小說下載網 www.uutxt.com 書名:民國軍旅之隨波逐流 作者:國產坦克 歡迎來本網站下載更多小說. 作品相關 國民革命軍第18軍 字數:3477 國民革命軍第18軍是陳誠土木系支柱。18軍可以說是陳誠的起家資本,陳誠軍事集團別稱「土木系」中的「土」字即代表著18軍骨幹部隊11師,「木「則代表18軍,它也是羅卓英、黃維、方天、胡璉等將領日後賴以晉階的基礎。18軍是五大主力中建軍最早、歷史最長,在軍閥混戰、抗日作戰、國共內戰中屢立戰功,為蔣介石與陳誠所心愛之嫡系部隊,其骨幹皆為黃埔軍校畢業生,與敵作戰時又都能以身作則,堪稱主力王牌。 抗戰最有名的戰績為淞滬羅店拉鋸戰,當時18軍力敵松井石根指揮的第3師團歷時近一個月,日軍為爭奪這個彈丸之地,戰死的就有幾千,整個羅店血流成河,被日軍稱為「血肉磨坊」。 1943年長江石碑要塞保衛戰期間,奉命固守要塞的是18軍11師師長胡璉。大戰在即,胡璉寫下5封訣別信,然後沐浴更衣,做好了決死一戰的準備。在石牌外圍拚搏戰中,日軍一度鑽隙繞過石牌,衝到距三斗坪僅60里的伏牛山。胡璉立即命其屬下將國旗插到最高峰上,並嚴令守軍不得後退一步。他用電話告誡將士:「打仗要打硬仗,這一次一定要使日軍領教中國軍隊的作戰精神!『11師在孤軍奮戰的情況下,為保證這個將來可作為反攻的支撐點,保衛陪都的最重要門戶,一直堅持到國軍展開全面反擊並徹底擊敗日軍為止,11師的巧妙部署,頑強堅守,為最終勝利起了關鍵作用,此役日軍損失慘重,死傷2萬多。有報紙在報道時曾將其寓為東方之斯大林格勒,雖過分誇張,但是第11師所固守的要塞對於整個會戰獲得最終勝利的重要性則不言而喻。石牌口戰役是抗日戰爭重要一役,使日軍佔領重慶進入四川計劃破產,使重慶國民政府轉危為安。戰後,師長胡璉因固守石牌要塞有功,被授予青天白日勳章,所屬之團、營長也各獲得了最高級的獎章。 石牌戰後,18軍將此戰陣亡的15000名官兵的忠骨埋葬在他們用生命鮮血保衛的土地,深信忠骸有寄,然而僅僅60年之後墓地已然被夷平,成為學校,帶路的學生居然還很新奇地稱當年學校伙房還把挖出的棺木當柴火。為國禦侮而亡的將士最終受到這樣的對待,實在令人寒心,是為民族的不幸……!!! 1944年11月,作為嫡系主力,18軍得到了第一批換裝美械的待遇,使得戰鬥力大幅度提升。在不久之後的湘西雪峰山會戰中表現突出,和74軍聯手作戰,給日軍重大殺傷。在整個湘西戰役歷時55天中,18軍共擊斃日軍12400多人,擊傷23300人。 1946年5月,18軍整編為11師,師長胡璉。在解放戰爭中,他率領的整編第11師一直充當著救火隊的任務,哪裡有難便被投入哪個戰場,取得了輝煌戰績: 1946年10月章逢集大戰,中野主力近6萬人(3、6、7縱),三個縱隊圍攻整11師32團一個團五天五夜,最後打成平手,中野傷亡四五千人,11師32團傷亡2700餘人,當時32團本不想撤退,因一營營長牛鎮江擅自帶兩個連突圍撤走,才不得不帶餘部撤走,戰鬥連頭帶尾總共5天。32團一個團能夠面對十倍以上解放軍人海般猛攻,奮戰5天,堅守章縫集3天3夜,重創對手,最後安然撤退,保存了500多人的骨幹,在古今中外歷史上都屬罕見。中野忙活了一大頓,不但沒有戰果,反而受到重大挫折,全軍不得不後撤100餘里休整,丟掉了魯西南所有根據地,損失重大。 山東南麻戰役,華野集中五個縱隊,其中一個打援,四個縱隊外加魯中軍區三個團猛攻南麻5天5夜,僅殲11師一個團,而解放軍自身傷亡達1萬餘人。 1947年9月曹縣戰鬥,整11師孤軍突出到土山集、大義集一帶,華野急於報南麻一箭之仇,調動5個絕對主力縱隊:華野1、3、4、8、10縱,中野11縱,設下口袋陣,嚴密包圍,11師師長胡璉嗅覺敏銳,馬上停止前進,進駐兩個村莊挖掘工事固守。解放軍還是老戰術,集中絕對優勢兵力打殲滅戰,以3、8兩縱猛攻土山集守軍18旅,4縱阻擊大義集增援。18旅堅定守住土山集,經過3天激戰,重創3、8兩縱,同時大義集的11旅及時出擊,痛扁4縱一頓,打垮4縱堅強阻擊,猛烈從後攻擊3縱後方,華野見勢不好,迅速撤退。解放軍傷亡4413人,11師傷亡3000多。 進入大別山之後,18軍這只猛虎更是威風凜凜,中野不但是高度警惕,幾乎是輕易不敢接戰,如: 中野1縱絕對主力20旅於1948年1月在包信集與整11師遭遇,損失很大,其中一個主力營,4百餘人被成建制消滅; 中野2縱也好不到哪裡,在大別山裡不停地躲避11師,基本上是一個11師追著打,追著包圍的過程。 中野6縱雖然整天躲躲藏藏,但在1948年1月16日,在王家店宿營的中野6縱18旅還是被逮了個正著,旅長肖永銀一聽整11師來了,丟掉旅直屬隊,使300餘人全部被俘虜,總算保全了18旅。王家店成為永遠抹不去的痛。 一直到18軍淮海戰場被殲之前,解放軍數次企圖殲滅18軍的計劃都沒有成功,在此之前可以說18軍對中野、華野基本保持了非勝即平的長勝戰績,雖說1946年底宿遷整69師被殲一仗不太光彩,但至少自己也沒吃虧。 胡璉也被毛澤東稱為「狡如狐,猛如虎」,即放在哪裡,哪裡解放軍都頭痛,屬於「最不受歡迎的部隊之一」。 尤其是18軍118師「老虎團」33團,該團全部是由戰鬥經驗豐富的老兵組成,作戰時凶狠頑強,罕遇對手,堪稱是18軍之精華,在淮海雙堆集戰役中,成為12兵團的刀尖,當時33團守衛核心陣地大王莊,與解放軍兩個團血戰大王莊,殊死肉搏,攻守雙方幾乎都拼光,此戰為整個淮海戰役中最殘酷、激烈的爭奪之一,戰況之激烈,以至嚇得旁邊85軍一個主力團直接投降了事。 淮海雙堆集全軍覆沒之後,重建的18軍隨胡璉12兵團參加了金門之戰中有名的古寧頭之戰,撤台後胡璉官至陸軍一級上將,金門警備司令,當了一回「金門王」,1977年病逝。 胡璉去世之後的1979年,粟裕視察南京軍區、福州軍區時與老三野們座談,提及胡璉不無惋惜地說:悍將謀才,古寧頭之恨難消啊。 與74軍不同,18軍不那麼張狂冒進,更加謹慎、狡猾,且注重構築工事,例如子母堡,進可攻,退可守(如南麻之戰);胡璉1944年掌軍後,經過調教,其戰術與一般國軍完全不同,為對付解放軍的近戰、夜戰,18軍也改變了防禦戰術,採取「大縱深的彈性防禦」,其特點就是主要加強本陣地周圍的移動警戒,通常以一個前哨連游動不定,迷惑對手,使之撲空,一經接觸即迅速後撤。與之相應,其村落防禦的重點不在村外而在村內,又以村中心為核心,沿街構築無數地堡,核心陣地外圍鹿砦多至3層,不僅障礙進攻,更主要的是誘使衝鋒部隊進至鹿砦前沿後實行突然的火力殺傷。攻擊得猛時,全部收回去,在攻擊無效或攻擊乏力時,一下又反彈回來。對付這種防禦,突破村沿只是戰鬥的開始,這與一般國軍部隊作戰有本質不同,即突破村沿強固工事即基本獲勝有很大的區別。針對解放軍巷戰特點:用炸藥包先爆破房屋,然後突擊組迅速衝鋒,一般國軍不降亦跑。胡璉制定了特別反突擊的戰術:解放軍爆破組將房屋炸開後,突擊組一湧而上,就遭到11師守軍小集團有組織的射擊和反撲,一般小集團由兩三個人組成,全部配備衝鋒鎗和卡賓槍,兩三個小組在爆破後同時出擊,從不同方向對準爆破口集火猛烈射擊,突擊小組幾乎無一倖免,大都死傷在突破口,章逢集就是最好的例子。與74軍一樣,18軍作為王牌軍,軍紀嚴明,1948年3月,在執行搜索任務的時候整11旅(11師)有一個便衣隊縱火燒燬民宅數座,致使民怨沸騰。整11旅從1928年建師起至今從未發生過燒殺搶掠違反軍紀的事件,此一事件引起旅長楊伯濤極度重視,立即命令將帶領縱火的班長逮捕槍決,以肅軍紀。在雙堆集被圍困的日子裡,第11師擔負著保衛第12兵團兵團部的任務,官兵仍兢兢業業,克盡職守。 18軍先後產生了5個一級上將、4個參謀總長、兩任海軍總司令、1個空軍總司令、1個勤聯總司令、20多個軍長,在五大主力中排名第一。 總的來說,18軍在抗戰時的戰績不如74軍,榮譽也沒74軍多,國共二次內戰期間的戰績在國民革命軍中絕對數一數二,由於形態意識的緣故,人們對戰績知之甚少,加上74軍「御林軍」的名頭,知名度不如後者,屈居第二。 幽幽書萌 uutxT.cOm 全汶自板越讀 作品相關 國軍在抗日戰爭中陣亡將領部分名單 字數:8611 國民黨在抗日戰爭中陣亡將領的名單: 張自忠上將李家鈺上將郝夢齡上將唐淮源上將陳安寶上將王甲本中將 武士敏上將馮安邦上將佟麟閣上將吳克仁上將黃梅興中將蔡炳興中將 張本禹少將梁鑒堂少將姜玉貞中將楊傑少將劉家麒中將鄭廷珍中將 龐漢木貞中將秦霖中將官惠民少將劉眉生少將吳繼光少將夏國璋中將 饒國華上將蕭山令中將朱赤少將高致嵩中將姚中英少將李蘭池少將 易安華少將司徒非少將劉震東中將王銘章上將范廷蘭少將楊懷少將 劉桂五中將陳鍾書中將扈先梅少將周元少將李必蕃中將楊家騮少將 范築先少將徐積璋少將李國良中將張胥行中將王禹九少將唐聚五少將 馬玉仁中將鍾毅中將燕鼎九少將張雅韻少將蔣志英少將謝晉元少將 王竣中將梁希賢少將陳文木已少將寸性奇中將陳忠柱少將金崇印少將 石作衡中將賴傳湘中將李翰卿中將朱世勤中將戴安瀾中將王風山少將 胡義賓少將周復中將彭士量中將許國璋中將孫明瑾中將盧廣偉少將 王劍岳少將陳濟恆中將史蔚香復少將齊學啟少將高志航少將張數楨少將 尉遲鳳崗少將吳國璋少將龐泰峰少將趙錫章中將方叔洪中將薩師俊上校 毛岱鈞少將胡文臣少將趙渭冰少將鄒慕陶少將黃啟東,少將林英燦少將 鄭做民中將張敬少將劉世焱少將朱實夫少將呂旋蒙少將 1、張自忠1891年出生,山東臨清縣人。1911年入天津政法學堂,後轉濟南政法專門學校就讀。1913年投筆從戎,抗日戰爭爆發後任第五戰區第三十三集團軍上將銜中將總司令,1940年5月16日在湖北宜城南瓜店陣亡,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上將,舉行國葬,中國人民共和國成立後追認為革命烈士。 2、李家鈺1891年出生,四川蒲江人,早年畢業於四川陸軍軍官學校,抗日戰爭中任第一戰區第三十六集團軍中將總司令,1944年5月21日,在河南陝縣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上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追認為革命烈士。 3、郝夢齡1898年出生,河北稿城縣人,先後入陸軍軍官學校,保定軍官學校學校。抗日戰爭時任衛立煌部中央兵團中將前線總指揮,1937年10月16日,在山西大白水前線作戰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上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追認為革命烈士。 4、唐淮源1882年出生,雲南江川人。雲南將武堂畢業,抗日戰爭中任第二戰區第三軍中將軍長,1941年5月12日在中條山戰役中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上將。 5、陳安寶1891年出生,浙江黃巖人,保定軍校畢業,抗日戰爭中時任第九戰區第三十二集團軍第二十九軍中將軍長,1939年五月,在江西反攻南昌中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上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追認為革命烈士。 6、王甲本1901年出生,遇難富源人,畢業於陸軍大學軍官班,抗人戰爭中時任第九戰區第十九集團軍第七十九軍軍長,1944年九月七日,在湖南東安山口鋪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 7、武士敏1892年出生,河北懷安人,早年入天津北洋政法專門學校學習,抗日戰爭中時任第二戰區第十四集團軍第九十八軍中將軍長,1941年九月二十九日,在山西沁水犧牲,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人民政府將他的烈士墓重新安放在太行太岳烈士陵園。 8、馮安邦1894年出生,山東無木隸人,第四十二軍軍長,1938年十一月三日,在大別山戰役中,轉戰襄陽被日機炸傷後犧牲,國民政府按上將陣亡撫恤。 9、佟麟閣1891年出生,河北高陽人,1911年投筆從戎,曾代理察哈爾省主席兼任抗日同盟第一軍長,抗日戰爭爆發時任第二十九軍中將副軍長,1937年七月二十八日,在北平戰役中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上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追認為革命烈士。 10、吳克仁1894年出生,吉林吉安人,保定軍官學校畢業,抗日戰爭中任第六十七軍中將軍長,1937年十一月九日,在上海會戰中犧牲。 11、趙登寓1898年出生,山東菏澤人,抗日戰爭爆發時任第二十九軍第一三三師中將師長,1937年七月二十八日,在北平戰役中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上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人民政府追認為革命烈士。 12、黃梅興1904年出生,廣東梅縣人,黃埔軍校第一期畢業,抗日戰爭中時任第二六四少將旅長,1937年八月十三日在上海會戰中開始的頭一天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 13、蔡炳興安徽合肥人,黃埔軍校畢業畢業,抗日戰爭中時任第一一0旅少將旅長,1937年八月二十六日在上海羅店戰役中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追認為革命烈士 14、張本禹1889年出生,安徽人,抗日戰爭中時任第十三軍四師十二旅少將副旅長,1937年八月十二日在北平南店口作戰犧牲,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追認為革命烈士 15、梁鑒堂1897年出生,河北蠢縣人。1920年東渡日本學習,抗日戰爭中爆發時任第三十三軍第六十九師二0三旅少將旅長,1937年九月二十九日在山西作戰犧牲。 16、姜玉貞1893年出生,山東菏澤人,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畢業,抗日戰爭中時任第三十四軍第六十六師一九六旅少將旅長,1937年十月十一日在山西原平作戰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 17、楊傑1896年出生,河北容城人,黃埔軍校第四期畢業,抗日戰爭中時任第一旅少將旅長,1937年十月十一日晚在上海北岸與日本作戰中犧牲 18、劉家麒1894年出生,湖北武昌人,畢業於保定軍官學校,抗日戰爭中時任第五十四師少將師長,1937年十月一十六日在山西作戰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 19、鄭廷珍1893年出生,河南人,抗日戰爭中時任獨立第五旅少將旅長,1937年十月十六日在山西南懷化東作戰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後追認為革命烈士。 20、龐漢木貞1901年出生,廣西靖縣人,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南寧分校畢業,抗日戰爭爆發時任第七軍一七-0師五一0旅少將旅長,1937年在上海戰役中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追認為革命烈士。 21、秦霖1900年出生,廣西桂林人,廣西陸軍講武堂畢業,抗日戰爭中時任第七軍一七一師五一一旅少將旅長,1937年十月二十三日在上海戰役做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空軍中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政府追認為革命烈士。 22、官惠民1906出生,廣東曲江人,黃埔軍校第四期畢業,抗日戰爭爆發時任第九十師二七0旅少將旅長,1937年十月二十八日在上海戰役中犧牲,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政府追認為革命烈士。 23、劉眉生1905年出生,貴州遵義人,黃埔軍校第五期畢業,抗日戰爭時任第五一0團長,在1937年十月二十八日在山西作戰做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少將。 24、吳繼光1904年出生,安徽人,黃埔軍校第二期畢業,抗日戰爭時任陸軍第五十八師一七四旅少將旅長,1937年十一月十一日在上海戰役中犧牲。 25、夏國璋1896年出生,廣西容縣人,保定軍校畢業,抗日戰爭中時任第三戰區二十一集團軍第七軍一七五師少將副師長,1937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在浙江吳興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 26、饒國華1984年出生,四川資陽人,抗日戰爭時任第二十一軍第一四五師中將師長,1937年十一月三十日在廣德作戰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上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追認為革命烈士 27、蕭山令1892年出生,湖南益陽人,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畢業,抗日戰爭時任憲兵副司令兼任南京警備司令,1937年十二月十二日在南京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 28、朱赤1900年出生,江西修水人,黃埔軍校畢業,抗日戰爭時任第八十八師二六二旅少將旅長,1937年十二月十二日他與全旅官兵在南京雨花台全部犧牲。 29、高致嵩1898年出生,廣西人,黃埔第三期畢業,抗日戰爭時任第八十八師二六四旅少將旅長,1937年十二月十二日在南京雨花台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追認為革命烈士 30、姚中英1989年出生,廣西平遠人,抗日戰爭時任第八十三軍一五六少將參謀長,1937年在南京太平門犧牲。 31、李蘭池1899年出生,遼寧錦西人,抗日戰爭時任第五十七軍一一二師少將副師長,1937年在南京保衛戰中犧牲。 32、易安華1900年出生,江西宜春人,抗日戰爭中時任第五軍第八十七師五九旅少將旅長,1937年在南京保衛戰中犧牲。 33、司徒非廣東省人,保定軍官學校畢業,抗日戰爭中時任第一六0師少將參謀長,1937年十二月十二日在南京保衛戰中犧牲 34、劉震東1893年出生,山東人,東北講武堂畢業,抗日戰爭時任第五戰區第二路遊記司令,1938年二月二十三日在茴縣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 35、王銘章1893年出生,四川新都人,四川陸軍軍官學校畢業,抗日戰爭時任第四十一軍一二二中將師長,1938年三月十七日在騰縣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上將,毛澤東等聯名贈輓聯 36、范廷蘭1903年出生,河南溫縣人,抗日戰爭時任第一戰區遊戲第四縱隊少將總隊長,1938年三月八日在河南修武縣犧牲 37、楊懷1897年出生,四川人,抗日戰爭時任第十集團軍第六0師一八0旅三五九團上校團長,1938年四月五在靠近安徽省的戴埠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少將 38、劉桂五1902年出生,曾任張學良騎兵第六師師長,在西安事變中因為捉蔣有功張晉陞為少將,1938年四月二十二日在內蒙古武川縣犧牲,追認為陸軍中將,後追認為革命烈士。 39、陳鍾書1891年出生,雲南安寧人,雲南講武堂畢業,抗日戰爭時任第六十軍一八三師五四二旅少將旅長,1938年四月二十四日在台兒莊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追認為革命烈士 40、扈先梅1895年出生,河南安陽人,抗日戰爭時任第一0二師三0六旅少將旅長,在台兒莊戰役中犧牲。 41、周元1894年出生,廣西明江人,抗日戰爭時任第二十一集團軍總預備隊第一七一師少將副師長,1938年五月9日在徐州會戰中犧牲,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追認為烈士。 42、李必蕃1892年出生,湖南嘉禾人,抗日戰爭時任第一戰區第二十三師少將副師長,1938年五月十四日在山東菏澤縣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 43、楊家騮1904年出生,貴州荔波人,抗日戰爭時任第六十師一八0旅三六0團上校團長,1939年二月在江西麒麟峰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少將。 44、范築先1881年出生,山東館陶人,抗日戰爭時任山東省第六區保安司令兼任第六區督察員,1938年十一月五日在山東聊城作戰犧牲 45、徐積璋1906年出生,陝西襄汾人,抗日戰爭時任第二0五旅少將旅長,1938年十一月十五日在山西溫喜縣犧牲 46、李國良1896年出生,湖南長沙人,抗日戰爭時任陸軍軍訓部中將輜重兵監,1939年三月七日在重慶因為防空洞中彈塌陷犧牲。 47、張胥行浙江杭州人,保定軍官學校畢業,抗日戰爭時任第一戰區中將副參謀長,1939年在陝西西安因為防空洞中彈塌陷犧牲 48、王禹九1902年出生,浙江黃巖人,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畢業,抗日戰爭時任第七十九軍少將參謀長,1939年三月二十七日在江西高安犧牲,後追認革命烈士 49、唐聚五1898年出生,吉林雙城人,抗日戰爭時任東北遊記隊少將總司令1939年五月十六日在河北平台山犧牲 50、馬玉仁1875年出生,江蘇鹽城人,抗日戰爭時任蘇魯戰區第一路遊記司令1940年一月三日在江蘇望鄉台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 51、鍾毅1901年出生,廣西人,抗日戰爭時任第十一集團軍第八十四軍第一七三師中將師長,1940年五月九日在河南巷台犧牲 52、燕鼎九1894年出生,河南新蔡人黃埔軍校畢業,抗日戰爭時任第一戰區游擊挺進軍第二十二縱隊副司令,1941年一月二十八日被俘,壯烈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少將。 53、張雅韻四川成都人,抗日戰爭時任第七十二軍新編第十五師四十四團團長1941年三月二十四日在江西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少將 54、蔣志英1902年出生,浙江人,黃埔軍校潮洲分校畢業,抗日戰爭時任浙江台州少將守備司令1941年四月十九日在浙江海門犧牲。 55、謝晉元1905年出生,廣西蕉嶺人,黃埔第四期畢業,抗日戰爭時任第八十八師五二四團團副1941年四月二十四日在上海被漢奸殺害,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為他重新修墳墓 56、王竣1902年出生,陝西蒲城人,黃埔三期畢業,抗日戰爭時任第一戰區第八十軍新編二十七師少將師長,1941年五月九日在山西台寨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 57、梁希賢1898年出生,陝西同官人,黃埔第期畢業,抗日戰爭時任第一戰區八十軍新編二十七師少將副市長,1941年在山西作戰投河自盡 58、陳文木已1904年出生,福建莆田人,黃埔五期,抗日戰爭時任第一戰區八十軍新編二十七師少將參謀長,在1941年五月九日陝西台寨犧牲 59、寸性奇1895年出生雲南騰沖人,雲南講武堂畢業,抗日戰爭時任第三軍第十二師少將師長,1941年五月十三日在山西毛家灣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 60、陳忠柱1906年出生江蘇建湖人,黃埔六期畢業,抗日戰爭中時任魯蘇皖游擊第四縱隊少將司令1941年七月一日在江蘇武家澤陣亡 61、金崇印1890年出生,河北通縣人,時任第十七軍少將參謀長,1941年七月十六日被俘後被殺害 62、石作衡1905年出生,山西渾源人,抗人戰爭時任第四十三軍七十師少將師長,1941年在山西絳縣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中將 63、賴傳湘1904年出生,江西南康人,黃埔軍校畢業,抗人戰爭時任第一九0師少將副師長,1940年九月二十四號在長沙第二次會戰中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 64、李翰卿1895年出生,河南濮陽人,抗日戰爭時任第五十試少將步兵指揮官,1941年九月二十七號在長沙第二次會戰中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 65、朱世勤1904年出生,山東單縣人,抗日戰爭時任暫編第三十師少將師長,1942年五月四日在山東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 66、戴安瀾1904年出生,安徽無縣人,黃埔一期畢業,1942年時任中國遠征軍第五軍第二00師少將師長,1942年五月二十六日在緬甸北部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舉行國葬,後中華人民共和國追認為烈士 67、王風山1904年出生,山西五台人,抗日戰爭時任第二戰區第四十三軍暫編第四十五師少將師長,1942年六月二十八日在山西萬泉犧牲 68、胡義賓1907年出生,江西興國人,黃埔三期畢業抗日時任中國遠征軍第五軍九十六師少將副師長,1942年七月在緬甸犧牲 69、周復1901年出生,江西臨川人,黃埔軍校畢業抗日戰爭時任蘇魯戰區中將政治部主任,1943年二月二十一日在山東西南城頂山犧牲 70、彭士量1904年出生,湖南瀏陽人,黃埔四期畢業抗日戰爭時任第七十三軍暫編第五師少將師長,1943年十一月十五日在湖南石門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 71、許國璋1898年出生,四川成都人,抗日戰爭時任第二十九集團軍第四十四軍一五0師少將師長,1943年十月二十一日在常德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 72、孫明瑾1905年出生,江蘇宿遷人,時任第九戰區第十軍預備第十師少將師長,1943年十二月一日在常德趙家橋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陸軍中將 73、盧廣偉1903年出生,遼寧風城人抗日戰爭時任騎兵第八師少將副師長,1944年五月五日在安徽蒙城犧牲 74、王劍岳1906年出生,湖南人,黃埔軍校畢業,抗日時任第五十七軍第八師少將副師長,1944年六月十日在河南犧牲 75、陳濟恆1893年出生,廣西人,抗日戰爭時任桂林城防司令部參謀長1944年十一月十日在桂林戰役中以手槍自殺,壯烈殉國,追認為陸軍中將,後追認為革命烈士 76、史蔚香復1891年出生,江蘇粟陽人,抗日戰爭時任廣西少將高級參謀,1944年在廣西被俘後慷慨就義 77、齊學啟1903年出生,湖南寧鄉人,1923年清華大學畢業後於美國軍校就讀,抗日戰爭時任中國遠征軍第三十八師少將副師長,1942年四月二十三日在緬甸被俘,1945年被殺害 78、高志航1908年出生,遼寧通化人,中央航空學校高級班畢業,抗日戰爭時任空軍驅逐司令兼任第四大隊隊張,1937年十月二十一日在河南周家口機場犧牲,國民政府追認為空軍少將 79、張數楨第七十哦師四一六團團長,1937年八月二十二日在河北犧牲,政府追認為陸軍少將 80、尉遲鳳崗第哦十一旅少將副旅長,1937年在保定犧牲 81、雷忠國民革命軍皖北軍事聯絡委員兼任游擊副總指揮1938年九十哦十八日在安徽犧牲 82、吳國璋第七十五師副師長,1937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在浙江湖州犧牲 83、龐泰峰第二十二旅少將副旅長,1937年十月十二日在河北犧牲 84、趙錫章第二一五旅旅長,1938年二月二十一日在晉西犧牲追認陸軍中將 85、方叔洪第一一四師中將師長,1938年在山東馮家場犧牲 86、薩師俊中山艦長,1938年十月二十四日在金口犧牲,追認海軍上校 87、毛岱鈞第九預備師三十五團團長,1938年九月二日在江西朱家山犧牲,追認陸軍少將 88、胡文臣第三十三師游擊第三團團長,1938年冬在江蘇宿遷犧牲,追認陸軍少將 89、趙渭冰陸軍第一二三師參謀長,1938年三月十七日在山東騰縣犧牲,追認陸軍少將 90、鄒慕陶一二師參謀長1938年三月十七日在山東騰縣犧牲。 91、黃啟東,第二十三師少將參謀長,1938年五月十四日在山東菏澤犧牲 92、林英燦一五二師少將副師長,1939年一月十三日在廣東清遠縣犧牲 93、鄭做民第二軍中將副軍長,1940年二月三日在廣西崑崙關犧牲 94、張敬第三十三集團軍少將參謀,1940年五月十六認真湖北南瓜店犧牲 95、劉世焱暫編第八師團長,1941年九月在河南東流犧牲,追認陸軍少將 96、朱實夫新編三師少將副師長,1941年十一日十三日在甘肅犧牲 97、呂旋蒙三十一軍少將參謀長,1944年十一月十三日在桂林犧牲 98、胡厚基一七0師副師長,1944年十一月在桂林犧牲 99、陳紹堂一0四師步兵指揮官,1944年五月二十一在河南秦家嶺犧牲 100、周鼎銘三十六集團軍副官處長,1944年五月二十一 UU書萌 uUtXt.COM 銓文吇版月牘 作品相關 一個侵華日軍士兵三十年前的懺悔:本多告白 字數:3846 序文 回想我90年的生涯,自然會聯想到和各種各樣的人的交往。 曾有一法國詩人這樣寫到:「人生,就是相遇和分別,再用時間的線繩串聯起來的項鏈」,我視之為真理。首先到來的是無數的相遇,隨後便是同樣次數的分別。 其間也有些貌似不經意的偶遇,但卻把對方深藏在心底;同時也有雖然時常會面或信件往返,但卻行不起來對方長相的事情。人心,真的是很微妙啊。 我是個男子,理所當然會像大家一樣地關注異性。儘管交往深淺各不同,我有過和幾位女子相遇,最後還是以同樣次數的分別而告終的經歷。她們中間,幾乎所有人的面容和聲音都回想不起來了,但唯有一人,和她的相遇和分別都是那麼的離奇。相比於我90年的生涯,那依然是沒有造作的偶遇和分別。 這個人,是一異國女子。她的影子長久埋藏在我的內心,沒有絲毫退色。她始終活在我心中,和我對話。 那時的我,和她一樣年輕。 當我獨自一人或是夢中,她會常常地出現,而我同樣應對著她。由此,我會心滿意足。 可是現在,奇跡發生了。這不是單純的夢,夢幻和現實居然交叉起來,使我的心境難以平靜。 正文 1939年8月,一身戎裝的我抵達了中國江蘇省金壇的縣城——作為駐紮在當地的日軍補充部隊的一員。當年5月,我從故鄉的步兵第25聯隊被分配到中國派遣第15師團第51聯隊,經過3個月的現地教育,我受命編入第二大隊第六中隊,起居於中隊本部所在的下新河村。當時,那裡是佔領地帶的第一線,白天雖然和日本的農村一樣景象和平,但到了夜間就一變而為局勢緊迫的戰場。時不時的,眼前的寺廟會突然爆炸燃燒,黑暗中會槍聲驟起,讓你實實在在地覺悟到自己已是身在前線。或者是作戰,或者是討伐,我們編組成規模各異的部隊深入中國的奧地。每一次出征,都會有些人或者受傷、或者死亡。 儘管這樣的日夜,在我內心被詮釋為一個士兵的義務,但我同時也確實感覺到:自己來到了不該來的地方,做著不該做的事情。歲月在一天天流逝,我盼著它們早點結束,盼著自己能早日回家。 年關過去了。到了40年1月,我進級為上等兵。儘管我並沒有引人注目的地方,也沒做出什麼過人之舉。大概長官在什麼地方發生了錯覺,把我高估了吧? 於是我被調到金壇城內的大隊本部,擔任新兵教育的助手。儘管我得以由此逃離第一線淒慘的夜晚,但和日本內地一樣,等待著我的是嚴格的紀律約束。 城內的治安雖然維持的不錯,但也絕不能疏忽大意了。有一次,在一個理髮店就曾發生過日本兵被割斷喉嚨、而理髮匠卻逃之夭夭的事情。而且這樣的案件還不少。同時,儘管勤務時間內要求很嚴格,但作息時間也和內地一樣正常。 休息日,外出(所謂的外出,當然是限制在城內了)的士兵將拿到俗稱「突擊第一號」的避孕套——使用它的慰安所就位於城內。相當數量的士兵、下士官、將校都會前往慰安所,但我不在那些人之列。 我們都明白:在那裡發生的行為既非雙方自願,也不是出於愛情,不過是一系列暴行而已。但當時的日軍上層卻認為男人們的慾望已經超越了基本的分辨能力。慰安所便是在此前提下作為其對策而設立的,所以它與國家和軍隊的關聯密切。時值今天,卻有人說「那是賣春禁止法實施以前的事情」、「那是民間業者的行為」,等等。這種話根本站不住腳,因為那本身就是軍隊的設施之一。 我的父親不斷地給我寄書過來。 那些書都是「巖波文庫」的哲學類、文學類,時不時還夾雜著小島政二郎《關於日本糕點》的專著。夥伴們笑話我說:「你老爹真古怪,居然會寄這樣的書?應該寄些點心過來才是」。 父親參加過日俄戰爭,所以可能不希望兒子空閒太多乃至於去幹蠢事吧。他責令我「看完後一定要寫下感想!」由於這樣的老爹挺可怕,做兒子的只好每個星期天都抱著三、兩冊書,跑到城裡的小公園,坐在池畔的小亭子裡消磨時光。在彈雨紛飛的戰場上,那段小小的空閒對我來說是很貴重的。 有那麼一次,我拾起了偶然從公園旁側空地上滾過來的孩子們玩耍的球,並以此為緣分,我和一個十歲前後的少年相識了。後來,我們曾並坐在高高的城牆上,一邊晃蕩著雙腿一邊交談。少年表示,他希望在戰爭結束後去日本看看。 少年結結巴巴的日語是學校裡教出來的,我這個日本兵則告訴他:「到時候別忘了去一趟我的老家北海道,我們家人會把你當我的小弟一樣看待的」。眺望著展開在眼下的農村風景,我的思鄉之情得到了慰藉。 隨後,我自然而然地結識了少年的家人。他的父親在縣衙門做事,長身瘦骨白鬍鬚;他母親則相反,圓臉型,體態發福,看上去很賢惠的樣子。他父母應對我的時候自然大方毫無拘束,我甚至可以和他們家的傭人隨意打招呼。但只有一個人始終把自己藏起來迴避著我。這個人,就是少年的姐姐。 第一次,好像是在女子學校放學之後回家的路上,她站在公園樹林的後面對弟弟厲聲吆喝:「不許你接近日本人」。而弟弟則回敬她:「這個人是我的朋友」。 但越是神秘的事情,對我這個年輕人就越有吸引力。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去少年家做客的目的已經變成了:想瞭解一下這個少女的世界。 最後,意想不到的幸運的日子來到了。 翌年二月,在城外古塔下成片的桃林中,人們設宴賞花。我這個士兵也應邀前往,和少年的家人、村民們坐在一起。也許因為酒的原因,我多少有些陶醉其中。 宴會的半途,老父親指名要女兒唱歌。但無論眾人怎麼拍手歡迎,少女就是遲遲不肯站起來。到最後,她好像下定了決心,猛然站立,並且狠狠盯著眼前的士兵,毫不客氣地說道:「我會唱頌揚殉國勇士的歌,但沒有什麼可以唱給敵國的鬼子的!」咬牙切齒般的話音剛落,少女就扭頭奔進了桃林。 我理解她的意思,於是也站起身來,衝著嚇壞了的村民們做個安慰的手勢,沿著少女奔走的方向靜靜地走去。 少女佇立在桃林深處的一棵老樹底下,從背後望去,她細削的肩膀上飄落著幾片紅色的花瓣。 士兵在那個極致美麗的背影前垂下頭來,開口如同祈禱一般:「什麼時候,希望你讓我聽到你幸福的歌聲,我期待著那個時刻的到來。我想,那一天對我們日本人來說,應該也是幸福的日子吧?謝謝你了。」我略一施禮便轉身離開,但胸中如同堵塞了什麼一般,是無法抑制的哀傷。 幾天後,部隊接到了出發的命令。行進在武裝齊整的隊列中,我的軍靴通通通地拍打著通向城門的石板路。這時,大腦中不由得浮現出少女的面容。那,應該是一張充滿仇恨的臉。 突然,少年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我手中被迅速遞來一張小紙片。就聽一聲「這是我姐姐的」,白色的影子已經消失了。紙片上,墨跡很新。 君我同胞メ傷付ペ勿ホ君不應傷我同胞 君死ズ給よアシ勿ホ君不能死在疆場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透過老百姓默默佇立的人牆,發現了那張蒼白的面孔。看到它的一剎那,我彷彿找到了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 那一瞬間,我幾乎衝動地要把全身的裝具當場投擲於地,毅然撲向少女的方向。可我最終,只是向著少女稍稍點頭,擠出一點微笑。隨之,少女黑色的眼瞳中,淚水猛然流淌了下來。 我盡力克制著眼眶中的淚水,猛地抖擻肩上的背包,挺起胸膛面對前方。前方是一望無際蒼白而漫長的征途。 君我同胞メ傷付ペ勿ホ 君死ズ給よアシ勿ホ 士兵在內心發誓:就算我無法恪守「不能戰死疆場」的約定,但我一定不會重開殺戒的。可以說,那是一個士兵走向新生的瞬間。 後續 這篇《告白》本是我三十多年前的文字,早已把它壓在箱底了,可哪知奇跡居然出現了。 今年五月,在中國友人的招待下,我開始了北京、上海之旅。最後,竟然訪問了思念已久的金壇、下新河村,那是我自認為無顏以對的地方,但等到衷心贖罪的旅行終於結束,滿身罪責多少有些減輕的時候,在當地對我甚為關照的朱弘先生一封來信,透露出一個意外的事實。 「在金壇為本多先生引路的范學貴先生今天通知了一件了不得的發現,他找到了那位當年和本多先生關係密切的少年。(註:作為本文的翻譯人,我朱弘的原話是:有可能找到了那位少年)但很遺憾,他的姐姐業已去世。范先生與對方雖然還未見面,但如有新的進展,我會隨時通知你的。」 我甚為驚訝。那個少年居然找到了! 他的面容頓時浮現出來。並且,當年孩子們嬉戲的空地、公園池畔的小亭子,都毫不走樣地定格在我的心中。孩子們的歡聲笑語猶如往昔一般迴響在耳際。可是,唯有那個人,卻已不在了。 嗚呼,唯有那個人不在了。 本多立太郎2005年9月23日記 浟憂書猛 UUTxt.COM 荃紋自扳閱鍍 作品相關 是誰保下了靖國神社? 字數:4502 中新網9月30日電當年到底是誰保下了靖國神社?香港《鳳凰週刊》日前披露了其中不為人詳知的全程內幕,並指出,當年,麥克阿瑟統治、改造日本時,負有關閉靖國神社的任務,但最後卻鬼使神差地保留了它,如今該後悔得在墳墓裡打滾。 靖國神社的「說情」與「改制」 早在日本投降前,改造日本就被列入了美國的考慮日程。作為徹底剷除日本軍國主義和超國家主義土壤計劃的一部分,靖國神社與明治神宮、伊勢神宮將被關閉。 對靖國神社的性質,美國國務院戰後計劃委員會的報告認為:日本傳統神道是宗教,但國家神道則是邪教,靖國神社是國家神道培養軍國主義和具有攻擊性的國家主義精神的場所,關閉靖國神社,無關乎宗教自由政策。 美軍登陸日本不久,一隊嚼著口香糖的美國大兵就闖進靖國神社,只等麥克阿瑟一聲令下就放火。但鹵莽的事件被羅馬教廷駐日特使比特魯神父阻止。這位出生於德國的神父與日本素有淵源,戰前曾在上智大學當過院長,對日本文化頗有好感。 比特魯神父勸告麥克阿瑟道:無論戰勝國還是戰敗國,對為國捐軀者表示敬意是人類的「自然法」。燒掉靖國神社將是一種野蠻的犯罪行為,也會在歷史上給美軍留下一個不名譽的污點。 今天很多人把靖國神社的存留歸公於比特魯神父的說情,實際上,麥克阿瑟當時雖未「楚人一炬」,但並未改變對靖國神社的看法。日本「太上皇」麥克阿瑟當時為改造和重新設計日本忙得不可開交,靖國神社的命運只是暫時緩一緩而已。 靖國神社的權宮司(負責人)橫井時常很清楚聯合國軍總司令部(GHQ)對靖國神社的態度,也知道GHQ要在日本鼓勵宗教自由的政策,情急之下想出了一個「改制」的方案,以挽救靖國神社。 這個鑽宗教自由政策空子的「改制」方案裡,把靖國神社名字改為「靖國廟宮」,國家退出管理。 1945年11月26日,橫井時常向GHQ負責具體廢除國家神道的宗教科科長Bunce兜售這套改制方案,時年38歲的Bunce覺得這是個Goodidea(好主意),因為,橫井時常描述了「靖國廟宮」的轉型後將變成像公園之類的公共設置,靠遊玩消費活下來。 後來延續下來成為靖國神社一大特色的「慰魂節」狂歡,就是橫井為證明靖國神社能迅速轉型想出來的點子。為顯示靖國神社和軍國主義脫鉤,橫井還命人把炫耀皇軍赫赫武功的浮雕用水泥糊了起來。 「許可證」與「國有土地不得轉讓」 1945年12月15日,麥克阿瑟發佈了第448號令:禁止政教合一、廢除國家神道。作為「改制」成民間宗教法人的靖國神社,基於宗教自由與其他宗教享有同樣待遇,獲得了繼續經營的許可證。 但剛剛獲得許可證的靖國神社,馬上就開始張羅招魂陣亡者的合祀,Bunce等一干辦事人員終於回過味來,原來日本人搞得還是老一套,於是GHQ立即對合祀做出限制,天皇和皇室不得出席,不得繼續使用皇室的菊花紋章。裕仁天皇非常自覺地表示不出席,雖然這讓組織者很失望。 靖國神社搞合祀的舉動還是引起了麥克阿瑟的警覺,GHQ對靖國神社詳細的調查報告亦認為,雖然它已在經費來源等項上脫離了國家管理,但依然是個危險的所在。 禁止公開合祀的命令下達後,靖國神社的對策是合祀在私下繼續進行。 不過,腦子里程序意識強烈的美國人雖認為靖國神社不能留下來,但靖國神社「改制」後屬文部省管轄,既已成宗教法人,就宜不直接廢除甚至乾脆直接拆遷,而是想辦法在程序上為難,令其自生自滅。 1946年11月,麥克阿瑟下令,靖國神社是軍國主義性質的神社,不同於傳統神道,故其佔用的國有土地,不得直接轉讓給靖國神社。 GHQ這一釜底抽薪的政策,迫使橫井時常們琢磨靖國神社如何自給自足活下去,很快,原本莊嚴神聖的靖國神社門前搞成了娛樂一條街,買賣紀念品、祈願牌以及經營博物館和電影院之類成為捐贈外的一大收入來源。 60年後,靖國神社掛的祈願牌幾乎全是神靈保佑升學、健康、晉級、發財、朝鮮不發射導彈之類的內容,也許,這是橫井時常們當時並不真正希望看到的。 靖國神社小心翼翼看著盟軍臉色終於捱到了冷戰東西方對抗的重大轉機。朝鮮戰爭爆發使美國佔領政策徹底改變,因為日本要成為在亞洲的共產主義「防波堤」。從憲法制訂、日皇的非神格化宣言、戰犯的審判,再到教育和傳播體系已能放心地對日本國民進行長期持續洗腦改造,日本完全朝著美國人希望的方向前進。 1951年9月,GHQ經研究後認為,若關閉靖國神社將導致與日本民意的衝突,因為日本民間為靖國神社發起了一撥又一撥的請願,遂同意國有土地轉讓給靖國神社。 甲級戰犯「公務死」天皇從此不參拜 隨著佔領結束,橫井時常命令用水泥糊上的那些浮雕,水泥又被重新敲掉。另一項活動就是靖國神社的大規模合祀祭。因為在美軍佔領監控下,靖國神社未便於統計二戰中大批死去應進入合祀的名單。 1953年日本國會通過的《戰傷病者戰歿遺屬等援護法》,確立補償對像時,被處決的戰犯遺族與戰死者遺族同享國家以年金等形式的撫恤,這本屬無可厚非,但戰犯被處決被定為「公務死」(因公殉職),卻為戰犯最終進入靖國神社被合祀打開必然的通道。被處決的戰犯被定為「因公殉職」,自然死於監獄的戰犯亦屬「因公殉職」,最終一併被靖國神社合祀。 關於合祀,事實上,靖國神社並無所謂靈牌,小小的靖國神社也無法存放得下246萬個靈牌。所謂的靈位,是經過認定後,造冊存放在靖國神社最靠裡的一間名叫「靈璽簿奉安殿」的花名冊。 戰犯合祀問題隨著戰犯被迅速大批釋放而加速。1955年,日本議會通過了《戰犯釋放問題》決議案,先是全部甲級級戰犯被釋放,到了1958年,乙、丙級戰犯亦全部釋放,這些人多數迅速重新回到政界和商界。譬如1957年擔任首相的岸信介就是甲級戰犯。 值得注意的是,那些強烈要求先輩該進入神社享受祭奠的戰犯遺族,往往持有模糊而矛盾的雙重態度,一方面,這些人幾乎都對盟國審訊判決持否定態度,但另一方面又承認其負有日本戰敗或引起戰爭破壞之責,同時,又認為,即使有罪那也是因公行為。 1978年10月,14名甲級戰犯被靖國神社合祀,終於使靖國神社成為國際焦點。但實際上,戰犯進入靖國神社始於1959年4月4日。第一批名單都是乙、丙級戰犯,此後,每隔一段時間,經「資格認定」後,就有一批新的戰犯夾在新增名錄中被合祀。 不過,因戰犯被靖國神社合祀「有可能造成重大誤解」,影響到今後合祀的進行,因此日本厚生省和靖國神社未對外宣佈。 「毅然決定」合祀14名甲級戰犯的,是當時靖國神社的權宮司松平永芳,當時除此14人外的幾乎所有戰犯都早已進入靖國神社。 令靖國神社方面始料未及的是,甲級戰犯進入靖國神社引起了天皇裕仁的不滿。聯合國軍佔領終止後,天皇於1952年恢復參拜。不過,他不再身著軍裝,也不再年年參拜,到1975年,總計前往8次。但甲級戰犯被靖國神社合祀,天皇便終止了參拜,這一態度被延續到了今天的平成天皇。 不過,天皇很長時間隱忍不發,也一直未對停止參拜原因做出說明,在其病逝的前一年1988年,終於對身邊的宮內廳官員富田昭彥說:「自那以後我就沒有參拜,這就是我的意願。」 然而,天皇臨終前終於表明心跡的說法,直到2006年7月20日才被媒體披露出來,這對小泉參拜靖國神社不能不說造成了巨大輿論壓力。 靖國神社是純粹的「民營」? 戰前「國有化」的靖國神社,歸陸軍和海軍共同管轄,權宮司亦由其任命。什麼人該進入靖國神社,程序上先由陸海軍進行「神格檢查」,後經天皇裁定,最後名冊交給靖國神社舉行合祀。 因此,對有資格被合祀的陣亡者和「因公殉職」者,靖國神社從來沒有專門機構進行的統計確認。事實上,這種大規模的統計工作,只有官方組織機構才能完成。 戰後,靖國神社迅速與國家脫鉤「民營化」,與舊有的軍方的統計聯繫被切斷,但二戰中日本大批陣亡者和「公務死」須進入靖國神社合祀,這種統計確定工作,實際上由厚生省接替了軍方來完成。 當然,厚生省在程序與以往軍方直接遞送名冊完全不同,而是採取一種巧妙的政府為民間宗教法人提供咨詢服務的方式。 按靖國神社的慣例,戰場上戰死者無須遺族意願一律進入神社,厚生省撤退援護局對戰死者遺族撫恤發放名冊,就自動成為靖國神社統計戰爭陣亡者的名冊。厚生省的這部分工作,的確可認為是政府部門對社團法人的咨詢服務,陣亡者是否「擁有神格」與厚生省無關。而「公務死」則複雜些,往往需由遺族提出申請後進行核查認定,而何為「因公」,厚生省的認定標準援引的是「終戰前慣例」,即過去軍方的標準。所以,「擁有神格」的非陣亡者,實際上至少是厚生省參與了選擇的。 值得注意的是,雖然厚生省與靖國神社的往來是政府咨詢答疑的方式,但往來的文牘格式卻依循舊例。譬如,厚生省提供給靖國神社的名冊是專門的「祭神名票」,無論是普通陣亡士兵還是悄悄塞給靖國神社的戰犯,遞送的統統是「祭神名票」。 一個值得注意的細節是,1945年12月20日,日本政府在靖國神社進行最後的臨時大招魂的軍方儀式主持者人賀屋興宣大佐,在關押釋放後進入厚生省,職責上繼續與靖國神社對口。 推敲靖國神社「民營化」純度的另外一個案例是,1956年,厚生省曾向掌握陣亡者情報的各地方政府提出「協力合祀」的要求,經費由國家負擔。 靖國神社的「民營化」是聯合國軍佔領日本期間,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產物,自然,靖國神社在生存無虞後,要求恢復「國有」的呼聲一直就有,上世紀七十年代達到頂點,1974年自民黨依仗席位優勢,強行在眾議院實施單獨表決,通過了《靖國神社國家護持法案》,但旋被參議院否決,此後這種以立法促「國有化」的嘗試基本消失。 今天,日本人早已習慣「改制」後的靖國神社,也習慣了平成天皇即位後從不出席靖國神社的例祭儀式。 某種程度上,今天「非國有化」的靖國神社,當年手下留情的美國人是可接受甚至是樂見的,但是,1964年病逝的麥克阿瑟絕對想不到,他死後沒幾年,那些戰犯全被送進了靖國神社,而日本政要為了顯示個性,時不時還要去參拜一下。(黃章晉) U幽書猛 uuTXt.com 荃文子扳粵瀆 作品相關 以血肉撕開的封鎖線--慘烈的湘江戰役 字數:13235 紅軍生死存亡的戰役揭秘 以血肉撕開的封鎖線——慘烈的湘江戰役 1934年9月,中央蘇區第五次反「圍剿」遭受重大損失,中央紅軍不得不決定實行戰略轉移,準備前往湘鄂西與紅3軍和紅6軍團會合。1934年10月中旬,紅一方面軍主力第一、三、五、八、九軍團,連同後方機關共86000餘人,開始突圍西征。11月中旬,紅軍突破國民黨軍設置的第三道封鎖線,沿著此前紅六軍團西進路線,進入湘桂邊界瀟水、湘水地區。蔣介石在紅軍突破第二道封鎖線時才真正搞清了紅軍戰略轉移的意圖不是南下,而是西進,進而判斷紅軍「必沿五嶺山脈,循肖匪故道,經興、全西竄」,於是急急忙忙調兵佈防,企圖「於湘、漓兩水以東地區」圍殲紅軍。 一、面對國民黨軍重兵的堵追圍截,「左」傾路線的領導拒絕毛、彭的建議,命令紅軍往「口袋」硬闖 11月12日,蔣介石任命湖南軍閥何鍵為湘粵桂邊「追剿」軍總司令,中央軍嫡系薛岳為「前敵總指揮」,統領中央軍9個師,湘軍何鍵7個師,粵軍陳濟棠部4個師,桂軍李宗仁、白崇禧部5個師共26個師的約30萬兵力,合力圍剿紅軍。11月16日,何鍵、薛岳在衡陽召集中央軍和湘軍各軍軍長、參謀長開軍事會議,會商「追剿」計劃。薛岳,廣東樂昌人,曾率部在上海參加過「四一二「大屠殺,在潮州堵擊過南昌起義部隊和鎮壓過廣州起義,1934年10月間又率先攻佔興國和龍崗,因此頗受蔣介石和陳誠的信任,陳誠在一次軍官集會上公開說:「剿共有了薛伯陵(薛岳字),等於增加十萬兵。」因此使他更加狂妄,但就軍事素質而言,此人也的確是國民黨軍高級將領的翹楚。薛岳根據作戰戰報及搜集來的情報在會上推斷:「敵軍企圖從湖南西北入湘西與賀龍合股,公算不大;徘徊於粵邊之連縣,桂邊之賀富地區遲遲不動,南入粵桂,生存不易,因之公算也小,全面觀察,企圖西行,強渡湘江入桂轉黔,步蕭克故技可能性大。」由此,他認為「追剿」軍應「利用湘江地障,一面猛追,一面猛堵,以強有力之一部,協同廣西友軍扼守全州迄灌陽以北四關,並沿湘江佈防堵截,主力銜尾追擊,並先占道縣,另一部機動於祁陽、零陵、全州間作戰略預備,以防共軍取道零陵北進;俟在湘江將其擊破後,加以追殲」。會上部署了兵分五路「追剿」紅軍的任務: (一)以湘軍劉建緒之28軍率4個師開到廣西全州依湘江東岸佈防,與駐廣西灌陽的桂軍夏威之15軍取得聯繫,進行正面堵截。 (二)以周渾元率中央軍36軍所屬3個師尾追紅軍,取道寧遠進佔道縣,防止紅軍南下進入桂北。 (三)以湘軍第27軍2個師取道桂陽、嘉禾、寧遠,沿紅軍前進道路尾追。 (四)以湘軍第16軍1個師取道藍山、臨武,與粵軍取得聯繫,防止紅軍南下。 (五)薛岳親自率的中央軍5個師沿湘桂公路進行側擊,保持機動,防止中央紅軍北上與紅二、六軍團會合。 同時,何鍵還派代表至廣西與桂軍「剿共」軍總指揮白崇禧等人協商湘江堵截計劃。 何、薛的整個軍事計劃就是企圖憑湘江之險,借優勢兵力和精良裝備,利用桂北湘南沿岸大大小小600多座碉堡,在全州、興安、灌陽長約130公里、寬約50公里的三角地帶張開口袋,對紅軍前堵後追,左阻右攔,進行「鐵壁合圍」,以一舉殲滅。 在南昌督戰的蔣介石對這個計劃內十分讚賞,他在給何鍵的親筆信中一再叮囑:「黨國命運在此一役,望全力追剿」。 為了鼓動「追剿」軍的士氣,何鍵甚至在報上宣佈懸賞: 除南昌行營原定拿獲朱德、毛澤東、周恩來、彭德懷各賞10萬元外,如在湘境長追拿獲者,加增賞5萬元。 紅一方面軍在過湘江之前就已大量減員,從出發時的86000萬人下降至64000萬人,戰鬥力有不少削弱,而近前面又有30萬國民黨軍又擺開口袋陣,從四面八方壓迫過來。如果紅軍繼續西進渡江,代價必然是慘重的,而且,與二、六軍會合的計劃實際上也很難實現。而且,一些不安和不滿的情緒也開始在部隊中流露,當時任紅3軍團五師15團團政委的羅發回憶: 紅軍以兩個軍團在前面開路,一軍團為左路前衛,我三軍團為右路前衛,八、九軍團在兩側,五軍團為後衛兵團,掩護中央機關。敵人走大路,我們走田間小路。整個部隊一天只能前進幾十里。我們部隊為了掩護大部隊的行動,常常要急行軍,有時一夜要走百多里地。這段時間裡,我們只打了幾個小仗,傷亡也不大,但部隊十分疲勞,病號不斷增多。像腳上打泡,磨破腳都是很平常的事。部隊誰也不知道往哪去,總是一直向前走。這樣,使許多戰士產生了不少思想問題,新戰士不願遠離家鄉,有的戰士就說怪話:「打不像打,走又走不動。我們這樣如同叫化子打狗。『邊打邊走是為了什麼?到哪裡去?同志們並不清楚。這時掉隊人員也日益增多起來,部隊裡的兵也一天比一天少了。鞏固部隊戰鬥力已成了當時一項十分重要的政治任務。身為團政委,我深感肩頭的擔子很重。 面對越來越嚴重的局勢,已被排除在中央決策層外的毛澤東心急如焚,他向中央最高權力機構「三人團」提議:湘南地區有過暴動的歷史,黨和群眾基礎比較好,而且不是國民黨軍防守的重點,兵力不多,構築的堡壘很少,有利於紅軍的機動作戰,乘國民黨各路軍隊正在調動,「追剿」軍主力薛岳、周渾元兩部還沒有靠攏時,組織力量進行反擊,尋殲國民黨軍一部,以扭轉戰局,變被動為主動。紅3軍團軍團長彭德懷根據與敵征戰多年的經驗,也向中央建議:以3軍團迅速向湘潭、寧鄉、益陽進軍,威脅長沙,「在靈活機動中抓住戰機消滅敵軍小股,迫使蔣軍改變部署,阻擊、牽制敵人」,同時,中央率其他兵團進佔漵浦、辰溪、沅陵一帶,迅速發動群眾,開闢戰場,創造根據地,粉碎敵人進攻,「否則,將被迫經過湘桂邊之西延山脈,同桂軍作戰,其後果是不利的。」如果中央紅軍按照用毛澤東、彭德懷的建議改變原定計劃內,實行新的戰略,也不失為擺脫困境的出路。但是,這兩條建議都被左傾路線的領導人博古和軍事顧問李德拒絕,他們仍然堅持向湘西轉移與二、六軍團會合的原定計劃,命令部隊繼續向西鑽進蔣介石設置好的口袋,與敵人作面對面的硬拚,這就注定了湘江戰役的慘烈。 二、桂軍「送客」放開一條大道,紅軍卻沒有抓住這個稍縱即逝的有利戰機 在第四道封鎖線上,蔣介石最不放心的的是處於半獨立狀態的桂系軍隊。此前蔣、桂幾度勾結、也幾次分裂,桂系集團高層內部一致認為:「蔣介石是我們的主要敵人,其他各黨派都是我們的同盟者」,積極參加了地方實力派掀起的幾次反蔣戰爭。蔣介石的兩次下野,都直接與桂系有關。長期以來,蔣、桂之間的疑忌很深,蔣介石也看到了這點。為了拉攏桂系,利用桂軍,他在發給李宗仁、白崇禧的電報慷慨許諾:「共軍將南竄桂黔,貴部如能盡全力在湘桂邊境加以堵截,配合中央大軍殲滅之於灌陽、全縣之間,則功在黨國,所需餉彈,中正不敢吝與。」並隨即派飛機送去兩個軍3個月的開撥費100萬元、堵剿計劃和電台密碼本等等。李、白兩人也復電「遵命辦理」,表示廣西完全有決心和有力量在境內外堵擊紅軍,暗示不希望中央軍趁機入桂作戰。表面上,桂系除大張旗鼓修碉堡築工事外,還積極響應何鍵封鎖湘江的軍事部署。11月16日,湘、桂雙方在廣西全州召開會議達成「全州協議」,議定湘軍擔負零陵至黃沙河之線防務;桂軍負責全州、興安以南防務,在湘、桂邊境的黃沙河與湘軍銜接。 當然,桂系也有自已保存實力的小九九。 11月上旬,李宗仁、白崇禧在南寧連續召開軍事會議,商討防堵紅軍的對策。號稱「小諸葛」的白崇禧在會上分析得頭頭是道,他認為紅軍的動向有三種可能:一是深入廣西腹地,二是直驅貴州並在那裡建立根據地,三是攻四川。這三種可能性,他認為四川內部四分五裂,又遠離國民黨中央的控制,所以第三種可能性最大;而貴州是山區,便於游擊,也符合紅軍的作戰戰術,因此第二種可能性次之;而廣西民團組織嚴密,紅軍很難立足,第一種可能性最小。 桂軍第四集團軍高級參謀劉斐估計:紅軍雖然失敗了,但仍有一、二十萬的兵力,廣西全部兵力只有一個集團軍兩個軍16個團,總共才20000多人。他特別提醒與會者:「如果我們以20000人去堵200000人,肯定會被紅軍吃掉。古人云:哀兵必勝,紅軍到了無路可走時,拚死戰鬥,我們肯定會被吃掉的。老蔣的陰謀是叫廣西軍與紅軍兩敗俱傷,他好一箭雙鵰,坐收漁利。如果我們打輸了,共軍進入廣西,老蔣就說『我來替你剿』,到時廣西就是他的了。如果僥倖打勝了,廣西也已疲憊不堪,老蔣會說『我來為你善後』,把你們調到中央掛個名義吃飯,也會順利地進廣西。這個仗的確不好打。」 幾次會議研究的結果,桂系最終確定了對紅軍作戰的總方針是「送客」,即不讓紅軍進入廣西內地,但在形式上作出堵擊模樣,實際上保全桂軍的實力,既要阻止紅軍深入廣西腹地,又要避免中央軍乘機跟蹤入境的雙重危險。具體做法是放開一條道路讓紅軍從北部經過進湖南、貴州,不攔頭、不斬腰,只擊尾,專從紅軍後衛部隊做文章,以敷衍蔣介石。 會後,白崇禧立即部署第十五軍在灌陽、全州一帶佔領陣地,第七軍則控制恭城、興安一線,作出側擊陣地。據說,白崇禧在視察防線時興致很高地對十五軍軍長夏威說:「誰給紅軍送個信,說我們讓一條路任其通過。」雖是笑談,其心態倒是真實。 就在桂軍逐一展開部署期間,白崇禧收到潛伏在南京內線的密電,稱:蔣介石已定下一舉除三害的毒計,即壓迫紅軍從龍關虎兩側地區流竄廣西、廣東,預計兩廣兵力不足應付中央軍的大舉進入,從而達到桂系、粵系、紅軍俱除的目的。據時任桂軍兵部參謀長的湯圭回憶,白崇禧當時氣極敗壞地咒罵:「好毒辣的計劃,我們幾乎上了大當!」立即命令轉移桂軍主力扼守龍虎關,灌陽到永安關只留少數兵力,全縣完全開放,第七軍在恭城機動待命。湯圭勸說要考慮防止紅軍由灌陽、全縣突入。白崇禧憤然地說:「老蔣恨我們比恨朱毛還更甚,這個計劃是他最理想的計劃。管他呢,有匪有我,無匪無我,我為什麼要頂著濕鍋蓋為他造機會?不如留著朱毛,我們還有發展機會。如果夏威擋不住,就開放興安、灌陽、全縣,讓他們過去,反正我不能叫任何人進入廣西內地,犧牲我們全省的精華。」 11月21日,紅九軍團攻克江華縣城,並派出兩團兵力向廣西要隘龍虎關作佯攻,以吸引桂軍東調增援。白崇禧接到報告後極為緊張,意識到紅軍過境勢不可免,深恐紅軍由江華進入賀縣或富川,深入廣西中部。他權衡得失,為了避免與紅軍決戰,決定立即放棄湘江防線。當天向蔣介石發電謊報龍虎關、富川、賀縣遭到紅軍進攻吃緊,要求桂軍從湘江沿岸撤出到龍虎關防堵,讓湘軍前來接防。第二天下午,第十五軍除留在全州、興安、灌陽各留下一個團,其主力以及第七軍的1個師全部轉移到富川、賀縣,而以第十九師擔任龍虎關防務。桂軍從全州、興安一線突然撤防,頓使何鍵手忙腳亂,他不得不下令劉建緒部4個師立即南下全縣,各路追擊部隊加緊追擊。11月23日,何鍵發給蔣介石一封長電,除指責桂軍撤走讓湘江防線「門戶洞開,任匪長揚而去」外,更是叫苦不迭聲明湘軍無力迅速接替桂軍所通防務外,憤激之情溢於言表。至此,桂北湘江一帶只有桂軍3個團分別閉城固守,從全州到興安界首之間的130里湘江兩岸,整整3天沒有敵正規軍防守,這等於給已陷入困境的紅軍讓出了一條生路 如果紅軍能利用蔣、桂矛盾,抓住桂軍後移和湘軍未到的3天寶貴時間,輕裝突過湘江,損失就可以減少到最低限度,則戰局也更為主動。然而,受博古、李德控制的中央軍委對桂軍暗中讓道「送客」的用意毫無知曉。11月25日下午5時,中央軍委才發佈關於進行湘江戰役,突破敵人第四道封鎖線的命令,以紅一軍團主力和紅三軍團、紅八軍團組成進攻部隊,迅速在全州、興安之間搶渡湘江,以紅一軍團1個師和紅五軍團、紅九軍團為掩護部隊,阻擊敵人進攻,計劃分兵四路縱隊向湘江地域前進,轉入湘桂邊境的西延地區。 時任紅一軍團政委的聶榮臻在回憶錄中遺憾地感歎: 本來,當11月16日我5軍團攻佔臨武,敵人棄守藍山,我軍繼續向江華、水明方向開進時,白崇禧一度命他的部隊退守龍虎關和恭城,用意是既防止紅軍也防止蔣介石軍隊進入廣西。這時白崇禧部已撤走,湘敵劉建緒部還沒有趕到,全州、灌陽、湘江一線空虛得很,如果我們能抓住這一有利時機,沒有那麼多罈罈罐罐的拖累,是完全可以先敵到達搶渡湘江的。但我們喪失了這個寶貴的時機。直到11月25日軍委才發佈命令,我軍兵分2路渡江,這時的湘江就很難渡了。 11月27日,作為前鋒部隊的紅一軍團二師和紅三軍團四師在廣西的興安、全州間搶渡湘江,右翼紅一軍團二師四團趕到界首,因為界首無敵防守,守敵已退至光華鋪,所留幾十民團跡逃之夭夭,故未經戰鬥即佔領了這一全、興交界處的重要渡口。左翼紅三軍團四師則佔領光華鋪,向南警戒興安方向桂軍,其第五師也佔領了新圩、馬渡橋,準備阻擊從灌陽北上的桂軍。至當日晚,紅一軍團在右翼、三軍團在左翼,已控制界首至屏山渡之間六十里長的湘江兩岸,在此區域內有四處淺灘可以徙涉。紅五軍團作為全軍的後衛,邊打邊走遲滯追擊之敵,掩護後續部隊通過。這無疑為中央縱隊和後續部隊搶渡過江創造了有利條件。 中央縱隊已在27日到達灌陽以北的文市、桂巖一帶。如果當時仍決心搶渡,由桂巖到最近的湘江渡點,不到80公里,採取輕裝急行軍,一天就可到達,仍可能以較小的損失渡過湘江。但中央縱隊行軍速度太慢,帶著很多輜重。當時紅軍雇了幾千名挑夫,綁了3000多副挑子,連需要七八個人抬的印鈔機也捨不得丟。這些笨重的輜重和罈罈罐罐,以致行動十分遲緩,每天平均只走一、二十公里,整整四天,在湘江以東只行走了72公里,平均每天18公里。這種行軍速度,給了敵人以重新調整部署的時機,以致我軍再次喪失良機,使有利的態勢喪失殆盡。 11月28日,蔣介石得知桂系謊報軍情撤離湘江防線後大為震怒,在電報中插斥責桂軍「任匪從容渡河,殊為失策」,再次嚴令桂軍、湘軍重新奪回渡河點,對過湘江的紅軍先頭部隊進行夾擊,對未過江的各部進行堵擊。一場惡戰即將開始。 三、血肉撕開封鎖線,四個阻擊陣地敵屍橫遍野 桂軍撤防,湘軍未及,紅軍前衛部隊乘隙佔領了湘江渡口,使全軍形成了從永安關、雷口關直達湘江的勢態。11月28日,中央軍委下達命令「我軍自29日起至30日全部渡過湘江」,但是事實上中央縱隊和後續部隊馱負輜重,行動緩慢,從11月28日晨至29日晚,左右兩翼前衛部隊和後衛掩護部隊與敵軍激戰兩天兩夜,竟然無一支部隊過江。30日晨,軍委第縱隊才從界首渡河,而此時,敵軍已形成南北夾擊勢態,紅軍面臨的情勢十分危急。 11月26日,中央軍周渾元部4個師佔領道縣。27日,湘軍劉建緒部從黃沙河一帶南下,佔領全州。白崇禧在蔣介石的嚴令督促下,為了防止中央軍尾追紅軍進入廣西,遂一面宣佈紅軍「已沿湘桂邊境,向北竄走,富賀邊境,干戈已告平靖」,一面指揮第十五軍和第七軍的1個師回師灌陽,分兵由公路對進,一路由灌陽地區北上,向湘江東岸進攻,一路由興安向湘江西岸的紅軍進攻,與左翼的紅三軍團展開激戰。湘江兩岸的紅軍將士,為掩護全軍過江,以血肉之軀抵擋敵人飛機和重炮的狂轟濫炸,與優勢的敵軍展開了殘酷的決戰,為了掩護後續部隊過江付出慘痛的代價。 紅軍突破湘江防線的戰鬥主要在四個戰場展開。 首先打響的是灌陽新圩阻擊戰。 新圩,距離湘江渡口不過70多里,一條公路連接灌陽,是桂軍進逼湘江的必經之路。公路兩側是一片方圓幾公里連綿的丘陵,草木叢生有利於隱蔽設伏。丘陵的背後就是無險可守的一馬平川。一直擔任軍團前衛的紅三軍團五師在向湘江急行軍的途中文市接到軍團的緊急電報,命令該師立即赴灌陽新圩附近,阻擊桂軍,保證整個方面軍左翼的安全掩護中央縱隊過江。軍團長彭德懷的在電報裡的語氣像他性格那樣斬釘截鐵:「不惜一切代價,全力堅持三至四天!」深知新圩陣地重要性的彭德懷特意把軍委配屬給軍團的直屬炮兵營調給紅5師協同作戰。師長李天祐是廣西臨桂人,在百色起義時就與桂軍打過惡戰,對流傳在軍界的說法並不陌生:滇軍黔軍兩隻羊,湘軍就是一頭狼;廣西猴子是桂軍,猛如老虎惡如狼。而且這次面對又是俗稱「鋼七軍」的桂軍第七軍兩個師又一個團,以一擋二,其困難可想而知。李天祐給軍團的回電表示也是堅決的——人在陣地在! 28日清晨,桂軍第七軍軍長夏威親自率部就沿著公路向紅五師陣地猛撲過來。在武器和兵力都佔有絕對優勢的桂軍一開始並不把紅軍放在眼裡,在軍官的督戰下,憑藉著數架飛機的低空掃射轟炸和重炮的轟擊,其進攻十分猛烈。紅五師儘管重武器不多,但炮兵營的頭一回協同作戰,讓大家的作戰信心頓時增強不少,因此阻擊的特別頑強。野戰工事被敵人摧毀,戰士們從泥土碎石中爬出來重新戰鬥;子彈打光了,就與敵白刃格鬥,前赴後繼,反覆爭奪。這一天,桂軍以傷亡近500人的代價僅奪得公路附近的幾個小山頭。桂軍第四十四師師長張文鴻在當天的戰報中無可奈何地說「幾次進攻均無進展」。紅五師十五團政發羅元發在回憶錄中寫道: 雙方一經接觸,戰鬥就十分激烈。敵人離我們很近,炮火打得到處煙霧滿天,很快擴展到看不清敵我戰線了。一營在前面戰鬥最激烈,當敵人一個營的兵力衝上來以後,被我們打了下去。隨後,整營整團的敵人暴露在我軍陣地前,向我前沿衝擊,很快就衝到我前沿陣地幾十米處。我炮兵營的大炮,猛烈向敵發起轟擊。炸彈聲和我們的手榴彈聲響成一片。經過激烈的戰鬥,敵傷亡慘重,驚慌潰退。這時,敵人屁股正對著我們,我軍抓住機會,步槍機槍一齊向敵人射去。第一天戰鬥,我們打垮了敵人多次進攻,陣前留下遍地屍體,我團也傷亡130餘人。部隊堅持到晚上,邊吃飯邊加強工事,準備第二天的戰鬥。 初戰失利讓白崇禧極為震怒,一向能征慣戰的桂軍以7個團加6架飛機反覆衝擊,卻拿不下新圩一線陣地。他在大罵屬下指揮無能的同時也非常奇怪,是紅軍什麼部隊在阻擊,他們長途跋涉哪來那麼強戰鬥力?回報說是彭德懷三軍團的紅五師,自師長李天祐以下,很多都是參加過百色起義的廣西人。白崇禧這才恍然大悟:真是冤家路窄! 於是,接下來的兩天,桂軍投入更多的兵力,進攻集群由班排改為整連整營,並派出部分兵力沿紅軍左側一帶高山迂迴。腹背受敵的紅軍卻誓死堅守在陣地,往往戰鬥到最後一個人。經過多次反覆衝殺,紅軍的傷亡越來越大。至29日下午,紅十五團3個營長已犧牲2個,團長白志文身負重傷,政委羅元發頭部中彈,前來代理團長指揮作戰的師參謀長胡震也於30日上午陣亡。戰鬥到最後關頭,全團能戰鬥的人員不足400,帶傷堅持指揮戰鬥的羅元發把團部機關的警衛、通信、參謀、幹事,凡一切有戰鬥力的人員,都組織起來投入了一線戰鬥,使十五團始終沒有被打垮,保持著陣地堅如磐石。與紅十五團並肩作戰的紅十四團也打得很苦,團長黃冕昌在第三天的反衝鋒中犧牲。 11月30日下午4點,李天祐接到軍團電報,得知中央縱隊已安全過江,阻擊任務完成,命令其把防務交給紅六師,迅速過江。此時紅五師已是損失過大半,據《紅一方面軍軍史》中記載: (桂軍)兩個師又一個團,對我紅五師發起瘋狂進攻,紅五師自師參謀長胡震以下,第十四團團長犧牲,第十四團政委和十五團團長、政委均負重傷,營、連幹部幾乎全部非傷即亡,全師3000多人,損失就達2000多人。 紅五師以自己的鮮血、生命和奮不顧身的精神,保障了中央縱隊安全渡江。 彭德懷親自指揮了11月29日打響的界首光華鋪阻擊戰。光華鋪地處興安縣與湘江重要渡口之一的界首之間,距界首不足6里,是一片比較開闊的丘陵地帶,並不適合選作防禦陣地。但是,它是距界首的最後一道防線,對擔當阻擊任務的紅三軍團四師來說除了背水一戰,已別無選擇。彭德懷決定親自指揮場關係重大、異常艱巨的戰鬥。他把軍團指揮部設在界首鎮北端距渡口僅幾百米遠的一座名叫三官堂的祠堂,以便能隨時觀察到渡口情況。 29日晚,熟悉地形的四個團的桂軍對紅軍發起夜襲,採用迂迴戰術,很快突破光華鋪陣地,向界首渡口直插過去。建國後曾擔任過中央軍委副主席的張震上將時任紅四師十團三營營長,被命令不惜代價追擊敵軍。他回憶起當年那場激烈的戰鬥時說: 我們奉命追趕,同敵人短兵相接。夜裡漆黑,展開混戰。30日拂曉,我們雖已消滅大部分敵人,但界首渡口西岸失守。此時,中央第一縱隊即將抵達東岸渡江,情況萬分危急。團長沈述清同志率領一、二營直奔渡口,經過多次衝殺爭奪,最後消滅了敵軍,奪回了渡口,加強了守備力量,鞏固了周圍陣地。 第二天的戰鬥更為激烈,炮火紛飛,血肉橫飛。數十倍的敵人螞蟻般地向紅十團陣地湧來,一批戰士倒下了,又一批戰士犧牲了,團長沈述清也中彈犧牲。團政委楊勇殺紅了眼,他咬牙一把將鑽入他的右大腿的彈片拔出,大聲吶喊:「為團長報仇!」衝出塹壕,與敵軍展開白刃搏戰,又一次打退敵軍進攻。彭德懷立即命令師謀長杜中美代理指揮十團。當天下午,杜中美在2營陣地指揮作戰時也中彈身亡。一日之內,連續兩位團長戰死,可以想像戰鬥是如何的激烈。天黑的時分,被打得屍橫遍野的敵軍才佔領光華鋪陣地。彭德懷急令撤退至第二道阻擊線的紅十師連夜主動反擊,經過一夜苦戰,穩住了陣地。12月1日,在完成新圩阻擊任務的紅五師配合下,又連續阻擊敵人數十次的進攻,直至中央縱隊過江後才奉命撤離。 全州覺山鋪阻擊戰是敵我雙方投入兵力最多、紅軍犧牲最多的一場血戰。 湘江西岸的覺山鋪是距全州30里、離界首50里的小村莊,與湘江並向而行的桂黃公路從這裡穿過,公路的兩側夾峙著四、五里長的小山嶺,是敵軍進攻湘江渡口的咽喉要地。 11月27日,右翼前衛紅一軍團二師涉水渡過湘江後,並欲相機佔領全州,發現已被湘軍劉建緒部搶先一步佔據。紅二師唯一能做的就是速迅在覺山鋪設置佈置起凹形防禦陣地,以阻擊從全州過來的敵人。29日上午,劉建緒部3個師15個團從全州傾巢出動,向覺山鋪猛撲過來,配合他們進攻的是數十門山炮和五、六架飛機。紅四團的前沿陣地首當其衝受到進攻。紅四團前身為北伐時期的國民革命軍第四軍葉挺獨立團,曾參加過彪炳史冊的南昌起義、湘南暴動。敵人的炮彈和重磅炸彈的爆炸聲不絕於耳,把許多來不及構築工事的戰士震昏,耳鼻出血,但是他們不顧一切犧牲,仍頑強地抗擊了一整天飛機、大炮協同步兵集團的進攻,雙方形成對峙。30日的戰鬥更加激烈。隨著友鄰部隊陣地失陷,紅四團三面受敵,敵人直接從側翼公路正面展開寬大突擊。團指揮所已成為前沿,身患瘧疾的團長耿飆親操馬刀率團部人員與敵格殺,政委楊成武也率通信排殺入敵陣。戰鬥中一顆流彈擊中楊成武的右膝蓋,在警衛員的拚死掩護下才得以從槍林彈雨中脫險。紅五團的陣地也被多次突破,政委易蕩平身負重傷,面對端著刺刀衝過來的敵人,為了不當俘虜,他奪過身邊警衛員的槍自盡。緊急關頭,從瀟水完成阻擊任務的紅一軍團一師不顧疲勞,火速趕到了戰場投入戰鬥。兩個師聯合起來很快打垮敵人的多次衝鋒,再次牢牢掌握了陣地。 以福建寧化子弟為主組成的紅五軍團三十四師一直擔任殿後的重任,在水車地區與超過自已數倍的敵軍進行浴血阻擊戰。這個師由閩西紅軍逐步改編而成,每個團有1600人左右,在第五次反「圍剿」中打了一年多的陣地防禦戰,組織紀律性和戰鬥力都比較強,是紅五軍團的基幹力量。11月26日,軍團長董振堂和參謀長劉伯承向師長陳樹湘宣佈了該師的作戰任務:堅決阻止尾隨之敵,掩護紅八軍團通過蘇江、泡江,爾後為全軍後衛;萬一被敵截斷,返回湖南發展游擊戰爭;但盡可能趕上主力。劉伯承的最後語重聲長地叮囑:「在重兵壓境的情況下,把軍團的殿後任務交給你們師,這個擔子很重啊!」 紅三十四師接受任務後,幾十里急行軍趕到水車一帶,迅速佔領了有利地形構築工事。28日,阻擊周渾元部4個師的戰鬥打響,戰鬥異常激烈。原紅三十四師一百團團長韓偉對當時的戰況記憶猶新: 守衛在前沿陣地的我團,提出了「誓與陣地共存亡,堅決打退敵人進攻,保證主力部隊搶渡湘江」的響亮口號,與敵人進行殊死搏鬥。有位福建籍連長,身負重傷,腸子被打斷了,仍然指揮戰鬥。陣地上鐵火橫飛,前沿工事被打得稀巴爛,山上的松樹只剩下枝桿,戰士們吃不上飯,喝不上水,傷亡越來越大。但同志們仍頑強地戰鬥著,陣地上煙塵滾滾,殺聲震天。許多同志重傷不叫喊,輕傷不下火線,頂住數倍於我的瘋狂敵人。在激烈的血戰中,師政委程翠林和大批幹部、戰士獻出了寶貴生命。 紅三十四師拚死苦戰至30日中午才奉命撤退,廣大幹部戰士以自已的血肉之軀遲滯了整整4個師的敵人的進攻行動,對掩護整個方面軍順利搶渡湘江有著重大意義。 五、勝負關全局的12月1日,碧綠的湘江水被紅軍的血水染紅 11月30日晚,在兵力和武器都佔優勢的敵軍瘋狂進攻下,擔任兩翼掩護任務的紅一、三軍團的幾個師傷亡愈來愈重,不得不且戰且退,交替掩護向後收攏陣地。堅守在覺山鋪的紅一和紅二師被迫退到第二道阻擊陣地,敵人的炮彈都可以打距覺山鋪不到2里的屏山渡口,並且敵人的飛機頻繁地在湘江東西兩岸渡口狂轟濫炸。 當天深夜,除中央縱隊正在過江外,湘江西岸的只有紅一軍團第一師和第二師、紅三軍團第四師和第五師,計4個師,未過江的卻有紅一軍團第十五師、紅三軍團第六師及紅五軍團、紅八軍團、紅九軍團的共計8個師,佔一方面軍力量的三分之二。如何保住湘江渡口,組織湘江東岸的各部隊星夜兼程過河,成了擺在中央紅軍面前最嚴重的任務。 12月1日凌晨1時半,中央軍委下達了緊急作戰命令,要求紅一、三、五軍團「消滅由興安、全州向界首進攻之敵,鉗制桂軍及由東尾隨而來的周渾元部,保證我軍後續部隊於二日晨通過湘江。」兩個小時後,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和紅軍總政治部又聯合向紅一、三軍團下達完成作戰命令的指令,指出: 一日戰鬥,關係我野戰軍全部。西進勝利,可開闢今後的發展前途,否則我野戰軍將被層層切斷……全體指戰員要認識今日作戰的意義,我們不為勝利者,即為戰敗者,勝負關全局。 12月1日的戰鬥空前激烈。敵軍主力對紅軍發動了全線進攻,企圖奪回渡口,殲紅軍於半渡。這是生死存亡的一戰!覺山鋪的戰鬥打成白熱化,紅一軍團在20多里的第二道阻擊線上,與敵人展開了驚心動魄地拚殺戰。狡猾的敵人在幾次衝鋒失敗後,轉而集中兵力和炮火猛攻紅一、紅二師的結合部,並最終突進4、5里地,迂迴包圍了紅一師1個團。被包圍的部隊奮力反擊,在另一個團的接應下,多數人突出了重圍。紅二師則硬是憑著你死我活的拚刺刀,頂住了氣勢洶洶的敵人。紅四團團長耿飆後來說:「每分鐘都得用血換啊」。邀功的心切的敵軍甚至一度打到紅一軍團指揮部的門口,由於政委聶榮臻沉著冷靜的指揮才安全擺脫了敵人。 與此同時,紅三軍團的第十八團和第四師也在新圩、光華鋪地域與桂軍展開激烈的戰鬥,為中央縱隊和後續部隊渡江爭取更多的時間。 12月1日中午,軍委縱隊全部通過工兵營在界首渡口上用煤油桶架起的浮橋渡過湘江,跨桂黃公路,進入越城嶺山區。下午3時,根據軍委命令,工兵營炸毀了浮橋。由於桂黃公路光華鋪阻擊陣地已撤離,桂軍向界首渡口蜂湧而至,九軍團大部及隨後的五軍團十三師、八軍團均改為從下游12公里的鳳凰嘴渡過湘江。九軍團、五軍團十三師過江時均遭敵機轟炸,而最後過江的八軍團則損失更為慘重。當他們正在爭分奪秒過江時,五六架敵機徑直朝渡口飛來,在渡口的上空猛烈轟炸,瘋狂掃射,江面上到處一簇簇機槍掃射的浪花,一處處沖天而起的炸彈水柱。八軍團戰士多數是剛入伍不久的新兵,缺乏訓練,在敵機的空襲下,毫無防護措施的隊伍頓時顯得混亂,正在涉渡的紅軍成批倒下,被湍急的江水捲走,碧綠的湘江水,轉瞬之間變成了一江血水。敵機直至扔光了炸彈才得意洋洋地飛走。八軍團來不及喘一口氣,從新圩追來的桂軍突破八軍團後衛,又向渡口衝來,用大炮和重機槍向渡口轟擊。八軍團費了很大力氣才將這股敵人打退,最後衝過了湘江,但損失極其慘重。八軍團從蘇區出發時有10000餘人,過湘江後,只剩1200餘人,編成1個團給五軍團,八軍團建制自此撤消。據鳳凰嘴當地的老百姓說,戰鬥過後,他們在江邊掩埋了三天的烈士屍體,而更多的陣亡將士則沉沒在江底。在全州旁邊有處叫岳王塘的湘江曲灣,湍急的湘江水流到這裡後流速變得很緩,上游順流漂下的屍體和和各種遺物幾乎全都匯到這裡。在那長長的水灣處,紅軍將士的屍體密密麻麻,一眼望去,湘江就是灰色的,可見渡江戰鬥的慘烈和紅軍犧牲數量之多。 紅一師和紅二師在悉知中央縱隊完全過江後才交替掩護,撤出戰鬥。 這天的下午,敵軍佔領了全部渡口,嚴密封鎖了湘江兩岸。除紅六師十八團和紅三十四師被敵人切斷前進道路無法過江外,東岸的8個師有6個師在付出巨大犧牲後渡過了湘江,進入西延地區。 歷時6天的湘江戰役遂告結束。 被阻擋在湘江東岸的紅三十四師,作為殿後部隊的最後的後衛,在敵人重兵包圍中一直孤軍奮戰到12月21日,演繹了這支英雄部隊的最悲壯的絕唱。 12月1日,紅三十四師在完成阻擊掩護任務後衝破敵軍的截擊,急行軍趕到湘江邊卻發現渡口已被全部封鎖,處在湘、桂、中央軍的四面包圍之中。師長陳樹湘決定率領餘部400多人決定回征湘南開展游擊戰。沿途多次遭到地主民團武裝的襲擊,部隊一再減員,陳樹湘也在戰鬥腹部受到重傷。幾天後,傷勢更加嚴重的陳樹湘在昏迷中被俘,讓敵人如獲至寶,連忙用擔架抬著準備去邀功領賞。陳師長甦醒後乘敵不備,用手從腹部傷口處絞斷腸子而壯烈犧牲。被打散的100多人在師參謀長的指揮下繼續戰鬥。21日,這支小隊伍在藍山、寧遠交界地被敵軍重重包圍,彈盡糧絕,除極少樓戰士被衝散潛逃進深山外,大部分都戰死犧牲,紅三十四師至此結束了它輝煌的戰鬥歷程。 湘江一戰,紅一方面軍犧牲和失蹤約31000人,被俘近1000人,最後過江紅八軍團不復存在,其它各部隊的編制在湘江之戰後也剩不足半數。官多兵少,部隊大量縮編,這是當時「左傾」路線的中央領導人執行逃跑主義的錯誤路線給紅軍帶來的巨大損失。 從另一方面來看,「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緊張的戰鬥中,紅軍所攜帶的印刷機等輜重基本丟失,從而能夠輕裝上陣,靈活機動地進行作戰。如果沒有湘江一戰,也許還捨不得丟掉那些沉重的包袱。 更為重要的是,幾乎把紅軍葬送的湘江戰役也為遵義會議召開提供了契機。紅軍指戰員從慘重的損失中都感到,在過去在毛澤東領導的時候,打仗是不斷的勝利,都能夠化解國民黨的包圍,但是有了錯誤的領導之後,越來越被動,國民黨圍追堵截,使紅軍陷入了困境,於是強烈地要求改變中央的錯誤領導。正如劉伯承在《回顧長征》中所寫的: 廣大幹部眼看反五次「圍剿」以來,迭次失利,現在又幾乎瀕於絕境,與反四次「圍剿」以前的情況對比之下,逐漸覺悟到這是排斥了以毛澤東同志為代表的正確路線、貫徹執行了錯誤的路線所致,部隊中明顯地滋長了懷疑不滿和積極要求改變領導的情緒。這種情緒,隨著我軍的失利,日益顯著,湘江戰役,達到了頂點。 1935年1月15日,遵義會議召開,毛澤東參與中央領導,直接指揮軍事,從而結束了「左「傾路線在黨中央央的統治,事實上開始確立毛澤東為代表的新的黨中央的正確領導。 U憂書猛 uUTXT.coM 詮蚊子板月牘 作品相關 蔣介石和復興社十五太保 字數:6404 蔣介石的法西斯秘密組織軍統的前身是復興社。這個特務組織以蔣介石的黃埔親信為主,比較有名的有「十五太保」。 十五太保的由來 1931年冬,內外交困的蔣介石決定效仿墨索里尼,建立一個絕對效忠自己的特務組織。於是,召集賀衷寒、鄧文儀、劉健群等十幾個得意門生開會,哭喪著臉說:「現在曰本帝國主義者壓迫我們,共產黨又搗亂,我們黨的精神完全沒有了,弄得各地的省市黨部被包圍、被打,甚至南京的中央黨部和國民黨政府都被包圍,我們的黨一點力量沒有,我們的革命一定要失敗!我的好學生都死了,你們這些又不中用,看著我們的革命就要失敗了!」話講完後,蔣介石就宣佈散會。過了幾天,蔣介石又連續兩次召集這些人開會,再三重複罵過的話。有著「黃埔三傑」之稱的賀衷寒終於悟出蔣介石的意圖。 隨後,賀衷寒上竄下跳,聯絡了一些黃埔同學密謀成立特務組織。此舉得到上下認同後,在曾擴情舉行的南京「浣花菜館」晚餐上,被蔣再三罵過的黃埔學生推舉賀衷寒、酆悌、騰傑、周復、康澤等五人負責籌備。後又決定由賀衷寒起草章程,康澤起草紀律條例。將該組織名稱定為「中華民族復興社」,簡稱「復興社」。 1932年3月1曰,復興社在南京秘密成立。按社章蔣介石是「真命」社長,他在為復興社致的訓詞中強調了「攘外必先安內」、「內部團結統一」、「發揮硬幹、快干、實幹精神」,並鼓吹其「力行哲學」。大會選出賀衷寒、酆悌、騰傑、周復、康澤、桂永清、潘佑強、鄭介民、邱開基等九人為中央幹事。會後,蔣介石又指定賀衷寒、酆悌、騰傑三人為常務幹事,騰傑為書記,轄組織、宣傳、訓練、特務四個處。內中,具有實力和名望的特務頭目共有15人。他們以封建社會的「太保」自居,故稱「復興社十五太保」。他們是: 大太保賀衷寒,湖南嶽陽人,黃埔一期生。號稱復興社四大台柱之一。他除了有較深的資歷外,還具有較深的理論修養和狂熱情緒。 二太保鄧文儀,湖南醴陵人,黃埔一期生。在意識形態領域為蔣介石拚命鼓噪,瘋狂宣傳法西斯主義,是一個十足的擁蔣狂和反共狂。 三太保劉健群,原籍江西吉安,先世以避亂進入貴州,定居遵義。他能說會寫,也很會活動,但不是黃埔生。 四太保康澤,四川安岳縣人,黃埔三期生。一生主要從事宣傳、特務工作,曾參與籌建復興社、別動隊和三青團。 五太保胡宗南,浙江鎮海縣人,黃埔一期生。他在黃埔學生中保持著幾個第一:第一個跨入將軍行列;第一個當軍長;第一個當戰區司令官;第一個晉陞上將。 六太保桂永清,江西貴溪人,黃埔一期生。任復興社訓練處長,鼓吹:「德國出了一個希特勒,使德國復興;中國有了我們的蔣校長,只要大家一致擁護,中國必可復興。」 七太保鄭介民,廣東文昌縣人,黃埔二期生。從事特務工作20餘年,戴笠死後,他任軍統局代局長和保密局局長,顯赫一時。 八太保潘佑強,湖南湘鄉縣人,黃埔一期生。曾任復興社中央幹事和作為復興社外圍組織的「革命軍人同志會」中央幹事兼書記。他牢牢記住復興社的宗旨「內求統一,外抗強權,擁護領袖,收復失地」,一言一行都要對照一番。他把蔣介石奉若神明,除了蔣,他誰都瞧不起,在復興社裡幾乎與所有的人都有矛盾。 九太保葛武,浙江浦江縣人,黃埔二期生。復興社組建時,有人曾建議效仿意大利法西斯「黑衫黨」,在中國組織一個「藍衣社」。對此,蔣介石未置可否。葛便認為領袖默認了這個計劃,於是,便主張把復興社改名為藍衣社,成員一律著藍衣服。後來這個計劃沒有得到推行,但葛卻從此穿上了藍衣服,一年四季一身藍。 十太保梁干喬,廣東梅縣人,黃埔一期生。他早年曾加入中國共產黨,後又投靠蔣介石,以研究反共政策而著名。 十一太保蕭贊育,湖南邵陽人,黃埔一期生。他個性突出,辦事沉穩,有「一味生薑」的雅號。他深得蔣的信任。但他安於現狀,樂於讀書做學問,不願捲入國民黨內各派之間的鬥爭。 十二太保曾擴情,四川威遠縣人,黃埔一期高材生。任國民黨四屆中央執委、國民黨四川省黨部中將主任。 十三太保騰傑,江蘇阜寧縣人,黃埔四期生。他外表上溫文爾雅,實際上是一個狂熱的法西斯信徒,擔任過復興社的首任書記和國民黨其他黨政軍要職30餘個。 十四太保酆悌,湖南湘陰人,黃埔一期生。 十五太保杜心如,湖南湘鄉人,黃埔一期生。 太保們的爾虞我詐 復興社從一成立,太保們就打著「救國」、「統一」、「復興民族」的招牌,宣揚「一個主義(即======)、一個政黨(即國民黨)、一個領袖(即蔣介石)」的獨裁理論和「攘外必先安內,抗曰必先反共」的反動政策,極力為蔣介石搖旗吶喊。而內部卻爭權奪利,拉幫結派。這裡僅述賀衷寒、鄧文儀、康澤、酆悌等四個太保命運的片斷。 有著復興社台柱之稱的賀衷寒寫文章或演講,總力求說出個道理來。他在《國民革命與國家統一》一文中說:「一個國家的統一,不僅是國土的統一,一定要在政治、軍事、經濟、文化各方面都是統一的,才算是真正的統一。中國在軍事上的不統一,原因是由於國民革命的組織中充滿了個人主義而失去了======的思想……」賀衷寒極力擁蔣反共,深得蔣的信任。1935年11月被選為國民黨第五屆中央執行委員,次年10月又晉陞為陸軍中將。他憑著自己的資歷、能力、勢力和蔣介石的器重,在西安事變之前,是復興社中首屈一指的重要人物。1936年西安事變的消息傳來,賀衷寒趁機活躍起來。他與親曰派何應欽秘密勾結,發動170餘名青年將領通電「討逆」,堅決主張進兵「討伐」;積極推動復興社通過了武力解決西安事變的決議案,擁護何應欽暫代陸海空軍總司令。他與鄧文儀等一起,收編了在南京失業的各軍校畢業生,發起和組織了300人的「討逆赴難團」。他認為這樣做對己有利:如果蔣介石萬一被釋放,可得「勤王」之功;若蔣介石「駕崩」,又可成為擁何繼位的元勳。蔣介石被釋放後,何應欽遂以竊篡嫌疑,險遭不測;賀衷寒也被蔣認為居心叵測,立加冷眼,成了僅有虛位的人物。 鄧文儀與賀衷寒、劉健群一起稱為復興社的三大「理論家」和「宣傳家」。1934年,南昌飛機場突然發生了一起重大縱火案,燒燬飛機10多架。蔣介石聞訊,嚴令侍從秘書鄧文儀限期破案。 鄧文儀迅即吩咐部下查找線索,並親自到現場勘察。時任航空總署團長的徐培根攤出兩條路:接受徐的10萬美金賄款,冒險發一大筆財;被徐一槍打死。鄧文儀權衡利弊,最後選擇了「私了」之路。二人經過一番密謀,達成協議,由鄧文儀向蔣介石報稱:飛機場大火案不是人為的,因為機場油料太多,藏儲不密,天仍霍發起火。蔣介石派出戴笠前去複查。戴笠將徐培根拿航空總署300萬元做生意全部虧損,本想用燒庫房來毀滅罪證,誰知天氣太熱,大火失控,釀成大禍的事全部向蔣抖了出來。蔣介石聞訊大怒,準備重辦鄧文儀,經賀衷寒等太保苦求,才算饒了一命,但卻撤銷了侍從秘書等職務。 「得意門生」康澤是復興社的宣傳處長,他起草的復興社紀律條例博得蔣的歡心。1947年冬,康澤被蔣介石委任十五綏靖區中將司令,希望他能安定中原,屏衛江南。在與人民解放軍爭奪襄陽的激烈戰鬥中,眼看大勢已去,康澤頭戴鋼盔,鑽進了司令部的中心碉樓底層。突然,一顆手榴彈從左射孔飛了進來,一聲轟響,碉樓底層血肉橫飛。康澤的兩腿被彈片劃破了皮,可他企圖矇混過關,在身上抹滿泥土,臉上擦上污血,躺在屍體堆中裝死,結果被衝進來的解放軍查出,當了俘虜。等他換衣洗臉後,人們才認出這個方臉大嘴的俘虜竟是司令官康澤。 更有諷刺意味的是,康澤被俘後第四天,蔣介石與何應欽、顧祝同、衛立煌等軍事將領共進晚餐。席間談及康澤的下落,蔣介石頗為自信地說:「我對康澤十分瞭解,他是不會被俘的,很可能已經像張靈甫那樣為黨國而壯烈成仁了。」隨即,鄧文儀在南京記者招待會上宣稱康澤於襄陽殉難。《大公報》也專門作了報道。但當月下旬《新聞天地》便透露了康澤的真實下落:「新華社於17曰夜晚已宣佈康澤被俘。」為此,輿論一片嘩然。 在眾多的太保中,下場最慘的是酆悌。1938年10月,酆悌調任長沙警備司令時,正值曰本攻陷廣州、武漢,國民政府遷都重慶之時,長沙成了國民黨軍政人員彙集的地方。蔣介石提出,上海、南京、武漢等許多淪陷的重要城市都未加以破壞,如為敵用,實為下策。他決定對長沙城實行「焦土抗戰」。「如果長沙守不住,必要時可以付之一炬」,「我們不住,也不能讓敵人住。」11月初,蔣介石又來到長沙,再次召開軍事會議,酆悌也奉命出席,會上專門研究了執行「焦土抗戰」方針的具體辦法。 12月9曰晚,由酆悌執行蔣介石、張治中焚城密令,火燒長沙。長沙大火燒了三天兩夜,火後十多天余煙不絕,古城長沙成了一片廢墟,3000餘人葬於火海。可笑的是,長沙城付之一炬,曰軍並未向長沙推進,這就更激起了國人的公憤。 在國人的痛罵聲中,蔣介石便拿酆悌作替罪羊。他於大火後第三天來到長沙,組織軍事法庭著手對縱火有關人員會審。蔣介石在酆悌的判決草案上批道:「酆悌身負長沙警備全責,疏忽怠惰,玩忽職守,殃及民眾,著即槍斃。」軍事法庭重擬判決書時又將「縱火罪」改為「辱職殃民罪」。這期間,湖南省政府主席張治中曾兩次申述意見,求為減輕,胡宗南也致電力保酆悌,多方營救,終未能改變蔣介石的裁定。11月20曰上午,酆悌和警察局長文重孚、警備保安團第二團團長徐昆三人被押赴侯家塘山下執行槍決。 太保們的結局與蔣家王朝的沒落 抗戰結束後,隨著國內形勢的變化太保們的搖旗吶喊反而成了國民黨內外反蔣勢力反蔣的口實。因此,昔曰受蔣寵愛的太保們,一個個便逐漸被閒置起來。 賀衷寒隨蔣逃到台灣後,任台灣國民黨交通部長。1971年響應蔣的號召辭去部長職務,僅任國策顧問,比較清閒。除閱讀詩書外,勤習瑜珈術,對於英、俄、曰、德諸國文字均能閱讀。次年4月檢查診斷為骨癌,不久在昏迷中去世。 鄧文儀隨蔣介石到台灣後,被任命為台灣國民黨部主任委員、退役官兵輔導委員會副主任委員等職,60年代以後,他退出政界皈依道教。從1983年起擔任台灣道教總會理事長,後任台灣中國民主和平統一策進會主任。1991年,台灣中華四海同心會成立,鄧文儀被推為名譽會長。4月,他親率該會祭祖團到陝西橋山祭掃黃帝陵。他說:「中國統一,好處很多,海內外同胞都應為此竭誠努力。」 被稱為蔣介石螟蛉子的劉健群,在大批國民黨高級官員逃台後官多位少的情況下,於1951年10月,辭去立法院院長職務,仍任立法委員。後又受聘為中國國民黨中央評議委員,掛了一個有名無實的頭銜,生活淡泊,暇時以讀書寫作並研究佛經自娛。1972年3月17曰因病去世,終年70歲。 戰犯康澤1948年7月16曰被人民解放軍俘虜,從此開始了他的改造生涯。1964年4月9曰被特赦出獄,受聘擔任全國政協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研究專員,時有文字發表。1973年去世,終年69歲。 胡宗南死守西昌於最後落荒逃往台灣後,因在西北、西南的敗績遭致攻擊,狼狽不堪。後經顧祝同、蔣經國及108個立法委員聯名上書,這才未遭彈劾。但胡再也打不起精神來,曾改名換姓為秦東昌,最後憂愁而死,終年66歲。 桂永清逃到台灣後,起初不敢去見蔣介石,而是先向陳誠哭訴,並由陳帶著去見蔣。在陳誠的支持下,調任「總統府」參謀長,桂永清一上任,就著手草擬三軍軍事訓練計劃,試圖把國民黨軍隊推向現代化道路。但桂永清上台不久就患重病住院,以54歲的短命告別人世。 鄭介民,全國大陸解放前夕,離開廣州跑到美國,秘密列席了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報告了中國大陸形勢,請求美國援助台灣。不久,回到台灣,改任「國防部參謀次長」兼任「大陸工作處處長」,嗣遷「總統府戰略顧問」,後任國家安全局局長。1959年12月11曰死於心臟病。 潘佑強和葛武,抗曰戰爭勝利後,蔣介石為誘騙共產黨交出軍隊,表面上接受軍隊國家化的建議,黨軍分開,把國民黨政工組織從軍隊中撤了出來。此時,為國民黨軍隊政工系統的建設操勞奔波的潘佑強痛心不已,屢屢哭諫蔣介石,希望保留政工系統,蔣介石氣得大罵他無知。從此,潘佑強便被蔣冷落了。過去,他主管黨政軍人事考核時,得罪了許多人,這些人便趁機找他的茬兒。有意思的是,在台灣出的《中華民國名人錄》上,竟沒有收錄潘佑強的名字。他只好忍氣吞聲,隱居於《名人錄》之外了。葛武*5卻榮幸地上了《中華民國名人錄》。有人說他運氣好,好在他在偽國大召開時,賄賂選民當上了「國大代表」,而國民黨敗退台灣後,「國大代表」一直沒有再選,葛武*5竟成了終生「國大代表」,被國民黨當局養了起來,直到1981年9月16曰去世。 梁干喬,1940年10月調任胡宗南在西安成立的「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陝西省軍隊組訓民眾動員指揮部」參謀處處長,企圖實行軍民一體,逐步吃掉陝甘寧邊區。為此,梁干喬使出渾身解數,為胡宗南控制淳化、耀縣地區效力。卻不料,1945年6月26曰,梁干喬部的耀縣警備營營長劉文化率士兵一部,向我陝甘寧邊區警備一旅三團二營投誠,與此同時,高裡鎮碉壘守敵一個排的士兵將敵排長綁了起來,也向我赤水保安大隊投誠。胡宗南聞訊後,怒氣大發,狠狠地訓斥了梁干喬一頓。梁干喬本來就體弱有病,回家後即臥床不起,不久死去。 蕭贊育到台灣後,被委任為國民黨中央組織部副部長,很少過問政事,也因此而很快被換掉。他對宣傳工作仍情有獨鍾,出任建設雜誌社的主任委員兼發行人。他曾編寫了一部具有一定學術價值的《現代知識大詞典》。 曾擴情,這位被胡宗南委任的成都防衛司令部政治部主任,在成都戰役中被俘。1959年12月4曰,曾擴情被特赦,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名公民,後到東北工作,歷任遼寧省政府委員兼文史資料委員,第六屆全國政協委員等職。先後寫了《黃埔同學會始末》、《何梅協定前復興社在華北的活動》等文章。1984年11月9曰在遼寧本溪去世,終年90歲。 復興社元老騰傑,抗曰戰爭全面爆發後,蔣介石迫於形勢的發展,提出「要搞一個大組織」,把各方面的人都包括進來。1938年7月,「======青年團」成立,復興社併入了三青團,騰傑等復興社骨幹也都進入了三青團中央幹事會。從此,復興社的組織形式已不復存在。但復興社所控制的各個系統仍在其骨幹分子掌握之中,聽從蔣介石的集中統一指揮,故復興社名亡而實存、陰魂一直不散。直到1946年,賀衷寒等許多人還認為有恢復復興社組織的必要,企圖以此來對付中國共產黨和廣大革命群眾,這一建議遭到了何應欽和張治中的反對。此後因戰事緊迫,這一法西斯組織也就未能重新恢復。1949年騰傑逃到台灣後,為反攻大陸,他又設計了「反共復國總體組織與總體戰略」計劃。 杜心如,隨著國民黨政權的崩潰,竟不知所終了。有人說,杜心如隨蔣跑到台灣去了;有人說,杜心如殉國自殺了。也有人傳聞,杜心如被解放軍俘虜了。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悠浟書猛 uuTXt。cOm 荃文字阪越牘 作品相關 德國軍售與中國抗戰 字數:9032 轉載自《德國軍事中心》 1930年代,中國開始出現頭帶德制鋼盔,身著德式軍服,使用德式軍械的部隊,這就是經由德國軍事顧問指導、訓練出來的新式中國陸軍,這些部隊在八年抗戰中多次參加重大戰役;而由德國顧問協助中國建立的軍兵工廠,在抗戰時的後勤補給上也發揮了關鍵性貢獻。筆者在此將中德十年間(1928年-1938年)的軍事關係作一簡要介紹,以當時德國對中國的軍事指導援助為本文中心,而不詳述中日戰史之評析,期能使讀者瞭解這段未被彰顯的歷史。 中國亟需現代化的軍事體系自清末「自強運動」至民國建立前的五十年間,滿清政府曾創建多所西式兵工廠試圖建立軍火工業,但其成效並不理想,主要原因是當時中國科技水準落後,缺少重工業基礎,導致國防工業所需的原料、技術、設備均需依賴外國,不但無法應付大規模戰爭的需要,並且只能模仿到外國落伍的武器,完全不能切合國防需求,所以從列強大量進口軍火成為必要,但這也是中國軍閥橫行,大小內戰不斷的原因之一。 1911年民國建立,國內政局更加混亂,各省內戰日趨激烈,對軍火的需求量更大,滿清時建立的兵工廠產量已不敷需求,所以外國軍火進口量大增,其中自歐洲與日本輸入者最多。第一次大戰時(1914-1918),歐洲各國大戰正酣,軍火外銷中國量鉅幅減少,日本乘機大肆輸入軍火竟佔了當時中國總進口量的80%。 1919年美國為推動和平解決中國內戰,並抵制日本獨佔中國軍火市場,故倡議對中國武器與軍火禁運,自1919年開始直至1929年長達十年之久。而實際上,因歐戰結束,歐洲戰場使用過的各式軍火大量低價外銷,中國南北方政府、各省軍閥還是以走私、偷運等種種方式,進口了相當數量的外國軍火。據統計自1911-1928年共18年間、中國輸入的各國軍火以步槍、手槍、彈藥為主,火炮、軍艦、飛機等重武器則甚少,因為進口的各國械彈口徑性能不一,其中朽劣軍品又多,嚴重影響到部隊戰力;而供應國是以德國(36%)、日本(32%)為前兩名,其餘32%為俄、英、法、美、挪威等國所分。 1928年南方蔣介石的國民政府完成北伐,在「名義」上統一了全國,在長江以南的區域大力從事國家建設,但日本自「濟南事件」開始,對中國步步進逼,又於1931年發動「九一八事變」,暴露併吞全中國的野心,國民政府深知中日間終必將爆發大戰,必須要加快國防建設,於是加強軍火生產,儲備彈藥器材,並成立兵工署,整建漢陽、金陵、鞏縣、華陰等17個兵工廠。但從當時國內軍隊總人數方面來考量,以上各兵工廠的產能對支應如此龐大的軍火需求還是遠遠不夠的。北伐完成後,國民政府於1929年/1933/年/1934年/1936年次舉行陸軍編遣會議,對全國龐大的各方部隊進行核實與調整,截止1936年全國陸軍已整建與未整建部隊,共計步兵182個師,46個獨立旅、9個騎兵師、4個炮兵旅及20個獨立團,總兵力共計170萬人。當時各部隊武器各色各樣,零件彈藥互異,致使全國整體性的補充與儲備計畫難以建立;如果依計劃,一個調整師一日戰鬥需步機槍彈80萬發,全國60個師於五年內要建立足夠兩年的械彈補充量,那中國各兵工廠的產量是大大不足的。再據戰前的一項估計,如果對日開戰,每月步機槍彈的消耗量即高達7億發,這樣驚人的用量勢必要靠國外大量進口。但為避免以前軍火大雜燴的現象重演,必先要從統一全國武器型式與彈藥口徑入手,但中國並無現代化的兵工產能與技術,除了與外國合作否則別無他法,可是哪一個國家是對中國沒有利益衝突,並且願意協助中國軍事力量成長強大的呢?最後德國伸出援助之手,幫助中國建立起現代國防工業,並將現代軍事思想大規模引進中國,有效地提升了中國軍隊的戰力。 中德關係的建立 德國鐵血宰相俾斯麥於1870年完成德國的統一,開始了德國的興起。但此時也是中國國勢日益低落的時代,幾年間德國在歐洲即取得重要地位並展開了與中國的關係。與其它列強一樣,德國經由割地、賠款、設銀行、修鐵路等方式,在中國山東與東北擴充地盤,所以與俄國、日本常發生利益衝突,此外在1900年庚子之亂後的辛丑賠款中,德國得到20%僅次於俄國居第二位。一直到辛亥革命成功,德國與中國的關係又開啟了另一個新頁。 當第一次大戰爆發時,孫中山先生力主中國應保持中立,反對加入英法日美的協約國參戰,而北京的段祺瑞政府此時與德國斷交,當中山先生南下護法決心推翻段氏政府時,德國方面聯絡中山先生,表示願提供兩百萬美金的援助,中山先生亦有中德進行軍事經濟合作的構想。1921年中山先生派代表赴德國,表達願借重德國的技術與人才協助中國的發展,但基於現實考慮,德國未同意與南方的廣州政府建立正式關係,但中山先生以私人名義已開始秘密聘請多位德國顧問與技術人員在廣東服務,建立了日後國民政府與德國軍事合作的基礎。第一次大戰德國戰敗受凡爾賽合約限制,被迫縮減軍備與軍隊規模,大量的軍人除役,許多與軍需有關的工廠企業失去發展機會,面臨了嚴重的失業與倒閉危機,德國此時亟需發展海外市場來減緩國內經濟問題,於是促進對中國關係開始加溫,建立經濟文化交流成為德國對華外交的中心,取代了以前對中國領土與政治利益的企圖。 1927年蔣介石進行清除黨內共產黨勢力的行動、驅逐蘇聯顧問並終止聯俄政策,蔣對德國本來素有好感,此時對引進德國軍事顧問協助中國軍事現代化是相當積極的。經過多次接觸,1928年底德國方面派來鮑爾上校應聘來華擔任軍事顧問,開啟了中德軍事交流的第一步。從1928-1938年,共有五位德國軍人來華擔任顧問,這些顧問實際上都得到德國政府的同意與支持。 國民政府決定以德國體制來建立新的中國軍隊(以下簡稱國軍),隨著德國軍事顧問的來到,德國裝備與德式訓練自然也跟著而來,軍火相關的重工業集團、生產設備製造廠、原料供貨商,也紛紛來到中國開展了密切的往來。 來華德國顧問的貢獻 德國顧問團來到中國,除有退伍軍官外,還包含經濟與技術專家,對於中國的工業狀況多有所瞭解。他們認為當時中國的工業力量是不足以支應一支現代化陸軍作戰需要的,所以必須要從速建立自主的軍火生產工業;又為戰時快速輸運部隊,建立戰略性鐵路網也是極為必要的。於是賽克特顧問引進德國和卜樓公司(HAPRO,原名HandelsgesellschaftFurIndustrielleProduckte),將資金、技術與生產設備轉移到中國來投資,又引進西門子洋行與烏爾夫公司,整修浙贛鐵路、平漢鐵路、湘黔及玉南、南萍等鐵路,由德國來提供貸款器材技術,協助中國進行交通建設與重工業建設,有效地提升了中國的經濟發展。 相對於中國需要德國的協助,德國有求於中國的是稀有戰略金屬--鎢礦砂,它是製造鎢合金鋼的關鍵材料,與製造槍炮有密不可分的關係。當時亞洲的產量佔全球產量的80%,中國華南地區的產量又佔亞洲第一,中國的鎢產量佔有世界舉足輕重之地位。雙方議定用以貨易貨方式來進行貿易,中德兩國通過這樣的雙邊經濟往來均深蒙其惠。 在國防體制方面,賽克特顧問於1933年提出《陸軍改革建議書》,他建議:中國急需的不是人數龐大的陸軍,而是全力建設一支訓練精良、裝備齊全的精質部隊,應先建立一支模範隊伍、再逐步推廣到其它部隊完成國軍的改造。這個建議為蔣介石採納,次年(1934)年底,蔣介石進行「國軍六十個師的整軍計劃」。截至1937年六月抗戰爆發前,國軍已完成35個調整師與24個整理師,另調整東北軍10個師、廣東軍10個師、川康軍26師及9個獨立旅,這是中國近代第一次軍政軍令系統的大改造工程。在這些部隊中直屬中央的有三十個師,是完全接受或部份接受過德制裝備與訓練,其餘的各師多少也以德制編裝為標準作過調整,這些部隊在抗戰初期就成為直接迎戰日軍的主力;其中又以德制化最高的第87/88/36三個師,與唯一完全按德國步兵標準編裝的「中央軍校教導總隊」最稱精銳。 賽克特顧問的繼任者-法肯豪森將軍,他很瞭解以當時中國的工業能力、財力與官兵素質而言,要建立真正德國標準的陸軍是有困難的,中國的「國軍六十個師的整軍計劃」只能算是具備現代陸軍初步的雛形,與真正現代化的標準有相當距離,故而法肯豪森認為國軍應先成為「輕裝快速部隊」,具備以下的特性:-大部隊移動時以鐵路來運輸,使兵員可快速集中到戰場邊緣-不倚賴重炮、戰車等重型裝備,而是靈活機動地使用自動武器作戰-與若干戰車與炮兵單位配合,進行協同作戰 這就是「輕步兵」的建軍概念,對於當時的中國的國情與環境而言,德國顧問的論點是很中肯務實的。 在引進現代軍事思想方面,德國顧問以嚴謹的科學態度,將西方軍事觀念如縱深佈署、內外線態勢、機動作戰、攻擊/防禦重點……等理論及實務帶入國軍訓練中,讓封建閉鎖的中國軍隊首度接觸到完整的西方現代軍事科學,這個刺激與啟發無疑是極其重大的。另外德國顧問也協助中國政府規劃兵役制度、軍令軍政的權責執掌、國防工事建構、全國整體防禦體系,這是中國近代史上前所未有的成就。 為從基層幹部建立起德制陸軍的基礎,自中央軍校第七期起(1931年),各種兵科的德國顧問來到中國軍校擔任教官,當時中央軍校是培養國軍基層幹部的搖籃,學生們多懷有救國建國的理想,在此熱切地接受德國教官的認真指導,很快就建立起新的理念思維;法肯豪森對此頗為稱許,曾讚譽南京中央軍校的學生是「全世界最聰明的學生」。 1934年大量的德制裝備開始運到中國,在一批價值一千五百萬銀元的軍火中,包含24門15公分野戰重炮(即德軍FH-18型),20門37公厘戰防炮(即德軍Pak35/36型),數千支毛瑟二四型步槍,數千支捷克造輕機槍((ZB-26),與瑞士奧利根(Orelinkon)公司的20公厘機關炮,此外西門子的通訊器材、蔡司望遠鏡、德制輕戰車,架橋器材,防空探照燈等各種裝備,開始進入了中國的部隊服役。1936年德國運交中國二千三百萬馬克軍火,1937年德國運交中國八千二百萬馬克軍火,其中有15公分要塞大炮(用於長江江防),高射炮、步槍、機槍、迫擊炮、重機槍、大批各式彈藥,鋼盔,以及魚雷240枚、快艇若干通信器材,還有制鋼、煉焦、化工、兵工生產機具等設備。 透過這些努力與建設,國民政府在不到十年間,於長江流域初步整建起國防工業與新式陸軍,為日後爆發的中日大戰奠下了一個能持久抗戰的軍事基礎。 德制國軍投入淞滬會戰 在國民政府的建軍規劃中,陸軍是採用德制裝備與訓練,另一個重要的軍種--空軍,卻沒有走德制的路線,各型飛機多是向美國採購的,但這個在全世界都屬最年輕的軍種也是成長進步最快的軍種,新型戰機不斷的推出,必須要快速的換裝才能不至落伍,所以中國對外採購軍火的另一類巨大開支,即是在於作戰飛機與零件彈藥,不過主要輸入國並非德國。1937年7月7日爆發「蘆溝橋事變」,原先日軍是想按照以前的技倆,把這次衝突搞成一場「局部事件」,然後再交涉停火壓迫中國退讓,日本又可輕易地佔領一塊中國領土,這種「蠶食」策略已成功過很多次。但這次日本盤算錯誤,中國全國抗日呼聲高漲,絕不容忍日本軍事力量深入中國關內,這是攸關中國存亡的生死大事,國民政府也決心不惜與日軍大戰也要保衛國土。但是在華北地區日軍佔有地利優勢,它的重武器與車輛在華北平原行動自如,國民政府的有力軍事設施也不在華北,並且日本已在京津地區集結優勢兵力,準備等待國軍北上馳援,以逸待勞來場決定性會戰,一舉摧毀中國軍主力。蔣介石等將領深明此種態勢對國軍不利,於是決定在上海地區開闢戰場,如此日軍的優勢在華中水網丘陵地形內將會降低,駐華中地區的中國新式陸軍也可迅速調集到上海參戰,並且利用上海列為國際都市的便利性,能使中國抗日戰爭的努力傳揚世界,以此能引起各國的關切與支持,避免在華北作戰被視「地方性局部衝突」,遭到國際視聽的忽略,這就是1937年「8·13淞滬會戰」的背景。 「8·13淞滬會戰」歷時三個月,這是中國近代首次海陸空三軍大規模會戰,也是全中國軍事力量的大動員,它約可分為三個階段: (1)圍攻期(8/13-8/22) 蔣介石調動戰力最強的德制第87/88/36三個師,率先投入會戰打響第一槍,主動出擊圍攻日軍在匯山碼頭、公大紗廠、日本租借區等地的據點,國軍配備德國15公分重炮的「炮十團」與輕戰車及戰機都參與攻擊行動,歷經四次總攻,雙方反覆巷戰爭奪陣地,敵我傷亡均極重大。德國顧問建議國軍改變以往正面硬攻方式,改用「突擊群戰術」-即集中兵力對敵進行點突破後持續挺進,再由後續部隊包圍敵人擴大戰果,這乃是一次大戰之後德國軍事思想的精華所在。 但是國軍在實戰時,還是常使用「步兵上刺刀--衝鋒前進」的習慣戰法,沒能有效活用重點穿突、快速挺進的要求;加上後續的增援部隊調度常有不當,未能及時守穩前鋒部隊得手的陣地,反被日軍逆襲奪回遮斷後路。另外自動武器配合協調度也不夠,20厘機炮/37厘戰防炮不能實時在火線上支持步兵壓制敵火力據點,國軍又習於衝鋒硬攻導致損失慘重。德國顧問又發覺在實戰中,國軍的情報偵察工作不夠確實,對敵兵力佈署、對敵企圖之研判也未周延,通訊紊亂與友軍協調不足,雖官兵人人英勇奮戰,但以上諸多不利因素造成國軍在戰鬥中傷亡大、戰果小的結局。 (2)反登陸作戰/守勢作戰期(8/22-10/27) 8月23日,敵軍增援部隊自吳淞口、寶山一帶登陸,國軍也北調應戰,戰局從市區街道移轉到野戰,除了第87/88/36三個師外,並加入「中央軍校教導總隊」一部參戰,同時其它接受過德制訓練,頭帶德制鋼盔的第1/2/18/74軍也趕到戰場,國軍在羅店、月浦、師子林等地激戰。但是日軍有海軍艦上巨炮與空中戰機直接火力支持,國軍傷亡漸增攻擊失利,於是改採以陣地戰為主的守勢作戰。 自9月6日起,日軍再增援兵力,國軍退守瀏河鎮-蘊藻濱-洋涇一線,在這長約五十公里的連續戰線上,國軍配置了來自全國各地七十個師的兵力,中日雙方共有近一百萬的兵力在此進行著慘烈的陣地戰,國軍在戰線上佈署數十萬的部隊,構成兵員密度非常高的防禦線,面對日軍優勢的海空炮火,國軍承受很高的傷亡數字,雙方反覆拉鋸爭奪陣地,日軍稱此為「血肉磨坊」,可見戰況慘烈之程度。德國顧問群也親臨前線,協助國軍策劃佈署作戰,所以有外國人稱此役為「德國戰爭(TheGermanWar)」。 (3)全面撤退(11/5-11/26) 為突破淞滬戰場的僵局,日軍於11月5日清晨登陸杭州灣金山衛一帶,展開一場大奇襲,計劃直取國軍後背,配合國軍當前的日軍,準備前後合圍一舉來場殲滅戰。國軍雖然立即調動部隊反擊,但當時國軍的裝備、訓練、戰術觀念還無法進行這種「機動性的攻勢作戰」,在反攻無效後,國軍只得迅速下令全線撤退,以避免被日軍內外包夾。 在三個月的「淞滬會戰」中,中國投入約40%的全國總兵力,新建的德制陸軍精銳盡出投入戰場,消耗損失的程度相當嚴重,中國方面的傷亡有多種估計數字,大致上是從十八萬到三十萬人不等,但無論何種算法,中國新生的國防力量的確是遭到相當大的折損。此役的評價日後在國共雙方有不同之觀點;有趣的是,在不同的政治時期也有不同的褒貶,要見到更宏觀、更公允的評論,恐怕要留待未來作更進一步的辯論評析了。現引用一段當時外國新聞通訊來見證此戰之一端:「(10/28/1937)倫敦海外通訊社--……(上海)十周之英勇抵抗,已足造成中國堪稱軍事國家的榮譽,此乃前所未聞者」。 與此同時,正當「淞滬會戰」在前線進行激戰時,國民政府也盡速將全國重要的工業設施遷移到內地,中德合作的兵工廠當然也包含在其中,日後在四川?雲南、貴州等地又重建起來並擴大產能,基本上已能自立供應爾後國軍所需的輕兵器彈藥,使得中國得以進行持久抗戰。 為補充「淞滬會戰」後國軍武力損失,國民政府於1938年初派專人在香港與德方議定緊急採購武器,內容包括:步槍三十萬支(每支配彈一千發)手槍三萬支(每支配彈一千發)機槍兩萬挺(每支配彈一萬發)37厘戰防炮五百門(每門配彈一千發)迫擊炮五百門(每門配彈二千發)同年三月,蔣介石電再令駐德專員在採購武器一批:迫擊炮三百門(每門配彈三千發)駁殼槍二萬支(每支配彈二千發)高射機關炮三百門(每門配彈五千發)15公分重炮彈六千發各式炮彈一萬八千發步、機槍彈三千七百萬發水雷一批 不久後,大部份訂購的德制軍火,經由德籍貨船陸續運到香港,隨即交付給國民政府配發到部隊;依據戰史推斷,以上這些採購的德制武器應是重整國軍軍備,在當年稍後發生的「武漢會戰」中發揮了重要的效果。 希特勒對華政策的改變 前述德國對華軍售與顧問指導,都獲得德國政府的核准與支持,尤其是1933-1938年這五年,中德雙方的往來達到高峰,這與當時德國執政的希特勒有極大的關係。 希特勒於1933年一月當選德國總理取得政權,旋即撕毀凡爾賽合約,開始重整軍備擴充軍力,對於鎢礦砂的輸入非常迫切,而德國軍火出口對德國經濟也甚有幫助,這與中國抗日建軍的需要剛好契合,所以中德很快就建立軍事/經濟合作的關係,德國的國防部、外交部、工業界也都非常支持;基本上,希特勒當時對中國、日本分別保持等距的外交關係,尚未因日本而影響對中國的往來。1937年希特勒進軍萊茵河沿岸,與英法兩國衝突的態勢已現,歐洲的局勢開始緊張。同年中日開戰,德國希望中日爭端能和平解決,故令駐華大使陶德曼調解中日衝突,但斡旋並未成功,德國內閣對是否調整對華政策也有爭論,不過還是以贊成繼續軍售的一方佔上風,德國武器仍然供應中國,軍事顧問也繼續在華服務。 1937年十一月德意日三國簽立反共協議,結合成三國軸心的政治聯盟,希特勒的態度已明顯轉變,為實現其侵略計劃,決定犧牲與中國的關係改採「聯日政策」,期使日本牽制蘇俄在遠東的力量,以利德國將來在歐洲戰線打擊蘇俄。1938年二月,德國內閣改組,原先對華友善的國防部長與外交部長去職,新任外交部長李賓特甫(JoachimVonRibbentrop)為親日派,外交政策也隨之修改不利於中國。 1938年二月,希特勒宣佈承認東北的偽「滿州國」,並停止中國學生赴德接受相關軍事訓練,戈林元帥並指示禁止武器銷往中國。不過實際上,儘管官方宣佈禁售政策,德方還是暗中運交了許多武器、原料、兵工生產機具給中國,有些武器以分解方式出口到中國再行組裝,或假稱輸往第三國再轉運至中國交貨等方式,繼續進行著對華軍火銷售。後德國政府嚴令在華軍事顧問一律返國,否則視同抗命叛國,法肯豪森等顧問於六月底離華,行前向蔣介石表示絕不洩露所知的中國國防事務,中德間的軍事關係至此結束。1939年九月,希特勒揮軍波蘭,歐洲大戰一觸即發。1940年九月,德意日三國締結為期十年的軍事經濟同盟,德國承認日本在亞洲建立勢力範圍的領導地位,三個法西斯國家相互結合在全球進行侵略戰爭。1941年七月一日,德國承認南京「汪精衛偽政權」,中國宣佈與德國斷決邦交。1941年底,中美英蘇聯合對軸心國宣戰,中德成為敵對國家直至二戰結束。 結語 1936年底,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陳誠將軍,對當時新建的德制陸軍有下列評語:「抗日戰爭越晚爆發對中國就越有利,因我方可以有更多的準備時間……如果目前發動,我方一定是處於被動局面,如再遲一年,最低限度我方可有半主動的機會,如遲兩年爆發,則我方可以完全掌握主動局面……」。 「如果中日戰爭晚兩年爆發,國軍就能取得主動地位」-這種論點或許有些過度樂觀,但經由德國顧問的指導與德制武器的換裝,再經兩年的充實,中國軍隊的戰力將會更強大,這一點絕對是毫無疑問的。 從另一角度而言,如果沒有戰前德國的軍事指導與協助,很可能發生的狀況是: 1937年「淞滬會戰」沒有新式德制陸軍的投入,這場戰爭可能不到三個月中國就戰敗了,國軍軍力損失也會更嚴重;日軍的損失會較少,所以乘勝沿長江西進追擊的速度會更快,將加速對內地省份的攻勢。 沒有德國在1937年持續供應中國軍火,「淞滬會戰」時國軍無法保持足夠旺盛的火力與日軍對抗三個月,此戰後如無德國在1938年繼續向中國運補武器,以中國自產的軍火量(受兵工廠向內地遷移等因素影響),是不足以支應當年戰爭消耗的。 如無德國在戰前協助中國建立軍火生產體制、提供貸款、進口機具、建立新型兵工廠與產能,中國將無法自立生產足夠的輕兵器與彈藥,抗戰也就無法堅持八年之久;缺少自產的基本彈藥供應,中國的抗戰事業很快就無以為繼了。如果中國在1941年底前戰敗,被迫與日本和談,失去了「苦撐待變」的機會,那當太平洋戰爭爆發後,中國也不會與美?英?蘇並肩作戰,也不會獲得二戰最後的勝利,進而戰後中國的國際地位也會受到不利影響。中國當時處境艱難社會貧弱,面臨必不可免的反侵略戰,只能忍辱負重建設國家、爭取時間培養國力,多少戰士以血肉之軀抵擋敵人優勢炮火,犧牲在戰場殺戮之中,而中國之所以能建立八年持久抗戰的軍事基礎,德國有不可磨滅的貢獻。回憶這段七十年前的歷史,再對照今天的世界,可以發現-「無科技力即無經濟力,無經濟力即無國力,無國力就無國家安全」;憶古思今,令人欷噓也當為吾人之警惕。 幽U書猛 uUtxt.COm 荃蚊字板粵牘 正文 第一章 我來了 字數:3496 劉建,一個很普通的名字,就像他的長相和家世一樣,隨便放到人群裡,馬上就能像一滴水流入大海一樣,讓你無法馬上發現。 作為一個新時代的被改革大潮裁掉的曾經的採礦工程師,劉建正在辛苦的四處尋找工作。可惜的是,他的專業實在使他無法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誰叫他是學採礦工程的畢業呢。當初,高考的時候,他為了保險起見,在錄取志願上選擇了服從,結果,確實是保險了,卻也沒有能被錄取到他喜歡的機械專業,被調劑錄取到了北京鋼鐵學院的採礦專業,一度使劉建極度的不滿,幸好呢,還算他能夠接受現實,不接受又能如何,當時可是規定錄取了不服從三年沒有高考資格的,所以,就像大多數的學生一樣,渾渾噩噩的度過了四年的本科生涯,成績嘛,同樣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普通。臨到畢業的時候,他索性自做主張了一次,在向大多數的礦山投自己的簡歷之後,就任他去了,天無絕人之路,走到哪裡算哪裡,煩不了那麼多,letitbe。 大概是他那年運氣特別,居然被陝西的一家煤礦企業錄用了,經過了礦業公司的三個月的摧殘,被分到了陝西銅川的一個煤礦,開始了他的煤黑子生涯,雖然不像其他同學的條件那麼好,至少混個衣食無憂,對於向來胸無大志的劉建來說,也算是不錯了,做人麼,不能奢望太多,在哪裡不是混啊,老子又不想幹什麼轟轟烈烈,震驚天下的大事。攢了兩年的工資,他也買了一台計算機,沒事的時候純粹用做遊戲機,最多看看網絡小說,日子不說怎麼樣好,也還是逍遙自在。正在他混到了30歲,混到了一個助理工程師,正打算回南京老家過探親假,順便和老媽介紹的戀愛了三年的女朋友辦完人生大事的時候,劉建所在的煤礦,卻在改革大潮裡不幸的被淘汰,所有員工都可以自謀工作,自己找飯碗吧。因為是家裡的獨生兒子,家裡的父母要求他不要留在當地,還是回南京老家為好。回就回吧,劉建回到南京,就開始了尋找工作的漫漫征途。 『狗日的天氣,熱的死狗了,真TMD難受。『找工作不順的劉建正在長江路的樹蔭底下,咒罵著糟糕的天氣,順便發洩著不滿。南京是有名的火爐,即使本地人,在火熱的夏天,也照樣感覺很難受,何況,多年在北方生活的劉建了。 『走,今天又白忙活了一天,到路邊大排擋吃點再回家。『 不知不覺,劉建吃了一盆紅燒龍蝦,又喝了一箱啤酒,看著時間到了晚上快10點了,帶著一些醉意,結了帳,離開排擋,準備過馬路,走到地鐵站搭車回家。 等到路燈來了,劉建走到馬路中間,突然一輛快速駛來的小車像瘋了一樣,不管不顧的衝著正在過馬路的人群直撞了過來。 劉建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飛了起來,然後,就是一片黑暗,什麼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南京各大報紙登出了一條消息「昨夜我市長江路西口又發生一起重大車禍,傷者是在正常穿越馬路的時候,被一輛闖紅燈的豐田霸道撞倒,腦部受重創已成植物人,望廣大司機遵守交通規則」 「營長,營長,您快醒醒」一個大嗓門的傢伙在我的耳邊大叫著,同時還拌有劇烈的槍炮聲。我費力的睜開雙眼,一個長相白淨,穿著國民黨士兵軍服(我是多年的軍事愛好者,對國民黨軍服熟得很)的小兵正張大了嘴對著我叫呢!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被小汽車,撞了嗎?怎麼到這裡來了? 小兵見我醒了,高興的對旁邊的一個眼鏡軍官說道:「張營副,營長醒了!」眼鏡軍官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劉營長沒事就太好了,剛才那發迫擊炮炮彈可要了我們五個弟兄的命啊!」 咳咳咳,這是怎麼一回事?好像不是在演戲,我發現現在自己身處在一個兩邊都是峽谷的山包上,周圍全是國民黨官兵,都慌亂的望著我。 一個身穿上尉軍服的大個子見我站了起來,立刻上前行禮說道:「報告營長,我營右側的二營已被敵軍殲滅,我營後面的獨立團團部和一營也被擊潰,團長陣亡了,現在我部已經被共軍包圍了,請營長下令突圍吧。『 此時此刻的我,已經驚慌得不知所措了。雖然平時很愛看架空小說,也曾夢想回到過去再造一個新時代,但事到臨頭才知道這一點都不好玩。且不說四處亂飛的子彈一不留神就會讓我再死一次。好像當了俘虜也沒好日子過,據說蘇區的老百姓對國民黨大官恨得要死,紅軍第一次反「圍剿」時就把一個叫張輝瓚的大官給殺了頭。我現在的身份是國民黨的少校營長,雖然官不大,也一定屬於被老百姓專政的對象。算了,死過一次的我再也經不起折騰了,還是想辦法保住小命要緊! 「營長,敵軍向我們喊話了,命令我們立即投降「李營副對我說道: 投降我是肯定不會幹的,一個敗軍之將以後還能有什麼作為?而且現在投降的話,弄不好在蘇區的批鬥大會裡,我會被憤怒的群眾打死。 「那個誰呀?哦,是段連長,現在我軍的情況如何呀?」我在張營副的指引下,對著大個子軍官問道: 「報告營長,共軍已將我營全部包圍,我營現在只是佔領了這個小山包,三面都是共軍,另外一面是斷崖,我們沒有路了。『 「現在我們身邊還有多少人?其他的連長呢?」 「還有二百四十多人,其他的兩個連長都陣亡了,現在情況危急,請營長立刻下令!」 怎麼辦?現在,簡直就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看著那些國軍手上的武器,我就心裡涼了半截,都是用了多久的老式漢陽造,機槍也只剩四挺捷克式,看的出來,我現在手上的這支部隊,肯定不是什麼中央軍,至少不是嫡系,還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雜牌部隊,被老蔣收編後拿來既剿了紅軍,又消耗了異己,老蔣就是厲害,兩頭都不誤。 山區的天氣就是好,突然間下起了傾盆大雨,大雨把兩三米外的視線都遮住了。這下好,兩方面都看不見對方了,我們佔據了高地,共軍是在下面,要從下向上攻,下了這麼大的雨,人連站都站不起來,更不用說是進攻了,直到雨停之前,我可是暫時安全了。不行,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還是要想辦法先突圍出去,這還沒有開始抗戰呢,投向共產黨,運動太多,風險太大,還是先跟著老蔣混吧,至少先混些個地盤,當個土霸王過過癮,等到抗戰勝利以後,再找機會來個戰場起義什麼的,這樣也就不會逆歷史潮流了。戰犯管理所,我可不想進去。就這麼辦,這是最好的辦法。 想到這裡,我把張營副和段連長找到身邊來,『兄弟們,看來,我們的形勢很不樂觀,下面的共軍人數遠多於我們,而且,我們現在被包圍了,要想活命,只有投降或者突圍兩條路了,投降的話,現在能活命,出去的話,上峰可未必能放過我們;突圍,難度很大,但是至少還可以賭一把,你們看呢?想投降,把武器留下,自己去投降,我不攔著,想突圍,咱們就用命搏一次?『 張營副和段連長互相看了一眼,張營副說了話,『營長,咱們自從參加剿共以來,一直和共軍反覆交戰,可以說苦大仇深,這個時候咱們要是投降,雖說他們講優待俘虜,我看咱們也未必有好果子,與其那個時候後悔,不如現在突圍,衝出去了,說明我們還不該絕,戰死了,那就說明我們命不好。段連長,你看呢?『 『我無所謂,營長是我老大,他說向東就是東,我就只管向前衝。『 『好,那咱們就等到晚上,要是雨還沒停,我們就突圍,從斷崖那裡突。『 我叫段連長收集了剩下所有士兵的綁腿布條,估計著斷崖高度打成了幾條繩子,先拋下去一根,一頭綁在了斷崖一棵老樹上,然後,下去一個體重比較大的士兵,沒問題,繩子能抗的住。好了,我把所有士兵分成幾組,一組人用一根繩子,從上面滑下去,沒有輪到的人,持槍警戒,下去的人,立刻散開警戒,千萬不能驚動了包圍我們的紅軍,否則,我們就全完蛋了。 大概是由於雨勢一直很大,雨聲遮蓋住了我們的行動聲音,直到我們全都下來,紅軍都沒有發現。整完了隊,我趕緊帶著隊伍,向著最近的國軍大隊方向突圍,直到這個時候,紅軍的警戒哨才發現了我們的行動,頓時槍聲大作,由於急著逃命,我不管那麼多了,只管衝著一個方向跑,只跑到天色變亮,槍聲才稀疏了起來。這時的我,身邊只有張營副和段連長以及不到220個士兵了,幸好,這個時候,遇到了國軍的巡邏隊,張營副和巡邏隊的連長一說,馬上過來了幾個士兵,抬著一副擔架,我這時才發現,我的皮鞋早沒了,兩腳流著血,肋部還有一個碗大的傷口,往外直冒著血。我精神一鬆下來,立刻就暈了過去。 優憂書盟 UUtXt.coM 詮文自阪越鍍 正文 第二章 初見陳誠 字數:4185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裡面,我的境遇充分驗證了我當時做出的選擇的英明和正確。這簡直就是神仙的日子,住的是很乾淨的雙人病房,另一個床還是空的,有女護士負責護理我,吃的伙食也不錯,一般都是四菜一湯,葷素搭配,比我在二十一世紀過的日子好多了。要知道,我當時花的每一分錢,可都是我的血汗錢,我也就比一線采煤的礦工待遇好上那麼一點。利用這段時間,我和同樣因傷住院的段連長深入的瞭解了我現在的這個身份的歷史,沒想到,我的這個身份,劉建業,字仲良(這裡是借用的黃埔七期步兵科畢業生葉蓋天的字),說起出身來還是系出名校,中央軍校第七期步兵科畢業,浙江寧波人,現年24歲,未婚,在老家寧波和死黨段金鎖合稱『南門二少『,基本上屬於紈褲一類,讓老爺子十分頭疼,在家裡看著礙眼,又希望家裡能出個跟軍隊能拉上關係的人,只好走了關係,把這個不成氣候的獨生子,送到中央軍校混個出身,軍校裡的成績一般,不過總算能混到畢業,一畢業就被分配到陳誠的11師,因為有著黃埔系和浙江人的雙重優勢,沒有兩年就從小小的排長升到了營副,可謂官運亨通。 前年,也就是31年8月,辭公(陳誠,字辭修,故其派系內都尊稱其為辭公)擴編部隊的時候,把我調到了由雜牌部隊收編來的59師任175旅的營長,也是為了把部隊牢牢的控制住,畢竟,這個時候,誰手裡的槍多,誰就有說話權力。也就是這個時候,我把自己的發小,段金鎖從寧波找來,當我手下的一連連長,天子門生加上浙江人的身份,連團長也不願意找我的麻煩。 前幾個月,蔣委員長髮動對紅軍的第四次圍剿的時候,辭公的18軍全軍開赴前線,作為主力參加,我所在的59師在師長陳時驥率領下,衝鋒在前,誰知道被紅軍利用山區的地形反覆調動,真是肥的拖瘦,瘦的拖死,直拖的全師在臨川被紅軍的第一,第三兩個主力軍團包圍,結果是很不幸的,59師基本被全殲,師長陳時驥也被紅軍活捉了,據說脖子後面還被插上牌子,在紅區裡面遊行,全師裡面可以說,只有我的這個營基本還算是建制完整的套了出來。想起來,我都覺得後怕,我怎麼遇到了林彪和彭德懷這兩個紅軍裡面最能打硬仗的將領,難怪我逃都逃的那麼狼狽。這兩個是什麼人?一個是號稱從沒有打過敗仗,一個是未來縱橫西北,揚威朝鮮,打的胡宗南和麥克阿瑟丟人現眼的彭大將軍,我這麼一個小角色,怎麼是人家的對手,估計給人家塞牙縫,人家都沒有多少興趣。 當然,這些情況,我都是以我在戰鬥裡被炮彈震傷了頭腦,記憶力大為減退的借口,從段金鎖和張營副的口裡知道的。 順便著,我也打聽到了我所在的18軍在這次圍剿裡面的遭遇,總之是慘不忍睹。圍剿前,18軍下轄11師、14師、43師、52師、59師,第52、59師基本被消滅,14師、43師被重創,辭公的起家部隊11師也好不了多少,從黃陂出發以後,一直尋找紅軍主力,師長蕭乾自視第11師戰力強勁,紅軍絕不是對手。在11師出發前,他就向官兵公開表示過「今後的十一師不但要與第一師並駕齊驅,而且還要超過它的聲望」,急於建功,孤軍深入,距離其它部隊太遠,部隊取道新豐、甘竹,向廣昌急進,企圖從中間突破紅軍陣地。結果在草苔岡和黃柏嶺被紅軍一、三、五軍團團團圍住,辭公在得知11師被圍的消息後,深恐再次發生不久前第52、59師的慘劇,況且第11師也是他的寶貝部隊。所以辭公急令與11師鄰近的友軍火速救援,並且派遣飛機助戰。從3月21日早晨一直打到黃昏,11師殘部八百餘人經過死戰終於突圍而出,在黃陂以北空地休整。奉命救援11師的部隊在聽到11師的結局後也紛紛退回原處,採取守勢。 草苔岡一戰,第11師損兵折將,其中師長蕭乾、旅長黃維、莫與碩、團長王嚴、宋瑞珂負傷,團長曾孝純、孫嘉傅陣亡,所屬營、連、排長也所剩無幾。其殘部在宜黃收容時僅能湊出一個團。 辭公聽聞11師慘敗後幾乎暈厥,痛哭兩天。蔣委員長則在惱火之餘手諭辭公:「惟此次挫失,淒慘異常,實有生以來唯一之隱痛」。經此一敗,國軍士氣低落,已無力繼續進剿,第四次圍剿宣告失敗。為了挽回在蔣委員長那裡的惡劣印象,陳誠只得把妻子譚祥請到撫州,到宋美齡處去替他求情,終以內助之功,受到降一級、記大過一次的處分,可謂輕鬆過關。而第五軍軍長羅卓英卻在兩個多月後被降為十八軍副軍長;第十八軍副軍長周至柔被派出國考察,而以薛岳繼任第五軍軍長。陳誠自已也「覺得非常慚愧」,「不能辭其咎。」何應欽、熊式輝、楊永泰等冤家對頭們更是趁機大加攻訐。江西省政府主席熊式輝甚至密呈蔣介石,請將陳誠所屬部隊縮編為三師九團。蔣介石則將此密件出示給陳誠。陳誠怒火中燒,憤而抗言:委座如不需要十八軍,請乾脆撤銷此番號,何必三師九團?否則,悉憑鈞裁。」結果卻出人意料之外,蔣介石批示:予以改編為兩軍八師!陳誠的實力反比慘敗前大長。 沒過多少時間,蔣委員長的軍事委員會下命令,由於作戰失利,部隊幾乎不再存在,撤消52師和59師的番號,18軍和5軍進行整訓。 我和段金鎖,張建(就是張營副)三個人,一下變成了沒有歸屬的浮萍,沒有了部隊,我們這些軍官就算個什麼狗屁。老天,你對我不公平,我好日子才開始,你就要把我打回原形嗎? 成語裡有一句叫做「否極泰來」,不知道我現在的情況算不算是這樣。儘管部隊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大損失,辭公總算沒有忘記手下的負傷將士,4月中旬來到了南昌行營下屬的陸軍醫院看望本部的住院官兵,順便也算是打打氣,鼓鼓勁。 我只看到一個個子不高的中年人,穿著中將軍服,帶著一群少將和校級軍官,走進了病房,我看過民國官方的記錄片,我十足的肯定,這個人是我的上司的上司,中路軍總指揮陳誠。有人向他指著我介紹,「這是59師唯一把部隊建制完整的帶出包圍圈的175旅營長,陸軍少校劉建業。」 我立刻以標準的軍資站的筆直,「卑職無能,未能挽回敗局,請總座處罰。」打了敗仗,自然要放敵姿態,再說,我也知道陳誠對於自己的部下,一般情況下還是很照顧,甚至有些護短。 「打了敗仗,不是你們的責任,放寬心,不要擔心,有責任的話,我來擔。」雖然被老頭子訓斥的很慘,在部下面前,陳誠顯得還是很有風度和修養。「你是哪裡人啊?哪裡畢業的?多大了?」 「卑職浙江寧波人,中央軍校第七期步兵科畢業,現年28歲。」我必恭必敬的回答。 「不錯,我們還算是同鄉了,有前途。」陳誠拍著我的肩膀。 「卑職願為黨國盡忠竭力,死而後已。」這個時候不表忠心,什麼時候表?人不在的時候表?有機會就要抓住。 「敗而不誄,不愧是黨國棟樑,好好保重身體,以後還有的是仗可打,不要急。同時,還望在場諸君,以後精誠合作,共同完成委座的剿匪大業。」周圍的各位軍官,立時不住點頭,表示贊同。 「總座,卑職有一個請求。」 「儘管說吧,只要合理,我來解決。」 「卑職深感我軍在許多方面都不能適應和共軍作戰的要求,所以,有一些個人的對戰事的想法,想要呈表總座。」 「有想法就好,不要著急,先把傷養好,再把想法整理出來,寫一份報告,寫好了讓人呈給我。」 「多謝總座。」 陳誠帶著一群軍官走了以後,我的心頭總算有了一些輕鬆,如果抓住這次機會,很可能就有了出人頭地的可能,我必須抓住,只要抓住,青雲之路就在眼前了。 等到晚上,病房裡面恢復了安靜,劉建業拿起了紙筆開始根據後世軍事歷史學家們對國軍『圍剿『作戰的分析評論,自行組織了一下語言,從戰略戰術,訓練,戰場環境,武器裝備,部隊的組織系統等各方面進行評述,著重指出現在的國軍的戰術思想和訓練以及武器配備等都不能適應『圍剿『作戰經常遇到的山地作戰的戰場環境和作戰要求,同時,各部隊的協調作戰存在很大的問題,經常在各部隊之間出現寬大的戰場間隔,非常容易被實施機動作戰的對手在局部形成兵力上的優勢,從而被分割合圍,甚至殲滅;國軍部隊的作戰意志也有待提高,以避免出現部隊過早的崩潰。在分析了問題以後,劉建業也提出了相應的解決辦法,首先,對參加『圍剿『作戰的中級以上軍官,進行政治思想教育,把蔣委員長的『圍剿『事業提高到講政治的高度,統一軍隊人員的思想,讓他們深刻學習領會蔣委員長的思想精髓,自覺以蔣委員長為核心,全身心的投入到『圍剿『作戰的事業中去;其次,要全面向軍事先進國家學習,不但要勇敢的走出去,還要大膽的請進來,尤其是向富有陸軍傳統的德國學習,大量派出軍事留學生,同時聘請職業軍人作為軍事顧問,對國軍的軍校學生和現役軍官進行先進軍事思想的教育,使他們能夠緊跟世界軍事潮流,指導國軍的正規化,現代化建設;第三,組織建立專業的山地作戰部隊,配備山地作戰需要的能夠在近距離作戰時提供密集火力的單兵自動武器和曲射火炮;第四,改進作戰戰術思想,加強部隊的機動能力和士兵的單兵技能,特別是單兵的精確射擊和土工作業技能,加強部隊的狙擊作戰能力;最後,在外國的援助下,健全發展國內的重工業和軍事工業,提高持久作戰能力,加快部隊換裝的速度,降低換裝成本。其實,最後一條,劉建業是為了幾年以後就要全面爆發的中日戰爭著想寫的,畢竟,作為一個現代的憤青,劉建業對於日本有著強烈的憎恨。可是,現在的老蔣一門心思的想要剿共,這種時候提什麼對日作戰,絕對屬於不識時務,結果肯定是打入另冊,能不能繼續在軍界混下去都是問題了,所以,劉建業只能從側面做些預備工作,盡可能的為加強國防出點力了。 終於,花了好幾個晚上,劉建業在這個時代的第一份大作終於新鮮出爐了。反覆審查斟酌以後,劉建業讓死黨段金鎖把自己的報告送給了11師31旅旅長黃維,一是請這個土木系內的軍事理論專家給自己的文章把把關;二是請他把報告轉交給陳誠,黃維是黃埔第一期畢業,在上峰面前的面子比自己要大的多;三是黃維的為人嚴肅認真甚至到了刻板的程度,總的來說人品還是很正直的,不會沒有聲息的就吞了自己的功勞。 憂幽書盟 uuTXt.COM 詮蚊子扳閱讀 正文 第三章 陳誠召見 字數:4058 報告交了出去,劉建業開始了無聊的等待,原先感到舒適遐意的住院生活,好像也突然間變的很令人不爽,使的劉建業時而對著護理自己的女護士也發上了小火。 這段終日無聊等待的日子,終於到了結束的時候。這天,一個高瘦的戴著上校軍銜的30歲左右的軍官,來到了劉建業的病房,一進門,打量了一下房間,用帶著江西口音的話,開口問道:『請問,這裡是59師劉建業營長的病房嗎?『 『我就是劉建業,請問有何貴幹?59師撤編了,我也不是營長了。『劉建業正鬱悶著,自然沒有什麼好口氣。 『鄙人黃維,11師副師長兼31旅旅長,特來和你商討一些問題。『不愧是有名的倔脾氣,說話中氣很足。 『原來是學長大駕光臨,請恕卑職未能遠迎,條件簡陋,請隨意。『看來,報告已經交上去,開始起作用了。 『我不喜歡太客氣,就開門見山直說了。『 『請學長儘管直說。『 『你的報告,我看過以後,已經上呈給了辭公,辭公認為很有見地,兼顧了現在和未來一段時間的問題,有一些需要進一步搞清楚的地方,所以,辭公就指派我來和你探討一下。『 『卑職的報告裡面只是一些個人的淺陋之見,既然辭公和學長有興趣,卑職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就這樣,劉建業和黃維在病房裡面就我的報告裡面涉及的各方面問題,進行了廣泛的討論,甚至在某些問題上,兩人的意見相左,言語激烈,爭的面紅耳赤。黃維不愧是土木系內的理論專家,後來的人民共和國多名將帥都指出的書獃子,在理論上的造詣,顯然不是劉建業這個半吊子的軍事愛好者所能相比的,幸好,劉建業比他有著多出數十年見識的優勢。對於機械化戰爭,大縱深機動作戰,閃電戰,空地一體化作戰,立體作戰,山地作戰,特種作戰,沙漠戰,叢林戰等,他自然是不能和劉建業相比。雖然,使用常規的戰術,劉建業肯定被他修理的很可憐,但是,劉建業總是能不時冒出一個被他看來匪夷所思的歪招,讓他費上不少腦筋。 『一不注意,時間已經這麼晚了,外面天都要黑了,我就不繼續打擾了。今天的探討,收益很多,以後,有時間的話,我們繼續探討交流。『黃維主動伸出手,與劉建業握手告別。 『學長的學術造詣,令學第不勝佩服,學長有命,學弟敢不從命。『 『以後,就不要學長學長的稱呼了,私下就稱我的字『培我『好了,不然就見外了。『黃維拍著劉建業的肩,親熱的說。(黃維的字本不是培我,是為了表示感激蔣介石對他的所謂知遇之恩,自己改的。) 『那學弟仲良就忝顏稱呼學長培我兄了。『劉建業自然順著桿子爬,拉上了近乎。 劉建業把黃維一直送出了醫院大門,轉身回來,不免感到些許的激動,費了那麼多的腦細胞,總算是在上層引起了一些注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不用多久,出院以後,肯定會有新的任用,說不定還會有所晉陞。 一個星期以後,劉建業傷癒出院,段金鎖和張建都來幫忙收拾東西,準備一起出去,然後找個地方好好的喝上一頓,一來慶祝出院,二來發洩悶氣,畢竟兩個多月以來,一直沒有給他們安排新任的職務。 就在他們準備出醫院大門的時候,一輛美國出產的黑色福特轎車,停在了他們的面前,下來一個年青的少校軍官,掏出一張照片,對著他們幾個看了幾下,走到劉建業的面前,『你就是原59師少校營長劉建業?『 『鄙人就是劉建業,請問有何事?『劉建業滿臉的疑惑,自己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他找自己會有什麼事情。 『是你就好,軍座有請,請跟我走。『 『好的,我先和我的袍澤打個招呼。『劉建業轉過頭,向段金鎖和張建打個招呼,要他們先到我們的臨時住地等著自己,自己回去找他們,轉身就上了車。俗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隨它去,大不了回寧波去,繼續當花花大少,想到這裡,劉建業索性閉上了眼睛,來了個閉目養神。 汽車行駛了大約20分鐘,停在了一座兩層的花園小樓門前,門前的一名衛兵上前打開了車門。劉建業下了車,看了一下這座紅磚小樓,也不說話,跟著帶自己前來的少校軍官,進了門廳,進入一間會客室模樣的房間。 『你在這裡等一會,我去向總座匯報。『少校軍官打了個招呼,不等劉建業回答,就逕自走出房間。 劉建業在房間裡獨自苦坐,還必須保持著標準的軍姿,心裡還有一些忐忑不安。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儘管腰已經開始有一些酸痛感覺,六月的南昌天氣絕對不涼快,使得額頭有了細小的汗珠,但是,劉建業依舊保持著標準的坐姿,所有的扣子扣的整整齊齊,不敢有所懈怠,不知道什麼時候正主就進來了,可不能因為個別細枝末節的問題,留下不好的印象,破壞自己的青雲之路。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音,房間的門被從外面打開,三個人走了進來,劉建業看了一眼,打頭的是自己的上司,中路軍總指揮,18軍軍長陳誠(1935年9月,陳誠才辭去軍長職務),到醫院見過自己的黃維,還有一個大概是副官的中校軍官。 劉建業趕緊立正,敬了一個軍禮,『卑職原59師175旅少校營長劉建業奉命前來,請軍座指示。『 『不要這麼拘束,坐,坐『陳誠看到劉建業向他敬禮,招了一下手,指了一下椅子,『今天找你來,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就是談談前一陣子你讓培我轉交的那份報告。『 『軍座,那份報告只是我的一些個人見解,如果有什麼錯誤的地方,還請軍座代為轉圜。『劉建業知道自己的報告裡面,對於國軍內部的一些地方實力派人物和中央軍內的一些大佬有所微詞。要是報告落在他們手裡,這些人可能對付不了老蔣面前的紅人陳誠,但是要是對付自己這個小蘿蔔頭,可是綽綽有餘。 『不用這麼緊張,你的報告,我已經交給了委員長親閱,委員長閱後深表欣慰,認為報告直指國軍的時弊,很有價值。我叫你來,就是想聽聽你的見解和看法。『陳誠顯得很和藹可親。 劉建業略微的放寬了心,於是將自己在報告裡面的看法和自己對於解決報告裡面所指出的問題的一些想法,在陳誠面前全盤托出,侃侃而談。 陳誠聽著劉建業的闡述,一會眉頭微皺,一會又眉頭輕舒,不過,一直沒有打斷劉建業的話頭。直到劉建業講完,陳誠才接著講道,『這次的失敗,全怪我指揮失誤,和你們這些做下屬的沒有關係。你就不要自責了,好好地養好身體,來日方長,我們一定能夠報仇的。至於,國軍的那些弊病,委員長已經開始採取必要的措施,逐步予以解決。前一段,11師的那些被俘士兵和下級軍官,已經被共匪釋放了回來,姑念他們也是身不由己,我也就繼續收留他們,把他們和軍裡特務團新成立的一個營合編為66團。原本,我是打算把這個團交給胡璉,後來想到你是有戰場經驗的,也是黃埔出身,對於戰事又有很好的看法,所以,我現在打算把這個團交給你去帶,你有什麼看法嘛?『 『軍座,胡璉兄不論從資歷到經驗,都遠勝於卑職,卑職又是敗軍之將,不敢言勇,故而卑職以為這個團,還是應該由胡璉兄帶領比較好。『劉建業趕緊表示一下謙虛,不過說實話,胡璉打仗的確很有一手,既悍勇又不缺少狡猾,抗戰時候的石牌要塞和常德會戰,解放戰爭時候屢次從中野和東野的包圍裡面殺出血路,在金門島又打的解放軍吃了從未有過的慘重失利,怎麼是自己這個二半吊子能比的上的。 『不要太謙虛了,你雖然年輕,但是你很有想法,看問題有見地,這就很好,只要忠於黨國,忠於委員長,又有能力,肯定是要重用的。好了,就不要繼續推辭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了。委任狀,我也已經帶過來了,順便晉陞你為中校軍階。培我,現在他就是你的下屬了,明天,你就帶著他去正式上任吧。仲良,我很看好你的能力,要盡快把部隊帶好,不要讓我失望。好了,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就不送你們了。徐副官,你就送送他們吧。『說完,陳誠站起來,拿過捲好的委任狀交給我,拍了拍站立著的劉建業的肩膀,轉身走了出去。 站在小樓的門口,劉建業對著徐副官說:『鄙人今天才有幸得到軍座的召見,聆聽軍座的教誨,深感榮幸。今後,還望徐副官有機會的話,能夠在軍座面前為鄙人美言幾句,鄙人將不勝感激。『說話的同時,劉建業的一隻手從口袋裡掏出兩卷紅紙包著的大洋,放進了徐副官的上衣口袋,可憐啊,剛領到的兩個月軍餉,一大半就沒了。 徐副官的手掂量了一下,口氣馬上客氣了許多,『仲良兄胸有大才,又得到委座和軍座的賞識,前途未可限量,以後還要多關照關照徐某了。『 『徐副官客氣了,徐副官這裡事關機要,職責重大,不敢多做打攪,就不勞徐副官相送了。以後,有機會的話,請務必賞個薄面,讓小弟做東,我們好好交流交流。『 『一定一定,仲良兄既然都這麼說了,我怎麼會駁你的面子呢,屆時,一定會去。兄弟還有事,就不多送了,培我兄,仲良兄,請走好。『 走出花園,走在街上,黃維只是一直看著劉建業,沒有說話。 『培我兄,你肯定在奇怪我怎麼對徐副官這麼客氣甚至謙卑,看不起我剛才的舉動。我也不想多解釋,我知道培我兄素來性情鯁直,不屑此等作態。我只想說,對那些大人物身邊的小人物,能拉攏最好,不能拉攏,至少也不能得罪,寧可得罪閻王,也不能得罪小鬼。他們一旦得罪了,許多事情就不好辦了,時間久了,見得人多了,培我兄自然就明白了。『望著前方,劉建業輕聲的對黃維說。 在路口辭別了黃維,劉建業自己獨自走在街上,才感到自己的後背,已經被汗水全部浸濕。 uu書萌 UUTxt.com 荃文吇扳越鍍 正文 第四章 廬山受訓 字數:7451 次日上午,在黃維的陪同下,劉建業帶著自己的兩個舊部,到了31旅66團的駐地,開始擔任自己的新職務。 為了能夠盡快地有效控制部隊,劉建業經過黃維的同意,把自己的兩個舊部段金鎖和張建分別任命為七營和八營的營長,這樣,全團三個營,有兩個掌握在自己人的手裡,自己也能放心一些。另外一個營的營長職務,劉建業費了一番心思,可是一直沒有找到什麼適合的人選,既要有能力的,還不能是和其他人有太多的瓜葛的。這個問題,讓劉建業犯了愁,直到他無聊的翻閱團裡的軍官花名冊的時候,才終於找到了解決問題的人選,黃埔軍校武漢分校七期的楊伯濤,歷史上,他可是18軍在淮海戰役時候的軍長,被俘以後,一直對於兵團司令黃維的指揮頗有微詞,在戰犯管理所裡經常和黃維頂槓,這個人可是很有一些本領的,本來,他要到1935年才晉陞到營長,現在,情況變化了,劉建業把他提前晉陞了。 到了自己的新部隊,為了打好開門紅,同時給這支大多數都是被紅軍釋放回來的俘虜組成的部隊打氣,劉建業先是向代理師長羅卓英申請了一筆款項,從軍官到士兵都配發了每人兩套新軍裝,下令伙房每頓飯必須做到一葷兩素,三菜一湯,每個連每月的伙食費用在月底的時候,要向全連官兵公開,堅決杜絕喝兵血的現象,帶兵的人,你今天可以喝兵血,真的到了要大家玩命的時候,士兵肯不肯就成問題了,做的差的,打你黑槍都不一定。同時,劉建業親自主管內務檢查,全團官兵要求做到勤於整理內務,剃頭、刮臉、洗澡,營房內外要求作到一塵不染,營房內物品擺放規整有序。經過一個星期的整頓,劉建業的66團至少面子上看起來,有了一些精銳部隊的樣子,不像剛組建時,每個人都沒有精神,委靡不振一樣。 有了精神頭,士兵們訓練時候的面貌就比往日大有改觀,口號比以前響了,訓練時候也敢於做動作了,隊列看上去也整齊了許多。 為了實現所謂的規範化管理,劉建業找來了相關的操典和條例,把團裡所有的日常事務都推給了團副韓應斌(韓應斌,黃埔四期,本應在62團任職,因為本人欣賞其在淞滬前線的羅店堅守月餘,親自帶隊與鬼子反覆肉搏血戰,最終中彈殉國,而把他改為66團)處理,自己一個人呆在宿舍裡面,數易其稿,整理出一套團內實行的士兵管理制度,內容包括:士兵三民主義教育、軍事文化學習制度、內務管理條例、武器裝備管理條例、伙食標準管理、士兵薪餉管理、紀律獎懲制度等八個方面,著重強調了公開公正公平的原則,體現透明化管理的精神。 第二天,劉建業一早就叫來勤務兵,把自己寫好的一封信和士兵管理制度的草稿叫他送往師部,交給師長羅卓英和副師長黃維審閱,如果兩位長官沒有意見,就可以在自己的部隊正式施行了。 早上,吃完了早飯,劉建業把本團的連以上主官召集到了團部開會。 當劉建業走進開會的會場,全場軍官一起立正,不錯,就是電影裡面的那種感覺,過癮。 走到前排正中,劉建業向下面的同僚敬了一個禮,脫下軍帽,放在桌子上,開始了自己的施政演說:『各位同僚,學友,鄙人前幾日剛剛接受上峰的命令,接任本團的團長一職,這是鄙人的榮譽,也是上峰交給的重任,重任在肩,本人實不勝惶恐啊。在座諸位,有的作戰經驗比我豐富,有的黃埔資歷比我深厚,以後,鄙人在本團的工作,還望能夠得到各位的鼎力支持,以不辜負蔣委員長,辭公和羅師長的期望。前一段,我們18軍是打了敗仗,但是罪責不在官兵,各位不要有什麼多餘的想法,即使是漢尼拔,拿破侖不也打了敗仗,我不也是打了敗仗逃回來的?打敗仗沒什麼大不了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我們的精神不垮,下次再還對手一下不就是了。我相信,只要我們能夠切實做到黃埔校歌裡面所言『主義須貫徹,紀律莫放鬆『,『親愛精誠,繼續永守『,發揮黃埔的精神,我們是不會讓上峰失望的,我們依舊會是國軍最好的部隊,最能打仗的部隊。『 一段說完,下面的軍官立刻鼓掌,看來,這番劉建業精心準備的說辭效果還不錯。 接著,劉建業開始向下屬軍官宣讀自己擬就的部隊訓練計劃。這份計劃,是根據劉建業來到這個時代之前接受的幾次軍訓和由於軍事方面的愛好看過的軍事書籍裡面接觸的知識所編寫的,包括每天早上的全副武裝十公里越野,上午的隊列和體能訓練,下午的戰術動作訓練,每週每個營還要搞一次連級的對抗訓練,對抗訓練的內容五花八門,從陣地防禦,山地作戰,游擊和反游擊作戰,甚至連巷戰也包括了進來。 『這份計劃,下發到各連,從下星期開始施行,團部將不定時派人進行抽查,檢查各部隊的訓練情況和效果,有功的獎,想混日子混資歷的請自己走人,不然,不要說鄙人到時候不講情面了。記住,各人的面子是要靠自己掙回來的。散會。『 訓練的事情,本著能者多勞的原則,被劉建業充分放權給了參謀長潘裕昆(實在查不到這個時候的66團參謀長是誰,就把同為18軍的14師79團少校營長潘裕昆找來了。),實際是劉建業自己這個半吊子要是親自抓這件事情,肯定會大出洋相,不如放權給懂行的幹,出了問題,也可以推的乾淨。 劉建業自己又要幹什麼呢?他當然有事情做,帶著團部直屬的工兵連,在團部的訓練場開始大興土木,挖坑,堆土坡,搭建人工峭壁,挖水池,建獨木橋,拉繩網,仿真民居,凡是他能想得到的後世用來訓練士兵的各種設施,全都搞上,搞的團部得人都對團長腹誹不已。 半個月後,新式的訓練場建成了,上報到師部的士兵管理制度也得到了已經升任11師師長的黃維的批准,正式開始在全團內部施行。劉建業把工兵連派出到下屬各連依樣興修訓練場以後,開始整天操練起團部下屬的特務連和警衛連,帶著他們終日在訓練場冒著南方七月的毒辣陽光摸爬滾打,挖戰壕,交通壕,陶甕式掩體,防炮洞,貓耳洞,時不時再搞個夜間緊急集合拉練,練的那幫人幾乎每次訓練完畢都累的象死狗一樣。還別說,一個月下來,劉建業自我感覺身上的那點肥肉幾乎沒有了,肌肉塊也開始出現,特別是腹部明顯的八塊腹肌,看上去,整個人都變的精幹了,帥氣了。 這個月的下旬,劉建業正在訓練場上冒著大太陽,操練那幫團部的特務連和警衛連,團副韓應斌跑了過來,『團座,有電話,是辭公找你。『劉建業趕緊放下訓練,向團部走去,邊走邊疑惑的想心思,這個時候找我,會有什麼事情?訓練,自己可是堅決按照三從一大訓練的,這可是後來中國體育走上世界前列的法寶,應該沒問題才對;管理制度,那可是經過師部批准的,天塌下來,有高個子的頂著,輪不到自己;任用私人,最多也就是用了那兩個自己的死黨舊部,這在國軍裡算個什麼事,屁大的事都不算。算了,不想那麼多了,未必有什麼壞事,就是有,大不了回老家,仗著正牌黃埔的出身,混個保安總隊裡面的職務,還不是小菜?發財都發的快。 『報告辭公,卑職66團團長劉建業報到。『 陳誠在電話裡親切的詢問了一下劉建業在團裡的工作和生活情況,表示了一下慰問,然後溫和的說道:『你今天晚上把團裡的事情先交代一下,安排好代理人員,明天早上帶著部下的幾個營長,到軍部來。馬上,委座在廬山要辦一個中央暑期訓練團,加強對軍隊指揮人員的政治思想教育,提高對『領袖『的信仰,研究『剿共『策略。第一期的參訓人員,都是剿共部隊營長以上將校官,這是一次加強和其他部隊軍官交流的好機會,不要錯過了。『 『卑職一定竭誠努力,務必不使辭公失望。『 『好了,沒有別的事情,你就忙自己的事情吧。『陳誠說完掛斷了電話。 廬山的中央暑期訓練團,不就是習稱的廬山軍官訓練團嗎,看來,訓練團結束不久,馬上又要發動新的第五次「圍剿」,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年底的時候,福建的十九路軍會發動要求抗戰的福建事變,以18軍的駐紮位置,難以避免會進入福建,和十九路軍大打出手,自己可不能摻合進去,要自己向這樣一支為抗戰立下殊勳的部隊下手,估計自己還真的下不了手;參加「圍剿」,也不是好辦法,這次「圍剿」,紅軍在那個洋顧問李德的胡亂指揮下,面對按照德國顧問團設計的改用「穩打穩扎,步步為營,修碉築路,逐步推進」的新作戰方針的國軍,絕對是必敗無疑,損兵折將,只能實行戰略轉進。自己可不想在手上沾上太多的紅軍的鮮血,不然,解放後,難免有老紅軍找自己的晦氣,那可就不好辦的。雖然,劉建業平時不怎麼喜歡動腦筋,因為他感覺大多數事情沒有那個必要,但是這不代表他的腦子不好使,就在幾步路的時間,就給他想到一個辦法。南京的陸軍大學,今年會招收第12期學員,陸軍大學的學制是三年,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避開參加內戰,等到自己畢業,那就是1936年了,再整訓一下部隊,就可以實現和鬼子血戰沙場,登陸日本,血洗東京的夙願了。別說劉建業有民族主義傾向,在來到這個時代之前,他可是在南京出生長大的正牌南京人,大屠殺的血淚歷史,可是他怎麼都不會忘記的。 打定了這個主意,劉建業不再唧唧歪歪了,吩咐團部參謀給各營打電話,通知各營長明天一早全都到軍部去,然後欣欣然繼續操練那幫團部的小子們。 廬山的避暑勝地的名聲真不是吹的,走上了山以後,劉建業頓時覺得周圍的溫度比山下要涼快的不少,山上的牯嶺鎮上有上百座的各種風格式樣的別墅,連在歐洲都不多見到的挪威,瑞典式樣的別墅都能在這裡見到。當然,這些別墅,基本都是外國人修建的,屬於中國人的不多,少數中國人的,房主也是非富即貴,不是一般的身份。『那些洋人,還挺精明的,佔了這麼好的地方,等老子發達了,老子也要在這裡搞一座別墅,不,要搞就搞兩座,一座老子住,一座就給我關著。『劉建業看著那些別墅直眼饞,可惜,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還不夠,只好給自己設上一個偉大的目標,鼓勵自己不斷努力。 廬山軍官訓練團的團長是老蔣掛的名,實際事務是由陳誠這個副團長兼教育長全面負責。本來,對蔣介石來說,第四次圍剿失敗,給陳誠一點顏色看是必要的。一來壓一壓陳誠的驕狂習氣,二來平息一下輿論,避免國軍內部離心傾向的進一步發展。但是,陳誠畢竟是他的心腹愛將,兩人的特殊關係和「剿共」事業的需要,使得蔣介石又重用起陳誠。對於蔣介石的苦心孤詣,陳誠自然心領神會,感激涕零。因此,他一上廬山就立即表示,要以「決死的精神」,痛改錯誤,克服墮落,從頹喪中振奮起來,為蔣介石效力。陳誠以老蔣的名義調了不少老將宿儒及知名之士為教官。以南昌行營第四廳廳長朱懷冰為首的政治教官,一上課,就對著那些國軍的中高級軍官們,大講『三民主義『如何適合『中國現狀『,『共產主義禍國殃民『,『一個國家,一個政黨,一個領袖『,對蔣介石所規定的訓練要旨、目的、方法和多次精神訓話的重複和演繹,宣傳「信仰領袖」,「服從統帥」軍人思想,對蔣介石進行形象塑造,將蔣介石比做是「普照天下煥發於萬古」的「寶石」,就差鼓動學員們學習德意,見面就喊『委員長萬歲『,每天向著老蔣畫像早請示晚匯報了。這些東西,當然提不起劉建業多少興趣,再怎麼造神,能比過文化大革命那麼蠍虎?不過,深知『槍打出頭鳥『道理的劉建業自然不會做出當堂睡覺打呼嚕等不給老先生面子的事情,在這裡,不給老先生面子就是不給陳誠面子,不給陳誠面子就是不給蔣委員長面子,不給蔣委員長面子,你有幾個腦袋,你真的不想混了?再說,好歹,劉建業現在還是陳誠手下18軍的,時刻注意留給上司好印象,可是職場上的金科玉律。所以,劉建業使出了前世上大學時候練就的功夫,表面看上去,絕對是認真聽講,實際早已魂遊太虛,找周公一起下棋去了。只有在上步兵戰術,軍事築城,軍事通訊,射擊等軍事業務科目的時候,劉建業絕對是打足了精神,可謂是一絲不苟,嚴肅認真。沒辦法,誰叫這個劉建業是一個半吊子呢,想要戰場上保住命,就要多學東西。結業前的時候,訓練團要求每名學員寫出一份學習心得,以此作為學習成績的評定依據。劉建業使出了當年在學校時候寫思想匯報的功力,不出一個下午,一篇可謂是花團錦簇的文章就出爐了,內容嘛,自然是自己在學習過程中,深入學習三民主義,蔣委員長思想,使自己的思想境界得到了進一步的提高,對於黨國的偉大事業抱有無比堅強的信心,共產主義一定在蔣委員長的英明領導下被徹底清除消滅云云。現代人的馬屁功夫,怎麼也是在前人的基礎上繼承和進一步發展了的。八月四日,劉建業同學和其他一千八百餘名同學,懷揣作為蔣委員長學生簽署的畢業文憑,手捧蔣介石授予的《剿匪手本》和《剿匪部隊訓練要旨》,腰佩鐫刻著蔣委員長題籤的「軍人魂」短劍-用陳誠的話說,「這把劍是給大家為主義奮鬥,與敵人肉搏到最後的時候,做一個不成功便成仁的志士所用」就是用來自裁之用,以優秀的成績結束了軍官訓練團「思想洗腦」、「換靈魂」的學習生活。 在離開廬山的前一天晚上,劉建業特意拜訪了廬山軍官訓練團總教官,陸軍大學校長楊傑。劉建業在前世翻閱軍事雜誌和書籍的時候,就多次看到有關此公的記載。他是舊中國享有世界聲譽的傑出軍事理論家,軍事理論方面的造詣和聲譽僅次於蔣百里先生。早年就讀於雲南陸軍學堂、保定北洋陸軍速成學堂,一九一八年入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後自費考入警日本陸軍大學第十五期。軍學超群,曾受到日本天皇的讚賞,有「天才將軍」之稱。一九二四年畢業,楊傑拒絕日本當局的挽留,回國投奔廣東,參加國民革命,備受蔣介石的倚重。「九一八」事變後,楊傑思想開始發生變化,主張堅決抗日,盡力培養抗日軍事人才。為國軍高級將領中不願參加反共軍事的為數不多者之一。此時受命為廬山軍官訓練團總教官,說明了蔣介石對他卓越軍學的賞識。劉建業對他可以說是久仰大名了,不管是為自己上陸軍大學做準備,還是為了未來的對日戰爭,都有必要拜訪一下這位國內的兵學大家。 『劉團長前來鄙人,不知有何貴幹?『楊傑在私下裡,頗有古代名士風範,敞懷穿著一件白綢襯衣,手裡拿著一把蒲扇。 『楊校長,卑職打算今年報考陸大12期,所以,想向校長徵詢一些意見。『面對這樣的一位軍中前輩,劉建業還是有一些拘謹,顯得必恭必敬。 『報考陸大,不錯,坐,不要太拘束。不過,據我所知,你們11師馬上就要開上剿共前線,這個訓練班也是為了剿共服務的,你們這些學員都是參戰部隊的,你怎麼會這個時候想報考陸大?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劉建業知道,在這位堅決主張抗日,反感內戰的前輩面前,說些虛偽的話,恐怕並不合適,所以,他也不打算對他隱瞞:『校長是打算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真話怎麼說?假話又怎麼說?『楊傑開始對面前的這個晚輩有一些興趣。 『假話就是晚輩想要在陸大鍍金,混個更好的資歷。『 『那麼真話呢?『 劉建業打量了一下周圍,站起來走到窗前,把窗子關上,順便把門也帶上。 『真話是晚輩不想參加剿共,對於內戰沒有多少興趣。晚輩認為,目前對中國最大的威脅,不是南方的共產黨,而是東面的日本。『九一八『事變以來,日本的野心已經充分暴露,他們不僅僅是想要東北四省,他們的胃口是整個中國。前不久的長城抗戰,就是具體的體現,政府和他們簽的《塘沽協定》,實在是喪權辱國,是在割自己身上的肉來喂一隻胃口永遠填不滿的惡狼,只能讓他們越來越飢餓。政府對待察哈爾民眾抗日同盟軍的各種做法,也實在不能上檯面,只能是姑息養奸,讓日本人胃口越來越大,侵略的步子越來越快。晚輩認為,未來的中日全面戰爭不會很遙遠,就在幾年之內,必定會爆發。這場戰爭將是兩個民族之間的以民族命運做賭注的決鬥,我們的戰事肯定會很艱難,畢竟,我國的實力遠沒有日本那麼強大和現代工業化。但是,作為一個中國軍人,即使明知打不過,也要堅決的打,因為,在這場戰爭裡,我們將不再有任何的退路,除非我們甘心做日本的奴隸。晚輩正是想要在陸大裡面充實自己,學習現代化戰爭和大兵團作戰,學好了東西,再和日本人好好的較量一下。『 楊傑看著顯得有些慷慨激揚的劉建業,打量了一番,點點頭,『不錯,我支持你的想法,不要拘束,坐下來,我們好好談一下。『 楊傑大概是在國軍中很少能遇到和他的看法接近的軍官,不但談了報考陸大的注意事項,報考科目,還拉著劉建業談起了未來中日戰爭的戰略戰術問題。幸好,劉建業以前可謂什麼雜書都看,所以,有幸瀏覽過蔣百里先生的《國防論》和毛主席的《論持久戰》,也就沒有在楊傑面前丟上很大的臉面。當他搬出了蔣百里先生的《國防論》對日戰略三要點,即第一,中國對日不懼鯨吞,乃怕蠶食,故對日不應步步後退,而要主動實施全面抗戰,化日軍後方為前方,使其無暇消化佔領區,從而使日本無法利用佔領的地區提高戰力;第二,主動出擊上海日軍,迫日軍主力進攻路線由東北-〉華北-〉華中-〉華南的南北路線改為沿長江而上的東西路線,從而充分利用沿江的山地與湖沼地利,抵消日軍兵器訓練方面的優勢;第三,以空間換時間,行持久戰,通過時間的消耗拖垮日本,具體做法為將日軍拖入中國地理第二稜線,即湖南四川交界處,和日軍進行相持決戰;最後說道:『勝也罷,敗也罷,就是不同它講和!『 此言一出,楊傑不禁擊掌叫好,『難得這麼年輕,就對時局有這麼清楚的認識,難得,你這個學生不必考試了,我和你們軍長陳辭修直接去說,再和初試複試委員會打個招呼,我的話還是管一些用的,你就到時間去南京報到吧。『 『多謝校長賞識,晚輩在此謝過了。『 『我希望你進陸大以後,能夠在研修學業的同時,腳踏實地的對日本的社會,軍事,政治各方面進行充分的研究,結合對中國的充分瞭解,完成專業的對日作戰方略。我們和日本的戰爭,是關係民族存亡的事情,是不能存在馬虎的,這一點你要謹記。『 『學生一定牢記在心,時刻不忘。『 離開楊傑的住處,劉建業渾身都感到了輕鬆,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避開參加內戰的命運,又可以在陸大裡面深造,學好真本事教訓小鬼子,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情。 優優書猛 uUTxt。CoM 荃文自扳越瀆 正文 第五章 來到南京 字數:4540 離開楊傑的住處,劉建業渾身都感到了輕鬆,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避開參加內戰的命運,又可以在陸大裡面深造,學好真本事教訓小鬼子,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情。 回到團裡大約兩個月,劉建業就接到了師長黃維的電話,要他把團裡的事務和團副韓應斌做個交接,由韓應斌代理團長,劉建業則交接完後,休假一個月,然後就出發去南京,到陸軍大學報到。黃維還很難得的半開玩笑的問他,到底走了什麼門路,居然連向來性情鯁直,幾乎誰都不買帳的陸軍大學校長楊傑都親自到參謀本部找何應欽部長,保薦你免試入學,這可是陸軍大學很少有的例子。劉建業只能隨便的打馬虎眼,說大概是廬山訓練班的時候,表現比較好的原因吧。當然,劉建業也只能這麼說,難道對黃維說是因為自己不想打內戰,很想打日本人,正好和楊傑的想法一樣,找機會到陸軍大學去躲避嗎?(陸軍大學的招考實際是非常嚴格的,尤其是正期班,所有學員都必須初試,複試和面試,全部通過以後才能獲得入學資格,即使蔣介石也不能夠安排學員進入正期班學習,抗戰時候,前貴州省主席王家烈經過老蔣特許,也只能以無學籍的旁聽生身份參加正期班的學習。此處這麼寫,是為了顯示和國軍內主張積極抗戰的少數派的關係。) 交接了部隊的事務,順便私下叮囑了自己的兩個舊部,要他們在部隊裡訓練時候好好幹,剿共的時候適當的偷懶,盡量不要和紅軍交火,保命要緊等話,劉建業離開了南昌的駐地,開始了悠閒的休假時光。中央軍的待遇,老實說,還是很不錯的,雖然發的是打了七折的國難餉,劉建業作為中校團長,每個月還能拿到大約100塊法幣,在當時法幣還沒有抗戰後期發的那麼濫,幣值還是很堅挺的,所以,劉建業中校現在屬於絕對的高薪階層。加上走之前的時候,黃維說過由於南京作為首都,物價比較高,陸軍大學又不負責安排學員的食宿,學員需要自行解決食宿問題(這一點是真的,直到陸軍大學抗戰時候遷往重慶以後,由於重慶的房屋緊缺,才安排學員住在校內),11師每個月給他發放生活津貼80元,現在的劉建業,只要不是夜夜笙歌,錦衣玉食,這些錢足夠他花的了。所以,劉建業從南昌到南京一路遊山逛水,把廬山,黃山,九華山,甚至連江北的琅岈山都給逛了一個遍,好好的過了一把前世由於沒有足夠票子,買不起動輒200RMB以上的景區門票,不能飽覽祖國大好河山的癮,足足的玩到了離開學只剩5天才到了南京。 在下關碼頭下了船,劉建業乘著市內小火車,從挹江門進了城,聽著熟悉的南京方言,看著依舊雄偉高厚的南京明代城牆,這個冷兵器時代的世界城牆之最,心裡突然有了一股衝動。這麼雄偉的城牆,幾年以後它還是那麼容易就被小鬼子突破了嗎?這麼美麗的城市,我前世的故鄉,我能眼看著它成為人間地獄嗎?不能,絕對不能,我一定要做些什麼,即使我的力量微弱,我也要為了保衛這座歷史上多次經歷屠城苦難的古老城市,盡我的力量,絕對不能讓鬼子那麼猖狂。 進了城,劉建業先到了18軍在南京的辦事處進行報備,然後,拎著自己的行李皮箱,走到街上,買了一份當天的報紙,找起了出租房屋的廣告,按圖索驥,準備去租一個住處。 找了幾處房子,劉建業並沒有找到合適的房子,不是距離學校比較遠,就是房子比較小,放了床鋪以後,就放不了多少東西了。中午隨便吃了一些東西打發一下肚皮,劉建業按照報紙廣告上的地址,走到了珠江路邊上的珍珠巷內,敲響了房屋臨街的大門。 『;來了,別著急。『;幾聲敲門音之後,門裡傳來回答的聲音。接著,大門被從裡面打開,一個四十五六左右的戴著黑邊眼睛的中年男子,探出頭來,打量著穿著一身整齊軍服的劉建業,『;你是什麼人?剛才是你敲的門吧?有什麼事情嗎?『; 劉建業看的出來,這個中年人對自己的來意有著一些疑惑。也難怪會有這樣的想法,珠江路北面就是老虎橋的陸軍監獄,南面雞鵝巷裡面有軍統局的前身復興社,這兩個地方可是人只要進去,基本上就沒有囫圇出來的。南京作為國民政府所在地,特務尤其眾多,抓幾個人,實在是很平常的事情。自己又是穿的一身軍裝,難怪對方會有疑問。 『;我是來上陸軍大學的學生,馬上學校要開學,所以,我要找一個住處落腳,正好看到報紙上面有你這裡的租房啟事,所以,我就冒昧來打攪了。如果有不周之處,還請原諒。『;劉建業在中年人面前,顯得和顏悅色,操著南京方言,直接說出自己的來意。 『;來租房子的,那好,進來看看吧,看好房子,再談價錢,合適的話,就可以租給你了。『;中年人看到劉建業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而且聲明是來租房子的,就打開了門,讓劉建業進到門裡。 進到門裡是一個天井小院,正中有一口水井,院子裡面還種著石榴樹,梔子花,幾叢月季花,還有一個曬衣服的棚架,顯得很有生活氣息。進去是一幢傳統江南民居式樣的二層小樓,青瓦馬頭牆,很是讓劉建業這個前世的南京人感到分外的熟悉和親切。劉建業前世的父母都是解放後到的南京,一直住在郊區,所以,劉建業可是沒有機會住過這種傳統民宅的。 『;出租的房間在樓上,請跟我來。『;房主領著劉建業穿過院子,經過堂屋,登上木樓梯,上了二樓,打開一間房間,『;就是這間,朝向南面,采光不錯的,你看看吧。『; 房間不算小了,大約二十平方,看的出來,房主打掃的比較勤快,房間很整潔,看上去也很亮,不像一般老式房屋那麼內部昏暗。房間裡,除了一張硬板床鋪,還有一個書桌,靠牆的地方,空間可以再擺上兩個書架,推開窗戶,可以看到下面的院子和大門。這樣的房間,讓劉建業感到比較滿意,所以,他也不打算找其它房子了。 『;房子不錯,請問租金是多少?『;只要房主不是獅子大開口,劉建業就準備租下來了。 『;如果不包伙,每個月20塊,包伙的話,再加15塊,怎麼樣?『; 實話說,這個價錢的確很公道,劉建業根本就沒有討價還價,直接就同意了這個價格。反正,自己的薪水不少,寧波那裡的老爺子顯然還不要自己寄錢回去養家,即使租金再高一些,對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劉建業也不是什麼問題,更何況可以包伙,省了自己不少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開學前的幾天,劉建業到鄰近的市場上,買了兩張椅子,兩個書架,一盞檯燈,還有一些學習和生活必需的物品,把房間再按照自己的需要重新佈置了一下。這幾天裡,他也和自己的房東混了一個熟,知道了房東的一些情況。房東姓王,名博文,是附近第九中學的國文教師;夫人姓呂,在巷口那裡開了一個小雜貨鋪,補貼一些家用;家裡還有一個兒子,在中央大學物理系讀大一,一個女兒在金陵女子大學國文系讀大三。王博文向來都以自己的一對兒女為自己的驕傲,言談裡,只要一談及自己的兒女,就會不由自己的表現出一副很自豪的樣子。兩口子出租房間,也是因為兒女都上大學,雖然不遠,但是卻要住校,家裡平時顯得冷清,找來一個房客,也能熱鬧一些。 報名的日子到了,劉建業自己一路走到了薛家巷的陸軍大學校址,辦完了規定的報到手續,領取班級名單,本學期的課程表和各科目負責教官開出的參考書籍清單,順便也領取了學校每月發給每人的12元津貼費,就出去到廣州路等地採購需要用到的參考書籍。一直到了晚上,劉建業才拎著買來的兩大竹箱參考書籍和自己感興趣的其它書籍,回到了珍珠巷。一進門,劉建業正好看到房東一家四口人,都在堂屋的桌上圍坐著吃晚飯。 『;小劉,回來的正好,我們等不及你了,剛開始吃,你就回來了,來,一起坐下來吃飯。今天,怎麼回來的挺晚嗎?『;房東老王親熱的讓劉建業坐下來,趕緊吃飯。 劉建業應著老王的招呼,還是先把裝書的箱子放上樓,脫下軍服,下來再到院子裡面的水井邊,打了一些水,洗了臉和手,然後才坐到了桌前。 『;老王,這兩位應該就是你家的公子和千金吧?『;劉建業小聲的指著同坐在桌子前的兩個青年,向房東老王問道。 『;你說的沒錯,這兩個就是我的兒子王靖國和女兒王靖芸。怎麼樣,我沒有向你吹牛吧?『;老王又顯出得意的樣子,又轉向自己的兒女說到:『;這就是家裡新來的房客,黃埔畢業,今年剛從18軍考進陸軍大學的劉建業團長。『; 『;我以後還有許多事情可能會打擾到大家,還請多多海涵。『;劉建業忙向兩位少房東客氣的打著招呼。王靖國是一副常見的國字臉,頭髮短而直立,眉毛濃而且長,嘴唇上有少許的絨毛,穿著一件長衫。王靖芸則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模樣,看上去清純秀麗,留著齊耳短髮,眼睛明亮,穿著淺藍色的小褂,黑色的百摺裙。 儘管劉建業客氣的打了招呼,王靖國卻從喉嚨裡面發出一聲很不客氣的哼的聲音,然後一下就推開了飯碗,說了一句吃飽了,就離開桌子,進了裡屋。這種情況,讓劉建業有一種自己的熱臉貼上了別人的冷屁股的感覺,表情很是尷尬。反覆想了幾遍,劉建業也沒想起來,自己有什麼地方得罪了這位少房東,自己和他應該是萍水相逢,原先都不認識的,莫名其妙。 『;不好意思,犬子的脾氣不太好,都是我平時教導無方,若有冒犯的地方,還望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原諒。『;老王趕緊給自己的兒子向劉建業賠禮道歉。 『;沒什麼,也許他今天心情不好,我正好趕上了。『;劉建業雖然面子受損,倒也表現的無所謂。事實上,他也就是不怎麼看中個人的面子,最喜歡諷刺別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弟弟他是看到軍官,心裡才不舒服的。『;桌邊的王靖芸小聲的說了一句。 『;是討厭軍官,不是討厭我,那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劉建業雖然心裡感到疑惑,卻也忍住沒有問下去。 這件事情,讓本來比較熱鬧的氣氛,一下變的有一些冷清,劉建業也沒了吃完飯,和老王談古論今,天南地北的聊天的興趣,草草的吃完了晚飯,就上了樓,看了一會書,逕自躺下了。 晚上吃飯時候發生的事情,劉建業絲毫沒有放在心上。這倒不是因為他大度豁達什麼的,要知道,從北宋開始,中國的軍人地位就一直比較低下,北宋的狄青狄武襄,在前線打了那麼多勝仗,立下赫赫武功,回朝擔任掌管軍隊的樞密院使才多久,就被一幫腐儒排擠到南邊釣魚去了,不出半年就鬱悶致死;明清兩朝的軍人地位也不怎麼樣,武官幾乎見了文官就低三級,朝廷又不放心軍人,經常派文官出來帶兵打仗,結果自然是敗多勝少,比如薩爾滸之戰的明朝督師楊鎬;當然不排除個別文官能打仗的,例如范仲淹,袁崇煥之類,可那樣得人實在是少的可憐;到了民國,多年的內戰,城頭變幻大王旗,中國大地兵火連天,人民受到軍閥部隊反覆蹂躪,自然讓軍人在老百姓心目裡面的地位可謂是降低到了極點。劉建業在江西的時候,就對此有所感受,即使是中央軍的嫡系,還不是經常有幾個部隊之間的官兵當街打群架的。『;沒辦法了,只有慢慢來解決這個問題了。『;劉建業自言自語了一句,睡意上來,關燈睡覺。 悠優書猛 UutXt.COM 全紋吇板月牘 正文 第六章 福建事變 字數:3755 接下來的兩天,劉建業忙著在自己的房間裡複習一下以後在學習時將要學到的軍事理論,參謀運輸勤務,兵器彈道,軍事築城,政治等知識,順便溫習了一下英語。黃維作為陸軍大學的前輩可是告訴過他,陸軍大學入學以後3-4個月的時候,還會有一次甄別考試,如果有人不幸掛了,那就對不起,請你回原來的部隊去吧。劉建業作為本期唯一的免試入學的學員,自然是當仁不讓的會成為其他人眼裡的異類,憋著勁等著看他的笑話。別的什麼不說,劉建業可不想那麼灰溜溜的回去,丟不起那個人,不是嗎?這期間,王家的兒子也沒有再給劉建業難堪,只是臉色嘛,也絕對不是什麼好臉。王家的女兒倒是多次在見到這樣的情況以後,向劉建業道歉賠禮,給自己的弟弟打圓場。 陸軍大學終於正式開學了,劉建業也開始了在陸軍大學的學習。第一學年第一學期學習各兵科戰術和師戰術。各兵科戰術由德顧問講授,專研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新戰術;師戰術由本國教官講授,專研師在一般地形的攻擊、防禦、遭遇戰、追擊、退卻的戰場指揮。圖上研究完畢後,還要學習一周以上的現地戰術,使理論和實際相結合。德國顧問的專業水準和敬業精神,使劉建業深感來到陸大學習的正確。就在此時,11月20日,從福建傳來一個震驚全國的消息。駐守福建的19路軍,這支『;一二八『;淞滬抗戰的英雄部隊,在李濟深、陳銘樞、蔣光鼐、蔡廷鍇等人等人的率領下,由於他們的抗日要求和行動得不到蔣介石政府的支持,與蔣的矛盾日益激化,在福州召開中國人民臨時代表大會,發表《人民權利宣言》。21日,李濟深等通電脫離國民黨,隨後聯合第三黨和神州國光社成員發起成立生產人民黨,以陳銘樞為總書記。22日,中華共和國人民革命政府宣告成立,由李濟深、陳銘樞、陳友仁等十一人任委員,李濟深任主席,改民國二十二年為「中華共和國元年」,並宣佈革命政府的中心任務是外求民族解放,排除帝國主義在華勢力;內求打倒軍閥,推翻國民黨統治,實現人民民主自由,發展國民經濟,解放工農勞苦群眾。一時之間,國內民間一片支持聲高漲,強烈要求國民政府正視國家面臨的深切危機,集中力量抗日,反對中央對日妥協。 陸軍大學的學生們,對於這件事情,也是議論紛紛。由於陸軍大學當時還沒有設置政訓處,所以,薛家巷的空氣還沒有附近的黃埔路(黃埔軍校後來成為中央軍官學校,南京本校校址就在離珠江路不遠的黃埔路,薛家巷也在珠江路附近)那裡那麼壓抑,大家私下裡發表對於事件的各種看法。劉建業雖然感動於福建軍政方面對於抗戰的熱誠,但是,對於他們的前途,並不看好。在和同學的討論裡,劉建業就指出,19路軍這支曾經的蔣介石准嫡系部隊,自從淞滬抗戰以後,就和蔣介石在政治上屢有不同看法,在部隊的裝備和人補充上,實際上已經被打入另冊;福建地狹民瘠,不足以對抗中央軍的廣泛優勢;雖然廣西的桂系對他們大力支持,但是由於廣東的陳濟棠態度曖昧,桂系的支持其實並不能有什麼實際效果;他們唯一可以依靠的夥伴,紅軍內部掌握權力的是所謂的『;二十八個半布爾什維克『;,這些人都是蘇聯回來的,對於軍事可謂一竅不通,對於肅反,倒是有很大的興趣,他們對於19路軍也是三心二意,如果,中央軍對19路軍進行鎮壓,紅軍恐怕不但不援助,還會樂於見到他們所說的『;狗咬狗『;的情況;而且,蔣介石縱橫國內,無人能夠抵擋的最大法寶,不是他的軍隊戰鬥力強,而是蔣介石最善於對自己的對手內部收買,分化瓦解,桂系,西北軍,晉綏軍,唐生智等人,無不是一時豪傑,在這個招數面前,都載的很慘,這一次,蔣介石肯定還會使出最拿手的銀彈戰術。劉建業預言,中央只要開始軍事行動,19路軍很快就會被擊敗,時間不會超過兩個月。此言一出,陸軍大學內多數人都抱有懷疑,畢竟,19路軍戰鬥力並不差,在上海的時候,面對絕對優勢的日本軍隊,還打的那麼慘烈,支持了那麼長的時間,中央軍戰鬥能力還不如日本軍隊,福建的地形山地眾多,也利於防守,怎麼看,兩個月解決19路軍,都是一個字——難。尤其是來自廣東部隊的同學,更是對於劉建業的見解不屑一顧。(註:19路軍是由北伐時候赫赫有名的鐵軍第四軍的一部發展出來的,所以,骨幹力量和大多數官兵都是廣東子弟,儘管離開了廣東,但是依然和廣東軍政方面,有著密切聯繫。) 面對同學的疑問,劉建業也不去多做爭辯,只是說到時候自己看吧,就又是埋頭看書學習。其實,劉建業的觀點沒有什麼希奇,也只是照搬了後來人對福建事變的研究和分析,可他總不能說自己是來自未來的,那不就成為怪物了嗎?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說了以後,就保持沉默,讓時間去驗證。 歷史一直在按照自己的軌跡運行,這一次也不例外。到了1934年,也就是民國23年的1月底,隨著19路軍的最後陣地泉州、漳州相繼失守,福建事變終告失敗。李濟深、陳銘樞、蔣光鼐、蔡廷鍇等福建政府的首腦人物逃往香港,第十九路軍的番號被取消,軍隊被蔣介石改編。 『;雖然,我很敬佩他們的愛國熱誠,但是從軍事角度來說,我認為他們發起事變的時機不好。他們的力量太過於單薄,周遍的態勢也不好,使得他們起事以後,軍事上孤立無援,所以,他們不可避免的遭到失敗。當然,從政治角度上來說,他們的起事,顯示了國民政府內部始終存在著主張對日抗戰的力量,而不是全都想著妥協退讓,儘管,這股力量,現在看上去還比較弱小,不夠強大。但是,如果有那麼一天,日本人開始發動全面的侵略,政府內部佔大多數的的中間勢力,就會轉變態度,主張抗戰的。『;劉建業在書桌前,向王靖芸講述著事態發展的過程和自己的見解。王靖芸這一段時間以來,只要週末一回家,就抓住基本上週末時間都在鑽研軍事理論的劉建業,要求他介紹時局的發展和未來可能的走向。 『;那你是中間派,還是主戰派,或者妥協派?『;王靖芸明亮的雙眼,直視著劉建業,彷彿能用這樣的眼神逼出劉建業的真實想法。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可飲匈奴血,朝天闕。『;劉建業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用了岳飛的滿江紅詞的一段作為自己的回答。 『;這麼說來,你也是主張抗戰的了?『;王靖芸輕聲的問道。 『;可以這麼說吧。『;劉建業在王靖芸的面前,並沒有可以的隱藏自己的觀點。事實上,主張抗戰在國民政府內部也不乏其人,只要你不去到處呼喊,給國民政府找麻煩,或者讓國民政府感覺你和GCD一個腔調,這些聲音也是可以容忍的。 『;可是,你看上去可不像。『;王靖芸小聲的說。 『;我看上去不像?那你說,什麼人才像?『;劉建業好像有了興趣,問了下去。 『;就像我弟弟學校裡面那些同學們一樣,散發傳單,開設講座,宣傳抗日的道理。我也去聽過的,講的真好。『;王靖芸抬起頭講著,接著又低下了頭,『;你就和他們不一樣,從來不公開表達你的看法,好像生怕別人知道你是主張抗日的。『; 『;我是軍人,表達自己的看法,是要冒風險的,我可不想還沒開始抗日,就先進了老虎橋,那就折本了。那些同學的做法,我不反對,這也是喚醒民眾的一種方法。不過呢,由於身份地位的不同,我和他們的想法和方式,有一些不同。散發傳單,是可以喚醒民眾支持抗戰,參與抗戰,但是,就像蔣百里先生講的那樣,日本軍國主義絕對不是依靠散發傳單就能夠打敗的,所以,他的做法是腳踏實地的對日本的社會,軍事,政治各方面進行充分的研究,結合對中國的充分瞭解,完成專業的對日作戰方略。我沒有蔣百里先生那樣的大才,因此,我的做法就是先老老實實的學習軍事知識,學好在戰場上打敗日本人的方法,一旦抗戰軍興,就在沙場上和他們血戰到底,這是我作為軍人的做法。『;劉建業耐心的向王靖芸解釋著自己的想法。 『;這好像也很有道理。那你說,如果抗戰開始了,我們這些人應該做什麼?『; 『;你們也不是沒有事情做的,你知道嗎,甲午戰敗以後,中國支付給日本2億兩白銀的戰敗賠款,日本依靠這筆款子,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建立了覆蓋全國的全民義務基礎教育體系,使他們的國民教育水平很快的得到大幅度的提高,人的素質提高了,就有了國家發展的堅實基礎。我們國家的民眾受教育水平相比日本,差的實在太多了,大多數的人並不識字,這就很大的限制了國家的發展潛力,對於國家的未來,實在不是好事。你們作為接受過正規高等教育的人,正可以投身國家的教育事業,讓更多的人有文化,明白更多的道理,這是造福國家千秋萬代的事。有了大量受過良好教育的民眾,國家的未來就有了可靠的保障。你看呢?『;劉建業內心裡還是比較容易接受戰爭讓女人走開的道理。 『;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我想這的確是一件對國家很有必要的事情。『;王靖芸想了一下,回答道。 『;這就對了,抗戰並不意味著所有的人都要上前線,前方有軍人去拚命,後方也要有人去生產,供應前方,去做其它國家需要的事情。『;劉建業看著燈下王靖芸清秀的臉龐,心裡忽然有一種想要去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的衝動。 優u書萌 uutxt.CoM 詮汶字扳越瀆 正文 第七章 春節風波 字數:3333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民國23年的春節就要到了。雖然,春節不是民國政府當時的法定假日,但是,無論機關,軍隊還是民間,都會在這個時候放下正常的工作,除了最低限度的留守值班人員,都去準備著過年。寧波的老爺子也在春節前來了一封信,對他在受傷以後沒有及時通知家裡,表示了不滿,同時對他在軍隊的前途表示樂觀,讓他繼續好好幹,掙一個能夠光耀門楣的前程出來。至於留在66團的兩個舊部,在臨近新年的時候,也沒有忘記來信問候平安。信裡同時講述了參加對蘇區圍剿和鎮壓19路軍的過程,由於66團新編成不久,雖然裝備已經全部換為德國製造的武器,上峰還是把66團作為留守部隊留在了後方,並沒有參加一線的戰事。這讓劉建業感到略微的安慰,畢竟,自己的部隊手上沒有沾上那些當時中國最有愛國激情和救國理想的人們的鮮血,他的內心對於那個時代的共產黨人還是充滿崇敬的,並不願意和他們打個你死我活,那樣實在不值,與其內部自相殘殺,不如先把外敵趕走,再該怎麼談,怎麼談,該怎麼打,怎麼打,絕對不能讓外敵乘機佔了便宜。 除夕那天,陸軍大學就沒有安排課程了,一直到來年的正月十七,美其名曰學員自修。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個時候,無論教官還是學員,誰都不會有多少心思來上課的。與其讓大家呆在那裡不爽,還不如都放了,讓大家都能享受天倫。家離南京近的,帶著家眷回家過年;家離南京遠的,就帶著自己的家眷,在南京過年了。像劉建業這樣,沒有家眷,又不願走的,就自己隨便安排了。劉建業不走,一是想要抓緊春節時間,多看一些軍事著作,二也是害怕到寧波以後,會讓人感覺和以前的那個劉建業差別太大,而他又對那裡的家裡人不熟悉,會導致麻煩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躲一時是一時。 王家也很大度的容留了這個過年也不回家的軍人學員,讓劉建業和他們全家一起過年。劉建業在老王的盛情之下,也就沒有多做推辭。為了表示對王家讓自己一起過年的感謝,劉建業自己出錢帶著王靖國跑了小半個南京城,買來了老字號魏洪興的板鴨,鴨胗等南京人過年常用的年貨,還有金華火腿,山東金絲小棗等不少南北貨,作為自己出的份子。王靖國在父親的叮囑下,雖然依舊對劉建業不是很熱乎,但至少沒有再給劉建業多少冷臉。 吃完了熱熱鬧鬧的年夜飯,喝了一些酒的劉建業坐在自己的房間裡,聽著外面不斷傳來的過年爆竹聲,心裡感到一陣的溫暖。這是他來到這個時空的第一個春節,又是在自己前世的故鄉過的春節,使劉建業不禁想起了留在那個時空的自己的父母,不知道他們過的怎麼樣了,過年的時候,有沒有人來陪伴他們。這大概就是每逢佳節倍思親了吧。 門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音,打斷了劉建業的離愁別緒。 『;請進。『; 『;劉大哥,是我,爸爸看到你上樓來了,讓我上來看看你,如果你沒有事的話,就請你下樓來和我們一起守歲。『;王靖芸輕聲的解釋自己的來意。隨著劉建業和王家人的逐漸熟悉,王靖芸也稱呼起劉建業大哥,劉建業也對她以小妹稱呼。 『;我能有什麼事情呢,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家裡人罷了。『;劉建業抬起手,用手帕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轉過身來對王靖芸說。 『;原來大哥想家了,那就不如把我們家當作自己家好了。『;王靖芸說了以後,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麼,頭低了下去,燈光的掩映下,一絲紅暈泛上臉頰。 『;我倒是無所謂,就怕你弟弟不高興了。『;劉建業恢復了平常的語氣。 『;他那樣對你,是因為不瞭解大哥,以為你和外面那些軍人一樣,整天只想著陞官發財,打內戰有精神,見到日本人就腿軟。他要是知道大哥你的想法,就不會那樣對待你了。『;王靖芸急忙為自己的弟弟做著解釋。 『;我能理解他的行為,他有足夠的愛國熱情,只是缺乏處世的經驗,比較毛躁,不知道有時候是需要先隱藏鋒芒的。『;作為前世的一個憤青,劉建業自然是很容易理解王靖國的想法,畢竟,自己過去就和他一樣,從來不缺乏熱血,總是一副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的樣子。只是來到了這個時空,為了保護自己,也為了能做更多的事情,劉建業逐漸學會了韜光養晦。 『;大哥能理解他就好。『; 房間裡一時之間,顯得很寂靜,倒是屋外的爆竹聲音更加的響亮。 『;小妹,有沒有興趣過兩天帶著大哥好好轉轉南京呢?大哥自從來了南京,還沒有機會好好轉轉看看呢。『;劉建業看到房間裡的沉寂,主動找了一個話題。 『;那好啊,大哥想到什麼地方轉轉?小妹肯定帶著你去。『;王靖芸接過了話頭。 『;不著急,你先下樓陪陪你爸媽,這個事情不著急,怎麼著,也要等到你和你家裡人把該走的親戚都走的差不多了才行吧?你說呢?『;劉建業為了避免男女獨處一室的尷尬,想以讓王靖芸陪父母守歲的理由,讓她下樓去。 『;那就聽大哥的,我先下去了。有時間的話,我們就一起去好好轉轉。『;王靖芸說完,轉手出去關上房門,下了樓。 屋裡恢復了原先的安靜,劉建業的心裡也逐漸的恢復了平靜。 接下來的幾天,王家的人都在忙著走親串友,劉建業利用難得的時間,在陸軍大學的圖書館裡查閱當時的各國軍事著作,重點是英國的富勒和利德爾.哈特提出的高速坦克戰理論,蘇聯紅軍創始人之一圖哈切夫斯基的關於大縱深戰役和戰鬥的思想,軍事築城和野戰防禦以及1933年5月就任民國軍事委員會總顧問的漢斯&;#8226;馮&;#8226;希克特將軍描繪的他對中國工業化和軍事化規劃的大綱。坦克機械化戰爭是未來一段時間的軍事前沿形態,大縱深理論是未來蘇聯紅軍的指導性思想,築城和野戰防禦則是未來中國在抵禦日本侵略裡必須使用的。漢斯&;#8226;馮&;#8226;希克特將軍是德國十萬陸軍時代的總參謀長,為未來橫掃歐洲的強大德軍打下了堅實基礎,他對速度和機動性的重視是德軍閃電戰的萌芽。他講過的一句話,「先進裝備能戰勝一個個血肉之軀,但無法戰勝人類不朽的精神!」尤其讓劉建業感到佩服不已,這簡直就是針對中國和日本的實際情況說的。當戰敗的恥辱加在身上時,有人不堪忍受,有人自暴自棄,但正是像他那樣默默無聞的辛勤工作,為明天的軍隊打基礎的人們,才造就了二戰初期那支天下無敵的德軍!劉建業認為,自己就是要象漢斯&;#8226;馮&;#8226;希克特將軍那樣,通過自己的工作,為國家的明天打好基礎,才能在未來的對日戰爭那場民族浩劫裡,盡量減小國家的損失。 到了正月初十,王家的走親戚的活動總算到了尾聲。王靖芸也就可以履行自己的諾言,帶著弟弟和一身便裝的劉建業一起,在南京城觀光。在秦淮河邊夫子廟,品嚐了一番久負盛名的『;秦淮八絕『;小吃,轉了一下賣小商品的市場,買了一些好玩的小東西以後,三個人轉到新街口。就在三人打算進到中華大戲院去看一場當時還比較新鮮的有聲電影的時候,戲院的大門附近突然傳來一陣喧囂,裡面還夾雜著一些譏裡哇啦的聲音。劉建業讓王家姐弟在門廳等著,自己去看一下究竟。穿過人堆,擠到前排,一看,兩個髮型修剪的象子彈頭的人正在指著一個像是賣香煙的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口中似乎還不太乾淨,不時的夾雜著『;八嘎『;『;支那『;等發音的詞彙。周圍的人們,則只是冷冷的圍觀。劉建業雖然沒有學過什麼日語,但是,至少這兩個詞彙的意思,他還是能夠聽的明白的。劉建業走回到王家姐弟面前,拿過王靖國拿在手裡的圍巾,然後對他們說:『;今天,突然想起來有一些事情要處理一下,電影就先不看了,等有時間了,我們再看,看完了再吃一頓好的,到時候我請客,怎麼樣?實在不好意思。『; 『;那好吧,你既然有事情,就先去忙吧,我們自己先回家了。『;王靖芸雖然疑惑,倒也沒有拒絕。 『;你們注意一下安全,街上人員和車輛不少,別出事。『;說完,劉建業轉身走向戲院的門口。 憂u書盟 uUTXt。cOM 荃蚊字阪越鍍 正文 第八章 事情緣由 字數:2977 大約兩個小時以後,已經吃過午飯的王家姐弟見到了匆匆趕回來的劉建業。和剛分開的時候不同,劉建業身上穿著的衣服,有一些好像撕打過的痕跡,背上還破了一條口子,幸好沒有見血。 『;大哥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王靖芸一邊幫著劉建業整理換下來的外衣,一邊問。 『;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遇上了兩個小賊,教訓了他們一下。『;劉建業輕鬆的說道。 『;真的沒什麼事?『;王靖芸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劉建業說的話。 『;你看大哥什麼時候騙過你,大哥怎麼會對小妹說假話呢?『;劉建業依舊顯得那麼輕鬆。 『;沒有事情就好,大哥以後還是要注意,那些人被逼的急了,下手很凶的,盡量不要招惹他們。『;王靖芸還是覺得要提醒一下劉建業。 『;多謝小妹的關心,大哥下次一定注意。好了,大哥午飯還沒有吃呢,我自己去找些吃的,對付一下就行。『;劉建業故意岔開了話題,走向廚房。 『;大哥還是坐在這裡吧,廚房不是大哥這樣人進去的,還是小妹進去給你找吃的東西吧。『;王靖芸覺得還是自己去廚房比較好一些。 『;那好吧,大哥等著。『;劉建業知道,即使是這個時代的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大多還是覺得廚房不是男人應該進的地方,職業的廚師例外。 過年的時候,各家各戶準備的飯菜還是比較多的,就著辣椒雪裡蕻炒肉絲,蛋餃,香肚,喝著熱過的醃菜燉蹄筒湯,劉建業一連吃了兩大碗白米飯,顯得很餓的樣子。 看著劉建業吃的狼吞虎嚥的模樣,臉上還有沒有洗掉的灰塵,王靖芸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有時候就像一個大小孩,需要有人來照顧他。想到這裡,王靖芸感到自己的臉上的溫度,忽然好像升的很高,火燒一樣的。 『;吃完了,肚子都吃的滾圓了,再吃就要漲出來了。『;吃完了飯的劉建業站起身來,左右轉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誰叫你吃那麼多的,不知道自己的飯量。『;王靖芸看到了劉建業的樣子,拿他打趣。 『;這不是肚子餓了嗎,一不留神,就吃的多了。還是在老家裡好,吃飯的時候,老爺子管著,多少都是一碗,不多不少,正好八成飽。『;劉建業看著自己撐的滾圓的肚子,發出一陣的感慨。劉建業在前世的家裡吃飯,就是不管怎樣,飯就吃上一碗,不會添飯的。 『;不早就叫大哥你把我們家當成自己家一樣嗎?大哥這麼說,就顯得生分了。你要是想要有人管著你,那就我管好了。『;說完,王靖芸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麼,低著頭跑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劉建業正想著好端端的,怎麼突然關上門幹什麼,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王靖國走到劉建業身旁,說了一句,『;當兵的,你以後絕對不可以欺負我姐姐,不然,我和你沒完。『;然後,逕自轉身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是怎麼一回事情,怎麼搞的我莫名其妙的?不去想了,還是抓緊時間,多看些書吧。『;劉建業一副很無辜的樣子,然後也就上樓忙著自己的事情了。 第二天的上午,王靖芸拿著一份報紙,走進了劉建業的房間。 『;有什麼事情嗎?如果,沒有什麼急事的話,就先等我一會,我寫完這一段筆記。『;劉建業正在寫讀書筆記,就隨便招呼了一下。 『;大哥你先忙,我沒有什麼急事,先等著。『;王靖芸搬了一張椅子,坐在書桌側面,認真地看著劉建業學習的樣子。 『;這一段寫完了,說吧,找大哥有什麼事情?『;劉建業寫完筆記,放下筆,放鬆一下手腕,伸了伸腰。 『;大哥昨天上午,在新街口做了什麼事情吧?『;王靖芸好像很隨意的問著。 『;我不是說了,去辦了一些事情嗎?『;劉建業有一些詫異的說。 『;那回來的時候呢?『;王靖芸似乎有意識的追問。 『;就是遇到兩個小賊,出手教訓了一下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劉建業也很輕鬆的回答。 『;好像不是這麼簡單吧,大哥?『;王靖芸看上去有一些不是很相信劉建業的說辭。 『;當然這麼簡單,你還不相信大哥說的話?『;劉建業堅持自己的說法。 『;大哥,你看這報紙上面的消息,怎麼會那麼巧?『;王靖芸說著,把手裡的報紙遞給了劉建業。 劉建業接過報紙,在王靖芸的指示下,看到了一個消息,一下就明白了。報紙上面,刊登了兩個日本駐南京大使館的領事官員,因為和賣香煙的女孩發生衝突,在新街口中華大劇院門口被一名中國男子打成輕傷的消息。文章裡面,還描述了那名用圍巾遮住了面容的中國男子的衣著和身材。文章裡面的描述和劉建業昨天的裝束完全一樣。 『;大哥,你不用再掩飾了,我知道那一定是你做的。『;王靖芸等到劉建業看完消息,就一把收回了報紙。 『;既然這樣了,我也就不用多說了,我承認是我幹的。『;劉建業坦然地承認了。 『;大哥,你知道這樣是有多危險?要是你被他們打傷了,那就不好了。再說,要是被別人發現了你的身份,你是會有麻煩的。『;王靖芸似乎很緊張。 『;小妹放心,大哥是軍人,身手當然不是那兩個混蛋可以比得上的。再說,我不是用圍巾遮住臉了嗎?『;劉建業安慰著王靖芸,輕聲的說。 『;我還是不放心大哥,要知道,如果,被日本人知道了打他們的外交官的人是你,他們肯定會大做文章,大哥肯定會有大麻煩的。『; 『;大哥承認是有一些衝動,可是,那兩個混蛋太欺負人了,撞翻了人家賣香煙的小攤,還硬要人家給他們下跪賠禮,這還不算,嘴裡還罵我們中國人是笨蛋,蠢豬,是下賤的支那人。我一時之下,無法容忍他們這樣囂張,肆無忌憚地欺負我們中國人,就出首教訓一下他們,讓他們明白,他們所謂的大和民族也不過爾爾。以後,大哥肯定不會這樣了,這次,讓小妹擔心了,是大哥的錯。說吧,要怎麼罰大哥,大哥都答應你。『; 『;我不要大哥受罰,只要大哥以後能多注意安全,不要做這種危險的事情。『;王靖芸抬起頭,明亮的雙眼盯著劉建業的眼睛。 『;好的,大哥一定答應你,不會再讓小妹這樣擔心。相信大哥,大哥一定做得到。『;劉建業絲毫沒有避開那雙眼睛。 『;小妹相信大哥說的話,昨天大哥換下的那套衣服,我已經把它們剪成布頭,晚上就去處理掉。『;王靖芸又低下了頭,小聲的說話,紅暈登上了臉龐。 『;多謝小妹了,還是小妹想的周到,以後誰要是娶了小妹,肯定會很享福的。『;劉建業又恢復了輕鬆的樣子,逗王靖芸開心。 『;大哥又拿小妹開玩笑了,我不和大哥說話了。『;王靖芸轉過身,捂著臉,一跺腳,出了房間,快步的下了樓。 『;我說錯了嗎?應該沒有吧?『;劉建業摸著自己的後腦勺,搖了搖頭,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憂優書猛 uuTxt。cOm 銓蚊子阪粵讀 正文 第九章 見習生活 字數:3404 春節過去了,生活也恢復了正常的節奏。日本外交官被打的事件,由於抓不到打人者,逐漸的被人們遺忘,也就不了了之。王家姐弟回到各自的學校開始新的學習,劉建業也繼續在陸軍大學求學深造。歷史似乎並沒有發生更多的改變,在第五次的『;圍剿『;裡,紅軍像在原先的歷史裡一樣,在共產國際派來的軍事顧問奧地利人李德的指揮下,採取堡壘對堡壘和短促突擊的戰術,與占兵力和補給絕對優勢的國軍進行正面的對抗,儼然成為一次大戰裡面的西線塹壕戰情形。劉建業在陸軍大學課堂內針對前線戰事的圖上作業推演裡,多次對紅軍的這種戰術表示出很大的不理解,認為,這是放棄了紅軍無可匹敵的山地運動戰特長,打死守硬拚的陣地攻防戰,以己之短禦敵之長,結果可想而知,失敗只是時間問題。相反國軍在德國顧問的策劃下,改組了南昌行營,指揮機構權力集中,職責明確;調整了編製裝備,把參加圍剿的部隊改為一師三團,加強了山地作戰的指揮靈活性,每個師配備了德國進口的平射炮專打堡壘;加強運輸補給力量以適應山嶽地帶道路網少的情況,重要地區設計修建新的交通網等;軍事行動過程裡,貫徹『;戰略上取攻勢,戰術上取守勢『;,『;先求穩當,次求變化『;,避免孤軍深入,部隊之間出現間隙。雖然,較短時間裡,收效不會很迅速,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紅軍的脖子上被國軍戴上的絞索就會越收越緊,戰略迴旋的空間越來越狹小。紅軍如果不能主動做出變化,採用正確的戰略戰術,就只能被逐漸驅趕集中,最後被消滅。當然,劉建業不會說出紅軍最終會選擇進行人類歷史上最激動人心和蕩氣迴腸的波瀾壯闊的戰略大轉移——長征。 4月底,江西的圍剿前線傳來消息,經過國共雙方主力兵團的激烈爭奪,蘇區首府瑞金的前沿門戶,蘇區的軍事重鎮廣昌被國軍攻佔了。這是李德的反圍剿戰術的標誌性的失敗。國民政府的宣傳機構,開足馬力,全力渲染國軍的所謂重大勝利,吹捧蔣委員長的高瞻遠矚,英明睿智,認為這是蔣委員長奉行的『;攘外必先安內『;戰略的巨大勝利,把蔣委員長吹捧成為中國歷史上前年以來的唯一完人。國府的高層都彈冠相慶,彷彿天下太平,盛世即將重現。陸軍大學內的戰術課上,絕大多數的學員們都認為在國軍的強力打擊下,蘇區的紅軍被消滅的命運已經是被徹底注定了,最遲年底,紅軍將成為歷史名詞。看著那些人們的熱情,劉建業卻只是表現出了隨波逐流,隨大溜的態度,並沒有過分的熱情表現,這大概就是知道歷史走向的人的必然選擇。 期末考試結束,劉建業自感考試結果應該還算不錯,雖然考試的難度不小,但是,由於自己這個學期以來一直利用絕大多數時間學習鑽研,不是像一些同學一樣,經常進行週末聯誼聚餐,結果有人連甄別考試都未能通過,灰溜溜的回了原先的部隊,可謂是丟人現眼。考試完了以後,陸軍大學開始放暑假,時間是一個半月,其中有一個月,要求學員到部隊做兵科見習,使學員們對本兵科以外的其它兵科也有一定的認識。劉建業給寧波那裡寫了一封信,說自己要利用暑假的時間向陸大的教官和專家們多多求教,加上必須的兵科見習,暑假就沒有時間回去了,請老爺子一定要放寬心,自己一定努力為家族掙回一個遠大前程。 利用參加見習之前的時間,劉建業在圖書館和校長楊傑家來回跑,一方面鑽研理論,分析戰例,一方面就自己學習過程中遇到的難點和疑問,向楊傑這個高手當面求教。楊傑也很欣賞這個和自己的時局見解基本相同,學習又很勤奮,頭腦裡不時冒出一些軍事方面新想法的學員(劉建業是從未來回去的人,知道的一些軍事理論,在當時絕對是新鮮的,前衛的),所以乾脆讓他住在自己的家裡。校長夫人由於很難適應南京夏季的高溫氣候,每逢夏季總要回雲南大理老家避暑,這樣,一老一小就在一個房簷下,開始了時而評論,時而爭辯,時而開懷大笑的日子。楊傑的教法和陸軍大學一樣,根據條令,利用地圖,提出問題,然後由劉建業予以解決。楊傑再根據劉建業的解決方案,向劉建業講評,劉建業也可以也可根據原則,自由辯論。楊傑對劉建業說:「講堂和演習地,都想定是戰場,學員和教官、顧問對壘以決勝敗。」他還告訴劉建業,要他轉告那些同學,「對顧問必須作有組織有計劃的問難,才能學到真東西;對本國教官必須留一手,免得打倒太多,無處聘請。」在劉建業和楊傑辯論結束之後,楊傑總要根據想定,就現地提出一個問題,考劉建業,最後由他做總結。楊傑的見解當然高人一籌,不是一般水平,讓劉建業這個從未來回來得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劉建業也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向楊傑委婉的提出一些他從後來人對楊傑主持陸軍大學期間工作的點評裡面指出的缺點,如研究院主任張亮清為人圓滑,教務處主任宗明才能有限,如果楊傑外出,以此二人代理學校,會有問題出現;學術組織工作薄弱,沒有分系負責,整編教材,對德國顧問的資料,沒有結合本國國防實際情況,縮寫成統帥綱領、作戰綱要一類的條令,以供傳給後輩;專研戰場指揮,忽視參謀業務和後方勤務,以致作戰時後方跟不上前方,參謀業務也欠靈活。楊傑也在反覆爭辯以後,認為自己的工作的確有未能周全的地方,自不免對劉建業更加看重。 半個月過去,劉建業也不得不離開楊傑的家,開始到位於孝陵衛的中央軍校教導總隊進行見習。這也是楊傑向中央軍校的教育長張治中那裡為劉建業爭取來了。在拜會過總隊長桂永清少將(就是那個曾經當過解放戰爭時期的國軍海軍總司令,在上海的大飯店裡便服開房間嫖妓,被憲兵抓住過的桂永清)以後,劉建業被分配到教導總隊下屬的戰車隊,開始了短暫的裝甲部隊見習軍官生涯。在戰車隊所在的江寧縣方山駐地,劉建業終於見到了著名的古董裝備,法國的FT-17,英制NC-27輕型坦克,「維克斯·;卡登·;洛伊德」超輕型戰車,意制「菲亞特」FIAT-3000輕型坦克等,著實的讓他興奮了一把。雖然,這些東西和劉建業後世見到的那些裝甲裝備相比,實在和玩具差不多。但是,在當時也算是比較好的裝備了,對付只有輕型火力的部隊,絕對是無往不利,即使是國內派系裡面裝備相對精良的東北軍,在這些東東面前,也很難討到多少的便宜,更不用說那些大多數官兵可以說連見都沒有機會見過這些東西的川軍,黔軍和西北軍了。在坦克裡面的味道,雖然不是很好受,汽油味道,炮煙,噪音,還有那可以顛碎人骨頭的震動,可是,站在指揮塔的感覺,的確很拉風。不過,劉建業還是發現,國軍和當時大多數國家的軍隊一樣,只是把坦克當作純粹的步兵支援武器,更簡單的說,就是掩護步兵突破塹壕,破壞火力點,幾乎就是活動的炮台,根本沒有把坦克集中使用,充分發揮坦克自身的火力,機動和裝甲防禦的意識。這與劉建業在二戰戰史裡看到德國集中大量裝甲兵力,對波蘭,法國和蘇聯防禦體系進行一點突破,深遠迂迴合圍的戰術相比,顯得十分的落伍和陳舊。劉建業為此和戰車隊的軍官們進行了討論,結果是劉建業不得不認識到,當時的中國軍隊,裝甲部隊的數量很少,全國的裝甲武器全部加起來,還不夠遍成一個滿編的裝甲營,同時,裝甲部隊的消耗非常大,油料,彈藥,備件都要依靠國外進口,就是維持日常的訓練,經費都已經很吃緊,根本沒有可能實現裝甲集中突擊的條件。劉建業總算是不得不放棄了自己的想法,因為,這是不現實的。看來,在中國出現類似阿登突擊那樣的壯觀場景,還要再等若干年,也許真的只有在未來的人民共和國的時代裡,才有這種可能。 不能實現大規模機械化作戰的夢想,劉建業就乾脆專心琢磨步兵以現有條件進行反坦克作戰的戰術。燃燒瓶,也叫莫洛托夫雞尾酒,成本低廉,製造和使用簡單,可以使用;把炸藥裝入金屬棒形容器,加上拉火裝置,做成後來志願軍在朝鮮大量使用的爆破筒,也是一種不錯的東西,既可反坦克,也可以用來反工事;對了,製造大鐵筒,加上鐵箍,裝上火藥,用來拋射炸藥包,這可是淮海戰場解放軍突破國軍環型防禦工事體系的利器,而且,對周圍的連帶殺傷效果也是非常驚人。這些東西的製造技術要求都十分簡單,成本低廉,使用方便,很適合中國軍隊使用。劉建業利用晚間時間,寫作見學筆記的空餘,把自己知道的這幾樣東西,畫出圖形和簡單的圖紙,然後準備拿給楊傑,請他審閱,如果可行,就請他代為轉交給兵工署,看看能否盡快投產列裝。 在教導總隊的見習生活,終於結束了,劉建業戀戀不捨的和中國當時的裝甲精英們告了別,回到陸軍大學,準備下一學期的學習。 悠U書萌 uutxT.cOm 全蚊子版閱瀆 正文 第十章 新的學年 字數:3116 回到陸軍大學,劉建業開始了新的學習。第一學年第二學期專研師戰術(包含參謀業務和後方勤務)。以一般地形為主,旁及特殊地形。每週中國教官教兩個上午,德顧問也教兩個上午。為了緊跟現實,鼓勵大家一起研究軍事學術,楊傑讓教務處在學校辦公樓前設立了一塊大幅黑板,掛上一幅比例尺為10萬比一的軍用地圖,隨時根據江西前線的最新情況,更新上面國軍和紅軍的控制區域,戰術位置,軍力分佈等,學員可以根據前方形勢變化,自由組合,進行紅藍軍事對抗推演。大多數人,都不看好紅軍的前途,認為他們已經窮途末路,被最終消滅只是純粹的時間問題。劉建業卻另樹一幟,認為紅軍雖然現在形勢極度危險,但是,如果他們放棄和國軍的正面消耗作戰這種對他們十分不利的戰略戰術,放開眼界,離開已經被團團包圍的江西根據地,充分發揮他們在山地機動作戰上面的優勢,大範圍的調動國軍部隊,甚至實行長距離的戰略轉進,對於他們來說,並非沒有打破圍剿,取得勝利的機會。當然,劉建業的聲音,在當時的主流聲音面前,可以說完全被淹沒,即使是對他十分欣賞的校長楊傑,也對他的觀點,持保留態度。 10月,在紅十軍團以自身毀滅為代價施行的戰略掩護下,江西的紅軍主力終於在國軍的全面軍事壓力下,選擇了進行戰略性遠征,意圖擺脫面臨的極端不利的軍事態勢,與在湘鄂根據地的紅二,六軍團回合北上,然後北渡長江與在川陝根據地的紅軍第四方面軍所部實現回合,從而可以集中紅軍的兵力,建立堅強的根據地,改善自身的處境(注:這是博古,李德決定實施長征時候確定的長征目標)。紅軍主力向西突破了蘇區外圍的國軍堡壘封鎖線以後,一路上以部隊實行甬道式交替掩護,兵鋒直指湘江。蔣介石急調湖南的劉建緒部,中央軍的薛岳,周渾元,吳奇偉等部隊在湘江前構築了三道防線,同時命令廣東的陳濟棠部隊協助堵截紅軍的前進。在湘江邊,紅軍與國軍展開激烈廝殺,在國軍的優勢兵力面前,李德的拙劣指揮,使紅軍損失極為慘重,離開蘇區時候的約10萬紅軍,突破湘江防線以後,只剩下了約3萬人,留在湘江岸邊斷後掩護主力的紅軍後衛部隊,幾乎戰鬥到了全員戰死的地步。突破湘江防線以後,中央紅軍一路向湘西前進,紅二,六軍團也離開了自己的根據地,向湘西靠攏。國軍大量中央軍和地方軍隊,蜂擁而至,意圖徹底消滅紅軍主力部隊。南京方面更是每天高唱國軍節節勝利,共軍不斷流竄。到了1935年的1月,紅軍放棄了從宜賓渡過長江的計劃以後,趁貴州部隊被反覆調動,遵義地區防守空虛的機會,一舉佔領了貴州北部的遵義。 劉建業知道,在遵義即將召開一次中國共產黨歷史上具有重要意義的會議,毛澤東這位中國當代最偉大的,具有強烈詩人氣質的革命者,將正式執掌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權力。 在他的領導下,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下的紅軍,將逐漸走出現有的困難境地,一步步的從勝利走向勝利。(絕對不要奇怪,作者本人就是偉大領袖的堅決支持和崇拜者)在他的直接策劃下,國軍在西南地區的強大重兵集團被他如同天馬行空,羚羊掛角一樣神鬼莫測,揮灑自如的四渡赤水行動,搞的暈頭轉向,損失慘重,貴陽和昆明這兩個蔣介石先後親自坐鎮的城市都曾經直接暴露在紅軍的槍口下,嚇的蔣介石緊急命令前線部隊迅速回防以保衛自己,結果,被大大的耍了一把,部隊剛調走,紅軍就順利突破金沙江北上了。 歷史再一次證明了,雖然有著劉建業這個穿過時空來到過去的人存在,但是歷史的強大慣性,依然推動著歷史的車輪繼續按照原有的軌跡前進,並沒有發生什麼改變。在度過了民國24年的春節以後,前線傳來得消息,不斷驗證著劉建業的記憶。『;蔣介石還是如小諸葛白崇禧說的那樣,他的才能最適合做一個步兵營長,多了就不行。單就帶兵作戰,戰略指揮而言,這個日本振武學校畢業,冒充士官學校畢業生身份,只是在日本的炮兵聯隊實習過幾個月的花生米,怎麼可以和指揮百萬人馬如等閒,視天下如棋局,連全盛時候的美國和蘇聯都照樣不買帳的毛澤東,毛潤之相提並論?就是兩個人的氣度,都完全不能比。『;劉建業一邊看著前線戰報,一邊對自己的最高上司腹誹不已。 劉建業在陸軍大學的第二個學年,也在這個時候開始了。新一屆的學員也來報到了,劉建業被教務處臨時抓差,幫忙整理學員資料的時候,看到了這一屆的學員裡,有兩個人,在他的記憶裡面存有印象。一個是冷欣,另外一個是陳明仁。冷欣,黃埔學校第一期畢業生,軍政部長何應欽部下的幹將,圍剿紅軍和鎮壓福建十九路軍的積極分子,和顧祝同、胡宗南、桂永清等人關係很密切,來陸軍大學學習,還兼任胡宗南部駐京辦事處主任,拿著三份薪水,後來皖南事變也有他一份,抗戰勝利以後瘋狂撈錢的接收風潮,就是由這位老兄開始的。陳明仁,也是黃埔學校第一期畢業生,東征北伐,中原大戰,鎮壓十九路軍,圍剿紅軍都曾經參與,屢立戰功,去年在沙縣被紅軍消滅了屬下八十八師的二三八旅,結果被拉到廬山受訓去了,受訓完畢,到軍事參議院領了一份參議的閒職,覺得鬱悶,就考上陸軍大學,後來在抗戰的松山血戰,解放戰爭東北戰場的四平,都讓他名聲大躁,最後跟著民國元老程潛參加湖南和平解放,得了一個解放軍上將軍銜。冷欣,這個人倒也算了,何應欽的親信,和自己的頭頭陳誠不對付,人品也讓劉建業覺得看不上,對自己的抗日友軍下黑手,劉建業自問還做不出來,不用太多的理會他。陳明仁,能打仗,雖說也是何總長的人,卻不是親信,從歷史上看也算是一個識時務得人,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時候應該做什麼。雖然,在東北的時候和陳誠不和,可那事不是未來的事情嗎?現在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多個熟人多條路,不是有這句話嗎? 打著這個主意,劉建業也就不像第一年一樣,即使是週末和節假日,也是一門心思的圖書館,住處兩點成一線了,在週末時候,有時也會去找陳明仁等人去進行聚餐,順便討論時局發展和內戰的軍事態勢,不時的指桑罵槐的影射顧祝同,劉峙,湯恩伯等人的草包無能(作者個人也認為,這三個人在國軍高層裡實在屬於著名的無能人物。),疾賢妒能,打仗不行,撈錢在行,不像陳誠是有名的生活簡樸,作風好。劉建業這樣做的目的,自然是盡量拉近和陳明仁等人的關係,即使他們不能和自己站在一條戰壕,至少讓他們以後不會對自己下黑手。如果,未來的戰事裡,劉建業遇到難處,需要向他們中得人求援的時候,也能來援助的積極一些,不要見死不救。他們現在是學員,都戴的陸軍大學的金屬領章,畢業出去可都是手上至少幾千條槍的主,不能小看的。就像陳明仁和冷欣,歷史上從陸軍大學一畢業,就被派去組建新的師,然後就上前線,沒多久就是軍長。自己現在的資歷太淺,才是一個團長,就算畢業了,滿打滿算能升一個旅長,離著他們還有一段距離。趁著他們現在都是學員,多聯絡感情,打好基礎,關鍵時刻,可能就可以救自己的性命。 當然,讀書這件當前的大事,劉建業並沒有忘記和荒廢。在課堂教學時候,劉建業的嘴裡時不時冒出一些即使德國教官也不能完全理解的想法,讓他被陸軍大學的同學一致公認是本校的怪物。尤其是學習日俄戰爭時候,日本教官吹噓所謂的大和魂威力是如何巨大,鼓吹鋼鐵必須要用肉彈來擊敗的時候,劉建業直接就說了一句『;白癡才會有這種想法。『;氣的日本教官衝上來就要用手打劉建業的耳光,卻被劉建業一把閃過,丟下一句『;無知的人才會無畏。『;,然後拿著東西就跑出教室。日本教官找到校長楊傑,要求校方嚴厲處理這個狂妄的學生,被楊傑以『;破壞課堂秩序『;為名下給劉建業一個通報批評的不疼不癢的處分給敷衍了過去。為此,劉建業還被同學強令到大三元請了一頓飯,以慶祝他毫髮無損。 優U書猛 uuTXt.COm 荃紋字板粵鍍 正文 第十一章 湯山拜見(一) 字數:3277 過了兩個月,就在一天下午,楊傑照例巡察完陸軍大學的課堂教學。就在教官宣佈下課放學,劉建業準備收拾東西,帶著從圖書館借來得書籍回到自己的住處的時候,楊傑叫住了他。 『;教育長,有什麼事情吩咐?『;在學校公開場合,劉建業總是恭恭敬敬,規矩地執弟子禮。(注:1934年12月,蔣介石又一次兼任陸軍大學校長,楊傑改任教育長,實際負責學校事務。) 『;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想問問你,這個週末,你有沒有時間嗎?『;楊傑對劉建業問。 『;這個週末,倒是有時間,有事情嗎?『;劉建業有點疑惑,楊傑一年多以來,知道劉建業讀書很勤奮,從來沒有佔用過劉建業的週末時間。 『;有時間就好,你不用帶什麼東西,跟我到湯山去一次。『;楊傑直接就吩咐了。 『;湯山,難道教育長想請學生泡溫泉,好好犒勞學生一下?『;劉建業有著開無傷大雅的玩笑的習慣,尤其是在熟人的面前。 『;你不用問了,就管跟著我去,到了那裡你就知道了。『;說完,楊傑轉身丟下劉建業,帶著隨從人等離開了。 『;到底是什麼事情?還搞的這麼神秘?『;想了半天,劉建業也沒有想明白。 時間很快到了週六下午,劉建業放學回到住處,剛放下自己的東西,門外就響起了汽車喇叭的聲音。劉建業匆忙下樓,出了大門一看,楊傑坐在一輛黑色的雪鐵龍轎車裡,帶著白手套得手招呼著自己上車。劉建業只好趕緊上車,坐在後排楊傑身邊。 『;教育長,這個時候能不能告訴學生,到底去那裡做什麼?『;劉建業還是想知道此行的目的。 『;到了,你就知道了,絕對沒壞事。司機,開車。『;楊傑還是不願意告訴劉建業,打算繼續保密。劉建業也只好悶聲大發財,乾脆閉上眼睛,開始閉目養神。 汽車出了中山門,穿過孫總理陵寢園區,在南京郊外的公路上開行了一個多小時,最後停在了湯山鎮的一座西式別墅門口。劉建業劉建業推開車門,整理軍裝的同時,疑惑的看著下了車的楊傑。 『;我知道你的意思,少安毋躁,跟我進去,一會,你就明白了。『;楊傑安慰著滿腹狐疑的劉建業。 門口的衛兵,似乎認識楊傑,並沒有進行檢查,就打開大門,讓楊傑帶著劉建業進去了。 穿過一個小花園,楊傑和劉建業走進了別墅的大廳。一個副官模樣的中尉軍官,帶著勤務兵走過來。 『;請楊教育長和這位學員把軍帽和手套交給我們,蔣先生已經等候你們有一會了。『; 『;那好,請任副官去通報一下蔣先生,就說我們到了。『;楊傑和劉建業把軍帽和手套交給勤務兵,然後跟著任副官進了客廳,自行坐下。任副官招呼勤務兵送上茶水,然後轉身出去。 『;教育長,這一次我們是見哪個蔣先生?『;劉建業還是按耐不住,再次詢問楊傑。 『;哪個蔣先生,你以為是老頭子?他還在成都坐鎮。這次,是你也很仰慕的蔣方震先生。『;楊傑這時候倒沒有繼續隱瞞。 『;是蔣方震,蔣百里先生嗎?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就仰慕先生高才了。『;劉建業聽說是來拜見蔣百里先生這位民國時公認的第一號軍事理論大家,心裡頓時激動起來。 在中國近代史上,蔣百里,是一個忽隱忽現的名字,這個孤獨的將軍不是共產黨,也不是國民黨嫡系,資格比蔣介石老,才華橫溢卻又堅毅不撓,他的《浙江潮》,他的智斗墨索里尼,他在保定軍官學校校長任上的自殺,他的日本太太左梅女士,他的女婿錢學森,他的副官蔣緯國,他所著《西方文藝復興史》無一不帶有傳奇的色彩,尤其是《西方文藝復興史》至今還被用做中央美院的西方藝術史教材。 在日本老一輩人中提起這位蔣方震將軍(蔣百里名方震,以字行),他的名氣比在中國還大,日本人記得他的《國防論》,他的抗日戰略理論,在這位只講武不動武的陸軍上將面前,他們說:「一個蔣百里就兩次打敗了整個日本陸軍」——第一次,蔣百里在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的時候,輕鬆奪魁,在所有日本畢業生面前把代表第一名的日本天皇佩劍帶走了,而他的這些同學如荒木貞夫等恰好是太平洋戰爭中日本陸軍的主要將領,第二次,八年血戰之後,看百里將軍的抗戰理論,日軍恰似按照將軍的指揮,老老實實的自東向西,前進到湖南,而後陷入中國泥沼式的持久戰中不能自拔,直到戰敗。戰役上,中國失利的例子雖多,戰略上,日軍的失敗早已注定。 蔣百里是一個日本陸軍歷史上極為尷尬的人物。他畢業獲獎的場面頗為傳奇,因為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宣佈畢業生的名次是從前向後的,念的第一個名字就是「蔣方震」。 當時九期步兵科畢業生有日本人三百餘人,中國留學生四名,泰國等國留學生若干名,就這樣,第一名,被中國留學生蔣方震,就是蔣百里拿了,天皇的賜刀當然也歸中國了。日本士官學校感到面子上難以忍受,誰知接著宣佈第二名,還是中國人,這位第二名就是後來從雲南起兵反袁的風流將軍蔡鍔。這樣引起的騷動更厲害了。於是宣佈第三名之前日本方面先檢查一下——不幸,這次的結果還是中國人!名叫張孝淮。日本士官學校的畢業發佈官是伏見宮親王,惶恐之下感覺無法象天皇交待,臨時從後面換了一個日本學生作第三名,想想前四名日本人不過半也尷尬,又增加了一個日本學生作第四名,張孝淮得了第五。 增加的兩個日本人是誰呢?一個名叫荒木貞夫,後來的日本陸軍大將,陸相,甲級戰犯,一個名叫真崎甚三郎,後來的台灣總督,陸軍大將,二二六事變的幕後黑手……此外,這一期裡面的日本畢業生還包括如下名字——小磯國昭,本莊繁,松井石根,阿部信行……堪稱日本陸軍的一代精英,皆慘敗於蔣百里蔡鍔之手,從此以後日本陸軍士官學校規定中國留學生必須與日本學生分開授課,以免同樣場面重演。 蔣百里受了日本人這樣的榮譽,日本人也真希望他說兩句日本的好話吧,誰知道百里將軍的評價卻是說了一段話,大意是中國從日本學了兩件東西最不可救藥,一個是教育,一個是陸軍……然後飄然到德國,以德意志國防軍第七軍營長的身份,繼續考察軍事去了。在德國,蔣百里先生的傑出軍事才華得到了德國的興登堡元帥高度的讚譽。 1912年下半年,時任保定軍官學校校長的蔣百里因為對北洋政府拖欠挪用陸軍大學教育經費表示強烈不滿,在操場上全體學員面前,竟刨腹自殺,表示抗議。幸好,被清醒過來的學員搶救了過來。此後,蔣百里對北洋政府心灰意懶,堅決離開軍界。 蔣百里將軍對日本人的軍事評價不高,但是他後半生和日本結緣不少,他是國民政府對日作戰計劃的主要設計者,他編著的《國防論》成為整個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中國軍隊的戰略指導依據,在這部讓蔣百里耗盡心血的千鈞之作扉頁上,將軍飽含深情的寫下了這樣的字句–「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話,中國是有辦法的。」八年抗戰的戰場上,無數百里將軍在保定軍官學校,在陸軍大學帶出來的國防軍子弟浴血沙場,成為中國軍隊高層指揮官的柱石。唯一遺憾的是百里將軍自己未能見到抗日戰爭的勝利,1938年早逝於廣西宜山。劉建業之所以能夠得到一向心氣甚高,看不起大多數國軍將領的陸軍大學校長楊傑的高看,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劉建業抄襲了蔣百里先生在後來出版的《國防論》中的主要觀點。能夠有幸拜見這樣的一位前輩高人,怎麼能不讓決心在軍隊好好發展,為國家民族未來做一些事情的劉建業感到激動呢?要知道,蔣百里先生在1932年,因為拒絕蔣介石要求他出面勸說蔣百里先生在保定軍校的學生唐生智放棄反蔣而被蔣介石下獄,出獄以後,蔣百里先生多數時間寓居上海,深出簡從,很少會見他人的。放在以前,如果對劉建業說有機會讓他親自近距離接觸蔣百里先生,劉建業肯定會回上一句『;你發燒了?『;。現在,這即將就會成為現實。 優悠書猛 UUtxT.cOm 全文子板閱牘 正文 第十二章 湯山拜見(二) 字數:4456 『;楊大教育長,你總算想起來看看我了?『;人未至,聲音先到了。話音剛落,一個精神矍鑠的清瘦男子,出現在客廳裡。花白的頭髮,尖尖的下頜,一雙雖然不大,但是隨時都可以閃出精光的眼睛,正是資料照片裡面的蔣百里先生。 『;學長,你這麼說,我可就要惶恐不安了。『;作為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學弟,楊傑在軍校的時候,可是多次聽前幾屆的同學講過蔣百里先生上台接受天皇賜刀的場面的,當然,立刻站起迎接蔣百里先生這位日本士官學校的中國士官三傑之首。劉建業則早就站的筆直,一點都不敢對這位聲名遠揚的軍事大家有任何的不敬。 『;說笑罷了,坐,隨意一點,這是私人場合,不是在外面。『;蔣百里先生伸出手,招呼兩人坐下。劉建業看到蔣百里和楊傑都坐下了,自己才坐了下來。 『;這位小朋友,就是你說的那個見解很有見地的學員吧?『;坐下以後,調整了一下姿勢,蔣百里操著浙江口音問著楊傑。 『;就是他,他也很仰慕學長的學識和風骨,所以,我就帶著他一起來了。『;楊傑答到。 『;看上去很一般,不過,有沒有才,要過一陣才知道。『;蔣百里打量了一會劉建業,對著楊傑說道。 劉建業知道自己現在的這個面相,雖然不能說虧待了觀眾,像三國的龐統那樣相貌奇峻,但是要說英俊瀟灑,那也是沾不上多少邊,倒是很符合間諜這個職業的要求。聽到蔣百里這麼說,劉建業不僅開始對這個身體的親生父母家族的遺傳基因有了不是很好的評價。至於說自己是小朋友,劉建業是一點脾氣都沒有,誰叫自己還沒有出生,人家就已經是日本士官學校的風雲人物,連名聲都飄揚過海了。 『;學長這麼說,可就著了相了。以我的看法,這個小朋友雖然長相一般,貌不驚人,但是見地倒真的不錯,不相信的話,可以試一下。『;楊傑對於劉建業,似乎信心很足。 『;你們的楊教育長,在給我的信裡一直說,你雖然年紀很輕,但是見識不錯,尤其是對於日本,你好像與政府的論調有很大不同?你能說一下嗎?『;蔣百里轉過頭,看著劉建業開始問道。 『;在兩位前輩面前,小子豈能班門弄斧?『;劉建業知道,這兩位,一個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九期步兵科第一名,一個是日本陸軍大學15期第一名,都是拿過日本天皇賜刀的人,自己的那點水平,要在他們面前有所發揮,實在是很有難度。 『;讓你說,你就說,不要推三阻四的。『;楊傑看到劉建業在推辭,馬上出聲讓他開始說。 『;那晚輩就開始談一下對日本的戰略趨向和未來中日形勢的一點粗淺看法,如果有錯誤的地方,請兩位前輩一定不吝賜教。請叫人拿一張世界地圖來。『;劉建業知道即使再推辭,也是推不過了,無所謂了,自己水平不如人家,這是很正常,豁出去了。 打開副官拿來的世界地圖,懸掛起來,劉建業站在地圖前面,開始侃侃而談,從日本的民族起源,民族歷史,地理環境講起,再到中日之間的交往歷史,唐朝,明朝時候與日本的戰爭,清朝時候與日本的甲午戰爭,日俄戰爭,一次大戰,直到濟南慘案,九一八事變,長城抗戰,察哈爾抗戰,最後,劉建業講道:『;日本自他們所謂的第一代天皇神武天皇時候,就立下了『八肱一宇『的國策,想要把四面八方都歸於日本的統治之下,而且,由於日本列島多地震,火山,海嘯,國民普遍有強烈危機意識,對於在大陸侵略,開拓帝國邊疆的所謂『大陸政策『有認同感,一旦他們感到時機已經成熟,他們就會瘋狂冒險,嘗試以武力征服的方式,來對其他民族進行劫掠。清末以前,日本與中國的實力懸殊很大,所以,即使以他們的太閣豐臣秀吉的30萬所謂強兵,也不能在朝鮮抵擋明朝的遼東軍隊,更不用說唐朝太宗時候與唐朝在百濟的戰爭。在清末,中國由於朝廷腐敗無能,國家守舊因循,國勢日漸衰微,日本則是積極學習西方,通過明治維新,開始脫亞入歐,全面實行西方化的政策,國力不斷上升,尤其是軍隊體系的近代化,使日本軍隊的戰鬥力開始超越中國軍隊。加上慈禧太后等挪用軍費,致使海防力量削弱,日本則集中大量財力瘋狂擴充海軍,使得甲午一戰,中國最終慘敗於日本之手,被割去了台灣,使得大陸門戶洞開,並且攫取了超過其國家財政歲入數倍的巨額賠款,作為進一步實現教育全民化,產業近代化的資本。中國則是元氣大傷,國運江河日下。日本數年以後,又通過日俄戰爭達到控制東北的目的,再次嘗到了武力擴張政策的甜頭,日本國家完全走向軍國化。日本的擴張勢頭,雖然在大政時代有所放緩,但是為了擺脫幾年前開始的經濟危機,又將目標對準中國東北,企圖以此來擺脫危機,於是就有了九一八事變,偽滿洲國,長城抗戰,察哈爾抗戰。雖然日本軍部內部有所謂的統制派和皇道派的爭鬥,那也只是擴張策略的不同,本質並無區別。國民政府的種種退讓,實際只能使他們的胃口越來越大。所以,中日之間的戰爭終將全面爆發,而且,為期並不遙遠。『; 『;這種年紀,有這樣的見識,的確難得。既然,你是這樣認為的,你認為政府應該如何應對?『;蔣百里點了點頭,繼續問到。 『;我們對於他們的蠶食,應該不再退讓,逼迫他們開始全面動手。蠶食策略,對我們來說,實在過於危險,全面戰爭,我們則必將勝利。日本雖然工業實力超過我國,而且軍隊實力也在我國之上,但是畢竟資源缺乏,人口也不如我國,長期戰爭的支持能力不如我國。我國只要全力支持,時間一長,日本必然無力繼續,那時,我國就將迎來勝利。只是,這個時間,不是幾年就可以的也許要有十幾年,短時間內,我國無法戰勝日本。用簡單的話說,我們的策略就是勝也罷,敗也罷,就是不和你講和。『; 『;這句話好,勝也罷,敗也罷,就是不和你講和。一直以來,我就是這樣想的,沒想到有小朋友先說出來了。『;蔣百里有了一些讚許。 『;時間不早了,還是先吃了晚飯,然後再繼續吧。『;楊傑看到劉建業講了很長時間,已經有了一些疲憊的神色,出來說話。 『;對,先吃飯,一不留神,時間都這麼晚了,天色都全黑了。走,吃飯去。『;蔣百里也站起來,帶著兩人去吃晚飯。 吃完了簡單的晚飯,三個人又開始了對時局和未來對日戰爭的討論。劉建業憑借後世在網上各大軍事論壇上看到的對中日戰爭的全局性的分析文章,對於中日戰爭的發展趨勢進行了預測,提出使用游擊戰術,在日本軍隊佔領區內開展游擊戰爭,與前線正面戰場相結合,全面打擊日本軍隊,使日軍不能集中主要兵力,全力投入正面戰場,破壞日軍的後勤和補給,開展各種形式的對日軍的打擊,積小勝為大勝,打擊對手士氣,動搖對手的戰鬥意志,特別是剽竊了偉大領袖毛主席對抗日戰爭的三個階段的觀點,使兩位軍界前輩對這個小朋友有了很高的評價。 『;你的見解很不錯,對於戰爭的全面思考,也很獨到,有的地方和我們不謀而合,有的地方則比我們還要想的更遠,更深入。可見,你在陸大的學習是下了很大工夫的,也學到了真東西,不像某些所謂的掌權者,不學無術,骨頭還那麼軟。『;蔣百里看起來,對於劉建業的觀點很是欣賞。 『;先生對晚輩的評價,晚輩實在不敢當。晚輩只是想,有國無防,是身為軍人的吾輩的恥辱,作為軍人,應當以保衛國家和民族利益作為最高的職責。現今,日本不斷對我國步步緊逼,我們軍人應當勇敢保衛國家,哪怕自己死無葬身之地,也是在所不惜。『;劉建業一面表明自己的抗日主張,一面心裡對偉大領袖和網上的各位高人默念道歉得罪。 『;軍人本來就應該如此,可惜,不是每個人都能夠真正做到。『;蔣百里先生也不免發出感慨之聲。先生的清瘦身軀,花白頭髮,顯示出先生對國家和民族命運的深切憂慮。 『;先生不必感慨,想我華夏,自古以來,就從不缺少為國慷慨赴死之人,只要日本敢於全面侵略我國,我國軍民必然奮起抵抗,寧死不屈。『;劉建業說完,心裡又默念另外一句『;中國歷史也從來不缺少叛徒漢奸『;。 『;對,只要還有人的血是熱的,我們就沒有失敗,中國就不會滅亡。『;楊傑也顯得有些激動。 『;晚輩認為,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積極準備戰爭,利用現在的國際環境,爭取利用國外的技術,開發西南的資源,在西南地區建立一些基礎產業,重型工業和軍工企業,把西南建設成為支持我國長期抗戰的堅強基地,盡量把抗戰時候遇到的困難降低,也讓人民能夠少一些負擔。『;說到這裡,劉建業不禁有一些默然。八年抗戰,中國的人民,遭受的苦難實在是太深重了,他們為了最後的勝利,付出的血汗犧牲也實在是太巨大了。這是一個有著多麼巨大的承受力的民族,即使吃不飽,穿不暖,也要省出嘴裡的糧食,供養前方的將士,為的只是勝利,勝利以後可以堂堂正正的自豪的說『;我是中國人,不是日本人。『;可是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有那些達官顯貴,無恥的大發國難財,實在令人感到汗顏。 『;說的很對,還要多修一些公路,西南地區地形崎嶇,多修一些公路,無論軍用還是民用,都是有益處的。我要向資源委員會和交通部建議。『;蔣百里先生對此也有同感。 『;我查閱過外國人做的地質資源勘探報告,有文章判定四川的渡口地區有極大的鐵礦資源蘊藏,貴州的枝江地區則有上億噸的煤炭儲量,我想這是重要的工業資源,應該及早的進行開發利用。甘肅的金昌地區有可能存在有色金屬的礦藏,不妨也讓資源委員會去勘探驗證一下。『;劉建業又販賣出了西部的幾個重要的大型礦產資源地,盡量增強國家的戰爭持久能力。作為曾經的採礦工程師,知道這幾個大名鼎鼎的地方,那是一點也不希奇。 『;真的有嗎?那就太好了,鋼鐵工業的原料,軍事工業的戰略資源都有了,抗戰的本錢就又厚了一些。『;蔣百里先生問聽之後,也有些興奮。 三人一直討論到深夜,才告一段落。 次日,吃過早飯,三人繼續昨晚的話題,又持續了一整個上午。中午吃飯的時候,蔣百里先生看上去情緒不錯,連飯也吃了不少。 吃完午飯,楊傑和劉建業向蔣百里先生告了辭,坐上車開始返回南京。 『;你的表現很不錯,看的出來,百里先生對你很欣賞,他很少稱讚人的,你算是一個。『;楊傑對劉建業說。 『;學生說的只是一些個人看法,還不是很成熟,有的想法也不周全,實在有負先生的評價了。『;劉建業經過與蔣百里先生的討論,對他的學識和風骨,佩服的五體投地。 『;你能有這些想法,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有想法總是好的,總比沒有想法好。『; 車子一直開到珍珠巷口,劉建業下了車,向楊傑敬禮告別,目送汽車開遠,才回到了住處。 U幽書盟 Uutxt。com 全紋吇板月讀 正文 第十三章 這個11月 字數:4093 5月間,長征的紅軍再通過彝族聚居區之後,兵臨大渡河邊。蔣介石任命川軍20軍軍長楊森負責大渡河一線的防務,並且命令劉文輝等派兵協助,務必把入川的紅軍全部消滅在大渡河畔,使紅軍成為石達開第二。南京方面的報紙也是甚囂塵上,一片鼓噪之聲。誰知,紅軍經過夜間的冒雨急行軍,突然發起進攻,一舉奪取瀘定橋,至6月2日,中央紅軍全部勝利地渡過了大渡河。至此,蔣介石殲滅紅軍於大渡河以南地區的企圖徹底破產。中央紅軍渡過大渡河之後,繼續北進,佔領天全,並乘勝突破了川軍蘆山、寶興防線。接著,中央紅軍以堅韌不拔的精神,翻越了終年積雪、空氣稀薄的夾金山,向懋功(今小金)方向前進。這時紅四方面軍正由岷江地區分路西進,先頭部隊攻佔懋功,一部進到達維。12日,中央紅軍先頭部隊在北進達維途中,同紅四方面軍一部會師。18日,中共中央、中革軍委率中央紅軍到達懋功地區。中央紅軍和紅四方面軍會師後,總兵力達10餘萬人。 看著前線的戰報,劉建業不禁對蔣委員長的軍事部署有所非議,大渡河以南是劉文輝的防區,安順場屬劉湘的防區,守瀘定橋的又是新調來的楊森部隊,這三個人宿有積怨,想讓他們協調一致行動,這可能嗎?也難怪遼沈戰役東進兵團從葫蘆島出發攻打塔山,蔣總統能有派上三個指揮官,每人輪流管一天的英明之舉了。 時間繼續向前進,劉建業在陸軍大學繼續學習,週末時候,偶爾也和同學唐生明(唐生智的四弟),陳明仁,教官郭汝瑰等聚餐,郊遊,討論時局,還寄了一些軍事專業書籍和資料給自己的部屬楊伯濤。因為楊伯濤也決定報考陸軍大學,作為上司,劉建業自然是要有所表示。 這一年的夏天,劉建業又到了教導總隊見習,只是這一次,他到了炮兵分隊。經過了見習生活,在交給陸軍大學的見習報告裡,劉建業提出了國軍現有的炮兵數量和質量都不能滿足當今戰場的要求,大量採購使用的博福斯75MM山炮,射程有限,火力不足,不能有效破壞以鋼筋混凝土工事為支撐點的防禦體系,應該採購一些105MM和150MM的德制榴彈炮,而步兵部隊主要配屬的50MM和60MM迫擊炮,也不能為前線步兵提供相當的火力支援,營級以上部隊應該大量生產和使用82MM和120MM口徑的迫擊炮,這樣才能夠在現有條件下,基本滿足部隊作戰的需求,同時改進迫擊炮的擊發裝置,使迫擊炮能夠具備擊毀土木工事的能力,改善國軍攻堅能力不足的缺點。 回到學校,劉建業投入新學期的學習。這一年的11月,紅軍一方面軍在陝北取得了直羅鎮戰役的勝利,殲滅被派到陝北剿共的東北軍109師,師長牛元峰陣亡。蔣委員長藉機撤消了由於剿共失利被紅軍先後消滅的東北軍三個師的番號,引起了東北軍的一片反對和不滿聲音。11月1日,在國民黨四屆三中全會的開幕式後的全體代表合影時,前十九路軍排長孫鳳鳴為替死難兄弟報仇,化裝成記者,突然從記者群中衝出,朝坐在前排的汪精衛連開三槍,但他自已也被還擊的子彈擊中,倒在地上,安靜地閉上雙眼。這就是震驚中外的刺殺汪精衛事件。11月25日由國民政府地區專員殷汝耕等人在日本的支持下,成立以通州為政府所在地的所謂冀東防共自治政府,作為日本支配下的傀儡政權。 『;政府的各種對日本的妥協退讓和對地方實力派的打擊削弱,必然導致國內產生高漲的反日抗戰呼聲,地方實力派也會對中央更加戒備和離心。地方實力派中的一些主張抗日的力量,可能會對中央不滿,尋找時機要求中央改變方針,對日抗戰。這種行動,在他們和中央的矛盾激化的時候,就會爆發,至於形式,可能是通電獨立或者公開以武力表明自己的態度。其中最有可能採取行動的的就是兩廣的桂系和粵系,在西北的東北軍等。『;劉建業在向王靖芸講述著自己對時局的看法。 『;那麼,中央不會主動宣佈抗日嗎?這樣,他們不就不會和中央對立,可以集中力量對付日本了嗎?『;王靖芸對時局的發展還是不很明瞭。 『;中央現在強調攘外必先安內,這裡面有兩層意思,一是消滅共產黨紅軍,二是藉機削弱甚至解決地方實力派,剿共的時候,不就把湘軍劉建緒調出湖南,解除了貴州王家烈的兵權,還把中央軍派進了四川?那麼暫時沒有被消滅的派系勢力必然會產生恐慌,尋求自保。他們要想對抗中央,就必須要給自己尋找道義上的理由,最好辦的就是打出抗日的大旗。桂系與粵系素來和中央關係不睦,一有機會就會向中央發難。東北軍從上到下一直都對奉命撤出東北,失去自己的地盤耿耿於懷,大多數官兵都時刻想要打回老家去。西北軍系的部隊,大多都遵奉老長官馮玉祥的指示,這位馮副委員長也是積極主張抗戰的。中央對於這些勢力,又是多方削弱,不是積欠軍餉,就是撤消番號,整編部隊,讓他們對中央非常不滿。所以,他們是最可能向中央發難的。至於滇軍,晉綏軍,實力不夠,能自保就是好的,不會攙和進來得,最多跟著煽風點火。『;劉建業向王靖芸做著解釋。 『;那要是事情發生了,中央會怎麼應對?會打仗嗎?『;王靖芸最討厭的就是內戰了。 『;中央無非剿撫兩條路,能迅速武力解決的,就動手解決;一時無法解決,就做出一些姿態,滿足一些要求,再從長計議,有了合適的機會和借口,就再對他們下手。『;作為過來人,劉建業對於老蔣的慣用手法並不陌生,許多的歷史書籍和影視作品,對此都有表現的。 『;把那麼多精神都用來對付自己內部人,就不能一致對外嗎?那麼,汪主席遇刺,這件事情,你又是怎麼看的?『;王靖芸還是希望能夠多知道一些。 『;汪精衛,汪主席,早就不是清朝末年那個慷慨激昂,為救民於水火,不惜親身冒險,在北京城謀刺攝政王載灃的那個汪精衛汪兆銘了。 街石成癡絕,滄波萬里愁; 孤飛終不倦,羞逐海浪浮。 詫紫嫣紅色,從知渲染難; 他時好花發,認取血痕斑。 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 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留得心魂在,殘軀付劫灰; 青磷光不滅,夜夜照燕台。 這是多麼的讓人崇敬的充滿愛國熱血的革命者的自白。可是,自從孫總理逝世,這位汪兆銘就完全和以前不一樣了,他想的是如何當上孫總理的接班人,爭奪那個至高無上的統治者的寶座,為了爭奪這個寶座,他可以反覆無常,一會左派,一會右派,拉攏唐生智,聯絡桂系,多次反蔣,和馮玉祥,閻錫山共同籌劃打起中原大戰,而且,可以證實的是當年刺殺廖仲愷先生的幕後兇手,其實就是汪主席的多年老友胡漢民,汪精衛知道是胡漢民所為以後,只是將胡漢民以國民政府特使的名義派往蘇聯考察,純屬徇情枉法。熱河失陷之後,汪精衛和他的那個小團體的人,終日宣揚抗日必敗,誓死媚日,他已經不止是賣國,簡直就是送國,無條件的送國,任由日本人予取予求。就說批准《塘沽協定》以後,民眾認為是一個賣國條約,引起了社會輿論的強烈批評。而汪精衛認為政府簽訂這個條約是正確的,汪精衛在解釋為什麼簽訂《塘沽協定》時說:以前人們批評政府不抵抗而丟失了領土,現在我們進行了抵抗,結果卻丟失了更多的領土。中國是一個弱國,這就決定了這場被侵略的國難絕不是偶然發生的。以現在中國的國力,無論進行怎樣的抵抗,都沒有取得勝利的可能,這是我們最初就明白的。既然沒有取勝的希望,我們為什麼還要抵抗呢?這就是愛國心的緣故,她讓我們明知不能取勝,還要準備抗戰到最後一兵一將。現在很多人當中有兩種錯誤的想法,一種是過分軟弱,認為中國絕對不能對日本進行抵抗,如果和日本交戰,將和過去義和團的下場一樣;另一種是過分強硬,就像一個人在曠野中發洩一樣,「殺盡倭奴」、「打到東京」,什麼狂言都敢說,還能得到人們的拍手喝采。以上兩種看法都是錯誤的。政府和日本和平交涉,有一個最低的限度。只要停戰條約在我們可以忍耐的最低限度以上,政府就決心簽署停戰條約,即使受到國民一時的唾罵,也要堅決進行負責任的簽字。但如果停戰條約在我們可以忍耐的最低限度以下,政府就決不簽字。這次政府和日本簽署局部地區的停戰條約,是為了讓疲憊的軍隊、窮困的人民得到一時的休息,其是非利害將得到歷史的評判。我實在想像不出,這個世界上居然有這樣的厚顏無恥之徒,能夠把賣國的話說的冠冕堂皇,絲毫沒有愧對祖宗先人的羞恥感,而且就是這個人,連民間自覺的抵制日貨的行動也要公開下令予以禁止,簡直就是無恥之極。幸好這一次,有人勇敢的站了出來,以個人的行動,表示了對賣國者的憤怒。雖然,我不贊同刺殺行為,但是,我敬佩孫鳳鳴的勇氣,他才是真正的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汪精衛受傷以後,現在已經出國療養,他不在了,那些所謂的主和派,實際的投降派,就不會有汪精衛那樣敢公開站出來承擔「賣國責任」的勇氣,政府的對日態度必然會發生變化,逐漸強硬起來。而日本顯然不會滿足於現有的利益,他們還會製造事端,步步進逼,甚至不惜全面開戰,實現他們吞併中國,征服世界的野心。『;劉建業顯然對於這個抗戰過程中最大的漢奸沒有任何的好感。 『;大哥的意思是說,日本人可能會開戰,那不就是要打仗了?『;王靖芸畢竟還是女人,對於戰爭,總是充滿恐懼。 『;是這個意思,大哥身為軍人,一旦戰事開始,不惜粉身碎骨,戰死疆場,也要力爭打敗日本,洗雪數十年來的國恥。『;作為現在的軍人,前世的憤青,劉建業對於抗日戰爭,總是有著一些期待。打敗日本,打到東京去,火燒皇宮,炸掉靖國神社,可是劉建業長期的夢想。 『;大哥,你可不能隨便的死了,我不想要大哥死了。大哥是好人,不會死的。『;王靖芸一聽劉建業準備戰死的話,顯得很緊張。 『;小妹放心,大哥沒有打敗日本人之前,絕對不會死的,大哥只是表一個決心,沒什麼的。大哥答應你,一定注意安全,絕對不戰死。『;劉建業只能安慰著眼前的這個女孩。 U優書猛 UUTXT.com 全紋字阪閱鍍 正文 第十四章 1936年 字數:3363 時間前進到民國25年,也就是公歷1936年,劉建業在陸軍大學的最後一年,課程上升到了軍和軍級以上作戰集團的戰術和整個國防問題。國內局勢相對前幾年較為平靜。國民政府的對日態度隨著汪精衛赴歐洲療養,以其為首的小集團的主要骨幹相繼辭職,主和派的外交部副部長唐有壬又遭暗殺未遂而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對日本的批評論調,開始在國民政府要員的公開談話和文章裡逐漸出現。就連一向對日妥協,高喊攘外必先安內的蔣介石也指派其親信外交部長張群對日本駐華大使表示:希望調整中日關係,否則只有靠戰爭解決問題。劉建業以歷史過來人的感覺知道,即使是國民政府也已經對日本在中國肆無忌憚的擴張開始有了擔心,擔心這種擴張威脅到國民政府在國內的統治基礎。這怎麼著也算是一個好的苗頭,劉建業這樣想著。 陸軍大學現在的學習,主要是使用國防要地的地圖做想定,進行圖上研究,每週有兩次或三次馬術教練或野外騎乘。圖上研究完畢後,陸軍大學組織學員到山東、河南一帶做一次參謀旅行。兩軍在戰場形勢決定後,就在這種形勢下,研究參謀業務和後方勤務,側重兵站的設置和交通通信、情報等業務的演習,以後再隨形勢的變化而改變各種業務的作業,總使學員們對於軍戰術的一切業務都做到十分純熟。德國顧問在這一次的指導,是用兩軍對陣的形式表演的,生動有如實戰,更使劉建業信服。 就在這個時候,2月26日,日本發生了軍人暴動的「二二六」兵變。雖然,兵變很快被軍部鎮壓。但是,此後日本政府基本被軍人所控制。日本「二二六」事變以後,一些軍國主義狂熱分子又開始策劃「華北分治運動」,拉攏作為華北主要駐軍的各地方軍勢力,試圖將華北五省也納入日本的勢力範圍內。劉建業感到,現在的國內局勢,表面的平靜下掩藏著很大的危機,各派系都在進行著各種形式的博弈,尋找著對自己理想的定位。用一句話來總結的話,就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夏季到來,暑假也開始了,學員們按照陸軍大學的統一安排,到海、空軍學校和基地見學,使學員們認識海、空軍的戰術和現狀,為最後一學期的大軍戰術-陸、海、空軍協同作戰的研究打下基礎。劉建業被安排到海軍實習。雖然,劉建業從歷史書籍裡知道,民國時期的中國海軍,實力相當的弱小,但是,到了真實的場景裡,劉建業還是感到深深的震驚。大多數的軍艦,實際上只具備內河航行的能力。有的軍艦,甚至還是清朝政府時期購買的,在航行的時候,都必須要小心翼翼,不能做較大的機動動作,以避免損傷艦體。海軍的主力艦隻裡面,噸位最大的三海艦,艦齡都很大了,維修保養都成困難,彈藥供應也不足,只有平海,寧海兩艦艦齡較短,相對先進,但是噸位都太小,做做教練艦訓練海軍官兵還可以,真正要拉出去出海作戰,可就實在太難為它們了。就連作為內河的長江的防務,也只能主要依靠江陰,江寧,湖口,田家鎮,馬當,石牌等沿江的各要塞的少量要塞炮。儘管,中國的海軍官兵們,都有著強烈的愛國熱情,精心的維護著每一艘軍艦,盡量使它們保持在可以作戰的狀態。可是,他們的裝備和未來的作戰對象,世界第三位的日本海軍相比實在是太陳舊和落後了,即使他們每個人都奮勇作戰,他們在戰場上的命運,也早就被注定是一場慘烈和悲壯的悲劇。站在中國海軍的軍艦上,看著在長江上肆意航行,無所顧及的浪翻中國人的小木船的日本軍艦,劉建業的手緊握著,狠狠的砸在軍艦的護欄上,牙齒緊咬。海軍,我們的中國海軍,什麼時候,你才能真正的揚波於萬里汪洋,讓所有的對手對你充滿敬畏?如果有那麼一天,那麼這一天,需要我們等待多久才能真正的到來?我們的國家不能有海無防,奮起吧,中國海軍!劉建業心裡不斷的祈禱著,希望有天上的神靈,能夠聽見自己的聲音。 陸軍大學的最後一個學期,著重研究大軍戰術和整個國防問題。照常是本國教官、德國顧問每週各擔任兩個上午。本國教官的授課由楊傑親自主持,研究院主任張亮清等高級教官為輔。在圖上研究後,再由楊傑親自率領到隴海鐵路沿線做一次參謀旅行。接下去還做一次戰史旅行。蔣介石和馮玉祥、閻錫山在隴海路決戰時,楊傑是蔣的參謀長,所以對這次旅行指導得十分精彩。各地駐防高級將領都前來見學。德國顧問在這一次參謀旅行中更是賣力。回校後,學員們還在校內做了一次高等司令部的演習。然後,學員們再到軍事各部門和交通、鐵道等部門見學一段時期,俾能瞭解政府中軍政各部門的組織。每星期一的紀念周,總由楊傑親自作報告,或邀請名人演講,其內容主要是國際問題和經濟問題,都是與國防有關的。對於這樣的教學,劉建業認為,比起後世的中國那種流水線生產一樣的教育,這種教育實在是很有實際意義,也很生動,學習的都是實際需要的東西,而不是那種讓人昏昏欲睡的聽了半天卻不知所云的東西。 7月,在南京召開的國民黨五屆二中全會上,國民黨內的主戰派大佔上風,確定了對日本採取強硬態度的政府方針。蔣介石在該會上表示:「絕不容忍任何侵害領土主權之事實,如危及國家生存,則必出最後犧牲之決心」。當學員們紛紛談論這些話的意義的時候,劉建業卻很不以為然。漂亮話,狠話,誰不會說,我說這種話的水平,絕對不比你蔣委員長差,他蔣某人還不如把話改成,如危及蔣某人的政權的生存,則必出最後犧牲之決心。不把你逼到退無可退,你蔣某人絕對是不會和日本人兵戎相見的。當然,這些話,劉建業可是對任何人都沒有說,他還不想進江東門的模範軍人監獄。那個地方,進去了可是沒有幾個能活著出來的。 九月間,兩廣地區的廣東陳濟棠和廣西桂系發動的兩廣事變,被蔣介石以武力平息,結束了兩廣與南京政府對峙的狀態。這場鬧劇一樣的事件,並沒有讓劉建業感到有什麼值得重視的。廣東陳濟棠打著抗日的旗號,拿著日本人的援助,請著日本的軍事顧問,怎麼可能是真心抗日?活該他落得一個眾叛親離,通電下野,灰溜溜的走人。 這一年的10月,中國工農紅軍一、二、四方面軍在甘肅會寧勝利會師後,中央軍委指示紅三十軍、五軍、九軍和四方面軍總部共21000餘人,在徐向前、陳昌浩統帥下組成西路軍,進軍河西走廊,西渡黃河執行寧夏戰役計劃,以及在河西地區創立革命根據地,打通國際通道的「作戰新計劃」。在劉建業的記憶裡,這一次的遠征是以基本全軍覆沒告終的,而且,很奇怪的是最終批准這個計劃的居然不是中共中央或者中央軍委,而是遠在莫斯科的共產國際。劉建業對於這個組織,從來都是沒有多少好感的。倒不是他討厭共產主義,作為在偉大新中國的改革開放時代裡出生成長的一代人之一,他向來認為,中國的事情,不論怎麼亂,都輪不到外國人和組織來指手畫腳。而這個共產國際偏偏就是在這個問題上觸到了劉建業的忌諱。從共產黨建立到大革命,再到江西蘇區,這個組織在劉建業的眼裡,就是純粹的陰魂不散,派來的幾個外國人特使,都以太上皇自居,動輒發號施令,胡亂指揮,完全是圍繞著蘇聯的利益來安排中共的事務,在1929年的中東路事件裡,居然要求中共在東北發動武裝暴動,以武裝保衛蘇聯。這是什麼事,要中國人犧牲自己民族的利益,來武裝保衛蘇聯,保護蘇聯在中國的特權,簡直就是荒謬。派回國的幾個人裡,王明和康生等人,還有幾個所謂的二十八個半布爾什維克,除了整人和亂殺人,別的本事都稀鬆平常。再說,劉建業也對打通所謂的國際通道的作用,也深為懷疑。歷史上,抗戰時期,塞北的八路軍也曾經短暫的打通過所謂的國際交通線,可是,共產國際和蘇聯給中國共產黨的東西是什麼?一批馬列主義書籍,僅此而已。 就在這一年的11月底,劉建業從陸軍大學以還算優秀的成績畢業了。同時,劉建業還收到了兩份文件。一份是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銓敘廳發出的銓敘軍銜的命令,劉建業同學大概是靠著出身黃埔,陸大畢業,土木系成員,還有一些好運氣,居然沒有在許多高級軍官由高降低的時候,被升了一級,成了陸軍上校;還有一份是軍令部的命令,他被任命為國民革命軍陸軍第18軍11師33旅旅長,原66團團長職務由胡璉接任。劉建業現在可以說真的是運氣來了,連城牆都擋不住了。 劉建業從南京趕到駐紮在韶關至衡陽之間的平漢鐵路沿線擔任護路和築路任務的33旅駐地接任以後,沒有過上幾天,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就傳遍了中國大地。 優優書萌 uutxT.com 全汶字阪月鍍 正文 第十五章 西安事變 字數:3669 這件事情還要從源頭說起。自從1931年的9月18日,9月18日夜,日本軍隊製造「柳條湖事件」,以此為借口炮擊東北軍北大營。東北邊防軍的統帥,東北保安總司令張學良張少帥,一方面在蔣委員長的不抵抗的電令下,一方面也是不想消耗自己的實力,從北平下令東北軍部隊對日本軍隊的侵犯不得予以抵抗,瀋陽一夜間失守。此後,十幾萬裝備精良的東北軍陸續從東北撤入山海關內,只有黑龍江的馬占山將軍堅持抵抗,不肯投降。1933年1月的榆關抗戰,僅僅三天,山海關失守,東北軍守軍幾乎全軍覆沒。2月21日,熱河抗戰爆發,東北軍系統的熱河省政府主席,55軍軍長湯玉麟幾乎不戰而潰,3月4日,承德失守,熱河抗戰失敗。為了承擔責任,同時也是躲避國人給他的不抵抗將軍的名頭,3月11日,張學良通電下野,並表示自己是「以鞏固中央,統一中國為職志」。回國以後的張學良張少帥,一舉從對日妥協派轉變成為對日主戰派。可是,蔣委員長對他所統帥的20餘萬東北軍部隊並不放心,儘管東北軍數年以來為他東征西討,死傷無數,可是畢竟不是自己的嫡系,用起來不放心,所以,蔣委員長還是要想辦法削弱東北軍。於是,1935年的下半年,除了53軍萬福麟的部隊以外,東北軍部隊全部調往陝西,奉命參加剿共。 雖然,東北軍部隊的裝備在當時的中國,除了中央軍內的精銳以外,沒有比得上的,但是,猶如浮萍一般失去了自己的根的東北軍官兵,對於剿共實在沒有多少熱情。相反的,隨著離開老家的距離越來越遠,時間越來越長,東北軍自上而下,大多數人都厭倦了這種如同流浪的生活,時刻思念自己的家鄉,在日本關東軍鐵蹄下的父老鄉親。流亡關內的東北學生也不斷上書張學良,要求他向中央請戰,帶領自己的子弟兵打回老家去,不再繼續流浪。加上蔣委員長在東北軍撤退入關以後,不斷的從各方面限制削弱東北軍,給予各種不公平待遇,東北軍官兵和幾十萬家屬生活艱難,越發加重了東北軍官兵對南京政府的不滿和憤怒。東北軍部隊剿共戰事不利,先後損失了三個完整的師,蔣委員長不但不給予補充,還撤消了這三個師的番號,這使得一向服從緊跟蔣介石的張學良,也對自己的把兄產生了不滿。 就在張學良對自己和東北軍的前途未來感到彷徨的時候,中共通過釋放的東北軍團長,張學良貼身侍衛出身的高福源,向他傳達了合作抗戰的意願。經過3月在洛川和李克農的商談,4月在膚施(今延安)與周恩來秘密會晤,達成「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協議。6月15日,張學良在西安成立「王曲軍官訓練團」,自任團長,向東北軍的青年軍官宣傳東北軍復土返鄉、團結抗日思想。6月22日,張學良公開發表《中國出路唯有抗日》演說,表明自己的抗日決心。8月29日,聞訊國民黨特務逮捕東大學生代表,張學良派衛隊營包圍和查抄了陝西省黨部,即為「艷晚事件」。9月23日,張學良回電蔣介石,謂「欲救亡圖存,復興民族,良以為除抗日外,別無他途」。與此同時,同樣對剿共前途感到懷疑失望的十七路軍總指揮,西安綏靖公署主任楊虎城,在發現張學良的意圖以後,兩人迅速達成共識,要力勸蔣介石放棄「攘外必先安內」的錯誤政策,集中力量,對付來自日本的威脅,避免亡國命運。10月22日,蔣介石由南京飛抵西安,嚴令進剿紅軍。張當面表示反對,並提出,一致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要求,遭蔣訓斥。10月29日,張學良飛到洛陽為蔣介石祝壽,勸蔣聯共抗日,遭蔣怒斥。11月27日,張學良上書蔣介石,請纓抗戰,遭蔣嚴詞拒絕。12月2日,張學良飛抵洛陽見蔣,要求釋放抗日救國會「七君子」。這些舉動使蔣介石認為東北軍和十七路軍的政治態度很可疑,讓他們繼續在西北剿共,不但收不到實效,還有被赤化的危險。於是,12月4日,蔣介石抵西安,調集嫡系部隊進駐陝甘,親臨西安督促「剿共」,逼迫張、楊進攻紅軍,否則就將張揚部隊調離拆散。張學良與楊虎城再次進諫,張學良甚至聲淚俱下,向蔣介石哭諫,苦陳抗戰之必需,但遭到蔣的嚴詞訓斥。當西安民眾得知蔣在西安時向蔣遊行請願要求實施抗戰時,蔣命令張學良對愛國請願群眾用機槍掃射進行嚴酷鎮壓,使張學良深感不解和痛苦。為了保護群眾,張學良向群眾保證將用自己的行動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才勸阻了群眾繼續前進,避免了一場驚天血案的發生。這一事件,加劇了張揚對蔣錯誤政策的不滿。張,楊見用盡任何辦法勸蔣都無效,不得已決定實行「兵諫」。12月11日,張學良再赴華清池向蔣介石哭諫,毫無結果。 在多次建言無效的情況下,為了實現抗日目的,張楊的東北軍和第十七路軍發動了西安事變。張學良出動自己的衛隊師——105師,一路前往華清池,抓捕蔣介石,另一路前往西京招待所,逮捕住宿在這裡的南京政府軍政大員。至清晨,事變成功。蔣介石和高級黨、政、軍官員陳誠等10餘人被拘押。張楊隨即通電全國,昭示扣蔣的唯一目的是促進抗戰,並提出改組南京政府、停止一切內戰等八項抗日主張。 消息一經傳出,頓時反響強烈,除了山東省主席韓復矩等少數,國內大部分勢力都認為張楊的行動不合法統,要求立即釋放蔣介石,向中央請罪。在如何處理事變的問題上,南京政府當局出現了強硬軍事解決與和平談判解決兩種截然對立的主張。以何應欽為首的親日派主張進攻西安,藉機擴大事態,奪取蔣介石的統治權力,進一步與日本妥協。英、美帝國主義及親英、美的宋子文、孔祥熙則希望事變和平解決,以維護蔣介石的統治地位和英、美在華利益。宋子文、宋美齡委託英籍顧問端納飛西安探視情況。16日,何應欽就任「討逆軍」總司令,並相應作了軍事部署,派飛機轟炸西安臨近地區。十七路軍第七軍馮欽哉率部叛楊投蔣,被任命為「討逆軍」第三縱隊指揮官。 『;無恥,這個老不死的何總長,他不知道蔣校長和辭公都在張楊的手上嗎?他這麼做,明擺著就是要故意刺激張楊他們,讓他們做出過激的反映,最希望他們殺了蔣校長和辭公,然後,由他來接替了校長留下的位置。想要再上一步,除去異己,未免也太心急了,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劉建業看到報紙上面刊登的何應欽發出的命令,立刻就開始破口大罵。陳誠現在是他的上司,劉建業還要在陳誠的手下混,怎麼能不著急。陳誠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何應欽肯定不會放過土木系的這些精銳部隊,會利用手裡的權力,對部隊進行整編,那個時候,劉建業的好日子可真的要混到頭了。可是,18軍的部隊,儘管軍官們都有一些人心惶惶,但是,無奈沒有得到命令,部隊就只能在廣東和湖南的交接地帶,繼續和鐵路打交道了,別的什麼事情也做不了。 劉建業的壞心情,也影響到了屬下的33旅的官兵們的生活。憋了一肚子的無名火,沒有地方撒的劉建業顯然找到了發洩火氣的好方法。他開始每天讓所部的官兵,一有閒暇就大量挖掘陶罐式單兵掩體,還有鋸齒形戰壕,交通壕,防炮洞,甚至是坑道,挖的質量不合格,數量不夠,不能讓他劉大旅長感到滿意,就別想吃到好飯,等著別的部隊吃完,再掃人家的剩飯冷菜吃吧。想讓這位一心想撒火的劉大旅長感到滿意,那可是不太容易的,劉建業的前世是採礦專業畢業的,別的也許不熟悉,但是,打巷道,挖坑道,那可是看家的本事,靠著這個吃飯的。挖完了壕溝,坑道,還覺得不能洩憤的劉大旅長又開始了近乎瘋狂的野外拉練,動不動就帶著部隊來一個一天一夜的200里急行軍。可憐那些小兵們和小軍官們,兩條腿直跑的不像是自己的腿一樣,還必須跟在大隊裡跑,否則,就會被那個被士兵們稱為瘋子的劉大旅長騎在馬上給你來一鞭子,然後還要逼著你繼續跑。不跑,可以,關禁閉一星期,一天只給一杯鹽水和幾片菜葉吃。跑不動,沒關係,劉大旅長會抽出身上帶著的柯爾特M1911式手槍,朝你身邊來上一槍,看你跑不跑?你還是不跑,你牛,你有種,劉大旅長在部隊營房周圍以部隊名義開設的農場正缺少養豬和挑豬糞肥田的人手,那可是將近300頭豬,你很有運氣,獨立承擔了這個光榮的任務。 當然,這種時光也沒有持續很長時間,隨著中共,張楊方面和與宋子文、宋美齡舉行會談,12月24日,蔣介石口頭答應張、楊條件,停止內戰,聯共抗日。西安事變和平解決。12月25日下午,張學良親送蔣介石離西安。26日,張學良抵南京。12月30日,國民政府任命李烈鈞為審判長,對張學良進行軍法會審。12月31日,張學良被判處徒刑10年,剝奪公民權5年。 『;少帥少帥,年少輕率啊。可惜,他要從此一直呆到垂垂老矣,才能重獲自由,未來的抗戰,他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了。『;劉建業清楚的記得,張少帥從此開始度過的是怎樣的一種生活。 西安事變終於解決了,但是,劉建業操練士兵的興趣,卻是日漸濃厚,直練的那些士兵們挖起工事來,就像瘋子一樣,既是高標準嚴要求,而且,速度還奇快,惹的鄰近的湘軍部隊直笑他們不愧是土木系的,和土木打交道就是厲害。 隨著舊歷新年的即將到來,劉建業又有了新的麻煩事情。而且,這件事情,對於劉建業還真的很難辦,簡直可以說棘手。 優悠書萌 uutxT.Com 全紋吇板越瀆 正文 第十六章 遭遇逼婚 字數:3129 不是別的,就是那個劉建業一直不敢去親自面對的寧波的老爺子,派人從寧波那邊帶來了一封信,說我們的劉建業劉大旅長作為家族的成員,儘管不是長子,還是有義務完成傳宗接代的責任。先前的時候,因為他奉命參加對紅軍的圍剿,後來又上了陸軍大學,所以,老爺子就沒有為這件事情打攪他,畢竟作為軍人身不由己。但是現在,劉建業已經從陸軍大學畢業了,部隊現在也不是在打仗,那麼這件事情就有必要予以解決了。老爺子給劉建業下了最後通牒,如果,劉建業不能在半年之內結婚的話,那麼,劉建業婚姻的自由,就不能由得了劉建業自己來做主了,老爺子將行使家長的權力,為他在家鄉的紳士名門裡面安排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他只管回來做新郎就行了。 這封信件對於近來官運亨通,春風得意的劉建業來說,和青天霹靂沒有什麼分別。那個時候,結婚的年齡普遍比較早,現在的劉建業劉大旅長的年齡可是已經27週歲了,再過個把月,就是28週歲了。這個時候得人,在這個年齡還沒有結婚的並不多,結婚早一點的話,到這個歲數,孩子都可以上小學了,更不用說打醬油。況且,民國的時候,家庭父母包辦婚姻的事情,根本不算希奇,所以,只要老爺子決心堅定,劉建業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除非他出家遁入空門或者放棄軍籍,隱姓埋名,從此世上再沒有劉建業這個人。但是,這兩種選擇對於劉建業來說,都不能接受,因為,按照歷史,就在今年,也就是民國26年的七月七日,日本的中國駐屯軍部隊就會挑起盧溝橋事變,中日之間長達八年的慘烈戰爭就要全面爆發。這對於前世是南京人的劉建業來說,是絕對不能錯過的,他寧願用三十年的壽命去換取親上戰場與鬼子來個魚死網破的機會。可是,就這樣屈服於老爺子的壓力,聽從他的擺佈,對於還有著強烈現代意識的劉建業來說,那也是絕對不甘心的。想像一下,兩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人,只是因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要走到一起,在一個屋簷下開始共同生活,劉建業覺得這簡直就是一件比讓他上戰場和鬼子直接用刺刀來一個白的進紅的出還要可怕的事情。絕對不能落到老爺子的手裡,要是那樣,還不如死了算了。可是,如果不能短時間內找到合意的結婚對象,劉建業就肯定會落到老爺子的手裡。雖然,劉建業在南京的時候,跟著唐生明出入社交場合,也見到過不少的所謂的名門千金,社交名媛,也有其中一些對劉建業這位軍中年輕才俊表示過一定的興趣。但是,劉建業對這些人實在是沒有多少的興趣,不是驕,就是嬌,娶這些人做妻子,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來得爽快。而且,這一次,老爺子看來是做了周全準備,派來得人自我介紹是劉家的護院首領,一看就能看的出是練家子,信裡還說是老爺子不放心兒子在軍隊裡的安全,特意派來做貼身警衛,保護他的安全的。這哪裡是警衛嗎,簡直就是看守自己的,劉建業這樣猜測著老爺子的用意。完了,看來,這次是跑不掉了,沒有任何辦法了。劉建業想起這件事情,愁的直抓自己的頭髮。 就在這個時候,副官楊舟又來告訴劉建業另外一件事情,旅部的門外,有一位小姐要求面見劉建業,說是劉建業的小妹,問她的姓名,她說劉建業自己會知道的。 『;小妹?是誰啊?我可記得我家裡沒有姐妹,只有一個哥哥的,怎麼又多出一個妹妹來?還說我自己會知道的,那會是誰?讓我想想,難道會是南京的王家小妹?我知道她已經畢業了,而且,現在像她父親一樣,當了一個中學的國文教師,按理說,這馬上要過年的,她怎麼不在家裡呢?跑到這裡來幹什麼?找我有事情?不想那麼多了,想也想不明白,還是去見一下,看情況再說吧。『;想到這裡,劉建業招呼副官,把門外求見的小姐先帶到旅部的會客室,他馬上就到。 對著鏡子,收拾了一下軍容軍服,劉建業走出自己的房間,經過走廊,來到了旅部的會客室門外。門大開著,裡面一片安靜。 劉建業故意咳嗽了一聲,然後邁步走進了會客室。副官楊舟一看到自己的長官進來了,馬上一個立正敬禮,然後說道:『;報告旅座,卑職奉命將這位要求見你的小姐帶到這裡。請旅座指示。『; 劉建業回了一個軍禮,然後說到:『;楊副官,你先出去吧,這裡暫時沒有什麼事情,有事情的話,我再叫你。門就不用關上了。『; 『;是。『;副官楊舟又是一個軍禮,然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劉建業正面一看房間裡面這位一直坐著的小姐,正是劉建業在南京讀陸軍大學時候租住房子的王家的女兒,王靖芸。王靖芸穿著一件藍色的棉布旗袍,手裡拎著一個不大的小布包,腳上的薄布棉鞋沾著不少的泥土,臉上滿面的疲憊,顯得風塵僕僕。南方的冬天,雖然不如北方那麼寒冷,但是空氣潮濕,這樣的冷濕天氣下,王靖芸穿的這麼單薄,還走了從南京到這裡這麼遠的路程,可見其中的辛苦,自然不用多說了。只有出了很大的事情,王靖芸才會在這個時候從家裡跑出來,到這裡來找他。 『;小妹,你怎麼不在家,跑這麼遠到這裡來做什麼?快過年了,你應該在家才對,不會是有什麼事情吧?有事就對大哥說,大哥幫你解決。『;劉建業雖然詫異王靖芸的到來,但是還是先問王靖芸的來意。 誰知,王靖芸一聽到劉建業的問話,先就雙手掩面小聲哭了起來。劉建業一見到王靖芸哭了起來,馬上就手足無措,不知道做什麼才好,只好先把水杯端到王靖芸面前,小聲的說:『;小妹先別哭,喝點水。喝完水,告訴大哥怎麼了,大哥一定幫著你。『;前世的時候,劉建業就不善於和女孩打交道,到了這個時代,這個弱點還是沒有改得了。 喝了兩口水,王靖芸逐漸止住了哭聲,抬起頭,兩隻顯得有些紅腫的眼睛直盯著劉建業,直看的劉建業心裡發虛。 『;大哥,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你要先答應幫我,我再能說。『;王靖芸的語氣顯得很堅決。 『;小妹,你先說要大哥幫什麼忙,大哥才好幫你,不是嗎?『;劉建業覺得事情可能不會很簡單。 『;不行,你一定要先答應,我才能說。『;王靖芸回答的很直接,似乎不想給劉建業留下什麼商量的餘地。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能不能幫你?『;劉建業還是想留一些迴旋的餘地。 『;你不答應,我馬上就走,絕對不求你。『;王靖芸顯得很堅決,轉身就又要走。 『;你走了那麼遠到這裡,大哥怎麼能這樣就讓你走了,那就不太沒有人情味了,小妹別走。『;劉建業有些慌了,馬上就要留住王靖芸。 『;大哥不答應,我留在這裡有什麼用,不如走了算了。『;王靖芸還是一副要走的樣子。 『;那你走了,打算到那裡去,回南京嗎?『;劉建業問著。 『;我走到哪裡,大哥知道又有什麼用。『;王靖芸回答的很硬氣。 劉建業知道,王靖芸這個時候從家裡跑出來,絕對是出了大事情,一個孤身弱女子,在外面一個人走,是很危險的,自己的良心告訴自己,絕對不能這樣讓她走,否則,一旦出了事情,自己的良心會很不安的。 『;好,好,大哥答應你,大哥一定幫你,這下,你可以留下來告訴大哥了吧?『;劉建業這種情況下,還能說什麼呢? 『;大哥真的答應了?不反悔?『;王靖芸轉回身,大大的雙眼盯著劉建業的眼睛。 『;大哥真的答應了,絕對不反悔。『;劉建業既然話已經說了出去,只有堅持了。 『;那好,我要大哥你娶我。『;王靖芸的話一下讓劉建業的腦子象被雷電擊中一樣,變的一片空白,嘴張的大大的,身體愣在那裡。 幽優書萌 uUTxt.coM 荃文吇板粵牘 正文 第十七章 答應結婚 字數:3038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我好像沒有聽清楚。『;劉建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想要得到驗證。 『;我,我我要大哥你娶我。『;看的出來,王靖芸說這話的時候,用了很大的力量來支持自己。 『;不會吧,你沒有說錯?小妹,你是不是路上著涼感冒了?『;劉建業不能相信這樣的話,居然是自己印象裡很害羞柔弱的王靖芸說出來的,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我沒有說錯,你也沒有聽錯,我也沒有感冒發燒,我現在很清醒。『;王靖芸回答的很乾脆。 『;小妹,這種事情是關係到一輩子的大事情,絕對不是隨便說說的。你如果現在說你說錯了,那我就當沒有聽到過,怎麼樣?『;劉建業還是不能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我不是隨便說說,我從家裡出來到這裡的路上,就已經想的很明白了,就看大哥你了。『;王靖芸的回答依然很乾脆。 『;我我我也不知道。『;劉建業的臉漲的通紅,半天才憋出了一句。 『;前面大哥已經答應了,現在還想要反悔嗎?『;王靖芸乾脆直接把劉建業的退路給堵上了。 『;前面大哥不是不知道是這麼重大的事情嗎,如果知道了,大哥肯定不答應了,這麼著吧,你把事情的原因告訴大哥,大哥來想辦法解決。小妹就不要提什麼嫁給大哥的事情了,你看怎麼樣?『;劉建業還是想要再看看有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憑良心說,劉建業不是不喜歡王靖芸,只是一直以來都自認為把她當作妹妹看待,另外還有一點就是,很快的就要爆發全面抗戰了,18軍必然會上戰場的,參加的第一個主要戰役就是淞滬戰役,第二個就是南京保衛戰,這兩場戰役裡面,18軍士兵幾乎換了5,6遍,營連級軍官基本沒有倖存,半數以上的中高級軍官戰死沙場,這個時候要是有了家室,可是對不起人家的,萬一自己不幸殉國了,留下孤兒寡母的,讓人家怎麼生活?政府在那個時候,顧前線現役軍人還來不及,那裡還顧得上那些陣亡者的遺屬。自己又不像有的高級軍官吃空額,除了軍政部發放的軍餉,可以說沒有別的收入,算是身無恆產。劉建業可是記得抗戰時候有一位國軍中將軍長戰死以後,家裡連買棺材和把靈柩運回山東老家安葬的錢都沒有,還是蔣介石聽說此事,特批一萬大洋,才發了喪。另外一個師長戰死以後,妻子帶著六個孩子靠著做小工艱難度日,最後不堪生活的困苦,竟然上吊自殺。就是活著的人,生活也不好受,軍事參議院的一名國軍少將,在離開食堂的時候,被警衛發現帶出了一個紙包,警衛上前截下,打開紙包,結果卻發現裡面竟然是食堂的剩飯菜。這名少將,被發現以後,羞憤的險些自殺。原因竟是家裡生活艱難,十餘口人只能靠他一個人的國難薪勉強支持,這幾日家裡已經連喝粥都做不到了,這名國軍少將只好到免費提供伙食的食堂想要帶一些剩飯菜回家養活一家老小。作為一個知道未來歷史發展得人,劉建業自然不願意這個時候成家。 『;我早就想好了,大哥答應還好,大哥不答應那我就去找一個清淨的地方,一了百了。『;王靖芸看上去是鐵了心了。 『;別,千萬別這樣,大哥答應了,絕對不反悔。『;劉建業這下算是沒轍了。 『;那好,這下,我生是大哥的人,死是大哥的鬼。大哥別想趕我走了。『;聽到劉建業的話,王靖芸算是安心了。 『;那小妹就先在這裡吃些飯,我讓人給你找一個房間,你先休息一下,休息好,我們再談談吧。『;劉建業想著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切聽大哥的安排。『;劉建業既然已經敗下陣了,王靖芸也就恢復了小女兒的本態。 『;楊副官,進來一下。『;劉建業衝著門外喊了一聲。 『;旅座,有何吩咐?『;副官楊舟聽到招呼,馬上就從外面院子裡進來了。 『;你先帶這位王小姐到旅部後院,找一個空的房間,讓她住下,再讓食堂給找一些吃的送去。記住,不許別人去打攪王小姐的休息。『;劉建業向副官做著安排。 『;旅座放心,卑職一定安排的妥妥當當。『;副官楊舟馬上向劉建業做著保證。 『;小妹,你就跟著楊副官先去,等大哥處理完事情,再去找你。『;劉建業徵詢著王靖芸的意見。 『;好的,大哥放心,小妹一切都聽你的了。『;王靖芸還是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做什麼的。 看著王靖芸跟在副官楊舟的身後,走向後院,劉建業也是感慨無限,原先自己印象裡那個纖細柔弱,動不動就會害羞臉紅的女孩,竟然也會變的那麼堅強,實在讓他不敢相信,這竟然是同一個人。 吃完晚飯,在副官的帶路下,劉建業來到了後院王靖芸所住的房間門外。在打發走了副官以後,劉建業敲響了房門。 「請問是誰?」房裡的王靖芸問道。 「是大哥,找小妹聊聊。」劉建業答到。 門裡傳來腳步的聲音,然後房門被從裡面打開。燈光下,王靖芸站在門口,「大哥進來說話吧。」 進了房間,劉建業輕輕咳嗽了兩聲,說道:「大哥來看看小妹在這裡住得怎麼樣,還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儘管和大哥講,大哥叫人給你辦。」 「沒什麼需要置辦的,房間裡面的東西夠用了。」王靖芸指著房間,對劉建業說。劉建業打量了一下房間,雖然不大,但是收拾得很乾淨,一張書桌,一把椅子,一張板床,一個可以掛衣服的櫃子,還有一個臉盆架。 「小妹放心,大哥既然已經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兌現諾言,不會不娶你的。只是,大哥很想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這個時候還從家裡跑出來找到我這裡的?快過年了,你應該在家裡才對。」劉建業想要解開心裡的疑問。 「大哥既然答應我了,我也就告訴大哥好了。再說,你遲早也應該知道的。」王靖芸看到劉建業的態度,也就放下心來,開始講起了事情的緣由。 原來,從小的時候,王靖芸的父親,也就是老王就給自己的女兒定下了一門親事,對方是老王老朋友的兒子,年紀比王靖芸大一歲。那家人後來搬回了自己的老家安慶,兩家人的聯繫也就暫時中斷了。去年年底,學校開始放寒假的時候,那家人托人找到王家,說要準備迎娶王靖芸過門成親。老王自然是要履行婚約,把女兒嫁出去。可是,王靖芸堅決拒絕,結果老王一氣之下,把女兒關在家裡的樓上,不許她出門。王靖芸的同學兼密友吳旻文來找王靖芸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朋友被禁足了,就問起了王靖芸事情的原因。王靖芸說出事情的原因,還告訴自己的密友,自己不想嫁給一個根本就沒有什麼印象的人。兩個人在商量對策的時候,王靖芸說起自己喜歡曾經在自己家裡租住過的中央軍青年軍官劉建業。吳旻文大概也是小說看得多了,就給王靖芸出主意,找機會離開南京,到33旅的駐地來找劉建業,讓劉建業和王靖芸結婚,這樣,老王就沒有辦法了。所以,在王靖芸的弟弟王靖國得協助下,趁著老王出門訪友,離開了家,買了火車票,一個人坐了幾天火車,就到了這裡。 劉建業聽完以後,不禁又是感慨,包辦婚姻,果然是不得人心。 第二天,劉建業就向師長彭善請了假,把部隊的事情交給副旅長韓應斌代理,就帶著王靖芸和老爺子派給自己的警衛黃峰,登上了到寧波的路程。 u浟書盟 uutxT。Com 荃汶子板越鍍 正文 第十八章 新婚時光 字數:3060 這一年的春節,劉建業是在悠閒逍遙中度過了前一段。老爺子對於自己的在軍隊裡當了旅長大官的二兒子接到自己去的信不久就帶回來一個兒媳婦感到十分的滿意,還是一個正牌的大學畢業的知識分子,認為這是兒子對自己的孝順體現,心裡很是高興,所以,剛一見面就出手不凡,給媳婦的見面禮那是叫闊綽,光上好的玉器就給了兩個小箱子,還有銀元,金條,首飾,看得劉建業眼睛直發光。看來,結這個婚至少在錢財上面是大有賺頭的。估計光這些見面禮值得錢就抵得上劉建業快十年的軍餉了,老爺子的底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實。 下面的日子,王靖芸被劉建業的大嫂帶著在寧波城的有名的裁縫店裡,到處挑選著合適的衣服,挑選完了衣服再到銀樓,只要看得上的首飾,立馬就叫人包上送到劉府去。用大嫂的話講,劉家好幾年沒有辦什麼喜事了,這會趕著劉建業從軍隊休假回來娶媳婦,當然要大肆操辦一下,不然就會沒了自家在寧波城裡有名的大戶人家的名頭,老爺子以後出門會友,面子上都會掛不住的。所以,老爺子交待了,買東西只看好不好,不用關心價錢,劉家對那點小錢,還看不上。牛,真牛,公牛加母牛那麼牛!有錢人的日子真好。幸好,自己投過來的這個身體,家裡這麼闊綽,錯了,不是闊綽,而是十分闊綽,不然,自己結個婚怎麼能這麼的風光?劉府的下人們,也是到處忙著給自家的二少爺的婚事採辦這要用到的東西,還要在劉家的宅子裡面佈置,忙得上上下下不亦樂乎。老爺子則是在大兒子的陪同下,到處會朋友,順便遍灑請帖。只有劉建業一個人,既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也不明白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可以做什麼,乾脆帶著老爺子給他的貼身警衛黃峰,在寧波城裡四處晃悠,沒有幾日,除了妓院和賭場,凡是可以去的地方,幾乎都逛了一個遍,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隨便上就是了,反正老爺子有錢,不怕花這麼一點,正像是回到了原先寧波城的有名的紈褲大少爺的形象。不過,劉建業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外面人對他的印象,除了認為是紈褲貪玩,還沒有什麼惡評,看來,以前的那個劉建業還沒有干下什麼欺男霸女,為非作歹,十惡不赦的壞事情,還沒有達到成為人民的敵人那麼一個程度。 過去大戶人家的婚禮,各種禮節不但繁瑣,而且冗長,儘管劉建業沒有穿上大哥給他準備的黑色長袍馬褂,戴上雙花禮帽,只是穿上了毛料將校呢的黃色冬季軍裝,戴上了上校軍銜的領章,可是,各種禮節下來,還是把他折騰得夠嗆。總算是拜完了天地,把新娘送進了新房,那些來參加婚禮的劉家親朋故舊們,又把劉建業圍上,找著各種理由,要和他喝一杯。劉建業雖然是做好了捨生忘死的精神準備,可還是抵擋不住,只好在喝到八成左右的時候,開始裝醉了。幸好,各位親朋故舊沒有發揮宜將剩勇追窮寇的精神,對劉建業窮追猛打,否則,劉建業是肯定要交待在外面了。即使這樣,劉建業也是滿面通紅,兩腿打漂,在黃峰的攙扶下,才走到後院自己的新房門前。 王靖芸聽到劉建業的聲音,打開房門,接過劉建業,把他扶到房裡,靠坐在床邊,轉身關上房門,再回到床邊,拿過黃銅臉盆,倒上熱水調了一會,擰了一把毛巾,準備給劉建業擦臉。 劉建業突然睜開了眼睛,一把輕輕抓住王靖芸細嫩的手,兩眼望著王靖芸:「小妹,以後你就要多辛苦了,你嫁給我這個當兵的,這個年頭國家形勢不穩,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就要上戰場,萬一,我要有個什麼,可就虧了你了。」 「大哥,我不怕,我早就說過了,活著是你的人,死了是你的鬼。大哥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活著我養著你,死了我就跟著你一起去。」王靖芸顯得對劉建業的話早有準備。 「那可不行,我要是萬一哪天不在了,你千萬記得,一定要趁早另外嫁人,不要苦了自己。」劉建業對於這種傳統的想法,感覺沒有必要。 「大哥,這種時候,你說這種話,是不是不太合適宜?」王靖芸顯然也不打算和劉建業繼續進行這個方面的討論。 「對,是不太合適。」劉建業只好不再繼續。 「來,大哥,小妹給你擦個臉。」王靖芸準備完成擦臉的事情。 「給大哥吧,這種事情,自己來就行了。」劉建業搶過毛巾,自己擦了幾下臉。 「小妹坐下,乖,聽話。」劉建業把臉盆的水倒了,換了一個銅盆,打了半盆熱水,又加了一點涼水,用手感覺一下,感覺差不多了,端到床邊。 「小妹,把鞋襪脫了,大哥給你燙燙腳,解個乏。」劉建業蹲下說道。 等了一會,劉建業沒有見到王靖芸脫去鞋襪,疑惑得抬起頭,看到王靖芸的臉上有了兩行淚痕。 「怎麼了,這麼快就後悔嫁給大哥了?現在後悔可就晚了,來不及了。」劉建業拿王靖芸說笑。 「不是的,我只是感到大哥對我太好了,所以有一些......」王靖芸的話音裡有一些哽咽。 「別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這是我願意做的,誰叫你現在已經是我的老婆了呢。」劉建業止住王靖芸的話。 洗完腳,劉建業和王靖芸坐在床邊,互相依偎著看著對方。 「時候不早了,還是休息吧。」王靖芸紅著臉,低頭小聲說著。 「好吧,就聽你的。」劉建業答應著。 此後的幾天,兩人忙著各種後續的事情,拜訪親朋好友,祭祀祖先,忙得不亦樂乎。 時間很快到了劉建業要回部隊的時候。劉建業把王靖芸送上到南京的火車,抓著王靖芸的手說:「小妹,你現在先回南京去,向岳父大人把事情說清楚,什麼事情講開了就好了,他不會為難你的,畢竟,你們血濃於水。我讓黃峰陪著你,你不會有事的。我有時間的話,就去找你。」 「大哥,你一定要保重,我會想你的。」王靖芸有一些唸唸不捨。 「放心吧,大哥不會有事的。」劉建業安慰著自己的新婚妻子。 火車緩緩開動,劉建業站在看台上,看著車窗裡妻子揮動的手,自己也揮著手。然後,劉建業回到了部隊,繼續瘋狂的訓練部隊,特別是土工作業和爆破訓練,搞得訓練場周圍的老百姓紛紛表示不滿,認為爆破訓練時候的聲音太大,震得自家養的母雞都嚇得不肯下蛋了。 這一年的上半年,東北軍的首腦人物67軍軍長王以哲被東北軍少壯派人物應德田和孫銘九派人刺殺,東北軍發生內訌。然後,幾個軍長宣佈接受南京政府的整編方案,開至安徽,河南。2月中旬至3月中旬,第二次國共合作第一次談判在西安舉行。2月20日,日本政府發出《第三次處理華北綱要》。3月1日,日軍一千八百人自秦皇島開駐平津。3月8日,日外相佐籐尚武在貴族院演說,外交須尊重對方,對華重新以平等地位進行談判。3月24日,日艦20艘來華,擬在青島大演習,以中國為假想敵。3月下旬,第二次國共合作談判,蔣介石與周恩來在杭州談判,4月初結束。4月8日,日海軍大將大角岑生到上海檢閱海軍。4月30日,楊虎城被蔣介石革職,後被迫出國考察軍事,十七路軍被南京政府整編。6月2日,日艦四艘到汕頭,汕頭市長抗議。6月9日,日本關東軍向軍部呈報《關東軍關於對蘇對華戰略的意見書》。6月26日,豐台日軍七百餘名在宛平縣河套演習。 劉建業感覺到日本軍方在中國的行動顯然背後有著很深的用意。看來,戰爭很快就要來了,眼前已經是陰雲密佈,就差電閃雷鳴,傾盆大雨了。 優浟書猛 uutxt.com 荃汶子版粵牘 正文 第十九章 抗戰軍興 字數:4636 就在劉建業深感時間緊迫,每天大訓練量的訓練自己手下士兵,特別突出了土工作業和步兵反坦克內容的時候,歷史依舊按照原有的軌跡前行著。 1937年7月7日夜,駐豐台日軍中國駐屯軍第一聯隊三大隊在隊長清水節郎的帶領下,在盧溝橋以北進行以盧溝橋為攻擊目標的軍事演習。夜ll時許,日軍揚言1名士兵失蹤,要求進宛平城內搜查,並鳴槍示威。日本駐宛平特務機關長松井太久郎向冀察政務委員會提出交涉。中國方面表示可以代為查找,拒絕日軍入城。日軍即於當夜炮擊宛平城,並調兵一營,偷渡到運河以西,從東西兩面夾擊盧溝橋。中國守軍第二十九軍第三十七師第二一九團在團長吉星文帶領下奮起抵抗。盧溝橋事變爆發。盧溝橋事變第2天,中共中央發表通電,呼籲「只有全民族實行抗戰,才是我們的出路。我們要求立刻給進攻的日軍以堅決的抵抗,並立刻準備應付新的大事變。」號召全國人民「武裝保衛平津,保衛華北,為保衛國土流最後一滴血!」 消息傳到廣東韶關的18軍11師33旅旅部,劉建業正在訓練場上冒著南方夏日的酷暑,檢查著旅部直屬部隊官兵的防炮洞作業的效果。在接過副官楊舟遞來的電報以後,劉建業看了一遍,不禁小聲地說了一句:「該來得終於還是來了。」說完,看到副官楊舟不解的表情,劉建業為自己的話解釋道:「我在陸軍大學的時候,就一向認為,日本人遲早要動手,而且時間不會遠。現在,他們終於忍不住,開始動手了。」 劉建業走回旅部,正遇上副旅長韓應斌走過來。劉建業把手裡的電報拿給韓應斌看,然後說:「全夫兄(韓應斌別號全夫),看到沒有,日本人終於動手了,這一次他們的胃口恐怕不是華北那麼簡單,而是全部的中國了。」 韓應斌看完電報,遞還給劉建業說:「仲良,我和你的看法是一樣的,日本人這一次是要大動干戈了。他們不會向31年,32年那樣有一條進軍截止線了。他們絕對是想吞併我們整個中國。我現在只怕北平那裡的駐軍29軍實力單薄,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劉建業和韓應斌一邊慢步走著,一邊說:「我也擔心這一點,雖然29軍的抵抗意志不用懷疑,但是他們的裝備實在太差了,而且,他們的佈防情況恐怕早就被日本人在平津一帶的情報機關偵查得一清二楚了,現在看來,他們的應對措施也很保守,還是想把事態控制在小範圍摩擦的程度。可惜,日本人不會這樣想的。」 韓應斌答道:「確實如此,29軍的裝備太差了,全軍雖然號稱10萬之眾,但是火炮數量卻很少,也沒有空軍的支援,和日本人交手,他們會吃大虧的。」 劉建業點著頭,說道:「全夫兄說得很對,日本人很快就會擊敗29軍,佔據平津的,然後肯定還會大舉進軍,中國就要面對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劫難了。以日本目前的實力,我們很難短時間打敗他們,只有把時間拖長,把他們的戰線拉長,這樣以空間換取時間,以時間換取勝利,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只是,這個時間恐怕會很長,我們的犧牲會很慘烈。」 韓應斌轉頭看著劉建業,說道:「仲良,你害怕了嗎?」 劉建業也看著韓應斌說道:「幾年前的時候,我和陸大的楊傑教育長一起拜見蔣百里先生的時候,我就和他們說過,我們和日本作戰,最要堅守的策略就是勝也罷,敗也罷,就是不同它講和,直到他們最後支持不了,主動投降。你想,我會害怕嗎?過程我都預見了,難道,我還會害怕?」 韓應斌擺擺手,說道:「仲良,我想你也不是那樣的人,看得出來,這半年以來,你對全旅官兵下達的訓練計劃內容,都是針對日本人的。我想,你早就盼著能夠親上沙場,和日本人來個你死我活了吧?」 劉建業看著韓應斌說:「我是早就盼著這一天了,這幾年,我都憋壞了,看著日本人步步緊逼,我實在是無法忍受了。我只是在惋惜,你看,訓練場上的那些小子們,哪個不是爹生娘養的,大多數都還沒有娶老婆,都是那麼的年輕,就這樣要帶著他們上戰場,而且是那種九死一生的戰場,一仗下去,就沒有幾個人能夠活下來。我一想到這些,我的心裡就難受,就在流血。我是無所謂,大不了,那裡戰死那裡埋了,家裡也不需要我來承繼後嗣,可是,這些小伙子們呢?他們的親人可都要靠著他們的軍餉來養活,他們一旦戰死了,家裡就失去了樑柱子。我能忍心嗎?我感到我這是在犯罪,可是,我又不能不這樣做。我們18軍是中央軍的精銳,和日本人全面開戰,我們肯定是作為主力部隊衝殺在第一線的,那是跑都跑不了。我們作為軍人,能夠拒絕嗎?我們如果拒絕,那就對不起我們的民族,我們的國家。所以,我又只能親手的送他們去和日本人死戰到底,我的心裡不好受啊。」說著說著,劉建業的聲音有了一些哽咽。 韓應斌拿出自己的手帕遞給劉建業,說道:「仲良,我知道,你的心裡於心不忍,我的心裡同樣也不好受。可是,誰叫我們都是軍人,軍人就是這種時候要拚命的。我們心裡雖然不好受,但是我們職責所在,不容我們有半點的推辭。我們打了多年的內戰,現在終於可以真正的為國家民族而戰,我們應該感到榮幸,這是我們的光榮。」 劉建業把手帕還給韓應斌,說道:「對,這是我們的光榮,為國家民族而戰,雖死無憾。」說完,劉建業伸出自己的手,韓應斌看著劉建業,也伸出了自己的雙手。兩雙手重重地握在了一起。 回到軍部,劉建業和韓應斌馬上召集全綠的團以上軍官,向他們通報了電報的內容,並且向他們講述了現在的形勢和分析。劉建業的老部下65團團長段金鎖馬上站起來說:「旅座,小鬼子狼子野心,想要佔領奴役我中國,我們身為軍人,絕對不能答應。你說怎麼辦吧?」 第66團團長胡璉也站起來說道:「我們作為軍人,就應該和敵人血戰到最後一刻,旅座,你說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 補充團團長靳力三和劉建業的另一個老部下參謀長張建也站起來說:「我們不能只是坐在這裡,我們必須要表明我們的態度,旅座,你說怎麼做吧。」 劉建業作了一個手下壓的動作,示意他們都坐下來,說道:「我知道大家都很氣憤日本人的行徑,我也很氣憤。所以,我和韓副旅長商量了一下,準備以我們33旅全體官兵的名義向師裡,軍裡和軍事委員會發出電報,堅決要求請戰,讓我們能夠上抗日衛國的第一線,各位以為如何?」 下面的軍官們群情激動,一致表示堅決支持,立刻就發電報請戰。 會後,劉建業馬上讓副官以33旅全體官兵的名義發出電報,堅決要求請戰。第二天,電報就得到了回復,上峰對33旅官兵的熱情表示支持和讚許,同時要求全旅官兵枕戈待旦,時刻做好立即開拔的準備。 接到電報,劉建業和韓應斌立刻命令旅部全體主官全部下到下面部隊,部隊進入緊急待命狀態。 命令一經發出,劉建業馬上收拾了行李,住進了旅部的作戰室,並且不時深入連隊,檢查戰備情況,向基層的官兵們宣講抗戰救國的道理,進行思想動員,鼓勵官兵發揮中華民族抗日御辱的愛國主義精神,做好艱苦抗戰,浴血拚殺的準備,把日本侵略者徹底趕出中國。 9日,紅軍通電全國,請纓抗日。全國各界抗日救亡運動迅速發展。1937年7月11日,日本首相近衛召開緊急會議,決定採取緊急措施,立即向華北增兵。同日,香月清司到天津,接任華北日本駐屯軍司令。7月12日,偽滿洲國寧安縣三道河子森林警察大隊150人,在大隊長李文彬率領下反正,參加東北抗日聯軍第5軍,編為警衛旅。7月13日,蔣介石又向宋哲元發出電報,指出:「中央已決心運用全力抗戰,以保持我國家之人格」。日閣員全體出動,要求各界擁護政府之對華政策。大紅門日軍進襲南苑及永定門,被我軍擊退。近二日到天津之日兵車共十二列,飛機四十架。7月14日,宋哲元仍抱著局部解決的幻想。當時日本代表香月清司於14日派參謀向宋哲元提出七項苛刻的、完全控制華北的條件,最主要的是撤退中國軍隊,撤走中央機關,取締「排日」活動。7月14日,天津市長張自忠自北平返天津,據雲我軍已復員,日軍則未盡撤退。齊燮元亦赴津,助宋哲元進行和議。7月15日,蔣介石在廬山發表談話,表示「最後關頭一到,我們只有犧牲到底,抗戰到底。」「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中國共產黨「國共合作宣言」,也稱「共赴國難宣言」。由周恩來起草,在廬山交付國民黨中央。宣佈取消蘇維埃政府,成立「陝甘寧三省邊區政府」。7月18日,蔣介石多次電示宋哲元切勿對日軍抱有任何幻想。7月19日,宋哲元派張自忠簽署了協定及其7項條款,並報請中央批准。宋哲元之代表張自忠等與日方代表橋本群依據7.11在天津訂立之條件,中日雙方在北平成立第二次協議。7月19日,蔣委員長告何應欽等,對日抗戰,立意已定,對共黨處置及戰鬥序列,應早注意。蔣介石在廬山舉行軍事委員會會議,決定對日作戰。蔣介石在廬山再次表達了他的決心。7月20日-30,「平津作戰」,日機械化部隊秘密向華北輸送。7月23日,中共中央發表《為日本帝國主義進攻華北第二次宣言》。同日,毛澤東發表《反對日本進攻的方針、辦法和前途》一文。7月24日,蔣委員長接見英大使許閣森,指責日本屢次失信進攻。孫連仲部抵保定方順橋、望都,龐炳勳部向滄縣集中,第三十二軍商震、第十師李默庵部抵石家莊。7月25日,日軍部決對中國採取膺懲行動。7月25日晚,(平津作戰)日軍一部侵入廊坊,26日佔領。當日下午,日軍向第29軍發出最後通牒。19時,日軍1個大隊乘車經廣安門向北平城內開進,受到守軍阻擊。德大使陶德曼晤王寵惠,謂日已不願第三國干涉,德不能調解。東北抗聯第1路軍總司令部發佈《為響應中日大戰告東北同胞書》。7月26日晚,(平津作戰)日本華北駐屯軍司令宮香月清司向宋哲元發出最後通牒,限令中國駐蘆溝橋、八寶山附近部隊三十七師馮治安部於27日正午退至長辛店,駐北平城內及西苑之部隊於28日正午移至永定河以西地區。日軍攻佔廊坊車站,我軍第三十八師劉振山旅傷亡五百餘人。日軍襲擊北平廣安門。7月27日凌晨,(平津作戰)日軍不待中方答覆,即向北平近郊中國守軍進攻。日軍對通縣、團河、小湯山等地第29軍駐軍發動襲擊。守軍分別退至南苑和北苑。蔣委員長派參謀此長劉斐赴廣西,促白崇禧入京。日陸軍大臣寺內要求國會對中國事變全力支持。外相廣田演說指責近來中國之抗日精神,希望中國切實履行本月十一日協議。日本發表聲明,對華北事變采自衛行動。日本內閣發佈三個師團動員令。7月28日,日軍開始對華北發動全面進攻。7月29日,北平失守。7月31日,天津淪陷。日軍侵佔大沽。7月31日,蔣介石發表《告抗戰全軍將士書》。謂和平絕望,只有抗戰到底,必須舉國一致,不惜犧牲,與倭寇死拼,復興民族。本日,又約晤胡適、張伯苓、梅貽琦,旋召見高宗武(汪兆銘亦召見高)。漢奸王陰泰叛國投敵,任偽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實業部長。8月1日,「山西青年抗敵決死隊」成立,又稱「山西新軍」。8月2日,蔣介石對廬山訓練團講話,平津失陷為戰爭開始,為奇恥大辱,絕無與敵談和餘地,決不與敵兩立。日軍第二次動員的第5、第6、第l0師陸續到達天津。8月3日,我援軍劉戡、曾萬鍾、關麟征、萬福麟等部約八個師陸續到達石家莊、保定、滄縣。日機轟炸南口附近之中央軍列車。 浟u書萌 UUtXT.COM 詮文吇扳閱瀆 正文 第二十章 開往前線 字數:4490 8月4日上午,正在旅部的作戰室裡對部隊的集結情況進行統一調度的國民革命軍陸軍第33旅旅長劉建業接到了電訊科長剛剛收到的一份電報。看完電報,將近一個月以來經常工作到深夜,面容已經顯得有些憔悴和疲憊的劉建業卻好像一下注射了一針興奮劑一樣,神色顯得輕快了不少。 「楊副官,馬上把電報交給韓副旅長和張參謀長傳閱,然後,向全旅各團立即下令,命令全旅官兵務必於明日上午九時之前,全副武裝集中到旅部戰術訓練場,就說有上峰的重要命令,要向全旅官兵宣佈,任何人不得缺席。只要是人還能夠動的,哪怕是抬也要給我抬過來。去吧。」劉建業向副官口授著自己的命令。 「是,旅座。」副官楊舟記錄完畢旅長口授的命令,夾好記錄本,一個立正敬禮,轉身出了作戰室。 這一天的劉建業看上去顯得特別的興奮,平時幾乎從不喝酒的劉建業居然讓勤務兵給他倒上了一大杯的高度白酒,一口就幹掉了。晚上,劉建業的房間裡燈光一直亮到很晚,還不斷傳出留聲機放出的古典交響曲的聲音。有幾個也喜歡聽交響樂的軍官聽出,旅長的留聲機裡面反覆放的是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和柴科夫斯基的1812序曲。樂曲在寧靜的夏日夜空裡,傳得很遠。 第二天的上午,33旅全體官兵,在各自帶隊軍官的帶領下,分成一個個隊列,全副武裝的集中在旅部的戰術訓練場上。士兵們穿著整齊的土黃色軍服,一律頭戴德國進口的M35鋼盔,打著綁腿,腳穿黑色布鞋,在南方的驕陽烈日下筆直的站立著,身旁立著上了刺刀的中正式步槍。隊伍的前方,面向他們站著旅部的主要軍官,同樣也是戴著鋼盔,身背武裝帶,皮鞋擦得珵亮。整個隊列顯得肅穆整齊,鴉雀無聲,只有一早就出來的知了不時打破著這種安靜。 九點整,旅長劉建業一身武裝,帶著副旅長韓應斌,參謀長張健和三個團長,大步流星地登上隊伍前方臨時搭起來的檢閱台。 登上檯子,劉建業向下掃視了一邊自己的屬下官兵,微微點了一下頭,顯然對於隊伍的精神狀態感到滿意。 值星官以標準的小跑跑到檢閱台的前面立正,向檢閱台上敬了一個軍禮,大聲的回報:「陸軍第33旅全體官兵已經奉命集合完畢,請指示。」 劉建業向值星軍官回了一個軍禮,然後以旅長身份下達命令:「全體稍息。」 值星軍官又敬了一個軍禮,然後轉過身,面對隊列,大聲喊著口令:「全體稍息。」然後,一路小跑回到隊列。 劉建業上前走了一步,用帶著白手套的手,向下面的全體官兵敬了一個軍禮,然後下令:「奏中華民國國歌,升中華民國國旗。」 話音剛落,隨著響亮而悠揚的「三民主義,吾黨所宗」的歌聲,一面鮮紅的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在微風的吹拂下,徐徐升上旗桿。士兵們全體立正行注目禮,軍官們則舉起右手向國旗致敬。 旗幟升上旗桿,歌聲也已落定,劉建業向全體官兵再次下令:「全體立正。」只聽「嘩」的一聲,全體官兵立即以標準的軍姿,站立起來。 「全體稍息。」劉建業再次掃視了一下官兵們,然後下令。 「33旅的全體官兵們,旅部昨天接到了上峰的命令。」說著,劉建業摘下了自己頭上的鋼盔,一個閃亮的光頭顯現在大家的面前。 劉建業繼續說道:「這個命令是關係到全旅官兵性命的一道命令。命令裡面要求我們33旅從今天開始,全體乘火車開赴河北的保定,準備和正在侵略我國土地的日本侵略者決一死戰。自從甲午戰敗以來,日本一直對我國土地顯現出毫不掩飾的野心和貪婪。甲午戰敗,他們從我國強行割走了台灣,還製造了旅順大屠殺,全城2萬餘居民,經過屠殺,只剩36人,還是他們特意留下以掩埋屍體的。為了達到獨霸我國東北的目的,1903年,他們和另外一個強盜沙皇俄國在我國的土地上打了一場骯髒的日俄戰爭,然後又強行在遼東半島設立了所謂的關東州。民國初年,他們以幫助袁世凱這個竊國大盜當上皇帝為條件,與其簽訂了21條的密約,想要把我國變為日本獨佔的殖民地。一戰結束,我國雖然是戰勝國,但是戰敗的德國在山東的權益,卻又險被日本搶走,幸而學生遊行,北洋政府在群情激奮下,拒絕在所謂的和約上簽字。民國17年,我國民革命軍北伐到了山東的濟南,日本還怕因此侵犯它的特權利益,就借口保護僑民,把軍隊開進了濟南,阻撓國民革命軍北上。日軍又以種種借口在濟南姦淫擄掠,無所不為。中國軍民在馬路上行走時,在商店裡買東西時,甚至在澡堂裡洗澡、在理髮店裡理發時,只要被日本兵碰上,立即遭到殺害。日軍還唆使日僑義勇團,殺害平日有反日言論或者取締過日貨的中國學生、工人、店員。一時間,濟南成了日寇屠殺中國軍民的殺人場。尤其慘無人道的是,日本軍隊公然破壞外交慣例,衝進國民黨戰地政務委員會外交公署,無理地將戰地政務委員會外交處主任兼山東特派交涉員蔡公時和其他17位手無寸鐵的外交人員進行捆綁毒打。蔡公時雖然當即向日軍說明了身份,但日軍卻毫不理睬,用刺刀逼迫他們跪下。蔡公時用日語抗議,日軍大怒,將他的耳朵和鼻子割去。蔡公時堅持民族氣節,怒斥日軍暴行,日軍又將他的舌頭、眼睛挖去;並對其他人也百般蹂躪。最後,除一人僥倖逃脫外,其餘的人全部被日軍殺害。其狀之慘,令人目不忍睹。這次「濟南慘案」,日寇殺死我國軍民6000多人,傷1700多人,激起了全國人民的強烈反對。同年,他們為了達到控制東北的目的,在皇姑屯製造了爆炸事件,炸死了東北的張作霖。」 說到這裡,劉建業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民國20年9月18日晚,駐紮在我國東北的日本關東軍按照精心策劃的陰謀,由鐵道「守備隊」炸毀了瀋陽柳條湖附近的南滿鐵路路軌,並嫁禍於中國軍隊。日軍以此為借口,突然向駐守在瀋陽北大營的中國軍隊發動進攻。當晚,日軍攻佔北大營,19日佔領了整個瀋陽城。接著,日軍向遼寧、吉林和黑龍江進攻,短時間內佔領了東三省全部。民國21年1月28日,駐紮上海的日本軍隊無端向我國守軍19路軍發動進攻,戰至3月3日停戰。日軍佔據閘北,我國守軍撤出上海。3月1日,日本關東軍在佔領的我國東北宣佈成立所謂的滿洲國,並且扶植那個被辛亥革命推翻了的小皇帝溥儀當了這個傀儡政權的所謂執政,後來又加冕為什麼滿洲帝國的皇帝,想要以此來把我國的東北永遠從我國版圖裡分裂出去,成為他們的殖民地。民國22年元旦,又是關東軍突然進攻山海關,三天以後,山海關淪陷,守軍安德馨營全體戰死,無一投降。民國22年2月到3月間,關東軍又進攻我長城各隘口和熱河省,我國軍隊雖經頑強抵抗,還是丟失了熱河和長城沿線各口。民國25年,日本人又在綏遠扶植了一批民族敗類,成立所謂的蒙古軍政府,意圖控制內蒙地區。幸而被綏遠省守軍擊退。」 在拒絕副官遞過來的茶杯以後,劉建業延續著他的講話:「就在一個月前,日本人的中國駐屯軍部隊以在豐台地區演習的過程中,有一名士兵失蹤為借口,要求進宛平城內搜查,被守軍拒絕以後,悍然發動軍事進攻。當地駐軍第二十九軍第三十七師第二一九團堅決抵抗。日本人不顧我國政府和平解決事端的態度和誠意,不斷增兵,擴大事態,向平津方面發動全面進攻,與此同時,大批軍隊源源從本土派出,前往我國。雖然我國守軍浴血奮戰,北平和天津還是在前幾天相繼失守。29軍的趙登禹,佟麟閣兩位將軍和大批愛國將士不幸殉國。」 「日本自古以來就對我國有著狼子野心,其第一代天皇就有著八肱一宇的所謂聖訓,意思就是要把世界都置於日本的統治之下。但是,在他們的旁邊,有著我們中國。我們不論土地還是人口,資源都遠比他們那個地域狹小,到處是火山,隨時可能地震,只有硫磺富餘的國家要強得多,所以,歷史上他們多次的侵略行動都被我們軍民擊敗。可是,甲午戰敗以後,他們感到我們是一個老大國家,已經是他們嘴裡的隨時可以撕上一口的肉了。他們對我們變本加厲,步步緊逼,不斷侵略土地,掠奪財富,屠殺我國人民,十足的野獸行徑。民國28年的時候,他們的內閣首相田中義一在呈給昭和天皇的秘密奏章裡,居然露骨的宣稱滿蒙非中國領土,還說日本如要稱霸世界,必須先征服中國;而若要征服中國,必須先征服滿蒙。通過九一八事變,他們已經佔領了東北,熱河之戰,他們又佔領了東蒙古。現在,他們還要按照他們的既定計劃,把手伸向我國全部地區,想要徹底佔領整個中國,把我們的人民徹底變成亡國奴,被他們世世代代的奴役欺凌。我們中國軍人已經沒有地方再可以後退了,再後退,我們就不配稱為中國的軍人,死後也沒有臉面在黃泉之下見自己的祖宗,也會被我們的後代永遠的唾罵。我們能夠這樣做嗎?當然不可以!因為,我們是中國人,是中國的男人,是有脊樑的男人,我們是要為國家的獨立,民族的尊嚴去流血,去拚命的男人!儘管,我知道我們的裝備不如日本人,但是,我們不缺乏和敵人戰鬥到最後一刻的意志和勇氣,只要還有這個,我們中國就永遠不會被征服,被滅亡!不論我們勝也罷,敗也罷,我們就是不和它談和,不到他們主動投降,我們就和他們死戰到底!就像蔣委員長在廬山講話裡所說得那樣,我們希望和平,而不求苟安;準備應戰,而決不求戰。我們知道全國應戰以後之局勢,就只有犧牲到底,無絲毫僥倖求免之理。如果戰端一開,那就是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自事變開始,我和韓副旅長等皆抱定為國死戰之心,以為國殉難為榮。而今日召集各位弟兄,不為別的,就是要告訴大家,這次我們接到命令,奔赴前線,除共同殺敵報國外,是和大家一同尋找死的地方。現在,大家還有機會,凡是不想上前線的,可以從隊伍裡面站出來,只要他脫下身上的軍服,留下武器彈藥,我絕不強留,馬上發給路費,他可以自由離開。如果現在沒有走,那麼就要和我等一樣,去拚命殺敵,沒有命令決不後退,只要一息尚存,就抗戰到底。有沒有想走的,現在就可以從隊伍裡出來。」 劉建業等了將近10分鐘,全體官兵沒有一個人離開隊列。 「我知道,各位弟兄都是好樣的,都是愛國的熱血男兒。那麼現在,我們就唱著29軍的軍歌滿江紅,一邊向29軍的將士致敬,一邊按照制定的計劃以營為單位,排隊向火車站進發,登車北上,到殺鬼子的地方去。注意,全體唱滿江紅,列隊出發!」劉建業高聲向全旅官兵發出命令,然後舉起右手至帽沿,嘴裡唱著滿江紅,目送屬下官兵整齊的列隊,前往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的抗戰漫漫征程。 南國的烈日下,一支身穿土黃色軍服的隊伍,排著整齊的隊列,鬥志昂揚,堅定前行。軍旗手手裡高舉著的鮮亮的軍旗在隊伍的前方分外耀眼。「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的歌聲直衝雲霄。 浟幽書猛 UuTxT。cOm 全汶自扳閱讀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軍列之上 字數:3341 18軍本身就是國軍的精銳,不但裝備精良,軍餉豐厚,而且訓練相對一般部隊要嚴格的多,軍紀也是十分嚴明。雖然,33旅全體官兵加起來將近6000人,還有大量的裝備輜重,補給物資等,但是在德國軍事顧問指點下進行的長期訓練,在登車的時候就顯現出了效果。部隊按照各自的所屬,排成整齊隊列,依次登車,整個過程裡,只有掛在腰間的刺刀和水壺相碰撞的聲音。 劉建業帶著旅部的主要官佐,站在站台上,不時對已經做好出發準備,前來請示的下屬發出命令。每一列沉重的列車,開出站台的時候,劉建業都要親自向那些意氣風發,奔赴抗戰前線的熱血青年送上自己的敬禮。 直到深夜,除了旅部的直屬部隊以外,其他部隊都已經出發,劉建業才登上車站當天發出的最後一列軍用專列。看著面前如星光一般燈火下沉寂的大地,劉建業默默地告訴自己:「這是我的祖國,既是為了你粉身碎骨,我也是在所不惜,不為別的,只因為我的血管裡面流淌的是祖先留下的中國人的血液。」 深夜,列車不斷前進,除了偶爾的機車汽笛聲,只有車輪撞擊鐵軌接頭的聲音,能夠打破周圍的一片沉寂。在旅部高級軍官專用的車廂裡,劉建業輾轉反側,思緒萬千,竟是一時無法入眠。他索性不睡了,從行軍床上起來,走到車廂接頭的地方,點了一根煙,深吸了幾口,看著外面的原野和繁星閃爍的夜空。 「什麼時候學會一個人躲起來抽煙了?」身後響起了副旅長韓應斌的陝西口音。 「什麼躲起來一個人抽煙?我還不是因為對時局的憂慮嗎?」劉建業沒有轉身,直接從煙盒裡掏出一根,遞給韓應斌。 「我知道,你是擔心國家民眾和軍隊受的損失會十分巨大,可是,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只有先用一切辦法,把日本人趕出中國,然後才能再建設了,國如果沒有了,那麼不論如何建設,都是毫無意義的。」韓應斌點燃了煙,抽了一口,說道。 「的確如此,我也是沒有任何方法,既能趕走日本人,又不讓國家受到大的損失。這種想法,大概只有等到未來,一個強大的中國出現的時候才有可能實現吧,至少在現在是毫無可能的。」劉建業說。 「我們作為軍人,只能用自己的奮戰,來努力減少這個過程裡可能出現的損失了。這個時候不拚命,那還有什麼拚命?」韓應斌重重的吸了一口煙,說道。 「我在想,我們需要多長時間,要有多大的代價,才能趕走日本人?趕走了日本人,我們的國家會是什麼樣子?」劉建業抬起頭,看著天上的繁星,說道。 「我想時間也許會很長,代價也會很慘重巨大,但是有一點我可以確信,趕走了日本人,我們的國家肯定會很美,他會是我們真正的自己的國家。」韓應斌想了一會說道。 「對,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國家,因為那是我們自己的國家,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國家。」劉建業雖然知道,抗戰結束以後很快,抗戰時期的兩個盟友就又會打上中國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內戰,但是,畢竟建立一個真正獨立自主的中華民族的國家,是一個真正熱愛祖國的人都希望的。 「仲良,你今天做的那個那個演講真得很不錯,很有激情,看得出來,你為了對日本的戰爭,準備了不少時間了。」過了一會,韓應斌談起劉建業的演說。 「我是純粹的即興發揮,因為,日本人實在是欺人太甚了,只要還有一點熱血的人,都會對他們的行徑感到憤慨,和他們不共戴天,勢不兩立。說到準備,我倒是真的準備了很久,在陸軍大學的時候,我就經常和教育長楊先生交換對日本的看法,在地圖上進行推演,籌劃戰爭的戰略戰術問題,還特地拜訪過蔣百里先生。為此,我跟著楊先生學了兩年的日文,雖說講得還不算很地道,但是,看明白他們的文件還沒有什麼問題。」劉建業向韓應斌做著解釋。 「那你們對戰爭的前景是怎麼看的?」韓應斌也是一個不喜內戰,主張對日抗戰的軍官,否則,就不會在中原大戰結束以後,自願申請到炮兵學校學習,以避開內戰了。 劉建業聽到韓應斌的話,就把他和楊傑一起拜見蔣百里先生時候,三人對抗戰的分析和看法,講給韓應斌聽,還詳盡的做著解釋。 「對,就是要用空間換取時間,和他們打一場決不妥協的長期抗戰,直到他們最後拖不起了,只能投降。勝也罷,敗也罷,就是不同它講和,這話真是切合實際狀況。百里公,真乃世之人傑。聽說,蔣百里先生今年出版了一部書,名字叫做《國防論》,開篇的話就是萬語千言,只是告訴大家一句話『中國是有辦法的!』,有時間的話真該好好拜讀一下。」韓應斌聽完劉建業的話,頓時感慨萬千。 「那沒有問題,前一段時間,百里先生就給我寄來了一本樣書,我剛讀完,等一會,我拿給你,那可是有親筆簽名的贈書,很難得的。」劉建業得意地自豪了一把。 「仲良,你今天亮出那個髮型的時候,實話說,我都被嚇了一跳。你怎麼想起來的?平時,你可是很注意形象,頭髮梳得很整齊的。」韓應斌又問起了劉建業的頭髮。 「這是兩個考慮,一是抓緊時間,光頭不需要梳理,可以節約時間;二是,萬一頭部受傷,可以盡快救治包紮,省去剃頭髮了。」劉建業是想起後世的人民解放軍,上戰場之前都會把頭髮剃掉,才這麼做的。 「這個想法不錯,等到有時間,我也去剃上一個光頭。」韓應斌覺得這個想法很好,決定效仿一下。 「晚上天涼,我們先進車廂吧。」劉建業看到時間不早了,要抓緊時間養好精神,未來的血戰,誰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幾天幾夜不能河沿都是很正常,那時就需要有一個好身體和精力,就提議回到車廂。 「好吧,養足精神,和小鬼子好好幹一傢伙。」韓應斌說著,兩人前後回到車廂。 軍列繼續前行,一路上所經各地的群眾,聽說這支路過的部隊師奉命北上抗日前線,和小鬼子去拚命的中央軍精銳部隊,都紛紛組織了慰問團體,對部隊熱烈歡迎,男女青年還手捧鮮花到車上熱情慰問,與官兵親切握手致意,贈送水果、食品等慰問品,使官兵們十分感動。劉建業和韓應斌多次被群眾的愛國熱情所感動,代表官兵向百姓表示衷心致謝,表示決不辜負全國民眾的期望,狠狠打擊日本侵略軍,即使全旅官兵全部戰死,也在所不惜。 8月5日,蔣介石發表告空軍將士書,勉勵弱小的中國空軍將士及時奮發,完成任務,以謝國人對空軍的支持。8月6日,蔣介石任命宋哲元、劉峙為第一、第二集團軍總司令,統帥華北的國軍部隊,對佔據平津的日本軍隊進行反攻,同時把全國劃分為五個戰區,18軍就是奉命前往華北的第一戰區,參加對日軍的反攻作戰。同一天,紅軍前敵總指揮部命令紅軍集中到陝西三原地區,整裝待命,準備接受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改編。8月7日,長江日軍艦集中上海,漢口日僑完全撤退。8月9日,華北日軍寺內壽一部鈴木重康旅團開始進攻平綏鐵路南口,與湯恩伯之第七三軍王仲廉師激戰,南口血戰開始。8月9日晚,日軍在上海製造「虹橋機場事件」,駐滬日海軍陸戰隊官兵中尉大山、一等兵齋籐擅驅車闖入虹橋機場進行武裝挑釁,當即被中國守軍擊斃。駐滬日軍以此為借口要挾中國政府撤退上海保安部隊,撤除所有防禦工事。日本的無理要求被中國拒絕後,即動員駐上海4000人的海軍陸戰隊及艦艇登陸人員和「日僑義勇團」共萬餘人緊急備戰。8月11日,京滬警備司令張治中率第87、第88師到上海楊樹浦及虹口以北佈防,中國空軍主力也開始由華北向上海方向集結。8月12日,中國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中國國民政府軍隊最高機關,下令中國海軍徵調軍艦和民用船隻,沉船封鎖江陰長江水道(9.26二次沉船封鎖)。8月13日,日海軍陸戰隊首先由虹口向天通庵車站至橫濱路段開槍挑釁,再以一部向寶山路、八字橋、天通庵路進攻,被第88師擊退。歷時三個月的淞滬會戰打響了—— 爭取明天下午以前能夠再發一章,如果下午沒有事情的話,晚上還可以發上一章。我的工作一個問題就是時間不確定,沒有准點.今天也不知道明天什麼時候就可以下班。 憂優書萌 UUTXt.Com 荃文子版越牘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血肉磨房(一) 字數:5078 8月13日,列車行至武漢,剛在武昌站外停下,一名11師師部派出的聯絡軍官就找到33旅旅部,交給劉建業一封師長彭善的親筆命令。 劉建業打開命令,看了一遍,對聯絡軍官說:「請轉告師座,職率所部立刻遵命行事。」 等聯絡軍官一走,劉建業就對參謀長張建下令:「立刻通知各部,部隊不去保定了,轉向上海南翔車站。」 趁著參謀長張建忙著聯繫下屬各部的時候,韓應斌忙問怎麼一回事情。劉建業把師長的手令交給韓應斌,然後一邊通過車廂的窗戶向外看,一邊用低沉的聲音說:「日本人又在上海動手了,所以軍委會命令我們18軍立刻掉頭前往上海,那裡可能會有一場大仗要打。」劉建業沒有說出來的是,18軍各部在上海所要打得,豈止是大戰,簡直就是大血戰,11師作為18軍的基本部隊,可以說是上海一戰,特別是在號稱「血肉磨房」的羅店,損失極為慘重,等到從前線下來的時候,多年訓練出來的精銳老兵,可謂是蕩然無存。 「我們作為軍人,為國家而戰,那裡不是一個死,就像你見過的那樣,我們是去一同尋找死的地方,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我們但求死得其所吧。」韓應斌似乎並不忌諱那個死字。 軍列在漢口車站,轉向東進,沿途依舊是各地群眾自發的慰問歡迎活動。許多百姓自己面有菜色,卻拿出了整籃整筐的雞蛋,豬肉,慰問開赴前線的將士們,每節車廂裡都被熱情的群眾塞進了不少鮮花,布鞋,任由將士們多方婉謝,卻是無法阻擋群眾們的熱情。 8月14日,中國空軍在杭州上空,首次對日作戰。高志航率隊擊落敵機6架。「八.一四」定為中國空軍節。8月15日,日本政府發表《帝國政府聲明》。聲明嚴懲南京政府的。日本海軍首次出動飛機轟炸南京。同日,國防最高會議以蔣介石為大元帥,組織大本營,設六部(黃紹竑、徐永昌、白崇禧、陳誠、熊式輝、吳鼎昌分任部長)。中國政府頒布對日抗戰總動員令。中國共產黨發表「抗日救國十大綱領]。8月16日,國民政府下達國家總動員令,劃全國為4個戰區,建立戰時體制。8月18日,日軍海軍軍令部總長伏見宮親王博恭、陸軍參謀總長閒院宮親王載仁晉謁日本天皇裕仁。裕仁天皇問:戰局不斷擴大,有無辦法在集中兵力重點給中國以大的打擊下,以和平方式迅速收拾時局。兩位總長回答說:在陸海軍兩統帥部充分研究後奉答。 列車繼續東行,經過南京的時候,正在陸軍大學進行最後一年學習的楊伯濤也上了車,說是國難當頭,不能安做課室。作為老長官,劉建業當然對此表示熱烈的歡迎,當即在請示過軍長以後,讓楊伯濤代理副參謀長,參與全旅軍事行動的策劃和指揮。在列車在南京浦口車站等候搭乘火車輪渡過江的時候,劉建業特意借用車站電話,給正在學校給學生上課的妻子王靖芸打了電話,告訴她自己就要上前線作戰,讓她注意安全,特別是防範鬼子飛機的轟炸。列車過江到了下關車站,一個在車站值勤的軍官,轉交給在車站等候列車重新編組的劉建業一壇洋河大曲,說是自稱劉建業妻子的女人托付他轉交的,還讓告訴劉建業,不要為她的安全分心,她會自己保重的,就是送給他壯行的,希望他能夠打出中國軍人的威風,早日打敗鬼子,凱旋回家。劉建業馬上衝出車站,在周圍跑了幾圈,四處張望,卻那裡能夠看得見他想見的人呢? 8月18日,蔣介石再發告抗戰將士書,以持久戰、消耗戰制倭寇之速戰速決,以逸待勞,以拙待巧,以實擊虛,以靜制動,拚死抗戰。 列車於18日晚到達上海郊外的南翔車站。部隊下車以後,按照18軍所屬第三戰區第9集團軍的安排,先前往大場鎮地區集結。11師同時按照命令,先將31旅調撥87師指揮,11師師部指揮33旅在大場集結後向江灣顧家宅前進。 8月20日,國民黨中央常會決議以蔣介石為陸海空軍大元帥。8月21日,日本「十月方略」出台。經陸、海軍統帥部反覆討論,兩位總長復謁日本天皇,對天皇18日垂問作出如下奉答:確保平、津地區安定,同時對位於河北省中部的中國軍隊以痛擊;確保上海,使中國喪失經濟中心,同時對中國實行海上封鎖,以威脅中國軍隊的生存;以上決策力爭10月完成,估計那時可能使中國屈服而獲得結束戰爭的機會。據此,天皇於8月31日下達敕令:三個月滅亡中國。這就是日本的「十月方略」。8月21日,《中蘇互不侵犯條約》在南京簽訂。8月22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發佈改編令,同意將中國工農紅軍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歷時半年的國共談判終見了結。至此,第二次國共合作正式形成。 這時,中國陸軍第36、87、88師正對盤踞虹口、楊浦地區的日軍發起攻堅戰。由於南京大本營曾先後三次命令前線部隊暫停進攻,致使日軍得到增援,加上攻擊部隊缺少重武器,攻勢雖然猛烈,仍然沒有達到攻克虹口、楊浦日軍據點,掃蕩入侵上海日軍的戰略目的。第11師到達上海後,暫時編入第9集團軍,由該集團軍總司令張治中將軍指揮,經指令,第11師和新到上海的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第2團胡啟儒部進入江灣地區,作為攻擊軍的總預備隊。8月20日晚,張治中將軍指揮第36、87、88師繼續猛攻虹口、楊浦日軍據點,並以新到的第18軍第98師全師加入。21、22日,各部隊奉命繼續攻擊,因日軍援軍已到,據點工序堅固,攻擊仍未得手,部隊傷亡不斷增加,戰局陷於被動。 由於中國陸軍主力被吸引在虹口、楊浦地區,8月23日拂曉前,日軍第11師團在海軍30多艘軍艦密集炮火掩護下,向川沙口、獅子林等地強行登陸。獲得灘頭陣地後,即分兵向寶山、月浦、羅店等地進擊。那裡的守軍僅第56師步兵1個連(因兵力不夠分配,這裡只配了一個連)。羅店當即被日軍第11師團先頭部隊佔領。 寶山位於上海的北面,北枕長江,東臨黃浦江,南跨□藻濱,走馬塘南北,西與嘉定相接鄰,扼長江與黃浦江之咽候,在戰略上佔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而羅店雖是一小鎮,但它卻是瀏河至大場和嘉定至吳淞、寶山的交通樞紐,是上海北郊中日雙方必爭之地。羅店一失,則會使淞滬戰場西北門戶洞開、京滬交通線受到威脅。由於最高統帥部當時尚未派遣部隊駐守,以至讓日軍輕易奪取。 日軍在川沙口、獅子林登陸,佔領寶山、羅店的消息,驚動了南京大本營,蔣介石即調精銳部隊增援淞滬戰團,特組建第15軍團軍,由陳誠兼任總司令,陳誠的副手,第18軍軍長羅卓英為副總司令,指揮□藻濱以北戰爭。劃入第15集團軍指揮的部隊有第11、98師,正在增援途中的第18軍第14、67師以及第56師等部隊。正在指揮進攻虹口、楊浦日軍據點的第9集團軍總司令張治中與第15集團軍總司令陳誠得知後都及為震驚,他們經過商定後決定在顧家宅集結11師、大場集結98師,並以在嘉定集結的67師、炮兵16團統歸18軍軍長羅卓英指揮,對川沙登陸之敵予以反擊,力求殲滅該股日軍。 儘管,18軍特別是11師是陳誠的起家部隊,被陳誠視為心頭肉,為不辱使命,陳誠惟有忍痛一時,在打給18軍軍長羅卓英的電話裡,嚴令部隊:「只要完成任務,十八軍打光打盡也在所不惜。」 軍長羅卓英分配給11師的任務就是奪回羅店,為了加強11師的力量,外調給87師的31旅業在這個時候回歸11師建制。該旅陣地移交與教導總隊第2團和第61師362團。由於31旅歸建需要時間,所以奪回羅店的重任就落在了劉建業第33旅的肩上了。 下午13時,11師師長彭善親率參謀長梅春華、參謀蔣中光等人抵達羅店以南之33旅旅部實施靠前指揮,另派師直山炮營支援33旅作戰。 師長彭善聽完劉建業以第65團從羅店左側,第66團從右側實行鉗形攻勢,開拔沿途補充了不少新兵的補充團從正面實行牽制進攻,以旅部直屬部隊為預備隊的方案以後,認為可行,予以批准。然後,彭善雙眼直盯著劉建業的眼睛,以很硬的口氣問道:「你有多少信心?」 劉建業面對師長彭善的凌厲眼神,毫不退讓的大聲說道:「職雖無成功之把握,卻有成仁之決心。」 師長彭善狠狠地拍了一把劉建業的肩膀,說道:「我信任你,這一次,即使部隊打光了,你也要把羅店給我拿下來。晚上六點之前,如果你沒有拿下羅店,你也不用提頭來見,你就給我自裁吧,我自己提頭去見辭公。」 劉建業一個標準的立正,大聲回答:「不成功則成仁!」 然後,劉建業拿過電話,親自把進攻羅店的作戰計劃佈置給下屬的三個團長。最後,劉建業在電話裡高喊:「敵軍武器精良,訓練有素,這將是一場惡戰、血戰,羅店爭奪戰意義重大,如果不能將侵入羅店的敵軍殲滅,後果將不堪設想,我旅官兵要不惜一切代價,清除這股敵軍!誰要後退一步,就立刻槍斃,決不留情。」說完,劉建業丟下電話,從警衛手裡搶過一把衝鋒鎗,頭戴鋼盔,帶著一個警衛排,就上了66團的陣地。 到了第66團胡璉的團部,劉建業不等胡璉向自己匯報進攻計劃,就直截了當地說:「你怎麼指揮,我不管,我只要看到今天晚上六點之前,你必須給我拿下羅店,否則,我們一起去領死吧。」胡璉一聽到劉建業的話,二話不說,敬了一個軍禮,帶著警衛就上了一線出發陣地。 14時50分,師長彭善下令進攻,33旅直屬山炮連和重迫擊炮連,加上配屬的師直山炮營一起向羅店鎮的日軍陣地開始猛烈炮擊。在中國軍隊的炮火打擊下,對面的日軍11師團先頭部隊構築的野戰防禦工事上,頓時硝煙四起,火團不時升起。在經過15分鐘的炮火準備以後,33旅官兵開始衝出陣地,排成多層隊形,在機槍火力的掩護下,以密集的浪式衝擊,向敵軍的防禦陣地發動全線攻擊。 戰鬥的過程,卻是讓劉建業原先緊懸著的心,高高的提起,輕輕的放下。33旅官兵直到塊接近敵軍工事的時候,才開始受到了敵軍的抵抗。但是,國軍官兵前赴後繼,戰術動作充分體現了劉建業在平時訓練時一再強調的前進時放低重心,發揮交叉火力掩護,利用每一個彈坑掩蔽自己,一旦接近敵人到了四十米左右,就先投出手榴彈,再行前進。在三個波次的進攻以後,66團的官兵已經突破敵軍大部分的外圍防禦陣地,與在鎮內防守的日軍進行激烈的巷戰。 劉建業看到部隊已經衝進了鎮內,再也站不住了,帶著自己的警衛排,衝到了陣地前沿。劉建業看到鎮內的建築多被日軍改建為機槍火力點,居高臨下,猛烈的火力使國軍官兵被壓制得抬不起頭。劉建業馬上命令跟隨自己的副官把66團的炮兵連長叫來,指著敵人的幾個火力點中,對我軍威脅最大的一個機槍暗堡,大聲地說:「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我只給你10分鐘時間,你給我用火炮,把那個東西給我抹掉,不然,你就去當小兵,我另外換人來幹。去吧。」 炮兵連長立刻敬了一個禮,轉身跑了回去。5分鐘不到,兩門82MM迫擊炮被冒著掃射而來的機槍彈架設到距離火力點只有500米的地方的一個炮彈坑裡。經過兩次試射,第三次射擊,炮彈正中機槍暗堡的頂部,把暗堡來了一個頂部開花。一度被壓制住得步兵士氣大振,紛紛起身,冒著密集的槍彈,衝向敵人防禦體系出現的缺口。衝進鎮內的國軍步兵,利用手榴彈,炸開沿街房屋的牆壁,穿牆前進,避開日軍面向街道而設的封鎖火力,以小組隊形與日軍展開近距離戰鬥。 16時30分,鎮內的槍聲終於歸於沉寂,第66團團長胡璉跑到了劉建業的面前,大聲的報告:「報告旅座,鎮內的日軍第11師團先頭部隊一個中隊已經被我軍擊潰,打死鬼子川村大尉以下八十三人,繳獲機槍3挺,迫擊炮兩門。羅店鎮已被我軍全部佔領。」 「傷亡如何?」眼下,劉建業最關心的就是部隊的傷亡。這些士兵可都是他費了幾個月的時間,經過魔鬼訓練的老兵了,這些老兵的損失,可不是新補充的新兵馬上就可以 填補上的。 「我軍傷亡不大,陣亡37人,輕傷40多個,重傷不多,只有十幾個。」胡璉答道。 「馬上救治傷員,向師長報告。」劉建業放下心來,吩咐胡璉。 「是,旅座。」 過了一會,第65團的報告也來了。他們只是比起66團晚了一步,傷亡也不多。看來,劉建業的33旅第一次和日本作戰,情況至少看上去還比較順利。 憂憂書萌 UutXT。CoM 詮蚊吇板閱牘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血肉磨房(二) 字數:4590 1937年8月22-25日,中共中央在陝北洛川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會議決定成立中共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毛澤東任主席;作出了《關於目前形勢與黨的任務的決定》,制定了《抗日救國十大綱領》。 當晚,劉建業在旅部匆匆的吃過晚飯以後,和副旅長韓應斌分頭帶領旅部人員,帶著慰問品,慰問在下午的戰鬥裡受傷的官兵。這些傷兵一旦恢復了健康,可就是有了戰鬥經驗的,戰鬥能力不是新補充的新兵可以比得上的。劉建業可是很清楚,國軍的新兵在上戰場之前,勉強接受了隊列訓練,開了幾槍,就被送到前線作戰。這些新兵,純粹就是一群菜鳥,最需要的就是有戰鬥經驗的老兵來帶著他們,這樣才能讓他們在戰場上存活下來,盡快成為老兵。 回到旅部,參謀上來向劉建業報告,從被擊斃日軍工兵軍官川村大尉的身上搜出軍用地圖和日記,得知首先登陸的日軍是十一師團等四十三、四十七聯隊和工兵十一聯隊,根據倭寇松井石根的命令,敵人重點指向羅店、嘉定及瀏河,企圖實施重點突破,切斷淞滬戰場的國軍部隊的補給線和後路,全殲國軍在這裡的重兵集團,打開前往南京的路上門戶。劉建業知道松井石根這個後來的甲級戰犯,南京大屠殺的頭號罪魁禍首,既凶狠殘忍,又老奸巨猾,他耍的這一招,確實是正打到了國軍防線的軟肋上,幸好11師的部隊來的及時,沒有讓鬼子在這裡站住腳,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劉建業立刻命令參謀帶著繳獲的地圖和日記,務必迅速趕到師部,把情況向師長說明,已提請上峰注意羅店的重要性,建議在這裡實行重兵堅守,保護我軍的側翼安全。 第二天早上,部隊吃過早飯,11師奉命轉移到新鎮、月浦地區,準備進攻該處江面之日軍。師長彭善則命令31旅(欠62團,該團為師預備隊)為右翼、33旅為左翼於25日凌晨向日軍發起進攻,11師師部和補充團隨62團前進。 部隊行進在上海郊外的公路上,整齊的土黃色人流接連不斷,一頂頂黑色的鋼盔,在烈日的照耀下,反射著光輝。日軍的飛機,不時飛臨隊伍的上空,先是偵察機肆無忌憚的盤旋低飛,然後就是日本海軍的艦載轟炸機和戰鬥機,反覆俯衝,對著行進中的隊列進行轟炸掃射。雖然,行軍之前,劉建業就要求下屬各部隊的軍官,教育士兵在遇到空襲時,盡快向公路兩側分散臥倒,以減少被飛機集中的可能,可是,隊列裡還是不時有官兵倒下。劉建業只好把旅部的軍官分散派出,維持部隊的秩序,組織救治受傷官兵,同時,親自命令調集了10挺馬克沁重機槍,裝在加高的機槍架上,隱蔽在公路旁的小樹林裡,準備讓驕傲狂妄的日本飛行員一點顏色看看。 過了大約半小時,又一批數量為四家的日軍海軍九六式艦載戰鬥機和九六式轟炸機,出現在部隊行進隊列的前方。他們大概是在上海地區從來沒有受到過什麼威脅,大搖大擺的從高空俯衝下來,下降高度到大約100米的高度,開始對我軍隊列進行低空通場式的掃射和轟炸。劉建業看到他們的高度很低,為了殺傷我軍官兵,飛機的速度也比較慢了,在飛機接近小樹林的時候,立刻下令對日軍飛機實行集中火力射擊,先行打擊前面的兩架。就見小樹林裡的馬克沁重機槍射出陣陣火舌,沒有一會,飛在最前面的那架飛機忽然一頭栽下,落在離公路不遠的田野裡。隨著一團巨大火球的升起,宣告這架飛機正式報銷了。第二架飛機也同時被擊中了發動機,在勉強爬高的過程中,飛機的尾部拉起了黑煙。在勉強的象打醉拳一樣的飛了一段以後,那架飛機也一頭栽了下去,沒有見到空中有降落傘出現。剩下的兩架飛機一件下面的人群是有防空準備的,不敢再大搖大擺了,更不敢在這裡再作停留,立刻掉頭飛回老窩去報喪了。 在接連打下兩架日軍飛機以後,11師得官兵一片歡呼雀躍,對日軍的下場表示熱烈的歡迎。 8月25日,中國共產黨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發佈命令,宣佈紅軍改名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八路軍總司令朱德、副總司令彭德懷、政治部主任任弼時、副主任鄧小平、總參謀長葉劍英、副總參謀長左權。 在到達月浦及附近地區後,11師稍作休整,讓官兵們恢復一下體力。8月25日凌晨3時許,11師各部開始攻擊前進。劉建業拒絕了所有的勸阻,領著33旅的掌旗兵,帶了一個全部裝備駁殼槍的警衛排,舉著33旅的軍旗,走在隊伍的前列,親自帶隊打頭陣,準備和日本這個他心目裡的野獸民族的軍隊,二戰裡最殘忍和沒有人性的殺人成性的軍隊,進行一場殊死的血戰,為家鄉南京在原先的歷史裡,幾個月後就要被殘忍的屠殺的數十萬人報仇雪恨。 好像今天老天不想讓劉建業打頭陣的願望順利地實現。就在劉建業興致勃勃地走在隊伍的前列,準備拿鬼子大開殺戒,順便看看能不能繳獲上一把小日本的校官指揮刀什麼的,作為以後的傳家寶,讓後世子孫好記住自己的光輝形象的時候,11師師部又派來了一個作戰參謀,告訴劉建業,要他帶領33旅全體部隊,迅速回援,向師部靠攏。劉建業詢問原因,原來是11師師部在凌晨的行動過程裡,在前方實行偵查的部隊發現,日軍也有一部正在繞道攻擊前進,按照日軍的行動方向推斷,11師師部極有可能與該股日軍遭遇。該股日軍規模大約是一個滿編的聯隊,62團可能難以抵擋敵人的進攻。所以,為了師部的安全,師長彭善才下令各部隊回援。儘管,劉建業對出擊行動半途而廢十分的不高興,大罵鬼子不是東西,破壞自己的美事,可是,對於能夠和鬼子幹上一家,還是十分期待,所以,在告訴師部派來的參謀讓他回復師長,自己立刻執行命令以後,召集屬下的兩個團長,通知他們師部的命令之後,立刻佈置部隊立刻掉頭,急行軍回援師部。 上午8時許,第62團陣地正遭受日軍猛烈衝擊。日軍以火炮對第62團匆忙構築的野戰防禦工事實行炮火準備以後,使出最擅長的浪式攻擊隊形,對第62團陣地進行反覆衝擊,以求迅速打垮當面防禦的國軍部隊的戰鬥意志,一舉拿下陣地。 此時31旅回援趕到,師長彭善即令61團第1營馳赴顧宅西側阻擊來犯日軍,餘部構築工事拱衛師部前沿。經過62團與61團第1營奮勇反擊,當面日軍攻勢暫時停頓。 戰鬥間隙,劉建業帶領33旅先頭部隊抵達師部所在地新鎮。 「師座,33旅旅長劉建業帶領本旅先頭部隊前來報到,後續部隊一個小時內全部達到。請師座訓示。」劉建業一看到師長彭善,馬上就是一個立正敬禮,然後匯報。 「來了就好,你看,現在的敵我態勢是這樣,你有什麼想法,儘管可以提。」師長彭善正在尋找能夠迅速解決眼前敵人的辦法,見到劉建業來了,正好拉上他一起,想找出最好的辦法。 劉建業仔細得看了地圖上標出的敵我兵力分佈和攻守態勢,考慮了大約10分鐘,開口說道:「我以為,這個時候,我師不能實行單純防禦,而應該擺出進攻的態勢,31旅62團固守新鎮;第61團繞至當面日軍之右側;以正在回援的我旅66團改道西線橋、北顧宅襲擊日軍左側;形成鉗形合圍,夾擊該股日軍。第65團則迅速回援,作預備隊使用。這樣,敵軍三個方向受到攻擊,必然會有所鬆動,聰明一點的,就會選擇後退,避免被全面合圍的風險,他們要是真得不撤,一門心思的要攻打新鎮,我們就乾脆也拿出好胃口,索性吃掉這股敵軍,這樣也就可以大大的鼓勵我軍的士氣。師長以為如何?」 師長彭善聽過劉建業的建議之後,反覆的在地圖上看著,同時心裡在權衡這個方案的利弊。過了一會,他抬起頭來,說:「就這麼辦。下午三點,開始向敵軍發動進攻。各部務必精誠努力,擊退敵軍。」 「是。」11師下屬各旅,團級軍官,立刻站得筆直,以響亮的聲音回答。 回到旅部,劉建業立刻下令各部於下午三點開始的進攻裡,不惜一切代價,務必以堅決迅速的行動,迅速佔領敵軍陣地,對敵軍實行合圍,力求全部消滅當面的敵軍。 62團在一個小時的激戰裡,再次挫敗了當面的日軍11師團22旅團43聯隊對新鎮的進攻。日軍小林大尉以下八十餘人被擊斃。日軍感到當面的對手不是那麼好打,火力也並不差,雖然有大和魂的激勵,但是,肉彈畢竟很難突破密集的機槍交叉火力的封鎖。日軍的炮兵,對於利用鎮內建築改建的明暗火力點和前沿的子母堡工事為支撐點構築的防禦體系,殺傷力也有限。所以,加上夏天的下午,日頭正熱,日軍也是打了一個上午和中午,又累又熱又餓,索性暫停攻勢,開始吃飯休息。 下午15時,11師61團與66團分別向南面和北面攻擊,第62團第3營又從東面助攻。劉建業再次趕到66團,親自督戰。國軍士兵在自己方面的炮火開始延伸射擊以後,排成散兵隊列,以重機槍掩護,輕機槍伴隨,一浪接一浪地向日軍陣地發起猛烈衝擊。日軍也以山炮和迫擊炮火力,實施遮斷射擊,然後,以機槍殺傷對手。 「胡團長,你們團的炮兵連給我把所有的彈藥都打光,給我重點打擊鬼子的機槍火力點,打開敵人陣地的缺口,衝進去,讓他們全都給老子上天。」劉建業看到自己士兵的進攻勢頭,被鬼子的火力壓制住了,開始豁出去了,先打了這仗再說。 「是,我立刻就去交待。然後就到前面去。拿不下鬼子的陣地,我就提頭來見。」胡璉也為眼前的膠著局面著急。 過了大概10分鐘,炮兵開始說話了。一陣硝煙瀰漫,炮聲震耳之後,鬼子的防禦體系被打開了一個寬度大約50米的缺口。66團的官兵,立刻從這個缺口裡蜂擁而入。鬼子被迫放棄陣地,向後面的二線陣地轉移。66團的官兵,毫不遲疑,冒著敵人的攔阻火力,追著後撤的鬼子屁股猛揍。16時40分,第61、66團與62團第3營分別佔領聚源橋南面、北面和東面,把大約1個大隊多的鬼子殘部驅趕到西端一隅。鬼子在國軍優勢兵力的壓迫下,只能密集防守,依靠炮兵火力妄圖固守待援。66團的數次攻擊都沒有能夠奏效,反而損失了不少的士兵。 劉建業又坐不住了,帶著警衛和副官,到了66團的前沿。 「奶奶的,小鬼子還真得不好打,都成了這個樣子還在硬撐,真他娘的死硬。」劉建業本來就痛恨日本,現在自己的部隊進攻不力,著急上火,自然口上就花了起來。 「胡璉,你打了幾次了,還是打不下來,我看你還是先歇著吧,好好地給我看著,看我是怎麼打鬼子的。」劉建業的火氣又撒到了可憐的胡璉頭上。 「旅座,前面危險,還是我上吧。」現在,國軍可是實行了戰時連坐法,胡璉可不想劉建業有個閃失,自己可就慘了。 「你給我歇著,看著點,打長出了精於計算,會用計謀,還必須要有膽子和豪氣。現在,我就給你看看。」劉建業可是真得著急上火,要拚命了,這個時候,就是陳誠來了,他也要先打完這股鬼子再說,誰也攔不住了。 劉建業出了掩蔽所,戴上鋼盔,拿過一把捷克輕機槍,掛上兩顆手榴彈,對準備出發的官兵們大聲說道:「狹路相逢勇者勝,待會,槍聲一響,弟兄們就跟著我向前衝,衝不上去,大家一起死光光。全體立正,上刺刀。機槍準備掩護。」 又是一陣的炮火準備,炮聲剛停,劉建業立刻衝出戰壕,帶著隊伍就開始了衝鋒。 憂U書萌 UUTxt.cOM 詮紋子板月鍍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血肉磨房(三) 字數:3940 知道自己的處境非常不妙的日軍殘部,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地形地物,架設了密集的交叉火力封鎖中國軍隊所有的可能的進攻線路,同時拚命地向我軍陣地發射炮彈。衝鋒過程中,一批接一批的國軍士兵,被敵人的槍彈擊中,倒在衝鋒的路上。 劉建業見到這個情況,馬上命令副官通知66團的炮兵連長,在日軍陣地前的30米到50米地帶為目標,發射煙霧彈。然後,劉建業又叫警衛分頭通知跟隨自己衝鋒的士兵,先不要強行沖了,找到遮蔽物掩蔽自己,等待煙霧彈發出煙霧,遮住日軍的視線,再每人投出2顆手榴彈。300多人的隊伍,每人兩個,總共600多,足夠小鬼子喝一戶的了。 一陣炮聲響後,日軍陣地前30到50米地帶頓時升起了濃密的白色煙霧,日軍射手的視線被煙霧遮住,無法瞄準射擊,只能盲目射擊。見到時機成熟,劉建業一聲令下,國軍士兵飛速衝到煙霧邊緣,密如飛蝗的一陣黑壓壓的手榴彈彈雨,被投擲到了日軍陣地周圍。一陣的猛烈爆炸和硝煙味道過後,劉建業立刻下令,全體發起衝鋒。 這一次,日軍再也支持不住了。本來,雖然修築得比較倉促,但是還算完整的能夠給他們以相當依托的防禦陣地,被一陣的密集手榴彈攻擊,炸的出現了一個偌大的缺口,死屍什麼形狀得都有。即使沒有被炸死的,也被炸的七暈八素,眼前直飄星星,耳朵裡面打鼓。對手這個時候又發起了衝鋒,這不是要他們的命嗎?但是,所謂的大和民族的優越感和武士道精神,以及對天皇的效忠,使他們不願選擇放棄。他們還想要最後一搏,和對手進行他們最引為自豪的白刃刺殺戰。在日本陸軍裡,白刃刺殺戰一直是他們的驕傲,在日俄戰爭時候,日本軍隊除了屍山血海用人命填平戰壕,就是用白刃格鬥摧毀了沙皇軍隊的戰鬥意志。對日本軍人來說,白刃刺殺戰一向是他們最後的殺手鑭,在他們的記憶裡,只要大日本皇軍一開始拚刺刀,就百戰百勝。 「退彈,上刺刀!」日軍軍官的一聲令下,日本士兵們馬上拉動明治38年式步槍的槍栓,一顆顆黃橙橙的子彈,掉在地上。然後,日軍士兵自動的兩三人一組,結成一個個小組隊形,等著衝到自己面前的中國士兵和自己互相刺殺。 就在國軍帶隊軍官剛準備下令士兵和日本人拼刺的時候,劉建業一腳把他踢到一邊,嘴裡還說著:「蠢貨,聽老子的。」 劉建業知道小日本的刺殺本領是相當有名的,而且也的確很有實效,國軍的士兵在這個方面確實比起日本人要差。而且,18軍裝備的仿德國毛瑟98式步槍強身連同刺刀的長度,比起日本那個變態國家裝備的38式步槍要短10CM,國軍士兵和鬼子拚刺刀,可以說是只能佔下風。既然知道這些,劉建業當然不會吃這個虧。 「弟兄們,開槍,先打了再拚刺刀,別上小鬼子得當。」喊了一聲以後,劉建業根本不顧日本人的感受,不顧他們對自己絲毫沒有公平戰鬥思想的不滿,端起自己胸前掛著的MP-18衝鋒鎗,就是一個扇面掃射。警衛排的人,看到長官動了手,也是一色的駁殼槍連射,日本士兵紛紛帶著對這些不顧武士道精神的人的極度憤怒,靈魂升天,去找他們的那個不男不女的天照大神去了。周圍的國軍士兵,當然也是有樣學樣,你要拚刺刀,我先朝你開一槍再說。 打完了一個彈夾,看到眼前的敵人已經差不多了,劉建業吹了一下槍口,衝著那些被掃射打死的日本士兵的屍體說:「有槍不開,想拚刺刀,還退子彈,知道豬八戒他媽是怎麼死的嗎?笨死的。」欣欣然,轉身繼續向前衝。 終於在晚上19時,日軍再也無法繼續支持了,剩下的大約200餘人,拚死突擊,才在62團第3營負責的東面陣地打開了一個缺口,衝了出去,避免了整個聯隊被全殲的命運。 就在劉建業正帶著部下打掃戰場的時候,師部再次傳來命令。原來,就在11師擊退當面日軍時,奉命接替第11師33旅羅店陣地的67師201旅也遭到日軍第三師團的一個聯隊的猛烈進攻。激戰中旅長蔡炳炎陣亡,羅店再次為日軍佔領。而奪回羅店的任務又落到了11師的肩上。 師長彭善在接到命令後仍以33旅為羅店主攻部隊,並以師直山炮營、重迫擊炮連、炮兵16團第8連、師直工兵營附之,增強33旅的攻擊力。 劉建業帶著剛打完一仗,還沒有來得及喘息片刻的部下,以急行軍速度,迅速趕到羅店鎮外。剛到鎮外,11師派出的偵察分隊派人前來報告,日軍部隊佔領了羅店鎮以後,留下了一個大隊的兵力守衛,其他部隊又轉移走了。留下守衛羅店的鬼子步兵大隊,先是搶修了一些工事,現在正在燒火做飯,士兵們也大多在休息,崗哨也不多,似乎沒有預料到國軍的部隊回來得這麼快。 「奶奶的,我操這些小日本,老子打了快一天,幾乎都沒有吃東西,他們倒好,還燒火做飯。狗日的,老子叫你們吃不成這飯。」餓了大半天沒有來得及吃飯的劉建業一聽小鬼子正在做飯,就氣不打一處來。 「傳令下去,部隊先行隱蔽休息,一刻鐘後,全體衝鋒,搶鬼子的飯吃。」劉建業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搶鬼子的飯,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不應該。到了我的地盤,還這麼囂張,真沒天理了,當然,鬼子他們也不明白什麼叫做天理。 在鎮外休息了一刻鐘後,劉建業一揮手,命令炮兵一分鐘急速射。炮聲一落,劉建業就揮舞著手裡的衝鋒鎗,大聲的命令33旅士兵跟他沖。兩個團的官兵跟著他衝鋒,沒有一會就衝進了鎮內。鬼子原先正在排隊等著吃飯,炮聲響後,根本沒有來得及作出有效地反映,就被33旅洶湧的衝鋒勢頭打蒙了。33旅如旋風般將700多個鬼子打得落花流水,打死打傷敵人400多人,其餘的鬼子驚慌逃竄。 劉建業高興得趕到師部,把消息告訴師長彭善。彭善拿起電話,向張治中報告了戰果。張治中興奮地表揚說:「你們打得好,打出了中國軍隊的威風!」同時提醒他說,「但是,敵人是一定要來爭奪羅店的,你們一定要寸土不讓,像釘子一樣釘在羅店!」 「長官放心,我們一定寸土不讓!」彭善堅定地回答。 當晚,11師的部隊全部到達羅店鎮。彭善為了鞏固戰果,當晚便發動部隊挖交通壕。這時天氣十分炎熱,官兵們揮著鐵鍬、洋鎬,高呼著號子,挖刨著泥土。彭善到各營指導士兵們,要他們挖成「之」字形戰壕,便於隱蔽。羅店鎮的防禦,被交給了彭善認為能攻善守,前面戰鬥裡傷亡也少一些的33旅。31旅則作為預備隊,隨時準備支援。 33旅的官兵,可是在他們的劉建業旅長首先受到過近乎瘋狂的挖掘戰壕,掩體等的訓練的。這個時候,這種訓練的價值,就得到了充分的體現。33旅官兵的戰壕,即標準又美觀。子母堡,地堡,暗堡,相互支撐,相互支援,彌補單個工事的火力盲區和死角。在33旅負責的防守區域,採取「大縱深的彈性防禦」,以一個前哨連游動不定,迷惑對手,使之撲空,一經接觸即迅速後撤。防禦的重點不在鎮外而在鎮內,又以鎮中心為核心,沿街構築無數地堡,核心陣地外圍鹿砦多至3層,不僅障礙進攻,更主要的是誘使鬼子的衝鋒部隊進至鹿砦前沿後實行突然的火力殺傷。攻擊得猛時,全部收回去,在攻擊無效或攻擊乏力時,一下又反彈回來。劉建業還命令把防守區域內的所有房屋,全部進行改建,打通相聯接的房屋之間的牆壁,沿街巷的牆壁,全部開上隱蔽的射擊口,以利於被鬼子突入鎮內以後,和鬼子打巷戰。鎮內的幾家糧店的庫房也被劉建業帶人打開,成麻包的黃豆,被懸掛在鎮內房屋的外牆壁上。這一招,可是劉建業從陳明仁堅守四平學來的。鎮外的魚鱗式戰壕,相互交連。戰壕前方,梅花坑,蒺藜刺,四角釘,反步兵地雷,反坦克壕溝,各種各樣花樣百出的東西,凡是劉建業想得到的,越南戰爭時候,越南人守陣地的東西,能用得上的,他都給用上了,除了沒有12。7MM高射機槍可以供他平射用。 即使這樣,劉建業還是不能放心,派人跑到師部支書的汽車連,把所有的鋼製空汽油桶全部收集來,順便順了一些汽油。回來以後,劉建業就叫團部的工兵連,把這些汽油桶頂部鋸開,每個油桶外面再打上兩道鋼箍,把這些鋸開的油桶,送到鎮外的前沿陣地後面,挖上斜的土坑,每個土坑放一個油桶,油桶旁邊再擺上油紙包好的分成幾份的火藥和幾個炸藥包,一些導火線。看到這些東西準備好了,劉建業交待工兵,明天開戰以後,他們要先把火藥放到油桶裡,再放上一個炸藥包,得到命令,就點上導火線,然後,人員迅速跑開臥倒。等到炸藥包放出以後,再重新裝填發射。土坑的角度,火藥的份量和炸藥包的份量,劉建業都是在韶關的時候和工兵連長等幾個人做過試驗的,可以保證打到200米左右,不會危及自己人員的安全。這個東西雖然看上去很簡陋,樣子很難看,但是,對付集群衝鋒的步兵和永備工事內的人員,可是很有效的,當年被解放軍在解放戰場使用以後,被國軍官兵稱為沒良心炮。因為,它的殺傷範圍內,人員都被衝擊波震的內臟受傷,七竅流血而死。尤是這樣,劉建業還是不滿意,沒有找到多少玻璃瓶,做不了幾個燃燒瓶,國軍也沒有子母彈,否則,一定給你小日本好看。 忙活了一個晚上,下半夜,33旅的官兵,才精疲力竭的睡去了,準備著第二天搶在敵人開始進攻之前,繼續完善工事體系。 第二天,也就是1937年8月26日,根據第15集團軍總司令陳誠的命令,召開了師以上軍官會議,重新劃分了各師的防區:第十一師和第九十八師負責羅店至嘉定、磚瓦廠一線,第六十七師負責羅店至瀏河一線。剛剛部署完畢,日軍的第十一師團一個聯隊就從石洞口、小川沙登陸了。敵人經束裡橋,中午時分,在飛機掩護下向羅店發起攻擊。 悠優書萌 uUtXt.COm 銓紋吇阪越牘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血肉磨房(四) 字數:4315 日本人的這次進攻,顯然是有備而來,在離前沿陣地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就先停了下來。然後,日軍聯隊下屬的聯隊炮中隊和步兵炮中隊的75MM山炮,70MM步兵炮就開始了炮火試射。空中還有一架飛機反覆盤旋,做著炮火校射。看來,昨天那支部隊受挫以後,日本人已經對在羅店的這支部隊,上了心了。 「傳我的命令,一線陣地在敵人炮擊的時候,除留下少數觀察人員,其餘人都進防炮洞,敵人炮停了的時候再出來。」劉建業在當作前沿指揮部的掩蔽部裡,端著德國蔡斯工廠製造的8*30軍用望遠鏡,通過窗口看到敵人開始對自己的陣地進行炮擊,為了保護自己的官兵,趕緊下了命令。這種添油戰術,是德國軍隊在對付蘇聯軍隊排山倒海一樣的長時間炮擊的時候,想出來的,在保衛柏林的戰鬥裡,這種戰術可是起到了相當的效果。 鬼子好像是想只用炮火就把對面的對手全部消滅,炮彈打得好像不要錢一樣,光是這陣的炮火準備,就足足花了10分鐘,可以說是下足了本錢。炮火剛停,鬼子的第一次進攻就開始了,上來就是大約半個大隊規模的進攻。頂著鋼盔,端著三八大蓋的日軍士兵,在舉著指揮刀的帶隊軍官的帶領下,開始了前進。 「迫擊炮射擊,給我打准一點。」劉建業還是不太喜歡近距離得步兵對戰,那樣的話,自己的士兵損失實在太大。 沒有一會,只聽幾聲沉悶的迫擊炮彈出膛的聲音,過後,日軍的進攻隊列裡就不斷出現了炮彈落下炸起的煙霧升騰景象,伴隨著日軍的殘肢斷體。但是,鬼子的隊形沒有任何的鬆動,依然繼續向著國軍防禦陣地衝擊,很快就通過了迫擊炮的主要殺傷範圍。 「重機槍開火,對鬼子的隊列掃射。」劉建業對於國軍重火力的缺乏,也是毫無辦法,只好又用馬克沁重機槍的掃射,來殺傷衝鋒的鬼子。 命令傳下,國軍陣地的馬克沁重機槍立刻開始噴吐著火舌,像一把把死神的鐮刀,開始收割日本士兵的生命。鬼子開始出現比較多的傷亡,隊形稍稍的停頓了一下。 沒過一會,鬼子的70MM九二式步兵炮開始對國軍的馬克沁重機槍火力點進行壓制射擊。儘管,劉建業看到這種情況,馬上下令自己的炮兵對敵炮兵也進行反壓制,可惜,自己炮兵的火力較弱,和鬼子炮兵的對射,沒有佔到任何的便宜,馬克沁重機槍火力點被鬼子的炮火摧毀了一些,剩下的也不像一開始那樣能夠充分發揚火力了。 在國軍的重機槍火力被壓制以後,鬼子的步兵又開始了推進。可是,這一次,他們沒有走多遠,就遇到了新情況,不斷有士兵的腳踩到了土坑裡。這些土坑都不大,也不算深,只比一隻腳大一點,深度比腳踝高度高一點。人只要踩進去,輕則腳脖子扭傷,重則腳踝骨頭骨折。還有一些鬼子兵,腳上踩到了半埋在土裡的四角釘,腳被四角釘扎傷,抱著腳在那裡哇啦哇啦的大叫。一些鬼子兵開始猶豫,不敢繼續前進。幾個拿著指揮刀的鬼子,上前對這些士兵一頓訓斥,然後,隊伍繼續前進。前進到了距離陣地還有50多米的時候,預先埋設的地雷,也開始發揮作用,不斷有鬼子被炸上了天。 「投手榴彈,然後全體開火,把鬼子給我打下去。」看到鬼子已經到了距離陣地很近的地方,劉建業終於下令全面開火了。 一接到命令,33旅的陣地立刻槍聲大作。捷克造ZB26式輕機槍開始發出輕快的叫聲,仿製德國M1924式7.92毫米毛瑟步槍的中正式步槍也加入其中。長柄手榴彈不時也在日本士兵的隊伍裡落地開花。鬼子顯然對這樣激烈的火力,沒有充分的思想準備,在堅持了10多分鐘以後,丟下大約100多具屍體,撤了回去。 「韓副旅長,這只是鬼子的試探性進攻,他們明顯沒有盡全力,只是想要試探我們的火力分佈和兵力情況。他們回去肯定會進行調整。真正的進攻,還在後面。」劉建業一面繼續觀察鬼子的情況,一面對和自己並排站著的韓應斌講著自己的看法。 「確實是這樣,下面的戰鬥只會更激烈。我們要預先做好準備了。」韓應斌的看法和劉建業一致。 「全夫兄,你去65團督戰,我去66團,我們可是頂著上峰的嚴令的,可不能有任何的失誤。」劉建業又想靠前指揮,親自督戰了。 「好的,警衛連,我就不客氣了,帶走一個排。你帶走一個排,留一個排守旅部。你看怎麼樣?」韓應斌也是不甘寂寞。 「行,就這麼辦。保重。」說完,劉建業莊嚴的給自己的副旅長敬了一個莊嚴的敬禮。 「別搞得這麼莊重,我的命大得很。」韓應斌還了一個禮,隨手擊打了一下劉建業的胸口,然後,帶著警衛,轉身就在掩蔽部裡消失。 「旅座,你又來了,坐不住了,還是不放心我?」胡璉看到劉建業又來了,就知道他肯定坐不住了,又想有機會就親自衝上去。 「我是來看看,你能不能頂得住小鬼子的進攻。你要是頂不住,就早說,別到時候在這裡丟人現眼。」劉建業可是不想失去激起胡璉士氣的機會。 「別的不敢說,頂住鬼子進攻,只要我的手下還有人在,我就沒有問題。」胡璉雖然作戰勇敢而且善於謀略,但是,在自己部下面前丟面子的事情,也還是不願做的。 「好,我就看你是不是能說到做到。我在這裡看著你指揮,決不插手,用得著了,你就告訴我。」劉建業對於胡璉的作戰能力,還是充分相信的。畢竟,能夠讓後來幾乎不可戰勝的解放軍都感到頭疼的國軍將領,可沒有幾個。胡璉就是其中一個。 「我要是完成了,旅座,你可要給一點獎勵。別的東西我不要,旅長夫人給的那罈子酒,我就不客氣了。」胡璉知道劉建業對那罈子酒,可是愛若珍寶,幾天以來,連開都沒有開一次,每天都要看幾眼才睡覺。雖然,胡璉自己並不好酒,可是部下那些營長連長,沒幾個不喜歡的。給他們掙來旅長的寶貝,那可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別的都好說,就是那罈酒不行。那是我老婆給我的,不是給你們的。這樣吧,我昨天在鎮裡的店舖裡,找到了幾罈子五糧液,你要是今天頂住鬼子的進攻,我就把那幾罈子,一點都不少,全都給你。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劉建業趕緊許下別的東西,以免自己的寶貝被別人拿走。 「那好,到時候我親自去拿。你就看好吧。」胡璉知道再怎麼逼,劉建業都是不會拿出那罈子酒的,索性見好就收。 半小時後,鬼子的進攻又開始了。這一次鬼子加大了進攻的力度。在照例的一陣炮火準備以後,鬼子大約1個大隊的兵力,排成浪式隊形,分成大約10排,開始向國軍陣地發動進攻。實話講,鬼子的這個招數,的確有特殊的效果。把兵力分成多批次,每一個波次的進攻,都投入十分之一左右的進攻兵力,一個波次不能得手,下一個波次立即跟進,每一個波次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造成連續進攻態勢。這樣可以對對手防守的兵員造成精神壓力,使對手士兵以為自己的兵力無窮無盡,產生心理動搖。 66團的一些士兵,在接連擋住鬼子幾個批次進攻以後,看到敵人的進攻依舊不斷,兵力不斷湧上,確實有一些慌亂。幸好,個個靠前指揮的軍官們,馬上對士兵們喊話,使士兵的情緒穩定了下來,射擊也變得恢復了準頭。 戰鬥一直從中午打到晚上快要天黑,太陽已經接近地平線了,晚霞照耀在大地上,給所有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羅店的陣地前,硝煙繼續,炮聲隆隆。33旅戰至現在,已經打退了敵人七次的進攻。得到援兵的敵人,多次出動飛機,重炮和坦克助陣,同時不間斷的利用海軍大口徑艦炮,對我方陣地進行炮擊。炮火的密度,經常是我軍陣地上面的官兵抬不起頭,甚至有的炮彈直接落到防炮洞的上面,把裡面的人員全部活埋。我方的陣地在敵人海軍炮火的不斷打擊下,遭到嚴重毀壞,有些地段的戰壕共識已經被炮火直接夷平。 「他奶奶的,欺負老子沒有海軍,狗日的東西,這個時候怎麼不講武士道了?王八蛋,日你先人板板......」看到自己的官兵被日本人這樣欺負,卻沒有能力還手,氣得站在陣地後面的劉建業直跳腳,用一切可以想得到的髒話罵著不講道義的鬼子。 說話間,鬼子的進攻又開始了。在煙幕彈的掩護下,8輛『;九五式『;輕型坦克帶領著步兵向前衝擊。雖然在劉建業的眼裡,日本人的這種所謂的坦克,裝甲只有6-12mm,薄的只能防得住機槍火力,火炮只有37mm口徑,車體也小得可憐,最多只能算是有火炮的裝甲車。可是在幾乎沒有裝甲力量的中國軍隊面前,這種坦克已經算是十分厲害的武器了。 8輛『;九五式『;輕型坦克排成一字形橫隊,開一會就停下來,對我軍陣地上的火力點進行炮擊,然後又帶著步兵繼續前進。在坦克火炮的炮擊下,陣地上面的火力點遭受很大損失,將近一半的機槍啞了火。鬼子步兵利用這個機會,終於衝了過來,打開了陣地缺口。 就在這個時候,胡璉組織的敢死隊,抱著集束手榴彈勇敢的冒著敵人坦克的機槍火力,衝了上去。幾分鐘過後,鬼子的三輛坦克已經被炸的起火爆炸了。火焰從車體裡噴出,吞噬了整個炮塔。剩下的幾輛坦克,彷彿無視這一切,繼續拚命前進。 看到情況危急,劉建業只好用出自己的殺手鑭,不然就要來不及了。「命令工兵,點炸藥拋射器。」 一陣悶雷般的響聲過後,日軍的隊伍裡突然像是開了花一樣,許多士兵被飛來的灰色炸藥包炸得倒地不起。甚至有兩輛離炸點比較近的坦克,炮塔都被直接震飛,車體象大浪裡的小船直搖晃。鬼子頓時慌了身,不知道應該有什麼反應。胡璉抓住機會,立刻組織士兵衝出掩體,和慌亂的鬼子展開肉搏戰。雙方在羅店的東邊迎頭相撞,很快絞殺成一團。喊殺聲、慘叫聲,槍械的撞擊聲響成一片。劉建業看到一時無法解決這些鬼子,越過胡璉,命令預備隊衝上去。敵人在中國士兵悍不畏死的決死攻勢下,漸漸不支,前面的被分割包圍,後面的嚇得向後逃竄。不到10分鐘,被包圍的敵人被消滅了。 鬼子經過連續8個小時的進攻,沒有佔到多少便宜,自身力量也消耗很大,不願在這裡多做糾纏,就以炮火掩護著退了下去。劉建業這裡經過一場激戰,自己也損失很大,有的連已經被徹底打殘,66團兵力損失將近四成,根本無力對敵人進行追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鬼子不慌不忙的撤走了。 「狗日的,跑的還滿快。不過,老子也累死了,今天就不陪你們玩了。明天再陪你們繼續。」劉建業也在心頭石頭放下以後,頓時感到一身的疲倦。 幽幽書盟 UuTxT.cOm 詮紋子版越鍍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血肉磨房(五) 字數:4373 「什麼?師座,我沒有聽錯吧?你說要我們全師從這裡先下來到徐行去休整,這裡只留一個營的部隊監視敵人?」劉建業有一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信要把部隊撤下來的命令是出自於自己的上司,師長彭善的口裡。於是,在11師師部裡,當著在場的若干軍官的面前,劉建業大聲地問著師長彭善,對這個命令表示出明顯的懷疑。雖然,師長彭善的職位比劉建業要高,但是,劉建業可是佔了「黃浙陸一」四大嫡系標準裡面的三條,在土木系裡,有著這樣的金子牌牌的也不多。彭善雖然是中央軍校第一期畢業,但是,長期在軍校任職,後來在湘軍裡教導第3師任團附,當教3師被陳誠收編為第14師後被任命為代理團長,由於他是教3師旅團級軍官中支持陳誠收編的高級軍官之一,得到了陳誠的注意和賞識。黃維去職後由98師副師長調升為第11師師長。在土木系裡面,他可不算是老人。而且,彭善平時也不太講究個人威權,性情比較溫和,喜歡部下提出各種意見。所以,劉建業才敢當面表示出對命令的質疑。 「沒錯,是我下的命令。我們當面的敵人在退卻後,由於白天的損失也很慘重,必定要進行休整重編,當晚不會再進攻。同時,我們師的部隊,經過兩天的戰鬥,損失也相當嚴重,你的33旅不是減員將近四成嗎?你認為這個情況下,你的部隊還能再戰鬥嗎?」彭善並沒有對敢於當面質疑自己的劉建業進行打壓,而是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我們損失是很嚴重,可是萬一晚上,鬼子發動夜襲,那我們怎麼辦?一個營的部隊,依托已經受到嚴重破壞的陣地,根本是不可能抵擋得住的。丟失了羅店,我們可是吃罪不起的。」劉建業還想再堅持一下。他可是知道小鬼子最擅長的就是夜戰和近戰。再說,老鬼子松井石根,那個凶狠殘暴的老狐狸,既然認定了要在羅店這個地方搞重點突破,肯定不會只有白天這麼幾下,必然有留手的。 「我想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徐行那裡還有上峰給我們派來的補充兵,正好補充一下部隊的損失。去執行命令吧。」彭善顯然不打算就這個命令的正確性繼續和劉建業討論下去了,揮手讓他回去執行命令,然後轉身繼續研究地圖上面標出的敵我態勢。 「是,師座。」劉建業看到自己的堅持沒有任何效果,知道繼續糾纏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的效果,只好悻悻然地下去執行命令了。 站在路邊的劉建業看到自己的部下不斷向著徐行方向前進的隊列,心裡百感交集。自己辛苦練出來的精銳,僅僅兩天時間,就折損了四成,就是眼前這些沒有下去的官兵,也是多有帶傷的,頭上,身上包紮著滲血的繃帶,不少人身上的軍服,已經變成了一條條尺許長的布條,勉強在身上掛著。官兵們的眼裡,已經沒有了任何得年輕意氣,步履沉重,眼裡只剩下對死亡的麻木和瘋狂燃燒的復仇慾望。前幾天的時候,這些人可都只是一些簡單純樸的農家子弟,眼睛裡清澈明亮,時刻透露著青春朝氣。也難怪,作為國軍精銳的11師的精銳,33旅這兩天都是時刻衝殺在戰鬥的第一線,戰功即使在整個18軍也是最多的,承受的傷亡也是最重的。「戰爭,你讓不懂事的男孩迅速的變成一個男人。」劉建業的心裡突然冒出一句不知道是誰曾經說過的話。 「全夫兄,請你傳我的命令下去,以我的名義告訴下面,每個連都抽出十幾個老兵骨幹和幾個副職軍官,讓他們給我留在後面,就說有新任務。」劉建業想到自己的部隊這兩天的血戰,致使整個羅店絞肉機的序幕,不僅為自己的部隊在多次補充新兵以後,還能不能保持起碼的戰鬥力,產生了憂慮。為此,他不得不預先做出準備,給自己的部隊留下一些火種。時間,只要給他兩三個月的時間,相信在那些有戰鬥經驗的老兵的帶領下,即使給他完全是一些菜鳥,他相信也能再帶出一支能打硬仗的虎狼之師。 「仲良,你這是要找敢死隊,還是留種子?」韓應斌作為在部隊摸爬滾打多年的人,自然知道這個時候,劉建業這樣做,可能性只有兩個,要麼是組織敢死隊,以備萬一的時候使用,要麼就是給部隊留下火種。 「全夫兄,我認為我們最後肯定能夠打敗日本,但是,這個時間肯定不是現在,這個事件會很長,其間的血戰,絕對不會少。這兩天的仗,充其量也就是一道大菜前面上的開胃菜罷了。如果,現在就把所有的力氣全都用上,那要多長的時間才能恢復?我能忍心讓那些剛摸槍沒幾天的新兵蛋子什麼都不懂得,就把他們趕上火線,讓他們當日本人的活靶子?這種事情,不到萬不得已,我做不出來。我怕我要是那麼做了,我會沒有膽子見那些士兵的父母親人。那可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有那些老兵在,新兵們至少在上戰場之前,能有人告訴他們應該怎麼做。這樣,我也算是對得起他們了。」劉建業的話語裡透著深深的無奈和沉重。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通知他們。」韓應斌知道劉建業這樣的做法,一不小心,以後肯定會招來非議,但是,從心底裡,他支持這道命令。 上海郊外,嘉定縣的徐行鎮,11師的主力部隊,行進到這裡,身心疲憊的官兵們總算得到了休息。同時,第三戰區在這裡交給11師2個團的前身是江蘇省保安團的補充兵。 作為11師損失最大的部隊,33旅分到了1個團,總算是把隊伍恢復到了4000多人,雖然沒有恢復到剛到上海時候齊裝滿員的5000人,至少也算是恢復了一些戰鬥力。疲憊的官兵們,紛紛拿著剛分到手的飯食,狼吞虎嚥的吃著,然後抓緊時間休息,養上一些精神和體力,明天一早,還要回到羅店,繼續和鬼子拚命。儘管自己也很累,但是,劉建業卻無法睡著,腦子裡面感到很亂,總有一種不安的預感,彷彿冥冥中有一種力量告訴他,今天晚上會出事,而且是壞事。 就在11師的主力在徐行鎮休息補充的時候,留守羅店的卻正在遭受去而復返的日軍的瘋狂進攻。狡猾的鬼子,雖然在晚上的時候退了下去,可是並沒有像彭善所想得那樣進行休整重編。敵人只稍稍休整後,補充了一些兵員,就於半夜11點又向羅店發起進攻。留守羅店的一個營的兵力在暴雨般的炮彈、炸彈的攻擊下,依托白天留下的工事和鎮內劉建業搞得那些明暗火力點,死死地堅守著。無奈,雙方的力量相差實在太大,大約1個小時以後,羅店的外圍陣地,就在敵人密集炮火掩護下潮水一般的攻勢下,丟失了。守衛兵力只能退入鎮內,繼續和敵人周旋,同時緊急向上峰請求支援。 陳誠接到了報告,火速派剛修整了一天的第六十七師二○一旅由瀏河趕去增援。在二○一旅不惜代價的進攻下,鬼子進攻羅店的勢頭被稍稍的遏制了。 戰局的進展顯然不能讓鬼子的上海派遣軍司令官老資格的鬼子陸軍大將松井石根感到滿意。在對負責羅店方向進攻的第11師團師團長山室宗武中將和步兵第10旅團旅團長天谷直次郎少將一頓痛罵和肢體問候以後,總算消除了一口氣的松井石根,命令第11師團和附近的籐田進中將第3師團分別抽調出一個聯隊的兵力,組成一個集團,由天谷直次郎少將為指揮官,務必在第二天中午之前拿下羅店,否則,請他去和從陸軍部派來的調查人員一起喝茶。 被司令官罵了一個狗血噴頭,還被威脅如果不能完成任務就要回國接受調查的天谷直次郎少將,憋了滿肚子的火,回到自己的指揮部,馬上召集自己的手下,對著他們來了一通訓斥,發洩一下自己的火氣。然後,天谷直次郎下令,全部的三個聯隊,在師團加強給自己的山炮兵第11聯隊和旅團自有炮兵的炮火掩護下,擺成波浪式攻擊陣形,對羅店守軍的陣地,發起反覆的不間斷衝擊,週而復始,直到徹底佔領羅店。 得到嚴令的鬼子,進攻越發瘋狂,照明彈把戰場照得通亮,炮兵瘋狂的向我軍陣地傾瀉著炮彈。步兵排成波浪式密集衝鋒隊形,在大炮的掩護下,發起了前所未有的瘋狂攻勢。羅店守軍以『;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感天動地精神同日寇拚殺,戰況之慘烈,為開戰以來所僅有。守軍陣地幾經易手,往往得而復失,失而復得,陣地前屍積如山,血流成渠。 無奈,我軍的火力和兵力,都處於劣勢。在日軍暴雨般的炮彈、炸彈轟擊下,鎮上的民房基本炸毀,尚未修好的陣地也被破壞,他們無險可憑,但仍然拚死防守。 日軍在受到我軍拚死抵抗的情況下,使出了豬突戰術,不顧傷亡,瘋狂前進,與我軍打起了白刃格鬥戰。 第67師師長李樹森親自督陣,因電話線被炸斷,他只好派人與11師聯絡請求支援。 敵人的增援大隊在羅店北500米的陸家宅頑強抵抗。師長李樹森命令集中兵力攻擊前進。乘著天黑,67師雖勇猛衝鋒,可戰果不大。天色微明,敵機大肆活動,日軍的150榴重炮向我軍陣地轟擊,官兵傷亡慘重。團長李維藩、營長魏汝謀負傷,1營長張培甫陣亡,連長排長傷亡過半。9時許,日軍以更猛烈的炮火向羅店以西的部隊包圍。由於幹部傷亡過重,軍無鬥志而退,敵人乘機猛追。第六十七師二○一旅損失慘重,11師的一個營守軍,全部陣亡,無一倖存。第67師師長李樹森被炸傷右臂,402團團長李維藩陣亡,398團團長傅錫章負傷。連排長和士兵們的傷亡之慘重更是數倍於此。 羅卓英的四個師不能撲滅登陸之敵,又失了羅店,蔣介石得報後心急如焚,他於27日凌晨親自打電話命令羅卓英: 「一、今晚必須收復羅店,佔領羅店後,即在羅店附近構築野戰工事,一面在淑裡橋、南長溝、封家村構築據點工事。 二、第11師、98師仍照預定目標攻擊前進。 三、第14師留一團在太倉,一團在福山口構築工事,主力今夜應向嘉定、羅店推進。 四、第61師在大場、楊家行一帶趕築工事。」 講到最後,蔣介石對羅卓英下了開戰以來最嚴厲的命令:「今天如果奪不回羅店,師以上軍官統統就地處決!你如果不能奪回羅店,不用軍法審判,你就提著腦袋來見我吧!」 羅卓英接到命令,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立刻命令第十一師、第九十八師在中午前奪回羅店,第六十七師在羅店以北配合進攻羅店。 羅店鎮只有三平方公里,而且鎮的四周小河、小水塘多,容納不了三個師的兵力。羅卓英命令這三個師各派出兩個營,輪番衝鋒,師長要親自在第一線督戰。他在發佈命令時說:「只許前進,不許後退,誰要後退便斃了誰!」 師長彭善在接到命令後仍以33旅為羅店主攻部隊,並以師直山炮營、重迫擊炮連、炮兵16團第8連、師直工兵營附之,增強33旅的攻擊力。 11師連夜從徐行趕回羅店鎮外,匆匆挖掘戰壕,佔領出發陣地。明天,羅店,這座血肉磨房,淞滬戰場的絞肉機,不知道又要吞噬多少生命。 悠U書猛 uUTxT。COM 銓蚊字扳閱牘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血肉磨房(六) 字數:3937 8月27日,上午7時,第33旅向羅店發起攻擊,同時31旅在其側翼對羅店東南地區進行佯攻,試圖吸引日軍兵力,減輕33旅正面負擔。 第十一師和第六十七師各兩個營發起衝鋒,師長彭善在後面揮舞著大刀親自督戰,見到一個後退的士兵,便揮著刀砍下去,還高聲地號叫著:「後退者格殺勿論!頂住,給我頂住!」師長都親自在33旅督戰,劉建業自然不能呆在後方。劉建業依照日軍的作戰方式,同樣把自己的兩個營部隊,分成六個波次,以波浪式衝擊隊形反覆衝擊鬼子的防禦陣地,前方的部隊一旦衝擊失利,立刻向陣地兩側分開後撤,到後面重新編組,再向前反覆衝擊,直到部隊兵力全部拼光,攻擊動作都用不著停下來。這種隊形對部隊的戰術素質和軍官的組織能力要求比較高,國軍內沒有多少部隊能夠做到,只有象18軍這樣的很少的幾個連排長都是黃埔畢業生擔任的嫡系中的嫡系部隊能夠達到這個要求。 「為自由,爭生存,滬上麾兵抗強權。踏盡河邊草,灑遍英雄淚,又何必氣短情長?寧碎頭顱,還我河山!33旅的弟兄們,今天,我就是要帶著你們去拚命,完不成任務,我們大家都是一個死,不是和鬼子一起戰死,就是被督戰隊打死,到底怎麼死,就看你們自己的了。是爺們的,就跟著我衝!」劉建業這個時候也顧不著軍人形象了,上校軍服被他扔在了指揮部,白襯衣腰部以上的紐扣全部解開,袖子擼著,胸前綁上了一串手榴彈,左手一支駁殼槍,右手拎著一把早就準備好的大刀,完全就是一幅敢死隊的形象。 鬼子三個聯隊的部隊,面對國軍的猛烈攻勢,依仗著羅店鎮外的戰壕工事,以密集的炮火和機槍火力,拚命封鎖國軍的進攻線路。潮水一樣一浪一浪進攻的國軍士兵,在敵人的密集火力面前,不斷被殺傷,彷彿潮水拍擊到了岩石上一樣。但是,國軍士兵們不顧一切,不顧身邊的戰友不斷倒下,只要有一口氣在,就繼續拚命的前進。有的士兵,被敵人的槍彈擊中前胸,倒在地上,眼睛還死死的盯著前方的敵軍陣地,真是所謂的死不瞑目。有的士兵腿被炮彈打斷了,就在地上向前爬,直到自己身上的鮮血流光,身後留下一串醒目的血跡。 「炮兵,給我聯繫炮兵,讓他們給我打,把火力集中一點,哪怕用炮彈砸,也要給我砸出一個缺口來!」劉建業親自帶隊沖了五次,擔負進攻任務的部隊傷亡很大,33旅的六個營,已經全部都輪著上了至少一次,連自己的左臂也挨了一槍,幸好三八式步槍的殺傷效果有限,包紮了一下傷處,就沒有什麼問題了。可是前方的日軍陣地還是被敵人牢牢的掌握著。劉建業火了,前面的炮擊裡,炮兵對敵人實施了壓制性射擊,敵人的工事挖得很有水平,炮擊對他們的殺傷效果有限。這一次,劉建業準備拿出拿破侖的集團突擊法,集中火力和兵力在敵人陣地的一個要點上,爭取實現一點突破,全線動搖。 「是,馬上就去。」今天上午的戰鬥裡,副官楊舟已經幾次在危險時刻把劉建業壓倒在地上,救了他的性命,現在,又要替旅長聯繫炮兵。 十一師的攻擊未能取得成效,羅卓英心急如焚,他命令彭善在三小時內奪回羅店,他在電話中向彭善施加高壓。彭善帶著滿臉的塵土,急匆匆來到附近的第33旅。一進旅部,彭善就對旅長劉建業說:「剛才羅軍長來電話,要我們在三小時內拿下羅店,否則,叫我開槍自殺。你看怎麼辦?」 劉建業明白這話的份量,官兵的傷亡巨大,昨天敵人拚死奪回了羅店,要想再奪回來,困難是可以想像的,他瞪著佈滿血絲的雙眼,罵道:「他娘的,這仗打得太艱苦了,弟兄們死的死、傷的傷,怎麼個打法?」 彭善說:「反正我們師的弟兄們都要死在這鬼地方了,你就準備帶著弟兄們出擊吧,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快告訴我,如果你回不來,我負責照顧你家的一切。」 劉建業知道,彭善要他拚死奪回羅店,不然,大家都是一個死。劉建業握緊了拳頭,大聲地回答說:;「彭師長,戰死也是死,自殺也是死,反正是一個死字,不如和小鬼子拚個魚死網破。我家裡的事就別提了,再大也是小事,國亡了,家就完了。我今天就豁出去了,不是敵生我死,就是敵死我生!」說罷,一揮手,把自己老婆送來的酒罈子打開,一口氣把酒喝了一個精光,喝完帶著兩個營的兵力,向羅店衝去。 炮兵在得到劉建業的命令後,集中所有的重火力,打擊鎮東的敵軍防禦體系的幾個主要支撐點,一時間,土木飛揚,不斷有日軍的斷肢和機槍零件飛上天空。 看到時機差不多了,劉建業一聲高喊:「有敵無我,有我無敵,不怕死得跟我上!」帶著部下再一次發動了近乎自殺的衝鋒。 日軍看到主要的火力支撐點都被對手的炮兵摧毀了,自己這個方面已經無法以火力對對手的衝鋒隊伍實行壓制攔阻了,沒有辦法了。在幾個軍官歇斯底里的嗥叫後,日軍士兵紛紛端著上了刺刀得步槍,嘴裡嘶喊著衝出了戰壕,與衝上來的中國士兵,開始了殘酷的白刃戰。 劉建業一手拿著駁殼槍,一手掄著大刀,一頭衝進了日軍的隊伍。這個時候,只有自己以身作則,才能激發起部下的決死之心,自己雖然不喜歡白刃戰,但是這個時候也管不了了,先殺上去再說。砍,刺,劈,殺紅了眼睛的劉建業,根本不管周圍的日軍怎麼做,自己就是和他們以命搏命。33旅官兵,也是一副拚命的架勢,工兵鍬,步槍刺刀,手榴彈,不管不顧的衝著鬼子身上招呼。有的士兵被鬼子刺傷,就拉響自己身上的手榴彈,衝進鬼子人堆,與鬼子同歸於盡,手榴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有的士兵和鬼子拚刺刀,鬼子的刺刀眼看著刺進了自己的胸膛,仍然拚命地把自己的刺刀也刺進鬼子的胸膛。有的士兵,步槍打斷了,就抱著鬼子,用手榴彈敲打鬼子的頭。有的士兵來不及拿出手榴彈,就用手死掐鬼子的喉嚨,或者用手指插進鬼子的眼睛。雖然,鬼子長期受到武士道教育,素來善於拚命,但是在中國士兵的以命換命的打法下,也無法再繼續下去,戰線出現了動搖。親臨前沿督戰的彭善看到鬼子的戰線出現了動搖,高喊了一聲,帶著從師部帶來的預備隊,壓了上來。鬼子本來就有一些支持不住了,現在,再也無法繼續支撐,紛紛掉頭向鎮內退去。劉建業帶著剩下的部隊,緊緊地追著鬼子的屁股,毫不放鬆,跟著鬼子衝進鎮內,進行逐房逐屋的爭奪戰。 兩個小時過去了,在付出了極大的傷亡後,鬼子在羅店的部隊,終於無法抵擋中國軍隊三個方向的圍攻,從鎮內退了出去,只是守住了羅店鎮周圍的地區,構築了工事,隨時準備反攻,重新佔領羅店。第31旅也於此時插入羅店以北之陸家村,切斷了羅店周圍日軍與其主力部隊的聯繫。 羅店,這個靠近長江的小鎮,經過一場血戰,又回到了中國軍隊的手中。在結束戰鬥後,劉建業剛剛鬆了一口氣,正在安排部隊打掃戰場,突然飛來一顆炮彈,炸死了一大片官兵,劉建業兩眼一黑,倒在血泊之中。 等到劉建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旅部裡的行軍床上。頭上和胸前都包著繃帶,一用力吸氣,胸口就一陣的疼痛。外面依舊炮聲不斷,大地不時在炮聲裡顫抖。 「旅長,你醒了?醒了就好。」眼前,劉建業的副官楊舟,發現自己的旅長醒了,頓時了的一張被硝煙薰的黑乎乎的臉,一咧嘴露出了一行白牙。 「現在是什麼時候?外面情況怎麼樣?」劉建業一醒,馬上就要知道外面的情況。 「現在是8月29號了,鬼子又從川沙登陸了。他們的飛機坦克和大炮,實在是太多了,我們實在是抵擋不住。羅店又丟了。」楊舟低著頭說著,好像沒有顏面見自己的長官。 27日晚上,川沙口又有大批日軍登陸,第11師、第98師奉命反擊,敵人仗著軍艦上的猛烈炮火掩護部隊登陸。登陸的日軍向著羅店前進,發動了對羅店的第三次全面進攻。從28日上午8時開始一直到下午3時,敵人的飛機和大炮的轟擊一刻不停,爆炸掀起的煙塵氣浪捲起了飛沙走石籠罩全鎮,斷牆殘壁間烈火熊熊,羅店經受著戰火的洗禮。 敵人在國軍將士的血肉防線面前,始終不能取得突破。忠勇的國軍戰士在焦土煙塵中苦守著每一寸陣地。炮火更猛了,每一寸土地都是血與火。守軍傷亡大半.依舊寸土不讓。最後,無計可施的鬼子終於使出了最後的招數--特種彈,也就是毒氣。大量的國軍將士被淹沒在黃綠色的煙霧裡,皮膚潰爛,呼吸急促,最後,手抱著自己的喉嚨,倒在陣地裡。下午6時,傷亡慘重,無力繼續支持的守軍被迫退出羅店。僅存的官兵在羅店南面與日軍對峙。 聽說羅店吃緊,蔣介石趕到前線司令部,召集各路長官指示機宜,路上還險遭日軍飛機轟炸,翻過車。 「現在是誰在負責旅裡的事情?」劉建業著急部隊的事情,急著想知道具體情況。 「現在是韓副旅長在指揮。部隊打得太艱苦了,傷亡太大了,這兩天已經先後補充了四千多人了,可是部隊上去沒有一會,人就差不多打光了,只好退下來換別的部隊上去。現在,部隊還是只有4000不到,兩個團長都受了傷,幸好傷勢不重。營連長基本都換了一遍。原先的老兵,除了旅長特意留下來的,幾乎都打光了。」楊舟說著,聲音開始有一些哏咽。 「這不算什麼,只要國家保住了,我們這些當兵的就是拼光了都值。」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劉建業對於傷亡已經看開了一些。 「上峰有什麼命令?」劉建業想知道上峰對戰事的要求。 「上峰嚴令,必須奪回並且守住羅店,否則就軍法審判。為了奪回羅店,上峰已經下令要十四師從蘇州趕來,和我們師一起協同作戰。」楊舟趕緊向劉建業介紹情況。 憂優書盟 UuTxt.COm 全汶子阪越牘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血肉磨房(七) 字數:4762 「少爺,我聽說你醒了,馬上就來了。我沒有用,保護不了少爺,我對不起老爺的交代。」就在劉建業和楊舟說話的時候,劉建業的老爺子派給他的警衛黃峰進來了,一進來就跪在地上,哭著說。 「沒有你的事情,你是拳腳厲害,怎麼可能擋得住炮彈和子彈。再說,我是當兵的人,只要打仗,什麼時候死了都有可能,何況只是受傷?」劉建業看不得別人跪下,忙從床上伸出一隻手,示意他快起來。 「少爺,隊伍裡的醫生給你檢查過了,都說你命大,頭上被炮彈片擦破了一塊皮,背後中了一塊彈片,正好被肋骨卡住了。醫生說了,沒什麼大事,就是失血過多,還有累的。」黃峰不敢違逆少爺的意思,忙從地上起來,對劉建業講著他的傷勢。 「我想我的命不會那麼短,還有的是鬼子給老子殺。你跟在我後面,沒事情吧?」黃峰自從老頭子把他派到劉建業身邊以後,一直是形影不離,默不作聲,忠實地做著警衛和勤務,即使是槍林彈雨,也沒有例外。 「沒有事,那個時候,我正好蹲在地上繫鞋帶子,結果,沒有傷到我。」說到這個,黃峰難得的嘿嘿了兩下。 「你的運氣好像比我還好,繫鞋帶也能保了命。」劉建業拿著黃峰打趣。 「黃峰,有件事情,我一直忘記和你說了。你現在也是一個軍人了,在隊伍裡和在老家裡不一樣,不要叫我少爺,要叫我長官或者旅長。」劉建業想起來這個稱呼問題,忙對黃峰交待。 「我習慣了叫少爺了,一時半會也改不了。這樣吧,有人的時候,我就喊長官,沒有人在旁邊了,我還喊少爺。」黃峰從小就在劉家幹活,叫他完全改口,恐怕很難。 「也罷,就這樣吧。」劉建業對老爺子派來的這個家裡的忠僕,也不想太過強求,有些事情就隨他去。 「對了,少爺,不,是長官,剛才我看到幾個人來我們這裡了,聽他們說,是十四師的,來看一下地形。」黃峰正想出去給劉建業那些水,忽然想起來什麼事情,轉身回來說道。 「他們來的還挺快,命令下去沒有多久,人就已經來了。」副官楊舟聽到這個,在旁邊嘀咕了一句。 「來了就好,黃峰,扶我起來,去見見他們,遠來就是客,再說,他們和我們都是自家兄弟。」劉建業不想因為一點小事情得罪十四師師長霍揆章。霍揆章是黃埔一期的,資格可老得很。 「旅長,你的身體這麼差,不能下床,還是我去接他們吧。」副官楊舟想要勸阻劉建業親自迎接的打算。 「還是我親自去接吧,咱們不能讓人家說閒話。」劉建業還是堅持要自己親自迎接。十四師師長霍揆章資格老,打仗能打,可是有兩個毛病,一是貪,二是心胸不寬。劉建業可不想得罪這個土木系裡的老人。 劉建業由黃峰扶著,站在旅部的大門外,遠遠的看到幾個騎馬的人,向這裡過來了。劉建業一等馬停下,馬上上去招呼:「11師33旅旅長劉建業特來迎接14師師長霍將軍,有傷在身,請恕罪。」 霍揆章下了馬,看到劉建業身上綁著繃帶還來迎接自己,對他有了一點好感,說道:「劉旅長有傷在身,就不用出來接了,為什麼這麼客氣呢?大家都是一家人嘛。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師的新任參謀長,郭汝瑰,郭參謀長。」霍揆章說著轉身準備介紹自己的參謀長。 這個時候,劉建業掙脫了黃峰的手,直直的挺立著,向著霍揆章身後的一個小個子敬了一個禮,說道:「陸軍大學第12期學員劉建業向教官敬禮。」 霍揆章身後的這個小個子馬上回了一個禮,然後就上來攙扶劉建業,說道:「你都受了傷,就不要這麼客套。」 霍揆章一看,就明白了,說道:「不錯,出來了還知道尊敬師長,有前途。走,進去。」 眾人進了33旅旅部,劉建業招呼各位先行坐下,然後吩咐勤務兵給他們上茶,然後自己才落座,說道:「兄弟受了傷,才醒來不久,就知道14師連夜趕路,前來支援我們,兄弟代表33旅全體官兵,感謝各位了。」說著,還朝各位拱了拱手,話語裡透著一些淒涼。 「我知道,你們11師前面在這裡跟鬼子打得很凶,傷亡很大,這次過來一看,才知道確實如此。你們不少的弟兄帶著傷,還堅持著和鬼子打,確實很有勇氣。我們奉上峰命令前來,不講別的,拚命的勇氣還是有的。你們11師打仗勇猛,我們14師也不差。」霍揆章不願意丟了自己部隊的面子。 第十四師是一支能攻善守的老部隊,從師長到士兵皆是湖南人,只有現任的參謀長郭汝瑰是四川人。「八·;一三」後,他們從長沙出發,乘車坐船來到蘇州。師長霍揆章和參謀長郭汝瑰都認為,部隊都是湖南人,從未來過這個素有「天堂」之稱的蘇州,部隊說上前線就要拉上前線打仗了,他們想利用這個機會給弟兄們放一天假,讓他們去看看蘇州的名勝古跡,逛逛虎丘,遊覽一下寒山寺。誰知放假的通知剛下達,官兵們正興奮地準備上街,陳誠的電話到了,命令他們在兩小時內趕到羅店參戰。 官兵們只好背起行囊,風風火火地趕到羅店,前來給連續激戰數日,沒有來得及休整,自身傷亡又十分嚴重的11師救場,協同進攻羅店。 說起來,第十四師前身是國民政府教導第三師,最早的三個德械師之一,不論接收德國裝備還是接受德國顧問訓練的時間比起土木系內的頭牌,陳誠起家部隊第十一師還要早,只是由於部隊前身是由唐生智一部改編的教導第3師,參加過唐生智的反蔣戰事,所以,在土木系裡,一直以來只能居於第二。這讓這些湖南籍的官兵,一直耿耿於懷。這一次,第十一師在羅店遇到了難啃的骨頭,與敵人形成了反覆的拉鋸消耗,打不開局面,以至於要第十四師前來參戰,第十四師上上下下自然是心裡憋足了勁,要和在這裡拚殺了許久,得到國人一片矚目,風頭強勁的第十一師比試一番,看看誰才是真正的王牌主力。 「那麼,貴部既然來到這裡,也知道了一些情況,準備怎麼打下面的仗?」劉建業知道,現在的日本軍隊,特別是前線部隊,都是由經過長年的嚴格訓練的精銳士兵組成的,戰鬥力十分強勁,即使到了中期,在太平洋島嶼戰裡也讓裝備精良的多的美國人吃盡了苦頭,不像戰爭後期,拚命徵召青少年參軍導致的士兵素質下降的那麼厲害。而且,羅店這個戰場,距離江邊太近,日本人在上海,既有機場,又有「赤城」和「加賀」兩艘配屬在日本海軍第三艦隊的航空母艦提供空中支援,敵人的海軍戰艦炮火的優勢十分明顯。所以,他很想知道第十四師準備怎麼打這場仗。 「我們看過了,這裡的各種防禦工事在反覆的爭奪和炮火打擊下,都已經很難提供有效防護了。你們對羅店的敵人,又一直沒有停止過攻擊,他們也沒有時間來加固工事。加上他們來的時間很短,對於我們的部隊調動,兵力分佈等情況都不是很清楚。所以,我們認為只有趁敵人剛到羅店立足未穩,情況不明,立即向敵發起攻擊,取勝的可能性才大。只有和他們絞在一起,鬼子的火力優勢才得不到發揮。」 「這倒是一個辦法,現在,我們部隊傷亡很大,只有先協助你們了。希望貴部能有所斬獲。」劉建業還是希望中國軍隊能打敗日本人,不管它是哪支部隊。 接下來,劉建業盡量簡要的向霍揆章及其部屬介紹了自己部隊一段時間以來和對手交戰取得的經驗教訓,以及對手的一些戰術特點。霍揆章也不時的問到一些鬼子的戰術組織等問題。 「那麼,時間不早,我們就告辭了,回去馬上就上報計劃。劉旅長有傷在身,就不用出來送了,保重身體。」說完,霍揆章立刻起身帶著部屬,出去上馬就走。 霍揆章和郭汝瑰回去以後,馬上就根據觀察得到的情況,決定由第四十二旅八十三團擔任主攻,七十九團迂迴到敵人背後,形成前後夾擊態勢,徹底殲滅這股敵人。他們將作戰方案上報到陳誠那裡,陳誠批准,並命令第六十七師和第十一師各派一個旅協同作戰。 第十一師師長彭善,認為33旅作戰能力強,在前面的戰鬥裡,表現突出,就把協助進攻的任務,又交給了33旅。 天一黑,八十三團團長高魁元指揮部隊發起進攻,因部隊剛到,地形不熟,走出不遠,就被一條小河擋住了去路,好不容易找到一座過河的小橋,沒想到日軍正守候在橋邊。中國軍隊在明處,躲在暗處的日軍用機槍向中國軍隊掃射,許多官兵還沒弄清怎麼一回事,就紛紛倒在了敵人的槍口下。八十三團被封鎖在橋邊,無法接近羅店。 七十九團迂迴到敵人背後時,敵人並未發覺。但團長只命令三營從浮橋上進入羅店,其餘兩營在原地待命。三營破壞了兩道鐵絲網,衝進了羅店北的長橋日軍「清耳司令部」,擊斃指揮官一名,俘敵數十名,繳獲小鋼炮一門,機槍八挺及手槍、圖囊、望遠鏡等。可在撤退途中,浮橋已被沖走,近千名敵人包圍了他們,他們迫於無奈,紛紛跳河。許多不會游泳的官兵就葬身在無情的河水中。全營半數傷亡,營長李伯鈞身負重傷,投河自盡! 這一仗,因為兩個師通信中斷,無法協同,第14師的兩個團前後都被河流阻擋,因此未能成功。只有第十一師的三十三旅,由於八十三團吸引了敵人的注意力,在副旅長韓應斌的親自帶頭衝擊下,血戰5小時,衝鋒十多次,在半夜奪回了南半部。中國軍隊在羅店有了立足之地,第67師以羅店鎮南為依托,逐步向左右兩側構築工事。佔據鎮北的日軍與中國軍隊對峙,兩軍往復爭奪,日夜不停。 同日晚,從安亭趕來增援的51師在羅店西的施相公廟設立了指揮所後,開始了夜間強襲,306團團長邱維達預先派出搜索隊瞭解情況,得知11師昨日反擊羅店沒有成功,傷亡不少,師主力已退守羅店南面,羅店已被日軍佔領,希望火速增援。邱維達派出兩個加強連的兵力,由3營營長胡豪指揮。乘黑夜引敵出來,然後集中兵力殲滅。 胡豪是員猛將。他帶著部隊靜肅前進,乘敵不防,從67師陣地附近突入羅店,打開了一個200公尺的缺口,然後輕重火器一齊掃射,手榴彈在敵陣中四處開花。睡夢中的日軍亂作一團,慌忙應戰。3營且打且退,誘敵追擊。日軍不知是計,勇猛衝鋒。乒乒乓乓的彈雨在黑夜間像流星飛濺,刺刀在夜幕中閃著寒光,喊殺聲驚落了滿天的星斗。 突擊隊退到了距施相公廟大約200米的地帶,在工事裡埋伏的部隊早做好了準備,邱團長手一舉,紅色信號彈騰空而起,一時間,陣地上的守兵發出最威猛的火力,一齊向倉皇的日軍掃射!中了計的日軍有的抱頭逃竄,有的臥地隱蔽。旋風般的官兵衝出工事,喊殺聲威震四野,追擊,拚殺,一直打到天色微明,敵軍死傷纍纍,邱維達才鳴金收兵。他在望遠鏡中看到,陣地前敵屍狼藉,槍支散亂,便命令各連派出小分隊打掃戰場。繳獲敵軍武器是有犒賞的,步槍每支5元,機槍每挺10元。要是運氣好,繳獲到鬼子部隊的軍旗,那可不是獎勵錢財了,勳章或者晉級,都是可能的。 306團的夜襲受到了上級的傳令表揚。 午後,日軍天谷支隊在日本海軍艦炮和航空兵的火力支援下,發起更大規模的進攻。傍晚,羅店又被敵人佔領。雙方為了爭奪這個小小的羅店,傷亡慘重,各死亡9000多人,整個羅店血流成河,遍地屍體。 羅店仍在敵軍手中。 淞滬戰場的戰事重心仍在羅店。 第18軍司令部在1937年9月3日油印的《羅店十日戰記》中說:「……羅店一鎮,目前為敵我必爭之要點。苦戰旬日,異常慘烈,敵軍傷亡已逾3000,我軍陣亡官兵5000餘人……」 uU書萌 UuTXT.cOM 全紋子扳月讀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血肉磨房(八) 字數:4902 1937年8月31日,日軍將華北地區軍隊統一整編為華北方面軍,任命寺內壽一大將為司令官。9月1日,毛澤東作《中日戰爭爆發後的形勢與任務》。9月1日,(淞滬會戰)日軍以第11、第3師各一部從獅子林和吳淞兩面夾擊寶山。9月2日,「中國事變」。日本對七七事變後的全面侵華戰爭的稱呼。初稱為「華北事變」。9月2日,日本內閣會議決定改稱此名。同日,為貫徹「三個月滅亡中國」的「十月方略」,日本陸、海軍中央部及外交事務當局作出《處理中國事變綱要》:10月舉行華北會戰,殲滅位於河北省中部的中國軍隊33個師;與此同時打下上海;然後與中國談判和平。日軍進攻山西。9月4日,日軍部署「華北會戰」,日軍「河北平原會戰」計劃。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大將到達北平就職。轄兵力20餘萬人,部署華北會戰。與此同時,國民黨華北方面第1、第2、第5戰區戰鬥序列亦已組成,共計79個步兵師、8個步兵旅、5個騎兵師,約80餘萬人。其中位於河北省中部的部隊,共33個師,即第1戰區全部,相當步、騎28個師,和第5戰區第3集團軍(韓復矩)的5個師。日軍華北會戰作戰對像即指此。日軍華北方面軍作出「河北平原會戰」計劃:以10月為期在保定地區圍殲中國軍隊33個師,約40萬人。第2軍快速突破滄州陣地,然後轉向西進,佔領保定東南方;第1軍急襲突破涿州陣地後,即時轉入追擊;第5師團迅速佔領蔚縣、淶源,然後轉向東進,插入望都(河北)一線,截斷保定以北之國民黨軍隊的退路,以期造成保定地區的決戰形勢,達到圍殲國民黨軍的目的。國民政府修正頒布《危害民國緊急治罪法》。 為了緩解第11師團在羅店鎮的被圍困局面,日軍從川沙方向繼續向羅店增兵,意圖打破這個地區他們所遇到的「白色鐵牆」。 9月4日,日本政府為給上海派遣軍鼓氣,追加侵華軍費25億日元。松井石根被任命為上海方面日軍的最高指揮官的9月5日,長江口和黃浦江的日軍艦艇共達130多艘。調兵遣將的日本軍部,準備著大規模的總攻! 儘管,在前面的戰鬥裡,國民革命軍18軍的忠勇將士們,以血肉之軀,對抗敵人陸海空聯合作戰的火力優勢,並且給與敵人以嚴重殺傷,但是,十幾天來,18軍在羅店各部的傷亡也到了難以承受的地步。至9月7日,羅店一線的第11師陣亡官兵2120餘名,第14師陣亡849名,第67師陣亡3100餘名,第98師傷亡2590餘名,第56師傷亡380餘名,第75軍的第6師兩旅只存戰鬥兵1600名。各部傷亡過半,雖經補充,但兵力不足。即使這樣,18軍各部仍然每天組織還有戰鬥能力的人員,以分隊規模,幾乎不間斷地出擊,試圖把敵人徹底趕出羅店,保證在上海地區的中國軍隊的側翼安全。爭奪羅店的外圍戰依然驚心動魄。中國軍隊用「一寸山河一寸血」來概括這片土地上的激烈搏殺,日本軍隊則稱羅店為「血肉磨坊」。日本陸軍省兵務局和上海派遣軍的官兵對羅店及羅店附近的村莊印象極深,厚厚的戰死者登記冊和陸續寄回去的死亡通知書上,關於戰死的地點一欄,許多人都填著「月浦」、「吳淞」、「蘊藻濱」和「羅店」,其中尤以「羅店」為最多。 第十五集團軍,為了減少傷亡,讓部隊有個喘息的機會,決定將部隊後撤五公里。報告送到蔣介石那裡,他兩次回電說:「羅店至關重要,必須限期佔領。要求將士有進無退,有我無敵,不成功便成仁!」陳誠和羅卓英二人接到電報,知道蔣介石勢在必得羅店,再不敢在蔣的面前提「後撤」二字。立馬組織第十一師、第十四師、第五十一師、第五十八師、第六十七師等五個師兵力,進行頑強反擊。連戰兩天,卻未獲成功。到了9月4日,蔣介石大發雷霆,再次給他們冷冷地甩下一句話:「今天如果奪不回羅店,師以上軍官統統就地處決!」中外記者如蜂地擁到羅店前線,採集最新消息,一時間,羅店成了全國上下關注的焦點。老百姓碰到一起,議論最多的就是羅店,這個說,羅店被敵人佔領了;那個說,你的消息過時了,它已被我們奪回來了;再一個人說,不對,最新的消息,羅店又到了敵人手中。有人搖頭歎息:唉,敵人對羅店勢在必得,今天不佔,明天一定會占;很多人卻信心十足地說:不對,我們今天不能佔領羅店,明天一定會佔領! 蔣介石的命令傳到前線,陳、羅二人商量後,決定把重新奪回羅店的重任交給第十四師。前敵總司令陳誠頒發了進攻羅店敵軍的部署。當夜,羅卓英在他的嘉定司令部,發佈了攻擊命令。郭汝瑰知道上級對此戰抱的是必勝的決心,自己必然要抱著人在羅店在的決心,因此,他寫下了遺書,交給師長霍揆章,然後擼袖咬牙對他說:「這是我的遺書,我馬上帶兩個團去,拿不下羅店我不回來見你了,請你將我的遺書交給我的家人。」他指揮兩個團,一陣風衝到羅店以北,在此遭到了敵人猛烈炮火的攔擊。有個團長問他怎麼辦。他一跺腳說:「還能怎麼辦?前面就是地獄也要去!」 部隊冒著槍林彈雨向前衝,在快接近羅店時,八十三團的官兵只剩下12個人了。郭汝瑰指揮他們一口氣衝到了羅店鎮中心。傍晚,羅店終於被他們拿下。師長霍揆章望了望損失慘重的部隊,對郭汝瑰說:「不能再打下去了,再這樣打下去,我這個師長成了光桿司令了。」 第11師、第14師和67師與98師配合頑強進攻,掃清了外圍,第14師在羅店東北攻擊,進至王家宅、陸家村、潘宅附近,第11師和67師攻到羅店南的方芯市,第51師和第58師1旅進展到長橋、六維、潘家橋一線,敵我往返衝突,血戰整夜。羅店東北敵我死傷四五百人,涇河為屍體填滿,河水赤紅! 戰至凌晨,正待將包圍在羅店鎮外圍的敵軍席捲之際,傳來了寶山失陷,守衛寶山縣城的18軍98師的一個營,營長姚子青和全營官兵與寶山城同時殉難的消息。這一來,吳淞與月浦——獅子林一線交通被敵人打通,敵軍兩個師團的登陸場已經連成一片。第98師側背受敵威脅。羅卓英一看敵我態勢已變,只得調整部署,停止圍攻。駐守羅店的日軍在飛機大炮的配合下對攻進羅店的11師、67師部隊猛烈反撲。第11師33旅官兵與67師官兵奮力抵擋,終因兩翼友軍退卻,所部過於突出,被迫於9月7日全部退出了羅店鎮內。在奪取羅店失敗後,第11師被部署在羅店東南地區,與友軍遙相策應阻擊來犯日軍。 雖然,11師最終未能奪下羅店,但是,第33旅在進攻時曾四次攻入羅店,後兩次在孤軍奮戰的情況下曾一度收復羅店三分之二地域。旅長劉建業和副旅長韓應斌,多次親自帶隊衝殺在進攻隊列的前沿,也因此戰倍受18軍官兵景仰。 中國軍隊堅守在自己的陣地。日軍不斷增援,雙方在對峙中尋機殲敵,攻擊和反攻擊戰一日不停。已經是細雨綿綿的初秋了,羅店四郊的中日軍隊仍在僵持中爭奪,在爭奪中僵持。 9月6日,陝甘寧蘇維埃政府改為陝甘寧邊區政府。9月5日,日軍以30餘輛戰車為先導,,撲周壘師陣地,,周師傷亡過半,旅長翁國華自戕,被迫後撤,獅子林、吳淞間聯絡被敵打通,駐守寶山的姚子青營陷入重圍。日軍籐田進第三師團在艦炮和飛機的配合下,以坦克10餘輛向城門猛衝,姚子青率守城健兒與敵死拼,並屢次發電請援,而援軍終不至。姚遂率殘部與突入日軍進行巷戰,雙方逐屋爭奪,戰至6日上午10時城陷,全營500餘人全部英勇犧牲。 9月11日,(淞滬會戰)蔣介石自兼第三戰區司令長官。八路軍改稱第18集團軍。日軍第5師團於9月6日開始行動後,於11日佔領蔚縣,從側翼同時對第一戰區和第二戰區的戰線構成巨大威脅。9月12日,毛澤東作《對獨立自主的山地游擊戰爭的解釋》。中國政府代表顧維鈞在國際聯盟大會上對日本侵華提出申訴書。 「老天爺也不幫忙,這種時候下起這種連綿的細雨,戰壕全都泡在泥水裡面,簡直就是一戰的西線嘛。」傷勢剛好了一些,能小跑了,劉建業就和韓應斌一起在戰鬥間隙,巡查著部隊的陣地。 「部隊傷亡和生病的很多,敵人又掌握了制空權,補給來的斷斷續續,有時候連飯都不能及時吃上了,藥品也不能保證供應。」韓應斌憂心部隊的艱難現狀。 「那也沒有辦法,仗還得打,拖也要把鬼子拖死,不能讓他們太得意了。」劉建業知道現在的這種局面,也是無法避免的。 「98師在月浦也傷亡慘重,潰退下來,鬼子可以放心大膽的調集部隊,發揮他們的機動優勢,對我軍展開進攻了。」戰局不利,韓應斌也著急部隊的前景。 「月浦還沒丟的時候,我和郭教官就一起找過兩位師長,請求准許我們帶兵夜襲側背之敵。可是,師長不敢作主,請示軍長。可羅軍長說:『現在是持久抗戰,要一線一線地頂,以爭取時間。』抗戰不等於不能主動進攻,單純的防守,死守,只能落得個『死守守死』,怎麼就不能腦子活絡一點呢?」劉建業是領教了國軍戰術上面的教條機械了,這和他一向持的「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的用兵原則相差太大。不過,他也無法改變上面的決定,只好在韓應斌的面前發發牢騷。 「報告,接到師部轉來的15集團軍命令,撤出月浦、楊行、新鎮等陣地;第9集團軍則奉命放棄寧滬鐵路(南京-上海)以東的大部地區。我軍則將兩翼六十七師和十四師稍向後移,我師扼守羅店之突出部。」副官楊舟前來報告剛接到的命令。 「我們師又到了風口浪尖了,鬼子肯定會迅速調動部隊,對我們展開進攻,力求完全佔領羅店的。松井石根那個老傢伙,用兵就是喜歡重點突破,不達目的決不罷休。撞了那麼多天的牆,他還不死心。」劉建業分析著形勢。 「仗打到這個份上,也就無所謂什麼了,大不了拚個你死我活吧。」韓應斌也是毫不畏懼。 「我們回去吧,準備一下,抓緊時間在整修一下工事,有總比沒有強。」劉建業知道鬼子肯定要來,想要盡點人事。 回到旅部,劉建業馬上下令部隊緊急整修工事,把戰壕挖寬挖深,並且命令工兵連,利用汽油,白糖和玻璃瓶,傾其所有製作了1000多個燃燒瓶,發給一線戰壕的士兵,專門對付鬼子的坦克和裝甲車。33旅的官兵,只要是去年以前的老兵,都接受過劉建業的反坦克訓練。 時間沒有過多久,日本的第十一師團主力,先以飛機、大炮轟擊,旋以鐵甲車掩護步兵由15里外的月浦來犯。日軍把部隊平均展開,分成三路,每路各有一個聯隊規模,氣勢洶洶的向羅店鎮外殺來。 「打,給我恨恨得打,機槍掩護,把那幾個鐵殼王八給我敲掉。」劉建業看到鬼子的裝甲車上面的機槍火力兇猛,對前線的我軍士兵威脅很大,下令幹掉他們。 沒有多久,先是幾十挺機槍密集打擊裝甲車周圍的鬼子步兵,下雨一般的子彈向他們拚命傾瀉,打得他們雞飛狗跳,不得不躲開,和裝甲車拉開了距離。然後,幾十個中國士兵,爬出戰壕,利用手榴彈爆炸的煙霧掩護,低著腰,忽高忽低,逐漸接近了裝甲車。鬼子步兵發現了這些中國士兵的意圖,不顧我軍機槍火力的壓制,拚命向這些士兵射擊。中國士兵不顧傷亡,幾個人一組,從幾個方向包圍接近裝甲車,有的人滾到地上,把集束手榴彈塞進車底,有的人爬到車後,點燃了玻璃瓶口的棉繩,向裝甲車的發動機位置扔去。沒有一會,鬼子的十幾輛裝甲車,大半都變成了戰場上面的大火炬和大煙花。有幾個鬼子渾身燃著火,從車裡爬出來,在地上打著滾,想要壓滅身上的火焰。剩下的幾輛裝甲車一看情況不妙,趕緊倒車,想要撤離戰場。慌忙中,有兩輛裝甲車在倒車的過程裡,不慎倒進了被鬼子大口僅炮彈炸出來的彈坑裡,摔了一個四腳朝天。 看到對自己威脅最大的鬼子裝甲車的狼狽樣子,陣地上面的中國士兵士氣大振,投彈,打槍,忙得不亦樂乎。 連續五次爭奪,由於我軍的沉著應對,鬼子都沒有佔到任何的便宜。這個時候,天色逐漸暗了下去,雙方都打得精疲力盡。不約而同的,雙方都選擇了暫時休息,吃完晚飯,重整隊伍,再繼續血肉廝殺。 U悠書萌 uUTxT.cOM 全汶自板閱瀆 正文 第三十章 血肉磨房(九) 字數:3704 夜幕降臨,繁星點點,明月高掛。 羅店我軍當面的日軍第十一師團師團長山室宗武中將看到自己的部隊雖然多次衝擊正面的中國軍隊防禦陣地,但是沒有受到任何的明顯效果,反倒損失了不少兵員和裝備,於是決定集中炮火向淑裡橋附近轟擊,從這裡打開正面防禦的缺口。同時,山室宗武中將抽調大半個聯隊的兵力,分成兩路,一路由四輛坦克伴隨,在小金宅方面渡河,襲擊羅店之東側,另一路襲擊羅店北側陣地,企圖尋找缺口,打破防禦。 「狗日的小鬼子,有錢沒地方花,拿炮彈當煙花,在老子這裡放著玩。有本事,拉出來單挑,看看誰是真漢子。」對於鬼子這種不吝惜炮彈的打法,劉建業是最頭疼,也是最無奈的。這將近20天以來,日軍的遠程大炮從月浦和川沙口的艦艇上密集地向羅店陣地上的中國軍隊轟擊,日本飛機每天輪番轟炸。因為戰壕挖得不深,猛轟一個多小時,工事裡的士兵大多已被殺傷。缺乏戰鬥經驗的下級軍官和士兵不是找竹林子躲藏,就是到土包墳堆隱蔽。於是,敵人的炮火就對準小土包瞄準。幾炮一放,粉身碎骨,血肉橫飛!只有33旅的官兵,由於旅長劉建業有所準備,在挖戰壕時候,讓士兵們盡可能的挖出一些防炮洞和貓耳洞,以作為防炮擊之用,可是,還是有一些防炮洞被敵人的海軍大口徑艦炮炮彈直接集中,在裡面躲避炮擊的官兵生生被活埋。 「仲良,鬼子炮火看來主要集中在淑裡橋附近周圍地區,那裡是我們旅和31旅的接合部。而且,那裡的地下水位比較高,土質疏鬆,這樣的炮火密度下,肯定堅持不了多久,陣地就會全部被毀掉的。一旦那裡被鬼子打開缺口,鬼子就可以對我們構成側翼威脅。我們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副旅長韓應斌一邊通過望遠鏡觀察鬼子的動靜,一邊對劉建業說著自己的看法。 「那裡是一個重要地點,我想應該是白天的戰鬥裡,鬼子發現那裡是一個有可能突破的地方,現在打算從那裡進攻了。我想請全夫兄帶著部隊前去支援一下,務必保證我方的側翼安全。」劉建業本想自己親自上陣的,無奈傷勢還沒有好利索,走得稍快,肋部的傷口就會疼痛,只好把這種危險的差事托付給自己的副旅長。 「你就算不說,我也想上去。這下正好了,我就帶部隊去了。你在這裡看著,保重自己。」話還沒說完,韓應斌已經跑出了隱蔽部。 韓應斌帶著拼湊出來的一個營的部隊,跑到淑裡橋。那裡的我軍31旅官兵,已經與不論人數和裝備都優於自己的日軍展開了刺刀見紅的白刃格鬥。眼看著,陣腳已經鬆動,隊伍即將潰敗,韓應斌帶著33旅的支援部隊,高聲吶喊著衝殺進去,加入了戰團。日軍見到對手得到了生力軍支援,白刃格鬥已無勝算,紛紛結成小組,交替掩護後撤,暫時脫離接觸。 日軍退回去不久,在經過整理隊形以後,再次在炮火掩護下,以密集隊形對當面的陣地發起了衝擊。 31旅和33旅官兵,奮勇苦戰,肉搏多次,始將其左翼敵軍擊退。此時,敵人的一股迂迴部隊,在坦克掩護下,突破了傷亡很大的67師防守陣地,突入羅店鎮內,點燃了鎮內的木質房屋。一時間大火熊熊,烈焰沖天。這種情況下,鎮內的11師部隊,無法繼續堅守,再度退出羅店突出部,轉守西郊預設陣地。 9月13日,日軍侵佔大同。9月13日-11月8日,「太原會戰」。9月14日,(「華北會戰」)日軍第1、第2軍同時發起攻擊。同日,毛澤東作《南方游擊區談判改編時應堅持的方針》。林彪率115師部隊抵達平型關一帶。 9月14日,上海,羅店。 中日雙方在這裡周圍地帶集結了數萬部隊,相互形成對峙。大概是前一陣的連續作戰,讓雙方都感到精疲力盡,需要有時間進行休整,加上天氣不好,陰雨連綿,戰壕內積水,官兵困苦不堪,所以,雙方在這一天都沒有採取什麼大的行動。除了戰地必不可少的冷槍冷炮以外,雙方的戰線呈現出一片難得的平靜。但是,大家都知道,這短暫的平靜一旦過去,就會是更加激烈的血肉拚殺,魚死網破,你死我活,沒有任何的客套。雙方的士兵們,一面咒罵著糟糕的天氣,一面趕緊抓緊時間整修陣地。 這一天,在羅店獨力支持苦戰了大半個月的18軍,總算等來了軍事委員會派來的援軍,王耀武的五十一師和俞濟時的五十八師,還有來自廣東的歐震第九十師。王耀武是黃埔一期,蔣介石的得意門生之一,俞濟時是蔣介石的外甥。兩人向來都是老蔣的親信,他們的部隊也都是齊裝滿員的德國裝備的師。歐震第九十師雖然不是國軍的嫡系部隊,但是這支部隊脫胎於北伐時期赫赫有名的「鐵軍」——國民革命軍第四軍,這一次也是奉命北調,千里迢迢輾轉趕來參戰。 得到了有力部隊的支援,第十五集團軍總司令兼第三戰區前敵總指揮陳誠決定和鬼子放手一搏,在羅店這個焦點地帶打一場反擊戰,一舉改善我軍的態勢,緩解長時間遭受的壓力。陳誠命令集中羅店地區的第十八軍下屬第十一師,第十四師和第六十七師的部隊,對羅店地區的日軍發動全線攻擊,以新增援來的王耀武的五十一師和俞濟時的五十八師,保護18軍部隊的側翼安全,以歐震第九十師和從月浦潰退下來的第九十八師作為預備隊,務必一舉擊破敵軍。 9月15日,日軍部隊進攻永清一帶的東北軍53軍部隊的防線。儘管,呂正操的六九一團全團官兵異常英勇,死守陣地,三營主陣地上營長、營副和連長、排長悉數犧牲。但日軍由六九一團和六九二團結合部突破防線,置死守陣地的六九一團於不顧,無所顧忌地長距直入。五十三軍軍長萬福麟這個在西安事變時率先背叛少帥張學良向蔣介石輸誠的老油條,帶著師長周福成、旅長叢兆麟倉皇后撤,53軍部隊全線潰敗。 這一天的羅店,從夜裡開始就下起了雨,到了早上更是大雨滂沱,數米之外看不清人,地面泥濘如同沼澤。 18軍的官兵,在戰壕裡匆匆的吃了簡單的早飯以後,在大雨的掩護下,有各自部隊長官帶領,向日軍陣地發起了全線的進攻。 作為18軍基本部隊11師的主力,33旅承擔了為全軍的進攻率先打開突破口的任務。 劉建業不顧傷勢剛好一些,帶著副官楊舟,貼身警衛黃峰,又一次沖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由於大雨實在是太大,大雨遮擋了日軍的視線,雨聲掩蓋住了部隊行進的腳步聲。一直到了部隊接近敵人的陣地,日軍才有所察覺。 不等日軍做出反應,劉建業一聲高喊:「不許停,跟著我一直的衝!」,帶領官兵高聲吶喊,不顧地面泥濘,衝殺上了日軍的陣地。日軍顯然對於我軍的突然進攻缺乏足夠的準備,許多士兵還沒有拿起槍,就被我軍的衝鋒鎗,駁殼槍和輕機槍火力打死在戰壕裡。有的鬼子士兵嘴裡咿呀咿呀的,端著步槍就要和我軍士兵拚刺刀。劉建業根本對此不加理會,交待下去,開槍打死,繼續前進。突破了敵人的第一道陣地以後,敵人開始有了有組織的抵抗。 「手榴彈,投出去!」劉建業命令手下士兵用密集的手榴彈強行打開敵人陣地的缺口,率領部隊直插進去,不與對手的殘餘兵力多做糾纏,直接繼續前進,把那些人交給後續部隊處理。 山室宗武中將對於中國軍隊的突襲也是一時間手足無措,沒了主張。稍過一會,山室宗武中將清醒過來以後,立刻下令部隊全線收縮,依托幾個要點,構成堅強的防禦體系,憑借優勢的活力,意圖殺傷我軍的兵力,為自己爭取時間,尋機反擊。 鬼子的這一招,如果在平時,國軍確實沒有辦法應對。可是,這一天,由於滂沱大雨,情況就有了不同。鬼子的飛機無法起飛,空中優勢無從談起。雨勢實在太大,鬼子的炮兵無法測到準確地射擊諸元,只能憑借模糊的聲響實施概略射擊。鬼子步兵腳上穿的都是豬皮鞋,在大雨泥濘的情況下,皮鞋裡面灌滿了泥水,鞋底沾滿了爛泥漿。這種情況下,鬼子兵根本不能像平時一樣迅速奔跑。相反的,我軍本來就沒有空中優勢,這一點有沒有都無所謂;炮兵火力本來就不如敵人,前一段時間的作戰,又損失了不少火炮,沒有炮火支援,對我軍作戰影響不是很大;我軍部隊的官兵,為了能夠在泥水浸泡的戰壕裡正常作戰,腳上早已經換上了草鞋,行動相對方便。於是,在這個特定的天時下,我軍反而佔據了羅店戰場的主動。 前鋒部隊突破了敵軍陣地以後,我軍增援的後續部隊,不斷從前面部隊打開的突破口湧入敵軍陣地,與敵軍在大雨裡展開肉搏戰,常常有雙方士兵互相拉響對方身上帶著的手榴彈,抱著對手一起同歸於盡的事情。在我軍部隊視死如歸的決死攻擊下,日軍第十一師團再也無法堅守陣地,只能拚命集中兵力於一點,打開了一個缺口,倉皇逃脫。見到敵人倉皇撤退,18軍各部均鼓起餘勇,追著敵人的後衛部隊窮追猛打,直到接近敵人的後方既設陣地,才停止追擊,撤回羅店。 這一仗,18軍各部將士用命,拚死力戰,終於擊退了羅店的日軍部隊,重新佔領羅店,並且恢復了羅店東郊原有陣地,同時給予了日軍第十一師團以沉重打擊。羅店再一次回到中國軍隊的手裡。 憂浟書萌 uutXT.com 詮紋自扳粵讀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血肉磨房(十) 字數:3704 夜幕降臨,繁星點點,明月高掛。 羅店我軍當面的日軍第十一師團師團長山室宗武中將看到自己的部隊雖然多次衝擊正面的中國軍隊防禦陣地,但是沒有受到任何的明顯效果,反倒損失了不少兵員和裝備,於是決定集中炮火向淑裡橋附近轟擊,從這裡打開正面防禦的缺口。同時,山室宗武中將抽調大半個聯隊的兵力,分成兩路,一路由四輛坦克伴隨,在小金宅方面渡河,襲擊羅店之東側,另一路襲擊羅店北側陣地,企圖尋找缺口,打破防禦。 「狗日的小鬼子,有錢沒地方花,拿炮彈當煙花,在老子這裡放著玩。有本事,拉出來單挑,看看誰是真漢子。」對於鬼子這種不吝惜炮彈的打法,劉建業是最頭疼,也是最無奈的。這將近20天以來,日軍的遠程大炮從月浦和川沙口的艦艇上密集地向羅店陣地上的中國軍隊轟擊,日本飛機每天輪番轟炸。因為戰壕挖得不深,猛轟一個多小時,工事裡的士兵大多已被殺傷。缺乏戰鬥經驗的下級軍官和士兵不是找竹林子躲藏,就是到土包墳堆隱蔽。於是,敵人的炮火就對準小土包瞄準。幾炮一放,粉身碎骨,血肉橫飛!只有33旅的官兵,由於旅長劉建業有所準備,在挖戰壕時候,讓士兵們盡可能的挖出一些防炮洞和貓耳洞,以作為防炮擊之用,可是,還是有一些防炮洞被敵人的海軍大口徑艦炮炮彈直接集中,在裡面躲避炮擊的官兵生生被活埋。 「仲良,鬼子炮火看來主要集中在淑裡橋附近周圍地區,那裡是我們旅和31旅的接合部。而且,那裡的地下水位比較高,土質疏鬆,這樣的炮火密度下,肯定堅持不了多久,陣地就會全部被毀掉的。一旦那裡被鬼子打開缺口,鬼子就可以對我們構成側翼威脅。我們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副旅長韓應斌一邊通過望遠鏡觀察鬼子的動靜,一邊對劉建業說著自己的看法。 「那裡是一個重要地點,我想應該是白天的戰鬥裡,鬼子發現那裡是一個有可能突破的地方,現在打算從那裡進攻了。我想請全夫兄帶著部隊前去支援一下,務必保證我方的側翼安全。」劉建業本想自己親自上陣的,無奈傷勢還沒有好利索,走得稍快,肋部的傷口就會疼痛,只好把這種危險的差事托付給自己的副旅長。 「你就算不說,我也想上去。這下正好了,我就帶部隊去了。你在這裡看著,保重自己。」話還沒說完,韓應斌已經跑出了隱蔽部。 韓應斌帶著拼湊出來的一個營的部隊,跑到淑裡橋。那裡的我軍31旅官兵,已經與不論人數和裝備都優於自己的日軍展開了刺刀見紅的白刃格鬥。眼看著,陣腳已經鬆動,隊伍即將潰敗,韓應斌帶著33旅的支援部隊,高聲吶喊著衝殺進去,加入了戰團。日軍見到對手得到了生力軍支援,白刃格鬥已無勝算,紛紛結成小組,交替掩護後撤,暫時脫離接觸。 日軍退回去不久,在經過整理隊形以後,再次在炮火掩護下,以密集隊形對當面的陣地發起了衝擊。 31旅和33旅官兵,奮勇苦戰,肉搏多次,始將其左翼敵軍擊退。此時,敵人的一股迂迴部隊,在坦克掩護下,突破了傷亡很大的67師防守陣地,突入羅店鎮內,點燃了鎮內的木質房屋。一時間大火熊熊,烈焰沖天。這種情況下,鎮內的11師部隊,無法繼續堅守,再度退出羅店突出部,轉守西郊預設陣地。 9月13日,日軍侵佔大同。9月13日-11月8日,「太原會戰」。9月14日,(「華北會戰」)日軍第1、第2軍同時發起攻擊。同日,毛澤東作《南方游擊區談判改編時應堅持的方針》。林彪率115師部隊抵達平型關一帶。 9月14日,上海,羅店。 中日雙方在這裡周圍地帶集結了數萬部隊,相互形成對峙。大概是前一陣的連續作戰,讓雙方都感到精疲力盡,需要有時間進行休整,加上天氣不好,陰雨連綿,戰壕內積水,官兵困苦不堪,所以,雙方在這一天都沒有採取什麼大的行動。除了戰地必不可少的冷槍冷炮以外,雙方的戰線呈現出一片難得的平靜。但是,大家都知道,這短暫的平靜一旦過去,就會是更加激烈的血肉拚殺,魚死網破,你死我活,沒有任何的客套。雙方的士兵們,一面咒罵著糟糕的天氣,一面趕緊抓緊時間整修陣地。 這一天,在羅店獨力支持苦戰了大半個月的18軍,總算等來了軍事委員會派來的援軍,王耀武的五十一師和俞濟時的五十八師,還有來自廣東的歐震第九十師。王耀武是黃埔一期,蔣介石的得意門生之一,俞濟時是蔣介石的外甥。兩人向來都是老蔣的親信,他們的部隊也都是齊裝滿員的德國裝備的師。歐震第九十師雖然不是國軍的嫡系部隊,但是這支部隊脫胎於北伐時期赫赫有名的「鐵軍」——國民革命軍第四軍,這一次也是奉命北調,千里迢迢輾轉趕來參戰。 得到了有力部隊的支援,第十五集團軍總司令兼第三戰區前敵總指揮陳誠決定和鬼子放手一搏,在羅店這個焦點地帶打一場反擊戰,一舉改善我軍的態勢,緩解長時間遭受的壓力。陳誠命令集中羅店地區的第十八軍下屬第十一師,第十四師和第六十七師的部隊,對羅店地區的日軍發動全線攻擊,以新增援來的王耀武的五十一師和俞濟時的五十八師,保護18軍部隊的側翼安全,以歐震第九十師和從月浦潰退下來的第九十八師作為預備隊,務必一舉擊破敵軍。 9月15日,日軍部隊進攻永清一帶的東北軍53軍部隊的防線。儘管,呂正操的六九一團全團官兵異常英勇,死守陣地,三營主陣地上營長、營副和連長、排長悉數犧牲。但日軍由六九一團和六九二團結合部突破防線,置死守陣地的六九一團於不顧,無所顧忌地長距直入。五十三軍軍長萬福麟這個在西安事變時率先背叛少帥張學良向蔣介石輸誠的老油條,帶著師長周福成、旅長叢兆麟倉皇后撤,53軍部隊全線潰敗。 這一天的羅店,從夜裡開始就下起了雨,到了早上更是大雨滂沱,數米之外看不清人,地面泥濘如同沼澤。 18軍的官兵,在戰壕裡匆匆的吃了簡單的早飯以後,在大雨的掩護下,有各自部隊長官帶領,向日軍陣地發起了全線的進攻。 作為18軍基本部隊11師的主力,33旅承擔了為全軍的進攻率先打開突破口的任務。 劉建業不顧傷勢剛好一些,帶著副官楊舟,貼身警衛黃峰,又一次沖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由於大雨實在是太大,大雨遮擋了日軍的視線,雨聲掩蓋住了部隊行進的腳步聲。一直到了部隊接近敵人的陣地,日軍才有所察覺。 不等日軍做出反應,劉建業一聲高喊:「不許停,跟著我一直的衝!」,帶領官兵高聲吶喊,不顧地面泥濘,衝殺上了日軍的陣地。日軍顯然對於我軍的突然進攻缺乏足夠的準備,許多士兵還沒有拿起槍,就被我軍的衝鋒鎗,駁殼槍和輕機槍火力打死在戰壕裡。有的鬼子士兵嘴裡咿呀咿呀的,端著步槍就要和我軍士兵拚刺刀。劉建業根本對此不加理會,交待下去,開槍打死,繼續前進。突破了敵人的第一道陣地以後,敵人開始有了有組織的抵抗。 「手榴彈,投出去!」劉建業命令手下士兵用密集的手榴彈強行打開敵人陣地的缺口,率領部隊直插進去,不與對手的殘餘兵力多做糾纏,直接繼續前進,把那些人交給後續部隊處理。 山室宗武中將對於中國軍隊的突襲也是一時間手足無措,沒了主張。稍過一會,山室宗武中將清醒過來以後,立刻下令部隊全線收縮,依托幾個要點,構成堅強的防禦體系,憑借優勢的活力,意圖殺傷我軍的兵力,為自己爭取時間,尋機反擊。 鬼子的這一招,如果在平時,國軍確實沒有辦法應對。可是,這一天,由於滂沱大雨,情況就有了不同。鬼子的飛機無法起飛,空中優勢無從談起。雨勢實在太大,鬼子的炮兵無法測到準確地射擊諸元,只能憑借模糊的聲響實施概略射擊。鬼子步兵腳上穿的都是豬皮鞋,在大雨泥濘的情況下,皮鞋裡面灌滿了泥水,鞋底沾滿了爛泥漿。這種情況下,鬼子兵根本不能像平時一樣迅速奔跑。相反的,我軍本來就沒有空中優勢,這一點有沒有都無所謂;炮兵火力本來就不如敵人,前一段時間的作戰,又損失了不少火炮,沒有炮火支援,對我軍作戰影響不是很大;我軍部隊的官兵,為了能夠在泥水浸泡的戰壕裡正常作戰,腳上早已經換上了草鞋,行動相對方便。於是,在這個特定的天時下,我軍反而佔據了羅店戰場的主動。 前鋒部隊突破了敵軍陣地以後,我軍增援的後續部隊,不斷從前面部隊打開的突破口湧入敵軍陣地,與敵軍在大雨裡展開肉搏戰,常常有雙方士兵互相拉響對方身上帶著的手榴彈,抱著對手一起同歸於盡的事情。在我軍部隊視死如歸的決死攻擊下,日軍第十一師團再也無法堅守陣地,只能拚命集中兵力於一點,打開了一個缺口,倉皇逃脫。見到敵人倉皇撤退,18軍各部均鼓起餘勇,追著敵人的後衛部隊窮追猛打,直到接近敵人的後方既設陣地,才停止追擊,撤回羅店。 這一仗,18軍各部將士用命,拚死力戰,終於擊退了羅店的日軍部隊,重新佔領羅店,並且恢復了羅店東郊原有陣地,同時給予了日軍第十一師團以沉重打擊。羅店再一次回到中國軍隊的手裡。 Uu書猛 UuTXT.cOm 銓文吇版粵牘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血肉磨房(十一) 字數:6744 9月17日,日軍鑒於在第一階段作戰中雖然佔領了淞滬間灘頭陣地,但傷亡甚重,因此日本陸軍省決定繼續由國內增派第9、第13、第101三個師團及特種兵一部的重籐支隊(台灣旅)到上海作戰,加入上海派遣軍戰鬥序列。同樣由於部隊傷亡過大,中國軍隊主動撤至北站、江灣、廟行、羅店、瀏河一線,與日軍形成對峙。 將近一個月以來,一直打得驚天動地,血肉橫飛,廝殺不斷的羅店戰場,暫時的平靜了下來。雖然,雙方的小規模試探性進攻和冷槍冷炮依舊不斷,但是,雙方都沒有了大的動作。雙方在此前的連番血戰裡,都是打得傷筋動骨,遍體鱗傷,許多的部隊都被打殘了,多年的精銳老兵死傷慘重。為了能夠舔拭傷口,恢復元氣,積蓄更多的力量,雙方都選擇了暫時不大動干戈,等恢復了再說。這種局面就像是噴發之前的火山,平靜的表象下面,蘊含著更大的殺機。 劉建業在前一段的戰鬥裡面,可謂是出盡了風頭。每一次大戰,他的33旅都是作為18軍主力11師的主力,時刻衝殺在前,進攻的時候多次率先攻入羅店,更是曾經多次獨力攻入羅店,一度收復被敵人重兵佔據的羅店鎮的三分之二地域。防守的時候,33旅也是18軍部隊的中堅力量,不管鬼子使用什麼辦法,炮火密集轟擊,飛機狂轟濫炸,還是坦克掩護推進,每一次的進攻到了33旅的陣地前,都像驚濤駭浪遇到了海邊的磐石,被無情的阻擋住。友軍的陣地發生鬆動的時候,33旅只要還有餘力,都會毫不猶豫的抽調出部隊,主動伸出援手,幫助友軍恢復陣地。這種情況下,33旅在當局和媒體的眼裡,儼然成為了明星部隊。每天,都有來自全國各地的許多記者打著各種招牌,甚至拿著某某長官的介紹信,要求下部隊採訪並且參觀我軍陣地。作為明星部隊的旅長,又是年輕有為的國軍之星,劉建業更是記者們重點追蹤的焦點人物。那種達不到採訪目的就堅決不肯罷休的架勢,嚇得這位連和鬼子當面刺殺,血染征衣的年輕旅長,使出了鴕鳥戰術,整天躲在旅部裡面,不敢出門。除了把所有的招待記者的任務都推給了參謀長張建,劉建業還下令,所有的記者一律不得下陣地,特別是炮兵陣地,違令者一律交送警備司令部,惹的記者們一片聲討。 這一天,劉建業給自己的婚後相處時間並不長的妻子,寫了一封信。信寫得很短,只有一句話:「倭冠深入國土,民族危在旦夕,身為軍人,義當報國。萬一不幸,希汝另嫁,幸勿自誤。」信寫完以後,就交給自己的貼身警衛黃峰,讓他送給軍郵局,發給在南京的妻子。在經過了連番的與死神擦身而過之後,劉建業不再相信回到過去的人,都能夠順順當當的在那個世界裡活著,而且還都能活得很好,每一次都能夠逢凶化吉,遇難呈祥。人的生命在連天的戰火裡,實在不算什麼寶貴的東西。轉瞬之間,一顆炮彈或者一顆子彈,就能奪去活生生的生命。劉建業已經多次見到,早上出發之前還向自己敬禮的面容稚嫩的士兵,到了晚上,就已經變成了一具在地上躺著的蓋著一條白布的冰冷的屍體。在戰壕裡,炮彈落下的時候,經常一下就奪走了幾條性命。半個腦袋,幾段腸子,一隻斷手什麼的,也落在過劉建業的身上。就是在肉搏戰裡,劉建業也是多次的死裡逃生。如果不是警衛以自己的身體保護,劉建業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在這個世界裡繼續活著。羅店,這個巨大的血肉磨房,天然的絞肉機,已經吞噬了無數的生命,而且,這種吞噬還將要繼續。傷亡,在這裡也僅僅是報表裡面的一個數字而已。劉建業覺得,雖然自己是一個旅長,但是在這裡也沒有任何的免死特權。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顆流彈或者一塊彈片,就能夠讓自己再次轉生。自己戰死沙場,或許是生命的一種解脫。可是由此讓自己的妻子,為自己守寡,過著困苦生活,劉建業自認為自己沒有這個權力,別人也沒有這個義務為自己這樣做。如果,自己有那麼一天,真地成為了那個報表裡面的一個數字,最多也就是醒目的單獨標出來,那麼,自己的妻子,還是去尋找新的生活為好,犯不著為了自己這個已經到了陰間的人,繼續地痛苦下去。他想,如果那個時候,自己能為妻子再做什麼的話,那麼能夠讓她改嫁,無疑就是為她做的最後的一件事情了。 除此之外,劉建業還根據在前線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經驗和教訓,以《戰後所見》為題總結了六點教訓: 一、戰鬥經驗,是鐵血之結晶。我國軍隊從未參與國際戰爭,對於新武器之威力與現代戰術之運用,多屬茫然。故每由後方增援時,動輒遭敵炮火之猛烈轟擊,致混亂不堪,亟應組織參觀團到前線部隊中實地觀察最為重要。 二、新兵補充第一線部隊作戰,諸多不便。最好須施以一星期以上的入營教育,然後官兵便能產生信念,發揚戰鬥力。否則形同路人,甚至漠不相識也。 三、日寇勞師遠侵,此正宜以堅壁清野對之,惜實行尚未徹底。當1812年拿破侖征俄時,俄人即以此法致法軍於慘敗,可為殷鑒。 四、敵軍每乘我換防之際,予我以攻擊,故交防部隊,非俟接防部隊接替穩妥後,不可先行撤走。 五、敵軍在我正面連攻無功,其氣已餒,日來前線較為沉寂,我應於可能內採取局部之攻勢,以免為敵機炮兵轟擊所炫惑,而其兵力或轉用於它方面也。 六、我軍在此複雜有利之地形下轉入陣地戰,深屬有利,以其有深溝高壘之故,頗可減少損害,養成官兵之必勝信念,對於著意築城及節省彈藥二者,似宜有所注意。 這個總結,被劉建業以33旅名義交給了11師師長彭善。當然,劉建業也明白,這樣的類似的總結在各部隊肯定也不會少,可惜的是由於種種原因,認識到了不一定能實行,如轉入陣地戰後,就不許主動出擊,一味地只能等敵人來攻擊,然後才能反攻。這一點最是為劉建業所詬病。 9月18日,(「華北會戰」)日軍第5師團派出第9旅團(欠第11聯隊第1大隊)附師團直屬騎兵聯隊,以淶源東出河北。涿州守軍得悉日軍第5師團的行動,懼怕後路被截,總退卻。日軍即時轉入追擊。 9月20日,(「華北會戰」)日軍第5師團第21旅團以兩個大隊兵力南下,佔領靈丘縣城,向平型關逼近。與此同時,關東軍察哈爾派遣兵團也以兩個旅團的兵力,由大同、懷仁南下,協同第5師團向國民黨軍的內長城防線進攻。在日軍向平型關、茹越口的內長城防線進攻的同時,國民黨的第2戰區調整了兵力部署,第6集團軍和第7集團軍分別部署於平型關、茹越口和雁門關一線,企圖憑借長城一線山地有利地形和既設陣地,阻止敵之進攻,保衛山西腹地。同時,國民黨要求八路軍先頭部隊迅速挺進至晉東北協同其堅守內長城防線。日軍佔領靈丘後,山西前線計有日軍察哈爾派遣兵團和華北方面軍直轄第5師團兩支野戰部隊。察哈爾派遣兵團所轄4個獨立混成旅團另兩個支隊,共約2萬餘人。其作戰任務是:攻略綏遠和奪取太原。第5師團:其作戰任務,是在同蒲、平漢兩路之間行中央突破,繼而分向兩翼迂迴:左翼迂迴平漢路,為河北平原會戰之外翼;右翼迂迴恆山山脈,協同察哈爾派遣兵團攻陷太原。國軍方面:第2戰區各軍,共計27個步兵師、3個步兵旅、3個騎兵師,共約25萬人。其中使用於第一線者,約13萬人,分別佈置在內長城線雁門關、茹越口、平型關各隘口。日軍的主攻方向為平型關。這是由戰場附近的地理條件,以及日軍的戰略利益所決定的。恆山地區在中國古代是重要戰場,內長城亙恆山山脈,主要關隘為雁門關,平型關素為雁門關的警戒陣地。古代,恆山北段文化落後,交通不便,為封閉性地區,故不宜大兵團行動。 9月21日,毛澤東作《關於實行獨立自主的山地游擊戰方針》。(淞滬會戰)中國軍隊於21日也調整了部署,第3戰區由蔣介石兼司令長官,劃黃浦江以西、蘊藻濱以南為中央作戰地區,朱紹良為總司令,下轄第9集團軍和另2個師;左翼軍以第15集團軍和第19集團軍(新增援的部隊)編成,陳誠為總司令;右翼軍以第8集團軍(原杭州灣北岸守備區部隊編成)、第10集團軍(由湖南調來)編成,張發奎為總司令。全線部隊與日軍展開激烈戰鬥。 我們的視線再次回到羅店。 日軍在經過幾天的休整以後,調整了攻擊重點,不再對羅店正面的我軍防禦陣地實施攻擊,而是選擇了避開他們所成的「白色鐵牆」,從羅店的側翼實施突破。 早晨8時,20多架敵機向駐羅店東南尤梅宅的中國守軍陣地轟炸,接著步炮協同,合力攻擊,很快被敵佔領。當天午後,上千名敵軍又攻擊蘇村。張家宅、金村之線最為猛烈。51師和58師的蔣宅、吳宅一片腥風血雨。 第90師的177旅353團在凌晨時就被敵機30多架轟炸和低空偵察,接著排炮齊鳴,乘著硝煙,步兵向金村至周家宅一線猛攻。敵我反覆衝突,至上午9時,戰況更為激烈。肉搏格鬥十多次後,守軍工事全部摧毀,到中午12時,前仆後繼的官兵大多壯烈犧牲。 打到下午4時,敵我勝負難分。師長歐震派步炮團3營和354團團長羅醒塵率師預備隊策應左翼陣地。 薄暮時分,守軍第一線陣地官兵損失十分之八,連排長以下全部傷亡!日軍乘機以更猛烈炮火實行全線轟擊,官兵已無工事隱蔽,預備隊被炮火所阻,陣地被敵突破,剩下的傷兵和少量守軍只得含恨撤退。 右翼的175旅戰至中午就失去了陣地。雖然增援部隊協同反擊,幾次奪回陣地,敵我雙方拉鋸。戰至下午2時,戰況更加酷烈。349團薛廣團長奉命冒彈雨率第3營趕來,炮火和刺刀拚殺得天昏地暗。時近日落,忽然白霧細雨,瀰漫一片,守軍不得已而退守。 已經打退四次敵人進攻的349團仍然堅守著尤梅宅。可是2營長唐連和營副先後負傷,連排長傷亡無餘,士兵只好各自為戰。正在動搖之時,3營長黃惠群率援軍渡河趕到,萬丈仇恨化為殺敵之力,他們與日軍短兵相接,白刃格鬥。不幸3營長中彈倒下,反攻受挫。這時,團長薛廣親自督陣,官兵冒著彈雨前仆後繼,敵人漸漸不支。 可是日軍的增援部隊立即趕到,他們哇哇大叫著衝殺廝拼,輕重火器猛烈掃射,守軍只得退回揚橋。 看著自己的友軍陣地那裡殺聲震天,劉建業卻無法對友軍實施有效的支援,一種對眼前局面的深深的無力感,佔據了他的心頭。 9月22日,日軍第5師團第21旅團一部,由靈丘向平型關進犯,並佔領東跑池地區。同日,國民黨中央通訊社發表中國共產黨於7月15日遞交的「中國共產黨國共合作宣言」,也稱「共赴國難宣言」。為適應上海對敵鬥爭的需要,原中共駐上海辦事處旋即改為八路軍駐上海辦事處,開展公開的對外活動。 9月23日,(淞滬會戰)日軍繼續集中兵力在羅店方面發起猛烈進攻。同日,蔣介石發表承認中國共產黨合法地位的談話。至此,由中國共產黨倡導的,以國共兩黨合作為基礎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正式建立。毛澤東作《關於在山西開展游擊戰爭的意見》。(太原會戰)八路軍總部命令115師向平型關、靈丘間機動,側擊該敵。同日,聶榮臻帶領344旅趕到了上寨。林彪和聶榮臻在上寨召開了全師連以上幹部會議。進行深入的戰鬥動員。會議結束後,師部率主力於當日夜進至平型關以東之冉莊和東長城村地域,115師獨立團和騎兵營,分別向平型關東北和以東開進,平型關戰役,即將開始。 22日和23日,第90師防守的羅店南線陣地焦土一片,工事夷為平地。炮火連天中,只見鐵血相拼,屍首遍地。淒冷的月色下,中國守軍利用夜間反覆爭奪,手榴彈和機槍彈一齊朝敵營飛去。而日軍乘著夜色實行反襲,535團的陣地側面,一個連的裸體日軍正在涉水渡河時,被守軍發現,一陣掃射,全數擊斃,在血一樣的小河中漂浮起百十具赤身男屍。 用武士道精神武裝的日軍在泥濘的土路上踏著血跡衝鋒,皮鞋和長靴阻礙了他們的行動,於是,有的光腳上陣。和日軍一起衝鋒的,還有偽軍於芷山部。羅店以北猛將營、俞家橋一線58師右翼,是日軍22聯隊的一個團。夜深人靜,敵營中傳出東北口音。不知是民族感情的一脈相承,還是冷月淒風中的寂寞,守軍大聲喊:「中國人不打中國人!」 聲音傳得很遠。敵陣中也傳來回音:「中國人不打中國人!」 「你們為什麼到敵人的部隊當兵?」 「沒有辦法啊,我們徵兵來的!」 「為什麼不跑?」 「班長是日本人,看著我們,家中父母妻兒都被日本人監視!」 正一問一答地進行陣地上的兩軍對話,忽然敵營高喊:「班長來了。」 槍響了,火力很猛,但卻朝天掃射。 「中國人不打中國人!」 9月25日,(十月方略)日軍華北方面軍以臨命第543號下達指示:在石家莊地區圍殲國民黨軍隊。第1軍沿平漢路行穿貫突破,楔入石家莊地區;第2軍在佔領德州同時,以一部兵力在武強溯滏陽河進佔新河、寧晉一線,完成對石家莊地區的戰役包圍。第5師團迅速搶佔平型關,進佔大營鎮(代縣南20公里)之線,然後轉進平漢路4。日軍這一作戰計劃,依然是使第5師團處於右翼機動地位。該敵進佔大營鎮之後,便控制了恆山、五台山的戰役走廊--滹沱河谷,從而使國民黨山西、河北部隊失掉行動自由:山西部隊不能向河北機動;河北部隊也不能退入山西。這樣,第5師團的任務,仍為日軍在河北平原會戰的右翼保障。同日,毛澤東作《整個華北工作應以游擊戰爭為唯一方向》。還是這一天,山西,平型關大捷。日軍第5師團第21旅團的後衛部隊乘坐100餘輛汽車,攜帶200多輛大車的輜重,共計約2,000多人,沿靈丘至平型關公路一字前行。7時許,日軍全部進入115師伏擊地域。由於道路狹窄,雨後道路泥濘。敵人的車輛、人馬擁擠不堪,行動十分緩慢。115師抓住有利戰機,全線突然開火,給敵以大量殺傷,並乘敵混亂之際發起衝擊。當日13時,戰鬥勝利結束。在這次作戰中,八路軍115師殲滅了日軍精銳第5師團第21旅團共1,000餘人,繳獲步槍1,000餘支、機槍20多挺,擊毀汽車100餘輛、馬車200餘輛,取得了抗戰以來第一個大勝仗。打破了「大日本皇軍不可戰勝」的神話,給企圖在幾個月內滅亡中國的日軍一個迎頭痛擊。它極大地鼓舞了中國軍民的抗日鬥志,激發了中國人民的抗日熱情,也增強了八路軍戰勝日本侵略者的信心。平型關戰鬥只能算是一個小仗,但它在中國人的心目中,卻佔有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主要原因是,平型關之戰是抗日戰爭爆發以來日軍遭到的第一次重大打擊。平型關戰鬥的意義,在於它取得了中國全面抗戰以來的「零的突破」。平型關戰役之後,蔣介石給八路軍發來賀電:「貴部窺此良機,斷然出擊,予敵甚大打擊,特電嘉獎。」 9月26日,蔣介石特電朱德、彭德懷,稱:「二十五日一戰,殲敵如麻,足證官兵用命,深堪嘉慰。」 正是晚稻金黃、棉桃掛鈴的秋天,江南的沃野迎來了豐收的季節。淞滬戰場上仍然炮火連天,逃避戰亂的農民大都跑到上海租界中去了,成熟的農田沒有什麼人去收割。 夜已深,夜深露重。從長江邊吹來的風已有寒意了,從全國各地來淞滬作戰的各路大軍,基本上都穿上棉背心,這是上海民眾的愛國之心。 這個時候,劉建業卻是心事重重。他的33旅堅守著上海戰場的重心羅店一線的核心陣地。苦戰一月,陣地仍在,但日軍的猛烈攻擊極大地殺傷了我軍的有生力量,爭奪戰已呈白熱化狀態,防禦力量損失大半,官兵極度疲勞,加上水土不服,很難繼續相持下去。特別是蔣介石三令五申地指示恢復羅店一線,可我軍的裝備和兵力相差太大,日軍一次又一次地增援,第四次增援的4萬多人已陸續到達上海,下一步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局?劉建業不知道,也不敢繼續地想下去。 槍炮稀疏了兩天,這是大戰前的沉寂,就像黎明前的黑暗。 9月27日,日本關東軍察哈爾派遣兵團於27日和28日,先後突破國民黨軍茹越口、下社村內長城防線,直逼繁峙,威脅平型關、雁門關側後。 這一天,日軍的大炮又開始整日狂吼了。在飛機坦克的策應下,大隊日軍向中國守軍的警戒線猛攻,但是卻並不深入陣地,一遇到我軍的反擊,在查明我軍部隊的兵力和火力情況以後,部隊就馬上轉移。顯然,這一次鬼子的火力偵察和實力試探的目的,是準備發動第四次總攻。而這次進攻的強度,恐怕就將是前所未有的了。 幽U書萌 uuTxT.coM 全汶吇阪閱鍍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血肉磨房(十二) 字數:5836 炮戰拉開了日軍全線總攻的帷幕。從瀏河、羅店、劉行、大場、江灣至閘北八字橋一線,到處都有日軍的密集炮火,炮彈在空中飛行,不斷發出令人心驚的呼嘯聲,幾乎每一發炮彈落下,都會帶走幾條生命。中國軍隊的防守武器就靠數量不多的輕重機槍反擊敵人衝鋒,可是日軍既有鐵甲坦克開路,又有三七毫米口徑平射炮對準機槍轟擊。11師的山炮營被配屬給33旅,用於堅守羅店的核心陣地,但是也只有8門博福斯75MM山炮,口徑小,射程近,東一炮,西一炮,打得又不准。劉建業命令集中布設,炮火急射3分鐘。上百發炮彈像火龍狂舞。可是很快,日軍用聲測法,雙曲線交繪,大小火炮一齊向我軍陣地猛轟四五分鐘,雨點般的炮彈遍地開花。虧得是夜間,山炮營只傷亡了10多人,8門炮完好無損。師長彭善心疼地對劉建業說:「不能再這樣拼了,我們是劣勢裝備,兩傢伙打爛了,就沒有了。」劉建業知道,這個時候的中國,除了山西太原的火炮工廠,最多也只能自行生產小口徑的迫擊炮,山炮,野炮,榴彈炮,要塞炮等完全依賴外國,特別是德國的軍火交易供給。儘管,國民政府對此也著手做了準備,資源委員會已經在貴州的枝江建立了煤礦,四川的渡口建立了大型鐵礦,利用德國設備在附近開工建設鋼鐵聯合企業,武漢那裡也正在進行炮鋼廠和制炮廠的建設。有了這幾項準備,國民政府軍委會下屬的軍工署,就不光可以對火炮進行修理,還可以自行製造火炮了,最大口徑可以生產德國軍隊裝備的105MM榴彈炮。可是,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在現在這個情況下,劉建業就只能幹看著鬼子似乎打不完的炮彈落在自己陣地上面,而自己毫無辦法回擊對手。 9月28日,上海的日軍發動第4次總攻。國聯大會一致通過中國問題議決案,譴責日機濫炸中國平民。 日軍發起的總攻的攻擊重點仍是羅店。在此前的戰鬥裡,儘管日軍在這個方向投入了大約兩個一線師團的兵力,而且出動大量的飛機和海軍艦艇,對我軍的陣地實行立體作戰,但是,在國軍將士眾志成城的堅強防守下,日軍一直沒有取得預想的進展。這令上海派遣軍司令官,日本老資格的陸軍大將松井石根感到顏面無光。為了挽回所謂的大日本帝國皇軍的聲譽和他個人的顏面,他決定再次集中優勢兵力,對羅店展開突擊,務必突破羅店的這道由中國軍人血肉身軀組成的讓日本士兵已經產生了無力感的白色鐵牆。 在炮火掩護下,以坦克車為前導的大隊日軍從羅店與劉行之間實施突破。眼見越來越近的敵人,劉建業下令旅屬山炮連和配屬給自己的師屬山炮營,排炮齊發,對敵人坦克隊列實行炮火覆蓋,當即擊中坦克兩輛,其餘的首尾難顧,只好掉頭就退,跟隨坦克的步兵在猛烈的炮火下不敢前進。劉建業見此機會哪能錯過,親自命令各部隊的輕重機槍全部開火,對著失去了坦克掩護,正在慌亂之中的敵人步兵,進行猛烈掃射。在一條條機槍噴吐出的鋼鐵射流的面前,許多鬼子步兵被密集飛來的子彈所集中,身軀在空中擺出各種姿態,跳出了詭異的死神舞蹈。 羅店地區全線,我軍陣地幾乎同時都遭到了日軍的進攻。 羅店西北的岳王廟、曹王廟一線守軍,在敵軍傾盆暴雨般的炮火轟擊面前,工事堅固,官兵奮勇。乘著朦朧的月色,守軍組織了一支又一支突擊隊猛烈出擊,像刺刀插入敵陣,連克吳家宅、嚴宅、丁家橋等大小村莊。敵軍不善夜戰,更怕便衣突擊,中國軍隊臂纏白布為號,奮勇衝殺,敵軍聞風而退。經查,川崎大尉、齊田中尉、鶴長三義少尉以下260多人傷亡。中國軍隊獲步槍143支、左輪手槍5支、高機槍兩挺、炮兵觀測鏡及文件等,還有鶴長少尉來不及發出的三封家信。 第16師46旅在羅店南一線防守。從27日中午開始,先是小部敵人接觸,黃昏時大隊飛機反覆轟炸,炮火狂轟,9輛坦克後面的大隊日軍沿公路而來,守軍給予迎頭痛擊,敵軍不支而退。第二天,日軍又以飛機大炮狂轟濫炸,工事及鐵絲網全部摧毀。轟炸了整整一天,守軍傷亡不小,陣地上的每一把泥土都是熱的,每一把泥土中都有或大或小的彈頭和彈片! 這一天,日軍發起的全線進攻,再次在白色鐵牆的面前碰壁,儘管付出了很大的傷亡,但是幾乎毫無收穫。惱羞成怒的日軍,對我軍的陣地進行了徹夜的炮擊。炮彈爆炸聲整夜不絕於耳。許多陣地上的守軍在戰壕裡被敵人的炮彈大量殺傷,鮮血拌和著泥土,使泥土呈現一種暗紅的色彩。我軍官兵不顧敵人的炮擊,連夜趕修工事,有的地方陣地上面的人員,來不及趕修被炮火毀壞的工事,乾脆把已經被炮火擊中陣亡的死難戰友的屍體壘在陣地上,以此來加強防禦。 9月29日,綏、陝、晉三省交界處的哈拉寨,曾經在918事變以後獨立堅持黑龍江江橋抗戰的東北軍將領馬占山奉蔣委員長的命令,開始組建東北挺進軍。同日,日本海軍負責中國戰區的第三艦隊司令長谷川清海軍中將派員訪英、美、法等國駐滬海軍司令,要求各國軍艦移泊浦江下游,以便日軍進攻上海南市。 拂曉,1000多名日軍像蝗蟲般地開始了衝鋒。他們以為經過一天的轟炸,中國守軍已經變成了血肉的泥土。 等到敵人靠近,沒有傷亡或者輕傷的官兵將滿腔的仇恨化作怒火,和新增援的預備隊一起,以迅猛的動作出擊。喊殺聲在清晨的原野上震盪,勇猛的肉搏持續了幾個小時。日軍退縮了,陣地前倒下了五六百日軍。受傷的敵人在呻吟、在蠕動,他們想站起來。佩帶少佐軍銜的鈴木已經不會呻吟,也不會蠕動了,他永遠站不起來了。 這是有代價的。這是用守軍100多人的傷亡換來的。 9月30日,中國代表在國聯大會上,要求確認日本為侵略國。日軍在滬參戰兵力增加到20萬人以上。日軍步、騎兵向劉行東北我軍陣地猛衝,突入陣地約3公里。為避免戰線局部過於突出,我軍主力轉移到□藻濱、陳行、廣福、施相公廟一線。 這一天,日軍繼續向羅店地區實行重點攻擊。敵軍似乎被我軍在這裡所表現出來的頑強防禦精神所激怒,為了表現出大和武士的「無畏果敢」,居然一改常用的散兵攻擊隊形,排成密集衝鋒隊形,幾乎緊跟著炮兵徐進彈幕的落點前進。11師陣地再一次首當其衝。 劉建業也已經記不清,這一天,他親自帶隊和衝殺上來的鬼子步兵,進行過幾次肉搏戰,身上又增添了多少傷痕。他也記不清楚自己親自送了幾個連的官兵,上前線替換和敵人浴血拚殺,死傷纍纍的部隊下來了。他只知道,幾乎每一個小時,自己就要親手把一個完整地連送到火線,而過了幾個小時,他們下來的時候,能走動的人往往只剩下四五十人而已。就是這些在鬼門關上已經走了一圈回來的人,劉建業也不得不在他們下來以後,對他們進行重編,以便於下一次再把他們送上不斷告急的火線。 面對敵人的瘋狂進攻,從全國各地倉促趕來的中國軍隊在一派沿江平原,沒有任何可以防守的天然屏障的淞滬戰場,幾乎連像樣的工事都無法修築,全憑血肉之軀,就這樣常常整連整營戰死,而後繼部隊的士氣卻從未有任何的消退,依然一往無前。無論中央還是地方部隊,全無派係爭斗中的推諉,全都抱一死的守土職責。 10月1日,日本首相、外相、陸相、海相四相會議,決定了《處理中國事變綱要》,決定擴大華北和華中戰局,設想通過10月攻勢,迫使南京政府議和,以結束戰爭。日軍部署對上海的兵力:1、以3個師團向大場鎮攻擊;2、第11師團進入楊涇一線,迴旋掩護其右側面;3、以第13師團作第2線,在主力的右翼之後;4、攻擊大場鎮,進入蘇州河一線,向南推進;5、進攻目的是進入蘇州河一線,消滅上海北面的中國軍隊,封鎖上海西南面,進而攻擊南翔。據上海《立報》訊:「八·;一三」以來,日軍傷亡已逾3萬人。日本政府的外務省發表聲明,拒絕國際聯盟對中日戰爭的調解。同日,當日,日軍中央統帥部命令板垣征四郎率華北方面軍第5師和察哈爾派遣兵團進攻太原。並命令關東軍以一部兵力歸華北方面軍指揮,參加進攻太原的作戰。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寺內壽一遵令於當日晚間下令第5師團並指揮進入內長城以南的關東軍向太原發動進攻;接著命令第1軍突破石家莊一帶中國守軍防線向南追擊,以一部進入井陘以西地區策應第5師團進攻太原的作戰;命令第2軍從滏陽河左岸地區發動攻勢,攻擊石家莊地區中國軍隊的側背。同一天,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下令調第14集團軍(衛立煌部)至忻口與日軍會戰。第2戰區司令長官閻錫山為保衛太原,決定重點在晉北忻口地區組織防禦,另以一部兵力在晉東的娘子關地區佔領陣地,阻擊日軍進攻。 10月1日的早晨,羅店當面的日軍改變了進攻戰術,先以大小口徑火炮對我軍陣地轟擊,後是飛機對整個羅店地區進行無差別轟炸。一時之間,我軍陣地上到處硝煙四起,爆炸聲震耳欲聾。在炮火掩護下,日軍以開掘機和人工進行土工作業,企圖挖掘戰壕逼近守軍陣地。 面對鬼子的這種戰術,劉建業不免一時間感到愕然。這不是解放戰場上,解放軍隊對付國軍堅強防禦陣地的常用手段嗎?這種雖然人力和時間花的不少,但是卻是十分有效,只要對方沒有密集的曲射炮火力,就無法對接著戰壕的掩護不斷緩慢推進的敵人形成有效的威脅。而自己也就只能眼看著敵人一步步推進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這也是鬼子在日俄戰爭利用來對付沙皇俄國軍隊在旅順的防禦體系的辦法。劉建業在廣東訓練33旅官兵的時候,也曾經反覆訓練官兵這種利用土工作業推進的辦法。現在,鬼子居然也用這個辦法來對付自己,還真是看得起自己。 劉建業命令集中所有的迫擊炮,對敵人的戰壕進行大仰角射擊。當然,劉建業也對自己手上那點可憐的炮兵火力,能對鬼子構成威脅不抱任何的信心。他命令正面的守軍沉著等待,如果鬼子發起進攻就堅決反擊。在正面還擊的同時,他還派出自己的親信部下段金鎖帶領一部分兵力迂迴到日軍側翼兩面夾擊。敵軍遭受到意料之外的打擊,損兵折將,只得敗退。 羅店地區的戰鬥一直持續不斷,連續的衝鋒和反衝鋒無論進攻或防守,兵員和彈藥的損耗相當巨大。日軍仗著不斷的增援有生力量而保持著進攻的銳氣,中國守軍這時候人員傷亡已過半數,有的部隊只剩下三分之一。作為尖刀使用的33旅一直堅守著羅店的核心陣地,承受著來自敵人方面的最大的壓力,損失也是非常巨大,雖然經過多次的整補,到了這個時候,部隊也只剩下了2400多人,剛夠編成一個滿編的團。 這兩天,11師部隊戰鬥最激烈的地方是羅店鎮西三里地的東林寺。東林寺地勢較高,這是一座古廟,東南北三面有小河環繞,是整個陣地的突出部,在這裡眺望,可瞰視和射擊日軍的要點陣地。雙方都認識到這個要點對於羅店整個陣地的重要性,敵我都投入大量的兵力,反覆拉鋸式爭奪這一高地。 10月1日,敵軍整日攻擊,多次衝鋒都被守軍擊潰。第二天一早,日軍的炮火對著東林寺的殘牆斷壁又轟擊了十多分鐘。接著,日軍組織的敢死隊頭上綁著白布條,赤裸上身,端著步槍,不顧我軍的還擊火力,拚死衝鋒向前。由於守軍兵力單薄,中尉排長胡玉政帶著5名士兵奮勇抵抗,日軍的一部分衝到廟內。日軍中尉富田義信衝了進來,他望著滿身鮮血的胡玉政驚愕了。胡排長急速掏出手槍,可手槍發生了故障。沒等富田反應過來,胡玉政操起身邊的一把鐵鍬,用力劈將過去,富田義信一聲慘叫腦漿迸裂!從廟堂後殺過來的班長徐愛山,悄悄地轉到一個敵兵身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從日軍的背後抽出他的戰刀,揮手便砍,一連砍死兩個日軍!上等兵劉益山已經被日軍刺了兩刀,他不顧傷痛和鮮血,仍端著刺刀和敵人肉搏,一口氣刺倒了兩個日軍! 正當餘生的三個日軍驚慌之際,增援的敵軍蜂擁而來,冤家路窄,陳簡中新任團長的66團也趕到了東林寺,中士班長潘玉林架起機槍一陣猛掃,20多名日軍應聲而倒。在手榴彈和機槍火力下,敵人的衝鋒被打退了。 可是,62團3營已全部傷亡,增援的66團3營因無立足之地,廟宇林木成了一片瓦礫,只能在暴露在外,倉促設防。日軍的大口徑密集炮火象犁地一樣,反覆在這個小小的高地上來回反覆轟擊,終於蕩平了這片高地。官兵幾度反攻,終因血濺陣地,傷亡過於慘重,實在無力支持,殘兵含恨退守。 這一天的晚上,第15集團軍在嘉定城開慶祝大會,追悼陣亡將士,表彰有功官兵。劉建業因為堅守羅店,多次帶隊與敵軍肉搏廝殺,捨生忘死,身先士卒迭殲鉅寇並且帶隊奪取日軍聯隊軍旗一面,功勳卓著,衛國有功,被軍事委員會授予三等寶鼎勳章和三等雲麾勳章各一枚。這也是校級軍官能夠獲得的勳章最高等級。屬下的各部軍官和一些英勇作戰的士兵,也獲得了相應的勳章獎章。慶祝會上,軍民情緒歡洽,參謀總部派來的代表表示,淞滬戰場上,國軍犧牲的官兵雖然不少,但士氣卻愈戰愈為旺盛,而真正做到了前仆後繼。上海各界的民眾代表也紛紛表示,民心堅定而樂觀,認為日軍必敗,最後勝利一定屬於我們。 10月2日,(太原會戰)(忻口戰役)日軍察哈爾派遣兵團混成第2旅團從代縣向崞縣(今崞陽鎮)進攻,遭遇中國守軍第十九軍頑強抵抗。日軍上海派遣軍總司令松井石根,限部屬3天內佔領嘉定、瀏河、劉行、大場、閘北、浦東等處。敵集中兵力向羅店、劉行發動進攻;我軍沿滬太公路撤退約1000餘米。晚,敵以輕型戰車30餘輛,協同步兵1600餘人,由北四川路衝入我方警戒線。英國倫敦華僑推行「大中華運動」,支持中國抗戰。 11師在敵人的不惜代價,不計傷亡的瘋狂進攻下,雖然,竭盡全力與敵人反覆爭奪每一寸陣地,但是,終因傷亡過於巨大,部隊無力繼續戰鬥下去,遂奉命連夜向張家村、林家宅轉移,並切實佔領該處構築工事。第11師師長彭善以梅春華31旅(原旅長王嚴在助攻羅店時負傷)先行出動,一面戰鬥、一面轉進。在轉移中,擔任掩護任務的第62團1營1連遭到日軍突襲,該連官兵在戰至只剩六人後仍堅持不退,與突入之日軍展開肉搏,最後全部壯烈犧牲。10月3日晨,第11師順利完成任務。 10月3日,(淞滬會戰)中國守軍左翼軍兩次調整部署,於3日拂曉前轉移至蘊藻濱右岸亙陳家行、楊涇河西岸、瀏河鎮之線。晨,日軍向滬太公路東西兩側進攻,使用毒氣及達姆彈。敵艦駛入常、澄交界的段山港,向岸上民房轟擊。 浟幽書盟 UUTxT.coM 全蚊字板月讀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退守大場 字數:5042 10月4日開始,(淞滬會戰)日軍以大場鎮為目標發起攻擊。其主力兩個師團猛攻蘊藻濱南岸中國左翼軍和中央軍左翼陣地。中央守軍側後受到嚴重威脅。第3戰區即令由後方增援的川軍第22集團軍加入該方面作戰。經10餘日反覆爭奪與激戰,左翼軍傷亡甚重。日外務省特派在野外交家伊籐等10餘人抵滬,誘脅我軍停止抵抗。戰鬥仍在羅店、劉行附近進行,敵企圖渡□藻濱。第78師467團迎擊渡河日軍,1個連在10分鐘內就全部陣亡! 10月5日,我國弱小的空軍,趁著夜色的保護,主動出擊,轟炸了日軍的陣地。血戰連日的國軍將士,為此歡欣鼓舞。同日,華北的日軍部隊攻佔德縣。 10月6日,美國國務院宣言,斥責日本在華侵略行為實際破壞《九國公約》與《非戰公約》。國聯大會通過關於中日衝突事件的議決案,譴責日本,聲援中國。同日,淞滬戰場的敵主力分2路進犯:一路由羅店沿滬太公路,經施相公廟向嘉定進攻;在劉行方面之敵,經廣福鎮向嘉定進攻。一路由顧家宅強渡□藻濱,抵南岸進襲廟行;張華濱之敵西進,威脅江灣、閘北之線。 10月7日,敵第3、第9兩師團在優勢炮火掩護下,由□藻濱北岸向我第87師及第1軍正面強行渡河,被我軍擊退,成拉踞戰。我軍冒雨反攻黃浦江沿線,炮戰激烈。 10月8日,日本上海派遣軍司令官松井石根發表所謂聲明,稱日軍進攻之目的,在於強迫中國政府與抗日軍隊改變對日態度。 10月9日,國聯邀請13國在北平舉行「九國公約會議」,尋求解決中日爭端辦法。日軍犯廣福鎮、西六房宅,均被我擊退。 10月10日,日軍佔領石家莊。中國外交部照會國聯,聲明接受「九國公約會議」的邀請。連日來,閘北的六三花園、八字橋、浦東、□藻濱等地均在激戰。 10月11日起,(淞滬會戰)大場爭奪戰開始。大場是上海市區中國守軍北翼第一道防線的要地。中國守軍奉命撤至此防線。日軍開始進攻,中國守軍在軍事委員會副總參謀長白崇禧指揮下與日軍激戰於蘊藻濱南岸,直至次日,我軍取得初步勝利,予敵重創,渡過蘊藻濱的日軍部隊主力傷亡甚眾。同日,華北戰場上,忻口戰役和娘子關戰役正式打響。 10月12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宣佈,南方8省13個地區的紅軍游擊隊改編為國民革命軍陸軍新編第四軍,簡稱新四軍。 10月13日,中國軍隊進行正太路防禦戰。 10月14日晨,(太原會戰)(忻口戰役)中央軍第21師向南懷化、新煉莊日軍出擊,在日軍強大火力壓制下,傷亡嚴重,師長李仙洲負傷,出擊受挫,即退出戰鬥到後方整補。 10月15日,國民政府軍委會發佈訓令:「前方自應奮勇應戰,如有擅自退卻者,當予依法連坐,其餘戰地文武官佐,亦應各本天良,一致抵禦。如有擅退或抗擊不力等情事,亦當依法嚴懲,決不寬貸。」標誌在全體國民革命軍序列內,正式全面實行連坐法。日軍突過蘊藻濱深入守軍陣地約5公里。蔣介石急調剛剛從廣西晝夜兼程調來的桂系第21集團軍10個師加入中央軍序列,以其3個師從大場附近向南路日軍反擊,另以左翼軍4個團在廣福南側向北路日軍反擊,均未突破日軍陣地。 10月16日,(太原會戰)(忻口戰役)南懷化,親臨前線指揮作戰的第9軍軍長郝夢齡、第54師師長劉家祺和獨立第5旅旅長鄭庭珍以身殉國,相繼由第61軍軍長陳長捷、第19軍軍長王靖國接任中央兵團總指揮,始終堅守忻口陣地。 10月16日-23日每日晨,(太原會戰)(忻口戰役)日軍飛機對守軍陣地輪番轟炸,掩護其步兵實施對壕作業。守軍在夜間組織步兵小分隊對日軍陣地進行襲擊破壞。 雖然,將近半個月以來,11師所在的張家村、林家宅陣地不是敵人的主要攻擊重點,但是並不意味著自己這裡就一片太平。跟隨著11師的腳步,他們在羅店的老對手日軍第11師團步兵第10旅團天谷直次郎少將所部幾乎就是前後腳的也來到了張家村、林家宅一帶。雙方圍繞著這一片陣地再次拉開架勢,進行反覆爭奪。所幸,由於日軍這個階段的攻擊重點不在這裡,所以,天谷直次郎少將所能得到的遠程炮火和空中支援有限。只要敵人的艦炮和飛機不是發了瘋一樣的向我軍陣地傾瀉彈藥,11師的將士們,總還能夠相對從容的抵擋敵人的進攻,甚至還可以把部隊輪流派到前線,以增加新整補部隊的戰鬥經驗。33旅由於在此前的羅店爭奪戰裡,消耗巨大,人員和裝備的損失都很大,所以,就被安排到二線陣地,一邊作為師裡的預備隊,一邊補充一些新兵和裝備。 10月18日,我軍增援部隊第21集團軍到達淞滬地區後,第3戰區司令長官部為求擊破已侵入蘊藻濱之日軍,決定對該處日軍進行一次攻擊。以第48軍為第1路,向黃港、北侯宅、談家頭附近□藻濱南岸之敵攻擊。以第66軍為第2路,由趙家宅向東攻擊;以第15集團軍的第98軍為第3路,由廣福南側向孫家渡、張家宅之線攻擊。原守備各師,各向當面之敵攻擊。第11師於21日晚由北朱宅渡河攻擊。第31、33旅分別於次日凌晨攻佔中心閣與蘇家宅。由於左右友軍或遭受日軍猛攻或奉命救援,使得11師孤懸敵後,於是在22日又撤回原防。 10月20日,日本海軍編成中國方面艦隊,以第三艦隊和新編的第四艦隊組成,由第三艦隊司令官長谷川清任司令長官,專門負責中國戰場的作戰。 10月22日,敵主力在飛機及艦炮支援下,向我第21集團軍反攻,激戰至23日,雙方傷亡甚大。我軍退守小石橋、大場、走馬塘、新涇橋、唐家橋之線。第170師510旅旅長龐漢禎、第171師511旅旅長秦霖及團長廖雄、謝鼎新、褚兆同等陣亡。 10月24日,復旦大學我軍陣地失守。日軍突破蘊藻濱,進犯大場。 剛剛休息了兩天的11師再次出動,不過這一次,他們是要去馳援大場的我軍防線。 「到了大場以後,31旅61團守洪橋濱,62團守劉家橋;33旅65團守裴家橋、顧家濱,66團守洛陽橋、羊馬巷。沒有上峰的命令,誰也不許後退,誰要是丟了陣地,就要去給我把陣地奪回來,不然,軍法從事。都去吧。」師長彭善間斷地作了戰鬥安排,然後要部下都去依照命令執行。 「劉建業,你給我留一下。」正在劉建業剛走出師部作戰室,準備回去帶領部隊立刻出發的時候,師長彭善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彭師長,有什麼事情?我好像沒有違反什麼軍法吧?」劉建業現在可是11師的名人了,說話自然也就和一開始的時候不一樣,聲音也響亮多了。 「最近這段日子,你好像很不安分,每天都親自靠前跑到距離鬼子陣地不到200米的地方去指揮?還幾次自己拿著機槍開火?有沒有這種事?」彭善板著臉盯著自己的這個部下。他很喜歡這個年輕的部下,打仗不要命,衝勁十足,可是也太喜歡沖了,居然把指揮部安在距離一線陣地不到200米的地方。隨便一個步槍子彈,就能達到指揮部去。 「確有此事,我的確把指揮部安在那裡了,這不是要靠前指揮嗎?距離是近了一點,可是我是挖的地下指揮所,上面還用木頭和沙袋碼了好幾層,只要不是大口徑炮彈直接命中,我那裡就是安全的。至於玩機槍,那不是手癢癢了嗎,小鬼子它攻的有氣無力,我要是不玩玩機槍,還有機會打他們嗎?他們要是衝上來,我可不用機槍了,直接拼刀子。」軍隊是一個大熔爐,也是一個大染缸。在前線呆了沒多久,劉建業也接近變成一個兵痞了。 「你要是再幹這種事情,我就撤了你的職,讓你去當一個機槍手。你不是喜歡玩槍嘛,我滿足你,讓你天天玩,玩個夠。」彭善感覺必須要煞一下劉建業的脾氣了,不然,真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顆子彈真的就要了這個部下得命。 「別,師長,我聽你的,我再不玩機槍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劉建業還是懂得。況且,師長也是為他好,他不能不知道好歹。 「去吧,記住,別老是衝到前面去。」臨走,彭善還是叮囑了一句。 正午,日軍荻洲立兵中將的第13師團以坦克二十餘輛,掩護沼田德重少將步兵第26旅團五千餘人對33旅防守之洛陽橋、裴家橋陣地猛攻。 「聽到我的命令再開槍,沒有命令誰也不許開槍。」劉建業在指揮部利用電話囑咐下屬。 日軍的坦克,走一會就停下來向可能的我軍陣地開炮,等認為威脅消除以後,再繼續前進。鬼子步兵則是緊緊地跟著坦克,排成疏散的散兵攻擊隊形,一步步的向我軍陣地前進。距離越來越近,前沿的士兵已經能夠清楚地看到鬼子士兵的鬍鬚和喉結。 看到鬼子已經距離自己的一線陣地,只有50米左右,劉建業馬上下令:「全部開火,先打步兵。」 命令一下,頓時從我軍陣地裡先是飛出了一陣密集的手榴彈,然後,就是捷克式輕機槍的歡叫。鬼子突然遭到近距離密集火力的打擊,頓時隊形發生混亂,坦克也一時之間不知所措。抓住這個短暫的機會,33旅的炮兵,立刻向鬼子隊列發射迫擊炮彈,爭取更多的殺傷步兵。鬼子的坦克,在開始的慌亂以後,迅速重整隊形,向我軍的戰壕開來。我軍的機槍子彈,打在鬼子坦克的輕薄裝甲上面,只是一陣叮噹作響,毫無作用。 就在鬼子打頭的幾輛坦克,轟隆壓過戰壕的時候,戰壕裡面的我軍士兵,迅速低下頭去,蹲了下去,讓過鬼子坦克的履帶。鬼子的步兵看到自己一方的坦克,神勇無敵的突破了眼前敵人的戰壕,頓時得意地站起身來,準備迅速跟進,擴大戰果。就在這時,蹲在戰壕裡面的我軍士兵,一等鬼子坦克駛過頭頂,立刻站起身來,手裡拿著瓶口點著火繩的玻璃瓶,從坦克身後向發動機位置投擲。玻璃瓶落在坦克外殼上,瓶體碎裂,一股液體流淌出來,迅速被點燃,鬼子的坦克著火了。此時,鬼子的步兵也被剛剛復活的我軍火力再次壓制。鬼子步兵和坦克之間被成功的分隔開了。沒有多久,起火的鬼子坦克火勢越來越大,有的坦克內部發生了殉爆,火焰從炮塔和車體的連接處向外噴。有的坦克則是炮塔被爆炸的炮彈炸得飛上了天。幾個身上著了火的鬼子坦克兵,剛剛從坦克裡面爬出來,就被我軍士兵的子彈打得身體扭曲,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鬼子的多次進攻都被擋住。33旅官兵沉著應戰、堅強抵抗,數次將突入陣地之日軍趕出。戰鬥中第66團團長曹金輪(原團長胡璉於9月20日調職)負傷,彭善以師部參謀主任彭戰存接替。 第11師堅守大場陣地至31日前曾被日軍數次突破又數次奪回,使得當面之日軍毫無進展,部隊同時再一次損失慘重,幾乎喪失了作戰能力。其間,劉建業雖然多次想要帶領敢死隊,衝上一線和鬼子面對面廝殺,無奈,師長彭善親自坐鎮旅部,使得劉建業一點辦法都沒有,記得在旅部裡面團團亂轉。 10月25日,敵第11、13和第9師團主力向大場方面猛攻,突破翔大公路,進窺南翔,大場形勢危急。我軍走馬塘陣地也被突破。日機150架在大場一線狂炸,我守軍犧牲慘重。日本內閣情報部成立。 10月26日,我第18師朱耀華部被迫放棄大場、廟行、江灣。閘北守軍也自動放棄陣地。我軍主力退守南翔一線。一部退至蘇州河以南,一部留守蘇州河以北各要點。晚間,守衛大場防線的中國軍隊第88師第524團第2營400餘人(報界宣傳稱「八百壯士」),在副團長謝晉元、營長楊瑞符的指揮下,奉命據守蘇州河北岸的四行倉庫,掩護主力部隊連夜西撤。日軍上海派遣軍佔領大場鎮。 10月27日,在日本策劃下,偽蒙古軍政府改組為「蒙古聯盟自治政府」。日軍進攻閘北,縱火焚燒。日本發表宣言,拒絕參加在北平舉行的「九國公約會議」。 10月29日,蔣介石在國防最高會議作《國民政府遷都重慶與抗戰前途》的報告。日軍占閘北後分兩路:一路由大廈大學直插蘇州河;一路由真如向周家橋鎮進攻。 10月30日,娘子關失陷,忻口地區守軍全線後撤。 10月31日,第11師奉命撤出陣地轉移至石橋、江橋鎮佔領陣地阻擊日軍。 U悠書盟 uUtXT.Com 荃汶字阪粵瀆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奉命轉進 字數:4025 轉眼之間,時間已經到了37年的11月。11師自從廣東湖南開拔,已經過了將近三個月。這三個月,對於11師的官兵來說,無疑是極為艱苦的三個月。自從11師建軍以來,還從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戰爭形態。海陸空一體化立體作戰,大口徑遠程炮火集團突擊,密集彈幕徐進射擊,步坦協同作戰,波浪式衝擊隊形,散兵線進攻隊形,這些不但大多數老兵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甚至連那些從黃埔軍校畢業的指揮官,以往都是只有在軍事理論書籍裡才能見到的戰鬥樣式,在這三個月的作戰裡,無疑不是活生生的展現在他們的面前。只不過,這樣的代價是自己一方無數的生命的付出,無數的軍中兄弟,轉眼之間就陰陽相隔。有的新兵,見到這些慘烈的場面,哭泣腿軟,甚至歇斯底里。每次見到這些,劉建業也往往只是關照帶兵的軍官,注意安慰一下。就連他也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直到親身上了戰場,才知道即使是那個時代最偉大的電影大師所拍攝出來的電影裡面所描述的戰爭場面,和現實的場面相比,也只是毛毛雨罷了。每當腦海裡顯現出那些血肉橫飛,浴血拚殺,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的場面的時候,劉建業就對我國先賢所說的「兵者,凶器也」這句話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這大概也是為什麼自古以來,善戰者不好殺的原因吧。 11月2日,日軍強渡蘇州河,我軍迎擊,敵陷重圍。 11月3日,《九國公約》參加國在比利時布魯塞爾開會。日本和德國拒絕參加。蘇州河畔激戰,渡河日軍被我嚴密包圍。廣福、南翔日軍均受重創。 11月4日,日軍續渡蘇州河,朱家濱北發生激戰。 淞滬戰場上,中日兩國軍隊已經互相殺的精疲力盡。儘管日本軍隊佔有壓倒性的海空優勢,但是,在地面上,我國軍隊憑借精忠報國的精神,不畏犧牲,以巨大的傷亡代價,對日本軍隊實施逐次抵抗,使日軍的銳氣一天天的喪失,戰局轉入膠著局面。固然我軍難以擊退日軍,但是日軍每前進一步,也都要付出極大的傷亡。甚至在我軍繳獲的日軍戰死者的日記裡,也出現了對戰爭目的的質疑。這個時候,中日兩方,只要有一方出現一支援兵,就足以改變整個戰局,就像拿破侖的最後一戰滑鐵盧戰役裡面一樣。這支援兵,就是目前這個已經平衡的天平上面最後的那個砝碼。 11月5日,這個最後的足以改變整個戰局的砝碼,終於出現了。只不過,這不是積貧積弱,苦難深重的中國一方的砝碼。 這一天的早上,細雨濛濛,天氣顯得很陰冷。上海南邊的金山衛海面,突然來了近百艘大軍艦。大軍艦停穩後,軍艦的側舷放下了數不清的小艇。小艇如箭似地飛向海岸。 在一陣足以驚天動地的猛烈艦炮射擊以後,日軍第10軍(司令官柳川平助)以第6、18、114師團及國琦支隊為骨幹,於杭州灣北岸金山衛附近的漕涇鎮、全公亭、金絲娘橋3處登陸,向淞滬我軍主力的右側攻擊,企圖會同越過蘇州河之敵全力夾擊我軍。當時杭州灣北岸的守軍,大部已調去支援上海市區作戰,只有第63師的少數部隊守備,猝不及防。日軍佔領沿海地段後,迅以第6師團進攻松江和閔行,以第18師團進攻金山和廣陳。中國統帥部急令浦東第62師及第45旅與楓涇第79師夾擊金山衛登陸之敵,並令第11預備師由蘇嘉鐵路馳援,因行動遲緩,致日軍迅速進入黃浦江一線。金山衛登陸之敵分兩路:一路由全公亭向新倉進攻;一路由漕涇鎮及金絲娘橋向張堰鎮進攻。 11月6日,敵占松隱鎮。日軍大批登陸,總數已達六、七千人。日軍儼然已經對淞滬戰場上的我軍77個師的重兵集團構成巨大的鉗形包圍態勢。 11月7日,日軍參謀本部下達編組命令,組建華中方面軍。由松井石根任司令官,塚田攻任參謀長,下轄上海派遣軍、第十軍和第三飛行團,共9個師團另兩個支隊。由於日軍的兩大重兵集團的態勢,我軍在淞滬戰場的戰局急轉直下。 這一天,師長彭善奉命對日軍進行側擊後,乃命11師全部與拂曉對日軍第13師團發動突襲。日軍遭襲措手不及,倉皇應戰,於是日中午紛紛潰退。第11師31、33旅則分別佔領金家弄、豐莊。這次突襲,是第三戰區為了即將開始的戰略轉進採取的保護側翼的行動。 11月8日,華北日軍佔領太原。淞滬戰場,日軍竄至石湖蕩、張莊市,松江失陷。敵人登陸後,主力部隊並沒有戀戰,而是堅決執行命令,向嘉興、吳江、昆山、太倉一線猛插,對上海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包圍圈。 蔣介石接到情報,如雷轟頂,他不看地圖就清楚地知道敵人的動向及目的。13萬日軍登陸後,如入無人之境,順利地佔領了金山、松江、昆山,切斷了滬寧線、滬杭線,從南面包圍了上海,淞滬戰役中的中國軍隊在敵人的包圍中,插翅難飛。東北軍第67軍由豫北調滬,阻擊登陸之敵。淞滬我軍主力側背受到重大威脅。 蔣介石在這一天終於放棄了所有的主動努力,戰場的形勢已經不可為了。當前的當務之急,就是從上海拯救出即將陷入日軍重兵包圍的77個師,幾十萬大軍。這些部隊,大多數都是全國軍隊的精銳,主力都是嫡系的中央軍。如果這些部隊損失了,不但中國抗戰本來就很艱難的處境,將雪上加霜,而且,蔣委員長將失去自己權力的依靠。那時,他將無法對付那些早就對他有所不滿的地方派系的挑戰。 有鑒於此,不論於公於私,蔣介石都必須要把這些部隊拯救出來。有了這些精銳的部隊,他領導下的中國政府才有亟須和日本人戰鬥下去的本錢。所以,他最終下達了全線總撤退的命令。接到命令以後,第3戰區長官部對所轄各部下達轉移命令,令左、右兩翼作戰軍向吳縣、福山線國防陣地轉移。 11月9日,我軍放棄蘇州河南岸除南市以外的陣地。我軍向青浦、白鶴港之線轉移。日軍進佔虹橋機場和龍華鎮。敵續向青浦、白鶴港之線突進。我第58師174旅旅長吳繼光指揮部隊阻擊時陣亡,該線於10日棄守。下午8時,(淞滬會戰)戰區各部隊開始轉移。67軍軍長吳克仁中將在掩護全軍撤退的松江戰鬥中犧牲,所部四個旅長,兩人殉國,一人重傷。67軍全軍部隊在松江苦戰三日,全軍撤出戰場時,已經只夠編成一個半旅。 11月10日,日軍佐籐支隊在浦東登陸,步兵第5旅團向南市發起總攻。楓涇鎮失陷。 黃昏,上海郊外,豐莊。 一群滿臉憔悴疲憊的軍人,站在莊後的谷場上。他們身上的衣服,已經不知是被煙熏火燎,還是泥水浸泡,或者是鮮血浸染,抑或三者皆有,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有的衣服已經不能再稱為是衣服,只能看成是披在身上的布條。他們的臉上,煙熏血染的痕跡,是他們的皮膚顏色已經很難看清。有的人,頭上,胳膊上,腿上,還綁著繃帶,鮮紅的血液仍不時滲過繃帶,順著皮膚向下流,直到在地上留下一灘血跡。可是,他們的腰桿都是挺直著的,他們的神情都是莊嚴肅穆的。他們就像嶺上的青松,山上的巨石一樣,風吹不倒,雪壓不垮。他們的胸前,都有著一塊寫著自己名字和身份的白布。他們的身上都背著自己的武器。他們就是國民革命軍18軍11師33旅的忠勇官兵。在號稱血肉磨房的羅店,他們和窮凶極惡的鬼子血戰近兩個月。他們沒有被敵人打垮,他們一直在戰鬥。 一個一個的走過這些肅然站立的國之干城面前,劉建業看著他們的面容,百感交集。這些人裡面,很多人都已經不是在韶關出發時候的那些人了。那些人裡面大多都已經永遠的留在身後的這片土地上。對於他們來說,戰爭已經結束了。對於活著的人來說,戰爭還不知道盡頭。 「弟兄們,我今天要向你們宣佈一個命令。或許,你們已經知道了命令的內容。是的,我們要撤離淞滬了。我們很不甘心。我們在這裡,有過勝利,也有過失利。我們和鬼子的連番大戰,我們沒有輸給過他們,我們個個都是好樣的,都是真正的中國男人。我們還有那麼多的兄弟,他們沒有能夠和我們一起走,他們永遠的留在了這裡。他們是為了國家獨立,民族自由和尊嚴來戰鬥的,最終,他們也為了這個目標獻出了一切。他們的死,死得其所;他們的死,重如泰山。雖然,現在,我們要走了,要離開這裡了。我們為什麼要離開這裡?我們的離開,是為了能夠保全力量,繼續和鬼子戰鬥下去,和他們拚殺,直到我們最後把他們趕回他們的老家去。以後,戰鬥還要繼續,還會有流血犧牲,或許犧牲比現在還要多。可是,我們不會懼怕這一切,因為我們的身後是中國無數的父老鄉親,是我們的兄弟姐妹。我們作為中國的軍人,只有以自己的血肉保衛他們,是他們免遭敵人的燒殺搶掠,才能對得起我們這個軍人的稱號。」 「這三個月以來,大家也發現了,小鬼子也不是什麼三頭六臂,金剛不壞。他們也和我們一樣,一顆腦袋兩條腿,也不比我們多出什麼來。他們也一樣是爹生娘養的,身上長得也是肉,子彈見了他們照樣不會拐彎。大家既然都是一樣的,就沒有什麼好害怕的,大不了,大家一命換一命,一不小心,要是打死了兩個,自己還能賺一個。我們能拚得起,他們可拼不起,他們人少,這個方面本錢不厚實。只要我們抱定和他們血戰到底的心,最後的勝利只能是屬於我們中國人的。我們將向所有的人證明,只要我們眾志成城,團結如一,我們中華民族是不可戰勝的。」 「最後,我們一起鳴槍,為我們的死難弟兄送行!相信我們,我們一定會回來的!」劉建業說完,拿出手帕,擦拭著已經模糊不清的眼睛,一手掏出自己的M1911手槍,向天開槍,直到把槍裡的子彈全部打光。 下面的官兵,也紛紛抑制住自己的眼淚和抽泣,槍口朝天,鳴槍向自己的死難袍澤致以軍人的最高敬意。村邊的樹林裡,夜宿得棲鳥,紛紛被槍聲驚起,烏呀呀四散飛去。 槍聲落下,劉建業端正了一下軍帽,對著眼前的官兵們,敬了一個軍禮,發出口令:「全旅轉進,目標安亭。」 憂優書猛 UuTXt.CoM 全紋吇板粵讀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出人意料 字數:5843 11月11日,敵第6師團攻佔青浦,進至蘇州河岸。南市我軍奉令撤出陣地。上海市長發表告市民書,沉痛宣告上海淪陷。淞滬會戰結束。日軍參戰兵力達9個師20餘萬,傷亡4萬多;中國軍隊有60餘萬兵力投入作戰,傷亡16萬餘人。淞滬守軍浴血奮戰,使日軍被迫轉移戰略主攻方向,打破其三個月滅亡中國的迷夢,為中國沿海工業的內遷贏得了時間,激發了中國軍民的抗戰熱忱。 11月12日,我左翼軍主力西撤,右翼軍撤至蘇嘉線附近及其以西地區。日軍華中方面軍宣佈佔領上海。 11月13日,11師隨國軍主力,繼續撤退,擔任部隊的後衛任務。 「小鬼子的這個13師團真是看得起我們。我們剛剛從安亭轉移到青陽港,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他們就追上來了,誠心不想讓我們休息。」對於日本人表現出來的熱情, 劉建業顯得一點也不領情。 「他們是想要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好報復一下前幾天我們對他們進行的突襲。」楊伯濤分析著敵人的意圖。 「他們想要報復,我就還用老辦法對付他們。它一個聯隊就想吃掉我們,美不死它。65團堅守陣地,保證陣地不被突破,吸引敵人的注意力。66團曹金輪團長,你帶著你的部隊,利用敵人注意力被吸引到正面的同時,從側翼隱蔽接近,乘敵人調動部隊的時候,給鬼子來一個攔腰斬斷。記住,不要戀戰,鬼子退下去就可以了。畢竟,我們是要負責後衛任務。都明白各自任務了?」佈置完各部隊的作戰,劉建業抬起頭,看著手下的軍官們。 「明白了。保證完成。」各軍官都紛紛表示明白了自己的任務。 「明白就好,都下去開始行動吧。」劉建業佈置完任務,揮了揮手,讓他們都下去。自己繼續研究地圖。 日軍第45聯隊在飛機、坦克、大炮的支援下向11師陣地發動著進攻。在敵人的攻擊正面上面對他們的是31旅62團和33旅65團。儘管,這兩個團在前一階段的戰鬥裡,損失比較大,都增補了不少剛入伍沒有幾天的補充兵,但是,在經歷了多次惡戰血戰的老兵的帶領下,依然保持著相當的戰鬥力。在敵人的炮火下,老兵們帶領著動作還有一些生澀的新兵,不斷向衝上來的鬼子發射著子彈。有的士兵還抱著成捆的手榴彈,不顧危險,衝到鬼子的坦克旁,把手榴彈塞到鬼子坦克的履帶下面。在這種基本上就是以命換坦克的攻擊下,鬼子坦克部隊有多輛坦克報了銷。其餘的坦克,感到了威脅,紛紛轉向撤退回到出發陣地。 時間快到中午,鬼子的銳氣已經有一些降低,正在對部隊進行重整,以發動下一次的進攻。這個時候,早已從鬼子側後接近,時刻準備這對鬼子發動突然襲擊的66團官兵,開始了他們的進攻。一群群國軍士兵,在軍旗的引導下,由衝鋒鎗和輕機槍開道,緊跟著就是密集的手榴彈,後面還跟著60MM迫擊炮手,不時停下來發射炮彈,為自己一方提供火力支援。在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面前,鬼子顯得沒有什麼準備,一時間各部如無頭的蒼蠅,四處亂鑽。雖然,鬼子的軍官們竭力要控制住部隊,避免部隊的慌亂,但是,剛剛組好隊,就劈頭蓋臉得打來一串子彈,手榴彈,還夾雜著一些炮擊炮彈。看到已經無法就地抵擋住進攻,鬼子聯隊長只好下令,以坦克為後衛,各部隊交替掩護,梯次後撤。 「曹團長,幹得不錯,出擊時機選得很好,動作迅速,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看到鬼子整隊撤退,能迅速脫離接觸。不錯,真不錯。」對於曹金輪的這次行動,劉建業感到還是比較滿意的。當然,曹金輪是新調來的,劉建業對他還不是很熟悉,當然盡量都說一些好話。 「是旅座的安排好。我只是奉命行事罷了。」曹金輪自然也是很識趣。劉建業現在是18軍內的名人,戰功卓著,說不定這次戰役以後,就又要高昇,自然要處好關係。 「不要這麼謙虛。現在,我們是擔任後衛任務,只要完成任務就可以了。有空閒的話,就讓下面的弟兄,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傷病員,能轉運的就趕緊轉運。還有,交待各部隊做飯的時候,注意不要搞得那麼多煙,容易暴露目標。第八師的部隊就在這個方面吃了大虧,給鬼子的炮兵轟慘了。我們不能犯這樣的錯誤。好了,都下去吧。」劉建業交待完部下,就自己去行軍床那裡躺下了。打仗,就要抓緊時間休息,恢復精力和體力,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要連著好幾天不能合眼。到時候,沒有好身體可支持不下去。 夜間,因為相鄰部隊的陣地相繼被日軍突破,11師陣地已經處於突出位置,部隊隨時可能被敵人合圍。於是,為了確保安全,11師奉命撤離青陽港陣地轉赴常熟集結。 11月14日,一直尾隨我軍部隊的日軍第13師團攻佔瀏河鎮,太倉。 11月15日,敵我雙方在興隆街、福山、常熟及沿江一帶激戰。 第11師剛剛抵達常熟,就接到命令。第13師防守的花園裡、周家橋陣地正在遭受日軍猛攻。上級命令剛剛抵達的第11師以有力之一部,對第13師進行增援。 「劉旅長,你部立刻趕赴花園裡、周家橋陣地,對第13師進行增援,務必確保陣地不被突破。」師長彭善一要打硬仗,就首先想到33旅。 「保證完成任務。可是,師座,我有一個要求,你可一定要答應,不然,這個仗可不好打。」劉建業準備和師長彭善討價還價。 「說吧,只要要求合理,我就答應。」彭善雖然一向以御下嚴厲著稱,但也不是一個死腦筋,只要能打贏,能減少傷亡,他不會在乎部下怎麼打仗的。 「我要有自主行動權力,只要我完成任務,你不要管我怎麼打。」劉建業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行,就這個要求,我答應你。我只要看你的戰果,不問你的過程。」彭善答應得也很爽快。 「那好,師長你就等著好消息,我非把那些小鬼子打得連他老媽都認不出他來。我先走了。」敬了一個禮,劉建業一溜煙的就跑出了師部。 33旅旅部作戰室。房間中央放著一張方桌子。桌子的上面攤著一張軍用地圖。圍著地圖,站立著一群校級軍官。 「諸位,經過我們得到的各種情報和我們自己的偵查,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我們當面的敵人是鬼子的第十一師團的第二十二旅團。敵人集中主要兵力於他們的中路和右翼,企圖從側翼擊破第十三師的防禦陣地,然後迂迴到我軍的縱深,對我軍部隊實行合圍。我們的任務是增援第十三師,使他們能夠守住現有陣地。不過,我想,我們不應該直接把兵力投入到第十三師的陣地上,而是應該靈活機動,從側翼打擊敵人,打亂他們的部署,從而減輕第十三師面臨的壓力。」劉建業說著自己的打算。 「旅座,我們這樣做的話,是不是會引起上峰的不滿?」劉建業的老部下參謀長張建說出自己的擔憂。 「這個倒無妨。我回來以前,在師部接受任務的時候,就和彭師長商量好了。這一次,彭師長只問戰果和傷亡,不問我們怎麼打。我們可以自行選擇戰術。」劉建業的回答打消了眾人的擔心。 「旅座,你說怎麼辦,我們就怎麼做。你就只管下命令吧。」65團團長段金鎖自然是唯自己老大馬首是瞻,毫無二話。 「對,旅座,你就下命令吧。」見到有人先表了態,其他眾人自然紛紛表示跟隨。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麼我們就集中主力,輕裝隱蔽前進,從敵人的左側,給他們來一下狠的。務必要把他們一下子打懵。記住,絕對不能戀戰,一擊得手,立刻脫離接觸,不給鬼子回來報復的機會。行動一定要保證隱蔽性和突然性。只有保證這兩點,我們的行動才會收到效果。」劉建業向部下做著安排。 晚上,月亮被陰雲遮住,天空裡只有少數的幾顆星星。前方,不時傳來炒豆子一樣密集的槍聲和沉悶的炮彈爆炸聲音。一個小樹林裡,劉建業聽著旅部特務連連長嶺幕理的匯報。嶺幕理是中央軍校第十期畢業,這在18軍這個嫡系部隊裡,本來不算什麼。只是他的出身使他和常人不同。他是四川西昌的彝族土司的兒子,父親死後,家產被當地的一個漢人小軍閥搶佔了。他是得到了父親當年的好友的幫助,才得以讀書,考進中央軍校的。由於他的經歷和出身,他不論是武裝越野,還是爬山攀巖,或者野外偽裝,都是全11師第一份的。在旅長的特別照顧下,特務連也是全旅待遇最好的,裝備優先,軍餉都比別人高兩成。當然,33旅裡也沒有人會眼紅。只要一看他們的訓練強度和內容,那些平時牛皮吹得震天響的老兵們,大多數都是老老實實。別的不說,野外生存訓練,沒有火柴,只給每人二斤大米,三兩鹽,要在粵北山區呆上半個月時間。聽參加過訓練的特務連人說,蛇,蜈蚣,癩蛤蟆,螞蟻,蝙蝠,野果子,野蘑菇,幾乎只要是能果腹的,他們基本上都吃過了。還有偽裝訓練的時候,可是旅長劉建業帶著人牽著幾十條從德國進口的軍犬,反覆的象用篦子篦一樣的搜尋,那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過關的。特務連除了新來的,個個都能做得到。所以,他就成為了33旅唯一的少校連長。 「旅座,我們在偵查敵人兵力分佈的時候,意外的在距離這裡大約2里地的一個村子外,發現了幾條電話線。我們就順著電話線一路查。發現村子邊上的一個大院子外面,有不少的鬼子衛兵,院子裡面還豎立著天線桿子。院子門口有不少的跨著指揮刀的鬼子軍官進進出出。看樣子,像是一個鬼子的指揮部。我們估計,至少是大隊級別以上的。」嶺幕理似乎有一些興奮。 「不錯,幹得不錯,值得表揚。終於有好菜了。對了,這些鬼子的防禦做得怎麼樣?」雖然很興奮,但是,劉建業依然還保持著謹慎。 「我親自看過了,這些鬼子一點準備都沒有,大概他們一直以來都太順了,村子外面連哨兵都不派,只是在院子外面的幾個路口,架上了機槍工事。」嶺幕理回答著旅長的問話。 「看來,這是老天要送給我戰功,我要是錯過了,可是會受天遣的。傳令,全都給我隱蔽前進,不許發出聲響,刺刀先摘下來。等衝鋒前再掛。接近村子以後,先停下來,隱蔽起來,聽到號聲再衝鋒。」劉建業可是最喜歡幹這種事情的。誰叫他當初的那個年代,以世界老大自居的美國人,動不動就喜歡搞什麼斬首戰術,搞得全世界的軍事迷們,都對斬首戰術耳熟能詳。 村外的墳地裡,劉建業趴在土墳包上,用望遠鏡觀察著村子裡面的敵人。看來,這股敵人確實很驕狂,不但沒有派出哨兵巡邏,而且,不少士兵還聚在點燃的柴火堆前,利用火堆燒烤著從中國老百姓家裡搶來的雞鴨和小豬等畜禽,一邊靠著,一邊互相傳遞著日本的酒瓶子。肉香隨著初冬的夜風,飄的附近肉香撲鼻。 「奶奶的,小鬼子還真得滿會享受。我們18軍可是從來不許這麼幹。」隨風飄來的肉香勾動了劉建業的腸胃,口水的分泌速度有所加快了。 「給我叫炮兵連長來。」劉建業吩咐了下去。 「報告,炮兵連長王升堂前來報到。」沒有一會,炮兵連長王升堂就來了。王升堂是黃埔九期的,和副旅長韓應斌一樣,都是陝西人。 「小點聲音,你不怕驚動鬼子?你看看,我們現在距離那個院子大概有600米,前鋒部隊已經接近到村子邊上大約150米,你有沒有把握,給我一炮把路口的這個機槍工事給我端掉?」劉建業詢問著王升堂。 「我看能行,為了保證效果,我用兩門炮對付它。」王升堂知道自己的這一炮,對於突襲行動的意義,所以自己給加了一個保險。 「那就交給你了,你的炮聲一響,我就叫人吹衝鋒號。」劉建業知道王升堂是副旅長韓應斌的愛將,不過水平也是有的。18軍裡面,干炮兵的都知道,王升堂之用自己的大拇指比一下,就能估計出目標距離,給算出射擊諸元,而且還很準。 王升堂回去一會,帶著兩門迫擊炮,親自架設好以後,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對著目標,比了一下,小聲的報出了射擊諸元。炮手迅速調整好以後,拿著炮彈放在炮口,隨時準備開炮。 「開炮。」看到炮兵做好了準備,劉建業迅速下達了命令。 兩聲沉悶的聲音過後,鬼子在村口設置的機槍陣地頓時生是一團火光,鬼子的機槍手和92式重機槍立刻飛上了半空。 「吹衝鋒號。」劉建業馬上向身邊的號手下了命令。 號聲響起,村外的隱蔽著的官兵立刻從地上爬起來,以衝鋒鎗和輕機槍開道,伴隨著手榴彈,向鬼子所在的村子發起了衝鋒。 鬼子原本正在享受著他們的快樂生活,突然遭受到猛烈的襲擊,立刻慌亂了起來。沒有等到他們反應過來,中國軍隊的官兵就已經潮水一樣衝了進來,直接就衝著被認為是鬼子指揮部的院落衝去。 戰鬥只用了不到20分鐘就結束了。劉建業在旅部軍官的陪同下走進了那個院子。院子裡面到處都散落著鬼子的各種文件,地圖和各種物資,器材。 「報告旅座,我們整理繳獲的文件,發現我們端掉的這個地方,是鬼子的第44聯隊部。經過查證,第44聯隊部的鬼子軍官,基本上都被我們打死了,只有聯隊長和知鷹二大佐在幾個士兵的保護下,騎著馬跑了。鬼子的軍旗也被他們燒了。」段金鎖趕緊向老大報功。 「跑了就跑了,反正我們也追不上了。只是可惜了軍旗,不然又是大功一件。」自從上次繳獲了一面軍旗,被授予了一枚勳章,劉建業就對鬼子軍旗的下落很有興趣。 「那些打死的鬼子軍官怎麼辦?」段金鎖又向老大請示。 「肩上的軍銜標誌都割下來,指揮刀帶走,送到師部。屍體澆上汽油,一把火燒了。」劉建業可不想那麼麻煩,還要勞動自己的手下給他們造墳墓,再說也來不及了。 「還有,馬上收攏部隊,趁著敵人慌亂,猛打一陣,馬上就撤。」劉建業叫住正想離開的段金鎖,又下了命令。 「旅座放心,我馬上就辦。」段金鎖馬上表示了決心。 33旅的這一未預料到之戰果果然打亂了敵人的陣腳,迅速減輕了13師正面的壓力,常熟以東戰局趨於穩定。第33旅則在此戰之後又相機收復了石墩、支家塘等處。 uU書猛 UUTxT。COm 全蚊自版閱讀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意外好運 字數:3456 「旅座,師座的電話,要你親自接。」副官楊舟硬著心腸叫醒了正在熟睡裡的旅長劉建業。多日以來,由於戰事吃緊,劉建業已經快有將近三個月,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這一段時間的血戰和操勞,使得實際年齡只有28歲的劉建業,面色灰黑,雙眼佈滿血絲,原先還顯得有一些方的臉型,瘦得快成倒三角了。由於,昨天晚上的戰事非常順利,劉建業才總算可以放心的睡上一個安穩覺了。可是,劉建業才睡了不到三個小時,師長彭善的電話就打來了,還指名要劉建業親自接。作為副官,楊舟只有硬起心腸來把自己的長官叫醒了。 「彭師長,有什麼事情嗎?」劉建業也不怕讓師長彭善聽見了,一邊接電話,一邊打著哈欠。 「是仲良啊,部隊情況怎麼樣啊?還好吧?」師長彭善今天語氣很奇怪,不像一般情況下,對下屬使用的那種嚴厲的口氣。 「部隊,情況很好,昨天晚上的那一場仗,打得很順利,上下都士氣很高,傷亡也很小。」儘管,劉建業聽出師長彭善口氣有一些奇怪,可是上面不說,自己也不好追問。只是有一點可以確定,自己不會有什麼禍事,畢竟,自己是正牌的黃埔出身,嫡系軍官,戰功卓著,又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師長彭善接著說了一堆的沒有什麼營養的話,大概是實在找不到什麼說辭了,乾脆就直接說了:「仲良老弟,今天打電話給你,實在是有話不好講出口。」 「師座儘管說,只要我部力所能及,肯定盡忠竭力。」劉建業明白能夠讓師長彭善如此為難,不好意思直接和自己講的,肯定是很難辦的事情。而且,彭善恐怕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會有這種表現的。但是,自己畢竟是人家的下屬,只要還在他的手底下混,就必須賣命干。 「那我就直接說了,事情是這樣的。上峰下了命令,要我們師31旅守備常熟城、徐涇港口、莫城鎮,用你的33旅接替友軍第13、32、98師陣地,並掩護這三個師陸續後撤。你看怎麼樣啊?」師長彭善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用一個旅來接替三個師的防線,還要掩護他們陸續撤退,這三個師的陣地對面可不是什麼人都沒有的,那可是鬼子的十一師團和十三師團整整的兩個師團的主力部隊。就是用那三個師的部隊來抵擋那兩個鬼子師團的追擊,恐怕都支持不住。現在,那三個師綿延幾十里寬度的陣地,要完全交給33旅一個旅來防守,難度可想而知。況且,現在,33旅這支十八軍的頭等主力,自己的情況也很不妙,雖然剛打了一個勝仗,可是畢竟在淞滬戰場,打了那麼長時間,幾乎都是惡戰血戰,部隊傷亡很大,官兵都很疲勞。即使是補充了江蘇的一個地方保安團的兵員,但是,部隊畢竟不是那只剛從南方出發時候的精銳之師了,充其量也就是一隻受了傷的老虎。這種情況下,也就難怪師長彭善會感到難以開口了。換作其他人,恐怕不會比彭善更好。 「我服從命令。」劉建業呆立了老半天,硬是從牙縫裡面擠出了這麼一句話。這句話和他平常時候街道哪怕和鬼子面對面直接拚刺刀的命令時候,那種二話不說,馬上就上的表現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那就好,那就好。」師長彭善在電話裡面,長處了一口氣以後,低聲嘀咕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馬上召集全旅營以上軍官立刻到旅部開會。」放下電話,用手擦了一下臉,劉建業轉身向副官楊舟下了命令。 「是,旅座。」副官楊舟馬上立正敬禮,轉身出去。 過了大約20分鐘,旅部裡面已經站了一群軍官。劉建業背向他們站在攤開著地圖的桌子旁,兩條胳膊撐在桌子上。 「仲良,全旅營以上軍官都到齊了。」副旅長韓應斌走到劉建業身邊,拍了一下肩膀,說著。 「都已經到齊了,好。」劉建業說道。說完,劉建業從桌子旁站直了,轉過身來。 「這次把大家都叫來,是因為我剛才接到了彭師長的命令。彭師長命令我們33旅,替友軍第13、32、98師陣地,並掩護這三個師陸續後撤,直到他們全部撤完,我們才能開始撤。」劉建業的聲音顯得很壓抑。 話音剛落,底下的軍官們頓時像炸了營一樣,紛紛表示了不滿。 「旅座,這個命令是誰下的,這不是要我們全旅幾千弟兄的命嗎?一個旅防守三個師的陣地,還要掩護他們安全撤退。這簡直是開玩笑,對面可是鬼子的兩個師團的主力,有好幾萬人,是好幾萬人。就是好幾萬頭豬,一起衝過來,我們恐怕都難以擋得住,更不用說是好幾萬鬼子了。不行,這個命令,我們不能接受。」65團團長,劉建業的鐵桿死黨段金鎖立刻就跳了出來,直接對這個命令表示了極度不滿。 其他軍官們也大多表示了和段金鎖一樣的態度。有的乾脆就喊出來,要直接向陳誠發電,請求撤銷這道命令。即使有幾個沒有說話的,也是一副很難辦的表情。確實,這個命令的難度實在是太巨大了,即使是三個齊裝滿員的師,恐怕都很難圓滿完成。特別是在現在全軍正在不斷後撤,鬼子部隊追擊又十分兇猛的情況下,想要完成這樣的任務,實在是難比登天。 劉建業看到軍官們都表示出不滿,場面快要失去控制,輕咳了兩聲。軍官們聽到這個聲音,迅速收起了不滿的聲音,聽自己的旅長馬上要說的話。 「我知道,這個命令很難辦,以我們旅的現狀,想要順利完成,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可是,各位不要忘記,我們都是國民革命軍人,是中國的軍人。值此國難之際,我們只有拚死努力,為國家民族奮戰到死,才能挽救國家的命運,徹底打敗鬼子。所以,即使這個命令很難完成,我們也必須盡我們最大的努力,付出最大的犧牲,盡可能地為我國的繼續抗爭,保留下盡可能多的力量。即使,完成這個命令的代價,是我們33旅全體官兵的殉國,也是在所不惜。」劉建業的話,雖然聲音不高,可是很有壓迫力。 「可是,旅長……」段金鎖還想再爭取一下。 「不用再說了,馬上都接受各自命令吧。」劉建業止住了自己鐵桿兄弟的話。 「那好吧。」既然自己的老大發話了,段金鎖也就只好就此打住。 在對各部下達了接防的命令,分派了各自防守陣地以後,劉建業面對大家,陰沉的說道:「諸位,我們這一次,必須堅守到友軍安全撤退。在此之前,即使戰鬥到最後一個人,也不准丟失一個陣地。士兵打完了,軍官進去填,軍官填完了,老子自己進去填。誰膽敢擅自後退,一律殺無赦。」 「是,旅座。」看到旅長下了自開戰以來,即使在羅店那樣的地方也沒有下過的嚴厲命令,軍官們紛紛立正挺胸,敬禮離開。 也許是上天可憐33旅官兵面臨的艱難處境,終於降臨了一點好運氣給他們。就在33旅自旅長劉建業以下全體官兵做好了與追擊的鬼子血戰一場,以自己的血肉身軀,為友軍獲得安全撤退的時間的時候,對面的鬼子部隊,出乎意外的並沒有向33旅單薄的防線發動進攻,只是在遠處以槍炮不斷騷擾。這確實讓劉建業感到很不可思議。說實話,如果鬼子真的進攻的話,即使33旅上下拚死作戰,戰鬥到最後一人也絕不後退,恐怕也難以堅持完一天時間。對此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劉建業深怕鬼子搞什麼花樣,派出自己的特務連部隊,化裝潛入鬼子陣地,進行偵查,才知道了原因。原來,33旅陣地對面的鬼子兩個師團,雖然人多勢眾,但是也是在上海經歷了一番艱苦戰鬥的,人員裝備和彈藥燃料等損失消耗都比較巨大,這一段又是連續進攻,都已經感到疲憊了,這兩天正在抓緊時間進行補充和短暫休整。知道了原因,劉建業才略微的放下心,開始讓部隊除了留下必要的守備兵力,也輪流的休息一下。 就這樣,33旅相對輕鬆順利的掩護友軍完成了撤退。 11月18日,日軍公佈新的《大本營令》,據此第三次設立,分設陸軍部和海軍部,彼此獨立。為協調陸海軍的矛盾,設大本營會議,由陸海軍兩統帥部部長、次長和陸海軍兩大臣等組成,下設大本營參謀會議。又為協調大木營與內閣關係,統一作戰與國務亭宜,同時設置「大本營和政府聯席會議」。 11月19日,日軍攻佔蘇州。 11月20日,中國政府發表遷都宣言,將政府機關遷抵重慶(部分軍政機關留武漢、長沙辦公)。 11月20日晨,日軍仍未發動攻勢,33旅於是相機後撤,在與師部回合後全師向無錫轉移。 u優書猛 UuTxT。cOm 銓文吇板閱鍍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救援友軍 字數:5322 就在全旅官兵跟隨全師向無錫轉移的路上,劉建業藉著中途休息的機會,把自己的貼身警衛,那個時刻跟隨在自己身邊,看上去沉默寡言的黃峰叫到了一邊沒有人的地方。 「少爺,有什麼吩咐?」黃峰在被劉家老爺子派到自家的二少爺身邊的時候,就被交待過了,不管少爺交待他辦什麼事情,他只管去完成。作為從小就在劉家裡長大,早把自己的命運和劉家緊密聯繫在一起的黃峰自然是對此無條件服從。 「有一件緊要的事情,要交待給你去辦,還要盡快的辦好。」劉建業說。 「少爺儘管吩咐,我一定辦好。」黃峰看到少爺的神情很嚴肅,意識到這件事情對於少爺,肯定是極為重要的。 「看來,鬼子馬上就要進攻首都(註:國民政府雖然剛剛宣佈遷都,但是,重慶只是陪都,南京依舊是中華民國的法定首都)了。首都的防禦部隊,在目前的情況下,肯定無法抵擋住敵人的進攻。所以,我要你趕緊趕到首都,去把少奶奶一家人全都從首都接出來,然後把他們送到寧波老家去。這件事情辦的速度要快,最遲在月底就要辦完,不要怕花錢,只要保住他們一家安全。事情辦好了,你再從家裡趕回部隊。還有,不要讓外人知道這件事情,你明白了?」劉建業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大張旗鼓的辦,不然會被人們認為他動搖軍心,一傳出去,自己在軍隊裡的前途就不好說了。 「明白了,少爺,我一定辦好。」黃峰可不管那麼多。他只知道,少爺交待辦的事情,他就一定要辦好。 「好了,找個機會,我會讓你從隊伍裡離開的。」劉建業說。 交待完這件事情,劉建業只能說是略微的放下一點心。下面的戰事就是南京保衛戰了。南京保衛戰之後的事情,就是讓劉建業對日本人永遠也不能釋懷,一提起來就咬牙切齒的南京大屠殺。 日軍由杭州灣登陸後,蔣介石想把部隊向原陣地後方稍撤,即把右翼(原中央兵團)撤到青浦、白鶴港之線,結果也站不穩腳。於是左翼兵團又不能不連帶一起,向吳(蘇州)福(山)線既設陣地轉進。這時,受敵機動性較強的海陸空軍的追擊,部隊不能不盡量疏散,國軍的指揮官們對於如何合理的安排幾十萬大軍的安全撤退顯然沒有任何的經驗,就使原來已經混亂的部隊更不好掌握。加之既設陣地線上既沒有設留守部隊和嚮導人員,也沒有工事位置圖。部隊轉進到來後,找不到工事位置;找到了工事位置,又沒有打開工事的鑰匙。以致在敵跟蹤追擊的情況下,沒有佔領陣地的餘裕時間。因此,在吳福線上還沒有站穩腳時,敵人已從吳福線的兩側(平望、福山、滸浦)進行威脅,只好繼續向錫(無錫)澄(澄山,江陰縣城)線既設陣地撤退,終於在錫澄線上也沒有站住腳。 戰局的演變,使蔣介石籌建了多年的吳福線和錫澄線國防工事,絲毫沒有起到阻止敵人前進的作用,出乎意外地迫使他急於解決南京防守的問題。為解決這個問題,11月中旬,蔣介石連續在他的陵園官邸召開了三次高級幕僚會議。 幕僚會議上,大多數人都認為,我軍應堅持持久消耗戰略原則,不應該在一城一地的得失上爭勝負,而要從全盤戰略著眼,同敵人展開全面而持久的戰爭。如果拖到日本對佔領我國的每個縣要出一個連,甚至一個營的兵力來防守戰地,即使它在戰術上有某些勝利,但在整個戰爭上它非垮台不可。對於南京的防守問題,則認為日軍利用它在上海會戰後的有利形勢,以優勢的海陸空軍和重裝備,沿長江和滬寧、京杭國道(寧杭公路)等有利的水陸交通線前進,機動性大,後方聯絡線也很便利。而南京在長江彎曲部內,地形上背水,故可由江面用海軍封鎖和炮擊南京,從陸上也可由蕪湖截斷我後方交通線,然後以海陸空軍協同攻擊,則南京將處在立體包圍的形勢下,守是守不住的。我軍在上海會戰中損失太大,又經過混亂的長途退卻,已無戰鬥力,非在遠後方經過相當長時期的補充整訓,不能恢復戰鬥能力。基於我軍當前的戰鬥任務,為貫徹持久抗戰方針,應避免在初期被敵強迫決戰。故應以機動靈活的運動戰,爭取時間,掩護後方部隊的整補及進一步實行全國總動員,爭取在有利時機集中優勢兵力,對敵進行有力的打擊。針對以上的情況判斷,白崇禧,劉斐,何應欽和徐永昌都認為南京是我國首都所在,不作任何抵抗就放棄,當然不可。但不應以過多的部隊爭一城一地的得失,只用象徵性的防守,作適當抵抗之後就主動地撤退。對兵力使用上,以用12個團,頂多18個團就夠了,部隊太多將不便於機動。 就在這種情況下,那個曾經兩次發動軍事反蔣,兩次都被蔣介石打垮的唐生智唐孟瀟,卻站了出來,主張南京非固守不可。他的理由是南京是我國首都,為國際觀瞻所繫,又是孫總理陵墓所在,如果放棄南京,將何以對總理在天之靈?因此,非死守不可。實際當時主力部隊已下令向廣德、安吉、寧國一帶退卻,連陳誠、顧祝同都已到皖南一帶去部署部隊的整補工作去了。即使下令死守南京,又有什麼部隊可以使用? 直到第三次幕僚會議上,唐生智仍堅持固守南京,蔣介石明確地同意他的意見。蔣問:「誰負責固守南京為好?」這時沒有一個人作聲。最後唐生智打破了一時的沉寂,堅決地說:「委員長,若沒有別人負責,我願意勉為其難,我一定堅決死守,與南京城共存亡!」蔣說:「很好,就由孟瀟負責。」蔣並望著何應欽說:「就這麼辦,有什麼要準備的,馬上辦,可讓孟瀟先行視事,命令隨即發表。」蔣介石決定了南京防守方針後,唐生智在11月20日先行到職(命令24日才發表),組織南京衛戍司令長官部。首先把第七十八軍宋希濂部由第三戰區預備序列調歸衛戍軍序列,並準備調廣東的第六十六軍葉肇部也參加防守南京,連在武漢的第二軍團徐源泉部也正在向南京輸送中。此外參加防守的還有原在南京的教導總隊、憲兵團等。防守計劃大體分作兩線配備。即一部佔領自京蕪路上的大勝關起,至淳化鎮、湯水鎮(湯山)、龍潭這一弧形線的前進陣地。主力佔領復廓陣地,就原有永久工事增強成為閉鎖式或半閉鎖式陣地。 作為後來人,劉建業當然很清楚,那位志大才疏的孟公,根本就沒有能夠堅守住南京,而且,就連給部隊下達的撤退命令都是前後矛盾,混亂不堪。連他自己都是找了一艘下關電廠的小火輪,帶著警備司令部的軍官們,從下關渡江,逃到浦口,最後坐著一輛牛車,到了揚州。為了保住家人的生命不被攻進南京以後到處肆意瘋狂發洩著獸行的鬼子兵殘害,劉建業也就只有出了下策了。 11月21日,國軍空軍節由他而來,空軍英雄高志航犧牲周家口機場。作為東北軍空軍飛行員的高志航在918事變以後,隨著東北軍撤入關內,首先分配到杭州筧橋航空學校擔任空軍少尉見習,在航校半年後,又提升為空軍教導總隊少校總隊附。蔣介石五十大慶,全國獻禮祝壽,英、德、意各國為推銷飛機,派飛機在南京上空表演作戰技術。高志航當時在杭州留守,聞訊後自動進京表演。高志航以各種特殊技術表演。蔣介石觀看後,詢問表演的飛行員是誰?有這樣高超技術。毛邦初說:「是高志航總隊附在表演。」蔣介石立即命令召見。蔣對高說:「你的技術很高,敢超技術水平。」當即把自己的「天窗號」飛機獎給了高志航自用。由此高志航的名字人人皆知。此後,蔣介石命令他去意大利購買飛機。他到意大利,會見首相墨索里尼。中意雙方協定,兩國飛行員共同表演,高志航的技術在意大利上空施展開來,深受稱讚。意大利軍火商向他出售落後的飛機,用大批的金錢行賄。他拒不受賄,將意幣拋地而去。他在向墨索里尼辭行時說:「貴國飛機已經太落後了,並且貴國用行賄方式出售飛機,我們中國人決不接受,請原諒。我們將去美國,再見。」當時意大利首相非常欽佩他的行為,即將身上自帶的鋼筆式手槍送給他作為紀念。同時又來電讚美高志航,不辱使命稱號。七七瀘溝橋事變後,全國總動員一致抗日。蔣介石說:「陸軍由馮玉祥副委員長指揮,海空軍由自己指揮。」蔣說空軍出動一千架飛機作戰。當時航委會秘書長宋美齡說:「出不了那麼多!」蔣說:「出五百架。」宋說:「只有驅逐機一百架左右。」八一三淞滬抗戰爆發,日本海軍航空兵木更津航空隊百架轟炸機開始轟炸江、浙兩省,於八月十四日敵機八架,進入杭州市區上空轟炸。當時,航委會命令不抵抗,空軍跑警報。而高志航主張「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家仇國恨,等待何時!日機亂炸我同胞,令人忍無可忍!於是他下令起飛,他首先攔住敵機殲殺,只見空中無數鐵鷹,有的俯衝、有的仰攻,翻騰旋轉得滿天黑煙圈。他首開第一炮,擊落日領隊機。接著,各中、分隊長在四面出擊。十分鐘戰鬥後,擊落敵機六架,兩架負傷逃跑了。輝煌戰果,轟動全國。後來,日軍調來其海軍航空兵的精銳部隊佐世保航空隊二百架飛機(內中驅逐機一百架),與我軍展開激烈空戰。數月後,出現了中國四大金剛:高志航、劉粹剛(後犧牲)、李桂丹(高的部下,在高犧牲後繼任第四大隊大隊長,後在武漢保衛戰中與日機互撞時犧牲)、樂以琴,將日軍四大天王分別擊落,俘虜A天王,B、C、D三個天王陣亡於杭州、南京、上海一帶。日軍A天王俘至南京。A原系杭州航校日籍教官,中國航校學員大多是他的學生,我飛行員都以師生之禮相待,因此他受到無比的感動。他說:「你們可以炸『赤誠號』航空母艦,必須犧牲一人一機,把中國機塗改國徽,我把信號交代與你們,發出信號,航空網即開放,人機必須向煙筒竄進,同歸於盡,才能完成任務。哪一位願去,請舉手!」全體學員都舉起手來,願意前去炸艦。A看到這一情景,認為中國必勝,日本必亡。他說:「好吧,你們把證章都交給我,摸到誰,誰去。」樂以琴證章被抽中,毅然決定向「赤誠號」母艦襲擊。樂發出信號,日艦張開航空網,人機直入尾部煙筒中壯烈犧牲。母艦受了重傷,狼狽逃竄黃浦江港外。A還說:「日本飛行員發誓時說:我要作了虧心事,出門就碰上高志航。」可見高志航在日軍中的影響。高志航犧牲噩耗傳到航委會、國民政府和軍委會,各位首長悲痛之下,由蔣介石主持,在漢口商務會大禮堂舉行追悼會,蔣介石親自獻花圈致哀。高志航英雄殉國,死之偉大,生之有威,永垂千古,足稱國家的脊樑,民族的精英。 11月22日,在關東軍策劃下,偽「察南自治政府」、「蒙古聯盟自治政府」於張家口聯合成立「蒙疆聯合自治委員會」。 這一天,正當33旅移至無錫東郊時突奉師長彭善急電,令33旅迅速救援查橋鎮之13師37旅,該旅正遭受日軍猛烈攻擊,很有被擊潰的可能。 「傳令下去,全旅部隊加速前進,務必救出13師37旅。」劉建業接到命令,不敢有任何的遲疑,迅速下達了命令。 33旅部隊經過一陣的急行軍,來到了查橋鎮外。鎮內正不斷傳出爆豆一樣的密集槍聲和火炮射擊的聲音。間雜其間,還有兩軍肉搏廝殺發出的聲音。很顯然,13師37旅正與敵人在鎮內短兵相接,處境並不樂觀。 「先頭部隊迅速肅清鎮外公路上的鬼子,為全旅進攻打開通路。然後以65團向鎮內發動衝鋒,以66團迂迴日軍右側翼。行動要迅速突然,記住,我們的任務是救援13師37旅,不是和鬼子纏鬥,掩護37旅撤退後,迅速擺脫鬼子,向東亭鎮轉移,與師部回合。都明白了?」劉建業迅速做出了戰鬥部署。 「明白了。堅決執行命令。」周圍的軍官們齊聲回答。 「那好,去執行吧。」看到各位都已經明確了任務,劉建業結束了對戰鬥的佈置。 33旅的先頭部隊,以密集火力和迅速的行動,很快就肅清了在鎮外警戒的鬼子。然後,就如同劉建業所安排的一樣,65團向鎮內發動衝鋒,66團迂迴日軍右側翼,從側翼威脅敵人。鬼子對於突然出現這種情況顯然沒有充分的準備,本來鎮內的對手雖然實力不濟,但是一直在借助鎮內的建築構築火力點,拚死抵抗,甚至不惜進行白刃戰,鬼子雖然佔據了上風,但是短時間之內也無法完全吃掉他們。現在,自己的背後和側翼又出現了中國的軍隊,而且,這兩支部隊和鎮內的部隊相比,顯然更加難以對付,全部都是德國裝備,戰術動作也很標準迅速,顯然是中國軍隊裡面的精銳。面對這種情況,鬼子只能從鎮內的戰線抽調出部分部隊,先行回身,抵擋一下,等吃掉眼前的部隊再集中主力,對付後面和側翼的敵人。可是,在33旅的迅猛進攻面前,鬼子的算盤失靈了。從兩個方向發起進攻的33旅部隊,一衝進鎮內,就迅速直插鎮中心,一路上遭遇敵人抵抗,馬上就是先來一陣密集自動火力伺候,緊接著就是手榴彈劈頭蓋臉扔了過來,下面又是端著刺刀的部隊毫不遲疑的跟進。鬼子手足無措,慌了手腳,沒有半個小時,鎮內的鬼子就被分割成了三股,互不相連。鬼子一見形勢不妙,也不願意動不動就玉碎了,風頭不妙就扯乎。好在這些中國軍隊似乎並不想和鬼子纏鬥,對於鬼子的撤退,沒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鬼子還算順利的撤離了查橋鎮,趕緊向後面的大部隊靠攏去了。 第33旅在擊潰了敵人以後,勝利與37旅會師。在掩護37旅撤退後,33旅返回無錫東亭鎮與師部回合。11師奉命向皖南的廣德轉移,掩護南京的南翼,保護守衛南京的部隊的後路。 U優書猛 UuTXt.cOM 銓文自阪月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廣德失陷 字數:4765 11月24日,(南京戰役)軍事委員會正式任命唐生智為南京衛戍司令長官,以羅卓英、劉興為副司令長官,周斕為參謀長,指揮第2軍團、第66、第7l、第72、第74、第78、第83軍等部隊約10萬人保衛南京;25日,又決定成立第7戰區,以劉湘為司令長官,指揮第23集團軍和由淞滬前線撤退下來的第8、第15集團軍,在長江下游沿岸佈防。由淞滬前線撤退下來的第3戰區部隊,在顧祝同指揮下於皖南地區策應保衛南京作戰。唐生智任南京衛戍司令長官後,從他堅持固守南京的一切姿態來看,確有與南京共存亡的決心的。 11月26日,日軍攻佔無錫。 這一天,第11師部隊經過連續的行軍,抵達安徽南部的廣德,奉第16軍團軍團長羅卓英的命令固守該處。第31旅負責廣德城區、第33旅負責廣德東郊。命令一到,第11師所屬各部立刻毫不遲疑的在廣德城的城區和周圍,開始了構築防禦工事,抗擊即將進攻的日軍的準備。 11月27日,唐生智向新聞記者談話,表示:「本人奉命保衛南京至少有兩件事有把握。第一,即本人所屬部隊誓與南京共存亡,不惜犧牲於南京保衛戰中;第二,此種犧牲定將使敵人付出莫大之代價。」 在唐生智以固守南京為目的方針指導下,就盡量要求增加兵力,蔣介石把一切可以調動的兵力都調去防守南京,以致兵力愈增愈多,共計達到10多萬人。蔣介石在離開南京時曾召集守軍高級將領講話,要他們死守;並告訴他們一個好消息說,現在雲南部隊已經在開拔途中,只要他們死守下去,不久他就會親自率領強大的軍隊來解他們的圍,殲滅入侵的敵人,光復國土云云。 唐生智為了表示破釜沉舟,背城借一的必死決心,還要交通部長俞飛鵬把下關到浦口間的渡輪撤退;以後又禁止任何部隊和軍人從下關渡江;並通知在浦口的第一軍,凡由南京向北岸渡江的任何部隊或軍人個人,都請制止。如有不聽他們制止的,可以開槍射擊。 日軍對南京分三路進攻:右路敵主力沿滬寧路西進;中路由宜興經溧陽、句容攻南京;左路由太湖南側西進,先攻廣德、宣城,趨蕪湖,截斷南京守軍退路,再向南京合圍。實際上,日軍在一開始,並沒有攻打南京的作戰計劃。上海陷落後,日本軍部向松井石根和柳川平助發出一道命令:「掃蕩上海附近之敵,追擊戰線為蘇州、嘉興以東。」但隨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剛從杭州灣登陸的柳川平助的第10軍,實際上拒絕了這道命令。他們當中的狂熱的青年軍官認為:剛踏上中國國土即停止作戰,是件讓士兵們無法接受的事。在這種背景下,11月15日,柳川平助臨時召開了軍團擴大會議,中隊長一級的下級指揮官破例被允許參加會議。在會議上,長谷川正憲、奧保夫、野口勝之助、國崎登等年輕軍官提議:撇開上海方面的日軍,第10軍獨自向南京方向追擊。這無疑是一個瘋狂而冒險的計劃。因為,第10軍最初的使命是配合松井石根的上海派遣軍作戰,合圍由上海敗退下來的中國軍隊。而長途奔襲南京,無論是糧食,還是彈藥,都沒有保障。但這些憂慮,在1937年的那個冬日被狂熱的第10軍的年輕軍官們省略了:「糧食不足就地解決,彈藥不足就打白刃戰。」柳川平助同意了這個計劃。這位在一年前的「二二六兵變」中和山下奉文一起力挺皇道派士兵嘩變的將軍認為,局勢是有些失控了。所以,在日本軍部正式下令進攻南京之前,一直在前進中的柳川軍團實際上是一支毫無後勤保障的亡命之師。5天後,1937年11月20日,遠在東京的日本軍部參謀次長多田駿得知柳川軍團已撲向南京。他大為意外,命令停止行動。無效。這時軍部又接到松井石根來自上海的電報,稱:得知柳川軍團獨自奔向南京後,他的士兵也要求向南京進軍。當時,在日軍內閣和軍部有兩種傾向,一是支持繼續擴大戰爭;一是主張戰事止於上海周邊。當前方的日軍已經造成進攻南京的既定事實後,軍部內支持擴大戰爭的少壯派軍官開始佔上風。11月28日,軍部默許了前方日軍的行動。12月1日,正式補發命令:以松井石根為華中派遣軍司令官,轄上海派遺軍(新任司令官朝香宮鳩彥親王)和柳川平助的第10軍團,在海軍第三艦隊(長谷川清)的配合下攻佔南京。此時保衛南京的部隊骨幹只有36師、88師和教導總隊,而且各部都是剛從淞滬戰場撤下,未及補充整頓,兵力嚴重不足,只得放棄堅守南京東南既設國防陣地的打算,在復廓陣地展開防禦,因此防禦縱深相當狹小。具體部署為:88師守備雨花台及南京城南,36師守備江山、幕府山及南京城北,教導總隊守備紫金山及南京城東,憲兵部隊守備清涼山。德式師的精銳——第36師、第87師、第88師和教導總隊都在其列,但是這些部隊經過淞滬會戰的損耗,有的進行過四五次兵員補充,接受過德式訓練的精兵所剩無幾,平均只佔部隊員額的20%至30%,總體戰鬥力與開戰之初已不可同日而語,最多只及開戰時的四五成而已。蔣介石希望德國能從中斡旋。特意改變將國軍唯一的裝甲部隊——裝甲兵團撤往湖南的計劃,將裝備17輛德制pzkpfw1-a型輕型坦克(即I式a型)的戰車第3連留在南京。 11月28日,一隻經過長途跋涉的部隊2個軍共5個師、2個旅來到廣德、泗安、長興一線。這支部隊就是由號稱「四川王」的劉湘第23集團軍。身為總司令的劉湘稱病沒有來到前方,在第一線指揮的是集團軍副司令兼21軍軍長唐式遵。D 「佔領敵國首都,迫使中國屈服」松井石根對大本營的戰略企圖心領神會。他現在的任務,早已經由上海會戰時的所謂「保護僑民」變成了「挫敗敵人戰鬥意志,獲得結束戰爭的機會。」戰事一開,大日本皇軍所向披靡,再不需要師出有名,為下一步的行動尋找借口了。松井石根毫不掩飾這場戰爭的目的。這位熟知中國歷史的敵酋,在日記中寫道:「余須謹奉大命,全察聖旨所存,惟仁惟威,舉所謂破邪顯正之寶劍誅殺馬謖。」這個法西斯侵略頭目居然自詡為揮淚斬馬謖的諸葛亮。他殺氣騰騰地叫囂:「降魔的利劍現在已經出鞘,正將發揮它的神威。」強盜闖進別人家裡殺人放火,還要賊喊捉賊。好一個強盜邏輯。眼下,松井石根知道南路部隊所攻掠的各地均在蔣介石預先設防的國防線之外,廣德屬安徽,泗安屬浙江,長興屬江蘇,均在太湖之西、南京以南。如果該路部隊迅速挺進,搶先佔領位於南京側後方的蕪湖,就可以截斷南京守軍退路,南京垂手可得。於是,他命令第18師團牛島部隊越過太湖,迅猛攻擊,直取蕪湖。谷壽夫第六師團和第18師團主力則進攻廣德、泗安、長興一線。 第23集團軍的部隊就是在這個危急時刻前來這裡的。郭勳祺的144師任左翼,向長興推進;饒國華率145師,劉兆藜率146師任右翼,固守廣德;楊國楨的147師和陳鳴謙的148師共守泗安;獨立13旅和獨立14旅配守廣德。第十一師奉命移交防務於川軍,轉移到廣德外圍與第14師共同構築防線。 劉建業在和前來接防的川軍部隊交接防務的時候,看到的情況令他感到傷心。川軍由於是雜牌軍,裝備極差,一個連還配不了一挺機槍,一個師才有幾門小炮,步槍大多是滿清留下來的「老毛瑟」「漢陽造」。不過,最差的是「四川造」,打上幾十發子彈,就拉不開栓了。除此之外,他們的裝備就是四川特產的馬尾手榴彈了。川軍士兵身背斗笠,身上還穿著奉命出川時候的單薄的土黃色夏季軍服,腳蹬草鞋,經過數千里的長途跋涉,許多的士兵腳上早已經有了裂口,往外直流血。士兵們在江南冬季的潮濕陰冷的天氣下,只凍得渾身哆嗦,靠著嚼食自己隨身攜帶的干辣椒來抵禦寒氣。劉建業自己的部隊,雖然剛從淞滬前線退下來,可是好歹身上穿的是軍政部剛發來的黃綠色卡嘰布冬季軍服,腳上穿的黑色膠底布鞋,手裡的是一色的德式裝備,補給也要好得多。劉建業乘人不備,擦拭了一下潤濕的眼角,叫過軍需官,命令他盡量多從自己部隊的補給品裡面,勻出一些,加上一些前一階段繳獲的日式武器,一起轉交給這些可敬的川軍弟兄,也算自己對他們的一點心意。 正在接防的川軍士兵和軍官們看到裝備德國造步槍、機槍、大炮的中央軍都在日本人的陣前敗退了下來。有的人就嘀咕著:「中央軍那樣好的武器都抵不過日本鬼子,我們這些破銅爛鐵,咋個得行嘛。」一旁聽到這些話的33旅官兵,看看別人的裝備,對比自己手裡的傢伙,不禁臉上發燒,低下頭來,感到無顏以對江東父老。 潘文華副司令一聽這話來了氣:「委員長命令我們抗擊敵人,不是要我們發牢騷。有牢騷等打敗敵人再發不遲。日本人不是鐵打的,我們的槍雖然不好,可我們的子彈照樣可以打穿日本鬼子的腦殼!」大個子郭勳祺跳起來用毛筆寫了六個大字:「勝則生,敗則死」,高高舉在眾人面前,然後,他瞪大眼睛大聲喊道:「有種的,就要下這樣的決心,跟敵人拚個高低。敢麼?」 「敢!」一時間,川軍官兵群情激奮。 11月27日,日軍開始進攻第23集團軍駐守區域。 日軍開始進攻了,空中有飛機掩護,陸上有炮火支援,144師郭勳祺的部隊卻憑著步槍手榴彈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敵人的瘋狂進攻。正打得興起,軍部來了緊急命令:「立即後撤到廣德。」原來,日軍牛島部隊一部進攻長興、宜興、泗安,另一部進攻廣德。潘文華軍長、饒國華師長和田興五旅長率部頑強抵抗,敵人寸步難行。 饒國華的145師擔任正面阻擊,能否頂住事關全線大局。潘文華給饒國華下了死命令:」打到一兵一卒,也要堅持到底。」饒國華的回答只有五個字:「人在陣地在。」 正在廣德外圍陣地帶領33旅堅守的劉建業,從山上的指揮所,通過高倍望遠鏡,看到遠處的川軍部隊正在以低劣的裝備和血肉身軀,幾乎完全憑借一腔胸中熱血,和窮凶極惡的鬼子部隊血戰,陣地上硝煙四起,喊殺聲傳得很遠。而自己這裡也面臨著第六師團所部的進攻,戰事吃緊,不能給於友軍以有力的支援,聯想到歷史上饒國華師長在廣德城破以後,坐在軍毯之上,開槍自殺殉國的悲壯結局,雙手無力地垂下。 日軍數十架飛機和重炮向145師陣地狂轟濫炸,陣地幾乎被夷為平地,饒國華的指揮所也被炸塌了。他伏在彈坑裡繼續指揮戰鬥。正在雙方激戰時,一股敵人蜂擁衝破了陣地的一角,一下子衝垮了防線,潘文華只好下令全線撤退,廣德又落入日軍之手。饒國華悲憤交加,他恨不得親手宰了團長牛汝澤,要不是他不聽指揮,擅自撤退,廣德不會丟。按軍法該把牛汝澤就地正法。可是,軍部沒下令,總司令唐式遵那兒也沒動靜。等來等去,等來了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簽署的一紙命令:「廣德之戰,牛汝澤團長奮戰臨敵,功在史冊,著即晉陞為旅長。」這真是一個晴天霹靂,打得饒國華五內俱焚。半晌,他終於想明白了,牛汝澤不是唐式遵的親信嗎! 饒國華一腔熱血剎那間冷卻下來,他提筆寫下致家屬及唐式遵總司令、劉湘司令長官的信,然後囑咐衛士面向文德城鋪好臥毯。饒國華盤腿端坐臥毯中間,面對廣德方向大呼:「威廉第二如此強盛都要滅亡,何況你小小日本,將來亦必滅亡!」說罷,向敵軍方向怒目而視,拔出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扣動了扳機…… 11月30日,川軍在與日軍激戰三天後因損失慘重被迫後撤。第145師師長陸軍中將饒國華率所部堅守廣德,寡不敵眾自戕殉國。廣德失陷—— 在這裡要多謝讀者不想說大大,他指出了我在文章裡面存在的錯誤.當然,現在我們還很難說,唐生智是自願守城的還是蔣介石逼迫他幹的.我查閱的資料裡面,當時的參謀次長劉斐說唐生智是自願守城的.由於他當時確實參加了相關會議,姑且信之。飛行員的幾個錯誤,確實是我查資料不仔細,我先道歉了,以後我要改正。 幽u書萌 Uutxt.Com 全汶字扳越讀 正文 第四十章 人間地獄 字數:5388 12月1日,由於廣德已失,負責外圍的第11師已無守備的必要,於是也開始了撤退。 隊伍離南京的方向越來越遠,劉建業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一方面,他知道,隨著南京外圍陣地的不斷失守,南京的陷落已經是不可避免,日軍肯定會在中國的首都大開殺戒,向潰散以後放下武器的中國軍人和南京的居民,舉起屠刀,發洩自己的獸慾,同時也達到所謂震懾敵國人民的目的,製造出人類文明史上有數的幾個慘絕人寰的慘案之一的南京大屠殺,那可是至少三十萬人的冤魂,這個時間也是前世身為南京人的劉建業心裡永遠的痛;另外一方面,自己派出去的黃峰,有沒有把自己妻子一家人接出南京,至今還沒有接到一個準確的消息,自己的力量實在有限,不可能挽救出南京的百姓和十幾萬軍隊,只能盡力先救出自己的親人再說。除此之外,南京還有一批自己在實習期間結識的教導總隊的將士們,雖然和他們交往時間很短,可是自己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卻很融洽。教導總隊,現在是守衛南京的主力部隊之一,他們有多少人能夠在那場浩劫裡倖免於難呢? 副旅長韓應斌看到劉建業這個自己的搭檔和小老弟的情緒有一些低落,就過來說:「仲良,不要過於喪氣了,你已經做了你能夠做的了,在你的位置上,沒有辦法做得更好了。實在要怪的話,就怪鬼子的實力,實在太強,我們的確很難支持得住。不過,你不是說過,我們中國是有辦法的嗎?勝也罷,敗也罷,就是不同它講和。怎麼才打了幾個敗仗,就開始灰心喪氣了呢?」 劉建業搖了搖頭,說:「我倒不是灰心喪氣,失去信心,而是擔心一件事情。首都,眼看就保不住了,不出多久,肯定就要丟失。鬼子前面一階段,損失很大,仗打得很艱苦,而且,他們揚言要三個月滅亡中國的大話,現在也破滅了。以我的估計,他們在攻陷南京以後,肯定會對那裡的老百姓和被俘的軍人,大肆屠殺洩憤,同時也對我國其他地方的民眾進行所謂精神震懾的。那可是至少幾十萬條人命,你說,我能有好心情嗎?」 韓應斌說道:「仲良,你未免過慮了,日本可是早就簽署過《海牙公約》和《日內瓦公約》的,被俘軍人和戰時平民,他們是受到國際公約保護的,想來日本人不會那麼亂來的。不然,他們可是要失信於世界的。」 劉建業等到韓應斌說完,接過來說:「不能對所謂的國際公約有什麼期望,那只是在列強之間才被遵守的遊戲規則,日本根本就不把我們中國人當人看。他們的文化裡也看不起放下武器投降的軍人,認為投降是一種恥辱,只有用血來清洗。以他們的信念,屠殺敵國老百姓和投降的軍人,根本不是犯罪,而是炫耀自己的武功,震懾敵國抵抗意志的重要手段。況且,日本也從來就不講究什麼道義,他們也早就簽署了不使用化學武器的國際公約,可是,他們不還是使用了嗎?所以,所謂的公約,在他們看來根本就是廢紙,只有他們認為他們的行為會招致相等甚至更加嚴厲的報復的時候,他們才會不使用超出國際法規定的手段。問題在於,我們沒有相對應的手段對他們進行報復,所以,他們肯定會肆無忌憚的。」 韓應斌說道:「我還是不太相信你說的,我不相信他們會是那樣的,那樣的話,他們和一群野獸有什麼區別?」 劉建業說:「日本軍隊就是一群野獸,他們殺起老百姓來,根本就是不遺餘力,以前,他們在旅順不就幹過嗎?」 韓應斌還是有不同意見,說道:「這都過去幾十年了,他們也不像以前那樣的,戰前,我們看到的那些日本教官,他們不少人不是還不錯嗎?很有禮貌的。」 劉建業答道:「他們那是外表上有禮貌,骨子裡面就是野獸。江山易改,秉性難移,一個民族的傳統,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他們只要有機會,必然會顯露本性的。」 韓應斌似乎覺得再這樣爭論下去,沒有任何的意思,就說道:「好了,我們都不說了。現在,我們都希望南京城能沒有事情吧。」 劉建業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也希望我是杞人憂天。現在,希望上天能夠保佑南京城的人們吧。」 兩人無語,繼續帶著隊伍轉移。 12月2日,日軍大本營下達進攻南京的命令。各路日軍進迫南京外圍。南京衛戍部隊以江寧鎮、牛首山、淳化鎮、湯山、龍潭一線為正面陣地;板橋至淳化一線,孟塘至龍潭一線為防禦主陣地;雨花台、紫金山、烏龍山、幕府山、及南京城垣為防禦復廓陣地。(這裡,我想多說一句,作者我居住的地方就在牛首山,板橋,雨花台附近。)日軍「百人斬」競賽開始被日本媒體報道,向井敏明與野田毅已隨隊攻到丹陽縣城。他們一路上逢人便殺,一共又殺死了70名中國人。其中,野田毅殺死了40人;而向井敏明殺了30人。 12月4日,第11師轉移至寧國待命,監視南線日軍,避免他們向皖南和皖贛交界地帶進攻。 隨著12月13日這個日期的一天天接近,劉建業的心情也是越來越沉重,有時候連吃飯的時候,都莫名其妙的發愣,晚上睡覺都難以入眠,經常在早上時候,雙眼就帶著血絲,煙也抽得凶了,整個人看上去很頹唐。副官楊舟想了各種辦法,想要讓自己的長官不再這樣下去,可是,卻沒有任何效果。 12月5日,(南京戰役)日軍開始攻擊守軍主陣地。至8日,日軍分別佔領南京東郊的湯山、半邊山,南郊的湖熟、淳化和秣陵關,西南郊的板橋、大勝關。守軍主陣地各部隊撤退。日軍接踵追擊,迅速進至復廓陣地之前。9日,日軍發出通牒勸告守軍投降,遭到拒絕。偽上海特別市政府成立,由漢奸蘇錫文任市長。 12月6日,汪精衛在漢口主持召開國防最高會議第54次常委會議,決定接受陶德曼調停,「實現中日和平」。 12月9日,(南京戰役)日軍第9師團進抵光華門。南京外圍前沿陣地守軍已逐次退入復廓陣地固守。 12月10日,(南京戰役)佔領南京外圍陣地的日軍對復廓陣地展開猛烈的攻擊,集中步、炮、空協同的威力向各城門猛轟。當天下午就有一部分日軍竄入光華門外廓,經盡力反擊,到黃昏時才把竄入的日軍打退,修好被轟毀的城牆缺口。 這一天的中午,日軍向井敏明與野田毅二人隨第16師團攻至南京紫金山麓。當他們再次會面時,「戰績」為106:105,向井敏明比野田毅多殺一人,但是因為分不清到底是誰先殺滿100人的,勝負難決,於是又重新開始以殺滿150人為目標的競賽。嗜血成性的向井敏明對《東京日日新聞》社(現日本《每日新聞》社的前身)的記者說:「不知不覺中,我和野田都超出了一百人,好高興啊!我的『關孫六』(日本刀名——注)是因為在劈一個傢伙的時候,連他的鋼盔和身軀都成了兩片,因而刀刃受了點損傷。戰爭結束之後,我一定會把這把日本刀贈送給貴社。」 12月12日,正午,敵主攻方面的雨花台被敵攻陷。那裡的守軍第八十八師孫元良部由城牆爬進城內,逕趨挹江門,企圖由下關渡江逃脫。經衛戍司令部指定的戒嚴部隊宋希濂部堵勸,收容約2000人,仍由孫元良率領回中華門附近作戰。到下午4時許,俞濟時部第七十四軍又由三漢河向下關搭浮橋,作向下關撤退的準備,又經長官部制止。這時,敵雖猛烈攻城,雨花台和紫金山第一峰據點被敵佔領,但戰鬥並沒有到最後分曉階段。南京守軍傷亡過大,形成潰亂。日軍佔領雨花台,並攻佔中華門一段城牆。雨花台及中山門城牆被日軍炮火擊毀多處。守城各軍聞雨花台失守,相繼向城內撤退。 下午5時左右,唐生智向守城各部隊長下達了撤退、突圍的命令。由於安排不周,大部分部隊沒有按計劃撤退,而是退入挹江門,造成極度混亂,使許多人在城門洞內喪生或淹歿在江裡。因為許多部隊並沒有由正面突圍,一起擁到下關去了。當時,有些部隊長沒有把突圍命令傳達下去就一走了事。許多部隊由於主官的失蹤,失去指揮,秩序大亂,許多士兵,徘徊在南京街頭,像無舵漂船不知往何處去好;有的只好向難民國際委員會交出武器請求收容了事。守南京的十多萬大軍,就這樣一陣風吹散了。首都憲兵司令蕭山令中將為國捐軀。 12月13日,(南京戰役)日軍正式宣佈,攻陷南京。日軍另以一部渡江佔領浦口。當晚,日本各地自發舉行盛大燈火遊行,熱烈慶祝所謂大日本皇軍佔領南京的大勝,想在中國前線的皇軍表示熱烈祝賀。 這個時候,在南京的下關,許多失去組織的部隊,還在紛紛地扎木筏搶渡,自相踐踏,有的淹歿到江中去了。 也就是從這一天開始,南京城,這個中國的歷史古都,建城時間比日本建國時間還要悠久的古老城市,東南地區的名城,六朝金粉之地,江南帝王之都,當時的中國首都,在日本軍隊高高舉起的屠刀下,經歷了歷史上的第三次屠城。在未來的一個月時間裡,南京,這座集山水城林於一體的美麗城市,成為了一座比起奧斯威辛集中營還要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人間地獄。 13日,(南京大屠殺)約有十餘萬難民和被解除武裝的中國士兵,被日軍圍逼到燕子磯江邊的沙灘上,數十挺機槍瘋狂掃射,頓時間,屍體蔽江,水為不流,至少有5萬餘人慘遭殺害。14日,日軍在漢西門外又集體屠殺難民和非武裝軍警7000餘人,江岸,屍體縱橫,血流成河,匯向江流。15日夜,被日軍俘虜的南京軍民900餘人,被押往上元門外魚雷營江邊,遭到集體屠殺,除9人僥倖逃生外,餘者全部遇難。16日,日軍在下關煤炭港、鼓樓四條巷一帶屠殺我無辜同胞數萬人。17日,日軍在下關上元門屠殺我同胞3000餘人、在三叉河殺害四五百人。18日,日軍在下關草鞋峽將中國男女老幼同胞5.7萬人集體殘殺,「先用機槍掃射後、復用刺刀亂戮,最後澆以煤油,縱火焚燒,骸骨悉數投於江中」。在這前後,日軍還在上新河一帶殘殺中國被俘軍人及難民28730人。到處屍骸遍野,人血染地,南京成了一座血腥的人間地獄。 日本《東京日日新聞》從軍記者鈴木二郎記述道:「我隨同攻陷南京的日軍一道進城,在城內待了四天,目擊日軍無數暴行。」「十二月十三日,在中山門附近城牆見到極其恐怖淒慘的大屠殺。俘虜們在二十五公尺寬的城牆上排成一列,許多日本兵端著插上刺刀的步槍,齊聲大吼,衝向俘虜們的前胸或腹部刺去。一個接著一個被刺落到城外去了。只見飛濺的血雨噴向半空,陰森的氣氛使人汗毛直豎,我站在那裡,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可是,俘虜們有人臉上浮泛著冷笑,有人若無其事的大笑,等待著死亡。」 《東京日日新聞》同時以「『刀劈百人』的超記錄/向井一○六———一○五野田/兩少尉更加延長賽程」為題,對這場血腥的殺人比賽作出了最新的報道。 12月14日,偽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在北平成立。以湯爾和、王克敏、董康3人分任者政、行政、司法委員會委員長。其主體為行政委員會,下設行政、治安、文教、司法、賑濟5部。轄河北、山西、山東、河南等省的淪陷區與平、津兩市。 12月15日,(南京大屠殺)《朝日新聞》從軍記者今井正剛說:「我於十二月十五日夜間,在大方巷《朝日新聞》辦事處前面馬路上,看到數千人頭攢動,一望無際的中國人群,被趕赴下關屠場。在天色微明的揚子江畔,一片黑黝黝的屍體堆壘如山,在屍山裡蠕動著人影,總有五十人乃至一百人以上,他們在日軍刺刀的逼迫下轉來轉去拖曳著屍體,丟向江流裡去。作業完畢,苦力們被排列在長江岸邊,噠!噠!噠!一陣機關鎗聲,只見仰面朝天、翻身仆地、騰空躍起,一一都跌落江中,被滾滾波濤捲走。」據在場作業的一個日本軍官說:「這裡被殺害的中國人大約是兩萬人。」 12月17日,日軍舉行南京入城式,松井石根騎馬經過中山門入城。蔣介石在武漢發表《我軍退出南京告國民書》。 12月18日,日軍命令華北方面軍進攻山東。自稱山東老百姓「父母官」的韓復矩在日軍的進攻面前望風而逃,致使山東15.3萬平方公里的大好河山輕易淪於敵手。 12月22日,(南京大屠殺)南京市崇善堂在難民區內組織了「崇字掩埋隊」,下設4個分隊,從本月起,南自中華門、通濟門外,西自水西門外,東自中山門外,城內自城南經鼓樓至挹江門以東,共收屍112266具。世界紅十字會南京分會從12月22日開始收埋屍體,第一天在清涼山埋葬屍體129具,在中華門外望江磯等處埋葬屍體650具。12月28日,一次收殮6468具,埋葬在中華門外普德寺,後來逐漸增加到9721具。他們的工作陸續做到第二年夏天還沒有完結,到10月底,才把數字作一總結,共埋葬男女屍體43071具。中國紅十字會掩埋屍體22300餘具。此外,日軍也處理了大量屍體。據日本南京碇泊場司令部少佐太田壽男交待,該司令部於下關地區「處理掉」屍體10萬具,為此動用的船只有30只,卡車10部、負責搬運屍體的士兵800人。據戰後發現的日本軍官日記稱,直到1938年的4,5月間,日記的主人,一名華中方面軍的高級參謀,在乘坐汽車經過南京山西路的時候,還經常看到有野狗在啃食沒有能夠及時處理的遇難者屍體。 12月27日,日本佔領濟南。 憂憂書猛 uUtxT。CoM 全紋吇扳月鍍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麻煩事情 字數:3472 12月15日,第11師奉命移駐徽州整訓。這支連續在前線與日軍作戰三個月的部隊終於得到了休息。此時的11師,已經不復往日兵強馬壯的景象,多年的老兵,幾乎傷亡殆盡,中下級軍官幾乎都換了至少一遍。整個部隊,師老兵疲,戰鬥力大不如前。如果這個時候,11師不用說和日軍的一個精銳師團硬碰硬的當面廝殺了,即使是一個日軍的加強聯隊,11師恐怕也很難支持較長時間了。 12月16日,第11師進駐徽州開始整訓,並以江西的兩個保安團和潯饒師管區、贛南師管區的三個補充營補充第11師三個月來的傷亡。同時軍政部特撥軍馬、槍械等裝備補充11師。部隊的兵員雖然數量上基本補齊了,但是,質量上比起幾個月前根本不可同日而語。沒有辦法,先抓緊訓練吧,劉建業先前以教導隊名義保留下來的一些老兵和軍官,正好派上了用場,帶著那些沒有摸過幾天槍的新兵,趕緊開始了軍事訓練。時不我待啊,部隊的戰鬥力,必須盡快恢復,不然怎麼打鬼子? 劉建業先前派到南京去接自己妻子的家人的警衛黃峰,也在這個月底的時候,歸了隊。根據他所說的,劉建業知道了自己妻子和家人的情況。王靖芸在月初的時候,就已經被黃峰隨同劉家老爺子在南京的店舖產業撤退的隊伍一起送到了寧波老家。劉建業的小舅子王靖國,在上半年大學畢業的時候,就隨同他的幾個滿懷熱血的同學,瞞著家人,離開了南京,經過西安,到了延安,說是去投身拯救中國的革命事業。劉建業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卻是死活不肯走,不論黃峰怎樣的勸說,就是不肯離開自己的老家南京,說是不願意背井離鄉,要守在祖宗世代居住的地方。黃峰無奈只好帶著少奶奶王靖芸回了寧波,把王靖芸送到了劉府,就匆匆的追著部隊,到了徽州。劉建業頓時就覺得五雷轟頂,老王,肯定是難逃劫難了。一時間,老王和丈母娘的音容笑貌,不斷浮現在劉建業的眼前。 黃峰走的時候是一個人,回來的時候卻是兩個人。多出來的一個,是王靖芸的多年好友和同學,那個曾經勸說王靖芸離家出走到韶關尋找劉建業的吳旻文。吳旻文是在從南京逃出來的逃難路上,遇到了黃峰。黃峰在接王靖芸離開南京的時候,曾經見過少奶奶的這個好友。黃峰問過吳旻文,要到哪裡去。吳旻文說自己的僅有的親人,都在從南京城裡逃出來的時候,跑散了,自己在外地舉目無親,無處可去。黃峰覺得吳旻文好不容易才從南京逃出來,不能讓她沒有辦法生活下去,所以,自作主張的把她一直帶到了徽州的部隊駐地,讓少爺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幫上一把。 「也好吧,就先見見她,問問她本人的意願吧。我這裡是軍營,可不是很方便帶著一個女人的,更何況,她還不是部隊的家屬。」劉建業對於吳旻文的遭遇動了惻隱之心,況且,還是自己妻子的好友。自己和妻子的婚事,說到底,還有這位吳小姐的一份功勞。沒有遇到就算了,既然遇到了,於情於理,都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 「好的,她人現在就在外面,我去把她帶過來。」黃峰答到,然後就轉身出門去接人了。 「劉旅長,你好。」一聲略顯得暗啞的聲音,把劉建業從對老王的回憶里拉了出來。 劉建業一抬頭,看到一個身材高挑,滿臉風塵僕僕,卻能看得出來容貌清麗的女子,站在自己辦公室的門口。劉建業一下就愣住了。 「劉旅長,你好。」又是一聲,才驚醒了白日裡發呆的劉建業。 劉建業緩過神來,從辦公桌前站了起來,說道:「小姐你就是吳旻文吧,請進。」劉建業的心裡還嘀咕著,這個吳小姐怎麼長得那麼像自己原先那個時代的女明星高圓圓呢?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裡面出來的。不屬於一個時代的兩個人,簡直長得就像一個人一樣。 「吳小姐,請坐,先喝口水。」劉建業自己動手倒了一杯水,招呼著吳旻文。 接過水杯,先喝了兩口,吳旻文然後說道:「劉旅長,謝謝。」 「不要客氣,我妻子可是多次提起過你這個她的好朋友的,可惜以前一直未能謀面。沒想到,今天能夠相見。」劉建業寒暄著。 「靖芸在我的面前也是對你一直念叨不停。我也一直想看看她喜歡的快要癡迷的人是什麼樣子,可是,只見過她帶的照片上面的你的模樣。今天總算見到了。」吳旻文回答得很從容,不愧是金陵女子大學畢業的。 「吳小姐,你的遭遇,我已經聽帶你來這裡的黃峰講過了。不知道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寒暄了一陣以後,劉建業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現在是找不到親人了,在外面也舉目無親,無依無靠了。」大概是提到了傷心事,吳旻文眼睛紅了,低下頭,一邊說,一邊還帶著低低的抽泣聲。 劉建業最見不得女人當面哭泣,只要一見,就會手足無措。眼前的這個場面,就屬於他沒有辦法控制的。無奈,劉建業只好在一邊,慢慢地等著,等吳旻文的哭聲小下去。 「吳小姐,我想,你如果想在這裡找一份工作,我倒是可以幫忙的,先穩定下來再說吧,你看呢?老實說,我這裡是軍營,都是一群大老爺們,你又不是軍隊家屬,呆在這裡面是不大合適的。」劉建業一直等到吳旻文的哭聲小了一些,才說道。 「不,我要在軍營裡。我想當兵。」吳旻文一口就回絕了。 「你要當兵?你沒有說錯吧?還是我聽錯了?」劉建業很詫異,這個時代也有女孩子不愛紅裝愛武裝。 「沒有錯,我是要當兵。鬼子在南京城殺了那麼多人,我的家人如果不是要逃難,也不會走散了。這一切都是鬼子的罪孽。我要當兵,親手向他們報仇。其他的安排,我都不接受。」吳旻文說話的時候,情緒似乎很激動。 「你不要這麼匆忙就作決定。女孩子當兵,有很多不方便的。而且,我們這支部隊,隨時都會上前線,還是真正的第一線,很危險的。」劉建業不想讓女人直接參與戰爭,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法。 「我早就考慮好了。我要當兵,即使上一線,我也不害怕,我要親手向鬼子報仇。冤有頭,債有主,鬼子幹了那麼多壞事,害得我家破人亡,現在還不知道親人在什麼地方。我要向鬼子報仇。你不答應我,我就到其它地方去。我一定要當兵。」吳旻文的回答很堅定。 這個年頭,婦女解放也不至於這樣吧,怎麼都這麼有主見呢?搞不明白,也許世道真的不一樣了吧?不想那麼多了,這個吳小姐看來是鐵了心要當兵,在我這裡要是當不成,她還會到其它地方去。她從我這裡離開,到了其它地方,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可是鞭長莫及,幫不上什麼忙,我可就對不起人了。只有在我這裡,我還能照應著一些,即使有什麼麻煩事,也能有個周旋的餘地。算了,就這樣吧,要當兵,就在我這裡當吧。 劉建業打定了主意,對吳旻文說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就不好攔著你。這樣吧,我這個旅部,還缺一個管理文件檔案的秘書,你就先到副官處吧。其他的,等以後再說。你看怎麼樣?」 吳旻文想了一會,問道:「能發槍嗎?」 「能,每個人都配有槍的,秘書也有手槍的。」劉建業覺得事情有門,趕緊回答。 「那好,我就先當副官。」吳旻文總算是答應了。 「楊副官,你帶這位吳小姐,到副官處報個到,就說我安排的,當負責管理文書檔案的少尉秘書。報完到,再帶著她去軍需處,領軍服和其他的用品,特別是生活用品,再告訴她軍營裡面要遵守的規矩。」吩咐完副官楊舟,劉建業轉過身,對吳旻文說道:「吳小姐,你先跟著這位楊副官去辦手續,再領一些東西。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就問楊副官好了,他會告訴你的。」 「好的,劉旅長。我就先出去了。」吳旻文說完,起身跟著副官楊舟出去了。 看著吳旻文消失的身影,劉建業才長抒了一口氣。天哪,這個世界的女人,不像自己原先所想得那麼簡單,有個性。 「報告旅座,師部電話,要你趕緊去一次,有重要事情。」劉建業剛緩了一口氣,又有一個參謀,走進辦公室,向劉建業報告。 「我知道了,你去回復一下,我馬上就去。」劉建業一聽,只好又重新起來,告訴參謀,然後穿戴整齊全套軍服裝備,帶著幾個警衛,騎上馬就向著師部奔去。 「這個時候,師部找我,有什麼事情?還搞得這麼急?會不會有什麼大事情?」劉建業一邊趕路,一邊猜想著。 憂幽書萌 uuTXt。cOm 詮紋自版粵讀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軍長召見 字數:4380 到了師部門口,劉建業下了馬,領著自己的幾個警衛,跟著在師部門口等候自己的參謀,一路走進了師部。到了師部的會客室,師部的參謀說道:「劉旅長,請在這裡等候一會。」說完,參謀向劉建業敬了一個禮,然後轉身走開了。 劉建業讓自己的警衛留在外面等候,自己則在會客室裡一邊喝著勤務兵送上來的黃山毛峰,一邊閉上眼睛,藉著養神,思考著師部這個時候叫自己來到底有何貴幹。自己現在可是很忙得,整天要抓部隊的訓練,還要接受新分派下來的軍校畢業生,安排職務,可以說是整天忙得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工作。這種時候,師部要自己來,到底有什麼重要事情?還有比盡快恢復部隊戰鬥力更重要的事情嗎? 就在劉建業腦子裡面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口傳來了一陣的皮靴聲。劉建業連忙睜開眼睛,從椅子上面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軍容。 劉建業剛剛整理好軍容,師長彭善就走到了門口,然後側身站立在門口,向外偏頭說道:「總司令,請進。」 肯定是大人物,連師長彭善都要小心伺候,看來,自己也要小心一些,劉建業這樣想著。 隨著皮靴的聲音,門口走進了幾個軍官,打頭的是一個佩戴著中將軍銜的中等身材的軍官。劉建業一見,馬上就知道了,來的人確實是來頭不小,師長彭善確實在此人面前要小心伺候著。來人就是自己的上司的上司,第十九集團軍總司令,十一師的老師長,十八軍的老軍長,土木系內的第二號人物,「土木系」實際的具體操盤手。 劉建業知道,陳誠與羅卓英,可謂是在國民黨芸芸眾將中,一上一下,正副之間,親如兄弟,始終如一,獨一無二的最親密搭檔。陳誠對部屬專斷異常,而羅卓英則居間轉圜,所以過去十一師和十八軍的人有事不直接報告陳誠,而先報告羅卓英,只有羅卓英出面,事情才有改變的可能。羅卓英多謀寡斷,最喜歡和部屬攀談、通信,常讓部屬暢所欲言,從不當面給人難堪。在作戰時,羅往往過多考慮別人意見,因而動搖決心,對於不貫徹執行命令的也不追究。」羅駐節總部或到部隊巡閱時,常對各部隊長說:你們身充部隊長,應該以作之君,作之師,作之親之態度,來領導部下。如發現某人有過失時,更應該傚法古人『揚善公庭,規勸私室』之待人方法,使其知恥改過,徒以高壓作風,以力服人,乃不智之舉。」又說:「成功兩句話,打仗不怕死,做事不貪財」;「軍人事業在戰場,軍人功罪亦在戰場。」雖然,羅卓英的名氣不是很響亮,但是實際的軍事才能並不差,享有深諳軍務,治軍嚴謹的讚譽。以劉建業的性格,他更喜歡和羅卓英打交道,可以有適當的軍事自主權,在允許的範圍之內,可以發揮自己的想法。不過,這一次,羅卓英來這裡,和自己能有什麼關係嗎?自己以前和他可沒有多少具體的接觸。 師長彭善跟著羅卓英進來以後,看到劉建業已經在房間裡以標準的軍姿站立著,就向羅卓英介紹著:「總司令,這位就是本師的33旅旅長劉建業。」 劉建業馬上向兩位長官敬了一個軍禮,然後操著自己的那口帶著寧波口音的國語,大聲地向羅卓英報告:「報告總司令,卑職國民革命軍陸軍第十一師三十三旅旅長劉建業奉命報告。」 羅卓英則是回了一個禮,操著有一些廣東潮汕口音的國語,說道:「你就是劉建業?我記起來了,在嘉定的慶祝會上,我宣讀過給你授勳的命令。你那次可是大出了風頭,一個人得到了兩顆勳章,還這麼年輕。不錯,的確不錯。」 「多謝辭公和總司令的賞識和栽培,卑職不勝感激。不過,卑職以為,卑職的功勞都是來自於全旅將士用命,盡忠報國,與鬼子血肉拚殺,如果說誰是功臣的話,全旅的官兵,都是功臣。卑職實在沒有多少功勞可提。」劉建業還是站得筆直,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雖然不能居功自傲,可是也不要太過於謙虛了,有功就是有功嘛。坐下,各位都坐下來講話。」羅卓英在正位坐下,然後招呼著房間裡面的其他人都坐下來。 「多謝總司令。」劉建業謝過羅卓英,才敢做下來,上身還是挺得筆直。 「小劉,你的號是叫做仲良吧?」羅卓英問道。 「回答總司令,卑職的號的確是叫做仲良。」劉建業恭恭敬敬的回答。 「不要這麼拘束嘛,放鬆一些。仲良,你好像是黃埔七期畢業的吧,浙江寧波人?」羅卓英繼續問著。 「回答總司令,卑職是浙江寧波人,黃埔七期畢業,還是陸軍大學第十二期正則班畢業。」劉建業索性連自己的陸大畢業學歷,也一起說了出來。 「不錯,很不錯。家裡還有什麼人嗎?」羅卓英看上去一點都不急於進入正題。 「總司令,卑職家裡還有家父,家兄,家嫂和內人。家母早年已經過世了。」自己的上司不著急,劉建業總不能自己先著急。 「仲良,這一次找你來,主要是有一件事情,要徵詢一下你的意見。聽過你的意見,才好做出決定。」羅卓英寒暄過後,總算開始涉及正題了。 「卑職身為革命軍人,自當遵守紀律,服從命令,聽憑上峰調遣。」劉建業知道,有時候高姿態總是必要的。 「這件事情還是聽一下你自己的意見為好。你在淞滬會戰和後衛作戰裡面的表現,上級都是看到了的,都認為你既在帶兵訓練上面很有一套,在具體的指揮作戰上面,也有勇有謀,立下卓越的功勳。所以,上級現在想要委你以重任,給你新的職務。具體的職務呢,有兩個方案,一個是你現在所在的十一師的副師長,另一個是新編陸軍第十四師的師長,只是呢,這個師現在還沒有編成,編組部隊的兵員還在路上,編成以後,要訓練兩三個月,然後就要派上前線去了。你的意見,是選擇哪個職務比較合適?」羅卓英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考慮了一會,劉建業說道:「我選擇做新十四師的師長。」 羅卓英和彭善對視了一眼,然後,羅卓英說道:「你能就你的選擇講出理由嗎?要知道,十一師可是全軍的頭等主力,在十一師裡,就是陞遷也比在別的部隊快。」 劉建業沒有遲疑,說道:「我做軍人,不是為了做大官,也不是為了發大財,而是為了實現孫總理的三民主義,實現我黨之國民革命,以三民主義拯救中國之國運。在這一階段的作戰裡,我也深感我軍在各方面和日本軍隊相比,都有差距。除了武器裝備的差距難以解決,其他的一些差距,我認為通過我們自己的努力,是可以縮小甚至消除這些差距的。所以,我很想在一個新編成的部隊裡,實驗我的想法。這些想法,如果在十一師這支部隊裡,是很難進行試驗的。原因很簡單,十一師這支部隊,早就已經成型了,它的一切都很難更改過來了。一個新編成的部隊,它的一切都是一個空白,正好可以推行全新的一套做法。當然,我們十一師的優良傳統,例如以『三公開』作為整軍的主要內容,即「經濟公開、人事公開、意見公開」,規定對部隊的經濟、人事、教育、管理、訓練和作戰等軍務,不論官兵,不論級別均可提出意見和建議。對提出來的意見,有關部門要限期解決,解決不了的,可以向上一級反映,只要不是誣告,都應妥善處理,不得打擊報復;『官長士兵化、士兵民眾化、民眾革命化』,與士兵同吃同住,自覺遵守紀律,督促士兵深入民眾,規定各級長官之間均可以互相批評。這些行之有效的做法,都是需要保持的。」 劉建業的這番話,既是向上司表明自己的想法,又是不露聲色的拍了羅卓英的馬屁。陳誠與羅卓英,他們在國軍內部享有善於治軍的名聲。他們兩人的一個主要做法,就是「經濟公開、人事公開、意見公開」,而「官長士兵化、士兵民眾化、民眾革命化」是他們借鑒其學兄兼老上級嚴重的治軍經驗,並且發揚光大的。正是因為這些做法,才使「土木系」部隊特別是十一師有著開明的人事,嚴格的管理,融洽的官兵關係。十一師才成為國軍內一等一的主力部隊。羅卓英對於他的治軍經驗和效果,向來是很自負的。劉建業提到那些經驗,正是羅卓英自認為得意的地方。 「那你認為我們除了武器裝備的差距以外,還有哪些差距呢?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嗎?」劉建業顯然引起了羅卓英的興趣。 「想考我了,沒辦法,上吧。」劉建業沉思了一會,把後世的軍事評論者們,評論國軍抗戰初期表現的一些觀點用自己的語言組織一下,然後在羅卓英面前開始了陳述。他認為國軍的差距主要是:國軍部隊協調不確實;輔助兵力運用不當;防空武力太差;參謀作業之不完善;國軍各級司令部之指揮因通訊及參謀能力較差而效果不好;指揮官以個人人格及嚴格軍紀約束下屬,一旦指揮官發生變故,部隊不知所措;大多數部隊的土工作業和單兵戰鬥能力差,不善於機動作戰。解決的辦法,只要是:加強部隊的單兵訓練,重點是個人戰鬥,戰術協同,土工作業,山地運動和防空演練;以正規軍校畢業生充實部隊基層軍官;完善參謀作業規範;加強部隊的通訊能力;規定部隊的指揮更替順序,一旦一旦指揮官發生變故,則部隊不至於失去控制等等。 「不錯,很有想法,不愧是百里公和楊教育長都很欣賞的人物,前途不可限量啊。」羅卓英聽完劉建業的陳述,考慮了一段時間,說道。 「這只是卑職的一點淺陋的看法,也許不夠全面和細緻。如果,有錯誤的地方,請總司令不要見怪。」劉建業的客氣話總還是要先說一些的。 「不是淺陋之見,要使每個軍官都能夠像你一樣,對戰鬥的經驗教訓進行認真系統地總結,我們的仗肯定會越打越好,部隊越打越強的。」羅卓英的心情似乎不錯。他隨手看了一下手錶,說道:「時間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裡吧。你的想法,我會向上峰反映的。好小子,好好幹,不要丟了我們十八軍的臉面。」 「請總司令放心,卑職一定不會讓辭公和總司令失望。」劉建業馬上從椅子上站起來,立正並大聲回答。 「那好,我還有事情,就先走了。」羅卓英站起來,轉身出了門。 劉建業馬上跟在羅卓英和彭善的身後,一直到把羅卓英送上汽車,敬禮目送汽車走遠。 「表現不錯,大有前途,好好幹。」彭善轉身,拍了一下劉建業的肩膀,說道。 「師座……」劉建業不知道應該怎麼向彭善解釋。 「不要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出去闖蕩一下也好,沒準真的能海闊天空呢。你也回去吧,你那裡的事情也不少。走吧。」彭善向後面揮了揮手,走回了師部。 回去的路上,劉建業一直在想,自己的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說實話,離開十一師,劉建業的確很不捨;離開十一師,闖出新局面的想法,又不時誘惑著劉建業的心。 悠悠書猛 uUTXT.CoM 銓紋字板粵瀆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晉陞師長 字數:4616 回到33旅駐地以後,劉建業並沒有就那個問題再做多想。眼前的首要問題,就是迅速的恢復部隊的戰鬥力,使部隊能夠盡快達到可以作戰的狀態。為此,劉建業再次使出了在韶關時候用過的魔鬼訓練法。劉建業把教導隊裡面的那些保留下來的老兵和軍官們分派到各個部隊,讓他們帶著新兵訓練,同時把戰場上面的經驗和教訓傳授給那些新兵蛋子。然後,劉建業親自擬定了部隊的訓練計劃,除了例行的每天全副武裝五公里越野,上午練隊列,下午練體能,晚上有政訓處的軍官給新兵們進行抗戰思想教育,特別是利用鬼子在南京的慘絕人寰的大屠殺,對新兵們灌輸一下對鬼子的仇恨,讓他們明白自己是為了中華民族的生存和自由而戰,是為了後世子孫可以以自己是中國人而驕傲的活著而戰。每個星期,劉建業還要拉著全旅部隊進行長途越野拉練,鍛煉部隊的徒步機動能力。沒有辦法,國家窮困,配備不起多少汽車,部隊沒有條件實現摩托化,只好靠自己的一雙腳板來和鬼子賽跑。再說了,徒步機動在山區裡也是有優勢的,徒步機動能力強的話,未必比起摩托化的速度差多少。志願軍在朝鮮,不就經常用自己的腳板和美國軍隊的輪子賽跑,不也打了不少勝仗嗎?要說有什麼遺憾,就是部隊的彈藥供應不多,不能像美國人訓練部隊那樣,幾乎就是敞開來用。即使,十一師是中央軍裡面的嫡系中的嫡系,可也達不到那個要求。所以,部隊的射擊訓練相對於體能和戰術訓練,就要少了不少。當然,劉建業是不會忘記了要部隊練習33旅的看家本領,也就是土工作業的。剛把部隊的隊列練得像個模樣,劉建業就開始把部隊拉上皖南山區,讓他們開始了改造地球表面的活動。 1938年1月5日,按照蘇聯和中國政府的協定,作為蘇聯對華軍事援助的一部分,蘇聯志願航空隊百餘人抵武漢,加入中國空軍作戰。 1月6日,新四軍軍部由武漢移駐南昌。 1月8日,日軍編成駐蒙兵團,又稱為「蒙疆駐屯軍」,歸屬日軍華北方面軍建制。 1月11日,毛澤東作《論抗日游擊戰爭的基本戰術——襲擊》。 1月13日,國民革命軍152師副師長林英燦少將,在廣東清遠殉國。 1月15日,(南京大屠殺)德國駐華使館外交官羅森給本國外交部遞交了一份報告,在報告中,他記錄了日軍殺戮洗劫後的南京的慘狀。(原件藏於德國檔案館波茨坦分館)在這份檔案中,指出:在郊區小港口下關,大約還有3萬具屍體遍佈荒野。這些屍體來自有史以來最殘忍的大屠殺。收屍團體每天往萬人坑裡掩埋大約五百至六百人。 1月16日,日本近衛首相發表「不以國民政府為對手」的對華聲明(第一次近衛聲明)。聲明說,「帝國政府今後不以國民政府為對手,而期望真能與帝國合作之中國新政權之建立與發展,並將與此新政權調整兩國邦交」。這一聲明標誌著日本方面開始尋找中國內部的親日勢力,進行組建日本控制下的傀儡政府活動。 1月17日,日本外相廣田弘毅自東京發給日本駐美國大使館一份密電。電文中說:「據可靠的目擊者直接計算及可信度極高的一些人的來函,提供充分的證明:日軍的所作所為使我們聯想到阿提拉及其匈奴人。不少於30萬的中國平民遭殺戮,很多是極其殘暴血腥的屠殺。」這封電報是美國情報部門截獲的日本領導層與其在華盛頓的代表間的秘密通信,當時美國已破譯了保護日本外務省高層外交信息的密碼。這些文件於1994年9月由美國國家檔案館公開。(原件藏於美國國家檔案館)這份電報的內容是:「自從幾天前回到上海,我調查了關於日軍在南京及其它地方所犯的暴行的各種報告。據可靠的目睹者直接計算及可信度極高的一些人的來函,提供了充分的證明:日軍的所作所為及其繼續暴行的手段,使我們聯想到阿拉伯及其匈奴人。不少於三十萬的中國平民遭殺戮,很多是用了極其殘暴血腥的手段。搶劫、強姦幼童及其它對平民的殘酷暴行,在戰爭早就停止數星期的區域繼續發生。這裡比較優良的典型日本平民感到深切的恥辱—日本兵在上海本地瘋狂地造成一系列地方事件使對日軍在外地的行為之譴責達到高潮。今天《字林西報》報導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案件:一名日本兵尋找酒和女人未得逞而槍殺三名六十歲以上的中國婦女並射傷其他無辜市民數人。」 1月18日,劉建業正在訓練場檢查部隊的單兵戰術訓練,被旅部的參謀告知,師部來了電話,要他趕快到師部去一趟。劉建業當然不敢遲疑,從訓練場跑回旅部,帶著警衛,騎上馬就向師部奔去。 師部門口,還是上一次來的時候負責迎接的那個參謀,一等劉建業下馬,馬上上前先是敬禮,再說道:「請劉旅長跟我來,彭師長正在等你。」 跟在參謀身後,劉建業向師長彭善的辦公室走去。劉建業也不清楚,這一次是有什麼事情了。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再說,自己畢竟沒有和共產黨攪和到一起,又有軍功在身,自己又官卑職小,得罪不了什麼人。最大的可能,就是上次羅卓英召見自己時說的那件事情,有了眉目了。 劉建業一邊猜想,一邊跟在參謀身後走到了師長彭善的辦公室門口。參謀在門口向屋內報告:「報告師長,33旅劉旅長已經到了。」 屋內隨著響起了師長彭善的湖南口音:「進來。」 劉建業和參謀一起走進師長彭善的辦公室。劉建業一個標準的立正敬禮,馬靴的後跟發出清脆的響聲,然後大聲報告:「33旅旅長劉建業奉命前來報到。」 彭善並沒有從眼前的文件上抬起頭來,而是揮了揮手,示意參謀出去。等到參謀出去以後,彭善才抬起頭來,把手裡的文件遞給劉建業,說道:「這是下達給你的命令,你自己看看吧。」 劉建業接過文件,沒有說話,直接就看了起來。命令有兩份,一份是軍委會銓敘廳下的晉陞軍階的命令,上面說,由於劉建業在淞滬會戰和此後的後衛作戰期間的優異表現,特此晉陞劉建業為少將軍階。也就是說,從這份命令下發那一天起,劉建業的正式軍階就不再是上校,而是少將了。劉建業正式成為了國民革命軍的陸軍少將,即使他沒有了任何的職務,只要他還沒有退役,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也要支給他這份少將的軍餉。另外一份命令是軍令部下發的委任命令,任命劉建業為國民革命軍陸軍新編第十四師師長,限期趕赴河南商丘接收部隊,歸屬第五戰區直屬。 「歸屬第五戰區直屬,第五戰區的司令長官不是李宗仁李德齡嗎?」劉建業看到第二份命令,不禁小聲地說了出來。 「你說得很對,就是李宗仁李德齡。」彭善接過了話。 「我豈不是要離開18軍和第三戰區了?」劉建業抬起頭,問著彭善。 「是這樣,你很快就要到第五戰區報到了。捨不得了?」彭善答道。 「那是自然的,畢竟,18軍,11師是我的老部隊了,不管怎麼著,都是有很深感情的。這裡有過我的許多好兄弟,我們一起流過汗,一起流過血,有的兄弟,已經再也看不到了。」劉建業說著,眼睛濕潤起來。 「我知道,不過不管怎麼樣,總還是要恭喜你升任師長了。希望你不管走到哪裡,不要丟了我們18軍11師的臉面,給辭公爭光。要知道,這個任命,是辭公費了很大力氣才從何部長那裡爭來的。」陳成的土木系和軍政部長何英欽的派系一直不合,兩個派系經常為了擴大自己派系的部隊,互相爭鬥。彭善和劉建業對此都是很清楚的。 「我必定竭盡努力,盡忠報國,報效校長和辭公的栽培,決不丟了黃埔的顏面。」土木系的軍官大多都是黃埔畢業,所以,對於蔣介石幾乎都尊稱校長。 「好,我相信你。你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只要能幫得上忙,我肯定幫你。你畢竟是從我們十一師出去的,不是外人。」彭善接著說道。 「師長,我想帶著幾個我用的慣的人走,還想帶著我旅的教導隊。以我的分析,我軍馬上就要在以徐州為中心的區域,和日軍打上一仗了。我要盡快把部隊練出來,好能派上用場。」劉建業提出了要求。 「33旅的中級以下軍官,你可以隨便提出來,只要不太多,我肯定放人。教導隊也好說,你想帶走就帶走,你那裡的難處很大,用得上。你說我軍要在徐州和日本人打上一場大仗,我也有一樣的看法。原先,如果首都沒有那麼快失陷,正可以和徐州互為犄角,讓華北和華中的鬼子不能互相連通。現在,首都已經失陷,日本人肯定會從南北兩路向徐州發動進攻,以求打通津浦線,使他們的兩個集團,可以實現連通,便於協調作戰。徐州正好是第五戰區的防地,那裡的部隊數量雖然不少,可是大多都是原先地方派系的部隊,裝備和訓練都比較差,很難擋得住日本人的進攻的。」彭善先是答應了劉建業的要求,然後就徐州地區的軍事態勢,說出自己的見解。 「我也認為難度很大,但也不是不能打,關鍵問題是要先擋住敵人的一路進攻,再尋找機會,破壞敵人的進攻協調,然後才能尋機殲滅敵人一部。」劉建業可是知道台兒莊戰役取勝的幾個重要條件的。 「我也是這個想法。可惜,我現在無法到哪裡去,只好看著你去了。好好幹,你的部隊,可是第五戰區序列裡為數不多的中央軍部隊,一旦訓練完成,肯定會被當作主力精銳使用的。」彭善說道。 「打仗,我倒是不怕的,就怕部隊還沒有訓練好,就被派上戰場了。那和送死沒什麼大的區別。」劉建業說。 「局勢如果十分危急,這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能自己多注意了。」彭善對劉建業的看法表示贊同。 「師長,我走了以後,33旅交給誰?」劉建業很關心自己親手帶出來的部隊,在自己走了以後會交給誰,如果所托非人,那可就會毀了部隊的。 「羅軍長打算在你走後把33旅交給原來31旅的旅長王嚴,你的好搭檔韓應斌,馬上也要調走,到67師任少將旅長。他在前一段的作戰裡,表現也十分出色,所以也被晉陞了。」彭善介紹了一下33旅的人事變動情況。 「那我就放心了。師長,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告辭了。我要趕回去,盡快交接,還要做一些準備。」劉建業知道,王嚴打仗很英勇,用兵也比較沉穩,33旅在他手上,不會有大的差池。既然放下了心,劉建業也就無心繼續呆下去了。 「那好吧,你就回去吧。我會讓人盡快和你完成交接的。」彭善也不想強留。 「是,師長。」劉建業再次向彭善師長立正敬禮,轉身出了辦公室。 回去的路上,劉建業心情似乎很好,馬的速度飛快。 回到了33旅,劉建業找來下屬各部隊的營級以上軍官,向他們宣佈了自己的離任消息。各位軍官,都為自己長官的離去感到不捨,同時又恭喜長官的陞遷。劉建業也是豪興大發,帶著眾軍官,到了徽州城的酒樓,自己請客,請大家喝了一個痛快。席間,大家都一起來敬酒,劉建業來者不拒,終於醉倒了。 過了幾天,劉建業向新任旅長王嚴,完成了部隊的交接事務,向第五戰區司令部發了一份電報,就帶著自己的兩個老舊部和一些向彭善要來的中下級軍官以及33旅的教導隊,離開皖南的徽州,向河南商丘進發。 幽u書猛 uuTXT.CoM 詮蚊吇扳閱瀆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雷霆手段 字數:5142 經過了將近一個星期的車馬勞頓以後,劉建業一行百餘人,穿過了大半個安徽省,到達了河南的商丘。商丘,處於山東,江蘇,河南,安徽四省交界地帶,是中原的東面門戶,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現在這個時候,商丘更成為了統轄山東地區作戰的第五戰區的後方基地。劉建業一到商丘,就到第五戰區設在這裡的辦事處報了到。這裡不同於第三戰區。第三戰區的顧祝同顧長官是蔣委員長的親信,和劉建業所在派系的首腦陳誠的關係也很密切,對於中央軍系統的部隊,一向十分照顧甚至可以說是偏袒。第五戰區的司令長官,是和蔣委員長互相爭鬥了十多年,幾次起兵公開反蔣,雖然幾次都失敗了,但是蔣委員長拿他也沒有多少辦法的國民革命軍陸軍一級上將李宗仁李長官。別的不說,光看軍階,就知道他在國軍內的地位。國民革命軍陸軍一級上將,在1935年國軍正式銓敘軍階的時候,總共只授予了8個人,閻錫山,馮玉祥,張學良,何應欽、李宗仁、朱培德、唐生智、陳濟棠,就連老資格的民國元老,參謀總長程潛,都還只是陸軍二級上將。自己不過是一個剛晉陞的陸軍少將,離著李長官還差的遠了。再說,第五戰區序列裡的部隊,幾乎都是中央軍眼裡的雜牌軍。自己作為中央軍的軍官,被調遣到這裡來,一不小心就會被那些平時總是被中央軍欺負,對中央軍積了一肚子怨氣的地方派系的老總們當作靶子。所以,萬事小心為妙,自己在這裡小心一些,拿戰功說話。如果真有人不開眼,敢欺負到自己的頭上,到時候再找李長官評理,李長官不管,就去找辭公擺平。即使李長官也不願意輕易得罪擔任軍事委員會政治部主任的陳誠。 大概是上面早就打過了招呼,辦事處的人並沒有給予劉建業什麼刁難。一辦完必需的手續,辦事處就派了幾輛汽車,把劉建業一行送到了商丘城南郊的一座軍營。 「劉師長,這就是新編十四師的師部營區。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請劉師長自便。」送到營區門口,等到人員都下了車,辦事處的人沒有任何耽擱,直接就開車回城,把劉建業他們丟在了營區大門前。 「什麼態度,怎麼辦事的?」對於辦事處給予他們的不冷不熱的態度,劉建業的死黨親信段金鎖很是不滿。 「這是人家的地頭,我們還是忍忍吧。我們中央軍的人,一向和他們桂系的關係都不好,沒讓我們自己走著來,就算客氣的了。」劉建業的另外一個舊部張建倒是好像見多識廣,對此根本就不在意。也難怪的,張建是湖南陸軍講武堂畢業的,行伍出身,只是由於搭不上嫡系的四大標準,才在仕途上面一直很不如意,論到閱歷,他可是這群人裡面最多的。 「別說了,人家把我們送到了大門口,也就可以了。我們自己走著進去吧。」劉建業拍了拍自己身上筆挺的毛料將官軍服,對自己的手下說道,然後,自己就帶頭向大門走了過去。 門口的兩個哨兵,先前聽到了辦事處的人稱呼這個年輕的將軍為劉師長,估計他就是自己的新任上司,沒有等到劉建業主動出示證件,就忙不迭的打開了營門,讓眼前的這群人進去。劉建業見到以後,皺了皺眉毛,什麼話都沒說,走了進去。 走到了營區內的一排平房前,見到這些房間的門口,都掛著例如「參謀室」「電訊室」「軍法處」等字樣的小木牌,劉建業估計,這就是師部所在了。他走到掛著副官處的牌子的房間前,敲了敲緊閉著的房門。過了好一會,一個30歲左右的上尉軍官瞇瞪著眼睛,打開了房門。 「你是什麼人?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上尉軍官好像還沒有睡醒,閉著眼睛,邊伸懶腰,邊問著。問完了,一張大嘴還衝著劉建業的臉,打了一個大哈欠,撲鼻的酒味薰的劉建業一陣的噁心,連忙用戴著白手套的手遮住自己的鼻子。 劉建業的老副官楊舟顯然對此不能容忍,上前對著上尉軍官就是兩記響亮的耳光。 上尉軍官一下子被打醒了,正想發火,看到眼前的帶頭軍官,衣服領子上面佩戴著金光閃亮的少將將星,一個機靈,馬上下意識的立正,整理自己亂糟糟的軍服。 「這裡是不是新編十四師的師部?」劉建業沒有發火,只是問著眼前的這個上尉軍官。 「報告長官,這裡正是新編十四師的師部。」上尉軍官忙不迭的回答。 「楊副官,給他看看我的證件和委任狀。」劉建業轉過頭對副官楊舟講到。 副官楊舟馬上從自己隨身攜帶的皮包裡,拿出了劉建業的證件和軍委會簽發的委任狀,交給上尉軍官。 上尉軍官接過證件和委任狀,打開看了一遍,馬上身子站得筆直,向劉建業敬禮說道:「卑職不知是師座駕到,有失遠迎,請恕罪。」 劉建業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副官楊舟打了一個手勢。楊舟馬上繞過上尉軍官,走進了副官處的房間,把上尉軍官直接就晾在了門外。 劉建業領著自己帶來的一班人馬,順著師部的辦公區轉了一遍,一個部門一個部門的把自己帶來的人送進房間。原先房間裡面的那些人,則是一個個被趕到了師部的小院子裡,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其間還有幾個軍官想要動手,結果被劉建業的貼身警衛黃峰帶著幾個警衛幾下子招呼就老實安分了。 看到差不多也逛完了,也就只剩下屬於自己的師長辦公室沒有去了,劉建業走到了院子前面,看了看站在院子裡面的那些各個感覺莫名其妙的軍官們,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話了:「各位,鄙人就是這個新編十四師的新任師長劉建業。各位在我還沒有就職期間,堅守崗位,鄙人在這裡多謝各位了。現在,本人已經來了,就不用勞煩各位了。請各位自行到師管區去報到,由他們負責各位的安排。我就不送你們了。再見。」 說完以後,劉建業不管他們,直接轉身,走向自己的辦公室。院子裡面的那些軍官們,一個個大眼瞪小眼,感到不可思議,自己的差事一下子就這麼沒了?這些人原本大多都是各個清閒衙門裡面的人員,沒有什麼油水可撈。這一次,軍委命令這裡的師管區,編組新編十四師,可算是給他們找到機會了,有關係的托關係,沒關係的找關係,請客送禮,總算把自己派到這個新編部隊來混了一個差事。這些人藉著部隊剛組建,事情千頭萬緒,造假花名冊,倒賣軍用物資,幾乎什麼事情都干,狠狠地大撈了幾筆,原本常年乾癟的腰包短時間內就充裕了起來。正想繼續再接再厲,再展宏圖的時候,上面發話下來,派來一個新任的師長。他們大多數人都以為只要大傢伙合起來,把新師長架空,就可以繼續為所欲為,除了事情還可以把責任一股腦的推到那個倒霉師長的身上的時候,誰想到這個師長,居然給他們來了這麼一手,不要他們,自己帶著一幫子人來了。他們幾個帶頭分子,湊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正想站出來挑頭鬧事,給這個不給面子的師長,一點下馬威,甚至直接把他趕走的時候,黃峰拿著衝鋒鎗,對著他們的腳前,一梭子子彈打過去,激起地面一陣的塵土飛揚。幾個領頭的一看,這些人可是真的敢下手,馬上就蔫了下去。再過了一會,看看裡面也沒有人出來招呼他們,面前的幾十個荷槍實彈的衛兵看著他們的眼神都不善,而且,這些衛兵身上儼然散發著一種戰場上面下來的嗜血的氣息,那些倒霉的軍官們只好罵罵咧咧的在衛兵的監視下,收拾了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結著伴走出了營房,向離著不遠的商丘城城關走去。 「師長,這麼做,是不是不合規矩?萬一,他們要是到上面去鬧事怎麼辦?」劉建業帶來的原33旅副參謀長楊伯濤擔心地問著。 「你看看他們身上還有軍人的味道嗎?走出大門還像一個軍人嗎?我的部隊是要上戰場的,是要去拚命的,不是仁由他們胡來的。我不能讓他們毀了部隊。至於他們會不會鬧事,這個問題好說,張參謀長已經找來了幾個資深的會計,正在查他們的賬目。我就不相信他們的屁股都是那麼乾淨的。呆會,你在草擬一份電報,分別發給第五戰區長官部和我們的老上級羅總司令,請他轉呈給辭公,把今天的所見所聞和他們賬目裡面的事情都講一下還有我的處置辦法。至少,我相信,辭公是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在他的部隊裡面的。第五戰區的李長官,想來對於這種事情也是深惡痛絕。我沒有對那些人下狠手,就已經是留了餘地的了。如果他們還要鬧事,我們就向第五戰區表態。我想第五戰區在怎麼樣,也不會願意為了他們這群人,打擊我們的。只要我們時候能有戰功拿出來,這件事情絕對能翻過去的。」劉建業向楊伯濤解釋著。 「我也看那些人不順眼,一個個不像軍人,都像肥蟲子。既然師長這麼說了,我馬上去張參謀長那裡看看他們查賬的結果,再草擬電報。電報寫好了就請師長簽字發出。」楊伯濤說到。 「就這麼辦,去吧。我等著。」劉建業對楊伯濤說。 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在查出那些人先後貪污挪用軍費近40萬法幣以後,劉建業發出了那份電報。在確鑿的證據面前,陳誠對自己的部下的雷霆手段十分欣賞,給予了大力支持。第五戰區長官部也沒有給那些人撐腰,在懲處了一個罪惡比較大的人以後,也就默許了劉建業的做法。劉建業順便提出了自己對新編十四師的人事安排名單,上上下下各主要部門,幾乎都是安排的劉建業從33旅帶出來的人。第五戰區也沒有多說什麼,就予以了批准。這樣下來,新編十四師這支新編部隊,儼然就成了一個翻版的十一師。 劉建業在安排好人事以後,立即著手一邊主抓部隊的軍事訓練,盡快把部隊訓練成一支能打仗的隊伍,一邊組織按照「經濟公開、人事公開、意見公開」和「官長士兵化、士兵民眾化、民眾革命化」進行隊伍的整訓,使組成隊伍主體的新兵們能夠迅速融合進部隊。劉建業知道,這個時候的鬼子,已經開始在淮河南面動手了,徐州會戰迫在眉睫,留給他從容訓練部隊的時間不多了。李長官在戰事危急的時候,可是只要是部隊都敢派上前線的。也許,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這個新編成的部隊,第五戰區的直屬部隊,就要被派上第一線,充當救火隊員了。 1月24日,前山東主席、第三集團軍總司令兼第五戰區副司令長官,陸軍二級上將韓復矩以不遵命令,放棄要地,判處死刑,在武昌被槍決。 1月26日,(徐州會戰)徐州以南地區作戰。日軍第13師團向安徽鳳陽、蚌埠進攻。中國守軍第11集團軍第31軍劉士毅部在池河西岸地區逐次抵抗後,向定遠、鳳陽以西撤退。 2月3日,(徐州會戰)日軍先後攻佔臨淮關、蚌埠。 2月9-10日,(徐州會戰)日軍第13師主力分別在蚌埠、臨淮關強渡淮河,向北岸發起進攻。守軍東北軍的於學忠第51軍與日軍展開激戰,傷亡甚重,12日向澥河、澮河方向撤退。第五戰區以第59軍軍長張自忠率部馳援,進至固鎮地區,協同第51軍在淮河北岸地區頑強抗擊日軍。同時,在淮河南岸,以桂系的第21集團軍第48軍韋雲淞部固守爐橋地區,第7軍周祖晃部協同第31軍迂迴攻擊定遠日軍側後,迫日軍第13師主力由淮河北岸回援。第59、第51軍乘勢反攻,至3月初恢復淮河以北全部陣地。第21集團軍和第31軍旋由淮河南岸向北岸集中。雙方隔河對峙。 2月14日,日本大本營決定在華中方面軍基礎上組建華中派遣軍。□俊六任司令官,河邊正三任參謀長,司令部設於南京。華中派遣軍下轄6個師團另1個旅團(天谷支隊)以及第三飛行師團,後又編入在台灣整訓的波田支隊,1938年8—11月,實施攻佔武漢的作戰。1939年9月23日撤銷。 2月18日,日軍開始了對武漢的大規模空中襲擊。蘇聯志願航空隊配合中國空軍第4大隊與日軍激戰。整個空戰歷時12分鐘,第4大隊擊落日機正好是12架,真是奇妙的巧合。然而,這一勝利來之不易,中國空軍第4大隊也付出了血的代價。大隊長李桂丹在掩護戰友攻擊日機時,不幸被一架從後面偷偷摸過來的日機擊中,當場陣亡。中隊長呂基淳,飛行員巴清正、王怡、李鵬翔4人也血灑長空,獻出了自己的寶貴生命。飛行員張光明的飛機被日機擊中29處,自己身負重傷,但仍以頑強的毅力駕機返回機場。 2月26日,日軍第20師團一部南下佔領隰縣。 2月27日,日軍第20師團佔領臨汾,第109師團西犯佔領軍渡、磧口。 2月下旬,(徐州會戰)徐州以北地區作戰。日軍第2軍開始分路南犯。東路第5師團從山東濰縣(今濰坊)南下,連陷沂水、莒縣、日照,直撲臨沂。我國守軍龐炳勳部第3軍團第40軍節節抵抗。第五戰區第二游擊司令劉震東,率部在莒縣一線阻擊日寇。血戰五晝夜,劉震東司令及部屬壯烈殉國,莒縣城同時失守。 uU書萌 uuTXT。com 荃汶字阪月瀆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徐州危局 字數:4554 日軍正在由南北兩路,同時向以徐州為中心的淮河以北,運河和津浦鐵路沿線的第五戰區十餘萬部隊壓縮過來。原本,第五戰區計劃由韓復矩的第三集團軍對正面的華北日軍節節抵抗,再以其他部隊在運動中尋找聚殲敵軍的機會,從而擊敗日軍打通南北兩個集團聯繫的行動。可是,第5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身為山東省政府主席,一向自詡為山東父母官的韓復矩公然違抗軍令,大搖大擺地率軍大撤退,讓日軍輕易穿過山東全境,直逼第5戰區司令部所在地徐州,使第5戰區原定作戰計劃頃刻間變為一片廢紙。這就給了這位桂系的第一號人物,蔣委員長長期以來最為頭疼的地方實力派代表的新職位帶來了危機。 蔣介石命令李宗仁在徐州至少要守上3個月。李宗仁深知,國軍新敗,士氣低落,且無天險可憑,蔣介石此時啟用他,除了危難之際無合適人選可用,他要依靠李宗仁指揮的第5戰區以地方部隊為主構成的部隊把日本人拖在中原,以便蔣的中央軍好抽出來整補部隊,擴充編製。更重要的是其實還包含其險惡用心。蔣介石真是太精明了,即使被日本人窮追猛打到這一步,也沒放過李宗仁這個與他爭鬥了十來年的地方實力人物。 利用一切機會不擇手段地削弱自己對手的實力是老蔣的一貫作法。自張學良和他的一度實力強大的東北軍被蔣介石藉著整編瓦解掉後,李宗仁的桂系便成了蔣介石一統中國的最大障礙,打打和和十來年沒有解決。直到李宗仁赴京抗日前,廣西實際上還是游離於南京之外的半獨立王國。在李宗仁和白崇禧的運作下,整個廣西大建民團,幾乎成了一座大兵營。憑借廣西的幾個軍的實力,蔣委員長的命令在廣西根本行不通,就連國民黨廣西省黨部,也要看人家的臉色過日子。更令蔣介石頭疼的是,李宗仁在廣西鬧自治,引得四川的劉湘、雲南的龍雲,西康的劉文輝也頗不安分,對南京中央總是陽奉陰違,這曾讓蔣介石傷透了腦筋。如今讓李宗仁統帥第5戰區,一旦創造了奇跡,蔣介石臉上有光,武漢擴編、整補部隊也有了著落,就是創造不了奇跡,川、桂軍受到削弱,李宗仁的聲譽受到打擊,這也是蔣介石求之不得的。 因此,他既要李宗仁在危難之際挑起重擔,但不給配備精銳之師,撥給第5戰區的都是一些裝備極差的雜牌軍,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中央軍部隊,而且這些部隊基本上,李宗仁也調動不了,最好的例子就是第20軍團湯恩伯部。蔣介石要與日本人在戰場上見,只有繼續把川軍、東北軍舊部、西北軍和山東軍這些雜牌部隊投入中原戰場,是死馬當做活馬醫。李宗仁很清楚,蔣委員長此時「器重」他,是把他放在日本人的槍口上,可給他的究竟都是些什麼部隊呢?讓我們具體看一看: 第31軍,軍長韋雲淞,下轄3個師,駐防蘇北海州。這是李宗仁可以指揮自如的桂系部隊,班以上各級幹部多系北伐前後的舊班底,頗有作戰經驗,不過士兵多系新入伍的農民,受訓時間短,也無作戰經驗。韋雲淞雖為北伐老將,無奈行伍出身,沒有受過多少正規軍事教育,打仗幾乎就是靠著一股的革命精神,其實就是猛打猛衝,面對鬼子那些正規軍事教育體系訓練出來的軍官,恐怕很難佔到多少便宜。 第3集團軍,總司令韓復矩,下轄3個軍(12軍,軍長孫桐萱;55軍,軍長曹福林;56軍,軍長谷良民),駐山東境內。該部訓練、裝備均較好,只是能否服從命令,拚死作戰,卻大成問題。韓復矩被處決以後,由東北軍老將於學忠出任總司令,可是,下面的各軍對他的命令一直陽奉陰違。沒有多久,第3集團軍即由12軍軍長孫桐萱升任。 第57軍,軍長繆澄流,下轄2個師,駐蘇北。該軍原系東北軍,經過江陰要塞的一場保衛戰以後,部隊損失很大,軍政部的補充卻很遲緩,戰鬥力一般。 第89軍,軍長韓德勤,下轄2個師,駐蘇北。該部由江蘇省保安隊改編而成,戰鬥力較差。(註:作者雖然是江蘇人,可是也不得不承認,一向以來,江蘇部隊的戰鬥能力的確一般,遠不能和廣西,湖南相比。) 第51軍,軍長於學忠,下轄2個師,駐青島,後調津浦南段。該軍原系東北軍。於學忠是軍界老資格,張少帥的親信舊人,抗戰意志比較堅決,在張少帥到南京以後,奉少帥的指令,統帥東北軍事務。無奈各部軍長相互不和,東北軍土崩瓦解。 第3軍團,軍團長龐炳勳,下轄1個軍(40軍,龐兼軍長),駐碭山。該部原系西北軍,裝備較差。全軍名為軍團,只有一個40軍,40軍只有一個39師,所以第3軍團實則只有5個步兵團的實力。 蔣後來又將第22集團軍(川軍總司令鄧錫侯),像處理蹩腳貨一般塞到了第5戰區。 以上各部的共同特點是均系非嫡系部隊,裝備、編製都不足。其將領們激於民族義憤,欲同日軍一拼,卻又擔心作戰損失得不到補充,因之對於即將到來的大戰猶豫彷徨。畢竟,在淞滬會戰裡,為了掩護全軍撤退,曾經在上海南郊和日軍血戰,就連軍長吳克仁將軍也壯烈殉國的東北軍第67軍,由於損失慘重,就被撤銷了番號,部隊被縮編為一個師,即將被中央軍吞併。有了前面的例子,這些依靠手上部隊吃飯的軍頭們,難免會有顧慮。 雜牌軍悲慘局面以及導致的消極後果,李宗仁在其後來的回憶錄中有深入的分析: 第一件令人不服的事,便是硬把全國軍隊分成「中央系」和所謂「雜牌」。在武器、彈藥、被服、糧餉各方面,中央軍得到無限制的補充,雜牌軍則被剋扣。如川軍開到徐州,我竭力請求補充,中央破例補充了每軍步槍250支。這真是「杯水車薪」,何濟於事?因而在大敵當前之時,並肩作戰的友軍,有的食豐履厚,武器精良,氣焰凌人,有的卻面有饑色,器械窳劣。要他們同樣出死力而無怨尤,又豈可得呢? 由這種歧視所產生的惡果,則更是歷數不荊。就以「中央軍」而言,上上下下都是具有「通天」本領的「天子門生」。大家惟領袖之命是從,將帥不和,上下傾軋,作戰能力自然無法提高。但是犯起法來,大家都是黃埔同學,又官官相衛,蒙蔽最高當局。茲舉一實例:民國30年,5戰區第10補充兵訓練處第2團團長何中明(黃埔四期畢業),其團部駐老河口南30里的仙人渡,曾將病兵30餘人衣服剝光活埋致死。何的同事見此事太殘酷,乃據情報告長官部。我便派軍法官及有關人員前往查辦,並掘墳檢視,情形確實,慘不忍睹。因將何中明扣留,交軍法處審訊屬實,判處死刑。本擬就地槍決,以申國法。不意中央當局聞訊,電令押解重慶軍法總監部,旋即釋放。因軍法總監部內高級人員多系黃埔畢業生,狼狽為奸,儘管何中明罪無可赦,也可逍遙法外。 可是蔣先生卻最喜歡人家恭維黃埔畢業生是如何如何地好,雜牌部隊是如何如何地不好。而他的左右又都是善於阿諛的人,於是蔣先生朝夕所聽到的批評,和看到的特務密告,都正如他所想像的。因而成見愈深,欲消滅雜牌部隊之心也愈切。 至於雜牌軍部隊本身呢,在這種無法無天的局面之下,也就竭力自救。他們都知道中央當局欲利用對日抗戰來消滅他們,平時剋扣糧餉,戰時不予補充,等他們消耗得差不多了,便將他們遣散或改編歸並其他部隊,空出的番號,便可以「嫡系」補充了。 此外,李宗仁剛抵徐州之時,正是上海新敗之際。大家感到,中國軍隊在京滬線上陳兵百萬,尚難保淞滬,今敵軍挾新勝之威,南北兩路向徐州而來,李宗仁以十餘萬雜牌軍與之周旋,真如「螳臂擋車」。徐州城內人心惶惶,市面蕭條,形同死城。為了安定人心,李宗仁每日清晨或午後,都要騎馬到城內主要街道巡視一番。「心情雖極沉重,而態度故作悠閒」。可見,當時李宗仁的日子的確不好過。世人都以不同心情猜測著由他領導的這支雜牌軍,在勢頭正盛的虎狼之師的圍攻下的可能結局。但是,也有一個方面的事情必須要得到注意,那就是在經過蔣介石殺韓復矩,以鎮軍威以後,中國軍隊上自戰區司令長官下至普通士兵無不受到震動,士氣大振。即使是向來擁兵自重的地方軍頭,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效仿韓復矩,落得被老蔣殺人立威的借口。 1月26日,日軍第13師團向安徽鳳陽、蚌埠進攻。日軍以為拿下蚌埠已是易如反掌之事,不料進至明光以南,即為李宗仁部署的李品仙的第11集團軍和於學忠的第51軍,利用淮河、淝河、匯河等地形堵截,雙方血戰月餘,不分勝負。第5戰區以第59軍軍長張自忠率部馳援,進至固鎮地區,協同第51軍在淮河北岸地區頑強抗擊日軍。敵軍在此停留,竟不能越雷池一步,這大出日軍主將□俊六所料,十分惱怒。於是,□俊六遂自南京調集援兵及坦克、野戰炮等重武器,傾巢來犯。敵人洶洶而來,李宗仁感到硬拚、硬堵要吃虧,待敵援軍聚集明光一帶時,李宗仁命坐鎮蚌埠的李品仙將31軍於1月18日自明光全線西撤山區,伺機出擊,將津浦路南端正面讓開;將於學忠的51軍南調,佈防淮河北岸,憑借險要地形,拒敵越河北進,敵援軍以餓狼撲食之勢猛撲明光,結果撲了個空,沒有捕捉到李品仙的主力。接著日軍攻下定遠、懷遠等地,但一無所獲。此時西撤的31軍遵李宗仁指示,從敵軍左側向東出擊,將津浦路之敵截成數段,圍而殲之。淮海前線之敵,後路忽被斬斷,不知凶吉,費九牛二虎之力將31軍從津浦線向西壓。李宗仁遂命部隊採用敵進我退、敵退我進的戰術,牢牢地盯住津浦線;此時參加淞滬會戰的21集團軍北調合肥,以其第48軍固守爐橋地區,第7軍協同第31軍迂迴攻擊定遠日軍側後,迫日軍第13師團主力由淮河北岸回援。第59、51軍乘勢反攻,至3月初恢復淮河以北全部陣地。第21集團軍和第31軍旋由淮河南岸向北岸集中,淮河兩岸日軍首尾難顧,與中國軍隊膠著於津浦沿線,從而使日軍對淮河流域的進攻宣告徹底破產。 徐州以南地區之戰,日軍損失達三四千人,中國軍隊取得了輝煌的戰績,這次勝利,除了中國軍隊的浴血奮戰之外,皖北人民對軍隊給予了極大的支持。皖北人素稱強悍,英勇善戰,當地有句俗話說:「紙糊的江南,鐵打的皖北」。當日軍侵入淮河流域之際,皖北人民就自動組織起來,協助中國軍隊阻擊日軍,在定遠、明光等地,日軍都遭到了當地民眾武裝的襲擊,把日軍搞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些武裝的民眾潛伏在城鎮中、村莊裡、山林間,日軍每到一村一鎮都會遭到他們的打擊。當時的紅槍會等武裝組織約有3000多人在皖北到處襲擊日軍,攪得日軍日夜不得安寧。 這次淮河血戰,雖然沒有把北犯日軍全部殲滅,卻使日軍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並將日軍遲滯於淮河一線,粉碎了日軍預定的「南北夾擊」的戰略,迫使日軍改取「南守北攻」戰略,從北面取道山東,進攻滕縣、嶧縣,造成孤軍深入的局面,從而為中國軍隊在台兒莊殲滅日軍造成了良好的戰機。 徐州面臨的局勢,也讓暫時駐紮在商丘的新編十四師部隊感到了一些緊張。這一段時間,不斷有部隊從商丘路過,調往徐州。劉建業感到空氣裡面已經有了一點火藥氣味,估計自己的這支部隊,很快也要上火線了。第五戰區不會讓自己手裡的這支人員充足,裝備精良的部隊長期呆在後方,而讓那些裝備很差的地方雜牌部隊和日本人拼的你死我活。如果這樣,李長官就和第三戰區的顧長官沒有任何的不同了。 憂U書猛 UUtXT.COm 荃汶吇板粵瀆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臨沂阻擊 字數:15420 日軍津浦線主力南攻不成,遂改變策略,由少壯派軍人板垣征四郎、磯谷廉介率2個師團企圖會師台兒莊。日軍一旦在台兒莊得手,便可策應津浦路南端日軍攻勢,一舉拿下徐州。板垣、磯谷兩師團,是日軍精銳之師,此次進攻,來勢相當兇猛,大有一舉圍殲中國軍隊之勢。日軍以七八萬兵力,在華北方面第二軍司令官西尾壽造指揮下,分兩路向台兒莊進發。一路為板垣第5師團,沿膠濟路西進,進逼臨沂;一路為磯谷的第10師團,該師團沿津浦路南下,直取台兒莊。中國軍隊為堵截日軍前進,在臨沂、滕縣同日軍發生了激烈的戰鬥,揭開了台兒莊會戰的序幕。 2月下旬,日軍東路第5師團從山東濰縣南下,連陷沂水、莒縣、日照,直撲臨沂。第5師團師團長板垣征四郎出生於日本巖手縣一個士官家庭,1904年10月畢業於東京陸軍士官學校,1913年再入日本陸軍大學,1916年自該校畢業。從1917年至1919年,板垣征四郎任參謀本部部員,被遣往中國從事特務活動。1922年起任日本參謀本部中國課課員,從此更加頻繁出入中國,從事侵華陰謀活動,足跡遍及大半個中國。因板垣長期出入中國從事間謀活動,當時與土肥原賢二、磯谷廉介一起,號稱日本陸軍中的三大「中國通」。1929年,板垣征四郎任關東軍高級參謀,成為關東軍司令官本莊繁大將的得力助手,長期鼓吹、策劃侵略中國東北和蒙古地區。板垣征四郎一直認為,日本關東軍與東三省中國軍隊之間必有一戰,力主關東軍「未雨綢繆」,預為部置。為此,從1930年6月起,板垣開始進行其所謂的「參謀旅行」,對哈爾濱、錦州、旅順等進行全面徹底的調查。1931年3月,板垣在日本陸軍步兵學校發表題為《從軍事上所見到的滿蒙》的演講,宣稱中國東北地區為日本「國防的第一線」,大肆鼓吹日本侵佔中國東北地區;5月29日,在部隊長會議上他再次發表題為《關於滿蒙問題》的演講,進一步鼓吹出兵侵略中國東北和蒙古地區,是日本「當前的急務」。6月19日,由日本陸軍省和參謀本部草擬了《解決滿蒙問題的方策大綱》,本計劃於次年春採取軍事行動,但日本關東軍參謀部則主張滿蒙決策要立即動手,「要親自製造機會」。在日本軍部的支持下,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爾一起進行了詳細的規劃和部署,決定在瀋陽北郊柳條湖炸毀南滿鐵路路軌,以此為口實,出兵佔領瀋陽,進而佔領整個中國東三省。1931年9月18日晚10時許,日本關東軍駐南滿鐵路守備隊柳條湖分遣隊,按照關東軍司令官本莊繁密令,炸毀了南滿鐵路瀋陽北郊柳條湖一段路軌,然後反誣是中國軍隊破壞鐵路,襲擊日軍。11時許,日軍大舉向中國東北軍駐地北大營進攻,震驚中外的「九·;一八」事變爆發。「九·;一八」事變爆發後不到半年時間,日軍侵佔了中國東三省100多萬平方公里土地。1931年11月8日,經板垣授意,土肥原賢二在天津策劃了暴亂。11月10日晚,土肥原賢二挾前清廢帝溥儀從天津潛逃至東北。1932年2月16日,由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賢二等人指使張景惠等各省漢奸頭目在瀋陽召開「建國會議」,偽「滿洲國」被炮製出籠。3月1日,日本侵華當局假借「滿洲政府」的名義,發表「建國宣言」,宣佈偽「滿洲國」成立,以「大同」為年號,定長春為「首都」。3月9日,溥儀就任偽「滿洲國」的「執政」。板垣征四郎因此被日本軍界稱為「滿洲國之父」。1937年3月1日,板垣返回日本,任日軍陸軍第5師團長。1937年7月7日,日本挑起盧溝橋事變,發動全面侵華戰爭。板垣征四郎率第5師團由廣島出發,途經朝鮮釜山,於8月間到達天津,旋即向平綏鐵路沿線地區發動進攻。9月初,板垣師團侵入察哈爾省境內,並向山西長城一線推進。10月初,板垣率第5師團部參加中日忻口會戰和太原會戰,11月9日,攻陷太原。此間,板垣曾以一部分兵力由淶源向平漢線進攻,於10月6日攻至保定和高碑店附近。由於他的所謂赫赫戰功,板垣征四郎又被稱為是日本陸軍的頭等悍將。第5師團,也稱廣島師團,同時也是當時日本陸軍常設師團裡的唯一的摩托化師團,其部隊的裝備在當時亞洲各國軍隊裡,屬於佼佼者,號稱日本的鋼軍。歷史上,就是第五師團的部隊,在朝鮮漢城南面的成歡驛打響了甲午戰爭的第一槍。可以毫不客氣的說,這支部隊的身上到處都沾染著中國人民的鮮血,是中國人的死敵。 臨沂是徐州東北的要地,如果有失,徐州將暴露在機動能力超強的敵精銳部隊的面前,我軍將全局被動。面對這樣的一個老奸巨滑又兇猛剽悍的對手,第五戰區的李長官無奈之下,只能調動原先在江蘇海州(即現在的連雲港)擔任海防任務的龐炳勳部第三軍團,在臨沂建立多道防禦陣地,進行逐次抵抗,要求務必拖住敵軍,擋住日軍第5師團的正面攻擊,等待從南線抽調機動兵力馳援。 龐炳勳部第三軍團,雖然部隊的架子很大,實際上第三軍團只有一個四十軍,該軍轄第三十九師,第三十九師轄第一一五、第一一六旅2個旅,每個旅下屬兩個團,加上第三軍團直屬一個團,整個第三兵團只有五個團的部隊。而且,龐炳勳部是在中原大戰期間背叛老長官馮玉祥,投靠蔣介石的原西北軍部隊。蔣介石在收編龐炳勳部以後,雖然給予龐炳勳中將加上將銜,同時把他的部隊升格為軍團,但是卻沒有給予對應的編制。軍政部在發放軍餉,補充軍需方面,也把他們當作雜牌部隊看待。所以,部隊的武器裝備遠不能和中央軍相提並論,不少士兵手上還是老掉牙的漢陽造,老套筒,甚至還有沙皇時期的水連珠。唯一還能提得上的就是,第三軍團兵員多是河北人,燕趙之地多勇士,尚武之風盛行,部隊裝備差,就用大刀補上,所以,第三軍團的近戰能力不弱。 龐炳勳,綽號龐瘸子,接到命令以後,迅速帶領部下萬餘人,從海州晝夜兼程步行數百里,趕在日軍前面到達臨沂。一到臨沂,龐炳勳就帶領部下,在城外設多處前進陣地,用於對日軍進行逐次抵抗。龐給李長官立下了「城存我活,城失我亡」的軍令狀,雖剩一兵一卒也要奮戰到底,為了決心保衛臨沂,軍部從離城十里的周莊移至城內。由三九師劉師長、一一五旅黃旅長率二二九團、二三0團和迫炮營在城內守城,馬法五副軍長率一一六旅二三一、二三二團、補充團在城外佈防。 日軍第五師團,挾在華北連勝之勢,根本不把臨沂方面的中國守軍放在眼裡。2月21日,日軍第二十一旅團長板本順率三個步兵聯隊,一個炮兵聯隊,一個騎兵大隊,輜重、工兵部隊以及劉桂堂的偽軍,共約兩萬人馬,向臨沂攻擊前進。 蔣介石得到日軍由膠濟路南下的消息,十分緊張。2月27日清晨,他乘一架美式小型飛機,匆匆飛抵徐州。李宗仁、徐祖貽等幾十位高級將領到機場迎接。 蔣介石一下飛機,李宗仁首先迎上去,向他敬禮,客氣地說:「委員長辛苦,委員長日理萬機,夜以繼日地為全國抗日操勞,還親臨徐州視察指導,屬下十分感動。」 蔣介石一邊走,一邊說:「我是為你的安全著想,不來一趟不放心啊。敵人的目的是進攻徐州,徐州十分危險。我多次在電報中要你將戰區司令部移向河南駐馬店,或者到安徽的太和縣也可以嘛,可你就是遲遲不動。你如叫我對你作什麼指示或者說說你的毛病,你就是不注意自己的安全。」 對蔣介石的這種客套話,李宗仁淡淡地一笑,然後說:「委員長太關心了,我的命值幾個錢?我的最大要求就是在委員長指揮下,得到更多的兵力補充,爭取打更多的勝仗!」 他們邊走邊說,在眾將領的簇擁下,蔣介石走進了第五戰區司令部。李宗仁在地圖前向蔣介石匯報徐州前線敵我態勢。當李宗仁說到日軍磯谷師團與阪垣師團欲分別向滕縣、臨沂進攻,然後配合南路敵人會攻徐州的情況時,蔣介石連忙插嘴問道:「誰現在在守臨沂?」 其實,第五戰區早已將徐州會戰的方案詳細地報告了蔣介石,方案上有守臨沂的部隊番號。蔣介石在這裡問起,李宗仁告訴他說:「報告委員長,守臨沂的是第三軍團,司令是龐炳勳。」 蔣介石頓時跳起來:「啊呀,你怎麼能叫他守臨沂呢?」他拿起小木棒,指著地圖說,「臨沂在軍事上是戰略要點,臨沂一丟,徐州無法固守。」他望著李宗仁,沉著臉問,「是誰提出來叫龐炳勳守臨沂的?」 面對著蔣介石一臉的不滿,李宗仁解釋說:「臨沂告急,我已無預備隊,龐炳勳部隊就在隴海路連雲港、白塔埠、新沂一線,他們靠臨沂最近。我不調他去守,那調誰去呢?還有,龐炳勳不是廣西軍,我對他不是太瞭解,你也沒有向我交待過這個人是否可靠。我以為所有師以上軍官我們都應該相信。如果不相信他,怎麼能使用他呢?」說到這裡,李宗仁的火氣突然攛了上來,他壓制不住自己的不滿,激動地說,「打仗時,什麼地方不重要?什麼部隊不重要?如果不信任的軍官戰前就應該調離崗位,現在火燒眉毛之際,你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我怎麼辦?」 龐炳勳何許人也,為什麼蔣介石對他守臨沂那麼不放心? 龐炳勳,河北新河人。早年入清朝軍第三鎮當兵。後加入保定義勇團,任隊長。1921年後歷任陸軍營長、旅長、軍長等職。1929年後加入馮玉祥部隊,任師長。1933年參加過長城抗戰。曾經與龐炳勳共過事的馮玉祥、王以哲、石友三、馮治安、劉峙等,都在蔣介石耳邊說過此人的不是,說他平時為人處世圓滑,口碑不佳,和韓復矩相比,略好一點。所以,在蔣介石心目中,他是韓復矩第二,對他守臨沂很不放心。 李宗仁很不高興地頂撞蔣介石,蔣介石意識到這樣會傷了兩人的和氣,語氣便緩和下來,低聲歎息道:「你說的也對,都怪我不好,在處理韓復矩時,應該將龐炳勳調離徐州戰場,或者叫他到地方幹事。」 蔣介石主動檢討,李宗仁的火氣也消了,主動承擔責任說:「委員長,我有一個小小的建議,能不能給龐炳勳一個機會,讓他在徐州會戰中好好打幾個勝仗,改變一下人們對他的看法。你如同意,我去找他談一次。實際上,我早在半月前同他深談過一次,他當時向我承諾,要以生命為代價,堅守臨沂。」 「是嗎?」蔣介石不相信。 李宗仁說的不假,當時,李宗仁很誠懇地對龐說:「龐將軍久歷戎行,論年資,你是老大哥,我是小弟弟。本不該指揮你。但是,南京政府將你部劃歸五戰區編製,我也無法推辭。論職務,我是你的司令長官,論年齡,你比我長12歲,是我的大哥。我保證無論從軍事指揮或平時交往,都會尊重你。也希望你能在國家利益和抗日的名義下,尊重我,服從我的指揮,你看怎麼樣?」 龐炳勳對李宗仁的一番話十分感動,他激動地說:「李長官,我早聽人說你是德威兩重的人物,才氣過人,在北伐戰爭中指揮桂系,打了不少漂亮仗。我能在你的指揮下打鬼子,算是我的福氣。請李長官放一百個心,放一千個心,我決不保存實力,一定同敵人拼到底。如有三心二意的念頭,請李長官一槍了結我的性命。」 李宗仁問他:「部隊上前線有什麼困難,彈藥是否充足。」 李宗仁立即將五戰區兵站總監石化龍叫到面前,當著龐炳勳的面對石化龍說:「龐將軍在武器上有什麼要求,你要盡量滿足他。」 李宗仁向蔣介石匯報這段談話後說:「當時我看他態度很好,表示相信他的話。」 蔣介石聽後,點了點頭。 李宗仁接著說:「前兩天,我還去過臨沂,他當時正指揮部隊修築工事。從他的情緒看,他抗戰的決心很大。我認為他與韓復矩有區別,韓復矩高傲自大,目中無人,不聽指揮。龐炳勳不狂不驕,待人熱情,指揮作戰很講究戰術,對司令部一套業務非常熟悉,也很內行。」 聽了李宗仁一席話,蔣介石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一點,他揮揮手說:「看來我是多慮了,既然你已經找他談過,給他打過預防針,他的表現也不錯,我也就放心了。」他轉開了話題問道,「你看你現在還有什麼困難,提出來我會盡量幫你解決。」 李宗仁提出徐州防務面積大,兵力不夠,要求河南的第一戰區湯恩伯軍團調往徐州增援。蔣介石滿口答應。 李宗仁送走了蔣介石,靜下來細心地考慮。他覺得有很多人說龐炳勳的不是,這絕對不會是憑空捏造出來的。再說,蔣介石為了守臨沂的事,特地從武漢飛到徐州,也不會是瞎操心。想到這些,他越來越覺得不放心。於是,他拿起電話筒,接通了龐炳勳的電話,瞭解臨沂的敵情。龐在電話中告訴他,敵人的先頭部隊已到達蒙陰,估計兩三天後要與在沂水、諸城、莒縣的沈鴻烈部交戰,不久就會逼近臨沂。龐炳勳還說他對臨沂保衛戰充滿信心。 聽了龐炳勳一番話,李宗仁也就放心了。 龐炳勳部雖然名義上稱軍團,那只是個空架子,這是個小軍團,只有第四十軍一個軍,第四十軍也只有第三十九師一個師,第三十九師也只有第一一五旅、第一一六旅兩個旅,加上炮、工、輜、通各營及軍屬通訊營、騎兵連、手槍連,合計不過1萬餘人。因此,龐炳勳也只有兩個旅的兵力而已。但他的防線卻從黃海邊的日照至津浦路的滕縣,大約800里寬。這麼寬的防線,兩個旅的兵力是不夠的。所以,龐炳勳當時的部署只是守重點,把兵力集中在臨沂附近,先頭部隊佈防在臨沂以北的青駝寺、葛溝一線。 2月24日,日軍2000餘人進攻臨沂東北的沂水、諸城、莒縣,沈鴻烈的海軍陸戰隊及五戰區的第一遊擊司令劉震東部與敵交戰兩小時,傷亡大半。沈鴻烈向龐炳勳告急,要求增援。龐炳勳考慮到莒縣與臨沂近在咫尺,唇亡齒寒,便命令第一一五旅出擊莒縣。 第一一五旅開赴莒縣時,沈鴻烈部已被日軍打得七零八落,幾乎被全殲。日軍佔領了莒縣城,瘋狂地向第一一五旅攻擊。旅長朱家麟以一個迫擊炮連率先攻擊,打得日軍暈頭轉向,四處逃散。朱家麟乘勝命令兩個團步兵衝鋒,一下子就將日軍推出城外。半夜,日軍以為中國軍隊熟睡,從南門偷襲莒縣城。豈不知朱家麟早就預料到日軍會來這一手,要求部隊一半人休息,一半人隱蔽在街道兩側。半夜,朱家麟接到敵人偷襲的報告,叫醒了休息的部隊,命令他們與隱蔽部隊同時伏擊敵人。日軍一進入伏擊圈,只聽一聲喊打,12挺機槍率先開火,日軍如被砍倒的高粱,一排排倒地。這一仗殲滅日軍300多人,繳獲各種槍支300多枝。 初戰告捷,振奮人心,當李宗仁接到戰報後,大喜過望。當即打電話給龐炳勳,表示祝賀。 3月3日,龐炳勳得知日軍由蒙陰公路南下至垛莊,便派出補充團,向垛莊出擊。補充團連夜趕至垛莊,團長李振清看好地形,指揮兩門山炮對準南門敵人據點猛轟,將南門打開一個大缺口,敵人驚慌逃跑。李團長指揮部隊窮追不捨。這時,300餘名日軍乘坐六部汽車,在兩輛坦克的掩護下向垛莊增援。李團長命令第一營埋伏在北大石橋附近,當敵汽車駛至橋頭時,遭第一營火力襲擊。炸毀敵汽車三輛,繳獲一輛,斃傷敵130人。 3月6日,龐炳勳接到情報,說阪垣指揮5000名日軍,將要佔領臨沂前頭的湯頭,為向臨沂進攻作準備。龐炳勳便命令第一一六旅在湯頭構築工事,抵抗敵人的來犯。 拂曉前,第一一六旅丁旅長帶著第二三二團,冒雨趕到湯頭,把二營擺在湯頭與葛溝之間的山窪裡,自己則帶著一營到湯頭北邊的小山上埋伏。小山高約百餘米,山頂較寬大,像個帽子,上面長滿了萋萋野草,正好用於隱蔽。他讓一營營長把12挺機槍集中在山頂的右側,對準了山下公路拐彎處,其餘部隊隱蔽在小山後面。 一切佈置完畢,天亮了,雨也停了。丁旅長從望遠鏡中看見遠處隱約有敵兵在集中上汽車。很快又隱約看見汽車向前移動。他發出命令,令部隊準備戰鬥。官兵們一個個圓睜著雙眼,伏在陣地上,機槍手也壓好了子彈。步槍手裡的槍和刺刀在晨光下閃著寒光。 敵人的汽車開到了公路的拐彎處,他們連鬼子說話的聲音也隱約可聽到了,丁旅長揮臂高喊一聲:「弟兄們,打!」 頓時,機槍子彈像疾風般猛掃過去。他們對準了目標,前面的幾輛汽車頓時癱在原地,冒著黑煙和火光,公路被堵塞了。隱蔽在山後及山窪的伏兵,加上山頂上的官兵們,如三把利劍一樣,劈向敵人。鬼子見奮勇追殺過來的中國官兵,一片慌亂,四處逃竄,被打死打傷的滿地橫躺豎臥。不一會兒,敵人的飛機和坦克開始增援,丁旅長立即請示龐炳勳,放棄了湯頭陣地。 日軍佔領湯頭後,急驟南下,龐炳勳在望遠鏡中見敵人有接近距臨沂30里遠的白塔、太平的趨勢,急令第一一六旅第二三一團跑步趕到白塔、太平,阻擊拖住敵人,命令補充團由垛莊後撤,抄襲敵人右側背,命令第一一五旅第二二九團沿沭河東岸,抄敵人左側背。這三路人馬在銅佛官莊與敵人相遇,一直打到午後,敵人的兵力消耗殆盡。這時龐炳勳也趕到前線,命令官兵們作最後的衝鋒,一決雌雄。兩小時後,敵人被全殲。這次戰鬥打得敵人心驚膽戰,整整有10天沒敢向臨沂逼近一步。 龐炳勳在臨沂指揮部隊打了一連串勝仗,引來了一群中外記者,他的事跡在各報刊上發表。徐州各界人士也派代表到部隊慰問,送給龐炳勳一面繡著「無敵雄師」的錦旗。 第五師團長阪垣見臨沂屢攻不破,暴跳如雷,他沒想到最優秀的「大日本皇軍」,堂堂的「鋼軍」,竟然栽在一支名不見經傳的中國雜牌軍手中。他覺得羞辱,整天拿著望遠鏡,在魯南綿亙的山巒上轉悠,反思著前段日子失敗的原因。最後,他總結出教訓,認為是因為攻擊面過寬,分散了兵力。一會兒打垛莊,一會兒打湯頭,攻打垛莊、湯頭受挫後,又轉打白塔、太平。「對,一定是這個原因!」阪垣認為自己找到了癥結所在。所以,從3月12日起,他調集了本師團最精銳的田野旅團7000餘兵力,在35門大炮和31輛坦克的配合下,猛攻臨沂外圍的東南陣地,企圖挽回敗局。 可是,這一次,第五師團的算盤打錯了。雖然,第三軍團的戰士們身上只有薄薄的單衣,瘦骨嶙峋的身上,用草繩捆著破舊的步槍和行李——所謂的行李只是一塊破布而已,子彈只有可憐的20發,如果不是那層單衣還能看出是軍服的話,誰都會認為這是一支土匪。但西北軍戰士滿腔報國的熱情卻是誰也否認不了的,在這滴水成冰的日子裡,支持著第三軍團士兵們不倒下去的,是心中那一團熊熊燃燒的信念:寧可戰死,也決不能讓家鄉父老失望,一定要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去! 3月12日天一亮,田野旅團就向龐軍陣地發起猛攻,前面部隊倒下了,後續部隊不顧一切向前衝,補充損失的兵力。由於飛機的輪番轟炸,龐軍陣地工事被炸塌,傷亡較大。加上幾次主動出擊,消耗了兵力,龐炳勳深感難以支撐。這時,李宗仁打電話給他,一方面詢問戰況,一方面問他需要不需要增援。這真是雪中送炭!正在這節骨眼上,有一支生力軍支持,龐炳勳當然求之不得。前線危急,李宗仁放下電話,急令參謀長徐祖貽調張自忠的第五十九軍迅速由淮河沿線開赴臨沂參戰。細心的李宗仁突然想起他在多次與徐祖貽的談話中,察覺出張、龐二人似乎有私仇,而這極有可能影響配合作戰。因此,他連忙又打電話,將張自忠叫到了辦公室。 張自忠進門,李宗仁親自為他倒了一杯茶,然後和顏悅色地說:「張將軍,臨沂告急,我想請你火速解危,不知你有什麼困難沒有?」 張自忠是個爽快的人,當即便說:「日軍在中國犯下滔天大罪,我早就想把部隊帶上戰場殺個痛快。軍人的歸宿在戰場,我沒有困難,尤其是李長官下的命令,我百分之百的堅決執行。」 李宗仁正要舒一口氣,張自忠卻接著說:「李長官有所不知,我對龐瘸子恨之入骨,因此,我不願與他共事。」 李宗仁聽他這麼一說,很想解開他倆的疙瘩,便不動聲色地說:「張將軍,你們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提起龐炳勳,張自忠臉紅脖子粗,罵了起來:「這個攪屎棍不是人,中原大戰期間,我與他本是同一條戰壕的,在馮大帥的指揮下,集中兵力同老蔣作戰。但是,這個沒有骨氣的軟骨頭,被老蔣重金收買,在背後朝我打黑槍,弄得我措手不及。就因為他的背叛,那次戰鬥我們傷亡過半,我也負了重傷。」張自忠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地說,「李長官,你說這個姓龐的是不是太卑鄙,太無恥。當時我就發誓,此仇不報,決不為人。李長官,你千萬不要把我和這個小人攪在一起。」 原來是這麼回事!李宗仁明白了兩個人之間的問題所在。聽了張自忠的話,他沉思了片刻,然後耐心地開導他說:「張將軍,我知道你的苦衷。不過,聽我一句,你們的恩怨已成了歷史,那些都是在打內戰時結下的怨,說起這些恩怨,何止你龐、張二將軍有呢!現在是抗日戰爭,我們都是在蔣委員長的領導下,共同抗日嘛。中日之間的戰爭是兩個國家之間的民族矛盾,我們如果不團結一致對付日本人,我們的國家就要滅亡,我們的民族就要遭難,我們的人民就要淪為亡國奴。張將軍,我希望你看到龐將軍現在在前方浴血奮戰,這乃屬雪國恥,報國仇。因此,你應該以國家利益為重,捐棄個人前嫌,過去的事暫時放在一邊,你看我說的對不對呢?」 張自忠聽了李宗仁的一番話,低著頭不出聲。 李宗仁知道自己的勸說產生了效果,便趁熱打鐵,嚴肅地說:「張將軍,我現在命令你立即率部馳援臨沂,你務必絕對服從龐將軍的指揮,切勿遲疑,致誤戎機!」 「是!」張自忠十分感動地望著李宗仁,大聲地說,「李長官,我明白了,我服從你的命令,立即開拔臨沂前線!」 張自忠向李宗仁敬了個禮,義無反顧地執行命令去了。 臨沂城中一座有些年頭的磚瓦房,是第三軍團在這裡的指揮所,龐炳勳剛剛放下徐州方面打來的電話,望了一眼桌子邊的軍官們,嚴肅地說:「日軍此次進攻臨沂的先頭部隊是第五師團,李長官要我們堅決固守,擋住日軍第五師團的正面進攻。」 一個團長模樣的人苦笑著說:「長官,弟兄我絕不是對李長官的命令有疑義,但是憑我們手頭上的這點兵力是擋不住日軍的。」 龐炳勳點了點頭說:「這我知道,李長官已經調集兵力增援我軍了,援軍是張自忠的59軍!」 聽到張自忠的名字,許多人都精神一振,隨後又想起了什麼,眼神暗淡下去,同屬西北軍的他們自然知道張自忠一向治軍甚嚴,屬下部隊戰鬥力頑強,在舊日的西北軍,他和吉鴻昌吉大膽,並稱西北軍的虎將。中原大戰時候,兩人的部隊就是被作為西北軍的救火隊使用。部隊所到之處,即使中央軍精銳也很難抵擋。如果,有張自忠的59軍增援,擋住第五師團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張自忠與龐炳勳同在西北軍時曾有過一段過節:中原大戰的時候,蔣介石收買了龐炳勳,他反戈一擊的第一個目標便是友軍——張自忠的第6師,當時龐炳勳派人秘密包圍了第6師師部,張自忠險險方才逃過一劫,此後,張自忠發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這次,這麼好的機會在他手上,不說他從背後捅龐炳勳一刀,就是他按兵不動,第3軍團也死無葬身之地了! 一個參謀問道:「長官,張自忠將軍的部隊現在在哪裡?」 龐炳勳一言不發地點了點地圖上的一個小點,眾人一看,心中更是涼了半截,龐炳勳指的地點是嶧縣,離臨沂足有90公里! 掃視了一圈沉默著的眾人,龐炳勳把手按在地圖上,說:「咱們西北軍的好漢什麼時候怕過敵人?是好漢的和我留下打日本鬼子,沒種的滾他娘的蛋!40軍沒有怕死的孬種!」 龐炳勳的話觸動了這些西北漢子的神經,心中的不服輸的念頭起來,紛紛說:「長官說得對,大不了一死,不能讓日本鬼子小瞧了咱中國人,小瞧了咱西北軍!」「就是,哪個怕死的,趕緊滾!」原本死氣沉沉的指揮部內立刻充滿了眾人豪氣萬丈的話語,這些粗神經的軍人到也真受激!龐炳勳看著這些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們,心中像有一團火在燃燒! 3月14日下午,坐鎮臨沂的龐炳勳,在距離前線只有不到1000米的地方,觀察敵情,此時,第3軍團已經與日寇殊死搏鬥了三日二夜,兩軍反覆進退,陣前遺屍無數。第40軍已被日軍壓迫到城郊,戰況慘烈異常!沂河東岸陣地全部失守,城牆被日軍重炮轟塌多處。守軍損失慘重。龐炳勳龐炳勳不僅將自己的衛隊送入了第一線,而且連馬伕、伙夫、擔架兵、運輸兵等非戰鬥人員也都命令從陣亡者身上搜集槍彈參加守城,投入了戰鬥,身邊只留了幾名貼身衛士和傳令兵。 日軍的大炮隔一陣子就如同雷鳴般響起,機關鎗的聲音好像暴雨一樣密集,飛機在天空中俯衝盤旋,第3軍團的陣地上一片火海! 參謀長悄聲走近龐炳勳,低聲說:「軍團長,這裡守不住了,我看不如把剩餘的人馬拉出去,咱們撤吧!」 龐炳勳狠狠瞪了一眼參謀長:「撤?!往哪裡撤?!我們撤了,臨沂怎麼辦?他韓復渠可以拋棄山東父老,我龐炳勳不作那忘恩負義的人,決不能對不起臨沂的父老!我今天哪怕死在這裡,也決不後退一步!」 好一會兒,他對著紅著臉站在一邊的參謀長說:「我現在沒別的選擇了,只有戰死在臨沂。參謀長,趁現在還來得及,你趕快走吧,帶上我的妻兒老小一齊走,把這裡的情況向徐州李長官稟報一下。」 現在的40軍形勢極其危急,可以說離被敵人消滅也不遠了,剛才得到消息,日軍已佔領河對岸的東部制高點,山上一個營的弟兄們已全部陣亡,而前線總指揮馬法五更是打來電話,他那裡已經沒有人了,40軍的陣線已經搖搖欲墜了! 龐炳勳親眼看到一個小隊的日軍士兵衝進臨沂城內,儘管很快被我軍消滅了,但足以證明40軍的防線已經千瘡百孔了。 他既然有了必死的信念,也不在乎什麼個人安危了,親自來到了前線指揮所,馬法五見他親自到來,大吃一驚!急忙道:「軍團長,你怎麼你怎麼來這了!?「 他揮了揮手:「你不用管我!該幹什麼幹什麼,你跟著我這麼多年了,一直都是我的得力干將,辛苦你了!」 龐炳勳的到來,給了前線戰士們莫大的士氣,他們鼓起殘存的力氣,打退了日寇的又一波攻勢。 馬法五流著淚說:「軍團長,你快走吧,下一次日寇再衝上來,弟兄們可就頂不住了,你快走吧,這裡太危險了!」 龐炳勳歎了口氣道:「我已經誓與臨沂共存亡了,那有臨陣脫逃的道理!?大不了和戰士們死在一起!也算是取義成仁了!也算對得起委員長的教誨了!」說道這裡他自嘲似地苦笑了一下。 馬法五見龐炳勳不為所動,終於點了點頭,擦去了眼中的淚,他那張臉上滿是煙塵和汗水,這一擦,臉上更是黑乎乎一片。 眼見著日寇又發起了新一波的攻勢,甚至能看清端著槍的日寇臉上的凶殘神情! 龐炳勳心中暗想:自己年將60,一腿尚瘸,了無牽掛,能在青史上留名,也算不白活了! 正當第40軍的戰士們都以為自己這次必死無疑的時候,日寇第五師團的側翼忽然傳來了猛烈的槍炮聲!正在衝鋒的日軍士兵衝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撤回,第40軍的士兵們原本只剩一點點的力氣,看到這種情形,立刻有了希望,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在前線指揮抓住時機的命令下,打了一個漂亮的反擊,一舉將正面的日軍擊退! 日軍側翼的喊殺聲越來越大,然後一支部隊出現在第40軍戰士們的眼中,是身穿灰色軍服的中國軍隊,陣地上頓時一片沸騰!不少戰士大聲歡呼:「援軍來了!」 出現在臨沂城外的中國軍隊,正是張自忠的59軍。59軍原先在淮河流域作戰,在接到增援命令以後,先是乘坐戰區提供的火車於25日到了嶧縣。但是日方估計,59軍最快也要3天的時間,才能從嶧縣趕到臨沂,所以日軍認為可以搶先擊潰在臨沂彈盡援絕的龐炳勳部,然後再以逸待勞地反擊張自忠部,因此日軍估算張自忠部不但不能及時趕到臨沂成為救援軍,反而成為送上門來的「找死軍」。但是張自忠卻率領59軍進行日夜的急行軍,這是吃苦耐勞與豪氣干雲的西北軍特質,在軍長的一聲令下,竟然能夠在一日一夜之內,提前趕到臨沂。因此59軍在敵方完全沒有預備的狀況下,就有如從天而降般地猛攻日軍第5師團背側。在龐炳勳和張自忠的內外夾攻下,第五師團淬不及防,原本佔領的第40軍陣地又被奪回!第59軍和第40軍就這樣勝利會師! 龐炳勳開城迎接,當先一將乃59軍中將軍長張自忠。龐炳勳悲喜交加,納頭便拜,老淚橫流地說:「盡忱兄弟,當初老哥我對不住你啊!我怎麼也想不到你會在生死關頭救我一把,你要是遲來一步,就要替我收屍了。你不知道,連我的警衛都拉上去了,下一步就是我自己上陣了。」張自忠拉起龐炳勳:「更陳大哥,以前的事別提了,打鬼子要緊!」此時,龐炳勳說:「咱哥倆雖有不對勁的地方,你的為人我是最清楚的,人家說你在北平當了漢奸,我獨不信。我再三對部下說,張將軍是山東漢子,腸子一直是筆直的,他是在替長官受過啊,他骨頭砸成灰,也不會當漢奸做虧心事的。」 龐炳勳提起的這件事,說的是張自忠一段被人誤解的往事。那是在「七·;七」盧溝橋事件以後,張自忠率部在喜峰口抗戰,打了許多勝仗。後來,日軍大批開進關內,連連向我挑釁。7月27日,日軍又向宋哲元發出最後通牒:限他和三十七師於28日午前撤離北平,作為和平談判條件,否則將採取斷然措施。28日拂曉,日軍開始向南苑進攻,我二十九軍副軍長兼教導團團長佟麟閣和南苑駐軍指揮官一三二師師長趙登禹相繼陣亡,南苑失守,華北局勢異常危急。 為了保存力量並爭取和平解決爭端的可能,宋哲元於當日下午3時召集在北平的軍政首腦,舉行特別緊急會議,決定把部隊撤到保定,委託張自忠暫代自己的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長一職,留在北平與敵談判,以作緩衝。當時,是抗戰還是妥協,國內鬥爭十分激烈,留下來與日本人打交道,是要背「漢奸」罪名的。但張自忠毅然接受了任務,他說:「現在戰與和都成了問題,看情形事情不會一下子得到解決,為了國家和民族的長遠利益,為了我們二十九軍能安全脫離險境,我願擔當這個重任,個人毀譽在所不計!」 在接受任務的第二天,他給所部團以上軍官寫了一封信,囑咐他們「團結一致,在副師長率領下聽從軍長的命令,堅決抗戰」。 二十九軍於當晚撤走後,張自忠便孤處危城,在世人的誤解之中,默然忍辱負重,繼續與日寇周旋。 但是,那段時間裡,報紙輿論都說張自忠是漢奸,軍內外傳說種種,有的說日本人把他送到日本做官去了,也有的說他留在北平當了偽市長。 張自忠很感激龐炳勳對自己的信任,他激動地說:「我今天到臨沂來,就是要用自己的行動向人們解釋,我張自忠的心是紅的,不是黑的。」 李宗仁考慮到張自忠與龐炳勳在軍事素質上畢竟有所區別,而且,他們又是同級高級軍官,有些事需要上面派人協調。於是,特派參謀長徐祖貽去臨沂,召開張部、龐部以上軍官討論作戰方案。龐建議佈兵在臨沂四周,固守城防。張則主張以五十九軍在城外採取野戰,主動向攻城之敵的側背襲擊,以解臨沂之圍。 他倆的意見不一致,這時,徐祖貽做出評點裁決,他說出龐、張作戰方案均有利弊。他認為,龐的方案平穩周全,缺點卻是戰術呆板。而張的方案是積極防禦的方案,既能固守城防,又能大量殺傷敵人有生力量。 於是,在第五戰區參謀長徐祖貽的協調下,兩人商定,龐軍固守,張率59軍反攻。59軍是西北軍的老班底,馮玉祥、宋哲元的基幹部隊。能征慣戰,所向披糜。1932年長城抗戰,在冷口、喜烽口、潘家口一帶,用大刀片砍得日軍鬼哭狼嚎。這次仇人相見,分外眼紅。3月15日凌晨4時,天地之間一片漆黑,張自忠指揮第五十九軍的三十八師為左翼,一八○師為右翼,一一四旅為預備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強渡沂河,向日軍第五師團的右側背發起攻擊。幾乎同時,龐炳勳指揮的第五十九軍分左右兩路,在亭子頭、大太平、申家太平、徐家太平、沙嶺子等處,向第五師團的正面攻擊。第五師團被兩面夾擊,阪垣畢竟是戰術上的內行,他很快就發現了龐軍東南方向陣地上兵力不足的弱點,便集中大炮,猛轟東南方向。不久,日軍便打開了缺口,步兵接著衝入了臨沂城。臨沂危在旦夕!龐炳勳命令邵恩三率預備隊上來,發起反擊,兩軍白刃格鬥。 徐祖貽發現預備隊兵力不足,日軍有可能佔領臨沂,便打電話詢問龐炳勳:「你手中還有多少預備隊?能不能全部調上去,迅速擋住敵人!」 「我一共只有兩個師,補充團一部在九曲抗敵,另一部在城內與敵搏鬥,連我身邊的警衛都上去了,再有就是我這把老骨頭了!」龐炳勳心急火燎地說。 關鍵時刻,又是張自忠主動派了一個團,前來增援龐炳勳。他們與龐軍共同戰鬥,一下子把第五師團推出城外,阪垣見自己的部隊三次被推出城外,命令預備隊再次攻城。16日晚,徐祖貽見整個臨沂城成了一堆廢墟,認為現在守城的意義已不大,況且,龐軍、張軍傷亡較大,為了保存力量,他電話徵求龐、張二人意見,是否暫時撤出戰鬥,向郯城方向轉移。張自忠認為此時敵我雙方傷亡都很大,就看誰有韌勁再堅持一下,他覺得只要再打一天一夜,敵人就可能會撤出戰鬥。徐祖貽聽了張自忠的建議,反覆推敲還是拿不定主意,便電話向李宗仁報告,請求李宗仁指示。李宗仁分析後,同意張自忠的建議,並要徐祖貽認真組織討論反擊方案。反擊的任務主要由張自忠部隊擔負。張自忠在團以上軍官作戰會議上,傳達了反擊方案。他緊握著拳頭,堅定地說:「弟兄們,敵人欺軟怕硬,我們朝敵人的薄弱點堅決地打,部隊要插進去,要多箭頭向縱深發展。只要我們猛插進去後,敵人就會亂了方寸。我們把敵人分成一小塊一小塊地吃掉,動作要猛要狠。尤其要指定神槍手,對準敵人的機槍手、迫擊炮手打!」他又指著地圖上的劉家湖說,「這裡的敵人陣地有炮工事,你們要在夜間用炸藥把這些炮工事炸掉!」最後,他下令所有師長、團長、營長都要到第一線指揮戰鬥。 3月16日夜晚,天氣晴好,月光融融。第五十九軍官兵全體上陣,先以大炮朝敵陣地炮轟,轟隆隆的炮聲中夾雜著隱約的炸藥包的爆炸聲。敵人陣地上頓時火光閃閃,人影晃動。張自忠估計,敵陣地被大炮炸得差不多了,便下令衝鋒。官兵們如狂濤般向敵陣地衝過去,激戰一晝夜,龐軍佔領尤家莊、傅家屯。張自忠發現另一支部隊佔領了東西水湖崖、沙嶺一線,感到十分奇怪,他不知道這是一支什麼部隊。派人一打聽,才知道龐炳勳指揮第三軍團殺來了,敵人嚇得逃跑了。龐、張兩支部隊奮起追殺,再次佔領了湯頭、三□、傅家池、草坡一線戰略要點。鞏固了戰略要點後,他們繼續追殺日軍,先後攻克了李家五湖、輦沂莊、辛莊、車莊、前湖崖等地。 阪垣對於中國軍隊夜間發起的全面反攻,猝不及防,而且由於先前的攻城作戰裡,已經動用了預備隊,手裡沒有可供調用的機動力量,只能大敗而逃。中國軍隊渡過沂河,追擊數十里,臨沂得以解圍。是役殺敵5000餘,擊斃日酋十一聯隊長野裕一郎大佐以及年田中佐。繳獲彈藥、被服不計其數。沂河兩岸遍佈兩軍屍體,血水染紅了冰凍的河水。 日軍第5師團遭到極其慘重的損失,造成日軍部隊已經無法繼續支撐作戰,只有先撤退回莒縣以困守待援(當時日軍雖以超過一百多輛的卡車,滿載陣亡的日軍屍首匆促地奔逃,但戰場上仍然遺留了不少的死屍。日軍一向非常重視同胞屍首的處理,不是危急到沒有辦法,通常都會設法帶回焚化,將骨灰帶回日本)。 臨沂沒有攻克,還損兵折將,傷亡大半,阪垣氣得眼冒火星,發誓攻破臨沂。這次,他不愧是以謀略聞名日軍,玩弄了一出聲東擊西的把戲。18日那天,他命令2000餘兵力攻打費縣。李宗仁不知是計,命令張自忠率部增援費縣。當張自忠率部趕到費縣時,阪垣指揮另一支部隊再次進犯臨沂。龐部告急,李宗仁才知上當。急令張自忠於25日返回臨沂。為了加大臨沂的攻擊力量,李宗仁命令湯恩伯部騎兵團增援臨沂。守衛臨沂的兵力大增,官兵們精神振奮,張自忠統一指揮全線出擊。 阪垣見中國軍隊以扇形態勢猛撲過來。意識到如不撤退就有可能被中國軍隊包餃子,慌忙下令撤退。大路上、田野上,潰不成軍的日軍向北爬行。路有多寬,潰逃的隊伍就有多寬。坦克、汽車、摩托車、炮車等,東撞西碰,擠在一起無法撤退。狼狽的士兵倒扛著槍,一瘸一拐地後退著。中國軍隊的迫擊炮彈像長了眼睛似地直往敵人的隊伍裡鑽,一聲巨響便炸倒一片。官兵們隨之衝入敵群,用手榴彈和刺刀消滅那些躲在坦克後面的敵人。阪垣也差一點當了俘虜。他的大衣、手杖和文件包都丟在了田野上。被天皇稱為「鐵軍」的第五師團敗在了中國軍隊的腳下,而且失敗得很慘。回到莒縣以後,深感顏面無光的阪垣羞憤之下,試圖刨腹自殺,為副官所救,未能成功。當然,最後在1948年的12月,阪垣在東京的巢鴨監獄,被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的憲兵執行了絞刑,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看到戰報上面的情況介紹,劉建業立即召集所部的中級以上軍官,向他們提出,自己的部隊是中央軍,而且是從在羅店打過血戰的11師出來的,如果上峰要我們上前線,我們能不能向西北軍弟兄們一樣,守能守的象磐石,攻能攻的象猛虎?如果不能,回去以後,自己想辦法解決。誰要是在戰場上面真的犯了熊樣,他劉建業手裡的槍,可絕對不是燒火棍。 兩次臨沂阻擊戰的勝利,使得日軍東西兩路對徐州鉗形合圍的意圖破滅。現在,李長官可以專心對付西線的日軍磯谷謙介第十師團了。 優優書萌 uutXT.COM 荃汶字版越牘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浴血滕縣 字數:6775 正當板垣敗績纍纍之際,日軍西路第10師團長磯谷仍然武士道精神十足,帶領著瀨谷支隊,不顧一切,拚命向南推進。不過,磯谷廉介這麼做,也是有些資本的,不全是狂妄。他所率領的第10師團姬路師團,是一支重裝備的機械化部隊,又擁有空軍協同作戰的能力,火力強度比一般的中國軍隊兩個集團軍加起來還要強。為了抵擋磯谷廉介的進攻,李宗仁調來川軍鄧錫侯第22集團軍,孫震(孫震是老資格的川軍將領,他的侄子比他還要有名,就是黃埔一期的孫元良。)的第41軍趕往滕縣,拒敵南下。 鄧錫侯的第二十二集團軍。這是一支川軍隊伍,原來駐紮在四川成都西北地區,是「四川王」劉湘的部隊,所轄的兩個軍均系「乙種軍」編製。即每軍兩個師,每師兩個旅,從旅到營也是如此。整個集團軍總共只有4萬餘人。而且裝備陳舊,主要武器為四川造的七九步槍和為數極少的土造輕、重機槍及土迫擊炮;重武器如山炮、野炮等都還沒有。士兵們身上的裝備也很簡陋,除了一枝步槍、兩顆手榴彈外,背後還插著一把大刀。 第二十二集團軍出川之前,鄧錫侯聽說日軍有飛機、大炮、坦克。覺得自己部隊裝備那麼土,怎麼上前線和日本鬼子打呢?於是,他給蔣介石發了一份電報,要求換武器。蔣介石很快回電說,前方緊急,時間緊迫,可先出發,途經西安,准予補發。 鄧錫侯手持電報,興奮地對部隊動員說:「弟兄們,蔣委員長來電報了,他要我們先到西安,到了那裡,就給我們換發新武器了。蔣委員長是一國之主,說話算話。弟兄們,我們從明天起出川作戰。一路上要拿出精神來,要走出我們川軍的威風來!」 9月5日,他們沿著當年諸葛亮兵出祁山伐魏的路線,一路疾馳。10月上旬,先頭部隊抵達西安。可是,當他們向西安當局要新武器補充部隊時,西安當局回答他們,不知道有這樣的事。鄧錫侯急了,再次發電報向蔣介石要新武器。蔣介石回電說,當速東進,過潼關,渡黃河,到達太原加入第二戰區戰鬥序列,武器也由第二戰區發放。 第二十二集團軍向山西開進,途中在汾西、靈石、介休遭遇日軍,因缺乏思想準備,同日軍打了七八天,損失很大。他們艱辛地走到太原,閻錫山卻不拿正眼看他們,說他們是叫花子軍。鄧錫侯氣得嗷嗷怪叫,跺腳罵蔣介石和閻錫山是騙子。其實,鄧錫侯早就應該料想得到,閻錫山這個山西老土財主,怎麼可能把自己的太原兵工廠的新武器裝備給不是自己嫡系的川軍?留著給自己的晉綏軍還差不多。罵了幾天,閻錫山躲著不見,鄧錫侯找不到人,火氣更大了,他對官兵們說:「現在我們是沒娘的孩子,蔣介石騙我們,閻錫山躲著不見我們,從今天起,你們自己找米下鍋,找武器倉庫,能者多得,誰找得多就歸誰!」 鄧錫侯這番話等於是下了搶劫令,頓時,太原城內城外,處處是川軍搶東西的士兵,一天下來,既找到了糧食,又搶到了彈藥。但卻把閻錫山氣得鬍子翹上了天。他連發三份急電,向蔣介石告鄧錫侯的狀,說川軍抗日不足,擾民有餘。他強烈要求蔣介石將川軍速速調走。蔣介石很難理解閻錫山的心情,如今抗戰急需兵力,部隊多多益善,閻錫山為何給他部隊他不要?蔣介石拿著閻錫山的電報,心下想到,你閻錫山不知好歹,你不要,還會沒有人要嗎?他當即發電報給河南第一戰區司令長官程潛,問他要不要川軍。程潛接電,雙眉微皺,心中詫異。作為長期以來的民國元老,軍政兩界的不倒翁,又是和蔣委員長長期不和,曾經被軟禁過的程潛,自然要對蔣委員長的行動多長一個心眼。川軍千里迢迢到達山西,閻錫山為何將他們拒之門外?他覺得蹊蹺,懷疑裡面大有文章。他決定別人不要的他也不能要,因此,給蔣介石復電:閻錫山不要的為何推給我? 蔣介石看著程潛的電報,雷霆大發,拍著桌子生氣地說:「娘希皮,這裡不要,那裡不要,打起仗來天天跟我要兵,現在給他們他們卻拒之門外,這閻錫山、程潛搞什麼名堂?」也難怪蔣委員長生氣,閻錫山長期以來把自己的山西和綏遠,搞得像鐵桶一樣,針插不進,水潑不進,連鐵路路軌的軌距都和外面不一樣。要不是紅軍渡過黃河發動東征,晉綏軍實在抵擋不住,中央軍根本進不了山西。程潛是民國元老,做過大元帥府陸軍部長的,當時,蔣委員長不過是大元帥府的一個參謀軍官。程潛和蔣介石長期政見不和,雖然手上沒有基本部隊,但是,門生眾多,名望甚高,蔣委員長雖然曾經把他軟禁在湯山,可是在民國其他元老的一致壓力下,沒有多久又把他放了出來。 軍令次長林蔚在一旁說:「這樣吧,既然他們都不肯要,還不如讓他們回四川算了。」 「對!」蔣介石覺得有理,不再發火,自語道,「就讓他們回四川,我遲早都要到四川去的,讓他們回四川為我打基礎。」 蔣介石正準備下令,副參謀總長白崇禧走了進來,他聽到了這兩個人的對話,便對蔣介石說:「我看把川軍調到五戰區去,德鄰常說,強將手下無弱兵,只有沒出息的將,沒有沒出息的兵。」 蔣介石順水推舟,隨口說道:「那你就打個電話問問德鄰,看他要不要。」 接到白崇禧電話的李宗仁非常高興,他說:「韓信帶兵多多益善。你們給我多少,我就接受多少。讓他們來得越快越好,諸葛亮還扎草人做疑兵呢,我想,川軍總比草人強幾倍了吧。」 就這樣,這支川軍來到了徐州。他們一到徐州,鄧錫侯和集團軍副總司令孫震安置好部隊,興高采烈地來拜見李宗仁。一進門,鄧錫侯就苦笑著說:「閻錫山、程潛不要我們,我們當時都成了沒娘的娃子。」孫震接過話茬說:「我們身上好像有臭蟲似的,他們不肯靠近我們,其實,我們川軍生在天府之國,平時吃大米,個個身強力壯,人人能打仗的,你要了我們,絕不會吃虧的。」 「是啊,謝謝李長官收留我們,我們保證絕對服從命令,絕對保證樂意打大仗打硬仗,你儘管下命令吧。」 李宗仁熱情地歡迎他們,笑著說:「過去打內戰,分什麼川軍、桂軍、中央軍,如今抗日都是一家人。我向你們保證,對所有官兵一視同仁,不搞這個派那個派。」他一手拉著鄧錫侯一手拉著孫震的手說,「如今抗日了,我們同是患難弟兄,腦子裡除了抗日救國,別的什麼都沒有。」 李宗仁和他們交談後,將他們送出門外,然後發電報給武漢的蔣介石,要求調撥武器給第二十二集團軍。不久,從武漢調來幾十箱剛出廠的新式步槍。李宗仁又從五戰區撥了18箱子彈和79箱手榴彈交給川軍。鄧錫侯、孫震回想起在山西遭到的冷遇,對李宗仁更加感激。更令他們感動的是,1月14日,川軍由徐州北上那天,李宗仁帶著五戰區的機關參謀,來到第二十二集團軍住處,為官兵們舉辦了歡送大會。大會以後,李宗仁擺了簡單的酒筵宴請官兵們,官兵們感觸萬端,都說到了五戰區才真正體會到李長官把他們當人看,當親弟兄看。他們發誓一定要拚命抗日,用熱血和身軀築成防線。 李宗仁給川軍的戰鬥任務是看好徐州的北大門。川軍奉命來到臨城,鄧錫侯便下達了各師的任務。以第四十一軍防守津浦路鄒縣至沙溝沿線的各戰略要點,其中第四十一軍的王銘章一二二師防守滕縣,第四十五軍一二五師向滕縣以北界河前進,阻敵於兩下店、張莊一線。 當時南路兄弟部隊在蚌埠一帶阻擊敵人,獲得了一連串的勝利,五戰區內普遍產生了輕敵思想,最流行的一種說法是:鬼子是個豆腐渣不禁打。 鄧錫侯下達任務後,對各師領導說:「流行感冒病傳染很快,至多毒害人的身體,現在流行鬼子是豆腐渣的說法,對我們的鬥志腐蝕極大。我們要把豆腐渣當鐵打,不能大意,不可輕敵,說不定對手是塊硬骨頭,各師在制定方案時要留好預備隊。」他揮舞著拳頭說,「弟兄們,這是我們出師抗日的第一仗,各師的師長、團長要認真總結第一仗的經驗教訓,摸清日軍的作戰特點,以後好對症下藥。」 1月底,川康綏靖主任兼第七戰區司令官劉湘病逝武漢。鄧錫侯因抗戰有功,蔣介石調他回四川,接替了劉湘的職務。鄧錫侯離開徐州那天,對孫震及第四十一軍總指揮王銘章說:「川軍的好名聲是弟兄們用血汗打出來的,你們要好好愛惜。多打勝仗,就是最好的愛惜。」 日軍磯谷師團長命令由他指揮的第十師團和配屬的第一○六師團、第一○八師團各一部,總計4萬餘人,在45架飛機的掩護下,南下掃蕩界河、滕縣,打通延津浦鐵路直下徐州的通路。 接替鄧錫侯職務的孫震在作戰會議上,把戰局和敵情做了詳細的分析和介紹,他懷著從未有過的激情,號召大家說:「弟兄們,前幾天打了勝仗,我們不能驕傲,不能背上這個驕傲的包袱,我們一定要再立新功。要打幾個大勝仗給蔣委員長看看,給全國民眾一個振奮人心的鼓舞!」接著,他下達了作戰任務,由第四十五軍在津浦路左側佈防阻擊,由第四十一軍負責在沙河至滕縣一線佈防阻擊,王銘章為前線總指揮,負責協調各方面關係。 3月14日一清早,磯谷指揮部隊發起全線進攻。一時間,煙塵四處騰起,火藥味瀰漫在山嶺田野上空。第四十五軍之一二五師和一二七師最先與敵人交上火,官兵們高聲地呼喊著,將手榴彈雨點似地朝鬼子的頭上扔去。反撲的鬼子付出不小的代價,一批一批地倒在鐵路邊。 14、15日,日軍連續兩天的進攻,都沒有佔到便宜。16日,磯谷以3000餘兵力,向第四十五軍的右後方龍山、普陽山迂迴包抄。他的這一招很快被第四十五軍識破,立即抽出一個團將迂迴的日軍頂了回去。 17日一早,磯谷改變了戰術,集中5000步兵,猛攻滕縣,守軍浴血奮戰,但是兵力單薄,苦力支撐到下午4時,傷亡過半,迫不得已且戰且退,當他們退到距滕縣縣城不到10公里時,王銘章打電話給臨城的孫震求援。孫震當時手中只有一個特務營,其中只有三個步兵連和一個手槍連兵力。接到求援電話,孫震二話沒說,留下一個手槍連,命令三個步兵連火速開到滕縣。他對王銘章說:「戰區調湯恩伯部來增援,明天就會趕到,你務必要固守到明天午後。」 遠水解不了近渴,怎麼辦呢?王銘章只得自己內部調整部署,他命令在滕縣以北沙河的第七二七團張宣武團長,留下兩個營在原地擔負阻擊,抽出一個營由張團長帶隊,跑步趕回滕縣佈置城防。太陽下山時,張團長率部到達滕縣北門,王銘章上前握著他的手說:「估計明天一早敵人就會光顧滕縣,我命令你擔任城防司令。我負責對上聯繫,爭取向總部和我區多要援兵和彈藥。我們倆分工,你負責指揮守城,我負責偵察敵情,提供兵力和彈藥,如果沒有兵力和彈藥,你就打我的屁股。」張團長連夜指揮官兵們構築工事,加固城牆。他還抽出一部分兵力,在內城牆邊挖防空洞和綁雲梯。這樣,在敵人飛機投彈或打炮時,城牆上留下少數哨兵擔負瞭望哨,多數人隱蔽在防空洞內。如果敵人步兵攻城,防空洞內的官兵便迅速通過雲梯,爬上城牆戰鬥。 後半夜,從徐州方向開來一列火車。車子停穩後,駕駛員告訴王銘章,奉第五戰區的命令,給他們運來了兩車皮子彈和五車皮手榴彈。 聽到這個消息,把王銘章興奮得緊緊握住駕駛員的手,一個勁地說:「謝謝,謝謝,這真是雪中送炭啊!」他轉身對衛兵說,「快去拿一條香煙來,我要送給這位駕駛員,算是獎勵。」 子彈和手榴彈很快下發到士兵手中,平均每個士兵發了一箱子彈和兩箱手榴彈。有誰知道,這是直到滕縣失守,122師得到的最後的援助。 3月18日,天剛麻麻亮,磯谷就集中了萬餘兵力,由25架飛機掩護,向滕縣發起攻擊。敵人兵力超過中國守軍的半數,還有飛機、坦克配合,這對中國守軍來說,幾一場惡戰。飛機輪番地轟炸著滕縣城,半個小時的轟炸,不但炸毀了房屋,城東南關士寨被炸開了一個15米寬的大缺口。敵人如狂潮般湧進城內。守軍奮勇還擊。雖然敵眾我寡,但由於剛剛補充了足夠的子彈和手榴彈,再加上居高臨下,敵人進攻了七次,均未獲成功,戰鬥至晚上,敵人才收兵休戰。 晚上,王銘章把部隊各主要軍官集中起來,對大家說:「打退的敵人不會善罷甘休,明天,他們會組織更大規模的進攻。我們要有充分準備,要做到人在城在,有一口氣也要與敵人拼到底!」 次日上午8時,磯谷集中了1.5萬步兵,在飛機和坦克的配合下,越發瘋狂地向中國守軍進攻了。不到半小時,數百名日軍憑借雲梯,登上了城牆。幾分鐘後,中國的敢死隊開始出擊,官兵們揮舞著大刀,吼叫著一步一步撲向鬼子。經過白刃格鬥,雖然將鬼子推下了城牆,但損失巨大,180名敢死隊員只剩下13名了。 下午3時,城牆多處被突破,大批敵人衝進了城,守軍越打越少,王銘章和他的參謀長趙渭賓、副官長羅甲辛被一發炮彈擊中,受了重傷,王銘章為了不拖累大家,開槍自殺身亡。這時,只有張宣武團長及幾個士兵堅守在北門城牆。天黑了,眼看守城無望,張宣武命令打開北城門,他們擔著王銘章、趙渭賓等人的遺體,向南突圍。一直帶領著滕縣民眾和122師官兵一起堅守城池的滕縣縣長周同見到滕縣已經無法避免陷落的命運,站在城牆上向突圍的官兵高呼:「抗戰以來,只有殉土的將領,沒有殉職的地方官,我要做第一個為國犧牲的地方官!」說完,周同轉身跳下城牆,以自己的生命實踐了自己的諾言。王師長英勇殉國的消息傳到城內,受重傷的300名士兵以他為榜樣,寧死也不落入敵手,於是互相以手榴彈自炸,全部壯烈犧牲。王銘章將軍犧牲後,守城官兵繼續與日軍搏鬥,入夜之前,日軍佔領了東、南、西三面城牆,而東北、西北兩個城角和北面城牆仍在中國軍隊手中。夜9時,守軍二三百人突出重圍。但在城內,與大部隊失去聯繫的零星小部隊仍在頑強地戰鬥,徹夜槍聲未停,直至18日午前,滕縣才算淪入敵手。滕縣保衛戰自1938年3月14日早晨開始,至18日中午結束,共4天半,計108小時。守軍第41軍守城部隊自第122師師長王銘章以下傷亡5000餘人,在滕縣附近界河、龍山、南、北沙河一帶作戰的第45軍,自第127師師長陳離以下也傷亡四五千人。滕縣整個陣地化為灰燼。進犯的日軍傷亡也十分慘重,死傷達2000餘人。王銘章將軍前言必踐,率自己的3000名川軍子弟兵用生命為李宗仁贏得了4天寶貴的時間,為台兒莊大捷鋪平了道路,使得湯恩伯,孫連仲所部,可以有時間在臨城和台兒莊一線布設防禦陣地。 國民政府為表彰第一二二師在滕縣英勇殺敵的事跡,特為該師立碑記功,並追授王銘章陸軍上將軍銜。王銘章的靈柩經武漢、重慶、成都運到他的家鄉時,沿途民眾紛紛舉行悼念、祭奠活動。 悼念會上,蔣介石發表講話,他說:「各位,王師長是位愛國的軍人,是一位熱血男兒!他在滕縣拿3000人抵擋日軍迂迴部隊1萬多人,他是何等的勇敢!上月16日早晨,戰事開始,王師長率部浴血抗戰,肉搏八小時。當夜日軍由東關向城內開炮,城牆被轟塌兩處,王師長便命令用食鹽千包填塞缺口,他是何等的機智!17日早晨,日軍大批包圍四城,飛機大炮猛烈轟炸之下,日軍坦克衝進城,城裡彈如雨下,火焰漫天,王師長不但不退,還帶了參謀長趙渭賓、團長王麟、縣長周同等登城督戰,他又是何等的壯烈!直到下午,局勢更壞,援兵當時已經開到,可是同日軍援兵遭遇,進不得城,救不得他,王師長先是腹部中彈,繼而舉槍自殺,趙參謀長和王團長也先後陣亡。縣長周同看見這種情形,便對左右說:全國失陷的縣城不知有幾百個,但還沒有聽說縣長慷慨殉職的,我願意死在這裡,留一青名於後世!周縣長說罷,從城樓上一躍而下,墜城殉國。剩餘的士兵還在煙火彈雨中同日軍死拼,3000人突圍而出者,不到一成,他們又是何等的壯烈!」蔣介石頓了頓,繼續說,「要抗戰便要流血犧牲,不是在嘴上嚷嚷就算的,王師長是個模範軍人!」 最後,他號召全軍將士以王銘章為楷模,不惜殺身成仁,堅決抗戰到底。 新編十四師,則是在師長的命令下,營區國旗下半旗,所有人員佩帶黑紗,以示為殉國將士戴孝。劉建業還把蔣委員長在王將軍的追悼會上的講話,印刷以後,下發到所有的連隊,由各部隊的政訓人員,向官兵講明122師的光榮事跡,激發起士氣,鼓勵他們在未來的戰鬥裡面,和鬼子血戰到底,決不向鬼子低頭。 這裡,不能不提一句,第五戰區為了解救在滕縣和日軍第十師團瀨谷支隊浴血奮戰的122師,多次命令從商丘調來的湯恩伯第20軍團馳援滕縣。可是,湯恩伯卻以所部王仲廉第85軍距離滕縣距離較遠為理由,並未採取實際行動,坐視友軍奮戰到了最後一刻。 u優書萌 UutXt.COm 荃文吇版閱讀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桂系巨頭 字數:5955 台兒莊位於徐州東北30公里的大運河北岸,臨城至趙墩的鐵路支線上,北連津浦線,南接隴海路,戰略地位十分重要。日軍如攻下台兒莊,既可南下趙墩沿鐵路西進,攻取徐州,又可北上策應阪垣師團,斷張自忠、龐炳勳各軍後路。 在進攻滕縣之時,日軍瀨谷支隊於3月17日攻陷臨城。18日磯谷師團分兵南下,直撲韓莊、嶧縣,咄咄逼人。此時湯恩伯兵團奉命從河南歸德和安徽亳縣馳援臨城。由於路途遙遠,僅先頭部隊到達臨、嶧地區。守嶧縣的第二十二集團軍之八十五軍一個團傷亡慘重,團長陣亡。敵人佔領韓莊後企圖渡過運河,直取徐州。 蔣介石判斷日軍志在爭奪徐州,便帶著副總參謀長白崇禧來到徐州視察。李宗仁將台兒莊戰役的腹案向蔣介石作了報告後,蔣十分贊同。他說:「打仗氣可鼓不可洩。日軍有『不可戰勝『之神話,我認為要通過台兒莊戰役,打破這個神話!且見今日之事態,只要我們有最後五分鐘之堅,則此神話必破無疑。」 李宗仁向蔣提出了要將白崇禧留下,協助他運籌台兒莊戰役的要求,蔣介石考慮後,同意了他的請求。 白崇禧認為日軍在徐州有可能要採取南北夾擊中國軍隊的企圖,中國軍隊兵力數量上雖多於日軍,但日軍兵員的素質相對比中國軍隊要高,在他們的頭腦中,有武士道精神作支撐,中國軍隊難以阻擋日軍的步伐。因此,他前往徐州之前,有著重重的顧慮,他擔心這一仗凶多吉少,對能取勝日本人更是沒有把握。行前,白崇禧主動到八路軍駐武漢辦事處,向周恩來、葉劍英請教對敵作戰的方略。當時的國共兩黨,正處於雙方第二次合作的蜜月期,高層官員之間的互相公開造訪,並不稀奇,軍統也對此不加監視。 周恩來提出三點建議:一是日軍佔領濟南後南下,幾乎是長驅直入,不把中國軍隊放在眼中,氣焰非常囂張。周恩來認為,驕兵必敗,加上日軍孤軍深入,有利於我誘敵深入殲敵一部;二是濟南以南,徐州以北的地形很好,尤其是津浦路東的台兒莊、張莊之間,這一帶是魯南山區的邊緣,地形極其複雜。日軍不熟悉這個地形,我可以利用熟悉地形的長處,打個殲滅戰;三是魯南山區有八路軍部隊的配合作戰,加上廣西部隊的戰鬥力素來尚好。打勝仗本身也是提高戰鬥力的推進器。 滕縣失守以後,南北兩路日軍加緊了攻勢,接著官橋、薛城、嶧縣失守,日軍第五師團和第十師團對台兒莊形成了兩翼包圍的態勢。 早在3月15日,李宗仁得知蔣介石為加強第五戰區的防守力量,將駐河南的第一戰區湯恩伯第二十軍團和孫連仲的第二集團軍東調徐州,心中十分高興。這兩個集團軍共計四個軍5萬兵力,且裝備齊全,有四個炮兵團。李和白商量後決定,將四個軍佈防在台兒莊一線,伺機圍殲第五、第十師團。為了加強台兒莊一線的力量,李宗仁決定抽調正在商丘進行訓練的新編十四師部隊,由火車運輸經過徐州轉向北面,佈防於台兒莊附近大運河南岸,作為戰役的預備部隊,隨時準備增援台兒莊內的守軍。前面,即使臨沂,滕縣打得那麼熱火朝天,李宗仁也沒有決定調動這支新組建的部隊。可是,現在,台兒莊這裡的戰事,容不得他有任何的閃失了。他也只好把一切能夠抽得動的部隊都用上了。眼下,他手裡的各部隊都各有負責,無法調動,只有正在整訓的新編十四師沒有任務,可以調動了。 這一陣子的新編十四師,上上下下正在熱火朝天的進行軍事訓練和抗日思想教育。本來,為了加強自己派系部隊的力量,陳誠通過軍政部,把幾千名從南京潰退下來的士兵補充進了新編十四師,使新編十四師成為和原先的十一師一樣的甲種師,除了661旅和662旅兩個旅共四個團,師部還直屬一個補充團,一個教導大隊,一個炮兵營以及警衛,通訊,工兵等部隊,部隊的員額甚至比堅守臨沂的龐炳勳第三軍團還要多,武器裝備更是完全由軍政部下撥來的全新的武漢兵工廠製造的新槍,士兵身上都是新嶄嶄的全新軍裝。補充進來的老兵裡面,有一些是在血火地獄一樣的南京城裡逃出來的。這一下,劉建業的政治思想教育,就方便開展得多了。用不著政訓處的軍官費盡嘴皮,說得口乾舌燥,只要把那些南京城出來的老兵,派到各連隊,把南京城的遭受的劫難和城裡百姓的痛苦慘狀,向那些新兵們一講,下面就根本不用再作動員了,個個群情激憤,嘴裡面發誓要操乾淨鬼子全家的,學著師長削髮明志的,割破手指寫血書堅決請戰的,各種各樣的都有。甚至還有的士兵,自發出動,跑到商丘城裡,說是要檢查各個商舖,銷毀一切日貨,嚇得劉建業趕緊派出師部直屬部隊,對那些士兵圍追堵截,不讓他們進城。為什麼呢?商丘城這個時候的老大是第二十軍團的湯恩伯,他的手下部隊,可還有52軍關麟征部,85軍王仲廉部,湯恩伯兼任軍長的13軍。別的不說,52軍軍長關麟征是軍政部長何應欽派系的骨幹之一,向來對以陳誠為首的土木系的人和部隊,都是真正的另眼看待,全是白眼。自己是土木系出來的,自己的這支部隊,也是陳部長和何部長進行了一番爭奪,才搶來的。想來,關麟征肯定是不會給自己好臉的。要是自己的部隊士兵上街燒了日貨,他肯定會向上面報告說自己御下不嚴,軍紀敗壞,部隊擾民,那自己可就麻煩大了。即使有陳部長在上面頂著,可是自己部隊的名聲也就壞了。況且,陳部長一向講究軍紀,要是自己的部隊被人告了,肯不肯為自己說話,還真的不知道。 等到湯恩伯第二十軍團剛調走沒有幾天,劉建業感覺商丘地區的老大滋味還沒有嘗夠的時候,第五戰區的調動命令來了。 一看到寫著調動命令的電文,劉建業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這位李長官,實在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拿自己的這支幾乎都是新兵的部隊當作救火隊使用了。別人不知道,劉建業還不知道台兒莊內的血戰,是何等的殘酷和慘烈嗎?那絕對不亞於劉建業所經受過的血肉磨房的那種感覺。不然,第二集團軍的孫總司令,怎麼會講出那句自己進去填的名言?不過,沒有辦法,劉建業可是沒有那個膽子去抗拒命令的。這種時候,除了湯恩伯那樣的老油條,誰要是頂撞了這位李長官的命令,估計下場絕對不會比那位韓主席好到哪裡去。再說,劉建業也不想那麼做,畢竟,自己的過去那個身份的老家,南京剛剛被日本人變成了人間地獄,不好好的跟鬼子大戰幾百回合,殺得鬼子哭爹喊娘,怎能消去心頭的萬丈怒火? 接到命令的第二天,新編十四師就坐著悶罐子火車,上了路。戰時的火車運輸,不是很順暢,即使是運送部隊上前線的軍列,也是時常地走走停停。 火車一直走了將近兩天兩夜,3月18日這天的中午,隨著車頭的一聲汽笛,運送新編十四師師部和直屬部隊的軍列,抵達了徐州車站。在這裡,列車將稍作休息,進行必要的檢修和編組,到夜裡才會重新出發。 劉建業正在車廂裡面支起的帆布行軍床上面小睡著午覺。忽然,車廂的門打開了,一道刺眼的陽光照到了劉建業的眼睛上,使劉建業一下子就從睡夢裡醒了過來。劉建業正想詢問警衛黃峰,出了什麼事情。副官楊舟略顯匆忙的跑到了劉建業的耳邊嘀咕了一句。這句話一下就讓劉建業殘存的睡意一下子跑得無影無蹤。 「你說什麼?李長官召見?你確定嗎?」劉建業問道。 「我確定,第五戰區長官部派來接你的副官和汽車現在就等在車廂外面。我查驗過他們的證件,確實是戰區長官部副官處的沒錯。」楊舟向自己的長官確定發生的事情。 「那你告訴他們,我整理一下,馬上就跟他們去。」劉建業雖然不知道李長官召見自己的用意,但是也知道,自己沒有不去的道理。 「是,我馬上就去。」楊舟聽完劉建業的話,馬上就轉身出了車廂。 劉建業從行軍床上面起來,穿好自己的一套少將軍服和擦得珵亮的皮鞋,佩戴上自己的配槍,用水洗了一下臉,看看鏡子裡面的自己的形象,還好,軍人風範保持得比較整齊,上淞滬戰場之前剃光的頭髮,現在也長得差不多了。行,就這樣了,能夠出門見人了。劉建業戴上手套,走下了車廂。 劉建業剛走下車廂,副官楊舟就領著一個中校軍官,走到了劉建業的面前。 「師長,這位就是長官部派來接你的羅副官。這位就是我們的劉建業劉師長。」楊舟向雙方做著介紹。 「久仰劉師長大名,羅店一戰,劉師長親自率隊上陣搏殺,軍人風範令人佩服。」羅副官向劉建業恭維道。 劉建業打量著眼前的這位羅副官,帶著眼鏡,身材不算高,但是看著露在軍服外面的脖子,肌肉的線條明顯,操著濃重的廣西口音。肯定是李長官手下的老人了,從廣西帶過來的,劉建業估摸著。陸軍大學每年都有幾個來自廣西桂系部隊的學生,所以,劉建業對於廣西口音並不陌生。 「可惜,兄弟在羅店還是沒有擋住鬼子,慚愧慚愧。倒是李長官,一直以來名震海內,才是真正的令人佩服。」劉建業也同樣的恭維著對方的長官。 「時間不早了,還請劉師長隨我上車,李長官正在長官部等候著。」羅副官沒有繼續寒暄,說出了來意。 「那好,就麻煩羅副官了。」劉建業也就藉著坡子,上了來到車站接自己的黑色雪鐵龍。 第五戰區長官部的一間十分寬敞明亮,陳設得極有軍中風格的小會客廳裡,第五戰區的那位名聲赫赫的上將司令長官正與坐在他對面的一個中年上將談論著即將見面的年輕少將師長。 「健生,你在參謀總部裡見到過關於這個劉建業的報告,你對這個人有什麼印象?」上將司令長官正用著一口濃重的廣西官話,問著坐在對面沙發上面的上將。司令長官的聲音,雖不高亢嘹亮,卻也顯得渾厚有力,平和的語氣裡面透著一些威嚴。也許是早年當過一陣的廣西將校講習所教官,自己又是私塾先生的兒子,這位司令長官,雖然統帥千軍萬馬,長期執掌國軍內部第二大派系,但是,渾身並沒有像一般文學作品裡面形容那些執掌大軍的統帥一樣渾身散發出那種讓人不得不低頭的所謂霸氣,而是顯得親切平易,除了長期軍旅生涯養成的軍人氣質,倒是很讓人覺得可以親近。這大概就是真正的大人物身上的那種吸引人的人格魅力吧。 對面的那位上將軍官倒是顯得很有威嚴,略有一些謝頂的腦袋,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熠熠生光。從一絲不苟的坐姿上看,此人對於軍容風紀和軍人形象非常的看重。從坐著時候仍然微微抬起的頭看,看得出此人自視甚高,可能還有一些剛愎自用,平生大概一直很自負。他聽到坐在自己對面的司令長官的問話,沉思了一會,說道;「德鄰,此人的資料,我在參謀總部收到的報告裡面見到過。後來,聽說他被調到你的戰區,我又叫人查了一下。此人雖然年紀輕輕,在家鄉時候名聲不太好,是他老父走關係送進的中央軍校。在軍校的時候,成績也很一般,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中央軍校畢業以後,分到了陳誠屬下的59師,靠著既是黃埔生,又是浙江人,升到了營長。在民國22年江西剿共的時候,59師幾乎全軍覆沒,他倒是帶著傷領著隊伍,從共軍的包圍圈裡面衝了出來。後來在醫院的時候,他寫了一份檢討作戰的報告呈報給了陳辭修,結果一鳴驚人,受到那個小個子的青睞,升到了團長。廬山訓練團以後,他又走了楊傑的路子,進入陸軍大學學習,據說很得楊傑的賞識,連百里公也對他很有好感,認為他很有大局觀,善於把握整體形勢。前年底,陸軍大學畢業,他被授了33旅旅長。去年在淞滬的羅店,他倒是帶著隊伍和鬼子拼得很凶,後來的掩護撤退過程裡,表現得也很有智謀。此人實稱得是上是驍勇之將,而且據說帶兵很有一套,在羅店他的部隊戰果最多,傷亡相對卻不多,幾乎可以和鬼子達到1:1的傷亡,說明他打仗絕對不是等閒之輩。他在政治上面還沒有什麼表現,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上將軍官說話的時候,無論舉止說話都透出了一股極為純正的軍人風度,語言簡練全面,毫不拖泥帶水,也許這就是他被看作國內少數可以稱為軍事家的人之一的真實面目。 「健生,你說他驍勇善戰,比起我們廣西的諸位年輕俊才何如?」 「羅店的那種血戰,不是我們廣西的那些只知道衝鋒的悍勇之人可以撐下來了,那可是將近兩個月,天天如此。說實話,我們廣西部隊的帶兵的人,的確不行了。在淞滬前線,鬼子炮火那麼密集,31軍一個師居然排著密集隊形就在開闊地上向前衝鋒,結果鬼子一陣排炮,這個師就垮下來,送回廣西整補了。羅店的勝負不論,光是他能帶著部隊,在那種局面下硬是支撐下來,部隊越打越會打,士氣始終不降,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的到的了。他的作戰風格,倒是令我想起一個我們的故人來。」 「是誰?」 「俞作豫。」俞作豫是當年的桂系內有名的俞李三兄弟之一,打起仗來是有名的不要命,和他的表哥李明瑞是桂系的著名悍將。北伐戰爭時期,俞作豫在國民革命軍第七軍;第二旅任第三團團長,該軍在北伐中擔任從廣西入湘,配合第四軍行動的任務。在著名的賀勝橋戰役中,第四軍獨立團從正面主攻,遇到了敵人的頑抗,進攻數日尚未得手。俞作豫奉軍部命令率領一個團入馬從敵側背發起攻擊。他身先士卒,率從猛衝,給正面攻擊部隊以有力的支援。在北伐軍火力前後夾擊下,吳佩孚的精銳部隊潰不成軍,北伐軍乘勢攻克了賀勝橋。俞作豫所部在這場戰鬥中勇猛善戰的表現,給北伐軍將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俞作柏,俞作豫,李明瑞在當時的桂系也是地位僅次於三巨頭的重要人物。只可惜,俞李三兄弟後來反了李白二人,一度讓二人十分狼狽。俞作豫,李明瑞更是參加了共產黨,最後都英年早逝。 或許是對這個名字司令長官實在是太熟悉了,且此人又已經英年早逝多年,德公輕歎一聲之後說:「要是三兄弟還在我的麾下,我現在又何必發愁手下無勇烈之將。」 也許是這個話題對於這兩個人來說過於沉重一些了,屋裡沉寂了好幾分鐘。 「健生,你看這次我們能夠達到目的嗎?」 「德鄰,我看這一次應該能成。看此人在淞滬和皖南的表現,能夠看得出,他對打鬼子十分積極。而且,據說,日本人在南京大肆屠殺的時候,他的岳父母沒有能夠逃出來。我想,他肯定樂於和鬼子一戰的。」 「這些天子門生,幾乎個個眼高於頂,對於我們這些來自地方部隊的長官的命令,經常陽奉陰違,有時候甚至直接不聽調遣。他既是天子門生,又一直是在那位陳部長的手下,能不能遵奉軍令,我是實在不抱過高期望的。」司令長官似乎對於那些黃埔生,意見不小。 「他要不是那個陳小個子的土木系中人就好了,我們廣西的部隊裡,也有一些黃埔生嘛。」 浟U書盟 uUTXt.COM 詮紋字扳閱鍍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晉見長官 字數:3908 「報告,新編十四師師長劉建業已經到了,正在外面等候。」羅副官走進這間小會客廳,向兩位大人物報告。 「已經來了?好,請他進來。」司令長官說道。 「是。」羅副官敬了一個禮,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小會客廳的門再一次被人推開。劉建業跟在羅副官的身後走了進來。 羅副官向兩位巨頭敬了一個禮,說道:「報告,新編十四師師長劉建業已經帶到,請指示。」 「你下去吧,有事情的時候會叫你的。」帶著金絲眼鏡,頭頂略有謝頂的上將軍官對著羅副官說道。 「是。」羅副官轉過身,走出了小會客廳,順手關上了門。 劉建業一進到小會客廳,就知道房間裡面的二位,是桂系三巨頭裡面排前兩位的人物。雖然,自己以前也見過一些大人物,例如陳誠,羅卓英,但是,和眼前的這兩位相比,不論陳誠還是羅卓英,重量級上都還略顯得差了一點。那位司令長官,雖然有著「志大而才疏,好謀而無斷,喜名而性滑,蔣忘曹稱呂布養鷹之語耳,文贊己而謗人,不以德素稱」的名聲,但是,畢竟是從底層做起,一步一步控制廣西,染指湖廣,進而逐鹿中原,即使幾次都敗給了蔣委員長,可是,還是牢牢地掌握著廣西幾個軍的強悍部隊。蔣委員長使用了各種手段,也很難對桂系構成實際威脅,甚至連最擅長的收買分化,都很難起到效果,足見此人的帥才和領袖魅力。司令長官旁邊的那位上將軍官,帶著金絲眼鏡,頭頂略有謝頂,神情有些孤傲,正是時任的副參謀總長兼軍訓部部長,桂系的第二號人物,白崇禧白健生,國軍內少數幾個堪稱軍事家的人,雖然其政治眼光實在不能恭維,但是他的軍事素質,即使是劉建業內心裡最為敬仰的毛老人家也認為,他是「中國境內第一個狡猾陰險的軍閥」。劉建業的恩師,陸軍大學教育長楊傑曾說國民黨內只有三個半軍事家,白崇禧是其中之一。人稱白崇禧「足智多謀,虎略龍韜」,享有諸如「今諸葛」、「小諸葛」、「當代張良」、「現代第一俊敏軍人」等「美譽」。就連日本人也對他忌憚不已,稱其為「戰神」。在他指揮的大大小小戰役中,總是「身先士卒」,打仗時要到最危險、最重要的地方去,置之死地而後生。在撤退時一定留在後頭,鼓勵斷後部隊。他善於根據不同情況,靈活運用窮追猛打、佯攻佯動、出奇制勝等戰略戰術,所以常常能夠以少勝多,有「常勝將軍」之稱。作為一位著名的軍事家,白崇禧不僅有勇有謀,而且有理論,具備了一個著名軍事家的素質和條件。他天賦甚高,記憶力驚人。在行軍作戰之餘,「手不釋卷」,一面學習各種軍事著作和理論,一面總結自己帶兵作戰的經驗,並對軍事戰略深入研究,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軍事理論,寫下了大量的軍事著作。這樣的兩個大人物,實在不是自己這個小小的新科師長,能夠得罪的起的。 劉建業雖然心裡很有一些發虛,但是表面上還是保持著鎮靜,走到會客廳中間,立正以後,向著兩位長官敬了禮,然後站在那裡,等候他們的指示。 司令長官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年輕的少將軍官,幾分鐘都沒有講話。白總長也是一樣。 劉建業知道這兩個大人物正在觀察自己,只好繼續保持軍人的姿態,筆直地站著。這幾分鐘,以劉建業的感覺,和幾年的長度差不多了。 「你是中央軍校第七期畢業的?」李長官的那口濃重的廣西官話聲音又響了起來。 「卑職的確是中央軍校第七期畢業。」劉建業大聲地回答。 「後來又上的陸軍大學?」 「是,陸軍大學第十二期正則班畢業。」 「我聽白總長說過,你們陸軍大學的楊教育長和百里公,都很賞識你,說你很有戰略眼光,提出的對日本作戰方略,很有見地。」 「楊教育長和百里公都高看卑職了。卑職年輕,見識淺陋,豈能讓楊教育長和百里公那麼抬愛?李長官和白總長的戰略才華,也是卑職遠遠趕不上的。」被拍馬屁誰都喜歡,李長官也就算了,一向孤冷高傲,自視甚高,極為自負,不怎麼能夠容人的白總長平生對國軍內人物的軍事才能,平生也就佩服一個半人,那就是蔣百里先生算是一個,楊傑先生算是半個。即使是同為桂系三巨頭的李長官和黃紹竑兩人的軍事能力,也經常遭到這位人稱小諸葛的微辭。 「年輕人,不要那麼謙虛。百里公的眼光,我還是很相信的。」李長官顯然知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擺出了低姿態。 「我知道,你在羅店打得很不錯,打仗很勇敢,而且還很有謀略,帶兵也有一套。你對現在的全局怎麼看?」白總長接過了話頭。 「白總長指的是全局還是本戰區的形勢?」劉建業知道,在白崇禧的面前,必須表現的不卑不亢,一味的曲意奉承,只能讓他輕視自己的。 「兩個方面的情況,你都講一講吧。」 「眼下,日軍在我國廣大領土正處於全面進攻,由於他們的戰爭準備比我們要充分的多,在戰爭的初期,我們很難抵擋他們的攻勢,只有努力堅守,不斷遲滯敵人的進攻,消耗敵人的戰爭能力,是所謂消耗戰。等到敵人戰線拉長,兵力空虛的時候,就是到了持久作戰的時候,這個階段,我軍可以不斷的發動局部的小型攻勢,進一步消耗敵人的戰爭能力,同時不斷積蓄自己的戰爭資源。等到敵人的力量在我軍的不斷消耗下,已經無力支持下去的時候,就可以進入我軍的全面反攻的時候了。有幾點必須注意的是,對日本的抗戰,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取得勝利,我們必須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這個時間也許會有八到十年,也許更長,我們國家的損失也會十分的巨大。但是,只要我們堅持戰鬥,不向敵人投降,最終,我們肯定會取得勝利的。」劉建業知道白崇禧在南京時候制定過對日戰爭時期之指導大綱,根據敵我雙方的實力,把抗戰分為三個時期:第一期(消耗戰);第二期(持久戰);第三期(反攻)。他對這種意見,也是很贊同的。所以,白總長問話,他就以自己的理解,講出了三階段論。 「不錯,百里公也向我講過你的見解裡面也有三階段論。下面講講本戰區的形勢吧。」白總長難得的點了點頭。 「當前,日軍南北兩路夾擊徐州的企圖,已經破產。南線的日軍,已經被阻擋在淮河南岸,短時間內難以渡過淮河。北線的日軍,主要是日軍第二軍的第五師團和第十師團各一個支隊。東路的第五師團攻擊臨沂,企圖打開徐州的東北門戶,現在他們被第三軍團和五十九軍所部死死纏住,短時間內難以脫身。倒是西路的第十師團,現在已經攻佔了滕縣,昨天剛剛攻下臨城,下一個目標就是徐州北面的台兒莊。台兒莊位於大運河北岸,臨城至趙墩的鐵路支線上,北連津浦線,南接隴海路,戰略地位十分重要。日軍如攻下台兒莊,既可南下趙墩沿鐵路西進,攻取徐州,又可北上策應阪垣師團,斷張自忠、龐炳勳各軍後路。這個戰略要點,對於保衛徐州,意義十分重大。我軍必須堅守。第十師團現在的氣焰十分猖獗,根本看不起我軍。我軍可以採取誘敵深入的戰略,以一部在台兒莊內堅守,死死的拖住敵軍,以另外一部,從敵人的側後對敵人發動進攻,則很有可能聚殲這股敵人。只是這個進攻的時機掌握十分重要,必須在台兒莊守軍通過堅決抵抗,使敵人調動自己的預備隊參與攻勢,從而無力應對戰局的突然變化的情況下,以迅速堅決的突然進攻,徹底打亂敵人的部署,才能收到預想的效果。」劉建業在後世可是多次看過對於台兒莊戰役的種種分析,知道眼前的兩人對於台兒莊戰役的總體構想的。 「看來,真是後生可畏,眼光的確很準。」李長官的心情似乎很好。 「和我們的預想基本一致。」白總長和李長官互相看了一眼,說道。 「你的想法很好。我們叫你來,本來是想向你說明一下戰區的戰役構想的。現在看來,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既然這樣,有一個任務,要交付給你,估計你也知道了。你有什麼想法?」李長官的雙眼炯炯有神的看著劉建業說道。 「卑職一定竭盡努力,堅決幫助第二集團軍守住台兒莊,即使全師將士全部戰死,也在所不惜。只是,我還有一個請求,希望戰區能夠批准。」劉建業態度堅決的表了態。 「儘管說,只要戰區能夠做到,一定答應。」李長官看到,這個中央軍的嫡系軍官對自己的命令答應得很爽快,態度也很堅決,心情大好,自然是只要要求不過分,一切都好辦。 「卑職希望戰區能夠給我師下發一批工兵鍬,炸藥,雷管,汽油,玻璃瓶和白糖,數量自然是越多越好。」劉建業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這個好說,過一會,我就打電話給戰區兵站的石總監,盡量滿足你的要求。」儘管李長官也不清楚劉建業提出的要求是作何用處,但是還是很爽快地答應了。 「多謝李長官和白總長。」劉建業對這兩位巨頭,鞠躬致謝。 「不用謝了,只要你能完成任務就可以了。」白總長對著劉建業說道。 「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有事情要處理,就不留你了。你晚上還要帶部隊上前線,一路保重吧。」李長官溫和的說道。 「多謝長官關心。卑職告辭。」劉建業說完,向兩位長官立正敬禮,轉身以標準的陸軍操典規定的步伐,走到房間門前,開門出去。 「真是不錯,可惜不是我們廣西的子弟。」李長官看著劉建業出去,轉身向白總長說著。 「此子的前途當不可限量,只希望他不要象俞作豫那樣英年早逝。」白總長說著。 優U書猛 UutxT.com 荃文自版越讀 正文 第五十章 台兒莊內 字數:4144 劉建業坐著來時乘坐的汽車,回到了徐州車站。在站台上和送自己回來的羅副官告別以後,劉建業對著黃峰說:「你看看,我現在手上有多少私人的錢?」 黃峰恭敬地說:「少爺,你現在手上還有法幣2100多塊,銀元3000塊。」黃峰是老太爺派來的人,劉建業對他自然放心得很,而且自己的妻子又不在身邊,劉建業又懶得管理自己的私人財務,所以,把自己的錢財全部都推給了黃峰,讓他來代管,自己樂得做個甩手大掌櫃。 「怎麼這麼多?你沒有搞錯吧?」劉建業雖然知道自己的軍餉不少,可是自己從來沒有過問過,乍一聽到這個數字,不免嚇了一跳。這麼一筆錢,在當時可以買上上百條健壯的耕牛了,要是當人口販子,買上兩百個小丫頭,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少爺放心,我絕對沒有搞錯。法幣是隊伍上發的軍餉,你幾乎一直都呆在軍營和戰場,所以就沒怎麼用。3000塊大洋,是老太爺交付我帶來的,說是少爺在隊伍裡面,應酬多,各方面都要關照到,這些錢就先盡著少爺用,要是不夠,只要說一聲,老太爺那裡儘管給匯來。」黃峰一講到老太爺的錢,就眉飛色舞。看得出來,劉家實在是財雄勢大,隨便一出手就是幾千大洋,不夠再拿。 「老太爺做什麼的,這麼有錢?」劉建業儘管知道自己家實在是很有錢,可是卻一直不明白,自家的錢怎麼那麼多。紈褲子弟,就是不管正經事啊。 「少爺你一直不怎麼管事,所以,你不清楚,寧波城的劉家,那可是響噹噹的大戶,城裡店舖,大大小小上百家,還有船隊出海做買賣,在上海,香港和澳門,也有產業。上海灘的有名的黃老闆,杜老闆,香港的傅老闆,都和老太爺交情很深的。幾年前,少爺在江西受傷住院的時候,正好趕上老太爺做壽辰,幾位老闆都派了人送了厚禮過來的,那可不是一般的面子了。去年少爺你結婚的時候,他們也送了厚禮的,只是少爺那個時候沒有注意罷了。軍委會的陳部長,福建的陳主任(指的是陳儀),也都和老太爺有不錯的交情的。」黃峰看起來對於老太爺的社會地位和關係,是很清楚的,說起來一套一套的。 「難怪老子在軍隊裡面,日子過得這麼順當,連陞官都比別人快,敢情出了老子的確能打仗,還有老爺子的面子在那邊擺著。」劉建業一聽,就明白了自己陞官快,有一半左右也是靠著老太爺的面子。 「你有時間就托人送個話給老太爺那邊,叫他們做好幾手準備,轉移一些產業到澳門那邊,要是能走傅老闆的路子,搞到開賭場的執照,就開起來。再把家裡面的浮財,盡量換成黃金美鈔,要是局勢不妙,馬上就坐船到澳門。這兵荒馬亂的,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不做好準備是不行的。」劉建業對黃峰交代著。 「我知道了,少爺放心,我一定盡快辦好。」黃峰向自己家的少爺打著保票。 「現在,離著開車還有幾個小時,你帶上我的錢,去警衛連叫上一個排,跟著你到市場上面去,多買一些活豬和老酒,老酒就按照全師每個人三兩的標準買,活豬就能賣多少賣多少。買好以後,叫買東西得給我送到車站來,裝上車廂。記住了?」劉建業向黃峰繼續交代著。 「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黃峰說完就轉身向警衛連車廂跑去,叫了一幫弟兄就跑了出去。 劉建業草草的吃完晚飯,正在車廂裡面休息,就聽見站台上面一陣陣的活豬的叫喚聲,直到黃峰帶著買來的東西回來了。 「少爺,我回來了,我把最近的3個市場上面的活豬都給賣光了,才買來了150多頭。再遠的,我就沒敢去了。酒也買了不少,就這樣才花了不到九百塊大洋。」黃峰跑到車廂,向劉建業回復。 「就這樣吧,你和弟兄們也累了,都先歇著吧。抓緊時間吃飯,晚上還要趕路。」 「謝謝少爺。我先下去了。」 深夜11點,新編十四師乘坐的軍列,緩緩開出了徐州車站,在一片夜幕裡,向著前方的台兒莊車站開去。黑色的夜幕,不知道前方對於這支新編的部隊,意味著是什麼樣的前景。和其它部隊與眾不同的是,新編十四師他們的每一輛軍列後面都臨時加掛著一節敞篷車廂,車廂裡面傳出來的是豬的叫喚聲,此起彼伏,在夜裡顯得特別的響亮。 列車緩慢的行進,過了將近2個小時,終於在第二天凌晨的1點多,開進了台兒莊車站。 劉建業站在車站的站台上,看著部隊從車廂裡下來,整理隊形和裝備。旁邊除了警衛和副官,就是副師長張建和參謀長楊伯濤。這兩個人都是劉建業從十一師裡帶出來的舊部了,用著順手也放心。劉建業從十一師出來的時候,可是帶走了不少人,甚至還走了時任第十八軍第六十七師師長的老上司黃維的路子,把他手下的第六十七師第一九九旅四零一團團長邱行湘給要了過來。要不是黃維一向對這個小老弟很欣賞,也很關照,否則肯定是不會把這麼一個虎將給放走的。 一萬多人的部隊,花了幾個小時才從莊內的車站,轉移到了莊子南面,大運河南岸的部隊臨時營地。等到部隊都安頓好了,吃完了早飯,已經是早上快8點鐘了。劉建業剛分赴完部隊早上先休息一下,不出操了,下午再準備構築陣地,早幾天已經來到莊內的第二集團軍第三十軍就已經派了人過來,請劉建業到莊內商談作戰事宜。 「去吧,人家是這裡的老大,我們是協助他們堅守台兒莊的。主次關係要搞清楚。」劉建業對副師長張建說著。然後,他就帶著楊副官和警衛黃峰騎上馬,跟在來人後面進了這座後來令全中國都記住了它的名字的莊子。 進了莊子以後,劉建業一路上一直在觀察著莊內的地形和建築結構及其分佈。他發現台兒莊雖是彈丸之地,地方不算很大,可在山東,也是個大鎮,有上千個鋪戶,築石為城,鎮子四面都有城牆。它的城牆雖然和南京等古老的重要城市的城牆不能相提並論,但是,在平原裡也可以利用,而且城牆材質都是大青條石,城牆的厚度也不錯。城中有碉堡七八十座,估計是大戶人家用來對付土匪的劫掠的。平常人家的房屋也大多是用巨大石塊壘砌起來的,要是打起巷戰來,每一個院子都可以成為一座小碉堡。這種情況對於防守一方來說,是比較好的。 一行人來到了鎮內的天主教堂,下了馬。劉建業一行三人,把馬交給了旁邊過來的勤務兵,就跟著走進了這座全鎮最高大的建築。 教堂裡面原先用作給信徒做禮拜,神甫做宗教儀式的大廳,已經被改作了臨時的指揮部。三個穿著灰色軍服的中將軍官,正在正對著教堂門口的一張桌子前,一邊看著地圖,一邊討論著什麼。劉建業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先讓派來請自己的軍官進去通報。 「田軍長,張師長,池師長,新編十四師的劉師長已經到了。現在正在門外等候。」進去的軍官,向三位將軍敬禮報告。 「快請他進來。不要怠慢了人家。」一口的河南口音響了起來。 「劉師長,我們田軍長請你進去。」軍官出來以後,向劉建業打了招呼。 「那就多謝了。我們進去。」劉建業轉頭向楊副官和黃峰招呼了一下,就帶頭走了進去。 「新編十四師師長劉建業向三位問好。」劉建業是一個少將,人家都是中將,只好自己先向人家敬禮問好了。 「劉師長不要客氣,我們請你來,主要是想商談一下以後在台兒莊一帶協同作戰的事情,沒有考慮到貴部一路勞頓,失禮了。副官,拿把椅子來,請劉師長坐下來講話。」站在中間的一個各自略矮一些的中將軍官,回了一個禮,說道。 「想必這位就是田軍長吧。田軍長才是真的客氣,只要是打鬼子的事情,我們決不含糊。」劉建業接過椅子,像三人一樣坐下來。 「我就是田鎮南,三十軍軍長。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第三十師的張師長,這位是第三十一師的池師長。」操著河南口音的田鎮南向劉建業介紹著自己身邊的兩位將軍。 「鄙人第三十師師長張金照。」「鄙人第三十一師師長池峰城。」兩位將軍也作了自我介紹。 「鄙人劉建業,剛從十一師33旅旅長調任新編十四師師長沒有多久。諸位都是多年的行伍大哥,可以稱呼我的號『仲良』就可以了。」劉建業這麼說是有用意的,一來是向他們說明自己的資歷比較淺,二來是說明自己是嫡系出身,還不是一般的嫡系部隊,是嫡系中的嫡系出來的,不要仗著自己的軍階和資歷比自己高,就可以要我為你們火中取栗,協作作戰可以,什麼時候都想要我打頭陣,等仗打得差不多了,你們來摘桃子,沒我什麼事了,那可不行。民國軍隊裡面的嫡系和雜牌互相看不順眼,互相傾軋的事情多了。劉建業雖然知道孫連仲打仗很不錯,可是也知道他玩弄手段,吞併部隊的手段也不差。第三十師就是孫連仲玩弄手段吞併的原先吉鴻昌第22路軍的部隊。自己的部隊被他們當槍使了,部隊拼得差不多了,他們再來一個先下手為強,找個借口,先把自己的部隊給吞了,造成既成事實,那個時候自己可就連哭都沒了地方的。雖然,現在孫連仲不在,對他下面的人也不能不防著一手。 「嗯,嗯。劉師長,我們還是先討論一下防務吧。我們第二集團軍屬下就是我們第三十軍,我們第三十軍下面就是兩個師了。你也知道,我們是原先西北軍的部隊。西北軍的部隊是有名的窮,裝備不能和你們中央軍部隊相比啊。所以,戰區長官部命令我們在這裡準備堅守,又把你們調來協助我們。我們以後還要精誠團結,齊心協力了。」田鎮南和兩位師長互相看了一眼,氣氛略顯尷尬,沉默了幾秒鐘,又說道。 「我部肯定盡力幫助貴部完成堅守台兒莊陣地的任務。我來之前,戰區李長官和參謀總部的白總長,特別召見了我,向我說明了堅守台兒莊對於全局的意義。我也向兩位長官作了保證,只要我們師沒有拼光,肯定會堅決協助各位堅守下去的。」劉建業知道這個時候,也是應該做出一些高姿態的了。 幾個人又討論了一些對於戰事的看法,劉建業就向他們告辭,從那裡出來了。 劉建業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陽光燦爛,晴空萬里,好天氣啊。 優憂書盟 uuTXt。Com 詮汶子扳粵瀆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戰役打響 字數:6554 回到了運河南面的住地,中午過後,劉建業就命令全師官兵挖掘防空洞和防炮洞,同時工兵連利用鋼絲繩和絞盤,在運河上架設五座橋,致使這些橋和一般意義的橋以及浮橋都不同,是可以通過岸上的絞盤牽引鋼絲繩控制橋的升降。這樣,白天的時候,可以把橋放到水下,晚上的時候,可以從水面以下把橋拉起來供部隊和車輛通行,白天緊急的時候,也可以把橋拉起來用。鬼子的飛機飛過來的時候,就可以把橋再放下去,鬼子的飛機就很難發現這些橋了。這是解放軍工兵部隊在援助那個忘恩負義的越南抵抗美國人空襲的時候,發明的潛水橋的變種。 日軍第十師團瀨谷支隊佔領滕縣之後,糾集1.5萬人沿津浦路南下,攻佔臨城。此時板本在臨沂遭到張自忠、龐炳勳包圍,危在旦夕。磯谷廉介從濟南急電瀨谷分兵援救。陣前分兵乃兵家大忌,但磯谷、瀨谷極其驕狂,不把中國軍隊放在眼裡。瀨谷狂言:「只要一個步炮混合的戰術單位就可以把徐州防線摧垮。」於是,他兵分三路,一路編師守臨城,一路由赤柴八重藏大佐率所部5000人東援臨沂;一路由福榮真平大佐率所部5000人南下台兒莊,另外控制4000人的預備隊以應對可能發生的情況。 3月20日,通過偵察發現福榮真平大佐率隊進逼我台兒莊的企圖之後,戰區長官部急調孫連仲第二集團軍全部進駐台兒莊。孫連仲部第二集團軍轄兩個軍,都不是滿編的甲種軍。忻口戰役中,血戰娘子關,被敵人的空地一體化攻勢給打得夠嗆,損失慘重,太原戰役以後從第二戰區調到了第一戰區,還一直沒來得及整補,就接到了命令再次調到了第五戰區。急調徐州時,第二集團軍實際上只有三個師,一個獨立旅,還不如18軍一個軍的兵力充足。 3月21日,孫連仲部全部到達台兒莊前線。一到達前線,孫連仲就帶著部下高級軍官,開了軍事會議,決定以30師張金照部守台兒莊左翼,27師黃樵松部守右翼,31師池烽城部守台兒莊城,另以獨立44旅吳鵬舉部為第二集團軍的預備隊。孫連仲把自己的指揮部設在台兒莊外南面的車輻山,可以居高臨下俯瞰台兒莊戰場。池烽城的31師則以186團進駐城寨,團長王冠五為城防司令,其餘部隊在城外佔領有利陣地,隨時準備支援城內作戰。同時,由於台兒莊戰局關係整個第五戰區部隊的前途命運,這裡又有著分屬西北軍和中央軍的兩支部隊,為了加強作戰的協同,戰區的李長官特意把自己的參謀長徐祖貽派到台兒莊,加強組織協調工作。 徐祖貽一到台兒莊,就馬不停蹄得召集了第二集團軍和新編十四師的高級軍官到自己的前進指揮所,召開會議。不管怎麼樣,劉建業打鬼子的心是鐵定的,只是出頭擔風險的事情,他也是不願意做的。再說了,會議上面,自己和其他人都不一樣,他們的資歷都比自己要老的多。而且,上至戰區參謀長,下至各部旅長,都是地方軍系的,坐在裡面的人裡,只有自己是中央軍嫡系的,這一點光從軍服上面就能看得出來。別人都穿得灰布,藍布軍服,只有自己穿的是黃綠色毛呢將官軍服,銅質扣子黃亮亮的。所以,在軍事會議上面,他索性來了一個悶聲大發財,什麼意見都不提,什麼話都不講,唯一提出來的,就是要求派出一個團到運河北岸,警衛運河上面的橋樑。不明所以的徐參謀長,也就在和孫總司令商量了一下以後,同意了。會議的最後,照例又是作為會議召集人的徐祖貽參謀長,對各位與會軍官來了一通激勵鼓動,勉勵各位盡忠竭力,報效國家,否則,韓復矩就是大家的榜樣。大家自然又是一聲的表示了自己的堅定決心。 從會場回到了運河南岸的駐地,劉建業馬上派人找來了部下新52旅新105團團長唐海和師屬工兵連連長,讓他們轉移到運河北岸去。新105團到了運河北岸以後,抓緊時間,挖掘陣地,特別是防空洞,挖得越多越好。師屬工兵連則不管別的,所有人員分成三班,從105團新駐地開始,挖掘地道,一直挖到台兒莊內的東南角,再一次為中轉,向東北角和西南角挖掘,地道的出口要挖的隱蔽,不易被發現。新105團挖完了防空洞,除留下守備橋樑的人員,其他人員也要幫忙挖掘。 台兒莊周圍的百姓,知道在這裡的部隊,都是準備和鬼子以命換命的,紛紛帶著自家的雞鴨牛羊,白面雞蛋等物品,來到軍營外,要求部隊收下他們的一番心意。有不少的當地小伙,甚至纏著出來接待的值日軍官,要求加入隊伍去打鬼子。值日軍官實在難以謝絕百姓的熱情,又不敢違反新編十四師內部的嚴格軍紀,跑到劉建業面前請師長指示如何解決。劉建業也覺得這件事情很難辦。按理說,自己不能接受這些百姓的東西,別的不說,土木系部隊這個方面一直都有嚴格的紀律,不像一些軍閥的部隊,自己剛接受新十四師,就頒布了嚴厲的軍紀,對拿老百姓東西的行為,是要嚴懲不貸的。可是要是不接受的話,那些純樸善良的百姓也不會答應的,會傷了他們的心。至於那些要求參加隊伍的年輕人,更是不好辦。首先自己的部隊是滿編的,沒有多餘的名額,再說,馬上要面臨的是一場極為凶險的血戰,要是把那些沒有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的年輕人送上戰場,和謀殺他們沒有任何區別。但是,他們的參軍熱情也不能抹煞。怎麼辦呢?劉建業為此發起了愁。 直到十幾分鐘後,他終於有了辦法。他叫來副官楊舟,叫他帶著軍需官去接受百姓們送來的東西,但是,必須按照市價,給予老百姓補償,即使百姓不肯接受,也要好言相勸,讓他們收下錢。至於那些要求參軍的小伙子,也不予拒絕,只是把他們單獨編組成為擔架隊和運輸隊,統一管理,負責運送傷員和搬運物資,為前線送飯等差事,不讓他們參與戰鬥。解放軍在徐蚌會戰裡,動用的民工比參戰的部隊還多,這就省出了多少兵員?不像國軍,什麼活都是自己來幹,結果許多兵員都浪費在了戰線後面。 事情總算平息了下去,也不由得觸發了劉建業的感慨。真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現在全國民心所向,一致抗戰,國軍雖然連續作戰失利,丟失了不少的國土,但是老百姓還是這樣的擁護國軍,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國軍是在打鬼子,是在為了國家民族而戰鬥。就在幾年前的江西,楊伯濤給自己寫來的信裡,可是說過在江西的前蘇區,老百姓看到國軍,雖然沒有反抗,但是從眼神就可以看得出來,是討厭甚至憎恨國軍,只是敢怒不敢言罷了。同樣是打仗,只是作戰的對象換了,情形就遠不一樣,差的遠了。 第五戰區兵站部的石總監也奉李長官的命令,給新編十四師送來了五車皮的子彈和三車皮的手榴彈,以及炮彈等彈藥,特別是六噸TNT炸藥,五千顆雷管,一卡車汽油,三卡車的玻璃瓶和兩噸白糖。兵站部負責押運物資的軍官,在請劉建業在物資清單上簽字驗收的時候,曾經滿臉疑惑的想知道他們十四師要這些東西幹什麼?結果,劉建業對著他神秘的一笑,一邊搖頭,一邊雙手合十地說:「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日軍第十師團,繼續驕狂地孤軍深入,向著台兒莊推進。湯恩伯第二十軍團按戰區長官部的命令,開赴津浦線,拉開了架勢向滕縣方向發起了聲勢浩大的猛攻,邊走邊打。磯谷命令留守部隊衝鋒,湯恩伯在望遠鏡中見磯谷猛撲過來,命令部隊虛晃一槍,佯作頂不住狀,突然向東面抱犢崮山區轉移,讓開了津浦路正面的通路。湯恩伯也有心眼,重炮營不便在山區運動,他便命令重炮營開進台兒莊,歸戰區長官指揮。磯谷果然中計,以為湯恩伯無力抵抗,向東逃竄,也不追擊,直接沿津浦路臨棗支線向台兒莊撲來。磯谷擁有數萬步兵,大小坦克近百輛,山炮、野炮近百尊,輕重機槍不計其數,天上還有30多架飛機助威,輪番在徐州城、臨沂、棗莊、台兒莊上空丟炸彈。徐海地區方圓三四百里,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硝煙在天空瀰漫,久久不能散去。大部分村莊、樹木被燒成木炭,化為灰燼。 第5戰區台兒莊會戰的作戰方針是陣地戰與運動戰相結合,因此,實現預定作戰方案有兩支決定性力量:一是擔負機動殲敵任務的湯恩伯部(第20軍團);二是擔負守備任務的孫連仲部(第2集團軍)。而這兩支部隊並非李宗仁原來的桂系部隊,都是在徐州會戰開始後,分別從程潛的第1戰區和閻錫山的第2戰區臨時轉隸而來的部隊。因此,對於戰區最高司令的李宗仁,當務之急是要理順關係、凝聚人心。 最令李宗仁頭痛的是湯恩伯及其第20軍團。在滕縣保守戰中,由於第22集團軍守備任務艱巨、兵力不足,早在日軍開始進攻時,李宗仁曾致電蔣介石,請派軍事委員會直接控制於豫東的湯恩伯第20軍團第85軍的第4師增援津浦路。蔣介石基於徐州會戰的特殊地位,也深知第5戰區實力太弱(當時全為雜牌軍),同意將第20軍團投入第5戰區管轄的魯南戰場。湯軍名義上雖屬第5戰區管轄,實際上對李宗仁的指令常打折扣,惟蔣命是從。 湯之所以如此狂傲,主要因為第20軍團是蔣介石的嫡系部隊。湯恩伯的第20軍團是6個月之前才組建的一個新軍團,直接受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統轄,下轄第13、第52、第85三個軍和一個獨立騎兵團。第13軍軍長由湯恩伯本人兼任,下轄第110師(師長張軫);第52軍(軍長關麟征),下轄第2師(師長鄭洞國),第25師(師長張雷明);第85軍(軍長王仲廉),下轄第4師(師長陳大慶)、第89師(師長張雪中)。其中,第52軍、第85軍的軍師級幹部,大部分是黃埔軍校學生,蔣介石視他們為「得意弟子」,因此,對這支部隊予以重點裝備,配以一定數量的野炮、重炮、坦克,槍械齊全,成為當時國軍的精華。 3月14日,正當日軍第10師團沿津浦路快速南下,滕縣處於危急之時,李宗仁曾電令湯軍團長: 敵於津浦北正面增加兵力,大舉反攻,以牽制我魯南之作戰。鄧部(指川軍第22集團軍鄧錫侯部——引者注)兵少械劣,正面薄弱,兩翼空虛,恐難拒敵。已電呈委座,調貴軍團85軍駐商丘之一整師,由火車輸送至滕縣附近,作22集團軍之總預備隊,望即出動為荷! 湯恩伯接到李宗仁的電令後,很不高興。稱李是瞎指揮。抱怨李宗仁:「今天這兒抽我一個師,明天那兒挖我一個師,這麼三抽兩挖,叫我這個軍團長怎麼當?再說,我的部隊正在河南商丘、安徽亳州一帶整訓,大兵團在隴海和津浦兩條交叉的單軌鐵道上輸送必須兩度換車,我又怎麼可能在短短的一夜之間把兵力集中到滕縣?」 於是遲遲沒有發兵,這也就是22集團軍滕縣血戰時遲遲盼不到援軍的重要原因。 但湯恩伯知道李宗仁在電令自己的同時也請示了老蔣,如果不予執行,擔心蔣介石怪罪。於是仍不理會李宗仁,先給蔣委員長髮一份電報,電文寫道: 「蔣委員長。懇以本軍團全部調津浦北段出擊,避免分割使用,以益戰局,而杜分散或作無代價之消耗。 謹呈。湯恩伯。」 當晚湯恩伯收到了蔣介石的電話指令: 「為了策應津浦北段的正面作戰,我同意20軍團全部調第5戰區指揮,準備在臨城與敵人決戰。所屬的第85軍,今晚立即從商丘乘車,經徐州向臨城輸送,務必於17日拂曉前到達臨城集結完畢。第52軍,即開商丘集結待命,該軍團長(湯恩伯——引者注)先到徐州指揮。」 就這樣湯恩伯部加入了第5戰區的徐州會戰。但是,由於之前湯部未能及時增援滕縣,戰況突變,磯谷的一個旅團,已突破中國軍隊第22集團軍王銘章師在滕縣外圍各陣地,以機械化部隊,沿南沙河一帶,猛向官橋、臨城一帶迂迴。此時,湯恩伯所屬的52軍還遠在徐州、歸德一帶,無法立即趕到臨城參戰。這麼一來,蔣介石、李宗仁希望湯恩伯在臨城與敵人決戰的企圖,隨著情況的變化而無法實現了。加之,當時第5戰區司令李宗仁並無預備兵團在手,所以只得命令湯恩伯將52軍輸送到韓莊就下車集結,其意在於加大逐次抵抗的縱深,而在運河北岸鞏固一個大橋頭堡,來保障徐州的安全。湯恩伯從自身利益出發,並考慮到所擔負的機動作戰任務,把主力移置於東集、西集、鳳凰莊一帶,形成對敵側擊的準備,以防戰局的惡化。 其實,李宗仁對湯恩伯的擔心不無道理。當時,第5戰區的作戰計劃,著眼於在臨城與韓莊運河間聚殲日軍,所依仗的主力是湯恩伯軍團。與後來所進行的台兒莊戰役有些出入。其中主要原因固然與當時對日軍實力估計不足有關,而湯恩伯沒有很好執行命令,採取一定的避戰態度則是重要原因,幸虧李宗仁下狠心曉以利害逼其令行禁止,同時關鍵時刻,蔣介石從全局出發督促湯恩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在上述計劃中,另派一支重要力量即擔任台兒莊、運河一線的阻擊任務的部隊。事後證明,這一方向實際上成為整個台兒莊會戰的主角,對於會戰的勝利起到了決定性作用,立下了頭功。那麼,派哪一支部隊來擔負這一重任呢?李宗仁與參謀人員反覆權衡決心啟用第2集團軍孫連仲部。 第2集團軍屬於原西北軍舊部,總司令孫連仲,字仿魯,河北雄縣人,1893年生,保定中學畢業後投筆從戎。成為馮玉祥的部下後,因為頭腦機靈,作戰勇敢,受到了馮玉祥的賞識,之後不斷陞遷,為馮部中的虎將——「十三太保」之一。1930年蔣、馮、閻大戰後,馮玉祥集團瓦解,孫連仲部被蔣介石改編為第26路軍,孫任總指揮。抗日戰爭爆發後,26路軍又改建為第2集團軍,孫仍任總司令。孫連仲部以最善於防守而著稱。在北洋軍閥統治時期,有名的幾次防禦戰如南田之戰、西安守城之戰,都是他們打的。抗日戰爭期間,長城抗戰中的喜峰口、羅文峪防禦戰,孫連仲部均打得很出色。在太原會戰的娘子關保衛戰中,孫連仲負責扼守娘子關正面陣地,日軍在飛機大炮的掩護下,向娘子關猛攻,不能越雷池一步。但他們是國民黨軍隊中的一支雜牌部隊,名義上叫集團軍,實際上只管轄2個軍(30軍,軍長田鎮南;42軍,軍長馮安邦)。部隊的武器裝備極差,重兵器很少,槍械混雜,有的士兵甚至僅有一把鋼製的大刀作為武器。 滕縣之戰結束之時,孫連仲的第2集團軍奉命在徐州北部的台兒莊陣地進行佈防。李宗仁要求孫連仲部在台兒莊附近布下袋形的防禦陣地,以吸引日軍的攻勢,然後下令裝備與火力較佳的湯恩伯第20軍團,在外圍進行運動戰,當日軍的攻勢在台兒莊受到阻擋之後,立即設法由外線進行包圍,攻擊日軍的背側,形成以內外夾攻的方式圍殲日軍。為了協同方便,31師暫歸第20軍團長湯恩伯指揮,待第2集團軍司令部到來後,部隊再歸建制。同時,為了以防萬一,防備由於第二集團軍兵力損失過大,無力堅守住台兒莊,李長官才下定決心,把剛成軍不久的新編十四師這支根本沒有戰鬥經驗的中央軍嫡系部隊,也拉來作為第二集團軍後面的預備兵力。如果,李長官的手裡還有其它部隊可調,他也不會行此下策。 22日,第20軍團司令部及52軍路經台兒莊時,軍團長湯恩伯和52軍軍長關麟征會晤了池峰城,特別強調31師務須努力堵擊敵人的南進。他要求31師以一個旅的兵力進至台兒莊以北的泥溝附近,對嶧縣方面的敵人實行警戒。還答應在31師與敵接火後,他將率領第20軍團主力馬上抄襲敵人側背,協力夾擊敵人。31師只要能在台兒莊一線堅守三日,即算完成任務。劉建業本來也是需要去主動見一下這位湯軍團長的,可一想起來49年的時候,這位現在的湯軍團長可是在老蔣面前出賣了自己的恩師陳儀(陳儀當年自自己掏錢資助湯恩伯留學日本陸軍士官學校,還把湯恩伯介紹給了蔣介石。),跟著他來的還有那位很喜歡和土木系中人對著干的關軍長,劉建業就沒有了見他們的想法,就派副官楊舟帶著一些慰問品,送到湯恩伯那裡,說自己正得了傳染性很強的病毒性感冒,不方便出門,所以很遺憾不能有幸拜見湯軍團長,領受教導云云。 池峰城按照戰區司令官李宗仁、本集團軍總指揮孫連仲和臨時直接領導湯恩伯的指示精神,對部隊進行了部署:康法如旅守衛台兒莊及運河一線,乜子彬旅向嶧縣方面擔負搜索警戒任務。 23日,日軍由棗莊南下,在台兒莊北側的康莊、泥溝地區與守軍31師乜子彬旅負責警戒的騎兵連接戰。台兒莊戰役開始。傍晚,日軍追擊向台兒莊方向收縮的中國軍隊第三十一師一八五團到南洛,被阻擊部隊所阻。 U憂書萌 uuTxt。cOM 銓蚊吇板粵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台兒莊大戰(一) 字數:4333 3月23日凌晨,第2集團軍第31師第93旅乜子彬部的先頭部隊開始從台兒莊一線向嶧縣方向搜索前進。當93旅騎兵連搜索至嶧縣以南8公里處的亂溝附近時,與南下日軍先頭騎兵部隊約300餘人、坦克1輛遭遇,從而打響了台兒莊一線戰鬥的第一槍。 當面之敵是由日軍步兵第63團第2營及野炮兵第10團第1營組成的,配屬有坦克、裝甲車、野炮及騎兵隊,共1000餘人。就當時中日軍隊的實力對比看,日軍的這支混合部隊,除了人數以外,其無論是在部隊的機動性方面,還是在火力配備上,都超過了中國軍隊一個普通師的水平。 第93旅騎兵連百餘官兵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他們在隊長王保坤和連長寇保貞率領下,佔據有利地形,打退了敵人一次又一次的進攻。日軍見久攻不下,於是調集大炮,對中國軍隊陣地轟擊,守軍全隊官兵抱定與陣地共存亡的決心,爭取盡量滯阻敵人,使後續部隊有充分的時間作好迎敵準備。手榴彈使用殆盡,仍然頑強堅守陣地,不肯退卻。最後,在敵人的輪番攻擊下,陣地終於失陷,全隊官兵傷亡過半,被迫後撤。 31師北上搜索分隊與敵南下進攻之旅在路途中遭遇,在敵強我弱的情勢下,中國軍隊以頑強的鬥志,較小的代價,滯阻日軍於台兒莊外,初步打破了日軍急於南下,抵達運河一線的計劃。 根據敵情,池峰城於當日晚對各部隊的任務作了部署:騎兵仍活動於潘家庵附近地區,監視嶧縣敵人行動;第93旅以一部置於南洛、孫莊各據點,主力置於板橋;第186團仍任台兒莊之守備,速構築防禦工事;第92旅以一部進駐台兒莊北站附近,並迅速加強該地工事。 同日,第5戰區司令官李宗仁得到第31師與日軍遭遇,日軍已進至北洛的戰報後,當即給第2集團軍孫連仲下達命令:孫總司令即赴台兒莊指揮;駐賈汪(距台兒莊西南30公里處)之27師星夜徒步向台兒莊附近集結。 孫連仲受命後,即率第2集團軍司令部於24日晨4時抵達台兒莊運河以南5公里處的韓家寺,親臨調度指揮。並急令第27師速開至台兒莊附近地區。 第27師是孫連仲的基幹部隊,孫連仲曾任該師師長。由於是孫的「嫡系」,因此經孫連仲爭取列為國民黨軍隊「調整師」編製,其裝備、軍械雖不如蔣介石嫡系部隊,但較第2集團軍的其他2個師稍為優良。 黃樵松是一個有著民族氣節的愛國軍人。他十分痛恨國民黨軍隊中的那些對日軍作戰時貪生怕死、保存實力的將領,稱他們為「非炎黃子孫,實為中華民族的敗類」。他把滿腔的悲憤化為抗擊日寇的行動,在娘子關戰役中,他身先士卒,率部痛擊日軍,擊斃日軍步兵第70聯隊聯隊長鯉登大佐。娘子關戰鬥後,黃樵松接替馮安邦任第27師師長。 當3月24日晨4時,黃樵松接到孫連仲命其部速開台兒莊的命令後,晨5時,黃樵松即率第27師從賈汪附近地區出動,3個梯隊徒步向台兒莊前進。下午6時,部隊抵達台兒莊南站附近。 日軍佔領獐山後,十多架飛機飛臨台兒莊上空,對台兒莊及附近炮陣地濫施轟炸。每架98式轟炸機上,都裝載著300∼450公斤炸彈。頃刻之間,台兒莊被硝煙烈火籠罩。狂風暴雨般的炮彈,把台兒莊外圍陣地工事基本摧毀,敵人步步逼近,向北洛猛攻。185團王郁彬團長督率高鴻立營奮勇抵抗。在優勢敵軍的攻擊下,且戰且退,於夜幕降臨時退至南洛,傍晚,日軍追擊185團到南洛,被伏兵所阻。敵趁勢佔領了北洛,與中國守軍相對峙。 3月24日凌晨4時,孫連仲總司令到達台兒莊,把集團軍指揮部再次前移到運河南岸的韓家寺指揮作戰。中午,磯谷師團瀨谷支隊主力逼近台兒莊,向守軍猛烈開炮。同時,日軍還調動了飛機對台兒莊反覆轟炸。湯恩伯送來的重炮營業不顧敵人的炮兵壓制,頻頻向敵還擊。敵人開炮兩個多小時後,步兵在坦克的掩護下,向台兒莊衝鋒。敵坦克十分兇猛,守軍無平射炮,又無坦克,無法反擊,全憑血肉之軀與坦克搏鬥,至死不退。守軍笫31師依托城牆,憑借將士們一腔熱血和血肉身軀,將日軍迭次攻擊均予擊退。當日傍晚,日軍曾突破台兒莊城牆東北角,又被守軍186團利用密集的手榴彈和大刀隊近身拚殺,殲滅200餘人,才被驅逐出去。 這一天,一早就接到了台兒莊地區戰事打響的消息的中國最高領袖蔣委員長,深知這場作戰的重要性,親自率領軍令部長徐永昌等人到徐州視察戰局,並且設法調動所有能夠動用的部隊,前往徐州的第5戰區增援,準備給予孤軍深入的日軍重大的一擊,不惜花大的血本,非要打敗這股不可一世的驕兵,以為幾個月來在前線陣亡殉國的數十萬國軍將士出一口惡氣。 24日晚12時,白崇禧在孫連仲的陪同下,親臨台兒莊前線視察。他們先來到韓家寺第2集團軍司令部,聽取孫連仲的匯報,然後又來到台兒莊南站第31師師部瞭解戰況。 「白總長,孫總司令,鬼子的炮火實在是太厲害了,簡直就是鋪天蓋地地向我們師的陣地上面打過來。不少將士在戰壕裡就被敵人的炮彈打傷了,失去戰鬥能力。我們師只有步槍機槍和迫擊炮,火力和敵人相比實在不是一個檔次,差得太多了。而且,敵人還出動了坦克掩護步兵進攻。坦克這個東西,我們拿它幾乎沒有什麼辦法,機槍子彈打上去根本沒有任何效果。我們只有用人帶著成捆的手榴彈,和鬼子坦克同歸於盡。只是這樣對我們的損失,實在是太大了。我估計照這個樣子下去,我們師實在撐不了幾天了。」第31師師長池峰城向白崇禧和孫連仲倒著苦水,一邊說,一邊還不時地咳嗽著。 「沒有重火力,我來想辦法。我只要你能保證你的部隊,死死的守在台兒莊,把鬼子拖住,絕對不能把台兒莊讓給日本人。」白崇禧向池峰城說著。 「給我接新編十四師的電話。我是白崇禧。」對池峰城說完以後,白崇禧轉身拿起了電話。 「是新編十四師嗎?我是白崇禧,叫你們師長接電話。」 「白總長,有什麼吩咐?」劉建業這個時候也沒有睡覺,雖然戰火暫時還沒有波及自己的部隊,但是,他仍然隨時關注著局勢的發展。 「你能不能把你的炮兵營借給莊內的31師用用?」白崇禧雖然說的話像是商量,實際上語氣已經告訴對方,這個要求不容拒絕。 「沒有問題,只要他們派聯絡軍官來,指示炮擊目標的位置,我保證我的炮兵營火力隨喊隨到。」劉建業一向認為,只要是打鬼子,就沒有廢話可說。再說,現在是白總長親自打來電話,自己也不能薄了人家堂堂二級上將的面子。 「好,就這樣說定了。仗要是打贏了,我給你記一功。」白崇禧很高興得放下了電話。 「給我接徐州的李長官。」白崇禧又撥了李宗仁的電話。 「德公啊,31師他們的士氣都不錯,就是火力實在太差了,被鬼子壓得很厲害。鬼子還有坦克也上來了,他們的困難很大。我已經讓新編十四師的炮兵營支援他們了。可是,火力還是差得多。你看是不是能在調來一些重炮,也給他們撐撐腰?」 「健生,他們沒有重炮支援,我馬上想辦法,把炮兵第10團的第1、2兩營,重炮第1連,連夜調過去。你要提醒他們,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必須在台兒莊死死的頂住,絕對不能撤下來。否則,韓復矩就是榜樣。」炮兵兩營裝備的是仿造的克虜伯野炮,炮彈口徑為76毫米,最大射程13公里,每營配備此炮8門。重炮連裝備的是德國造萊因式重榴彈炮,炮彈口徑為150毫米,最大射程為15公里,炮連配備此炮3門。這種炮是當時國民黨軍隊中射程最遠、威力最大的野戰重炮,可惜數量實在有限。 「好的。他們也已經表過決心了。這個你可以放心。我就不打擾你了。」 「給我接第一戰區的程長官。」白崇禧剛和李宗仁通過話,又撥了第一戰區司令長官程潛的電話。 「頌公(程潛字頌雲,故被尊稱頌公)啊,是我白健生啊,這麼晚還打攪你,實在是不得已啊。我現在正在台兒莊,31師的師部這裡。他們白天打得很慘,火力實在是太弱了,而且日本人還使用了坦克,他們很難對付啊,傷亡實在太大了。照這個樣子,他們很難支撐下去。所以,我來向你求援了,能不能調一些戰車防禦炮來?」 「這個,我答應你。我把第200師炮兵第52團第8連調過去吧。他們有六門戰車防禦炮。再多了,我也沒有辦法了。我再給你調一個戰車中隊來,你看怎麼樣啊?」程潛答應得很爽快。戰車防禦炮是由重慶五零兵工廠仿瑞士厄利孔反坦克炮製造而成,炮彈口徑為37毫米,最大射程3000米,每分鐘可連續發射炮彈20發。此炮發射的穿甲彈,穿透能力強,對坦克很有威脅力,而發射的爆炸彈則可給人員造成大量的殺傷。此炮屬於30年代的新式產品,裝備於新近由裝甲兵團擴編的第200師。 「實在是太好了,我就先謝謝頌公了。我就不打攪頌公了。再見。」 白崇禧放下電話,心情很高興的對著孫連仲和池峰城說:「李長官答應給你們調重炮來。一戰區的程長官,也答應了給你們調來一個連的戰車防禦炮和一個戰車中隊。另外,你們派一個聯絡軍官到新編十四師,他們的炮兵營,也答應聽你們指揮。你們看,怎麼樣啊?」 孫連仲和池峰城本來對於火力支援,並沒有抱多少希望。結果,白崇禧卻一下子給他們調來了他們原先想都不敢想的東西,實在是讓他們深受感動。同時他們也感到自己的責任越發重要。 兩人對視了一眼,孫連仲說道:「上峰對我們實在是太好了,給我們這麼多的支持,如果我們還不能打贏,那就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我保證,只要我們第二集團軍還有一個人在,台兒莊就一定在我們的手上。」 池峰城的臉上全是激動的紅暈。他激動地向白崇禧和孫連仲表示:「只要我們31師還有一個能喘氣的,就是死也會死在台兒莊裡,絕對不會讓小鬼子佔領台兒莊。」 「好,好,你們這樣說,我就放心了。」白崇禧看到兩人如此的表示,也很高興。 白崇禧又將台兒莊和徐州的戰事向蔣委員長作了匯報。蔣委員長為了使整個會戰能夠穩操勝券,同時鼓舞浴血奮戰的國軍將士的士氣,命令飛機已經所剩不多的空軍,出動飛機到徐州戰區,對地面的日軍部隊進行轟炸,又下令集結於武漢附近的黃傑、桂永清、俞濟時、宋希濂、李漢魂各軍火速向徐州地區增援。 一時間台兒莊地區大軍雲集,一場激戰眼看就要爆發。 U浟書萌 uutXT.COM 銓蚊字阪越牘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台兒莊大戰(二) 字數:5216 3月25日上午,日軍對台兒莊的進攻有所放緩,只是不斷地對莊內炮擊,同時利用小股部隊反覆進行試探性進攻,偵查莊內守軍的兵力和火力分佈情況。第二集團軍也利用這個機會,對莊內守軍進行人員和裝備的補給。第31師採取了收縮兵力的辦法,調整了守軍部署,以第182團在北站,第181團在南洛,第186團在台兒莊,第185團在劉家湖。當然,莊外的鬼子也抓緊時間進行了補充,得到步兵2個中隊和重炮2門的增援。 日軍進攻南洛。31師第185團高鴻立營奉命側擊日軍陣地。在側擊中,發現日軍炮兵陣地隱蔽於前方小松林中,正肆無忌憚地向台兒莊一線猛轟,陣地周圍有日軍守衛。高鴻立見狀,義憤填膺,高聲對全營官兵們喊道:「小狗日的在這逞威風,你們瞧,轟炸我台兒莊的炮彈都是從這發射的,今天碰到我們的刀口上,一定要把那狗日的大炮奪過來!」 聽到營長的召喚,士兵們一齊響應:「奪過來!炸掉它!」 高鴻立是個膀粗腰圓,性子剛烈的黑大漢,一向作戰勇猛果決。此時性起,猛地甩掉頭上的帽子,脫去上身的棉軍衣和襯衫,赤胸露臂,左手握著手槍,右手舉起大刀,雙目圓瞪,對士兵們大聲吼道: 「要讓那小鬼子們知道,咱中國人不是好欺辱的!弟兄們怕死不怕死?」 「不怕死!」士兵們如雷般地回答。 「不怕死的脫光膀子,跟我衝上去!」 霎時間,幾百名士兵袒露著上身,腰間繫著手榴彈,手持明晃晃的大刀,在高營長率領下,潮水般地向敵人衝去。 日軍見此情景,為我不怕死的舉動所震懾,一面集中火力向高鴻立營阻擊,一面拉出炮車掉頭遁逃。高鴻立營官兵一片喊殺聲,隨後猛追。 由於中國官兵沒有對付坦克的武器,所以在雙方的衝鋒中,敵坦克橫衝直撞,將中國部隊分割,造成指揮失靈。但官兵們各自為戰,躲閃開坦克,與敵步兵進行著殘酷的拚殺。 此時,185團王郁彬團長接到報告,急率一、二兩營前往增援,一場規模更大的肉搏戰在麥田里展開,士兵的喊殺聲、手榴彈的爆炸聲、機槍步槍的響聲、坦克的轟鳴聲、刀槍的撞擊聲,匯成一片。慘烈悲壯的血戰正進行中,7架敵機又來助戰,中國官兵向三里莊撤退,敵軍趁勢跟進。適逢乜子彬旅長率181團前來接應,鐵甲車也於北站支援,從三里莊出擊,給予追擊迫近之敵以猛烈打擊,傷殘疲憊的日軍才於受挫中退去。 劉建業感到自己部隊上火線的時間,是越來越近了。於是,劉建業下令把從徐州帶來的活豬,全部宰殺,燒成紅燒肉和白菜豬肉餃子,一部分送給第二集團軍,算是新編十四師對友軍的一點心意,剩下的給全師將士們分享。吃完了晚飯,劉建業把自己的鐵桿兄弟,新52旅旅長段金鎖,叫到了自己的指揮部。 「兄弟,現在莊子裡面的情況,還能撐下去。可是,你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莊子裡面的部隊就撐不下去了。要是那個時候,我們師可就要上火線了。那可是把腦袋拴到褲腰帶上,和鬼子當面的死拼的。兄弟能不能活著下來,可是誰都摸不準的。」劉建業對著坐在對面的自己的鐵桿死黨說道。 「別說了,羅店那種場面,我不是也闖過來了?既然吃了這碗飯,就沒打算完整地回去。我知道你當初把我帶到隊伍裡來,是想著大家有福同享。現在,我們也要有難同當。不說二話,你是想要我帶隊過河待命,隨時準備支援莊子裡面,是不是?要是的話,就說得乾脆一些。兄弟早就看開了。咱們一起也過了好多年好日子了,現在也該幹點什麼了。別的不講,我要是進去了出不來了,我家裡早先給我娶的那個大了我三歲的老婆,你就托人給她一個信,叫她另外找人嫁了吧。雖然,我老爺子給我搞的這門親事,我一直不怎麼樂意。可是畢竟,她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我不能誤了人家。再叫老爺子不要難為她,她要是再嫁人的話,多給一點錢,就當是我送給他的吧。」段金鎖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劉建業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明白了意思。 「兄弟,不要這個樣子。進去以後,腦子放清醒一些,不要動不動就帶著隊衝上去。你現在好歹也是帶了幾千人的旅長了,要多保重自己。」劉建業知道自己的這個兄弟,經常不把自己當軍官,總喜歡衝到火線,拿自己當一個小兵,親自衝殺。 「不要說我,你不還是一樣,腦子一熱,就親自拚刺刀。就說在羅店,你這麼幹的次數還少了?」段金鎖業知道自己的鐵桿也喜歡這麼幹,所以也不放過打擊他的機會。 「好了,就不用說這個了。記住,保重自己,活著回來。」劉建業站了起來,把自己的右手伸了出去。 「一定的,我等著你接我。」段金鎖沒有伸出手,而是抱住了自己的兄弟,說完以後,禮也沒有敬,就走出了指揮部。 此時,日軍進攻台兒莊的兵力已達3000多人,並補充了重炮、坦克和彈藥。同一天,中國野戰重炮團和戰車防禦炮營、一個鐵甲車中隊也先後開到台兒莊,守軍的火力大大的加強。 此役,185團團長王郁彬、營長高鴻立均受重傷,守邵莊之梁敬賢營長陣亡,其他下級幹部及士兵亦傷亡慘重,南洛、劉家湖、邵莊失守。但中國官兵們的高昂鬥志和犧牲精神,極大地震懾了一向驕橫的日本鬼子,大長了中國人的志氣。 26日,第2集團軍命令第30師把台兒莊及頓莊間運河南岸防務交給新編十四師,全師部隊過河,參加守衛台兒莊的戰鬥。 27日,日軍榮福聯隊再次向台兒莊發起猛烈進攻。為配合福榮聯隊,瀨谷為其配備了一個大隊重機槍、兩個中隊輕重裝甲車、兩個中隊野炮兵及15厘米榴彈炮兩門。為迅速拿下台兒莊,日軍首先用重炮對台兒莊猛轟,台兒莊城牆被炸開了口。日軍在9輛戰車掩護下,猛攻台兒莊,突破北門,再度點領東北角。守軍的戰防炮大顯神威,擊毀敵戰車6輛。守軍第31師與敵在莊內展開拉鋸戰,雙方傷亡甚重。日軍不斷增加兵力,從嶧縣調來增援部隊4000餘人,但立即遭到中國守軍頑強抵抗,敵人一次又一次的衝進城內,一次又一次被中國守軍擊退。為爭奪一村一地,與敵軍反覆肉搏一二十次。台兒莊戰鬥異常慘烈。日軍傷亡慘重,一時無法集中全力攻城。但敵軍有增兵,並倚恃其優勢火力,再次以炮兵向台兒莊城四周陣地猛烈攻擊,一日間落炮彈達六七千發;更以飛機輪番轟炸,迫使守軍逐漸後退。然而守軍以血肉之軀與敵方炮火、坦克相搏鬥,至死不退,英勇堅守陣地。日軍得到增援後又對台兒莊發動第三次較大的攻擊,雙方在城內展開激烈的巷戰。守軍第31師原來的四個團8000多人已死傷近3000,剩餘部隊縮編為三個團7個營,堅持頑強抗擊。北面城牆大部被毀,城內陣線犬牙交錯。城外第30師及獨立第44旅在左翼、第27師在右翼,並不斷向三里莊和劉家湖發動攻擊,以牽制日軍對台兒莊城內的壓力。日軍福榮大佐指揮的攻堅部隊主力南下,匯合攻城部隊再次向城內猛衝。數百日軍在坦克的掩護下從北門附近再次衝入城內。城寨房舍皆為石砌而成,異常堅固,街道狹窄,重武器無法展開,守軍在入夜後,利用熟悉地形,用大刀手榴彈殺死日寇二三百名。 28日,見到台兒莊的中國守軍並沒有像原先所想像的一樣,在大日本皇軍的一通炮火下就迅速崩潰,反而進行了激烈的抵抗,深感自己顏面受損的磯谷廉介師團長,命令瀨谷支隊主力和師團預備隊,全部向台兒莊集中,投入到對台兒莊的爭奪,狠狠的教訓一下他眼裡的那些不知道惹怒了大日本皇軍的嚴重後果的支那軍隊,讓他們明白,一切的抵抗在大日本皇軍的赫赫武威面前,都是毫無意義的。 南下的日軍主力部隊,與福榮真平大佐指揮的台兒莊先遣隊會合以後,一起對台兒莊發動更大的攻擊。城內守軍由東面發起反擊,城外炮兵團也展開激烈的炮戰。與此同時,守城的第31師主力以及直屬部隊和第30師的一個團全部投入城內,並劃分為北站守備隊、中央守備隊和台兒莊守備隊,實施分區防守。第二集團軍第30軍軍長田鎮南,第42軍軍長馮安邦也分赴左右兩翼督戰。日軍攻入台兒莊西北角,謀取西門,切斷中國守軍第31師師部與莊內的聯繫。戰鬥形勢越來越艱難。日軍組成敢死隊攻城,已從城西北角缺口處突入城內百餘名,城外日軍還在繼續湧入,中國軍隊頑強抵抗,師長池峰城指揮所部以強大炮火壓制敵人,並組織數十名敢死隊員,與敵肉搏格鬥。日軍在我軍的反覆爭奪和不斷反擊下,損失慘重。激戰多時,至深夜戰況稍有緩和,敵我傷亡均重。我守備城西北角之王祖獻營傷亡殆盡,營長王祖獻陣亡。由於日軍佔領了城西北角陣地,直接威脅著城內守軍與城外通道的城西門,加之守城官兵傷亡過大,城內總指揮王冠五產生了棄城撤退的念頭。當晚,他在電話中向池峰城報告戰況後說道:「敵人攻勢過猛,連日來官兵傷亡過半,無法再堅持下去,請師長下令放棄台兒莊。」 池峰城對幾日來的戰況很清楚,本師傷亡奇重,部隊剛剛縮編,今日又受重大損失,答應增援的湯恩伯軍團又杳無音信,日軍攻勢有增無減,城內守軍益感疲憊和難於支撐,城內陣地也已支離破碎,因此,一向以毅力頑強著稱的將領,頭腦中也產生出撤退的念頭,他對王冠五說:「冠五,情況我清楚,撤退問題,等我請示總司令再說。」 孫連仲深知,像目前這樣在城內廝殺、消耗,台兒莊守備部隊有可能損失殆盡。但此時若放棄城池,則幾天來將士們的浴血奮戰將功虧一簣。為全局著想,第31師傷亡再大,也不能退出台兒莊。於是,他以堅毅的語氣命令池峰城道:「不許撤退,絕對不許撤退,這是命令,台兒莊若失守,軍法論處!」 池峰城深知撤退已不可能,31師必須與城池共存亡。他再次拿起話筒對王冠五說:「總司令命令,堅守台兒莊!」王冠五爭辯道:「城是不能守了,棄城的責任,我一個人負!」此時的池峰城,只感到胸口一陣發緊,忽然間低頭吐出一口鮮血。一旁的參謀見狀,接過話筒,大聲對王冠五說道:「台兒莊得失存亡,關係甚大,此時放棄,我們將前功盡棄,不僅對不起死難的官兵,更對不起國家和人民。上峰的命令必須執行,台兒莊必須死守,誰再言放棄台兒莊,格殺勿論!」王冠五聽罷,鼓起勇氣道:「照命令辦,請師長放心。」 蔣介石十分關注台兒莊方面的戰況,日軍決心攻克台兒莊的意志以及前線的戰況,很令他擔心。 深夜,孫連仲接到正在徐州督戰的軍令部次長林蔚轉達蔣介石諭旨的電話:「台兒莊屏障徐海,關係第二期作戰至巨,故以第2集團軍全力保守,即有一兵一卒,亦須本犧牲精神努力死拼,如果失守,不特該軍全體官兵重懲,即李長官、白副總長、林次長亦有處分。」 李宗仁命令所屬部隊,堅持到最後勝利,同時下令,在運河南岸待命的新編十四師,抽調有力部隊,加入台兒莊戰局。湯恩伯軍團關麟征第五十二軍和王仲廉第八十五軍在外線向棗莊、嶧縣日軍側背攻擊。 孫連仲立即傳達各部官兵,並命令道:「為保持本軍過去之歷史,即犧牲到最後一滴血,亦奮鬥到底。為督飭各部作戰,派42軍馮安邦軍長赴右翼27師督戰,田鎮南軍長赴左翼30師(該師於28日夜抵達台兒莊運河一線)、獨立44旅及31師督戰,對退縮不前與作戰出力官兵,依法懲獎。」 各師、旅長接孫總司令命令後,立即執行。池峰城還向全師官兵下達命令:「台兒莊是全師將士的光榮所在,也是我部官兵的墳墓。雖剩至一兵一卒,也要堅守陣地。從士兵至師長,任何人不得撤退,違者嚴懲無誤。」 第31師的全體官兵奮勇抵抗,與敵展開肉搏,堅守了陣地。 在台兒莊一線31師與日軍拚殺的同時,27日,位於台兒莊東的27師開始向日軍據守的村寨發動進攻,79旅一部6時將裴莊攻下,7時又擊潰劉橋之敵。第80旅159團將岔路口、前、後棗莊、楊家廟、張樓各村收復,160團攻克邵莊,並將劉家湖之敵包圍。日軍據寨抵抗,炮兵也連續射擊,坦克車輛往返衝突,戰況激烈。第27師遂電請孫連仲總司令,請炮7團協助向劉家湖之敵進行炮火壓制,雙方戰至中午,戰況有所緩和。下午,日軍以步騎兵五六百人、坦克7輛,在猛烈炮火掩護下,進行反攻,敵軍且戰且增。中國軍隊官兵拼戰不退,師長黃樵松親至陣前督戰,士氣激昂,戰鬥十分激烈。相持至下午7時,戰況才漸趨和緩。 劉建業也提起了電話,下令段金鎖帶領新52旅全部部隊,進入台兒莊,參加戰鬥。然後,劉建業又命令新51旅旅長邱行湘率領新51旅全部過河,接替新52旅在運河北岸待命,隨時準備投入莊內的戰鬥。劉建業只留下了補充團和師部直屬部隊,守衛運河南岸,保護運河上面的幾座橋,確保物資和兵員的補充通路。 幽悠書猛 UUtXT.cOM 詮蚊字版月牘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台兒莊大戰(三) 字數:4732 29日晨3時半,27師第79旅在師長黃樵松的帶領下,向敵開始猛攻。中國官兵奮勇異常,將裴莊之敵擊潰。 在台兒莊內,中國守備部隊趁27師在城外發動進攻之際,極力向入侵之敵進攻。一線的守衛將士們,抱著寧死不失一寸陣地的決心,與敵人作著殊死的搏鬥。戰場上,隨處可見赤著臂、跣著足,揮舞著大刀,冒著槍彈向敵人陣地施行反衝鋒的守軍士兵。殺聲、喊聲、槍聲、爆炸聲使台兒莊一帶沸騰了。 在台兒莊久攻不下的日軍,向所屬的日軍華北方面軍第二軍請求戰鬥指導。日軍第二軍接到請求以後,命令第五師團的阪本支隊前往救援在台兒莊進退不得,疲憊不堪,已經有一些打不動的瀨谷支隊,阪本支隊以兩個步兵大隊留在臨沂,以其主力步兵四個大隊及炮兵兩個大隊於當日夜晚開拔。日軍瀨谷支隊則繼續攻擊台兒莊。突入莊內的敵軍在空軍支援下,連續發動猛攻,中國守軍利用民房、巷口、街道、院牆及工事奮力抵抗,勇猛殺敵,與敵人在莊內展開激烈的巷戰、屋戰、拉鋸戰。敵連日還在莊內使用毒氣,我軍受其損害頗重。 劉建業新編十四師下屬的新編五十二旅,在開進台兒莊城內以後,接替了31師部隊在城西南角和南門一帶的防守任務。31師部隊則收縮兵力,和敵人繼續逐屋爭奪。新52旅在師長劉建業的教導下,採用了小分隊戰術,利用炸藥包炸開敵軍佔據院落的院牆,然後投擲密集的手榴彈,壓制敵人的火力,乘勢衝殺進去和敵人展開近身搏鬥。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即使自己的火力被加強了,但是日軍也加強了自己的炮兵壓制火力。日軍投入台兒莊作戰的炮兵部隊數量很多,與步兵之比已超過一比一,而且有30輛左右戰車加入戰鬥。而我軍僅有的幾門反坦克炮,在敵人的炮火打擊下,也已經損失得差不多了。儘管,31師部隊奮勇作戰,但是在日軍密集火力壓制和毒氣彈的殺傷下,部隊的兵員損失直線上升,陣地一步步地被佔據優勢的敵人蠶食著,一個個院落相繼失守。雖然,莊內的守軍竭盡全力,但是,在這一天的夜幕降臨的時候,日軍攻佔莊內東半部。31師撤往莊內的西北角組織防禦,新52旅則繼續堅守西南角。 為了鼓舞守軍的士氣,第5戰區向軍委會請求,派中國軍隊飛機對徐州戰場作「象徵性參戰」,即不要求空軍承擔保衛指揮中心徐州市的任務,也不要求其長期配合陸軍作戰,只對台兒莊一線敵軍陣地,作數次示威轟炸。蔣委員長當即予以同意。 劉建業在和孫連仲通過電話以後,把工兵連長叫了過來,吩咐他帶上一個排的工兵,在台兒莊通往運河南岸的所有橋樑上全部安放上炸藥,做好起爆準備,然後,命令執行橋樑守備任務的補充團全部過河到運河北岸。等到補充團全部過了河以後,劉建業拿起電話,接通了徐州第五戰區長官部,請李長官接電話。 「請問是李長官吧?卑職是新編十四師的師長劉建業。卑職打電話來,是有一個請求,請李長官務必批准。」 「劉師長,有什麼要求儘管可以提,我還是那句話,只要要求合理,戰區肯定大力支援。」 「李長官,現在台兒莊內,鬼子利用坦克飛機和毒氣的助戰,已經佔據了東半部分。我剛和孫總司令通過電話,我們一致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要下定最後犧牲的決心,不時敵人死就是我們亡。所以,孫總司令下令第二集團軍所有部隊全部過河,集團軍指揮部也過了河。我剛才也把補充團拉過河了,這樣,第二集團軍和我們師的部隊已經全部在運河北岸,準備和鬼子做決死戰鬥。為了表示決心,堅定各部的戰鬥意志,我們準備炸掉運河上面的所有橋樑,還請戰區再派一個團的憲兵做督戰隊,在運河南岸架設機槍,凡是孫總司令和我部的官兵,只要有膽敢過河的,一律開槍射擊。希望李長官能夠同意。」 電話那邊,許久沒有說話。最後,在一陣歎息以後,李長官的聲音響起:「那就這樣吧,一切保重了。」 放下電話,劉建業再向孫連仲作了通報。半個小時以後,孫連忠所部和新編十四師的所有營級以上軍官,齊聚運河北岸的河邊。在經過孫連仲的點頭以後,劉建業隊工兵連長下達了簡短的命令:「炸橋。」 一陣並不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過以後,隨著水面上被爆炸掀起的波浪的起伏,一塊塊殘破的木板漂浮在運河上。 「弟兄們,現在,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不是我們打敗小日本,就是我們被蔣委員長,被李長官要了腦袋。從現在起,我們有進無退,死而後生,誰敢擅自後退,一律殺無赦。」孫連仲的話,在蒼茫的夜色裡顯得有一些淒涼。 所有的軍官們在最後看了一眼運河橋樑的遺跡以後,毅然決然的轉身向台兒莊方向走去。 為了收復失地,當天夜裡,池峰城決定組成敢死隊,當官兵們知道這個消息後,報名請戰者上百名。 池峰城對我官兵的英勇壯舉、犧牲精神深為感動,當即選定了57位。 入夜,在炮火的掩護下,57名敢死隊員,均穿戴日軍軍服、鋼盔,腰間掛滿手榴彈,手持短槍。他們分數路爬牆入城,插入敵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入敵陣。一時間敵陣內喊殺聲四起,爆炸聲轟鳴。中國敢死隊員在敵掩蔽部內與敵人展開激烈的拚殺。敢死隊員受傷倒下了,便拉響身上的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盡。激戰至午夜,收復掩蔽所5個、房舍數幢。西北城角之敵明顯受到削弱。 戰鬥結束後,英勇的敢死隊僅剩下13人。池峰城親自接見他們,對他們的勇敢獻身壯舉表示讚賞,並決定每人獎大洋30元,以資鼓勵。勇士們對池峰城表示道:「感謝師長的獎賞和鼓勵,然而錢我們不能收。我們以必死的決心去戰鬥的目的,是要確保我們以及我們的子孫不做日本帝國主義的奴隸,是為了爭取民族的生存。比起死去的弟兄,我們是幸運的。如果收下了錢,我們將對不起死難的弟兄們。」 新編十四師也同時組織了敢死隊,帶著炸藥包,手榴彈和駁殼槍,利用地道,突然出現在敵人白天剛剛佔領的東南角,打了鬼子一個措手不及。衝進鬼子陣地的戰士,立即和鬼子展開了殊死的搏殺。不時有受傷的戰士拉響自己帶著的炸藥包和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盡。有的戰士,在和鬼子拚刺刀時候,被刺中之後,胸前插著刺刀,還把自己的刺刀也送進鬼子的胸膛。由於雙方已經攪在了一起,沒有了清楚的戰線分割,為了避免誤傷,鬼子的炮兵也不敢進行射擊。經過了將近大半夜的爭奪,新編十四師的敢死隊,佔領了台兒莊內東南角相互聯結的六個院落和幾個可以作為機槍暗堡的掩蔽所。可是,出發的80人,已經只剩下27人,還包括12個已經失去戰鬥能力的重傷員了。 30日,瀨谷支隊留守後方的步兵第10聯隊也在磯谷師團長的命令下,由嶧縣附近南下,於當日下午到達台兒莊以西范口附近,準備投入對台兒莊的爭奪。 這一天的清晨,天氣很好,天空上的雲很少,天空顯得很清爽。只有地面上一直不停的槍炮聲和硝煙,破壞了這種美好的畫面。 天空中突然傳來了飛機馬達的轟鳴聲。不一會兒,碧藍的天空中果然出現了9架銀燕,日軍陣地上的鬼子們見有飛機來臨,以為又是他們的飛機前來助戰,便紛紛晃動太陽旗,以示前線敵人陣地的位置。豈料,飛機在陣地上空盤旋了幾周後,突然向日軍陣地俯衝投彈。日軍陣地頓時全面開花,濃煙滾滾。日軍在毫無戒備的情況下被這突如其來的轟炸弄蒙了,日軍嗷嗷亂叫著,四處亂竄。日軍的炮兵陣地也被幾枚炸彈擊中,幾門火炮被炸翻了。原來一直在不停炮擊我軍陣地的鬼子炮兵也嚇得丟下了火炮,到處尋找可以掩蔽的地方。中國軍隊飛機完成轟炸任務後,相繼飛臨中國軍隊陣地上空,低飛擺翼,向堅守陣地的英勇官兵致敬。此時,已認出中國軍隊飛機的戰士們紛紛躍出戰壕掩體,舉槍脫帽,歡呼雀躍。許多士兵流下了激動的熱淚,嘴裡不時地呢喃著。中國空軍首次在台兒莊上空的出現,對堅守陣地的我方將士起了很大的鼓舞作用。 當台兒莊的守衛將士們與敵拚死搏殺、苦苦支撐之時,30日晚,第31師接到幾日來杳無音信的第20軍團之第52軍關麟征軍長的電示:「軍以任務關係,不克及時南來,殊引為憾,現奉命以全部攻擊台兒莊之側背,31日午後可與敵接觸,我輩鐵血男兒,決當與敵一拼也。」 截止28日,台兒莊激戰從23日開始,第31師已與南下的日軍進行了5天血戰,早已超過了湯恩伯要求其堅守3日的期限。但湯恩伯並沒有兌現他戰前許下的諾言:一旦31師與日軍接戰,第20軍團即揮師南下,夾擊日軍。那麼,第20軍團這幾日在幹什麼呢? 說穿了就是力避與日主力相遇,保存實力,根據戰局發展,相機而動。從湯恩伯和第20軍團的行動看,湯軍團並沒有貫徹本戰前制定的作戰計劃。其第85軍沒有在24日拂曉前解決棗莊附近之敵、佔領棗莊,第52軍也沒有在24日拂曉開始向嶧縣進攻。 其實,湯恩伯對於第5戰區能否守住台兒莊、臨沂是缺乏信心的,在他看來,如果這兩個方面不保,那麼,他的第20軍團在嶧縣與日軍主力接戰,就有受到日軍夾擊的危險。反之,如果台兒莊、臨沂中國軍隊能守住陣地,挫敗日軍進攻,最大限度地消耗敵軍,那麼,打疲憊之敵是更容易、更省力,更有把握,也更便於獲得戰功的。 因此,湯恩伯一方面做出了避免與日軍主力接戰的部署,一方面謊造軍情,應付李宗仁和31師的不斷來電。以主力先攻擊棗莊之敵為由,將第20軍團主力置於棗莊以北山地,按兵不動。 直到28日湯恩伯仍沒有全部南下的決心和部署,置李宗仁的命令於不顧,一再尋找借口,將第85軍留於山區,而命第52軍的一小部分南下側應孫連仲軍,以機動的態勢,可打可走。當時的52軍,除軍直屬部隊外,還有8個團的兵力,按湯恩伯的計劃,僅派出3個團。這樣的分散使用兵力,關麟征一開始就是不贊成的。他主張要打就集中力量打,而不要零敲碎打。因此,關麟征在28日並未做出派3個團迅援台兒莊的部署。 李宗仁見湯軍團遲遲不來,於28日晚10時給湯恩伯發去電令:「台兒莊方面孫集團陷於膠著狀態,敵我均在困難中,貴軍應為有力之援助迅速南下夾擊之。」 接到李宗仁電報,湯恩伯仍一再拖延。 29日深夜,李宗仁再次給湯恩伯發去命令。但湯軍團這時的行動仍然遲緩,第52軍第2師的偵察小隊雖於29日下午曾抵達台兒莊以北10餘公里處的張樓一帶探察敵情。但其主力此時卻在台兒莊以北30公里以外地區。 30日晨,第52軍始抵台兒莊東北約25公里處的蘭陵鎮,隨後向西南方推進。但直到30日下午,孫連仲仍未能與52軍取得聯絡。 李宗仁對湯軍團的避戰行為十分不滿。將湯軍團的避戰情況電呈蔣介石知曉,同時於30日晚8時再次電令湯恩伯:「著貴軍團長以一部監視嶧縣,親率主力前進,協同孫軍肅清台兒莊方面之敵。限時(31)日拂曉前到達,勿得延誤為要。」 湯恩伯接此電令後,知軍令不可再違,方開始督促所部加緊進攻,他本人也於當晚前往洪山鎮、蘭陵鎮指揮。 52軍接令後,其主力於31日拂曉前,從距台兒莊以北十幾公里處的甘露寺,向日軍側面壓過來。在中國軍隊優勢兵力的猛攻下,日軍節節敗退。戰至午後3時,中國軍隊先後攻克馬莊、大莊、張樓、賈家埠、小集、蘭成店、三佛樓等地,收復村莊十餘座,將戰線向前推進4公里。 至此,台兒莊一線防禦的壓力暫得到緩和。 浟優書盟 UUTXT.Com 銓汶自板閱牘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台兒莊大戰(四) 字數:5366 31日,台兒莊及其附近日軍已被第2集團軍和第20軍團第52軍完全包圍。阪本旅團由臨沂轉向台兒莊馳援,到達向城、愛曲地區,側擊第二十軍團。該軍團即命第五十二軍和剛到來增援的的第七十五軍圍攻阪本支隊。 這個時候,台兒莊及其附近地區的敵我態勢非常的微妙。在台兒莊內,日軍第十師團的瀨谷支隊,在瀨谷旅團長的親自率領下,已經佔據了半個台兒莊,而且還在不斷向據守台兒莊西半部分的中國軍隊發動進攻。由於敵軍的火力佔據著很大的優勢,莊內的守軍只能努力的支撐,每時每刻,都在承受著巨大的傷亡。而在台兒莊外,第2集團軍的第27師黃樵松部,第30師張金照部和第20軍團第52軍關麟征部已經對瀨谷支隊構成了包圍態勢。在台兒莊北部外圍的戰線上,奉命支援瀨谷支隊的日軍第五師團阪本支隊又對第52軍側背形成威脅。第20軍團的第85軍、第75軍則又在日軍的側後,對日軍的安全構成潛在的威脅。任何一支部隊的舉動,都可能對整個戰局的走向構成極大的影響。 瀨谷啟旅團長最近的情緒很不好。本來,在他的心目裡,那些裝備低劣的支那軍隊怎麼可能是他指揮的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作戰經驗豐富,而且自從天津塘沽登陸以來,作戰行動一直是順風順水,簡直可以用旌旗所到之處,無不望風披靡來形容的姬路師團瀨谷支隊忠勇將士的對手。他在從濟南出發之前,還向師團長磯谷廉介中將信誓旦旦的保證過,只要有一個步炮協同的戰術單位,頂多也就是一個聯隊的兵力,就可以把所有膽敢在瀨谷支隊前進道路上進行抵抗的支那軍隊全部消滅。可是,這次軍事行動,顯然不像以前在河北和山東其它地方的進軍相提並論。以前的進軍,與其說是進軍,不如說是火力演習,只要一排炮打過去,對面的那些膽怯的支那人,就紛紛丟下了陣地亂成一團的潰敗,也就是在德州,才遭遇過當地一個團駐軍的抵抗,也沒有用什麼功夫,就把那一個整團的支那軍隊,全部消滅了,還把帶著一個旅過來支援的什麼山東省主席嚇得坐上一輛三輪摩托匆忙丟下部隊跑回了濟南。此後的進軍,就更是順利了,簡直就是武裝旅遊,一路所到之處,幾乎毫無抵抗。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從2月開始,進軍就不再像以前一樣順利了。那些支那人,好像個個都吃了藥一樣,不管手裡的武器怎麼樣,拚命的抵抗大日本皇軍,還不時地發動反衝鋒。就像在滕縣遇到的那些支那人,手裡的武器簡直可以送到軍事博物館了,可是卻硬是要和大日本皇軍玩命,最後竟然連傷員都不肯投降。以前那些懦弱的山東部隊,也拚命的從四面八方向自己的支隊發動各種方式的進攻。雖然,這些進攻對於自己這支精銳部隊來說,不算什麼,並沒有用很大的力氣,就解決了,但是,速度,最關鍵的速度,被拖慢了。到了台兒莊這個地方,本來發現在這裡防守的支那軍隊竟然背水結陣,自己也就認為他們並不打算和自己拚命的,只要自己向他們展示一下皇軍強大的火力,他們支持幾個小時,就會後退,方便向他們的指揮官交待的。結果卻不是這樣,這些背後背著大刀片的支那軍人,幾乎個個都不要命,拚命的抵抗皇軍將士。即使自己使用了大量的火炮進行無差別的覆蓋性炮擊,還出動了坦克和航空兵掩護,但是,這些支那人還是藉著一個一個院子的院牆,狹窄的街道,進行抵抗,甚至對坦克使用了肉彈攻擊。到了晚上,整個台兒莊更是成為了這些支那人的天下。支那軍人使用大刀,和皇軍將士進行近身的格鬥,還特別無恥的喜歡砍下終於天皇陛下的勇士們的頭顱。這種情景,不能不使人想起當年的喜峰口。雖然,為了天皇陛下,為了大東亞聖戰,皇軍的勇士們可以毫不憐惜自己的性命,但是,丟了腦袋,死後的靈魂可是無法進入靖國神社的。這不能不使得自己手下的官兵,在白刃戰時有一些縮手縮腳,唯恐是被砍了頭而死。到了前幾天,莊內更是出現了身穿黃綠色軍服的支那中央軍嫡系部隊。這些中央軍部隊,他們的武器可是不像那些拿大刀的支那地方部隊那麼差,而且,他們顯然在小組戰術上,更加的熟練。幾個人組成了戰術小組,各有負責,互相掩護,特別是喜歡使用炸藥包,不論是炸塌院牆,還是投擲到皇軍的工事裡,都對皇軍的防禦體系的完整性造成了很大的威脅。更加可怕的是,他們經常向皇軍佔領的院子裡,投擲一種玻璃瓶,一旦碎裂,就會有汽油流淌出來,引起火勢和濃煙。 由於那些低賤的支那人的愚蠢舉動,自己的部隊在這個小小的莊子被拖住了,一個多星期了,一直沒有能夠完成佔領這個莊子,打通進攻支那東部重鎮徐州通路的任務,而且,支隊的兵員損失和彈藥消耗都很大。這種情況,已經讓在後面坐鎮的磯谷師團長閣下感到很不滿了。雖然,到目前為止,他一直都沒有明白地說出來,對支隊所提出的各種要求,甚至是請求師團給予戰術指導的請求都予以了充分滿足,但是,誰都不知道閣下的耐心,還能夠保持到多久?這種危險已經從閣下打來詢問戰況的電話的頻率,一天天增加就能看得出來了。 這幾天,自己的後方也顯得不是那麼安全了。本來,一直被皇軍的軍威所震懾呆在抱犢崮一帶山區不敢出來的支那中央軍湯恩伯部,也突然溜下了山,出現在自己的後側,對自己部隊的安全構成了巨大的威脅。幸好,第五師團的阪垣師團長閣下,及時地派出了板本旅團長帶領一個支隊,對湯恩伯的部隊,進行了進攻,才使他們不能對自己展開進攻。這下就緩解了自己的壓力了。當然,最好的解決問題的辦法,還是盡快的徹底佔領台兒莊。只有佔領了台兒莊,才能使師團長閣下忘記此前的一切不順利,也才能使自己的前途保持順利,免得被來自軍部的審查人員帶回國內。如果自己要使落到那個地步,結局最好的也是被轉入預備役了,甚至還有可能被關進軍事監獄,剝奪一切的榮譽。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就將永遠難以再抬起頭來的。 所以,無論如何,在沒有接到放棄進攻台兒莊的命令之前,自己就必須不斷的進攻台兒莊,盡快地佔領台兒莊。 瀨谷啟旅團長,命令所部官兵,不惜一切代價,發揮大和魂的巨大威力,徹底的擊潰當面的支那軍隊。第十師團的官兵,不少都是參加過1936年的「二二六兵變」的激進派,對於日本必須依靠不斷的擴張,使用軍事手段擴大帝國疆域,才能保持帝國生存的理論,信奉不疑。在接到旅團長的命令以後,瀨谷支隊的官兵,就像剛剛注射過海洛因一樣,在密集炮火的掩護下,不顧守軍不斷發射的子彈的殺傷,對莊內的守軍發動逆襲。 台兒莊各處陣地都遭到日軍強烈的反攻,防守西北角的孫連仲部又陷入苦戰之中。當然,在西南角的新編十四師部隊,所受到的壓力一點也不比31師部隊受到的壓力小。 圍繞著西南角的幾個比較高大的院落,雙方部隊展開了逐房逐屋的爭奪,各自在院牆上開挖搶眼,向對方近距離射擊,甚至是隔著一堵牆,兩方面的軍隊互相向對方投擲手榴彈。台兒莊內到處喊殺聲一片,經常是日軍剛佔據一座院子,國軍馬上組織部隊,回頭殺了回去。國軍剛剛奪回院子,還沒有來得及喘上一口氣,日軍部隊又殺了進來。為了一個院子甚至是一間屋子的控制權,雙方能反覆爭奪十幾次,直到有其中一方無法忍受巨大的傷亡,放棄爭奪為止。 4月1日公佈,「日本國家總動員法」。日本天皇,授權內閣,對戰爭所需的勞動力、資源、資金和設施等進行統制的法律。以敕令形式把統制權授予內閣。同年5月5日實施,共50條。規定在戰時統制的物資是:兵器、艦艇、軍需品、被服、糧食、醫藥品、船舶、飛機、車輛、馬、通訊機械、土木建築物資、燃料、電力等。統制的範圍包括:物資的生產、流通、進出口、運輸、通行、金融、工生、教育、研究、情報、宣傳、警備等。還規定,在必要時可強制實施對國民的徵用,規定勞動條件、禁止勞動爭議,限制集會、群眾運動、停止報刊發行等。1941年修訂後統制權限進一步擴大,政府有權獨自頒布敕令,強行進行戰時動員,完全否定了議會對立法的審議權,增強了日本的法西斯專制統治。 這一天的夜裡,由於多日的連續苦戰,雙方的部隊都已經顯得疲憊不堪,為了對部隊進行重新編組和休整,莊內的激戰暫時沉寂下來。劉建業不得不把在莊內連續戰鬥了幾天的新編五十二旅從莊內撤了下來進行休整和重編,以新編五十一旅的部隊進行替換,繼續堅守莊內陣地,並不斷向敵軍發動反攻。新編五十二旅原本奇裝滿員的六個營,經過幾天不分晝夜的連續作戰,在敵人密集的炮火覆蓋和坦克,毒氣等的進攻下,雖然有地道作依托,依然損失了相當於一個半營的部隊。新編五十二旅下屬的新編一八七團第二營,一直堅守在台兒莊的南門。那裡是敵人的主要進攻方向之一。敵人對那裡投入了相當於一個大隊的兵力,進行反覆衝擊。第二營依靠著自製的地雷,炸藥包,燃燒瓶,和敵人進行了持久的拉鋸,直到被撤換下來,一直沒有丟掉對於莊內守軍意義重大的南門。可是,這個營也被高強度的連續作戰,徹底打殘了。全營原先近五百名官兵,在多日的戰鬥以後,直到撤到莊外的時候,連帶傷員在內,只剩下一百四十多人了,勉強夠編成一個步兵連。僅僅是這個營的營長,在三天三夜的戰鬥裡,已經更換了四個,全部都是正面中彈,傷重殉國。 見到這些自己的部下從前線撤下來,劉建業眼角閃著淚花,嘴唇顫抖著,實在無法說出話來,只有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向這些勇士們致以軍人的敬意。這個時候,一切的語言,已經都失去了意義。只有軍旗手手裡高舉著的獵獵軍旗,依舊迎風招展,向整個世界表明他們的光榮和無畏。 4月2日,敵人奉命支援台兒莊的第五師團阪本支隊,被周嵒第75軍和關麟征第五十二軍在台兒莊東北死死的頂住,使盡渾身解數,也無法前進一步,眼睛可以看到台兒莊內高高飄起的硝煙,耳朵可以聽到莊內震天的喊殺聲,就是無法進攻到莊內,與正在莊內陷入苦戰的瀨谷支隊會合。鑒於我軍面臨的態勢,第五戰區司令部給各參戰軍團下達任務: 一、第20軍團(含第75軍)以一部消滅洪山鎮北方之敵,以主力於3日保持東南正面,向台兒莊附近之左側背攻擊,逐次向左迂迴,務在台兒莊左側地區,將敵捕捉殲滅之。因戰況進展,須隨時折斷敵自嶧縣之退路,並對向城方向增援之敵嚴密警戒。 二、第2集團軍右翼與第20軍團聯繫,於3日全線攻擊,消滅台兒莊之敵;第110師準備以1旅由萬里閘附近渡河,向北洛附近敵之右側進攻。新編十四師臨時配屬第2集團軍,協同行動。 三、第3集團軍前敵總司令曹福林指揮張測民支隊5個團及游擊總指揮李明揚所部為堵擊兵團,迅速南下向棗莊、臨城合圍。 4月3日,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對台兒莊地區各部隊下達總攻擊令。第52軍、第85軍、第75軍在台兒莊附近向敵展開猛烈攻勢。日軍拚力爭奪,佔領市街大部。總攻開始以後,日軍頑強抵抗。 台兒莊守軍第31師的4個團已經傷亡過半,由第30師調入城內的兩個團接替了部隊陣地,傷亡也很嚴重。同樣在城內堅守的新編十四師,儘管武器裝備優於第2集團軍,但是畢竟是新組建編成不久的部隊,雖然有一些老兵作為骨幹,但是大多數的兵員還是沒有作戰經驗,在敵人的密集火力下,不知道如何有效的保護自己和殺傷敵人,所以,所受的損失也不小。幸好,由於劉建業命令工兵挖了不少時間的地道和防空洞,才使部隊可以輪流到地道和防空洞裡休息,恢復精力以後再次投入戰鬥,使得城內的戰鬥部隊,幾乎任何時候都能保持相對旺盛的體力和戰鬥意志。 敵人在反覆衝擊無效的情況下,利用毒氣彈開路,在毒氣的掩護下,向我軍發動進攻。在一陣陣黃綠色的煙霧過後,我軍官兵許多人掙扎著倒在地上,身上暴露部位的皮膚開始潰爛,流出黃水,喪失了戰鬥能力。面對這種情況,劉建業也是無能為力,誰叫自己的祖國沒有化學戰報復能力呢?結果只能是被敵人肆無忌憚的使用這些國際法嚴格禁止使用的殺人利器。看到自己的部下,一個個無助得倒下,劉建業只能忍痛下令,收縮兵力,放棄部分陣地,以避免無謂的傷亡,等到晚上再來收拾這些窮凶極惡的鬼子。 時至下午時分,台兒莊城西北門、北門、東門、東南門均已陷於敵手,日軍佔領四分之三的台兒莊地盤。守軍31師仍據守城內一隅,拚死堅守,並組成大刀隊夜襲敵人,予敵以很大殺傷。敵軍連續發動了七八次總攻,並且使用燃燒彈,妄圖摧毀城內所有房屋和軍民,將台兒莊夷為平地。城內各守備隊利用地形和斷牆殘壁,築起第三道陣地工事,挨街逐巷與敵人周旋搏鬥,並組織起200餘人的奮勇隊,偷襲敵人據點,連連突破敵人陣地。守軍雖然英勇奮戰,但傷亡太大,實力愈來愈不支。此時的日軍,顯然覺得對於他們來說,攻佔台兒莊的任務即將完成,當面的中國守軍已經無法對他們的進攻進行有效的抵抗了。顯得迫不及待的他們,對著進行電話採訪的日本共同社記者宣佈,台兒莊已經被百戰百勝的大日本皇軍佔領,背後的皇軍士兵正在高呼「天皇萬歲」。日本電台立刻對這個消息進行了大肆吹噓。廣播裡,日本的播音員用足以震斷鋼絲的高亢語調,宣稱日本軍隊已經在台兒莊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佔領了整個台兒莊,中國守軍的抵抗已經被徹底粉碎,面向中國東部重鎮徐州的進軍道路,已經向皇軍敞開了,在皇軍的進攻下,徐州指日可下。 憂u書猛 UUTxT。CoM 荃文字扳越讀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台兒莊大戰(五) 字數:6947 台兒莊外,新編十四師的師部。劉建業在收音機裡收聽到了日本電台的消息。直到收音機裡面傳出日本人不斷發出的「天皇萬歲,大日本皇軍萬歲」的聲音,劉建業才面帶微笑的隨手關掉了收音機。 「嶺幕理,帶上你的人跟我走。」走出師部的房間,到了院子裡,劉建業招呼著特務營的營長。原先的33旅特務連連長嶺幕理也被劉建業一起帶到了新編十四師,當然職位也升了一級,當上了師部的特務營營長。整個新編十四師都知道,特務營是師長的心頭肉,所有成員都是經過全師精選的,訓練最苦,待遇最好,可是不到最後關鍵時刻,師長是捨不得出動自己手上最鋒利的鋼刀的。一旦出動,那就是真的要玩命了。 通過地道,劉建業安安穩穩的進入了炮火連天的台兒莊。在城內西南角的一個四周都被高大石質院牆圍繞,還建有幾個碉堡的一個院子裡面的地下防空洞裡,劉建業見到了新51旅旅長,自己在黃埔的學長,黃埔五期畢業的邱行湘。雖然,僅僅幾天沒見到,邱行湘已經變得有一些黑瘦,鬍子渣也開始冒頭了。 「邱兄,現在部隊的情況如何?還能不能頂住?」一進到防空洞裡坐下,劉建業就很沒有風度的鬆開了掛在身上的武裝帶,然後向邱行湘問道。 「師長放心,雖然鬼子的進攻很兇猛,炮火密度很大,我們的傷亡不小,有幾個院子被敵人佔了過去。但是,弟兄們的士氣都很高,特別是那些經歷過淞滬會戰和南京保衛戰的老兵,一心想著要給小鬼子一點顏色看看,說是要讓他們明白,到底誰才是東亞病夫。鬼子每佔領一個院子,我們都要讓他們付出足夠的代價。」 「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原先我還很擔心的。我有一個消息,你一定會很感興趣的。」劉建業心情稍好,就開始對著自己的學長賣關子。 「師長,你如果想說,你就儘管說,你如果不想說,你就別說,我不會求著你說的。」經過兩個月的相處,邱行湘也知道自己的這個學弟,打起仗來很有點子,有時候也很瘋狂,可是有的時候,也很喜歡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有點小孩脾氣。 「真是不懂得調劑精神。我還是說了吧。剛才,到你這裡之前,我剛剛在收音機裡面收聽到日本電台廣播的日本共同社發佈的消息,宣稱日本軍隊已經在今天中午的時候,徹底佔領了台兒莊,城內的中國守軍已經被肅清。」劉建業鬧了一個沒趣,也就直接說了。 「他們還真的不怕臉紅,至少我們還在莊子裡面堅守,莊子還有一些地方在我們手裡。就這個樣子,他們也敢說佔領了台兒莊?真是吹牛不用交稅,他就狂吹。」邱行湘也是對鬼子的吹噓很不滿。 「有沒有興趣給他們送點禮物,給他們留點印象?」劉建業身子靠在椅子上,一邊喝著水,一邊說。 「我就知道師長到我這裡來,肯定是有目的的。我本來有打算,晚上搞一次小規模的夜襲,奪回幾個重要支撐點,拉直我們的戰線。現在,知道了這個消息,我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要麼不幹,要幹就幹他一票大的,讓他們終生難忘。」邱行湘也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這麼想。所以,我把師部的特務營給你帶來了。今天晚上的夜襲,他們都聽你的指揮。我還是那句話,具體怎麼打,我不管,你自己看著辦,那是你的職權,我不干涉。我只問你最後的戰果和損失。」劉建業可是不喜歡大包大攬,尤其不喜歡越級指揮。這一點和他的蔣校長可不同。 「看來,師長是下了血本了。我要是不搞出一點東西來,那不是對不起師長?今天晚上,你就等著好消息吧。」邱行湘也是信心很足的樣子。 「那好,我今天晚上等著你的好消息。打好了,等戰役一結束,我請你喝酒。」劉建業在徐州買的那麼多酒,還沒有動過呢。 「你就等著請我喝酒吧,酒菜可不能差了。」邱行湘也和自己的學弟開著玩笑。 同樣是在城內堅守的31師,此時的情況卻很不妙。31師傷亡很大,戰線各處都很吃緊,可是,師長池峰城手裡確實是在沒有任何的預備隊了,連師部的參謀們也被派到了前線,直接參加戰鬥了。就算是這樣,部隊陣地仍然一步步的被敵人蠶食,眼看部隊就要全線崩潰,被敵人趕出城區了。池峰城也知道,如果再這麼拼下去,沒有新的補充的話,31師即使不全軍覆沒,也要被徹底打殘廢。作為雜牌軍的31師,如果落到那種境地,命運就不再掌握在自己的手裡,不是被蔣委員長直接撤銷番號,原有番號被用來建立新的中央軍部隊,就是藉機被中央軍吞併,不再保留獨立性。 為了使部隊不落到那樣的境地,池峰城打電話請求孫連仲讓其部退至運河南岸。孫連仲斷然向池峰城命令道:「部隊絕不許撤,打到最後為止。士兵打完了你就自己上前填進去,你填過了,我就來填進去。有誰敢退過運河者,殺無赦!」 池峰城奉命後,知軍令不可違,乃以必死決心,逐屋抵抗,任憑敵人如何衝殺,也死守不退。戰至黃昏,敵人即停止進攻。至午夜,孫部先鋒敢死隊數百人,分組向敵偷襲,衝入敵陣,人自為戰,奮勇異常,官兵手持大刀,向敵砍殺,敵軍血戰數十天,已精疲力竭,不料中國軍隊尚能乘夜出擊。日軍在慌亂中倉促應戰,亂作一團,血戰數日為敵所佔領的台兒莊市街,竟為中國軍隊一舉奪回大部,敵人死傷纍纍。 新編十四師的部隊,當然也沒有落在友軍後面。得到了師部特務營這支新銳力量的補充以後,邱行湘組織了近千人的反擊部隊,發動了自新編十四師加入莊內戰局以來最大規模的夜襲作戰。部隊以衝鋒鎗和20響駁殼槍為前鋒,後面緊跟著人投擲手榴彈,最後還有使用繳獲的鬼子擲彈筒和輕型迫擊炮,隨時給予前面部隊火力支援的,每個人都學著第二集團軍的部隊一樣,背上背著一把大砍刀。所有人都分成了若干的小組,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見到前面人的頭頂上有反光,就二話不說,一通下雨一樣的子彈掃射過去,然後就是手榴彈和擲彈筒,迫擊炮彈。一旦衝進了敵陣,就立刻人自為戰,奮勇異常,手執大刀,見敵就砍就殺。在兩部分守軍幾乎同時發動的夜襲裡,鬼子忙於應付,顧此失彼,應對乏術,丟失了不少白天經過反覆拉鋸,付出驚人代價才佔據的陣地。最關鍵的是,新編十四師經過和鬼子的白刃格鬥,一舉佔領了台兒莊城內最重要的兩個核心建築,也是莊內的制高點,天主教堂和古清真寺。 4月4日,台兒莊內的雙方部隊,繼續展開激烈巷戰。日軍第五師團阪本支隊擊破了城外部隊的阻擊,突入城內,和瀨谷支隊會合。日軍兩個支隊合兵一處以後,繼續向莊內的守軍陣地發動猛烈的進攻,以重炮轟擊,坦克猛衝,步兵以浪式隊形不斷進攻。 劉建業知道,敵人到了這種時候,還這樣的瘋狂進攻,只可能是最後的賭博,一旦賭博不成功,就很可能會選擇開溜。因為,雖然沒有能夠阻止阪本支隊入城,但是城外的部隊並沒有離開,而是調整了部署,配合著城內的守軍,向城內的日軍發起攻勢。處於這種不利境地情況下的日軍,如果不能取得預料的戰果,就只能撤退,否則將會被全面包圍,到時候能不能脫身,就不知道了。所以,劉建業沒有和以往一樣命令部隊堅守每一寸陣地,而是命令集中火力,封鎖日軍的進攻路線,在給予日軍有生力量足夠的殺傷以後,部隊可以自行選擇是否收縮防禦。前提是必須至少抱住西南角和南門不被敵人佔據。得到了師長的命令,新51旅就採用了磁性戰術,始終和敵人保持接觸,以密集的步兵火力,殺傷敵人的步兵,敵人進攻的時候,逐次抵抗後撤,敵人停下來休整的時候,就發動反擊,不讓敵人有喘息的機會。同時,部隊還組織了若干小分隊,換上鬼子的軍服,由會一些日語的軍官帶隊,滲透到敵人戰線後面,放火,投擲炸藥,打冷槍,攪得鬼子不得安寧。 在新51旅陣地前損失了不少兵員的鬼子,發現眼前的這些對手,簡直就像牛皮糖一樣,咬不斷嚼不爛,難纏的很,而且步兵火力與自己相比根本不落下風,雖然陣地是佔據了一些,可是代價實在是太大了,於是主動調整了進攻方式,把全面進攻改成了重點進攻,集中兵力和火力進攻相對來說,火力要差一些的31師。31師面臨的壓力驟然加大,損失直線上升。第二集團軍不斷從城外的部隊抽調兵員支援城內,才勉強保住了陣地不被敵人全部佔領。為了給守軍一精神鼓勵,中國空軍出動了27架飛機再次對台兒莊東北、西北日軍陣地進行轟炸。 4日深夜,此時台兒莊孫連仲部守軍已傷亡殆盡,再也抽調不出部隊了。孫連仲強烈地意識到,再孤軍死守,將全軍覆亡,於是他向李宗仁報告說:「第2集團軍已傷亡慘重。敵人火力太強,攻勢過猛,但是我們把敵人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可否請長官答應暫時撤退到運河南岸,好讓第2集團軍留點種子,也是長官的大恩大德。」 李宗仁聽得出,孫連仲講這番話時,語調哀婉,他深知孫的處境是何等的艱難,又是何等的悲壯,但李宗仁更清楚,台兒莊目前的重要性,他估算湯恩伯軍團第二天中午可趕至台兒莊北部,因此鼓勵孫連仲說:「敵、我在台兒莊已血戰一周,勝負之數決定於最後5分鐘。援軍明日中午可到,我本人也將於明晨來台兒莊督戰,你務必守至明天拂曉。」說完,李怕孫情緒低下,影響士氣,又下令道:「我的命令如若違抗,當軍法從事。」孫連仲以前雖和李宗仁只一面之緣,但聽人說過,李在戰區司令官中,屬較通情理的一位,此時此刻李下這樣的命令,深知台兒莊對整個戰役至關重要的價值,以及李宗仁對此次戰役勝利的信心。於是孫態度堅決地表示:「我絕對服從命令,整個集團軍打完為止。」孫連仲的態度,使焦急萬分的李宗仁感到有些安慰,但他總有些不放心,於是又指示孫連仲,「今夜你還須向敵夜襲,以打破敵軍明晨拂曉攻擊的計劃,則湯軍團明日中午到達後,我們便可對敵人實行內外夾擊。」孫表示部隊已用完,夜襲不容易。李聽後立即指示:「我現在懸賞10萬元,你將後方凡可拿槍的士兵、擔架兵、炊事兵與前線士兵一起集合起來,組織一支敢死隊,實行夜襲。這10萬塊錢將來按人平分。」 孫連仲將李宗仁的命令傳達後,數百人一支的敢死隊很快成立起來。 4月5日午夜,敢死隊在敢死隊長仵德厚的率領下,分組向敵出襲,衝擊敵陣。他們各個精神異常振奮。已是血戰數十天的敵軍,也精疲力竭,深夜正墜入夢鄉,聽到不知從哪來的槍聲,頓時亂作一團,一面倉皇應戰,一面後退。經血戰為敵所佔的台兒莊各街,竟在短短不到一小時內,一舉奪回四分之三。激戰通宵,敵軍被逼退守北門一隅。此時,李宗仁不但得報孫連仲夜襲成功的喜訊,又得湯恩伯部翌日天明前可趕到台兒莊的消息,高興極了,他立即率隨員,連夜親自趕到台兒莊郊外,準備親自指揮對磯谷師團的殲滅戰。 4月5日,第一戰區司令長官程潛到徐州參與台兒莊督戰,並下令要求4月6日至4月8日限期圍殲台兒莊以北日軍。同日,蔣介石給湯恩伯發電責問,為何「以十師之眾對師半之敵」焉然不能取勝?前線各部隊在上峰的嚴令下,開始不惜傷亡,加緊對日軍的攻擊。關麟征率52軍肅清蘭陵、洪山之敵,南下向日軍發動猛攻;王仲廉所部85軍東進,重創板垣部,回師直指台兒莊。此時,肖汪附近的日軍阪本支隊雖與瀨谷支隊會合,但在北、東、南三面受到第20軍團第75軍的猛烈攻擊,加之與第5師團的後方補給線被切斷,處境十分困難。由於阪本支隊損失慘重和只能從瀨谷支隊得到部分的糧食和彈藥,第5師團命令阪本支隊回撤臨沂。瀨谷支隊得知阪本支隊準備回撤後,也向第10師團要求後撤,但未獲得批准。 城內的31師和新十四師,也投入了全部的力量,殺紅了眼睛一樣,向莊內的敵人發動全力反攻。一時之間,莊內的敵我兩軍殺聲震天,身穿三種軍服的部隊絞殺在了一起,整個莊子都成了戰場,幾乎完全沒有了前線和後方的區別。雙方的士兵幾乎就是象條件反射一樣,在極短時間內作出動作,決定著自己或者對方,誰還活著,誰下地獄。 4月6日,李宗仁趕赴台兒莊附近,親自指揮全線總攻。中國軍隊全線出擊,殺聲震天。敵軍已成強弩之末,彈藥汽油用完,機動車輛多數被擊毀,其餘也因缺乏汽油陷於癱瘓,日軍狼狽逃竄。 在這種情況下,瀨谷支隊攻城不下,進退兩難,損失很大,不得不燒燬大批不易搬動的物資,槍殺了軍馬,丟棄了大量的武器和裝備向北撤退,準備撤往嶧縣。4月6日夜,瀨谷支隊撤至北洛一線。隨後,阪本支隊與瀨谷支隊的聯絡中斷,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無力應對四面八方的中國軍隊幾乎不停息的進攻,被迫於4月7日星夜向北撤退。 在莊內制高點上觀察日軍動向的劉建業,發現鬼子有要撤退的跡象,馬上向開到前線親自指揮的李宗仁匯報。李宗仁接到匯報,立即下令台兒莊一帶所屬各部隊,立即轉入全面反攻,追擊撤退的日軍部隊。第20軍團的第52軍、第85軍和第75軍先後追擊到甘露寺、紅瓦屋屯一帶。左翼第13軍第110師開始向嶧縣南面的獐山一線攻擊。台兒莊內的第31師和新編十四師,也奮起追擊,在將城內殘餘的日軍殲滅後佔領了各個城門和城外的園上村。其中,劉建業親自帶著警衛連,第一個衝上了台兒莊的北門,再用看到砍斷了插有鬼子膏藥旗的旗桿以後,親手升起了一面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並帶領著自己的部下,一邊向國旗致軍禮,一邊齊聲高唱中華民國的國歌。這個場面被隨軍的記者用鏡頭記錄了下來,還給了劉建業一個清楚地正面形象。這張照片一天以後,被武漢的《中央日報》和《掃蕩報》用做了頭版頭條報道台兒莊戰士的大幅題圖照片。 台兒莊左右翼的孫連仲部第30師和第27師聽說反擊,神情振發,命令一下,殺聲震天,先後追擊到泥溝附近,繳獲許多戰車和物資。此時,原在魯西的第三集團軍下屬曹福林第55軍渡過微山湖和大運河後已到達臨城、棗莊以北地區。日軍在後路被斷的情況下,慌忙竄入嶧縣附近的獐山、九山及稅郭等堅固圍寨死守待援。 敵兵遺屍遍野,各種輜重到處皆是,磯谷本人率殘部拚命突圍。中國守軍開始在台兒莊內肅清殘敵。 李宗仁在4月7日下令所有參戰的中國軍隊,抓住日軍潰退的戰機,全力反擊掃蕩。一時之間在魯南地區,中國軍隊是四面合擊,日軍是拚命地奔逃,阪本支隊沿台棗支線退至嶧縣、棗莊一帶。至此,台兒莊戰役結束,日軍死亡的人數超過16000人,是日軍自明治維新以來,在戰場上最大的一場敗仗。 台兒莊一戰,中國投入兵力20多個師計12萬人,其中台兒莊方面6萬人;日軍投入2個師8個團約3萬人,其中台兒莊方向7個團。中國軍隊擊敗日軍第5、第10兩個精銳師團,以損失近2萬人為代價,取得殲敵萬餘人的戰果,繳獲日軍坦克40輛,火炮50餘門、步兵炮77門、機槍931挺、步槍萬餘枝。並繳獲了大量武器及其他軍用物資。這次戰役,幾乎使台兒莊變成一片焦土,日軍的機動車輛多被擊毀,敵人的屍體及自焚骨灰甚多。 當時中國軍隊以10個師之眾對敵一個半師團,兵力佔絕對優勢。但湯恩伯態度消極,雖處在敵側有利態勢,也沒有積極抓住戰機把敵人徹底包圍殲滅。然而打退了敵人總算是空前的一次大勝利。 捷報傳來,舉國歡騰,熱烈慶祝台兒莊會戰的勝利。全國各界、海外華僑,以至同情我國抗戰的世界各國人士紛紛來電來函。武漢三鎮和廣州市等大城市,皆有幾十萬人舉行規模空前的盛大集會和遊行,歡慶勝利。武漢三鎮。當地軍民不分男女老幼,都沉浸在節日般的興奮中,到處是歡呼雀躍的人群; 大街小巷,家家戶戶門前掛起青天白日國旗,連成一片,以示愛國; 街道上到處是橫的豎的大幅標語:「慶祝台兒莊大捷」、「中國必勝」; 鞭炮聲把全城都吵翻了天; 報館的人用汽車裝了大捆大捆的號外,在街上鋪天蓋地地撒; 五花八門的救亡團體競相湧上街頭,遊行、喊口號、唱歌,即興演講,表演戲曲,盡情地醜化侵略軍; 人們把台兒莊大捷的指揮官李宗仁、白崇禧等人的臉,畫在一張張三塊門板那樣大的畫板上,抬著走在遊行隊伍前面。 國民政府軍委會政治部在這些活動中大顯身手。他們發動和組織了各種慶祝活動,用以激發人民的抗日愛國熱情。政治部部長,親手提拔劉建業的陳誠,可是大出了風頭,經常出席各種講演活動,給大家鼓勁打氣,成了最忙碌的人。 距離戰場最近的徐州城鄉一片歡騰。爆竹聲、鑼鼓聲、口號聲此起彼伏,通宵達旦。彭城路、馬市街、大同街、三民街、博愛街等處大大小小飯店,免費3天。只要是我炎黃子孫,隨到隨吃,吃飽了打日本!全國各地、各界人士、國際友人前來徐州勞軍者,不絕於途。范長江、陸詒、徐鑄成、臧克家、李廣文、朱自清、金山、白楊、張瑞芳、王瑩等新聞界、文藝界的知名人士在這裡留下了不朽的篇章,演出了千古絕唱。伊文斯、愛潑斯坦等到徐州的國際友人異口同聲地說:「有這樣的士氣,這樣的民心,中國必勝!」 優u書猛 UUtXt.COM 全蚊自版越牘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記者招待會上 字數:4831 4月10日,戰役結束之後三天,徐州第五戰區長官部大禮堂。 燈火輝煌,軍樂聲不絕於耳,來賓絡繹不絕。許多人的領章上都綴著亮閃閃的金色將星。除此之外,還有大批的記者,在門內外到處捕捉著各自認為有價值的瞬間。 晚上七點,隨著會場的值星官一聲令下,會場頓時一片鴉雀無聲。主席台的上方正中,高高懸掛著孫中山先生的巨幅畫像。畫像的兩旁是個一面大幅的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主席台上高坐的都是軍委會和戰區的巨頭級人物。台下面整齊坐著的都是參加了這次台兒莊戰役的中高級指揮官和立下軍功的有功將士代表。如果,這個時候有日本飛機對這裡投下炸彈,估計對於第五戰區的中國軍隊所造成的損失,絕對不下於一次地震。 這裡正在召開的是軍事委員會對於台兒莊會戰的慶功表彰大會。 全面抗戰開始了10個月了。雖然,國軍將士在各條戰線和鬼子都努力奮戰,付出了絕大的傷亡和代價,許多的忠勇將士甚至是將軍,都血灑沙場,英勇殉國,可是,在地圖上面,國軍總體上面都是不斷的後退,日軍不斷的前進。北平,天津,上海,濟南,保定,甚至是國家的首都南京,都相繼淪陷了。這無疑使得最高當局面臨著巨大的壓力。國府內部的某些人組成的所謂低調俱樂部,又在小範圍裡不斷發出了抗戰必敗,抗戰無用的論調。雖然,最高當局對此很不滿,也明知道他們的用意,可是實在是手上沒有什麼可以拿得出手的戰績來給自己撐腰。這次台兒莊的戰事,雖然損失很大,可是總算是抵抗住了敵人的進攻,使鬼子沒有達到戰役的目的。這就足以稱為一個勝利了,況且,中國軍隊所擊退的是日本陸軍裡面號稱鋼軍的第五師團和號稱機械化的第十師團這兩支日軍常備師團裡面的精銳力量。這如何不使得最高當局深感欣慰?心情好,出手就大方,對於下面給他賣命打仗的人,自然是要大肆表彰獎勵一番。 最高當局的表彰自然也是分情況的。孫連仲的第二集團軍自然是必須要表彰的,怎麼說,人家也是在台兒莊內拚死拚活的打了那麼多天,拚到部隊就快要自我崩潰的境地了。如果,這種情況都不給予表彰,那麼最高當局以後就不要指望那些所謂的雜牌軍以後再賣力打仗了。湯恩伯的第二十軍團,也是有功勞的,畢竟,前面雖然有一些行動拖拉,有保存實力消極避戰的嫌疑,可是最後還是在最高當局和戰區長官的嚴令下,從側後方殺出來,直接切斷了敵人的後路,迫使敵人全線動搖的。這個樣子,自然也是要獎勵的,只是不能給得太多,免得給那些雜牌軍說閒話,認為自己對嫡系部隊有所偏袒,一碗水端不平。其他參戰部隊大多不是在主要戰場,對於佔據全體的貢獻不是很大,只要意思一下就可以了,沒有必要給得太多。至於在台兒莊內參與守城戰鬥的新編十四師,情況就遠不相同了。中央軍的嫡系部隊,堅持守城戰鬥,不斷發動對敵人的反衝鋒,部隊損失很大的情況下,還主動炸斷了作為後路的運河橋樑,顯示決死抗戰的堅定信心,最後又參與了對敵人的總攻擊,收復了台兒莊的城樓,親手升起了國旗。這樣的功勞,在參戰的中央軍部隊裡,實在不算多。而且,這個師的師長,既是黃埔畢業,又是陸軍大學正則班畢業,最令最高當局感到喜歡的是他居然還是浙江寧波人,和最高當局可以說是鄉里鄉親的。要知道,最高當局一直對於自己的手下嫡系戰將裡,浙江人不多,僅有的幾個對於指揮作戰的本領不如其他方面好,一直很感到遺憾。就像湯恩伯,被認為是組織撤退的行家;蔣鼎文,對做生意顯然比指揮作戰的造詣要深得多,而且,他的那點本來就不算多的本事,也逐漸的消磨在了女人的肚皮上面了;陳誠陳辭修嘛,政治方面和戰略方面的本事還算不錯,戰術方面就實在不怎麼樣了,組織淞滬會戰的幾十萬參戰部隊的後撤,險些組織成幾十萬人的放鴨子。現在,自己的嫡系部隊裡,居然冒出來了一個本鄉本土的戰將,年紀還這麼年輕,不到三十歲,實在是讓最高當局龍顏大悅。據後來最高當局的侍從室裡有人傳出來說,當時最高當局看到了戰區上報的有功人員請功名單裡面有這樣的一個人物,高興得連鼓了幾下掌,還說了好幾句,年輕有為。要不是劉建業的資歷實在不夠,剛從十一師的旅長一躍陞遷,當上甲種師的師長幾個月的時間,不能提拔的太快,最高當局直接把他再提拔為軍長也是很可能的。為了彌補這個不足,最高當局大筆一揮,給他頒授了一枚被國軍內部戲稱為免死金牌的「青天白日勳章」,還給新編十四師額外獎勵了大洋20萬。與此同時,作為劉建業所在系統的大頭目的軍委會政治部部長陳誠,也不斷在宣揚國軍取得的勝利的宣傳材料裡,重點突出了新編十四師在台兒莊內的艱苦戰鬥,給自己的部隊造勢貼金。本來土木系的部隊就只有這麼一支部隊參加了這個全國矚目的戰役,還取得了很大的戰功,怎麼也是他的光彩,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人打出來的仗,這個識人之明的名頭,是逃不掉了。這也讓他在和老對手何部長面前,多了幾分可以用來壓過對手的資本。 冗長的表彰會過後,就是國人例行的慶功宴會。可是,作為戰役主要功臣之一的劉建業,可就沒有多少口福。幾乎連一口酒菜都沒有吃上嘴,他就被戰區政治部的人請到了會場外面臨時搭設的記者招待會的會場,去和其他幾個功臣一起接受各方記者的採訪。 記者們已開始顯示把目標集中在了第二集團軍的幾個主要人物身上。可惜的是,別看那些出身西北軍的老資格將領們在戰場上面威風八面,可是他們應對這些無冕之王的功力實在是慘不忍睹,說出來的話乾乾巴巴,實在無法讓記者們感到滿意。然後,記者們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湯恩伯的身上。湯軍團長在吹噓自己部隊的戰功時候,倒是滔滔不絕,幾近於天花亂墜,充分顯示了從日本留學回國的海龜的風采。可當記者們對於他在3月月底之前部隊的行動,表示了少許的懷疑以後,湯軍團長就立即換上了一幅面目,顯得很不耐煩,最後乾脆就直接的拂袖而去,把記者們晾在了一邊。無奈的記者們,只好再次轉移了目標,開始對新編十四師的劉師長表現出了興趣。 劉建業作為從後世回到以前的人物,就算沒有吃過豬肉,總還是見過豬跑的。後來的那個時代,可是媒體高度發達,狗仔隊盛行的時候,劉建業見過電視上面很多的明星人物如何應對記者的狂轟濫炸的,而且也多次看過政府的那些新聞發言人是如何展示風采的。所以,在適應了一下以後,劉建業開始了在媒體面前的光輝亮相。 「請問劉師長,國軍這次會戰的傷亡遠大於日軍,你認為國軍此次戰役是真的取勝了沒有?」一個記者問道。 「西方軍事學家克勞塞韋茨說過,戰爭是政治的延續。由此,戰爭的勝利與否,並不取決於雙方的傷亡數字,而是取決於是否達到了戰役發起時定下的目標。敵人發起戰役時候的目標,是要通過南北對進,佔領徐州,消滅我軍在徐州周圍的部隊主力。顯然,戰役的進程並沒有向他們預想的方向發展,敵人除了損兵折將,並沒有達到他們的目的。相反,我軍既保住了徐州,又保存了主力部隊,還給敵人以巨大殺傷。你說,是誰達到了戰役的目的?國軍是否真的取勝,也就不用我來告訴你了吧?」 「我是《大公報》的記者,我想請問劉師長,這次戰役,我軍能夠取勝,主要取決於哪些方面?」 「我想首先應該取決於蔣委員長的高瞻遠矚,英明決策;其次,是軍委會各部門,各戰區對我軍參戰部隊的大力支持;再次,是戰區李長官和白總長的指揮得當,部署正確;最後,是將士們為國用命,不顧傷亡,不畏危險的和敵人殊死戰鬥。至於,我們這些前線指揮官,只是順水推舟,功勞遠遠沒有前面所講到的那些方面那麼大。」花花轎子眾人抬,論到功勞的時候,自然是要把上面抬得高高的。他們高興了,自然就不會虧待了下面人的。 「我是《申報》的記者,我想請問劉師長,你認為什麼時候,我們可以徹底打敗日本?」 「這個是最高統帥考慮的問題,我作為軍人,只是服從命令,為國效命。當然,我可以講一下我的個人看法。我認為,在短時間內,我們無法徹底打敗日本。要想徹底打敗他們,我們要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這個時間也許會很長,代價也許會很巨大。但是,就像蔣百里先生去年出版的《國防論》裡面所說得那樣,中國是有辦法的。只要我們緊跟著最高統帥,齊心協力,團結一致,共禦國辱,堅持到底,我們必將最終取得勝利。世間之事,唯有堅持到底。」 「劉將軍,我是來自香港的記者,我想請問,當你去年接到命令帶領部隊參加淞滬前線的戰事的時候,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我很高興,我能參加到為國家民族爭取獨立自由的偉大事業裡去,這是身為軍人的榮譽。」 「我還想請問劉將軍,我們知道,去年你在羅店率隊和敵人肉搏戰的時候,曾經受過傷。我想知道,你當時有什麼想法沒有?」 「青山有幸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只要是為了國家民族而戰,我不在乎死在什麼地方,死後葬在何處。」 「我是上海《字林西報》的記者,我想請問劉將軍,如果有一天,日本被打敗了,你最想做什麼呢?」一個來自上海英文報紙的記者用英語提問。 劉建業在後世的時候,雖然英語功力不低,但是他還是很討厭動不動什麼方面都考英文,就連有的同學考古漢語專業的研究生,竟然也要考英語。所以,雖然他聽得動這個記者的英語提問,但是他還是耐心的等著翻譯講完,才開始回答:「首先,我希望這位先生知道,這裡是中國,這裡的官方語言是漢語,以後,如果你在正式場合採訪,請用漢語提問。如果在私人場合,我不會介意用英語和你交流一下的。還有一點,請你一定要明白,不是如果有一天,日本被擊敗了,而是必然有一天,日本被打敗了。等到日本戰敗投降以後,我想我會向當局要求帶領部下到日本本土,對日本進行軍事佔領,徹底消除日本的軍國主義,把那些在戰爭裡犯下罪行的人,全部送上軍事法庭,對他們進行正義的審判。沒有一個國家和民族,可以犯下罪惡以後,只是說一聲道歉就逃脫懲罰的。他們必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相應的代價。日本必須為自甲午之後,在中國所犯下的罪惡進行賠償。此後,我還想要做兩件事情。我聽說,他們日本有一個說法,說是為天皇獻身的軍人,死後的靈魂可以回到靖國神社,成為人們頂禮膜拜的神。我很想帶著人去把那個地方拆掉,在那裡建一個中國抗戰死難將士和平民的紀念碑,以告慰在戰爭裡不幸死難的中國人。辦完了這件事情,我還想帶隊在日本東京皇宮前面的廣場搞一次閱兵遊行,讓所有的日本人都明白一句兩千年前的我國漢朝人說過的話,凡我強漢者,雖遠必誅。只要是有人膽敢侵犯我們中國,即使他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無情的追殺。各位記者,這幾句話,你們不必修飾加工,就這樣直接的登出來。我就是要告訴日本人,我和他們永遠不共戴天,有敵無我,有我無敵。」 這幾句話一說出來,全場一下都被鎮住了。自從抗戰軍興以來,還從來沒有人這樣的對日本人毫不客氣,居然想要拆掉日本軍人心裡的聖地靖國神社,還要在日本天皇的皇宮前面搞閱兵遊行。這簡直就是對日本的莫大侮辱。這個劉將軍,是不是和日本人有過什麼深仇大恨?以至於他這麼痛恨日本人?看來,這個年輕將軍很有新聞價值,回去以後,要多深挖一下他的背景。 記者招待會開完以後,有人善意的提醒過劉建業,他的話有點過火了。劉建業倒是對此毫不在乎。老子怕他日本人?怕他的話,老子就不會上前線和他們玩命了。老子最喜歡干的殺那幫狗日的小鬼子。 第二天,各個報章和電台,幾乎都刊登了劉建業在記者招待會上對記者所說的那些話,尤其是最後所說的那些話。對此,各方的反應不一而同。有的人是感到痛快解氣,有的人深為劉建業部隊的前途感到擔憂,有的人則是暴跳如雷,恨不得把劉建業撕成碎片,以洩心頭之憤。有著最後那種想法的人,不用說,大家都知道是什麼人了。 悠u書猛 uuTXT.coM 詮紋自扳閱讀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大戰間歇 字數:6224 日軍在台兒莊戰役失敗後,儘管日軍統帥部硬著頭皮說:「這不是一個敗仗,只是指揮官的一次小小的失誤,第5、10師團的餘部不是潰敗逃跑,而是做新的戰略轉移。」但惱羞成怒的日本政府,立刻召開緊急會議表示:日本政府不能蒙受如此羞辱。 其實,日本天皇原在2月16日的御前會議上說:「在8月以前絕不向新地區發動進攻。」台兒莊慘敗後,日軍大本營已經無法再考慮戰略上深入與分散的問題了,日軍必須立刻設法擊敗中國軍隊,以挽回「皇軍無敵」的聲譽。日本天皇立即決定:迅速向中國大規模增加兵力,發動更大的進攻,誓報台兒莊慘敗之仇。 日軍統帥部深知徐州不可輕取,非調集重兵,四面合圍,否則斷難打通津浦線。4月間,侵華日軍華北方面軍和華中派遣軍自平、津、晉、綏、蘇、皖一帶,糾集了13個精銳師團,約30萬軍隊(其中包括磯谷和板垣兩師團從台兒莊撤退後,重新集結,補充休整兵力),並配有各種重武器,飛機數百架,兵分6路對徐州形成大包圍,採取南北對進,側翼迂迴的戰術,企圖圍殲雲集在徐州一帶的第5戰區主力。 4月7日,台兒莊戰鬥剛結束,日軍前線指揮官電告大本營:徐州地區有一股中國軍的強大集團,據可靠情報,該集團約50個師,60餘萬人,幾乎全部為蔣介石的精銳部隊。 陸軍統帥部頓時驚喜若狂,認為這是報台兒莊之仇的一次難得的戰機。 杉山元陸相當即向天皇報告,強烈主張發動徐州會戰。他說:「對於集中在徐州方面的中國軍予以痛擊,可以收到挫傷敵軍抗戰意志的巨大效果。因而,陸軍準備實施對徐州的殲滅作戰,由於該敵差不多是中國軍隊的精銳主力,並且已經處於孤立狀態,我軍應不失時機,以大的兵力,以大的規模會戰,使之一舉徹底殲滅該敵。本職認為,只要達到了殲滅這股敵軍的戰略企圖,就能使武力解決中國事變,促使蔣政權屈服投降,邁出決定性的一步,亦可挽回我軍在台兒莊的不良影響。」 天皇見報,頓時喜出望外,亦認為這是剎住蔣介石正在進行的台兒莊勝利大宣傳的囂張氣焰的大好良機,當即定案:圍殲徐州中國軍隊,並要求:陸軍此次進攻,定要取得巨大戰果,不使徐州地區50個師的中國軍隊一人漏網,務求全殲。 為求速戰速決,不失這千載難逢的良機,大本營陸軍部於當日向華北方面軍總司令官寺內大將、華中派遣軍總司令官□俊六大將下達第84號命令: 一、華北方面軍司令官應以有力之一部擊破徐州附近之敵,佔據蘭封以東隴海線以北之地區。 二、華中派遣軍司令官應以一部佔據徐州以南津浦線附近。 日大本營在動員華北方面軍、華中派遣軍的主力投入這場戰鬥的同時,還下令關東軍派軍支持。由於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大將與華中派遣軍□俊六大將的官銜相同,誰也不會接受對方的指揮,因此,只有緊急派遣大本營陸軍參謀本部的作戰部長橋本群少將,率領參謀本部的參謀軍官,在濟南成立大本營派遣班,組織包括華北與華中日軍的參謀軍官,進行徐州會戰的作戰協調工作。 日軍以第16、第144師團增援北線的第5、第10師團,沿津浦路向南推進,以引誘中國軍隊主力;以第14師團從濮陽渡黃河入魯西南和豫東,斷隴海路,從而阻遏援徐州之中國軍隊,亦斷徐州守軍退路;以第13師團在南線的蚌埠、懷遠間集結;以第6、第9師團向鳳陽、合肥進逼;以第101師團向蘇北攻擊。 5月上旬,南路日軍開始北上,相繼攻佔徐州南面的龍元、蒙城、宿縣,並攻陷徐州西邊的黃口車站,包圍並切斷了徐州西南面的退路。 5月中旬,北路又一股日軍,從淮陽強渡黃河,進入魯西地區,迅速攻佔了鄲城、菏澤、金鄉、魚台等重要據點。該地區雖有孫桐萱、龐炳勳、商震等部隊,但在廣闊的魯西平原上,無險可守,日軍得以快速推進。北路日軍與南路日軍相呼應,自西北向徐州壓來。此時,日軍對徐州的大包圍業已完成,正從四方八面向徐州突進。 而此前一段時間的中國軍隊,在做什麼呢?由於國軍自開戰以來一再的後退,國土不斷淪陷,國民政府內部開始出現了一些不同的聲音。少數人組織了一個非正式的所謂低調俱樂部,在各種非公開場合,宣揚所謂的抗戰亡國論,說什麼抗戰必敗,不抗日還能多活一段時間,越抗日,亡國越快,不如不抗日。最港當局當然對於這些聲音的來源是心知肚明,只是手裡實在沒有什麼可以拿得出來的戰果。現在國軍總算在台兒莊打了一個勝仗,最高當局自然是希望能夠把這個勝利擴大化,在徐州再來一個大勝仗,消滅更多的日軍精銳部隊。這樣,也就可以更加鞏固自己的地位,爭取更多的國際同情和援助。所以,最高當局採取了與日軍針鋒相對的方針,從3月下旬起,從各戰區調集大批軍隊,使第5戰區的兵力由29個師增加到64個師又3個旅,共達60萬人。同時,他還將中央軍胡宗南、黃傑、桂永清、俞濟時、宋希濂等部佈置於豫東,作為徐州的後援力量,試圖在徐州與日軍一決雌雄,以一次大的會戰,徹底改變戰場局勢。 蔣介石的上述想法,早在台兒莊會戰之前就已表露。他親臨徐州督戰時就對白崇禧等人說:「徐州是這次會戰的核心。徐州位於黃淮之間,地界魯、豫、皖、蘇四省之交,為南北之通津,中原之屏障。在中國歷史上,徐州之得失,有關國家之興替。」 何應欽附和說:「委員長的指示極為重要,十分英明。徐州,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南守可略豫、魯,北守可瞰淮河,不可輕易放棄。」何應欽自從西安事變之後,一度為蔣委員長所不滿,加上自己又向來在國內有著軍中第一親日派的名號,故而對蔣委員長採取了恭順的態度,萬事都以蔣委員長的意見為自己的意見,不敢有絲毫的不一致。 「我們一定要死守徐州!」林蔚也跟著隨聲附和。 劉斐認為徐州應該守,但最終必然守不住。考慮到自己僅是個作戰組長,不便公開與蔣介石「較勁」,只好用眼睛盯著素有「小諸葛」之稱的白崇禧,盼望他拿個好主意。白崇禧懂得劉斐眼光的意思,但也不好正面反對蔣介石的意見。他打了個迂迴:「這次敵軍的第10師團和第5師團進襲魯南,氣焰十分凶狂呀!」 不等白崇禧說完,蔣介石就說:「凶狂怕什麼?我們可以增調兵力。徐州必須死守,因為在徐州決戰,可以爭取時間,保衛武漢。徐州守得越久,我們爭取的時間就越多,就可以把保衛武漢的準備工作做得好一點。」 「委員長的遠見,令人佩服之至!」何應欽又發出了讚美之聲。 白崇禧見蔣介石決心已下,不好再說什麼了。 台兒莊勝利後,蔣介石等人盲目樂觀情緒更為膨脹。 但身為第5戰區最高長官的李宗仁,對形勢的判斷並不樂觀,他深知,徐州四周為平原地帶,無險可守,日軍是機械化部隊,又多有空軍助戰,在此處打起來,中國軍隊要吃大虧。他認為:「我方在徐州一帶平原,聚集大軍數十萬人,正是敵方機械化部隊和空軍的最好對像」。李宗仁從持久消耗戰的戰略思想出發,認為在徐州同敵軍作陣地相持的消耗戰是愚蠢的。指出:「以中國軍隊的裝備,只可相機利用地形條件,與敵人作運動戰」。他為避免重蹈京滬戰場的覆轍,提出撤離徐州的意見,而軍事委員會中的少數人卻陶醉於台兒莊的勝利中。李的意見被否定之後,即部署徐州會戰。 4月18日,中國最高軍事當局令第五戰區集中兵力於徐州附近,準備再次聚殲日軍。日軍改以部分兵力在正面牽制對方,主力向西迂迴,企圖從側後包圍徐州,殲滅第五戰區主力。日軍第10、第5師分別從山東嶧城(今屬棗莊)和臨沂西北的義堂地區南進,對守軍第2集團軍和第20、第3軍團及第27軍團第59軍實施牽制性進攻。守軍頑強抗擊,至月底,將日軍阻止在韓莊、邳縣(今邳州)和郯城一線。 4月29日,這一天是日本的『;天長節『;。日本國的象徵—天皇的生日,因而也成了日本的大慶紀念日。侵華日軍頭目企圖在一天之內一舉消滅駐武漢的中國空軍主力,為天皇祝壽,邀功領賞,於是,急忙調來海軍『;佐世保『;第2航空隊這支日本海軍航空兵序列裡的精銳,來完成這一『;神聖『;使命。 然而,日軍的這一意圖已預先被中國空軍獲悉,4月20日,1架日本雙座偵察機在湖北孝感上空進行偵察時被擊落,在死去的日軍飛行員身上搜到1個筆記本,上面披露了這一重要情報。中國空軍立即做好迎戰準備。但日軍並不知曉這個情況。 早有準備的中國空軍第3、第4、第5大隊的19架⑽-15驅逐機和蘇聯志願航空隊的45架戰鬥機此刻已佔據有利高度,等待日機進入布好的口袋。中蘇空軍的作戰方針是:以⑽-15驅逐機群在武漢東北巡邏,相機與日戰鬥機纏鬥,迫使其戰鬥機與轟炸機分離;⑽-15機群負責保衛武漢市區,重點打擊日轟炸機。 日機群剛一進入武漢上空,中國空軍第4大隊的9架⑽-15首先迎了上去。此時,敵我飛機數量之比為4︰1。第4大隊的空中勇士們不畏強敵,奮勇突入敵編隊之中,與敵展開空中『;肉搏『;戰。 少尉飛行員陳懷民擊落和重創3架日機之後,引起了敵人的注意。5架日機發瘋似地撲了上來,猛烈地向陳懷民射擊。陳懷民的戰機多處中彈,已難以操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本可再次跳傘求生,但他看到敵機逞兇一時,不禁怒火中燒,毅然放棄了求生的機會,開足馬力,向附近的一架敵機機背高速撞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兩條火龍翻滾著落向地面。陳懷民的英雄壯舉,使日軍飛行員為之喪膽,使地面上觀戰的中國軍民為之動容,使仍在空中激戰的戰友為之驕傲! 在陳懷民英雄壯舉的鼓舞下,中蘇空軍勇士們越戰越勇,經30分鐘激戰,一舉擊落日機21架,其中戰鬥機11架,轟炸機10架,取得抗戰以來最輝煌的勝利。 5月5日,蔣介石致電斯大林,洽商軍火貨物交換方法。同日,日軍開始從南北兩個方面向徐州西側迂迴包圍。在南面,第9、第13師團從蚌埠地區分別沿北淝河、渦河西岸北進,至13日,陷蒙城、永城(屬河南)後,向江蘇蕭縣、碭山(今均屬安徽)進攻;第3師團由蚌埠進入大營集地區,向宿縣(今宿州)進攻。在北面,第16師團由山東濟寧渡運河,至14日,連陷鄆城、單縣、金鄉、魚台後,向江蘇豐縣、碭山推進;第14師團從河南濮陽南渡黃河,陷山東菏澤、曹縣後,直插河南蘭封(今蘭考);同時,第10師團將韓莊、台兒莊地區的作戰交由第114師接替後,在夏鎮附近渡過微山湖,向沛縣(屬江蘇)進攻。日軍已形成對徐州的四面合圍態勢。 這一段時間的新編十四師,正在師長劉建業的安排下,進行武裝越野和長途拉練的訓練。 授過勳,得過獎,也在記者面前出過了風頭,劉建業回到了師裡,把副師長張建找了過來。 「老哥,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幫忙去辦一下,這件事情關係到全師弟兄的穩定和生計,你一定要辦好。」 「師長,你就說吧,我盡力而為。」 「軍委會獎勵給我們師大洋20萬。我想呢,10萬大洋分給下面的弟兄們,作為大家賣命打仗的一點賞錢。還有十萬大洋,你把這筆錢換成銀行匯票帶上,到貴州,四川或者雲南去,以部隊的名義買上連片的土地和山林,給我們部隊的作戰負傷不能回到部隊的弟兄們一個立身安命的落腳地方,讓他們能夠自食其力,不至於流落街頭,生活沒有著落。土地可以多買一些,最好有山有水,讓老兵們過得舒服一點。你看怎麼樣?」 「這件事情對我們師的弟兄們,的確很重要,我一定辦好。」 「你過回去找我的警衛黃峰,讓他告訴你我家在西南一代的產業分佈和聯繫方式,這樣,你可以找他們幫忙,事情也好辦一些。要是萬一錢不夠的話,就先找他們拿一些,報我的名字就行了。」 「好的,師長,我明天就出發。」 「這件事情,就托付給你了,你可一定要辦好,這可是弟兄們的保命錢。」 「師長,你就放心吧,我拚了命也要把這件事情辦好。」 劉建業這樣做,也是為了避免手下的弟兄們萬一受傷,不能再上戰場,無法繼續跟隨隊伍的時候,可以有一個地方自食其力,養活自己。要是全靠著軍政部發的那點可憐的傷殘費或者退伍費,不敢講多,至少一半以上的傷殘弟兄,遲早會變成街上的乞丐。劉建業是不忍心看到這樣的場面的。弟兄們都是為了國家去拚命的,受了傷,不能再跟隨隊伍,照理來說,國家應該保證他們的基本生活。可是,抗戰時期,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既然,國家管不過來,劉建業只有自己想辦法了。 作為戰區的直屬部隊,台兒莊戰役一結束,新編十四師就被戰區調到了徐州郊區,補充了一些新兵,準備迎接下一次的大戰。 作為出了風頭的副作用,新編十四師的營區大門,最近總是被人堵著。倒不是新編十四師的弟兄們,軍紀敗壞,這一點在土木系的部隊裡,也是基本上沒有的,而是部隊出了名,不少人都想要到抗戰的英雄部隊裡來,為國效力。這裡面尤以學生居多,不少上海的,蘇州的,濟南的,南京的大學生,還有一些徐州本地的,原本是想到延安投奔八路軍去的。路過的時候,聽說在徐州也有抗戰的部隊,就跑到了這裡來,反正只要是抗日的隊伍,不管是國民黨還是共產黨。儘管,包括劉建業在內,向這些學生們多次說了,國家需要這些大學生們,去建設自己的國土,增強持久抗戰的能力,戰場以外的地方更需要他們。可是,這些熱血澎湃的學生,大多數還是堅決要求參軍,聲言不答應他們的要求,他們就和軍隊持續耗下去。老是讓人堵著門,這總不是個事。再說,怎麼著,劉建業也不可能下令強行驅散這些愛國的學生們。就連劉建業自己當年也是一個左翼的憤青,很理解這些學生們的想法。沒有辦法了,劉建業只好表態,只要是想到這裡來的,都留下了。男學生們單獨編組成一個教導大隊,跟抽調出來的一些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和下級軍官們一起編組。這樣,可以盡快讓他們熟悉軍隊的各項技能和條令,而且,以後可以比較快的補充上一些技術兵種的損失。至於女學生嘛,都編入衛生隊和通訊連,集中管理,免得一些人犯下生活作風錯誤,鬧出花邊新聞,破壞部隊的形象。 當然,劉建業也有心情好一點的時候。經過了台兒莊的血戰,新編十四師這支部隊,幾乎完整的經過了一次輪戰,各戰鬥部隊都上過了前線,使得原有的新兵們,迅速成熟了起來,至少看上去有了一些真正軍人的殺氣,不像原先只能算是有一些模樣。下面的事情就是經歷更多的戰鬥,使部隊有了軍魂,一種即使戰鬥到最後一個人都不會消失的魂。這種魂,更準確地說,是一種精神,支撐整個部隊的精神,形成起來要花很長時間,要經歷多次的血戰惡戰。一旦這種精神形成,整個部隊就會有脫胎換骨的變化。這個方面,劉建業可是很欣賞小說《亮劍》裡面的團長李雲龍的。他的部隊就有一種亮劍精神,使部隊無論遭遇什麼困難,總能堅持住,部隊不會垮。劉建業打算著經過不斷的戰鬥,也給自己的部隊找到屬於自己的魂。 悠憂書萌 UUTXt.cOM 全紋子扳閱瀆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自告奮勇 字數:4568 5月中旬,前方越來越慘烈的戰報不斷傳到武昌國民黨軍委會蔣介石的案前,徐州突然面臨的嚴重危機,使他那因台兒莊的勝利沖得有點暈乎乎的大腦一下冷靜下來。蔣介石突然意識到:日軍的意圖是要圍殲徐州中國軍隊主力。若徐州那50個精銳師被日軍吃掉,我還抗什麼戰? 蔣介石立即叫來何應欽、白崇禧、陳誠等人一塊研究策劃。日軍的企圖已經暴露,再死守徐州已不現實,何應欽等人亦主張趕緊突圍,決定放棄徐州。 蔣介石口授給李宗仁的十萬火急電令: 第5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 軍委會著令你部力避決戰,撤離徐州,火速突圍。 一、顧祝同第24集團軍在蘇北,第69軍及海軍陸戰隊在魯中南原地堅持抗戰。 二、劉汝明第68軍為全軍後衛,掩護主力轉移。 三、第5戰區其餘各部,立即向豫皖邊區突圍…… 5月14日晚,徐州,第五戰區長官部會議室。不大的會議室裡,燈火通明。一張長條桌旁,坐滿了被李長官緊急從各部隊招來的各部隊長。前不久,他們也曾在這裡召開過對台兒莊作戰的總結檢討會議。只是那個時候,他們的臉上大多都洋溢著笑容,會場充滿了輕鬆的氣氛。現在則大不相同,會場內一片沉寂壓抑,與會者的臉上幾乎都是木然,面無表情。 剛才,李長官剛剛宣讀了蔣委員長髮來的撤退電令和戰區根據電令制定的全軍撤退的計劃。 第五戰區所屬各部隊分成五路,分別突圍。 第一路:李宗仁長官司令部及廖磊集團軍,由徐州沿津浦路南下,至宿縣地區再折向西南,於界溝附近衝過渦河封鎖線。 第二路:湯恩伯軍團及機械化部隊,由隴海路運河車站向西撤退,在符離集以北越過津浦路,突破宿縣至永城間敵人封鎖線,再從渦陽突破敵渦河封鎖線。 第三路:孫連仲部及張自忠第59軍,由台兒莊向西南退卻,從徐州以南越過蕭縣以西的封鎖線,在永城附近再次衝出封鎖線。 第四路:關麟征部及川軍一部,由徐州越過隴海鐵路,向西北方向突圍,突破黃口、李莊封鎖線。 第五路:孫震部,由徐州以北柳泉向東南急進,跨過隴海鐵路,經泗縣折向西南而行,在固鎮與蚌埠之間穿過津浦路,從懷遠以西突破日軍的渦河封鎖線。 各部隊長官的心思也是各有不同,只是不好在臉上表現出來罷了。 第24集團軍本屬第三戰區,只是臨時調派協助第五戰區作戰。第五戰區奉命撤退,他們自然是要歸建的。 第69軍是石友三的部隊。石友三出身於馮玉祥的西北軍,被馮玉祥從馬伕,護衛等一步步提拔,最後與韓復矩、劉汝明、孫連仲、孫良誠等被稱為馮玉祥的「十三太保」。石友三把自己的老長官馮玉祥的倒戈本領學的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馮玉祥人稱倒戈將軍,他被人稱為倒戈元帥,三度背叛馮玉祥,投閻錫山又反閻錫山,投蔣介石又反蔣介石,投靠張學良又叛變張學良,聯合共產黨又反共產黨,抗日又抗日,可謂是朝秦暮楚的典範。1931年7月,石友三接受汪精衛廣州國民政府的任命,出兵反對張學良,結果被老蔣的中央軍和張學良的東北軍南北夾擊,部下6萬4千人全軍覆滅,逃往山東德州,托庇於韓復渠麾下,才保住了性命。32年,他投靠了日本人,前往天津與土肥原賢二接洽,在日本支持下在河北東部組織軍隊,被舊日老友宋哲元任命為國民政府冀北保安司令。抗戰爆發以後,他的部隊被編進宋哲元之下,後來又擴編成69軍。他雖然被留了下來,可是能換來一個穩固的地盤,這個買賣也能做的。 第一路的部隊,是李長官自己的桂系子弟兵,自然是要跟著李長官走的,隨時保護李長官的安全。第二路湯恩伯部隊,人員齊整,裝備精良,突圍出去也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問題。第三路,第四路,第五路的部隊,雖然裝備不好,部隊損失也大,但是,如果動作迅速,突圍也不是很困難。何況,日本人的包圍圈由於作戰空間巨大,日軍自身兵力有限,其實並不嚴密,漏洞百出,只要耐心找,並不難找到足夠突圍出去的漏洞。 就算是被蔣委員長點名留在部隊後面掩護全軍主力轉移的劉汝明第68軍,在李長官作出的「稍事抵抗後,即相機撤向山區、湖沼地區,進行化整為零的游擊戰」的指示下,也根本無須在徐州城死守下去。 問題是在撤退的大軍裡,也要有部隊擔任殿後任務,掩護大軍撤退。可是,派哪支部隊去呢?這可是一件很難辦的事情。按照李長官的計劃,實際上,徐州是一座留給日本人的空城。以一座空城來吸引日本人的注意力,換取全軍主力的安全撤退。只是,鬼子一旦進了徐州,發現那裡只不過是一座空城,預想中的幾十萬中國軍隊已經全部都跑了,必然會惱羞成怒,拚命地向撤退的部隊進行追擊,以發洩怒火。這個情況下,擔任後衛任務的部隊,就責任重大了,要為前方的大軍掩護撤退,擊退敵人追擊,必要時候要有自我毀滅的勇氣,以自己部隊的犧牲換取大軍的安全,其風險不言而喻。 會場裡,一片冷場。仔細想想,這種情況也很正常,誰願意做這種幾乎只有風險沒有回報的事情呢?部隊拼光了,自己就什麼都不是,完成任務了,這還好說。萬一,部隊拼光了,任務還完不成,恐怕,軍事委員會軍法執行總監部的人,就會來請自己去喝茶了。老蔣對付雜牌部隊得將領,手段可是很多的,讓人不得不防。地方部隊有顧慮,中央軍斷後掩護,行不行?開玩笑了吧?蔣委員長可不會做這種買賣,正好想找機會削弱地方部隊呢,怎麼會讓自己的嫡系區為了這些雜牌去和日本人拚死拚活? 這種尷尬的安靜,繼續保持著。 終於,有人站起來說話了。 劉建業站了出來,對著李長官和各位軍中老大們說道:「如果各位都不願意承擔這個任務,那麼就由我們新編十四師來當這個斷後好了。大不了,全師弟兄們殺身成仁,和鬼子拚個乾淨,也省得有人總認為我們中央軍吃飯不幹事,還搶別人的功勞。」劉建業在台兒莊出了風頭以後,有一些西北軍的老人們,就常在背後說中央軍喜歡把硬骨頭留給他們西北軍和其他雜牌啃,等到仗打得差不多了,就跑出來摘桃子,搶功勞,出風頭,搞得劉建業恨得牙根癢癢的,只想把這些人找來,讓他們看看新編十四師部下殉國將士們的一具具棺材,讓他們把話嚥下肚子去。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沒事都去找鬼子的晦氣,別總是窩裡鬥。 「我們59軍也願意殿後,掩護大軍撤退。」張自忠也站了出來。 「藎臣,59軍情況也不好,就不要這樣吧?」李宗仁對張自忠說。自淮河作戰以來,59軍已連續作戰3個月,全軍5個旅只剩下不到2個旅,急需撤出戰場進行整補。因此,以屢擔巨艱、傷亡慘重的59軍承擔殿後重任,確屬勉為其難。 「李長官請放心,我軍保證完成交給的任務。」張自忠回答。 「那好吧,既然這樣,就由59軍和新編十四師擔任殿後,由藎臣負責,劉師長輔助,共同掩護大軍安全撤退,完成任務後,部隊開到許昌集結。」李宗仁終於下達了命令。 會議結束,各位將領們都各回各部,部署即將開始的總撤退。 長官部的大院內,劉建業等候著張自忠的到來。直到一個穿著灰布軍裝,打著綁腿的高瘦男子,走進過來。劉建業上前幾步,向這位以後名震華夏的在南瓜店以身犯險,英勇殉國的民族英雄,立正敬了一個軍禮。 「張軍長,本人代表新編十四師的萬餘弟兄,十分感謝張軍長願意和我部一起承擔斷後掩護任務。希望,在這次作戰裡,兩部能夠精誠團結,共同圓滿完成為大軍作掩護的任務。」劉建業滿懷著崇敬和感激,向著這位抗戰時殉國的最高級別的國軍將領表示著。 「劉師長,你這樣說,就未免太客氣了。我們都是中國軍人,保衛國家是我們的天然職責。即使沒有劉師長自己先提出來,本人也會願意承擔這個任務的。能為抗戰多保留一份力量,我們的抗戰勝利,就多了一分把握。」張自忠對著這個比自己年輕的多的中央軍少壯將領說著。 「張軍長,我知道貴部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如果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請張軍長儘管開口,我部可以盡力幫助解決。這樣可以有助於完成任務。」劉建業知道張自忠的部隊現在情況不好,兵員的補充,他沒有辦法,但是,勻一些武器給友軍,他還是可以做得了主的。考慮到對方的面子,劉建業特別說是為了共同完成任務所需。 「那,那麼,……我部的武器和彈藥現在還有一些不足,劉師長可以幫忙解決一些嗎?」張自忠支吾了一會,還是痛下決心,紅著臉說了出來。 「這個事情,我部可以幫忙解決一些。前面的作戰裡,我部繳獲了不少的日本裝備,我可以送給貴軍日本的三八步槍500支,十一年式輕機槍20挺,九二式步兵炮4門,還有一些配用的彈藥,再加上7.92mm步槍子彈200箱,手榴彈500箱,你看怎麼樣?」劉建業的部隊是第五戰區不多的中央軍部隊,所以,武器和彈藥的補給都是比較充足的,只要和軍需官說明,報個損耗,送出去的那些,根本不算什麼。再說,日本的武器,對於劉建業來說,和雞肋差不多,口徑和自己部隊裝備的中正式不同,彈藥不能自給,留在手裡實在沒有什麼用,正好可以送給張自忠,既幫助了友軍,又簡化了自己部隊的後勤。這樣的事情,為什麼不做呢? 「那實在是太感謝了,這些東西可是幫了大忙了。我代表59軍全體將士,感謝貴部的慷慨支援。」張自忠沒有想到劉建業一開口就送了自己這麼多東西,這些裝備完全可以編成一個加強營了,一時之間說話都有一些不利索了。 「張軍長不要太過客氣,大家都是為國家而戰,我們幫助了你們,也就是幫助了我們自己。」劉建業當然不會讓張自忠對自己感謝的。眼前的這個黑瘦的中年漢子,可是他一直敬仰的人物。 「那我就代表59軍收下了。我們一定會竭盡努力,和貴部一起完成任務的,即使59軍全部拼光,也要保證主力部隊順利突圍。」張自忠終於還是收下了東西。 「我部將士也不會在友軍面前丟了我們中國軍人的臉面的。鬼子只有踩著我部將士的屍體,才能越過我們。」劉建業想到能夠和自己心目中的真正的英雄並肩作戰,不免情緒也有一些激動。 「那好,我們就此暫時分別,一等命令下達,我們就攜手努力。」張自忠沒想到自己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也對抗戰如此堅定,頓時改變了對劉建業的看法。原來,在第五戰區的原西北軍部隊裡,流傳著一種說法,說劉建業完全是仗著自己是黃埔出身,又是浙江人,才能夠爬得這麼快,最後還偷了孫連仲部隊的功勞。張自忠對此也是有所耳聞的。 「好的,我部必定和貴部一起奉陪鬼子玩到底。再見。」劉建業對著張自忠,又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不等回禮,就轉身走向自己的馬匹。 「這樣的年輕人,還是多一些好。」看著劉建業的背影,張自忠心裡默默想著。 幽U書盟 UUTxt。cOM 銓文吇版月瀆 正文 第六十章 全軍後衛(一) 字數:3854 次日晨,第五戰區各部接到了戰區轉發的戰情通報。13日,日軍以強大兵力和猛烈炮火逼臨荷澤城下,第二十七軍第二十三師師長李必蕃率部迎戰,獲勝後兵分兩翼作鉗形追擊。14日,敵援軍趕到,進行瘋狂反擊,出動飛機3架助戰,一部突入城內包圍二十三師師部。李必蕃率師直屬部隊衝入敵陣與敵軍肉搏,雙方傷亡慘重。六十七旅旅長李嚴武心驚膽裂,率部後撤,六十九旅重蹈舊轍,荷澤淪陷。李必蕃在城郊腹部中彈,臨終前用軍用地圖反蓋於胸,地圖上寫有遺言:「誤國之罪,一死猶輕,願我同胞,努力殺敵。」,隨後開槍自殺殉國,終年46歲。參謀長黃啟東將軍見城池不保,滿懷悲憤,跳城自盡! 劉建業看完戰情通報,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然後把黃峰叫到面前,把戰情通報交給他看。黃峰看完了戰情通報,滿臉疑惑的看著自己的少爺。劉建業則是滿臉嚴肅莊重的看著他,說道:「如果,以後我受了傷,逃不出去了,你一定要保證我不會被日本人俘虜。如果我連自殺都沒有力氣了,你就開槍打死我。無論如何,你必須要做到。我不想做小鬼子的俘虜,知道嗎?」 說完以後,劉建業轉身走出了辦公室,對著屋外夜色中的九里山,楚漢相爭時候的古戰場,想到了垓下的項羽,不知道他在烏江邊的時候,心情會是怎樣? 5月15日,中國最高軍事會議決定放棄徐州。隨後,軍事委員會正式向第五戰區下達了突圍命令。 5月16日,第五戰區命令各部隊分別向豫、皖邊界山區突圍。 5月17日,戰區下令所屬各部按序列,部署開始逐次突圍,令湯恩伯軍團向西突圍,猛烈衝擊日軍;又令孫連仲、張自忠、龐炳勳、劉建業部在運河設防,憑險固守,以掩護大軍撤退。 接到了命令,劉建業立刻率領在徐州郊區駐紮的新編十四師,北上到徐州以北的運河和微山湖一帶,與張自忠的59軍部隊會合。 各路奉命撤退的軍隊,且戰且退,陣形不亂,按部就班地向西、向南撤退。日軍阻一處,中國軍隊沖一處,無所不破,大軍向河南南部及湖北北部集結,各路都相繼衝出重圍。為避免與優勢之敵作消耗戰,當各路敵軍向徐州步步合圍時,李宗仁令所部各路守軍,作稍事抵抗後,即相機撤向山區、湖沼地區,進行「化整為零」的游擊戰,與敵人糾纏了月餘。 5月18日黃昏,李宗仁與長官部官兵一應人員700餘人,乘夜色經宿縣、蒙城,越過敵之包圍圈移駐潢川。 留守徐州城的劉汝明部在蕭縣一帶伏擊日軍第9師團,對日軍造成重大傷亡。日軍見中國軍隊大部已走,企圖於徐州城圍殲劉汝明部。劉汝明部佯作死守狀,及見各路大軍撤盡,便棄城撤退,於19日離開徐州。敵軍不但沒有擊潰劉汝明部,甚至連一個上尉也沒有捉到。 5月下旬,各路大軍按命令的路線,全部安全撤抵皖西、豫南地區。 日軍的華中派遣軍的13師團一路殺來,於5月底撲到徐州城下,發現李宗仁唱了一出空城計,又令一心想爭功的華北方面軍大感挫折,日軍傷亡了萬餘人的代價,得到了一座空城。 會戰結束後,橋本群少將帶著大本營派遣班的高參們,垂頭喪氣地回到東京,向天皇和杉山元陸相報告: 「我軍雖以主力自徐州以西切斷了中國軍隊的退路,將徐州地區鐵桶般地包圍起來。但總計約50個師的中國軍隊,於5月中旬突然從西南方向跳出我軍重圍。戰果之微出乎意料!」 由於張自忠的59軍和劉建業的新編十四師,是奉命為全軍部隊殿後掩護的,所以,在17日晚,他們一起送別了和自己堅守運河防線的孫連仲和龐炳勳的部隊。第二天,兩人才命令各自的部隊放棄掩護陣地,開始撤退。這個時候,張自忠和劉建業又發生了爭執,原因是在分配任務的時候,兩人都爭著要自己的部隊做殿後的部隊,掩護對方撤退。 「張軍長,你們59軍連續作戰,現在的情況很不好,人員不齊整,武器裝備也不好。如果路上遇到了鬼子,你們會吃虧的。所以,殿後掩護的任務,還是交給我們新編十四師來做吧。我們人員要充足一些,也休整的比較好,裝備也比你們好,即使遇到鬼子,也不會吃多大的虧。」劉建業在向張自忠說著。 「劉師長,你這麼說話就不對了。當年在喜峰口,我們的部隊裝備也很差,就是靠和鬼子拼大刀,打敗了他們。前面在臨沂,我們不也是打敗了第五師團?我們的武器是差了一些,可是我們的部隊,沒有一個是怕死的。再說了,我們部隊和鬼子的作戰經驗多,知道怎麼打鬼子有效,所以,還是我們來殿後掩護,比較合適。」張自忠相反在試圖說服劉建業部要和自己搶殿後任務。 「張軍長,張大哥,部隊不打仗,尤其是不打硬仗,怎麼能積累經驗?再講了,我的部隊裡面,中下級軍官不少都是參加過羅店爭奪戰的,和鬼子的作戰經驗,也不比貴部少。所以,還是交給我們來殿後,你們就放心的走在前面就行了。」劉建業可不想放棄。 「劉師長,劉老弟,李長官交待過,你是輔助我,所以,你應該聽我的。你們走前面,我們來殿後。」看到軟得不行,張自忠又換了一種語氣。 「正是因為我是輔助你,所以,我們部隊才要殿後,這樣才能保證後衛部隊的主官的安全,確保部隊的指揮。」劉建業對命令自然有和張自忠不同的理解。 兩人身旁站著的那些師旅長和參謀長們,看著兩人為了讓自己部隊殿後,掩護對方撤退,爭得語氣越來越高,臉色越來越紅,誰都無法說服對方做出讓步,不免有一些感動。正在兩人爭的僵持不下的時候,還是劉建業的老副手張建站了出來,說道:「二位長官,這樣爭來爭去也不好決定。不如這樣吧,兩支部隊輪流為對方殿後一天,這樣,誰都不吃虧,你們看呢?」 旁邊的人聽到以後,也一致點頭。目前情況下,這恐怕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張自忠和劉建業爭了好一陣,聽到這句話,也正好為自己找到了下坡的台階。 「好吧,也只有這麼辦了。」劉建業無奈的點頭。 「也可以,就這麼辦。今天,我們59軍先來殿後,掩護友軍。」張自忠以不容商量的語氣,為爭執畫下了句號。 這一天的白天基本上平安無事,新編14師在前,59軍在稍後一段距離。兩支部隊都散開了搜索和掩護部隊,力求保證大隊行軍的安全。 將近黃昏時分,新編14師的特務營營長嶺幕理,急匆匆的從部隊前方趕了回來,找到了師長劉建業。 「報告師長,前面發現情況。」嶺幕理喘著粗氣向劉建業說。 「快說,什麼情況?」劉建業不想在這裡耽擱太久,眼看天色就要黑下去,再走一段,部隊就要宿營了。 「前面大路北側,有一個村莊。有部隊發現,那個村子已經被鬼子佔據了。幾隻友軍部隊,不知道對面敵人的虛實,不敢動了,都停在那裡。你看,師長,我們應該怎麼辦?」嶺幕理詢問著劉建業。 「那些傢伙都被鬼子嚇得不像男人樣子了。他們不敢動,我可不信這個邪。走,到前面去看看。」劉建業一聽就生了氣。不知道鬼子的虛實,你不會火力偵察一下,或者試探性進攻一下?哪裡是不知道對面敵人的虛實,分明就是畏敵如鼠。 劉建業帶著嶺幕理,到了前面。一看,好幾個長官模樣的人,都聚集在大路南面,討論著什麼。 「諸位對前面的情況,有什麼可以賜教的?」劉建業聽了一會他們的討論,才明白這幾隻部隊的長官都搞不清對面的鬼子有多少實力,而且互不統屬,大家都差不多,分屬21、27、139師三個部隊,群龍無首。誰都不願意先行動,被敵人阻擊,可是呢,誰都又不願意為別人殿後,生怕鬼子拿自己的部隊開刀。 劉建業看著這些人,實在是無可奈何,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打著自己的小算盤,簡直就是軍人的恥辱。劉建業心頭火起,衝著他們大聲高喊:「你們不來,我們來。嶺幕理,你回去叫新52旅的段旅長,帶著隊伍,到這裡來,給我把部隊展開,監視對面的這些小鬼子。只要他們敢冒頭,就狠狠地揍他們。要不是老子急著趕路,不想在這裡耽擱,這些鬼子,我全都收拾了。」 轉過頭來,劉建業對著那些部隊長官們,用著帶有一些嘲諷的語調,說道:「各位,既然你們都不願意為別人殿後,那就只好由我們來干了,走的時候請注意秩序,別讓鬼子以為這裡過去的是一群野鴨子。祝願你們一路走的順風順水,晚上睡覺連夢都做得香。」 各位軍頭們羞的臉紅,紛紛對著劉建業抱拳行禮,說道:「兄弟有老了,多謝。」然後帶著自己的人,趕回部隊,準備過去。 段金鎖帶著部隊上來,立刻指揮部隊散開,槍口瞄準,密切監視對面的敵人。 其他各部隊,趁著有新14師為自己做掩護,紛紛排隊依照商量過的秩序,從大路過去。鬼子看到中國軍隊開始要過去了,原本準備出擊,趁中國軍隊撤退混亂之機發動襲擊,打亂中國軍隊的隊形,從而可以掩殺。可是,他們剛衝出村子,就發現離著他們不遠處,有支為數不少的中國軍隊,正嚴陣以待,黑黑的槍口,朝著自己的方向,顯然隨時準備向自己發動進攻。鬼子一見,知道時機已經喪失了,只好縮回到村子裡,眼睜睜的看著大量的中國軍隊從自己的面前過去。 幽U書盟 uutxT.COM 詮文字阪閱牘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全軍後衛(二) 字數:6925 劉建業和張軍長,帶著部隊,向著濉河的主要渡口所在的濉溪口前進。距離濉溪口不遠的地方,59軍的前衛部隊派人前來匯報,前方的道路上,許多的部隊擁堵在一起,部隊已經無法前進,請示應該如何行動。 劉建業和張軍長帶著各自警衛騎馬趕到前面察看情況。到了以後,兩人看了一會,轉頭相視,無奈的苦笑。濉溪口的情況的確很不樂觀。由於從徐州撤退出來的時候,各部隊自有的工兵部隊,為了能夠保證行軍速度,都沒有帶上架橋設備,淮河又漲水,加上日本人的飛機不時在部隊的頭上轉悠,無法架設浮橋,所以,到達濉溪口的部隊,都只能依靠臨時找來的一些渡船不停的在濉河的來回的擺渡。但是,這樣的渡河速度實在緩慢,到達濉溪口的部隊數量又數以萬計,簡直就是杯水車薪。部隊的後面有日本人追擊部隊的前鋒部隊,像聞到了臭味的蒼蠅,不時地向部隊靠近過來。雖然這些部隊的規模不大,威脅也有限,可是十分得令人討厭,怎麼擺脫也甩不掉。天上還有日本飛機不時地來掃射和投下幾顆炸彈,引起地面上等待渡河的中國軍隊的一陣騷亂,人喊馬嘶,攪成一片。有的部隊甚至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失去了控制,軍官找不到自己的士兵,士兵找不到自己的帶隊軍官。事情還壞在,這裡的部隊番號眾多,互不統屬,當場又沒有可以統一協調指揮各部隊渡河行動的人,所以,渡河的現場一片混亂。渡船一到岸邊,各部隊幾乎毫無秩序的爭搶渡船,都想著先上船過河,把後面的鬼子甩給別人。 「張軍長,我看首先我們要解決的就是避免部隊在這種情況下發生混亂。部隊如果發生混亂,鬼子再攻上來,那就麻煩了,幾乎毫無抵抗可能的。你看呢?」劉建業對張軍長說出自己的想法。 「劉師長,你說得很對,這種情況下必須保持部隊的有效控制,最好是能把自己的部隊和別的部隊區分開,不至於攪在一起。」張軍長也認同劉建業的看法。 「我的部隊還好說。這裡的部隊裡,只有我們是穿著黃綠色軍服,戴德國鋼盔的,一看就能看得出來,絕對不會混淆的。倒是張軍長的部隊可能有一些麻煩。這裡的部隊大多都是原先西北軍的部隊,不說軍服了,就連背後大多都背著大刀和斗笠,要想分得清楚,可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劉建業為張軍長的部隊擔心。 「這個問題,我也發現了。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下,的確很難分辨清楚。不過,我已經有了辦法。」張軍長對著劉建業說道。 「我倒是很想看看張軍長有什麼好辦法,也好多學兩手。這種學習前輩經驗的好機會,我怎麼能輕易放過?」劉建業對張軍長的方法很好奇。 張軍長叫來自己的副官,對著他低聲地說了幾句,然後,副官就跑了下去,朝著部隊的方向跑去。 過了大約20分鐘,59軍和新14師部隊陸續開到濉溪口渡口附近。劉建業先看了看自己的部隊,情況還不錯,至少在這裡,除了自己的部隊,沒有別的部隊是有德國製造的鋼盔的,再加上一身的黃綠色卡嘰布軍服,一眼就知道是新14師的,絕對錯不了。再看一看59軍的部隊,還是一身的灰布軍裝,打著綁腿,背後背著大刀片和斗笠。不對,的確有不一樣的地方,全部的人員頭頂上面的軍帽,都是反戴著的,與眾不同。 「張軍長,我可是知道了你的辦法了,的確不錯,與眾不同。辦法雖然簡單,確實很有效果。前輩的治軍經驗和臨機應變的本領,的確很值得學習。本人對張軍長,實在是佩服得很。」劉建業對張軍長說。 「劉師長不要這麼客氣,這只是一些經驗罷了,時間久了,見識多了,就會慢慢積累的,沒什麼的。」張軍長面對劉建業的讚譽之辭,十分謙虛。 59軍和新14師部隊開到了濉溪口,立即佔領渡口周圍的有利地形,構建起簡單的防禦工事,對著鬼子可能的追擊方向展開部隊,進行警戒,保護正在渡河部隊的安全。 等到其它部隊都渡過了濉河,59軍和新14師部隊也開始了自己的渡河。劉建業和張軍長,誰也不願意先上船,最後,等到部隊都已順路過河,兩人乘著最後的一條渡船,一起過了濉河。 渡過了濉河,59軍和新14師部隊繼續執行後衛任務。劉建業和張軍長兩人經過幾天的相處,也已經是很熟悉了,都覺得兩支部隊輪流殿後,實在是很麻煩,索性把兩支部隊的指揮部暫時合二為一,統一指揮部隊行動。劉建業自覺地站到了張軍長的身後,凡事都首先請張軍長先作指示,自己隨後再視情況作一些補充,偶爾也做一些提醒。晚上則是兩人輪流值班,交替休息。在兩人的指揮下,部隊徐徐開進,且戰且退,始終保持著戰鬥隊形和嚴明的軍紀,並沒有為擺脫險境而加快行軍。凡遇有敵軍駐紮村莊,張軍長一般是派部隊乘黑夜將敵包圍監視起來,掩護大軍安全通過;倘被敵發覺,則先機制敵,以熾盛火力壓制日軍,候大軍安全通過,然後適時撤出戰鬥。如果是遇到劉建業值班,則是根據對面部隊的數量而定,敵人數量少的話,部隊就用密集火力,先把敵人趕走再說;如果敵人比較多,短時間內可能無法結束戰鬥,部隊就把村子先包圍起來,等到部隊都過去了,再解除對敵人的包圍,臨走之前再對敵人來一陣火力襲擊。用劉建業的話說,我就要對他們來一通火力示威,要他們明白,別招惹我,一旦招惹上我,我就給你們好看。 在渡河以後,劉建業就一直和張軍長一起,帶著警衛連,走在部隊的最後面,隨時準備迎接新出現的情況,以迅速作出應對。 59軍已經連續作戰了3個多月,新14師則是新兵居多的部隊,大多數士兵的入伍時間都很短,儘管經過師長劉建業的加強訓練,可是短時間內取得效果畢竟不是很大,所以,兩支部隊在這次徐州到許昌,相距500公里,全靠步行的長途突圍作戰裡,其艱苦情形可想而知。劉建業畢竟真正呆在部隊裡面地時間沒有多久,以前的作戰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所以,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好。直到有一天,他才明白了,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這一天,部隊和以往一樣徒步行軍。由於部隊步行行軍的時間和距離都比較長了,官兵的腳上磨了很多的泡,有些士兵左歪、右歪地走不動。張軍長和劉建業在部隊的後面,看到了這種情況。張軍長就叫過來部隊的參謀,讓他們去通知各部隊,暫停行軍,就地休息。等到部隊都已停了下來休息,張軍長就走到官兵們休息的地方,坐在地上,先對大家說明軍人要忍耐困苦的道理;然後,張軍長把鞋、襪子脫下來叫大家看他的腳上有多少泡,官兵們看見他滿腳都是泡,這時候,張軍長把腳抬起來向地下一頓,撲哧一聲,血往四下濺。兩隻腳頓完了,隊伍再走。那些官兵們連一個歪著走的都沒有了,都是挺胸突肚地向前走去。 和官兵同甘共苦,這不是共產黨軍隊之所以最後在大陸取得勝利的重要法寶嗎?我怎麼能夠忘記了呢?不管白貓黑貓,只要能抓耗子,就是好貓。想到這裡,劉建業也把腳上穿著得中央軍配發給高級軍官的皮靴脫了下來,讓黃峰給自己帶著,換上了一雙黑色的膠底布鞋,和自己部隊的士兵們穿上一樣的鞋子。 一天中午,部隊正在一個小鎮上休息,突然飛來3架敵機,一陣狂轟濫炸,街道旁的幾十所房屋頓成瓦礫。張自忠和劉建業趴在路邊,一顆炸彈在附近爆炸,氣浪濺擊著泥土,掀掉了兩人的軍帽,泥土蓋了兩人一身。敵機過後,兩人站起身來,撣去衣服和帽子上面的泥土,戴上軍帽,看了一眼對方臉上的大花臉,大笑了一陣,說說笑笑繼續行進,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一樣。 作為高級將領,能夠在艱苦而危險的遠程突圍中親自走在部隊的最後,這在國軍中是極為罕見的。因而,張自中和劉建業的事跡很快傳播開來,連在武漢的最高統帥也有所耳聞,但他未目睹其事,心中仍半信半疑。後來,最高統帥在武昌遇到張自中的老上級馮長官,便向馮打聽:「徐州隊伍退下來的時候,張自中和劉建業走在部隊的最後,是真是假?」馮答:「一點不假。」並把瞭解到的情況對最高統帥說了一遍。最高統帥聽後連連點頭說:「真是好幹部!」馮長官追問道:「兩個人裡,誰是好幹部?」最高統帥忙說:「兩個人都是好幹部,都是。」 軍委會政治部第三廳在聽說了這件事情以後,派出了專門人員對這件事情進行了採訪和報道。一時之間,張自忠和劉建業又一次成了報章上的新聞人物,很吸引眼球的。在第三廳的宣傳下,張自中和劉建業儼然成為了這個時代的軍人典範,軍中楷模,就差發起向兩人學習的活動了。各地送到第五戰區來指名給59軍和新14師的慰問品和慰問信,一時之間紛至沓來,忙的第五戰區得後勤人員不亦樂乎。 經過千里跋涉,59軍和新14師攜手於6月1日抵達許昌。到達許昌以後,兩支部隊被安排到了相隔甚遠的不同營地。張自中和劉建業這對臨時組成的搭檔,也終於到了分手的時刻了。 「張軍長,小弟近來的所見所聞,實在讓小弟受益良多,感慨甚多。小弟想向張軍長提出一個私人的請求,不知道張軍長能否答應這個請求?」劉建業看著張自中說道。 「對我千萬不要客氣,請儘管說,只要力所能及,一定辦到。」張自中顯得很爽快。 「近來,我通過對張軍長的所作所為的觀察,認為你是一個真正的漢子,是一個值得真心相對的人。我想請張軍長以後允許我稱呼你為大哥,不知道可不可以?」劉建業大著膽子,說出了請求。 「當然可以,毫無問題。實話說,這段時間以來,我也發現,你和大多數的中央軍嫡系軍官不一樣。你不像他們那樣,仗著是天子門生,眼高過頂,看不起我們這些中央軍眼裡的雜牌部隊,也不搞特殊化。你帶兵很有一套,打仗也不會像某些人一樣喜歡保存實力,犧牲雜牌軍,看得起我們,拿我們和你們一樣看待。這樣的中央軍不算多。光是這一點,我就認定你可以結交。所以,以後你就叫我大哥,我就叫你老弟,你看如何?」張自中對著劉建業說。 「這當然是最好的,我實在太高興了,大哥,小弟這裡有禮了。」劉建業說著對張自中一個鞠躬。 「這就實在不好了,怎麼能鞠躬呢?千萬不要這樣,以後再這樣,就不要再見我了。」張自中忙扶起劉建業,不讓他鞠躬。 「我實在是太高興了。」劉建業忙作著解釋。 「好了,部隊要到營區了,我們也要暫時分手了。相信以後,我們還會有機會攜手作戰的。我們就在這裡告別吧。老弟,後會有期。」張自中說著。 「大哥說得對,以後我們還會有機會的再次攜手教訓小鬼子的。大哥,後會有期。」劉建業說著,向張自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後會有期。」張自忠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兩人的手緊緊相握。 劉建業目送著張自中的身影慢慢遠去,變得模糊,直到最後消失在地平線,才轉身回到隊伍。 部隊到了營區,劉建業又開始了對徐州會戰的檢討總結。他認為,徐州會戰的經驗主要有: 一、注重調動參戰官兵殺敵報國的積極性。 在徐州會戰中,中國軍隊鬥志高昂,士氣旺盛,上至司令長官,下至普通士兵,皆抱定有敵無我的決心,浴血奮戰,視死如歸。這種英雄氣概和抗戰熱情,首先來自於為正義而戰、為民族生存而戰的責任感的充分激發。其次,高級將領率先垂范,為基層官兵樹立了楷模。高級將領的率先垂范使成千上萬的下級官兵備受鼓舞。他們面對強敵,毫無懼色,全排、全連、全營乃至全團戰死者,屢見不鮮;他們中的許多人甚至沒有留下姓名。第三,嚴明獎懲。1938年1月21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向全國發佈了一條重要公告,一方面對佟麟閣、趙登禹、郝夢齡等抗日烈士重申褒揚之意,同時將對40餘名失職將領的懲處情況公之於眾。判處死刑的除放棄雁北天鎮的61軍軍長李服膺外,還有旅長高仰如等8人,第19集團軍副總司令香翰屏、師長鄧龍光2人記大過一次;第39軍軍長劉和鼎和師長李松山、周祖晃、徐啟明、潘文華、楊國禎以下10人撤職留任,戴罪圖功;師長羅霖、巫劍雄、宋希濂、陳萬仞以下10人撤職查辦。此外,旅長以下受撤職處分的8人、受撤職永不敘用處分者2人、判處有期徒刑10年者1人。以上受懲處者共42人。如此大規模懲處以整肅軍紀的做法,在國軍歷史上實屬罕見。3天之後,即1月24日,山東省政府主席、第5戰區副司令長官、第3集團軍上將韓總司令以不戰而逃的罪名被國民政府軍委會高等軍法會判處死刑並執行槍決的消息,無疑是一個更大的震撼和衝擊。以韓的軍階之高,職任之重,堪稱顯貴,只要違紀,依然就戮,這對全軍將士尤其是高、中級將領自是一個強烈的震懾,從而使戰時軍紀得以樹立,以致許多將領相互告誡:「寧死於戰場,不死於國法。」擔任機動攻擊任務的湯恩伯,為保存實力,一連數日逡巡瞻顧,按兵不動,後來也是在李長官和最高統帥的嚴厲訓令之下,才積極行動起來,終於完成了使命。第四,無論是「雜牌軍」還是正規軍,一視同仁。 二、得到人民大眾的有力支持。 由於正面和敵後兩個戰場正規戰與游擊戰兩種作戰緊密配合、相互支援,才有徐州會戰的勝利。津浦線南段,李、廖2個集團軍採取以運動戰為主、游擊戰為輔的聯合行動,運動於淮河流域,威脅日軍,使之不敢貿然北上支援由華北南下的日軍;同時,在徐州以北必須採取陣地戰與運動戰相結合的方針,守點打援,以達到各個擊破的目的。戰區也主動發動群眾,組織運輸隊、擔架隊、宣傳隊,為前線運送糧草、搶救傷員,發揮了積極作用。 當然,會戰的教訓也不少: 一、部分高級指揮官缺乏全局觀念,各兵團間戰役協同不密切,影響了本應獲得的更大戰果 在徐州會戰中,第5戰區的攻勢防禦作戰,成敗的關鍵是第2集團軍能否在陣地戰中吸引並抵住敵人的進攻和第20軍團能否在運動戰中及時向敵側背予以堅強有力的進攻。第2集團軍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英勇頑強地完成了上級賦予的任務,但第20軍團未能按規定的時間及時進行側擊。3月22日,第20軍團長依照戰區指示下達了24日拂曉發動進攻的命令,第31師遵令行動,與日軍遭遇後逐次撤退至台兒莊抵抗。湯恩博讓自己的第20軍團令第52軍24日由集結地向郭裡集、鵓鴿窩一線前進,將第85軍控制在抱犢崮山區。25日,第52軍殲滅了郭裡集的日軍1個中隊,第2師驅逐了棗莊外圍日軍1個警戒小隊,此後並沒有繼續向嶧縣、棗莊進攻日軍;當發現日軍第10聯隊向棗莊轉移時,相反地僅留1個多營的兵力「欺騙敵人」,主力則東撤山區。 儘管有過一旦台兒莊被攻立即支援的許諾,儘管孫連中急電請援,湯恩博均未採取行動。他的理由是:「本軍團既已置於犯台(台兒莊)敵之側背,當然有選定時機及地域的自由,以判斷敵主力之行動為根據,而予以徹底之打擊」,他完全忘記了自己僅僅是全局中的一個局部。雖然孫連中各師在苦戰中堅持住了陣地,但最好的戰機已經失去,阪本支隊已由臨沂進至向城。湯恩博認為「台兒莊與向城之間,只是魯南山麓以外的小起伏地,並無險阻可以爭取時間」,為了不做日軍炮火下的「大群肉彈」和「保持行動的自由,掌握主動」,又「採取了斷然處置」,把全軍團「一律由內線轉為外線」,讓阪本支隊與瀨谷支隊會師於台兒莊以東地區。以後,第20軍團各師確實向日軍進行了英勇、堅強的進攻,不過這時已發展為第2集團軍與日軍第10師團瀨谷支隊的戰鬥,這與原來的攻勢防禦計劃有所不同,敵人的兵力增加了1倍,於是僅能擊潰敵人而不能包圍殲滅敵人。當敵人按自己的退卻計劃撤逃至嶧縣、棗莊地區,既靠攏了主力,又佔領了有利地形,依托工事改為守勢作戰時,再責備傷亡極大的追擊部隊作戰不力、未能消滅敗退殘敵,就未免有苛求之嫌了。 二、勝利面前頭腦發熱,導致會戰後期數十萬大軍倉促突圍,幾乎帶來滅頂之災 台兒莊戰鬥勝利後,大批軍隊源源不斷地調至徐州附近,企圖「集中所有力量」,乘勢進行一場「確定勝利基礎的戰略性戰役決戰」。這種作戰指導不符合實際,更違背了持久消耗戰的原則。而且不斷將兵力投入第一線,不斷向東延伸右翼,形成西起微山湖、東至郯城南,綿亙300餘里的防禦正面,又未控制強大有力的機動兵力及預備隊並發展為實際上的專守防禦,違背了攻勢防禦的原則。當日軍從南北分7路向徐州作向心運動並切斷了隴海路時,中國部隊發覺已被包圍,形勢危急,被迫部署數十萬大軍倉促突圍,實施戰略轉移。要知道,根據目前的國力對比,要戰勝強大的日本帝國主義,只能打持久戰,除此以外別無他途。 劉建業也知道,自己的這份報告交上去,肯定會得罪一些人,尤其是湯恩博。不過,他可不害怕,反正他和自己不是一個派系,只要自己不在他的屬下,那就沒有事情。再說了,自己的大老闆陳部長,也不怎麼和這個湯軍團長對眼。自己還用得著怕他嗎?而且,就連自己的恩師都能出賣的人,自己還不屑與他糾纏。 u悠書猛 UutXT.cOM 銓文子板月牘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來到武漢 字數:4735 6月1日,蔣介石在武漢珞珈山上召開最高軍事會議,作戰部長劉斐宣佈了在鄭州以東掘堤放水的決定。同時,統帥部下達命令,令各部向平漢鐵路沿線及其以西地區「轉進」。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命令豫東前線各部撤退,準備以水制敵、阻滯侵略。 6月6日,日軍土肥原賢二第14師團沿隴海鐵路西進,佔領開封。 6月7日,一身戎裝的劉建業出現在了武漢的軍用渡江輪渡上。這一次,他是作為第五戰區直屬部隊的高級軍官,奉命參加軍事委員會關於下一階段軍事行動的部署會議。 前幾天,他剛剛和自己在陸軍大學時候的老師,曾經擔任14師參謀長參加過羅店血戰,時任54軍參謀長,也是來參加會議的郭汝瑰,一起到了武漢衛戍總司令部,拜見了現任的武漢衛戍總司令,兼任軍事委員會總政治部部長、湖北省主席、中央訓練團教育長的陳誠。 在拜見的一開始,陳誠對兩人在抗戰開始以來在不同戰場上的表現,都給予了很高的評價,認為兩人的表現沒有辜負自己對他們的期望,給土木系長了臉面。然後,陳誠在談話裡,提到了軍委會現在認為,日本人在佔領徐州,卻沒有實現殲滅徐州附近的中國軍隊主力目的以後,下一步的戰略目標,將會是武漢。上海淪陷以後,國民政府於11月20日發表《國民政府移駐重慶宣言》,宣佈遷都重慶。但是,軍政各大機關,並未立即西遷入川,而是首先轉移到了武漢。12月13日,南京淪陷後,國民黨中央黨部與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行政院、監察院、外交部、財政部等部門以及主要的黨政軍首腦要員們均移駐武漢,武漢遂成為當時全國的政治、軍事、外交、經濟與文化中心,成為事實上的戰時首都,全國抗日救亡運動的中心也轉移到了武漢,武漢一時成為全國乃至於全世界關注的焦點。1938年2月,蔣介石發表《抗戰必勝的條件與要素》,稱「廣大的土地和眾多的人民兩個條件,就是我們抗戰必勝的最大武器。」「這次抗戰,是以廣大的土地來和敵人決勝負;是以眾多的人口來和敵人決生死。……我們現在與敵人打仗,就要爭時間。我們就是要以長久的時間來固守廣大的空間,要以廣大的空間來延長抗戰的時間,來消耗敵人的實力,爭取最後的勝利。」這就是被稱為「以空間換時間,以小勝積大勝」的長期抗戰戰略。1938年3月29日,武昌珞珈山麓,中國國民黨臨時全國代表大會在這裡召開,這是全面抗戰爆發後,國民政府召開的最重要的一次會議。這次為期4天的會議最重要的成果之一是通過了《抗戰建國綱領》,提出了國民政府抗戰時期的內外政策,表示了國民政府堅決抗戰,並在一定程度上開放民主的決心,在當時對於鼓舞士氣,振奮民心產生了積極的影響。抗日戰爭進入到以保衛大武漢為中心的武漢抗戰時期。從政治意義上來說,武漢這座城市,已經是當時整個中國抗戰的中心。武漢本身有著「九省通衢」的美稱,水陸交通四通八達,從這裡可以輻射中原,華東,西南和兩湖地區,特別是盛產糧食的湖廣一帶。武漢同時還是辛亥革命的爆發地,對於中華民國和國民黨來說,意義非常巨大。所以,日軍為了達到徹底征服中國的目的,不論如何考慮,武漢都是他們下一階段必須首先佔領的重要中心城市。而武漢對於我軍來說,也是無論如何必須堅守的。一旦武漢失守,中國抗戰本來就很艱難的處境,就會雪上加霜,還會被外部世界認為是中國抗戰即將失敗的象徵,對於中國政府爭取來自外部世界的援助,幫助渡過抗戰的難關,是相當不利的。 陳誠對於兩人的觀點很是贊同。然後,陳誠又提起了軍事委員會軍令部在德國軍事顧問團的協助下制定的組織武漢會戰,抗擊日軍進攻的初步的作戰構想。依據這個作戰構想,軍令部的參謀人員們,正在制定詳細的作戰計劃,以指導國軍在武漢地區的軍事行動。這個作戰構想,現在還處於保密狀態,詳細情況只有高層少數人知道,各戰區下屬的軍師一級人員還沒有通報過。 聽完陳誠講述的作戰構想的大略情況,劉建業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這個用來指導會戰的作戰構想,完全是德國軍事顧問們根據他們在第一次世界大戰裡西線戰場的塹壕戰經驗來制定的,主要內容是在武漢的外圍各要點建造大量的以鋼筋水泥工事為支撐點的環形防禦體系,依托這些要塞化的環形防禦體系,來殺傷和遲滯敵人的進攻,削弱敵人力量,最後,集結大量的國軍主力部隊,在武漢城下與敵人進行決戰。照常理來說,德國軍事顧問們的這個構想是沒有什麼問題的,這也是西方常用的戰法。可是,就像中國兵法裡面常說得那樣,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萬用之妙,存乎一心。任何的軍事戰略構想,都必須要根據當時的具體情況來制定,否則就可能會出現教條主義的情況。中國幾千年的軍事史上,軍事理論方面很有造詣,實際作戰卻很差的人並不少。戰國時候的趙括,三國時候的馬謖,南朝時候的殷浩,就是這樣的例子。德國軍事顧問們的這個構想,就是犯了這樣的錯誤。首先,守衛武漢的各部隊,尤其是在長江北岸的第五戰區所屬部隊,剛剛經歷了長途的突圍作戰,人困馬乏,重武器基本都丟掉了,有的部隊兵員損失也不小,急需補充和修正,根本無力在短時間內和日軍主力再來一次決戰。武漢三鎮又處於長江邊上,由於中國海軍幾乎損失殆盡,無力阻止日本海軍在這裡的行動。這樣敵人就擁有了快捷方便的運輸路徑。我軍在這種情況下採用這種戰術與日軍對抗,即有可能會被敵人集中主要兵力於一點,實施重點突破,只要一點被突破,極可能全線都動搖,整個防禦體系全部崩潰,參加會戰的各部隊被敵人集中兵力分割包圍,各個擊破。這樣的話,我軍的重大損失就會不可避免,甚至全軍主力都會在這場戰役裡被日軍一舉殲滅。 對後果越想越害怕的劉建業,馬上就把自己的想法和憂慮對陳誠全盤托出。郭汝瑰也向陳誠表示了同樣的想法。 陳誠聽到自己的兩個手下同時都對那個構想表示出了不同的意見,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馬上讓副官拿過了武漢乃至華中地區的大幅軍用地圖,鋪在自己的辦公室的地上,三個人一起對那個作戰構想進行圖上推演,由郭汝瑰擔任仲裁,劉建業扮演日本方面,陳誠扮演國軍方面。 當劉建業扮演的日軍一方,發揮空中和水上的火力優勢,以及機動能力上的優勢,不斷以小部隊對國軍的防線進行試探性進攻,一旦摸清對面的兵力和火力部署以後,就用機械化優勢和水上優勢,對國軍部隊進行堅決的側擊和迂迴包抄,局部地域實行重點突破,使國軍各部隊處於不斷招架應付,自顧不暇的境地,最後,在武漢城下主力部隊被壓縮在狹小區域,只能被日軍部隊合圍殲滅這樣的場面出現的時候,陳誠一下子就好像變成了癡呆一樣,呆坐在地毯上,目光呆滯,口裡面反覆得喃喃自語,只是誰也聽不清楚他所說的是什麼意思。 過了好一段時間,陳誠好像突然驚醒了一樣,一把抓住了劉建業的衣領,對著他大聲地喊著:「你既然清楚日本人可能會採用的戰術,你肯定也知道怎麼才能去應對,是不是?你告訴我。」 「辭公,我對於下一階段在武漢地區的會戰,的確有一些想法,只是這些想法,現在還很模糊,沒有經過系統的整理和完善。」劉建業的衣服領子被陳誠抓著,呼吸都有一些困難,只好用很快的速度說完話,然後,大口的喘著氣。 「既然有想法就好,有想法就好。軍事會議要到7日才開,要開兩天。你還有幾天時間,你快點把你的想法完善一下,最好能整理出來一個戰役構想。這樣,在軍事會議上就可以提出來了。對了,汝瑰,你既然和仲良的想法是一樣的,你們兩個人就一起做這個構想吧。這樣也方便一些。」陳誠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放開了劉建業的衣領,對著劉建業和郭汝瑰兩人說。 「我們一定遵照辭公的指示,抓緊時間完成這個戰役構想。」郭汝瑰代表兩人說。 「那就這麼辦吧。我派人到你們住的地方去。你們如果需要什麼東西,可以儘管向他們提,只要能辦的到的,一定會給你們辦到。你們看怎麼樣?」陳誠說。 「好的,一切都依照辭公的安排。既然這樣,我們就不打擾辭公了,早點回去,早點開始做戰役構想。」郭汝瑰說道。 「好吧,你們就回去吧。王副官,你跟著這兩位將軍到他們住的地方去,這幾天,你就聽從他們的指派,幫著他們完成任務。」陳誠又對著自己身後的一個軍官說道。 兩人離開了武漢衛戍總司令部,回到住所,就立刻收拾自己的行李,帶著警衛,搬到了衛戍司令部的招待所,找了一個大一點的陽光充足的房間住下。王副官找來了一個班的衛兵,在房間外,晝夜輪流站崗,保證兩人的工作期間沒有閒雜人等打擾,又依照兩個人的要求,找來了所需要的工具和資料,就在旁邊的房間住下,親自負責此事。 兩個人一進到房間,立刻開始了緊張的工作。畢竟,距離會議召開沒有多久,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很緊張了。隨後的兩天兩夜,兩人沒有晝夜觀念,根據他們的想法,不斷的查找資料,圖上推演,總結歸納,在某些問題上,兩人還進行了激烈的爭論,連一日三餐和夜宵以及飲水,都是由門外的衛兵由王副官陪同,送進來的。 會議召開的當天凌晨,兩人的戰役作戰構想才總算是大功告成。兩人立刻就倒在床上,埋頭沉睡。 直到王副官進到房間裡面叫醒他們,他們才知道,距離會議召開的時間已經沒有多久了。兩人匆忙的起來洗漱整理了一下,帶著做好的戰役構想,乘著陳誠派來接他們的汽車,經過輪渡,到了位於武昌的珞珈山下的會場。 經過會場警衛人員的檢查,兩人隨著大群人員,進入了會場。由於兩人在與會人員裡面實在是屬於位卑職低的一類,所以,兩人的座位都被安排在了會場的後排。 時間一到,台下的全體人員起立,迎接來了軍委會,幾個戰區和武漢衛戍總司令部的大佬們出場。 高亢的國歌和軍歌過後,會議在陳誠的主持下開始了。先是由蔣委員長對著下面的幾百名高級軍官們,做了一番抗戰總體形勢的講話,然後,就是軍令部的何部長親自做有關未來武漢地區會戰的作戰構想的說明。 帶著一副金邊眼鏡的何應欽,走到了台前正中,是以旁邊的參謀軍官拉開了一幅很大的紅色厚絨布。絨布從中向兩邊拉開,露出了巨大的武漢和周邊地區的軍用地圖。何部長親自拿著教鞭一樣的木條,開始了可謂是形容俱茂的講演,儼然又成了黃埔時候的軍校總教官模樣。 何部長的講話時間不短,武漢的溫度有很高,空氣濕度還比較大,使得會場裡面的人們感到實在是悶熱難當。 何部長做的講演的最後,還特別強調說明,這個作戰構想,是在德國軍事顧問的指導下完成的,得到了德國軍事顧問的認可,可以說是很完善的。他似乎想告訴下面的人們,連德國軍事顧問都認可的東西,迷們這些土豹子能挑出什麼毛病來?還是別站出來丟人了。 何部長剛剛說完,主持會議的陳誠就宣佈,上午的會議到此為止,大家吃過午飯,休息一會以後,再繼續召開下午的會議。 上午的會議,劉建業一直在偷偷的打瞌睡。沒有辦法,連著幾十個小時沒有睡覺,劉建業實在是有一些困了,只好抓緊時間休息,養足了精神再來講述自己和郭汝瑰一起做出來的作戰構想。 中午吃完了午飯,劉建業找了一間休息室,告訴會議服務人員,會議召開之前十分鐘再叫醒自己,就靠在沙發椅子上小睡一會。 直到服務人員叫醒自己,劉建業才用冷水洗了一下臉,整理好軍服,帶上裝著作戰構想的文件袋,重新走入會場,與郭汝瑰坐在一起,等待下午會議的召開。 憂優書盟 UUtxT.COM 詮紋子版月鍍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我們要說 字數:6101 下午,會議繼續進行,議題轉入到由作戰廳的參謀人員根據上午的會議裡,何部長所講述的武漢地區會戰的作戰構想,中國政府在各方面所作的準備情況,包括部隊的整訓和新編,重要工業部門的搬遷轉移,政府部門的遷移,民眾的動員,要塞和阻塞線的佈置等等。劉建業本來就對何部長所闡述的作戰構想沒有什麼興趣,這是在等待機會好提出自己和郭汝瑰搞出來的作戰構想,對於這些參謀人員所說的東西,自然是沒有多大的興趣的,也就有一搭沒一搭的姑且聽著。直到他的耳朵裡聽到政府已經開始搬遷在武漢地區新建的尚未完工的全套德國設備和技術的炮鋼工廠和制炮工廠,預計有三個月時間就可以完成搬遷的時候,心裡才又是喜悅又是震驚。 劉建業感到喜悅的是,只要有這座炮鋼工廠和制炮工廠在,抗戰中的中國軍隊,就能得到自己的國產身管火炮的供應和補充,不用完全依賴外國的援助和前線將士們從鬼子手裡的繳獲。這對於中國軍隊來說其意義無異於增加了至少30個師的部隊。縱觀整個抗戰,大多數的時候,國軍將士並不缺乏犧牲精神,隨時都敢於和敵人同歸於盡,血戰到最後一人,只是在戰場上,火力特別是遠程壓制火力,實在是和鬼子相比相差太遠,這與我國無法自行製造生產身管火炮有著極大的關係。只要我軍裝備了相當的身管火炮,和鬼子能夠以火力互相抗衡不落下風,那麼,許多的戰鬥,中國軍隊就不會吃到多少的虧,付出那麼大的犧牲,甚至能夠在和日軍的戰鬥裡,佔據一些上風,至少,在戰鬥裡的人員損失就不會那麼大。而讓劉建業感到震驚的是,在原先的整個抗戰歷史裡,中國並不能自行生產身管火炮,維持戰爭所需要的火炮,基本都是來自於蘇聯和美國的援助和從鬼子那裡的繳獲。現在,突然有了這座工廠的出現,這就和自己原先所熟悉的歷史有了不同。聯想到自己以前在和蔣百里,楊傑兩位先生討論抗戰整體戰略構想的時候,曾經提出過建議在西南內地開發建設重工業和軍事工業,增強持久抗戰能力的建議,劉建業感到,自己這支闖入這個時空的小蝴蝶,終於掀起了一些小漣漪,讓歷史出現了少許的偏差。當然,至少對於這個偏差,劉建業還是很樂於見到的。 就在劉建業的腦子裡面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會場裡面突然爆發出一陣巨大的喧囂。巨大的聲浪把正在整理自己紛亂的思緒的劉建業一下子從思緒里拉了出來。劉建業一臉茫然的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郭汝瑰。郭汝瑰知道劉建業的眼神代表著什麼,無奈的搖了搖頭,告訴劉建業,剛才會議通報了一個消息,今天上午,河南花園口的黃河大堤,被日本人的轟炸機炸開了缺口,黃河決口了。 劉建業剛剛清晰了一些的腦子頓時又是一片空白。對於黃河決口所代表的意義,恐怕所有的在座者,都是十分清楚的。黃河這條中華民族的母親河,在養育了這個堅強的民族,孕育了輝煌燦爛的文明的同時,也給這個民族,尤其是生活在她身邊的人們帶來了深重的災難。歷史上,黃河曾經無數次的決口改道,每一次的決口改道,都會給下游的人民帶來巨大的災難。其慘狀使用浮屍千里,餓殍遍野,滅頂之災這些詞語來形容,都是絲毫不過分的。為了馴服這條河流,歷朝歷代都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甚至在明清時期,朝廷專門設立了河道總督衙門來統管黃河河道的整治工作,花在河道上面的白銀,簡直可以用流水來形容了。即使是這樣,也沒有能找到有效的辦法阻止黃河的不斷決口,不斷改道。 等到腦子從一片空白裡總算恢復了一些,劉建業想了起來,發生在花園口的這次黃河決堤,事實上不是日本人的轟炸機轟炸造成的,而是就坐在前排的蔣委員長親自下的命令,由第一戰區司令長官程潛指派駐紮在花園口附近的新編第八師師長蔣在珍具體負責的。為了能夠炸開堅固的黃河大堤,甚至還出動了平射炮對大堤進行炮擊。蔣委員長下令在花園口決堤,目的是以水代兵,組織正在河南東部對國軍不斷發起進攻的日軍第14師團和第16師團進抵平漢線,沿平漢鐵路南下,從北面威脅武漢。令蔣委員長有苦難言,不好直說的是,日軍第14師團和第16師團之所以能夠在河南東部如入無人之境,主要原因就是為了圍殲孤軍深入河南東部的日軍土肥原賢二而發起的豫東戰役時候,他的嫡系部隊桂永清第二十七軍守衛蘭封,結果一天時間不到,日軍步兵還沒有衝鋒,桂永清所部就開始全線潰退,部下的德式戰車營跑得更快,一溜煙地駛離戰場,往蘭封以西的地方逃去了。敗退的軍隊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桂永清也跟著逃命去了。桂永清是何應欽的親戚,輕失蘭封使整個戰役失敗,桂永清卻沒受到蔣介石的什麼大不了的處分。隨後,守商丘的第八軍黃傑所部又不戰而逃了。守軍還未與日軍先頭部隊交火,一槍未放就放棄了商丘,讓位於商丘和蘭封一帶的中國軍隊又處於被日軍東西夾擊的危險境地。黃傑是黃埔生,老蔣的愛將。他逃跑的「理由」竟然是電台被炸,無法與第一戰區聯繫。一個軍就因這個可笑的「理由」而跑了,這個理由,甚至比韓復矩棄守濟南的理由更加荒唐。黃傑因這個「理由」放棄戰略重地,同樣未受蔣介石什麼處分。隨後,第一戰區的部隊,為了避免被敵人夾擊,只能被迫後撤。剛一撤退,土肥原就重新佔領了蘭封,並立即向僅有50公里的開封進攻,開封失守已成定局,鄭州岌岌可危。在這種情況下,國軍要想擋住氣勢洶洶的敵人,使用士氣已經很低落的第一戰區部隊,已經是不可能了,唯一的辦法,只能是掘開河堤,放出黃河的大水,用洪水來阻擋敵人。 時間過了不久,今天的會議就結束了。明天的會議將針對軍令部的這個作戰構想進行討論,最後形成統一的意見。 回到住處,劉建業馬上把陳誠派來的王副官叫到面前,拜託他務必盡快找來河南東部和安徽江蘇北部的氣象,水文資料,有急用。然後,劉建業就拉著郭汝瑰進到房間裡面,關上門說:「郭老師,現在黃河決堤決口了,情況發生了變化,所以,我們的計劃也必須要做一些更改,以適應新情況了。有可能今天晚上,我們又要忙活了。」 郭汝瑰答道:「這會是什麼問題?情況變了,計劃隨之改變,這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情。沒有一份計劃可以完全貼合戰場形勢的變化的。忙就忙吧。」 兩人等待了一段時間,王副官就帶著所需要的資料來了。劉建業接過資料,馬上就和郭汝瑰一起投入到查閱,計算和修改的工作中去。也許是兩人經過了兩天的協作,已經明白了如何配合行動,所以,到了次日凌晨的兩點鐘,終於又大功告成了。 6月10日,會議的第二天,兩人又一次來到了珞迦山下的會場。 在通過會場門口的時候,兩人和一些舊日相識打招呼,寒暄了一番以後,看到時間差不多了,兩人進入了會場。 會議準時開始。按照議程,今天會議將對軍令部的作戰構想進行討論和完善。 也許是在座的各位都不想或者不敢在這樣的公開場合,對何部長的得意之作有什麼不同意見,當然也不能排除有的人雖然有想法,但是沒有經過整理和總結,無法提出來。所以,一時之間,會場裡出現了鴉雀無聲的景象。坐在台上的何部長,看到下面的情況,不免面有得色。 就在主持會議的陳誠準備宣佈會議進入後面議程的時候,兩個身影從坐在台下的人群裡站了起來。 「我們對這個構想有不同意見。」郭汝瑰操著帶有四川口音的國語說著。 這一個聲音,一下子讓台上台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猶如鶴立雞群一般站立在人群裡的郭汝瑰和劉建業兩人的身上。認識他們的和不認識他們的,都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有不同意見的話,就請到台上來,說給與會各位一起參詳。上來吧。」台上的陳誠看到站起來的人,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正是自己派系裡的兩員愛將,心裡十分舒服,趕緊讓兩人上台來發表不同意見。平時,陳誠和何應欽彼此爭鬥得很厲害,兩人的派系也是互相傾軋,可是誰都站不到太多的上風。這次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好好的殺一下老對手的威風,打擊一下他的氣焰,他當然是很高興的。反觀何部長,則是鐵青了臉,一雙眼睛透過眼鏡片,死死的盯住兩人的身影。如果人的目光可以殺人的話,估計這個時候的郭劉二人,已經早就被何部長的目光刺的身上到處都是可以透光的窟窿了。 兩人聽到陳誠的話,在數百人的目光注視下,走上了台。 郭汝瑰來到了地圖前,再次打開了巨幅軍用地圖,手上拿著木質的長條指揮棒。劉建業則站到了台上,對著麥克風試了兩聲,然後,對著台前數百雙目光,開始了自己的第一次戰略講演。 「在座各位,我是新編十四師的師長劉建業少將,我旁邊的這位是我在陸軍大學時候的教官,現任的54軍參謀長郭汝瑰少將。我們對於何部長主持制定的作戰構想,有著不同的意見。我們認為這個構想有著很嚴重的錯誤,如果真的實施的話,將給我軍帶來極大的危險,必須被完全否定。」 這句話一說出口,台下各位都是一片驚訝,交頭接耳議論不休。何部長更是白淨的臉皮生生地變成了豬肝顏色,眼睛緊緊盯著台上的兩人,手緊抓著茶杯不放。只有陳誠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坐在座位上,悠然的喝起茶來。 「我們這麼說,絕對不是有意的要薄何部長的面子,更不是故意和他作對,而是出於對國家的責任感。」劉建業繼續說著,說完以後,他對著郭汝瑰作了一個手勢。 郭汝瑰看到手勢,從身邊帶著的資料袋裡拿出了一份地圖,交給了旁邊的參謀軍官,示意他們把地圖掛上。 看到地圖掛了上去,劉建業對著台下說道:「各位請看,這張地圖就是1914年8月發生在德國和俄羅斯軍隊之間的坦嫩貝格戰役的形勢圖。在大戰爆發前,法俄兩國的總參謀部起草、交換和修改了一系列計劃,一致認為要想打敗德國和奧地利的聯盟,首先在西線打敗德國人是非常重要的;而要做到這一點,俄國人應該對德國構成足夠的威脅,以便把德國軍隊牽制在東部邊界上。8月上旬,西線戰事全面展開,俄軍大本營應盟國要求,決定對德國的東普魯士和奧匈帝國的加利西亞同時發動進攻,以減輕德軍對西線的壓力。西北方面軍(轄第1、第2集團軍,由Y.G.日林斯基指揮)的任務是殲滅馬祖裡湖區以西德第8集團軍(14.5個步兵師、1個騎兵師,約1000門火炮,由M.von普裡特維茨指揮),佔領東普魯士,為爾後進攻西裡西亞創造條件。其作戰計劃規定:第1集團軍(6.5個步兵師、5.5個騎兵師、492門火炮,由P.K.連年坎普夫指揮)從馬祖裡湖區以北對德軍左翼實施迂迴突擊,以吸引德軍主力;第2集團軍(11.5個步兵師、3個騎兵師,720門火炮,由A.V.薩姆索諾夫指揮)從湖區西南迂迴德軍後方,切斷其向維斯瓦河的退路並殲滅之。當面德軍企圖依托堅固工事並利用鐵路運輸系統,實施機動防禦,遲滯俄軍進攻。」 「8月17日,俄第1集團軍率先進入東普魯士,19日在施塔盧珀嫩與德第1軍遭遇並將其擊退;20日在貢賓嫩(今古謝夫)-戈烏達普一線遭德第8集團軍主力反擊,右翼一度被擊退,但中路粉碎德第17軍的正面攻擊,迫使德軍西撤。同日,俄第2集團軍發起進攻後,第1集團軍卻停止進攻,坐失戰機,隨後又向柯尼斯堡(今加裡寧格勒)方向推進,致使第2集團軍孤軍作戰,未能與其會師。德軍截獲俄軍明碼電報,對其計劃和部署瞭如指掌。24∼26日,新任德第8集團軍司令P.von興登堡和參謀長E.魯登道夫決定利用俄軍兩個集團軍缺乏協同之機重新部署部隊,留下少量部隊牽制俄第1集團軍,集中主力殲滅俄第2集團軍。其具體計劃是:以第20軍另2個師正面牽制俄軍中路第13、第15、第23軍,而以主力實施兩翼夾擊,由第1軍對烏茲達烏實施主要突擊,攻殲俄軍左翼第1軍後,向俄軍中央3個軍的後方發展進攻;由第17軍、第1預備軍對俄軍右翼第6軍實施輔助突擊,得手後向俄中央3個軍側後發展進攻。26∼27日,德第17、第1預備軍在比紹夫斯堡以南地區與俄第6軍遭遇並將其擊退;第1軍遭俄軍頑強抵抗,遂假借俄第1軍軍長名義命令俄軍撤退;第20軍誘敵深入,且戰且退,撤至坦嫩貝格設防固守。經兩天激戰,德軍擊退俄第2集團軍兩翼部隊,而對其中路3個軍形成包圍態勢。28∼29日,俄第13、第15軍和第23軍第2師在坦嫩貝格以東科穆辛森林地區被圍殲,被俘9.5萬人,傷亡3萬人,損失火炮500門,薩姆索諾夫自殺。此後,德第8集團軍迅速北調,得到來自西線的近衛預備軍、第11軍和第8騎兵師的加強後,企圖以第1預備軍、第11、第20和第17軍發動正面進攻,以第1軍和近衛預備軍分別從兩翼實施迂迴突擊,圍殲俄第1集團軍。俄軍大本營決定在第1和第2集團軍之間的中間地帶組建第10集團軍,用於保障第1集團軍左翼,並命令第1集團軍堅守馬祖裡湖以北地區,以牽制德第8集團軍,使其無力支援奧軍。9月6日,德軍發起進攻,遭俄軍抵抗,正面進攻受挫;9∼10日,右翼第1軍頑強作戰,突破俄軍左翼防線,迫使俄第2軍撤退,打開通向貢賓嫩的道路。連年坎普夫擔心退路被切斷,命令所部撤退,同時以2個師的兵力從正面實施反突擊,掩護主力撤退。至15日,俄軍全部撤至涅曼河東岸。德軍擔心俄軍有詐,未迅速實施追擊。俄第1集團軍被俘4.5萬人,傷亡約10萬人,損失火炮150門。」 「此役,俄軍指揮失當,對敵情不明並嚴重洩密,兩個集團軍未能協同作戰,終以損失27萬人而戰敗;德軍則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擊破,以損失2.5萬人的代價取得以少勝多的重大勝利。」 「各位,我在這裡花了很長時間來向大家講述坦嫩貝格戰役的經過,主要是我們認為,我們未來即將面臨的在武漢周圍地區的會戰,有很大程度上可以借鑒這次戰役的成功經驗。」說到這裡,劉建業停了下來,喝了一口水,並且對著郭汝瑰又作了一個手勢。 郭汝瑰看到了手勢,示意參謀軍官把坦嫩貝格戰役的戰役示意圖取了下來,露出了原本懸掛在上面的武漢周圍的五萬分之一比例尺的巨幅軍用地圖。 「各位請看,武漢周圍的地域,如果用何部長的構想作為指導的話,那麼,日軍可以從容的利用在水上的優勢,安全快捷的調動兵力,發揮水面艦艇的火力,憑借密集的水網河道,把我軍集中在武漢周邊狹小範圍之內的部隊,分割撕裂,使各部不能協同配合作戰,這樣,他們就可以集中兵力,對被分隔開的我軍部隊進行各個擊破,迫使我軍在於己不利的情況下,與其進行主力之間的決戰。而我軍的主力部隊大多都剛經歷過長時間的連續戰鬥,亟待整補和重編,根本沒有能力在短時間內再打一次大戰。這樣,我軍就會處於極為危險的境地,很有可能主力部隊會全軍覆沒。所以,我們認為何部長的構想在目前的形勢下,是行不通的。」 「我們的意見是,學習坦嫩貝格戰役的成功經驗,守武漢而不戰於武漢。」劉建業的話音剛落,會場內又是一片議論聲,許多人都露出一幅疑惑的表情,顯然對於「守武漢而不戰於武漢」這句話不是很明白。 優U書萌 uutXT.cOm 荃文吇板粵鍍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我們的構想 字數:4984 「諸位也許對於我剛才所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不是很清楚,那麼現在就由我來向大家解釋一下。所謂的『守武漢而不戰於武漢』,意思指的是我們不在武漢城下和日軍進行代價巨大的消耗戰,那樣對於我軍來說,現在是十分不利的,這就是『不戰於武漢』的意思。我們雖然不在武漢城下和敵人進行消耗戰,拉鋸戰,但是並不代表我們不守衛武漢,我們只是把部隊的作戰空間擴大,擴大到整個武漢周邊地區,包括安徽,湖北,江西,河南,甚至也可以包括第三戰區控制的浙江。在這樣的巨大的作戰空間裡,我們可以把數十萬部隊展開,充分利用河流,山川,湖泊,甚至包括由於黃河大堤決口即將出現的巨大的黃泛區,來把敵人割裂成幾股互相不能聯繫的部隊,使其不能形成協同作戰。在利用地形地貌對敵人進行逐次抵抗,逐漸消耗敵人的銳氣的同時,把幾股敵人之間的距離拉大,使我軍可以在總體戰略防禦的同時,調動部分部隊對局部地區的敵人構成兵力和火力上的優勢,從而聚殲敵人,使其遭受無法承受的損失,迫使敵人放棄對武漢地區的進攻,這就是『守武漢』的意思。這些想法都是來自於對坦嫩貝格戰役的研究和借鑒。當然,如果時間和空間上有足夠的條件的話,我們還可以繼續下一步的攻勢,聚殲敵人另外一路甚至幾路部隊,這就可以說是坦嫩貝格戰役的後續戰役馬祖裡湖戰役的翻版了。」 「那麼,就請你們介紹一下你們這個構想的依據。」陳誠不失時機地利用職權給自己的愛將們一個充分展示和表現的機會,特別是這是在最高當局面前的表現機會。 「我們這個構想是來自於我們對日本的下一步戰略行動的分析基礎上的。」郭汝瑰換下了劉建業,開始講述。畢竟,郭汝瑰是陸軍大學教官出身,還曾經被自己的堂兄郭汝棟送到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留學過,對於日本人的瞭解和戰略總體分析,比起劉建業要強一些。 「自從去年的盧溝橋事變以來,日軍統帥部的戰略總方針就是『速戰速決』,這和他們的天然條件是分不開的。日本的自然資源十分的緊缺,雖然,他們早已經佔據了我國的東北四省,但是和他們的巨大野心相比,依然是不能滿足需要的。自從和我軍南北兩面同時展開全面的作戰以來,日本大本營在力量和資源使用上就已經有了捉襟見肘之感,其戰爭總體潛力難以充分滿足日本巨大乃至瘋狂的侵略野心之需。因此,在日本戰略決策者看來,對華戰爭宜速決,久拖不定將極大消耗日本侵略世界、擴張稱霸的實力。日軍參謀本部在改訂的《帝國軍隊用兵綱領要旨》中提出:『以制敵機先採取攻勢,謀求速戰速決為原則。因此,陸海軍須迅速擊潰敵方野戰軍及主力艦隊,並佔領必要地區。其次,隨著戰爭的發展,或鑒於外交上的關係,以一定的兵力準備佔領政略上的據點』。作為急先鋒,徐州會戰剛剛結束,日本陸軍省就提出『中國事變必須於1938年內大致結束』。陸相杉山元、時任日本關東軍司令的植田謙吉等紛紛狂言,『中國事變有一個月左右就可了結』、『3個月便可解決中國』。那麼如何盡快地結束在中國的戰事,就成為他們必須從速解決的事情。在他們看來,只有佔據我國目前的抵抗中心武漢,以及南方的中心城市廣州,才能迫使我國方面放棄抵抗,在他們擬定的苛刻條件下實現所謂的和平,這樣,他們才能從中國騰出手來,把兵力轉入其他方向。如果我國在失去了武漢和廣州等重要中心城市的情況下,仍然堅持抵抗,他們也會認為我國的政府已經淪落為他們眼裡的地方政權。他們可以通過在我國內部尋找代理人的方式,尋求建立起一個傀儡政權,由這個傀儡政權來替他們繼續這場戰爭。所以,對於他們來說,武漢和廣州,是必須盡快奪占的。而其中,武漢會是他們的首要目標。同時,他們還認為『為了對重慶進行轟炸,佔領武漢周圍也是很有必要的』,『而攻佔漢口、廣東,只要投入陸軍主力,用現有的兵力就可以作戰』、『估計蘇聯在此時不能參戰』等等。」 「為了盡快達到佔領武漢的目的,敵人會以華中派遣軍統一指揮,並著力加強華中派遣軍的力量,把華北方面軍的部分兵力調派給華中派遣軍。以原先的情況,敵人的意圖會是以一個軍自鄭州沿平漢線南下,以一個軍自南京沿長江西進,從北面和東面分兩路直取武漢,或者以北路為主力沿淮河西進大別山北麓,佔領信陽後轉平漢線南下,進擊漢口,以南路自南京沿長江西進。由於黃河大堤剛剛決口,而且,通過查閱當地的氣象和水文資料,我們發現在這一段時間,當地的降雨量會比較大,黃河的水位會不斷上漲,這勢必會加大黃河決口所造成的洪水的力度。黃河決口以後,洪水會沿地勢南下,形成巨大的沼澤一般的氾濫區,並最終與淮河連成一片,使日軍無法沿平漢線南下。那麼,日軍就不可能自鄭州沿平漢線南下或者以主力沿淮河西進大別山,只能是以主力沿長江兩岸向武漢推進,另以一部由淮河以南西進,再翻越大別山,進攻漢口,攻佔我國的抗戰中心武漢,並消滅我國軍隊主力。」 「就如同蔣委員長在開封召開的軍事會議上所說得那樣,『上海、南京失守後,我們惟一的政治、外交、經濟的中心應在武漢,武漢決不容再失,我們要維持國家的命脈,就一定要死守武漢,鞏固武漢。武漢重心不致動搖,國家民族才有保障。這就是我們的戰略。』武漢也是我軍不得不守的戰略要點。丟失武漢,對於我國的持久抗戰,維持我國國際形象,增強友人的信心,爭取外國的援助,都是極為重要的。但是,如何守,才能以自己相對小的代價換取敵人相對大的損失,這就是值得研究的了。就像我們先前所說,重兵集結於武漢城下,和敵人拼消耗,對於我軍來說,十分不利。我軍應該在廣闊的作戰區域裡,以持久戰、消耗戰,打破敵人速戰速決之企圖,確保武漢核心、持久抗戰、爭取最後勝利,使敵人不能達到速戰速決之目的,而消耗疲憊之。此次作戰,我軍將不以一城一地的得失進退為重,而在於自動地選擇有利的作戰地區,達成殲滅敵人有生力量之目的。」說完這一段,郭汝瑰站到了講台的一邊,由劉建業來接替自己繼續作說明,自己也好休息一下。 「諸位請看地圖上武漢周圍的地形,就不難發現,湖北的北面和東面,主要是大別山,桐柏山和伏牛山區,山高林密,地形複雜,這是我軍可以充分利用的天然防禦陣地。我軍可以在這些山地,利用地形構築陣地,拉著敵人進行逐山逐嶺的爭奪戰,最大限度的遲滯和消耗敵人。預計將作為敵人主攻路線的長江兩岸地區,沼澤湖港甚多,山嶺甚少,丘陵也還有一些,在長江南岸還有鄱陽湖區,湖區周圍河道水港密如蛛網。加上時近夏日,武漢周圍的天氣會非常的炎熱,蚊蟲會十分猖獗,在這種天氣下作戰,對於日軍的體力和精力的消耗,都是相當巨大的。所以,我們所作的總體構想是會戰要以各戰區為外廊,發動廣大游擊戰,同時新構築強韌陣地於湘東、鄂西、皖西、豫西各山地,配置新銳兵力,待敵深入,在新陣地與之決戰,也就是將防禦的重點設立在武漢外圍地域,無論情況如何變化,將作戰力量務立於外線地位與敵作戰,確保機動之自由,特別要利用鄱陽湖、大別山地障及長江兩岸的丘陵、湖沼,實施戰略相持,爭取作戰4∼6個月,予敵以最大消耗,同時以部分兵力在華東、華北開展游擊作戰以牽制日軍。從遠後方去牽制和打擊敵人。從野戰中去消滅敵人,這才能爭取時間,加強起大武漢的防衛力量,建立起新的軍備,以準備決定勝負的戰鬥。不論敵人故作聲勢企圖在鉗制方面吸引我軍,或是一時的轉移進攻方向,我各戰區的作戰部隊必須堅持主動一改過去互不配合,導致被敵人各個擊破的錯誤,必須在各自戰區堅持長期抗戰,發動游擊戰爭,以糾纏和阻止敵人的深入。」 「為達到如上的目的,目前正處於豫皖邊境的第5戰區部隊應以現在態勢,確保大別山主陣地,積極擊破沿江及豫南進犯之敵,負責大別山南北兩翼及長江北岸的防務。同時,為了統一協調指揮在長江南岸作戰的各部隊,應當建立一個新的戰區,負責武漢及長江以南防務。再從第一戰區和第三戰區增援部隊,協助保衛武漢。在第五戰區和統轄長江南岸和武漢防務的新戰區與敵人進行戰鬥的同時,我軍各其它戰區,都應尋找機會,向敵人發起主動進攻,消耗和牽制其它戰場的敵人,使他們不能抽調出來參加武漢地區的會戰。」 「為了增強防衛力量,我軍還應該加緊在各條防線上構築防禦工事,在北起橫店,南至賀勝橋,東起葛店,西至新溝的武漢城防區,構成以武漢為核心的大縱深防禦陣地。在大別山麓,構築的工事線主要有六(安)霍(山)線、立(煌)商(城)線、潢(川)光(山)羅(山)線、長(台關)信(陽)武(勝關)線。其最重要的陣地有六(安)商(城)公路的葉家集地區、商(城)麻(城)公路的小界嶺地區及武勝關、平靖關、九里關地區。這些都應該盡快投入使用。在贛湘鄂邊界,武寧橫路區、修水銅鼓區、陽新辛潭鋪區及湘北、湘贛鐵路東段構築起二線陣地。在安慶至武漢的長江江段,則繼續擴建和完善馬當、湖口、田家鎮等江防要塞工事。」 「我軍的此次作戰基本方略應當是以聚殲敵軍於武漢附近之目的,努力保持現在態勢,消耗敵軍兵力,最後須確保大別山、黃麻間主陣地,及德安、箬溪、辛潭鋪、通山、汀泗橋各要線,先摧破敵包圍之企圖,爾後以集結之有力部隊,由南北兩方面向沿江夾擊突進之敵。以自力更生持久戰為目的,消耗日軍之兵源及物質,使敵陷入困難,促其崩潰,予敵以最大之消耗,粉碎其繼續攻勢之能力。」 「此次作戰,我們還有兩個必須注意到的地方,一是敵人在作戰是很有可能會利用自己在水上的優勢,發動登陸作戰,從我軍防線的側後方登陸,威脅我軍部隊的安全;二是敵人可能會在武漢方面局面打不開的時候,在廣州方向發動攻勢,佔領廣州,從而使我軍失去繼續堅守武漢的意義。」 「這些就是我們對於即將到來的武漢會戰的總體作戰構想,由於經驗不足,學識有限,如果有不足的地方,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夠當場予以指正。我們將不勝感激。」說完,劉建業和郭汝瑰一起,走到了台前正對中央,向著台下在座的數百名將領們,立正敬禮。 全場保持了好一陣的靜默,氣氛壓抑的令人喘不過氣。直到有一陣掌聲響起,大家仔細一看,正是坐在前排正中的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中正親自在鼓掌。於是,大家立刻跟著蔣委員長的掌聲一齊鼓起了掌。即使是一腦門子火氣的何部長,也不得不心不甘情不願得跟著大家一起鼓著掌。 過了一會,蔣委員長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轉過身看著數百名部下高級軍官說道:「今天,我很高興,有兩位青年俊才用於對上級的構想提出了不同的意見,這是需要很大勇氣的。更加好的是,他們提出來的這個構想完全符合我們以空間換取時間,與敵人進行持久作戰的總體戰略指導原則,是十分正確和有價值的。所以,我決定,此次的武漢會戰,就以他們所提出來的構想作為藍本,來設計會戰作戰計劃。軍令部要盡快地組織人手對這個構想進行進一步的完善,拿出一個詳細的計劃來。其他的事情,軍委會也會盡快辦理的。當前,我們的一切工作,都必須圍繞保衛大武漢來進行,所有人等都要為這個目標出力。在座的各位都是軍人,更加應該為了黨國精誠團結,奮勇作戰,與日寇血戰到底。對於所有參戰人員,還是那句話,有功者獎,有罪者罰,未經命令擅自後退者,殺無赦。誰要是因為和鬼子堅持戰鬥,把部隊拼光了,由軍委會負責補充。誰要是心存保存實力的想法,消極避戰,韓復矩就是他們的榜樣。」 說完這一段,蔣委員長的口氣緩和了一些:「至於這兩位青年俊才,黨國未來的精英骨幹,我是很欣賞他們的勇氣和才華的。只要對黨國做出貢獻,黨國是不會忘記他們的。會戰結束以後,他們會視情況予以嘉獎的,前途遠大啊。辭修啊,會議也差不多就到這裡吧。」 說完,蔣委員長拿起了軍帽,戴在自己光亮亮的頭上,在眾多侍從人員的簇擁下,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走出了會場。 陳誠目送蔣委員長走出了會場以後,走到了台上,站在麥克風前,對著台下所有人,中氣十足地說道:「會議到此結束,散會。」 陳誠說完以後,轉過身來,拉著兩人的手,說道:「你們今天的表現實在是太精彩了,很好,我很高興。以後,你們還要繼續努力,為黨國竭盡全力。」 劉建業和郭汝瑰一起立正,向陳誠敬禮,異口同聲地說道:「為國家效力,義不容辭。」 浟幽書萌 UutxT。coM 詮紋字版閱瀆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校長有請 字數:4535 會議結束以後,許多人都想要和這兩個被蔣委員長公開讚許的新貴進行一下接觸,聯絡一下感情。可是,當他們找到了兩人居住的衛戍司令部招待所的時候,卻被告知兩人根本就沒有回來,使得不少人失望而回。 其實,兩人一離開會場,就被一輛黑色的小汽車攔住,從裡面下來一個30多歲的上校軍官,拿出了一份藍色封面的證件,交給兩人看了一會,然後只說了說了一句話,兩人就跟著上校上了車。 這個上校是什麼人?拿的是什麼證件?這兩個人為何那麼順從的就跟著這個上校上了車? 這個上校所拿出來的藍色封皮的證件,是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侍從室第一處第一組的證件,證明這個上校供職於侍從室第一處第一組,是一名侍從副官。他對兩人所說的話也很簡單:「委員長召見兩位,請上車。」 作為在國軍內供職多年的郭劉二人,自然知道是從事在國府整個體系裡面的重要作用,其實際權力之大,實在無法估量。不說別的,只要侍從室傳下話來,不給某支部隊補充給養彈藥,那麼軍政部絕對不會給這支部隊發放哪怕一個子彈,一粒大米。除此之外,侍從室的權力範圍,從作戰指揮、部隊訓練、國防裝備到交通運輸、後勤補給以及人事考核等等,無所不管,幾乎可以成為一個獨立於政府之外的影子內閣。侍從室的人找到他們,而且還是奉了委員長的命令,兩人能不聽命嗎? 坐在兩旁車窗都拉上了厚窗簾的汽車裡,劉建業感到自己的後背隱隱的發寒。這可是夏天了,又是在素有火爐之名的武漢。侍從室的上校副官,從上了車以後,又是一言不發,只是隨時用目光注視著兩人的一舉一動,讓劉建業如芒刺背。 車子開了好一會,來到了一座小別墅的門前。看到上校軍官下了車,兩人也跟著下了車。剛剛下車,就有四名身穿中山裝的精壯男子,領著兩人走進了別墅的大門。一進大門,各有一名穿中山裝的男子,在對他們說了一句「例行檢查」以後,就開始對兩人進行了搜身。兩人自然是抬起雙臂,配合檢查。在交出了配槍,檢查完兩人隨身物品以後,兩人被告知跟著另外兩人進去。 兩人跟著那兩個男子進了裡面一道門,就發現這是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廳中擺放著的都是各種豪華西式傢俱。 帶路的兩個人示意二人坐下後,就從大廳的另一扇門出去了。 即使是劉建業這樣的真正大戶人家出身的人,也不得不感歎這間大廳裡面的陳設和傢俱,無一不是當時那個時代的頂級產品,真是豪華奢侈,在想起從徐州出來以後,部隊一路上所看到的難民流離失所,風餐露宿的悲慘景象,不由得暗自感慨,難怪在那個時代,共產黨對於滿腔熱血的愛國知識青年的吸引力那麼大了。 不一會,就有穿著服務人員模樣服裝的人送上了茶水。 這些人雖然是送茶水上來,臉上卻是硬梆梆的,動作也很生硬,殊無待客之道,看來不是常幹這活。 但兩人都明白這些人的身份可不一般,所以也沒敢多話。 待服務人員退出去後,兩人不由得都鬆了口氣,卻還是保持著端坐的姿勢。兩人互看一眼,都是一笑,眼中都露出了對對方的佩服之色。榮辱不驚,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沉穩做出應變,正是一個合格的軍事指揮員必需的素質之一。 這時,大門突然無聲無息地開了,隨即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委員長到!」 兩個人都第一時間站了起來,肅立不動。 隨著一陣腳步聲,一個頭頂發亮,身穿軍服的人帶頭走了進來。 兩人定睛一看,這不是蔣委員長是誰? 蔣委員長走進來第一眼就看見了以標準的軍人站姿肅立的郭汝瑰和劉建業兩人,立刻臉上現出了欣慰的笑容。 蔣委員長直接走到了郭汝瑰和劉建業兩人的面前。兩人待蔣委員長走近都是一個立正,皮鞋後跟一靠,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蔣委員長微笑著向他們揮揮手,用招牌式的浙江口音說道:「你們都是我的學生,不用這樣拘泥於禮節的,輕鬆一點。」 劉建業馬上也用浙江口音說道:「我們一是向最高統帥敬禮,二是向校長敬禮。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學生見到校長,敬禮乃天經地義!」 蔣委員長一聽這話,心中大為高興,要知道,在他的所有職務裡,他最看重的就是這個中央軍校的校長了!作為中央軍校的校長,所有從中央軍校畢業的學員都將是他的學生,也將毫無疑問地成為他的嫡系!這也為將來他蔣某人真正控制全國軍權以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全國統一鋪平了道路。在他眼裡,什麼主席、委員長都不如這校長的稱謂來得親切!更何況,這個學生也是浙江人,實在是嫡系的不二人選。 這個學生如此有頭腦,又是自己的小老鄉,蔣委員長不由多看了幾眼,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劉建業抑制不住臉上的激動之色,說道:「學生中央軍校第七期步兵科畢業學員劉建業!」 蔣委員長想了想,說:「就是那個在羅店和台兒莊都打過仗的劉建業?我原先還以為,你只是軍事理論水平很高的,沒有想到也是一員難得的虎將,難得,實在難得。」 劉建業立刻說道:「是的校長!」 蔣委員長又說:「你還是陸軍大學正則班十二期唯一的一個免試入學的學員?」 劉建業馬上說道:「正是學生,校長。」 蔣委員長點了點頭說:「你不錯!楊傑曾在我面前誇過你,連從來不輕易說別人好話的蔣百里先生也在我面前誇獎你,認為你前途遠大,未來將是黨國的棟樑。你可真是不簡單啊!我早就想見見你了。今日見到,果然如此。好,堪為新軍人的典範!」 劉建業立刻雙腳一併,敬了一個禮說:「學生不敢!這都是校長的栽培。」 蔣委員長拍了拍劉建業的肩膀,說道:「今日一見,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蔣委員長微笑著又轉頭看向郭汝瑰。 郭汝瑰立正後,說:「學生中央軍校第五期步兵科畢業學員郭汝瑰!」 蔣委員長看著他,說道:「你好像還是陸軍大學畢業的吧?」 郭汝瑰答道:「學生的確是民國23年陸軍大學正則班畢業的,然後在軍學研究院做研究員。」 蔣委員長轉過身來,坐在正座的沙發上,對著兩人做了一個手勢,說:「坐,都坐下來,不要太拘束。」 郭汝瑰和劉建業見到這樣,也就跟著坐了下來,只是照例只坐著半邊而已。 蔣委員長見到他們都坐了下來,就說道:「你們今天陳述的作戰構想,我都聽過了,很有想法,也很有價值,比起原先的那個構想,更符合現實的作戰情況。所以,我也就批准了。只要是有價值的,正確的意見,我還是很樂意接受的嘛。」 郭汝瑰和劉建業忙點頭表示贊同。劉建業說道:「校長從善如流,不愧是領袖統帥。」順耳的話,誰都愛聽,只要哄得對方高興,什麼話不能說?又不花什麼本錢。 蔣委員長聽到這句話,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顯然很受用,眼角的皺紋也深了一些。 蔣委員長繼續說道:「我找你們來,主要還是想聽一聽,你們對於未來的會戰,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地方?」 劉建業想了一會,說道:「總體的情況,我們都在會議上說過了。至於需要補充的地方,我想還是有一些的。最主要的有三點。」說到這裡,劉建業的聲音沉了下去。 蔣委員長顯然對此很有興趣,說道:「不要拘束,儘管說,說錯了也沒有什麼。」 劉建業聽到蔣委員長的話,就繼續說道:「作為這次戰略防禦作戰,我們雖然是在武漢的外圍地區作戰,主要部隊都在大別山,桐柏山,幕阜山等山地和沿江的河網地帶作戰,但是不排除日寇集中重兵,實施重點突破的戰術,尋找我軍防線的一點,強行攻擊。這個時候,我軍各部隊,必須加強部隊之間的協調呼應,一旦友鄰部隊遭受攻擊,就應當適時的主動出擊,對敵人的側背實行攻擊,使敵人不能順利的進攻,這是其一。一旦我軍的防線,遭受攻擊,被敵人擊破,前線部隊要迅速的對敵人實行逐次抵抗,遲滯敵人的進攻,同時,戰役統帥機關要能夠迅速作出應對,這就要求統帥機關手裡保留有足夠的機動力量作為戰役的預備隊,應對各種突發情況,這是其二。雖然說,此次會戰,我軍是實行戰略防禦,但是在戰略上的防禦,不能代表在戰術上我們就不能實行進攻,只有不斷的進攻,才能有效的殺傷和消耗敵人的兵力,所以,前線各部隊,一有時機就必須向敵人主動發起反擊,打亂敵人的進攻部署,消耗敵人的力量,更好地實現持久抗戰的目的,這是其三。我想,只要能夠注意到這三個問題,戰役的結局就不會很差。」 蔣介石聽完,沉思了一會說道:「你說得很對,這些問題,我會交待侍從室告訴作戰廳,讓他們加以注意的。對於會戰的勝負,你們有多少把握?」 郭汝瑰和劉建業相互看了一眼,回過頭看著蔣介石。郭汝瑰說道:「大概有四成。」 蔣介石聽到此話,並沒有多少失望,只是說:「我也知道,這次會戰不好打。」 郭汝瑰和劉建業立刻站了起來,說道:「學生不才,願為校長分憂!」 蔣委員長微笑著點了點頭,說:「很好,坐下吧。我知道你們都是我的好學生!」 郭汝瑰和劉建業忙接著說,「謝校長栽培!學生定當粉身以報!」 蔣委員長見到郭汝瑰和劉建業的樣子,心中終於滿意了,到底還是黃埔出來的,都是忠實於我的,特別是這個小老鄉,很不錯,很有才幹。蔣委員長看了一會他們,說道:「很好!不愧是我黃埔俊傑!」 郭汝瑰和劉建業同時說道:「為國家效力,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隨後,蔣介石又問了一些兩人的家庭和生活情況。郭汝瑰和劉建業以恭敬的態度,一一作了回答。 蔣委員長說道:「好了,我就不留你們吃飯了,過幾天就要回部隊,時間倉促,你們回去好好準備準備吧。」 說完,向兩人揮了揮手,他這樣做顯得把他們都當成了自己人,更能讓他們覺得親切。 兩人又是立正敬禮。 這時,來時的門開了,進來幾個穿中山裝的男子把他們從原路帶了出去。 直到出了別墅的小樓,兩人才總算是鬆了口氣。這時,那個帶著他們來的上校走了過來,交給他們一人一個紙袋,說是蔣校長送給學生的一點小禮物。兩人忙接過來,對著上校侍從副官表示對蔣校長的感謝。 上校侍從副官把兩人送上了車,自己沒有上車,示意司機開走。 坐在車上,兩人把各自的紙袋打開。原來,裡面的東西都是一樣的,一隻派克金筆和一塊瑞士原產的金錶。 優u書盟 UUTXt。COm 詮蚊吇阪粵瀆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大戰序幕 字數:5056 第二天的早上,吃完了早飯以後,劉建業正在房間裡收拾行裝,準備下午就回到新編十四師現在大別山區的住地。前幾天都是連著沒日沒夜的查資料,討論,作計劃,忙得昏天黑地。昨天,各件事情都結束了,所以,劉建業也就難得的睡了一個好覺,等到他一睜開眼睛就已經是早上九點鐘左右了。這個時候,門外有人敲門。 劉建業放下正在整理的行裝,走到門口,打開房門,見到門外站著的正是前幾天一直在這裡陪著他和郭汝瑰的陳誠派來的王副官。 「原來是王副官,請進,請進。」劉建業忙把王副官讓進房內。 「劉師長不必這樣客氣。今天我來,是奉辭公之命,交給你兩份文件。文件送到以後,我馬上就走。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的。」王副官說著,從隨身攜帶的皮質文件袋裡面掏出了兩份文件袋,交給了劉建業。 「王副官不會是瞧不起兄弟吧?這麼不給面子?」劉建業接過文件,對王副官說著。 「大概你還不知道,昨天晚上,蔣委員長簽署了命令,成立第九戰區,統轄此次會戰中在長江南岸地區的各部隊。辭公奉命出任戰區司令長官,現在正在全力籌建戰區屬下的各指揮機關,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人手很緊張。」王副官說著。 「第九戰區,剛剛成立的?效率好不錯嘛。看來要有好事情了。」劉建業這樣暗自思量,一邊說:「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挽留王副官了。見到辭公以後,請務必向辭公轉達卑職對他的知遇之恩的感激。」 「那是一定的。劉師長現在可是紅人了,辭公很看重的。以後,要是有機會的話,還要多提攜兄弟。」王副官說著,向劉建業敬禮告別。 「王副官這麼說就太謙虛了,我們這些在外面帶兵打仗的還要靠著你們在辭公的面前,多多美言的。再見。」劉建業和王副官互相客氣。 等到王副官走後,劉建業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送來的兩個文件袋。一份是軍政部下達的把新編十四師部隊從第五戰區作戰序列調轉到第九戰區序列的命令。這份命令不難理解。陳誠剛剛就任這個新成立的戰區的司令長官,他總要把這個戰區裡多安排一些自己派系的部隊,這樣在作戰的時候,也容易調動部隊,免得有的部隊不聽調遣,尤其是現在的第九戰區所轄的部隊裡,有不少是何部長派系裡的部隊。陳誠對於這一點,不能不防。第二份命令,對於劉建業來說,意義就更大了。軍政部下達了命令,任命劉建業擔任國民革命軍陸軍第六軍的中將軍長兼新編十四師師長,歸屬武漢衛戍區江北區。第六軍屬下兩個師,一個師是新編14師,一個師是第118師。說起來這個第118師,和劉建業的淵源相當深。它是由劉建業曾經擔任旅長的11師33旅為骨幹擴編成的,現任的師長正是接替劉建業擔任33旅旅長的王嚴。這下好了,劉建業既升了職務,部下的部隊不是自己現在率領的就是自己原先的舊部,不怕部隊指揮不動。 劉建業思忖著,這樣的安排,肯定是陳誠一手操辦的,這樣的話,在羅卓英任司令的武漢衛戍區就形成了所屬5個軍的部隊,有三個是土木系部隊的現實。關鍵時候,這五個軍的部隊,是可以作為戰役預備隊使用的機動部隊,隨時要上前線充當救火隊員的。不過,這樣也好,養足了精神就可以和鬼子好好的玩上一把了。 劉建業既然接到了這兩個命令,自然也就不用急著回部隊了。他拍了一份電報給新14師,向他們通知了軍政部的命令,讓師參謀長楊伯濤負責帶領部隊轉移到武漢北部地區的新駐地。自己則是接著休息,好好的補一下精神。 6月11日,日軍第6師團從合肥南下;波田支隊(相當於旅)由蕪湖溯江西進,向安慶進攻。中國守軍第26、第27集團軍節節阻擊。12日,波田支隊在安慶東南20公里處登岸,隨即冒大雨向安慶進攻。中國守軍楊森第26集團軍一部未力戰,致使安慶於當日輕易淪陷。攻佔安慶以後,日軍繼續沿江西進。日軍為了應對當時中國長江流域陰雨綿綿,道路泥濘,悶熱潮濕的作戰環境,專門調來原駐防台灣、適應亞熱帶氣候作戰的波田支隊。這個支隊裡除了一些日本的在台軍人,還有不少的忠於日本的台灣籍士兵。 「日本人終於又開始動手了。不知道這一次的日本南線指揮官,還是不是崗村寧次那個老死不掉的?」在自己的新辦公室裡看著敵情通報的劉建業這樣不懷好意的想著。崗村寧次這個傢伙後來坐到了日本侵華日軍的總司令,戰後居然又無罪釋放。這件事一直是讓劉建業對蔣委員長不滿的。這個罪大惡極的傢伙,怎麼著也要關到老虎橋監獄才對,當然送到雨花台刑場也是可以接受的。 13日,日軍第6師團攻佔桐城後,轉向西南方向進攻,17日陷潛山。24日,日軍一支陸戰隊由軍艦運送到東流登陸,攻向馬當。馬當位於皖贛接壤處,在長江右岸。馬鞍山橫枕大江,束水激流,極為險要。為阻止日軍艦艇西犯,中國軍隊在馬當江面設人工暗礁30處,沉船39艘,佈雷1600多顆。但如此重地,中國守軍只有一個營,加上從東方潰退下來的部隊,計500人。日軍向馬當猛烈攻擊,中國守軍每日在炮火中陣亡達百餘人。江防總司令劉興迭電第167師師長薛蔚英馳援馬當,但薛師遲遲不動。26日,馬當要塞的守軍經連日死守,犧牲殆盡,要塞陷入敵手。薛蔚英因持兵不援,貽誤戰機,被查辦處決。日軍佔領馬當後,直逼湖口。湖口守軍第26師官兵系四川人,由保安隊臨時編成,新兵多,武器劣。但在師長劉雨卿率領下,堅守不退,拚死抵抗。沒有重武器,只靠輕機槍、步槍、手榴彈同敵人近戰或肉搏。苦戰兩晝夜,打退敵人一次又一次進攻,最後全師大部犧牲,存者不足三分之一。7月4日,湖口失守。同時,在長江左岸,日軍一部從合肥南下,又攻佔桐城、潛山。至此,中國守軍主陣地大門敞開,日軍在中國主陣地前佔據了出發陣地,武漢會戰的決戰,將拉開戰幕。 這一段時間,新編十四師也從大別山區,轉移到了武漢北面的防區。第118師也奉命從第三戰區調到了這裡,接受第六軍的管轄。當然,作為第118師前身部隊的老長官,劉建業又受到了原先的33旅那些舊日部下們的熱烈歡迎。見到了那些舊日曾經一起出生入死,和鬼子血肉搏殺的袍澤弟兄,劉建業也是既感到高興,又有些傷感。雖然和老部隊分別的時間並不長,可是不少的弟兄們,也已經永遠看不到了。 7月中旬,日軍大本營頒布華中派遣軍新戰鬥序列:由□俊六大將任司令官,下轄第2軍(司令官東久邇宮親王)、第11軍(司令官岡村寧次),和一個直轄兵團、一個航空兵團。其部署為:第2軍轄第3、第13、第10、第16四個師團及一個騎兵旅團,集結合肥附近,向大別山麓進犯,直趨信陽,迂迴武漢。第11軍轄第6、第9、第27、第101、第106師團及波田支隊,集結九江附近,分兵沿長江兩岸從正面向武漢推進。其主力主要放在長江以南地區,意在徑直逼近武漢,速戰速決。先後投入總兵力達40餘萬人,配備120餘艘艦艇,500餘架飛機。 針對日軍的動向,7月初,中國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正式作出武漢會戰的指導方針:確定第5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在長江以北、第9戰區(司令長官陳誠)在長江以南聯合夾江作戰,保衛武漢;立足於外線,機動作戰,以空間拖敵4至6個月,逐次抵抗,消耗日軍。具體部署為:第9戰區第1兵團(司令薛岳)擔任南昌至德安附近鄱陽湖西岸防禦;第2兵團(司令張發奎)擔任德安、星子至九江一線防禦。第5戰區第3兵團(司令孫連仲)、第4兵團(司令李品仙)擔任長江以北、大別山東麓一線防禦。武漢衛戍部隊(司令陳誠,後為羅卓英)固守武漢核心陣地,所屬部隊同時作為戰略預備隊,隨時準備支援前線作戰。中國先後投入總兵力達110萬人,出動40餘艘艦艇,100餘架飛機。蘇聯援華志願飛行大隊亦參加了會戰。 會戰開始之初的7月底8月初,儘管沿長江一線系侵略者此次進攻的主要方向,但雙方皆以重兵相對,因此日軍不敢輕舉妄動,除展開一些偵察性進攻,以試探中國軍隊防守的重點與防線薄弱之處外,大規模的作戰並未立時展開,致使該方向短時間內一度出現了大戰之前出乎想像的沉寂情形。 與之相對照,日軍自大別山方向展開的輔助進攻先行全力展開了,中日兩軍在「六(安)霍(山)商(城)麻(城)」一帶展開了激烈的爭奪戰。 該方向防禦任務由李宗仁指揮、白崇禧協助指揮的第5戰區擔負,當面之敵軍主力為日第10師團和第13師團。 8月27日,日軍開始向六安方向進犯。六安素有大別山門戶之稱,中國守軍先是在外圍陣地與敵激戰,並擊退日軍進攻。28日,日軍在飛機掩護下,調集坦克、大炮等重型兵器,開始集中攻擊六安城。守衛六安的第51軍113師依托環城而築的城牆拚死抵抗,日軍攻城行動屢屢受挫。狡猾的日軍看到強攻不下,趁正面交戰正酣之際,派出一部兵力由漢奸引導,繞道於後,利用中國軍隊防線過長出現防禦空歇,爬過城牆攻入城內。頓時,兩軍由城牆攻防戰轉為貼身搏殺的巷戰。 戰至傍晚時分,日軍不斷投入增援部隊,而我守軍苦戰竟日,傷亡較大,且有被敵全面包圍之險,於是遵照白崇禧「守六安部隊可盡力之所能,斟酌時機,轉移淠河西岸抵抗」的指令,撤出六安,城池遂為日寇佔領。 幾乎與此同時,霍山保衛戰也正在激烈進行。在前日佔領外圍防禦陣地之後,8月29日,在數十架作戰飛機和調集而來的炮兵聯隊支援下,敵第13師團對縣城展開了猛攻。兩軍先是在聖人山附近反覆爭奪,中國軍隊在第77軍一部增援下,牢牢守住了陣地,同時也付出了較大傷亡。在戰鬥關鍵時刻,日軍再施迂迴包圍之計,在當地漢奸協助下間道於守軍側後,頓使戰局發生不利於與守軍的逆轉,面對三面被圍的境況,守軍一邊抵抗一邊組織後撤。當晚,日軍從兩個方向攻入霍山,經過夜中巷戰,中國軍隊撤往城南高地。 六安、霍山失守之後,商城保衛戰一觸即發。第五戰區第三兵團總司令孫連仲決心在此力阻日軍猖狂進攻,並將防禦兵力依托六(安)商(城)公路展開。 9月2日開始,富金山、沙窩戰鬥爆發。 富金山主陣地由第71軍宋希濂所屬部隊防守。據宋在後來的回憶,「富金山有如扇形,靠葉家集很近,在公路南翼,居高臨下,可控制公路,是一處良好的作戰要地」,於是宋決定由兩個師在富金山佈置陣地。第36師在左翼,第88師在右翼。 日軍進攻的矛頭直指第36師陣地,戰況極為激烈,激戰10晝夜,雙方傷亡很大,敵軍沿著山脈的稜線向上仰攻,而我部呈梯形配備,敵每進攻一步,都要付出重大代價。惱羞成怒的日軍調集飛機對守軍陣地展開輪番轟炸,並集中重炮突擊,及時如此,日軍進攻始終被阻滯於山腳之下,並承認,此役由於受到敵主力部隊宋希濂軍的頑強抵抗,傷亡甚大,戰況毫無進展。 守軍的裝備較日軍處於劣勢,特別是缺乏炮兵火力。宋希濂戰後曾歎到「可惜我們沒有炮兵,如果有一個炮兵團,或至少有一個炮兵營,可以給予它以毀滅性的打擊」。 後來,日軍第10師團奉命前來支援,先後數次補充兵員,並依舊採取繞道迂迴進攻戰術。但此次為第88師發現並識破,於是在敵必經的坳口塘一帶設伏,一舉斃傷企圖偷襲的日軍超過500人,迫使敵倉皇逃竄。 富金山陣地在西北方向的固始於9月6日陷落、後方的商城於9月9日遭到進攻,守軍側背受到極大威脅並遭日軍毒氣攻擊的背景下,於9月11日逐漸撤出和失去。新的防線轉移到了沙窩、小界嶺一帶。 這裡是保衛武漢大別山方向至關重要的關隘,日軍如突破小界嶺防線,越過整個山脈,便可沿著公路西進,佔領花園,直逼武漢,第5戰區決定,由第3兵團所屬第30軍和第71軍共同防守,其中,第30軍防守左翼,第71軍防守正面和右翼。與此同時,擔任進攻主力的日軍第13師團因減員嚴重,進攻任務逐漸被新調來的第16師團替換。 雙方攻防依然十分激烈,日寇的多次進攻被擊退,直至9月15日峽口陣地陷落之後,李宗仁鑒於商城無堅固工事可依托防守,於是向孫連仲下令,商城不用固守,須以部隊逐次滯遲敵之突進,並須竭力牽制當面之敵,策應潢川之防禦。孫部接到命令後開始組織撤退,9月16日上午,日軍攻佔商城。 Uu書盟 UUTXt.COM 荃紋子扳月鍍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軍事會議 字數:4990 7月7日,全面抗戰一週年之際的武漢。第九戰區司令長官部。 一間小會議室裡,長條形會議桌旁,坐滿了帶著將軍領章的國軍高級軍官。時值七月,武漢的天氣異常的悶熱潮濕,會議室裡儘管窗戶全部打開,掛上了竹製窗簾,除了頭頂的吊扇以外,還擺放了多部電風扇,但是,房間裡面的溫度依然很高。可是,這些國軍的高級軍官們卻不敢解開領子上的風紀扣,讓自己涼快一點,全都畢恭畢敬得直著腰坐著。桌子頂頭,坐著一個身材不高,略顯清瘦的中年男子。這個中年男子的黃色將校呢軍服的領章上,赫然綴著三顆金星。雖然劉建業現在也可以佩戴有兩顆金星的領章,可是,劉建業也知道,自己的這個兩顆金星的領章,只是臨時的,沒有了這個中將軍長的職務,自己就要戴回那個一顆金星的領章。 「現在日本人已經佔據了馬當、湖口,我們第九戰區的主陣地,就直接面對敵人了。你們說說,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麼辦?」中年男子板著臉,看著面前的這些將軍們,聲音低沉的發問著。 桌旁的各位將軍幾乎個個都低著頭,誰都沒有說話,會場一時之間異常的安靜。即使這個時候,有人的臉上爬滿了汗水,也不會去伸手擦一下,唯恐引起這位中年將軍的注意,那自己可就麻煩了。 看到面前的這些將軍們,都不敢說話,中年男子的火氣更加大了,直接開始用浙江口音破口大罵:「平時的時候,一個個伸手要軍餉,要裝備,積極性都那麼高,提到上前線,胸脯拍得那麼響。這個時候,要你們說句話,怎麼一個個都像死了親爹親媽一樣的。快說,不然我就要點名了。點到誰的名字,誰要是說不上來,就給我滾回家去,國家不養沒用的廢物。」 將軍們聽到這句話,一時之間有人慌了神,四處看著,想要找到一根救命稻草。逐漸的,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坐在靠近桌尾位置的一個年輕將軍的身上。 劉建業本來並不想在會議上發言的。這一年以來,自己的職務晉陞得很快,從旅長到師長再到軍長,速度實在象火箭。雖然,也有人職務晉陞的也很快,例如那個和土木系最不兼容,曾經在陳誠任第十一師副師長想當師長的時候說過:「這個師長當將軍太矮了,當童子軍領袖又綽綽有餘,不比曹萬順強多少」的關麟征,就從師長升到了軍長,又從軍長升到了軍團長,現在又出任了第32集團軍副總司令,代總司令的職位,可是說到在軍中的資歷,自己可就離著他太遠了。關麟征是黃埔第一期畢業的,自己是黃埔第七期畢業。和自己同期畢業的同學,除了自己以外,幾乎就沒有帶上將軍領章的,連上校都不多。自己除了依靠軍功,就是靠著陳誠和蔣委員長的賞識,才能如此青雲直上。為了不引起別人過分的嫉妒,給自己暗地裡下絆子,劉建業早就打算好了,除了上戰場以外,其他的場合,自己還是保持低調。眾口鑠金,三人成虎,流言的威力實在可怕。而且,自己算是把軍政部的那位何部長得罪到家了,何部長肯定在睡覺的時候都睜著一隻眼睛,要找自己的把柄,自己可絕對不能給他們找到口實。所以,不管會場上別人怎麼說,自己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劉建業正在透過掛在窗戶上的竹簾子,看著外面的風景,就莫名的感到有許多的眼光正在看著自己。劉建業微微的轉轉頭,才知道連陳誠在內,幾乎會場上的所有人的眼光都在看著自己。 劉建業暗地裡叫了一聲苦,這些傢伙怎麼就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上一句,論起資歷職位,這裡面許多人都比自己高,平時的時候看到自己都要擺擺老資格,在自己面前顯威風,這個時候要拿出真本事了,就全都縮到後面了,把我給丟出來站到前台,這不是存心要我給你們火中取栗嗎?我要是說得對了還好,要是說得不好,責任全都是我的,你們還可以順便說上一句,年輕人不要那麼輕狂,要多向前輩學習。我呸,什麼狗屁玩意。 雖然在心裡面,劉建業把那些傢伙們罵得要死,可是,現在沒有辦法了,只好站了出來。我誰的面子都不給,只給辭公和羅長官面子,劉建業這麼安慰著自己。 「辭公,諸位,現在,日軍已經佔據了湖口和馬當,在我軍防禦主陣地前佔據了出發陣地。依據目前的形勢,我們可以判定,在大別山區作戰的日軍第二軍部隊,不會是會戰的進攻主力方向。原因是由於黃河決口,形成了黃泛區,日軍在這個方向上無法直接沿平漢鐵路南下,只能從大別山區逐點進攻,一步步地向武漢方向推進。這個方向上的作戰區域,大多是山區,山高林密,對於日軍的機械化部隊和重火力的行軍,相當不利。因此,在這個方向上,我軍只要堅守一些要點隘口,就可以有效的遲滯和消耗敵人。」劉建業開始說道。 「相反的,我戰區的防守區域,則會是敵人的主要進攻方向。這一點從日軍在這一方向上部署的第十一軍所轄兵力就可以判斷出來。第十一軍下屬第6,第9,第27三個主力師團,還有第101,第106兩個特設師團,以及波田支隊。除此之外,他們還有500多架飛機和日本海軍第三艦隊的支持。由於敵人此次會戰的目的是盡快佔領武漢,然後是殲滅我軍主力,所以,敵人的進攻必然會以佔領武漢為首要目標。現在,他們已經佔據了湖口和馬當這兩個要點。他們就可以有了兩條不同的進軍路線的選擇。一條是以主力在星子附近登陸,攻取南昌、長沙,或趨岳陽,以切斷粵漢鐵路,包圍武漢;另外一條是以以主力在姑塘登陸,以一部兵力於九江附近登陸,奪取瑞昌,包圍武漢。這兩條路線對於日本人來說各有利弊。如果他們選擇第一條路線,可以最大限度的對我軍主力部隊實現合圍殲滅,但是不利的地方在於進軍路線比較長,所經過的地區現在是夏季,稻田里水很多,對於他們的機械化部隊行軍相當不利,而且敵軍深入內陸腹地,只要我軍反應及時,不難抵擋敵人的進攻,甚至可以保衛敵人的一部分兵力,實行殲滅式打擊,同時這條線路對於日本人的後勤保障也相當不利。所以,日本人選擇這條路線的可能性並不大。如果日本人選擇第二條路線,那麼,這條路線距離相對較短,所經地區,大多靠近長江和鄱陽湖,便於敵人得到海軍火力的支援,同時也方便得到補給,但是,選擇這條路線,我軍主力部隊除了正面遭遇,就基本不會被敵人合圍,可以避免過大的損失。如果日本人要盡快攻下武漢,那麼,對於他們來說,就必然會選擇第二條路線。如果,他們的首要目的是消滅我國軍隊的主力,他們就會選擇第一條路線。當然,從目前所得到的情報來看,敵人大本營的下達的會戰首要目標是攻佔武漢。所以,我認為,敵人會選擇第二條路線。」劉建業繼續陳述。 劉建業說完以後,站在了那裡。全場人的目光都一下子從劉建業的身上轉移到了劉建業所稱的「辭公」——陳誠的身上。 陳誠並沒有立即說話,而是坐在那裡沉思了好幾分鐘。劉建業沒有得到明確的指示,不敢擅自坐下去,也就只好繼續一個人站在那裡。 陳誠終於打破了沉默,說道:「仲良所作的分析,的確很符合目前的實際情況。日本人可行的進攻路線,的確就是這兩條。而從我方所得到的情報和對敵人的兵力配備的分析來看,我認為敵人最大可能就是選擇仲良所說的第二條路線。」 旁邊的各位將軍,聽到陳誠這麼表態,自然也是紛紛跟著點頭,有的人還說著:「陳長官英明灼見,一眼看破敵人的動向,確實非我等可比。」 劉建業一邊聽著,一邊心裡面暗罵無恥,前面誰都不說話,把我給推了出來。我出來講了,結果,功勞卻沒有我一點事,都是一些什麼人。 就在劉建業準備坐下來的時候,陳誠又說道:「仲良,既然你已經把敵人的動向分析出來了,那麼你就說說看,針對敵人的動向,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劉建業只好繼續站著,說道:「敵人既然很有可能會在九江附近登陸,那麼以當地的地形和我軍的兵力部署來看,敵人於邵陽湖西岸及富池口以東長江右岸登陸的可能性極大。這一帶的地形十分平坦,對於我軍的防守來說相當不利。但是我軍不能不予以堅守。一旦敵人佔領並且擴大了登陸場,以他們的水面火力和空中支援,我軍將很難把敵人趕回去。所以,我軍應當由楊市經九江至田家鎮間,沿湖及沿江直接配備,拒敵登陸;如敵已登陸,則迅速以控制兵團予以擊滅。這一線的防守要點就是九江和田家鎮要塞。九江的地位尤其重要。九江是日軍沿江西進的必經之地,同時也是我軍實施大武漢保衛戰的重要支點。只要九江始終在我軍的手裡,我軍就可以保持對日軍後勤補給線的巨大威脅,既是日本軍隊可以繞過九江,從其他地方進攻,我軍也可以隨時切斷日軍地面部隊的退路。堅守九江,又必須首先保住九江的側翼。九江的側翼一旦被突破,使敵人形成對九江的側翼合圍態勢,我軍再向九江方向投入增援部隊,可能不僅無法根本扭轉戰局,反而會對在贛北、鄂東主要陣地的堅守防禦造成影響。」 「對,說得很對,九江是必須堅決守衛的。九江在不在我軍的手裡,對於我們的會戰,意義是遠不一樣的。所以,我們必須在九江拖住敵人。向華兄,九江那裡是你的第二兵團負責的防守區域。你看,守住九江有問題嗎?」陳誠說著,一邊示意劉建業坐下,一邊把眼光轉向了坐在身邊的一名同樣佩戴三顆金星領章的四十歲左右的將軍。 「只要我軍各部將士用命,守住九江,還是可以的。」這名將軍一說話就是滿口難懂的廣東口音。 「那好,九江方面的防守任務,就交給向華兄了。拜託了。」陳誠對著這位將軍誠懇地說著。 「我張發奎,此次作戰,必定發揚北伐精神,和鬼子血戰到底,不辱沒了我北伐時候打下的鐵軍的聲名。」這位將軍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邊大聲說著,一邊還用手拍著桌面。 「向華兄既然有如此雄心壯志,我們就可以放心了。」陳誠笑著說道。 在座的各位將軍們,自然一起鼓掌,對張發奎表示讚許。 散會以後,劉建業跟在張發奎身後,等到走到了司令長官部的院子裡,劉建業忙疾步走到張發奎身前,立正敬禮,說道:「張將軍,請留步,卑職對將軍有幾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張發奎絲毫沒有不高興,爽朗的說道:「不要有那麼多顧慮,有什麼話儘管說。」 劉建業前世的時候,看過有關張發奎這位北伐名將的文章,知道這位張發奎張向華,性格剛烈,嫉惡如仇,曾三次反蔣一直不為蔣介石重用;為人豪俠仗義,待人寬厚,葉挺、賀龍、葉劍英等曾是其生死戰友;GMD在大陸的最後時光裡,他還曾經想要發動兵變,扣押蔣介石的。所以,既然這位張將軍如此說了,劉建業也就放開了講了:「此次作戰,我軍的重型裝備能力和諸軍兵種聯合作戰能力不如日軍,而且從時間上面來看,戰前準備不足,部隊倉促應戰,陣地構築倉促。這些都是相當不利的。我軍要想守住九江,就必須從戰鬥部署上想辦法,如果我軍還像以前的歷次作戰那樣,兵力部署線式拉開,缺乏縱深和反擊配備,一旦某個或某些防禦點遭到突破,整個防線便迅速崩潰。這一點必須要注意到的。還有,這一次作戰,將軍部下的各部隊,來源各異,派系複雜,軍紀情況各有不同,難免有的部隊軍紀敗壞,引起地方的不滿。各部隊之間的互相策應協同作戰,恐怕也會有很大的難度。不少部隊都是一路從前方戰場上退下來的,恐怕從部隊長官到士兵的士氣都存在問題,甚至會有精神渙散的。張將軍對此都必須要加以注意,盡量盡快解決。否則,九江的作戰前景不容樂觀。」 張發奎聽到劉建業的一番話,思量了一會說道:「你觀察事情很透,說話也不隱諱,很好。你的這些話,說得都很對,我會盡量解決的。多謝了,小朋友。」 劉建業自從來到這個時空,還從來沒有被人稱為小朋友過。不過,對於張發奎這位國軍老資格的將領這樣稱呼他,他倒也沒有什麼不高興。張發奎對他這麼講話,顯然是沒有把他當作外人,沒有什麼顧忌。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都是為了更好的打鬼子。我就不繼續打擾張將軍了。再見。」劉建業對著張發奎立正敬禮,一等張發奎回過禮,就轉身去找黃峰一起回軍部。 「這個小朋友,真得很有意思。回去要督促一下鎮瀛了。」看著劉建業遠去的身影,張發奎微笑著小聲說到。(鎮瀛是張發奎的侄子張德能的字) U優書盟 UUtXT。Com 銓汶字扳粵鍍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武漢會戰(一) 字數:6445 劉建業所憂慮發生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當然,劉建業也知道,有不少的問題,使國軍長期以來一直存在的痼疾,過去就有了,只是沒有解決。這些問題並不僅在九江防守作戰中存在,在之後的會戰中仍會反覆出現。在九江戰事之後,張發奎向蔣介石所提交作戰失利原因分析報告中,劉建業所預先提醒他的那些問題,幾乎一個不拉的,全部都點了出來,甚至還提到:「高級將領間缺乏自信心,中下級幹部多無力掌握部下」、「師長以上各將領晤談每多借口新兵過多、防區太廣或武器不足、戰鬥力弱,動搖必勝信念影響作戰士氣;益以中下級幹部掌握不力,精神渙散故每逢敵機襲擊,多數清散甚有未見敵人潰不成軍者」等等。這讓劉建業的心裡充滿了一種無力感,在自己的職位上,所能做到的,幾乎全都做到了,可是還是無法阻止前線部隊如此的潰敗。既然自己在這個時代裡幾乎毫無辦法影響這個時代,那麼自己還有必要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嗎?第一次,劉建業第一次懷疑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必要性。 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對九江作戰失利大為惱火,除嚴厲申斥有關指揮人員之外,並將作戰不力的預備第11師、第128師兩個師的番號撤消。 九江失守以後,武漢會戰的南線戰場,現在攻守雙方的焦點,都集中到了瑞昌這個點上。 瑞昌地處九江附近的長江南岸,北面就是長江水道,東面就是九江,水陸交通十分便利。日軍如果佔領瑞昌,可以繼續西進攻擊大冶,直指武漢,或者攻擊咸寧,威逼岳陽,對武漢形成側翼迂迴。不論日軍如何選擇路線,我軍的處境都會相當艱難和被動。 日軍對於在瑞昌地區的作戰,其基本作戰構想是,波田支隊以一部確保丁家山(瑞昌東)附近要地,以主力在8月20日左右從九江附近出發,首先進入瑞昌以北地區,然後沿江岸準備下一步的作戰;第九師團在九江附近登陸後,首先在該地東南地區集結兵力,以先頭梯隊在8月某日左右從九江出發,進入瑞昌附近。在準備向陽新方面前進的同時,勿失良機以一部配合第一百零六師團方面的作戰,令其向瑞昌——德安大道方面前進獲得據點,其餘的主力陸續向瑞昌附近推進,準備以後的作戰。 在判斷出南線日軍的下一步動向以後,作為應對,根據第9戰區長官部的命令,孫桐萱任總司令的第3集團軍擔任該地區的固守任務。這個集團軍,就是原先山東省主席韓復矩的部下。在韓復矩於武漢被處決以後,整個集團軍上上下下,無不深受震動。在台兒莊戰役和接下來的徐州突圍作戰裡,第3集團軍都拚死和鬼子作戰,雖然沒有取得太大的戰果,部隊傷亡也很大,但是還是多少遲滯和消耗了敵人。在轉移到武漢外圍地區以後,第3集團軍被轉調到了新成立的第九戰區。 8月9日,日軍水面艦隻開始掃雷作業,並以空軍向守軍陣地實施準備性轟炸。戰鬥即將爆發,第9戰區也作了相應的增援性調動。10日,日軍波田支隊在官湖強行登陸。兩軍爭奪十分激烈,陣地反覆移手,日軍在後續兵力的不斷投入下,於當晚佔領了望夫山、平頂山一線陣地。此後幾天的戰鬥,雙方互有損傷。期間,中國空軍也出動飛機對停泊於湖口、九江一帶的日軍軍艦實施轟炸,並取得了一定戰果。 8月16日,第11軍下達了關於攻佔瑞昌的「呂集作命第26號」,命令說,「波田支隊應盡快擊敗丁家山前面之敵,攻佔瑞昌附近,並進入該地以西地區」。 第三集團軍的武器裝備比起日本人來說,差得不知一點半點。而且,現在的第三集團軍實際上也不像在山東時候那樣管轄三個軍的部隊,下屬只有一個第12軍,總共三個師的部隊,在徐州會戰期間就已經損失很大,還沒有來得及讓部隊有時間得到補充休整。對手波田支隊是日本陸軍的加強旅團,戰鬥能力相當強勁,如果不是人員裡面有不少的台灣人,部隊也許早就擴編成一線師團了,而且還有飛機和軍艦火力的支援。第三集團軍的那些山東漢子,面對這樣的對手,也沒有任何地退縮,上下一心要和鬼子殺個痛快,以贖整個部隊在韓總司令率領下,不戰而丟失山東的罪責。在瑞昌周圍的陣地上,經常是日本人剛剛奪佔了我軍的陣地,第三集團軍的部隊就頂著敵人瘋狂的攔截火力,以整連整營的部隊,絲毫不顧傷亡的向敵人反覆發起反衝鋒。許多的部隊在一次衝鋒不利退下來以後,就剩不下幾個還能自己站著的人了。有的部隊雖然番號依舊存在,可是實際上已經連部隊長在內,全員陣亡殉國。靠著這種精神,第三集團軍一直把波田支隊死死的頂在了瑞昌城外,任憑對手使用了各種常規的招數,都無濟於事。 波田支隊在和第三集團軍部隊連天血戰以後,也是傷兵損將,無力繼續發動大規模的進攻了。可是讓他們向上級第十一軍直說他們無力進攻,這又是在日軍內部極為忌諱的事情,會被別的部隊認為是懦夫,膽小鬼,洗後整個部隊在別的部隊面前都會抬不起頭,更何況是由著不少台灣籍士兵混雜在內的波田支隊了,下場即使用腳趾頭都能想的明白。無奈,波田支隊只好向第十一軍發了一封羞羞答答的電報,請求上級給予部隊以作戰指導。 接到電報的第十一軍司令官崗村寧次,雖然十分惱火波田支隊這支所謂的勁旅居然會在第三集團軍這支支那軍隊裡的雜牌軍面前遲遲不能打開局面,可是要他換上其他部隊來打,他還只能使更不放心。第十一軍屬下的各師團,不是兵員來自於日本的北部地區,就是作為關東軍一部分長期駐紮在中國東北,在乾燥寒冷氣候下作戰,沒有什麼問題。可是一旦遇到像現在的中國南方這樣的高溫濕熱天氣,那些官兵們就十分的不適應,行軍不久就一身大汗,體力流失很快。還有許多的士兵患上了嚴重的足癬,還有血吸蟲病,痢疾等當地的流行病,使部隊的戰鬥力大打折扣。也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日本軍部才特別調動了駐守在台灣的波田支隊參加武漢會戰,希望由這支適應亞熱帶氣候條件的部隊來為整個十一軍充當先鋒,打開局面。當然,除了這支部隊,日本當時也實在沒有多少部隊可以調動了。駐紮朝鮮的朝鮮軍兵力絕對不能少於一個師團,關東軍要面對蘇聯紅軍遠東部隊的壓力,日本本土也就只剩下一個近衛師團,這可是禁衛天皇皇宮的部隊,除非不要保護天皇了,否則,這支部隊也是不能動的。所以,崗村寧次雖然很不情願,也只好給波田支隊派遣了新銳兵力支援,並且下令波田支隊重新調整進攻部署,還特別給他們運去了大量的「特種彈」,作為突破中國軍隊陣地的殺手鑭武器使用。 8月21日,得到了增援的日軍波田支隊在重新調整部署之後,向我軍陣地展開了全線進攻。當面的國軍部隊,依托既有陣地頑強抵抗,多次與衝上來的日軍進行血腥的白刃格鬥,使日軍傷亡甚重。惱羞成怒的日軍,無奈之下使用了他們一向以來深為看重的對付中國軍隊的法寶,特種彈。在不斷飄起的黃綠色濃霧過後,戴著防毒面具的日軍士兵端著刺刀衝上了由中國軍隊據守的陣地,對著由於毒氣的殺傷,毫無反抗能力的國軍殘餘官兵,一一的補槍或者刺殺。由於國軍的防化學戰裝備實在有限,即使裝備少數中央軍精銳部隊都不夠用,更何況是第三集團軍這樣的地方雜牌部隊。所以,猝不及防的守軍遭受了嚴重損失,陣地不斷丟失。嘗到了甜頭的日軍,不斷的使用毒氣彈對國軍進行攻擊。國軍為了避免無謂的損失,只能步步後退。23日之後,日軍加大攻擊的強度,波田支隊主力進入瑞昌北面及東北面附近地區。至24日午後,日軍攻佔瑞昌。 日軍在長江南岸對九江地區實施進攻的同時,在江北地區以第6師團為主力於7月24日,由潛山向太湖方向展開進攻。激戰三日之後,日軍佔領太湖。與此同時,日本海軍陸戰隊在小池口附近登陸,與日本陸軍協同作戰。中日兩軍隨後在太湖以西、大別山以東地區展開激烈的爭奪戰,此地幾成焦土。 國民黨第31軍、第68軍等部隊在逐次抵抗之後漸居下風,分別於8月2日棄守宿松城、8月4日棄守黃梅。這是湖北自抗戰爆發以來淪落日寇之手的第一個縣城。 日軍第二軍進攻主力也因傷亡甚大,後勤補給出現困難,在佔領黃梅後也暫時停止了進攻,轉入臨時休整補充。 8月24日起,為呼應江南地區對日軍的防禦作戰,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決定以第5戰區為主發起黃廣戰役,主要目標是重新奪回黃梅等地。特別是8月28、29兩日,第68軍和84軍向黃梅縣城及其以東地區發起大規模反攻作戰,但因「敵據險頑抗」終未果,「唯予敵以重創」。該方向戰局最終拉鋸相持了半個多月。 通過前線傳來的戰報,劉建業一直在密切的跟蹤著會戰的總體進程。地圖上,日軍的兵鋒距離武漢越來越近。國軍部隊的抵抗也越來越堅決。越來越多的部隊被不斷的派上前線,也有一些部隊在經過艱苦的作戰以後,損失過大,不得不被從前線調回後方進行整補。作為衛戍武漢的部隊,第六軍經常能看到這樣的上上下下的景象。部隊的新兵們這樣的情況看得多了,難免情緒會受到一些影響,出現一些波動。劉建業當然不會對此熟視無睹,這種情況如果處理不好的話,可是會嚴重影響部隊戰鬥力的。劉建業也沒有太多的辦法,只是吩咐下面,讓部隊裡面那些經歷過羅店和台兒莊血戰的老兵們沒事多找那些新兵們談心,通過講述在戰場上的經驗,一點點的排除新兵們的心理陰影。除此以外,劉建業又一次加大了部隊的山地作戰和夜間作戰的訓練量,經常搞一些夜間緊急集合,部隊山地作戰對抗訓練,山地行軍拉練。這既是為隨時上前線投入作戰,當前線救火隊做準備,也是為了讓那些新兵們整天被大訓練量折騰得沒有精力去多胡思亂想。 瑞昌失陷以後,敵人第十一軍的下一步進攻目標就是位於長江北岸的廣濟、田家鎮要塞方向。為了這次作戰,日軍第十一軍投入了部隊編成裡號稱在整個日本陸軍裡,唯一可以在戰鬥力上和第二師團相提並論的第六師團。日軍第六師團,代號「明」部隊,兵員來自於日本九州島上的熊本地區,該地比較貧困,民風嗜鬥,男子往往以從軍為出路。戰前日本有一句自吹之辭:「天下日本兵第一,日本九州兵第一」。第6師團早在1928年便製造過濟南大屠殺,在攻佔南京以後,又和第十六師團(京都師團)攜手成為大屠殺的首惡部隊,凶悍為各師團之最。不過日本軍部偏愛富庶地區的師團,對窮困地區的部隊有所歧視,總讓第6師團打惡仗,配給裝備卻不如其他一等師團。這也讓第六師團的官兵十分不滿,經常在前線拚死作戰以後,拿著對方的老百姓解氣發洩。原任師團長谷壽夫由於在南京城的殺名過盛,被召回國內述職授勳,現任的師團長是稻葉四郎中將。對於這隻野獸部隊,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中正曾經在得知南京大屠殺的消息以後,當著一班大員的面,發下誓言:「第六師團是一群魔鬼、禽獸。有朝一日我蔣中正如不能消滅第六師團,就永不姓蔣。」 此時負責長江北岸戰事的第五戰區,因為司令長官李宗仁患病,由白崇禧代理司令長官。對於這支部隊,白崇禧很想消滅這個熊本師團,不管它多麼強大,不管會為此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16日,白崇禧以第五戰區代司令長官名義發佈命令:李品仙的第四兵團七個軍,以大別山南麓為根據地,逐次側擊長江北岸的稻葉師團,將它消滅在右翼港灣錯雜的地區。 26日,白崇禧命令江北第五戰區各兵團派小部隊反擊當面的日軍,鞏固進攻出發陣地。27日,第五戰區開始局部反擊。守軍越出戰壕,分多路撲向江北各日軍陣地。很快,守軍克復稻葉師團後方的潛山,以及日軍兵站太湖。 白崇禧的反擊開局不錯。稻葉師團及輔助部隊三萬人,被中國守軍分隔在江北黃梅地區。如果白崇禧能吃掉這三萬日軍精銳,影響遠勝於台兒莊大捷。 然而,打勝仗需要眾人支持,白崇禧不具備這個條件。他需要炮兵,軍委會也給他派了炮兵縱隊,但炮兵就是趕不到。第四兵團的官兵只能用身體去填日軍的工事和陣地,傷亡慘重。 稻葉師團後路被斷,糧彈無法補給,已是驚恐萬狀。各地守軍只要把袋子紮緊,稻葉師團三萬人馬撐不了幾天。但是長江沿岸有些守軍鬆開了口子,稻葉師團又獲得了供給,殘暴的第六師團死而復活。 □俊六見中國守軍開始反擊,命令東久邇宮的第二軍立刻開始進攻,嚴令岡村軍限日攻佔瑞昌。27日,瑞昌告急,軍委會沉不住氣了,把反擊部隊的曹福林第五十五軍調往江南,支援瑞昌作戰。當天,東久邇宮發起攻擊,從合肥城中開出的幾萬日軍,兇猛地撲向大別山南麓和北麓。29日,六安失守,於學忠軍團被隔斷在楊柳店和獨山鎮。30日,霍山淪陷,獨山吃緊,日軍又侵佔潛山和太湖,從陸地上增援稻葉師團。不到兩天,獨山、楊柳、英山和苦竹山相繼陷落。江北戰局急劇惡化。 吃掉稻葉師團的計劃已成泡影,白崇禧現在要考慮如何才能堵住潮水般湧來的日軍。形勢突變,軍委會又把曹福林軍調回江北。官兵們在泥濘的道路上奔波幾天,苦不堪言,正要渡江,又奉令掉頭行軍,覺得上級在耍他們,怨聲沸騰,有的往泥地裡一躺,說:「老子不幹了,打死我也走不動了。」 曹福林更是怒不可遏,拍著桌子大罵:「他奶奶的,拿老子當猴兒耍。一會兒南,一會兒北。槍還沒撈著摟一下,就折了幾千弟兄。他們要幹什麼,他們要幹什麼啊!」 白崇禧左右掣肘,反擊變成了阻擊。稻葉師團打通了水陸兩路補給線,更加囂張,對中國軍隊發起猛烈攻擊。 30日,駐黃梅的日軍主力開始進攻。黃梅城外陣地上,中日兩軍展開艱難的拉鋸戰,陣地失而復得、得而復失,達十多次。傍晚,何知重的第八十六軍和覃連芳的第八十四軍放棄陣地,向廣濟及其西北高地轉移。日軍窮追不捨。 9月6日,稻葉師團一部突破四家寨和筆架山,直逼廣濟鎮。從廣濟南下,就可以直達田家鎮要塞了。一個多月前,蔣介石就致電白崇禧和李品仙,說廣濟與田家鎮要塞相連,極為重要,應該在這裡集結重兵防守。白崇禧也把廣濟列為必須死守的重鎮。 李品仙很清楚形勢有多麼嚴峻。各部隊損耗很大,想守也很難守住。為了保存兵力,他決定把部隊從城區撤出,在城外兩側山地設防,阻止日軍前進。同時,他密電要求蔣介石派來援兵,再把廣濟奪回。 蔣介石給李品仙的不是援兵,而是一通責罵。他要求李品仙以現有兵力盡快奪回廣濟。李品仙集合各路殘兵,派張淦第七軍和張義純第四十八軍的四個師為主力,向廣濟發起最後反擊。 李品仙兵團從13日開始向廣濟發動總反擊。一開始,中國軍隊與日軍反覆爭奪陣地,付出慘重的代價,也殺傷了一些日軍,但是,日軍不斷得到增援,李品仙兵團最終沒能把廣濟奪回。蔣介石在武漢得到消息,神色頹然。 李品仙指揮的是一個雜牌兵團,包含桂軍、川軍和魯軍。在黃梅和廣濟戰役中,他們用血肉之軀拚搏飛機和大炮,以超過半數的傷亡,拖住了日軍的步伐。他們用一萬人的流血和犧牲,換來稻葉師團近一萬人的傷亡,使這些曾在南京揮刀大屠殺的日軍,也嘗到了血腥和死亡的滋味。 廣濟失陷,蔣介石寢食難安。田家鎮、田家鎮,蔣介石彷彿成了清末的湘軍統帥曾國藩,反覆念叨著這三個字。如果中國軍隊丟了田家鎮,長江就成為日軍艦艇的通衢,武漢就成為日軍戰艦的靶子。太平天國時候,太平軍和湘軍,就曾經為了這個武昌的門戶,在這裡進行過多次的反覆拉鋸戰。現在,這裡又將上演新的血戰了。 為了保證田家鎮要塞的安全,軍事委員會終於調動了在武漢地區周圍的執行衛戍任務的第六軍開赴田家鎮外圍,隨時準備支援守軍李延年第八軍團的戰鬥。在軍事委員會看來,反正那些衛戍部隊最後也不會在武漢城下死守的,正好可以作為預備隊使用。只不過,相對於整個會戰那麼大的戰場範圍,那麼多的參戰部隊,只有幾個軍的部隊作為預備隊,是不是有一點杯水車薪的感覺? 悠幽書萌 uutxT.Com 全紋吇版越讀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武漢會戰(二) 字數:4788 「現在,敵人的攻擊方向指向了武漢的門戶田家鎮要塞。我們都知道,田家鎮要塞的得失,對於能否保衛大武漢的意義,這裡我就不多說了。我只是想說,這一次,軍委會調動我們軍到田家鎮要塞協助第11軍團防守,面對的敵人是日本陸軍第六師團。這支部隊在南京所犯下的種種罪惡,只要還是一個愛國的中國人,都會感到義憤填膺。更何況,這個師團是日本陸軍最早設立的六個師團之一,戰鬥力極為強悍,在日本被吹噓為『天下日本兵第一,日本九州兵第一』,是戰鬥力唯一可以和第二師團相提並論的頭等主力。所以,無論如何,我們這一次作戰,都必須要使出十二分的努力,即使是拖,也要把他們拖死。我對我們軍的部隊,還是很放心的。王師長的118師,也是我以前的老部隊,是在羅店那個絞肉機裡廝殺出來的。新14師,也是在台兒莊打過血戰的。不論戰鬥經驗,還是戰鬥意志,都是在衛戍武漢的部隊裡頭一份的。軍委會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才調派我們上來的。是騾子是馬,這一次正好拉出來遛遛。他們號稱天下第一,我們就是要戳破他們這個牛皮,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中國陸軍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你們有沒有這個膽子,跟著我好好的和鬼子大戰一番?」劉建業說完以後,用冷冷的目光掃視著坐在桌旁的第六軍的團以上軍官們。 「只要是和鬼子打,沒說的。吃這碗飯的,哪個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的?要是怕死的,我早就回老家了。」第一個站出來表態的,還是劉建業的老兄弟段金鎖。 「軍座,你是118師的老長官了。你說,咱們這支部隊,哪次打鬼子,不是上面命令咱們打哪裡,咱們就衝到哪裡?那次咱們部隊有過孬種?我們就是喜歡碰鬼子的精銳,越是精銳,咱們越來勁。」118師師長王嚴,也說了話。 「軍座,你放心,不管怎麼樣,我們都絕對不會丟了咱們18軍老部隊的臉面。不然,我們以後就沒臉見那些老朋友了。」邱行湘為了表示自己的抗戰決心,也是學著劉建業以前的做法,剃了一個光頭。 「軍座放心,我們絕對會與陣地共存亡。」其他的各位軍官們也一致表了態。 「好,我現在命令,全軍部隊清查人員,父子從軍的,兒子回家;兄弟從軍的,弟弟回家;獨子從軍的,年齡在四十歲以上的,一律回家。所有遣散人員,都發上三個月的軍餉。我們這一次是要和鬼子去拚命,很可能去了就回不來。我們要保留民族復興的火種。這一條必須立即傳達下去。不管用什麼辦法,部隊出發之前,這件事情必須完成。」劉建業做出了佈置。 「是,我立刻就交待下去。」軍需官聽到以後,站起來回復了一聲,就走了出去。 「各位回去以後,也交代下面人,有什麼身後事情,趕快交代一下。一旦打起仗來,我要的是全軍上下都有全部陣亡,以身殉國的決心和準備。知道了沒有?」劉建業用低沉的語調,對著自己的這些部下說著。 「知道了,軍座。」在座的各位回答著。 「那就都回去辦吧,部隊準時按計劃出發。」劉建業揮了揮手,權當會議結束的信號。 「仲良,看得出來,你對這次作戰,並沒有多少把握,是不是?」劉建業的老搭檔,原先的33旅副旅長,現在的118師副師長韓應斌,在會議結束以後,並沒有隨著大隊離開,而是留了下來。 「全夫兄,說實話,這次作戰,我真的一點把握都沒有。鬼子的第六師團,戰鬥力不是一般的強悍。我們原先在淞滬和台兒莊遇到的那些對手,雖然也是精銳,可是比起這個對手還差了那麼一點凶悍。而且,這一次,田家鎮就在江邊上,我們根本就直接暴露在敵人的艦炮火力下,沒遮沒擋的。所以,我才叫弟兄們做好大家一起到陰曹地府報到的 準備。我也是不忍心這麼做的,可是,這一次,我的確是沒有辦法了,只能這麼做了。」劉建業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點燃以後,狠狠地抽了幾口,才對韓應斌說到。 「我也知道這一仗很難打,你的壓力實在不校不過不管怎麼樣,老哥我都會支持你的。不瞞你講,我早就叫家裡人給我準備好棺材了,隨時都可以用上。」韓應斌也點了一根煙,對著劉建業說道。 「我有時候都想,我活到現在都是多活的,是替那些倒下的弟兄們活的,是為了要替他們報仇,才活著的。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顆子彈或是一塊彈片,我就會去和那些弟兄們團聚了。我也不想死,可是,我寧願去死,也要作為一個中國人去死,而不是作為一個日本人的狗去死。」劉建業說著。 「我知道,我也是一樣的。哪天,要是我真的殉國了,你就別忘了清明時候,給我倒上幾杯酒,燒上幾張紙給老哥就行了。鬼子最後投降的那天,別忘記了告訴我一聲。」韓應斌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相當的平和。 「別說得那麼早,說不定到時候,還是你給我燒紙呢。」劉建業也是毫不諱言生死。 儘管廣濟最後失守,但此戰當中,日第6師團在中國軍隊正面陣地抗擊和側翼反擊進攻雙重打擊之下,激戰8個晝夜才前進區區三十餘公里,且傷亡慘重,因此不得不調整後續進攻計劃,被迫暫停進攻,而就地構築工事轉入防守,並在廣濟整整休整了7天時間,在新補充3200人之後,才重新緩過勁來。一名日軍軍官曾在其陣中日記裡寫到,「經過與敵軍四個師不間斷的苦戰……我軍總算攻陷了廣濟城」。 16日,第六軍部隊準時在清晨從營區出發,開始奔赴田家鎮。部隊剛剛出了營區,就出了情況。上千名剛剛拿到三個月軍餉,被遣散的老兵們,穿著整整齊齊的軍服,排著隊站在營門口的大路上,一聲不吭的攔住了部隊的去路。不論各部隊長如何勸說,他們就是不肯讓開,只是要求讓軍長出來和他們見面。 劉建業聽到參謀的匯報,帶著黃峰,走到了這些士兵面前。 「各位弟兄,我想你們也都知道前方戰事緊急,部隊必須抓緊時間趕赴戰常就請你們給部隊讓一條路吧。行不行?」劉建業對著這些弟兄,和顏悅色地說道。 「軍長,我們只是要問個明白,部隊為什麼不要我們了?我們是不是犯了什麼軍法,一定要把我們都趕出去?」一個老兵站出來說道。 「絕對不是這個意思,你們都是好弟兄。只不過,這一次,部隊是去和鬼子拚命去的,很可能這一去,就沒有多少人能回來了。我不能眼看著你們都和我們一樣去死,總要給你們家裡留一點香火,你們的家裡人總還要你們來照顧。所以,我才要你們都回家去。」劉建業向這些弟兄們做著解釋。 「我們這些當兵的都大字不識幾個,不過,我們都明白一個理,小鬼子到我們中國來殺人放火,我們就要把他們都趕回老家去。軍長,你就留下我們吧。我們都不怕死。」老兵對著劉建業說著。 「我知道你們都不怕死,可是,你們都還有家人需要照顧,你們要是都死了,誰來養活他們?你們都想想看,是不是?」劉建業繼續做著說服工作。 「我們今天來的這些弟兄,幾乎都是光棍一條,沒家沒業的,隊伍就是我們的家。我們都當兵當了快半輩子了,什麼陣仗都見識過了。我們可不想到最後還被人說成是害怕和鬼子拚命,才從前線下來的。我們都是漢子,丟不起這個人。我們寧願戰死,也不願意被人這麼說話。我們別的沒有,和小鬼子拚命的本事和膽子還是有的。軍長,你就答應我們吧。」老兵繼續代表眾多的弟兄們向劉建業請求著。 「軍長,你就答應我們吧。」其他的老兵也一齊喊著。 面對此情此景,劉建業還能說些什麼呢? 「我就多謝各位弟兄們了。我命令,各位弟兄都立刻回到各自隊列,領取武器彈藥和補給。我們一起去和鬼子拚命去1劉建業說完這句話,當眾向著這些老兵們,深深的鞠了一躬。 田家鎮要塞位居九江以西數十公里處,系長江北岸的一處重要江防要塞,地勢險要,此處江面甚窄,長江兩岸三山並立,互為犄角,易守難攻,被視為長江屏障武漢的重要門戶之地。蔣介石曾就田家鎮的防衛作戰準備工作強調說,「田、富(位於田家鎮對岸)要塞為大別山及贛北我主陣地之鎖鑰,乃五、九戰區會戰之樞軸,亦武漢最後之屏障。其地位重要,勿待多言。而崇山對峙,江面狹窄,復有相當工事及備炮,徇我國最堅之要塞。查各該部乃國軍精銳,其各激發忠勇,以與要塞共存亡之決心,積極整備,長期固守,以利全局,以揚國威,並曉諭官兵共體茲意」,並私下與人言及,「這多年我待李吉甫(李延年字吉甫)不薄,相信他一定會用命死戰的。」 國軍部隊在要塞可謂重兵把守。第11軍團長兼第2軍軍長李延年率第9師、第57師及要塞守備部隊負責擔負整個防守任務,其中以第57師擔任對東南正面防守,以第9師擔任對北、西正面的防守。對岸的富池口,還有蔣介石撥給他指揮的李玉堂第八軍和繆澄流第五十七軍。 日本大本營也深知田家鎮在此次「漢口作戰」中的重要價值,對其垂涎已久。擔任主攻方向最高戰地指揮官的岡村曾對部下聲稱:「我作為軍司令官,最大目標就是攻佔武漢。早年,我曾屢次前往中國進行有關軍事要地的調查,從而深知田家鎮要塞對於進攻武漢的重要地位。」岡村寧次在20年代曾經做過軍閥孫傳芳的軍事顧問,對於長江中下游地帶,可謂相當熟悉。特別是他在孫傳芳即將倒台的時候,從孫傳芳部隊的參謀部盜取了一套整個長江中下游和東南地區的五萬分之一比例尺的絕密軍用地圖。這套地圖對於指導日軍在長江中下游地帶的作戰,意義非常重大。 日軍進攻主力為重新編組後的今村支隊,內含今村勝次少將指揮的步兵第13聯隊、獨立山炮兵第2聯隊主力、輜重兵第六聯隊第2中隊、衛生隊三分之一及野戰第一醫院等。 但岡村也明白中國軍隊勢必在田家鎮依托險要據守,因此除調集陸軍精銳兵力外,也強調陸海空諸軍種的配合作戰。 日軍的基本戰術是兩面夾擊。從廣濟出發自北向南攻擊田家鎮側後方為一路,由第6師團主力及第3師團一部承擔,自西向東,沿江而上攻擊田家鎮正面為另一路,由波田支隊以及實施登陸作戰的海軍陸戰隊在江面炮艦支援下承擔。 15日,日軍出動幾十架飛機和二十多艘軍艦,輪番轟炸田家鎮要塞區,日軍陸戰隊在海空軍掩護下,在潘家灣、中廟和玻璃庵一帶強行登陸。施中誠的第五十七師經過苦戰,將日軍擊退。同一天,日軍一個步兵聯隊和一個山炮兵聯隊,憑借強大的火力優勢,突破了鄭作民第九師在鐵石墩的警戒陣地。稻葉師團沒有在要塞正面使用步兵主力,只是派出小部隊佯攻,主力卻迂迴到田家鎮北面攻打松山。 田家鎮北面的松山,北靠黃泥湖,湖中有一條狹長的丘陵,李延年的主力鄭作民師在這裡駐防。日軍要從這裡攻佔要塞,必須越過湖沼,突破鄭作民師第二十五旅在丘陵上的陣地,才能突破松山屏障。 鄭作民師的第二十六旅,則部署在丘陵南面的松山。鄭作民師的兩個旅,在丘陵和松山之間,形成一把鐵鉗,挾制著通往田家鎮的要道。可想而知,稻葉師團和籐田進第三師團派出的一萬多名日軍,在這裡將有一場惡戰。不過,李玉堂軍和繆澄流軍沒能拖住溯江而上的日軍,致使要塞正面也受到猛烈的攻擊。李延年的第二軍面臨著強敵的進攻,光是人數就佔了下風。 經過了一整天的急行軍,第六軍部隊終於在16日夜到達了田家鎮要塞的外圍地帶。這支已經做好了全員陣亡準備的部隊,一到田家鎮,就立刻做好了和第六師團正面對撞的準備。「你們是日本的精銳,我們是中國的精銳,我們倒要看一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精銳」,第六軍上上下下,幾乎全都揣著這樣的一個念頭。 浟u書猛 UutxT.cOm 銓紋吇扳閱牘 正文 第七十章 武漢會戰(三) 字數:5320 17日,為了加強協調作戰,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把田家鎮要塞地區和在這裡作戰的部隊,由第九戰區劃歸江北的第五戰區,以便於由附近的李品仙兵團能夠比較方便地增援,確保田家鎮要塞。 這一天的凌晨,夜色還很濃,田家鎮附近的一座小山坡上,距離鬼子的陣地只有不到一百米。一群頭上插著草,穿著黃綠色軍服的人正在靜靜的潛伏。 「連長,你聽,要塞那裡打得一直很激烈。軍長為什麼不直接去支援要塞,反而帶著我們到這裡來了?在這裡有什麼用?又沒有鬼子。」一個十七八歲樣子的二等兵小聲地問著自己身邊的連長。 「小孩子,這就不懂了吧?鬼子現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要塞正面。他們的後面和側翼,都比較空虛。而且,他們和後面的部隊之間,有了一個空隙,我們正好插到這裡來。一部分部隊盯住敵人的增援部隊,另外一部分就從鬼子的側翼和背後,狠狠地給他們來上一傢伙。只要鬼子的增援部隊上不來,我們就有機會好好的修理一下那些野獸畜牲。你說,是這樣子打仗好打,還是把部隊都頂到要塞,去和鬼子正面血拼,來的好?」小兵嘴裡面的連長趙安成,對著自己連裡面的這個司號兵解釋著。趙安成是中央軍校十四期的,去年抗戰軍興當年才畢業的。雖然,在隊伍裡面時間不長,可是參加過台兒莊戰役的,在莊內堅守了好幾天,也算是有戰鬥經驗的了。 「原來如此,看來我們軍長打仗還很有本事的。」二等兵繼續小聲的嘀咕著。 「那是當然。我們軍長是打過羅店血戰的。那可是被日本人稱作血肉磨房的地方,你想想是什麼樣子的了。軍長幾次親自帶著敢死隊衝到隊伍最前面,和鬼子拼過刺刀的,還受過傷。徐州會戰,軍長就帶著我們守台兒莊。為了要讓隊伍下定決心和鬼子血戰到底,他親自下令炸掉了運河上的橋。那可是部隊唯一的退路。不過,我們軍長打仗可不是莽夫,能打得巧,他就打得巧,除非別無辦法,他不會正面硬拚的。所以,他的功勞立得不小,職位也升得快。才一年多,就從旅長升到了軍長,不到三十歲,就已經是正式的將軍了。」趙安成很佩服自己的學長,所以也很高興能在學長的部隊裡打仗。 「趙連長,上面交待下來了,小心潛伏,不要讓鬼子發現。等到天上有三發紅色信號彈,就全體發動攻擊,記住,是全體攻擊。」營部派來的通信兵從後面爬了過來,告訴趙安成。 「我記住了,告訴營長,我趙安成絕對不會給他丟臉的。」趙安成小聲的告訴通信兵。 「好的,我回去了。」通信兵小聲地答應了一聲,又爬了回去。 「小李,告訴弟兄們,注意隱蔽,不要讓鬼子發現。聽到衝鋒號,全體進攻。」趙安成轉頭對著身邊的通信員說著。 劉建業昨夜到達田家鎮要塞附近的時候,通過野戰電話,和負責防守要塞的李延年取得了聯繫。李延年正在為自己手裡的兵力捉襟見肘,迎面的鬼子攻勢一天比一天兇猛犯著愁,一聽援軍到來,馬上要求劉建業把第六軍帶進要塞,參加防守。劉建業對此卻不同意。 「李軍團長,我們通過偵察發現,要塞正面的敵人,主要是第11旅團的兩個步兵聯隊,還有一個炮兵聯隊。第六師團的其餘兩個步兵聯隊,現在正在攻打富池口。而且,要塞正面的這股敵人,和他們後面的敵人第三師團部隊,有四十公里的距離。沿途上有不少的丘陵,天氣又不好,道路很壞。我想把我的第六軍部隊,從兩股敵人中間穿插進去,然後集中力量打掉要塞正面的這股敵人。你看怎麼樣?」劉建業在電話裡對李延年說著。 「如果你們吃不掉敵人怎麼辦?」李延年反問劉建業。 「如果,我們吃不掉敵人,也要把他打疼,讓他不能向要塞繼續進攻。然後,我軍全體進入要塞,參加防守如何?」劉建業說。 「那就先這麼辦吧。」李延年說完以後,掛斷了電話。 「軍長,我們這麼做,會不會讓戰區長官部對我們不滿?」第六軍參謀長楊伯濤對劉建業說。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打不打,他們說了算,怎麼打,我們自己看著辦。出了問題,都是我一個人承擔。」劉建業說道。劉建業一直以來很反感單純的正面防禦,最喜歡幹的就是掐鬼子的腰,追著鬼子的屁股揍,只要能不拼消耗,他就不會拼消耗。用他的話說,我們中國人的命,可遠比小鬼子的命值錢,和他們正面拚命,不合算。 於是,劉建業下達了作戰命令,第六軍全體部隊,隱蔽前進,從第六師團和第三師團的中間進行穿插,切斷兩部的聯繫,然後以118師部隊,頂住敵人第三師團對第六師團的增援;新十四師,則從敵人的背後和側翼,向江邊方向發起進攻,把敵人趕到江邊去,爭取能夠吃掉這股敵人。 就是在這道命令下,趙安成的連才會被派到小山坡上進行潛伏。 凌晨三點,日軍第六師團十一旅團的陣地上突然落下了密集的炮彈,伴隨著炮彈的落下,天空中出現了三顆紅色的信號彈。 「吹衝鋒號1趙安成見到約定的進攻信號,立即命令身旁的司號兵吹號。 伴隨著激昂的軍號,在敵人陣地前不遠處潛伏著的數百名國軍士兵立刻發起了進攻。後面,排成浪式隊形的新十四師下屬新52旅官兵,藉著炮火火光的指引,向著敵人的陣地衝上來。 鬼子陣地正面的田家鎮要塞的要塞炮火,也不顧有被敵人水面艦艇發現摧毀的危險,向著敵人的陣地猛烈炮擊。為了策應第六軍部隊的進攻,第八軍也從所剩不多的預備隊裡湊出了大約1個團的部隊,向敵人發動了牽制性的攻擊。 第十一旅團向來就很狂妄,加上這一段時間以來,所遇到的中國政府軍都是十分的安心防守,無心反攻,所以,到了夜裡的時候,陣地上只留下了很少的部隊用作警戒,大多數的官兵都沉睡於夢鄉,做著部隊攻進武漢以後如何燒殺姦淫的美夢。他們的前任師團長谷壽夫中將,曾編寫過《日俄機密戰史》和《陸戰術》。其在《陸戰術》一書中寫到,「在戰勝之後的追擊戰時,掠奪、強盜、強姦為士氣為旺盛這所寄」。有了這樣的師團長,第六師團官兵自然也就放開手腳,盡情的在中國製造著一個個人間地獄。 等到頭頂上突然落下了炮彈的時候,他們才突然意識到,中國的政府軍,也有人敢於向他們發起進攻。這些來自南九州熊本、大分、宮崎、鹿兒島等地區的用兩條腿行走的野獸,被深深的激怒了。在他們一向以來的意識裡,一向只有他們很揍別人的份,哪裡輪到這些卑賤的支那人來挑戰九州武士的?不行,必須報復,要讓那些支那人用鮮血來清醒他們的腦袋,讓他們知道,敢於和大日本皇軍作對的下場,只有死,而且還是死得很難看。 第六師團不愧是日本第一流的主力師團,很快的,他們就從剛剛遭受炮擊和攻擊時候的混亂裡恢復了過來,開始組織起部隊進行有組織的反擊。長江上的日軍炮艦,也不斷開炮,為第六師團提供火力支援。 日軍的迅速反應,也讓一開始時候進展比較順利的新52旅的進攻感到開始吃力了。 「上爆破隊,用炸藥炸開敵人的防禦工事。打開缺口以後,不要管其他的,繼續向縱深進攻,突破口兩邊的事情,交給後續部隊來處理。」聽到了前線進攻受挫的消息,劉建業又使出了最擅長的爆破戰術。要不是時間太緊,來不及了,劉建業肯定還要玩拋射炸藥包的花樣。 「好,我馬上就安排。」段金鎖放下電話,馬上向各部隊發出使用爆破戰術的命令。 命令下達不久,日軍各陣地上,就接連響起了炸藥爆炸的聲音。國軍的爆破隊員,以自己的血肉身軀,憑借夜色和彈坑的掩護,抱著炸藥包,衝向敵人的工事。 負責側翼進攻的新51旅則是另外一副樣子。新52旅的冒死進攻,吸引了大量的敵人移動到了陣地後方,其中也有不少原先警戒側翼的部隊。這也就是原本防守嚴密的日軍側翼,出現了不少的漏洞。新51旅把進攻突擊部隊分成了若干分隊,在嶺幕理所率領的師屬特務營的偵察兵的率領下,不斷在敵人陣地的縫隙裡穿插。另外的部隊則是火力猛烈,喊殺聲震天,實際進攻人數卻不多,一個波次接著一個波次的,剛剛被阻擊就回來,有另外的部隊繼續上,始終不讓敵人顧得上補上那些縫隙。 「什麼,兩個高地被攻佔了?巴嘎,趕快去奪回來。」「什麼,又有一個陣地被佔領了?還不快反擊1「什麼,支那人進攻猛烈,陣地支持不住了?我馬上增援,請務必支持祝」「你說什麼?炮兵陣地突然遭到支那步兵的襲擊,火炮幾乎全被炸毀?快組織兵力追擊。」第23聯隊的聯隊長,佐野虎太大佐現在是真得焦頭爛額了。中國軍隊拚命一般的從後方和側翼發起了不間斷的連續進攻。由於夜色的保護,許多的中國士兵拿著炸藥包,不斷地試圖炸毀日軍陣地上的各火力點。雖然部下竭盡努力,拚命的予以反擊,可是自己的炮兵中隊又遭到了襲擊,使得自己一方的火力大打了折扣。自己手裡的預備隊象撒胡椒面一樣到處撒。他也知道這樣做不合用兵之道,可是現在這樣的全面告急,他這麼做也是無奈之舉。 「旅團長閣下,支那人無恥的發起了夜襲,我們損失很大,現在已經沒有多少預備隊了。請求旅團給予作戰指導。」佐野虎太大佐無奈之下只好向著自己的上司今村勝治少將提出了增援要求。當然在他們看來,中國人搞夜襲是無恥,他們搞不宣而戰則是永遠的英明。 「無能……」旅團長在電話裡劈頭蓋臉給了大佐一頓言語上的羞辱,罵的大佐「哈依」聲不斷,發洩了一頓以後,今村勝治少將同意派出一個大隊的兵力給佐野虎太大佐作為支援。 佐野虎太大佐大佐剛剛放下電話,正在慶幸支隊長閣下總算派出了援兵給自己,突然自己的指揮部外面不遠處響起了密集的自動火器的射擊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夾雜其間的還有日式擲彈筒的榴彈爆炸聲。怎麼回事?不會是支那人摸到自己指揮部來了吧? 「報告聯隊長,聯隊指揮部突然遭到來自三個方向的支那人的攻擊。支那人的火力很猛,現在正與聯隊守備部隊激戰。」一個參謀衝了進來,顧不上敬禮,就趕緊向大佐匯報情況。 「支那人總共有多少兵力?」大佐詢問著參謀。 「天色還黑,看不清楚,不過看火力密集程度,絕對不少於300人。」參謀喘了口氣,說道。 「巴嘎,就這麼一點支那人,就值得如此慌張?別忘了我們是大日本皇軍第一等的主力。這些兵力,以聯隊的守備部隊,就足夠對付了。」佐野虎太大佐好像胸有成竹,面色沉穩的向部下說。 「哈依,聯隊長英明。」參謀馬上向大佐表示了忠心。 「出去吧,叫他們先守住,等到天亮了在收拾那些支那人。」佐野虎太大佐的心情好了不少,也就不再追究參謀一開始慌慌張張樣子的罪過了。 時間過了沒有多久,外面的槍聲依舊激烈,突然大佐看到正對著自己方向的指揮部的院牆好像被重磅炮彈擊中了一樣,碎石崩裂,炸出了一個大洞。一群穿著日本陸軍軍服的人,端著日本的步槍,輕機槍衝了進來,見人就掃射,丟手榴彈。佐野虎太大佐剛剛想衝出去,就突然地感到自己的身體受到了撞擊,然後就好像變得很輕,靈魂像是飄起來一樣,逐漸地脫離了自己的肉體,向著遙遠的幾個島嶼飛去。 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這又是嶺幕理的傑作。他在帶隊連夜偵查的時候,就發現這裡的電話線比較密集,還有日本的通信兵巡線。他就帶著人悄悄得跟著日本的通信兵後面走,直到發現了位於一個山村裡的這個院子,總是有帶著指揮刀的鬼子軍官進進出出。他就知道了這裡肯定是一個日本人的指揮部,不過不知道這是什麼級別的指揮部。 上一次在淞滬作戰裡,就有人繳獲過鬼子的軍旗,立下了大功。這讓嶺幕理對繳獲鬼子軍旗著了迷。不過,他也知道,鬼子並不是笨蛋,要想繳獲軍旗,必須要首先準確找到敵人指揮部的位置,還要攻擊猛烈迅速,迅速打垮敵人的防守,使敵人來不及燒掉軍旗。這就是一個很有技巧的地方了。 嶺幕理尋思了好一回,用了一個辦法。他帶著四個分隊,從不同方向滲透到敵人防線後面,在分別接近到敵人指揮部外圍。三個分隊同時開火進攻,吸引敵人兵力,另外一支分隊則是身穿敵人的軍服,假作援兵,趁著混亂接近指揮部。一旦混到院牆附近,就用炸藥包炸開院牆衝進去。 這一次,嶺幕理終於如願以償,在指揮部裡發現的鬼子軍銜最高的軍官屍體怕面的一間房間裡,找到了一個被手榴彈彈片炸死了的鬼子中尉軍官屍體。屍體旁邊是一根剛剛被點著火的象節杖一樣的木棍。 「好,黃天不負有心人,我總算也繳了一支軍旗。弟兄們,趕快割掉敵人的軍銜標誌,拿上文件和指揮刀,快撤。撤晚了就來不及了。」嶺幕理大喜之下也沒有失去理智,迅速安排撤離。這個時候,鬼子肯定是急紅了眼的,和他們糾纏上,顯然很不明智。 優U書萌 uUTxT.com 荃文自阪月讀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武漢會戰(四) 字數:4309 得到了繳獲敵人軍旗這樣的好消息,不能不使劉建業的心裡感到一陣的高興。但是,現在的戰場形勢卻使他不能夠高興很久。 雖然聯隊的指揮部被摧毀,失去了有效的指揮,但是,第23聯隊的官兵仍然在繼續頑抗,有不少士兵也是用了肉彈戰術,懷揣著手榴彈衝進中國士兵的隊列裡,與對手同歸於荊第11旅團派來增援的一個大隊,也在本來被派來督戰的旅團參謀長的率領下到達了已經是混亂不堪的戰常敵人生力軍的到達,使得雖然戰果很大,傷亡同樣也不小的新51旅的進攻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再也無力深入下去。新52旅那裡的進攻同樣也很不順利,在初期取得一些戰果以後,隨著敵人收縮防禦範圍,集結兵力,新52旅再也不能取得什麼進展了,即使使用了爆破隊反覆衝擊,也收效甚微。更加不利的是,在後方警戒的118師部隊報告,敵人的第三師團主力,為了解救第六師團,已經出動了坦克部隊為先導,向第六師團方向過來了,其前衛部隊已經和118師激烈交火,火力非常猛烈。這個時候,天色也完全變亮,敵人的艦炮火力,對於我軍將士的威脅越來越大,而且,敵人隨時可能出動航空兵部隊。那樣的話,第六軍能不能從戰場上撤下來,都不知道了。 「軍長,敵人已經收縮了兵力,居高臨下,我們要從下面向上仰攻,加上前幾天都下了雨,地面很泥濘,部隊進攻十分困難,傷亡很大,快要打不動了。快撤吧。」邱行湘這樣的一員從來不知道訴苦的虎將,都開口請求允許撤退了。 「現在敵人也很困難,能再攻一次,就再攻一次,爭取把他們打垮,明白嗎?我們現在只有繼續進攻,不進攻就會功虧一簣。勝負往往就在於誰能堅持住最後的五分鐘。」劉建業雖然口氣很硬,但是他也知道部隊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經過幾個小時的奮戰,在第六師團第11旅團那裡,部隊久攻不下,傷亡近三分之一;第三師團正在瘋狂的要打通增援第六師團的通路,坦克,大炮連番轟擊,雖然和118師交火時間只有三個小時,敵人中隊規模的衝擊就有11次。118師雖然是以原先的33旅的一個團為骨幹擴編來的,可是在擴編為師的過程裡,補充了湖南的幾個地方保安團部隊還有大量的新兵,戰場經驗非常少,在敵人這樣的猛烈進攻下,能夠堅持住三個小時沒有崩潰,已經是十分難得的了。 「楊副官,我口授,你記錄,給軍委會和第五戰區發報。軍委會蔣委員長和第五戰區白代長官鈞鑒,職率所部第六軍新編14師將士,於今日凌晨向敵第六師團第十一旅團所部在田家鎮要塞外圍的陣地發起全線進攻,另以118師所部阻擊敵第三師團增援部隊。經半日苦戰,新編14師已擊潰當面之敵23聯隊,奪取敵聯隊軍旗。但敵之餘部會合敵十一旅團大部,收縮防禦,並不斷反擊。敵水面艦隻亦不斷發炮轟擊我部陣地。敵第三師團所部以近一個旅團的部隊向我118師阻擊陣地連續發起衝擊,意圖救援第六師團所部。我軍將士經苦戰,傷亡甚大,處境維艱,決心與敵血戰至最後一人。希冀友軍迅速支援,在牽制第三師團增援的同時,能以有力之一部參與對敵第六師團所部的攻擊,以求全殲此支獸軍。切切。國民革命軍陸軍第六軍軍長劉建業。」在一年多的抗戰裡,劉建業從來都沒有發出過這樣的求援電報。這一次,他也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了。畢竟,如果能夠全殲敵人一線主力師團的一個旅團,尤其是第六師團這樣一支臭名昭著,惡名遠揚的野獸部隊的一個旅團,對於振奮全國軍民的士氣,意義是非常重大的。戰爭畢竟是為政治服務的,有時候,即使僅僅是出於政治的需要,也是必須要打那種看上去得不償失的仗的。 「楊參謀長,你把軍部和師部的所有能夠拿的起槍的人全都組織起來,給我全部派到前線去。再打電話給各部隊長,告訴他們,我把所有的力量全部都用上了,新十四師務必保持對敵人的持續壓力,繼續壓縮敵人的陣地。告訴118師王師長,我這裡援兵是沒有了,再要就只有我上了,哪怕118師全部拼光,也要堅決堵住第三師團的增援部隊。他要是放過來一個鬼子,我無論如何也要送他上軍事法庭。」劉建業告訴參謀長楊伯濤,「然後,你留守指揮部,以我的名義督戰。」 最後,劉建業對這和自己形影不離的黃峰說道:「還記得我在徐州的時候對你講的話嗎?千萬別忘記了1說完,還拍了拍黃峰的肩膀。 說完了這一切,劉建業出去把軍部警衛營,工兵營全部召集了起來:「弟兄們,現在是我們上去拚命的時候了,只要是長著卵子的,就跟著老子衝上去,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殺1警衛營和工兵營的全體將士齊聲高喊。 「好,都是有卵子的爺們,跟我走1劉建業一把扯開了軍服的胸前扣子,拎著兩把駁殼槍,帶著隊向著火線跑去。 「報告委員長,田家鎮前線緊急電報。」一名侍從室的侍從參謀,走進蔣委員長的辦公室,交給蔣委員長一封電報。 光著頭的委員長,接過遞上來的電報一看,就是一喜一驚。喜的是第六師團的一個旅團受到突然夜襲,損失很大,現在正在苦苦支撐;驚的是,自己這方面的進攻部隊,雖然竭盡全力,也無法消滅敵人,相反還處於堅守的和增援的兩股敵人夾擊的境地。如果在一般情況下,他肯定會批准部隊撤退,以保存元氣,畢竟已經給予敵人重創了;但是,這一次情況與眾不同,自己這方面的部隊所攻擊的是自己曾經發誓要消滅的第六師團所部,這不能不使他變得猶豫起來。 一提起這個第六師團,最高當局就是一腦門子的怒火。經過他十年經營的南京,雖然不能和什麼倫敦,巴黎,上海等相提並論,可也是一座相當美麗和繁華的千年古城。玄武湖,莫愁湖,棲霞山,湯山,秦淮河,夫子廟,紫金山,國父陵寢,這些地方有著多少的美景。可是這樣的一座美麗城市,卻在第六師團,第十六師團等野獸軍隊的燒殺搶掠,姦淫放火之後變成了一座人間地獄。這怎麼能讓他嚥下這口氣? 可是,這個第六師團,也的確是相當的厲害,戰鬥力十分強悍,在河北作戰的時候,曾經以一個大隊的兵力,追著國軍的一個師部隊窮追猛打,打得國軍潰不成軍,幾乎成了外國友人眼裡的巨大笑話。在淞滬前線,這個師團也是在金山衛登陸以後,進展迅速,打得國軍部隊措手不及,幾十萬部隊幾乎放了鴨子。為了好好得出上這口氣,他一直都等著機會,要好好的修理一下這支獸軍。前幾天,他得知這個第六師團即將攻擊田家鎮要塞,特意囑咐嫡系門生李延年,一定要死守要塞,務必不能丟失掉。為了確保要塞的萬無一失,他還特意指示下面調動了衛戍武漢的一個軍的部隊,前往增援,指名要了那個短短時間就聲名鵲起的年輕新銳帶領的部隊。果然不負他的重望,這支部隊一到前線就一改其他部隊死死沉沉的死守守死的做法,主動發起進攻,重創了敵人。可是敵人的反應也相當的快,很短時間就穩住了陣腳,增援部隊也上來了。如果這個時候,他選擇讓部隊放棄,還可以讓這支嫡系部隊撤下來,不至於損失過大,可是難得的狠狠教訓第六師團的機會就失去了,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就難說了;如果,他下令部隊繼續堅持,並且調動部隊增援,不說現在部隊還能堅持多久,就說他要派援兵的話,那個小諸葛肯不肯派部隊去救援他在田家鎮的嫡系中央軍,也很難說。要知道,距離田家鎮距離最近的就是桂系的李品仙的部隊。 兩個方面,思來想去,都讓他感到難辦。怎麼辦,怎麼辦?最高當局反覆的權衡著。 最後,他還是下定了決心,拿起了桌上的保密電話,「給我接第五戰區的白代長官。」 沒有一會,電話那頭就有了聲音。 「委員長,又和命令?」白長官要不是為了抗戰,肯定還會在廣西繼續想著如何和這位最高當局繼續爭鬥,自然是不會和他多說什麼客氣話的,再說前線事務也的確很忙。 「健生啊,這個,田家鎮那裡的情況,你還瞭解吧?」 「田家鎮啊,我剛剛收到那裡發來的電報,他們纏住了鬼子的第六師團,不過他們又受到第三師團的威脅,情況不樂觀。」 「我找你,就是為了這件事情。那裡現在是你的防區,你看是不是能給他們一些增援?當然是越多越好埃」 「我正想抽調部隊去增援,我打算把廖磊的第21集團軍抽調出來,全部派上去。你看怎麼樣?」 「那好,那好,不過,最好再派李品仙的部隊向南進攻一下,牽制一下第三師團,給前線減輕一些壓力,你看呢?」 「好的,沒有問題。」 「那好,部隊的速度最好快一些,越快到達越好,前線現在很吃緊了。」 「明白了,我會叫他們盡量快一些的。」 「那好,就這樣了。」最高當局放下電話的時候,心情略好了一些。小諸葛還算盡心,派出的是桂系的看家部隊,由第7軍和第31軍組成的21集團軍所部。 「給我接第九戰區。」剛剛放下電話,最高當局又提起了電話。 「校長,有什麼事情請儘管吩咐。」電話那一頭,陳誠的浙江口音傳了過來。 「你現在手裡有多少機動部隊?距離武漢距離最近的在哪裡?」最高當局對陳誠沒有任何廢話,直接進入主題。 「我現在手裡部隊幾乎都灑出去了,除了衛戍武漢的部隊,就只有盧漢的第30軍團,萬福麟的第26軍團了。盧漢的部隊現在大冶,萬福麟的部隊現在岳陽。」 「你命令盧漢的第30軍團從大冶立刻出發,全力救援田家鎮要塞。萬福麟的部隊從岳陽調到大冶,填補空缺。田家鎮那裡的第六軍吃緊了。」 「好的,我馬上就辦。」陳誠聽說第六軍部隊吃緊,就知道情況已經很緊急了,連忙答應著。 「記住,馬上就辦,不能耽擱,要快。」說完以後,最高當局掛斷了電話。 「發電給第六軍,要求他們務必發揚國軍精神,努力堅持,援軍很快就到,如果戰事勝利,我給他們記大功。再發電給十一軍團,要他們在確保要塞的同時,務必抽出足夠兵力,向第六師團發起主動進攻,盡力減輕友軍的壓力。」 「電令海軍和空軍,務必從速對長江特別是田家鎮一帶的日本海軍軍艦發起進攻,盡量把他們向下游驅趕。」 在最高當局接連發出一道道命令以後,長江南北的國軍部隊,在短時間內接連運動了起來。幾支部隊,近十萬人,同時向著同一個地方做著向心運動。戰爭時期的高效率在上風的眼裡命令下終於體現了出來。 悠幽書萌 UUtxT.CoM 詮紋字板月鍍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武漢會戰(五) 字數:4699 中國軍隊的大規模調動,自然很難在既有大量電訊偵查,又有許多的間諜和漢奸的日軍面前隱瞞。雪片一樣的情報和第六師團的求援電報,接連被送到了第十一軍司令官崗村寧次中將的面前。 作為日軍內有名的中國通和以謀略見長的將領的崗村寧次自然明白中國軍隊的這次大規模調動的目標所在。今村支隊在前面的作戰裡,雖然戰績相當不錯,連續挫敗了何知重的第八十六軍和覃連芳的第八十四軍,可是自身也是損失了不少兵員。在田家鎮外圍也受到了當面的中國守軍第二軍的頑強抵抗,遲遲不能打開局面。現在又受到了中國方面援軍的主動反擊,處境自然艱難。如果這支頭等主力師團的主力被擊敗了,那麼對於第二軍各部隊的士氣,固然是很大的打擊,而且自己的位置也可能不保。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和低自己一屆的學弟,陸軍部的實力人物東條英機和解才從關東軍第二師團師團長的位置上面調動到了第十一軍這支精銳部隊的司令官的寶座上。如果自己不能把握住機會,那位掌握實權的學弟,可並不會介意給自己找一個閒散職務冷凍起來,或者乾脆把自己轉入預備役的。 於是,崗村寧次很快下令第六師團從其他戰場緊急抽調兵力,給予今村支隊以支援;第三師團所部加緊對中國方面阻擊部隊的突擊,盡快和第六師團所部會合;第六師團餘部迅速展開對田家鎮對面的富池口的進攻,以牽制其他方面的中國軍隊,爭取攻佔富池口,打通從南面對武漢進行合圍的道路。 第六師團接到命令,稻葉中將立即下令新到達後方的數千補充兵,緊急上船,送往田家鎮今村支隊所在,師團其他部隊迅速展開對駐守富池口的李玉堂第十軍和。第三師團則投入了更多的炮火和兵力,不斷向已經越來越吃緊的118師阻擊陣地發起進攻。 田家鎮的天氣狀況,很配合中國軍隊的心願,在夜間短暫的暫停以後,白天又開始下起了大雨。 「這一下,日本人的飛機就飛不起來了。」劉建業在自己部隊的陣地裡看著連綿的大雨,說著。 連綿的大雨雖然是日本人的飛機無法起飛,可是相應的也增加了第六軍對敵人進攻的難度。官兵們必須自下向上的佯攻,本來就不佔優勢,加上大雨造成的地面濕滑,幾乎無法直立,更不用說發起衝鋒了。敵人在得到了補充以後,又開始了反擊,不斷向第六軍已經佔領的陣地進行反衝擊。第六軍在火力和兵員上的劣勢,開始顯現出來。本來,劉建業發動夜間的突然襲擊,就是一種賭博,賭的就是就是敵人在夜間反應不及時,驕狂輕敵。本來說,這個策略還是取得了一些成效的。可是,敵人的反應速度並不慢,在收攏部隊以後,很快站住了陣腳,依靠火力優勢堅守。這一下,第六軍就陷入了苦戰。對第六師團進行的突擊的只有一個新14師萬餘人,118師還必須對第三師團的增援部隊進行阻擊,不能動的。現在,劉建業手裡面的機動兵力只有軍部的直屬部隊和一些輕傷員了。在看到前線的局面以後,劉建業只能下令部隊轉入防禦,頂住敵人的反擊,等待援兵的到來。現在,整個第六軍兩萬餘人的生死,就取決於援兵何時到來上了。 在田家鎮外的第六師團今村支隊今村少將的處境也不比自己的對手好太多。由於在數日前的黃梅、廣濟之戰消耗不少,如今全靠兇猛的火力和日軍「武士道」的傳統精神支撐進攻。對要塞守軍的屢次進攻,像是撞在了一堵堅硬的牆上,雖然投入的兵力和火力不少,可是進展實在不能樂觀。白天戰鬥的疲憊不堪的部隊又在夜間遭到了另外一支中國軍隊的兇猛進攻,損失相當巨大。幸好反應還算及時,被擊潰的23聯隊的官兵被組織起來,投到了13聯隊的防禦作戰裡,加上自己還有一個獨立炮兵聯隊的支援,目前還能穩住戰局。如果,自己能夠得到及時有力的支援,現在的危局還是有把握翻過來的。 為了迅速改變戰場形勢,今村少將命令所部在對要塞方面可能的反擊進行阻擊的同時,主力投入到對自己背後和側翼的敵人的反擊中去,以迅速和前來支援的第三師團部隊會合,解除自己受到的威脅。 這一下,可就害苦了新十四師的部隊。在經歷幾個小時的攻堅以後,部隊已經是相當疲勞,損失慘重了。現在,敵人把目標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新十四師就只能立即轉入全線防禦。整個陣地上硝煙瀰漫,血肉橫飛。地面上槍炮聲和戰士們與日軍搏鬥的撕殺聲連成一片,響徹山谷。守軍憑借即設陣地,在要塞炮兵及軍師炮兵部隊有效的火力支援下,沉著應戰,迎頭痛擊來犯之敵。陣地失而復得,得而復失……在作為最前沿的新52旅新104團的指揮所裡,軍長兼師長劉建業及新52旅的大部分指揮官在一起運籌指揮。各個陣地的戰鬥,哪怕僅僅是一個排級規模的戰鬥,師旅長也不放過。為了確保能夠支持到援軍的到來,劉建業對於新十四師各部隊的要求就只有一個,只要還有一個活著的人,就決不能失一寸陣地。 「開戰一年多以來,中國軍隊一潰千里,丟的地方太多了。但在田家鎮,在小丘陵高地陣地上,我們新十四師一步不能後退,一塊陣地不能丟。就這麼巴掌大的戰場,丟了一塊陣地,我們就可能輸掉整個作戰。只要陣地上還有一個人能喘氣,就要給我死死的頂在陣地上。誰敢擅自後退,我就執行軍法。」劉建業對著新十四師的中級以上軍官,語氣嚴厲的說著。 戰鬥是殘酷的,中國守軍陣地已被日軍凶狠的炮火夷為平地,官兵們就只能利用彈坑,或壘起日軍死屍頑強地抗擊著。緊張的戰鬥中,只要還能掙扎著活動的傷員,都在戰鬥著。進了這樣的戰場,誰也再沒作活著出來的打算。彈藥用盡了,但後續部隊還沒上來,你也不能走,官兵們只能把日軍放進陣地,用刺刀、石塊、用雙手來捍衛使命。三營七連陣地上,下士班長石俊在與一名日軍軍曹對刺時,槍被對方拔掉。下士發起了山東漢子的虎威。他撲上去與軍曹扭打成一團。搏鬥中,日軍一口咬掉了他的一隻耳朵,撕心裂肺的疼痛更使他雙眼噴出了烈火,他那鐵鉗一樣有力的手指直插進日本人的喉管中。敵人被活活卡死了,而時克俊的手指上,也已是熱血淋淋。新104團的一個剛從中央軍校畢業的少尉排長曾德勇,在彈藥用盡,全排士兵全部陣亡的情況下,眼看他的陣地被敵人攻佔,他把手榴彈集中在一塊兒向敵人投擲,炸死炸傷數十人。最後,曾排長把唯一一顆手榴彈抱在懷裡,拉斷導火索,轟地一聲,曾排長頓時血肉四濺。進攻的敵人,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同樣的戰鬥,不但在新14師陣地上面進行,同樣的,在負責阻擊敵第三師團的118師陣地上,也是到處都在血戰。 118師的官兵,主要是湖南人。其前身部隊33旅也是以湖南士兵為主的,擴編的時候又補充了三個團的湖南地方保安團和一些新兵。雖然這些錢保安團的士兵和剛拿起槍沒多久的新兵們,戰鬥經驗極其缺乏,但是卻從不缺少和敵人在戰場上血戰的勇氣。所以,從太平天國以後,在中國軍隊裡,就流傳著一句話,叫做「無湘不成軍」,可見湖南士兵的戰鬥意志。 敵人第三師團是日軍的主力師團,也是日本陸軍最早設立的六個作戰師團之一。一開始就氣勢洶洶的在密集炮火的掩護下,向著118師部隊發起了潮水一般的進攻,企圖從氣勢上一開始就壓倒這些阻擊自己的中國軍人。可是,就像在羅店戰場上一樣,他們又遭遇到了石頭牆壁一樣的頑強防守。118師利用丘陵地形和地面泥濘,對敵人進行節節抵抗,直到距離新14師部隊還有10公里的時候,部隊再也不後退一步了。官兵們為了每一寸陣地,和敵人進行多次的緊身白刃戰。一批批的官兵們冒著炮火,和敵人血戰,等到他們從陣地上面下來的時候,所剩的人往往連原先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了。 日軍也是執著的部隊。他們要達到一個戰略目的,決不會吝惜兵員和彈藥。日軍的炮火和炸彈,已將守軍倉促設置的陣地夷平,守軍的工事只剩下彈坑和堆壘起來的日軍和戰友的屍體。在這樣的戰場上,人們已經沒有生的指望,只有殺敵的本能。只要是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能活動的人影,都會下意識的用自己手裡的武器向他們射擊或者刺殺,機械的重複著這樣的動作,直到自己被擊中倒下。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整個17日,一個晝夜的時間過去了,援軍沒有出現。 18日,第六軍部隊的處境越發艱難,雖然經過反覆的血戰,敵人第三師團還是距離第六師團所在位置推進了3公里。現在,第三師團和第六師團所部官兵,已經能清楚地聽到對方發射炮火的聲音了。面前出現了希望的第六師團今村支隊,對中國軍隊陣地的衝擊越發的瘋狂。第六軍的壓力越來越大。兩個師都在苦苦地堅持著,每一個陣地都在吃緊,可是,無論師一級還是軍一級,都沒有什麼預備隊了,各級指揮員只能反覆的告訴下面的將士們,咬緊牙關,堅持下去,只要堅持到援軍的到來,我們就能取得勝利。 劉建業對於這樣的局面也是毫無辦法,只能每隔幾個小時,就向軍委會和第五戰區發電報,要求迅速增援。軍委會和第五戰區的回復都是援軍已經派出,耐心等待,努力堅持,要拖住敵人。 面對這種情況,劉建業是哭笑不得,只能交待下去,把戰鬥情況每隔幾個小時就發上去,例行公事一般的催促援軍。 19日,援軍還是沒有出現。第六軍已經血戰了超過兩個晝夜,全軍兩萬餘人,戰鬥到了這個時候,還能有戰鬥能力的人已經只有1萬1千餘人,這裡面還包括了近三千人的輕傷員。劉建業早已下令全軍連馬伕伙夫都全部組織起來,發給武器上前線戰鬥,軍部裡面只剩下寥寥無幾的幾個通信兵,秘書和電訊人員。劉建業也是只留下了黃峰一個人在身邊,把所有的警衛全都派了出去。 「軍長,喝點水吧,你的嘴唇已經乾裂了。」吳旻文端著一個杯子,進到作戰室,放在桌子上。 「謝謝,我沒事。」劉建業根本無心喝水。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前線的戰局如何,援軍什麼時候能到。 「不要太著急了,大不了,我們就撤出去,從頭再來。」吳旻文寬慰著劉建業。 「從頭再來?從頭再來?這麼好的機會,都消滅不了這隻野獸部隊,都不能為南京城的幾十萬冤魂報仇,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1劉建業便說著,便用手握成拳頭,敲打著桌面,險些打翻了水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次不行,下次再來,總有機會能抓到他們的。」吳旻文繼續勸解。 「我恨啊,援兵早到的話,戰場就不會是這種局面了。」劉建業的火氣還是無法消掉。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也只能是盡人事罷了。想開一些吧。」 「不要再勸我了,這沒用的。只要援兵一到,鬼子一被打敗,比什麼勸解都有用。」劉建業沒有抬頭,對著吳旻文搖了搖手,示意她不要繼續了。 吳旻文見到這樣,張了張口,沒有說出什麼,就走了出去。 這一天,第六軍繼續承受著兩個方向敵人的夾擊。兩股敵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不到5公里了。 20日,李品仙奉命抽調的蕭之楚軍、張義純軍與何知重軍南下側擊日軍,加入戰常但各軍廣濟之戰傷亡過大,加之受命突然,均作戰不力,使一股強大的日軍突了過去。由於防守田家鎮對岸富池口要塞地域的中國守軍指揮官作戰意志不堅決,心存危敵自保情緒,致使要塞陷落,田家鎮整體防禦體系出現裂痕,田家鎮的正面與東面完全暴露於敵前,戰局出現惡化跡象。 接連得到這樣的噩耗,劉建業不由得眼前一黑,胸口發悶,一張口,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栽倒在地上。 U憂書盟 UUTxt.COM 荃汶子版閱瀆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武漢會戰(六) 字數:5751 身邊的人們,看到劉建業吐血以後就一頭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摸著脈搏覺得心跳還沒有停,就紛紛忙著給劉建業做急救,掐人中,胸部按摩等各種招式全上,想要把他從閻王爺的手裡搶回來。大約20分鐘以後,劉建業慢慢悠悠得睜開了眼睛。 「富池口一丟失,田家鎮也就很難再堅持多久了,你們趕緊傳我的命令,要兩個師各自以本部兵力,交替掩護,撤出戰場。撤出的陣地全都埋上地雷和炸藥包,不能讓小鬼子好受。部隊撤出來的時候,要把殉國的弟兄們的屍首,盡量都帶回來。他們雖然已經死了,我們也不能讓他們受到鬼子的侮辱。」面如金紙的劉建業,哆嗦著泛白的嘴唇,緊抓著黃峰的手,下達了自己的命令。 「軍長,我們不用撤了。就在剛才,第30軍團和第21集團軍都發來了電報,表示他們已經到達了戰場周圍,立刻就可以投入戰場。」黃峰激動地對著劉建業大聲地說著。 「你說的是真的?不會是騙我吧?」劉建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緊緊地盯著黃峰的眼睛,想要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一些什麼。 「軍長,我沒有騙你,這是真的。這裡還有他們發過來的電報。」黃峰從口袋裡拿出了折疊著的電報紙,交給劉建業。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爺總算睜開眼睛了,小鬼子,你們天怒人怨啊!」看過電報的劉建業,無法抑制自己的激動,一把推開了扶著他的人,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仰望著瀰漫著硝煙的天空,高聲的喊叫著。 「快,快發電給他們,請第30軍團從第六師團的側翼,第21集團軍從第三師團的側翼,第十一軍團從第六師團的正面同時發起進攻。我部將士將予以全力配合,力求全殲第六師團今村支隊於田家鎮外圍。」劉建業向參謀口授著電報,臉色也變得有了不少的血色。 「還有,把電報向全軍將士傳達,告訴他們,我們的援軍來了,敵人的末日到了,請全軍將士務必拿出最後決戰的精神,與面前的敵人做最後的戰鬥。勝利終將屬於偉大的中華民族,屬於中國軍隊!」劉建業剛口授完給友軍的電報,覺得好像還有事情說到,忙拉住參謀,又交待了一番。 電報傳達所到之處,本來已經是經過多日的殘酷血戰,傷亡慘重,士氣已經有一些低落的第六軍將士無不歡聲雷動。期盼了多日的援軍總算來了,自己的血戰總算是有價值的,這個時候即使自己戰死了,也是死而無憾了。 正在前沿陣地觀察敵情和督戰的今村勝次少將聽到面前的中國軍隊陣地上傳來了響徹雲霄的歡呼聲,一下子就呆立在了原地。他很明白,這個時候,他面前的這支中國軍隊其實也已經是打不動了,只是靠著一種頑強的意志在苦苦的支撐著,維持著這種意志的源泉就是對友軍的期盼。只有一直苦盼的援軍的到來,才能使面前的這支敵軍如此的興奮。可是敵人的援軍到了,也就意味著自己的苦難歷程將變得更加苦難深重。 今村少將對於目前的局面感到深深的無奈。現在的中國軍隊,遠不像去年。去年的時候,雖然也有一些中國軍隊的戰鬥很頑強,但是他們大多都執行著一種完全的靜態防禦的戰術。這種戰術實在是很古老了,古老得讓大多數的日本軍官都把這種戰術視為是一種老古董才用的化石級的戰術。而第六師團大多數時候所遇到的中國軍隊,連執行一次這種戰術和他們對壘一下的勇氣都沒有,往往連第六師團的主力部隊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就已經潰敗的稀里嘩啦,不可收拾了。可是,在這次的武漢會戰,第六師團,特別是自己的今村支隊就好像一下子丟掉了天照大神的保佑一樣,所到之處,遇到的中國軍隊即使明知實力不濟,也要拚命的和自己纏鬥一番,像難咬的牛皮糖一樣。儘管這種纏鬥,並不能完全拖住自己部隊的進軍步伐,但是也讓自己的部隊上上下下感到麻煩無奈。而今年的這個夏天,對於第六師團的將士們來說,也是很難熬的。夏日的武漢,像一座噴吐著烈焰的火爐;夏日的南京,也在蒸人的暑氣中掙扎。這兩座火爐之間的長江流域,也像這兩座城市一樣熱浪翻滾,暑氣灼人。按理,白天是無法行軍和作戰的。但崗村司令官開始沒顧這些,仍然限令各師團火速開往前線。一時間,沿江道路、碼頭、車站及至鄉間小路,到處都湧動著向西調動的日軍黃潮。槍械彈藥、軍需物資夾雜其間,更使這些潮水顯得擁擠。船隻、車輛不足,日軍成了真正的步兵。粗壯的雙腿雖然有力,但面對酷暑、面對遭到嚴重破壞的道路和一道道江河湖沼及暴起的瘟疫、瘧疾,疲憊不堪的日軍頂不住了。戰爭,使沿江城市、鄉村十室九空,只有暴屍荒野的人、畜的屍體,在炎熱的空氣裡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臭氣。這是一幕只有在戰爭時期才能見到的地獄慘景。但沒有人能顧得上改變它。瘟疫、瘧疾終於大規模地爆發了。這股黑色的幽靈飄到哪裡,哪裡便成了它的蔓延之地。流動的戰爭,流動的官兵,使這幽靈以比平日快出數倍的速度到處傳播。沒多久,長江流域的整個戰場上都飄蕩起這個很容易使人聯想起死亡的幽靈。孽生在草叢、水窪中的一群群黑色瘧蚊,給中日兩軍帶來的恐懼往往更甚於戰場的恐怖。岡村中將可以小瞧中國軍隊,但卻無法小視這些無孔不人的飛蟲。最初,崗村司令官堅決地回拒了參謀長請求休整的建議,限令各部隊按時趕到前線。但瘧疾卻拖住了他的後腿。106、101師團經過苦戰而不得通過金官橋、廬山,但後續兵團雖拼盡全力,也充法按時趕到九江。第9師團、第27師團還未進入戰場,臨時醫院裡就躺滿了昏迷的瘧疾病員。部隊中,還有大批的官兵在打著擺子。只要還沒昏迷,醫院的病床就沒有他們的份兒。每天,都有不少日軍官兵病死在病床上。屍體剛挪開,馬上又會躺上新的病員。第9師團的瘧病減員達到了1/4,這甚至超過了一場血戰的傷亡代價。第9師團、第27師團還是沒有上前線的二線部隊。第六師團作為一直在最前線作戰的部隊,所遭遇到的種種困難,比起他們來說要嚴重得多。長江流域一會兒酷暑難耐,一會兒又陰雨連綿,衣服很少有干的時候。山坡、溝坎、草叢中的瘧蚊自然發現了這最好的目標。前線官兵不但承受著槍林彈雨,還要與這股黑色的幽靈抗爭。成中隊、成小隊的士兵染上了瘧疾,但他們沒法躺下。只要神智還清醒,他們就還得在陣地上戰鬥。部隊大量減員,有的部隊因病減員竟達一半。這是比一場大血戰傷亡還令人震驚的數字。第六師團的熊本健兒,就有許多人深受瘧疾的困擾。就在自己的部隊因為疾病而深受其害,還要堅持和田家鎮要塞的守軍艱苦爭奪每一個山包的時候,自己的身後和側翼方向突然撲上來了一群作戰悍不畏死,勇敢頑強精神不遜於自己的熊本健兒的中國軍人。他們藉著夜色的掩護,發動大規模的夜襲,以小規模滲透戰術,一舉端了自己部下的第23聯隊指揮部,打亂了整個聯隊的作戰指揮,讓第23聯隊群龍無首,無法作出有效反應。幸好自己手裡還有第六師團的基本部隊第13聯隊,才得以迅速穩住了陣腳,和眼前的這個對手形成了反覆拉鋸的局面。雖然自己的這個對手作戰極為英勇,但是火力不足,而且,看得出來,他們的兵力並不充裕。所以,在此後才被自己的反擊壓制住了。負責自己後方警戒的第三師團部隊,在接到自己遭到襲擊的消息以後,也迅速的派出了救援部隊。儘管他們在敵人的頑強阻擊之下,還沒有能夠打通和自己的聯繫通路,可使自己也能夠清楚地聽見他們向對方陣地發射炮彈的聲音。這就說明他們和自己的距離,已經很近了,只要再加上一把力,也許就能夠徹底打開局面了。那樣的話,自己的戰功記錄上就又會有值得大書一筆的地方了。可是,大概是天下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援軍總算是來了,但卻是對手的,不是自己的。也許,自己和今村支隊,也許還包括第六師團的武運,就會到此為止了吧。 不論今村少將如何的浮想聯翩,田家鎮戰場上本來已經逐漸向日軍傾斜的勝利天平,在中國方面的兩支生力軍的加入以後,立刻倒向了中國軍隊一方。這不僅僅是兵力上的增加,而且還使得原本就在這裡苦苦支撐的第11軍團和第6軍數萬將士士氣為之一振。 「把第六師團側翼的陣地交給30軍團的部隊,集合所有能作戰的人,挑選突擊隊。我要好好的和鬼子過上幾招。」劉建業根本不顧自己的身體剛吐過血,還很虛弱,脫下了上身的衣服,腰上插著兩把駁殼槍,手裡拎著一把繳獲來的日本指揮刀,下達了命令。 沒有過多久,自願報名以後,挑選出來的300多名突擊隊員,齊整整地站在了劉建業的面前。這些人有不少都是多年的老兵,有的還是跟著劉建業在羅店和台兒莊血戰,從死人堆裡面爬出來的,有的甚至就是曾經被劉建業下令勸離部隊遣散的。每個人都光著上身,露出了身上的肌肉和斑斑傷疤,手裡端著一隻白瓷碗。 「弟兄們,我們和對面的鬼子決戰的時候到了。這支鬼子,號稱是日本第一強兵,在南京他們曾經燒殺姦淫,無惡不作,光是屠殺的我們的已經放下武器的國軍弟兄,就有好幾萬人。可以說,他們的手上沾滿了我們中國人的鮮血。現在,他們已經被我們團團包圍了,逃不出去了。我們要向他們討還血債,用他們的頭顱祭奠我們的死難同胞。你們說,好不好?」劉建業向這些即將跟著自己向第六師團發起突擊的敢死隊員們打著氣。 「好,砍下他們的狗頭!」突擊隊員們整齊的高聲答應著。 「傳我的命令,全軍弟兄絕不接受第六師團官兵的投降,我們不要一個俘虜!所有第六師團官兵,一律就地處決!」劉建業發出了他後來自認為一輩子最痛快的一個命令。 「絕不接受投降!不要一個俘虜!」突擊隊員們再一次齊聲地答應著。 「好,大家都喝乾了這碗酒!干!」劉建業說完,就一口氣喝完了自己手裡的一碗烈酒,把瓷碗狠狠地摔碎在地上。 「干!」300多名突擊隊員,無不一口氣幹下了也許對於他們來說將是人生的最後一碗酒,然後把腕摔碎在地上。 「炮火,機槍掩護,吹衝鋒號,突擊隊,上刺刀,跟我衝!」劉建業大聲的下令,帶頭越出了戰壕。 日軍第六師團今村支隊的陣地上,這個時候已經是一片混亂,放眼看去,每個方向幾乎都是中國軍隊在發起不遺餘力的全面進攻,衝鋒的人群在密集攔阻火力造成的殺傷面前,毫不畏懼,如潮水一般不斷發起一個波次接著一個波次的連番進攻。唯一沒有中國軍隊的方向就是江邊。長江上本來應該在這個時候給予陸軍火力支援的海軍艦艇,也在中國海軍殘餘將士冒死施放的水雷和空軍飛機不斷的轟炸之下,丟下岸上的陸軍,起錨逃走了。今村少將的部隊,在疾病和戰鬥的雙重消耗下,也已經只剩下4000餘人能夠戰鬥了。稻葉師團長派出的幾千名補充兵,本來也是要乘船趕來,現在看來,隨著海軍艦艇的撤退,也是不可能到達戰場了。無奈之下的今村少將,只好下令把面對田家鎮要塞和第6軍方向的部隊抽調一部分出來,填補到新來到戰場的中國軍隊生力軍方向。在他想來,這兩個方向的中國軍經過一番血戰,也竟是筋疲力盡,應該是無力趁火打劫,給自己製造麻煩的。 劉建業帶著300多名光著上身的突擊隊,冒著敵人的密如飛蝗的彈雨,藉著自己方面的火力掩護,疾步向著敵人的陣地衝去。短短的幾十米距離,已經有許多的弟兄們正面中彈,倒在了衝鋒的路上。可是,沒有一個人有絲毫的遲疑和耽擱,每個人都繼續向著敵人衝去。 衝到敵人的面前,劉建業一手開槍打倒一個敵人,一手用指揮刀格開日軍士兵刺過來的刺刀,回手把刀插進了敵人的胸膛。突擊隊和面前的敵人攪在了一起。看到衝鋒隊衝了上去,後續的部隊加緊步伐,不斷投入到和敵人短兵相接的白刃戰裡。陣地上殺聲震天,鮮血飛濺。刺刀拼彎了,官兵們把槍扔掉,和日軍廝打拚搏,有的抱著日軍滾下山底,同歸於盡,不斷有受傷的士兵拉響了身上的手榴彈,衝進敵人的人群裡,與敵人一起毀滅。在這樣的殘酷場景下,即使是野獸一般的以戰鬥意志頑強聞名於日軍的第六師團官兵也被深深的震撼,開始有士兵丟下了陣地,向後跑去,即使日軍軍官以戰刀砍死了幾個後退的士兵,也是無濟於事了。人的精神承受力,無論有多堅強,總還是有一個極限強度的。現在這場戰鬥的血腥殘酷程度,已經超出了本來就已經繃得很緊的第六師團官兵的神經的承受極限。兵敗如山倒,日軍也開始體會到這種滋味了。 槍聲,炮彈爆炸聲,中國士兵的喊殺聲,逐漸的接近了今村少將的指揮部。今村少將無力的癱倒在指揮部裡面的一把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搜刮來的太師椅上。他何嘗不知道要使用預備隊堵住中國軍隊的突破口,可是前提是他的手上要有預備隊可以使用。現在他的手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預備隊,就連配屬的獨立山炮兵第2聯隊主力、輜重兵第六聯隊第2中隊的士兵都拿起了步槍,和中國軍隊進行步兵戰鬥了。如果硬要找預備隊,那就只有指揮部的警衛小隊和衛生隊,野戰醫院的人了,就連輕傷員都早已經全都被派到了前線。 離著指揮部不遠的方向,連續響起了手榴彈的爆炸聲音伴著日語的萬歲聲。這是野戰醫院的重傷員,在拉響手榴彈,向遠在東京的天皇盡忠。天皇知道這裡的情況嗎?估計他即使知道,也是無濟於事了。今村少將的頭腦裡忽然開始懷疑天皇到底是不是活著的神。 算了,算了,一切都無法挽救了。今村少將放棄了一切起死回生的期望。 「中田中尉,請你請出陛下賜予的軍旗。」今村少將對著旅團的掌旗官說道。 「哈依。」掌旗官中田中尉知道今村少將下面要做什麼,深深地鞠了一個躬,轉身進入一個房間。 過了沒有多久,今村支隊指揮部的院子裡,傳出了如同哀樂一般的《君之代》的歌聲,一陣渺渺的青煙,升上了天空,混在了漫天的硝煙裡。 等到劉建業衝進今村支隊指揮部的時候,在他的面前,只有一群已經自殺的鬼子屍體和一根燒得光禿禿的看不出什麼名堂的爛木頭了。 劉建業走進指揮部正屋,屋內的太師椅上端坐著一個已經切腹死去的鬼子少將軍官的屍體。 「如果,我猜得不錯,這位就是今村少將。」劉建業拔出了插在鬼子少將軍官屍體腹部的軍刀,看著刀柄上的金質菊花說道。說完,劉建業再一次的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憂優書萌 UUTxT.CoM 詮文吇扳月讀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武漢會戰(七) 字數:3833 等到劉建業甦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送到了在戰線後方的軍隊醫院裡。 「少爺,你放心,醫生已經給你做過檢查了,說是你情緒太激動再加上多日的過度疲勞,作戰的時候又受傷失血過多,一下子撐不住了,才會暈倒的,靜下心來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一看到劉建業醒了,趴在病床旁邊的小桌子上打盹的黃峰馬上就對著自己家的少爺說道。 「部隊現在怎麼樣了?」劉建業倒不怎麼擔心自己的身體,再怎麼說也是在軍隊裡經過了多年的訓練的,即使身為高級軍官,劉建業也是每天帶著指揮部的軍官們按時出操,進行幾大科目的訓練的,身體素質保持得不錯。 「昨天,部隊接到命令,從前線撤下來,回歸第九戰區建制,到武寧休整。部隊在張副軍長的帶領下,已經上路了。等少爺你的身體好了,我們就一起到長沙去。」黃峰對劉建業說。 「部隊的傷亡怎麼樣?」劉建業知道自己的部隊經過這一場惡戰,肯定會受到極大的損失,但是還是有一些希望,希望這個數字不會很大。 「部隊幾乎都打殘了,全軍原先有兩萬三千多人,這一場大戰下來,只剩下不到一萬人了。新14師和118師,都有不少的營連,只剩下一個番號了,所有人全都陣亡了。跟著少爺一起衝鋒的突擊隊,本來有300多人,等到仗打完了,連重傷員在內,只剩下34個了。這仗打得太慘了,再打一場這樣的仗,整個軍就剩不了幾個人了。還有,118師的韓副師長,在帶領敢死隊和鬼子第三師團肉搏的時候,被炮彈擊中,也陣亡了。」黃峰雖然也是跟著劉建業打了不少的仗,可還是對於這一仗的巨大損失,心有餘悸。 「是韓應斌韓副師長嗎?」劉建業聽到這個消息,連忙伸出自己的雙手,緊緊抓住黃峰的胳膊,追問著。 「是的,就是韓副師長,原先的韓副旅長,沒錯的。」黃峰確定的說。 「全夫兄,你為什麼走得這麼早?為什麼?老天,你還是沒有開眼啊!你不公啊!」劉建業一下子就呆住了,雙眼蒙滿了淚水,嘴裡不斷的小聲嘀咕。 韓應斌和劉建業共事時間比較長了,從原先的66團,到33旅,再到現在的第6軍,可以說,除了劉建業的兩個舊部,全軍裡就只有韓應斌和他的相處時間最久。以前,兩人在11師一起共事的時候,韓應斌就一直把劉建業這個資歷和歲數都不如自己的上司,當作自己的兄弟,有什麼事情都盡量的幫助解決。劉建業也很喜歡這位像大哥一樣關照著自己的同僚,更難得的是,兩人對於內戰都沒有多少的興趣,都認為對於國家和民族來說,最大的威脅是日本。一討論到如何對日作戰,兩人就各抒己見,經常為了一個細節問題,發生激烈爭論,但是,過了一會,兩人又會稱兄道弟,親密無間。 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劉建業所尊敬和喜歡的老大哥,就這樣的離開了人世,離開了他為之奮戰的祖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這個世界還有太多的事情,他還沒有做完。至少,他還沒有親眼見到日本被中國徹底打敗,向中國投降的那一天。這可是他自抗戰以來最希望能夠見到的一天。他曾經說過,如果能夠親眼見到這麼一天,他情願少活十年。可是,他就這樣的走了,永遠的走了。 「軍長,喝點粥吧。」就在劉建業正沉浸在對戰友殉國的無限哀思的時候,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思緒。一雙雪白的手,端著一個盛滿熱粥的瓷碗,出現在劉建業的面前。 「我不想喝。」劉建業沒有多去注意這雙手的主人是誰,只是搖了搖頭,說道。 「軍長,你現在剛剛醒過來,需要補充營養,不然身體會垮的,這樣,你怎麼能替那些犧牲的戰友報仇,打敗鬼子呢?」那雙手的主人又繼續說道。 「對,我還沒有替他們報仇,我不能就這麼倒下。」劉建業聽完以後,也覺得自己還有未竟的事情,不能就這樣消沉,讓身體垮掉。 「好,我喝,我全都喝完。」劉建業振作起精神說道。 雪白的手,拿著一隻瓷調羹,舀了一勺粥,送到了劉建業的嘴前。 劉建業張口吃了一口,抬頭看了一眼手的主人,不好意思地說:「謝謝。」 手的主人,劉建業妻子的好友吳旻文,卻說道:「哪有什麼,我是照顧為國抗戰的受傷將士,也是幫自己好朋友的忙,怎麼能說些呢。」 「對,不用說謝,不用說謝,不,還是要謝謝,一定要謝謝的。」劉建業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才好,說話變得語無倫次。 「你也不用多說,繼續喝粥吧。」吳旻文止住了劉建業的話。 「吳秘書,這種小事情,我看還是黃峰來做吧,讓你來做,我怪不好意思的。」劉建業說話的時候,臉紅的象發燒一樣。 「說的也是,就交給黃峰來做吧。我去洗衣服了。」吳旻文把碗交給了黃峰,自己走出了病房。 「黃峰,吳秘書怎麼會在這裡?」劉建業等到吳旻文出了病房,才問著黃峰。 「前天,少爺你被送到這裡的時候,吳秘書就自己申請要留下來照顧你,說是照顧人的活,男人做起來粗手粗腳,做不好的,還是要有女人來做的。張副軍長,楊參謀長,王師長他們聽了以後,也認為很對,就把吳秘書和我留下來照顧你了,等少爺恢復好了,再一起回部隊。」黃峰說著事情的由來。 「原來如此。」劉建業聽了以後,也覺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醫院的護士不就幾乎都是女的嗎?有些事情,還就是女人做得比男人好。 「吳秘書這幾天一直都沒怎麼休息,又是餵藥,又是餵你喝水,你因為傷口感染發燒的時候,她還給你擦酒精降溫,給你換下被汗水打濕的衣服,換上乾淨的衣服。每天還給你擦身,翻身,忙得很的。」黃峰繼續說著。 「不會吧,那我上上下下不就全給看光了?這一下,我可就不好交代了。小妹,你可一定不要多想,我可是在昏迷,什麼都不知道。」劉建業一邊聽,一邊心裡面在打鼓。 「吳秘書對少爺實在是照顧得太好了,簡直可以和老婆照顧自己家老公一樣了。」黃峰沒有注意到自己少爺的神情,還在繼續說著。 「黃峰,你好像說的話實在是多了一點吧?」劉建業實在是不能再容忍黃峰繼續說下去了,只好出言提醒。 「少爺,我說錯了,我再也不多說了。」黃峰聽到劉建業的話,突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趕緊認錯。 「好了,以後注意就行了。」劉建業也沒有繼續深究的意思。 雖然中國軍隊全殲了日軍第6師團今村支隊,取得了一個大勝仗。軍事委員會也把這場勝利通報全軍,點名表揚田家鎮參戰部隊。對於參戰部隊來說,勳章獎金是肯定跑不掉的事情了。但是,在整個武漢會戰的戰場上,形勢仍然一天天的惡化。 今村支隊雖然全軍覆沒,但是日軍的元氣並未受到什麼打擊。在遭受挫敗以後,日軍第11軍司令官崗村寧次迅速藉著24日以後天氣轉雨為晴的機會,把在長江南岸的富池口的第6師團部隊調往長江北面,經過補充了幾千名姍姍來遲的補充兵以後,和第三師團一部配合,於28日,在70餘架空中飛機、包括江上炮艦在內的數百門大小火炮以及海軍陸戰隊登陸作戰的支援下,從東南和東北兩個方向對田家鎮展開進攻,雙方激戰。日機悍然投下各型炸彈1500多枚,給缺乏有效防空火力掩護的中國守軍造成很大損失。 儘管如此,各處陣地上的中國守軍克服連續作戰、得不到上級有效補給和支援的種種困難,拚死抗擊,常常戰至傷亡殆盡,陣地才告易手。其中,負責防守要塞核心陣地的龍子育團長中彈殉國,全團傷亡慘重。 戰至下午,田家鎮已陷入敵三面炮火之中,除陽城山、演武山、南山、牛關廟等要塞周圍要點失去外,日軍還佔領了田家鎮要塞的最高峰玉屏山。激戰中,要塞守備司令海軍梅一平少將與炮台總台長等人堅守炮位,相繼陣亡。 到晚上,日軍利用黑暗掩護,猛衝田家鎮等地,致使守軍防禦體系被衝亂,彼此失去聯絡和協同,敵我混戰在一起。 蔣介石在瞭解到戰局最新狀況之後,於29日凌晨電示,「轉移兵力,鞏固北方正面,11軍團調上巴河整理」。李延年所部根據指令,開始組織殘部陸續轉移,並以第57師一部兵力強佔馬口隘路,掩護主力撤離。田家鎮於該日上午11時終告不守。 儘管蔣介石早在8月就指示,「田家鎮要塞須作固守兩月以上的準備」,但結局卻與之大相逕庭。田家鎮要塞及其附近地區落入敵手之後,向西直至武漢中國守軍已難以找到很好的防禦屏障體繫了,因此此戰對會戰的影響是深遠的,某種意義上意味著武漢會戰最困難時期和最後階段的提前來臨。 戰後統計,僅在田家鎮一地,日軍死傷就共計約達2萬人之數。 日軍在黃梅、廣濟、田家鎮一線大別山南麓戰場的一系列戰鬥中,元氣大傷,西進步伐明顯放緩,正如一名日本海軍少將戰後所承認的那樣,「日軍對打通蘄(春)廣(濟)公路預期很短」,但由於「不斷遭到中國軍隊的頑強抵抗,結果進展不大,拖延了時間。日軍前線軍官曾產生顧慮,蘄廣戰線的激戰程度與地形的複雜性,是超過日軍預料的」。最終,日軍直至10月下旬方才重新展開進攻佔領上巴河地域。 憂U書盟 UUTxt.cOm 全汶字扳越牘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武漢會戰(八) 字數:10646 9月29日,日本外相宇垣因對華政策上與軍部相爭愈演愈烈同時又得不到內閣的支持,於是憤然辭職。外相一職因找不到合適人選,只能由首相近衛自兼。宇垣在政壇上又闖蕩了三四個月,結果一事無成。他的辭職雖斷送了他的政治生命,但7年後卻使他免於被押上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塞翁失馬,焉知作福。搬掉宇垣這最後一塊絆腳石,東京軍部的戰爭狂一時更加囂張,他們的目的也更加明確,那就是向武漢,向中國的所有角落進攻!進攻! 自會戰爆發後,戰局一直對中方不利,日軍沿長江兩岸和在大別山方向的作戰總體都達到了預期目標,像九江、田家鎮這樣直指武漢核心的作戰要點陸續被攻破,但是企圖迅速拿下戰局並一舉結束在華戰爭的日軍指揮部對進展依然不滿,「推進速度」仍嫌太慢。於是,一方面,原本小心翼翼的日軍自上到下日益自滿起來,作戰指導上賭博式的冒險心理日益膨脹,另外一方面,遙望武漢方向急於打開當前兩軍總體對峙局面的心理十分迫切。 與此同時,中國守軍在節節抵抗並予敵重大傷亡,先後取得擊傷101師團師團長伊東政喜中將、擊斃101聯隊聯隊長飯塚國五郎、擊斃103聯隊聯隊長谷川幸造大佐等不俗戰果的同時,會戰指揮高層也在不斷研究其作戰指導上存在的問題和缺陷,決心在後期作戰中有所改變、有所修正。這集中反映在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於9月上旬所制定的《武漢會戰方針、目的及策略指導》中。該文件明確指出,「以目前形勢觀察,自力更生仍為我政略上最高戰略,基於此而產生之作戰指導方針,亦即持久戰與消耗戰。」在9月中旬據此制定的《武漢會戰作戰計劃》中,再次強調,「以自力更生持久戰為目的,消耗敵之兵源及物資,使敵陷於困境,促其崩潰而指導作戰」。這表明,國民政府軍事當局已將原來依托陣地消極防禦的基本作戰思想調整為突出強調持久作戰和消滅敵有生力量。 中日雙方的戰鬥心態,已悄然有了變化,一方在暗自自省調整,而另一方卻愈發狂妄大意起來。某種程度上,給整個會戰的進程增添了一些變數。 9月裡,江北鏖戰雖然熾烈,江南戰場卻又進入沉寂。只有時而爆發的間歇性的槍炮聲在提醒著人們,江南贛北也是戰場,只是現在這裡正處在一場惡鬥後的喘息階段。廬山腳下,日軍第101師團由於師團長伊東政喜中將被炮炸傷,攻勢一時再難興起。小坳附近,新由華北駐屯混成旅團擴充並編的本間雅晴第27師團,剛剛擺脫了黃維軍數日的纏鬥後,又被馮占海、傅立平、何平、陳沛、吉章簡等師擋住去路,27師團苦戰數日仍無法打破僵局。整個南潯線都僵住了。但大戰之中,這種沉寂反而叫人不安,似乎一場新的風暴就要來臨。德安西南一個小村莊裡,薛岳將軍正在一兵團前進指揮部裡心緒煩亂地踱著。步子時快時慢,有些亂。他的心裡,像是有兩個人在激烈地搏鬥,一個喊「放人」,一個喊「不能放」。弄得他左右為難,拿不定主意。能讓薛岳如此為難的人自然不是別人,而是蔣介石。兩天前,薛岳接到武漢急電,令一兵閉把74軍調到長沙休整。鑒於一兵團是機動兵團,不但要阻擊敵人,更要大規模地向日軍反擊,所以薛岳捨不得放走一兵一卒,遂回電武漢蔣委員長:「調不下來。」可蔣介石似乎不死心,昨夜再次來電,說:「74軍在岷山傷亡甚大,應予調下整補。」看來蔣介石有些動了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這要換了別的將領,尤其那些趨炎附勢或膽小怕事的人,恐怕沒人敢得罪蔣介石。可廣東籍將領、有「老虎仔」之稱的薛岳卻不信這個邪。4個月前蘭封之恥至今想起來還令他渾身燥熱,記憶猶新。當時,就是蔣介石幫倒忙,他的嫡系桂永清攪了薛岳圍殲土肥原師團的好事。可事過之後,蔣介石卻把責任都推到了薛岳和程潛頭上,甚至挖苦他的失利「在戰史上亦為千古笑柄」。前恥猶記,薛岳自然不願再當木偶,再受擺佈。另外,他還知道蔣介石關鍵時刻為什麼這麼關照俞濟時,關照第74軍。俞濟時象任何一個在蔣介石面前得寵的將領一樣,有兩條關鍵因素在起作用:一來是蔣介石的浙江奉化老鄉,二來是黃埔將領。但不同於其他人的是,早年他的廣東族叔俞飛鵬曾是黃埔軍校的軍需處長,因而能時常在蔣介石面前替他說說好話,加上俞濟時學習刻苦,早在黃埔時他就在蔣介石腦中掛上了號。從兩次東征至黃埔畢業後幾年內,他的這層特殊關係使他得以緊隨蔣介石左右,擔任侍衛。特殊的身份給他帶來了無形的權勢和接連的破格提升,同時也給了他一種勃勃野心和目空一切的驕傲。1933年他受任浙江省保安處長時,因他制定的一份計劃在省府耽擱些時日,他就在省府會議上對省主席魯滌平的親信楊綿仲大罵道:「整編保衛團,乃委員長特交事項,所擬的計劃,系秉承蔣委員長的旨意,你算什麼東西,膽敢從中阻撓。」說罷還嫌不解氣,竟舉拳向楊揮去。俞濟時公開扯虎皮拉大旗,抬出蔣介石,竟使浙江省主席魯滌平,一個曾在舊中國軍界有著重要影響的老軍閥也奈何不得,只能長歎道:「我從軍幾十年,轉戰千里,當我身為大將時,這小子尚在襁褓中,何必與他爭一日長短。哎,算了吧!」俞濟時有恃無恐,驕狂無羈。各地軍、政要人誰也不願惹這個蔣家太保,這使他一時更狂。他走到哪裡,與哪裡的友軍關係都很僵。不久前金官橋一戰中,他起初就沒把他的頂頭上司薛岳放在眼裡,遲遲不派主力增援,引起友軍各部隊痛罵。直到薛岳以軍法相逼,他才派部隊前出解圍。圖解了,但從金官橋一線撤下來的部隊沒人感激他,沒人領他的人情。友軍沒人心疼他,可蔣介石心疼他。南潯線兩月大戰,岡村寧次的淞浦、伊東師團雖死傷慘重,但中國官兵在炮火、裝備都處劣勢的情況下,死傷自然更重。蔣介石心疼部隊,可也不能任由日軍一氣打到武漢去。在兩難取捨的情況下,他自然又把恩惠施給他的嫡系,施給維繫他蔣政權的支柱軍隊。蔣介石一生的統治生涯中,似乎從未忘了區分嫡系部隊和雜牌軍,這也是他政治、軍事生涯的一大特點。幾十年來,他的嫡系對他是很效忠,從反共到抗日再到反共,他的嫡系替他打下了江山,撐住了江山。但事物的兩面終究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他得到了嫡系,得到了一支表面上能震懾軍隊、控制政權的武力集團,但他卻失去了軍心,失去了土氣結果最後失掉了江山。嫡系部隊既是他一統天下的踏板,嫡系部隊也是他落入淵底的斷橋。真是成也嫡系,敗也嫡系。蔣介石愛黃埔將領,疼嫡系部隊。但對待嫡系他又有別。由於俞濟時是蔣的老鄉,在官道上全靠了蔣氏,所以一生都對蔣家忠心不二。這樣,74軍就能得到友軍無法得到的進口裝備,就能享有友軍不能享有的龐大編製,戰鬥力自然也就要強大一些。74軍成了國民黨軍中「嫡之中的嫡系」。說說日後74軍的歷史,就不難理解蔣介石為什麼對這支部隊如此關照。7年後的中國內戰戰場上,74軍成了整編第74師。整編第74師是國民黨軍的王牌,位冠五大主力之首,享有「中國第一師」之稱。74師有全副美械的官兵3萬多人,這編製超過了許多國民黨軍一級的編制。整74師確使不少解放軍部隊吃到些苦頭。這就是為什麼華東野戰軍司令員陳毅作夢都想吃掉74師的原因,這也是為什麼一個「孟良崮」能震動整個戰場、驚動毛澤東的原因。74師是國民黨軍王牌中的王牌,74軍是蔣介石的心頭肉。對74軍與蔣介石的關係,薛岳知道得清清楚楚。他雖不想得罪蔣介石,但他更不想在這時節放走74軍。贛北之戰剛入正戲,好戲還在後面。放走74軍不但失去了一支生力軍,也將失去整個前線部隊的軍心。金官橋一戰,74軍的損失可是最低的。僅憑蔣介石的面子就放人?不!決不能! 主意拿定,他叫來機要秘書,口授命令道;「贛北各軍作戰時間都比74軍長,傷亡都比74軍大,各軍都未調下整補,對74軍也請緩予調下整補。」薛岳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第一次抗命,頂住了蔣介石的干擾。蔣介石接到一兵團電報,其值、其怒可想而知。但薛岳有理、有節,蔣介石卻也無奈。幾天後,一他又致電薛岳。「調64軍赴粵作戰。」蔣介石死要面子,不從薛岳身上找回點可笑的「尊嚴」,大概不會罷手。從全局考慮,薛岳沒理由再卡64軍。但薛岳用兵心切,能摳就摳,還是從廣東余漢謀的64軍中硬卡下了187師。 8月間,一場關於中、日間未來前途的風波攪亂了武漢的平靜,也引起了國際社會的關注。月初,美聯社發佈消息稱:「羅斯福擬在武漢失守後調停中日戰爭。」一時間在華盛頓刮起一股「和平」旋風,引起美英諸國萬眾的關注。但同一天晚些時候,世界各地又看到另一則美聯社電,稱:漢口官方及香港《大公報》同時否認外傳意大利與汪精衛就中日戰爭進行調解,並拉中國加入反共集團事。大公報謂抗戰策略不變,蔣汪合作無間,欲中國加入反共集團也不可88。美聯社見風就是雨,兩條消息似兩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水中,一時漣漪四起。而對戰、和問題最為敏感的香港,反應也最強烈。8月2日,虞洽卿由滬抵港,更使香港瀰漫在「和平」的花霧中。英文版的《每日新聞》甚至宣稱,從中國方面得到消息,日方擬向中國提出和平條件五項。當眾人都在猜測消息的可信度時,《字林西報》5日上午首先刊出日本對華「和平」五項條款。下午,各晚報競相轉載,日方五項條件一時家喻戶曉,無人不知。「一、日本退出佔領區,但中國也不得駐兵;二、承認滿洲國;三、虹口、閘北、江灣租給日本,定期99年;四、賠償此次戰爭損失;五、共同防共。」如此確切的消息一經刊出,就沒人再懷疑它的真實性。國內、香港、蘇聯、西方諸國心情不一地把目光都投向武漢,集中在了蔣介石身上。此刻,他能決定這場戰爭的命運。蔣介石想和平,而且想得比任何時候都迫切。早在6月,他就授意汪精衛派出要員至香港與日本總領事豐村商洽,作和談的先期準備。只是日本人要價太高,他一時沒給答覆。如今這一夜間又掀起一股「和平」浪潮,把他置於極尷尬的境地。日本人所提五項條款中,除第五條他能接受,第一條在得到確切保證後也可考慮外,其他幾條顯然是賣國,是根本不能接受的。這件事弄不好,有可能得罪蘇聯,失去這個軍援的外來大戶和遠東的重要盟友。 蔣介石知道這件事壞在誰身上,也知道對方是有意如此。在蔣公館,他痛恨地罵道:「娘希匹,汪兆銘(精衛)四處搗鬼,有意讓我難堪。他對我還沒有死心!他對黨國還抱有野心!」「文膽」陳佈雷對這件事也看了個透。他略一沉思,進言道:「委座,這事不能任由它發展下去。否則於委座、於盟友都將貽害無窮。如果委座覺得條件難以接受,則正可以利用這機會昭示國人、友邦,以贏得外部對我抗戰的同情和支持,而國人亦可橫下與定敵決死之心。」蔣介石沉思一想,覺得有理,便吩咐道:「佈雷,你馬上通知一下,叫宣傳部周代部長來一下,我要親自佈置這件事。」宣傳部代理部長周佛海是汪精衛的心腹人物。蔣介石叫他來,不僅要利用他對汪精衛發起反擊,還要藉機整頓整頓宣傳部。他認為,近一個時期,宣傳部的工作成效太差了。8月21日,深得蔣介石倚重的軍事外交家蔣方震(蔣百里)將軍在香港接受了倫敦《每日捷報》記者的採訪,揭穿日本打著反共旗號行侵略野心的伎倆。他開門見山地直點主題道:「日本人自稱其作戰系根絕中國之共產主義,此事完全不確,不過藉以欺騙全世界而已。若日人系對共產主義作戰,則蘇俄系共產主義巨頭,自應與蘇俄作戰。」說著引例道:「最近滿洲邊境事件,日人竟向蘇俄威力低首而忍辱撤兵。然去歲南京之戰,日軍殺戮無辜至令人髮指之地步。須知,南京並無共產分子。諸事證明日本對華戰爭,並非對付共產主義,而純粹為侵略中國領土也。」24日,中國外交部針對近一個時期倫敦方面「中日和平」愈演愈烈的謠言,指示外交部發言人發表談話,公開闢謠,並宣稱:「除非日本放棄侵略,否則決無和乎可言。」 香港《大公報》乘勢發表評論,稱中國抗戰策略不變,蔣汪合作無間,欲使中國加入反共集團絕無可能。25日,針對外界對蔣汪間的猜疑,外交部部長郭泰祺在倫敦接見哈瓦斯社記者,並在報紙上發表聲明,一口否定「中日和平」及意大利正與汪精衛簽訂協議。蔣介石這時通過外交部、宣傳部,頻頻向外界做出姿態,國民政府堅如磐石,蔣、江之間志同道和、親密無隙。但他內心裡不相信空穴無風,他早已意識到汪精衛率他的「主和派」借議和之機,借日本人的壓力,又在向他逼宮了。其實他早就知道汪精衛不甘於他蔣某人之下,副總裁還不能滿足他那張漂亮面孔之下的勃勃野心。幾十年來,論資歷汪精衛比他老,當他尚無任何實權之時,汪精衛便是民國政治力量的支柱,孫中山的左膀右臂。論學識才幹,汪精衛過目不忘,滿腹經倫,從未服過蔣中正,自認也是塊抵定乾坤的帥才,政治上的領袖人物。所以幾十年來,在文人黨魁被一一削除的情況下,汪精衛卻像棵不老松,始終沒有倒下。一遇時機,便要翻出幾層浪。蔣介石是鐵了心要除掉汪精衛這個白面政客,但不是現在。汪精衛決非等閒之輩,但他要是不看準八面來風,不抓住蔣介石內外交困的艱難處境,他也是不會動手的。蔣介石的日子確實不好過。軍事上,節節敗退已使他退到了政治地域的最邊緣。倘若再失武漢,日本人「降國民政府為地方政權」的威脅就不再是危言聳聽,而極可能成為現實。陳誠對國人所喊的「離此(指武漢)一地,別無死所」,既是國民黨內「主戰派」的觀點,也是他蔣介石的意思。勝敗乃兵家常事,軍事上的打擊尚不是對蔣介石最大的威脅。最大的打擊既非來自日本人,也不是來自延安的中共,而是來自他的國民黨內部,來自國民黨的分崩離析,眾叛親離。8月28日,滬導報社論宣稱:「日方策動的『和平』運動,儘管華方當局如何否認,但外傳仍有已失政治信仰的分子,在偷偷的進行『和平』運動,這是不可否認的。這來源開始於蔣介石先生在西安蒙難時,這些分子在柏林、羅馬所手訂的『聯德意反英美以救中國』之路線」。不管來源於何處,蔣介石相信他的國民黨在一敗再敗的嚴峻時刻,確有不少意志不堅的人,四下裡在為自己找出路,甚至有人已把觸角伸向廠日本人。與此同時,日本人在加強軍事進攻,更加緊政治分化。東京專門成立的「對華院」頻頻向日本大本營提供中國戰爭的各種陰招毒計,以圖在政治、軍事為雙重壓力下,讓蔣介石的抵抗意志徹底崩潰。「對華院」中,甚至有專人研究蔣介石的軍政觀念、生活秉性……9月9日,廣濟失陷後的第三天,心緒煩亂的蔣介石得到報告:根據日本五相會議決議,關東軍召集北平偽中華民國臨時政府與南京偽中華民國維新政府代表王克敏等一行在大連開會,籌商建立「中華民國聯合委員會」的具體辦法。一連串的噩訊使蔣介石一連幾天肝火旺盛,身邊的人幾乎被他罵遍了。罵歸罵,可蔣介石在武漢毫無辦法。9月22日,北平偽政權與南京偽政權正式合流,在北平打出了「中華民國政府聯合委員會」的旗號。在日本人的壓力下,中國大地上終於又出現了一個與蔣介石平起平坐的「中華民國政府」,這個木偶政權甚至佔據了中國最富庶的半壁江山。蔣介石自然少不了發表些「無效」之類的聲明。但據後來公開的他的日記所記述的說,那些時日是他執政一生中「心情最灰暗」的日子。 10月悄然降臨。籠罩在長江沿岸的炎熱,漸漸被秋涼代替,但淫而卻還在不停地下著。酷暑的退去,使日軍象緩過氣兒來的野獸,又鑽出來開始肆虐。江南、江北,曾一度陷入僵局的戰火,重又熾烈地燃燒起來。北路,東久邇第2軍主力已突破羅山防線,但在信陽以東被胡宗南第一軍截住。苦戰幾日,死傷數千,卻仍無進展。但猛烈的炮火下,胡宗南部傷亡也不輕,對能否頂住第2軍進攻並沒把握。中路大別山南麓,素稱日軍精銳的稻葉師團,經黃梅、廣濟、田家鎮三地苦戰,部隊已被打的七零八落。眼看武漢在望卻沒敢發動進攻,只是一個勁兒地向軍部發報,要人、要槍、要彈藥。這時稻葉四郎中將恨不能一口把天吞下去。儘管稻葉師團長貪婪得讓岡村司令官討厭,但三路進攻中,第6師團兵力最少,進攻速度卻最快。岡村琢磨再三,還是決定把志摩和石原兩個支隊撥給他。一時間,第6師團在田家鎮一帶休整補充,調度兵力,補續彈藥,為下一步全力撲向武漢大做準備。第11軍岡村司令官在三路指揮官中算是最惱火最失意的一個。戰前,從華中派遣軍到東京軍部,都對他寄的希望最大,撥給他的兵力最多,他自己發起進攻的時間又最早。但3個月了,廬山的崇山峻嶺和韌勁十足的薛岳,像牛皮糖一樣把他緊緊纏住。3個月裡,他一直在頑強的中國守軍和山嶺地障間掙扎。風景秀麗的廬山早已在他眼裡失去了魅力。想起廬山,他甚至頭都疼。東京轉來電文,對他的表現很不滿意。南京(火田)大將也發來電報,對他的進攻遲遲不能進展「深表憂慮」並指責江南第11軍主力如不能按計劃挺進,切斷粵漢線中國守軍退路,則勢必影響整個戰場行動。能征慣戰的戰術家岡村寧次沒出過這種丑,現過這種眼。戰功卓著的皇軍寵兒岡村中將沒受過這種指責,更沒因對中國軍作戰而陷入這種窘境。勝敗乃兵家常事,岡村作為一個深諳兵道的老軍人,不會不知。但意外的失敗,料不到的挫折使他血住上湧,頭腦發熱。而對他來說災難最大的,莫過於骨子裡根深蒂固的對中國軍隊的輕視。9月間,由於日軍攻擊面寬,薛岳急於堵死各方向漏洞,頻頻向南潯、瑞武線調動兵力。不知不覺間,南潯、瑞武線之間形成了一條狹長的巨大空隙。完整的防禦體系出現了裂縫。薛岳注意到了它,但自侍手中尚有預備隊,量日軍也不敢冒死闖入。岡村也發現了它,但岡村敢闖。連日苦戰仍無法打破僵局,已使岡村寧次漸漸失去了耐心。他恨不能一口吞掉面前這20多個師的中國守軍,一氣打到武漢去。他一直在為徹底打碎中國軍的防禦體系而苦思冥想。當空軍報告發現守軍出現這一空隙時,他兩眼一亮,快步走到地圖前,對著攻防交錯的一個個箭頭琢磨起來。越看,他兩眼越亮,腦瓜越明晰。從空當插進去,能避免正面受阻,還能插入守軍深遠縱深,使中國軍腹背受敵,徹底動搖中國軍防禦體系。想到這,連日受抑制的大腦亢奮起來,心在胸膛裡打鼓似地猛跳。戰機稍縱即逝,決不能給薛岳的守軍以調整之機。他轉回身,對恭立的空軍聯絡官命令道:「再派兩架飛機,挑優秀的飛行士,低空飛行,弄準確這條空隙的位置和支那軍佈防情況。」空軍剛走,他就轉身吩咐作戰課長:「命106師團長淞浦君速到軍司令部。」 岡村孤注一擲,放出勝負手,要在德安以西地區決出勝負。20日,日軍第106師團長淞浦淳六郎中將在九江受領命令:突破五台嶺一線中國軍陣地,急速括向德安西南地區,從側背攻擊德安中國守軍。岡村中將把淞浦孤軍送入薛兵20萬大軍陣中,不是沒考慮到這其中的險峻。但土肥原一個師團能在蘭封橫掃薛岳10萬大軍,稻葉一個師團在江北能突入李品仙10多萬大軍中,甚至連得險要,相信淞浦也應該能完成使命。但岡村忽略了一點。10月的南潯線已不是5月的蘭封,淞浦中將也決非凶悍的稻葉四郎。岡村的這一險招,不但把淞浦剛剛補充完畢的1萬多精兵送入地獄,也險些使自己身敗名裂,背著罵名離開軍界。日本人可以容忍無惡不做的悍將,但永遠不會容忍戰敗的軍人。淞浦受命返回馬回嶺前線,立即下令所有部隊脫離戰線,原地整補,訓練。岡村專門撥給他的幾千精兵,也從四面八方向馬回嶺集中。淞浦一面研究方案、擬定計劃,一面調配部隊,補充糧彈。為適應山地作戰,他命令部隊放棄戰車、重炮,一律馱馬化。一時間,馬回嶺馬嘶驢叫,好不熱鬧。馬回嶺真的成了騾馬聚集的山嶺。25日,隨著淞浦一聲令下,1萬多人的隊伍向西挺進。其前衛部隊輕鬆地突破了五台嶺守軍的薄弱防線,馬不停蹄地向縱深插去。 正準備離開德安前線返回南昌去的薛岳,突然聞報第106師團與守軍脫離接觸,不知去向,心中不免直犯嘀咕。但直到這時,他尚未意識到岡村這一戰史上罕見的凶招。當南昌的第九戰區司令長官陳誠和武漢軍委會來電詢問戰況時,他的答覆仍是:各線平靜,一切正常。他尚不知道岡村的掏心拳已向他打來。德安西北山地中,淞浦師團艱難地前進著。夏秋的廬山地區,晚穿棉襖午穿紗。崎嶇不平的山路,騾馬行進困難,常常得土兵們扛著、推著才能前進。官兵的衣服被汗水浸透,晚上山風一吹,透骨地涼,日軍官兵吃盡了苦頭。更糟的是,日軍不少分隊手中的地圖不知是哪年印的,現地一看早已面目全非。加上夜間時常大霧瀰漫,又有燈火限制之難,各部隊常常失去聯絡,土兵跑的到處都是,這讓淞浦傷透了腦筋。但軍令如山,兵無常勢,只有快速突到後方,擺脫中國軍夾擊,才能獲得安全。淞浦深知此點的厲害,於是不顧沿途小股守軍的頑強阻擊,不顧一切損失,拚命向前突,向前衝。 10月1日、2日,106師團主力進至萬家嶺、嗶嘶街、老虎尖、石堡山一帶,迂迴縱深的企圖目標已近在咫尺。但淞浦一路順暢的好運也算是走到了盡頭。白雲山地區,擔任中國軍左翼守衛的,是剛從金官橋一線撤下來不久的第4軍。金官橋一戰,歐震將軍指揮的第1軍吃了日軍迂迴側後的苦頭。要不是74軍的掩護和第4軍拚力死戰,第4軍險些撤不下來。歐震吃一塹,長一智,對自己的翼側十分敏感。遠距離派出了搜索隊,近距離則有掩護部隊,時時提防著自己的翼側。搜索隊的報告引起了歐震的注意,但他做夢也想不到日軍插入縱深的,竟會有1師團之眾。IO月2日,各方不斷傳來發現大批日軍的報告,使他既緊張又興奮。由於伊東師團尚在遠處被友軍所阻,第4軍並無大大顧慮,歐震果斷下令全軍轉身佈防,攔腰側擊突入之敵。高度警覺的第4軍突然轉身,將向東防禦變為向西攻擊,一時把淞浦師團拖在了原地。歐震一面阻敵,一面急電兵團司令薛岳。再說薛岳,自淞浦師團突然從馬回嶺消失後,一直預感到老對手岡村在耍什麼花招。淞浦大隊人馬鑽山越嶺,雖也曾遇到零星抵抗,但由於隱蔽好,一直未被薛岳發覺。歐震的報告,使他大吃一驚。望著地圖上那支已繞到德安後方的大箭頭,他歎口氣道:「乖乖,岡村這傢伙胃口不小,想把我的20多個師都包在裡面。我看他是瘋了,竟敢把106師團孤軍送人我大軍之中。」說著轉過身,叫來機要參謀,給戰區陳長官和漢口委員長髮電:「敵淞浦之106師團鑽隙精神甚強,已突至我白雲山一線縱深,我兵團擬抽調大軍,殲滅突入該敵,以定後方。」薛岳年輕氣盛,膽量驚人。在武漢外圍各戰場且戰且退之際,毅然定下殲滅日軍106一個整師團的決心。 南昌戰區長官部,陳誠權衡利弊,堅決地站在了薛岳一邊。大戰之際,陳誠尊重下屬的意見,並有擔起失敗責任的勇氣。應該承認,這是他身為將帥的一個優秀品質。靠這一條,他多次贏得部屬的信賴。武漢軍委會。蔣介石也成了薛岳的積極支持者。抗戰期間,蔣介石留給人們最深的印象是消極防禦,不思進攻。從戰略角度而言,他的確過於注重防禦,令人遺憾。但就戰術上而言,他甚至較多數國民黨高級將領更積極倡導進攻,這從蔣介石與部下頻繁往來的電報中能清楚地看到。但為什麼進攻多以失敗告終呢?還是馮玉祥、程潛、白崇禧等人總結多次大戰教訓後說得好:高級將領土氣不高,行動復懦,致使部隊畏縮不前。蔣介石也曾多次說過:我們一般高級將領,平日不注意研究戰略戰術,戰時畏敵如虎且心存保持實力之卑劣心理,……是戰敗之主要原因。士氣不高,指揮乏術,使蔣介石戰術上的進攻很少成功,這也湮沒了他消極防禦中強調反擊這有限的光芒。關鍵還是士氣。蔣介石一生都在為軍心士氣操勞,可一生他也沒把軍心士氣搞上去。抗日戰爭如此,日後的解放戰爭就更是一洩千里。事實上,他一直沒抓住士氣之本。 薛岳卻非畏首畏尾的庸將。10月2日,薛岳便開始了對孤軍深入的淞浦師團特殊的「關照」。他急電南潯、德星方面的第4、第74軍及第187、第139師,從東面包圍萬家嶺日軍,切斷其可能回縮的退路。同時,再電瑞武線的第6軍、新13師、新15師、第91、142、60及預6師,包圍萬家嶺西半面。10餘萬中國大軍飛調萬家嶺,把淞浦師團1萬多人團團包圍在10平方公里的山嶺中。淞浦師團偷襲不成,反而陷入四面楚歌的絕境。 10月1日凌晨,武寧縣城,第6軍軍部。小會議室裡,燈火通明,第六軍中校以上軍官坐得滿滿當當。 劉建業一接到薛岳的調兵電報,就知道武漢會戰的高潮階段,萬家嶺戰役來了。他可不想錯過這樣一場在抗戰史上濃墨重彩書寫的戰役。於是,他趕忙連夜派人把全軍所有中校以上軍官都從被窩裡面拽了出來,召集到軍部會議室緊急開會。 「弟兄們,這一次,又有好戲要上演了。小鬼子一個完整的師團,被我們團團包圍在萬家嶺一帶的山區裡了。我們第6軍可不能在關鍵時刻掉了鏈子。人要臉,樹要皮,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到了仗打完了的時候,誰可以眼睛長在頭上走路,誰得要一邊乖乖讓路,可就知道了。」劉建業又在挑動部下的爭強好勝的心氣。 「連號稱日本第一強兵的第六師團都給我們收拾了,誰在乎這些大阪商販組成的106師團?118師就繼續休整好了,我們新14師一個師就解決了。」打完了田家鎮一戰,劉建業的老弟兄段金鎖的信心簡直就是爆棚。 「這句話我就不愛聽了。沒有我們118師拼出命來阻擊第三師團的增援,你們哪裡能堅持得住?」王嚴雖然現在是劉建業的下屬,可是論到在軍內的資歷,劉建業根本沒有辦法和他比。所以,王嚴很在乎別人對自己的118師的評價。何況,118師的老底子是劉建業以前帶出來的,他可不想讓別人說他把一支能征善戰的勁旅,給帶成了豆腐部隊。 「好了好了,我們第6軍的兩個師是一個整體,對第6軍來說,缺了哪一個都不行。我還是那句話,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只要拿出戰績來,誰都能大聲說話。」劉建業當然不能允許出現惡性競爭,所以,必要的時候,他還要出來進行一下引導。 「好,我們就看誰能搶到106師團的軍旗。」段金鎖發起了挑戰。 「軍旗可以燒,我看還是看誰能俘虜小鬼子松浦或者繳獲他的軍刀。」王嚴考慮到小鬼子有最後時刻燒軍旗的做法,就提出了其他的目標。 「好,我們就賭一把,這三樣東西裡面,誰要是繳獲的比別人少,就要送給對方200頭肥豬,算是綵頭。」段金鎖也作了讓步。 「好,就這麼定了。軍長和在座各位做見證,到時候可不許賴賬。」王嚴也是脾氣上來了,絲毫不示弱—— 各位,明天,就是南京大屠殺69週年。請各位為南京的30萬冤魂默哀吧。我們永遠不會忘記這筆血債,儘管日本政府至今都沒有正式承認,更沒有對此道歉過。 憂優書萌 UUTxt。com 銓汶子扳粵鍍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武漢會戰(九) 字數:10138 「弟兄們,加快腳步,別掉隊。這次,好不容易抓住了小鬼子的一個完整師團。送到嘴邊的肉,可千萬別讓他們跑掉了。都明白了沒有?仗打好了,我請全軍兄弟們喝好酒。」劉建業站在第6軍行軍隊伍的旁邊,大聲地給自己的部下打氣鼓勁。 「軍長,你說話可要算數,別到時候掏不出錢來。」一個從33旅時候就一直跟著劉建業的老兵,和劉建業開著玩笑。 「本人身為軍長,說話當然算數。只要仗打好了,酒管夠,我掏錢。」劉建業自然不能在這個時候露怯。 「那我們可就等著軍長請酒了。弟兄們,都聽見了沒有,軍長說了,仗打好了,他掏錢請大家喝好酒,管夠。腳步快一點,別讓小鬼子從咱們的嘴邊跑掉了。」老兵向隊伍裡的人們大聲地喊著。 「放心吧,咱們絕對不會給第6軍的金字招牌抹黑的。」隊伍裡面的另外一個老兵說著。 隊伍的行軍速度在高漲的戰鬥熱情的鼓舞下,逐漸地加快了。全面抗戰開始了一年多了,還從來沒有過包圍殲滅鬼子一個完整師團的先例。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對於各參戰部隊來說,自然是難逢的良機。要知道,日本的現代陸軍自從建軍以來,還從來沒有過在戰場上被完整的殲滅一個師團的戰例。如果這一次中國軍隊做到了,那麼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既是對整個全民族抗戰的巨大鼓舞,也是對日本士氣軍心的沉重打擊。也許,這就會成為整個會戰的轉折點。 薛岳張網捕鼠,嘗到了反「八」字陣地的甜頭。金官橋、星子、瑞昌一線,阻住了日軍,殲敵數千;東、西孤嶺再戰,又重創101師團,殲敵近萬。台兒莊大捷後,中國軍大規模殲敵的戰績大部分都由他所為。他既是蔣介石最頭痛的前敵戰將,也是蔣介石最滿意的前敵指揮官。薛岳並不是一個得點兒便宜就往回縮的人。他喜歡戰場上不絕於耳的槍炮聲,喜歡大的、帶有刺激性的較量。南潯3月,他殲敵上萬,但部隊傷亡也不小。但越是這樣,他越是亢奮,不服輸的勁頭足得直衝天霄。萬家嶺,他把淞浦師團逼上了絕境。他要在內線中取外線攻勢,更加自由自在,更加灑脫地吃掉淞浦師團。以他的話說:台兒莊只是輝煌的開始,他要把這輝煌延續下去。窮寇莫逼。可他偏偏不信這個邪。很快,他體會到了「窮寇莫逼」的真正含義,老祖宗果然不是在虛弄文字。 10月2日起,到達萬家嶺地區的中國10萬大軍四面出擊,開始向困在核心的淞浦師團各部展開攻擊。其中:第4軍歐震軍長親率90師向大小金山、萬家嶺及東北方向攻擊;第74軍馮聖法之58師向獅馬崖、墩上郭、王家山之敵攻擊;第142師附新15師1個團向石堡山之敵攻擊;第6軍進攻斗姆嶺、馬鞍山、鳳凰山以東地區,在友軍配合下,向石堡山北端王家嶺之敵攻擊;第91師協助第6軍之攻擊,斷敵北潰通路;新13師以1個團繞襲石堡山西北之敵側後;各路大軍在兵力佔絕對優勢的情況下,鬥志旺盛。各攻擊部隊都頗有收穫,步步向前推進。包圍圈在一步步縮小。但在這同時,薛岳也嘗到被逼上絕路的淞浦師團的厲害。這其中,尤以薛岳當初抗命留下的俞濟時74軍的馮聖法58師損失最大。 10月初,當淞浦發現被圍後,最初兩天還算鎮定。岡村司令官曾向他保證過,第101師團將突破德安防線,在側後支持106師團。但淞浦支撐了兩天後,發覺伊東的101師團被中國軍阻在陣地前,一步未進。這才慌了手腳,決定突圍。淞浦的突破口正好選在了馮聖法58師堅守的張古山陣地。這可把馮聖法推進了油鍋。白天,岡村派來助淞浦解圍的戰機一批接一批怪叫著飛臨陣地上空,炸彈、燃燒彈有如雨點一般地往下落,橫飛的彈片、熊熊燃燒的大火吞沒了張台山下守軍的陣地,吞沒了奮戰中的58師官兵。整個陣地不到一天,就只剩下滿目的焦土和光禿禿的山坡地,工事早已無影無蹤。師長馮聖法少將這下犯了難。沒了山林、沒了工事,這光禿禿的山坡可怎麼個守法?淞浦4個聯隊中有1個半都是衝著他來的,再加上兇猛的炮火和從天而降的炸彈,陣地上連只螞蟻都難活。讓他增兵,那不是讓他送死嗎?他第一次向軍長俞濟時求情,想讓部隊撤到第二線陣地上去。「不行!馮師長,一步也不能回撤。你這一退,要是放走了淞浦,委員長饒不了你,也饒不了我。把部隊集中在陣地後面,一批一批地上。總之,陣地絕不能丟。」馮聖法沒辦法,只能採取添油戰術,成營成團地往陣地上調。沒兩天,他的一個師就基本上報銷了。可淞浦的第113聯隊殘兵還在往上衝,守軍能戰鬥的兵力加起來不過500人,情勢危殆。倒塌的師部旁,馮聖法師長抱著電話機痛哭流涕,連呼俞濟時求援。軍長俞濟時這一刻幾乎也成了光桿司令,根本無兵可調。可想到薛岳嚴酷的命令,想到武漢蔣介石對戰局的關注,他咬咬牙叫來了警衛營長。「你手裡還有多少兵?」「兩個連。」「給這裡留下一個班,其餘的你都帶上,到58師去增援馮師長。到庫房多拿些機槍,告訴馮師長,丟了陣地別來見我。」「可軍部……」警衛營長剛想申辯,俞濟時不耐煩地揮手說:「趕緊去,這兒你別管。」張占山陣地上,幾十名日軍已衝入陣地。警衛營一趕到就加入反擊,幾十名日軍大多死在了陣地上,只有幾個逃了回去。馮聖法丟了全師,卻紮住了口子。淞浦師團突圍的企圖被粉碎。 10月6日,淞浦師團傷亡過半,向外突圍顯然已無可能。無奈間,只能就地轉入防禦,固守待援。萬家嶺之戰,薛岳險些再蹈蘭封的覆轍。幸運的是,俞濟時不是桂永清。俞濟時驕橫歸驕橫,萬家嶺以東的戰鬥雖也沒人願幫他,可他還是能打的。僅74軍戰場正面,死傷的日軍就有40O0多人。74軍畢竟是嫡系,嫡系真玩起命來還是很厲害的。 武漢三鎮,日本人的飛機還是在晝夜不停地空襲。街頭巷尾,沙包路砦、林立的崗哨和橫臥街邊無人認領的死屍,都使這座城市透出令人恐怖的戰爭氣息。國民政府除軍委會留下部分機構外,各部門幾乎都走光了。武漢人這時不再懷疑城市將不久於中國人之手,蔣介石也準備下達市民撤出武漢的命令。戰爭進行到這一步,既在中國人意料之外,又在他們意料之中。戰敗的愁雲慘霧籠罩著江城武漢,籠罩著堅守在這裡的每個中國人的心。10月初,在國民政府「雙十」國慶日前夕,武漢陰霾的天空上,現出了一線陽光。久受陰雲困擾的武漢軍民,心頭不禁又升起一線希望之光。中國軍第九戰區部在德安會圍日軍一個整師團,薛將軍正率部合力圍殲的消息一傳出,就轟動了整個武漢三鎮。當日,武漢各大報紙爭相報道,大肆渲染。想像力豐富的記者甚至提前開出了前線大捷的支票。軍委會留漢指揮機構對此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保持沉默。他們更關心、更著急地是巴望著德安前線的戰爭能使這張支票兌現。消息披上了神秘的面紗,越傳越神,越傳越遠。重慶、西安。昆明等內地大城市又開始了狂熱的祝捷。就是美國、英國、香港等地,未經證實的消息也不脛而走。終於,消息傳到了東京。陸相板垣秉承天皇旨意,急電南京(火田)俊六大將,詢問戰況。(火田)俊六回電極力申辯,106師團不過被中國軍包圍,遭殲災不過是蔣政權的誇大宣傳。在(火田)大將眼裡,被中國軍包圍和被殲滅是兩碼事。但在日本朝野的文武百官眼裡,這已是相當丟醜的事了,何況誰也不能保證106師團能安然脫險。在日軍近代史上,尚沒有一個完整的師團被消滅這,尤其在中國戰場上就更令人難以接受。106師團被圍,給日本朝野的震動甚至不亞於20年代關東大地震的那場災難。日軍大本營連夜磋商,研究對策。國內僅剩的一個近衛師團曾數度被提出增調中國戰場。不知是出於面子考慮還是近衛師團走不開,天皇手裡的這最後一個師團最終還是留在了島上。但南京的華中方面軍司令官(火田)俊六大將和九江的第2軍軍長岡村寧次中將同時收到了東京大本營的指示:不惜一切代價,盡全力救出淞浦師團。這是天皇裕仁的指示。他實在無法面對一個師團被中國軍全殲的窘境,因此對參謀總長說:「告訴(火田)俊六,我不管付出什麼損失,但必須救出106師團。」蔣介石終於在一系列失敗中,有力地回擊了日本人一拳。 10月7日,薛岳調整部署,開始對萬家嶺之敵發起全線進攻。薛岳征戰多年,有個習慣。仗打得越是艱苦、越是驚心動魄,他越有精神,頭腦也越靈活。困住淞浦師團,他知道僅僅是開始,硬仗在後面。而且他的10萬大軍是內線中的外線作戰,吃掉淞浦一個加強師團,岡村給他的時間不會太多。在岡村軍援兵到來前,他必須解決淞浦,否則打虎不成,反受其害。在岡村軍援兵到來前,他必須解決淞浦,否則打虎不成,反受其害。蘭封教訓,不過僅僅三月前而已。可他上哪兒搬兵呢?武漢方面是遠水難解近渴。德安附近的守備部隊拖住岡村,壓力更大,當然更不能動。情急間,他打起了廬山上第66軍的主意。葉肇的第66軍是蔣介石專門指定放在廬山上,準備在贛北失守後留在敵後打游擊用的。調66軍下山作戰,那豈不是在蔣介石頭上動土?身邊的人替薛岳擔心,建議他請示武漢後再說。薛岳當然不傻。前日已從蔣介石手中強留下了74軍和187師兩部,如今再向武漢請調66軍下山,獲准的可能性實在太小。如果遭拒絕後再調,那豈不是公然抗拒統帥。66軍他是一定要用的,不如索性碰釘子前再來一次先斬後奏。主意拿定,他便吩咐道:「先調再說。一邊調一邊向武漢請示。」薛岳嘴上說得痛快,可對能否調來66軍這支新生力量。他心中也沒什麼話,他畢竟沒有軍委會的上方寶劍。那年頭,沒有命令誰肯主動為別人賣命。出力不討好,打敗了還得再背上個「抗命」的罪名,永世再難翻身。薛岳此刻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但他想調66軍下山,看來難關重重。不知是先斬後奏的奇效,還是他踏上了順途,一切事情都在按他最好的設想發展。原以為很難辦成的事卻一一迎刃而解。軍委會對他的先斬後奏採取了默認的態度,雖未明確支持,卻也沒加阻止。薛岳原本也沒打算從軍委會得到什麼好聽的話,只要能調來66軍就行。至於66軍方面,滿口答應,順利得出奇。原來薛岳的廣東老鄉葉肇,當初對蔣介石把該軍留在敵後打游擊十分不滿。66軍是清一色的廣東子弟兵,在鄂贛地區打游擊並不合適。從一支野戰軍降為游擊部隊,身份降了許多不說,語言不通,環境不熟,官兵們誰也不願呆在敵後鑽山林。所以薛岳這個廣東籍長官一招呼;66軍從軍長到士兵,無不歡呼響應,其應戰心切,甚至超過了薛岳自己手中的部隊。薛岳得到意外的一個軍兵力,且又是指揮順手的粵籍官兵;葉肇藉機走下廬山,避開了敵後游擊的苦差事。雙方皆大歡喜。日後的戰鬥證明,當薛岳與淞浦直打到最後5分鐘時,要不是66軍,要不是先前強留的74軍和187師,薛岳的萬家嶺大捷不過是天方夜譚,充其量也只能是蘭封之戰圍而難殲的翻版。 夏秋之交的金陵古城,「秋老虎」的炎熱仍在肆虐著,捉弄著逃過10個月前那場劫難的人們。大屠殺已經過去,但那震驚寰宇的地獄慘景仍像幽靈一般在整個城市裡迴盪,時常把一個白日麻木遲鈍的人從夜夢裡驚醒。對中國人而言,這座被佔領的城市早已失去活力,早已死去。但對那些驕傲的征服者來說,紫金山還是昨日的紫金山,秦淮河水依然如往常一樣湧流。所不同的,只是一年前這裡是中國的京城,國府之所在,如今卻是日本華中方面軍的司令部所在地,一個控制江南大地的軍事重鎮。秦淮河畔,一個瘦弱矮小的日本軍人是這塊大地、這座城市的主人。他一跺腳,中國東半部淪陷的大地就會在他的腳下顫動。他,就是侵華日軍華中方面司令官(火田)俊六大將。隨著中國北方領土的大片淪陷,東京大本營的注意力顯然越來越多地投向南京。日軍調入江南的部隊在增加,統帥江南日軍的指揮官,權力自然日漸擴大。華中方面軍指揮官在實權上和說話的份量上,甚至絲毫不遜於東京大本營的任何一個重要人物。(火田)俊六枯瘦矮小,貌不驚人,但卻得到了這個美差。(火田)大將雖屬日軍元老,但他知道,若非吉星高照,他是不會有令天這官運的,也許他早已在日本換上了預備役的軍便裝。(火田)俊六的吉星來自於他的前任松井石根的倒台。南京大屠殺,松井在國際上臭名遠揚。雖然事後他一再辯解自己當時正患病,不知詳情,但身為統帥,約束部隊不力,他難咎其責。而他的參謀長對屠殺魁首谷壽夫的嘉勉,更使他在若干年後東京國際軍事法庭上的辯解蒼白無力,最終還是被美國中士約翰·;伍德送上了絞架。松井大將下台後,(火田)俊六走馬上任。武漢會戰是他第一次獨立指揮一個方面軍參加的大戰。他對岡村、東久邇兩軍長的具體要求很簡練:進攻要穩步前進,不要怕慢,但一定不能再有台兒莊一類的失誤。岡村中將最初的進攻雖不順利,但他並未過於責備。從內心說,他相信岡村的實力,只要穩紮穩打,冬季到來前,他一定能踏上武漢的地面。求穩是(火田)大將一貫的特點。就是日後在他升任侵華日軍總司令時,他依然沒改變這一點。但指揮作戰頗有辦法的實幹家岡村寧次中將卻與他想的相反。在中國戰場上,他的冒險行動實際上已不止一次了,只是過去的對手太弱,給了他屢屢得手的機會。但今天薛岳卻不再吃他那一套,毅然調兵包圍了岡村伸得過長的手。這一招不但使岡村大丟其醜,也把一向求穩的(火田)大將逼上了絕路。東京大本營的指示雖只有寥寥數語,但(火田)俊六能品出其中的份量。東京看來不願讓帝國現代化皇軍在中國、在世界面前丟醜。106師團無論如何不能就這麼消失在中國戰場上。日本帝國雖然並不怕失去一個106師團,但卻深怕失去皇軍的軍威,失去太陽旗下所向披靡、不可阻擋的氣勢。(火田)俊六戎馬半生,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就在(火田)俊六急得坐臥不寧時,他的那些在陸軍省和參謀本部供職的老部下和追隨者,通過參謀本部機要部門向他透來了重要信息:天皇親自過問了萬家嶺戰事,對淞埔師團能否解圍極為關注。一向謹慎的(火田)俊六大將一時有些慌神。他一面埋怨岡村的魯莽、輕敵,一面打定主意:萬家嶺解圍行動,他要親自指揮。大將枯瘦卻執握大權的手,終於從南京伸向了千里之外的贛北,伸向了激戰正酣的萬家嶺。淞浦轉眼間便接受兩個司令官的指揮。薛岳的圍殲戰內容陡增,萬家嶺更熱鬧了。 日軍畢竟裝備精良、火力兇猛、官兵戰鬥素質高。尤其當他們陷入背水一戰的死地,發揮出「武士道」的瘋狂邪勁時,也著實令佔有優勢的中國官兵傷透了腦筋。戰鬥的激烈、殘酷超過了任何一次作戰,各路攻擊部隊以一個團、一個師去攻擊一個小山頭、一個村莊。日軍已無退路,每個山頭、村落都成了雙方反覆爭奪的焦點。艱苦的拉鋸戰使一塊塊不大的陣地頻繁易手。每次控制權的轉換。都使雙方成百上千的官兵陳屍荒坡、村野。萬家嶺幾平方公里的土地被血水浸透,被屍海填滿。(火田)大將大掏本錢派來的空軍失去了作用。眼望地面上螞蟻般混戰攪殺在一起的人群,日機急得在空中乾瞪眼,直打轉,可就是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德安西南山溝裡,薛岳司令已連熬了幾個通宵了。40出頭的薛岳到底年輕,精力過人。他沒日沒夜地守在電話機旁,既催督著萬家嶺地區的攻擊部隊一口一口地「啃骨頭」,又密切注意著德安以東、瑞武路方向的防禦。雖說淞浦的106師團已被他攥在手心裡,但他一刻也不敢放鬆。他實在不願一兵團阻擊部隊裡再冒出個桂永清。他不願淞浦再成為第二個土肥原。他更不願今日的萬家嶺成為昔日的蘭封城。(火田)俊六放出三隻「虎」後,心情並未放鬆多少。他操起電話,要了岡村。語氣中透著焦灼:「岡村君,隘口街拿下了嗎?」「大將,101師團還在苦戰。以該師團兵力看,似有不足,我想從瑞武方向調回佐枝旅團,配合伊東師團從正面拿下隘口街,打通連接淞浦師團的道路。」岡村此時意識到自己當初犯的錯誤。當時淞浦的106師團在金官橋被阻時,他命令101師團由星子登陸向德安猛撲。但當時岡村有如鬼使神差,不但把27師團投入了瑞昌方向沿江的進攻,甚至還把101師團中的佐枝旅團調出。編為佐枝支隊增援27師團戰鬥去了。27師團附佐枝支隊協助第6師團攻下了田家鎮要塞,但兵力的分散卻使101、106師團陷入困境,也使他在南潯線戰場失去主動權……(火田)俊六對岡村的惱火正在於這一敗招。但如令他插手了前線戰事,岡村也失去了調整部署、挽回損失的機會。「中將,佐枝支隊你現在已不必再調了,我已給他們下達了增援萬家嶺的任務。第11軍當前任務是:第101、第9師團快速突破守軍陣地,擊破守軍阻擊,盡快向淞浦師團靠攏。27師團火速南下,向東進攻,抄襲中國軍後側。只有淞浦師團解圍,你我才無愧帝國的重托和天皇陛下的信任。你抓緊干吧。」說完,(火田)大將扣了電話。(火田)俊六為解淞浦之圍拼出了老本,調用了幾乎可以調用的部隊,組成了一股強大的增援部隊。寧賀支隊,是剛由日本國內訓練出來,調入華中戰場現地實習的近3000名補充兵為基幹組成的新銳。(火田)大將打算救出淞浦師團後就將該部補充給淞浦中將。佐枝支隊,原屬106師團,兵力不少。(火田)俊六又另從27師團中抽出3個步兵大隊加強給佐枝,使該部兵力幾乎達到一旅團之眾。鈴木支隊,幾乎把華中方面軍17師團鈴木旅團原封搬來。少將旅團長鈴木春松指揮的這個支隊下轄步兵第53、54聯隊,野炮兵第23聯隊,無疑是三支增援部隊中戰鬥力最強的部隊。鈴木也被臨時指定負三個救援支隊的指揮之責。(火田)俊六為救出淞浦不惜血本,三個增援支隊論實力甚至超過了被圍的淞浦師團。(火田)大將從南京伸來的這支手一撒開,薛嶽立刻感到了一股強大的衝擊。鈴木少將飽讀兵書,看來對中國幾千年前兵學鼻祖孫子「圍魏救趙」的精旨領悟得既深且透。他放著頻頻呼救的淞浦於不顧,不率他的三個支隊去解萬家嶺之圍,而是沿永武路及其北側,全力向東進攻。中國軍阻擊部隊不但有陷入兩面受敵,被敵突破的危險,而且有二三個軍被敵吃掉的可能。萬家嶺戰場混亂的場面,一時更加混沌。 10月6日,柘林以北地區已出現鈴木救援部隊的身影。薛岳再沒有猶豫徘徊的時間了。當下咬牙從包圍攻擊淞浦的部隊中抽出新13師、新15師、第60師和第6軍的兩個師,總共五個師的部隊,阻擊鈴木的增援部隊東進。為掩護萬家嶺側翼,薛岳又把李覺的70軍放在柘林地區修水南岸佔領了既設陣地,策應北岸作戰。中國軍攻擊力量被大大地削弱了。(火田)俊六從南京伸出的枯手確實有力,解了淞浦一時之急。萬家嶺激烈的爭奪復又陷入僵持的對抗中。 武漢,蔣介石急得直跺腳,恨不能變成一條巨龍,飛到萬家嶺把淞浦的殘兵吃個精光。可他辦不到,他覺得萬家嶺的好夢正變成越來越多的泡沫,漂浮著離他而去。越來越多的灰黯又悄悄向他湧來。 這一天,從圍攻日軍106師團的前線被緊急抽調出來的第6軍,經過輕裝急行軍,一晝夜趕了60公里的山路,渡過修水,到達北岸地區。薛岳交給第6軍的任務就是,在第九戰區部隊徹底殲滅106師團之前,第6軍的兩個師部隊,必須象釘子一樣,死死的釘在柘林地區的修水北岸,堅決頂住敵人救援部隊的主力鈴木支隊,不能讓他們為106師團解圍。 實話說,這個命令所交待的任務完成難度很大。第6軍在先前的萬家嶺地區的圍殲作戰裡,雖然不像74軍那樣承受了敵人的主要力量,但是還是在和敵人的山地爭奪戰裡,損失了很多的兵員。這還是劉建業特別交待了部隊採用步步為營,穩步推進的戰法以後的戰損。如果他們像其他部隊那樣用人命去填,估計現在頂多能剩一半人馬了。現在,整個軍只剩下一萬五六千人了。而且,即將面對的敵人是敵軍三路救援部隊裡實力最強大的鈴木支隊。鈴木支隊是從第17師團抽調出來的。這個師團是這一年的4月4日在姬路重建的,和劉建業在台兒莊遇到過的第10師團一樣,是以姬路周圍地區的兵員為主編成的。鈴木支隊所轄的部隊又是這個師團的基本部隊。為了能夠突破中國軍隊的包圍圈,救出106師團。這也就使得鈴木支隊不論從兵員到裝備,都優於要對其執行阻擊任務的第6軍。何況,第6軍現在還是一支剛從一個前線被緊急調到另外一個前線的疲憊之軍。不過,薛岳這麼做,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新13師、新15師都是川軍部隊,裝備要差得多,要作為執行這樣的阻擊任務的主力,顯然並不現實,所以,被派去對付寧賀支隊。第60師前身是十九路軍的部隊,在福建事變之後,被陳誠收編,部隊編入18軍。作為嫡系部隊和對日本作戰經驗經驗豐富的部隊,戰鬥能力和戰鬥意志,都是可以放心的。加上這個師的阻擊陣地主要是在山地,用來遲滯佐枝支隊,應該是可以勝任的。土木系的部隊,向來被認為是攻堅能力並非一流,但是說到打防禦戰的能力,18軍說自己是國軍第二,沒有其他部隊敢於說自己是國軍第一的。所以,18軍和其他的土木系部隊,也就經常被各戰區的長官們當作前線救火隊。哪裡需要堅守,哪裡需要和鬼子拼消耗,打屍山血海的仗,各戰區長官們首先想到的就是土木系的部隊。也就是這個原因,第6軍這支從18軍分出來的土木系部隊,同樣被薛岳派到了前線,作為救火隊使用了。 「各位,從地圖上就可以看得出來,我們軍的任務相當艱巨。修水北岸地區地勢相對平坦,我軍負責的防區可以說是無險可守。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軍必須守住柘林地區這一段修水。只有這一段修水比較容易渡河。而這一段防禦陣地正面將近10公里,我軍兵力又不是很充足,加上為了迅速趕到陣地,部隊執行了輕裝。如果敵人在三天裡進攻的話,我們將是得不到任何重火力支援的。總體上來說,我軍的任務是相當艱巨的。」參謀長楊伯濤做著戰情分析。 「我們這一次的任務,大家也都知道了。我知道,這一次的確對於我們來說,任務是很艱巨的,完成任務的難度相當大。但是,我想,也就是這樣,才能考驗我們第6軍的戰鬥力。別看74軍他們在那裡打得很歡,他們的對手106師團,不過是由第6師團的預備役官兵組成的特設乙種師團。雖然,現在106師團還在拚命堅持,那也只是在等待援兵解圍。如果,他們的援兵不能打通救援通路,那麼等待他們的只能是被全部殲滅。現在,這場戰鬥的關鍵,已經不是74軍等那幾個軍有沒有能力消滅106師團了,這是明擺著的。成敗的關鍵就是執行阻擊任務的部隊能不能頂住敵人援軍的進攻,為進攻部隊消滅106師團爭取足夠的時間。我們被派了最重要的也是最困難的任務。這是一個艱巨的考驗,也是一個巨大的機會。如果,我們能夠頂住敵人的進攻,為友軍的進攻爭取足夠的時間,那麼無論如何,我軍都是這次大戰的頭等功勳部隊。如果阻擊失敗,相信後果不用我來多說的。」劉建業也在進行著分析。 劉建業所說的是擺在眼前的現實。這一次的任務如果完成了,其功勞絕對不會少,也許大家都可以加官進爵,獲得晉陞;可是如果失敗了的話,雖然委員長不會給予什麼重罰,可是第6軍在國軍內的地位可就難說了,說不定什麼時候,部隊就被整編掉了,自己被調任到某個清閒的可以整天數螞蟻玩的職位上去了。那樣的話,各位想再出頭,難度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軍長,我看,我們不論如何,也只能是背水結陣,和鬼子拚死一戰了。打贏了,大家功成名就,前途無限;打輸了,大家一起完蛋。」副軍長兼118師師長王嚴首先站起來說道。 「我們部隊說到打鬼子,還從來沒有熊包過。這一次,我們不管他是什麼敵人,就是他娘的鬼子天皇的近衛師團來了,我們也豁出去了。大不了,我們拉著鬼子一起下地獄。我就不信這個鈴木支隊就比我們在羅店和台兒莊碰到的名古屋師團和姬路師團厲害。再說了,就是在田家鎮,我們不也是頂住了熊本師團的今村支隊和名古屋師團救援部隊的兩面夾擊?我想我們就是全部拼光,也能給那些進攻部隊爭取上三四天時間吧。只要這幾天,我估計著106師團也就差不多了。」段金鎖也站了出來。 「我們要盡量多爭取一些時間,萬一進攻部隊攻擊受阻,我們也要繼續為他們爭取時間。」邱行湘的考慮也很周全。 「各位的意見,都不錯。我認為,這一次,我們可以倣傚張自忠將軍守衛潢川的做法,從前進陣地開始,進行逐次抵抗,一步步的拖住敵人。我們就是要把敵人死死的拖住,讓它突不進去,但是又讓它看到希望,讓他們不會選擇其他地方去突破。否則,一旦敵人真的再來一個迂迴,我們應對就困難了。」劉建業也有自己的考慮。 「軍長的看法不錯,潢川也是一馬平川,張自忠將軍也打得很不錯。可見,平原地區作戰也不是打不了的。」新14師副師長張建說道。 「那就這麼定下了。楊參謀長,你必須在1個小時內拿出一份確實可行的作戰計劃,記住時間只有1個小時。我們沒有更多時間了。」劉建業對楊伯濤下著命令。 「是,保證完成。」楊伯濤自信滿滿的保證。 「其他各位,就各回各位,一個小時以後,我會讓楊參謀長把我確定下來的作戰計劃裡,你們各自的任務通過電話告訴你們的。記住,抓緊時間多做一些燃燒瓶和炸藥拋射器。這些東西對付鬼子的坦克和密集衝鋒還是很有作用的。」劉建業繼續做著指示。 「是。」各位部隊長一起站起身說道。 「既然這樣,就都快去吧。」劉建業最後說到。 U浟書猛 uuTxT.cOM 銓紋子版粵鍍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武漢會戰(十) 字數:4809 一個小時以後,劉建業批准了參謀長楊伯韜主持制定的修水北岸防禦計劃。整個計劃並沒有什麼很新鮮的戰法,只是在這一段修水的唯一渡口的前方,部隊前出20公里,以旅為單位,構建四道防禦線,每一道防禦線之間間隔五公里。每一道防禦線必須保證一定的縱深,每條戰壕之間都用交通壕聯繫起來。戰壕裡多構築隱蔽部和放炮洞。新14師和118師分別佔領第一第二道防禦線。第三第四道上,每個師先留一個團的兵力,預備接應後撤的部隊。每道防禦線必須至少堅守住一天時間。部隊經過逐次的抵抗,一直退到渡口這裡,所有部隊都不允許後撤,在這裡轉入堅決的防禦。計劃的目的並不是要與敵人對撞得火星四射,而是要以逐次的抵抗,消磨時間。 命令下達以後,各部立即開始行動,到達指定位置,開始土工作業,構築防禦陣地。劉建業則在修水渡口這裡,率領軍部直屬部隊,構築最後一道防線。 第一道防線上,新14師正在熱火朝天的構築著工事。副師長張建代理著師長的職責,正在視察官兵們的土工作業情況。對於張建來說,這一仗意味著一個挑戰,也是一個機會,一個以後可以證實獨當一面的機會。新14師處於全軍最前沿,構築防線的時間最短,又要首先面對氣勢最盛的敵人,如果新14師在他的帶領下沒有完成堅守一天的任務,那麼,在國軍裡,他至少是永無出頭之日,如果上峰鎮怒的話,可能就會被拉出來殺雞儆猴。如果這一次他能把握住機會,他就有可能正式扶正成為新14師的師長。這對於保定出身的他來說,雖然不是很突出,也是可以接受的了。 「弟兄們,想想台兒莊,我們新14師什麼時候丟過人?這次,我們又給全軍打頭陣,後面的弟兄都看著我們,我們可不能丟臉。你們說呢?」張建給弟兄們鼓勁。 「長官,你就放心吧,我們絕對不會讓小鬼子好受的。」一個從湖南保安團補充過來的上士說道。 「要是打好了,大家都有賞;可要是打敗了,後面的修水,全軍從軍長以下,全部跳河,一個不留。都聽見了沒有?」軟硬兼施,一直是治軍的法寶。 「都聽見了。」士兵們立刻嚴肅緊張起來,齊聲的回答。 相隔不遠的第二道防線上,118師也在利用地勢構築著防禦工事。 「這一次把我們118師放在後面,實在是有些小看我們118師了。羅店那樣的艱難局面,他還不是帶著隊伍每次都衝在前面?怎麼到了我帶隊,他就把我們放到後面了?還是信不過我。」副軍長兼118師師長王延,對於把118師放在後面防線,還是很有意見的。 「軍座大概是想給我們多一些準備時間吧。」跟在後面的副官說道。 「我不領他這個情面。我要在這裡讓他們全都知道我們118師是真正的從18軍出來的。新14師想和我們爭風頭,先跟在我們屁股後面學幾年再說。」王延還是有一些不服氣。 「這樣不太好吧?」副官試圖勸解。 「作戰計劃裡面只說至少守一天,又沒說最多守一天。我堅守時間長了,還會有罪?」王延不高興的講著。 「傳令下去,人休息工具不休息,輪班上陣,把陣地修的堅固一些。老子要讓小鬼子再碰一次鐵牆。」王延想了一會,做出了最新指示。 10月7日,為了能夠突出重圍,淞浦把重兵放在了石頭嶺,選擇這裡作為突破口。守衛石頭嶺陣地的,正是薛總司令從廬山調下來不久的66軍。66軍攻上去,靠手榴彈和刺刀與敵人拚死相奪。雙方來來回回,一日數易其手。這使日軍意識到,石頭嶺方向有中國軍大部隊。伴隨而來的就是日軍雨點般的炮彈和瘋狂的戰機炸射。前線空防設施極差,只能以吹哨報警。有幾次哨音剛響,日機已飛到頭上。66軍雖然死傷纍纍,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損失,但最終還是克服了石頭嶺,把淞浦主力又向核心壓了一層。 這一天,一大早,在柘林地區出現了日軍鈴木支隊先頭部隊。 也許是急於盡快給106師團解圍,鈴木支隊的先頭部隊並沒有像通常那樣,先偵查一番,再發動進攻,而是直接就先架起了火炮,對著新14師陣地就是一陣的猛烈炮轟,炸得新14師陣地上面土塊隨時到處亂飛,不時有不幸被炮彈直接擊中的人的殘肢碎體被炸到空中。 鈴木春松少將知道自己直接指揮的鈴木支隊才是三支救援部隊裡面最有把握突破中國軍隊的阻擊,撕開包圍圈,救出身陷重圍的106師團的部隊。所以,他的救援計劃裡,是以其他兩支部隊作為佯攻部隊,吸引牽制中國軍隊,鈴木支隊則是集中力量,取最直接的道路,從柘林地區渡過修水,到達南岸以後經甘木關向萬家嶺地區攻擊前進。這一條路徑的距離最短,而且只有修水和甘木關兩個並不很難通過的障礙。對於正在和時間賽跑的鈴木支隊來說,救援任務的成敗,就在於速度。只有保持攻擊前進的速度,才能盡快的救出106師團。時間如果拖得太久了,106師團就可能不復存在了。那個時候,即使鈴木少將打通了道路,也是無濟於事的。軍部盛怒之下,肯定會尋找替罪羔羊。自己作為救援行動的具體負責人,必定會被軍部的人帶回國內的。作為陸軍的少壯派,鈴木少將是絕對不甘心這種情況出現的。所以,在他下達的作戰計劃裡,被反覆強調的就是速度,部隊前進的速度。只要當面的中國軍隊無心和自己死戰到底,現在的鈴木少將也絕對不會去強迫對手和自己糾纏一番的。 所以,在得知有中國軍隊在修水北岸構築了陣地,意圖阻擊自己的前進以後,鈴木少將並沒有採取日軍以往習慣的做法,先集結收攏部隊,再發動進攻,而是直接下令先頭部隊在野炮兵第23聯隊的一個大隊的炮兵火力支援下,直接發起攻擊,一舉突破敵軍的防線。 「小鬼子這是著急了,他們要趕時間。傳令下去,前線各部隊,先不要著急開火,等敵人到了距離陣地五十米左右的時候,再開火。我們沒有鬼子那麼多的火炮,和他們拼火力,一準吃虧。」張建站在掩蔽部裡,通過望遠鏡,觀看著敵人的進攻。 鬼子的一陣密集炮火準備以後,炮火開始向戰線後方延伸。頭上帶著鋼盔,看上去黑壓壓的鬼子步兵開始衝出前進陣地,排成了散兵隊列向中國軍隊陣地發動了進攻。沒有通常的試探性進攻,一上來,敵人就是一個中隊兵力的進攻,意思十分的明顯。在拿著指揮刀的下級軍官的撕心裂肺的嘶喊聲裡,鬼子兵們嚴格的按照步兵操典的要求,端著步槍,向守軍陣地一步步逼近。 鬼子距離陣地的距離越來越近,100米,90米,80米,70米,60米,對面鬼子兵臉上的鬍鬚都能清楚地看見了。中國軍隊的陣地上仍然是靜悄悄的。50米,鬼子距離陣地只有50米了。突然,中國軍隊的陣地上噴吐出一條條的火舌,還有密集的排槍射擊。馬克沁機槍,捷克式機槍,中正式步槍,還有軍官手裡的駁殼槍,以及不斷投擲出來的手榴彈,紛紛向著敵人的隊列潑灑過來。反應不及的日軍士兵不斷被掃倒。剩下的日軍士兵紛紛臥倒,在機槍的掩護下,向著中國軍隊陣地射擊。向後方延伸的鬼子炮兵火力也回返了過來,對中國軍隊射擊意圖壓制對手的火力。一時間,前沿形成了膠著狀態。 經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戰鬥,先頭部隊的指揮官53聯隊長阪本末雄大佐見到第一次進攻並沒有收到成效,下令部隊先撤下來,在經過重整以後,再組織進攻。 「告訴下面,要象釘子一樣,死死的頂住敵人,各級軍官要親自督陣,絕對不能擅自後退。」張建見到鬼子的第一次進攻被打退了下去,下了命令。 阪本末雄大佐在重整隊伍以後,再次發動了進攻。可是,不論自己的部隊如何反覆炮擊,反覆的衝鋒,對面的對手陣地就像一道石牆一樣,不為所動。進攻持續了三個小時,53聯隊已經發動了四次進攻,仍然無法突破敵人陣地。 「阪本君,部隊的進展如何?」鈴木少將打來了電話,詢問戰況進展。 「閣下,我部正在奮力進攻。目前,支那軍隊的抵抗還很頑強,我軍正在繼續嘗試突破。」阪本末雄回答。 「我不想聽到這些,我要的是突破敵人陣地的消息。我們最需要的就是速度,前進的速度。如果,我們耽擱的時間久了,救援不出106師團,你應該知道後果的。」鈴木少將在電話裡面的聲音,顯然並不滿意。 「閣下,請相信我部的能力。我們肯定不會拖後腿的。」阪本末雄大佐很明白少將的意思,對著少將下了保證。 「我對阪本君很有信心,請不要讓我失望。」鈴木少將知道有時候還是需要給部下一些鼓勵的。 「哈依,我明白閣下的意思。我立刻重新組織進攻。」 「我期待著阪本君的好消息。」鈴木少將說完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阪本末雄大佐收拾了一下情緒,對部下又是一頓訓斥,要求務必迅速急迫對面的對手的阻擊,為支隊的前進打開道路。 53聯隊在重整以後,再次發動了進攻。這一次,鬼子沒有繼續使用散兵隊形,而是又拿出了最拿手的浪式隊形。這一招也是鬼子陸軍對付中國軍隊的拿手武器。大凡只要對手的戰鬥素養和戰鬥意志不是那麼過硬,很容易會在浪式隊形的反覆衝擊下出現鬆動甚至崩潰的。 經過了幾個回合的爭奪,新14師新52旅陣地已經是風雨飄搖了。不少地段上已經是多次派出預備隊了。戰地後方,抬下來的傷兵隨處可見。 「張師長,我部已經堅守了快一個上午了,損失不小了,是不是放棄第一道戰壕,退到第二道去?」段金鎖向著代理師長張建請示。 「再堅持一次,你們就可以退下來,記住要在陣地裡面留一點東西。還有,退下來的時候,從兩翼通過陣地,不要影響後面的部隊。」張建看了看表,覺得差不多了,說道。 「那是肯定會留點東西作紀念的,放心吧。」段金鎖放下了電話。 「再頂住一次進攻,我們就可以退到後面去了。無論如何,這一次一定要頂住。」段金鎖轉頭對著部下說道。 「保證完成任務。」部下紛紛表示。 阪本末雄大佐的又一次進攻開始了。這一次,阪本大佐下足了本錢,發動了大隊規模的進攻。密集的隊列在山炮,步兵炮,迫擊炮的掩護下,再一次像潮水一樣衝了上來。 「差不多了,鬼子離陣地還有100米了。命令工兵連點火。」段金鎖看到鬼子終於下足了本錢,自己當然也要下一些本錢了,不能太虧待了對手。 隨著一陣沉悶的響聲以後,幾十個大團的東西越過中國軍隊陣地的頭頂,向著鬼子步兵隊列的頭上落去。 在鬼子的眼裡這些東西的影子越來越大,看得越來越清楚。不好,是炸藥包。眼尖的鬼子先喊了出來。可是還沒等到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做出反應,這些東西就落了下來。一團團小型的蘑菇雲伴隨著巨大的聲光效果和衝擊波,出現在鬼子的隊列裡。鬼子兵就像是胸口受到重重的一擊,紛紛倒下,七竅流血,痛苦的倒下。僅僅是這一次拋射,就給鬼子造成了不下300餘人的傷亡,多數都是被直接震死。鬼子的隊列出現了混亂。拋射炸藥包,威力巨大,就是準確性不好,不過,這樣對於打擊密集隊形的鬼子,是無所謂的。炸藥包的殺傷半徑很大,雖然沒有破片,可是衝擊波所到之處,非死即傷,即使臥倒也無法躲避。 看到鬼子的隊列出現了混亂,新52旅陣地上的機槍不失時機地響了起來。鬼子剛剛受到炸藥包的攻擊,又被機槍一陣掃射,已經無法維持隊列,只好又退了下去。 「告訴部隊,在陣地留點紀念品給鬼子以後,全部從兩側向後退。」段金鎖自然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 優優書萌 UUtxT.COM 銓文子版粵鍍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武漢會戰(十一) 字數:3853 等到新52旅部隊撤下去以後大約一刻鐘,53聯隊在阪本末雄大佐的命令下,再次對中國軍隊的第一道戰壕發動了進攻。 當鬼子在例行的炮火準備以後,吶喊著推進到了他們最害怕的距離陣地100到50米距離的時候,卻驚奇的發現,以往早就應該開始射擊攔阻他們的敵人陣地上卻是靜悄悄的一片,一點動靜都沒有。 鬼子的一個帶隊軍曹壓低了身子,揮手示意一個士兵上來,耳提面命一番以後,那個士兵小心翼翼的貓著腰走到了戰壕前,伸頭向前一看,急忙跑回來向軍曹嘰裡哇啦了一陣。軍曹聽了以後顯然情緒不錯,向後揮手,示意全都跟著他前進。鬼子一直走到了戰壕前,跳進了戰壕。就在鬼子紛紛跳進戰壕的時候,戰壕裡不斷發出了爆炸聲。一個個鬼子兵在爆炸聲中坐上了土飛機,體驗到了征服地心引力的不一般的感覺。 其餘的鬼子兵立刻原地臥倒,直到爆炸聲音停了下來以後,才仗著膽子爬到死傷戰友的身邊,進行急救。 在望遠鏡裡看到這種場面的阪本末雄大佐極為震怒,不過也只有先下令配屬的工兵中隊進入戰壕,檢查還有沒有剩餘的危險爆炸物。過了大約將近一個小時的排查引爆,工兵們才示意檢查完畢,可以進入戰壕。 53聯隊雖然費了很大的力氣,終於取得了一些進展。可是,畢竟只是佔領了中國軍隊的第一道戰壕,而且嚴格意義上來說,還是對手主動放棄的。這無疑對於阪本大佐來說,是很丟臉面的。況且,為了爭奪這一道戰壕,53聯隊已經花費了一整個上午的時間。時間,對於執行救援任務的鈴木支隊,這才是最關鍵的。 中午的時候,鈴木支隊的主力隨著鈴木春松少將,一起到達了戰場。 「阪本君,你用了一個上午,取得了什麼進展?」已經知道了戰事進展情況的鈴木少將,眼睛沒有看著筆直的站立在自己身側的阪本大佐,問著。 知道鈴木少將肯定會有所不滿的阪本大佐,早就做好了被少將好好辱罵甚至肢體接觸一番的思想準備,一聽到少將問到自己,還是心裡一陣不安,在擦了一下額頭冒出來的虛汗以後,畢恭畢敬的回答道:「閣下,我部已經攻佔了敵人第一道戰壕,等待午飯以後再繼續發起進攻。」 「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僅僅佔領了支那軍隊第一道戰壕,這簡直就是恥辱。我不知道阪本君對此有什麼不同的看法?」鈴木少將壓抑著自己的不滿,對阪本訓斥著。 「我們已經查明,對面的敵人,是支那軍隊的嫡系精銳新14師的部隊,戰鬥意志非常強悍。」阪本大佐沒有直接回答少將的話,而是盡量扯開話題。 「支那軍新14師?你確定嗎?」鈴木少將顯然來了興趣,沒有追究阪本大佐扯開話題的事。 「我確定。這是從敵人在戰壕裡遺落的物件上得知的。」阪本大佐回答著。 「喲西。我可以確定,在這支敵人的身後,肯定還有支那軍隊第6軍的主力。他們的任務就是對我們進行阻擊,為殲滅106師團爭取時間。」鈴木少將雖然前幾個月一直駐紮在號稱人間天堂的蘇州,可是並不是對於前線事情漠不關心。隨著戰事的進展,劉建業的這支部隊也開始有了一些小名聲。特別是前不久的田家鎮保衛戰裡,劉建業親率第6軍插入熊本師團和名古屋師團的接合部,力戰數晝夜,終於等到了援軍,一舉全殲了今村支隊,讓號稱日本第一強兵的熊本師團丟盡了顏面。那個時候,鈴木少將作為第11軍預備隊的指揮官,就知道了第6軍的一些情況。他還通過軍部原先派到中國陸軍大學的教官提交的報告,知道了劉建業向來不喜歡靜態防禦,而是喜歡進攻,即使執行防守任務,也喜歡手裡留著一支預備隊,隨時準備從側翼出擊。 「阪本君,現在支隊主力已經到達。下午,我們就集中火力兵力,實行集團突擊,一舉擊破敵軍的防線。高橋君,下午由你的54聯隊實行正面攻擊,阪本君,你的53聯隊從敵人陣地的側翼,實行迂迴,打他們一個有力的左勾拳。我們要雙管齊下,讓對手防不勝防。高原君,你帶著搜索隊先行偵查一下敵人後方的兵力配備。什演君,你的炮兵要提供足夠的火力支援。」對於戰事進展並不滿意的鈴木少將,變化了戰法,開始正面側翼一起進攻。 「哈依!」隨著鈴木少將的命令下達,在場的軍官,都整齊的立正,齊聲回答。 鈴木少將那裡做出了變化,代理新14師師長的張建也在指揮部裡,抓緊時間召集部屬開會。 「現在,對於我們當面的敵人來說,最關鍵的就是時間。只要我們拖住他們,消耗他們的時間,等到消滅了106師團,他們也就自然會後退的。但是,根據偵查,敵人的主力部隊已經抵達了戰場。我估計,等到敵人吃過了午飯,肯定會全力發起進攻,爭取一鼓作氣,突破我軍防線的。」張健分析著形勢。 「師長的分析很對。敵人在下午肯定會拚命的,不過,我們也不能不防著我們的側翼。小鬼子最喜歡玩從側翼迂迴突破的招數。」邱行湘也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們喜歡玩這個招數,我們不妨也玩一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段金鎖順著邱行湘的話講。 「不錯,沒有規定說,只許他們從我們的側翼迂迴,不許我們從他們的側翼迂迴的。就這麼定了。新52旅辛苦一下,下午在繼續防守,我把師裡的補充團補充給你們。邱旅長,你帶著新51旅,下午從敵人的右翼迂迴過去,從敵人的側面給他們來一下。要是能打掉他們的炮兵陣地就最好了。我們自己沒有多少炮兵,也不能讓他們仗著大炮,欺負我們。我們要扯平。」張健說著。 「謹遵師長命令。」在場的各位也都一齊立正敬禮回答著。 就這樣,雙方的指揮官都使用了同樣的招數,而且很有趣的是雙方選擇的迂迴方向正好對在了一起。 下午1點左右,敵人第54步兵聯隊在野炮兵第23聯隊的炮火支援下,向著新14師的陣地正面發起了衝擊。在炮火的反覆蹂躪下,新52旅陣地受到了很大的破壞。面對敵人接連不斷的浪式隊形的進攻,幾乎沒有炮火支援的新52旅只有依靠機槍和步槍火力以及手榴彈,甚至是白刃戰,抵擋著敵人的進攻。就連工兵手裡的炸藥拋射器,也在密集的火力壓制下,被接連炸毀,無法使用了。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陣地上面已經是面目全非。54聯隊的浪式隊形絲毫不短的衝擊了兩個小時,新52旅也毫不退讓的戰鬥了兩個小時。雙方都已經是筋疲力盡,暫停了進攻,進行短暫的休整。 「報告師座,段旅長說部隊傷亡太大,實在頂不住了,請求允許撤下來。」參謀慌得連禮都忘了敬。 正趴在軍用地圖上冥思苦想的張建一下子直了起來,紅藍鉛筆在手中卡嚓一聲斷成了兩截,「給我接他的電話。」 參謀搖起電話:「喂喂!新52旅嗎?我是師指揮部,要你們段旅長接電話!」 「我是張建!」張建一把奪過話筒,鐵青的臉色像是恨不得要殺人:「是誰平時說話時候胸脯拍得那麼響?這才打了多久,就想撤退了?」 「師座,隊伍都快打光一半了,日本人的炮火那麼厲害,你叫我拿什麼去和小鬼子拼?」電話那頭的段金鎖也是悲從中來,聲淚俱下。 「我不管你的隊伍打光沒打光!」張建粗暴的打斷了他下面的話:「只要你還活著,新52旅就得跟我戳在陣地上!你他娘的臨危後退,把陣地讓給了小鬼子,老子非得槍斃了你不可!直到明天,明天得到命令才可以撤退!提早退下來,你就等著軍法處置!」 「師座,你就是槍斃我我也要說!」段金鎖豁了出去:「你來前線看看,現在哪他娘的還有陣地啊?小鬼子的大炮根本連氣都不讓你喘一口,連戰壕都給抹平了。我的兵都是在沒遮沒擋的平地上勉強支持。娘西皮,這窩囊仗簡直沒法兒打了,我總不能帶著部隊去和日本人的大炮拼刺刀吧?」段金鎖連老家的髒話也罵了出來。 張建怒不可遏,聲色俱厲:「新14師只有斷頭的將士,沒有逃跑的懦夫!你給我聽著,不管鬼子怎麼打,你只要還有一個人活著,就得給我頂在那裡。要是頂不住了,你他娘的就別回來了,回來也是丟人現眼,乾脆就自己給自己喂顆子彈算了!娘的!」擲下話筒,張建已雙目血紅,猶如一頭走投無路的困獸:「警衛排長!你帶一個班上去,給我看住了,誰再敢擅自撤離戰場一步,就地槍決,格殺勿論!」 「是!」警衛排長響亮的回答一聲。「一班,跟我來!」 電話鈴又急促的響起,張建想也不想便抄起話筒吼道:「又他娘的什麼事?」 「我是劉建業!」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張建怔了一下,趕忙打個立正:「軍座請指示。」 「現在,你那裡的情況怎麼樣?」劉建業在電話著頭也很著急。 「鬼子的炮火實在是太厲害了,我們沒有炮兵火力可以壓制,陣地受損嚴重,兵員傷亡很大。」張建實話實說。 電話那邊沉默了下去。張建不安的握著話筒,手心中已全是汗水。 劉建業的聲音終於響起:「我會向薛總指揮和戰區總部請示,尋求火力和兵員支持。記住,必須堅守至少一天時間。」 「是!」張建的身軀立刻挺得筆直,好像一下子來了精神。 u優書盟 UutXT.coM 銓文自版閱瀆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武漢會戰(十二) 字數:3683 新52旅那裡打得熱火朝天,雙方血戰不斷。擔負迂迴攻擊任務的新51旅這裡,也發生了情況。 「旅座,前面警戒部隊發現了情況。」作戰參謀氣喘吁吁的跑到正在催促部隊加快腳步的旅長邱行香的面前。 「有什麼情況值得這麼著急上火的?」邱行香對參謀表現出來的形象不是很滿意。 「我們不是在這山脊上行軍嗎?警戒部隊無意中發現,山下的山谷裡面,也有一支部隊在行軍。他們派人去看了一下,發現是鬼子。根據他們的觀察,這支鬼子的人數大概有一個聯隊。」參謀喘了幾口氣後,說道。 「你是說,我們發現了山下有鬼子?那他們又沒有派出警戒兵力?」邱行香對鬼子的行動感到很有興趣。 「他們似乎很注意隱蔽,沒有多少警戒兵力。行軍方向正好和我們相反。」參謀繼續說道。 「我知道了,我們想給他們來一個側翼突擊,他們也想給我們來一個同樣的招數。正好,我們選的都是一個側翼,碰到一塊了。小鬼子,還挺賊的。」邱行香摸著自己的光頭說道。 「旅座,我們怎麼辦?」參謀問著邱行香。 「什麼怎麼辦?送上門來的肉,沒有道理放過去。命令部隊,迅速隱蔽展開,等鬼子大部隊到了面前,我們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邱行香一向作戰很猛。 在邱行香的命令下,新51旅部隊迅速藉著山林的掩護,在敵人53聯隊行軍路線的側面的半山腰展開了。每個人都借助著樹木和草叢,隱藏自己的身軀,小心自己不被敵人發現,以免破壞整個作戰行動。 鬼子的隊伍很長。為了保證行軍速度和隱蔽性,53聯隊也進行了輕裝,沒有攜帶重武器。在尖兵的引導下,大部隊逐漸出現在眾人的眼前。遠遠的看上去,就想是一群黃屎糰子在地上滾動。 「迫擊炮開火,給我狠狠的打。」邱行香看到時機差不多了,下達了命令。 隨著迫擊炮彈沉悶的出膛聲音,一場誰都沒有預先料想到的遭遇戰打響了。 新51旅借助地勢的優勢,居高臨下的向著敵人潑灑著機槍子彈和手榴彈。敵人的隊列裡不斷有人倒下。 53聯隊的士兵也是訓練有素的,剛剛遭受突然襲擊的時候,慌亂了很短一段時間,迅速的就在下級軍官和軍曹的組織下,尋找可以利用的地物,進行有組織的抵抗。鬼子隨行的炮兵,也冒著不斷落下的炮彈和子彈的威脅,架設起迫擊炮和步兵炮,向有中國軍隊的方向還擊。在狹窄的山谷和山腰上,雙方的子彈炮彈密如飛蝗,如果有後來的大片導演,肯定能作出子彈炮彈在空中相撞的特效鏡頭來描寫戰場景象。 看到鬼子的迅速反應,邱行香知道自己又將面對一場很可能陷入膠著的戰鬥了。要是那樣的話,自己就不能保證先機了。他必須迅速做出決定,是和鬼子冒險一搏,還是逐次抵抗,交替掩護,撤回自己一方的陣地。和鬼子冒險一搏,勝負只在一線之間;交替掩護,撤回自己一方的陣地,固然穩妥,可是也無法給敵人以有效打擊。 「老子拼一次了,大不了十八年以後又是一條好漢。傳我的命令,組織敢死隊。」邱行香血氣上湧,要和鬼子以命相搏。 「弟兄們,我們這一次要賭上一次了。跟著我衝下去,把鬼子的隊伍從中間切斷,讓他們首尾不能相連。然後,我們才能吃掉他們一部分。敵人才會敗退回去。弟兄們,跟不敢跟著我沖?」邱行香對著組成敢死隊的200多名官兵說著。 「長官都敢衝在前面,我們還會害怕嗎?我們只想著死了以後,長官能夠照顧一下我們的妻兒老小。這樣,我們在陰曹地府,也能安心了。」一個頭上綁著帶血的繃帶的老兵說著。 「我想以後要是不打仗了,長官能不能給我們立上一塊碑,讓別人都不要忘記我們。」一個顯然是學生出身的士兵說道。 「參謀,都記下來,只要我們新51旅還有一天,弟兄們的身後事,就不會沒人管的。我們是為國而戰,只要國家不亡,人們是不會忘記我們的。」邱行湘說道。 「旅長,我還有一個請求。能不能在出發前,給我們一碗壯行酒喝了好上路?」一個士兵站出來說。 「行,拿酒來。」隨時準備壯行酒,這是劉建業開始帶來的傳統了。 「弟兄們,乾了這碗酒,咱們一起上路!」邱行香率先端起了酒,一口氣喝下去。 敢死隊員也學著旅長的樣子,仰著脖子一口氣把酒喝了下去。 「不要心疼炮彈,全打出去。機槍火力全都瞄準敵人的機槍,給我壓制住。」邱行香當然不會讓敢死隊員無謂的犧牲,該做的事還是要先做的。 看到自己一方的火力密度明顯增強,敵人的火力暫時被壓制住了。邱行湘大手一揮,帶著敢死隊員,在火力的掩護下衝下了山坡,不論青紅皂白,見人就砍就殺。敵人的陣腳出現了一絲鬆動。看到敵人的陣腳有了一點鬆動,兩個團長馬上下令吹衝鋒號,除了警衛部隊和炮兵,重機槍手以外,全體人員都手持各種武器衝了下去,和山下的鬼子絞殺在一起。全旅亂哄哄的像一隻隻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撞,反正只要見到穿黃軍裝的就開槍摟火、擲手榴彈,管他娘的是誰!鬼子的炮兵由於敵我混雜在一起,無法分辨,也只好停止了炮擊。倒是中國炮兵,得理不饒人,繼續拚命的傾瀉彈藥。 「這伙兒支那軍人簡直就是瘋子!他們像一群失去理智的人,對我大日本皇軍進行瘋狂反撲,但有一息,絕不後退,更有甚者在身受重傷之後,毅然拉響手榴彈衝進隊列與我軍士兵玉石俱焚,睹其壯烈,雖為敵人,亦感敬佩!」一名當天參戰逃回去的日軍士兵在日記裡寫道。 阪本大佐深深感到,今天的時運不在自己這一方。上午,他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佔領了敵人一道戰壕。本來,對於支隊長交派下來迂迴任務,他還是很感激的。中國軍隊向來在側翼方面兵力比較薄弱,只要自己從側翼打開缺口,迫使對手全線鬆動甚至崩潰,那麼自己也算是有功的。為此,自己還特別注意了隱蔽,連往日行軍都要排除很遠的警戒部隊都省去了,為的就是要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誰能想到,結果自己卻被對手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被結結實實的打了一悶棍。現在,自己的部隊窩在狹窄的山谷裡,根本展不開,損失很大,到處都是傷兵的慘叫聲。敵人藉著山勢衝殺下來,把自己的部隊切斷成為兩部分。大半個大隊的人馬被合圍了。自己組織了幾次的反覆突擊,可是無濟於事。頭上還不斷落下迫擊炮彈,在自己的陣列裡不斷製造著血霧。 喊殺聲一直持續了近一個小時,雙方都是損失慘重,尤其是53聯隊,連帶還有戰鬥力的傷兵在內,阪本所能指揮的人員,已經不足聯隊兵員的3成。那些被包圍的人員在不斷打擊下,也只剩了幾十個人。阪本大佐無奈之下,只得下令丟下被包圍的一部分人馬,向後方撤退。 隨著53聯隊殘餘主力的撤退,被包圍的那一部分人員的命運也被注定了。 「不許繼續拚刺刀了,給我用機槍掃射,用手榴彈炸。」心疼自己部隊損失的邱行香吊著一隻胳膊,坐在擔架上,下了命令。 一陣密集的機槍和手榴彈爆炸聲以後,邱行湘又下了命令,「打掃戰場,不留俘虜,沒死掉的全都補上一刀。」 劉建業在田家鎮下達了不留俘虜的命令以後,一直沒有取消這道命令。下面人自然也不會去傻乎乎的向劉建業請示,自然是繼續服從。 接到了53聯隊迂迴失敗,損兵折將的消息,在看到正面陣地上也遲遲打不開局面,加上天色已晚,鈴木少將只好下令停止進攻,等待明天再戰。 新14師雖然堅決的頂住了敵人的進攻,可是自己也是損失極為巨大,除了留在後面的一個團部隊,原有部隊已經剩下不到四成了。在經過劉建業的批准以後,新14師連夜隱蔽後撤到了第三道防線。新14師的人馬剛剛走過去,118師的工兵就開始在第一道和第二道防線之間埋設各種類型的地雷。 這天夜裡,都是失血過多的雙方,都忙著舔拭傷口,無心夜戰,遂相安無事。 相隔不是很遠的萬家嶺戰場,74軍51師唐生海旅305團長張玉麟趁夜帶領數百士兵,經過人煙絕跡的崎嶇峽谷,從張古山背面爬上去,發動偷襲,在友軍的協助下,佔領了張古山,徹底打開了薛岳部隊進攻萬家嶺核心陣地的通道。 戰至10月8日,淞浦師團僅剩數千殘兵,被壓縮在萬家嶺、雷鳴鼓、田步蘇、箭爐蘇等可數的幾個據點裡。淞浦師團已陷入絕境,雖然(火田)俊六親自組織向萬家嶺地區空投了200多名聯隊長以下軍官,但戰局仍令淞浦透不過氣來。 一次空投數百名軍官,這是日軍在中國戰場上絕無僅有的事,也足見淞浦師團已經到了何種窮途末路的境地。 勝利對於薛越、對於正在各條戰線上艱苦戰鬥的中國軍隊似乎只有一步之遙了。 浟u書盟 UUTxT.CoM 詮文吇阪粵牘 正文 第八十章 武漢會戰(十三) 字數:5522 第一天的阻擊戰,就讓劉建業深深感到任務的艱巨。一天,僅僅一天時間,自己手裡的一個師就損失了大半。即使是同樣打殘廢了日軍的一個聯隊,劉建業還是感到痛心。原先的將近萬人的一個師,只剩下了那麼一點人,仗還要大至少好幾天,這以後的幾天該怎麼辦?自己手上還有多少部隊經得起這樣的殲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慘仗?雖然,這樣的仗對於土木系部隊來說,並不是什麼少見多怪的,可是,要知道在淞滬戰場的時候,18軍可是能夠得到幾乎不間斷的兵員和裝備的補充的。自己的第6軍只是一個乙種軍,再加上自己算是把何部長得罪狠了,他不找機會狠狠修理一下自己,就已經是客氣的了。在補充的時候,做點手腳,拖上一段時間,那是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的。關鍵是自己現在受不了了,這樣是會要自己命的。 沒有辦法,劉建業只好拿起了電話:「給我接薛總司令。」 「薛總司令,卑職是第6軍的劉建業。」 「仲良,有什麼事情嗎?」薛總司令的聲音有一些沙啞。 「卑職的第6軍今天已經和鈴木支隊打上了。」 「戰況如何?」薛總司令關心的是戰事結果。 「我軍頂住了敵人的進攻。可是……可是……」劉建業覺得有一些難以啟齒。打了一年多的仗,轉戰了多個戰場,他還是第一次想要求援。這讓他有些不習慣。 「仲良不要客氣,只要有關戰事的,儘管可以提,我想辦法解決。」薛總司令說得很爽快。 「我的新14師把敵人的53聯隊打殘廢了,可是自己也剩下不到四成的人了。現在,我需要兵員,大量的兵員,還有火炮。鬼子的炮火實在是太猛了,我們修築起來的工事,鬼子炮火炸不了所久,就給炸平了。沒有火炮,這仗太難打了。」咬牙下定決心以後,劉建業說話也利索了不少。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終於又說話了:「今天晚上,我就連夜用汽車給你調一個保安團,再把你的火炮和加派的一個炮兵營,順便也用汽車拉過去。你有沒有信心,給我在那裡死死的頂住?」 「我要兩個保安團。一個根本不夠。有兩個,我保證,只要還有第6軍,鈴木支隊就五天內過不了修水。」劉建業不失時機地討價還價。 「好,兩個團,我給你。你不要忘記你對我說的話。」薛總司令考慮了一回,說道。 「我立軍令狀,保證堅決阻擊鈴木支隊至少五天。否則,我給自己一顆子彈,就不用勞煩總司令了。」劉建業也下了保證。 「我記住你說的話了。」說完,薛總司令掛斷了電話。 面對慘烈的戰況,不只是劉建業感到吃不消。和他有著相同感受的還有鈴木春松少將。第一天的戰況就如此激烈,雙方往復衝殺造成的傷亡數字,在鈴木少將的眼裡顯得那麼的刺眼。雖然,加入戰場之前的時候,鈴木少將就知道有一些中國政府嫡系軍隊的戰鬥能力和戰鬥意志,是不可以輕視的,就像在淞滬的幾個裝備了德式武器的師。但是,鈴木少將也沒有想到過僅僅是一天的時間,自己手裡的兩個步兵聯隊就有一個基本殘廢掉了。這還只是一個師而已,對手手裡還有另外一個師尚未出動。何況,修水的南岸,還有一個湖南地方部隊的軍在等著自己和自己指揮的另外兩個支隊。如果,他們都像眼前的對手這麼難纏,那麼自己的救援任務,現在就可以宣告失敗了。不能這樣,必須尋求支援,不然,以自己這樣的進軍速度,肯定是難以完成任務的。 「給軍司令官發報,我部今日與當面之支那政府嫡系軍隊戰況激烈。支那軍隊的戰鬥意志極為頑強,使我部亦遭受極大傷亡。希望軍司令官能給予作戰指導。」鈴木少將也不顧顏面開始求援了。什麼臉面,先完成任務再說吧。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11軍回復了電報,補充兵是沒有多少了,只能在後天時候調上來兩個大隊。空中支援可以調派六架,協助作戰。剩下的話就是,現在各處部隊都在苦戰,兵力吃緊,不到萬不得已,就不要再請求作戰指導了,要先想著以自身力量完成任務云云。 鈴木少將看著電報,也只有無奈的把電報紙一揉,隨手扔掉。 10月8日早上,鈴木支隊的戰車中隊在經過與崎嶇地形的艱苦奮鬥以後,終於也抵達了戰場。 鈴木少將看到自己手裡的王牌武器中遇到了,心裡總算略微的輕鬆了一些。 在例行的炮火準備以後,54聯隊在戰車中隊的前導下,向著118師預設陣地發動了進攻。 118師的不少新補充的士兵,根本就沒有見到過坦克這種東西。一見之下,不少人慌了手腳,離著遠遠的就開始放槍。結果自然是不用多說的,反而招致了敵人的機槍壓制火力的關照。118師開始有了傷亡。 「TMD,別胡亂放槍。把燃燒瓶都拿過來。躲到戰壕裡面去,小心不要把腦袋露出來。」一些參加過羅店血戰的老兵,招呼著周圍的新兵。 有老兵做著指示,有些慌亂的新兵們沒用多久就穩住了手腳。 鬼子的坦克不管不顧的,逕直向著守軍的戰壕開了過來。一些坦克,開過了戰壕,準備向縱深發展。 「把瓶口的捻子點著,學著我,朝鬼子的鐵王八後面扔。」說完,一個老兵從戰壕裡站起身,把點著了的燃燒瓶向著露出了尾部的鬼子坦克扔去。瓶子在碰到鬼子坦克以後,碎裂開,汽油流淌出來,被點著,引起了鬼子坦克的起火。老兵也不幸被跟在後面的鬼子步兵的子彈擊中,身子顫抖了一下,倒在戰壕裡。 在被點著了三輛坦克以後,鬼子的戰車中隊嚇得不顧跟隨的步兵的咒罵,丟下他們跑了回去。 看到鬼子步兵上來了,躲在戰壕裡的士兵,也紛紛拿起槍和手榴彈,向著鬼子步兵開火。 鬼子的第一次進攻,遭到了挫敗,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54聯隊長高橋政雄大佐不甘心於失敗,休整了一段以後,再次發動了進攻。這一次,他更換了戰法。他把剩下的坦克集中起來使用,緊跟著炮兵的彈著點前進,步兵又緊跟著坦克,相互支援掩護。到了戰壕之前數十米,坦克就不再前進,作為活動火力點,掩護步兵前進。步兵清掃戰壕以後,坦克再行前進,如此往復進行。在他看來,這是一種很先進的戰術,以對手的技術條件是很難對付的。 高橋政雄大佐的這一手,雖然在德國軍隊面前簡直拿不上檯面,但是卻掐准了對手中國軍隊反坦克火力極度缺乏這個致命的弱點。 結果也正如他所料,在這種戰術面前,118師幾乎毫無辦法,有一種狗咬刺蝟無從下口的感覺。在敵人和炮兵的火力壓制下,前沿的官兵根本抬不起頭來,稀里糊塗的就丟掉了第一道戰壕。 「狗日的小日本,它娘的就知道欺負老子手裡沒有平射炮,仗著有坦克,欺負老子的步兵,算什麼武士?」看到前沿戰事不利,氣得七竅生煙的王延破口大罵。 「傳令下去,誰幹掉一輛坦克,賞大洋20。」王延罵過以後,也知道罵解決不了問題,只好懸賞下去,希望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佔到便宜以後,高橋政雄大佐又使出了相同的招數,準備突破對手的第二道戰壕。 戰壕裡,一個新兵正打算拿起捆紮好的集束手榴彈。一個老兵拉住了新兵的手,對他說:「你還嫩了點,學著點。」 說完,老兵揭開了胸口的軍服扣子,把集束手榴彈用綁腿帶綁在了自己的胸前,一邊綁,一邊還說著:「可惜了,這件自家堂客做的背心還沒穿上幾次呢。」新兵愣在那裡,呆呆得看著老兵。 綁好了手榴彈,老兵又把手榴彈木柄上的蓋子都打開,把拉火繩都繫在一起。一切都準備好了,老兵抬起頭,拍了拍新兵的臉龐,對著新兵說:「老哥我是有孩子的了,死了無所謂,你的路還長著呢,好好活。想老哥了,就給老哥燒上幾張紙,灑上一瓶酒。老哥哥在下面就感激你了。」 「你們多扔幾個手榴彈,給我掩護。」老兵站在戰壕邊上,對這幾個新兵戰友說道。 新兵們連忙丟著手榴彈。在手榴彈的煙霧掩護下,老兵一下子竄出了戰壕,幾個連貫的動作,就到了坦克附近。就在這時,幾顆子彈擊中了老兵的上身。老兵顫抖著身體,像是攢足了力氣,一個箭步衝到了坦克旁。一聲巨大的爆炸過後,再也看不到老兵的身影了,只有鬼子的坦克像火炬一樣,在那裡熊熊燃燒。 在守軍的頑強抵抗下,54聯隊一個上午都沒有取得更大的戰果,與此對應,戰車中隊倒是損失巨大,損失了7輛戰車,搞得戰車中隊寧願背上抗命的罪名,也不願意再出戰了,說是不能再這樣被屠殺了。 中午的時候,11軍司令部許諾的空中支援終於到了。在地面步兵鋪設的聯絡板的指引下,鬼子的飛機不斷向著118師的陣地投下炸彈。投完以後,還俯衝下來,用機載機槍向戰壕裡面的守軍掃射。不少的官兵,被這些空中的強盜擊中倒下。 在飛機飛走以後,戰壕裡面的官兵趕緊站起來,拍打完身上的塵土,就又站好準備迎接敵人的進攻。 在中午被鈴木少將一頓冷嘲熱諷以後,高橋政雄大佐只好又使用了日軍最擅長的豬突戰術,不管不顧的就是一門心思地向前衝,直到衝到敵人的戰壕,用白刃戰解決戰鬥。 由於上午的戰鬥損失和鬼子飛機的轟炸,118師陣地上的攔截火力也弱了不少,已經無法完全攔截住敵人的衝鋒隊伍了。 看著敵人的隊伍越來越近,前沿的軍官們不約而同的下達了同一道命令:「全體上刺刀,跟我衝!」 兩股人流挺著刺刀,再次相遇了。戰場上的槍聲寥落下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悶吼和刺刀入肉時的慘叫聲。日軍士兵所受的野蠻理念的灌輸以及精湛的技戰術,還有三八式步槍刺刀較長的優勢,漸漸的在戰場上體現出來了優勢。雖然,中國士兵依舊是悍勇戰鬥,也不時有受傷的士兵,拉響掛在身上的手榴彈,衝到鬼子人群裡。但是,鬼子的優勢也是越來越明顯。 「報告師座,前方快頂不住了,請求撤下來。」一個通訊兵氣喘如牛的跑過來,慌慌張張的抬了下手,算是敬禮了。 「什麼?」王延瞪圓雙眼:「老子還在這裡挺著,他們就敢給我退?完不成任務,就是老子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槍斃的!」他嗖的拔出勃朗寧小手槍,高吼道:「警衛連,跟老子上去,誰他娘的再敢往下撤,不管他是旅長、團長還是營長,用不著老子發話,你們就拿衝鋒鎗給我突突了他!」 剛剛向前走了沒有多遠,一夥兒從前線上潰退下來的傷兵已經湧了過來。 「都給老子站住!」王延雙手叉腰擋在當道,警衛連的戰士在他身旁一字排開,黑洞洞的槍口全都對準了這一夥兒散兵游勇。 「你們是哪個部分的?」王延濃眉倒豎,拉著臉問了一句。 「報告老總,我們是236團1營的!」一個老兵向王延敬了個禮,怯生生的回答。 「你們的長官呢?」王延眼裡閃過一絲殺氣。 傷兵們無言的退開,兩個傷勢較輕的戰士抬著副擔架從人群後面走了出來。 「軍座……」擔架上的人虛弱的呼喚了一句。這是一位佩帶少校軍銜的軍官,臉上身上全是紅黑的一片,紅的是血,黑的是被硝煙熏出來的顏色,一條左腿已經斷了,創口處纏著厚厚的繃帶。 「是你?」王延怔了一下,忽然大踏步衝上去,一把揪住那人的領子,將他從擔架上拽了起來。「李安,你個兔崽子,你竟敢帶著你的部隊私自撤下來?」 李安也是他的老部下了,幾年來東征西討,也曾立過不少戰功,跟著他從31旅調到33旅,又到了118師,提升到了營長,也算是他的親信了。 「師座!」他悲憤的道:「部隊都快打光了,我的腿也被小鬼子的炮彈給炸斷了,這仗你還叫我怎麼打?」 「你受傷,你掛綵,都不是你後撤的理由!」王延紅著眼睛說道:「你也是當了不少年兵的了,知道軍法無情。你沒有得到命令,就擅自帶著隊伍撤退,你知道是什麼後果的。」王延接著一腳踢開了李安,大聲道:「衛兵,把這個臨陣退縮的怕死鬼給我就地正法!」 「師座,李營長只剩下半條命了,你就可憐可憐他吧!」李安的部下一起跪下為他求情。 「我饒了他,誰能饒我?」王延看著這一張張被戰火燻黑的臉龐,陡然悲從中來:「弟兄們,我們都是軍人,軍令如山,軍法無情,失了陣地,我連自己都保不住,何況別人?」他痛苦的閉上眼,沉聲道:「執刑吧!」 警衛連長走上來,將駁殼槍頂在了李安的胸口上。 「兄弟!」李安將他的槍口輕輕挪開。「別為了我浪費那顆子彈了,留著它去打日本人吧!」他摸索著從腰間抽出一把刺刀,看了仍舊跪在地上的部下們一眼,突然高聲道:「弟兄們,都站起來,不要學我,好好打鬼子去!」說完,手上一使勁,刺刀刺入胸膛。 「弟兄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王延決不希望你們中的任何一人死在軍法之下!」王延顫抖著聲音道:「身為軍人,死在自己的陣地上,死在衝鋒的道路上,那才是死得其所!被軍法所誅,那是我們軍人的奇恥大辱!」他看著眼前這些傷痕纍纍的士兵,突然提高聲調,怒吼道:「不想跟他一樣的,都跟著老子殺回去!」 悠U書盟 uuTXt。CoM 詮汶字板越鍍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武漢會戰(十四) 字數:7636 王延親自帶隊進行的反衝擊,在陣地搖搖欲墜的時候穩定住了陣腳,抵擋住了日軍的全力進攻。攻守雙方現在都已經是無力繼續再戰了。戰場上面到處都是以各種形態死去的雙方士兵屍體。 當晚,王延抽調部隊裡面殘餘的一些老兵,組織了夜襲隊,準備向敵人發動夜襲。 打夜戰本就是中國軍隊的拿手本領,何況這次又是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作戰,哪裡有壕溝、哪裡有墳包,那點兒地形地貌早就摸個八九不離十了,就是閉上眼睛也能摸索著打;而日軍就不同了,這幫東洋軍人本來就是勞師遠征,幾場激戰下來早已累得人困馬乏,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兒,敵人就摸上來了。最要命的是,他們現在是跑到別人的家門口來打仗,對地形的陌生首先就吃了一個大虧,也許你這裡正聚精會神的端著槍瞄準,後面突然又不知從哪裡蹦出一個支那軍人,對著你的後背就是一通狂掃,或者你還在貓著腰小心翼翼的搜索著敵人的影子時,旁邊又會突然有一個人冒出來,一刀砍在你的脖子上。 措手不及的日軍被中國軍隊這種出其不意的打法搞懵了頭,連建制都被打亂了,軍官找不著當兵的,士兵又不知道指揮官在哪裡,一時間幾乎是在各自為戰。 鬼子的一陣慌亂過後,後面的部隊穩定住了陣腳,開始有組織的反擊。 看到敵人馬上就要恢復過來,夜襲隊帶隊的軍官馬上一聲哨子,全體人員又四散進入了一片黑暗。 118師發動的夜襲,使得54聯隊雖然人員和裝備的損失不大,但是士氣卻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這一天的夜裡,薛總司令答應的兩個團的江西保安團部隊和炮兵部隊,都被送到了修水渡口地區。 同樣在這一天,配屬給第106師團的櫻井參謀,把師團的苦境向第11軍的作戰課長宮崎週一大佐發了如下電報: 師團正面之敵,每到夜裡仍然從各方面進行數次襲擊,有逐步將師團包圍之勢,雖要求急攻,但因地形錯綜複雜,部隊行動易出錯誤,進展不能如意。若拖延時日又恐師團態勢不妙。謹此請求給師團以戰鬥指導。 同時,最高統帥命令薛總司令,務必在9日24時前全殲該敵,作為「雙十節」獻禮。 接到了106師團請求戰鬥指導電報的11軍當然不能允許一個師團被全殲的情況出現。崗村寧次中將親自命令所屬的航空兵部隊,給予106師團殘部不間斷的空中支援,武器彈藥和給養的供給,全部使用飛機空投;同時,中將又一次電令負責救援行動的鈴木少將,嚴令他務必全力進攻當面的中國阻擊部隊,盡快救援出面臨絕境的106師團,並且再一次地告訴他,這次行動是在天皇親自授意下進行的。 鈴木少將接到電報自然是深感肩上負擔沉重。索性,兩個大隊的支援兵力即將到達,自己的兵力也能有所恢復了。 10月9日,雙十節的前一天。 在得到軍委會的嚴令之後,薛總司令也下達了死命令,萬家嶺地區各師都組成了數百人的敢死隊,向萬家嶺、雷鳴鼓、四步蘇、箭爐蘇等最後幾個據點發動全面攻擊。 最後5分鐘,對兩個搏鬥得精疲力竭、傷痕纍纍而倒在地上的人來說,與其說比戰力,不如說是在比意志。薛岳這最後一擊,在氣勢上徹底摧垮了淞浦。 當晚,歐震的第4軍、葉肇的第66軍佔領了萬家嶺、雷鳴鼓兩要地,斃敵2000多人、俘30多人,繳獲輕重機槍近百挺、步槍1000多支、馬匹數百。 十分遺憾的是,第4軍前衛突擊隊曾突至萬家嶺淞浦師團部附近不過百米,但天色太黑,加之審俘不利,未能及時發覺淞浦中將,結果放走了這個最大的獵物。 處於四面楚歌之中的106師團,自然是拚命的向崗村中將發電,請求戰鬥指導。崗村中將則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106師團能夠以自身的力量多支撐一段時間和鈴木少將能夠迅速打開局面上。他一方面在給淞浦中將的電報裡,反覆給他打氣鼓勁,告訴他援軍正在奮力作戰;另一方面,他也不斷給鈴木少將施加壓力,電報的措辭越來越嚴厲。 得到了兩個大隊兵力支援的鈴木少將在這樣的情況下,也只能是把所有的力量全都壓了上去,即使是已經打殘了的53聯隊,他也沒有放過。在他的命令下,兩個聯隊長分別帶領著自己的部下在炮兵和航空兵的支援下,像潮水一樣,反覆的衝擊118師的陣地。 「軍座,部隊的傷亡很大,不少陣地已經戰鬥到了最後幾個人了,預備隊也沒有了,是不是可以先把部隊撤下來?」王嚴也感到再這樣下去,他的118師就要全部報銷在這個地方了。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好請求劉建業允許自己把部隊撤下來。 沉默了一回,劉建業終於下定了決心:「放棄原有陣地,全體部隊後撤到最後一道防線。」 頂著巨大的壓力,劉建業決定在渡口附近,集中第6軍的全部剩餘力量,和鬼子作最後一搏。要麼老子倒下,要麼鬼子完蛋,沒有另外的路了。 趁著鬼子的進攻間隙,在所有炮兵部隊集中火力掩護下,118師終於還算順利的撤退到了渡口前的最後一道防線上。鬼子雖然佔據了對面的中國軍隊陣地,自己也是無力立刻追擊了,只能是象徵性的開了幾槍,算是送行了。 經過連續幾天的日夜趕工,第6軍的防禦陣地已經是像模像樣了。子母堡,地堡,鹿砦反覆多層,不僅障礙進攻,更主要的是誘使衝鋒部隊進至鹿砦前沿後實行突然的火力殺傷。這是所有從18軍分離出來的部隊都擅長的,要不是時間和材料的原因,劉建業完全有信心把自己的陣地修築成類似蘇聯那樣的築壘地域。為了保護炮兵部隊,劉建業把山炮部隊都留在了修水南岸,在前沿由炮兵觀測員提供炮兵射擊諸元。同時,這樣也對於補充炮兵彈藥有好處。 10月10日,中華民國的國慶節。 萬家嶺地區。 凌晨,106師團步兵第123聯隊聯隊長木島袈裟吉大佐指揮盤踞在萬家嶺、田步蘇一線的該聯隊第2、3大隊及步兵第145聯隊第3大隊(以後稱木島部隊)攻擊前進,擊退了第66軍的阻擊部隊後,從石堡山附近退到雷鳴鼓劉,極大地加強了這裡的戰鬥力量。中國軍隊從此失去了攻擊雷鳴鼓劉村的大好戰機。天明以後,日軍在航空兵直接支援下,以步兵第145聯隊主力從扁擔山向東,木島部隊從雷鳴鼓劉向北,沿兩個方向發起反擊,妄圖收復失去的陣地,激戰至暮,雙方均無進展。 萬家嶺地區的戰事,已經陷入了僵持局面。攻守雙方都是無力獲得希望的戰果。 柘林地區的修水北岸,戰事情況同樣對於雙方都不樂觀。鈴木少將使出了渾身的解數,拚命的想要一舉突破對手的防線,佔領渡口,從而渡過修水,救援出風雨飄搖中的106師團。劉建業所部則在修水渡口和渡口旁的烏龜山佔據預設陣地,嚴密設防,發誓要以自己的血肉之軀阻擋住敵人的瘋狂進攻,為友軍圍殲106師團殘部,獲得抗戰以來最大的戰術勝利做出自己的貢獻。 一方是拚命的進攻,一方是誓死的防守。雙方的戰鬥意志同樣是堅不可摧。 「炮兵,炮兵,不要擔心彈藥,給我壓制住敵人的火炮,我只要求你們做到這個!」在烏龜山上的掩蔽部裡,劉建業看到鬼子的炮兵瘋狂的向自己的部隊陣地上傾瀉著炮彈,壓的陣地上的官兵抬不起頭來,拿起了電話,向炮兵部隊的指揮官大聲的吼叫著。 從早上開始,鈴木支隊就像全體吃過了興奮劑一樣的,向著渡口和烏龜山陣地同時發動進攻。其中,劉建業的指揮部所在的烏龜山,更是主要的攻擊方向。烏龜山雖然名叫山,實際上只是一個江南地區很常見的丘陵,標高不到200米。可是,只要控制了烏龜山,就可以居高臨下,對著修水渡口進行炮擊,也可以對進攻渡口的部隊進行有力的側翼牽制,使其不能全力進攻渡口。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誰控制了烏龜山,誰就可以把渡口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雙方都明白這個小山包的戰術意義,所以,在這裡都投入了很大的兵力。鈴木少將在這裡投入了加強了一個大隊兵力的54聯隊和野炮兵23聯隊的所有部隊,對渡口則只是以53聯隊進行攻擊。劉建業在這裡也投入了補充了一個團兵力的新14師和軍直屬部隊。 戰鬥一直持續到黃昏,雙方已經不知道自己的部隊是第幾次和對手進行白刃格鬥了。原本樹木鬱鬱蔥蔥的整個烏龜山上也找不到幾棵還能站立著的樹木了。到處都是彈坑,到處都是相互糾纏在一起的雙方士兵的屍體。兩支部隊再一次停了下來。再繼續打?人不是機器,打了一天了,怎麼著也需要吃飯和休息了。 「軍座,是不是把軍部的直屬部隊投進去?」參謀長楊伯濤詢問著面色冷峻,頭髮蓬亂,兩眼爆著血絲,手指被煙熏得發黃的劉建業。 「不行,小鬼子還沒有動用他們最後的預備隊,老子也不能動。我要留著這些兵力,給他們一個好看。」劉建業當即打斷了楊伯濤的話。 「可是現在,新14師的陣地已經是很難再繼續守下去了。」楊伯濤還想說服。 「守不住就逐步收縮防禦陣地,只要烏龜山還在我們手裡,我就不怕他鈴木有什麼花樣。」劉建業鐵了心地說道。 「好吧,我這就告訴他們。」楊伯濤轉身去調整部署。 「小鬼子鈴木,我要和你好好的耗上一次,看看到底是你先著急,還是我先頂不住?」看著指揮部的天花板,劉建業心裡默默地想著。 劉建業這裡是鐵了心要和鈴木少將糾纏到底,不死不休。鈴木少將那裡可是叫苦不迭。在一整天的戰鬥裡,鈴木少將幾乎是把所有的能夠戰鬥的部隊全都投入到對中國軍隊防禦陣地的連續衝擊裡去了,還沒有被投入陣地的只有支隊和各聯隊的警衛部隊,以及一些非戰鬥人員。可是,到目前為止,取得戰果也是相當有限。渡口那裡,在守軍的彈性防禦下,部隊僅僅前進了幾百米的距離,損失的兵員就有數百;烏龜山這裡,雖然集中了大多數的炮火,還有飛機的支援,但是對手的防禦也是非常頑強,為了每一個陣地,雙方都要反覆爭奪十幾次。照這樣的速度下去,即使鈴木支隊能夠最後打通救援路線,恐怕整個部隊也就要回國補充去了。鈴木少將也不是沒有想過另外選擇一條道路,避開這裡的防禦。可是在岡村中將接連不斷的象催命符一樣的電報催促下,鈴木少將也是沒有了辦法,只能是一條道走到黑,哪怕眼前就是一堵鐵牆,少將也只能用用頭去硬撞了。 11日,日軍第106師團被分割成了2個部分,師團主力退守雷鳴鼓劉、石馬坑劉、桶漢傅、松樹熊等不到5平方公里的地區內固守待援;步兵第145、147聯隊殘部及山炮兵聯隊退守扁擔山、嗶嘰街一帶。12日,傷亡也很重大的66軍和74軍向日軍殘部攻擊數次,由於日軍依仗空投糧食彈藥,並縮小了防禦正面,因此火力並未有太多減弱,這一最後的攻擊未能奏效。中國最精銳的部隊與日軍最弱師團的戰鬥力相比,特別是在士兵的戰鬥素養方面,仍有不小差距。這樣,第106師團雖還在包圍圈中,但我軍只能以小部隊騷擾,日軍也無力反擊。 這時,日軍處境已十分困難,彈藥、糧食和藥品均極端缺乏,只能從地上撿拾任何可以食用的東西,放在鋼盔中用木棍搗啐後充飢。天氣良好時,日機飛來投下物資,但由於雙方陣地犬牙交錯,物資常常落在兩軍陣地之間,於是雙方又展開了爭奪物資的戰鬥,日軍因此戰死者不在少數。大部分的日軍的軍服此時都破爛不堪,不得不從中國兵屍體上扒衣服穿。日本官兵中,大部分都同時受著創傷、痢疾和營養失調三種苦難,許多士兵都由於傷病惡化而死去,也有些士兵走著走著就突然倒地沒有了氣息。精神病患者和自殺者也不斷出現。在埋葬死者時,由於士兵們的體力嚴重衰弱,挖出的坑很淺,以至於有些屍體的頭胸部在土裡,而腐爛的腳卻露了出來。同時,由於戰場上槍炮彈橫飛,日軍來不及修建廁所,加上大部分官兵都患上了痢疾,就隨地大小便。這樣,屍臭、糞臭交織在一起形成的惡臭,不僅地上的人能聞到,甚至飛來空投物質的日機飛行員在空中都聞到了這種異臭。 這兩天的柘林,雙方繼續展開浴血的廝殺。戰鬥間隙時候,劉建業曾經去看望過作戰時受傷的官兵。結果在那裡,他所看到的場面怵目驚心。野戰救治所那裡,到處都是傷兵,幾乎全都是失去了戰鬥能力的重傷員。參謀解釋說,前線的輕傷員們都寧死不肯撤下來,堅決要與陣地共存亡。在後送傷員的路上,有的地方是下坡,那裡的土地,已經被從擔架上的傷員身體裡面留下來的鮮血,徹底染紅了。劉建業親眼見到,有的擔架在後送路上下坡的時候,擔架上面流出來的鮮血,像水一樣的流淌下來。 仗打到了這個份上,雙方其實都是在進行賭博,賭對手不能堅持到最後的五分鐘,賭誰先堅持不住,發生全線崩潰。第6軍的陣地,已經在敵人的反覆衝擊下,被不斷的壓縮,只能在渡口和烏龜山上保持不到方圓2公里的一小塊陣地。敵人的炮彈已經隨便都可以打到修水。烏龜山半山腰以下的陣地也幾乎全部丟失,只能勉強保持一條狹窄的通道和渡口保持聯繫。 鈴木支隊也同樣大量失血,部隊面臨強弩之末的境地。各聯隊的人員已經悉數上陣。現在只有炮兵和支隊部的人員,還可以調動了。 10月12日,在經過崗村中將的批准以後,支持不住的106師團主力集結起所有的力量,對中國軍隊發起衝擊,突破了阻擊部隊的陣地,與步兵第145、147聯隊殘部及山炮兵聯隊會合,向甘木關方向突擊,意圖通過主動的行動,與救援部隊取得聯繫。岡村中將同時對鈴木少將下達了最後通牒,如果再不能打開局面,就將向派遣軍總部匯報他的無能。鈴木少將深知,如果事情到了那個境地,自己的軍隊生涯,也就走到了盡頭,也許,餘生就會在軍事監獄裡面渡過了。 下定了決心的鈴木少將終於拿出了他最後的底牌,把所有能夠拿起槍的人員都武裝起來,炮兵打完所有的炮彈,也拿起步槍,發起決死突擊,進攻隊伍後面設置督戰隊,誰敢後退,一律就地槍決。 經過了炮兵的瘋狂轟擊,在鈴木支隊長聲嘶力竭的一番鼓動以後,日軍所有人員都在身旁軍官指揮刀的帶領下,在身後督戰隊槍口的無聲命令下,向著守軍陣地發動了最為瘋狂的進攻。 日軍最後的瘋狂頓時給第6軍的陣地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儘管,守軍的炮火和機槍瘋狂的攔截,在敵人進攻的道路上也一直不斷的收割著生命。但是,敵人像是對此根本無所謂一樣,越過屍體,繼續前進。大半天過去了,鬼子的進攻一直沒有絲毫的停止。 「不要向我哭窮,給我頂住,給我死死的頂住。誰要是頂不住,擅自撤退,老子就親自斃了誰!」劉建業一看到敵人的這副架勢,就知道敵人這一次和以往都不同,真的是要玩命了。 「要援兵?老子的預備隊是要對鬼子最後一擊用的,絕對不能現在就用。」 「你說陣地上面沒有人了,實在守不住了?你他娘的不是人?還他娘的有人給老子打電話?只要還有一個能喘氣的,陣地就絕對不能丟!誰丟了陣地,誰就要給老子奪回來!」劉建業對著電話,聲嘶力竭的叫喊。 「嶺幕理,你給我過來。我知道你小子憋了這麼久了,手都癢癢得難受。現在,我交給一個任務,全軍勝敗在此一舉。你給我帶著軍部直屬部隊,給我從側面衝下去,在都到敵人隊列的腰部,給我狠狠地插進去,把它的隊伍給我攪亂。只要你的隊伍裡面還有一個人活著,就要給我堅持住!懂不懂?」劉建業知道僅僅是讓前線的部隊這樣死守,全軍的前途不容樂觀。他也只好把自己的最後的預備隊也拿出來了。 「軍座,我明白了。」嶺幕理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立正敬禮。 「警衛連,你們也全部跟著嶺幕理到前線去。」劉建業把軍部的警衛連也交給了嶺幕理。 送走了嶺幕理,劉建業走到供自己休息的行軍床前,坐了下來,兩手微微顫抖著,拿出了一包揉得皺巴巴的香煙和火柴。抽出了一根煙點燃,吸了幾口,劉建業抬起頭看著一直默默跟著自己的黃峰,笑了一下,說道:「現在,我們只有聽天由命了。」 就在雙方都殺得無力繼續的時候,嶺幕理帶領的隊伍突然出現在敵人隊列的腰部,拚命的向中間穿插。在生力軍的打擊下,鈴木支隊反應不及,隊列發生了混亂。 「軍座,嶺幕理他們衝進去了!」楊伯韜興奮的衝進了指揮部,大聲地喊著。 「好,好。」劉建業興奮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全軍吹衝鋒號,反衝鋒!」 嘹亮的軍號聲響起,第6軍將士全體隨著號聲衝下了陣地。衝鋒,衝鋒,向鬼子衝鋒! 鈴木支隊再也無法應對了,前線的士兵們看到眼前的一群衣衫襤褸的人們,拿著各種武器,瘋狂的向自己衝過來,抵擋了一陣以後,見到堅持不住,只得向後撤退。 鈴木少將看到這樣的情景,驚得目瞪口呆。剛回過神,他就無奈的向參謀揮手:「全體後撤。」 「追擊!沒有命令,誰都不許停!給我追著鬼子的屁股狠狠地揍!」劉建業自然不能錯過這樣的機會。 一直到了黃昏時分,追擊才停了下來。 「薛總司令的電報。」軍部參謀向正在興奮頭上的劉建業報告。 「拿過來。」劉建業伸出手,接過了參謀遞過來的電報。 「命令全軍,撤退。」劉建業看完電報,鐵青著臉,兩手緊緊握成了拳頭,聲音低沉的說道。 雖然,第6軍在柘林以巨大的犧牲,死死的頂住並且擊潰了鈴木支隊,但是,鈴木少將所指揮的另外兩支部隊,寧賀支隊和佐枝支隊在經過激戰以後,突破了當面的中國軍隊的防禦,在甘木關與106師團殘部會合。薛總司令因進攻已無進展,而阻擊部隊及進攻部隊的傷亡均極慘重,且第66軍及第4軍已轉移至新的陣地,遂下令撤出戰鬥,全軍退守永豐橋、郭背山、柘林一線。 我軍對第106師團的圍攻作戰到此結束。雖然我軍已經撤走,但日軍第106師團仍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到10月17日才與重整旗鼓的鈴木支隊在張古山附近會合。兩支日軍會合後,由於松浦中將害怕鈴木支隊的官兵看了萬家嶺出現的慘狀會嚴重打擊他們的士氣,就向鈴木支隊長發電,要求由第106師團自行打掃戰場,而且甚至沒有讓鈴木支隊的官兵進入萬家嶺地區。第106師團在連遭兩次殲滅性打擊之後已失去進攻能力,即在南潯路北段地區擔任守備任務,進行休整補充,原定與第101師團進攻南昌的任務被迫取消。 UU書猛 uutXT.CoM 銓紋字板閱鍍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會戰落幕 字數:7120 同樣是在這一天,負責堅守信陽,保護武漢北方門戶鄂北三關的胡宗南第17軍團的3個軍面對日軍第十師團和第三師團,未做有效抵抗,即撤出信陽。信陽空城被日軍佔領。胡宗南軍團又西撤南陽,以致平漢路正面門戶洞開,武勝、平靖等鄂北三關頓時空虛。三關再失,日軍便能踏上平地,一天內打到武漢城下。武漢為之震動。胡宗南自恃天之驕子,目無軍法,擅自撤退,但蔣介石卻沒有諸葛亮揮淚斬馬謖的決心和遠見,李宗仁想扳倒他,談何容易。儘管,胡宗南部隊所屬的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當下便向軍委會投書,狀告胡宗南不聽命令,擅自西撤,致五戰區主力大軍陷入被動。但李宗仁的報告送上去後,再沒聽到回音。 胡宗南可以如此,但那些非蔣「嫡系」的雜牌軍將領卻沒有那麼幸運了。被槍斃的167師師長薛蔚英等將軍自不必說,就是在羅山浴血苦戰多日的124師師長曾(更生)元少將,也險些屈作蔣介石軍法的刀下鬼。124師羅山之戰是有功的。但戰事後期,胡宗南不僅撤走了羅山一帶主力部隊,甚至連支援作戰的炮兵也一併撤向信陽。124師苦戰幾日,卻無一兵一年增援。相反,軍團主力的撤走,使日軍迂迴到羅山以西。如不及時撤退,124師也許將成為會戰中唯一一個被全殲的師。但第二年夏天的西安軍事會議上,蔣介石的會戰檢討會足開了7天,逐個戰場追查責任。曾師長作夢也想不到追查到信陽、羅山失守之責時,矛頭會指向他頭上。起初曾師長還算鎮定,但隨著矛頭越來越指向124師,隨著胡宗南無事一樣地一言不發,隨著蔣介石口氣的越來越嚴厲,曾(更生)元渾身越來越發冷,心越發往下沉。身為川軍將領,曾(更生)元知道蔣介石的假牙縫裡隨時都能擠出個「殺」字。到那時,他就是做了冤鬼也說不清。他幾乎是帶著哭腔一再解釋全師的撤退實屬無奈,但蔣介石就是叮住羅山不放。曾(更生)元幾乎都絕望了。還是老上司孫震出面說話,並再三擔保曾少將,請蔣介石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這樣,曾(更生)元才以記大過二次保證了性命。從此,22集團軍的川軍將領恨透了胡宗南。對蔣介石歧視地方軍的做法也極度痛憤。明面上雖沒人敢說,可人人心裡悶出了滿肚子官司。多撐幾天倒成了罪過?川軍不服。赴會的國民黨軍數百名團以上將領中,那些非嫡系的雜牌部隊也替他們打抱不平。但同時,他們更為自己哪一天可能突然飛來的橫禍而擔心。抗戰一年,國民黨軍兵敗如山倒,蔣介石也屢次三番大喊嚴明軍法,整飭軍紀。但為申明軍法而槍決一些臨陣畏縮的將領時,幾乎總有一幕奇特的場面,令國民黨神聖的軍法慘遭褻瀆,黯然失色。抗戰中被處決的國民黨軍最高級別將領韓復矩臨戰退縮,失地千里,不斃不足以平民憤鼓士氣。但在華北不戰而逃,日退百里,獲得「長腿將軍」罵名的劉峙,為例卻逍遙法外,仍居軍職高位?胡宗南無視戰區長官命令,擅自西撤,致使信陽和鄂北三關盡失敵手,武漢震顫,這失職抗命重案為何不咎,卻抓住個曾(更生)元不放?1938年1月下旬,國民政府軍委會一次就撤職查辦、槍決處死了41名作戰不利的旅長以上將領。可這些人中又有幾個是蔣介石的「嫡系」將領呢?這當然不是說地方雜牌作戰不力。事實上,在初期慘烈的抵抗中,地方軍雖然裝備極差,但戰績絲毫不遜於老蔣的「嫡系」中央軍。淞滬會戰10個戰績優秀師中,一半以上是雜牌;臨沂、台兒莊大捷,幾乎由雜牌軍一手包辦,湯恩伯軍團還是在李宗仁軟硬兼施的催逼下,才給了日軍最後一次打擊;武漢之戰,萬家嶺大捷的神話,也幾乎全為兩廣將士寫成。雜牌支撐了中國的抗戰,支撐了國民黨軍,也支撐了曾風雨飄搖的國民政府。但他們並沒有得到公正的待遇,畸形的軍法對他們最為嚴酷,而且也只對他們。這種事情的因果報應,終將在以後體現出來。 還是在這一天的凌晨,淡淡的晨霧如煙似雲,籠罩著大亞灣澳頭近海沿岸。撲天蓋地的日軍登上灘頭,一門門大炮、一輛輛輕型坦克,也陸續從登陸艇上卸下,停放岸邊。近海面上,幾百艘中、小型登陸艇還在源源不斷地向岸邊開來。一二公里外的海面上,停著上百艘大型戰艦,炮口直指岸上陣地。守軍廣東部隊的151師一個營500餘守軍,倉促上陣,沒放幾槍,便成了日軍重炮、飛機的活靶子。從「加賀」、「蒼龍」等航母上起飛的幾十架日機,把密如雨點的炸彈投在了守軍不大的陣地上。上了岸的日軍炮兵,架好戰炮,也投入猛轟的行列。一營的守軍幾乎全部陣亡在陣地上。同日,日軍第二梯隊108師團在大亞灣東岸玻璃廠登陸。也沒遇到抵抗。上陸日軍幾乎一路順暢,直撲淡水,並於當晚進入淡水城內。中國軍早已望風而逃。14日,日軍21軍司令官古莊干郎中將在蝦湧21軍司令部下達命令,攻佔惠州。惠州前臨大亞灣,北靠東江,廣九鐵路由此而達廣州。惠州不保,廣州第一道門戶便對日軍洞開。第4戰區副司令長官、第12集團軍司令余漢謀倉率應戰,手足無措,命令各軍、師以少量部隊斷後,主力迅速向廣州集結,把12集團軍主力都調向了廣州。古莊干郎中將眼見中國軍毫無鬥志,立刻改變了迂迴廣州的計劃。命令前衛部隊緊追中國軍。不駐防,不管中國潰兵,不要中國城市,只管一路緊追。粵軍大批後衛部隊被俘,大量難民未及逃離就淪入侵略者手中。19日,日軍18師團兵臨增城城下。增城是廣州東面最後一座城市。失了增城,廣州則直接暴露在日軍面前。未等余漢謀援軍趕到,增城便陷於日軍之手。20日晚,余漢謀召集了最後一次軍事會議,命令廣東部隊撤出廣州。21日下午,日軍兵不血刃,進佔廣州。至此,中國大地上的七大都市,除武漢數日後落入日軍之手外,相繼成了日本侵略者征服的戰果。廣州的淪陷,是中國抗戰史上最恥辱的一頁。日軍投入7萬餘人,在主力第5師團尚未使用的情況下,前後僅10天便擊潰廣東守軍8萬精銳,佔領廣州。據日後日軍戰報公佈的數字,日軍廣州作戰,僅戰死173人,負傷493人,而中國軍僅被俘者就達1300多人,死傷難以統計。一時間,廣東人民和海外粵籍華僑對廣東省軍政當局大罵不已,「余漢無謀,吳鐵失城,曾養無譜」的譏諷謔語傳遍四方。 廣州的失陷,使得中國軍隊繼續堅守武漢已經變得毫無意義了。 這個時候的江南及至整個武漢戰場出現了一個突然的變化。日軍第11軍司令官岡村寧次中將為了搶在第2軍司令官東久邇宮親王中將之前佔領武漢,避免東京的軍部要員們追究自己丟掉第6師團一個支隊,並且險些讓106師團遭遇全殲的罪名,改變11軍的主攻方向,以第6師團為骨幹,沿長江兩岸溯江西上,直取武漢。畢竟,在東京方面所確定的會戰目標裡,佔領武漢是第一位的。誰先進入武漢,誰就立下頭功。有了頭功,先前的一切過也就不為過了。 為此,11軍的主力主力被大量調整至田家鎮的稻葉第6師團和半壁店方面波田支隊帳下。稻葉師團,先後三次得到加強的兵力超過萬人。補充的新銳,戰鬥力甚至已超過第6師團本身。稻葉四郎中將指揮的第6師團轉眼得到三個支隊的加強。兵力大增至2萬多人,於10月中旬重又發動進攻。10月17日,第6師團牛島旅團開始沿廣濟——浠水大道攻擊前進。10月18日夜,一路未逢激戰的牛島支隊到達界嶺。一夜猛攻,即突破中國守軍防禦。22日,身材粗矮強壯的牛島滿少將趾高氣昂地率隊開進浠水城區。22日同一天,牛島少將接到岡村寧次的電報,稱;麻城以北與東久邇軍對戰的中國軍隊已開始撤退,望該支隊不負第6師團先鋒的稱號,迅速向黃陂地區突進,截擊撤退中的孫連仲、李品仙兩大兵團主力。23日,日軍攻下新洲。牛島少將當即派佐野聯隊長率步、炮、工、戰車、裝甲運兵車組成的快速支隊截擊正在黃陂東側蜂擁撤退的孫、李兵團大部隊。日軍的突然殺出,衝亂了中國軍陣腳。後撤的中國軍各自為戰,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佐野大佐頗有所獲,僅野炮就繳獲了80餘門,這個數甚至比日軍一個甲種師團的火炮總數還要高。26日,第6師團的巖崎支隊打下河口鎮,與東久邇第2軍會合,收緊了合圍圈,但為時已晚。中國第五戰區幾十萬大軍已越過平漢線退去。 10月21日夜。廣州城陷入敵手的消息傳到武漢。 24日,武漢統帥部正式下令放棄武漢,撤退武漢外圍部隊,並劃定了集結地點。長江以南各軍撤至湘北及鄂西一帶;長江北岸部隊,第33集團軍撤至荊陽門、宜城一帶,第32集團軍撤至襄陽、樊城、鍾祥一帶,第11集團軍撤至隋縣、唐縣鎮、棗陽一帶佈防。湯恩伯第13軍進入桐柏山,劉和鼎第39軍進入大洪山擔任游擊;第21集團軍及徐源泉第10軍統由廖磊指揮進入大別山擔任敵後游擊。第五戰區長官部移往樊城。下午,軍委會召集了尚滯留在漢的中外記者數十人,舉行了最後一次新聞發佈會。會上,發言人代表中國政府強調指出:中國軍自動放棄武漢是出於戰略需要。中國政府抗日決心並無改變,而且更加堅定。只要日軍在中國一夫,中國抗戰就將一天不止。並斷言說:中日戰爭將長期化,直至中國徹底驅逐侵略者為止。 24日入夜,蔣介石攜夫人宋美齡踏上了去機場的夜路。飛機搖晃著衝入漆黑一團的夜空。不知是蔣介石太捨不得武漢,還是倉促起飛飛行員受驚,一直為他服務從未出過差錯的專機機組一出武漢就發現飛機鬼使神差似地迷了航。黑沉沉的夜空上下左右一個樣,什麼也辨不清。飛機亂轉了一氣也沒弄出個所以然。再亂飛下去,燃油耗盡,無疑將鑽進地獄之門。機長依復恩無奈地向蔣介石請示:返回武漢。蔣介石再次確認別無辦法時,也只能點頭同意。飛機又循著原路向回飛去。武漢機場上,一隊中國工兵正賣力地在破壞設施,跑道甚至被炸毀一截。再晚回來一會兒,蔣介石確確實實要留在武漢了。10月25日凌晨4時,蔣介石的座機迎著秋風,重又衝上已透出熹微的天空。此刻,漢口戴家山,已出現了稻葉第6師團佐野支隊第23聯隊日軍士兵幽靈般的身影。25日夜,漢口淪陷!26日凌晨,波田支隊率先從賓陽門突入武昌:27日午後,漢陽也飄起了炫目的太陽旗。「君之代」的國歌聲在武漢三鎮上空瘋狂地奏響。 10月28日,也就是蔣介石離開武漢後的第二天,他在南嶽發表了《告全國國民書》:「……敵人計無復逞,乃不得不暴露其弱點,以發動華南之侵佔,自茲抗戰地區,擴及全國,戰局形勢,顯有變遷,臨此成敗勝負轉移之關鍵,特為我國同胞概述抗戰經過之事實與將來之目標,重加闡明而申告之……」「我國同胞須認識當前戰局變化與武漢得失之關係,我國的抗戰根據地本不在沿江沿海淺狹的交通地帶,而在於更廣大深長的內地,保衛武漢的主要意義,原在於阻滯敵軍西進,消耗敵軍實力,準備後方交通,運積必要武器,遷移我東南與中部的工業,以進行西北西南的建設。武漢外圍已進行5個月的苦戰惡鬥,已給予敵人重大打擊,因此,守衛武漢的任務已經完成,目的已達到。如今放棄武漢三鎮核心,確保武漢外圍的兵力,使我軍作戰轉入主動有利地位。武漢雖已被敵人佔領,然而其耗費時間5個月,死傷人數數十萬,所得到的,雖然不是焦土,卻是一座空城……」 1938年11月3日,日本首相近衛代表政府發表了《關於建設東亞新秩序的聲明》。在這份聲明中,再也不見了1月16日「不以國民政府為對手」的那副驕橫強硬勁,公開對蔣介石及國民政府誘降。12月22日,在中國方面尚未作出反應的情況下,近衛為顯示誠意,又拋出了他的第三份聲明,提出:「日滿華三國應建設東亞新秩序為共同目標而聯合起來,共謀實現相互善鄰友好、共同防共和經濟合作」。為打動蔣介石的心,甚至說出:「只要求中國作出必要的最低限度的保證,為履行建設新秩序而分擔部分責任。日本不僅尊童中國主權,而且對中國為完成獨立而必要的治外法權的撤銷和租界的歸還,也願意進一步予以積極的考慮。」 武漢會戰,是中國抗戰的戰略轉折點。從這一天起,日本政治、軍事、經濟上的百端漏洞所帶來的戰爭頹勢,已提前敲響了侵略者戰敗的喪鐘。武漢會戰,終以其寬廣的作戰地域,空前龐大的作戰兵力,慘烈無比的浴血廝殺和特殊的歷史意義,在中國抗戰史輝煌的畫捲上,留下了壯麗的一筆。此役,戰火燃遍豫、皖、鄂、贛四省,波及長江、淮河流域的廣大地域。雙方直接參戰兵力高達150萬,死傷逾50萬。中國抗戰史上從未有過如此劇烈的大戰!侵華日軍從未付出過如此慘重的傷亡代價!中國軍從未取得過如此巨大的戰績,也從未付出過如此巨大的犧牲!戰後統計,大戰期間,日軍補充兵員達四五次之多,死傷20萬人,另有15萬人病倒而失去戰鬥力。日軍軍力受到空前消耗。而中國軍裝備寡劣,傷亡倍之於敵。其中,無數血性男兒血灑大別山麓,長江兩岸,不留姓名地離開了這個世界。據日本華中派遣軍戰後統計,東久邇宮第2軍掩埋中國軍未及收回的屍體就達5.2萬具,岡寧第11軍掩埋的甚至高達14.35萬餘具。20萬屍體足以染透青山,浸透江河,他們為保衛大武漢做出了卓越的貢獻。真是「凱旋日不見英雄還,勝利時可見英雄淚」。沒有人確切地知道他們的名姓,也沒人知道他們的葬身之處。他們融入了青山,融入了江河,只有青山翠谷、滔滔江水,伴著他們長眠疆抄…中國人是不會忘記這些民族精英、國家英雄的0青山依舊,江水長流,恨不能為抗日死……這是他們生前最愛說的話。最愛唱的歌。 作為先後參與了田家鎮要塞守衛戰和萬家嶺血戰的第6軍,在這場空前激烈的大會戰裡,損失也是相當的慘重。全軍離開武漢開赴戰場時候,近2萬2千餘人,經過兩次血戰,等到全軍奉命撤離戰場,退往湖南平江的時候,全軍已經不足萬人了。 「全軍為武漢會戰的殉國將士披麻戴孝,再行入城。」11月初,平江城外。第6軍即將入城之際,軍長劉建業突然下令全軍停下腳步,全部停在了城外,然後,又下了這樣的一道命令。 軍長的一聲令下,第6軍的軍需官立即派出了大隊人馬,到處搜尋所需的白布和麻布。忙活了整整五天以後,全軍所需的所有孝服,終於置辦齊了。 11月11日,這個被後來人稱為是「光棍節」的日子,平江城裡的所有人,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一支從前線下來的部隊,沒有穿著常見的軍服,而是全部穿著只有家裡的至親逝去時辦白事的時候,才會有人穿著的重孝孝服,寂寞無聲的從平江城的城門排成了隊列,依次入城。一位戴著中將領章的年輕軍人,步行走在隊列的最前面,一隻手裡拿著白事上孝子才拿的哭喪棒,另一隻手托著軍帽,面色沉重的走著。後面,無數的軍人,同樣的一身重孝,無言的跟在年輕將軍的身後,從少將到士兵,無一例外。有的人手裡拿著招魂幡,有的人一路走,還一路向空中拋撒著白色的紙錢。 隊伍無聲的穿過了平江城,一直走到了城外的汨水河邊。 「全軍列隊1帶隊的年輕中將,轉過身來,向著身後的隊伍大聲地命令。 命令被一級級的傳遞了下去。隨後,隊列無聲地整齊擺列在汨水河邊。 站在臨時設置起來的檯子上,劉建業聲音哏咽的對著面前的今晚身披重孝的部下,說道:「今天,我帶著弟兄們到這裡來,不是為了別的,是為了給我們在武漢會戰裡的死難弟兄們招魂送行的。這一仗,我們是丟掉了武漢,我們敗了。可是,我們沒有丟掉我們作為中國軍人的尊嚴!我們第6軍的弟兄們,沒有給頭上的帽徽丟臉!我們讓小鬼子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我們讓他們知道了,即使戰鬥到了最後一人,我們也絕對不會投降,絕對不會屈服。因為,我們是為了國家和民族而戰!是為了生存而戰!是為了尊嚴而戰!我們的犧牲是巨大的,全軍超過一半的弟兄,沒有能夠活著走下戰常這是一萬多條生命啊!可是,即使現在有人問我,如果,你知道會有這麼大的損失,你還會把部隊帶上前線嗎?我依然會毫不猶豫的對他說,我會。不為別的,就是因為,我們是中國的軍人。當國家民族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頭,我們軍人不站出來,誰站出來?難道要老百姓站出來嗎?那樣,將是我們身為軍人的恥辱!只要我還穿著這身軍服一天,我就絕對不會玷污了這身軍服!軍人天生就是為了保衛國家,保護老百姓才存在的。為了國家民族而戰,我們死得其所,雖死無憾。」 「我們為那些殉國的弟兄們招魂送行,是要告訴他們,他們的英靈將永遠活在我們全體活來的人們的心裡。這種紀念,不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淡漠,它只會越來越深的留在我們的記憶裡。我記得有幾個參加敢死隊的弟兄,在出發之前的時候,提出過一個要求,希望能夠在打敗小鬼子以後,給他們立上一座碑,讓後來的人能夠知道,曾經有一群人為了保護這片土地,獻出過自己的熱血和生命。我在這裡,向所有的弟兄們鄭重的承諾,在打敗小鬼子以後,我們第6軍必定為了所有的殉國將士建立紀念碑,要讓所有見過的人都能知道和記住這些將士們所付出的犧牲。只要在那個時候我還活著,我沒有兌現這個承諾,在場的每一個將士都可以朝著我開槍1 「現在,全軍跟我唱。」劉建業說到最後,站在台上起了調子。 「起來, 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把我們的血肉, 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每個人們都會發出最後的吼聲。 起來,起來,起來, 我們萬眾一心, 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 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 前進進1 高亢而激憤的歌聲,穿越雲霄,如黃鐘大呂,直撞人心。 uu書盟 uUTxt.cOm 詮蚊自版閱讀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汪精衛的事 字數:4985 武漢會戰落幕以後,從南到北數千公里範圍的廣闊戰場,暫時進入了一種相對平靜的狀態。在經過這樣一場雙方動用兵力總和超過一百萬人,歷時數月之久的大規模會戰之後,無論是中國方面,還是日本方面,都不得不對剛剛經歷血戰的部隊進行休整重編。 日軍佔領武漢、廣州後,戰線延長,兵力分散,財政經濟困難。為了實現其早就確立的「以戰養戰」的作戰指導原則,日軍不得不改變速戰速決的戰略方針,停止正面戰場的戰略進攻,改取以保守佔領區為主的方針,逐漸轉移其主要兵力打擊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武裝力量,並將重點置於華北,相繼從華中、華南及日本國內抽調7個師團又5個旅團加強華北方面軍。日軍企圖以此來確立起對華北地區的有效佔領,從而獲得更多的穩定的戰略資源的供應,以滿足其不斷擴張的軍事野心的需要。 國民政府在丟失武漢以後,正式遷往重慶,開始以中國西南地區為大本營,對日本的不斷侵略進行持久抵抗。參加武漢會戰的數十個師的部隊,則分別撤退新駐地,進行休整和補充。軍委會則對各部隊的駐防和部署進行調整以適應新的階段的正面戰場作戰形勢。 就在這種抗戰進入艱難時期的情況下,國民政府和國民黨內的一些人,開始變得不那麼安分起來了。 日本內閣的近衛首相發表「第二次近衛聲明」以後,向來以孫先生的忠實門徒自居,自認為是中山先生最適宜的繼承者,國民黨內的第二號人物,長期以來的國民政府內最大的親日派,汪精衛從中嗅出了一些不一般的氣味。不甘於長期居於蔣介石之下的汪精衛感到對自己來說可謂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就要來臨了。 汪精衛利用接受外國媒體採訪的機會,多次暗示國民政府沒有關閉調停之門,願意與日議和。而這時日方也已經通過汪精衛的親信,國民黨中央法制委員會委員的梅思平向他轉達了希望他出山,另立門戶的意見。 入秋的上海。沒有人留意到位於虹口區東體育會支路上的一座無人居住的洋房一時間熱鬧起來。在這幢日後被叫做重光堂的房子裡,代表汪精衛的高宗武、梅思平與日方代表參謀本部中國課課長今井武夫等人密謀策劃著。 11月20日,筋疲力盡的中方代表在《日華協議記錄》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日華協議記錄》包括三個文件,後來就簡稱為重光堂密約。這份密約是被梅思平縫在西裝的馬甲背心裡帶回重慶的。協議規定:(1)中日締結防共協定,中國承認日軍防共駐紮,內蒙地區作為防共特殊區域。(2)中國承認滿洲國。(3)日本僑民有在中國居注營業的自由,日本允許廢除在華治外法權,並考慮歸還在華租界。(4)中日經濟合作,特別是利用、開發華北資源,承認日本有優先權。(5)賠償日僑損失。(6)協議以外的日軍,於兩國和平恢復後,開始撤退,兩年內撤完。日汪雙方共同承認上述解決時局的基本條件後,汪精衛等人應立即同中國的最高統帥斷絕關係,並聲明為建設東亞新秩序實現日華合作和執行反共政策,在雲南等西南地區成立新政府,建立5個到10個師的軍隊。 1938年11月26日清晨,它出現在汪精衛的眼前。在招待梅思平的家宴上,汪夫人,當著梅思平的面對汪精衛說:「這次你可要打定主意,不可反悔。」汪精衛連連點頭說是決定了。 為了實現自己登上中國最高政治寶座的夙願,汪精衛最後還是選擇了和日本人合作的道路。 汪精衛最初打算是出逃到昆明或其它地方實力派控制地區,建立與國民政府相對抗的親日政權,促成對日妥協。早年受汪精衛提攜和資助赴美留學的陳公博是汪精衛的忠實親信。在得知汪精衛要出逃的消息之後,大吃一驚。他雖也傾向於和談,但並不贊成分裂中央。幾番猶豫之後,陳公博還是跟隨汪精衛出走。12月7日,外出的最高統帥突然回到重慶。汪精衛原定12月8日的出逃行動推遲。12月9日,最高統帥召集重要人員會議。此時的汪精衛一邊擔心計劃洩露,一邊還抱有一絲幻想,希望最高統帥能忽然轉變,接受和平,使自己不必冒著反黨叛國的罪名出走。 12月16日,最高統帥應汪精衛之請,單獨與他會談半小時。這也是兩個人一生中最後的一次會面。這對十幾年來不斷打打鬧鬧、分分合合的政壇宿敵,異常平靜的分道揚鑣。誰也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那天晚上,最高統帥在日記中只簡短地寫了一句:「上午,與汪談黨政問題……」 12月18日,汪精衛、陳璧君夫婦等人借口講演,從重慶逃往昆明。跟隨汪精衛出逃的有陳璧君,汪的死黨曾仲鳴,國民黨的中央執行委員;他的女婿何文傑,還有他的秘書陳昌燾。 12月19日,汪精衛、周佛海、陳璧君、陶希聖、曾仲鳴一行飛往越南河內。21日,陳公博從成都經昆明到河內。29日,身為中國國民黨中央副總裁、中央政治委員會主席、國民參政會議長的汪精衛給國民黨中央黨部和最高統帥發出「艷電」,公然說日本「對於中國無領土之要求」、「尊重中國之主權」,能使中國「完成其獨立」,宣稱願以日本首相近衛提出的「互相善鄰友好、共同防共和經濟合作」三原則,「與日本政府交換誠意,以期恢復和平」。這樣做「不但北方各省可以保全,即抗戰以來淪陷各地亦可收復,而主權及行政之獨立完整,亦得以保持」,「中國抗戰的目的在於謀求國家的生存獨立,如果接受日本的條件,中國可以保全下來,那麼抗戰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12月22日,日本近衛首相發表「近衛三原則聲明(第三次近衛聲明)」,強調要以武力「掃蕩」抗日的國民政府,同時要和「具有卓識的人士合作,向建設東亞新秩序而邁進」。這一聲明意味著,日本方面要在中國內部尋找願意與他們合作的高層人物,建立一個傀儡政權作為維護日本在華所謂特殊利益的代理人。而這個代理人,很顯然非汪精衛莫屬。在所有願意和日本人合作的人物裡,只有汪精衛的級別和政治聲望最符合日本方面的需要。這個聲明是根據重光堂密約而擬訂的。但由於受到陸軍方面的反對,聲明中沒有體現出汪精衛方面提出的兩年內撤軍的要求。 為了給抗戰中的國人造成更大的困惑,以突顯他的主和立場,第二天,汪精衛向日本提出四點希望。汪精衛還建議日本以摧毀中國戰時首都為目的,對重慶施以致命的轟炸。在他的提議之下,日軍決定實施《陸海軍中央航空協定》,從1939年1月開始,以更大規模對重慶地區進行血腥轟炸。 劉建業是在自己的臥室裡聽著收音機的時候,聽到汪精衛所發的「艷電」。 「這個汪兆銘,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劉建業聽完了「艷電」,並沒有任何的驚訝,只是隨手關掉了收音機。 「小妹,我早就告訴過你,這個汪兆銘不是甘於寂寞的人,只要他找到他自認為有利的時機,他肯定會跳出來的。」劉建業對著自己的妻子說著。 趁著戰事暫時趨於平靜,劉建業也送信到寧波的老家,告訴家裡人,最好收拾家裡的重要資產,轉移到澳門去居祝劉老爺子在接到信以後,也認為兒子的這個想法很有道理,於是自己帶著家裡的主要人員,南下前往澳門,只留下劉建業的大哥大嫂看管祖業。劉家一行人到了香港以後,劉建業的妻子王靖芸卻不願意在跟隨大家一起到近在咫尺的澳門,一心要轉向前往湖南,和丈夫團聚。劉老爺子認為這是女人應該的本分,所以,也就派了幾個人護送著兒媳婦輾轉到了位於湘北的小城平江。 「大哥好像預先就知道了一樣。以前,你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他這樣的大人物,居然也會背叛國家民族。」王靖芸看著劉建業說著。 「這叫政治預見性。追逐利益是人的天性,這並不奇怪。只是追逐利益的方式多種多樣,有一些是可以用的,有一些則是不可以用的。是所謂大丈夫有可為,又不可為。」劉建業可不想因為自己知道歷史發展方向而多做什麼預言,結果被看成是怪物而被拿去研究,即使是在自己的妻子面前,他也要小心的掩飾一下。 「我相信大哥一定不會學這種人的。」王靖芸靠在劉建業的肩頭說著。 「我認為,汪精衛只是開了一個惡劣的先例罷了,後面恐怕還會有不少人去學著他,投靠日本人,搞什麼曲線救國的。」劉建業可是很清楚的知道,整個抗戰時期,僅僅是整支部隊投敵的先後就有幾十萬人,將官百人,國民黨中央委員也有幾十個,用降官如潮來形容,根本就不為過。偽軍數量最多的時候,甚至比在中國戰場上的日本軍隊總人數還多得多。 「大哥最好還是表示一個態度,這樣也可以讓別人放心。」王靖芸小聲地說著。 「對,是應該表態的。」劉建業也覺得應該如此。 「小妹,我到辦公室去一下。」劉建業馬上就穿上軍服,一路小跑,就跑到了軍部的辦公室。 「吳秘書,麻煩你起草一個電報,內容是堅決反對和譴責汪精衛在他所謂的艷電裡的那些論調,表明我部官兵與日本侵略者決不妥協,堅決戰鬥到底的決心和態度。對了,汪精衛的那個艷電的內容,你都知道了吧?」劉建業害怕自己說了半天,吳旻文還不知道自己所說的緣由是什麼,特意追問了一下。 「軍座放心,汪精衛的那份通電的內容,我剛剛在收音機裡就聽過了。」吳旻文回答著。身為一軍之首,戰爭時期還要兼管部隊所駐紮地區的政務,劉建業深切地感到自己面對那些繁複的公文時候的無奈,索性就把原先在副官處負責文書檔案的吳旻文調來秘書處,作為自己的私人秘書,帶著一些原先投到自己部隊裡面的大學生出身的人員,協助處理政務和文書工作。 「知道內容就好,電報起草好以後,我看一下。」劉建業交代著。 「軍座儘管放心。」吳旻文微笑著說道,然後走了出去。吳旻文不愧是金陵女子大學畢業的,自從把她調了過來以後,劉建業深感自己的工作輕鬆了不少,至少不用像原先一樣,一見到那些公文,就直撓頭皮。 過了沒有多久,吳旻文走了回來,遞給劉建業一張紙。劉建業接了過來,看了一下,覺得沒什麼問題,就拿著蔣委員長贈送的派克金筆,在草稿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還要麻煩你把草稿交給副官處,讓他們派人傳送到各師,讓各師旅長也表個態,願意簽名的就在我的名字後面跟著簽就行了。」劉建業說著,把電報草稿交還給吳旻文。 「不麻煩,這是我應該做的。」吳旻文依舊是微笑著答道,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少爺,你不知道,軍部裡面的人都說,這個吳秘書是軍部有名的冰山美人,在人前的時候都是一幅冷冰冰的樣子,從來都不肯笑一下的。我覺得好像她也就只有在少爺你面前才會有一點笑容呢?」黃峰等到吳旻文走後,貼在劉建業耳旁,小聲地說著。 劉建業心裡一愣,忙對黃峰說道:「別聽那些人胡說。吳小姐的家人都在首都遭難了,現在孤苦伶仃的,人家怎麼可能有多少笑容呢?她又是你少奶奶的好朋友,那也就是我的好朋友,在好朋友面前笑一笑,那不也是很正常的?」 「少爺說得很對,很對。」黃峰忙笑著說。 「不過,她老是這樣一個人孤零零的,也不是什麼事,該給她牽個線搭個橋什麼的了。」劉建業尋思著。 一天過後,電報草稿回到了劉建業的面前。在劉建業的簽名後面,密密麻麻的簽下了第6軍全部團級以上軍官的名字。 「吳秘書,把這份電報送到電訊處,讓他們把電報發給軍委會,國民政府和戰區長官部。」劉建業看完以後,把草稿遞給吳旻文。 「好的,軍座,我馬上就去。」吳旻文帶著一絲微笑,接過電報稿,走了出去。 軍委會在武漢會戰結束以後對部隊的重編,終於影響到了第6軍。作為會戰裡的有功部隊,第6軍從乙種軍,被升格到了甲種軍。兩個由湖南湘西地區的地方保安團新組成的師,第198師,第199師被編入第6軍的序列。而王嚴的第118師則被調派到了同屬於土木系系統的第79軍序列。 「頭疼啊,頭疼啊,真頭疼死我了1劉建業坐在辦公桌前,看著手裡的這份命令,感到自己真得很頭疼。 悠浟書萌 uutxt。CoM 詮紋子版越讀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頭疼的事 字數:3953 劉建業所頭疼的不是別的,正是這兩個新調入第6軍序列的師。這兩個師的人員,雖說是來自於湖南湘西地區的保安團,實際上在全面抗戰之前,都是在當地嘯聚山林,佔山為王的土匪。湘西的土匪歷史悠久,久負盛名,歷朝歷代的政府軍雖然沒有斷過要徹底解決他們的想法,但是都在湘西地區茂密的山林,高聳的群峰面前,敗下了陣來。只是因為抗戰開始,一部分的土匪才下山接受招安,成為了保安團。由於國軍的正規軍在歷次對日大戰裡,損失嚴重,才徵調他們改變成正規部隊,加入一線野戰部隊序列。這種情況在第9戰區各部隊裡都很常見。不過,像第6軍這樣,一下子被調入兩個這樣的師,可就是絕對不常見的,不只是不常見,可以說是從來沒有。 劉建業很清楚,第9戰區是不會這樣為難自己的。新任的司令長官薛上將還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部隊,他的屬下有不少陳部長留下的土木系部隊,幾乎都是戰區的主力。薛上將不會冒著得罪一大批土木系部隊的風險,來為難自己的。況且,自己在接受薛上將命令作戰的時候,可是盡心盡力的。只有軍政部的那位何部長,有理由也有能力來難為自己的。部隊的整補和供給,正是軍政部的職權範圍。何部長只要授意一下,下面人肯定會盡力的。再說了,給自己補充來這樣的部隊,自己即使是不情願,也說不出什麼來。一切都是冠冕堂皇的,看上去沒有什麼不正常。 經過和自己的幾個親信下屬的討論,在報請了重慶的陳部長和正在贛北的土木系二當家羅中將的同意以後,劉建業終於定下了解決問題的計劃。首先,軍官換血,用從其他土木系部隊裡調來的一些軍官代替兩個師原有的大部分軍官,換下來的軍官,都到第6軍的教導大隊去回爐,接受國民革命軍再教育;第二,專門的訓練計劃,大量突出隊列,內務和土工作業的內容,還有單兵刺殺訓練;第三,這是劉建業最花了心思想出來的,讓兩個師互相搞營團級別的對抗演習,演習項目由軍部指定,演習中戰敗的一方,要把自己的一半伙食費拿出來做綵頭給戰勝的一方。土匪不是散漫,沒有紀律,沒有戰術意識嗎,好辦,搞演習,輸的一方會去啃蘿蔔條,喝稀飯,看著贏得一方吃肉。我就不信在這種情況下,你還給我不安分,不聽話? 1939年的元旦,國民政府和國民黨正式發佈文告,開除了汪精衛所擔任的一切職務,只是還沒有開除他的黨籍。這一天,劉建業的第6軍,也等候到了從湘西一路步行來的第198師,第199師。 當天的晚上,劉建業就召集了全軍所有的營團級以上軍官,一頓酒足飯飽以後,都到軍部的小禮堂開會。 「各位,我今天召集你們來,是因為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佈。」劉建業面色冷峻的看著下面的部下,大聲地說著。下面的人們正好形成了兩種情況。一種是新14師軍官所坐的一隊,人員坐姿標準,沒有小聲說話,交頭接耳的。另外一種,就大不一樣了,什麼坐姿都有,有的把腿都踩在凳子上,旁若無人的抽著煙卷,和旁邊人聊著天,有的甚至還端著水煙袋,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不用多想,就知道是那些原來的山大王們。 劉建業看著下面的情況,眉頭緊鎖著。他雖然已經做好了一些思想準備,可是還沒有料到,這些人居然自由散漫到了這樣的地步,剛到這裡的第一天,就這樣不給自己這個長官面子。至少,第一天,給我一點面子,我也好看一點。可是,你們既然這樣不給面子,就不要怪我無情了。劉建業看著這種情況,終於下定了決心。 劉建業猛地站起身來,掏出自己腰上帶著的科爾特手槍,對著這兩個師的軍官隊伍的前面,就是一陣射擊。子彈打在磚鋪的地面上,不斷激起磚屑。 前山大王們轉頭看著站在台上,手裡拿著槍口還冒著青煙的手槍的年輕將軍,驚得目瞪口呆。 「你們既然不給我面子,我也就不會給你們面子。下面,不要怪我不給你們面子了。」劉建業把手槍放回自己的牛皮槍套,看著眼前的這些前山大王們,語氣平靜的說道。 「下面,我宣佈第6軍人事任命命令。」劉建業回到台上,拿出一份命令,說道。 「劉建業不再兼任新14師師長職務,由副師長張建接任。邱行香調任第6軍副參謀長。段金鎖調任第198師師長。宋瑞柯任第199師師長。」宋瑞柯是劉建業特別從其他土木系的部隊裡請調過來的,也是土木系的新銳力量。 接下來,劉建業又宣佈了一系列的人事命令,基本上都是解除那些以前的山大王的職務,以土木系軍官來接替,把那些山大王們送到教導大隊。這一下,那些以前的山大王們不樂意了。一下子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群情激憤的要找劉建業論理,吵著要劉建業給他們恢復原職,否則就要給他好看,讓他明白他們可不是什麼軟麵團,可以任由他劉建業隨手捏著玩的。 「你們既然敬酒不吃,連罰酒也不願意吃,那我就只好替你們選一下了。」劉建業看著那些山大王們,向著前面做了一個手勢。 隨著劉建業的手勢落下,一群荷槍實彈,手持著駁殼槍的士兵在軍部特務營長嶺幕理的帶領下,衝進了會常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那些山大王們。有一個中年少校軍官,躲在人群裡,偷偷的掏出了自己帶在身上的手槍,剛剛想要抬起槍口。劉建業的隨身警衛黃峰眼疾手快,抬手就是一槍,擊中那名軍官的肩膀。 「氨的一聲,少校軍官倒在地上,手捂著肩膀上的傷口,手槍掉在地上。 「嶺幕理,把這個傢伙帶下去,立即槍決。軍法處,記得記錄在案,該名軍官意圖行刺長官,圖謀不軌,被當場擒獲,立即槍決。」劉建業下著命令。 隨著嶺幕理帶著幾個士兵,把那個少校帶了下去,沒有多一會,一陣排槍射擊聲過後,嶺幕理帶著人走了回來。 「軍座,那個傢伙已經被斃掉了。屍體怎麼處理?」嶺幕理回來向劉建業報告。 「他又不是和小鬼子打仗戰死的,還指望我給他掏棺材錢?找張蓆子把屍體捲了,挖個坑埋了。」劉建業現在也覺得自己好像有一些冷血了,至少別人在他眼前殺人,他不會有什麼情緒上的波動了。 看到自己的一個同伴被迅速解決掉了,山大王們也老實了許多。現在不是自己的地盤了,自己的生死大權,可是掌握在別人手裡。眼前的這個年輕的將軍,殺人就像家常便飯一樣,還是盡量離他遠一點,不招惹他。 「你們都還是不錯的,這樣吧,我發一些文件給你們,就說你們身體情況不合適在一線部隊服役了,所以,你們被送回原籍去了,你們回去以後,還可以繼續當你們的保安團。至於各位的路費呢,由我們軍裡包了,一定會讓你們一路上舒舒服服得回去的。你們看怎麼樣?」劉建業又換了一副面孔,和顏悅色地對他們說到。 山大王們圍成圈商議了一陣,總算推出來一個代表,說:「軍座的意思我們都明白了,我們的身體的確都不是很好,不適合在野戰部隊服役了。我們接受軍座的安排。」推選出來的代表,語氣很謙恭地說道。就在一會之前,這個代表的態度還很囂張,對著劉建業的嗓門還很響。 「那就好,大家都互相諒解嘛。好了,下面的事情會有軍需官去找你們的。我就不在這裡繼續耽擱了。」說完,劉建業走出了會常 「軍座,你怎麼會用這手的?這也太狠了吧?」邱行香跟了出來。 「這些山大王都是老人精了,和他們玩人生經驗,我們全加在一起,都鬥不過他們一個。所以,只有先來一招狠的,鎮一下,把他們的氣勢打下去。然後再來一招軟的,讓他們明白,只要和我們合作,他們不會有什麼損失。再說,他們即使留在我這裡,我遲早也要讓他們自己主動走人。他們與其到那個時候才走,還不如現在就走,回到他們自己的地盤,他們很快就會恢復元氣的。幹了那麼久的山大王,怎麼著也有一些老底子的,招收人馬,對於他們絕對不困難,就看他們自己想招多少了。」劉建業說著。 「那麼下面的事情呢?」邱行湘問。 「下面還有什麼事情?回去睡覺,明天開始按照計劃訓練。對了,順便把那兩個師的士兵全都打亂,再重新分配,把原先不同地方的士兵湊到一起,免得那些原先的嘍囉,抱成一團,那可不方便了。」劉建業忽然想起來什麼說道。 「好的,我回去就交待他們。」邱行香說道。 「好了,時間不早了,辦完了,都回去睡覺吧。」劉建業對著自己的副參謀長說。 「一定的,我去了。」邱行香說完,轉身回到禮堂。 解決掉了山大王們的問題,劉建業的部隊又開始了緊張的訓練。部隊還是要重視戰鬥力的,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劉建業一向認為軍人就是為了戰爭而存在,為了以最小的代價讓敵人付出最大限度的損失,就必要先讓自己的戰鬥力有所保證。 平江小城別的不多,山不少,有20多座海拔高度在1000米以上的山峰。這就為第6軍的山地訓練提供了天然的練兵場地。每天部隊都要爬山下山,還要時不時地在山地裡展開行軍,搜索,埋伏等作戰訓練和演習。劉建業還把軍部的特務營擴編成了特務團,由嶺幕理擔任團長,從那些湘西士兵裡挑選了不少的山地好手和射擊好手,進行各有側重的訓練。劉建業是打算把特務團作為專業的偵查部隊來培養的,也是他手裡的一把尖刀,隨時可能投入到戰場上最關鍵的地方。 就在劉建業忙著檢查部隊訓練的時候,第6軍又接到了第9戰區的命令。部隊被劃歸羅中將的第19集團軍序列,移防江西修水,三度一帶地區駐防。這樣,在經過了一年時間以後,劉建業又回到了土木系羅中將的直接指揮下。 u悠書萌 UuTXT。COM 銓蚊字阪月牘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戰術新思維 字數:5461 1月底的南昌,寒風仍然凜冽。 南昌城內的原軍委會委員長南昌行營。幾年前,最高統帥曾經在這裡坐鎮指揮對江西紅軍的圍剿。現在,這裡又被第九戰區臨時借用來召開本戰區國軍部隊的師以上軍官的軍事會議,商討建立和穩固贛北地區國軍防線,以不斷消耗日軍部隊。 「各位,現在我戰區在修水沿線所修築並且不斷完善的防線,基本的情況已經向大家介紹過了。這條防線以天然地形為倚托,沿江修築,在敵人可能的主要突擊方向上,都配置了相當的兵力和火力。在防線的後方,重點設防的地理目標之後配置了第二線兵團,用來填補第一線陣地缺口,如果第一線陣地不幸被突破,預備隊便可用以組織第二條防線。以現有的防線配置,敵人以兩個師團左右的兵力,突破這條防線有其實質困難。」第九戰區前敵總司令,第19集團軍總司令羅中將在大幅作戰地圖前,向第九戰區的高級軍官們介紹著自己主持修築的修水防線。 「以我的經驗看,這樣的防線的確對於抵抗日軍對於贛北地區的進攻有很好的效果。」戰區司令長官薛上將聽完羅中將的介紹,對於這條利用部隊的休整時間主要沿著修水的走向修築起來的防線感到很滿意。實施情況也是的確如此。這條修水陣地帶是國軍單線防禦經驗總結的菁華,若是以抗戰早期的戰略佈置以觀,羅總司令的修水防線已然盡善盡美。在中國當時的物質條件和技術水平下,很難再做到更好了。雖然,從總體上來說,防線後方空空蕩蕩,是因為國軍沒有兵力再布建第二條陣線。如果兵力充足,防禦正面較小,國軍一定會將整塊區域填滿——國軍不就調了七十個師將整個大上海地區塞滿軍隊,構成一道縱深十公里的龐大防線。 「薛長官所言極是。依照現在的情況,日本人很難突破這條防線的。畢竟,這條防線充分利用了贛北地區的山丘和湖沼依勢佈防,如果日本人在修水的右岸進攻的話,留給他們的進攻正面只有在吳城和永修的一道十幾公里的狹窄正面。況且,羅總司令還在撫河流域構築了複雜的防線。這些防禦工事體系,足以削弱敵人的進攻勢頭,讓我軍可以從容調集兵力,與敵決戰。」同樣在贛北地區佈防的川軍將領第30集團軍總司令王靈基附和道。 「各位長官的看法正是我等所想的。」第9戰區下屬的湘鄂贛邊區挺進軍司令樊松甫領頭表示贊同。一時間,台下的國軍將領們紛紛點頭,表示同意以上的看法。 羅中將很是高興的掃視著在座的各位國軍將領。突然,他意外的看到自己的部下劉建業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好像身邊正在發生的事情和自己根本無關一樣。羅中將自然也就把自己的目光在劉建業的身上多停留了幾秒鐘。很不幸的,這個小情況,被戰區長官薛上將發現了。 薛長官一直以來脾氣都很硬,有時候連蔣委員長的命令都敢硬頂回去,當然不會對這種情況無動於衷。 「第6軍的劉軍長好像有另外的想法,能不能站出來公開的講一講?」薛長官當眾就點了劉建業的名。 「軍座,薛長官點你的名了。」參謀長楊伯韜用手指悄悄的捅了一下坐在身旁的劉建業。 「點我的名字?為什麼?」劉建業被這麼一捅,回過身來,小聲地問著楊伯韜。 「看上去是要你發表一下對羅總司令的修水防線的意見。」楊伯韜小聲地告訴劉建業。 劉建業一聽,就感到自己頭皮發麻,這不是逼著我和老長官對著幹嗎?我要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老長官的防線有問題,老長官就會丟掉面子的;我要是說不出來,我就會被這位薛長官找機會修理一下。 「劉軍長,不要不好意思,有什麼不同的想法,儘管就講出來嘛。我看到你在下面好像對這條防線不以為然嘛。」薛上將接著催促劉建業,還預先就給劉建業的發言定下了調子。這一下,劉建業是不管怎麼樣,都要講出一點東西來了,不然,就不好交代了。 劉建業在這種情況下,只好站起身來,走到了地圖前,接過參謀遞過來的細木條。 「各位,請先看一下全國戰場的總的形勢。在先前的武漢會戰裡,我軍雖然最終丟失了武漢和廣州兩座十分重要的中心城市,但是,也給日軍以很大的殺傷。在戰役的後期,敵人已經無力捕捉我軍的主力進行決戰,而只能以戰區內的名城大邑為戰略目標,力求佔領這些地理目標。這說明一個情況,日軍已經無力再發動大規模的主動軍事進攻了,其力量已經使用到了極限。一年半以來,日軍付出了幾十萬人傷亡的代價,並未達到征服中國的目的。到去年的10月,日本全部陸軍34個師團,投入中國的有32個師團。其中24個師團,即佔其全部陸軍70%的兵力配置於華北、華中和華南地區。這24個師團要在約4000公里的正面戰線上與我國軍隊對峙,要在100多萬平方公里的佔領區內應付中國游擊兵團的襲擊,還要在漫長的鐵路、公路、水路交通線和這些交通線上的城市要點守備,其兵力的缺乏可想而知。另8個師團配置於東北,編入關東軍序列,既用於對蘇備戰,也作為侵華戰爭的戰略預備隊。其後備兵員及動員能力遠遠不能適應戰爭的需要。在其財政支出100億日元中,軍費支出高達80億日元,占80%,仍不敷用。其軍需生產雖一再追加,仍難以為繼。在這種情況下,其總體上的作戰方針將不得不轉入持久作戰。隨著作戰方針的改變,在戰場上,敵人也將改變其一年半以來的慣用作戰方式。其改變將會是確保佔領地區為主,以方便其搜刮佔領地區的戰略資源,支持其戰爭消耗,實現所謂的以戰養戰。日軍參謀總長載仁親王於去年的12月2日向在華日軍發佈「大陸命」第241號命令,不再提擴大佔領區,也沒有要攻取下一個大目標的意圖,顯然放棄了戰略進攻的想法,而只將在華日軍的任務原則性地規定為「確保佔領區」和「撲滅抗日的殘餘勢力」。這就是一種目標改變的體現。這一階段,敵人將在其佔領區內加強經濟掠奪,以適應侵華戰爭長期化的需要,補充其國力的不足。具體到長江流域的軍事態勢,我們不難發現,日軍所佔領地區,基本上是沿著長江一線展開,從上海,南京,安慶,九江,最後到武漢這樣的一條狹長地帶。這條狹長地帶的兩側,分別是我軍的第3,第5和第9戰區的部隊。我軍隨時都可能像這一條狹長的佔領地區發動進攻,切斷敵軍的物資供應線和相互之間的呼應。作為以武漢為司令部所在的日軍第11軍當然不可能對這種情況熟視無睹,必然會採取戰術進攻來改變現有局勢。其首選的目標,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南昌。」劉建業說著說著,就有了勁頭,一發而不可收。 「南昌位於贛江下游,鄱陽湖畔三角洲上,扼湘贛浙水陸要衝。浙贛鐵路與南潯鐵路在此交會,向塘公路與京湘國道相銜接,公路線在江西剿共時廣泛修建,四通八達。南昌城四面環山,前依贛江,後倚撫河及錦江,河流縱錯,丘陵綿延,易守而難攻。南昌在古代是南北驛傳陸運的中樞,所謂「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盧。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直到粵漢鐵路開通,其地位始由武漢取代。北伐時的南昌攻城戰由蔣委員長親自督戰,並設為北伐軍總部駐地。一九二七年共產黨在南昌策動張發奎部兵變,變兵即為日後的中央紅軍,紅軍的總司令朱德原來就是南昌市的公安局局長。一九三三年蔣委員長再度駐蹕南昌,組織南昌行營指揮圍剿共軍作戰,南昌行營一度成為國民黨軍政的實際中樞。中國空軍的組建也在南昌發源,南昌有航委會最初的空軍機場與飛機製造廠。在民國23年希望激策民族新精神的新生活運動也肇始於南昌。南昌在地位,幾乎等同於陪都。以南昌為中心集結於長江南岸的我軍重兵集團,可以做到第三戰區與第九戰區相互呼應,一起發動攻勢,第五戰區在江北響應,有可能將日軍的第11軍困在武漢。作為日軍第11軍的司令官為了改變目前的情況,必然會以南昌為其首選的攻擊目標,切斷浙江、安徽、江西經浙贛路至大後方的交通線,解除我軍對九江及長江航道的威脅,佔領南昌機場以縮短其對我國南方進行戰略轟炸的航程。為了牽制和迷惑我軍,敵人在發動對南昌的進攻之前,可能會在第五戰區和第三戰區的作戰區域內發動若干行動。」 「根據目前敵人的兵力分佈情況來看,敵人向南昌進攻的兵力,會以第101師團、第106師團和第6師團,以及一些軍直屬部隊為主。其進攻的主要方向將會是在永修附近突破修水右岸的防線,以一部從南潯線方面,以主力從安義、奉新方向向贛江、瑞河一線進攻。敵人的次要進攻方向,會是在箬溪附近突破我軍陣地,從修水河兩岸地區向三都附近進攻,以強有力的一部向奉新方向挺進,切斷修水河畔我軍的後方,爭取圍殲我軍在贛北地區的主要軍事力量。這些地點對於日軍都是河流向己方凸出、對岸交通便利的地方,既便於渡河前兵力調動和集結,又便於渡河後機械化部隊快速突進,向縱深發展。在陸上作戰的同時,敵人可能會以一個支隊,通過在鄱陽湖周邊登陸,以切斷浙贛鐵路。為了突破我軍目前在修水地區構築起來的防線,敵人可能會倣傚德國軍隊在大戰時期的做法,集中大量的重型火炮與主要突擊方向,甚至可能會以大量的裝甲戰車集中突擊我軍防線的一點。由於我軍的防線綿延百餘公里,而兵力只有不到20個師,每個師都必須要防守好幾公里的正面,未能形成縱深。一旦敵軍集中使用戰車與炮兵,組建一支強大的機械化攻擊縱隊,以空中力量提供空中支持,將具備完整的地空協同作戰條件。一旦敵人突破了我軍陣地的一點,我軍的整條防線將全部失去作用。」 「歐戰的時候,協約國就是用戰車群正面突破德軍壕溝,繼而在步兵掩護下擴大戰果。日軍的現有裝備條件完全可能支持這種作戰方式。本來,日軍的戰車並不難摧毀,以我軍的多次作戰經驗可知,日軍戰車的裝甲厚度很薄,用小口徑的戰車防禦炮就能對付。可是,我軍的戰防炮部隊還處在實驗階段,多半還在學校裡集中訓練,不能發揮功效。所以,敵人一旦使用這種戰術,我軍將很難對付。而且,日軍如果以坦克與重炮結合突擊,還有另外一個戰術上的優勢將得以體現。從永修到南昌的距離,長達二百五十公里,第十一軍的機械化縱隊為油料所困,一次只能突進一百公里左右,所以攻擊部隊牽就車輛,先以奉新為突進目標,再續攻南昌。一百多公里的突進路程,高度騾馬化的步兵師團至少要走兩天,還會被守軍追擊,但戰車部隊一天即可輕鬆抵達。我軍部隊的反應時間將大幅減少。」劉建業說完以後,低下頭,靜靜的等著幾位老大的態度。 「仲良所說的情況,的確很有可能出現。」羅中將首先表了態。他既是劉建業的直接上司,又是主持構築修水防線的前敵總司令。他要是不講話,別人也不好先講,否則,不就是太不給他面子了嗎? 「確實如此,岡村寧次在日軍裡向來是以精於戰術聞名的。對付他,要把事情考慮得盡量周全。」薛上將對於他的這個對手,也是有不少瞭解的。 「我們對付鬼子的坦克,的確沒有多少辦法。」王靈基說著。川軍各部隊雖然作戰十分勇敢,無奈裝備太差,對付坦克,實在是太費力氣。 「那你有什麼想法?」樊松甫向劉建業發問。 「我的想法是放棄利用修水防線抵禦敵人進攻的做法,使用後退決戰的戰術。在現代化戰爭中,再堅強的防線都有突破的方法。陣線無從堅持,就相機放棄陣線;敵軍無從追擊,就以要點吸引日軍群集停滯,抵銷其機動力。等到敵軍停頓,則戰區自然可以從容督促各路大軍合圍進擊,延長時間使各路部隊失去不能協調作戰的理由。簡單來說,就是讓開大路,佔據兩廂,以一個敵人眼中的戰略目標,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只要在這個戰略目標上佈署重兵堅守,日軍必將自棄其機動優勢,丟下國軍野戰軍於不顧,圍攻這個戰略目標。這個時候,我軍即使缺乏機動作戰能力,也可以單憑步行在被圍攻的大城之側準確包圍日軍主力。」劉建業把薛上將後來賴以成就一世威名的天爐戰法搬了出來。 「這種戰法,好像不太可行吧?」王靈基先提出了問題。 「這種戰術,不是一種傳統觀念,目的就是想讓大軍發揮內線優勢,其關鍵在於集中主力各個擊破來敵。但這也有一個前提,就是守軍的機動力不能太差。不然縱敵深入後敵軍在戰區中狼奔豕突,守軍牛行蝸步,那反而是攻方的內線優勢了。」羅卓英一語道破這種戰術的玄機。他的擔心並不是多慮的。日軍運兵補給有組織良好的汽車、船舶、騾馬、飛機、鐵道兵及架橋鋪路的工兵。華中派遣軍已將所有尚未摩托化的丙種步兵師團騾馬化,讓日軍享有絕對的機動優勢。而國軍部隊之補給輸運則主要仰賴由人組成的「鐵肩部隊」或「代馬輸卒」。少數部隊存錢買了些民間人拉或驢拉的「膠皮大車」,就是難得的摩托化了。機動力不及人,縱敵深入似乎勢必會演成一場大災難。 「這種戰術,的確很好,但是風險也實在是很大。我想,還是應該向軍委會先請示一下吧。」薛上將雖然對於這種戰術很有興趣,在自己的意識裡,也認為這種戰術是最適合的。但是,作為指揮全國戰局的統帥機關的軍委會,可是一向喜歡強調死守,一步也不許後退。要讓他們接受這種戰術思想,恐怕很難。如果,他薛岳敢於在軍委會沒有批准之前就下令使用這種戰法,絕對不用多想,肯定戰事還沒有打響,他薛上將就先被革職了。 此後的會議就是純粹的垃圾時間了。大家都無心於那些廢話,在反覆思考著這種新提出的戰法。 沒有多久,羅中將作為會議的主持者,就宣佈了散會。 優U書萌 UutxT.com 詮紋自扳越牘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南昌警備司令 字數:3541 會議剛剛結束,薛長官和羅中將等人就把跟隨參加會議的參謀們召集到了一起,把會議上面的情況寫成了一份詳細的報告,特別著重提到了後退決戰的戰術思想以及這種戰術的使用要求。報告寫完以後,幾名警衛軍官陪同著一名第9戰區的高級參謀,乘坐一架特別派來的空軍飛機,直飛重慶。 第二天的一大早,這份報告就被送到了最高統帥的辦公桌上。為了有效指揮全國的戰局,來自前線各主要戰區的報告,都是被侍從室優先呈送過目的。 「辭修啊,你來看看,這份報告上面提到的東西。」最高統帥看過這份報告以後,思量了一會,命令侍從室把正在重慶負責政治部事宜的陳部長找了過來。 站在蔣委員長面前的陳部長,連忙接過了最高統帥要他看的東西。接過來以後,陳部長一邊隨手翻閱,一邊不時地眉頭或緊縮,或舒展,臉上的表情也不時變化著。 「你對這份報告上面的東西,有什麼看法?」最高統帥看到陳部長差不多看完了,問道。 「伯陵(薛長官的字),慈威他們送過來的這份報告上面,提到的這個後退決戰的思想,我個人認為不失為一種新的戰術想法。提出這個想法的劉建業,我也知道,是去年底去世的柏裡公很欣賞的人,也是楊捷的高足,戰略上很有水平。」陳部長謹慎的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看法。 「我一直要求前線的指揮官,不要一聽到防禦作戰,就只知道死守,要知道靈活運用戰術。誰說過防禦戰就只能死守不出的?即使是防禦戰術,也有攻勢防禦嘛。當然,我也知道我們的部隊火炮數量少,攻堅能力不足,機動能力也比日本人差。可是,也可以利用地形創造條件嘛。像這個後退決戰的戰術,我認為就很有見地。日本人一見到名城,就不管不顧的。我們正好抓住機會,好好的教訓一下他們。」最高統帥一年多以來,在戰場上一直沒有多少機會取得什麼會戰的勝利,對於取得這樣的勝利,可謂是渴望已久。 「但是,這種戰術還是對部隊有比較高的要求的。以部隊的現有條件,能支持這種戰術嗎?」陳部長知道最高統帥時不時地就會心血來潮,一旦這樣,前線就往往會倒霉。 「這次會戰就用這種戰術了,打得好了就在全軍推廣。我還要再把部隊調一些到江西去,讓伯陵打得順手一點。」最高統帥一句話,就給即將到來的會戰定下了調子。 「校長,如果用這種戰術的話,還要有一支能夠堅守城池的部隊,在南昌城持續堅守,以吸引敵人的部隊群集成一團,給其他部隊創造圍殲敵人的機會。以第九戰區在贛北的現有部隊,恐怕沒有哪支部隊做得到。」陳部長指出了運用這個戰術的另一個要點。當然,他說的話既是實情,也是有著自己的打算的。贛北的國軍部隊,主力是羅中將的部隊,那可大多是自己的土木系的部隊。這些部隊幾乎都是剛剛打完武漢會戰不久的,還需要補充整訓。有的部隊幾乎都是剛補充的新兵,戰鬥力非常低落,缺乏經驗,根本不可能擔任守城的任務。別的一些部隊,例如川軍,滇軍,打野戰還可以用,守城作戰恐怕就勉為其難了。 「就讓這個劉建業的第6軍去守南昌吧。任命他當南昌警備司令,全權負責南昌的守備。他既然提出這個想法,肯定還是有一些辦法的。」最高統帥算是把劉建業放到了一座燒的火熱的火爐子上面。 「第6軍在武漢會戰的損失也很大,原先的一個師也被調走了,剛剛補充了兩個師的地方保安團。部隊還沒有經過完整的整訓,恐怕很難堅持下來。」第6軍現在也算是土木系裡面的二等主力部隊,陳部長可不想拿自己的部隊丟進守城作戰那個無底洞裡。國軍對日本人的幾次堅守作戰,從淞滬,南京,太原,台兒莊到田家鎮等等,可以說是損失慘重,部隊傷亡殆盡,還大多守不祝 「你去告訴他,只要他的第6軍能夠守住南昌城,需要什麼裝備,需要什麼條件,我都想辦法滿足。部隊即使全部打光了,軍委會全部足額補充。我只要他守住南昌。守住了南昌,我親自給他授勳。」最高統帥的語氣很強硬。 「再告訴薛伯陵,我把74軍和第1集團軍給他做預備隊。無論他用什麼辦法,必須把仗打好。」最高統帥接著又說道。對於這個綽號老虎仔的薛長官,是既用其才,又對他的脾氣很不滿。 「好的,我馬上就通知下去。」陳部長馬上敬禮,轉身出去。 「南昌警備司令?」接到陳部長給自己發來的電報,劉建業一下就知道,這一次,他自己算是把自己給套進去了。南昌城的守軍部隊,這次面對的可不是一般的火力密度。歷史上面,岡村寧次改變了日軍一向將個別野戰重炮兵聯隊分配給步兵師團的傳統做法,將四個一五○野戰重炮兵聯隊、兩個七五野戰炮兵聯隊、一個七五山炮兵聯隊和一個一五○加農炮攻城炮兵大隊編入第六重炮兵旅團,使得這個旅團集中了一百七十門火炮,比一個蘇聯炮兵師的規模還要大,無論是哪個中國軍隊的指揮官來守城,光是想到這個數字,後背都會發寒的。除此之外,南昌的守軍還要面對鬼子的接近一個裝甲師的坦克裝甲突擊力量。以步兵部隊對抗這種規模的裝甲部隊和炮兵部隊,以及伴隨的攻城步兵部隊,劉建業即使是腦袋再怎麼發燒,也不會認為自己的這三個師,能夠抵抗得住多久。 「軍座,你好像很不情願做這個南昌警備司令?」參謀長楊伯韜看過電報以後,又見到劉建業面無表情的樣子,說道。 「我不用說你也知道,這個位置要是在平時的時候,的確是一個肥差。可是現在,這可就是一個大火爐子了。誰坐在這個位子上,誰的屁股就要被烤得慌。至少,我現在對這個位子還沒有什麼興趣。」劉建業這個時候根本就不想做這個警備司令。 「我們部隊的現有情況,打山地作戰最適合,打野戰也還可以一戰,守城作戰,恐怕實在沒有什麼辦法。」楊伯韜也很清楚第6軍的現有作戰能力。 「南京城裡那麼多的部隊,都沒有能夠守多久,要我們一個軍來守南昌,我們真的看來要下一次地獄了。」劉建業一臉的苦笑。 「我們能不能把我們部隊的情況,向辭公講一下,讓他在上面給我們周旋一下,看看有沒有回轉的餘地?」楊伯韜提出了一個想法。 「你還看不出來,這一次肯定是校長親自點的,辭公這才預先通個氣。校長還把作為軍委會總預備隊的74軍也調來江西了。可見,校長這一次是下了決心的。辭公恐怕沒有什麼辦法讓校長改變心意的了。」劉建業道破了電報裡面的意思。74軍是最高統帥嫡系部隊裡面的最嫡系,無論是老資格的第1軍,還是土木系的支柱18軍,都無法和這個74軍爭奪聖眷。 「那也就是說,我們這一次肯定是守定南昌了?」楊伯韜也不想去守南昌。 「沒錯,我們這一次,是守定了南昌了。推是推不掉了。」劉建業無奈的說道。 「那我們應該做什麼準備?至少也該向軍委會和戰區,提出一些要求才是。他們向我們要戰果,我們至少也應該由自己決定這仗怎麼打的權利。」楊伯韜知道這一場仗很難打,但是現在又無法推托,只好退而求其次。 「那是當然的,至少我們也要準備一些東西的,不然也太吃虧了。」劉建業對於楊伯濤的想法也很贊同。 經過劉建業,楊伯韜,邱行香和三個師長們的閉門商談,一份向軍委會和戰區提出的各種要求的清單,被列了出來。宋瑞柯之所以也被一起拉下水,也是因為他在劉建業向他介紹過情況以後,也很清楚,以第6軍現有三個師部隊的現狀,很難在鬼子的猛烈進攻之下,在南昌城支持多久時間的。如果不能得到一些支持,第6軍全體將士,即使是全部把自己填進去做成血肉城牆,也是抵擋不住的。這樣的事情,任何的指揮官都不會願意幹的。再說了,陳部長也表示了最高統帥的全力關注,這個時候如果不提出要求,錯過了時機就要不到了。同時,帶著宋瑞柯一起,也可以讓陳部長感到放心。 過了幾天,正式的命令下達了下來。劉建業兼任南昌警備司令,帶領所部第6軍移防南昌,全權負責防守南昌的一切事務。 接到命令的第二天,劉建業就在辦完防區移交手續以後,帶領著自己手裡的三萬多官兵,一路浩浩蕩蕩的從修水和三都地區向省城南昌進發。 經過五天的行軍,1039年的2月4日,第6軍的將士們終於來到了南昌城下。 一到南昌,劉建業不等南昌的軍政大員們迎接自己,給自己接風洗塵,就把部隊交給了三個師長和軍副參謀長邱行香帶領,由他們帶到軍營。自己則是帶著楊伯韜和參謀處的軍官們,騎上馬,繞著南昌城的四周,開始勘察地形。 幽幽書盟 UUtxt。cOm 銓文吇板越鍍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新任司令的威風 字數:5876 一到南昌,劉建業不等南昌的軍政大員們迎接自己,給自己接風洗塵,就把部隊交給了三個師長和軍副參謀長邱行香帶領,由他們帶到軍營。自己則是帶著楊伯韜和參謀處的軍官們,騎上馬,繞著南昌城的四周,開始勘察地形。 「軍座,我們不理會那些省府和市府的官員,直接就出來勘察地形,是不是對他們來說不太友好?」楊伯韜問著正與自己一起站在一個山包上,用望遠鏡觀察著南昌外圍地形的劉建業。 「我是軍人,我只習慣帶兵打仗,要我去對著他們擺出一幅笑臉來,還不如叫我帶著敢死隊去衝到鬼子隊伍裡殺個三進三出來的好。」劉建業對那些行政官員們向來沒有什麼好感。加上江西的行政官員大多是熊主席提拔上來的,這位熊主席作為政學系的骨幹人物,向來和陳部長不對眼。劉建業可不想和那些人過多接觸。再說,他現在腦子裡關於堅守南昌的初步腹案裡,那些官員們的作用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劉建業自感到用不著對他們有什麼笑臉。 「我們堅守南昌,總還需要他們的配合吧?」楊伯韜害怕在接下來的戰事裡,那些自感到面子受損的官員們,會給第6軍的軍事行動製造人為的障礙。 「有他們沒他們,對我們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多想。再說了,馬上就要打仗了,那位熊主席還不是帶著他的下屬跑到後方去?他會與南昌城共存亡?」劉建業對於這位江西省政府主席的為人,還是聽到過一些風評的。熊主席全無尺寸軍功而官運亨通,是十足的官場上的狡猾如狐狸的老官僚。熊主席最大的本事是阿諛奉承而全無痕跡,比如他抗戰之前,擔任江西省政府主席之時,國民政府林主席來南昌視察,熊主席先派人去打聽,看看林主席穿的是什麼服裝,回報說是馬褂。於是,熊主席命令全體人員去碼頭迎接,一律著裝馬褂,不准穿西服。果然,當林主席走下踏板的時候,映入眼簾的都是規規矩矩的一色馬褂,林主席已然先有了笑意。最高統帥的大公子從北方鄰國回國以後,最高統帥有意栽培他,熊主席首先提出請大公子去江西擔任保安處長,而且一任就是少將,此後,大公子利用建設所謂贛南,奠定了自己的班底。最高統帥最喜歡長篇背誦總理名作者,特別是在總理紀念周上的背誦總理遺囑,成為黨內之必修課,然而,號稱忠實信徒者如吳稚輝,居然背不成句,惹得全場嘩然。熊某即以此為教訓,每逢最高統帥召見,必是總理、總裁的語錄大段引用,被最高統帥引為同道而大加讚揚。對於這樣的官場老手,劉建業自認為自己的幾乎等同於空白的政治經驗實在無法對付,所以乾脆以軍事需要為借口,來個避而不見得好。我鬥不過你,我還躲不過你嗎? 「那倒是真的。這個熊主席現在手上也就是一些保安團,現在南昌警備司令部的部隊,也歸我們調遣。他還是早點走了為好,省得礙手礙腳。」楊伯韜作為土木系中人,對於何部長的派系和政學系,都沒有什麼好感。當然,以陳部長為首的土木系的人最厭惡的還是現在重慶羅家灣的那些人。 「你看了沒有,南昌城的四周都被江河湖汊圍繞,又有一些山丘,可以利用一下,至少讓敵人的推進速度減緩一些。」劉建業丟下熊主席的話題不談,還是專注於軍事。 「的確如此,我們可以在一些地點設置一些前哨陣地和外圍據點,盡量先削弱一下敵人。」看到劉建業的注意力回到了軍事問題上,楊伯韜也不再去想什麼熊主席了。 「楊司令,晚輩剛來到南昌就先去觀察地形去了,所以,就沒有先來和前輩辦理交接,讓前輩久等了,請務必恕罪。」等到天快黑了,才大致勘察完地形的劉建業等人,策馬進了南昌城,直奔警備司令部。可憐的前任警備司令,還一直在司令部等著交接。劉建業一見,就擺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主動向前任司令打著招呼。 「劉軍長,不,現在是劉司令了,你軍務繁忙,職責重大,自然不會和我們這些你們眼裡不待見的人一般見識的。我們還是趕快交接吧,這樣,我也不會耽誤了你的大事。你看怎麼樣啊?」前任警備司令,作為保定軍校畢業的軍中老前輩,雖然一直沒有掌握什麼大權,官職也不算怎麼顯赫,好歹混年資也混到了一省省會的中將警備司令,在省裡也是一方大員,平時也是被人至少是面子上要尊敬一些的。可是,今天這個小子,仗著自己是嫡系,天子門生,年紀輕輕就做到了中將頂了自己的位子不說,還讓自己在這裡白白的等了大半天功夫。這怎麼能讓這個老前輩心裡感到舒服呢?要不是顧慮到對方是中央軍嫡系,據說又是委員長面前的紅人,他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前輩何出此言呢?晚輩也不過是為了軍務嘛。現在,國難當頭,我們各方面自當要精誠團結,服從蔣校長的領導,才能徹底打敗日本人。前輩,你說呢?」劉建業回了老前輩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 「是,正是如此,所以,我還是不在這裡礙事了。人老了,歲數大了,應該回家了,免得扎人眼睛。」老前輩自然不願意示弱。 「既然,老前輩這麼著急要辦理交接,那我也就聽從前輩的安排,我們這就去交接吧。」劉建業看到火候差不多了,也就不再繼續示威了。 辦理完交接手續,前任警備司令帶著自己的一干人馬,離開了警備司令部的大樓。劉建業也就正式成為了這座大樓的新任主人。自然的,為了方便起見,第6軍的軍部也暫時設置在這幢大樓裡,和警備司令部合署辦公。 「楊副官,你去親自辦理一下,以警備司令部的名義,給省府,市府兩級的政府要員和南昌城的社會名流,頭面人物等下一個帖子,就說明天中午,新人的南昌警備司令在滕王閣設宴,宴請各位,請各位務必賞光。」劉建業知道自己在表現出來強硬態度的同時,也需要適當的舒緩一下,至少現在還不是和這些地頭蛇當面攤牌的時候。 「好的,我立刻就辦。」楊舟從劉建業還是11師33旅旅長的時候,就跟著劉建業了,一直從旅長副官當到了軍長副官。劉建業也很喜歡這個小伙的認真老實,向著等到部隊可以有比較長時間的休整的時候,就把這個中央軍校第十期畢業的學弟放出去,讓他能夠帶兵上前線與鬼子對陣,以償夙願。 等到楊舟走後,劉建業又親自把軍部的正副參謀長找到了自己的司令辦公室,關起門來商談了很久時間。至於商談的內容,由於裡面的三人刻意壓低了聲音,門外又有黃峰腰插兩把駁殼槍,在門外把著,別人無法接近,也就沒有人知道了。只是到了三人最後從房間裡面出來,直奔電訊處的時候,三個人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目光凶狠的樣子,讓所有見到他們的人都覺得身上不寒而慄。 第二天的贛江邊,江南名樓滕王閣。 滕王閣是在唐高宗永徽四年唐太宗李世民之弟、滕王李元嬰都督洪州時興建,故名滕王閣,因王勃《滕王閣序》而名垂千古。上元二年(675年)9月9日,洪州都督閻伯於此大宴賓客,王勃恰好路過南昌,亦屬邀請之列。閻本擬讓其婿寫閣序以誇客,先命人取出紙筆,假意邀請在座的賓客為滕王閣寫作序文,人們知道閻的意圖,故意謙讓.推辭不寫。讓至王勃時,這位年紀最輕的客人毫不客氣,欣然命筆。閻都督見狀,十分不滿,憤怒離座揮袖而去,並囑人監視王勃作文,隨時傳報。王勃開始寫道:「南昌故郡,洪都新府」,閻聞報笑日:「不過老生常談」。接著又報:「星分翼軫,地接衡廬。」閻又輕蔑地說:「無非是些舊事罷了。」又報:「襟三江而舉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閻聽了便沉吟不語了。接著幾人連續來報,閻不由得連連點頭。當報至「落霞與孤騖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時,閻情不自禁地一躍而起,贊不絕日。滿座賓朋也無不歎服。全文寫完後,閻的女婿卻說話了,說這是前人已有的文章,不足掛齒,接著一日氣把《滕王閣序》一字不漏地背了出來,使得在座之人,也對他非凡的記憶力驚奇不已。王勃聽後,也暗暗佩服,但靈機一動,問道:「序文之後還有一詩,能否也將詩背將出來?」那位女婿一聽,不禁張口結舌了。王勃揮筆疾書,將詩寫了出來:「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畫棟朝飛南浦雲,朱帝暮卷西山雨。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王勃寫了《滕王閣序》後,這座樓閣則更是名傳千古了,成為了江南名樓。 這一天的中午,劉建業也在這裡舉辦了宴會。作為宴會的主辦者,劉建業自然是要發表一番開場白的。 劉建業整理了一下軍容,端著一杯酒,站了起來,先是朝著四周的人們微微躬身作禮,然後語氣和藹的說了起來。 「各位,敝人今天十分感謝各位能夠賞光參加兄弟舉辦的宴會。兄弟今天請各位前來,不為別的,也就是向各位表示一下態度。兄弟這次奉上峰的指令,帶領所部第6軍三萬餘名將士,來到贛省省會南昌,接任南昌警備司令一職,實在是有些惶恐。不為別的,只是因為,從種種情報和態勢分析,日本人下一步的進攻目標,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南昌。兄弟此時接任該職,實則是奉命堅守南昌,在南昌城下與敵人決一死戰。敝人作為軍人,自然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以保衛國家為榮,誓死以維護中華民國之國格,捍衛中國軍人的榮譽,在未接到上峰命令之前,我部官兵決不撤出南昌一步,誓與南昌城共存亡。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政府的要員和南昌各界的名流,兄弟的任務能否勝利完成,還需要多多仰仗於各位的配合協作。兄弟在這裡就請各位以後能在兄弟需要的時候,給兄弟一個面子了。兄弟這裡先乾為敬了。干1劉建業說完,一仰脖子,喝乾了手上杯子裡面的酒。 「劉司令說話太客氣了。劉司令是委員長的高足,中央軍校和陸軍大學畢業的得意門生,自抗戰軍興以來,轉戰於各個戰場,經歷多次大戰,立下赫赫戰功,正是年輕有為的軍中新銳,前途無可限量。此番,由劉司令奉命接任南昌警備司令,正是充分體現了上峰對南昌戰事的高度重視,有壓力的應該是我們這些軍事上的外行才是。南昌城的戰備工作,雖然已經開始了全面準備,但是由於時局混亂,各方面都有困難,我們又對此不是很熟悉,工作之中肯定有不少遺漏和做得不到的地方,希望劉司令能予以及時的指正才是。」南昌市政府的李市長站了起來,代表在座各位發言。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江西省政府的熊主席這幾天正好在江西省境巡視工作,不在南昌。江西省政府在接到了請帖以後,也只是派來了幾個就算不是無足輕重,但也絕對不是什麼有份量的人物來應個場子。所以,在座的各位來賓裡,也就是以李市長的身份最高了。作為熊主席所在的政學系裡的少壯人物,曾經留學於法國巴黎國立行政學院,又有著近十年官場生涯的李市長,說起官場上的那一套場面話,自然是滴水不漏,不卑不亢,既恭維了對方,又不失自己的體面。 「南昌城眼下即將面臨戰火。為了避免無謂的損失,南昌城的眾多市民必然需要進行有效的疏散,我想,作為南昌城的父母官,李市長想必早已有所準備,計劃周詳了吧?」劉建業雖然暫時還不會與這些地頭蛇攤牌翻臉,但是稍稍試探一下,還是必須要做的。 「戰備疏散工作,有的方面是市政府的工作,有的方面是由警備司令部負責的,劉司令可能剛剛接任警備司令,對此還不是很清楚吧?再說了,這些事情一一做起來,市府和我李某人,也不是沒有難處的。」李市長自然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應對的絲毫不亂,既頂了回去,又暗示自己也不是軟柿子,別隨便就拿自己當下飯小菜。城市戰備工作本來就是軍政兩方面分工負責,民眾疏散,政府機關搬遷,重要企業拆遷,甚至連實行焦土抗戰時縱火焚燒城市,也是由市政府下面的警察局負責執行的。就像前一年的長沙文夕大火,就是警察局進行縱火預演時候搞差了。 「學生奉校長親自點名負責南昌城防事務,自然是要全面總管。民事事務方面,自然還是要由李市長親自負責,盡心一些。否則一旦要是出了什麼問題,兄弟也不好向上面回話。李市長,你說呢?」你有背景,我也不是白身。我可是奉了最高當局的命令來的,別不識相。劉建業敢於表示這種意思,無非也是因為,他的確是坐鎮重慶的老頭子親自點的將,委任命令裡面也的確要他全面負責南昌城防事務。有尚方寶劍可以用,必要時候不用一下,可就實在太傻了。 「那是,那是,敝人一定配合劉司令,還請劉司令在上峰面前能夠美言幾句,敝人將不勝感激。三天,不,兩天之內,敝人肯定會制定出一個完善周詳的疏散撤離預案,給劉司令審閱的。市府的戰備工作,以後還請劉司令多多指導。」聽到劉建業的話裡,抬出了最高當局,而且語意不善,作為官場老手的李市長知道,這個時候和眼前這個人硬頂,不會有好果子,只好放低了姿態。 「我相信這點小事在李市長面前,肯定不會是什麼難題的。我對李市長的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劉建業見到對方服了軟,也就順勢把對方抬高,讓他只能站得越高,下來越難。 擺平了李市長,劉建業也就繼續和其他來賓說上一些客套的場面話,大家面子上混了一個開心。 回到了警備司令部,劉建業叫來了參謀處,副官處和軍需處的全體軍官,接連發出了一道道命令。 「邱副參謀長,你帶著原先的警備司令部的參謀們,抓緊時間趕出一份比例尺越小,標注越詳細越好的南昌全圖,便於我軍下階段的作戰。辛苦一下了。」 「副官處的同仁,你們這幾天給我到南昌的各政府機關,搜集南昌各方面的資料,特別是南昌的公共設施和要害部門的資料,越詳細越好。」 「軍需處,你們到南昌的大小倉庫和浙贛鐵路局的倉庫裡,接收各種戰備所需的物資,特別是軍火,炸藥,水泥,鋼筋,汽油,鐵軌和枕木,有多少要多少,全都控制起來。這些以後都會有用處的。」 「楊參謀長,你帶著參謀處的同仁,在南昌城四處轉轉,特別是大小街道,當地的土質,水源,街道寬度,周圍建築等情況,都查清楚。」 「情報處,你們必須盡快和南昌警察局把南昌方方面面的大小勢力情況,不管白道黑道,都查清楚。」 「電訊處,你們向戰區和軍委會發電,請求盡快增派工兵,高射炮,平射炮和重炮部隊,最好再多派一些重迫擊炮部隊,越多越好。」…… 「好了,現就這樣了,你們去忙吧。」劉建業感到差不多了,揮揮手,讓大家都趕快去各做各的事情。 在劉建業的命令下,南昌城的軍事準備工作,驟然加速,高速運行起來。 悠浟書盟 uUTXt.Com 銓蚊子阪月牘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三堂會考 字數:4364 2月7日,一架小飛機從南昌軍用機場起飛,經過將近兩個小時的飛行,降落在了長沙郊外的軍用機場。 劉建業全副戎裝的從飛機上走了下來,後面跟著參謀長楊伯韜,副官楊舟和警衛黃峰。 劉建業一行人剛下飛機,兩輛汽車就靠近過來。劉建業等人在車上下來的人的引導下,登上了汽車。汽車迅速向著長沙城區開去。 汽車開進長沙城區以後,劉建業透過車窗玻璃,向著車外的長沙街道看過去。僅僅幾個月以後,經歷過文夕大火的長沙,雖然還能看到許多在大火裡被燒燬的建築的殘垣斷壁,但是,城市總算還是恢復了一些元氣。街道上已經有了不少的行人和走街串巷做小買賣的人,街邊的一些沒有被燒燬的房子裡,也有了一些小店舖開門營業。不少的新建的房屋,已經佇立在街道的兩旁。 「堅壁清野」「焦土抗戰」,要不是小鬼子狼子野心,意欲侵吞我積貧積弱之泱泱中華,我們又怎麼會被逼到這種境地?看來,以後等美國人被鬼子拉進戰爭的時候,有必要多提醒一下美國人,小鬼子喜歡用木頭和紙建造房子。劉建業看著劫後餘生,剛剛有一些生氣的長沙古城,默默的想到。 汽車一路直奔第9戰區長官部。到了門口,汽車停了下來。劉建業不等別人為他開門,就自己打開了車門,走了下來。雖然,現在劉建業已經是統管數萬兵馬的中將軍長,可是他還是不太習慣讓別人為他開車門。畢竟,他在前世的時候,可是沒有人為他這樣服務的,自己打的開車門,哪個不是這樣的? 「劉軍長,薛長官他們已經在等著你了。請跟我來。」一個中校軍官,等到他們都下了車,迎著劉建業他們走了過來,站在劉建業的面前,向著劉建業和楊伯韜立正敬禮,然後語氣平靜地說著。 「麻煩你給我們帶路,謝謝。」劉建業客氣的對中校說。 「這是我的職責,劉軍長不用這樣客氣。請。」中校軍官客氣的回答,然後,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各位跟著他向裡面走去。 「請副官和警衛在休息室等候。劉軍長和楊參謀長請繼續跟我進去。」走到一個拐角的門前,中校軍官說道。 「就這樣吧,楊副官,黃峰,你們就在這裡等著。楊參謀長,我們走。」劉建業說完,就跟著中校軍官繼續向裡面走。 穿過了兩排房子,中校軍官帶著劉建業和楊伯韜,走到了一件掛著會議室小牌子的房間門口。 「請兩位先在門外等候,我先進去通報一下。」中校軍官轉身對兩人說道。 「請便。」劉建業回答。 中校推開門走了進去,又關上了門。 不一會,中校從房間裡出來,對站在門外等候的兩人說:「請兩位進去吧。」 「謝謝。」劉建業對中校客氣的打過招呼,邁步走進了會議室。 「卑職見過薛長官和羅司令,還有這位長官。」劉建業和楊伯韜向坐在屋內會議桌前的三個人敬禮報告。 「仲良,你們來了,不要客氣,坐下吧。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委員長侍從室的林主任。」劉建業的老上級羅中將對著兩人說道。 「林主任好。」兩人馬上向林主任敬禮。 「兩位不用這麼客氣,請坐下吧。」佩戴著中將軍銜的林主任,回了一個禮,冷冷地說道。幸好,劉建業知道這位林主任,向來就是這樣的一個脾氣,除了老頭子的話,誰的帳他也不買,不然肯定會疑神疑鬼以為自己是那裡得罪了這位上差。 劉建業和楊伯韜這才順手拉開桌邊的椅子,坐了下來。兩人坐下來以後,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這次是重慶的老頭子派特使來了,事情很重要,千萬不能搞砸了,不然大家都完蛋。 「仲良,你新就任南昌警備司令之職,感覺如何啊?」羅中將和劉建業寒暄著。 「還好,就是即將面臨大戰,城防準備事務很多,人手少,比較忙一些。」劉建業忙回答著。 「看來,你還是很盡職的嘛。那就好。」羅中將笑著說。 「你說你正在為南昌即將面臨的大戰做準備,我想讓你談談,你對於這場大戰,有什麼想法沒有?」薛長官看來是不喜歡客套和寒暄,直接就切入了正題。說著,薛長官作了一個手勢,站在身後的參謀軍官立刻拉開了會議室後面牆上掛著的紅色絨布,一面巨大的以江西為中心的軍用小比例地圖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劉建業這下子算是知道了,這三個人出現在這裡,是打算要對自己進行會考了。林主任代表重慶的那位老頭子,羅中將代表政治部的陳部長,薛長官代表戰區,要好好的考一下自己了,自己對於即將開始的南昌會戰的整個作戰構想,能不能被上面採用,自己能不能改變抗戰的進程,就看這一次的表現了。 劉建業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深呼吸兩下,定了定心跳,舒緩了一下情緒,走到軍用地圖前,接過了參謀遞過來的教鞭,指著地圖上面的南昌,說道:「武漢會戰結束,我軍丟失了武漢,日軍華中派遣軍的主要機動作戰力量第11軍隨即進駐了武漢。但是,由整體的態勢上,我們可以發現,敵人在整個華東和華中地區的佔領區域,實際上僅僅是從上海沿著長江一直到武漢周圍的狹長地帶。這一條狹長地帶的兩側,分別駐紮有我軍三個戰區的近百萬軍隊。敵人的精銳第11軍的後勤供給,完全依靠著長江的航運。如果我軍三個戰區相互呼應協調,同時向日軍發動反擊作戰,有很大的可能切斷這條對於第11軍來說至關重要的生命線,甚至兵臨武漢城下。而且,南昌周圍是富庶的產糧地帶,佔有南昌,對於日本人實現所謂的以戰養戰的目標,非常重要。從整個戰略上來講,由於南昌有著我國的比較完善的飛機場和飛機修理廠,佔據南昌,日軍的飛機則可以利用南昌的機場為基地,對我國的西南腹地,也就是我國堅持抗戰的大本營,進行持續的空襲,借此打擊我國軍民的抗戰意志,迫使我國向日本投降。而同樣的,對於我國來說,南昌的地位也是相當重要。我軍佔據南昌,可以隨時對日本的第11軍的整個軍事態勢構成巨大威脅。一旦等待到了有利的戰略時機,我軍可以以南昌為出發陣地,向日軍華中派遣軍部隊發動反攻。同時,還可以便於我軍控制江西的大米,銅,鎢,桐油等戰略資源,利於持久抗戰。特別是鎢和桐油,這兩種戰略資源,對於我國來說意義重大。其他所有的世界大國,都緊缺這兩種戰略資源,而這兩種戰略資源主要出產於我國。控制了這兩種戰略資源,可以增強我國換取外來物資援助的能力。簡單的說,佔據南昌,無論是在眼下的戰略相持階段,保持住現有局面不至進一步惡化,甚至促使戰局相對於我國有利的方向轉變都有重要的意義。」 坐在會議桌前的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都點了點頭。然後,羅中將示意劉建業繼續講下去。 「眼下,我軍在贛北地區的主要兵力集中在沿修水構築的陣地帶上。這一條陣地帶從修水,三都經過武寧,一直延伸到永修,再轉向吳城。在構築這條陣地帶的時候充分依托所經過地帶的天然地形地貌,所配備的兵力和火力也使盡了我軍的最大努力。在這樣的防線面前,敵軍的主要進攻正面將被局限在從永修到吳城一線的地域。但是,我們也要看到,從修水防線的後面一直到南昌,地形相當平坦,只有一些不足以作為依托的湖河港汊。這樣的地形對於日軍的機械化部隊和完成了騾馬化的部隊來說,是相當有利的。日軍完全可以集中優勢的重炮火力,集中於我修水防線之一要點,攻破我軍防線,然後投入大量的機械化部隊進行突擊。在野戰條件下,裝備簡陋,缺乏重型火力,更缺乏反坦克火力的我軍根本不可能在這樣的地形下,正面對抗日軍重裝備部隊的。而且,南昌周圍地區並不開闊,對於我軍來說,沒有武漢會戰那樣大的迴旋餘地,很難進行有效的機動防禦。但是,南昌又不得不守,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在南昌城下進行堅守,另外一部在南昌的側翼堅守,保持住和城內守軍的聯繫,大軍主力尋機圍殲日軍之一部,只有這樣才能改變戰場的局勢。會戰成功與否的關鍵,在於城內的守軍能否抵擋住敵人對南昌的猛烈進攻,為大軍爭取時間。」 「以南昌周圍的地形來看,這樣的不算開闊的地形,最多能容納下敵人一個師團的部隊展開,多了的話,反而容易發生混亂。至於守軍部隊的數量,也不能多,不然很容易遭受到敵人的密集炮火和空中力量的殺傷,遭受無謂的損失。這只守城的部隊,我認為必須有以下的特徵:各部的軍官必須有相對較高的戰鬥素養和戰鬥意志,有著堅持戰鬥到最後一兵一卒的決心和信心;部隊的凝聚力強,單兵作戰能力強,強於小組配合和巷戰;只有這樣的一支部隊才有能力在斷絕外界支援的情況下,獨立支撐下去,一點點地把日本人攻城部隊的力量吸乾,使他們最後無力從我軍的合圍裡逃脫出去。」 「你是打算在南昌和日本人打巷戰了?」一直只是默默地聽著的林中將突然發問。 「對,就是巷戰。只有巷戰,才能最大限度的抵消敵人的重型火力和裝甲部隊的優勢,盡量把攻守雙方的力量對比拉向平衡。為此,我們必須對整個南昌城進行疏散,讓所有的城內居民撤出南昌,轉移到戰場之外,然後在城內儲備足夠部隊堅持比較長時間作戰的糧食,武器彈藥和藥品等物資,同時讓整座城市要塞化,構築起用於巷戰的各種工事。否則,有百姓在城內,不僅對作戰不利,還可能造成戰火裡的大量人員傷亡。如果,日軍由於戰事不順利,再次獸性大發,製造一個新的大屠殺,我們可就難辭其咎了。」說到最後的時候,劉建業的聲音低了下去,頭也低了下來。 「全城疏散?把南昌變成一座空城?」薛長官小聲地說著。 「對,全城疏散,在一座空城裡和他們堅持戰鬥下去。」劉建業沒有說的是,他做的最好的打算是把南昌變成斯大林格勒那樣的要塞,最壞的打算是倣傚庫圖佐夫,萬一必要的話,就在部隊撤出以後,來一個大舉動,讓日本人得到一座毫無用處的空城。可是,現在顯然還不是把這些都說出來的時候。 「好吧,我們會向上峰匯報的,你回去吧,南昌的事情,你還要負責的。」林中將站了起來,朝劉建業和楊伯韜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可以出去了,說道。 「三位長官,卑職肩負南昌城的警備職責,將與我部官兵三萬餘人一起,與南昌城共存亡。如果南昌失陷的話,南昌就是我們的墳墓。」劉建業和楊伯韜向三位長官說道。 「知道了,我們會向上峰報告此事的。此事關係重大,在批准實施以前,不能說出去一個字。」羅中將對劉建業說道。 「卑職明白,請長官放心。」劉建業說道。 幽浟書猛 Uutxt.CoM 銓紋子扳閱牘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小舅子來了 字數:4055 第二天,劉建業和楊伯韜又搭乘著小飛機,從長沙機場起飛,飛回南昌。 「軍座,你說,我們的計劃,上峰會怎麼評價?」楊伯韜昨天從戰區長官部出來以後,憋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實話講,我也不知道。我們的計劃從軍事上是唯一的可行選擇,但是,從政治上來講,代價實在是太巨大了。我想這一仗即使我們最後打贏了,也會被暫時掛起來,作為最高決策層的替罪羊,要是打輸了,我們就乾脆是死無葬身之地。戰爭畢竟是政治的延續,一切的軍事行為都是為政治服務的。在這個世界上,到了一定的級別以後,想要做一個純粹的軍人,完全不和政治沾邊,那只是一種奢望。」劉建業閉著眼睛,小聲地回答。他的這些話,也是有感而發。在自己的祖國,高層的軍人,不管是誰,或多或少都會被政治化。有時候想一想,劉建業還是覺得像以前那樣,做一個旅長最好,級別不低,但是也絕對不高,不用去考慮什麼政治問題,可以做一個完全純粹的軍人。 「我想也就是這樣的。我們必須要打這一仗,而且還必須要打贏,然後,一切的罪責,又由我們來承擔。」楊伯韜苦笑著說道。 「誰叫我們是軍人呢,盡我們的本分吧。我們只要記住,我們效忠的是我們的祖國,我們的民族,我們所作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問心無愧,那就可以了。」劉建業依舊閉著眼睛,小聲地對楊伯韜講著。 聽到劉建業講的話,楊伯韜沉思了很久,欲言又止。 飛機回到南昌,一等飛機停穩,兩人就下了飛機,坐上已經等候在機場的汽車,趕回警備司令部。 回到警備司令部以後,劉建業趕緊埋頭處理一下積壓下來的公文。現在他是身兼軍長和警備司令兩個職務,軍政兩方面的事務繁多,特別是他全權負責的南昌城的戰備工作,千條萬緒,都要由他來做最後的把關。儘管,他依靠著吳旻文帶領著的一班大學生組成的秘書處,為他分擔了不少,但是,每天還是有不少的文件,必須由他來最後簽署,這是推也推不掉的。 一直忙到了晚上,快要吃飯的時候,劉建業才總算是把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伸展了一下腰,活動了一下肩膀,感覺身體還沒有到油盡燈枯的地步,劉建業戴上了軍帽,交待副官楊舟回去休息,就帶著黃峰坐上車回到自己的臨時官邸,一座清代江南式樣的私人園林。這也是他的前任留下的遺產,雖然劉建業對於衣食住行並不講究,但是,自己的妻子和帶來的一幫子家人總還是要有地方住的。 劉建業穿過幾道門,走進了自己住的院子。一走進正屋,劉建業就看到自己的妻子正坐在正位上,陪著一位穿著長衫,戴著墨鏡的客人說話,眼睛還紅紅的。 「大哥,你回來了。」聽到劉建業的腳步聲,王靖芸站起身來,招呼著。 「我今天才從長沙回來,又在司令部處理了一些公務。事情一處理完,我就回來了。」劉建業一邊脫下軍帽,解開身上的武裝帶和手槍,一邊向妻子說著自己今天的事情。 「大哥還是要注意身體,不要過於操勞了。」王靖芸走過來接過劉建業的這些東西,對劉建業說著。 「我沒事的,現在戰事隨時可能打響,要做的事情比較多,忙一些是正常的。打完這一仗,就有時間休息一段了。」劉建業對妻子說著,然後指著屋裡的客人問道:「小妹,家裡來客人了?」 「大哥,我光顧著和你說話,都忘了講了。這位哪裡是什麼客人,是家裡人嘛。」王靖芸對劉建業說著。 「家裡人?我怎麼前面聽著不像是老家來人?」劉建業有一些疑惑。 「劉軍長,你看看我是誰?」屋裡的客人,站了起來,摘下了墨鏡,笑著對劉建業說道。 「王靖國?你是王靖國?」劉建業仔細的端詳了一下眼前的這位客人,然後說著。 「對,就是我,姐夫。」眼前的這位,正是劉建業的小舅子,王靖芸的弟弟,王靖國。 「你姐姐可是一直都想著你,不知道你在外面過得怎麼樣了,很掛念你的。」劉建業一把就把自己的小舅子拉到自己的懷裡,來了一個熱烈擁抱。 「我在外面也一直都想著姐姐,當然還有姐夫你。」王靖國說道。 「還沒有吃飯吧,來,我叫你姐姐多炒幾個菜,給你接風洗塵。」劉建業招呼著王靖國。 「姐夫要是不說,我還真是忘了。我就打擾了。」王靖國笑著回答。 「我早就準備好了,就等你回來了。」王靖芸笑著說道。 「那好,正好開飯。兵荒馬亂的,難得家裡人相見,高興一下。」劉建業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三人在飯桌前,一邊吃飯,一邊回憶著在南京的點點滴滴,講述著後來的日子。當提到1939年12月的時候,大家都一陣的沉默。尤其是王靖芸,掏出了手帕,偷偷的擦著眼角的淚水,壓抑著沒有當場哭出來。 吃完晚飯,王靖芸去收拾桌上的碗筷,準備拿出去洗。王靖芸一直不願意請一個僕人,說是部隊駐地經常跑來跑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開拔了,找僕人不方便的。所以,劉建業的衣食住行,全都是由王靖芸親自搭理的。劉建業也就隨著妻子,只要她高興就好。 「來,靖國,到我的書房裡去,我們好好聊聊。」劉建業看到妻子出去了,招呼著小舅子。 「好的,姐夫。」王靖國站起身,跟著劉建業進了書房。 「黃峰,把門關好。在門外守著,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接近這間房間,包括少奶奶。」劉建業對黃峰神情嚴肅地交待著。 「我明白了,少爺,你放心吧。」黃峰說完,關上了房門。 「坐吧,現在沒有別的人了。有什麼話,我們可以攤開來講了。」劉建業坐在書桌後面的椅子上,招呼著王靖國。 「我能有什麼話?姐夫,你好像多心了吧?」王靖國坐下來,笑著說。 「你我都是聰明人,還是有話敞開了說好。你說呢?你不要以為我對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不會是從這裡來的吧?」劉建業說著,伸出右手,比劃了一個「八」,又比劃了一個「四」。 「看來,姐夫還是對我很瞭解的。既然這樣,我也就不瞞你了。我的確是這裡派來的。」王靖國伸手比劃了一個「四」。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應該是長江局派你來得吧。」劉建業說道。 「對,是長江局。」王靖國知道這個情況下,他也沒有必要隱瞞了,索性說了出來,只是一隻手伸到長衫下面,握緊了一樣東西。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交給情報處那些人的。說吧,你來是有什麼任務的,只要幫得上的,我不會拒絕你們的。」身為土木系的人,和派系的老大一樣,對於藉著情報處的掩護,滲透到軍隊的那個部門,都不感冒。而且,不管怎麼樣,劉建業的前世,也是紅旗下出生成長起來的,對於鐮刀錘子為圖案的紅旗,總是有一些感情的。 「我的確是有任務的。組織上要我找到你,藉著你我的親戚關係,進入軍隊。」大概是很詫異於自己姐夫的直截了當,王靖國愣了一會,才說道。 果然,我盡力想要置身於政治爭鬥之外,還是避免不了啊。看來,我在政治上還是不夠成熟。劉建業自己暗暗的想著。 「沒有問題,你們要是想要多派一些人來,也沒有什麼問題。以我的地位,在我的部隊裡,安排幾十個人,還不是什麼問題。不過,你們要注意安全,保密,最好每個人都單線聯繫,不要和別的人有太多的交叉。我的部隊雖然羅家灣的人一直受到壓制,但是你們做得太明顯的話,我還是沒有辦法完全壓下去。一旦出了事情,我們都不好辦。你明白嗎?」劉建業知道,中國最後還是會變紅的,所以,他也不打算為難王靖國。 「這太好了,你可是幫了我們的大忙了。」王靖國喜出望外,高興得直搓手。 「你們現在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現在除了是軍長,還是南昌警備司令,全權負責南昌的戰備工作,權力還是有一些的。」劉建業冷靜地說道。 「我們的贛北遊擊隊,現在處境不太好,你能不能幫個忙?」王靖國想了一會,小聲地問道。 「只要你們把隊伍開過來,我可以以南昌警備司令部的名義,給他們授一個游擊支隊的名義,再發一批武器彈藥和補給。我的能力也就如此了。」劉建業對王靖國說道。 「這就足夠了,這可解決大問題了。」王靖國顯得十分的興奮。 「今天,你就在我這裡住下。明天早上,我帶你到軍部去,給你授一個軍部副官的職務。」劉建業說。 「多謝了,姐夫。我代表組織感謝你。」王靖國站起來走到書桌前,伸出了右手。 「貴黨,我一向是很佩服的。我相信,你們的前途是光明的。」劉建業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和王靖國的手緊緊相握。 「現在,可以把你衣服下面的東西,掏出來了吧。」劉建業笑著對王靖國說。 「姐夫不要見怪,這也是工作需要。」王靖國滿臉通紅,不好意思地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把左輪手槍,放在桌上。 「美國產的民用手槍,不怎麼樣。還是我送你一把好的。」劉建業看了看王靖國的槍,放了下來,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把比利時皇家兵工廠出產的勃郎寧手槍,還有一盒子彈,交給王靖國。 「真正的比利時皇家兵工廠出品,品質絕對優良。」劉建業對王靖國說道。 「好槍,真是好槍。謝謝姐夫。」王靖國對這把小巧精緻的手槍,簡直愛不釋手。 「謝什麼,都是自家人。」劉建業笑著拍了拍王靖國的肩膀。 悠幽書猛 uutxT。cOm 全蚊子阪粵鍍 正文 第九十章 人生變的複雜 字數:3513 「坐,別站著說話,都不是外人。」劉建業看到王靖國收起了槍,指著沙發椅說。 「對,不是外人。」王靖國今天可謂是喜出望外,組織上交待給他的任務,居然完成得這麼順利,還得到了一把好槍。 「你大概會詫異,像你姐夫我這樣的人,居然會願意和你們合作吧?要說家世出身,我是出身大地主大資本家家庭,是共產主義理論裡所要打倒的剝削階級;要說職位地位,我現在也是國軍的中將軍長,實授的少將軍銜,手下掌管著幾萬兵馬,是蔣委員長和陳部長眼裡的紅人,典型的嫡系分子,纂升速度很快,怎麼看也不像是和你們有多少共同語言的。你看呢?」劉建業拿起了一支煙,點燃以後,抽了兩口,對著王靖國說。 「的確如此,一般情況下,很難想像你會願意和我們合作的。上級向我交待任務的時候,實話說,我也做好了任務失敗,甚至被你交給軍統的準備的。」王靖國仔細的看著自己的姐夫,想從他的眼神裡面,看出一些什麼。 「說到家世,貴黨的不少高層,恐怕也不是勞苦大眾家庭出身吧?要說到地位,120師的賀師長,在民國16年就已經是一軍之長了,還不是義無反顧,加入了南昌暴動?用你們的話講,是南昌起義。其實,我之所以願意和你們合作,主要是看到貴黨現在的所作所為,確實是為了民族抗戰在奮鬥,是堅決捍衛國家和民族的利益。國軍這裡,雖然大多數人都在為抗戰出力,但是,總是有不少的內耗,不能完全集中力量一致對外。我的部隊雖然是中央軍嫡系部隊,但是,也受到中央軍的其他派系的打壓,原因就是因為我屬於土木系,不是他們那個派系。這一點,我很羨慕貴黨的團結。」劉建業身體靠在椅子上,一邊吐著煙圈,一邊說著。 「另外,我雖然是一個軍人,也很想做一個純粹的軍人,但是,在中國的現實,一個軍人只要到了一定的級別,就不可能只是一個純粹的軍人,或多或少的會政治化。而且,軍事本身就是為政治服務的。即使戰場上佔了上風,但是在政治上輸掉了,遲早軍事上也會輸得乾乾淨淨。所以,在陸軍大學的時候,我的老師楊傑先生和郭汝瑰郭教官,就推薦我看過不少的政治書籍,還有《戰爭論》,《總體戰》等書籍。我認為,要想真正的釋放全民族的力量,全力一致抗戰,就必須要解決中國最根本的問題。在當前中國最根本的問題,就是民生問題,尤其是占中國人口大多數的農民的問題。要想解決農民的問題,就必須解決他們最迫切,最希望解決的土地問題。國內的各政治力量,只要有哪一支能夠解決這個土地問題,那麼他們就能得到廣大農民的全力支持。只要有了農民的支持,那麼這支政治力量必然會最後掌握中國。」劉建業繼續說著。 「這一點,我同意。我在延安的抗大學習的時候,教員就向我們詳細地說明過。」王靖國聽到劉建業的話,也表示同意。他開始有一些看不懂他的這個姐夫了。在他的印象裡,劉建業是一個敬業的有愛國心的軍人,但是一直都不表明自己的政治態度。今天,這一番話,讓他覺得這個姐夫不像他原來想得那麼簡單。 「在國內的政治力量裡,GMD有實力解決這個問題,但是,由於它的內部力量的構成,至少在現在我看不到有解決這個問題的意願。貴黨雖然現在力量並不強大,但是,以只有解決這個問題的意願,只要有朝一日實力增強以後,自然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其他黨派,我認為他們即使在以後,有這個意願也不會有這個力量。這是我對貴黨看好的一個重要原因。另外一個原因是,我看過美國人斯諾先生寫的《紅星照耀中國》這本書。從這本以一個外國人的角度看待貴黨的書裡,我看出來貴黨相對於GMD來說,有一個巨大的優勢,就是貴黨的成員至少大多數人都是有著自己的堅定的理想,或者叫做信仰,相信自己的所作所為是為了中國的廣大勞苦大眾脫離苦海,爭取正當的權利。正是這種信仰,使得貴黨能夠克服許多的困難,脫離曾經的困難境地。也正是這種信仰,使得許多的貴黨同志,不惜身陷險地,冒著巨大的風險,為自己所從事的事業奮鬥。這種堅定的信仰,在我所接觸的大多數GMD人身上,我看不到。」 「你說的對,我們就是為了廣大勞苦大眾才不斷的奮鬥。」王靖國聽到劉建業對自己所從事的事業也表示出認同,顯得有些高興。 「正是看到了以上的兩點,我才認為,如果抗戰勝利以後,GMD不能自我反省,不能改正自己所犯過的錯誤,那麼,中國的未來就必然會是屬於貴黨的。這是歷史的潮流,是任何人也無法阻擋的。世界大潮,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我不過是一個小人物,還不想去阻擋歷史的前進車輪。想要以自己的力量強行阻止歷史前進的車輪,那只是一些瘋了的人的腦子才會有的想法罷了,螳臂擋車啊。」劉建業感慨著。 「姐夫你既然看到了這些,為什麼不帶著隊伍,加入我黨?」王靖國追問著。 「你說得輕巧,你以為這支部隊就是我私人的軍隊?這可是中央軍,我隨時可能被調走,或者部隊被整編,不像那些地方勢力的軍隊。再說了,這支部隊的上上下下各級軍官,大多數都是黃埔畢業的,要是我帶著他們和鬼子打仗,他們絕對沒有二話,肯定是指那裡打哪裡。要是我想帶著他們投奔貴黨,恐怕,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先被他們若干把槍指著我的腦袋了。你說,我可能那麼做嗎?再說,我這樣的情況,就算是貴黨的副主席,現在的軍委會政治部周副部長,也恐怕會說我留在黨外比在黨內要好。」劉建業對王靖國的話很不以為然。 「對,還是姐夫說的對。」王靖國不好意思地笑著說。 「我還有一些話,要通過你的上級,轉告你們的中央。國民政府對你們的態度,現在已經有了一些轉變。上個月在重慶召開的五屆五中全會通過《限制異黨活動辦法》,設立『防共委員會』,又秘密頒發《共黨問題處置辦法》、《淪陷區防範共黨活動辦法》等文件,下發到各縣政府和縣黨部一級,我這裡也接到了。以後,如果找到機會的話,國軍的一部分,可能會對你們的隊伍採取某些不利行動。你們還是要在這個方面多做一些防範準備。在我看來,不論是國民政府的部隊,還是貴黨的部隊,至少在現在這個時期,都是我們中國的國防力量,還是應該把力量集中到對付日本人,把日本人趕出中國這個方面上。至於兩黨之間的政治意見的分歧,大可以在把共同的敵人趕走以後,再坐在一起,有什麼話攤開了談,共同尋找出解決的辦法。」劉建業沒有說出來的是,在蔣校長看來,共產黨恐怕威脅不會小於日本人。 「這些話,我會轉告給上級的。謝謝你的提醒。」王靖國站起來,向劉建業表示謝意。 「我們在這裡呆了這麼長時間,你姐姐大概也等得著急了。我們還是出去吧。」劉建業招呼著王靖國。 「好的,姐夫,我們一起出去。」王靖國答應著。 第二天,劉建業帶著王靖國出現在南昌警備司令部。在他的指示下,王靖國被授了一個第6軍軍部副官兼南昌警備司令部上尉副官的頭銜。 「怎麼樣,這身國軍的制服,轉起來還可以吧?」劉建業看到王靖國正在試穿剛剛領到的國軍上尉軍官制服,說道。 「感覺還可以,就是不如灰顏色好看。」王靖國說道。 「穿在外面的顏色無所謂的,只要衣服裡面的顏色不變就好了。」劉建業語帶雙關地說著。 「我記住了,多謝姐夫的關照。」王靖國也回答著。 照例,劉建業又是在司令辦公室裡,處理著每天都少不了的各種公文,連午飯都是在辦公室裡面草草將就的。 下午,正在和那些公文文件做著艱難搏鬥的劉建業的辦公室大門,被推開了。 副官楊舟走了進來,打開拿在手裡的文件夾,拿出一份電報,交給劉建業,「軍座,戰區急電。」 劉建業接過電報,在回執上簽了字,然後打開電報,電報的內容很簡短:「奉軍委會指示,南昌作戰計劃啟動。」 「把楊參謀長,邱副參謀長,我們軍的三個師的師長,還有南昌警備司令部下屬的保安縱隊隊長,南昌市府的李市長,南昌警察局長,浙贛鐵路局的負責人都召集到警備司令部來,就說有緊急的事情,十萬火急。」劉建業立刻下達了命令。 「向戰區發電,就說我部立即開始計劃實施,請戰區配屬我部的部隊迅速到達。」 「命令我部隨軍家屬,立即開始收拾東西,準備疏散。」 「命令我部和南昌警備司令部所屬部隊的全體官兵,一律取消休假,立即回營,等候命令。」 優浟書萌 UUtXt。Com 銓紋字版閱瀆 正文 第九十一章 計劃啟動 字數:3797 一個小時以後,南昌警備司令部的小會議室。 「各位,本人剛剛接到第九戰區長官部發來的急電。電報上說,以本人名義所呈報的南昌防禦作戰計劃,已經被軍委會批准。所以,從現在開始,計劃正式全部啟動。」劉建業坐在會議桌的正中座位,面色沉靜的說。 「現在,就請各位打開放在你們面前的文件夾,裡面是在整個計劃裡面,你們所需要負責的內容。」參謀長楊伯濤接著說。 在座的各位,除了劉,楊,邱三人之外,其餘的人都打開了面前的文件夾,看著裡面的文件。 「劉司令,你要組織這麼多人疏散,還不如說是要把整個城市變成一座空城。」李市長的語氣雖然顯得還比較平和,但是,劉建業知道,這個官僚已經是在努力壓制著自己的不滿情緒。自從長沙的文夕大火以後,國民政府的地方官員們,可是一聽到疏散,就會聯想到焦土抗戰,然後就是縱火焚城。 「李市長,不要太過於神經過敏嘛,這次之所以要組織民眾的疏散,不是為了別的,而是因為國軍決心在南昌城與敵人堅守到底,為了避免萬一城破以後,日本的那些野獸士兵,再來一次他們以前在首都幹過那樣的屠城行為,造成無謂的犧牲嘛。你看呢,李市長?」劉建業也難得的打著官腔。 「嗯,嗯,還是劉司令考慮的周全。」李市長本來想向劉建業發難的,結果,劉建業提到了鬼子在南京的大屠殺。李市長就無法再繼續下去了。要是由於他的原因,萬一南昌失守以後,幾十萬市民被鬼子軍隊再來一次屠城,那他也就成了歷史上的罪人了。這樣的罪名,可不是他能夠和願意承擔的。 「劉司令,你要我們警察局把監獄交給軍隊,還要帶著你們掃蕩全城的大小幫會,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怕造成全城的混亂嗎?」作為省城的警察局長,這位局長每個月都能收到來自大小幫會組織的孝敬,所以,長期以來,只要這些組織做事不是太囂張太過分,他也不會去和他們發生衝突。現在,收了孝敬的他,自然也是要站出來說說話的。 「自抗戰軍興之時,蔣委員長就在廬山發表過講話,裡面講過『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戰之責』,社團的弟兄們,值此國難之際,也不能有所推托。我找上他們,正是有事情要用到他們。難道,局長大人對於委座的公開講話,有什麼不同意見嗎?」劉建業也學著給別人頭上扣帽子,這位局長就成為了他的試驗品。 「劉司令多心了,我是擔心這些人會在國軍和敵人浴血奮戰之時,在背後幹壞事,破壞抗戰,絕對不是對委座的講話有所懷疑。」警察局長忽然想起來,這位劉軍長,劉司令可是委座的高足,陳部長的幹將,嫡系的紅人,要是他對上面匯報幾句自己的壞話,那自己可就肯定會有一些麻煩事情的。於是,警察局長連忙改了口。 「這件事情,我們早就有所考慮了,就不用局長大人費心了。」劉建業覺得自己的官場作派至少有點小成了。 「我浙贛鐵路局在南昌的所有人員,所有物資,聽憑劉司令差遣。」看到前面兩位沒有什麼好結果,浙贛鐵路局在南昌的負責人也學乖了,趕緊表明了態度。 「很好,我們只要你們鐵路局做好疏散人員的運送工作,還有就是搶運軍需物資,同時把所有的倉庫和車站設施,都交給我們軍方,剩下的就沒有你們的事情了。」劉建業看到對方的態度,也就不多說廢話了。 「我鐵路局必定盡力配合軍隊,為抗戰效力。」鐵路局負責人馬上表態。 「我們保安縱隊,堅決完成司令交給的任務。」南昌警備司令部下屬的保安縱隊的秦隊長,看到劉建業的目光轉到了自己的身上,馬上站起身來,大聲地說。 「秦隊長,請坐下說話。我是考慮到你們保安縱隊畢竟不是野戰軍,所以,安排你們堅守保衛贛江上的軍用橋樑。一旦戰事開始,這些橋樑就是我軍僅有的生命線,所有的物資和傷員,以及補充的部隊,都要經過這些橋樑。你們的職責重大,絕對不能有任何的閃失。你知道嗎?」劉建業面色嚴肅地說。 「卑職明白。卑職保證,我保安縱隊近萬名官兵,將死戰到底,誓死保衛贛江橋樑。」秦隊長向著劉建業做著保證。 「我記住了。守住南昌,你們就是大功一件。」劉建業對秦隊長說道。 「你們三位師長,還有什麼意見建議要提嗎?」劉建業轉過來對著第6軍的三個師長說。 「只要保證物資和兵員的補給,我們保證和鬼子戰鬥到底,與南昌城共存亡。」三個師長裡歲數最大的,也是最沉穩的張建說話了。 「我們還要大量的工兵修築各種防禦工事。可是,現在,我們的工兵部隊數量不足。」宋瑞珂說道。 「這個你們可以放心,戰區經過向軍委會請示,給我們調來了兩個重迫擊炮團,兩個工兵團和一個平射炮團。工兵部隊明天下午就能到。幾支炮兵部隊,乘坐火車,也就在幾天之內能夠到達。除了部隊之外,戰區還會給我們調運大量的彈藥,糧食,醫藥。我們在南昌城內堅守,為了保護我們和外界的聯繫,戰區決定,由彭位仁的第七十三軍負責守衛贛江以南地區,保證我軍的對外聯繫不至於中斷。」劉建業放出了幾個好消息。 「那我們就方便多了。後顧無憂,又有充足給養和火力支援,我們保證不會讓小鬼子太舒服的。」還是張建說了話。 「那就好了。既然大家都已經表明了態度,那麼,大家回去以後,就立即按照計劃開始行動起來。最高統帥部對這次會戰的關注,恐怕我就不用再次對大家說明了吧。作為這次會戰的成敗關鍵,我部能否堅守住南昌,死死的拖住敵人的攻城部隊,就要看大家能不能共同精誠團結,為國家民族而努力了。誰要是拖延推諉,破壞整個作戰計劃的施行,我就會以破壞抗戰的罪名,把他送交戰區和軍委會以軍法懲處。」劉建業看了一下四周,說出嚴厲的話語。 「好了,散會。」看到大家都保持沉默,不敢有任何的不同意見,劉建業站起身來宣佈散會。 「讓新來的王副官,到我這裡來一下。」劉建業回到辦公室,讓黃峰守在門外,撥了副官處的電話。 「請進。」沒有多久,劉建業聽到有人敲響了自己的房門。 「姐夫,你找我有什麼事情?」王靖國推開房門,走進房間,向劉建業問道。 「記住,在這個地方,有人的時候,一定要記得叫我軍座。這裡不是延安,是中央軍。」劉建業板下臉來教訓著自己的小舅子。 「明白了,以後,我一定注意。」王靖國說道。 「這次,我叫你過來,是有事情要你去辦。」劉建業不再板著臉了,對著王靖國說。 「什麼事情?」王靖國問道。 「眼下日本人即將對南昌發起進攻,但是,我軍對於日本人的作戰計劃,還瞭解的不是很詳細,這在軍事上是很危險的。我知道,你們的組織在各地都有情報網絡,而且,還有著相當的規模和活動能力。我想,你們能不能幫助我們多收集一些敵人的軍事情報。這樣也算是支持我們國軍的正面抗戰嘛。你看怎麼樣?」劉建業也不想白白的浪費了GCD方面的情報網資源不去利用。管它GCD還是GMD,現盡量都利用起來,讓我能順利渡過眼前的這個難關再說。要是連這個都過不去了,後面不就沒有戲了? 「這個要求,我無權答應。我只能向上級轉達,至於上級能否同意,我就不知道了。」王靖國可不敢隨便答應。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地下工作人員,權限有限。劉建業提出的這個要求,超出了他的權限,他只能向上級長江局匯報,然後等候回復。 「這個我知道,我不急。對了,為了大家的方便,你們派到我這裡的人員,最好不要那麼著急發展你們的組織,否則,我們都會一起完蛋。我相信,我要是完蛋了,對你們來說,也沒有什麼好處。」劉建業又提出了一個建議。劉建業已經得到了消息,在53軍111師裡的那些工作者們,由於活動太頻繁,太招人注意,已經引起了羅家灣的注意了,很快就會在那裡展開清查。劉建業可不想因此被送到重慶的磁器口。 「我還是只能向上級匯報,看上級怎麼回復了。不過,這個建議,我想應該是不會拒絕的。」王靖國說道。 「我會等候你們的回復的。過一會,我要回去了。明天就要送你姐姐走了,你也一起送送吧。」劉建業對王靖國說道。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王靖國對此很詫異。 「沒有什麼事情,是因為南昌即將面臨戰火,為了避免不必要的人員損失,要組織全城的市民疏散撤離。你姐姐當然也要疏散。我正想把她送到澳門,我老家的一大家子人,現在幾乎都到那裡去了。你姐姐到了那裡,正好可以有人照顧。」劉建業向王靖國解釋道。 「我一定會送姐姐的。眼下,我就只有這一個親人了。」王靖國放下心來,馬上說道。 「你就放心吧。今天晚上,跟我回去以後,好好地陪你姐姐吃頓晚飯,再陪著你姐姐多說說話。你們剛剛見面,就又要分開了,總是會有話要說的。」劉建業說著。 「姐夫,你放心,我一定會的。」王靖國答應道。 悠U書猛 uUTXt。cOm 全文字扳月讀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城市要塞化 字數:5590 次日上午,南昌火車站的站台。 「大哥,你在這裡獨撐危局,困守孤城,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實在不行的話,千萬不要逞強,一定要活著出來。」在妻子的眼裡,寧可自己的丈夫沒有蓋世的功名,也要安安全全的活著最好。人只要活著,一切都還能再爭取。人要是死了,哪怕死後哀榮無限,那又有什麼意義? 「小妹,這一仗下來,只有兩個結果,要麼我守住南昌,要麼你就等著領我的撫恤金吧。自從抗戰開始以後,我才真地感到穿著這身軍服的意義。你就讓我安心的和鬼子較量一次吧。」劉建業說完,對著幾個劉家的家人說道:「送少奶奶上火車,到了澳門,給我發電報。一切就拜託你們了。」 「少爺放心吧,我們一定安全的把少奶奶送到澳門。」家人裡的帶頭的人說道。 「那好吧。我還有軍務,不能多陪你們了。我走了。靖國,你來送送你姐姐吧。」劉建業說道。 「姐夫放心,我一定看著姐姐的火車開走。」王靖國對著劉建業說道。 「好。黃峰,我們走。」劉建業招呼著自己的貼身警衛,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到處都是第6軍家屬和送行人員的站台。 出了車站,登上汽車,劉建業的眼睛卻變得濕潤了。 隨著第6軍隨軍家屬的疏散撤離,南昌城的老百姓也開始了向相對安全的贛南地區的疏散。本來,我們這個民族是有著守土重遷的傳統的。一般情況下,只要不是有天大的事情,人們是不願意離開自己生活了幾十年,甚至是祖祖輩輩都生活的故土的。但是,前面有日本軍隊製造人間地獄的生動範例,後面又見到軍隊的家屬率先開始了疏散撤離,人們的心理就變得不是那麼頑固了。畢竟,誰都不想成為被野獸肆意屠殺的人。日本軍隊在製造屠城事件方面可是有著極為豐富的實踐經驗和強烈的主觀意願的。在南京,他們可是毫不猶豫的就殺了超過30萬人。蘇州也從人間天堂,變成了人間地獄。國軍可是放出了話來,說要在南昌城死守到底的。對於國軍的守城功力,大多數的中國老百姓可都是沒有什麼信心的。自從抗戰以來,國軍打了不少的守城戰,結果卻是每守一座城,必丟一座城,至今還沒有守城防禦戰的成功例子。雖然,現在國軍對於守城信誓旦旦,可要是他們萬一守不住了,鬼子破了城,刺激的鬼子獸性大發,再來一次屠城,倒霉最多的還不是老百姓?再說了,連軍隊的家屬都一早就撤離了,這就說明連軍隊都對守城防禦的勝利沒有什麼信心。否則,仗還沒有開始打,為什麼就先把家屬送走了?這就足以說明問題了。所以,咱們也不傻,撤吧,等到南昌的戰事結束了,局面平穩了,咱們再回來。大不了,咱們就艱苦一段時間吧,總比無緣無故的被鬼子砍了腦袋取樂子好得多。當然,這種局面的出現,也少不了劉建業命令警察局連夜找來的南昌城裡的大大小小社團勢力的頭目們的幫忙。 南昌的大疏散,一直進行了將近兩個星期。當局調用了浙贛鐵路局的大多數車皮和機車,晝夜不停的把大量的部隊和裝備以及軍用物資運進南昌城,然後再把拖家帶口,屈家搬遷的市民們,送出南昌這座即將成為戰場的城市。除了火車,還有大量的市民選擇步行或者乘船出城,投親靠友,免予兵火之災。就連江西省政府,也在熊主席的遙控之下,搬離了省城,遷往贛州。南昌市政府也在疏散的尾聲階段,撤離了城市。在南昌城裡,也有一些知名的人士,原本抱著義不獨生,身土不二的想法,想要和南昌城共存亡,也在劉建業派出的軍隊的軟硬兼施之下,被強行架上了撤離的車輛。唯獨只有南昌的大小幫會社團的成員們,被軍隊用刺刀挽留了下來。然後,他們就不幸被劉建業以軍隊的名義強行徵召入伍,穿上了一身軍裝,丟給了對於操練新丁有著強烈愛好的嶺幕理,趙安城。 「各位道上的兄弟們,千萬不要怪我,我也是為了戰爭的需要。這一次就辛苦你們了。我保證,等到仗打完了,你們就可以回家了。當然,誰要是敢戰場上投靠鬼子,當他娘的漢奸,我可以告訴你們,我絕對會讓你和你們的家眷,死得很不舒服的。你們的家眷,可都被我們軍方統一安置了。」劉建業在對這些被強行穿上軍服的道上弟兄,進行著有自己特色的動員講話。 在市民不斷遷離的同時,第6軍也集中了自己的工兵營和軍委會調來的兩個工兵團,在郊外陣地開始了防禦工事的開挖建設。在這些防禦工事裡,有不少是劉建業特別為這次攻打南昌的鬼子設計建造的,集中了後世越南戰爭,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期間的廣大反美群眾展現出來的非凡智慧。其陰險的程度,使得第6軍的楊參謀長見到這些工事的圖紙以後,也不禁要質問劉建業有沒有顧忌到他的做法是否違反《海牙公約》和《日內瓦公約》。 「什麼狗屁公約,那只是在實力相當的對手之間才適用。〈海牙公約〉禁止在戰場上使用化學武器,日本人早就是公約的簽字國,他們在中國什麼時候遵守過?在淞滬前線,在台兒莊,在武漢會戰,他們哪次沒有使用過?〈日內瓦公約〉規定了戰爭時期的平民和戰俘的地位和待遇,日本人又什麼時候遵守過?他們在中國肆意屠殺的老百姓和被俘的中國軍人,還少吧?僅僅是一個南京,就至少殺了30萬人!30萬人啊!既然他們可以把國際公約當廢紙,就不要怪我不遵守國際公約了。我只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再說了,作為國力衰弱,遭受侵略,面臨亡國滅種危險的中國,還有資格來選擇打擊侵略者的手段和方式嗎?只要是能打擊日本人的手段,無論多卑鄙多陰險,我們都可以無所顧忌的使用,這也是我們的國家主權所在。」劉建業倒是振振有詞,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這個,我倒也無所謂,我只是覺得,這樣是不是……」楊參謀長畢竟在幼時讀過多年的私塾,儒家思想的熏陶使他認為劉建業的做法有一些不合儒家精神,但是從純粹的軍人角度來看,劉建業的說法又是完全切合實際的,所以,他的話就變得有一些支支吾吾。 「我知道你想說我的做法有違天和。什麼叫天和?什麼叫天理?至少在我看來,這個世界還沒有顯現出天理來。我們中國當年對低三下四來我國求學的日本人是百般的照顧,典章制度,飲食服飾,禮儀文字,甚至連他們所謂的國技柔道和相撲,都是從我國學過去的。他們的所謂茶道,更是脫胎於宋朝的寺院飲茶禮儀。就連他們的那個國名日本,都是我們的唐玄宗皇帝欽賜給他們的。可是他們又是如何對待我們這個無私的老師的?整個明朝,幾乎都苦於東南沿海的倭寇作亂。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派去質問他們的使者,竟然被他們無辜軟禁在寺院里長達兩年時間,不聞不問。到了清朝,先是搶了我們的屬國琉球,又是染指朝鮮。甲午戰爭,他們把整個旅順城的幾萬中國老百姓,殺得只剩下幾個人,這還是特意留下來收屍的。在濟南呢?在東北呢?他們又幹了多少有違天和的事情?最近的就是南京了。這個事情,你也是很清楚的。我還可以告訴你,現在在哈爾濱郊區的平房,那裡有一個叫做關東軍防疫給水部的編號731的部隊駐地,那個部隊的所作所為,更加的駭人聽聞,更加的違反國際公約。要是說有報應的話,那麼報應就應該落在這些直立行走的人形野獸身上。可是,結果是怎麼樣的呢?老天爺,他瞎了眼睛。一直到了現在,那些畜牲們還在我們中國的土地上面逍遙著,還在殘害著我們的同胞。這難道就是天理嗎?如果這就是天理的話,那我根本無所謂。如果,這不是天理,那我就是替天行道。再順便告訴你,我從來不信什麼鬼神。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什麼鬼神,而是人。只有人才是最值得害怕的。」劉建業向來就對日本人恨之入骨,在他的理解裡,打鬼子是天理,怎麼打無所謂,給鬼子當走狗是罪無可赦的背叛祖宗的行為,當漢奸的那些人,比鬼子還要可恨。 楊參謀長知道,自己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的頂頭上司了。無奈的苦笑了一陣以後,楊參謀長搖搖頭,走開了。 在劉建業的一聲令下,第6軍連同配屬的部隊,將近五萬人,一齊動手,各司其職,把整個南昌古城和郊外的土地,變成了一座大工地,其熱鬧程度,不下於後來的一些人民公僕們所熱衷的建造新城的工地。 「仲良,辭公和我可是在委座那裡大力支持你的作戰計劃的。如果,這場仗打下來,真不知道以後的世人,會怎麼評說我們了。」劉建業的頂頭上司,負責贛北地區防務的第九戰區前敵總指揮,第19集團軍總司令羅中將看著眼前的一邊大工地,對陪同自己的劉建業說。看著千年古城在自己的眼前,一點點地變成一座大要塞,一座大戰場,即使是戎馬生涯幾十年的羅中將也不免心裡有一些不安。為了確保南昌作戰的萬無一失,羅中將還是親自到了南昌來視察一下,親眼看一看,心裡才有底嘛。 「青公,我記得有一句話說,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勝利者是不受譴責的。在1812年的冬天,俄羅斯的庫圖佐夫元帥,下令不戰而火燒了俄羅斯的古都莫斯科,當時也是承受了很多的罵名。許多的貴族和軍人,都指責他是俄羅斯的叛徒,是懦夫,甚至是沙皇業對他的行動極其不滿。但是,事實證明,他是正確的。現在,我們並沒有打算不戰而退,而是要在這座以整個城市構築起來的要塞裡和鬼子進行血戰,壓力總應該比當時的庫圖佐夫要小一些吧。況且,青公,我這樣做,也是不想要南京城的那種慘劇再次在南昌重演。」劉建業的內心雖然也很不安,但是他堅信自己的做法,是現在這個時候的唯一正確的選擇。只有在這樣的空蕩蕩的要塞化的城市戰場裡,才能最有效地消除敵人和自己部隊之間存在的巨大的裝備差距,也只有這樣才能最有效的殺傷敵人。再說了,仗要是打敗了,自己肯定是不會活著了,什麼罵名,和自己是無關了;要是打勝了,幾十年以後,誰又會記得他是用什麼辦法打敗的日本人?最多,也只會記載著劉建業帶領數萬國民革命軍將士在南昌城打敗了日本侵略者而已。 「你準備怎麼聯繫贛江南北的部隊?要知道日本人可是會出動飛機轟炸贛江上的橋樑的。」羅中將對於南昌作戰得細節問題,也很關注。畢竟,南昌作戰,是整個即將到來的會戰的關鍵。只有保住南昌,同時還要最大限度的消耗日本人的精銳和士氣,才能為在外圍待機作戰的部隊爭取足夠的時間,創造適合的戰機。 「我打算建立3座明的浮橋,這是放手讓鬼子來炸的,而且我還要照樣派人去搶修。為了真正的使用需要,我會在贛江上修建5座半潛式的浮橋,由設在贛江兩邊的半地下絞盤房來控制,絞盤拉起的時候,橋就浮出水面,絞盤放下的時候,橋就潛入水面以下。除此之外,為了以防萬一,我還特別指示工兵,修建兩座橋面保持在水下大約20公分的潛水橋,從空中的角度,是很難發現這種橋樑的。」劉建業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想法不錯,效果應該不錯。你打算怎麼佈置你手裡的部隊?」羅中講還是想要多知道一些才覺得安心。 「我安排南昌警備司令部下屬的保安縱隊,相當於一個師的人馬,守衛贛江上的這些橋樑,確保部隊之間的聯繫。這些部隊都是那位熊主席裝備和訓練出來的。我看過了,用作正面野戰估計還勉強可以,用作防禦堅守要點,就完全合格。在南昌城裡,我打算佈置一個師的部隊。南昌城區範圍有限,部隊佈置得太多了,反而打起仗來不是很方便。其他的兩個是部隊部署在贛江南岸地區。這樣,三個師的部隊就可以輪流上陣,這樣,可以輪流得到休息整補。只要後路有保證,我們的部隊就不會散。」劉建業還是不失時機的提醒羅中將,這種戰法對於守城部隊來說,必須要保證後路,也就是和外界的聯繫,萬一部隊的傷亡損失過大,還可以得到補充,或者有其他部隊及時替換。 「這個問題,你可以放心。我已經明令73軍負責南昌外圍地區的防禦,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證你們部隊和外界的聯繫通道。這支部隊是湖南的何主席親自整訓出來的,戰鬥力還是很好的。雖然在武漢會戰的時候,有一些損失,在得到補充整訓以後,現在的戰鬥力還是相當不錯的。」羅中將當然不會虧待了自己派系的部隊,用雖然服從中央,但是畢竟不是中央軍嫡系的湘軍部隊來保護自己的土木系部隊,這種事情,他還是不介意做的。 「還是青公想的周全。卑職代表第6軍全體弟兄,多謝青公的關照了。」劉建業當然不能忘記了感謝羅中將對自己的特別照顧。 「哪裡哪裡,你們這次作戰可是引起全軍乃至全國關注的。據我所知,現在湖南休整的你的老上司黃培我就很想承擔這次作戰的人物,就連被委座調到贛南作為此次作戰的預備隊的74軍的那位眼高過頂的俞軍長,也是直接鬧到了軍委會,想要把這個任務搶過來的。還是辭公在委座那裡為你說了不少話,才保住了你們部隊這次的守衛任務。」羅中將打趣道。 「培我兄,總還是古道熱腸,熱血澎湃啊。那位俞軍長則是搶功勞搶習慣了。不過,他的部隊的確很能打仗。要是拉開了架勢打野戰,我估計,第6軍還勝不了他們。當然,要是打城市戰或者山地戰,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劉建業的心氣也不算低。 「小伙子,心氣太高了,有時候也不是好事情。」羅中將說道。 「青公大可放心,我也只是隨便說說罷了,不要當真。」劉建業知道羅中將還是對自己很照顧的,不能讓他難做。 「那就好。南昌的事情,我就全權交給你了。勝敗的關鍵就在你們身上了。」羅中將對劉建業最後叮囑著。 「青公,請順便轉告辭公,我部將士即使戰到最後一人,只要沒有全部殉國,就絕對不會讓鬼子越過贛江。全軍3萬餘名將士決心與南昌城共存亡。」劉建業向羅中將堅定的保證。 「我相信你們,拜託了。」羅中將臨走的時候,向著陪同自己的第6軍人員敬禮說道。 「國存我死,有敵無我!」在場的第6軍人員一致齊聲回應著。 憂憂書萌 uuTxT。com 銓汶字板粵瀆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岡村寧次的準備 字數:5794 就在中國方面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南昌會戰的各種準備的時候,日本華中派遣軍的主力,承擔南昌會戰作戰任務的第11軍也在緊張地進行著會戰的準備工作。 2月中旬的一天,華中重鎮武漢,前國軍武漢衛戍司令部,現在的日軍第11軍司令部。 「各位,根據大本營對我軍作戰範圍的規定,我部作戰區域一般保持在以武漢為中心的安慶、信陽、岳陽、南昌間地區及鄰近要點。自武漢會戰以後,近90個師的支那軍部署於武漢周圍。武漢以西、以北,是支那軍第五戰區6個集團軍13個軍34個步兵師和1個騎兵師和1個騎兵旅,部署在皖西、豫南、鄂南和鄂西北廣大地域;武漢以南、以東,是支那軍第九戰區8個集團軍21個軍52個步兵師,部署在贛西北、鄂南和湖南要域。此外,兩戰區內還有若干特種部隊和地方游擊部隊,以上部隊對武漢構成包圍態勢。第九戰區以東,則是支那軍第三戰區4個集團軍22個步兵師和2個步兵旅,可與第九戰區互為策應。這就對皇軍在華中方面的皇軍構成了威脅。為鞏固皇軍對武漢的有效佔領,確保長江中下游航道,我們認為必須對武漢周邊地區的支那軍隊發動一定規模的進攻,以改善皇軍的態勢。南昌是江西省省會,是南潯鐵路和浙贛鐵路的交會點,是支那第九戰區和第三戰區後方聯絡線和補給線的樞紐,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支那空軍以南昌機場為基地,經常襲擊九江附近在長江中航行的帝國海軍艦艇,對九江及武漢地區的帝國軍隊的後方補給交通線威脅甚大。所以,根據大本營和華中派遣軍的指示,我軍於1月31日,發出『仁號作戰』的會戰指導策略,預定於3月上旬開始行動,一舉攻佔南昌,割斷和粉碎浙贛沿線的中國軍隊。作戰準備的具體情況,就由軍作戰課長宮崎周作大佐為大家介紹一下。」嘴唇上留著兩撇修剪整齊的鬍鬚的第11軍參謀長吉岡少將說著。 「諸位閣下,按照軍司令部的命令,2月下旬以前,本次作戰的主力,第101、第106師團及必要的軍直屬部隊集結於德安以南地區,作為輔助進攻方向的第6師團主力在箬溪附近集結,其他交通線路的修補、戰場偵測作業以及必要的作戰物資的整備,概於2月中旬前結束。現在,根據各部隊的匯報,部隊已經基本集結完畢,正在為即將進行的作戰進行準備。」第11軍司令部作戰課長宮崎周作大佐站起身來說道。 「根據我軍收到的情報和空中的偵查的結果,我們知道,在我軍的正面方向,支那政府軍在江西省北部地區的軍隊,沿著修水構築了一條縱深大約2公里,密集分佈著大量火力點和塹壕工事的陣地帶。這條陣地帶,充分利用了天然的地形作為依托,在靠近河岸的緩斜坡上構築防線,迫使我軍的主要進攻方向只能局限在永修至吳城附近的鄱陽湖與險峻山地所圍繞的十多公里的狹窄地帶,對我軍的進攻行動構成了很大的妨礙。根據我軍的情報和我本人乘飛機偵察地形、守軍的防禦體系、工事狀況及兵力配置、重武器的位置等,我們作戰課進行了沙盤推演,結果是在通常情況下,如果要突破這條防線,我軍需要投入至少6個師團的力量進行突擊。這種情況對於現在的帝國來說,是很難接受的。」宮崎大佐的話,確實不是虛言。日本在經過了一半時間的全力進攻,卻遲遲沒有能夠解決中國方面的戰事,反而使得大量的軍隊深陷其中無法脫身以後,國家財政情況已經到了相當危險的地步。在新的財政年度裡,日本政府的整個財政預算裡的80%都是軍費。這種預算已經是標準的戰爭預算了。而且,到現在為止,日本政府還看不到短時間之內完全解決中國方面的戰事的可能性。所以,日本軍方被要求不得在正面戰場發動大規模的主動進攻,以達到節約軍費的目的。在這種情況下,南昌會戰在籌備階段,就被東京的大本營明確規定為有限規模的進攻。 「為了以較少的兵力投入,達到突破支那軍的修水防線的目的,岡村司令官決心提高在主要進攻方向上的進攻力度和速度。為此,司令官閣下改變了以往將野戰重炮兵和戰車配屬各師團分割使用的方法,在強渡修水時改由軍集中使用、統一指揮;同時改變了將戰車分佈在步兵戰鬥隊形直前、掩護和引導步兵攻擊的傳統戰術,將戰車編為戰車集團,在第一線部隊前方2天行程的距離上,在航空兵支援下,進行遠程迂迴,突破守軍防線,為部隊開路。炮兵由野戰重炮兵第6旅團長澄田崍四郎少將指揮,共有各種火炮300餘門。戰車由戰車第5大隊大隊長石井廣吉指揮,坦克及裝甲車共有135輛。炮兵部隊已經隨第101、第106師團集結於德安以南地區,戰車隊也已在德安以北集結。突破支那軍隊防線以後,由101師團協助,以106師團為主力,對南昌城實施進攻。」說到這裡,宮崎大佐顯得是神采飛揚。作為司令官岡村寧次中將的心腹愛將,宮崎大佐很為司令官的這種戰術創新感到驕傲。 「為了有效的掩護和迷惑支那軍隊,司令官閣下組織了一系列的佯動和牽制行動。自本月下旬起,第6師團開始向箬溪、武寧方面行動,井上支隊開始打通鄱陽湖水路,第16師團、第9師團在湖北安陸漢水左岸和粵漢路北段開始佯動,目的是調動敵軍,減少我軍突擊正面上的防禦力量。為了向大日本陸軍紀念日致敬,我軍預定於3月10日,也就是紀念日當天,發起正式進攻。在此次作戰裡,以向來作為主力使用的第6師團作為佯動和輔助突擊力量,以第101、第106師團這兩個特設師團作為主力,這也是出乎支那軍隊預料的。」宮崎大佐說到這裡,語調不由得提高了一些,充分顯示出了他對於司令官閣下在戰術方面所表現出來的天才思維的無限敬仰。 「對於司令官閣下的戰役安排,本人總體上是很贊同的。但是,對於由第101、第106師團作為主要突擊兵力使用,我是不贊同的。特別是還把主攻南昌城的任務交給了在萬家嶺地區裡表現極差,險些被支那軍隊全部殲滅,開創帝國陸軍的羞恥先例的106師團,這就簡直是不負責任的行為,是極端危險的犯罪。我認為,這樣的重要作戰任務,應該交給第3師團和第9師團這樣的帝國陸軍的優秀部隊。眾所周知,從支那事變(日本方面當時對於中國戰事的稱呼)開始,第3師團和第9師團都是作為主力使用的,在帝國軍隊的歷次作戰裡,也都立下了赫赫武勳,其戰鬥力和戰鬥經驗,都是相當強勁的。所以,我認為,這次作戰的主要力量,還是應當由第3師團和第9師團來承擔,也可以由第16師團這樣的部隊來承擔的。」由本土新調入11軍的第33師團甘粕重太郎中將師團長,站起來表示了不同意見。第33師團是在日本東北部的仙台地區編成的。來自仙台地區的士兵向來都被日本軍部認為是最優秀的士兵。由仙台士兵編組的第2師團更是被公認為除了集合了全日本陸軍精華的近衛師團之外的最有戰鬥力的師團。甘粕重太郎中將本來是想為自己的部隊撈到這個任務的,無奈初來乍到,為了保險起見,先把第3師團和第9師團抬到了前面。如果,第6師團不是在田家鎮丟掉了今村支隊,他還會把第6師團這支日本陸軍公認的頭等主力抬到前台的。 「對於司令官閣下的安排,我等也認為相當費解。」顯然,甘粕重太郎中將的意見,得到了相當一部分軍官的支持。自從武漢會戰以後,第101、第106師團這兩個師團在日本陸軍裡本來就不是太好的名聲就隨著他們在會戰裡的拙劣表現,而變得更加的差勁。 「我部雖然在武漢會戰裡,由於受到了廬山地區的複雜地形的影響,部隊遭受的損失很大,沒有能夠順利完成司令官閣下交給的任務。但是,我部官兵無不感到羞恥。自從司令官閣下把南昌攻略的主力作戰任務交給我部,我部上下一致認為這是重新挽回我部聲譽的大好時機,加緊訓練。希望司令官閣下能夠不要改變決定。」第101師團新任的師團長齋籐彌平中將站了起來。 「我部為了對支那軍隊進行深遠迂迴,在萬家嶺陷入合圍,險被全殲。這是我部的恥辱。為了洗刷這一恥辱,自會戰結束以後,我部官兵無不枕戈待旦,日夜操練,意圖尋找時機,一舉挽回名譽。此次,我部擔負主攻任務,正是大好時機,師團上下無不感動非常,決心以戰場表現證明自身。如果,這次會戰裡,我部不能完成司令官交給的任務,我部主官願意向天皇陛下請罪。」第106師團師團長松浦淳六郎中將帶領著部下第111旅團長山地亙少將,第136旅團長青木成一少將和師團參謀長秋山義隆大佐也毫不示弱的站了起來。岡村很會把握部下的心理。第106師團幾乎全部是年輕而缺乏實戰經驗的補充兵,軍官心裡籠罩著戰敗陰影,鬥志萎靡。第101師團則和大多數的日軍師團一樣,在武漢會戰中損兵折將,急需整補武器和骨幹。這兩個師團得蒙岡村重用,均感激涕零,加緊訓練。 「諸位,為了順利實現南昌攻略,司令官閣下作了非常精心的準備。因為要將超大規模的炮兵密集使用於正面,特別加強炮兵觀測與陣地配置的訓練,還學習了1918年協約國突破作戰時法軍炮兵的前置射擊方式,以求以炮火順利破壞支那軍隊的堅強防線。同時,司令官閣下還調派了大量的化學部隊。為了保證部隊在大規模混成編組下具有聯合作戰能力,特意做了一個步炮煙實彈聯合演習,嚴格訓練士兵佩戴防毒面具的作戰能力和操作技巧。為了適應雨季,渡河的工兵也作了調整,參戰的各師團都增編了獨立渡河工兵聯隊和渡河材料部隊。軍還向海軍陸戰隊要來了村井大隊,集中八十艘汽艇,用於冒著守軍火力強渡;另調來獨立船舶工兵第三聯隊,發揮水運的優勢,使我軍能充分利用鄱陽湖畔湖沼縱橫的地形與暴雨山洪的天氣。除此以外,這次南昌攻略行動還得到了海軍航空隊的援助。南昌作戰時,空襲將相當頻繁,對後方要點的戰術轟炸及密接支持都有充足的準備,並提供炮兵觀測氣球協調以及小規模的補給品空投作業。在這樣的周密準備下,主力進攻部隊必將順利突破支那軍隊構築的堅強防線,以迅速的行動直擊南昌,並且佔領南昌。」雖然,一開始籌劃作戰的時候,第11軍參謀長吉岡少將也是對於岡村寧次中將的決定有過不同意見。但是在岡村寧次的決定作出以後,吉岡少將還是盡力為作戰進行著計劃準備,盡到參謀長的職責。 「諸位,作為軍作戰課長,本人認為司令官閣下的決定是很符合戰術突然性要求的。正是因為在此前的作戰裡,第101和第106師團的表現不是很好,部隊的損失也很大,我們所面對的支那軍隊必然會對這兩個師團失去必要的警惕。我軍使用這兩支部隊進行突擊,正可以達到出其不意的目的。而且,這兩個師團的官兵現在士氣十分高漲,正是軍心可用之時,我軍正可以放心使用。」作為岡村寧次中將的心腹愛將,宮崎大佐自然是要維護司令官的尊嚴的。 「我部官兵向來被作為作戰的主力,對於此次重要作戰居然被司令官閣下安排作為旁觀,甚為迷惑不解。」第9師團師團長吉住良輔中將不甘示弱站起來。第9師團是由來自石川、富山、福井這日本北陸三縣的士兵而組成的。第9師團具有日本北陸地區所特有的團結一致的特色。士兵大多保守,沉默寡言,吃苦耐勞。從部隊建立以來,從日俄戰爭開始到二次大戰,這支部隊一直在第一線作戰。因此也被稱為繼第2、第6師團之後舊日本帝國陸軍的一支勁旅,能打硬仗的部隊。1935年開始的兩年間,第9師團在中國東北駐屯。1937年2月師團因為整編和兵員調動的原因被調回國內整休。但是時隔不久,盧溝橋事變爆發,不到一個月戰火就燒到了上海。第9師團來不及整休又立即投入了戰鬥,9月末在吳淞登陸,在上海遭到了精銳的中央軍的頑強抵抗。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第9師團陷入苦戰,和國軍打得一進一退、互有攻守,戰線呈膠著狀態。日軍杭州灣登陸以後,守了將近3個月的國軍防線開始崩潰,敗退往南京。第9師團和其他日軍隨即尾隨展開了南京攻堅戰。步兵第36連隊於12月9日抵達南京的光華門,但是由於國軍的頑強抵抗,到13日為止未能前進一步。南京城破以後,該部也積極參與了城內的屠殺行動,手上也是沾滿了中國人民的鮮血。 「我部上下也是對司令官閣下的決定難以理解。」第3師團師團長籐田進中將也站起來發表意見。第3師團是日軍第一批的6個常設師團之一,編成地是愛知縣的名古屋,其建軍歷史和資格在第11軍裡也是頭一份的。第3師團最早在上海以援救在上海的日本僑民為借口,和第11師團一起在吳淞登陸。在遭受到駐紮在吳淞的國軍的頑強抵抗以後,使得日本不得不增派3個師團。隨著第10軍(柳川平助中將)在杭州灣的登陸,國軍的防線總崩潰了。第3師團緊追不捨,接而圍攻南京。南京大屠殺也有第3師團的一份惡跡。1938年5月的徐州會戰,8月開始的武漢會戰,中國戰場上的大仗第3師團都參加了,雙手沾滿了中國人民的鮮血。但是,在徐州會戰和武漢會戰,第3師團的表現都不是很理想。這讓東京軍部裡的一些少壯派軍官紛紛嘲笑第3師團是尾張的米酒喝多了,忘記了武士的風範。(註:愛知縣屬於日本古代的尾張地區,尾張武士向來被認為是不像武士的。)這顯然讓籐田進中將深受刺激。 「我第6師團在田家鎮雖然遭受重大損失,但是,我部官兵仍然是日本強兵。為了洗刷恥辱,我部官兵無不急切希望司令官能夠把主攻南昌的任務交給我部,可是,結果卻使我部官兵感到非常失望。司令官閣下何以如此厚此薄彼?」自南京大屠殺以後,就享有著「野獸軍團」的第6師團師團長稻葉四郎中將也站起來發言。田家鎮一戰,第6師團遭受了建軍以來最慘重的損失,相當於一個旅團的今村支隊被全部殲滅,這樣的情況下,稻葉四郎中將當然急於向中國軍隊報仇雪恨。 一時之間,會議室裡,支持和反對岡村寧次中將的聲音反覆交鋒,氣氛逐漸火爆。 「各位,請不要忘記你們的身份,不要丟掉身為帝國軍人的尊嚴。」看到會場內的局勢有失控的危險,一直保持沉默的岡村寧次司令官終於開口了。 老大一句話出來,下面的人們立刻收斂了許多,開始整理軍容,一個個都正襟危坐。 「各位,此次作戰是由我親自主持策劃的,也是經過周密的準備的。現在,各部隊都已經基本準備就緒,對作戰計劃再行更改,時間上已經是不可能了。這種情況下,還請各位能夠拋棄分歧,共同努力作戰,為天皇陛下的宏圖偉業,盡忠竭力。」岡村寧次給所有的爭論定了下最後的結果。 「哈依!為天皇陛下效忠!天皇萬歲!大日本帝國萬歲!」各位軍官一致起立高呼。 Uu書盟 UUTXT.Com 銓汶自扳閱牘 正文 第九十四章 針鋒相對的部署 字數:5454 日軍第11軍為了即將發起的南昌會戰所進行的部隊調動集結和其他的一些準備活動,還是沒有能夠隱瞞住各方勢力的情報人員的眼睛。 2月下旬,重慶的軍事委員會軍令部第1廳通過對收集到的種種情報的分析,判定日軍即將發動目的為攻佔南昌的行動,並且提出了自己的對應意見。這一意見的核心在於第九戰區部隊採取先發制人的策略,轉取攻勢,通過主動出擊,由湘鄂贛邊挺進軍指揮第8、第73軍由武寧指向德安、瑞昌,攻擊正在該地區集結待命的敵人之左側背,以摧破敵之企圖。這一意見出來以後,立刻在軍委會裡引起了一番爭論。這一意見和最高統帥原先所確定的通過後退決戰,在南昌城下圍殲敵人一部從而挫敗敵人之戰略企圖的計劃,各有不同的支持和反對者,這些人各自主要以何部長和陳部長為首,形成了對立的局面。這兩個多年以來的冤家對頭,幾乎是一有機會就要對著幹一下,這一次也不例外。更何況,軍令部曾經是何部長多年經營的地盤,第8軍裡面又有何部長的親侄子做師長,提出後退決戰構想的恰恰是陳部長派系裡面的年輕骨幹,堅守南昌的也是陳部長派系的部隊。 實際上,這兩種戰法的優缺點同樣明顯。軍令部的一件其優點是可以通過少數部隊的主動出擊,打亂敵人的戰役準備,使敵人不能順利的完成戰役準備工作;其缺點是這種戰法戰果有限,最多也就是把敵人的進攻遲滯一段時間,並不能給與敵人以有效打擊,尤其是不能大量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軍委會已經制定下來的策略,就是通過在南昌城下堅守,死死拖住敵人的主要突擊力量,從而為己方的大部隊創造出圍殲敵人一部甚至幾部的有利時機,這一戰術的優點是如果打得好的話,可以在國軍的能力範圍之內最大限度的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從而改善甚至逆轉華中地區國軍所面臨的局面;問題在於自從國軍投入全面抗戰以來,無論是精銳的中央軍還是地方派系的部隊,都沒有過成功守衛一座大城市的成功戰例,淞滬會戰打得轟轟烈烈,最後卻草草收場;南京保衛戰是國軍廣大將士乃至國府內部的最大傷痛;即使是以擅長守城聞名於北中國的晉綏軍系的傅將軍親自守衛的太原堅城,也未能在敵人的猛烈進攻下支持多長時間;以至於一提起守城戰,國軍將領們均談虎色變,唯恐避之不及;雖然,這一次由自抗戰以來屢建功勳,聲名鵲起的劉建業帶領的第6軍堅守南昌,可是由於他的手下有兩個師是剛剛編組不久的手邊的土匪部隊,所以,對於第6軍到底能夠在南昌城堅持多長時間,即使是在何部長面前一直是堅持力挺劉建業的陳部長也是心裡沒有多少實數。要是萬一第6軍抵擋不住敵人重炮和坦克便組成的機械化部隊的瘋狂進攻,沒有打幾天就撤出南昌,那麼國軍可就又要像蘭封戰役時候一樣丟大臉了。 兩大派系互相之間爭執不休,官司終於達到了最高統帥的面前。此時的最高統帥對此也犯了難,兩種意見,各有自己的優缺點,各有自己的強力支持者。一種意見雖然保守一些,戰果不會很大,但是相對風險也小了許多。另一種意見的風險很大,但是如果打得好,戰果也將是很大的。這真是收益與風險成正比的。最高統帥經過反覆權衡,還是有一些舉棋不定,最後乾脆把戰術的選擇權交給了身處前線的第九戰區,由他們來選擇。 接到了最高統帥的電報,第九戰區的薛長官也是一陣的好笑,都已經是這個時候了,居然又躊躇不定了,真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可是,對於重慶的軍委會裡的那番爭鬥,薛長官也是早就從自己的關係那裡知道了。薛長官很清楚,無論自己明確選擇哪一種意見,都會得罪到背後的一大勢力。相對於何部長和陳部長這兩顆根深蒂固,枝繁葉茂的大樹,自己不過是有一些軍功罷了,無論得罪了誰,對於自己和第九戰區來說,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所以,對於薛長官來說,最關鍵的問題不是作出什麼選擇,而是在做出選擇的時候,盡量的要把語言模糊化,既做到讓大家都明白意思,又不能讓任何一方感到自己失去了面子。經過了與幕僚的反覆商議,薛長官終於給最高統帥發出了回電,提出部隊整訓未畢,補給困難,況且先前的部署已經基本就緒,如果要部隊主動出擊,作戰準備上來不及,如果一定要求部隊主動出擊的話,要求把出擊行動延至3月24日開始實施。 這樣,薛長官實際上拒絕了軍令部的意見,但是把所有的原因推到了部隊整訓和補給上,這兩個方面恰恰又是和何部長主管的軍政部有著密切的關係,何部長連反駁的理由都找不了。隨著薛長官電報的發出,軍委會裡的這場爭執終於落下了帷幕。兩大派系誰都沒有失去自己的面子。這大概是最理想的結果了。 「姐夫,這是組織上要我轉交給你的關於贛北地區的日本部隊的集結行動的情報。我們方面分析認為,敵人這一次將集中大量的炮兵和機械化部隊,向秀水防線發起進攻,作戰目的是佔領南昌,切斷我國兩個戰區部隊之間的聯繫,改善武漢方面敵人的態勢。我們希望這些情報能夠對你們的作戰有所幫助。」王靖國在劉建業的書房裡,交給劉建業幾張寫得密密麻麻的字的紙。 「果然與我方收集的情報吻合。這就完全驗證了我方的判斷。敵人的確就是要進攻南昌,而且就是要用大量的炮火和機械化部隊突破防線,直到南昌。貴方的情報收集能力果然不一般,情報很詳實,都具體到了敵人每一個聯隊的部署情況。對於貴方的幫助,我是不會忘記的。請你轉告貴方的領導,我代表第6軍數萬將士,謝謝貴方的無私援助。」劉建業對於王靖國所屬的組織這個時候所提供的幫助,還是很感激的。 「大家都是在為能夠早日把日本人從我國土地上趕出去這個共同的目標努力,況且,你現在是我們的朋友,為朋友提供必要的幫助,是我們應該做的。」王靖國高興得說。 「我還是要你去提醒一下你們派到我的部隊裡的同志,最好不要在我的部隊裡繼續發展你們的組織。我本人對此倒是無所謂,只是現在重慶那裡的政治氣氛不一樣了。前一段時間,國軍各部都接到了軍委會的指示,要注意嚴防貴方對國軍部隊的所謂政治滲透,重慶的羅家灣也要向各部隊派出人員,對部隊進行監控。你們的一些同志在這個方面不是很注意,到處找人串聯,已經引起了情報處和政訓處的猜疑,匯報到了我這裡。現在,我還能把這些壓制下去,但是要是你們的同志還是不注意的話,把事情鬧大了,恐怕就連我也要被牽連進去了。到時候,估計就沒有什麼人能幫助你們這些同志脫身了。」劉建業雖然允許來自GCD的人進入自己的部隊,但是並不想讓他們迅速把自己的部隊赤化,甚至把自己的部隊從國軍的序列里拉走。要是那樣的話,自己恐怕就要到重慶的磁器口那裡去和羅家灣派去的人終日做伴了。 「我會把這個情況向上級匯報的。我相信,上級不會讓我們的朋友難做的。」王靖國寬慰著劉建業。 「但願能夠聽得進去吧。」劉建業對此也是不抱有什麼信心的。王靖國的領導關係已經從長江局直接管理,轉到了由東南局來掌管。東南局的書記正是擔任N4A政委的項德隆,此人的原則性有時候簡直就是堅強的過分了,和最高統帥親自任命的N4A的軍長,曾經的國軍北伐名將葉軍長的關係很不好。 隨著11軍預定的進攻日期3月10日,也就是日本陸軍紀念日的臨近,準備參加南昌會戰的日軍部隊相繼進入了戰備狀態。 與此同時,進行了整補的贛北地區的第九戰區部隊也根據在南昌城下挫敗敵軍的戰略構想,調整了自己的部署。 武寧方面,戰區部署了王靈基的第三十集團軍獨當一面。第三十集團軍下轄韓全普第七十二軍及夏守勳第七十八軍一共四個步兵師,都是響應抗戰需求由四川省的保安團改編而成。這是四川兩次裁軍後保留下來的部隊,也有一定戰鬥力。王靈基在川軍中資格很老,以幹練著稱。兩位軍長也是川軍老資格的將領。他們出川抗戰,已是武漢會戰後期,所以這四個步兵師沒有受到嚴重損失,戰鬥力完整。他們的任務就是依托防線,頂住當面的敵人,日軍第6師團,日本陸軍裡最臭名昭著的部隊,不使其突破防線,從而對我軍之側翼進行迂迴,威脅我軍的後路。 第九戰區前敵總指揮,第19集團軍總司令羅中將把自己所直接指揮的,承擔南昌會戰主要作戰任務的第19集團軍根據會戰的總體構想,進行了部署。當面的修水防線當然要繼續守,只是不像一開始設想的那樣,把所有兵力都壓在防線上,由第四十九軍和第七十九軍負責修水防線的防禦。劉多全的第四十九軍中,骨幹王鐵寒第一○五師是由張少帥的衛隊旅改編而成,在東北軍中算是王牌,長期駐防信陽。抗戰開始之後,這支東北軍的精銳立刻被調到津浦線迎戰,在涿州受到重大打擊。之後調往華中,又在武漢會戰中累經傷亡,戰鬥力非常低落,最需要休整訓練。另一個師是預備第九師,是由後方的新兵編組而成,缺乏足夠的戰鬥經驗。第七十九軍是由原先的十八軍的九十八師為主擴編成的,其骨幹第九十八師當時是羅店戰場的主力之一,在戰鬥中消耗殆盡,殘部撥給友軍。後來重新補充重建,經過武漢會戰的損耗,全師都是新兵,亟待整補。第一一八師是河北反正的偽軍改編的。第七十六師是河南的民軍改編而成,在「八一三」抗戰中損耗殆盡,殘部與第九十八師殘部合編後,編入夏楚鍾軍。兩個軍無需在修水防線上與敵軍死拼,只需把敵人的進攻遲滯一段時間,就可以退往敵人向南昌推進的道路兩側。這樣的配置裡,一支雜牌部隊加上一支土木系嫡系部隊,就算是再挑剔的人,也不能說羅中將是藉機消滅異己。由湖南湘軍編組成的彭偉仁的第七十三軍,守衛南昌城的側翼,保護守城的第6軍與外界的聯繫。第七十三軍是以王東元的第十五師為基礎擴編而來的。第十五師是何建湘軍中的老牌部隊,戰鬥力較強。柳繼明的第七十七師是何建整訓的湘軍部隊。這兩個師也是從上海打到武漢的久戰之師,1938年4月編為田家鎮要塞的防衛軍。雖然久戰折耗,但是在戰力上也算是非同小可。第七十軍是何建的嫡系湘軍,軍長李玨是何建的女婿。所轄的第十九師,是湘軍精銳部隊,在「八一三」抗戰中表現良好。武漢會戰中,第十九師死守廬山,使日軍始終無法攻佔這座名山,樹立了較好的攻防戰例。後來調奉新整補,長駐贛北。第一○七師是新成立的湘軍,缺乏經驗,不能獨當一面。宋肯唐的第三十二軍,和第七十軍一同作為機動部隊,在日軍從永修,吳城到南昌之間的大路兩旁待命,一旦接到羅中將的反攻命令,就協同從修水防線上撤下來的第四十九軍和第七十九軍,鄂湘邊區挺進軍的第八軍,戰區的預備隊,最高統帥特意抽調來的第七十四軍,以及南昌守衛部隊,向敵人發起全線反攻,尋機殲滅敵人之一部。預備第五師是由江西保安團隊改編的,是江西省的熊主席細心培養的勁旅,又熟悉贛北的山丘湖沼地形,所以羅中將非常倚重這些部隊。他們在會戰時主要警備鄱陽湖區水面與南昌後方要點,不在修水正面陣地之中。為應對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第九戰區把由雲南的滇軍組成的第一集團軍安排在湖南中部地區,隨時可以調往贛北。第一集團軍是雲南為了出兵抗戰所編組的滇軍精銳。1938年5月徐州會戰時,他們曾血戰禹王山,重創日軍,本身也受到極大創傷,在徐州會戰之後幾乎失去戰鬥力,馬上後調整訓,半年後才逐漸復原。這支部隊由於地緣的關係,和其他國軍部隊不同,幾乎都是全套的法國裝備。 國軍部隊此次作戰不但從兵力數量上對日軍佔據了優勢,而且,我軍處於居高臨下的態勢,只是在技術兵器上處於劣勢。第九戰區據此樂觀得認為,只要各部隊能夠作戰得力,日軍的作戰企圖是絕難得逞的。 就在中日雙方的軍隊各自忙於做著會戰準備,迎接即將來臨的兩軍又一次對決的時候,老天爺又來湊了一下熱鬧。自2月中旬起,贛北地區連續下了1個多月的雨,河水氾濫,道路難行。這種情況對於嚴重依靠兩條人進行機動的中國軍隊來說,固然是相當的不利,不少的部隊只能暫時放下了構築工事的工作。而沿著修水防線展開的第四十九軍和第七十九軍將士則只能冒雨站在工事裡,隨時警惕著對面的敵人可能發起的進攻。這種局面對於嚴重依賴交通線作戰,部隊機動不能離開交通線的日軍部隊來說更加不利。由於山洪暴發,河水氾濫,許多的航道和公路,都暫時不能使用,使許多的日軍軍用物資不能及時運抵前線的部隊集結地,嚴重延誤了日軍部隊的戰役準備時間。 隨著原定的戰役發起時間3月10日一天天逼近,天氣卻遲遲不能放晴。鑒於面臨的情況,第11軍司令官岡村寧次中將在向駐南京的華中派遣軍反覆說明情況,獲得派遣軍方面的諒解以後,下令推遲作戰開始時間到3月20日。 雖然,敵人的進攻沒有按照先前得到的情報那樣的準時發動,但是,戰區指揮機關知道這只是由於天氣原因造成的臨時困難。只要等到天氣狀況改善,敵人就可以加緊準備,那麼這場推遲了的對決遲早還是要打得。 經過了相當一段時間的準備和部隊冒雨作業,到了3月份的上旬,整個南昌雖然從外表上看已經是一座空城,但是實際上已經成為了一座完全要塞化的城市。 作為南昌城的最高守衛者,南昌警備司令,也是實際上的南昌城防司令,劉建業站在南昌城外,已經是人去樓空的滕王閣上,看著滔滔而去的贛江水,默默地對自己說著,「不知道現在的蘇聯駐華軍事總顧問崔可夫將軍是不是會從這場會戰裡,學會一點什麼?他可是以後要打斯大林格勒大血戰的,而且和我一樣,都是守城。但願以後,在他的回憶錄裡,會提到他是從南昌會戰裡得到的靈感,那樣,我可就要青史留名了。」 u優書盟 UUTXT.COm 銓汶自版越鍍 正文 第九十五章 獨守南昌(一) 字數:5161 3月12日,為了保障水陸交通和進攻南昌的主力部隊的左側安全,南京的日本「華中派遣軍」命令其直屬的第116師團派出石原支隊和村井支隊(由第119旅團5個大隊分編而成),在海軍支援下,由湖北乘船出發,對鄱陽湖東岸進行搜索,保障水陸交通和主力部隊左側安全,至15日,未遇到中國軍隊的抵抗,遂結束搜索行動,在各要點配備了必要兵力。3月17日,作為全面進攻之前的前奏,岡村寧次命令第101師團開始發起進攻。當天,齋籐中將的第101師團一部以村井大隊為先鋒,從永修東面修水支流向第七十九軍防地逼進。守軍第七二一團奮勇抵抗,擊退了村井大隊的突襲。第二天,張公渡和永修之間的日軍106師團和101師團,開始炮擊修水南岸陣地。同時,日軍這兩個師團各一部,從星子乘軍艦和汽艇南下,向吳城鎮進攻,隨後又調來淺水炮艦與水上飛機轟炸吳城。入夜,村井大隊再次全力進攻,守軍第一四一師猛烈掃射修水中的日軍汽艇,日軍在暗夜中遭到痛擊,突擊構想遭到失敗。 這時,羅總司令命令第一四二師主力堅守塗家埠,與第七十九軍的修水戰線互為呼應,並把第九十八師調到吳城鎮加強防衛。再從第一三九師中抽出第七一七團作為預備隊,嚴防日軍大舉登陸。但是,日軍仍然企圖強行登陸,第七十九軍等部進行頑強抗擊。 3月20日,日軍預定的南昌作戰的全面進攻日。 下午3點鐘,岡村寧次來到第六炮兵旅團陣地後方的軍山,督導炮兵突破作戰。下午4點半,日軍升起觀測氣球,炮兵部隊總共集結了二百三十門輕重火炮,在氣球導引下,無預警地全力炮擊守軍陣地。這是開戰以來日軍火力最密集的一次炮襲,修水河畔的觀音山陣地馬上硝煙籠罩,成為人間煉獄。第七十九軍的第七十六師與東北軍一零五師被轟得頭昏目眩,陣地工事全部被毀。部隊聯絡中斷,劉軍長和夏軍長都無從確知前線實況。 連續炮轟三小時後,日軍配置在江邊的兩萬具發煙筒,同時發射煙幕和毒氣,寬達五公里的淡黃色毒霧,緩緩順風而下,穿過硝煙餘燼,飄進已經成為一片廢墟的守軍陣地。倖存的守軍官兵在逃過毀滅性的炮擊後,又遭到大規模毒氣攻擊,大批官兵中毒,部隊馬上陷入混亂和恐慌。 當晚7點半,日軍中井中將的106師團的突破大隊,戴上防毒面具,開始強渡修水。這時,守軍第七十六師第四五六團的河畔警戒陣地,已被轟得支離破碎,剩下的官兵在毒氣中痛苦掙扎,唐際玉團長根本無法掌握部隊,失去了組織作戰的能力。守軍發現日軍登陸後,各連自發抵抗,第三營營長在混戰中陣亡,第二營營長失蹤。 日軍登陸之後,穿過已成廢墟的陣地猛烈衝鋒,唐際玉團殘部失散後潰。日軍106師團終於在修水河畔站穩了腳步,炮兵突破作戰大獲成功。 渡江成功之後,中井師團開始強攻觀音山陣地的制高點鳳棲山,守軍第一營在炮轟時已經瓦解,殘部在日軍進攻時傷亡殆盡,劉純仁營長力戰殉國。 105師師長王鐵寒知道鳳棲山是整個第49軍陣地的防務中樞,於是在混亂中派出於澤琳的第六二九團反攻,於澤琳率部奮勇衝鋒,一舉衝上鳳棲山頭。日軍集中一個聯隊加戰車二十輛瘋狂反撲,於澤琳團寡不敵眾,被日軍擊退,鳳棲山於21日凌晨再度失陷,整個觀音山陣地已在日軍火力俯瞰之下。 隨後,日軍正面進撲105師第三一五旅陣地。這個旅在炮襲中損失慘重,無法有效組織抵抗,日軍在激戰後突破主陣地,趙鎮繁旅長率部突圍。日軍在突破105師縱深達兩公里的陣地帶之後,渡河工兵立即趕搭浮橋,準備讓戰車隊渡河。 當時,大雨滂沱,修水水位上漲,對泅渡不利,但大水淹沒了守軍前沿陣地,水上的障礙物大部分被沖走。21日上午,第49軍軍長劉多全明白防線已經無可挽救,於是急電羅總司令:陣地已遭突破。 羅總司令得知日軍已突破沿江防線,這個時候即使自己再調派部隊上去填補陣地的空隙,也會由於連日大雨,山洪暴發,河水暴漲,部隊無法完成迅速集結轉運,更不用說是趕到前線了。這種情況下,再堅守修水防線已經變得沒有什麼實際上的意義。於是,羅總司令命令在前線的各部隊,除川軍第三十集團軍繼續堅守永修至武寧一線的陣地,堅決頂住敵人第6師團的進攻,保護第19集團軍的側翼,其餘部隊按照預定計劃,在嚴防日軍側面進攻的前提下,交替掩護,撤退到從永修和吳城一線到南昌的大路兩側,並且堅決徹底破壞遷往南昌的公路,以遲滯敵人機械化部隊的前進速度,盡量為南昌的守軍多爭取一些時間。 22日凌晨兩點,日軍搭成了浮橋,花費不到五個小時。岡村精心策劃的主角石井戰車隊立即渡河。江畔守軍用機槍猛烈射擊,日軍戰車隊渡河失利,三輛戰車在忙亂中落水沉沒。中午,日軍戰車隊全部渡河。 可惜,直到這個時候,國軍都沒有養成一邊撤退,一邊徹底破壞公路的良好習慣,所以通往南昌的公路依然可用。日軍戰車隊在突進到公路之後,立即發揮機動優勢,向奉新一路狂奔。 日軍渡河之後,天氣漸漸放晴。日軍第三飛行師團開始在永修到安義之間大肆空襲,轟炸堅守陣地的中國軍隊。守軍部隊的調動,基本上都被日軍偵察到了。已經渡河的日軍戰車隊得到一個輕型轟炸機戰隊直接配合,幾乎如入無人之境。 日軍佔領了前沿陣地,向縱深發展。日軍另一部沿南潯線攻擊,在修水南岸塗家埠遇到頑強阻擊。 22日下午5點鐘,日軍戰車部隊攻佔安義,晚上9點進佔奉新,23日早晨,在優勢的飛機和炮火掩護下,分三路圍攻吳城,並不斷發射燃燒彈和毒劑彈,城內的留守部隊傷亡慘重,於第二天放棄吳城。 日軍106師團進入奉新後,派出一支部隊向西進攻高安,阻擊中國援軍;主力從安義和奉新向左轉,撲向南昌。南昌,即將暴露在敵人的鋒芒之前。 日軍向南昌發起全面進攻的消息,使得中國方面的軍事指揮機關迅速做出了反應。已經由副參謀總長,第五戰區代司令長官調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桂林行營主任的白總長,於3月21日急令第九戰區各部隊按照預定計劃行動,不得驚慌失措。23日,白主任又電令第三戰區顧司令長官速調第102師至南昌,加強南昌守備兵力,歸第19集團軍總司令羅中將指揮;另調第16師、第79師至南昌東南之東鄉、進賢,警戒鄱陽湖南岸,並策應南昌方面的作戰,同時電令第19集團軍以有力部隊約2個師的兵力分路向敵後方的馬回嶺、瑞昌、九江、德安等要點襲擊,破壞鐵路、公路,斷敵後方交通,阻止敵後續部隊增援。根據白主任的命令,羅總司令命令歸屬其指揮的湘鄂贛邊挺進軍屬下的第八軍部隊,全軍出擊,在敵後發動全面的襲擾作戰,以策應支援南昌方面的作戰。 同日,中國方面的最高統帥,也致電第九戰區薛司令長官、第19集團軍總司令羅中將和江西省政府的熊主席:「此次戰事不在南昌之得失,而在予敵以最大之打擊。即使南昌失守,我各軍亦應不顧一切,皆照指定目標進擊,並照此方針,決定以後作戰方案。」 25日,最高統帥再次致電白主任、薛長官、羅總司令、顧長官,指示:「1.羅集團主力應保持重點於湘贛公路方面,攻擊敵右側,向贛江方面壓迫之,切戒以主力背贛江作戰。(也就是要第19集團軍主力轉移到贛江以西機動位置,避免被敵逼至贛江邊於不利態勢下決戰。)2.南昌正面必須堅守,力爭實現會戰目標,如南昌已不可守,必要時可在撫、贛兩江間逐次抵抗,掩護贛南……贛南地區這個時候正有一位未來的大人物,也就是最高統帥的大公子任職專員。這是無論如何也必須保護周全。 日軍戰車集團佔領奉新後,由於燃料將盡,在飛機空投燃料後方轉向東進,繼續向南昌西南迂迴,於25日到達南昌城西。第11軍將預備隊第147聯隊歸還第106師團建制,以增強該師團的突擊力量。第106師團於23日佔領安義,其第11旅團進擊高安,阻擊中國第九戰區向南昌增援,主力經奉新轉向東進,25日在南昌以西擊破由第三戰區增援的第102師,於26日進至贛江左岸生米街附近,當日渡過贛江,從南面迂迴南昌,並切斷了浙贛鐵路。第101師團主力也經萬埠、璜溪,於26日進至生米街,當晚渡過贛江,向南昌突擊。其第101旅團沿南潯鐵路經樂化、蛟橋,於26日到達南昌西北贛江北岸。 因通信聯絡不暢及部隊行動遲緩、協同不好等原因,第九戰區部隊雖然按照預定計劃撤退,但是整體行動還是比較遲緩,被敵人抓住時機,迅速擊破各地的防禦。於是,南昌作戰剛剛開始一個星期,敵人已經直接進抵南昌城下。南昌,已經成為了一座被半包圍的孤城,只有通過贛江以南的一條相對狹長的通道能夠與外圍的部隊取得聯繫。 「各位,雖然,現在看上去,敵人的進攻勢頭很猛,但是,實際上,我軍的應對措施除了沒有能夠及時有效的破壞公路,只是敵人的機械化部隊進軍沒有能夠得到遲滯以外,其他的各方面都還是不錯的,甚至還超出了我的想像。至少到現在,我們在贛江兩邊的部隊,還都能保持相對順暢的聯繫。羅總司令已經發電通知我部,除了以彭軍長的第73軍繼續不惜一切代價堅守南昌城外圍的對外聯繫通道以外,同時還命令由第三戰區奉命前來增援的第102師配屬南昌警備司令部。這個師的部隊,雖然剛被敵人第106師團擊破,實際上並沒有受到嚴重的損失。據他們自己說,他們丟失北路要衝——西山萬壽宮陣地的原因是因為在與日軍接觸不久後有潰兵慌稱萬壽宮失陷而主動後撤。他們的柏師長為此深感慚愧。這個師由於軍政部何部長的關係,全部的德國和比利時裝備,有一個迫擊炮營,一個輜重營和一個工兵營,實力和中央軍的師相差不多。不過呢,我還是打算把他們先部署到贛江南岸,作為守衛部隊的預備隊使用。各位看呢?」劉建業在南昌城的江西大旅社裡面修的一個地下指揮所裡,召集部屬,開著戰前的最後一次軍事會議。南昌警備司令部畢竟還是目標太大了,加上江西大旅社也是南昌城裡的大建築,鋼筋水泥結構,用作指揮所使用,倒也不顯得不合適。 「我同意軍座的做法,畢竟,他們不管怎麼說,也是剛吃了一次敗仗,再重新投入戰場之前,需要現行的休整重編。當然,這樣一來,我們南昌守衛部隊的總人數,就超過五萬人了,再加上我們為了打好這一仗,早就開始做了大量的準備,雖然敵人這一次集中了大量的炮兵和裝甲部隊,但是只要我們充分利用已經要塞化的城市特殊戰場條件,指揮應對上沒有重大的失誤,和鬼子好好的周旋上一段時間,把他們拖在這裡,為外圍的大部隊創造圍殲敵人的機會是完全可以做得到的。而且,諸位可以看到,保護我們後路的部隊也增加了兩個師,也就是說,我們的後路相對更安全了。」參謀長楊伯韜信心很足地說道。 「這一點,我們倒是從來沒有害怕過,既然是奉命堅守南昌,又有那麼多的物資和部隊的援助,我們沒有理由不在這裡好好的打一仗。我只是想,我們軍的三個師裡面,只有新編14師是甲種師,有比較多的戰鬥經驗。198師和199師都是剛編成不久的三團制師,從來沒有上過戰場,一旦投入戰場,能不能抵擋得住日本人的空地一體化進攻,這恐怕不好說。」副參謀長邱行香略有擔憂地說道。 「邱參謀長的擔憂是有道理的。不過,我專門在部隊裡瞭解了一下,198師和199師雖然都是剛編成的部隊,但是官兵大多數都是有著和國軍多年周旋經驗的,大兵團作戰,現在還不能完全勝任,但是,小組戰鬥,正是擅長的。這次的南昌防禦戰,我們就是要把敵人放進門來打,利用街巷和建築,一點點的消耗敵人,大兵團作戰用不上,小組作戰倒是很合適。」199師師長宋瑞柯說道。 「宋師長說得很對,我的部隊裡也是這樣。如果在軍裡打演練的話,我敢說,拉開了架勢刀對刀,槍對槍的,我們兩個師加一塊,都對付不了新14師一個師。但是,如果打山地戰,游擊戰,新14師別看裝備好,訓練好,兵員多,未必能撐得住多久。」198師師長段金鎖也不願意讓自己剛接手不久的部隊在別人的面前丟份。 「既然,你們兩個師長都這麼說,那我可就放心多了。現在,我宣佈,給全軍官兵連同保安縱隊和第102師的官兵今天晚上每人髮香煙兩盒,白酒2兩,晚飯吃大塊的紅燒肉,然後告訴弟兄們,吃了這頓飯,我們就沒有回頭路了。要麼在這裡堅守到底,徹底挫敗敵人的進攻,要麼南昌城就是我們全軍官兵的棺材,全軍官兵從我軍長以下,沒有一個人可以例外。」劉建業一邊說著,一邊再次脫下了軍帽,重重地丟在會議桌上。赫然顯露在眾人眼前的是劉建業剃得光溜溜的大光頭。 U幽書萌 UUtxT.com 荃紋吇板月讀 正文 第九十六章 獨守南昌(二) 字數:4471 當天下午,江西大旅社,南昌警備司令部臨時指揮部。 「軍座,根據偵查,敵人106師團的前鋒部隊,已經到達南昌城外,敵人101師團的工兵部隊正在積極為機械化部隊過河架設橋樑。照目前的情況估計,敵人機械化部隊最遲在今天晚上就可以到達。」副參謀長邱行香匯報著。 「命令軍部特務團團長嶺幕理帶上特務團出城,部隊分開成為連級規模,密切搜索敵人的炮兵部隊位置還有氣球觀測部隊的位置,以及敵人的後勤中轉基地,找到以後,自行尋找時機進行打擊。再向戰區發報請求空軍部隊給予支援,對敵人的重炮部隊和機械化部隊的行軍隊列進行有效打擊,減輕我部面臨的壓力。」劉建業可不管別人怎麼想,只要對自己的戰局有用,他可不打算浪費一切資源,即使是由最高統帥的夫人親自掌管的空軍,他也照樣要動用。 電報發到了長沙的第九戰區司令部,那位綽號老虎仔的司令長官倒也爽快,「只要需要,就給他派,先打完這一仗再說。」 第九戰區司令部的電報又發到了江西南部的贛州機場。一直在機場上待命,隨時準備出動的中國空軍接到了命令,出動了機場上所有能夠出動的57架轟炸機和21架戰鬥機,組成了自抗戰以來中國空軍最大規模的機群,向著南昌城外的日軍地面部隊飛去。 在中國空軍前所未有規模的主動對地攻擊下,日軍101師團集結在河邊等待渡河和正在渡河的機械化部隊遭到了異常慘重的巨大損失。由於在中國戰場上,中國的天空幾乎都被日本的飛機所控制,中國空軍幾乎都只是勉強的支持著防空作戰,很少能夠主動出擊,所以,日軍部隊對於防空幾乎都是毫不在乎的。這一次,他們就吃到了惡果。在這次中國空軍對日軍主動發起的空襲裡,日軍臨時配屬給101師團作為突擊前鋒使用的機械化部隊僅坦克就損失了將近40輛,而且大多數都是性能相對較好的八九式坦克,步兵部隊的損失僅僅是日本方面的戰報裡面承認的就有近3000人。如果按照中國方面的戰報,日軍至少損失了60輛坦克,步兵損失超過5000人。除此以外,日軍為了南昌作戰特意調來的獨立重炮兵第2大隊由於跟隨101師團前進也受到了殃及,所裝備的6門250MM攻城重炮被擊毀了4門。 此戰之後,101師團由於損失過大,主力被11軍從前線調回,只留下了以部分軍直屬部隊加強的佐籐支隊繼續執行進攻南昌的任務。 接到南昌前線的部隊受到嚴重損失的消息,岡村司令官雖然極度惱火,但是他很明白這個時候還不是爭一時的意氣的時候,只要能夠順利攻下南昌,那麼前面的一切不順利,都會被東京的軍部所忽略的,更何況,從會戰打響以來,11軍部隊的進攻可以說是相當的順利,就像是在進行圖上作業一般,戰場之上偶爾出現一些小的插曲,也不是什麼很稀奇的事情。 次日的上午,日軍突破了所有的中國軍隊的防禦,主力已經兵臨南昌城下。此時距離南昌會戰正式打響剛剛一周。 106師團師團長中井良太郎中將作為這次進攻南昌的指揮官帶領著部隊直逼南昌城下。眼看著南昌即將落入自己的手裡,師團的名譽也將在這次大戰以後得到洗雪,中井中將卻並沒有象手下的那些年輕的參謀軍官們一樣得意忘形,吹噓著要在南昌城裡吃晚飯。作為接替由於作戰不利奉召回國的松浦中將擔任師團長的中井中將,在日本陸軍裡屬於老成持重的將領,作戰風格雖然不像一些新銳將領一樣那樣講究速度,喜歡用險,而是按部就班,穩步前進,戰果往往不是很顯赫,但卻很難使部隊陷入險地。這也是為什麼軍部挑選他來重整106師團這支遭到日軍大本營以及全體官兵交相鄙夷的敗兵的原因。106師團已經受到過一次重創,無法承受再一次的絕境打擊了。在這樣的前提下,中井中將自然也不會放棄自己的一貫作戰風格。他命令106師團官兵,按照作戰教範上面的要求,擺開攻擊堅城的架勢,向南昌發起進攻。 既然自己的師團長髮了話了,106師團官兵也就順從的根據命令,以坦克為前導,步兵跟隨,炮火開道,分成相互之間距離不遠的幾路,向南昌的防禦陣地攻擊前進。 南昌青雲譜附近的城牆上。 「到底是險些就在萬家嶺被全殲的106師團,打起仗來小心了許多,看這個小心的樣子,唯恐我們利用城牆和他們死守。」199師師長宋瑞柯一邊看著望遠鏡裡面的鬼子,一邊說道。 「這就叫做吃一塹長一智,你還以為人家沒長腦子?我們固然輸不起這場仗,老實講,106師團也輸不起了,要是再輸的話,估計他們連部隊的番號都保不住了。」軍參謀長楊伯韜說著。 「他們敢跑到中國來撒野,吃的虧絕對少不了。不然,國家養我們這些軍人幹什麼?難道是當動物園裡的動物一樣?不過,我猜想他們也料不到,我們根本就不想在城牆上和他們死守。」宋瑞柯用手拍著南昌城牆上的城磚,說著。 「這南昌的城牆,無論從高度,厚度都沒有辦法和南京的城牆相比。要論其城牆的高厚,南京的城牆那才是厚實,號稱是固若金湯。可是,就算是再堅固的城牆,在鬼子的飛機大炮面前,又能夠支持的住多久?守太原城的傅將軍,可是出名的善於守城,可是你看他的部隊依托太原城牆防禦,又撐了多久?既然守不住,那就乾脆我不在這裡和你拼,白白消耗我的兵力,我把你放進來,然後我們攪在一起,到時候管教你的飛機大炮,坦克裝甲車統統沒有用武之地。這是軍座對我們說的。」楊伯韜對宋瑞柯說。一開始的時候,楊伯韜見到劉建業埋頭搞出來的城防計劃,也為了這個想法,覺得不可思議,簡直就是瘋子的想法。劉建業就是用這樣的話才勉強的說服了參謀處。 「思來想去,好像也的確只有這個辦法,才能最大限度的削弱敵人的重炮和裝甲部隊的威力了。還有,城裡那兩個工兵團的人怎麼還沒有撤完?這個時候他們還要在城裡磨蹭什麼,就不怕影響我們作戰?」宋瑞柯帶著一些疑惑的問著楊伯韜。 「這個事情只有軍座知道詳細的情況,即使是我也只知道他們在搞一個大工程,具體搞什麼工程,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知道,這個大工程,是經過重慶的老頭子親自拍板批准進行的。」楊伯韜對於工程的詳情也不甚了了。 「我總覺得軍座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們,而且是大事情。不過,既然是老頭子親自批准的,軍座不肯講,我們也就不好問了。」宋瑞柯說。 「我們是軍人,還是簡單一些好,有時候知道的事情太多,不見得是一件好事情。」楊伯韜對宋瑞柯說道。 「參座,師座,城裡的兩個工兵團剛剛派人來通知我們,他們已經完成工程,奉軍座之命,要撤回贛江南岸。請我軍給與協作。」一個參謀跑上來匯報。 「你帶上幾個人,給他們帶路,送他們回贛江南岸,免得保安縱隊的人不知道,惹出誤會。」宋瑞柯對參謀說到。為了確保部隊能夠在南昌城裡和敵人死戰到底,劉建業下令隸屬南昌警備司令部的保安縱隊除了守衛贛江上的橋樑,免於被日軍部隊所奪,還要承擔起督戰隊的職責,凡是沒有明確撤回命令就要過江撤回南岸的官兵,保安縱隊可以不經審問,直接開槍射擊。 「宋師長,鬼子看來就要攻過來了。我也就不在這裡繼續妨礙你了。你就在城裡好好幹吧。記住,要是支持不住了,不要逞強,一定要向軍部報告,還有,沒有接到命令撤退之前,絕對不許撤過贛江,否則,軍座雖然不能那裡怎麼樣,可是羅總座,薛長官,還有辭公那裡,你恐怕就過不去了。」楊伯韜對宋瑞柯軟硬兼施。 「請轉告軍座,我部官兵只要沒有接到撤退命令,就絕對不會過江。只要是完成任務,我們199師就算是拼光了,也是值得。」宋瑞柯在淞滬會戰的時候,是18軍特務團團長,對於陳部長的那道堅決的命令,還記憶猶新。 「你明白就好。我們可都是18軍出來的老人,都經過羅店的戰事,明白鬼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真的大家都殺紅了眼睛,鬼子也未必撐得住。我走了,你留步。」楊伯韜轉身走下了城牆,騎馬向著江西大旅社奔去。 「城牆上面的人員,都撤下來,各自回到各自的戰位。曾德生,你跟著我。」宋瑞柯等到楊伯韜走後,向城牆上的人員下令撤離,然後,拉住了師裡的工兵營長曾德生一起下了城牆,進入一間隱蔽的觀察所。 「師座,你放心,沒有接到你的命令給鬼子一個大驚喜之前,我絕對保證跟著你。」一口湖南南部口音的199師工兵營長曾德生對宋瑞柯說道。 「別在這裡跟我嬉皮笑臉的,待會我的命令下來了,你要是給我放啞炮,我就掐了你的腦袋當夜壺。」老家是山東的宋瑞柯對曾德生說著。 「師座你儘管放心,那些東西都是我親自帶著手底下的弟兄們埋的,我都反覆檢查了好幾遍了,絕對不會出問題。要是真有問題,我就自裁算了。」曾德生拍著胸脯保證。 「你就跟著我,要是真出了問題,我就直接掐你的脖子,省了你自己動手。」宋瑞柯說道。 「師座,是不是該動手了?這都好一回了。」等了一段時間,還沒有接到命令的曾德生說到。 「你著什麼急?我們那麼大的本錢都下去了,怎麼著也要多撈一點回來才對。」宋瑞柯一邊看著望遠鏡,一邊對曾德生說。 這個時候,剛登上南昌城牆沒有一會的第106師團第113聯隊長飯野賢十大佐也在通過手裡的德國蔡斯望遠鏡觀察著南昌城裡的動靜。他手裡的這支望遠鏡是他在金官橋作戰時候,從一名戰死的中國中央軍軍官的手裡拿來的。原先軍隊配發的日本國產望遠鏡,被大佐以戰爭紀念的名義交給了身邊的勤務兵保管。事情卻是大佐實在看不上日本國產望遠鏡的質量,見到了久負盛名的德國原裝貨,自然是不能放過的。 飯野賢十大佐在萬家嶺的時候,奇跡般的沒有受到什麼傷,只是由於自己帶領的第113聯隊所防守的張古山陣地,被中國軍隊偷襲攻佔,直接導致了師團核心陣地的暴露,使整個師團陷入險地。故而戰後,飯野賢十大佐受到了上級的嚴厲訓斥。這一次的南昌作戰,自從會戰打響以來,飯野賢十大佐抱著報仇雪恨的心態,帶領著重新補充滿了兵員的第113聯隊作為師團的前鋒,衝殺在整個師團的最前列。因為是在張古山受到過中國軍隊的偷襲,吃了大佐自認為人生的第一次慘敗,所以,在實際指揮作戰的時候,飯野賢十大佐又是十分得小心謹慎。部隊剛剛衝上南昌的城牆,飯野大佐就親自登上了城牆,想要觀察清楚對方的動靜。 「奇怪,為什麼南昌城裡的支那軍隊,居然沒有在城牆上進行抵抗?這好像不像是他們的一貫作風。」飯野大佐在望遠鏡裡看著眼前的死一般沉寂的南昌城,默默的私語。一絲不祥的感覺突然冒上了大佐的心頭。 「肯定有陰謀,大大的陰謀,快,命令部隊……」飯野大佐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大聲地叫著。 憂幽書萌 UUtXt.COm 全汶字扳越瀆 正文 第九十七章 獨守南昌(三) 字數:5337 就在飯野大佐的嘴剛剛張開的時候,一直用望遠鏡密切觀察著城牆上的鬼子動靜的宋瑞柯見到時機差不多了,下達了起爆的命令。一直守候在身旁的曾德生馬上按下了電起爆器的電柄。預先就被埋在了城牆和附近的城樓下的幾千公斤軍用炸藥,瞬間被引爆了。 隨著一陣地動山搖般的巨大震動和響聲,青雲譜一帶的城樓連同近百米長的城牆,被完全炸毀。一心想要報仇雪恨的飯野賢十大佐,也被炸得無影無蹤,連一段屍首的殘骸,都難以找到了。正在城樓和城牆附近的上千名第113聯隊的官兵,也在這次大爆破裡,被炸的非死即傷。有一些沒有被飛起的磚石砸中的官兵,也被隨後而來的巨大衝擊波所傷,七竅流血,死不瞑目,沒有死得也是站不起來了。甚至連同跟隨部隊準備入城搜尋城內的中國守軍的大約20輛的日本八九式坦克,也被炸得掀翻在地,有的坦克的炮塔都被炸得脫離了車體,飛出去十幾米遠。 隨著青雲譜的巨響,南昌城的另外一個方向也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音。這一次的打擊落在了從另一個方向正準備全軍整隊進入南昌城內的第123聯隊身上。雖然,第123聯隊由於大部分部隊正在進行整隊,所以,第123聯隊遭受到的損失並不像第113聯隊那麼巨大,只是有大約800餘名官兵為天皇效忠了。第123聯隊的聯隊長木島袈裟雄大佐則是幸運的沒有象飯野賢十大佐一樣到靖國神社去歸位,只是被一塊飛起來的石塊,親密的問候了一下額頭,留下了一塊天然的勳章。 接連的兩聲巨大的爆炸聲,再讓日軍106師團付出慘重代價的同時,也讓師團長中井良太郎中將原本一直隱藏在心裡的迷惑徹底揭開了。原來,守衛南昌的中國軍隊,並沒有撤離,也沒有想要撤退的心思,他們是想要在這裡和106師團好好的打傷一仗。這兩聲巨大的爆炸聲,就是他們的宣言。 被巨大的爆炸所徹底激怒的中井良太郎中將也不再顧忌什麼了,在他看來,這些南昌城裡的支那守軍,簡直就是冥頑不化的野蠻人,沒有絲毫的膽量和武士風度,居然使用這樣的下三爛的手段來對付這些天皇陛下的勇士,如果不能給予他們嚴厲的懲罰,那麼皇軍的威嚴就要徹底斷送了。當然,中井中將在這種時候,是絕對不會也不願意想起日本陸軍在朝鮮牙山,瀋陽皇姑屯,柳條溝,還有盧溝橋所幹的那些事情的。 「聯繫澄田炮兵少將,對南昌城進行炮火覆蓋1小時。一小時以後,第111旅團和第136旅團全體出動,向南昌城發起總攻擊。」中井中將勉強壓制著心裡的怒火,向周圍的部下發佈著命令。 「哈依!」106師團的兩位旅團長山地亙少將,青木成一少將和參謀長秋山義隆大佐連同周圍的一群參謀軍官,立正回應著。 已經通過隱蔽的通道撤到了江西大旅社的宋瑞柯正與自己的副手鍾長華,參謀長黃洪先站在江西大旅社的頂樓,通過安放在架子上的炮兵觀測鏡,觀察著城外敵人的動靜。 「師座,我看小鬼子這一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過一陣子肯定會瘋狂反撲的。」黃洪先是四川籍的年輕軍官,如果在和平時期,只有26歲的黃洪先肯定不會剛從中央軍校畢業三年多就升到了師參謀長的位置。這樣的晉陞速度,也只有戰爭時期才有可能出現。黃洪先在部隊的時間雖然不長,可也是久經戰陣了,淞滬前線,南京保衛戰,武漢會戰,都參加過,特別是悲壯而慘烈的南京保衛戰,黃洪先當時是營長,整個營幾乎都在賽公橋一帶拼光了,自己也受了重傷昏迷不醒,是他的勤務兵,也是他的一個小老鄉,一路背著他跑到了江邊,從江心洲抱著一個木盆過的江。 「那是不用想的,這次他們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要是不想報復回來,那他們就不是小鬼子了。他們就是這種只能自己暗算別人,不能別人同樣對付自己的錙睚必報的德性。」199師的副師長鍾長華接過了話。鍾長華是福建的,原先也是19路軍的。閩變以後,19路軍部隊被中央整編,鍾長華也隨著部隊一起轉入了土木系的系統裡。19路軍部隊出身的對於小鬼子可以說是恨之入骨,19路軍的出名就是抗日,發動閩變,也是為了要求中央抗日。 「鬼子有那麼多的炮兵,這次肯定要用上的。交待部隊,除了少數觀察人員,其餘的全都進入地下隱蔽部。我們哥幾個就不必了,還是呆在這裡好了。」宋瑞柯說著。 在前一段時間的整修裡,第6軍在劉建業的安排下,大挖地下工事,挖了不少的地下隱蔽部,還有一些地道,通過地下排水道聯通了起來。這也是劉建業充分學習了德國人守衛柏林的經驗。可惜,南昌還沒有地鐵,否則,劉建業肯定還會把地鐵隧道也充分利用起來。至於作為城內守軍指揮部的江西大旅社,以及南昌火車站,省政府,警備司令部,電報局大樓,舊南昌行營等重要城內防禦支撐點,都被劉建業利用鋼筋水泥,鐵路道軌,枕木,泥土等瘋狂的加固過了。就以江西大旅社為例,頂層房頂上被加固了兩米厚的鋼筋水泥,然後是一米厚的枕木,上面有蓋上了超過兩米厚的泥土。旅社大樓的外牆上,也被劉建業下令加掛上了5工分厚的鋼板。劉建業對著手下人自信滿滿的說,只要不是一千公斤的炸彈直接命中,他敢保證這座大樓不會被鬼子的飛機炸毀。所以,宋瑞柯才不願下樓進入隱蔽部。 隨著野戰重炮兵第6旅團長澄田崍四郎少將的一聲令下,日軍在南昌城下的大小400餘門火炮,開始對南昌城進行狂轟濫炸。一時之間,南昌城陷入了一片火海裡,到處都是日軍的炮彈落地爆炸。南昌城就像汪洋中的一葉小舟,在日軍的炮火下顫抖著。炮彈爆炸的火光,硝煙,使得天空中的太陽也變得暗淡無光。 「他奶奶的,小鬼子還真的下足了本錢了。這種架勢,老子還是在羅店時候遇到過的。」宋瑞柯一邊拍著掉落在身上的灰,一邊罵著。 「那是當然的,根據情報,這次跟著106師團到南昌城下的光是口徑超過75MM的火炮,就不下170門。我們這一次是中了大綵頭了。」鍾長華也是一臉的不爽。 「來吧,誰怕誰,你會放大炮,老子不會鑽地下?看你有多少炮彈可以打。」黃洪先年輕氣盛的說。 「別在這裡放空炮了。我看鬼子的炮擊一過,就會發起全面進攻的。我們還是要做好準備。叫參謀處和通訊連,檢查一下和各部隊以及各要點的電話聯繫有沒有中斷。關鍵時候,我可不想找不到人。」宋瑞柯說著。 「我這就去。」黃洪先立刻跑了下去。 「他這一去,肯定是不打上一仗就不會回來的。」鍾長華等到黃洪先跑了出去,對著宋瑞柯說道。 「我還不知道他的脾氣,你去叫上警衛連的一個排,專門跟著他,他到哪裡就保護他到哪裡。」宋瑞柯很喜歡自己的這個年輕的參謀長,有朝氣,有想法,也很有膽子,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一聽到槍響,就坐不住,喜歡到第一線去,美其名曰靠前指揮。每一次黃洪先這麼做,都會讓宋瑞柯感到既是欣賞,又是無法放心。所以,這一次,他也不打算攔住他了,只是給他派上一些人,保護一下。 經過了整整一個小時的猛烈炮擊,日軍的炮擊總算停息了下來。 對於炮擊效果甚感滿意的中井中將滿意的點了點頭,衝著自己手下的兩個旅團長,做了一個手勢。山地亙少將和青木成一少將知道是團長的意思,忙立正敬禮,然後轉身離開,去向各自的部隊下達進攻的命令。 隨著兩位旅團長下達的命令,147聯隊長園田良夫大佐和145聯隊長市川洋造中佐也用自己的可以和拉鋸子的聲音比美的嗓音,趕著各自的部屬,向著南昌城發起了進攻。 日軍進入南昌城以後,逐漸開始和城內的守軍部隊交上了火。 日軍部隊發現自己一進入了城以後就感到很不舒服。對手就像打鼴鼠遊戲裡面的鼴鼠一樣,剛剛在這裡放了幾槍,等到自己一轉身過來,想要找到那些偷襲者,他們就已經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跑掉了。然後,自己又會突然遭到從其他方向射過來的子彈,還有迫擊炮彈。等到自己再轉身要去找,對方又跑掉了。這種到處打一槍開一炮就跑的戰術,搞得鬼子的頭疼。鬼子並不害怕和中國軍隊當面拉開了架勢,面對面的拚殺,這種情況下鬼子的炮火和裝甲優勢就可以得到充分的發揮,再加上日軍在訓練和單兵作戰能力上的優勢,往往全盛時期的一個聯隊的鬼子,可以和一個甲種師的中國軍隊當面對陣而不落多少下風。但是,這種你想找到對手,卻發現很難找到對手在那裡的情況,是日軍還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日軍攻入城內的部隊,就像一個拳擊手,想要以重拳打擊自己的對手,卻發現對手突然消失了。你明明知道對手就在你的身邊,但是,你就是很難找到他們。 199師的部隊除了堅守幾個要點的部隊和預備隊,其餘的大多都分成了營連級的小股部隊,在被劉建業強行徵召參軍以後受過了嶺幕理和段金鎖的一番整訓,總算是略微習慣了軍隊生活的南昌城的幫會分子的帶領下,充分利用對於城內環境的熟悉和近一個月以來趕修的一些防禦設施,神出鬼沒的打擊著進城的日軍。 高宏圖就是其中一個這樣的前幫會分子。高宏圖是一個潑皮出身,帶著自己手下的一群小兄弟,佔據了南昌城東的幾條街,終日裡過著收取保護費,和其他幫會打打殺殺爭奪地盤的日子。雖然,他的勢力在南昌城裡並不算大,只有200多弟兄,但是由於他的小幫會,作風一向剽悍,打殺的時候下手很凶狠,在道裡的名聲卻不小。不少的老大都不願意輕易招惹這群和亡命之徒沒有太大區別的人。就連南昌城的警察們,都不敢去惹上他們。高宏圖對此的解釋是,有錢的怕有權的,有權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你越是不要命,別人就越是害怕,你的命就越保得住,咱們兄弟沒有錢,也沒有權,有的就是一條命,只要捨得豁出這條命,咱們就誰也不用怕了。 就在高宏圖的這種日子正過得很舒服,想這是不是在繼續擴大一下自己的地盤,延伸一下自己的日常業務範圍的時候,日本人要進攻南昌的消息傳來了。隨之,大量的國軍部隊也進了城,軍事接管了城裡的一切。在一個夜裡,正在自己的小院裡睡覺的高宏圖被一陣緊密的敲門聲從睡夢裡驚醒。等到他打開門一看,一整連的荷槍實彈,槍口上都插著雪亮的刺刀的軍隊已經把自己的小院子包圍得水洩不通,只要自己稍微的有一點反抗的意思,相信這些軍人們是不會介意讓自己的身體和至少幾十顆子彈接吻的。在雪亮的刺刀和黑漆漆的槍口威脅下,高宏圖被帶到了警備司令部。本來,他還以為自己肯定是保不住性命了,在戰前時候,槍斃一批盤踞當地的混混以穩定一下人心,這幾乎成了軍方的慣例了。就在他以為自己是在劫難逃了的時候,卻意外的被告知,軍方把他們找來,是要把他們徵召入軍隊,為國家效力。軍方還善意的提醒他們,他們這些人的家眷,已經被軍方統一的安置起來了。這種情況下,高宏圖和那些老大們還能有其他的選擇嗎?除了幾個實在是老了的以外,全都被徵召進了軍隊。老大們進了軍隊,底下的兄弟們自然也沒有不加入軍隊的道理。 在第6軍為了他們這些道上的弟兄專門開設的訓練營裡,高宏圖得到了嶺幕理和段金鎖的一致好評,不是為了別的什麼,就是為了高宏圖身上那種好勇鬥狠,死不服輸,只要你還沒有打死我,我只要找到機會就給你來一下狠的那種的拚命的味。這樣的人物在一個是崇尚武勇的山地民族出身,另外一個是險些成為同道中人的總教官眼裡,怎麼可能不得到青睞?當然,在訓練營的日子,也讓25歲的高宏圖感到自己總算是找到了做人的方向。姑且不說,現在從軍是保衛國家,仗義多是屠狗輩,單論軍座劉建業在給他們訓練營全體人員訓話的時候,講過的一句話「所謂戰友,就是在你和敵人殊死搏鬥的時候,你可以放心得把自己的後背托付給的人」,就足以讓高宏圖覺得當兵才是自己最適合的職業。道上走的,最害怕的不是白道上的當局,也不是黑道上的對手,而是自己的身邊人的背叛。 於是,在近一個月的訓練營結束以後,高宏圖成為了199師的一名營長,和那些前不久還是土匪的戰友們一起承擔了首批鎮守南昌城的任務。 高宏圖帶著手下的幾百名既有前土匪又有前幫會兄弟的弟兄,仗著自己對城內街巷的熟悉,在城裡到處響毒蛇一樣轉來轉去,打上一陣就跑,吸引鬼子來追。鬼子拚命追過來,結果不少人卻抱著自己的腳倒在了地上。原來,地上到處都密佈著剛剛能陷進去一隻腳的上面還特意蓋上了偽裝物和浮土的小陷阱,還有鋼質的四角釘。這些四角釘都是專門在糞便裡泡了好幾天的,專門給鬼子加上的料。 在付出了好幾十個士兵的損失以後,市川洋造中佐總算知道對手的戰術意圖了。 「巴嘎,這些支那人,狡猾狡猾的。」市川洋造中佐痛罵了一番那些狡猾陰險的支那人,隨後下令,所有的進城部隊,放慢速度,依托坦克的掩護,步步為營,逐漸壓縮對手的活動空間,步兵全都沿著路邊的牆根走,以避免再有人遭遇陷阱的危害。 這一下,鬼子似乎是找到了應對守軍的襲擾戰術的好辦法了。畢竟,中國軍隊長期以來,除了人體炸彈,幾乎沒有什麼手段能夠有效對付日軍的坦克推進。 幽u書萌 uUtxt.CoM 全汶自版月牘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獨守南昌(四) 字數:4751 日軍此次進攻南昌的行動,為了保證裝甲部隊的突擊能力,減少戰鬥中的損耗,沒有使用以往常用的九四式豆坦克,而是大量使用了在當時的亞洲屬於第一流的八九式坦克。雖然,八九式坦克與同時期的歐洲各大國所大量裝備的坦克相比,無論是攜帶的火炮的火力還是坦克的裝甲防護能力,都是相差得太多。但是,在當時的亞洲各國軍隊面前,這種坦克還是相當具有殺傷力的。以當時的中國軍隊的裝備來說,並沒有什麼有效的反坦克武器,能夠在相對安全的距離之外擊穿其車體和炮塔的前裝甲,即使是相對要脆弱的側面裝甲,中國軍隊也沒有多少辦法。更何況,抗戰已經打了快兩年,當年國民政府從德國購買的武器裝備和儲備,早已經是消耗殆盡,就算是嫡系的中央軍部隊,大多數部隊的裝備水平也和戰前相比倒退了不少。 所以,日本軍隊這一次才放心大膽的集中使用他們所稱的八九式中型坦克來加入城市的巷戰。日本的坦克守門信心十足的開著八九式中型坦克在南昌的街頭耀武揚威。在他們看來,以對手那近乎於乞丐一樣的武器裝備,是根本無法對自己的愛車構成有效威脅的。只要後面跟隨的步兵能夠防止對手人體炸彈的接近,那麼,八九式中型坦克就足以應付一切了。 「狗日的,仗著自己有裝甲保護,就敢這樣的猖狂,純粹不把咱們這些爺們放在眼裡。」宋瑞柯通過德國原廠的高倍軍用望遠鏡,看到這些日本的坦克在自己的防區裡肆無忌憚的耀武揚威,不由得火冒三丈。 「師座,不要這麼著急嘛,軍座不是早就給他們這些鐵王八下好了套子嘛,咱們只管把他們往套子裡面牽就是了。」鍾長華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叼著一根煙說道。 「我就是害怕那些東西到時候不起作用,那我們就前功盡棄了。」宋瑞柯頭也沒回地說道。 「不試一下怎麼知道,要是萬一不起作用,咱們也沒有活著回去的可能,不是嗎?」鍾長華說。 「煩不了了,就看那些小東西能不能發揮效用了。傳我的命令,把那些鐵王八都引到各自的『夾子』裡去。」宋瑞柯對著一名參謀說道。 宋瑞柯的命令被迅速的傳達了下去。城內的各支小部隊接到了傳令兵傳來的命令,紛紛開始主動向敵人的坦克暴露出些許的身影,吸引著敵人的坦克,向著自己拚命奔跑的方向追過來。 等到了敵人的坦克到了一定的位置,就聽到接連不斷的爆炸聲音,敵人追擊隊列前面突前位置上的坦克,紛紛變成了燃燒著的大火炬,不少部件已經飛到了距離車體幾米遠的地方。連帶著後面緊跟著坦克的鬼子兵,也被炸倒了一大片。 這絕對不是中國軍隊新裝備的什麼秘密武器,更不是什麼新技術。只是劉建業從伊拉克戰爭裡,伊拉克的反美武裝對付全副武裝到了牙齒的美軍部隊所用的最有效的辦法。路邊炸彈。劉建業把全城所有的大街小巷,劃分成若干片區,每個片區都有一個乃至幾個這樣的路邊炸彈埋設區。城內一些重要設防地點的周圍則埋設的更加密集。這些路邊炸彈埋設區被劉建業稱作夾子,意思就是用來獵捕大型目標的。每個埋設區裡都埋放了三到四個炸點,每個炸點有至少四十公斤的炸藥,以確保能夠有效摧毀敵人的坦克。等到戰後,劉建業細心的測算了一下,才明白他還是過分的看中了敵人的坦克,照他埋設路邊炸彈的炸藥量,即使是蘇聯的T-34也會被完全摧毀的,更何況是以裝甲薄弱聞名世界的日本坦克了。 當然,劉建業的計策陰險狠毒的地方還在於在這些專門對付坦克的炸點周圍,他還布設了不少的反步兵地雷。這些地雷,既有壓發雷,也有絆發雷,甚至還有專門對付救護人員的延時地雷。參謀長楊伯韜所不喜歡的那些東西裡面,就有這一點。不過,劉建業對此也是振振有詞,打死一個鬼子的醫護兵,就可以至少讓好幾個鬼子得不到救治,這可比我用子彈和炮彈打死他們要省錢的多,再說了,國際紅十字會也不會到戰地來的。 看到鬼子的坦克和步兵,不是被當場報銷,就是變成了滿身鮮血的血人滿地打滾,原先躲在一旁不敢露頭的中國軍隊,紛紛冒了出來,找好隱蔽位置,開始一一的給鬼子傷兵點名,但決不打死它們,而是讓他們的哀號聲變得更響亮一些。 聽到傷兵的哀號聲,附近的鬼子趕緊不管不顧的前來進行營救。這時候,已經找到了隱蔽位置的中國官兵,又開始向著那些聞聲前來的鬼子開火射擊。這也是劉建業設計出來的戰術。這種摹仿狙擊手常用套路的戰術,一下子就打得鬼子損失了不少的人員。短時間內,又有一些日本兵,躺在了地上充當了新的誘餌。 「軍座的辦法真的很陰險。不一下子把鬼子兵打死,讓他們把其他的鬼子兵招過來,好再打他們一下。」躲在附近隱蔽的觀察著情況的黃洪先一邊看著,一邊說。 「軍座對我們說過了,打鬼子不用考慮什麼方法合適不合適,只要是能打鬼子的辦法,就是好辦法。」跟著黃洪先的199師警衛排的排長說。 「那是,只要能打鬼子就行,不用考慮太多,有什麼事情,軍座全都頂了。」黃洪先接著說。 南昌城一時之間,不下於2,30個地方都在上演著同樣的場景。 「老鬼子這次吃了大虧,肯定會瘋狂報復的。命令各部隊,做好防範鬼子毒氣的準備。」宋瑞柯看到預先布設的夾子,起到了良好的效果,眉頭稍稍舒展了一點,又緊了起來,又下了命令。 日本人在中國戰場使用毒氣,是毫無忌憚的。同樣的事情,他們可不敢在面對蘇聯和其他各大國軍隊的時候使用,原因不外乎中國沒有化學戰的報復能力。日本人可以放心的對中國軍隊使用,而不用擔心遭到報復。 「對,老鬼子肯定是要用他們那些寶貝東西的。這一向是他們很喜歡干的。」鍾長華也明白這一點。在突破修水防線的時候,鬼子就已經使用過這一招了。東北軍部隊的49軍就著了鬼子的道。 這個時候,設在青雲譜的106師團指揮部裡,氣氛則顯得非常的壓抑。每一個參謀軍官的臉上都是一臉的沉重,而那些高級軍官們則是眉頭緊鎖,作沉思狀,就連必須在指揮部裡來往走動的人們,也是小心的盡量不發出很大的聲音,唯恐被抓到現行,成為這些人們的免費出氣筒。在來到南昌城以前的作戰裡,106師團雖然一路上也不斷地遇到中國軍隊的抵抗,但是,在己方的壓倒性優勢火力和空中支援下,基本上沒有太大的困難。可是,第一天對南昌城發起了進攻,就遇到了接連不斷的打擊,用更加準確的話說,是接連不斷被對手暗算了。先是對手出人意料的對城牆和城門進行了爆破,殺傷了許多的兵員,接下來又是城內的步兵部隊受到了四面八方的襲擾,還找不到對手的準確位置;為了防備這樣的襲擾,自己出動了裝甲部隊,掩護步兵進行突擊。按理說,這樣子下來,對手應該是沒有什麼辦法了。沒料想,對手居然使用出了路邊炸彈,使自己的坦克部隊損失慘重,這種情況下,所有的入城部隊只能先停止了進攻,忙於對四周警戒和搶救傷員們。 在這樣的情況下,106師團指揮部,這次進攻南昌作戰的最高指揮部裡氣氛壓抑,也就很正常了。 「中將閣下,我軍雖然現在已經攻入城內,但是,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還是無法控制城內的局面,部隊的傷亡和裝備損失,都比較大,而且,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是不是先暫時停止進一步的進攻,轉為穩定已佔領地域,作為明天繼續進攻的前進陣地?」參謀長秋山義隆大佐向師團長中井中將建議。 「這一點可以考慮。不過,我們還是需要找到有效的對付敵人的各種陷阱的辦法。」中井中將沉思了一會,說道。 「這個方面,我們已經找到了一些辦法。」秋山大佐說到。 「吆西,我們去看一下。」正為中國軍隊使用的種種無賴戰術頭疼不已的中井中將聽到自己這方面已經找到了應對的辦法,心情不免輕鬆了一些。只要士兵能夠避免繼續遭受這些令人頭疼的陷阱的危害,中井中將自認為,以新補充了幾千名精銳士兵和數百名富有作戰經驗的中下層指揮官,又有著巨大的裝備優勢的106師團的能力,是完全可以獨立完成岡村司令官交給的佔領南昌的任務的,同時還可以減少裝甲部隊的損失。巷戰,的確並不適合裝甲部隊。在日本陸軍裡,向來都把這些裝甲部隊看作是珍寶,相對而言,士兵只是一種戰場上面的必要的消耗品。畢竟,對於日本來說,每年只有那麼幾百萬噸的鋼鐵產量,還要被號稱吞金獸的海軍分走一大半,能夠用在陸軍身上的就很少了。 「將軍閣下,請看。」師團屬下的工兵106聯隊長茶村秀男中佐指著放在桌子上的一塊黑乎乎的大鐵片對中將說到。 「請說得明白一些。」中井中將看了好一會,也不明白這塊鐵片是派什麼用場的。 「閣下,我們經過對那些陷阱的檢查,發現那些陷阱通常都比通常的人的腳大上一些,這樣,腳一旦陷下去,就容易受傷,還會被安放在下面的四角鐵釘扎傷腳底。為此,我們特意製造出這種比陷阱的尺寸略大一些的鐵片。在這些鐵片上打上小孔,就可以用鞋釘把鐵片和鞋底釘在一起,這樣,穿上了這種鞋子的士兵,就不會被敵人的陷阱傷害了。」茶村中佐詳細地介紹著。 「很好,盡快大量生產出來,明天的進攻,我們的士兵就要用得上。」儘管,中將對於這樣的一個鐵鞋底不是很喜歡,畢竟,日本軍隊為了防備中國軍隊的大刀隊,尤其是害怕成為無頭鬼以後,靈魂無法回到靖國神社,已經給士兵們裝備了鐵護脖,成為了各國軍界的笑話,尤其是日本海軍多年以來一直以此來不斷取笑陸軍,但是,用上這個東西,還是會有一些效果的,只要佔領了南昌,自己的做法是不會有人取笑的。中將對這一點也是深信不疑的。 「中將閣下,我還希望,能夠在發現那些爆炸物的時候,能夠盡快通知我們工兵,由我們去排除,這樣也安全一些。」茶村中佐繼續建議。 「這一點可以執行,前提是不要影響進攻的速度。」中井中將是不想在南昌繼續和守軍糾纏,早點完成任務早好。 「向軍司令部匯報今日戰況,要求批准在明天的進攻裡使用特種彈。」剛剛回到指揮部,下定了決心的中井中將就隊參謀長秋山大佐下令。 「哈依。」接到師團長的命令,秋山大佐忙轉身出去安排發報。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中將就接到了岡村司令官的回電。 「明天,使用特種彈對南昌贛江北岸地區進行全面轟擊,然後,裝甲部隊和步兵部隊全體出動,伴隨炮火彈幕前進。師團各部未接師團部命令,不得停止前進,否則一律軍法從事。」中井中將看了電報,馬上對師團下達了全面攻擊的死命令。 中井中將一向都是作戰沉穩的,極為講究進攻的層次,盡量避免不顧後果的全面進攻,特別是像剛剛命令下去的那種全體進攻。要知道,這種全力進攻,一旦被敵人抓住時機發動反攻,自己可是連預備隊都沒有多少的,幾乎無法應對。這一次,為什麼中井中將一反常態了呢? 原來,東京的軍部已經對於岡村司令官親自組織策劃和實行的南昌會戰,到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時候,還沒有能夠實現預定的一周內結束會戰的目標十分的不滿了,特別是對於岡村司令官堅持使用106師團這支已經淪為整個陸軍的笑料的部隊來充當進攻南昌的主力很不滿意,這兩天頻繁的向11軍發出催促部隊進展的電報。岡村司令官無奈之下,也只好把壓力下傳,限令106師團必須盡快結束南昌戰事,否則,106師團連同中井中將的前途,都不會樂觀。 在這樣的情況下,中井中將又怎麼能夠不緊張起來? u憂書猛 uUtXt。coM 詮汶自板越瀆 正文 第九十九章 獨守南昌(五) 字數:4932 憑心而論,岡村寧次也不願意給比自己高一期的學長中井良太郎中將發這樣的電報。中井良太郎中將在陸軍裡,雖然和得勢的東條英機「一夕會」派系不是一路的,但是卻與同期同學朝香宮親王和東久邇宮親王這兩位皇族關係甚為密切。岡村寧次現在雖是投身東條英機為首的派系,但是他同樣很清楚,東條英機有可能倒台,但是天皇卻不會倒台,那兩位皇族將軍,和參謀總長閒院宮親王一起是天皇在陸軍裡的代表。給中井中將發那樣的電報,既是對學長不敬,也是得罪了兩位皇族將軍。只要以後東條英機權勢不再,兩位皇族將軍隨時可能對自己發動清算。但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岡村寧次也是沒有辦法了,東京的軍部,南京的華中派遣軍接二連三的發電報來,對自己指揮的南昌作戰,進展遲緩感到不滿,反覆的催促自己必須盡快結束南昌作戰。當然,這也就為他在這次會戰以後就被調回國內到軍事參議院做軍事參議官的閒散職務埋下了伏筆。 現在的戰局,在岡村寧次看來,並不是很樂觀。雖然,看上去,從20日會戰全面打響開始,11軍的部隊是進展十分迅速,不但很快的突破了中國軍隊修築的修水防線,而且,以機械化部隊為前導的106師團和101師團的一個支隊,已經兵臨南昌城下。但是,岡村寧次最希望達到的殲滅原先聚集在贛北地區的十幾個師的中國軍隊的目的卻並沒有實現。中國軍隊似乎吸取了以前的教訓,並沒有在防線被突破以後不斷地投入兵員,而是果斷地向日軍的進軍道路兩側撤退,同時又撤得不遠,保持著一種隨時可能重新撲上來的態勢。被岡村寧次寄以厚望的機械化部隊,在南昌城外和城內,接連遭受到了兩次沉重的打擊,損失相當嚴重。原本一路高歌猛進的106師團,在南昌城裡也是像一頭撞到了鐵板上一樣,被結結實實的打了幾悶棍,被迫暫時停止了對南昌的進攻,進行部隊的重新編組。幸好,東京的軍部和南京的華中派遣軍還對此瞭解不多,否則,對他的批判和討伐聲浪,肯定甚囂塵上。 最讓岡村寧次感到害怕的事情還不是在南昌城下遭遇到的困難局面,而是中國軍隊越來越明顯的反擊態勢。就在前一天,江西東部的第三戰區屬下上官雲翔第32集團軍就奉命調往南昌周邊,現在恐怕已經開拔了。原本在湖南整訓的第1集團軍也開始向江西戰區移動了。同時,長江北面的第五戰區為了牽制11軍的行動,也抽調了三個軍的部隊開始向11軍在湖北的部隊,發動反擊,目標直指武漢的北面門戶應城。雖然,11軍在武漢周圍還佈置了1個精銳師團的力量,同時還可以調動在沿江地區的幾個師團,武漢是絕對保得住的。但是這種情況,對於中國戰場的日本軍隊來說,無疑就是一種危險的信號,顯示著中國軍隊已經有能力開始進行局部的反擊作戰了。帝國軍隊的戰略優勢,正在伴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地從手指縫裡流失掉。一旦這種情況發展到一定的程度,日本軍隊在中國的處境就不難想像了。無論是從公還是從私考慮,對於岡村寧次來說,當前的當務之急,就是盡快地解決南昌的守軍,佔領南昌,結束有趨向持久化的南昌會戰。只有這樣才能挽救11軍和岡村寧次自己的命運。 在岡村寧次的嚴厲命令下,日軍106師團於3月28日,對南昌城發動了全面的進攻。 早上七點多,配屬給106師團的化學部隊,就開始了向南昌城內的全面化學炮彈攻擊。這僅僅是小鬼子這一天的進攻的一個序幕而已。 「小鬼子還真的來這一手了。要不是老子早有準備,還真的要著了道了。」宋瑞柯看著南昌城裡到處瀰漫著的黃綠顏色的煙霧,一邊嘴上不斷的咒罵著鬼子,一邊迅速的戴上了防毒面具。 「還得多謝軍委會了,捨得投大本錢,到底是中央軍。」19路軍出身的副師長鍾長華一邊往頭上戴著防毒面具,一邊發著感慨。 「你也就是在我這裡了能這樣了,要是出去了,我看你最好還是閉上嘴巴,否則,羅家灣的人遲早會請你去的。」宋瑞柯聽到鍾長華發著牢騷,提醒他說。 「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我才敢在這裡說,別的地方,我還不說呢。」鍾長華解釋著。 對於小鬼子喜歡使用毒氣來突破中國軍隊的防禦陣地這一常用招數,不論是重慶的軍委會,長沙的第九戰區,還是現在堅守南昌的第6軍上上下下都是很清楚的。小鬼子一是用炮轟,二是用步兵衝鋒,三就是用毒氣了,自開戰以來,小鬼子也就是這幾樣招數,翻來覆去的用,最多就是在用上一點登陸迂迴,其戰術簡直可謂乏善可陳。有鑒於此,軍委會不惜成本的把倉庫裡僅剩的近萬具防毒面具幾乎全都調了過來。如果照著陳部長和薛長官的意思,恨不得參戰的每個將士一人配發一具。只不過,現在的國民政府財力的確不足,這種高檔貨色的價錢又實在比較貴,這種打算才泡了湯。劉建業把這近萬具的防毒面具全都配給了堅守贛江以北的將士,沒有發到防毒面具的將士,也都得到了毛巾,肥皂和清水桶等可以用來防毒的東西。為了加強部隊對於毒氣的預警能力,劉建業還特意學習了伊拉克戰爭期間的美國軍隊的做法,給每支部隊都發了一隻雞。連後來的美國人都認為雞對於毒氣的敏感度很高,那肯定就不會有錯的。這樣下來,鬼子對中國守軍使用的毒氣攻勢,就沒有能夠取得他們所預想的效果,只是有幾十個動作遲緩,沒有來得及做好防毒準備的官兵中了毒。 鬼子在發起毒氣攻勢以後,不等到瀰漫在城內的毒氣完全消散,就迫不及待得以147聯隊和123聯隊,兩個聯隊的兵力向南昌城發起了新的進攻。 「鬼子上來了,弟兄們,開火。」一大早就在指揮部裡坐不住了的黃洪先跑到了高宏圖的部隊負責的陣地裡。由於昨天晚上,鬼子雖然停止了進攻,但是並沒有從已經佔領的陣地裡撤走,所以,高宏圖的陣地就成為了和鬼子陣地幾乎直接面對的前沿陣地。就在黃洪先下令開火的時候,147聯隊的士兵在聯隊長園田良夫大佐的指揮下,已經衝擊到了距離高宏圖的陣地不足200米的地方了。 「娘的,邪了門了,小鬼子怎麼今天這麼有血性了?老子的火力比起昨天還要密集,怎麼小鬼子就不撤了呢?」高宏圖對於今天的小鬼子的進攻勁頭之足,深為不解。昨天的鬼子,幾乎一遇到稍微堅強一些的抵抗,就先退下去,重整了再來,顯得並不是那麼的急切。可是今天,不管守軍如何拚命抵抗,給他們造成怎樣的傷亡,鬼子就是不管不顧的,一個勁地向前衝鋒,大有吃了興奮劑的嫌疑。而昨天給鬼子造成了不少麻煩的小陷阱,夾子什麼的,鬼子也是毫不在乎。特別是那些陷阱,可以說毫無作用,鬼子好像根本就不會踩進坑裡一樣,一路直接就衝向自己的陣地。 「的確有一些邪門,今天鬼子的進攻堅決了不少,火力也密集的多。我們吃虧太大了,兩側看來快要頂不住了。再拼下去也沒有意思,撤。」本著劉建業定下的作戰原則,除了幾個要點必須不惜代價的堅守住,其他陣地都可以能守就守,不能守就放棄當前陣地轉向縱深陣地,所以,黃洪先看到自己一方的情況不妙,及時的下令高宏圖營撤退。 得到撤退命令的高宏圖營立即分成了若干小股,利用城內縱橫交錯的小街小巷的掩護,迅速在日軍部隊的眼前消失了。 發現日軍已經大舉入城以後,宋瑞柯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再堅持使用小股部隊襲擾戰術,不但不會起到很好的效果,而且,還可能帶來不必要的損失,所以,他命令在城內堅守的199師部隊,放棄大多數的陣地,收縮兵力集結於城內的幾個重點設防的核心陣地,同時注意保持和在贛江邊負責保護江上橋樑的保安縱隊之間的聯繫,保證於贛江南岸的軍部和主力之間的聯繫。 牛行車站就是城內守軍重點設防的幾個核心陣地之一。 牛行車站的優越位置決定了它的便利的交通條件和對周圍一大片地區的控制力。所以,自從車站落成以來,每一次對南昌城的控制權的戰鬥裡,牛行車站都會成為攻守雙方極為看重,反覆爭奪的要點。上一次在牛行車站發生的大戰,還要追述到國民革命軍北伐時期。就是在這裡,征討軍閥孫傳芳的北伐軍第一軍被孫傳芳反攻南昌的主力部隊盧香亭部團團包圍,遭到大敗,部隊幾乎被完全打殘。 時隔十餘年以後,國民革命軍部隊再一次在牛行車站擺開了戰場,迎接自己的敵人。和以往有所不同的是,對手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同胞兄弟,換成了一群東洋野獸。 為了確保對於整個城防體系來說極為重要的牛行車站這個要點,宋瑞柯在這裡擺下了他的師裡戰鬥力最為強悍,人員也最為齊整的644團一個整團的人馬來鎮守。他給644團下的命令是無論用什麼辦法,644團也必須堅守車站直到天黑以後。 644團團長李敬安也深知自己所要防守的牛行車站的重要性,所以,他也盡全力做好了一切防禦準備,迎接敵人對這裡的進攻。 得知部隊已經大舉入城,對手已經收縮兵力於要點防禦的中井師團長,也很快把自己的目光轉移到了牛行車站。他很清楚,對手現在的意圖就是要利用幾個要點的堅強防禦,繼續拖住自己的前進步伐,阻止自己攻佔全城。為了繼續保持對對手的進攻壓力,中井師團長沒有調動作為攻城主力的147聯隊和145聯隊,而是派來了在城牆爆破中只受到了一點輕傷的木島袈裟雄大佐率領的123聯隊。為了加強攻擊力量,中井師團長還特意加強了一個大隊的炮兵給123聯隊,希望他們能夠順利地在天黑以前佔領車站,一舉撕裂城內守軍的防禦體系。 木島袈裟雄大佐明白師團長交給自己的任務是一道死命令,所以,從戰鬥的一開始,他就沒有留有任何的緩手。 為了減少自己部隊在攻佔車站行動中受到的阻力,有效的孤立車站守軍,木島大佐一開始並沒有著急進攻車站主體陣地,而是在對車站主陣地進行猛烈炮火覆蓋的同時,派出了一個大隊的兵力,對車站和周圍其它的守軍佔地的結合部進行攻擊。通過前期所收集到的情報,木島大佐也知道了守衛車站的守軍部隊,在不久以前,還是一群在湘西山區佔山為王的土匪,不是什麼久經戰火考驗的精銳部隊。所以,木島大佐對於進攻的效果,還是很有自信的。 但是,日軍這一次的進攻卻遭到了異乎尋常的頑強抵抗。雖然,守軍僅僅是一群剛下山接受招安不久的前土匪,他們手裡的武器裝備也是五花八門,有的槍支甚至比它的使用者的年齡還要大,連槍管裡的膛線都磨平了,子彈打出去以後的彈道都飄忽不定。可是,這群下山不久的前綠林,卻並不缺少一顆流淌著熱血的心。他們正是因為抗戰的原因,才下山被招安,乃至被送到了槍林彈雨,刀光劍影,隨時都有人流血犧牲的抗日前線。當鬼子依仗著優勢的炮火和兵力,向自己發動進攻的時候,他們毫不遲疑的和凶狠的敵人浴血戰鬥,拚死相搏。不少的陣地都是在最後的守衛者拉響了綁在身上的手榴彈衝進敵人人群以後才落入敵手的。 在這樣的拚死相搏下,123聯隊雖然最終完成了佔領外圍陣地,孤立車站守軍的目的,但是所派出去的一個大隊,也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人馬還能有戰鬥力了。123聯隊的攻擊勢頭也被迫暫時放緩了下來。 作為在萬家嶺那樣的血雨腥風的戰場裡僥倖逃生的幸運兒,木島袈裟雄大佐對於守軍的這種戰至最後一人也絕不停止抵抗的行為所震撼,也被自己部隊所遭受的慘重損失所震驚。這還僅僅是攻打牛行車站的前奏而已。要是照這樣的情況繼續發展下去,估計還沒有佔領車站,123聯隊估計也就剩不下多少能拿槍的人了。這樣的情況不禁使木島大佐又聯想起了記憶猶新的萬家嶺血戰。那是他記憶裡的最黑暗的時光。大佐每次一想到那段時光,就會不由自主地渾身冒冷汗。他絕對不想再次經歷那樣的悲慘時刻。 經過了一番前思後想,反覆權衡,木島大佐最後還是決定先向師團長閣下報告自己部隊在進攻中的困境,並同時請求師團部能夠給予聯隊戰鬥指導。 中井師團長接到木島大佐的請求以後,雖然很惱怒大佐的無能表現,但是還是從師團的預備隊裡抽調了一個大隊的兵力加強給123聯隊,並且派出了師團的參謀長秋山義隆大佐親自前往牛行車站前線督戰,隨同前往的還有師團屬下的一隊憲兵。 U優書萌 uutxT。COm 荃汶子扳越牘 正文 第一百章 獨守南昌(六) 字數:4932 憑心而論,岡村寧次也不願意給比自己高一期的學長中井良太郎中將發這樣的電報。中井良太郎中將在陸軍裡,雖然和得勢的東條英機「一夕會」派系不是一路的,但是卻與同期同學朝香宮親王和東久邇宮親王這兩位皇族關係甚為密切。岡村寧次現在雖是投身東條英機為首的派系,但是他同樣很清楚,東條英機有可能倒台,但是天皇卻不會倒台,那兩位皇族將軍,和參謀總長閒院宮親王一起是天皇在陸軍裡的代表。給中井中將發那樣的電報,既是對學長不敬,也是得罪了兩位皇族將軍。只要以後東條英機權勢不再,兩位皇族將軍隨時可能對自己發動清算。但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岡村寧次也是沒有辦法了,東京的軍部,南京的華中派遣軍接二連三的發電報來,對自己指揮的南昌作戰,進展遲緩感到不滿,反覆的催促自己必須盡快結束南昌作戰。當然,這也就為他在這次會戰以後就被調回國內到軍事參議院做軍事參議官的閒散職務埋下了伏筆。 現在的戰局,在岡村寧次看來,並不是很樂觀。雖然,看上去,從20日會戰全面打響開始,11軍的部隊是進展十分迅速,不但很快的突破了中國軍隊修築的修水防線,而且,以機械化部隊為前導的106師團和101師團的一個支隊,已經兵臨南昌城下。但是,岡村寧次最希望達到的殲滅原先聚集在贛北地區的十幾個師的中國軍隊的目的卻並沒有實現。中國軍隊似乎吸取了以前的教訓,並沒有在防線被突破以後不斷地投入兵員,而是果斷地向日軍的進軍道路兩側撤退,同時又撤得不遠,保持著一種隨時可能重新撲上來的態勢。被岡村寧次寄以厚望的機械化部隊,在南昌城外和城內,接連遭受到了兩次沉重的打擊,損失相當嚴重。原本一路高歌猛進的106師團,在南昌城裡也是像一頭撞到了鐵板上一樣,被結結實實的打了幾悶棍,被迫暫時停止了對南昌的進攻,進行部隊的重新編組。幸好,東京的軍部和南京的華中派遣軍還對此瞭解不多,否則,對他的批判和討伐聲浪,肯定甚囂塵上。 最讓岡村寧次感到害怕的事情還不是在南昌城下遭遇到的困難局面,而是中國軍隊越來越明顯的反擊態勢。就在前一天,江西東部的第三戰區屬下上官雲翔第32集團軍就奉命調往南昌周邊,現在恐怕已經開拔了。原本在湖南整訓的第1集團軍也開始向江西戰區移動了。同時,長江北面的第五戰區為了牽制11軍的行動,也抽調了三個軍的部隊開始向11軍在湖北的部隊,發動反擊,目標直指武漢的北面門戶應城。雖然,11軍在武漢周圍還佈置了1個精銳師團的力量,同時還可以調動在沿江地區的幾個師團,武漢是絕對保得住的。但是這種情況,對於中國戰場的日本軍隊來說,無疑就是一種危險的信號,顯示著中國軍隊已經有能力開始進行局部的反擊作戰了。帝國軍隊的戰略優勢,正在伴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地從手指縫裡流失掉。一旦這種情況發展到一定的程度,日本軍隊在中國的處境就不難想像了。無論是從公還是從私考慮,對於岡村寧次來說,當前的當務之急,就是盡快地解決南昌的守軍,佔領南昌,結束有趨向持久化的南昌會戰。只有這樣才能挽救11軍和岡村寧次自己的命運。 在岡村寧次的嚴厲命令下,日軍106師團於3月28日,對南昌城發動了全面的進攻。 早上七點多,配屬給106師團的化學部隊,就開始了向南昌城內的全面化學炮彈攻擊。這僅僅是小鬼子這一天的進攻的一個序幕而已。 「小鬼子還真的來這一手了。要不是老子早有準備,還真的要著了道了。」宋瑞柯看著南昌城裡到處瀰漫著的黃綠顏色的煙霧,一邊嘴上不斷的咒罵著鬼子,一邊迅速的戴上了防毒面具。 「還得多謝軍委會了,捨得投大本錢,到底是中央軍。」19路軍出身的副師長鍾長華一邊往頭上戴著防毒面具,一邊發著感慨。 「你也就是在我這裡了能這樣了,要是出去了,我看你最好還是閉上嘴巴,否則,羅家灣的人遲早會請你去的。」宋瑞柯聽到鍾長華發著牢騷,提醒他說。 「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我才敢在這裡說,別的地方,我還不說呢。」鍾長華解釋著。 對於小鬼子喜歡使用毒氣來突破中國軍隊的防禦陣地這一常用招數,不論是重慶的軍委會,長沙的第九戰區,還是現在堅守南昌的第6軍上上下下都是很清楚的。小鬼子一是用炮轟,二是用步兵衝鋒,三就是用毒氣了,自開戰以來,小鬼子也就是這幾樣招數,翻來覆去的用,最多就是在用上一點登陸迂迴,其戰術簡直可謂乏善可陳。有鑒於此,軍委會不惜成本的把倉庫裡僅剩的近萬具防毒面具幾乎全都調了過來。如果照著陳部長和薛長官的意思,恨不得參戰的每個將士一人配發一具。只不過,現在的國民政府財力的確不足,這種高檔貨色的價錢又實在比較貴,這種打算才泡了湯。劉建業把這近萬具的防毒面具全都配給了堅守贛江以北的將士,沒有發到防毒面具的將士,也都得到了毛巾,肥皂和清水桶等可以用來防毒的東西。為了加強部隊對於毒氣的預警能力,劉建業還特意學習了伊拉克戰爭期間的美國軍隊的做法,給每支部隊都發了一隻雞。連後來的美國人都認為雞對於毒氣的敏感度很高,那肯定就不會有錯的。這樣下來,鬼子對中國守軍使用的毒氣攻勢,就沒有能夠取得他們所預想的效果,只是有幾十個動作遲緩,沒有來得及做好防毒準備的官兵中了毒。 鬼子在發起毒氣攻勢以後,不等到瀰漫在城內的毒氣完全消散,就迫不及待得以147聯隊和123聯隊,兩個聯隊的兵力向南昌城發起了新的進攻。 「鬼子上來了,弟兄們,開火。」一大早就在指揮部裡坐不住了的黃洪先跑到了高宏圖的部隊負責的陣地裡。由於昨天晚上,鬼子雖然停止了進攻,但是並沒有從已經佔領的陣地裡撤走,所以,高宏圖的陣地就成為了和鬼子陣地幾乎直接面對的前沿陣地。就在黃洪先下令開火的時候,147聯隊的士兵在聯隊長園田良夫大佐的指揮下,已經衝擊到了距離高宏圖的陣地不足200米的地方了。 「娘的,邪了門了,小鬼子怎麼今天這麼有血性了?老子的火力比起昨天還要密集,怎麼小鬼子就不撤了呢?」高宏圖對於今天的小鬼子的進攻勁頭之足,深為不解。昨天的鬼子,幾乎一遇到稍微堅強一些的抵抗,就先退下去,重整了再來,顯得並不是那麼的急切。可是今天,不管守軍如何拚命抵抗,給他們造成怎樣的傷亡,鬼子就是不管不顧的,一個勁地向前衝鋒,大有吃了興奮劑的嫌疑。而昨天給鬼子造成了不少麻煩的小陷阱,夾子什麼的,鬼子也是毫不在乎。特別是那些陷阱,可以說毫無作用,鬼子好像根本就不會踩進坑裡一樣,一路直接就衝向自己的陣地。 「的確有一些邪門,今天鬼子的進攻堅決了不少,火力也密集的多。我們吃虧太大了,兩側看來快要頂不住了。再拼下去也沒有意思,撤。」本著劉建業定下的作戰原則,除了幾個要點必須不惜代價的堅守住,其他陣地都可以能守就守,不能守就放棄當前陣地轉向縱深陣地,所以,黃洪先看到自己一方的情況不妙,及時的下令高宏圖營撤退。 得到撤退命令的高宏圖營立即分成了若干小股,利用城內縱橫交錯的小街小巷的掩護,迅速在日軍部隊的眼前消失了。 發現日軍已經大舉入城以後,宋瑞柯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再堅持使用小股部隊襲擾戰術,不但不會起到很好的效果,而且,還可能帶來不必要的損失,所以,他命令在城內堅守的199師部隊,放棄大多數的陣地,收縮兵力集結於城內的幾個重點設防的核心陣地,同時注意保持和在贛江邊負責保護江上橋樑的保安縱隊之間的聯繫,保證於贛江南岸的軍部和主力之間的聯繫。 牛行車站就是城內守軍重點設防的幾個核心陣地之一。 牛行車站的優越位置決定了它的便利的交通條件和對周圍一大片地區的控制力。所以,自從車站落成以來,每一次對南昌城的控制權的戰鬥裡,牛行車站都會成為攻守雙方極為看重,反覆爭奪的要點。上一次在牛行車站發生的大戰,還要追述到國民革命軍北伐時期。就是在這裡,征討軍閥孫傳芳的北伐軍第一軍被孫傳芳反攻南昌的主力部隊盧香亭部團團包圍,遭到大敗,部隊幾乎被完全打殘。 時隔十餘年以後,國民革命軍部隊再一次在牛行車站擺開了戰場,迎接自己的敵人。和以往有所不同的是,對手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同胞兄弟,換成了一群東洋野獸。 為了確保對於整個城防體系來說極為重要的牛行車站這個要點,宋瑞柯在這裡擺下了他的師裡戰鬥力最為強悍,人員也最為齊整的644團一個整團的人馬來鎮守。他給644團下的命令是無論用什麼辦法,644團也必須堅守車站直到天黑以後。 644團團長李敬安也深知自己所要防守的牛行車站的重要性,所以,他也盡全力做好了一切防禦準備,迎接敵人對這裡的進攻。 得知部隊已經大舉入城,對手已經收縮兵力於要點防禦的中井師團長,也很快把自己的目光轉移到了牛行車站。他很清楚,對手現在的意圖就是要利用幾個要點的堅強防禦,繼續拖住自己的前進步伐,阻止自己攻佔全城。為了繼續保持對對手的進攻壓力,中井師團長沒有調動作為攻城主力的147聯隊和145聯隊,而是派來了在城牆爆破中只受到了一點輕傷的木島袈裟雄大佐率領的123聯隊。為了加強攻擊力量,中井師團長還特意加強了一個大隊的炮兵給123聯隊,希望他們能夠順利地在天黑以前佔領車站,一舉撕裂城內守軍的防禦體系。 木島袈裟雄大佐明白師團長交給自己的任務是一道死命令,所以,從戰鬥的一開始,他就沒有留有任何的緩手。 為了減少自己部隊在攻佔車站行動中受到的阻力,有效的孤立車站守軍,木島大佐一開始並沒有著急進攻車站主體陣地,而是在對車站主陣地進行猛烈炮火覆蓋的同時,派出了一個大隊的兵力,對車站和周圍其它的守軍佔地的結合部進行攻擊。通過前期所收集到的情報,木島大佐也知道了守衛車站的守軍部隊,在不久以前,還是一群在湘西山區佔山為王的土匪,不是什麼久經戰火考驗的精銳部隊。所以,木島大佐對於進攻的效果,還是很有自信的。 但是,日軍這一次的進攻卻遭到了異乎尋常的頑強抵抗。雖然,守軍僅僅是一群剛下山接受招安不久的前土匪,他們手裡的武器裝備也是五花八門,有的槍支甚至比它的使用者的年齡還要大,連槍管裡的膛線都磨平了,子彈打出去以後的彈道都飄忽不定。可是,這群下山不久的前綠林,卻並不缺少一顆流淌著熱血的心。他們正是因為抗戰的原因,才下山被招安,乃至被送到了槍林彈雨,刀光劍影,隨時都有人流血犧牲的抗日前線。當鬼子依仗著優勢的炮火和兵力,向自己發動進攻的時候,他們毫不遲疑的和凶狠的敵人浴血戰鬥,拚死相搏。不少的陣地都是在最後的守衛者拉響了綁在身上的手榴彈衝進敵人人群以後才落入敵手的。 在這樣的拚死相搏下,123聯隊雖然最終完成了佔領外圍陣地,孤立車站守軍的目的,但是所派出去的一個大隊,也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人馬還能有戰鬥力了。123聯隊的攻擊勢頭也被迫暫時放緩了下來。 作為在萬家嶺那樣的血雨腥風的戰場裡僥倖逃生的幸運兒,木島袈裟雄大佐對於守軍的這種戰至最後一人也絕不停止抵抗的行為所震撼,也被自己部隊所遭受的慘重損失所震驚。這還僅僅是攻打牛行車站的前奏而已。要是照這樣的情況繼續發展下去,估計還沒有佔領車站,123聯隊估計也就剩不下多少能拿槍的人了。這樣的情況不禁使木島大佐又聯想起了記憶猶新的萬家嶺血戰。那是他記憶裡的最黑暗的時光。大佐每次一想到那段時光,就會不由自主地渾身冒冷汗。他絕對不想再次經歷那樣的悲慘時刻。 經過了一番前思後想,反覆權衡,木島大佐最後還是決定先向師團長閣下報告自己部隊在進攻中的困境,並同時請求師團部能夠給予聯隊戰鬥指導。 中井師團長接到木島大佐的請求以後,雖然很惱怒大佐的無能表現,但是還是從師團的預備隊裡抽調了一個大隊的兵力加強給123聯隊,並且派出了師團的參謀長秋山義隆大佐親自前往牛行車站前線督戰,隨同前往的還有師團屬下的一隊憲兵。 浟憂書盟 uutXT.coM 詮紋子阪閱瀆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獨守南昌(七) 字數:4298 猶豫了一段時間以後,宋瑞柯終於還是說了話,「你再堅守一段時間,一個小時,不,半個小時,我給你派援兵。」知道牛行車站對於守軍來說的重要意義,宋瑞柯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哪怕是硬擠,也要擠出兵員來,支援牛行車站,否則,原先所付出的一切,就會全部付諸東流。這個時候,哪怕只是一點點象徵性的支援,對於正在陷入苦戰中的車站守軍來說,也是很大的精神鼓舞。 得到了師長答應派出援兵的保證,李敬安沒有絲毫的廢話,馬上放下了電話,帶上一頂鋼盔,提著一把MP-18就衝出了指揮部。宋瑞柯聽到掛斷電話的聲音,心裡就是一緊。抗戰一年多以來,已經有無數的昔日軍中兄弟,就是這樣義無反顧地衝了出去,再也沒有回來。 「炮兵弟兄們,鬼子的坦克,就拜託你們了。剩下的步兵,就由我們來處理。」李敬安對著配屬給自己陣地的兩個排的戰車防禦炮兵說著。這兩個排的戰車防禦炮現在也只剩下四門了,其餘的都已經在激烈的戰鬥裡損失了。 「李團長,你放心,只要我們還活著,鬼子的坦克就休想過來。」代理這兩個排的炮兵指揮官的一名年輕的軍官說著。他已經是這兩個排的炮兵在今天的第三任指揮官了。 「有你們的話,我就可以放心了。」說完,李敬安轉身離開了戰車防禦炮陣地,衝到了前沿。 鬼子的坦克再次掩護著步兵,發動了對牛行車站核心陣地的衝擊。 接連幾聲炮響以後,鬼子的幾輛輕型坦克被鎢質合金的戰車防禦炮彈擊中。由鎢質合金製成的高強度彈丸,瞬間擊穿了鬼子坦克只能防禦機槍子彈的薄薄的裝甲,把坦克內部打得稀巴爛,隨後,鬼子坦克車內攜帶的彈藥在高溫下發生了殉爆。彈片和車體的碎片四處亂飛,打倒了跟隨坦克前進的幾十名鬼子兵。 「打得好,又多了幾個火炬。真是比美國的郎森打火機還好使,一打就著。」雖然身處到處都是流血和死亡的前沿,李敬安也不忘記在這種時刻說一些俏皮話,舒緩一下自己的情緒。 李敬安自小就仰慕古代名將霍去病和班超,希望能夠以自己的力量為挽救這個古老和衰弱的民族的苦難命運作一些事情。也就是這種兒時就有的夢想,促使他放棄了在南洋的優越生活,回到自己自出生以來從未謀面的陌生的祖國,報考了負有盛名的中央軍校,成為了一名中國軍人。可是,令他搞到失望的是,自從軍校畢業以來,他所接受的任務,不是打內戰,就是守備。他也曾彷徨過,打算放棄軍旅生活,回到留在南洋的親人身邊。就在這個時候,盧溝橋的槍聲打響了。全國都為了抗戰而沸騰。李敬安也彷彿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標。儘管,一年多以來,他一直可以說是在死人堆裡打滾,隨時可能失去生命。可是,他還是很興奮,能夠真正的為民族和國家而戰,對他來說,這已經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譽了。在這樣的榮譽面前,死,那又算得上什麼呢? 俗話說,好虎架不住群狼,好漢架不住人多。雖然,戰車防禦炮摧毀了不少的日本坦克,但是,人多勢眾,又能夠得到猛烈炮火支援的日軍還是像潮水一般,瘋狂的向車站守軍的陣地發起了連續不斷的進攻。沒有很長時間,牛行車站靠近贛江一面的幾條街道,也被敵人佔領了。牛行車站的守軍,被敵人徹底包圍了。師長宋瑞柯派來的由師部的參謀,勤雜兵,馬伕,伙夫以及通信兵等組成的二百多人的援軍,也在敵人包圍圈剛剛完成的時候,勉強的衝了進來,只是人員已經剩下一半不到了。 車站的守軍見到這些拚死突擊才衝進來的援軍,明白自己已經徹底成為了孤軍。每個人,不分軍官還是士兵,連同重傷員們,都默默的從644團軍需官那裡領取了一顆屬於自己的手榴彈,打開了蓋子,掛在自己的脖子上。場面十分平靜,沒有一個人大聲的喧嘩。 鬼子雖然傷亡慘重,但是還是想發瘋的公牛一樣,拚命的進攻,即使是屍體堆了好幾層,也沒有停下腳步。儘管,防守車庫,行李房,貨棧的守軍兄弟,拚死的抵抗,但是在最後,還是響起了最後的手榴彈爆炸聲。聽到這些聲音的時候,大家都明白,那些弟兄們已經再也看不到了。 鬼子一步步的壓縮著守軍的陣地。一個個陣地被敵人以慘烈的損失為代價奪取了過去。到了六點半鐘的時候,堅守牛行車站的守軍644團已經只能佔據著站台,候車室和辦公樓這三個互相連接的建築,對敵人進行著最後的抵抗。戰前齊裝滿員的644團,有著2000多名官兵,可是戰鬥到現在,連帶著所有的輕重傷員們,整個牛行車站的守軍,已經只有437人。李敬安很清楚,牛行車站的戰鬥,已經沒有絲毫的懸念了。整個車站陣地的失守,只是一個時間問題罷了。他對自己的戰死,倒並不在意,身為軍人嘛,穿上這身軍服,就要時刻準備面對這一天。只不過,那麼多的弟兄,就在一天,僅僅是一天,就撒手而去,這不能不讓他感到傷感。為了掩飾自己的傷感,李敬安只能掏出打火機,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美國產的駱駝香煙。 就在李敬安為了自己部隊的傷亡感到一些傷感的時候,承擔攻擊牛行車站任務的123聯隊聯隊長木島袈裟雄大佐則是快要抓狂了。他的聯隊部裡,雖然前來督戰的師團參謀長秋山義隆大佐一直沒有干涉過自己的指揮,但是,通過他看著自己的那種眼神,木島大佐明白秋山大佐對於自己連隊進攻所取得的進展,不是很滿意。他時不時地在木島大佐的耳邊說起在華北的皇軍,能夠以一個大隊的兵力跟在支那軍隊中央軍一個師的屁股後面狂追,現在木島的手裡可是有一個聯隊,面對的對手也最多不過是一個團。眼下之意,很明顯是在說木島大佐指揮無能,貪生怕死,才遲遲不能打開局面。 木島大佐的內心裡對於擔任師團參謀長的秋山大佐並不是那麼尊敬。在他看來,這個釀酒廠老闆的兒子,只不過是仗著商人世家遺傳的察言觀色,對上級溜鬚拍馬才這麼年輕就混上了師團的參謀長職位,不像自己是正宗的長州武士家族出身,儘管自己家族也不過是一個在鄉武士。論資格,秋山還是木島在士官學校和陸大的學弟晚輩,論戰功,長期在作戰部隊服役的木島更是看不慣秋山這樣的只有參謀經歷的軍官。整天只知道圍著長官轉,除了這個什麼都不會。這就是木島對秋山的毫不客氣的評價,當然也只是私下裡說說罷了。可是,現在,秋山這個上級的跟屁蟲是師團長的代表,自己是得罪不起的。所以,木島大佐也只能是一致努力的壓抑著自己心裡的不平。 「報告聯隊長,我們已經攻佔了車站的大多數建築物,現在車站裡的支那軍隊,已經被我們壓縮到了站台,候車室和辦公樓這三個核心陣地。」123聯隊參謀長小田少佐從外面回到指揮部,向木島大佐報告。 「呦西,命令部隊繼續進攻,絕對不能停下來。」木島大佐下令。 「木島君,估計你還記得師團長閣下給你的命令是在天黑以前,要完全佔領牛行車站。可是,現在都已經是什麼時候了?你還有沒有尊重師團長閣下的意思?」在一旁督戰的秋山大佐終於還是說話了。 「秋山君,敵人的抵抗很頑強,我聯隊官兵一直保持進攻,損失很大,還是穩妥一些為好,不能太心急了。」木島大佐一邊嘴上向秋山大佐作著解釋,一邊心裡在痛罵著這個佞臣,整天就只會拿著雞毛當令箭,作威作福。估計這個時候如果不是在軍隊裡,木島大佐肯定有對秋山實行一下某種小手術,讓他成為古代中國宮廷裡的那種不長鬍子的男人的心思。 「木島君,雖然你是我的前輩,可是我現在對你很失望。你現在已經失去了繼續作為天皇陛下武士所應有的膽量。你應該脫下這身軍裝,回到你的老家去種地。」秋山大佐絲毫不給木島大佐任何的面子。 「秋山君,你既然這麼說,那麼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武士。武士的兒子和商人的兒子,是不一樣的。」深感自己顏面受損的木島大佐也被激怒了,毫不客氣的大聲對秋山大佐說著,同時,轉身走了出去。 儘管堅守車站站台和候車室的守軍官兵拼盡全力,作出了最後的抗爭,在付出了幾乎每前進一步就要倒下兩三個士兵的極為慘重的代價以後,木島大佐還是親率自己的手下攻佔了這兩個核心陣地。現在,還掌握在車站守軍手裡的只有一座辦公樓了。 木島大佐看到勝利在望,把123聯隊同樣所剩不多的兵員,同樣集中了起來,餓狼一樣的向著這座車站守軍的最後陣地圍攏上來。 就在辦公樓裡響起了激烈的槍聲,手榴彈的爆炸聲和慘叫聲的時候,李敬安並沒有像先前一樣衝殺在第一線。他坐在辦公樓頂層一間房間的地板上,一個人默默地抽著煙。 過了一段時間,越來越緊的槍聲沉寂了下來。 突然,房間的門被推開了,李敬安的勤務兵,四川兵何金國渾身是血的爬了進來。後面,一群鬼子跟著衝進了門。帶隊的木島大佐,揮手止住了手下士兵向房間裡的兩名中國軍人射擊的舉動。 李敬安一把抱住了渾身是血,嘴裡還冒著血,胸口有一個槍眼的何金國。 「團長,樓裡的弟兄們都陣亡了。我的腿也給鬼子打斷了。我,我快不行了……求求你,團長,給我一槍吧。我寧願死也不想當俘虜。」何金國一邊小聲地說著,一邊嘴裡還不斷向外冒血。 「好兄弟,我再也不說你是巾幗英雄了。你是真正的男人。」早已淚流滿面的李敬安一邊掏出了自己的手槍對準何金國的心臟,一邊泣不成聲地說著。說完以後,李敬安扣響了扳機。 槍聲響起,何金國面帶著笑容,頭向一邊歪去。 「你是真正的勇士,雖然你是支那人,我也要向你表示作為軍人的尊敬。只要你能夠放下武器,我以軍人的榮譽擔保你的生命安全。」曾經在士官學校做過中國留學生隊的隊長的木島大佐能夠說一口流利的漢語。 「你是日本人,我是中國人,你們侵略我們,我們自然要拚死抵抗。現在,你還相信我會投降嗎?」李敬安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一個帶按把的金屬盒子,臉上還帶著詭異的笑容。 「不,快走!」木島大佐看到這個盒子,一下明白了,大聲的呼喊著。 可是,時間太晚了,李敬安已經按下了盒子上面的按把。這個盒子迅速的把電流傳向了連通著成噸炸藥的雷管。 一連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在牛行車站的上空,出現了一朵巨大的蘑菇雲。 在江西大旅社坐鎮指揮的師長宋瑞柯,聽到傳來的巨大爆炸聲,再看著升起蘑菇雲的地方,他明白了一切,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幽u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板越瀆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獨守南昌(八) 字數:4794 中井師團長終於等到了佔領牛行車站的消息,但是為了佔領牛行車站所付出的巨大代價,讓他隱約的意識到,這一次的南昌攻城戰,對於前幾個月剛剛從萬家嶺那樣的地獄裡逃出生天的106師團來說,很可能將是另外一個堪比地獄的作戰歷程。剛剛兩天時間,106師團就已經失去了至少5000人的作戰力量,還有大量的技術裝備的損失,四個步兵聯隊長,已經有兩個陣亡了,四個步兵聯隊大多都是建制殘破,官兵疲憊不堪。這還是白天,要是到了晚上,人生地不熟的106師團官兵,很可能會遭到象地老鼠一樣四處冒出來的守軍的襲擊。部隊在陌生的作戰環境下遭到夜襲,其後果通常不會很好。加上上午的時候,配合師團作戰的海軍航空兵就已經告訴他,贛江上的大橋已經被飛機炸毀了,而且贛江上並沒有架設浮橋的跡象。大橋被炸毀,又沒有浮橋,就算贛江南岸的中國軍隊能夠武裝泅渡,也就是很少數量的一點輕步兵而已,對於城內的106師團各部,並不能構成多少的威脅,更不用說妨礙中井中將確定的明天一舉攻佔南昌全城的作戰行動了。而且,根據師團屬下的野戰醫院的報告,在前線受傷的士兵裡,有不少人已經出現了高燒昏迷說胡話的症狀,軍醫對此卻束手無策,只是認為可能是受到了化學武器的影響。暫且不論是不是中國軍隊使用了某種尚不知名的化學武器,本師團官兵的軍心因此出現了一些不穩定的跡象,卻是真的。所以,幾種因素一起考慮下來,中井師團長下令106師團停止全線進攻,轉入休整,肅清佔領區域的行動。 也許中井師團長的這種想法,有著自己的一番考慮,但是,對於正在城內苦苦支撐的199師來說,106師團暫停攻擊的舉動,無疑是得到了意外的喘息機會。如果,106師團繼續保持進攻態勢的話,即使由保安縱隊守衛的橋頭堡能夠繼續守得住,中國軍隊恐怕也就很難使用幾座橋樑來向城內的守軍輸血了。事情到了那樣的局面,199師距離全面崩潰也就不遠了。 天色黑了下來,天空中飄起了綿密的細雨。 「198師,全部過江,替換下199師,繼續執行城區守衛任務。」見到現在的時機可以利用,劉建業下達了命令。 一聲令下,贛江上的2座半潛狀態下的浮橋,在設立在橋頭的絞盤的牽引下,被拉了起來。198師近萬人馬,連同輜重,開始了過江的行動。 「看來,這場雨還會下的大一些。最好能一直下到明天才好,一可以隱蔽我們的行動,還可以叫鬼子放不了毒氣。」騎馬佇立在浮橋橋頭的198師師長段金鎖說。 「老天可能幫你一次,不可能一直都幫你的。打仗,關鍵還是要看你自己。」為自己的鐵桿兄弟送行的劉建業說著。 「這個我知道。這幾年,跟著你,錢是一點都沒撈著,仗倒是一點都沒少打,傷疤都好幾個了。這點道理,怎麼會不明白呢?你就放心吧。小時候,道士給咱們一起算命的時候就說過,你的官運好,我的命可硬。這小鬼子,還沒那個能耐要我的命。」段金鎖語氣輕鬆的說。 「小心使得萬年船。這戰場上,什麼事情可都說不準。自己還是要小心一些得好。」劉建業還是有一些不放心。 「你就儘管放寬心,我不會有事情的。」段金鎖對於未來的戰局,信心十足。 「那我就不送你了,祝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雖然南昌城的戰事才進行了兩天,第6軍就已經基本上打殘了一個師,可是作為軍長和警備司令的劉建業看上去情緒並沒有任何的動搖,還是一幅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 「那是當然的,兄弟出馬,什麼時候給你栽過面子?你就儘管看著叫好吧。各位,兄弟這就要過江了,就此別過了,等我回來,大家一齊喝慶功酒。」段金鎖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朝著各位給自己送行的軍中同仁一拱手,拉轉馬頭,向著贛江的北岸疾馳而去。 沒有一會,段金鎖已經到了浮橋的另外一邊。他一拉韁繩,馬身立了起來,一聲馬嘶傳來,映著火把的亮光,大家看到的是段金鎖在馬上給大家敬的一個軍禮。 「兄弟,我相信這不是易水,你也不會是荊軻。」劉建業隔著寬闊的贛江,向著段金縮回了一個軍禮,心裡默念著。 198師剛剛過江,贛江的下游,就傳來了爆炸聲。 一名參謀跑過來說道:「報告軍座,鬼子的幾艘炮艇大概是發現了我軍的過河行動,想要衝過來,結果一艘觸雷沉默,另一艘被負責警戒江面的炮兵開炮擊中,也沉沒了。其餘的見到情況不妙,害怕再次觸雷,逃跑了。」 「發電,向軍委會報告,給海軍的弟兄們請功。」劉建業向參謀說道。為了保證自己部隊的生命線,也就是贛江上的幾座橋樑的安全,劉建業特意通過軍委會請海軍冒險在贛江上布設了幾十顆水雷。這一次,水雷就起了作用。 「我們也應該轉移了,鬼子絕對不會吃啞巴虧的,馬上肯定就會報復的。」劉建業轉身對身邊跟隨的將領們說道。 中國軍隊乘夜過江,炮艇前去攔截,吃虧敗逃的消息,很快傳到了106師團部。 「命令城內各部隊全力戒備,防範敵人的突襲,不得命令,不得擅自出擊。命令炮兵向贛江兩岸有火光的地方射擊。」中井中將接到消息以後,就明白了自己已經錯過了一舉擊敗城內守軍,全部佔領南昌城區的大好時機。在當面對手的情況還不明瞭的情況下,中井中將選擇了最穩妥的做法。 198師部隊過江以後,並沒有馬上就和199師剩餘部隊交接防務。師長段金鎖,對於自己部隊的行動,有著自己的想法。 「鬼子在天黑的情況下,肯定不會著急進攻的。就算他們知道我們過了江,也不會在不知道我們具體動向的情況下輕舉妄動。我們正可以全力反擊,狠狠地敲鬼子一下。老子在台兒莊就是這麼幹的。199師嘛,就讓他們在那裡喘口氣吧。」段金鎖召集來師裡的各主要軍官,直接就說出了自己的意圖。 「師座,我們這麼做不太好吧?199師的弟兄們,可都盼著我們能早一點接防呢。」198師參謀長喬憲強小聲地對段金鎖說。 「在198師,只要還是我當師長,那我就是第一號,一切都聽從我的命令。我說這仗怎麼打,那就怎麼打。要是出了問題,我來頂。」段金鎖是最不喜歡別人對自己的決定有不同想法的。除了軍長劉建業,在第6軍,他是誰的話都不聽。 在段金鎖的安排下,198師部隊一經過江,就立即展開,在熟悉城內地形的幾個前混混的帶領下,趁著夜色,借助雨聲的掩護,向著城內日軍佔據的各陣地發動了全線的反擊。沒有多久,整個南昌城裡,幾乎都像開了鍋一樣,到處都是槍聲,爆炸聲和喊殺聲。在198師的迅猛進攻下,日軍各陣地幾乎同時告急。尤其是在剛剛攻佔沒有幾個小時的牛行車站。已經在李敬安製造的大爆炸裡成為一片廢墟的牛行車站有一個大隊的鬼子留守。在乘夜發動進攻的198師一個加強團的全力打擊下,一個大隊的鬼子沒有能夠撐得住一個小時,就被趕了出去。 牛行車站這個重要陣地的丟失,使得中井中將極為惱怒。自己的部隊在白天花了那麼大的代價,才勉強攻下了這個要點,幾乎一整個聯隊都搭在了那裡。可是,剛剛過了幾個小時,這個要點就輕易的丟失了。為了要奪回這個要點,中井中將就必須向那裡調派援兵。但是,城內的123聯隊已經被打殘廢了,顯然不可能讓他們打。145聯隊和147聯隊的陣地上也是喊殺聲四起,顯然正在陷入混戰,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調動他們去。到底能夠派什麼部隊去哪裡呢? 「113聯隊調派兩個大隊,戰車隊全部出動,一起去牛行車站,務必在天亮以前奪回車站。」經過了一番思考,中井中將終於決定調動在城外休整養傷的113聯隊去牛行車站。畢竟,現實情況是他的手上只有還在休整中的113聯隊可以出動了。113聯隊在城牆大爆炸中,雖然傷筋動骨,但是元氣損失不大,還是可以一戰的。 「命令工兵聯隊向師團部靠攏。」113聯隊調派出去以後,中井中將意識到師團部已經沒有了多少防禦力量,於是做出了補救措施,要把距離師團部大約3公里的工兵聯隊調來充當臨時警衛。 這個時候,城外的一片樹林裡,第6軍特務團的團長嶺幕理正努力按耐著自己的激動心情。 特務團自從奉命出城自行尋找戰機打擊敵人以後,雖然幹了不少的割電話線,摸哨兵,襲擾敵人後勤基地,向敵人駐地打冷炮等行動,但是由於中井中將作戰上一向的謹慎作風,在後方留下了不少的留守部隊,特務團的戰果並不是很大。這讓團長嶺幕理感到十分的鬱悶,有一種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覺。特別是在發現敵人在青雲譜附近有一個大型的指揮機關以後,這種情緒就尤其的強烈。嶺幕理通過望遠鏡的觀察和敵人電話線的數量,還有出入軍官的領章,知道這個指揮機關一定小不了,至少也是一個旅團級別的。可是,在這個指揮機關的周圍,總是有大半個聯隊的鬼子還有坦克保護著。這樣,為了保持機動性,只攜帶了輕武器出城的特務團就拿這個大獵物沒有辦法了,如同獵狗見到了刺蝟,無從下口。 通常的情況下,指揮官見到這種情況,都會選擇放棄這個目標,選擇其他有價值的目標進行打擊。可是,這對端鬼子指揮所上癮的嶺幕理是不成立的。要麼不打,要打就衝著你的心窩子打,一下子就把你打倒,這是嶺幕理的作戰風格。所以,對這個大獵物垂涎欲滴的嶺幕理把所有的部下都召集了回來,一心一意的在大獵物周圍隱蔽的潛伏了起來,就等著鬼子出錯,然後抽冷子就衝上去。 這種無聊的等待,終於等來了讓嶺幕理望眼欲穿的大好時機。 「團長,你看,鬼子出動了,連坦克都發動了,看來他們要出去。」特務團團副張自業說著。 「城裡打得那麼熱鬧,鬼子看來是撐不住了,要向城裡派援兵了。我們的機會,也許就要來了。」軍帽上插著草的嶺幕理一邊看著望遠鏡,一邊小聲地說。 「團長,根據監聽鬼子電話的人報告,前面的敵人指揮所,正是106師團的師團部。他們把部隊派出了,要把大約3公里外的工兵聯隊調來警衛師團部。」一個參謀過來小聲的報告。 「好,老子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總算讓我等到了,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嶺幕理聽到這個消息非常的高興,如果不是要防止近在咫尺的鬼子發現,他真的會站起來大聲的狂笑。 「命令弟兄們,全都做好準備,看我的三發綠色信號彈,就全部撲出去,動作要快,打完了就走。鬼子的增援部隊很快就回來,我們必須抓緊時間。」嶺幕理做出了命令。 在106師團部裡正是心煩意亂的中井中將,做出了安排以後,喝了兩杯進口的法國紅酒,總算是讓心緒略微穩定了一些。今天對於中井中將這位久經戰陣的帝國陸軍老將來說,實在是太累了,也太讓人感到心煩了。白天一整天的攻勢,儘管損失驚人,畢竟還算是取得了一些進展,佔領了對於攻佔南昌城意義重大的牛行車站,晚上利用自己的疏忽,中國軍隊過了江,向自己的陣地發動反擊,一時之間也是讓自己有一些手忙腳亂。好在自己的反應也不慢,及時做出了應對,現在從各部隊反饋回來的消息來看,敵人的進攻大多數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看來,對手是想要使用疲兵之計,存心不讓自己的部隊休息好。等到明天白天的時候,再加上一把勁,一定能夠把南昌城徹底攻下來,把對手趕到贛江對岸,不,要把他們全部消滅,讓他們所有人都明白,敢於和戰無不勝的大日本皇軍作對,是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現在,就等著牛行車站那邊的好消息了。 中井中將一邊這樣想著,一邊靠在行軍床上休息了起來。中井中將的確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了。 優幽書盟 UUTxT.cOM 全汶吇板閱鍍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獨守南昌(九) 字數:3731 接到師團長調動命令的時候,106工兵聯隊正在緊張的趕製鐵質鞋底。這一天一夜下來,工兵聯隊算是忙活得到了家。全師團上萬雙鐵質鞋底,全都要依靠工兵聯隊提供。野戰條件下,又沒有很多的工具,只能依靠人力來打造,把整個聯隊駐地變成了一個大作坊。聯隊官兵幾乎個個都上陣,連續的工作讓這些臨時鐵匠們個個都成了熊貓眼。 「先把工作現場收拾一下,再整隊前進。」聯隊長茶村秀男中佐看著由於趕工,變得零亂不堪的聯隊駐地,皺了一下眉頭說道。這大概也是出於那個民族喜歡整齊的現場環境的習慣。後世的許多的中國企業,也學習他們的做法,一陣風的搞過什麼5S活動,強調作業現場的整齊劃一。 茶村中佐這個下意識的舉動,無疑又為特務團接下來的行動爭取了一些時間。 「割斷鬼子的電話線。發信號彈,強攻。」嶺幕理一聲令下,天空中立刻出現了約定的三顆信號彈。 看到信號的特務團數千官兵,立刻從隱蔽接敵的狀態轉入了全面進攻。特務團的炮兵操縱著帶出來的不多的一些迫擊炮,不計消耗的拚命向目標所在的位置發射著炮彈。目標處馬上出現了大團的火光,槍聲,炮聲,喊殺聲震耳欲聾。 「什麼情況?」從瞌睡中驚醒的中井中將馬上站了起來,大聲地向外面喊著。 「報告師團長閣下,師團部突然遭到不明數量的中國軍隊的襲擊。現在,師團部的警衛中隊,正在與敵人激烈交戰。」一名參謀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向中將報告。 「馬上組織防禦,堅決頂住敵人的襲擊。通知工兵聯隊,立即向師團部靠攏,擊退敵人,確保師團部的安全。」中井中將這個時候還沒有亂了方寸。 命令傳出去了,可是局勢還在惡化。由於特務團都是集中了第6軍的精兵強將,幾乎都是一些久經戰陣的老兵,帶頭衝鋒的部隊又全部裝備的德國造MP-18衝鋒鎗,在有心打無心,又是趁夜色突襲的情況下,106師團少量的警衛部隊和師團部人員,倉卒應戰,幾乎是根本無法對抗敵人向瓢潑大雨一樣潑灑而來的子彈。儘管他們也拚死作戰,但是在優勢的火力和迅猛的行動面前,僅幾分鐘時間,警衛部隊的防禦就被突破到了距離師團部所在院落幾十米的地方。 「報告師團長閣下,敵人的火力非常猛烈,警衛中隊損失巨大,已經無法保證師團部的安全。請師團長閣下轉移。」主任作戰參謀中田少佐沒有報告,就衝進了中井中將的房間。 如果在平時,中井中將肯定會對中田少佐的這種明顯失禮的行為,大加責罵。可是眼下的這種情勢,他也沒有時間去這麼做了。 「立刻集合師團部官兵,一起衝出去,向工兵聯隊方向轉移。」中井中將即使是在安排逃跑的時候,也是努力保持著帝國高級軍官的風度,只是額頭上的汗出的更多了。 日本陸軍雖然被公認為越往上層,眼光越短視,但是他們對於士兵的日常訓練,是相當嚴格的。他們的《陸軍操典》和《陣中要務令》,對於戰場之上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下,所應採取的對應措施,也是做了周密的規定。所以,雖然現在106師團的師團長閣下,正在帶隊轉進,準備突破敵人的包圍,整個跟隨轉進的隊伍,還是有條不紊的排成了隊形前進。近百名鬼子官兵,保持著步兵在周圍護衛,師團部軍官在中間保護師團長閣下的整齊隊形,從包圍圈中央向外衝。一路上他們遇到正在全力進攻,想要對他們實行攔截的中國官兵,並不多做糾纏,能走就走,突破,掩護,斷後,一切組織的都是井然有序。 特務團團副張自業本來正在包圍圈的外圍組織部隊繼續向敵人的陣地施加壓力,爭取盡快突破到敵人的核心陣地,但是他突然在火光映照下裡面看到一群小鬼子好像護衛著一群軍官再往外面沖,這一下就讓也是從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的張自業明白了,這群人裡面肯定有大魚,即使不是106師團的中將師團長,也肯定至少是一個少將什麼的。 「徐曉峰,帶上你的人,跟著我去把這群鬼子包個圓。」張自業招呼搜索連的連長徐曉峰。搜索連是整個特務團的精英,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場老鳥,平時的時候,都是負責偵察敵情的任務,有戰鬥任務的時候,通常都是被留在團部作為預備隊和尖刀使用,只有確實無兵可派,或者打不開局面的時候才用。用團長嶺幕理的話說,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小打小鬧的用不著你們上,沒事就歇著吧。現在,特務團幾乎全都撒出去了,團部只有警衛連和搜索連可以用了。 搜索連的官兵大概都是平時執行多了偵察任務,到了現在上戰場了,根本就不像一般部隊那樣,喊殺聲震天。他們在提著駁殼槍的張自業和徐曉峰帶領下,一聲不吭,只是向著目標飛奔。這個時候,特務團非人的訓練,就顯現出了結果。雖然,106師團部的突圍部隊,被發現的時候距離搜索連有近300米的距離,自己也在奔跑著,但是搜索連的腳步實在比起他們要快了許多,況且,他們還要拖帶著一大群平時養尊處優,腳上穿著大皮靴的軍官們。僅僅幾分鐘以後,搜索連就和這群鬼子絞殺在了一起。 鬼子為了保護這些軍官,特別是師團長中井中將,拚命得向對手射擊。無奈對手根本就是手榴彈,衝鋒鎗齊上,絲毫沒有和鬼子白刃格鬥的意願。有一些絕望的鬼子軍官,則是高舉著手裡的軍刀向著圍攻上來的中國軍隊官兵衝過來,想要重演武士的最後輝煌。可惜,在一點就不講究武士風範的對手面前,這種行為根本就是無濟於事,一個個都被打成了馬蜂窩一樣。 「別打死了鬼子的大頭頭,老子要生擒了他。」出身土匪的徐曉峰平時最喜歡聽說書藝人講三國演義的故事,總是很羨慕一些大將動不動幾個回合就一把將對手生擒,認為這是一種很威風的事情。這一次,他可算是找到了機會。 中井中將周圍的護衛,越來越少了。終於,最後的護衛者中田少佐也被一顆駁殼槍子彈擊中胸口,倒了下去。 「我是106師團的師團長,大日本帝國陸軍中將中井良太郎,我想和你們的指揮官說話。」曾經在中國的陸軍大學做過教官的中井中將面對著已經包圍了自己的中國士兵,整理了一下軍裝,用流利的漢語說道。 「老鬼子,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這麼囂張,看爺爺我怎麼生擒活捉了你。」徐曉峰罵罵咧咧地說道。 「站一邊去,我來見見這個鬼子中將。」張自業從後面走過來,一把就把徐曉峰拉到自己的身後。 「我是這裡的指揮官,你有什麼話,儘管對我說。」張自業先用漢語說了一遍,又用帶著東京口音的日語複述了一遍。 「我是帝國的軍官,也是武士世家出身。我知道現在我已經沒有逃出去的可能。請允許我以一個武士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維護我作為武士的尊嚴。拜託了。」說完,中井中將向著張自業鞠了一躬。 「你如果是想要切腹呢,很抱歉,這裡沒有人會幫你的忙。再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106師團從開到中國戰場以來,雖然不像第六師團,十六師團那樣罪惡滔天,惡貫滿盈,至少禍害老百姓的事情也沒少干,沒少殺過中國的老百姓。你們那個時候,怎麼沒有想過你們是武士,要保持武士的風範,現在窮途末路了,怎麼又想起來了?」張自業對於中井中將的請求絲毫不以為然。 「這個,都是他們以前幹的。我剛來沒有多久,我不知情。」中井中將的臉上汗水直流。 「你也不用抵賴,從你踏上中國的土地開始,你就是一名罪犯。你的命運,現在既不是由你來決定,也不是由我來決定,而應該是由我國政府的軍事法庭來決定。你還是放棄幻想,繳械投降吧。」張自業直接了當地告訴了中井中將。 「那是不可能的。」中井中將的希望破滅以後,手就馬上抓向了手槍,想要掏出槍來。 一聲清脆的槍響以後,中井中將的手上多了一個血洞。中井中將捂著手,大罵不止。 「徐曉峰,聽到沒有,老鬼子在大罵你沒有武士風度呢。」張自業清楚,開槍的人肯定是徐曉峰。在這裡的人裡面,只有徐曉峰是快槍手,玩駁殼槍很溜。其他人都拿的衝鋒鎗,一開槍可就沒數了。 「那這個老鬼子怎麼辦?算你的還是我的?」徐曉峰不在乎別的,他現在最關心的是這個老鬼子到底算是誰的戰果。 「算誰的,你的。誰叫你最後開的槍。」張自業用拳頭敲了一下徐曉峰的肩膀。 「好,太好了,我也俘虜鬼子中將了。弟兄們,把這個老鬼子綁結實一點。風緊,扯乎!」一得意之下,徐曉峰連幾個月沒用過的道上的黑話都順了出來。 「快撤,鬼子肯定會瘋狂報復的。給他們追上了,就麻煩了。」張自業看到戰鬥已經基本結束,向著搜索連命令道。 嶺幕理那裡也看到差不多了,下令部隊撤出戰場,連打掃戰場也不幹了,只是搜了一些鬼子的文件帶上。 等到茶村秀男中佐帶著工兵聯隊趕到的時候,戰場上只剩下了滿地的鬼子屍首,搜尋了很久,也找不到最重要的人物中井師團長閣下。 u憂書盟 UUtxT.cOm 詮紋字扳閱讀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獨守南昌(十) 字數:5128 沒有多久,城內的106師團兩個旅團長和參謀長秋山大佐,就都知道了師團長閣下失蹤的消息。 「全力搜索,務必找到師團長閣下。」106師團的三位主要負責軍官,幾乎同時都向茶村秀男中佐下達了同樣的命令。 「命令本身沒有錯,可是我到底應該聽誰的?」茶村中佐無奈的搖頭。 就在幾乎同時刻,劉建業也得到了特務團生擒中井師團長的消息。 「你們幹得太棒了,如果是真的話,我要向軍委會為你們請功。現在,你們務必要馬上把中井師團長閣下給我請到軍部來,我要親自確認一下,記住一定要保證對方的安全,我要的可是活的。明白嗎?」劉建業的心情也為了這個好消息而興奮起來。 「軍座,請放心,我一定會把他完整的送到軍部的。」嶺幕理的聲音也透露著內心的激動。自抗戰以來,甚至從日本建立近代陸軍以來,還從來沒有過一個現任的師團長被俘的。現在,這個先例為中國軍隊所開創,無論如何都將極大的振奮起國內軍民的士氣。 「命令城內各部,全部轉入預備陣地。新14師全部過江,在城外全力搜尋敵人的炮兵部隊,務必全殲敵人的炮兵。」劉建業決定要和106師團徹底攤牌了。 「命令重迫擊炮部隊,全部過江,準備跟隨城內部隊前進。」重迫擊炮是對付防禦工事的利器,現在可以利用上了。 「命令重炮團,全部開火,瞄準城內敵人佔領的主要陣地實行炮火覆蓋。」一直被劉建業留在贛江南岸,還保持沉默不許開火以防止位置暴露的重炮部隊,也終於可以一展身手了。 一道道命令從軍部裡發出,傳令的參謀腳步也顯得十分輕快。前兩天的仗,打得實在是太累了,所有的人心裡都像壓著一塊大石頭。現在,總算開始反擊作戰了,心情怎麼可能不愉快呢? 在劉建業的命令發出以後沒有多久,贛江南岸的重炮部隊開始發出了怒吼,一吐心裡的鬱悶。一枚枚炮彈,帶著尖利的呼嘯聲,從贛江上空飛過,飛向城內日軍的陣地。在當初佈防的時候,劉建業就專門讓炮兵把整個城區都進行了測繪,尤其是一些要點。現在只要在地圖上面指出那些地方是日本人佔領的,炮兵就能知道炮擊的坐標了。 同時,贛江上的幾座橋樑,全部都被拉了起來,一時之間,人喊馬嘶,上萬將士排成隊列一一過江,投入反攻的戰場。 已經是在城內接連戰鬥了兩天一夜的106師團城內各部,已經是亂成了一團。這些南九州的預備役官兵,早就已經服過了兵役,雖然自從退役以後,還每年都被組織起來訓練一段時間,但是,由於年齡和家世的原因,無論是戰鬥能力還是戰鬥意志,都遠不能和現役的士兵相提並論了。自從被軍部徵召再次加入現役,奉命從日本本土來到中國戰場以後,106師團在戰場之上,並沒有表現出和同樣出於熊本地區的第6師團那樣的戰鬥能力,倒是在禍害中國老百姓的能力上比起第6師團有過之而無不及。萬家嶺一場大血戰,106師團在十萬中國軍隊的重重包圍下,險些被包了餃子。如果不是友軍拚命救援,航空兵連續不斷的給予空中支援,106師團肯定會被全殲。雖然,106師團最後有幸逃出生天,但是整個106師團也成為了軍部和友軍眼中的超級魚腩。就連第11軍的司令官岡村中將,也在武漢會戰以後,一氣之下,為了給自己洩憤,特意寫信給106師團的兵員來源地熊本,大分,鹿兒島,宮崎四個縣的知事,對106師團官兵大加諷刺,稱他們為皇軍的恥辱。事後,岡村中將也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實在是過火了,所以,為了挽回過失,特意把主攻南昌的任務交給了106師團。為此,岡村中將還與以閒院宮載仁親王為首的陸軍參謀本部鬧得很僵。為了挽回師團的榮譽,同時感謝軍司令官對師團的信任,106師團才在此前的作戰裡那樣的拚命。但是有道說「一鼓作氣,二而衰,三而竭」,106師團官兵蓄積了幾個月的一股邪火,在南昌城內守軍猶如牛皮糖一樣的堅韌防守面前,經過了連續不斷的血戰之後,也到了無以為繼的時候。加上師團部被端掉以後,師團失去了統一的指揮,現在,城內的三個師團主要軍官,都各行其是,無不統屬,106師團面對著對手突然的大舉反擊和猛烈的炮火轟擊,措手不及,接連丟失好不容易才佔據的幾個重要據點。 106師團官兵的士氣已經是下降到了危險的境地。這些再次服兵役的官兵,可不是那些加入現役沒有多久的青皮,基本上都是有家有業的,在退出現役以後,見識的世面也多了,心思自然不是那樣的單純。這個時候,有的士兵就動起了別的心思,趁著黑夜裡,戰況激烈,悄悄的趁別人不注意,脫離部隊,逃出南昌城,開了小差。 這種危險的情況自然逃不過106師團三位大老的眼睛。共同面臨的危險,使得三位坐在了一起,把師團的境況向坐鎮武漢的第11軍司令官岡村中將匯報,請求司令官閣下指定106師團的代理師團長以便於統一指揮,同時能夠像上一次在萬家嶺時候一樣,給予師團必要的戰鬥指導。 岡村中將對於106師團在南昌城的攻城作戰裡可能會遇到艱難局面,也不是沒有思想準備。他很明白,對於南昌這樣的有著很大的戰略價值的重點城市,中國方面肯定會有所準備的,甚至是調集重兵據城死守,那都是完全可能的。但是,他對於106師團能夠最終佔領南昌城,還是很有信心的。這一次的作戰,他給作為主力使用的106師團,配屬了大量的裝甲部隊和重炮兵部隊還有航空兵的支援。在戰前的時候,他還特意的幾次視察了106師團,認為他們的戰鬥意志和士氣,都是相當高漲的。加上南昌城的作戰正面並不寬闊,即使中國方面兵力眾多,在戰場上也擺不開,反而容易變成逐次投入部隊的添油戰術,為本方部隊製造逐個擊破的機會。可是,這一切的美好遠景,被來自南昌前線的106師團三位主要軍官的電報徹底擊碎。 「八嘎!」極度憤怒的岡村中將一把撕碎了電報紙,抽出了指揮刀,在辦公室裡一陣掃蕩。好幾件作為室內擺設的名貴的明清官窯瓷器,被打得粉碎。把電報交給中將的參謀則是嚇得早就躲到了房門外,惟恐成為盛怒之下接近暴走狀態的的司令官用來發洩怒火的下一個犧牲品。 辦公室裡的動靜直到好一陣以後才停了下來。又沉寂了一段時間以後,一直心驚肉跳的參謀聽到了司令官閣下的召喚。 「請做好記錄。命令101師團佐枝支隊加大攻擊南昌守軍側翼的力度,從側後方給予南昌守軍強大壓力。命令關龜次中將第34師團即刻以急行軍前進至武寧,接替第6師團攻擊修水南岸地區的支那軍隊。命令稻葉四郎中將第6師團在第34師團到達以後,迅速移交陣地,轉向南昌方向攻擊,務必救出106師團。命令106師團,以第136旅團長青木成一少將代理師團長職務,收縮部隊,堅守城區陣地,固守待援。」岡村中將一邊看著地圖上的中日兩國軍隊的態勢,一邊連續地發出了命令。 「還有,命令發出以前,先交給青木參謀長過目,徵求他的意見。發完電報以後,再過來一下。」岡村中將又叫住了參謀,叮囑了一番。11軍原先的那位留著漂亮的鬍鬚的參謀長吉本少將已經獲得高昇,到南京的華中派遣軍總部擔任參謀長了。現在的這位參謀長青木少將,本來是軍部特意派來監督南昌作戰的,吉本少將獲得高昇,他也就正好順便留了下來。岡村中將很清楚這位新任的參謀長,是閒院宮載仁親王的親信,和東京的軍部大老們保持著密切的聯繫。這種危急時刻,如果他想那些高高在上的軍中大老歪歪嘴,自己可就難以翻身了。無論如何,現在的局面下,自己必須得到青木少將的支持,至少也是理解。 參謀出去以後,過了一段時間,回到了岡村中將的辦公室。 「報告司令官閣下,經過青木參謀長過目,電報已經發出。」參謀誠惶誠恐得向岡村中將報告。 「參謀長閣下有什麼意見嗎?」這個時候的岡村中將很在乎青木少將的態度。 「參謀長閣下對司令官閣下的命令,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只是說知道了。」 「好了,知道了就好。以我個人的名義,給106師團官兵發電。貴部成敗關係整個會戰戰局,值此危急時刻,務必發揚皇軍玉碎精神,以無堅不摧之大和魂,摧毀敵軍之戰鬥意志,堅守陣地,等待援軍的帶來。大日本帝國和皇軍的榮譽,就拜託各位了。願天照大神保佑你們。記錄完了,就發出去吧。」岡村中將現在也只能寄希望於自己的電報能夠激起106師團官兵的士氣,賈其餘勇了。當然,中將閣下對於106師團是否能夠真地堅持到那一刻,還是沒有十足的信心,否則,也就不會為他們祈禱天照大神的保佑了。 「遵命,司令官閣下。」記錄完電報內容以後,參謀遲疑了一會,還是走了出去。參謀還是第一次見到司令官閣下發出這樣的電報,居然把希望寄托到了虛無縹緲,大概除了那位至高無上的天皇陛下以外,誰都沒有見過的天照大神的身上。 等到參謀走後,岡村中將頹然得倒在了椅子上,兩眼無神的仰望著天花板。「這個106師團,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即使這一次他們能夠再走好運,逃出南昌,只要我還在這個位置上一天,我就絕對不能允許他們留在11軍的序列裡,一群廢物」,岡村中將的內心對於106師團這個自己兩次給予眾望的部隊,算是徹底失望了。當然,即使他對這個106師團多麼的失望,當前的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全力把106師團救援出南昌。損失一整個師團的責任,他可是自認無力承擔的。 得到了岡村司令官的命令,關龜次中將的第34師團,稻葉四郎中將的第6師團和佐枝義重少將的101師團佐枝支隊,迅速的行動了起來,目標只有一個,救出在南昌陷入險境的106師團殘部。 日軍的行動再一次攪動了贛北地區已經陷入僵持狀態的整個戰局。 第九戰區和負責贛北地區作戰的前敵指揮部,也迅速得到了有關日軍動向的情報。薛長官和羅中將,不約而同的看出了日軍行動的目的所在。一道道電波,也迅速的飛向了贛北地區的國軍各部。 「第73軍不惜一切代價,堅決堵住日軍佐枝支隊向南昌側後方的推進,確保守軍的安全。」 「第30集團軍以全部力量,主動出擊,務必遲滯第6師團的行動。」 「第8軍以積極行動,不惜一切代價,向虯津、德安間進擊,襲擾沿南潯路南下之敵的後方和側背,破壞敵之交通,延緩敵第34師團的行進。」 「第74軍前出至永修至南昌的公路側翼,歸屬第19集團軍羅總司令指揮。」 「第19集團軍各部確實佔領有利位置,準備迎擊敵第6師團。」 「第1集團軍各部,迅速向南昌以南方向轉移,作為會戰預備隊。」 「電請軍委會,請求將第三戰區第32集團軍暫時歸由我第九戰區指揮。」 薛長官看到了日軍這一次是拚命要救援出106師團,其行動必然不會像平時一樣考慮周全,而國軍已經在贛北地區從永修吳城到南昌的公路兩側集中了幾個軍的力量,如果南昌的守軍能夠再堅持一段時間,把第6師團也拖進來,那麼他就有機會再打一次圍殲作戰,如果打得好的話,戰果可能會比萬家嶺還要輝煌的多。 坐鎮重慶的最高統帥,在得到薛長官對戰局和自己所做安排的電報以後,也很快就明白了薛長官的雄心壯志。上一次,沒有在萬家嶺徹底殲滅106師團,已經讓這位年輕時曾經留學日本的最高統帥扼腕不已,現在,上天又賜給了他一個機會。如果,這一次能夠抓住機會,那麼不但能夠一償殲滅106師團的夙願,甚至還可能找機會狠狠的修理一下那個在自己的首都犯下了滔天罪惡,令自己對之恨之入骨的第6師團。自己作為戰時統帥的威望,將是更加鞏固,無人可以撼動了。 「命令第三戰區第32集團軍轉入第九戰區序列。命令第三戰區顧司令長官和第五戰區李司令長官,出動戰區所部,主動出擊,以積極行動牽制日軍各部,使其不得增援南昌方向。」 「通知政治部的周副主任,請他們的部隊在敵後主動出擊,牽制敵軍,協助國軍完成戰役意圖。」為了一償夙願,最高統帥甚至邀請了多年的老對手也出動部隊。當然,不管老對手出不出動,對於最高統帥來說,都只會有好處。 一道道以最高統帥名義發出的電令,也把整個華中地區的國軍調動了起來。 自武漢會戰以後,中日兩國的軍隊,又將再一次的對決了。 U憂書猛 UUtXt.cOm 全汶子扳粵牘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獨守南昌(十一) 字數:3735 當雙方的高層都把注意力放在即將開始的對決的時候,處於目光焦點位置上的第6軍軍長劉建業卻在看上去自己一方正在佔據戰場主動的時候,下達了一道至少是不少人看上去奇怪的命令,「城內各部隊停止對日軍陣地的進攻,轉入徹底肅清已佔領地域,同時修整工事,整編部隊。」 正在城內與小鬼子大打出手,情緒激昂的段金鎖和正準備帶著部隊向鬼子發起全面反擊,好好出一口惡氣的宋瑞柯都萬分不解的跑到了第6軍的軍部,向劉建業質問其命令的合理性。 「你們看,106師團在城內的部隊,總共有四個聯隊的番號,實際上最多只夠三個不滿編的聯隊,城外原本還有一個工兵聯隊,一個騎兵大隊,一個輜重兵聯隊,一個炮兵聯隊,還有配屬他們作戰的重炮部隊。在遭到了我軍的持續打擊以後,敵人已經把他們在城內和城外的部隊全都收縮在了一起,控制著城東和東郊的一片區域。連帶傷員在內,他們的總人數尚有將近1萬5千人。」劉建業指著地圖上面標示出來的日軍控制地區,對著自己的部下說。 「對,他們正收縮在這裡。」急性子的段金鎖說著。 「你們發現沒有,他們這一收縮,造成他們的兵力密度大大增加了,給我軍的進攻會造成很大的困難,也為他們實行局部地域的戰術反衝鋒創造了條件。再說,你認為他們的戰術素養,比起我軍來說,是高還是低?」劉建業繼續說著。 「敵人的戰術素養和單兵素質,的確比我們要高一點。」段金鎖紅著臉說。 「不是高一點,而是高不少。我們第6軍在國軍裡,無論如何,也算是戰鬥素養一流的,比起除了74軍,18軍,第1軍等少數部隊,我可以毫不客氣的說,我們比國軍的其他部隊,至少不差於他們。但是,就算是日本陸軍的二流特設師團,我們的戰術素養和單兵作戰能力,還是要差了不少。現在,敵人又收縮陣地,實行密集防守,如果我軍對他們發動進攻,勢必會變成一場艱巨的攻堅作戰。對於我軍來說,這種作戰方式顯然是極為不利的。再過一段時間,天色就會大亮,到時候,敵人的飛機就會起飛,對他們進行空中支援。以我們現有的力量,你們有信心在這兩三個小時裡,解決掉這麼多的鬼子?」劉建業反問著。 「不能,時間這麼緊,我們做不到。」宋瑞柯和段金鎖相互對視了一眼,說道。 「那就對了。我們既然短時間內吃不掉對方,那就不如繼續把他們拖在這裡,一點點地放乾淨他們的血。遲早他們都是我們嘴裡的肉,只要我們不犯什麼錯誤,他們就飛不掉。再給你看一下這個東西。」劉建業一邊說,一邊把幾張電報紙交給宋瑞柯和段金鎖傳閱。 「這場仗越打越大了,連校長的胃口也大起來了。」宋瑞柯看完以後,不假思索地說。 「對了,現在你們明白了吧。現在,別說我們沒有這個能力,即使我們有這個能力,也不能一下子就把106師團吃掉。校長和薛長官的意思,你們都明白了吧?」一直站在旁邊的參謀長楊伯韜說道。 「明白了,我明白了。留著106師團,他們就會拚命的向武漢求援,武漢就會要求派出去的救援部隊,拚命加快速度。這樣,他們就容易露出破綻,我們就有機會打一場漂亮的殲滅戰。」宋瑞柯說。 「很對。現在,整個會戰的目標已經不僅僅是擊退敵人對南昌的進攻,殲滅敵人的一個特設師團了。校長投入了這麼多的部隊,為的就是要打一場翻身仗,重振國軍的聲威。我們就是這場會戰的關鍵一點。我們必須拖住敵人在南昌的部隊,還有可能要面對拚命救援106師團的部隊。我們的任務很重。」劉建業緊皺著眉頭說道。 「現在,我們還有能力繼續和敵人耗下去。不過,要是外線部隊頂不住的話,恐怕,事情又會懸的。」楊伯韜對於國軍的大兵團協調作戰能力,向來是不抱樂觀態度的。 「不管怎麼樣,既然上面已經決定了,我們就只有堅持到底。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是我們的本分。」劉建業面色嚴峻的說道。 「是,我們明白了。」宋瑞柯和段金鎖都表示了態度。 「明白了就好,都回去執行命令吧。」劉建業對兩位部下下了逐客令。 在特務團安全地把被特意打昏過去的中井師團長閣下送到了軍部以後,劉建業很無奈的發現了這位師團長閣下,身上雖然沒有任何的傷痕,但是衣服靴子皮帶什麼的幾乎都被想要留取一些戰爭紀念品的特務團官兵剝的光光。渾身皮肉白白嫩嫩的中井師團長閣下除了一塊勉強保護其男性尊嚴的兜襠布以外,全身都光溜溜的。 「嶺幕理,這是怎麼一回事情?」劉建業故作不悅的問特務團團長嶺幕理。 「下面人都想留一點難得的紀念品,說是從來沒有抓住過一個活的鬼子中將。這一次,機會實在難得,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所以,路上他們就趁著我在前面帶隊,就幹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嶺幕理抓著後腦,一臉無辜的笑著說。 「那至少也要留下一點重要的東西吧?比如說軍銜標誌,印章,軍刀,配槍什麼的。現在什麼都沒有,你叫我怎麼向上峰交待?」劉建業說道。 「那些東西,我可是一直親自保管的。要不然,肯定也被那些小子們全拿走了。」嶺幕理說著,一邊招了一下手,一個士兵過來東西放在了指揮部的桌上。 「不錯,就是中井師團長的東西。」劉建業親自看了一遍,確認地說道。 這個時候,被特務團的官兵們無情的剝成了光豬的中井師團長悠悠的醒來了。一醒來,中井師團長就意識到自己是在一個中國軍隊的指揮部裡,再看一下自己,發現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名光豬勇士。情緒激動的中井師團長嘴裡很利索的發出了一連串的聲音。 「我在陸軍大學的時候,見到過你的照片,中井中將閣下。還是我來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中國的國民革命軍陸軍第6軍中將軍長劉建業,很榮幸能夠有機會在我的指揮部裡,招待尊貴的中井中將閣下。」觀察了一會以後,認出了眼前的這個光豬就是中井師團長的劉建業可不想說自己的實際軍銜只是陸軍少將,在鬼子面前,即使是軍銜,他也不想比鬼子低。 「我要抗議,你們這樣對待我,是嚴重的違反日內瓦公約。即使我是一名戰敗的戰俘,我也有作為戰俘的應有權利。」中井師團長情緒激動的高聲喊叫著。 「你是要抗議嗎?抗議什麼?違反日內瓦公約,對不對?我沒有聽錯吧?」劉建業臉上帶著一種疑惑不解的神情。 「對,你們嚴重的違反日內瓦公約,你們的行為是對我個人人身尊嚴的傷害,我要抗議。」中將閣下的情緒依然無法控制。 「我記得好像你們日本也是這個公約的簽字國吧?還有那個海牙公約,你們好像也是簽了字的吧?我沒有說錯吧?」劉建業問。 「正是這樣,所以我要堅決抗議你們的不人道行為。」中將閣下說著,還隨手抓了一條軍毯,裹在身上,勉強維持著自己的尊嚴。 「如果只是這樣一點行為就值得你們去抗議的話,那麼你們日本軍隊在東北,上海,南京,蘇州,還有中國其他地方對那些已經放下武器的中國軍人所幹的事情,我們是不是更要去抗議?你說我們的行為不算人道,那麼你們又在那裡做過多少算是人道的行為?至少,南京的事情,我就不用說了吧,尊敬的師團長閣下?」劉建業帶著一臉的不屑說道。 「除了日內瓦公約,你們還是海牙公約的簽字國。這個公約除了規定陸戰的規則以外,還規定了簽字各國都不得在戰場使用毒氣彈,達姆彈等武器。可是,不用我提醒,中將閣下也知道,你們在這一次的南昌作戰裡,就大量使用了毒氣彈。這一點,我想中將閣下應該不會那麼健忘吧?」不容中將閣下辯解,劉建業繼續說道。 「既然你們可以隨便的把你們鄭重簽過字的國際公約當作一張廢紙,那麼我們對你們自然也就不用考慮什麼公約的約束了。這才是國際上通行的對等原則,你說呢,中將閣下?」劉建業的語氣裡,透著一些譏諷。 「當然,作為有著悠久文明傳統的國家,我們還是會盡量去遵守國際公約的。只不過,我們的條件比較差,就要讓中將閣下再委屈一陣了。」劉建業對有一些垂頭喪氣的師團長閣下說道。 「把他交給警衛營好好的看管起來。我們的士兵吃什麼,就給他吃什麼。這已經是嚴格遵守國際公約了。」劉建業丟下想說一些什麼卻不知道怎麼說的師團長閣下,轉過身來對著嶺幕理說道。 「好的。我這就去。」嶺幕理敬了一個禮,指揮著手下把中將閣下帶了出去。 「向軍委會和戰區報告,我軍成功的襲擊了敵人106師團的師團部,生俘敵106師團師團長中井良太郎中將,請指示如何處置。再命令通訊連,在城區架設高音喇叭,向敵人廣播,宣佈我軍已經俘獲了他們的師團長,讓他們認清局面,放下武器,向國軍投降,否則,只有被全部消滅。」劉建業當然知道鬼子不會就這麼投降的。他這麼做,只是想要激怒對方,使對方露出更多的破綻出來。 悠悠書盟 UuTxT.COM 詮蚊自板月牘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獨守南昌(十二) 字數:4052 確認俘虜了中井良太郎中將的電報,迅速的發到了陪都的軍委會和長沙的第九戰區。 「以軍委會的名義下達命令給第6軍全軍通令嘉獎,獎勵銀元20萬,全體將士軍銜晉陞一級。」看過了軍令部徐部長親自呈送過來的電報,最高統帥不由得喜笑顏開,一邊在辦公室裡踱步,一邊還直搓手。 「卑職以為我們還應該好好的利用一下這個好消息,多做一下宣傳,振奮民心軍心,顯示一下政府的抗戰決心,不知委座意下如何?」向來有著能言會道,長袖善舞,有仁有義有謀,個人魅力很好,與各地方勢力關係都相當不錯的徐部長,是軍界的不倒翁,自然深知揣摩上意的官場要訣,適時地提醒一下。 「你說得很對,這樣的好消息當然要好好的宣傳一下。要把這個消息馬上交給中央社向全世界發佈,中央日報不但要用頭版頭條報道,還要馬上出號外,要把消息和軍委會對第6軍的嘉獎也一起登出來。你再去通知一下政治部的陳部長,讓他領頭,由他的政治部第三廳來負責宣傳,那些文人的筆桿子還是要好好用一下的。」想到可以讓長期以來都對自己口誅筆伐的政治部第三廳郭廳長心甘情願地為自己的部隊做宣傳,最高統帥的心情更加好了。 「我馬上就去交待他們去辦。」徐部長準備告辭了。 「還有,命令崇陽、通山方面的第31集團軍湯總司令立即率部不顧南昌方面戰況之變化,斷行反攻,繞襲敵軍側後,向南潯路上的馬回嶺、德安、永修及瑞昌挺進,斷敵交通,阻敵增援。命令鄰近的各戰區部隊,必須以積極的主動進攻行動,牽制當面的日軍,使其不能加入南昌戰局,確保會戰的總體安排,誰要是存有私心,壞了大事,一律軍法嚴懲不貸。」最高統帥又想起了重要事情,叫住了徐部長,做出了新指示。 平日裡經常有霧的陪都,今天的天氣似乎格外的好,至少對於那些在街頭跑著賣報的報童們來說,是這樣的。他們嘴裡叫喊著「國軍在南昌前線生俘鬼子中將」「國軍南昌大捷在即」「軍委會通令全軍嘉獎」等聲音,一邊手上忙著收錢,遞報紙。街上早起的人們則是紛紛駐足,拚命的搶購著報童們手裡的報紙,如饑似渴的看著報紙上的用大幅版面報道的好消息。隨著街上人們的不斷增多,這個消息也迅速的傳遍了山城的每個角落。被突如其來的好消息所振奮的人們自發的燃放起了鞭炮,為千里之外的國軍將士慶祝,釋放著自己心裡的喜悅之情。一些學校的學生們主動走上了街頭,抬著最高統帥的畫像,高舉著中國的國旗,高喊中國軍隊萬歲的口號,舉行了自發的遊行。一路之上不斷有人加入遊行的行列,場面蔚為壯觀。平時一見到遊行隊伍就緊張萬分的警察,這一次則是面帶著笑容,善意的維持著遊行隊伍的秩序,相信如果他們不是職責所在,他們也一定會加入到遊行的隊伍裡去。 陪都如此,中國政府所控制的大小城市裡的人們,幾乎也都被這個好消息同時點燃了自己心中的激情。人們高興的揮灑著自己心裡的喜悅,露出在這個艱難時局下,已經很難見到的笑容。 中國方面在慶祝,日本方面就不是那麼好受了。東京的軍部裡,本來就對岡村中將堅持使用106師團作為攻擊南昌的主力十分不滿的參謀本部在參謀總長閒院宮親王的領頭下,藉著機會發起了對岡村中將的討伐,目標直指岡村中將在軍部裡的支持者,南進派的中堅,陸軍次官兼陸軍航空部部長東條。11軍的上級機構,南京的華中派遣軍司令官山田乙三中將(最後一任的關東軍司令官)則是連續給武漢的岡村中將發去了幾份措辭十分嚴厲的電報,指責他的作戰指揮,嚴令他務必迅速救援106師團脫離危險境地,並且改善南昌戰局。 被來自南昌戰場,東京軍部和南京方面接連傳來的壞消息搞得焦頭爛額的岡村中將,現在也是無計可施。11軍雖然坐擁7個師團和3個獨立混成旅團的強大兵力,但是來自各方面的情報都明確顯示,分佈在11軍作戰範圍之內的數十萬中國軍隊正在向前沿地帶進行大規模的調動,隨時可能向11軍佔領地域發起戰術反擊。這種情況下,11軍必須在所佔領的狹長地帶上留守相當的部隊,還必須保留足夠的機動部隊,以應對可能出現的局勢變化。所以,岡村中將只能把救援106師團,並且改善南昌戰局的希望寄托在開始從武寧地區向南昌方向運動的第6師團的身上,希望這支來自南九州的強兵,能夠起到挽狂瀾於既倒的作用。 深知自己的身上責任重大的稻葉四郎中將接到了司令官的命令,並沒有其他的選擇。為了能夠順利的把武寧的陣地交給還在路上的第34師團,又不至於耽擱延誤太多的時間,稻葉四郎中將帶領著以牛島滿少將(就是後來歷史上在沖繩被美國人打得切腹自殺的那個牛島)的36旅團為主力的部隊組成的牛島支隊,晝夜兼程趕向南昌,留下師團參謀長重田重德大佐和幾乎完全重建的11旅團留守,等待第34師團的到來。 稻葉四郎中將的這個選擇實出無奈,因為他根據司令官的命令,要把武寧的陣地交給第34師團,還必須要以盡可能快速的行動,搶在中國軍隊全殲106師團於南昌城下之前,救出這支號稱皇軍第一無能師團的部隊,同時有可能的話,還要尋找機會佔領南昌。這個任務看上去還是很艱巨的,但是,稻葉四郎中將的信心依然很足。在田家鎮之戰基本上丟失了今村支隊以後,第6師團上上下下無不深以為恥,一直在尋找機會要為自己這支號稱的日本第一強兵正名。在南昌會戰開始之前的準備階段,稻葉中將就一直想要把攻打南昌的任務攬到手,不為別的,就是因為守衛南昌的中國軍隊,就是在田家鎮讓第6師團吃到了師團建立以來最慘痛的敗仗的第6軍。可惜,岡村司令官力排眾議,甚至可以說是一意孤行的把主攻的任務交給了106師團,只是給了第6師團分配了輔助進攻的任務。會戰打響以後,第6師團在地勢險要的武寧遭遇到了裝備很差但是戰鬥意志十分頑強的川軍第30集團軍以及第8軍的如同牛皮糖一樣富有韌性的防守。在使出了包括特種彈在內的各種攻擊手段配合集中兵力猛攻,激戰至29日,第6師團才佔領了武寧。還沒有等第6師團喘上一口氣,一個第6師團上下等待了很久的命令,終於傳來了,救援106師團,攻擊南昌。稻葉中將相信,在守衛南昌和攻擊106師團的過程裡,守衛南昌的中國軍第6軍必定會是損失十分巨大的,自己的部隊作為生力軍出現在戰場上,肯定會給整個戰局帶來期盼已久的變化的。到時候,不但第6師團的大仇得報,稻葉中將還可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在南昌城裡。這樣的感覺肯定會是很好的,即使某些嫉妒他的人會說稻葉中將只是去撿了一個大錢包,他也無所謂了。只要自己打贏了,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這邊日軍第6師團的牛島支隊拚命得向南昌晝夜兼程前進,另一邊,雲南滇軍第1集團軍和俞中將的74軍也正奉命由湘入贛增援,準備加入戰局。 3月,淫雨霏霏,道路泥濘,俞中將帶著他的隊伍風雨兼程地趕在贛西的山路上。雖然坐在小車裡,但窗外不時吹進來的微風仍使他感到一陣陣寒意,滿天低垂的烏雲就像壓在心口的石頭一樣沉重:前年上海作戰的時候,58師的羅店戰線壓力過大,俞中將請求18軍予以支援,沒想到被時任18軍軍長的羅中將給推了回來。此一時,彼一時,哼,他羅中將也有求我的今天!思來想去,他便讓部隊暫時歇息了下來,說是等雨停之後再走。 第1集團軍是一支由滇軍整編而成的隊伍,戰鬥力本來就弱,一遇上日軍胡天海地的轟炸,早已未戰先怯。集團軍總司令高中將借口部隊遭到日軍飛機空襲,損失很大,也放慢了腳步。部隊像黃牛一樣,在前往指定位置的道路上緩慢行進。 武寧方向的川軍第30集團軍和第8軍自會戰打響以來,一直作戰努力,也正由此導致部隊損失相當大,面對敵人第6師團所部,自保尚可維持,要主動進攻,那就實在是勉為其難了。 第三戰區第32集團軍的上官總司令倒是挺盡心盡職,帶著部隊迅速地趕到了贛北戰區,進駐了指定位置,只是一到了指定位置,上官總司令就再也不願意讓部隊繼續前進一步,向日軍施加壓力了。按照他的解釋,部隊水土不服,病員很多,加上道路泥濘,長途行軍,部隊十分疲勞,需要進行休整才能投入作戰。 友軍至少是暫時指望不上了,羅中將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己手下的第19集團軍下屬各部隊身上了。在察看了一下各部隊的現狀以後,羅中將的心頭不但沒有任何的輕鬆,反而更沉重了。第70、第49、第79、第32軍及預備第9師在先前的作戰裡,雖然由於部隊撤退的動作比較迅速,沒有造成過多的兵員損失,可是由於在撤退過程裡各部隊組織混亂,有的部隊反應實在遲緩,以至於撤退的時候,連佈防在陣地上的火炮都沒有來得及帶走,部隊就撒了鴨子。現在,這些部隊還必須在經過至少幾天時間的休整整頓,才能夠再次投入前線作戰。 看來看去,羅中將發現,他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正在南昌城裡的第6軍和配屬他們的第102師身上了。不過,羅中將覺得南昌城的部隊裡,還是有一個可能存在的隱憂,那就是奉命由第三戰區增援而來,又配屬給第6軍的第102師。 羅中將認為第102師有可能成為隱患,並不是憑空想像的。第102師本是貴州王主席的部隊,最高統帥帶領中央軍入黔以後,王主席的25軍被中央軍整編,所屬各師被瓜分,第102師也就跟著轉入中央軍系統,由於軍政部何部長的關係,被認為是何部長派系的部隊。羅中將和他的第19集團軍主力是土木系的部隊,堅守南昌的第6軍也是土木系的部隊。眾所周知,陳部長的土木系和何部長的派系,長期以來一直互相不對眼,明爭暗鬥不斷。這個時候,第6軍需要盡可能多的力量,才可能完成堅守南昌,消耗敵人力量的任務。如果,第102師在這個時候來個不配合,事情可就會很難辦了。 羅中將考慮再三,也只好把當前的局勢和自己的顧慮用電報告訴自己的愛將,眼下國軍新鮮出爐的實授中將了,希望他能好自為之,盡力完成任務了。 憂U書盟 UUTXt.CoM 荃汶子阪粵鍍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獨守南昌(十三) 字數:5311 由於在公路兩邊的部隊出於各種原因,並沒有能夠有效的延緩牛島支隊的前進速度,僅僅在4月2日,行動迅速的牛島支隊就已經到達了南昌城的外圍要點西山萬壽宮。因為牛島支隊的出現,第6軍已經不可能從容不迫的繼續對蝟集一團的106師團殘部施加有效的壓力了。在這種情況下,為了避免無謂的損失,劉建業下令第6軍全體部隊撤回贛江兩岸地區,繼續依托南昌城拖住日軍部隊。 當晚,稻葉四郎中將帶領著牛島支隊與106師團殘部匯合以後,就按照岡村中將的命令接管了南昌地區日軍部隊的指揮權。 稻葉四郎是日軍內有名的悍將,作戰風格兇猛剽悍,同時又不失狡詐。他的兇猛作風不僅在戰場上體現,同時也體現在對第6師團的軍紀管理上。稻葉四郎公開宣稱:「戰鬥力就是破壞力,軍紀越差證明戰鬥力越強。第六師團名聲不好不要緊,只要打勝仗就行。」有這樣的師團長帶隊,第6師團不僅對中國軍民殘暴至極,就是跟其他日軍師團也經常鬧事,以至於東京的軍部既很欣賞第6師團的強悍戰鬥力,同時又對第6師團多加限制,連補給都比不上同樣作為老牌常設師團的其他幾個師團。這種差別待遇,也更加刺激起了第6師團的獸性。既然軍部不給我們一視同仁,我們就自己拿。所以,第6師團所到之處,通常都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十室九空。 剛接手了部隊的指揮權,稻葉四郎中將就命令牛島支隊和一部分尚有戰鬥能力的106師團部隊,向城內的守軍陣地發起了全線的反擊。日軍主動發起的夜襲作戰,出乎了包括劉建業在內的中國守軍的意料。剛剛習慣了對106師團殘部的慢節奏進攻的守軍部隊,面對日軍的猛烈突擊,反應不及,就在一夜之間,先前從106師團那裡奪取的陣地,幾乎全部丟失。南昌城內的戰局,轉瞬之間急轉直下。 在丟失了大半個城區以後,劉建業不得不把199師撤回贛江南岸,加上已經撤回的新14師,城內只留下198師佔據幾個要點繼續在城內堅守。 心裡憋足了氣的第6師團官兵,向著城內守軍所堅守的幾個要點發起了潮水一般的猛烈進攻。第6師團作為日本陸軍內資格最老的幾個師團之一,又是唯一可以和第二師團並成為戰鬥力最強悍部隊的師團,其戰鬥能力遠遠不是106師團這支主要由預備役官兵組成的特設師團可以比擬的。作為長期在前線作戰的部隊,其老兵數量眾多,作戰經驗豐富,分隊作戰能力極強,作戰方式相對來說也更加靈活。面對城內守軍的堅固設防陣地,他們並沒有向106師團一樣採取正面平推的進攻方式,而是採取了正面佯攻,分隊向陣地縱深穿插滲透的戰術,以不斷切割守軍的防禦陣地,造成局部的合圍,動搖守軍的戰鬥意志。 面對敵人的這種戰術,198師也一時之間沒有很好的辦法予以解決,只能被動的收縮防禦,造成了敵人不斷佔領外圍陣地,向核心陣地壓縮的不利局面。形勢被動的守軍現在只能依靠原定的要點周圍的堅固設防陣地,勉強維持著防線的大體上的完整。對於那些不斷向防線後方滲透的敵人分隊,已經是無力顧及了。 凌晨時分,幾支滲透到守軍陣地後方的日軍分隊經由牛島滿少將向城外稻葉四郎中將的指揮部匯報,他們已經到達了預定地域,正在準備集結。接到了這樣的消息,日軍指揮部裡的參謀們紛紛擊掌相慶,樂觀的情緒瀰漫在整個指揮部裡。有些參謀已經開始商量在攻下南昌以後,應該如何大肆慶祝一番。 「現在還沒有到可以慶祝勝利的時候。支那軍隊現在還佔據著城內的幾個要點構成的一道相互依托的防禦線。而且,他們現在還控制著贛江邊的大部分地區,如果我們不能迅速的解決戰鬥,支那人可以不斷向城內增派援軍。那樣的話,我們就會陷入原先106師團所處的那種不利局面。」面對迅速向自己一方傾斜的戰局,稻葉中將並沒有向那些年輕的參謀們一樣動不動就會極度樂觀,依然保持著一名高級軍官應有的冷靜。 「我們是不是還要等待更多的滲透部隊集結起來以後,從敵人陣地的前後兩面予以夾擊,徹底動搖敵人的防禦體系?還是要他們向敵人在贛江上的橋樑所在地區發起進攻,切斷敵人在贛江兩岸的聯繫,徹底孤立城內的守軍?」受命負責前線指揮的牛島滿少將,通過電話向師團長請示。 「等待滲透部隊集結,然後前後夾擊,爭取擊潰敵人,把敵人徹底趕過贛江。今天下午,重田參謀長和11旅團,就會趕到南昌。側面方向的101師團的佐枝支隊,也已經奉命於當面的支那軍隊脫離接觸,轉道前來南昌,下午即可到達。到時候,我們再全力進攻贛江南岸,一舉擊潰面前的這支支那勁旅。」經過了幾次大戰以後,第6軍這支重新組建不到一年時間的部隊,已經成為了一支令日軍所有在華高級指揮官都知曉其大名的部隊了。不為別的,就因為第6軍和它的基本部隊,在幾次大戰裡,都沒有讓日軍舒服過。無論哪支部隊,遭遇到第6軍,總要經受一番血火大戰。第6軍也至今沒有敗給過日軍的部隊。光是這一點,就足以引起日軍情報機構的注意了。 稻葉中將作戰確實老到,他的計劃既有大膽的戰術穿插,又有集中優勢兵力突擊,所謂亦奇亦正。如果戰事進入了稻葉中將安排的軌道,那麼,即使劉建業有通天之能,也是無力挽回了。 「娘的,老鬼子稻葉,居然玩出了這一手,真是出人意料,我還是小看了他了。老牌師團,就是不一樣。驕兵必敗啊,以後,不能小看任何一個對手了。」看著地圖上日軍部隊不斷推進,受軍節節後退的態勢,劉建業苦笑著搖搖頭。 「敵人已經在贛江邊集結了近2000人的部隊,隨時可能向守軍的側後發起進攻,或者向浮橋突擊,切斷兩岸聯繫。」楊伯韜向劉建業匯報。 「我看敵人不太可能直接向江邊浮橋進攻。那裡的保安縱隊兵力相對齊整,短時間內,以他們近2000人的兵力,不太可能攻下江邊,切斷浮橋的。再說,我們在南岸的部隊也會隨時出擊,支援江邊的戰鬥。敵人只能是想要對守軍前後夾擊,爭取佔領贛江北岸。」劉建業說出自己的看法。 「根據情報,敵人的11旅團和佐枝支隊支隊也正向南昌方向靠攏,最遲下午時間就會到達。到時候,我們的壓力就會更大了。」楊伯韜繼續說著。 「南昌這塊地方,現在是越來越熱鬧了。客人多了,我們也照樣接待,大不了本錢下足一點吧。」劉建業笑著說。 「不過,說實話,稻葉這傢伙使出這一手,也的確讓我很難對付。我要是不管這些滲透進來的鬼子,他們就能把城裡部隊的後方攪和的雞犬不寧,要是掉過頭對付這些鬼子,他在正面的部隊正好就可以全力壓過來。不管我怎麼應對,都很難做到照顧周全。難,實在很難。」說了一句輕鬆的話以後,劉建業又不得不把注意力轉回如何應對眼前的不利局面。 「要是等到敵人的後續部隊再上來,我們的處境就更困難了。」楊伯韜不無憂慮地說。 「不管它了,他愛怎麼打怎麼打,我也按我的套路來打,把局面攪渾了,我們來看看誰先撐不住。大不了,我們第6軍全部都填進去,我看他有沒有那個好牙口能把我們全都吞下去。」劉建業一咬牙,發狠地說。 「電告戰區長官部和集總,敵佐枝支隊已經繞道即將加入南昌戰局,第6師團的11旅團也在向南昌靠攏,即將加入戰局。我部雖損失巨大,但仍有一戰之力,希望友軍部隊能夠迅速堅決前出,對敵構成合圍態勢。無論戰局如何,我第6軍全體官兵將於南昌死戰到底。」劉建業向參謀說道。 「電告軍委會,敵第6師團牛島支隊已經加入南昌戰局,向我軍發起全力進攻。敵之後續部隊也將迅速抵達。我軍經連日血戰,損失巨大,但身為軍人,不敢有負國家民族,未奉上峰命令,即使戰至最後一人,也決不退出南昌。望友軍能嚴格遵守軍令,勿使我軍將士之犧牲付諸東流。職第6軍軍長劉建業。」劉建業又口授了一份電報。 「命令新14師馬上整編,連同軍部特務團,隨我全部過江,向敵人全力進攻。」劉建業接下來說道。 「軍座,還是由我去城裡吧。」楊伯韜明白劉建業是打算和稻葉中將親自過招了,忙阻止道。 「下面的官兵看到我親自到了,肯定會更拚命的,你去了就不會有這個效果了。所以,還是我去。」劉建業明白楊伯韜的好意。 「報告軍座,參座,第102師柏師長到。」正在兩人相互爭著要前往南昌城區坐鎮指揮的時候,一個衛兵跑了進來報告。 「快請。」劉建業忙停下了和楊伯韜的爭執,說道。 「劉軍長,我對你的安排很不滿意。」一名個子中等,身體壯實的約四十歲的中將軍官高聲喊著走了進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位就是柏師長吧?」看過有關遵義會議歷史的劉建業知道這位柏師長是遵義城裡的醬園老闆的次子,貴州講武堂騎兵科畢業,前貴州省政府王主席的部下。紅軍經過貴州時,在最高統帥派來的特使的勸說利誘下,柏師長參加了倒王運動,迫使王主席下台,從此加入了中央軍。紅軍召開遵義會議用的樓房,就是這位柏師長的私人宅邸。柏師長既是一名軍人,也是貴州的一個自由商賈和銀行家。他的股份覆蓋了三萬多人口的遵義城周圍的所有贏利企業。102師在歸屬第8軍序列的時候,曾經在徐州突圍時,損失很大,連柏師長的胞弟也在向前線運送彈藥的時候殉國了。 「這位應該就是劉軍長吧?」柏師長一眼就認出了劉建業。要說劉建業現在也實在是太容易被人認出來了,上百萬人的國軍裡,到哪裡能找出另外一個30歲不到就戴著中將領章的人呢? 「我就是第6軍的軍長,南昌警備司令劉建業。」軍委會的命令裡,第102師嚴格的意義上,不是歸屬第6軍指揮,而是暫時歸屬南昌警備司令部。所以,對於國軍裡的那些東西早就有些適應的劉建業特意說明了自己的兩個職務。 「我不管你是劉軍長還是劉司令,我今天來,是要為我們102師7000多弟兄討個說法。」柏師長似乎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來的。 「請恕我聽不明白,還望柏師長能說得詳細一些。」劉建業感到很詫異。對於102師,第6軍可是不敢有任何的怠慢,畢竟他們和那位何部長鄉里鄉親的。劉建業早已經是多次的冒犯了何部長的虎威,何部長也是小小的懲戒了一下。要是得罪了何部長的這些鄉親們,以後第6軍的苦頭絕對少不了。所以,雖然前面的戰事打得很艱苦,劉建業和第6軍的高層,還從沒有把102師送到前線的想法,一直讓他們在後面休整。 「我知道前面打得很激烈,鬼子的攻勢很猛,你們需要部隊過江。可是,我不服的是你們把三個師都派上去過了,為什麼就單單地把我們102師放在後面?」柏師長很不滿的說道。 「柏師長,你誤會了。我們是考慮到,貴部畢竟剛和鬼子交手失利,需要休整,所以就一直沒有讓你們上去,這也是一番好意。」楊伯韜自然是要幫著自己的上司說話的。 「你們這是歧視我們,以為我們被鬼子打怕了,不敢和鬼子火並。告訴你們,我們102師也是參加過淞滬會戰,萬家嶺血戰的。我們都不是孬種。我承認,西山萬壽宮那裡,我們是敗了,可是我們敗的不服氣。我們接到上峰的命令,轉歸南昌警備司令部,以為可以好好的打一仗,掙回面子。結果,我們沒有料到,你們卻讓我們一直呆在後面,弟兄們憋得心裡著急。」柏師長越說越氣,說到後來,咳嗽了幾聲。 「柏師長別著急,慢慢說,喝口水。」楊伯韜忙遞過來一杯水。 「今天,我來就是要告訴你們,我不管你們怎麼考慮的,我102師全體弟兄今天就要開赴戰場,否則,我們決不罷休。」柏師長說完,一轉身走了出去。 「柏師長,請留步。這樣吧,你們102師如果能在1個小時裡集結完畢,我們就派你們過江,你看怎麼樣?」劉建業忙找了一個理由。7000多人,就算是現在就開始集結,一個小時,怎麼可能那麼快就完成? 「好,就這麼說定了。請兩位跟我來。」柏師長作了一個請的動作。 不明就裡的劉楊二人,跟著柏師長走出了指揮部,到了距離指揮部不遠的一個小山坡後。 「點火把。」柏師長一聲令下,一片火光迅即亮起。火光下,7000多貴州漢子,整齊的列隊站在面前。 「弟兄們,我剛剛向這位劉司令要來了命令。馬上,我們102師就要再次上戰場了,去和鬼子拚命去了。你們怕不怕?」柏師長大聲地向著這些遠離家鄉,戰鬥在抗日前線的漢子們說著。 「不怕!」聲音雖不是很整齊,但是卻十分的響亮。 「好,弟兄們,我們列隊前進,跟著我一起上前線!」柏師長騎上衛士牽過來的馬,掏出了手槍,向著贛江北岸指去。 劉建業和楊伯韜,只能默默地站在路旁,看著一張張充滿著堅毅深情的面容在眼前閃過。 uU書萌 uUTXt。cOm 全紋子版月鍍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獨守南昌(十四) 字數:3370 7000多名懷著報仇雪恥,以死相拼的心願渡過贛江的102師官兵,在加入了戰局以後,使得本來已經岌岌可危的南昌城防體系,得到了生力軍的及時補充。 這個消息也迅速被鬼子設在贛江邊的觀察哨傳給了稻葉中將和牛島少將的指揮所。 「牛島君,支那軍隊已經派出了他們的生力軍,很可能對方會採取主動逆襲的戰法。你必須為此做好充分的準備。」在到南昌之前的時候,稻葉中將就得到了日軍情報機關發過來的有關劉建業的情報資料。這份報告主要是由曾經在南京陸軍大學任教的幾名日本教官撰寫的。在報告裡,日本教官認為劉建業的作戰風格多變,沒有一定之規,相對而言喜歡進攻作戰,對於大日本帝國極端仇視,是典型的反日分子。所以,一接到了前方觀察哨的報告,稻葉四郎中將就很快做出了判斷,對手不想坐以待斃,是要和自己對攻。 「我已經對此作好了充分的準備,請師團長閣下放心。支那軍隊絕對不會是我大日本皇軍的對手。」在日本陸軍裡素有戰術家美譽的牛島滿少將,也的確有這樣的本錢去發出狂言。牛島滿少將曾在關東軍公主嶺戰車學校當過校長,精通攻防戰術。在他的生命的最後那段時光,他組織的沖繩戰役,使得美軍的指揮官巴克納將軍在發給他的勸降電報裡,稱呼其為尊敬的對手。當然,他對於中國人來說,絕對不值得尊敬。在南京的作戰結束以後,牛島滿的36旅團,是屠殺最瘋狂的部隊。 「我對牛島君是很放心的,既然牛島君有這樣的信心,我就等候你的好消息了。」稻葉中將對於牛島少將的能力也是很信任的。 「聯繫海軍的部隊,加強對贛江江面的封鎖。通知炮兵,對支那軍隊的浮橋實行炮火襲擊,力求切斷敵人的聯繫。命令佐枝支隊,停止向南昌的靠攏,向贛江南岸地區進行牽制性進攻。」稻葉中將隨後又發出了一連串的命令。在稻葉中將的腦海裡,他已經設想好了,要通過這一連串的動作,切斷分佈在贛江兩岸的中國軍隊的相互聯繫,然後聚集兵力,圍殲贛江北岸的守軍。 在月色的掩映下,一隊隊穿著中國軍服的消瘦漢子,排成了進攻隊形,從贛江邊急速向北前進。 102師第304團團長許世駿站在隊列旁邊,一邊看著自己的部下一個個從自己的面前走過,一邊不時地拿著一個軍用水壺向嘴裡大口灌著。許世駿是貴州北部赤水河邊人。赤水河邊素來就出產美酒,茅台,郎酒都是赤水河邊的名產。許世駿自小就是聞著這些名酒的酒香長大的。他有一個習慣,打仗之前一定要喝酒,越是大仗越要喝酒。美酒一下肚,膽氣兩邊生。所以,柏師長從來就不管他喝不喝酒,只要他不誤事就行。今天,自過江以來,許世駿已經喝了至少五六壺酒了。304團的官兵都知道許團長這是要豁出命了。 「許團長,前面的尖兵回來報告說對面大約2,3里地,有大約一個聯隊的鬼子,正在設防。估計,他們可能已經判斷出來,我們會和他們打對攻了。」親自帶領102師前鋒部隊304團的副師長陳偉廣說道。 「他們就算設防,我也要繼續進攻。我們102師在西山萬壽宮的那場窩囊仗,簡直讓我們在友軍面前抬不起頭。現在,正是我們為自己正名的時候。過一會,我就親自帶隊衝鋒,大不了我這一百多斤,今天就交待在這裡。陳副座,你就在後面為我壓陣吧。」喝了酒的許世駿是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下來當被子蓋。 「我看還是先等305團和306團上來了,由他們監視你們側面的敵人,同時當你們的預備隊吧。」副師長陳偉廣的作戰風格就要穩妥一些。 「這個我管不著,你就請示師座來安排吧。」許世駿和陳偉廣都是出身行伍,從連長開始就跟隨柏師長連年征戰,關係極好。 「這個我來辦。現在,我來問你,你打算怎麼攻?」陳偉廣很明白鬼子的火力密度不是自己可以比的,要是正面強行突破,即使304團最後能夠突破成功,恐怕,304團也要徹底殘廢了。這是很難接受的一個結果,不到萬不得已的必須時刻,是不會這麼做的。 「我在正面不跟它硬拚,我從側面進攻,打它的兩翼,一旦衝進去就跟它猛打猛衝,然後佔到便宜就快跑。」許世駿雖說出身行伍,可也作戰經驗豐富。畢竟,黔軍和滇軍,川軍曾經混戰多年。 「這我就放心了。你放手去幹吧。」陳偉廣的策略是只要許世駿不死打硬拚,就不會阻攔。 許世駿的進攻方向出乎了日軍的意料,一下子讓第304團突破了日軍側翼的薄弱防守,衝到了敵人的後方。第304團是102師的主力,102師又是軍政部何部長親自關照的部隊,裝備比起中央軍的主力師也不差,有相當數量的德國和比利時製造的自動火器,兵員素質在102師裡只有被特意安插近來作為監視的由原稅警總團改編的306團可以比擬。所以,在喝了烈酒以後,猛打猛衝的許世駿的帶領和專門派來領路的高宏圖營的配合下,第304團分成了幾個小股,像水銀瀉地一樣,順著南昌城區的大街小巷,不斷地從日軍的側後方發起進攻,使得日軍正面陣地後方的各後勤設施和炮兵陣地,一片風聲鶴唳。 這一下,牛島少將也嘗到了分隊滲透戰術的威力,輪到他手忙腳亂了。牛島少將拚命的組織前線部隊堅守,不給在正面激戰中的198師部隊以機會,同時調動歸屬他指揮的城內青木成一少將的由106師團殘部編組而成的青木支隊發起了肅清行動。 嘗到了甜頭的許世駿發現日軍的抵抗開始堅決以後,明白敵人已經緩過神來,這個時候如果自己再不撤退,那就沒有多少時間留給自己了。自己的戰果雖然不錯,可是是趁著敵人的疏忽才佔到了便宜,撿得敵人的軟柿子。自己的這點部隊要是被敵人的後援部隊包圍上,那就絕對凶多吉少。所以,許世駿帶著部隊在305團和306團的接引下,趁著敵人的包圍圈還沒有合攏,從縫隙裡溜了出來。肅清了後方的日軍部隊,只能開始了對後方設施的清理。 被102師這麼一鬧騰,牛島少將的主力36旅團原定的突擊計劃,就不得不推遲了。198師也就避免了在這個夜裡被日軍一舉擊破的危險。 得知自己的部下已經取得了良好戰績的柏師長,意氣風發,把102師分成了兩部分,「304團和305團配合,從剛才的進軍路線再打進去,然後不管敵人的追擊尾隨,一路打下去。306團和師補充團以及師部直屬部隊,全部向敵人發起進攻。請城內的198師配合行動,向敵人發起牽制性進攻,使敵人正面部隊不能脫身。」心知自己部隊和對手正面對捍是無法擊敗對方的柏師長,來了一招出人意料之舉,從先前的突破口再打進去一次,把局勢全面攪渾。 7000多人的102師分成了幾股,每一股部隊又同時分成了幾個小股,在南昌城裡來了一個大穿插。198師在發起牽制性進攻的同時,也抽調出了一個團左右的兵力,也搞起了對鬼子陣地的穿插。 這樣一來,整個南昌城區就亂成了一鍋粥,到處都是日軍,同樣也到處都是國軍。雙方在城內展開了一場大混戰,根本就沒有一條相對清楚的雙方接觸線來劃分出雙方的陣地。雙方都使用了同樣的穿插戰術,雙方都嘗到了對方穿插部隊對自己的威脅。 「命令青木支隊前出到前線,接替45聯隊執行對城內支那軍隊陣地的圍攻任務,保持對對手的壓力。命令23聯隊主動收縮,拉直陣線,肅清後方的支那軍隊。命令換防下來的45聯隊向贛江邊突擊,與原先的穿插部隊會合,徹底封鎖贛江。」被劉建業派出的援軍發起的主動進攻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的牛島少將,也迅速的調整了自己的戰術,他要用兩個重兵集團,先割斷贛江兩岸部隊的聯繫,防止對手的再次增援,再相互對進,打敗陷入孤立境地的守軍部隊。能在這樣的混亂局面下,迅速找到可行的辦法解決,牛島少將的水平還是很不錯的。 戰至清晨,隨著敵人一路穿插,一路收縮,雙方的陣線分隔終於變得清楚了起來。城內的守軍部隊經過與鬼子一夜的混戰,收復了大半個城區。可是,日軍也趁著夜色向守橋的保安縱隊發起進攻,一連破壞了多座橋樑。現在,連接兩岸的中國軍隊聯繫的只有兩座潛水橋了,還隨時處於敵人的炮火威脅下,幾乎無法使用。可以說,城內的守軍,基本上被敵人夾擊了。 憂憂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阪閱牘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獨守南昌(十五) 字數:4386 4月2日的上午,攻守雙方都沒有向對方發動大規模的攻擊,相反的都是把主要的力量用於挖掘戰壕,構築工事,只是在前線的兩軍接觸地帶,有一些小規模的戰鬥,目的也不過是想要盡量拉直自己一方的戰線,避免存在相對危險的突出部。直到中午時分,雙方的陣地修正行動終於告一段落。雖然,前線的槍炮聲是暫時的平靜了下去,但是,有一些戰場經驗的人都明白,這不過是下一輪雙方的全力搏鬥之前的短暫現象。趁著這樣的機會,劉建業把自己的參謀長留在了後方主持軍部的正常運轉,自己帶著邱副參謀長,特務團和警衛連,從潛水橋渡過了贛江,經過一條走廊地帶,到達了作為城區內的指揮部的江西大旅社。 「報告軍座,軍委會和戰區來電。軍委會電稱,已經明令第30集團軍反攻武寧,牽制敵人第34師團;第31集團軍斷行反攻,繞襲敵軍側後,向南潯路上的德安、永修及瑞昌進攻阻斷敵人後續增援部隊;令第1集團軍和74軍分別經奉新、大城地區向修水至南昌間南潯鐵路西側挺進,徹底破壞交通,斷敵增援,並協力攻擊南昌地區的日軍;令第32集團軍以3個師的兵力由贛江以東進抵南潯路東側,以此加強南潯路兩側的力量,要求我部盡力爭取更多時間。戰區前指羅總司令來電稱,已命令由第49軍部屬於高安,作為預備隊,其餘各部均佈置於南潯路側翼,要求我部盡全力吸引敵人主力頓於南昌堅城,為各部做好圍殲敵人的準備爭取足夠時間。」邱副參謀長拿著兩封電報進來了。 「我們現在就是魚餌,這個滋味不好受啊。要是這些老爺們動作快一些,我們也就能早一點脫離苦海了。」柏師長很清楚現在部隊的處境。 「有那位俞軍長帶頭,誰都不會快起來,再加上那位湯總司令,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我看,我們至少還要再撐好幾天。等他們到達指定位置了,我們大概也都殉國成仁了。」段金鎖是誰都不怕,什麼話都敢說。 「他們最後還是會到達位置的,畢竟,即使是那位俞軍長,也要看重慶老頭子的臉色。只要老頭子最後發火了,他們還是會加快腳步的。」儘管劉建業很惱怒俞軍長74軍如同蝸牛散步一樣的前進速度,但是,他也很明白,只有老頭子能制服他,別的人,他誰都不買賬。如果,俞軍長和湯總司令的這種閒庭信步破壞了會戰的總體計劃,為了平息土木系眾將的眾怒,拿他們兩人開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們是不是在發電催促一下?要是他們在這樣磨蹭,等他們到了,我們真有可能已經完蛋了。」邱副參謀長有一些氣憤地說。 「催就催吧,不過我估計用處不大。他們現在完全可以說,敵人的主力沒有被吸引過來,不能暴露作戰意圖。」對於國軍裡的那些貓膩,劉建業也是見怪不怪了。說實話,如果那位眼高過頂的俞軍長和湯總司令一開始就行動迅速的話,那倒真的會是怪事。 「看來,我們就好在這城裡多陪著老鬼子稻葉過過招了。」段金鎖一臉的無奈。 中午時分,稻葉四郎中將等來了自己第6師團的另一部分,由師團參謀長重田大佐率領的第11旅團。由於11旅團旅團長中田少將染病,正在武漢醫院裡養病,所以,由重田大佐臨時代理旅團長職務。 第6師團兵合一處以後,處於進攻一方的日軍力量大增,連帶著城區內外的106師團殘部,日軍在南昌周圍的兵力已經超過了3萬人。相比之下,南昌城內的守軍部隊,連帶著保安縱隊和輕傷員在內,只有大約2萬4千人左右,處於明顯的劣勢。 南昌戰局的任何一點變化都牽動著交戰雙方高層。這場在日方的原定計劃裡,只是一場以改善自己戰略態勢的為目的的有限的戰術進攻戰役,已經變成了雙方的面子之爭,規模已經超出了預想的範圍。 重慶,老鷹巖,最高統帥的官邸之一。 「娘西皮,動作如此遲緩,要是丟掉了南昌,我就摘了他的腦袋以謝國人。」在第九戰區前指不斷報告湯總司令的第31集團軍動作遲緩,74軍借口天氣不好,不肯前進的電報以後,再加上知道南昌方面的不利局面,最高統帥終於忍不住發火了,盛怒之下,連家鄉話裡的粗口都冒了出來。 「根據江西方面報告,第31集團軍還說補給不足,在當地動用軍隊強行向老百姓徵糧,縱兵擄掠,軍紀相當敗壞。」陳部長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給不賣他面子的湯總司令上眼藥。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給他再發一封電報,限期他三天之內必須完成進攻準備,否則軍法從事。順便給74軍也發一封催促的電報。」對自己的親戚,最高當局自然是要更愛護一些。 「前線的部隊,有幾個集團軍,各不統屬,對於會戰的統一指揮相當不利,是不是明確一下由誰來統一指揮?」陳部長又一次不失時機地提醒了最高統帥。 「既然32集團軍也由9戰區指揮了,就由尤青統一指揮吧,告訴他,前線的一切事情由他全權做主,需要什麼,儘管開口。」急於迎接一場大勝的最高統帥,在這個時候,是很好說話的。 武漢,11軍司令部。 「閣下,佐枝支隊的突然回轉,使對手反應不及,現在佐枝支隊已經擊潰了當面佈防阻擊的支那軍73軍,正向贛江南岸地區掃蕩前進。106師團損失過大,已經基本上喪失了戰鬥能力,士氣相當低落,我認為這個時候已經不適宜讓他們繼續在城內擔負作戰任務了。是不是把他們從城裡撤下來,到樂安去休整,把軍的機動力量第3師團調往南昌去協助第6師團作戰?」作為參謀總長閒院宮載仁親王的心腹嫡系,青木少將在11軍的地位是相當穩固的,儼然成為了11軍軍官群體裡的北進派代表人物,其能量連司令官岡村中將也不敢小視。所以,青木少將才敢於提出這樣一個直接挑戰岡村中將在11軍的權威的建議。誰都知道,選擇106師團為主攻,是岡村中將一個人頂著大多數人的反對聲浪,強行決定下來的,把106師團撤出南昌,也就是變相否定了岡村中將的整個會戰計劃。 「我看,這樣不是很合適,106師團雖然損失相當大,但是還有萬餘人,並非沒有一戰之力,如果把他們完全撤出來,會削弱南昌城裡的進攻力量,拖延整個會戰的進程。現在,支那軍隊的第三戰區和第五戰區,都出動了相當規模的部隊向我軍在各處的陣地發起了進攻。雖然規模都不是很大,如果,我軍的應對出現了問題,敵人很可能會順勢發起大規模的進攻。所以,我軍必須保留相當的預備機動力量,第3師團就是我軍在湖北地區的機動力量,安徽的34師團,也承擔相同的任務。在這種情況下,兵力使用已經捉襟見肘的我軍實在無力抽調部隊繼續投入南昌方面的作戰。如果無視危險調派部隊的話,我軍就可能面臨無法應對局勢變化的局面。」作為岡村中將的心腹,軍主任作戰參謀宮崎大佐對青木少將的意見表示了異議。 「我軍不能讓戰事無限期的拖延下去了。我命令,第6師團必須在五天之內徹底佔領南昌城區,五天之後,我必須見到帝國的旗幟飄揚在南昌的上空。106師團從城區開往贛江南岸與佐枝支隊會合,由代理師團長青木成一少將統一指揮,全力進攻贛江南岸。命令34師團,向武寧周圍的支那軍隊發起佯攻,以作牽制。」對於青木少將的挑戰,岡村中將雖然很惱恨,但是卻很清楚,現在並不是和他鬧翻的時候。要鬧翻的話,也要等到自己攻佔南昌以後,那樣說話才更有份量。況且,對於南昌城的戰事陷入僵局,岡村中將也是十分不滿。南昌,攻佔南昌,他就能徹底解套了。 查津,第9戰區前敵指揮部。 「發電,告訴73軍彭軍長,我不管他有什麼理由,有多少困難,我只知道他丟了掩護贛江南岸部隊的陣地,讓鬼子可以直接威脅南昌贛江南岸的部隊。他丟了的陣地,他必須給我搶回來,怎麼搶,就是他的事情了。要是搶不回來,讓他自己看著辦吧。」羅中將突然得到了鬼子佐枝支隊殺了一個回馬槍,讓擔負阻擊任務的73軍措手不及,從南昌的掩護陣地上敗退了下來,敵人已經距離贛江南岸部隊不足20公里的消息。這個壞消息當時就讓羅中將大為光火。佐枝支隊要是在平原向贛江南岸的部隊發起進攻的話,羅中將可不敢看好自己一方的部隊,畢竟,現在贛江南岸的南昌守軍只有1個還稱得上完整的新14師和只剩下不到半個師的199師了。這點力量,到底能支撐多久,羅中將並沒有把握。要是連贛江南岸也丟失了,處於贛江北岸的守軍部隊,如果不想全部戰死,就只有放棄南昌,全力突圍一條路可走。只是那樣的話,整個會戰就會以中國方面的徹底失敗而告終。這樣的責任,必須有一個替罪羊來承擔,這個替罪羊,自然又非羅中將莫屬了。 「青公,我看是不是再讓49軍前移一下,萬一73軍作戰不力,再由49軍上去?」劉建業的陸大教官,現任的19集團軍參謀長郭少將,不無擔憂地說道。現在,整個第九戰區的會戰部署裡,南昌是陣勢的陣眼。如果,一旦丟失了南昌,為圍殲敵軍所作的所有的一切就都變得毫無意義,目前集結在贛北的十幾個師的國軍部隊就要向湖南撤退了,開始為確保長沙做準備了。 「命令49軍前出,於24小時內,必須佔領大城和生米街。」羅中將調動49軍前出,佔領大城和生米街這兩個在贛江南岸的要點,一是以攻擊行動牽制佐枝支隊對贛江南岸的繼續進攻,二是要讓鬼子還留下希望,讓鬼子把所有的力量全都投入到南昌成立的巷戰,創造和鬼子主力決戰的時機。現在,這個時機還不夠成熟。 南昌,稻葉四郎中將的指揮所。 「師團長閣下,敵人利用上午的時間,不但加固了現有的工事,而且還拚命的構築起了新的防禦工事。在經過一個上午以後,敵人已經在他們的控制範圍裡構築起了一個長寬各近4公里的完整的支撐點式防禦體系。」由於師團參謀長重田大佐代理了11旅團旅團長,主任參謀中村少佐臨時代理了師團參謀長的職務。現在,中村少佐正在向稻葉四郎中將匯報著現在的戰場局勢。 「接下來的戰局,將是大規模的殘酷巷戰。為了完成司令官閣下下達的五天內佔領南昌的命令,我軍必須投入盡可能大的力量,採取和以往不同的戰術了。命令,從下午起,師團以大隊為單位向支那守軍陣地發起進攻,用蠶食戰術逐步擠壓敵軍的空間。」儘管,經過了一夜的血戰對守軍有了相對真切地認識以後,稻葉中將對於岡村中將下達的在五天內徹底佔領南昌的命令,還有一些猶疑,但是向來都很講究軍人服從性的稻葉中將還是選擇了堅決服從。只是為了保險起見,稻葉中將並沒有採取看上去轟轟烈烈的全面進攻方式,而是用了費時較多的蠶食戰術。 下午兩點,養足了精神的日軍參戰部隊,按照稻葉師團長的命令,把兵力分成了一支支說大不大,說小又不小的突擊部隊,開始一點一點的向守軍陣地發起蠶食進攻。 悠優書萌 uuTxt。Com 銓文字扳越鍍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獨守南昌(十六) 字數:5641 下午兩點,養足了精神的日軍參戰部隊,按照稻葉師團長的命令,把兵力分成了一支支說大不大,說小又不小的突擊部隊,開始一點一點的向守軍陣地發起蠶食進攻。 自古以來,進攻堅固設防的要塞,基本上是有三個行之有效的辦法。第一個是收買內奸,從堡壘的內部打開缺口,不是有一句話經常被人們說起嘛,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攻破的,有了內奸的幫助,進攻一方對於防守一方就有了巨大的優勢;第二個方法是長期圍困,就算你的要塞防禦體系是銅牆鐵壁,金剛不壞,守軍總要喝水吃飯吧,傷員也需要治療吧,只要把這些的供應都掐斷了,任憑你守軍士氣再高,你也會完蛋;第三個辦法就是蠶食戰術,憑借優勢的兵力和火力,一點一點的壓縮守軍的空間,最後像繩子一樣收緊,守軍在狹小的空間裡,最後也只能飲恨敗北。用在現在的南昌戰局裡,由於守軍事先已經把整個城市清空,改造成了一座只有守軍的要塞,收買內奸是沒有什麼可行性的。長期圍困,對於現在的日軍來說將是一件曠日持久的事情,收效實在過於緩慢,也是不可能用的。只有蠶食戰術,對於無論兵力還是火力都佔據著優勢的日軍來說,是比較可行的,尤其是雙方現在正在進行巷戰,守軍除了佔據了幾個要點作為支撐點以外,並沒有什麼地利可以利用,鬼子在兵力上的優勢,可以得到比較充分的體現。而且,稻葉中將把每支突擊部隊的規模定在了大隊一級,一個大隊的鬼子部隊有1000多人,以當時的國軍的能力,要想迅速的吃掉這麼一股的鬼子,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樣的情況下,守軍的陣地頓時陷入了處處告急全面吃緊的境地。雖然,守軍部隊拼盡全力不斷調動部隊發動對鬼子突擊部隊的反衝擊,不顧傷亡的頑強的和鬼子反覆爭奪每一寸陣地,但是,經過了一個下午的爭奪,守俊的陣地雖然還能基本保持完整,沒有什麼重要的支撐點被鬼子佔據,還是被鬼子成功的壓縮了近兩成。外圈防禦陣地上的幾個支撐點,幾乎都是直接和鬼子面對面了。 當天晚上,趁著雙方都在忙於進行調整部署重組部隊,前線的交火烈度暫時低落下來的時候,城裡守軍部隊的幾個巨頭,都湊到了江西大旅社地下室裡的臨時指揮部,召開緊急的軍事會議,商議如何應對鬼子的戰術變化,改變現在的不利局面。 「鬼子使用的戰術很簡單,就是利用兵力優勢,一點點地蠶食我軍陣地,壓縮我們的空間,把我們一點點的壓縮到危險的狹小範圍裡,最後再一舉殲滅。而我們的兵力不足,又是連續戰鬥了多日,官兵都很疲憊,傷亡很大,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的話,我們很難抵擋得住敵人這樣的零敲碎打。照鬼子現在的這種推進速度,最多三四天,我們就要丟掉所有的陣地了。」邱副參謀長看上去滿臉的疲倦。下午,外圈的幾乎每一個陣地都在告急,邱副參謀長主持指揮部的運作,所有大事小情都要先在他那裡過一遍,還要不斷制定應對方案,的確很消耗精力。 「你們兩位在城裡打得也很艱苦,要是實在支持不住了,告訴我一聲,我帶著我的手下隨時可以接受你們的陣地。」剛晉陞為上校的特務團團長嶺幕理,眼睛瞄著兩位師長,有一些不懷好意的說。特務團雖然名義是一個團,可是在劉建業的不斷補充加強下,早就是一個加強團了,而且都是一些精兵強將,又是剛入城的生力軍,實際戰鬥能力不在城裡兩個師的任何一個之下。 「誰說我支撐不住了,就這麼一點小鬼子,還不放在我的眼裡。」打了這麼久了,要是到頭來陣地讓一個團接了防,那對於想來除了劉建業以外,誰的賬都不買的段金鎖,實在是太丟面子了,這叫他以後還怎麼在第6軍裡混下去。 「我們102師還沒有混到那個份上,多謝你的好意了。」等了多年,總算看到有可能憑此一戰把實授的少將軍銜升到中將的柏師長也自然不能在這種時候示弱。 「這個年頭,真的是好人難做,一番好意都沒人理。」嶺幕理搖了搖頭,說道。 劉建業站了出來打圓場,免得手下發生什麼言語上的爭執,「言歸正傳,不要跑題。現在,我們討論的事情是我們怎麼做才能破了鬼子的這個招數,不是在討論誰接手誰的陣地。」 「我們看來只能先想辦法,殲滅敵人的一路部隊,讓他們明白,這種招數對我們沒有什麼用處,否則,只是這樣反覆爭奪的話,遲早我們會支持不住全部崩盤的。」邱副參謀長提出了建議。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這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 「這個建議是不錯,問題是鬼子每路人馬都是一個大隊左右,以我們現有的情況,要想全殲敵人的一路人馬,難度不一般。」經驗豐富的柏師長說了話。柏師長的話引起了在座的其他幾位的一致點頭贊同。鬼子可是一個大隊的兵力,千把號人,可不是那麼容易被包圍全殲的。即使有辦法把他們包圍起來,要是不能在短時間內解決戰鬥,鬼子肯定會出動飛機大炮坦克車,硬衝也要把包圍圈個衝出一個缺口,救出被包圍的人馬,說不定包圍敵人的部隊還會受到敵人的反撲。這個難度,確實是不一般的。 「只要我們選擇合適的戰場,再集中優勢的兵力,使用正確的戰術,做到這一點並不是不可能。只要吃掉一兩個大隊的鬼子,老鬼子稻葉肯定不會繼續用這招的。」劉建業考慮了一番,說道。 此言一出,除了邱副參謀長以外,其他在座的各位都用一種懷疑的眼光看著劉建業。那可是一個大隊的鬼子,都是手裡面有槍的,就算是一千多隻鴨子,想要短時間裡全都抓住,也不是很容易就能辦得到的。37年的時候,一個大隊的鬼子,可是能追著一個師的國軍部隊的屁股狂打猛追的。 劉建業見到大家看著他的那種充滿疑惑的眼光,衝著邱副參謀長作了一個手勢。邱副參謀長默契的立刻拿出了幾張和大家手裡的不同的作戰地圖,打開來放在桌子上面。劉建業對著這幾張地圖,開始向大家講解起自己的作戰想法。 除了這幾個在地下室裡的人,那個時候誰都不知道劉建業到底說了一些什麼,他又是怎麼說服柏師長和他的手下人的。只是在從地下室裡出來以後,柏師長對著他的陳副師長說道:「幸虧他是我們這一方的,否則,南昌早就守不住了。」 第二天的上午,日軍又一次用起了在前一天收效不小的蠶食戰術。 外圈防禦的要點之一,電廠。守軍102師306團的一個營在這裡利用電廠裡高高低低的大小建築,構築起了相互呼應,互相掩護的環形防禦陣地。每一個建築之間都可以利用交叉火力封鎖一大片空間。306團的前身是稅警總團的一個團,被改編以後派到了102師,所以,在102師的3個作戰團裡,306團的美國製造的步兵自動火器配備得很足,超過一半的步兵手裡都是湯姆森衝鋒鎗,剩下的都是美國1935年定型的春田兵工廠製造的M1伽蘭德半自動步槍,還有勃郎寧機槍,甚至還配備有一個排的拿著狙擊步槍的狙擊兵。這樣的武器裝備,帶來的自然是絕對密集的火力密度。在前一天的作戰裡,304團憑藉著密集的火力強度,打得拿著單發的三八式步槍的日軍部隊傷亡很大,橫屍纍纍。只是因為日軍的兵力優勢太大,又有重炮的火力支援,才丟掉了外圍陣地,退守到城區裡的幾座互相依托的建築內,繼續堅守。 日軍45聯隊的一個大隊在大隊長小田中佐的率領下,發動了對電廠的進攻。出身於日本華族的小田中佐這幾年的官運不錯,藉著第36旅團在中國戰場上的不俗表現,已經獲得了上級的青睞,就等著這一次南昌會戰結束以後,就要奉調回國接手近衛師團的一個大隊。近衛師團作為天皇的禁衛軍,是軍部的寵兒,戰前的歷任師團長裡,有四位皇族親王,這在日軍的各師團裡是獨一份的。近衛師團的官兵也是在日軍各師團裡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小田中佐能夠被上級選中進入天皇的禁衛軍,對於以後他在軍隊裡的前途,是大有好處的。日本人在東北扶植起來的傀儡皇帝溥儀在前往日本朝拜天皇的時候,就被特意安排陪著天皇裕仁同乘馬車前往代代木練兵場出席特命近衛師團觀兵式。對於前途一片光明的小田中佐來說,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順利的打完南昌城裡的這一仗,然後就乘船回到東京,先和家人團聚,好好的揮霍一下自己在中國搶來的財物,再接任新職務。可是在此之前,他必須保證自己能打完在南昌的最後一戰。 今天,小田中佐帶領部隊向電廠發起的進攻,像昨天下午的進攻一樣,並沒有很順利地就取得什麼進展。打了快一個小時,儘管損失上百名士兵,小田中佐的部隊還是沒有能夠攻下守軍佔據的幾座建築裡的任何一座。 無奈之下的小田中佐只能向著聯隊長巖松平治大佐請求給予作戰指導。平時和小田中佐關係很好,就差同穿一條褲子的巖松大佐並沒有任何的遲疑,就給予小田中佐一個中隊的援兵和聯隊所屬的炮兵中隊。得到了增援的小田中佐再次向守軍的陣地發起了進攻。 不知道是為什麼,也許是天照大神對小田中佐睜開了青睞之眼,在猛攻了一陣以後,小田中佐當面堅如磐石的守軍陣地竟然出現了一些鬆動的跡象。守軍的阻擊火力開始有一些稀疏下來,射擊的準確性也不如以往了。 見到情況開始向自己一邊傾斜的小田中佐連忙準備再一次組織自己的部下發起猛烈的進攻。 「大隊長,依我看,敵人的行動很可疑,有可能是有陰謀。我們是不是先暫停一下進攻,仔細觀察一下再視情況決定下一步的動作?」小田中佐的下屬相馬參謀提出了建議。相馬參謀是剛從士官學校畢業,就因為成績優秀又進了陸軍大學深造,陸軍大學一畢業就被分配到小田中佐的大隊作參謀,是平民出身的陸軍少壯派軍官,平時就和貴族氣十足的小田中佐脾氣對不到一塊。要不是因為相馬參謀是師團分配下來的,小田中佐早就慫恿自己的好友兼上司巖松大佐把他趕走了。 「這是不可能的。我們必須持續不斷的進攻,一直把裡面的支那人全部消滅。」小田中佐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停下來,眼看著勝利就在眼前,怎麼可以放手呢?這個平民出身的相馬肯定是不想讓我帶著勳章風風光光的回到東京。 「吳營長,你的部隊不要退得太快,否則鬼子會懷疑的,要掌握好速度,一點一點把鬼子象釣魚一樣的釣進來。」在附近的電報大樓裡觀察著情況的劉建業打電話向電廠裡帶隊的306團3營營長吳波叮囑著。 「劉司令,請儘管放心,我肯定讓鬼子心甘情願的一頭扎進來。」從美國弗吉尼亞軍校畢業回國的吳波回答。 「那一切可就看你的了。記住,我下了命令撤退以後,一定要全部迅速撤走。」劉建業說道。 「等鬼子都進去了,重迫擊炮營就向鬼子的後面猛烈炮擊,把鬼子全都逼到房子裡面去。306團從側翼進攻擋住鬼子退路,並且頂住敵人的增援部隊,304團從正面進攻。特務團作預備隊。記住,我們要盡快解決戰鬥,否則,可能就脫不了身了。」劉建業轉頭對邱副參謀長和參戰部隊的主官在一次重申了作戰計劃。 等到各位軍官都下了樓以後,樓裡只剩下劉建業,邱副參謀長和兩位貼身警衛。 「段師長那裡的情況還都按照計劃進行了吧?沒有出身意外情況吧?」劉建業向邱副參謀長問道。 「剛才他派人來通知我們了,只要我們這裡一動手,他那裡就緊跟著動手。現在的情況一切盡在掌握。」邱副參謀長回答的底氣很足。 「那就好,我們就等著看好戲吧。」劉建業說完,又拿起了望遠鏡觀看著戰局。 經過了一番至少看上去很激烈的戰鬥以後,小田中佐帶著部隊衝進了守軍佔據的建築。一座,兩座,三座,一個多小時以後,鬼子終於完全佔據了守軍據守的幾座建築。很意外的是,等到小田中佐帶隊衝進最後一座建築以後,卻沒有發現任何一具守軍的屍體。建築裡的守軍像是突然蒸發了一樣完全從中佐的眼前消失得乾乾淨淨。興奮勁頭過去了的小田中佐終於感到事情有蹊蹺了,剛剛想要命令部下往外衝。建築的外面突然爆發出一陣炒豆子一樣的密集槍聲和炮聲。 相馬參謀從門口跑過來向小田中佐報告,「支那軍隊從偽裝的陣地裡突然冒了出來,把整個建築全部封鎖了。我們的後方也遭到了猛烈的炮擊。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快佔據有利位置,組織抵抗,堅守下去,等待聯隊的支援。」小田中佐馬上就做出了反應。這個命令還是很符合作戰常規的。 「既然進來了,還想那麼容易就跑出去?那以後人家還不講我劉某人招待客人太小氣?命令,點火。」劉建業發出了自己的命令。 隨著劉建業的命令,不用多久,一聲山崩地裂一樣的爆炸聲響,把周圍好幾公里範圍內的人都震的耳朵嗡嗡直響。電廠的幾座原本還算高大堅固的建築,幾乎在一瞬間被徹底從地面上抹平。 「這下知道老子的厲害了吧?這個禮物應該勉強能讓老鬼子稻葉看得上眼吧?」劉建業得意的還吹了一個口哨。整整一噸的軍用TNT炸藥,威力就是厲害。採礦,炸藥是最常用的消耗品了,劉建業當然使用的最熟練的了。為了好好的收拾一下小鬼子,他可是連夜帶著人在電廠的這幾處建築裡挖通了下水道,布設了上百個炸點。 爆炸聲響過後,早已做好了準備的中國軍隊迅速的從四周衝向了爆炸地點。只不過在那裡,他們已經很難發現有活著的敵人了,到處都是鬼子兵的肢體殘片,連完整的屍首都沒有幾具了。鬼子的慘狀,使得原本想去和鬼子再拚殺一次,實際情況卻是去收屍的中國官兵幾乎全都彎著腰大口的嘔吐。 同樣的場面緊跟著在城區另一邊的警察局大樓又上演了一次。鬼子又一次不幸的成為了劉建業布下的陷阱的犧牲品。 這接連的兩次誘殺,直接導致了第6師團近三個大隊的官兵幾乎全體玉碎。得知情況的稻葉師團長,知道對手已經有了對應的手段,只好無奈的放棄了自己採用的蠶食戰術。 UU書盟 uuTxt.COM 全文吇板粵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獨守南昌(十七) 字數:4720 第6師團在南昌城內的再次進攻受挫,既使得中國軍隊的士氣為之大振,同時也使得坐鎮武漢的11軍司令官岡村中將為會戰現在所處的僵持局面所憂慮。他很明白,11軍現在實際上沒有能力發動全面的大規模進攻,在南昌的會戰所使用的兵力已經接近了11軍的兵力使用極限。越來越多的情報表明,中國方面正在向贛北戰場不斷調集重兵,如果在這些部隊沒有到位之前,11軍部隊不能夠迅速的佔領南昌的話,那麼已經投入在南昌方向的日軍部隊很可能會陷入被人數眾多的中國軍隊團團包圍,遭受重創的危險,搞不好還會因此有師團被完整的殲滅。南昌會戰的失利,不但會給日軍部隊造成兵力上的損失,對於部隊士氣也會是沉重的打擊,相反地會更加堅定中國方面堅持持久抗戰,把日本拖在泥沼裡慢慢窒息而死的決心。況且,因為此次作戰,自己已經幾乎和參謀本部方面鬧翻了,只要對方抓住會戰失利這一點,自己就會被打入冷宮的。無論於公於私,岡村中將都必須要迅速的作出決斷。 岡村中講的決斷做出得很快。在湖北江西交界地帶的第9師團和第33師團,會同此前已經在這裡的第34師團,奉命向修水南岸開拔,意圖尋找在這一地區和以南直到南昌地區的第九戰區的主力部隊,以積極的進攻行動,迫使對方主力與自己決戰,一舉奠定整個會戰的勝局。但是,早就對此有所準備的第9戰區,並沒有跟著岡村中將的指揮棒跳舞。面對著氣勢洶洶,急於決戰的日軍三個師團的部隊,第九戰區的主力,像玩開了太極推手一樣,並不急於和日軍部隊正面交戰,而是且戰且退,交替掩護,保持著和日軍部隊若即若離的態勢,帶著這幾萬鬼子部隊在贛北的山區裡免費觀光。 儘管岡村中將屢次以有力部隊發動穿插迂迴作戰,試圖把中國軍隊分隔開,以實現各個擊破,還不時地故意示弱,想要誘使第九戰區的主力兵團貪功冒進,但是,這一次,中國部隊無論前進後退還是轉向,都始終保持著緊密的相互聯繫,日軍實在難以找到機會來實現其戰術意圖。 與此同時,不斷接到岡村中將催促電報的稻葉師團長,也在部隊休整了一天以後,再次向著南昌城內的守軍陣地發動了進攻。只是這一次,稻葉師團長沒有再採取蠶食戰術了,而是採用了他先前所放棄的齊頭並進,一線平推的戰術。在負責進攻的北面,稻葉師團長佈置了整整一個旅團近萬人的部隊,由愛將牛島少將負責前沿指揮,在坦克,重炮和轟炸機的密切協同下,向著南面的守軍陣地強行壓過來,其他幾個方向的部隊則保持警戒,全力防守,以防止守軍可能的突圍行動。這種戰術就像鐵匠打鐵一樣,其他三個方向的鬼子就像鐵站一樣,牛島少將的部隊就像鐵錘,要用泰山壓頂一般的動作,強行把守軍這顆硬核桃砸開。 稻葉中將的這種完全適用蠻力的進攻戰術,雖然看上去並不華麗,但是卻恰准了守軍的最大的弱點,兵力不足。城裡的守軍部隊,一下子就陷入了全面的被動。在和鬼子的接觸線上,到處都是激烈的戰鬥,到處都是血與火的碰撞。 儘管各部隊的官兵,忠實地履行了自己作為一個軍人的職責,依托著城內的每一條街巷,每一間房屋,每一堵牆壁,甚至每一扇門窗,和優勢的鬼子部隊展開著殊死的戰鬥,以自己的鮮血和生命堅決捍衛著每一寸陣地。但是,戰爭並不是僅憑著一腔熱血和無所畏懼的犧牲精神就能夠打贏的,它更多的時候是在進行綜合實力的較量,看誰的技術裝備和兵力,以及支持戰爭的能力。在這一點上,中國方面至少在現在還是落在下風的。雖然,各部官兵都在用自己的生命實踐著自己的諾言,但是,日軍仍然憑藉著兵力和裝備上的優勢,像滾滾鐵流一樣碾碎了中國軍隊設置的防禦陣地。 日軍的滾滾鐵流雖然還在不斷地向前推進,但是在守軍部隊的拚命抵抗下,也並不是毫無損失。在越過了十幾處陣地以後,日軍的進攻速度終於明顯的減緩了下來。 在牛行車站,省府大樓,南昌行營等幾個守軍部隊重點設防的堅固陣地面前,日軍的滾滾鐵流遭到了極為頑強的抵抗。守軍部隊憑借堅固工事和連續不斷的反衝鋒,死死的頂住了日軍的進攻。雖然日軍也不斷組織兵力反覆衝擊,但是在密集的火力封鎖下,都落得個損兵折將,沒有佔到一點的便宜。 一直到了上午的11點半左右,牛島少將感到己方的銳利兵鋒已經受挫,如果再持續進攻的話,不但可能不會取得什麼好結果,而且還可能會因為對手的全線反衝擊而受到損失,加上一天的進攻目的已經基本上達到了,沒有必要把對手一下子就逼上絕路,使對手困獸猶鬥,在請示了稻葉中將以後,下達了全線休整,暫停進攻的命令。 這一個上午,雙方數萬部隊在城內殺的是昏天黑地,血雨腥風。日軍一直沒有停下過進攻,守軍也一直沒有停止激烈的抵抗。雙方在這一個上午的慘烈攻防戰裡,都是損失慘重。無論198師還是102師都有營一級的部隊成建制的與陣地共存亡,以至於戰鬥到後來的時候,兩個師的指揮部投入預備隊,都只能以排為單位了。日軍部隊的情況也好不了很多,否則也不會選擇停止進攻,好好的養傷了。 中午,設在江西大旅社的地下指揮部。 「今天一個上午的時間,鬼子在重炮和飛機坦克的掩護下就向南面推進了整整兩公里。我軍的陣地被壓縮了一大塊。鬼子各參戰部隊之間的隊形保持得很緊密,幾乎找不到什麼間隙,我軍幾乎找不到機會來重創敵人的一部。和贛江南岸的聯繫也被全部切斷。保安縱隊已經退入城區。如果,我們不能找到應對的辦法,我想最多兩天,我們還能支持兩天,然後,我們就要全部殉國成仁了。」作戰風格凶悍的邱副參謀長,連說話的風格也很直接。 「部隊現在的情況怎麼樣?」劉建業很關心自己的部隊還有沒有能力繼續支持住。 「部隊的傷亡很大,士氣方面倒還保持得不錯。不過,照這個情況繼續下去,我們終究還是支撐不了多久的。鬼子在裝備上的優勢實在是過於明顯了。單憑血肉之軀抵抗敵人進攻,是無法持久的。」老成持重的柏師長回答。 「看來,我們必須要有所動作了。」劉建業深知對手優勢所在,自己的部隊在這個方面是無法相比的。這種情況下,他必須要進行決斷了。這個決斷,也只有他能做出,別人是無法代替。不過,這個決斷實在是太困難了,關係實在重大。考慮到這個決斷一旦做出以後的後果,劉建業不能不深思熟慮。 隨著劉建業陷入了沉思,指揮部裡也出現了一片沉寂。大家都只是在以喝水來消磨著這難熬的一段時間。 最後,劉建業還是艱難的從嘴裡吐出了話語,「給戰區前指發電,請求49軍迅速全軍向南昌攻擊前進,以解南昌困局,電報註明十萬火急。給軍委會發電,請求授權啟動火山計劃。」 「火山」計劃,是劉建業整個南昌城防方案的最後一招,如果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劉建業是絕對不會準備啟動的。一旦啟動,劉建業即使從戰場上全身而退,也很有可能喪命於戰場之外。所以,在這個時候,他必須請求軍委會最高統帥的批准授權,或許這樣還能保住一線生機。 渣津以西山區,第九戰區前敵指揮部。 「看來,南昌戰局的確到了十分危險的地步,第6軍快要撐不住了。」劉建業的教官郭少將,看到電報,對趕到前指不久的薛長官和羅中將說道。 「他是不到最後時刻決不叫苦的。現在連他也叫苦了,事情只能是十分危急了。命令,49軍全軍務必於24小時內抵達南昌,與城內部隊會合。命令第30集團軍,第1集團軍立即向吳城永修一線全力攻擊。命令第19集團軍主力入夜以後全部轉向。命令第32集團軍全軍立即向樂化,蛟橋一線全力進攻。命令31集團軍和74軍立即向西山萬壽宮,璜溪,萬家埠一線全力進攻。」看完劉建業的電報,思考了一會,薛長官迅速的下達了一系列的命令。 「總攤牌!」羅中將和郭少將聽完薛長官的一系列命令,不約而同的說道。 在薛長官的一連串命令下達以後,整個贛北贛中一帶,風雲突變,雲集於此的幾十萬中國軍隊迅速開始了大動作。大戲的高潮,值得期待。 贛江南岸,73軍和被劉建業留在南岸的新14師正在拚命的抵擋著敵人106師團和佐枝支隊的聯手進攻。 雖然,屢遭重挫的106師團士氣低落,戰鬥意志並不堅強,代理師團長青木少將用盡了各種辦法,無奈部隊的那些老兵油子根本就是出工不出力,任憑你如何的催促逼迫,一上了戰場就是沒有辦法變得兇猛起來。101師團的佐枝支隊,情況相對要好一些,但是也無法迅速的突破由73軍和新14師攜手建立的防線。不過,就算是這樣,73軍和新14師在平原地帶也沒有多少辦法抵消敵人在裝備上面的優勢,只能是依靠著兵力數量多一些,維持著陣地不被敵人突破。 4月5日凌晨時分,武漢,11軍司令部。 隨著前線戰局的驟然變化,這裡的氣氛也變得緊張壓抑了起來。作戰室裡進進出出的參謀們的臉上,也透著幾分焦急的神態。 「根據前線的報告,中國軍隊的49軍全軍出動,已經在生米街地方渡過贛江,正準備向南昌城區前進。預計在天亮時候可以到達南昌城區外圍。」 「村井支隊報告,敵人從第三戰區調來的第32集團軍正在全力向滁搓,樵捨一線進攻,預計目標是樂化,蛟橋或者窯頭街,老鴉州。村井支隊請求作戰指導。」 「石原支隊報告,敵人第30集團軍和第1集團軍正在灘溪,塗家埠一線進攻,預計目標指向吳城,永修。敵人兵力很多,石原支隊請求作戰指導。」 「第9師團師團部報告,對面一直在與我軍周旋的第19集團軍主力突然轉向,有可能意圖與我軍決戰。」 「佐枝支隊報告,敵人第31集團軍和74軍正在向西山萬壽宮,璜溪,萬家埠一線前進。預計明天將與佐枝支隊遭遇,請求作戰指導。」 看到參謀們接連送來的一份份情報,作戰室裡一片沉寂。除了來往走動,面帶焦慮神色的參謀,幾位軍中重要軍官倒是坐在椅子上,拄著軍刀,一語不發。 其實,無論是岡村中將,還是他的對頭青木參謀長,這個時候,都很明白,現在的局勢相當微妙。11軍早就拉開了架勢,想要尋找對方主力決戰,但是對方一直都是躲躲藏藏,就是不願意和你硬碰硬。現在,幾個方向上的幾十萬中國軍隊同時運動上來,決戰的目標倒是主動現形了。可是,11軍自己的處境卻未必妙了。很明顯,對方是想用人多勢眾,強行壓上來,逼迫自己要麼決戰,要麼就撤退。要是以往的情況,日軍倒是很樂意決戰的,可是這是幾十萬軍隊,11軍想要順利的吞下去,恐怕很難,順不定還會被伺機圍上來的中國軍隊狠狠地咬上一口。 「命令佐枝支隊和106師團,拖住敵人49軍,74軍和第31集團軍。命令由第9師團師團長吉住良輔中將統一指揮3個師團,徐徐向德安,木橋方向後退。石原支隊和村井支隊拖住敵人第30集團軍和第1集團軍。命令116師團和獨立混成第11旅團,立即向永修,吳城一線前進。命令第15師團向窯頭街,老鴉州一線前進,然後向樂化,蛟橋一線進攻。」岡村中將終於做出了自己的決斷。 岡村中將的決斷,實際是在進行一場豪賭。他從湖北和安徽抽調了11軍的後備部隊和一部分守備部隊,投入到江西的戰局。如果,這一仗他打贏了,他就會名聲大噪,如果這一仗輸掉了,他的舉動很可能會造成11軍在各方面的兵力空虛,一旦有事,就無從應對。 優優書萌 uUTXt.Com 銓紋字板越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獨守南昌(十八) 字數:3345 隨著岡村中將的命令,整個贛北大地上到處都能見到中日兩國大量軍隊調動的場景。武寧周圍的贛北山區,中國方面近20萬軍隊在牽著三個師團的日軍部隊兜了好一陣的圈子,終於掉過頭來,擺出了一副氣勢洶洶意欲決戰的架勢。可惜,日本人似乎並不願意配合。儘管此前一段時間,一直是日本人在叫喊著要進行主力決戰,一舉殲滅中國軍隊的主力,事到臨頭,這些日本人卻都當了縮頭的烏龜。在掉過頭來的中國軍隊面前,這些不請自來的客人想要不打招呼就走人。這裡可不是日本的那幾個小島,小處雖然簡陋,卻也不可隨便,任由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作為主人,豈不是一點面子都沒有?作為傳承千年的禮儀之邦,這樣做也不合老祖宗留下的規矩。所以,贛北的中國軍隊主力部隊,開始用各種手段想要讓客人不要走得那麼快。後面緊追,側翼威脅,迎頭堵擊,日夜騷擾,攪得三個師團的日軍,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交替掩護,在山區裡一點點地且戰且退,其前進的速度足可以與後世日本國會反對黨常用的牛步戰術相比。 灘溪,塗家埠一線,中國方面的第30集團軍和第1集團軍這兩支地方軍隊,正在利用自己的兵員數量上的巨大優勢,不間斷地向石原支隊施加壓力。在潮水一般的進攻面前,石原支隊使出了渾身解數,無奈部隊的兵員數量實在有限,只能起到一點遲滯對手前進腳步的作用。當然,在他們的後方,116師團和獨立混成第11旅團總計一個半師團的部隊,正在拚命得向永修,吳城一線前進。 贛江的東面,第32集團軍上官總司令奉命帶著自己的部隊正向只有五個大隊兵員的村井支隊凶狠的撲了上去。如果不是這一帶地區河網縱橫,村井支隊又是佔據了水上運輸的優勢,僅僅憑借兵員上的優勢,村井支隊就足以被32集團軍數萬官兵的人潮所淹沒。 相對來說距離南昌比較近的西山萬壽宮,璜溪,萬家埠,生米街地方,中國軍隊的進攻氣勢如虹,不斷地向日軍的防禦陣地發起連續衝擊。雙方的人流不斷絞殺在一起,硝煙遮天蔽日。 而在日軍佔據的鄱陽湖畔的重鎮瑞昌,日軍第15師團的先頭部隊已經抵達,正在等待主力部隊的集結,然後登船南下。 雙方的局勢,總體上面仍然很微妙。看上去中國軍隊似乎佔據了一些上風,但是,日軍也不是沒有發出後手,來個大翻盤的可能,尤其是一旦日軍的兩個半師團的生力軍加入戰場以後,局勢會向什麼方向發展,誰也不知道。 4月5日的上午,49軍部隊在生米街渡江以後,正準備向南昌方向繼續運動,就遭遇到了迂迴繞過贛江南岸73軍防禦陣地的佐枝支隊的頑強抵抗。49軍在敵人極富韌性的防守面前,雖然竭盡全力反覆突擊,也給對手造成了很大的損失,但是始終無法完全突破敵人的防線,也就無法按期到達南昌,與堅守城內的部隊會合了。 外面的援兵無法順利到達,城內的劉建業就只能繼續依靠自己的力量來和鬼子周旋了。 這個時候的劉建業心思一半用在了城內的戰局上,另外一半早就飛到了重慶。不是為了別的,而是一直在等待著最高統帥的回復電報。如果沒有最高統帥的同意,即使留守城內的部隊全部戰死,劉建業也是不會祭出這一招的。就算有了最高統帥的明確同意,劉建業也做好了承受一切責難的準備。 整個白天的時間,198師和102師都在反覆的和敵人在牛行車站,省府大樓,市府大樓,南昌行營,百貨公司等城防要點反覆的拉鋸爭奪。劉建業也已經把自己手上的看家部隊特務團拆成連級單位,用於不斷的向敵人發動反衝鋒。 黃昏時分,198師和102師的主要軍官,都接到了劉建業的命令,到江西大旅社的地下指揮部召開緊急軍事會議。 「諸位,這裡有兩份東西。你們可以傳閱一下。」劉建業對著在座的各位軍官說完,就對著邱副參謀長點了一下頭。 心領神會的邱副參謀長打開了放在自己面前的公文夾,拿出了一份電報紙和一份卷宗,交給了在座諸位裡最年長的柏師長。 柏師長看著這兩份東西,先是一臉的疑惑,後世滿臉的震驚,最後更是面色蒼白的無力癱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戰抖著掏出了香煙,大口的吸著。 其他的軍官在看過這兩份東西以後,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和巨大震驚。 「諸位,這兩樣東西大家都看過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大家,無論計劃成敗與否,我們都不會有任何的鮮花,相反,我們很可能會被無數的人所唾罵。所以,是不是參加這個行動,決定權在於你們自己。只要你們自己不想參加,我絕對不會強求的,相反還會給他提供相應的保護。不過,在做出這個選擇以後,就請你交出你的指揮權,保證部隊的指揮順當。要是有人想要陽奉陰違,或者暗地裡搞小動作的話,那到時候就不要怪我沒有先打招呼了。」劉建業語氣平靜得說完以後,眼光轉到了在座的102師以柏師長為首的一群軍官的身上。 在座的人裡,除了劉建業的第6軍的軍官,就只有102師的這些貴州軍官了。劉建業並不害怕他的第6軍裡會有人跳出來反對,因為這封電報,是下午時候剛剛由陳部長的名義發來的告訴劉建業最高統帥允許他便宜行事的電報。劉建業很明白最高統帥用這樣的曲線途徑,是想要在萬一輿論不利的時候,可以有人當作替罪的羔羊。又是以陳部長的名義發來的,這樣第6軍這支土木系部隊的軍官們,就只有不打折扣的執行了。劉建業唯一擔心的就是102師的動向。 隨著劉建業目光的轉移,在座的第6軍軍官的目光,也跟著集中在了柏師長的身上。同樣的,102師的各位軍官,也把自己的目光投在了柏師長的身上。這樣的關鍵性的選擇,大家還都是養成了一切行動看老大的習慣。 現在的城內守軍部隊,還有1萬餘人,其中102師就有4000多人,雖然,劉建業的直屬部隊人數超過102師,但是,要是102師不願意加入這個行動的話,劉建業也拿他們沒有多少辦法。一來,102師的背後有何部長的巨大身影;二來,102師上上下下都是貴州子弟兵,是柏師長一手拉起來的部隊,除了柏師長本人以外,沒有誰能夠指揮的動。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劉建業一向對於同室操戈的事情,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厭惡感。即使柏師長明確不願意參加,要劉建業狠下心來向自己先前的戰友動刀,恐怕,劉建業自己也不能同意這麼做。 連續抽了快半包煙的柏師長,終於抬起頭來,沙啞著嗓子說道:「服從命令。」柏師長既然已經同意了,102師的其他主要軍官,也就跟著紛紛表示服從命令。 劉建業看到大家已經統一了意見,宣佈了計劃啟動的時間和代號,「今夜零點,計劃正式啟動,計劃代號『火山』。」說完以後,劉建業把傳閱完畢的電報拿了回來,掏出了自己的美國產打火機,把電報紙燒成了灰。 「放心,一切的責任與你們沒有關係,由我一人承擔。」劉建業看到電報以後,就知道自己注定會是那個替罪羊了,索性乾脆就把一切都由自己來頂。這樣,也對得起跟著自己和鬼子血戰一場的袍澤了。 天色黑下來以後,在幾個要點上血戰了一整個白天的守軍官兵突然接到了一道讓他們很不理解,甚至難以接受的命令,撤離陣地,退往後方。 牛島少將現在的心情非常得愉快。經過了連續的血戰以後,終於在入夜以後,戰局發生了變化。對手突然撤守了大部分的防禦要點,把所有的兵力都集結到了警備司令部,中央銀行和江西大旅社三個地點。雖然,看上去對手的突然撤守有一些意外,但是,牛島少將並不在乎。在他的眼裡,中國軍隊並不是什麼意志堅強的軍隊。攻打南京的時候,中國軍隊不也是曾經有過很頑強的抵抗,最後還不是突然之間兵敗如山倒?牛島少將堅信,在具有巨大的兵力優勢,同時又是堂堂正正交戰的情況下,還沒有任何的一支中國軍隊可以抵擋得住來自南九州的第6師團。 這一夜的天空,雖然滿月剛過,但是地上仍然灑滿了銀白色的月光,像是給一片廢墟的南昌城落下了一層輕薄的白紗。這是多麼美的夜色,如果是在和平時期,或許會有酒後的文人騷客,見此月光,高聲吟詠一曲的。 憂優書猛 uUtXt。COM 全蚊自阪越牘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獨守南昌(十九) 字數:4485 時間越來越接近午夜的零點。整個南昌城裡,除了攻守雙方的零星槍聲,顯得十分的寂靜。城內的守軍部隊,除了地面陣地上密切監視日軍動向的官兵,也早已集結在三個要點周圍的地下坑道裡,只等著一聲令下,就從坑道裡再殺出去。這些坑道,就是劉建業帶著工兵部隊連續作業,趕修出來的。要不是因為時間太緊,劉建業可是想把南昌城的整個地下都改建成一座大的地下兵營。 江西大旅社的地下指揮所裡,劉建業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著美國產的駱駝牌香煙。雖然,經過快兩年的戰爭洗禮,劉建業已經遠不是什麼初上戰場的菜鳥,也是多次和鬼子直接面對面的白刃格鬥,但是,這一次,他還是感到了心理的巨大壓力。他即將下達的命令,對於南昌這座歷史悠久的名城來說,其巨大的破壞力,不亞於一次大的浩劫。他不知道以後還怎麼來面對南昌城的人們。他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即使此戰能獲得巨大軍事勝利,等待他的不會是什麼鮮花和掌聲,而是像海嘯一樣猛烈的責難和指責。或許,若干年以後的人們,在提到在南昌的這次作戰的時候,對於他的這種做法,也會充滿著種種的非議。下達這樣的一道命令,對於劉建業的內心來說,也是十分艱難,儘管,他在眾人的面前,顯得十分堅定。 「我不想為自己多做什麼辯解,也不想用什麼大道理來為自己開脫,我只想說,在戰爭的弱勢一方,選擇打擊對手的手段的時候,並沒有多少權力。對於我來說,我沒有什麼其它更有效的的辦法來打擊敵人。」後來的人在劉建業的戰時日記裡找到了劉建業在第二天寫下的這段話。 「軍座,時間快到了,大家都在等候著你的命令。」邱副參謀長在劉建業的房間門外說著。 「我知道了,等我一會,我馬上就來。」劉建業聽到了邱副參謀長的話,答道。 劉建業看了一眼手腕上帶著的雷達表,還有一刻鐘,就要到那個決定整個南昌城命運的時刻了。他收拾了一下自己亂糟糟的思緒,用冷水洗了洗臉,收拾了一下軍容,感覺差不多了,走了幾步,推開了房門。出現在眾人面前的還是那個帶著堅定沉著的神情的劉建業。 各位軍官,見到劉建業軍服筆挺的走了出來,紛紛向他敬禮。劉建業也以標準的軍姿回禮,動作依舊乾淨利落。 「諸位,現在對一下表,現在是晚上11點55分。還有五分鐘時間,就是零點。」至少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劉建業,說話依然鏗鏘有力。 對完表以後,全場一片靜默,只有通風管道裡傳來為指揮所供電的柴油發電機工作時候的嗡嗡噪音。 「10,9,8,7,6,5,4,3,2,1;」劉建業看著表盤上的秒針一點點地接近那個最後的時刻,心裡默默的念著。這個時刻,每一秒鐘對於劉建業來說,都是那麼漫長。 終於,表盤上的秒針歸於了零位。最後的時刻終於來臨了。 「我命令,火山行動啟動。」劉建業對著聚集在頂樓作戰室裡的軍官們下令。 三顆紅色的信號彈,隨著劉建業的一聲令下,升上了天空。 僅僅一瞬間以後,整個南昌城的大半個城區,除了還留在守軍手裡的三個陣地,其他的地方都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連續不斷的爆炸,伴隨著巨大的火光,在南昌城裡不斷出現。火山,這就是劉建業為整個南昌會戰所準備的最後的殺手鑭。此招一出,劉建業的手裡就再無底牌了。 城內的日軍也根本沒有預料到,他們的腳下早就被劉建業安排工兵佈滿了炸藥炸點。那些高大的樓房建築,也在從地下引爆的炸藥的作用下,接連轟然倒地。無論日軍躲在哪裡,都不安全,因為整個南昌城裡,除了守軍的陣地以外,到處都是爆炸,有的地方還被炸得引起了沖天的火焰。 「所有炮兵部隊,按預定目標方位,向城內的日軍陣地三分鐘急速射擊,然後15分鐘覆蓋射擊。」通過樓上的望遠鏡,看到整個南昌城向被翻了一個底朝天一樣,劉建業下達了接下來的命令。 隨後,早已做好了準備的炮兵開始了向日軍陣地的無差別轟擊。一顆顆復仇的炮彈,越過夜空,向日軍陣地的位置落下去,給已經被突如其來的大爆炸炸得七暈八素的鬼子的傷口上再撒上一把鹽。 炮擊即將結束的時候,劉建業下達了最後的命令,「198師,102師,軍部特務團,全部出擊。」下完命令以後,劉建業離開了作戰室,帶著自己的警衛下了樓。 接到命令的守軍官兵,立即從坑道裡衝了出來,向著城內的日軍陣地發起了迅猛的衝鋒。 在猛烈的爆炸下損失極為慘重的日軍部隊,又遭到了守軍部隊的突然反擊,許多小部隊根本就無法向上級請示,只能三三兩兩的抵抗。只是這樣的零散抵抗,在守軍的兇猛進攻面前,幾乎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首先被突破的就是贛江邊上的日軍部隊,他們遭受到了大爆炸以後,又被南北兩岸的守軍炮兵重點照顧,構築起來的簡單防禦工事早就被炸得差不多全部被夷平,正在心神慌亂的鬼子,哪裡還能抵擋得住虎狼一般撲過來的守軍部隊?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的47聯隊長巖崎民男大佐只好下令,剩餘的日軍士兵全體撤退。日軍殘餘部隊撤走以後,隨著潛水橋邊重新拉起纜繩,贛江兩岸的守軍部隊再次成為一個整體。 在守軍部隊已將城內在爆炸裡活下來的的日軍要麼被出擊的守軍趕走,要麼被肅清而城外的日軍部隊幾乎沒有受到什麼影響的情況下,劉建業果斷的下令守軍部隊停止追擊,全部收縮在城內,鞏固剛剛佔領的陣地,防止醒過味來的日軍的反撲。 「電告軍委會,第九戰區,火山行動已經啟動。」使出了最後一招的劉建業,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南昌城繼續當釘子,死死的釘在這裡。下面的事情,就是由級別更高的人物來決定了。可以說,除了堅守陣地,接下來的行動,劉建業基本上可以說是一個看客。 重慶,黃山官邸。 「以軍委會的名義命令贛北各部隊開始全線反擊,務必迅速擊破敵軍的抵抗。」接到劉建業的電報,最高統帥閉上了眼睛,全身靠在椅子上,下達了命令。 第九戰區前敵指揮部。 「南昌守軍已經做了他們所能做的一切,現在該看我們的了。命令各部隊主動出擊!貽誤軍機者殺無赦!」戰區的薛長官收到劉建業和軍委會的電報以後,立即下達了作戰命令。 在軍委會和戰區長官的電令下,贛北的幾十萬大軍迅即開始了對戰區範圍內的日軍部隊的全線進攻。即使是象湯總司令和俞軍長這樣的一向不怎麼賣別人面子的,也在最高統帥的嚴令下,動作變得迅猛了起來。 整個贛北大地,到處都是激烈的槍炮聲,喊殺聲。近十萬的日軍和三十萬的中國軍隊相互絞殺在一起。特別是作為31集團軍前鋒部隊的18軍,一來是國軍精銳,二來這一次又是奉命擊破佐枝支隊和106師團對贛江南岸部隊的壓迫,與同為土木系部隊的南昌守軍會合,在黃軍長的帶領下突破動作尤為堅決,使得當面的日軍106師團不得不從49軍正面抽調出部分部隊以解燃眉之急。正面壓力突然減輕的49軍,可沒有那麼客氣,立刻抓住機會,發起夜襲作戰,向日軍陣地發動連續進攻。佐枝支隊和106師團的陣地在源源不斷的中國軍隊的反覆衝擊下,處於風雨飄搖之中。負責統一指揮的青木少將竭盡全力,把所有的部隊幾乎全都撒了出去,也只能勉強保住一時的安全,根本無力發起反擊。青木少將深知,對手只要把突擊的力度再加強一些,自己的陣地隨時都會徹底崩潰,而對方的後續部隊正在不斷抵達,做到這一點,對對手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沒有辦法獨力應付的青木少將只好向軍司令部請求戰術指導。類似的情況,在日軍的各個戰場幾乎都在上演。 凌晨四點,武漢,11軍司令部。 司令官岡村中將和參謀長青木少將,兩人的臉色都是一樣的鐵青。周圍的軍官們幾乎都是噤若寒蟬。戰局的突然變化,讓整個司令部上下都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司令官閣下,稻葉中將來電。」 「念。」岡村中將的聲音顯得有一些沙啞。現在贛北地區的日軍幾乎全線告急,到處都是受到中國軍隊大規模進攻的消息,到處都在請求戰術指導。可是,岡村中將現在手裡已經沒有多少應急部隊了,就算有,也是距離贛北地區比較遠,算上部隊集結組織和路程的時間,就算他們能夠順利抵達,恐怕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了。 「我軍部隊撤出南昌以後,正在南昌城外集結,對部隊進行重編。」 「命令第6師團,轉入防禦。」岡村中將明白,第6師團受到突如其來的意外打擊,撤到城外重編,是唯一的正確選擇,想要讓部隊恢復戰鬥能力,至少要過上一兩天才行。 「還有什麼消息,也一起念吧。」看到參謀的手裡還有一份電報,岡村中將說道。對於岡村中將來說,今天凌晨接到的的壞消息已經不少了,也不在乎多上一兩個了。 「106師團青木少將來電,敵第31集團軍主力和74軍已經抵達,正向我陣地兩翼展開,另外,敵73軍和新14師已經突破我軍阻擊,向我軍後方迂迴運動。」參謀念電報的聲音有一些顫抖。 這個消息對於岡村中將來說,絕對是一個使他的心情惡劣到極點的消息。第31集團軍的部隊都是中央軍精銳,74軍的戰鬥能力,在萬家嶺也是讓日軍吃了不少苦頭的。用這樣的部隊向已經是連續作戰的106師團殘部和佐枝支隊發起進攻就還算了,又用三個師的部隊向106師團的後方迂迴,這顯然是要一口吃下本來就已經殘破的106師團。 「司令官閣下,我看是不是讓106師團從贛江南岸撤回到北岸去?依照106師團和佐枝支隊的現有情況,他們很難支持較長時間。」參謀長青木少將急切的建議。儘管,兩人之間的關係並不融洽,青木少將也很想要扳倒岡村,但是如果106師團被全殲的話,岡村固然是保不住位子,自己作為參謀長,恐怕也會難辭其咎的。 「命令106師團立即收攏部隊,向贛江下游撤退,轉到贛江北岸。」岡村中將也很清楚無論如何,106師團不能被全殲,所以也毫不遲疑的下達了命令。 接到了命令的106師團連同佐枝支隊,立即使出了日軍慣用的壁虎戰術且戰且退,在丟掉了近三個大隊的掩護兵力以後,終於在天亮之前,渡過贛江,與南昌城外的第6師團合兵一處。 擊退了贛江南岸的日軍部隊以後,第31集團軍和74軍在留下少許部隊留守贛江南岸各要點後,並沒有急於進入南昌,而是繼續向贛江下游運動,準備投入到與日軍打得熱火朝天的大混戰裡。 與此同時,第三戰區調過來的32集團軍以部隊主力4個師近五萬人的部隊在擊退日軍村井支隊的阻擊,攻佔滁搓以後,繞過南昌,無視側翼的日軍部隊,渡過贛江,直逼南昌城北的樂化縣城,大有一舉佔領樂化的架勢。 憂悠書盟 UUtxT.CoM 詮文自版月讀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獨守南昌(二十) 字數:4068 樂化縣城位於南昌城北20多公里,聯繫南昌和九江的南潯線和通往武寧,修水的公路,都從這裡通過,交通十分便利,是從九江前往南昌的必經之路,號稱南昌的北面門戶。正是由於其優越的地理位置和便利的陸上交通,無論是從永修南下南昌的106師團,101師團,還是奉命由武寧南下的第6師團,都把樂化和樂華與南昌之間的蛟橋當作了自己部隊的後勤補給基地。現在的樂華和蛟橋有總計三個大隊的日軍輜重部隊留守,統一由坐鎮樂化縣城的第6師團輜重兵第6聯隊長高屋守三郎大佐指揮。如果在平時的情況下,三個大隊的留守兵力,已經足夠護衛這些地方的安全了。可是,在氣勢洶洶的猛撲上來的4個師近五萬人的中國軍隊面前,這三個大隊不足三千人的輜重兵,到底能夠抵擋得住多長時間?恐怕,這個問題的答案就算是指揮官高屋守三郎大佐也很清楚。當然,對於戰鬥經驗豐富的稻葉師團長和岡村司令官來說,這個問題根本就不用回答。一旦丟失了樂化,那麼現在在南昌城下忙於休整的第6師團,106師團和佐枝支隊三萬餘人的部隊的後路就會被切斷。這對於已經經歷了連續血戰,流失了不少精血而身體虛弱的日軍來說,前景將很不樂觀。 「命令稻葉四郎中將統一指揮第6師團,106師團和佐枝支隊,立即轉向吳城永修一線突擊前進。」即使是要下令撤退,岡村司令官也要把這說成是向另一個方向前進。 接到了命令的稻葉四郎中將立即組織部隊,掉頭轉向北面,以裝甲部隊為先導,奪路而逃。 與此同時,岡村司令官還下令116師團和獨立混成第11旅團沿南潯線南下,直至與稻葉四郎中將的部隊會合,然後緩緩後撤。本來正在鄱陽湖邊的都昌縣城準備登船的15師團,則轉到永修吳城一線,護衛後撤部隊的歸路。至於正在和19集團軍與30集團軍激烈交火的的吉住良輔中將指揮的日軍集團,則奉命堅決阻擊中國軍隊的進攻。 岡村司令官的這一系列命令,實際上是宣告了日軍放棄了攻佔南昌的戰術目標。從判斷戰役勝負的常用標準上來說,這實際上也是宣佈日軍至少沒有獲得這場會戰的勝利。 岡村司令官對撤退所做的安排,被各部隊不折不扣地執行。稻葉中將指揮的部隊甚至放棄了在中國戰場上從來都是每戰必做的燒殺搶掠,以前所未有的良好軍紀,一心只是趕路。 面對日軍部隊集團,戰區的薛長官很明白鬼子正是一心要跑路,而且每個集團都有幾萬人的兵力,以自己手裡的幾十萬兵力,如果強行要留下其中的一支部隊,並非是不可能。但是,俗話說得好,窮寇莫追,一心要跑路的鬼子如果遭遇到阻擊,肯定會拚命的,那樣的話,即使自己最後能打贏,損失也會是相當巨大的,那樣就有一些得不償失了。所以,明智的做法就是讓開大路,讓鬼子跑路,同時讓自己的部隊不斷地從鬼子部隊的側翼騷擾,從後面猛追,一點點地給鬼子的部隊消腫。不管怎麼樣,你既然來了,不留下一點東西就要走,那也實在不像話了。 於是,在贛北的戰場上,出現了奇怪的景象。數萬日軍在大路上一路狂奔,旁邊不時有中國軍隊從側翼和後面追上來,這時候就會有一小股的日軍被當作壁虎尾巴割下來,掩護主力脫離追兵。然後在潮水一般的中國軍隊面前,這一小股日軍在經過一番抵抗以後被迅速擁上來的人潮所淹沒。 到了4月10日,終於,中日雙方的軍隊又形成了一條相對穩定的戰線。與會戰開始之前相比,日軍突破了修水防線,佔據了吳城和永修一線,取得了隨時可以南下攻取南昌的前進陣地。但是為了這十幾公里的一段前進陣地,日軍付出了三萬餘人的代價,顯得有一些得不償失。而中國軍隊雖然丟失了吳城至永修一線,但是總算是經過苦戰,奪回了武寧,保住了省城南昌,從這個角度上來看,整個會戰的結果還算是可以讓人接受的。 這樣,一度打得轟轟烈烈,雙方總計投入了四十餘萬部隊的南昌會戰,就在雙方的互相忌憚戒備裡落下了帷幕。 日軍11軍在會戰的總結戰報裡,承認整個會戰並沒有達到預期的作戰目的,並且損失十分重大。只不過在經過東京軍部審核的對外戰報裡,這場付出了巨大的損失,卻遠遠沒有實現戰略目的的會戰,被描述成為了一場達成了初步戰略目標的有限勝利。此語一出,輿論紛紛驚異於日本方面的文字水平之高。 相反的,中國方面則是很高調的對外公開宣佈,國軍在南昌城下取得了重大軍事勝利。軍委會的發言人,還以十分煽情的語言宣稱這次重大的軍事勝利,不僅僅表明整個中日之間的戰事已經進入了戰略相持的階段,而且證明日軍部隊已經顯露出了明顯的疲態,而中國軍隊在承受了初期的巨大損失以後,已經逐漸的恢復了戰鬥能力,假以時日,我軍必將向日軍發起全面的反攻,屆時就將是日軍在中國戰場上的末日。 一時之間,全國軍民的熱情被這一場會戰的勝利消息所激發。每一座中方控制的城市裡,幾乎都有人們自發舉行的大規模慶祝遊行。人們拋撒著鮮花,打著火把,舉著橫幅,高呼抗戰口號,歡呼雀躍,毫無保留的揮灑著自己的喜悅。 軍委會也十分慷慨的開出了一系列的獎賞名單,許多有功將領被晉陞,授勳。令外界深感意外的是堅守南昌的劉建業所部第6軍,確實與這份獎賞名單完全絕緣。按照常理來說,這一場的軍事勝利,關鍵的部分就在於南昌城下的堅守防禦戰鬥。如果沒有在南昌城下的堅守,就無法消磨日軍的進攻勢頭,也沒有辦法讓日軍部隊一點點地被放血,直到最後形成對我軍有力的作戰時機,當然也就無法保住南昌這座重要的中心城市。大家還很清楚,自抗戰軍興以來,國軍不止一次的打過城市防禦戰,但是結果卻是一邊倒的失利,不但城池保不住,還損兵折將,以至於大多數將領一聽到要打城市防禦戰就頭皮發麻,比之不及。這一次,國軍總算是打贏了一場城市防禦戰。光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守衛南昌的部隊及其長官,不給與獎勵也是沒有什麼道理的。當有人問及這個事情的時候,軍委會發言人的回答卻是閃爍其詞,不做正面回答。 軍委會發言人的閃爍其詞,使得有著靈敏嗅覺的人們,意識到在南昌防禦戰的整個進程裡,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很可能這件事情關係到上層。所以,人們的好奇心被充分的調動了起來。一些媒體紛紛派出記者想要前往南昌採訪。只不過,早有準備的軍方,以戰區尚未清掃完畢的名義,擋住了這些不速之客。 會戰結束以後,49軍奉命開入南昌,接替第6軍的守備任務,劉建業也正式地卸下了警備司令的職責。第6軍和奉命開入南昌的各部隊官兵一起,開始清理幾乎已經完全成為一座大廢墟的南昌城區。歷朝歷代以來,大戰過後,戰場所在地區往往都會爆發出瘟疫疫情,奪取許多無辜人們的生命,特別是現在已經是春天時間,氣溫不斷升高,蚊蠅孳生,瘟疫隨時可能會爆發。為了不再增加無畏的損失,進入城區的國軍各部隊,都一致認為這一工作是必須盡快完成的。或許是為了贖去自己心裡的罪惡感,也是為了使自己的心裡能夠好受一些,劉建業親自帶頭在城內清理廢墟,搬運雙方戰死者的屍體。 整個清理過程裡,劉建業都是默默無言的工作,沒有任何的言語。在整個廢墟一般的城區裡,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人體碎片和各種死狀的戰死者屍體。往往在一個院落裡,人們就能看到相互疊累成好幾層的雙方屍體,很顯然,這裡曾經是雙方反覆投入兵力激烈爭奪的地點。其慘烈景象使得許多官兵一邊搬運清理屍體,一邊失聲痛哭。南昌城裡到處都能聽到倖存的官兵發現自己的親友屍體時候的悲傷哭聲。 清理屍體的同時,就是組織埋葬,祭祀自己一方的戰死者的英靈。活著的人們,只有以這種方式來表示自己對於那些逝去者的哀悼和追思。在這樣的一個時代,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會和這些昔日的同袍在黃泉之下相會。 正在劉建業忙於這些善後事務的時候,一封電報讓劉建業從這些事情裡脫身了出來。 「各位,我剛剛接到重慶的電令。第6軍全體部隊從南昌開往長沙休整,我則奉命前往重慶向軍委會述職。」早就對這樣的結果有一些心理準備的劉建業很平靜的向手下的主要軍官們,宣佈了電令的內容。 「我們第6軍在南昌堅守了那麼久,付出那麼多的犧牲,多少弟兄都戰死沙場,到頭來軍委會對我們什麼獎勵都沒有,還要軍座去重慶述職,這是什麼道理?這根本就是不公平,我打心底就不服。」劉建業的死黨段金鎖首先就站了起來對軍委會的電令,表示了不滿。 「仗是我們一起打的,不管什麼功勞還是罪過,我們大家都有份,要述職我們一起去。」劉建業的舊部張建也站了起來。如果劉建業有什麼意外的話,作為劉建業舊部的張建,在軍內的前景也就不會好,這是很顯然的道理。 「軍座的作戰計劃,是我們一起起草的,要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也有一份。」楊參謀長也站了起來。 「各位,你們還是安靜一下。我早就表過態的,一切的事情都由我來承擔。不管是福是禍,重慶這一趟,我一個人去。我走了以後,軍部的事情由楊參謀長代為主持,把部隊平穩的帶到長沙去。如果,我還能回來的話,我不希望看到部隊有什麼意外的情況發生。好了,話就講到這裡了。散會吧。」劉建業說完以後,戴上軍帽,轉身走了出去。 一天以後,劉建業帶著自己的警衛黃峰和副官楊舟,乘坐一駕蘇制的小飛機,從南昌機場起飛,向重慶飛去。 透過飛機的舷窗,一朵朵白雲從飛機下飄過,劉建業的思緒也像白雲一樣飛得很遠。這一去,很明顯,是要追究南昌大爆炸的責任。追究責任自然不可能追究到最高統帥的頭上,也不大可能追究到陳部長這些黨國要人的頭上,自己就是最合適的替罪者。計劃是自己提出來的,行動是自己一手負責的,直接的命令也是自己下達的,不找自己來頂罪,找誰來?不過,劉建業也知道這種罪名,在戰時情況下,是可大可小的。至於到底是大還是小,劉建業也不知道。 悠浟書猛 UUtXt。COM 銓蚊吇阪月讀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命運由別人掌握 字數:3178 經過了幾個小時的飛行,飛機降落在白市驛機場。 剛剛走出機艙,劉建業就看到在飛機下面早就有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等候著,旁邊還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和幾輛汽車。 劉建業剛走下飛機,就有一名少校軍官走上來,問道:「請問,你是不是陸軍第6軍軍長劉建業將軍?」 劉建業不假思索的回答:「鄙人就是陸軍中將劉建業。請問有何事務?」 「劉將軍,本人奉陳部長之命前來機場迎接劉將軍,並且送劉將軍前往下榻地點休息。」少校軍官很客氣的回答。 「那就麻煩你了,請帶路吧。」劉建業說道。 「請跟我來。」少校軍官帶著劉建業上了汽車。然後,汽車一路向市區開去。 早就對於後面的命運有所準備的劉建業上車以後,脫下軍帽,從軍服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副水晶鏡片的墨鏡帶上,把身體靠在汽車後排的座椅上,閉目養神。 汽車一路行駛,通過車旁的聲音,劉建業可以知道車子先是進了市區,後來又離開了市區。最後,車子終於停了下來。 「劉將軍,請下車,我們的目的地到了。」少校下了車,拉開了車門,對劉建業說道。 劉建業睜開眼睛,摘下墨鏡,從車裡走了出來,看到眼前是一派鳥語花香,樹木青翠,不遠處鬱鬱蔥蔥的樹林裡露出了一角飛簷。 「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不好意思,鄙人從來沒有到過陪都。」劉建業即使在前世也從來沒有到過以火鍋和美女出名的山城,對於這裡的地名,他只知道曾家巖,歌樂山,磁器口,渣滓洞和羅家灣。如果不是看過小說《紅巖》,他連這幾個地名都未必知道。 「這裡叫做炮台山,現在我們是在軍委會政治部的招待所。這是陳部長特意為劉將軍安排的臨時住所,不知道劉將軍是否滿意?」少校介紹道。 「既然是辭公的安排,卑職當然滿意。請轉告辭公,卑職一定在這裡好好休養,敬請放心。」劉建業對陳部長的良苦用心,還是能感覺一些的。 「既然劉將軍感到滿意,那我就可以放心地回復陳部長了。我就不打擾劉將軍了,請劉將軍進去休息吧。裡面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恕不遠送。」劉建業對少校說到。 「劉將軍不必客氣。我告辭了。」少校敬了一個禮,轉身帶著人上車離開。 劉建業目送少校帶著人離開,轉身帶著楊副官和黃峰,走進了樹林裡面的紅色小樓。 嘉陵江南岸的炮台山,距離陪都的市中心僅數公里,與陪都隔江相望,周圍是一片山林,蒼山翠巒相互掩映,風景非常秀麗。 劉建業到了這裡以後,一連幾天,足不出戶,只是每天早起以後,在陪同的伴隨下,爬山運動,然後吃早飯,接著看書看報。午飯過後,劉建業就會到樓前的小花園裡,躺在躺椅上睡一個下午覺,然後又是看書,晚飯,最多也就是晚上和楊副官還有這裡的工作人員打打牌,聊聊天,生活非常的清閒。 倒是在看報紙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有大量的文章,指名道姓的大罵劉建業作戰無能,禍國殃民,累及黎民百姓流離失所,還使得好端端的一座南昌城變成了一片廢墟,就差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賣國賊了。看到這些,劉建業只能是無奈的苦笑著,把報紙翻頁,找其它的內容看。 「軍座,我們來了好幾天,每天都是在這裡,也沒有什麼人來找我們。我真不知道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了。」副官楊舟對劉建業說道。 劉建業看了一眼楊舟,放下手裡正在喝的牛奶杯子,拿過餐巾,擦了擦嘴,說道:「你放心,總有人會來找我們的。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呆在這裡。」 「我還是不能理解。」 「很明顯,我們在南昌的所作所為,已經被外界知道了。這樣的大事,軍委會當然不可能無動於衷,肯定要找人來頂罪的,也好有一個交待。我就是這個頂罪的。只是呢,上面什麼時候定這個罪,怎麼定,這裡面是大有學問的。」劉建業拿過一隻駱駝香煙,點燃以後,吸了一口,說道。 「那以軍座的看法,上面會怎麼辦?」 「具體怎麼辦,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陳部長把我們安排在這裡,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的。我敢說,現在,軍委會裡面對於怎麼處理我們,肯定會有不同的看法的。什麼時候,這個看法統一了,什麼時候,就會有人來找我了。」劉建業無奈的說道。 劉建業的猜測並沒有什麼大的差錯。現在的軍委會,由於外界輿論和參政會,政府的壓力,對於劉建業,總體上有一個共識,認為必須要予以處理,否則軍委會不好向外面交待,但是對於如何處理,意見就大相逕庭了。依照政學系和何部長的派系的意見,是要嚴厲的處理劉建業,否則不足以平息民憤,挽回軍方的形象;而依照陳部長派系的意見,認為劉建業的做法雖然極端激烈了一些,但是卻是出於無奈之舉,一切都是出於要打贏南昌會戰的大前提,如果對其嚴厲處罰,恐怕會傷及前線將士的軍心士氣。幾個派系為此又是展開了一番激烈爭鬥,意見爭執不下。 當然,軍委會裡面發生的那些事情,劉建業是不知道的。就算他能知道,他現在也不想知道。他很清楚,他的未來前景,既不掌握在何部長,也不掌握在陳部長的手裡,只要最高統帥一天還沒有想好怎麼處理他,軍委會裡的爭鬥就不會停息。一旦最高統帥下了決心,那麼不管何部長或者陳部長怎麼爭論,都不能改變什麼。而且,炮台山距離最高統帥的黃山官邸距離並不遠,想必他所在的這個地方,周圍也少不了羅家灣的人馬對他的監視,說不定,或者乾脆說,小樓裡的這些服務人員,恐怕裡面都少不了那位戴老闆的耳目。與其被他們反覆猜測,不如乾脆君子坦蕩蕩,該吃就吃,該喝就喝,把自己變成一個透明人。 5月初的一天下午,劉建業正和平常一樣在樓前的小花園裡午睡,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院門口。 「軍座,侍從室的人來了。」楊副官走到劉建業身旁,小聲地喊醒了劉建業。 「侍從室的人來了?他們總算來了,再不來,我都要胖兩圈了。」劉建業從躺椅上起身,站了起來。 走到小樓的大廳,兩名校官先是敬了一個禮,然後對劉建業出示了自己的藍皮證件,說道:「請劉建業將軍隨我們出去一趟。」 「好的。請等我一會。我要換上軍服。」說著,劉建業指了一下自己身上穿著的一身便裝。 「可以,不過請快一些。」兩位侍從室人員裡看上去歲數稍大一些地說道。 劉建業轉身上樓,換上了一身熨燙得整整齊齊的中將軍服,沒有帶上手槍,然後,走下樓來,對這兩位校官說道:「麻煩兩位了。請。」 劉建業跟著兩位校官,走出了小樓,看了一眼綠樹掩映裡的小樓和藍天白雲,上了汽車。 汽車在公路上向北走了不遠,開進了一片開闊的地方。 劉建業跟著校官走下汽車,經過了一番檢查,走進了一座外表上很雅致,實際上戒備森嚴的樓房。走過大門的時候,劉建業抬頭看到樓房大門前的匾額上,題著「雲岫樓」幾個風格古僕的字。 在雲岫樓的一樓會客廳裡,劉建業一個人坐在那裡等待著。他很明白,這座雲岫樓的主人,就是最高統帥,也是他的黃埔軍校校長。這一次,來到這裡,就是來接受他的召見。這一次的召見,或許就將決定他的前途和命運。 儘管,命運被掌握在別人手裡的滋味並不好受,可是,現在的處境,使得劉建業只能坐在這裡靜靜地等候著他的校長對他的裁決。 U悠書猛 uutXT.cOm 詮汶吇板閱牘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高舉輕放 字數:3725 雲岫樓裡不時有人進進出出,顯示一派繁忙的樣子,可是一直沒有人來找劉建業。 會客室的時鐘敲響了兩次以後,終於幾名身穿灰色中山裝的男子走了進來,「劉將軍,請跟我們上樓。」 在這幾名男子的引導下,劉建業走進了樓上的一間並不很寬敞,裝飾也很簡樸的辦公室。辦公室裡不僅有國民政府軍委會的最高統帥,還有政治部的陳部長。 見到房間裡並沒有何部長等其他人,劉建業一直懸著的心就放下了一半。陳部長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本身就是一個信號了。 「校長好,部長好。」劉建業連忙敬了一個很標準的軍禮,皮鞋的後跟並在一起的時候敲得很響。 「仲良,不要拘束,坐下來吧。」陳部長的臉上帶著笑意。 「有校長和部長在,學生哪裡有坐的地方。」這個時候的劉建業表現得十分恭敬。 「坐吧,不要太拘謹。」最高統帥的一口浙江官話響起。 既然最高統帥都說話了,劉建業也就不必再繼續站在那裡了,於是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只是按照官場上的做法,上身仍然豎的筆直。 「今天,把你找到這裡來,有什麼用意,你明白吧?」陳部長問道。 「學生早已有所覺悟。學生這一次在南昌的所作所為,儘管是為了能夠打贏整個南昌會戰這一對我國我軍意義重大的會戰,但是後果是很嚴重的,給校長和部長帶來了很大的外界壓力。為了平息外界的輿論,校長和部長必須有所表示。學生願意承擔這一切的後果,決不讓校長和部長為難。」劉建業知道,既然最高統帥能把他找到這裡來,肯定是不會打算給他很嚴厲的處分的,不過樣子總是要做給外面看的,所以,這個時候自己還是要表明態度的。 「你明白就好。如果單單就是報紙上的那些文章,那還不至於要把你從南昌招過來。事情主要是在於這一次,有許多的贛省籍的官員,名流和黨國元老都上了呈文,力主要嚴厲處罰事情的責任人。你知道,這樣一來,政府和軍委會不能不有所表示。你要做好思想準備。」陳部長的話讓劉建業更清楚了自己的處境。 「學生身為革命軍人,願為國家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即使要我馬上自裁以謝國人,學生也沒有二話。」劉建業知道,最高統帥對於黃埔學生是一直都很關照的,更何況自己也算是最高統帥的家鄉人,只要自己態度鮮明,最高統帥還是盡量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這一次的南昌大捷,仲良還是立有大功的。先是料敵於前,準確地判斷了敵人的動向,後來又策劃了整個戰役的作戰構想,獨立堅守南昌,力挫敵人鋒銳,生俘日寇中將師團長,更是有大功於國,軍委會對此都是很清楚地,我也是很清楚的。」最高統帥適時地開了口。 「不過,這一次,你在南昌的所作所為,對於南昌的傷害實在是很大,民心不可違啊,無論如何,政府和軍委會都是要對外面有所交待的。」最高統帥的話鋒又有所轉變。 劉建業一聽這個話,就更明白了,最高統帥已經明確要給自己處分,只不過這是做給外面看的,應該不會是很重的。不過呢,最高統帥的話裡還有一些安撫的意思,想來最高統帥對於後面如何做,也有了通盤的計劃。 「學生願意接受一切處分。」劉建業馬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對最高統帥和陳部長做出一副甘心領罪的樣子。 「我早就看出來,你是我的好學生,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對於我的好學生,我也不會不照顧一下的。你看看這個吧。」最高統帥和顏悅色地對劉建業說道,然後從桌子上拿起了幾張紙,示意陳部長遞給劉建業。 劉建業接過來這幾張紙,看了起來。 「南昌警備司令兼陸軍第六軍軍長劉建業作戰處置失宜,致使南昌毀於戰火,後果極為嚴重,特此撤銷本人一切職務,令其閉門思過,以觀後效。」 「值此國難之際,人才難得,查陸軍中將劉建業對於所犯過錯認識深刻,特此准許劉建業戴罪立功,效命疆場。特此任命劉建業中將為陸軍新編二十軍代理軍長,兼任長沙警備總司令部代理參謀長。」 第一份命令的簽發時間是今天,第二份命令的簽發時間則是2個月後。 對於這兩份命令的用意,劉建業作為在民國軍界裡浸染了多年的人,自然是十分明白的,只是為什麼任命自己為陸軍新編20軍代理軍長而不是原先擔任的第6軍的軍長,這一點,劉建業有一點迷惑不解。 「仲良啊,第6軍的番號,現在短時間內是不能再用了,這也是為了緩解外面的壓力嘛。新編20軍是一個新的番號,部隊還是你原先帶的那些。軍委會再調撥一批新造國械武器和四川的幾個地方團隊進行補充。這些都會在一個半月左右全部到達長沙。你到時候就會回到長沙去,根據軍委會的最新決定,對部隊統一進行一師三團制的整編。到時候,有的是你忙的。這一段時間呢,你就先到軍令部國際研究所去做一個編外的高參,參加一下國際戰略形勢研究。柏裡公和現在蘇俄當大使的楊將軍,都對你在這個方面的才能十分欣賞。要不是你在帶兵打仗上也很有一套,軍令部的徐部長恐怕早就把你調到他手下了。」陳部長語氣平和的說道。 「聽憑校長和部長的安排。」劉建業面對這樣的一番好意,自然是不能不站起來再表示一下態度的。 當然,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容的他有不同的意見。最高統帥和陳部長的安排,顯然已經是給他留足了面子,如果他再不識趣的話,恐怕,後面的結果就…… 就這樣,從雲岫樓裡出來了以後,劉建業暫時成為了一個只有空頭中將軍銜的閒人。不過,早就知道底牌的劉建業根本就不在乎,大不了他就在這個山城好好的逍遙一段時間罷了。 第二天,各大報紙上就公開宣佈了軍委會對劉建業的處分命令。儘管,除了政府和軍隊背景的報紙以外,大多數的報紙上的文章對軍委會的處分決定都抱著幾乎同樣的態度,認為這樣的處分是走過場,根本就是提得高,放得輕,幾乎就是不疼不癢得碰了一下皮毛,更有幾個贛省的參政會議員,公開發表文章和講話,聲淚俱下的要求軍委會痛下決心,拿劉建業的腦袋開刀以儆傚尤。只不過,軍委會接下來的態度就是曖昧不清,甚至就是幾個部門公開對外打起了太極拳,互相推諉。當然,這一切對於劉建業來說,根本就是無關痛癢,即使外面對他的口誅筆伐鬧得再凶,也動不了他一點皮毛。現在他是每天早睡早起,每天上午到軍令部的研究所去報個到,下午回到江南的小樓把自己對國際形勢發展變化的觀點整理一下,準備第二天和那些軍令部裡的參謀們再討論一下。不過呢,由於劉建業畢竟是過來人,對於那一段時間的世界大勢的變化趨勢早就爛熟於胸,討論的時候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他在對那些參謀們進行著啟發和引導。 這樣的輕鬆時光,過去了大約半個月。一天的上午,例行公事的劉建業剛到研究所,就接到了一份徐部長下達的命令,要他以中國方面代表的名義,參加第二天在軍令部大樓裡召開的駐陪都的武官交流會議。 「這是一個什麼內容的會議?」劉建業問著研究所的所長,海軍的楊中將。這位楊中將,高高的個頭,長方形的臉上留著一撮仁丹胡,是國軍裡很有名氣的國際問題研究專家。楊中將,少年時代赴日本學習海軍,受革命先驅黃興的影響,於宣統二年成為同盟會員,後留學美國南加州大學,回國後先後在海軍艦隊和國民政府中任職,曾一度在武漢大學任教。「九一八」事變以後,楊中將出任駐日本海軍武官,是有名的日本通。全面抗戰爆發後,他回國被重用,擔任軍令部情報組長兼對敵宣傳組長,國際研究所所長,主持軍令部對日本的情報工作,以認真的辦事態度和高超的情報分析能力著稱。 「這個會議是在重慶的各國武官之間的交流會議,主要目的是交換一下各國掌握的一些情報,研討一下未來一段時間的國際形勢,別的也沒有什麼。這一次派你去,是徐部長點的名,你可不要丟了我們中國軍人的顏面。」楊中將對這位臨時的票友說。 「我自當盡力而為,決不丟了國家的臉面。」楊中將這樣說了,也就不容的劉建業有所推脫了。 「你就先回去好好的準備一下,需要什麼資料,可以到資料室去找,我跟他們打過招呼了,你只管去找。」楊中將說道。 「好的,我這就去做準備。」劉建業向這位情報界裡的真正行家敬禮,走出了楊中將的辦公室。 「看來,徐部長是想在我的身上盡量多搾出一些油水了。得,畢竟人家是有名的長袖善舞,以後或許還有要用得著這位老先生幫著說話的時候,這一次就賣他一個面子吧,花花轎子總還是眾人抬的。」劉建業看著命令,微笑著自言自語。 從研究所回到了小樓,劉建業好好地把原先歷史裡的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進程梳理了一遍,準備應對第二天的會議,免得在那些習慣了在中國人面前表現的眼高過頂,趾高氣揚的老外面前丟了中國軍人的顏面,當然,最好是能給中國軍人好好的爭一點面子回來。 UU書盟 UutxT.COM 詮紋吇扳月牘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唇槍舌戰 字數:5447 大凡對於國際政治外交以及情報方面的事情,知道一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外派到駐在國的武官們,是一類比較特殊的外交官,是國家武裝力量的外交代表,是使館館長(一般就是駐各國大使)的軍事助手,常駐各國駐外使館中。武官的基本任務是從事軍事外交和軍事情報工作。同時,它還是使館館長的軍事顧問,在軍事交往和談判中輔佐館長工作。武官的具體職能包括以下幾個方面:(1)以本國武裝力量代表的身份與駐在國軍方保持外交聯繫,辦理兩國軍隊間的交往和交涉事宜;(2)開展與駐在國軍政官員、社會人士以及外交使團(主要是外國武官)的外交和社交活動;(3)根據兩國協議和上級指示,承辦或者是協辦軍事援助、軍事訓練、軍品貿易、軍工合作和軍事技術轉讓等事宜;(4)以一切合法的手段調查與軍事有關的情況,直接或者間接通過使館將情況報告給派遣國一些相關的軍事部門。 當然以上所說的,都是官面上的說法。當然,世界各國之間,尤其是相互之間關係不是很好的大國之間,利用武官的特殊外交身份為掩護,進行一些秘密的情報活動,這也不是什麼很稀罕的事情。只不過這種事情,通常情況下即使不幸被對方發現,也會被雙方默契的掩蓋起來。大家都在這麼做,萬一哪一天,我這邊的人落水了,還需要你來給個面子呢。 象劉建業即將參加的這個武官交流會議,其實,就是相互之間關係還可以的一些國家武官和軍事代表的軍事情報交流會議。這也算是一種公開合法的軍事情報搜集活動。 會議的預定時間是上午的九點半。由於劉建業的早起習慣,爬過山,洗了一個澡,再吃過一頓西式早餐,坐上汽車,不到九點鐘,劉建業就來到了國府路上位於軍政部對面的軍令部大樓。在門口的衛兵檢查過劉建業等人的證件以後,汽車開進了軍令部的院內。 劉建業下車以後,帶著楊副官和黃峰,走進軍令部的大門,直上位於二樓的軍令部二廳。 在這裡,劉建業遇到了在今天的會議裡,將作為他的助手一同出席會議的軍令部第二廳第一處吳處長和第二處郗處長。吳處長在保定軍校讀書時曾是當屆的頭名,留學日本炮兵學校、陸軍大學,畢業成績也都名列榜首,被稱為「十二能人」,即:能文、能武、能詩、能詞、能書、能畫、能英語、能日語、能騎、能射、能駕、能泳,回國以後做過陸軍大學裡教授戰史的教官,只是沒有教過劉建業,郗處長則是陸軍大學的前輩,曾是陸大的名教官。 「兩位教官,學生就是奉校長命令正在閉門思過的陸軍中將劉建業。徐部長點名要我作為代表,參加今天的會議。學生知道兩位教官都是情報方面的專家,還希望兩位能夠給與我必要的幫助,不在外人面前時了我們數百萬國軍將士的顏面。」劉建業的話非常簡短。 「既然,劉將軍是奉了徐部長的命令作為我軍的代表參加這次會議,我們自當盡力。」吳處長的話有一種公事公辦的味道。 「有個性,有正義感,怪不得在後來國防部參謀次長的任上成了地下黨。」劉建業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位極有正義感的將軍。 三人在休息室裡,悶頭不語,只是不時地捧起手邊的茶杯,小口的品著當年的新茶。 時間接近九點半,劉建業看了一下手腕上佩帶的手錶,站起身來對兩位處長說到:「兩位教官,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是不是該要進去了?」 「好吧,軍人就要準時。」兩位處長站了起來,吳處長說道。 三人從小休息室裡走出來,魚貫進入會議室。 雖然現在還只是五月份的中旬時光,但是山城的火爐天氣已經初顯端倪,天氣開始有一些潮濕悶熱。可是,在這間既沒有空調,也沒有電風扇的小會議室裡,各位前來參加會議的武官們,卻都穿著全套的筆挺軍服。當然,作為這次會議的主人一方的代表,劉建業和兩位軍令部的處長,也都是一身黃色的陸軍將官軍禮服,佩戴著全套的勳綬。 劉建業走到前台,用略帶威嚴的眼神掃視了一下會場,看到與會人員基本都已經就座,正在等待會議的正式開始,開口說道:「各位,現在開始開會。今天的會議內容依然是交流各方掌握的軍事情報,請大家輪流發言。」 說完以後,劉建業逕自先坐了下來,等待著有人發言。這個時候,劉建業並不想先冒頭。這些在座的人,都是情報圈子裡面的老手,相對來說,劉建業只是一個臨時來客串的。對於他來說,最穩妥的辦法,就是等待別人發言,然後再適時地說一些可以說的話。 「現在,日軍雖然在南昌剛遭受了失敗,但是他們的主力仍然存在,而且,他們現在正在進行大規模的休整和補充,同時還在囤積戰略物資,積極調動編組部隊。以我們的判斷,他們在下半年,很可能會有大的進攻動作。屆時,貴軍的前景恐怕不會很樂觀。」英國的武官丹尼斯少將,用帶著濃重的蘇格蘭口音的英語,以標準的紳士語速說著。 「根據我方的情報,貴國的汪精衛先生在日方影佐禎昭等人護送下已經從河內乘船到達上海,即將開展籌組新政府的工作。」帶著圓筒軍帽的法國武官亨利少將,一邊優雅的說著法語,一邊掏出了一條雪白的手絹,擦拭著手上帶著的寶石戒指。 「我方認為,日本的下一步動向很可能是向北尋求發展,囤積戰略物資等行為,正是為此作的一些準備。」來自美國的威廉上校,則是典型的軍人作派,說話鏗鏘有力。 「我們的看法是未來的一段時間,簡單來說,就在下半年時候,歐洲將發生大規模的戰爭。日本將為了保護它在亞洲的利益,同時也是要藉著歐洲的戰爭削弱歐洲諸強的力量,將不會介入歐洲的戰爭。他們目前的各種行動,也不是做什麼北進的準備,而是準備想要向我國的長江中游地區發動一定規模的進攻作戰。」劉建業聽到那些武官們的話,十分的不滿。 「自從慕尼黑會議以後,整個歐洲的安全都得到了空前的穩固,怎麼看都不會是即將爆發大規模戰爭的樣子。如果,這位將軍不能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們將認為你是在故意危言聳聽,意圖把我們各國都拉進戰爭。」丹尼斯少將的話裡帶著一絲的威脅。 「如果我們沒有搞錯的話,今天是1939年的5月23日。就在昨天,德國和意大利,這兩個歐洲的大國,簽訂為期十年的名為《鋼鐵盟約》的軍事同盟和經濟合作條約,形成了『戰無不勝的三億人集團』。這一協定以公開申明改造歐洲為目標把兩國在政治、經濟、軍事上聯合起來。我說這是一個措辭直率的軍事同盟條約。序言裡有一句話,兩國『為它們的主義的內在的血緣關係團結在一起……決心並肩協力行動以取得它們的生存空間』。我想,即使在政治上的眼光很一般的人,也能很清楚的知道,這個盟約所指向的目標是誰。」劉建業的話裡不乏少許的嘲諷。 「我們認為,經過了歐戰的失敗,德國的力量剛剛恢復過來,即使加上了意大利,他們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同時挑戰已經緊密地站在一起的大英帝國和法蘭西。畢竟,我們大英帝國有著世界第一流的強大海軍,法國也有著世界上最強大的陸軍。」丹尼斯少將一邊說,一邊看著坐在旁邊的亨利少將。亨利少將則是很優雅的點頭,表示自己贊同丹尼斯少將的意見。 「這種論調,我早就聽得厭煩了。以我作為軍人的看法,你們對於德國的做法是很愚蠢的。」劉建業根本就沒有給這兩位列強的代表任何的顏面,愚蠢這樣的字眼,在外交場合是很少使用的。 「請這位將軍注意你的措辭。如果,你不能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將認為這是對我們大英帝國的污辱,為此,我們帝國政府將向貴國政府提出強烈的抗議。」丹尼斯少將顯然有一些憤怒了。以他的在華經歷,還從來沒有中國的官員,當著他的面公開說他們愚蠢。 「我說你們愚蠢,自然是有根據的。你們在歐戰結束以後,搞出了一個讓絕大多數的德國人都認為無法忍受的《凡爾賽和約》,以至於當時的德國總理公開聲稱『誰在這個和約上簽字,就讓誰的手爛掉吧!』它到底有什麼地方是這麼讓德國人不能容忍的呢?凡爾賽和約規定德國必須把阿爾薩斯—洛林歸還給法國,一小塊領土歸還給比利時,石勒亦益格邦一小塊領土在經過公民投票後歸還給丹麥,而這是俾斯麥在上一世紀同丹麥作戰勝利後從丹麥那裡割取的。它也把德國人在瓜分波蘭時奪去的領土歸還給波蘭,其中一部分還要經過公民投票。這是使德國人最為惱怒的規定之一,尤其使他們不滿的,不僅是因為給了波蘭一條通向海路的走廊使得東普魯士同祖國隔絕,而且因為他們瞧不起波蘭人,認為波蘭人是劣等民族。同樣使德國人感到惱怒的是,和約強迫他們接受發動戰爭的責任,要求他們把德皇威廉二世和800名左右其他「戰爭罪犯」交給協約國。最傷害德國人自尊心的是,凡爾賽和約實際上解除了德國的武裝,這讓向來以自己的強大軍隊自豪的德國人感到了巨大的傷害。它使德國疆域縮小14.3%,可耕地減少14.6%,鐵礦減少74.5%,煤礦減少26%,商船由750萬噸減少到50萬噸。你們的賠償要求更是對德國極盡搜刮之能事,大大超出了德國的國力,為保障支付賠款的種種措施還使德國喪失了大量主權。遭受宰割而擁有極大經濟潛力的德國不會忍受《凡爾賽和約》的壓抑,隨著力量的恢復和增長,必然會激起德國民眾對《凡爾賽和約》的憤怒和復仇情緒。所以,德國的現任元首希特勒,在爭取選民支持的時候,就是打著廢除凡爾賽和約的旗號。我們看一看他上台以後的所作所為,先是進軍萊茵蘭,你們退縮了;廢除和約,實行普遍義務兵役制,你們也退縮了;吞併奧地利,你們再一次退縮了;提出蘇台德地區的領土要求,你們又滿足了他;完全佔領捷克斯洛伐克,你們還是滿足了他。下一步,你們還打算犧牲哪個國家來滿足他的胃口?是你們在東歐的小夥伴波蘭嗎?你們以為他的胃口就只是這麼一點嗎?你們以為犧牲波蘭,就可以讓他直接面對那只北極熊,達到禍水東引的目的嗎?別忘了那個北方的強人可不是一個戰略白癡。」劉建業一口氣說了許多,語氣非常的激烈。他知道,在這個時候,這些西方的列強正打算搞一個東方的慕尼黑,以犧牲中國的利益滿足日本的胃口,達到把日本的注意力轉向北方的目的。這是作為一個中國人,尤其是一個中國的軍人絕對不能容忍的。 「我們和你的看法並不一致,我們始終認為,德國沒有足夠的力量挑戰整個凡爾賽體系。」丹尼斯少將一邊爭辯,一邊擦著自己額頭的汗水。 「還有這位美國的朋友,我也不認同你們的看法。去年,日本人和北方的俄國在張鼓峰打了一仗,眼下,他們又在我國外蒙古的哈勒欣河附近的諾門坎地區激烈交戰。看上去,日本人是想向北方發展。可是,以我的看法,這只是日本軍部的北進派對俄國的一個試探性行動。以他們出動的部隊,我並不認為他們能夠戰勝無論兵員還是裝備上,都對它們構成巨大優勢的蘇俄軍隊。他們在北方失敗以後,北進派肯定會受到壓制。他們內部的南進派實力會迅速抬頭。無論是出於奪取戰爭資源,還是要切斷我國獲取外界物資的國際通道的目的,日本必定會南下,目標就是東南亞。東南亞地區有他們維持戰爭機器運轉所需要的必須資源,尤其是石油和橡膠。這兩種戰略資源,對於現代戰爭的意義,想來並不用我對你們多作解釋吧?」劉建業轉頭又向美國武官開火。 「我們美國在東南亞地區有強大的戰略威懾力量,還有強大的太平洋艦隊,以日本的力量,是不可能戰勝我們的。」就像和劉建業原先所在的時空一樣,美國人總是很迷信自己的力量。 「我承認,你們在太平洋地區有很強的力量,足以對日本構成巨大威脅。日本人是很難戰勝你們的。」劉建業平靜的說道。 「將軍,你既然知道,又為何會那麼危言聳聽呢?日本人進攻東南亞,只是一種臆想罷了。」威廉上校的嘴角有一些上翹了。 「正常情況下是這樣的。可是,如果日本人選擇對你們強大的太平洋艦隊進行不宣而戰的突然襲擊呢?日本人可是習慣於這麼做的。甲午年,他們在朝鮮的牙山,還有後來他們在沙皇海軍的旅順,可都是不宣而戰的。」劉建業就差直接說出日本人會偷襲珍珠港了。 「這怎麼可能,他們怎麼能夠把他們的艦隊開到我們的太平洋艦隊的港口來呢?恐怕還沒有等他們開過來,我們的艦炮,就會把他們的軍艦撕得粉碎了。」美國人的自信有時候簡直就是自負。 「如果是我的話,我就不用戰列艦,選擇使用航空母艦艦載機來突襲。」劉建業一點點的啟發著美國人的大腦。 「如果這是將軍你的一種猜想的話,我會說這是一個很有想像力的想法。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這是不可能做到的。」看來美國人的腦子有時候也是很頑固的。 「信不信由你,我只能說這麼多了。如果,大家下面沒有什麼可以繼續交流的,我建議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結束吧,大家都去參加冷餐會吧,也好繼續交流聯絡一下感情。戈文的看法呢?」劉建業明白即使再說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乾脆就結束會議好了。 「我看可以。」威廉上校點頭同意。 「我們也贊同這個提議。」丹尼斯少將和亨利少將交換了一下彼此的眼神,說道。 「那好,我宣佈會議結束。大家下樓到後院去參加準備好的午餐會。」劉建業行使了自己作為主人的權力。 uU書猛 UuTXt。cOM 全文自版月鍍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軍令部裡的談話 字數:4423 下午,在劉建業參加完冷餐會,正準備離開軍令部的時候,吳處長在門口叫住了劉建業。 「仲良,也許是我多慮了,我覺得你今天有一些話,並不應該說。」吳處長這位情報老手說道。 「我不是情報行當出身的,如果有什麼做的不周全的,還望吳老師能夠多多提點一二。」劉建業對於這位富有正義感的軍中前輩,有著一種發自內心的崇敬。 「我不知道你是出於什麼考慮,但是,現在的國際形勢下,最好不要過於刺激英法等列強。還有,關於鋼鐵盟約的具體內容,你是如何得到的?」吳處長先是提醒,後是發問。因為時差的原因,即使能夠得到鋼鐵盟約的內容,也不可能這麼快的就傳回來,再轉到劉建業這樣一個並不掌握中樞的人手裡。 「我是從一個在日本人那裡有特別渠道的朋友那裡預先就知道的。日本陸軍一直主張加入這樣的一個條約,所以,他們對這個條約十分關切,預先就搞到了情報。」實際上,劉建業是沒有辦法說出口。後世的網絡,這些資料很容易就可以查到。現在可不是那樣的。 「我想我們第一處對這樣的一個朋友,會很有興趣的。你能找機會介紹一下嗎?」聽說劉建業有這樣的情報渠道,吳處長自然是很有興趣。 「這個朋友,我也不是經常能見到他,我也是由別的朋友介紹的。我記得他的名字叫做胡越明,在香港剛辦了一個以《二十世紀》為刊名的雜誌。如果你們對他有興趣的話,可以派人到香港去找找他。」劉建業乾脆把這個黑鍋扔給了曾經長期在上海主持地下情報活動,現在又到了香港的潘先生。胡越明是這位潘先生在香港期間所使用的化名。 「這位朋友可不可靠?」吳處長還想知道的更多一些。 「這一點敬請放心。這位朋友和日本人有聯繫只是出於工作需要,本人絕對可靠的。」長期搞地下情報活動的人,哪個不是久經考驗的。 「可靠就好。你自便吧。」吳處長得到了重要的訊息,連客氣的招呼都不打了,直接向樓梯走去。 沒有多久時間,在重慶的武官和情報圈子裡面,劉建業就有了一個不是很好的雅號「危言聳聽者」。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劉建業只是無奈的聳了聳肩膀,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那些大鼻子的西方老外,在看待日本這個民族的時候,總是站在他們自己的角度去看待,而不是先研究一下日本的民族歷史和性格,所以他們就會在日本人最終發動了太平洋戰爭的時候,驚訝的高呼日本人一定是瘋了。他們並不明白日本這個民族的性格是一個很複雜的矛盾集合體,正像在二戰結束以後,一個美國人研究了好幾年日本的歷史和文化以後,寫出的那本書的名字「菊花與刀」一樣。用歐美的那種傳統的思維去猜度日本這樣一個隨時可能表現出截然相反的兩面的民族的思想,判斷準確了才怪呢。 「虞薰,昨天那個武官交流會議,好像反響很熱烈嘛?」留著整齊的仁丹鬍子的楊中將靠在椅子上,問著吳處長。 「樸園兄,你就不要兜圈子了,我知道你想問那個危言聳聽者的事情。」吳處長本身在軍事理論方面造詣很深,又從事對日軍事情報工作多年,很清楚楊中將的意思。 「那你對他的看法怎麼樣?」楊中將一邊說,一邊隨手把昨天的會議記錄,放進了辦公桌的抽屜裡。 「如果他是一個專職的情報人員的話,他很不夠格。但是,以一個軍事人員的角度來看,他的才華十分驚人,特別是戰略分析的眼光,十分的精闢獨到,我想對於他來說,最適合的位置應該是我部的第一廳。」吳處長一絲不苟的回答。軍令部的第一廳,在當時國軍軍事統帥機關的職責分工裡,負責全國的軍事作戰事宜,尤其是總體上的統籌。這個地方可以說是當時各機關裡職責最重要的。 「我的看法和你基本上是一樣的。如果他的預見正確的話,那就是說,不用多久,我國就不會再是現在這樣孤軍奮戰了。」快兩年了,積貧積弱的中國一直在以自己的單薄的力量,獨自面對著世界列強之一的日本的全力進攻,靠著全國軍民的努力堅持才支撐到了現在。國府的高層對於這樣的艱難局面也是甚為憂心。如果,我們能夠不再是孤軍奮戰的話,就可以獲得西方國家的援助,對於我國來說,無論從什麼方面來說,都是一件好的事情。 「他的判斷看上去雖然很大膽狂妄,但是經過仔細的推理,並不是空口無憑的。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未來一段時間,很可能出現這樣的局面。」吳處長昨天散會回去以後,就帶著一群情報分析人員,對劉建業的判斷進行了周密的推衍和分析,結果認為,出現那種局面的可能至少在50%以上。 「那麼他說日本人最終會在東南亞動手,這種局面可能嗎?」相對於歐洲的局勢,楊中將更關心國家周邊的局勢。 「日本陸軍已經把主要的力量投入到我國,但是遲遲都不能打開局面,取得所謂的決定性勝利,短時間內他們看不到有取得勝利的可能。中日之間的戰事越來越趨向於長期化,持久化,對於日本這個缺乏戰爭資源的島國來說,也就意味著需要消耗更多的戰爭資源來維持它的戰爭機器。從他們所佔領的我國土地上,它得不到關鍵性的戰略資源之一的石油,而且,以日本的力量,也無法獲取足夠的鋼鐵資源。這就是說,它在這兩個戰略資源的獲取上,必須仰賴於外國。這對於他們是很不利的。也正由於中日之間戰事的長期化,歐美的列強都不可能長期坐視日本獨吞中國,肯定會採取某些行動。這些行動不會以直接性的軍事干預開始的,很大可能會是由對日本戰略資源供應的控制開始。日本必然會採取行動,以打破這種控制。東南亞資源豐富,既有金屬礦,又有石油,很符合他們的需要。如果歐洲的戰事興起,目前列強在東南亞的的力量必然會被削弱,屆時如果日本經過周密策劃,精心準備,完全有可能在短時間內佔領整個東南亞。」吳處長詳細地說出了推演的結果。 「那也就是說,我們的國際通道將被完全切斷,作為維持整個抗戰的大後方的西南地區,也將面臨被日軍的巨大軍事壓力。」楊中將從自己國家的角度看出了一旦那種情況出現,所帶來的危機。 「如果那種情況出現的話,這樣的局面是必然的。而且,自目前的情況推斷,日本將和德國與意大利走得越來越近,最終將加入德國與意大利的軍事聯盟。如果日本佔領東南亞,以此為基地進一步佔領印度,很可能會與德國會師於中東。」吳處長繼續說道。 「那樣整個亞歐大陸將被他們所瓜分,誰控制了亞歐大陸,誰就控制了世界。」楊中將自然也知道地緣政治的這個著名論斷。 「所以,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要為此做好一切的準備,以應付可能出現的局面。」吳處長提出了建議。 「我必須要向上峰匯報,提議為此預先做一些必要的準備。但是,我不能保證一定會有什麼效果,畢竟,到現在為止,在大多數人的眼裡,這只是一種推斷,一種很大膽的推斷。單憑一種推斷,是很難說服別人的。」楊中將的話音裡透出一種憂慮和無奈。 「也許過一段時間再說會比較好,用事實來驗證這種推斷,證明它的正確性,然後再用來說服別人。」吳處長提出了一個折衷的建議。 「恐怕也只能夠如此了。我們目前所能做到的,就是密切監視事態的發展,尋找適合的時機來提出這個推斷。」楊中將也贊同了這個相對穩妥的建議。 「還有,你要關照一下你手下知道這些事情的人,無論如何,不能把昨天的那些事情,尤其是晚上的圖上作業結果洩露出去,否則,後果會相當嚴重。」在吳處長準備離開的時候,楊中將特意地關照了一下。 「我肯定會交待下去的。他們都是幹這行的,知道哪些東西是不能說出去的。」吳處長點頭表示同意。 發生在軍令部大樓裡的這些事情,劉建業當然是不知道的。他正嚴格的遵守著最高統帥的命令,打著閉門思過的招牌,每天上午到國際研究所和裡面的那些整天研究國際形勢的參謀人員們,清談聊天,討論一些國際上正在發生的和即將發生的事情,隔三差五的再和那些同仁們一起進行一下幾乎是例行的鑽防空洞的活動。日子對於他來說,是過得非常愉快和舒適的。 這一天的下午,劉建業打著飽嗝,剛從他的專用汽車裡下來,還沒等走進那座歸他暫時使用的小樓,楊副官就拿過來一張做工很精美的燙金請帖。 「孟嘗門下三千客,小杜城南半邊天。」劉建業讀著請帖上署名地方的十四個小字。 「果然是皙子老先生聞名於世的魏碑字體,寫得真好。」劉建業念完之後,倒是先對請帖上的這十四個小字,發出了一番感慨。 這十四個小字,可是號稱「曠代逸才」又被公認為「國士」的這位老先生,在做某位上海灘大亨門下清客的時候,以一字千金的潤筆費,才寫下來的。說起來這位老先生,還真是一位近代歷史上的傳奇人物,青年之時就已經才名遠播,名滿天下的飲冰室主人就在給康南海的信裡稱其「才似譚嗣同,當以國士待之」。他師從一代名儒王闓運,七年寒窗之後,離開恩師隻身赴日本留學,與同為湘籍的黃興、章士釗等人結下了友情,並促成了黃興與孫中山的相識,而且還曾與汪精衛同窗。他的那首《湖南少年歌》被發表在《新民叢報》上,此「歌」傳回中國後,大行其道,尤其詩中的那句「若道中華國果亡,除非湖南人盡死」的豪言,曾說熱了多少湘籍熱血青年的心。清廷派五位大臣出訪西方考察憲政,回國以後要交考察報告,卻沒人寫得出來,結果還是找到這位大才子代筆。進入民國以後,他的才幹贏得了那個時代幾位想改天換地的人的尊重——這邊,袁世凱拿他當心腹,那邊,孫中山、黃興引他為知交。這樣一位天賦很高且資望很好的政治家,卻因篤信君主立憲而成了袁世凱稱帝的頭號幫兇。當袁世凱一命嗚呼,黎元洪當家作主後,他立即成了新總統下令緝拿的「帝制禍首」。在國人皆日可殺的那些日子裡,他不得不躲在青島和天津兩地的洋租界裡,除了研究佛經,就是研墨臨池——漢隸和魏碑一直是他的拿手活兒。後來每到潦倒時,他總能用自己的不菲的潤筆費維持生計。後來,這個落魄的北洋名士,居然跑到上海灘,成了名聲更差的上海灘大亨的清客。但是,有誰能相信,這個聲名狼藉的保皇派頭領,這個縱橫於各軍閥豪門間的北洋遺老,這個委身於大亨門下的過氣人物,竟然是一名秘密黨員,而他人黨時,正是所加入的政黨被當局追殺得血流成河的極為慘烈的年代!他的入黨介紹人,更是名震天下的後來的共和國首任總理。 看到這份請帖,劉建業自然知道這是誰下的帖子了。要不是自己一直以來忙於軍務,不知道這位達人已經到了陪都,就憑他和自家老爺子的交情,自己也應該主動登門拜訪的。現在,這位達人倒是主動邀約了。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推辭的。 優u書猛 UUTXt.com 全蚊自版越鍍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范園 字數:3857 當天晚上六點半,民國路,范園。 這座范園,是屬於川軍裡的一位有著袍哥大老身份的現任的軍長。民國時期,四川高級將領中擁有的妻妾,恐怕最多的要數這位老兄和楊總司令了。至於他二人誰在先誰在後,因為當時不興民意測驗,名次無從排定,就算並列第一吧。民國20年,川中的兩位劉姓叔侄爭奪四川霸權。叔叔為了拉攏侄子手下的這位當時的師長,送來重金50萬大洋。這位因為小時候生就一副憨眉憨態,逗人喜愛,人稱「哈兒」的師長,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劉姓叔侄裡的侄子,請示處置辦法,結果告訴他把錢拿到上海去玩。結果此公就在民國路,修建了約佔半條街的公館——范莊。該莊為花園式建築有小洋樓三幢、每幢均為三層。從高到低,橫向排列。最上一幢,一樓設男女客廳、舞廳、飯廳,二三層各有住房十套,設計新穎,裝修華麗,花園為亭台榭、怪石奇葩,綠樹掩映;還辟有健身房、檯球館、游泳池、風雨網球場;大門側面養著獅、虎、熊等動物。稍後,他又在來龍巷修了一座規模稍小的公館,在南岸修了別墅。修完了范園,這位老兄帶著剩下的巨款到達上海。在上海受到青幫大亨杜老闆和張老闆等人的盛大歡迎,並被上海灘「仁社」的張老爺子破格收為關門弟子。杜老闆還送給他可裝備一營人的英國式軍需品。 民國27年初,這位人稱哈兒的師長因支持川康整軍和揭發劉、韓勾結有功,被軍委會委為第八十八軍軍長,自募兵員抗日。他很快在四川編成4個團,但武器破舊不堪。他找到老部下,某武器修理廠李廠長修理,自已拿出半數以上的修理費。他對官兵說:過去打內戰,都是害老百姓。這回抵抗日本侵略,我就是傾家蕩產,拚命也要同你們在一起,把日本人趕跑。大概這就是人們總喜歡說仗義總多屠狗輩的原因之一。 現在,這座范園,顯然是被借給了主人的老友,來自上海灘的杜老闆使用了。 劉建業乘坐的汽車在范園門口停下。劉建業剛走下汽車,想要向門房打個招呼,遞上自己手裡的請帖。一個身穿藍色長衫的中年男子就從門裡迎了上來。 「劉將軍,不必麻煩,請跟我來,爺叔正在裡面等你。」中年男子一口的上海口音。 「請問尊駕是?」劉建業不想糊里糊塗的就跟著人走。 「小姓萬。」 「原來是萬大總管,請恕晚輩禮數不周。」劉建業知道這位萬大總管,原先在上海灘十里洋場上,也是一號響噹噹的人物。即使自己現在是中將,還是軍長,在這樣的任務面前,最好還是客氣一些好。 「劉建軍太過客氣了。劉老爺子和杜老闆的交情也是很多年了,大家都不是什麼外人。」也許是劉建業給足了自己面子,這位萬大總管對劉建業倒也是十分的客氣。 劉建業跟隨著萬總管穿過范園的花園,到達了一座小洋樓的一樓客廳。劉建業在這裡見到了中國近代歷史上的又一位風雲人物,一位從上海十六鋪碼頭的水果店夥計一步步地向上走,最後成為了「上海三大亨」之一,有著當代春申君之稱的杜老闆。 看著這位臉龐如刀削一般,身材瘦削,手上正拿著標誌性的水果刀,熟練的削著蘋果皮的大亨,劉建業感到有一種複雜的情緒。 雖然這位杜老闆在上海灘的時候,販賣鴉片、開設賭台,幹了不少的為人不屑的事情,但是,但就在抗日方面,即使是對他恨之入骨的人,也不能不承認,這位恆社的龍頭老大是一位堅定的抗日愛國人士。八一三事變爆發,上海人民與全國人民一樣,投入英勇悲壯的抗日鬥爭中。在全國人民抗日要求推動下,杜老闆參加了上海各界抗敵後援會,任主席團成員,兼籌募委員會主任。他參與勞軍活動,籌集大量毛巾、香煙、罐頭食品,送到抗敵後援會。他弄到一些軍中急需的通訊器材、裝甲保險車送給國軍將領。為了直接參加抗日,他還組織手下的徒子徒孫們成立了別動隊,幫助守軍和日本人打巷戰。無奈,他的那些徒子徒孫們實在都不是打仗的料,沒有取得多少的戰果,損失卻很慘重。上海淪陷後,杜月笙拒絕日本人的拉攏,當年就遷居香港。在香港,他利用幫會的關係,繼續活動,幫助國民政府從事情報、策劃暗殺漢奸等活動。其中最著名的是,他在上海的門徒協助軍統特務刀劈了大漢奸、偽上海市長傅筱庵。這位流氓出身的大亨,為了抗日竭力奔走,四處活動,以至於累出了一身的病,60歲出頭就病逝了。 「晚輩拜見世叔。晚輩奉命閉門思過,不知道世叔已經駕臨陪都,未能迎接,反而讓世叔下貼相邀,實在是慚愧。」也許是出於對杜老闆和家父的交情,也許是出於對他的抗日熱誠的尊敬,劉建業在這位上海灘大亨面前執禮甚恭。 「世侄不必客氣,儘管坐下說話。」杜老闆向來極好面子,面對劉建業的恭敬態度,自然是十分受用,投桃報李。 「不知道劉老爺子近來身體是否康健?」下人上茶以後,杜老闆端著茶杯,問道。 「家父去年從寧波老家帶著家人搬到了澳門居住,時常有消息過來,身體倒是一直不錯,只是經常感歎國家艱難,抗日大業舉步維艱。」劉建業忙恭恭敬敬的回答。 「身體康泰就好,不像我,一身的病。」杜老闆聊發感慨。 兩人正在寒暄的時候,底下人把晚飯的菜端了上來。杜老闆平日裡排場很大,場面豪奢。可是由於自己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自己平時的飯食倒是盡量不沾油膩,以素菜為主。今天的晚飯也是如此。劉建業倒也不是很講究飲食的人,對此並不在意。 「世叔今日相邀,除了敘敘家常,還有一些事情想要請你幫忙。」吃完晚飯以後,端著茶杯靠在沙發上,杜老闆開始說到正題了。 「只要是世叔的事情,小侄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自然是會全力支持的。」劉建業當然不會把話說得很滿。這一次,自己雖然在最高統帥那裡過關,但是很容易就能想到,有不少人正在等著找自己的把柄。 「現在,由於戰事的原因,交通不暢,後方有一些緊要物資需求難以滿足,同時又有一些無關於民生的物產難以外運。對於這些,你有什麼想法?」 杜老闆的話讓劉建業完全明白了今天這次邀請的用意。 「這是一個好主意。我的想法是在日本人佔據的北平,天津,上海,南京等地設立商號,購買緊要物資,以上海為中轉,從第三戰區控制的浙南沿海上岸轉運到後方。同樣的,可以把在大後方出產的一些無關於民生的特產賣到敵占區。這樣一來,兩邊都能得到所需要的物資,而且,世叔也能賺取一些利潤,補貼抗戰所需。」劉建業明白即使自己不表態,後方照樣有人會幹,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來幹,還能從這種交易的豐厚利潤裡分取一些,補貼自己部隊的軍費缺額,何樂而不為? 「只是這種生意一來有資敵之嫌,二來日本人對戰略物資控制得十分嚴密,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做吧?」杜老闆還想要繼續套話。 「用一些絲織品,木材,普通藥材等物產去交換一些戰略物資,既可以維持抗戰,又可以解決這些物產的銷路問題,於國於民,於公於私,都是一件好事情,和資敵不是一回事情。況且,日本人的封鎖,也不是打不開的。俗話說得好,沒有不貪腥的貓,只要打點到位,以世叔在上海灘的能力,做到這一點,並不是很困難的吧?實話說,小侄即將調任長沙警備總司令部的代理參謀長,湘省也是一個物產豐盈之地,只要不是關係國計民生,一些普通的物資還是可以在湘省就地籌集的,而且,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用警備司令部的名義開出通行證嘛。」劉建業苦於部隊裝備繁雜,軍費不足,官兵生活艱苦,一直想要找到一條既能發財,又不會傷害抗戰的路子。杜老闆這一次的話,正好給他指出了一條路。 「既然世侄都這樣說了,我也就不客氣了。如果,以後我名下的物資從你的轄區經過,還望多多關照。儘管放心,世叔是不會虧待你的。」杜老闆見到劉建業這樣上路子,也就不再虛與委蛇了。 這一夜,劉建業和杜老闆商談的十分投機。兩人商定,由杜老闆出資並組織在川陝關中一帶物資和進出,劉建業負責組織湖南一帶的物資和貨物在浙南沿海上岸,以及轉運到四川之間的事務。至於利潤的分配,在雙方的反覆推讓下,最後定下杜六劉四的比例。杜老闆是想既利用這樁生意,和劉家繼續加深感情,還可以和海上的朋友拉上關係,至於賺多賺少,對於他來說,並不是很重要。對於劉建業來說,自己不過是利用了一下職權,就可以獲取四成利潤,也是很滿意的。 當晚,劉建業還和杜老闆商談了其他的一些事情,包括建議由杜老闆出面挑頭,建立一個統一機構,聯合國內的各幫會勢力,為抗戰出力。 當劉建業從范園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子夜時分。回到暫住的小樓,劉建業連夜給留在寧波老家的大哥寫信,把自己和杜老闆的約定告訴了他,請他在自己派人到浙江南部沿海一帶經營的時候,能夠給與一些協助。同時,劉建業又寫了一封信給段金鎖,讓他派人到浙南一帶沿海去瞭解一下情況。另外,他還給澳門的老爺子寫信,請他從速派內行的人到長沙去,有事情要他們去辦。 辦完這些,劉建業帶著一些得意睡下了。 劉建業的快活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第二份命令就正式下達了。 帶著自己的兩個隨同人員,劉建業再次坐上了一架小飛機,飛向長沙黃花機場。這是劉建業第二次坐飛機到長沙了。 憂幽書猛 uUTXT.coM 荃蚊字版閱瀆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來到長沙 字數:5025 日軍還在南昌會戰期間,日軍「華中派遣軍」便得知第31集團軍將由江南調往江北和中國軍隊將於4月發動「春季攻勢」的情報,隨即通知第11軍作必要的準備。第11軍在攻佔永修、武寧,基本上解除了第九戰區部隊對九江及長江航道的威脅後,岡村寧次即決定先發制人,在第五戰區發動攻勢之前向隨棗地區進行攻擊。1939年4月17日擬定了《乇號作戰會戰指導策略》。其作戰方針是:「為了確保作戰地區,加強安定和進一步挫傷敵軍繼續抗戰的意志……軍決定利用新兵團到來之機和敵軍正在準備進攻的間隙,大致在5月初以前,秘密將江北各兵團及軍直屬部隊的主力集結在應山、安陸附近,做好會戰準備。」其作戰企圖與計劃是:「軍決定以強有力的一部在主力發動攻勢之前從大別山南麓地區突破敵軍左翼,把敵人的主力牽制在這深長的東南面,主力概由安陸及其以東地區前進,向棗陽南側地區及該地西北地區一線迂迴突進。同時,以機動兵團向縱深的紕源以南地區迂迴,切斷向南陽方面的退路,在棗陽附近捕捉敵軍的重點兵團,予以殲滅。」要求「完成作戰目的後,迅速回到大概原來態勢……但必須確保隨縣一帶」。同時明確「此次作戰的主要目標,是敵人的重點兵團第31集團軍」。 由於這次作戰超出了大本營規定的區域,所以要經過「華中派遣軍」向大本營請示。大本營於4月18日以「大陸命」第289號命令批准了「華中派遣軍」「在4、5月間可在漢口西北正面,暫時實施越過現作戰地區作戰」。日軍參謀本部同時指令「華中派遣軍」在實施作戰後「要盡快返回現作戰地區內」。4月20日,「華中派遣軍」根據大本營和參謀本部的批復,命令第11軍:「在4、5月間,可伺機在大概唐河以南地區將漢口西北正面之敵擊敗,粉碎其抗戰企圖,將敵消滅後應盡快返回大概連接信陽、隨縣、安陸一線以南地區。」 4月20日,第11軍下達作戰預先號令,並進行了兵力部署:令第3師團(為加強該師團進攻能力,配屬1個步兵聯隊、2個野戰重炮兵聯隊、1個工兵聯隊、1個山炮兵大隊、1個迫擊炮大隊、1個機槍大隊、1個戰車大隊和1個裝甲車中隊)於1月末集結於孟畈店地區,5月初發起進攻,突破中國軍隊防線後向隨縣以北高城鎮、唐縣鎮(今唐鎮)攻擊前進,以牽制中國軍隊主力於棗陽東南方向,另以一部兵力向棗陽東北新集一帶迂迴。必要時以一部兵力由信陽向桐柏方向進擊,以切斷中國軍隊的退路。令第13師團和第16師團分別集結於鍾祥縣城及城東北黃家集附近,進攻開始後,兩師團突破當面守軍防線,並列向棗陽以南吳家店和棗陽以西雙溝前進,切斷棗陽與襄陽的聯繫。令騎兵第4旅團(為加強該旅團獨立作戰能力,配屬1個騎兵聯隊和1個騎兵大隊)集結於鍾祥東南鄭家集和天門以西的多寶灣地區,進攻開始後,俟第16師團進至樊城東南方集、大廟山一帶時,迅速超越該師團,攻擊雙溝,並向新野、唐河迂迴,以形成對棗陽地區的雙重包圍,遮斷中國軍隊向南陽的退路。當第3師團進至唐縣鎮附近時,第13、第16師團從白河以東向右迂迴,進攻棗陽附近。作戰目的達成後,第3師團確保棗陽地區,掩護其他部隊返回原駐地。其他部隊撤回後,第3師團留一部兵力佔領隨縣,主力返回原駐地。此外,還令第3飛行團(2個偵察機中隊,1個戰鬥機戰隊,2個輕轟炸機戰隊)協同地面部隊作戰。這一計劃的中心思想是以第3師團在右、騎兵第4旅團在左,以迂迴行動對棗陽地區實施包圍,爾後以第13、第16師團北進,以圍殲中國軍隊的第31集團軍。 4月26日,岡村寧次命令第3師團於5月1日開始進攻,其他師團於5月2日前作好攻擊前的準備。 4月,第五戰區根據軍事委員會發動「4月攻勢」的命令,正向隨縣以南安陸、應城、天門及平漢路南段的信陽、廣水、花園等地發動攻勢時,偵知日軍調動頻繁,在應山、安陸附近集結較大兵力,有向戰區腹地發動進攻的跡象,乃於4月25日下令停止「4月攻勢」,調整部署,作抗擊日軍進攻的準備,並將敵軍集結情況向軍事委員會作了報告,同時制訂出新的作戰計劃。作戰方針是:「戰區決以長久保持桐柏、大洪兩山地帶,以攻為守,予敵以打擊。」兵力部署的基本精神是:以一部兵力防守襄河,以主力配置於襄(陽)花(園)公路方面,伺機反攻;另以一部兵力配合游擊部隊攻擾平漢路。同時,請求軍事委員會令第一戰區的第2集團軍南移桐柏、唐河,以鞏固兩戰區的結合部,並保障第五戰區側背的安全。 4月28日,軍委會分別緻電第五戰區李司令長官和第一戰區衛司令長官,指出敵人向第五戰區增加兩個師團,「無論其為防為攻,我軍應仍按預定計劃進行。正面各部隊更應利用氣候、地形與民眾等有利條件,分路出擊,只要應用無孔不入之要領,繼續不斷予以打擊,以粉碎其進攻之企圖。」軍事委員會要求第一、第五兩戰區確切協同,保持桐柏、大洪兩山。軍事委員會批准了李長官的作戰計劃,並同意將第2集團軍南調。 4月30日,李長關向所屬各部下達了作戰命令。命令的中心思想是以主力左、右兩集團軍配置於大洪山、桐柏山之間襄河以東地區,先以守勢阻止敵人,相機轉入反攻,以求長期保持襄河東岸地區;戰區兩翼部隊則應主動向敵之側背出擊,牽制敵人,策應主力作戰,粉碎敵之進攻。命令發出後各部隊正在調整部署、進行準備,第2集團軍尚在兼程南下途中,但日軍於5月1日便開始了進攻。 經過20餘天的艱苦戰鬥,日軍因連續作戰,部隊疲憊,兵力分散,傷亡消耗較大(日軍統計為2450人),未能達到捕捉第五戰區左集團軍主力的目的,在中國軍隊的反擊下,被迫於5月13日、14日開始後撤。第五戰區利用有利態勢,尾隨追擊和側後阻擊,給日軍以重創。其中堅持大洪山游擊活動的第39軍,於16日至19日在大洪山北側的長崗店一線佔領有利陣地,苦戰4天,截殲向應山、安陸撤退的日軍第3師團、第13師團各一部。至5月22日,第五戰區先後收復唐河、棗陽、桐柏,逼近隨縣。24日,日軍除佔領隨縣縣城外,其餘均退回原駐防地區,恢復會戰前態勢。第五戰區各部隊轉入休整。 這一次的隨棗會戰,日軍損兵折將,卻沒有達到預期的戰役目的,被迫草草收場。而第五戰區部隊,為了頂住敵人的進攻,也付出了很大的傷亡代價。雙方在這一次會戰裡,可以說打了一個兩敗俱傷,誰都不是贏家。 隨棗會戰的結果,使得日軍想要捕捉殲滅第五戰區主力部隊,從而從東面打開直接威脅陪都重慶的道路的企圖暫時破滅了。在北面第五戰區的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的日本人,又一次把他們的目光轉到了武漢南面的中國軍隊第九戰區的作戰區域。 武漢會戰後,日軍前鋒直抵岳陽,湖南成為遏制日軍、屏障西南大後方的前哨地帶;而且湖南向為中國中南部的魚米之鄉,又是堅持持久抗戰仰賴的產糧基地和原料基地,其得失關係巨大。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在贛北、鄂南和湖南設立第九戰區。該戰區位於洞庭湖與鄱陽湖之間,北隔長江,與第五戰區相望;東到鄱陽湖西岸,與第三戰區相鄰;南至兩廣,與第四戰區毗連。1939年8月,第九戰區沿洞庭湖北岸、新牆河、鄂省通城,直至贛北的武寧、修水,永修,吳城一線約300公里的正面上,與日軍形成對峙。軍事委員會賦予第九戰區的任務是保衛湘、贛,尤要確保長沙附近要域,以湘北、贛北為持久作戰地區,尤以湘北為主。 第九戰區的戰鬥序列內共有7個集團軍20個軍47個師。其第一線配置32個師,由西向東的大概位置是:第20集團軍6個師,守備長江右岸及洞庭湖北岸;第15集團軍8個師,守備新牆河南岸至汨羅江左(南)岸陣地;第27集團軍4個師,在咸寧、崇陽至修水間游擊;第30集團軍4個師,守備蒲田橋以北至德安以西地區;湘鄂贛邊區挺進軍2個師、2個挺進縱隊,在通山、大冶、陽新、瑞安、九江間地區擔任游擊;第1集團軍4個師,在奉新至高安間守備,並向南潯路襲擊;第19集團軍4個師,在南昌周圍地區佈防。除以上32個師外,尚有15個師為戰區總預備隊,大部控制於長沙、衡山、衡陽、湘潭、株洲等地,一部位於長沙以東的瀏陽、萬載地區,一部位於興安、全縣後方。第九戰區長官部設於湖南省會長沙。 劉建業就在這樣的一個情況下,來到了湖南省會長沙,開始出任他的新職務。 一到了長沙的軍用機場,劉建業就登上了新20軍派來迎接他的一輛汽車,在整整三卡車精壯衛兵的護衛下,來到了位於城外岳麓山下岳麓書院的新20軍軍部。 「各位,我想你們都接到命令了,我們軍已經不能再使用第6軍番號,而是換了一個新20軍的番號。我承認,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原因,讓大家蒙受了不白之冤,以至於讓大家都遭到了外界的誤解。雖然大家在守衛南昌的時候,居功至偉,前赴後繼,但是到了最後,卻不能像其他人一樣論功行賞。我知道大家的心裡憋屈得很。如果,大家對我有什麼不滿的話,就儘管對我發吧。我今天就是向各位請罪來的。」劉建業說完,面對部下,脫下軍帽,揭開了軍服的紐扣,脫下身上佩戴的手槍和佩劍,一把拉開了胸口的衣服。 「軍座,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可一直都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已經升任新編20軍副軍長兼任新編14師師長的張建率先站了起來說道。 「我是向全軍將士請罪,南昌的戰事是我一手制定的計劃,最後的命令也是我親自下達的。是我讓全軍將士受到了委屈,這是我深為一軍之長的過錯,責任必須由我來承擔。自古以來,好漢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必須承擔起全部的責任。」劉建業閉著眼睛,面色沉重地說道。 「讓軍長一個人承擔所有的責任,這是不公平的。說到作戰計劃,那是我和軍座一起制定的,我也必須承擔起責任。」楊參謀長站起來大聲說道。 「責任也有我的一份。」向來脾氣火爆的邱副參謀長也站了起來。 「我們當時都參與了計劃實行,要說責任,我們都有。」新20軍的高級軍事主官們,都站了起來。 「你們不用這麼急著為我承擔責任。我是軍人,又是南昌作戰的指揮者,責任自然是有我來總承擔的。你們都只是奉命行事罷了。」劉建業搖了搖手,說道。 「軍座是為了能打贏那場硬仗,才冒險行事的。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們的軍座。」楊參謀長看到會場的氣氛顯得很壓抑,出來打了圓場。 「對,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們的軍長。」下面的軍官們都跟著表了態。 「好,你們都是我的好兄弟。」劉建業的眼裡有一些濕潤。 「下面,我們還是請軍座向我們傳達軍委會的指示吧。」楊參謀長藉機把會議的主體轉到其他事情上。 「這一次,我接到了軍政部的命令。我們新20軍作為全軍的首批部隊之一,將進行一師三團制的整編,實際上就是縮編。我們軍的部隊有三個師,198師和199師已開始就是三團制的部隊。所以,這一次的縮編,實際上就是縮編新14師。按照軍委會的精神,是要撤銷旅一級的建制,把部隊從四個團,縮編到三個團。採下來的旅級軍事主官,一是轉任所在師的步兵指揮官,二是轉到軍部任職。由於縮編的事情只關係新14師一個師,所以,這件事情就有張副座全權負責。」劉建業開始佈置部隊的縮編事宜。 「那麼縮編以後多出來的官兵,怎麼辦?」張建不想為了縮編得罪太多的人,他要問個清楚。 「挑出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充實到軍直屬教導團,新兵全部補充到其他三個團去。軍餉問題,就算軍政部不解決,我們也會有辦法自己解決。」劉建業的算盤是部隊編制可以縮小,自己的這些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可不能丟了。這些人都是部隊的寶貝。 「軍官怎麼辦?總不能讓他們都下去當兵吧?」 「挑一些文化水平比較高的,調進軍部和各師的司令部,加強參謀業務。剩下一些能打仗的,先到教導隊,我自然有用處的。」劉建業對於怎麼使用這些人,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想法。 「我回去以後馬上就開始辦這件事情。」張建放下心,答應得就乾脆了。 「這件事情要盡快辦好。以我的估計,這裡不會平靜太久了。」劉建業若有所指地說道。 U悠書萌 uUtXT。Com 銓汶自版粵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鬼子又要動手了 字數:5514 安頓好了新編20軍的事務,劉建業第二天就進了長沙城,先前往第九戰區長官部報到。到了長官部的門口,劉建業發現戰區長官部高大的門樓前掛的一排牌子裡面就有一個上面寫著「長沙警備總司令部」幾個大字。 「這下好,我還不用多繞圈子了,直接報道就行。」劉建業小小的慶幸了一次。 「報告長官,陸軍新編20軍代理軍長兼長沙警備總司令部代理參謀長,陸軍中將劉建業奉命前來報到。」在排隊等待了快兩個小時以後,劉建業終於跟著長官部負責接待的副官,走進了戰區代理司令長官的辦公室。 「你就是守南昌的劉建業?」戰區代理長官的言語裡,給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感覺。 「卑職正是前任第6軍軍長兼南昌警備司令。」劉建業感覺得出來面前的這位長官言語裡的信息,所以,乾脆把聲音提得更高。 「你在南昌城裡幹得不錯嘛,把整個南昌城都快掀了一個底朝天。」 「卑職身為軍人,首先想到怎麼樣能夠打贏,然後才考慮其他。」 「你不覺得你的手段太極端了一些嗎?」 「只要能打敗日本人,我不介意所使用的方式方法。在我看來,無論什麼方法,只要能以盡可能小的代價最大限度的打擊敵人,那就是好的方法。」 「以你的意思,如果再次面對當時的那種情況,你還會選擇那麼做?」 「如果情況需要的話,我還會那麼做。」 「你就不怕再次被彈劾?你在南昌的所為,惹出來的動靜可不小。」 「我只知道在戰場上,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畏首畏尾,是很難打贏戰爭的。」 「好了,我就不再繼續問你了。你就去後面的那座樓裡。那裡是長沙警備總司令部。這個部門剛剛組建,司令職務由我兼任,副司令職務空缺,所以,主要的事情由你這個軍委會任命的代理參謀長負責處理,有決定不了的再拿到我這裡來。」代理司令長官例行公事的作了指示。 「卑職遵命。」劉建業向代理司令長官立正敬禮,然後走出了這間並不很大的辦公室。 「小心一些,最好不要象酆悌一樣。」代理長官目送劉建業走了出去,小聲地說道。 酆悌,黃埔一期生,陸軍少將,前任的湖南第二區行政督察專員兼保安司令、長沙警備司令。1938年底,長沙軍警奉令在湖南省省會長沙全城縱火,實行所謂的「焦土抗戰」。由於是倉促行事,並不知情的市民匆匆忙忙爭相出逃,互相擁擠踐踏,造成很多死傷,熊熊大火還燒掉了十幾萬間民房商店,損失極為慘重。慘劇發生後,一時間國內輿論嘩然,令國府當局極為被動。12月18日,最高統帥下令槍斃「長沙縱火案」的三個當事人:長沙警備司令酆悌、警備第二團團長徐崑和長沙市公安局長文重孚,借他們的人頭以平息民憤。 同樣是執行焦土抗戰,酆悌丟了腦袋,劉建業卻只是背了一個不疼不癢的處分,顯然這讓曾經是酆悌老上級的代理司令長官有所不滿。不過,代理長官也很清楚,劉建業畢竟是預先就做好了準備,把城內的幾十萬居民先行疏散,否則,人員損失將巨大的多。而且,當時也很難有其他的好辦法來打擊城內已經佔據了上風的敵人。所以,代理長官也沒有更多的難為這位天子門生。 劉建業到了自己任職的新部門,開始履行其自己的職責。每天,劉建業都要批閱大量的文件,以做好長沙及其周邊地區的整軍經武,群眾團體的宣傳組織,各界抗日自衛組織的訓練,保安部隊的整訓,戰爭物資的籌措等一大堆的事情。迫於無奈,劉建業只好又把自己在軍部裡的秘書班子搬到了長沙警總,幫助自己處理那些文牘。 1939年5月末,已經被開除了國民黨黨籍的汪精衛在日本人的一手安排下,乘日本海軍飛機由上海飛抵東京,先後與日本首相平沼麒一郎、陸軍大臣板垣征四郎、海軍大臣米內光政、外務大臣有田八郎、大藏大臣石渡莊太郎(以上即日本戰時最高決策機構——五相會議成員)和樞密院議長、前首相近衛公爵舉行會談,和日本人商談建立以其為首的偽政權等有關問題。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汪精衛最後接受了日本人提出的《中國新中央政權建立方針》。隨後,汪精衛於6月中旬回到中國,並按照日方意圖,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建傀儡政府。8月下旬,汪精衛召集了部分漢奸,在上海召開了偽國民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為建立傀儡政權做好了準備。 然而日本人對汪精衛一夥人的能量及其影響力還是相當清楚的。日本駐上海領事館在給其國內的報告中稱:現在,被汪派所搜集的人,大部分是過去黨政界的政客,官僚或腐敗分子,在廣大群眾中沒有任何基礎。所以,今後汪派的活動如不能對重慶政權內的重要分子以影響,假若得不到廣大群眾之擁護,前途極為渺茫。因此,儘管手中已經有了汪精衛這張牌,但日本人心裡清楚,要想解決中國事變,還必須得和中國的最高統帥打交道。不過,從當時的情形看,最高統帥對日本人拋來的「橄欖枝」似乎不太感興趣。這令日本人有些惱火。雖然日軍已經佔領了中國的大片領土,但是在最高統帥的手裡仍握有約200個師的兵力,必須先打擊中國軍隊的有生力量,使那位最高統帥失去賴以支撐抗戰的資本,惟有如此,那位最高統帥才能乖乖就範。這是日本侵略者經過研究後得出的共識。日本政府和日軍大本營都企圖以軍事打擊結合政治謀略,迅速解決中國問題。 8月23日蘇、德簽訂互不侵犯條約,日本平沼內閣隨之垮台,日本國內對德不信任氣氛高漲。8月30日,退役的日本陸軍大將阿部信行奉命組閣,鼓吹「自主外交」。9月1日,德軍入侵波蘭,第二次世界大戰全面爆發。4日,日本的阿部內閣發表聲明:「帝國擬不參與這次歐洲戰爭,專注於解決中國事變」。 日軍佔領武漢後,將武漢周圍作為其對中國正面戰場繼續施加壓力的作戰地區,以對武漢形成包圍態勢的中國第五戰區和第九戰區為主要對象,但因兵力有限,只能逐次轉用兵力,輪流實施戰役進攻。1939年,日軍大本營將新編成的第33、第34師團調往武漢,編入第11軍戰鬥序列。隨棗會戰(日軍稱「襄東會戰」)以後,日軍大本營又於6、7月間先後將第9師團和第16師團從第11軍戰鬥序列中調出,讓其返回國內。這樣,到1939年夏秋,在日軍第11軍編成內,仍有7個師團、1個獨立混成旅團、1個騎兵旅團和直屬炮兵、工兵、戰車隊等,仍為侵華日軍編成規模最大的一個軍。其中第3師團擔任信陽、應山地區警備,第13師團、騎兵第4旅團在平漢鐵路南段以西地區,第34師團在平漢路南段以東地區,第6師團在岳陽、蒲圻、新牆河以北地區,第33師團在咸寧、大冶、陽新地區,第101師團擔任吳城到永修一線地區警備,第106師團在武寧、修水地區,獨立混成第14旅團擔任九江、瑞昌地區警備。武漢周圍雖是侵華日軍兵力密度最大的地區,但第11軍面對著中國第一、第三、第五、第九戰區的包圍和威脅,仍感兵力單薄,每當需集中兵力發動局部攻勢作戰時,通常都只能使用一半兵力,因另一半兵力須擔任其佔領地區的警備任務;如果使用的兵力超過半數以上時,就必須臨時放棄一些佔領地,以免陷於被動。 隨、棗會戰以後,日軍第11軍認為已給中國第五戰區以有力打擊,隨即著手進行長沙會戰的準備,再給第九戰區以有力打擊。歐洲大戰爆發以後,日本政府痛感國際局勢正處於急劇變幻之際,更希望早日結束對華戰爭,以便抽出身來再騰出手來去搶奪英、法無暇顧及的遠東殖民地。 美、英、法等國為了在西方與德、意法西斯對抗,在東方繼續推行綏靖主義政策,極力避免與日本直接衝突,企圖用犧牲中國利益的方式,換取同日本的妥協,以維護其在遠東和太平洋地區的殖民利益。 因此,日本侵略者一面與美、英、法等國進行談判,迫使其在中國問題上做出讓步,一面加快組建汪偽政權的步伐。同時,為了配合從政治上對重慶政府進行誘降的需要,日軍決定對中國的正面戰場發動有限的攻勢作戰。承擔這一任務的便是駐武漢地區的日軍第11軍。 日本侵略者準備將打擊中國抗日軍隊作為獻給汪偽傀儡政權的一份厚禮。同時,也將其作為藉以對美、英、法等國進一步施加壓力的一個重要的砝碼。 這便是日本人的如意算盤! 於是「第11軍決定乘加快在華中建立中央政權的勢頭,於9月下旬把敵第九戰區軍隊消滅在湘贛北境地區,挫敗敵軍抗戰企圖」。 8月15日,日軍第11軍就已制訂出《江南作戰指導大綱》。其作戰目的是:「為擊敗第九戰區的粵漢路沿線敵中央直系軍主力,乘中國政府軍衰退之形勢進一步挫傷其繼續戰鬥的意志,同時加強確保軍作戰地區內的安定。」其戰役指導方針是:「一、軍主力(約兩個師團為基幹)在隱蔽中作好準備,大概在9月下旬開始行動,將粵漢方面之敵軍主力消滅在汨水河畔。在此期間,約以一個師團策應軍主力,事先將高安附近之敵消滅後,轉向修水河上游捕捉該方面敵軍。二、實施本作戰時以奇襲為主,盡量在短期內結束戰鬥,然後恢復大概原來態勢。」其兵力使用是:「湘北方面的主力為第6師團,第33、第3、第13師團各一部(2至3個大隊),軍直屬隊之獨立機槍大隊、戰車隊、山炮兵、迫擊炮及獨立工兵部隊的主力。高安修水方面為第106師團主力,第101師團一部,軍直屬之野戰重炮兵,迫擊炮、獨立工兵、獨立輕戰車、架橋與渡河部隊各一部」。「為適應作戰地區的地形與交通狀況,各作戰部隊主要應使用輕火器和馱馬」。並規定:「為了迷惑對方,當部隊集中時,應對外宣傳這次作戰是以宜昌及福建為目標」。從其計劃中可見日軍發動此次戰役(日軍戰史稱此為「贛湘會戰」)的企圖只是在汨羅江沿岸、粵漢路兩側的丘陵地帶打擊中國第九戰區主力,打完就走,並不想擴大佔領區。 8月10日前後,日海軍開始在洞庭湖東側偵察襲擾、探測航道;日空軍也在戰區上空偵察,窺探重要目標。8月下旬,日軍地面部隊開始集結兵力,調動頻繁。其中第6師團從通城、臨湘一帶向岳陽以南集結,第33師團從咸寧、崇陽向通城附近集結,第13師團奈良支隊從鍾祥地區向臨湘以南集結,第3師團上村支隊從應山經漢口向岳陽以南地區集結,第101師團的第102旅團、第106師團在修水、武寧一帶附近集結。 9月1日,第11軍發出進一步準備的命令,命右側翼的上村支隊在城陵磯附近進行登陸訓練,準備戰役打響後乘艦南下,在營田附近登陸,將第九戰區主力割裂,阻止其後退和增援;正面右翼的第6師團於9月18日前向新開塘附近開進,準備強渡新牆河,向南突進;奈良支隊於9月17日向桃林以南地區開進,準備協同第6師團向南突進;正面左翼的第33師團於9月19日在通城附近集結完畢,準備向通城東南進攻;左側翼的第106師團及第102旅團於9月13日集結完畢,準備奇襲當面之敵,從奉新以西突破守軍陣地的左翼,深入至守軍防禦正面之側後,將守軍殲滅於高安西北地區。第11軍在檢查各部隊準備情況後,於9月10日確定:第106師團方面(贛北)於9月15日開始進攻,第6師團方面(湘北)和第33師團方面(鄂南)於3月23日開始進攻。第11軍司令部戰鬥指揮所於9月13日從漢口前推至咸寧。 第九戰區既是武漢會戰後正面戰場對日作戰的主要方向之一,在戰爭全局上具有特別重要的地位,自然會引起軍事當局的格外重視,不僅在此方向上部署了較其他戰區更多的部隊(約佔全國野戰部隊的五分之一),而且對此方向作戰的方針也早在4月份即已基本確定。4月15日,軍委會委員長曾致電兩位戰區司令長官:「如敵進取長沙之動態已經暴露,則我軍與其在長沙前方作強硬之抵抗,則不如作先放棄長沙,待敵初入長沙立足未定之時,即起而予其致命打擊之反攻。」4月21日,軍事委員會又指示第九戰區:「湘北方面之作戰,應先立於不敗之地,利用湘北有利地形及既設之數線陣地,逐次消耗敵人,換取時間。敵如突入第二線陣地(平江亙汨羅江線)時,我應以幕阜山為根據地,猛襲敵之側背。萬一敵進逼長沙,我應乘其消耗既大、立足未穩之際,以預伏置於長沙附近及其以東地區之部隊內外夾擊,予敵以致命打擊。」5月16日,軍事委員會再次致電第九戰區:「贛北方面,以游擊戰消耗牽制敵人,對該方面敵人予以反擊,務希隨時隨地切實注意,妥為部署;高安方面,我軍須縱深配備,並準備敵如進攻高安時,應自主的放棄高安,誘敵深入而側擊之。」 第九戰區為使防禦具有韌性,達成軍事委員會所賦予的任務,在湘北方面,沿新牆河、汨羅河、瀏陽河構築數道陣地,於幕阜山和湘江西岸構築側面陣地;在贛北方面,也指示各集團軍在各自防區內構築至少三線陣地,將部隊縱深梯次配備,準備逐次抵抗;消耗日軍後,適時轉入反擊,予以殲滅。並指示各線作戰要領為:「第一線大體為現占陣地線,我應於此線極力消耗敵人。但在整訓未完了前,敵如向我進犯,以現有第一線部隊打擊敵人為原則……第二線為中間陣地線,仍以第一線部隊轉進此線,擔任作戰為原則……第三線為最後陣地線,應於此線利用整訓部隊之增加,斷然採取攻勢,並應長時確保該線。」 日軍在湘北,贛北,鄂南地區的頻繁大規模調動,突然增加的大量電訊通訊,也引起了第九戰區的高度重視。經過不斷的偵察和搜集情報,戰區長官部發現,發現日軍主力正向湘北方面集結。 uu書猛 UuTxt.coM 銓汶吇阪越讀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薛長官的部署 字數:5327 9月4日,日軍大本營為加強對侵華陸軍(不含關東軍)在戰略上的統轄和指揮,頒布命令,決定在南京成立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任命西尾壽造大將為總司令官,剛卸任陸軍大臣的板垣征四郎中將任總參謀長。西尾從10月1日開始行使統帥侵華日軍的職權。日軍大本營又下令撤消華中派遣軍的番號,岡村的第十一軍直接聽命於西尾壽造。 9月15日,一年多以來,一直在試圖通過給與軍事援助的方式,利用我國的力量拖住日本軍隊力量的蘇聯在莫斯科和日本達成諾門坎戰役的停戰協議。第二天,蘇聯紅軍便大規模越出國境線,直撲波蘭,準備瓜分波蘭的西白俄羅斯和西烏克蘭地區。日軍又專門致力於中日戰爭,在華日本陸軍達到二十五個師團和二十個獨立混成旅團,合計換算為三十五個師團,共計九十二萬二千三百九十人,加上海空軍和其他部隊,在華日軍大大超過了一百萬。 諾門坎戰爭對日軍的刺激和歐洲大戰的爆發,不但沒有牽制日軍一兵一卒,反而加大了中國軍隊抗戰的壓力,加深了中日戰爭的殘酷性。這不由得使中國方面的最高統帥,對於抗戰的前途,對於國家民族的命運,憂心忡忡。 就在這個時候,岡村寧次率領第十一軍開始進攻長沙。 「命令第九戰區薛司令長官,長沙的戰事,關乎國家民族的前途未來,務必取勝,否則,軍法從事。」眼下國家所面臨的不利的國際形勢,使最高統帥無法再承受一次敗仗的打擊。只有前線的勝利消息,才能使外界對於中國的前途繼續留有信心,中央政府也才能繼續從外界獲得援助以繼續維持戰爭機器的運轉。 由於湖南地處亞熱帶,是南北冷暖空氣交匯之區,季風現象顯著,影響強烈;降雨量充足,而無霜期又長。這種自然物候,極有利於農事活動,具備多種作物所需的熱量條件,特別是適宜於水稻的耕作。因此,湖南是全國富饒的水稻產區,自古以來就有「湖廣熟,天下足;湖廣不熟,天下不足」的說法。而長沙則是這一帶物候之集大成者,是這一產區的總倉庫。所以,在經濟上長沙有巨大的生產能力,在軍事上長沙也有顯著的戰略地位。 抗日戰爭爆發後,湖南成了國民政府糧食、兵源及工業資源的重要供給基地。然而好景不長,1938年10月,華中重鎮武漢便陷入敵手;11月,岳陽失陷。長沙成了捍衛西南各省的門戶,其戰略地位愈顯突出。對於已遷都重慶的國民政府來說,守住長沙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顯得更為迫切,也更為重要。 薛長官是在1938年11月13日,即長沙「文夕大火」後,以代理司令長官的身份指揮第9戰區的軍事行動的。前任的湖南省政府主席張將軍去職後,他兼任湖南省政府主席。1939年4月,當薛長官從南潯趕到長沙來上任時,擺在他眼前的這座省會名城已是形同廢墟,一片淒涼。市區房屋倖免於火者不到十分之一二。最繁華的八角亭、紅牌樓、中山路、南正街、北正街一帶全部變成了斷壁殘垣、滿目瘡痍。各種建築及無數民房宅院全都被毀。要守住這樣一座城市,其困難可想而知。可是,眼下擺在他面前的任務是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堅決的守住長沙,絕對不能讓日本人佔領這座在當前有著重要戰略價值的城市。 9月8日,長沙。第九戰區長官部。 薛司令長官召集部下高級軍官,召開緊急的軍事會議,商議如何應對日軍對長沙展開的進攻。 「各位,根據我軍搜集的情報,日軍即將發動以長沙為目標的軍事進攻。通過對日軍兵力集結情況,以及地形的分析,我們判斷,敵將以主力由湘北南趨長沙,於贛北、鄂南施行策應作戰。理由是 1、就敵情論:敵目前主力似集結湘北,攻擊重點業已形成,乘勢直下長沙甚便,且同時可得海空軍之協助。 2、就地形論:贛北、鄂南系山嶽地帶,崇山峻嶺,極礙行動,加之道路破壞,補給聯絡非常困難。而湘北方面,沿粵漢鐵路及其以東地區均為起伏地,頗適於大兵團之運動戰,且距離較近,可於短期中攻下長沙,完成戰果。 3、就政略論:敵利用歐洲列強無暇東顧之機(列強此時均忙於德、波戰爭之解決),應迅速攻下長沙。以炫耀於世界,並為漢奸汪逆張目。」 目前正擔任第九戰區副參謀長的郭少將,對著地圖上表示出的中日兩軍態勢,做著說明。 坐在下面的各部隊長官,看著地圖上標注出來的敵我兩軍態勢,結合郭少將的分析,不時地點著頭。看來,郭少將的分析,和大家的判斷基本上是一致的。 「針對目前敵我兩軍的態勢,戰區經過綜合的分析,制定了一個作戰方針。這個方針就是戰區擬予敵以嚴重之打擊而開第二期抗戰勝利之先河,決誘敵深入於長沙以北地區,將敵主力包圍殲滅之。贛北、鄂南方面,應擊破敵策應作戰之企圖,以保障主力方面之成功。」雖然,前一階段的南昌會戰,國軍守住了南昌,但是畢竟丟掉了吳城到永修一線,使日軍佔據了對南昌的前進陣地,而且,也沒有能夠有效的打擊到日軍的有生力量,從軍事角度上來說,雙方只能算是基本上打了一個平手。緊隨著南昌會戰開始的隨棗會戰,雙方則是落得一個兩敗俱傷。所以,國軍上下軍熱切希望能夠取得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全勝。 「此次作戰的指導要領是:1、戰區先於現在位置,以攻擊手段消耗敵人戰鬥力。2、敵如挾優勢兵力前進猛烈,則贛北、鄂南方面努力以圍攻及夾擊手段,摧破敵合圍之企圖,不滅不止。湘北方面利用逐次抵抗,引誘敵於長沙以北地區,捕捉而殲滅之。」郭少將繼續闡述著戰區長官部的作戰意圖。 「我要在這裡說一句,我把這一戰略部署的核心之點總結為八個字:後退決戰,爭取外翼。」薛長官在這裡突然的插了一句。很顯然,這次作戰的戰略部署,是由這位薛長官親自做出的。 「我戰區所屬部隊,共有22個軍又3個挺進縱隊,共55個師;軍事委員會配屬4個軍(第4、第5、第99及新編第6軍)又1個師(第11師),總計26個軍66個師。依據戰區所制定的作戰方針和指導要領,戰區對各部隊兵力具體部署情況如下: 第1集團軍第58、第60軍守備靖安、奉新以西張家山、麻下、會埠一線陣地;第19集團軍第32、第49軍守備蓮花山、馬形山以及錦江右岸陣地;第15集團軍以第52軍主力守備新牆河陣地,第79軍守備南江橋至麥市間陣地,第37軍守備湘陰以北湘江亙汨羅江右岸陣地;第27集團軍第20軍前出咸寧、崇陽地區,第73軍集結於渣津地區;第30集團軍第72、第78軍共4個師守備武寧以西蒲田橋、琵琶山一帶陣地;湘鄂贛邊區挺進軍位於通山、大冶、陽新地區;戰區直屬之新20軍守備長沙北面之撈刀河南岸,作為長沙外圍的最後一道防線;第4軍控制長沙和衡陽;新編第6軍、新編第3軍和新編第5軍控制株洲、醴陵和湘潭;命令第十一師駐守岳麓山,作為戰區預備隊。第70軍,駐在長沙附近,作為機動。第74軍和第99軍佈署於贛北上高、宜豐、萬載等地,應對戰事所需。另外,防守洞庭湖與湘西方面的為第6戰區第20集團軍(轄第53、第54、第87軍等部),為了便於協同作戰,軍委會已經將該部配屬我戰區指揮。會戰期間,戰區司令長官部在長沙。」郭少將的話裡,最後一句話,尤其讓所有的高級軍官們感到震撼。長沙,即將成為日軍的進攻目標,很可能這座名城又將面臨一場浩劫。會戰尚未打響,國軍是否能夠守住長沙,還未可知。薛長官決定把司令長官部依舊設立在長沙,這顯然是一種破釜沉舟式的舉動。如果參戰部隊不能守住長沙,那麼無論如何,會戰結束以後,會有一大批人受到軍法審判的。 薛長官的這個決定,讓劉建業一時之間感到有一些迷惑不解。根據遠在重慶的陳部長向他們這些出鎮在外的土木系將領通報的情況,軍委會已經在內部有一個共識,如果長沙前線的戰況不利的話,軍委會將下令棄守長沙,避免第9戰區與日軍硬打硬拚,保存這一中國方面最大的重兵集團主力,相機殲敵。可是,薛長官看著似乎根本就是要死守長沙,在長沙城下與日軍決一死戰。難道,自己付出了那麼慘痛的代價,堅守住了南昌,就讓國軍上下突然一下子就對城市守衛戰如此著迷? 不過總體上來說,對於薛長官提出的這一套作戰部署,劉建業還是深為贊同的。 第9戰區跨湘、鄂、贛三省邊區,東西以贛江、湘江為天然之境界,兩翼又各有一湖,東為鄱陽湖,西為洞庭湖,恰成為整齊對稱形之戰場。日軍大迂迴之戰法無從施展,只能進行正面作戰。而且在湘、鄂、贛三省相交的地區,群山縱橫,地形複雜。其中,鄂南、湘北有海拔1600多米的幕阜山;武寧以南至萍鄉分別有海拔近1700米和1800米的九嶺山脈和羅霄山脈;萍鄉以南有海拔2100米左右的萬洋山脈。長沙以北的湘北地區,大多數也是山嶽地帶:新牆河一線有大雲山(幕阜山餘脈,海拔900米),是新牆河的瞰制地形,為湘北第一道屏障;汨羅江一線,東有騰雲山,西有神鼎山,中有鴨婆山,三山連綴,形成南北屏障,為湘北第二道關口;粵漢鐵路及長(沙)岳(陽)公路兩側,有王思巖、達摩山、影珠山、古華山相夾峙,很容易控制這兩條交通要道,此為第三道關口;湘北不僅多山,而且多水。以粵漢鐵路為分界由北向南劃一直線,其左側有洞庭湖及澧水、沅水、湘江三大河流,右側有新牆河、汨羅江、撈刀河、瀏陽河,從而形成天然的第四道防線。 這樣一種多山、多水的地形對部隊行動會產生較大影響,尤其不利於日軍的機械化部隊行動。因此,劉建業認為,只要利用這些良好的地理條件,再加上正確的戰略戰術,完全有可能打退日軍的進攻,化被動為主動。 而且,自南昌會戰結束這一段時間以來,第9戰區的部隊正在新牆、通城、武寧、靖安、奉新一帶及錦江沿岸與日軍對峙。為防止日軍南下進攻長沙,第9戰區借助新牆河和汨羅江構築了兩道防線。第一道防線以寬70米的新牆河為天然障礙,西起新牆河口,經九嶺、南江橋,東至修水。在新牆河南岸諸高地及附近村莊構築縱深6公里的防禦地帶,工事碉堡為磚石結構,戰壕與交通壕相連接;前沿架設了鐵絲網,可徒涉的河段敷設了地雷。第二道防線沿汨羅江西起營田東迄平江以北10公里。基本陣地構築了星式碉堡,交通要道的兩側高地構築了據點式陣地。戰區內可能被敵機械化部隊利用的道路,如粵漢鐵路北段、湘贛鐵路東段及湘贛公路、湘鄂公路等都已破壞,對贛江上游及湘江北段可能被敵利用的水道也採取了封鎖措施。所有這些,都為第九戰區提供了較好的戰場條件。 在這樣的戰場條件下,只要三軍用命,上級指揮不犯什麼明顯的錯誤,那麼打敗日軍的進攻,還是很有可能的。 至於,第九戰區把劉建業的新20軍這支剛變換了番號不久的部隊佈置在了長沙城北的撈刀河南岸,很顯然是要利用新20軍這支部隊來在長沙城外遲滯敵人的行動,盡量的多放乾淨鬼子的血。看來,這一次,薛長官是把新20軍用作他的天爐戰法裡面的警備部隊了,等到反攻的時候,新20軍估計就要充當反攻主力的決戰部隊的預備隊了。這種任務既受苦受累不說,到頭來還分不到多少好處。命苦啊! 「為了發揮民眾力量,破壞敵人交通,確保決戰的勝利,有必要重申一下戰區制定的民眾組織、交通、通信、城垣破壞及物資藏匿的方法。 關於民眾組訓:1、將戰地民眾,以保為單位,分別組成偵探、交通、救護、輸送、宣傳、慰勞等隊,並分別授以偵探、通信、道路破壞、修築、看護、擔架、輸送、宣傳、慰勞等常識。2、敵侵入戰地時,所有青年壯丁男女均分任偵探、交通、救護、輸送、宣傳、慰勞等工作,老幼者一律離開公路、鐵路、驛路30華里以外山中安全區內,使敵人深入後,不見一人,如盲人瞎馬,無從探悉本軍情況及交通狀況。 關於交通、通信及城垣之破壞:1、將預定作戰區之公路、鐵路、驛路徹底破壞,使之通塘、通河、化田、蓄水、還山。2、部隊轉進時,將通信迅速撤收,或徹底破壞,使敵不能利用。3、將預定作戰區之城垣徹底拆除,使敵佔領後,毫無憑借。 關於物資疏散及儲藏:將預定作戰區之物資,竭力向後方疏散。民眾之必需品,也須藏匿至距公路、鐵路、驛路、水路30華里以外之安全山中,使敵深入後,一無所獲。」郭少將繼續在台上說著。 「以上就是戰區所制定的會戰計劃。各位如果有什麼不同意見,請儘管提出來。」郭少將看來是要說完了。 「大家有什麼意見和建議的話,就儘管提出來。一旦這些正式下發了,就必須嚴格執行了,到時候再說有意見,可就不合時宜了。」薛長官看著下面的將領們說著。 台下的眾將,最後還是沒有人站出來說話。薛長官在指揮上向來乾綱獨斷,就算是最高統帥的話,在他面前都未必管用,自己何必站出來說話呢?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麼,作戰計劃就這麼定下來了。散會吧。」薛長官看到會場裡很冷清,就揮手宣佈會議結束。 憂幽書猛 uutxt.Com 銓紋自扳越鍍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對決即將開始 字數:3073 9月10日,撈刀河南岸永安市。 河面並不很寬的撈刀河邊,剛剛抵達這裡的新14師官兵,正在掄起鎬鍬,趕修防禦工事。 「弟兄們,咱們可得把工事修得好一點。軍座以前就常說,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工事修得好一點,打起仗來的時候,說不定就能救了你的小命。說你呢,早跟你說了,這戰壕要修成曲尺形,你怎麼又把它挖得這麼直,給我重新挖。」一個留著一臉鬍子的國軍上尉在防禦陣地前巡查著,說道。 「連長,聽說,這一次駐守長沙岳麓山的可是11師的弟兄們,是不是真的?」一個上士老兵,抬起頭來操著一口的湖南口音問道。 「的確是真的。不過,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你老薛不就是和軍座一起從11師出來的嗎?怎麼著,又想回老部隊去了?」上尉連長問道。 「那怎麼可能。我只是想,這一次無論如何,咱都不能在老部隊的弟兄們面前丟人,把鬼子放到長沙城區。不然以後要是見了面,咱們的面子可往哪擱啊?你說是不是?」上士老兵說道。 「你記得就好。我還忘了告訴你,營裡已經把提升你的報告已經遞上去了。如果我預料的不錯的話,要是這一仗打贏了,你估計就肯定會換領章了。」上尉連長說道。 「軍官不軍官的,我倒是無所謂。我就圖個痛快。」姓薛的老兵說道。 「你少來這套。你要不是大字不識幾個,你早就應該當排長了。記住,戰場上面別丟人就行。」上尉連長說道。 「這個你放心,我什麼時候打仗丟過人?」老兵很自信地說。 永安市鎮裡,原先的城隍廟,現在已經被劉建業徵用成為新20軍的臨時軍部。 「魏縣長,破壞交通,挖斷各條主要公路;拆毀防區內的各條鐵路;鄉村公路一律挖窄,使汽車無法通過;敷設水雷,佈置封鎖火力;動員民眾組織各種支援隊伍,以保障己方作戰,這些好像都是戰區和省政府規定的交由地方政府完成的任務吧?」劉建業面帶不悅的說道。 「劉軍長,請務必理解,現在各地都在響應戰區要求,進行堅壁清野,還要組織民眾疏散,人手實在是緊張,忙不過來。」站在劉建業面前的一個胸口帶著青天白日徽章的中年男子說道。 「我知道現在地方上面事情是很忙,可是,你總不能讓我的手下幾萬弟兄,不去構築工事,去幹那些應該由你們去幹得活吧?要是萬一因此耽誤了軍機,這個責任,是由你來承擔,還是由我來啊?」劉建業的話裡有了一點火氣。 「這個嘛,請容卑職再考慮考慮。」中年男子的臉上開始有了一些汗水。 「我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不過呢,對我來說,只要能打勝仗,我是不介意多費一點手腳的。再說了,我的名聲好像也不是很好。」劉建業一邊說著,一邊摘下了掛在腰間的「軍人魂」短劍,抽出劍刃,用一塊白手絹擦拭著。 「這個事情,還請容我回去和同僚商量一下再作決定。」中年男子擦汗的動作越來越頻繁了。 「不用那麼費事。我是軍人,喜歡直接乾脆的。魏縣長就在這裡給一個準確的回話吧,能不能在鬼子到這裡之前完成?」劉建業拿著短劍的劍刃,對著太陽光一照,寒光四射,奪人心魄。 「能,一定能完成。」中年男子一邊擦汗,一邊說。 「好,我就喜歡說話爽快的人,不用那麼多的廢話。啊呀,魏縣長,現在天氣也不是很熱,你怎麼頭上出了這麼多汗?是不是身體不太好?要不要留在這裡多休息一陣?」劉建業故作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一會就好。要是劉軍長沒有什麼其它的事情要交待卑職去辦的,卑職這就先行告辭了。」中年男子拱手說道。 「魏縣長是不是還有其他公務要處理啊?既然魏縣長急著要走,我就不挽留你了。慢走。」劉建業嘴上說的客氣,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動身的意思。 看著中年男子走出去,劉建業問著身邊的楊副官,「這是不是最後一個了?」 「是的,這是第4個,也是最後一個。」楊副官說道。 「總算見完了。這些官場老油條,一個個推三阻四的,要他們做一點事情,簡直就像登天一樣難。」劉建業很不滿的發著牢騷。 「這是很自然的。為軍隊服務,他們可撈不到多少的油水。況且,自從薛長官兼任省主席以來,對他們一向約束的很嚴。這些官僚們早就對我們軍人報了一肚子的怨氣,只不過是戰爭時期,一切為前線服務,他們沒有辦法公開對著干罷了。」楊副官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了。 「都差不多,軍隊裡面也不怎麼乾淨。」劉建業是深有感觸的。在陪都的那段日子,他是經常見到報紙上有文章揭露,不少的外國援助的軍用物資,還沒有下發到部隊手裡,就已經先在黑市上上市交易了。就連作為維持抗戰的大動脈的滇緬公路上跑的汽車所運輸的物資,有不少都只是一些國府高級官員及其家眷所採購的外國奢侈品。如果這些東西都換成前線將士急需的炮彈和藥品,那該多好。但是,儘管劉建業對此很不滿,卻也不能公開的站出來反對。這裡面的水實在是太深了,足夠淹死劉建業這樣級別的人了。 「軍座,剛才你還在接見地方官員的時候,其他兩個師都來了電報,說他們都已經抵達預定位置,等待軍部的下一步指示。」楊副官說著,遞上來兩份電報稿。 劉建業接過電報,看過以後,穿過院子,走進作戰室,看著正中間桌子上面的作戰地圖上標示出來的三個師位置,沉思了一會。 「向戰區長官部發電,請求允許我軍198師渡過撈刀河,在撈刀河鎮一帶展開防禦;199師在撈刀河南岸三姐橋一帶防禦;新14師所部主力前出至北岸的春華山一線固守;以軍直屬部隊和新14師一部留守永安市,隨時機動。」劉建業對楊副官說道。 「這樣做不是很妥當吧?戰區長官部的命令是讓我們留守撈刀河南岸。」楊參謀長提醒道。 「撈刀河鎮一帶距離長沙城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我不能不盡量讓鬼子離長沙城遠一點。春華山是這附近一帶唯一的主要制高點,一旦要是讓鬼子佔據了,他們就能俯瞰周圍這一大片地方,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危險。我不能不做好準備。再說,只要仗打贏了,我就不怕薛長官會找我的麻煩。」劉建業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這麼辦吧。」楊參謀長說。 「放心吧,即使鬼子能打到這裡來,我想他們也早就精疲力盡了,沒有多少勁了。我們只要撐上一兩天,恐怕,薛長官就要下令反攻了。」劉建業看上去很有自信。 劉建業的電報發過去沒有多久,就得到了戰區長官部的回電。電報上面只有一個字,「准」。 得到了戰區長官部的回電,新20軍的三個師,又開始了新的調動。 就在第九戰區的幾十萬中國軍隊正在緊張地進行著戰前的各種準備工作的時候,即將對長沙展開進攻的日軍部隊也在進行著準備工作。各參戰部隊向著第九戰區的前沿開始秘密集結。 12日,日軍中國派遣軍司令部在南京成立,總司令西尾壽造批准了岡村寧次作戰計劃。次日,日軍秘密部署完成,岡村寧次在鄂南咸寧設立戰鬥司令部,親臨指揮作戰。 雙方的一切部署就緒後,薛長官就等著和岡村寧次進行兩人之間的第三次較量了。 浟U書盟 uuTXT.Com 荃文子阪月讀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鬼子終於動手了 字數:5028 長沙之戰的第一槍,並不是在日軍的主要進攻方向湘北方向打響的。這也是出於岡村中將的所謂謀略。他想通過在其他方向上的佯攻,先行調動第九戰區的中國部隊,使對手對於日軍的進攻方向產生錯誤的判斷。所以,相對於主要的進攻方向更早動手的是在贛北和鄂南的日軍部隊。 9月14日,贛北的日軍率先開始了行動。在這裡擔任守備的中國軍隊是第1集團軍的第58、第60軍,第19集團軍的第32、第49軍及第30集團軍的第72、第78軍。 發動進攻的日軍部隊是第106師團及第101師團佐枝支隊。其最高指揮官是第106師團長青木成一少將,其任務主要是牽制贛北的中國軍隊,以策應湘北主戰場的作戰。當然,若攻擊得手,還可與湘北日軍形成東西合圍之勢,夾攻第9戰區主力。 負責贛北方面作戰指揮的中國軍隊的最高長官,是第9戰區前敵總司令兼第19集團軍總司令,劉建業的老上級,土木系的二當家,羅中將。南昌會戰虎頭蛇尾一般的結束以後,羅中將率部在贛北佈防,與當面的日軍對峙著。 贛北方面的作戰,主要由高安爭奪戰和會埠至甘坊一帶的爭奪戰組成。 羅中將對高安方向的佈防是:第32軍守錦江口至高郵市、錦江南岸線;第58軍守高郵市至祥符觀一線;第60軍守祥符觀至故縣線;第74軍控制上高附近。 日軍於9月14日夜首先向駐會埠的第60軍第184師的陣地發起進攻。次日,便突破了第184師的陣地。日軍攻佔會埠後,第106師團兵分兩路:一路向陰山村、羅坊西進,一路則向渣村、水口甘南犯。與此同時,日軍佐枝支隊由高安以東的大城、鼓樓鋪向第32軍陣地進犯。 羅中將接到前線戰報後,急令第60軍第184師抽兵扼守水口甘、樟樹嶺陣地,以鞏固翼側;同時,急電第183師星夜由西頭、邱家街向會埠南襲擊敵背;並令第74軍第51師由上富西南出發,兼程向上富前進,迎擊羅坊日軍,並協同第60軍三面進擊,聚殲會埠、陰山村之敵;第57師由分宜推進至水北街、錢墟地區;第58師由萬載推進至官橋街、東港地區;軍部由分宜推進至上富待命。 17日,南犯日軍先後佔領水口甘、樟樹嶺;西進之日軍則進佔羅坊、治城,隨後也轉向南犯。 為爭取贛北戰場的主動,薛長官於17日晚下令調整部署,令第49軍在錦江南岸佔領兩線陣地,集結有力部隊於高安南之蓬花塘;第32軍以1個師守備高安,1個師轉移於會埠、石頭街之線;第1集團軍向宜豐、徐家渡轉進;第74軍佔領泗溪、官橋街、棠浦之線,派一部向村前街前進,掩護第1集團軍轉進。 18日,日軍佔領了高安北部的村前街、斜橋和祥符觀,從三面完成了對高安的包圍,並與在會埠一線的日軍,形成了對第60軍和第58軍的包圍。在這種情況下,第60軍和第58軍被迫後撤;第32軍則棄守高安。 19日,日軍佔領高安。薛長官得知高安失守後,嚴令第32軍奪回該地,同時派第74軍前往增援。 20日,日軍第11軍命令第106師團在消滅高安附近之第9戰區守軍後,以一部掩護左側背,主力進入修水、三都附近,切斷第30集團軍和湘鄂贛邊區挺進軍的後路。據此,日軍第106師團即以佐枝支隊在奉新西南地區實行防禦作戰,以1個旅團開赴武寧,主力則在上富附近集結,準備西進。第32軍一部則乘機於21日乘夜北渡錦江,擊退日軍,並於22日收復高安。 23日,日軍第l06師團主力開始向修水方向西進。25∼26日,日軍第106師團一部攻佔上富、橫橋、甘坊,另一部經九仙湯、沙窩裡突進至修水東南約30公里處的黃沙橋。 在渣津、修水一線對日軍進行防禦的是來自四川的第30集團軍王副司令長官部。 王副司令長官,號方舟,1886年出生於四川省樂山縣。少年時曾就讀於四川武備學堂,畢業後一度去日本。回國後便一直在川軍中任職。全面抗戰爆發後,奉最高統帥之命,組建第30集團軍,並出任集團軍總司令。在完成了集團軍下轄的第72、第78軍的編制後,率部出川抗日。後因抗戰有功,被升為第9戰區副司令長官。 王副長官接到日軍向修水進攻的消息後,令部隊避開日軍猛烈的攻勢,且戰且退,在銅鼓一線佈防。同時,羅中將急調第60軍和第74軍對西犯的日軍分別進行堵截。繼而,雙方在上富、冶城、甘坊一帶展開了拉鋸戰。 王副長官時年五十六歲,在戰場上度過二十多年了,素有「王靈官」之稱,出生入死已是家常便飯,面對日軍猛烈的攻勢,心中並不驚慌,他有自己的一套戰法。 當日軍炮火猛轟時,他不願拿雞蛋往石頭上撞。他所指揮的兩個軍,72軍正在修水防線,78軍還在增援高安的途中。他立即電令78軍火速回援,命令部隊避敵鋒芒,且戰且退,在銅鼓一線決戰。在駐防修水這幾個月裡,他早已看好了銅鼓一帶的地形。 王副長官的部隊在銅鼓向日軍反攻,進展順利,迫使日軍沿著先前進攻的路線撤回出發點。王副長官率部佔據了原有陣地,小戰鬥仍然零星不斷。106師團被牽制在修水,青木少將知道,在這一回合中,日軍已不可能圍攻高安。 10月1日,羅中將重新調整部署:(一)第1集團軍附第72軍新編第15師固守甘坊、元橋、石街之線,阻敵西犯,俟第30集團軍及第32軍到達山口、大段間,即取攻勢夾擊該敵。(二)第30集團軍留一部對東守備,主力迅由黃沙橋、山口急速南進,與第1集團軍及第32軍協擊西進之敵。(三)第32軍第139師由銅鼓向三都圩、大段迎擊,其第141師推進至銅鼓附近地區策應,並以一部對東門市警戒。(四)第74軍第57師仍在上富、橫橋之線向北攻擊,牽制該敵;第51師之陣地線各要點交第49軍後,集結宜豐附近待命;第58師西開,限4日到達萬載西之林潭、桐木地區,對北警戒。(五)第49軍一部任高安以東、錦江南岸守備,主力在錦江北岸延接高安、南山何、店前、下觀童各要點,爾後以獨城、高安、村前街為基點,向大城、奉新、會埠、羅坊之敵施行遊擊,掩護本正面右側。 經過數日激戰,日軍終於支撐不住,開始分路潰逃。竄至黃沙橋的日軍主力退據黃花尖、海湖山、大板尖高地頑抗,一部向高輝宮、曾家嘴方向竄逃。在甘坊、冶城一帶的日軍則於10月3日拚死衝出重重包圍,並繼續西進攻下大瑕街、石街,達到預定的贛北西行最遠點。 10月6日,日軍第106師團在第33師團的策應下,分三路開始向奉新、靖安、武寧撤退。 贛北地區的中國軍隊各部隊撤退的日軍部隊開始了尾隨追擊。7日,第51師克復九仙湯;第32軍第139師向沙窩裡、黃沙港挺進;第60軍已開抵宜豐南側地區;第58軍新編第11師向找橋附近日軍攻擊前進。9日,第78軍之新編第16師與第8軍第3師合力收復修水。 至10日前後,贛北方面的日軍基本逃回原防地,贛北作戰結束。 9月21∼22日,集結於湖北通城的日軍第33師團,在師團長甘粕重太郎中將指揮下,在鄂南發起攻勢。其目的是從東邊避開中國軍隊沿新牆河、汨羅江設置的兩道防線,在平江地區與湘北日軍主力夾擊部署在新牆河、汨羅江防線的國民革命軍第15集團軍。 日軍第33師團是1939年2月才在日本仙台編成的,編成不久即開赴中國華中戰場,編入第11軍的戰鬥序列。該師團屬警備專用三單位制師團,下面沒有旅團建制,直轄7∼8個步炮聯隊,實力比常規師團要弱一些。 第9戰區對鄂南方向進行防禦的是同樣出自川軍的第27集團軍。 日軍第33師團由通城南犯後,首先以一部兵力向第79軍正面陣地南江橋進行佯攻,同時,另以一部兵力準備繞過幕阜山東側,經白沙嶺向長壽街推進。 日軍攻擊開始後,第27集團軍的楊總司令很快判明日軍是企圖切斷第79軍退路,然後加以包圍殲滅。他立即向薛長官報告,同時急令通城以南的第20軍由西向東側擊日軍。 薛長官接到報告後十分震驚。這股日軍若是與湘北日軍會合,那麼部署在新牆河、汨羅江防線的第15集團軍就會受到夾擊,後果不堪設想。於是,他急忙調第8軍前往增援,同時命令湘鄂贛邊區游擊總指揮樊中將,以大湖山、九宮山方面的部隊由南向北尾擊和由東向西側擊敵人,對日軍構成南北夾擊和包圍的態勢。 22日,日軍佔領麥市西北的高沖、塘湖市、鯉港;23日,又圍攻麥市。第79軍第140師因傷亡過重,撤出麥市,隨後,在麥市以南地區與趕來增援的第20軍第134師並肩戰鬥,繼續阻敵南下。 日軍在攻佔麥市、桃樹港後,繼續向南攻擊前進。第20軍第133師在苦竹嶺、南樓嶺、葛斗山一帶設防。但因兵力單薄,在日軍的進攻下被迫撤走。次日,第140師1個團經過反攻,奪回南樓嶺、葛斗山兩高地。日軍第33師團被阻止於大白段、雞籠山、磐石、箭頭、麥市之間,不能前進。日軍遂調來坦克10餘輛加強攻勢。但剛到大白段附近,即被守軍以手榴彈炸毀了4輛,其餘坦克只得狼狽退回通城。 日軍在對南樓嶺和葛斗山守軍陣地進行數次進攻失敗後,乃改向苦竹嶺攻擊,然後進入修水縣之桃樹港,向長壽街方向前進。途中又遭到第20軍第133、第134師在白沙嶺堵擊,第79軍第82師及第98師在右側面的側擊,到桃樹港時,又被第140師側擊,傷亡較大,進展緩慢。 30日,日軍第33師團攻佔朱溪廠,主力進入長壽街、龍門廠、獻鍾一帶,在獻鍾以西三眼橋與奈良支隊先頭部隊會合。此時,尾追日軍第33師團南下的第79軍,開始由西向東,對嘉義、獻鍾一帶的日軍進行攻擊;第20軍由東向西,向長壽街、龍門廠、朱溪廠日軍攻擊;第8軍則由通山以東地區兼程南下,準備協同第20、第79軍夾擊日軍第33師團。 10月1日,第79軍一部連克桃樹港、麥市,斷敵退路。在獻鍾之日軍竄抵平江,余除一部竄返通城外,皆潰竄於山嶽地帶中。 2日,第33師團被迫後撤。後經渣津東攻修水策應第106師團撤退。第79、第8、第20軍及第30集團軍互相配合,多次對撤退的日軍進行截擊、夾擊,並先後收復獻鍾、修水等地。10日,撤退的日軍大部逃回通山、通城一帶原防地。 儘管贛北和鄂南的戰事進行得相當激烈,但是,這兩個方向都不是這次會戰中日軍的主要進攻方向。湘北,才是他們的主要方向。 從14日,日軍在贛北地區發動進攻開始,在湘北地區集結的第九戰區部隊就進入了最高戰備狀態,隨時準備迎接日軍發動的進攻。 接到了日軍在贛北地區發動進攻的消息以後,劉建業就明白了岡村中將還是和原先的歷史上一樣,選擇了三路進擊的方案。按照薛長官的方案,只要贛北和鄂南的國軍部隊能夠頂住日軍的進攻,不讓敵人側翼迂迴的目的達到,那麼鬼子在湘北正面進攻的部隊,就將落入薛長官隨準備好的天爐裡。這個天爐,一旦鬼子進去以後,就不是那麼容易逃出來的了,即使逃出來了,恐怕鬼子也會是損兵折將,疲憊不堪的。當然,這個策略的要旨在於分批次抵抗的部隊,要能夠不斷的消耗鬼子的實力,讓鬼子的銳氣一次次地消磨乾淨。然後,在最後的一道防線面前,碰得頭破血流。自己的新20軍就是那最後的一道防線。如果自己的部隊頂不住了,那就只有希望後面留守長沙的第4軍能夠給自己擦屁股了。當然了,這種事情對於在兩年多的抗日戰場上已經變得越來越自信的劉建業來說,是絕對不會允許出現的。 為了實現戰區的作戰意圖,同時也是維護自己部隊的尊嚴,劉建業親自對部下各師團長下達了死命令:「只要陣地上還有一個人活著,就得給我死死的釘在陣地上。這一仗,全軍所有部隊只許前進,不許後退,誰要後退便斃了誰!」話剛說完,劉建業就把一隻打開了槍機的手槍,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這一聲響,不但震的桌子上的茶杯一陣晃動,也震動了坐在桌前的各位部隊主官的心。 幽優書盟 uUtXT。coM 詮文子板月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慘烈的前哨戰 字數:3441 這一次的戰事,在湘北主戰場打響的時間是9月18日。日軍投入進攻的部隊是第6師團、奈良支隊和上村支隊。 在湘北方面擔任守備的國民黨軍隊是由關總司令指揮的第15集團軍。其部署是:第52軍扼守第一道防線,即新牆河防線,配置在右起楊林街、左至洞庭湖東岸的九馬嘴一帶;第37軍守備湘陰以北至洞庭湖東岸的江岸;第73軍控制著汨羅江地區,構成第二道防線。 當時,第52軍分別以第2師胡春華營和第195師史思華營配置在新牆河北岸的金龍山、斗篷山、比家山、草鞋嶺一帶,作為全軍的前線警戒陣地,任務是在此阻擊敵人三天,為全軍調整部署贏得時間。 9月18日早晨,日軍第6師團及奈良支隊集中炮火,向新牆河北岸的守軍前線警戒陣地進行猛烈炮擊。隨後,其步兵又在飛機的掩護下向守軍前線警戒陣地發起了衝擊。胡春華營與史思華營拚死抵抗,一場激戰由此展開。 當第一次進攻被擊退後,日軍便調集大炮繼續猛烈轟擊守軍陣地,時間長達兩個多小時。同時派出數架飛機從空中對守軍陣地進行輪番轟炸。爾後,日軍步兵在其強大的火力支援下發起第二次衝擊,結果又被擊退。 日軍見強攻不成,就施放毒氣,但守軍依然堅守在自己的陣地上,巋然不動。第一天的戰鬥結束了。 晚上,守軍毫不懈怠,一面加強警戒,一面加緊修築被日軍炸毀的防禦工事。 在接下來的兩天裡,日軍不斷地發起一輪又一輪的衝擊。守軍陣地的防禦工事幾乎已全部被毀,小小的山頭也不知被日軍的炮火犁翻了多少次。但兩個營的守軍毫無懼色,視死如歸。每當日軍衝到陣地前時,就與之展開白刃肉搏。好多據點失而復得,日軍始終無法通過這道攔阻線。 通過連日激戰,日軍已判明駐守金龍山、斗篷山、比家山、草鞋嶺一帶陣地的守軍不會超過兩個營,於是日軍開始展開車輪戰,輪番上陣衝殺。 戰至21日下午,胡春華營幾百個活生生的小伙子,只剩下不到50人了。營長胡春華率部在新牆河北岸的金龍山、斗篷山警戒陣地已經堅守了三晝夜。胡春華將全營僅剩的這點人員集合起來,他告訴大家:按照上級的命令,阻敵三天的任務已經完成,今天是最後一戰了,即使戰死也絕不投降! 戰死也絕不投降!這就是胡春華營最後這40多個官兵惟一的信念。 黃昏時分,日軍終於攻佔了胡春華營所在的警戒陣地。胡春華營全部壯烈殉國。 守衛比家山、草鞋嶺一帶陣地的史思華營,與日軍激戰至22日下午,全營500多人也已傷亡大半。 傍晚時分,師長覃畢之指示史營長:阻敵任務已經完成,如無法堅持,不得已時可向東撤退。但史思華斬釘截鐵地答道:「軍人沒有不得已的時候!只要還剩下一兵一卒,都要與陣地共存亡!」 史思華實現了他的諾言。除了幾個重傷員外,該營官兵也將其最後一滴熱血灑在了自己的陣地上。 又是一個鐵錚錚的漢子!又是一群有骨氣的中國軍人! 新牆河,一條沒有名氣的河流,一條全長只有80多里的普通河流。在第一次長沙會戰前,外地人還很少知道湘北有這麼一條河流。它靜靜地流淌著,不去打擾任何人,也沒有人去打擾它。然而,自日本侵略者踏進湘北的這片土地後,新牆河的寧靜被打破了,這裡成了腥風血雨的戰場。 日軍在攻下第52軍兩處警戒陣地的同時,也攻佔了第52軍在新牆河北岸下燕安、馬家院等前進陣地的重要據點。第52軍部隊被迫撤退到新牆河南岸。 關總司令在接到第52軍在新牆河北岸全部警戒陣地和前進陣地失陷的報告後,立即命令第37軍除留下1個師守備營田外,余皆調至新牆河南岸,協同第52軍守備新牆河南岸陣地。第37軍原防線交給前來增援的第70軍守備。 第15集團軍的關總司令,陝西戶縣人,原名關志道。因在報考黃埔軍校時是頂了別人的名字而去的,以後,便一直使用了現在的這個名字。1933年2月底,擔任第25師師長的關將軍從鄂豫皖「剿匪」前線開赴長城古北口抗日前線,開始了他一生戎馬生涯的黃金時代。尤其是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這位關總司令對於參加內戰一直缺乏興趣,所以,抗戰勝利以後,這位關總司令情願交出手裡的兵權,到中央軍校做校長,也不願意去打中國人打中國人的戰爭。 抗戰全面爆發後,關將軍率部先後轉戰於河北、河南、山東等戰場。在徐州會戰中,他率第52軍再立戰功。戰後,被提升為第32軍團軍團長。與關將軍在徐州會戰中交過手的日軍第五師團板垣征四郎師團長認為:關將軍的1個軍「應視為普通支那軍10個軍」。當時國內軍事評論家稱台兒莊戰役中負責防守的孫總司令和負責攻擊的關將軍為「孫鋼頭」和「關鐵拳」。隨後,關將軍又率部參加了武漢會戰。1939年秋,關將軍調任第15集團軍副總司令,並奉命代行薛長官留下的的總司令職權。 9月23日晨,日軍第6師團和奈良支隊先是集中80多門火炮向防守新牆河南岸的第52軍第2師陣地猛烈炮擊。一小時後炮火延伸,日軍第6師團在師團長稻葉四郎中將親自指揮下,從七步塘附近開始強渡新牆河。奈良支隊則在河床較窄的楊林街等處強渡,企圖從側面把第15集團軍壓迫至洞庭湖東岸進行圍殲。 新牆河南岸守軍從幾乎被炮彈掀翻了一層的薄土中鑽出來,守伏在自己的陣地上嚴陣以待。當渡河日軍行到河的中央時,守軍輕重火器齊發,一陣猛打,日軍被阻滯於河流中間。一時,大和武士骯髒的鮮血污染了新牆河水,日軍第一次強渡失敗。 隨後,日軍出動10餘架戰機,對守軍陣地狂轟濫炸。防禦工事多被炸毀,不少士兵被活活埋在掩體內。但守軍並未退縮,待日軍第二次渡河時,又奮起阻擊。 午後,日軍再次以炮火和飛機對守軍陣地進行毀滅性炮擊和轟炸,同時施放毒氣。炮擊以後,日軍以聯隊為單位發起衝鋒,中國軍隊利用斷牆、壕溝進行阻擊。子彈打光了,便與敵人個頂個地拼刺刀。由於中國軍隊刺殺功夫差一點,上去兩批拼刺刀的士兵都陣亡了。數十分鐘後,第2師第12團陣地工事全部被毀,守軍大部分葬身其中。未被炸死的人員也全部中毒,喪失了戰鬥能力。殘暴的日軍佔領陣地後,用刺刀將他們全部捅死。 第52軍軍長張軍長令第25師進行反攻,同時又給第2師增撥一個旅的兵力,讓趙師長親自率領去阻止日軍南下。於是,雙方在新牆河邊再度展開激戰。日落時分,雙方仍在新牆河一線對峙著。 營田的失守,使關總司令的第15集團軍側翼受到嚴重威脅。此時,日軍第6師團從新牆河正面攻擊,奈良支隊從右側壓來,佔據營田的上村支隊又從左側包抄,第15集團軍有被圍殲的危險。 關總司令在徵得薛長官的同意後,立即命令各軍後撤。同時,關總司令又急忙將這一情況電告重慶的最高統帥:因營田敵軍登陸,為免除新牆河、汨羅江兩線同時守勢,全部陷於被動,奉戰區薛長官指示,集團左翼變更部署如下:(1)第52軍以一部留駐陣地佔領據點,集結主力,乘敵進出新牆河南岸南犯之際攻擊之。(2)抽調第60師控制於新市以南之橋墩附近。(3)第73軍(欠第15師)向新開市附近待命。(4)第79軍附第95師主力在新市、歸義、河夾塘、亙虞公廟佔領陣地,一部在湘陰附近,任沿江沿湖之守備。 第15集團軍前線各部隊接到命令後,於24日邊打邊退。除第52、第70、第73軍留一部固守原據點外,其餘撤到汨羅江第二線陣地。 與此同時,薛長官在長沙召開緊急會議商討對策。最後,會議做出了誘敵至長沙郊區實行反包圍與敵決戰,進而將其殲滅的作戰方案。會後,薛長官將這一方案向最高統帥做了報告,以待裁定。 接著,薛長官令戰區直轄第4軍及炮兵向岳麓山、長沙及其東北地區前進,佔領進攻出發陣地。第9戰區前線指揮所則移駐淥口。 作為長沙為最後屏障的撈刀河防線上,新20軍部隊加緊準備乾糧和彈藥,準備在這裡和鬼子決一死戰,即使全員殉國,也絕對不能讓鬼子邁進長沙城。 就在薛長官準備實行圍殲日軍的作戰計劃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浟優書猛 uUtxT.cOM 詮汶子阪月牘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長沙,守還是不守 字數:4860 自第一次長沙會戰打響以來,遠在重慶的軍委會就不斷接到有關此次會戰的戰況匯報。到目前為止,戰報上面都是日軍一路高歌猛進,第9戰區的軍隊卻鮮有勝績,不斷地向長沙後退,這令坐鎮重慶的最高統帥心中有些不安。儘管,前幾個月的時候,國軍剛剛守住了南昌城,但是,在整個南昌作戰裡國軍部隊所付出的巨大代價和南昌城所受到的浩劫,使最高統帥回想起來仍不時後怕。現在,如果日本人又一次兵臨長沙城下,國軍在長沙城下與敵擺開架勢決死一戰,是不是能夠保住長沙城,這還是一個未知數。即使保住了,恐怕整個第九戰區的主力部隊也將消耗殆盡。第九戰區,可是國軍精銳部隊最多,實力最為雄厚的一個戰區,雲集了國軍近四分之一的野戰部隊,更有74軍和18軍這樣的國軍裡著名的精銳部隊。如果這一仗再打成南京保衛戰那樣的慘敗,那最高統帥真的就要欲哭無淚了。和最高統帥有著相同或類似考慮的軍內高層也不在少數。所以,針對當時戰場的情況,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最高幕僚會議上提出了守與不守長沙的兩種作戰方案。 這兩種方案,各有自己的出發點。守長沙,更多的是看到長沙城眼下所具有的巨大的政治上的象徵意義。如果,國軍部隊在長沙城下頂住了日軍的進攻,甚至是戰勝了日軍部隊,那麼對於提高國民政府在正處於抗戰艱難時刻的國民心裡的地位和威望,打擊汪精衛集團,有著巨大的好處。軍事,說到底都是為政治服務的。如果出於政治目的,有些仗是不得不打的,即使明知道就算取勝也會得不償失,那也是沒有辦法的。國軍自全面抗戰爆發以來,這種政治上面不得不打,而軍事上實在沒有多少好處的仗,打得並不算少。不守長沙,從軍事意義上來說,對於正在前線竭力抵擋日軍進攻的第九戰區來說,作戰指揮方面的彈性空間就會大的多了。即使前線戰事有所不利,還可以讓部隊相機後撤,不用拚個頭破血流。 面對這兩種方案,向來殺伐果斷的最高統帥猶豫了。 若採用固守長沙的方案,最高統帥認為,從當時的情況看,幾乎不太可能,前線的國軍部隊正不斷地向後敗退,根本無法阻擋日軍前進的步伐,因此他對保衛長沙已不抱希望。另一方面,隨著第二次世界大戰在歐洲戰場的全面展開,最高統帥已意識到一個曠日持久的更大規模的大戰將不可避免。而且隨著國際戰端的掀開,日本滅亡中國的決心會愈堅,佔領全部中國的野心會更切。而中國在當時無力擊敗日本的情況下,要保證不亡國,以待他日後發制人,只有保存實力,迎接可能的國際形勢的變化。可是,如果不守長沙,固然可以保存實力,而且與他的想法很吻合,但長沙那把大火剛剛燒過不久,城市剛剛恢復一點生機,現在又要自動讓開通往長沙的大道,全國輿論會再次指向自己。最高統帥在國人心目裡的形象,將一落千丈。長期以來,儘管國軍在廣大戰場上,總體上來處於不利的態勢,但是,大多數的國民總還是能夠咬緊牙關,勒緊褲腰帶,從自己的牙縫裡,省出錢來支援前線的抗戰。支撐他們的一個信念,就是相信國軍最終將獲得這場兩個民族之間的對決的最後勝利。如果,長沙城被讓給了日本人,很難相信國內外的輿論不會一片嘩然,對最高統帥的指責和發難不會像潮水一般。而且,那個時候,正在和日本人籌劃著建立所謂新政府的汪精衛集團的氣焰,必定會甚囂塵上的。 究竟採取哪一種方案呢?最高統帥的內心爭鬥的十分厲害。這樣的決定,對於現在的最高統帥,很難作出。 經過反覆沉思,權衡利弊,最高統帥最終還是決定採取不守長沙的方案,避免第9戰區與日軍硬打硬拚,保存主力,相機殲敵。這個抉擇,對於承受著巨大壓力的最高統帥來說,不是那麼容易就做出來的。 決心定下後,最高統帥立即讓綽號小諸葛的統籌負責長江以南作戰的桂林行營白主任,兼著第九戰區司令長官和軍委會政治部部長兩個職務的陳部長兩人一起前往長沙傳達方案,並協助薛長官指揮作戰。 當白主任和陳部長兩位黨國要員,冒著風險乘坐一架小飛機,從重慶飛到長沙的時候,日軍的前鋒部隊已經突破了國軍部隊的防線,渡過新牆河。 白主任和陳部長一下飛機,就急切地要進入長沙城,到第九戰區的總指揮部,找到薛長官,傳達最高統帥作出的決定。這個時候,他們卻被告知,薛長官像往常打仗時候一樣,已經帶著戰區的參謀班子,前往前線地區,靠前指揮去了。 心急火燎的白主任和陳部長連忙下令緊急向薛長官的指揮部發電,通報兩人已經抵達的消息,同時告訴他,有極為重要的事情要當面向他宣佈。 經過了一番忙碌的電訊聯絡,兩位上差總算得知了薛長官的臨時指揮部的所在位置,馬上就帶上一群護衛人馬,向戰區臨時指揮部趕去。 當他們經過一番顛簸,總算趕到了在淥口以南一個小車站附近的小學校內第九戰區長官部臨時搭設的指揮所的時候,那位第九戰區的代理司令長官,正在緊張的指揮和調動著前線的數十萬大軍。 作為軍委會的特使和第九戰區的現任司令長官,陳部長向薛長官傳達了最高統帥關於不守長沙的作戰方案。 和預想的情況不同的是,這一次最高統帥所作出的決定,遭到了薛長官的堅決拒絕。 「這個命令,我恕難從命。」有著老虎仔的綽號的薛長官語氣很堅定地說道。 白主任和陳部長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發現兩人的眼裡都是驚訝和不解。在人數上百萬的國軍所擁有的千百名高層將領裡,敢於公開拒絕最高統帥的命令,尤其是這樣重要的命令的人實在找不出幾個來。大多數人面對最高統帥的命令,如果實在不能遵守的話,也會想方設法找出若干的理由,盡力的推托搪塞,還要努力不讓最高統帥感到自己顏面受損,來個龍顏大怒。大概,二人眼前的這位薛長官是其中的異數了。 一陣冷場之後,還是向來在軍事指揮作戰上負有盛名的白主任打破了僵局。 輕咳了兩聲以後,白主任推了推自己戴著的金絲邊眼鏡,說道:「伯齡,我知道,你這一次在長沙的作戰計劃和安排上下了很大的功夫,也作了周密的部署。從你的個人見解上來說,長沙城是可以守得住的。但是,你不僅僅是要把眼光放在湖南,放在你的第九戰區作戰範圍裡,而要把眼光放得遠一些。眼下,日本人的進攻勢頭相當的猛烈,你的屬下部隊,正在不斷的後退,新牆河已經守不住了,接下來,就是汨羅江了。敵人正在一步步的向長沙逼近,以敵人的進攻勢頭,突破汨羅江一帶的防禦陣地,也只是遲早的問題。一旦敵人突破了汨羅江,那就距離長沙城不遠了。那個時候,整個第九戰區幾十萬部隊的退路,就會被敵人切斷的。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軍委會認為,為了避免極端不利情況的出現,讓部隊適當的後撤,保存實力,是很有必要。」 「我也很明白長沙城的重要地位和戰略價值,從感情上講,我也不願意放棄長沙。但是,從整個大局考慮,現在放棄長沙,對於長遠的戰局是有好處的。就像當初,我們毅然地放棄了武漢一樣,以一時的退讓,換取更大的戰略回轉空間,達到逐步消耗敵人力量的目的。再說了,我們只是暫時放棄長沙。一旦,我們重整好部隊,時機成熟的時候,我們還會佔據長沙的敵人發動反攻的。」陳部長也緊接著開了口。儘管,在武漢會戰的末期,國軍放棄了武漢,使得自己的警備司令部成為了日軍11軍的司令部,對於陳部長來說,是軍事生涯上繼淞滬會戰大撤退以後的又一個恥辱,但是,陳部長仍然認為放棄武漢是一個正確的選擇。眼下,軍委會做出的放棄長沙的決定,也是出於和放棄武漢一樣的目的,雖然,對於陳部長來說,這意味著很可能他的又一個司令部又將成為敵人的老巢。 「我知道,你們說得很有道理,但是,我還是堅持我的看法,我決不放棄長沙。」面對兩位黨國要員的聯袂勸說,薛長官絲毫不為所動。 「你總要說出你的理由吧?不然,我想你是很難說服軍委會的。」白主任感到臉上有一些掛不住了。 「長沙,乃至整個湖南的戰略價值桑的重要性,我想我就不用對你們多說了。從整個抗戰大局上來看,湖南乃至長沙的存亡,關係到國家民族的生死存亡。作為軍人,應該誓死保衛。況且,作為湖南省政府的主席,伯齡更有守土之責。無論如何,我不能放棄長沙,不能放棄湖南。我願意和長沙城共存亡。」薛長官的話,慷慨激揚。 「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從大局考慮,我們都認為,眼下,我們還不應該和日本人在長沙城下決一死戰。這樣很可能會導致整個第九戰區的部隊元氣大傷,對於以後的作戰相當不利。而且,萬一部隊即使和日本人血戰到底,仍然守不住長沙,我們就會陷入很被動的境地。所以,我和白主任都認為,最高統帥部的決定無疑更加正確。我希望你能堅決地服從和執行最高統帥部的作戰方案。」陳部長很清楚眼前的這位廣東籍的將軍的脾氣,一直努力保持著平和的語氣。 「以我的角度來看,我還是認為,我們完全沒有必要放棄長沙。眼前的不利局面只是暫時的,我相信我們會扳回來的。」薛長官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 白主任和陳部長面對薛長官這個難啃的硬骨頭,使出了渾身的解術,想要勸說他放棄自己的意見,服從最高統帥部的決定。可是無論二人怎麼勸說,薛長官一再堅持要守長沙。這讓向來心高氣傲的白主任有一些忍不住火氣了。 「薛伯齡,我不管你想得通還是想不通,這一次是最高統帥親自作出的決定。你身為軍人,應該明白身為軍人應當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無論如何,你都必須堅決服從命令。」白主任帶著火氣地把最高統帥搬了出來,想要借此來壓服薛長官。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薛長官一副豁出去的激動,「就是砍了我的腦袋,長沙城我也絕不放棄!」 「兩位,火氣不要這麼大,大家都是革命軍人,應當精誠團結,共赴國難。這樣吧,我和白主任都是一路車馬勞頓,有一些累了。伯齡是不是可以找一間屋子,讓我們可以先休息一下。有什麼問題,等我們休息好了,再接著繼續談?」發覺現場有一些火藥味道,陳部長及時站出來打個圓場。 「那好辦。副官,你帶人找幾間乾淨的房子,讓陳部長,白主任和他們帶來的人先休息一下。」薛長官正好借勢下台階,「兩位長官,我還有前線的軍務需要處理,有什麼事情等到兩位休息好了,我們再接著繼續談吧。」 「那就先這樣吧。健生,我們先去休息一下吧。」知道白主任的脾氣也不怎麼好,唯恐兩人再繼續爭執下去很可能會爆出火花的陳部長,連忙拉著臉上泛紅,青筋直冒的白主任走了出去。 陳部長和白主任出去以後,經過商量覺得這樣爭論下去無濟於事,只會有礙軍機,決定將薛長官的意見報告給重慶的最高統帥,以便重新做出裁決。 一場指揮部裡的爭執就這樣被擱置了起來。 薛長官知道這一次對最高統帥的抗命,對他來說,必然會帶來巨大的壓力。如果到頭來,他不能守住長沙,那他戎馬半生的前途必然會是很黯淡的。所以,在堅定自己堅守長沙的想法後,薛長官向前線各位軍長以上軍官打電話,命令他們必須不折不扣地堅決執行戰區長官部原定的作戰計劃,絕對不能有所動搖。 對於撈刀河,長沙的最後一道屏障,薛長官更加重視。一旦撈刀河防線被突破,那就意味著敵人轉眼之間就會進抵長沙城下。無論如何,撈刀河防線都必須堅決的守住。 「對於堅守住撈刀河防線,你有沒有信心?」薛長官在電話裡對劉建業大聲地詢問著。 「卑職所部全體官兵,願與陣地共存亡,絕對不放過一個鬼子到長沙。」劉建業語氣堅決的保證。 「如果你把鬼子放過來了,我就要你的項上人頭。」 「如果鬼子越過我的防線,那只能說明卑職已經戰死沙場了。」 U優書萌 uuTXT.cOM 詮文字扳越鍍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撈刀河畔(一) 字數:4357 25日凌晨,日軍到達汨羅江邊。上午9點,日軍開始試渡,馬上發現汨羅江絕不像新牆河那麼容易渡過,這裡水深流急,江面寬闊,徒涉是不可能的。日軍急忙調來船隻,在空軍掩護下渡江。下午兩點鐘,十幾架日軍飛機對新市方向的守軍陣地狂轟濫炸。第52軍主力向汨羅江南岸轉移。繼而,日軍開始架設浮橋,準備渡過汨羅江。但日軍的第一次試渡被汨羅江南岸的守軍打退了。於是,日軍便改變策略。他們派出一部分日軍換上中國老百姓的服裝,裝扮成難民,在中國守軍軍隊結合部的間隙中偷渡過江,竄到新市,準備裡應外合,配合主力強渡。下午5點,日軍攻佔了汨羅江南岸的重要據點新市。同一天,日軍第三師團的上村支隊也由西向東進犯,並攻佔了歸義。 負責汨羅江南岸防禦的湘軍第70軍奉命對進佔新市和歸義的日軍進行反擊,但只克復了歸義,新市仍被日軍佔領著。 26日,日軍猛攻汨羅江南岸守軍陣地,激戰竟日,未能突破守軍主陣地。此時,日軍第33師團仍被第20軍頑強阻擊於幕阜山福石嶺地區,日軍企圖在平江地區圍殲第15集團軍的計劃破產。 就在日軍第十一軍司令官岡村寧次為自己圍殲中國軍隊第15集團軍的計劃破產而失望時,他的老對手薛長官提出的準備在長沙郊區與日軍決戰的作戰方案卻得到了重慶國民政府軍委會的批准。最高統帥在看到薛長官報來的這個作戰方案後,立即電示薛長官:「著準備6個師兵力,位置於長沙附近,親自指揮,乘敵突入長沙之際,側擊而殲滅之。」 從18日到26日在汨羅江至新牆河之間的激戰,日軍遭受慘重傷亡,後援不繼,無力再發起大規模進攻。此時,贛北和鄂南戰場的中國軍隊經過節節抵抗,已經成功地阻滯了日軍第106師團、佐枝支隊及第33師團與湘北日軍的會合,薛長官覺得圍殲湘北正面戰場日軍主攻部隊的時機成熟了。 於是,薛長官在得到最高統帥的批准後,令第52、第70軍各留兩個團的兵力在汨羅江陣地繼續阻擊日軍南下,其餘部隊則全都退到長沙及其以北地區。同時,他將戰區司令部緊急擬制的《在長沙以北地區誘敵殲滅戰之指導方案》通曉各部:戰區以一部埋伏於福臨鋪、橋頭驛附近及其以北地區,以有力部隊控制於金井及福臨鋪以東地區,俟敵進入伏擊區域,突起包圍敵人而殲滅之。 27日,第9戰區按照在長沙地區與日軍決戰的計劃調整部署:以第2、第25、第195、第60、第77、第59師共6個師,埋伏於福臨鋪、上杉市、橋頭驛地區和長沙及其以東地區;新20軍所部三個師,堅守原定防禦陣地,阻擊日軍的進攻;第70軍轉移至瀏陽河以南株洲、淥口市等地,沿湘贛鐵路和淥水佈防;第4軍佔領湘潭、下攝司、淥口市之線;第79軍一個師確保幕阜山根據地,2個師協同第20軍攻擊桃樹港之日軍第33師團。 9月28日,日軍奈良支隊經甕江向平江迂迴,準備策應其第33師團作戰。日軍第6師團、上村支隊由汨羅江畔開始分路南進。 第6師團一部1000餘人在福臨鋪遭第195師伏擊,受到重創。約一個小時後,一個聯隊的日軍步騎兵趕到,向195師各陣地發動進攻。經過幾小時激戰,雙方形成對峙狀態。 日軍第6師團的進攻遭到了堅決的抵抗,未能迅速的打開局面。和第6師團一起配合行動的由第3師團第5旅團為骨幹組成的上村支隊在上村干男少將的指揮下,選擇了向三姐橋、栗橋方向突擊的路線,試圖迅速擊破中國守軍的防禦,在撈刀河上架起浮橋,為支隊和第6師團的進攻打開通道。 守衛三姐橋、栗橋方向的是新20軍的第198師和從汨羅江前方後撤下來的第77師。 第198師為了能夠及早地發現日軍的動向,在部隊陣地的前方撒出了幾支連排級的騎兵搜索隊。其中的一隻搜索隊,遭遇到了日軍上村支隊的騎兵先頭部隊。在搜索隊全體官兵的浴血掩護下,幾個騎兵一路狂奔,跑回了位於三姐橋的198師指揮所。 得知了日軍上村支隊的動向,宋瑞柯打起了自己的算盤。以自己的部隊的能力,想要和日軍正面對抗,是不太現實的,即使加上友鄰的第77師部隊,能否抵擋住一個加強過的日軍旅團級別的支隊,還是問題。但是,就算打不過,不放一槍就跑,這也不符合這位山東青島漢子的脾氣。他要尋找一個既能擋住敵人的進攻,又能給敵人以較大的殺傷,自己一方的損失還不能太多的辦法。 「咱們是不是給他來個欲擒先縱,讓他們先舒服一下,然後來一個半渡而擊?」副師長鍾長華,提醒道。 「不錯,這個辦法很好。不過,光這樣恐怕還不夠,我們再來上一個前後夾擊,你看怎麼樣?」宋瑞柯權衡了一下,覺得這個辦法不錯,很有可行性,又自己給加上了一些料。對於鬼子,能狠揍一下,就決不輕饒。 「辦法好是好,就是要聯繫一下77師的覃師長,讓他們和我們一起行動。否則,光憑我們自己的力量,突擊力度不夠,鬼子很快就能穩住陣腳的。那樣,我們就會落於被動。」鍾長華說到。 「那是自然的。就算吃肉,還得叫上朋友一起來湊個熱鬧,那才吃得香呢。」宋瑞柯笑著說道。 「那我就馬上去聯繫他們,不然他們會說我們不夠一起的,有好事想不起朋友。」鍾長華說完,走出去到電訊室去安排聯繫友軍了。 過了一段,鍾長華走了回來,笑著說道:「覃師長同意了,不過,他要我們到南岸,他留在北岸,不然他不幹。」 「這個傢伙胃口不小,這是想要大頭,讓我們給他白幹活。這可不夠意思。」宋瑞柯一下就明白了77師覃師長的意圖。 「這沒關係,我們可以自己機動安排一下嘛。」鍾長華點了一根香煙,笑著說道。 「對,他不肯行方便,我們就自己給自己找方便。」宋瑞柯也不是簡單之輩。 「命令,583團配合師部直屬部隊,在南岸設防,準備伏擊。643團和644團留在撈刀河北岸,隱蔽設伏,等待師部的出擊命令。」宋瑞柯迅速的下達了命令。儘管他的這個安排,是把整個199師分割成了相差不多的兩塊。但是出於對自己部下戰鬥能力和意志的信心,宋瑞柯還是這樣做了。在他眼裡,南昌城裡那樣的慘烈戰鬥,那些弟兄們都挺過來了,以後還有什麼仗挺不過來呢? 「再告訴77師的覃師長,我們把北岸的鬼子留給他了,就看他有沒有好牙口來咬上一口了,別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牙給磕了。」心情大好的宋瑞柯不忘記給自己的友軍開上一點玩笑。 在宋瑞柯的命令下,199師的643團和644團迅速得向三姐橋周圍的山地轉移,佔領有利地形,開始隱蔽設伏。583團則留下了一個營的部隊在撈刀河的北岸,主力隨著師部直屬部隊在撈刀河的南岸佔領預設阻擊陣地,準備迎擊渡河的日軍。師屬工兵連在主力部隊準備好以後,迅速在橋上佈置了炸藥。 傍晚時分,日軍上村支隊58聯隊的先頭部隊在聯隊長島村英二郎大佐的帶領下抵達了撈刀河北岸。583團留守北岸的一個營在稍做抵抗以後,就按照原定的計劃向著撈刀河南岸撤退。58聯隊的士兵在軍官的驅使下,跟在後撤的中國部隊後面,想要搶佔橋樑。 當鬼子追到距離三姐橋不遠的地方的時候,南岸部隊開始向鬼子追擊部隊開火,掩護北岸部隊後撤過橋。 583團留守北岸的一個營藉著南岸部隊的掩護,經過三姐橋撤過了撈刀河。跟在後面的鬼子正準備強佔橋樑,工兵連對三姐橋實行了爆破。在轟隆的巨響裡,三姐橋被完全摧毀,只留下幾個橋墩。 三姐橋既然已經被炸毀了,日本人想要過河,就只能自己架設橋樑了。58聯隊聯隊長島村英二郎大佐考慮到天色即將全黑,對於工兵部隊架設橋樑不利,而且,後面的支隊主力距離自己還有大半天路程,只要自己能夠在支隊主力完全到達之前能夠完成渡河任務就可以了,所以,就沒有命令立即架橋,而是停留下來,準備宿營。 日本人停下來準備宿營過夜。準備著給日本人一點顏色的中國軍隊也沒有打草驚蛇,讓日本人平平安安的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 第二天,天色剛亮,日軍的工兵部隊就開始了忙碌,利用攜帶的工具和器材,開始在撈刀河上架設三座浮橋。 南岸的一個小山包上,宋瑞柯靠在一棵樹旁用望遠鏡觀察著忙碌的日軍。 「通知下面各部隊,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動手,壞了我的計劃。」看著眼前的一切都在自己的計劃裡面,宋瑞柯害怕手下那些一打起仗就充滿激情的弟兄控制不住手裡的傢伙,擅自開火,那可就要壞了自己的事了。 日本工兵還是訓練有素的,專業技能相當熟練,僅僅不到2個小時,三座浮橋就基本上完成了。 島村英二郎大佐在工兵部隊架橋過程裡,一直在密切的注意著南岸有沒有阻擊火力。一直到工兵部隊架橋完畢,撈刀河南岸都是靜悄悄的,一片沉寂。 「也許是那些支那人被大日本皇軍的威名所嚇倒,不敢挑戰了吧。這樣也好,可以省去一些麻煩。」島村大佐一邊觀看,一邊抹著自己的下巴想著。 「報告聯隊長,浮橋已經架設完畢。請聯隊長指示。」配屬給58聯隊的工兵大隊長飯島少佐向島村大佐畢恭畢敬的請示。在日本陸軍裡,騎兵向來是貴族的大本營,地位高人一等,接下來是裝甲兵,步兵,炮兵等。而工兵地位相對較低,也就比輜重兵高上一點罷了。所以,即使軍銜相同的情況下,工兵和輜重兵的軍官在步兵指揮官面前都要低上一頭。 「浮橋既然架設好了,就暫時沒有你們什麼事情了。你們就先讓到一邊去休息吧,別在那裡礙手礙腳的。」對於工兵這樣的低人一頭的兵種,島村大佐表現的優越感十足。 「哈依。我這就去安排。」飯島少佐一邊暗地裡痛罵島村大佐的驕橫,一邊又不得不陪著笑臉說道。 在飯島少佐的帶領下,忙完了架橋工作的日軍工兵列著隊,到了後面去先行休息,以便給步兵們讓出道路,免得妨礙了這些大爺們的行動。 看到差不多了,島村大佐命令參謀,「給支隊長閣下發電,我部已經順利完成架橋任務,未遇支那軍隊抵抗。我部即將渡河,請支隊主力跟進。」 口授完電報,島村大佐一揮手,旁邊的一個勤務兵,迅速牽過來島村大佐的坐騎,一匹身材高大,外形優美的法國血統良種馬。島村大佐翻身上馬,用戴著乾淨的白手套的右手指著顯得靜悄悄的撈刀河南岸喊道:「前進。」 幽悠書盟 UUTxT。cOM 全蚊字阪粵讀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撈刀河畔(二) 字數:4586 日軍步兵部隊邁著便步,走上了浮橋。看著他們差不多走到了橋的南端,早就在等待著時機到來的宋瑞柯拿起了放在身邊的電話機,向著師屬炮兵營下令炮兵全體開火,向橋北段的日軍實行攔阻射擊。 炮聲就是命令。炮聲響過以後,南岸的199師部隊集中輕重機槍火力,向著日軍在橋上的部隊猛烈掃射。子彈象暴雨一般橫掃過去。 橋上的日軍部隊措手不及,當場被掃倒了一片。正準備騎著高頭大馬過橋的島村大佐如果不是衛兵反應及時,迅速把他從馬上拉了下來,滾落在地上,也很有可能成為一位被追晉的陸軍少將。島村大佐是有人去救了,可是他的那匹法國血統的坐騎,就沒有那麼幸運了,被幾顆馬克沁重機槍子彈擊中了胸部,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正好壓在了倒地的島村大佐的大腿上。不知道真該是慶幸自己幸運還是倒霉的島村大佐的一條腿被馬的屍體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疼得大佐當場昏了過去。 日軍在突然的變故面前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只見炮彈不斷落在日軍的人堆裡,外圍的日軍在機槍子彈的掃射下,不斷表演著最後的死亡舞蹈。 第77師的覃師長見到199師已經先行動手了,自然不甘人後,趁著日軍的混亂,帶著自己的部隊向處於暫時混亂中的日軍發起了衝擊。率領199師留在北岸的埋伏部隊的鍾長華本著趁你病要你命的想法,也向日軍的側後方發起了衝鋒。 日軍第58聯隊頓時陷入三面受敵的境地。日軍付出了近千人傷亡的損失以後,在各級軍官的帶領下開始組成一個個大大小小的作戰集團,進行防禦。 倒霉的島村大佐在副官的搶救和不斷呼喚下,終於醒轉了過來。 「快向支隊請求作戰指導。聯隊各部隊迅速靠攏,實行收縮防禦。」聽到四周密集的槍炮聲和震天的喊殺聲,島村大佐馬上就知道自己的部隊現在的處境很不妙,對手的行動應該是早有預謀和準備的,自己是落入了伏擊圈。在這樣的不明情況下,倉卒的作出積極反應,顯然不是很明智的。所以,島村大佐做出了在當時的狀態下應該算是比較合情合理的反應和安排。 日軍得到了命令,開始冒著伏擊部隊的炮火,以交替掩護的戰術,不斷向以聯隊部為核心的方向靠攏,組成了一個環形野戰防禦體系。日軍的行動不可謂不迅速,充分顯示出了日軍相對來說較高的戰術素養和訓練質量。 日軍組成了環形防禦體系以後,中國軍隊本來還算順利的突擊行動所遇到的阻力就驟然增加。日軍實行防禦的火力密度,已經基本上壓制住了突擊部隊的攻擊火力。儘管,199師和77師從不同方向組織了多次的同時攻擊,但是,在敵人的密集火力面前,已經無法取得有效的成果,反而損失了不少的官兵。 「暫停攻擊,把敵人包圍起來,集中炮火,給我專門轟一個地方。我就不信炸不開這個烏龜殼。」宋瑞柯看到部隊的突擊受阻,迅速改變了進攻方法。 199師暫停繼續衝擊以後,77師也很快做出了相同的反應。顯然,他們那裡的進攻也並不順利。 在三姐橋一帶的日軍和中國軍隊之間的戰局,陷入了一種僵持的局面。誰都沒有足夠的力量來對對手構成壓倒優勢。 在三姐橋一帶,雙方形成了僵局。在另外一個地方,上村支隊的指揮官上村干男少將率領的支隊主力部隊,也在撈刀河鎮遇到了堅決的阻擊。 上村支隊在洞庭湖邊登陸,襲取營田以後,沿粵漢鐵路一路南下,先是佔領了高家坊,然後迂迴繞過了中國方面第73軍在汨羅江和撈刀河之間布設的阻擊陣地,直取撈刀河鎮,意圖通過迅速的戰術行動,直逼長沙城,動搖前線各支中國軍隊的作戰決心和意志。這種戰術,在以往的日軍各進攻行動裡,曾經屢試不爽,取得了相當的成效。這一次,擔負正面攻擊任務的第6師團主力部隊在福臨鋪遭遇到了73軍部隊的伏擊和不斷的騷擾反擊,陷入了苦戰,不能打開局面的情況下,日軍自然又一次使出了他們的常用戰術。他們還是很相信自己在以往取得的成功經驗的。 可是,這一次,日本人的打算落了空。自從到了撈刀河鎮這座河邊的小鎮以後,198師就開始拚命的利用能夠找到的一切資源和材料,構築防禦陣地。師長段金鎖的打算就是既然我的兵力和火力不佔優勢,那我就堅決死守不出,和你死纏爛打,直打到你的糧彈供應吃緊,徹底打不動為止,時間拖得越久,我的勝算就越大。 既然打定了這樣的主意,198師顯然就堅決地按著這種思路,進行了各種準備。整個撈刀河鎮內外都被198師完全佈置成為了一個小型的要塞。子母堡,梅花堡,縱橫交錯的戰壕,明暗火力點,就連鎮內的大小房屋也被掏出了位置高低不一的射擊孔,儼然就是一副準備纏鬥到底的樣子。 上村干男少將率領著川保雄人大佐的第6聯隊和騎兵第3聯隊一部為主組成支隊主力部隊一到撈刀河鎮附近,負責偵查的騎兵就回來報告,撈刀河上的橋樑已經被鎮內的中國守軍部隊預先炸毀,眼前的敵軍依托撈刀河鎮和撈刀河進行防禦。日軍的偵察部隊已經和對手發生了交火,但是沒有佔到任何的便宜。 很清楚對於正進行後方迂迴作戰的上村支隊來說,攻擊速度就是生命的上村干男少將一等支隊主力大部到齊,就向撈刀河鎮發動進攻。只有佔據了撈刀河鎮,上村支隊才能從容的架設橋樑,渡過撈刀河,威脅長沙,否則,上村支隊的作戰就會完全失敗,陷入危險境地。 得到上村少將進攻命令的川保雄人大佐驅趕著手下那些來自愛知縣的官兵們在支隊所屬炮兵部隊的火力掩護支援下,向撈刀河鎮的中國軍隊防禦陣地發動了進攻。 日軍的第一波進攻部隊,在守軍部隊布設的密集地雷陣以及大量的自動火力面前,丟下了近百具屍體,很快的敗下陣來。 「弟兄們,幹得不錯,不過,要知道,這只是小鬼子的第一次進攻,是來試探我們虛實的。我們可不能上了鬼子的當,記住,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亂動,先把兵力給我從第一線撤下來,前面只留少量警戒觀察人員。」段金鎖看到部下抵擋住了日軍的第一波次進攻,雖然有些心情愉快,但是還是提醒了一次部下,不能高興得太早。 得到上司明確指示的198師官兵,自然不會在長官的眼前來個頂風作案的。加上自從年初以來,整個198師的軍官幾乎被完全以中央軍校畢業的土木系軍官們替代,部隊的紀律性和戰術素養,明顯比起剛被收編的時候要好得多了,所以,上峰的命令一下,立即得到了充分地遵守。 見到第一波次的進攻沒有取得成效,上村少將立即命令全部炮兵對鎮外的防禦陣地進行覆蓋型射擊,力求通過高強度的炮擊,大量殺傷防禦方的兵力,破壞對手的防禦體系,為自己方面的進攻減小阻力。 這邊,官兵剛剛從第一線陣地後撤,日軍的炮擊就鋪天蓋地而來。一時之間,整個大地在不斷的顫抖著。硝煙瀰漫了整個方圓數里的地區。 日軍連續炮擊了一刻鐘,炮火開始從前沿向後方延伸。 「快,進入陣地,鬼子就要開始進攻了。」負責鎮子外圍西面防禦的641團團長易惠彪發出了命令。易惠彪是中央軍校第十期的畢業生,外表看上去很斯文,面皮白淨,鼻樑上架著一副近視眼鏡,乍一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一個職業軍人,倒是很像一個鄉村教師。可是,就是這樣外表的一個人,也在兩年多以來的戰鬥裡,依靠著不斷積累的戰功,一步步地從排長升到了團長,和鬼子交戰的經驗也是相當的豐富。 日軍在炮火延伸以後,立即向守軍陣地再次發動了進攻。這一次,日軍還是擺出了他們最擅長的浪式衝擊隊形。 在鬼子步兵接近到50米左右的距離時,守軍先是投出了一陣手榴彈,然後就是各種火器一齊開火。鬼子也是迅速撲倒在地上,用手裡武器和守軍展開對射。 戰鬥持續了大半天,日軍在炮火和飛機的支援下屢次發動進攻,經過激戰佔領了第一線陣地,也曾經多次突入守軍的主要陣地,但是都被不斷從日軍炮擊翻起的泥土下面鑽出來的守軍部隊趕了回來。見到前線的進攻屢次受挫,上村少將不禁大為光火,吹鬍子瞪眼睛的對著手下就是一頓嚴厲的訓斥。最倒霉的就該是川保雄人大佐了,他的一張臉被少將不斷噴出來的口水幾乎淹沒,看來,他今天可以不用再洗臉了。 被少將一頓嚴厲訓斥的川保雄人大佐剛回到前沿指揮所,就把手下的中隊長以上軍官交了過來,把在少將那裡得到的訓斥在幾乎原番不動的回饋給了這些手下。訓斥到最後,大佐又一次下令手下重新組織部隊,準備再次發動全力的進攻。 川保雄人大佐這裡情況不好受,易惠彪那裡的情況也不怎麼樣。連續的激戰過後,641團雖然還牢牢的堅守著主要陣地,但是自身的損失也相當嚴重,將近一半的兵員傷亡在通常的戰術定義裡,意味著這支部隊距離喪失戰鬥力已經只有一步之遙了。 「團座,師座的電話。」副官前來告訴正緊鎖著眉頭的易惠彪。 「報告師座,我是641團團長易惠彪。」 「部隊現在情況怎麼樣?還能支持得住嗎?」 「日軍的炮火實在太厲害!我們的損失不小。一線陣地也丟掉了。」 「我不是來聽你叫苦的,我只想知道你還能支持得住嗎?要是支持不住,就直接說,我換人來。」 段金鎖的話,讓易惠彪感到有一種被輕視的感覺。作為軍人,他心裡驟然感到一股恥辱。「請師座放心,我641團全體官兵必將與陣地共存亡,只要還有一個活著的,就絕不讓小鬼子從我們的陣地上前進一步!」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在今天天黑之前,你必須給我堅持住。天黑以後得到命令才能撤,否則,你應該還記得軍座說過的話。」段金鎖在電話那頭說完以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當下,易惠彪緊急召開連以上軍官緊急軍事會議。 「弟兄們,剛才師座來電話,懷疑我們還能不能頂住鬼子的進攻。」易惠彪攥著拳頭,面色鐵青的道:「這口氣我們咽不嚥得下?」 「嚥不下,嚥不下!」群情激奮,幾個少壯的軍官已壓不住怒火開始罵罵咧咧:「老子非得好好打它幾仗讓師長他們瞧瞧!」 「記住,現在我們打的是日本人,是為國家打仗,為民族打仗!」易惠彪一拳砸在桌子上:「無論勝敗,我們都是光榮的,全國的老百姓都會記住我們!現在,我們的傷亡很大,我們的陣地已暴露在日軍面前,他們有大炮,我們呢?我們最多只有一些迫擊炮!可是,我們手裡的槍也不是燒火棍,除了這個,我們還有手榴彈,還有刺刀、大刀,子彈打完了,你就給我用手榴彈招呼,手榴彈撇光了,你就給我上刺刀,和小鬼子肉搏!」他挺了挺胸膛:「總之一句話,有敵無我,有我無敵!我641團全體官兵務必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決心,誓與陣地共存亡,倘有畏死後退者,殺無赦!」 被師長的話激起了火氣的易惠彪,白淨的面皮漲得通紅,青筋直冒,他也不管什麼天黑以後後撤了,現在一心只想著要帶著手下的這些血性漢子們和鬼子來個你死我活。 U浟書萌 uUTxt.cOm 全汶自版閱鍍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撈刀河畔(三) 字數:3922 密密麻麻的日軍野炮和步兵炮炮彈炮彈像麻雀一樣飛過陣地,641團的陣地已成一片焦土。 炮火向縱深延伸,一大隊鬼子兵端著三八大蓋、舉著太陽旗,在幾輛裝甲車的掩護下嗷嗷狂叫著衝了上來。 「弟兄們!小鬼子上來了,給我狠狠的打!後退半步,格殺勿論!」親自上前線指揮作戰的團長易惠彪揮舞著手槍,奮力高喊。 隱蔽在戰壕裡的641團官兵紛紛露出頭來,向日軍開火。 「娘的,給老子看準了再打!」一陣密集的槍聲過後,易惠彪看著陣地前沿那幾具寥寥無幾的日軍屍體,不由氣沖牛斗,聲嘶力竭的高吼一句。「團座,」旁邊一個連長委屈的道:「不是弟兄們亂放槍,實在是咱們手裡的傢伙太破了,子彈打出去恨不能偏個兩三米!」由於捷克式機槍固有的散熱不好的弊病,使用時間一長,打出去的子彈就會發飄。而且,198師自從被收編以後,一直沒有得到軍政部原定撥發的供部隊換裝的武器裝備,使得相當一部分的士兵手裡面拿的還是一些老套筒,漢陽造,水連珠等老舊的武器。 易惠彪咬了咬牙:「他奶奶的軍政部,打完仗以後,要是老子還活著,我肯定寫報告直接交給辭公!」 「團座,怎麼辦?」連長請示:「小鬼子要上來了!」 「娘的,給老子放近了再打!」易惠彪盯著漸漸逼近的日軍,兩眼噴火:「都他娘的給我聽著,等小鬼子到了一百米之內再給我開火,誰他娘的再放空槍,老子就一槍斃了他!」 槍聲稀落下去,這伙日軍的膽子更大了,幾乎連腰都不肯貓,一個個像吃了興奮劑似的搶在裝甲車的前頭衝了上來。 「打!」易惠彪一聲令下,全團開火,猝不及防的鬼子兵頃刻間被放倒了一片,其餘的立刻掉回頭去。 「哈哈哈!」易惠彪得意的指著落荒逃跑的鬼子大笑:「弟兄們,看到沒有?小鬼子也他娘的是人生父母養的,沒比我們多條命!」 「團座,他們不是撤,而是跟在裝甲車後面又上來了!」一個老兵眼尖,驟然發現情況不妙。 那隊日軍果然沒有放棄攻擊,只是這次小心謹慎了許多,龜縮在裝甲車後面,亦步亦趨的跟著。 日軍的裝甲車開始以密集火力向陣地轟擊,無處躲藏的641團官兵立刻折損了幾近一個排。 「我操他奶奶的,把這個烏龜殼給老子炸了!」看著鬼子的裝甲車如此囂張,易惠彪急得紅了眼。 「我去!」一個士兵抱著集束手榴彈躍出戰壕,剛衝出十多米,一顆炮彈正好在他身邊落下,轟然巨響聲中,一個生龍活虎般的年輕生命立刻化作了一團朦朧血霧。 「娘的!」易惠彪一拳砸在自己的大腿上:「還有誰去?」 「我去!」「我去!」一連十幾個戰士躍了出去。他們既不匍匐前進,也不按戰術課上所教的呈「S」形衝鋒,而是或懷抱炸藥包,或舉著集束手榴彈,一往無前的呈直線猛衝上去。 我們不能埋怨這些戰士的無知——距離太近了,在對方的交織火力下,無論採取何種趨避方法都是無濟於事的。於是,中日戰場上最驚心動魄又經常上演的一幕出現了:中國士兵以血肉之軀向敵人的裝甲力量發起「肉搏」! 裝甲車有著射擊死角,步兵則不然。跟在裝甲車後面的鬼子見到有人衝上來,立刻瞄準射擊。有的子彈正好打在炸藥包上,抱著炸藥包的中國士兵頃刻間血肉橫飛,其餘的也在槍林彈雨中紛紛倒下。 這種典型的「步坦協同」戰術,對於相當多的641團官兵來說還是第一次領教。易惠彪目睚欲裂:「再給我上!火力掩護!」 無數長槍、短槍一齊開火,又一隊士兵衝了上去。 日軍的火力得到短暫的壓制,又或許是他們也被這幫中國人悍不畏死的舉動驚呆了,中國士兵儘管又倒下了十幾個,剩下的卻已經拉著導火索,向那幾輛一邊噴著火舌,一邊隆隆開進的鐵傢伙撲了過去。 轟隆!轟隆!一連幾聲巨響,剛才還不可一世的裝甲車一下子趴了窩,有的底盤炸壞了,有的炮塔被炸毀,滾滾濃煙中,龜縮在裡面的日軍開始狼狽的往出爬,有的人身上已著了火,倒在地上鬼哭狼嚎的滾著。 「弟兄們,殺身成仁的時候到了,給我衝!」易惠彪揮舞起鬼頭大刀,第一個躍出戰壕。 641團全體出擊,這幫經過血戰已經衣不蔽體、穿得跟叫花子似的軍人或端著刺刀,或揮舞著鬼頭刀,狂叫著向日軍發起了白刃戰。 當年「一.二八」抗戰和長城抗戰中,十九路軍和29軍的大刀片早已殺得鬼子聞風喪膽,令許多日本軍人只要一看到中國軍隊的大刀就會心有餘悸。幾個鬼子稍一遲疑,早被衝上來的易惠彪一刀一個,劈翻在地。 其他的鬼子定下神來,漸漸發現這伙揮舞著大刀的中國軍人似乎並不像傳說中的第十九路軍:他們很多時候都是在拿著刀亂砍亂劈,毫無章法,顯然只是憑著一時的血氣之勇,這樣的格鬥方式在他們這些經歷過嚴格刺殺訓練的大日本皇軍面前簡直不值一提。日本也是一個崇尚冷兵器作戰的國家,看到拿著大刀的中國軍隊圍攻上來,他們那種被「武士道」精神所熏陶出來的格鬥意識立刻被刺激得高漲燃燒起來。日本軍隊的訓練最為教條,這些日軍士兵在端起刺刀迎戰之前,還不忘了嚴格按照《步兵操典》的要求退出槍膛內的子彈。 兩股迎面相撞的巨流立刻絞扭在一起。 日軍的刺殺技術的確一流,每一擊都迅速、準確而致命,198師的將士立刻在對方的刺刀下倒斃了一片。可是這伙日本軍人也確實低估了這群湘西漢子的戰鬥意志,許多士兵一見拼刺刀不是人家的對手,乾脆採取同歸於盡的法子:老子不閃你的刺刀,拼著挨你一下也要在你身上砍一刀! 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日軍也還是頭一次領教,要論拼刺刀,訓練有素的他們一人就可抵得上這些湘西漢子十人,可是對方一旦豁出命來,再優秀的刺殺技術也沒了用武之地,人家就是跟你玩兒命來了,大不了前面一個倒下去,後面的再衝上來,累也要給你累死! 有的士兵刺刀彎了,大刀卷刃了,就奮力一撲,把敵人撲倒在地,你掐我我掐你在地上滾作一團;有的士兵用嘴咬、用手榴彈砸,只要能想出來的攻擊方法全都用上了,方圓幾里的陣地上立刻血流成河,屍山狼籍。 在兵力上,中國軍隊佔了絕對優勢,這一夥兒日軍終於開始潰退,前沿上丟下了幾十具身穿黃布軍裝的屍體。 「團座,鬼子撤了!」 渾身像血人般的易惠彪手裡拎著捲了刃的大刀氣喘如牛:「小鬼子沒那麼容易撤退,趕快趁這會兒工夫搶修工事,小鬼子用不了多長時間還得上來!傳令兵,叫各連連長過來見我!」 不一會兒工夫,幾個渾身浴血的下級軍官站在了易惠彪面前。 「怎麼就你們幾個?」易惠彪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這幾個傷痕纍纍的部下:「其他的人呢?」 一個連長低下頭去:「都……殉國了!」 易惠彪身軀一晃,幾乎栽倒。 「團座!」幾個連長趕忙搶上去將他扶穩。「保重啊團座!」 解固基咬了咬牙:「各連傷亡情況如何?」 「差不多都快拼光了!」四連長哭喪著臉報告:「現在我手上還有不到一個排的兵力了!」 「你們呢?」解固基環視著其他幾名連長。 眾人都無語的低下頭去。 「我操他小日本的祖宗!」易惠彪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來:「傳我的命令,我641團哪怕只剩下最後一人,也要給我釘在陣地上,後退半步者,殺!」 「是!」幾名僅存的連長悲壯的舉起右手行禮。 就在這時,日軍的又一輪炮擊開始了,友鄰642團的一名營長忽然跑了過來,大聲道:「易團長,你的四連頂不住,從前面撤下來啦!」 「什麼?」易惠彪勃然大怒,掏出手槍不假思索的對準四連長:「混蛋,老子斃了你!」 一聲槍響,四連長的身軀搖晃了一下,又奮力站直,緩緩的舉起右手,向易惠彪行了一個堅定的軍禮,艱難道:「團座……」然後轉身後退,走出了三四步才倒地身亡。 「娘的!」易惠彪抹了把眼淚:「弟兄們,有敵無我,有我無敵,大夥兒跟小日本兒拼啦,把失去的陣地再給我奪回來!」 641團僅存的不到一個營的兵力在易團長的帶領下再次向日軍發起自殺性的反衝鋒。 「弟兄們,給我殺啊!」易惠彪揮舞著手槍衝在最前面,一排子彈忽然橫掃過來,將他的聲音淹沒在一片彈雨聲中。 「娘的……」易惠彪晃了兩晃,無力的揮舞了一下手臂:「給我……衝!」 一發迫擊炮彈飛了過來,落在他的腳邊爆炸,立刻將這位上校團長與他守衛的陣地熔為一體。 是役,國民革命軍陸軍新編第20軍第198師641團全體陣亡,連帶伙夫馬伕在內,無一生還,團長易惠彪壯烈殉國。 天色黑下來的時候,聽到鎮西的陣地上,槍聲逐漸稀疏了下來,師長段金鎖明白,641團已經徹底和這片大地融為了一體。他們,2000多條來自湘西大山裡的漢子,以自己的行動證明,他們象山一樣偉岸,他們象山一樣堅定。 悠u書猛 uuTxt.cOM 荃蚊吇扳閱牘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撈刀河畔(四) 字數:4257 「弟兄們,641團的陣地已被日軍佔領了!」緊鄰641團陣地的198師642團團長馮玉健上校的頸部纏著繃帶,被戰火燻黑的臉上濕漉漉一片,也分不清是血水還是汗水:「敵人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把我們分割包圍,聚而殲之!」他看著手下這支已殘破不堪的部隊:「我們能不能讓他們得逞?」 「不能!」聲音不大,卻低沉而有力,蘊涵著一股動人心魄的力量。 「好!」馮玉健深吸了口氣:「趁現在日寇立足未穩,我要組織一支敢死隊,把152團的陣地再給奪回來!」他拔出背後的大刀:「不怕死的給我站出來!」 「我去!」「我去!」「團長,算我一個!」 一個個士兵站了出來,一張張年輕的臉上淌著血汗,眼裡閃著真誠。 「好樣的!」馮玉健抑制不住激動:「弟兄們,你們都是好樣的!拿出你們不怕死的精神來,給我們湘西的漢子爭一口氣!」 他的目光在這些年輕的臉上一一掃過,他要把這一張張臉記得再清楚一些,也許再過一會兒,他們中的許多人就將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長眠在這片異鄉的土地上,但他們是為國家而死,死而無憾! 「團座,你下命令吧!」士兵們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們的長官:「下命令吧!」 馮玉健右手持刀,左手掏出手槍:「敢死隊,跟我衝!」 一隊熱血漢子端著步槍,舉著大刀向剛剛佔領陣地的日軍衝了過去。 九二式重機槍雷鳴般的怒吼起來,一個個敢死隊員倒在了衝鋒的路上,無一例外,他們的臉都衝著敵人陣地的方向。 「小日本兒,我日你八輩祖宗!」一個少尉冒著彈雨衝上,一邊沖一邊不停的將身上的手榴彈一顆挨一顆的投過去。濃煙滾滾,七八顆手榴彈過後,敵人的機槍啞巴了。「弟兄們,衝啊!」少尉振臂疾呼,一顆三八式步槍的子彈飛來,一下洞穿了他的前額。少尉倒了下去,手裡還緊攥著一枚已拉了弦的手榴彈,一聲巨響,他的一條胳膊隨著彈片飛上了半空。 「殺!」「殺!」震天價的怒吼聲中,倖存下來的敢死隊員衝上陣地,與日軍攪在了一起。 又是一場慘烈至極的白刃戰。 一直信奉「武士道」,崇尚「玉碎」精神的日軍這下算是徹底領教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些衣衫襤褸的中國軍人,手持簡陋的武器,像一頭頭受傷的野獸一樣蜂擁而至,人人都好像殺紅了眼,連刺刀刺進身體時的痛楚都似乎渾然不覺,只知道奮力揮刀砍殺,直至最後一息。有的人乾脆拉開手榴彈,高喊著衝進敵陣內,與圍上來的日軍一起同歸於盡。 這種貼身式的混戰,任何機槍、大炮都已發揮不了作用,勝敗的關鍵完全取決於雙方的體能與意志。日軍也殺紅了眼,只要見到不是穿黃軍裝的,下意識的挺刀便刺,雙方拉鋸似的你來我往,陣地上屍山血河,慘不忍睹。 「團座,640團的弟兄們增援過來了!」一名敢死隊員倒下前向馮玉健高喊了一句。 「弟兄們,增援馮團長,把小鬼子趕回去!」一名少校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帶領一隊兄弟從陣地左翼包抄了過來。 兩股中國軍隊匯合,本已佔了上風的日軍立刻厄運臨頭,面對著兩倍於己,且又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對手,一向驕橫的大日本皇軍也感到了死亡的恐懼。但他們終究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人,雖明知不敵也要作困獸之鬥,憑借精湛的刺殺技術和充沛的體能,十幾名中國將士又倒在了他們的刺刀之下。 「640團的弟兄們,給我讓開!」馮玉健猛然抄起一挺日軍屍體旁的歪把子機槍,站在土丘上厲聲高吼。 傷亡慘重的中國軍人們嘩的散開了,僅餘的十多名日軍立刻暴露在槍口下。一名曹長緊握著染血的武士刀,虎視眈眈的瞪著馮玉健。 當時日本軍人的頭腦中,或許根本沒有白刃戰最後會以槍支來解決的概念。當他看到馮玉健手中的歪把子機槍時,才突然露出了錯愕的表情。沒等他反應過來,馮玉健已扣響了扳機,噠噠噠噠……彈殼一個勁兒的往出蹦著,槍口噴吐出憤怒的火蛇,這一小隊日軍頃刻間在狂風暴雨般的子彈中變成了篩子。 一面佈滿了彈孔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重新插上了陣地。 入夜以後,日軍使用大炮集中轟炸、炮擊198師陣地,掩護步兵衝鋒。198師官兵無大炮還擊,主要靠手榴彈、步槍與敵搏鬥,短兵相接時,就進行肉搏戰,陣地反覆易手,戰況之慘烈,為戰役打響以來所罕見。至凌晨時分,鏖戰一日一夜、傷亡慘重的的198師奉命撤出鎮外陣地,全部推入鎮內陣地。 撈刀河鎮外此時已成一片焦土,幾乎被炮火翻了個個兒的陣地上,斷肢殘臂隨處可見,無數中日軍人的屍體橫躺豎臥,幾乎無處落腳,未散盡的硝煙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198師師長段金鎖在幾名副官的陪同下走上前沿陣地。 「長官好!」一名士兵挺直身軀,用炸斷了三根手指的右手敬禮。他身後還站著兩個傷痕纍纍的戰士,一個右腿沒了,把步槍當作枴杖拄在地上支撐著殘缺的身體,另一個的眼睛上蒙著厚厚的繃帶。三個人的身後,是一面佈滿彈孔、殘破不堪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 「你們是哪支部隊的?」段金鎖問。 「報告長官,我們是642團一營三連的!」敬禮的士兵回答。 「你們連長呢?」段金鎖皺著眉:「還有其他人在哪裡?」 士兵低下了頭:「連長殉國了,我們連活著的……都在這兒了……」 段金鎖黯然無語,身後一名副官沉痛的道:「我198師兩個團的官兵堅守陣地一晝夜,二個團長有一名陣亡,八名營長傷亡六個,連、排長共傷亡150餘名,每個連倖存下來的士兵僅三、五人,最多不過八、九人……兩個團四千多人,打完了這場仗還剩下不到六百人了!」 段金鎖靜靜的聽著,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忽然抬起右手,向這三名士兵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這是一個將軍在用軍人特有的方式表達他對這些士兵的敬意。 在此戰中壯烈殉國的641團易惠彪團長為江西宜春縣人,犧牲時年僅30歲。部隊撤退時,曾試圖尋找他的遺體,結果只找到了一頂鋼盔和一件血衣,後將這兩件遺物運回宜春家鄉安葬。 隨著鎮外陣地的放棄,198師師部和640團堅守的鎮內陣地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642團殘餘部隊退入鎮內陣地時,日軍已經完全佔領了鎮外陣地,並不斷向鎮內猛烈炮擊,戰場形勢危在旦夕。得到匯報的段金鎖當即下令,命副師長鄒寒親率兩個營向鎮外陣地發起反衝鋒。 「不惜一切代價,必須給我攻下來!」段金鎖放下望遠鏡,咬牙切齒的道:「拿不下來,你他娘的就提頭來見我,我提著頭去見劉軍座!」 鄒寒是中央軍校畢業的高才生,畢業後一直在土木系部隊裡,算得上一名土木系裡的新銳。「請師長放心,拿不下鎮外的陣地,我就死在那裡!」鄒寒後腳跟一磕,啪的敬了個軍禮,轉身怒吼道:「司號員,吃衝鋒號!向營長,林營長,帶上你們的部隊,跟老子去殺日本人!」 軍號嘹亮,整整兩個營的198師戰士冒著槍林彈雨向敵軍前沿發起衝鋒。 「狗日的小日本,老子來啦!」804團的翟濤一馬當先,把胸前挎著的捷克式輕機槍當作衝鋒鎗來使,暴雨般的子彈呈扇面向敵人的陣地傾瀉著。 「翟大個兒,你他娘的不要命啦?」綽號大煙鬼的孫二猛的從後面撲了過來,一把將他撲翻在地。 一枚迫擊炮彈準確的落在他們身邊爆炸。 「孫二,孫二!」翟濤奮力掀開壓在他背上的孫二,只覺得手上濕漉漉、粘呼呼的,全是滾燙的熱血。 「他奶奶的!」孫二瘦得跟骷髏似的臉上浮起一抹慘笑:「老子跟你較了半輩子勁,想不到今天為了你,挨了狗日的一發炮彈!」 「二……兄弟!」翟濤一把將他軟綿綿的身子抱在懷裡,抱得緊緊的,好像生怕一鬆手,這狗日的孫二就要離自己而去。「你他娘的不准給我死!聽到沒有?不準死!」他聲嘶力竭的大喊,孫二搖了搖頭:「大個兒,老子不行了,你想著替老子多殺幾個小鬼子,給老子報仇……」說完他的頭軟軟的垂了下去。 「孫二兄弟,孫二兄弟!」翟濤使盡吃奶的力氣搖晃著他的身子,孫二卻再也沒有反應了。 「狗日的小鬼子,老子跟你們拼啦!」翟濤放下孫二虎的屍體,匆匆抹了把眼淚,端著機槍繼續向前衝鋒。 日軍的火力越來越猛,無數步槍、機關鎗、迫擊炮、手雷組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交叉火網,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在做垂死前的掙扎。 無數的198師戰士倒在了衝鋒的路上,前面的倒下了,後面的再衝上去…… 噠噠!噠噠!翟濤的輕機槍蹦出最後幾個音符,不甘心的啞巴了。 「狗日的!」翟濤咒罵著拉了一下槍栓——機槍卡殼了。 一顆流彈不知從哪裡飛來,噗的在他胸前穿了個洞。「小日本兒,我日你祖宗!」翟濤搖晃了兩下,再度扣響了扳機。 噠噠!噠噠!清脆的彈殼跳動聲刺激著他的神經,他一邊扣著扳機,一邊下意識的往前挪著步子,一陣彈雨襲來,他的身軀如遭雷擊般的猛然一抖,腳步停下了。 「我日你……」他怒睜著雙眼,看著距離自己已不足50米的那一排鬼子鋼盔,不甘心的勾下了手指,擊發出膛內的最後兩顆子彈,終於倒了下去。 親臨火線督戰的師長段金鎖放下望遠鏡,欣慰的吐了口長氣:「總算衝上去了!」 「一旦短兵相接,日軍的輕重武器就全都沒了用武之地!」旁邊一個作戰參謀也如釋重負:「畢竟在武器裝備方面,敵人要比我們強得太多!」 「小鬼子拼刺刀的技術也不含糊呢!」段金鎖濃眉擰起:「再派一個連上去,以絕對優勢的兵力把小鬼子給我圍住了,七八個揍他一個,我就不信這幫畜生長著三頭六臂!」 「是!」 uu書萌 uutXT.CoM 全汶子阪閱讀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撈刀河畔(五) 字數:3683 當晚,198師以極其慘重的代價收復撈刀河鎮外的陣地。丟失了陣地的日軍自恃武器精良彈藥充足,連喘口氣的工夫也沒給198師留下,便立即進行了瘋狂的反攻,在己方猛烈炮火的支援下,一連向198師前沿陣地發起了多次集團衝鋒。 「喂喂!我是642團,敵人的炮火太猛了,我部傷亡很大,快支持不住了!」 「師座,我這邊壓力太大了,士兵已死傷了大半,連排長傷亡殆盡,小鬼子還在不停的衝鋒,陣地快守不住了!」 一連串告急電話接到198師的指揮部。 「什麼?頂不住?!」段金鎖拿著話筒怒吼:「頂不住也要頂!傳我的命令,營長死了連長替,連長死了排長替,排長死了班長替,總之一句話,只要你的部隊裡還有一個能喘氣的,就得給我釘在陣地上,一步也不許後撤!」 「師座,我的部隊都快拼光了!」電話那頭傳來642團馮玉健團長帶著哭腔的聲音:「給我們點兒援兵吧!」 「媽的,沒出息!」段金鎖高聲罵了一句:「仗打到這個份兒上,你讓老子上哪給你弄援兵去?馮玉健我告訴你,在這個時候,你他娘的要敢後退一步,老子立刻槍斃了你!」 「是!我642團全體官兵誓與陣地共存亡,大不了整個部隊拚個精光為止!」馮玉健那邊也發了狠:「師座放心,我姓馮的就算死也要死在陣地上!」 「你們都拼光了,老子就扛著機槍上去!」段金鎖憤憤的擲下話筒:「傳令兵!」 「到!」一個士兵立正敬禮。 段金鎖隨手拿起頂鋼盔戴在頭上:「傳我的命令,師部所有參謀、直屬特務營、通訊營、手槍連、工兵連、擔架隊,包括炊事兵,凡是一切能參加戰鬥的人員,全部充實到第一線參戰,把小鬼子給我打回去!」 「是!」 「給我挺機槍!」段金鎖接著大吼:「娘的,小鬼子,你等著,老子現在就來啦!」 公元1939年9月28日至9月30日,國民革命軍新編第二十軍198師所部傾巢而出,前仆後繼,與日軍苦戰3晝夜,打退日軍近百次進攻,士兵死亡百分之七十以上,下級軍官犧牲殆盡,光連長就幾乎換了一遍,但撈刀河鎮的陣地依然還牢牢的控制在我軍手中。 「弟兄們!」642團團長馮玉健吊著受傷的胳膊,泡在積滿水的戰壕裡給部下訓話。此地都是一望無垠的平原,沒有天然屏障,中國守軍只有深挖戰壕作掩體,以致戰壕積水太深,官兵們常常把半個身子都浸在水裡進行戰鬥。「小鬼子又要上來了!我知道大家苦撐了很長時間,就算沒死也只剩下半條命了,可是這個時候,我們不能退!退了就是逃兵,不但長官饒不了咱們,死難的弟兄也饒不了咱們!一句話,拼了!」 「拼了!跟小鬼子拼了!」 「殺一個夠本兒,殺倆賺一個!」 殺紅了眼的戰士們攥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咬牙切齒的看著衝上來的日軍。 「是男爺們兒的,就跟老子衝下去!」馮玉健拔出了大刀:「就是死,也要死出個威風來給小鬼子看看!」 「衝啊!」642團所餘官兵在團長馮玉健和三個營長的帶領下,怒吼著衝出戰壕。 日軍的重機槍打響了,衝在最前面的馮團長於彈雨中一陣抽搐,胸前背後迸放出無數朵絢麗的血花。 「強敵壓境,余身為中國之軍人,必將視死如歸,慷慨以赴國難,誓為抗日大業盡最後一分力,流最後一滴血!」這位老家在膠東的團長終於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用實際行動兌現了自己的諾言。 「軍座,段師長來電,642團馮玉健團長在撈刀河鎮以身殉國!」機要參謀抓著話筒,顫巍巍的向劉建業報告。 「什麼?」劉建業一把奪過話筒:「段金鎖,你給老子聽清楚了,團長戰死,你這個當師長的就親自上去給我指揮,陣地絕不能丟掉!」 「軍座!」電話那頭傳來段金鎖悲壯的聲音:「卑職家裡尚有一個老父,我若犧牲,請軍座給予照顧!」 劉建業厲聲吼道:「好好打你的仗,家裡事不用你操心!你若死了,老子就替你去指揮!」 放下電話,機要參謀才發現劉建業的臉上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 撈刀河鎮那裡打得一片熱鬧,劉建業自己這裡卻也深陷危機。 日軍承擔向長沙進攻任務的第六師團主力和上村支隊在福臨鋪,三姐橋和撈刀河鎮遭遇到了中國守軍來自正面的頑強抵抗和側翼方向的不斷襲擾。特別是被組織起來的湘北各地民眾則按照展區的原來佈置,伏擊敵軍後勤供應隊伍,破壞各地交通設施,把新牆河至撈刀河之間的主要交通要道已全部破壞,就連這一地區間的土地都被翻了一層,成為新土,從而使得日軍的機械化部隊無從施展,其戰鬥力也就相應的減弱了。此外,各地民眾又積極響應政府的號召,實行堅壁清野,並組織各種形式的民兵、自衛隊配合守土抗戰的中國軍隊作戰,致敵軍補給和援軍難以前行。日軍進入撈刀河畔,全軍已疲憊不堪,時間距離會戰發起也已過去10多天,所帶糧秣彈藥多已耗光,只能伸長脖子等飛機空投接濟。 前線的日軍指揮官面臨這樣的困難局面,只能不斷地向在後方湖北咸寧的11軍前進指揮部裡坐鎮指揮的司令官岡村中將求援。 雖然,岡村中將也很想向前線增派支援兵力,但是,一來,11軍四面作戰,兵力運用幾乎已經達到極限,面對前線越來越緊迫的局勢,岡村中將在調派部隊上越來越覺得捉襟見肘了;二來,自從湘北方向的日軍在突破中國軍隊新牆河、汨羅江兩道防線後,當面的中國軍隊已經不再死守陣地,而是採取且戰且退的較為靈活的戰術,而日軍則開始不斷遭到伏擊。這令岡村寧次大惑不解。 岡村寧次一直都把自己看成是「中國通」,對中國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各方面無所不曉,特別是在軍事方面,他自認對國軍部隊的情況非常瞭解,就連各個派系間的關係也都瞭如指掌。自從武漢會戰結束以後,他更是潛心研究了他的主要對手——由薛長官指揮的中國第9戰區部隊的諸方面特點。所以,對於此次作戰,岡村寧次是抱著必勝的信心的。 岡村寧次認為,武漢會戰後國軍部隊的戰鬥力已日趨下降,不堪一擊了。因此,在制定這次作戰計劃時,他的作戰課是以1個大隊(相當於1個營)等同於國民黨軍隊1個師的力量來計算戰鬥力的,而以前則通常以1個聯隊(相當於1個團)等同於國民黨軍隊1個師來計算。岡村寧次也認為,如果把自己的空中優勢和炮火優勢加在一起,1個大隊完全有把握擊敗國民黨軍隊的1個師。 會戰前期的戰事進展情況,似乎也在不斷的印證岡村中將的這種判斷。但是,自從突破中國軍隊新牆河、汨羅江兩道防線後,日軍就越來越感到情況不同了。日軍想要向前推進,難度越來越大,遭遇的抵抗強度越來越大,而且,各路日軍的側後也不斷地出現成建制的中國軍隊襲擾部隊。當岡村中將手下以宮崎大佐為首的的作戰課把各路中國軍隊襲擾部隊的出現位置和查明的部隊番號,標注在地圖上以後,他們不幸的發現,湘北地區的中國軍隊幾乎快要完成對日軍的合圍了。在正常的情況下,明智的應對方法是暫緩對前方的進攻,抽出部隊來加強對側後的警戒和防禦,消極一點的辦法就是交替掩護後撤,保全部隊主力。 可是,這樣的應對方法是不符合向來心高氣傲,自詡天下第一的日本陸軍的胃口的。堂堂的大日本皇軍,效忠天皇陛下的無所畏懼的勇士,怎麼可能被軟弱的支那軍隊所嚇倒呢?只有進攻,不斷的進攻,才是真正的戰爭取勝之道。即使是撤退,對於大日本皇軍來說,也只是向另外的一個方向進攻。所以,為了要取得會戰的完全勝利,大日本皇軍絕對不能停下進攻的腳步,進攻,進攻,一直進攻,佔領長沙,才能打敗對面的支那軍隊。 作戰課定下了基調以後,下面所做的就是尋找合適的進攻方向和安排兵力了。經過一番激烈的爭論以後,作戰課定下了一個方案,抽調出第六師團的基本部隊第13聯隊為主幹,加強到5個大隊的兵力,以第13聯隊聯隊長坪島文雄大佐為指揮官,組成坪島支隊,從第六師團現在所在的福臨鋪和金井鎮位置出發,迂迴前進,繞到中國軍隊防線的後方,隱蔽渡過撈刀河,佔領在長沙城北面僅30公里距離的永安市,威脅長沙,動搖前線中國守軍的作戰意志。 這個作戰方案,被送到岡村中將那裡以後,很快就得到了司令官閣下的批准。 於是,電波很快就把命令送到了正在前線作戰的第6師團。 接到了命令的第6師團,也沒有絲毫的耽擱,迅速的抽調出兵力,完成了坪島支隊的編組。 9月28日凌晨,沒有熱鬧的歡送儀式,承擔著打開戰場僵局任務的日軍第6師團坪島支隊5個大隊的官兵,在一片晨曦裡,走上了前途未知的征程。 憂幽書萌 uutxT.CoM 荃文自阪閱牘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撈刀河畔(六) 字數:4933 從軍事角度上來判定日軍的這一次分兵迂迴行動,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情。從戰術角度上來說,坪島支隊脫離第六師團主力,單獨執行迂迴攻擊任務,如果進展順利的話,可以避開在第六師團主力正面佈防的中國軍隊第52軍和第73軍的防線,直接插到這兩個軍的後方,可以威脅到中國軍隊第九戰區司令部所在的長沙城,還可以威脅這兩個軍的後方退路,在眼下雙方僵持不下的情況下,這支奇兵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打破戰場的平衡;但是,如果中國方面準備得當,應對正確及時,那麼坪島支隊這支脫離主力獨自作戰的部隊,就很有可能會被反應過來的中國軍隊團團包圍,即使最終僥倖不死也會被活生生的剝掉幾層皮。 當然,在經過一番權衡以後,日軍的指揮官最終還是選擇了這個風險與機遇並存的方案。 坪島支隊的這次行動,保密工作做得相當好。在一些響應汪精衛「和平建國」主張的中國人士的帶領下,坪島支隊一路上順利的繞過了正面防禦的第73軍的防禦陣地。坪島支隊路途上所有經過的中國村莊都被順手從地圖上抹掉,確保了行動的保密性。用坪島文雄大佐的話說,只有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 9月29日,在到達撈刀河北岸的時候,日軍的偵察部隊發現了春華山一帶的中國軍隊新編14師的陣地。儘管,整個第6師團上下無不把這支曾經重創第6師團的中國部隊,視為本部隊的第一大仇家,但是,為了不打草驚蛇,順利地完成軍司令部交付的作戰任務,坪島文雄大佐還是咬咬牙,決定繼續繞過新編14師的陣地,從側翼隱蔽渡河,直接攻擊處於春華山後方的目標,永安市。 坪島文雄大佐的這個決定,出乎了劉建業的預料。按照劉建業原定的設想,日軍如果向撈刀河防線進攻的話,為了確保自身的安全,肯定會首先選擇攻擊春華山,佔領這個制高點,然後以此為依托,向撈刀河南岸發展。這樣,自己佈置在撈刀河南岸永安市一帶的部隊就可以隨時給與春華山一帶的部隊以有力支援,也就可以拖住敵人的進攻步伐,一直拖到敵人拖不起了,自己再乘勢反攻。所以,他佈置在永安市的部隊只有新編14師的的一個大多數是新補充的四川籍新兵的團,新編54團和軍部的直屬部隊,這裡面有不少人是軍部機關的非戰鬥人員。 劉建業是到了日軍已經和佈置在永安市外圍的新20軍警戒部隊發生交火以後,才知道敵人已經繞過了前面的幾道防線,直接撲向了自己所在的位置。這個時候,是9月29日的下午。 「把所有的部隊全部收攏起來,新編54團留守鎮內,特務團堅守鎮外陣地,軍教導隊和通信營,工兵營作為預備隊,軍直屬炮兵營負責火力支援。」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劉建業並不願意倉促應戰,而是選擇了較為穩妥的方式。自己只要能夠守住永安市,把敵人拖在這裡,就算完成作戰目的了,沒有必要冒險的出擊。 「還有,聯繫新14師,讓他們部署在春華山上的炮兵,隨時準備聽從命令,給予軍部這裡火力支援。」參謀剛剛準備出去,就被劉建業再次叫住了。 「記住,我們要末全部殉國在這裡,要末就拚命擋住敵人的進攻,絕不能讓他們再向長沙前進一步。」劉建業順手拿起鋼盔,戴在自己的頭上,對著指揮部裡的人們說道。 永安市鎮東面的陣地上,日軍正在以大隊規模的兵力向新20軍特務團2營的陣地發起連續衝擊。 「他奶奶的,小鬼子這下還上勁了,抓住咱們就不丟手了。弟兄們,咱們特務團,可從沒在小鬼子面前丟過人。這一次,咱們可要讓他明白,也門可是不好惹的。給我狠狠地打。」二營長張志超端著德國造衝鋒鎗,一邊向鬼子的進攻人群開火,一邊還不斷地給旁邊的弟兄們打氣。 特務團作為劉建業手裡的王牌部隊,裝備是整個新編20軍裡最好的。士兵幾乎都是挑選出來的尖子,作戰經驗豐富,軍官也全部都是中央軍校畢業的年輕軍官,部隊的單兵武器全都是一色的德國製造衝鋒鎗,近距離射擊的火力密度相當大。當然,作為新20軍內最重視近戰訓練的部隊,特務團在執行堅守任務的時候,也學習了西北軍的做法,每人都發了一把大刀片,必要的時候,他們是不會害怕和鬼子當面肉搏戰的。 衝鋒鎗的好處是十分明顯的,但是也不是完美的。由於使用的子彈是手槍彈,所以,儘管火力密度很大,但是,有效射程卻很短,超出50米,殺傷作用就有限了。這一點就限制了衝鋒鎗的推廣使用了。鬼子的三八式步槍,雖然使用的是旋轉後拉式槍機,射速有限,但是有效射程比起衝鋒鎗來,實在是太遠了。而且,衝鋒鎗消耗子彈的速度實在是驚人,要是使用連射的話,短短一會,一個壓滿的彈夾,就能被全部打光。這種消耗子彈的驚人速度,無論對於貧窮的中國,還是資源缺乏的日本來說,都是不堪承受的。因此,無論中國還是日本的軍方,對於這種武器的評價都不算高。劉建業可不管這一套,這一兩年以來,他倒賣部隊繳獲和換裝下來的軍火,賺了不少的錢,這些錢除了用於部隊的撫恤,幾乎全都用在從香港走私武器上了。要不是現在還沒有AK-47這種後來世界的經典槍械,劉建業簡直就想把自己的部隊全部都換裝成這種搶劫殺人的必備利器了。 由於衝鋒鎗的特點,所以,特務團選擇的就是把鬼子放近了再打的戰術,以求充分的發揚自己在火力密度上的優勢。 鬼子的進攻得到了空中力量的大力支援。日軍的飛機呼嘯而至,投擲下炸彈,炮彈,拖著尖利的聲音飛落下來。炸彈、炮彈,在中國守軍的陣地上爆炸。爆炸的閃光,刺人眼目,爆炸的巨響,震耳欲聾,爆炸掀揚起的泥土,遮天蔽日。 張志超伏在戰壕裡,感覺到地面都在抖動。投擲完炸彈的日軍飛機呼嘯著掠過特務團的戰壕上空。日軍飛機飛得很低,機翼似乎能夠擦到中國士兵的帽子,飛機掠過時捲起的疾風,使地上的塵土飛揚起來。 張志超仰望著日軍的飛機,心中感覺到莫名的憂慮。由於德國斷絕了對華軍火貿易,蘇聯方面在和日本簽訂了中立條約以後,也不再像以前一樣大力提供軍事援助了,國民政府的武器來源減少,加上國家財政狀況吃緊,所以即使是中央軍的嫡系,新編20軍各部隊也都沒有多少防空武器,佔到部隊人員大多數的新兵們根本沒有受過什麼防空訓練,日軍的飛機飛來時,中國士兵只有盡量在戰壕中伏低身形,躲避日軍飛機的掃射,而當日軍飛機投擲下炸彈時,中國士兵就只能盼望日軍飛機投下的炸彈,不要落到塹壕裡了。 炸彈、炮彈,持續不斷地落到永安市中國守軍的陣地上,爆炸聲此起彼伏,猶似天崩地裂一般,震耳欲聾。永安市守軍陣地上的工事,有些較為簡陋,在地動山搖般的爆炸劇震中,轟然傾塌。 炸彈和炮彈在中國守軍的陣地上到處爆炸,巨大的爆炸聲猶如千萬把鐵錘鑿打著整座山的石頭,爆炸產生的炙熱氣流灼烤著中國守軍。張志超覺得心臟「怦怦怦」的狂跳,似乎要從喉嚨裡蹦出來,心煩意躁,幾乎就要從地上跳起大喊大叫,和日本人拚個你死我活,落得個痛快。張志超微抬起頭,就看見陣地上自己的擔負觀察任務的士兵不斷地被巨大的爆炸拋起來,然後像泥巴似的摔到地上,一動不動。 日軍的炮火終於稀疏了,憑著多年和鬼子作戰的經驗,張志超知道,日本人的攻擊已然開始了,更殘酷的撕殺即將開始。張志超抬起頭,果然就看見成群的日本兵端著上好刺刀的槍,已經衝到距離中國守軍前沿陣地不足百米的地方。 張志超看到眼前的鬼子越來越清楚,終於,鬼子前進到了陣地前大約50米的距離,已經進入了衝鋒鎗的有效射程。 「弟兄們,開火。」張志超率先扣動了扳機,向著不斷前進的日本兵傾斜子彈。緊接著,2營陣地上的各種自動火器,包括衝鋒鎗,捷克式輕機槍和馬克沁重機槍,都一齊開火了,不斷的噴吐著火舌。 日軍在特務團的陣地前,遭遇到了密集的彈雨。雖然,日本的三八式步槍,射程遠,射擊精度高,但是射速實在有限。在幾乎完全由自動火器組成的攔阻火網面前,這就成了巨大的劣勢。守軍陣地前50米左右的距離,對於日軍的士兵來說,就像橫亙著一道透明的牆壁,無論日軍如何的反覆衝擊,就是無法突破這個死亡距離,衝進守軍的陣地。日軍的士兵,不斷的在這個距離上被放倒,重重地栽倒在異國的土地上。 守軍的堅強抵抗,激發起了坪島支隊士兵內心的獸性。坪島支隊的基本部隊是日軍的第13聯隊。這個聯隊的兵源都是來自於日本九州島上的熊本縣。這些來自於熊本的士兵們,秉承了他們先輩的一貫作風,打起仗來極為悍勇,號稱日本陸軍第一等部隊,當然殘殺起敵國的老百姓,也是第一等的。遭遇到對手的堅決抵抗,熊本士兵在下級軍官和軍曹們的帶領下,絲毫沒有退讓,用浪式隊形不斷地向守軍陣地衝擊。 隨著戰鬥的不斷進行,2營的陣地上傷亡數量不斷增加,原本密不透風的阻擊火網也變得稀疏了下來,火力密度已經不能繼續有效的壓制住日軍的衝鋒。 張志超跳出戰壕,揮舞著手中的大刀,高喊:「弟兄們,和小鬼子拼啊!」2營的士兵們聽到命令,紛紛從戰壕裡跳出來,揮舞大刀,吶喊著迎著日軍衝過去。 張志超的通信員李德祿迎著一名日本兵衝過去,猛地向上一竄,居高臨下,揮刀狠狠地劈下。日本兵舉起槍,刺刀順著李德祿劈下的刀勢斜撥。李德祿這一刀使上了全身的力氣,被日本兵順勢斜撥,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身體前傾,踉踉蹌蹌地幾乎摔倒在地上。日本兵「嗷」的大叫一聲,舉槍狠刺。李德祿用手在地上一撐,就勢側滾出去,躲開了日本兵的刺刀。 張志超看見李德祿遇到危險,罵了句:「日你個娘!」大刀一揮,衝了過來。日本兵挺槍疾刺。張志超舉刀上撩,格開日本兵的刺刀,順勢下劈,只一刀就砍斷了日本兵的脖子。日本兵像被割倒的莊稼桿栽到地上,臉恰好正對著李德祿,鮮血從脖子的斷處咕湧咕湧地噴湧出來,李德祿被熱乎乎的血腥氣熏得幾乎要嘔吐。 張志超俯身拽起李福祿,罵道:「日你娘的,牛皮吹得震山響,這兩下子算個球,要不是你剛從四川徵兵來,就你這個熊樣,老子就能一腳把你踢得遠遠的。」 戰鬥一直持續到了晚上,除了永安市北面的方向,緊挨著撈刀河,得到對面新14師部隊的火力支援,日軍無法採取行動,其他的三個方向上,特務團都和日軍坪島支隊進行了極為激烈的戰鬥。雖然,各陣地上屍骸枕藉,戰死疆場的特務團官兵的屍體到處可見,可是陣地依然在中國守軍的手裡。中國守軍,以頑強拚殺的意志和奮然蹈死的精神,將坪島支隊阻擋在永安市外,再不能前進一步。 坪島支隊深入腹地作戰,無法得到補充,此時面對自己一方同樣慘重的傷亡損失,也只能暫時停止進攻,讓部隊能夠休整重編,等待明天天亮以後再行進攻。 「命令新14師在撈刀河北面的部隊留下兩個營繼續留守春華山,保護炮兵部隊,其餘部隊立即沿撈刀河北岸展開,切斷坪島支隊的後路。「劉建業一等雙方的戰事暫時緩和下來,就下達了命令。 「命令新52團乘夜接手特務團的陣地,特務團全體撤回鎮內重編休整。明天,我要給小鬼子好看。」劉建業咬牙切齒地說道。 「軍座,薛長官的電話。」楊副官走過來說道。 「報告長官,我是新20軍軍長劉建業。」 「我接到報告說,鬼子已經渡過撈刀河,現在正在猛攻你所在的永安市,是不是真的?」 「報告長官,千真萬確。卑職所部剛剛頂住了鬼子一個下午的進攻。」 「我不想知道別的情況,我只想知道,你能不能守住永安市?」 「長官放心,我部官兵只要一息尚存,就絕對不會停止戰鬥。」 「那就好,我馬上調第4軍的部隊來,協助你們圍攻這股鬼子,你必須至少堅持到明天中午。記住,明天中午以前,你必須守住永安市,否則,軍法從事。」 「長官,我保證完成任務。」 Uu書猛 uUTxt.cOm 銓紋子扳越讀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撈刀河畔(七) 字數:5298 「楊副官,你去把嶺幕理給我找來,就說我找他有急事。」接完電話,劉建業把自己的副官叫了過來。 「軍座,聽說你找我有急事?」過了沒一會,特務團團長嶺幕理大步流星的從外面跑了進來。 「對,我找你的確有重要的事情。你先告訴我,特務團今天白天的戰鬥損失有多少?還能不能繼續打?」 「今天白天的戰鬥裡,特務團全團2468名作戰人員,戰死224人,重傷317人,輕傷542人,輕傷人員裡有一半左右不影響戰鬥能力。所以,全團能夠繼續戰鬥的人員,差不多還有1600人。」嶺幕理迅速地報出了一連串的數字。 「也就是說,特務團還保留有大部分的戰鬥能力?」劉建業盯著嶺幕理的眼睛問道。 「是的。特務團還有繼續一戰的能力。」嶺幕理毫不畏懼的迎著劉建業的目光,大聲地回答。 「那好。你現在回去以後,先把部隊整編一下,然後隱蔽接近敵人的陣地,在凌晨4點鐘,給我狠狠地湊一下小鬼子。你敢不敢?」 「沒說的,只要軍座你下命令,我一定去辦。」 「那你就回去準備吧。記住,一定要把小鬼子揍得狠一點。」劉建業最後還不忘叮囑一遍。 「楊參謀長,你去下命令,新52團全部槍上刺刀,手榴彈足量發放,同時把軍部所有的參謀,文書,伙夫,馬伕,擔架兵還有通信營,工兵營,全都發放武器彈藥,組織起來,凌晨2點鐘開飯。」劉建業轉身對楊參謀長說道。 「軍座,你這是要做什麼?」楊參謀長感到納悶。劉建業這個時候做出這個架勢,儼然就是一副要和鬼子拚命的樣子,可是現在的戰局,至少在永安市這裡,新20軍軍部還沒有落到那樣的境地。 「我要和鬼子玩命,我要讓他們知道,只要他們敢讓一個聯隊級別的部隊孤軍深入來冒險,我們就有胃口一口吃掉它。」劉建業惡狠狠的說道。劉建業沒有說出來的是,薛長官要新20軍堅守永安市消耗鬼子的銳氣,卻讓出自廣東的第4軍來圍殲這股鬼子,顯然是想要家鄉的子弟兵摘桃子,這讓一直以來在中央軍系統裡混得順風順水的劉建業深感到憤怒和屈辱。這也就是薛長官敢這麼幹了,就連第五戰區的李長官,也不敢這麼樣做的。誰不知道這些中央軍部隊的身後,都是一雙雙大佬的眼睛在盯著。要不是新20軍現在是第九戰區直屬,讓劉建業沒有地方叫屈,換成在羅總司令,湯總司令或者那位和陳部長如同水火的關總司令手下,也絕對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所以,今天,劉建業是憋著一股氣,非要和小鬼子來個面對面地大開大闔的進攻戰,一舉擊潰面前的敵人,讓那位薛長官知道,新20軍絕對不比他的那支頂著北伐鐵軍名號的廣東子弟兵差。 漆黑的深夜,新20軍的軍部裡,所有的人員,除了值班人員以外,所有的人都是全副武裝的,靜靜地在等待著。 劉建業獨自坐在自己的小房間裡,端著一杯自己沖泡的咖啡,不時地小飲一口,含在嘴裡回味著那種苦苦的味道。在前世的時候,劉建業可沒有多少能力去沒事喝那種從西洋傳來的飲料。在重慶逍遙的那一個半月時間裡,劉建業是有了充分的時間和條件去享受一下咖啡的味道了。在品嚐了多種咖啡以後,包括後來風靡城市小資階層的藍山和卡布奇諾,劉建業獨獨喜歡三種口味的咖啡,一是純粹的清咖啡,沒有奶,也沒有糖,只有咖啡的原本味道;二是兌了威士忌的愛爾蘭咖啡;三是兌了白蘭地的皇帝咖啡。劉建業自認為,清咖啡的味道,是咖啡的本來味道,不加修飾,純粹的本源,兌了酒的咖啡,則是一種另外的可以讓人熱血加溫的感覺。只有這樣的味道,才符合劉建業的脾氣。在劉建業的內心裡,儘管他身不由己地捲入了中國的政治鬥爭裡,但是他還是認為自己最適合的角色,還是一個純粹的鐵血軍人。軍人不干涉政治,政治是政治家的事情,是劉建業的內心想法。只不過,劉建業也很清楚,他的這種想法,在那個時代的中國,是幼稚的,可笑的。隨著抗戰勝利,國內的不同政治勢力之間對於未來政治利益的爭奪,必然會越來越激烈。當這種爭奪通過政治方式無法解決的時候,唯一的解決方式就是內戰了。那個時候,作為高級軍官,必然要做出自己的政治選擇。這會讓無數的昔日同袍,轉眼之間反目成仇,勢不兩立,刀兵相見。作為知道後來歷史的人,劉建業認為那場戰爭裡的雙方,都不是戰爭的最後贏家,雙方的行動其實都是在自己的祖國本來就嬴弱無比的身上有增加了無數的傷痕,更使得自己的祖國只能在兩個大國之間做出選擇,而不能像南斯拉夫的鐵托一樣,堅定地走自己的道路。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一大壺的咖啡,也一點點地被劉建業喝得差不多了。劉建業驅趕了自己頭腦中的各種煩亂複雜的思緒,看了一眼手錶表盤,時間已經接近了攻擊發起的時刻。劉建業戴上鋼盔,走出房間,來到作戰室。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劉建業,依舊是往常那個精力充沛,打仗時候神情嚴肅的劉建業。 「各位都已經準備好了?」劉建業環顧了一下作戰室裡的眾人,問道。 「都準備好了,就等軍座的命令了。」楊參謀長代表眾人回答道。 「好,各就各位,等待我的命令。」劉建業冷冷得說道。 表盤上的指針,終於走到了凌晨四點。 「攻擊行動開始。」劉建業發佈了命令。 隨著劉建業的命令,早就做好準備的部隊開始了對前線日軍的進攻。 新20軍的直屬炮兵營,在接到命令以後,絲毫不顧彈藥的消耗,拚命的向日軍的陣地開炮。一發發炮彈劃破夜空,向日軍陣地飛去,炸起一團團火光。 伴隨著炮彈的落下,特務團全部還能作戰的人員,都領著衝鋒鎗,背著大刀,向著日軍的陣地發起衝鋒。 前線陣地上,雙方的機槍射手們都不顧對方的壓制,拚命的射出子彈。日軍陣地上的喊殺聲震天動地,兩軍士兵都已經殺紅了眼。特務團一營長崔連斌衝鋒在全營的最前面,連著劈倒了三名日本兵,渾身濺滿了鮮血,嗓子也喊啞了,瞪著眼睛,掄著大刀,迎著衝上來的日本兵狠命拚殺。特務團一營的士兵怒吼著、奔跑著、拚殺著,子彈打光了,就用大刀砍,大刀折斷了了,就搬起石頭砸,沒有石頭可搬,就抱住日本兵用牙咬,被日本兵刺倒了,就掏出手榴彈,滾到日本兵腳下,拉響手榴彈和日本兵同歸於盡。 特務團2營,3營的官兵們也在各自營長的帶領下,冒著敵人瘋狂的炮火,拚命地向前衝擊,衝擊,再衝擊。 遇到特務團的突然夜襲,坪島大佐瞪圓了眼睛,揮舞著指揮刀,命令日軍步兵第十三聯隊兩個大隊的官兵不計傷亡,務必擊退特務團對日軍陣地的進攻。 看著端著明晃晃的刺刀,「嗷嗷」怪叫著衝上來的日本兵,特務團官兵端著衝鋒鎗,拚命向日軍隊列掃射,日軍隊列象被死神的鐮刀收割一樣,成片地倒下。可是所有的日本兵都知道今日身陷險境,凶多吉少,端著槍,怪叫著,拼了命往特務團的人群裡沖。 三營長劉桂中也急紅了眼,拔出背在身後的大刀,跳起來,迎著一名日本兵就衝過去。這名日本兵瞪著眼睛,怪叫著,挺槍就刺。劉桂中閃過日本兵三八大蓋前的刺刀,圓睜雙眼,大喊一聲,揮刀劈下。日本兵舉起槍托,想要架格劉桂中劈下的大刀,卻被劉桂中伸手抓住槍桿往下一壓,大刀閃著寒光,已劈到日本兵的脖子上。這一刀劉桂中使足了全身的力氣,大刀削頸而過,一顆日本兵的腦袋滾落地上,身軀竟然沒有跌倒,脖頸裡的鮮血卻似噴泉般噴濺出來,濺得劉桂中滿臉都是鮮血。劉桂中抹了把臉上的鮮血,舉起大刀,怒吼著撲向另一名日本兵。 特務團三營的士兵看見營長衝了出去,一個個從地上爬了起來,有的端著隨手在地上撿起來的日軍步槍,有的舉著寒光閃閃的大刀,大喊著衝向湧過來的日本兵。 日本兵在特務團官兵氣勢如虹的拚死衝殺下,終於退卻了。 「命令新52團,軍部直屬部隊,全體出擊,給我緊緊地咬著鬼子的屁股猛揍,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停下來。」劉建業看到鬼子的陣腳已經開始鬆動了,果斷的下令把手上所有的能夠拿起槍的人員都撒出去,給鬼子以最後一擊。成功與否,就在這最後一把了。 說完以後,劉建業抄起桌子上的一把衝鋒鎗,對著作戰室裡的人喊道:「還是爺們的,就跟我一起衝出去,打鬼子去!」 朝陽初升,劉建業站在山坡上,望著天邊出現的一抹血紅,看著新52團的士兵們打掃戰場,救護傷員,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劉建業走到楊參謀長身旁,坐下,從衣兜裡摸出香煙和打火機,點燃了兩根,一根自己抽著,一根遞給了楊參謀長。楊參謀長的右臂被鬼子的刺刀戳傷了,警衛正在為他包紮傷口。 楊參謀長看著悶頭吸煙的劉建業,問:「軍座,你怎麼好像沒什麼精神啊?」劉建業沉聲說:「參謀長,不知道為啥,我們打退了小鬼子,我心裡反倒有點堵得慌。」楊參謀長問:「是不是因為部隊的傷亡?」劉建業微微搖頭,說:「不全是。」楊參謀長問:「那是為什麼嘛?軍座你不是吞吞吐吐的人。有什麼想法,就快說出來嘛。」劉建業沉聲說:「參謀長,我覺得我們要打贏小鬼子,很難。」楊參謀長瞪起眼睛,轉過頭看了看身周的士兵,低聲說:「軍座,你是不是有怯敵心理?鬼子兵訓練有素,裝備精良,要打贏他們確實很難,但咱們連羅店那種場面都闖蕩過來了,還怕什麼呢?咱們就是不信邪,就是要和小鬼子較量到底!你不也是經常這麼說嗎?」 劉建業說:「參謀長,我不是怯敵,我的意思是說,小鬼子很難對付。你看,小鬼子訓練有素,裝備精良,打起仗來能抱成團,同樣不要命……同樣為了抗日打鬼子,我們的軍政部,卻又不給……就連戰區長官也……唉,我說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楊參謀長點點頭,冷笑著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小鬼子是我們的勁敵,而且是不易戰勝的勁敵。小鬼子要是不厲害,怎麼就能夠佔領了半個中國呦?軍政部不給咱們補充武器裝備,咱們就自己從小鬼子手裡去搶、去奪!他奶奶的,老子就是不信邪,咱們這麼大的中國,居然會被個小小的島國給滅嘍!」劉建業抬起頭,望著天邊血樣的朝霞,異常堅定地說:「我也不信,除非是咱們這些扛槍當兵的都死絕了!」 天,漸漸亮了起來。 劉建業命令特務團和新52團的士兵拿好繳獲的日本兵的槍支彈藥,隨同各參戰部隊,以刺刀班、投彈班,向被包圍在山谷中的日軍發起攻擊。整個上午,山谷中到處都是槍聲、爆炸聲、喊殺聲,驚天動地,山谷回鳴。 隨著天亮,撈刀河北岸的新14師部隊也通過浮橋,全體過了河。日軍的各支部隊現在已經全部陷入了中國軍隊的圍攻,無力救援陷入危險境地的坪島支隊。所以,劉建業也就大膽地命令放棄春華山陣地,新14師全體過河,加入對坪島支隊的圍攻。 中午的時候,日軍開始向山谷兩側發起衝擊。日本兵扔掉了身上裝有備用衣物、定量配給和工具的包裹和軍用飯盒,負責攜帶補充彈藥的輜重兵也扔掉了彈藥箱,有的機槍手甚至丟掉了輕、重機槍,至於車輛和馬匹更是丟棄不顧。日本兵端著三八大蓋,彎著腰,「嗷嗷」怪叫著拚命衝上山頂。 劉建業指揮新20軍直屬部隊的士兵跟在日本兵的身後往上衝,命令士兵們不用吝惜子彈,要將披在身上布袋子裡裝的子彈全打出去。士兵們滿心歡喜,往山上爬幾步就停下來打幾槍,有的士兵還在射擊的間隙,轉過頭,笑著對劉建業說:「咋了,軍座,我們把家底用沒了,打完這仗不過了?」劉建業指著往山上爬的日本兵,說:「這就是咱們的運輸大隊。消滅了鬼子,槍支彈藥就全是咱們的了。」 新14師的部隊也都圍衝過來,槍炮齊響,殺聲震天,向爬到山頂的日軍發起猛攻。 三架日軍飛機尖叫著掠過魯柏山的上空,又盤旋而回,「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日軍飛機的子彈雨點一樣掃向仰攻的新52團士兵。子彈打在山坡的泥土上,「噗」、「噗」、「噗」的輕響,打到山石上,崩濺起灼熱的火星。十幾名新52團士兵被子彈打中,仰面摔倒,大頭朝下滑落山坡。 三架日軍飛機回掠過來,炸彈呼嘯著被投擲下來,在山坡上爆炸,揚濺起碎石和泥土。新52團的兩名士兵被巨大的爆炸拋起來,軀體在爆炸中被撕裂成碎塊,斷胳膊斷腿混和著鮮血泥土散落在山坡上。 山坡上湧蕩著炙熱的氣息,炸彈爆炸後的硝煙嗆得人的喉嚨裡苦澀澀的。在瀰漫的硝煙中,劉建業瞪著血紅的眼睛,沙啞著嗓子大喊:「注意防空,注意防空!」 新20軍各參戰部隊迅速集中所有的輕、重機槍,向天空上掠過的日軍飛機掃射。 佔據山頂的日本兵乘著飛機的掃射轟炸,從地上爬起來,端著槍,「嗷嗷嗷」怪叫著衝下山。 uu書萌 UutXt.COm 詮文吇阪閱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撈刀河畔(八) 字數:3392 張志超緊咬雙牙,一聲不吭,提著大刀迎著跑下山坡的一名日本兵衝上去。這名日本兵圓睜雙眼,瘋狂地大叫著,挺著槍上的刺刀,直戳張志超的胸口。張志超舉刀外撩,格開日本兵的刺刀,大刀前送,插入日本兵的肚子。這名日本兵疼得尖叫一聲,扔掉手裡的槍,抓住張志超的大刀,使勁往外推。張志超悶哼一聲,雙膀用力前送。這名日本兵被張志超推得倒退幾步,忽然全身脫力,軟倒在地上。 沒等張志超從這名日本兵的身上拔出大刀,一名瘦長臉的日本兵悄無聲息地端著槍撲向張志超。張志超閃身避開明晃晃的刺刀,伸手去抓這名日本兵的槍桿。瘦長臉日本兵向下一壓槍桿,避開李福祿的抓搶,刺刀斜挑,又捅向李福祿的肚子。這名日本兵忽然唉嚎一聲。兩名中國士兵左右夾攻,兩把刺刀一左一右,在中國士兵的大吼聲中,幾乎同時插入了瘦長臉日本兵的兩肋。 山坡和山頂上,都有新20軍士兵和日本兵在拚死撕殺,刺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瀕死前的慘叫在山谷間迴盪。 日本兵雖然訓練有素,拼刺精悍,可是新20軍士兵卻是氣勢如虹,勢如猛虎,衝下山坡的日本兵再也沒能退回山頂,山頂的日本兵也沒有一個再衝下山坡。 當天午後,激烈的槍炮聲和震天的喊殺聲,終於平靜了下來。永安市的戰局,終於塵埃落定。 山上到處都是血糊糊的屍體,散落的彈殼,崩裂的石頭和炸斷的樹木,扔落地上的槍支刺刀上沾著鮮血,受傷的士兵在輕聲呻吟著。 望著山坡上忙著打掃戰場的士兵,張志超忽然感覺全身無力,連續指揮戰鬥、拚死衝殺,似乎耗光了他週身的力氣。張志超默默地踱到一株大樹旁,靠在樹幹上,閉上眼睛,想讓自己休息一會兒。 「怎麼了,大超?這就感到累了?以後,看來你還是沒事就呆在後面,看著我們收拾小鬼子好了。」張志超的老鄉,也是特務團的三營長,張顯威看到老兄弟正靠在樹上休息,走過來調侃他。 「那就不必了。你小子還沒忘了你第一次打槍是誰帶著你的?那次是誰開了一槍就腿肚子轉筋,站都站不起來了?」面對自己的老鄉和多年兄弟,張志超顯然也是不甘示弱的,當即揭了張顯威當年的糗事。 「我說你就不能哪壺不開提哪壺?那都多少年過去了?你怎麼就一直念念不忘呢?」張顯威像往常一樣,一聽到別人提起這件事情,就急得臉上青筋直冒。 「誰叫你沒事拿我尋開心?你當心我下次找一個大喇叭,到處見人多就喊。」張志超是佔了便宜還賣乖,一點客氣勁都不講。 「好,好,算我服了你了,我得罪不起你,還躲不起嗎?我馬上就走,離你遠一點好。」張顯威見勢作出一副要走的樣子。 就在兩個老兄弟互相開著玩笑的時候,特務團團長嶺幕理陪著劉建業走到兩人的身旁。 「兩位說什麼事情呢?這麼高興,能不能也說給我聽聽,讓我也跟著你們高興一回?」劉建業站在兩人身後,突然說道。 「報告軍座,我們兩人正在互相開玩笑呢,沒什麼事情。」見到軍長突然站在自己的身後,兩人立即雙腿併攏,立正敬禮。 「不用這樣,都放鬆一些,打完仗了,大家都可以放鬆一些,腦子裡面的那根弦總是繃得那麼緊,時間長了會出問題的。」劉建業拍了拍兩人的肩膀,語氣平靜得說完以後,就帶著一群軍官走開了。 「報告軍座,戰果初步統計情況出來了。」邱副參謀長從後面跑過來,說道。 「說吧,我聽著呢。」儘管新14師和新20軍軍部直屬部隊的官兵,竭盡全力和鬼子拚殺,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犧牲,還是沒有能夠徹底消滅鬼子坪島支隊,讓敵人的支隊長坪島大佐帶著殘部近千人,突破了合圍,衝過撈刀河,逃出升天了。這讓劉建業的心裡始終感到有一股強烈的遺憾感覺。 「永安市保衛戰,歷時兩天一夜。我軍共擊斃日軍大隊長田中、松田、相馬,中隊長川崎、北村以下日酋共計三千四百八十餘人,俘日軍十六人,繳獲山炮六門,步兵炮八門,輕重機槍八十三挺,步槍兩千五百餘支,戰馬五十餘匹。」邱副參謀長一邊講著,一邊把手裡的報告文件交給劉建業。 「怎麼還會有俘虜?奇怪了?」劉建業一邊看著報告,一邊掏出身上的鋼筆,在報告上面把俘虜的數字一筆劃掉,「這裡搞錯了,我們這場仗,沒有俘虜日軍。拿回去重新做一份再拿過來,我要簽字的。」 「我知道了。我這就叫他們重新寫一份。」邱副參謀長接過報告,對劉建業說。 「記住,事情做地乾淨一點,別留下尾巴。」劉建業對邱副參謀長說。 「軍座放心,肯定乾淨。」邱副參謀長敬完禮,走了回去。 「軍座,殺俘虜好像不太好吧,萬一上面知道了會追究下來的。」一個新來的參謀,顫驚驚地小聲說到。 「我說是要殺俘虜嗎?我只是說我們沒有取得俘虜罷了。」劉建業對這個小參謀,眼睛一翻,毫不客氣的說。 「是我聽錯了,我部沒有獲得俘虜。」小參謀聲音顫抖著說。 「說話大聲一點,我聽不見。」劉建業站在小參謀的面前,臉幾乎貼著他的臉,大聲地喊著。 「是我聽錯了,我部沒有獲得俘虜。」可憐的小參謀,臉憋得通紅,聲嘶力竭的喊叫著。 「這就對了,以後記住了,不要再犯這樣的錯誤了。」劉建業聽完,大力的拍了兩下小參謀的肩,說道。說完以後,劉建業放開了手,帶著軍官們繼續參觀戰場。 「記住,在我們軍裡,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只要是和鬼子的第6師團,第9師團,第11師團和第16師團的部隊打仗,都不留俘虜。所有活下來的鬼子,無需審問,就地處決。軍座說過,他們這些鬼子都不是人,全是畜牲都不如的野獸,留在世上也是禍害,不如全都解決了乾淨。」一個資格老一些的參謀軍官,對這個驚魂未定的參謀說道。 「我記住了,多謝老哥的提醒。」小參謀一邊用手摸著胸口,一邊說著。 劉建業帶著人剛剛走到山頂,楊副官就跑了過來,對劉建業說道:「報告軍座,第4軍派聯絡官來了,詢問我們戰場情況,要我們給他們讓出戰場空間。」 「你回去告訴他們派來的人,那些鬼子就不用他們費神了,請他們跟在鬼子的屁股後面追擊就好了,再告訴他們一句,鄙人軍務繁忙,就不送他們了,請他們一路走好。」聽到第4軍到來的消息,劉建業心情大好地說道。 「軍座,這樣說,恐怕不太好吧。畢竟他們是奉命前來作戰的友軍。」楊參謀長善意的提醒道。 「不用怕,他們本來就是來摘桃子的,讓他們跟在鬼子後面追擊,這樣的沒有什麼風險的事情,他們怎麼會拒絕。」劉建業不以為然地說道。 日軍在長沙會戰的各條戰線上,都陷入了無法繼續進攻的局面。面對如此的局面,內心焦急的岡村中將決定親自乘坐飛機,在空中對戰場全局進行觀察。觀察的結果令他感到吃驚,大量的中國軍隊增援部隊正從各個方向不斷補充而來,一旦這些部隊和已經在戰場的那些部隊匯合在一起,那麼戰場上的日軍部隊將很可能不得不面對被處於優勢的中國軍隊合圍殲滅的境地。 岡村中將乘坐飛機回到武漢,馬上把自己的觀察結果告訴了軍司令部以青木參謀長為首的軍官們。那些平日裡極度看不起中國軍隊的日本軍官,終於不得不開始討論起如何避免危險局面發生的辦法。在經過連夜的爭論以後,11軍司令部的軍頭們,終於統一了認識,這一次的長沙會戰,已經沒有繼續打下去的必要了,進攻長沙的戰略目標,必須放棄,部隊必須撤回來。不然,那些部隊很可能面臨滅頂之災。那樣的話,各位軍頭都很難逃脫軍事法庭的嚴厲處罰。 10月1日,日軍11軍司令官岡村寧次中將向各支日軍參戰部隊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很可愛的事情是,9月30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發言人就湘北會戰發表談話說:敵軍此次進攻之目標,顯在長沙、常德與宜昌。我軍戰略以消耗敵軍打擊其主力為目的,決不爭一城一地之得失。長沙已非我戰略上之要點。 UU書萌 UUtXt.COm 詮文吇版月鍍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戰落幕 字數:3623 岡村寧次的撤退命令說:「華軍頑強,現仍潛伏於汨水、修河兩岸地區。本軍為避免不利態勢,應速向原陣地轉進,以圖戰鬥力之恢復,並應嚴密防備華軍之追擊。」 儘管日軍各參戰部隊接到了11軍司令部下達的撤退命令,並且開始為執行該命令作準備,但是為了掩飾即將開始的撤退,日軍部隊在當天並沒有停止在前線向中國軍隊繼續發起進攻,只是這些進攻的力度沒有以前那麼大而已。 日軍的佯攻起到了他們預想的效果。正在前線和日軍作戰的各支中國軍隊,並沒有發現日軍即將撤退的跡象。 同樣在這一天,薛代理司令長官被正式任命為第9戰區的司令長官,關代總司令也被正式任命為第15集團軍的總司令。這一天,戰事平靜。 這一天的下午,繼進攻永安市的日軍被迫倉皇敗退之後,橋頭驛、上杉市等地日軍相繼後撤。日軍的撤退行動終於全面開始了。 身在前線的第15集團軍關總司令發現了日軍撤退的跡象。他當即下令各部跟蹤尾擊由上杉市撤退之敵,以汨羅江南岸為目標截擊殲滅之。具體部署是:第73軍以一部向平江方向挺進;第52軍第25、第195師各以一部圍殲上杉市殘敵,分派支隊向金井、福臨鋪、青山市等處跟蹤追擊至汨羅江南岸,力爭將撤退之敵截擊殲滅;第59師以一部向栗橋、三姐橋尾追殘敵於汨羅江、營田一帶殲滅之。 10月2日,第15集團軍各部開始追擊,當日克復上杉市。 3日,第25、第195師追擊到達福臨鋪、金井附近。日軍開始向汨羅江北岸退卻。 4日,第15集團軍收復長樂街、汨羅、新市等處。 直到此時,第九戰區的薛長官才斷定日軍確實是在撤退,於是趕緊下令,要求各部隊「以現在態勢立向當面之敵猛烈追擊,務於崇陽、岳陽以南地區捕捉之」,「對敵之收容部隊,可派一部監視、掃蕩之,主力力行超越追擊」。 但為時已晚,日軍大部已渡過汨羅江。 10月5日,中國軍隊繼續向北追擊。日軍上村支隊由營田登艇北逸,第37軍收復營田。 10月7日,岡村寧次前線指揮所從咸寧撤走。 10月9日,第195師進佔鹿角、新牆、楊林街之線,日軍陸續退回新牆河以北地區。 在這次追擊作戰裡,儘管,參戰的國軍各部隊接令後全速追擊,但日軍畢竟訓練有素,撤退亦迅速有序。除8日第2師、第25師在新牆河南與敵掩護部隊激戰外,基本上沒有發生大的戰鬥。而薛岳也沒有命令各部乘勝追擊,打過新牆河,收復岳陽等失地。日軍退走後,第9戰區軍隊逐步恢復原有的陣地,兩軍形成對峙。 至10月14日,贛北、鄂南、湘北各戰場均恢復到戰前態勢,第一次長沙會戰結束。 伴隨著第一次長沙會戰的結束,重慶國民政府方面有關「湘北大捷」的宣傳報道,迅速傳遍了全國各地。隨後,全國各大報刊的主要位置,幾乎全部被長沙會戰勝利的消息所佔據。 實際上,自9月下旬起,長沙會戰的消息就不斷地傳到重慶,再經過國民政府方面電台和報紙的宣傳,已經引起了國人的注意。 還在10月初,日軍剛剛撤退時,薛長官就急不可待地向最高統帥報捷: 「……日軍分三路進攻長沙,我誘敵深入,於長沙附近予以痛擊,敵傷亡慘重,向北潰逃……」 幾乎與此同時,在前線協助薛長官指揮會戰的白主任、陳部長也都向最高統帥發去了捷報。 不久,以最高統帥為首的黨政軍各界要人又紛紛給第9戰區發去賀電。 最高統帥電文:「……此次湘北戰役,殲敵過半,捷報傳來,舉國振奮,具是指揮有方,將士用命,無任嘉勉,所有此役有功人員,希切實查明評報,其死傷官兵,並應查報,以憑獎恤,自茲勝利初基業已奠立,我將士之責任愈重,務望勉勵所部,格外戒慎,倍加努力,勿驕矜,勿懈怠,光大戰績,用集大勉,至深企盼。」 國民政府電文:「薛長官伯陵勳鑒:此次寇犯湘北,關係戰局綦重,該長官指揮有方,所部忠勇效命,殲除頑敵,保障全湘,捷報傳來,舉國歡慶,應即復電嘉慰,並飭傳諭所屬,益加奮勉……」 軍政部的何部長電文:「長沙薛長官伯陵兄:湘北會戰,經獲全勝,捷音傳來,良深欣賀,吾兄指揮有方,殺敵致果,厥功無偉,敵人遭此慘敗,心膽俱寒,仍希再接再厲,奮邁前進,以獲全功。」 長沙會戰的勝利消息迅速傳遍全國,極大地鼓舞了國民對於抗日勝利的信心,各地民眾奔走相告,儘管嘗盡戰爭之苦,仍節衣縮食慷慨解囊,僅慰問三軍將士醫療創傷之捐款就達34萬元。即使敵占區的民眾亦欣喜若狂。10月18日香港《大公報》發自上海的報道《孤島的國慶》稱:「自從租界當局限定懸旗的日子以後,孤島上已經四五個月不見國旗了。正當湘北大捷聲中,青天白日旗又滿街飛舞,激動每一個人的熱情,吐出一口窒懸已久的長氣。」 這次大捷適逢國際反法西斯戰線處於低潮之際,希特勒德國9月1日進攻波蘭,拉開了二次世界大戰的序幕,正當德軍勢如破竹之際,東方反法西斯戰鬥的勝利,無疑鼓舞了全世界。乃至於國際社會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美聯社、合眾國際社、泰晤士報、塔斯社等國際知名媒體組織聯合戰地記者團,赴湘北考察證明此次大捷確有其事,紛紛向世界報道,中國的軍威,揚名世界。 會戰結束以後,作為會戰的指揮官,岡村寧次中將在對東京的軍部所做的報告《關於迅速解決日華事變作戰方面的意見》中承認:「敵軍抗日勢力之中樞既不在於中國四億民眾,亦不在於政府要人之意志,更不在於包括若干地方雜牌軍在內之200萬抗日敵軍,而只在於以***為中心、以黃埔軍官學校系統的青年軍官為主體的中央直系軍隊的抗日意志。只要該軍存在,迅速和平解決有如緣木求魚。」日本軍部的總結報告也承認:「中國軍隊攻勢的規模很大,其戰鬥意志之旺盛,行動之積極頑強,在歷來的攻勢中少見其匹。我軍戰果雖大,但損失亦為不少。」 第一次長沙會戰結束後,日方和國民政府方面各自都公佈了己方統計的戰果: 日方聲稱此戰斃、傷、俘國民黨軍4.8萬餘人,而日方的傷亡數字僅為3600人; 國民政府方面則宣稱日軍死傷3萬餘人,第9戰區的傷亡人數為4萬餘人。 事實上,當時雙方在作戰中究竟各自損失了多少人,大概雙方誰都很難說得清楚。諱敗言勝,是在這場戰爭裡雙方都經常做的。這種現象一直延續到後世的日本防衛廳對於當年那場戰爭的所編輯的戰史資料裡。 那麼,這一仗究竟是中國軍隊勝利了,還是日軍勝利了呢? 從國民政府方面的宣傳看,顯然是將己方作為勝利者。而當時的日軍指揮官岡村寧次中將在其回憶錄中卻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他甚至連中國方面把此次會戰冠之以「長沙會戰」的名稱,都認為是不準確的。他說,第11軍的作戰原案中並沒有一定要佔領長沙的提法,而是要在贛江與湘江之間打擊中國軍隊,若作戰進展順利則相機攻佔長沙,因此,如何有日軍兵敗長沙一說?在岡村寧次那裡,這次會戰被稱為「湘贛會戰」,並認為他才是勝利者。 而當時的第9戰區司令長官部參謀處副處長兼作戰科長,在四十多年以後曾撰文指出:「此次會戰,我軍是逐次抵抗,且有既設陣地可供利用;日軍是攻者,常暴露於我陣地之前,其傷亡不會比我軍少。據實而論,只能算是一個『平局』。說是『長沙大捷』,有些誇張。」 後世的一些研究戰史的學者曾指出:此次會戰,從日軍進攻開始,至日軍主動撤退告終,戰場全局的主動權基本上操之於日方。戰鬥結束後,雙方軍隊都回到原有陣地。因此,就會戰局部而言,雙方未分勝敗。但從抗戰的全局而言,卻是對中方有利。日軍要消滅第9戰區主力的目的未達到,反而消耗了自己不少兵力和武器,並退回原陣地。而中國方面判斷日軍將進攻長沙,為此做好了萬一長沙不守的多種準備,所以將日軍未能攻到長沙而退卻視為勝利。 這次會戰到底誰勝誰敗,雙方都是各執一詞,各有各的調子。不過,這些事情對於劉建業來說,根本就是吃飽了撐得沒事做,閒得發慌的人才會幹的。 作為參加會戰的前線指揮官,劉建業現在忙著的是重新編組部隊,撫恤陣亡和負傷將士,向軍政部和戰區匯報作戰情況,總結檢討,等候補充。這些都是作為一個部隊的主官在戰後必須做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劉建業又接到了以軍委會名義發來的命令,要他到南嶽衡山參加由最高統帥親自主持的第二次南嶽軍事會議。 u幽書盟 UUTxt.CoM 全紋字阪月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南嶽軍事會議(一) 字數:4785 本來,依照劉建業的軍銜和職務,去年武漢會戰結束以後,軍事委員會在南嶽召開的第一次軍事會議,劉建業就已經有參加的資格了。但是,去年的那個時候,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戰區並沒有通知劉建業去參加那次軍事會議。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劉建業已經是正牌的軍長,雖然掛著一個代理的名義,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很快就會正式任命,軍銜陸軍中將,還是實授的,況且剛剛打完長沙會戰,當然獲得了參加軍事會議的資格。 在破壞得坑坑窪窪,還沒有來得及完全修復的公路上顛簸了兩天以後,劉建業終於在10月26日,也就是南嶽軍事會議召開的前兩天的晚上,抵達了會議地點,南嶽衡山。 劉建業在抵達以後,馬上就住進了軍委會為參加會議的人員安排的招待所。 第二天的早上,早起晨練完畢,正在餐桌前就著搾菜絲,豆腐乳喝稀飯的劉建業就遇到了自己的熟人,在武漢時候認識的陳部長身邊的王副官。 「劉軍長,我可是一大早就奉命來找你了。」王副官笑呵呵的說道。不管怎麼說,兩人以前也算是見過面的,打個招呼是很正常的。 「原來是王副官來了,快請坐。早飯吃了嗎?要是還沒有吃的話,就和我一起吃吧。兄弟我向來對飲食不太講究,請王兄見諒了。」劉建業也馬上和王副官寒暄。 「兄弟我已經吃過了,是奉命前來找你的。劉軍長慢用,我不著急。」說完,王副官在桌子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王副官既是奉命前來找我,恐怕是奉的辭公的命吧?」劉建業其實聽到王副官的第一句話,就估計是陳部長要找他了,連忙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很快,滿滿的一碗稀飯就見了底。 「劉軍長真是聰明人,一猜就中了。兄弟前來,正是奉辭公之命,前來請劉軍長到辭公下榻的地方一敘。」 「既是辭公有招,卑職自然遵命。」說完,劉建業從桌邊站了起來,整理好軍服,從黃峰手裡接過帽子和手套戴上。 跟在王副官的後面,劉建業從招待所裡走了出去,上了一輛掛著軍用牌照的小汽車。 汽車走了沒有多久,開到了一座樣式別緻的小別墅的前面停下。 劉建業跟著王副官,走進了這座小別墅,順著樓梯,來到了二樓。 王副官推開一間房門,說道:「劉軍長請進,辭公正在裡面等著。」 劉建業走進了房間,房門就被關了起來。 房間裡面正位的沙發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一直以來都不斷庇護提拔栽培的陳部長,另外一個是劉建業以前在陸軍大學時遠遠見過一面的當時的中央軍校教育長,前任的湖南省政府主席,現任的最高統帥侍從室主任,張將軍。這一次,兩個人都沒有穿軍服,而是穿著一身的中式褂子,顯得很休閒。 「仲良來了,快坐吧,不要緊張,都不是外人。」陳部長見到劉建業進來,面帶微笑的招著手。 「卑職見過辭公,張將軍。」雖然陳部長說是不要緊張,但是劉建業還是很正規的向兩位國軍內的頭面人物敬禮。 「不要那麼多的俗禮,還是快坐吧。」陳部長的頭微微的點了一下,又招呼劉建業坐下。 「你先看看這份文件吧。」陳部長等劉建業坐下以後,遞給他一份文件。 劉建業打開一看,是軍委會簽發的命令,正式任命劉建業為陸軍新編20軍軍長,免去原先兼任的長沙警備總司令部代理參謀長職務,同時新編20軍由第九戰區直屬改為由軍委會直屬。這也就是說,新編20軍現在已經被軍委會作為機動作戰力量使用了,隨時可能被軍委會調往其它戰事需要的地方參加作戰了。 「卑職定不辜負校長和辭公的栽培。」劉建業看完命令以後,馬上立正,向陳部長敬禮。 「這是你應該得到的,據我所知,銓敘廳很快也會下發命令,頒授你國光勳章和華胄獎章各一枚。這也是你應該得的。」陳部長繼續說道。 「多謝辭公的栽培和教導,卑職身為軍人,至此國難之際,當為國家民族獻身。」劉建業再次起身敬禮。 「我都說過了,這是你應該得到的,不用這麼謙虛。對了,還有一份文件,你看一下。」說著,陳部長拿起沙發前的茶几上放著的一份文件,遞給了劉建業。 「7月26日,美國政府宣佈廢除《美日航海通商條約》。9月19日,美國駐日大使在東京公開表示反對『東亞新秩序』。」劉建業看著看著,嘴裡的聲音越來越大,看到後來,竟然不由自主地大聲喊了起來,「太好了,太好了。不,不,僅僅是這些,還遠遠不夠,不夠。」 放在以往的時候,如果有誰在陳部長的面前如此的唐突,有失禮儀,陳部長肯定會毫不客氣的把這個人從面前趕走,可是這一次,陳部長的臉上一反常態的絲毫沒有不悅之色,反而向坐在身邊的張主任打了一個眼色,意思好像是說,你看,你說得沒有錯吧。 張主任也給陳部長回了一個欣然的笑容。看來,兩人對於劉建業的這種反應顯然是很滿意的。 「你對這兩件事情有什麼看法?」張主任開始問話了。 劉建業想起眼前的這位後來被稱為「和平將軍」的張主任現在的身份,就明白了他一定是代表最高統帥前來問話的。 「由於日本的侵華戰爭,在總體上與德、意兩國的對外擴張政策是一致的,這就勢必損害美、英等國的利益。因此,我堅信中國的孤軍奮戰狀況,定有轉機。自德、意兩國在歐洲發動侵略戰爭起,東方和西方的戰爭就緊緊聯在一起了,因此,中國的抗戰就決不是孤立無援的。日本人要打敗中國不可能,中國人要單獨將日本軍隊打出中國去,至少在短期內也是不大可能的。因此,中國問題的解決,有待於世界問題的解決;中國問題的解決,必將得到世界民主國家的支持和援助。我國我軍今後的任務就是堅決抗戰,決不和談,決不妥協,力爭取得最後勝利。其實,這一場已經在東方和西方打起來的戰爭,使世界許多國家都感到有被捲進戰爭漩渦的危險,尤其像美國這樣的在世界各地有眾多利益的國家,面臨的嚴峻問題是:要嘛參加戰爭保衛利益,要嘛坐等失去這些利益。由於美國國內盛行孤立主義思想,大多數的美國人反對將美國人民的子弟送去做無謂的犧牲,認為參與戰爭對於美國來說,是沒有必要的。美國政府不得不服從於國民心理,採取了中立政策,盡一切努力避開大戰漩渦。為了避免惹火燒身,美國政府對苦戰中的中國和歐洲反侵略國家,採取在不過分刺激侵略者的情況下,悄俏給予一些經濟援助的手段,來增加對於潛在敵人的抵抗能力。同時,為了在不動用軍事手段的情況下保護美國的利益,美國政府採取一些經濟和外交手段來警告日本,這也是很正常的。無論怎麼樣,這對於我國來說,總是一個好的現象。」劉建業小心地組織著語言說道。 「說得不錯。當前的國際形勢,對於我國來說正在一天天變得有利,而一天天不利於窮兵黷武的日本。雖然,現在的日本方面仍然佔據了大片的我國領土,但是,從其半年多以來多次進攻我軍幾處要地均接連受挫,無功而返來看,日軍的兵鋒已經不如以往。這種情況下,國際社會對於日本以其軍力和國力,能否戰勝我國,已經越來越抱著一種懷疑的態度。相信,在不遠的一段時間,我國的國際形勢必然會發生較大的改觀。因此,我軍必須為此充分的應變準備。」陳部長帶著一些興奮的侃侃而談。 聽到這裡,劉建業差不多就明白了,這一次陳部長和張主任找自己來,實際上是想咨詢一下自己對於軍委會即將準備發動的冬季攻勢的意見。 歷史上,1939年9月1日,德軍入侵波蘭,歐洲大戰爆發。最高統帥對國際形勢的變化是喜憂參半:喜的是歐戰爆發,美國對日態度趨於強硬,無疑有利於中國抗戰;但另一方面,在日本的籠絡下,美英出於歐洲利益的考慮,難保不會墮入其彀中。因此蘇聯駐中國顧問團提出,為獲得英美支持,提高中國的國際聲譽,牽制日軍北進攻擊蘇聯的企圖,中國軍隊應發動一次大規模對日攻勢。最高統帥對這個建議很感興趣。再者,中國抗日戰爭進入戰略相持階段之後,日軍轉而在政治上加緊扶持汪精衛集團,準備成立全國性的漢奸傀儡政權,對此若不加以打擊,實難解最高統帥對「汪逆」的心頭之恨。加上國軍整訓的完成,使各部隊戰鬥力有所提高,這也增強了最高統帥發動對日大規模攻勢的信心。 因此,就在即將召開的南嶽軍事會議上,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決定投入192個師約148萬人,於同年12月發起「冬季攻勢」,並動用125架飛機配合作戰。冬季攻勢的主要目標是擊潰侵華日軍主力第十一軍,奪回武漢三鎮。為此,以第五、第九兩戰區為主要攻勢地區,二、三戰區次之,其他戰區策應。但這次進攻從一開始,國軍的各將領就心懷鬼胎,沒有多少人肯努力作戰收復國土,而且日軍早在11月底已經破譯了最高統帥關於冬季攻勢的密碼電報,因而日軍各部隊已預先構築了甚為堅固的防禦工事,攻勢從一開始就進展不利。 最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作為次要方向的顧墨三顧長官的第三戰區的表現了。 在所謂的冬季攻勢中,第三戰區部隊以十三個半師的兵力向當面之敵發起進攻,而當面的日軍只有一個半師的兵力,而且日本鬼子散佈在長江南岸五百公里寬的地區分守據點,每個據點平均下來不過一個連的日軍在防守,照字面上的意思來看,第三戰區部隊就算再怎麼無能也該得勝一回了吧,也該能打敗日軍收復幾個據點了吧,畢竟顧長官的兵力比日軍多出十倍以上,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好戲偏偏就在這裡上演了。奉命反攻的各師長為了保存實力只派了一個團的兵力參戰,團長依樣畫葫蘆,只派出一個營,營長心領神會,只派出一個連。在所謂的冬季攻勢中,顧長官部名義上十三個半師的部隊參戰,但是這十三個半師的兵力只當十三個連使用。但是不管怎麼說,即使如此佈兵也該取得一些戰果了吧,可怪就怪在在整個冬季攻勢當中,顧長官的部隊竟沒能攻下任何一個據點,第三戰區毫無戰果。 而北方的第二戰區部隊則在閻長官的授意下,和日本人勾勾搭搭,根本就沒有打起來。 整個聲勢浩大的冬季攻勢,除了在第五戰區還取得一些比較好看的戰果以外,大多數地方幾乎變成了一場滑稽的鬧劇。通過整訓剛剛恢復了一些元氣的國軍,在這場損失慘重的進攻行動裡,不但把剛恢復了一些的元氣又打沒了,還因此徹底喪失了主動向日軍發動大規模反攻作戰的信心和勇氣,一直到抗戰的最後勝利,國軍都沒有再次向日軍發起戰略性的進攻。這對於後來的國際形勢發展進程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而且,不論怎麼樣,劉建業總對那個龐大的北方鄰國,抱著一種不信任的態度,每次一想到他們的那些所作所為,就心裡恨得牙癢癢的。加上劉建業很清楚以國軍的現有能力,即使是經過了整訓,也是只能維持現有的戰線,自保罷了,主動發起大規模進攻,純粹就是一種不切實際的癡人夢想。不過就是半年時間以來剛打了兩場算是說得過去的仗,就認為日本人已經不堪一擊,抗戰可以取得速勝,這些人的腦袋肯定是燒壞了。尤其是向來有好大喜功的毛病的最高統帥,在這些人的鼓動下,肯定也會躍躍欲試的。 劉建業的內心裡肯定是反對這場冬季攻勢的,不過,他現在著急的是不知道怎麼才能組織這次冬季攻勢。那種有心殺賊,無力回天的感覺,真是讓人內心焦急—— 今天是春節之前的最後一次更新了.明天,我就要回老家去過年了。老家那裡,一來上不了網,二來也沒有計算機可用。我又不是什麼有錢人,買不起本本,更沒錢玩無線上網,只好對不住大家了。 Uu書萌 uutXT。Com 詮汶自扳月牘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南嶽軍事會議(二) 字數:5209 其實,隨著武漢會戰結束,中日兩國之間的戰事進入了一種僵持對峙的局面,雖然日本軍隊看上去還保持著優勢,但是已經不能夠像戰爭的初期那樣,連續不斷的發起大規模的戰略進攻作戰,甚至在發起象隨棗,長沙會戰的時候,都不得不先放棄一些外圍陣地的時候,重慶軍委會裡的一些高級將領們就在不斷的提出要發動大規模的戰略反攻。而南昌保衛戰和長沙會戰的勝利結束,也讓這些人的論調在軍政兩界裡,獲得了相當的支持者。蘇聯派駐中國的軍事顧問們,為了蘇聯自身的利益,試圖利用中國的力量更好的拖住和消耗日本的軍事力量,也對這種論調給予了大力的支持。加上那位最高統帥想來有著好大喜功,剛愎自用的性格,一心想著給自己的那位姓汪的政治對手一點顏色看看,打擊一下他的氣焰,所以,對於發動大反攻的想法,也是積極支持。 「辭公,我有一些話不知道當不當講?」思來想去,劉建業還是決定,無論如何,哪怕明知道是螳臂當車,自己也要為阻止這場顯然必敗無疑的敗仗做出努力。作為一個軍人,一個正在抗戰的軍人,一個一直以來都主張持久抗戰的軍人,是絕對不能對速勝論無動於衷的。這種極其錯誤的思想,對於我國的傷害顯然是很巨大的。 「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今天叫你來,就是要讓你談談對於今年秋末冬初在抗戰前線發動全面反擊的作戰,有什麼好的想法和建議。」陳部長的語氣依然是很平和的,臉上依舊帶著和藹的笑容,但是,他的話卻讓劉建業不得不把本來下面接著要說的那些話活生生的嚥了下去。要說話,可以,但是,記住反攻作戰勢在必行,你只需要提出有價值的作戰方案和構想,別的那些掃興的話,趁早別說,免得惹得大家不高興。 「卑職想說的是,自盧溝橋事變以來,我國軍隊在戰場上總體上都是不斷的後撤,以空間換取時間,持久消耗敵人的力量。眼下,日軍的兵鋒已經不如以往,基本上無力發動大規模的戰略級別的攻勢作戰。而我軍自武漢會戰結束以後,經過幾次會戰,士氣有所恢復,加上部隊經過整訓,戰鬥力也有所提高,面對日軍,在總體上已經不像以往劣勢明顯。為了振奮國民的士氣,進一步樹立抗戰的勝利信心,爭取國際上的支持,確實有必要在戰場上採取一些進攻行動。也正由於這次反攻是自抗戰軍興以來,我軍在戰場上首次大規模的攻勢作戰,茲事體大,不戰則已,戰則必須全力求勝。」既然,陳部長的話說得那麼明顯,那麼劉建業也就只能努力順著陳部長,更準確地說是順著面前這兩位黨國要員背後的那位大人物的想法來說了。況且,既然自己已經是根本無力阻止,也就只能竭盡全力,通過自己的形勢分析,試圖影響一下最高統帥和他的那些高級助手們,使得那場反攻作戰的結局,能夠和歷史上的結局有所不同,至少不至於敗得那麼慘。如果自己真的能夠做到的話,那麼不論從什麼角度來說,自己也算是為抗戰又盡了一份力量。至於自己的建議是不是能夠最終被採納,那就不是自己能夠控制得了的了。 劉建業的話一說出來,陳部長和張主任的臉色馬上變得更加的陽光燦爛。顯然,劉建業的話很合這兩位,恐怕也很合他們背後的那位大人物的胃口了。尤其是陳部長,一邊聽,一邊微微的點著頭。 「武漢會戰會戰以後的三次會戰,我們都可以明顯的感覺出來,日軍的整體進攻能力,已經降到了自開戰以來的最低點。但是,相對於我軍來說,敵人現在無論是在裝備,訓練還是兵力數量方面,還是不容小視的,其雖然用於進攻力不從心,但是單純用於防守,還是綽綽有餘的。我軍歷來就有的弊病雖然經過軍委會的多次整肅,但是仍然積重難返。如果是展開全面反攻的話,幾個戰區的上百個師的部隊,位置天南海北,指揮層次又多,難免會由於指揮系統不通暢,導致各參戰部隊不能協調一致,出現前方部隊逐次使用兵力,不能集中使用兵力,後方部隊跟進不及時,不能迅速打開局面無法形成壓倒性的優勢等問題。況且,由於我軍部隊的火力配備不足,攻堅能力有限。如此一來,日軍就有可能利用戰場上的時間差和空間差,以小部隊利用構築有堅固工事的外圍要點堅守以拖住我軍部隊的主力,然後集中優勢兵力殲擊我反攻部隊之一路,則全面反攻的前景將很不樂觀。再說,敵人在我國的情報網絡經營時間很長,情報搜集能力很強,很難免會有情報洩漏的現象。萬一,我軍的情況被敵人偵知,我軍將很難制敵於前。」劉建業這麼說話,實際上已經是很給那些軍中的高級將領們留面子了。國軍內部的那種積習實在是由來已久,根深蒂固,即使在抗戰勝利以後的內戰裡,也是不斷的發作,未曾有絲毫的改觀,甚至愈演愈烈。 即使劉建業的這一番話是已經大大降低了彈頭裝藥量的,陳部長和張主任的臉上還是浮上了一絲不悅。烏雲的影子已經不遠了。恐怕如果不是顧及到有張主任在場,陳部長就能當場拂袖而去。 「當然,我軍雖然在大兵團作戰方面還有所欠缺,但是如果把一次大規模的全面反攻作戰,分解為若干個不同作戰方向上的相對小規模的反擊作戰逐次進行,這樣,作戰區域相對來說也就比較小,我軍在作戰的指揮協調上的難度也就小得多,只要各戰役之間能夠相互銜接得當,反擊作戰的效果也能夠得到保證。日軍相對於我軍來說,拋開武器裝備等因素,其最大的優勢體現在大兵團作戰能力上。和我軍作戰的話,作戰規模越大,其綜合作戰能力也就越強。我軍發動小規模的反擊作戰,也正可以避開敵人在這方面的優勢所在。以我的看法,我軍應當以兩到三個軍的機動兵力為一個作戰單位,向日軍防禦兵力薄弱但是又具有戰略價值的目標發動輪番的進攻,以充分的調動敵人,使敵人疲於奔命,同時我軍也可以在調動敵人的過程裡更好的捕捉到戰機。如果,我軍能夠使各戰區的部隊接連不斷的輪番反擊,更可以使國際社會感到我軍正在主動求戰,壓著日本人打。在當前的世界形勢下,如果能夠達成這樣的效果,對於改善我國的國際形象,提高國際地位,顯然是相當有利的。」劉建業所說的辦法,其實也就是後來在朝鮮戰爭裡,中國志願軍在相持階段裡對美國軍隊採取的零敲牛皮糖的戰法,當然也有一些運動戰的思維。其實,無論什麼人,只要他是一個熱愛自己祖國的中國人,在提到發生在朝鮮半島上的那場戰爭的時候,都無法否認,正是中國的無數熱血男兒在那裡的巨大犧牲,使得不可一世的美國人第一次不得不低下頭來,在板門店簽署了停戰協定。也正是那一場戰爭過後,讓世界上所有的人們,都知道了中國人是不信邪的,中國人的骨頭是硬的。哪怕你是世界上的老大,只要你敢欺負到我的頭上,我就敢和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話有一點扯遠了,言歸正傳。 當劉建業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想法的時候,陳部長和張主任兩人都擺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很顯然,雖然劉建業的話並不是完全符合兩人的胃口,但是以這兩位黨國大員的頭腦,也明白劉建業的話也是有自己的價值的,並非完全無可取之處的。當然,基於多年的官場歷練,兩位大員內心的真實想法,是不會那麼隨便就在劉建業這個剛剛度過自己的三十歲生日的年輕人的面前流露出來的。 看著兩位大員顯然是在對自己的話進行著評估,並沒有說話,劉建業也只能繼續坐著,無奈的等候著。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兩位大員終於在相互交換了眼神以後,由陳部長開口說話了。 「仲良啊,你呢,很長時間了都忙於軍務,沒有怎麼休息。會議明天才會開始,今天呢,你可以在南嶽衡山這裡好好的轉一轉,逛一逛,欣賞一下風景,放鬆一下嘛。要是有什麼需要的話,你就去找王副官吧,他就住在你住的那個招待所裡面,他會幫你解決的。」陳部長的話說得很客氣,也很婉轉。 劉建業明白,他應該走了。至於面前的兩位黨國大員,如果所料不錯的話,會把自己所說的話向最高統帥匯報,由他來作出最後的裁決。畢竟,兩人的地位雖高,卻並沒有在象大反攻這樣的大事情上的決定權。 「好的,卑職多謝辭公的好意。卑職告辭了。張主任,告辭。」劉建業起身向兩位大員敬禮,轉身走出了房間。 當劉建業走出小別墅以後,看著秋日天高氣爽的景象,不由得心裡一陣的蕩漾。秋天已經到了,今年的冬天會很冷嗎? 第二天,10月29日。 最高統帥親自出席召開關於抗戰總體指導方針的第二次南嶽軍事會議。說是軍事會議,其實也是一次黨政軍聯席會議。除了各地的高級軍事指揮官,軍委會的高官,還有不少的黨政方面的頭面人物出席。全民抗戰嘛,不光是軍隊的事情嘛。 最高統帥在會議的開始階段慷慨陳詞,發表了會議的訓詞。最高統帥先是對國際形勢作了一番分析,強調目前的國際形勢對於我國越來越有利,並且斷言,此後的三個月中,國際外交必有更利於我之大進步,足以助成我抗戰的勝利,而策進東亞之安全與和平。然後,最高統帥說道「我們一切事全靠自己努力,尤其要靠我前方將士與黨政負責同志能隨時完成任務,獲得勝利,終可以振作人心,增加信念,達到抗戰建國的目的。我前方同志努力與否,以及努力有無成效,關係於國家民族前途,如此重大,今後各位必須確實認識,為民前鋒,為國干城,非我莫屬,必須戒慎恐懼,加進奮鬥,不斷造成勝利的光榮,以貫徹抗戰的使命!」 在此後,最高統帥在通過對長沙會戰的分析,認為「敵力已疲,我們進攻的時機已到。本來防禦的戰略乃是第一期——前期抗戰的戰略,現在進到第二期——後期的抗戰,我們的戰略,應該是見到敵人的破綻,見到敵人厭戰怕戰不敢前進的時候,我們就立刻採取攻勢,決然攻擊前進。所以我們今後的戰略運用和官兵心理,一定要徹底轉變過來,要開始反守圍攻,轉靜為動,積極採取攻勢。固然我們現在的武器與裝備,還不能從事於徹底的大規模的攻擊戰;但是我們一定要不斷研究出避實擊虛,乘間蹈隙的方法,使各地敵人都受到我們的打擊,不能不失敗退卻,如此次湘北戰勝之例!這是我們高級將領與各省主席以及一般黨政軍負責同志,人人要奮勉努力,發揚攻擊精神,提高民心士氣,善為配合運用,以求其成功的!要知道:我第二期作戰的要旨所在,不是要在裝備上武器上與敵人決勝負,而重在戰略上與精神上來與敵人決生死!」 在訓詞的最後,最高統帥強調,中國的抗戰已經和勢在必起的世界戰爭聯繫起來,並且要與世界戰爭同時結束,終能獲得最後的勝利。在歐戰沒有結束,世界問題尚未解決以前,我們若急求速了,妄想日本妥協講和,這就是自取失敗,自取滅亡!這是我們抗戰一貫的方針與最大的政策。本此方針與政策,在各前線堅忍奮鬥,愈戰愈勁,不問國際形勢如何變遷,不管抗戰環境如何困難,只是埋頭努力一意作戰,用最大的韌力,和敵人拼下去,以盡到我們對國家對世界一貫的使命。 對於最高統帥的訓詞的大多數內容,劉建業其實並不是很感興趣,那些話也沒有什麼新鮮的地方,無非就是強調要堅持抗戰。只是,從訓詞的話語裡,劉建業印證了自己的想法,最高統帥是下定了決心,要發動大規模的反攻作戰了。也就是說,無論怎麼樣,反攻作戰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劉建業現在所擔憂的是這一次的反攻作戰,是不是還採用的歷史上的那一套戰略戰術,如果情況沒有改變的話,那麼這會是一場看不到什麼希望的戰事了。 接下來的會議裡,最高統帥在會上突然老帳重算,當眾責令薛長官檢討半年前在南昌會戰後期和長沙會戰後期,國軍無功而返,他這個戰區代理指揮官應承擔的責任。 薛長官心裡大為不滿。這他媽的哪輩子的事啦?再說我薛某人對南昌會戰的責任早就主動承擔了,早就作過檢討啦!還有完沒完啦! 薛長官只得窩著一肚子怨氣,在會上作了深刻的「自我批評」。待他「批評」完自己,最高統帥又當眾分析作戰不利的原因,責任全部分析到指揮官的指揮欠妥上。 薛長官聽著,瘦精精的臉上一陣冷一陣熱。回頭一想,還是坦然了。最高統帥雖然在這兒給自己難堪,但畢竟還是很信任自己的,要不,他會把長江方面目前最重要的戰區,中國軍隊最精銳且數量最大的一支部隊交給他薛某人嗎。 會議召開了近十天,會議最後決定,秋末冬初季節國軍將對日軍發動全面的反攻攻勢作戰,唯一的不尋常的地方就是作戰的總體計劃,並沒有宣佈,而是說將在未來一段時間下發,要求與會的各位在回去以後先行進行準備,接到命令以後,就開始行動。 這個不尋常的地方,讓台下的許多人都紛紛猜測上面是不是還沒有搞定作戰計劃。 劉建業可不管那麼多,要是下發的作戰計劃和原先歷史裡的一樣的話,那就沒辦法,大不了自己也用錐形用兵的辦法好了,最多自己也作檢討好了。把將士們的性命投進到一場毫無取勝可能的戰事裡,劉建業於心不忍。 u優書萌 UuTxt.COM 詮文字阪月讀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移防廣西 字數:4975 就在劉建業還在為即將發動的冬季反攻而犯愁的時候,一道命令讓他從這一切裡解脫了出來。 11月8日,就在劉建業剛剛回到位於長沙郊外岳麓山的新編20軍軍部的時候,留守軍部的楊參謀長就告訴他一個消息,軍委會發來了一份命令,讓在長沙會戰裡損失巨大的新編20軍從湖南的湘北地區轉移到廣西的柳江周圍六個縣,接受軍政部的補充,同時進行整訓,在此期間部隊歸屬軍委會桂林行營直接指揮。 「軍委會桂林行營?那裡的行營主任,不就是以前的白副總長嗎?」劉建業一聽到軍委會桂林行營,就聯想到在新14師開赴台兒莊之前,在徐州見到的桂系的兩個巨頭之一,那位有著小諸葛的綽號的白上將。 「現在的桂林行營主任,就是以前的那位白副總長。」楊參謀長聽到劉建業的嘴裡小聲的念叨,以為劉建業是在詢問他,忙回答道。 「原來還真的是他。要咱們去整訓,咱們就去整訓。」劉建業想到自己的部隊可以不用參加冬季反攻,終於略微的放下了一點心。 「這裡還有羅鈞座派人送來的一封信,說是必須要交給軍座拆閱。」楊參謀長等劉建業說完,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封著口的信封,遞了過來。 劉建業一聽到是自己的老長官羅總司令派人送過來的信,還指定要由他來拆閱,就知道這封信裡肯定有一些隱秘的東西要交待。 劉建業拿著這封信走進了自己專用的辦公室,讓黃峰在門口守著,自己坐在椅子上拆開了信封,看了起來。 當劉建業看完了信,長歎一聲,拿出打火機,把信紙點燃,看著它化成了一團灰燼。 原來,劉建業的老上司羅總司令在這封信裡向劉建業交了底,明白地告訴他最高統帥和陳部長把劉建業和他的部隊調遣到廣西的柳州補充修正和整訓的另外一個用意,那就是要劉建業藉著機會,努力在廣西打下釘子,在原本在桂系多年的經營下對於中央軍來說幾乎是鐵板一塊,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廣西打開一個缺口,特別是選擇了柳州這個地方作為新編20軍整訓地的用意更在於柳州連接湖南貴州,又隔在桂系的大本營桂林與雲南的中間,可以隨時監控桂系與雲南的滇軍勢力之間的聯繫。 對於劉建業來說,他向來自認為自己並不適合做一個政治化的軍人,可是現實情況卻是自己身不由己,不得不政治化。儘管劉建業的內心對這種政治化是很抗拒的,可是他對此卻無法抗拒,自己的命運也是掌握在這些上位者的手裡,即使自己不願意做,也有的是人來做這樣的事情。如果自己這一次不遵守命令,恐怕等待他的命運就會是被上位者調到一個清閒的地方,去每天過著索然無味的生活。這種情況更是劉建業所不願意面對的。所以,劉建業最終還是選擇了無奈的服從。 新編20軍雖然歷經長沙會戰的巨大傷亡,全軍人數由滿編時候的近三萬人銳減到不足兩萬人,可是要想調動起來,還是很困難的,有著太多的事情要去做。所幸,由於新編20軍的軍委會直屬身份,得到了軍政部和第九戰區以及各方面的一路放行,僅僅過了3天時間,整個部隊就開始按照計劃轉移。 當部隊乘坐軍用列車,在湖南的大地上穿行,距離部隊的目的地廣西柳州越來越近的時候,外面的形勢再次發生了變化。 抗戰一開始,中國方面就同法國駐華使館和法國駐越南總督府達成協議,開闢了由越南海防,河內經滇越鐵路、桂越公路通往雲南、廣西的國際運輸線,進口作戰物資和各種設備。日軍佔領上海、廈門、廣州、海南島、汕頭以後,滇越鐵路和桂越公路更成為中國由海外運進軍事物資的主要通道,每月約可入境2萬噸。日本曾多次通過外交途徑向法國提出交涉,要求法國封閉海防港和中越交通。法國迫於日本壓力,採取了一些限運措施,但並未完全封鎖這條通道。1939年4月間,日本海軍提出「攻佔南寧,切斷通過該地的中國對外貿易路線,並開闢海軍指向內陸的航空基地」。日本參謀本部則認為:「一旦進入南寧,以該地為基地,則交通四通八達,遠可通往廣東、湖南、貴州、雲南。所以南寧至涼山的道路,形成了蔣政權聯絡西南的大動脈。為了直接切斷它,首先必須奪取南寧。南寧一旦佔領,無須置重兵於東京灣附近,即可完成作戰目的。另一方面,佔領該地後,可將飛機場向前推進,縮短由海南島起飛的距離,可更有效地轟炸蔣政權在西南的兩大補給路線——滇越鐵路和滇緬公路,達到切斷的目的,並可直接威脅法屬印度支那。」1939年9月,歐洲戰爭爆發,英、法對德宣戰,集中力量與歐洲戰場,準備對德國的作戰,無力顧及遠東,日軍認為向中國廣西方向發動進攻作戰的時機已經成熟,遂決定乘機發動桂南作戰,佔領中越交通線上的咽喉南寧和龍州,陳兵中越邊境,以求斷絕中國的海外補給,並便於爾後伺機侵入法國控制下的越南。 日軍在這方面的作戰,首先是從南進開始的。 1939年開始的第十五天,日軍侵佔潿洲島。不久,在一個漆黑的夜晚,日軍從珠江口的萬山群島起航,2月10日拂曉突然在海南島北部的澄邁灣東北角開始登陸,中國守軍司令王毅率部抵抗,但兵力不足,陣地陸續被突破。下午3點,日軍佔領海口和瓊山縣城,接著佔領定安和清瀾港。中國守軍化整為零,退到海南島中部山區。 1939年10月14日,日軍大本營正式發佈「大陸令」第375號命令: 「1.大本營企圖徹底切斷敵之西南補給路線。 「2.中國派遣軍總司令負責與海軍協同行動,以一部迅速切斷敵人沿南寧—龍州公路的補給路線。 「3.上項作戰部隊的作戰區域,大致為南寧、龍州以南。」 同日,日軍參謀總長載仁親王發佈「大陸指」第582號指示,規定作戰時間為11月中旬。為保守秘密,此次作戰,陸軍代號為「和」號作戰,海軍代號為「N」號作戰。大本營認為:此次作戰只能切斷南寧至龍州的公路,還不能完全切斷中越交通。為達到完全切斷的目的,將在此次作戰後,由大本營負責對法屬印度支那進行工作。——實際上已隱含著向印支北部進軍的意圖。 10月19日,日軍「中國派遣軍」總司令西尾壽造大將向第21軍司令官安籐利吉中將下達作戰命令。命令說:第21軍「應協同海軍在欽州以南地區強行敵前登陸,首先迅速進入欽州及防城附近,然後攻佔南寧附近各要地。攻佔南寧附近要地後要佔領該地,主要切斷敵人通向南寧的聯絡補給幹線,並使其成為海軍向內陸進行航空作戰的基地。」 日軍雖定下了作戰的決心,但兵力不足,第21軍編制內僅有第18、第104兩個師團和台灣混成旅團,除用於廣州周圍及珠江三角洲地區守備外,還在準備進攻中國第四戰區司令官部所在地韶關,已無機動兵力可用。於是,大本營決定將剛由華北調到東北的第5師團再由關東軍調出,編入第21軍序列;以新編成的第38師團從日本本土運到廣州,也編入第21軍序列,接替台灣混成旅團在佛山的防務;而以陸軍的今村均第五師團、鹽田定一的台灣混成旅團和其他配合部隊,以及海軍的第五艦隊和第三聯合航空隊,總共動員約三萬人的兵力、七十多艘軍艦、兩艘航空母艦和大約一百架飛機,組成桂南會戰參戰兵力。日軍主力今村師團就是原來的板垣師團,是日本陸軍第一流的機械化部隊,在對中國的侵略戰爭中屢次擔任主攻,號稱「鐵軍」。 關於進攻路線:如全由陸路進攻,則由廣州附近至南寧約1000公里,且要通過粵、桂兩省南部連綿起伏的大山,道路崎嶇,不利大兵團行動,又極易遇到中國軍隊的阻擊。故日軍選擇了由欽州灣登陸。這既利於陸、海軍協同,又大大縮短了陸上距離。欽州至南寧不到200公里,可較快推進,又便於佔領南寧後進行運輸補給。 為隱蔽作戰意圖,第21軍決定所有參戰部隊都在已經被日軍佔領的海南島南端的三亞地區集結。當時第5師團還遠在黑龍江省齊齊哈爾準備對蘇作戰,1939年6至8月間,日本關東軍與蘇聯軍隊在諾門坎地區發生大規模武裝衝突,被蘇軍打敗。日本大本營急速向東北增兵,第5師團由華北調往東北,列入關東軍序列。9月,日、蘇間達成現地停戰協定,故10月中旬,第5師團得以調出。接到命令後,第5師團於10月下旬緊急車運至大連、旅順,轉乘輪船南下,於11月7日到達三亞。台灣混成旅團於11月9日由廣州運抵三亞。第21軍司令官安籐利吉中將也於10日到達三亞,完成集結,待命出動。 日本當局非常重視這場戰役。他們相信,只要切斷了供給線,中國就會喪失抵抗能力,日本就可以立即結束在中國的戰爭,完成對中國的侵略任務。日軍大本營有人宣佈:「這是中國事變的最後一戰。」 中國方面的軍事委員會、桂林行營和負責兩廣地區作戰的第四戰區認為日軍在華南的兵力有限,對日軍由欽州灣登陸攻取南寧的行動都估計不足,缺乏必要的準備。1939年9月第一次長沙會戰後,軍事委員會的主要注意力仍在武漢—長沙方面,判斷日軍可能集中更大兵力再次進攻長沙,所以計劃由第二、第三、第五、第九戰區各向當面日軍發動冬季攻勢,牽制和打擊日軍,特別是牽制武漢方面的日軍。桂林行營負責指揮長江以南第三、第四、第九戰區的作戰,為貫徹軍事委員會意圖,也在湘贛方面集結重兵,準備採取攻勢,而令第四戰區採取守勢。第四戰區所屬8個軍、18個師大部集結於廣東,在桂南方向的只有第16集團軍。為了加強冬季攻勢中使用的兵力,張發奎又將原在鶴山、高明的第64軍調走,第16集團軍僅剩第46軍、第31軍共6個師,分佈在由南寧至廣東新會約800公里的正面、200公里以上縱深的區域內。其中第46軍部署於南寧至欽縣、靈山、玉林、北海、廉江間地區,保護中越交通運輸線;第31軍部署於第46軍左翼從桂平、電白向東一直延伸到陽江、新會地區。該兩軍多是新編成的部隊,裝備較差,訓練不足,戰鬥力不強。 第四戰區和第16集團軍雖對日軍進攻南寧的可能性有所估計,但認為日軍從欽州灣登陸較困難,而且欽縣至南寧的道路已被破壞,沿途多山,故從欽州灣登陸的可能性較小;而從雷州半島的電白、吳川,或從北部灣的北海登陸較為容易,可能性較大。依此判斷而制定了作戰預案,在電白、北海、欽州灣各方向都部署了部隊,構築了陣地,設想了若干應付措施。但因在該地區的兵力實在單薄、防禦地區正面寬廣、空隙較大,難以形成堅強防禦。 13日,艦隊從三亞啟航。14日,先頭艦隻抵達北海,用十幾艘軍艦發動佯攻。駐守北海的第一七五師一個營,回擊了日軍的進攻。中國軍事當局命令防衛部隊炸毀北海市,但指揮北海保衛戰的第五二四團團長巢威,認為日軍不會在北海登陸,沒有執行這個命令。 當晚,日艦停止了對北海的進攻,轉而攻擊欽州。防城的企沙和龍門兩地,守軍各有一個營抵抗了一天,敗下陣來,日軍在這裡登陸。 防守欽縣犁頭嘴的連長向團長黃廷才報告敵情,黃廷才竟然認為這是日軍慣常的騷擾而已,不必認真對待。結果,毫無戰鬥準備的新編第十九師所屬部隊,在日軍進攻下潰敗,日軍順利登陸。 三天後,日軍佔領了欽縣和防城,立即分兵北上。日軍進攻黃固的新編第十九師師部所在地小董,黃固臨陣退縮,隻身逃跑,後被撤職,交軍法審判。守軍潰散後,日軍繼續北上。十萬大山地區的土匪,組成許多便衣隊,為日軍做先導,幫助日軍加快了北進速度。22日傍晚,日軍抵達南寧市邕江南岸。 日軍登陸後,深感事態嚴重的最高統帥在重慶迅速召見白主任,叫他不必繼續參加正在召開的國民黨五屆六中全會,立即返回桂林指揮作戰。白主任趁機要求最高統帥給他桂林行營主任的頭銜的基礎上,賦予他指揮全權,不讓第四戰區的司令官張長官插手,各軍必須直接聽從行營命令。儘管長期以來對於桂系,最高統帥都是嚴加警惕,幾乎是不遺餘力的尋找機會壓制削弱,但是,面對日軍一旦佔據桂南以後將給中國抗戰造成的巨大困難,最高統帥還是選擇了先把派系鬥爭放到一邊,不僅同意了他的要求,還把軍事委員會直屬的第五軍等最精銳的嫡系部隊也調歸他指揮。 浟u書萌 UUTxt.coM 銓蚊自阪粵鍍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桂南血戰(一) 字數:5283 在廣西南部地區所發生的這些事情,劉建業是在火車車廂裡通過收音機聽到的。對於桂南地區一旦陷落,對正在苦苦支持著的抗戰帶來的不利影響,劉建業是十分清楚的。如果中國失去了廣西南部的國際通道,要想得到來自外界的物資和援助,就只有通過崎嶇蜿蜒的滇緬公路和蘇俄這兩條路了。滇緬公路是由數十萬中國百姓和士兵用雙手和極為原始的工具從連綿起伏的大山和叢林裡開闢出來的,運力有限,而且,這條道路是否暢通,還要看現在正控制著緬甸的英國人的臉色。那些有著約翰牛的綽號的英國人,向來是很看不起皮服顏色和他們不一樣的人的。如果,他們壟斷了中國維持抗戰所必需的大動脈,很難說他們不會趁火打劫。即使在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的前夕,這些既自私又目光短淺,還有著強烈的白人優越感的英國人還不失時機地以切斷滇緬公路相威脅,強迫國民政府割讓了部分雲南和緬甸交界地帶的土地給他們。緬甸這條路有風險,蘇俄那條路也不是什麼坦途。那些大鼻子,從沙皇時代以來一直就有著把中國東北和長城以北地區變成他們所謂的黃俄羅斯的野心,而且,他們對於中國西北的新疆也有著幾乎毫不掩飾的強烈興趣。在本來就有著民族主義思想的劉建業的心目裡,英國人和俄國人,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只要有機會,他們會毫不遲疑的從自己的盟友的身上割肉來滿足自己的貪慾。至於讓盟友來為他們火中取栗,他們坐收漁利的事情,更是他們最喜歡干的。 在和自己手下各師團長等主要軍官商議過後,劉建業在火車上,以新編20軍全體將士的名義向軍事委員會和最高統帥發去了請戰電報,強烈要求軍委會和最高統帥能夠把自己的部隊調往正處於危機之中的桂南前線,以報效國家,實現軍人的價值。 11月14日,新編20軍乘坐的軍用專列即將進入廣西。 這一天的夜裡,新編20軍軍部的電台受到了一份來自軍委會桂林行營的電報,命令新編20軍在軍列即將抵達的全縣與正在全縣地區整訓的第5軍會合,兩軍合同編組為南下集群,接受第5軍的杜軍長的指揮,前往南寧前線,抵禦日軍對南寧的進攻。 這份電報一發過來,新編20軍的高級軍官們幾乎都陷入了一片沉寂。作為軍人,這些人幾乎都是從死人堆裡摸爬滾打出來的,和鬼子面對面的拚殺,恐怕沒有一個人會皺一下眉頭,而且照著新編20軍現在上上下下都遵守的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如果在戰鬥裡重傷員有可能會成為俘虜的話,他們會先先解決掉自己,以避免自己妨礙了袍澤的行動,成為別人的累贅。可是,要他們接受第5軍的指揮,那就是另外一檔子事了。新編20軍上上下下各部隊的主要軍官,幾乎都是清一色的土木系中人,從軍的基本部隊新編14師到另外的兩個師,整支部隊都打上了深厚的土木系的烙印。第5軍是什麼部隊呢?提起第5軍就要先說大名鼎鼎的200師。該師前身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直屬戰車營,1937年3月,該營與交通兵第2團裝甲汽車隊改編為裝甲兵團(團長杜光亭),由軍政部直接指揮。38年1月,該團擴編為第200師(五團制,20000餘人),原團長杜光亭擔任該師首任師長,為我國第一個機械化師,由軍事委員會直接指揮。11月,該師擴編為新編第11軍,也就是日後赫赫有名的第5軍(戴衍功繼任成為200師第二任師師長,也是最有名的一任)。 此時的第5軍共轄三個師。第200師,師長戴衍功將軍(黃埔三期畢業生);新編第22師,師長邱雨庵(黃埔第二期工兵科畢業);榮譽第1師,師長鄭桂庭(黃埔第一期畢業)。此外,還有軍直屬的兩個步兵補充團、兩個戰車團和裝甲車搜索團、工兵團、汽車兵團、重炮團、輜重兵團等部隊,全軍約五萬餘人。第200師與軍部駐於廣西全州地區,新編第22師駐於湖南東安地區,榮譽第1師駐在湖南零陵地區。邱雨庵還曾經留學德國的柏林陸軍大學,學習裝甲兵專業。鄭桂庭的榮譽第一師,是由抗戰中傷癒官兵撥編而成的,官兵抗日意志堅決,作戰經驗豐富,勇敢善戰,是一支素質不錯的隊伍。第5軍直屬的戰車團,裝備了一色的蘇俄製造T-26坦克。重炮團的裝備則是全部德國製造的105MM榴彈炮。整個第五軍的裝備在當時的國軍內部是第一位的,沒有任何一支部隊可以相提並論,即使是最高統帥的子弟兵第74軍和劉建業的老部隊第18軍也遠不能與之相比。 僅僅從這些上面,就可以知道,第5軍是軍委會手裡的中央軍王牌部隊,不論是部隊的指揮官還是兵員的數量,裝備,都遠不是新編20軍這支國軍中央軍系統中的後起之秀可以比擬的。如果把兩支部隊合同編組,組成一個集團作戰的話,照常理上來說,也應該是新編20軍服從第5軍的指揮,這是毫無疑問的。但是問題就在於,中央軍的大系統裡也有不同的小系統,其中勢力最大,也是相互之間爭鬥最激烈,矛盾最深的就是以軍政部何部長為首的派系和以政治部陳部長為首的派系。新編20軍毫無疑問的,從頭到腳都有著明顯的陳部長的土木系的標誌。而第5軍偏偏就是以軍政部何部長為首的派系的基本部隊,其在派系裡的地位和土木系的基本部隊第十八軍是一樣的。長期以來,何部長和陳部長的派系,就一直互相明爭暗鬥,使得雙方派系內的人,見面之後通常三句話不到就言語不和,話不投機。所以,基於這樣的情況,自抗戰以來,國軍內就沒有任何的指揮官,會把兩個派系的部隊合編在一起執行共同的作戰任務,以免在戰場上出現什麼意外的情況。抗戰開始以後的這兩年,中央軍內的這兩大派系為了爭奪新編部隊的控制權和部隊補充的配額,更是頻頻爆發激烈矛盾。 這一次,也不知道上面是不清楚還是故意裝糊塗,或者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抽調不了其他的部隊了,把來自兩個勢同水火的派系的兩個軍合同編組在了一起。這就像把兩個模數不同的齒輪強行搭配到一起一樣。 「不管那麼多了,既然上面這麼下了命令,我們也只有遵守了,準備著跟著他們去打硬仗吧。」看著手裡的電報和面前的那些沉默無語的同僚,劉建業只有苦笑。對於劉建業來說,他並不介意和其他派系的部隊合作,只要是打鬼子,劉建業向來是毫不含糊的。但是,劉建業自己不計較,不代表自己手下的那些部隊主官們不計較,更不代表著第5軍的那些軍官們不計較。自己的部隊這一次是奉命配合對方作戰,接受對方的指揮,如果對方在出擊或者撤退的順序上作一點小的手腳,拿自己的部隊可就要倒大霉了,說不定會被害死的。這種因為派系之間的傾軋,導致借刀殺人的事情,在國軍裡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情了。無論如何,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劉建業絕對不能讓自己手下的兩萬弟兄白白的被人犧牲掉。 次日凌晨,也就是1939年的11月15日上午,新編20軍的軍列緩緩駛入了廣西北部的全縣車站。 全縣車站的站台上,人員,裝備等排列得整整齊齊,顯然正在等待上車。 新編20軍的軍列剛剛在站台上停穩,一名少校參謀軍官就從站台上跳上了車,大聲地對軍部的警衛喊著有事要找新編20軍的軍長,叫他們不要阻攔,否則就不客氣了。 在車廂裡聽到外面聲音的劉建業叫楊副官去把來人叫到自己的車廂裡,打算親自見識一下第五軍的人到底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隨便一個人就可以這麼囂張,全然不把別的部隊放在眼裡。 「軍座,來人我已經帶過來了。」楊副官走出去一回,回來向劉建業匯報。 「讓他進來吧。」從一開始,第五軍的人就沒給劉建業留下什麼好的第一印象。不管怎麼說,即使第五軍是國軍的王牌部隊,面對自己這個正牌的國軍陸軍中將,現任的軍長,也該明白一些基本的禮數才是。 「報告。」車廂門外,一聲中氣十足的報告聲傳來。 「進來。」劉建業的回答也同樣的充滿了中氣。在軍中度過了多年時光,劉建業的身上也早已充滿了軍人的味道,在公開場合,聲音都是標準的軍人做派。 「報告,鄙人是陸軍第五軍軍部少校作戰參謀,奉軍座之命前來邀請新編20軍軍長到我軍軍部商談協同作戰事宜。」敬了一個軍禮以後,來人的眼睛緊盯著劉建業的眼睛,絲毫不避讓的大聲說著,儼然一副天之驕子的模樣。 狂妄,狂妄,除了狂妄,還是狂妄。來人給劉建業的印象只有這兩個字。 「回去告訴你們的杜軍長,我自己會去的,讓他在軍部裡等著。」乾淨利落的回了一個軍禮以後,劉建業也絲毫不退讓的大聲回答。 來人聽到劉建業的回答,愣了一下,又敬了一個禮,就想轉身向車廂外走去。 「我想提醒你一句,做人不要太囂張,不然是會吃苦頭的。你出去吧。」劉建業看著他說道。 「多謝提醒。」來人聽到這句話,身子一震,回答了一句,然後以標準的軍人步伐,走了出去。 「看來,這一次的作戰,不會是那麼順利的。」看著來人走出了車廂,楊參謀長對劉建業說道。 「就這樣還算是好的了,要是換成他們的新編22師師長邱雨庵,恐怕更加的目中無人。」劉建業苦笑著回答。 劉建業所提到的那個第5軍新編22師師長邱雨庵,和劉建業一樣,都是浙江人,性格特立獨行,暴躁狂妄,打起仗來又不要命,人稱「邱瘋子」。世人對邱雨庵的印象也多限於此。實際上,邱雨庵文化功底深厚,喜好軍事學術研究和詩詞創作,可謂才華橫溢的軍中秀才;亦有濃厚的抗日愛國思想,抗戰期間驍勇善戰,屢建奇功,可謂有功於民族的抗日名將;雖然對同僚粗魯無禮,對下屬卻愛惜有加,更以善於治軍享譽於黃埔諸將。邱雨庵自幼聰穎,少有大志,17歲時參加五四運動,隨同學們下鄉,向農民宣傳「抵制日貨」。1921年,邱雨庵中學畢業後當了一年家庭教師,次年又考入上海大學半工半讀,學習極為刻苦。1924年,受國民黨元老於右任等人影響,邱雨庵決定投筆從戎,考入黃埔軍校入伍從軍。此時的邱雨庵頗為自負,在給父親的信中豪邁地寫道:「壯士手中三尺劍,雄圖胸裡十萬兵」。邱雨庵從軍後,歷經東征北伐,戰績平平,在軍事教育訓練方面卻頗有心得,於1933年出任南京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政治訓練處少將處長。1934年,素來仰慕德國軍事思想的最高統帥決定選派黃埔青壯軍官留學德國,邱雨庵在黃埔諸將中以第一名的成績被選送至德國柏林陸軍大學深造。正是由於邱雨庵受到國內外雙重軍事教育,理論功底深厚,又善於思考,因此在軍事學術上有較高造詣,先後撰寫了《教戰一集》、《教戰二集》、《建軍從論》等一系列軍事著作。隨著後來不斷參加實戰,邱雨庵幾乎每戰都要認真總結經驗教訓,探索克敵制勝的新戰法。作為一個職業軍人,這是極其可貴的。1937年5月,邱雨庵從德國學成歸國,擔任中央教導隊參謀長,按照德國陸軍要求訓練部隊,教導隊一時被人稱為「最高統帥的鐵衛隊」。抗戰爆發後,邱雨庵也摩拳擦掌,請纓參戰。12月,南京保衛戰爆發,邱雨庵協助總隊長桂總隊長率部參戰。由於是抗戰處女戰,邱雨庵作戰極為勇敢。但是由於最高統帥部決策失誤,守城的唐總司令指揮錯誤,南京城很快失陷。南京城陷後,邱雨庵和部分守軍一道拚命突圍到蕪湖。但日軍在南京屠殺中國戰俘的暴行在邱雨庵腦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從此,邱雨庵對日軍更加仇恨,只要和日軍對壘就激動得像發瘋一樣,猛衝猛打。日軍一聽到「邱瘋子」的名字,都頗為畏懼。1938年,國民革命軍第一個機械化部隊--200師成立,杜光亭任師長,邱雨庵副之,不久奉命參加河南蘭封戰役,當面之敵是號稱日軍精銳的土肥原師團。這時邱雨庵手上有了裝甲部隊,正躊躇滿志準備大幹一場,就揚言說:「這些敵人算得了什麼!看我們打它個落花流水。」6月21日,邱雨庵親率兩個裝甲營向蘭封城外的日軍作試探攻擊,一度迫使日軍兵退數里。可惜邱雨庵沒陶醉幾天,部隊就遭到日軍兇猛反攻。200師裝備雖好,機械化作戰經驗並不豐富,只好一退再退,再加上與邱清泉合力防守蘭封的第27軍作戰不力,蘭封很快告失,已成甕中之鱉的土肥原師團竟然得以從中國軍隊的重兵合圍中溜走。由於第27軍的桂軍長也曾在德國深造,邱、桂二人從此被黃埔校友譏之為「德國將軍」,意為無能。蘭封出醜並沒有影響邱桂二人的前程。最高統帥袒護黃埔嫡系,並沒有治二人的罪,只是將另一有失誤的將領槍斃作為替罪羊。1938年10月,200師擴編為第5軍,邱升任該軍新編22師師長,率部駐湖南東安縣整訓。在此期間,邱充分發揮其軍事教育訓練方面的特長,一面向部隊灌輸軍事哲學,一面教授德國之機械化戰術,很快使22師成為一支勁旅。1939年3月,經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校閱評定:「第5軍居西南各軍第一,新22師又為第5軍第一」,並誇讚「新編22師訓練優良,軍紀良好。該師邱師長雨庵,愛士兵如兄弟。」 那位邱師長,打仗不要命,對待同僚也是一向十分倨傲,給人一種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感覺。所以,他儘管很能打仗,在軍中同僚裡的口碑卻很不怎麼樣。 悠憂書猛 uUtXT.coM 荃文自扳月讀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桂南血戰(二) 字數:4242 在來人走了以後,劉建業帶著楊參謀長,楊副官和黃峰,在本部隊的聯絡官的帶路下,走到了設在全縣車站內的第5軍臨時指揮部。 劉建業一行人,在第5軍副官處人員的帶領下,走進了杜軍長的指揮室。 指揮室的正中,站著一位中將和一位少將。在後世的時候,劉建業可是沒有少見到過這兩位大名鼎鼎人物的照片。那位看上去30多歲的中將正是後來在淮海戰場和中野,華野兩支大軍有過一番大戰的第五軍軍長杜光亭。旁邊的那位少將則是被稱為「黃埔之英,民族之雄」「域外死忠第一人」的第200師師長戴衍功將軍。說來湊巧的是,劉建業原先的那個時代,國家乒乓球隊的一名姓馬的世界冠軍,其長相就酷似這位戴衍功將軍。 「陸軍新編20軍軍長劉建業,見過兩位黃埔學長。」劉建業不顧自己的軍銜比戴衍功將軍更高,率先向兩人敬了軍禮。無論如何,這兩人在劉建業的心目裡,都是為國家和民族,與日本人打過殊死戰鬥的抗戰英雄。尤其是戴衍功將軍,更是在掩護已經全面潰退的遠征軍從緬甸撤回國內的時候,在緬甸因傷勢過重而最終殉國的民族英雄。在英雄面前,劉建業自認為沒有自傲的本錢。而且,劉建業的話只提到了自己和他們都是黃埔出身,顯然也是告訴他們,我們畢竟都是中央軍系統的,關鍵時候,還是要守望相助的好。 面前的兩人,尤其是戴衍功將軍好像是愣了一下神,才回了一個禮。 「仲良老弟,這一次上峰命令你部與我軍協同作戰,共同南下,支援桂南戰局,還望大家能夠精誠團結,共同為國家出力。」杜光亭先說了話,語氣十分舒緩,顯然是聽懂了劉建業的話裡面要傳達的信息。 「我部既奉命與貴軍共同作戰,自然會竭盡全力,為學長馬首是瞻。」既然黃埔的老大哥說了客氣話,自己當然也要給足對方面子的。 「眼下,日軍已經在欽州灣登陸了,即將向欽縣和防城。由於兩地的防禦兵力嚴重不足,顯然在敵人絕對兵力的攻擊下,這兩個地方的淪陷只是時間問題。我方認為敵人的作戰目的是切斷我國的西南補給路線。基於這個判斷,桂林行營估計在敵人的下一步進攻方向很可能會是南寧和龍州。尤其是南寧,地處廣西的腹部,是水陸交通的樞紐,對於日軍來說,戰略意義十分重要。所以,上峰要求我們兩軍能夠迅速向南寧方向集中,保衛南寧,挫敗敵人的作戰意圖。」杜光亭來到地圖前,指著地圖上的兩軍形勢,對劉建業說道。 「我也認為敵人的主要進攻方向將是南寧。在桂南地方的我軍防禦力量過於單薄,恐怕支持不了多久的。敵人在佔領欽縣和防城以後,必然會趁著我軍防禦力量空虛的時機,大舉的長驅直入進攻南寧的。要想保住南寧不被敵人攻佔,只有快速前進,不然,我軍很能還來不及抵達南寧,南寧就先行淪陷了。」劉建業一邊看著地圖,一邊分析著。 「對,我們也是這麼想的,我們當前最需要的就是部隊的前進速度。但是,我們軍的重裝備很多,要想能夠迅速抵達南寧周圍的戰場,顯然是不現實的。而貴軍又是傳統的步兵部隊,行軍速度有限,從全縣到南寧,一路上山多林密,河流縱橫,對於行軍來說影響很大。所以,我和海鷗(戴衍功將軍的號)商量了一下,決定先派遣第200師下屬的600團,作為先頭部隊,先向南寧運動,我軍的主力等待集結完畢以後,就向南寧開拔。」杜光亭說著他的想法。 「看來也只能這麼辦了。」看到地圖上一座座山的標誌和一條條的河流,劉建業的頭都大了。西南地區真的是山多,水多,開門就能見山。所以,當杜光亭說出他的想法以後,劉建業也實在是想不出比他說得更好的辦法。600團可是可以坐著汽車上前線的,難道要為了一口氣,強行要他的手下士兵完全沒有必要的用一雙腳板和膠皮輪子賽跑嗎?對劉建業來說,這完全是沒有價值的事情,他是不會那麼做的,吃飽了撐得沒事情做。 「貴部什麼時候能夠在全縣集結完畢呢?有什麼困難沒有?」大概是見到劉建業做事比較上路子,杜光亭的心情比較好,又關心起友軍的情況了。 「我軍部隊最遲在明天中午就可以全部抵達全縣集結。我軍前不久剛剛在長沙城外和日軍經歷過一次大戰,部隊損失很大,現在屬下各師都不滿編,部隊缺員比較多,而且炮火和彈藥比較缺乏,恐怕一旦和鬼子打起來,會吃虧很大。當然,我敢保證,我的部下即使沒有火力支援,也會毫不猶豫的和鬼子戰鬥到底。」見到杜光亭主動關心自己的部隊,劉建業當然也不會死要面子活受罪,當然是有什麼就撈什麼,來者不拒。 「這樣吧,你寫一份報告,然後,我和你都在上面簽字,上報到桂林行營,請行營給予解決。你看怎麼樣?」杜光亭主動提出建議。 劉建業要的就是這句話,自然是不會拒絕的,「那就有勞學長了,學弟不勝感謝。」 報告寫好以後,杜光亭和劉建業在上面都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以南下作戰集群的名義,向白主任的桂林行營發了過去。 從第五軍指揮部出來以後,劉建業的心情顯然很好。劉建業一邊走著,一邊回想著,覺得杜光亭這個人還算是不錯的,不像所在派系裡的一些人物,打仗不怎麼樣,搞起派系傾軋倒是一把好手,也不像杜光亭那位現在湖南的老鄉,關總司令,打仗很不錯,打擊土木系也是不遺餘力。難怪後世的不少人認為,杜光亭在何部長的那個派系裡,是一個另類人物,還因為何部長「國軍第一親日派」的原因,名聲受到影響,不然,也許就會晉陞到上將了,也不會被最高統帥一邊用著,一邊還要被防著。 第二天,也就是11月16日,隨著運送新編20軍將士的軍列的全部抵達,第五軍和新編20軍終於集結完畢。 桂林行營方面對於以杜光亭和劉建業兩人的名義發出的報告,也給予了回復。行營決定將桂林周圍的幾個縣的廣西民團調派給新編20軍作為補充,同時將桂林軍火庫裡的庫存火炮調出12門瑞典博福斯公司生產的75MM山炮和配用的炮彈,調配給新編20軍。當新編20軍開拔途經桂林的時候,由行營的兵站部門發放。 要求得到了令人滿意的回復,劉建業的心情更加得好了,無論見了誰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當天的下午,兩個軍的部隊在集結完畢,領取給養物資以後,乘坐軍用列車,向廣西省府所在地桂林開拔,準備在部隊到達桂林以後,再由桂林乘汽車或徒步經崑崙關古道向南寧馳進。在杜光亭向兩個軍的高級主官們宣佈行軍路線和計劃的時候,劉建業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什麼地方?崑崙關?我沒有聽錯吧?我的運氣怎麼這麼好,我先前怎麼沒有想起來,就在桂南會戰的時候,國軍打過驚天動地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攻堅戰,崑崙關血戰,而且,當時擔負攻擊崑崙關任務的就是這一次和自己部隊一起行動的第五軍。天哪,我又中頭彩了。自從抗戰全面爆發以來,國軍在南方的幾次大血戰,劉建業幾乎是一次都沒有拉下,簡直就是運氣好得不得了。 這麼一個消息,就足以把劉建業原本好得不得了的心情,一下子打得無影無蹤。自己的部隊可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的,還沒有得到過補充和休整,眼看著又要打另一場血戰,惡戰,真不知道等到這一仗打完了,自己的部隊還能夠剩下幾個人來。雖說,白主任領銜的行營把幾個縣的廣西民團作為補充調派給自己,可是天知道那些民團到底是些什麼樣的人,手裡面又拿的是什麼樣的傢伙。也許,等到自己見到那些補充的兵員的時候,就能知道他們到底是嘴上還沒長毛的娃娃兵還是頭髮都白光了的老頭兵了。這一仗可怎麼打啊?簡直是沒得打了。不過,要是自己抗命不遵的話,估計那位坐鎮行營的白主任是不會介意借用自己脖子上面的腦袋來激勵一下軍心士氣的。眼下的局面就是,明知道眼前是一個大陷阱,掉進去以後就上不來了,劉建業也只能咬著牙向陷阱裡面跳。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也許山窮水盡疑無路的時候,能夠來一個柳暗花明又一村呢?再說,劉建業自我感覺自從他來到這個時空以後,參加的歷次大戰裡面,他的運氣似乎都不錯,至少還沒有陷入過絕境,如果這一次也能延續以前的好運氣,或許,事情還是有挽回的餘地的。既來之則安之吧。 兩個軍的部隊乘坐軍列,穿過桂北山區的崇山峻嶺,向著桂林前進的時候,廣西方面的戰局正在不斷的惡化。 從最高統帥那裡拿到了會戰的作戰指揮權的白主任在命令第五軍和新編20軍乘火車趕到廣西南部馳援戰局的同時,又下令因為母親病故,正在老家料理喪事的桂西老將夏將軍恢復第十六集團軍總司令職務,原已任命為第十六集團軍代總司令的前十九路軍軍長蔡將軍待命。第十六集團軍立即奉命集結,副總司令韋將軍率指揮所於19日抵達南寧,各部分別趕赴日軍推進必經的地點阻擊日軍。白主任本人同一天從重慶飛到桂林,兩天後抵達遷江,設立行營指揮所。當日軍接近南寧時,守軍已有桂系的第170師抵達邕寧,第135師兩個團到達南寧市區。戴衍功的第200師600團抵達南寧東北的二塘。另外有六個軍分別從外省向柳州和賓陽集結。由於原來沒有找準防衛方向,部隊重新集結過於匆忙,只能是亡羊補牢了。 11月23日,日軍主攻部隊今村均第五師團在飛機掩護下強渡邕江。守軍第135師頑強抵抗。日軍經20多次衝擊,強渡邕江後以第9旅團,第21旅團分別從西、從東南夾攻南寧。守軍兵力單薄,雖然經過力戰,仍然擋不住優勢日軍的強大攻勢。夜晚,守軍第405團團長伍宗駿,擅自指揮兩個團放棄陣地,韋副總司令命令第135師的蘇師長截回後撤的部隊,伍宗駿竟然抗命,不肯恢復原來的陣地,導致南寧市內正面沒有軍隊防守,後來被判刑五年。 第二天拂曉,第170師在邕寧與日軍激戰。上午,今村師團一個聯隊從市區渡江,下午,南寧全城陷落。 25日早晨,日軍兩個聯隊在飛機掩護下猛攻二塘陣地,第170師和第200師的兩個團頑強抵抗,第六百團團長邵一之和副團長吳其升陣亡。戰況不利,第170師黎師長和第200師戴師長決定黃昏後撤退到高峰隘。日軍沒有停止前進,但自從在欽縣和防城登陸後,在這裡遭遇的抵抗是最為激烈的,戰鬥進行了兩天兩夜。 日軍攻佔南寧後,在市內掃蕩兩天。一座與青山相依,與碧水相伴的秀麗城市,頓時變成一座血流成河,濃煙翻滾的恐怖地獄。 悠幽書盟 UUTXT.cOm 荃汶吇扳越牘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桂南血戰(三) 字數:4390 26日,日軍第21軍司令官安籐利吉中將宣佈:所有日軍組成邕欽兵團,由第五師團長今村均中將指揮,令台灣混成旅團負責警戒邕欽公路,在欽縣設立兵站基地。他將南寧方面的作戰指揮權交給第5師團師團長今村均,自己率軍司令部返回廣州。 第5師團為鞏固對南寧的佔領,以第9旅團主力守備南寧,以第21旅團和騎兵第5聯隊繼續向北推進,追擊中國軍隊。南寧以北有兩條主要公路,一條向東北經崑崙關通往賓陽,一條向北經高峰隘通往武鳴(南寧以北約20公里)。中國第16集團軍判斷日軍必將進佔高峰隘和崑崙關,乃令各部與日軍保持接觸,遲滯日軍北進,並令第188師在崑崙關佔領陣地,掩護集團軍主力向上林、賓陽、武鳴間地區轉移。12月1日,日軍攻佔高峰隘,4日攻佔崑崙關,各以一部擔任守備,與中國軍隊形成對峙,主力返回南寧。12月17日,日軍第5師團又以第21旅團第11聯隊向鎮南關、龍州突進,達到了戰役預期目的。日海軍航空兵則準備以南寧為基地,轟炸滇越鐵路和滇緬公路,企圖徹底切斷中國西南的國際交通線。 接著,日軍暫停進攻,調整部署。雙方以崑崙關一線山地為界,暫時對峙。該處山嶺延綿,無論往北往南,均為平坦地勢。 日軍攻佔南寧後,中國軍事委員會與桂林行營感到事態嚴重,不但國際交通線被切斷,如日軍繼續北上,直搗柳州、桂林,將割裂各戰區後方聯絡幹線,日軍航空兵還可以此為基地,轟炸內地重要目標,威脅西南大後方之安全,於是由湖南、江西、廣東、貴州各地緊急抽調部隊向廣西增援。至12月上中旬,先後到達崑崙關、賓陽附近的部隊有第5、第99、新20、第66、第36軍等17個師,並加強有炮兵和戰車部隊,駐桂林的空軍第2路(約100架飛機)也奉令歸桂林行營指揮,支援桂南作戰。 原本按照預定的計劃,第5軍和新20軍應該以步行或者乘車的方式,馳援南寧。但是,由於在前進道路上,到處都是從前方潰敗下來的桂系地方守備部隊的潰兵以及拖家帶口躲避日軍瘋狂燒殺搶掠的百姓,把本來就並不平坦寬闊的公路,擁擠得水洩不通,使得第5軍和新20軍人數總計9萬餘人的大軍在一路的行軍過程中,不得不經常走走停停,為逃難的難民人流讓道。如果,第5軍是和新20軍一樣的步兵部隊也就算了,還可以走走山路,臨時繞個道,算是發揚一下風格。可是,問題就在於第5軍作為軍委會手裡的王牌部隊,第一支機械化的部隊,重型裝備實在太多。部隊的重裝備多的話,打起仗來是威力巨大,火力猛烈,誰都不會說不好,可是一到行軍的時候,這就成一個麻煩的事情了。本來,廣西地區山多林密,道路蜿蜒崎嶇,這個季節的天氣又不怎麼樣,行軍的時候經常遇到大雨,導致原本就不怎麼樣的道路,更加得難以通行。重型裝備經常在行軍的時候,陷在道路上的泥坑裡,動彈不得,不得不讓許多的士兵用繩子拉,用人推著才能繼續前行。所以,平時看上去威風凜凜的第五軍就變成了可憐的烏龜了,只能在糟糕的道路上,一點點地爬行。 所以,直到南寧陷落,第5軍和新20軍合組成的南下集群,這支被軍委會和桂林行營寄予厚望的援軍部隊也沒有能夠抵達指定的作戰位置。 南寧既然已經陷落,南下集群也就沒有必要在繼續向南寧方向前進了。 12月5日,第5軍主力榮譽第1師、新22師及軍直屬部隊以及配合其行動的新20軍已經到達遷江附近地區,奉命在崑崙關北面的賓陽及其以北地區佔領陣地。接著而來的壞消息,就讓劉建業更加明白了自己的部隊即將和第五軍一起擔負攻打崑崙關的任務了。 既然,現實所發生的一切幾乎都是和劉建業所想得一樣,那麼劉建業也就不客氣了。他在部隊還沒有接到攻擊崑崙關任務的時候,就先把軍部直屬特務團的一個偵察連,化裝成平民以後,由一群剛補充到部隊裡的原籍在崑崙關附近的廣西民團士兵帶領,前往崑崙關一帶為部隊即將開始的行動,做好一些必要的準備。當然,他們能夠做得怎麼樣,收到什麼樣的效果,劉建業自己也沒有什麼把握。 崑崙關位於南寧東北100千米處,南寧到賓陽的公路中段,賓陽縣城西南方30.5公里處,與邕寧縣交界的昆關山東側,是賓陽西南之門戶,海拔六百米左右。沿途地形複雜,屬於典型的喀斯特地形,群山疊嶂,蒼峰似海,綿延不絕,懸崖深谷到處可見,制高點多、易守難攻。它雄踞兩山之間,中通隘道,北高南低,崑崙關正覆壓在迂迴曲折的山道之中腰,好比食道之咽喉,實為扼南北往來之要塞,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這裡只有一條公路通過,是將幾百年前的舊式驛道加寬改建而成的,是大西南交通線邕賓公路上的重要關口,戰略位置十分重要。日軍攻佔崑崙關後即可北上攻擊廣西重鎮柳州、桂林,切斷湘桂鐵路,進入中國腹地湖南,威脅正在孤軍奮戰又事關全局的由薛長官指揮的第九戰區,形勢對中國軍隊是災難性的。 桂南抗戰形勢萬分危急,關係全國戰局,焦頭爛額的最高統帥和重慶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為了制止局勢進一步惡化,扭轉戰局,決定動用戰略預備隊發動反擊。我最高統帥部最初考慮,日軍初犯桂南,兵鋒正銳,而我軍在這一地區的六師部隊(不包括第5軍三個師)經連日激戰,損失甚大,乃指示桂林行營迅速調整部署,慎重應敵,不可企求速勝。同時命令桂南我軍各部,加緊對敵游擊騷擾,破壞道路橋樑及通訊設施,拒阻日軍繼續深入,以掩護我反攻部隊集結。但白主任等行營高級將領認為,日軍侵桂是策劃巳久的行動,意在截斷我西南國際運輸線,若坐待敵人從容恢復交通,增調裝備精良之援軍,不獨使我軍日後反攻作戰十分艱難,也使今後抗戰時局更加險峻。不如趁日軍目前在桂南兵力分散,南寧附近僅有四個聯隊兵力,除少數山炮外,其重兵器及機械化部隊無法施展威力,給養補充亦困難之機,迅速反攻。況我機械化之第5軍業已抵達遷江集結,無論兵力、裝備都較敵優勢,倘能抓住戰機主動進攻,一舉收復南寧的可能性是很大的。第38集團軍總司令徐將軍、第5軍軍長杜光亭和劉建業也持相同看法,先後向最高統帥部提出了反攻建議。作戰計劃的關鍵就是必須迅速攻克崑崙關。對於眼下的中國軍隊來說,無論如何,不惜一切代價,也必須奪回崑崙關。 崑崙關以北的中國軍隊,由白主任的桂林行營指揮,下轄張長官的第四戰區和夏將軍的第16集團軍,連同廣西教導隊獨立步兵第一團至第四團,原先的總兵力約六萬人。 為了對佔據南寧的日軍部隊構成更大的優勢,中國軍隊在桂林行營的命令下,繼續在這裡集結。第五軍集結了榮譽第一師和新編第二十二師,裝甲團、騎兵團、炮兵團和工兵團也全部抵達,當時中國裝備最精良的一個軍全員上陣。第二十六集團軍,第三十七集團軍,第三十五集團軍,以及第五軍所在的第三十八集團軍,也陸續開到。第三十八集團軍,包括第二軍、第六軍、第九十九軍和第三十六軍。中國軍隊集結起來的的作戰部隊連同輔助部隊,兵力共達三十餘萬人。劉建業所率領的新編二十軍,奉桂林行營之命臨時配屬於第三十八集團軍,繼續和第五軍共同行動。 12月6日,最高統帥部復電桂林行營,同意並指示桂南我軍迅速反攻南寧之敵。桂林行營據此擬定了反攻作戰計劃,其大致部署是:將桂南我軍劃分為東、西、北三路軍。由第38集團軍總司令徐將軍擔任北路軍總指揮,指揮第5軍和新編20軍,作為主力作戰部隊,迎擊沿邕賓路進犯之日軍,重點攻擊崑崙關,然後在東、西路友軍配合下收復南寧。考慮到日軍已控制崑崙關、高峰隘等險要陣地,增加了北路軍反攻作戰的困難,桂林行營是把最強大的一個集群用在了北路,對這一路部隊是寄予了厚望;由新任的第26集團軍總司令蔡將軍擔任東路軍總指揮,指揮第46軍(欠一師)及部分地方武裝,在敵後游擊騷擾,並破壞邕江南岸及邕欽公路交通;由第36集團軍總司令夏將軍擔任西路軍總指揮,其第1縱隊(第170師、135師)負責攻擊高峰隘,吸引日軍主力,其第2縱隊(第131師、188師)擔負破壞敵後交通任務,並切斷邕賓公路,阻止南寧日軍增援,孤立崑崙關之敵。第99軍的三個師部隊,作為反攻戰役的戰略預備隊。 在崑崙關和關南,有日本第二十一軍的一部,下轄今村均第五師團和海軍陸戰隊,擁有七十多艘軍艦和大約一百架飛機,共計約三萬人。後期又有近衛混成旅團和久納師團的一個旅團抵達,兵員總數約十萬人,實際參戰的總兵力有四萬五千人。 根據桂林行營下達的作戰計劃,第5軍和新編20軍自接到主攻崑崙關的任務以後,就積極進行各種攻擊準備。當時鄒圩以南迄崑崙關間之道路橋樑及通訊設備已破壞大半,現在忽然又接到反攻命令,各師只好組織部隊和民夫星夜搶修。 本來,坐鎮重慶統籌全局的最高統帥向來對於不是自己嫡系人馬的將領是疑人也用,用人也疑,更何況十多年以來一直和自己明爭暗鬥不休不止的桂系首腦了。身為桂南會戰最高指揮官的白主任,屢次請求不准,便只好求他的下屬,最高統帥的嫡系將領杜光亭軍長越級請求,結果還是不行。最高統帥遲疑不決,貽誤了最佳戰機。但是,日軍指揮官過於輕敵,給中國軍隊留下了一些機會。日軍接獲漢奸密報,說崑崙關以北已有十多萬中國軍隊集結,今村均認為是「不可能的事」,未予理睬。而日本的更高層還寄望於繼續開展「謀略工作」,策動桂系反叛——分裂的中國,無疑是有利於日本侵略的。 還在8月間,日本駐上海的特務機關,便派出漢奸策反第五戰區的李長官、桂林行營的白主任和號稱雲南王的龍主席,要求他們倒蔣,日軍將對他們的行動給予協助。日軍的要求遭到拒絕。12月10日,今村均發出通電《致李、白將軍書》,表示尊敬李長官和白主任治理廣西的業績;說什麼這次進攻南寧,只是為了切斷重慶政權的交通線,希望兩位將軍洞察世界大勢,促進日華提攜。如果他們執迷不悟,要奪取南寧,日軍的南寧駐屯軍必勝無疑。最後,今村均說:「對在南寧戰鬥中戰歿之將軍部下四千二百餘名勇士,我軍已予合葬於南寧中山公園,鄭重供祭,尚乞安心。」 但是,接到日軍誘降通電的白主任不但沒有投靠日本,還向最高統帥要求發動反攻,可惜最高統帥直到12月7日才突下決心。第二天,白主任將軍委會的這個決定轉達各部,目標是「攻略崑崙關而後收復南寧」。 中旬,參加反攻作戰的各路中國軍隊的集結基本完成。為了反攻的順利進行,最高統帥又派陳部長和廣西籍的同時與廣東部隊有著密切聯繫民國元老軍委會李委員監督白主任作戰,同時協調中央軍,桂系和廣東部隊這三個系統的部隊之間的關係。第四戰區的張長官也從韶關抵達遷江。 12月15日,白主任以桂林行營的名義,發出第一號反攻令。 U優書盟 uUTxt。coM 詮蚊子阪閱讀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桂南血戰(四) 字數:4637 12月16日,崑崙關北面遷江附近的譚蓬村。 來自第五軍和新編20軍的近百名軍官們,正在村外的一個山洞裡,召開由第五軍杜軍長主持召開的團以上部隊長參加的軍事會議,作軍事部署和戰鬥動員。選擇一個山洞作為會議的召開地點,也是因為來自空中的敵機時常出沒騷擾,山洞周圍樹木茂密,非常掩遮,容易防空。 會場裡用橫布掛著一張桂南地區的五萬分之一比例軍用地圖,圖上用紅藍紙標誌著敵我態勢。兩個軍的各級官佐都預感到將要打上一場殘酷的硬仗,心情既興奮又緊張,整個會場的氣氛十分嚴肅。幾乎每一個軍官都把自己身上軍服的銅質紐扣,擦得珵亮,充分表現自己的軍人風範。 站在眾人面前正在侃侃而談的正是最高統帥的嫡系愛將,黃埔軍校第一期畢業的杜軍長。 「眼下,雖然局勢非常危險,但是對於我軍也並不是毫無勝機。目前,日軍在南寧及附近各地域的兵力不過4個步兵聯隊、1個騎兵聯隊及少量炮兵,作為日軍主力的第五師團所屬的重兵器和機械化裝備因邕欽公路被破壞,尚未跟進,其給養之運輸補充也很困難。而我們首先的反攻目標崑崙關那裡,日軍現有的部隊並不多,只有日軍第5師團騎兵第5聯隊和步兵第21旅團的第21聯隊松本總三郎第3大隊。日軍第42聯隊和第21聯隊主力部署在九塘至南寧一線。在崑崙關這樣的山地戰場環境下,真正具有戰鬥能力的只有松本總三郎大隊的千餘人。我們兩個軍的部隊共同承擔攻擊崑崙關的任務,無論從兵力數量還是裝備上來說,對於敵人都是佔據絕對的優勢。唯一不利的地方就在於崑崙關地區的地形險要,進攻正面較為狹窄,我們必須向上仰攻。這可能會給我軍進攻部隊帶來比較重大的傷亡損失。」在分析了日軍的戰略企圖、敵我態勢、敵人的兵力和作戰特點,以及友軍的位置以後,杜軍長先講了一遍部隊即將面對的敵人的情況。 「考慮到我軍一旦展開對崑崙關的進攻,敵人必然會對崑崙關的守敵進行增援,我們這一次的攻擊行動,必須把部隊分成兩個部分使用。主力部隊用於展開對崑崙關陣地的正面攻擊,一支部隊用於對日軍的增援部隊進行阻擊,同時迂迴切斷日軍崑崙關守敵的退路。」杜軍長說明了部隊的作戰意圖。 「考慮到我軍的重型裝備在山地戰場很難施展,所以,攻擊崑崙關陣地的任務,就交給戴師長的第200師,鄭師長的榮譽第1師,新編20軍的第198師和第199師。迂迴敵人側背的部隊由邱師長的新編22師和新編20軍的新編14師組成。正面攻擊崑崙關陣地的部隊,由我本人來率領。迂迴敵人側背的部隊由新編20軍的劉軍長率領。」杜軍長接著交待了各師部隊所承擔的任務。 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我是久已聽聞邱瘋子的大名,唯恐避之不及,結果還是躲也躲不掉,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聽到杜軍長這位黃埔學長的安排,劉建業是心裡不停的叫苦。邱瘋子是有名的目中無人,隨心所欲,即使是杜軍長的軍事部署,只要他高興,照樣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只要自己打得爽。在國軍裡,大概真的能夠鎮的住這個邱瘋子的只有遠在重慶的最高統帥了。這一次,要自己帶領迂迴支隊,手下有這位邪神,只要不給自己多找麻煩,自己就應該去多拜拜關二爺,給他老人家燒幾柱高香,感謝老人家的庇佑了。 可是眼下,如果自己不肯接受這道命令,顯然對於即將開始的戰事不利,會給本來就分屬中央軍內兩個矛盾極深的派系的部隊帶來不和諧的雜音,影響部隊的士氣軍心。而且,只要杜軍長向上匯報,自己可就是要惹上大麻煩了。在戰前公開抗拒命令,這是軍中的大忌。最高統帥即使為了安撫第五軍,說不定也會把自己調離前線,找一個軍委會高級參議的清閒職位冷凍著的。所以,即使心裡面多麼的不情願,劉建業也只有裝出笑臉來接受命令。這真是啞巴吃黃連,有嘴說不出。 「我把我們這一次使用的包圍全殲戰術叫做關門打虎。戴師長的第200師配屬有第198師,鄭師長的榮譽第1師配屬有第199師,為正面主攻部隊,以公路為界,公路線上屬第200師。攻擊部隊分為多個批次,用連續不斷的輪換進攻,不斷地向敵人佔據的陣地發起衝擊,每佔領一處陣地,就以此作為向下一個陣地繼續進攻的前進陣地。軍重炮團、戰車團、裝甲兵搜索團、工兵團,協助主攻部隊作戰。邱師長的新編22師為右翼迂迴部隊,由原地出發,超越崑崙關,選小路進佔五塘、六塘,切斷南寧至崑崙關之間公路、橋樑交通要道,堵擊敵來自南寧方向的增援部隊北上;新編20軍的劉軍長率領新編14師,擔任左翼迂迴支隊,由原地出發,經過嶺圩、甘棠、長安圩,向八塘大迂迴,進佔七塘、八塘,策應正面主攻部隊對崑崙關的攻擊,堵住日軍退路,阻擊日軍援兵。新編20軍的直屬部隊隨同左翼迂迴支隊行動。第五軍汽車兵團、輜重兵團歸兵站指揮,擔任後方糧彈補給及傷員輸送任務。此次作戰的指揮所設在正面主攻部隊第200師和榮譽第一師分界線的公路邊一座高山上的山洞裡。」杜軍長說明了部隊的具體部署和作戰任務。 杜軍長的這番話,總算讓劉建業的心放下了一半。自己總算不用總是和那個邱瘋子為伴了。這下子,自己算是解放了。劉建業打定了主意,只要那個邱瘋子不再戰場上隨心所欲的亂來,自以為是的胡亂出招,自己就當他不存在,千萬不要去招惹他。 「劉軍長,你看這樣的作戰方案是否可行?有沒有什麼意見?」杜軍長說完以後,禮節性的問了一下同樣是軍長,陸軍中將的劉建業。即使劉建業只是黃埔第七期畢業的,軍中的資歷很淺,和在座的這些人中的大多數都沒有辦法比,但是劉建業畢竟還是現任的正牌中央軍的軍長,面子上的事情還是要顧及的。 「杜學長的作戰方案,我看很可行,沒有什麼意見。我在這裡只想多說一句話,這次戰役關係到抗日戰爭的前途,無論是第五軍還是新編二十軍的將士必須勇猛作戰,殲滅日寇,一定要打出國威、軍威。我們都是中國的軍人,當國家危急的時候,正是我們為國家民族獻出一切的時候。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正是我們出力的時候了。俗話說,是騾子是馬,要拉出來遛一遛。我們這一戰的對手,是日軍的第五師團,向來以作戰意志堅定著稱,在日本陸軍裡號稱鋼軍。我們正是要好好會一會這支鋼軍,用我們的意志讓他們知道,誰才是真正的鋼軍,誰才有真正的鋼鐵意志!」劉建業站起身來,越說話,聲音越高亢,直到說完以後,劉建業一把把頭上的軍帽,重重地丟在了桌子上。 劉建業的話點起了在座各位軍人心裡的熱血,全體與會軍官一同起立,莊嚴舉手宣誓,務必要勝利完成這次攻堅作戰任務。會議一直開到黃昏,各部隊長散會後立即返回所在部隊傳達動員。 第5軍自組建以來,已整訓年餘,部隊兵強馬壯,士氣旺盛。作戰命令下達後,全軍將士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準備與日本鬼子一決雌雄。 新編20軍雖然無論人數和裝備都遠遠不能和國軍的頭等主力部隊第5軍相比,但是自從部隊組建以來,也是在抗戰的最前線,和日軍部隊多次刺刀見紅的拚殺。儘管,有幾次都險些把部隊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可是新編20軍從來沒有在鬼子的面前給國軍部隊丟過人。即使是明知道很難取勝的硬仗,死仗,新編20軍及其前身,都是毫不猶豫的和鬼子死打硬扛,決不會讓鬼子輕輕鬆鬆。特別是那些經歷過幾次大戰,久戰餘生的老兵們,一聽到又要和鬼子當面拚殺了,紛紛叫喊著要和鬼子見個高低上下。 當天晚上,作為桂南會戰的最高指揮機關的桂林行營,下達了作戰命令,預定12月18日拂曉為攻擊的開始時間。 就在中國軍隊摩拳擦掌,準備和鬼子大戰一場的時候,日軍的邕欽兵團指揮官,第五師團師團長今村均中將又犯了一個日軍當時在中國戰場上經常犯的錯誤,那就是輕敵。雖然,日軍在華南地區的情報機構竹機關,多次向今村均中將提交情報,說桂南地區正有大量的中國軍隊不斷集結,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向以南寧為中心的日軍部隊發起反攻。可是,對於第五師團的戰鬥力極度自信的今村均中將對這些情報幾乎是不屑一顧,認為那些正在集結中的中國軍隊既沒有能力,更沒有膽量向第五師團的部隊發起反攻。他們的集結只是為了抵禦大日本皇軍可能的對桂北重鎮桂林的進攻。對於中國軍隊的戰鬥力,今村均中將從心裡就根本看不起。 正是基於這樣的心理,為了進一步擴大戰果,他在同一天命令第五師團屬下及川原七少將第九旅團幾千名日軍奔襲廣西和法國控制下的越南交界地帶的龍州和鎮南關,這支部隊於17日出發,而中國軍隊總攻擊時間恰恰就定在18日拂曉。顯然,今村均中將並沒有汲取他的前任,也是現任的中國派遣軍參謀長,阪垣征四郎中將在山東臨沂的教訓。今村均中將的這個命令也使得日軍在後來的作戰裡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快,快點跟上,不要掉隊。」站在行軍隊列的旁邊,劉建業大聲地吆喝著。 作為迂迴部隊,劉建業正帶領著自己屬下的新編14師和軍部直屬部隊,沿指定的路線,向從南寧前往崑崙關的必經要點八塘做一個大迂迴,一旦到達指定地點,就進佔七塘、八塘。為了實現部隊的隱蔽行進,不被敵人在空中的偵察機發現而過早暴露部隊的作戰意圖,劉建業沒有選擇讓部隊沿公路行進,而是選擇了走公路兩側的山路。 雖然,從軍事角度上來說,劉建業的選擇是很有道理的。但是,這也就使得部隊的行進困難,大了許多。廣西的大山,連綿起伏,山勢起伏很大,樹木茂盛繁密。即使新20軍部隊在山地行軍和作戰的訓練在國軍各部隊裡是比較多的,但也從來沒有在這樣的幾乎就是一片原始森林的地方行軍過。部隊的許多官兵,都在行軍的途中,要麼不小心腳陷進去,扭傷了腳踝,要麼就是被隱藏在茂密森林裡的蛇類,毒蜂等咬了。林子裡面的一些地方更是看上去很平常,人走上去就掉進不知道積陳多少年的腐爛樹葉裡去。要不是部隊裡有不少新近補充進部隊的原為廣西民團的士兵,富有森林生活經驗,知道遭遇這樣的情況,應該如何處理,否則,恐怕部隊還沒有走出這片森林,軍心士氣就先被這片森林給打下去一大半了。這也讓劉建業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一旦有機會一定要向最高統帥請求,把部隊拉到西南的大森林裡,進行叢林作戰的訓練。如果,自己的部隊有機會被軍委會調派去參加到緬甸的遠征作戰的時候,也不至於措手不及。當年的日本第18師團,不就是在海南島訓練了大約半年,就幾乎橫掃了緬甸,獲得了叢林戰之王的稱號嗎?況且,劉建業依稀記得,前往緬甸作戰的遠征軍部隊,最著名的部隊固然是第五軍,可是在遠征軍裡人數最多的,還是陳部長的土木系部隊。 日軍松本總三郎大隊侵佔崑崙關後,即在關口周圍的高地上星羅棋布地修築起許多據點式堡壘工事,外圍設有數道鐵絲網和鹿砦等障礙物,並以各種輕重武器編成嚴密火網,構成拱衛崑崙關的強固防線。日軍發覺被我軍包圍後,企圖憑借崑崙關天險,固守待援。氣焰囂張的敵人,認為以崑崙關天險的險峻地形和日軍所構築的極為堅固的防禦工事,想來缺乏攻堅作戰能力的我軍無論如何也攻不下這樣險要的陣地的。 12月17日晚20時,作為右翼迂迴部隊的新編22師向日軍側後迂迴,當夜攻佔五塘、六塘,破壞了五塘附近的公路橋,切斷了崑崙關日軍的退路,同時也阻斷了南寧方向的日軍部隊向崑崙關守敵的增援路線。 u幽書盟 uuTxT.coM 詮紋吇阪粵鍍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桂南血戰(五) 字數:4968 當天,在步兵第5師團擔任特務機關長的中井增太郎大佐奉今村均中將的命令,去策反對桂系首腦人物李,白二人回到南寧。五年前,中井增太郎曾受聘在桂系軍隊中擔任軍事顧問兼教官,與李,白有舊誼。結果,中井此行,碰一鼻子灰,討個沒趣。今村均在策反李,白失敗後大怒,決定羞辱李,白一番,在報紙上發佈消息,指出,皇軍只要1個步兵旅團兵力就足夠擊敗50萬桂軍,只怕桂軍不敢來送死。這一句話,讓幾乎所有的桂系將士在眾人面前丟盡了顏面。畢竟,日軍在桂系的老家,僅以傷亡908人(死300人)的輕微代價,就從欽州北上擊潰了桂軍重兵集團佔據了南寧,崑崙關,此次作戰除在南寧與崑崙關付出一定傷亡外(800多人),日軍一路之上幾乎如入無人之境。 這兩天裡,邕欽兵團總指揮,署理廣西軍務的今村均中將就不斷得到特高科部門傳來的地下情報人員和來自漢奸的報告,說南寧以北約四十公里的地方,將有十萬中央軍開到,意圖反攻崑崙關。對於這些情報,今村均中將付之一笑,斷言在南寧以北的山地間,絕不可能有十萬大軍通過。何況他還命令台灣混成旅團由欽縣北上協防,一路向崑崙關掃蕩,支那軍隊應該是自顧不暇。所以他只是命令崑崙關的守軍部隊加強了崑崙關的防禦工事,關口兩側修築堅固的碉堡,互為支撐。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撒向了廣西西南那條華軍的生命線上,無疑,掐斷它將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榮譽。 正當劉建業帶領著部下,還在廣西的綿延崇山裡和茂密的森林,各種各樣的林中生物以及崎嶇的地形艱苦奮鬥的時候,12月18日的凌晨一時,在崑崙關前線的杜光亭軍長下達了攻擊令。第五軍重炮團重炮團的24門150毫米榴彈炮和各師屬炮兵的山炮、野炮、迫擊炮開始猛烈炮擊,集中火力向日軍山前陣地進行疾風般轟擊,揭開了崑崙關大戰的序幕。霎時,敵崑崙關及周圍各主要陣地上火光四濺,濃煙瀰漫。日軍的炮兵也依托居高臨下的地形優勢,猛烈回擊,雙方進行炮戰。大約四十分鐘後,日軍的少量步兵炮火在第五軍的遠射程重炮火力壓制下逐漸稀疏下來。見到時機差不多了,隨著進攻命令,第一線攻擊部隊即在戰車和各種輕重武器的火力掩護下,向敵人陣地運動。榮譽師和第200師的突擊隊,紛紛躍出工事,猛虎般地撲向崑崙關周圍各重要高地。成千的士兵端著刺刀,在戰車的引導和掩護下摸上了日軍的陣地,在反應過來的日軍炮火攔截時,雙方絞在了一起,逐尺逐寸的爭奪著每一處陣地。 在中國軍隊剛剛開始發起猛烈的炮火準備的時候,日軍在崑崙關的守軍部隊的指揮官,松本總三郎大隊長,就從中國方面的炮火密度和炮擊強度,以及炮彈爆炸的聲音上,知道了一件事情,自己的大隊這一次所面對的對手,絕對是重慶政府的王牌部隊。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就沒有辦法解釋對手為什麼能夠具有這麼密集的炮火和相當數量的大口徑火炮了。要知道,即使是日軍裡的精銳,號稱是鋼軍的第五師團,也只有三十六門野炮與十二門120mm榴彈炮。而且,日本自行製造的120mm榴彈炮其射程和威力,都不能和德國萊因金屬公司製造的105mm榴彈炮相提並論。況且,松本總三郎的這個大隊按照日軍的標準編製,下轄四個步兵中隊、一個機槍中隊(八挺重機槍)、一個大隊炮小隊(二門70mm步兵炮),步兵中隊轄三個步兵小隊,小隊轄一個機槍組(二挺輕機槍)、一個擲彈筒組(二個擲彈筒)和二個步槍組。松本大隊的所有火力加在一起,也只有面前對手所擁有的火力的一點零頭罷了。用這樣的火力去和對手硬抗,那真的是用雞蛋去碰石頭。所以,松本大隊長從中國軍隊的步兵一開始發動進攻的時候,就向下屬各中隊下達了命令,如果不能繼續堅守,就全體撤出陣地,退到崑崙關的主陣地。松本大隊長的想法是,既然我沒有辦法也沒有本錢和你全面對抗,那我就把部隊收縮起來,憑借崑崙關主陣地的險峻地形堅守待援。只要我把部隊收縮在一起,想一口就吃掉我,是很困難的。不管怎麼樣,只要我能堅守到援軍到來的時候,就足夠了。再說了,崑崙關距離南寧也並不遙遠,援軍到來的速度不會很慢的。要是援軍來到的速度足夠快的話,說不定自己還能夠配合增援部隊對中國軍隊來一個中心開花的戰術,一舉擊潰面前的中國政府王牌部隊。要是事情真的那樣的話,自己可就不會在這個大隊長的位子上繼續蹉跎時光了。所以,松本總三郎大隊長一方面下令部隊收縮陣地,堅守待援,一方面急電南寧的今村均中將,通報崑崙關遭遇到中國軍隊優勢兵力和火力的猛烈進攻的情況,請求增援。 第五軍隊崑崙關日軍的進攻戰鬥最初十分順利,榮譽師各團很快就佔領了崑崙關外圍的金龍山、仙女山、老毛嶺、四四一、六零零等重要制高點。十一時左右,該師又相繼攻佔了羅塘和同興西北高地,十三時再克高田圩、石寨隘、同平、枯桃嶺,第200師方面攻擊也有進展。日軍在第五軍的全線猛攻下,一部退守崑崙關核心陣地,一部向九塘潰退。第五軍部隊趁著士氣高漲的時候,繼續向日軍據守的各處陣地猛打猛衝。 南寧城內的今村均中將,直到中午才收到崑崙關及附近地區被中國軍隊攻擊的消息。然而,自欽州登陸以來幾乎沒有遇到中國軍隊有效抵抗,早已經被唾手可得的勝利沖的腦子昏昏然的今村均對此並不以為然,居然打起了包圍全殲攻擊上來的華軍的主意:認為崑崙關上佈置的是一個精銳的大隊,只要從南寧城再派出一支部隊,就可以完成對中間支那軍的兩面夾擊,吃掉這塊送上前的肥肉再順勢反撲關北的攻擊部隊,不認為這次攻擊崑崙關的華軍有足夠的兵力,不過是在做應付性的騷擾,也好對華軍的高層有個交待而已。但是,即便如此,他仍然派出了飛機轟炸進攻崑崙關的華軍部隊,協助關上部隊防守。 今村均的輕敵部署給了國軍一個很好的機會。崑崙關上的日軍沒有來自外界的援助,兵力不足,反擊能力有限。隨著戰鬥的繼續,榮譽第1師與第200師都取得了較大的進展。其實,這個時候的第五軍各位部隊長官們也暗自納悶,雖然日軍飛機的轟炸十分猛烈,造成了不小的損失,但照理說已經反應過來的日軍應該比現在更加難對付,怎麼都打了一天了還沒有見到過有規模的反擊?難道有什麼陰謀,還是對手老辣沉得住氣?因此,進攻部隊的進攻動作都格外小心並不做過快的推進。但是戰鬥一直進行到夜晚,榮1師已經攻佔了崑崙關附近的仙女山,老毛嶺,萬福村,羅塘和411高地;第200師攻佔了653、600兩個高地。另外,西路友軍第170師也發起了攻擊高峰隘的戰鬥,佔領高峰隘附近山頭,阻擊日軍援軍,配合第5軍的主攻。 見到部隊初期攻擊順利,於是,第五軍軍長杜光亭,決定加大攻擊的力度,迅速發展戰果。為此,他調整了部隊的作戰部署,榮一師連夜從側翼向崑崙關主陣地發動攻擊,吸引日軍注意力,第200師主力隱蔽接近,乘亂突襲。為了以防萬一,杜光亭軍長特意分別發電報給了率領迂迴部隊的劉建業和邱瘋子,要求他們的部隊嚴密監視南寧方向敵人動靜,以防日軍詭計多端,發動夜間的偷襲戰。 見到第五軍的進攻力度再次加強,松本總三郎大隊長知道對手是不打算領自己主動後撤的情面了。所以,為了保護自己的主陣地不至於直接暴露在中國軍隊的槍口面前,松本命令各中隊的官兵全力反撲。 日軍的反撲,一開始也出乎了中國軍隊,特別是承擔第一線進攻任務的榮一師的意料之外。在日軍的凶狠反撲下,榮一師第二團剛剛攻佔的一個位於仙女山旁邊的一個小山頭,沒有多久就被日軍重新佔據了。該團被迫收縮陣地,與敵對峙。 日軍的突然反撲,讓榮一師的鄭師長這位平日裡為人寬厚的黃埔第一期畢業生激起了骨子裡的血性。為了確實掌握前沿各陣地和前線部隊的情況,鄭師長下令把榮一師的指揮所移至仙女山,靠前指揮各團作戰。 日軍的反撲仍然在繼續,剛剛入夜,羅塘及同興北面高地又陷敵手。 為了重新奪回陣地,榮譽1師官兵在1團團長吳嘯亞上校的帶領下,編組敢死隊,高喊著「驅除倭寇、復我中華」的殺敵口號,衝向敵陣。高地上的日軍憑著居高臨下面對崑崙關西北關口的有利地形,用山炮、擲彈筒和密集的步兵武器瘋狂地向l團轟擊掃射,壓制了榮1師一次次的進攻。為了掩護突擊部隊,第五軍的軍屬各炮兵部隊拚命將各種炮彈打到關上陣地裡。巨大的塵土柱拔地而起,整個陣地幾乎就像犁田一樣被各種型號的炮彈翻了一遍,然後是進攻,壓制,炮擊,週而復始。攻擊部隊在火炮、機槍和戰車的掩護下,與日軍展開激烈的爭奪戰。在後來紀念崑崙關陣亡將士的碑文裡,第五軍軍長杜光亭生動地記錄了當時血戰的情形,「當其猛烈爭奪之際,敵則配合空軍強行增援,負隅頑抗,無懈可擊,我則萬眾一心,前仆後繼,不辭攀躋之艱,不畏壁壘市固,炮火交熾於山林,血肉橫飛於林麓。攻堅之苦、犧牲之烈,殆興軍以來所罕有。而攻堅克險,實開抗戰之先河。」 整個夜晚,羅塘和411高地以及附近幾處高地徹夜鏖戰,敵我爭奪極為激烈。日軍的各處陣地修築的非常堅固巧妙,加上松本大隊長知道情況不妙,背水一戰,異常頑強,並且開始發動一次次的瘋狂反衝擊,很多陣地失而復得,得而復失。中日兩國軍人在崑崙關的各處陣地反覆的拚殺,反覆的爭奪。 隨著日軍兵力的不斷消耗,松本大隊的反擊力度已經悄悄的降低了下來。畢竟,即使松本大隊多麼的精銳,多麼的戰鬥意志堅定,也只有一千餘人的兵力。面對的對手是數萬之眾的國軍王牌第五軍。不論是兵力還是火力上的對比,第五軍的優勢都是壓倒性的。如果,松本大隊不是佔據了險峻奇絕的崑崙關的地形之利的話,早就被第五軍的浩蕩鐵流完全淹沒掉了。 19日的凌晨,第五軍已經完全在崑崙關站住了腳,日軍松本大隊雖然竭力抵抗,但是因為勢單力薄,已經無力繼續發動全面反擊了。 站住了腳的第五軍榮譽第1師繼續對當面之敵攻擊,攻擊的重點指向了六五三高地。這個高地為崑崙關東北之要點,可以瞰制整個崑崙關戰場,有二百餘名日軍據險死守。如果,第五軍能夠佔據著一重要陣地,將對整個戰局產生重要影響。 從拂曉起,榮譽第1師左翼第3團組織樂多次衝鋒,均未奏效,傷亡較大。日軍乘我軍攻擊頓挫發動逆襲,雙方激戰甚烈。在此關鍵時刻,連長楊朝宣、排長楊明率突擊隊,攜帶刺刀、手榴彈冒著敵人的密集炮火,強行突入敵陣,與敵短兵相接,將敵大部殲滅,終於控制了這個重要制高點。丟失了這一重要陣地以後,日軍惱羞成怒,在飛機掩護下不斷向六五三高地發動逆襲,並對佔領老毛嶺及四四一高地的中國守軍猛烈反擊,激戰整日,但均被榮譽第1師擊退,損失慘重。 趁著榮譽第1師與敵人接連不斷的血戰吸引了崑崙關守敵的大部分注意力,第200師在忍了將近一夜,擊潰日軍第3次瘋狂的反衝鋒後,乘勢追殺,撕開了日軍主陣地防線,亂軍裡還突入並消滅了日軍一個中隊指揮所。598團在團長高吉人的指揮下,攻佔了多處高地。599團在團長柳樹人的指揮下,由裝甲兵的多輛戰車配合作戰,蘇制T-26坦克的45毫米火炮以直瞄方式迅速消滅了日軍許多火力點,步兵緊隨坦克衝鋒,相互掩護,相互支援。作為主攻的600團遂對已經被我軍進攻部隊打得防守體系支離破碎,各自為戰的日軍分割包圍,並一舉攻佔崑崙關主陣地,將殘餘日軍壓退到關南的幾處小高地上,激戰一天一夜後,第200師與榮1師終於在太陽升起的時候停止了攻擊,向友軍移交陣地後依令撤出主陣地休整。杜光亭聞得一夜激戰終於光復崑崙關主陣地,馬上督令各部做好最後攻擊準備,決心在以後的兩日內收攏包圍圈,徹底消滅面前的這個日軍精銳大隊,然後就可以騰出手來協同友軍直撲南寧,圓滿完成白長官的桂南反攻作戰計劃。 邱瘋子的新編22師在19日進入六塘、雞鳴山一線,旋即攻佔了五塘、六塘,破壞了公路和橋樑。劉建業率領的新編14師這一天也從左翼迂迴成功,攻佔了七塘、八塘。至此,從五塘到崑崙關約30千米狹長地域之敵均被我聚殲和包圍。 到目前為止,中國反攻部隊的進攻進展情況還算順利,雖然敵人的抵抗十分頑強,戰況也很激烈,但是,至少看上去,向日軍發動反攻的中國軍隊已經可以毫不客氣的說,一切盡在掌握。 優優書盟 UUTxT.com 荃紋子阪閱牘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桂南血戰(六) 字數:4098 中國軍隊在崑崙關向日軍發起的反攻,是國軍在秋末冬初向日軍發起的統一的冬季大反攻的一個部分。長江兩岸,大江南北,萬里疆場,到處都集結著上萬,上十萬,甚至幾十萬的意氣風發的國軍將士;到處都響著最高統帥對參加冬季反攻的將士的訓示的聲音:日軍的進攻能力已經被我國軍大大消耗,其進攻的銳氣已遭我頓挫,只有招來之勢,窮途未日。與此相反,我強大的國軍已經完成重建和整訓,戰力倍增,轉守為攻的時機已經到來了!我全軍抗日將士,要發揚決戰決勝精神,奮勇殺敵,收復失地! 就在這個時候,崑崙關主陣地被國軍經歷一番血戰以後收復的消息,被傳到了重慶的黃山官邸。最高統帥得知消息以後,立刻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正在他準備口授命令,向參加崑崙關作戰的國軍部隊發出嘉獎電令的時候,侍從室主任張將軍拿著一份新的電報,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正在興奮的勁頭上的最高統帥接過了電報,一看之下,不僅憤怒的把電報紙撕得粉碎,而且,氣急敗壞地大罵「娘西皮」。 這是一份什麼樣的電報呢?怎麼讓這位向來頗有城府的最高統帥一下子就徹底的變了臉呢? 事情的緣由,還要從這一天,也就是12月19日的中午說起。 19日中午時分,南寧城內的今村均中將通過前線發來的電報,收到了崑崙關主陣地丟失的消息。崑崙關是聯繫南寧和桂林的交通要道的咽喉。日軍只要還能夠佔據著崑崙關,國軍的部隊就沒有辦法集中大量部隊向已經被日軍佔領的南寧發起進攻,而且,還必須留下大量的部隊以應對日軍可能對廣西當時的行政中心,桂系的大本營,桂林發動的進攻。同時,眼下,由於今村均中將已經把手裡的大部隊幾乎都灑了出去,現在手裡掌握的機動部隊數量並不是很充裕。如果,佔據了崑崙關主陣地的中國軍隊能夠迅速肅清崑崙關參與的日軍守軍部隊,站住腳跟以後,必然就會以泰山壓頂之勢向兵力空虛的南寧發動大規模的攻勢。事情發展到那個地步,今村均中將唯一的應對辦法就只有撤退了。這種情況一旦出現,不論是今村均中將本人還是第五師團,都會名譽掃地的。心高氣傲的今村均中將是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的。他必須要採取行動來制止局勢的進一步惡化,最好是能夠把局面扳回來。 今村均中將在破口大罵守備軍官無能以後,下令出動飛機對崑崙關主陣地實施多波次狂轟濫炸,同時派出第21旅團第21聯隊,由聯隊長三木吉之助大佐率領,出南寧由五塘向崑崙關攻擊前進。同時電令早先由欽縣北上的鹽田定七少將台灣旅團台灣步兵第2聯隊加速北上,支援崑崙關。但是,台灣旅團的台灣步兵第2聯隊在增援途中遭遇國軍第175師各部層層阻擊,已經不能及時趕赴崑崙關。台灣步兵第2聯隊在陸屋遭遇到第524團的阻截,激戰三日不能通過。該團指揮果斷,士氣高昂,主動出擊,儘管日軍有飛機助戰,且施放毒氣,仍將渡邊聯隊堵住,而聯隊長渡邊大佐親臨戰地指揮突擊時被擊斃。渡邊大佐陣亡後,台灣步兵第2聯隊失去指揮,只得撤回欽縣進行休整。 鹽田定七少將手下的那些台灣兵,今村均中將是暫時指望不上了。可是,第21旅團第21聯隊在聯隊長三木吉之助大佐率領下,突擊相當迅猛。 日軍三木聯隊主力在炮兵和航空兵的支援下,連續向新編22師佈置在五塘的阻擊陣地發起了衝鋒。幾次衝鋒下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新編22師在五塘的阻擊陣地竟然被很快就被鬼子的突擊部隊衝開了。日軍突破了五塘的阻擊陣地以後,迅速沿著公路,向新編14師所在的七塘、八塘衝了過來。 下午七點,劉建業帶著自己的部隊,剛剛佔領了七塘、八塘不到一個小時,還沒有來得及喘上一口氣,讓剛剛從茂密的森林裡鑽出來的官兵們休息一下,轉瞬之間,全部摩托化的日軍三木聯隊就在猛烈的炮兵和空中火力的掩護下,衝到了新編14師的面前。 這樣的局面,即使劉建業使出渾身解數,找來滿天的神佛加持幸運,也是根本無法改變結局的。沒有辦法,劉建業只能無奈的下令部隊撤出剛剛佔領的七塘、八塘,撤到公路兩邊的山林裡,給鬼子的主力讓開大路。雖然,這個決定和劉建業一直以來的性格和脾氣不相符合,但是,面對氣勢洶洶,佔據絕對優勢的敵人,用自己手裡的毫無作戰準備的部隊去和鬼子硬拚,以劉建業的想法,那不是打仗,純粹是在浪費士兵們的生命,是在故意的謀殺他們。他至少到現在還做不到把自己的士兵的生命視作草芥,更做不到把他們的事故當作自己步步高陞的墊腳石。 更加令劉建業感到氣憤和鬱悶的事情還在後面。 劉建業帶著自己的部下被迫撤退到公路兩側的山林,給鬼子三木聯隊的主力讓開大路以後,為了避免友軍新22師因為自己部隊的撤退,遭受到無謂的損失,劉建業給正在九塘指揮新22師主力的師長邱雨庵打了電話,通報一下情況。 當劉建業剛剛在電話裡面講完情況,電話那頭的邱雨庵卻大聲地笑了起來:「前面的部隊放棄五塘陣地,是奉了我的命令。不就是一個聯隊的鬼子嗎?就不用勞費友軍出力了,以我新22師,就足以解決了。我管叫他們只要到了九塘,就再也走不出去。」 親身領教了一下邱雨庵的瘋子勁頭的劉建業馬上對邱雨庵大聲喊道:「你下令你的部隊放棄五塘陣地,可以,你準備在九塘狠狠的收拾這股敵人,也可以,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管不著。可是,你為什麼不預先打個招呼?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做,是對我手下近萬官兵不負責任的表現。如果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你必須要為此負全部責任。」 「國家拿著軍費養了你們這樣的廢物部隊,那才是真正的損失。就你們那樣的部隊,我新22師只需要一個團,就足夠收拾你們一個軍。所以,打仗還是需要我們這樣的部隊,你們就跟在我們的後面打掃打掃戰場好了,免得出來給鬼子收拾一頓,還白白的丟人。鬼子就要來了,恕不奉陪了!」然後,劉建業這邊的電話聽筒裡就傳來了掛斷電話的聲音,隨後就是一連串的忙音。 「邱瘋子,我告訴你,老子和你沒完!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你就給我小心一點!這筆賬,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算!」劉建業顯然也被邱瘋子的一番狂言氣的不輕,儘管知道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根本就聽不見自己的話,還是抱著電話,惡狠狠的大聲叫喊著。 然後,劉建業接著向自己的部隊下令,一等九塘方面打響,就用炮火把六塘至八塘的橋樑全部炸毀。不管那邊的邱瘋子再怎麼對自己不仁,劉建業還是要為整個戰局盡自己的力量。自己人的內部矛盾,什麼時候都可以找機會解決,在日本鬼子的面前,還是精誠團結為好。 電話的那頭,頭上帶著德國造鋼盔,嘴上叼著一根粗大的雪茄煙的邱雨庵滿臉的不屑,輕蔑的說:「一個黃埔第七期的小字輩,居然就敢對我大呼小叫,真是要翻天了。別看你已經是一個中將,等我收拾完了鬼子,再來好好的收拾收拾你。」看來,邱雨庵不光是看不起劉建業手裡的那只以步兵為主要力量的部隊,連劉建業這個國軍裡的年輕中將也很看不起。大概,他把劉建業也看成了只是依靠資歷和出身混到高位的那些草包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新22師的參謀,急匆匆的跑過來,向邱雨庵報告說:「師座,鬼子三木聯隊先頭即將抵達九塘。」 邱雨庵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說道:「按照預定計劃行事。」 下午八時許,奉命增援崑崙關的三木吉之助大佐步兵第21聯隊到達九塘。 隨著師長邱雨庵的一聲命令,早就埋伏在九塘公路兩旁的樹林裡的新22師的戰車部隊衝了出來,向日軍三木聯隊的車隊主動出擊。日軍步兵第21聯隊的後路立即被坦克部隊切斷了後路。這個時候,日軍隊列後方的六塘至八塘的橋樑也被新14師的炮兵用火力全部轟塌。 日軍三木聯隊整個聯隊被優勢的中國軍隊分割包圍,陷入了孤立被殲的境地。 邱雨庵向那些歐洲戰場上的德國坦克指揮官一樣,站在一輛指揮坦克裡,上身露出指揮塔,指揮自己的戰車部隊向被圍之敵發動猛烈攻擊。坦克車隊夾槍帶炮地狂吼著衝出樹林,新22師的戰車部隊在日軍還沒反應過來時在中央公路上如入無人之境般向日軍車隊衝撞掃射。措不及防的日軍頓時潰不成軍,把車輛與重武器都扔了,向兩旁山地躲避。公路上丟下纍纍敵屍和各式車輛二百多台,各種輕,重武器更是無數。顯然,這些平日裡極度猖狂的廣島師團的士兵們,也很清楚在公路上用手裡的步兵武器對抗坦克集群,是很難取勝的,只有迅速地躲到山地裡,才能讓利用坦克對地形的依賴,逃脫坦克火力的打擊。 見到鬼子三木聯隊的步兵丟下了車輛和火炮,躲進了公路兩側的山林,以此來躲避自己坦克部隊的打擊,打鬼子打得正興起的邱雨庵少將,怎麼會這麼容易就善罷甘休。他用夾著雪茄煙的手,指著敵人逃進去的山林方向,指示部隊向山林進攻,務必全殲敵人三木聯隊。 就在新22師官兵一心顧著向山林裡的鬼子繼續追擊的時候,突然,崑崙關上的殘餘日軍發動反擊,前來接應步兵21聯隊。逃出新22師戰車打擊的日軍步兵21聯隊在崑崙關上日軍接應下合兵一處,逃上崑崙關。 鬼子三木聯隊在三木吉之助大佐的率領下狼狽的逃上了崑崙關,與此同時,西路軍的第170師在高峰隘也被日軍部隊偷襲得手,敗退至葛圩一帶,崑崙關的日軍部隊承受的壓力驟然減輕了不少。 極為狼狽的逃上崑崙關的三木大佐氣急敗壞,向南寧的今村均中將要來了飛機支援,在包圍圈裡瘋狂反撲。雖然在九塘受到新22師坦克部隊的突襲,步兵第21聯隊的車輛與火炮都丟了,然而,三木聯隊的步兵部隊損失不是很大,兵力還是比較完整。於是一波一波的日軍竟然不顧主陣地正在被己方飛機狂轟亂炸,以浪式攻擊隊形瘋狂反撲,竟然又擊退了崑崙關主陣地上剛剛接替第五軍部隊防禦任務的一個守備團,重新奪回崑崙關,據守待援。 戰況開始明顯的激烈起來。 優浟書猛 UuTxT.coM 詮汶子扳月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桂南血戰(七) 字數:3858 由於劉建業和杜光亭向軍委會發去了說明事情情況的電報,最高統帥知道了在崑崙關下發生的那些事情的由來。雖然,最高統帥當時確實相當的憤怒,甚至可以說是怒不可遏,但是,如果要最高統帥就此給予邱瘋子嚴厲的處罰,又是不可能的。邱瘋子是黃埔嫡系,最高統帥的門生,同時又是浙江子弟,簡直就是嫡系中的嫡系。這樣的人,怎麼可以被嚴懲呢?至少最高統帥自己是做不出來的。一般說來,黃埔畢業生只要不是有赤色的嫌疑,最高統帥還是很維護自己的學生的。當然,對於正因邱瘋子的事情而極度憤怒中的杜光亭和劉建業,最高統帥也不可能一點表態也沒有,至少安撫一下也是必需的。畢竟,杜光亭和劉建業同樣是黃埔嫡系,也不是雜牌部隊的,論到和最高統帥的同鄉關係,劉建業甚至比邱瘋子還要更近一些,最高統帥的家鄉就距離寧波城很近。 基於這些原因,最高統帥給杜光亭和劉建業發了一封電報,即表示自己對於邱瘋子的不滿,又說大戰時期,不宜輕易調換前線的指揮官,所以,也就給予邱瘋子一個警告的處分,要求他戴罪立功,同時還要求杜光亭和劉建業兩人要繼續精誠團結,共同努力,盡早奪回崑崙關,進而收復南寧。 劉建業看到這份電報,只能苦笑了兩聲,把電報丟在了桌子上。設想一下,如果這一次闖禍的不是邱瘋子,而是一個桂系或者其他地方派系的部隊,恐怕老頭子給的處分就不會是僅僅一個警告了事了吧? 日軍援軍衝進了崑崙關,劉建業手下的新14師也就暫時沒有了危險。劉建業也就順勢命令收攏部隊,全部前進到五塘和六塘,抓緊時間搶修陣地,務必在敵人下一波援軍抵達之前構築好工事,以便於部隊堅守,頂住敵人的增援部隊,使正在和關上敵軍反覆浴血爭奪的部隊無後顧之憂。 暫時撇開外圍陣地,目光轉到別的地方。 自從日軍三木聯隊逃上崑崙關以後,崑崙關守敵的力量和氣勢顯然和原來只有孤孤單單的松本大隊的時候不能同日而語了。其他方向上的日軍也向得到了鼓舞一樣,在各條戰線上和不斷發起反攻的中國軍隊激烈拚殺。各戰線上幾乎每一處陣地都是處在得而復失、失而復得的激烈爭奪中。 12月20日,南寧以北的重要隘口,高峰隘。 被桂林的白主任給予了厚望的桂系子弟兵第170師在前一天被日軍部隊偷襲得手,丟失了高峰隘陣地,致使日軍的援軍部隊順利的向崑崙關前進。這讓一向孤傲自負的白主任在參戰的中央軍和重慶的軍委會面前丟了臉。感覺嚥不下這口氣的白主任為了挽回自己和桂系部隊的顏面,不顧火線的危險,親自帶著一群桂林行營的高級軍官和督戰隊,以及135師來到了高峰隘前親自督戰。 自己的老長官親臨督戰,這讓第170師的黎師長肩上的壓力明顯沉重了許多。無論如何,這一仗是只能打贏,不能打輸了。作為白主任的老下屬,黎師長很清楚這位帶著金絲邊眼鏡,頭上的頭髮所剩不多的白主任在盛怒之下,可是什麼事情都幹的出來的。要是這一仗,自己還是拿不下來眼前的高峰隘,正在火頭上的白主任真的有可能不顧多年的上下級情面,當場把自己拉出去槍斃了的。 深知危險的黎師長只能硬著頭皮,親自帶著師部的人員靠前指揮,組織自己的三個團部隊,排成了三個梯隊,連續不斷的向高峰隘上的日軍陣地發起了衝鋒。為了盡快取得突破,黎師長甚至是用了日軍在旅順口向沙皇軍隊陣地衝擊時候使用的豬突戰術。不要兩翼,集中步兵,向著一個方向反覆的衝擊,就算用屍體堆也要堆出一個突破口。 不能說這些桂系部隊的廣西子弟不勇敢,第170師的士兵們在下級軍官的帶隊下,端著步槍,緊跟著自己一方的炮火炸點,冒著敵人瘋狂的攔阻火力,吶喊著向日軍的陣地連續的衝鋒。前面的官兵剛剛在敵人的火力面前倒下,後面的官兵就緊緊地跟上,絲毫沒有退縮的繼續衝擊,真正是前赴後繼,視死如歸。在日軍陣地前倒下的將士們死狀各異,但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地方,那就是倒下的時候,都是面對著敵人的陣地方向。 可惜的是,雖然他們的勇氣可嘉,但是現實卻是很無情的。第170師反覆的組織了十幾次的衝擊,根本就沒有在敵人的陣地上衝開口子,自己卻傷亡慘重,就連黎師長也在親自帶隊衝鋒的時候,上身中了兩槍,被忠心的衛士從火線上強行抬了回來。 「主任,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這些弟兄們啊!」躺在擔架上,上身綁著被鮮血浸透的繃帶,黎師長對著白主任費力的說著。由於傷勢的影響,黎師長每說幾個字,就不得不停下來,大張著嘴,大口的呼吸。 「你先下去吧,這一仗我親自來。」白主任看著舊日的老部下已經成了這幅模樣,本來想要發洩的一通怒火,也就轉換了發洩的對象。 「蘇師長,你去傳我的命令,把第170師的剩餘部隊全部組織起來,重新編組,把你的135師也給我調上來。」白主任被眼前的這些日軍激起了怒火。作為一個征戰了二十餘年,在民國軍界享有盛譽的高級統帥,白主任這十幾年已經不怎麼親自指揮一場戰鬥了。更多的時候,他要統籌策劃戰役級別乃至會戰這樣的戰事。但是,這並不意味著白主任在重要時刻就不會親自上陣了。這一次,白主任就是要親自上陣了。 在白主任的親自策劃下,第135師和第170師的部隊重新編組成了多批次的衝擊隊形,冒著敵人的炮火和空中飛機的轟炸,再次向日軍發起了反覆的衝鋒。 現實情況很快就給白主任的一腔熱情潑下了一瓢涼水。雖然,白主任親自指揮著自己的那些廣西子弟兵,向著高峰隘的日軍陣地發動連續進攻,但是一直戰鬥到了天黑,在付出重大的傷亡以後,廣西子弟兵也只是佔據了高峰隘的山腰位置,始終未能佔領高峰隘主陣地。日軍仍然牢牢的控制著高峰隘主陣地,威脅著中國軍隊的側翼。 望著高峰隘主陣地上飄揚著的日軍軍旗,看著自己的子弟兵接連不斷得倒在敵人的彈雨下,依舊是義無反顧的不斷向前衝擊,只是徒勞無功,白主任深深地感到遺憾,要是桂系的基本部隊第七軍還在手裡,想來現在就不會是這樣的局面了吧。 崑崙關那裡的戰事同樣激烈。 鑒於敵人正面的頑抗,以及敵人後方部隊不斷強行增援,杜光亭軍長決心增強第一線攻擊兵力,命第200師接替兩日來傷亡較大的榮譽第一師防守仙女山、六五三高地、老毛嶺、枯桃嶺等陣地,並擔任正面攻擊,榮譽第一師則負責向崑崙關之敵兩翼迂迴包圍,以求迅速擊破日軍。 12月20日清晨,第200師部隊在一連戰車和重炮支援下,猛攻崑崙關。 為了配合第200師作戰,榮譽師主力第1、2團由老毛嶺、四四一高地,第3團由石塞隘、同平夾擊八、九塘及其北方公路兩側的敵人,戰況頗順利。七時許,中國軍隊的戰車部隊一度突入崑崙關,步兵也從東、西、北三面逼進守關之敵,但日軍頑抗不退,在空軍配合下拚命反撲,終使突入關內的中國軍隊立足不穩,不得不退出崑崙關。 此後的兩天,敵我雙方都在各個要點和制高點處展開激戰,各處陣地經常是中國軍隊剛剛經過一番血戰奪佔了下來,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日軍部隊又發起了衝鋒,把陣地奪了回去,然後中國軍隊再次反衝擊,把陣地再次奪回,如此的反覆爭奪,陣地上雙方官兵的屍體交疊在一起。在雙方密集炮火的反覆轟擊下,各處陣地上的工事幾乎都被犁平了,雙方的官兵在奪下陣地以後,根本來不及構築工事,只能把陣地上的屍體堆起來作為工事使用。 雖然,雙方的戰事陷入了僵持局面,但是,由於中國方面已經投入參戰的部隊在人數上居於明顯的優勢,漸漸的總的局勢向我方好轉。 「作戰指導!請求作戰指導!」日軍前線指揮官不斷的向今村均中將發出電報,請求增援。 坐鎮南寧的今村均中將現在是象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得到處團團轉。大批中國軍隊正在向距離南寧不遠的崑崙關和高峰隘兩處重要隘口發動大規模的進攻。雖然,目前的日軍部隊還能堅守支持的住,但是隨著傷亡數量的繼續增加,遲早日軍在那裡的守軍部隊會撐不下去的。而這兩處重要隘口丟失以後,雲集在附近的幾十萬中國軍隊的下一步進攻目標,顯然是不言而喻的。無論如何,這兩個重要的隘口,必須守住。可是要繼續守住這兩個要點,就必須向那兩個地方增派援軍。高峰隘這裡還好說,從南寧出去以後,不用多遠就到了,地勢還不算是很險峻,增援部隊進去的難度相對不大。可是,在崑崙關方向,事情就難說了。從前線傳回來的情報顯示,在那裡出現的部隊都是中國軍隊的中央軍精銳,特別是還出現了在中國戰場上作戰的日軍部隊很少遇到的中國坦克和重炮部隊。很顯然,這些部隊是重慶政府手裡的王牌部隊。今村均中將直接指揮的第五師團雖然也是日軍的王牌部隊之一,但是,現在兵力調派得很分散,眼下在南寧城的部隊只有中村正雄少將的第21旅團42聯隊以及師團下屬的一些輜重和工兵部隊等。就是這些部隊,今村均中將還必須用來守城和隨時機動增援,是不能隨便就投出去的。 援兵,援兵,我到哪裡去找援兵呢?今村均中將現在恨不得自己向神話傳說的神仙一樣,能夠撒豆成兵,那樣的話他也就不用為此犯愁了。 就在今村均中將為了不知道從哪裡才能找到增援部隊而愁腸百結的時候,就有人很是時候的主動請纓了。這一下,今村均中將面臨的問題就有辦法解決了。 u悠書萌 UuTXt.com 銓文吇阪閱牘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桂南血戰(八) 字數:5113 當坐鎮南寧的今村均中將正在不知道從那裡能夠籌措到給高峰隘和崑崙關兩處地方增援的部隊的時候,原本奉第21軍司令官安籐利吉中將的命令,在南寧到欽縣防城一線的日軍後方承擔維護交通線和警戒任務的台灣旅團的旅團長鹽田定七少將來到了南寧城中的日軍指揮部。 「閣下,我鄭重的請求由我部下的第1聯隊向崑崙關實行增援。」鹽田定七少將向今村均中將畢恭畢敬的請求。 「這倒不是不可以,只是你的旅團的步兵第2聯隊前不久剛剛增援不力,聯隊長渡邊大佐也不幸的為天皇陛下獻身了。而且,從南寧到欽縣防城一線的我軍後方,還有不少的中國軍隊在活動。如果,抽調了你的部隊到前線增援,後方的局勢一旦有變,就不好應對了。」今村均中將對於抽調台灣旅團上前線作戰,還是有一些顧慮的。 在日軍的部隊裡,不全都是來自日本本土的士兵。除了日本本土的士兵,還有來自沖繩,朝鮮和台灣的士兵。沖繩的士兵在日本軍隊裡是二等公民,受到歧視的,但是好歹他們還都有大日本帝國公民的身份。來自朝鮮的士兵,也在日本軍隊裡有著一席之地,尤其是在中國戰場上,來自朝鮮半島的士兵作為日軍的一部分參戰的時候,也幹了不少的壞事。在參與南京大屠殺的日軍部隊序列裡,就有一支由朝鮮士兵組成的旅團級別的部隊。那些朝鮮半島上的所謂高麗人,對待比他們強橫野蠻的日本主子俯首帖耳,比綿羊還要順從,可是面對著手無寸鐵,毫無反抗能力的中國百姓的時候,他們就變得比大多數的日本士兵還要瘋狂。根據劉建業後世的記憶,在越南戰場上,跟隨美國軍隊參展的韓國軍隊在屠殺越南老百姓的能力和創意上,絲毫不亞於他們以前的主子日本人,比起他們後來跟隨的老大美國人更是要光輝燦爛的許多。就是在東北,也有許多的朝鮮人跟隨著他們的日本主子,來到了所謂的滿洲國,充當日本人的打手,殘酷的欺壓東北的中國百姓。雖然在東北的朝鮮人得不到日本人發放的槍支,但是也有專門配發給他們的用來毒打中國人用的大木棒子。對於這些朝鮮人和他們手裡揮舞的棒子,許多的勞動被人都還印象深刻。據說,這也是朝鮮人在中國人口中的一個不是很雅的綽號「高麗棒子」的由來。相對於沖繩人和朝鮮人來說,來自台灣的士兵,地位就更加低了。在日本陸軍的眼裡,這些大日本帝國皇民化政策造就出來的順民,打仗的能力實在一般,而且也沒有大日本帝國的武士所應有的為天皇獻身的勇氣。所以,在日軍部隊裡的台灣士兵,基本上只能充當伙夫和挑夫等打雜的角色。台灣旅團在日軍裡向來有勁旅之稱,在中國戰場上為日軍攻城拔寨,立下不小的戰功,在武漢會戰時候,充當第11軍先鋒的波田支隊就是由台灣旅團編組成的。而且,台灣旅團是日軍部隊裡為數極少得善於在熱帶和亞熱帶以及叢林地帶作戰的部隊。但是,隨著台灣旅團在中國戰場上不斷地參與各項戰事,旅團也受到了相當的損失。原先旅團的基本力量都是在台灣駐守的日本軍隊,現在也不得不增加了不少來自台灣的士兵。正是這些人,讓今村均中將對台灣旅團的戰鬥能力抱有一些疑問。 鹽田定七少將當然知道面前的今村均中將所疑慮的東西是什麼。作為一名日本陸軍的將軍,他並不喜歡現在自己所擔任的職務。台灣人,雖然在大日本帝國的同化政策下,已經基本上成為了皇國的順民,可是下等人就是下等人,卑賤的台灣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真正的成為高貴的大和民族的一員。自己所率領的這個旅團正是日軍各部隊裡台灣人比例最高的部隊,所以,也就倍受各支日軍部隊的歧視和白眼,就連戰鬥補充和補給,都不能和其他部隊相比,儘管自己的部隊經常是作為前鋒部隊使用,戰鬥任務繁重。因此,自調任台灣旅團的旅團長以來,鹽田定七少將就一直想著要能夠在戰場上好好的露一臉,給自己的戰功簿上添上重重的一筆,也好讓自己能夠迅速地得到軍部的重視,像自己的前任波田將軍一樣,升職到朝鮮軍去當中將師團長。現在,崑崙關的激烈戰事,在急於立功的鹽田定七少將眼裡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如果連負有盛名的第五師團所不都不能打開的局面,被自己屬下的台灣旅團打破了,那麼自己的前途不用說,只能是充滿了閃光燈的照耀和無數的鮮花,勳章。無論如何,鹽田定七少將都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不能讓他從自己的眼前溜掉。只要自己能夠為帝國立下赫赫的戰功,那些自己手下的卑賤的台灣人的死活,根本就不是問題,就全當他們是一些消耗品好了。 「閣下,本旅團的步兵第2聯隊在以前的作戰裡損失較大,補充了相當數量的台灣士兵,所以,部隊的戰鬥能力有所下降。現在他們正在後方由新任的聯隊長平田正判大佐負責整訓。步兵第1聯隊主要還是由帝國駐守台灣的軍人組成的,無論作戰能力還是作戰意志都是毫無疑問的。現在他們正急切地等待著閣下的參戰命令。請閣下務必理解他們為帝國為天皇陛下效忠的心情,滿足他們的要求。」鹽田定七少將為了自己的前程,繼續遊說著今村均中將。 「好吧,看在他們急切地要為天皇陛下為帝國征戰的心情,我滿足你們的要求。你部步兵第1聯隊務必於今天完成在南寧的集結,明天一早就乘坐汽車,從南寧出發,經過五塘,六塘,擊破當面中國軍隊的阻擊,增援正在崑崙關前線和中國軍隊奮戰的三木聯隊。」今村均中將沉思了片刻,下定了決心。 「多謝閣下的信任,本旅團將兵將對閣下的信任做出回報。」得到了滿意答覆的鹽田定七少將高興的回答。 等到臉上洋溢著笑容的鹽田定七少將走出去以後,今村均中將立即下達了新的命令,命令第21旅團長中村正雄少將立即親自率旅團主力步兵第42聯隊增援崑崙關,同時急令正在向龍州和鎮南關攻擊的步兵第9旅團分出第三大隊的伊籐部隊乘坐105輛汽車返回馳援崑崙關。 顯然,正在想要瞌睡就有人主動送上枕頭的今村均中將雖然命令台灣旅團步兵第1聯隊投入增援崑崙關,可還是不敢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這支部隊的身上。關鍵的時刻,他還是更新任自己的老部隊,第五師團。 極為喜好建築學的中村正雄少將自從參加中國戰場的戰事以來,在作戰之餘的一個愛好,就是尋訪部隊征戰經過各地的有代表性的建築,特別是有著鮮明民族和地方特色的古典民間建築。這一段時間以來,這位向來自詡從軍隊退役以後,就轉行去做建築師的中村正雄少將正在南寧城裡考察著中國南方的民間建築,拍攝了不少的照片,準備有機會就帶回日本作為研究之用。 中村少將的這種對於他個人來說極為愉快地時光被來自自己頂頭上司的緊急命令所打破了。 看完命令以後,中村少將命令立即緊急集合正在南寧城裡的第21旅團步兵第42聯隊,按照命令迅速增援正在崑崙關上的三木大佐的步兵第21聯隊。當部隊集結起來以後,中村少將卻發現,有一個問題他沒有辦法解決。由於前一段時間,日軍把大部分的部隊都撒了出去,而且,這些部隊為了保證速度和機動性,大多都是乘坐汽車出發的,導致了現在南寧城中的日軍輜重和運輸部隊的汽車數量不足,運輸能力不能滿足運輸完整的步兵第42聯隊一個聯隊的兵力的要求。 無奈的中村少將在向今村均中將請示過以後,只能先行帶走兩個步兵大隊的兵力和第21旅團所屬的炮兵與騎兵部隊,留下其他的部隊由第42聯隊長阪田元一大佐帶領留在南寧城內,等待有足夠的汽車運載以後,再增援崑崙關。 日軍部隊增援車隊離開南寧以後,沿著由南寧向崑崙關的公路,直奔由新編14師把守的必經之路,五塘和六塘。對於中村少將和他所率領的增援部隊來說,只有先突破了五塘和六塘的中國軍隊防禦陣地,才能繼續向前,直達崑崙關。 12月22日下午,中村少將率領的第42聯隊增援部隊前進到了五塘。 日軍的車隊剛剛到達五塘,就遇到了新編14師的第51團的阻擊。 守衛五塘的第51團團長張靜之這個時候正在五塘的公路旁的一個小山丘上,隱蔽的拿著望遠鏡向公路上觀察。 只見右前方出現一個小紅點。慢慢地向前移動,後面黑壓壓一片,還聽見轟隆隆的馬達聲。張靜之拿起了電話機,要部隊等待命令出擊,兩眼仍然盯著右前方。紅點越來越近,中國士兵的肉眼也能看得真真切切了。為首的日軍高舉著一面太陽旗,與太陽旗幾乎並排走著的有二十幾個尖兵,距離他們20米遠,是三路縱隊的日本鬼子,刺刀映著陽光,閃閃發亮。後面是好多輛汽車,也有拉山炮的汽車,還有騎洋馬的,晃晃蕩蕩的,漫不在意地朝前走來了。張靜之一動不動地看著鬼子先頭部隊走過去,心繃得緊緊的,心想怎麼還不打呢?時間過了10分鐘,卻比一年還要長。當敵人的指揮車快接近五塘時,張靜之對著電話喊:「發信號彈!」 隨著信號彈的升空,第51團的各種輕重火力一齊向著日軍的車隊開火。 日軍第5師團第21旅團不愧是日軍內號稱鋼軍的部隊,既配有強大的火力,官兵的訓練素質也相當高。在突然遭到襲擊的情況下,迅速的表現出了強大的戰鬥力。 從汽車裡下來的中村少將在參謀和副官的簇擁下,找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點,觀察周圍的情況。 這時,日軍的各級軍官也迅速的作出了反應,指揮官舉著軍刀,指揮鑽在汽車底下的士兵出來拚命往坡上爬。「敵人想佔領制高點」。張靜之立即用電話向各營傳達命令:「附近的制高點一個也不許鬼子佔領!」 第51團三個營的部隊依托著簡單的防禦工事,為了公路旁邊的幾個高程並不高的制高點,和瘋狂反撲的日軍展開了激烈的爭奪戰。 中村少將的作戰經驗相當豐富,沒有多少時間,就從眼前遭遇到的這支中國軍隊的火力強度上面判斷出,這支敵軍部隊兵力數量並不多,最多只有一個團,而且,火力與日軍精銳的第5師團相比也明顯居於劣勢。如果,自己的部隊能夠做出正確地反應,突破阻擊的難度並不大。 在做出判斷以後,中村少將立即做出了戰術調整,以兩個大隊的步兵兵力展開,在炮兵的支援下,向對面的中國軍隊正面進攻,牽制對手的注意力,同時以旅團所屬的騎兵大隊向中國軍隊的側翼迂迴攻擊,爭取一舉擊破敵人的阻擊。 中村少將的部署很快收到了預想的效果。由於兵力有限,第51團防禦陣地的正面並不很寬,而且,也沒有多少的縱深。日軍的騎兵在繞過了第51團的預設陣地以後,從側後方向第51團發起了攻擊。第51團立即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危險境地。 「軍座,鬼子的騎兵繞過了我們的防禦陣地,從我們的側後方攻上來了。敵人正面的兵力和火力也很猛,我團官兵傷亡很大,請求軍部給予增援。」張靜之大聲地向劉建業請求增援。 「實在撐不住,就帶著部隊撤往六塘。我們在六塘好好的收拾一下鬼子。」劉建業原本就只是打算利用五塘遲滯一下敵人的行進速度,為後面的陣地作預警,並不打算和鬼子在那裡死纏爛打。所以,在那裡,他只安排了一個團的兵力,主力都留在了六塘。六塘相對於五塘,地形要好一些,而且,還可以得到第五軍的炮兵的火力支援。 「好吧,不過,鬼子的騎兵速度太快了,這很麻煩啊。」張靜之提醒劉建業,鬼子的騎兵相對來說是有很大威脅的。由於,中國戰場的特點,騎兵這個在歐洲戰場上基本上無用武之地的兵種,在中國的戰場上還是能夠起到相當作用的,特別是對於很缺乏機動能力的中國軍隊。 「我會命令炮兵掩護你們的。」 在劉建業的安排下,新20軍和新14師的炮兵部隊,按照第51團指示的目標方位,向日軍騎兵部隊的位置發射大量的炮彈。在炮兵的火力襲擊下,日軍騎兵部隊不得不敗退了下去。在自己一方炮火的掩護下,第51團收攏了自己的部隊,徐徐的從五塘撤退了下來。 日軍第42聯隊用了不到三個小時,就突破了新51團的阻擊,佔領了五塘。 消息傳到南寧,今村均中將的心裡頓時安穩了許多,到底是自己手下的強兵,鋼軍部隊就是不一般,照這個速度,最多一天半的時間,第42聯隊就可以推進到崑崙關了。一旦援軍到達,崑崙關的局勢就穩定下來了。無論中國軍隊那時怎麼反攻,自己至少都不會敗了。心情很舒暢的今村均中將隨即發電給前線的中村少將繼續發揚鋼軍的精神,向崑崙關繼續挺進,一鼓作氣,徹底擊退中國軍隊對崑崙關的反攻。 得到了中將閣下的電報,中村少將絲毫沒有怠慢,立即召集部隊,重新上車,向著目的地崑崙關繼續前進。 悠U書猛 uutXt.COm 全文自扳粵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桂南血戰(九) 字數:4036 當中村少將期望著自己手下的這兩個大隊的步兵,能夠像在五塘一樣迅速突破對手的攔截阻擊,進抵崑崙關的時候,車隊已經來到了六塘。 在日軍還沒有從五塘重新出發的時候,劉建業就向正在崑崙關前線指揮作戰的杜光亭說明了日軍的情況。杜光亭也深知,如果讓這股敵人突進崑崙關,那麼本來就已經陷入僵持狀態的崑崙關戰局,將重新倒向日軍一方。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徹底地堵住敵人,杜光亭向在九塘一帶佈防的新22師下達了新的命令,命令邱瘋子帶領自己手下的裝甲部隊立即出發,迅速前進到六塘,歸屬劉建業指揮,務必徹底的堵住中村正雄少將率領的這支日軍增援部隊。 日軍車隊剛剛抵達,還沒等日軍的尖兵反應過來,劉建業已經向新14師下達了開火的命令。 一時之間,六塘的公路兩旁,槍炮聲大作。日軍和中國軍隊展開了激烈的交戰。 「炮兵,全力開火,騎兵,尋找有利時機,向支那軍的側翼進攻。」見到六塘這裡的中國守軍不論是兵力還是火力,比起五塘,都要強了許多,中村正雄少將明白這一次所遭遇的敵人,不可能像上一次一樣那麼容易打發了,所以,在接連兩次的衝擊未能奏效以後,他準備再次使用相同的招數了。 「命令炮兵,集中火力急速轟擊敵人的騎兵。」中村正雄少將手下的騎兵正在開始集結的時候,就被新14師的特務團偵察兵發現了,迅速的通報給了劉建業。劉建業一聽就明白了中村少將的盤算。為了讓中村少將的計劃徹底落空,劉建業來了一個釜底抽薪。你不是要集結騎兵,向我突擊嗎?我讓你連集結都做不到。 接到命令的新20軍和新14師所屬炮兵部隊,立即根據特務團偵查人員給出的敵軍位置坐標,調整了射擊諸元,向日軍騎兵的所在位置開火。 在中國方面炮兵的轟擊下,日軍騎兵部隊剛剛集結的隊形又被炸開了。一個個往日裡驕橫不可一世的騎兵,被接連落地的炮彈炸得人仰馬翻,營地裡到處都有受傷騎兵的慘叫聲和馬的嘶鳴聲。炮擊持續了僅僅十分鐘左右,第21旅團所屬的騎兵大隊就已經是損失近半兵力,失去了繼續在戰場上突擊的能力了。 見到自己手下的騎兵剛剛集結,還沒有派上用場就被對手炮火的一陣急速射擊打成殘廢了,中村正雄少將心裡火冒三丈。堂堂的號稱鋼軍的第5師團第21旅團,自從建軍以來,還從來沒有打過這樣的窩囊仗。這讓中村正雄少將的面子感到有些掛不住了。 騎兵不能用了,中村正雄少將的手上還有師團配屬的一些坦克和裝甲車。為了迅速突破防禦,中村正雄少將命令這些坦克和裝甲車掩護步兵,向中國軍隊的陣地發起衝擊。 劉建業自從抗戰開始以來,從來沒有頭疼過別的,唯獨對坦克這個東西深感頭疼。自己的手裡沒有反坦克火力,別說是反坦克炮了,就連蘇俄製造的那種既笨重有使用起來很不方便的反坦克槍也沒有。這一次出來的又急,加上和第5軍之間存在著一些芥蒂,也就沒有從第5軍那裡搞一些汽油。沒有了汽油,連莫羅托夫雞尾酒都沒有辦法搞出來。看著敵人的坦克和裝甲車掩護著步兵,一邊用火力壓制著自己的士兵,一邊掩護日軍的步兵向自己的陣地壓過來,劉建業有一種無力的感覺。難道,自己還要用手下官兵的性命做人體炸彈去和日軍血戰到底嗎? 儘管內心裡很不情願,眼前的局勢還是逼迫的劉建業不得不下令組織敢死隊,對付這些日軍的鐵烏龜。 日軍的坦克和裝甲車掩護著日軍步兵不斷前進,和守軍陣地的距離越來越近了。在日軍裝甲部隊的火力壓制下,新14師陣地上的機槍陣地接連被日軍的坦克炮點名,攔截火力顯得疏鬆了許多。日軍步兵的前進步伐也變得越來越快。 劉建業伏在工事裡,向前沿陣地望過去。兩架日軍飛機呼嘯著掠過來,機翼兩側的機槍噴著火舌,子彈「啾啾啾」尖嘯著,雨點般掃射下來,打得地上揚濺起一蓬蓬的泥土。劉建業在日軍飛機掠過來的時候,側身斜滾,躲到修築的防空工事內。 炮彈拖著尖利的嘯聲,落到中國守軍的陣地上,「轟」然爆炸,揚濺起漫天的泥土。碎裂的彈片四下橫飛,空氣中湧蕩著灼人的熱浪,連續爆炸的巨響震得人耳中「嗡嗡」亂響。 腳下的大地在微微震顫,工事上的泥土簌簌而落。雖然久經戰陣,聽慣了爆炸聲,也熟悉了硝煙刺鼻的氣味,但巨響聲和硝煙味還是讓劉建業感覺微微有些心浮氣躁。 爆炸聲稍稍止歇,劉建業就伏到戰壕裡,向陣地前沿望去。硝煙瀰漫中,只見三輛坦克從遠處衝過來,一群狗屎黃色的人影跟在坦克之後,撲向中國守軍的陣地,中國守軍的陣地上卻毫無動靜。劉建業忍不住暗暗讚歎:「真別說,這幫小子們倒真的能夠沉住氣。」劉建業舉起望遠鏡,緊緊盯著日軍的坦克,心裡暗暗咒罵,心裡清楚,雖然軍裡的武器裝備比之抗戰初期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但卻沒有有效對付坦克的武器。現在,他唯一能夠對付日軍坦克的,就只有那些準備出擊的敢死隊了。 等到日軍衝到中國守軍陣地前不足百米時,中國守軍似乎忽然從土裡鑽出來似的,各種輕、重武器猛烈掃射,衝在前面的日本兵被打倒了幾十名。劉建業忍不住一拳砸在戰壕壁上,大聲喝彩:「打得好!」 在望遠鏡裡,劉建業看見三名中國士兵抱著十幾顆捆在一起的手榴彈,躍出戰壕,撲向日軍的坦克。劉建業屏住呼吸,看著三名中國士兵。三名中國士兵時爾在地上翻翻滾滾,時爾匍匐前進,時爾爬起來猛跑進步,迅速挨近日軍的坦克。日軍坦克上的機槍噴著火舌,猛烈掃射,跟在坦克之後的日本兵也舉槍向三名中國士兵射擊。 一名中國士兵在地上側身翻滾,避開坦克機槍的掃射,然後猛然竄起,邁步衝向日軍的坦克。忽然這名中國士兵腹部中彈,疼痛讓他忍不住俯下身。日軍坦克上的機槍調轉槍口,「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幾十顆子彈幾乎同時打進這名中國士兵的胸膛。這名中國士兵渾身劇顫,胸前的衣服被子彈打得碎裂,鮮血順著彈孔激湧噴射,踉蹌著後退兩步,仰面摔倒。 另外兩名中國士兵看見自己的戰友被日軍打死,怒吼一聲,從地上跳起來,衝向日軍的坦克。劉建業趴在戰壕裡,急得大叫:「注意隱蔽,注意隱蔽!」日軍坦克上的機槍對著衝近的中國士兵,猛烈掃射。這兩名中國士兵被子彈打中,搖搖晃晃,栽倒在地。 日軍的坦克轟鳴著向前行駛。栽倒在地上的一名中國士兵猛然躍起,和身前撲,將拉了弦的一捆手榴彈塞到衝在前面的日軍坦克的履帶下。「轟」的一聲巨響,猛烈的爆炸將日軍坦克的履帶炸斷,一個車輪被爆炸拋擲出去,橫砸在一名彎著腰、端著槍跟在坦克後的日本兵的腦袋上。這名日本兵悶哼一聲,被砸得腦漿迸裂。爆炸聲中,中國士兵也被炸得粉身碎骨。 猛然間,中國守軍的陣地後方炮聲轟鳴,炮彈尖嘯著掠空而至,落到向前衝鋒的日本兵當中。爆炸聲中,日本兵被炸得嘶聲慘叫,就地臥倒,尋找躲避轟炸的彈坑。劉建業看著被爆炸拋擲到半空的日本兵,扭動著四肢,隨即又重重摔到地上,高聲叫好:「好,好,好!炮兵的炮火支援太好了,很及時,讓小鬼子也嘗嘗咱們中國大炮的滋味!」 在硝煙瀰漫中,日軍的坦克瞧出情勢不妙,緩緩後退。 靠前指揮的新14師師長張建打得興起,脫下上衣,光著膀子,高喊:「弟兄們,給我打,狠狠地打!」跳出戰壕,抱著衝鋒鎗向著後退的日軍掃射。 劉建業知道日軍的這次進攻已經被打退了,放下望遠鏡,轉身回到軍部。 天色近晚,各團已經打退了日軍六次進攻。劉建業問了問各團的傷亡情況,各回答都說傷亡很輕。作戰參謀統計估算打死打傷的日本兵卻不少,將近四百名。 劉建業坐在軍部內,雙眉緊皺,盯著掛在牆上的作戰地圖,沉默不語,琢磨著日軍可能會變換什麼樣戰術繼續進攻,沒準會發動夜襲的。小日本向來打仗很狡猾的,不宣而戰的事情就幾乎是他們的專利,夜襲更是拿手。這一點不得不防,還是要下面提防著一些好。戰場之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還是小心一些為好。 劉建業的猜想和中村少將的想法相差得並不多。在白天對六塘的中國守軍發起的幾次衝鋒都沒有奏效以後,中村少將對著手下的眾軍官狠狠得發了一通火。在發洩完以後,中村少將命令,所有部隊重新編組,在裝甲部隊的掩護下向守軍陣地發起夜襲。 日軍的夜襲規模很大,出動的兵力眾多,顯然,中村少將這一次是不達目的決不罷手了。 在日軍炮火和裝甲部隊的火力壓制下,守軍的火力受到很大的損失。隨著攔阻火力的減弱,日軍部隊已經不斷有人衝進守軍的陣地裡,和守軍進行激烈的白刃格鬥戰。 「軍座,鬼子的攻勢很猛,弟兄們快要頂不住了。快下令撤退吧,不然就來不及了。」張建勸著劉建業。 「你們誰都可以後退,唯獨我不能後退。我這一次哪怕是死,也要死在這裡。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我就絕對不能放一個鬼子進到崑崙關。」劉建業固執的拒絕撤退。 張建見到劉建業不論怎麼勸都拒絕撤走,就準備向周圍的衛士使眼色,強行架著劉建業撤走。就在這個時候,從陣地的後面傳來了激烈的炮聲和轟鳴的馬達聲。 「給我讓開,我要觀察情況。」劉建業把周圍的人都扒開,拿著望遠鏡站在觀察口,看著外面的情況。 在火光的映襯下,一輛輛蘇制T-26坦克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這些坦克,藉著火光的照明,向著日軍的坦克和步兵發起了衝擊。遭到了意料之外的襲擊,日軍支持不住,不得不後撤。 「看來,這一次,邱瘋子總算沒有做錯事情。」如釋重負的劉建業,一邊繼續看著,一邊小聲的自言自語。 幽優書猛 uuTxT.Com 銓蚊字阪粵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桂南血戰(十) 字數:5289 前線的戰局陷入膠著僵持的狀態,使得坐鎮重慶的最高統帥對崑崙關戰役進展緩慢極為不滿,給桂林行營及各參戰部隊下達命令:「前方各部隊與炮兵等,如有不積極努力進攻,或不能如限期達成任務者,應即以畏敵論罪,就地處置可也。」 12月22日的深夜,由於戰事陷於膠著狀態,正在崑崙關周圍與日軍守敵苦戰的中國軍隊隨時都有可能因敵人得到南寧方面的增援而前功盡棄,作為此次反攻崑崙關作戰的前線指揮官的第五軍軍長杜光亭為此極為焦慮。為了盡可能快的攻下崑崙關,杜光亭召集起了第5軍和新20軍這兩支部隊的高級指揮官們,召開緊急的軍事會議,商討如何應對目前的局面。 作為前線的總指揮官,杜光亭向在座的各位詳細分析了幾天來的戰鬥情況,然後就讓在座的各位針對目前的戰局發言,尋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整個會場裡,一片沉寂,只有外面的柴油發電機工作時候發出的聲音,以及崑崙關上依舊傳來的槍炮聲,還在眾人的耳邊響起。在座的各位幾乎都是同樣的一副肅然的表情,會場裡瀰漫著各種牌子的香煙燃燒以後發出的煙霧。戰事不順利,各支攻擊部隊的傷亡都不小,這讓各位部隊長官們怎麼能有好心情? 劉建業作為新20軍的軍長,在參加會議的這些人裡,除了杜光亭以外,就算他的職位最高了,所以,他也就坐在了杜光亭的左手邊位置。劉建業感到,僅僅是幾天時間沒有見面,杜光亭已經變得憔悴了許多,頭髮亂蓬蓬的,眼睛帶著血絲,連聲音也沙啞了不少,可見崑崙關戰事給他帶來的巨大壓力。這讓劉建業不由得對他生出了一些惻隱之心。 「剛才承蒙杜軍長詳細地分析了幾天來的戰鬥情況,給我的一個感覺就是,戰事之所以未達到預期進度,除了我們面對的這些日軍訓練有素,慣於山地作戰,我軍對此估計不足以外,我軍也在戰鬥過程裡暴露出一些嚴重弱點,如正面部隊的攻擊面過寬,使攻擊兵力不易集中;步炮及戰車協同不良,火力過於分散,造成在攻擊過程裡雖彈藥消耗多而效果甚少。此外,我軍在未先行拔除日軍在崑崙關兩側各高地上的堅固據點,而徑先攻擊關口,使自己的攻擊部隊直接暴露在四周敵人的交叉火網下難以立足,這在戰術上也是失策的。」劉建業看到會場裡一片沉寂,率先站了起來,陳述自己的看法。 劉建業的話,就像是在一片水塘裡,丟進了一塊石頭。在座的各位都是經過至少十幾年的戎馬生涯,自然很清楚劉建業所說的話並沒有什麼錯誤。只不過,這番話是作為來自相互關係並不融洽的派系的人說出來的,而且,這支部隊是傳統的步兵部隊,指出的問題都是針對已經完成機械化改造的第5軍的,這讓第5軍的各位軍官感到自己的臉上有一些火燒的感覺了。 「不論是中國傳統的兵學,還是西方拿破侖和克勞塞韋茨體系的軍事學,在進攻的時候,都強調要集中兵力火力於一個主要的突擊方向,打開突破口,進而動搖敵人的防禦體系。我們在此前的攻堅作戰裡,就恰恰犯了這個方面的錯誤。而現代的機械化作戰,如果不是雙方的裝甲集群之間的戰鬥,通常狀態下,都是裝甲和步兵以及炮兵的協同作戰,相互之間必須做到緊密的配合。這一點,我們做得不好。而且,從現有的情況來看,崑崙關守敵的土工作業能力很強,布設的火力點分佈十分合理,相互之間都能做到交叉掩護,如果我們再使用以前一樣的進攻方式,對於我們來說,戰局的前景不容樂觀。」劉建業說完以後,站在那裡,看著面前的各位軍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仲良老弟,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出來,開這個會,就是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的。」杜光亭很明白劉建業為什麼停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如果在其他情況下,劉建業說的這些話,已經是對在座的第5軍各位軍頭們很不客氣了,杜光亭是要發火的。可是現在,形勢逼人,只要劉建業能夠提出有效解決問題的辦法,即使話說的再難聽一些,他也無所謂的。只要能盡快的攻下崑崙關,完成軍委會交待下來的任務,幾句難聽一點的話,他還是能承受得住的,何況這些話也的確說得比較準確。 「既然,杜軍長這樣說了,我也就不再藏拙了。我認為,我們要想獲得有效的進展,必須改變現有的戰術。大家來看,圍繞著崑崙關關口,日軍依托地形構築有極為堅固的防禦工事體系,其整個體系有三個重要的支撐點。一是653高地,二是羅塘高地,三是界首高地。這三個高地,對關口的主陣地形成了保護和屏障。653高地目前已經被我軍佔領,我們要想打開局面,必須要盡快的攻下羅塘高地和界首高地,然後再向關口的主陣地發動衝擊。我建議我們採取要塞攻擊法,集中優勢兵力和火力,奪取崑崙關周圍的幾個重要高地,重點指向崑崙關西北的羅塘高地,然後再進攻界首高地,最後再解決崑崙關口主陣地之敵。」劉建業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作為掩護部隊,我的新14師將與邱師長的新22師,共同協作,在堅決頂住敵人的援軍的前提下,爭取抓住機會消滅敵人從南寧出發增援崑崙關的敵人。即使新14師全員陣亡,我們也決不會放一個鬼子進到崑崙關。」說完了對崑崙關攻堅的看法,劉建業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認為仲良老弟的見解很可行,各位有什麼意見?」杜光亭考慮了一會,率先表態。 見到下面的各位都沒有什麼不同的意見,杜光亭果斷的下令,從第二天起,也就是12月23日,調整部署,採用要塞攻擊法,集中兵力攻擊奪取崑崙關周圍的幾個重要高地,重點指向崑崙關西北的羅塘高地。考慮到榮譽師官兵有豐富的作戰經驗,在近幾日的戰鬥中表現突出,杜光亭把攻打羅塘高地的艱巨任務交給了鄭師長的榮譽第一師,同時命令新22師暫時歸屬劉建業指揮,全力應對崑崙關外的敵人增援部隊。戴師長的第200師各團則由正面佯攻,牽制敵人兵力。199師和198師作為預備隊使用。 「還有一個小問題,我剛剛才想起來。根據我軍特務團預先對崑崙關所作的偵查,發現日軍各陣地又一個弱點,就是都位於高程比較高的位置,距離山下的水源比較遠。如果我們在攻擊敵人的時候,把水源嚴密的封鎖和保護起來,這樣就會給敵人繼續堅持戰鬥造成很大的困難。相信各位都知道,兩三天沒有飯吃,人還是能夠支持的下去的。如果在這麼激烈的戰事下,兩三天都喝不到一口水,還能支持多久呢?況且,現在正是這裡的旱季,雨水很少。」劉建業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抓緊機會說了出來。劉建業可不相信現在的小鬼子能夠像後來在朝鮮的上甘嶺上的那些最可愛的人一樣僅僅憑著心理的信念和熱血,就能在喝一口水都是奢望的環境下堅持得那麼久。 「這個建議很對,三國裡的司馬懿就是用這招佔據了街亭。」在從軍以前最喜歡沒事就去泡戲園子的段金鎖,一聽到劉建業的話,就先跳了出來。 「我說錯了嗎?戲文裡是有這麼一出的。」見到在座的大多數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自己,段金鎖嘴裡嘟囔著悻悻然的坐了下來。 「沒有說錯,控制住敵人的水源,對於我們有很大的好處。這件事情,我會交待軍部的特務團去做的。無論如何,就算是渴,我也要讓那些鬼子活活的渴死在陣地裡。」杜光亭及時地打了圓場。當然,他也認為控制住水源,對於盡快的打敗鬼子,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從會場出來以後,劉建業先叫住了段金鎖和宋瑞柯,交待他們盡快地從當地的老百姓手裡大量的收購各種毒蛇,有多少收多少。 「買那些毒蛇有什麼用?難道它們這些地上爬的東西能夠頂用?」儘管對於劉建業的用意不是很明白,但是兩人還是照辦。 「雨庵兄,前面承蒙你的及時出手援助,兄弟不勝感激。」見到最裡面叼著粗大的雪茄的邱雨庵走了過來,劉建業叫住了他。 「大家都是打鬼子,本來就應該互相支援,再說,原先,兄弟也有不到之處,還望海涵。」見到劉建業率先放低身段,邱雨庵自然也就不會一點面子都不給。邱雨庵打仗很瘋狂,脾氣也是吃軟不吃硬。 「你想不想打一場漂亮仗?如果打好了,可以狠狠的修理一下六塘那裡的小鬼子。」劉建業開始拉攏邱雨庵,畢竟,他在策劃著給鬼子一點深刻的教訓,這裡面必須要有邱雨庵幫忙,以劉建業手裡的力量,還不能說十拿九穩的。 「你說怎麼打?說來聽聽。」一聽到要狠狠的修理一下小鬼子,邱雨庵就精神百倍。作為從成為人間地獄的南京城裡逃出來的邱雨庵,親眼見到過日本野獸軍隊在南京城干的那些喪盡天良的壞事,所以,打鬼子,他是一點都不含糊的。 「我打算今天夜裡,就派出部隊利用夜行軍從右翼高地襲擊六塘的日軍陣地,對敵人做戰術包圍。到時候,我那裡炮聲一響,我們兩個師的部隊可以……」劉建業一邊說著,一邊用雙手作了一個包圍的手勢。 「好,就這麼辦,一不做,二不休,要麼不幹,要幹就幹大的。」邱雨庵狠狠地吸了兩口雪茄煙,然後把煙頭扔在地上,踩了一腳說道。 「那就這麼辦了,我那裡的前沿陣地,還望你能派部隊來支援一下,在合圍完成以前,我們絕對不能讓小鬼子突破我們的阻擊陣地。」劉建業又說。 「沒說的,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了。」邱雨庵很仗義地說道。 「那就多謝你了,兄弟要趕著回去佈置,就不打攪了,等打贏了,兄弟請你喝桂林城的名產三花酒。」既然已經達到了目的,劉建業就要趕著回去了,時間是寶貴的。 劉建業急匆匆的趕回了六塘的軍部,馬上召開了軍事會議。 「六塘的防禦陣地,由新14師全力防守,張師長,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即使用人去填,你也絕對不能讓鬼子突破防禦陣地。我把軍部的工兵和輜重部隊都留給你,全部歸你指揮。軍部直屬的特務團,警衛團再加上迫擊炮連和重機槍連,跟著我走,從右翼的高地包抄鬼子的後路,給鬼子來一個合圍。新22師那裡也答應了全力配合我們作戰。」劉建業指著地圖,說明了自己的作戰意圖。至於稱呼已經成為副軍長兼任師長的張建為師長,是純粹出於國軍裡的習慣。 「穿插合圍的任務,還是由我來帶隊吧,軍座應該坐鎮這裡指揮全局才是。」張建當然知道劉建業的作戰意圖是有著很大風險的,這種事情自然不能讓主官來幹。 「無所謂的,我還年輕,這些活,還是我來干比較好。不要再繼續說了,就這麼定下來了。」劉建業拍了板。 羅塘高地是崑崙關西北的天然屏障,也是日軍的一個重要支撐點。日軍在陣地上構築了堅固的堡壘工事,並在前沿設置了三道鐵絲網,其第21聯隊的一個加強中隊約二百餘人,配備輕重機槍十餘挺、迫擊炮數門,防守在這裡。此外,羅塘守敵還得到附近同興小高地、槁頭以東高地日軍的火力支援。 12月23日,榮譽第一師的鄭師長命第1團吳團長率部首先投入攻擊。為躲避敵機轟炸,攻擊時間定在傍晚。但該團整整攻打了大半夜,也未取得什麼進展。杜光亭軍長對此很焦急,不時在電話中催問戰果,密切關注著前線佔據的重慶最高統帥部也直接向鄭師長打來電話,瞭解最新戰況。鄭師長深感此戰責任重大,乃決心盡最大努力攻克這一要點。 次日中午,鄭師長命第l團接替第2團在四四一高地的防務,改由第2團汪團長率部擔任主攻。為了指揮方便,鄭師長偕舒參謀長將指揮所又遷回距羅塘高地最近的仙女山,親自佈置對羅塘之敵作最後的總攻。 經連日鏖戰,第2團損失很大,兵力僅餘不足兩營,但官兵們都打紅了眼,士氣極為高昂。鄭師長命汪團長挑選一營官兵組成突擊隊,於午後三時許隱蔽進入攻擊準備位置,另配屬德造150mm重榴彈炮一連、迫擊炮一營、重機槍兩連作強大火力支援。 臨近黃昏,折騰了一天的敵機終於退去,鄭師長即命炮兵集中猛轟羅塘高地,摧毀日軍工事。一小時後,令炮兵延伸射擊,並以少量步兵佯攻,將敵人誘入陣地,再以強大炮火猛襲。這陣炮火打得又準又狠,轟得日軍在陣地上狼奔豕突,死傷近半。一刻鐘後,我軍炮火再度延伸射擊,匍匐在山下的突擊營官兵一躍而起,以排為單位梯次配置,前仆後繼,颶風般地突入敵陣。在攻擊中,我軍排長喻國強中彈負傷,臥在血泊中堅持指揮戰鬥,後見另一名排長陸謹卿率隊前來增援,勇氣益增,奪持大刀一柄,振臂大呼:「弟兄們,殺呀!」喻國強排長與陸謹卿排長並肩率先衝鋒,奮力劈開敵陣地前沿的鐵絲網,後繼官兵一擁而上,突入敵陣,與敵展開激烈肉博。我軍另一連指導員李高蔭在其連排長相繼負傷後,自動督率全連官兵向敵突擊,最後壯烈殉國。至晚七時,扼守在這一高地的日軍除兩人負傷被俘(其中一名因傷重於翌日死去),其餘全被擊斃,我軍戰旗終於再度插上羅塘高地。但此時,榮譽第一師第2團突擊營,也僅剩下數十人。 經歷血戰,佔領了羅塘高地,是一個好消息,但是當天的另外一個好消息,讓這個好消息顯得就不是很突出了。 悠幽書盟 UutXT.cOm 全文子扳閱讀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桂南血戰(十一) 字數:5750 就在榮譽第一師的官兵們在崑崙關上和日軍守敵展開殊死的血肉搏殺的時候,六塘一帶的戰事也達到了白熱化。 由於崑崙關上的三木大佐得知援軍再一次被擋在了山外不能靠近,又一次頻繁地向中村少將發出了告急:「黃昏前旅團如不能到來,第一線難以確保。」 焦頭爛額的中村少將不得不命令步兵21旅團的炮兵與騎兵部隊配合步兵第42聯隊,向六塘的中國守軍陣地,發動了瘋狂突擊。為了協助六塘的新14師守住陣地,邱雨庵也派出了自己手裡的坦克部隊,加入了戰局。日軍為了對付中國軍隊的坦克,動用了很多速射炮,並出動大批敢死隊,身抱炸藥爆破中國軍隊坦克,在飛機的支援下,連續發動瘋狂突擊。戰鬥中,新22師的坦克部隊遭受了很大損失。然而,整整激戰一天,步兵第42聯隊就是一直不能前進。直至次日拂曉,新14師和新22師所部主動撤出戰鬥,日軍步兵第42聯隊方抵達七塘,卻又一次被阻截住。 上午十一點時許,在前線親自督戰的第21旅團長中村少將正高舉戰刀指揮部隊突擊,一顆開花子彈從他左頰處貫穿,頓時血湧如注。經緊急包紮處理後,這位「鋼軍」將軍,又揮舞著戰刀,指揮殘部拚死突擊。 下午1時半,三木大佐再次向中村少將和今村中將發出告急電報,請求緊急派出援軍。迫於無奈,今村均中將不得不派出南寧僅有的兩個中隊和兩個機槍小隊前往援救,卻又在蘇圩附近遭遇188師堅決阻擊。今村均中將對此也無可奈何。同日清晨,從鎮南關和龍州回援的及川支隊的伊籐大隊浩浩蕩蕩的卡車大隊開到南寧以西西長圩附近時,突遭中國軍隊131師優勢兵力的伏擊,車隊陷入大軍重圍之中。伊籐大隊多次突圍,皆告失敗,但伊籐大隊在西長被圍整三天之久,卻因131師不敢近戰而免被殲之命運。最後,在飛機掩護下,這兩部日軍均得以突圍,26日下午返回南寧。 12月24日,日軍步兵第9旅團主力及川支隊接到了今村均中將星急火燎命令他們急速返回南寧救援的命令,便銷毀繳獲的大批戰略物資,緊急撤離龍州,鎮南關。正親自在前線指揮作戰的白主任,得知第一批回竄之敵逃脫,第二批又在返回後,唯恐增援崑崙關導致我軍進攻失敗,急電西路軍總指揮韋副總司令:如再放過第二批回竄的敵軍,影響主力兵團方面的戰局,該副總司令應受嚴懲。結果,仍被敵軍主力逃脫。在抗戰裡,有的地方部隊習慣於保存實力,互相推委使日軍獲益。畢竟,最高統帥對付他們的手段,讓他們防不勝防,他們也必須要保留實力以圖自保。例如,桂系的馮將軍於11月22日接任175師師長時,白主任特意對其交代:現在大敵當前,第16集團軍各部隊長官間還鬧意見,你見他們時,傳達我的意思,請他們好好的以大局為重,放棄成見,共同抗日。而第16集團軍總司令夏將軍則交代馮師長:抗戰是相當長期的,不可把本錢一下賭光。 這一天,中村少將指揮第42聯隊從七塘拚死朝崑崙關突進。 劉建業親自帶領的迂迴部隊,已經跟隨著敵人也來到了九塘以西。 中村正雄增援支隊主力,經過一夜衝殺,終於衝入七塘附近公路以西的山地,但又陷入中國軍隊的包圍之中。在中國軍隊節節阻擊之下,經過數小時強行突破,終於接近九塘,與被圍在崑崙關的三木吉之助的部隊遙遙相對。中村正雄滿臉纏著繃帶,穿著佈滿血跡的少將軍服,在九塘西面3公里的水橙西北高地上,用望遠鏡觀察敵情。瞭望了一會兒,他疲憊不堪地坐了下來,伸直兩條穿著皮靴的腿,用拳頭在腿上砸了砸,然後出了一口長氣,抬眼良久地仰望著天空。 中村正雄對身旁的參謀說:「我們20日早晨從南寧出來,在不到50公里的路途上,我們在重慶軍層層阻擊下,整整走了5天,犧牲那麼多勇敢的士兵,現在終於離九塘還有3公里,下一步我們只要強行衝過公路,就可以和三木的守軍會合,然後增援崑崙關了。」 中村正雄說完,又從地上站起來,往高處走了走,繼續用望遠鏡觀察。中村身後的參謀對他說:「中村閣下,你現在處的位置很危險,請你快下去,還是讓我來觀察吧。」中村沒有理會參謀的勸告,當參謀再次提醒他時,他說:「一個優秀的指揮官就應該隨時親自掌握敵情,而不是在指揮所聽匯報」。參謀仍舊對他說:「中村閣下,敵人子彈是不認人的,它不是只打士兵,不打將軍的,請你下來。」中村正雄扭臉沖參謀笑了笑:「我們皇軍與重慶軍的差別是,他們機槍手的射擊,用的是食指尖扣扳機,既打的子彈多,又不靈活,只會掃射而不會點射。一個優秀的軍人在對方機槍響成一片時,完全用不著害怕。而我們皇軍的機槍手,是以食指的第一關節扣動扳機,射擊靈敏,又不浪費子彈,優劣太顯而易見。這是點射的威力,我在士官學校時專門學的就是點射。」 為了鼓舞部下的士氣,中村正雄特意在一片大草地上召集官兵訓話。 此時,新14師和新22師的阻擊部隊正在九塘東北的枯桃嶺阻擊陣地上向中村的部隊猛烈開火。 旬萬華以後,中村少將「嗖」地抽出指揮刀,向前一舉,命令部隊:「前進!拿出信心,不要怕犧牲,一定要衝過公路,前進!」中村再次用望遠鏡了望部隊衝鋒時,突然他發現望遠鏡中對方的火光似乎對著自己閃了一下。他腦子裡當即閃過一個念頭:「機槍點射!」 剎那間他只覺得腹部一熱,低頭一看,鮮血伴著肚腸湧了出來,他手捂肚子哼了一下,說:「重慶軍學會點射了。」話音未落,他一下子蹲在地上,手裡的指揮刀扎進泥土裡,但他的手並未放開。他用指揮刀支撐著想站起來,沒做到,他兩眼一黑,栽倒地上。中村正雄的部隊,像潮水一樣湧上公路,但在中國軍隊機槍的點射聲和迫擊炮彈的爆炸聲中,成批成批的士兵,和他們的司令官一樣,橫七豎八地相繼栽倒下去。 這個突然襲擊是誰幹的呢? 就是劉建業帶領的特務團和警衛團。當時,劉建業正在在用望遠鏡觀察敵情,發現大草地上的日軍正在列隊集合。平時你們都散開了,讓老子打鬥不好打,這一次,我可總算找到好機會了,給你們來一個連鍋端。 「迫擊炮連,重機槍連,搶佔高地,給我集中火力猛烈攻擊。特務團,警衛團,全部給我衝下去,務必打亂日軍的中樞指揮系統。」劉建業覺得這個時候正是是用斬首戰術的好機會,他是決不會放過的。 劉建業的這一次突然襲擊,正好讓一群迫擊炮炮彈落入會場,當場把中村旅團長炸成了重傷。日軍在混亂中醒悟過來以後發動反撲。可是,劉建業的特務團,警衛團在撈到了便宜以後,並沒有繼續和日軍切磋的願望,迅速的跑掉了。 近在咫尺的中村部隊,無疑給三木聯隊樹起了最後的信心,他們苦苦死守,就是盼望中村到來。儘管三木手下士兵已經所剩無幾,不斷有人中彈或因飢餓而倒下,處在四面包圍中,但是他們還是憑借有利地形作困獸之鬥。短短的3公里啊,對增援部隊和防守部隊來說,簡直像萬水千山。公路上到處橫著屍體,看上去這麼多的屍體就能擋住日本士兵的路。三木吉之助絕望了。 中村正雄旅團長被迫擊炮炸成重傷以後,日軍步兵21旅團主力陷入混亂,當天在九塘沒能發動進一步的突擊。 為了能夠給三木吉之助的聯隊以繼續戰鬥下去的信心,南寧城裡的今村均中將,特意給三木聯隊,發去了鼓勵電報: 「貴部隊連日英勇奮戰,深表感謝。援軍定會與貴部會合,只要一卒尚存,就要絕對發揮軍旗的光榮,血戰到底。」 中村正雄少將的傷勢非常嚴重,日軍步兵21旅團野戰醫院決定緊急為中村旅團長動手術搶救。 中村正雄所部的臨時野戰衛生所,就設在九塘附近一座小石山下的一家民房之中。日軍選這個位置做手術是因為這裡比較安全,有小石山擋住國軍方向射來的槍彈,國軍陣地上也看不見。這是一處典型的南方高大院落,青磚細瓦、斗拱飛簷,很是講究。正堂屋裡供著菩薩,主人是個土財主,戰火未來到早已逃走。堂屋兩邊的偏房,作了手術室。中村正雄傷得很重,抬到這裡後,軍醫立即給他作手術。由於麻藥不足,對他只用了局部麻醉,在麻醉效果不好的情況下,手術已進行了好幾個小時。他的腹腔已被完全打開,軍醫用手術刀割去了他被子彈打得破碎的腸子,再將剩餘的部分縫合起來。由於腸子斷了幾截,所以手術很麻煩。 四面到處響著槍聲與炮彈爆炸聲,中村正雄牙關緊咬,他臉色蒼白,頭上滿是大顆的汗珠。麻藥效力開始減退,中村閉緊的雙唇在微微地顫抖,他一聲不吭地硬挺著,聽著四野的槍炮聲。年輕的衛生兵用手巾輕輕給他擦了擦汗,小聲地問:「長官,挺得住嗎?」中村顫動的臉上努力露出一個微笑,鬆開緊咬的牙關,說:「放心吧,我能挺住,不要擔心我。」 年輕的衛生兵輕輕拉起中村的手:「長官,您握住我的手,感到疼痛就使勁捏我的手。」中村又努力笑了一下,用顫抖的聲音說:「江戶時代的武士切腹自殺時,穿著雪白的和服跪在地上,用刀將自己肚子斜剖十字大的口子,腸子流出來後,人還要跪著,不能倒下。比起江戶時代的武士道,我差多了……」 年輕的衛生兵聽完中村的話,哭了。炮彈從房頂呼嘯而過,爆炸聲似乎越來越近,野戰衛生所的牆壁在爆炸聲中抖動著。中村吃力地問:「是敵人又進攻了吧?」年輕的衛生兵:「長官,不論怎樣,也要把您的手術做完。」年輕衛生兵話剛說完,一顆迫擊炮彈打中了房子的山牆,將山牆和屋頂炸開個口子,破碎的瓦片、磚塊、泥土紛紛落下。手持手術刀的軍醫和旁邊的醫務人員,同時用身體和胳膊蓋住中村打開的腹部,但還是有塵土落在裡面。此時中村正在手術中,刀口裡落進了大量的瓦片泥土,遭到了污染,軍醫們只好一邊不停的咒罵一邊一點一點的為中村沖洗刀口裡落入的髒東西,大大的延緩了手術時間,整整用了半天時間才做完彈片取出手術。 野戰衛生所四周槍炮聲大起,機槍子彈打得院牆「嗖嗖」直響,保衛野戰衛生所的士兵不斷在院門口栽倒。年輕的衛生兵抓起了靠在牆角的三八槍,要往外衝時,被中村正雄叫住:「孩子,按年齡你可以做我的兒子了,我回不到日本了,見不到我日夜思念的家人,雖然我是少將,你只是下等兵,但作為一個日本人生命的價值,都應該像富士山一樣。我不行了,你還很年輕,不要為我到危險的地方去,你要注意啊,一定早日回到日本去……」 中村正雄沒有力量往下再說,但他已經清醒地認識到,作為侵略者是征服不了這塊土地的。年輕的衛生兵含著淚水,哽咽著:「放心吧,長官。」他衝出院門,舉起三八槍還沒來及射擊,便中彈倒下了。緊接著,野戰衛生所裡所有醫務人員,統統拿起武器,接二連三地往外衝,但都被子彈擊中…… 日本軍士們保衛著他們的司令官,手術在槍林彈雨中進行,直到晚上20時30分才做完。傷口縫合後軍醫檢查了中村的傷勢認為由於手術拖延太久,中村將軍恐怕是無法救活了。翌日清晨5時18分,當東方的晨光在崑崙關上露出微熹時,日軍第五師團第二十一旅團旅團長中村正雄卻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眼睛。這位不可一世、雙手沾滿中國人民鮮血的「鋼軍」少將終於「魂歸」東洋大海了。 日軍在九塘的攻勢基本陷入停頓。 日軍的攻勢停頓了下來,可是這不意味著劉建業就願意放過他們。趁你病,要你命,在戰場上根本就不可以有任何客氣。 「集中全部力量,全力突擊九塘西面小石山的敵人,就算消滅不了你們,老子也要把你們趕地離崑崙關遠遠的。」在望遠鏡裡,藉著火光,劉建業見到敵人在那裡集合了不少部隊,死戰不退,估計那裡會有什麼重要人物。他是不會拒絕多立一些戰功的。 在特務團和警衛團的全力突擊下,雖然,日軍竭力死守,但是仍然無法抵擋潮水一般反覆衝擊的中國軍隊。無奈之下,日軍只好倉皇地後撤。 「軍座,我們在打掃戰場的時候,發現了一具日軍將軍的屍體。屍體旁邊還有一把軍刀和一個小本子。」特務團團長嶺幕理興沖沖的向劉建業大聲的報告。 「拿過來給我看看。」劉建業接過了嶺幕理遞上來的東西。 這是一把裝飾很華麗的屬於日軍高級軍官的指揮刀,刀柄是鑲銀的。在日軍中,指揮刀的規格,代表著指揮官的級別。這種差異主要反映在指揮刀的把手上:鑲金、鑲銀、鑲銅、鑲銠,不同的軍銜不同的刀。日軍的指揮刀,不單是用來指揮,它還體現一種日本的武士文化,是歷史和民族精神的一種象徵。 一見到這個,劉建業的渾身就熱血沸騰,老子的運氣真好,難道這一次發現的就是那個中村正雄少將的指揮刀?如果真的是那樣的,那我可就是運氣好的到家了。 按照級別,中村正雄應該佩掛鑲銅的軍刀。侵華日軍裡,除岡村寧次外,極少有人佩掛鑲金的指揮刀。就是鑲銀的指揮刀,一般師團或旅團級軍官也不多見,大多使用的是鑲銅或鑲銠的。日本天皇為表彰皇軍作戰部隊的優秀指揮官,專門製作了20把鑲銀柄的軍刀,贈予他們。中村正雄的部隊號稱「鋼刀」,有無堅不摧的作戰精神。中村得了20把中的其中一把,是當之無愧、順理成章的。第五師團長今村均中將讚譽中村正雄的部隊「能劈開鋼鐵和頑石」;軍司令官安籐利吉中將則說他是「折不斷的軍刀」。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劉建業又打開了小本子。看得出來,這是一本日記本。劉建業直接翻到了日記本的最後一頁,上面用潦草的日文寫著:「帝國皇軍第5師團第21旅團,之所以在日俄戰爭中獲得了「鋼軍」稱號,是因為我們的頑強戰勝了俄國人的頑強。但是,在崑崙關,我應該承認,我們遇到了一支比俄軍更加頑強的軍隊……」 「沒錯,就是他。向第五軍,桂林行營和軍委會發電,報告我新20軍將士,經過浴血奮戰,在九塘一舉擊潰日軍第5師團第21旅團步兵42聯隊,打死日軍第21旅團旅團長中村正雄少將,並繳獲其屍體,指揮刀和日記本。」劉建業強行壓制住自己的心情,高聲的下令。 UU書萌 uuTxT.cOM 銓紋字扳閱牘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桂南血戰(十二) 字數:5074 幾乎就在24小時之內,重慶的軍事委員會相繼接到了從前線傳來的兩份報告好消息的電報。一時之間,軍委會的高層,群情振奮,達官貴人們無不彈冠相慶。這裡面最高興的還是統籌全局的最高統帥。就在前幾天,前線的戰事進展不順利的時候,他還發過電報,對前線的各位高級軍事主官們,申斥的申斥,處分的處分。幾天時間下來,有著重要意義的羅塘高地被第五軍攻佔了,號稱鋼軍的日軍第五師團第21旅團的第42步兵聯隊幾乎遭到了滅頂之災,連旅團長中村正雄少將都命喪黃泉了,屍體,指揮刀和日記都被繳獲了。上蒼真的是在冥冥中保佑著他。天不滅他啊。最讓最高統帥感到高興的事情是,給他帶來這兩場勝利的部隊,都是他手下的中央軍嫡系部隊,而不是那些地方雜牌部隊,尤其不是那個小諸葛手下的廣西兵。廣西子弟打仗看來還是不怎麼樣,關鍵的時刻,還是中央軍部隊管用。見到沒有,小諸葛自己都親自上陣指揮攻擊地形遠不如崑崙關險要的高峰隘,結果呢,攻了好幾天時間,還不是徒勞無功。以後如果再有人拿自己關照中央軍的事情說事,講自己一碗水端不平,自己正好可以問問他們,你們的部隊如果有本事攻下崑崙關,我也給你們和中央軍一樣的待遇。 心情大好的最高統帥,分別給前線作戰的第5軍和新20軍發去了嘉獎電和嘉獎令,在表揚部隊作戰英勇,將士用命的同時,鼓勵部隊繼續奮戰,殲滅頑敵,完成任務,作為獎勵,還分別給兩個軍的部隊發去法幣3萬元,作為獎勵。 知道消息以後,劉建業立即將嘉獎電及嘉獎令曉示各軍,鼓勵全軍官兵再接再厲,英勇奮戰,直至全殲崑崙關之敵。 日軍增援部隊被死死的堵在外面,始終無法到達崑崙關。但是,崑崙關戰局依然不樂觀,根據中國軍隊方面的戰況統計,到23日,僅第5軍正面進攻的兩個師,陣亡就達二千餘人,而日軍的傷亡估計也就1000千人左右。就在中村正雄少將死亡當天,榮一師剛剛第二次拼下來的崑崙關主陣地據守了還沒半小時就再次易手。 但是,面對這樣的困難局面,杜光亭軍長絲毫沒有退縮,始終堅持使用要塞攻擊法,步兵部隊在炮火的掩護下步步為營,層層推進,集中優勢兵力,從外圍攻擊各據點,逐漸縮小包圍圈,依次攻克崑崙關周邊諸高地。更多的火炮直接進入了最有效的攻擊位置,有利地協助著步兵每一次攻擊。 中國軍隊改變進攻戰術以後,關上的日軍三木聯隊就束手無策了。這種戰術純粹就是用強大的火力和優勢的兵力,一個個的敲打日軍的陣地,逐個佔領。而日軍的火力和兵力居於明顯的劣勢,陣地一旦失守,日軍就很難再反撲成功了。 但是,就在當天,戰局再次發生了變化。 中村正雄少將戰死以後,今村均中將任命被留在南寧城內的步兵42聯隊聯隊長阪田元一大佐代理步兵21旅團長,收攏步兵21旅團敗退下來的殘餘部隊以及留在南寧城裡的步兵42聯隊的兵力,重新從八塘向崑崙關進發。今村均中將還特意空投了幾十名軍官到九塘地區補充基層指揮機構,九塘地區日軍的攻擊作戰又活躍了起來,並於當天攻下了九塘,抵達了崑崙關地域,只是還被擋在關下。 當天,台灣旅團的援軍也抵達了八塘附近。台灣旅團原本只派出台灣步兵第2聯隊部分兵力支援崑崙關,後因遭到國軍阻擊,帶隊的聯隊長渡邊大佐在前線中彈身亡,台灣步兵第2聯隊只好退回欽縣,不過很快台灣旅團就任命了新的聯隊長,又派出了台灣步兵第1聯隊主力再次殺向南寧,在台灣步兵第2聯隊殺到南寧時,台灣步兵第2聯隊也押送著大批物資到了南寧,台灣步兵第2聯隊本無支援崑崙關任務,原本移交了物資以後就要回防欽縣,不過,台灣步兵第2聯隊聯隊長林義雄大佐與今村均中將是校友,很早便相識了。今村均在南寧設宴招待了林義雄。酒席上今村均長噓短歎愁眉苦臉,當今村均告訴了林義雄崑崙關戰事的困難後,林義雄當即就在酒席上表示台灣步兵第2聯隊可以出兵幫忙。這樣在25日時殺到八塘附近的台灣旅團部隊就不是1個聯隊了,而是2個步兵聯隊主力。要不是早先桂系的部隊守住了六塘,在六塘阻擊了台灣旅團2天,那日軍台灣旅團的援軍早就與步兵42聯隊匯合了,一起殺進崑崙關了。如果那樣的話,崑崙關的戰鬥就完蛋了。台灣旅團也是日軍的精銳部隊,雖然不是全數抵達,但也有2個步兵聯隊的主力,要是台灣旅團的援軍殺上崑崙關或與九塘的日軍匯合,那麼戰局就危險了。 全權負責指揮整個會戰的白主任,根據台灣旅團的援軍已經抵達八塘的情況,迅速做出了應變部署,調回了第5軍和新20軍的全部兵力猛攻崑崙關,希望迅速解決崑崙關與九塘的日軍,另外派來自廣東的第37集團軍所屬之第66軍和作為總預備隊的第99軍2個師,共5個師兵力全部用於八塘防禦,死守八塘,阻擊八塘以南方向的日軍台灣旅團的援軍進入九塘,崑崙關。 同日,為了增強作戰力量,最高統帥向桂南戰區派來了手上為數不多的飛機。中國空軍連日頻繁出動飛機,對崑崙關守敵和六塘至九塘地區被圍之敵,實施猛烈轟炸各處包圍圈裡的日軍已頻臨彈盡糧絕狀態。是日起,日軍的飛機對被圍各部空投彈藥和食物。但是,倉皇投擲間,天上飛來之物大多被中國軍隊給搶了過來,日軍的飛機成了中國反攻部隊的運輸大隊。 26日,在八塘方向的中國軍隊奮力阻擊台灣旅團的援軍時,第5軍和新20軍對崑崙關發動了總攻擊。戴衍功將軍率第200師擔任正面反攻。他親赴一線戰壕指揮將士衝鋒陷陣。並將自己全部的警衛力量一起投入了攻擊,第200師兩日內連克同興堡,羅塘堡,653高地。但是,在奪取653高地時,戴衍功將軍被日軍炮彈炸傷。戴衍功將軍中彈後依然不下火線,帶傷指揮戰鬥,整個200師的將士大受感動,奮力猛攻,一直打到界首高地附近才被日軍阻擊住。當第200師在界首高地被阻時,戴衍功將軍則因傷勢嚴重被部下強行送進了野戰醫院包紮。 界首高地位於崑崙關北,是日軍最堅固的據點,也是崑崙關最高的制高點。日軍在這裡依山而築各種明暗工事與火力點,反攻部隊的後方炮火很難給予有效打擊。只有攻下界首高地,我軍才能完全控制崑崙關。第200師先後4次發動強攻都被日軍打了下來。 「光亭兄,我看這裡不是那麼容易打下來的。敵人的攻勢構築得非常巧妙,我軍的火力難以對其構成威脅。我看,還是讓部隊先暫停攻擊,等到夜裡時候,我們再集中有力部隊,打鬼子的夜襲吧。你看怎麼樣?」劉建業看到第200師雖然在敵人瘋狂的火力攔截下,仍然奮不顧身,前仆後繼的拚死向前進攻,但是在付出了重大的傷亡以後,部隊仍然不能有所斬獲,向在身邊一同觀察著戰況的杜軍長建議道。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先讓第200師撤下來吧。」杜光亭軍長思量了一會,接受了建議。 12月28日,以杜光亭軍長為首的前線指揮部決定在當日夜晚,強攻界首高地。為了一舉佔領對於全局有著至關重要影響的界首高地,在劉建業的一再推薦下,新20軍從全軍範圍裡抽調出一個師左右的來自湘西的老兵,加上劉建業手裡的王牌特務團還有被劉建業一直視為心頭肉,從來都不肯輕易動用的教導團組成了突擊部隊,準備著全力向界首高地上的日軍發起最後一擊。為了增強突擊部隊的力量,同時表示第5軍和新20軍並肩作戰,杜光亭軍長特別派出了榮譽第一師的第3團協助進攻。榮譽第一師全體士兵都是久經沙場,戰鬥經驗豐富,並曾在對日作戰中負過傷的老兵,其步兵戰鬥力為第5軍最強。鄭上校的第3團更是以作戰勇猛著稱,被稱做敢死團,鄭團長也是個敢赤膊上陣舞大刀的不要命,在界首高地攻擊戰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看著在夜風裡驀然肅立著的一個個即將出擊的將士,劉建業的鼻子止不住的發酸。這些中華民族的熱血男兒,他們那裡是去夜襲敵軍,他們純粹就是要去和鬼子玩命,用自己的熱血和身軀,去築就我們這個已經飽經苦難,被屈辱痛苦的歷史折磨得幾乎完全喪失了自信心的古老民族心裡的新的長城。 走在正好隊列的勇士們的面前,藉著火把閃爍的光亮,劉建業看著這些或是飽經風霜,或是還帶著一些稚氣的臉龐,嘴角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戰爭,你這個惡魔,我永遠都要詛咒你。是你這個惡魔,把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推進了萬丈深淵。還是你,讓原本善良的人們因為你而瘋狂。如果有可能,我寧願世界上永遠沒有戰爭,永遠沒有軍人這個職業。 儘管,自從參加抗戰以來,劉建業從來就沒有懼怕過戰爭,但是從內心裡,劉建業對於戰爭這個惡魔,卻是越來越憎惡。大概,只有真正經歷過戰爭,體驗過戰爭造就的苦難的人們,才能真正的理解戰爭,也才能真正的拒絕戰爭。 「弟兄們,我想你們都已經知道了今天晚上即將執行的這次任務。我不想欺騙你們,這一次的任務十分危險,參加執行任務的人可以說很少有生還的機會。所以,我在這裡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誰不願意參加執行這次任務的,可以自己站出來。我不會怪他,他照樣還可以回到原來的部隊,一切都和原來一樣。如果,你們選擇了留下來,那就必須做好戰死沙場的準備。請你們都考慮好。現在,計時開始,誰想退出就請抓緊機會,時間只有十分鐘。」劉建業說完,轉過身去掏出了手錶,看著時間。 時間慢慢的流逝著,十分鐘終於過去了。劉建業平復了一下呼吸,轉過身來,向著人群看去。上萬人的隊列,沒有一個人從裡面走出來。所有的人,都站得筆直,高高地昂著自己高貴的頭顱,像蒼松翠柏一般,傲然的挺立在南方的夜風裡。 「弟兄們,我在這裡謝謝你們了。」說完以後,劉建業雙膝一倒,當著眾人的面,給這些既講慷慨赴死的勇士們跪下了,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磕完頭以後,劉建業從地上站起來,對著勇士們用響亮的聲音發出了命令,「夜襲部隊,出擊!」 很快,新20軍編組的夜襲部隊和榮譽第一師第三團在漫天的炮火下,對界首高地發動了總攻擊。 榮譽第一師第3團在攻擊隊列裡衝在最前面充當敢死隊。在炮火掩護下,士兵們手裡拿著大刀,身上綁著手榴彈撲向了高地,他們憑藉著力支援,在互相掩護中迅速靠近目標,爆破日軍掩體工事,對一些不好爆破的目標,一些士兵採取了肉彈攻勢,拉燃手榴彈直接衝進了日軍的山洞裡坑道裡深處與日軍同歸於盡。在敢死爆破攻勢下,日軍的界首防禦被打開了。但是,榮譽第一師第3團的第一波爆破隊員也在日軍的拚死抗擊下,很快就拼完了。鄭團長咬牙連續下達了第2,第3梯隊爆破手跟進攻擊的命令,同時命令全團所有輕重火力集中射擊,掩護爆破小組前進。 中國軍隊此次為攻克界首高地發動了團級規模的敢死爆破突擊。在榮譽第一師第3團的敢死爆破攻勢下,日軍界首高地大多數火力點熄滅,新20軍部隊乘勢發動了最猛烈的攻擊。日軍也派出了反擊部隊進行堅決反擊,反覆發動反衝擊,在界首高地多次爆發激烈肉搏戰。日軍也派出了身上綁滿炸藥的敢死隊,舞著刀朝中國軍隊攻擊部隊猛衝過來。抱著必死之心的中國軍隊敢死隊也毫不示弱的渾身綁著手榴彈,義無反顧的衝進日軍的隊列裡,拉響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盡。戰況最激烈時,帶隊衝鋒的鄭團長和宋瑞柯師長都拿著指揮刀,帶領身邊的少數警衛去參加與日軍的肉搏。然而,儘管使用了肉彈戰術,日軍依然無法阻止中國軍隊的猛攻。戰至天亮,中國軍隊終於衝上了界首高地,以後又打退了殘餘日軍的幾次反撲。29日白天,中國軍隊完全肅清了界首高地的日軍。界首大戰是崑崙關戰役中最激烈的戰鬥之一,榮譽第1師第3團在這次戰鬥中九個步兵連,七個連長傷亡!鄭團長身邊的司號長李均也陣亡了,鄭團長本人也負了3處輕傷。新20軍的突擊部隊也是傷亡將近四成,基本上可以說,這一仗下來,新20軍的精華損失將近一半了。 界首高地被攻克後,日軍崑崙關主陣地已在中國軍隊的俯視之下。雖然,在九塘的日軍步兵42聯隊主力此時也正好突破阻擊,進入了崑崙關主陣地與步兵21聯隊殘餘部隊匯合在了一起,然而已經晚了。攻克界首高地以後,日軍步兵21旅團被國軍完全包圍在崑崙關。在五塘,八塘的中國軍隊的阻援部隊雖然傷亡嚴重但依然堅守住了陣地,台灣旅團的援軍一時無法抵達崑崙關。 見到拿下了界首高地,重慶的最高統帥部下達命令,要求參戰部隊乘此良機拿下崑崙關全殲日軍步兵21旅團。 uU書盟 uutXT.Com 荃蚊自阪月牘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桂南血戰(十三) 字數:5171 「各位,最高統帥部剛剛給我們下達了拿下崑崙關,全殲日軍步兵21旅團的任務。所以,我們必須抓緊時間,盡快的向崑崙關主陣地發起總攻。由於界首高地已經被我軍獲得,我軍對於日軍陣地形成了居高俯視的有利態勢,機槍迫擊炮等掩護壓制火力可以打的得心應手,這樣就大大減輕了我軍進攻部隊攻擊崑崙關主陣地的難度。但是,崑崙關地形特殊,崑崙關所在的崑崙山被稱為「崑崙台地」,雖然海拔僅有300多米,但由於這裡地勢險要、河川縱橫、道路狹窄,不適宜大規模作戰,尤其是我軍大量裝備的重型裝備無法展開,留給進攻部隊的攻擊正面也比較狹窄。所以,我軍雖然取得了界首高地,但是,對於我軍來說,攻打崑崙關也並不容易。我希望,在發起總攻的時候,不論是主攻部隊還是支援部隊,都不要對此過於樂觀,掉以輕心。和日軍作戰,我們還沒有樂觀的本錢。」在對崑崙關口的主陣地發起總攻之前,杜光亭軍長召開了兩軍部隊高級軍官的聯席會議。在會上,杜軍長不無憂慮地說道。 「杜軍長的話說得十分正確。雖然我軍已經佔領了俯瞰全局的界首高地,但是由於界首高地的地勢十分險峻,我軍沒有辦法將身管火炮運上高地,也就無法使用炮膛直瞄的方式直接對敵人的工事進行有效的打擊。我軍就只能使用重機槍和迫擊炮來對進攻部隊進行火力支援。由於迫擊炮的彈道特性和彈丸重量,對於敵人的堅固工事,很難構成威脅。但是,要想提高我軍的進攻速度和效率,減少進攻部隊的傷亡,我軍必須在發起地面進攻之前,盡可能的破壞敵人的防禦工事體系,殺傷敵人的防禦兵員。在這裡,我想提出一個建議,使用一種我曾經在台兒莊使用過的裝置,我把這種裝置稱為炸藥拋射器。根據在台兒莊的使用經驗,這種裝置的射程不算很大,精度也不高,但是落點周圍殺傷半徑很大,殺傷效果也很好,特別是對於人員的殺傷效果十分理想。最重要的一點,這種裝置結構很簡單,製造和使用都很方便。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對崑崙關日軍的最後總攻即將發起,劉建業突然想起來,在這場最後的爭奪戰裡,已經山窮水盡,窮途末路的日軍面對絕對優勢的中國軍隊仍然困獸猶鬥,拚死抵抗。沒有槍械的日軍拿著竹槍或刺刀組成肉搏隊,埋伏在山上草叢裡,等中國士兵靠近後突然跳出,近距離發動肉搏戰,還有子彈的日軍則組成狙擊小組專放冷槍狙擊中國軍隊,還有一些日軍倒地裝死拿著手榴彈或刺刀等著中國士兵上來突然就蹦出來拚命。整個崑崙關沒了大規模的槍戰炮戰,到處都是三五成群的日軍發動的零星肉搏戰或自殺爆炸戰。日軍困獸鬥之頑強令人驚奇,由於日軍刺殺技術比中國士兵強,在這些零零星星卻又連綿不斷的肉搏戰中,中國軍隊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最終肅清了崑崙關上的日軍。既然自己來到了這裡,還直接參與了這一次聞名後世的大血戰,那麼無論出於什麼樣的考慮,自己都應該為減少中國軍隊的損失做一些什麼。炸藥拋射器這種東西,正是目前這種戰場環境下,最適合使用的東西。劉建業可不像許多當時的中國軍人一樣有著深厚的傳統道德思維。他很清楚地記得拿破侖說過,勝利者是不受譴責的。西方還有一位統帥曾經說過,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我只想打倒我所有的對手。一切的問題,在你取勝以後,也就不再是什麼問題。日本人在中國使用了那麼多次毒氣,還有細菌生物武器,西方人不也是有選擇性的保持了沉默嗎?原因還不就是日本現在還是強勢的一方,他們不敢得罪日本,中國人的權利就只有被他們無情的犧牲了。劉建業相信,在這場終日兩個民族以命運為賭注的戰爭裡,只要中國最終取勝了,哪怕中國在戰爭裡是用了什麼樣的殘忍手段,中國也不會受到任何的譴責。相反的,中國在戰爭裡的做法,還會被西方的那些所謂的軍事專家,反覆的研究,成為成功的經驗。世界就是這樣的世態炎涼。失敗者是沒有資格和勝利者討價還價的。 「那東西確實有效果嗎?劉軍長能不能詳細地介紹一下?」杜光亭聽到劉建業所說的話以後,對劉建業所說的東西產生了不小的興趣。 「確實很有效果。在台兒莊前線,我們使用過的,在對付集群敵人的時候,殺傷效果十分明顯。」劉建業沒有敢說出來的是那個東西在後來的徐蚌會戰戰場上,炸藥拋射器這樣的一個簡單的東西,就炸的十八軍和第五軍損失慘重。 「那好,這件事情就由新20軍的同志來負責了,我們就等待好消息了。下面,我分配一下作戰任務,由第200師和榮一師輔助佯攻,牽制敵人的注意力和兵力,主攻任務交給新22師。新20軍方面,198師和199師作為預備隊,新14師協助新22師攻堅。」杜光亭交待了具體的任務分配。 「拚死打下崑崙關,全殲21旅團。」在場的各位部隊長官們,全體起立高聲宣誓。 第五軍是一支機械化裝備的部隊,製造炸藥拋射器所用的汽油桶自然不是什麼問題。劉建業安排了自己部隊的工兵從第五軍的駐地,找來了大量的空汽油桶,進行緊急的改造。同時,他還交待198師和199師把所有從當地民眾手裡買來的毒蛇全部送來,就地採集毒蛇的毒液,然後送給參加攻堅的部隊,讓他們把刺刀上都抹上蛇毒。抹上了蛇毒的刺刀,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幽幽的藍光。 「仲良老弟,說句老實話,你的這些玩意,確實有效嗎?」見到劉建業的手下正在緊張的忙碌著,新22師師長邱雨庵叼著輕易不離手的雪茄,心存懷疑的問著。 「當然有效,軍中豈有戲言?」劉建業當然是很有信心的。 「報告軍座,拋射器已經全部準備好了。炸藥包也準備好了。」就在這個時候,新20軍的工兵營長過來報告。 「準備好了就行了,等待命令吧。命令一到,就發射。發射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人員的安全。」劉建業叮囑了一句。 「雨庵兄,過一回,你就和我一起在這界首高地上居高臨下的觀察戰況進展吧。」劉建業轉身對邱雨庵說道。 「也好,這裡的觀察視界很好,可以看得清楚全面一些。」邱雨庵對劉建業的提議表示贊同。 就在中國方面正在緊張的做著總攻之前的各項準備工作的時候,日軍第21旅團的代理旅團長阪田元一正在對整個崑崙關的日軍殘餘陣地進行巡視。 當阪田元一大佐率領步兵第42聯隊主力進入崑崙關時,界首高地正好在中國軍隊的猛烈進攻下失守。日軍這時已處於我軍的四面包圍之中,僅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其彈藥給養尤為困難,幾陷於絕境,包圍圈內的日本鬼子將隨身攜帶的糧食吃光後,便生吞附近田間的稻穀,最後不得不摘拾樹葉、草根。而且,由於第五軍嚴密的封鎖了崑崙關的各處水源,造成了日軍飲水的極度短缺。不少橫臥在山野上的被我軍擊斃的日軍屍體,看上去衣衫破爛,有的甚至只著一條短褲,渾身骯髒不堪,從中可見其處境之窘迫。日軍曾出動飛機空投物資,救援被困部隊,但不斷遭到中國軍隊的地面防空炮火攔截,有些降落傘也被中國軍隊繳獲了,其中有做工十分精緻的餅乾、肉食、蔬菜、食鹽以及罐頭等。中國軍隊的官兵在前線曾享受過幾次日本人「奉送」的大餐。在我軍的沉重打擊下,這支曾經驕橫不可一世的日本「鋼軍」的士氣開始下降了。日軍的陣地上,到處都可以見到倒臥在地上的渾身血跡斑斑的傷兵,嘴裡不斷地發出呻吟的聲音。即使是那些還有戰鬥能力的士兵們,從嘴角上乾裂的嘴唇和收集土裡滲出來的一點點地下水時候眼睛裡面所流露出來的渴望,就能知道這支部隊已經很難再對眼前的對手發動有效的進攻了。 這個時候,日軍的兵員也已經不足了。無論是21聯隊還是42聯隊,此時的兵員都已不多。在崑崙關主陣地上,日軍步兵21旅團經過激戰只剩下3000多士兵了,這裡面還包括有大量的傷兵。 阪田元一大佐很清楚,僅僅依靠面前的這支部隊,別說保住崑崙關了,保住部隊恐怕都已經是一種奢望。但是,對於阪田元一大佐來說,他沒有其他的選擇。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帶領著他的手下官兵選擇投降。因為,在日本軍隊的傳統觀念裡,投降是可恥的,是會讓他的家人永遠都抬不起頭的,同時也是對他們尊奉為神的天皇陛下的背叛。 「旅團長,哨兵發現,對面的支那軍隊正在進行調動,界首高地上敵人的活動也很頻繁。」三木吉之助大佐滿臉憂慮的對代理旅團長步兵第42聯隊長阪田元一大佐說。 「我也已經發現了,可是,我們現在已經沒有炮彈了,子彈的數量也不足了。我們已經無力阻止對手的行動了。」阪田元一大佐明白對手的這種調動,顯然是即將發動大規模進攻的前兆。但是,以目前的情況,他對此也是無能為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對手攻上來。 「我們難道就只能在這裡干看著?」三木吉之助大佐對目前的這種情形十分的不滿意。 「那你說,我們又能怎麼做?」阪田元一大佐轉過身去,不再看著眼前的中國軍隊陣地的方向。眼不見,心不煩。 回到了作為第21旅團臨時指揮部的隱蔽部,阪田元一大佐以代理旅團長的身份,向21旅團的剩餘官兵下達了命令:破損無彈軍器一律拆散就地掩埋,軍械不足就削制竹刀竹槍,為帝國戰至最後一刻。 29日中午,中國軍隊發動了總攻。 對崑崙關總攻的序幕,是由迫擊炮的炮擊和炸藥拋射器的轟炸開始的。 界首高地上的中國軍隊炮兵,連續不斷地把炮彈從迫擊炮口裝填下去,向著日軍陣地發射過去。與此同時,新20軍的工兵,按照預定的步驟,裝填,點火,發射,清掃,再裝填,有條不紊的通過一個個半埋在地下的鋸開的汽油桶,把一個個方方正正的炸藥包投射到崑崙關口的日軍陣地上,然後轟然爆炸。炸藥拋射器的精度的確不怎麼樣,炸藥包在空中的飛行軌跡,經常飄飄乎乎的,偏離目標很多。但是,無奈這個東西實在是數量太多,在劉建業的策劃下,半個小時左右,至少投射下去上千個炸藥包。如果不是使用過程中,不斷有拋射器損壞不能繼續使用,拋射的炸藥包數量還要多得多。 炮擊持續了半個小時,隨著空中升起了三顆信號彈,早就在出發陣地上等得快要按耐不住的中國軍隊官兵,伴著嘹亮的衝鋒號,吶喊著向日軍拒收的崑崙關主陣地發起了猛烈的總攻。 日軍在前面炮擊的過程裡,早就被雨點一樣落下的迫擊炮彈和炸藥包炸的七暈八素。特別是從天而降的炸藥包,往往在落下爆炸的地點周圍二十餘米的範圍內,所有的人員都被炸藥爆炸產生的氣浪沖擊的內臟受損,七竅流血。即使日軍士兵按照對付炮擊的方法臥倒在地上,也無法應對因為飛行軌跡飄忽,還沒有落地就在空中爆炸的炸藥包的殺傷。有的士兵僥倖地沒有被炸死,但是也落的一個神志不清,腦袋暈暈乎乎,喪失了抵抗的能力。 所以,中國軍隊對崑崙關主陣地的進攻,相對來說,還是比較順利的。只有少數的殘餘日軍,從藏身的地方衝出來要和中國士兵進行肉搏。但是,中國軍隊並未被日軍這種抵抗嚇倒,前仆後繼猛烈攻擊,一個鬥不過,就三四個一齊上圍攻你一個,槍械施展不開就用棍棒大刀與日軍拚命。 戰鬥一直持續到當天入夜,中國軍隊基本佔領崑崙關。 12月30日,中國軍隊分成多股在崑崙關周圍的山地展開搜山,搜尋殘餘的日軍。 這一天,日軍步兵21旅團代理旅團長阪田元一大佐自殺。步兵21旅團的旅團旗(不是軍旗)燒燬。步兵第21聯隊長三木吉之助大佐,率領幾十名日軍拿著軍刀竹槍埋伏在草叢裡與一股搜山的中國軍人展開肉搏戰,最後全部被刺死打死。 隨著崑崙關的日軍基本被肅清,崑崙關戰役結束了。 在中國軍隊包圍圈內的日軍步兵21旅團基本上被全部消滅。除在被包圍外與先前在增援崑崙關戰鬥中負傷後送的以外,只有少數日軍化整為零跑出包圍圈,被包圍圈外的台灣旅團及九塘留守部隊收容。此次作戰,日軍共傷亡8000多人,其中步兵21旅團傷亡6000多人。日軍戰後公佈步兵21旅團全部高級軍官包括旅團長中村正雄,代理旅團長步兵第42聯隊長阪田元一大佐,步兵第21聯隊長三木吉之助大佐全部陣亡,包括副聯隊長生田滕一,第一大隊長杵平作,第二大隊長官本得,第三大隊長森本宮等中級軍官全部陣亡,伍長以上下級軍官也陣亡了85%以上,陣亡士兵4000多人。 與此同時,中國軍隊也是傷亡慘重。但是與日軍一個精銳旅團基本被全殲不同,參戰的中國軍隊各師基本幹部仍健全,並沒有哪個師完全覆滅。 作為這一次作戰的主力部隊的第五軍和新20軍,自然也就在渴望著前線勝利消息的廣大國人心目中,成為了中國軍隊堅持抗爭的象徵。 u悠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板越讀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桂南血戰(十四) 字數:3798 雖然,經歷過一番浴血的奮戰,中國軍隊終於攻佔了桂南的戰略要地崑崙關,並殲滅了日軍第21旅團主力,但是,對於中國方面來說,整個桂南戰局仍然不容樂觀。第21旅團在包圍圈外的殘餘部隊,以及台灣旅團的第一,第二聯隊仍在距離崑崙關咫尺之遙的九塘至八塘間。同時,從鎮南關和龍州後撤回來的及川原七少將第9旅團已經在南寧城裡完成了休整,隨時可以向崑崙關再次發動進攻。更加要命的是,從南寧城北上到崑崙關的必經要道高峰隘,雖然桂系部隊連日以來不惜傷亡的反覆突擊,但是,還是被掌握在日軍納見敏郎大佐的第41聯隊的手裡。中國軍隊如果要取得更大的戰果,就必須要佔領高峰隘,否則,高峰隘就如同日軍刺在中國軍隊背後的一根芒刺。 這個時候,日本軍方的日子也不算好過。中國軍隊在桂南方向投入了大量的精銳部隊發起的聲勢浩大的反攻,讓日軍在損兵折將的同時,也讓東京的軍部為之震撼。為了有效應對戰局的變化,日軍大本營特派大本營參謀次長澤田茂從東京趕到廣州,親自督促協調日軍各部。負責華南方面作戰的第21軍於12月29日派軍副參謀長佐滕賢了,作戰主任籐原五,陪同日軍參謀本部作戰主任荒尾興功,支那派遣軍副參謀長鈴木宗作等到達南寧,但未能改變第21旅團的失敗命運。鑒於今村均中將企圖親自上陣並以第5師團全力為第21旅團報仇,並打算1月1日與中國軍隊開始決戰,21軍司令官安籐利吉中將命令其固守南寧待援,並決定發動大規模的反擊作戰,命名為賓陽會戰。安籐利吉指令:波集團(第21軍)企圖將有力兵團調至南寧,殲滅聚集於南寧方面的敵軍;第5師團仍應確保南寧及附近要地,以利轉用兵團之挺進。鑒於第21軍正在進行南寧作戰,已無機動兵力可用,於是大本營又將第38師團和近衛混成旅團從日本本土撥歸第21軍序列。 1940年1月1日,剛剛結束了向第四戰區第12集團軍發起的翁源、英德作戰的日軍各部隊即開始向廣州回撤。近衛混成旅團和第18師團直接撤到黃埔港登船,運往欽州灣上陸,支援桂南作戰。 同一天的下午,及川支隊數千主力抵達八塘,今村均中將命令及川原七少將接替陣亡的阪田元一大佐擔任崑崙關前線的總指揮。 對於正在桂南的數十萬國軍將士,尤其是第五軍的將士來說,民國29年這一年是在一片昏天黑地的血戰裡開始的。 收復崑崙關以後的第5軍和新20軍,在白主任的督促下,不顧自身連番血戰的巨大損耗,繼續向九塘、八塘攻擊前進,伺機向南寧發動反攻。第一仗便在崑崙關至九塘間的441高地打響。攻打崑崙關時榮一師便攻佔了高地北側,日軍頑強守衛這高地的南側。1日,日軍飛機對高地北側狂轟濫炸,步兵大舉進攻。榮一師守衛高地的一個團加一個營,戰至僅剩百餘人,但仍堅守陣地。2日拂曉,榮一師舉全部殘餘兵力反攻,新編22師和新20軍也奉命加入戰團,激戰一整天,毫無進展,雙方仍舊維持原有陣地。3日,國軍的前線總指揮杜光亭調集200師主力及新22師一部協同榮一師和新20軍繼續戰鬥,戰況更為慘烈,雙方死傷都極為慘重。入夜,日軍抵擋不住敗退九塘,戰鬥結束。4日,榮一師因傷亡慘重,奉命撤出戰鬥移師思隴休整。第5軍繼續進攻。而敗退九塘之日軍也奉及川源七命令,於4日拂曉放棄九塘撤退至八塘與台灣旅團匯合固守。國軍新編第22師進駐九塘。第5軍反攻八塘,日軍拚死抵抗,但因日軍增援部隊「台灣混成旅團」和第9旅團各一部已進抵八塘集結,守備力量增強,中國軍隊連攻7日,未能奏效,雙方形成對峙。1月11日,第38集團軍命令由第36軍接替第5軍防務,由第66軍接替新20軍,將第5軍和新20軍撤往後方休整補充。戰至12日,戰況仍然毫無進展。 10日,日本第21軍制定《賓陽會戰指導方案》,定於1月下旬在以賓陽以南地區決戰。 與此同時,中國軍方的高層內部又發生了一場變故。 原本坐鎮重慶的最高統帥於7日飛桂林,10日親臨遷江,與行營的白主任,林副主任,政治部陳部長,第四戰區張長官,第38集團軍徐總司令等要員討論下步作戰計劃。白主任提議:乘敵新敗,援軍未到,傾新到廣西的第2軍、第6軍、第36軍、第99軍會同第5軍和新20軍等部隊,發動攻勢,一舉收復南寧。最高統帥當場就批准了這個計劃。第二天,正當白主任依據作戰計劃發佈部署命令準備開戰時,返回柳州的最高統帥卻給正準備大展拳腳的白主任發來了一封信,推翻頭一天的會議上的決定,不準備再把第5軍投進去。見到最高統帥不願意把自己手裡的嫡系部隊拿出來,一向對最高統帥心懷戒心的白主任自然也不願把從各地調來的桂系部隊拿去硬拚,而其他地方軍隊見狀也不願意充當炮灰,所以發出改變作戰部署的新命令,全部進入固守狀態。此時,戰場上尚有20多萬桂粵軍隊,但是,這20萬生力軍上陣卻毫無建樹,只因日軍固守待援,他們才得以維持原來的陣地。 「這簡直就是坐失戰機。我們如果就此停下腳步,就會讓鬼子贏得時間從容部署,甚至發動反攻。鬼子的近衛混成旅團和第18師團可是即將登陸了,然後向南寧進發。一旦他們這支生力軍抵達南寧,那麼原本對我軍有力的戰局就會立即向日軍傾斜。整個桂南會戰的形勢就會因此而變得糜爛而不可收拾的。白主任,你可千萬不能這麼做啊。」一接到白主任的命令,劉建業就著急上火的向桂林行營打去了電話,想要說服白主任撤銷這道命令。 「仲良,我知道你說得很對,這道命令的確是很不合時宜,對於眼下的戰局來說,這道命令無疑是會給日軍以足夠的喘息時間。可是,你要明白我的苦衷。有許多事情,我是看得出來,可是做不到的。」電話裡的白主任聲音很沙啞。 「不管怎麼樣,明眼人都知道我軍這樣做是會帶來嚴重的後果的。如果日軍喘過氣來,又得到了增援,重新集結起兵力向崑崙關及周圍地區發動反攻,我軍將是很難應對的,甚至有可能把好不容易收復的崑崙關再次丟給日本人。那個時候,不但前期的作戰前功盡棄,廣西首府桂林也會直接暴露在日本人的槍口底下的。白主任,你是不會不清楚這種後果的嚴重性的。」 「我也清楚這樣的後果,只是有些事情,我也是無能為力的。我只能說,這道命令是來自於你的那位校長的授意。別的什麼,我就不能再說了。」 「既然這樣,我就不繼續打擾白主任了。再見。」一聽到白主任這樣說了,劉建業還能在繼續怎麼說呢。難道他還繼續在白主任那裡刨根問底嗎?那位校長一直為人所詬病的幾個毛病,劉建業可不是沒有見識過的。一直以來,劉建業自己也是受益者之一。只是,這一次,這個毛病發作的時間,它實在是太不湊巧了。 「小伙子,如果有朝一日,你坐到我這個位置上來的時候,你就知道事情有些時候不是那麼單純的了。」聽著電話裡面的長音,白主任面帶苦笑地小聲說著。 「軍座,有效果嗎?」同樣心急如焚的楊參謀長看著劉建業放下了電話,問道。 「沒有效果,這是上面的意思,白主任也沒有辦法。」劉建業無奈的用手指指了指上方,說道。 「真是窩火,真憋得慌。」楊參謀長用拳頭擊打著桌面,說道。 「我再找找辭公想想辦法。不管怎麼樣,我不能讓弟兄們的犧牲變得毫無意義,不然,我的良心說過不去。」儘管在白主任那裡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覆,劉建業還想要盡力做最後的努力。如果執行那道命令的話,整個聲勢浩大的桂南會戰會虎頭蛇尾的收場還是好的,被鬼子一個反擊,前功盡棄,兵敗如山倒,也是完全可能的。 「那也只能這樣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楊參謀長雖然不看好劉建業的努力會有什麼好的結果,但是還是表示了支持。 半個小時過後,隨著劉建業默然的放下了電話,楊參謀長知道了事情的結局。 「軍座,我們也是盡了力了。」楊參謀長安慰著劉建業。 「我好恨,我恨我有心殺賊,可是卻無力回天。」劉建業頹然地坐倒在椅子上,戰抖的手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包煙,拿出一根,點燃以後,大口的抽著。 「那我們下面怎麼做?」楊參謀長詢問著。 「執行命令。」劉建業艱難的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 當天,劉建業很難得的在軍部裡喝的酩酊大醉,爛醉如泥。 第二天,新20軍所部奉命後撤到柳州,進行補充和休整。 1月13日,日軍台灣旅團一部與西路軍韋總司令所部激戰於塘報一帶,但韋總司令所部未能阻擊住日軍。 日軍調往桂南的步兵第18師團(師團長久納誠一中將),近衛混成旅團(旅團長櫻田武少將)共15000人從廣州上船以後,於1月14日,近衛混成旅團第4聯隊3000餘人在欽州登陸。一部千餘人於16日在欽縣,靈山交界的泗合坳與46軍175師524團激戰三晝夜,日軍被擊斃二百餘人,並致使日軍整個聯隊被46軍包圍。但是,日軍雖傷亡慘重,主力仍由飛機掩護突圍而去。日軍所有部隊,基本上實現了在南寧周邊的集結。 隨著日軍增援部隊的陸續抵達,整個桂南戰局急轉直下。 u悠書盟 UutXt.cOm 全文自板月牘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桂南血戰(十五) 字數:3764 1月23日,日軍第21軍司令官安籐利吉中將親臨南寧指揮反攻。24日,安籐利吉下達了反攻命令。 1月25日,桂林行營白主任在遷江指揮所召開軍政聯席會議,商討對付日軍大反攻的對策。27日,軍事委員會派來督戰的代表李委員、陳部長、侍從室的張文白主任等要員也抵達遷江。 會議決定的軍事部署為:第38集團軍徐總司令指揮第2軍、第36軍、第99軍為中路軍,固守九塘、崑崙關一帶;以第6軍為右翼軍,向三莊嶺方向側擊日軍;以第37集團軍葉總司令率第66軍為左翼軍,在甘棠方向阻敵。 當命令傳達到正在柳州舔舐傷口的新20軍的時候,劉建業再一次小宇宙爆發了。 「瞎子都能看得出來,鬼子這一次的反攻必然是非同小可,而且他們的反攻主力是第18師團和近衛混成旅團這兩隻新銳部隊,這兩支部隊一個是山地叢林作戰的專家,一個是鬼子天皇的御親兵,配合已經在南寧的鬼子部隊,無論從哪個方向進攻,都不是現在部署在前線的那幾個軍的部隊所能夠擋得住的。更何況,我軍的兩翼擔任掩護任務的都只有一個軍的部隊,其中一個軍還是來自廣東的雜牌部隊。這個部署與10日會議決定的部署差了十萬八千里!那個被校長否定的決策,是個乘敵空虛迅速進攻的決策;現在實施的決策,則是被動挨打的防守決策。以當前的國軍部隊的實力,災難已經難免。」劉建業一把就把通報揉成一團丟在了地上。 「我們在這裡乾著急也沒有辦法,命令已經正式下達了,無法推翻了。」楊參謀長無奈的說。 「我總覺得這個部署有問題,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到底問題出在什麼地方。」邱副參謀長一邊抹著自己的頭皮,一邊說著。自從見到劉建業剃光頭以後,邱副參謀長就一直剃著光頭,還說這樣方便,不用剃了再留,留了再剃。 「你這麼說,正和我的感覺一樣,我也是有這種感覺,就是一時半會的想不清楚。容我好好的再想一想。」聽到邱副參謀長的話,有著同樣感覺的劉建業馬上一頭撲在地圖上,仔細的觀察。 大約半個小時以後,劉建業從地圖上抬起了頭,面如死灰地說道:「我終於知道問題出在那裡了。」 「問題出在什麼地方?」兩位參謀長的眼睛立刻全部聚焦在劉建業的臉上。 「甘棠。」劉建業無力地把手指指向了崑崙關左翼的一個地方。 兩人的目光隨著劉建業的手指一同移到了崑崙關東側的一個地點。 「你是說,鬼子很可能不直接進攻崑崙關,而是選擇從甘棠迂迴?」回過來味道的楊副參謀長,轉過頭看著劉建業。 「正是如此。」劉建業有氣無力的點頭說到。 「迂迴包抄正是鬼子向來喜歡使用的套路,這一次他們很可能再次這麼做。他們不會不知道如果他們像先前一樣從崑崙關正面進攻的話,會遭遇到我軍的頑強阻擊,而且,現在崑崙關天險掌握在我軍的手裡,對他們來說進攻的難度會很大。如果他們以一支部隊實行正面牽制性的進攻,吸引我軍的注意力,同時用另一支部隊側翼迂迴,攻佔甘棠,然後再從那裡進攻賓陽縣城,正可以抄了我軍的後路。那樣的話,為了保住正面戰線的部隊,我軍在崑崙關的防線也將不得不放棄。」邱副參謀長順著劉建業的思路說了下去。 「那也就是說,我們先前的戰果就將全部付諸東流。」楊參謀長的話音越說越小。顯然,他也明白了一旦那個場面如果出現的話,後果將是如何嚴重。 「一點都不錯。」劉建業說。 「甘棠那裡正是葉總司令的66軍的防區。想來他不會不盡力吧。」楊參謀長說。 「這一仗打得連廣西部隊自己都想保存實力,你想一想連桂系自己都不想硬拚,憑什麼廣東部隊就一定會盡力?」劉建業對這一點早就想到了。 「軍座說得不錯,連廣西子弟兵自己都不想玩命,廣東部隊有什麼理由死打硬拚?況且,廣東部隊的戰鬥能力向來就不怎麼樣。」邱副參謀長一直都對地方派系部隊的戰鬥能力不報多大的信心,除了少數的幾支部隊除外,而這幾支部隊不是西北軍就是湖南部隊。 「那樣的話,我軍的前景真的是很悲觀了。」楊參謀長歎了一口氣,說道。 「我們必須要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不然,我們真的對不起那些死去的弟兄們了。」劉建業說道。 「軍座想怎麼做?」楊參謀長問。 「想要推翻命令,顯然這不是我們的能力能夠做得到的。我們只能想辦法盡量彌補了。你們看,我軍的五個軍部隊幾乎就是一條線擺開,前沿的後方基本上是不設防的一片空虛,沒有什麼預備隊,一旦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軍幾乎沒有什麼兵力能夠迅速投入來擋住敵人的下一步行動。我們現在就要想辦法提醒白主任和辭公他們,意識到這個問題,在後面擺上一支強有力的預備隊,以應付隨時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劉建業說出自己的打算。 「這個想法很好,我想白主任是不會拒絕的。」楊參謀長點頭說。 「辭公想來也不會拒絕的。」曾經當過辭公副官的邱副參謀長也說道。如果要自己的部隊沒有休整好就投入前線,陳部長肯定是不會幹的。他是不願意拿自己的部隊為桂系做嫁衣的,當預備隊嘛,那還是可以考慮的。 「那就這麼辦。我們盡力把部隊能夠拉到賓陽,就是賓陽。」劉建業指著崑崙關後方的一個地點說道。 經過了劉建業和兩位參謀長的一番連夜運動,陳部長又串聯了一下李委員和張主任,終於讓白主任同意讓劉建業率領新20軍再次從柳州出發,前進到賓陽,作為會戰的預備隊。為了補充新20軍的力量,白主任還命令把桂北地區的幾個縣的民團也補充給新20軍,同時還把第5軍的重炮團也臨時借調給了新20軍使用。經過這次補充,新20軍至少在賬面上看來是兵強馬壯,除去臨時借用的第5軍的重炮團,新20軍的兵力已經達到了4萬餘人,已經算是一支看上去很強大的兵力了。 當命令下達到新20軍的時候,時間已經是1月27日的上午了。 27日,自認為已經積蓄了足夠了力量的日軍開始實施反攻:第5師團主力、近衛混成旅團主力、台灣混成旅團主力由今村均中將指揮沿邕賓公路向崑崙關進攻;第18師團全部和近衛混成旅團一部,由第18師團師團長久納誠一中將指揮,沿邕江南岸東進,在永淳渡江北上,迂迴包抄崑崙關後路。 1月28日8時,日軍即以台灣混成旅團、近衛混成旅團和第21旅團在四塘、五塘間地區展開,在第5師團指揮下向崑崙關及其兩側的中國軍隊正面發起進攻,以第18師團向中國軍隊側後迂迴。日本大本營從關東軍抽調3個飛行中隊專門支援這次作戰,連同海軍第3聯合航空隊的飛機,共有100多架控制了戰區的制空權。 29日,日軍第9旅團也加入對崑崙關正面的攻擊,而以近衛混成旅團向東北行動,加大迂迴兵力。 擔任崑崙關正面防禦的中國軍隊是第99軍主力和第36軍一部。該兩軍憑借有利地形和既設陣地奮勇抗擊,阻止了日軍的進攻,但崑崙關左翼防禦兵力不足。1月30日,日軍第18師團和近衛混成旅團已迂迴到甘棠附近,有攻佔甘棠、直趨賓陽之勢。此時的白主任才發現:日軍真正主力在甘棠方向!它極其嚴重地威脅了崑崙關一帶的中國軍隊。桂林行營和第四戰區痛感甘棠方面日軍對中國軍隊側後威脅甚大,緊急命令剛從廣東調來的第35集團軍之第64軍急進甘棠;第46軍率其主力175師由江口北渡郁江,協同阻擊進攻日軍;另以第6軍第49師南下武陵圩,企圖阻止敵軍北上賓陽。不過,這些措施均已太遲了!日軍司令安籐利吉下達命令,決定2月1日開始總攻:「此次作戰的勝敗,即在明日一日之決戰,望全體官兵努力奮戰,期其必勝。」 中國方面的最高統帥這時候所犯的錯誤更嚴重了,他恰恰在日軍開始總攻的這天,即2月1日,命令由第四戰區的張長官接替白主任指揮桂南戰役!臨戰易帥,此乃古今中外兵家大忌!更何況是由一個廣東將領來指揮這一場在廣西本土打的,投入的部隊又大多是桂系部隊的會戰了。 張長官上任伊始即命葉總司令率第66軍固守原陣地,並須側擊日軍。他還命令所有增援部隊向甘棠集結,預定2月2日向日軍甘棠部隊發動攻擊!而此命令尚未傳達到各部,日軍的總攻就開始了!統率第66軍的葉總司令擅自命令所部稍微抵抗即向黎塘、陶圩撤退,根本不理會他們的防線背後沒有設置預備隊!這導致中國軍隊陣線徹底崩潰。日軍不費吹灰之力就佔領甘棠,並繼續向北攻擊。中國軍隊在開進途中與日軍遭遇,倉促應戰,不敵日軍在大量飛機掩護下的進攻,向後撤退。2月1日,日軍飛機對賓陽實施集中轟炸。設在賓陽城中的第38集團軍指揮機關遭到嚴重破壞,通訊聯絡一時中斷,各部隊行動陷於混亂。 對於中國軍隊來說,形勢萬分危急,如果不能擋住日軍的進攻腳步,那麼整個中國軍隊的戰線將全線崩潰。淞滬會戰後期所出現的那種兵敗如山倒的可怕場面,眼看就要再次出現。 浟幽書猛 UUTxT.CoM 銓蚊字版閱瀆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桂南血戰(十六) 字數:3617 賓陽縣古為百粵之地。夏至周為荊州地,秦時屬桂林邵所轄。漢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建領方縣,為該縣立行政建置之始。三國時代,本縣為吳國屬地。元興元年(264年)改領方縣為臨浦縣,晉武帝泰始元年(265)將臨浦縣疆域劃分為二恢復領方縣,又予漢廣郁地設等寧縣,唐朝貞觀五年(631)年置賓州。清朝康熙以前,仍沿明制,宣統三年(1911年)改賓州為賓縣。民國元年(1912年)賓縣改稱賓陽縣。 賓陽縣自古商賈雲集,是桂中南重要的商品集散地,傳統手工業發達。悠久的傳統手工業使「賓陽貨」自古以來興盛不衰,也使賓陽贏得了「小日本」的美稱。 就是這個有著「小日本」的美稱的賓陽縣的縣城黃圩鎮,現在成為了來自真正的日本的一群野獸軍人的目標。 黃昏時分,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站在甘棠鎮前,心情十分興奮的第18師團師團長久納誠一中將在近衛旅團旅團長櫻田武少將,師團參謀長武田壽大佐,第23旅團長原守少將,第35旅團長桑明照二少將等迂迴攻擊部隊的主要軍官們的陪同下,看著自己手下的這些菊師團的勇士們,馬不停蹄的向著下一個目標前進。第18師團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時候,曾經奉命進攻在中國山東青島的德國軍隊,強行佔領了青島,在淞滬會戰和武漢會戰中也是日軍的主力部隊之一。對於這些主要是由久留米的鋼鐵工人組成的部下,久納誠一中將是充滿了信心的。 「我們的速度還應該盡可能的再快一些,要搶在那些支那軍隊反應過來之前,搶佔賓陽縣城,切斷他們的大部隊的後路。只有這樣,才能為正面攻擊的部隊打開局面。」久納誠一中將發出了指示。 「現在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夜間行軍對於我軍來說相當不利,閣下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近衛混成旅團旅團長櫻田武少將發出了不同的聲音,當然,他的話雖然比較委婉,但是意思可是很清楚的。 「這個,也是很對的,就等到明天天亮以後再繼續進攻吧。那些已經潰敗的不像一支軍隊的支那人,是根本無法給我們製造出什麼困難的。」雖然,櫻田武少將從軍銜到職務都比久納誠一中將低上一個等級,但是他的部下可是天皇的御親兵,也就是日本天皇的禁衛軍,負擔皇宮安全護衛工作的衛隊,在日本陸軍裡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兵員都是從日軍各現役部隊裡面精選出來的。被配屬在近衛師團的士兵也被世人看作是精英。如果不是前線兵力吃緊,東京軍部的那些大老們,是絕對不會把近衛師團的兵力也抽調出來的。所以,他的聲音,久納誠一中將是無法無視的。 就是日軍的這一個小小的停頓,讓原本已經是一片混亂中的賓陽縣城裡面的形勢發生了新的變化。 此時的賓陽縣城,早就是亂成了一鍋粥。賓陽城中的第38集團軍指揮機關遭到了日軍飛機的轟炸,對外聯絡使用的電台和天線都被炸毀了。這樣,第38集團軍指揮機關和前線的四個軍的部隊的聯繫就完全中斷了,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只知道距離賓陽縣城咫尺之遙的甘棠已經被日軍攻佔了。原先駐守甘棠的第66軍幾乎就是絲毫沒有抵抗就放棄了陣地。第66軍的行為讓第38集團軍的徐總司令異常的氣憤,當著部下無數人的面,在指揮部裡跳著腳大罵那些廣東蠻子不可信任。但是,罵也罵過了,現實總是要面對的。眼前的這一團亂局,總是要想辦法收拾的。一想到這一點,徐總司令就犯了愁。崑崙關前線的部隊他可不敢輕易撤下來,眼下日本人在正面的攻勢也很猛烈,一旦把部隊撤下來,萬一陣線鬆動,就很可能來一個全線崩潰。可是要是不撤,日本人迂迴攻擊的部隊很快就會兵臨兵力空虛的賓陽城下。到時候,自己也照樣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拱手讓出賓陽縣城。日軍佔領了賓陽縣城,就會斷了崑崙關前線的數萬部隊的退路。這個時候這些部隊能不能不發生崩潰,戎馬半生的徐總司令可是一點信心都沒有。思來想去,自己都是無法收拾。這讓這位老將感到一種接近絕望的感覺。在他的眼前,彷彿看到了軍事法庭的那些軍法總監的臉。 「報告鈞座,新20軍的劉建業軍長帶著人來了。」副官及時地出現在徐總司令的面前報告。 「快請進來。」劉建業的出現讓快要絕望的徐總司令頓時興奮了起來。這可是這位老將軍目前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了,不管有沒有用,先抓著再說吧。 「鈞座,卑職新20軍軍長劉建業前來報到。」劉建業走進房間,馬上就向眼前的這位有些憔悴的老將軍敬禮報告。 「快坐下來說話,上茶,快上茶。」徐總司令連忙地招呼著。 「鈞座,卑職自從接到了行營白主任的命令,就星夜兼程帶領部下前來賓陽,唯恐落在日本人的後面。現在看來,還算是及時。」劉建業向老將軍說道。 「你現在已經有多少部隊到位了?」老將軍急切地想知道這支援軍到底有多少兵力。兵力要是少了,恐怕還是於事無補的。 「目前跟隨卑職進入賓陽縣城的只有一個軍部和警衛團,特務團,大約五千人,後面還有部下的三個師,配屬的一個重炮團,還有教導團,兵員總計4萬多人。部隊正在連夜趕路,最遲大概要明天下午之前能夠全部抵達。」劉建業馬上報了上來。 「貴部的行進速度還能再快一些嗎,鬼子的進攻速度的確很快,前線的部隊頂不住了。」老將軍的話剛說出口,就自感一張老臉燒得通紅。潰敗啊,一場大潰敗,就在自己的手上出現了,無論如何,這一仗過後,自己恐怕以後也沒有臉面再在軍界裡混下去了。 劉建業看著面前的這位曾經的辛亥首義學生軍隊長,已經被目前的困居折磨的一臉疲憊憔悴,脫口而出:「卑職自當竭盡努力,戰至最後一人,誓死守住賓陽。」 「多謝你了。貴部有什麼要求,我會盡力解決的。」徐總司令這個時候自然是變得十分的慷慨大方。他可不像過早的報銷,當年主辦孫殿英盜掘皇陵的案子,他可沒少撈油水,那些寶貝還有許多沒有拿出來呢。要是現在就完蛋了,那可就沒有福分了。 「我部現在需要大量的糧食,彈藥,藥品和油料,最好再能補充一些炸藥。」既然,徐總司令已經開了口,劉建業自然也就不會錯過這樣的一個好機會。他知道,這位民國元老深諳官場之道,和軍法執行總監部的何總監以及最高統帥的侍從室關係密切,每次撥下來的軍費,都有一部分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陪都,被他用來打點何總監,再利用何總監去疏通侍從室。侍從室路線打通了,以後凡有不利於徐總司令的報告都一概被扣壓下來,留中不報。徐部因此便可得到補充,然後利用此補充款項的一部去作活動經費,因而形成了一個貪污和行賄的大循環。自己雖然是中央軍,但是和掌握著軍用物資經費等分配的軍政部的關係很差,時不時地就會被軍政部刁難一把。自己就算可以忍,可是總不能虧待了部下的數萬將士們,讓他們跟著自己受苦。 「好說,你直接去找軍需處,我會交待他們盡全力滿足你們的要求的。」 「卑職還有一個要求,希望能夠滿足。」看到徐總司令這樣爽快,劉建業就更不客氣了。 「有什麼要求盡快提,不要客氣。」只要能夠保住前程,不被戰後算賬,徐總司令現在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劉建業的身上,自然是有求必應。 「卑職希望鈞座能夠留下一些憲兵,一來是攔截收攏一些從前線敗退下來的官兵,二來是充作督戰隊使用。」劉建業現在是飢不擇食,只要能充實自己實力的做法,他是一概都用。 「這個要求完全沒有問題。我把集團軍直屬的憲兵全都給你留下來,聽你指揮。」 「那就多謝鈞座了。前線情況十分危急,希望鈞座能夠及時轉移到相對安全的地方,更好的統籌大局。」既然對方很上路子,劉建業自然也不會強留著對方陪著自己。 「那好,賓陽城,我就交給你了,希望不要辜負委座,白主任和我對你的厚望。」徐總司令如釋重負,趕緊順坡下驢。 「卑職一定竭盡全力穩定戰局,死守賓陽。」 一片倉皇中,徐總司令帶著第38集團軍指揮機關,連夜撤出了早就是一片雞飛狗跳的賓陽縣城。縣城裡的老百姓也在日軍的陰影之前,拖家帶口的撤離即將成為戰場的家園,尋找安身之地。 站在賓陽城頭,看著一片亂象,劉建業對跟在自己身邊的楊副官說:「發電,命令下屬各部隊全力加快進軍速度,務必於明日中午之前全部抵達預定作戰位置。」 「少爺,你說,我們能守得住嗎?」黃峰感覺到劉建業的心裡似乎並沒有多少底氣,猶豫地問道。 「守不住也得守。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守住賓陽,不然,後果不堪設想。」說完,好像是感到了一些夜風裡的涼意,劉建業走下了城頭。 悠幽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板粵讀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桂南血戰(十七) 字數:5149 「何以對國家?何以對民族?寧作戰死鬼,不作亡國奴!」 這句話,一直貫穿了整個賓陽防禦戰的這句口號,一直鼓舞著整個新20軍在小小的賓陽縣城,和日軍的一個師團加一個旅團的部隊苦苦糾纏了五天五夜,直到最後的時刻。 2月2日黃昏,日軍中國派遣軍第21軍第十八師團的久納誠一中將洋洋得意的站在賓陽縣城關南門外的一個小山包,從望遠鏡裡觀察著賓陽縣城的中國軍隊的守備陣地。 觀察了一段時間以後,久納誠一中將對著身邊的參謀長說道:「武田君,從總部又沒有轉來有關我軍面前的這支支那軍隊的情報?」 參謀長武田壽大佐畢恭畢敬地說道:「閣下,根據由總部轉發過來的竹機關所得到的情報,現在駐守在賓陽縣城的支那政府軍,是新編20軍。這支部隊是去年剛剛成立不久的新部隊,部隊成立不久就遇到了長沙作戰,在和進攻長沙的第6師團一個支隊的戰鬥裡,表現相當頑強,前段時間剛剛參加過崑崙關的戰事,據說損失很大。部隊的指揮官是支那軍的陸軍中將劉建業。此人是著名的黃埔軍校畢業,又經過支那的陸軍大學深造。根據在支那陸軍大學裡服務過的帝國軍官說,此人向來對帝國持仇視和敵對態度。根據以上的情報判斷,此人不會輕易在帝國軍隊的面前退讓的。」 「既然這樣,那就不用客氣了。我的菊師團的勇士,會讓他明白以區區的一個軍的兵力向要抵擋住一個帝國師團的進攻,是一個極為荒謬的想法。這樣也正好讓師團的勇士們有一個練習的機會,免得他們說仗打得太順利了,讓他們沒有機會和支那軍隊正面的交次手。」久納誠一中將一邊抹著自己的小鬍子,一邊毫不客氣的說。 「閣下所言正是,前面的仗實在是太順利了,讓帝國的勇士們一點興奮的勁頭都沒有。就讓這個新編20軍作一次帝國軍隊的進攻演習的對手吧。」武田大佐的想法和師團長閣下相去也不遠。 「很好,武田君,我軍沒有攜帶重型火炮,中口徑的火炮也不多,但是我軍有著天皇陛下的光輝領導,有著戰無不勝的大和魂,一定可以順利攻下賓陽縣城的。進攻的時候,要集中火力對守軍的支撐點進行精確的火力準備,你的明白?」 「閣下,是否等到後續部隊,還有近衛旅團到達後,一起進行攻擊?」 「不用了,大日本皇軍的士兵可以以一當百,在日俄戰爭中,我們沒有俄國人這麼多的部隊,這麼多的火炮,還不是一樣將俄國人打垮了,你要記住,鋼鐵要用肉彈來對抗!明白?」久納誠一中將一聽到近衛旅團就渾身的不自在。在這幾天裡,他的部隊和近衛旅團一起行動,可是領教夠了這些天皇陛下的禁衛軍的驕狂傲氣。好不容易藉著靠前指揮的名義,他才擺脫了近衛旅團,他可不想等到他們又跟上來。 看到武田參謀長好似有一些憂慮,久納誠一中將繼續他的說教:「支那軍隊的一個師其戰鬥能力相當於帝國軍隊的一個大隊,其一個軍的戰鬥能力一般情況下只相當於帝國軍隊的一個聯隊。雖然,新編20軍是支那政府軍的嫡系部隊,戰鬥能力比一般的地方部隊要強一些,但是以一個旅團的兵力來擊破他們,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更何況,情報也說明對手在前一段時間的崑崙關戰事裡,損失很大。時間這麼短,雖然會有所補充,但是對手是無法恢復戰鬥力的,只能是一群烏合之眾。我們以泰山壓頂之勢,給對面的烏合之眾以攻擊,一旦城外的陣地被步兵突破,那麼我軍就可以順利的在火炮的掩護下將縣城拿下,失去工事掩護的支那軍隊將成為大日本皇軍狩獵場上的兔子。等到近衛旅團那些慢騰騰的傢伙到來時,我已經在賓陽縣城裡歡迎他們了。如果他們棄城逃走,那更是求之不得,我們的炮兵就可以省掉很多的炮彈了。現在給部隊下命令吧,步兵在炮兵進行攻擊後投入衝鋒,第55聯隊投入戰鬥,第56聯隊馬上趕到東門佈置攻擊陣地,在南門開始攻擊時進行攻擊。一個小時以後我要看到炮彈掉在對面的城牆上,明天的早餐,我希望能在北門進行。開始行動吧!」 滅此朝食,久納誠一中將的野心確實不小。 日軍準備著向賓陽縣城發起進攻,一舉佔領賓陽的時候,對面的劉建業正在通過電話向著部下的各團級以上部隊指揮官做著戰前的動員。 「眼下,戰局十分危急,局勢很不樂觀。鬼子的目標很明顯,就是要佔領賓陽,來切斷我軍正面部隊的退路。而且,這一次我們所面對的敵人是鬼子的一個精銳師團加一個旅團,這個旅團還是鬼子天皇用來守衛皇宮的禁衛軍。我們的大部隊也只是剛剛在中午才抵達陣地。可以說,要想守住賓陽,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我們別無退路,即使全軍陣亡,也必須死死的守住賓陽。從抗戰以來,我們已經丟掉了太多的地方,現在我們決不能丟失一寸國土,沒丟掉一寸國土,鬼子就距離抗戰的大後方又近了一步。」 「在開往賓陽的路上,你們想必也看到了一路之上的逃難百姓。他們的淒慘景象,他們看著我們的那種鄙夷的眼神,難道沒有對你們有什麼觸動嗎?如果我們這些軍人能夠把仗打好,他們能落到那樣的境地嗎?前不久,我們在打崑崙關的時候,他們還給我們送過糧食,酒肉,藥品,幫助我們搬運過彈藥和傷員。可是現在呢?他們的眼神裡就是看不起我們,因為我們讓他們失望了。就算是為了那些流離失所的老百姓,我們也必須要打好這一仗,就是用人堆,也要把鬼子死死的頂住!」 「何以對國家?何以對民族?寧作戰死鬼,不作亡國奴!」劉建業動員的最後,是用這樣的一句話來作為結束的。 當然,劉建業也是做好了死守的準備的。 這個死守可不是一般的死守,而是每一個支撐點每一個據點、每一道戰壕都要反覆的爭奪,沒有火力優勢,那麼咱們可以用人來填,每一個能夠據守的地點都要爭奪到最後一個人,只允許後續部隊反衝鋒,絕對不允許前面撤下來。因為大部分的傷亡都是在撤退時,在混亂時發生的。為了能讓前沿的部隊能夠長久的支持下去,劉建業在賓陽縣城裡只佈置下了一個師,兩個師的部隊在北門和西門方向展開確保賓陽的側翼,同時作為城內部隊的預備隊。誰叫賓陽縣城實在是太小了,根本無法展開一個軍的兵力呢?要不是知道眼前的鬼子是通過迂迴路線來的,帶不了重型火炮,最多只能有一些中口徑的山炮分解以後由人力馱運,一個師的兵力在劉建業的眼裡都是太多了。 2日晚18時,氣勢洶洶的十八師團的兩個聯隊,對賓陽縣城南城東形成了半包圍態勢。七十五毫米山炮炮兵陣地設置在距離賓陽縣外圍城防工事五千米處,而九二式步兵炮乾脆就旁若無人的設置在距賓陽縣城防前沿陣地不到兩千米的地方,這裡是步兵炮的最佳射程。看見城防的守軍沒有反映,早已佈置好攻擊出發陣地的十八師團第55聯隊的一個中隊開始進行集結。迫擊炮兵和重機槍兵在步兵隊列前做好了掩護的準備。一切的行動都無視對面的存在,彷彿對面的守軍都是自己砧板上的一塊肥肉,只等著自己這把快刀的斬下了。 18時15分,五門九二式山炮還有六門九二式步兵炮在久納誠一中將的命令之下,對南門的陣地進行了定點清除式的打擊,主要針對在空中偵察裡發現的中國軍隊構築的防禦工事,進行了長達二十五分鐘的狂轟濫炸。日軍的駐南寧的陸軍航空兵部隊也出動了三架九七式陸轟,按照久納誠一中將的命令,在賓陽縣城的上空投下了花花綠綠的傳單,內容無非是皇軍是進行大東亞聖戰的正義之師,還有建設大東亞共榮圈之類的陳腔濫調。躲在了一線防禦陣地重新設置的防炮洞,防空洞裡面的戰士撿起飄落在洞口的花紙,馬上捲起了「喇叭筒」。 鬼子的炮火打擊過後,負責守備南門一線陣地的新14師第42團的兩個連開始進入陣地。一線陣地上面,劉建業十分大方的佈置了大量的自動火力,還有手榴彈。士兵們不是槍法不行麼?那就放近了打,讓鬼子進了五十米之內使用短促有力的機槍火力進行壓制,跟著就是最簡單的手榴彈攻擊。必要的時候,劉建業佈置在城外高地上的第五軍的重炮團也會給予前沿的部隊必要的火力支援。能夠在炮火強度上對鬼子取得優勢,這是劉建業一直夢寐以求的事情。這一次總算有可能實現了,他當然是要好好利用一番了。 兩個連足足裝備了30挺捷克式輕機槍,子彈那是一箱箱的碼在機槍手旁邊。你鬼子不是喜歡玩大和魂嗎?我就充分的配合你,讓你徹底明白一下鋼鐵和肉彈碰撞,到底誰會完蛋。 耀武揚威的日軍開始了地面進攻。鬼子步兵幾乎是直著身子開始了衝鋒,由一開始嚴格的依照步炮協同條例伴隨著掩護火力前進,發現直到進入到對方機步槍的火力射程之後對面的戰壕還是沒有反映。於是在前方揮著指揮刀的日軍軍官的指揮下,日軍士兵開始了小步跑,進入兩百米距離的時候,則開始了大步衝鋒。伴隨步兵衝鋒的機槍手也佔據位置開始掩護性的射擊,但是對面的陣地仍舊是一片沉寂…… 最後八十米的時候,對面的陣地依然是一片沉寂,日軍的步兵又開始放慢了前進的腳步。在他們看來,接下來的任務,就是佔領空無一人的中國軍隊的陣地。既然是這樣,也就不必大步流星了,能省一些力氣不好嗎? 但是——鋪天蓋地的子彈就在日軍挺直著身子衝到距離戰壕三十米遠的地方時,從三個方向撒向衝鋒的日軍身上。 南門外主陣地上的30挺機槍一起開火,機槍射手紛紛向敵掃射,彈如雨下。冒進的日軍步兵被割麥子一樣的掃倒,沒有被擊中的也紛紛就地臥倒,尋找隱蔽,就地還擊。接著一聲令下「手榴彈!」跟著就是其他戰士鋪天蓋地的手榴彈掉在了日軍已經散亂的衝鋒隊形中間。一時間驕橫的日軍第55聯隊一個中隊的進攻馬上就瀕臨崩潰。 日軍炮兵發現情況不妙,立即對南門守軍陣地進行了壓制性射擊。日軍掩護步兵的機槍也開始了瘋狂的掃射,一時間直起身子掃射的機槍射手多人陣亡,機槍也多停止射擊。加上就地臥倒後的日軍嫻熟的使用擲彈筒、和機步槍進行還擊,南門外主陣地上的守軍開始吃緊了。 這時,劉建業正在城頭的炮兵觀察所抵進觀察,發現部隊在敵人第一次攻擊中就面臨困難局面,不等一邊的張建說話,立刻要通了第42團的團長符榮耀的指揮所,劈頭蓋臉一頓痛罵:「符榮耀,你他媽的給我聽著,戰前會議上你小子給我寫血書要求守衛賓陽縣城最前沿,老子當時就說你小子是個草包。你說守不住陣地三天三夜你就提頭來見,現在不到十分鐘鬼子已經快要突破你的前沿陣地,三天三夜,老子的墳頭都長草了。你小子要是丟了陣地,老子不等鬼子殺你,第一個就要砍你的腦袋。」說完之後不等對面回答,啪的一聲掛掉了電話。 「副官,傳我的命令,預備隊第40團準備戰鬥,等一會第42團不行了就跟老子反擊上去,老子就不相信了,媽的!想要佔領老子手裡的賓陽縣城,你小鬼子還要多拿出一些本錢來。想這麼輕鬆就把老子趕出去,休想!」 「軍座,是否命令炮兵打上一下,這樣可以滅一滅鬼子炮兵的囂張氣焰,也可以支援一下42團的反擊。」 「不行,仗還有的打,這一個團的重炮就是老子的護身符,鬼子的大部隊還在後頭,好鋼要使在刀刃上。」 「軍座,你看42團組織反擊了。」 劉建業一看果然是這樣,吃過虧了的42團,馬上改變了打法,二線陣地上密集的機槍火力的掩護下,投入了所有兩個營的步兵進行反擊。 抵進一線指揮的符榮耀親自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沖在反擊隊形的最前方,一呼一吸之間,剛剛佔領一線戰壕的日軍還沒有站穩腳跟,就和符榮耀的反擊部隊,撞在了一起。頓時雙方的衝擊陣型就犬牙交錯起來,刺刀技術明顯處於下風的第42團官兵牢牢的記住動員會上團長說過的話:「衝擊講究六個字:勇,猛,狠,活,快,准。勇,就是勇敢,前仆後繼,前面的人倒下了,後面的人接著上。猛,像老虎下山,在氣勢上壓倒敵人。狠,就是敢於短兵相接,刺刀見紅,子彈打光了就拼刺刀;刺刀斷了,就用槍托砸;槍托斷了,就用手榴彈敲;手榴彈打光了,就手陷牙咬……」 憑著這股子不要命的勁頭,兵力上不佔上風的鬼子被第42團的反擊打了下去。 看到奪回陣地後的第42團雖然鞏固了陣地,但是人員傷亡嚴重,劉建業馬上命令預備隊馬上在鬼子下一輪火力準備結束之後接替42團原二線陣地,然後咬了咬牙道:「張師長,通知憲兵連,在第42團身後組織督戰隊,有擅自後撤的馬上給我執行戰場紀律。我到剛剛開始攻擊的東門去,那裡情況現在還沒有反饋回來,槍聲十分激烈,我放不下心。」 優u書猛 Uutxt。COm 詮文字版粵牘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桂南血戰(十八) 字數:4089 鬼子在第一次中隊規模的攻擊被打退之後,雖然傷亡較重,但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對第42團造成了同樣沉重的打擊,而且探知了對面陣地的火力配備和陣地接合部。於是連續組織了十餘次小隊規模級的攻擊.日軍戰術及其刁鑽狡猾,而且槍法極準,尤擅使用槍榴彈,擲彈筒等輕便有力的武器,抓住對面的中國官兵由於平時彈藥供應少,射擊訓練相對不足,中距離射擊準頭缺缺的劣勢,多次吸引第42團戰士在二三百米遠的距離上開火,趁機消耗守軍的有生力量。吃了幾次暗虧之後,探明了鬼子套路的符榮耀下令:「他打他的,我打我的,都給俺認準一條,鬼子不進三十米不許開槍,沒有命令不許暴露目標開火。」結果以為守軍無力反擊的日軍被第42團好好的教訓了一通,留下了十餘具屍體之後。鬼子的連續兩次的二十餘人的小隊規模的試探性攻擊終於停止了。 之後,瘋狂的日軍開始了著名的浪式攻擊,將攻擊部隊按照每次全部兵力的十分之一進行連續十餘次的攻擊,不顧前方部隊的犧牲,一波接一波,持續不斷的抓住對方陣地的薄弱地點進行攻擊,給對方造成攻擊似乎無窮無盡的感覺,進而摧毀敵人自信,突破敵人防線。但是,在第42團剩餘官兵充分利用地形地貌,有利工事,還有符榮耀不斷進行的小型反衝擊,鬼子在第十波人潮湧上留下20多具屍體後,久納誠一中將結束了這一次的攻擊,命令炮兵對剛剛的陣地進行報復攻擊,一方面聯繫已經近在咫尺的近衛混成旅團的先頭部隊。 東門那裡的情況相對來說就要好一些。在東門這裡進攻的日軍部隊是野溝三彥大佐的第56聯隊。在日軍原定的作戰意圖裡,第56聯隊只是承擔輔助進攻任務,牽制城內的中國軍隊不能集中全力對付南門外的日軍主攻部隊。雖然,野溝三彥大佐對於師團長閣下的這個命令有著不小的意見,但是,他還是不敢公開的不遵守命令。所以,在進攻的時候,野溝三彥大佐就給師團長的命令作了自己的解釋,命令部下在進攻的時候,不上來衝鋒,而是機槍和炮火遠距離火力壓制,步槍火力專打中國軍隊陣地上的反壓制的機槍手。在吃了一些小虧以後,劉建業專門交待部下的官兵在對面日軍不進行衝鋒,而是仗著槍法好,在幾十米開外對我方機槍火力點進行攻擊時,機槍射手不用將頭伸出戰壕,而是直接將槍口伸出去,只要對著敵人攻擊的方向開槍,進行壓制就可以了。等到敵人臥倒躲避子彈時,其他人員再使用手榴彈進行攻擊,而且火力點要不停變化,讓日軍更加摸不著頭腦,找不到攻擊目標。 直到午夜時分,日軍始終無法在賓陽的中國守軍一線陣地上佔到什麼便宜。 看到戰損統計的時候,劉建業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攻守雙方可以說打了個平手,雙方傷亡人數據統計約為2、5比1,守軍傷亡800餘人,日軍傷亡超過了300人。前沿兩支接敵的部隊的表現充分證明了後來美國人在滇西所說的,只要中國士兵有精良的裝備和良好的訓練,中國士兵絕對是世界上最好的步兵。這兩支部隊雖然傷亡十分嚴重,第42團傷亡過半,第41團傷亡過兩百,但是卻一次次的將進攻陣地的日軍小股部隊打下去。日軍在炮火的掩護下晚上對南門陣地進行的二三十人次的波浪式人潮攻擊,第42團開始每次需動用一個營的兵力進行阻擊和反擊,而到了後來,不到四十個人的一個排,利用三挺機槍和手榴彈就粉碎了敵人一次攻擊。 「向城外的部隊發信號,要他們趁著夜幕,打開附近的水渠閘門,把縣城周圍的所有稻田都給我放滿水。」為了給日軍增加困難,劉建業連中國古典小說裡面的水攻招數也用上了。當然,這個小小的水攻,和水淹七軍相比顯然要差上很多。不過,劉建業也沒有指望能夠在旱季能夠水淹鬼子,只要能給他們多製造一些困難就行。 賓陽縣南關外漸漸集結的日軍近衛混成旅團的部隊正在設置炮兵陣地,一個大隊加上一個獨立野炮中隊、一個獨立山炮中隊的接近一千人的兵力已經抵進外圍陣地前沿。 在來到賓陽縣城外以後,櫻田武少將就聽說了第18師團的首次攻擊不順利的消息。在櫻田武少將看來,論實力來說,第18師團才應該是輔助近衛混成旅團攻擊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天皇陛下的御親兵,大日本陸軍的頭牌精銳,怎麼可以成為給第18師團這樣的剛剛恢復建制不過2年多的部隊跑龍套的呢?這以後回到東京去,自己也不好意思在同僚們面前說話。別人問起來,你們近衛混成旅團這次到華南作戰,有什麼功績沒有?難道自己好意思對別人說,自己是跟在第18師團的屁股後面,給別人跑跑龍套,撿點別人看不上的殘渣剩飯的嗎?那還不給留在東京的那些近衛師團的同僚們笑話死了? 所以,一來到賓陽城外,雖然聽說了第18師團攻擊不順利的消息,櫻田武少將並沒有急著給自己的部隊攬活,而是不動聲色的在一旁看著久納誠一中將手忙腳亂的調整部署,準備發動新的進攻。對面的中國軍隊並不是什麼好捏的軟柿子,久納誠一中將這麼著急就想把對手一口吃掉,肯定會碰上一鼻子灰的,到時候,我再站出來收拾殘局,以天皇陛下近衛軍的聲威,必然能夠輕鬆擊倒屆時已經是精疲力盡的對手,而且功勞還會完全是近衛旅團的,第18師團的人,到時候就等著在一旁看著我們入城吧。 在休息了一夜之後,日軍開始整隊,準備發動新一天的進攻。 由於後續部隊的陸續抵達,久納誠一中將手上的兵力已經不像前一天晚上那樣只是兩個聯隊,而是幾乎完整的一個師團,外加近衛旅團的部隊。這當然讓中將閣下的原本就很足的信心更加的爆滿。但是,由於不知道是什麼意外的情況,一夜之間,賓陽縣城之外的所有稻田和鄉村道路都被水淹了。水情雖然不算嚴重,但是讓城外幾乎成了一片爛糊糊的沼澤地帶。步兵還算好,只是穿著皮鞋的腳容易陷進泥地裡,大不了走得慢一些。炮兵就倒了霉了,好不容易翻山越嶺背運過來的山炮組裝起來以後,卻很難向前推,輪子太容易陷到坑裡了。而且,就算到位了,也很難給炮架打駐鋤。 因為這些原因,日軍的進攻準備工作進行得相當不順利,一直拖了快要兩個半小時,才接近尾聲,就等著擔負前沿指揮的第23旅團長原守少將的命令了。 發現日軍後續部隊開始大搖大擺的在前沿陣地集結時,劉建業不由得大喜。足足有一個大隊的攻擊部隊在劉建業自己部隊的16門瑞典造75毫米山炮的射程之內,而且日軍的山炮陣地也十分的靠前配置,簡直就是自己一方的重炮團德國造150毫米榴彈炮炮火最好的攻擊目標。 因為從久納誠一中將閣下那裡得到的情報顯示,城中的中國軍隊雖然戰鬥意志十分堅強,輕武器火力十分猛烈,而且對於手榴彈的使用十分的普遍,但是卻沒有使用過重武器,可能是騎著趕路沒有來得及攜帶那些重武器。反正,在日軍多次攻擊突破守軍陣地的時候,對守軍陣地進行高強度的火力準備的時候,城裡都沒有發出過那怕是一顆迫擊炮彈,因此,注重戰鬥實效的原守旅團長將炮兵配置得十分靠前。當然,為了避免意外情況發生,所以,「聰明」的少將把自己指揮的一個炮兵聯隊分為了六個分散的炮兵群。他可不像發生類似凡爾登要塞外的那種事情。 就在兩個半小時的陣地布設之後,旅團長閣下正要向師團長閣下請示是否立刻發起攻擊的當口,得到了命令的中國軍隊炮兵及時地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當炮彈穿越頭頂時的呼嘯聲,還有爆炸時的轟鳴聲提醒旅團長閣下時,這位倒霉的少將的六個炮兵群已經只剩下了一個了,還有六門山炮倖免於難。在少將氣急敗壞的命令還沒有傳到炮兵陣地時,倖存的日軍炮兵已經十分專業的轉移了陣地,但是緊接著掉下的炮彈讓轉移了火炮的炮兵們繼續轉移炮彈的願望完全落了空。這樣的話,整個第18師團賓陽戰役所攜帶的中型以上火炮幾乎都成了擺設…… 在前一天晚上的戰鬥裡,來自第五軍的重炮團一直沒有接到開火的命令,這讓他們上上下下憋了好大的一團火氣。在接到了前沿指揮部傳來的準備炮火急襲的命令以後,重炮團迅速和前線的炮兵觀察員取得了聯繫,得到了各日軍炮兵陣地的位置坐標。這些炮兵可是接受過先是德國,後是蘇俄兩個軍事先進國家的顧問的訓練的,訓練素質是沒有話說得。於是,在有心算無心之下,日軍的炮兵陣地就倒了大霉,火力急襲取得了極大的成果。 當城南的第42團陣地的指揮所傳來:「給炮兵請功,我方前沿的日軍炮兵已經大部被殲,請求對日軍出發集結地進行攻擊」這樣的電話時,整個炮兵陣地更是一片歡騰。所有的炮手都在帶隊軍官的指揮下拚命轉動著火炮的高低機,進行目標的調整,但是,目標不是第42團請求的日軍步兵攻擊集結地,而是東門外囂張的佈置了整整一個早上的日軍近衛混成旅團的配屬炮兵…… 城東的日軍炮兵陣地得到城南炮兵陣地被隱藏的守軍火炮全數擊毀,對手至少有一個大隊以上的炮兵的消息,馬上就開始後撤。但是,他們已經來不及了。呼嘯的炮彈夾雜著重炮團戰士的怒火已經飛到了頭上。一個十發急速射之後,日軍炮兵陣地上剩下的只有斷手斷腳的日軍炮兵傷員了。緊接著,重炮團的炮群分為兩部分,對城南城東的兩個突前的日軍出發陣地進行了強大的火力急襲。每門炮都足足打了上百發炮彈的炮兵的操作十分的純熟,只要指揮官的口令一下達,那麼炮口就急速的轉動,小紅旗一揮,一聲「放」,那麼拉動炮繩的炮長就會馬上射出復仇的炮火。如果不是劉建業在城南的炮兵觀察所發來停止射擊,馬上轉移陣地,做好偽裝的命令,那麼這些已經陷入了極度興奮之中的炮手說不定會將攜帶的所有三個基數的彈藥全部一次性打光。 整個攻城的日軍在這樣沉重的打擊之下,已經喪失了短時間內繼續攻擊的戰鬥力,轉而開始做圍困的準備。 「你打不動了?現在就輪到老子來發威了。什麼叫做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傳我的命令,第40團全線出擊,全力衝擊日軍的前沿陣地,第41團牽制東門的日軍部隊,軍屬炮兵團全力火力掩護。」得意之下的劉建業做出了一個後來被他自己都認為是昏招的決定。 uU書盟 uutXt.coM 全蚊字版粵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桂南血戰(十九) 字數:5060 誰也記不清楚這是日軍在今天所發起的第幾次衝擊了。前沿陣地上的將士們只知道敵人攻上來以後,自己就要玩命的把鬼子再趕回去,決不能讓鬼子輕易地佔據任何一處陣地。開槍,退殼,裝彈,瞄準,射擊,再開槍,如此的往復循環。 劉建業現在是明白了什麼叫做困坐愁城。前一天,自己一時之下頭腦發熱,命令新14師把預備隊調上去主動出擊,衝擊敵人的陣地,結果被鬼子優勢的機槍和步兵炮火打得損失慘重,第40團幾乎全軍覆沒,只剩下不足一個營的人馬撤了回來。 出擊的失敗使得劉建業不得不把兵力受到很大損失的新14師從城內撤了出去,用198師替換了下來,並且至少是暫時一心一意的要在這座小小的賓陽縣城和鬼子繼續消耗下去,看誰能撐得更久。 劉建業的這個想法從全局來看並沒有錯誤,因為眼前的這支日軍部隊畢竟走的是迂迴路線,供給線路比較遠,又是翻越山地過來的,所攜帶的糧食彈藥和藥品等的數量肯定不會很多,如果自己能夠把鬼子盡可能久的拖在這裡,那麼光是供應問題就足以讓鬼子頭疼。而且,只要給後方部隊以一定的時間,相信接手白主任指揮會戰的張長官絕對不會一點動作都沒有的。那個時候,自己就可以和從後面上來的部隊一起裡應外合,給鬼子來一個中間開花,讓鬼子好好地喝一壺。 戰略全局上沒有錯誤,不代表在戰術層面上不會有消極的後果。 本來,炮兵部隊受到的嚴重損失,已經讓久納誠一中將十分的受傷,甚至讓他對能否迅速攻佔賓陽,實現軍司令官下達的作戰目標有了一些動搖。但是,劉建業發起的貿然出擊,被第18師團部隊迎頭痛擊,不得不草草收場,這讓師團長閣下的信心得到了充分的恢復。 不就是沒有了炮兵嗎?還有所向無敵的帝國步兵在,那就足夠了。鋼鐵要用肉彈來對抗,這句由被日軍奉為軍神的乃木希典所說的話,一向為日軍內的許多軍官所深信不疑,其中就有這位久納誠一中將。況且,地面上的大炮沒有了,還有空中的會飛行的大炮可以用嘛。帝國的空中力量豈是孱弱的支那空軍可以相提並論的。只要得到空中力量的有力支援和緊密配合,帝國軍隊照樣可以很輕鬆得粉碎對面對手的一切抵抗。萬一要是逼得對手在城裡呆不住,把部隊拉出來在城外和自己野戰,那就更加美妙了。 於是,在粉碎了劉建業的主動出擊以後,久納誠一中將並沒有急於立刻展開對賓陽縣城的新一次地面進攻,而是召喚來了大批的轟炸機,對賓陽縣城內外進行了反覆的轟炸,其轟炸密度雖然不能和後來美國軍隊常用的地毯式轟炸相比,至少也是可以和耕地相比的了。 劉建也可以依靠自己的重炮的性能優勢,來欺負一下日軍的中小口徑火炮,可是面對日軍的空中轟炸,他就沒有多少的辦法了。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命令部下在敵人飛機過來的時候,盡量的鑽進防空洞,躲避轟炸,減少空襲帶來的損失,要想解決掉敵人的飛機,他還沒有什麼辦法。這就像德國人在大西洋上的潛艇,面對護航商船隊,總還是有辦法的,但是面對空中的反潛飛機,就只能倉皇的逃遁一樣。 在敵人鋪天蓋地得從頭頂上丟下來的炸彈面前,198師算是吃盡了苦頭。那些日軍的飛行員似乎特別喜歡在中國軍人的面前炫耀自己的飛行技術,經常是把飛機的飛行高度拉得特別低,丟下炸彈後再來一個很囂張的拉起。在日軍飛機的低空甚至超低空轟炸之下,大多數的城防工事都被炸得面目全非,有的部隊甚至整排整班的被活埋在被炸塌的防空洞裡。就連劉建業手裡的王牌重炮團也在日軍的空中威脅下,不得不後撤到山地裡,輕易不敢露頭了。而且,由於前一天炮兵們打得實在是太歡了,炮彈的數量已經不是很充裕了。這些德國重炮的炮彈,可是都要從後方不遠萬里轉運來的,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新的補充呢。迫於無奈,劉建也只能下令重炮團沒有接到自己的命令,嚴禁射擊。這一下,劉建業的火力優勢,也就被壓制下去了。 伴隨著轟炸,日軍的地面部隊也發起了一次次的小規模試探性進攻。日軍的進攻部隊每次幾乎都是剛剛和守軍部隊發生接觸,就在空中火力的掩護之下從容的撤走,留下反應不及的中國軍隊被日軍的飛機無情的絞殺。 日軍飛機的囂張,讓劉建業一點脾氣都沒有,只能在盡量隱藏自己部隊的同時,不斷地發出電報,請求戰區長官部和桂林行營,能夠派出一些飛機來抵擋一下日軍飛機,至少也要讓鬼子的這些空中強盜不能過於肆無忌憚。 到了黃昏時候,被鬼子的飛機轟炸憋了一肚子火氣的劉建業終於得到了喘息的時間。 「奶奶的,你個老鬼子讓老子憋了那麼久時間,老子也不能白白的受罪。老子也要讓你難受一下。」被鬼子的轟炸炸出一肚子火氣的劉建業也不想讓自己的對手太過於舒服。劉建業不相信夜晚也會成為小鬼子的天然夥伴。 「特務團,挑選一些槍法好的弟兄,今天晚上,悄悄的摸出去,給我好好的折騰一下城外的這些鬼子,把你們平時連出來的那些本事都給我在鬼子身上好好的操練一下,他們能讓老子白天不舒服,老子就要讓他們晚上也睡得不安生。」劉建業看著城外鬼子的營地,咬牙切齒的命令。 接到命令的特務團,迅速從部隊裡挑選出了一百多人的小部隊,組成了夜間出擊的夜襲部隊。 夜襲部隊出城之後,一百餘人的小部隊分成十餘組,對日軍的營地進行了無止境的騷擾。 日軍指揮官久納誠一中將的戰術行動還是中規中據的,嚴格依照日軍的作戰規範佈置營地,各種防禦設施佈置得十分完善,甚至針對中國軍隊喜歡夜戰的習慣,特別在整個營地的四周都點上了火堆,還派出了潛伏哨和游動哨。 可是,這些火堆在劉建業派出的那些非專業的狙擊手面前,無疑起了良好的目標指示作用。如果沒有這些火堆,並沒有配備夜視設備的中國軍隊冷槍手恐怕還能準確地找到敵人的活動目標呢。 於是在凌亂的槍聲的掩護下,日軍的潛伏哨以及游動哨兵就被黑暗中突然飛來的子彈擊中了要害。日軍營地裡頓時馬上進入陣地,發射照明彈,還有輕重機槍朝著子彈飛來的方向一頓亂掃,剩下的迫擊炮、擲彈筒等「重武器」也不停的發射。等到日軍以為偷襲者已經離去的時候,又飛來了幾顆迫擊炮還有擲彈筒的炮彈。於是,整個環形陣地包圍的營地四周想起了令攻城日軍無比恐懼的冷槍冷炮。不少日軍士兵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瘋狂之中,操起機槍衝出掩蔽對著黑暗中一頓掃射。但是,跟著到來的就是射程之外的另一個方向飛出來的報復的子彈。 心驚膽戰的一個長夜已經渡過,看到太陽的升起,城外陣地裡的日軍莫名其妙的歡呼起來,是啊!這個漫長的黑夜終於過去了。 但是令人沮喪的是,整個日軍陣地的前方被埋上了無數的地雷,甚至還囂張的插上了中文日文混寫的諸如:「小心地雷,鬼子的末日,來踩我啊!」這樣字樣的木牌。甚至還有「我很寂寞,來陪陪我」這樣的標語貼在了好像是城裡那個妓院門口拆下來的美女廣告牌上面,也插在了陣地的前沿。有個不識字的日軍二等兵在後面的上士還沒來得及阻止的時候,一下將這個美女標語牌拔下,於是標語牌牽動了下面早已埋下的地雷。接著就是轟隆一聲巨響…… 唯一值得高興的就是,十八師團的後續部隊終於到來了。他們帶來了後繼的十二門105毫米野炮。 在剛剛過去的那個夜晚裡被劉建業的冷槍冷炮折磨得一夜都沒有合上眼睛的久納誠一中將此時的心中燃燒著熊熊的復仇火焰,他恨不得把對面的賓陽縣城裡的那個中國軍隊的指揮官一把就抓過來,然後生生的扒了他的皮,再拆散了他的骨頭。在中將閣下的從軍生涯裡,還從來沒有遭遇到這樣囂張的對手,竟然敢於這樣大膽的調戲大日本皇軍。如果不能給與對手令他終生不忘的教訓,那豈不是要讓皇軍的威名從此掃地? 報復心切的師團長閣下召喚來的駐南寧的海軍轟炸機大隊、戰鬥機大隊的大部分飛機。一共三十二架戰鬥機、十八架轟炸機已經飛到了日軍陣地上方,與師團長閣下取得聯絡後。按照中將的指示;將炸彈傾瀉在所有敢於反抗的支那人頭上! 於是瘋狂的日軍轟炸機不停的在賓陽縣城上面盤旋投彈,戰鬥機在扔下機腹下面那兩個勉強掛上的五十公斤炸彈之後,在外圍工事上方不停的盤旋掃射…… 一時間,賓陽城關又是一片火海。 隨著鬼子飛機的到來,劉建也不得不再一次的做起了縮頭烏龜,躲在早就修好的防空洞裡面,數著鬼子投下來的炸彈打發時間。 空中的打擊持續了足有半個小時,知道鬼子最後一個炸彈掉在城南的城樓上面,炸的整個城樓都被炸得只剩下幾根木頭柱子的時候,天上的大蚊子終於振振翅膀飛走了。 鬼子的空中打擊所造成的人員損失相對來說還不算是很大的,畢竟劉建業對部隊的防空還是有一些準備的,就是那些損失也還在劉建業所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但是,連續的空中打擊對於士氣的打擊是巨大的,部分士兵甚至當時看到天邊的烏雲都會轉身逃進防空洞裡去。 看到對面的守軍狼狽不堪的樣子,昨天一夜加上整整一個清晨都是十分鬱悶的中將開始摸著嘴唇上的那撮仁丹鬍子笑了起來:大日本皇軍是不可戰勝的,支那軍隊妄想挑戰大日本皇軍的後果只能是被無情的擊敗。心情良好的中將閣下決定再換一下新的進攻戰術,好好的調戲一下自己的對手。 劉建業平均每過兩個小時就要接受一次空中的慰問,每次天上的蒼蠅們飛走之後,就看到前沿的鬼子包圍圈向劉建業的前沿陣地推進了百餘米。這下那個難受啊…… 劉建業充分感受到了那種老鼠拉龜,無處著手的痛苦,這老王八蛋的招數真毒啊!這不是逼著老子跳牆嗎?日軍的戰壕攻勢讓劉建業充分感受到了淮海戰役時期被圍困的國軍將領看著共軍的戰壕一步步逼近時心裡的恐懼感。 「操你奶奶的小日本,誰教會你這個陰損招數的,老子操你全家。」 當然,劉建業也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你他媽的不是喜歡挖戰壕嗎?那咱們就對著挖,看誰挖到誰那裡去。雖然,劉建業的部隊單兵戰鬥能力不如日軍,但是論到挖戰壕等這一類的土工作業能力,那可絕對不差。土木系的部隊向來就是以土工作業能力強,擅長打防禦戰聞名於整個國軍的。作為土木系部隊一分子的新20軍上上下下都深深的打有土木系的烙印,這一點看家的本領自然是不會拉下的。 於是兩邊的人就瘋狂的對挖起戰壕來了。 雙方依托著陣地、戰壕開始了互相攻擊。整個陣地的每一個地段都是戰鬥,對於這樣交織在一起的形勢,任何一方的重武器,甚至再強大的空中優勢,都已經化為了烏有。雙方使用一切能夠使用的東西,包括大刀,刺刀,工兵鏟,洋鎬,手榴彈等進行近身的搏殺。 將近一個小時的混戰,雙方算是殺了一個平手,誰都沒有撈到多少便宜。日軍的戰壕推進被阻止住了,但是,198師官兵也付出了相當的兵員損失。 吃過了午飯的久納誠一中將大概認為自己的對手已經被自己調戲得快要沒什麼脾氣了,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悄悄進入預先挖出來的地下掩體的十二門105毫米野炮,和六門補充了彈藥的75毫米山炮,開始對前沿陣地進行猛烈的炮火準備…… 大量集中使用的迫擊炮和擲彈筒對著對面的守軍部隊的陣地開始壓制性攻擊。 輕重機槍開始封鎖開始發現並標注出來的守軍隱蔽火力點,和大型支撐點。 天上的趕來助戰的十餘架日軍飛機不停的在賓陽城頭那一小撮的空域中盤旋,搜尋著中將閣下命令中的守軍火炮陣地。密集的攻擊隊形,和進出空域的頻率讓下面防空洞裡的劉建業恨的牙癢癢的。 「奶奶的,都飛得這麼靠近了,怎麼還不撞到一起?」 鬱悶歸鬱悶,對於頭上的大蒼蠅,劉建業的應對方法只能還是忍受再忍受…… 當然也沒忘了在心裡加上一句:「等老子手裡飛機多了,一架到你頭上扔炸彈,一架到你頭頂潑大便。」 日軍前沿的散兵隊形就在地面守軍根本就沒法探頭的情況下,從容編組好了。三個大隊的日軍整裝待發,久納誠一中將這一次可沒有再輕敵了。 U幽書萌 uuTxt.com 荃紋字阪月瀆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桂南血戰(二十) 字數:4323 當日軍準備好以後,就在飛機和地面炮火的掩護下,發起了強有力的進攻。操作熟練的日軍從隊列中間發射的擲彈筒和迫擊炮,沒有多久也完全壓制住了對面的中國守軍的機槍火力。 當天上的飛機終於飛走之後,日軍攻擊隊形後面的炮兵陣地也停止了轟鳴,將近三千人的「人海」分成三路向著對面守軍的陣地接合部湧來…… 來不及進入陣地的守軍官兵手忙腳亂的操作著武器進行反擊,城裡的炮兵也開始了發言,但是,這一切都已經阻止不了日軍的瘋狂進攻。日軍的步兵像是集體服用了過期的春藥一樣,根本無視對手的攔阻火力,拚命地向前進攻。 這些士兵已及其密集的隊形衝擊著前沿各部隊陣地的接合部,在前方的日軍士兵衝進戰壕開始和戰士們開始肉搏的時候,城裡為了防空而分散部署的炮兵陣地,已經無法給前沿以任何支援了……因為人全交織在了一起! 機槍頂著機槍—— 刺刀對著刺刀—— 胸膛對著胸膛—— 鮮血換著鮮血—— 兩個中隊的日軍湧上陣地之時,前沿陣地已經被日軍的攻擊捅出了兩個大大的缺口,而指揮不能統一的炮兵也因為雙方已經絞殺在一起而投鼠忌器,不敢再輕易開炮了。就在劉建業剛剛狠下心腸決定要用炮火覆蓋前沿,實行無差別殺傷的時候,前沿已經被突破…… 情急之下的劉建業直接拿起了電話機,越過198師向負責南門防禦的第592團直接下達了作戰命令:「全團馬上發動攻擊!決定生死的時刻就在眼前,奪回前沿陣地,將鬼子趕出去!!!」 放下話筒,劉建業從望遠鏡裡看著前沿陣地上的殘餘部隊跳出掩體對著鬼子的衝鋒隊形迎面發動反衝擊。 看著第592團官兵們絕訣的背影,近千勇士組成的反擊隊形迎著日軍的炮火阻擊湧向對面氣焰萬丈的日軍。炮火在散開的人群中不停的爆炸。彷彿在洶湧的大潮中濺起朵朵的血浪—— 兩年多以來早已經被殘酷的戰鬥磨練得心入鋼鐵的劉建業也一時間眼睛濕潤了起來。 朦朧的眼睛裡看著正對著日軍隊列猛烈衝擊的背影彷彿近在眼前,顯得是那麼的清晰,這時的劉建業真正感受到了為什麼我們這個民族有著近乎於無限的頑強的生命力,無論怎樣的驚濤駭浪都無法消滅我們這個古老的民族,因為,無論什麼時候,我們這個民族都不會缺乏為了國家獨立,民族自由而拿起槍桿,去用自己的單薄身軀支撐起民族命運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新20軍軍部的電台接收到了後方的第四戰區長官部發來的由戰區張長官發出的電報:「茲命你部繼續堅守賓陽縣城三天,以策應戰區大的行動。三天以後,你部可以自行行動。」 「弟兄們,戰區長官部發來了電報,要求我們無論如何必須繼續堅守賓陽縣城三天,策應戰區的大行動。今天是2月5日,也就是說,無論如何,我部都必須堅守到2月8日。三天之後,無論戰區行動進展如何,我部有權自行選擇行動。」劉建業對召集來的各部隊團以上主官們說著。 「眼下要是只有第18師團進攻的話,我部繼續堅持下去的可能性還是不小的。但是,大家都知道,外面除了第18師團以外,還有鬼子的近衛旅團一直沒有動手。要是近衛旅團也一齊動手的話,恐怕我軍就很難堅持下去了。」副軍長兼新14師師長張建對於繼續堅守賓陽的前景並不很樂觀。 「話是不錯,可是,既然上峰下達了這樣的命令,我們也只有盡力執行。城外要是守不住了,就把鬼子放進城來打。就是只剩下一個人,新20軍也必須堅守到2月8日。一天也不能少。我醜話說在前面,誰要是在戰場上給我丟人,我絕對不會放過他。軍法可是無情的。」劉建業是下定了決心,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要堅決執行命令,挽救整個會戰的進程。 日軍的大規模進攻被擊退了以後,久納誠一中將又換用了另外的一套進攻戰術。他看準了對手現在沒有多少遠程炮火,不停的對著對南門和東門的守軍陣地進行小波次進攻。火力準備之後,炮火停止,步兵開始進攻,但是在對面的守軍部隊一旦開始了進入陣地之後,馬上又開始一輪火力急襲。如果不進入陣地的話,那麼日軍就馬上開始快速的推進,在經過兩次刺刀拚殺之後,終於支持不住的南門守軍部隊,開始向後面的二線陣地退卻。 由於敵人的飛機和炮火對城內進行的瘋狂轟擊,城內守軍的山炮部隊各分散佈置的陣地之間用於聯繫的電話線路已經是多次被炸斷,各炮兵陣地無法實現統一指揮,導致無法有效壓制日軍的炮火。接下來的時間裡,賓陽城垣接受了開戰以來最猛烈的攻擊,進行攻擊的日軍在中將的嚴令之下,不顧傷亡,不顧頭上的守軍越來越準確的炮火,和對面陣地越來越準確的各種輕重火力,如同潮水一樣的向南門進行衝擊。 一波下去一波又接著上來。 防守南門的第592團陣地更是受到了日偽軍進攻的重點照顧,部隊雖然經過不成建制的多次補充,但是老底子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以至於從來不叫苦的第592團團長崔連斌也向師長段金鎖發出了給第592團留點種子的請求,但是深知部隊一撤就是全線崩潰的結局的劉建業立刻帶領段金鎖和198師警衛營趕到了前沿…… 戰鬥打到白熱化階段,段金鎖親自操縱重機槍進行射擊,並高聲喊道「現在我同你們一起堅守這塊陣地,決不先退。我若是先退,你們不管是誰,都可以槍斃我!你們不管是誰,只要後退一步,我立即槍斃他。」 輪換上陣的各個預備隊全都傷亡過半。與日軍反覆進行拉鋸戰,劉建業親自率領敢死隊衝鋒。打到後來,南門外的陣地上只剩下七八百人。出於無奈的情況下,劉建業痛苦的做出放棄外圍陣地撤回城裡,依托城防進行守備的決定。這時整個部隊只剩下了不到3萬人,傷亡接近1萬。 終於佔領了外圍陣地的日軍在鞏固了陣地之後,放慢了攻擊的腳步,但是近在眼前的膏藥旗讓劉建業想著接下來的兩天半要怎麼渡過。 下午時候,天空中下起了大雨。在度過了一個難熬的上午以後,終於,城裡守軍的頭頂不用再擔心落下日軍的炸彈了。 「娘的,老子再干你一票,大不了老子幹不成再回來死守。」看著日軍也停下了進攻的腳步,劉建業再一次準備發動出擊。 這一天的夜裡,夜色很寧靜。可是,對於劉建業來說,這一夜並不寧靜,因為,他把整個198師剩下的精銳全部都拉出去潛伏到鬼子的陣地前,準備要給鬼子來上一刀。 密集的炮聲劃破了寧靜的夜空,整齊的炮火轟鳴足足持續了十分鐘,鬼子陣地的前沿到縱深,縱深到前沿,全部被密集的炮火給犁了一遍。 炮火最後一次延伸,城頭的衝鋒號吹響了。奉命潛伏在敵人陣地前沿的戰士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殺向鬼子的陣地。 發起衝鋒的中國官兵如猛虎下山,迅速衝入敵群,驚心動魂的白刃戰隨即展開。喊殺之聲和槍械撞擊之聲連兩三里遠的城南炮兵觀察所也聽得清清楚楚。 戰鬥就在鬼子兵們嘩啦嘩啦的退子彈聲中開始了。當然了,中國的官兵們可從來不用這麼做,因為我們的操典裡可沒有要求拚刺刀之前必須先退子彈。而且,劉建業很不地道的給參加夜襲的將士們都配備了長短槍或者大刀配衝鋒鎗這樣的武器組合。 官兵們突入敵陣之前,首先就是抽出手槍,然後對著鬼子的陣型就是一陣狂射,打亂鬼子的陣型,然後插好手槍,才是挺著刺刀向前,組成三人一組,背靠背的陣型,突入鬼子的隊列,緊急情況下更是抽出手槍就用來救命。 進攻戰鬥就是要徹底的打垮敵人,不能讓敵人再組織起來,形成有組織的反抗,講究的就是要有猛虎下山的氣勢,前赴後繼的衝擊敵人。子彈是懦夫,刺刀是英雄。要有敢於刺刀見紅勇氣的部隊才是一支真正的鐵軍。 劉建業雖然不是很主張用刺刀解決戰鬥,但是,他也很明白必要的時候,部隊必須要敢於和對手刺刀見紅。他可不想讓自己的部隊染上後來的美國軍隊的毛病。 劉建業這一次抽調的人馬,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或者接受過教導隊的刺殺教官的專門訓練的,個個都有刺殺經驗,個個都受過正式的教練,拚起刺刀不但比一般的新兵強得多,就算比上鬼子的正規部隊,公平情況下那也有一拼之力。而且,劉建業的隊伍在刺殺時候,三個為一組,成為三角隊形,還有手槍助陣,一旦衝進鬼子的隊形,就像一把把小錐子,什麼樣的陣型也要給他沖個淅瀝嘩啦。 從戰壕裡,從前後左右,從四面八方,中國官兵一齊向著這群長著兩隻腳的禽獸的獸群撞去。 這群心驚膽碎、喪魂失魄、失去指揮、蒙頭轉向的鬼子兵怎能抵擋得住? 一霎時血浸沙灘,屍骨蓋地,凡是沒有放棄抵抗的鬼子兵,都被加上了一刀!甚至殺紅了眼睛的士兵,看見放棄抵抗的鬼子兵,也就是一刀下去,給了他個透心涼。 前方的部隊進展順利,劉建業的勁頭也是十足,預備隊馬上投入了攻擊。 趁著敵人的混亂,第593團跟著前面突入日軍陣地腹地的部隊身後就是一頓猛打猛衝。 戰鬥進入了膠著狀態。整個戰場上槍彈橫飛,交織在一起的雙方肉搏戰愈演愈烈。日軍的單兵作戰能力和頑強程度大大超出了劉建業的估計。 鬼子畢竟是訓練有素,雖然遭受到了突如其來的猛烈打擊,但是士兵們紛紛在下級軍官和士官的指揮下組織了起來,進行困獸之鬥。他們槍法很準,尤其擅長拚刺刀。 在日軍發狂一樣的抵抗下,中國軍隊的傷亡迅速增加。有的重傷員突入敵群,拉響最後一顆手榴彈與敵同歸於盡。看著前面烈士的榜樣,官兵們們紛紛主動拉響手榴彈衝入敵群和鬼子同歸於盡。 日軍第一次碰到比他們更為不要命的軍隊,銳氣頓挫,在中國軍隊的刺刀威逼之下紛紛撤退。 夜空中濃煙滾滾,烈焰騰空,面臨滅頂之災的第18師團在師團長閣下的驅使下破釜沉舟,作困獸之鬥。戰鬥進入白熱化,雙方軍人都殺紅了眼,一次又一次攪殺在一起,似乎忘記了死亡的恐懼……陣地幾次易手,兩軍無不血染征衣,刺刀折斷了用槍托砸,石頭樹枝都成了武器。雙方傷員扭抱在一起拳擊牙咬,直至拚死為止。 就在新20軍逐漸佔據了戰場的上風的時候,一個意外的變故發生了。 uU書萌 uUtxT。cOM 荃文吇阪閱讀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桂南血戰(二十一) 字數:4694 當新20軍和第18師團互相殺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在一旁當了好幾天看客的日軍近衛旅團終於出手了。 近衛旅團選擇的出手時機和方向十分的準確,正好在新20軍的預備隊完全出動,主力部隊和賓陽縣城之間拉開了一定距離的時候。一下子就撲向了夜襲部隊和賓陽縣城中間的地帶。意圖是十分明顯的,就是要把夜襲部隊和城內部隊分隔開,然後一舉殲滅。雖然,負責牽制近衛旅團的部隊竭盡了全力,但是還是無法頂住敵人的迅猛的進攻。 「近衛旅團,果然是精銳,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想要我的命。你想要我的命,我就和你拚命,大家最多來個魚死網破。傳我的命令,全體部隊除教導團和警衛團,其餘部隊全部出擊,我倒想看看,你小鬼子是不是有哪個能耐要了老子的命?」看到城外的部隊陷入了危險的境地,劉建業也發了狠。 按照城樓上的炮兵觀測所的指令,城裡的炮兵拚命的發射著高爆榴彈,想要遲滯近衛旅團的進攻速度。同時,新20軍的主力部隊也在各自帶隊軍官的親自帶隊下,從城內全部殺了出來,在小小的賓陽城下和鬼子進行一場混戰。 這一場混戰真是殺得昏天黑地,從夜裡一直殺到了早上,雙方都直殺的筋疲力盡,就連為了躲避鬼子的空襲,藏進了山區的重炮團也在劉建業的命令下,不惜彈藥的加入了這一場大混戰。 朝陽升起,大地上的一切都沐浴在一片金色光輝裡。 看著城外的混戰戰場,雙方的指揮官都只能得到一個相同的結論,兩敗俱傷。固然,新20軍部隊遭受到了很大的損失,整個部隊只剩下不到五成半的戰鬥能力,但是,作為對手的日軍部隊也沒有能夠討到多少的便宜。第18師團同樣幾乎被打殘廢,就連最後出手想要佔便宜的近衛旅團的損失也不下整個部隊的兩成。 不過,日軍的情況,顯然比起新20軍來還是要好一些。現在日軍部隊還能剩下一萬三四千人的作戰部隊,而劉建業手裡能夠作戰的部隊勉強超過兩萬,而且,重炮團也幾乎打完了所有的彈藥,不得不後撤等待後方的炮彈輸送上來。如果再考慮到雙方的武器裝備,日軍掌握的制空權,還有日軍的訓練等因素,實際上日軍在賓陽這個戰場上現在是佔有一定優勢的。 自認為這個情況下不能和鬼子再進行野戰的劉建業索性把部隊全部拉進了賓陽縣城,來個死守不出。反正自己只要再頂住兩天,就算是完成任務了。到時候不管後方的大部隊怎麼樣,自己都會選擇突圍。劉建業不相信兩萬人的部隊全力衝擊兵力比自己少的日軍部隊,就打不開一條血路。 城外的日軍趁勢開始全力攻城。日軍的進攻在沒有重型火炮的支援下打響了,不過小貓兩三隻的九二步兵炮,還有昨天晚上沒有被摧毀的迫擊炮和擲彈筒為步兵部隊提供著有限的火力掩護。日軍的重炮在夜裡的炮戰裡,也沒有討得到多少便宜,被重炮團的德國重炮狠狠的修理了一頓,剩下的兩門炮現在也不敢隨便開炮了,唯恐自己一開炮就遭到對手的優勢炮火的反擊。 被夜裡的襲擊搞得火冒三丈的久納誠一中將把第18師團和近衛旅團合兵一處,發動了自賓陽會戰開始以來最野蠻的突擊。 狂野式的猛烈攻擊,密集的衝鋒隊形給了前沿的機槍手不知所措的感覺,好似永遠不會停止,永遠不能擊穿的攻擊隊形讓努力發射著火力的防禦者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一種手軟的念頭:這他媽的鬼子到底有多少啊! 城裡的山炮部隊也在指揮官的指揮下不停的發射著炮彈,對城牆上的我方守軍進行著掩護,並且對鬼子極少的重火力進行壓制性的打擊。基本上炮彈以步槍的發射速度來進行著發射,密集的彈幕,將進攻的鬼子步兵的隊形一次次的強行阻截。 但是,神經異常強悍的日軍像是電子遊戲裡被施了狂化魔法一樣,一反過往進攻的習慣,不停的補充著衝擊隊形的缺口,極為瘋狂的衝到了火炮攻擊射程的最近極限之內。 對此已經無可奈何的炮兵只好對鬼子的後繼部隊進行著攔截。 而鬼子攻擊部隊的工兵則在步兵瘋狂的掩護射擊下,將數以十計的炸藥箱,堆放在城門之前。看到鬼子的進攻,已經到了這樣的程度,劉建業只能下令部隊撤出城防工事,開始進行巷戰…… 轟隆隆的一聲巨響。整個城門轟然成了碎片。 久納誠一中將終於等到了他認為的好消息,第23旅團的原守少將和第35旅團的桑明照二少將相繼向他匯報,部隊已經突破了城內守軍的防守,突入城內。 「很好,命令他們繼續前進,一定要大膽的投入兵力,只要攻破了堅固的城防,那麼城裡的部隊必然會立刻崩潰的。」久納誠一中將得意的一邊抹著自己的鬍子,一邊下達著指示。 得到師團長閣下指令的日軍瘋狂的從城牆的缺口,一擁而入,想要繼續向城內堅持抵抗的守軍施加強大的壓力。 可是怪事出現了,鬼子的大頭皮鞋一進城就一步三滑,寸步難行,紛紛在地面上滑倒,成了蘿蔔頭。原來,劉建業在城裡的青石地面上早就灑上了大量的粗黃沙,作為黃豆的代替品,讓鬼子好好的聯繫一下滑旱冰。 見到鬼子紛紛滑倒,早就做好了準備的機槍手馬上抓住時機開始打滾地蘿蔔。 猝不及防之下損失了數百人的日軍在前沿攻擊受阻之後,馬上投入大量的工兵,與步兵進行配合,連續的不要命的實行爆破。 「你奶奶的,敢在老子的面前玩爆破,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要是給你這招治住了,老子就算白學採礦了。工兵營,給小鬼子上上課,讓他們明白炸藥應該怎麼玩。」看到小鬼子竟然敢在自己的面前玩自己想來認為是最得意的爆破,劉建業忍不住地想和鬼子好好的掰掰腕子。 新20軍的工兵營可是劉建業一手訓練出來的,別的本事不敢說,挖防空洞,埋地雷,丟炸藥,可是最拿手的。劉建業一聲令下,工兵營馬上在一陣聯絡以後,下達了一系列的起爆命令。小小的賓陽縣城各方向頓時響起了大大小小的爆炸聲。原來,劉建業早就命令工兵營在各街區,街道埋設了大量的簡易路邊炸彈。這些炸彈,都是兩三顆炮彈和炸藥一起混裝,然後用電起爆。剛才的聯絡,就是確定日本人佔領了哪些地方,如果被日本人佔領了,那就可以起爆了。就是這種看上去沒有多少技術含量的東西,在後來的伊拉克戰爭裡讓號稱世界上裝備最先進的美軍吃夠了苦頭。數字化裝備的美軍都找不到多少辦法對付的路邊炸彈,向來喜歡講究大和魂,動不動就用人彈戰術的日本人自然就更沒有辦法對付了。 日軍在突入城內以後,接連遭到了兩記悶棍子,損失了相當的人馬,頓時狂性大發。瀕臨爆走狀態的中將閣下不顧部隊的傷亡,不停的採用肉彈攻擊的方式對城內的各個街區開始進攻,守軍的交叉火力掃倒了一個又一個的鬼子,而直接瞄準射擊的城內的火炮,給了日軍部隊更大的殺傷。如同雨點一般的從各個房頂上掉下來的手榴彈更是收割鬼子生命的最好的死神鐮刀。 劉建業站在指揮所命令各個被攻擊的部隊有層次的交替掩護往核心陣地進行撤退,但是絕對不能不讓鬼子付出相當的代價就佔據陣地,沒有得到自己的命令就干擅自撤退者,一律執行嚴酷的戰場紀律,甚至不惜實行殘酷的連坐法,也要讓部隊不至於一開始撤退就變成崩潰。 戰鬥一直打了兩天一夜。小小的賓陽縣城裡,雙方數萬人馬在裡面展開了殊死的血肉搏殺,每一寸陣地,每一座房屋,甚至每一個房間,每一個窗戶,都成為了雙方反覆爭奪的目標。雙方部隊的陣地在大部分地區都是犬牙交錯,連雙方的炮兵和飛機都不敢對自己的部隊進行火力支援了,因為雙方幾乎就絞在了一起,誰也分不清楚了。 劉建業還唯恐天下不亂一樣,在夜間再次組織了多批次多方向的小部隊夜襲,直攪得鬼子晚上不敢睡覺,也不敢圍坐在火堆旁邊,成為冷槍手的活靶子。 「軍座,這是軍委會通報還有戰區長官部的電報。」 城裡一座寺廟的後院裡,劉建業接過了參謀遞過來的電報。 第一份電報是軍委會對全軍發出的通報,撤銷第37集團軍葉總司令的職務,交付軍事法庭審判,同時撤銷第37集團軍和第66軍的番號,另外桂林行營的白主任由於指揮失策,使日軍得以迂迴攻擊,被明令降低一級軍銜,由陸軍一級上將降為二級上將。 第二份電報是第四戰區的張長官發出的,要求劉建業率領部隊繼續吸引日軍的部隊,使後方的部隊得以完成對賓陽方向日軍的鉗形合圍。 「向戰區長官部發報,日軍已經攻破城牆,突入城內,與我軍展開巷戰。請求友軍加快進軍速度,及早完成對日軍的合圍,以解賓陽之困。再向辭公發電,請辭公務必在上面多多周旋,爭取友軍早日抵達。」劉建業發出了命令。 接到了電報的陳部長心疼自己的部隊又打了一場死仗硬仗,眼下又處於危險的境地,心急之下,拉上了李委員和張主任,一起向張長官施加壓力,要求他無論如何必須保證賓陽守軍至少能夠突出重圍,不至於落得一個全軍覆沒。 被幾位重量級人物這麼一折騰,張長官只得不斷地向派出去的部隊拍發語氣強硬的催促電文,要求對方必須加快速度,及早完成對日軍的鉗形攻勢。 2月8日上午,久納誠一中將的眼前似乎看到了勝利的曙光,經過不斷的投入攻擊部隊,守軍已經從各個方向被壓縮到了縱橫十幾個街區範圍的核心陣地裡面。在中將閣下看來,皇軍只要再加上一把力氣,勝利就是穩穩地可以拿到手了。 「命令師團全體部隊,還有近衛旅團,全部投入進攻,務必盡快完全摧毀敵人的所有抵抗,徹底佔領賓陽。」中將閣下終於動用了自己的所有力量。 在中將閣下的命令下達以後,日軍的進攻力度驟然加大。特別是號稱日軍最精銳的近衛師團也加入了戰局,這讓新20軍的官兵們一時之間手忙腳亂,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才堪堪維持住了戰線。 「軍座,戰區長官部電報。」 忙得焦頭爛額,正在痛罵友軍的前進速度比烏龜還慢的劉建業接過電報一看,頓時喜出望外,「太好了,友軍已經抵達位置,定於今天中午12點,向日軍發起全線進攻。這簡直就是太好了。」 「命令各部隊務必堅持住,友軍即將向鬼子發起全線進攻了。」劉建業當然不會放過鼓舞士氣的好消息。 見到了勝利希望的日軍,瘋狂的向守軍的陣地發起了最後的潮水一般的進攻。在敵人的瘋了一般的攻勢下,守軍的陣地不斷被壓縮。 「向共同社發電,就說我戰無不勝的大日本皇軍即將完全佔領賓陽縣城,全殲支那守軍部隊。」久納誠一中將也不想放過一個宣傳自己,在軍部高官面前展現自己的風采的的好機會,急不可耐的先行開始表功了。 「軍座,鬼子的廣播說他們即將完全佔領賓陽縣城,全殲城裡的守軍了。」副官小聲地告訴劉建業。 「是嗎,他們怎麼還是向在台兒莊一樣的心急,怎麼就知道耐心一點呢?這樣吧,以新20軍的名義向全國發出明碼電報,電文就說,我們是中國陸軍新編20軍,我們仍然在戰鬥。電文每句都重複發一次。」劉建業頭都不回地發出了命令。 「我們是中國陸軍新編20軍,我們是中國陸軍新編20軍。我們仍然在戰鬥!我們仍然在戰鬥!」隨著電波,劉建業的通電立時傳遍了全國。 UU書盟 UuTXt。COM 荃汶字版越鍍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桂南血戰(二十二) 字數:5491 從後方緊急調上來的數個軍的中央軍精銳,在2月8日的中午時候,向賓陽城周圍的日軍發起了總攻。為了能夠迅速擊破日軍對賓陽城的圍攻,最高統帥咬著牙,派來了在後方整補剛剛幾天的第5軍打頭陣,此外還有從湖南的第九戰區裡調來的中央軍部隊。 總攻的時間選擇在了日軍為了完全擊破中國軍隊在賓陽城內的最後防禦陣地,把所有的預備部隊全部都投入前線的時候。 第5軍的部隊在軍屬坦克團的領頭衝鋒下,迅速的突破了城外日軍的警戒陣地,使日軍的警戒部隊不得不一步步向城內方向撤退。 由城東城南同時開始的攻擊讓第18師團和近衛旅團由成功的圍殲敵軍勝利者,一下就變成了被包圍殲滅的孤軍。這樣巨大的反差,讓日軍部隊的士氣馬上跌落到了谷底。 加上雖然是零星掉落在頭上,但是卻準確無比,每次都在人數最密集的地點爆炸的迫擊炮彈,還有山呼海嘯一般的「衝啊!殺啊!」,再加上那個無比熟悉的「嘀嘀嗒嘀」的衝鋒號,將城外殘留的日軍部隊全部趕到了城裡。 而城裡的日軍部隊聞訊之後馬上就停止了對核心陣地的瘋狂攻擊,轉而手足無措的等著上級的指令。各級日軍軍官馬上向著久納誠一中將的指揮部要著最新的指示。 但是久納誠一中將現在的狀況也不是很好。最先發現自己被圍的中將閣下,哪裡能夠給部下什麼好的建議? 算計他人卻發現自己才是那條咬住了釣餌的魚兒,被失敗感籠罩的久納誠一中將下意識的就要抽出刀來剖腹自盡,但是卻被一邊的副官強行阻止:「閣下,我們現在還有機會。我們應該馬上突圍,現在我們還沒有被完全合圍」。 於是尚存僥倖的久納誠一中將意識到,中國軍隊還沒有完成合圍,應該可以突圍,於是立刻行動起來,收攏部隊,準備突圍…… 可是這個城進是好進,進來了進攻也是發展的飛快。但是要想撤出去,要想收攏部隊,那可由不得久納誠一中將啦! 「全軍部隊全體出擊,給我狠狠的打,一個鬼子都不留。」見到日軍已經慌了陣腳,劉建業決心要給這把火再加上一把柴。 於是,在城內的許多隱蔽的角落裡,突然冒出來了許多中國士兵。一間間日軍剛剛進攻時清理乾淨房屋突然又從窗戶裡面,門框後面,射出了一顆顆復仇的子彈。一顆顆手榴彈不時的甩到一個個街角。 彷彿已經被摧毀的火力點,又一個個的在身後復活,噴吐著火舌,一時間日軍的收攏集合被完全打斷,一時間各個部隊完全失去了指揮聯絡。 這是劉建業吸取了地道戰的經驗,在挖防空洞的時候,有意識的引導部隊把城內不少的防空洞,都挖的相互通聯,同時把洞口設得十分隱蔽,例如水井,灶台,甚至廁所。在日軍大舉攻入城內以後,劉建業不斷地把部分部隊調進地下,隱藏起來,不然,全軍那麼多人,不說別的,光是炮彈,就能炸倒一大半了。 對城內的日軍部隊來說,現在的這個時刻,真的象惡夢一般。本來,日軍部隊正全力的向城內守軍的陣地發起進攻,奮勇衝殺,結果突然之間,身後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 而且尤為恐懼的是各個本來已經作為安全的隱蔽物的房屋,突然裡面會出現拿著復仇武器的支那人。他們手中的手榴彈如同雨點一般的扔到了頭上。還有就是層出不窮的地雷,還有無所不在的冷槍。成為了日軍士兵的惡夢。所有的人聽著城外越來越進的喊殺聲,都感覺著末日的到來。 「突圍,我們必須盡快的突圍。根據航空兵的空中偵察,支那軍隊正規軍現在已經至少投入了三個軍的部隊,正向我軍部隊方向迅速運動。現在城外已經和我軍發生激烈戰鬥的支那軍隊是支那政府軍的王牌部隊,第五軍。這是一支機械化的部隊,在賓陽周圍的平坦地形下,對我軍構成了極大的威脅。以我軍現有的狀態,很難抵擋住敵人的攻勢。」近衛旅團長櫻田武少將,發表自己的看法。 「我同意櫻田旅團長的看法,我軍必須立即突圍,不然,我軍很有可能陷入佔據優勢的支那軍隊的合圍圈。只有趁著現在,敵人的合圍圈還沒有最後完成,我們的突圍行動把握才最大。」第18師團的參謀長武田壽大佐,對櫻田武少將的意見表示附和。 「那麼其他人的意見呢?」久納誠一中將徵詢著其他主要軍官的意見。 「我們必須立即實施突圍,不然我們的處境會很危險。」23旅團長原守少將代表其他的主要軍官們發表了意見。 「既然,各位都一致認為我軍必須立即實施突圍行動,那麼我決定,我軍立即停止向城內支那軍隊的進攻,全力向城外突圍,突出城以後,全軍向甘棠方向轉進。」久納誠一中將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那麼,我軍各部的轉進秩序,是不是應該請師團長閣下明確一下?」35旅團長桑明照二少將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23旅團部隊先行突圍,然後是35旅團,由近衛旅團負責殿後掩護。指揮部跟隨35旅團行動。轉進行動於半個小時以後開始。各位回去以後立即做好準備吧。散會。」說話的時候,久納誠一中將還特意的看了一眼近衛旅團長櫻田武少將。 「你這個老狐狸,怕死的傢伙,要我們堂堂的天皇御親兵來為你殿後,你還真的想得出來。要是這一仗,我能逃出去,你就等著看看我的手段,看我怎麼讓你知道,敢於欺負天皇陛下近衛軍的後果是很嚴重的。」櫻田武少將對久納誠一中將的決定十分不滿,但是還是強忍著沒有發作出來。 日軍的突圍行動開始以後,迅速的突破了城外的中國軍隊本來就很鬆散的合圍圈,一頭向甘棠方向狂奔。 等到中國軍隊反應過來,加強陣地並且繼續投入裝甲部隊進攻,截斷了日軍一部分的殿後部隊,將這些日軍部隊合圍在賓陽城內。 被中國軍隊合圍在城內的日軍部隊是近衛旅團的第四近衛步兵聯隊主力大約1個大隊的兵力,由大隊長小野中佐率領。 小野中佐是日本的華族出身,雖然不是家族的長子,不能繼承世襲爵位和俸祿,但是,這個與生俱來的華族出身,還是給他的軍事生涯帶來了很多的好處,使他一從陸軍士官學校畢業,就直接分配到了天皇的禁衛軍,然後就是保送上陸軍大學,又回到近衛師團,年紀很輕就當到了近衛師團的中佐。這種平步青雲的經歷,讓小野大佐養成了目空一切的脾氣。但是,眼下的現實,卻讓他不能不感到一些懷疑,懷疑自己是不是還能活著逃出升天。 城外的中國軍隊不斷地衝入城內,城內的守軍部隊也四處主動出擊,給與日軍的殘餘部隊無處不在的打擊。 逃生無望的小野中佐在城外圍殲部隊開始進城,並封鎖四門之後,逃至一個原地主的大院,並且指揮部下佔領了周圍的20多個院子,開始了負隅頑抗…… 劉建業現在正在得意的看著城裡的日軍殘部不停的被殲滅,不成建制的鬼子雖然還是那麼凶殘野蠻,但是已經是困獸猶鬥,聰明的獵人這個時候是不會出去和困在了陷阱裡的野獸肉搏的,不然,獵人就會連自己怎麼死得都不知道。劉建業現在可是能夠保存一分實力,就保存一分實力。 這些血戰餘生的官兵們將來都是部隊的財富啊!新兵的損失和老兵的損失那是不可以倍數來計算的。 於是不管圍殲部隊怎麼分割消滅城裡的鬼子,劉建業是打定了主意,這些殘餘的鬼子就交給那些城外衝進來的部隊來收拾吧。反正老子已經得了大頭的功勞,也就不怕你程們分一點過去,反正花花轎子人人抬,老子堅守孤城的功勞是怎麼也抹煞不了的,別人怎麼著也不能讓他們空著手吧,好歹也要讓他們的報告上面好看一些。 戰鬥的進展卻不是十分的順利,惱羞成怒的小野中佐終於孤注一擲開始釋放毒氣,和日軍絞殺在一起的中國軍隊士兵受到突如其來的毒氣攻擊,一時間被有著防毒面具的裝備的日軍打了個措手不及。 以至於鬼子的殘餘部隊竟然漸漸的回合到了一起,向小野中佐的指揮部的方向匯合而去。佔領了二十幾個相連院落的日軍,開始依托著高大的院牆瘋狂的向外釋放著毒氣,還有更加瘋狂的對著進攻的中國軍隊開始射擊。 「軍座,友軍部隊的進攻受阻了。鬼子的抵抗十分頑強。」作為新20軍的代表,邱副參謀長從第5軍城內部隊的指揮所打來了電話。 「我看到了。城內的友軍部隊是誰負責指揮的?」劉建業問。 「是新22師的邱師長。」 「原來是那個邱瘋子。你告訴他,我馬上去見他,要他等著我。」劉建業聽到是這個人來了,頓時很有興趣。 城內東門的一座道觀裡,劉建業見到了新22師的師長,那個邱瘋子。 「雨庵兄,沒有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劉建業主動地打著招呼。 「仲良老弟,沒想到你親自來接我了。來,不要客氣,抽一根。」說著,邱雨庵讓跟在身後的警衛遞上來一根雪茄。 「那我就不客氣了。」劉建業熟練的用小剪刀剪掉了雪茄煙的尾部,然後掏出自己的zippo打火機,點上了雪茄。 「不錯,地道的古巴貨,不是呂宋的。」其實劉建業根本就沒有品出來雪茄煙的味道,只是估計著邱雨庵這種個性的人,肯定不會抽呂宋產的雪茄,要麼不抽,要抽肯定是古巴的。 「不瞞老弟,這是古巴哈瓦那的雪茄,上等貨。可惜,我手上已經所剩不多了。」聽到劉建業的話,邱雨庵頓時有一種見到知幾的感覺。 「那我就多謝老兄的盛情了。我來這裡之前的時候,聽說雨庵兄的攻擊不是很順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劉建業又抽了一口雪茄,問道。 「確實如此,鬼子佔據的那些院落,幾乎都在城內相對地勢較高的地方,院牆都比較高大,而且周圍的街道也比較狹窄彎曲,我軍的重裝備很難施展。最不利的就是這伙鬼子手裡還有毒氣彈。」邱雨庵很不服氣得抽著雪茄,說道。 「其實呢,這也不算很難解決。就看你想有什麼樣的結果。」劉建業不慌不忙地說道。 「怎麼解決?我可不想在這裡花上太多的時間。上峰交待下來的命令是盡快解決賓陽這裡的戰事,然後奪回甘棠,最後收復南寧。現在我第5軍的主力已經向尾隨日軍向甘棠推進,我可不能浪費太多的時間。」邱雨庵急切地說道。 「那就好說了,一句話,火炮直瞄設計,一頓炮彈下去,那不是全都解決了?」劉建業說。 「好,就這麼辦。參謀,傳我的命令給炮兵營,不要給我留下一個兩條腿的畜生,給我把裡面給我炸平了!」邱雨庵轉身下達命令。 戰鬥終於結束了,負隅頑抗的鬼子全數被殲。在劉建業和邱雨庵這兩位對日本人沒有任何好感的部隊長官的授意下,所有的鬼子傷員全部被「喀嚓」掉,理由就是傷員帶著浪費藥,老子自己還沒有藥來醫治傷員哪! 至於沒有受傷的幾十個鬼子俘虜,那就更加簡單了,全部都被用手榴彈炸死。本來,新20軍就沒有留鬼子俘虜的習慣,新22師的官兵在經過今天戰鬥時鬼子釋放毒氣之後,也都沒有什麼興趣保留鬼子戰俘。事情的後果就是,這麼一場殲敵逾萬的戰役,中國軍隊方面竟然沒有抓獲一個俘虜。 賓陽保衛戰,新20軍經過五天五夜的血戰,終於守住了對於中國軍隊來說意義重大的賓陽縣城,保證了崑崙關正面陣地不至於腹背受敵而崩潰,同時配合友軍部隊依據擊退了日軍的一個師團加一個旅團的精銳部隊的連續猛攻,使友軍部隊得以對敗退的日軍部隊實行尾隨攻擊,並且順利的攻下了甘棠,由甘棠前出,威逼南寧。 在賓陽保衛戰取得勝利以後,日軍華南方面的第21軍本來就已經極為緊張的兵力更加捉襟見肘。為了保住南寧,日軍不得不從崑崙關前線退回南寧,結果在從崑崙關退往南寧的途中,士氣低落的日軍頻繁遭到中國軍隊的襲擊,損失十分嚴重。 在退回南寧以後,安籐利吉中將發現在南寧城的周圍,已經出現了不下9個軍的中國軍隊番號,而且大多數部隊都是從內地新抽調過來的剛剛整訓完畢的精銳部隊,自己手裡的部隊不是久戰疲憊,就是剛剛吃過敗仗,士氣低落。同時,從日軍後方的欽縣到南寧的交通線也受到了廣西本土的桂系部隊的幾乎不間斷的襲擾,後勤供應陷入癱瘓停頓,以至於連南寧城郊的軍用機場的飛機用油都必須依靠空運來解決。 為了保證第21軍的主力部隊不至於全軍覆沒,在請示過東京的軍部以後,安籐利吉中將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2月14日,南寧城中的日軍第21軍主力部隊以第五師團為前鋒,台灣混成旅團為掩護,從南寧城裡向南面突擊,擊破了中國軍隊第2軍和第99軍的防線,向欽縣方向奪路而逃。中國軍隊雖然竭盡全力,讓無法阻擋一心逃命的日軍的腳步,使其最終得以逃回欽縣。 2月23日,欽縣和防城周圍的中國軍隊開始向兩地的日軍發起進攻,意圖收復兩地。但是,日軍依托海軍的炮火和航空兵,給與進攻的中國軍隊以嚴重的傷亡損失。 2月28日,鑒於欽縣和防城兩地久攻不下,部隊傷亡損失很大,中國軍隊決定放棄進攻,轉入長期對峙。 轟轟烈烈的桂南會戰終於結束了。 uU書萌 UutXT。Com 詮紋字版閱鍍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四川整訓(一) 字數:5968 隨著桂南會戰的結束,曾經一度炮火連天的廣西大部地區恢復了平靜。 與此同時,中國方面所發動的冬季大反攻也像歷史上那樣,草草收場了。除了第五戰區在湖北和第四戰區在廣西所打的仗以外,其他各戰區的國軍部隊基本上都是勞師無功。特別是發生在廣西的桂南會戰,是國軍中央軍精銳為主力所打的一場大戰,在初期的失利以後,經過血戰,能夠奪回崑崙關,繼而收復南寧,使得重慶的軍委會對此戰果甚為滿意。在此情況下,軍委會對參戰的各部隊尤其是中央軍部隊大加表彰,同時,藉機修理了一下兩廣的部隊。桂林行營的白主任就因為判斷失誤,指揮不當,督率不力,由一級上將降為二級上將;政治部陳部長雖然指導無方,但是能夠及時改正,不予追究;第37集團軍葉總司令扣留交軍事法庭會審;第38集團軍徐總司令撤職查辦;第36軍姚軍長撤職查辦;第66軍陳軍長撤職查辦;第99軍傅軍長撤職查辦;第36軍郭參謀長撤職查辦;第49師李師長撤職查辦;第160師宋師長撤職查辦;第9師鄭師長已陣亡免究,該師番號取消;第135師蘇師長撤職留任;第135師405團團長伍宗駿扣留交軍事法庭會審;第35集團軍鄧總司令記功一次;第46軍何軍長記功一次;第76師王師長記功一次。廣東部隊是最慘的,不但在戰場上丟了人,而且,第37集團軍和第66軍的番號也被重慶的軍委會藉著機會取消了。 作為戰役主力,打了最關鍵的兩次血戰的第五軍和新20軍則是成為了這一戰的贏家,兩軍的團以上軍官,都被記功一次。兩軍的軍長,杜光亭和劉建業則分別被授予了一枚寶鼎勳章,記大功一次。 會戰結束以後,新20軍由於戰損過大,兵員不足情況嚴重,被軍事委員會從廣西調到四川進行整訓。軍委會指定給新20軍的整訓地是萬縣,開縣,雲陽,奉節,巫縣,巫溪等總計六個縣的地區。 「好得很,我還從來沒有機會去看看三峽,這一次,我有的是機會了。」接到軍委會的命令,劉建業心情不錯的說道。 「我看,軍委會把我軍安置在那個地方,恐怕不只是要讓我們有地方整訓。軍座,你看,從我軍的整訓地向西越過三峽,不遠處就是宜昌。宜昌相當於就是陪都的門戶。在武漢失陷以後,我國的政治中心已經轉移到了重慶。從武漢會戰以後的幾次會戰裡,日本人都沒有從我軍的身上撈到什麼便宜,相反我軍的士氣卻是越打越高。這種情況持續下去的話,對日本人來說是相當不利的。所以,他們在幾次碰壁以後,很可能會選擇從宜昌方向尋找突破口,佔領宜昌從而得以對我國的陪都構成直接的軍事威脅。雖然,我軍在鄂西和長江一線部署了江防軍,同時第五戰區也從側翼威脅敵人第11軍。但是,敵人很可能會鋌而走險的。如果,日軍第11軍經過一番周密的策劃和準備,向我軍發起突然襲擊的話,很可能會對宜昌和長江一線的部隊構成很大的威脅。」楊參謀長分析著情況。 「確實如此,看來,我軍在後方整訓的同時,也不能放鬆了戰備,要做好隨時上前線的準備。」劉建業對於楊參謀長的觀點深表同意。 就在新20軍全軍從廣西長途跋涉,跋山涉水,前往四川整訓的路上,3月12日,早已經叛國投敵的汪兆銘在上海發表「和平建國宣言」,要求最高統帥放棄抵抗,參加其組織的所謂政府。 3月30日,汪兆銘漢奸政府在南京正式成立。漢奸汪兆銘任代理主席。 汪偽政府成立以後,原華北的所謂維新政府頭目,漢奸王克敏任華北政務委員會委員長兼內政總署督辦,鼓吹日華「共存共榮」,掠奪華北物資資助日軍。幾個由日本人扶植起來的漢奸政府正式合流了。 「這一下,國軍的內部很可能會有分化了。有的人很可能就會跟著這位汪主席走了。」看著報紙上的新聞,劉建業不無憂慮地說道。 劉建業的擔憂並不是杞人憂天。在歷史上,汪偽政府成立以後,有不少的國軍軍官都帶著自己的隊伍投敵,當了偽軍,其中不乏一些赫赫有名的人物,例如曾任東北軍參謀長的鮑文樾,西北軍的幹將鄭大章,湖北地方的實力派葉蓬等人,偽軍總數超過百萬。除此之外,投靠汪偽政府的國民黨中央委員就不下百人。 「什麼時候,我們國家才能真正的做到一致對外呢?」劉建業暗暗地問自己。至於答案,他也不清楚。 經過長途跋涉,四月初,新20軍全軍抵達軍委會指定的整訓地點。 新20軍現在已經不是一般的部隊了。作為一隻中央軍裡久經戰陣的勁旅,新20軍得到了軍委會的充分重視,得到了優先的補給和補充。在接收了大量新兵以後,新20軍兵員總數迅速恢復到了長沙會戰之前的水平,甚至還要超過一些。最令劉建業感到欣喜的就是,新20軍得到了軍委會撥發的24門中國自己生產的德式105毫米榴彈炮。這是內遷到四川的制炮工廠根據德國人離開中國之前留下的全套圖紙,自行生產的。 「真的沒有想到,我們也能用上自己生產的大炮了。真是太好了。」劉建業一方面為自己的國家終於可以生產大炮,同時也為自己的部隊終於有可能在戰場上和日本人好好的較量一下到底誰的火力更強而高興。 「這下好了,我們可以把原先軍屬炮兵團的那些75毫米山炮配發給下面各師,加強它們的火力了。」楊參謀長見到這些嶄新的火炮,也是滿心歡喜。 「說得不錯。不過,光有好東西,總不能沒有人會使。邱參謀長,這件事情我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讓炮兵迅速抓緊時間熟悉裝備,盡早形成戰鬥力。」劉建業馬上向邱副參謀長說道。 「這沒有問題,我會親自去督促他們的。」邱副參謀長一邊撫摸著嶄新的火炮,一邊響亮地回答。 「參謀長,我有一個想法,想要落實一下,想先聽聽你的意見。」回過頭來,劉建業對楊參謀長說道。 「軍座如果有什麼想法儘管說。」 「這麼多仗打下來,我總覺得要是光和鬼子打正面的硬仗,我們很難取勝。我們必須要加強其他戰法上面的學習和運用。正好呢,我在向百里先生和楊教育長請教的時候,曾經得到一些從海外傳回來的新思維,同時我也對其他戰術有一些涉獵。我想開辦一個軍事學習班,給軍裡的一些年輕軍官們講一下,讓他們多接觸一下,也許他們能有更新更好的想法。你看呢?」 「這個想法倒是可以,不妨試一試。」 「那就先從全軍營團一級開始輪訓,然後再輪訓連排級別。時間嘛,就從三天以後開始吧。部隊的日常事務就先交給副職代理,正職輪訓完以後,再輪訓副職。」 三天以後,萬縣,新20軍臨時軍部的禮堂。 劉建業站在禮堂正中,看著下面坐著的近百名營團級軍官,開始了講話。 「我們都知道,從抗戰打響以來,我軍雖然也打了一些勝仗,但是從總體上來說,我軍在日寇的面前,是節節敗退,不斷後撤,大好河山不斷淪入敵手。這期間,我軍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國軍數百萬軍隊竟然在總體兵力數量上遠不如我軍的日軍面前,吃了那麼多的虧,這不能不讓我們深刻的反思和檢討。我們當兵抗日,就足以說明我們都是一個熱血中國男兒。可是,我們必須冷靜的看清目前的形勢。我們的實力有多大?我們的對手又如何?我們的上司的態度又是如何?須知在現代戰爭中,一支裝備素質差勁,後勤補給缺乏的軍隊,是打不了大仗的。我軍的現狀就是這樣。」 「但是,現實要求我們即使不具備條件,也必須要和鬼子較量下去。當然,這裡面是有學問的。所以,我現在開始講的就是戰略層面上的戰術理論課之一:特種戰。」 當著眾人的面,劉建業在黑板上寫上一行大字:兵者,詭道也。——《孫子兵法》 然後,劉建業轉身過來侃侃而談:「在《荷馬史詩》裡,紀錄了最早的特種作戰戰例。當特洛依城邦將巨大的木馬拖進城門的時候,誰能想到,夜晚降臨之後,災難就從木馬之中而來,壯士們鑽出木馬,如入無人之境,血光之中,特洛依陷落了。」 「特洛伊木馬可以說是特種作戰的鼻祖。首先,這是在相當高的一級指揮官(希臘聯軍統帥)直接部署下進行的,與我們即將創建的特種部隊的指揮體系極為近似;其次,其他兄弟部隊甘當配角,撤出戰區,依次麻痺敵人,掩護小股精銳部隊的秘密行動,在特種作戰中,這種作戰樣式屢見不鮮;再次,這支小部隊的成員是在希臘聯軍中精選出來的,也符合特種部隊的人員選拔方式:最後,這支部隊在敵後作戰,起到了關鍵作用,體現了現代特種部隊的戰術原則。當然,這些古代的武士不可能與真正的特戰隊員一樣。他們沒有經過系統的特種作戰訓練,完全依靠膽大手黑,攻其不備。」 「自從古斯巴達人提出『既然戰爭的目的在於求勝,所以一切的手段與方法只要能導致勝利就都是必要的。』這個論點,非常規作戰就已經滲透到人類的戰爭藝術中。幾千年來,秘密的技術與戰術一直不曾稍離戰場半步,甚至國與國間在敵對甚至和平情況下所進行的一切活動也不例外。」 「特種作戰一直貫穿於人類的戰爭歷史,屢見不鮮,從戰爭特點的角度講,歷史上的許多戰鬥都可以劃入特種作戰的範疇,比如,官渡之戰中曹操率軍突襲袁軍糧倉的行動,就屬於特種作戰。而游擊戰本身,就屬於特種作戰的範疇。游擊戰我們稍後再談。」 一眾軍官聚精會神地認真聽著,有些在作著筆記。 劉建業喝了一口水,繼續道:「所以說,我們對於特種作戰不應該感到陌生。完整意義上的特種作戰除了敵後破壞,襲擾,暗殺等硬性的作戰外,還包括心理顛覆,安撫,民事建設等軟性作戰。因為特種作戰是一個完整的作戰模式,而不是單一的突擊行動。」 「但真正意義上的特種部隊確實是近代的產物。戰爭的形態雖然不斷隨著科技與武器的進步而進步,但戰爭的實質卻沒有改變,通過密集的體能訓練,戰技訓練與政治思想教育,讓部隊凝聚足夠的向心力與戰鬥意志,始終是取勝的關鍵因素之一。隨著經驗的積累與實戰的驗證,一些經過此類訓練的部隊表現出的戰技能力遠勝過常規部隊,而且隨著該部隊歷史的延續,這些受過高度訓練的成員所具備的自信心,自尊心與榮譽感就集結成一支可敬的力量,使得該部隊的成員可以忍受比一般部隊更艱苦的訓練,完成一般部隊無法完成的任務。為了與一般部隊區分,將這些單位稱為特種部隊。」 「這些特種部隊隊員在平時需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訓練,在戰時則擔任更艱巨的任務,而所得的回報只是一個信念,一句口號或者一面旗幟。這在常人眼中是不可思議的。那麼,他們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命運呢?——為了榮譽。因為他們知道他們與眾不同,他們是萬中選一的精英,為了證明這一點,他們必須做別人不能也不敢做的事,將不可能化為可能,拼盡全力去挑戰極限與潛能。」 「那麼,什麼是真正的特種部隊呢?我的定義是:『專門進行偵察破壞和恐怖活動,組織暴亂和武裝襲擊,從事心理戰,宣傳和其他暗害活動的特殊部隊和分隊』。戰時,特種部隊的分隊經常潛入敵後,以突然襲擊奪取和破壞重要目標,殲滅小股敵軍,破壞交通線,騷擾居民生活,干擾政權機關和管理機關的工作,組織被俘人員逃脫,建立秘密的組織和小組等手段,給敵人造成損失。和平時期,特別是在國際局勢緊張時期,也使用特種部隊。不論意識形態色彩,這個定義基本涵蓋了特種部隊的特性,而且隨著局部戰爭與衝突的頻繁發生,特種部隊的特別之處也愈加明顯。總而言之,特種部隊是受過專門訓練,專門執行特殊任務和處理特殊情況的一類部隊的總稱。」 「我個人認為,從純軍事角度看,當今德國的傘兵部隊和黨衛軍第800勃蘭登堡團完全符合特種部隊的標準,其高度的訓練水平,以及處理特殊情況的獨立,非常態組織結構,都可以視為當今特種部隊的代表。」 劉建業接著說:「特種部隊隊員也許只是一個身強體壯,精通各種滲透,偵察技巧的偵察兵,是野外求生,叢林,極地,沙漠與城鎮地區的戰術專家,對於襲擊重要目標,人質救援,炸彈、詭雷的偵測、布放也要精通嫻熟。他還必須瞭解戰場序列,無線電通信程序,密碼,敵我情勢與各種作戰情報,以及與各種槍械裝備的操作,能夠在各種不同的環境下對不同作戰形態作出判斷,是其中的行家裡手。」 「應該澄清的是:雖然人們常常把海軍陸戰隊,偵察兵等精銳部隊稱為特種部隊,但由於組織以及任務的限制,他們仍然只是一般部隊。 我個人對特種部隊作出如下定義: 1、特種部隊由軍隊高層甚至政治高層直接指揮,執行高難度、高保密性與敏感任務。 2、特種部隊獨立,與常規部隊不作橫向聯繫,在戰時才視情況在高層部署下相互發生聯繫。 3、特種部隊隊員選拔標準比常規部隊高。 4、特種部隊裝備、後勤、訓練等日常經費優先。 5、特種部隊隊員榮譽感、自信心、凝聚力強,這與隊員執行高難度、高保密性與敏感任務有關。 6、特種部隊隊員一專多能,對個人本職技能和第二、第三種職業技能訓練要求標準高。 7、特種部隊編制靈活,反應迅速,與常規部隊相比,戰前準備,投入戰爭時間大大縮短,同時可以隨時執行非戰爭行動(如人質救援、鎮壓騷亂等)。 8、特種部隊以游擊戰作為基本戰術原則,在作戰中以班、排規模為主。 9、特種部隊訓練自成體系,不執行軍隊為常規部隊頒發的統一標準大綱,並可以適時調整,機動性強。 10、特種部隊日常訓練任務專一,保密性更強,除非極其特殊情況,不承擔地方民事災難救援任務。 總之,特種部隊是一種受過高度訓練,專門處理特殊情況的獨立大隊。 特種部隊都應該有其綽號,口號,或者標誌性的服飾,都包含著它們的歷史傳統與榮耀,也有部分特種部隊沒有綽號,但簡簡單單的編號所代表的實力依然重要。 總之,特種部隊成員就是這樣一群軍人,他們是勇敢的戰士,為信念而生存,為榮譽而戰鬥,如同《孫子兵法》中所說:『其疾如風,其徐如林,其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劉建業手按講台:「好了,關於特種部隊就說到這,大家在課後再慢慢消化。明日接著說『游擊戰』。」 u優書猛 uUTxt.COm 銓蚊子扳粵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四川整訓(二) 字數:5234 第二天,劉建業在禮堂的黑板上,寫下了「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十六個字。 「諸位,游擊戰的基本原則就是這十六個字。想來,凡是參加過在南方和紅軍作戰的人都應該對這十六個字有著深刻的印像。」劉建業說道。 「敵進我退是說敵人進攻,那我們就撤退,不和敵人進行主力決戰。敵駐我擾是說敵人停留下來休息時,我們就不斷的騷擾他們,務使其不能安安穩穩的休息。敵疲我打是說把敵人拖著跑,拖到敵人疲憊不堪,這時候我們才和他們交戰。敵退我追是說,敵人如果想撤退,我們就追著他們打,不斷的蠶食他們的落單部隊。」 這種戰法讓軍官們大開眼界,同時也讓一些高級軍官暗中吃驚:「游擊戰,這可是紅軍賴以生存的本錢,軍長是如何知道?難道……難道他和紅軍內部有什麼關係?」 「這十六個字,是從和紅軍作戰時繳獲的資料裡面知道的。在陸軍大學的時候,我曾經專門向百里先生請教過有關游擊戰的一些問題,所獲良多。「游擊戰對軍隊官兵的素質要求很高。首先,軍隊與居民的關係必須很好。游擊時當地居民不能為敵人通風報信,同時還能為己方提供敵軍情報,並為己方受傷士兵提供幫助。只有這樣的游擊戰才能抵抗敵人長年累月的進攻,並立足於不敗之地。」 「其次,官兵必須熟悉各種地形的行軍、宿營和戰鬥,官兵必須能夠堅持長時間的高強度行軍並仍然能夠保持旺盛的體力和戰鬥力。最後,指揮官必須具有良好的大局觀和敏銳的戰機捕捉能力。能夠通過不斷的運動尋找到敵人的漏洞,並不斷的蠶食敵人的有生力量,進而不斷的改變敵我力量對比,直至取得最後的轉折性勝利。」 「需要強調的一點是:游擊戰只是改變敵我力量對比的一種戰術,僅僅是在我方實力與敵人存在無法抗衡的情況下,不得已採取的一種戰術。在面對凶殘的敵人的時候,同情我方的居民也許會遭到敵人的血腥報復。因此,適當的情況下組織當地居民,進行轉移、躲避等行動是很有必要的。當然,這一過程中,會給當地的居民的生活造成巨大的影響。因此,游擊戰是一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術。」 「游擊戰在不斷的消耗敵人,壯大自己的過程中,一旦達到了某個臨界點,那麼就必須果斷的拋棄游擊戰,進行運動戰。」 「我們有『八大軍事原則』需要牢記。一是先打分散和孤立之敵,後打集中和強大之敵。二是以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為主要目標。有所謂:守地失人,人地兩失,失地存人,人地兩活。三是集中絕對優勢兵力(兩倍、三倍、四倍、有時甚至是五倍或六倍於敵之兵力),四面包圍敵人,力求全殲,不使漏網。在特殊情況下,則採用給敵以殲滅性打擊的方法即集中全力打敵正面及其一翼或兩翼,求達殲滅其一部,擊潰其另一部的目的,以便我軍能夠迅速轉移兵力殲擊他部敵軍。力求避免打那種得不償失的、或得失相當的消耗戰。四是不打無準備之仗,不打無把握之仗,每戰都應力求有準備,力求在敵我條件對比下有勝利的把握。五是發揚勇敢戰鬥、不怕犧牲、不怕疲勞和連續作戰(即在短期內不休息地接連打幾仗)的作風。六是以俘獲敵人的全部武器和大部人員,補充自己。七是力求在運動中殲滅敵人。同時,也要注重陣地攻擊戰術。八是善於利用兩個戰役之間的間隙,休息和整訓部隊。休整的時間,一般地不要過長,盡可能不使敵人獲得喘息的時間。」 聽到劉建業詳細的講解,一眾軍官目瞪口呆。軍座未免也太可怕了,這個講課的內容也太令人可怖了。 在進行完軍官的輪訓以後,劉建業接下來在全軍3萬多官兵中遴選特種隊員,三個師逐次挑選。為了保密,劉建業以招收警衛連的名義佈告,條件優厚,月薪是普通官兵的三倍,眾官兵聽說之後紛紛踴躍報名,但也有不少人聽說訓練項目後望而卻步,共有5千多人報了名,然後進行測試訓練。 一、耐力訓練項目:首先是3公里的障礙越野,然後跑6公里回到營地,到達營區後是25米活動目標打靶,學員必須命中10個目標中的6個目標,否則就要重新開始,及格時間:士兵80分鐘,軍官75分鐘。 這一項目下來淘汰了百分之四十五。 二、攻擊訓練項目:首先是通過一條死亡滑繩,包括10個懸掛在樹上的障礙,最難的部分是爬5米高的牆, 及格時間:士兵15分鐘,軍官13分鐘。 這一項目下來又在第一項目及格中淘汰了百分之二十。 三、10公里長跑:全副武裝,隊列整齊,以一個建制單位進行長跑,及格時間:士兵、軍官100分鐘。 四、40公里負重越野:全副武裝負重30公斤長途跋涉,軍官和士兵分成小組,自己判斷方向,及格時間:士兵9小時、軍官8小時。 這一項目下來的人基本上可以成為隊員。 劉建業為此專門開闢了訓練場所,5千人分批進行。劉建業的部隊現在所駐紮的地區,正是山區,想找到合適的地點,並不困難。耐力訓練的3公里的障礙越野,剛開始是佈滿碎石的羊腸小道,全部是崎嶇顛簸的山路,坑坑窪窪,泥濘不堪。第一道障礙是約50米長的地下管道,大小剛好容納一個人匍匐爬行。關正站在洞口,學員們一個個穿進管道爬行,管道裡面到處是尖利的碎石,進去以後,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不時有士兵被碎石劃破了手腳而發出「哎喲」聲。爬管道要適當調節速度,太快就會頂住前面學員的腳,太慢了肯定不行,最後不及格。 過了第一關接著是第二道障礙——寬50米、與肩齊深的河流,趟河流時必須要保護槍支不進水,過了河上了岸,士兵身上的重量比先前又沉了許多,剛開始時捆好的綁腿反而成了累贅,褲腿變成了兩個水袋,接下來是一座小山,剛沿著崎嶇的小路爬到半山腰,劉建業大聲警告:「敵人攻擊,就地隱蔽!」於是全部就地臥倒,直到聽見劉建業繼續前進的命令後,才趕緊躍起來猛跑。 第三道障礙是大約3米高的斷崖,有些士兵順崖滑下,有的是一躍而下,這一關過的輕鬆。 第四道障礙是沼澤地,小斜坡下面是一片大約長100米,齊腰深的沼澤地,佈滿了泥潭和剛剛長出的野草,在跨越時,有的人企圖借下坡的慣性「蜻蜓點水」般掠過百米泥潭,但沒跑幾步,馬上陷入泥中,真確的方法是匍匐爬行越過,過了這關之後,所有的人全身都是爛泥,面目全非了。 第五道障礙是鑽水管,要求學員憋氣扎進水中,一口氣鑽進一條完全淹沒水中的隧道,再從另一端浮出來,水中的隧道長3米,水流很急,訓練時為防止學員發生意外,水管兩頭有人負責救助,這項訓練旨在考驗學員應付面臨恐怖的能力。 第六道障礙是沿著水溝匍匐前進偷襲和伏擊,水溝完全被荊棘或長滿刺的植物覆蓋,等於是一個涵洞,士兵們不可能直著腰站起來走。 第七道障礙是爬山崖,山崖並不高,大約三米,但是很滑,必須從下面的泥潭畔上去,泥潭深有1米,只有少數學員可以獨自爬上去,多數人必須互相幫助,上邊拉,下邊推才能上去。劉建業解釋說,這是以實際訓練來教育大家在戰時要團結互助,發揚團隊精神。 在一段泥濘不堪的小路之後,士兵們迎來了第八道障礙,也是最後一道障礙,地下曲折水道,前面的地下管道雖說不好爬,但畢竟是乾的,而且是筆直的,也只有50米長,後面約有1/3深的水,而且有幾道彎,長約200米。經過前面的7道障礙,幾乎所有人的體力透支很大,爬進管道,裡面是漆黑一片,這可苦了第一個先行者,第一個先行的是一個下士。劉建業看這小子很棒,面不紅氣不喘的,他在管道中的前面探索,碰到不好爬凹凸的地方還及時提醒後面的學員:「當心頭,向右拐彎,放慢速度」等等。 過了這段地下曲折水道,障礙越野也就結束了,緊接著進行25米活動目標打靶,然後是10公里長跑以及40公里負重越野…… 經過重重篩選,最後只有32個人及格,其中有特務團團長嶺幕理、特務團七連連長武沛、特務團八連二排排長沈瑋,特務團一營三排副排長閻晉山、還有28個耐力非凡的士兵。這些人被編入劉建業專門成立的掛在特務團編制下面的特種部隊。 劉建業最後訓話:「歡迎大家加入新成立的『野狼』特種部隊,為了證明你自己,只有通過這種對自我極限的挑戰才能獲得對英雄角色的體驗,完成對人格的塑造。而我們是因為一種為國家民族、為自由和平與強敵死戰的精神力量,這種精神源泉始終不會枯竭並將永遠激勵每一個中國『野狼』特種部隊隊員『敢吃別人不敢吃的苦,敢打別人不敢打的仗,敢啃別人不敢啃的骨頭』。我希望你們能夠像真正的野狼一樣,對敵人凶狠無情,讓敵人一聽到你們的名字就渾身發抖。」 特種隊員比常人強壯的含義並不是需要一身肌肉,有的特戰隊員瘦小得讓你難以接受,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們完成高難度的訓練,有意思的是,瘦小的隊員在訓練中往往比威猛的隊員要游刃有餘。所以,在選拔隊員時,高大的士兵不一定能夠中選,瘦小但是靈活的士兵往往也受青睞。當然,根據國情不同,選拔標準也不可能相同——你不能指望「海豹」突擊隊選一群瘦小靈活的亞洲人吧。越南戰爭的時候,美軍特種部隊士兵不比現在矮小,但他們仍然被瘦小的越南遊擊隊員打得滿地找牙。 衡量一個士兵是否適合進入特種部隊的惟一標準是他的勢力,首先是體能。無論你是喬丹還是武大郎,只要你的體能測試合乎標準,一律算你過了第一關。選拔特戰隊員不是選拔儀仗隊員,外形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因素,一切以實戰要求為標準才是真理。 特種部隊在體能測試的細節上也不盡相同。不過有一點是相同的,既單一專長並不足以應付各種可能的情況。如果你的百米成績在10秒以內,卻無法持續行軍4天3夜跋涉200公里以上的話,你同樣無法進入特種部隊。特種部隊要的是每一項都在80分以上的通才,總平均80分而有些單項低於60分的人也不能進入特種部隊,因為這樣就有可能拖累大家,甚至會造成隊友不必要的傷亡。 特戰隊員絕對不能是身強體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之輩。當代特戰隊員由於特殊的任務形態,作戰環境,裝備操作等種種要求,不僅要求體格強壯,對智力的要求也比一般部隊高。 在組織挑選時除了一般性的體能測驗外,也會有針對智力,反應與面對壓力時的臨場表現等方面的測試。經常在一陣累死人的體能測驗後,立即來一場實時機智問答或是限時的紙上作答,以觀察測試士兵在生理負荷達到極限的情況下是否會判斷錯誤或影響思考能力。 一支特戰分隊在執行任務時要考慮的情況相當多。以滲透路線為例。可能涉及到一條預定路線,一條備用路線和一條緊急路線,再加上對目標的第二執行方案以及撤離路線,一共有9條路線預案要熟記。每個特戰隊員所要熟記的情報,數據,資料與評估報道可能不會少於一次高考所要準備的資料。 一支接受測試的分隊可能會在45天之內執行超過15次的任務。在此期間每次任務的形態與情報資料都不一樣,隊員們身心所承受的壓力不言而喻。這也是為何每一支特種部隊在基本訓練結束後,都會有「地獄周」之類的結業測驗,其目的就是測試學員在生理與心理同時遭受嫉妒壓力下是否仍能正確無誤地執行任務與保持冷靜頭腦。 特種部隊的基礎訓練十分複雜。可以說,成為一個合格的特戰隊員,比讀一個學位並不容易,甚至還要艱難。隨著時代的發展,特種部隊基本技能的概念也發生了變化,影響到了作戰形態,日常訓練和指揮後勤保障等眾多環節。僅僅就射擊這個最基本的科目來說,特種部隊成員不但要求個個百步穿楊,而且各種複雜情況下的徒步移動射擊。 一支完整的特種作戰小隊由12名隊員組成,其中有2名少尉以上級別的軍官,其餘由士官組成。10名士官都有自己的專業,而且還要交叉學習至少2門其餘專業。其專業設置包括通訊,醫療,輕武器,爆破等,所有的成員要掌握第二外語,並能使用第三外語簡單對話。 一名優秀的士兵不見得能成為一名好的狙擊手,因為他很可能達不到狙擊手所要求的全部素質條件,以下就是狙擊手候選人優先要求的素質:要有很強的適應能力,射擊好,身體和心理素質優秀,意志堅定,既能單獨行動,也能服從集體,富有創新精神,聰明,不抽煙,願意在軍隊長期服役。 劉建業經過在全軍裡精心的挑選,也只是勉強找到了12個人基本上符合要求,其中就有特務團七連連長武沛。於是,野狼部隊被分成了兩個小隊,沈瑋為第一小隊隊長,武沛為第二小隊隊長。野狼部隊的隊長則由劉建業的老部下,特務團團長嶺幕理兼任。 憂浟書猛 UuTXT。COM 詮蚊自扳閱鍍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前方戰事又起 字數:6197 爭當劉建業忙於部隊的整訓和特種部隊的編練事務的時候,華中戰場上再次發生了大的變化。 在前一年的秋冬季節裡,中國軍隊在廣大的戰場上同時發動了聲勢浩大的冬季大反攻。從華北、華中到華南,在軍事委員會的統一計劃、統一號令下行動,具有相當規模的聲勢,改變了此前消極防禦(單純防禦)的作戰模式,加進了以攻為守的積極內容,更充實了持久戰的戰略方針,表現了中國堅持抗戰的意志和爭取勝利的信心。此次攻勢還檢驗了中國方面第一、二期整軍的效果,鍛煉了部隊,進一步暴露了日軍顧此失彼、捉襟見肘的弱點,反映出雙方力量的消長正在發生相反的變化。而且這次冬季攻勢是在歐洲大戰爆發之後、世界反法西斯鬥爭進入一個新階段時展開的,顯示出中國抗日戰爭在世界反法西斯鬥爭中的地位。 日軍則承認:「這次冬季攻勢的規模及其戰鬥意志遠遠超過我方的預想,尤其是第三、五、九戰區的反攻極為激烈。」「敵人的進攻意志極為頑強,其戰鬥力量不可輕視。在戰術上,鼓勵採取夜戰,隱蔽中接近和包圍我軍據點,善於利用工事和以手榴彈進行近戰。武器彈藥充足,補給能力也很強。」還認為:「這次冬季攻勢,對於缺乏進攻作戰積極性的日軍來說,也是一次教訓,使之有機會重新估計敵人的戰鬥力量。」 最高統帥在總結這次冬季攻勢時強調:「戰略戰術要主動。湘北會戰(指第一次長沙會戰)以前,戰鬥方式完全不同,以前取守勢,現在取攻勢……以前顧慮兵力,節省兵力,取消極,在延長時間。現在則不能再消極,因敵人已到粵漢、平漢以西地區,乃我們轉守為攻時期。惟有積極犧牲,始有成功希望。以後須以全力取攻勢。」 中國方面所發動的冬季攻勢和對南寧崑崙關的反攻,使日軍感到中國方面仍保持著很強的抗戰意志和作戰能力。日軍認為只有給中國以更大的軍事打擊,殲滅中國軍隊主力,以此為基點,結合政治謀略,才能解決中國問題,才能從中國拔出腳來,對劇烈變動的國際形勢作出有力的反應。因此,還在中國軍隊進行冬季攻勢期間,負有機動作戰任務的日軍第11軍就計劃進行一次較大規模的報復性反擊作戰。這一計劃得到「中國派遣軍」總司令的支持,並與大本營進行了反覆交涉。 第11軍於1940年2月25日制定了《會戰指導方策》。其作戰目的是:「擬在雨季到來之前,在漢水兩岸地區將敵第五戰區的主力擊敗,通過作戰的勝利,進一步削弱蔣軍,並為推動對華政治、謀略的進展作出貢獻。」其會戰指導方針是:「在最短期間內作好準備,大概在5月上旬開始攻勢。首先在白河以南捕捉漢水左岸之敵,接著在宜昌附近徹底消滅該河右岸之敵核心部隊。」 4月7日,第11軍又據此制定更為具體的作戰計劃大綱。這時,接連遭受到南昌和湘北兩次會戰失敗的岡村寧次已經調走,回到東京在軍事參議院裡坐冷板凳去了。第11軍司令官由原關東軍第7師團長園部和一郎中將接任。4月10日,日大本營以「大陸令」第426號命令批准「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官為完成目前任務,可在5、6月間在華中、華南方面實施一次超越既定作戰地區的作戰。」 日軍認為,中國第五戰區包圍著武漢的部隊約有50個師,其主力部署於鄂西北的漢水(其上游亦稱襄河)兩岸地區,進攻宜昌,可給第五戰區以沉重打擊。而且,宜昌又是進入四川的門戶,距中國戰時軍事、政治領導中樞重慶只有480公里,具有極重要的戰略地位,攻克宜昌,可給重慶及西南大後方以巨大威脅,有利於推進政治謀略。但是,對於攻克宜昌後是否保持對宜昌的長期佔領,由於日軍內部的意見分歧,事先未作出決定。 為求達成上述任務,日軍第11軍決心將其所屬7個師團、4個旅團(分別為第3、第46、第40、第33、第34、第13、第39師團,第14旅團、第18旅團、臨時混成第101旅團及野戰重炮兵第6旅團,其中4個師團和1個旅團在江南,3個師團和2個旅團及炮兵旅團在江北)各以小部兵力留置現地擔任守備,盡可能多抽出主力投入進攻作戰。「中國派遣軍」也從長江下游第13軍所屬的第15、第22師團各抽調1個支隊(相當於旅團)配屬給第11軍。此外,還有第3飛行團、海軍「中國方面艦隊」第1遣華艦隊及第2聯合航空隊協同作戰。日軍投入的參戰兵力近20萬人。 園部和一郎中將將進攻宜昌的作戰分兩個階段進行:第一階段打擊棗陽地區的第五戰區主力,第二階段再渡過襄河攻略宜昌。第一階段進攻計劃的作戰方針是:以機動神速的進攻,殲滅第五戰區主力於隨縣、襄陽以北地區,爾後將漢水以西的中國軍隊向宜昌地區壓縮並殲滅之。其兵力部署是:令第3師團(配屬第40師團的3個步兵大隊、1個山炮兵大隊,第34師團的2個步兵大隊)由信陽經明港至唐河左旋,進攻新野南白河地區與樊城附近,與第13師團會合,切斷第五戰區主力向北的退路;令第13師團(配屬第15師團的4個步兵大隊,第22師團的3個步兵大隊、1個山炮兵大隊)沿大洪山以西漢水東岸北進,迂迴包圍樊城一帶第五戰區主力,與第3師團協同作戰;令第39師團(配屬第6師團的3個步兵大隊、1個山炮兵大隊)於隨縣正面展開,當兩翼師團形成包圍後,從中路向棗陽進攻,與第3、第13師團協同,殲滅包圍圈內第五戰區的第11集團軍。為了牽制和迷惑中國軍隊,江南各師團在進攻開始前對當面的中國軍隊發動攻擊;在棗陽地區作戰時,宣傳此次作戰結束後即返回原防,使中國軍隊放鬆第二階段作戰的準備;並製造假命令,故意丟失。日軍第一階段的行動預定5月1日開始進攻。 日軍預定第二階段的兵力部署是:第3師團從襄陽、宜城之間漢水彎曲處附近渡河,向當陽前進,切斷中國軍隊的退路;第39師團於宜城附近渡河,進入荊門;第13師團於沙洋鎮附近渡河,經十里鋪進出至河溶附近,爾後伺機攻佔宜昌。 中國方面在3月間就已從各方面傳來的情報裡獲悉日軍第11軍有從信陽、武漢向鄂西北大舉進攻的企圖。4月10日,最高統帥致電第五戰區李司令長官等,指出:「對敵進犯沙、宜,應迅即預行部署,準備先發制敵……第五戰區應乘敵進犯沙、宜企圖漸趨明顯以前,行先發制敵攻擊。以湯總司令、王總司令兩部主力,分由大洪山兩側地區向京(山)鍾(祥)、漢(陽)宜(城)路之敵攻擊,並由襄(陽)花(園)路、豫南及鄂東方面施行助攻,策應作戰,打破敵西犯企圖。其攻擊開始時機,由戰區密切注視敵情,適機斷然實施,但須於四月中旬末完成攻擊諸準備。」 軍事委員會判斷日軍西進企圖不在於佔領宜昌或襄、樊,而是要在襄河以東的棗陽一帶尋殲第五戰區主力,然後即行回撤,恢復戰前態勢,如同一年前的隨、棗會戰一樣。基於這一判斷,4月17日,最高統帥再次致電李司令長官等,進一步指出: 「一、我軍應於敵軍尚未進犯之前先發制敵。湯總司令部以極小數部隊,分數個單位,仍向襄花路正面對敵佯動與偵察敵情,其他主力即由現地出發,速向平靖關、武勝關方面空隙地區取捷徑挺進,再由該地區向南,即(向)廣水、應山或花園、安陸之敵進攻……壓迫威脅敵軍之後方根據地漢口,相機截斷其後方之交通線。而以湯部之主力,即覓取敵軍主力所前進之方向,尾擊其側背。若我軍到達武勝關附近,而敵軍仍在應山、花園或武勝關一帶與我作戰,則我軍務取速戰速決之積極行動。打擊敵軍以後(但不必與之真面目決戰),即向平漢路以東之東北及東南方面分進,以後即在禮山、黃安、麻城、經扶一帶監視平漢路南段敵軍,使之不敢積極西犯。此為第一要著,希即照辦具報。二、此次敵軍如果西犯,其目的決不在奪取宜昌與襄、樊,而在打擊我軍以後,使其可安全退守。此乃必然之勢。即使其有一部向襄河以西進攻,亦必佯動。故我軍在襄河以西與江防部隊,不妨抽出有力之一二軍(莫樹傑或張自忠部),速向大洪山附近移動潛伏,以待湯恩伯部之任務,作待機之勢,專伺敵軍西進或東退時而截擊之……三、如果各部隊照常配備不動,以待敵軍來攻,或待敵軍安全後退,此為最愚拙之無策也。如果按一、二兩項實施,則各部隊應立即移動,並以迅速與秘密為最要……」 這一電令明確要求第五戰區不要消極待敵,而應以一部積極行動,爭取先機,襲擾日軍後方,牽制與破壞日軍西進;而置主力於襄河以東至大洪山一帶,伺機殲擊西進或東退之日軍主力。這也就是中國軍隊的戰役指導方針。 第五戰區根據軍事委員會指示制定作戰計劃,決心以一部取廣正面,分路挺進日軍後方,積極施行擾襲,主力適宜控制於後方,相機先發制人,於棗陽以東或荊(門)、當(陽)以南地區與日軍決戰。具體部署是: 江防軍郭司令指揮第26、第75、第94軍,第128師和第6、第7游擊縱隊,依托襄河、東荊河右岸陣地,極力拒止日軍渡河,消耗日軍兵力,與右集團協力,在荊、當東南地區與日軍決戰。 第五戰區右集團兼第33集團軍的張總司令指揮第29集團軍、第33集團軍、第55軍,以一部固守襄河兩岸陣地,鞏固大洪山南側各隘路口,以主力控制於長壽店以北,伺機擊破進犯日軍。 戰區中央集團黃總司令指揮第11集團軍、第45軍、第127師和第1游擊縱隊,在高城至隨縣以西阻擊日軍;不得已時轉移至唐縣、環潭間,與預備兵團協同,從兩翼包圍、擊破日軍。 戰區左集團軍孫總司令指揮第2集團軍及鄂東遊擊隊等部,對信陽行牽制攻擊,並準備以有力部隊向襄花路作戰。 戰區的機動兵團湯總司令指揮第31集團軍,集結於棗陽東北地區待機。 預備兵團孫總司令指揮第22集團軍,暫位置於雙溝。 第21集團軍兼大別山游擊軍李總司令指揮所部對沿江日軍據點和交通線進行襲擊,並以有力部隊對平漢路南段攻擊,威脅日軍後方。 日軍為隱蔽其戰役企圖、造成中國方面的錯覺,於4月下旬在九江附近進行「掃蕩」作戰,並以海軍向鄱陽湖、洞庭湖實施佯攻,以航空兵對湘、贛兩省要點進行轟炸,作出要在第九戰區有所動作的姿態,以轉移中國方面的注意力。待其主力部隊集結完畢後,按照預定計劃,以捕捉並殲滅第五戰區主力於唐河、白河以東迄棗陽一帶為目標,採取兩翼迂迴、中間突破的戰法,於5月初發起了進攻。其右翼第3師團和第40師團石本支隊於5月1日從信陽及其以北地區沿桐柏山北麓向西進攻。其右翼第13師團於5月2日從鍾祥沿漢水東岸地區北上,直指棗陽。其中路第39師團和第6師團池田支隊於5月4日從隨縣西進,向第五戰區中央集團正面實施突擊。日軍的這種戰役部署,與一年前的隨、棗會戰如出一轍。 中國方面在查明日軍行動和兵力後,最高統帥於5月5日致電李司令長官,指出各路日軍「共只三師團強,且皆由其他方面拼湊而來,以配佈於平漢、信南、襄花、京鍾、漢宜各路之廣大正面。其每路兵力,不過一旅團,最多至一師團。力量至屬有限,並無積極甚大之企圖,可以推見……我軍正宜識透敵情,把握時機……不顧一切,奮勇猛進,必予敵以致命之打擊。」同日,第五戰區針對日軍態勢調整部署:以第29集團軍任大洪山游擊作戰,並側擊京鍾、襄花兩路日軍;左集團孫總司令指揮第1游擊縱隊任桐柏山游擊作戰,並向西南側擊襄花路日軍;江防軍除原任務外,應以有力部隊渡河東進,向皂市、濂山方向進擊,威脅日軍後方,策應右集團作戰;右集團仍以一部固守襄河西岸,主力在襄河以東地區,與中央集團協同圍殲由鍾祥北上的日軍;中央集團應於現陣地阻擊、遲滯日軍西進,不得已時應以確保襄、樊為目的,於棗陽以東逐次抵抗,爾後以一部在棗陽以北與右集團和大洪山游擊軍協同,攻擊日軍側背,主力向唐河、白河以西轉移;第2、第31集團軍和第92軍應於桐柏、泌陽以東地區圍殲西進的日軍,不得已時向唐河以西轉移。 但是,各路日軍突破第五戰區部隊的第一線陣地後進展迅速,以每天30至40公里的速度向前突進。5月7日,日軍第3師團佔領唐河,第13師團北進至王集,第39師團進抵隨陽店,對棗陽構成合圍之勢。但各路日軍之間空隙較大,守軍逐次抵抗後,在日軍包圍圈尚未合攏時及時轉向外線。只有第84軍第173師在棗陽附近掩護主力轉移,撤退不及,遭日軍圍攻,損失較大,師長鍾毅陣亡。5月8日,日軍佔領棗陽,宣稱漢水左(東)岸作戰之目的已經完成,其實並未實現捕捉第五戰區主力的企圖。 軍事委員會判斷日軍必將向原陣地退卻,主要退路只有襄花路,而該路雨後車輛不能運動,因而命令第五戰區各部隊應乘日軍態勢不利、補給缺乏、退卻困難之機,以全力將其捕捉、殲滅於戰場附近,爾後向應城、花園之線追擊。第五戰區接到命令以後,隨即部署對日軍的反攻。5月10日以後,日軍第3師團在樊城東北地區集結,第13、第39師團則從棗陽南撤,準備在宜城附近集結。第五戰區乘日軍分散疲憊之機,以第31集團軍從南陽地區急速南下,於5月12日將第3師團包圍於樊城附近;以第33集團軍主力東渡漢水,在棗陽西南至宜城間地區截擊第13、第39師團。一場激戰就此展開。 劉建業是在軍內的戰情通報上面得知了在湖北的戰事的。當看到第五戰區命令第33集團軍主力東渡漢水,在棗陽西南至宜城間地區截擊第13、第39師團的時候,劉建業不禁想起,和自己曾經在徐州會戰時候,結下深厚情誼,以兄弟相稱的張將軍正是現任的第33集團軍總司令。 「邱副參謀長,你在地圖上面查一下,棗陽西南至宜城間地區有沒有方家集,南瓜店這兩個地方。」 「報告軍座,確實有這兩個地方。」過了一會,邱副參謀長指著地圖上的兩個地方,說道。 「真的有這兩個地方,麻煩了。」劉建業的心裡一驚。 「快以我的私人名義,給第33集團軍的張總司令發電,請他務必不要親自渡過漢水,就算一定要過,也千萬不要用電報匯報自己部隊的所在位置。同時向軍委會和第五戰區發電,請求為加強保密,防止截獲和破譯我軍來往電報,立即更換軍用密碼,原因就說我部獲得情報,日軍情報部門已經破譯了我軍所用的密碼,對我軍的來往調動和部隊所在位置等軍事機密瞭如指掌。」劉建業已經不再考慮更多情況,為了挽救張將軍的生命,他要努力的爭取一次。 電報發出以後,劉建業隨即進入了難熬的等待。 在劉建業的感覺裡,時間過了好像很久,終於有了回音。 「軍座,張總司令的回電到了。」副官走進來匯報。 「快給我。」劉建業忙一把從副官的手裡,把電報搶了過來。 「……自抗戰以來,我個人經歷數十次大小戰役,無時無地還是抱定必死的決心,並且以這決心,勉勵我的部下。人生總是要死一回的,為國家死,是難得的、是值得的。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為國家為民族而死就重於泰山,否則輕如鴻毛。」讀著張將軍的電報,劉建業不禁淚流滿面。 「大哥,大哥,你一路走好,一路平安。」劉建業在內心裡,為張將軍默默的祈禱著。 優浟書猛 uuTXt.com 詮蚊字板越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永遠的軍魂 字數:8163 在劉建業的持續關注裡,前線戰事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在北面,第31集團軍從東、南、北3個方向向被圍的日軍第3師團展開進攻,並將其分割。日軍第3師團攜帶糧彈不多,兵站線已被切斷,情況危急。其第29旅團向師團求援的電報中說:「敵之戰鬥意志極其旺盛。按目前情況看,平安返回甚難,望乞增援一個大隊。」至5月15日,第3師團在第11軍直屬戰車團協同下才突出重圍,16日夜撤回棗陽集結,但是,已經遭到重大傷亡。 在南面,5月1日,第33集團軍總司令張將軍親筆諭告所部各將領:「看最近之情況,敵人或再來碰一下釘子,只要敵來犯,兄即到河東與弟等共同去犧牲。國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為其死,毫無其它辦法。更相信,只要我等能本此決心,我們國家及我五千年歷史之民族,決不致於亡於區區三島倭奴之手。為國家民族死之決心,海不清,石不爛,決不半點改變。願與諸弟共勉之。」 5月6日晚,張總司令又親筆給集團軍馮副總司令留下臨陣遺囑,進一步表示了以死報國的決心。書中說:「因為戰區全面戰事之關係,及本身之責任,均須過河與敵一拼,現已決定於今晚往襄河東岸進發,到河東後,如能與38D、179D(38師和179師)取得聯絡,即率兩部與馬師,不顧一切向北進之敵死拼。設若與179D、38D取不上聯絡,即帶馬之三個團,奔著我們最終之目標(死)往北邁進。無論作好作壞,一定求良心得到安慰,以後公私均得請我弟負責。由現在起,以後或暫別,或永離,不得而知。」 5月7日,張總司令率2個團和1個特務營共二千餘人東渡襄河後,一路奮勇進攻,於14日在方家集將日軍第13師團攔腰斬斷,切斷了其退路,雙方展開激戰。日軍遂以優勢兵力對張部實施包圍夾攻。張自忠毫不畏縮,指揮部隊向人數比他多一倍半的日軍衝殺十餘次。日軍傷亡慘重,不明白這支中國軍何以這樣能戰。 正像劉建業所擔心的那樣,日軍的情報機關,早已經破解了中國方面的軍用電報密碼,所以,軍事委員會與第五戰區間往來電報均為日軍截獲。在這些電報裡,就有第33集團軍的張總司令向最高統帥報告有關所率5個師行動的電報。通過這些中國軍隊的往來電報,日軍清楚地得知了第33集團軍各部隊的具體位置。 「司令官閣下,情報機關通過破譯支那軍隊的電報,已經獲得了支那軍隊的具體調動情況和各部隊的所在位置。我們發現,在方家集一帶的支那軍隊,是由支那軍隊的大將張自忠親自率領的。情報部門還根據電台聯絡呼號及電波方向,測知其所統帥的第33集團軍總司令部電台的向外聯絡情況和位置在宜城東北約10公里一帶地方。」第11軍參謀長青木重誠少將帶著止不住的興奮,拿著情報,告訴司令官園部和一郎中將。 「能夠確定嗎?」園部和一郎中將聽到這個消息也是非常的興奮,但是軍人的謹慎讓他選擇了先行確認。 「絕對確定。」青木重誠少將忙不迭的點頭。 「好,太好了。」園部和一郎中將一邊搓著手,一邊興奮得在房間裡踱著步子。 自從徐州會戰裡的臨沂保衛戰一舉擊敗了日軍最精銳的第五師團,讓師團長板垣征四郎羞憤交加幾乎切腹自殺以後,張總司令的名字,就成為了日軍官兵心裡的夢魘。在許多的情況下,日軍官兵一得知對面的中國軍隊是張總司令的部隊,就會相互轉告,一定要小心對待。而張總司令部隊的大刀隊,更是成為了其部隊的招牌。這一次,園部和一郎中將總算發現了這個難得的好機會,他無論如何都是不願意放過的。 「命令,集中第13、第39師團的兵力,沿漢水東岸南下,反擊第33集團軍,令在新野以南的第3師團撤至棗陽附近,掩護後方。航空兵配合地面部隊,對第33集團軍總司令部所在位置進行合圍,務求全殲支那軍第33集團軍總司令部。」思考了一會以後,園部和一郎中將發佈了命令。 隨著園部和一郎中將命令的下達,日軍當即大量增兵,企圖消滅這支張總司令親率的部隊,以絕後患。 5月15日,日軍萬餘人分南北兩路向張總司令所部實施夾攻。 雖然,張總司令所部極力奮戰,無奈日軍的增援部隊源源不絕,部隊的損失越來越大。張總司令只能率領部下撤到了南瓜店十里長山。 第74師馬師長到達南瓜店後,曾同440團鄭團長會面。鄭團長說:「看情況我們要吃包子了。」馬說:「你怎麼不趕快向總司令報告呀?」鄭伸伸舌頭說道:「誰敢跟他說呀!」 其實,張總司令對自己部隊的處境已有判斷,只是末動聲色而已。他察覺到大家的心情,就把總部人員、手槍營和七十四師主要幹部集合起來,對大家說:「我們已陷入敵人的重圍,情況是相當吃緊了,不過只要不離開部伍,總有辦法。大家無論如何,務必鎮定,不要緊的,我張藎忱始終和大家在一起,在任何情況下,也決不離開隊伍。」接著,張總司令又傳令:「今後凡夜間行軍,打手電的、吸煙的、槍斃!不守秩序的、吵鬧的,槍斃!落了隊的,不要!」 此時,張總司令手中可戰之兵僅1500餘人,而包圍之日軍則有五六千人,局勢之險峻可想而知。晚上,他致電第三十八師黃師長,命令他率第三十八師由新街前來解圍。鑒於第三十八師距離較遠,且為當面之敵所糾纏,能否及時趕到沒有把握,張總司令又致電樊城之第11集團軍黃總司令請求支援,但是未見答覆。 夜裡,張總司令住宿於一個叫余大保的農戶家。由於連日來缺乏飲食,多以農田里的蠶豆充飢,他的舊病痢疾復發,腹瀉不止,加之睡眠不足,勞累困乏,他消瘦了很多。然而,就在處境險惡、身體不適的情況下,他仍把百姓的疾苦記在心上。到幾戶人家走了走,看到村民一貧如洗,當即叫副官給全村每戶發10塊現洋。 翌日,刻骨銘心的的五月十六日,血火交織的一天。 這是一個陰霾的早晨。拂曉,激烈的槍聲打破了黎明的沉靜,戰鬥首先從西邊毛家彎旁的小山子開始。此地距溝沿裡不過1000米,中間只隔兩個小山包。守在這一線的是440團。 張總司令剛剛睡下就被驚醒,立刻起身帶領李參謀長、張高參、蘇聯顧問和幾個隨從副官到溝沿裡後山上觀察。 日軍很快攻佔了兩上小山包。張總司令命440團預備隊增援上去,奪回第二個山包。日軍又幾次衝鋒,均被擊退。戰至日出時,440團第一道防線終於被突破,日軍攻佔溝沿裡西北制高點牛肋巴骨山,居高發炮,溝沿裡直接暴露在敵火網之下。與此同時,東線之敵攻克兩乳山,以重炮向我前沿陣地轟擊。張總司令遂將集團軍總部東移至杏仁山旁的陳家灣。 上午10時許,日軍步兵猛攻溝沿裡,440團退守石龍崗,隔山溝與敵相持。東面,從方家集越過十里長山之敵,與進入罐子口之敵相呼應,從東面兩面夾攻我七十四師羅家窄屋陣地。日軍攻勢一浪高過一浪,敵我往返衝殺,陣地失而復得四次,戰況異常慘烈。 七十四師彈藥幾乎用盡。馬師長派人向張總司令請求補充。此時,總部與兵站已失去聯繫,張張總司令命李參謀長用電話向馬師長傳達指示說:「對敵人要狠狠地打,子彈打完了用刺刀拼,刺刀斷了用拳頭打,用牙咬。」隨後,他又派副官給馬師長送去親筆手諭,上面寫著:現在到了國家民族生死存亡之際,正是我們軍人殺敵報國之時。這次對敵作戰,你只管拚命打,打好了完全是你的功,打不好我完全負責。馬師長接到手諭後,立即趕到前沿陣地督戰。 其實,張總司令不說這番話,馬師長也會如此去做,畢竟,他跟隨張總司令槍林彈雨中闖過了這麼多年,太瞭解自己的長官了。張總司令不是靠隻言片語的激壯言詞服人,而完全是靠了戰火練就的一個軍人的尊嚴立於士兵們的心中。 然而,說了此番話,張總司令好像才吐出一口積在心中多年的壓抑。不管世人如何看我,我就是我,在真槍實彈面前,在生死關頭,我沒有半點對不起國家,對不起民族,對不起父老鄉親的地方!我對得起良心!我的將士們對得起良心! 留守窯灣的七十四師部隊,於16日清晨接到張總司令命令後迅速湊集了180餘人和4挺機關鎗,派工兵營營長趙德志率領,跑步前來支援。張總司令立即把他們派到最吃緊的東山口。 激戰在槍炮轟鳴中持續,張總司令對李參謀長說:「現在戰況惡化,我們為國家犧牲是理所當然,但總不能讓朋友在此流血,你派人陪用蘇聯顧問轉移吧。」接著,張總司令又喊道:「總部和政治部帶槍的留下,空手的由李參軍帶領,到山背後西北方向集合!」隨後,張總司令指定440團掩護他們撤離戰場。 李參軍十分擔心總司令的安全。撤離前,他消聲對洪副官說:「我走後,總司令由你和杜營長帶領手槍營負責保衛,要勸說總司令轉移到南山上去。」 不久,守衛東山口的工兵營彈藥用盡,正欲動搖,七十四師參謀處許主任在師指揮所大喊:「趙營長,總司令就在後頭,要頂住敵人!」趙營長答:「許主任,你放心,我---,」未及說完,就中彈陣亡。工兵營潰退下來,馬師長急調443團衝上去堵住缺口。 奉命掩護非戰鬥人員撤離的440團,因遭到日軍猛烈衝擊,數百人完全潰散。440團團長鄭萬良在混亂中逃離戰場。 中午,日軍在加強東西兩面進攻的同時,又開始猛攻南面的石窩,企圖將我軍壓迫至長山腳下開闊地帶加以圍殲。 張總司令急忙將手槍營調到石窩阻敵。該營士兵多系冀魯豫三省青年,身強力壯,勇猛剽悍。他們在杜營長的指揮下,為保衛總司令同日軍展開殊死搏殺。激戰中,杜營長身負重傷,撲地不起,張總司令派人將他抬出險境。洪副官挺身而出,代杜營長指揮手槍營,繼續與敵戰鬥。但是不久,洪上校就中彈犧牲。全營四位連長,一個陣亡,兩個負重傷,僅餘張連長一人,士兵傷亡過半。石窩終於失守。日軍從東、西、南三面猛轟我軍面積已經不到1平方公里的陣地。 張總司令得知南面石窩失守,立即帶領幾個隨從趕往南面督戰,途中恰好碰到張連長帶領手槍營殘部後撤,當即予以制止。他以激將的口吻對張連長說:「我是總司令,如果是連長,這幾個日寇不夠我一連人打的。」張連長一聽,二話沒說,甩掉上身衣服,赤膊揮刀,大喊一聲,不怕死的跟我上。大家熱血沸騰,蜂擁而上,日軍被這不要命的氣勢所震懾,逃離了石窩。 奪回石窩之後,張總司令返回陳家灣指揮所。 日軍的包圍圈越來越小了,炮彈如暴雨般傾注,步機槍的吼叫聲一陣緊似一陣。 日軍從四面八方包圍上來,越來越多,形勢越來越緊。張總司令指揮殘餘部隊進行反攻,並命僅有的騎兵向敵後抄襲,自己爬到一個小山頭督戰。此時敵人越來越近,並將炮架上山頭,往這裡射擊。張總司令卻毫不顧忌,仍大喊著指揮還擊。這時一發炮彈落在了不遠處,他的左臂被彈片炸傷,血流如注。緊接著又飛來一顆子彈將他右臂擊穿,鮮血浸透了軍裝。衛士長史全勝見狀,急忙跑來為他包紮。衛兵們一見總司令負傷,都驚慌起來:「總司令,您---」張總司令按了按傷口,滿不在乎的說:「沒什麼,不要大驚小怪的。」 部下都勸張總司令往東北的山腳下移一移,因為這時敵人的包圍已漸成馬蹄形,唯有東北的山腳下還比較安全。但他堅決不肯,他威嚴地說:「我奉命追截敵人,決不能自己退卻!」隨後,他命令左右的人全部散開,而他仍帶著高級參謀張敬,來回督戰。張總司令的神威,增長了全線官兵的勇氣,任憑敵人攻擊得多麼兇猛,始終沒有人退下來。每個山頭除非官兵傷亡盡了,否則敵人就無法佔據。在短短的時間內,日軍也付出了空前的代價。 中午過後,日軍攻勢更加兇猛,其前鋒距我陳家灣指揮所只有數百米。張總司令被數十名衛兵簇擁著撤至杏仁山。這時,我軍雖三面被圍,但東北長山方向尚未合龍,若翻過長山,仍可突圍而出,奪一條生路。大家原想借指揮所移動之機,勸總司令翻越長山突圍,但張總司令到達杏仁山後不肯再動,將指揮所設在這裡繼續指揮戰鬥。 眼看日軍日益迫近,顧問徐惟烈小聲向他建議說:「總司令,移動移動位置吧?」旁邊了有人附和說:「敵人三面包圍我們,不如暫時轉移,重整旗鼓再與敵決戰,不必要的犧牲應該避免。」張總司令一聽,很不高興地說:「我奉命追截敵人,豈能自行退卻!當兵的臨陣退縮要殺頭,總司令遇到危險可以逃跑,這合理嗎?難道我們的命是命,前方戰士都是些土坷垃?我們中國的軍隊壞就壞在當官的太怕死了,什麼包圍不包圍,必要不必要,今天有我無敵,有敵無我,一定要血戰到底。」 下午1時許,參謀處長吳光遼腿部被炸成重傷,血流不止。張總司令見狀,立即吩咐兩位參謀說:『;把你們處長架走,你們倆分在兩邊,各架一隻胳膊。吳處長了要忍點痛。你們往東北方向,翻過長山去吧。『;想到總司令自己處於極度危險之中,而且已經負傷,還如此體貼照顧部下,他們三人都感動萬分,不忍心此時離他而去。但張總司令一再催促,甚至要發火,他們這才流著淚,一步一回頭地向東北方向撤去。 這時,日軍調集大批山炮對準杏仁山瘋狂轟擊,由於張總司令身著黃色將軍制服,目標十分暴露,形成一個被彈巢,炮彈如雨點般炸落在前後左右。副官賈玉彬、衛士長史全勝不幸被炸身亡。張總司令右腿被炸傷,褲腿、襪子均被鮮血浸透。 下午兩點左右,日軍步兵開始在炮火掩護下發起攻擊。張總司令站起身來,帶傷督戰。此刻,他已不指望援軍的到來,只希望在死以前指揮這僅有的一點兵力多殺幾個敵人。只見他神色嚴峻,威儀凜然,兩眼閃射出令人震顫的光芒,給官兵們增加了戰鬥的勇氣。張敬高參則追隨在張總司令左右,一面走,一面高喊:「總司令在此,誰也不許退!」 行進中,張總司令突然發現西南方小山頭上退下幾個散兵,就狠狠地對身邊的一個衛士說:「你去看看那幾個人是怎麼回事,如果裝孬種,就地正法!用刀砍不要用槍打!」 衛士一手提槍,一手持刀,奔上前去輕聲對那幾個士兵說:「總司令就在後面,趕快上去,否則殺頭!」幾個士兵一聽,連忙轉身衝上山去。 由於寡不敵眾,這個山頭還是失守了,日軍從山頂衝了下來。跟在張總司令身邊的手槍營士兵一面衝上去抵擋日軍,一面高喊:「總司令快走!」不料,喊聲引起日軍的注意,日軍更加緊了圍攻。看到日軍步步逼近,副官和衛兵們不得不強制張總司令向北面安全地帶轉移。張總司令不走,大罵衛兵怕死。剛剛由排長提升為連長的王金彪指揮本連剩下的幾十個弟兄堵擊來犯之敵,見總司令不肯撤退,便回身跑過來用腦袋頂住張總司令的胸脯,一邊往後頂,一邊噙著淚說:「總司令,我們不怕死,請您先走一步,我們不打退當面敵人,死在這裡也不走!」接著,他示意弟兄們將衝上來的一股日軍消滅了。望著王金彪健壯勇猛的身影,張總司令大吼:「好樣的,不愧是我的部下!」 經過慘烈的激戰,七十四師443團,444團已死傷大半,一部潰散,殘部數百人主要集中於東山阻擊日軍。為保衛張總司令的安全,七十四師馬師長從僅有的數百人中抽出一個營派往杏仁山支持手槍營。但該營在赴援途中受阻,張總司令把手槍營大部派出求援。看到東山口方面443團不敵日軍,又將身邊僅有的一個手槍排派去支援。這樣,他身邊僅剩下張敬高參和兵站科員馬孝堂少校等人。 3時許,天空下起了瀝瀝細雨。東山口守軍大部戰死,餘部潰散。張總司令派出的手槍營士兵回撤至杏仁山腳下,做最後的抵抗。 面對步步逼來,怪聲吼叫的的大批日軍,這些跟隨張總司令多年的忠誠士兵,表現出驚人的勇敢和頑強,他們將生死置之度外,用血肉之軀將絕對優勢之敵阻於山腳下達兩個多小時。 廝殺在雨中持續,手槍營士兵所剩無幾,王金彪連長也在激戰中陣亡。張總司令眼看前方弟兄一個個倒下,再也按捺不住,提起一支衝鋒鎗,大吼一聲,向山下衝去,扣動扳機向日軍猛烈掃射,十幾名日軍應聲倒斃。就在這一剎那間,遠處的日軍機槍向他射來,他全身數處中彈,右胸洞穿,血如泉湧。馬孝堂見他突然向後一歪,飛奔上前為他包紮。張總司令無力地扯開上衣:「快幫我堵上!」胸口噴出的血濺了馬孝堂一身。 傷口還未包紮好,日軍就一窩蜂地衝了上來。危急中,張總司令對身旁的張敬、馬孝堂等人說:『;我不行了,你們快走!我自己有辦法。『;大家執意不從,張總司令拔出腰間的短劍自裁,衛士大驚,急忙將他死死抱住。 彌留之際,張總司令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平靜地說:「我這樣死得好,對國家,對民族,對長官,良心很平安。你們快走!」 這時,日軍步兵已衝至跟前,多處負傷的張敬高參舉槍擊斃數名日軍,被蜂擁上來的日軍用刺刀捅死。 從日軍231部隊戰史資料中,我們找到了這場戰鬥的最後情節: 第四分隊的籐岡元一等兵,是衝鋒隊伍中的一把尖刀,他端著刺刀向敵方最高指揮官模樣的大身材軍官衝去,此人人血泊中猛然站起,眼睛死死盯住籐岡。當衝到距這個大身材軍官只有不到三米的距離時,籐岡一等兵從他射來的眼光中,感到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威嚴,竟不由自主地愣在了原地。 這時,背後響起了槍聲,第三中隊長堂野君射出了一顆子彈,命中了這個軍官的頭部。他的臉上微微地出現了難受的表情。 與此同時,籐岡一等兵像是被槍聲驚醒,也狠起心來,傾全身之力,舉起刺刀,向高大的身軀深深扎去。在這一剌之下,這個高大的身軀再也支持不住,像山體倒塌似地轟然倒地。 時間彷彿驀然停止,歷史留下一個靜穆的場面,殷紅的熱血交織著迷濛細雨,構成一個永恆的瞬間--1940年5月16日下午4時! 國民革命軍第33集團軍張總司令,一代抗日名將,懷著平安的良心死去,時年49歲。與他同時殉國的還有500多人,留下姓名的是:張敬少將、洪進田上校、馬孝堂少校、賈玉彬、白振瀛、趙世森、崔榮祥、徐蔚峰、李世昌、趙德志、王金彪、史全勝我們應該記住他們,他們是為了國家,為了民族而戰死沙場的英烈。無論是哪個政權在掌握國家權力,只要這個政權還是代表著中國人自己的獨立國家政府,都不能忘記這些為了國家獨立,民族尊嚴而獻出自己的生命的英魂。 張總司令犧牲後,南瓜店一帶槍聲驟停,格外寂靜。硝煙籠罩在上空,細雨無聲地飄落在橫七豎八的屍體上,血跡隨著雨水緩緩流淌,染紅了一片片泥土。 日軍開始打掃戰場,堂野和籐岡估計剛剛死去的這位軍官一定是位將軍,便翻動遺體搜身。堂野從他身旁的手提保險箱中翻出了『;第一號傷員證章『;,籐岡則從遺體的胸兜中掏出一支派克金筆,一看,上面竟刻著「張自忠」三字!倆人大為震驚,不禁倒退幾步,啪地立正,恭恭敬敬地向遺體行了軍禮,然後靠上前來,仔細端詳起仰臥在面前的這個血跡斑斑的漢子來。接著他們把情況報告了上司231聯隊長橫山武彥大佐,橫山下令將遺體用擔架抬往戰場以北20餘里的陳家集日軍第三十九師團司令部,請與張自忠相識的師團參謀長專田盛壽親自核驗。 遺體被抬進陳家集三十九師團司令部時,天色已黑。專田盛壽大佐手舉蠟燭,目不轉睛地久久注視著張自忠的面頰,突然悲慼地說道:「沒有錯,確實是張自忠!」 在場者一齊發出慶祝勝利的歡呼聲,接下來則是一陣鴉雀無聲的肅穆。師團長村上啟作中將命令軍醫用酒精把遺體仔細擦洗乾淨,用繃帶裹好,並命人從附近的魏華山木匠鋪趕製一口棺材,將遺體莊重收殮入棺,葬於陳家祠堂後面的土坡上,墳頭立一墓碑,上書:「支那大將張自忠之墓。」 u憂書萌 uuTXt。COm 銓文字阪閱牘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宜昌陷落 字數:7205 1940年5月16日深夜,日軍漢口廣播電台中止正常廣播,插播一則驚人消息: 據前方戰報,大日本皇軍第三十九師團長在本日「掃蕩」湖北宜城溝沿的作戰中,向敵三十三集團軍總部發動了決定性打擊而將其消滅。在遺屍中發現了支那大將張自忠總司令及其下屬幕僚、團長多人,同時繳獲大量軍事文件和軍用地圖,收到極大戰果。 張自忠總司令,字藎忱,盧溝橋事件爆發時,是天津市長兼當地中國軍第三十八師師長,性格溫厚,威望極高。中國事變爆發以來,如此高級的指揮官戰死,這是第一個。張自忠總司令泰然自若之態度與大將風度,從容而死,實在不愧為軍民共仰之偉丈夫。 我皇軍第三十九師團官兵在荒涼的戰場上,對壯烈戰死的絕代勇將,奉上了最虔城的崇敬的默禱,並將遺骸莊重收殮入棺,擬用專機運送漢口。 重慶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獲此消息,極感震驚,連夜致電第五戰區查詢:現謠傳張總司令戰死,情況究竟如何?請速回電告知。 第五戰區復電答稱:自刪日(15日)以後即失去聯絡,情況不明,現正積極查詢。 奉命馳援的第33集團軍第三十八師到達南瓜店時已是深夜,黃師長得知張總司令戰死,悲慟萬分,當即率領數百人的便衣隊夜襲陳家集,在混戰之中將張總司令遺體搶走。當日軍三十九師團接到軍司令部「將張自忠遺體用飛機送往漢口」的命令,為時已晚。 18日上午,忠骸運抵快活鋪,三十三集團軍將士痛哭相迎。集團軍副總司令馮將軍和兩名蘇聯顧問含淚查看了張將軍傷勢,發現全身共傷8處:除右肩、右腿的炮彈和腹部的刺刀傷外,左臂、左肋骨、右胸、右腹、右額各中一彈,顱腦塌陷變形,面目難以辨府,唯右腮的那顆黑痣仍清晰可見。馮將軍命前方醫療隊將遺體重新擦洗,作藥物處理,給張將軍著馬褲呢軍服,佩上將領章,穿長筒馬靴,殮入楠木棺材;然後率眾舉行了莊重的祭奠儀式。 18日,馮副總司令、李參謀長聯名致電老長官馮先生,報告了張總司令殉國的經過。這時,馮先生一家住在重慶歌樂山陳家橋。得知張將軍死訊,馮先生和在場的李夫人及隨從們,無不痛哭失聲。馮先生說:「我讀了這個電報真如晴天霹靂,震我肺腑,我不僅哀痛這位二十五年來共患難的老兄弟的死亡,更痛惜在此抗戰的重要階段上犧牲了一員大有作為的猛將,這真是全民族的重大損失!九個月前,他向我說的堅決殺敵的話語,不料竟成了遺言;九個月前,雄健勇武的身軀,不料而今閉於一棺,不能重睹了!真是如斷我臂,痛徹心胸。」 同日,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商將再電重慶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中正,證實第三十三集團軍總司令張自忠將軍確於16日戰死在宜城南瓜店溝沿一帶。 將星隕落,三軍折柱。最高統帥深為張將軍的忠勇所感,震驚、悲痛之餘,急電前線,告諭官兵: 「頃悉藎忱總司令親臨前線督線,壯烈陣亡,噩耗傳來,痛悼萬分!顧藎忱忠貞英勇,犧牲成仁,本其素志,光榮一死,炳耀千秋!惟在此抗戰中途,將星忽隕,使國家遽失長城,損失過大,其何以堪?此中追念素所信賴愛護之袍澤,不禁悲痛無已者也!至藎忱盡瘁抗日,功在國家,所有表揚撫恤諸事,自當從詳擬訂,呈請國府明令施行。其所部,請代中善為撫慰,務繼藎忱總司令之遺志,益加儆奮,是所切望!聞耗倉猝,未能盡意。現藎忱遺體,已否尋得運回?其陣亡詳情,均盼詳報。」 當時,李上將復電告知,已派軍將張總司令遺體搶回,並擬於近日運往重慶。最高統帥這才放下心來。 抗戰以來,以上將銜集團軍總司令之尊親臨前線,戰死沙場,張自忠為第一人。 噩耗傳出,舉國震悼,國民政府發佈命令,將張自忠牌位入祀忠烈祠並列首位;發佈國葬令,為張自忠舉行國葬。 5月21日晨,李致遠參軍、徐惟烈顧問奉馮副總司令之命,率領手槍隊乘6輛卡車從快活鋪啟程,護送張將軍靈樞前往重慶。沿途數萬群眾,揮淚祭奠。 車抵宜昌,10萬群眾自發送殯,全城籠罩在悲壯肅穆的氣氛中。敵機在上空盤旋吼叫,卻無一人躲避,無一人逃散。 張將軍靈柩在此換船,溯江而上重慶。28日晨,船抵儲奇門碼頭。最高統帥、馮副委員長、何部長、孔院長、宋部長等國府要員率文武百官臂綴黑紗,肅立碼頭迎靈,並登輪繞棺志哀。最高統帥在船上撫棺大慟,令在場者無不動容。據說,最高統帥的辦公桌上從此擺上了張將軍的遺像。 28日下午,最高統帥率文武百官和各界群眾在儲奇門為張將軍舉行了盛大隆重的祭奠儀式。最高統帥親自主祭,氣氛莊嚴,極盡哀榮。 各地軍政當局和人民群眾紛紛舉行隆重悼念活動,軍政要員及各界名流紛紛賦詩題詞,以志哀思。甚至有的淪陷區人民得知消息後,也冒著生命危險暗中舉行追悼儀式。舉國上下形成一股頌揚張將軍,痛斥投降派的聲浪。 張上將是一方面的統帥,他的殉國,影響之大決非他人可比。張上將的抗戰,遠起喜峰口,十年回溯,令人深佩他的卓越超群,迨主津政,忍辱侍時,張上將殆又為人之所不能為。抗戰既起,張上將奮起當先,所向無敵,而臨沂一役,更成為台兒莊大捷之序幕,他的英勇堅毅,足為全國軍人的楷模。而感人最深的,是他的殉國一役。每讀張上將於渡河前親致前線將領及馮將軍的兩封遺書,深覺其忠義之志,壯烈之氣,直可以為我國抗戰軍人之魂。 一個軍人,戰死沙場,可謂死得其所,本是一件平常的事情,但張將軍之死卻有著其非同尋常之處:他是中國抗日戰爭中以上將集團軍總司令身份為國捐軀的惟一一人,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世界反法西斯陣營50餘國戰死沙場的最高將領。因此,張將軍之死是中國抗日戰爭乃至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一個重大事件,此其一。其二,張將軍的死,決非倉促成仁或遭不測,而是懷著我死則國生之壯志,抱定為國家民族盡忠的久決之心,力戰不退,以身殉國的,這是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和軍人武德的最高表現。他的死,使中華民族在危急存亡之秋痛失一員大將,這無疑是一個重大損失;但另一方面,他的死卻有著比生更加偉大的意義---他的死,為中國人民樹立了一個忠勇奮鬥的榜樣,堅定了中國人民的信心;他的死,震動了那些自私自利、貪生怕死、動搖妥協之徒,促使他們懺悔省悟,改過自新;他的死,更在日本侵略者面前昭示了中國人、中國軍人的莊嚴人格,顯示了中國人民不畏強暴的英雄氣概和誓死救國的堅強決心。 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英雄,他們是民族的脊樑,是他們用奮鬥和犧牲支撐起民族精神的大廈。他們在民族危難之際所表現的不屈不撓、大義凜然的民族氣節,是民族心理和民族精神的最高體現,對於維繫民族的生存,推動民族的歷史進程具有重大意義。 張將軍之所以能夠成為民族英雄,在於他能經得起生與死的最嚴峻的考驗,並把個人的生死與民族的存亡合為一流,與億萬人民的命運融為一體。到了這步境地,他便能夠超越一己的利害,敞開寬大的胸懷,變得忠勇、謙恭、堅忍、無私,便能夠在國家憂患、民族不幸的關頭挺身而出,擔當重任,誓死奮鬥,為國捐軀。 中山先生曾說:我死則國生,我生則國死,以吾人數十年必死之生命樹國家億萬年不死之根基!張將軍以自己的熱血和生命實踐了中山先生的遺訓。從這個意義上說,張將軍雖然死去,但他的氣節和精神,已經超越了他的生命和他所處的時代,而匯入了中華民族精神的浩蕩長河之中。 在愛國主義精神的激勵下,張將軍耗盡心血,勤懇工作,為國家練就10餘萬抗戰勁旅,培養了數千名抗戰的中堅幹部;他身經百戰,拚死殺敵,率部殲滅日本軍隊不下6萬人,悍衛了祖國的主權和民族的尊嚴,成為一代抗日名將。 張將軍生於憂患,長於憂患,死於憂患。他在憂患中奮鬥了一生,竭盡了全力,最終卻未能看到勝利的一天,這是多麼遺憾的事!但他的奮鬥沒有白費,他的努力加速了勝利的到來。他為國家、民族付出了一切,也得到了很多,這就是良心的安慰和後人的敬仰。他以血汗和生命的代價實踐了自己的誓言:活要活得像個樣子,死要死得像個樣子!他的一生,沒有愧對國家民族,沒有愧對祖宗後代,沒有愧對長官朋友,更沒有愧對軍人的稱號。他的戰功可誇,他的品行可嘉,他的氣節可頌。在中華五千年歷史上,能達到如此境界的人,為數並不多。 文學家郁達夫先生說得好:「沒有偉大人物出現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可憐的生物之群;有了偉大的人物,而不知擁護、愛戴、崇仰的國家,是沒有希望的奴隸之邦!」這是多麼精闢的真知灼見! 當張將軍殉國的消息傳到新20軍軍部的時候,劉建業一下子就昏了過去。 「全軍所有人員,全體佩戴黑紗,向張總司令志哀。」被救醒過來以後,劉建業顫抖著嘴唇,向部下下達了命令。 當運載張將軍靈柩的船隻溯江而上,經過三峽的時候,劉建業率領早已等候在江邊的軍部人員和部隊大小指揮官,在江邊向將軍英靈下跪,致以中國人最高的三拜九叩大禮,同時,炮兵鳴放禮炮,士兵向空中鳴槍致敬。 「大哥,願你在天之靈佑我中華,永葆河山。」在向將軍灑酒致祭的時候,劉建業默默地說著。 另一方面,日軍第13、第39師團在宜城東北地區反撲得逞後再度乘機北上,與集結在棗陽地區的第3師團會合,大舉反擊。第五戰區部隊猝不及防,向白河以西轉移。日軍跟蹤追擊。21日,第3師團進至鄧縣,第13師團進至老河口以東,第39師團進至樊城。同日凌晨,第39師團在偷渡白河時遭西岸中國軍隊猛烈射擊,聯隊長神崎哲次郎等300多人斃命。當日晚,第11軍下令各師團停止追擊,襄河以東棗陽地區作戰至此結束。 日軍第11軍在漢水(襄河)以東作戰中損失嚴重,作戰時間20多天,超過預想時間一倍以上,官兵十分疲憊。停止追擊後,迅速收縮部隊,至棗陽附近進行休整,但並未立即撤回原防。園部和一郎準備放棄第二階段在漢水以西宜昌地區作戰的計劃。但是,他又擔心失掉權威,他和幕僚們經過激烈爭論,多數指揮官認為:如放棄原計劃而反轉,就意味著第一階段作戰遭到了挫折和失敗,將會失掉該軍統帥的權威和天皇的信任,因而不必顧慮部隊的疲勞和減員,繼續執行第二階段作戰計劃。 5月25日,第11軍下達了準備西渡漢水進攻宜昌的命令,以6個汽車中隊緊急調運1000多噸軍需品到前線,於5月30日完成了作戰準備。日軍第11軍的上級「中國派遣軍」又從第13軍第22師團抽調3個步兵大隊、1個山炮兵大隊編組成松井支隊加強給第11軍。 5月31日19時30分,第39師團開始進行炮火準備,向漢水西岸炮轟一個半小時,然後從宜城以北的王集強渡漢水。同日24時,第3師團在襄陽東南也開始渡河。兩師團均未受到強烈抵抗,於拂曉前渡河完畢。6月1日,日軍第3師團輕易地攻佔了襄陽。6月3日,兩個師團並列南下,進攻遠安和荊門一線。第11軍命令第40師團留置大洪山進行「掃蕩」,保障後方,另以小川支隊和倉橋支隊擔任流動兵站的警戒。 中國方面估計日軍不會進攻宜昌,即使其有一部向襄河以西進攻,也只是佯動,因而在第一階段作戰時將擔任河西守備的第33集團軍和江防軍主力大部調往河東,以致河西兵力空虛,根本沒有研究在河西作戰的計劃,不僅遠安、南漳等縣沒有設防,宜昌的防禦兵力也很少。中國江防軍縱深的幾線防禦陣地,都是正面向東。日軍從襄陽南下,從左翼橫插守軍第二線和第三線陣地,構成很大的威脅。當陽和荊門以北的幾個縣城,是不設防的後方城鎮。防守宜昌和當陽一帶的兩個軍又被調走,宜昌幾乎成為一座空城。與江防軍左翼相鄰的第三十三集團軍河西部隊,由於總司令張將軍陣亡而受到影響,雖然奮力抵抗日軍的進攻,仍然沒能守住陣地,退往湖北省西北部的山地。及至發現日軍西渡漢水後,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於6月1日召開緊急會議,決定將第五戰區部隊區分為左、右兩兵團。左兵團(襄河以東)由戰區司令長官李上將指揮第2、第22、第31集團軍和第68軍,攻擊襄花路、京鍾路及漢宜路日軍後方,斷其補給聯絡,並以有力部隊向襄陽、宜城間攻擊渡河日軍,策應右兵團作戰;右兵團由軍事委員會政治部陳部長指揮第33、第29集團軍和江防軍,以確保宜昌為主要任務,兩個兵團從西北向西南,從側背攻擊渡襄河進犯的日軍,打算將他們壓迫到襄河與湖沼地帶加以殲滅,以確保宜昌和襄樊。同時,軍事委員會還決定第75、第94軍火速從漢水以東趕回漢水以西歸還江防軍建制,正在四川整訓的第18軍緊急船運到宜昌擔任守備。 6月3日,中國軍隊第四十一軍收復了襄陽,第七十七軍在第二天收復了南漳和宜城。同一天夜間,日軍內山英太郎第十三師團、池田支隊和漢水支隊,從舊口鎮以南地區渡過漢水西進,與從北面南下的豐島房太郎第三師團和村上師團遙相呼應。南北兩線的守軍向後撤退。 陳部長6月3日到達宜昌後,命第33集團軍逐次抵抗從南漳、宜城南下的日軍,依情況向荊門、仙居之線轉移,對東北構成正面,與江防軍協同作戰;江防軍以一部在漢水以西拒止從舊口以南渡河的日軍,以有力部隊控制於當陽附近主陣地,與第33集團軍協同,待日軍深入後給予側擊;命第29集團軍向鍾祥出擊,切斷日軍後方交通。 雙方激戰至6月8日,日軍池田支隊突破江防軍第26軍的阻擊,佔領沙市、荊州,爾後沿宜沙公路從東南面逼近宜昌。第二十六軍沒有利用既設陣地逐次抵抗,而是脫離戰場,致使日軍長驅直入。 9日,日軍第3、第39師團從東北面,第13師團從南面圍攻當陽。據守當陽的部隊,是土木系的基本部隊第十八軍的第十一師。在第十八軍彭軍長的親自率領下,第十一師極力抵抗,激戰到黃昏,由於部隊兩側都遭到了日軍優勢部隊的突擊,部隊損失很大,被迫放棄了當陽。 10日,日軍向宜昌發起進攻。守軍第18軍兩天前才到達宜昌,倉促部署防禦,以第18師守城,其餘部隊配置在城外。日軍以3個師團的兵力連續攻擊,以戰車部隊突進,以上百架飛機瘋狂掃射。守軍兵力單薄,不敵日軍的猛烈攻勢。戰至6月12日16時,日軍攻佔宜昌,第18軍撤往附近山區。 日軍對佔領宜昌後是否要予以確保,事先並沒有明確規定。按照武漢會戰後,日軍大本營所確定的一般方針,每次作戰,即使是經大本營批准的超越作戰控制區域的作戰,也只是給中國軍隊一次沉重打擊,摧毀中國的抗戰意志,並不是要擴大佔領區。因此,第11軍在佔領宜昌的當天就指示各師團:「已達到此次作戰目的,現決定立即整理部隊,準備爾後之機動。」隨後又命令各部隊摧毀宜昌的軍事設施,將無法攜帶的繳獲物資予以銷毀或拋進長江,準備返回。6月15日22時,正式下達了撤回漢水東岸的命令,規定第3、第39師團先行撤到當陽、荊門一線,佔領陣地,防止中國軍隊截擊和襲擊,掩護第13師團撤退後再依次交替回撤。第13師團撤出宜昌的時間從16日午夜開始。這樣,日軍佔領宜昌4天以後又陸續撤出。第13師團排在最後,於6月17日凌晨1時開始回撤,當天上午7時撤到宜昌以東約10公里的土門埡。中國軍隊則乘日軍撤退時,沿途予以反擊。第18軍尾追第13師團,於17日晨收復宜昌。 在第11軍發出撤退命令的前後,日本方面從前線司令官們到大本營,對是否要確保佔領宜昌又進行了激烈的爭論。當時,納粹德國正向西歐大舉進攻。湊巧的是,恰在6月12日日軍佔領宜昌的同一天,德軍佔領巴黎,世界形勢正發生著劇烈動盪。在這種形勢下,日本軍政當局更迫切希望盡快解決中國問題,以便騰出手來參與世界範圍的角逐。日軍統帥部和「中國派遣軍」中的許多人主張:確保對宜昌的佔領,可給重慶國民政府以更大的威脅,有利於推進政治謀略,從而也就有利於及早解決中國問題,戰略價值極大。這種主張終於佔了上風,並得到天皇的認可。於是,日軍參謀本部於6月16日發出了暫時確保宜昌的命令,期限暫定為1個月。這一命令經過「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第11軍轉達到各師團的時候,走在最後的第13師團已撤出宜昌52公里,於是第13師團在第3師團一部配合下,調轉頭來再次向宜昌突進,衝破中國軍隊的阻擊,於6月17日下午重新佔領宜昌。 7月1日,日軍大本營為彌補第11軍擴大佔領區後兵力之不足,將駐在黑龍江省佳木斯的第4師團從關東軍序列中調出,列入第11軍,並於7月13日下達了長期確保宜昌的命令,將武漢方面的作戰地區規定為安慶、信陽、宜昌、岳陽、南昌之間。第11軍命令第13師團佔領宜昌,第4師團駐防安陸,獨立混成第18旅團擔任當陽東西一帶警戒,其餘部隊均返回原防地。 中國軍隊在日軍重占宜昌後繼續對宜昌日軍及其後方聯絡線進行反擊。6月24日,最高統帥致電李長官、陳部長,訓令:「茲為應付國際變化,保持國軍戰力,俾利整訓之目的,第五戰區應即停止對宜昌攻擊……」此後,雙方軍隊在宜昌、當陽、江陵、荊門、鍾祥、隨縣、信陽外圍之線形成對峙。國民政府為拱衛重慶、屏障四川,重設第六戰區,以陳部長兼任戰區司令長官,所轄部隊有第33集團軍、第29集團軍、江防軍、第18軍,新20軍等,防區為鄂西、湖北、湘西、川東等地。 這樣,正在四川整訓的新20軍就被調入到新成立的第六戰區作戰序列,成為了陳部長的直屬部隊。 u幽書盟 UUTxt。com 全文吇扳粵鍍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新式武器 字數:5410 劉建業最近很是忙活,幾乎把軍部的所有日常事情都交給了楊參謀長全權處理,自己帶著警衛營和工兵營,還有新20軍裡的一些參軍的大學生一頭鑽進了新20軍的隨軍軍械所,天天搞的神秘兮兮的。搞到後來,劉建業又出面和地方政府交涉,圈出了一大片地方,說是要搞什麼試驗場。地方政府的官員也不敢多問,這個年代,軍隊是大爺,地方政府的官員們可不敢輕易的招惹軍隊,更何況,劉建業所要圈出來的地方本來就是一大片幾乎沒什麼人煙的山地。所以,劉建業的要求迅速得到了滿足。 新20軍的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他們的軍長現在在幹什麼,只是經常在所謂試驗場周圍聽到巨大的爆炸聲。至於那些知道內情的人員,則是好像一個個都被封條封住了嘴巴一樣,問不住一個字來。 就在這種疑神疑鬼的氣氛下,時間到了這一年的9月份。 「轟」…… 一陣強烈的轟響打破了這片山谷的平靜,次第的土黃色爆破煙柱在一座人工的陡峭斜坡上升起,一群戰鬥工兵在高射機槍刻意壓低的彈道下迅速的在剛炸開的斜坡上開闢出可以讓裝甲部隊的通道。分散在周圍做直瞄火力壓制的T-26輕型坦克連停止射擊,在指揮官的率領下排成單行縱隊爬上斜坡,重新展開隊形向前方高地上的敵人發起衝擊。 「跟上,保持隊形!」跟隨坦克衝鋒的步兵隊中,低級班排長們大聲的命令著,把掉隊的士兵提起來,驅趕他們快步前進。 一隊蘇制I-16超過地面部隊,在高地的頂上扔下一串炸彈,然後壓低盤旋,用機槍對用白色數字標示出代表地面火力點的區域展開壓制。 這是三峽地區中部的一座軍營的訓練場,新20軍第198師步兵593團的駐地。此時,劉建業正和其他幾位第六戰區派來的軍官一起站在山谷陰面的簡易指揮所裡,用望遠鏡觀察著戰線。 「諸位看這次進攻組織的怎麼樣?我的小伙子們呱呱叫。」593團的指揮官,劉建業原先的副官楊舟中校驕傲的看著這些參謀部的軍官,讓他們對自己親自帶隊訓練出來的這些連隊加以評論。 「很好,中校,誰是你的工兵排長,你該獎勵他,這次在火線下的快速破障開闢道路他幹的不壞。步兵跟上的也很及時,看的出他們受到了很好的訓練。」戰區參謀長郭中將對中校的工作表示滿意。 「參座,我有幾個建議,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劉建業見到郭中將的心情很好,不失時機的準備發言。 「既然有建議就儘管提出來,辭公對你可是很看重的,認為你的大局觀相當好,對戰局的感覺也很敏銳。他早就交待下去,只要是你的建議,直接呈報給他,無需走那麼多環節。」這位有著土木系大管家的稱號的郭中將,笑著說。 「第一個建議是,我們軍雖然承蒙軍委會和戰區的厚愛,配備了軍屬的戰車營,但是,這幾個月以來,戰車營一直都沒有能夠保持在很好的狀態。我調查過這個情況,發現主要原因是,裝甲部隊對於後勤的要求很高,想要維持良好的狀態,就必須配備大批於司機,維修工和後勤人員這樣的技術崗位上輔助性人員。而現有情況是這些人員缺編比較多。我想,國家是不是能夠從海外的華僑裡面招募一些這種技術人員,同時在後方的地方學校裡招收一些學生,對他們進行一些這方面的技術培訓,以滿足部隊的需要?」劉建業小心地說著。 「這是第一個,還有呢?接著說。」郭中將不動聲色的說著。 「第二個建議是,我們戰區的防禦地境,大約區分為二部。一部以石牌要塞為核心,死守自長江入川的門戶。此地在編制上有長江上游總司令部,配署我們系統的最精銳的部隊,是整個戰區的主力;其次為以常德為中心的湘西的洞庭湖濱湖區,此地在宜昌淪陷之後,為四川與華中連絡之要道,貫連華中五省兩大戰區的交通命脈,也是戰區江防主陣地的右翼。江防軍居中,策應兩翼的第29集團軍和第10集團軍部隊,並可以隨時南下。為了加強戰區部隊的戰鬥力,我想是不是可以讓各部隊自主選擇對日軍前沿陣地和孤立據點發動小規模的打擊,一來可以打擊敵人士氣,改善我軍的態勢;二來也可以鍛煉一下部隊,畢竟實戰是部隊最好的訓練手段。」劉建業繼續說道。 「還有嗎?繼續說嘛。」郭中將不置可否地說道。 「卑職認為我軍在地面進攻過程裡,對我軍威脅最大的就是日軍的裝甲機械化部隊。為了保衛重慶,我認為我軍遲早都會向宜昌的敵人發動進攻,以收復宜昌。那麼,日軍必定會派來援軍部隊,鬼子的增援部隊很可能就會以機械化部隊為前導。我軍以現有的裝備,很難抵禦敵人機械化部隊的突擊。所以,我設想了兩種武器,主要用途就是用來對付敵人的坦克的。」劉建業說道。 「是嗎?能看一看嗎?」郭中將聽到劉建業的話,頓時來了興趣。 作為土木系的大管家,郭中將對於自己派系部隊向來是極力照顧。在前期的棗宜會戰裡,土木系的基本部隊,號稱國軍裡最能打防禦戰的第18軍之所以沒有能夠堅守住宜昌,除了日軍的空中優勢實在太明顯之外,就是擋不住敵人坦克,步兵和炮火的協同進攻。如果有辦法擋住鬼子的坦克,以18軍的能力,也不至於短短時間就丟失了宜昌。 「范副官,拿圖紙來。」劉建業向站在自己背後的一名少校副官說道。 圖紙攤開在指揮所的桌子上以後,劉建業開始了解說。 「我設計的第一種武器是一種輕型反坦克武器,應用的是火箭彈的原理,我把它叫做火箭筒。該火箭筒由發射筒、肩托、擋焰罩、護套、擋彈器、握把、背帶、瞄準具以及發射機構和保險裝置等組成。發射筒是個整體式鋼筒,前面焊有環形擋焰罩,上面焊有準星座和表尺座,下面有握把聯接耳,中部有皮革防熱護套。肩托用木材製成,在肩托後面的一段發射筒上,纏有鋼絲,用以加固筒身。發射機構由發射機體、扳機、扳機簧、電路接觸環、斷路保險以及手電筒電池組和導線、檢驗燈等組成。背帶的一端連接於握把底部,另一端直接拴在筒身後部,配用由準星和表尺組成的機械瞄準具。所用的彈藥破甲火箭彈,破甲彈由戰鬥部、機械觸發引信、火箭發動機、電點火具、運輸保險、後向折疊式尾翼等組成。戰鬥部由風帽、彈體、藥型罩、空心裝藥、起爆藥柱等組成。風帽、彈體用薄鋼板製成,裝有梯恩梯和黑索金混合炸藥288克。發動機燃燒室、噴管用鋼材製成,裝藥結構為5根單孔雙基藥柱,電點火具位於中間,部分主動段裸於筒外。這種武器是肩射式,由雙人操作,一個負責裝彈,一個負責射擊。為便於山地或叢林作戰,發射筒可以分為折裝式和兩截式。」劉建業指著圖紙,說著。 劉建業所拿出來的東西在後來的人眼裡,並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就是直接把後來美國人的巴祖卡60mm火箭筒給抄襲了一次。 「你有沒有做過試驗?」郭中將看來對劉建業拿出來的東西,很有興致。 「我帶著軍裡的軍械所,試制了兩支出來。試驗的效果非常好,使用彈徑60mm,彈重1.52∼1.55公斤的火箭彈,直射距離100m,有效射程270m,最大射程360∼640m,破甲厚度76mm/60°;,在100m的直射距離,可以射穿厚度超過100mm的鋼板。我想,對付日本的那些裝甲很薄的坦克,足夠使用了。」劉建業說道。 「這個東西不錯,我要把東西和圖紙都帶走,交給兵工署的人。忘了告訴你了,你在陸軍大學時候的郭教官,現在已經被調任兵工署的副署長了。我想他對這個東西一定會很有興趣的。你還有什麼寶貝,就都拿出來吧。」郭中將很滿意地說。 劉建業接下來拿出來的東西就更加有味道了,就是後來名聞天下的中國產63式107毫米火箭炮。 對軍事有興趣的人們,特別是國產武器裝備有興趣的人可以說很少有人沒有聽說過63式107毫米火箭炮的鼎鼎大名。 中國的63式107毫米火箭筒看起來有些簡陋,粘上泥土後竟然分不清是兵器還是農具,和高科技、數字化更粘不上邊。儘管它其貌不揚,但在服役期間的40年中,卻屢屢創出另人難以置信的奇跡。至今,使用它的武裝力量便布世界各地。 2005年10月14日,兩架英國的「鷂」式戰鬥機在阿富汗南部坎大哈的美軍基地遭到火箭炮的襲擊,一毀一傷。這是自2001年美軍進入阿富汗以來,聯軍戰鬥機首次被擊毀。無獨有偶,僅在2個月前,停泊在約旦亞喀爸港的美軍兩艘大型軍艦「阿希蘭」號與「奇沙治」號遭到火箭炮的襲擊。「阿希蘭」號兩棲登陸艦差一點被擊中,火箭彈越過艦艏,將碼頭的倉庫屋頂炸出一個直徑2.5米的大洞。兩艘美艦立即逃出港口。與此同時,以色列挨拉特市機場遭到火箭炮攻擊,這裡距離美軍向伊拉克運輸物資的後勤中心亞喀巴港只有15千米。約旦官方介紹說,襲擊者從距離港口8公里遠的亞喀巴市郊貧民區一間山頂倉庫向美軍戰艦發射了3枚火箭彈。那是一座兩層建築。襲擊者在2樓房頂上辟出一個一平方米的天窗。 看到這些報道,內行人都明白107毫米火箭炮又發威了。通常,人們將AK-47突擊步槍,RPG-7火箭筒和107毫米火箭炮並列為世界上最著名的三種常規武器。儘管,美軍心理戰部門通過媒體大肆宣傳這三種武器是「低技術、低價格、低素質人員使用」的三低武器,但在越戰和伊戰中,這些裝備確實發揮了巨大的作用。美軍使用AK-47步槍作戰的照片比比皆是,現在,又出現了未經證實的駐伊拉克美軍精銳部隊在「悍馬」車上裝備107毫米火箭炮的照片。 從戰術上講,AK-47、RPG-7和107毫米火箭炮各有分工。對於300米以外的目標,只有107毫米火箭炮簡單實用,廉價可靠的武器。在戰場上和107毫米火箭炮交過手的美軍一線官兵普遍對這種外形簡陋的東方火箭炮心懷敬畏。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美軍都非常注意收繳這三種武器。 當劉建業帶著手下人推出來這種看起來絲毫不起眼的東西的時候,郭中將的眉頭有一些微微的皺起。 「這種東西,我稱作火箭炮,該炮有12個發射管,在7-9秒內可以完成一個齊放,火力極為猛烈。火箭炮發射的火箭彈是靠自身發動機的推力飛行,不需複雜的反後坐裝置,所以發射裝置結構簡單輕便。它的大多數部件不需要工具就能分解結合,操作、維修十分容易。特殊情況下還可以使用單管、兩管、四管或八管簡易發射。該炮全重613公斤,體積外形尺寸小,重量輕,機動性好,使用騾馬拖拽,也可由人力分解搬運,很適合於戈壁、山地、叢林和水網地區作戰。使用的火箭彈是107毫米火箭炮殺傷爆破榴彈。這種火箭彈為渦輪旋轉穩定結構,散佈精度較好,最大射程8公里。該炮的管式定向器由3排定向管組成,中排定向管為定向器俯仰與支撐的基礎;高低機為齒輪齒弧式,方向機為螺桿式結構;上架用於支撐定向器坐於下架之上;下架上的兩個大架是火炮的兩個後支撐,兩個前支撐既是火炮發射時的前支腳,又是火炮行軍時的定向器固定支桿;火炮的發火電源是一台小型手搖發電機,發射間隔一般為0.6秒。該炮火箭彈設計為18.8公斤,一個人正好扛一顆,在複雜地形長途行軍也可以承受。在實驗的時候,我們還發現,這種火箭炮不僅總重量輕,還可以快速分解和結合,拆開後的單個部件重量不超過30公斤。為滿足人背的要求,分解部分在結構尺寸上具備如下特點:上不過頸(便於抬頭),下不過臀(便於跨步),寬不過肩(便於通過),重心貼身(防止扭腰)。這種炮採用12發聯裝,發射速度快,重新裝彈時間短,火力突然猛烈,是攻擊近距離目標的精良武器。必要時,這種火箭炮彈可以不需要發射裝置,直接放在地上,瞄準後用幾節普通電池和兩根普通鐵絲或導線就可以發射。為了方便在簡易發射情況下提高射擊精度,我們在殼體上做了一條與火箭彈飛行方向一致的白色標線,用於簡易發射時瞄準。同時,我們準備了一個極輕便的卡尺式瞄準具,上面有距離和方位刻度,把它卡在火箭彈上與白色標線對齊,「三點一線」精確瞄準,就可以在簡易發射時保證實射擊精度。」劉建業詳細的解說著。 「能不能現場射擊一次?」聽著劉建業的說法,郭中將也有了一些興致。 「當然可以。」劉建業說完以後,對下面的人做了一個手勢。 現場演示的結果自然是讓郭中將樂得合不攏嘴,強大的火力,很高的射速,巨大的震撼效果,讓郭中將一眼就看出了這種武器的巨大軍事價值。 「好,實在是太好了,我要立即向辭公報告。你就等著辭公的好消息吧。」郭中將大力的拍著劉建業的肩膀。 「卑職能有今天,全都仰仗校長和辭公的栽培,卑職對此沒齒難忘。卑職只是想對國家做一些有用的事情。」劉建業表現得十分謙卑。 「小伙子,不要太過於謙虛了,有過必罰,有功必賞。屬於你的功勞,那就是你的。」郭中將十分的高興。劉建業的這兩樣東西如果在向上面報告以後,得到了最高統帥的賞識的話,劉建業固然是會得到不菲的獎賞,陳部長和郭中將都會因為舉薦有功,而得到最高統帥的青睞的。也許,不用多久,郭中將就可能會中將加上將銜了。 優浟書萌 uuTxt.cOm 荃蚊吇版粵讀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風雲變幻 字數:5610 當劉建業和自己的部下正在四川三峽一帶進行整訓的時候,國際和國內的形勢正在不斷的發生著變化。 7月,日本的第二屆近衛內閣制定《基本國策綱要》,提出建立「以皇國(日本)為核心,以日滿華牢固結合為基礎的大東亞新秩序」,「確立包括整個大東亞的經濟協同圈」。同年8月1日,日本內閣外務大臣松岡洋右首次使用「大東亞共榮圈」一詞。被列入「共榮圈」的國家和地區有:中國、朝鮮、法屬印度支那(今越南、柬埔寨、老撾)、緬甸、泰國、馬來亞、菲律賓、荷屬東印度(今印度尼西亞)、澳大利亞、新西蘭、英屬印度(今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國)、阿富汗以及太平洋的許多島嶼。 8月20日開始,在華北地區敵後作戰的八路軍以129師、120師部隊為主,在彭副總司令的親自指揮下,向華北的日軍部隊發動了聲勢浩大的主動進攻戰,號稱「百團大戰」。 同樣在8月,由原陝西的國民革命軍第17路軍改編而成的第4集團軍在孫總司令的率領下,從駐地山西中條山出發,派出部隊在同蒲路南段沿線,深入敵後分散游擊,破壞鐵路、公路,使敵交通幹線不能正常運行。孫部防守中條山兩年多,以傷亡兩萬餘人的代價,先後十一次粉碎了日軍的掃蕩,大量殺傷了敵人。日軍牛島之二十師團在中條山與孫部對戰,曾先後補充新兵十九次。日軍稱中條山為其華北戰場上的盲腸,山西百姓則把第4集團軍稱為「中條山鐵柱子」。 9月27日,德、意、日三國在柏林締結軍事同盟條約。日本內閣首相近衛公爵在樞密院中解釋說:「這一軸心關係的建立,德國將更加強協助日本勸導蘇俄與日本締結互不侵犯條約,並可以威嚇美國,使之不敢輕舉妄動。」 10月4日,前進到江蘇江北地區的新四軍部隊在陳,粟的指揮下在姜堰的黃橋地區與國民政府江蘇省政府韓主席的部隊第89軍進行了激烈的戰鬥。戰至次日夜,第89軍敗退到興化。 10月13日,德、意、日締結軍事同盟條約後兩周,德國外長李賓特羅甫(Ribbentrop)即致函斯大林重申其一年前曾經表示過的見解─即德國以德日及德俄友好關係,願見日俄間現存歧見的消除,並表示歡迎莫洛托夫前來柏林商談世界全局問題,因為「我們的元首(希特勒)認為採取一項久遠的政策,並以劃定俄、德、意、日四國的全球利益範圍的辦法,導其人民的未來發展於正軌,似乎是四國的歷史性任務」。 10月22日,斯大林覆信德外長「同意在永久不變的基礎上以劃分相互間的勢力範圍,是可以改善我們這些國家關係的」;並且表示在原則上不反對日本意大利參加這一聯合討論。 11月12日,莫洛托夫遵奉斯大林的命令,抵達柏林,與德外長會談。11月12日李賓特羅甫與莫洛托夫初次會談時,李氏檢討世界全盤形勢,以及德義決不允許英國再有涉足歐洲大陸的信念與決心後,即鄭重表示:在蘇俄與軸心國家關係上日俄的關係是必需經由外交途徑首先予以澄清的。最後李又進一步表示願意與莫洛托夫交換對中日問題的見解,莫洛托夫因即表示他是同意李氏所謂中日和諧有利世界各國利益之說法的,但以為日本所謂「大東亞共榮圈」的觀念太模糊了。 11月12日,希特勒與莫洛托夫的會談結論中,莫洛托夫又鄭重的表示:蘇俄對於參加德意日三國公約的邀請,在原則上是可以接受的,「但三國公約的目的與旨趣必須首先予以極嚴格的界說,特別是因為大東亞共榮圈的範圍」。 11月13日,莫洛托夫與李賓特羅甫繼續會談「不列顛帝國的大清算工作」,在如何劃分勢力範圍問題上,李賓特羅甫提出德國計劃,同時李氏又再三強調在達成簽訂日俄互不侵犯條約的基礎上,日本當可願意承認外蒙古與新疆是蘇俄勢力範圍的。莫洛托夫接到德國提出的草案後,即返回莫斯科報告斯大林詳細研究。 11月26日,莫洛托夫將俄國的對案提交德國駐俄大使。按照蘇俄提出對案,蘇俄企圖以歐洲羅馬尼亞和保加尼亞邊境一直到亞洲的印度和緬甸邊境為其勢力範圍,這是完全超越德國原案範圍的,在兩大極權野心國家無饜的利慾之爭情勢下,希特勒遂將俄國對案擱置不復。 11月30日,日本與汪偽政府在南京簽訂「日華基本關係條約」及條約的附屬議書。條約共9條,其內容有:日汪共同防共;同意日本軍隊駐紮華北一帶;共同開發國防資源並向日本提供方便條件;日本廢除在華治外法權和放棄租界,中國開放本國領土供日本人居住和營業等等。同時還簽訂了《附屬者定書》、《關於附屬者定書的諒解事項》、《附屬秘密協約》、《附屬秘密協定》等。 同日,日汪偽政府行政院院長汪精衛、日本駐汪偽政權「大使」阿部信行和「滿洲國」參議長臧式毅在南京簽訂《日滿華共同宣言》,又稱「日滿汪共同宣言」。主要內容為:為建設東亞新秩序,互相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善鄰友好,緊密提攜,形成東亞永久和平之軸心;實現善鄰友好、共同防共、經濟合作三原則;根據宣言宗旨,迅速締結有關協定等。同日,日本政府發表關於「日華基本關係條約」和「日、滿、華(汪偽)共同宣言」的公報,宣佈正式承認汪偽政府;「中華民國國民政府」和「滿洲國」政府也相互承認。 「這一個個的消息,看上去對於我們來說,總體上是越來越不利了。」看著供軍內高級將領傳閱的情報文件,楊參謀長面露憂慮。 「歸根結底,我們都要堅定地相信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場和日本之間的戰爭,勝利者絕對不會是日本。凡是看不出來這個問題的人,都只能說他的戰略眼光實在有限。」劉建業對於這些世界的風雲變化,是根本不稀奇的,因為他知道只要美國和蘇聯一旦加入這場戰爭,那麼德國和日本就必然會失敗。如何為自己的祖國在這場戰爭裡爭取最大化的利益,才是他現在所感興趣的。 「還有這個蘇俄,他們居然也和日本人眉來眼去的,真是很難理解。」楊參謀長說道。 「這並不難理解,利益是這一切問題的關鍵。英國人說得好,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對於蘇俄來說,原先他們支持中國,目的並不是真地想要讓我們強大起來,而只是想要利用我們的力量來牽制和削弱日本,使日本沒有足夠的力量來威脅到他在遠東的利益和勢力範圍。正如同他們在歐洲可以和德國人聯手瓜分東部歐洲一樣的道理。只要對自己的利益有好處,他們是不會介意和惡魔一起攜手的。中國對於他們來說,既是他們可以利用的一個棋子,也是他們的目標之一。別忘了,他們的大量軍隊現在還駐紮在我們的外蒙古。」劉建業一如既往的沒有對蘇俄表現出任何的好感,雖然,現在他的部隊裡既裝備有一些蘇俄援助的武器,又配備了一些蘇俄紅軍來的軍事顧問。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這句話真的是十分精闢。」楊參謀長接著說道。 「國與國之間的關係,並不依靠著什麼意識形態來維繫,也不是依靠什麼所謂的特殊感情來支持,起到關鍵作用的還是利益。我們中國現在還是一個弱國,一個窮國,在那些西方的列強眼裡,我們只是他們的工具和獵物。只要他們的利益需要,他們可以隨時把我們丟棄掉。可是我們卻不能輕易得這麼做。所以,我們雖然已經和日本打了超過三年的戰爭,但是卻一直沒有正式的向日本宣戰。」劉建業說。 「這的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說白了,這一點都不稀奇。我們現在的戰爭機器要想繼續維持下去,就必須不斷地從西方國家那裡獲得各種援助和物資。如果,現在我們就正式向日本宣戰,那麼,不用多久,那些西方的所謂中立國家馬上就會以所謂的保持中立地位為借口,切斷我們的海外供應路線。在他們的眼裡,我們是無足輕重的,日本才是不能夠得罪的。」對這個問題,劉建業也是想了不少時間才明白的。 「照著眼前的局勢發展下去,恐怕不久以後,那些蘇俄的援助也會斷絕的。」 「那是肯定的。中國的命運最終還是需要我們自己來拯救,依靠外人只能是一種幻想。不過,最多一年多,我們就不會這麼孤立了。」劉建業對此倒顯得並不擔心。 「真的嗎?你有什麼依據?」楊參謀長的興趣被劉建業的話吊了起來。 「感覺,完全是感覺。」劉建業突然發覺自己好像說得太多了,連忙掩飾。 送走了楊參謀長,劉建業突然想起來,既然百團大戰已經打響了,那麼皖南事變就不遠了。 正如劉建業所擔心的那樣,國民政府方面的《中央日報》,《掃蕩報》等媒體上面最近都是連續不斷的刊登文章,要求新四軍服從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命令,撤退到黃河以北。而從新20軍在重慶的辦事處傳回來的消息,《新華日報》上面則是不斷的刊出文章和社論,認為國民政府的要求是既不合情也不合理。只要是有心人,都能從雙方的文章裡聞出很重的火藥味道。 「無論如何,不管是國軍,還是新四軍,八路軍,現在都是中國的國防力量。在此大敵當前之際,如果發生內部自相殘殺,兄弟相煎的事情,只能是白白的便宜了日本人。」劉建業想到這裡,提起筆來,寫了一封信,封上了口。 「黃峰,你把這封信交給我們自己家的往南昌走的商隊,讓他們把這封信盡快親自交到南昌警備司令部的王參謀,就是夫人的弟弟手上。記住,一定要明確的交代他們務必親手交給王參謀。」劉建業叫來了黃峰,對他說。 「好的,少爺放心,我一定辦好。」黃峰拿著信,走了出去。 黃峰走了以後,劉建業摸著自己的胸口想到,自己也就只能做到用一封隱約提醒新四軍不要走經過茂林的南線以免發生意外情況的方式的信來盡量避免不幸事件的發生了。自己還不是什麼大人物,沒有很大的權柄,想要做得更多,那是沒有什麼現實性的。 在劉建業的忐忑不安裡,時間前進到了1941年,也就是民國30年的元旦。 自元旦起,在日軍所實際控制區建立的所謂的汪精衛政府的中央儲備銀行發行了中央儲備銀行兌換券,又稱「儲備券」或」儲銀券」。 還是在這一天,日本駐俄大使建川遵奉日本政府命令向蘇俄政府提議締結互不侵犯條約,但是在此後的談判裡,俄方索價極高,雙方的談判無果而終。 這一事實與1927年,斯大林不惜任何代價要求日本訂立互不侵犯條約而遭日本嚴辭拒絕的情形比較,真是一個有趣的對照。日俄兩國的地位時移勢易。 1月17日早上,劉建業剛剛打開軍部副官處送來的《中央日報》,就在報紙的頭版頭條上,發現了軍事委員會發出的全國通電,宣佈新四軍為叛軍,取消新四軍的番號,將軍長葉ting將軍「交軍法審判」。1月30日,最高統帥親自出馬,以行政院長名義發表撤銷新四軍番號的「訓令」。 在事後得到的內部通報裡,劉建業知道在此次事件裡新四軍軍部總計九千官兵最後成功突圍的超過六千人,只有少部在轉移中犧牲或被俘,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新四軍軍部的轉移隊伍分成了幾路行動。在此情況下,第三戰區的部隊把主要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軍長葉ting,副軍長項ying,副參謀長周zikun,政治部主任袁guoping等主要幹部所在的一路。東南局副書記饒shushi等人則順利地脫離了險境,安全渡江進入蘇北根據地。 歷史再一次將劉建業的努力輕易的湮滅了。 一月二十日,中共中央軍委發表主席起草的命令和發言人談話。命令任命陳yi為新四軍代理軍長、張yunyi為副軍長、劉shaoqi為政治委員、賴chuazhu為參謀長、鄧yuhui為政治部主任,重建新四軍軍部。談話提出了嚴懲禍首、取消一月十七日反動命令等十二條解決皖南事變辦法。 劉建業作為國軍的高級軍官,也收到了上面下發的戡亂剿匪的小冊子。 「軍座,我們是不是也向上面發個電報,表示一下追隨中央的態度,和叛軍劃清界限?」新20軍政治處鄒主任向劉建業請示。 「我們是軍人,隨時做好打日本人的準備,是我們當前的第一大事。我們的周圍又沒有那些叛軍的活動,湊什麼熱鬧?好好地做好政治宣傳工作,鼓舞激勵官兵們和桂子戰鬥到底,才是你們現在應該做的。別的什麼事情,我們沒有那份精力。」劉建業直接就回絕了下去。 在這位鄒主任還沒有來的時候,陳部長就特意派人給劉建業通了氣,告訴他這位鄒主任是CC系的人,背後有中統的背景,要他多防著一些。所以,自從這位鄒主任走馬上任以來,劉建業和他手下的那些軍官們基本上對他都是不冷不熱,沒有什麼好臉色。 「可是,別的部隊大多都表過態了,我們要是沒有一個明確的態度,想來軍座也不會很好過吧?」鄒主任不陰不陽地說道。 「這個軍裡,我是一號,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一個人擔著。想來,校長他總不會認為我這個學生會有通G的嫌疑吧?」劉建業開始有一些火氣了。 「軍座,你別誤會,我可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為了軍座的前途著想。」 「記住,你我都是一個軍人,做好自己的軍人本分就可以了,別的事情,還是交給那些政治人物去做吧。沒有什麼其它事情的話,你可以出去了。」劉建業終於還是下了逐客令。 「那我就出去了,不打擾軍座了。」鄒主任連忙溜了出去。 「鹹吃蘿蔔淡操心。遲早老子要讓你自己從老子的隊伍裡滾出去。」劉建業憤憤地說道。 u優書萌 uUTxt.coM 詮文自板粵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緊急召見(一) 字數:3839 「大將閣下,有一件麻煩的事情,我想必須向閣下匯報。」一名日本海軍中佐畢恭畢敬得向端坐在作為上面的一位佩戴著大將領章的日本海軍軍官報告。 「角田君,有什麼事情儘管說吧。」海軍大將溫和地說道。 「我們的座機微風號的飛機引擎發生了故障,在目前的情況下,飛機很難繼續向目的地海南島飛行了。飛行員請示將軍閣下是否可以實行緊急迫降?」 「除了迫降,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嗎?」 「飛行員說我們現在是在珠江口外的伶仃洋上空,天氣情況很差,有很強烈的旋風,在這種情況下,飛機的引擎又發生了故障,除了實施緊急迫降,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知道了。你去告訴飛行員,我們就拜託他了。」 「我明白了。」 過了一會,海軍中佐走回來匯報:「將軍閣下,飛行員已經開始做迫降的準備,根據現在的情況,迫降地點選擇在珠江口西岸中山縣境內的海灘。請將軍閣下和其他人都做好準備,繫上安全帶,以保證迫降過程中的安全。」 1941年2月5日,時維孟春大年初十。清晨,大霧彌天,地面一片迷濛,能見度極低,視野外20餘米,景物影影綽綽,不辨人影。在中山縣八區斗門赤坎村附近,突然傳來一陣陣刺耳的飛機引擎轟鳴聲,打破了清晨山村的寂靜。村民以為又是從三灶島日軍機場起飛的日本軍機前來襲擾,於是紛紛逃離躲避。倏忽間,「轟隆」一聲巨響過後,天空又復歸死寂。村民們驚魂未定,舉目四望,但見不遠處的黃楊山煙焰沖天,烈火熊熊,還不時發出幾次輕微的爆炸聲,持續了約半個小時。這時,幾個精壯村民壯著膽子走近黃楊山「也」字坳,但見一架標著日本軍機徽號的飛機殘骸正在猛烈焚燒,現場散落著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和一些雜物。附近一座高約30公尺的陡峭山崖被攔腰撞斷,山泥被烈焰熏得焦黑,散發出嗆人的汽油味。這是一起機毀人亡的墜機事件! 消息很快傳開,駐守在中山八區的中國軍隊第12集團軍挺進第3縱隊司令袁帶率領部隊迅速趕到墜機地點,先行封鎖了三條進山的路口,接著進行搜索。中國官兵們找到了10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其中有2具佩戴著日本海軍將官服飾。從證件上查明,一名是海軍大將大角岑生,他的頭部中彈,額頭炸裂,鮮血染紅了雪白的海軍將官禮服。 現場散落物中有保險箱兩隻,另有兩個內裝日軍指揮刀和軍用鎳幣等物件的大木箱。 墜機當日下午,日軍如臨大敵,頻頻出動戰機數百架次,輪番在中山、新會沿海一帶低空編隊飛行,實施地氈式偵察。翌日中午,駐守江門的日軍山崎部隊,在空軍的掩護下,從水路突襲斗門。2月9日,斗門淪陷。日軍迅即集結黃楊山,收拾墜機殘骸。與此同時,抓來幾個村民,實施嚴刑逼問,尋回墜機死亡人員屍體。 日本內閣海軍省發佈文牒,公告2月5日,海軍參議官、南洋聯合艦隊司令官大角岑生大將,在從廣州飛往海南島途中,墜機身亡。同機斃命的有海軍少將賀彥次郎、角田中佐、白濱中佐、見忠五郎中佐、松田大尉和機長黑寅雄、副機長興野廣明、機械師高岡真治和米見次郎等11人。 這個喪命中國的日本大角岑生海軍大將,1876年生於日本愛知縣。先後畢業於日本海軍學校24期和日本海軍大學。 大角岑生在日本帝國海軍中的軍旅生涯十分完備,歷任淺間分隊長、濟遠航海長、松島航海長、滿洲丸航海長、海兵航海術教官/監事、海大教官、軍事參議官副官(大將東鄉平八郎附屬)、元帥副官(元帥大將東鄉平八郎附屬)、築波副長、海軍省副官(大臣秘書官)、「朝日」艦長、造船造兵監督官、軍務局長、第3戰隊司令官、海軍次官、第2艦隊司令長官、橫須賀鎮守府司令長官、軍事參議官、海軍大臣。 此外,大角岑生還擔任過外交武官,歷任日本駐德國大使館內任職、日本駐法國大使館副武官。 這個大角岑生同時還是日本天皇裕仁的親信。當日本裕仁天皇還是皇太子的時候,他就十分喜歡大角岑生,兩個人交往甚密。1926年,裕仁即位後,對大角岑生更加重用,使他成為輔佐裕仁天皇做出重大決策的重要人物。大角岑生先後出任日本犬養毅、齋籐實、岡田啟介各內閣的海相,被日本天皇封為男爵。1931年4月,大角岑生被晉陞為海軍大將。 大角岑生曾參與制訂日本侵華的政策。1927年夏,他出席了由首相田中義一主持召開的所謂「東方會議」,參與研究制定侵華政策。他出任海軍大臣和軍事議定官期間,多次參加重要閣議、五相(內閣首相、陸相、海相、外相、藏相)會議、御前會議、統帥部會議等,一直積極主張對外擴張侵略。1937年,日本蓄意挑起「七七事變」,發動全面侵華戰爭後,為了使日本的戰爭機器能夠繼續運轉,大角岑生積極支持「南進」,是日本海軍裡的南進派首腦人物。 這次乘坐飛機之前,大角岑生剛剛接受了日本海軍南太平洋艦隊司令官的任命。他乘坐日本海軍的大型運輸機從廣州到海南島,就是要在那裡正式上任並且組織南太平洋艦隊的。 2月中旬的一天,奉節縣,新20軍軍部。 「軍座,軍委會急電。」副官走了進來,向正在安排部隊訓練計劃的劉建業報告。 「給我吧。」劉建業伸出手去接過了電報。 「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要我緊急趕赴重慶面見辭公?」劉建業看過電報,詫異地問自己。 「去把楊參座和張副座請來,就說有緊急事務。」劉建業對副官說。 「軍座,有什麼緊急事情?」楊參謀長問道。 「你們看看這個。」劉建業把電報遞了過去。 「我不清楚這份電報的意圖。」楊參謀長答到。 「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想應該是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否則不會這麼著急的。」張副軍長說道。 「不管怎麼樣,既然上面有了命令,我只有奉命行事。所以,我不在部隊的這一陣子,你們就一起照看一下部隊,訓練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鬆。我們這裡距離前線不遠,說不定什麼時候部隊就派到前面了,我可不想部隊到那個時候出什麼狀況。」劉建業看著兩位,說道。 「軍座請放心,我們一定把部隊照看好。」張副軍長和楊參謀長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張副軍長說道。 「我也一樣,軍座放心。」楊參謀長接著說。 「既然你們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副官,備車,我們立刻出發。」 經過在川東山區的幾乎一天一夜的顛簸,劉建業乘坐的汽車終於開進了中國的戰時政治中心重慶。 沒有絲毫的耽擱,劉建業一進陪都就直奔國府路上的軍事委員會政治部大樓。 政治部的門崗和接待軍官在聽到劉建業報出自己的名字以後,也沒有任何的刁難和阻撓,直接就一路綠燈,把劉建業送到了陳部長的辦公室外。 「報告。」劉建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軍容風紀,然後敲門。 「進來。」門裡傳來陳部長的浙江官話。 「報告,卑職新20軍軍長劉建業奉命前來,請指示。」劉建業在陳部長的面前還是一幅標準的軍人作派。 「是仲良來了,坐吧。」陳部長批閱著文件,沒有抬起頭。 過了一會,陳部長合上文件,抬起頭。 「不是已經叫你坐下來嘛,怎麼還是站著呢?」陳部長親切地說。 「在辭公面前,學生還是站著為好。」劉建業畢恭畢敬的回答。 「我看得出來,你是連夜趕路來的,肯定很累了。徐副官,你去叫勤務兵給劉軍長拿盆洗臉水還有毛巾,香皂,再端上一些點心來。」陳部長拍了拍劉建業的肩膀,說道。 「辭公,卑職實在是受寵若驚了。」劉建業還是照例推辭了一下。 「不要太客氣了,你就把我這裡當作自己的家。」陳部長對部下將領向來很關心,特別是土木系自己的將領。 在洗了一個臉,吃下一些點心以後,劉建業看到坐在辦公桌前的陳部長正在微笑著看自己,問道:「不知道辭公緊急召見學生,是為了什麼事情?」 「先不要問這個,你跟我走。」陳部長看著劉建業,神秘的笑了一下,說道。 坐在陳部長的車裡,劉建業一臉的迷惑。他不知道陳部長是要帶自己到什麼地方去。 直到車子停在一座小樓的前面,劉建業再次見到「雲岫樓」的牌匾,才知道陳部長是帶著自己來到了什麼地方。 「我知道,你到過這裡。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這一次是校長親自點名要召見你。」陳部長一臉嚴肅的對劉建業說。 劉建業跟著陳部長又一次走進了這座外表十分雅致的小樓,跟著兩個穿著中山裝的男子走進了樓上的一個房間。 「你在這裡先等一下。」陳部長對劉建業說完,走進了房間。 陳部長進去以後,門又關了起來。 劉建業上一次來的時候,是接受了校長下達的處分,這一次,會是什麼情況呢? 憂u書盟 uutxT。COM 全汶自阪閱讀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緊急召見(二) 字數:4777 當劉建業再次走進那間房間的時候,他發現情況看上去幾乎和上一次的時候完全一樣。佈局,陳設,傢俱,人物都是一樣的。只不過,距離上一次進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年。時光真得如同流水一樣。 「仲良,坐下來吧。」陳部長坐在沙發上,招呼著劉建業。 在劉建業坐下來以後,陳部長笑著把一堆文件推到了劉建業的面前。 「你先看,看完以後,會問你話的。」陳部長對劉建業說。 劉建業拿過文件,抬頭看了一眼一身戎裝坐在辦公桌前的最高統帥,見到最高統帥正微笑著看著自己,還微微的點了一下頭。 看來,這一次肯定不是什麼壞事情。只要不是壞事情,那就好辦了。劉建業放下了心裡的石頭,開始翻閱起文件。 這是一些用日文寫成的文件。文件都被清楚地表明了它的保密級別是絕密。而文件的封皮上面都印著「大日本帝國海軍」的字樣。 劉建業打開文件,開始翻閱起這些日文的文件。由於劉建業在陸軍大學學習期間,曾經跟隨留學過日本陸軍大學的楊教育長專門學習日語,所以,這些日文的文件,劉建業基本上不用翻譯就可以直接閱讀。 劉建業對這些文件是不看則已,一看就深陷其中,只知道連續不停的一頁頁看著。 當劉建業一口氣看完以後,他常常地舒了一口氣。 「校長,辭公,學生敢以性命擔保,這些文件都是真的,絕對不是假的。」不等兩位大人物問話,劉建業自己就先說了。 「不錯,不錯,和樸園,雨農他們的判斷是一致的。」最高統帥點頭說到。 「既然,你認為這些文件是真的,你說說看你的想法。」陳部長看一下最高統帥,見到他微微的點頭,就開始問話。 「這對我們中國來說,既是一個機會,也是一個危險。」劉建業語不驚人死不休。 「怎麼講?」陳部長連忙問。 「從這些文件的內容來看,日本軍方和政府內部的南進和北進兩派之間的爭鬥,已經分出了結果,南進派佔據了上風。事實上,自從在外蒙的諾門坎,日本關東軍和蘇俄紅軍遠東部隊激烈交戰,號稱皇軍之花的日本關東軍受到挫敗以後,北進派就開始失勢了。事實很明顯,日本陸軍還沒有能力對付實力強大的蘇俄軍隊。日本為了維持自己的戰爭機器繼續運轉,不至於被與我國之間的曠日持久的戰爭所拖垮,必須尋求穩定的戰略資源的供應地。原先他們還可以從美國購買到石油和廢鋼鐵等戰略資源,但是,在美國宣佈廢除了《美日航海通商條約》,宣佈對日本進行戰略物資禁運以後,日本的主要戰略物資供應渠道也被切斷了。雖然,日本憑借它在亞洲的強勢,強迫荷蘭政府向他們出售在蘇門答臘出產的部分石油,同時,在他們侵佔的我國領土上大肆掠奪各種戰略資源,但是他們所取得的物資數量並不足以維持他們長期的作戰需要,而且他們在經過長期戰爭以後,黃金儲備等硬通貨也所剩不多了。如果他們要繼續維持戰爭機器的正常運轉,就必須要另尋出路,否則就只能尋求從中國解脫出來。我國的立場,他們不是不清楚地,這樣的局面,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願意接受的。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會很自然的認為,南進是他們唯一的出路。」劉建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說道。 「繼續說,不要停。」陳部長顯得對劉建業的話很有興趣。 「他們南進的目標就是歐洲列強所佔據的在東南亞的殖民地。英國的馬來亞有極為豐富的錫,荷蘭的蘇門答臘有他們所急需的石油,僅僅是這兩點,就足以引起他們的興趣了。除此之外,南洋同時也是盛產稻米的。糧食自古以來就一直是一種極為重要的戰略資源。當然,為了實現南進的目標,他們必須要有所準備。他們首先就是要實現和蘇俄之間關係的緩和。從去年以來,他們在與德國,意大利締結同盟的同時,一直在和蘇俄進行外交磋商,以承認我國的外蒙古與新疆是蘇俄勢力範圍為條件,換取蘇俄承認他們在我國東北和其他地區的既得利益。以俄國人向來的貪婪性格,他們是不會拒絕日本人的這個要求的。第二,他們趁著法國在歐洲戰場上的慘敗,強迫印度支那的法國當局同意他們軍隊的所謂進入。他們的軍隊進入印度支那以後,就取得了在東南亞的立足點和前進基地。下一步,他們所要做的就是尋找時機,正式向歐美國家在東南亞的殖民地下手了。」劉建業繼續說。 「你的意思是說,蘇俄的援助會中斷?這一點,看上去倒是很可能。而且,日本人會向南洋下手?他們不會是要發瘋吧?」陳部長說道。 「蘇俄的主要注意力一直是在歐洲而不是對他們來說很遙遠的亞洲,俄國人始終認為他們是一個歐洲國家,而不是一個亞歐國家。當前在歐洲大陸上,德國已經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在此前的時候,俄國人趁著德國和其他國家忙於戰爭的時候,趁火打劫,強行佔據了波蘭的東部地區,羅馬尼亞的北布科維納和特蘭斯瓦尼亞以及波羅的海沿岸的三個獨立小國,這種情況下,可以說蘇俄已經和德國直接的面對面了。德國在去年的不列顛空戰裡失敗以後,已經可以說無力渡過英吉利海峽,遠征英國了,那麼它在歐洲的唯一對手只剩下蘇俄了。而對蘇俄來說,能夠阻擋它繼續在歐洲大陸擴張的唯一對象就是德國。這兩個都有著強烈的擴張慾望的強大國家,都會把注意力投向對方的身上。如果我們對國際形勢多加注意和分析的話,就會發現德國在巴爾幹半島的活動以及蘇俄對芬蘭發起的冬季戰爭,都是為了解決自己的後顧之憂。在這種情況下,蘇俄自然不會為了支援我國的抗戰,而得罪日本這個他們眼裡的強國,使自己的力量被牽制在遠東地區。況且,他們支援我國抗戰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要用我國的力量來牽制和消耗日本的力量。當在他們的眼裡,我國的利用價值已經不是很大的時候,他們自然會毫不客氣的拋棄我國的。」說到這裡,劉建業的語調好像升高了一些。 劉建業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雖然看上去,日本向歐美在亞洲的殖民地下手是瘋子才會做的事情,但是,我想對日本這個民族的性格,曾經留學過日本士官學校的校長(這裡要註明,蔣某人並沒有留學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只是上過為中國學生開設的入學陸軍士官學校之前的預備學校——振武學校)會很清楚地。」說到這裡,劉建業悄悄得抬眼看了一下最高統帥。最高統帥好像面有得色的看著自己的部下。 「按照常規來說,日本對南洋下手,無異於發瘋。但是,眼前對日本來說,可以說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英國在歐洲大陸被德國人打得落花流水,站不住腳,只是靠著空軍的傑出表現才勉強保住了英倫三島。現在的它們,正在不斷地向本土和北非抽調力量,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來照顧在東南亞的殖民地,他們唯一要堅決保護的就是印度,這個大英帝國的基石,英國王冠上最璀璨的寶石,其他的一切,必要情況下他們都可以丟掉。荷蘭在德國人的坦克和飛機面前一敗塗地,本土淪陷,哪裡還有多少力量可以用來保護它在南洋的殖民地?對日本來說,唯一的阻礙就是美國。」 「美國的海軍力量在世界上是第一流的。它的太平洋艦隊對於日本的聯合艦隊來說,也有著一定的優勢。而且,美國在菲律賓部署有強大的戰略轟炸機群,一旦需要,隨時可以對日本本土實施空中打擊。這是日本所不能忽視的。依照常規的打法,日本是很難在和美國海軍的對壘裡取得戰爭的勝利的。美國的巨大工業潛力和資源,是日本所根本無法媲美的。這一點,我想只要在美國參觀過他們在底特律,匹茲堡的巨大工廠區以及墨西哥灣沿岸密集的采油鑽井的人,都會很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不過,美國向來有著很強的孤立主義傳統,他們不願意主動參戰,認為這樣做是會白白的讓美國的力量為別國的利益服務。日本人在這一點就會產生幻想,如果他們採取突然襲擊的方式,在很短的時間裡重創美國在亞洲的力量,同時迅速的擊敗英國,荷蘭在亞洲的駐軍,佔領大片土地的話,會使美國人不得不坐在談判桌前面,接受日本造成的既成事實,承認日本的既得利益,以實現他們的擴張野心。」 「日本如果選擇這種作戰方式的話,至少在陸地戰場上,英國和荷蘭的軍隊是根本無法抵擋的。我們都很明白,日本軍隊是由一群什麼樣的人組成的。這樣的一支軍隊根本就不是那些由所謂的高貴的歐洲紳士所組成的軍隊所能夠抵禦的。在他們的迅猛攻勢面前,那些白人軍隊必然會在短時間內崩潰的。日軍必然會席捲整個東南亞地區。這樣,我國的國際通道就會被日本人切斷了。」劉建業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最高統帥和陳部長面面相覷,臉色陰沉,沉默不語。 「當然,對我國來說這裡面也隱含著巨大的機遇。」劉建業見到兩位上位者面色不愉,連忙接著說。 「正如我所說,美國有著巨大的戰爭潛力,一旦美國的工廠開始全力運轉,生產軍需產品的話,那麼美國很快就可以有足夠的力量對它的敵人構成壓倒性的優勢。現代的戰爭是建立在強大的國家經濟力量基礎上的。以美國的經濟力量和工業生產能力,即使僅僅拼消耗,美國也能毫無疑問的取得最後的勝利。一旦日本向南洋下手,那麼美國無論情不情願都必然會被捲進這場戰爭。只要美國參加進這場戰爭,那麼我國的處境就不會像目前這樣孤立無援了。」劉建業說道。 「說得很對,只要美國人能夠參戰,我們就絕對不會輸。」最高統帥讚許的說。 「在這種形勢下,我想,我們要採取一些必要的準備,以應對未來的變化。」劉建業繼續說。 「你說說看吧。」最高統帥喝了一口水,說。 「以我的想法,這些文件,我們可以以私下的渠道提供給英國人和美國人,但是不能張揚。他們信不信是他們的事情,我們做得已經很到位了。然後,從現在開始,我們就要抽調軍隊和情報機關的人馬,對緬甸進行全面的偵查和滲透,以盡量摸清楚緬甸各方面的情報。這方面可以從明暗兩方面著手。明著,我們派遣軍事代表團或者考察團,以官方名義對緬甸進行軍事考察,搜集情報;暗的方面,我們要派遣大量的情報人員,對緬甸全力進行情報搜集,從地理,地形,民族,氣候等只要和軍事有關的一切情報都在我們的關注範圍之內,還要注意聯絡緬甸的獨立勢力和少數民族力量,以支持他們獲取國家獨立或更大的自治權利為條件,換取他們對我們出兵以後的支持。除此之外,我們還不能忽視我國在南洋有著人數眾多的僑民,這些人都是我國可以借用的力量。我們可以給與他們政治和軍事方面的支持,使他們可以成為我們在南洋的另一支力量,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在戰後的南洋建立一個以我國為靠山,由華人為主導的政權。」劉建業開始給最高統帥描繪起一幅看上去很美的圖畫了。 「在國內,我們還必須要做好一些準備。當前的當務之急,就是從國軍裡抽調出一些精銳的部隊,進行廣泛的山地和叢林戰訓練,訓練的地點以和緬甸接壤,既有許多的高山又有熱帶雨林,氣候也非常接近的雲南為好。只有預先做好準備,才能一旦需要的時候,不至於無法應對。根據學生在廣西的作戰經驗,日本的第18師團,就是一直在海南島進行過長期專門的叢林戰訓練的部隊。」 「說得不錯,很有眼光,不愧是我的好學生。」最高統帥難得的表揚人。 「都是校長的栽培,才有學生的今天,學生沒齒難忘。」 「你不要忘記就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事的話,還會叫你的。辭修,你去安排一下。」最高統帥站起來說道。 「是,校長。」劉建業向最高統帥敬了一個軍禮以後,跟在陳部長的後面,走出了這個辦公室。 優u書萌 UutXt.Com 銓文字版閱牘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緊急召見(三) 字數:6329 「仲良,你今天的表現很好,果然和樸園所說得一樣,很有戰略眼光。」坐在車上,陳部長說道。 「學生能有今天這樣,都是校長和辭公的教導和栽培。學生何德何能。」劉建業不失時機地小小拍了一下馬屁。 「你不要太過於謙虛嘛,你具有什麼樣的才能,校長和我都是很清楚的。還有幾件事情要告訴你。」 「請辭公訓示。」 「第一件事情是,就在上個月,軍委會在與英國方面協調磋商以後,抽調了一批中高級軍官,組成了緬印馬軍事考察團,這個月初的時候剛剛出發了,任務是搜集有關緬印馬經濟政治軍事資料,編成報告書,主要部分是中、英、緬甸共同防禦計劃草案。這件事情是絕密的,所以當時並沒有通知你。」 「看來,英國人也不是毫無警覺的,不過,我們還是不能對他們期望太高。英國人向來是以高傲,自私,戰略眼光短淺聞名的。」劉建業對於那些約翰牛與北極熊一樣,沒有什麼好感。 「第二件事情是,你讓郭參謀長轉送到兵工署的那兩件武器,被他們分解研究以後,認為除了火箭發動機部分的生產還有一些難度以外,其他都沒有什麼問題。而且這件事情在上報委座以後,委座親自觀看了實射演示,對這兩件武器大加讚賞,認為這將是我軍對抗日軍的有力武器,是天才的設計。為此,委座特別批示,要求兵工署將這兩種武器和所配用的彈藥,作為優先項目盡快完成投產,優先裝備部隊。」 「學生對於校長的表揚,實在是誠惶誠恐。」 「第三件事情,現在美國方面已經提出了《租借法案》,從目前的情況看來,這個法案很有可能在美國的國會順利通過。」 「那實在是太好了,我們應該極力的爭取這部法案對我們中國適用,這樣我們就可以從美國方面獲得更多的物資援助了。」 「這當然是好事情。下面就是不好的事情了。我前不久才和行政院孔院長會過面,他說現在國家的財政狀況已經到了十分危險的境地,外匯和黃金儲備幾乎快要枯竭了。如果,沒有大量的來自外界的經濟援助,我們不用多久就支持不下去了。」陳部長的話裡包含憂慮。 「孔院長,就是那個綽號孔財神的胖子吧?就他也有資格講這個話?誰不知道他簡直就是把國家的國庫當作他自己家的倉庫。」劉建業對這位國民政府的首腦人物,簡直就是嗤之以鼻。 在劉建業的記憶裡,這位自稱是孔子的第七十五代裔孫的孔院長,1907年的美國耶魯大學理化碩士,對於金錢有著異乎尋常的貪婪。這位山西商人的兒子和他的家屬在整個抗戰期間利用所掌握的權力,謀取私利,大發國難財。抗戰初期,孔夫人僅在套取外匯的投機中,據說就「撈了800萬英鎊」。1939年時,這位孔夫人在美國銀行的存款,居重慶政府「所有要人在美國銀行中的存款的第一位」,被美國記者賽利文稱為「中國人民的錢袋」。他的長子孔大公子,在21歲時,便被任人唯親的最高統帥指派為中央信譯局常務理事,肩負實際責任。他利用進口軍火大獲巨額回扣;抗戰期間利用西南運輸公司,掌握「國家專運」特權,趁機裝運私貨,走私販私,獲取暴利。孔大公子「經商賺錢」的本領,曾經受到孔院長的誇獎。孔的次女在重慶掌管祥記公司、廣茂興、晉豐泰等企業,利用當時工不如商、商不如囤以及豪門權勢,大搞囤積居奇等不正當經營,大發國難財。至於1944年的朋分美金公債案,更使重慶山城輿論沸沸揚揚,導致這位孔院長被迫下台。 而劉建業記憶最為深刻的就是在1942年,也就是原先歷史裡的明年5月,美國政府批准給與中國政府一筆總數為兩億五千萬美元的無條件貸款,以支持中國的抗戰。在當年底的時候,中國政府已經從美國方面的賬戶裡提走了一億六千萬左右的資金。可是讓美國方面極為憤怒的事情是,這些被提走的資金,有總計八千萬美元根本沒有離開過美國,直接就轉到了這位孔院長在美國銀行開立的私人賬戶上。這件事情披露以後,引起了美國輿論的軒然大波,以至於美國政府從此以後就沒有再向中國方面提供過貸款。根據後來美國中情局的調查,抗戰時期美國政府撥付中國的40億美元中,有近10億美元落進了孔家的腰包。 在劉建業的心目裡,在國難當頭之際,不願意拿出自己的私人財產支援抗戰,這最多也就是一個思想境界的問題。但是,藉著國難,大發國難財,巧取豪奪,肆無忌憚的貪污,挪用國庫,那就純粹是犯罪行為了。無論什麼時候,劉建業都不願意和這種人打交道,因為他不想降低自己的人格。 「這種話,也就是在我這裡說說罷了,出去的話,就不要說了。」陳部長向來作風比較清廉,對孔院長這種人的行為也是早就有所不滿,可是,這位孔院長畢竟是皇親國戚,他的地位可不是陳部長可以動的了得。 「學生明白。學生也只是一時出於義憤罷了。」劉建業知道這是陳部長在提醒自己,重慶這裡不是他新20軍的軍部,在這裡,隨時可能有各種勢力的耳目出現。 「辭公,學生剛剛想到了一個有助於解決目前的財政困難的辦法,或許會有用的。」過了一會,劉建業小聲地說道。 「是嗎,不妨說說。」陳部長的眼睛一亮。 「我國有幾種重要的戰略資源,是世界上其他國家出產不多的,那就是鎢礦,銻礦,豬鬃,桐油。這些物資都是維持戰爭所必須用到的。就像金屬鎢,無論是槍炮,還是燈泡,都必須要用到鎢;含銻、鉛的合金耐腐蝕,是生產蓄電池極板、化工管道、電纜包皮的首選材料,銻與錫、鉛、銅的合金強度高、極耐磨,是製造軸承、齒輪的好材料;豬鬃是製造油漆刷子的首選材料;桐油是製造油漆、油墨的主要原料;這些物資在我國的產量相對於外國來說要大得多,完全可以由政府出面,以合理的價格統一收購,然後,用這些物資來償還對外借款。我想,無論是英國還是美國,都無法拒絕我們的這個要求的。」劉建業提出了建議。這個建議在歷史上確實曾經為中國獲取了相當的外界援助。 「這個想法不錯,我回去以後,就去找行政院,和他們具體磋商一下。對了,現在,你有一個任務,就是等候校長的再次召見。校長這次把你從駐地招來,可不是見上一次就算了的。」陳部長笑著說。 「辭公能不能透個消息,校長大概會在召見學生的時候,提到哪些方面的事情?」劉建業有一些不安的說。 「我只能告訴你,是對日本人的主動反擊的事情。其他的,我現在還暫時不能說。」 「我明白了,多謝辭公。」 接下來的路程裡,兩人無語。在回到政治部以後,陳部長把劉建業帶到一輛美國產的黑色福特小汽車前,說道:「這是你在重慶期間的專用汽車,這樣也可以方便一些。你總不能坐著一輛軍用卡車在城裡面轉來轉去吧。沒事的時候,你可以在陪都好好轉轉,看看,這裡的景色還是很不錯的。」 「多謝辭公的關心,學生心領了。」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司機會帶你去住的地方的。」陳部長說完,轉身走進了大樓。 汽車載著劉建業到了上一次劉建業到陪都時候所居住的那座小樓。 一路上,劉建業看到陪都的市區裡,有許多的殘垣斷壁,幾乎所有的房屋窗戶上都貼上了防範震碎玻璃的米字形紙條。顯然,日本人對這座山城的轟炸,已經給這座城市帶來了相當的破壞。 「你日本人今天可以轟炸重慶,我以後就可以找機會讓美國人轟炸你們的東京,俗話說得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到了時候,你們就等著看吧。如此大醜不報,老子誓不為人。」劉建業見到在戰火下被摧殘的面目全非的城市,惡狠狠的立下誓言。 在受到最高統帥召見以後的幾天裡,劉建業無所事事,每天只能在小樓前做一些運動,保持自己的體質,同時看看書,聽聽廣播,關注一下時事,打發時間,最多就是到陪都的城區去喝喝咖啡,帶著副官,警衛和司機等人一起品嚐聞名全國的重慶火鍋。 這一天下午,實在是感到無聊的劉建業穿著便服,乘坐陳部長配給自己的小汽車,照例來到了陪都最有名的心心咖啡館喝咖啡。 心心咖啡館是戰時首都最出名的名流交際場所,來往的都是達官貴人。這裡不僅有戰時陪都最出名的咖啡,還有牛奶、紅茶、可可之類,以及花樣眾多的西式點心。它以富麗堂皇而又優雅別緻的氛圍,成為當時達官顯貴們休閒娛樂經常光臨的場所。後來曾經紅遍全國的小說《紅巖》也將其作為場景,描寫許雲峰和甫志高見面的情節。 劉建業喜歡到這裡喝咖啡,並不是要借此接近什麼達官顯貴們,為自己的前程拉關係。在後世的時候,劉建業就對這種行為很不以為然。他到這裡,純粹是衝著這裡有著名的哥倫比亞高山咖啡。利用閒暇時光,喝上一杯很濃的清咖啡,藉著咖啡的苦味,放鬆一下自己的思緒,這已經成為劉建業最喜歡的放鬆方式。 「waiter,照舊來一杯。他們也照舊。」劉建業連續來了幾次以後,這裡的侍者,也知道這位客人的習慣。況且,劉建業一向也是按照西方的慣例,給足小費的。劉建業的新任副官范成,警衛黃峰等則一直喝不慣咖啡,只是喝上一杯紅茶,吃一些茶點。 一邊小口的品嚐著咖啡,聽著12人爵士大樂隊手下奏出的爵士音樂,劉建業一邊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面的陪都街景。 「孔先生,請進。」門口身穿筆挺的燕尾服的門童,左手拉開玻璃鑲木雕花的大門,右手優雅地劃出一道弧線,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劉建業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到一位中等身材的年輕人,穿著西式長褲、束腰帶、尖頭皮鞋,帶著兩位保鏢,走進了心心咖啡館。 劉建業一見此人,頓時感到頭皮發麻。 到底是何方的神聖,能讓在日本人的炮火面前都能面不改色,親自帶著敢死隊衝到火線和日本人白刃格鬥的劉建業感到極度不安? 這位神聖,就是孔院長的二女兒,孔二小姐。 在南京的時候,劉建業就經常聽到這麼一句話:「你不要神氣,小心出門碰上孔二小姐。」如果老百姓咒某個人出災禍,除了傳統的掉長江淹死,栽紫金山下摔死,還可以咒他碰到孔二小姐。事情是這樣的,孔二小姐剛學會開車之是,在南京鬧市區違反交通規則,被警察訓斥一頓,「天生豪放」的孔二小姐,當場拔槍射擊,準確將其擊斃。此事件引起南京警察罷工,並包圍孔宅,至於後果,自然是不了了之。老實說,這位孔二小姐長的相當漂亮,但其個性實在不敢恭維的。她一生做事是敢作敢當,胡作非為,無所不為,甚至常常女扮男裝。她人極聰明,從小就不願意接受嚴格的教育,無邊無際的權力庇護,更使她法律不知為何物,於是養成了喜怒無常、桀驁不馴的性格。孔二小姐從小就顯露出她的極不尋常。她熱愛在男生中當首領,苦於當時羅馬競技場已經關門停業,孔二小姐就只能在操場、教室等地欣賞兩撥人男生打架,她自己做壁上觀,不亦樂乎。對於管教她的老師,孔二小姐的策略一般是這樣的,找到校長,說:「這個人不配做我的老師,叫他滾。」此女對機械及騎技有先天性的掌握,十一二歲時竟然已能拆卸槍械,並據說彈無虛發。初次騎馬、開車的熟練程度都讓人歎為觀止。孔二小姐曾暗戀過原淞滬警備司令、上海青幫大頭目楊虎的大公子,楊虎與孔家關係甚好。宋希廉一次去機場送客,恰遇孔二小姐去香港,財政部與中央銀行竟有100多位官員為之送行,楊虎也在其列。論身份,楊虎是民國時期黑白兩道都叫得響的大人物,足可與孔院長、杜老闆稱兄道弟,孔二小姐一次尋常去香港,竟也不惜屈尊降格,趕來恭送。足見對孔二小姐的看重。豈知,就連楊家對孔二小姐這樣的人物也不敢問津。楊大公子自德國學成歸國後,竟將孔二小姐晾在一邊,與張文白將軍的千金結秦晉之好。孔二小姐一時心理失衡,就楊、張兩家訂婚之日,用手槍將楊大公子綁架出走,數日後才恩准釋放歸府,以示薄懲。重慶的南溫泉當時被政府劃為禁地,不過孔二小姐倒是如履平地,長期帶著愛犬來此散佈。某日,交通部湘鄂電政特派員朱一成也來南溫泉,與孔二小姐相遇。可惜朱一成粗枝大葉,拍照片時不小心將孔二小姐之狗攝入。朱當時的發言,他說他是只拍狗沒拍人,並可將底片洗出驗證。朱一成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種話講出來,多麼傷孔二小姐的自尊心啊,雖然她是同性戀,但是禮儀上,朱也應當表現一點興趣出來。總之,最後朱帶著滿身傷痛去找孔院長。孔院長只好從中央銀行撥出兩萬美金,讓其赴美治療。如果南溫泉事件僅止於此,那麼這個地名還不足以隨著孔二小姐而被世人所銘記。真正的高潮是這樣的。某日,孔二小姐又去閒逛,突然冒出一夥人,穿戴倒還整齊,只是到了孔二小姐與另一女子(下有交待)面前,一時按耐不住寂寞,掏出相機來拍照(分析人士按:注意,這次是拍人而不是拍狗,至於當時到底有沒有狗,已不可考)。孔二小姐為保護自己以及夥伴的肖像權不被侵犯,當即拔出手槍,放到一個(從邏輯上說,應當是拍照片的,不過考慮到拍照片的並非必然只有一人,所以到底放到了誰,此事亦不可考)。對方惱羞成怒,當場給於還擊,這是南溫泉一場非常著名的槍戰。後來才知道,拍照那夥人的頭面人物,乃號稱雲南王的龍主席之三公子。最高統帥在城區曾家巖有公館,黃山有公館。要去黃山時,必須過江。為了安全,當局把他過江碼頭安置在九龍坡黃桷坪。最高統帥每次過江除了近衛人員外,武裝憲兵均出動在兩岸警衛。一天,孔二小姐驅車至黃桷坪碼頭,正逢最高統帥從南岸進城,憲兵照例禁止任何車輛通行。孔二小姐跳下車來與憲兵發生爭吵,說著說著竟出手打了憲兵兩耳光,又掏槍朝天鳴放,弄得正在江中輪渡上的最高統帥及其近衛人員緊張不已。侍從人員一面加強對最高統帥保護,一面先行上岸瞭解情況。這時孔二小姐還在大吵大鬧,近衛人員把這件事報告最高統帥。最後,最高統帥將其叫到自己身邊一起走了事。又一回,軍政部和部長交給最高統帥一份報告,準備嚴辦第九戰區某軍長違紀事件。然而孔二小姐居然將此文件從最高統帥辦公桌上公然拿走,送了人情。直至何部長催促回復,最高統帥才知有此一說。不過孔二小姐斷然否認,此事不了了之。 對於這位手眼通天,性情古怪的皇親國戚,劉建業是根本就不想靠近。為了保全自己,劉建業只有一個想法,趕快溜走。誰知道這位無法無天的天璜貴胄,一時性情起來了,又會幹出些什麼事情。 「這不是國民革命軍的抗戰英雄,最年輕的劉軍長嗎?怎麼這麼著急就想走嗎?」就在劉建業趁著人多,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剛剛走到門口的時候,一聲女聲讓劉建業的腳步不得不停了下來。 「先生,你認錯人了吧?」劉建業面對這種情況,只能裝傻充楞,意圖矇混過關了。 「劉將軍的戎裝照,可是多次刊登在報紙上的。你可不要說,你不是劉建業。」 「先生,我只能說,你卻是認錯人了。抱歉,我還有要事要處理,恕不奉陪了。」說完,劉建業馬上轉身,帶著范副官和黃峰以衝刺一樣的速度跑出了心心咖啡館。身後傳來了跳腳的聲音。 「快開車,去政治部。」劉建業一上車就催促著司機馬上開車。 汽車剛剛開走不遠,後面就傳來幾聲槍響,甚至有幾發子彈打在了福特小汽車的外殼上。 「好險,好險。」劉建業拍著自己的胸脯,後怕地說。 U悠書萌 UUtXt。cOM 銓蚊自阪月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緊急召見(四) 字數:3783 汽車以很快的速度穿過陪都的大街小巷,開到了國府路上的軍政部大樓前。 劉建業在出示了自己的證件以後,被帶到了陳部長的辦公室前。 「進來吧。」陳部長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辭公,學生是辭行的。要是再不走,恐怕我就要保不住性命了。」劉建業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是什麼事情把你嚇成了這副樣子?」看上去,陳部長對事情的緣由有些興趣。 「事情是這樣的。」劉建業馬上竹筒倒豆子一樣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向陳部長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你知道嗎,前兩天,還剛剛有人向孔院長夫婦推薦你做這個孔二小姐的乘龍快婿。」陳部長帶著笑說道。 「不會吧,辭公你不是說錯了吧?」劉建業聽到陳部長的話,簡直就是五雷轟頂一樣。在他的眼前,世界好像一下子就變得黑暗了起來。 「這的確是真的,是中央組織部的陳部長帶著你的照片親自登門拜訪孔院長的時候提起來的。當時,孔院長夫婦見到你的照片,覺得你看上去還是很忠厚的,而且又是黃埔出身,就打算先考察你一段時間,再視情況而定。」陳部長喝了一口茶水,絲毫不著急得慢慢說道。 中央組織部的陳部長,民國初年的滬軍都督陳其美的侄子,現在還是委員長侍從室第三處主任,不論怎麼看,都是最高統帥的親信近臣。除此之外,他和他的弟弟兩人建立了「中央俱樂部」,形成了國民黨內很有權勢的CC系,同時,他們還把中央組織部調查科擴充成為一個龐大的特務系統,後來發展成為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調查統計局,也就是常說的中統。中統局以各級國民黨黨部為活動基地,在省市黨部設調查統計室,在省以下黨部設專人負責「調查統計」,在文化團體和大專院校、重點中學廣泛建立了「黨員調查網」,進行各種活動。它的勢力不只控制了黨務部門,而且深入文教部門、政府機關、經濟系統。至少在目前,後來赫赫有名的軍統局的聲勢還不能和中統局相提並論。 「那現在看來,這件事情肯定是黃了。」劉建業帶著慶幸地說道。 「我看,你至少現在是暫時不能回去了,那位孔二小姐的脾氣,實在是讓人只能敬而遠之。」陳部長好像對那位天之驕女也是無可奈何。 「那辭公以為我現在應該怎麼辦?」劉建業現在也只能是抱著陳部長的大腿了,不然,自己的性命真得有可能被孔二小姐取走了。 「政治部的招待所裡還有一些房間,離這裡也不遠,你就先在那裡住幾天吧。等風聲過去了再說吧。」陳部長好像也只能出讓劉建業躲避一時的主意。 「那就這樣吧。多謝辭公了。」劉建業向陳部長敬了一個禮,準備離開了。 「嘀,嘀,嘀。」陳部長桌子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果然如此,我知道了。」陳部長在聽完電話以後,說了一句,然後掛上了電話。 「那位孔二小姐果然召集了一大幫人馬,坐著汽車衝向你住的地方了。看來,她今天的火氣要是不好好的發洩一下,事情絕對完不了。你還是到招待所去躲幾天再說吧。」陳部長叫住了劉建業,對他說。 「我也早就想到了,這位二小姐的大名,在南京的時候,就早有耳聞了。今天一見,果不其然。多謝辭公安排。」劉建業又敬了一次禮,走出了陳部長的辦公室。 當劉建業剛剛走出大樓,來到大院的時候,一名軍官急匆匆地從樓裡跑出來,叫住了劉建業。 「劉軍長請留步。」 「有什麼事情嗎?」劉建業很詫異的問道。 「陳部長馬上就下來,請你等一會。」 「我知道了。」劉建業只能在政治部大院裡站了下來,等待著陳部長的出現。 「仲良,你前腳剛走,委座侍從室就打來了電話。委座要召見你,我想你還沒走遠,就讓人叫住你。你這就和我一起去見委座。」全副戎裝的陳部長對劉建業說。 「學生遵命就是。只是,辭公,學生穿著這身衣服去見校長,合適嗎?」劉建業指著自己身上的西服領帶,說道。 「事急從權,就不管那麼多了。」陳部長搖搖手,說。 曾家巖,這個後世以周公館聞名的地方,當時有不少的軍政要員居住於此。除了從YA來的政治部副部長,後來的共和國首任總理把自己的辦公地點設在這裡之外,還有軍統局的戴老闆,侍從室的張文白主任等要員也在此居住。說來有意思的是,周公館的旁邊就是實際負責軍統局的戴老闆的公館。當然,當時在這周圍最有名的還是坐落在曾家巖鄰近的一條小巷德安裡101號的最高統帥的公館。 劉建業跟著陳部長來到了坐落在德安裡小巷裡的這座三層的西式小洋樓。 「陳部長,劉將軍,先生正在樓上接見外賓,請兩位先等待一會。」一位穿著中山裝的男子,對陳部長和劉建業說。 「麻煩嚴組長了。」陳部長說著,跟著這位嚴組長,走進了這座小洋樓一樓左側的候見室。 劉建業跟在陳部長的身後,一進房間就見到屋裡已經坐了不少的高級軍官。將軍們一個個領章上面將星閃耀,腰間別著一把把擦得珵亮的「軍人魂」短劍。在初春的陽光映射下,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其中不少的人都是和劉建業打過交道的中央軍將領。 陳部長進屋以後,自然有許多的人上來寒暄,打招呼。陳部長,畢竟是黨國要員,最高統帥面前的紅人,位高權重,除了何部長的派系,其他各派的人都不願意得罪他,這裡面甚至包括了陳部長一直都不怎麼待見的戴老闆。 劉建業見到屋裡的人幾乎個個都軍容嚴整,只有自己是穿著西服,打著領帶進來的,不免遲疑了一下,還是咬了咬牙走了進來。 「仲良」,劉建業正在尋找一個可以坐下來的座位的時候,突然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原來是伯玉兄,你怎麼在這裡?」劉建業遇到的證實自己原先在33旅當旅長時候的部下團長,現任的預9師師長胡連,胡伯玉。 「校長好像要策劃什麼大的行動,所以找來了一大幫人在這裡先等著。至於見不見,什麼時候見,我也不清楚。對了,你怎麼穿了這麼一身衣服來?」胡連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劉建業沒有穿著軍服,而是穿著一身的西服。 「一言難盡。」劉建業苦笑著說了一句,然後把胡連拉到了牆角,湊在他的耳朵邊上小聲地把事情說給胡連聽。 胡連強忍著笑,聽完了劉建業的述說,對劉建業小聲地說:「敢情你居然是被一個女子嚇成了這副樣子,簡直像喪家犬一樣。」 「得了,你別在這裡站著說話不腰疼,事情要是攤到你的頭上,我看你怎麼辦?」劉建業對胡連沒好氣地說道。 「別,我可沒有得罪過你,你可不能把我推進火坑。我可不敢染指那樣的人物。鄙人福薄,消受不起。」胡連忙連連搖手。 「我可聽說嫂夫人是一個標緻的大美女,不知道如果有一天,那位二小姐見到嫂夫人以後,會作出什麼樣的舉動?」劉建業看著胡連,不懷好意的笑著。 「我可事先聲明,你要是這麼做的話,我可要和你決鬥。」胡連一聽劉建業說的話,就立刻臉都變了。胡連雖然大多數時間不在陪都,可是那位二小姐喜歡強奪人妻的名聲,在軍政高層裡早就不是什麼新聞了。尤其是在她的意中人,原中央信託局運輸處的處長被戴老闆抓住把柄槍斃了以後,這個癖好就發作的更厲害了。 「我就不明白,難道陳主任和孔院長不知道本人早就已經有了妻室了嗎?怎麼還會找上我呢?」等到胡連的情緒稍微平緩一些,劉建業小聲地問。 「二小姐可是在這個方面不怎麼在乎的,她曾經說過,只要對方是英雄,有沒有妻室她不在乎,只要把原來的休掉就行了。」胡連小聲地回答。 「什麼?」劉建業一下子就叫了出來。 劉建業的叫聲頓時引起了屋裡眾人的注意。看到眾人把目光轉到了自己的身上,劉建業忙拱拱手,小聲地說道:「抱歉,各位,抱歉得很。」 「仲良老弟,你也不用反應這麼巨大吧?」胡連拿劉建業開著玩笑。 「現在是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落到你的頭上了,看你到時候怎麼辦?」劉建業覺得胡連簡直就是有落井下石的嫌疑。 就在這個時候,候見室的門被人推開了。 「先生請陳部長,劉將軍到書房去。」嚴組長打開門走進來說道。 「仲良,我們走。」陳部長朝著劉建業作了一個手勢,然後跟在嚴組長的身後走出了房間。 劉建業整理了一下身上穿著的西服,在等待了半天的軍中同僚充滿羨慕,嫉妒的眼神注視下,以標準的軍人步伐,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三樓,最高統帥的書房。 「報告,學生劉建業奉命來到。」站在陳部長的身後,距離房門還有三四米的時候,劉建業就大聲地喊著。 U悠書盟 Uutxt。COM 銓紋吇板越鍍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緊急召見(五) 字數:5551 「是辭修和仲良來了,快進來吧。」最高統帥的心情似乎很不錯,沒有像往常一樣使用公式化的「請進」。 儘管最高統帥的語氣和口吻顯得很家常,但是深知這位最高統帥喜怒無常的脾氣和不喜歡部下在其面前峙寵而驕的劉建業並沒有絲毫的懈怠,仍舊按照官場裡面的不成文的規矩,只坐了半邊的屁股。 「仲良,你今天怎麼穿的這身衣服?」見到劉建業身上穿的是便裝,最高統帥顯得有一些不是很喜歡。按照當時的規矩,在晉見這位最高統帥的時候,軍人都是要穿上全副的戎裝的。 「學生,學生……」劉建業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不過他很明白,即使講了,有德安裡103號裡面那位的保駕,那個二小姐肯定連一根頭髮都不會少的。 「委座,這件事情是有原因的。」見到劉建業有一些窘迫,陳部長自然就站出來為自己的愛將解圍。 在陳部長說完這件事情的原委以後,最高統帥心裡的疑惑也解開了。 「這件事情看來也就不可能成功了,有些可惜啊。」最高統帥歎了一口氣。 宋氏三姐妹只有大姐有子女,所以,孔二小姐深受最高統帥夫人的寵愛。由於她的名聲實在太響,許多的國軍年輕將領都畏之如虎。當年,如今在河南統帥第31集團軍的湯總司令不過是在南京城裡城車軋死了她的一隻貓,就差點被她開槍打死。這樣的一個女子,誰輕易敢招惹呢?現在第一戰區的衛司令長官,去世已經很久,一直沒有續絃,最高統帥夫人有意為兩人撮合,於是打電話給孔院長,當時的孔部長。孔部長表示先不要說婚事,先請衛到我家作客談談。於是,最高統帥夫人又打電話給衛將軍,要衛去孔家坐坐,相約時間是:後天上午十點鐘。此事,孔二小姐竊聽得一清二楚,心中暗算要把衛侮辱一番。 衛將軍的車隊,終於到達孔公館,哪知門鈴響處,卻出現一位男裝打扮的女郎,雙手叉腰,朗聲說:「姓衛的,你來做什麼,我孔家的人,不愁吃,不愁穿,知趣的,就趕快掉頭回去。」 衛將軍乍聽之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明明是夫人叫我來看孔部長,反給這位女人訓了一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一怒之下,車隊便循原路飛馳而去。 這邊廂,在豪宅客廳裡面,孔部長夫婦不斷在看手錶,10點,11點,一點一點地過去了,還不見衛將軍的影子?孔、衛之會,便在一個怒不可遏,一個等得著急的情況下,告一段落。 晚上,最高統帥夫人分別打電話給孔部長和衛將軍,意欲探問兩方會談的結果,但情況卻使夫人非常震驚,可是這總是家事,也只有不了了之。 就連如今的第八戰區胡副司令長官,也在領教過這位孔二小姐的脾氣以後,按照好朋友戴老闆的主意,讓孔二小姐主動死心。 「這樣的好事情,還是留給別人去享受吧,自己肯定是無福消受的。」劉建業心裡想著。當然,在表面上,他還是要找一個好的理由,不然,會得罪勢力巨大的孔家和最高統帥夫人,那樣的話,對自己肯定是不會有任何的好果子的。 「糟糠之妻不下堂,況且學生與賤內感情甚好,豈能做下攀龍附鳳的事情?」劉建業站起來說到,顯得大義凜然。 「說得不錯,我沒有看錯人。坐下來。」最高統帥微笑著招手。 「這次叫辭修把你找來,主要是有幾件事情想問問你的看法。你有什麼就說什麼,不要有什麼顧忌。」最高統帥笑著說。 「學生才疏學淺,恐怕會有差池。」 「年輕人,不要怕說錯話,沒什麼的。」最高統帥顯得很親切。 「就是,委座既然都這麼說了,你還有什麼顧忌呢?不要害怕嗎。」陳部長也不失時機地緊跟著最高統帥。 「第一件事情呢,就是美國政府方面以私下的渠道向駐美國的胡大使(就是我國當時著名的學者胡適先生)透露,下個月他們的國會要審議和表決的《租借法案》裡,規定該法案適用於我國。我想問問你,我們應該主要向美國人提出哪些方面的援助要求?」最高統帥用浙江官話說著。這個時候,在屋裡的三個人都是浙江人,而且各自家鄉的距離不遠,口音都是基本一樣的。 「以學生的個人看法,我國首先應該向美國人提出成套的採礦,冶金,機械,化工,水電以及軍工設備的援助要求,軍工設備方面的重點應該是火炮製造和炮彈生產的設備。雖然,我國已經開始自行生產火炮,但是產量和戰場的需要相比實在是太少了,還需要增加生產規模。成套工業設備的引進,可以建立必要的重型工業,這樣,我們就可以減少對外界援助的依賴程度,避免在外國政府利用援助物資干涉我國內部事務的時候,我國不得不受制於人情況的出現。」後世的劉建業在讀抗戰史的時候發現,美國政府經常利用援助物資的分配來對我國的事務進行干涉,雖然這種干涉在不少時候是正確的。這一方面做的最明顯的就是後來的盟軍中國戰區參謀長,美國來的那個「刻薄的喬」。而有著強烈的民族主義思想的劉建業很討厭外國政府和勢力對自己國家的事情指手畫腳。中國的事情由中國人自己來解決,這是劉建業向來的主張。不論是美國人還是俄國人,都不可以成為中國人的太上皇。 「說得很好,我們絕對不能讓外國人卡住我們的脖子。」劉建業的話顯然引起了最高統帥某些方面的共鳴。在年輕的時候,血氣方剛的最高統帥也曾經是一個強烈的民族主義者,只是隨著時間和地位的變化,這種思想逐漸的隱藏了起來。 「第二,我們應該要求美國人增加我國公派留美學生的數量,最好再能減免學費。掌握了先進科學知識和技術的人,其價值絕對不低於一支完整的軍隊。拿一個例子來說,在去年的不列顛空戰裡,為英國空軍的最後獲勝發揮了重要作用的雷達這種設備,如果由我國浙江大學物理系的束星北教授來主持研製,並且提供必要的條件的話,我敢說,不用多久,他肯定能拿得出來。另外據我所知,在昆明的西南聯大裡,有人正在做青黴素,也就是盤尼西林的人工提純試驗。如果這個項目成功的話,對我國也將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作為從後世回來的人,劉建業甚至人才對於國家發展的重要性。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21世紀什麼資源最重要?人才啊。戰後的日本能夠迅速從廢墟裡完成重建,成為經濟強國,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它保住了大量的人才。而中國呢?為數不多的頂級人才,卻在一個接一個的運動裡,命運多舛。 在當時的中國,人才並不是沒有。束星北教授和他的至友王淦昌教授,就是當時中國為數很少的可以和當時的世界科學大師比肩的人物。他是中國第一部雷達的製造者,但當抗戰勝利後,他感到內戰不可避免時,又親手將這部雷達拆毀。他是浙大的一個普通教授,但當日本的侵略逼近時,他曾當面質問最高統帥為何不抗日。他是與兩彈元勳王淦昌齊名的世界級物理學家,但當他的摯友王淦昌與其他同仁研究的原子彈在大漠成功爆炸時,他卻在水庫工地上當抬土工。他曾近距離的接觸科學巨人愛因斯坦,在愛因斯坦幫助下,作為他的助手在愛因斯坦研究室工作過一段時間。抗戰期間,束星北與王淦昌、蘇步青等科學界的愛國人士,為祖國的抗戰和未來的建設,培養了大批人才。諸如國際知名的物理學家李政道、吳健雄,「兩彈元勳」胡濟民、程開甲等人,都曾受教於他。1964年,當束星北教授聽到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的消息時,他不禁在家嚎啕大哭。他為自己有力不能出,有志不能酬而痛心,為不能與王淦昌在現場並肩戰鬥而傷心。他哭得如此傷心,全家為之震動,因為家人從來沒有見他流過眼淚。1972年,他的學生李政道赴美後首次回國,受到周總理的接見,周總理希望他能為解決教育人才「斷層」的問題做些工作,如介紹一些海外有才學的人到中國來講學等等。李政道談了自己的一些看法,他說中國不乏解決「斷層」問題的人才和教師,只是他們沒有得到使用。比如他的老師束星北先生。而這時的束星北教授卻在青島醫學院打掃廁所。1978年,束星北教授復出以後,曾經單槍匹馬,一個人獨立完成了中國第一顆洲際彈道導彈的運行軌跡計算工作。 對於這樣的一位始終堅持一個學者的人格,為了真理和尊嚴戰鬥不息的人,劉建業從內心裡對他充滿了尊敬。 而在後世的一個接受西南聯大的電視片裡,劉建業也的確看到過有介紹西南聯大進行過成功的青黴素人工提純試驗。 「確實如此嗎?要是真的話,那就要讓軍令部著手準備了。」最高統帥對新事物還是有一些興趣的。 「最好再能給那些教授和學生們多發一些補助。他們的生活很清苦。」陳部長也適時地提出意見。 「是的,這個意見很好。」最高統帥點頭說到。 其實,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講,在最高統帥的統治時期,中國的知識分子們不論是待遇還是言論自由度,相對於後來的某些時期還是強得太多了。 「第三,學生在前線的作戰經驗來看,我軍缺乏自動火力和近距離的步兵支援武器,以至於我軍在和日軍的進展裡,損失很大。所以,我們可以要求美國人提供自動武器,步兵槍榴彈和火焰噴射器,以增強我軍對日軍作戰時候的近戰能力。同時,這些武器的仿製難度並不大,我們可以自行組織力量來仿製,以滿足我軍的需要。」劉建業繼續說道。 「這個建議可以考慮,可以讓軍令部和軍政部一起討論一下。」最高統帥說道。 「學生建議,我們為了表示對他們的合作誠意,可以向他們提供一些我們所截獲的日軍方面的情報,加強兩方面的情報交流。他們美國人的技術力量比我們強,我們的人力搜集情報能力比他們好,正好可以互為補充。」劉建業繼續說。 「這件事情可以由雨農去辦,他在行。」最高統帥說。 「學生還有一個建議,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劉建業有一些不安的講。 「儘管講,說錯了沒有關係。」最高統帥笑容滿面地說。 「學生最近一直在想,在近階段,我們是不是可以主動發起局部的戰役級別的反攻。」劉建業大著膽子說道。 「反攻?仲良,你可一定要想清楚了,不能亂說的。」陳部長率先說道。 最高統帥倒是閉上了眼睛,看上去讓人顯得捉摸不透。 「先生,晚飯時間到了。」嚴組長站在門外,說道。 「都去吃飯,邊吃邊談。」最高統帥睜開了眼睛,說道。 設在德安裡官邸一樓的餐廳不大,一個長條桌子放在餐廳中間,長條餐桌分左中右三個部分。最高統帥坐在餐桌正中央,左手方向是第一處陳主任、第二處的張文白將軍、第三處的陳主任等侍從室的人,右手方向是軍政部何部長,軍令部徐部長,政治部陳部長等軍委會的幾個要員,最高統帥的對面坐著當晚被邀請共進晚餐的劉建業,兵工署郭署長等人。 約19時,晚餐開始。最高統帥的身後站著侍衛官蔣慶祥,另有一副官專門為餐桌中間部分端菜上飯,左右兩部分各有一衛士做相同的服務工作。最高統帥在餐前有喝雞湯的習慣,在座的每位都和最高統帥一樣先喝一碗雞湯,很符合「飯前喝湯,營養健康」的保健飲食方式。接下來上飯菜,左中右三個部分的菜餚相同,均是四菜一湯,當晚的菜餚是:紅燜雞、炒雞蛋、肉絲豆腐、菠菜,湯是開洋搾菜湯,這也是最高統帥提倡的「四菜一湯」的新生活作風。用餐時實行公筷制,用公筷將菜夾在自己面前的碟子裡再食用,典型的中西結合,倒是很衛生。餐間不准喝酒,不准抽煙,邊吃飯菜,邊談公事,只要是賓客方侃侃而談,其他人以聽為主,最後由最高統帥總結下指示。吃完了,侍衛官給最高統帥端一碗白開水,供取下假牙漱口用,其他人也各飲一杯白開水,沒有茶葉。晚餐20時結束。 在晚餐過後,最高統帥帶領眾人來到了二樓的一間大一些的房間,那裡有巨幅的軍用地圖。一進了房間,房門就被緊緊地關上,門外加了嚴密的崗哨。沒有最高統帥的命令,誰都不能進入這個房間。 根據後來侍從室的人說,房間裡的燈光一直亮到了凌晨時分。 在此之後的連續幾天,已經搬到了國府路上政治部招待所暫時居住的劉建業每天都要奉命前往德安裡官邸,接受最高統帥的專程召見。 陪都的官場上向來是保守不了什麼秘密的,劉建業「面聖」的次數一多,在不知道其中緣由的各路人馬面前,劉建業儼然就成為了最高統帥面前的大紅人。一時之間,各方面發來的請帖紛至沓來。 劉建業一開始還有一些得意,日子一長,這種得意就變成了一種惶恐。上峰不會就此把自己從前線的指揮官變成一個專職的高參吧? 劉建業對自己還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自己仗著對歷史進程的瞭解,站在大人物的身邊臨時性的出出主意,支個招什麼的還能湊合,但是要他站在台前去指點江山,恐怕自己就要丟人現眼了。況且一旦真地成為了軍委會的高級幕僚人員,就肯定難以避免的捲進陪都各種政治勢力的鬥爭漩渦裡。政治這潭深不見底的渾水,劉建業自內心裡就感到恐懼,能避免捲進去就絕對不要涉足,否則,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掛掉了。而且,已經有風聲說,軍政部的何部長極力推薦劉建業到軍事參議院做參議官,最高統帥似乎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於是,劉建業幾乎每天都托關係,找路子,想要從陪都回到自己的部隊去。最後,還是陳部長在最高統帥的面前力爭,才讓劉建業回到了新20軍,繼續作他的軍長。 浟憂書猛 Uutxt。cOM 全文吇板閱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局部的反攻(一) 字數:4620 當劉建業回來的時候,身後可是跟著一個班的人。這一個班的人並不是來保護劉建業的,而是保護跟著劉建業一起來到新20軍駐地的一個軍委會的參謀,還有他手裡拎著的皮質文件包裡面裝的文件。 原來,劉建業在陪都接連面聖,是在最高統帥親自的監督下,與軍委會,第五,第六,第九戰區的相關人員一起商討絕密的國軍局部反攻作戰計劃。考慮到棗宜會戰裡,國軍的軍用密碼被日軍破譯,導致日軍可以很方便的偵測到我軍的所在位置和作戰行動,為了加強保密,軍委會特意在此次的會戰計劃傳遞過程裡,使用了最傳統的人力傳遞方式,由專門的信使來傳遞作戰計劃。保護那個信使的衛兵,在必要的時候,必須首先打死信使,毀掉文件,以確保作戰計劃的絕對保密。 劉建業一回到軍部,就在軍部召開的高級軍事會議上,由那名信使當眾拆開加蓋了一個軍委會火漆印的文件袋,宣讀了計劃的第一個部分。 根據命令,新20軍各部必須在3月下旬之前,運動到宜昌以西的各預定陣地。到時候,再行下達下一階段的作戰行動方案。 雖然,大多數人對於這樣的命令,很不習慣,但是看到坐在正中位置的劉建業不發一言,只是在那裡用眼睛來回的掃視著會場眾人,就自覺地閉上了嘴。 「具體的各部隊前進計劃,由楊參謀長率領參謀處負責制定下發。在接到行動計劃以後,各部隊不得有所延誤,必須嚴格依照作戰計劃形式。如有怠慢軍機者,嚴懲不貸。」劉建業表情嚴肅的說著。 「是。」各部軍官一起立正,高聲喊道。 「都回去吧。自己都做一下準備,我現在只能告訴大家,這一張要是打好了,大家都能出名,要是打了敗仗,從我開始,沒有一個人的腦袋能夠留下來。」劉建業說。這整個行動計劃的倡議者,就是劉建業自己,要是仗打敗了,他還怎麼有臉面再見江東父老呢? 這一年的1月至2月,日軍第11軍部隊和國軍第五戰區的部隊在豫南地區進行激戰,雙方激戰近月,最後以日軍退回而告終。3月,同樣是第11軍部隊,以第33師團,第34師團,獨立混成第20旅團各為一路,在江西北部地區再次向駐守江西的第九戰區部隊發起了進攻,意圖佔領南昌和南昌西面的地區,對第九戰區在長沙方向的重兵集團構成側面威脅。駐守江西北部的中國軍隊第19集團軍各部隊奮起抵抗。雙方的主要目標都集中在了位於長沙和南昌之間的戰略要點,上高。 「小鬼子這個新任的11軍司令官阿南惟畿好像雄心壯志還不小,剛來就想幹出一番事業。不錯,挺有職業精神的。」劉建業一邊看著戰情通報,一邊調侃著這個未來的日本戰爭期間的最後一任陸軍大臣。 「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不能小看了這個傢伙,他畢竟是當過近衛師團長,日本天皇侍從的人,決不是什麼等閒之輩。」副軍長張建說道。 「話是這樣講,不過,既然他這麼敬業,我們怎麼可以不給他一點表現的機會呢?不然,也實在不給這位天皇的近臣一點面子了。」劉建業陰陰地笑著說。 2月至3月間,為了解決日本和美國之間日益緊張的關係,為自己的南進解除後顧之憂,日本先後派產業工會中央金庫理事井川忠雄和陸軍省軍務局軍事課長巖畔豪雄赴美,同美國天主教沃爾什主教和德勞特神父這兩位與華盛頓高層關係密切的人物進行秘密談判。4月4日和16日,四人先後擬訂出供兩國政府研究的「日美諒解方案」。主要內容為: (1)日本政府聲明德意日三國同盟是防禦性組織,日本僅在德國遭受現未參加歐戰的國家攻擊時始得履行其軍事義務; (2)根據日中之間的協定,日軍撤出中國,尊重中國的獨立,不要求賠款,重慶國民政府與汪精工政權合併,承認「滿洲國」等;在此條件下,美國勸告重慶國民政府與日本實現和平; (3)日、美間進行通商和金融合作; (4)美國協助日本獲得必需物資; (5)謀求太平洋的政治安定。 4月16日美國國務卿赫爾和日本駐美大使野村吉三郎會談時,雙方曾一致同意以此方案作為談判基礎。但隨後日本外相松岡洋右於5月12日提出修正案,實際否定了此方案。 3月25日,日本外相松岡洋右訪歐之行時,特意取道莫斯科,企圖與斯大林、莫洛托夫「懇談日俄兩國根本問題」,松岡為求獲得成果,不惜表示改善日俄關係是他個人三十年來的抱負,甚至對斯大林說:「他雖然不信仰政治經濟的共產主義,但就其個人家庭傳統看來,自太古以降,日本人即是精神上的共產主義者」,藉以取悅克里姆林宮的主人。但是,斯大林仍不為所動,松岡只得怏怏赴柏林。 希特勒、李賓特羅甫給予松岡鄭重的保證,又提醒松岡在一般情勢下最好是不要與俄國人過於深刻的交往。因此,當松岡於4月9日重臨莫斯科,與斯大林莫洛托夫再度談判時的態度就不同了。雙方經過一番討價還價,4月13日,蘇聯與日本在莫斯科正式簽訂《日蘇中立條約》。 《日蘇中立條約》的主要內容是: (一)保持兩國間的和平友好關係,相互尊重領土的完整和不可侵犯性; (二)任何一國和他國發生戰爭時,締約國之一須守中立; (三)有效期間五年──另附一項宣言:「蘇俄保證尊重滿洲國的領土完整和不可侵犯,日本保證尊重蒙古人民共和國的領土完整」。 當這一條約簽字時,松岡對駐莫斯科德國大使強調說:「這一條約對於日本是非常重要的,它將是加於中國國民政府的一項極大的壓力,可能由此而容易迫使中國屈膝求和;同時日本對抗英美的地位也因此增強了」。松岡內心是如此自負,故當其東旋歸國時也不知不覺的表現出驕傲不可一世的態度。 斯大林為消除在德國侵略蘇聯的同時可能遭日本侵略這樣兩面夾擊的雙重威脅,以承認日本侵略中國東三省而建立的偽滿洲國,即以確認中國領土被日本侵佔為代價,與日本簽訂了「日蘇中立條約」。這是典型的以傷害中國利益來保全蘇聯利益的做法,是俄國人一向的大國沙文主義的具體體現。 正當美國和蘇俄與日本人勾勾搭搭,試圖以犧牲中國的利益,來保證日本不侵犯自身在亞洲的利益的時候,劉建業正帶領著自己的部下在以宜昌為中心的戰場上和日本人浴血奮戰。 1941年,也就是民國30年的4月1日,這個在西方被稱作是「愚人節」的日子,對於劉建業的人生,是一個極為重要的日子。就是從這一天開始,劉建業這只回到過去的蝴蝶,以他的翅膀,終於刮起了足以改變歷史進程的風暴。 這一天的凌晨時分,在湖北北部和安徽地區的中國軍隊第五戰區的部隊以第11集團軍為左翼,第33集團軍為右翼,第21集團軍部隊配合,突然向對面的日軍部隊發起了全面進攻。日軍當面的第13師團,第39師團和獨立混成第18旅團的前沿部隊頓時陷入一片忙亂之中。 次日,在湖南的第九戰區部隊也投入了第27集團軍為主力,加強了第10軍的部隊,越過新牆河向洞庭湖畔的戰略要地岳陽進發。沿途之上,中國軍隊不斷掃蕩日軍的各個據點,主力部隊兵鋒直指日本在湖南的立足點岳陽。戰區直轄的湘鄂贛邊區挺進軍部隊也紛紛出動,在廣大地區向日軍的後方道路和運輸線主動出擊。 在第九戰區部隊的主動進擊下,日軍防守岳陽的第6師團不得不向駐武漢的第11軍司令部請求戰術指導。 在南北兩路紛紛告急的情況下,原本正在忙於安排參加贛北戰事的部隊的撤退事宜的阿南惟畿不得不下令抽調第40師團一部緊急馳援湖南前線,而第11軍在江北的主力部隊第3師團抽調出一個旅團,從信陽南下攻擊第五戰區部隊,以緩解湖北的局面。 這個時候,一上任以來就躊躇滿志,試圖以不斷的主動出擊打亂中國軍隊的部署,從混亂裡尋找戰機,圍殲中國軍隊主力的阿南惟畿中將深深感到自己手裡的兵力實在是太少了。雖然,他的第11軍現在擁有7個師團加上3個獨立混成旅團的兵力,被軍部認為是中國關內戰場上最強有力的戰略集群。可是,看上去很不少的這些部隊一攤在廣大的中國中部地區,就像一杯水倒在沙漠裡一樣,很快就看不到了。他只能夠用拆東牆補西牆的辦法,來四處湊集兵力已修補在中國軍隊的攻勢下顯得到處都是縫隙,隨時可能被全面突破的防線。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劉建業正在自己部隊的前線密切關注著日軍前線部隊的調動情況。 「小鬼子阿南的手裡還有一些牌沒有打,我們給他燒的這把火的火候還不到。我要逼得他把內褲都拿出來當掉。范副官,向辭公發電,請他下令第26集團軍周總司令和第20集團軍霍總司令的部隊按計劃主動出擊。」這一次,劉建業的部隊被最高統帥親點為攻打宜昌的兩支部隊之一。之前的幾天,中國軍隊所鬧出得那麼大的動靜,實際上都只是為了最後實現收復宜昌這個戰役目的,牽制和調動日軍各部所用的障眼法。 「軍座,這樣做不好吧?」楊參謀長可從來沒有想到,劉建業竟然敢以一個軍長的身份來調遣一個戰區司令長官,尤其是這個長官還是一個中央大員。 「這是我用腦袋擔保才從辭公那裡討來的授權。所以,要使這一次打不下宜昌,我也只能自裁以謝辭公了。」劉建業頭也不回地說道。 時間過了不久,副官回來報告:「戰區陳長官回電,說已經命令第26集團軍和第20集團軍全線出擊,望你部和第8軍共同努力,務必一戰收復宜昌,切記。」 劉建業聽完電報,對副官說到:「回電辭公,學生雖赴湯蹈火,也要誓死收復宜昌,以激勵國人,如若不成,願一死以謝天下。」 說完以後,劉建業在副官遞過來的電報稿紙上重重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隨著第六戰區所屬的第26集團軍和第20集團軍的出擊,前線日軍部隊所遭受的壓力越來越大。數十萬的中國軍隊在廣闊的正面同時向日軍陣地發起了進攻。這一幾乎同時發動的大規模進攻使得日軍不能像以前一樣可以通過先行收縮一線,集中兵力於另外一線,來於局部地區形成優勢兵力。 面對前線部隊越來越頻繁的告急電報,坐鎮武漢的第11軍司令官阿南惟畿中將只能不斷地把他手裡的可以找到的一切預備隊都調上前線。只是在這個時候,阿南惟畿中將還是保留了一份清醒,沒有從看上去還顯得比較平靜的宜昌抽調部隊。 阿南惟畿中將深知宜昌的得失對於雙方的重要意義,況且東京的大本營在一年前就明確的命令第11軍必須保住宜昌,以保持對重慶政府的軍事壓力。宜昌,已經不僅僅是一座軍事重鎮,而且,在現在的局勢下,它也有了很強的政治象徵意義。 「命令第39師團和第40師團務必頂住支那軍隊的進攻,必要時候可以放棄一些外圍孤立據點。」阿南惟畿面對接近糜爛的局面,也只有先適當的收縮一下,以圖後事。 「命令駐守宜昌的第四師團,不必分心,務必全力保住宜昌。」阿南惟畿司令官緊接著又下達了一道命令,體現了他對宜昌這個要點的關心。 U悠書猛 UutXt.cOm 荃蚊字版閱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局部的反攻(二) 字數:5833 劉建業之所以敢於在國軍發動冬季大反攻落得一個草草收場的結局以後,仍然向最高統帥和軍委會的大員們建議主動進攻宜昌,主要是考慮到了三個方面: 第一,日軍在關內的主要戰略機動力量第11軍雖然看上去兵多將廣,但是,它的那些兵力和它所佔據的廣大作戰區域相比,實在是太少了,只要國軍的幾個戰區部隊能夠加強一下協同配合,在同一時間段裡發起進攻,那麼第11軍的那點兵力就根本不夠用了,即使阿南惟畿能夠使出乾坤大挪移,也是沒有辦法從容應對的。唯一可能支援第11軍的中國派遣軍的第13軍這個時候正在抽調兵力籌劃發動對第三戰區部隊的進攻,很難再有多少機動兵力來進行增援。 第二,即使阿南惟畿能夠抽調出部隊來增援一場,但是,由武漢到宜昌的比較便捷的道路上,仙桃和沔陽一帶鄂中六個縣的地盤上,現在正有一個獨立王國,首領就是國軍的第128師師長王勁哉。自從武漢會戰結束,王勁哉帶領部下幾百人,脫離湯司令的制約和管轄,獨立自主」地開展抗日鬥爭以來,在不到一年時間裡就將隊伍擴大到十五個團,不久又擴為九個獨立旅。王勁哉實行徹底的獨立路線。為了加強自己的實力,對抗來自國軍,日本人還有新四軍的壓力,他大興土木,從沔陽老城到陶家壩、施家港一帶,每隔三華里修碉堡一座,十米遠築土堆一個,所謂橫牆阻隔;遍地挖掘壕溝,溝深二米。在鄂中大地上縱橫交錯,南通北達,直抵師部核心堡壘。這位出身於17路軍,曾經在西安事變裡主張殺了被抓捕的最高統帥,結果被自己的老長官楊主任打了一個耳光的王師長,至少不會輕易得讓鬼子從他的地盤上通過去救援宜昌的日軍守軍部隊。況且,這位王師長和鬼子之間除了國仇,還有家恨。王勁哉的胞姐嫁在常熟。日軍攻佔常熟以後,日軍官兵把婦女輪姦以後,割下乳房,放到火上烤著吃。王勁哉的胞姐就遭到了這事,死於日寇兵營。王勁哉也曾對日寇俘虜,採取過一次那樣極端的以牙還牙手段,結果中國人文明,噁心吃不進去,最後讓狗給吃了。試想這樣的一個人物,怎麼可能和鬼子合作呢? 第三,也就是劉建業最看重的一點,那就是鬼子在宜昌的守軍,那個第四師團,實在是太有名了。 在後來有網絡以後,有一位薩大大,在網上貼出過一個帖子,引起了不少軍迷的興趣。帖子的標題就叫「不怕吃敗仗的大阪兵團–記日軍中的另類第四師團」,講述的就是這個第四師團的事情。劉建業在前世的時候也曾經有幸拜讀過。所以他很清楚地記得這個代號「澱」,綽號「商人師團」,以「皇軍中第一窩囊廢師團」而著稱的日軍著名部隊。這個有著戰鬥一打響,官兵們紛紛入院,消極但合理地拒絕作戰的傳統的部隊,正是劉建業心目裡最理想的作戰目標。試問哪個部隊的長官喜歡沒事拉著自己的部隊去找第3師團,第6師團這樣的硬茬。有第4師團這樣的「為人認真,愛好和平」的部隊作為自己的對手,恐怕是當時所有的國軍部隊長官們的心願了。 其實,原本第四師團剛剛奉東京大本營的命令,由關東軍轉調到第11軍的時候,阿南惟畿司令官並不想把這支部隊用在前線,原因是他在東京軍部的時候也早就知道了這支「大阪商販師團」的名聲了。可是,第11軍每次大戰,同樣是甲等配置的師團,前線出現的番號就總是第三,第十三這樣的師團,就連第33,第34,第39,第40這樣的乙種配置的師團都經常要衝殺在最前線,為什麼唯獨大阪師團就可以一直呆在後面,安樂無憂?這未免也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但是,要讓第四師團去當前線主力使用,阿南惟畿的心裡也沒有底。於是,在經過一番考慮以後,阿南決定把這支不怕吃敗仗的大阪師團派到宜昌去當守備部隊使用。一來中國政府軍主動發起進攻的事情,實在是不多,而且,為數不多的幾次進攻也組織的不怎麼像樣。就算大阪師團再怎麼無能,頂住幾天總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只要大阪師團能頂住幾天,那麼第11軍就可以抽調出援兵來擊退中國政府軍的進攻了。基於這樣的考慮,大阪師團就出現了重慶的西面門戶宜昌。 4月4日的凌晨時分,劉建業的部隊終於在等待了許久以後,開始向著自己的對手發起猛烈的進攻。 在這一次對宜昌的進攻戰裡,劉建業的部隊是作為兩支部隊之一的北路使用的。南路的第8軍從巴東出發,沿長江北岸向宜昌攻擊前進。劉建業的新20軍作為北路部隊從石門出發,經兩河口,官莊,直插宜昌城背後的伍家崗,對宜昌的日軍部隊形成迂迴,斷絕日軍守軍部隊的退路。 宜昌地處長江三峽西陵峽口,上控巴蜀,下引荊襄,素有「川鄂咽喉」之稱,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在三國時期,建立蜀漢的梟雄劉備就曾順江而下,在此地附近的猇亭與東吳的軍隊發生大戰,結果,縱橫沙場數十年的劉備被東吳初出茅廬的年輕將領陸遜打得大敗,倉惶而逃,鬱悶地死在了白帝城。宜昌附近的當陽,更是三國裡著名的兩個故事,趙雲匹馬救阿斗和張飛喝斷長阪橋的發生地。有趣的是,這兩次大戰的失敗一方,都是和劉建業同為漢室後裔的劉備。 對於第4師團師團長北野憲造中將來說,現在的空氣裡似乎有一種詭異的味道。自從前幾天,第11軍的正面和敵後的數十萬中國軍隊突然幾乎同時得向日軍部隊發起了聲勢浩大的進攻作戰。其它各地現在都打得熱火朝天,唯獨是宜昌這裡卻顯得十分平靜。附近的中國軍隊似乎什麼動靜都沒有。就是這種過分的平靜讓北野憲造感到十分得不正常。其他地方都打起來了,沒有可能唯獨宜昌這裡卻不打。這是很不符合常規的。 難道是宜昌這裡的位置不重要?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宜昌對於中國方面來說是陪都重慶乃至西南大後方的門戶。對於日軍來說,宜昌作為日軍航空兵轟炸重慶的中繼基地,切斷內地和武漢周圍與中原及長江南北交通,引誘重慶政府投降,以支援政治謀略的成功,都有著重要的意義。這樣的一個重要地點,對面的中國軍隊不可能無視的。現在的這種情況,肯定有內情存在。或許,對手是在耍弄什麼花招,玩弄那些見不得人的陰謀。對,一定是這樣的。那些支那人,向來是十分狡猾和陰險的。自己是絕對不能上當的。 想到這裡,北野憲造中將的眼前似乎豁然開朗,心情也變得似乎輕鬆了一些。 「命令師團所屬各部隊務必加強戒備,確保各陣地萬無一失。今村安大佐的搜索第4聯隊派出兵力對陣地前沿加強偵查,密切監視支那軍隊的一舉一動。」北野憲造中將作出了他認為是最穩妥的安排。在目前敵人動向不明的情況下,自己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 當北野憲造中將命令所屬各部隊加強戒備的時候,劉建業的先頭部隊199師596團在新任團長張顯威的帶領下已經悄悄的摸到了宜昌城外的日軍軍用機場的周圍。劉建業深知日軍的這個軍用機場對陪都重慶的巨大威脅,只要日軍還能使用這個機場,日軍的航空兵特別是海軍的航空兵,就可以在這裡中轉,加油,以從容地進行對陪都的曠日持久的轟炸。劉建業自從這次進攻行動開始之前就下定了決心,即使在這裡拼掉一個團的兵力,也要徹底摧毀這個機場,至少讓小鬼子的航空兵,短時間內無法利用這裡,讓陪都的人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從容的上街。為此,劉建業特別把野狼部隊的第一小隊臨時配屬給596團,以方便行動。 在利用「吹箭」這樣的從山地民族那裡借鑒來的偷襲用具,悄無聲息的解決掉日軍的一個在機場外圍的巡邏隊以後,野狼部隊第一小隊的隊長沈瑋帶著自己的部下換著鬼子的制服,並且在左邊胳膊上綁上白毛巾以示區別。最後一次對好了從日軍士兵那裡逼問得來的口令,戰士們開始帶上自己的各種裝備和彈藥,排成隊列,向著日軍機場的崗哨走去,其中就有兩個人各背上了兩根管子。打頭的當然是會說一口流利日語,甚至還會日語的幾種方言的隊長沈瑋。 鬼子的機場防禦的確十分的鬆懈,半點沒有身處前線應該有的那種劍拔弩張的感覺,就連探照燈也是有氣無力的晃蕩了兩下,就停止了照射歸來的巡邏隊。至於值班的哨長更是只問了一聲口令之後,就在沈瑋模仿日軍巡邏隊隊長的回答聲中開始笑罵著:「這麼快就回來了?難道是忘不了慰安所的那個白白的娘們嗎?」 沈瑋也提高了聲音回罵:「老子就是喜歡這個娘們,你又能怎麼樣?她的皮膚真得又白又嫩,你哪裡有什麼品位!」 不過那個囂張的哨長現在已經發不出聲音了,因為穿上鬼子衣服的幾個戰士已經悄無聲息的散開在他和他的部下的周圍,開始著手清除路上各式各樣的崗哨…… 排成了整齊隊列的戰士們在解決掉機場大門的崗哨以後,向著機場裡面的兵營整齊的走過去,然後「順理成章」的沿途收拾了哨兵,更是十分順利的控制了在軍營中放鬆的那些個日軍士兵。控制的方式十分的簡單,劉建業部隊曾經在以前的戰鬥中繳獲過一批鬼子的毒氣彈和防毒面具。當時戰士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甚至有戰士認為是什麼新式的罐頭,但是有聰明的戰士一下發現了上面的骷髏圖案,於是沒有亂動,而是交給了上級。當這些東西被集中送到劉建業的手裡,等候他的處置。 劉建業怎麼會不認識這個玩意?想當年日軍遺留的毒氣彈在2003年可謂是舉國皆知,劉建業當時還對日軍在抗戰時期使用毒氣彈的歷史進行了一番瞭解。而且,就在劉建業回到前世之前不久,在南京的前日軍倉庫的地下,也發現了一些日軍當年投降時掩埋的毒氣彈,幸好還沒有發生洩漏。當時,劉建業就恨透了小鬼子的出言不遜,出爾反爾,以及抵賴狡賴的舉動。現在這些玩意到了劉建業的手裡,劉建業覺得要是不原物奉還豈不是大大的失掉了咱們泱泱大國禮尚往來的傳統?現在可是正好派上了用場。芥子毒氣是日軍當時使用最多的一種毒氣,也是毒性最為厲害的一種投入了實戰的毒氣。戴上防毒面具的戰士們小心翼翼的按照劉建業交待的使用方法,將一個個標示了骷髏圖樣的小鐵罐拉開保險扔到了正在鬧得熱火朝天的鬼子的俱樂部,以及軍營裡面,關上門窗的,堵住出口的戰士們毫不憐憫裡面瘋狂的撞著各個房間木門的鬼子官兵,而軍官俱樂部和士兵俱樂部還有掛著紅燈籠的慰安所裡的留聲機還在傳來一陣陣的靡靡之音。聲音已經被調到了最大的留聲機掩蓋了被視為大後方的軍營裡壓抑住的慘叫聲,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平靜。最後聽見裡面已經沒有聲音傳出來的沈瑋示意一邊的戰士:「等會戰鬥打響,記得將這些房子一把火燒掉。老子們也來個死不承認使用過毒氣!」這句話也是劉建業當日親口交待的,只不過沈瑋不明白其中的深意罷了…… 佔領了飛機場的生活區和大門的戰士們,現在可以大搖大擺的在軍營中間活動了,因為所有的崗哨都已經換成了自己人。早已隱藏在機場外面的夜幕裡的596團官兵也將安排要用於機場內的戰鬥所需要的重武器和炸藥等物搬進了機場。 集合起來的野狼部隊戰士們站在596團團長張顯威和自己的隊長沈瑋面前,等候著進一步的指示。 張顯威看著這些從全軍數萬人裡精挑細選出來的精英,心裡不免癢癢了起來,要是自己能帶領這樣的部隊,自己就算捨掉這個團長不當都沒有關係。 「張團長,大家都等待著你下命令呢。」沈瑋輕輕的碰了一下有一些走神的張顯威,小聲地說道。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剛才想到別的事情了。」張顯威立即回過身來說:「飛機場裡面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我們596團的任務就是給你們保駕,在你們執行任務的時候,擋住敵人可能的增援部隊。其他的事情,我就不說了。」 說完這些以後,張顯威對沈瑋說道:「沈隊長,具體你們在飛機場裡怎麼做,我不管的。我保證在你們沒有完成任務之前,我們596團絕對不會放一個鬼子進來。而且,我給你們留下一個迫擊炮排,聽從你們的指揮。」 「多謝張團長了。」沈瑋握住張顯威的手說到。 在送走了張顯威以後,沈瑋開始策劃下一步的行動:「偵察組和攻擊組現在對飛機場的外圍進行清掃,一定要保證悄無聲息的清理出一條安全的通道,火力組負責壓制可能出現的日軍火力,兩隻火箭筒還有迫擊炮排,負責到時候打響了之後,給我照著鬼子的停機坪那裡砸,一定要將鬼子的飛機破壞掉,哪怕打光所有的彈藥都無所謂。至於突擊組那個時候就要發揮突擊作用,馬上集中火力攻擊日軍的守衛特別是飛行員,這飛機炸了鬼子還能再造,要是幹掉了飛行員,他要培養一個就得一兩年甚至兩三年,而且培訓飛行員的成本,比起造一架飛機來就大得多了。」 這一次的作戰,實際上是沈瑋被選進野狼部隊以後的第一次實際指揮執行任務。所以,難免有一些交待事情的時候,說話不是很利索。但是,大體上的意思,還是比較清楚的。況且,野狼部隊的成員都是百戰餘生的,有些事情其實不需要多說什麼。 戰鬥就在悄無聲息之中開始,一切都像教科書一般的順利,每個小組的配合都是十分的到位,鬼子的防禦措施只是針對著外圍,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的屁股後面還會被人捅上一刀,再加上整個駐軍中的大約百分之五十都在軍營之中被沈瑋的毒氣彈給一鍋端了,剩下的不過是一百多鬼子,就這些鬼子,還沒有多少軍官,因為軍官大多在軍人俱樂部「瀟灑」去了,也成了毒氣彈下的枉死鬼。說實在的沈瑋沒有把一百多個普通的守軍看在眼睛裡,因為沈瑋始終認為,只要在黑暗之中,沒有被敵人發現,自己手下的野狼小隊就能夠以一當百! 就在野狼部隊按部就班的順利進行著自己破壞機場的行動的時候,事情又出現了變化。 當大家正在依照計劃進行的時候,偵察組的組長,那個原先的光頭下士,現在的中士蘭士章突然低聲叫喚了起來:「大家快看,地上這是什麼痕跡?」 蘭士章的驚呼引起了眾人的注意,沈瑋這個時候也湊過來查看,發現這是一條履帶痕跡,低聲地罵道:「狗日的,看來有麻煩了,這是鬼子的坦克履帶的痕跡。不行,現在要馬上去看看,這地上的坦克的履帶印跡可不止一輛啊!要是一旦打起來,在我們的背後來上兩輛這個玩意,那就不好了!」 看見沈瑋這麼一說,蘭士章當下就馬上表態:「我們偵察組,一定將鬼子的坦克幹掉。」 「這裡也不能放下,這樣吧,你留下五個人,在這裡繼續偵查,其他人就沿著坦克履帶印跡去看看情況!」沈瑋立即做出了安排。 優悠書萌 uuTXT.coM 全汶自版粵讀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局部的反攻(三) 字數:5101 在機場出現這些坦克,正是第四師團下屬的搜索聯隊的坦克中隊。在接到北野憲造師團長閣下的加強搜索偵查的命令的時候,這支坦克中隊剛剛結束了例行訓練,回到了在機場裡的駐地。在北野師團長的眼裡,第四師團對面的中國軍隊第六戰區部隊對他們的威脅,還不如那些在日軍控制區裡四處活動,到處破壞日軍通訊運輸設施的敵後武裝的威脅來的大。尤其是在宜昌城外的這個機場,因為是航空兵對重慶施行轟炸時候所用的重要的中轉機場,所以,地位尤其重要。為了加強機場的防守,同時,也便於坦克中隊的訓練,師團長閣下就把師團的搜索聯隊裡的坦克中隊派到了機場駐守。 此時的坦克中隊官兵們正在呼呼的大睡。第四師團這支著名的商販師團的官兵,在去年剛接到阿南司令官調防宜昌的命令的時候,曾經一度非常的不滿。從宜昌城出去向西,僅僅數十公里,就是中國軍隊重兵防守的石牌等江防要塞區。況且,第六戰區的部隊當時也是集中了大量的中國軍隊的中央軍精銳部隊。把第四師團派到哪裡,不就等於是把他們放到中國軍隊的刺刀下面嗎?萬一什麼時候來一個擦槍走火的事情,雙方要是打了起來,第四師團的這些官兵們可不像第二師團和第六師團那樣,什麼都不穩的傻乎乎的就衝上去了。第二師團在諾門坎表現的是很積極,強行軍4天從海拉爾趕到諾門坎,抵達戰場當天就投入戰鬥,但很快就被俄國人打了個落花流水,丟盔卸甲、傷兵滿營。第四師團的士兵們則是先泡病號,再磨洋工,同樣的路程,第四師團整整走了8天,而且大量人員掉隊。結果,等第四師團剛剛抵達戰場,俄國人就和日本人簽訂了停戰協定。於是,返程的時候,齊裝滿員、精神飽滿的第四師團,成了日本關東軍中最威武的部隊。至於那個動不動就自己吹噓說是天下第一強兵的第六師團,先是在田家鎮丟掉了整整一個支隊,後來又在南昌和長沙連吃敗仗,損兵折將,丟盡了臉面。現在,他們也不好意思再繼續吹噓了。所以,「無益的犧牲不要付出」、「不合理的戰鬥不要參加」、「窮途的敵軍不要追」的「三不要」原則是一定要遵守的。因此,在部隊開拔到宜昌的時候,第四師團的官兵又故伎重演,從軍官、士官到老兵紛紛入院,消極但合理地拒絕出行。北野憲造師團長對此也是毫無辦法。要知道連前任師團長,赫赫有名的山下奉文將軍也拿自由散漫的第四師團沒辦法,何況不論是才具還是能力,魄力都要略遜一籌的北野呢。 但是,當第四師團來到了宜昌擔負駐守任務以後沒有多久,師團長閣下就不再為此犯愁了。那些留在醫院裡泡病號的老兵們都紛紛積極主動的歸隊了,根本都不用催促。這絕對不是因為第四師團的這些來自大阪的官兵們突然人品爆發,認為自己以前效忠天皇的信仰不夠堅定,要痛改前非了,而是他們發現了宜昌這個地方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前面,我們曾經說過,宜昌地處長江三峽西陵峽口,上控巴蜀,下引荊襄,素有「川鄂咽喉」之稱。抗日戰爭爆發後,國民政府西遷重慶,中國民族實業也西遷入川,致使宜昌成為西遷人員和物質的轉運基地。從1937年11月到1940年6月,由宜昌轉運東下軍隊110萬人,西上入川的機關、學校、工廠內遷人員及難民達150萬人,中轉旅客29萬人,上駛轉入川江的輪船105艘,搶運至重慶的各類物資125萬噸。此外,宜昌港在這一時期還完成軍運物資31.98萬噸。進而,宜昌成為中國軍隊的後勤交通樞紐和陪都重慶乃至西南大後方的門戶。也正是由於宜昌的戰略地位的凸現,日軍才經過棗宜會戰,趁著中國方面的統帥機構判斷失誤,一舉佔領了宜昌。 宜昌雖然陷落了,可是它的水上運輸樞紐的地位並沒有因此而喪失。它仍然是由國民政府控制的西南大後方與日軍控制的敵占區進行民間商貿的中轉站和物資集散地。就連劉建業和杜老闆合作經營的生意裡,也有不少的物資必須經過宜昌進行中轉。在剛剛陷落的那段混亂過後,宜昌在很短的時間裡就恢復了大半的元氣。大量的商舖重新開張,甚至還有一些新的商舖也在這裡開業。宜昌出現了一片商業繁榮景象。 這樣的繁榮景像是最合乎第四師團官兵的口味的。誰叫這支部隊的官兵大多都是來自日本關西最大的商業城市大阪的商販走卒呢。於是,這個有著愛好和平的優良傳統的部隊,就在這裡大肆做起了倒買倒賣物資的生意,很是發了不少財。前方的官兵們暢快的做起了生意,賺了大把的鈔票的消息傳到了後方,那些原先泡病號的老兵們自然就不願意在醫院裡面繼續呆著了。在醫院裡住上一天,那可就是少了一天時間去做生意賺錢。這對於一個商人來說,簡直就是犯罪。所以,不用北野師團長發火,老兵們紛紛自覺主動的歸隊了。 實話說,這些來自大阪的商販們做起生意來,還真是膽子大。不管什麼買主,只要掏得出真金白銀,或者美元英鎊等硬通貨,只要是他們能夠搞得到的,不論是武器彈藥,還是藥品,電台,應有盡有,一應俱全,而且服務態度周到。如果買主害怕所購買的物資無法通過前方的檢查,第四師團可以為貨主開出軍用通行證,必要時候甚至可以派出武裝押運人員,以解除貨主的後顧之憂。當然,這些服務也不是白幹的,服務費自然是少不了的。 今天,正是這個月,第四師團內部分派上一個月的生意紅利的時候。在拿到了或多或少的鈔票以後,第四師團的官兵們自然又發揚起了日本男人的光榮傳統,在營區裡喝起了清酒,開起了宴席,一時間杯幌交錯,又唱又跳,十分的混亂。不論城裡城外,第四師團的官兵們幾乎個個都是一身的酒氣。有的士兵們在外面喝多了以後尿急,就在宜昌的街頭當眾小便,有的士兵們乾脆就醉的有自己的同僚們扶著回去。軍官們自然就不能像一般的士兵們那樣,隨便找個地方就可以喝起酒來,他們是要找那種和自己的身份相稱的地方,最好還能有一些情趣的。這種地方自然也只能是在宜昌城裡,不可能出現在機場裡。所以,這一天的晚上,第四師團上上下下的軍官們除了在指揮部裡留下來的很少的值班人員以外,幾乎無一例外的都到宜昌城裡面去享受生活了。 就在劉建業的手下開始動手的時候,第四師團所有的輪休的日軍軍官都已經是爛醉如泥了。因為日本的天長節也就是天皇的生日,將要到來,不知道東京軍部裡的那些大老們是不是又會頭腦發熱,要求前線的官兵們主動向中國軍隊進攻,以慶祝天皇陛下的生日,所以思鄉的情緒在軍營中蔓延,加上戰爭好像距離這裡十分的遙遠,所以休息的士兵們能夠找到酒的,全都醉倒了,一時間全城剩下清醒的日本兵不足兩千人。 悄悄摸近了一個臨時營地的蘭士章等人盡量壓低了自己的腳步聲,悄悄的接近以後,探出頭來,觀察裡面的情況。這次是野狼部隊第一次正式出任務,每一個隊員都極為小心謹慎,唯恐由於自己的一點疏忽大意,引起鬼子的警覺,使任務失敗。 但是整個營地的熱鬧情況讓想要偷襲的蘭士章等人呆住了,因為整個營地裡全都是醉醺醺的日本兵,追著幾個身穿和服的慰安婦後面猛跑的裝甲兵一點都不比步兵勁頭小。蘭士章等人正要商量怎樣行動的當口,旁邊的一個樹叢中突然鑽出來一個日軍士兵,不過是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了。迎面傳來的酒味,就知道這位老兄明顯是在那邊的樹下「下豬仔」了。這位迷糊的日本老兄根本就沒有懷疑同樣穿著日本軍服,只是手臂不現眼處捆了一條白手巾的「自己人」。 「你們大大的不好,我們的喝酒的去,巡邏的不要!」 蘭士章和沈瑋對視一下,兩人都大致明白了其中的情況,知道這位日本兵看來是把自己這夥人當成真的鬼子了。於是一不做二不休,蘭士章乾脆拿過那個日軍硬要往自己嘴裡灌酒的那個大酒瓶,就往嘴裡灌了一口,然後噴了半口在身上,嘴裡還剩下半口實在捨不得,在嘴裡咂摸了半天才吞下去:「好酒啊!地道的稻花香!」說完,蘭士章才想起來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說中國話,不過轉眼一看,那個提供道具的日本兵已經被旁邊不知道那個手快的擰斷了脖子,正在地上抽搐哪。 「大家沒人弄一點在身上,裝成喝醉了的樣子,三三兩兩混進營地,佔領幾個制高點和機槍陣地,那樣就可以控制這個營地,解決這些醉鬼鬼子了!」 眾人也一個個輪流造作了一番,於是一幫「酒鬼」就此誕生了,只是這幫酒鬼和營地裡其他的不同,都是荷槍實彈,有些還拖著一挺機槍,顯得不倫不類。如果這是在現代拍攝電視劇,被電視導演看到的話,肯定會立馬喊「cut」,然後把那些扮演酒鬼的群眾演員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最後喊著要鏡頭NG!當然,現在,這畢竟不是在拍攝電視劇,估計當時除了很少的一些英國人,也沒有多少人知道電視這個東西。但是,好在營地裡清醒的鬼子不多了,因為畢竟這個營地位於飛機場防禦區的內部,外圍還有堅固的陣地,所以日軍的麻痺倒也可以理解…… 三三兩兩混進營地的士兵們還沒有完全的到位,就聽見飛機場那邊突然槍炮聲大作,火光沖天,半邊天都被火光映紅了。而遠處也響起了隆隆的炮聲,那好像是山炮發射的聲音,從位置上看來,就是199師的師屬炮兵在發言,一時間營地裡的鬼子一陣大亂,一部分鬼子兵開始往營房裡面跑,去準備取裝備,一部分直接就往停在一邊的坦克上跑。可是已經到了坦克邊上的蘭士章等人怎麼還會給這些鬼子機會?甩手一槍幹掉了鬼子唯一走路不搖晃的哨兵,然後爬上了日軍的坦克,雖然來不及啟動,但是炮塔上的機槍還是知道操作的,於是瘋狂的機槍掃射開始了,衝著坦克停放場跑來的鬼子兵幾乎全被噴射的火舌舔倒。有樣學樣的戰士們馬上上了其他的十四輛坦克,開始操著機槍對鬼子射擊,而在機槍的掩護之下,手腕上纏著白毛巾的沈瑋等人,也穿過了火線來到了鐵甲車邊上,看見眾人只知道停在原地射擊,於是喊道:「為什麼不把坦克開起來?」 「老子只開過俄國人的,沒開過小鬼子的,不知道怎麼開。」隊形密集,手中胡亂抓著一些稀奇古怪的武器的日軍對著坦克停放地開始了搖搖晃晃的衝鋒,蘭士章正在毫不客氣的進行著精確的點射,坦克頂部上的大口徑機槍實在是太對他的胃口了…… 「你小子不要總說我小子,你說話能不能文明一點啊!」 「媽的!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磨嘴皮子,算我錯了行不?」 「你別管這是小鬼子的還是老毛子的,你先開起來,都是坦克,應該差不多的。真不知道軍座怎麼把你選進野狼的,簡直是一個榆木腦袋。」 「我試試看好了……」 飛機場的外圍是攻城一集團,以198師為主力編組而成,包括所有的重炮兵(就是劉建業手裡的24門中國自己生產的德式105毫米榴彈炮還有198師師屬炮兵營的24門75毫米博福斯山炮),以及半數的工兵。正在宜昌城外佯攻的是攻城二集團,以新14師為主力重新編成的,配備了半數的工兵,負責掃清雷場,還有新14師所有的輕型火炮,就是數量多達八十餘門的六十毫米的迫擊炮以及大量的仿製的日式擲彈筒。這兩個集團裡都分別配備了兩個火箭炮班,共計四門,以用來做107毫米火箭炮的戰場使用效果測試。這兩個攻城集團的任務是在第一階段牽制宜昌城內的守敵,如果宜昌守敵竟然不識時務到敢於出援飛機場的話,那麼新14師就要毫不客氣的在野外運動狀態中利用近戰夜戰的優勢,集中兵力、火力將其吃掉。要是日軍不出援的話,那麼就要趁著其弄不清虛實之際,堅決徹底的清掃外圍,等待第一階段飛機場攻擊成功之後,圍城攻城。 至於打援部隊,則是由199師剩下的兩個團和除炮兵團以外的軍直屬部隊組成,主要是構築堅固的工事,使用積極的攻勢防禦在陣地上消耗敵人,堅決將敵人的增援部隊頂住,保證對宜昌城的攻勢順利完成。596團在攻佔飛機場以後,還要負責接應第8軍部隊,合作解決宜昌的日軍部隊。 劉建業自己則是帶著野狼部隊的第二小組,也就是狙擊小組,跟隨打援部隊行動。在劉建業的印象裡,那些大阪兵的戰鬥力他並不怎麼在乎,但是,一旦宜昌遭到攻擊,鬼子派來的援軍,他就不能不在乎了。為了更加有效的打擊鬼子的增援部隊,劉建業把自己的狙擊小組派了出去,讓他們先行潛伏起來,在可能的情況下對日軍增援部隊的指揮機關進行打擊。 由於這些狙擊手是劉建業化了大本錢才武裝和訓練出來的,劉建業可不想讓他們出上一次任務就拚個精光,所以,給那些野狼部隊的成員們下的都不是死命令:「一定要保存自己,然後才是消滅敵人。如果事不可為則可以暫時放棄任務。」 現在是萬事具備只欠東風,就等著飛機場那裡的第一槍打響了。 uU書萌 UUtXt.coM 荃紋子阪越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局部的反攻(四) 字數:5847 執行破壞和佔領日軍軍用機場任務的野狼部隊分成了四個小組,使用匕首,吹箭,繩索等工具,足足放倒了四十個以上的日軍,制高點只剩下了西北角的那個崗樓和飛行塔台沒有清理。佔領了幾個崗樓以後,野狼部隊將崗樓下的高射機槍陣地能夠控制在了自己手裡的留下,不能控制的就將高射機槍破壞,絕對不能讓一旦反應過來的日軍利用這些高射機槍進行抵抗。 停機坪上的四十餘架九七式陸攻戰鬥轟炸機整整齊齊的停在了一起。兩架值班飛機停在了跑到上面,塔台上的指示燈在不停的閃爍著,一切都好像沒有改變。不過,一條接一條的黑影在僅存的幾個哨兵的眼光掃視的死角不時的出沒,一個又一個的電啟動炸藥包已經埋設在了一些重要的部位,諸如彈藥庫、油料庫,還有緊閉著大鐵門的塔台,還有好像是飛行員宿舍的房屋圍牆下。使用炸藥進行爆破,這是劉建業最擅長的,所以,在他的部隊裡,無論是工兵,還是這些特戰隊員,甚至是步兵部隊,都要學習如何使用炸藥,當然,不同的兵種,任務不同,對爆破作業的要求也就不會完全一樣。這一次,劉建業讓部隊用的就是相對輕便,爆炸威力很大的硝化甘油炸藥。 所有的偵察組和客串偵察兵的攻擊組的成員安放好炸藥和各式各樣的爆炸物,在主要道口埋設了地雷。準備退回安全區域讓爆破組的隊員進行引爆,然後集中火力打鬼子一個措手不及,配合外圍的進攻部隊進行攻擊,可是,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正當野狼隊員穿越機場外圍的鐵絲網的時候,不知道是誰一不小心,掛到了掛著空罐頭盒子的鐵絲網上面。聽到了罐頭盒子響聲的日軍警戒人員隨即拉響了警報。聽上去撕心裂肺的警報聲馬上在夜空中顫悠悠的響起。西北崗樓上的那名鬼子哨兵也不搭話,端起槍來就是一槍,「乒勾!」 「糟了,被鬼子發現了,弟兄們動手。」沈瑋面對這樣的情況,只能當機立斷,先打起來再說。 聽到隊長的命令,爆破組的三個爆破員馬上按下了起爆器,鬼子的崗樓、油庫、彈藥庫全都飛上了天,整個機場守備區的核心——飛機場在火光中顫抖著,一架架飛機傾斜、然後燃燒。 爆炸組執行完爆破任務以後,接下來就輪到火力支援組的戰士們使用所有的重型武器開始射擊。一時間,迫擊炮、火箭筒還有輕重機槍一起開火,飛機場內外的鬼子是鬼哭狼嚎。停在跑道上的兩架值班飛機因為上面有飛行員值班,因此隊員們沒有辦法安裝爆炸物,在大爆炸中得以倖免。可是,這並不代表特戰隊員們拿它就沒有辦法了。特戰隊員帶來的火箭筒正好派上了用場。就見兩道長長的火龍在夜空裡飛過,在跑道上掙扎的飛機在火箭彈的攻擊之下,變成了一支低空火把,好似在夜空中放著燦爛的焰火。 日軍外圍據點上的鬼子正要向中心部位的遭受攻擊的地點開展救援,沒想到他們剛剛跑出陣地,就被劈頭蓋臉的迫擊炮彈好好的教訓了一通。為了對這次襲擊機場的行動提供足夠的火力支援,張顯威讓他的手下迫擊炮連的弟兄,每個人都多背上了兩可沒有裝引信的迫擊炮彈,在發射前再行裝上,這樣,也可以保證彈藥運輸過程裡的安全性。 這樣一來,外圍主力部隊的主攻方向西南角陣地上的鬼子也就吃了更多的炮彈。鬼子一遭到打擊,馬上就呼叫支援,但是,鬼子的電話線路早就被有經驗的偵察兵們剪得成了破漁網,根本就沒有辦法通信,只好使用電台拚命的呼叫。同時,機場外圍據點上的鬼子,打開了全部的火力點,拚命得向外面傾瀉著彈藥。 如果在以前的情況下,鬼子一旦打開火力點,形成交叉火網的話,要想突破這道火網,中國軍隊只能使用人力爆破的方法,一隊不行就兩隊,連續不斷的派遣爆破人員,往往是損失相當多的人員,才能達到破壞敵人火力點的目的。在攻打崑崙關日軍陣地的時候,劉建業的部隊就在這方面沒有少交學費。也正是親眼見到了官兵們前赴後繼,不顧犧牲的奮勇攻擊,劉建業才下定決心,一心一意的帶著人閉關,硬是把火箭筒和火箭炮給搞了出來。有了這兩種東西,劉建業自信在對付日軍的一般工事的時候,就有了殺手鑭,不用再像以前那樣了。 兩個小組共六名特戰隊員,背著火箭筒和火箭彈,藉著夜幕和彈坑的掩護,使用熟練的匍匐戰術動作,爬到了火箭筒的有效射程裡,在各自尋找好發射陣位以後,經過簡單的瞄準,立即向著鬼子的火力點發射出了火箭彈。 發射出去的火箭彈拉著長長的尾焰,在夜空裡用肉眼可辨的速度飛向日軍的陣地,最後與日軍精心構築的火力點發生了親密的接觸,爆發出燦爛的火花。在火箭彈的打擊下,日軍使用土木構築起來的半永久火力點,立即坐上了土飛機。 在野狼的特戰隊員們深入鬼子機場,準備進行破壞的時候,張顯威的596團主力部隊並沒有在一邊閒著。利用黑夜隱蔽接近了飛機場外圍之後,596團官兵們就開始進行土工作業。交通壕緩慢但堅定的前進著。為了防止被敵人發現,所有的泥土都不能拋起來,只能通過慢慢的一鍬一鍬的拍實在戰壕壁上。就這樣,在野狼進行破壞工作的時候,596團官兵們將交通壕挖到了距離敵陣地僅四十米的前沿。鬼子進行火力偵察的機槍掃射長期在官兵們的頭上刮過,但是,官兵們無所畏懼,繼續默默的工作。凡是被補充到新20軍的新兵,一進入這支部隊,就會被安排接受教導隊裡的文化和政治教員的教育。劉建業對他們的要求也不算高,在經過三個月的教育以後,至少要看得懂簡單的軍事命令和文書,要明白我們為什麼要和鬼子打這場戰爭,鬼子們在中國的土地上都幹了那些天怒人怨,人神共憤的壞事,我們如何才能打敗窮凶極惡的鬼子。劉建業向來認為,一支知道自己為什麼去打仗的軍隊,面對一支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去打仗的軍隊,即使裝備上差一些,最終仍然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美國人在二次大戰以後,在東亞所打的兩場戰爭裡,雖然在裝備,訓練和後勤供給上佔據了絕對的優勢,最後都沒有取勝,劉建業認為最大的問題之一就在於美國的軍人不理解他們為什麼要遠離家園,到遙遠的這兩個地方來流血犧牲,他們不清楚他們為什麼要打這兩場戰爭。而在二戰裡,同樣是美國軍人,比起後來的朝鮮戰爭裡,他們的戰鬥經驗要少的多,遭遇的對手也更加職業化,可是他們的作戰意志就強了不少。這裡面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二戰時候的美國軍人,他們很清楚他們為什麼要加入這場戰爭,他們在為什麼而戰。當軍人知道自己在為了什麼而戰的時候,他們的心裡就會有相應的信念。這種信念會支持他們戰爭所遇到的困難,直到取得最後的勝利。其實,在劉建業的心裡面,他一直認為,後來的人民解放軍,被稱為是世界第一陸軍,決不是武器裝備相對於對手有什麼優勢,對應起美國陸軍來,中國陸軍的裝備只能用簡陋和落後來形容;也不是訓練上有什麼秘訣,美國軍隊的職業化水準向來都是很高的;更加不是軍官們的指揮水平上比美國的那些久經戰陣的名將要高,如果一群大多沒有上過正規軍校的軍事指揮員,能夠在水平上超越西點軍校的那些畢業生,那麼,美國國防部大可以把各軍事院校全部關掉,以免丟人現眼;其根本的原因就在於人民軍隊在打每一次戰爭的時候,都能夠通過自己的政治教育,讓官兵們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參戰,在此基礎上來調動起官兵們的主動性,為了爭取勝利,不惜付出一切代價。這一點,美國軍隊是無法和中國軍隊相提並論的。這大概也算是中國的特色了。 隨著596團主力部隊的到位,團參謀長唐克帶著警衛抵進偵察了日軍的陣地,繪製了日軍的佈防圖,在圖上標注了所發現的火力點,那裡有鐵絲網,哪裡有壕溝,哪裡是地雷,那裡有機槍,那裡是敵散兵坑全部是一清二楚。 「不錯,到底是美國弗吉尼亞軍校出來的,基本功就是紮實。這圖非常好,傳遞給師裡的炮兵,讓他們按圖索髕,先把鬼子的重火力和機槍敲掉!」張顯威看著唐參謀長的圖上作業,連連地讚歎。唐克是美國的華裔出身,自打出生就從來沒有到過自己的祖國的他,在聽到日本人在自己遙遠的祖國裡所幹的那些缺德事以後,剛剛從軍校畢業,就馬上急不可耐的告別了美國的家人,搭上了回國的輪船,經過輾轉,到了國內,剛剛報名參軍,就被分配到了新20軍。劉建業對於自己部隊裡的少數幾個在外國軍校學習過的人,都比較看重,要不是這些人資歷還淺,劉建業能馬上把他們扶到中高級軍事主官的位置上。唐克就是這樣被派到下面來的,在張顯威看來,自己的這位參謀長遲早都是要被上峰提拔的,到自己這裡也就是曲線調動的步驟罷了。 「團座,下面是不是應該我來帶隊突擊了?你可是親口答應過的。」唐克雖然在參謀長的位置上一直幹得不錯,也表現出了很高的水準,但是在他的內心裡,他還是最喜歡帶兵在一線衝殺。在這個大時代裡,憧憬著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場面的人,可不在少數,尤其是為了國家投身軍旅的年輕人,哪個不是懷著一腔的熱血。 「我說過的話,肯定算數。大男人說話,一個唾沫一個坑。」 「那我可就帶著一營他們上去了。團座,你就等著看吧,我肯定把仗打得漂漂亮亮的。」達到了目的的唐克興奮的一路小跑就跑了出去。 唐克來到了前沿,把一營的營長梅鵬浩和三個連長都召集到了自己的面前,壓低了聲音說:「各位,團座已經把這一次突擊的指揮任務交給我了,讓我全權負責。我不想多說廢話,你們誰要是不行,沒有哪個把握把小鬼子的機場攻下來,趁早之說,現在換人上還來得及。」 唐克的話,聲音雖然不大,可是造成的動靜可不小,連同梅鵬浩和三個連長一起全都打了保票,用梅鵬浩的話說:「就算是他天皇的近衛軍來了,老子也照樣給他腦袋上來一傢伙,叫他腦袋開花。」 隨著鬼子飛機場內的爆炸聲,兩發紅色信號彈騰空而起,戰鬥打響了,炮兵的火力急襲一下就打掉了一百多發炮彈,一營的前沿頓時給打開了一個安全通道,地面掀起了一股股的煙塵。士兵們隨著帶隊軍官「弟兄們,跟我衝!」的吼聲開始向著已經東倒西歪的鐵絲網和地雷區衝去。 擔任主攻任務的一連和佯攻任務的二連同時躍出戰壕,隨著彈幕向前衝鋒,兩支離弦之箭射向已經開始還擊的日軍陣地。日軍未被摧毀的機槍噴吐著火舌,子彈向下雨一般潑向了一連的刀尖,一連一排的戰士剛剛衝過外壕接近內壕的時候,突然被鬼子的交叉機槍火力給壓制住了。而二連一排的戰士這時觸響了日軍用航空炸彈改制的地雷,一下一個尖刀班全被炸上了天,連同旁邊未被引爆的地雷連環爆炸,二連的攻擊也被壓制了。 「弟兄們,我們一連,這次是擔負主攻任務,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有一個主攻的樣子。現在,鬼子的火力壓制住了我們的進攻。誰去把他們的機槍端掉?」一連長齊廣生對跟在自己身邊的官兵們說。 「連長,我去!」「我去!」「我去!」齊廣生的周圍接連響起了回答的聲音。 「弟兄們,老哥謝謝你們了。機槍,掩護!突擊隊,上!」齊廣生的聲音有一些哏咽。 第一組人員帶著炸藥包,沒有跑出去多遠,就被鬼子的機槍掃倒了。齊廣生衝著後面一招手:「第二組上!」 接連兩組人員都沒有能夠炸掉敵人的機槍火力點,齊廣生急得直罵娘。 「連長,讓我上吧。」齊廣生的身邊響起了一個嫩生生的聲音。 「小梁,你別湊這個熱鬧,你才多大。」齊廣生說的是他的通信員,梁式昭。 「連長,我也已經十七了。再說,我的命也是撿來的,丟掉了也無所謂。」梁式昭本來是南京人,在鬼子屠城的時候,他也和家人一起被鬼子抓住,拉到了草鞋峽。鬼子在用機槍掃射完以後,又用刺刀刺殺僥倖還沒有死的人。梁式昭是靠著自己的父親用自己的身體蓋在他的身上,才僥倖逃生。在鬼子離開以後,他從死人堆裡爬了出來,見到草鞋峽四周全都是死屍,他的家人全都遇難了。看著陷入浩劫裡的故鄉,梁式昭只能給父母跪拜以後,隻身逃難。在逃到安徽的時候,正好遇上了劉建業北上商丘的隊伍,被收留了下來。年滿十六歲以後,梁式昭穿上了一身軍服,成為了國軍裡的一名通信員,跟隨在齊廣生的身後。 「不行,你太小了。」齊廣生衝著後面喊道:「第三組,上!」 第三組仍然沒有能夠完成任務。齊廣生剛剛想喊「第四組,上!」的時候,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自己的身後竄出去一條單薄的身影,衝出了戰壕,跑到了前幾組人員的屍體旁,撿起了他們的炸藥包,又向敵人的火力點爬去。 「小梁,你幹嗎非要去嗎?快,機槍掩護!」齊廣生看著那條身影,就知道是自己的通信員。 小梁的運氣似乎不錯,沒有多久,鬼子的一個火力點就被他炸掉了。 「小子,快回來,別再干了。」齊廣生高聲的喊著。 小梁似乎沒有聽到自己連長的聲音,他又拿著一個炸藥包,向第二個敵人的火力點爬去。突然,他的身體似乎抽搐了一下。 「不好,小梁他被鬼子擊中了。快,第四組上,把小梁給我搶回來。」見到梁式昭被鬼子擊中了,齊廣生急得用緊握的拳頭捶擊著戰壕的壕壁。 「連長,快看,小梁他要幹什麼?」齊廣生身邊的一個士兵提醒他。 齊廣生抬起頭來一看,不僅吃了一驚。梁式昭用自己的胳膊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艱難的在地上爬行著,向著敵人的火力點爬行。在火光的映襯下,齊廣生看到梁式昭的雙腿已經從膝蓋部位被完全截斷了。 「他是要和鬼子同歸於盡了。他幹什麼這麼傻,不就是鬼子的命嘛,值得嗎?」齊廣生痛心地說。 梁式昭盡量的壓低了自己的身軀,一邊用胳膊為支撐,在地上爬行著,一邊用另一條胳膊夾著炸藥包,向著自己的目標爬行。陣地裡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靜靜的看著這個單薄的身影。 梁式昭終於爬到了鬼子火力點的旁邊,他翻過身來靠在鬼子火力點的外壁上,在火光的照耀下,向著自己的戰友方向笑了一下,拉響了炸藥包。那個最後的笑容,在所有的目擊者的心裡,是那麼的幸福和滿足。 「小鬼子的,我操你八輩祖宗!全體衝鋒!殺光鬼子!」齊廣生看到小梁的人生最後的時刻臉上綻放出的笑容,紅著眼睛,拿起了駁殼槍,操起了大刀,第一個衝出了戰壕。 優u書萌 Uutxt.cOM 詮文自板月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局部的反攻(五) 字數:5065 當一連受困於敵人的暗堡地堡,不得不實施爆破作業的時候,二連那裡也發生了同樣蕩氣迴腸的場面。 「弟兄們,現在我們的隊伍被鬼子的地雷擋住了,可是,我們沒有多少時間,我們必須搶在鬼子反應過來,組織起有效抵抗之前徹底的消滅它們。所以,我決定派出敢死隊滾地雷。現在開始抽籤,抽到的人就自覺地站出來。」二連連長董啟彬對著他的弟兄們下達了命令。 「哇!」突然,沉默的人群裡有一個顯得稚嫩的聲音哭了起來。 「娃子,別哭了。我知道你抽中了。沒關係的,把你手裡的簽子,給老哥哥吧。老哥哥我活了四十多歲了,當兵都三十年了,無兒無女的,能夠活到現在早就夠本了。」站在旁邊的一個留著大鬍子,滿臉皺紋的老兵拍著自己身邊的一個看上去滿臉稚氣的小兵說道。 「大叔,我不要你換。」小兵連忙搖頭。 「別傻了,孩子,你還小著呢,現在就活夠了?還是我去吧。」老兵摸著小兵的頭頂,說。 「抽到簽的弟兄,都站到前面來。」董啟彬的聲音傳了過來。 「娃子,老哥哥走了,以後,你要自己學著照顧自己了。」老兵說完,拉開小兵的手,走到前面。 「弟兄們,我別的不想說了。你們有什麼要求,告訴文書,讓他記下來。等這仗一打完,我哪怕傾家蕩產,也一定替你們辦到。」董啟彬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眼睛早就模糊了。 「連長,我無兒無女,是個老光棍,我沒有別的要求,我只想等我們有一天終於把小鬼子都趕出我們中國了,連長能不能在我們的墳前,給我們倒碗酒,跟我們說一聲,也好讓我們在黃泉之下也能高興一下。」老兵站了出來說道。 「我保證,只要我還活著,我一定做到。」董啟彬對著這些無畏的勇士,鄭重許下諾言。 「我只想讓連長等仗都打完了,能夠派人傳個信到我家裡,告訴我爹娘,他們的兒子,沒有給他們丟人。」 「我想托連長等這一仗打完以後,派人送信給我媳婦,叫她別再等我了,如果遇到好人家,就改嫁吧。」 「我只想請人給我娘說一聲,請原諒兒子無法盡孝了。」 一個個要求提了出來,可是沒有一個是打退堂鼓的。 「弟兄們,我給你們跪下了。謝謝你們了。」看著這些可愛的人們,董啟彬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給這些也許以後再無機會見面的生死弟兄致以中國人最重的禮節。 「連長,起來吧,人死不過就像燈滅了一樣,沒有什麼的。十八年以後,我們又是一群好漢,那個時候,我們繼續打鬼子。」老兵攙扶起董啟彬,說道。 「弟兄們,謝謝你們了。」董啟彬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是不停的念叨著。 「好了,弟兄們,咱們差不多該上路了。來吧,大家牽著手一起走,黃泉路上我們也要一起走。」老兵回過頭,向著同伴招手,說道。 在老兵的帶頭下,20多個士兵,一起手牽著手,唱著各自的家鄉小調,邁出了戰壕,向著雷區走去。他們的表情是那麼的安詳,看不出任何的驚慌。如果不是周圍密集的槍炮聲和不時閃現的爆炸火光提醒人們這裡是血雨腥風的戰場,光看他們的表情的話,還會以為他們不過是攜手去郊遊一般。 地雷終於被踏響,不時有人倒下。但是,剩下的人們依舊堅定的繼續前行,彷彿他們的歸宿就在對面。 終於,老兵也不幸觸到了地雷。他的身軀被爆炸的氣浪高高的拋起。 「大叔!大叔!」那個小兵一把揪下了自己的軍帽,低下了頭。 「衝鋒,殺光小鬼子,給弟兄們報仇!」董啟彬見到最後一個排雷的弟兄終於以自己的身體打通了一條通道,抓過來一挺機槍抱在胸口,對著自己的弟兄們高喊,帶頭衝了出去。緊跟在他的身後,二連所有剩下的人全都衝出了戰壕。 九七式「奇哈」中型坦克是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裝備的最成功的一種坦克,日本定名為「九七式中戰車」。九七是日本天皇紀年2597年(公元1937年)的後兩位數字,「奇哈」是日本假名的漢語音譯。該坦克由日本三菱重工業公司於1937年製成,1938年開始裝備,一直服役到1945年,共裝備1500多輛。其中三菱重工業公司生產了1224輛,日立的龜有工廠和相模工廠生產了300多輛。 97式中型坦克戰鬥全重15.3噸,乘員4人,車長和炮手位於炮塔內,駕駛員位於車體前部的右側,機槍手位於駕駛員的左側,炮塔位於車體縱向中心偏右的位置,裝有扶手欄杆,以便檢閱及步兵搭乘,兼作無線電天線。主要武器為一門97式57毫米短身管火炮,可發射榴彈和穿甲彈,攜彈量120發(榴彈80發、穿甲彈40發),其穿甲彈可以在1200米距離上擊穿50毫米厚的鋼質裝甲。輔助武器為2挺97式7.7毫米機槍,攜彈量4035發,其中1挺為前置機槍,另1挺裝在炮塔後部偏右的位置。 動力裝置為1台功率為125千瓦的12缸風冷些油機,位於車體後部;車輛最大速度38公里/小時,車體和炮塔均為鋼質裝甲,採用柳接結構,最大厚度25毫米。車長5.516米、寬2.33米、高2.23米。 如果以西方的眼光來說,日本軍隊所裝備的這種中型坦克最多也就是一種輕型坦克,戰鬥能力比起德國人橫掃西歐的主力III型坦克相比,要差得多,甚至比俄國人裝備的BT——7輕型坦克都要差,但是在缺少重武器的中國戰場上,對付缺乏重火力和反坦克能力的中國軍隊,那就是像殺手鑭一般有效。 劉建業精心訓練的野狼部隊所有隊員都接受過駕駛坦克的訓練。但是,日本的這種坦克在佈局等方面都和訓練時候接觸到的俄國製造的坦克有不小的差別,所以,一開始的時候,隊員們都不是很適應。在度過了初期的不適應,掌握到了正確的方法以後,機場裡面的鬼子的末日就降臨了。 十幾噸的龐然大物,開始轟隆隆的移動,自然而然排成了橫陣的坦克將營地裡的日軍向飛機場方向驅趕了過去,一下子就摧毀了日軍坦克手和地勤人員的意志。 駐守在宜昌機場的是日軍空中集團第三飛行團的官兵,在軍官宿舍被野狼部隊的炸藥給崩上了天、彈藥庫、油庫、高射火炮陣地都被接二連三的摧毀之後,又看著20多架戰鬥機暴露在簡易的停機坪上,好像一條條扔在沙灘上的沙丁魚一般等待著死亡命運的到來。看見飛機尚未被敵人擊中,而值班飛機還在搖搖晃晃的起飛,幾乎所有的飛行員都認為這是偷襲者經驗不足,沒有首先摧毀最為重要的目標——飛機。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才是那些偷襲者的首選目標。 正當那些飛行員急匆匆地從宿舍裡跑了出來,想要抓緊機會讓自己的飛機升空的時候,裝甲化的野狼部隊出現在了機場的跑道上。 「機槍掃射,全部都殺光,一個不留。」沈瑋看著鬼子飛行員的身影,冷靜的下達了命令。 於是乎,這些個飛行員們就和他們心愛的飛機一起嗚乎哀哉了,劇烈的爆炸將正在登上飛機的飛行員和飛機一起送上了西天。 失去了飛機的飛行員們從守軍的手中接過了不甚熟悉的步槍和機槍,開始地面戰鬥,因為地勤人員和空勤人員的踴躍參與,這樣一支反衝擊部隊達到了一千餘人,一下就對正在瘋狂傾瀉火力的野狼隊員形成了人數上的絕對優勢。 「坦克倒車,保持距離,繼續火力壓制。」沈瑋知道如果讓這些瘋子衝到這十幾輛坦克的旁邊,那自己就算有大羅金仙保佑,也無法讓自己的身體不被發狂的小鬼子撕成碎片。安全的辦法,就是讓坦克組成隊形,保持和鬼子之間的合適距離,用優勢火力對他們進行壓制,等待主力部隊的支援。 接到命令以後,十幾輛坦克迅速組成隊形,相互掩護,用絕對優勢的火力不斷的收割著敢於衝上來的鬼子的生命,壓制住敵人的不斷進攻。 突破敵人的火力點以後,一營的部隊迅速衝進了敵人的內壕,開始和日軍進行陣地爭奪戰。 「二營,跟在一營的後面,繼續沖,一定要把鬼子的陣地完全衝垮。」看到一營衝上去了,張顯威馬上投入了後續兵力。 陣地爭奪戰打得艱難而又殘酷,每一分鐘都在流血,都在傷亡。一群敵人衝上來,然後就是一群中國官兵迎上去,奉命增援的二營衝上去之後,發現整個戰線犬牙交錯,根本就分不清哪裡才是最需要增援的地方,於是在無數聲「弟兄們,跟我沖」的口號聲中,官兵們向著槍聲最為密集的地方衝殺了過去。 二營及時的職員讓日軍一下就被打了下去,於是,官兵們趁機開始擴大佔領的陣地,將陣地鞏固起來,防止敵人的反撲,因為後面還有鬼子的陣地,絕對不能讓鬼子組織起反撲,搶走好不容易才奪來的陣地。 天色逐漸亮了起來,機場裡的部隊也終於得到了佈置在機場外面的炮兵的炮火支援。在得到炮兵觀測員提供的射擊坐標以後,一顆顆炮彈準確地落在了敵人的陣地上。機場裡面的野狼隊員們也逐漸地發現,自己的敵人手裡實在沒有多少能夠給自己造成麻煩的武器。控制了崗樓和高射機槍陣地的野狼隊員與那些臨時的坦克手們聯手向機場裡的日軍開火,直打的鬼子鬼哭狼嚎。他們總算知道了被絕對優勢火力壓著打的痛苦滋味。而這之前,想來只有中國的軍人在他們面前被如此的欺凌。 「不要浪費子彈了,開過去,壓死這些王八蛋。」沈瑋過足了機槍掃射的癮頭,終於想起了最簡單的辦法。 接到隊長的命令以後,一輛輛坦克加大了油門就衝著鬼子兵們壓了過去。短腿的日本兵發現自己不管怎樣努力也跑不過平時總覺得緩慢的戰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實際上速度達到了三十碼以上的坦克車緩慢但卻堅定的將自己慢慢的撞到,然後那卡卡作響的履帶從自己的雙腿開始逐漸到腰間胸腹最後意識已經模糊…… 鬼子的機場守衛部隊在內外夾攻下終於崩潰了。那些商販士兵們紛紛放棄自己的陣地,帶著自己的武器亂哄哄的朝著機場外面的方向跑去。這樣的沒有任何優勢的仗,大阪兵是絕對不願意打的。效忠天皇是不錯,可也要先看一看怎麼效忠才合適。現在這樣的情況,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機場的槍聲響起不到一分鐘,宜昌城牆裡面就亂成了一團,機場爆炸產生的火光將宜昌城頭照得透亮。聽到動靜的日本軍官這下全都緊張了起來,酒意也消去了大半,只有北野中將此時還在故作鎮靜的喝了一口清酒,整了整身上的軍服:「不要慌不要亂,事情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小股新四軍的偷襲罷了,那裡有忠勇的皇軍一個大隊的士兵守衛,更有我們搜索聯隊的一個戰車中隊的協助,我看我們就等著那邊的好消息吧!」說罷,中將站了起來:「我們一起去指揮部,打個電話就什麼都知道了,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 於是一眾軍官們一起一個立正,一聲「哈依!」 但是,故作鎮定的北野中將,卻不能掩飾自己腳步聲中透出的那股子焦急的味道。在到達指揮所的路途之中,指揮所裡的參謀已經氣喘吁吁的手裡拿著一紙電文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看到滿臉紅潤,一口酒氣的北野中將,愕然了一下,沒有敬禮卻將手中的電文直接遞到了這位師團長閣下手裡。 「念。」把電報交給自己的副官,北野中將的命令十分的簡單明瞭。 「支那政府軍對我進行大規模進攻,機場守軍已經無法獨立支撐!」 這個時候,北野中將立即清醒了過來:「馬上向軍司令部報告此事,並且通報派遣軍指揮部!我們要馬上對機場進行增援,所有城內的守軍開始集結到最為靠近機場的東門!勤務兵,去把我的坐騎牽來,憲兵隊將那些還在喝酒的士兵給我全部架到東門,在十分鐘之內,我要看到出擊部隊集結的消息!」 「師團長閣下,現在形勢不明,還是先由我來處理吧,就請師團長閣下先行坐鎮師團指揮部,居中調度。」站出來的是第四師團步兵指揮官關賢一少將。 「關君,一切拜託了。」北野中將聞聽此言,馬上向關賢一少將微微點頭。 「師團長閣下,請靜候佳音。」關賢一少將向北野中將立正敬禮以後,帶著自己的部屬走了出去。 優浟書萌 UuTxt.coM 詮紋子板越讀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局部的反攻(六) 字數:3517 當古賢一少將從指揮部出來以後,他才發現要想切實完成師團長閣下的命令,簡直就是不可能的。大街小巷,到處都可以見到喝得醉醺醺的歪倒在地上的日軍士兵,還有的士兵仗著酒勁,扯開了破嗓子唱著家鄉的小調。有的士兵乾脆就和前來拉他們集合的憲兵進行柔道或者空手道的友好切磋。 古賢一少將對於自己所在的這支部隊自然是深知它的底細的。這支不論從裝備到訓練都是日本陸軍第一流水平的部隊,有著自己獨特的部隊文化。和那些農民出身的部隊,如第二師團和第六師團相比,第四師團的吃苦耐勞精神和效忠天皇的信仰都差的多。這還不算,這個師團最獨特的文化就是怕死,嘴硬,死要面子,軍紀散漫,軍官管不住士兵,老兵極其油條。為了維護日本陸軍的面子,讓這支部隊煥發戰鬥精神,不讓整個陸軍的顏面被這支部隊丟盡,日軍大本營著實費了一番心思,結論是指揮官對於一支部隊的戰鬥力具有決定性的作用。於是日軍大本營先後調來幾位名將整訓該師團,例如東久彌宮稔彥王,建川美次,澤田茂,山下奉文等,可是最後也無濟於事,拿自由散漫的第四師團沒辦法。極度失望之下的大本營一度傳出風聲,想要撤銷第四師團的建制。不料想,剛剛有這個風聲,就被陸軍裡有著豐富人脈關係,統制派的首腦人物陸軍大將寺內壽一伯爵,也就是前任的師團長給堅決地抵制了。事情到了最後,這支被軍內私下公認的皇軍著名的「弱旅」連一點皮毛都沒有傷到。這件事情出來以後,第四師團的官兵更是無所顧忌,部隊到了哪裡,他們就能把生意做到哪裡,儼然成為日本軍隊裡最大的一個商業團體。 見到街面上亂哄哄的場面,古賢一少將覺得如果不採取一些果斷的措施,很難會起到什麼效果的。他叫來了跟在身後的憲兵隊長:「把全城所有的消防車全都找來,打開高壓水龍,讓他們都清醒清醒。」 古賢一少將的措施還是很快收到了一些效果,在被突如其來的高壓水龍沖了一身以後,不少的士兵腦子恢復了一些意識。 「各部隊長官都手去整頓好自己的部隊,整好以後,回來報告。」古賢一少將對各部隊長下達了命令。 過了好一陣子,幾位部隊長官紛紛回來報告,部隊整隊完畢,聽候命令。古賢一少將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錶,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小時。 「郯澤尚信大佐,你的第61聯隊派出兩個大隊的兵力,由你帶領緊急增援飛機場。」古賢一可不敢一開始就用上著名的第八聯隊,所以把任務交給了來自和歌山的第61聯隊。 「小浦次郎大佐,你帶領你的第37聯隊和第61聯隊的剩餘部隊登上城牆,控制四個城門,防範敵人的突襲。」古賢一還是不敢大膽使用第八聯隊。 「井上辰二中佐,你的炮兵聯隊立即進入陣地,隨時準備支援城外部隊。」 「川上不二夫大佐,你的輜重兵聯隊務必加強倉庫和軍火庫等要害地點的戒備和防守,防範敵人的偷襲。」 「今村安大佐,你的搜索聯隊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楚對手的兵力數量和部署情況。」 古賢一少將迅速的發出了一道道命令,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他沒有貿然的以主力出擊,這也算是一種穩妥地安排。 發出了幾項命令以後,古賢一少將剛想轉身,見到森田春次大佐和早瀨秀夫大佐還在旁邊坐著,他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交代給他們任務。 「兩位就帶領自己的部隊在城內作為師團的預備隊吧。」對於有著「敗不怕的八聯隊」綽號的第四師團的核心部隊——第八聯隊,他可不敢輕易使用的。要是萬一第八聯隊在前線頂不住了,潰退下來,再衝散後續部隊的隊形,那情況可就不好收拾了。 森田春次大佐聽到古賢一少將的命令,根本就無所謂,不上前線才好呢,能保住命才是最好的,衝鋒陷陣的事情還是交給那些鄉下來的窮小子們去幹吧。 與此同時,武漢,第11軍司令部,那間曾經屬於岡村寧次的辦公室。 「原來如此,我的疑慮終於還是得到印證了。此前敵人發動的一系列聲勢浩大的主動進攻,其實都是煙霧彈,目的只是要迷惑我們的視線,調動我們的部隊,為他們攻打宜昌創造條件。這一切的計劃,可謂十分周密。能想出這一整套計劃的人,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阿南將軍拿著第四師團發來的電報,對參謀長青木重誠少將說到。 「雖然他們的計劃看上去很周密,不過我相信對付他們,我們還是有足夠的能力的。支那的政府軍隊裝備雖然較好,但是戰法卻不夠靈活,各部隊之間的協調也很差勁,在這樣的情況下進行襲擊,我們其實並不難以應付。」青木重誠少將一邊抹著自己的鬍子,一邊說。阿南將軍向來和皇室的關係很密切,被陸軍裡的人公認是天皇的親信嫡系。做過參謀本部作戰部長的青木重誠少將則是天皇在陸軍的代表,參謀總長閒院宮載仁親王的親信,所以,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保持得比較好。 「這一點我很贊同,支那的政府軍並不是很難對付的。不過,我顧慮的是另外的方面。」阿南將軍說到。 「司令官閣下顧慮的不會是第四師團吧?」青木參謀長說出自己的猜想。 「所得很對,我顧慮的就是第四師團。我懷疑他們能在敵人的主動進攻下支持多久。」阿南將軍說出自己的想法。 對於第四師團內部的「三不要」原則,青木參謀長也是早有耳聞,但是,這種傳統由來已久,在他看來,是很難短期之內解決的。眼下,他只能希望第四師團不要在這種時候發作,這樣也太過於給陸軍丟臉了。 「以我的看法,閣下不如命令第四師團堅守宜昌,再抽掉其他部隊予以增援。」 「也只能如此了,拜託參謀長迅速擬定作戰計劃,應對目前的局勢。」 「我立刻就辦。」 在阿南將軍為第四師團能否發揮出應有戰鬥能力發愁的時候,南京的原國民政府外交部大樓,現在的日軍中國派遣軍總部裡,同樣也有人在為第四師團擔憂。 西尾壽造,日軍中國派遣軍司令官,作為日軍裡資歷很深的高級將領,對於第四師團這支聞名於整個陸軍的部隊,自然是很清楚它的德行的。 「阿南將軍怎麼能夠把第四師團放在那樣的重要地點上呢?現在怎麼辦?」西尾壽造怒氣勃發,一時間整個指揮部裡的參謀們全都噤若寒蟬。 參謀長後宮淳中將連忙站出來說:「相信阿南將軍還是會有辦法解決的。阿南將軍畢竟是得到天皇陛下信任的將領。」後宮淳明白,西尾壽造司令官頂多也就是在這裡發發火罷了。由於有寺內壽一伯爵,東久彌宮稔彥王這樣的有著深厚背景的人撐腰,西尾壽造是不能拿第四師團怎麼樣的。同樣,他也拿有著天皇作後台的阿南將軍沒有什麼辦法。所以,他有必要提醒一下司令官。 「我還是很信任阿南將軍的。發電給阿南將軍,如果有需要的話,派遣軍將給與他全力支援。再發電給第四師團,務必確保宜昌掌握在皇軍手裡。」一場畢竟是天皇親自點名要確保的重要城市,一旦丟失,他可承擔不起責任。 「好的,我馬上去辦。」後宮淳中將說完以後,連著向參謀們做手勢,打眼色。惶恐不安的參謀們,看到長官的手勢和眼色,連忙跟在後面逃出了房間。 日軍這裡,對第四師團很不放心,接連電報要求第四師團確保宜昌。 中國軍隊這裡,卻是好消息連續傳來。在飛機場方面,野狼部隊的特戰隊員開著坦克,配合著主力部隊,衝上日軍的核心陣地。零零星星的槍聲消失之後,一面國旗插上了飛機場的日軍陣地。 「難怪軍座說過,大阪來的鬼子兵不會打仗。這要是別的部隊的鬼子,恐怕不會潰敗得這麼快。」團長張顯威感慨道。 「多虧他們不會打仗,不然,我們可就損失大了。」對於在機場裡和鬼子的戰鬥,沈瑋還心有後怕。要是當時鬼子的戰鬥意志再堅定一些,反撲的行動再堅決一些,恐怕野狼部隊就會被那些鬼子拆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報告團座,軍部電報,第八軍已經抵達城外,將與我軍聯手攻擊宜昌。軍座命令我部留下一部佔領機場,主力部隊跟隨軍部直屬部隊,準備擊退敵人增援宜昌的部隊。」參謀跑了過來報告。 「報告軍部,我部已經解決機場守敵,馬上整隊,遵命行事。」 宜昌城外,中國陸軍的第8軍和新20軍部隊,已經對宜昌形成了合圍的態勢。在他們的後面,是第18軍,隨時準備增援和接應。 優悠書萌 UUTxT.cOM 全汶吇板閱牘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局部的反攻(七) 字數:4394 「桂庭兄,沒有想到,一年以後,我們又要再次攜手作戰了。」接到第八軍已經抵達宜昌城下的消息,劉建業立即把部隊交給了楊參謀長代管,帶著副官和警衛,騎馬趕到了第八軍的臨時指揮部。一進指揮部,劉建業就大聲地喊了起來。 「的確,我也沒有想到,我們又有機會一起作戰了。」第8軍的現任軍長,正是在崑崙關大戰時候,在第5軍擔任榮譽第一師師長的鄭師長。當然,他現在已經是鄭軍長了。 「我們這一仗怎麼打,任務如何分配,小弟我聽憑學長的吩咐。」劉建業在這位抗戰名將和黃埔學長的面前,顯得十分謙虛。 「這一仗,還是我們共同商量著打好,各擋一面嘛。」鄭軍長也沒有在自己的學弟面前擺出架子。他早就得到了風聲,這位小學弟眼下是最高統帥和陳部長面前的紅人,很被這兩位大人物看重,據高層傳出來的話,這一次攻打宜昌的計劃就是出於這位小學弟的手筆。 「那就先由我來何介紹一下目前的敵我態勢。地圖。」劉建業走進了指揮室,向副官招了一下手。 「目前,我們已經攻佔了宜昌城外東面的軍用機場,並且擊退了從城內向飛機場增援的日軍兩個大隊的兵力。日軍宜昌守軍第四師團已經把所有的部隊全部收縮到宜昌城內和城關一帶,實行防禦。我的部隊已經對敵人的四面城門展開了包圍,準備進行圍城。同時,為了阻擊敵人的援軍,我部抽調了一部分部隊在宜昌的東面和北面建立了阻擊陣地。不過,由於時間太短,阻擊陣地目前還沒有成形。」劉建業指著地圖,對鄭軍長介紹著自己的兵力分配和部署。 「以我部和敵人的初步交手情況分析,這群來自大阪的鬼子,主動進攻的能力和積極性的確不怎麼樣。不過,他們的裝備和訓練都相當好,如果敵人收縮防禦的話,我們的攻擊難度會很大。但是,這不是我最擔心的。我擔心的是敵人可能派來的增援部隊。宜昌是敵人命令必須確保的戰略重點,我軍對這裡展開攻擊,敵人肯定會增援的。」劉建業繼續分析。 「這一點我同意,我們攻打宜昌,其他地方的鬼子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他們哪怕暫時放棄一些在他們看起來戰略意義不很重要的地區,也會抽調出部隊來對宜昌進行增援。我們必須要對此做好準備。」鄭軍長對劉建業的分析表示認可。 「從目前的情況看來,敵人很可能會從距離這裡比較近的第13師團,第3師團等部隊裡抽調出部分兵力,組成增援部隊。如果這樣的話,我們就必須要對敵人的增援部隊進行堅決的足跡,絕對不能讓他們和宜昌城裡的鬼子會合。不然,我們的全盤計劃就會徹底泡湯了。」劉建業說道。 「我想,這一仗的阻擊任務就由我們第8軍來承擔。你們新20軍就全心全意地打好攻城戰。」鄭軍長十分爽快地說。 「阻擊部隊的任務恐怕會很困難的。鬼子的增援部隊肯定會拚命打通道路的。還是由我們新20軍來承擔好了。」 「我是你的學長,你要聽我的,就這麼定下來了。」鄭軍長一句話就把劉建業堵住了。 「那好吧,就聽學長的,過一會,桂庭兄就派部隊來接手陣地吧。小弟我就專心攻城了。」劉建業只能接受鄭軍長的安排。 「對了,我還沒有向你介紹過。這位是榮譽1師的李文卿師長,103師的何師長,第5師的劉師長。」鄭軍長向劉建業一一做著介紹。 劉建業明白第8軍這支部隊是何部長的嫡系部隊之一,不過,第5師的後台卻是政學系的大老,江西省政府的熊主席。榮譽1師的李文卿師長,劉建業知道,就是這位在國軍從大陸徹底敗退的時候,帶著部下退到了緬甸,結果一支殘敗軍隊在緬甸把緬甸政府軍打得落花流水。至於103師的何師長,更是何部長的親侄子,後台硬得很。估計過不了多久,這位何師長就要高昇,擔任新職務了。朝裡有人就是好辦事,就像自己靠著陳部長,不也是一步一步穩得很。 「各位都是軍中前輩,鄙人年輕經驗淺,還望各位有機會的話,能夠多多指點。」劉建業當然不會當面和他們過不去的,即使自己早就和何部長不是一條路上的。 「自然,自然,劉軍長客氣了。」說話的是滿臉微笑,臉上肉多的接近彌勒佛的何師長。劉建業對這位老兄也是早有耳聞,黃埔軍校一期畢業,素有公子之稱,行軍時亦絕少隨部隊行動。抗戰期間雖然也打了不少仗,基本上都只是錦上添花,絕無雪中送炭的。由於有一位當部長的叔叔撐腰,立功,陞官,授勳,一個也少不了。這樣的人,自己沒有必要得罪。 「何師長也太客氣了。你也是小弟的學長,我自然是要尊敬的。」 「哪裡,哪裡。劉軍長後生可畏,前途無量啊。」何師長笑的時候,連腮膀子上的白肉都隨著一起顫抖。 「果然是公子,作為軍人能養出這身白肉來,真得不容易。」劉建業一邊看著,一邊心裡面默默地想。 「好了,小弟還有軍務在身,就不打擾了,就此告辭。」劉建業可不想再和這位公子繼續這樣你一句來我一句去,就趕緊找借口要離開。 「既然如此,我就不挽留了。劉軍長放心,我的第8軍肯定會全力把敵人擋住的。」鄭軍長握著劉建業的手,說道。 「小弟一定盡快光復宜昌,不讓桂庭兄太困難的。」劉建業說完,一翻身上馬,敬了一個禮,跑馬回去。 「軍座,你做得不錯,讓這個小子自己去啃硬骨頭吧。」何師長看著劉建業的身影,對鄭軍長說道。 「你以後少讓我做這種事情,我心裡不舒服。」 「軍座你儘管放心,叔叔他說了,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劉建業回到新20軍的指揮部,馬上交待楊參謀長:「把所有的部隊都收攏到宜昌的四個城門附近,馬上準備把阻擊陣地交給第8軍。我和他們談好了,他們去阻擊增援的鬼子,我們負責攻城。」 「把我們的後背交給他們,這樣可以嗎?」楊參謀長對於來自何部長派系的部隊可不放心。這也幾乎是土木系眾將的一個通病。誰叫著兩個派系向來關係勢同水火。 「我相信桂庭兄,我更相信第8軍他們都知道自己是中國軍人。」 「那好吧,不過,我建議最好再向辭公發電,把這件事情說一下。」楊參謀長還是持保留意見。 「可以,讓辭公知道也好。」劉建業對楊參謀長的顧慮也表示了理解。 「是第8軍主動提出來的擔任阻擊任務的?那個老狐狸什麼時候轉性了?不對,裡面肯定有文章。」看著新20軍發來的電報,坐鎮石牌的陳部長怎麼想怎麼覺得這裡面的情況絕對不簡單。 「他們會不會關鍵時候來一個……」戰區的郭參謀長小聲地說道。 「要是別人我大概會相信,那個老狐狸,我是最不相信的。他肯定沒有安什麼好心。要是他們關鍵時候來一手,我們可就會滿盤皆輸的。」陳部長對他的那個老對手向來是沒有什麼好評價。 「我們最好還是做一些準備,以防萬一。」郭參謀長提議到。 「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命令94軍全面接手18軍的防務,防守石牌要塞。18軍向前推進10公里,在宜昌和石牌之間待機。」陳部長馬上作出了調整。為了防備自己的老對手,他更是派出了自己的看家部隊。 「全軍三個師,新14師從東門,198師從北門,199師從西門同時向宜昌城發起進攻,軍直屬部隊作為預備隊。在正式攻擊之前,各師的炮兵火力,集中轟擊自己負責的城門,先把城門轟開了再說。如果有敵人的炮兵反擊,軍屬炮兵部隊會負責解決的。我們的對手第四師團總共有大約2萬人的兵力,只有三十六門75mm山炮,火力可沒有我們強。要知道他們現在也窮了,出手沒有以前那麼大方了。只要你們能夠向軍屬炮兵團報告目標的準確位置,我保證炮兵團只要還有炮彈,肯定會及時給與火力支援。」劉建業做著安排和部署。 「軍座,這一仗三個師同時進攻,是不是分清楚,誰是主攻,誰是佯攻?」楊參謀長對劉建業的安排提出了疑問。 「我知道常規上來說,攻擊部隊都是要分清楚主次的,哪個是主攻部隊,哪個是佯攻部隊,都是要分的。可是這一次,我不分了。誰先攻進去,誰就是主攻。部隊一旦攻進城以後,不要停下來,一直向前穿插,一直把宜昌城區分成幾個部分,然後再集中力量一個地區,一個地區的肅清。我就是要讓小鬼子顧此失彼,顧得了頭就顧不了屁股。」劉建業說。 「好了,就這樣了,你們都分頭回去,自己安排部隊去。下午2點鐘,準時開始炮擊,炮火準備20分鐘以後,同時發動進攻。記住怎麼打,我不管,我只看你們的進攻速度和傷亡數字。速度快,傷亡少,我的要求就這麼兩點。」劉建業最後又叮囑了一句。 「這怎麼可能?軍座,你這不是難為我們嗎?」副軍長張建喊道。 「這我不管,你們自己看著辦。還呆在這裡幹什麼,我可不管飯。」劉建業笑著說道。 當劉建業正在部署即將開始的對宜昌城的進攻的時候,第四師團長北野中將也在做著部署。 昨天夜裡,第61聯隊的兩個大隊剛剛出城不遠,就遭到了預先埋伏起來的中國軍隊的伏擊。趁著夜幕的掩護,中國軍隊向著第61聯隊發起了猛烈的夜襲,一下子就打亂了第61聯隊的行軍隊列。中國軍隊衝進日軍的陣列,到處丟手榴彈,用衝鋒鎗和輕機槍掃射,還用大刀狂砍,打得第61聯隊暈頭轉向。郯澤尚信大佐一時之間也無法準確地判斷戰場形勢,只能帶著自己的部下匆忙的又轉頭逃回了宜昌。 到了接近清晨的時候,聽到飛機場方向的炮聲和槍聲逐漸平息下來,北野師團長知道飛機場已經丟了。 到了早上以後,搜索聯隊帶回來的情報更是讓他心裡涼了半截。兩個齊裝滿員的中國政府軍精銳軍,至少7,8萬人的部隊已經把宜昌城團團包圍,除了緊靠長江的南門,其他各門都發現了敵軍的部隊。在此情況下,北野師團長重新執掌了師團的指揮權。 「向軍司令部請求戰術指導。」北野師團長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求援。 「第61聯隊負責東門防禦,第37聯隊負責北門和西門的防禦,第八聯隊和工兵聯隊作為師團預備隊。搜索聯隊和輜重兵聯隊負責師團部的安全。炮兵聯隊負責火力支援和壓制。」北野師團長的第二個反應就是準備守城。 「向城裡的日商日僑發放武器,協助全城戒嚴。」北野師團長看上去是下定決心要死守了。不過,以第四師團的一貫作風,他們能守得住嗎? 優優書盟 uUtXT。CoM 銓汶吇版越鍍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局部的反攻(八) 字數:4477 當北野中將站在城樓上用望遠鏡觀察城外的敵人陣地的時候,他的心情越來越沉重。城外除了城關附近的幾片陣地還掌握在第四師團的手裡,其他地方到處都可以見到不斷湧動著的中國政府軍的中央軍使用的那種標誌性的德制鋼盔。這足足有著好幾萬人啊,看下面明晃晃的鋼盔還有那正在架設的炮兵和機槍陣地,正在不斷向城牆方向延伸的工事,讓師團長閣下的意識陷入了恍惚之中:「難道當年在上海和皇軍苦戰數月的精銳德械師又來了嗎?」 北野中將轉而大叫起來:「將城裡的那個武器庫打開,用步槍將所有壯丁和日僑日商武裝起來,命令他們上城防工事,宜昌城的外圍已經不屬於我們了,我們只能依靠這堵城牆了,希望能夠撐到司令官閣下的援軍部隊到來。」 看到劉建業的部隊裝備的那些德式鋼盔,北野中將又彷彿回到了一九三七年的淞滬戰場,看到了自己作為日軍大本營派出的代表,在羅店見到的浴血拚殺的國民革命軍第十八軍的部隊,也是這樣的鋼盔,這樣的服裝,這樣的武器…… 當時,只有國軍的精銳部隊才有資格配備德械。由於這兩年來自蘇俄的軍援大幅度增加,而美國也同意給國民政府提供貸款,德國因為和日本簽訂了軸心條約所以放棄了對國民政府的軍事合作關係,所以,正宗的德制裝備已經沒有了來源。但是,開戰前購置的那些德械和仿德制裝備仍舊是國軍的主流,特別是受到中央軍部隊的喜愛。劉建業的部隊,除了配屬的一個坦克團裝備的是蘇俄的輕型坦克,其他的裝備,完全都是德國製造或者國內自行仿製的。從內心裡,劉建業就對德國有一種好感,雖然現在的德國和日本走到了一起,對於蘇俄,劉建業就一直從內心裡排斥他們。那些大鼻子,從來就對他們的鄰居的領土有著異乎尋常的貪婪。 正是因為這樣,研中國軍隊裡的德械部隊也就成了戰鬥力強勁的代名詞。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北野中將見到城外的那些中國軍隊幾乎完全是德械裝備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這一次,中國軍隊絕對是玩真的了。 這個時候,劉建業正在宜昌城外的天皇寺、雨台山一線的視察軍屬炮兵團的炮兵陣地。在佔領飛機場以後,劉建業帶著參謀勘察地形,發現這裡的山地地形非常適合作為炮兵陣地使用,如果軍屬炮兵團把那些仿製的德國克虜伯105毫米口徑榴彈炮設置在這一帶的山地,正可以居高臨下的控制包括飛機場,城區以及宜昌港的大片地區。所以,劉建業立即把炮兵團和工兵營拉到了這裡,炮兵團先設置臨時炮兵陣地,工兵營連續作業,務必盡快完成火炮掩體的修築。 「軍座,離發起攻擊的時間差不多了。」范副官走到劉建業的面前,小聲地提醒。 「各部隊的前進陣地已經推進到距離敵人的陣地有多遠了?」劉建業問道。 「基本上已經推進到只有100米左右了。」范副官答到。 「各師的炮兵都已經按照輕重配置起來了?我說過了不要害怕那些鬼子,一定要敢於給大炮裝上刺刀。」 「報告軍座,各師的炮兵都已經按照要求各就各位。」 「那好,告訴各師,按照預定計劃準時發起攻擊。」劉建業說完以後,再次低下頭,用炮兵觀測用的炮隊鏡繼續觀察宜昌城防。 時鐘前進到下午2點鐘。從天皇寺、雨台山一線的軍屬炮兵團的陣地上首先開始向日軍的宜昌城防發起炮擊。緊接著,新20軍三個師的師屬炮兵營幾乎同時開始向日軍的陣地進行炮擊。 新20軍對宜昌城防的炮擊首先瞄準的是宜昌的三面城關陣地。如果不能攻佔城關,那麼攻城部隊就不能盡快的接近城牆,更不能迅速的突破城門。只要能夠突破城牆,劉建業有自信,以自己對斯大林格勒和柏林攻防戰裡雙方戰術的瞭解,以及效仿的後來解放軍四野部隊的城市攻堅戰術,肯定不會有好果子給第四師團的。所以,炮擊的重點區域首先就是城關陣地。 在日軍第四師團官兵的記憶裡,他們從來都沒有遭遇過如此強度的猛烈炮擊。如果,他們裡面有人參加過大約四十年前的旅順攻防戰的話,他們大概會說,這一次他們在宜昌遭遇到的炮擊強度可能僅次於日軍對旅順要塞的沙皇俄國守軍所發動的炮擊。在劉建業的安排下,新20軍所裝備的近百門75毫米以上口徑的山炮和榴彈炮一齊開火,在發出地動山搖一般的響聲的同時,也把大量的鋼鐵向日軍的陣地傾斜過去。密集的炮彈不斷落在城關陣地上,在地面上製造出一個個彈坑,也不斷的破壞著日軍的陣地,吞噬著守衛者的生命。 日軍佈置在城內的炮兵也開始了反擊,向城外的中國軍隊炮兵陣地發射炮彈,意圖實施炮兵壓制。但是,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同於當年在揚子江邊的羅店了。那個時候,即使是18軍這樣的中央軍絕對精銳部隊,也只裝備有數量不多的75毫米口徑山炮,射程近,彈丸重量小,對日軍的殺傷效果有限。現在的情況則是,日軍第四師團的炮兵使用的是75毫米的山炮,而對手中國軍隊炮兵使用的火炮裡卻有佔據優勢的105毫米的德式榴彈炮,無論從火炮的射程和威力上來說都比日軍的火炮要強得多。這一下,日軍的炮兵們的心情就變得鬱悶了。雖然,中國軍隊的炮兵觀測員因為有宜昌城牆的阻隔,想要準確地測定日軍炮兵陣地的坐標有一定的難度,但是,光看著在陣地附近不斷落下來的大口徑炮彈爆炸製造的巨大煙塵,聽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日軍炮兵們的心裡就先畏懼了三分。要知道,對手的炮兵已經對自己的炮兵陣地實現了超越射擊,那麼只要對手能夠修正坐標,就可以準確命中自己的陣地了。一旦堆放著大量炮彈的炮兵陣地被敵人的炮彈擊中,後果的嚴重性是根本不用多說的。 看著自己的部隊陣地隨時可能被對手的大口徑炮彈擊中,第四師團所屬的第四野炮兵聯隊聯隊長井上辰二中佐不得不做出了戰術變更:「聯隊分成以大隊為單位,分散佈置,靠近城牆部署。」他的算盤是部隊分開部署,而且佈置在靠近城牆的位置,可以得到城牆的掩護,盡可能的保護自己的部下安全。只是這樣一來,日軍炮兵在開火射擊的時候就只能把炮口的仰角抬得比較高了。 日軍的炮兵忙著搬家躲避炮火反壓制,也就一時之間顧不上和中國軍隊的炮兵進行炮戰。沒有了對手的糾纏,中國軍隊的炮兵們也就放開了手腳,對著日軍的陣地進行狂轟濫炸。在對城關陣地進行了大約10分鐘左右的炮擊以後,中國軍隊的炮火開始向宜昌城牆延伸,炮火集中在城垣的城防陣地之上,使用榴霰彈對城防工事上的人員進行清掃,然後是密集的山野炮彈集中轟擊了城門附近的一段城牆。 隨著炮火的延伸,三個師部隊的第一波次進攻人員開始向日軍城關陣地發起衝鋒。 在經過了時間長達將近一年的整訓以後,新20軍各部的步兵戰術數量程度有了很大的改善。基本上,炮火剛剛向前延伸,步兵部隊就緊跟著炮彈的落點前進,後面的各種掩護火力也伴隨步兵推進,隨時提供掩護和壓制火力,保證步兵衝擊的順利。一切看上去進行的都很順利。由於城關陣地上的日軍第四師團官兵們在頭頂上開始落下雨點一樣密集的炮彈以後就根據師團一向奉行的「三不要」原則,趁著對手的步兵部隊還沒有攻上來,就用快速準確而到位的戰術動作放棄了城關陣地,經過城門撤入了宜昌城裡,所以,新20軍部隊向城關陣地的攻擊幾乎可以用象演習一般順利來形容。 「難怪老大說這些大阪來的鬼子兵不會打仗,果然沒有說錯。TNND,要是在羅店那裡碰上的是這樣的部隊多好,也不會讓老子整天忙著像救火隊一樣,整天和鬼子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北門外的隱蔽所裡,段金鎖一邊看著自己的手下順利推進,一邊嘴裡還嘟囔著。 「軍座說的的確不錯,要是鬼子兵都像這些大阪兵就好了,我們也不會打了那麼多的死仗硬仗了。」段金鎖身邊的198師參謀長顧秋峰應道。 「傳令下去,攻城部隊攻佔城關以後不要停,繼續前進,準備在炮火準備以後運動到城牆底下。」段金鎖嚴格的按照劉建業制定的攻城方案,下達了對部隊的指令。 可是,願望總是很好的,現實情況卻並不總是和願望一致的。大概,時間不如意事十有八九,這句老話說的就是這樣的意思。 日軍第四師團在城關陣地的部隊放棄了陣地撤進城門以後,得知了消息的北野中將立時變的暴跳如雷。這位曾經當過日軍駐朝鮮軍參謀長的將軍自然知道一旦城關陣地失守的話,對手就可以直接對城牆或者城門發起進攻。如果對手藉著佔領城關陣地的氣勢,再突破了城牆的防禦的話,那麼接下來的就是殘酷的城市巷戰了。以作戰意志不堅定聞名的第四師團,能夠在兵力和火力均佔據優勢的敵人面前堅定的守住陣地這種可能性,以北野中將的認識判斷,可能性幾乎是不存在的。所以,他立即聲嘶力竭的向三個步兵聯隊的指揮官下達了措詞嚴厲的命令,要求他們率領的部隊不惜代價,必須擊退敵人對城牆的一切進攻,如果有誰作戰不利的話,將被送上軍事法庭接受審判。 雖然,第四師團的各位中下級指揮官幾乎都是來自大阪這座日本關西地區最大的商業城市,平時對於怎樣做買賣賺錢的興趣大於如何作戰,但是,這不代表他們就不害怕軍事法庭的威脅。在被送上軍事法庭受審這樣的威脅下,各位指揮官馬上行動起來,組織部隊依托預設的城防工事上的火力點,對向城牆方向突擊的中國軍隊開始了火力攔截。 新20軍在整訓的時候,是進行過攻堅戰的訓練,但是,無論是訓練還是演習,畢竟都不如實戰那樣真實。新20軍的三個師無一例外都沒有過城市攻堅戰的經驗,這一弱點在對城牆的第一次進攻裡就暴露了出來。 照說,炮火向城牆延伸的時候,突擊隊就應該前進,準備在炮火停歇之後運動到城牆底下,如果炮彈摧毀了城牆,那就應該衝進城去進行巷戰,如果不能破壞城牆,那麼爆破組就要使用炸藥對已被炮彈轟得搖搖欲墜的城牆進行爆破。可是,這第一批突擊隊員還有爆破隊員,根本就沒有經驗,等到炮火幾近停歇才開始行動,結果敵人數分鐘之後復甦過來的火力點一下就將這一批次的攻擊給打垮了。 從山上的炮隊鏡裡看著已經靠近了城牆的突擊隊被敵人恢復過來的火力打退了下來,劉建業只能無奈的下令各部隊暫停進攻,繼續對城內的敵人進行圍困。 「到底還是缺乏進行攻堅戰的經驗,這種攻城戰還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幹的啊,難怪斯大林格勒的攻堅戰,風光無限的德國人也啃不下來。」劉建業直起腰來,一邊輕輕捶著腰,一邊默默地想著。 「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面對城市攻堅戰,楊參謀長也沒有多少辦法。新20軍可以說從來沒有打過這種仗,所以,從上到下,基本上都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看來,只能把人找來先開個會,大家對戰術進行一下商議再說了。不然,這一仗很難打。」劉建業現在也明白了自己的部隊在這方面急需補課,只是現實不允許了。他只能和他的部隊一起在游泳中學習游泳了。 幽幽書盟 uUtXt.CoM 全紋子扳月讀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局部的反攻(九) 字數:4266 當天晚上,新20軍的臨時指揮所裡。 「諸位都知道,以前我在陸軍大學的時候,曾經師從當時的陸軍大學楊校長,並且由他的引薦,拜訪過國內公認的兵學大家百里先生。百里先生經過多年對兵學的研究,曾經總結出一套戰術原則,總共有六個方面。當時,我在向百里先生請教的時候,曾有幸聽過百里先生的講解,實在使我受益頗多。可惜,百里先生為國操勞,不幸殤逝,以至於無能有時間將其整理出版。所以,先生總結出的這一套六大戰術原則,很少有人知道。今天白天的戰鬥,打成了什麼樣子,相信大家都已經心裡有數。我也是有感而發,才想起來這一套戰術原則,拿出來和大家一起共享,希望能夠讓大家有所啟發,把後面的仗打好。」劉建業說了這麼多,實際上只是想讓自己下面所講的這一套東西,有一個假托的出處。因為,他的這一套戰術原則,真正的作者是現在的八路軍的129師林師長。不過,這一套東西也是林師長後來在東北統帥關外的百萬大軍時候總結的。 當劉建業一提到是百里先生提出來的戰術原則,在座的各位新20軍高級軍官們無不肅然起敬。百里先生在民國軍界德高望重,一直被公認是民國兵學第一人,享有極高的聲望。百里先生的心血精華,自然是沒有什麼人敢於無視的。 「這六個戰術原則,就是一點兩面;三三制;三種情況三種打法;四快一慢;四組一隊;三猛戰術。我先講一下每一種戰術適用的作戰對像和層面。『一點兩面』戰法是給師、團一級的主官準備的;『三種情況三種打法』和『四快一慢』這兩個戰術可以上適用於師、團主官,下適合於營級主官;『四組一隊』就是給連、排一級用的了;而『三三制』班也用得,組也可用;『三猛』精神雖說是對作戰團隊的整體要求,但是最後絕對落實到單兵頭上。」劉建業繼續說道。 然後,劉建業看小到各位軍事主官們的興趣都不錯,就不吝惜時間的這「六個戰術原則」的內容來了一個具體的描述。 無論現在的這位林師長後來在政治上犯了什麼樣的錯誤,劉建業都覺得不能因此而否定他在軍事方面的造詣。他的這一套戰術原則,就可以說是他的軍事學術的精華。舉例來說,像「三種情況三種打法」、「四快一慢」這兩招吧,其打法的類型已給以窮舉,其快、慢的情況已給以羅列,剩下的工作就是指揮員如何判斷辨認,之後「對號入座」採用的問題了,因此它的操作性是非常切實而有針對性的。打個比方,這「戰術原則」的實用就好比車工、銑工的操作規程表,你只要瞅瞅要加工的物件對象,查查表中裝夾方式、進刀量什麼的就可開機了。前面這個編排只是個大致的區間定位,分析起來每種戰術的適用範圍都可以對其上、下的至少一級延伸,就像數學中的「連續點」,它的左右就是它的可連續的「鄰域」。所以這「六個戰術原則」完全覆蓋了一個部隊單位至少從師到單兵的整套作戰戰術。你說林師長他對整個作戰體系想得周全不周全,用心何其良苦!何況這些原則的內涵都是他從排長幹起,直到師、軍長位置十幾、廿年所積累起來的常勝經驗,你能不相信它的真理性?要少走彎路,照著做就是了,學用得好的話,不定還演繹出自己的推理和發見。這原則嘛,就如歐幾里德幾何的公理那樣,體系正了,下面層次發掘出的定理(相對真理)可以多多。所以用他的方法,理論上可以使一個有點悟性的農民士兵從最底層學「開火」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通關」升級,層層進階,最終進步到成為具有高戰術素質培養的將校(只要他不夭折),你說這個前景誘不誘人?而可以用於訓練出這種成果的一整套教程寶不寶貴?至於師以上的戰術抑或還有戰略,他就沒用多大心思教練了。他的「課程設計」到師為止,這因他一開仗就指揮到每一個師。你不見他的軍事生涯中,師規模的勝仗指揮得最多。紅1軍團兵力最盛時也就一個甲種師的規模罷了;抗戰帶343旅,他「玩」得那樣轉,可以去搏日軍的一個旅團。因此他是師規模作戰的指揮大師,這個地位在全軍是無與倫比的。他不專於教練他屬下的高級將領的原因還歸結於他歷來打仗小心謹慎,無論「教程」如何高明,用起來都難免疏失,他決不願為某人的疏失而冒損失一個師的風險。他可能認為「一個師」對一支軍隊也好,對一場戰役也好影響太重要了。他把軍隊的運作樞紐定位在師單位上,這個觀點倒也和當今世界的主流理念暗合。但是,是否他屬下部隊的將領到了軍以上位置,其戰術水平的培養就忽視了呢?這個問題倒還不能一言言盡。軍以上的指揮員要能對待「形而上」的戰略問題了,要看其人的穎悟力,也要看其人的自身努力,或者還要看戰爭給予的機會造化。那是做將軍了,僅靠教練恐怕是出不了將才的,所謂能「用兵之妙,存乎一心」者可脫穎而出吧。用一句簡單一點的話來說吧,他只能他的徒弟們帶到這一級,至於他們以後有多大的造化,就要看他們的天賦,努力和那麼一點點運氣了。 當劉建業把這一整套戰術原則拿出來詳細地講解以後,在座的各位可以說是被驚的目瞪口呆。這一整套戰術原則簡直就是太精闢了。如果誰有足夠好的運氣的話,只要按照這一套戰術原則「一律照做」,那就完全可以從基層的大頭兵開始一直升到師長一級,沒有任何的問題,最多就是積累經驗,以在必要時候能夠「存乎一心」。這「一律照做」(或者還有「存乎一心」)的方式方法不單是有文化,有經驗的「職業軍人」上手起來快,也能使無甚教化的農民出身的「新兵蛋子」能造樣畫瓢,學得像樣。而各部隊或各將領中「一律照做」或者「存乎一心」的五花八門的執行加創造的結果則應便於將帥本人鑒識、使用和選拔他的屬下。 「軍座,可惜百里先生生前未能將這一套原則整理結集出版,否則,我軍的整體戰術素養必然會有很大的提高。」楊參謀長歎服的說道。 「別的部隊我不敢說,我的部隊從現在開始就要嚴格依照這六大戰術原則作為各級的戰術運用的指導原則。我知道現在才把這一套戰術原則拿出來,可能有一些臨時抱佛腳的意思。但是,既然現在已經拿出來了,我就要求你們本著『學用結合,立竿見影;在』用『字上狠下工夫』的導向,先嚴格依照戰術原則組織運用,積累了足夠的經驗,對這六大原則的領會已經了熟於心以後,再靈活的具體運用,這就是存乎一心。總之,我對你們的要求就是一定要盡快地把這六大戰術原則,溶化在血液中,落實在行動裡。現在,大家開始針對今天和以後的戰鬥,進行檢討,提出自己的意見和建議吧。大家集思廣益,才能找到最好的辦法來有效的打擊小鬼子,盡早的完成軍委會下達的光復宜昌的任務。」劉建業在講解完以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既然軍座提出了要求,那麼我就先來拋磚引玉,先談談我的看法。」率先站起來的是新20軍裡,資歷最老的副軍長兼新14師師長張建。 「我們今天確實打得不好,這裡面有各方面的原因,我只談一點,就是我們沒有做到知己知彼,也沒有最好必要的進攻準備,就貿然開始了進攻。我們只是知道城裡面有日軍第四師團在守衛,至於他們有沒有後備兵員,兵力和火力的配備情況,防禦工事的佈置等等,我們都不清楚。還有,我們的進攻動作,也違反了前面軍座提到的四快一慢的戰術原則,進攻部隊在炮火延伸以後,只一味的求快,忘記了那中間的一慢。慢就是指對預有防禦準備之敵發起總攻的時機要慢,攻擊準備要充分,搞清敵情、做好準備後再打響,不能打急了。對於運動中的敵人,發起攻擊要快些,但也要進行必要的準備。對於退卻的敵人,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追擊,慢了敵人就會跑掉。現在急於攻擊就是犯了這個原則性的錯誤。很明顯,日軍在宜昌城裡絕對不會是毫無防禦準備的。從實際情況來看,敵人在宜昌的城防工事還是很完善的,配備的火力也很強。」張建說道。 「我來說幾句。我們在下面的攻城作戰裡,必須要做好步炮協同。而且,軍座在作戰部署裡也提到,他會把軍屬的坦克團分配到各師,作為支援步兵城內戰鬥所用。這就要求我們還必須做好步坦協同。坦克為步兵提供掩護和直射支援火力,步兵為坦克提供掩護,保護坦克不受到日軍步兵的襲擊。雖然,我們國家現在可以製造火炮了,但是,坦克還是不能自己製造的,如果損失了,想要補充就不容易了。況且,軍政部的那個何部長,對我們好像也不是那麼好說話。」邱副參謀長接下來說道。 「我來提幾句。我們的部隊一旦攻進城以後,必須依照戰術原則,完善四組一隊的戰鬥編組,將加強了的突擊分隊統一編成四個既有分工又密切協同的戰鬥組。火力組可配屬我們的坦克,負責對步兵提供火力準備和火力支援。爆破組負責清除障礙、開闢通路、炸掉敵堅固火力點。突擊組負責打開並鞏固突破口。其餘為支援組,擔任擴張戰果的任務。四個小組要既分工明確,同時也要做到緊密協同。」199師的宋師長說道。 「我來談談我的想法。我今天在觀察進攻隊形的時候發現,我們還是不能根據變化的戰場情況,及時主動地應對。今天我們的任務是什麼?是攻城,不是在野戰。況且,就算是在野戰,我們也是想來要求部隊盡量做到拉開散兵隊形,避免無謂傷亡的。可是,我還是發現有的部隊在在接近城垣的時候,進攻隊形過於密集,結果在遭遇到敵人的火力攔截的時候隊伍來不及散開,造成過大傷亡。所以,無論是哪個部隊,都必須要在進攻的時候組織好三三制的戰鬥隊形,每個班編為三至四個戰鬥組,由正副班長和作戰勇敢並有戰鬥經驗的老兵擔任組長,每個戰鬥組三至四個戰鬥員。衝擊時各戰鬥組之間和各戰鬥員之間均採取三角等戰鬥隊形,交替掩護前進。」楊參謀長有一些不滿的說道。 楊參謀長說話的時候,198師師長段金鎖就不由得低下了頭。198師在下午的攻城作戰裡,就犯了楊參謀長所說的毛病。 「好了,我也不要求你們一個晚上就能解決這所有的問題,但是,我要求你們至少照葫蘆畫瓢,也要給我畫得像一些。各位回去以後,要盡快的根據六項原則,修改戰術,編組部隊。我不想在明天再次看到你們犯同樣的錯誤。散會。」見到鐵桿兄弟受窘,劉建業馬上出來救場。 會議剛剛結束,第8軍鄭軍長就派聯絡軍官前來通報,第8軍已經完成了對從日軍佔領區通往宜昌方向的所有道路橋樑的破壞工作,以及所有的日軍野戰電話線路,並且在山區小路上也派出了警戒部隊,埋設了雷場。鄭軍長還表示,第8軍將全力完成阻擊任務,堅決配合新20軍攻打宜昌。 「好了,我現在已經做到了能夠做的,就看下面戰況的進展了。」劉建業看著地圖,暗自對自己說。 浟浟書猛 Uutxt.CoM 詮紋自阪粵讀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局部的反攻(十) 字數:6767 第二天的上午,在吃過早飯以後,圍城的新20軍部隊開始組織新一次的對宜昌城的攻擊。 「記住,部隊一旦攻進城以後,一定要做好步坦協同。不要告訴我你們不知道什麼叫做步坦協同作戰。在後方整訓的時候,你們可都是進行過相關的圖上作業的,而且在演習裡也是都試驗過的。我再次向你們說一遍,省得你們再忘記了。別笑,我說的就是你段大師長。別人我還都放心,就是你,我實在不放心,在演習和圖上作業的時候,你就一直在給我打馬虎眼。現在實戰來了,我看你是不是會當場丟人現眼。攻城的時候坦克主要負責掩護步兵的推進。協同協同,什麼叫協同?使用一定量的步兵配合坦克,步兵利用坦克裝甲的防護與炮火保護自己,但是也不是說坦克就是處於主要位置的,坦克同樣要利用步兵視野開闊、行動靈活的特點避免敵方反坦克武器的殺傷。特別是給坦克提供有威脅的目標存在的位置。步兵武器的射程有限,但是視野範圍超過坦克,而坦克的射程是大大超過自身的射程,要好好的利用火力來給步兵摧毀前進道路上的火力點和據點。用步兵配合坦克實際上是給坦克集群提供了一雙眼睛,有利於坦克百分之百的發揮強大的火力打擊範圍,否則,失去步兵支持坦克的威力只能發揮一半不到,以致悶在鼓裡被視距以外的反坦克炮當靶子打。步兵還要在所有的時候保護坦克。坦克的履帶也好,頂蓋和底盤也好,都容易被步兵攻擊,所以伴隨的步兵一定要注意保護。小鬼子的手裡可是有速射炮的,而且,我們在崑崙關的時候也見到過,他們要是被逼急了,也會像我們一樣渾身綁上手榴彈,用性命換坦克的。千萬不能小看了他們,我們在他們那裡可是吃過不少虧得。大家明白了嗎?」劉建業在一大早就又一次把所有的團級以上軍事主官們招集來,不厭其煩地再叮囑一次。 「明白了。」各位回答的倒是很整齊。 「誰要是在戰場上給我丟人,我就讓他丟命。別以為我只是說說而已,不信的話,你們自己看看。」劉建業聲色嚴厲的命令。 「老大,不至於展吧?」段金鎖作出一幅叫苦的樣子。 「攻打宜昌這一仗,是我在委座那裡提出的建議,也是我參與策劃的,主攻的任務又交給了我,你們想想看,要是這一仗打輸了,我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不過,我可以對你們保證的是如果那樣的話,你們的下場絕對只會比我的更慘。」 「我明白了。我肯定不會讓老大難做的。」段金鎖吐了一下舌頭,說道。 「知道了就好,打仗的時候用點心,注意一點,不要太玩命了。」對自己的這個發小,劉建業還是最親近的。在新20軍數萬人裡,他最放心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黃峰,一個就是段金鎖。他知道無論自己出了什麼事情,至少這兩個人是不會捨棄自己的。 「我會記得的。我保證第一個攻進宜昌城。」段金鎖拍著胸脯,對他說。 「別在這裡牛皮吹得山響,我只想看實際的。去吧,我會一直看著你的。」劉建業說完,轉過身去,他要去忙別的事情了。 劉建業依舊站在居高臨下的軍屬炮兵團陣地的隱蔽所裡,通過炮隊鏡觀察自己部隊的戰鬥準備情況。 一邊看著坦克兵、工兵。炮兵、步兵全都在熱火朝天的開始戰前演練,完全沒有被城裡不時射出來進行騷擾的炮彈所嚇倒,劉建業一邊點頭,一邊想著這一點兩面到底要怎樣選擇?還是繼續像昨天一樣三個方向同時進攻?自己可是昨夜剛剛頒布了六大戰術原則,這裡面就有一點兩面。可是,宜昌的地形有不同的具體情況,西門距離長江不遠,而且從西門到江邊一帶地形非常開闊,幾乎無遮無擋。南門幾乎就在港口邊上,幾乎沒有辦法部署進攻部隊。而且,不難知道,日軍的海軍艦艇肯定會馳援宜昌的。那個時候,在南門的部隊就會陷入敵人城內守軍和水面艦艇的兩面夾攻,自己可就吃虧大了。 「不行,具體情況具體運用吧。交待下去,198師和199師從東門和北門同時進攻,新14師作為預備隊。軍屬坦克團以營為單位分別配屬給三個師部隊。炮兵團密切注意港口方向的動靜,隨時準備調轉炮口,封鎖港口。高射炮營注意對空警戒。」要不是這一仗事關重大,軍委會是不會從陪都的防空力量裡抽調一個營來臨時配屬新20軍的。由此可見軍委會對這一仗的關注和熱情。當然,對劉建業來說,這也就增加了自己肩上承受的壓力。 坑道和土工作業,這是劉建業手下部隊訓練得最多的一項。從淞滬到台兒莊,再到武漢,以及後來的南昌,長沙,歷次會戰裡,劉建業的部隊都不斷的使出這一招來作為防禦措施以減少部隊面對敵人優勢炮火時候的傷亡。這一次,劉建業再次把這一招數用了出來,不同的情況是,這一次是用作攻堅手段使用。將這個戰術作為突破城垣的第一步,也就是使部隊迅速接近城垣的手段來使用。利用土工作業減少部隊在接近城垣時的傷亡。這是攻堅的關鍵之一。坑道作業是使部隊能夠迅速接近城垣、減少傷亡的最有效的戰法。這些都是後人用鮮血總結出來的經驗,劉建業自認為自己還沒有完全無視那些前輩的經驗的資本。即使這一次的作戰裡,部隊能夠得到坦克的助陣,但是,由於這些坦克一旦損失或者損壞,補充起來實在困難,所以,劉建業還是決定兩個招數一起用上好了。 攻打城池要挖交通壕,這其實是劉建業從《大決戰》中看來的攻堅經驗。在淮海戰場上,劉建業所在的土木系的看家部隊,第12兵團奉南京方面的命令精銳盡出,從華中戰場一路疾馳,馳援徐蚌戰場。可是,在雙堆集周圍,第12兵團十萬餘眾被團團包圍。面對這樣的情況,兵團黃司令,也就是劉建業的老師長,構築了堅固的防禦工事體系,依靠優勢的炮兵火力,實行堅強防禦。無奈,面對解放軍的掘壕推進戰術,優勢炮火顯得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手的交通壕一點一點的挖到自己的鼻子底下。在總攻發起前,第12兵團陣地的周圍四面八方都是解放軍挖的交通壕,有的挖到萬多米長。一條條蛛網似的從攻擊出發地推進到12兵團的跟前。交通壕都是蛇形的。步兵的1米多寬、2米多深,最前點距敵60多米,以敵人投彈扔不到為準。炮兵的能開進汽車,有的把火炮推到距敵百把米遠。大軍雲集,地面上很少看到有人走動,既增加了攻擊的突然性,又減少了傷亡。這些交通壕就像一道道蜘蛛網一樣,活生生地把第12兵團,特別是十八軍這支土木系的看家部隊,給活活的捆住了手腳,一點都動彈不得。 於是,在劉建業的命令之下,新20軍幾萬人除了少數部隊以外,幾乎全部上陣,頭也不抬得揮動手上的工具,把交通壕逐漸的向宜昌城牆方向推進。乘著鬼子正在看著下面的壯觀場景手足無措的當口,各師所屬的炮兵營,紛紛把自己的火炮推進了壕溝。新20軍的炮兵團則是一直不停的向宜昌城頭的鬼子施加壓力,只要他們敢於抬頭向城下射擊,不用多久,就會有大口徑的炮彈從遠處飛過來,親切的問候他們。 就在劉建業的部隊近乎瘋狂的使用掘壕推進的戰術,做著攻城準備的時候,日軍第13師團的第26旅團長奈良晃少將帶著他的部下第58聯隊,第116聯隊和師團配屬的騎兵17大隊,以及兩個大隊的野炮兵正以急行軍的速度向宜昌方向奔來。在兵力捉襟見肘的情況下,阿南惟畿中將仍然使出了渾身解數,到處拼湊抽調部隊,甚至不惜放棄了一些外圍陣地和據點,在局部實行收縮防禦,終於擠出了一個旅團的兵力,用以增援宜昌。在向南京方面的中國派遣軍協調以後,日本海軍也同意派出由一艘驅逐艦和幾條內河炮艦組成的小型艦隊,以支援宜昌守軍。 奈良晃少將清楚地記得自己接到的來自阿南惟畿中將的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必須擊破支那軍隊的阻擊,進入宜昌,協助第四師團確保宜昌。」少將也很清楚的知道,宜昌是天皇親自點名必須確保的戰略要點。如果宜昌失守的話,自己肯定會被高層的替罪羔羊之一被送上軍事法庭的。自己的前程肯定是會徹底完蛋的。同樣,少將也知道,中國軍隊這一次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肯定是對宜昌志在必得,對於增援部隊肯定早就是做好了準備。自己這一次的增援行動,肯定不會很順利的。 「柴田那個傢伙,這一次肯定會幸災樂禍的。這樣的任務就應該由那個傢伙來幹。」奈良晃少將想起一個人,心裡就很不舒服。他所說的那個傢伙,就是第13師團的103旅團旅團長柴田卯一少將。在一年多以前,103旅團前任旅團長山本源右衛門少將調走了,結果軍部提拔了當時的104聯隊長柴田卯一大佐擔任旅團長,並且把他的軍銜升為少將。結果,柴田卯一少將這個在奈良晃少將的眼裡純粹是靠著裙帶關係才步步高陞的傢伙,一下子就抖了起來,不但繼續無恥的吹捧師團長內山英太郎中將,施展溜鬚拍馬的神功,同時還不斷的和奈良晃少將這位老資格的將領唱對台。這一次,又是柴田卯一走了上層路線,逃脫了增援宜昌的任務,結果就是奈良晃少將不得不出馬。當然,奈良晃少將也很明白,自己是沒有辦法來推倒柴田卯一的。柴田卯一的妹妹可是被他親自送給了一位皇族的親王做外室,結果還生出了一個兒子作為親王的繼承人。有著這樣的關係,柴田在第11軍雖然不能說是呼風喚雨,至少也是一個不能讓人小視的人物。奈良晃少將可就遠沒有這樣硬的後台了。 「報告旅團長閣下,我軍即將進入沔陽。那裡是支那軍隊第128師的控制區。請旅團長閣下指示。」作戰參謀前來報告。 「大日本皇軍絕對不能繞著支那軍隊走。命令先頭部隊如果遭遇抵抗,就堅決擊潰,各部隊緊密跟進,務必迅速通過。等宜昌方面的戰事結束,回過頭來再好好收拾這個第128師。」有些心煩意亂的奈良晃少將下令。 「哈依。」作戰參謀敬完禮後,馬上走開,去聯絡先頭部隊了。 奈良晃少將不知道的是,正是由於這個命令,一直到宜昌的戰事結束,他的部隊都沒有能夠抵達目的地。 湖北水網之鄉沔陽,陶家壩。國民革命軍第128師指揮所。 指揮所的大廳中央,並排掛著兩個人頭像:一個是帶著上將領章的最高統帥的戎裝照,另一個是王勁哉師長的。兩個巨幅頭像的兩旁貼著一副對聯:上聯:你蔣委員長若抗戰到底;下聯:我王勁哉誓死不做漢奸。 這個指揮所的主人,就是第128師的師長王勁哉。 王勁哉是陝西渭南人,人送外號王老虎,出身於西北講武堂,原系發動西安事變的西安綏靖公署楊主任部下第十七路軍第三十八軍第十七師第四十九旅旅長。西安事變時,王勁哉臨危受命,擔任西安警備旅的旅長,是抓捕最高統帥的急先鋒。王勁哉帶兵將城內的國民黨中央機構重重包圍,並囚禁了大批跟隨最高統帥到西安的國民政府軍政大員。事變後,西北軍的少壯派代表人物王勁哉和東北軍少壯派代表的孫銘九等人,極力主張殺掉或長期軟禁最高統帥,以免有個別集團借用事變獲利。西安事變後,十七路軍和張少帥的東北軍一樣被分化。1937年7月7日,抗戰全面爆發。陝西地方十七路軍極力要求參戰。最高統帥下令:大軍待命,繼續反省。時過幾日,最高統帥又不計前嫌,欣然下令,允許由猛將王勁哉帶四十九旅開赴戰場。 抗戰初期,最高統帥覺得王勁哉是國軍抗戰難得奇才,而且王勁哉要求部下是成為職業軍人,不允許像其他十七路軍部隊,沾染亂七八糟的「政治」,幾乎沒有黨派成員。所以,最高統帥不計西安事變時的前嫌,將王勁哉破格提拔為新編第35師師長兼開封警備司令。此後不久,山東的省主席韓復矩為保存實力,置抗日大義於不顧,擅自撤離防區。最高統帥下決心要殺一儆百。當韓復矩的去鄭州開會的專列路過開封時,王勁哉親率特務連,跳上飛速行進的列車,首先鎮住了韓復矩的隨從保鏢,將韓復矩生擒。韓復矩求王勁哉念在同是西北軍的情分上,放過一馬。王勁哉大罵:老王是陝西軍,不是到處丟人現眼西北軍。從上到下,到處是三姓家奴呂布,一到關鍵時候都成了軟蛋。別以為老王是個小師長,志氣大著呢。 徐州會戰中,陝西的王勁哉和四川的王銘章身先先士卒,有膽有謀,衝上前線,立下赫赫戰功,一個戰傷,一個戰死,老「二王」的英雄事跡感動全中國。最高統帥參加完王銘章的追悼會後,隨後傳令嘉獎王勁哉,並將1932年的「一。二八」淞滬抗戰的榮譽紀念日頒予王部,新編第35師重新命名為「抗戰第一師」陸軍第128師,撥歸第31集團軍湯總司令部下。最高榮譽就意味著最大犧牲,由3000名陝西冷娃為骨幹組成的一二八師,先後參加了保衛上海、南京、九江、武漢等會戰,馳騁與江、淮、河、漢抗日戰場,令日本人聞風喪膽。特別是武漢會戰時,日寇攻陷九江,沿長江南北而上,向南京淪陷後的國民政府所在地武漢進攻。南岸一路的日寇十一軍,沿瑞昌向湖北大冶攻擊前進。參加這一帶防守的一二八師給了敵人有力的打擊,使敵人的攻勢受到嚴重阻滯,在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平均每日僅能推進二三公里。 武漢會戰後,「湯司令」不知是聽了誰的命令,還是自己斗膽,將日寇聽了都嚇得尿褲子的一二八師化整為零。128師尚有戰鬥力的第382旅,由副師長李俊彥兼旅長帶領下,揮淚告別王勁哉。382旅忍辱負重,調往河南去充實了其他部隊。128師副師長李俊彥後來帶領382旅的弟兄們,苦戰洛陽,直到洛陽淪陷。為不影響抗戰的團結,128師剩下的兵員連同輕、重傷兵共計不足200來人,受令開到湖北咸寧、蒲圻一帶(自行)整休補充,對此,王勁哉對湯司令和委員長恨之入骨。但是,他並不恨怨嫡系們對自己沒有陞遷,而是他不明白為什麼要拆散自己辛辛苦苦拉扯起來的128師。 1938年10月,王勁哉帶著他的餘部剛來到鄂南,就傳來武漢失守的消息,其他部隊紛紛後撤。湯司令命令他跟隨集團軍撤退到湖南去。但是,王勁哉想如果不堅持抗戰,我就是撤到陝西渭南老家,日本人照樣會打過來。當年自己帶著3000冷娃東出潼關,如今只剩了200來號兄弟。再說武漢會戰後,中日兩國的戰略爭奪,必定會從大城市中小城市或者鄉村,到哪兒去都一樣,有的「正面抗戰」,有的「統一戰線」,都是胡扯蛋。陞官發財離了各種「黨」都活不成,抗戰離了各位黨照抗不誤。咱老王就給想打日本給全國好漢找一條新道路——「獨立抗戰」。便決定不買別人的帳,就呆在鄂南算了。 曠日持久的武漢大戰後,丟失在廣大戰場的槍枝、彈藥和各種武器不計其數,當地青壯年隨手可撿幾桿槍。於是,這些有了槍的人們便糾合起來,紛紛拉隊伍、建組織。一時間,中原大地群雄並起,各種武裝團體如雨後春筍般從長江兩岸日中兩軍大牙交錯的中間地帶冒了出來。大的糾合成幾千人到幾萬人,中的幾百人到千把人,小的也有幾十人。這些武裝都扯起抗日救國的旗號,開展敵後游擊戰,王勁哉見有這樣一個大好時機,心裡激動不已,「獨立自主」地開展抗日鬥爭的信心增加了百倍。 是年冬,他滿懷鴻鵠之志,帶著他那幾百號人、幾百桿槍,從鄂南乘虛插入敵後的沔陽地區,以鐵的手腕,迅速吃掉了周興、管子芳、周干臣、潘尚武等幾股武裝。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將隊伍擴大到十五個團,不久又擴為九個獨立旅,佔有鄂中六個縣的地盤,成為鄂中的抗戰領袖,128師也成為全國敵後抗戰的旗幟之一。 為了加強自己對抗日本人,中央軍包括新四軍等不同勢力部隊的能力,王勁哉命令他控制下的六個縣的民眾,大修工事,從沔陽老城到陶家壩、施家港一帶,每隔三華里修碉堡一座,十米遠築土堆一個,橫牆阻隔;遍地挖掘壕溝,溝深二米,在鄂中大地上縱橫交錯,南通北達,直抵師部核心堡壘。這些工事築成了他堅持鄂中抗戰的銅牆鐵壁。 在劉建業的記憶裡,發現日本人利用仁丹鬍子公告給日本軍隊指路這個秘密的就是這個王勁哉將軍。而經營這個仁丹鬍子公告間諜網的就是日本軍部裡的頭號間諜,號稱東方的勞倫斯的土肥原賢二。 「報告師座,根據軍情處收到的情報,日軍一個旅團的部隊正向我部方向開過來,意圖增援宜昌方向的守軍。第六戰區的部隊現在正在攻打宜昌。」副官走進來報告。 「傳我的命令,全師各部隊全體進入戒備狀態,只要鬼子敢走進我部的防區,就狠狠地揍他。」王勁哉頭也不抬地直接下達命令。 「攻打宜昌的可是政治部陳部長的嫡系部隊。他可是一向對我們態度很不好的。我們是不是不要管這閒事了?」副官問道。 「混蛋,不管怎麼說,他的部隊現在正在打小鬼子,老子就絕對不能扯後腿,不然老子就成什麼人了?以後,要是再給老子講這種話,老子就直接崩了你。」王勁哉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大聲地罵道。 優優書盟 UutxT.CoM 全汶自阪越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局部的反攻(十一) 字數:4955 劉建業坐在一張太師椅上,一邊喝著香醇的哥倫比亞高山咖啡,一邊抽著家人從澳門郵寄給他的呂宋雪茄,笑瞇瞇的看著自己的部下用土工作業的方式,一點點地藉著交通壕的掩護,向宜昌城牆推進。 「范副官,特務團嶺團長手底下的那只狙擊手小隊,派出去練手了沒有?這可是上好的機會,城頭上的鬼子,都是最好的目標。」劉建業轉過頭問。 「早就派出去了,嶺團長他們說,狙擊手用起來效果是好,就是人數太少了,宜昌城那麼大,沒有辦法完全壓制城上的鬼子。」 「回去還要繼續選拔,培訓,只要好用,花多少錢都沒事,怕就怕有錢也買不到東西。」劉建業現在手裡面的資金可以說是相當豐富。他和杜老闆攜手做的生意,規模越來越大,每個月分給他的純利潤,就不下2萬大洋。除此以外,劉建業還不斷得倒賣從戰場上繳獲的日軍武器,以及自己部隊換裝下來的一些舊式武器。當然,對那些和日本人有聯繫的勢力,一般的生意他是肯做的,武器買賣絕對不做。連他的舅子王靖國也給他寫過信,介紹過藥品和電訊器材的生意。劉建業對王靖國介紹來的生意,自然是來者不拒,甚至還有意無意的暗示過,只要他們從自己這裡進貨量大,自己可以在價錢上給予適當的優惠。所以,劉建業現在根本不為部隊的糧餉和撫恤發愁,相反,他現在最犯愁的是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得到自己想要的武器。自從日本人佔據了法屬印度支那,西南大後方的國際交通線就只剩下滇緬公路還有一條聊勝於無的蘇俄路線。滇緬公路的物資運輸配額,是行政院交通部專控的,以劉建業的本事還沒有多少辦法滲透進去,只有依靠杜老闆和羅家灣19號的關係,才能用羅家灣19號的自備車隊拉運少量物資。而且,現在除了美國人根據租借法案提供給中國武器以外,其他的武器來源基本斷絕,劉建業又不喜歡使用蘇俄提供的武器,才會如此的犯愁。當然,劉建業絕對不是看不起蘇俄的武器,要是那個北方鄰居願意提供中國他們最新式的T-34還有波波莎以及用莫辛納甘步槍改裝的狙擊步槍,劉建業絕對會抱著蘇俄的人狂啃的。可是,這些東西,蘇俄會願意提供嗎? 「軍座,距離總東攻發起的事件差不多了。」劉建業正在聯想著的時候,范副官小聲地提醒道。 「是差不多了,讓我先看一下。」劉建業抬起手腕,看了一下那塊最高統帥贈送的雷達金錶,看到時間的確差不多快要到了,就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走到架設在前面的炮隊鏡,從觀察窗裡向外面看。 「不錯,就是要這個效果。」劉建業從炮隊鏡裡看到的景象讓他感到很滿意。密如蛛網,縱橫交錯的交通壕已經挖到了宜昌城垣之下不到一百米的距離,重炮已經完全壓制了日軍的炮火,城頭上的日軍已經被狙擊手完全的壓制,根本就不敢露頭。野狼部隊第二小隊的狙擊手完全能夠將日軍所謂的特等射手一個個的像兔子一樣幹掉,整個宜昌城頭根本就沒有敢於活動的守軍士兵,兩面逼近的攻城部隊讓日軍不由自主的分散了兵力。日軍的所謂特等射手使用的步槍根本就沒有為執行狙擊任務進行過專業的改裝,也沒有配備狙擊用光學瞄準鏡,在射程和精度上自然是無法和劉建業手下的那些使用裝備了6倍瞄準鏡的德國毛瑟98k狙擊步槍,受過專業訓練的狙擊手們相比。有一點不得不提的是,為了進一步加強毛瑟98k所使用的7.92×;57毫米中間威力步槍但的殺傷威力,在劉建業的指點下,那些專業狙擊手們都把自己使用的子彈進行了打磨或者劃槽。這樣的子彈在擊中人體以後,會在身體內部產生翻滾等二次殺傷效應,甚至是彈頭炸裂。劉建業很清楚自己出的這個主意,其實就是把普通子彈改造成了類似達姆彈的東西,從嚴格的國際法意義上來說,是違反《海牙公約》的,但是,劉建業根本就不把這個公約當那麼一回事。為什麼日本人可以肆無忌憚的在我們中國使用毒氣,那些西方的老爺們根本就無動於衷?歸根結底,還不是他們畏懼日本的國勢嘛。在這個方面,劉建業一直很信奉拿破侖的那句話,「勝利者是不受譴責的」。 「今天可算是讓你美了一次,6個鬼子兵,帶一個軍曹,戰果不錯。」宜昌城下的一個狙擊陣地上,用望遠鏡觀察尋找目標的觀察手趙仁斌小聲地對自己的同伴說道。 「你別說我,昨天,你也打死了5個鬼子,別眼饞我。專心幹你的活,別出岔子。」聲音從趙仁斌身邊的一叢草裡穿了出來。原來,這叢和周圍的草叢渾然一體的就是狙擊手馬奇志的掩護。 「你別說,我就是喜歡聽那種,拉槍栓時子彈殼的撞擊聲音,真是讓人陶醉。」趙仁斌繼續說著。 「我聽隊長說,軍座告訴過他,咱們手裡的槍每打一發子彈就要拉一下槍栓,美國人的槍就可以啪啦啪啦的一發接一發的打。當時我就想,要是我們也裝備上那種槍就好了,我絕對可以把我的戰果再提高一大截。」 「我也聽隊長講過,聽他講,軍座還說過,以後,我們也會有機會用上美國的武器的。」 「好了,繼續觀察吧,別放過了小鬼子的那些什麼特等射手。」 「給你說准了,真的出現了一個,10點鐘方向,距離550,風向西南,風速2米。」 「交給我了。你看著,看我怎麼收拾他。」 沒有等待多久,一聲清脆的槍聲過後,馬奇志冷靜地說:「又是一個報銷了。」說完,掏出小刀,在自己的木質槍托上又刻下一條短槓。 城裡的日軍現在是煌煌不可終日,在城牆上負責前敵指揮的古賢一少將已經被城下的中國軍隊進行的瘋狂的土工作業折磨得快要發瘋了。城頭的守軍要用火力壓制掘進的敵人的時候,城下出現了無數的狙擊手,兩人一組的射擊模式讓單兵作戰的日軍士兵根本就無法對抗,還沒有到正是接戰的時候,就因為這樣損失了上百名寶貴的老兵,迫使少將只能下令不下暫時停止與城下的敵人繼續對抗。可是要是不對城下的敵人進行壓制,那樣的後果,古賢一少將作為一名富有經驗的步兵指揮官,是很清楚的。要是他們連城牆都給挖倒了,或者挖到了城牆根就進行爆破,那麼麻煩可就大了。 實在沒有辦法的古賢一少將只好用電話向北野師團長請示應對的方法。正常情況下,對付這種掘壕推進戰術,有兩種常用的辦法。一種是和對手對挖交通壕,等雙方的交通濠一旦挖通以後,就由雙方的步兵在交通壕裡近距離解決問題。但是,這個辦法,現在對於第四師團來說,並不適用。原因是這要求第四師團在城外有陣地,而第四師團的城外陣地已經全部丟失了。第二個辦法,就是使用大仰角的曲射火炮對敵人的壕溝進行火力壓制。這個辦法,是在日俄戰爭的時候,日軍同樣使用掘壕推進戰術威脅俄軍在旅順口的要塞陣地,俄國人所發明的。同時,俄國人當時為此還發明了世界上第一種迫擊炮。 在接到了古賢一少將的報告以後,北野師團長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使用火炮對敵人的壕溝及壕溝內的人員進行殺傷的戰術。不過,由於日軍的迫擊炮受到對方優勢炮火的壓制,日軍只能讓井上辰二中佐的野炮兵聯隊使用他們的75MM野炮進行射擊。 但是,日軍的炮兵們很快就明白了他們在中國戰場上的黃金歲月,已經逐漸離他們遠去了。 當日軍的炮兵剛剛開火的時候,他們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可是,他們剛剛完成了幾次齊射,城外的敵人的報復馬上就來了,而且打得一個比一個准,彈著點距離他們的炮兵陣地距離越來越近。再過了一會,炮兵陣地上就已經開始落下了對方炮兵發射的大口徑炮彈。如果不是日軍的炮兵陣地使用的是有鋼板頂蓋的預設陣地,他們手裡的那些75MM野炮絕對會很快被對手清除掉的。 「師團長閣下,我們炮兵聯隊實在無法和對手對抗。對方使用的火炮,很明顯比我們的火炮口徑大,射程遠,而且精度也高。根據我們的觀察員觀測,對手的重炮兵陣地設置在城外的高處,可以居高臨下射擊。我們無法在炮戰裡戰勝對手。」井上辰二中佐的話裡,帶著一絲的沮喪。中佐的話說的一點都不錯。雖然日軍所用的90式75mm野炮正常情況下的射程比中國軍隊仿製的德國105毫米le.FH18榴彈炮的射程要遠一些,但是,中國炮兵由於是在山地設置炮兵陣地,居高臨下,佔據了地利;90式75mm野炮由於火炮身管比較長,達到了38.4,所以彈道特性上也比較平直,更接近於加農炮,而且,彈丸重量也相對於105毫米le.FH18榴彈炮的彈丸重量輕了許多,對壕溝和壕溝內人員的殺傷能力有限;況且,日軍的炮兵陣地設置在城內,如果要射擊城牆外距離不遠的壕溝,就需要把炮口仰角調到一個很大的角度,這又受到炮架的限制。所以,日軍炮兵進行的火力壓制效果並不好。不過,這種火炮後來被日軍在太平洋島嶼爭奪戰裡用作反坦克炮使用,用來攻擊美軍的M4中型坦克,對美軍的坦克部隊造成了很大威脅,也算是給它找到了合適的用途。 「難道,炮兵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只有使用更大口徑的火炮,或者換用臼炮,加上更加準確的目標指示,我們才有可能壓倒對手。」 當然,劉建業對自己的炮兵取得的效果,還是比較滿意的。只是,他感到美中不足的是,要是105毫米le.FH18榴彈炮的射程能夠再遠一些,那就更好了。記得德國人好像是通過給火炮加裝炮口制退器的方式,使改進後的火炮提高了1/4的發射動能和膛壓,從而既提高了射程,重量僅僅稍微增加一點,花費也不多。對,一定要記下來,等打完了仗,就去提出建議,順便再向軍政部伸手,按照正式的炮兵團編製,他們還欠了我一個營的榴彈炮,害得我只能用75MM法國施耐德山炮來充數,真是一點好心情都沒有。劉建業一邊笑嘻嘻的看著戰場情況,一邊在心裡對軍政部的那些官僚們,特別是自己的對頭何部長腹誹。 城外山地上的炮兵陣地,劉建業抬手看表,指針指向十六時。再過10分鐘,就是劉建業定下來的總攻時間。 「對表!現在是下午十六時,再過十分鐘,準時發起總攻。我們要讓小鬼子連晚飯都沒有機會吃。」 最先開始發言的是軍屬重炮團的24門105毫米榴彈炮。在劉建業看來,有了這些好東西就要用,好東西不是用來裝點門面的,是用來實際使用的。所以,劉建業命令他的部下炮兵們只追求效果,不用估計炮彈消耗,反正整個軍屬輜重團的汽車,全都被他派出去拉運炮彈了。只要仗打得好,最高統帥高興的情況下,是根本不會去看那些枯燥無比的軍火消耗數字的。 在山上的炮兵觀測員的指引下,一顆顆炮彈落向城裡的日軍各重要設施。日軍的集結地點,日軍的指揮部,炮兵陣地,通訊樞紐,彈藥庫,油料庫這些個重要的目標,接連受到重炮的反覆光顧。之後,重炮兵開始把射擊的目標指向了宜昌的城牆。 「我真不知道如果使用280MM攻城重炮轟炸城牆的感覺是怎麼樣的。要是我的手裡有那種玩意,我肯定在這裡試一試。聽說,南京中華門的城牆,就是被小鬼子的那種重炮給硬是炸開的。不過,我想要使用在轟擊宜昌城牆的話,肯定會效果更好的。」看著大炮連續射擊的場景,劉建業浮想聯翩。 沒有多久,山炮也開始加入了對城牆的轟擊,繼續執行摧毀城牆的任務。 日軍的炮兵一開始還進行了一些反擊,但是,由於對手的火炮無論射程還是威力都比自己的火炮強,而且,由於野炮固有的彈道特性,野炮炮彈很難對佈置在城外壕溝裡的山炮形成有效威脅,反而會招來對手架設在山上的大口徑火炮的反壓制,所以,沒有很長時間,日軍的炮兵也乾脆啞了火。 在榴彈炮和山炮的集中火力射擊下,宜昌城的磚石城牆,終於承受不住,轟然一聲開了一個十幾米見方的大口子。 城牆這種在冷兵器時代曾經被我國發展到了登峰造極地步的防禦設施,終於還是在現代化的熱兵器面前,徹底繳械,完全敗下陣來。所有的城牆隨著時代的前進,都將徹底喪失他們的防禦功能。號稱固若金湯的南京明城牆,最終也不能阻止大屠殺的發生。我們民族引為自豪的長城,也無法阻擋敵人的侵略腳步。只有建築在人的心裡的城牆,才是即使炮彈也無法炸毀的。 憂優書盟 uutxT。cOM 全蚊子扳越讀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局部的反攻(十二) 字數:4847 「各部隊不要急於進攻,等待炮兵繼續擴大突破口,然後在炮兵彈幕延伸以後,聽到我的命令,再發動進攻。」劉建業擔心部下著急上火得向宜昌發起衝擊,連忙打電話勸阻。 劉建業是跟隨陸大的楊校長還有人稱民國兵學第一人的百里公學習過的。而這兩位兵學大家,都是留學過日本的,而且都是壓倒所有的日本學生,以所讀學校的應屆第一名成績畢業的。而且,從回到這個時代,成為了一名國民革命軍軍人開始,劉建業就一直把他的目標指向了日本。在這兩位大家的指導下,劉建業曾經詳細研讀了日軍的作戰條令條例。所以,他知道在城市防禦戰裡,一旦敵人攻破了城垣,造成了突破口,日軍依照他們的戰術條令的規定,必定會組織兵力,對突破口實施反突擊,以求從突破口的根部切斷突破部隊的退路,然後集中兵力,圍殲突破部隊。既然知道日軍肯定會這麼做,那麼再吃那種虧,就純粹是笨死了。不過,給小鬼子一點苦頭吃,還是肯定要干的。 日軍的反應果然不出劉建業的所料。在城牆剛剛被密集的炮火強行轟開口子以後,日軍負責前線指揮的古賢一少將,立即組織了一個大隊的兵力,向突破口團團包圍上來,試圖給剛剛從突破口突入城內的中國軍隊當頭一棒。結果,出乎他們的預料,敵人的步兵並沒有出現,倒是敵人的炮兵幾乎是把所有的火力全部都集中到了北面和東面的兩個突破口上。密集的炮彈像雨點一樣,落在了日軍反突擊部隊的頭上,當時就炸得他們雞飛狗跳,亂作一團。特別是那種尾巴上拖著長長的火焰,發出怪異的呼嘯聲的炮彈,一來就是一大片地方被覆蓋了,讓日軍士兵連躲都來不及找地方躲。至於那個可憐的大隊長,見到部下在密集的炮火面前發生了混亂,剛剛拔出指揮刀,想要高喊一聲,再配上自己的漂亮造型,以鼓舞士氣,讓部下從混亂裡恢復過來。結果,指揮刀是拔出來了,喊聲也喊了,造型只擺了一半,動作還沒有做到位,不幸的大隊長就被一顆不長眼睛的山炮炮彈近距離命中,連屍骨都找不全了。 見到大隊長落了這樣一個不得全屍的下場,那些大阪兵就更不願意拚命了。向來不會急著去「為天皇而死,為大日本帝國而死」,能不死還是不死,看待上級命令也習慣「討價還價」、「斤斤計較」的大阪兵深切地認為眼前的這場戰鬥就屬於是不合理的戰鬥,是絕對不能參加的。他們紛紛調轉方向,各自尋找能夠躲避炮彈的地方,絕對不能再繼續向前了。不僅是士兵如此,那些中下級的軍官們也幾乎是一樣的反應。 見到這樣的場面活,古賢一少將終於有一些難以繼續在部下面前維持自己的鎮靜表情了。 「師團長閣下,支那軍隊的炮火十分猛烈,我軍的反突擊部隊在敵人炮火的打擊下,損失嚴重,已經潰退了。」古賢一少將的語調顯然不是那麼的興奮。 「組織預備隊繼續向突破口前進。北門和東門的部隊火力阻止攻城部隊後續部隊前進,同時用準備一等後續部隊到來,就使用預備隊向進入突破口或城內的突擊部隊進行反突擊,務必堵住突破口,不讓敵人有機會衝進來。」 「我馬上就組織。」古賢一少將馬上丟下電話,開始緊張地調動部隊。 「炮兵聯隊,不要顧忌敵人的炮火,向敵人的突破口方向猛烈炮擊,務必堵住敵人的突破部隊。」北野師團長又馬上向炮兵下令。 在炮兵的猛烈持續轟擊下,城牆上的缺口越來越大,寬度已經超過了50米。 見到時機已經成熟,劉建業拿起了電話:「炮兵彈幕向城內逐步延伸。198師和199師的突擊部隊立即發起衝鋒。坦克團各部務必給與步兵部隊緊密配合。」 現在的115師林師長曾經在解放戰爭後期的大決戰攻堅中多次指出:「在突破口被打開後,攻擊部隊要盡可能的全力湧入,像散大戲一樣,使部隊盡量多的進入城內,這樣敵人的反擊部隊就難以把我軍的突擊部隊反擊出來,使我攻城突擊部隊不但能牢牢控制突破口,而且還有能力向縱深發展,迅速形成真正的突破。」對於他的這個戰術觀點,劉建業是深信不疑的。 在劉建業的觀點裡,他認為在當時的中國軍人裡,129師的劉師長,後來的解放軍南京軍事學院院長,畢業於蘇俄久負盛名的伏龍芝軍事學院,在軍事理論方面的功底是最深的,作戰謀略和指揮藝術出神入化,用兵以詭異著稱,使人防不勝防,即使是偉大領袖也不會在發給他的電報裡對他的具體用兵指手畫腳。即使是在國軍的高級將領裡,他也被公開稱為是當代的中國軍神,向來自負的最高統帥也不得不稱讚他智計過人。淮海戰場上解放軍三野的粟參謀長,則是典型的自學成材的典型,沒有接受過一天的正規軍校教育,在戰爭中學習戰爭,最終成為一名以智謀和不循常規著稱的優秀將領,以至於曾有一名敗在他手下的國軍土木系名將感慨地說「土木眾將,不如一粟」。115師的林師長則是以運動戰和攻堅戰擅長,指揮起大兵團作戰來,可謂有古時淮陰侯的遺風。 既然有別人的成功經驗可以借鑒,那麼自己就沒有道理不拿來用。於是,劉建業毫不吝嗇的讓兩個師的部隊各自以一個整團的部隊為先頭,同時在炮火的掩護下,由坦克伴隨,跟隨炮兵射擊的彈幕前進。在先頭部隊的身後,又是各有一個團的後續部隊,一旦先頭部隊打開局面,就立即跟進,繼續擴大戰果。劉建業的目的就是要用大錘砸核桃的方式,強行砸開宜昌守敵的防禦陣地。通常,比較簡單的辦法,也是比較有效的辦法。 自從中國軍隊發起總攻以後,北野憲造師團長就陷入了焦頭爛額的處境。本來以為會給整個日軍陣地提供有效防護的城牆,在對手的優勢炮火面前,被對手用一種近乎野蠻的方式硬是砸開了兩個大口子。而自己的反突擊部隊還沒有來得及發動反擊,就被對手的一陣密集炮火熱烈的招呼了一頓。手下的大阪兵又不爭氣,要他們發動進攻,個個推三阻四,逃起命來簡直速度可以和賽車相比。眼下,敵人已經用炮火嚴密的封鎖住了城牆突破口附近的區域,自己的部隊幾乎沒有辦法接近,更不用說發動反突擊,堵住缺口了。很明顯,對方下一步就是要進入城內,和自己的部下在城內展開爭奪戰。巷戰這種戰場形態的殘酷性,北野憲造中將是很清楚的。就連第5師團,第6師團和第10師團那樣以戰鬥力強硬聞名的部隊,一打起巷戰來,都很難佔到什麼便宜。況且,日軍部隊之所以在戰場上能夠在與國軍的對抗裡佔據上風,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在於,國軍是在與日軍進行正規作戰,雙方存在明顯的戰線,日軍每次都是靠著飛機重炮的絕對優勢反覆的蹂躪國軍的陣地,然後再發動步兵衝擊。在這種時候,國軍的陣地往往已經被日軍的優勢炮火蹂躪的七零八落了,陣地上的人員也損失慘重。再加上有一些國軍將領私下打的小算盤,日軍的優勢就更加明顯了。當時的中國軍隊,不論是國軍還是另外的部隊,主要都是依靠近戰夜戰來抵消敵人的訓練和火力優勢。巷戰則基本上都是近戰,雙方在很小的範圍裡反覆展開爭奪,有時候為了一座房屋,一個制高點,雙方能夠像拉鋸子一樣,爭奪上數十個回合。這樣的情況如果出現的話,自己手下的那些大阪兵是不是能夠堅持住,不發生崩潰,連師團長自己都深表懷疑。 思來想去以後,北野師團長覺得還是把希望寄托在阿南司令官派來的增援部隊能不能迅速的抵達宜昌上了。如果他們能夠迅速抵達,自己的部隊不但能夠守住宜昌,還可以藉著中國軍隊被迫後撤的機會來一個追擊戰,掙上一些功勞。 「向軍司令部發報,就說宜昌城已經被支那軍隊突破,敵人即將突入城內,我師團官兵將轉入巷戰。請求軍司令部給與戰術指導,並且詢問增援部隊的到達時間。」打定了主意的北野師團長向副官口授了電報。 接到了第四師團求援電報的阿南中將所作出的第一個反應是,勃然大怒的對參謀說,今天不是4月1日愚人節,拿緊急軍情開玩笑是要受罰的。 被中將司令官閣下的怒氣嚇得頭都不敢抬起來的參謀,用結結巴巴的聲音說道:「司令官閣下,我說的的確是真的。第四師團的電報的確說,宜昌城已經被攻破了,第四師團即將轉入巷戰。」 「這不可能!支那軍隊沒有那種能力。」阿南中將依舊將信將疑。 阿南中將作為第11軍的司令官,剛剛到任沒有多久。在前一陣的時候,他還帶領著軍司令部的作戰參謀們,親自來到第四師團防守的宜昌地區進行視察,特別巡視了第四師團以城牆為城防重點所構築起來的防禦工事體系。由於長期以來,中國軍隊都缺乏大口徑火炮,使得部隊的攻堅能力嚴重缺乏。以日軍的經驗,以一個聯隊左右的兵力,如果依托一個有著完善的反步兵工事和火力的堅固防禦體系,面對一個軍左右的中國軍隊,支持上一個星期左右,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而以宜昌的城防體系,依托高厚的城牆,還有城外密集分佈的用磚石構築的反步兵工事,以一個師團的兵力防守,在阿南將軍的眼裡,都是屬於浪費兵力的表現。對宜昌的城防體系深感滿意的阿南中將不但是表揚了北野師團長領導有方,還特意表揚了第四師團屬下的工兵聯隊,認為正是由於他們的傑出工作,才有了固若金湯的宜昌城防,有了這樣的城防,中國軍隊想要奪回宜昌,簡直就是白日做夢。可是,現在,現實卻是中國軍隊不但向宜昌發起了主動進攻,而且僅僅用了不到三天的時間就突破了宜昌的城防體系。這如何不讓阿南中將感到更加憤怒? 在東京的大本營對阿南將軍的前任園部和一郎中將的表現感到失望以後,阿南中將由於是天皇的近臣出身,被大本營選中出任日軍中國派遣軍最大的戰役集團,同時也是日軍各軍級編製裡兵力最多的第11軍的司令官,目的就是希望由他來改變日軍目前在華中戰場上與國軍之間出現的僵持局面。大本營認為只有打破這種僵持局面,才能有效地對重慶的國民政府施加足夠的軍事壓力,以增加日本迅速解決中國問題的砝碼,最好是能夠以壓力迫使國民政府向日本低頭,從而讓日本能夠保住目前在中國取得了既得戰果,同時又能夠從僵持不下的戰場形勢裡脫身出來。 對大本營的意圖領會的十分透徹的阿南將軍不可謂不努力。初來乍到,屁股下面的椅子還沒有坐熱,他就調動部隊向贛北的國軍部隊發起了進攻,結果卻落了一個灰頭土臉。正當他忙於為贛北的戰局收場的時候,在湖北方向安分了許久的中國軍隊居然突然得向宜昌發起了進攻,還造出了那麼大的聲勢。這簡直就是不給阿南將軍一點面子。 當然,阿南中將還是一個很有戰術素養的人,他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對手不給自己面子就惱羞成怒。戰爭嘛,本來就是利用一切有效的手段來打擊對方,爭取自己的勝利。仗,該怎麼打,就怎麼打。 「給第四師團回電,軍司令部已經指派第13師團第26旅團奈良晃少將率領所部向宜昌方向運動,給與你部增援,請務必堅守宜昌,等待援軍到達。」 「再給奈良晃少將發電,詢問該部行進位置,要求該部加快行進速度,務必盡快趕到宜昌。」 「命令航空兵明早派出飛機,對宜昌的第四師團給與空中支援。」 「聯繫海軍,詢問他們的支援艦隊什麼時候能夠抵達宜昌江面。」 阿南中將的反應顯得有條不紊,條理分明。 當北野師團長和阿南司令官進行電報往來的時候,新20軍的攻擊部隊已經從城牆的突破口大量湧入宜昌城內,在炮火和坦克的掩護下,開始對宜昌城內的日軍陣地展開進攻。 「告訴198師和199師,向日軍陣地不間斷地發起進攻,要讓小鬼子整夜都不得安生,進攻的同時務必做到步炮協同,步坦協同,進攻部隊要嚴格按照四組一隊的原則進行分組,進攻動作要猛,要快。」 「命令新14師,派出潛伏部隊,在明天凌晨3點整,對宜昌的西門實施爆破。爆破成功以後,立即以主力對城內日軍發動猛攻。」 劉建業打算給宜昌這一團戰火,再加上一把柴。 幽U書盟 UutXt。CoM 詮文字阪越牘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局部的反攻(十三) 字數:4636 雖然夜色已經降臨,但是在宜昌城內的戰火激烈程度,並沒有絲毫的減弱。 由於有著重炮和坦克的掩護,新20軍突入城內的部隊根本就不在乎日軍依托掩體進行的抵抗。進攻部隊只要是遇到敵人的掩體工事,跟著進攻部隊一起行動的炮兵觀測員就會立即呼喚城外的重炮提供火力支援。198師和199師的炮兵營乾脆就推著自己的山炮,跟隨著後續部隊一起進入了城內,隨著進攻部隊一起行動,隨時準備為受阻的進攻部隊提供直射火力,以違反炮兵射擊規範的炮膛直瞄方式近距離摧毀敵人的工事。 日軍一向以來就喜歡使用坦克重炮掩護下的步兵推進戰術,在戰場上對陣中國軍隊的時候,往往靠著這種戰術屢屢取勝。可是,當他們自己面對這種戰術的時候,他們就有了中國軍隊以前面對他們時候的那種無奈的感覺。原來,頭上不斷落炮彈,面前坦克轟隆隆的開過來的滋味是這麼的難熬。 由於自己的兵力比對手多,火力也比對手要強,所以,這一次的作戰裡,劉建業在用兵上顯得和以往最大的不同,就是華麗。以前,他也想華麗一下,可是手裡面沒有好東西,實在是拿不出手。現在的情況就不同了。只要是前方部隊需要,根本就不考慮消耗,大炮只管按照觀測員提供的數據調整高低機和方向機,然後就是裝彈開炮。 配屬給新20軍性的坦克手,則是在步兵的掩護下,操縱著T-26M1933輕型坦克不斷地推進,利用自己的裝甲車體給步兵提供掩護的同時,不時地使用炮塔上的45mm火炮,摧毀發現的日軍火力點。 第四師團雖然戰鬥意志不算堅定,可是畢竟是老牌師團,受過良好的訓練,所以,他們在開始的時候,並沒有發生混亂,而是嚴格的依照步兵操典,使用步兵火力尋找時機對T-26進行射擊。因為步兵和坦克的協同問題做的不是很好,加上T-26輕型坦克的裝甲防護差,沒有足夠能力抵抗步兵的火力,尤其是日軍利用擲彈筒和手榴彈對坦克的履帶集中攻擊,使得有好幾輛T-26坦克不同程度的受損,不是被炸得起火爆炸,就是被炸斷了履帶,喪失繼續行動的能力。但是,隨著進攻部隊的步兵注意到這個問題以後,就沒有再給日本人多少輕鬆攻擊坦克的機會。 新20軍的進攻部隊在坦克的前導下,以極快地推進速度沿著宜昌城內的主要街道,快速得向對面的方向推進,目的就是要迅速的把城內守軍分隔開,以削弱日軍的整體協同作戰能力,迫使日軍被分隔開的各部隊只能各自為戰,而自己的部隊則可以集中優勢兵力和火力逐片清除。 宜昌城內,第四師團指揮部。 「什麼?敵軍已經佔領福綏路及一馬路上段,並且推進到了環城東路至新街,敵人的一股部隊已經出現在獻福路至北正街一帶?這是怎麼回事?太快了,太快了,這太危險了,無論如何,敵人的推進速度必須被降低下來。」北野師團長對目前的戰局深為憂慮。對手的推進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對手似乎並不在意街道周圍的零星火力點的抵抗,而是大踏步地推進,直接把這些火力點交給後續部隊來解決。從地圖上面標注的情況就可以看出來,敵人的戰術就是明顯的要把自己的部隊分割包圍,再一一殲滅。如果放在以往的時候,這正是日軍在和中國軍隊作戰時候經常使用的滲透戰術。現在,對手採用了這種戰術,這就讓深知這種戰術可怕之處的北野師團長不能不為師團的前途擔憂。 「怎麼?大北門、東正街、璞寶街、二架牌坊也落到敵人手裡了?你們必須堅決守住每一寸陣地,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後退了。不然,你就準備切腹吧。後備部隊很快就會趕到,無論如何,你們都必須堅守到後續部隊到來。」在今天夜裡,北野師團長所接到的消息,幾乎無一例外都是壞消息。 「你們怎麼搞得,連懷遠路、和光裡和園覺庵也都丟掉了?你們簡直就是帝國軍人的恥辱。我現在命令你們,必須馬上組織部隊奪回丟失的陣地,否則軍法從事。」 「命令第八聯隊出動,各以一個大隊的兵力支援北面和東面陣地。」由於處境越來越危險,北野師團長也就顧不得考慮第八聯隊的光榮傳統,把這支從來就不怕打敗仗的部隊派上去了。 第八聯隊派出以後,很快緩解了危險的局面。雖然,中國軍隊仍然在不斷地推進,但是,因為日軍的兵力增加,而且隨著日軍縮小了防禦範圍,兵力幾乎收縮在一起,防禦兵力的密度顯著增加,火力也增強了不少,中國軍隊的前進難度也就自然增加了。而且,經過了長時間的射擊,炮兵團的重炮炮管都打紅了,為了避免出現火炮炸膛,威脅到火炮和炮手的安全,炮兵們只能暫時停止了射擊,等待火炮炮管冷卻。這樣,新20軍的火力強度自然就降了下來。沒有了重炮的威脅,日軍的炮兵就又開始猖狂起來,肆意的開火射擊。日軍的步兵部隊也抓住時機,不斷的發起反衝擊,想要把進入城內的中國軍隊再驅趕出去。只是由於新20軍將士奮力作戰,才沒有丟失太多的陣地。 前線的戰局有所改觀,北野師團長的心情自然也稍稍的好轉了一些。 「吆西,就是要這樣繼續進攻,要發揮大日本皇軍的傳統,一鼓作氣,徹底擊敗支那軍隊。」放下了電話以後,北野師團長摸了一下自己的小鬍子,想了一遍,覺得自己的臨戰指揮還是不失方寸的。 凌晨2點50分,宜昌西門外。 「交代弟兄們,務必注意隱蔽,千萬不能讓鬼子提早發現。」新14師副師長楊立中一邊小心的看著手錶表盤,一邊叮囑著。他是保定軍校炮兵科畢業的,同樣在以黃埔生為主幹的土木系裡混得不是很得意,甚至一度被閒置起來,只是後來因為劉建業的部隊激戰過後,急需補充指揮人員,才被從其他部隊裡像丟垃圾一樣調了過來。這一次是他來到新20軍將近一年以來,第一次單獨率部隊執行作戰任務。 「各營連都明白自己的任務了?」 「都明白了,一旦打響,全都向突破口快速推進,一舉突破,攻入城裡,然後向城中心前進,與其他方向的部隊會合。」 「時間差不多了,你們都各就各位吧。時間一到,看信號彈行動。」由於是來到這裡以後第一次單獨帶隊,楊立中難免有一些激動,所以說話也就有一些婆婆媽媽。 凌晨3點整,隨著一聲巨響,宜昌城的西門城牆被巨大的爆炸炸開了一個大缺口。還沒有等日軍部隊反應過來,天空中又出現了三顆紅色信號彈,早已埋伏好的新14師一個團的兵力迅速從隱蔽陣地上衝了出來,迅速向城牆缺口奔去。 等到日軍部隊清醒了一些,準備反擊的時候,他們卻痛苦的發現,自己的工事已經被中國軍隊的進攻部隊團團包圍了起來,前後左右都是中國軍人在夜色裡閃著寒光的刺刀,到處都可以聽到刺耳的號聲。 「西門也被敵人突破了?環城西路已被佔領,敵人正向鼓樓街方向推進?我馬上派援兵,你們必須堅決的頂住。」剛剛情緒好轉了一些的北野師團長,接到了這個消息,馬上就再次接近出離憤怒的地步。 「第八聯隊,你們派出一個大隊,立即支援城西的部隊,速度要快。」 「向軍司令官發電,就說我師團處境艱難,請求戰術指導。」 北野師團長在宜昌城裡困坐愁城,武漢城裡的阿南中將則是暴跳如雷。 讓阿南中將感到憤怒的原因,就是第26旅團的奈良晃少將給第11軍司令部發來的回電。奈良晃少將的電文裡說,第26旅團正在沔陽地區與中國軍隊第128師發生激戰,經過一晝夜的戰鬥,第26旅團向前推進了15公里,損失兵員300餘人。「 激戰了一晝夜的時間,才剛剛推進了15公里,還損失了超過300人的兵力。這種前進速度和代價自然是不能讓阿南中將感到滿意的。照著這樣的情況,援兵部隊即使能夠最終到達宜昌,恐怕也就只能剩下少許殘敗兵將了。對阿南將軍來說,無論如何,都必須迅速擊破128師的阻擊,加快速度,盡快趕到宜昌,才能挽救宜昌的危險局面。於是,接連數份措辭極為嚴厲的電報從武漢的第11軍司令部被發到了第26旅團的指揮部。 「他只知道坐在辦公室裡用尺子量著地圖指揮打仗。如果叫他自己來打這一仗,我看未必打得比我好。」接到了阿南中將的電報,奈良晃少將看過以後,只是輕蔑的把電報紙丟在了一旁。 自從第26旅團進入第128師的防區以後,他們就發現自己想要前進,實在是太困難了。 自從來到了地處洪湖邊上的沔陽,開始獨立發展以後,王勁哉就規定敵偽地方保甲組織,如不及時向128師報告敵情,就要犯殺頭之罪,只要有機會,他就會報復他們。滄陷區的群眾,非常痛恨日寇,都心甘情願地把日寇的軍事動向偷偷地告知抗日軍隊,有時不惜冒著生命危險給128師傳遞情報。同時,他還派出不少人員,隱蔽在偽政人員和維持會人員家裡。一旦獲得情報,就通過「遞步哨」火速地一哨傳一哨,很快就傳到了他的手裡。因此,王對日寇的軍事行動常常是瞭如指掌的。 除了情報方面,在硬件上,王勁哉也花了不少的心思。王勁哉命令,凡是通往日占區的大小道路、河堤,全部要高築土墩,深挖土坑,固築暗堡,使敵人進也難,退也難,運輸更難。有些暗堡竟直達於日軍駐地的近處。這些暗堡,大的可容一連人生活,小的可容一排人生活;有的暗堡則構築在敵人來路的拐彎處,一般只能容納三、四個人。暗堡與地面相齊,敵人看不見,而暗堡地道裡的人看敵人卻一清楚;暗堡裡架著輕機槍,用於阻擊來犯之敵,也可以殲滅退卻之敵。 為了打好這一仗,策應宜昌方面的正面作戰,王勁哉直接抽調作戰勇敢、屢戰屢勝的763團、766團和獨立一團的連、營部隊到司令部訓話,背誦師長的「訓條」口號。「誓死不當亡國奴」、「幸生不生,怕死必死」、「聽師長的話,服從師長的命令」等口號響徹營地的上空。每個被抽調的團、營、連的官兵,都要在司令部門前接受王的檢閱,並向師長宣誓。然後鬥志昂揚地開赴陣地。 王勁哉命令獨立團團長倪輯五率五個營的重兵打阻擊戰,消耗日軍的有生力量和軍火物資,再誘敵於陶家壩的堅實碉堡附近,集中殲滅日軍,王命令763團團長張平海和766團團長楊德秀率兵固守陶家壩、葫蘆壩、施家港陣地。 他的部隊剛剛進入陣地不久,日軍的進攻開始了。阻擊戰打得相當激烈,新裡仁口的阻擊軍隊傷亡很大,一個連的官兵幾乎大部分死亡。日軍的□失也相當大。計打毀日軍兩輛坦克,打傷打死日軍近百人。其他方向上的阻擊部隊也同樣給與了日軍堅強抵抗。 在128師的頑強抵抗下,日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相應的傷亡代價。如果不是日軍在炮火方面有著巨大的優勢,又有飛機坦克助陣,恐怕,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向前推進15公里。 「閣下,情報機關的情報現實敵人的主要核心在陶家壩,第128師的指揮部就在距離陶家壩不遠的百子橋。只要我們能夠佔領陶家壩,就可以繼續向前,佔領百子橋,打通通向宜昌的大路。這樣,我軍的前進速度必然會快起來的。」參謀長向奈良晃少將提出了建議。 「很好,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就這麼辦。」正在為128師的頑強防守頭疼的奈良晃少將聽到這個主意,不禁為之叫好。這真是剛想睡覺,就有人送上枕頭。 憂U書盟 Uutxt.coM 詮汶吇阪月瀆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局部的反攻(十四) 字數:6213 奈良晃少將採納了參謀長的建議以後,立即調整了戰術,以一個聯隊的兵力分成幾股,同時對幾個方向上的128師陣地展開佯攻,製造旅團主力仍然陷於苦戰的假象,另以一個聯隊的兵力避開128師預設的防禦陣地,在漢奸嚮導的帶領下走山林小路,直撲陶家壩。 奈良晃少將的這個臨時性的戰術改變,開始的時候進行得很順利。雖然日軍士兵在山林小路裡走得很辛苦,但是畢竟避開了128師的耳目,保持了良好的保密性,直到一個意外事件的發生。 當奈良晃少將率領的突襲部隊行進到距離陶家壩只有不足20華里的時候,一個營的128師部隊突然出現在突襲部隊的面前。 這個營的部隊原本是接到了來自師部的命令,開赴前沿,準備增援阻擊部隊的。可是,當他們走到那裡的時候,突然發現了日軍突襲部隊的幾個尖兵和一個中國人正偷懶躲在樹蔭下面休息。營長孫兆才接到自己手下的報告,觀察了一陣以後判斷,這幾個鬼子只是敵人用來探路的尖兵,後面肯定有敵人的大部隊。 為了證實自己的接判斷,孫兆才派出幾十個老兵,突然從周圍殺出,打了日軍這幾個尖兵的措手不及,在他們還來不及拿不起槍開火的時候,就用大刀解決了他們,只剩下一個嚇得腿都軟了的漢奸嚮導。 在審訊過漢奸嚮導,得到日軍的行動情報以後,孫兆才指示幾個老兵把漢奸嚮導活活的掐死,以免走漏了消息。 「好端端的中國人不當,偏偏要作日本人的狗,留在世間也是禍害。隨便挖個坑埋了。」看著漢奸散發出屎尿騷臭味道的屍體,孫兆才不屑一顧的說道。 「通信員,騎上馬立即回師部把情況匯報上去。」 「全營官兵,立即搶佔有利地形,展開防禦。只要還有一個人能喘氣,就絕對不讓一個鬼子從我們這裡通過。」孫兆才的話充滿著陝西冷娃的硬氣。 時間剛剛過了不到十分鐘,奈良晃少將率領的突襲部隊就出現在孫兆才的部隊面前。 「好傢伙,這麼多人,老子這下子是中了彩了。」孫兆才看著黑壓壓的日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營長,我們撤吧。鬼子實在是太多了,我們根本頂不住的。」一個老兵對孫兆才小聲說到。 「你個悚包軟蛋,你的褲襠底下到底長沒長卵子?咱們從陝西老家跟著師長一路轉戰,背井離鄉,不就是為了打鬼子?你要是想逃跑,老子先殺了你。」孫兆才是根本就不想後退了。他很明白,這個時候,整個128師的命運就掌握在他的手裡了。 鬼子的隊伍慢慢地接近了。在太陽光的照射下,日軍的鋼盔反射著耀眼的陽光。 「打,給我狠狠地打!」見到距離差不多了,孫兆才發出了命令。緊接著,全體官兵一齊向日軍隊列開火。 雖然,孫兆才帶領著他的一個營的部隊竭盡全力,無奈與敵人相比,兵力實在過分薄弱,過了大約兩個小時,隨著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這個營的陣地上徹底的平靜了下來。 「閣下,我們已經徹底肅清了支那軍隊的抵抗,可以繼續前進了。」116聯隊長山村治雄大佐向奈良晃少將報告。 「全體集合,改走大路,以急行軍的速度向陶家壩前進。」奈良晃少將命令道。這一仗過後,奈良晃少將可不會奢望鄰近的中國軍隊會耳聾眼瞎,對這麼大的動靜還無動於衷。既然已經無法繼續保密了,就乾脆從大路直接前進,還能搶回一些時間。 孫兆才和他的部下,整整一個營的陝西冷娃,雖然出了回去報信的人員以外,全部戰死,無一倖存,但是,他們的堅決抵抗,拚死阻擊,硬是頂住了日軍一個聯隊的進攻長達兩個小時。就是這兩個小時,最後挽救了128師的命運,也使奈良晃少將的援助行動最終破產。奈良晃少將不久以後也奉調回國,黯然退出現役。 王勁哉剛接到緊急送來的情報的時候,幾乎被嚇出一身的冷汗。如果讓日軍這一招「黑虎掏心」得手的話,現在只有兩個營守軍的陶家壩必然會在日軍的進攻下堅持不了多久。雖然,王勁哉在陶家壩經過一番經營,構築起了堅固的碉堡群,但是,土木結構的碉堡群在日軍炮火的打擊下,能夠堅持多久,連王勁哉自己的心裡都沒有數。一旦陶家壩失手,日軍就可以長驅直入,直接攻擊128師師部所在的百子橋。以128師師部直屬部隊的兵力,想要頂住敵人的進攻,那樣的難度是相當巨大的。陶家壩和百子橋作為王勁哉128師防禦體系的中心和樞紐,如果被敵人佔領,整個128師防禦體系就會完全陷入癱瘓,失去統一指揮,只能各自為戰。那個時候,128師不但不能達到阻止日軍增援宜昌的目的,自己也會面臨滅頂之災。那樣的話,王勁哉就只能祈求漫天的神佛,能夠對他大發慈悲了。 面臨巨大的危險,人送外號王老虎的王勁哉立即做出了反應。他在日軍的進攻面前不退反進,決定在陶家壩決死一戰。 「763團和766團,立即留下少數部隊防守其他陣地,主力部隊以急行軍趕赴陶家壩。」 「師部直屬警衛營,工兵營,騎兵營全體出動,跟著本師長立即前往陶家壩。」 隨著王勁哉的命令,不同方向上的128師幾支部隊立即行動起來,迅速向陶家壩方向前進。 「弟兄們,加快速度,務必趕在小鬼子的前面趕到陶家壩,狠狠地揍他們一頓。」王勁哉騎著馬,站在路邊給部下鼓勁。 「為了天皇陛下,為了大東亞聖戰,快速前進!」奈良晃少將也站在部隊行進道路旁的土坡上,高聲的鼓舞士氣。 一邊是穿著灰藍色軍服的部隊,一邊是穿著一身狗屎黃的隊伍,他們的目標都是一個地方。在他們急速前進的隊列後面,是被腳步揚起的漫天塵土。 終於,128師的部隊搶在了日本人之前抵達了陶家壩。 「快進入陣地,小鬼子馬上就要來了,抓緊時間。」王勁哉大聲招呼著部隊。 就在128師增援部隊剛剛進入陣地,還沒有完成部署的時候,日軍部隊就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內了。 「閣下,根據先頭部隊的報告,陶家壩方向的支那軍隊人數眾多。他們肯定是進行了增援。」參謀長帶著一些失望的表情,向旅團長報告。 「雖然晚了一步,但是還是來得及的。只要發揮皇軍用於進攻的精神,大膽地向支那人展開猛攻,他們是無法阻擋我們的腳步的。」戰場經驗十分豐富的奈良晃少將雖然也有一些遺憾,但是還是對部下充滿了信心。 在旅團長的部署下,116聯隊根本沒有做什麼調整,直接就派出了兩個大隊的兵力,排成最擅長的浪式隊形,在炮兵火力的掩護下,向陶家壩的128師陣地展開猛烈進攻。 「小鬼子胃口還不小,想要一口吃掉老子的部隊,門都沒有。傳令下去,全體部隊依托陣地,堅決阻擊小鬼子。沒有得到老子的命令,一個人都不許後退,違令者就地處決。」王勁哉的臉上爆出了青筋。 在日軍的瘋狂進攻面前,128師官兵死戰不退,利用壕溝,暗堡,碉堡對日軍進行了拚死的戰鬥。 雙方各數千人的部隊在陶家壩陣地上展開了反覆的拉鋸作戰。為了每一條壕溝,每一個暗堡,每一座碉堡,雙方經常要反覆的投入兵力,反覆地進行爭奪。常常是這支部隊剛剛佔領陣地,就被擁上來的對手一個反擊就打退了下去,然後再組織起反擊,再次奪回陣地,如此往復。 「師座,鬼子的進攻實在是太猛烈了,簡直就是不要命。我們的傷亡太大了,是不是能先讓部隊退下來?」參謀長小心的試探著王勁哉的態度。 「這是什麼話?老子和日本人打仗,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撤退。叫下面的部隊堅決頂住,只要還有一個活人,就堅決不能丟掉陣地。」王勁哉這個時候也是表現出了冷娃本色。 大凡陝西人,有一個共同的稱謂,這就是「陝西冷娃」。「南方才子北方將,陝西冷娃排兩行」這是外省人對陝西人的總體評價。這個「冷娃」的「冷」字,形象而不失幽默的抓住了三秦男兒的群體性格特點。生冷倔蹭是「冷娃」。 對於陝西「冷娃」的「冷」字,有不少人想當然的認為「冷」就是「愣」的意思,可以說錯了。在關中方言裡,「愣」的讀音及含義與普通話中這個詞並沒有多大的差別,有呆、癡、缺心眼等含義。而在關中方言中,「冷娃」的「冷」字,細究起來,大概是從「冷熱」的「冷」引申的,其含義可以說比較豐富。說話辦事不善察言觀色直來直去出人意外的冷不丁,是這種「冷」;外表冷峻,莊敬實誠、寡言少語,剛板硬正,寧折不彎,是這種「冷」;認死理,一根筋,拚命硬幹,八頭牛也拉不回,倔強勁上來敢把天戳個窟窿的,也是這種「冷」。一般來講,稱一個人為「冷娃」,其感情色彩特別強烈,絕大多數情況下是褒義,有驚歎、欣賞、讚許的含義,很少有些許貶責的意思。 生冷不是廣東人熱愛的「生猛」,生冷是一種內斂的生活態度。陝西人的「生冷」,具有兩面性。要瞭解另一面,足球是絕佳的媒介。2000年前後的全國甲A聯賽,最火爆的主場無疑在西安,場場爆滿的球迷往往令客隊未戰先怯。足球將平時壓抑著的狂野激情滾燙沸騰一洩如注。還有「蹭」和「倔」。這兩個字也是合起來容易理解。所謂「蹭」,是土音,有火爆、凌厲的含意,當你見識到陝西人的「蹭」勁,其情景大概與火山爆發也相距不遠了。陝西人多內斂,說他內秀也好、陰沉也罷,一般遇事不計較,然而一旦覺得欺人太甚、於理不公,則難免猛然間地爆發,不留餘地,倔!九頭牛也拉不回頭的。 有這樣的脾氣,王勁哉和他手下的幾千陝西冷娃一起,徹底和小鬼子摽上了。 步兵進攻沒有能夠順利的打開局面,著急的奈良晃少將把由於道路被破壞,姍姍來遲的坦克部隊也派了上去,試圖以此打開戰局。 幾百名日軍士兵在坦克的撐腰下,大模大樣地前進。在他們的預想中,只要出動坦克,面前的這支中國軍隊裡的雜牌部隊是根本無力抵抗的。只見響起一陣密集的槍聲,20多個鬼子報銷了。後邊的坦克隨即橫闖過來,幾十挺機槍噴射著火舌,直撲死屍處。日軍跟隨前進的迫擊炮兵立即停下,架起迫擊炮,對前方的陣地一陣猛轟。在日軍坦克和炮火的轟擊下,前方的陣地裡絲毫沒有反應。 見到這樣的情景,山村治雄大佐笑了,對隨從人員們講中國成語:「螳臂擋車」,指揮坦克邊射擊邊前進,如入無人之境。 正當敵人恥笑中國軍人不自量時,幾聲巨響,首尾4輛坦克被炸,僵如死龜。山村治雄大佐呆了,無可抵擋的聖戰之車,雜牌軍隊何來先進的爆破武器?眾多的坦克前堵後阻,引起後面的步兵隊列也是一片混亂。此時,陣陣手榴彈在聚敵處開花,雨點般的槍彈凌空而下,野阪這才收斂起驕狂,趕緊伏在馬肚下作指揮。 這一炸一停,竟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這震驚敵酋的坦克爆炸,是20名年不足20歲,有的只有16歲的陝西小老鄉用生命換取的。他們20人身上,都集束著手榴彈,從荊堤腳下,從路溝裡滾入車履的。他們中,不少在一年前,還於媽媽懷中打滾撒嬌呢,一臉稚氣,一心單純,瘦小尚未發育完全的身軀,撐不起一件土布軍裝。然而,在外國侵略者坦克氣勢驕狂、橫衝直闖,自家又無反坦克裝置時,他們將自己的血肉之軀聯著集束手榴彈,義無反顧地一齊填進鐵蹄,為國捐軀,為中國軍人壯威,為中華民族出氣! 山村治雄大佐氣的大罵「支那人的狡滑大大的有!」。為了報復,山村治雄大佐佈置炮陣,對準陶家壩鎮內外所有建築,一聲令下,天崩地陷,敵輜重瘋狂了,傾瀉著鋼水炸藥,房舍、草垛、活樹燒焦了,轟塌了,最後連黃土地也燃燒起來。 正當山村治雄大佐獸性發作之時,陶家壩鎮外的東荊河中,10艘日軍炮艇開到,艇炮一如陸炮,加入轟擊大合唱,使火龍騰躍,直竄上蒼,濃煙滾滾,處處焦土。 這個時候,原本一直在激烈抵抗的陶家壩卻變得靜悄悄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炮艇上指揮官河野少佐見無反應,便下令解纜發小舢舨登陸,與山村治雄大佐會合。 和自感受辱的山村大佐不同,年輕氣盛的河野根本不願聽山村大佐介紹戰況,狂叫著:「在『聖戰』面前,中國軍隊的不堪一擊,望風逃竄了,天皇陛下的勇士們,奮勇前進!」 於是,隨河野登陸的10餘名日本兵,抖開簇新的膏藥旗,爬上東荊大堤,盡情揮舞,歡呼佔領陶家壩,天皇萬歲!河野再次登艇,命令開足馬力向上游疾駛;山村大佐亦下令,拆卸炮座、指揮部隊直搗「黃龍府」——百子橋。 此刻,荊堤腳下,遍野墳包,沒有信號彈,不見任何指揮信息,陡然間一齊噴射出交織的火舌,許多背□中彈的日寇被撂倒。山村大佐如困獸發暴,令再架炮座,坦克直衝,向草地,向堤腳,向墳包,發起平地驚雷,人間霹靂,整個陶家壩成了火的海洋。 但是,威風片刻的坦克,一入堤腳,即陷泥潭,幾番掙扎,翻倒坑底,空履急轉,可算奇觀;大炮冒過了堤身,栽彈河中,騰起水柱,直衝河岸,又一奇觀。 山村大佐畢竟經歷多次戰火,受過軍校的專業教育,一陣暈頭轉向之後,他躲在車隊中,看出了陣地上的究竟:凡枝葉密茂、綠樹成蔭的墳包裡,就有機槍,有機槍的墳包,藏兵眾多,這兒,也許就有出口或入口。應該進兵墳口! 他指揮靈活易動的迫擊炮,對準他認定的幾個墳包,猛烈轟擊,當墳包停止還擊時,山村大佐再威逼鬼子蜂擁入洞。下洞易,返回難!洞下一片漆黑,由亮往黑,日軍如何適應!不說一目瞭然,連兩目也難睜開,前進幾步,便聽得重重一響,那是日寇頹然倒地之聲,東洋腦袋搬家,隨砍隨拖,騰挪刑場,讓每一個下洞鬼子,得到方便:引頸食刀。說不定,陰曹判官,也奉王勁哉之命,舉如椽的正義之筆,給這些不義之徒,一個個勾魂銷號呢。感謝汝(方舞)氏,復活了秦史,操練了秦兵,用以傾洩我多年之仇恨,圈敵人欠我之命賬,演出這一場威武雄壯的活報劇。這是古代戰爭與現代戰爭的融合,是千載秦兵的再現,是地下戰場的奧妙所在,是陝人的出奇制勝,神出鬼沒。 敵炮亂轟,敵機濫炸,荊堤多處斷裂、塌方,但甬道暢通,地下長城仍在,裼袒秦兵的神威,足使日寇膽戰心驚,有去無回的現實,迫使山村大佐放棄了繼續下洞的命令。 整個進攻日軍陷入重重墳包的包圍之中,法西斯的殘暴起不了任何作用,困獸作鬥,氣盡而已。中國秦兵,前有機槍開路,後有炮彈掩護,赤膊舞刀,殺出地面,殺得敵方馬嘶人嚎,攪成一團混水……奈良晃少將哀歎,在華中戰場上,他遇到了真正的強敵! 這場戰鬥,持續7日7夜,168個小時,王勁哉、李德新、汝方舞,一直守候在總機房,從容指揮,井然有序。在戰鬥的最激烈時刻,王勁哉也曾親自帶領著手下衛士,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衝殺在前,和衝入陣地的鬼子白刃肉搏。入夜,炮聲漸遠,槍聲漸疏。當李、汝將搜集的戰果報告面呈師長時,只聽這位師長鼻鼾如雷。 優u書萌 UUTxt.com 全紋自扳閱讀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局部的反攻(十五) 字數:5300 奈良晃少將的增援部隊在128師的頑強防禦面前一籌莫展,想要用計謀取勝,卻又撞了一個鼻青臉腫。當陶家壩的戰鬥還在繼續的時候,阿南將軍就預料到奈良晃少將的部隊很難按照預定時間順利抵達宜昌了。 儘管奈良晃少將很難完成增援宜昌的任務,但是,宜昌方向的守軍還是必須得到增援。因為,從北野師團長那裡發來的如同雪片一樣的求援電報,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阿南將軍,在宜昌方向,第四師團已經陷入了苦戰,處境十分不妙。 在新20軍攻入城內的第二天中午,宜昌城外的江面上突然出現了一隊軍艦。當劉建業接到瞭望哨打來的電話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是日本海軍派來的支援艦隊。 「能不能搞清楚敵人艦艇的種類和數量?」劉建業問道。 「根據望遠鏡觀夠測,敵人的艦艇總數8艘,有一艘驅逐艦,另外有7艘炮艦。」 「我知道了,你們一定要注意隱蔽,不能讓鬼子發現。」 「我們有麻煩了。鬼子派來他們的海軍艦艇了。」放下電話,劉建業轉頭對楊參謀長說道。 「那可真得不好對付了。」楊參謀長對此有一些無奈。 由於中國海軍無論是在哪個方面和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海軍之一的日本海軍相比都是絕對劣勢,所以,從戰爭的一開始,中國海軍就是在和日本海軍以命相搏。無論是淞滬戰役時候,還是在接下來的歷次戰役裡,儘管中國海軍官兵不畏犧牲,和日本海軍在長江上展開了艱苦卓絕的戰鬥,但是,在武漢會戰以後,中國海軍實際上已經不復存在,只有少數的幾艘百餘噸的內河艦艇在川江裡孤獨的向世人宣示弱小的中國海軍還沒有全軍覆沒。至於失去了艦船的海軍官兵,要麼是登陸上岸,轉為陸軍官兵,在陸地上和日軍戰鬥,要麼就是加入長江各江防要塞的守備部隊,使用從艦船上拆卸下來的艦炮作為要塞炮,守衛著長江航道。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來講,自三峽以下直到上海入海口的長江航道已經成為了日本海軍侵華艦隊的內河。日本軍隊經常利用這一點,派出他們的海軍艦艇直接對他們的岸上部隊進行火力支援和接應。在許多戰役裡,他們還有海軍艦艇運輸陸軍部隊,在中國的江河內湖裡實施登陸行動,威脅中國軍隊防線的側後。 在劉建業的作戰計劃裡,他也考慮到了日軍會派出艦艇對宜昌守軍進行增援,可是他沒有料到日軍居然會這麼看得起自己,派出了驅逐艦打頭的艦隊。 如何應對日本人的艦隊呢?劉建業陷入了沉思。他必須要找到一個好辦法,既要能夠擊退敵人的艦隊,又要能夠不付出過大的代價,以免影響宜昌的總體戰局。 黑田中佐坐在艦長室裡,聽著留聲機裡傳出來的意大利歌劇。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接到什麼不好的消息。自從他的艦隊剛剛出現在宜昌附近的江面,岸上中國軍隊的炮聲就有減弱的趨勢。在黑田中佐看來,中國軍隊顯然已經發現了他所率領的艦隊,為了躲避他們艦上的火炮,正在做著調整。當然了,黑田中佐最希望的是中國軍隊能夠知難而退,放棄進攻宜昌,撤回出發地。這樣,自己就能帶著部下返回到武漢的基地。這次出航也就可以成為一次例行的訓練航行了。 自小就志向高遠的黑田中佐很希望自己能夠有機會像海軍的前輩伊東佑亨,東鄉平八郎那樣有機會指揮一支強大的艦隊,打上一次可以寫進世界海軍歷史的漂亮海戰,從而為天皇陛下,同時也為黑田家族增加榮譽,自己也可以有機會成為海軍史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的不朽人物。所以,他在江田島海軍學校學習的時候就自詡自己為日本的納爾遜,為此他還特別模仿納爾遜海軍上將的習慣,在每次出航執行戰鬥任務的時候,都在胸前戴上所有的勳章獎章,搞得自己胸前金光閃耀。 當然,黑田中佐的願望還不僅於此。黑田中佐出身的黑田家作為日本的華族原福岡藩藩主黑田侯爵家的分家秋月藩藩主,領有子爵爵位。黑田家的始祖,是在日本戰國時期赫赫有名的黑田如水,也可以稱為黑田孝高,黑田官兵衛。在黑田官兵衛的兒子黑田長政臨死的時候,從福岡藩本家裡分出了秋月藩和東蓮寺藩兩個分支。到了明治維新成功以後,三個黑田家都根據新政府頒布的華族令,成為了新貴族。黑田家本家福岡藩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從第八代藩主開始,就一直生不出兒子,結果只能不斷地從德川將軍家和御三家,御三卿過繼養子以承繼後嗣。與本家子嗣艱難不同的是,秋月藩家倒是從來不愁沒有足夠的繼承人。正是因此,秋月藩的黑田分家私下裡都認為只有自己家才是真正的黑田孝高的後人。 黑田中佐作為家族的次子,本來是沒有機會繼承家業的,可是,他的大哥長期沒有子嗣,而且身體狀況也不是很好。家族裡幾年以來一直有呼聲要求當主黑田子爵把家族繼承人的位置交給在海軍裡服役的黑田中佐,因為黑田中佐有兩個兒子,如果由他來繼承家業,以後不會讓家族絕嗣。可是,黑田子爵一直在猶豫不決。黑田中佐覺得是由於自己的名聲還不夠顯赫,軍功還不夠大,所以,父親才會難以決斷。如果自己有機會立下大功,肯定會促使父親下定決心的。所以,黑田中佐主動上書,從原先任職的海軍佐世保鎮守府調到了中國戰場,想要藉機立下一些軍功。可是當他來到中國戰場,卻發現由於中國海軍幾乎已經不復存在,他的立功計劃成了泡影。這個時候,他原先在本土的同僚在寫信給他的時候,透露給他一個消息,海軍在未來不遠時間,將在太平洋上有大動作。一心想要立功授勳的黑田中佐立即從裡面嗅出了味道,馬上又是打報告,又是找關係,終於在一番活動以後,得到了一個令他滿意的回復,在這個月底,他將被調往海南島的海軍基地,加入海軍的南太平洋艦隊。 心滿意足的黑田中佐一心想著如何順利地度過在中國派遣艦隊的最後一段時光,然後就調往有著美好前途的南太平洋艦隊。當然,他的希望在現在看來是很有可能實現的。黑田中佐作為「沖風」號驅逐艦的艦長,同時兼任了這支臨時編組的支援艦隊的編隊司令官。在長江上,黑田中佐自信還沒有什麼艦只能夠向他的「沖風」號發起像樣的挑戰。有著1215噸標準排水量,38,500馬力動力,37.5節航速,4門45倍3年式120毫米主炮的「沖風」號驅逐艦是峰風級驅逐艦中的一艘。峰風級驅逐艦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日本建造的第一種驅逐艦,也是日本聯合艦隊的第一種1000噸一等驅逐艦(日本把排水量1000噸以上的驅逐艦稱一等驅逐艦,1000噸不到的稱二等驅逐艦),該級艦代表了當時驅逐艦建造的較高水平。對於中國軍隊來說,這樣的軍艦實在是沒有多少辦法對付的。所以,黑田中佐根本就沒有擔心中國軍隊能夠對他的艦隊做些什麼,於是,他下令這隻小小的編隊,以巡航航速前進,好給岸上的中國軍隊留下一些深刻的印象,向他們顯示一下帝國海軍的威嚴。至於宜昌城內的陸軍,就讓他們再等一會吧。不要告訴我們海軍,你們陸軍連這麼一小會時間都支持不下去。那樣的話,你們這些無知狂妄,頭腦簡單的陸軍乾脆都全體去自殺算了,也免得給帝國丟臉。 「艦長,我艦已經航行到了宜昌江面。前面發現了中國軍隊的炮兵陣地。請艦長指示行動。」副艦長有間少佐走進艦長室說道。 「向他們的炮兵陣地先開炮警告一下,把他們趕走算了。」正在盤算著到了海南島以後應該如何上下活動的黑田中佐根本無意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 「好的,我這就去下達命令。」有間少佐敬禮完以後,走出了艦長室。 「這個傢伙已經開始想著調走以後的事情了。真得很羨慕,有著華族血統,又有關係,能夠找到機會去立功。」走在走廊上,有間少佐默默地對自己說。和黑田中佐不同,有間少佐是平民出身,又是北陸地方的人,不是海軍裡佔據優勢的薩摩派系的,所以,他幾乎是完全依靠自己的勤奮和戰功,才一步步升到了這個位子。 「命令各艦,使用主炮,向岸上的中國軍炮兵陣地三輪射擊。」來到了航海艦橋,有間少佐命令道。 在信號兵用旗語向編隊裡其他各艦發出命令以後,八艘艦艇幾乎同時開始減慢航速,同時調整炮管指向。一根根炮管指向了岸上。 「發射!」在確定各艦已經準備好以後,有間少佐下達了射擊的命令。 「沖風」號驅逐艦上的4門45倍3年式120毫米主炮和其他各艦艇上的各種口徑主炮,相繼發射了三發炮彈。在炮彈落下以後,岸上接連升起大大小小的煙柱。 突然,在編隊的前方落下了幾顆炮彈,炸起了幾根水柱。岸上的中國軍隊炮兵進行了反擊。 「不自量力,居然想以陸軍火炮挑戰海軍。命令各艦自由射擊,給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支那人一點顏色看看,讓他們明白帝國海軍是無敵的。」被中國炮兵的反擊激怒的有間少佐下令。自從甲午海戰以來,日本海軍就一直極度輕視中國海軍。在日俄對馬海戰以後,日本海軍更是自詡為世界上戰鬥力最強的海軍。在他們的眼裡,中國軍隊只有被他們反覆蹂躪的份,那裡輪到他們做出反擊。如果對這種行為放任不理的話,大日本帝國海軍將顏面掃地。 「呦西,有間君,做得好,是該要教訓一下這些支那人了。」黑田中佐突然出現在航海艦橋裡對有間少佐說。當然,這一次,他又是穿著掛滿了勳章的海軍禮服,儼然是要出席正式宴會一樣。 日本艦艇的炮火不停的向岸上發射。同時,為了更好的追求射擊精度,日軍的艦艇都逐漸地離開了主航道,一點點地靠近了江邊。 在兩位艦長的眼裡,岸上的中國軍隊已經距離徹底失敗不遠了。在艦炮的射擊下,岸上的中國炮兵的反擊越來越微弱,炮聲也越來越稀疏。 「大日本海軍的素質是世界第一的,即使德國海軍也沒有辦法可以相比。」有間少佐為自己部下炮手表現出的高素質,發出讚揚之聲。 「支那人永遠都無法打敗帝國海軍,這是永恆不變的。」黑田中佐也點頭表示了贊同。雖然說日本海軍和陸軍之間經常勾心鬥角,但是在對待中國的問題上,雙方的立場是相同的,那就是武力征服。 突然,岸邊接連傳來了沉悶的聲音,接著江裡出現了高高的水柱,然後又是連續不斷的機關炮的聲音。 「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情?」黑田中佐顯然對這種意外情況沒有多少準備。 這個時候,「沖風」號的艦身突然劇烈顫抖了一下。黑田中佐和有間少佐都被這劇烈的震動晃得東倒西歪。 「報告,支那人突然向艦隊開炮,而且岸上出現了相當數量的平射機關炮,正在向艦隊射擊。我艦也被擊中了。」槍炮長衝進了艦橋,大聲喊道。 「快命令各艦反擊,組織損管,全速倒車。」黑田中佐馬上下達了命令。 槍炮長剛剛離開,一顆炮彈擊中了艦橋,在擊穿艦橋的裝甲以後,在艦橋裡發生了爆炸。 「艦長,艦長。」黑田中佐慢悠悠的醒了過來。在炮彈爆炸的時候,黑田中佐下意識的臥倒在地,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怎麼了?」黑田中佐分辨出扶著他身體的是航海長小澤中尉。小澤中尉的頭上也包著厚厚的繃帶。 「敵人的火力很猛,我艦已經嚴重受傷,兩個艙室破損進水,四門主炮只有一門還可以使用了,動力艙也被擊中,一台鍋爐已經徹底無法工作了,另外一台也只能低功率工作。前面艦橋被擊中的時候,艦長被炸昏了,副艦長被當場炸死了,艦橋裡的人員大部分都為天皇陛下獻身了。」小澤中尉說著。 「快撤。命令艦隊全速撤離,回返漢口。」黑田中佐連忙下令。 跟隨著冒著沖天黑煙,甲板上還起著火的「沖風」號,日軍艦隊剩下的四艘炮艦一起順江而下,忙不迭的逃命去了。 「太好了,小鬼子的艦隊被我們打跑了。」邱副參謀長興奮的一邊大聲喊著,一邊衝進了臨時指揮部。 「這就對了。我就不相信我們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劉建業只是繼續喝著咖啡,淡然地說著。 這一次的戰術,劉建業是從二戰裡德軍的一次坦克作戰裡得到的靈感。在那次小規模坦克戰裡,德軍的一個虎式坦克連,把原本用作視距內直射的坦克炮當作榴彈炮使用,利用小山包的阻隔,由觀測手在山頂提供射擊數據,然後坦克炮開炮,對一個營左右的蘇俄斯大林重型坦克實行間接瞄準射擊,結果大獲全勝。 劉建業把炮兵團佈置在江邊的一座土山後面,在山上設置了觀察哨,在岸上設立了只有幾門山炮的假炮兵陣地,同時又把配屬的高射炮營拉到了江邊,隱蔽起來。先是利用炮擊引誘日艦靠近江邊,然後重炮突然開火,高射炮也放平身管,使用殺傷爆破彈殺傷日艦甲板上的人員。當然,後面這一部分,就是學習後來的人民海軍在西沙海戰裡的小艇戰術。 日軍的海軍艦艇逃跑了,陸上的援軍也遙遙無期,宜昌城內的第四師團現在孤立無援了。 優優書萌 uutXt.COm 全文字版越瀆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局部的反攻(十六) 字數:3795 在中午的時候,北野師團長曾經有過一陣歡喜,因為南門的觀察哨打來電話報告,說在江面上發現了海軍的艦艇。在這之後,他就聽到了一陣接一陣的巨大的炮聲。儘管日本陸軍和海軍之間積怨甚深,互相都看不起對方,但是,這個時候,北野師團長從內心裡對海軍充滿了感激。在這種關鍵時刻,能夠出手拉兄弟一把,確實像雪中送炭一樣。可是,過了一陣以後,北野師團長卻聽到了他這幾天以來經常聽到的中國方面裝備的德式榴彈炮的聲音。接下來,北野師團長就知道了海軍艦艇不幸遭遇伏擊,損失慘重,被迫撤退的消息。 北野師團長白白的落了一個空歡喜。萬般無奈之下,中將只能命令第四師團各部隊收縮防禦,依托城市的建築展開巷戰。與此同時,北野中將命令每隔半個小時,就向武漢的第11軍司令部發報求援。 北野師團長的心情不好受,阿南將軍的情緒則是更加惡劣。 在阿南將軍的眼裡,現在的情況簡直就是糟透了。贛北方向,第33和第34兩個師團的部隊在撤退過程裡不斷遭到中國軍隊的正規軍,地方武裝,甚至是小股的民團的襲擊和騷擾。雖然每一次襲擊造成的損失並不大,但是當這一切積少成多以後,數字就變得很驚人了。湖南,湖北方向的中國軍隊不斷的以營連級別的部隊對日軍的各處據點實施定點清除,甚至還有意識的使用圍點打援的戰術,伏擊日軍的救援部隊,造成日軍部隊的不小傷亡。情況最糟糕的就是宜昌方向,第四師團這支日軍裡著名的弱旅,居然被中國軍隊團團包圍在宜昌城裡,而且連城防體系都保不住了。自己使用了渾身解數,到處抽調兵力填補缺口才騰出來的第26旅團這支原本用來增援宜昌的部隊,竟然也在中國軍隊的雜牌部隊第128師面前像撞到了一堵牆一樣,始終難以擊破對手的阻擊。對部下部隊的表現深感失望的阿南將軍開始懷念起37年的美好時光了。那個時候,皇軍在中國,特別是華北地方的軍事行動裡,基本上都是所向披靡,如入無人之境。有的進攻部隊每天的任務竟然只是不斷的行軍。那個時候,簡直就是皇軍歷史上最輝煌的時刻。 由過去聯想到現見在,阿南將軍簡直就是被氣的要吐血。他曾經一度在腦海裡閃過,徹底放棄第四師團這支窩囊廢部隊的念頭。不過,當他想起他最崇拜的天皇陛下在武漢會戰裡的萬家嶺戰役裡,106師團這支同樣廢物的部隊被包圍即將覆滅的時候所下達的命令,阿南將軍就堅定了自己的信心,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保住第四師團不被中國軍隊全殲。宜昌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也是可以放棄的,大不了以後再組織進攻把它奪回來就是了。可是如果堂堂的大日本皇軍的一個完整的師團被中國軍隊全殲的話,那麼對於皇軍來說,這個面子簡直就是丟到家了。阿南將軍本人固然會被解職,中國派遣軍的司令官,甚至東京的陸軍大臣都會為此而引咎辭職。天皇陛下恐怕也會因此而對自己產生不好的看法,那樣的話,自己的隆隆聖眷也就到頭了。沒有了天皇陛下的鼎力支持和照顧,自己在陸軍肯定是會被那些長州派的人吃得死死的,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了。 無論如何,都必須要救出第四師團,絕對不能在自己的手裡開創一個完整的師團被全殲的不光彩紀錄,即使這支部隊是多麼的無能和窩囊廢。打定了主意的阿南中將帶領著不下的參謀們經過大半夜的策劃和推算,總算是發現,如果他們把目前散出各地的部隊收攏起來,放棄一些戰略意義不大的佔領區,他們還是可以抽調出部分兵力的。 就在阿南將軍剛剛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從南京方面傳來了對他來說的一個好消息。 中國派遣軍的總司令官西尾壽造大將在得知第四師團處境艱難的情況以後,同樣明白如果出現一個完整的師團在戰場上被敵人全殲這樣的場面,自己的下場將會是怎樣。為了加強兵力捉襟見肘的第11軍,他特別下令將正在上海的屬於第11軍序列的池田直三少將率領的獨立混成第20旅團用運輸艦緊急轉運武漢。 阿南將軍剛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精神為之一振。但是隨後,他就發現了問題。獨立混成第20旅團從上海登船再轉運到武漢,整個過程至少要用掉四五天時間,這還是一切情況都十分順利的時候,也就是所謂的理想狀態。這一段時間之內,他如何能夠讓第四師團保住宜昌?至少最低限度要能保全第四師團。他發現西尾壽造大將開給他的不過只是一張到期才能兌現的銀行期票。 阿南中將只好繼續研究怎樣抽調部隊才能把損失降到最小。到了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時候,折騰了整整一夜的阿南中將和參謀們才制定出了一個計劃,在經過一番複雜的調動以後,第11軍總算把豐島房太郎中將第3師團的第29旅團給從前線戰事裡解放出來,可以用於它用了。 接到了命令的第29旅團長大木戶三治少將對於司令官閣下的命令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在和前來接防的部隊交接完防務以後,立即帶著自己的部下乘坐由第11軍司令部派來的幾百輛汽車,浩浩蕩蕩的登上了前往宜昌的征程。 暫且放下武漢那裡的情況,轉回到宜昌這裡。 在使用戰術擊退了日本海軍艦艇以後,新20軍繼續向城內的日軍部隊發起連續不斷的滲透進攻。由於第四師團部隊已經收縮防禦,所有的部隊都蝟集成了一群,依托室內建築拚命的抵抗,新20軍也隨之更改了自己的進攻戰術,把大刀闊斧的穿插分割戰術,變成了滲透蠶食戰術。一股股的部隊在坦克的掩護下,由炮火開道,遇到敵人堅固設防工事就先用炮火進行摧毀,炮火無法達到的地方就使用爆破,硬生生地從第四師團的陣地上像小刀割肉一樣一點點地切割。一支部隊剛打了幾個小時,就換下來由另一支部隊頂上去,始終保持前線部隊的體力和精力。從地圖上看到的情況就是日軍的陣地像一塊大餅,被一個人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咬著。 這種鈍刀子割肉的感覺讓每一個第四師團的官兵都感到一種被人戲耍的感覺。就算是死也要能夠痛快一點,像現在這樣的慢慢的一點點給第四師團放血,最後的結果將只能是第四師團精疲力竭而死。 時間到了城內戰鬥的第四天,宜昌城的大約2/3的地區已經被新20軍用這種滲透蠶食戰術,一點點地從第四師團手裡搶了過來。軍部裡的一些年輕參謀們已經開始打賭還要用多久的時間新20軍就可以徹底佔領宜昌城。在這種情況下,劉建業自己也覺得不用多久,自己就可以完成最高統帥親自指定的攻佔宜昌的目的了。唯一讓劉健也感到不爽的事情是日軍增派了大量的飛機為第四師團提供幾乎是整個白天不間斷的空中支援。雖然頭頂上落下來的炸彈是多了一點,可是自己對這些不落到地面的東西是沒有任何辦法的,只能是讓配屬的高炮營在敵機轟炸的時候盡力開火,讓敵人不得不提升高度,以降低敵人轟炸的精確度。 第29旅團長大木戶三治少將吸取了在128師那裡碰壁的奈良晃少將的教訓,特意沒有選擇最方便的路線,原因就是這條路線必須經過128師防區。在繞過了一個大圈以後,第29旅團的車隊來到了距離宜昌只有大約40公里的地方停了下來。 「閣下,根據前方的偵察報告,距離我部大約2公里處發現支那軍隊的阻擊陣地。」參謀前來報告。 「敵人的佈防情況怎麼樣?」大木戶三治少將問道。 「敵人修築的防禦工事十分完善。」 「命令部隊停止前進,收攏部隊以後,轉為進攻隊形。」如果在行軍狀態下和早有準備的敵人戰鬥,恐怕第29旅團是自己嫌自己命長了。 在花了大約一個多小時以後,第29旅團完成了隊形的轉換,各部隊按照作戰序列各就各位,準備向面前的中國軍隊阻擊部隊發起進攻。 國民革命軍第8軍指揮所。 「軍座,根據第5師的報告,他們的正面發現了敵人第29旅團的部隊。看來,他們是要增援宜昌方面的。」參謀前來報告。 「敵人的動作不慢。不過,這一次我可是不能讓它太舒服得從我這裡過去,既然要從我這裡路過,怎麼著也要收上一些買路錢。」第8軍的鄭軍長聽完以後,自言自語地說道。 「軍座,何部長那裡可是有過交待的。」參謀長走過來小聲地對鄭軍長說道。 「至少我現在還是一軍之長,這個軍還是我說了算。你不必多言了。」鄭軍長直接對參謀長搖手說道。 「軍座,你可要想清楚啊。」參謀長勸道。 「我還沒有忘記了我是一名中國的軍人,不是什麼人的家奴。」鄭軍長大聲地說道。 「那就一切聽軍座的吧。走一步看一步吧。」參謀長歎了一口氣說到。國軍裡參謀長多數情況下都只是起到幕僚的作用,直接聽命於主官,所以,在部隊裡的地位不算很高,遠不能和西方軍隊相比。 「命令第5師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後退,必須堅守在目前的陣地上。命令103師掩護兩翼,榮1師作為二線部隊在第5師陣地後方建立阻擊陣地。」鄭軍長做出了自己的部署。出於對何部長愛侄的安全考慮,他沒有把103師直接放到敵人的正面。 為了迅速打通通往宜昌的道路,第29旅團剛剛完成部隊隊形的編組,就開始向正面的中國軍隊第5師陣地展開了進攻。一時之間,第5師的陣地上炮火連天,殺聲震天。 浟優書盟 uUTXt.Com 全汶字板閱牘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局部的反攻(十七) 字數:5036 由於日軍第一批的增援部隊被第128師部隊死死的頂住了,所以,第8軍有了充足的時間構築和加固防禦工事。鄭軍長親自巡視督促部下第5師官兵和榮一師嚴格按照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候在西歐的塹壕戰的經驗,修築起了堅固的工事體系。有大量的木樁和地雷作為第一道屏障,然後是反坦克壕溝,接下來是縱橫交錯的戰壕,防炮洞,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明暗火力點。在一線地方,第5師和榮一師配置了大部分的火力和兵力,以求保證當面的火力密度。 由於有著這樣的工事體系,第29旅團接連幾次向第5師陣地發起的進攻,都被堅決的頂了回來。大木戶三治少將震怒之下,命令部下兩個聯隊長親自靠前督戰,並且由兩個聯隊分別組織起幾個波次的大隊級別的浪式進攻。在第29旅團的瘋狂面前,鄭軍長帶著部下第五師官兵堅決抵抗,甚至不惜和冒死衝入陣地的鬼子展開白刃格鬥。第五師是一支善於打攻守戰的部隊,前身是追隨孫中山北伐的贛軍。他們的劉師長帶兵嚴格,他時時告誡屬下:「幸生不生,必死不死」、「寧為玉碎,不求瓦全」。因此,五師官兵都能做到臨陣不亂,臨危不懼,信心堅定,沉著應戰,從而攻必克,守必固。五師擔負堅守阻擊陣地任務以後,他們獨擋日軍主力的進攻,和敵人進行多次激烈的交鋒,擊潰日軍屢次衝擊,守住了陣地。雙方在防守線上反覆爭奪,多處白刃,激戰甚烈,陣地多次失而復得,得而復失。 到了晚上,由於第五師損失較大,官兵們也顯得比較疲憊,鄭軍長命令趁著敵人進攻暫時停止的機會,由榮一師把第五師換到第二線陣地休息。榮一師在桂南會戰期間損失很大,經過一段時間的修正和補充,戰鬥力得到了相當程度的恢復。這支完全由傷癒歸隊的老兵組成的部隊和其他的部隊不太一樣的就是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全都是有著豐富的對日作戰經驗的,在單兵素質上可以說是當時中國軍隊裡的翹楚。加上軍政部的何部長在對待自己派系部隊的補充上向來極為大方,所以,榮一師的裝備也可以說是當時國軍各部隊裡最好的,不但有德式裝備,還裝備有蘇俄對華軍事援助的武器裝備。 在部隊換防以後,日軍藉著夜幕繼續發起進攻。榮一師官兵根本無懼於日軍的瘋狂,和鬼子展開了硬碰硬的戰鬥。在這些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面前,第29旅團根本佔不到任何的便宜,接連數次進攻都無功而返。榮一師還時不時地向對面的日軍部隊發起小規模的短促突擊,使日軍的進攻準備經常被打斷。 在雙方的激烈攻如防裡,時間已經到了4月9日的凌晨2點半。 大木戶三治少將對於部下在中國軍隊陣地面前的無力表現十分不滿,在指揮部裡暴跳如雷,嚇的指揮部裡的參謀們個個噤若寒蟬。兩位聯隊長則是乾脆直挺挺的低頭站在少將的面前,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閣下,根據我的觀察,敵人正面的防禦工事體系佈置得相當完善,火力配備也很強,加上敵人以逸待勞,我軍暫時打不開局面是很正常的。請閣下不要為此著急。」站在一旁的旅團參謀長站了出來講話。 「我不要著急?第四師團那群窩囊廢,只知道不斷地向軍司令部發電報請求增援,然後司令官閣下就一封電報接著一封電報的對我施加壓力,語氣也越來越激烈。你是知道這個情況的。現在,打了這麼久,一直都無法突破敵人的阻擊,我怎麼可能不著急?要是第四師團他們支持不住了,我肯定會被當作替罪羊之一的。」少將越說越流露出沮喪。 「從正面突破,現在看來難度很大,我們為何不在正面繼續進攻的同時派另外一支部隊繞道敵人的側翼,從側面威脅他們的戰線,讓他們發生動搖呢?這樣,我們不就可以生了不少事情嗎?」參謀長說道。 「看上去這個主意不錯,可以試試看。」少將盤算了一下,覺得這個主意很有可行性。 「那就請閣下對下面的行動進行部署吧。」參謀長謙恭地說道。 本來,從單純軍事角度上來看,103師的何師長,也就是何部長的親侄子兼養子,在軍事才能上即使不是像那些國軍名將一樣才華橫溢,能打硬仗,可是也絕對不是什麼無能平庸之輩,作為黃埔軍校第一期的畢業生,戎馬生涯也有十多年了,雖不能說沒有功勞,苦勞至少也是有一些的,平時的時候,他做事謹慎,對部隊訓練要求嚴格。可是他有三個國軍裡幾乎是眾人皆知的毛病,一是貪財,為了聚斂私財,他可以以公開或秘密的手段敲詐勒索、貪污受賄,用軍車搞走私;二是好色,他最喜歡的就是帶著女人上前線,除了打仗的時候,幾乎每天晚上都不能少了女人陪;第三個毛病就是嗜賭,他帶部隊的一個秘訣就是帶著部隊的軍官們同嫖同賭,而且賭癮極大,經常一賭就是通宵,不過,他的賭品倒是非常好的,只要是輸了絕對不賴賬。 今天晚上,這位人稱「侄帥」「公子」的何師長就是犯了賭癮。前方的戰事雖然激烈,可是畢竟那裡有第5師和榮一師在頂著,而且,根據聯絡軍官的匯報,那兩個師的仗打得還很不錯,把當面的鬼子打得是快要沒什麼脾氣了。在何師長的眼裡,這場仗已經差不多要結束了,不會有什麼情況了。只要等著宜昌那裡一結束,就可以等著拿勳章了。況且,重慶那裡的何部長早就交待過了,沒有必要為了陳小個子的部隊去拚命,成全他們。所以,何師長當即叫人在指揮部架起了桌子,召集了師裡的所有團以上軍官,以召開軍事會議的名義掩人耳目,實際上是在大開賭檔。 井出節大佐率領著自己的34聯隊兩個大隊的兵力藉著夜幕和正面部隊的掩護,悄悄的從自己陣地後方出發,向著第8軍陣地的側翼運動過去。 第3師團被日軍稱為野戰優秀兵團,是第11軍的精銳之一。在攻佔南京以後,這個師團也參加了在南京城裡的屠殺,只是還沒有第6師團,第16師團那樣窮凶極惡,臭名昭著。第3師團下屬的34聯隊兵員來自於靜岡縣。駿府是1869年前靜岡的稱謂。玩過日本戰國時代背景的遊戲的人都知道駿府是今川家的領地,那裡的武士素來都不是以武勇聞名,最擅長的是蹴鞠和吟詩。所以,靜岡縣的士兵在日軍裡的名聲也不算很好。因此,井出節大佐對自己的士兵在這次執行任務的時候,一旦遭遇敵人的頑強抵抗,能夠血戰到底,堅決完成任務,並沒有很足的信心。 當井出節大佐率領自己的部隊悄悄的接近了中國軍隊的側翼。結果卻是讓他十分的意外。只見他的對面,中國士兵們要麼是聚在一起,嘴裡喊著「銅錘」「板凳」,要麼就是不知道躲到了什麼地方,僅有的幾個孤零零的哨兵也是靠在樹旁或者石頭邊上打瞌睡。 井出節大佐對此十分的不解。這畢竟是戰時,而且還是前線,竟然會有這樣的奇怪景象出現,簡直就是太不可思議了。其實,大佐如果知道這支部隊的長官有著什麼樣的嗜好,也就不會感到奇怪了,上行下效嘛。憑什麼師長團長他們可以聚賭,下面的下級軍官和士兵就不能抓緊機會好好的放鬆一下,舒緩一下神經呢? 不過奇怪歸奇怪,老天賜予的機會,井出節大佐還是不會放過的。這樣難得的機會,如果再被錯過了,那肯定是要遭到天譴的。 「悄悄的前進,打他們一個出其不意。」井出節大佐向部下下達了命令。 日軍藉著103師部隊的疏於戒備,從正面向103師部隊發起了猛攻。 突然遭到了日軍的襲擊,103師各部隊一下子就亂了起來。各部隊的長官們,要麼在師部裡陪著師座玩牌,要麼就是互相串門自娛自樂,整支部隊幾乎就是群龍無首,根本來不及作出及時地反應。只有少數的士兵們憑著自然的反應,開槍抵抗。大多數官兵們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就稀里糊塗的敗下了陣來。至於那位好賭的師座大人,則是及時的爬上了一輛汽車,帶著自己的小老婆,一溜煙跑到了後方,美其名曰遙控指揮。 103師的全面潰敗,讓整個第8軍的側翼完全暴露在日軍面前。得到了成功突破中國軍隊側翼消息的大木戶三治少將一下子精神徹底振奮了起來。 「全面出擊,務必一舉擊潰敵人的抵抗,殺進宜昌。」少將高聲的下達了作戰命令。 第8軍的鄭軍長接到了103師完全潰敗的消息以後,一下子人就呆住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阻擊計劃竟然就這樣徹底泡湯了。103師潰敗了,第8軍的側翼就完全的暴露了。如果再不及時的撤退,日軍一旦從側翼和正面同時發起進攻的話,第8軍剩下來的兩個師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經過一番痛苦的權衡,鄭軍長艱難的下定了決心:「榮一師和第5師交替掩護,繞過宜昌,向石牌方向撤退。」鄭軍長之所以不選擇向宜昌方向靠攏,是害怕自己部隊的潰兵會把新20軍的陣形衝垮。那樣的話,連帶著新20軍一起,兩個軍的部隊就會同時發生大潰敗,後果會不堪設想。 在下達撤退命令以後,鄭軍長命令把自己部隊的情況和自己的撤退命令上報給第6戰區。然後,他提起了電話。 「是仲良嗎?」 「是我,桂庭兄。」 「我要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你要做好準備。」 「我聽著呢,說吧,桂庭兄。」鄭軍長的聲音給劉建業的感覺是欲言又止。這讓劉建業有了一種不祥的感覺。 「103師潰敗了,我部的側翼完全暴露給了鬼子。我只能下令撤退了。我對不起你,我沒有兌現我的承諾。我無顏以見江東父老了。」鄭軍長這個鐵打的漢子,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的落下了眼淚。 「我知道了,謝謝你能夠想到通知我。我會做好準備的。」劉建業淡然地說著。 「仲良老弟,你好自為之吧。我要撤退了。再見。」說完,鄭軍長掛斷了電話。 「意外情況出現了。第8軍潰敗了。我們要腹背受敵了。」放下電話,劉建業對身邊的人們說著。 這個意外的噩耗,一下子就讓新20軍軍部裡徹底的沉寂了下來。腹背受敵,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搞不好的話,整個新20軍就會在宜昌城下遭遇到自己部隊歷史上的滑鐵盧。 「怎麼都不說話了?」劉建業看著身邊沉默的人們。 「不就是腹背受敵嗎?我們又不是沒有遭遇過這種情況,怕什麼?打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劉建業故作輕鬆的說道。他很清楚,這個時候自己首先就不能慌亂,儘管自己在這個時候已經內心裡亂成一團,但是絕對不能在臉上表露出來。相反的,為了堅定大家的信心,鼓舞起鬥志,他還必須要表現出沉著若定的樣子。 「現在,我們的處境非常危險?下一步,我們應該如何應對?」劉建業問著自己的手下參謀們。 「我們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從城裡把部隊撤出來,然後向石牌方向撤退,這是最穩妥地選擇;二是城裡的部隊繼續進攻,在城外的部隊堅決頂住敵人的增援部隊,務必不能放他們進宜昌城;只是這樣做的話,我們兩個方向都不能失敗,只要有一個方向頂不住,我們就會全盤崩潰。」邱副參謀長馬上就說出了兩個方案。 「我現在只問你們一句話,你們對堅決頂住敵人增援部隊,同時不間斷地繼續向第四師團進攻,有多少勝算?」劉建業絕對不是那種隨便就低頭的人,只要還有取勝的希望,他就絕對不放棄。在其他人眼裡,這個時候的劉建業就像一個賭紅了眼睛的賭徒一樣,想要把自己手裡的所有的籌碼一把都押上,搏個要麼全贏,要麼全輸。 「以我的看法,勝算最多只有兩成。」楊參謀長說道。 「只要還有一成,我就敢賭上一把,更何況還有兩成的把握。命令199師和198師繼續進攻,絕對不能給第四師團一絲一毫的喘息機會;新14師主力和軍直屬部隊前往宜昌東面方向,堅決阻擊敵人的增援部隊,寧可全部戰死,絕不放一個鬼子進宜昌。」劉建業一把將自己的軍服前衣襟撕開,軍服上的銅紐扣飛出去很遠。 「電呈戰區長官及軍委會,我新20軍全體將士將以有敵無我,我死國存的信念與敵血戰到底,寧可全部戰死,決不後退一步。」緊接著,劉建業口授了電報,然後在電報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緊接著,新20軍的各位高級主官們一個接一個在電報紙上鄭重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來上酒!喝了這碗酒,咱們就去和鬼子拚命!」劉建業大聲地在指揮室裡喊著。 悠u書萌 UUtxt.Com 荃紋子扳閱瀆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局部的反攻(十八) 字數:4203 「長官,新20軍來電報了。」副官走進辦公室,向坐在辦公桌前面的一名國軍上將報告。 「看來,他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一把押上去了。」上將看著電報,說道。 「辭公,依我看這個仲良,平時看上去還挺穩重老成的,一到了打仗的時候,就容易熱血沸騰。」戰區參謀長郭中將說道。 「既然年輕人有這樣的雄心壯志,我也不能被他們小瞧了。命令18軍緊急向宜昌方向前進,務必在敵人增援部隊突破新20軍阻擊進入宜昌之前,把他們死死的堵在城外。」到了關鍵的時刻,兼任戰區長官的陳部長還是信任自己派系的部隊。也正是如此,他派18軍這支土木系的起家部隊去救援新20軍這支同樣出自土木系的部隊。 18軍這個時候干在編製表裡有三個師,實際上由於第18師被用在了宜巴要塞區守備任務上,所以,實際只有兩個師。要不是陳部長在此前的時候,命令同屬於土木系的第94軍接手了18軍的任務,18軍就只能帶著兩個師的部隊到宜昌了。 接到了陳部長的命令,18軍方軍長立即向所部各師了緊急出動的命令。幸好原先18軍就已經按照陳部長的命令抵達了石牌要塞和宜昌城中間的位置,否則,這個時候恐怕就很難趕在敵人到達宜昌之前趕到的可能了。 「給老子打,狠狠地打!炮兵呢?怎麼不開炮?」劉建業這個時候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像一個將軍,頭上頂著一頂鋼盔,穿著一身布軍服,打著綁腿,肩上還挎著一挺衝鋒鎗,在指揮部裡對著電話用沙啞的聲音叫喊著。 「怎麼了?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沒炮彈了?那麼多炮彈都給你打完了?」一聽到這個消息,劉建業就趕到天好像快要塌了一半。他手裡的王牌,德師105榴彈炮的炮彈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居然打完了。沒有了炮彈的大炮,跟一堆廢鐵沒有太大的差別。 「那山炮呢?你不要告訴我連這個都沒有炮彈了。」劉建業現在是快要為炮彈的問題抓狂了。 「還有兩個基數?那好,我告訴你,你給我先把半個基數打出去,然後你們就撤到城裡去,為城裡的部隊提供火力支援去,把迫擊炮留下來就行了。我這裡哪怕是用牙齒咬,我也絕對不讓小鬼子前進一步,執行命令去吧。」劉建業向炮兵指揮官下達了命令。 「少了張屠戶,難道咱還要吃帶毛豬不成?有炮彈咱要打,沒有炮彈,這仗咱還是一樣要打。」劉建業咬著牙說道。 「沒有了火炮,咱們下面還怎麼打?」楊參謀長問道。 「沒有了火炮,咱們就把小鬼子放近了打,放到30米,先丟手榴彈,再開槍,打上幾槍就衝鋒。」劉建業說出自己的想法。放近了打,一方面可以提高射擊精度,畢竟抗戰的大多數時間裡,國軍的士兵單兵作戰素質相比日軍來說要差了不少;二是,在這個距離手榴彈才夠得著;三是打幾槍就衝鋒,一下子與敵人粘在一起,敵人的遠程火力沒法發揮,不然就會炸傷自己人,同時也減少了衝鋒過程中被敵人遠距離殺傷的可能性。 「那部隊的傷亡會很大的。」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不頂住這股敵人,我們前面付出的那些就會全部白費,甚至還會導致全局的潰敗。我們擔不起這個責任。」 「軍座,長官部電報。」范副官走進來報告。 「說說什麼意思吧。」劉建業一邊給衝鋒鎗換上新彈夾,一邊說。 「戰區長官部已經命令原駐石牌的18軍緊急出動,向宜昌方向前進,預計三個小時以後可以到達。戰區長官部要求我們再堅守半天時間,務必頂住敵人的進攻,不能把這股敵人放進宜昌。」 「回電戰區長官部,卑職及新20軍全體將士,自當竭盡全力,完成任務。」 「命令軍部特務團全部出動,警衛營留守軍部。」劉建業抓起衝鋒鎗,作了一個手勢,走出了軍部。 日軍的又一次攻勢,在凌晨開始了。 他們仗著精良的武器,一開始就鋪天蓋地用炮火和重機槍把成片的槍彈潑向新十四師陣地,把新十四師壓得抬不起頭來。那彈火飛揚的情景,就像農村秋收時,農民迎著陽光揚著的小麥或稻穀,密不透風地往他的陣地上落。 但是戰壕裡一次又一次傳達的口令,始終是不准還擊一槍一彈。鬼子壓了一陣彈火之後,見中國軍隊的陣地被翻得稀濫,便湧出一股步兵,向新十四師的陣地衝來。 距離越來越近了,鬼子已經前進到了50米,可是還是沒有接到開火的命令。 40米,30米,距離已經足夠近了,近到可以清楚地看到對面鬼子臉上長的痣。 終於,士兵們等待已久的命令傳來了:「先丟手榴彈,再開火。」 先是一陣黑壓壓的手榴彈落在鬼子的衝鋒隊列裡,炸起了無數的土團。然後,密集的槍聲在陣地上響起來。槍眼裡的鬼子,就像倒塌的牆壁一樣,一堵堵倒在陣地上。 為了能夠盡快的打通道路,和宜昌城裡正在苦苦掙扎的第四師團會合,大木戶三治少將驅使著他的部下,企圖趁新20軍阻擊部隊立足不穩,瘋狂大舉進攻,突破新14師的陣地。他們一次不成,再來一次,夜戰不行,白天又來。短短一個晝夜,新14師獨立承受了日軍增援部隊的連續衝擊,各部隊均死戰不退,許多的陣地已經是數次失而復得。 新14師的39團打到最後,僅剩一個排的預備隊都用上了。為了鼓舞士氣,團長親自端著大刀,帶著團部所有人員上陣參戰。團長還沒爬到山頂,鬼子又將陣地撕開了一個缺口,伴著濃濃戰火,湧了上來。 老兵曾德永所在的排在傷亡過半的情況下,仍然組織衝鋒。一時間,殺聲、喊聲、槍聲震天,彈火濺起一陣陣煙霧,彌住了整個山頭。最後一批鬼子衝進來時,曾德永和排長鄂煥用刀砍槍刺,幾下就幹掉了。陣地很快就奪回了,堵住了缺口。 戰火稍歇,曾德永的身影從煙火裡顯現出來。 曾德永成了一個血人,他那把珵亮的刺刀,也被鬼子的血燙彎了。在他身後,鬼子的屍體東倒西歪地布呈在陣地上,那些肉體淌出來的血,把曾德永腳下的泥土變成一種黑紅色。這種腥臭無比的血紅和曾德永的形象構成了一幅色彩濃重的油畫。曾德永不知道,自己是在怎樣的情形下,殺掉這些鬼子的。此時,他隱隱感到,自己天生就是一塊殺人的材料。 團長不知不覺地來到曾德永的面前。 鄂煥告訴曾德永,這是團長。曾德永就笑了笑。團長看到曾德永朝自己笑,看到曾德永陣地前倒了這麼多的屍體,就對曾德永說:「小鬼,沒看出來,你殺鬼子的身手還不錯哩。不過就是把鬼子殺得沒有章法,把陣地弄得到處是血,分不清誰是誰了。」 曾德永說:「團長,您看,這麼多死屍橫七豎八,擺滿了山頭,乍一看起來,好像分不清哪是鬼子哪是我們,其實好認得很,那些被槍炮打死的,大部分是我們的人,那些被大刀砍死,或者腦袋身子分了家的,就是鬼子。」 團長說:「好!好得很!鬼子給我們一槍,我們還鬼子一刀,這就叫投桃報李,禮尚往來,這才叫中國兵!」 曾德永笑了起來,笑完後,曾德永說:「喏,剛才我殺死了這些鬼子,還奪了一把歪把子輕機槍,靠的就是我這把刺刀,它很管用哩。」/收,集自思/,源,/中文網/ht,tp 團長說:「對了,你把『大刀向鬼子的頭上砍去』這首歌唱活了,也用得對頭,我當面記你一功,提你當班長,還要嘉獎你!」 曾德永說:「當不當班長,不要緊,只要能打鬼子就行。我發覺,正面的鬼子又在修整工事了。」 曾德永用手指著陰坡上離得很近的一個小土包,對團長說:「最讓人討厭的就是那裡,鬼子還有一挺重機槍,死賴著不肯走,如果我還有兩顆手榴彈的話,我敢保證把這個釘子撥掉!」 團長黑著臉,從衛士身上分給曾德永四枚手榴彈。 曾德永接過來,話兒都沒撂一個,就躍出戰壕,迂迴向鬼子的陣地摸去。不一會兒,果然傳來「轟轟」兩響,鬼子的重機槍啞了。曾德永從鬼子的掩體內拖著那挺重機槍躍出來,向團長招手致意。 團長笑著大聲說:「這小鬼有種!他叫什麼名字?」 鄂煥說:「報告團長,他叫曾德永。」 團長說:「我記住了,曾德永!」 突擊接連受挫的鬼子愈加瘋狂,在炮火的支援下,日軍發動了猛烈進攻。新14師的許多陣地進入白刃階段。中國士兵與鬼子廝殺糾纏在一起,短兵相接,扭打成一團,一直相持到中午。新十四師各團部隊均與鬼子激烈作戰,劉建業也帶著他的特務團,在陣前陣內反覆衝殺,連排長身先士卒,與鬼子肉搏,陣地失而復得數次,兩軍屍體混雜於陣前,戰況空前悲壯激烈。下午鬼子又增援衝擊,鴉鵲嶺一帶數處被日軍突破,第40團團長張明忠親自帶領團預備隊,衝上陣地,振臂高呼:「兄弟們!為民族生存戰鬥,消滅日冠!衝啊!」 官兵也一齊喊:「衝啊!」 一齊衝入日軍陣地與鬼子展開肉搏。幾進幾出,喊殺聲,槍支碰擊聲,交織成為一曲慷慨悲歌,雙方陳屍遍佈山崗。 張明忠、三營長彭純仁亦等為國捐軀。 全團陣亡。 就在新十四師快要頂不住的時候,對面的鬼子突然陣腳大亂,開始轉身向後退去。 「軍座,18軍方軍長來電,他們對敵人增援部隊的側後進行了迂迴,已經形成了鉗形合圍的態勢,現在正向敵人發起全線進攻。」參謀一路小跑,跑到了正靠在戰壕壁上喘著氣的劉建業的面前。 「怪不得我一直等不到他們,原來他們來了一個以攻代守。回電,我軍全體將士感謝他們的及時出手援助,請他們一起參加對鬼子增援部隊的追擊。」劉建業高興之下也就拿鬼子當作送給18軍弟兄們的禮物了。 「命令,新14師和特務團全體部隊全部出擊,給我追著鬼子的屁股狠揍。」下達這道命令的時候,劉建業顯得意氣風發。 幽憂書猛 Uutxt。cOm 銓蚊吇板越鍍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局部的反攻(十九) 字數:4478 在把城外的陣地交給18軍以後,劉建業把已經被打殘的新14師派到了石牌要塞方向進行休整。那裡有石牌要塞的大口徑要塞炮可以為新14師提供足夠的火力掩護。自己則帶著軍部人員和部分直屬部隊進入了正在激戰中的宜昌城。 「現在部隊的情況怎麼樣?士氣還可以吧?」劉建業問著在城裡作戰的兩位師長。 「部隊的士氣現在很高,弟兄們都想盡快地把第四師團徹底的消滅掉,奪回宜昌城。」宋師長說道。 「那就好,只要弟兄們還有這樣的士氣就好辦。不過,現在我們所要做的,不是加快進攻節奏,而是要放慢節奏。」劉建業不緊不慢的說道。 「為什麼?現在小這樣的打法難道不好嗎?」段師長和宋師長都對劉建業的意圖表示不理解。 「你們要等我把話說完,不要這麼著急。現在,我們的對手大阪師團已經只剩下不足八千人的殘部堅守著城裡大約四分之一的地區,這樣的話,他們的防守兵員和裝備的密度是相當大的。甚至可以說,他們的密度超過了我們的進攻部隊的密度。如果我們繼續強攻的話,勢必會激起他們的強烈反彈,這樣的話他們一旦橫下一條心,想要和我們拚個魚死網破,我們短時間內還很難招架得住。雖然說大阪師團的戰鬥意志不算強,但是,他們畢竟是日本陸軍的老牌師團,甲種配置,在裝備和訓練上比起我們來說都要強。前面如果我們不是採用突襲手段一舉佔領了機場,全殲了在機場方向的守軍,特別是消滅了他們的戰車中隊,再加上我們有大口徑火炮助陣,一旦拉開了架勢打起來,我們未必能佔到太多的便宜。這一點,你們承認嗎?」 「我們承認。對手的訓練素質的確很高,可是弟兄們的士氣一直都是很高的,從來沒有在鬼子面前退縮過。」段金鎖說道。 「你們承認他們的訓練素質高就行了。現在他們的處境十分艱難,幾乎完全孤立無援,只能依靠飛機的空中支援來穩定戰局。如果我們還保持強攻的態勢,敵人肯定會困獸猶鬥,做拚死一搏的。我們如果不小心的話,很可能會想要打狗卻被狗咬上一口。可是,如果我們讓他們產生可以突圍出去的假象,讓他們主動離開城裡的堅固工事,拉到城外開闊地帶,你說,這樣對我們來說,是不是更好打一些?我們只要追著他們的尾巴,一口一口的咬就行了。」 「這樣是要好打一些。城裡的戰鬥的確不好打。」兩位師長交換了一下眼神,說道。 巷戰,自古以來就是軍事方面的一個難題,無論是強盛一時的德軍,還是後來軍事力量世界第一的美軍遇到巷戰這種特殊的戰鬥形態,都會覺得十分的頭疼。德軍在斯大林格勒,美軍在摩加迪沙和伊拉克,都對巷戰沒有太多的辦法。即使是橫掃了整個東歐的蘇俄紅軍在歐洲戰場的最後一戰——柏林會戰裡,都遭受到了巨大的傷亡,要不是他們的力量對於柏林的守軍來說實在是過於強大,柏林能否順利攻下都是很難說得。也正是由此,後世的世界各國軍隊都投入了大量的精力研究巷戰這個課題。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都對巷戰感到頭疼,更何況是裝備和訓練都差得多的中國軍隊了。 「所以,我們要放緩進攻速度,適當的降低進攻的力度,讓敵人認為我們已經精疲力竭了,這樣,他們肯定會選擇從城裡突圍。一旦他們出來了,我們就好打了。」劉建業喝了一口純正的牙買加咖啡以後說道。 在劉建業的安排下,新20軍把城裡的兩個師的主力都悄悄的撤了出來,到城外通向武漢方向的路上埋伏起來。新20軍的特務團則加入了戰局,特別是野狼部隊被全部投入了城內的巷戰。有了這些野狼參戰,雖然整體上城內的戰鬥強度降了下來,但是日軍的各級指揮官,機槍手和指揮部卻遭了殃。沒有多久,日軍的上百名中下級指揮官被點了名,至少三個大隊的指揮部被端了窩,搞得大阪師團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有的日軍指揮官為了保命,在靠前指揮的時候悄悄的摘下了領章,放棄了指揮刀,也不再像平時那樣注重禮節,要求部下向自己敬禮了。為了一點虛禮,丟掉自己的性命,那可實在太不值得了,御身大切嘛,保命第一。 劉建業的這一手一下子就把北野師團長逼到了牆角。他的回轉餘地已經越來越小了。在和武漢的軍司令部反覆溝通以後,北野師團長終於得到了他最想要的結果。阿南將軍批准了第四師團的突圍行動。 「第37聯隊作為先導,第8聯隊,野炮兵第4聯隊和搜索第4聯隊居中,第61聯隊和工兵第4聯隊作為後衛,輜重兵第4聯隊在城內殿後,等師團主力突圍以後,自行行動。師團部隨第8聯隊一起行動。我們的前進方向是應城。」北野師團長部署了師團的突圍行動。 中將閣下的話一說完,川上不二夫大佐的臉色就變得煞白。很明顯,師團長的行動部署裡,是把他的輜重兵聯隊當成了棄子,準備以輜重兵聯隊的毀滅來吸引對手的注意力,以保證師團的突圍行動。由於日軍裡各兵種的地位有高有低,騎兵相對來說因為部隊裡的世襲貴族數量比較多,所以,地位是最高的,然後就是裝甲兵和步兵,接下來是炮兵,炮兵又高於工兵,墊底的兵種就是輜重兵了。輜重兵向來被認為是廢物窩囊廢的集中地,在其他兵種面前基本上抬不起頭來。在日軍各部隊裡,被認為不善於戰鬥的台灣兵通常都被分配到輜重兵聯隊。 川上不二夫大佐對師團長閣下的命令十分不滿,他很想當場質問聯隊長,為什麼別的聯隊就可以突圍出去,自己的輜重兵就要為別人做犧牲,難道輜重兵就不是人了?可是,大佐剛剛想張開口,北野師團長就率先問道:「川上大佐,你們的任務很重要,師團能否順利突圍出去,就要看你們能不能拖住敵人了,拜託了。」說完,中將向川上大佐敬了一個軍禮。 被中將的行動嚇了一跳的川上大佐只能把已經到了喉嚨口的話,又嚥了下去。 「輜重兵聯隊自當竭盡努力,保證師團的順利突圍成功。」川上大佐很不情願地說道。 散會以後,大阪師團的各級部隊紛紛開始做撤離突圍的準備。士兵們紛紛開始打起背包,收拾行裝。 日軍的行動跡象被偵查人員發現以後,迅速的報告給了新20軍軍部。 「小鬼子終於想跑路了。難得,能夠堅持這麼久,也難為他們了。好了,命令各部隊做好準備,保持警戒狀態,我們要好好的歡送這些不速之客了。」劉建業輕鬆的說。 凌晨2點,被日軍堵塞起來的宜昌南門被悄悄的打開了。日軍排著隊,保持著靜默從城裡走了出去。為了加快突圍的行軍速度,同時也為了避免被對手發現,大阪兵們放棄了火炮和汽車,連拉大車的騾馬嘴上都被戴上了套子,防止發出聲音。 皎潔的月光下,日軍的隊列幾乎沒有聲息的走著。月光照射在刺刀上,放射出陣陣寒光。 「師團長閣下,我們已經離開宜昌城大約20公里了。再走上大約50公里的路程,我們就可以進入安全地帶了。」負責先頭部隊的古賢一少將向北野中將報告。 「很好,繼續前進,不能停下來。」北野中將騎在馬上說。 就在這個時候,前面的先頭部隊那裡突然傳來了幾聲爆炸聲音。 「快去看看出了什麼情況。」北野中將顯然很著急,對參謀說到。 參謀剛剛走開沒有多遠,前方部隊那裡就傳來了激烈的槍炮聲。 「看來,支那人察覺到我們即將突圍的跡象,已經有了準備,他們早就在這裡埋伏了。」古賢一少將說道。 「命令先頭部隊不惜一切代價,務必衝開道路,確保師團順利突圍。」北野中將馬上下令。 接到了命令的第37聯隊立即向埋伏的阻擊部隊陣地發起了連續的衝擊。急於想要從宜昌逃離的大阪兵們這個時候爆發出了難以想像的戰鬥力,冒著中國軍隊的迫擊炮彈和機槍火力組成的火網,拚死的突擊。 雖然阻擊部隊竭盡全力,無奈兵力不足,加上日軍在逃出升天的慾望驅使下,戰鬥意誌異常堅定,阻擊陣地在日軍的衝擊下逐漸的鬆動。終於,在天光大亮的時候,日軍不顧傷亡強行衝開了一條血路。順著這條血路,大阪師團以迅捷的速度跑了出去。按照當時他們的速度來算的話,如果能夠保持一整天的話,絕對可以打破世界軍事歷史上的步行機動速度。 「想不到這些大阪兵居然選擇了那個方向。這是我的責任,要怪我。」接到日軍突出重圍的消息,劉建業後悔不迭。在日軍的突圍方向的判斷上,劉建業出現了錯誤,以至於在那個方向上的阻擊部隊兵力不足,沒有能夠擋住敵人的突圍行動。 「不行,他們的師團主力逃掉了,城裡的那些負責斷後的掩護部隊,我可絕對不能讓他們逃掉了。」劉建業後悔過後,想到了另外的問題。 在劉建業的協調下,新20軍部隊和18軍部隊迅速回防,把城內的日軍陣地圍了一個水洩不通。 /收,集自思/,源,/中文網/ht 劉建業並沒有急於向敵人的陣地發起進攻,而是要炮兵向著敵人的陣地打掉手上所有的剩餘炮彈。 新20軍所有的還有炮彈的火炮,一齊向日軍的陣地開火。一時間,炮彈的爆炸讓人產生一種地動山搖的感覺。在日軍的陣地上接連升起了一個個灰色的小蘑菇雲。 「派一個人去給他們送最後通牒,命令他們在接到最後通牒的半個小時以內投降,否則的話,我就不能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還要加上一條,要是他們膽敢燒掉軍旗,我就認為他們是要繼續抵抗到底。」劉建業說道。 一個打著白旗的中國參謀軍官騎著馬,走向了日軍在城內的殘餘陣地。 一刻鐘以後,這名中國參謀軍官從日軍那裡走了回來。 「軍座,鬼子的川上聯隊長已經接受了最後通牒,將於一刻鐘以後正式投降。」 「那就好,我們就在這裡等著吧。」劉建業滿意地說道。 一刻鐘以後,日軍輜重兵聯隊的剩餘人員600餘人全部排成了隊列,整齊的離開了陣地,在軍官的帶隊下向18軍和新20軍投降。隨著武器一齊交出的,還有他們的聯隊軍旗,以及大阪師團從城裡突圍時丟棄的大量裝備。 「怎麼沒有見到你們的川上聯隊長?」劉建業轉了一圈,都沒有見到一個大佐級的軍官,連忙叫過一個少佐,用日語問道。 「川上聯隊長已經切腹自盡了。」少佐黯然地說道。 「你們給他修一座墳墓,把他安葬起來。等戰爭結束了,再把他送回你們日本本土。」對於像川上大佐這樣的顧及部下性命,不強求他們作無謂抵抗的有理智的指揮官,劉建業還是會給與他軍人應有的待遇的。 隨著日軍輜重兵第四聯隊的繳械投降,在淪陷近10個月以後,有著重要戰略意義的宜昌城,重新回到了中國方面的手裡。中國的國旗重新升起在宜昌的城頭。 u悠書猛 uUtXt.COm 荃汶子板粵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表彰和酒會 字數:6426 4月12日晚間,重慶的國民政府中央電台打斷了正常播出的節目,插播了一條重要新聞:「據我前方戰報,我國民革命軍第18軍和新20軍在友軍的全力協助下,經過激烈戰鬥,於今日下午3時許,光復宜昌。此戰,我軍在軍委會的周密策劃和正確指揮下,充分發揚戰鬥精神,基本全殲敵第四師團,重創敵第3師團和第13師團各一部,擊斃敵第四輜重兵聯隊長川上不二夫大佐以下軍官百餘人,生俘日寇數百名,取得了重大戰果。」 新聞的最後是莊重典雅的中華民國國歌和高亢的國民革命軍軍歌。 民國三十年,公元1941年4月12日,國民革命軍在經過近十天的激烈戰鬥以後,光復了號稱陪都門戶的宜昌城。這是國民革命軍自全面抗戰開始以後主動發起戰略反攻所收付的第一個戰略要地。曾幾何時,國民革命軍在日寇的步步進犯下,只能節節抵抗,步步後退,雖然竭盡全力,付出了巨大的犧牲,上百萬官兵血灑疆場,僅將軍級別的高級軍官就有數十人為國捐軀,無奈只能看著一座座城市相繼淪入敵手,大片國土被敵人蹂躪,人民陷入巨大的苦難。許多的所謂的外國觀察家,都紛紛認為中國的抗戰前途非常悲觀。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論是國民政府,還是國民革命軍數百萬官兵無不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甚至在國民政府內部,一些意志不堅定的人,也脫離了抗戰陣營,投向了日本人的懷抱,當起了可恥的漢奸,賣國賊。終於,在經過了無數的失利以後,中國軍隊主動向敵人發起了戰役級別的反攻,而且一舉收復了重要城市。這讓國內的輿論一片歡聲鼓舞。在國民政府控制區裡,許多的大小城市裡都出現了市民自發的慶祝遊行,他們打著中國國旗,抬著中山先生的巨幅畫像,高喊著「中華民國萬歲」,「國民革命軍萬歲」等口號。許多的商店老闆都拿出了自己店舖裡面的糖果,免費的分發給路過的市民,還燃放起了爆竹和煙花,絲毫不掩飾自己心裡洋溢的喜悅心情。 無論是國民政府和國軍方面的報紙電台,還是陝甘寧邊區方面的媒體都對這次國軍取得的空前勝利進行了大幅面的報道,一直都認為這一次的勝利對於整個抗戰進程,對於鼓舞民心士氣都有著極為重要的作用。當然,邊區方面的媒體把這次的勝利和他們在華北所發動的百團大戰並列作為中國軍隊主動進攻戰役的典範。而重慶方面則是直截了當地說宜昌大捷其重要意義遠遠超過所謂的百團大戰。在打輿論戰的時候,雙方仍然尋找著一切可能的機會,在維持抗戰總體大局的前提下,不時地做著較量。 既然國民革命軍取得了難得的勝利,重慶的大佬們自然是不能無動於衷,一點意思也沒有的。各位中央委員,國民參政會議員,政府各部,軍委會各部門,各位軍中名宿以及各省政府都紛紛給第18軍和新20軍打來電報,熱烈祝賀他們取得的戰果。 藉著宜昌大捷,第六戰區司令長官兼軍委會政治部陳部長下達了正式命令,將第六戰區司令長官部從長江南岸的恩施正式轉移到宜昌,以顯示第六戰區屬下各部堅守宜昌保衛陪都的決心。 4月14日,作為全國戰時最高統帥的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乘坐飛機在十餘架戰鬥機的護航下,駕臨宜昌。 飛機剛剛在跑道上停下來,馬上就有機場工作人員上前架上了舷梯。 劉建業和大批高級軍官全副戎裝,一起列隊站在機場跑道旁邊靜靜的等候。站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劉建業的上司,戰區司令長官陳部長。陳部長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在軍官們身後,是從參戰各部隊裡抽調出來的代表組成的儀仗隊和戰區組織的軍樂隊。 兩分鐘以後,飛機的艙門被從裡面打開了。先從裡面出來的是兩名侍衛軍官,站在舷梯的兩旁。然後,從裡面走出來的就是穿著全套軍服,披著大氅的最高統帥。 此時,隨著陳部長的一個手勢,軍樂隊馬上奏起了嘹亮的軍樂。最高統帥先是向在機場裡迎接他的眾人招了招手,然後走下了舷梯。 陳部長向著最高統帥迎了上去,敬了軍禮,代表戰區各部隊向最高統帥表示熱烈的歡迎。 最高統帥還了禮以後,在陳部長的陪同下,帶著陪同的隨行人員,向等候在後面的高級軍官們走了過來,一一握手表示慰問。 當最高統帥走到劉建業的身邊,劉建業站得筆直,向最高統帥立正敬禮,用寧波口音高喊:「校長好。」 最高統帥滿臉笑容,拍著劉建業的肩膀,用寧波官話說道:「這一仗你打得很好,我不會虧待你的。」 劉建業馬上高聲地喊道:「願為校長分憂,粉身碎骨,在所不辭。」這個時候,要是不說一些最高統帥喜歡聽的話,那才是白癡傻蛋呢。 最高統帥聽到劉建業的話,馬上連著說:「好,好,很好。」 在最高統帥走過以後,就是最高統帥的夫人和其他國府的要員們過來一一握手。只有孔院長走到劉建業的身邊的時候,不但握手,還悄悄得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你的事情還沒有完。」這一下子,就把劉建業從雲霄打入了冰窟。不怕賊來,就怕賊惦記。自己看來就被孔院長給惦記上了。看來,自己以後一定要小心做人,不然一旦被他們抓住了小辮子,自己恐怕就要玩完了。 晚上6時,宜昌城內的第六戰區司令長官部禮堂。 這個時候用將星閃耀,將官如雲來形容禮堂裡面的情形是一點都不過分的。在這場由最高統帥親自出席的宜昌大捷表彰大會上,不但有國民政府,軍委會和第六戰區的要員們,還有為宜昌會戰的順利進行作掩護策應的第一,第三,第五,第九等戰區的代表們。同時還有雲集了大量的國內外媒體記者跟蹤採訪。 最高統帥作為全國抗戰的最高領導,為國軍取得的宜昌大捷作了總結講話,盛讚了國軍的英勇作戰精神,對國軍的積極表現予以高度的評價,指出在目前的戰略相持階段,國軍正是要發揚主動進攻的精神,不斷地向敵人發起戰役和戰術級別的反攻,以此來改善戰場形勢,同時更大程度上的消耗敵人的力量,使戰爭的天平一步步向有利於我國的方向傾斜。緊接著,最高統帥還表示宜昌大捷證明了國民政府的英明領導,只有統一在國民政府的旗幟下,才能在未來的戰局裡取得更多更大的勝利,那些對抗戰悲觀失望,失去信心的人可以醒悟過來了,只要重新回到國民政府的懷抱裡,中央是可以既往不咎的。 對於最高統帥的這些幾乎千篇一律,沒有什麼營養的講話,劉建業雖然並沒有多少的興趣,可是還是做出了聽得津津有味的模樣,不時地跟著鼓掌。 最高統帥講話完畢以後,穿著一身黑色絲綢長袍馬褂的國民政府的林主席宣讀了嘉獎和處分命令。 新20軍作為收復宜昌的部隊之一,和第18軍一起成為了嘉獎的最大受益者。劉建業作為新20軍的部隊主官,被授予了一等寶鼎勳章以及根據勳章頒給條例附帶的一千元終身年金。新20軍各級主官和一些作戰英勇的士兵也得到了相應的表彰和獎勵。參加宜昌會戰的各部隊同時得到了國民政府特別授予的宜昌會戰紀念獎章,由於時間比較緊,紀念獎章還來不及製作出來,所以將在以後補發。而一些在會戰裡作戰不利的部隊及其長官就得到了處分。讓劉建業痛恨不已的何公子,大概是由於他的叔叔的斡旋,以及最高統帥平衡中央軍兩大派系力量的考慮,只是被罰了一年的軍餉,革職留用。 「背靠大樹好乘涼,從來都是這個樣子,沒什麼好希奇的。」在國軍裡混了這麼多年,劉建業對此早就是見怪不怪了。 在林主席講完話以後,軍委會的馮副委員長,這位已經失去了自己部隊的軍中前輩代表軍事委員會宣讀了部隊的調動命令。新20軍被從第六戰區作戰序列中分離出來,成為軍委會直屬部隊,得到了自己的桑(植)吉(首)師管區,同時,新20軍還被調往湖南湘潭休整。 一聽到這個消息,劉建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師管區,就意味著自己的部隊以後的補充兵員,將可以從自己的師管區所轄範圍裡補充而不用完全依賴軍政部的補充了,這對於和軍政部何部長關係很差的自己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劉健也不知道是誰率先在軍委會裡提出這樣的提案的,如果知道是誰的話,他都想好好的擁抱一下對方,以表示自己的感謝。當然,擁有自己的師管區,也意味著自己的部隊正式被列入了國軍的一等主力部隊行列,僅僅比第1軍,第2軍,第5軍和第74軍這樣的軍委會攻擊軍地位低一些。這樣的一種地位,對於劉建業這樣的軍中資歷很淺的年輕將領來說,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殊榮。國軍中強調輩分,在黃埔生中大一期就壓死人的情況下,劉建業以一個黃埔後輩的資歷能夠取得這樣的地位不能不讓人為之側目。當然,劉建業很清楚,這一切的背後除了自己的令人感到眼花繚亂的戰功以外,絕對少不了陳部長的大力提攜和最高統帥的提拔重用,自己的浙江籍出身也為自己加了不少的分。 接下來的消息,就讓劉建業感到一些惋惜了。在新20軍調往湖南的同時,第199師被從新20軍作戰序列裡調到第18軍,以由浙江地方保安團編組成的暫編35師替代。這就意味著在一起並肩作戰兩年多的夥伴,就要離開了。 在表彰大會結束以後,大隊人馬轉到了另外一個大廳,那裡早已經被佈置成了一個西式風格的宴會廳。大員們要在這裡召開冷餐會,開懷暢飲,慶祝難得的勝利。當然,日理萬機的最高統帥和年老體衰的林主席就只是在這裡露了一個面就走了。 劉建業對於這樣的場合雖然不能說是應對自如,至少也是早已熟悉,應付起來不是那麼手忙腳亂。 劉建業一邊端著盤子,從大長條桌子上的找一些自己喜歡的食物吃,一邊和身邊的人們打著招呼,寒暄幾句。吃了八分飽以後,劉建業從穿行在人群裡的侍應生手上端著的托盤裡拿了一杯紅葡萄酒,站到了宴會廳的靠牆位置,小口的品著酒,同時用眼睛觀察著身邊的人們。 儘管劉建業躲在靠牆位置,但是他身上佩戴的一等寶鼎勳章藍白色大綬,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許多人在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都和他主動打招呼。劉建業也只好不斷的回禮。 「仲良老弟,我可總算看到你了。」一聲招呼在劉建業身邊響起。 劉建業轉過頭來,一個佩戴著中將領章的國軍將領端著酒杯站在自己的身邊,不過,這位中將似乎已經喝得多了一點,不但滿臉紅光,嘴裡還冒著酒氣。 「原來是率真兄,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不是在駐柏林的大使館裡擔任武官嗎?怎麼會到這個小地方來的呢?」劉建業認出了這個人是自己當年在南京中央軍校教導總隊實習時候的桂總隊長。 這位桂總隊長後台也很不簡單,既是陳部長的門生,又是何部長的侄女婿,畢業於黃埔軍校第一期,後作為第一批留德學生,被派赴柏林,學習裝甲兵戰技戰術。在德國,他曾以自己的吃苦耐勞、謙遜誠實,博得教官、同窗一片讚譽。他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掌握了以精深著稱的德語;作為缺少理工知識訓練的人,他更時常在深夜鑽研課程。前後兩年的拚死努力,終於獲得回報,他最終以當期學員前三甲的優異成績畢業。畢業後,他留在德國使館擔任武官職務。他的嚴謹習氣、刻苦態度,也漸漸聞達於南京軍界高層。不久後,何部長以侄女配其為妻。1935年,最高統帥在南京舉行中國童子軍大檢閱儀式,是時他任評閱長。當他巡視到滿洲代表隊時,他看到的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十個人。此時,他一下子想起了滿洲淪陷的土地。他不顧軍人的威嚴,頓時淚流滿面。如果不是還有評閱任務的話,他肯定會放聲大哭。一直到報告最高統帥時,他仍然哽咽。這是萬餘名童子軍代表共同目睹的一幕,會場因此寂然無聲。從滿洲流亡到淞滬的幾十個孩子,也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放聲大哭,哭聲連成一片。素來注重軍儀的最高統帥,眼角也略略濕潤了,他親自走到孩子們的面前,溫言勉勵。從此,桂總隊長被認為是「黃埔軍人之楷模」。同時,他還和黃埔同學賀衷寒,滕傑等人聯手成立了力行社,成為創始人之一。力行社是是復興社的內層組織和核心,下屬的特務處處長就是現在重慶羅家灣的戴老闆,特務處也就是羅家灣的前身。桂總隊長在南京保衛戰失利以後,被任命為第27軍軍長,參加了蘭封戰役,結果出了大醜,要不是最高統帥曲意維護,何部長出手相救,恐怕他就麻煩了。此後,他又被再次任命為中國駐德國使館武官。 「我這次回來時奉命回國述職,例行的。」桂中將滿不在乎的說道。 「現在的歐洲,德國人看起來很風光吧?」劉建業隨口問著。 「那是當然,德國軍隊是世界上最優秀的軍隊,是不可戰勝的。」桂中將由於在柏林陸軍大學留學過,所以對德國軍隊極為推崇。 就在這個時候,宴會廳裡又走進來一群人。和宴會廳裡的人們不同的是,他們都是白皮膚的西方人。劉建業一看就認出來了,這些人都是蘇俄派到中國來的軍事顧問。走在他們這些人領頭位置的就是蘇俄駐華駐華武官,軍事總顧問,蘇俄紅軍的崔可夫將軍。 「你看他們呢?」桂中將小聲地問著劉建業。 「他們現在看上去也很風光,剛佔領了波羅的海三國,又從羅馬尼亞割了一塊,國土又增加了不少。」劉建業對於蘇俄的野心向來有著深深的戒備,所以,也並不掩飾自己對蘇俄沒有好感的事實。 「他們也沒有多少時間快活了。」桂中將小聲地說了一句。 「是不是德國要進攻蘇俄了?」桂中將的聲音雖然小,但是足以引起劉建業的注意了。算起來,按照原先的歷史,再過兩個月多一點時間,德國就將正式啟動全面進攻蘇俄的巴巴羅薩計劃了。這可是歐洲戰場上的重頭戲。所以,劉建業趕緊追問了一句。 「你猜對了。」桂中將打了一個酒嗝,繼續說道:「我回國之前不久,剛剛參加過一個德國人的外交酒會。你知道,我在德國的同學關係很多的。在這個酒會上,一個昔日的柏林陸軍大學同學,他現在措森的參謀總部任職,他就對我說元首已經批准了巴巴羅薩計劃,就在6月的21日或者22日,德國就將對蘇俄發動進攻。這次進攻將是決定性的。德國將投入超過150個師的部隊,對紅軍進行打擊。按照德國參謀總部的預計,戰爭將在三個月內結束,莫斯科將被佔領。」 「我看未必,俄國的土地實在是太廣闊了,而且,他們的道路狀況向來是很糟糕的。如果德國人不能在俄羅斯寒冷的冬季到來之前結束戰爭,那麼他們就麻煩了。不要忘記,當年的拿破侖皇帝陛下,就是敗給了俄羅斯人的天然盟友。德國人應該做好戰爭延長到冬季的準備。」劉建業小聲地說著。 「我看德國人很可能順利地獲得勝利。他們的戰術是第一流的,作戰經驗也是最豐富的,不像那些俄國人,還會訓練穿著滑雪板時候怎麼拚刺刀。」 「俄國人也不是完全的傻子,他們畢竟還有圖哈切夫斯基元帥留下來的大縱深機動作戰和防禦理論。」 「圖哈切夫斯基元帥和紅軍的那些高素質的軍官們幾乎要麼是被處死了,要麼被送到西伯利亞勞改營了。現在他們的那些軍官,要麼是一些酒囊飯袋,老糊塗蛋,要麼就是剛從軍校出來的什麼都不明白的小糊塗蛋。就這個樣子也能在德國人面前打勝仗?」 「不管那麼多了,我們到時候看著吧,省得在這裡傷了大家的和氣。」劉建業看到兩人之間有一些要抬槓的樣子了,連忙主動退讓。 「對,它們之間的事情關我們什麼事?來,我們乾一杯。」桂中將又舉起了酒杯。 劉建業硬是被桂中將拉著喝了不少,直到桂中將又發現了新的喝酒目標,走開以後,劉建業已經被善飲的桂中將灌下了超過一瓶烈性白蘭地了。 幽U書萌 UutXt。cOM 荃文吇扳月讀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酒不能多喝的 字數:6346 劉建業只知道是范副官把自己架上了車,至於上了車以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劉建業是一點都不知道。 不知睡的多久,突然感覺一個溫暖的東西把自己纏住,軟軟的帶著香氣和熱氣。劉建業的意識早已經模糊,帶著睡意和酒勁,劉建業只感覺十分的舒服,一翻身緊緊的摟著那給自己帶來溫暖的物體,突然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閣在兩人的中間,本能的把那層東西清除,最後壓在了那溫暖的『物體』之上,漸漸的溫暖的物體也有了反映,把劉建業包圍在中間…… 當劉建業被強烈的陽光照清的時候,第一個感覺就是頭痛無比。他知道這是喝酒的後遺症,沒有當回事,剛想起床卻感到自己的身上好像光溜溜的,什麼衣服都沒有穿。 「不對勁啊,我好像沒有裸睡的習慣。大概是昨天回來的時候,我自己無意識的衣服都脫光了。算了吧,還是先找找衣服看吧。」劉建業閉著眼睛對自己說。 當劉建業轉過頭,卻吃了一驚。床頭露出一個留著長長的黑髮的女人頭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情?我的房間想來除了黃峰以外,沒有別人進來的。怎麼會出現一個女人來?」劉建業滿腹的疑問。 「不行,還是先找到衣服穿起來再說,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太不像話了,被別人看到了多沒面子。」儘管民國時期的黨政高層人物裡,鬧出花邊新聞的人不少,甚至有抗戰抗出花柳病的人,但是,土木系眾將在這個方面幾乎都一直向他們的老大陳部長看齊。陳部長就只有一個妻子,在承蒙第一夫人親自做媒娶了民國元老,曾出任湖南省都督,國民政府主席,行政院長等職的譚老先生的女兒之前,就先和結髮妻子履行了離婚手續。劉建業在這樣的環境裡自然也是入鄉隨俗,況且,他在這個方面向來是很保守的,充分秉承了前世時候的遺風。想到這裡,劉建業馬上小心的掀開被子的一隻角,想要從被子裡鑽出去。 「你醒了。」女人發出一聲很平靜的聲音。 「我醒了。」聽到這個聲音,劉建業馬上嚇得馬上把被子又給拉上了。 「你的衣服,放在椅子上了,自己去穿吧。」女人的聲音依舊平靜。 「好的。」劉建業連忙從床上連滾帶爬的下來,跑到椅子前,拿起衣服褲子就往身上套。由於心裡著急,不免看上去有一些狼狽。 費了好大的功夫,劉建業才穿好了衣服,抬起手擦了一下額頭,乖乖,一頭的冷汗。劉建業面對窮凶極惡的鬼子衝到陣地上來,都沒有過這樣的狼狽。 「我的衣服,你幫我拿過來吧。」女人又說話了。 「好的,我幫你拿。」劉建業答應著,往房間裡一看,天哪,地上丟了一地的衣服,最醒目的是一身黃色的軍服。 「完蛋了,我闖禍了。」劉建業暗自說道。土木系部隊的軍紀相對於國軍其他部隊來說,要嚴格的多。在當時的中國軍隊裡,大概除了GCD的軍隊以外,就算是土木系的部隊軍紀最好了。這也與陳部長曾經得到過第三黨的創始人鄧演達先生的教誨有關。陳部長能夠進入黃埔軍校任教,就是得到了時任黃埔軍校教練部副主任的鄧演達先生的大力推薦。正是由此,土木系部隊的軍紀相對來說要嚴格的多,戰鬥力相對也高一些。 「你的衣服。」劉建業把衣服拿在手上,遞到用被子蓋著臉的女人那裡。 「你把衣服放下來,背過身去。」女人的話從被子裡面傳了出來。 「好的。」劉建業馬上把衣服放在床上,然後轉過身去,閉上了眼睛。 身後傳來一陣的嘻唰的聲音。過了一會,女人說道:「你可以轉過來了。」 劉建業聽話的轉過身來,卻看到坐在床邊的女人是自己的秘書,也是自己妻子的好友吳旻文。吳旻文滿臉的紅暈,眼睛紅腫,低頭看著地面。 「我們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劉建業有一些結巴的問著。劉建業不論是現在還是前世,都有一個相同的弱點,不善於和女性打交道。 「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吳旻文的聲音有一些嬌羞。 「完了,我就知道肯定會發生什麼的。這下子應該怎麼辦?」劉建業聽到吳旻文的話,有一些手足無措。 「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劉建業過了一會,說道。看上去這樣的話很老套,可是以劉建業對女人的淺薄的經驗,他也就只知道這麼說。再說,做了事情不負責任,好像也說不過去。況且,吳旻文又是家破人亡,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劉建業如果不負責任,難道要把她再趕出去嗎?這樣的事情,劉建業打死也做不出來。 「我不要你負責,我是自願的。」吳旻文的聲音微弱的像蚊子一樣。 「這怎麼可以,我說過了,我一定要負責的。」劉建業馬上說道。 「那好,你先想好怎麼對你妻子說清楚吧。」吳旻文說完,站起身來,開始疊被子,整理亂糟糟的床鋪。 就在吳旻文剛剛掀起被子,劉建業的眼睛無意間看到白色的床單上印著朵朵的梅花。 「天哪,我不但酒後亂性,還無恥的奪取了她的貞操。我真是一個畜生。」想到這裡,劉建業抬起手來,狠狠地打起自己耳光來。 「不要這樣,我都說過了,我是自願的,與你沒有關係。」劉建業的手被吳旻文拉住了。 「我卑鄙,我無恥,我趁人之危,我是一個小人。」劉建業一邊罵著自己,一邊想要把手從吳旻文的手裡拉出來。吳旻文自然也不輕易放手。兩人就在房間裡拉拉扯扯。 「算了,咱們就當昨天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好了。」大概是忽然察覺到兩個人的姿勢有一些曖昧,吳旻文突然放開了手。 「事情已經發生過了,怎麼可以當作沒有發生呢?這不是自欺欺人嗎?不行,我一定會負責的。」劉建業堅持表明自己的負責任的態度。 「那你總應該知道怎麼對你妻子講?」吳旻文小聲地說道。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就怎麼講吧。以後會發生什麼,就聽天由命吧。」劉建業暫時也找不到什麼好辦法。 「有剪刀嗎?」吳旻文問道。 「有!」劉建業把書桌的抽屜打開拿出一把剪刀然後遞給吳旻文。 劉建業轉過身看向對方,卻看見對方拿著剪刀正在剪著床單,而剪下來的那一張正好印著片片梅花。劉建業也理解對方的意圖了,女人的第一次不管是給誰但都是純潔和寶貴的,能留個紀念就留著吧。 吳旻文小心翼翼的把那張染著自己落紅的床單剪了下來,然後又小心翼翼的收在自己的口袋裡。看見床上的男人正在看自己,想起剛才的事情臉色不由一紅。 「你先想好再說吧。」吳旻文說完,床鋪也整理好了,抬手一挽頭髮,推開房門,看到門外沒有什麼人,就走了出去。劉建業看到她的走路姿勢看上去很不自然。 「黃峰,你給我過來。」劉建業馬上把自己的貼身警衛黃峰叫了過來。 「少爺,什麼事?」黃峰趕緊從院子外跑了進來。 「快點交待,昨天晚上王秘書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要是你給我說假話,我就要使用家法了。」劉建業連忙小聲地對黃峰展開盤問。 吳旻文走進自己的房間,把房門關上,坐在自己的床邊,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天晚上,本來酒量就有限的劉建業喝了那麼多的白蘭地酒,腿都發軟了,根本就走不動道,是別人出去找來了劉建業的副官。看到劉建業成了一副醉貓樣子,范副官眼疾手快,扶住劉建業。他喊來劉建業的警衛黃峰,與黃峰一起把劉建業扶上了車。一路上,劉建業又吐了幾次,轎車的車門上,留下了吐酒的痕跡。 車子開到了新20軍的臨時軍部,范副官和黃峰一起把劉建業從車上又架了下來。剛剛走到劉建業居住的院門口,就遇到了晚上值班下班的吳旻文。 「軍座怎麼醉成這個樣子?」吳旻文問道。平時的時候,劉建業可以說是很少喝酒,當然,也就很難被別人見到自己喝醉的樣子。 「剛從德國回國述職的桂中將硬是拉著軍座一起喝酒,軍座拗不過,只好喝了,結果一喝就喝多了。」范副官答道。 范副官與黃峰一起把劉建業扶進房間,剛剛把劉建業放躺下,劉建業一扭頭,又吐了好幾口,枕頭、床單、地面,都是污穢之物。 吳旻文說:「范副官,辛苦你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黃峰,你也回去休息吧。我來照顧軍座,唉,男人這是在喝酒嗎?這是在糟蹋身體啊!」 送走了范副官和黃峰,回到劉建業的房間,吳旻文憐愛地望著眼前的這個人,萬般柔情頓時湧上心頭。看著枕頭邊、床單上的吐酒之物,看著劉建業的上衣上的酒與食物的混合物,吳旻文微微地歎了一口氣,轉身進入洗手間。濕了毛巾,洗了抹布,來到床邊。用抹布把污穢之物擦掉,再洗再擦,床上、衣服上不再有。吳旻文把濕毛巾放在了劉建業的頭上。 看著軍服上裝和裡面的襯衣已經變得花花綠綠的,吳旻文自言自語:「這樣的衣服能穿嗎?還是脫下來洗洗,晾開,明天才能穿啊!」 吳旻文柔情無限,當手接觸到第一個紐扣,正準備解開的時候,她猶豫了:我這樣做,合適嗎? 吳旻文鼓了很大很大的勇氣,費了老大老大的勁兒,才把劉建業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脫下來。脫的時候,看到了劉建業健壯的身體,心裡萌動了很多很多異樣的感覺。 吳旻文簡直不敢再看劉建業這僅剩下內褲的身體,如果再多看幾分鐘,恐怕自己已經忍不住要撲上去,擁抱它,撫摸它。她有些慌亂地給劉建業蓋好薄被,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沉沉地睡著的劉建業,拿起脫下的髒衣服,不敢回頭地衝進了衛生間。 在洗的時候,吳旻文的心中生出了許多的憐愛,也油然而生一種幸福——她忽然萌生了一種渴望——要是自己能一輩子給他洗衣服,那該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啊! 正洗著衣服,房間裡傳來劉建業撕扯著嗓子的一聲喊叫。他在喊什麼?吳旻文慌忙衝出了衛生間,第二聲喊叫她聽清了,是「渴」字。吳旻文連忙從水瓶倒出一杯水,加了一點涼水,端到了劉建業的床前。 劉建業仍然雙眼緊閉。吳旻文知道,喝醉酒的人的意識是半睡半醒,能叫醒他來喝水嗎?望著劉建業,一種複雜感情充斥著吳旻文的心。她試著一隻手扶起劉建業的頭,沒想到頭竟然這樣的沉重,自己的一隻手竟然扶不起來。吳旻文只好坐在床邊,把水杯放在一邊,用兩隻手的力量扶起劉建業的頭。劉建業的頭一下子歪在自己的懷中,結結實實地靠了自己左側的奶上。吳旻文忽然覺得有些害羞,也有些甜蜜。望著劉建業那英俊的面容,吳旻文忍不住憐愛地撫摸了一下劉建業的頭。她拿起水杯,輕聲說道:「把嘴張一張,水來了。」劉建業張開了嘴,吳旻文小心翼翼地把水餵進了劉建業的嘴中,看著劉建業喝水的樣子,她的心中更是被萬般柔情所包圍。 這個時候,吳旻文欣喜地看到,劉建業咧開嘴笑了,在含糊不清的發音裡,她欣然聽到「謝謝」兩個字。水喝完了,水杯放在一邊,吳旻文這才把劉建業的頭再次扶起,輕輕地放倒在枕頭上。一直被枕著的左奶微微地發漲——這是怎麼啦?難道……吳旻文不敢想下去。 趕緊把衣服洗完吧。吳旻文站了起來,再次衝進了衛生間,把衣服洗好,擰乾。打開房間小廊邊上的衣櫥,裡面有晾衣架,拿出兩個,分別掛好。 吳旻文走到劉建業的面前,拿起他額頭的毛巾,再次回到衛生間,把毛巾浸濕變涼,擰成半干,折疊好,回到房間裡,再次放到劉建業的頭上。忽然看到劉建業的眼角流出了淚水,吳旻文很緊張,關切地問:「軍座,你怎麼了?不舒服嗎?用不用去叫軍醫?」 吳旻文看到劉建業使勁地搖頭,就像以前挑雜貨擔子的人搖擺的小鼓一樣。 「你怎麼個難受法?說給我聽聽,我給你想辦法!」 一直安靜躺著的劉建業忽然大喊一聲:「我現在就想要了你!」說著,一隻手很有力地握在了吳旻文的手臂上,一把將吳旻文拖在了自己的胸前。吳旻文萬萬沒有想到,劉建業會把自己拉到床上,而且力氣很大地一下子把自己與劉建業拉了個胸對胸,臉對臉,而自己的兩隻奶就這樣被劉建業健壯的胸肌所壓扁。吳旻文覺得自己的臉一下子熱了起來,心也忽忽地快速跳動起來,幾分羞慚幾分期待,好像事情就應當這樣發生和進展。 吳旻文的嘴唇很快就被劉建業的嘴唇所找到,吳旻文雖然被動,但卻並不拒絕。她張開貝齒,劉建業的舌如蛇般地鑽進了吳旻文的口中。吳旻文忽然一陣痙攣,原來劉建業的一隻手已經撫上了自己的背,而更糟糕的是,她感到自己突然被兩隻有力的大手完全地拖上了床,整個的身體都壓在了劉建業的身上。劉建業的一隻手三拉兩扯,天哪,這阻隔在兩人之間的薄被就滾到了一邊,簡直讓兩個人就是直接的接觸。這「可恨」的劉建業的手,竟然掀開了自己的衣襟,從後腰伸了進去。在那「可恨」的手接觸到自己肌膚的一瞬間,吳旻文覺得自己全身都軟了下來。多少次夢中見到這個男子,多少次夢中被這個男人撫摸,難道現在,已經變成了現實了嗎?吳旻文清楚自己不應該這樣想,自己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麼可以這樣想呢。 劉建業的手在不停地滑動,從後腰,到後背,到前腹,再往上移。每一次移動都讓吳旻文感到一陣溫暖、一陣舒適,幾許羞澀,幾許期待。呀,他的手還在往上呢,難道他要摸我的奶嗎?吳旻文的心有些慌亂,卻莫名其妙地被另一個想法掩蓋——快一點,快一點摸我的奶吧。 「可恨」的手終於在奶上停住了,雖然隔著胸罩,但吳旻文還是被一陣陣地電流衝擊過腦門,她有點癱軟了。自己的嘴唇被劉建業的嘴唇包裹著,自己的奶被劉建業握著,而自己竟然一點都不反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冥冥中又感到好像就應該這樣。胸罩阻隔不住劉建業繼續探索的步伐,胸罩被推到了奶的上方,吳旻文感到自己的奶真正地被劉建業那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握住了,有兩個手指甚至已經在輕捻這奶頭。受不了呀,受不了呀,不能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就肯定會出事的。吳旻文這樣想著,就掙扎著想起身,但真地是沒有力氣了。 劉建業的手離開了吳旻文的奶,但摸向了紐扣。在要解開的一瞬間,吳旻文的手阻止了這「可恨」的手。但「可恨」的手似乎更有力氣,絲毫不被這阻擋所嚇倒,輕鬆地解開了,一隻,兩隻,三隻。一個轉身,吳旻文倒在了床的內側,劉建業的兩隻手開始脫起她的衣服來。吳旻文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甚至於還不自覺地迎合著劉建業手的動作,讓他「順利」地去「工作」。外衣脫去了,文胸摘掉了,軍褲脫掉了,內褲扯開了。吳旻文覺得自己最後的意志也沒有了,在衣服完全脫掉的那一刻,她的心中欣然地產生出幸福的暖流——我終於成為劉建業的女人了。 她不再被動,而是緊緊地摟住了劉建業結實的後背。採擷我吧,採擷我吧! 劉建業又一個翻身,吳旻文被壓在了身下。劉建業在半睡半醒之間胡亂地摸索前行。吳旻文太渴望了,她忍不住親自動手引導,進了,進了,終於進了,終於被自己所暗戀的心愛的男人的它衝了進來,充實的幸福的陶醉的酥麻的有一點電流的舒服的感覺頓時湧遍了全身,在吳旻文每一個神經細胞裡傳遞著快樂與愉悅—— 浟幽書猛 uUtXt。cOm 全汶自阪閱瀆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主權至高無上 字數:6570 早上,當劉建業正在辦公室裡為了如何解決自己的荒唐事情愁眉不展的時候,范副官走進了辦公室,送來了當天的報紙。 「先看看報紙吧,事情總會有辦法解決的,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劉建業這樣想著,就暫時放下了煩亂的心情,打開了報紙。 「豈有此理,他們怎麼能這樣的厚顏無恥?」看到報紙的頭版頭條,劉建業不禁勃然大怒,一巴掌把桌子上的茶杯擼到地上摔得粉碎。 是什麼消息讓劉建業如此的憤怒? 原來,在報紙的頭版頭條,報道了一個對中國人民來說無異於出賣和背叛的消息。 4月13日,日本外相松岡洋佑與蘇俄外交部長莫洛托夫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宮簽訂了《日蘇中立條約》。蘇俄各報一致瘋狂的讚揚這一條約。例如真理報的社論說:「這一條約不但有助於和平的增強,同時也為日俄兩國偉大人民的真實善鄰友好關係開啟一條大路─這種關係是日俄兩國為發展相互的歷史的途徑所必需的」。 所謂「歷史的途徑」,實際上應是隱含日俄戰爭以後迄斯大林執政時日俄勾結支解中國的陰謀,這顯然是違反中俄協定大綱及互不侵犯條約精神的。 就在4月15日,也就是今天的中國報紙上幾乎都在刊登《日蘇中立條約》的具體內容之後,緊接著就刊登了國民政府的鄭重聲明:「東北四省及外蒙古是中華民國的一部份,且將永為中國領土,乃為一無可置辯之事實。中國政府和人民絕不能承認第三國之間損害中國領土與行政主權完整的任何約定」。同時,幾乎所有的報紙,無論是官方的,還是民間的,都發表了編者論,對蘇俄與日本的這一無視中國人民感情,肆意侵犯和瓜分中國領土和主權的強盜行為,給與了激烈的抨擊。 讓劉建業感到更加不滿的事情是,就在全國廣大人民群情激憤,對蘇俄的行為表示強烈不滿的時候,在重慶公開出版發行的一份政治性鮮明的報紙卻在同一天發表了社論,宣稱「蘇日聲明互不侵犯滿洲與外蒙,這是題中應有之舉」,還評論許多的愛國知識分子和社會名流對於蘇俄的行為表示出強烈不滿和遺憾這件事情,「看起來他們是在狹隘的民族情緒之下的一時的衝動表現,而頑固派則利用之以反蘇,親日派利用之以悲觀英美派利用之以親美,雖然這都是一時現象」。 「無論如何,我們都應該首先記住自己是中國人,然後才是GMD或者GCD。如果僅僅因為是GCD,就可以因此而放棄民族利益,那麼這樣的黨就不能宣稱代表人民利益。」劉建業激憤的說道。 就在劉建業為了報紙上所看到的消息而憤怒不已的時候,楊參謀長走進來告訴他,第六戰區剛剛來電話通知,蘇俄的軍事總顧問崔可夫將軍帶著軍事顧問團的人員前來參觀新20軍,馬上就要到軍部的門口了。楊參謀長問劉建業是不是要到軍部門口去迎接一下。 「迎接,當然迎接。客人來了,我們怎麼可以不迎接一下呢?不然,別人還會以為我們不懂禮貌。」劉建業馬上站起身來,戴上軍帽,繫上武裝帶,冷冷得說道。 「范副官,命令司號兵,吹緊急集合號!」穿戴好以後,劉建業大聲地對副官喊道。 隨著司號兵的嘹亮號聲,新20軍軍部和直屬部隊的所有人員,除了值班人員以外,在5分鐘之內都全部集合到了軍部的大操場上。 劉建業帶著鋼盔,登上了操場前方的小檯子。看著自己屬下的這些久經戰鬥考驗的精銳之士,劉建業豪氣頓生。 「軍座,軍事顧問團到大門口了。」范副官跑過來說道。 「開大門,讓他們進來。」要是在往常時候,劉建業就算是不親自去迎接,至少也會說是請他們進來。可是現在的他,根本就不想對他們有任何的好臉。 「軍座,這樣做不好吧?」楊參謀長湊過來,在劉建業的耳邊小聲的說。 「那還怎麼對待他們,在我看來,這已經是我最大的客氣了。」劉建業皺著眉毛說道。 幾輛輕型軍用車輛從大門方向一路開來,停在了操場邊上。車上下來了一群穿著蘇俄紅軍制服的軍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蘇俄紅軍少將,蘇俄軍事使團團長瓦西裡.伊萬諾維奇.崔可夫。 「請問劉將軍,你現在是在做什麼?」走到劉建業的面前,崔可夫操著流利的漢語問道。1922年,崔可夫進入蘇俄第一所最高軍事學府——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畢業後留校在東方部中國系繼續深造。1927年赴華任軍事顧問,2年後年回國。所以,他通曉漢語,在和中國軍人交流的時候,只要對方不用那些難懂的方言,他可以直接和對方交談,根本無需翻譯。 「學習你們紅軍的做法,做政治思想工作。」劉建業一本正經得說道。 「我還從來沒有見到過你們的軍隊做政治思想工作的。我要好好看看。」崔可夫對劉建業的話產生了很濃的興趣。 「隨便你們。」劉建業根本就不會在乎他們的感受,他只在乎他的部下,他的國家和他的同胞。至於外國人怎麼樣,這與他無關。 「弟兄們,今天我把你們召集來,是要告訴你們一個消息,一個天大的消息。有一個自稱和我們是兄弟的國家,就在前天剛剛和我們的死敵握手言歡了,代價就是他們的兄弟被無情的背叛了。也許你們聽得不是很明白,那麼,我就來具體的和你們說一說。」劉建業高聲的向部下說著。借助著麥克風,他的聲音顯得很響亮。 「4月13日,也就是我們付出無數的犧牲和血淚,剛剛光復宜昌的第二天,我們的北方鄰國俄國和我們的死敵日本,剛剛在他們首都的舉世聞名的克里姆林宮裡簽訂了一個條約,一個所謂的中立條約。如果,這個條約真的是為了保證兩個國家的中立,防止戰爭的擴大化,那也本來不管我們什麼事情,畢竟,那只是他們兩個國家之間的事情。可是,這個條約的內容並不只是關係這兩個國家而已。在隨著這個條約一起簽署和公佈的還有一項宣言,裡面竟然寫道蘇俄保證尊重滿洲國的領土完整和不可侵犯,日本保證尊重蒙古人民共和國的領土完整。世界上只要是還有一些良心和尊重人類良知的人們,都會清楚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東北四省是屬於我們中國的領土,外蒙古也是屬於我們中國的。這是得到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公開承認的事實,是誰也無法改變的。」 「我在這裡不禁想問一個問題,我們的北方鄰居究竟是什麼時候竟然有權力以國際條約的形式來決定我們的東北和外蒙古的命運呢?我想還是應該由歷史開始講起。在清朝初期的時候,一群他們俄國人稱之為探險者的人,帶著火槍和大炮來到了我國的黑龍江流域,佔領了北岸的地區,建立了一個叫雅克薩的城堡,並且以此為據點不斷的蠶食土地。而在那個時候,滿清政府早已經把整個黑龍江流域劃入了我國的版圖。為此,滿清和他們打了一仗,佔領了雅克薩。然後,滿清和俄國的沙皇政府簽訂了一個條約,確認了黑龍江流域直到外興安嶺都是屬於我們中國的。為了表示我們中國的和平誠意,滿清政府把黑龍江的上游額爾古納河與貝加爾湖之間的土地劃給了俄國。雍正朝的時候,中俄簽定的《恰克圖界約》又劃定了我國屬下的蒙古和俄國的邊界,肯定了外蒙古屬於中國。我想這一點,熟悉歷史,通曉漢語的總顧問閣下肯定不會不知道吧?」劉建業說著,轉過頭來看著崔可夫將軍。 「確有此事。」雖然在這個時候,崔可夫將軍已經明白劉建業這一次的講話絕對不會對他們有什麼善意,但是,也無法否認那些歷史事實。 「總顧問閣下知道就好。當我國在滿清政府的腐朽統治下國勢日衰的時候,我們的國家陷入了水深火熱的境地,被列強無情的瓜分和掠奪。這裡面就有俄國的份。我們的西北和東北大片的國土被他們搶奪侵佔,總計有144萬平方公里。這是多麼大的一片土地。在強佔中國東北、西北領土的同時,他們處心積慮地謀求霸佔我蒙古地區,以實現其「黃俄羅斯」迷夢,其先後制定了米勒爾計劃、穆拉維耶夫計劃、巴達馬耶夫計劃,狂妄地提出要佔領從西伯利亞到長城腳下的大片中國領土,為達到這一目的,採用了一系列的卑劣手法,但1870年以前的中俄條約中,儘管嚴重損害中國主權,也沒改變蒙古屬於中國這一鐵的事實。但是,他們仍然野心不死!」 「1911年,我們為了推翻早已經腐朽不堪的滿清政府,發動了辛亥革命。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認為認為分裂蒙古的時機已到,開始培植親俄勢力,並大批發放武器,準備製造外蒙獨立。年底,在沙俄總領事的指揮下,驅逐中國官員,宣佈獨立,一年後簽定《俄蒙協定》《商務專約》,這兩個條約確立了沙俄實際統治了蒙古。消息傳出,舉國大嘩,從政府到民間群情激憤,內蒙也發表了嚴正申明,不承認庫倫偽政府的一切條約。民國2年,袁世凱賣國最高峰時期,沙俄利用袁政府的內外交困,與袁訂立《中俄聲明文件》,確認中國是蒙古的宗主國,改「獨立」為「自治」。但中國政府不能駐軍、移民外蒙,而沙俄可以,蒙古事務需兩國協定解決。該條約使中國徒有宗主虛名,而仍由沙俄控制外蒙。民國四年再訂《中俄蒙協約》,確認1913年的文件,沙俄對此十分滿意。」 「民國6年,俄國發生革命,『自治』的外蒙失去靠山,外蒙重回祖國的懷抱。民國7年,中國政府駐軍庫倫。民國8年,駐軍與外蒙上層達成《改善蒙古未來地位的64條》文件,要求取消自治,未獲外蒙「議會」通過,但是,中國政府強行通過政令,取消自治和廢除1915年前的條約,並在庫倫設置行政公署。然而俄國革命的勝利影響到外蒙,外蒙的共產運動、民族分離先驅蘇黑巴托爾和喬巴山積極尋求共產國際幫助,謀求建立獨立的蒙古國。俄國的偉大革命導師弗拉季米爾見過他倆後,在中國問題上出爾反爾,轉而支持外蒙的分離運動。1920年由蘇和喬領導的蒙古共產黨成立,積極從事分裂運動,首要任務就是肅清外蒙境內的「敵人」,即駐蒙官員、駐軍、外蒙支持統一的人仕。民國10年3月成立蒙古人民軍和蒙古臨時政府,6月蘇俄派駐紅軍,7月人民軍與蘇俄紅軍開入庫倫城,考慮到外蒙當時的特殊情況,堅定的「蘇維埃分子」蘇黑巴托爾與喬巴山主持成立了君主立憲的蒙古人民革命政府,由王族勢力的博克多格根任國君。為維持分裂政府,蘇、喬要求蘇俄勢力庇護,同意蘇俄駐軍並協助圍剿白俄匪軍與敵對力量。民國11年俄蒙簽定一份協約,蘇俄率先承認外蒙「獨立」。民國12年,蘇黑巴托爾死了。民國13年6月,喬巴山推出蒙古人民共和國,最高權利屬於大呼拉爾,不設總統,平時由政府處理國務。11月第一屆大呼拉爾會議在庫倫召開,確立親蘇俄為不可更改的國策,允許蘇俄駐軍,制定仿蘇「憲法」,以1911年作獨立紀元,改庫倫為烏蘭巴托。」 「外蒙地區的非法獨立,遭到中國人民和政府的一致抗議和反感,鑒於此,蘇俄政府玩弄兩面派手法,一方面派重兵保護「獨立」,並與外蒙簽定互助協定,大規模駐軍外蒙,另一方面,民國13年簽定的《中蘇協定》承認外蒙是中國的一部分。民國16年,在第一次北伐成功以後,國民政府成立了。蘇俄要求中國承認外蒙的獨立,我國政府回電嚴詞拒絕,並責令外蒙執政者放棄「獨立」,回歸中國。民國17年,蘇俄以平叛為由進軍外蒙,局勢動盪中蒙古統一人士要求民國政府出兵外蒙,中蘇軍隊在外蒙東部邊界發生小規模戰鬥。蘇軍不願搞大事端,宣佈撤出外蒙,中國軍隊也沒再進入外蒙。此後,政府由於國內形勢不穩,加上之後的中日戰爭,使政府無力於外蒙事務。親蘇的喬巴山趁機又得到發展,加上日本也製造滿蒙獨立事端,外蒙甚至與偽滿洲國簽訂『邊界』協定,從事分裂國家的勾當。儘管如此,國民政府仍然三令五申強調『外蒙事務為中國內政』。」 「現在,他們俄國的政府為了保護他們自己的利益和安全,和我們的死敵握手言歡,竟然拿我們的國家利益來作交換,這實在讓我們無法忍受。我們身為軍人,一個中國的軍人,竟然無力保衛自己的國家和人民,以至於我們的國家領土和主權竟然被外人肆意的瓜分,這只能說是我們的恥辱。想我堂堂中華,堂堂五千年文明鼎盛的古國,曾經威震世界,自豪的宣稱『使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的漢朝,懾服四夷,澤被八荒,令萬國敬仰的唐朝,都曾經是我們歷史上最讓我們後世子孫為之自豪的年代。那個時候,我們可以自豪的對任何一個外國人高昂著我們的頭顱說『我們是漢人』。可是,現在呢,我們的土地被侵佔,我們的人民在呻吟,我們的珍寶被掠奪,而我們則被一次次的出賣,尤其是當出賣我們的人口口聲聲的聲稱是我們的兄弟的時候,我們該怎麼想呢?」 「他們西方人有一句話,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而我們東方人,尤其是我們中國人,則一直都相信,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利益,還有永恆不變的天理。我們中國人一直都是很好客的,對待客人,我們一向不吝惜拿出自己家裡的美酒佳餚來招待;可是如果進到我們家裡的是豺狼和野獸的時候,我們也會毫不猶豫地拿起獵槍和棍棒。即使敵人的力量很強大,搶到我們一次次的被打倒的時候,我們仍然會一次次的起來繼續堅持抵抗,我們不是為了別的,我們是為了保持我們祖先留給我們的榮光,為了我們的子孫後人可以在外國人的面前像漢唐時期的祖先一樣,高昂著我們高貴的頭顱,自豪的對他們說我們是中國人,我們為我們是中國人而永遠的自豪。為了這一天的到來,我們可以繼續付出我們的汗水,我們的鮮血乃至我們的一切。是的,我們現在的力量還很弱,但是,我們還有我們的血肉,我們可以用自己的雙手,牙齒,用我們可以找到的一切來抵抗殘暴的敵人。當然,我們也不會拒絕朋友善意的援助。可是,如果接受這種援助的代價是放棄自己的尊嚴,我們將毫不猶豫的對他們說不。」 「現在,我要代表我們新20軍的將士們送給我們的客人,來自俄國的軍事顧問們一句話,當然,他們也可以把這句話轉給它們國內的人,這句話就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回去等著吧,你們對我們所作的一切,我們都會給你們相應的報答的。你們對我們的幫助,我們不會忘記,我們會受人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你們對我們的出賣和背叛,我們也會牢牢的記住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你們很強大,我們對你們無可奈何,有朝一日,你們衰落的時候,我們一定會好好的報答你們對我們所作的一切的。請你們記住,我們中國人是不可辱的,也是說話算數的。」劉建業大聲說道,然後走下了檯子,來到了軍事顧問們的身邊。 「收復國土,為我主權!」在劉建業的講話結束以後,新20軍將士們的隊列裡爆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口號。 看到眼前的一切,聽著震耳欲聾的口號聲,軍事顧問們一個個面紅耳赤,有的人悄悄的掏出了手帕擦去臉上的汗水。 「各位,我想我的態度,你們都已經很明白了。請吧。」說著,劉建業衝著他們的車子作了一個請的動作。 「我想,這裡面一定是有一些誤會的。我個人對此感到十分遺憾。」崔可夫將軍滿臉通紅的說。 「誤會不誤會,這並不重要。不管怎麼樣,對於你們曾經給與我們的幫助,我還是要表示一下感謝。這裡,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消息,根據我國得到的情報,德國將於6月22日大舉進攻你們國家,而且,這一次絕不是演習。」劉建業說到。 這個消息無異於晴天霹靂深深的震撼了崔可夫將軍。德國軍隊在西歐戰場所表現出來的驚人戰鬥力,崔可夫將軍在率部隊參加瓜分波蘭的行動中是親眼見過的。 「你能確定嗎?是從什麼渠道得到的?」崔可夫將軍追問道。 「這個就請恕無可奉告,這是我國的情報機密。至於確定不確定,你可以通過你的渠道問一問你們的格魯烏(紅軍總參謀部情報總局的縮寫)的局長格利科夫,他那裡應該有拉姆扎(間諜大王理查德·佐爾格的代號)發給他的情報。」劉建業神秘的說道。 「好了,能對你們說的我都說了,儘管你們不是很仗義,我們可是絕對夠朋友。恕不遠送,再見。」說完以後,劉建業立即轉身,大步流星的走開了。 優優書萌 uUtxt。com 銓汶字扳閱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馬背上的談話 字數:4541 4月19日,中國的戰時首都,重慶。 這一天,這裡發生了一件有著象徵性意義的事件。 由國內的著名民主人士,愛國知識分子和社會名流們建立起來的民間組織救國會的領導人們聯名發表致蘇俄的最領導人斯大林的公開信,對蘇俄的這一行動表示遺憾和強烈的不滿。此信是眾人公推王造時草的,署名者為沈鈞儒、章乃器、史良、李公樸、沙千里、張申府、劉清揚、鬍子嬰、王造九人。這些愛國名流們同時聯名致函蘇俄駐華大使潘友新,表示對這種「顯然妨害我中國領與行政的完整,不能不表莫大的遺憾!故對於我政府宣佈其無效的鄭重聲明,絕對擁護,而深信這是我四萬萬五千萬同胞的公意。」 這些愛國的知識分子和民主人士,長期以來一直對國民政府的內外政策頗多批評和反對,其中有些人甚至因此而曾經被國民政府關押起來。他們的政治觀點也和國內的另一個主要政黨GCD接近,所以,長期以來,他們都幾乎是不遺餘力的支持附和。但是,這一次為了維護民族和國家的利益,他們和國民政府站在了一起。 蘇俄的民族利己主義給GCD造成了很大困擾,作為第三國際的支部,GCD不得不維護蘇俄的形象。沈鈞儒等人應GCD派駐重慶的代表的要求,最後又收回了這一信件。但是,章乃器先生堅決不同意收回,因而憤然脫離救國會。章乃器素來堅持超黨派立場,所有舉措,皆以國家、民族利益為最高原則,為此,他與最高統帥在政見上長期對立,因擅長起草各類宣言,特別是痛罵國民政府的宣言,被稱為「宣言專家」。他還曾多次拒絕最高統帥的邀請,拒不出任國民政府的部長職位。歷史就是這樣充滿了遺憾。 「章乃器才是真讓正的國之名士,有傲骨的人。」看到報紙上登載的章乃器先生的聲明,劉建業不禁為先生的人格而欽佩。時間終於到了新20軍離開四川駐地,前往湖南湘潭的新駐地的時候了。 「兄弟,保重。」看著即將與自己分別的宋師長和他身後的199師全體將士,劉建業的眼睛已經模糊了。 「一路順風。」199師的大小主官們也都紛紛向即將離去的新20軍的袍澤們道別。 「送行千里,終有一別,好好保重,等我們把鬼子徹底打敗了,我們再相會吧。」劉建業對前來送行的199師官兵說道。 說完以後,劉建業騎上馬,向人們敬禮,然後踏上新的征程。 「張兄,我有一件事情,想了很久,覺得有必要問問你的意見。」並排騎在慢慢前行的馬上,劉建業對副軍長兼新14師師長張建說。 「軍座,有什麼話就儘管說,不要拐彎抹角的。」 「這一次,我們部隊終於得到了自己的師管區,也就相當於得到了一個穩定兵員補給地,這件事情,對我們的意義,我想你很清楚吧?」 「這個是自然的,完全沒有經過訓練的新兵在適應戰場上面是根本不能和經過初級訓練的士兵相比的。只有經過良好訓練的士兵,才能讓我們手裡的武器裝備發揮出更好的效力。再說,有了自己的師管區,我們就不用在兵員的補給上完全依賴軍政部了。我們這兩年,可沒有少受他們的氣。」 「所以,我想推薦你擔任我們新20軍的副軍長兼任師管區的司令,當然,這樣,你就不能再繼續擔任新14師的師長了。你看呢?」 「這是為什麼?難道我在師長的任上做錯了什麼?」 「那當然沒有。只是我這裡實在是找不到既可以放心又有能力,同時辦事穩重的人選了。你知道師管區對我軍的前途意義重大,我們正好可以藉著這個機會,把我們這支部隊來上一次改造,把它變成一支依靠素質而不是血勇來取勝對手的部隊,簡單的說,就是打造一支精兵。這就對兵員的素質有要求。我們的部隊要求補充進來的兵員都最好是經過初步步兵訓練的,這樣他們一來到部隊,就可以迅速適應戰場,也可以更快地在戰場裡成長起來。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兵不在多,而在於精。」 「我對這個也很贊同。不過,我還是不太情願離開部隊。」 「這個我知道,也很理解。實話說,打了這幾年的仗,我現在也是只要有一陣子不打仗,渾身就有點不自在,提不起精神一樣。但是,我現在只能對你說,我希望你能接下來這個任務。我們的部隊之所以能夠保持這麼好的士氣,一來是我們的待遇好,比起其它的部隊來,我們這裡不剋扣軍餉,而且,部隊還有額外的津貼發放;二來,這幾年以來,我們實際上一直打仗的運氣都不錯,我們也沒有在臨戰指揮上犯下很多的錯誤,所以戰績好,士氣就高。可是,我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一直以來都伴隨我們的好運,在下次的戰鬥裡是不是還會和我們在一起,我們也都不是聖人,如果假設有一天,我們在戰場上犯下了嚴重的失誤,那個時候,部隊要想不散,就只有依靠我們的反應和士兵的素質了。雖然,我們都很痛恨日本人,可是我們無法否認,他們的軍隊素質比我們要高,無論是文化素質還是訓練素質,我們都和他們有不少的差距。這一點在戰場上表現出來,就是士兵和基層軍官的素質本相等的情況下,一對一的和對方抗衡。這絕對不是因為我們的官兵不努力,更不是因為他們貪生怕死,而是因為我們的裝備,訓練,素質全方面的差距。就連白刃格鬥,我們往往都會付出比對方多一兩倍的傷亡為代價,才能艱難的取得勝利。我就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想到在這方面下功夫,下決心訓練出優質的後備兵員,才能長久的保持我們這支部隊的戰鬥力。你理解我的意思嗎?」 「我理解了,其實,我也早就認識到我們的部隊與鬼子的差距所在,只是一直以來,我們都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現在,終於有機會認真地解決這個問題了。」 「你理解就好,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其實並不亞於我們在前方帶兵打仗,它直接關係到我們部隊戰鬥力的維持。我希望你能在接任以後,盡力把這件事情做好。」 「這個我自然明白。不過,我還是想聽聽你的想法。」 「其實,我也沒有太多的辦法,我只能告訴你,要想把這件事情做好,就要不但在訓練上下功夫,還要在政治上做文章。軍事訓練,你對我們部隊的那一套辦訓練組織和巡視就可以了。政治上,我倒是可以給你兩方面的建議。你先看看這個。」說著,劉建業從掛在馬鞍上的皮質文件袋裡,拿出一個小冊子,遞給了張建。 「《新湖北建設大綱》?還是辭公編輯制訂的?」小冊子的封皮上標著作者是第六戰區司令長官兼湖北省政府主席,劉建業的老上司陳部長。當然,現在的陳部長,已經不能叫做陳部長了,他已經被免去了軍委會政治部部長和其他一些職務,只擔任戰區長官和省政府主席了。 「對,這是辭公費了不少的心力才制訂出來的,只要是通過辦理土地陳報,扶植地方自治,實行計劃教育,嚴禁煙毒,懲辦土劣,推行戰時民生主義經濟政策,徵購實物和、物物交換、憑證分配等,建設三民主義之新湖北。為了緩解湖北的災荒,辭公還設立了購糧委員會等機構,移湘北之粟,以救鄂西之災。」 「這些措施看上去不錯,不過具體實施起來,恐怕難度不會小,阻力很多啊。」 「那是肯定的,這些措施肯定會觸及到許多人的利益,他們肯定會給辭公下絆子的。」當劉建業第一次見到這一本小冊子,並且拜讀過一遍以後,他就相信了為什麼後世有人會說辭公是一個隱藏的第三黨人了。他的這些措施,一來是採用計劃經濟體制,政府控制戰時經濟,二來是明顯的帶有社會改良的色彩。如果這些措施有效的實施起來的話,湖北在短時間內,肯定會有明顯的改善,老百姓的生活也會有一些改善,但是,這些措施同樣觸犯了大批的既得利益者的眼前利益,這就會給這些措施的實施和推廣,帶來很大的阻力。基於劉建業對國民政府官場風氣的瞭解,他對這些政策的前景並不感到很樂觀。當然,他也不會放棄這樣的一個機會,能夠為老百姓多做一些事情,同樣是劉建業這個前世的下層勞動者所希望的。 「那你的意思是?」張建疑惑的看著劉建業。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盡力的在我們的師管區推行這些措施,改善老百姓的日子。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他們的日子實在是太苦了。」劉建業的話並不是空穴來風。抗戰時期,湖南大部分時間由第九戰區的薛長官兼任省政府主席。這位薛長官打仗很有幾把刷子,可是處理起政務來,水平就和他帶兵打仗的水平差得多了。在他的治理下,湖南在抗戰期間,老百姓的日子過得十分艱苦,號稱糧倉的湖南,居然會有不少的老百姓餓死。這曾經讓前世的劉建業深為震動。所以,現在,他很想把辭公的這些改良措施在自己的師管區裡好好的推行開,盡力的能讓老百姓的日子過得好一點,至少不讓他們餓死吧。 「對了,還有一本,忘了給你了。」劉建業忽然記起來什麼,忙又拿出一本來。 「《湖北減租實施辦法》?」 「對,還是辭公編的,就在這個月剛剛下發實行。」劉建業說道。 「也要推行一下?」 「對,一樣都推行。最好再加上一條二五減息,統稱為減租減息。我們要利用這些政策的推行,改善我們師管區裡的百姓生活,讓他們感覺到我們這支部隊是進來的士兵,都是被地方保甲強征來的壯丁。拉來的壯丁,打仗的時候能不炸營,我就要燒高香了。」在劉建業的觀點裡,戰爭要想取勝,其實應該是三分軍事,七分政治。只有政治上取勝,才能取得戰爭的最後勝利。否則,戰場的暫時勝利,必然會被政治上的失敗全部消耗掉。啟明軍能夠在華北的根據地裡得到老百姓的擁護,短時間內能夠大幅度擴充部隊,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實行了減租減息的政策,改善了當地百姓的生活,減輕了他們的負擔。中國的百姓是很純樸和善良的,只要有人能讓他們感到是真心對他們好,他們就會激勵的擁護和支持他。否則,以傳統的「好鐵不做釘,好男不當兵」的想法,想要得到足夠的優質兵源,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 「要是地方上有人反對怎麼辦?」張建對劉建業的想法總體上是支持的,但是還是有一些顧慮。 對這些措施的施行,你就看著辦。勢力小的,你就說他們勾結土匪,派民團去滅了他們。要是勢力大的,你就用野狼先教訓他們一次,然後就說是土匪干的,隨便把罪責推給鄰近地方的土匪,湖南不是土匪多嗎?最多你再派教導團去剿匪,正好還可以讓部隊練練手。」劉建業出了一個看上去不是很光明正大的主意。 「這樣,合適嗎?」張建吃驚的看著劉建業。他很難想像一個國軍中央軍的高級軍官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當然合適,那些人恐怕沒有幾個屁股是乾淨的,看著他們就心煩。」劉建業對地主老財的印象想來就不怎麼樣。當然,他好像忘記了自己現在也算是地主老財的子弟。 「出了事情怎麼辦?」 「事情做的乾淨一點,就不會有多大的事情。最多,事情有漏風的危險,就派野狼給他們來一個死無對證。」劉建業的想法看起來的確很陰險。 U優書盟 uUtXT。CoM 銓蚊字板粵牘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好的消息 字數:4698 部隊在經過了將近一個月的行軍以後,終於一路步行到達了目的地湘潭。之所以用了這麼長的時間,主要還是因為部隊的機動運輸能力不夠。由於缺乏燃油,大部分的汽車都只能留在了長江北岸。幾乎所有的輜重,都是依靠士兵們肩上擔著的一條窄窄的扁擔,一步一步的挑著到了湘潭。而且,從宜昌渡江,經過宜都,石門,常德,益陽,長沙直到湘潭,沿途的山路很多,道路崎嶇不平,給部隊的行軍帶來了不小的困難。 5月18日,新20軍來到了湘潭。根據軍委會的命令和第九戰區的安排,新20軍的駐地將包括湘潭,湘鄉,株洲三縣。 「這個薛長官,還真地給我面子,把長沙的後方交給我了。這要是萬一長沙方面戰事再起,我的部隊不就是最靠近長沙的援軍部隊嗎?」劉建業看著第九戰區派人送來的正式命令,悄悄的嘀咕。 不管怎麼樣想,命令總是命令,總還是需要遵守的。 由於張副軍長兼事任師管區司令,不再擔任新14師的師長,所以劉建業在請示過辭公以後,把新十四師交給了邱副參謀長,而副參謀長的職務,則是由從土木系其他部隊裡調來的黃埔第四期畢業的高奎元接任。1939年的崑崙關戰役,高奎元時任99師師長,因作戰不力,部隊發生潰敗,被撤職查辦,判刑8年,幸好是戰爭時期,被允許戴罪立功,才沒有進到軍人監獄,只是一直在坐冷板凳。這一次劉建業這裡缺少人手,正好藉著這個機會,算是給他一個翻身的機會。 「煜辰(高奎元的字)兄,我聽說你早年在黃埔軍校的時候,和現在115師的林師長是同期同班同宿舍?」劉建業笑瞇瞇的看著剛剛前來履新的高奎元。 「不錯,軍座還少說了一個,我們還是上下鋪,我在上鋪,他在下鋪。這有什麼關係嗎」高奎元聽到劉建業的問題,表情絲毫沒有改變,恐怕也是以前就有不少人問過他這個問題了。 「那當然是沒有什麼關係。就算是在他們那裡,不也有不少的黃埔子弟嗎?他現在在那邊的名聲可是不小。」劉建業連忙解釋。 「他在學校時候的學習成績並不突出,是個瘌痢頭,脾氣古怪,不得人緣,時常跟人發生爭執,愛談政治,不喜歡軍事課程。但是,他很有頭腦,很喜歡琢磨,經常一個人呆在角落裡不知道琢磨什麼。」 「帶兵打仗,當然要多琢磨琢磨怎麼才能打好仗,不過要是琢磨得太多了,可就未必是好事情了。」劉建業若有所思地說道。 湘潭,古稱潭州,位於湖南中部,湘江中游,與長沙、株洲各相距約40公里,成「品」字狀,構成湖南省政治、經濟、文化最發達的「金三角」地區。湘潭大師齊白石先生,啟明軍的彭副總司令,後來的台灣親民黨宋主席,當然所有人裡最有名的還是那位誕生在韶山沖的偉人。作為在前世接受過多年紅色教育的人,劉建業對這位偉人始終懷著崇敬的心情,即便現在他身為國民革命軍的高級將領,也始終不能改變他在心裡的感情。劉建業到了湘潭以後,立刻把部隊分散安置在三個縣裡。 湖南山多林多,水也多,正好可以作為部隊訓練的好地方。而湘潭又是湖南有名的米市,水運的要地,也可以方便劉建業開展和杜老闆聯手經營的業務。 在這個時候,被編入新20軍序列的暫編35師也在經過長途的跋涉以後,到達也對部隊進行一下摸底。到了營地以後,劉建業卻吃驚的發現,雖然這個師是由浙江的地方保安部隊剛剛改編成為正規國軍,可是裝備卻好的出奇,全部的德式裝備,德國鋼盔,就連一般暫編部隊所沒有的重火力,這個師都一應俱全,一個炮兵營全部都是德式的75毫米口徑榴彈炮,直看的劉建業詫異不已。 這是什麼部隊?這還是地方部隊「毛師長,你們這個師的裝備未免也太好了吧?說實話,我現在手裡的兩個師,裝備都趕不上你們。」劉建業帶著疑問問著暫編35師的毛師長。 「我們這個師是由原先寧波附近幾個縣的保安團改編的,卑職原來是在溪口鎮的。」雖然口稱「卑職」,可是毛師長的臉上連一點謙恭的樣子都沒有,相反還帶著一種傲然的味道。 「兄弟原來是都是寧波老鄉,那就好說話了。」一聽毛師長說那個話,劉建業就明白了這個師原先曾經是警衛最高統帥家鄉的,而那個毛師長估計和最高統帥的原配夫人毛氏也是沾親帶故的,所以才會這樣盛氣凌人。所以,劉建業馬上就換用了寧波官話。 「軍座原來也是寧波的,那就真是老鄉了。以後還請軍座多多關照。」一聽到劉建業的口音,毛師長馬上也明白了過來,劉建業也絕對屬於最高統帥的嫡系。 「那時自然,不過,打起仗,還是不要給那位丟臉啊」劉建業靠近毛師長的耳邊,小聲地說道,同時,手指還作了一個向上的手勢。 「卑職一定記住,一定記住。」毛師長自然也給足劉建業面子。 回到軍部以後,劉建業馬上就對楊參謀長和高副參謀長說:「這個師,實在是水太深,沒事的話,千萬別去招惹他們,那可是直通上面的。」 「依我看,上面把他們派到我們軍,也就是鍍個金罷了,跟著我們沾沾光,混一點功勞,然後很快就會調走的。」楊參謀長說。 「我也看過了,這個師的裝備的確很不錯,可惜的是士兵的訓練實在不怎麼樣。以我的估計,他們如果面對日本人一個聯隊,最多支持半天時間。」高副參謀長發表自己的看法。了。」 劉建業現在是真的沒有辦法。這個師估計屬於那種燙手的山芋,誰都不敢接受,於是被何部長他們推到這裡來了。在如何對待這些大爺的問題上,只要劉建業一不小心,估計後果不會很好。另外,以劉建業的估計,最高統帥可能也認為,只有把這個師交給像劉建業這樣的本鄉本土的人來帶領,他才能感到放心。殊不知,這樣一來,劉建業就被害苦了。 華北的日軍又有了大動作。抗日戰爭進入戰略相持階段後,日軍正面戰場的進攻,在速度、銳氣和威脅程度諸方面均較戰略進攻階段顯著減弱。加之,啟明軍、新四軍及其他抗日武裝在敵後戰場的牽制,以及國民政府軍隊在正面戰場上的堅持抵抗,戰爭雙方的戰線保持了相對的穩定。日本侵華政策的重點逐漸向保守佔領地轉變。為了擺脫困境,日本近衛內閣修正了原來「不以國民政府為對手」的立場,提出「如果國民政府拋棄以前的一貫政策,更換人事組織,取得新生的結果,參加新秩序的建設,我們並不予以拒絕」之新方略,加緊對國民政府展開政治誘降活動。可是,面對日本方面的種種誘降活動,重慶方面始終沒有作出日本方面所期待的反應。這讓日本方面非常的惱火。 正當日本泥足深陷中國戰場,亡華無期,進退維谷之際,其法西斯夥伴德國於1939年9月1日,突襲侵佔波蘭。接著,德意法西斯互為呼應,又取得了對英法作戰的勝利。在法西斯「夥伴」暫時勝利的刺激和鼓舞下,1940年底,日本政府調整了中國作戰指導方針,作出「必須迅速解決中國事變」的決定,要求「在1941年秋季以前,改變預定計劃,不放鬆對華壓迫,準備在夏秋之際,進行最後的積極作戰,力圖解決中國事變」。在此期間,竭盡一切手段,尤其利用國際局勢變化,謀求『中國事變』得到定局。」 為了實現這一調整後的政策,日本軍方具體分析了中國戰場的態勢,認為「山西省由於西面有以延安為根據地的共產軍,南面黃河兩岸有中央軍第一戰區的軍隊活動,治安情況極為惡劣。河南、山東兩省的治安也不穩定」。「主要佔領區域的治安現狀,其安定程度的順序為蒙疆、三角地帶、武漢地區,以華北為最差。」而在整個日軍佔領區內,華北之「晉南是有重慶政府軍殘存的惟一地區」。 有鑒於此,1940年12月26日,經過一番磋商,日本陸軍大臣東條英機和參謀總長杉山元這兩位陸軍巨頭在迅速解決對華問題上取得了一致意見,提出「不要單純考慮南方,要確立以中國和北方問題為主的方針」。據此,1941年1月30日,日本中國派遣軍提出「1941年度的作戰,根據當前任務,大致確保現在的佔領地區,尤其在夏秋季節須發揮綜合戰力,對敵施加重大壓力。特別期待於在華北消滅山西南部中央軍的一戰(亦即中條山戰役)。」 此時的中條山,駐紮有中國方面的第一戰區十數萬之眾的部隊,分散於晉南地區,建立防禦工事,開展游擊作戰。日軍侵佔山西後,為了固華北、抑洛陽、窺西安,自1938年以來曾十三次圍攻中條山,但均未得逞。在上述背景下,為了迅速「解決中國事變」,日方決心集中兵力進犯中條山,並陰謀策劃全殲中國守軍。為此,日本中國派遣軍「不顧警備地區治安狀況的下降」,從華中抽調第17、第33兩個師團,配屬華北方面軍,再由關東軍調集飛行第32、第83戰隊,第3飛行集團主力,在運城、新鄉兩個機場展開,擔任空中配合。從4月底到5月初,日軍徵調頻繁,並製造種種謠言,以此為掩護完成了進攻中條山的部署。第36、37、41師團及第3、9獨立旅團,偽24師,分佈於中條山西面之絳縣、橫嶺關、聞喜、夏縣、安邑、運城、解州、永濟、風陵渡、河津及聞喜、夏縣以北各地區。第33師團附第4獨立旅團分佈於陽城、芹池、沁水一帶。第35、21師團及偽軍張嵐峰、劉彥峰分佈於溫縣、沁陽、博愛 、董封、新鄉、焦作、高平、長子、陵川等地區。1941年5月7日,自感穩操「勝券」的日軍,於傍晚時分突然一齊出動,由東線,日原田雄吉中將指揮的第35師團主力、田中久一中將指揮的第21師團一部,以及騎兵第4獨立旅團一部,約25000餘人,在偽軍張嵐峰、劉彥峰部的配合下,沿道清路西段分三路向濟源、孟縣進犯。西線,日安達二十三中將指揮的第37師團主力、井關仞中將指揮的第36師團一部、若松平治少將指揮的獨立混成第16旅團,約25000餘人,自聞喜、夏縣東南向張店鎮進犯。北線,日清水規矩中將指揮的第41師團及池之上賢吉少將指揮的獨立混成第9旅團共約30000餘人,以中央突破之閃電戰術,由橫嶺關方面向橫垣大道西側猛攻。東北線,日櫻井省三中將指揮的第33師團一部及獨立混成第4旅團一部,約萬餘人,從陽城方面向董封鎮一線攻擊。第一戰區司令長官部根據情報,針對日軍分兵合擊,襲擊我通信聯絡及各級指揮部;以重兵攻佔各交通要點,切斷我軍聯絡,各個擊破;封鎖山口、渡口,逐步緊縮包圍圈,完成合擊的企圖,「於會戰前,經以辰東誠電令各部以交通線為目標,加緊游擊襲破,妨害敵之攻擊準備及兵力集中」。日,因情況劇變,敵之來勢極猛。當嚴令各部應力保現態勢,粉碎敵蝕食中條山企圖,誘敵於有利地帶,轉取攻勢,而夾殄之」。各部倉促應變,分別與各路日軍交戰,中條山戰役正式打響。 在極為不利的情況下,駐守中條山地區的國民革命軍部隊雖然竭力抵抗,許多地方的戰鬥進行的極為慘烈,但是,仍然不可避免的慘敗了。中條山守軍大部退出中條山地區。中國軍隊陣亡4.2萬人,被俘3.5萬人,軍長唐淮源、師長石作衡、寸性奇、王竣等以身殉國。對此戰之中的國軍表現極為不滿的最高統帥把此戰稱為「最大之錯誤,亦為抗戰中最大之辱」。 國軍在中條山的失敗,使得剛剛因為在上高和宜昌取勝而鼓舞起來的士氣,又一度消沉了下去。 6月22日,和歷史上一樣,德國終於發動了對蘇俄的大規模進攻。歐洲的東線戰場,拉開了序幕。 就在這個時候,劉建業又接到了一個消息,吳旻文懷孕了。 u優書猛 uUtXT.coM 全汶自阪粵鍍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又結了一次婚 字數:3284 「軍座,這些是你今天要批閱的文件。」吳旻文用公式化的語氣說道。 在那一夜的事情過後,吳旻文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即便是在劉建業的面前,也是一幅冷若冰山,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劉建業又很不擅長於和女性打交道,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幾次想要問吳旻文,可是一看到她的冰山美女模樣,劉建業又只能把話嚥回到肚子裡面去。這種事情似乎又不適合找別人來參謀一下,所以,劉建業就只好默默地看著,等待冰山融化的那一天。 「你把文件放在桌子上吧,我會處理的。」劉建業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吳旻文,只好做出一副正在看通報的樣子,盡量不抬頭。 「好的。我先出去了。」放下了手裡的文件,吳旻文轉身想要走出辦公室。突然,她站住了,一邊用手摀住嘴和小腹,一邊喉嚨裡還發出嘔吐一樣的聲音。 「怎麼了?身體不好嗎?先坐下來休息一下吧。」劉建業聽到聲音,連忙站起來,走到吳旻文身邊,想要扶住她,可是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這麼做。 「沒關係,休息一下就好了。」吳旻文說著,想要自己走出去,可是又突然的頭昏了一下,臉色煞白。 「黃峰,快扶著吳秘書回去休息。」劉建業連忙喊道。 吳旻文被黃峰攙扶著離開以後,劉建業越想越覺得有必要找大夫來給吳旻文作一下身體檢查,萬一要是有什麼大病,那就麻煩了。 「范副官,你去湘潭城裡的醫院找一個有名的大夫來。」劉建業吩咐道。 過了一陣以後,范副官進來報告:「報告軍座,大夫已經找來了,就在門外。」 「好的,叫他跟著我。」劉建業說完,戴上軍帽,走出了辦公室。 劉建業領著大夫,護士和范副官走向軍部的生活區,走到一個雅致的小院門口。因為吳旻文現任的職務是軍長的機要秘書,所以,軍部軍需處在分配宿舍的時候,給了吳旻文一個單獨的小院子。 遠遠的就看見黃峰站在小院裡的房子門口。劉建業問道:「吳秘書怎麼樣了?」 「她進去以後,就沒有出來,只是說想安靜的休息一下。」 「原來這樣。你就回去吧,我找來了一個大夫給吳秘書檢查一下,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 「吳秘書,請開門。」劉建業輕輕的敲門。 屋子裡面沒有回答。劉建業生怕吳旻文沒有聽見,又特意的敲了幾下。 「請問有什麼事情嗎?」屋子裡面傳來的回答聲依舊冷若冰山。 「我看你的身體不太好,就特意請了一個大夫來,給你檢查一下。」 「我沒有什麼事,只是比較累。你們可以回去了。」 「既然大夫已經請來了,就讓他看一看吧,就這樣讓人家回去,多不好意思。」 「那好吧。看完了,就可以走了。」 過了一會,小屋的門開了。吳旻文站在門後,臉色依舊蒼白。 「這位就是湘潭城裡有名的大夫,從德國留學回來的。」劉建業介紹說。 「免貴姓孫,德國萊比錫大學醫學院碩士畢業,抗戰開始那一年回國的。」一身西服革履,帶著玳瑁邊眼鏡的醫生說道。 「進來吧。」吳旻文平靜的說道。 劉建業還是第一次進到吳旻文的房間,不免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房間不算很大,采光不錯,陳設佈置十分簡單樸素,但是透著乾淨整潔,空氣裡還飄著一種淡淡的香味,讓人感到心情很舒暢。 「吳小姐,請在椅子上坐好,我們開始檢查。」孫醫生對吳旻文說道。 「我們還是先出去迴避一下好了。」劉建業聽到孫醫生的話,連忙對范副官說道。 在屋外等了一陣,孫醫生走了出來,對劉建業說道:「吳小姐的身體沒有什麼問題,只是她的妊娠反應比較大,使她的身體顯得比較虛弱,只要注意休息和調養,很快就會自然消失的。」 「你的意思是說她懷孕了?」劉建業就算再不懂女人,「妊娠反應」這幾個字的意思他還是明白的。 「我經過診斷,可以確定她的確懷孕了,大約2個月多了。」孫醫生點頭說。 「謝謝醫生。」劉建業壓抑著自己的內心激動,對孫醫生說道。 「不用謝,這是我作為醫生應該做的。」孫醫生說。 「范副官,你去叫一輛車送孫醫生回醫院,記得一定要付診金,送完孫醫生,就到我這裡來。」劉建業對范副官說道。 「遵命,軍座。」范副官敬完禮,就帶著孫醫生和他的護士離開了。 劉建業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後走進了小屋。 「旻文,你也知道了吧?」劉建業想來想去,還是硬著頭皮先開了口。 「我早就有感覺了,只是一直沒有確定。剛才孫醫生已經告訴我了。」吳旻文的語氣還是顯得很平靜。 「我要娶你。你嫁給我吧。」劉建業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最後只是冒出了這樣的話。 「你這是要對我負責,還是憐憫我一個弱女子?」吳旻文盯著劉建業的眼睛說。 「我絕對不是出於憐憫,我也不僅僅是要負責。怎麼說呢?」劉建業這個時候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說才好,張口結舌,急得直搓手。 「你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可見你根本就是毫無誠意。」 「我是真心的,我只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才好。」劉建業連忙解釋。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賴上你的。你還是繼續當你的軍座,過幾天,我就會從你的眼前消失,絕對不會壞了你的前程。」吳旻文堅定地說。 吳旻文的話一下子就讓劉建業真的急了。吳旻文的脾氣,劉建業還是有一些瞭解的,是一個典型的烈性女子,敢做敢為。要是放在現代社會的話,吳旻文以她的性格和才學絕對有可能成為一個當代的女強人,幹出一番事業來。她要是真的下定了決心,那就絕對會說到做到的。 「我不允許你走。」劉建業連忙一把抓住吳旻文。 「你是我什麼人?我們之間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不許我走?我現在就向你辭職。」 「就憑我是你肚子裡面孩子的父親。就算我做了荒唐事,孩子總是沒有罪的。我作為他的父親,必須要承擔起父親的責任。」劉建業顧不得那麼多了,連珠炮般說了出來。 劉建業的話擊中了吳旻文的要害。吳旻文低下頭,想了一會,抬起頭來說道:「那好吧,我答應嫁給你。」 「太好了,我馬上就去做準備。」 「不過,你必須先答應我兩個條件。」 「好的,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只要我能做得到。」 「放心,我不會讓你去做傷天害理的事情。首先,你必須要讓王靖芸,也就是你的妻子,答應我們的婚事,她既是你的妻子,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讓她誤會。第二,我嫁給你以後,我和她沒有大小之分,我不會答應做別人的小老婆。」 「我會盡力去辦的。你放心。」 為了這件事情,劉建業特意給在澳門的家裡拍發了一份長長的電文,向在澳門的老爺子和妻子說明了一切。 一個星期以後,在特意乘坐從澳門輾轉來到湘潭的劉老爺子和王靖芸的安排下,由從宜昌趕到湘潭的陳長官的主持下,劉建業舉辦了自從回到這個時空以來的第二次婚禮,迎娶了吳旻文。就連在重慶日理萬機的最高統帥也特意送來了自己的禮物,一幅親筆寫著「黨國干城」四個字的條幅。 「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受苦的。」看著自己的兩位妻子,劉建業小聲地對她們許下了自己的誓言。 uu書萌 UuTXt.CoM 荃汶吇板越鍍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人造石油 字數:4852 人生第二次小登科的劉建業,在婚後的第四天,就把劉老爺子和自己的兩位夫人送上了前往陪都的軍用飛機。在那裡,劉老爺子將轉乘前往飛往澳門的飛機,而劉建業的兩位夫人將在陪都長期居住。這也是在陳長官的提點之下,向最高統帥表示自己忠心的需要。在整個抗戰時期,雖然陪都物價狂漲,生活費用很高,但是絕大多數的中央軍高級軍官,都把自己的家眷留在了陪都,一方面是要免除後顧之憂,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向最高統帥表示自己忠心不貳。 送走了家人,劉建業又投入到繁忙的軍務上面。為了幫助處理紛繁的文件,劉建業特意從自己部隊的那些大學生裡找來了一個出身自己宗族的男大學生來接任秘書的職務。女秘書,還是省省吧,王靖芸已經是讓劉建業作了保證,以後絕對不用女秘書的,總不能妻子剛走,就把保證丟到腦後去吧。 一天,新20軍的軍需處長路德安敲開了劉建業的辦公室。 「有什麼事情嗎?路處長?」劉建業抬頭問道。 由於土木系部隊在國軍體系裡獨樹一幟,實行財務軍需統管的制度,所以,各部隊的軍需供應和糧餉發放,都和各部隊的長官沒有直接關係,軍需處的人事安排,部隊長官也無權干涉。發放軍餉的時候,土木系部隊都是點名發餉,人到了才能拿到軍餉,所以,土木系部隊基本上杜絕了吃空額的現象。劉建業由於家資豐厚,不但從不貪污軍餉,還沒個月都從和杜老闆的生意所分得紅利裡拿出相當一部分用於當作部隊官兵的津貼,連軍需處的人員都人手一份,所以他也不太清楚路處長找到他有什麼事情。 「軍座,我這次找你,不是問了別的,而是我前幾天在長沙接收戰區代法的軍需物資的時候,和幾個到過五戰區的軍需官聊天的時候,聽他們說起他們在押運軍需物資到五戰區司令長官部所在的老河口鎮的時候發現,當地的市場上有肥皂、牙粉和安全火柴、新聞白紙等日用品出售。而根據他們的說法,這些東西就算是在大後方也是緊俏物資。聽當地的老鄉說,這些東西都是從當地的一家叫做西南化學工業社的企業裡批發來的。他們好奇之下,找尋到這家西南化學工業社,結果發現這家工業社就在戰區司令部警衛團旁一條深巷裡。我也搞不明白,他們是怎麼搞到這些東西的。這些東西都是需要大量油脂的。更奇怪的是這家工業社居然還對外批發銷售煤油,價錢還不高,比陪都市場上的價錢還便宜。」路處長帶著一絲疑惑的向劉建業說著自己的見聞。 「他們居然還銷售煤油?價格比陪都還便宜?你確信你沒有聽錯吧?」劉建業從這裡面似乎聞出了一些味道。 「我剛聽說的時候也不太相信,可是那幾個軍需官都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證。」 「既然是這樣,那這件事情就很可能是真的。只是現在整個國家的油料供應都很緊張困難,就連軍隊所需都很難得到完全保障。他們從哪裡搞來的煤油呢?就算是他們從西南運來的,加上運費,那也早就成天價了。除非他們能自己找到石油。」劉建業揣摩著。 「所以,我也覺得這件事情有一些蹊蹺,不過就是怎麼想也想不太明白。」 「除非他們能自己搞出來人造石油。」劉建業嘀咕著。 「對,一定是他們找到了製造人造石油的辦法了。」一想到這裡,劉建業馬上就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 「人造石油?」路處長對劉建業的話有一些不敢相信。 「對,就是人造石油,肯定沒錯,我敢確信。」劉建業帶著興奮說道。 「石油不都是從地下采上來的嗎?」路處長疑惑的問。 「常規上來說,石油都是從地下采上來的。但是,有一些方法可以從其他物質裡提煉出性質和石油差不多的東西來。這種提煉出來的東西就是人造石油。」作為曾經接受系統的採礦專業教育的劉建業對這些東西是有一些瞭解的。 「如果我們也掌握了這種辦法,我們就不會為油料緊缺大傷腦筋了。」路處長首先想到的就是油料的供應問題。由於當時的中國石油資源緊缺,石油產品的供應長期吃緊,以至於連軍隊都深感頭疼,裝備的少數車輛都因為油料緊缺而無法正常使用,甚至連部隊擦拭武器所用的潤滑油,都時常不能滿足需要。 「這件事情我來想辦法。你記住,一定要注意保密,千萬不能對外面的人說起來。不然,我可不能保證你不會被調到其他部隊。」劉建業用帶著一絲威脅的語氣說道。 「軍座放心,我絕對不會對外面說的。」路處長連忙保證。新20軍由於有額外的進項,從上到下,都能按照職級領取相應的津貼,所以待遇比其他部隊要高不少,就連發雙餉的74軍實際的收入都比不上新20軍。路處長可不想因為這個原因,被調出去,那可損失大了。 「你記住就好。」劉建業盯著路處長說道。 抗日戰爭期間的中國貧窮落後,生活物質缺乏。許多後方學校裡,書本是用毛邊土紙印刷;沒有鋼筆,找根鵝毛管剪尖沾墨汁書寫;衣服用土白布縫製,為躲避空襲,許多學校就組織師生到山上尋找礦物染料,把衣服染成土黃色;沒有火柴,老百姓用火是用鐵鐮打燧石,引著藏在竹筒裡的火煤頭;夜裡複習功課,點的是一條燈草浸在桐油裡的小燈;汽車不是用汽油,而是在駕駛室後用鋼板製成一個鐵爐,放進木炭,使它產生一氧化碳來驅動發動機。司機助手常常下車用手鼓風,汽車的速度和人跑步相差無幾。至於打仗的飛機、坦克、運兵車用的汽油,完全依賴進口。帝國主義早就斷言,中國是個貧油國。事實如此,抗戰前,全中國只有一個宋朝時就發現的玉門油礦。在現代戰爭中,石油是戰略物資,是戰爭的「生命」,誰擁有它,誰就能將戰爭進行下去,當時就流行一句口號:「一滴汽油一滴血」。而汽油是從石油中提煉出來的,沒有石油,汽油就無法提煉出來。所以,就連軍隊的汽油供應,都是由陪都的軍政部嚴格實行配額供應。劉建業的部隊在這個方面就時常被軍政部人員剋扣拖延,搞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劉建業作為來到前世的人,對於石油的重要性瞭解得比同時期的大多數中國人都要深刻的多。正是為了控制石油的供應,後世的美國軍隊才在海灣打了兩次戰爭,又緊緊地控制馬六甲海峽。也是為了石油,中國南海的那些不安分的鄰居們,才千方百計的搶佔中國在南海的島嶼和島礁。同樣是為了石油,劉建業最為痛恨的日本才不斷在非法佔據的中國東海上的釣魚島上採取小動作,企圖實現永久竊取釣魚島的目的。還是為了石油,日本和中國在東海專屬經濟區的劃分上始終持強硬態度,試圖強行分割中國的海底石油天然氣資源。 而在後世的時候,劉建業從公開發行的文史類期刊上曾經看到一篇回憶文章,桂系的李長官在他統率的第五戰區裡就組織過一批人,在第五戰區政治部下面加設一個「第四科」,名為管理戰區內政工系統的經濟,實際是為桂系部隊籌措各種戰略物資的單位,任原廣西民團干校梁教務長(GCD的地下黨員)為科長。在這個單位的掩護下,組織起了「西南化學工業社」,將徐州隨桂系部隊撤退到安徽、湖北,科技人員集中到老河口,發揮他們的專業技術所長,建廠生產戰略物資。這些人成功的用植物油和煙煤提煉和製造出了適合航空和地面運輸車輛使用的汽油和民用的煤油、柴油及潤滑油,以及純度為99.98%的乙醇。只是為了避免被軍委會發現以後,減少部隊的汽油供應配額,當時的第五戰區一直對此採取了嚴格保密措施,才長期不被外界所知曉。 當然,這個方法在當時的世界上也已經有國家掌握,並且實現了大規模生產。德國也是一個貧油國家,發動戰爭用的汽油除了從當時羅馬尼亞的普羅耶什蒂油田獲取以外,有相當一部分是他們用頁岩和煙煤提煉出來的。當然,德國人對這項技術採取了嚴格的保密措施。 從汽油的分子結構來看,如果將植物油皂化之後,用高溫催裂它的分子結構,得到粗油,再精煉催化合成,完全可以合成出汽油來。同樣的使用煙煤煉焦,得到煤焦油;皂化熱裂煤焦油,得到石溜油;加壓熱解石溜油,得到汽油和煤油。由於煙煤在抗戰大後方是可以保證供應的,不需用昂貴而有季節性才產出的植物油作原料,產量完全可以穩定下來。皂化反應的副產品甘油,硝化後可以製成炸藥,加上西南地區本身就出產有水銀礦,子彈、炮彈底火用的引爆雷汞也製出來了。 現在,這個秘密既然已經被劉建業知曉了,劉建業當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無論如何,如果這項技術得到推廣利用,那麼中國軍隊的後勤供應,將會受益很多,同時,部隊的機動能力也會得到提高。這樣一件好事情,劉建業肯定是要做的。 從那篇劉建業所看過的回憶文章裡,劉建業知道現在那個「西南化學工業社」應該剛剛搞出來使用桐油、棉籽油、山蒼子油、樟葉油、松脂等野生植物油為原料製造人造汽油的技術。這樣,劉建業就有了可以和李長官討價還價的籌碼了。 「黃峰,你找一個可靠的人把這封信秘密的送到老河口的第五戰區長官部,交給戰區的李長官。我在他手下幹過一段時間,應該還算有一些情面在吧。」提筆寫完一封信以後,劉建業叫來了黃峰。 「少爺放心,我一定會辦好的。」黃峰接過信,把信小心的放進了軍服裡面穿著的襯衣的口袋。 對於李長官那樣的大人物,劉建業當然不會採用什麼恐嚇,威脅等卑劣的手段,自己可不是羅家灣的那位戴老闆,沒有那麼大的勢力和能量。劉建業只是在信裡面提到自己已經從某些渠道判斷出第五戰區自行開發出了提煉製造人造汽油的辦法,而自己恰恰在這方面的技術上有一些涉獵,對他們的工作有一些具有建設性的建議,希望大家能夠攜手把這個生意做大。相信李長官那樣的聰明人肯定會從中聽出一些弦外之音,絕對不會無動於衷的。否則,劉建業可很難保證自己不會在某些時候在某些不應該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面前說漏嘴的。 半個月以後,第五戰區李長官派來的秘密代表來到了湘潭,面見劉建業。這位代表正是第五戰區政治部第四科的梁科長。 「梁科長,我知道我用這辦法,是有一點不太光明正大,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們的李長官可以對我的做法給與理解和充分的諒解。」劉建業率先表明自己的誠意。 「劉軍長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李長官已經給與我授權,只要不是條件太過分,我們都可以接受,攜手共同把生意做大。」穿著一身長杉,化裝成商人模樣的梁科長說道。 「那好,我就開門見山了。我需要你們派遣技術人員,協助我在我們軍的師管區裡建立和你們在老河口的工廠同樣用途的工廠。設備,我會自己去找的。」劉建業說道。 「那麼我們能夠得到什麼?」梁科長反問劉建業。 「我可以告訴你們如何穩定的提高你們的產量,確保你們的供應。同時,我還可以告訴你們什麼地方有你們需要的原料,當然,這些原料肯定是在你們的控制區裡的。」 「我要請示一下李長官,才能給你進一步的回答。」梁科長說道。 「完全可以,我可以提供你聯絡用的電台。」劉建業說道。 經過一番電報往來,第五戰區的李長官同意了劉建業的建議,條件是雙方共同保守秘密。 「好了,大家總算達成了共識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一部分交換條件了。」劉建業如釋重負。 接下來,劉建業把如何使用煙煤煉焦,得到煤焦油;皂化熱裂煤焦油,得到石溜油;加壓熱解石溜油,得到汽油和煤油的方法全盤托出。 「下一部分的條件將在工廠投產的時候再告訴你們,我必須保證我的投入不至於打水漂。」劉建業有一些狡猾的說。 「希望劉軍長到時候不要食言。」 「我向來說到做到,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憂憂書猛 UUTxT.com 荃文子阪粵讀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局面 字數:3733 「現在,我們已經談完了公事了,可以私下談一談了。」劉建業接著說道。 「劉軍長還有什麼可以談的?」梁科長有一些看不懂眼前的這位年輕將軍了。 「我不知道應該是稱呼你梁科長,還是梁同志合適呢?」劉建業微笑著看著梁科長。 「我不懂劉軍長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梁科長鎮定地說。 「梁科長,你不要緊張,我知道你其實是那邊的人。」劉建業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做出一個「八」的手勢。 「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梁科長內心猛地震動了一下,但是在外表上還是保持著一如既往的鎮定。 「我知道梁先生畢業於中山大學,是在民國25年(1936年)接受指派進入廣西民團干校任教務長的,此後跟隨德公(李長官的尊稱)的部隊北上抗日的。這應該不是假的吧?當然,我不會告訴你我的情報來源,但是我也可以向你保證,在這裡,除了我以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這一點你盡可以放心。」劉建業繼續微笑著說。 「既然劉軍長知道得這麼多了,我就沒有繼續在劉軍長面前偽裝的必要了。你說吧,你想怎麼辦?」梁科長很詫異自己的真實身份是如何讓劉建業知道的。但是,看上去至少眼前的這位中央軍的將軍沒有想要把自己抓起來的意圖。他很好奇對方下一步想要怎麼做。 「其實,不瞞你說,我和你們的南方局(皖南事變以後,長江局撤銷,組建了南方局)是有過聯繫的。不過,現在這個聯繫已經中斷了。原因嗎,很簡單,我的部隊轉戰各處,原先的聯繫人不在身邊了。」劉建業平靜的說道。 「那你現在想怎麼辦?」梁科長問。 「我倒是不急著想要恢復和你們的組織之間的聯繫。實話說,我既不是馬克思的信徒,也不是三民主義的信徒,如果實在想要給我打上一個標籤的話,我大概應該屬於民族主義者。雖然,你們的一些做法,例如在外蒙問題上的態度,我不是很贊同,但是,我還是可以理解你們的處境。畢竟,在莫斯科還有一個共產國際組織。」劉建業繼續說。 「我知道你們現在的處境比較困難,尤其是在財政方面。」劉建業說道。 「我們的困難只是暫時的,在我們同志的努力下,我們一定會克服所有的眼前困難,迎來美好的前景的。」梁科長作為秘密工作者,自然一直是很堅定的。當然,組織現在所面臨的困難,他也是很清楚的。自從皖南事變以後,重慶國民政府就停發了應該發給第十八集團軍部隊的軍餉和糧彈補給,致使本來就土地貧瘠的陝甘寧邊區財政狀況急劇惡化,用當時M主席的話講,「我們將要餓死了」。(這是確實的,原文見於4月20日由延安發給駐重慶的代表周的電報裡。) 「一點都不錯,困難只是暫時的。貴黨的革命意志和理想之堅定,一直是我深為佩服的。不過,如果我告訴你,我有一個好辦法,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迅速改善你們的財政狀況呢?」劉建業始終保持在梁科長的眼裡顯得有一些神秘的微笑。 「願聞其詳。」梁科長的心裡又是一陣的迷惑。這位年輕的國軍將軍在他的眼裡,幾乎就完全是一個謎,很難看清楚他。 「我知道梁科長曾經在廣西省立師專的圖書館做過第一任的圖書館主任,在你的主持下,師專的圖書館藏有不少的珍貴古籍,想必梁科長應該拜讀過宋代人沈括所著的《夢溪筆談》這本書吧?」劉建業問道。 「這又與劉軍長想要對我說的東西有什麼關係呢?」梁科長越聽越驚異,這位劉軍長似乎對於他的經歷很瞭解。 「沈括在書裡面提到過,在他當知延州(今陝西省延安一帶),兼任鄜延路經略安撫使的時候,在延州地區發現地下蘊藏著豐富的石油。而當時的延州,就是現在的延安。我想,在當前國內急需石油資源的時候,你們何不利用這個資源來作為和國民政府討價還價的一個籌碼。如果你們在報紙上公開發表文章,宣佈在邊區發現了石油資源,那麼國民政府必然會試圖開採。這樣,你們就可以與國民政府進行協商了,不是嗎?」劉建業說道。 「而且,就算沒有石油資源,我也可以告訴你們,在陝甘寧盆地的地下,還有儲量極為豐富的優質煤炭,至少有數十億噸。只要你們可以開採出來一部分,你們的困難就會迎刃而解。」劉建業所說的一點都不假。在後世的時候,陝甘寧盆地是中國重要的能源產地,年產超過千萬噸的長慶油田,儲量達到世界級的整裝天然氣田,中生代侏羅紀形成的浩瀚煤海,都吸引了眾多的投資者的目光。作為一名曾經的採礦工程師,劉建業自然對這些並不陌生。 「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梁科長看著劉建業,簡直就懷疑他是不是瘋了,一個國軍的高級將領居然會對他講這些,而這些對於改善邊區的經濟狀況,顯然會有巨大的作用。更不可理解的是,劉建業所說的這些,顯然和一個軍人的身份並不相符。 「怎麼說呢?你就把我看成是一個貴黨的同情者吧。只要你們始終能夠把民族和國家的利益放在首位,我就會力所能及的給你們一些幫助。」劉建業堅決地說著。 「很抱歉,你說的這些,我現在無法給你答覆。」 「這個我很清楚,你需要向上級請示。我想你們的上級應該會知道怎麼做的。」劉建業知道至少在重慶的南方局是不會輕易放棄自己這條線的。 送走了梁科長,劉建業如釋重負,他現在只用等著李長官派來的技術人員,然後就在這些技術人員的指導下,建立工廠了。湖南多的是山,自己部隊的師管區裡,有的是可以用作建立廠區的山谷。至於資本,現在劉建業還不用為這個犯愁。 在這一段時間裡,中國戰場上又發生了一些變化。由於華北日軍在敵後戰場上屢遭打擊,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多田駿在被授予陸軍大將軍銜以後,很快被調回國內,轉入預備役,擔任軍事參議院參議官的閒職。接替他的人選,就是陸軍大臣東條英機極力推薦的,從軍事參議官的冷板凳上鹹魚翻生的岡村寧次。 8月1日,美國志願飛行團成立,又稱「飛虎隊」。飛虎隊(FlyingTigers)是美軍陳納德上校招募的美國民間志願飛行員在緬甸和中國對日本作戰的組織。由於日本控制了中國的港口和運輸系統,幾乎使國民政府與外界隔絕。這一小隊空戰人員駕駛著破舊的老式飛機,儘管經常面臨燃料、零件和飛行員的不足,仍不斷戰勝遠比它們規模大、裝備好的日本空軍。他們空運給養,在緬甸公路提供空中掩護,並在中國的絕大部分地區上空與日本人作戰。 而在蘇德戰場上,6月22日凌晨3點,德軍7000多門各口徑的大炮開始進行攻擊前的炮火準備,3900架飛機對俄國前線防禦陣地進行轟炸,德軍地面部隊170個師的強大兵力分三路向俄國發起了全線進攻。德軍的總兵力為190個師,3700輛坦克,4900架飛機,47000門大炮和190艘戰艦。 成千上萬的俄國官兵在睡夢中死去了,俄國800多架飛機還未起飛就被擊毀了…… 在俄國500英里長的邊境線上德軍發動了一場瘋狂的突然襲擊。 「指揮部,指揮部,德軍進攻了,請指示我們的行動。」俄國邊防部隊向莫斯科緊急發報,請求指示。 「繼續監視,不要輕易行動。」莫斯科回答。 「德國人已經越過邊境,我們的軍隊在退卻,人們遭到屠殺,城市一片火海……請發佈還擊的命令……」 「不許行動,這是命令。」莫斯科回答。 由於延誤戰機,俄國紅軍陷入極被動的局面。到次日太陽西下時,德國坦克已深入俄國邊境內50多公里了。 晚上19點15分時,莫斯科終於發出了進攻的命令。俄國士兵終於向入侵的德國軍隊開火了。 希特勒在6月21日進攻俄國前夕,驅車離開柏林,來到東普魯士拉斯登堡的指揮部,他手足舞蹈地指揮著計劃,視察著備戰情況,得意忘形地說:「當『巴巴羅莎』開始行動時,全世界將會大驚失色!我們只要在俄國的門上踹一腳,俄國這座破房子就會倒塌下來。」 在德國高度協調,精密運轉的戰爭機器面前,初期的蘇俄紅軍幾乎陷入了完全的混亂之中。大量的作戰飛機還沒有離開機場,就被摧毀在地面上。大量的士兵還在睡夢裡,就被德軍俘虜或者殺死。紅軍的指揮協調也基本上處於癱瘓狀態,各戰區的指揮部幾乎完全與前線部隊失去了聯絡。在一片混亂裡,紅軍前線部隊的抵抗被迅速粉碎。德國的鋼鐵洪流在俄國西部的土地上滾滾前進,勢不可擋。僅僅在明斯克和斯摩稜斯克兩個地方,就有將近百萬蘇俄紅軍被俘。蘇俄西方面軍遭遇到了殲滅性的打擊,幾乎不復存在。隨著有著重要意義的斯摩稜斯克被德國中央集團軍群的部隊佔領,前往莫斯科的道路已經展現在德軍的面前。 被盟友德國在蘇俄戰場上取得的巨大戰果所鼓舞,在中國戰場上遭遇到了重重困難,連續受到沉重打擊的日軍也試圖通過積極的進攻行動,改變自己的處境。 優U書萌 UUtxt。cOM 銓蚊子阪越瀆 正文 第二百章 又要打長沙了 字數:6597 1941年初,世界形勢繼續醞釀著巨大的變化,日本乘英、美忙於應付歐洲戰爭之機,積極謀求南進,與英、美之間的矛盾日益尖銳。美國也希望利用中國抗戰拖住和消耗日本,因而加強了對中國的援助。日本強烈感到自己在遠東進行的戰爭實際上是以中、蘇、美、英為對象的,因而處理中國問題必須和解決南方問題、北方問題綜合考慮,作長期打算。基於這種背景,日軍參謀本部制定了《大東亞長期戰爭指導綱要》和《對華長期作戰指導計劃》。這兩個文件在1941年1月16日的大本營會議上獲得批准,並在御前會議上得到天皇裕仁的御准。 在《對華長期作戰指導計劃》中,日軍大本營提出:「不放鬆現在對中國的壓力,在此期間應用一切辦法,特別是利用國際形勢的變化,力求解決中國事變。」「作戰以維持治安及佔據地區肅正為主要目的,不再進行大規模進攻作戰。如果需要,可以進行短時間的、以切斷為目的的奇襲作戰,但以不擴大佔領區和返回原駐地為原則。」「準備在1941年夏秋時期,發揮綜合戰力,給敵人以重大的壓力,力求解決事變。」 與此同時,日軍在中國關內部隊的統帥機關中國派遣軍也進行了人事調整。西尾壽造大將卸任回國,由曾經擔任陸軍教育總監,華中派遣軍司令官,陸軍大臣的□俊六大將接替職務。 □俊六在日本陸軍裡素有智將的美名,1910年以第一名的資格畢業於陸軍大學。此後曾多次出任日本駐西方國家的武官,可謂見多識廣。但是,他在中國的所作所為,卻只能用「禽獸不如」,「喪盡天良」來形容。 1938年10月26日,時任侵華日軍華中方面軍司令官的□俊六率部攻佔武漢。日軍佔領武漢後,在□俊六縱容和唆使下,到處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犯下了纍纍罪行。 在武漢街頭,日軍肆意用機槍掃射平民,姦淫殘殺中國婦女的罪行更是每天都在發生。很多日軍憲兵也當街大施淫威。花旗銀行一名外國職員目睹此事後說:「這還是日軍的憲兵,憲兵尚且如此,其他士兵還能不成為強盜嗎?」 日軍在佔領武漢初期還有計劃地連續在城內放火。漢口和武昌不斷可以看到日軍焚燒民房的大火。搶劫更是常見的事,日軍一進漢口便破門而入,翻箱倒櫃,洗劫財產。為了鼓勵日軍的搶劫行為,□俊六下令開設了「漢口野戰郵局」,專門存匯日軍搶劫所得的贓款。該郵局局長對當時東京《朝日新聞》的記者供稱,日軍佔領武漢後的一個月內,該郵局所存日軍士兵的款項,折合日幣已達到60億日元。由此可見日軍在武漢的劫掠達到何種瘋狂的程度。 □俊六大將進駐位於南京大方巷前國民政府外交部大樓,現日軍中國派遣軍總部以後,就根據《對華長期作戰指導計劃》進行了積極的準備,在反覆的權衡和推演以後,確定在夏秋季節以第11軍為主力實施長沙作戰。 6月,阿南惟畿在第11軍的一次幕僚會上明確指出:攻取長沙不成問題,高山、大河何所懼,應立即進行具體研究。他還對作戰方針、規模等問題做了具體指示。這樣,日軍第11軍就開始了以當年夏秋之際發動對長沙的進攻作戰為主題的研究。 6月下旬,阿南惟畿批准了其幕僚擬訂的旨在進攻長沙的秋季作戰大綱。 7月10日至12日,日軍第11軍對作戰大綱進行了兵棋推演。其作戰計劃概要如下: 一、關於作戰目的: 為摧毀敵抗戰企圖,予第9戰區敵軍以深重打擊,不以佔領地點和奪取物資為目的。 二、關於作戰名稱: 略稱為「加號作戰」。 在蘇德戰爭爆發之前,為了解除自己南進的後顧之憂,日本採取措施調整對蘇邦交,和蘇聯簽訂了《蘇日中立條約》。 蘇德戰爭爆發後,日本大本營立即決定派軍隊進駐法屬印度支那南部。日本於7月2日的御前會議上決定秘密進行對蘇戰爭準備,一旦蘇德戰爭的發展對日本有利,即使用武力解決北方問題。為此,大本營考慮從中國派遣軍抽調5∼8個師團北進,其中包括第11軍的第4、第6、第33師團,同時還將其第3、第13師團列入抽調計劃。這就不能不影響到正在準備進行長沙作戰的第11軍。7月11日,日本大本營又發佈了對蘇警戒的戰備命令,隨即進行了所謂的「關東軍特別大演習」。新任「中國派遣軍」總司令□俊六和第11軍司令官阿南惟畿強烈反對大本營的這一考慮,認為徹底摧毀中國繼續戰鬥的企圖、解決中國問題才是日本的根本國策,而這時候突然減少派遣軍的兵力,將使重慶的國民政府重新獲得生機。在這種情況下,第11軍一面繼續加緊作戰方案的準備工作,一面派人赴東京,商討長沙作戰的有關事宜。雖然大本營對於到底抽調多少武漢地區的日軍北進未做出最後決定,但卻大體上商定:一、只將第4師團調出,如能增加1個獨立混成旅團,則佔據地區不變動,長沙作戰仍可實施。調出駐守安義的第33師團的荒木支隊,安義地區需要收縮。 二、調出第4、第6師團,如增加1個獨立混成旅團時,佔據地區縱不變,但不能實行長沙作戰。 三、如再將第3師團也抽出,而增加1個獨立混成旅團,則根據情況放棄岳陽。 四、長沙作戰,計劃由9月1日開始集中輸送,9月15日發起攻勢。因此,當地駐軍8月20日前,如無抽調命令,大體上按實施長沙作戰進行處理。 這樣,第11軍繼續進行進攻長沙的作戰準備。8月14日,第11軍召開了師團長會議,公佈了作戰指導要領,對各師團的任務做了秘密指示。同時,第11軍將有關情況向中國派遣軍總部做了報告。 8月9日,日本大本營會議決定放棄對蘇行使武力,不從中國派遣軍抽調兵力,轉而專門考慮南進方針。中國派遣軍總部根據大本營的指示,於8月19日通知第11軍實施長沙作戰,並令華北方面軍及第13軍各抽調一部及第3飛行團主力協同作戰。然而,當日軍大本營著手制定南方作戰計劃時,長沙作戰又成了爭論的焦點。 當時,在中國戰場上,作為南方作戰的預定兵團,除駐在華南的第18、第38師團外,另有第4、第33、第21及第5師團;同時,駐武漢的日軍作戰飛機也必須在9月調出。因此,經過一番激烈的爭吵,大本營要求在下列條件下研究長沙作戰問題:一是準備南調的師團不參加長沙作戰;二是協助長沙作戰的空軍部隊約為軍偵察機、戰鬥機各1個中隊,第3飛行集團在9月調出;三是華南的兵力不能轉用於華中或華北;四是華中抽出1個汽車聯隊。 8月26日,日軍大本營發佈了決定進行長沙作戰的「大陸命第538號」:「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官為完成當前的任務,夏秋之際在華中方面可暫時超越規定的作戰地區進行作戰。」 9月1日,中國派遣軍總部向第11軍傳達了大本營的上述命令。 然而,就在大本營發佈決定進行長沙作戰命令後沒幾天,日軍參謀本部的作戰課內,中止長沙作戰的意見又開始抬頭。經過爭論後,大本營於9月2日對長沙作戰又提出了兩條附加條件:一是明確抽調的兵力在南方展開前,不得使之參加長沙作戰;二是長沙作戰要盡快結束。 就這樣,幾經反覆,日軍大本營在進攻長沙問題上總算有了最後的定論。 阿南惟畿在焦急不安地等待中總算接到了大本營最後的有關長沙作戰的指示。隨後,他令參謀人員根據「加號作戰」方案,擬定出更為詳細的作戰計劃。 自8月中下旬起,日軍第11軍開始向湘北集結作戰兵力。主要部隊及集結位置是: 第3師團:配屬4個山炮大隊,8月下旬由湖北應山附近出發,9月16日前後集結於岳陽東南的小橋圳; 第4師團:配屬山炮、迫擊炮各1個大隊,8月下旬由湖北應城、安陸地區出發,9月10日前後集結於岳陽東南的新開塘附近; 第6師團:配屬2個山炮大隊、1個迫擊炮大隊,原在岳陽、崇陽擔任守備,9月中旬集結於岳陽以南的草鞋嶺附近; 第40師團:配屬1個山炮大隊,9月上旬由湖北大冶、咸寧地區西移至桃林附近集結; 早淵支隊:以第13師團4個步兵大隊、2個山炮大隊為基幹組成,9月15日集結於岳陽以東的冷水鋪附近; 荒木支隊:以第33師團3個步兵大隊、1個山炮大隊為基幹組成,9月上旬集結於桃林附近; 平野支隊:以獨立混成第14旅團1個步兵大隊、1個山炮中隊為基幹組成,9月中旬由江西瑞昌移至岳陽城陵磯附近集結; 江籐支隊:以獨立混成第14旅團1個步兵大隊為基幹組成,9月中旬由江西瑞昌移至臨湘附近集結; 戰車第13聯隊:配屬2個輕裝甲車中隊,9月中旬由武漢向岳陽集結; 野戰重炮兵第14聯隊,9月中旬由武漢向岳陽附近集結; 第11軍工兵隊:以3個獨立工兵聯隊、8個架橋材料中隊為基幹組成,9月上中旬由武漢向岳陽、臨湘地區集結。 9月15日,第11軍在岳陽設立司令部戰鬥指揮所,並召集各部隊參謀長會議,檢查發動攻勢的準備情況。該軍9月上旬最後確定的作戰計劃要點是: 一、作戰目的:摧毀中國軍隊的抗戰企圖,給西部第九戰區軍隊一大打擊。 二、作戰方針:軍決定9月18日開始攻勢,擊敗新牆河、汨水之間的中國軍隊;接著準備自長樂街附近進入汨水下游一線發動進攻,攻擊該河左岸之中國第4軍及第99軍。在新市—栗橋(新市南約25公里)公路一線突破敵人陣地,以軍的主力將敵包圍在該公路以西湘江一帶殲滅之;另以一部(第6、第40師團)擊敗蒲塘(平江正西偏南約10公里)方面山地內之敵。大致於10月上旬結束作戰後反轉,集結兵力於岳陽附近。 攻擊汨水左岸地區中國軍隊的開始時間預定在9月23日,9日底前達到作戰目的。 第11軍在集中後期,以一部兵力協同海軍向洞庭湖西岸的常德佯攻。 為牽制中國第九戰區軍隊,第11軍令警備在贛北方面的兵團適時發動攻擊,使在贛北地區的第九戰區部隊不能回援湘北。 從阿南惟畿的上述部署可以看出,此次作戰,他吸收了第一次長沙會戰時日軍分散使用兵力的教訓,不再是從贛北、鄂南、湘北三個方向進攻長沙,而是將所有的兵力全部集中在湘北,形成湘北方面的絕對優勢。阿南惟畿這一部署,充分說明他是鐵了心要吃掉第9戰區的主力部隊。 日軍在進行緊密的作戰準備,鎮守湘北地區的第九戰區也沒有虛度光陰。雖然自從民國28年下半年日軍向長沙發動的進攻遭受挫敗以後,日軍在中國關內地區的唯一機動作戰集團第11軍將近兩年都沒有再嘗試向第九戰區的控制區發動大規模進攻。第九戰區繼續在橫跨湘、鄂、贛三省的長江以南地區與日軍第11軍形成寬正面對峙。但是,由於日軍控制了湖南的北面門戶岳陽,隨時可能在調集兵力以後,向長沙發起進攻,所以,第九戰區一直沒有放鬆對日軍的戒備。 1940年7月,軍事委員會重設第六戰區後,第九戰區向西、向北與第六、第五戰區的分界是石門橋(常德南約15公里)、連山湖南岸、大通湖北岸、洞庭湖北岸沿長江至武漢下游迄九江之線;向東與第三戰區的分界為撫河、鄱陽湖口之線。這幾個戰區共同構成對武漢日軍第11軍的包圍態勢,正處於日軍所謂「作戰地區」的當面,故作戰行動較為頻繁。 第九戰區根據本戰區地形和日軍部署,並總結第一次長沙會戰、上高會戰等作戰經驗,判斷日軍的進攻方向:在贛北方面,一是由德安、安義指向武寧、修水、銅鼓,一是指向高安、上高、萬載,或指向新淦、吉安;在鄂南方面,可能由崇陽、通山、通城向南指向平江、瀏陽;在湘北方面,則由沿粵漢鐵路兩側地區向南直趨長沙。以上各方向中,湘北當為主要方向,其他則為策應方向或牽制方向。據此,第九戰區乃將主力部署於湘北方面,並利用橫亙於此方向縱深內的新牆河、汨羅江(汨水)、撈刀河、瀏陽河等構築多層陣地,加強防禦的韌性,將機動部隊控制於東側幕阜山、連雲山山地,以便側擊進攻日軍。1941年3月17日,第九戰區制定了反擊作戰計劃。 其方針是:在贛北、鄂南方面,對非主攻方面之敵,力求將其夾擊於崇仁、新淦以北,宜春、萬載、銅鼓、修水以東及修水、長壽街、梅仙以北地區,予以各個擊破;在湘北方面,「敵如以主力由楊林街、長樂街、福臨鋪道及粵漢鐵路兩側地區向長沙進犯時,則誘敵於汨羅江以南、撈刀河兩岸地區,反擊而殲滅之」。其指導要領主要是應用誘敵深入、反擊殲敵的戰法。 第九戰區的部署主要意圖是在日軍向長沙進犯時,讓開大路,佔領日軍進軍道路兩側,等待日軍遭到堅強抵抗,久攻不下的時候,處於日軍側翼位置的中國軍隊則伺機殺出,對日軍發動側翼進攻,切斷日軍的後勤供應線,尋找機會圍殲日軍之一部。 這個時候,第九戰區所轄正規部隊為3個集團軍11個軍30個師,另有若干游擊縱隊。其部署為: 第99軍(戰區直轄):擔任漢壽、沅江、青山一帶洞庭湖湖防及湘陰、營田、歸義間湘江、汨羅江守備。 第27集團軍總司令部位於平江。其所屬: 第4軍:擔任磊石山、鹿角、至公田間新牆河南岸守備,並以一部佔領新牆河以北□口、大雲山前進陣地; 第58軍:擔任黃岸市、九嶺、北港、賽公橋一線守備; 第20軍:擔任通城、鐵柱港、斗米山、楊芳林各線守備。 第30集團軍總司令部位於修水。其所屬: 第78軍:擔任觀音閣、潭埠之線守備; 第72軍:以一部守備東坑嶺、留咀橋之線,主力集結於三都南北地區。 第19集團軍總司令部位於南昌。其所屬: 新編第3軍:擔任靖安、奉新一線守備; 第74軍:集結於南昌地區整訓; 預備第5師:擔任吳城一線守備; 江西保安縱隊:擔任錦江南岸守備。 第37軍(戰區直轄):集結於長樂街、甕江、福臨鋪間地區整訓。 第26軍(軍事委員會直轄):集結於金井、瀏陽、永安市一線整訓; 第10軍(軍事委員會直轄):集結於衡山地區整訓。 新編20軍(軍事委員會直轄):集結於湘潭、株洲一線整訓。 湘鄂贛邊區挺進軍(轄7個縱隊):主力部署於咸寧、瑞昌間地區擔任游擊。 第九戰區司令長官部位於長沙。 9月11日,武漢,日軍第11軍司令部。 親臨武漢監督會戰準備的□俊六大將在軍司令官阿南將軍宣讀了大本營的命令以後,站了起來,用他的一雙三角眼睛掃視了一圈在座的第11軍各部高級軍官,然後聲嘶力竭的喊道:「天皇陛下對我軍的作戰給予了莫大的希望,期待諸君能夠發揚帝國軍隊的優秀傳統,不畏困難,奮勇攻擊,一舉殲滅支那第九戰區部隊的主力,為天皇陛下的偉業,為建立大東亞共榮圈,奮鬥!」 「天皇陛下萬歲!大東亞聖戰萬歲!」在□俊六大將的鼓動下,一個個日軍高級軍官,都站了起來,向著東京的方向高聲的喊叫。 9月15日,阿南惟畿在岳陽前線指揮所召開了各師團參謀長及作戰主任參謀會議,對整個作戰的指導方案進行了詳細說明,以貫徹其作戰意圖,同時也為其部屬打氣。 所有工作佈置完畢後,阿南惟畿不禁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面對整裝待發的軍隊,阿南惟畿躊躇滿志,他甚至企盼戰鬥能夠早一日打響,以便早一日收到日軍攻佔長沙的捷報。 幽優書盟 UutxT。CoM 荃汶自扳月瀆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未戰先輸 字數:4413 就在日軍第11軍緊張地進行長沙作戰的各項準備工作時,有關的情報源源不斷地被送到第9戰區司令長官薛伯陵的面前。特別是進入8月以後,日軍進攻長沙的跡象日見明顯。先有日軍第6師團長到新牆河北岸視察的報告,後有日軍開始停售武昌至岳陽間的火車客票,而且該區間的列車增多,運輸非常繁忙及岳陽的日軍強征民夫,加大公路的路幅,增設電話線等各種報告。 關於日軍兵力調動情況是:自8月中旬以來,第3、第4師團及第13師團、獨立混成第18旅團各一部,由鄂中方面;第33師團一部,由武漢方面,均逐漸向岳陽集中。獨立混成第14旅團一部,由贛北方面;第40師團由鄂南方面,逐漸向臨湘、岳陽集中。第6師團逐漸向忠坊、桃林、西塘移動。又獨立炮兵、獨立工兵各一部也由武漢向臨湘、岳陽集中;及海軍一部,由長沙向洞庭湖集中。到9月初,日軍在湘北已增加到上萬人的兵力。 毫無疑問,日軍要再次向湘北發動進攻了。這一點,作為第9戰區最高指揮官的薛伯陵自然很清楚。但他卻在判斷日軍兵力部署及進攻方向上犯了一個嚴重錯誤。 薛伯陵認為,日軍這次進犯長沙,還會在贛北、鄂南助攻,至少要在一個方向上助攻。根據這種判斷,第9戰區進行了模擬作戰演習。兵棋推演的結果是,第9戰區完全可以挫敗向湘北進犯的日軍。這不僅是因為在兵力對比上,第9戰區有著很大的優勢,而且還因為從第一次長沙會戰至今的兩年時間裡,第9戰區對日軍的進攻已做了較為充分的防禦準備。一方面各部隊進行了整訓,補充了武器、兵員,戰鬥力有所提高;另一方面,各部隊加強了陣地工事的構築,這些工事經過兩年時間的修築,已經比較堅固了。而且在本年的3月,薛岳又制定了「保衛陪都作戰計劃」,令各部隊進行整備,同時進行了參謀視察、幹部演習、陣地攻防演習等一系列準備工作。因此,此時的薛伯陵對日軍即將發起的進攻非但不驚慌,反倒是胸有成竹,充滿必勝的信心。 基於對日軍兵力部署及進攻方向上的錯誤判斷,薛伯陵仍以3月制定的「第9戰區反擊作戰計劃第一案」來指導這次作戰。 薛伯陵當時並不知面前日軍更多確切的情況,他的想法與實際情況相差太遠。 國軍在第二次長沙會戰中的悲劇實際上在開戰前就決定了。 第二次長沙會戰的序戰首先在鄂南方面第27集團軍的防地大雲山打響。 大雲山位於湘鄂邊境,在新牆河的上游,海拔960米。這裡森林茂密,地勢險要,屬於第9戰區的游擊區。第9戰區的部隊常到這裡活動,並不時對日軍進行襲擊。 1941年9月7日晨,集結於忠坊、桃林、西塘之日軍第6師團首先向南山、雁嶺、雞婆嶺、草鞋嶺的國民黨守軍陣地發起了猛烈攻擊。 阿南惟畿令第6師團進攻大雲山中國軍隊陣地,主要是為了掩護其主力向湘北集結,當然擊退了該地守軍,對其以後的作戰也是十分有利的。他原定於5日開始大雲山作戰,但因為天氣惡劣而被迫推遲到7日。 攻擊開始後,日軍在炮火、飛機的掩護下,從東、西、北三面對大雲山守軍展開圍攻。第58軍新編第11師、第4軍第59、第102師分別與日軍展開激戰。戰至下午,日軍進至南衝、孟城、長安橋、甘田一帶。 8日,日軍繼續攻擊前進,並以主力向大雲山南、新牆河北之草鞋嶺、甘田、港口方面猛攻,企圖向新牆河南岸進犯。不料,在其突進至比家山附近後,遭到第4軍的痛擊,被迫暫緩南下。而第59、第102師及第58軍新編第10師仍在白羊田、甘田附近地區阻擊日軍。 9日,日軍一部越過新牆河。第27集團軍楊總司令立即以第4、第58軍及第20軍第133師發起反攻,側擊和截擊渡過新牆河的日軍。經過激戰,日軍被壓迫退回新牆河北岸五龍橋、白羊田一帶。 這時,日軍第40師團已經到達大雲山附近,接替第6師團繼續圍攻大雲山,而第6師團則開始陸續退走,準備與以後到達戰場的日軍主力共同對湘北發動總攻。 10日,楊總司令指揮新編10師自東向西、第59師由西向東、第37軍第60師由南向北包圍日軍。戰至中午,新編第10師奪回大雲山的制高點,並收復了石塘沖、石壁橋,將當面之敵壓迫到石廟一線。第59、第102師則全力進攻茅沖、和尚莊、鄧家橋一線日軍。當天晚上,第20、第58軍的攻擊隊和第6挺進隊一部,分途向大沙坪、羊樓洞、趙李橋、石城灣各地之日軍進行夜襲。 11日拂曉,第59、第102、第60及新編第10師合力會攻殘敵,未及被換走的日軍第6師團第13聯隊被圍困在甘田附近,傷亡慘重。正當中國軍隊各部準備將其徹底消滅時,日軍第40師團重松支隊趕到,將奄奄一息的第13聯隊解救而去。 12日,中國軍隊各部對重松支隊展開圍攻,並將其截為兩部。當日晚,該支隊主力進入港口附近,遭到第58、第4軍各一部的襲擊;而其預備隊第235聯隊後籐大隊則被堵於馬嘶段西側一帶,遭到重創。 13日上午,日軍第40師團龜川聯隊在港口北5公里的白羊田南側一帶與第58軍發生遭遇戰。隨後,第40師團仁科聯隊及師團主力趕到,也投入作戰。這樣,日軍第40師團的兩個聯隊就在白羊田南側一帶東西3公里的範圍內,與中國軍隊混戰在一起。激戰竟日,雙方形成僵局。晚上,第58軍又不斷對日軍進行夜襲。當日晚,青木成一師團長向上級做了這樣的戰況報告: 師團主力在白羊田南側擊退由13日晨來攻的敵新編第11師的2個團。重松支隊正在團山坡北側附近,與周圍敵軍交戰中。 然而此時堅守馬嘶段北側高地的後籐大隊,仍處於敵新編第10師的包圍中,在與支隊主力失掉聯繫的情況下孤軍奮戰。各種迫擊炮、山炮彈射擊在面積狹窄的陣地上,並多次與逼近陣地前10米的重慶軍反覆展開手榴彈戰,重機槍也有兩挺遭到破壞。 前進到湖野溪西側台地的師團戰鬥指揮所,14日下午恢復了與龜川部隊的聯繫,當即命令仁科部隊堅守該地東側台地。此時始得知後籐大隊的苦戰狀況。 師團不期遭遇的敵第58軍,為在東方約20公里的黃岸市整訓中的部隊。師團對其行動毫不知曉。加之,對大雲山周圍已掃蕩完畢的先入為主的思想,因而對我軍剛一展開即遭到強烈反擊的情況,完全出乎預料。 14日,接到第40師團報告的阿南惟畿於次日晚令荒木支隊投入到大雲山戰場,支援第40師團作戰。 荒木支隊接到命令後,立即出動。16日夜,當其趕到甘田東側時,受到新編第11師的頑強阻擊。戰至18日,該支隊終於到達馬嘶段,與在這裡已苦撐了數日的後籐大隊會合。 阿南惟畿對第40師團的進展情況甚為不滿,他認為「第40師團未以全力盡快捕捉當前來攻之敵,似有墨守軍最初攻擊準備之感」,遂令作戰主任「對此加以督促」。 隨後,第40師團一面與中國軍隊作戰,一面按預定方案向沙港河右岸集結,並逐漸做好了向湘北進攻的準備。 至17日,日軍第11軍已經完成全面攻擊準備。第3、第4、第6、第40師團在楊林街至沙港河下游一線約20公里之間並列展開。 一場更大規模的戰鬥即將爆發。 9月18日拂曉,日軍第11軍發起了全面進攻。 此時夜幕尚未完全打開,若明若暗之中,一陣陣排山倒海般的大炮轟鳴,震撼了寂靜的山野。數十架飛機瞬間投下成噸的炸彈。空氣被撕裂,大地在顫抖,晨光初現之中,一片血肉橫飛。隨後,日軍步兵在炮火和飛機的掩護下發起衝鋒。 阿南惟畿在其日記中這樣描述當時的情景:8時,陰雲漸晴,在「隆隆」的重炮、山炮聲中夾雜激烈的機槍聲。8時30分,第4師團正面在煙幕掩護下一齊開始前進。8時50分攻破左岸敵軍的第一線,繼續前進。通過電話向北野師團長祝賀勝利,並勉奮鬥。第3師團正面於7時30分開始前進,未做攻擊準備射擊,即突破第一線,向大荊街突進。第6師團方面炮聲隆隆,只見各處村落起火。一場大規模野戰正在展開。統率大軍親視戰況,指揮會戰,正是其時。 守備在新牆河南岸的第4軍一部,在日軍猛烈的攻擊下,陣地很快被突破。中國軍隊急令第58軍和第4軍另一部迅速由大雲山戰場趕到新牆河南岸阻擊日軍,但為時已晚。中國軍隊第一道防線被突破後,新牆河以西和粵漢鐵路的兩側,除了少數警戒部隊外,已經沒有有力部隊可以阻擋日軍了。 日軍在突破新牆河守軍防線後,便如入無人之境,三路日軍齊頭並進:中路第3、第6師團向草鞋嶺、關王橋、長樂街、甕江等地進攻;左(東)路第40師團從楊林街東側向平江、三角塘方向攻擊,右(西)路第4師團從潼溪街經黃沙街向汨羅江進攻。 早淵支隊跟隨第4師團由新牆河東南地區突破新牆河南岸陣地後,迅速向鹿角挺進。19日佔領鹿角。 平野支隊與海軍陸戰隊於17日16時從城陵磯起航,乘汽艇200餘艘,民船數百隻,在海軍20餘艘艦艇的護衛下,經洞庭湖向湘江進發。18日在營田以南的下青山強行登陸,擊退守軍,佔領下青山全島。19日16時佔領嚴廖山,21日佔領蘆林潭、斗米嘴,將守軍第197師封鎖在洞庭湖東岸。 此外,日軍海軍陸戰隊2個中隊於18日在鹿角、磊石山、蝦湖山強行登陸,配合早淵支隊攻戰鹿角後,擔負該地區警備。 面對日軍強大的攻勢,第4軍和第58軍只能放開正面,邊打邊撤向東面的山地地帶,躲避日軍兇猛的初期鋒芒,同時從東北向西南尾擊和側擊南犯日軍。湘鄂贛邊區挺進軍第4、第5、第8挺進縱隊等則對賀勝橋、蒲圻間地區之日軍進行牽制作戰;第6挺進縱隊以一部攻擊趙李橋、羊樓洞一帶之敵,主力攻擊忠防、桃林一帶之敵;第7挺進縱隊由楊林街、新牆方面自北向南尾擊日軍。 至19日傍晚,日軍第3、第4、第6師團相繼到達汨羅江北岸,並有一部進至汨羅江南岸新市、顏家鋪、浯口各附近;第40師團則正在向平江方面推進。第9戰區令第20軍配合第4、第58軍扼守關王橋以東、易水以北地區,從日軍後方相機攻擊。 雖然日軍進展迅速,但阿南惟畿為了慎重起見,並沒有急於令主力向汨羅江南岸挺進,而是將渡江時間初步定在9月22日夜。同時,他還決定「在弄清敵本日內的行動後,即行確定22日夜半開始的攻擊部署」。 阿南惟畿沒有想到,他的這一決定竟然為其帶來了一份意外的驚喜和收穫。 Uu書萌 UUtXt.Com 銓汶自版粵鍍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全線潰敗 字數:5581 自從湘北方面的戰鬥打響以來,第9戰區已逐漸判斷出日軍投入湘北戰場的兵力遠比其原先設想的要多。雖然贛北方面一直還沒有動靜,但第9戰區不敢輕易地調動贛北守備部隊,況且,以現有的只能靠步行的速度,趕赴湘北戰場也來不及。萬一贛北日軍進攻,整個戰區都將陷於腹背受敵的被動局面。在這種情況下,薛長官急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請求增派3∼4個軍增援。 同時,薛長官決定在汨羅江一線與日軍進行決戰,一決雌雄。其部署是: 第37軍(附第99軍第92師)以一部任長樂街、新市間至汨羅江南岸守備,主力於麻峰嘴、李家橋、彭家坳佔領既設野戰陣地,完成戰鬥準備; 第99軍仍任汨羅江南岸歸義、營田、湘陰一帶守備; 第26軍推進至金井、將軍壩一帶地區,伺機由東向西側擊南犯日軍; 第10軍由衡陽、衡山向高橋、上杉市、長沙、金井推進; 第74軍以2個師開瀏陽,1個師開洞陽市,策應湘北方面作戰; 第72軍改調平江,支援汨羅江防線作戰; 新20軍以一個師的部隊留守長沙後方的株洲,主力部隊從湘潭和株洲向長沙前進。 由第6戰區增援而來的第79軍第98師即開益陽、軍山鋪; 重迫擊炮第2團、第74軍炮兵團、炮兵第1團集中使用於汨羅江南岸之主陣地線,先協助第37軍守勢作戰,爾後支援第26軍反攻。 9月20日晨,薛長官下達的上述作戰命令被日軍截獲。當時,日軍第11軍的參謀部正在研究向汨羅江南岸發動進攻的方案。 阿南惟畿接到這份情報後,立即派出飛機進行偵察,將第9戰區軍隊調動的情況與電文相對照。在證明所得情報確實無誤之後,阿南惟畿立即改變了「將主力用於湘江方面」的原作戰指導方案,決心從東面對第9戰區的部隊進行包圍,在撈刀河以北地區捕捉殲滅國民黨軍隊。 隨即,阿南惟畿令第6師團由甕江、三角塘方面向金井方向挺進,包圍第26軍;第40師團由平江經社港向洞陽市迂迴,爾後與第6師團一起圍殲第26軍;第3、第4師團分別向麻峰嘴、栗橋挺進,包圍第37軍。 20日,日軍第3、第4、第6師團強渡汨羅江,並將正面逐次向東移動,企圖包圍汨羅江南岸中國守軍的右翼;其第40師團則沿關王橋、長樂街以東山地,經三棗橋向甕江挺進。 21日中午時分,阿南惟畿正式向各師團下達作戰命令: 「軍決定於22日黃昏開始行動,在撈刀河以北地區捕捉殲滅當面之敵。」 然而第9戰區的悲劇還不止於此。 22日晨,日軍再次截獲了第9戰區的作戰命令。 這道作戰命令是薛長官於21日23時發給第74軍的。它要求第74軍主力立即向瀏陽西北的蕉溪鋪集結,而以一部在社港南面的新安鋪集結。 阿南惟畿得到情報後,再次派飛機進行偵察。結果第74軍的行蹤不但事先暴露,而且日機還發現了正由長沙向金井急進中的第10軍及由金井向甕江方向前進的第26軍的隊伍。 於是,阿南惟畿將原定於22日黃昏開始的攻擊時間提前,於11時發佈了開始攻擊的命令。 兩道被截獲的電波就這樣決定了第9戰區軍隊的悲慘命運。 第9戰區的各部隊接到命令後,馬上向各自的指定方向開進。 20日,日軍一部竄至長樂街、橫山橋,被第4軍擊退。20日夜,第20軍克復關王橋。日軍第40師團一部來援,被第4、第58、第20軍協力擊破。隨後,這三支部隊由東北方向繼續向長樂街、磨刀灘、新市、歸義銜敵後側攻擊前進。第37軍則與渡過汨羅江之日軍一部展開激戰。至21日上午,日軍一部退回汨羅江北岸,另一部仍佔據著浯口及長樂街南岸一線。第197師仍在洞庭湖南岸與日軍對戰。 第26軍原定防守汨羅江南岸金井至將軍壩的第二線陣地,但20日又接到命令,要求該軍推進至汨羅江南岸平江以西——浯口——新市的第一線陣地。 21∼22日,第26軍晝夜兼程趕往指定防線。不料,在甕江、浯口一帶遭到日軍第6師團的圍攻。雙方隨即展開激戰。 與此同時,防守洞庭湖與汨羅江所形成的三角地帶的第37軍第95師和第140師也遭到日軍第3、第4師團的攻擊。當時,日軍以第3、第4師團的一部攻擊第37軍的正面,以第4師團主力從第99軍第99師與第95師的結合部穿插而過,自左往右向第95師神鼎山陣地迂迴,以第3師團主力從第140師雙江口陣地右側與第26軍的結合部穿過,自右向左往第140師側後迂迴,企圖從左右兩個方向將第37軍的兩個師包圍消滅。雙方在馬頭嶺、伍公市、新市、駱公市等附近捉對展開廝殺。 23日,第26軍經過苦戰,未能擊退當面之敵,反而有陷入日軍四面合圍的險境。第26軍肖軍長立即向薛岳報告險情。薛長官指示,第26軍可向南撤退至蒲塘。 同日,日軍第3師團從第140師右側突入,向雙江口陣地全線猛攻。最後,第140師陷入日軍重圍之中,各方的通信聯絡都已中斷,全師官兵於混亂之中只能各自為戰。第140師雖傷亡慘重,但仍在堅守陣地。第95師則在神鼎山陣地頑強抗擊著日軍第4師團的攻擊。 24日,第26軍邊打邊向蒲塘撤退。日軍第6師團緊追不放。同時,日軍第40師團又從東面壓來。日軍2個師團跟蹤追擊到蒲塘,對第26軍展開圍攻。 此時,第37軍陣地已被日軍第3、第4師團攻破。為使第37軍免遭日軍全殲,薛長官令第37軍南撤收容整理。於是,第37軍全線南撤。而日軍則跟蹤第37軍向栗橋、福臨鋪、金井進逼。 25日,在蒲塘地區陷入包圍圈的第26軍,在日軍凌厲的攻勢下已經難以招架了。是日夜,拚死向更鼓台、石灣方向突圍。 此時,在第9戰區的部隊中,有三支王牌部隊。這就是素有「泰山軍」之稱的第10軍,以「抗日鐵軍」聞名的第74軍和在日軍官兵裡有著「魔鬼軍」之稱的新20軍。 第10軍李軍長,山東廣饒人,黃埔軍校一期生。1938年夏任第8軍軍長。在武漢會戰的南潯線戰鬥中,因戰功卓著被軍事委員會授予華胄勳章。指揮南潯作戰的薛長官則贈送給第8軍「泰山軍」錦旗一面。「泰山軍」之名由此而來。第一次長沙會戰後,李軍長調任第10軍軍長,「泰山軍」之名也隨之被帶到了第10軍。此後,該軍就一直在衡山附近整訓。 第10軍是19日才接到開拔命令的。由於時間緊迫,根本來不及進行充分的作戰準備工作,也沒有對官兵進行必要的戰鬥動員教育,接到命令後,各部便匆匆起程。由於連續日夜行軍,部隊疲憊不堪,許多士兵邊走邊打瞌睡,有的甚至走著走著便倒在路旁睡著了。 22日,第10軍終於趕到金井地區。當晚,第10軍便接替了第37軍第140師在金井及其以北地區的防務。 當時,在金井北面的甕江、浯口一帶都有日軍。但浯口至金井間沒有大道,只有崎嶇的山路,且地形複雜。而沿甕江南下,交通十分便利。因此,第10軍判斷日軍不會從浯口直犯金井,而會從甕江沿大道南下。於是,第10軍以第190師防守甕江至金井間的大道,並將其作為堵擊日軍南犯的重點,而以預備第10師駐守金井西北沿河的村莊。 由於預備第10師對敵情估計不足,加之缺乏嚴密的戒備,日軍一支騎兵部隊於23日拂曉前,從浯口取道崎嶇小徑直奔金井,對預備第10師進行偷襲。該師駐在金井西北最前沿的一個營,「鼾睡中被日軍突入營舍,亂刀砍殺,猝不及防,受到很大損失,死傷二三百人」;該師其他各部,「不知敵人夜間從何而來,有多少人,陣勢如何,於是在黑夜中盲目抵抗、搜索,亂作一團,師、團、營、連之間,失去聯繫。及到拂曉以後,方師長才把情況弄清,報告軍部」。 23日傍晚,預備第10師前哨發現日軍的騎兵部隊。方師長立即下令全師做好戰鬥準備。次日拂曉,日軍第4師團在飛機的掩護下向預備第10師陣地發起攻擊。戰至午後,日軍改變攻擊方法,以騎兵從正面衝鋒,以步兵從兩側包抄。方師長見部隊有被合擊的危險,立即下令撤退。金井遂告失陷。 方師長在戰後談起這次戰鬥時曾說:「敵人此次盡用騎兵,專打我們的指揮機構。我們剛離開第一個指揮所,日軍就搶先把我們第二個指揮所打爛了,破壞了通訊。他們有空軍優勢,偵察情報準確及時,行動迅速,使我們上下失掉聯絡,指揮意圖無法下達,部隊群龍無首,遇有情況無心應戰,一味後退,戰鬥力完全喪失,以致我們這次如此慘敗。」 第190師於23日上午奉命佔領金井西面的古華山東北高地,堵截由浯口取小徑進犯金井的日軍後續部隊。第190師遂兵分兩路向古華山東北方向前進。途中與日軍第3師團先頭部隊打了一場遭遇戰。後奉命北上馳援第37軍第140師作戰。 24日,第190師又奉命返回到福臨鋪一帶設防。朱師長率部佔領福臨鋪北面之梁家段陣地,以第568、第569團佔領段北警戒栗橋之敵;朱師長親率第570團及師直屬隊佔領梁家段南端之高地。不料,朱師長在率部行進中突遭日軍迂迴的一隊騎兵的側擊,朱師長負傷,副師長陣亡,師部直屬部隊和第570團潰散。不久,另兩個團在日軍的進攻下也向南撤退。 25日,第10軍軍部由金井向西南轉移至孫家橋。傍晚,日軍跟蹤而至,第10軍軍部被圍。李軍長率特務營邊打邊向西北突圍,一直跑到青山鋪,脫離了戰場。 日軍在擊潰預備第10師、第190師後,又集中兵力直撲第3師福臨鋪附近高倉段一線陣地。第3師雖拚死抵抗,無奈日軍兵力過於強大,第3師很快被其分割成數段。戰至26日,周師長只好令各團突圍。 至此,素有「泰山軍」之稱的第10軍全線潰敗。 日軍第11軍司令部在9月22日中午發出向汨羅江南岸攻擊前進的命令後,下午便開始籌劃下一步的作戰指導方針。經過討論,形成這樣一個決定:在擊敗金井附近中國軍隊後,應向瀏陽河下游追擊,繼而攻取長沙。 23日,日軍第11軍各師團對第9戰區的第26、第37、第10軍展開全面攻擊。 當天早晨,天空正下著大雨。阿南惟畿在睡夢中被雨聲驚醒。他醒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祈禱上蒼,但願雲開霧散」。因為雨天不利於進攻,特別是對作戰飛機的影響更大。阿南惟畿認為,「今日為決戰日」,「此次會戰,應在今夜至明晨決定大勢」。 24日傍晚,前線陸續發回戰報:日軍各個師團對第26、第37、第10軍的包圍圈業已完成,正在圍殲之中;第3師團已將第140師擊潰,傍晚時從福臨鋪東北方轉入縱隊追擊;第6師團於早晨佔領金井,切斷了中國軍隊的退路;第26軍的無線電台正午仍在蒲塘北方,企圖向東南方逃脫;中國軍隊有向長沙撤退的跡象。 阿南惟畿看到上述戰報後十分高興,他在日記中寫道:「大勢已定。第9戰區薛司令長官部撤出長沙,移往湘潭。第26軍準備向東北逃脫。而新調來的第10軍已遭我第3師團痛擊陷於混亂。」 根據上述戰場態勢,日軍第11軍司令部按照「以一支有力部隊監視瀏陽方面的第74軍(殲滅其先頭部分)以主力追擊敵軍,奪取長沙」的既定方針,制定了向長沙追擊的作戰命令。 其主要內容包括: 一、軍決定以一支有力部隊掃蕩殲滅金井方面包圍圈內之敵,並以主力向長沙追擊敵軍。 二、第4師團應經黃花市向瀏陽河河口附近追擊敵軍,並及時渡過瀏陽河向長沙東側地區繼續追擊。 三、第3師團應經長沙市向金潭附近追擊敵軍,並在該地渡過瀏陽河向長沙南側地區繼續追擊,應以一部兵力將現包圍圈保持到25日正午。 四、第6師團應急速進入北盛倉附近撈刀河河谷,如敵第74軍已進入該河谷,應即就地將其擊破,特別應以有力部隊確保現包圍圈,並與第40師團協力完成對金井附近敵軍的掃蕩。 五、第40師團應從24日夜至25日,掃蕩殲滅金井包圍圈內敵軍,以後於金井附近準備追擊。 上述作戰命令經阿南惟畿過目後,立即獲得批准。 24日19時,阿南惟畿正式下令:向長沙追擊!在短短的一個星期內,第9戰區第26、第37、第10軍三個主力軍便先後被日軍擊潰,這令薛長官十分惱火。日軍正在向長沙步步緊逼,第9戰區的戰場態勢越來越不利,薛長官決定讓第74軍擔負起阻止日軍南下的重擔。他認為,如果第74軍能阻住日軍,那麼,第9戰區聚重兵於撈刀河一線,與日軍還可一較高下。 薛長官之所以讓第74軍擔此重任,是因為第74軍有著驕人的抗戰業績。特別是在1941年春季的贛北會戰中,第74軍奮勇殺敵,使日軍傷亡慘重,贏得了「抗日鐵軍」的稱號。但是,這一次第74軍在象非洲草原上的鬣狗一樣蜂擁而來的日軍面前,並沒有能夠堅持多久。 27日晚,第74軍各部奉命突圍,向醴陵集結。 第74軍的防線被擊破後,通往長沙的屏障已全部被清除。 Uu書猛 UUtXT.cOM 荃汶吇阪閱讀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獨臂支撐(一) 字數:4359 第74軍的防線遭到日軍連續突擊,正在苦苦支撐的時候,新20軍軍部和屬下兩個師的部隊尚未能夠抵達長沙城下。因為日軍的進攻非常迅猛,前線部隊的抵抗未能對日軍的進攻形成有效的攔阻,長沙面臨隨時可能陷落的危險。所以,長沙城內的大批百姓乘坐各種交通工具,甚至步行,帶著收拾出來的少量家當,沿著從長沙通向株洲的道路,向後方轉移。這就讓從株洲到長沙的短短數十公里的路程,變得水洩不通。新20軍的行軍隊伍經常被擁擠的人群和車流堵在路上動彈不得。 「照這個樣子下去,恐怕長沙城丟掉了,我們都到不了長沙。」劉建業站在路邊的土坡上,看著洶湧的逃難人群。 「是不是派人下去驅散一下,好騰出道路讓部隊先走?」高副參謀長說道。 「這是什麼話?我們是軍人,保護不了他們,讓他們流離失所,拖家帶口的逃難,已經是我們的恥辱了。現在還怎麼能強行驅趕他們,讓他們連逃難都逃不了?」劉建業對這個建議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 「既然這麼做不行,那總是要有一個辦法來加快行軍速度,不然,我們真的有可能還沒有抵達長沙,長沙城就已經先丟掉了。」高副參謀長看著劉建業說道。 「命令部隊把所有的重裝備全部留下來,交給軍部特務團和炮兵團保管,等到道路通暢再行前進,其餘部隊全部輕裝前進,從小路向長沙前進。」劉建業說道。 「這樣可行嗎?要是沒有了重裝備,這仗就不好打了。」楊參謀長覺得劉建業的想法不是很合適。 「如果不這樣的話,恐怕就不是仗不好打了,而是根本沒得打了。」劉建業說。 「報告軍座,戰區薛長官來電。」參謀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把意思說一遍。我們現在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咬文嚼字了。」劉建業對薛長官一點面子都沒有留。從整個戰局的進展看來,薛長官犯了典型的墨守成規的錯誤,以為日軍在進攻方式和選擇上不會有什麼變化,戰事關鍵時刻又猶豫不決,不能迅速調動贛北的部隊加入戰局,對於目前佔據的被動局面,必須負首要責任。 「戰區命令我部加快行軍速度火速趕到長沙,會同第79軍第98師堅守長沙。」參謀念到。 「回電戰區薛長官,詢問我部和第98師是各自為戰還是統一指揮。」劉建業可不想因為部隊互不統屬,而導致不能協同作戰,被敵人各個擊破的場面出現。 「軍座,你看我們應該如何行動?」楊參謀長問道。 「傳令各部,輕裝前進。現在我們最需要的是速度。對了,火箭炮和火箭筒千萬不能丟掉,分解以後全都帶上。」劉建業說。 長沙二里牌,第九戰區司令長官部。 「報告長官,新20軍回電。」參謀進來向薛長官報告。 「說吧,他們有什麼意思?」薛長官頭也不抬的說著。現在,前線戰事糜爛,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來。這讓向來自負的薛長官深感精力交瘁。為了能夠支撐住整個戰局,他已經是多日不眠了。 「新20軍回電,詢問他們和第98師是各自為戰還是統一指揮。」 「想得到還算周詳。告訴他們,第98師負責長沙城外的防禦,新20軍負責城內守衛,他只要考慮怎麼守住長沙,其他的他就不要問了。另外再告訴他,長沙城裡的所有裝備物資,他可以全部調用。如果丟失了長沙,我唯他是問。」薛長官說道。 第74軍的防線被擊破以後,長沙的外圍屏障除了一條並不寬闊,水流也並不急的瀏陽河以外,長沙城可以說就是直接暴露在日軍的威脅之下。此時守衛長沙的,只有從鄰近的第6戰區前來增援的第79軍第98師。 儘管如此,薛長官仍想竭力保住長沙。在他看來,失去長沙城,讓日本人哪怕有一天的佔領,都是他這個戰區司令長官的恥辱。同時,他心中還有一層潛在的意識,那就是他要把長沙城變成中國各戰區抗戰的象徵。 所以,此時的薛長官一面催促援軍火速趕到長沙,一面命令滯留在敵後的第27集團軍的3個軍趕到長沙救駕;同時,令第26、第37、第10、第74軍各率殘部向正在逼近長沙的日軍進行反擊,堅決拖住敵人的進軍步伐。 此時,第98師主力部隊配置在城內,一部在撈刀河與瀏陽河之間佔領陣地,並在石灰嘴派出了警戒部隊。 「軍座,薛長官回電。」參謀又一次跑到劉建業的身邊報告。 「給我吧。」劉建業接過了電報,看了起來。 「看來,薛長官是真的急了。命令各部,以急行軍速度向長沙前進。」劉建業看完電報,說道。 接到薛長官的電報,劉建業的心裡有了一些底氣。不是為了別的,而是這個時候在長沙城裡的還有第九戰區直屬的獨立炮兵旅。這個炮兵旅裝備有從德國進口的萊因金屬公司生產的150毫米口徑重榴彈炮。只要有這個炮兵旅在,自己在長沙城內的戰鬥就有充分的炮火支援。這對於以輕裝急行軍方式趕往長沙的新20軍來說,是至關重要的。 「回電薛長官,請戰區司令部和省政府機關即刻轉移,戰區前進指揮所也請遷往城外的岳麓山,戰區直屬炮兵旅立即開往岳麓山設立炮兵陣地,準備給與我部火力支援,另以有力之一部在湘江西岸和岳麓山佔領陣地,掩護炮兵。我部全體將士決心與入侵長沙之敵血戰到最後一人,人在長沙在!」劉建業對薛長官也做出了保證。 「命令軍部直屬炮兵團和特務團,前進到長沙城下以後,全部開到岳麓山,加強岳麓山的炮兵火力,以形成對天心閣方面和長沙東南地區日軍的毀滅性火力打擊。」天心閣是長沙城內的制高點,要想保住長沙,天心閣是必須保住的。劉建業也決心進入長沙以後,就把自己的軍部設置在天心閣,以利於統籌指揮。 長沙二里牌,第九戰區司令長官部。 隨著前線戰火的逐漸接近長沙,司令長官部裡的氣氛也逐漸得凝重起來。軍官們進進出出顯得十分忙碌。許多參謀已經帶著人在大院裡開始焚燒不是很重要的文件,做著撤離長沙的準備。 「報告長官,新20軍的回電到了。」參謀又一次向薛長官報告。 「拿過來。」薛長官依舊沒有抬頭,只是伸手接過了電報。 看過劉建業的電報,薛長官的眉頭稍微的舒緩了一下,說道:「回電給他,就按照他說的辦。」 緊接著,薛長官命令:「戰區直屬炮兵旅立即開往岳麓山設立炮兵陣地。本司令長官之戰時指揮所,同時前往岳麓山。省政府機關及所屬各廳局遷往茶陵。戰區司令部遷往湘潭。」 「長官,夫人和孩子們怎麼辦?」副官上前問道。 「派人把她們都送到衡陽去,我也要輕裝上陣了。」薛長官也下定了決心。 經過急行軍,新20軍軍部和屬下的新14師,198師兩個師的部隊總算在26日的上午抵達了長沙。此時,長沙城內的湖南省政府機關和第九戰區司令部已經從城內撤離。城內只有第98師的主力部隊了。而這個時候,第74軍的防線已經被日軍衝擊得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全線崩潰。 「王師長,多謝你的歡迎。」劉建業在長沙南門外湘江邊上的靈官渡見到了第98師的王師長。 這位王師長,同時還兼任第79軍的副軍長。王師長,名甲本,字立基,雲南富源人,其父親王國棟曾就讀於雲南講武堂,與朱德、范石生同學,在朱德手下任過滇南副鎮守使。1918年,王甲本經父親好友范石生介紹考進了雲南陸軍講武堂第14期炮兵科,並於當年12月以全優的成績畢業,在滇軍統帥第一軍顧品珍部下當兵,走上了報國之路。1921年,王甲本投奔乾爹范石生的16軍,在47師先後任營長、301團團長。並參加了討伐陳炯明、沈鴻英等戰役,參加北伐轉戰各地,戰功卓著。1929年,范石生的16軍被改編為51師,王甲本任51師151旅少將旅長。1935年,王甲本被土木系的首腦陳部長派往南京陸軍大學學習,並進入陸軍大學甲級將官班深造。在劉建業的記憶裡,這位王將軍是在抗戰時期殉國的國民革命軍高級將領之一,被追晉為陸軍上將。尤其難能可貴的是,王將軍從軍數十年,一直兩袖清風,全靠將軍的軍餉養活一家老小,以至於將軍殉國之後,家中竟然無錢為將軍料理喪事,還是聞聽此事的最高統帥特批了大洋1萬,充作喪事費用。這次,劉建業有幸可以親眼見到這位在豫湘桂會戰時,寧死不當俘虜,在寡不敵眾情況下拚死戰鬥,赤手空拳與日軍肉搏,最後被敵人刺刀刺中腹部,壯烈犧牲的抗戰先驅,使得劉建業內心裡充滿激動。 「劉軍長年少有為,戰功顯赫,令人敬佩。」王師長雖然治軍嚴格,但是並不是絲毫不懂官場上的規矩。 「王師長是本人的前輩師長,本人還是要多向前輩學習。」王師長在軍中資歷很深,加上第98師在抗戰剛開始的時候,就是第18軍的一部分,與劉建業的部隊系出同源,有著香火之情。加上劉建業又對這位國軍前輩有著崇敬之情,所以,劉建業在王師長面前還是自居晚輩。 「我想請問劉軍長對如何堅守長沙有什麼想法。」王師長見到劉建業的客氣勁,先打開了話題。 「以我的想法,根據目前的戰況,瀏陽河一線是肯定守不住的。與其在城外和敵人死戰,不如只在城外放一些警戒部隊,主力部隊收縮到長沙城內,依托長沙城裡的建築,和敵人展開巷戰。只有這樣才能拖住敵人的腳步,同時使敵人的炮火和空中優勢無法施展。」劉建業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何以見得要這樣?」 「以目前的日軍進攻勢頭,我軍在野戰情況下很難抵擋住敵人的銳氣,而且,我部為了加快前進的速度,實行了輕裝,重武器基本上都留在了後面,在這種情況下,我軍根本不可能和敵人進行野戰的,那純粹是在找死。只有進入了城市這種特殊作戰環境,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我軍的近戰和夜戰優勢,同時削弱敵人的火力優勢。」劉建業解釋道。 「原來如此。那好,我們先把這個想法報請薛長官批准吧。」王師長說道。在國軍的傳統做法裡,城市防禦戰都是依托城牆進行的,城牆丟失了,城市也就基本上丟掉了。像劉建業這樣根本就不在乎有沒有城牆的戰法,在當時的國軍裡,還是很少見到的。 「請王將軍牽頭吧。」劉建業再次表現出了謙恭的態度。 「好吧,我就僭越一次吧。接電話到戰區薛長官的前進指揮所。」王師長大聲說道。 悠憂書盟 uUtxT。CoM 荃蚊字扳越鍍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獨臂支撐(二) 字數:4349 長沙城外岳麓山,第九戰區前進指揮所。 「報告長官,第98師王師長的電話。」副官拿著電話聽筒,向薛長官報告。 「我來接。」薛長官從副官的手裡接過了電話。 「是王師長嗎?有什麼事情嗎?」 「報告薛長官,我現在正和新20軍的劉軍長在一起。我們兩人剛才商議了一下守衛長沙的事情,認為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是無法守住瀏陽河的,更無法守住瀏陽河與撈刀河的中間地帶。所以,我們打算把部隊的主力放在長沙城裡,和日寇進行巷戰。但是,我們職權有限,不能單獨作決定,希望薛長官能夠批准。」王師長說道。 「這肯定是那個劉建業的主意。要是我批准了,這樣一來,萬一要是出了事情,可以由我來承擔責任,他就可以超脫事外。他現在是越來越精明了,吸取南昌一戰的教訓了。不過,也無所謂了,只要能守住長沙,就承擔一次責任又怎麼樣?」薛長官思忖著。 「我批准了。不過,我要你們保證,必須堅守住長沙,否則,軍法從事。」薛長官是胡蘿蔔和大棒一起用。 「我們保證只要我們部隊還有一個人在,就絕對不會把長沙丟給鬼子。」王師長說。 「好,我要的就是這句話,你們也都要記住你們是怎麼對我保證的。」薛長官豪爽的說道。 「薛長官,我有一個建議,希望長官能夠聽一聽。」劉建業接過了電話,說道。 「只要能打贏這一仗,什麼建議都可以提。」 「那卑職就斗膽了。現在,我軍的第27集團軍所部三個軍的部隊,已經滯留在敵後了。從目前的情況分析,敵人的進攻非常迅速,他們的物資消耗也會很大。由於粵漢鐵路在戰時剛剛開始的時候就被被我軍破壞了,敵人的後勤補給物資供應,除了依靠洞庭湖的水上運輸解決一小部分以外,主要都是依靠從岳陽城陵磯碼頭到長沙這一線的公路運輸。我想與其讓第27集團軍在日軍各部隊的縫隙裡找空子鑽出來回援長沙,不如讓他們跟在一路只顧南下的日軍的身後,自行尋找時機從側後方不停的騷擾和伏擊敵人,圍攻敵人的小股部隊,特別是重點打擊他們的後勤供應線。我想這樣做的效果,應該比讓他們回援,加入長沙戰局的效果要好得多。」劉建業提出建議。三國的時候,曹操就是用火燒糧倉的手段,一舉打敗了佔據優勢的北方袁紹的軍隊。現代戰爭,後勤的重要性更是遠不可和古代戰爭同日而語。你小鬼子一頭只顧著南下,我就教你顧得了頭,顧不了屁股。從你的後面狠狠地踢你幾腳屁股,我看你到底回不回頭。 「很好,我會讓參謀做一個相關的計劃,讓他們執行的。如果仗打贏了,我會給你們記頭功的。」薛長官許下了諾言。 「多謝長官。卑職一定盡忠竭力,效忠國家。」劉建業高聲地說道。 看到劉建業放下了電話,王師長問道:「劉軍長,你的這個建議可行嗎?」 「王師長,以後你還是喊我仲良吧,或者喊我老弟都行。我畢竟是軍中的晚輩。至於你問的這個問題,我可以對老哥講,如果這一次指揮作戰的不是這個阿南惟幾,而是前兩年的那個岡村寧次,甚至是上半年才離任的園部和一郎,這一招就未必管用。可是用在這個阿南惟幾的身上,就絕對管用。我從他一到武漢就任第11軍司令官開始,就研究了這個人的戰術特點。我發現,他的戰術特點就是一個字『猛』,進攻的時候,集中全力,尋求一點突破,很重視進攻的速度。但是,他在部隊側翼和後方的警戒上,並不是很重視,而且,他的性格有一個特點,就是固執刻板。用我們的話來形容他的話,就是榆木腦袋,不懂靈活變通。有這一點,就足夠我們充分利用了。」劉建業說道。 「仲良老弟,希望你的判斷沒有錯。」王師長說道。 劉建業對阿南將軍的形容,真是一點都沒有錯。阿南將軍自從接受第11軍這一日軍當時在海外的唯一機動作戰集團以來,就發現第11軍這個號稱是皇軍精銳的集群,在前兩任司令官的率領下,和中國軍隊的正面作戰裡,除了在棗宜會戰的後期,趁著中國軍隊的判斷錯誤,疏於防備,兵力空虛的時機,以突襲的方式佔領了宜昌以外,其他的大小戰役,幾乎都是無功而返。在他的眼裡,整個第11軍,用阿南將軍自己的話形容就是「暮氣沉沉,士氣低落,不思進取」。這種局面自然不是陸軍裡統制派的首腦人物之一,天皇近臣出身,擔任過日軍大本營陸軍部的次官,在陸軍裡被認為是「具有相當的戰略頭腦,戰略戰術靈活」的阿南將軍所希望看到的。 所以,剛剛就任以後,阿南將軍就組織策劃了在贛北地區的攻勢,企圖以積極主動的進攻,撕裂中國軍隊第九戰區在湘北和贛北的兩個重兵集團之間的聯繫,從而迫使中國軍隊放棄贛北。結果,讓他始料未及的是,他精心策劃的攻勢,竟然遭到了贛北地區的中國軍隊的堅強抵抗。所投入的兩個師團部隊遭遇到了重大打擊,幾乎完全被打成殘廢。更加可氣的是,就在阿南將軍還在忙著為在贛北遭遇到重大挫敗的兩個師團組織撤退事宜的時候,幾個戰區的中國軍隊竟然幾乎同時發起了聲勢浩大的進攻,一時間忙得阿南將軍手忙腳亂。可是等到阿南將軍上下騰挪,到處抽調兵力左右應付的時候,卻發現對手的真正目的竟然是瞄準了宜昌。最讓阿南將軍感到鬱悶的是,守衛異常這一要地的第四師團竟然以一個甲種師團的力量都沒有能夠保住宜昌,派去增援宜昌的兩支援兵也沒有能夠完成任務。 宜昌這一戰略要地的丟失,是第11軍在中國軍隊面前第一次丟失戰略要地。這讓阿南將軍在東京的大本營裡遭受到了一些元老派將領的猛烈抨擊,他的上司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官□俊六大將對他也一度頗有微詞。如果不是少壯派將領和天皇陛下本人的鼎力支持,阿南將軍這個時候恐怕就已經回到東京,在軍事參議院裡混吃等死了。 為了挽回自己的名譽還有第11軍的聲譽,阿南將軍組織第11軍的參謀們經過多次的戰棋推演,選擇了長沙周圍的第九戰區部隊作為第11軍的下一個主動攻勢作戰的目標,希望能夠一舉粉碎第九戰區的主力部隊。這樣,日本就可以通過軍事上的勝利,對重慶的中國國民政府施加強大的壓力,迫使國民政府接受由日本開出來的結束戰爭的條件,讓日本可以從中國戰場上脫身,同時還可以利用中國的資源支持日本的戰爭機器全力運轉。作為陸軍高級將領,與天皇關係密切的阿南將軍很清楚日軍的下一步動作就是南下東南亞,與英美同時開戰。如果,日本在南下之前,能夠從中國戰場上脫身,就可以把百餘萬的部隊轉調南下,在戰爭裡取勝的把握就更大了。粉碎第九戰區的中國軍隊精銳,在大本營看來,對於壓迫國民政府對日本屈服,是極為重要的。 為了在這場關鍵的會戰裡取勝,阿南惟幾曾幾次修改作戰計劃,吸取了岡村寧次分兵使用的教訓,將力量全部集中於湘北,使湘北方面的日軍達到4個師團另9個大隊,在戰役局部上形成了絕對優勢。如果從火力方面以日軍1個師團等於中國軍隊6個師計算的話,這些日軍大約相當於中國軍隊28個師。不過,在這一次的作戰裡,阿南惟幾力排眾議,堅持使用曾經在宜昌遭遇慘敗的第四師團作為長沙作戰的主力部隊之一,這一決定就曾經遭到過不少軍官們的非議。 當然,以劉建業在後世的時候對日本陸軍將領們的瞭解,日軍高級指揮官,包括岡村寧次和阿南惟幾,大都有缺乏戰爭經驗、勝驕敗躁的毛病。表現在戰役指揮上,對敵我雙方實力不能夠正確予以評價,決心部署往往大而無當,急功近利,動輒好大喜功,輕敵冒進。如果不是當時的日軍在裝備、訓練等方面的優勢,以及中國方面統帥部以及大多數軍官的指揮水平低,特別是統帥部在戰爭期間,犯下過許多次的戰略失誤,那麼日軍在侵華戰爭中必定會付出更大的代價。也就難怪蘇俄紅軍的統帥朱可夫元帥在其回憶錄中對日軍高級將領會下如下評語,「侵華日軍中的高級將領大抵都稱不上什麼名將」。 當然,對於這位阿南將軍,劉建業記憶最深的就是8月10日,最後時刻。 天皇裕仁召開帝國會議,在重臣們激烈的急論聲中,宣佈接受波茨坦宣言。這是自幕府時代以來沒有過先例的。 聚集在軍部的少壯軍官們,憤怒地圍著他們敬重的長官,指責他背叛了為國家浴血犧牲的人們。有人大聲地吼道,「是我聽錯了嗎?將軍,難道一直以來要求我們死戰到底的人不是您嗎?」阿南臉色蒼白,「這是陛下的聖諭,皇軍必須無條件服從。」他把配槍丟在地上,用手拍著自己的平頭,「如果有人要抗旨,就先開槍打死我。」 8月15日凌晨,日本宣佈投降前,阿南惟幾切腹自殺。 此前,在阿南要求部屬服從聖諭時,表示自己不會接受投降的恥辱。諸多軍官站了出來,請求與敬愛的將軍一同殉難,領頭者是井田大佐。阿南狠狠地打了他極為器重的井田一個耳光,「八格!我已經老了,但你——」阿南將軍鐵青著臉環視眾人,那些堅毅的朝氣蓬勃的面孔,「你們,必須為了國家活下去,建設日本的未來!」 日本用一代人的時間,坐穩了資本主義世界第二的交椅。這是偶然的嗎?當初,劉建業看到這一段的時候,就不禁問自己這個問題。 「既然,我們已經決定在長沙城裡和日軍戰鬥,我們應該怎麼部署呢?」王師長問道。 「王師長,你是軍中前輩,閱歷深厚,還是由你來作部署吧。」劉建業謙讓道。 「雖然,我的資歷比你老,但是,你是軍長,我是師長,再加上是由你提議進行巷戰的,所以,還是應該由你來統一指揮的好。」王師長說道。國軍裡向來有一個傳統,如果軍官是兼任上一級部隊的副職,那麼一般來說,為了保持對他的尊重,都不會稱呼他的副職,而是稱呼他的主要職務。 「那麼不如我們組成一個統一指揮部吧,我們共同作決定好了。」劉建業提出了一個折衷的建議。 「也好,就這麼辦。」王師長答應了。由於兩支部隊雖然不是一個番號,但是都是出自陳部長的派系,可以說是同門,所以,王師長也並不會擔心劉建業會藉著這個機會吞併自己的部隊。只要雙方之間沒有戒心,許多事情也就好辦了。 「現在,我建議,我們的指揮所就搬到城裡的天心閣。那裡是城裡的制高點,可以便於統一指揮,王師長你看如何?」劉建業提出建議。 「我看可以。就這麼辦。對了,以後就稱呼我的字『立基』好了,或者乾脆喊我老哥。」王師長說道。 「那就多謝了,王師長,不,立基大哥。」劉建業剛說出口,就想起來,連忙改口道。 U浟書猛 uuTXT.Com 荃汶子扳粵瀆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獨臂支撐(三) 字數:4448 天心閣在長沙市中心地區東南角上,是長沙古城的一座城樓。為長沙重要名勝,也是長沙僅存的古城標誌。具體方位為長沙市中心東南角、城南路與天心路交會之處的古城牆內。 天心閣的基址佔著城區最高地勢,加之坐落在30多米高的城垣之上,又有「高閣插雲」、「麓屏聳翠」、「疏樹含煙」、「池塘夕照」四景相隨,近有妙高峰為伴,遠望岳麓山為屏,因而顯得更加挺峭、峻美。天心閣古城牆創建於明洪武年間,當時作為城市城牆的一部分,同時,兼具軍事防禦功能,這段古城牆共設九座炮台,附建月城,使其形成半環拱式雙城格局,整座牆體採用石基磚砌,並經過多次修葺。 登上天心閣,極目四望,可將星沙古城景色一覽盡收。 天心閣始建於何時,尚有爭議,但明末俞儀已有《天心閣眺望》的詩,說明明末已有此閣。重修天心閣是1777年(清乾隆四十二年),距今也有200多年的歷史了。 「天心閣」之稱,是據傳說而來,當時的星象學者認為這裡地勢高峻,地脈隆起,為文運昌隆之祥兆,於是在城樓建「天心」與「文昌」二閣以應之。昔日有對聯:「四面雲山皆入眼,萬家燈火總關心」,即是建閣的初衷。歲月流逝,天心、文昌兩閣均毀,只有一塊「天心」的匾額留下來,後在文昌閣遺址旁興建一閣便稱為天心閣。 天心閣由於地勢高,為攻守險要,這裡便成了兵家必據之地。太平天國時,西王蕭朝貴率軍攻打長沙就是從這裡進攻的。至今城牆上還留下了一些炮眼。1905年,孫中山、黃興在日本派遣同盟會會員陳家鼎回湖南組織同盟會機關,其秘密機關一度設在天心閣內。1930年7月27日,現在的八路軍彭副總司令,曾經率領工農紅軍攻入長沙,也在天心閣向部隊作過報告。1938年,長沙「文夕」大火時,天心閣也隨之化為一片瓦爍。 劉建業之所以選擇把指揮部放在這裡,並不是喜歡看什麼風景,而是看中了這裡是全長沙城地勢最高的地方,在這裡可以總攬全局,觀察整個長沙城內的戰況進展。 「立基大哥,我看過整個長沙城的地圖,我覺得,我們只需要在城外佈置少量的警戒部隊,把主力部隊都集中到城裡來。然後,把城區分成三個部分,每一個部分有一個師的部隊防守,我們居中指揮調度。你看如何?」劉建業仔細的觀察了長沙城的地圖,說道。 「城市作戰,我沒有什麼經驗,就看你怎麼打吧。」王師長倒是十分痛快。 「那好,我先定下一個大致的範圍。第198師防守長沙北門瀏陽河至興漢門一線,第98師防守長沙東門天心閣至小吳門一線,新編第14師負責長沙城南,負責防守南門猴子石至天心閣一線。」劉建業提出了總體的安排。 在劉建業的這個總體安排裡,第198師首當其衝,面對敵人的主要攻擊。第98師和新14師則守衛天心閣兩側的市區。這樣,新20軍就會承受比較大的壓力,不會被別人說成是欺負友軍。當然,敵人一旦攻入長沙城內,必定會從各個方向向天心閣猛撲過來。這個時候,第98師和新14師就會同樣要面對敵人的進攻了。 「我看可以,就這麼辦吧。」王師長看了一下,也覺得可行。 「那好,我就具體安排了。第198師的師指揮所設在市北經武門內,第592團駐守湘雅醫院至南華女校的城東鐵路沿線地區;第593團駐守湘雅醫院至湘江岸邊一線陣地;第594團駐守城北鐵路以東杜家山、陳家山一線陣地,一部位於南華女校,以增強瀏陽門以北的防守兵力。第98師的師指揮所設在城內中部的八角亭,第292團負責守衛瀏陽門以南防線;第293團負責守衛瀏陽門以北防線;第294團協助新編第14師駐守妙高峰、老龍街、嚴家嶺一線,暫歸新編第14師指揮。新編第14師的師指揮所設在南門內的南正街,第40團配置在阿彌嶺、雨花亭、金盆嶺至猴子石第一線陣地;第41團配置在黃土嶺、白沙嶺、東瓜山及修械所一線;第42團配置在天心閣、妙高峰地區。我新20軍直屬部隊全部部署在天心閣、妙高峰地區。此次防禦戰的重點區域是天心閣、妙高峰。」劉建業指著地圖,一一的確定各部隊的防守區域。 「我看就這麼劃分好了。天心閣、妙高峰是全城的制高點,只有守住這裡,我們才能確保長沙不被敵人完全攻佔。」王師長也很清楚天心閣、妙高峰對於堅守長沙的重要性,所以,對劉建業的安排和部署,表示了同意。 「今天晚上,除留下一兩隻機動小艇供聯絡用外,湘江內的一切軍用和民用船隻,全部都撤往水陸洲和湘江西岸。」劉建業再次以實際的行動,表示了自己的態度和決心。那就是破釜沉舟,與長沙城共存亡。 長沙城內,三個師的部隊按照劉建業的部署,緊張的做著戰前的準備。 「可惜,時間太倉促了,材料也不夠用,不然,我就讓小鬼子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巷戰。」劉建業一邊在城內視察著部下的戰前準備情況,一邊暗自地說。 如果時間和物資條件都許可的話,劉建業是打算把整個長沙城都變成一座要塞的。在他的設想裡,真正的城市防禦,應當是以城防的指揮所為核心,各部隊的駐地為支撐點,在城內各處都密佈拒馬,鐵絲網,路邊炸彈等障礙物,所有的街道都要被堵死,街壘重重,同時在街道各處都要部署上暗堡,蓋溝,交通壕,城內陣地還要佈置上指揮所,掩蔽部,糧彈藥品儲藏所,以及照明發電設施,最好連救護所和地下通道也設置上。劉建業相信,在這樣的佈置下,只要日軍沒有蘇俄紅軍攻打柏林那樣的巨大兵力和裝備優勢,以及在巷戰裡付出巨大犧牲的決心意志,是很難攻下長沙的。 可是,現在,日軍距離長沙實在是太近了,自己一方的前線部隊又處於幾乎崩潰的局面下,留給自己用來部署城防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所以,劉建業只能要求部隊盡量利用城市街道兩側的建築展開交叉火力,步步為營,一步步的消耗日軍,等待戰局的變化,也就是以拖待變。除此以外,劉建業只能寄期望於自己的特種部隊創造出奇跡來了。 「立基大哥,我想,是不是由你來給全體部隊來一個講話,鼓舞一下部隊的士氣?」劉建業對王師長說道。 「還是由你來吧。」王師長推辭道。 「不,還是由你來吧。你的資歷比我深厚,而且,大哥還是民國24年的陸大甲級將官班畢業,也是我的學長。所以,這個講話還是由你來講比較合適。」劉建業說。 「既然如此,那就我來講吧。」王師長這一次沒有繼續推辭。 下午五時,長沙城內各部官兵集合在各自駐地,聆聽通過掛在營房外的擴音器裡傳來的王師長的訓話。 在天心閣的臨時指揮所,王師長通過麥克風,向城內全體中國軍隊的官兵發表戰前動員。 王師長在動員講話裡列舉日本帝國主義侵佔東北、華北、中原諸省後,無所不為的滔天罪行,教育官兵浴血奮戰挽救祖國危亡。 在講話的最後,王師長對全體官兵大聲疾呼:「抗日戰爭是民族戰爭,是關係到我們國家民族生死存亡的戰爭,我們不當亡國奴,抗戰到底,最後的勝利一定屬於我們。」 王師長在講完以後,把麥克風交給了劉建業,示意劉建業也講一段。劉建業這次到沒有拒絕。 「弟兄們,我不想說得太多。我只想說,如果我們不去戰鬥,敵人殺死了我們,還要指著我們的骨頭說,看哪,這就是奴隸!我們身為一個中國人,寧願站著死,也不願跪著生。為了自由,戰鬥到底!這是我們唯一的選擇。我命令,全體部隊不留退路,打到最後一個人,中途決不允許撤退,膽敢撤退者不論士兵,軍官,一律就地處決!所有部隊步步為營,層層設防,巷戰過程裡,一旦丟失陣地,立即組織預備隊發起反衝鋒!我會和大家一起戰鬥到最後一刻!全軍將士縱令嚙草嚼土,伏屍荒野,亦須斷然奮戰,直至最後一人!」劉建業的講話充滿著殺氣。這種殺氣不但指向了敵人,也指向了部隊裡所有的官兵。 第二天,也就是9月27日晨5時,第98師在長沙以北三窯堂、白茅鋪一線佈置的警戒部隊與渡過瀏陽河的日軍先頭部隊早淵支隊遭遇,展開激戰。日軍以航空兵火力支援,連續突擊;戰鬥至晚,突破第98師警戒部隊陣地,逼近長沙。 「小鬼子的動作很快嘛。不過,幸好我先到了一步,不然事情還真得不好說了。」劉建業一邊讀著戰報,一邊小聲的嘀咕著。 「現在我們是不是下令全城進入戒備狀態?」王師長提議到。 「對,現在是要做好準備了。最好再通知一下戰區指揮所,請他們做好隨時為城內部隊提供火力支援的準備。」劉建業補充道。 「說的對,就這麼辦吧。」王師長說道。 這一天,日軍早淵支隊在稍作休息之後向長沙城的東北角發起了進攻,目標直指新開、經武兩城門。 在鬼子兩個大隊炮兵的火力轟擊下,防守這兩個城門的第198師部隊承受了巨大的壓力。由於部隊輕裝前進,無法攜帶重裝備,所以,面對敵人的炮兵火力,198師幾乎是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被動忍受著頭上不斷落下的炮彈。 「軍座,鬼子的炮火實在是太猛了,弟兄們損失很大,是不是先讓部隊撤下來再說。」段師長在電話裡大聲的請示。 「我同樣的話不說第二遍。你無論如何必須給我堅守住你那一塊。如果丟了陣地,你就要負責給我再搶回來。別忘了革命軍人連坐法。」劉建業在這個時候只能迎著心腸,誰的情面都不給。 「我知道了。我跟他小鬼子拼了。」段師長放下了電話。 日軍早淵支隊接連發起了數次的猛烈進攻,每次都是先利用炮火的猛烈射擊和空中飛機的轟炸,把中國軍隊據守的城牆陣地摧殘一遍,然後再投入兩個中隊左右的兵力發起衝鋒。但是,每一次當日軍以為在他們的炮火反覆打擊下,對面陣地裡的中國軍隊必定潰敗,放心的派出部隊發起衝鋒的時候,對面的陣地裡就會頑強的射出抵抗的槍彈。 「使用特種彈。」看著部下一次次的衝到接近城門,又一次次的被打退了下來,突然的丟下上百具屍體,早淵支隊按耐不住心裡的煩躁,使出了屢試不爽的殺手鑭。 在日軍的毒氣彈攻擊下,新開、經武兩城門被迅速的籠罩在黃綠色的煙霧下。堅守城門陣地的中國軍隊因為缺乏防毒氣裝備,被毒氣薰的一個個轉進了喉嚨。 「快撤退。把敵人放進城來打。」段師長見到部下遭受到這樣的攻擊,在痛罵鬼子毫無人性的同時,不顧一切的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晚上7時,長沙東北角的新開、經武兩城門被日軍早淵支隊佔領。 阿南將軍接到早淵支隊的報告,高興得笑了。 悠憂書盟 UUtxT.com 銓蚊吇阪越瀆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獨臂支撐(四) 字數:4595 子夜,長沙經武門內的198師的臨時指揮所。 師長段金鎖指著暗夜裡被火光不時映襯出來的經武門,對院子裡的幾百名光著上身,胸前幫著手榴彈,背上背著大刀的漢子們說道:「弟兄們,你們看到了,鬼子現在已經打到我們師部的鼻子底下了,你們說,我們應該怎麼辦?」 「把他們趕出去!」漢子們異口同聲地喊著。 「對,我們要把他們堅決地趕出去!不但是要把他們從長沙城裡趕出去,還要把他們從湖南,從華中,從整個中國都趕出去!把他們趕回他們的老家。可是,他們的武器比我們先進,他們的裝備比我們好,他們的訓練比我們強,我們憑什麼把他們趕出去?」段金鎖向漢子們發問。 「憑我們的血肉,憑我們比他們更不怕死!」一個老兵在隊伍裡面喊道。 「說得很對。我們的武器不如他們,我們的訓練不如他們,可是,我們還有一條命,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也許我們會在這裡戰死,可是如果我們的犧牲能夠換來我們的子孫後人可以從此在洋人的面前抬起頭來做人,我們就值了。我們的子孫後人也會因此永遠的記住我們,他們會驕傲的對他們的朋友說我的祖先是為了國家戰死沙場的。如果有幸,有人能夠在戰鬥裡生還下來,在以後他老死的時候,他也就可以無愧地說當我們的國家處於危難的時候,我在為了國家而戰鬥!你們還怕死嗎?」段金鎖大聲地問著。 「和他娘的小鬼子拼了。」一個個漢子們被講話煽起了胸中的豪氣。 「好,上酒。」段金鎖一揮手,師部衛生所的女護士們抱著一個個酒罈和一摞摞的陶碗,上前給這些漢子們倒酒。 「放血。」段金鎖看到每一個漢子們的手裡都端上了酒碗,又揮了一下手。 一群勤務兵一隻手抓著雞,一隻手用刀子在雞的脖子上劃刀。隨著刀子的劃過,雞脖子上噴出了一股股的血箭。勤務兵們連忙抓著雞脖子,給一個個酒碗裡都兌進了雞血。 「弟兄們,我不想再說什麼了。喝了這碗血酒,我送你們上路。」段金鎖對著這些漢子們,一仰脖子,幹掉了一整碗的血酒,然後把碗砸碎在地上。 漢子們跟著師長,幾乎同時都幹掉了碗裡的血酒,又把碗砸碎。 「弟兄們,出發,讓小鬼子見識一下,什麼才叫做中國的爺們。!」敢死隊的隊長施明漢高聲地喊道。 「殺!」漢子們舉起了大刀,高聲應著。 在198師組織的有限的炮火掩護下,三百餘名敢死隊員高高地舉著手裡的大刀,向著被日軍佔據的新開、經武兩城門衝了過去。烽火連天,血肉橫飛,中國將士前赴後繼,踏屍前進。 日軍根本就沒有料到,對面的對手在戰鬥的第一天就使出了夜襲加大刀隊的中國軍隊保留節目。倉促之下,沒有來得及作出有效地反應,兩股人流就絞做一團。 稍微慌亂了一會,訓練有素的日軍士兵在突如其來的打擊前迅速做出反映,他們嗷嗷地嚎叫著從陣地裡衝出來,嘩嘩地拉槍栓聲響成一片,黃澄澄的子彈從槍膛裡跳出來,迸在地上,訓練有素而又墨守成規的日本士兵,百忙中也沒有忘了在白刃戰前按《步兵操典》退出子彈。就這麼一眨眼的停頓,有幾十個日軍士兵手腳稍微慢了些,被敢死隊大刀劈了一個西瓜滿地滾。 這是場硬碰硬的肉搏戰。雙方殺紅了眼,刺刀相交的鏗鏘聲,槍托擊中肉體發出的悶響聲,瀕死者的慘叫聲,殺得性起的吼聲響成一片…… 「閣下,支那軍隊的夜襲隊已經衝進了我軍的陣地,正和前線部隊展開白刃戰。」參謀向早淵支隊的指揮官,早淵四郎少將報告。 「增派一個中隊,務必頂住支那人的進攻。」早淵四郎少將看上去鎮靜自若。 看到敢死隊已經衝進了鬼子的陣地,在後方督戰的師長段金鎖也按耐不住自己的興奮,早就把自己的鐵桿兼上司的勸誡給忘了一個乾乾淨淨,三下兩下就把黃呢子將官軍服脫下來,抄起一把大刀赤膊衝上去。師長光了膀子,警衛連自然也不能落後,提著大刀,大張著駁殼槍的機頭就衝了上去。看到師長都衝上去了,政治副師長鄒寒只好也帶著人衝了上去。(軍委會在此前幾個月通過了一個提議,取消了軍一級的政治處,改在師一級設立政治副師長。劉建業正好藉機會把鄒寒趕到了198師。有自己的鐵桿在那裡,諒他也翻不了天。) 日本陸軍擅長白刃戰,單兵訓練中以刺殺訓練為重。他們的《步兵操典》中規定得更為機械,進行白刃戰之前要退出槍膛內的子彈。有人說,這是因為他們的友阪式步槍彈穿透力比較強,這樣做是為了避免務上。據說,他們最反感的是中國軍隊在白刃戰中開槍射擊,認為這有損於一支正規軍隊的榮譽。可是,在劉建業和大多數的中國軍人的眼裡,不管是什麼辦法,只要是能打死小鬼子的,那就是好辦法。劉建業也一直很重視部隊的刺殺訓練,他認同一句話,敢於刺刀見紅的部隊才是過硬的部隊。在私下的時候,他曾經想自己的好兄弟說過,他很想找一個機會證明一下,中國軍人的刺殺技術和勇氣絲毫不遜色於日本軍人。論冷兵器,咱中國人是老祖宗。 段金鎖這一次就是存著這樣的心思。管他是什麼部隊,只要是敢到中國的土地上撒野,就別想囫圇著回去。 敢死隊的官兵們,以破釜沉舟的決死精神面對強敵,率先發起攻擊進行了一場慘烈的白刃戰。 段金鎖的第一個對手是個日本軍曹,他不像別的日本兵一樣嘴裡呀呀地叫個沒完,而是一聲不吭,端著刺刀以逸待勞,對身旁慘烈的格鬥視若無睹,只是用雙陰沉沉的眼睛死死盯著李雲龍。兩人對視著兜了幾個圈子。也許日本軍曹在琢磨,為什麼對手擺出一個奇怪的姿態。段金鎖雙手握刀,刀身下垂到左腿前,刀背對著敵人,而刀鋒卻向著自己,幾乎貼近了左腿。日本軍曹怎麼也想像不出以這種姿勢迎敵有什麼奧妙,他不耐煩了,呀的一聲傾其全力向段金鎖左肋來個突刺。段金鎖身形未動,手中的刀迅速上揚卡嚓一聲,沉重的刀背磕開了日本軍曹手中的步槍,一個念頭在軍曹腦子裡倏然閃過:壞了,他一個動作完成了兩個目的,在揚刀磕開步槍的同時,刀鋒已經到位……他來不及多想,段金鎖的刀鋒從右至左,從上而下斜著掄出了一個180度的殺傷半徑。軍曹的身子飛出兩米開外,還怒視著段金鎖呢。段金鎖咧開嘴樂了,死都死了,還不敢閉眼睛。 崇尚冷兵器的日本軍人的眼光都很敏銳,段金鎖一出場沒多久就捅穿了兩個日本兵。他們馬上發現這個對手不一般,頓時上來五個日本兵圍住他。五把刺刀走馬燈似的不停地突刺,根本不容他緩緩手,他猛地仰面朝天栽倒,日本兵們還沒有醒過味來,段金鎖手中的刀刃呼嘯著貼地一個360。地膛刀,五個日本兵慘叫著栽倒,他們的腳桿都被齊刷刷的斬去了一截。旁邊的警衛連忙一擁而上,把五個鬼子兵全都收拾掉。 鄒寒雖然穿上軍裝已經好幾年了,但是,一直以來,他都是在辦公室裡或者會場上度過。像這樣的硬碰硬的白刃戰還是第一次碰上,對這種慘烈的搏鬥顯然缺乏足夠的心理準備,眼前這種血淋淋的場面使他感到震驚。在他看來,日軍士兵的身高雖普遍矮小,但幾乎每個士兵都長得粗壯敦實,肌肉發達,臉上都泛著營養良好的油光,無論是突刺還是格擋,手臂上都帶著一種訓練有素的爆發力。相比之下,中國軍人顯出身材上的單薄,臉上的臉色也差得多了。兩個國家經濟實力的懸殊,體現在單兵素質上,很使鄒寒感到痛心疾首。但鄒寒也同時發現,198師的官兵的確不同於別的國軍部隊,他們身上有一種共同的氣質,就是出手凶狠果斷,有種敢和敵人拚命的勁頭,一出刺刀就痛下殺手,很少使用格擋等以求自保的方式,招招都是要和對手同歸於盡的意思。鄒寒看見搏鬥中不斷地有官兵被敵人的刺刀刺中,有的士兵腹部已被刺刀豁開,青紫色的腸子已掛在體外,但仍然發著狠地將刺刀向敵人捅去。一個身中十幾刀、渾身血肉模糊的士兵,已經站不起來了,他雙手握著砍刀臥在地上,只要見到穿翻毛皮鞋的腳就狠命地砍,有兩個正在對刺的日本兵都在猝然及防中被他砍斷腳腕,一頭栽倒。看得鄒寒眼眶發熱、血脈賁張,他不停地用勃朗寧手槍向敵人點射,八發子彈頃刻間就打光了,若不是有經驗的警衛恰到好處地扣響了駁殼槍,一個日軍少尉的刺刀很可能就把鄒寒捅個透心涼。警衛打空了彈夾,還沒來得及換,一個日本兵的刺刀就捅進了他的腹部,這時,鄒寒的波浪寧手槍又扣響了… 白刃戰就像體育競技中的淘汰賽,不到十分鐘時間雙方大部分人都倒下了,倖存下來的都是些刺殺高手了。一個身穿黃呢軍服,佩戴中尉軍銜的日本軍官還在做困獸之鬥。這個中尉是個中等個子,很壯實,皮膚白哲,長得眉清目秀,很年青卻驍勇異常,一把刺刀使得神出鬼沒,幾個國軍士兵把他圍在中間,他竟面無懼色,呀呀地叫著,左突右刺,頻頻出擊,幾個士兵都被他刺倒。 「奶奶的,都這個鳥樣了,還敢在這裡硬撐?老子突突了他。」段金鎖一把抓過一支衝鋒鎗,對著日軍中尉就是一陣掃射。 被密集的衝鋒鎗彈擊中的日軍軍官,身子隨著子彈不斷命中,突然奇怪的扭曲了起來,然後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隨著198師後續部隊的不斷湧入,日軍早淵支隊無法抵擋,只能不斷的後撤。 經武門城樓上,早淵四郎少將見到自己的部下在中國軍隊悍不畏死,前赴後繼的決死衝鋒下,步步後退,早就已經氣得七竅冒煙。 「巴嘎,簡直就是皇軍的恥辱!督戰隊壓陣,有膽敢後退者一律處死。再派一個大隊上去!」早淵四郎少將決定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堅決的壓制住中國軍隊的反衝鋒。 在後方督戰隊的機槍威脅下,來自第13師團的早淵支隊官兵端著刺刀,嘴裡哇哇亂叫著,向中國軍隊發起了反擊。 在日軍生力軍加入戰鬥以後,本來就已經在先前的白刃戰裡殺的精疲力盡的198師官兵一時反應不及,被敵人一個衝擊,又被趕了回去。 「奶奶的,小鬼子也和老子玩橫的,老子也不怕你。來,再跟著我沖,老子今天要學張翼德,跟你們來一個挑燈夜戰,看誰先趴下。」早就殺紅了眼睛的段金鎖,哪裡能嚥下這樣一口惡氣,帶著招集來的人馬,又一次返身衝向了敵陣。 在198師和早淵支隊的反覆拉鋸爭奪下,整整一夜,長沙城北的新開、經武兩城門附近陣地都是殺聲震天。因為雙方的部隊都早已經是混戰在一起,所以,雙方的炮兵都不敢開炮,生怕誤傷了自己一方的部隊。 隨著天色逐漸變亮,爭奪了整整一夜的兩支部隊都已經是殺的遍體鱗傷,只能暫時都退回了各自的陣地。 整整一夜,198師在白刃戰裡付出了將近2000人的傷亡,而對手早淵支隊的情況也好不了哪裡去,超過一個大隊的官兵戰死。雙方的戰損比,大致為3:2。 看上去198師的損失更大一些,但是,早淵支隊也未能前進一步,只是佔據著兩座城門,藉著城牆的地勢,控制了附近200餘米範圍的地區。 長沙城內的戰鬥迎來了第二天。中國方面,從第六戰區前來增援的第79軍暫編第6師抵達了長沙城外的岳麓山。 優浟書萌 UuTxt.Com 銓汶子扳越鍍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獨臂支撐(五) 字數:5331 「戰區薛長官電話。」副官向劉建業報告。 「好的,我來接。」劉建業走到電話機前,拿起了電話。 「報告薛長官,卑職劉建業正想向你請示。」劉建業說道。 「你也有話要說?那你先說吧。」薛長官很想知道劉建業這位在他看來有一些桀驁不馴的年輕將領有什麼想報告的。 「卑職屬下第198師昨夜與敵早淵支隊血戰經夜,雖給與敵人較大殺傷,但是,自身的損失也很大。敵人依仗炮兵火力和佔領的兩座城門陣地,給我軍的進攻造成很大困難。我們一時之間無法將敵人從城內驅趕出去。我想是不是讓他們適當的收一收,把敵人全部放進城裡來再打。這樣,敵人的炮兵火力優勢就不會很明顯了。不知道薛長官能否批准?」劉建業說道。 「我只看戰果,至於過程,你們自己看著辦。我對你們只有一個要求,無論如何,你必須給我守住長沙。」薛長官此時也只能把堅守長沙的希望寄托在劉建業和王師長的部隊身上了。 「我保證,只要我軍還有一個人在,就一定抵抗到底。」劉建業再一次表明態度。 「那就好。我告訴你一個消息,第79軍暫編第6師剛剛抵達岳麓山。我想問問你,你打算怎麼安排他們。」薛長官說道。 「全部過江,部署在妙高峰和天心閣一帶,作為我軍的預備隊。」劉建業毫不猶豫地說。 「好,我就把他們暫時配屬給你,聽從你的指揮。」薛長官也很爽快地表示。 接完了薛長官的電話,劉建業馬上就又要通了第198師師部的電話。 「你小子是長能耐了?還是覺得自己自命不凡啊?和鬼子打起白刃戰來,還親自拎著大刀衝上去了?殺得過癮吧?」劉建業在電話裡對段師長說道。 「那是,我可是殺了一個七進七出,那個感覺真爽。」對於昨夜的一番血戰,特別是和鬼子面對面的白刃格鬥,段師長知道現在還感覺意猶未盡。那種血脈繃張,腎上腺素分泌加速的感覺,只要是嘗試過的人,大多都會記憶深刻。這也就是為什麼這個世界有那麼多人喜歡玩極限運動。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喜歡那種感覺。 「說你胖,你還真的拽起來了。你不是喜歡去帶隊拚刺刀嗎?行,我滿足你的願望。你可以把師長的職務交給你的副手了,你到前線去當兵,我保管你每天拚刺刀拚個夠。夠意思吧?」劉建業一聽就有一些火了。 「別,千萬別。我以後改還不行嗎?」段師長這才想起,自己昨夜的確好像是擅離職守了。 「你總算想起來了?你沒有忘了你現在是一師之長了吧?你的手底下也有一萬多弟兄了。他們還都要由你來指揮。你倒好,腦袋一發熱,拎著一把刀就衝上去了,還學趙子龍來一個七進七出。你想沒想過,你要是一旦戰死了,你手底下的弟兄們怎麼辦?」 「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以後絕對不腦袋發熱了。我絕對老老實實的呆在指揮部裡面。」 「我告訴你,只要還有下一次,你就立即給我捲鋪蓋,回你的老家去。我倒想看看你家老爺子到時候怎麼收拾你。」 「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如果有下一次,你就把我的腦袋揪下來。」 「我要你的腦袋幹什麼?樣子又不好看,擱在哪都看著礙眼睛。你給我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不然,我絕對不會給你任何情面的。」 「我記住了。沒事了吧?」段金鎖知道劉建業既然這樣說了,肯定就不會對他動真的。 「暫時沒事了。對了,你先不要繼續攻了,鬼子不是那麼好打的。他們佔據了城門,有地勢的優勢。與其強行的佯攻,不如把他們放進城裡面來打。所以,你們還是先適當的收縮一下防禦。你的指揮所也要換一個地方,離鬼子太近了。」劉建業本來就只是要嚇唬一下段金鎖,根本就不想動真格的。 「好的。我馬上就安排。」段金鎖馬上答應。 在劉建業的命令下,擔負城北地區防務的第198師開始有條不紊的向後收縮陣地。 中國軍隊的後撤行動,自然無法瞞過對面的日軍部隊。這個消息很快就被送到了早淵四郎少將的指揮部。 「喲西。支那軍隊到底還是頂不住了。」早淵四郎少將顯得有一些高興。無論如何,在經過前一天夜裡那一整夜的激烈血戰以後,只要是一點點的好消息,對於少將來說,都是值得高興一下的。 「閣下,我們是不是應該對支那軍隊尾隨追擊?」參謀及時的提議。 「這樣太危險了。以我的看法,支那軍隊是有預謀的收縮防禦,絕對不是潰退。我們決不能掉以輕心。」昨夜的血戰告訴少將一個事實,他對面的對手並不簡單,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所以,雖然面前的對手向後撤退了,但是,少將並不想邁進一個對手預先設計好的陷阱裡面。 「那我們應該怎麼做?」參謀對少將的做法,感到迷惑不解。在大多數情況下,中國戰場上的日軍在對手撤退的時候,都是積極主動的大規模進攻的。 「和對手保持一定的距離,穩步前進。」少將說出了自己的設想。 於是,在長沙城裡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景象。城北的中國軍隊開始一段段的向後收縮,而對面的日軍似乎也沒有意願去打擾對手的行動,只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等待對手撤出以後,在進入對手放棄的陣地。 「小鬼子難道轉性了?不可能啊?」對於戰場上面出現的這種場面,段金鎖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單是段金鎖想不明白,日軍的不少官兵也搞不清楚他們的支隊長閣下是怎麼想的。早淵支隊是由第13師團抽調出部隊組成的。第13師團,也稱為「鏡」師團,是在抗戰全面爆發以後,日軍大本營根據前線的需要,以仙台的第2師團為母體重建起來的。在發生在南京的大屠殺裡,其屬下的106旅團也是積極參與的。在武漢會戰中,第13師團在富金山前舉足不前,成就了國軍71軍、36師的輝煌。在1909年12月,師團第一次編成的四年以後,在高田鎮駐紮的師團屬下野炮兵第19聯隊分配來了前來實習的一個22週歲的士官候補生。這個來自中國的士官候補生那時的身高是169.4厘米,體重是59.2公斤。在他的回憶裡,他這樣說道:「我少年時的體格就不好,在高田聯隊入伍的時候,自己才加意鍛煉,在雪很厚的地方,我自己用雪滿身洗擦,或是用冷水--這樣洗澡刻苦鍛煉,後來身體才能夠慢慢強健起來。我根據自己的經驗,就可以斷言:好的身體,天生成的只有三分,其餘七分全靠鍛煉。」。這位在這裡度過了一年實習時光的士官候補生,如今已經是執掌一個大國的命運的領袖。這個人就是中國現在的最高統帥。第13師團的出身,決定了它的戰鬥力在整個中國派遣軍當時的各部隊裡,都是第一流的。而它部下的士卒,也都非常的悍勇。因此,他們對於支隊長閣下的這一命令也都十分不滿。只是因為對軍令的良好服從性,他們才按耐住了心裡的不滿,默默的選擇了服從。 當然,早淵四郎少將的真正目的還是要等摸清楚對手的虛實,再做出相應的對策。況且,這個時候,他已經得到了消息。最遲明天,主力部隊就要來到了。那個時候,眼前的這座長沙城就可以交給主力部隊來完成佔領了。作為先頭部隊,能夠攻破長沙的城門,為主力部隊打開通路,他的任務已經可以說基本上完成了。即使他沒有佔領長沙城,那也不能算是他的過錯,只能說對手比他們早到了一步罷了。 在尾隨收縮防禦的中國軍隊後面接收陣地以後,日軍立即轉入了對現有陣地的加固工作,同時全力戒備中國軍隊的各種舉動。 「奶奶的,小鬼子怎麼也這麼小心謹慎了?這就不好玩了。」看到鬼子擺出了一幅小心謹慎的模樣,把陣地修得像一座要塞一樣,幾乎不露出一點破綻,根本就無心主動出擊,劉建業也感到這股鬼子有一些扎手。他並不害怕和鬼子拉開了架勢大打出手,他只怕鬼子這樣小心翼翼的,連一點空子都不留給他。沒有破綻,就意味著他只能硬著頭皮強攻。但是,這種局面是劉建業最不喜歡的。要知道,岳麓山上的炮兵,由於射程的原因,並不能對處於城北的敵人構成多大的威脅。 「我們是不是再搞一次夜襲?」高副參謀長建議道。 「小鬼子昨天才吃過這個虧,今天肯定會加強戒備。你沒看到嗎?他們把他們陣地前方將近200米範圍的房屋,幾乎都用炮火夷平了。對於我們來說,衝鋒的距離太長,他們可以充分發揚火力。我們在這種時候強攻,吃虧太大了。」劉建業搖搖頭說。 「那怎麼辦?」高副參謀長暫時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我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什麼好辦法。不過,小鬼子既然這樣小心,我們就絕對不能讓他們太快活。沒有辦法拉開架勢對打,我就讓他們睡不好覺。」劉建業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搞出一點名堂,最好能夠把對手激怒,讓他們自己出來。 這一天的夜裡,日軍早淵支隊的官兵,和他們正在蘇俄廣闊大地上和蘇俄紅軍陷入苦戰的德國盟友差不多同時有幸成為了享受世界上第一次火箭炮覆蓋射擊的滋味。劉建業雖然為了輕裝前進,丟下了大多數的重裝備,但是對於火箭筒和火箭炮這兩樣他心目裡的制敵利器,他可沒有捨得丟掉。只是沒有了汽車裝運炮彈,火箭炮和火箭筒的彈藥存量並不多。火箭炮彈的數量最多也就只夠全部8門火箭炮四次齊射。為了能夠把小鬼子激怒,劉建業咬咬牙,拿出了一次齊射的彈藥和四門火箭炮。這些彈藥,可以對日軍進行八次打擊了。 「要是能多運一些進城就好了。」看到炮彈被一枚枚的搬出去,劉建業心疼得不得了。這些寶貝現在可是打一枚少一枚。要是打完了,可沒有地方補充。第九戰區的倉庫裡,可沒有這種東西的庫存。 夜裡零點時候,正在張大了眼睛,防備中國軍隊隨時可能發起的夜襲作戰的日軍士兵,突然聽到了一種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聲音,一種拉長的咆哮聲。隨著咆哮聲的臨近,天空突然被一片紅光籠罩。原本暗黑的天空裡,突然出現了一個個帶著長長的尾焰的物體。這些拖著尾焰的東西,連續落在日軍陣地上,接著就是震天的爆炸聲。日軍陣地像是被連鍋端起來一樣,被突如其來的打擊炸得一片狼藉。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到10秒的時間內,一切又陷於死寂。 讓僥倖逃生的日軍不明白的是,是什麼火炮能夠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傾瀉如此多的彈藥?以他們的理解,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這樣的武器存在。 但是還沒有等他們琢磨出來一個大概,另外的一處陣地又遭到相同情況的打擊。同樣還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打擊。 「報告閣下,我支隊多處陣地都接連遭到支那軍隊的突然性的火力急襲,損失相當嚴重。」參謀長宮城中佐向早淵四郎少將報告。 「搞清楚支那人是怎麼做的嗎?」早淵四郎少將也不清楚中國軍隊是如何對自己的部隊發動這樣的火力攻擊的。所以,他很想要搞個明白。 「目前還不清楚。但是由炮兵大隊的軍官們根據攻擊現場的遺存推斷,支那軍隊很可能裝備了新式的火炮。」 「一定要搞清楚支那人使用的是什麼新式武器。如果我猜測的不錯,這種新式火炮,應該是那些大鼻子的俄國人提供給他們的。」早淵四郎少將做出了自己的推斷。這種推斷對他來說是很正常的,中國這個東亞病夫,一個卑賤的民族,只能接受優秀的大和民族的統治,以他們的能力,怎麼可能自己搞得出來什麼新東西呢?要知道,就連大和民族的精英組成的大日本皇軍也沒有這樣的裝備,落後的中國軍隊怎麼可能有呢?所以,只能是他們的北方鄰居提供的。 「我們應該怎麼做呢?」宮城中佐問。 「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這種火炮的發射陣地,最好俘虜他們,不行就全殲他們。同時,向軍司令部發報,報告支那軍隊使用新式火炮的情況。」早淵四郎少將明白如果自己能夠搞到這種新式的火炮,無疑將是大功一件。大日本皇軍如果裝備了這種武器,將是如虎添翼。在他的眼裡,似乎已經看到了金光閃閃的勳章。 但是,早淵四郎少將還是晚了一步。那些騷擾的他們痛苦不堪,膽戰心驚的東西,現在早就已經送回了妙高峰。 作為從後世回來的人,劉建業很清楚火箭炮特別適合打擊暴露的密集敵有生力量集結地、野戰工事及集群坦克火炮,也適合打擊突然出現的敵軍以及與對方進行炮戰。不過由於火箭炮發射時,煙塵火光特別明顯,且完全沒有防護,因此它不適合在敵炮火威脅比較大的地域裡作戰。所以,為了保護自己的這些寶貝,他才命令手下的炮兵,使用火箭炮打起了游擊。一擊即中,沾到了便宜就馬上跑路。而且,劉建業也很清楚,畢竟日本的科技水平,比中國要高的不少,工業基礎更是強的不是一回事。只要有一門炮落到了日本人手裡,恐怕不用多久,就會輪到中國軍隊自己頭上落下這種讓人難以忍受的炮彈了。那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優u書猛 UUTXt。cOM 詮文子阪月鍍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獨臂支撐(六) 字數:4678 被火箭炮這種當時絕對領先世界的武器折磨了一夜的早淵支隊官兵,隨著黎明的到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不為別的,只是因為隨著天色亮了起來,劉建業把手裡的寶貝們全都藏了起來,因此,他們的頭頂上終於不再有那種可怕的魔鬼光臨了。 當然,對於早淵支隊的官兵來說,一個更好的消息來了。第四師團已經抵達了長沙城郊。在這一次的作戰序列裡,早淵支隊是配屬給第四師團,由第四師團統一指揮的。 第四師團,這支有名的大阪商販師團,這一次有幸出現在攻擊長沙的部隊序列裡,還要歸功於阿南將軍的固執刻板。當第11軍的作戰參謀們做好最初的作戰計劃的時候,第四師團是被作為後方留守部隊使用的。但是,固執的阿南將軍堅持要把第四師團加入進攻部隊的序列,而且,還力主把攻擊長沙的任務交給這個師團。當許多的參謀軍官對阿南將軍的做法表示很不理解的時候,阿南將軍卻說:「第四師團畢竟是甲種配置的一流主力師團,戰鬥能力再差,也比支那軍隊強得多。況且,這次作戰事關重大,能多一個甲種師團也是好的。你們應該理解我的意思吧。」阿南將軍沒有說的是,在這次作戰以後,不論戰局的最後結果如何,第四師團都會被東京的大本營從第11軍的序列裡調出去,以加強大本營在東南亞的作戰力量,增加對東南亞一帶的英美軍隊的打擊力度。既然如此,阿南將軍也就不用為第四師團的未來命運多做什麼考慮了,能盡量的物盡其用,豈不是更好嗎?在這一點上,阿南將軍的內心裡並不是完全純潔的。 會戰打響以後的戰事進展,也幾乎一直在按照阿南將軍的作戰計劃順利地進行著,有的時候甚至比計劃預想的還要順利。這些就更加讓阿南將軍感到信心十足,也更加相信自己的感覺了。 「師團長閣下,我支隊官兵現在已經佔領了長沙的新開、經武兩座城門,並且佔據了城內的部分地區。貴師團的部隊可以從我部佔領的城門處進入長沙城,一舉驅逐城內的支那守軍。」早淵四郎少將向第四師團的師團長,北野憲造中將報告。 「貴部已經攻佔城門超過一個晝夜,為何始終未能佔領長沙全城呢?」北野憲造中將現在的心情非常好。自從開戰以來,第四師團因為作戰計劃裡規定的進軍路線原因,實際上一直受到第三和第六兩個師團的保護,那些當面的中國軍隊更是早早的就被友軍驅逐得差不多了。到現在為止,第四師團幾乎就是進行了一次武裝大遊行,根本沒有遭到什麼有組織的抵抗。所以,北野師團長因為在宜昌遭受的慘敗而嚴重受挫的信心,也隨著這一次的順利進軍完全恢復,甚至比以前還要強一些了。所以,當早淵少將沒有向他表示已經佔領長沙全城的時候,中將的臉色有一些不是很好看,說的話也就有一些不怎麼好聽了。 「我部在長沙城裡遭遇到支那守軍的頑強抵抗,其戰鬥意志和熱情絲毫不亞於帝國軍人。敵我兩軍交戰的激烈程度,即使最頑強的帝國軍人也無不為之動容。」早淵四郎少將畢恭畢敬的向師團長閣下報告。 「什麼?竟然有這樣的事情?」中將對早淵少將的話產生了興趣。這一路打過來,即使是號稱最精銳的中國第九戰區的部隊,也未能給日軍造成多大的麻煩,難道,這裡的情況就有例外了? 「是的。我部官兵雖然竭盡全力,也無法完全驅逐城內的支那守軍。」早淵少將並沒有改變自己的說法。 「你們查清楚對方的番號了嗎?」北野中將很想知道自己的部隊即將在這座長沙城裡即將遭遇到的是一支什麼樣的部隊。 「我們根據對方遺留在戰場上的戰死者軍服上的標誌判明,對方部隊的番號是新20軍,是隸屬支那最高統帥部直轄的精銳部隊。」早淵少將報告了自己的發現。 「是支那軍的新20軍?那就難怪了。」北野中將一聽到早淵少將說的話,就倒吸了一口涼氣。4月間,第四師團在宜昌所遭受到的慘痛失敗就是拜這支部隊所賜。也正是因為在宜昌的失敗,第四師團的官兵們在這次長沙作戰之前的時候,又一次大範圍的集體染病住院。對這一切早已經心知肚明,見怪不怪的第四師團軍官們也根本沒有做出任何超常規的舉動,更不會發生聯隊長親自坐鎮醫務室的事情了。只要是在第四師團裡呆過一段時間的軍官,都會對這一切熟視無睹。你就是再有能耐,你能改變整個師團長期以來的傳統嗎?你能夠改變師團上下一直以來都奉行的「三不要」原則嗎?就像後世網絡上有一句話說得好,「生活就像強姦,如果你無力反抗,你就學會享受吧。」 當然,聽到早淵少將的話感到身上發涼的,決不只有北野中將一個人。師團的步兵指揮官古賢一少將,幾個聯隊長們幾乎同時都感到身上有了冷汗。天哪,剛剛從那只惡魔部隊的手裡僥倖逃生沒有半年,怎麼又碰到他們了?難道是因為新年的時候,沒有向天照大神許下足夠的好處,讓大神對自己產生不滿了,採用這種方式來教訓自己嗎?如果這是真的話,只要能夠從這裡生還,自己肯定會向神社捐上一大筆功德錢的。 北野中將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已經足夠讓早淵少將聽個明白了。「我早就猜到你們肯定會害怕的。你們的苦主來了,你們就要自求多福了。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們自己陪他們玩吧。我是不打算繼續奉陪的。」早淵少將心裡暗自樂著。 「閣下,我部已經和敵軍連續作戰多時,部隊官兵非常疲憊,所以,我想讓我部官兵從城裡撤出來休整。不知道是否可以?」早淵少將向北野中將請示。 「喔,原來是這樣。你們就先下去休整吧。」正在沉思的北野中將猛地聽到早淵少將的話,下意識的同意了。一得到中將的許可,早淵少將馬上就從房間裡消失了。等到過了一會,北野中將才回過味道來,早淵這個狡猾的小狐狸,是想要自己先溜,簡直是太卑鄙無恥了。可是,自己已經先同意了,這個時候再反悔,也實在說不過去,只能隨便他們了。 「怎麼辦?我們怎麼辦?」北野中將向屋子裡面的部下們問道。 房間裡的各位面面相覷,誰都沒了主意。宜昌城裡的那場血戰,已經是讓在座的各位都牢牢的記住了新20軍這支部隊。也就是在這支部隊的手上,第四師團遭受到了師團歷史上最丟臉的一次失敗。當然,對於失敗,第四師團的官兵們並不是很在意的。誰能保證永遠不打敗仗嗎?再說了,向第二師團,第六師團那樣明知打不過還要硬上,實在是太不合乎情理了。只不過,這一次軍司令部交給第四師團的任務,就是要攻佔長沙城。這樣一來,第四師團勢必要和新20軍拚個你死我活的。想到這裡,在座各位都感到事情很難辦。按照師團內部的規矩,面對新20軍這樣的強兵勁旅,這種戰鬥明顯是屬於不合理的戰鬥,是要堅決不予參與的。但是,如果不參與戰鬥,就會和軍司令部的命令相悖,那可是直接的抗命行為,後果是極為嚴重的。要是被追究起來,恐怕在座的各位都會被送到軍事法庭,在軍事監獄裡了此殘生。 參戰還是不參戰?這個問題,就像大文豪莎士比亞的著名作品《哈姆雷特》裡面的那個關於生存還是死亡的著名命題一樣,讓在座的各位日軍軍官們難以抉擇。參戰,很難打贏,說不定還會再次遭遇到慘敗;不參戰,就是直接抗命,大家也都不會有好下場。兩邊不管怎麼看,都對第四師團十分不利。 就在各位都陷入苦苦思索,找尋如何解開眼前死結的辦法的時候,副官走了進來,向北野師團長報告:「閣下,城裡有新的動向。」 「那尼(日語,什麼的意思)?快說。」正在苦惱中的北野師團長很想聽聽城裡的新動向,從中找到解決問題的鑰匙。 「不過……」副官看著在座的各位,有一些為難得說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儘管講出來。」北野師團長知道副官既然這樣作派,肯定是有什麼不能公開說的事情。但是,這個時候正是自己拉攏眼前的這些手下,團結一致共度難關的時候。所以,北野師團長故作大方了一回。 「城裡的支那守軍派來了一個代表,說是要和我軍進行談判。」副官看到中將既然如此說了,自然也就順利地講了出來。 「這個時候要進行談判?難道他們有什麼企圖?」北野師團長納悶了。 「從正常的角度來看,對手雖然和早淵支隊進行了激烈的戰鬥,可是,根據早淵少將的通報來看,對方根本沒有傷及到元氣。這個時候派人來談判,會有什麼企圖呢?向我軍投降?如果是這樣,那自然最好,不過,對方是支那軍隊裡的中央軍精銳,主動投降的可能性實在不大。除此以外,他們還會有什麼意圖呢?」北野師團長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對方到底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 「不管對方有什麼企圖,我們還是派個人去和對方的代表談一下。先看看對方是想做什麼。閣下,你看呢?」古賢一少將率先向北野師團長建議。 「對,不管怎麼樣,應該先搞清楚對方想和我們談什麼,然後再決定怎麼做。」北野中將下定了決心。 「不過,我們應該派誰去談判好呢?」北野中將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我們最好派一個和對方代表軍階相等的,這樣也好表示我們的誠意。」森川大佐建議道。 「不錯,我們應該這麼做。對方的代表是什麼軍階?」北野中將轉過頭來問副官。 宜昌一戰的慘痛教訓,讓原本還有一些雄心壯志的北野中將想通了一個道理,與其在戰場上拚死衝殺,去拿腦袋換勳章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還不如集中精力撈錢再說。戰後的幾個月,藉著在後方休整的時機,北野中將真正的和第四師團的官兵們徹底的融為了一體,成為這支日軍最大的走私集團的首腦,充分利用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廣開財源。自然,這樣做的好處也是不少的,光是這幾個月,北野中將一家在東京的銀行存款,就比往日翻了好幾番,連師團長夫人也在從國內給丈夫發來的信裡誇讚丈夫有能力。得到了好處的北野中將自然也就不像往日那樣滿心想著為帝國的偉業獻身了。效忠天皇,為帝國獻身,這不是不可以,只不過一定要先想明白再做,能不死還是不死。所以,北野師團長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順利得等到部隊從第11軍的序列裡調出來,然後調到新的地方,開闊新的市場,獲取更多的利潤。拚命的活,還是留給別人干吧。有師團長帶頭做表率,連古賢一少將那樣的原本內心還算純潔的人,也迅速的被同化了。金錢的魔力,實在是難以抵擋啊。 「對方派來一個少將和一個警衛。」副官說道。 「那就是說,我們最好也派出一個少將了。」北野中將說道。 「對,是這個道理,不然,這個談判也就不好進行了。」正宗的大阪商人世家出身的森川大佐對於談判的那些規矩,還是瞭如指掌的。 古賢一少將突然發現,屋內的所有人都把眼光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對啊,對方既然來了一個少將,自己這個方面自然也是要派一個少將去談判才符合談判的對等慣例。問題是第四師團現在只有自己一個少將,其他人要麼是像師團長那樣的中將,要麼就是比自己更低的佐尉級軍官,只有自己才符合條件。 「閣下,還是有我來出面吧。」在若干雙眼睛的注視下,古賢一少將只能響應大家的號召,站起來表態了。 「很好,就拜託古君了。務必先搞清楚對方的意圖,然後我們再商議決定。」北野師團長給談判下定了基調。 「我一定不辜負大家的重托。」古賢一少將也表明了態度。 uu書盟 UUTxt。coM 詮蚊字阪閱鍍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獨臂支撐(七) 字數:5131 古賢一少將帶領自己的副官和一名翻譯,到了第四師團前哨附近,遠遠的就看到一名中國軍隊的軍官,靠在日軍陣地前的拒馬上。 等到古賢一少將走近的時候,他突然感覺這個中國軍隊的軍官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他實在太不像一個軍官了,至少不是那種正統的軍官。雖然這位帶著少將領章的軍官,穿著一身黃色將官軍服,可是從頭到腳都是令人眼晃的裝備。就見軍帽歪戴著,酷似棒球帽的戴法,鼻樑上架著一幅大的誇張的墨鏡,鏡面上還標著幾個英文的字母,在東京的陸軍大學深造過的古賢一少將見到過這種眼鏡,是美國的飛行員們喜歡帶的那種雷朋太陽鏡;軍服的風紀扣也沒有扣上,從敞開的領子裡面可以看見一條小手指粗細的金項鏈,在陽光的反射下,直晃少將的眼睛;武裝帶上挎著一隻碩大的象牙柄上鑲嵌著一棵大珍珠的美國左輪手槍;手上帶著一隻鑲滿了碎鑽石的金錶;腳上更是穿著一雙用真正的小牛皮製作的皮鞋,典型的意大利手工製作的皮鞋。這一身的裝備,以古賢一少將的估價,要是在大阪的百貨商店裡購買的話,至少需要花掉古賢一少將兩年多的軍餉。 「這個傢伙,不像是一個軍人,倒更像是一個暴發戶家裡出來的花花公子。」古賢一少將心裡默默的給這位國軍的少將下了一個定義。更加重古賢一少將這種印象的是,眼前的這位國軍少將,嘴裡還不停的嚼著東西,估計應該是口香糖什麼的。 「你應該就是第四師團的步兵指揮官,古賢一少將吧。」國軍的少將,一隻手扶了一下眼鏡,主動地打著招呼。 「本人就是古賢一,請問你是?」古賢一少將回應道。 「本人是國民革命軍新編20軍屬下第198師的師長段金鎖,幸會了。」段金鎖行了一個抱拳禮。 段金鎖其實並不想來這裡,只是劉建業找來找去,發現在他的高級部下裡也只有段金鎖這個從來沒有上過軍校的人才符合他的人選條件。 「為什麼要選我去?」段金鎖一聽到劉建業指定他去談判,就把頭晃得像撥浪鼓一樣。 「這一次,你知道我們是要給第四師團下個套。這個商販師團他們上上下下都是一副商人味道,見到利潤,他們就變得比狼還凶,聞到危險,他們就會跑得比兔子還快。只要不是把他們逼到山窮水盡,非生即死的境地,他們是不會有多少主動求戰的慾望的。我們的任務就是守住長沙城,至於用什麼方式方法,那就要看我們自己的發揮了。以我們的能力,是可以把這個第四師團打得很狼狽,可是要使我們把他們逼急了,或者那個阿南把它們換下來,換成其他的日軍一線部隊,我們還會有十足地把握嗎?估計那個時候,即使我們贏了,那也是一場慘勝,雖勝尤敗。對我們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個第四師團拖在這裡,只要他們還在這裡,日軍就不會換其他部隊來進攻長沙。當然,我們要實現這個目的,肯定是要給對方一些好處的,不然,他們肯定是不買賬的。那樣,我們就要和他們進行談判,雙方要交換一下各自的條件,盡量做到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歡喜。他們是商販師團,和他們談判自然也需要有商人味道的人去談,可是你看看我們這群人裡面,有誰不是標準的軍人?走得老遠,別人就看出來,這個人肯定是當兵的。只有你,從沒有上過軍校,又是紈褲子弟出身,家裡也是經商的,更關鍵的是,我對你最放心。你說,我不找你去,找誰?」劉建業對他說出了一番理由。 「行,我服了,我去還不行嗎?」段金鎖實在是沒轍了,只好接下了這個任務。 聽到段金鎖接下了這個任務,劉建業馬上一揮手,副官拿出來現在段金鎖身上的一身令人晃眼的裝備。這些裝備原本是劉建業準備有時間的話,穿出來自己過過癮的,結果還沒有穿過一次,就先給段金鎖嘗了鮮。 等段金鎖穿上這一身以後,劉建業轉了一圈看看,然後說:「的確,實在像一個花花公子。」 然後,劉建業又交待了一番和對方談判時候應該怎麼做,說些什麼,才讓段金鎖帶著一名警衛騎著馬,打著一面旗子,來到第四師團陣地前,要求談判。 「段將軍此行有何貴幹?」古賢一少將問道。 「這天氣也蠻熱的,我們是不是應該找一個涼快一點的房間去坐下來談比較好一點呢?不好意思,本人天生怕熱。」段金鎖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抹了一下額頭,作出一副怕熱的樣子說道。 「既然這樣,請跟我來。」段金鎖的作派,更加堅定了古賢一少將的判斷。這個傢伙,絕對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純粹是靠著家世混進軍隊的。 帶領著段金鎖,走進了一座湖南鄉間的宅院,進到寬敞的堂屋裡。 「請問,這裡可以嗎?」古賢一少將問道。 「不錯,就是這些傢俱太舊了一點,又不是紫檀木的,勉強坐坐了。」段金鎖一進到堂屋,就大馬金刀的坐到了主位上。 古賢一少將皺了一下眉頭,說道:「請問,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談判了嗎?」 「據說,你們日本國是很講究禮節的,怎麼會忘記了給客人上茶呢?」段金鎖繼續在少將的面前進行著表演。 「這是我的疏忽。上茶。」古賢一少將對勤務兵喊了一句。 勤務兵端上一杯茶以後,退了下去。 「茶還勉強可以喝,這個茶具不怎麼樣,怎麼著也應該用古月軒的瓷器才好。」段金鎖還在那裡發揮自己的演技。(古月軒特指清代由景德鎮制胎,精選出的白瓷,由皇家延聘宮廷如意館畫師創作的畫稿,經宮內造辦處琺琅作畫琺琅高手彩繪並燒製而成的官窯琺琅彩瓷器足彩瓷。古月軒瓷器除有精美的繪畫還配有五言詩、朱文印章和藍料款,為詩書畫三絕並存。古月軒繪畫中以花鳥圖案級別最高,而花鳥圖案中又以羽毛色彩豐富艷麗的錦雞和孔雀為極品。古月軒作為清宮的頭等名瓷,歷來為宮廷密藏,皇家御玩。) 「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談判了嗎?」古賢一少將感到自己的耐心快要被眼前的這位花花大少給折磨光了。 「也差不多了,我們就開始談吧。」段金鎖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說道。 「請問,你們想要和我們談什麼?」古賢一少將說道。 「兩方面都談,既談軍事的,也談生意的。」段金鎖一邊把玩著自己手腕上帶著的瑞士金錶,一邊眼睛都不抬地說道。 「軍事怎麼談,生意怎麼談?」古賢一少將追問。 「我們都知道你們第四師團這一次的任務是要佔領長沙城,可是呢,我們這一次接到的任務是要保衛長沙城。所以,我們之間本來是沒有什麼可以談的,只管拉開了架勢打一仗就行了。可是呢,我們也知道你們第四師團是全日本最愛好和平的部隊,我們呢也是全中國最愛好和平的部隊。所以,我們之間這就有了共同點。」段金鎖只管一個勁的忽悠這位日軍少將。 「呸,還愛好和平,上一次在宜昌,就是你們打得那麼拚命,還有臉說愛好和平。」古賢一少將一邊心裡暗罵,一邊表面上還作出一副同意的樣子。 「我們呢,也不想和貴師團這樣的愛好和平的部隊發生什麼誤會,結下什麼深仇大恨。所以,我們有一個提議,想徵詢一下你們的意見。」段金鎖又端起了茶杯,開始作出一副品茶的樣子。雖然好多年沒有再泡茶館,可是當年的功夫,他可一點沒有拉下,至少,現在他的作派還是挺像那麼一回事的。 「請儘管提出來。」古賢一少將在聽了一大段的廢話以後,總算快要接近主題了,自然要催促一下。 「想必貴師團也很清楚我部的戰鬥能力和裝備情況吧?比起貴師團,我部的裝備情況怎麼樣?至少不比你們差吧?而且,要是你們昨天夜裡有人在城北的早淵支隊那裡,就會知道我們的手裡有一種威力巨大的秘密武器。早淵支隊他們可是被這個東西折磨得很慘。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他們那裡打聽一下,就知道我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了。」段金鎖繼續說道。 「貴部的裝備的確不差。可是我們有空中的優勢,這一點是你們趕不上的。」古賢一少將爭辯道。 「這一點,我不否認,可是你總知道,到了晚上,你們的飛機可就不能飛了吧?而且,你們的空中力量主力好像已經調到安南(越南的舊稱)去了吧?」 「你們怎麼知道?」古賢一少將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他被這句話所震驚了。日軍的南進計劃,一直到現在都是嚴格保密的。不是一定級別的人員,是接觸不到這樣的機密的。眼前的這個中國的年輕人是怎麼知道的。少將有一些琢磨不透,才有一些失態。 「我們是怎麼知道的,你就不用知道了。我只想告訴你,我們對你們的下一步動向,可以說瞭如指掌。我還可以告訴你,你們的南進計劃,是以海軍航空兵為先頭部隊,目標是美國的太平洋艦隊。」段金鎖繼續丟下一顆大炸彈。不拿出一點東西擾亂你的心神,我怎麼佔到你的便宜? 古賢一少將看著段金鎖,眼裡閃過一絲殺意。這個人知道的東西太多了,已經屬於那種十分危險的人物了。最好的辦法就是解決掉他。但是,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就被少將壓制住了。對方既然敢來談判,自然是有所依仗的。要是自己控制不住動了手,恐怕對方的報復也會很快降臨。一想起在宜昌城裡遭遇到的雨點一樣落下的大小炮彈,少將就後怕起來。 「你們有什麼條件?」古賢一少將發問。 「很簡單,我們以十天為限,按計劃每天讓出一部分陣地給你們,你們可以派人來接收。當然,必須的一些步驟還是需要進行的,這個事情你懂得。同時,我們還可以和你們在城裡指定的地點進行商業貿易,你看怎麼樣?我知道,美國人現在已經廢除了和你們的通商條約,在你們國家美國貨是很緊俏的。我們呢,有自己的渠道可以搞得到不少的美國貨,真正的美國製造,絕非假冒,除此以外,還有一些土特產品。你們手裡也有不少的東西,雙方何不互相交換一下,換取一些利潤呢?十天的期限一到,如果我們這裡的總體戰局不利,我們就自動從長沙城裡撤出去。如果你們奉命撤離,我們也決不對你們展開進攻,你看這個條件怎麼樣?」段金鎖這個時候儼然是一副商人模樣。 古賢一少將想到,如果第四師團在新20軍面前強行進攻,想要攻下長沙,面對對手的裝備,即使最後能夠佔領長沙,恐怕第四師團也會落得一個損失慘重,這和師團向來奉行的「三不要」原則,顯然是背道而馳。如果答應這個條件,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師團總還能夠對上面有一個交待。況且,如果能夠從對方的手裡搞到大量的美國貨,只要運回國內,那就是滾滾而來的金錢。這個條件實在是太誘惑人了。不過,出於商人的謹慎,古賢一少將不想對方一開價,自己就答應。漫天要價,坐地還錢這才是商人應該做的。 「十天實在是太長了,五天怎麼樣?」古賢一少將開出了自己的報價。 「這樣吧,我們互相讓一步,就取個折衷吧,七天,不能再少了。不然,我也不好向上面交待了。」 「那就七天。不過,你們怎麼才能表現出你們的誠意?」商人總是要力求保險一些,雖然有一句話,富貴險中求,不過能夠多一些保險係數,那不是更好嗎? 「你們可以馬上進城接手早淵支隊的陣地,然後我們會派人通知你們,前進到什麼地方。當然,你們要是違反了協議,超出了我們指定的範圍,我們之間的協議自然解除。那個時候就別怪我們沒有實現提醒過你們了。」 「那麼,生意地點指定在哪裡?」 「就在兩軍的陣地交界處吧。這樣也方便一些。」 「就這麼說定了。」 「爽快,我就喜歡和爽快人打交道。不過,有一點我要說明,早淵支隊他們不在我們的協議範圍之內,只要有可能,我們是要不會放過他們的。」 古賢一少將知道早淵支隊所屬的第13師團不論在南京,武漢還有宜昌,都表現的軍紀很差,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相對來說,第四師團至少還要文明的多。新20軍作為中國軍隊,對第13師團充滿仇恨,那是十分正常的。新20軍想要打擊早淵支隊,那就讓他們去拼吧,只要不殃及自己師團就行了。 「這一點,我們完全接受。」古賢一少將說道。 「那好,成交。」段金鎖說完,伸出一個小手指。 「成交。」古賢一少將也伸出了一個小手指。兩人的手指都勾到了一起,然後,兩人都笑了起來。 優優書猛 UuTxT.COm 全汶字版月鍍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獨臂支撐(八) 字數:5177 「報告軍座,軍部直屬汽車隊已經把要的東西都運來了。」軍需處的路處長報告。 「好得很,這下我們可以好好的唱一出大戲了。」劉建業滿意地說道。 為了實現自己的計劃,劉建業命令軍部直屬的汽車隊,利用夜間日軍飛機不能出動的機會,在從後方運輸彈藥給養的同時,把由於戰事開啟積壓在自己駐紮地無法外運的大批貨物運送到長沙城裡。現在,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和第四師團的談判結果了。 「報告,段師長回來了。」范副官進來報告。 「請他快進來吧。」現在,劉建業等待的就是段金鎖那裡的消息了。只要那裡談成了,一切就好辦了。 「只要兄弟我出馬,沒有辦不成的事情。」一進來,段金鎖就吹起了法螺。 「辦成了就好,其他就不用說了,說了也是廢話。」 「你不要這樣打擊我嘛,難得我興致好。」段金鎖佯作抱怨。 「行,只要你不繼續吹,我也不打擊你。范副官,你去跑一趟,等第四師團接收完早淵支隊的陣地,你就去把我們轉讓給他們的陣地指給他們看。」劉建業說道。 「好的,我一定辦好。」范副官也很好奇,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打仗的,難得雙方都這麼默契。 在劉建業的安排下,戰火中的長沙,出現了世界戰爭史上的一個奇觀。兩隻原本敵對的軍隊,居然一致的選擇了朝天上放空槍空炮,然後友好的轉交陣地。到了第二天,新20軍的某些官兵甚至連開槍都省了,直接找來幾千上萬發的鞭炮,放進空的煤油桶裡,放完幾串鞭炮,然後抄起槍來,就列著隊向後開拔。而僅僅幾十米,甚至幾米之外的日軍也對此無動於衷,只是一邊放著空槍空炮,一邊等著對方撤出陣地,然後自己再過去接受。當然,雙方的聲勢還是造得很大的。至少從遠處乍一聽,那一陣接一陣響徹雲霄的槍炮聲是如此的密集,時而在密集的槍炮聲音還夾雜著兩軍官兵令人熱血沸騰的喊殺聲,分明就是一場激烈的鏖戰嘛。 這還不算稀奇的,更希奇的事情還在後面。等到雙方一交接完陣地,槍炮聲稀疏下來,雙方陣地的交界處,就出現了大批的官兵。和以往不同的是,他們的身上都沒有攜帶武器,而是背著,提著大包小包的各種東西。一到了交接的地方,這些帶著東西來的官兵們,就在那裡把各自帶來的東西打開,大聲地向對方吆喝著。 「正宗的湖南湘繡,繡工精湛,質料上乘。你來看看?」這邊的地道湖南口音吆喝著。 「東北的老山參,還有熊掌,海參,都是上等的好貨。你給個價錢?」那邊的中國話實在不怎麼利索。 「正宗的美國尼龍絲襪,都來看看,這拉勁,怎麼拉都拉不壞。要不要買上一打寄給老婆,穿上去絕對賽西施,怎麼樣?」這邊還有浙江口音。 「上好的印花布料,質量沒得說,物美價廉,童叟無欺,買得多還給打折。你看怎麼樣?要不要來上幾匹?」那邊一個的中國話說得就好了一些,看來在中國的時間已經不算短了。 「這種打火機多少錢一個?儲備券要不要?」一個五短身材的日軍軍曹很行家的檢查了一番地毯上的ZIPPO打火機,然後用帶著大阪口音的中國話問道。 「這可是地道美國貨,價錢不便宜。不過,要是有美金或者大洋金條,我們才會賣。儲備券的不要。」一個正在擺攤推銷打火機的中國士兵說道。 「美金的沒有,大洋的不少。多少大洋買一個?」日軍軍曹問道。 「30大洋買一個。要是買得多,可以打折。」這邊對生意經也很熟。 「買多少東西可以打折?最多幾折?」 「買十個以上,可以打九折,30個以上,可以打8折。」 「那我買30個。現金交易。」說完,日軍軍曹從背後掏出一個布口袋,一下子倒出來若干白花花的大洋。 「這大洋倒是真的。好了,成交。你點好,30個。貨物出門,概不退換。」這個世界還沒有消費者協會,也沒有什麼《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所以,賣主這樣說,也無可厚非嘛。 「這是貨款,你點清。」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貨款兩清,交易的效率還是不錯的。 在全部的交易過程裡,雙方都對對方的商業信譽給予了很高的評價。新20軍官兵一致認為大阪師團的官兵一旦談好價錢,絕無反悔,是商業誠信的典範;大阪師團的官兵們則認為新20軍的官兵賣東西貨真價實,明碼實價,絕無假貨,買東西的時候,則是從不拖欠,真金白銀。 就在雙方官兵正在忙於做生意的時候,突然,長沙城裡傳來了幾聲沉悶的炮聲。 「不用多想,這是長沙城裡的慣例,每天正午的時候,天心閣那裡都會有報時的炮聲。那幾門炮都是清朝的古炮了,恐怕連兔子都打不死的。」一名正在忙著討價還價的中國士兵發現他的日本主顧,正因為突然傳來的炮聲而略顯驚慌,連忙安慰道。 「既然這樣,不用管它,我們繼續。這件東西,你前面說的是多少錢?」知道了緣由的日軍士兵,馬上就放下了懸著的心,又投入到賺取商業利潤的事業裡去。 到了大家商定的時間,自發形成的臨時市場又會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大家又回到各自陣地,繼續製造出激烈戰鬥的聲勢來。 部隊中下層的官兵做著他們的小本生意,高層的軍官們則有他們的大生意。 長沙城內,兩軍陣地中間線附近的一間寺廟裡。 「古君,我們昨天給你們的訂單上面的貨物,你們帶來了嗎?」段金鎖一邊叼著一隻粗大的雪茄,一邊問著對面的古賢一少將。 「段桑,你們儘管放心,只要你們按照價格付錢,我們絕對按時按量交付貨物。這是你們昨天要的貨物,60毫米迫擊炮6門,120毫米迫擊炮2門,75毫米山炮4門,60毫米炮彈30箱,120炮彈12箱,75毫米山炮炮彈20箱,還有三八式步槍80支,槍彈12000發,擲彈筒20只,彈藥500發。貨物的總價是銀元4萬7千6百塊。我們就給你們一個面子,付銀元4萬5千就可以了。」抽著段金鎖送的一根雪茄煙的古賢一少將,也正充分的發揚了商人的本色。 「古君,你也實在太不夠意思了。就我堂堂一個國軍少將的面子,才值2千6百塊?要是這事情讓我的那些朋友們知道了?我以後還能在他們面前抬起頭來嗎?怎麼著,你也得多抹一點零頭。不然,我真的沒有面子了。」段金鎖也同樣的表現出了商人的特色。 「這個價錢實際上已經很優惠了。看在我們之間的誠意上,那好吧,我就給你抹掉後面的零頭,不過,你要再多送我一箱威士忌,只要蘇格蘭出產的,別的地方的不地道。」古賢一少將也還價道。 「行。就這麼說定了。這次我們也帶來一批普洱茶,桐油,豬鬃,還有天麻,杜仲,川貝,黃□等特產貨,數量絕對滿足你們的需要,怎麼樣,又沒有興趣?這是貨物清單和價格。」段金鎖問道。 「那要看看價錢,再驗一下貨再說。」古賢一少將對於商業慣例,也還是知道一些的。當然,就算他不知道,大阪師團裡有的是這方面的行家。所以,接過貨單以後,谷賢一少將並沒有直接表態。 「那是自然,做買賣嘛。」段金鎖輕鬆的說。 「你們幾個去跟他們驗一下貨,回來報告。」古賢一少將轉過頭,對幾個跟著他來的士兵吩咐道。 「哈依。」幾個士兵,向少將鞠躬行禮,然後馬上跟著領路的中國士兵前往堆放貨物的房間。 「古君,聽說,你們日本的軍人軍餉也不算高嗎?」趁著暫時的清閒,段金鎖問道。 「不瞞段君,我們這些為天皇陛下效忠的官兵,軍餉實在是微薄的很,為了養家餬口,多掙一些錢,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呀。」古賢一少將向段金鎖倒著苦水。 「我們也差不多,軍政部經常找各種理由,剋扣拖延我們的軍餉,上面不給我們飯吃,我們只有自己找飯吃了。」段金鎖也同樣向古賢一少將傾訴衷腸。 「我們倒是可以多多聯繫,以後大家有錢一起賺嘛。」古賢一少將說道。 「錢是賺不完的,只要我們同心協力,肯定可以大大的發財。」段金鎖也表示了相同的意思。 就在兩位一來一往,相互聯絡感情,憧憬未來攜手做大生意的前景的時候,那幾名前去驗貨的士兵回來報告:「閣下,我們已經驗過貨了。貨色確實質量上乘。」 「我們的信譽,你們是可以絕對放心的。怎麼樣,我們可以成交了吧?」段金鎖吐了一個眼圈,說道。 「貨色是好貨,可是這個價錢,我們是不是還要繼續商量一下。我們只能出六成的價錢。」出於商人的傳統,賣家出價,買家自然是要還價的。而且,古賢一少將還的這個價錢,也的確是偏低了一些。這樣的價錢,最多只能買到中檔的貨色。 「我們最多可以打九折。要知道這些貨可是統一管制的。我們可是費了不少的勁,才搞到這些東西的。而且,你們也驗過貨了,這些都是上等的貨色。你們的這個價錢實在是太低了,談不成,談不成。」段金鎖連忙搖手說道。 「七折,再多,我們也不會接受了。」古賢一少將神色堅定地說道。 「最低價了,八折,談成談不成就這麼一把了。」段金鎖這邊也表現得慷慨激昂。 「我們折衷一下吧,七五折怎麼樣?」古賢一少將可不想因為價錢上的一點小分歧,就放棄了那麼大的一單大買賣。 「七五折就七五折,不許反悔了。」段金鎖毅然拍板。 「成交。就這個價錢,貨物,我們全包了。」古賢一少將也顯得魄力十足。 「古君,聽說你們那裡今天來了幾個上面來的人?」段金鎖抽了一口雪茄問道。藉著做買賣的機會,順便探聽一些情報,這也是十分正常的。 「的確,軍司令部今天剛剛派來了幾個督戰檢查的人。我們怎麼著也要給他們一點面子,不然他們回去以後會在司令官那裡說一些不好聽的話的。」古賢一少將也不甘示弱的吐了一個煙圈,然後說道。 「這麼說,明天你們要真打了?」段金鎖問道。 「那倒不至於。只是,我們明天可能要多前進一段,這樣也好對上面交差。所以,請你回去以後,和你們的軍長閣下說一下,能不能再多退幾條街。」古賢一少將說道。 「你們的胃口也實在太大了,這兩天,你們已經前進了不少了,現在胃口又變大了。不行,我回去要和我們軍長說,你們的信譽的不行。說話的不算數。」段金鎖學著日本人說中國話的彆扭味道說。 「上面逼的緊,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再說,要是我們之間不緊密配合,軍司令部可能就會讓第3師團或者第6師團他們來攻打長沙了,你們也不希望這樣,是不是?這裡有幾張虎皮和熊皮,你先拿去,事成以後還有重謝。你們軍部的長官也都有一份的。」古賢一少將做著解釋。 「這樣倒也說得過去。這樣吧,我回去問問,不過,你得再送給我五箱手榴彈。」段金鎖充分發揮著演技,表現得十足一個市儈。 「那就拜託了。」說完,古賢一少將一揮手,幾個士兵遞過來幾個鼓鼓囊囊的包袱又搬過來五個木箱。 「好說,好說。大家都這麼熟了,何必這麼客氣呢。」段金鎖搓著手說到。雖然嘴上客氣,可是他一個眼色,就有衛兵過來接過了日軍送上來的包袱和木箱。 第四師團從新20軍這裡收購的大批貨物,自然有他們的運輸和銷售渠道。新20軍自然也不會白白壓貨。那些在大後方難得見到的其他地方的土特產品,通過新20軍自己的渠道,紛紛送到了後方的各大城市,甚至是遠在千里之外的陪都和蘭州。作為這些商品的總經銷商,劉建業自然是不用說的獲取了巨額的利潤。 而幾名從第11軍司令部派來督戰的軍官們也在第四師團上下一心的招待下,欣欣然的給司令部發去了形勢一片大好的報告。 就在大家各取所需,共同發財的時候,戰局有了新的進展。 長沙城內,第四師團雖然緩慢但是「堅定」的前進,讓阿南司令官感到很欣慰,於是,他命令開到長沙周圍的第3師團和第6師團部隊,不用進入長沙,直接繞過長沙,向中國軍隊的縱深前進,企圖包圍和殲滅更多的中國軍隊。 浟優書盟 uUTXT.coM 銓汶吇板閱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獨臂支撐(九) 字數:4593 9月29日,日軍第3師團自黃花市經金潭向株洲追擊,29日在茭沖輔、油麻山一帶與第74軍第57師展開激戰,雙方傷亡慘重。第74軍第57師因傷亡過大,不得不主動撤出陣地。 9月30日凌晨,日軍第3師團第29旅團的先遣隊在繞過長沙向株洲前進的過程裡,遭遇到剛剛由第七戰區被緊急調到第九戰區,意圖增援的中國方面暫編第2軍先頭部隊。兩支部隊由於都是突然遭遇,沒有什麼準備,只能是就地轉入戰鬥。雖然經過一番激烈的抵抗,暫編第2軍先頭部隊還是未能擋住第3師團前鋒部隊,不得不敗退下來。 隨著暫編第2軍先頭部隊的敗退,株洲的大門已經出現在日軍第3師團的眼前。 長沙,天心閣,新20軍臨時指揮部。 「報告軍座,留守株洲的暫編35師毛師長來電,報告說日軍第3師團的先頭部隊已經出現在株洲城郊,即將對株洲展開進攻。電報請示是否可以撤退,放棄株洲。」副官進來報告。 「這是怎麼回事?仗還沒打,就先想著要跑路?簡直就是豈有此理。」暫編35師的電報,讓劉建業憤怒不已。在自己的部隊裡還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簡直就是讓劉建業快要出離憤怒了。 「撤退,撤他個頭。我口授電文,做好記錄,不用修改。暫編35師毛師長,來電已收到。無論日寇如何強大,你部必須堅守株洲,即使全員陣亡,在所不惜。如果你部未能守住株洲,擅自撤離,自團長以下軍官,一律就地處決。我也將親自先取了你毛師長的腦袋,再提著自己的腦袋去向校長請罪。你自己好自為之吧。,記住不是鬼子要你的腦袋,就是我要你的腦袋。」劉建業口授完電報,在電報紙上簽了字,就轉身走了出去,只留下被嚇得目瞪口呆的參謀們。他們從來沒有見到過劉建業居然發了這樣大的火。 株洲城內,暫編35師師部。 「師座,軍部來電。」被電文嚇著的參謀,手微微顫抖著把電報交給了毛師長。 看完電文,毛師長不禁眉頭緊鎖。劉建業的這份電報,哪裡是一份電報,簡直就是一份催命符。根據他來到新20軍以來的觀感,劉建業在這個軍裡幾乎就是說一不二,無人可以撼動他的地位,即使在新20軍裡有不少的軍官資歷比劉建業要深厚的多。可是,大概是自從抗戰以來,劉建業至今面對日軍未有一敗的傳奇,使他在部隊和媒體的面前,都成了全身上下籠罩著一圈神秘光環的人。而且,根據來自上層的消息,最高統帥對他也是相當倚重和器重,加以時日,很可能位居中樞。這種人,還是不要隨便招惹的好。要是招惹了,說不定他就會使用各種手段,讓你痛苦不堪。 想到這裡,毛師長終於下定了決心。 「傳我的命令,全師各就各位,全力抵抗日軍進犯。如果有誰敢於擅自撤退,就地軍法從事。」 雖然,暫編35師裡驕兵悍將成群,平時看上去也是吊兒郎當,可是畢竟是屬於最高統帥的家鄉子弟兵,裝備比不少的正規野戰部隊還要好。再加上在師部的嚴令下,各級軍官都紛紛下放靠前指揮,後面又擺上了督戰隊的機槍。在這個時候,要是不喝鬼子拚命,就要和督戰隊的槍彈去賭命,和鬼子拚命還不一定會死,和督戰隊賭命,那是絕對必輸無疑。想通了其中關係的官兵們,面對衝上前來的日軍第3師團,個個都發揮了平時狀態的兩倍,拚死和日軍戰鬥。 第3師團第29旅團的先遣隊大約一個聯隊的兵力,在一路上的進展可以說是相當順利,只是在前面遭遇過一次來自暫編第2軍先頭部隊的烈度不大的抵抗。正當他們想要一鼓作氣,攻下株洲,給予中國軍隊更大的打擊的時候,誰也沒有料到,居然會遭到頑強的抵抗。 「炮火壓制,集中轟擊。」日軍的聯隊長面對暫編35師的拚死抵抗,惱羞成怒,命令配屬的兩個炮兵大隊發揚所有的火力,企圖用猛烈的火力徹底摧垮守軍的戰鬥意志。 「炮兵反壓制,和鬼子的炮兵炮戰。」發現日軍的意圖以後,毛師長也不甘示弱。 「娘西皮,你們炮兵是怎麼打得?怎麼一點作用都沒有?鬼子的炮火還是那麼猛?」毛師長在電話裡劈頭蓋臉的質問師屬炮兵營長。 「弟兄們很久都沒有操練了,有的炮的木箱沒有開封,黃油也都沒有擦掉,根本打不了。我也是沒辦法。」炮兵營長委屈的說道。 「誰叫你們不操練的,平時都他媽的幹什麼去了?」毛師長一聽這個話,更是火冒三丈。 「前一陣子,不是師座你叫我們去給你的生意幫忙去了嗎?弟兄們連著干了兩個多月的搬運工,手都生了。還有那些新來的大炮,你不是說,訓練完就要擦,擦跑就要用黃油,不如把黃油倒騰出去賣錢嗎?我們就聽你的了。」炮兵營長小聲地解釋。 「別說了,快給我止住。你現在給我用一切辦法,能開幾炮算幾炮。」毛師長連忙說到。 「遵命,師座。」炮兵營長一邊暗自咒罵著,一邊答應著。 在日軍的瘋狂炮擊面前,暫編35師的還擊炮火,簡直就不值一提。在這樣的情況下,城門陣地的部隊遭受到了大量的傷亡。陣腳開始鬆動了。 「放棄城門,全部退入城內。守住城區也是一樣。」見到部隊傷亡加大,毛師長馬上做了變化。 上午九時,日軍在佔領城門陣地以後,迅速從城門突入城內,與在城內的暫編35師展開爭奪。 城內的戰鬥,向來都對戰鬥雙方的戰鬥技能和戰鬥意志是相當的考驗。暫編35師如果在早先的戰鬥裡,還能仗著一股血氣之勇,與日軍拼爭一下,隨著退入城內,部隊的士氣迅速下滑。不少的士兵已經準備找到機會就開小差,只是在督戰隊槍斃了幾十個逃兵以後,才看看穩住了隊伍,不至於立時崩潰。戰鬥一直進行到下午的1點鐘,暫編35師的形勢已經岌岌可危,城內的防線早已搖搖欲墜。 「完了,兵敗如山倒啊。老天要亡我啊。」毛師長頹然得倒在椅子上,嘴角不時地戰抖著,一隻手悄悄得掏出別在腰上的手槍。 「報告師座,好消息,鬼子撤退了。」副官興奮得跑進來說到,然後看到毛師長的手上抓著手槍,連忙一把奪過手槍。 「什麼?鬼子撤退了?不會吧?」在毛師長看來,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突然後撤,放棄即將到手的戰果,這實在是太難以理解了。 「這是真的。暫編第2軍的主力部隊已經到達了城外,我想可能是鬼子害怕被包圍,才放棄的。」副官說道。 「肯定是這樣,肯定是這樣。太好了,老天爺,你沒有忘了我。」毛師長一下子變得狂喜。 「向軍座發報,就說我軍經過力戰,在友軍的配合下,已經擊退日軍第3師團的進攻,成功守住株洲。」毛師長很快就清醒過來,趕緊報功。 長沙,天心閣,新20軍臨時指揮部。 「依我看,株洲肯定是守住了,這一點他們還不敢說假話。不過,恐怕主要還是友軍的功勞吧。」楊參謀長說道。 「和我的看法一樣,那個師有多少斤兩,我還是心裡有數的,他們能守住一天,就已經是老天眷顧他們了。」劉建業不無譏諷地說。 「根據戰情通報,現在日軍第6師團擊敗第74軍第51師後,集結鎮頭市;第40師團於28日進到瀏陽縣北盛倉,佔領獅形山,目前正集結於永安市。第3師團現在插在長沙和株洲之間,不過他們現在返回金潭附近地區集結。第4師團正在這裡和我們唱雙簧。荒木支隊、江籐支隊擔任掩護後方交通線任務,早淵支隊現在也已經停頓了下來。看樣子,日軍即使要繼續進攻,也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行。」高副參謀長對著地圖說明目前的敵我態勢。 「現在就看被日軍主力部隊拋在後面的部隊,他們能不能抓住時機搞出一點名堂了。」劉建業說道。 「日軍的兵力分佈現在是典型的頭重腳輕,主力部隊全部都集結在前面,後面的部隊實力相對要單薄的多。如果楊總司令的第27集團軍能夠抓住這個機會,恐怕敵人就要吃大虧了。」王師長分析道。 「就是這樣,日軍在前面階段的前進速度非常快,很快就擊破了我軍各部的防禦,但是,他們的後方還留下了不少的部隊。只要這些部隊沒有失去組織,能夠抓住戰機,對日軍的後勤供應線進行堅決的打擊,日軍肯定很難繼續前進的。沒有了油料和彈藥,光靠他們手裡的步槍和迫擊炮,步兵炮,擲彈筒什麼的,我就不信他們還能翻出什麼花樣來。」劉建業肯定地說。 就在劉建業希望留在日軍後方的中國軍隊能夠製造出奇跡的時候,阿南惟畿和他的前任岡村寧次做了同樣一件令其對手沒有想到的事——全線撤軍。 此次作戰,日軍第11軍從新牆河打到長沙,可謂一路勢如破竹,所向披靡,雖然期間遭到過一些頑強的抵抗,但終究未能阻止其南下的腳步。從9月18日發起全面攻勢至9月27日攻進長沙城,前後僅用了10天時間。阿南惟畿不禁為眼前的這種勝利所陶醉。 俗語有云:樂極生悲。正當阿南惟畿的大軍向長沙長驅直入時,其後勤補給線卻屢遭打擊。運輸部隊被襲,後勤補給倉庫被毀,類似的報告一個個接踵而至。阿南惟畿自然很清楚,作戰部隊若失去了彈藥、給養的補充,那將意味著什麼。 為了保證前線作戰能夠順利進行下去,阿南惟畿也是不惜血本,一下子又派出50多輛裝甲車向前線輸送彈藥、給養,同時又派出1000多名步兵做掩護。可阿南惟畿萬萬沒想到,他的這支運輸部隊在9月29、30日行至金井西北之脫甲橋及麻峰嘴等地時,居然連人帶車被中國軍隊一股腦兒全部報銷,而他的這一數目巨大的補給物資也有一半落到了他的敵人手裡。 阿南惟畿搞不清楚這是哪些部隊在其前線部隊的後方搗鬼,他更難以接受這樣一個事實。 其實,不斷在後方打擊日軍後勤補給線的正是早已不被阿南惟畿放在眼裡的以第27集團軍為主的各部隊。雖然在日軍發起全面攻勢時,身處最前線的第27集團軍確實遭到不小的打擊,但其所屬各部並未遭到毀滅性的重創。因此當日軍一路只顧南下後,第4、第20、第58軍等部便跟在其屁股後面,時不時地從側面或後面給他來上幾槍。另外,他們在日軍後方還有一項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打擊日軍的後勤補給線。經過不斷地偷襲、圍攻,日軍的後勤補給線幾乎全部被其切斷。而且當日軍攻進長沙時,他們也隨之來到了長沙周圍的地方。 此時,阿南惟畿的面前擺著前線各師團急需補充的電文,而他卻很難再向前線輸送糧食、彈藥等補給品了。無奈之下,阿南惟畿終於重複了他的前任岡村寧次曾下達過的命令:「全線撤退。」 其撤退計劃是:第40師團先行撤退,然後第4、第3、第6師團再撤退;撤退路線:第40、第6師團沿永安——麻峰嘴——長樂——線北撤,第4師團沿長沙——湘陰——線北撤,第3師團則在上述兩條線路中間北撤。10月1日日沒時,日軍各部隊按計劃開始返轉。 這一天的晚上,還在雙方高級軍官做生意的地方,段金鎖和古賢一少將再次坐在了一起。 U優書猛 uUTXt。COm 全文吇板月牘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獨臂支撐(十) 字數:6279 「段桑,這一次的生意,恐怕就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買賣了。」貨款兩清以後,古賢一少將不無遺憾的對段金鎖說。 「古君,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和我們做買賣的事情洩露出去?」段金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事情洩密了。 「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在我們第4師團上上下下,絕對都是知道保守商業秘密的。我們之間的交易,對於我們來說是互惠的,大家都能從中獲得需要的利益。我們這裡是不會有人說出去的。那幾個司令部派來的人,也被我們全部搞定了。我說這次是我們的最後一次交易,是因為就在剛才,師團接到了軍司令部的命令,從明天太陽下山以後,我們就要奉命後撤了。」古賢一少將連忙解釋。 「你們要後撤了?是單獨你們撤退,還是全部都撤退?」既然古賢一少將說出了這個秘密,那麼接著打聽詳細,也就是很正常的。 「是全部都撤退造。我們師團長閣下,希望你們能夠看在我們之間良好的合作關係上,在我師團撤退的時候,不要給我們製造麻煩。」古賢一少將終於說出了用意。 「從我部的立場出發,我們自然是不會那麼做的。不過,在你們撤退路線上的其他部隊,我們就不敢保證了。」段金鎖說道。 「這個我們是完全理解的。我們的意思是,把這個事情向你們的長官通報一下,爭取獲得你們的配合。當然,我們也不是不懂規矩的。這裡是一些意思,連軍部的長官們都有份。」古賢一少將說完一揮手,幾個日軍士兵連忙遞過來大大小小的包袱。 「這裡還有我個人給段桑的一些小意思。」說著,古賢一少將遞過來一個小紅木盒子。 段金鎖接過來,打開盒子一看,一串用大小相等,晶瑩剔透的東珠串成的項鏈。每一顆東珠都有小拇指頭大小。 「古君,何必這麼客氣呢,大家都這麼熟悉了。」話雖這麼說,段金鎖可一點不客氣地把盒子關上,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這也是我們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給你們的一點意思,請務必笑納。」古賢一少將微笑著說。 「既然你們都這麼客氣,我就回去以後向我們軍座說一聲。不過,你們總要告訴我們你們的撤退路線吧,這樣我們也好行事。」段金鎖說。 「按照命令,我們是沿長沙——湘陰——線北撤。拜託段桑了,請務必幫忙。」說著,古賢一少將按照日本的傳統,鞠了一個躬。 「看在我們的交情上,我就幫你們這個忙了。好了,你們也回去準備一下,等著我們的消息。」段金鎖客氣的說。 「拜託了。薩由啦啦。」 「再見,希望下次有機會繼續合作。」 回到天心閣,段金鎖連忙把日軍即將全線撤退的消息報告了劉建業。 「看來,第27集團軍肯定是幹出了一些事情,捅到了阿南的七寸了。」劉建業聽完以後,說道。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段金鎖問道。 「馬上把這個消息告知戰區薛長官,就說我們得到了確切情報,日軍即將於明天開始全線撤退。」劉建業說道。 「那大阪師團那裡,我們怎麼回復他們?我可是告訴他們,要他們等著我們的消息。」段金鎖說道。 「告訴他們,他們既然這麼夠意思,我們自然也決不會不仗義。在他們的後撤路上,我部將與他們保持接觸。只要他們不主動攻擊我們,我們也絕對不給他們製造麻煩。」劉建業是真的希望像大阪師團這樣的日軍部隊越多越好,要是這樣,戰爭不就打不起來了嗎? 「好的,我馬上就辦。」段金鎖說完,連忙跑了出去。 長沙城外,岳麓山。 「報告長官,新20軍來電話。」副官向薛長官報告。 「他們說什麼了?」薛長官正苦思冥想如何從目前近乎糜爛的戰局裡尋找出解套的辦法。 「他們說,根據他們從可靠渠道得到的情報,日軍即將於明天開始全線北撤。具體時間和路線還不清楚。」 「我知道了。你去告訴他們,叫他們盯緊了第四師團。」薛長官說道。 等到副官走後,薛長官喃喃自語道:「這個消息可靠嗎?不太像,阿南沒有理由在大好形勢下突然放棄的。也許這是日本人放的煙霧彈,想要迷惑我們的視線,讓我們產生判斷上的失誤。八成就是這樣。」 於是,這樣一個極為重要的情報就被主動地忽略了。 第二天的長沙城裡,兩支部隊又照例進行了一次盛大的戲劇表演。只是這一次,新20軍沒有後撤一步,第四師團也沒有前進一步。 10月1日16時,日軍第11軍武漢軍部通過漢口的廣播發佈聲明: 「……此次長沙、株洲作戰,打擊敵野戰軍及秋收的目的已達到,故即撤退,恢復原來態勢……」 這個聲明播出的時候,日軍各師團按照阿南惟畿指定的路線已經開始撤退。 「我錯了,我想錯了。昨天的那個消息竟然是真的。」聽到日軍的聲明,薛長官對昨天的主觀判斷失誤,感到後悔不迭。 「我們是不是立即應該展開追擊?」副官提醒道。 「對,立即轉入追擊。不然,就實在太可惜了。」薛長官立刻就從錯失機會的懊喪裡恢復了過來。 薛長官馬上命令屬下各軍進行追擊: 第58軍超越浯口市以北,由長樂街、關王橋方面,自東向西截擊; 第4軍、第20軍由福臨鋪、長樂街及栗橋、新市方面,自東向西截擊; 第92、第99軍由石子鋪、福臨鋪及長沙栗橋方向,自東向西截擊; 第72軍經平江西北山地向楊林街方面實行超越截擊; 第26軍由瀏陽西北自東向西清掃撈刀河南北兩岸戰場; 第74軍由普跡市方面,自東向西清掃瀏陽河南北兩岸戰場; 暫編第2軍一部沿株洲至長沙大道東西地區,自南向北清掃戰場; 第79軍以1個師守備長沙,主力向新市、長樂街追擊。 新20軍沿長沙至湘陰大道自南向北清掃戰場。 與此同時,坐鎮重慶的最高統帥也發電報要求「第九戰區應乘敵疲憊,果敢追擊,乘機佔領岳陽,並應積極破壞武岳鐵路,分向各路退卻敵人沿途襲擊、伏擊,猛烈打擊,使其不能退守原防;並牽制防守,滯其向武漢方面轉移,以利第三、第五、第六戰區之作戰」。 進攻者被迫撤退,被進攻者反而開始了追擊,第二次長沙會戰的戰局在10月1日這一天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接到了追擊命令的劉建業馬上派人向剛剛開始撤離的第四師團通報了情況。有了前幾日的愉快合作作為基礎,兩支部隊很快達成了協議:在第四師團撤退的過程中,新20軍將與其後衛部隊保持一定程度的接觸,但在未遭到第四師團主動進攻的情況下,新20軍不得主動向第四師團發起進攻;同樣,在新20軍未主動攻擊的情況下,第四師團也不得對新20軍發起進攻。但是,如果第四師團在撤退過程中,對中國的老百姓犯下戰爭罪行,協議將自然解除。屆時,新20軍將全力進攻。最後這一條,是劉建業堅持加進去的。 有了協議作為基礎,在一路的撤退路程上,兩支部隊不時地上演著和長沙城內大同小異的場景,目的只是騙過在空中不斷出現的執行偵察任務的日軍飛機。 10月2日,薛長官致電最高統帥:「此次進犯之敵經我軍廿六晝夜之圍攻痛擊,傷亡過半。而敵由武漢各地抽派民夫十五萬趕築新牆、汨羅後方交通路線,增援補充。但均被我軍處處截斷,尤其9月29、30日,在金井西北之脫甲橋及麻峰嘴各地,將其由長樂街方面向南追送糧彈之裝甲車五十餘輛,悉數擊毀,死援兵一千餘人,仍不能增援補給,繼續作戰,於東申(10月1日下午15至17時)開始突圍北退……」 湘陰位於汨羅市西部,長沙西北部,地處洞庭湖區,湘江、資水尾閭。由此走水路沿湘江北上經洞庭湖可直達岳陽。 日軍在發起全面攻勢時,曾令平野支隊經洞庭湖進入湘江,繼而在下青山等處登陸。當時,日軍並沒有佔領湘陰的打算,因此,在作戰前期,湘陰城一直沒有失守。 10月1日,日軍第11軍下達全線撤退的命令後,正在湘江江畔的平野支隊奉命在湘陰城西北的白泥湖岸登陸,佔領湘陰城,以掩護傷病員經湘陰城從水路北撤。 10月2日,日軍飛機開始低空輪番地對湘陰城進行瘋狂的轟炸、掃射。正在其毫無忌憚地肆虐之際,突然一陣猛烈的機槍掃射,一架飛機頓時拖著一股黑煙向遠處栽了下去。其餘日機見勢不妙,立刻升高,掉頭就逃。 當時,守衛湘陰城的是第99軍第99師第295團第1營,營長是曹克人少校。他是湖南省桂陽縣人,黃埔軍校14期畢業生。 曹克人於9月24日奉命率領本營進駐湘陰,擔負起保衛湘陰縣城的任務。進入湘陰城後,曹克人立即指揮部隊構築工事,在湘陰城的北門和東門外構築了三道防線,並在東門外設立了崗哨,日夜派兵巡邏,嚴陣以待。 曹克人是帶著必死的決心來守湘陰城的。來此之前,他在給父母的信中這樣寫道:「……國家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值此國家興亡之秋,匹夫尚且有責,我為軍人,怎能臨陣退縮?尚望雙親大人體諒時艱,擅自頤養天年……我誓死抗日到底,此意已決……」 10月3日,日軍平野支隊在白泥湖岸登陸成功,隨即便向湘陰城發起猛攻。 曹克人率部在第一道防線奮力抵抗。 由於日軍兵力過於強大,第一道防線終被突破。曹克人率部退守第二道防線。 隨即,日軍又發起了一次次的衝鋒,但還是未能攻進湘陰城。 10月4日晨,由新開港趕來增援的日軍荒木支隊從湘陰東北方加入戰鬥。隨後,日軍又在陣地後方空降了大批傘兵。這樣一來,曹克人營便陷於日軍三面夾攻的不利態勢。 本來雙方兵力就相差懸殊,日軍再一夾擊,曹克人營漸漸不支。曹克人只好率部且戰且退,一直退到東湖的四甲堤上,準備從文星橋渡河,然後再依河岸為屏障,繼續阻擊日軍的進攻。 不料,待曹克人營退到橋邊時,橋上的木板已被日軍破壞,無法渡河。這時,後面的日軍又跟蹤而至。 前有河流,後有追兵,陷入絕境的曹克人營全營戰士在營長的帶領下與日軍展開了慘烈的肉搏戰。 戰至最後,全營只剩下曹克人和17名士兵彈盡負傷,力竭被俘。 日軍將俘虜的中國士兵百般折磨後一一殺死。對於曹克人,他們的手段更為殘忍。他們用刺刀割斷了曹克人的舌頭,削去了他的鼻子,挖去了他的雙眼,最後又開膛破肚,把他的屍體釘在大街的一處牆壁之上。其獸行簡直令人髮指。 10月6日,劉建業的部隊來到了湘陰城外。 「十分遺憾,我被師團長閣下派遣來向貴部通報一個十分令人感到遺憾的消息。」急匆匆地從第4師團指揮部趕到新20軍指揮部的古賢一少將帶著惶恐說道。 「出了什麼事情?」劉建業很詫異的問。 一路上有新20軍在後面跟隨保駕,第四師團倒是上上下下嚴格的遵守了戰爭規則,幾乎沒有出現任何的騷擾搶掠和殘害平民的事件。最多也就是走累的時候,從路邊人家的井裡,提了一些水來解渴。作為熱情好客的中國人,新20軍主動地表示了不予追究。其它事情倒是一直沒有發生。所以,劉建業一聽到古賢一少將的話一時之間頗感詫異。 「事情是這樣的。」古賢一少將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疊照片,雙手交給了劉建業。 劉建業接過來一看,頓時牙齒咬得生生作響。 「這是誰幹的?不要對我說是你們幹的!」劉建業一把抓過了古賢一少將的領子,惡狠狠的說。 「我發誓,絕對不是我們幹的。這是平野支隊和荒木支隊他們幹的,還有傘兵,他們也參與了。」察覺到危險的古賢一少將連忙解釋。 「我就相信你們一次。如果事後被我發現不是他們幹的,而是你們幹的,我絕對不會讓你們輕鬆的從中國脫身。」劉建業強行壓制著怒火,說著。 「我們師團長閣下讓我轉告軍長閣下,我部對這件事情深表遺憾。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我部已經主動後撤至洞庭湖邊。如果你們想要和平野支隊,荒木支隊他們算帳的話,我部將保持絕對中立。」古賢一少將鞠躬說道。為了和這件嚴重的戰爭罪行撇清關係,避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第四師團已經不再顧及自己友軍的安危了。 「你回去告訴你們師團長,我希望他說話算數,不然,後悔的絕對不是我們。」劉建業對古賢一少將下了逐客令。 等到古賢一少將匆忙走了以後,劉建業立即接通了屬下兩個師的電話:「全軍立即做好戰鬥準備,把湘陰縣城團團包圍。」 接到了命令的新20軍兩個師,立即用閃電一般的速度,趕在日軍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將小小的湘陰縣城為了一個水洩不通。 見到部隊把湘陰縣城全部包圍,城內的日軍已經是插翅難飛,劉建業立即下達了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在最短時間裡,徹底攻佔湘陰縣城,不能讓城內一個鬼子跑掉。」 接到這樣的命令,憋足了勁的兩個師官兵立即依照戰術規定,在炮火的支援下,向湘陰縣城發起了連續的衝擊。 在兩個師不惜代價,不顧傷亡的衝擊下,小小的湘陰縣城並沒有能夠支持住多久。三個小時以後,湘陰縣城被攻破,新20軍如潮水一般湧進了城內,和城內的日軍展開了激烈的戰鬥。 儘管湘陰縣城裡的日軍拚命向城外不遠處的第四師團發電求救。可是,第四師團上下始終無動於衷。在此戰以後日軍內部的調查裡,第四師團再次發揮了本色,以「未接到與中國軍隊交戰的命令」為由,在大本營裡的師團老長官的庇護下,順利的混過了調查。 在第四師團的漠然中,湘陰縣城裡的日軍兩個支隊和一隊傘兵被士氣高昂的新20軍殺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隨著太陽的落山,湘陰縣城的戰鬥落下了帷幕。日軍兩個支隊和一隊傘兵被全部殲滅,只有百餘人的士兵放下武器,成為了俘虜。 城內的大街上,曹營長和他的17名忠勇部下的屍體仍然還被釘在牆壁上。當劉建業叫人把屍體從牆壁上放下來的時候,血染的牆壁上,其頭顱軀幹印跡仍清晰可辨。 見到此情此景,劉建業怒不可遏:「傳我的命令,把所有的日軍俘虜全部釘死在湘陰縣城的城牆上。把所有的鬼子戰死者屍體都投進洞庭湖餵魚。」 「軍座,殺俘不祥吧?」楊參謀長擔心地問道。 「我殺的不是人,都是兩條腿的畜生。出了任何事情,都由我來承擔。你們只管去執行命令。」劉建業堅定地說道。 憂u書猛 uUtXT.COM 荃汶子版閱讀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會戰的結束 字數:8296 10月1日黃昏,日軍開始全線撤退。為了掩護主力部隊北撤,日軍第11軍做了如下部署: 平野支隊在湘陰北方白泥湖岸登陸,佔領湘陰,爾後掩護傷員由水路北撤; 第4師團森田支隊進佔神鼎山北麓,當主力部隊全部撤過後歸建; 荒木支隊在新開港佔領陣地,當第4師團經過時隨之北撤; 獨立混成第14通旅團江籐支隊,在長樂至新牆之間掩護兵站,當第6師團撤過後歸建。 10月1日夜,荒木支隊由獅形山開始向新開港進發。2日晨,在行至麻峰嘴東北地區時與第20軍遭遇。荒木支隊無心戀戰,很快就脫離戰場,並於當日到達新開港。4日,又配合平野支隊,攻佔了湘陰城。由於新20軍的報復性攻擊,平野支隊和荒木支隊被新20軍以優勢兵力徹底全殲。第40師團繼荒木支隊後也由獅形山開始北撤。在撤退過程中,曾遭到第20軍等部隊的阻擊。 由第4師團指揮的早淵支隊於30日夜間開始北撤。10月1日,該支隊在撈刀河北岸遭到巧妙偽裝的第98師的阻擊,傷亡甚眾,2個聯隊長被擊斃,餘部潰逃。 第3師團10月1日傍晚由金潭附近北撤。2日在楓林港以北地區遇到第99軍第99師阻擊,3日進到影珠山,又遭第92師攔擊,拚命突圍始得通過。 第6師團殿後。10月1日傍晚,該師團從鎮頭市撤退,編成三路縱隊北返。在福臨鋪及檢市場等地遭到中國軍隊的阻擊,5日晚進到長樂附近。 10月7日,日軍渡過汨羅江後,經新牆河開始向臨湘、岳陽撤退。為進一步追殲北退之敵,薛長官又重新調整部署: 湘鄂贛挺進軍王總司令率3個挺進縱隊及2個補充團,切斷咸寧、蒲圻間之鐵路、交通、通信,斷敵歸路,阻敵向堙水東北岸逃竄;第78軍之新編第16師進攻崇陽之敵及擊敵援兵,斷敵歸路。 第20軍暫編第54師以主力攻擊大沙坪,以1個團攻擊羊樓洞而佔領之,由羊樓洞附近切斷鐵路、公路之交通、通信及擊敵援兵。 第6挺進縱隊向羊樓司、第7縱隊向五里牌截擊日軍,並確實截斷鐵路、公路之交通、通信,斷敵歸路及擊敵援兵。 第72、第4、第58、第20軍在汨羅江、新牆河間截擊、尾擊敵人後,第72軍向忠坊、臨湘;第58軍向桃林;第4軍向西塘,自東向西截擊日軍;第20軍向□口、新牆,自東南向西北尾擊日軍,併力爭將其壓迫於岳陽附近地區加以殲滅,從而一舉而攻佔臨湘、岳陽。 第26軍集結於浯口、長樂街,推進至登龍橋、關王橋,第79軍第98、暫編第6師集結於伍公市,推進至三江口、大荊街,策應新牆河北岸各軍作戰。 第99軍第92師、第99師與新20軍協力肅清歸義、河夾塘、營田一帶殘敵後,前者在新市南神鼎山東側地區集結,策應各方作戰;後者仍任歸義、河夾塘、營田、湘陰一帶原防。 10月9日,薛長官向最高統帥報告:敗退之敵已潰渡新牆河;從8日上午開始,第72軍向忠坊;第58軍向桃林;第4軍向西塘;第20軍向□口、新牆河北繼續猛追,各軍除以一部圍攻據點之敵外,主力正向岳陽、臨湘東南地區挺進攻擊中。 雖然第9戰區對北撤日軍的追擊聲勢浩大,但由於各軍在此前都曾遭到日軍不同程度的打擊,戰鬥力並不強,再加上在追擊的過程中各軍之間缺乏相互協調和配合等原因,並未能取得戰區所期望的將日軍壓迫至岳陽附近加以殲滅,進而克復臨湘、岳陽的目的。 10日前後,日軍全部退回新牆河北岸,雙方軍隊又恢復了戰前的對峙態勢。 在整個會戰期間,為策應湘北主戰場作戰,日軍獨立混成第14旅團於9月22日從九江出發,25日向武寧方向攻擊;第34師團於9月27日擊退錦江北岸之中國軍隊,爾後向奉新方向反轉進擊,牽制贛北方面的中國軍隊。10月上旬,這兩支部隊也陸續返回原防地。 會戰期間,遵照軍事委員會9月20日及以後的一再電令,第三、第五、第六戰區各向當面日軍發動了範圍廣泛的襲擾活動,對日軍若干據點和交通線形成一定威脅。特別是第六戰區從宜昌出發的反攻作戰發展到較大規模,使日軍受到震撼。其中,第六戰區集中優勢兵力向日軍留守鄂西一帶的第13師團主力發動猛烈進攻。戰鬥進行到10月10日晨,被中國軍隊包圍的日軍第13師團燒燬了軍旗和秘密文件,師團長以下軍官們準備好了自盡的場地和用具,並寫好了絕命書,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但這時日軍從長沙前線返轉的部隊為解第13師團之危,緊急車運,其先頭已抵荊門附近,第11軍決定將早淵支隊及第13師團第103旅團在武漢以西的部隊都歸第39師團指揮,全力向第13師團突進。軍事委員會鑒於日軍返轉部隊已接近,為避免陷於被動,於10月11日晨電令第六戰區停止攻擊,將部隊有計劃撤至城外,控制要點,進行休整。第六戰區的反攻作戰至此結束。 第二次長沙會戰,歷經月餘,終於落下了帷幕。 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岡村寧次)為策應第11軍的長沙作戰,10月2日以第35師團自新鄉以南強渡黃河,10月4日卻輕易擊退第一戰區第3集團軍部隊,佔領中原重鎮鄭州。10月31日,第35師團雖然撤出鄭州,返回原防,卻在黃河南岸京漢鐵路黃河大橋西側的霸王城要點建立了橋頭堡陣地,以2個步兵大隊、1個炮兵大隊駐守,這為後來日軍在河南的進一步作戰創造了有利條件。 根據日軍發佈的所謂戰報,整個會戰中中國軍隊遺棄屍體5.4萬具,被俘4300人;日軍傷11184人,亡5670人。這個統計顯然誇大了日軍的戰果,壓低了日軍自身的損失。僅僅是新20軍在湘陰縣城一戰所殲滅的日軍,也不在少數。不過,從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內部資料看,第74軍的第58師傷亡55%,第57師傷亡40%;第37軍的第60師傷亡50%,第140師傷亡30%;第4軍的第102師傷亡45%;第10軍的第3師傷亡35%,傷亡確實十分慘重。 會戰結束以後,為了避免會戰前期的那種兵敗如山倒的全面潰敗場面在以後的戰事裡再度出現,軍事委員會在長沙召開了由最高統帥親自出席,軍政部何部長和軍令部徐部長共同主持,第三、第五、第六、第九等四個相關戰區的高級軍官參加的總結檢討會議。 第27集團軍楊總司令、第九戰區薛司令長官在會上列舉出了種種問題,如:對敵情判斷不當,友軍彼此不信任,致乏協力,部隊運動遲緩,師以下軍官戰術修養不夠,指揮能力薄弱,部隊紀律太壞,執行命令不徹底,訓練不足,仍有呆守陣地的習慣,不知活用兵力、控制預備隊等等。其實這些都是部隊建設、部隊教育方面由來已久且普遍存在的問題,不僅第九戰區部隊有,其他戰區部隊也有;不僅此次會戰有,其他會戰也有。而且這些問題多是針對下級而言,還未涉及高層。 對此有所不滿的最高統帥見到劉建業也坐在下面,於是親自點名要劉建業對整個會戰的高層指揮發表看法。 劉建業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原本只是老老實實的坐在下面,居然也會被最高統帥親自點名,還要做那種發言。在這個時候,這種場合做這種發言,實際上純粹就是得罪人的差事。要是說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會惹得最高統帥龍顏不悅;可是要是說出來什麼,那自己又會得罪一大批人。要知道整個會戰裡,國軍方面所犯的錯誤可以說是一串接一串,從一開始就是在錯誤的指導思想下作戰的;戰事的進程裡更是錯誤連篇。這讓自己怎麼說? 猶豫了一陣,劉建業還是開始了發言。沒辦法,現在還要在最高統帥的手下混飯吃。什麼人都可以得罪,只有最高統帥是千萬不能得罪的,當然還有陳長官。至於其他人,多得罪一個也無所謂了。反正自己連何部長那樣的軍內巨頭都得罪深了,還怕再多得罪一個嗎?正所謂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 「法國皇帝拿破侖陛下,曾經有一句話說得很好,戰爭的勝利屬於犯錯誤較少的一方。在瞬息萬變,錯綜複雜的戰場形勢下,雙方都做不到絕對不犯錯誤。在這個時候,那一方的錯誤犯的少,錯誤的影響程度輕,當然最好再能抓住對方犯的錯誤,那麼戰爭的勝利就會屬於這一方。」劉建業一開始並沒有直接開始點評,而是先闡述了一下拿破侖那個歐洲的絕世梟雄的名言。先說這句話,也是為在場的上上下下找一個下台的台階。果然,當劉建業說完這句話以後,台下不少的國軍將領們都面有慼慼。 「若就此次會戰的高層組織指揮而言,至少還可看出以下幾個主要問題: 1.部署指揮不當而陷於被動 軍事委員會和第九戰區都曾明白指出武漢日軍處於第三、第五、第六、第九戰區的戰略包圍中,中國軍隊處於外線(對日軍第11軍來說),是有利態勢。但戰略上的外線並不等於戰役上的外線,戰略上的有利態勢並不自然化為戰役上的有利態勢。對戰役的組織指揮來說,最重要的是在戰役上爭取使自己處於外線的有利的態勢,這是保持戰役主動權的關鍵。 但第九戰區的戰役指導方針和實際部署並非如此,從而一次又一次陷於被動。 該方針中只提到在汨羅江以南撈刀河兩岸地區對日軍實施反擊並殲滅之。這是出於以下估計:日軍在突過新牆河、汨羅江後必受到很大殺傷和消耗,戰力大減,因而選定在汨羅江以南與其決戰是有利的。這只從決戰的地域上考慮,而且是一廂情願,實際上本次會戰中日軍的兵力相當集中,強渡新牆河、汨羅江時並未受到重大損失,依然保持著強大的突擊力。第九戰區的設想與戰役的實際發展不符,又沒有應付意外情況的預案,這是陷於被動的原因之一。」 「再從兵力部署和使用來看,第九戰區未將主力控制於外側機動位置,無論在新牆河南岸還是在汨羅江南岸,守備部隊都處於日軍大兵團進攻的正面,側面力量極弱,不可能對日軍翼側構成威脅;日軍突破汨羅江後,第九戰區仍按原計劃將增援的生力軍第26軍、第10軍、第74軍全部擺在日軍進攻的正面,企圖阻止日軍並和日軍決戰,而且是逐次投入,結果反被日軍各個擊破,徒增傷亡。待到日軍突過撈刀河,第九戰區已無預備隊可用。這是陷於被動的又一原因。 第九戰區在作戰計劃中強調「應運用誘敵殲滅戰法」,結果成為一句空話。實際上不是第九戰區誘使日軍就範,而是日軍的快速攻勢迫使第九戰區手忙腳亂、處處就範。第九戰區組織指揮如此,則全戰役陷於被動和不利就是必然的了。」 「2.情報不靈而喪失戰機 第11軍是侵華日軍中惟一以機動作戰任務為主的野戰軍。武漢失守以來,日軍向正面戰場發動的多次進攻,除桂南會戰、中條山會戰外,都是由它發動的。中國軍事情報工作部門對它的動向理應給予更敏銳、更密切的監視。第11軍為準備此次會戰,從8月中旬起即從鄂西、鄂南、贛北抽調部隊,向湘北集中。如此大規模的部隊調動,無論是軍事委員會的戰略情報部門,還是第三、第五、第六、第九戰區的戰役情報部門,抑或是與日軍當面接觸的各部隊戰術情報部門,在長達1個月的時間裡都毫無察覺,直到日軍要發動全面攻勢前一兩天,才發現日軍已在湘北集結重兵,足見政府各級軍事情報部門的麻痺和疏懈。而第九戰區因情況不明,對會戰無從進行、也來不及進行有針對性的準備,其第一線守備部隊第4軍、第58軍甚至被日軍吸引,膠著於大雲山,後乘夜匆匆轉回新牆河以南,喘息未定,日軍已開始總攻。日軍成功地隱蔽了戰役企圖,發揮了戰役突然性,而第九戰區在會戰第一步就喪失了時機,倉促應付,在日軍閃電式的攻擊面前步步失策。 反之,日軍特種情報部門卻多次破譯第九戰區電報,對第九戰區部署行動瞭如指掌,所以能及時調整部署著著勝算。」 「3.各戰區策應乏力未能發揮戰略外線優勢 如前所述,第三、第五、第六、第九戰區對日軍第11軍構成包圍,處於戰略外線,態勢有利。軍事委員會有鑒於此,於9月20日及以後多次電令第三、第五、第六戰區乘日軍兵力集中於湘北、其他方面兵力減少之機發起反攻,特別要求攻其較敏感的要點,以策應第九戰區作戰;同時也令第九戰區盡可能拖住日軍,以利其他戰區反攻。這一想法和要求都是積極的,也是可以辦得到的,但實施情況和效果都不理想。第三、第五戰區雖對日軍進行了較廣泛的襲擾活動,但除第三戰區第100軍對贛北外圍據點的攻擊兵力稍大外,其餘兵力小而分散,沒有一處打痛日軍,根本不能發揮戰略外線優勢,起不到策應作用。 第六戰區發動的反攻作戰具有相當規模和威力,不僅是對第九戰區最有力的策應,也是在抗戰以來的正面戰場上少有的積極行動,是值得稱許的,但也因攻擊日軍第13師團的兵力不夠集中、開始攻擊的時間稍晚而功虧一簣。如第五戰區能同時積極行動,主動配合,以較大兵力切實遮斷公路和京漢鐵路南段、遲滯日軍由湘北返轉鄂西,或許能給第六戰區再爭取到幾天時間,則全殲敵第13師團部是很有可能的。 總之,各戰區間的互相策應缺乏積極性、主動性,行動乏力,是一個老問題。此次會戰中依然如故,因而失去一些難得的機會,反讓日軍在鄭州附近黃河南岸建立橋頭堡,實在遺憾。」 痛快地說完以後,劉建業在眾人的注視下,向一邊閉著眼睛聽,一邊微微點頭的最高統帥行了一個軍禮,走下了講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說得很好,作為革命軍人,就是要敢於直言。哪怕是我所犯的錯誤,我也是願意接受批評的。我們之所以要召開這樣一個總結檢討會議,就是要總結經驗,檢討錯誤,這樣才能在以後的戰事裡做得更好。如果,我們犯了錯誤,沒有人敢於指出來,那以後我們還會繼續犯同樣的錯誤。」最高統帥在劉建業走下去以後,睜開了眼睛,用浙江官話說道。 「委座所言極是,我等就是需要通過不斷地總結和檢討,以利於再戰。」何部長第一個站了起來,附和道。 「下面,就由軍政部的何部長講話。」最高統帥講完以後,把何部長推到了前台。 「新20軍的劉軍長,奉委座之命所作的戰術點評,非常的精彩。這裡我就不再重複了。」何部長帶著一絲微笑說著。 何部長在台上繼續他的講話。雖然,何部長近幾年以來,把主要的精力用在了和以陳長官為首的中央軍不同派系互相爭鬥上,政治上的品德也為人詬病,被公認為是國軍裡的頭號親日派。但是他在軍事上的基本功,還是相當厚實的,再加上他在處事上的一些技巧,才始終在軍內高層的位置上穩坐不倒。何部長的講話深入淺出,讓台下不少的軍官們不禁點頭。 「當然,以上所說的,都是在軍事上我們應該避免犯的錯誤和以後應該改正的地方。現在,我要向大家說一件有損我國民革命軍聲譽的事情。」何部長話鋒一轉。 說完,何部長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拿出了厚厚的一摞照片,交給工作人員一一的分發下去,給與會人員一一傳閱。當照片發下去的時候,接到的人無不發出驚歎的聲音,面色變得發白。 當部分照片傳閱到劉建業的手裡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出來,照片上的場景,就是他下令在湘陰縣城上釘死的那些日軍俘虜,還有被洞庭湖水沖上岸邊的日軍屍體。特別是一張照片上還有一面劉建業命人在湘陰城頭樹立起的大旗,上書幾個大字「血債血償」。 「你何部長這是想抓住一切機會向我開炮啊?要不是我早就做好了準備,我還真地會著了你的道。」劉建業冷冷得笑著。 「也許你們要問,這是什麼地方發生的事情?我想在你們中間,有一個人是最清楚的。是不是啊,劉軍長?」何部長得意地說道。 「我承認,這是我下令干的。而且,地點就是在湘陰縣城。」劉建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面無愧色的說道。 「你難道不知道《海牙公約》和《日內瓦公約》嗎?你對此難道沒有一個解釋嗎?」何部長對台下的劉建業質問。 「我當然有解釋。」說著,劉建業從座位裡走了出來,走上台來。 「何部長,能不能借你這個講台用一下?」劉建業走到台上,對何部長問道。 「儘管用,我看你到底有什麼解釋?」何部長小聲地說道。 「諸位,前面何部長問我知不知道《海牙公約》和《日內瓦公約》這兩個重要的國際法文件。我可以明確地告訴大家,我知道還很清楚這兩個條約的條文。1907年海牙第4公約及其附件,載明一項重要條款:在本公約中所沒有包括的情況下,平民和戰鬥員仍受那些「來源於文明國家間制定的慣例、人道主義法規和公眾良知的要求」的國際法原則的保護和管轄。這就是著名的『馬爾頓條款』。1929年修訂的《日內瓦公約》,確認敵對雙方傷病員在任何情況下應該無區別地予以人道待遇的原則;禁止對傷病員的生命和人身施加任何危害或暴行,特別是禁止謀殺、酷刑、供生物學實驗或故意不給予醫療救助及照顧;醫療單位及其建築物、器材和人員不受侵犯;戰俘系處在敵國國家權力管轄之下,而非處在俘獲他的個人或軍事單位的權力之下,故拘留國應對戰俘負責,並給予人道待遇和保護;戰俘的自用物品,除武器、馬匹、軍事裝備和軍事文件外,應仍歸戰俘保有;戰俘的住宿、飲食及衛生醫療照顧等應得到保障;對戰俘可以拘禁,但除適用刑事和紀律制裁外不得監禁;不得命令戰俘從事危險性和屈辱性的勞動。我想這些條文應該是沒有記錯的吧。是不是,何部長?」劉建業帶著微笑問道。 「對,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兩個公約上的確是這樣規定的。」何部長點頭說到。 「從表面上看,我的行為的確是嚴重違反了國際法的相關條文。這一點,我也沒有異議。但是,世間的事,向來是有因才有果。我自認為並不是一個天生殺人狂,更不是一個冷血的動物。我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出於義憤。這裡是我帶來的一些照片,可以給大家看一下。」劉建業從自己攜帶的文件袋裡,掏出了一疊照片,交給了工作人員。 當劉建業帶來的這些照片被台上台下的人傳閱以後,台下同樣爆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各位,這些照片決不是我偽造的。事情的緣由是這樣的。」接著,劉建業把曹克人營長和他的17名部下在力戰被俘以後,被日軍殘忍的折磨並活活釘死在牆壁上的事情娓娓道來。說到動情之處,劉建業潸然淚下。 「是那些日寇他們首先嚴重的違反了國際法的規定,對我軍的將士們實施了那麼殘忍的行為。我們身為同袍,見此場景,怎能不義憤填膺?在我看來,那些日寇,他們根本就不是人,純粹就是一群野獸。他們違反了人類一切的法規和良知。對他們這樣的行為,我的做法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只要他們一天不停止這樣的暴行,我就會繼續不停的報復,直到他們自覺主動地遵守國際公約。」劉建業傲然地說道。 「你這是純粹的狡辯。無論日本人做了什麼,我們都還是需要遵守法規的。」何部長質問。 「那是不是說,我們對於他們的這種行為就可以熟視無睹?一點反應都沒有?」劉建業反問道。 「我們完全可以以德報怨,不必如此極端。」何部長辯解道。 「對人,我們可以說人話。可是面對野獸,你說人話,他們聽得懂嗎?」劉建業大笑著說道。 「好了,不要繼續說了。這件事情,就不再深究了。仲良,你畢竟還是年輕氣盛,控制不住火氣。這次就給你記一個大過,作為警戒,下不為例。」最高統帥及時制止了兩人的爭論,做了最後的判決。 「是,校長。學生以後一定注意。」劉建業連忙向最高統帥表態。 既然最高統帥已經出面和稀泥,何部長也只能不甘心的放棄了發難。 雖然,這一次劉建業受到了記大過的處分,可是劉建業根本就不以為然,相反的,在受到軍委會正式下發的處分令以後,劉建業還把這份處分命令裝裱了起來,掛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向所有的來人炫耀著自己的英雄事跡。 幽浟書萌 uUTXT.cOm 詮紋子版越讀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封鎖與反封鎖 字數:6870 當中國軍隊和日軍在華中地區連天血戰的時候,太平洋上也並不太平。 7月18日,日本第三次近衛內閣成立,決心「不惜對英美一戰」。隨後,日本不顧美國的嚴厲警告,派兵進駐法屬印度支那南部,佔領了該地區8個空軍基地和金蘭灣、西貢兩大軍港,構成了對英美在南洋地區屬地的嚴重威脅。 面對日本咄咄逼人的戰爭氣焰,美國不得不作出強烈反應。7月26日,羅斯福下令凍結日本在美國的全部資產,同時,在菲律賓成立美國陸軍遠東司令部,由麥克阿瑟擔任司令官。8月1日,美國宣佈對日本實行全面禁運。8月9日至12日,羅斯福總統與英國首相丘吉爾在大西洋紐芬蘭的阿金夏灣舉行秘密會晤,並隨後聯合發表了著名的「大西洋憲章」。兩巨頭公開宣佈,不承認法西斯國家用侵略造成的領土變更,並決心解除侵略國家的武裝。 但是,羅斯福總統和赫爾國務卿對日本仍心存幻想。當時日本雖然已與德、意結成同盟,但在具體利益上也不無分歧。羅斯福和赫爾企圖通過軟硬兼施離間日本與德、意的關係,阻止日本的南進計劃。從1941年4月開始,赫爾便與日本駐美大使野村吉三郎進行秘密談判。不過,由於雙方的要求相距甚遠,一直沒能達成妥協。 與此同時,下半年,重慶方面的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也就是著名的軍統,當時總部位於重慶郊外的羅家灣19號,從無線電監聽中發現,日本空軍有準備在太平洋地區進行活動的企圖。抗戰爆發以來,軍統電訊處一直監聽日本的無線電通訊,在破譯密碼上有所研究。經最高統帥批准,羅家灣的戴老闆示意軍統美國站站長肖勃將情報轉告美國軍方。可是,這個友好的表示,卻引起美國將軍們的捧腹大笑。有的還說這是中國人有意挑撥美日關係! 在此以後,中國政府的駐美武官再次通報情報的時候,都不好意思在正式場合講,只能通過私人關係往上捅。 長沙,陳長官臨時住處。在總結檢討會議結束以後,陳部長並沒有跟隨最高統帥離開長沙,而是繼續在長沙逗留,公開的名義是與第九戰區協調加強兩戰區之間的協作。 「仲良,今天找你來,是要告訴你一個消息。我方已經獲得了日軍即將在太平洋有大動作的消息。為了體現盟友之間的關係,我方已經將這個情報送交給了美國方面。但是,美國方面並沒有引起任何的注意。」陳長官一臉憂慮地說道。 「這很正常。他們那些自以為高人一等的白人,總是認為黃皮膚的人低他們一等,只能聽憑他們的擺佈。他們遲早會吃大虧的。」劉建業對這個消息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驚奇。 「英國人也對我們的情報不以為然。雖然我方與他們進行了多次的協商,但是直到現在他們還是不肯讓我方的軍隊進入緬甸,與他們共同作戰,守衛我們的滇緬路運輸線。」陳長官繼續說道。 「他們本來就對守住緬甸三心二意。在他們看來,緬甸最大的價值也就是作為印度,這個他們大英帝國的大後方的屏障。況且,緬甸在成為英國殖民地之前,曾經長期是我國的附屬國。在緬甸還有大量的中國僑民。在他們看來最危險的不是日本人入侵,而是我們一旦進入緬甸,就不會輕易再走了。他們英國人總是時刻都表現出一種傲慢自私的態度。」對於二戰裡的英國人,劉建業也沒有多少好感。 英國在二戰史上有著極不光彩的一頁,那就是綏靖政策。為了自己不捲入戰爭,小國的利益是可以隨便犧牲的,不管是不是盟國。德軍開進萊茵蘭,英國不反對;德國吞併奧地利,英國不反對;德國要吞併捷克,英國就幫忙搞了個慕尼黑協定;德國侵略波蘭,英國向歐洲提供了4個師的象徵性援助,躲在牢固的馬其諾防線後,「眼看著一個唐吉科德式的英勇的盟國被希特勒消滅了。」更有甚者,英國的張伯倫等人堅信只要繼續實行對日綏靖即可維護英國的利益。1938年5月,英國竟與日本在東京非法簽訂了關於中國海關的協定,將徵收的稅款全部存於日本正金銀行,並任用大批日本人為海關官員,致使日本得以用中國海關稅款套取外匯,向歐美購買戰爭物資,用以侵略中國。同年9月,當中國駐英大使郭泰祺向英國聲明,中國將在國聯第102次行政會議上要求按國聯盟約第17條對日本實施經濟制裁時,英國外交大臣哈里法克斯竟向郭說:中國政府這樣要求,「於中國自身沒有一點好處,而對國聯卻可能有害」。同時向日本駐英大使吉田茂表示:英國政府不會贊成中國要求國聯制裁日本。1938年末,英國雖然在美國提議下允諾向中國提供少量貸款,但對日本仍持一貫的綏靖政策。1939年7月,英駐日大使克萊琪與日本外務大臣有田八郎代表各方政府在東京簽訂了《有田—克萊琪協定》,其中規定英國在華北限制抗日活動,阻止抗日「嫌疑犯」進入英租界等,並將4名嫌疑犯由英租界引渡給天津偽政府。這實際上是變相地承認了偽政權。為了緩和與日本的緊張關係,居然聽任日本唆使,封鎖中國唯一對外交通線滇緬公路達三個月之久,使中國處於窒息的境地。它做了日寇想做而做不到的事!在中國軍隊進入緬甸作戰以後,英國人則是在日軍面前一觸即退,潰不成軍,竟然要由他們向來極度蔑視的中國軍隊來給他們救駕。在前方的中國軍隊和日軍血戰的時候,英國人連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自己跑路,還順帶捲走了大批美國援助中國抗戰的物資,帶不走也被他們放火焚燒得乾乾淨淨。法國失敗後,英國孤軍作戰,舉起了「正義」的大旗。英國,作為一個殖民地遍佈全世界,人類歷史上最大的侵略國家,它有什麼資格談「正義」?!像這樣的國家,怎能讓他的盟友感到放心? 「軍委會也很清楚這一點。對於英國人來說,緬甸只是一塊雞肋,但是,對於我們來說,滇緬路卻是我們的生命線。我們是不能不救。」陳長官長歎一聲。 劉建業很清楚,陳長官說的一點都不錯,也許對於那些高傲的約翰牛來說,緬甸只是一塊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但是,對於中國來說,從緬甸仰光港知道中國雲南昆明的滇緬公路,卻是維繫抗戰,從外界獲得必需戰略物資的唯一陸上通道。因為蘇俄陷入與德國的艱苦戰爭,對中國來說,唯一可靠的對外通道就只剩下這條滇緬公路了。大量中國必須的武器裝備和彈藥,都必須通過這條公路運進中國,再轉發到各戰區。 「辭公,卑職認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我們都必須要從現在開始就在雲南和緬甸的邊界地區集結部隊,進行相應的叢林訓練,同時還要對日軍的叢林戰術進行研究。我軍部隊長期以來都是以大兵團作戰為指導方針的,叢林戰則與此有著近乎完全不同的作戰特點。如果我軍不對此進行深入地研究,我軍在緬甸的作戰前景不容樂觀。最關鍵的一點,要進入緬甸的部隊,首先是要精銳,同時數量還不能少,數量太少根本無濟於事。」劉建業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這個事情,軍委會已經有了安排。一等和英國人的協定達成,馬上就會成立遠征部隊的司令部。所屬部隊也已經選擇好了,首批的部隊是第五軍、第六軍,你的部隊和第66軍將作為第二批入緬的部隊。」陳長官說道。 「卑職一定竭誠努力。不過,我還是認為,入緬的部隊絕對不能少。日軍一旦發動東南亞戰事,其陸上力量的主力必然會指向滇緬公路。我們的兵力要是少了,是沒有辦法擋住日本人的。」劉建業說道。 「你的意見,我會轉達的。你回去以後,要做好準備。調動的命令隨時可能下達。」 「卑職明白。卑職回去以後,立刻就著手準備。」 「這次作戰,將是數十年以來我國軍隊第一次出國作戰,一定要打好,這樣才能在世界面前重新振作我們中國軍隊的形象,堅定友邦對我們的支持。你明白嗎?」 「卑職清楚。自甲午戰敗以來,中國軍隊在世人的眼裡已經只剩下腐敗不堪一用的形象。這次作戰,正是讓世界正視我們的大好時機。無論如何,卑職定當竭誠努力,報效國家。」劉建業回應道。 「好,你明白就好。記住我說的話。」 和對內地的航空作戰沿海封鎖作戰和對內地的航空作戰,是戰略相持階段日軍侵華戰爭的重要手段和組成部分。沿海封鎖作戰即攻佔中國東南沿海的大小港口,切斷中國與海外的所有進出通道,阻止一切援華抗戰物資進入中國。這實際上是一種經濟封鎖戰,意在以武力封閉中國,使中國因得不到海外援助而削弱甚至喪失持久抗戰的能力。對內地的航空作戰,是對中國西南、西北大後方的政治、軍事、經濟、交通等重要目標進行大規模的、持續的戰略性轟炸,造成深度破壞,並在心理上造成一種威懾力,影響中國的士氣和信心。日軍統帥部對此寄予很大希望,企圖以對其佔領區(即敵後戰場)的「治安戰」(即反覆殘酷的掃蕩)、對正面戰場的進攻戰、對沿海的封鎖戰和對大後方的航空戰,全方位施加強大的軍事壓力,再結合政治謀略和外交謀略,摧毀中國繼續抗戰的意志和能力,達到征服中國的目的。 日軍從侵華戰爭開始就把對中國沿海港口的佔領和封鎖作為其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1937年7月佔領塘沽,同年11月佔領上海,1938年1月佔領青島,同年5月佔領廈門,同年10月佔領廣州。這樣,在一年多一點時間裡,日軍就佔領了華北、華東和華南的最大港口,封鎖了中國主要海外通道。這是和它在陸地的大規模戰略進攻同時進行的。 還在武漢會戰進行期間,日軍就估計到佔領漢口、廣州後,英、法仍將通過河內—南寧—桂林—衡陽路線(即桂越路)、河內—昆明—貴陽—長沙路線(即滇越路)、仰光—昆明—貴陽—長沙路線(即滇緬路),以及從蘇聯經新疆—蘭州—西安路線繼續進行援華。要壓制中國,從軍事、經濟兩方面切斷這些聯絡線極為重要。1939年9月日本在中國南京設立「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時,其大本營賦予「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官的任務中,就把「盡最大努力切斷敵之南方補給線」單獨列為一條。所以,日軍在停止戰略進攻、轉為戰略保守以後,更加重視對中國的經濟圍困,把沿海封鎖作戰作為獨立的(專項的)作戰行動列入計劃,在其全盤戰略中佔有日益重要的地位。 1939年日軍沿海作戰的主要行動有:2月中旬台灣混成旅團(又稱飯田支隊)和海軍第5艦隊攻佔海南島的作戰;3月下旬第21軍第1獨立步兵隊為切斷澳門—香山—新會公路而進行的西江沿岸作戰;6月下旬第21軍後籐支隊和海軍第5艦隊一部攻佔汕頭、潮州的作戰;8月中旬第21軍第18師團一部攻佔深圳、沙頭角的作戰;11月中旬至1940年2月上旬,第21軍主力和海軍第5艦隊為切斷桂越國際通路而進行的南寧作戰(桂南會戰)。通過這些作戰,日軍不但進一步封鎖了中國南方沿海,而且為後來的南進、入侵印度支那和香港建立了跳板。 1940年日軍的主要封鎖行動有:乘納粹德國向西歐大舉進攻,英、法自顧不暇之機,脅迫英國同意於7月至10月封閉滇緬路3個月,並禁止由香港地區向中國輸送軍械、汽油等作戰物資;9月,又以第5師團侵入法屬印度支那北部,編成印支派遣軍,佔領海防、河內、諒山等地,切斷桂越路和滇越路。 1941年是日軍沿海封鎖作戰最為頻繁的1年。在1月18日經裕仁天皇裁決的《對華長期作戰指導計劃》中,就提出要對中國「力求加強地面、海上及空中的封鎖。切斷法屬印度支那通道,阻止緬甸通道,以海軍封鎖海面及以陸軍兵力封鎖海港作戰並行,加強在經濟上對中國進行壓迫。」大本營據此於5月26日下達「大陸命」第488號命令,規定「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官應對浙江省以北的中國沿海、華南方面軍應對福建省以南的中國沿海,自現在起分別以一部兵力,隨時進行以封鎖為目的的作戰。」參謀本部與軍令部為此又制定了《陸海軍中央關於對華沿海封鎖作戰的協定》,「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官則將封鎖作戰列為1941年各項任務之首,可見日軍統帥部的重視。這一年的主要行動有: 香韶公路切斷作戰——香韶公路是以香港為基地,在其以東海岸卸貨,然後運往粵北韶關的通路。日軍「華南方面軍」發現仍有不少物資由此路輸入中國,便於2月4日以川口支隊(第18師團以川口清健指揮的4個步兵大隊為基幹)在大亞灣登陸,奔襲淡水,同時以末籐支隊(第38師團以末籐知文指揮的3個步兵大隊為基幹)從深圳方面進行策應,完全封鎖了大鵬灣和大亞灣,並截奪了大量物資。然後以川口支隊留駐淡水,執行切斷任務。 雷州方面切斷作戰——雷州半島和廣州灣海岸線很長,儘管日本陸軍、海軍不斷監視,仍有不少援華物資從沿岸小灣小港秘密送上大陸。日「華南方面軍」根據大本營命令,從近衛師團、第48師團、第38師團共抽調18個步兵大隊,編為6個支隊,於3月上旬,用了約1周時間在海軍協同下對廣州灣和雷州半島約500公里正面可能登陸的各要點及其周圍嚴密掃蕩,奪走了正在運輸中的物資。 汕尾方面切斷作戰——汕尾是汕頭以西在碣石灣和紅海灣之間的一個小半島,經常有海外援華物資輸入。3月下旬至4月上旬,日軍以獨立混成第19旅團和近衛師團各一部在汕尾登陸,進行掃蕩,並留駐部隊予以封鎖。 福州作戰——廈門被日軍佔領後,福州成為援華物資輸入的主要港口。3月23日,日軍參謀總長命令「華南方面軍」使用第48師團及第18師團、近衛師團各一部實施福州作戰,隨後又下達了要暫時確保福州的命令。4月19日拂曉,第48師團主力和第18師團佗美支隊(佗美浩指揮的4個步兵大隊)在海軍第二分遣華艦隊協同下,在閩江口附近登陸,擊退中國第25集團軍所屬部隊和福建省保安部隊,於21日佔領福州,同時以近衛師團1個大隊攻佔了附近炮台,然後第48師團駐守福州,至9月3日退出。 浙東作戰——浙東沿海的港口較多,其中以寧波、台州、溫州較為重要。1941年3月,日軍大本營命令「中國派遣軍」使用駐在上海吳淞的第5師團進行浙東作戰。這一作戰的目的不僅是要切斷援華物資輸入孔道,更是為了奪取寧波以南象山半島一帶出產的飛機製造業原料螢石。為策應第5師團作戰,命令第13軍以第22師團主力和第15師團的赤鹿支隊(以赤鹿理指揮的3個步兵大隊為基幹)向中國第10集團軍司令部所在地諸暨進攻。4月19日,第22師團發起進攻,牽制中國軍隊;同日,第5師團在浙東沿海登陸,並於20日佔領寧波、石浦、台州、溫州。隨後,第5師團以一部佔領寧波,其餘部隊返回吳淞。10月,第5師團全部調出,準備參與太平洋作戰,而將防務交由獨立混成第20旅團接任。 鹽城作戰——鹽城位於江蘇省北部,瀕臨黃海,是中國重要的產鹽地,由中國新四軍擔任守備。日軍為掠奪鹽業資源,用以補充日本國內的不足,並阻止海鹽流入中國內地,加強對中國內地的經濟封鎖,於1941年7月下旬至8月下旬,以獨立混成第12旅團從東台、興化向鹽城、阜寧進行掃蕩作戰,以一部兵力佔領鹽城。 此外,還進行了若干小的封鎖作戰。 1941年秋季以後,日軍為進行南進準備,才停止了封鎖作戰。 就在劉建業帶著部隊做著調往雲南的準備的時候,從澳門那裡傳來了消息。 日軍發動浙東作戰,侵佔寧波以後,為了迅速在當地形成有效統治,需要尋找在當地有聲望的人出來擔任偽政府的職務,為日軍服務。在寧波當地最有威望的就是劉家。於是,日軍就找到了劉家。因為劉建業預先的安排,劉家大多數人都已經遷到了澳門居住。這個時候在劉家留守,照看寧波成立的家族生意的,就是劉建業的那位大哥。 日軍使出了各種手段,軟硬兼施,試圖逼迫劉建業的大哥向日本人屈服,成為他們的漢奸走狗。但是,劉建業的大哥始終只告訴他們一句話「我兄弟是中國軍人,他在前線教訓你們小鬼子,我當哥哥的,決不能給他丟人。」 惱羞成怒的日軍將劉建業的大哥投入了監獄,霸佔了劉家在寧波城裡的產業,同時還把劉府改成了日軍的一個指揮部。劉建業的大嫂為抗議日軍的野蠻行徑,憤然投井自盡。 身陷囹圄的劉家大哥又染上了肺病,在獄中一病不起,得不到醫治,最後在監獄裡活活咳血而死。 在澳門接到了消息的劉老爺子,急火攻心,一下子氣的心臟病發作。如果不是家人搶救及時,劉老爺子就一命嗚呼了。 家裡人送信給劉建業,希望他能暫時把軍務放一放,到澳門去一趟,也好主持一下家裡的事情。 面對這樣的局面,劉建業只能寫了一封信送到澳門,說明自己軍務纏身,部隊很快就要有大的調動,實在不能脫身,身為軍人,值此國難之際,忠孝不能兩全,還望原諒。除此以外,劉建業又派發了一份電報,向陳長官說明自己家裡的變故,希望能夠幫忙讓自己的夫人從陪都前往澳門,也好主持一下家裡的事情。 uU書盟 UuTxt。cOM 全文子阪粵鍍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珍珠港(一) 字數:9252 由於劉建業家裡遭遇的事情,軍事委員會最終還是沒有抽調新20軍前往雲南。這樣,新20軍就繼續留在了湖南,在湘潭和株洲一帶整訓。 歷史按照自己的軌跡不斷前行。 雖然,不斷從各方面得到了日軍將在太平洋上發動大規模軍事行動的情報,但是,向來自負的美國人還是沒有對那些情報提起足夠的興趣。在他們的慣性思維裡,日本這樣一個猴子一樣的民族,是絕對沒有擔子和能力去挑戰像美國這樣一個龐大同時又很強大,潛力極為巨大的國家的。如果日本人敢於輕舉妄動,只要他們美國人動一動小指頭,日本人就會被完全壓垮。況且,以美國人的設想,日本如果要在太平洋上挑戰美國,很快就會遭到來自西面的美國太平洋艦隊,來自西南的駐菲律賓美國B-17戰略轟炸機群的雙重威脅。日本的聯合艦隊在美國強大的太平洋艦隊的打擊下,日本的鋼鐵和軍工產業在B-17戰略轟炸機群的空中打擊下,將很快向烈日下的冰塊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是,美國人還是錯誤的估計了日本這個向來不可以按照正常思維去揣度的民族。在日本人的習慣做法裡,向來是把戰爭先打起來再說,至於戰爭的後果,他們從來不會去想,也更想不到。 所以,美國人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在日本,有許多人的眼睛在死死的盯著他們位於太平洋上的最大軍港——珍珠港。一次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海空偷襲作戰,它的目標就是這裡。 提起偷襲珍珠港,就不能不提到山本五十六。1884年4月4日他出生在日本新瀉縣長岡的一個破落武士家庭,出生時父親五十六歲,故此得名五十六。本姓高野,因家境貧寒,被過繼給長岡的武士貴族山本家,這才改姓山本。1901年以第二名的優異成績考入江田島海軍軍官學校。1904年剛畢業即以少尉候補生的資格參加日俄戰爭中的對馬海戰,在海戰中失去了左手的食指和無名指。海戰的勝利使他對當時的聯合艦隊司令東鄉平八郎十分崇拜,立志要像東鄉那樣建功立業。1914年至1916年在日本海軍大學深造。1919年至1921年赴美國哈佛大學攻讀英語,選修燃油專業。回國後在海軍大學任教官。1923年奉命前往歐美考察各國海軍,在旅歐途中,曾到賭場一展他的高超賭技,使他成為有史以來第二個因賭技太高而被著名的摩納哥賭場謝絕入場的人。山本酷愛賭博,他賭博的格言是要麼大贏,要麼大輸。這一點對他的軍事思想也有著重大影響,日後的偷襲珍珠港,也正充溢著孤注一擲的賭博痕跡。1925年出任日本駐美國大使館海軍武官,由於日本在日俄戰爭後就將美國視為潛在的最大敵人,所以這一職位的人選通常是由海軍中最有前途的優秀軍官來擔任,以使他們能對美國有一個比較感性和客觀的瞭解。1928年回國,歷任巡洋艦艦長、航空母艦艦長、海軍航空本部技術部長、第一航空戰隊司令、海軍航空本部部長、海軍省次官,最後於1939年8月升任聯合艦隊司令。1940年軍銜也晉陞為海軍大將。 山本曾數次赴美,或求學或考察或任職,對美國的經濟和軍事潛力有著極為深刻的瞭解。所以最初他竭力反對與美國開戰,成為日本海軍中堅定的反戰派人士,甚至因此幾乎遭到激進少壯派的暗算,但是山本絕不是和平主義者,他所反對的只不過是與強大的英美開戰,因為他曾準確預測日本即使通過偷襲珍珠港重創美軍太平洋艦隊,也只不過能保持一年到一年半的優勢。——所以在他擔任第一航空戰隊司令時積極參與對中國的侵略,他指揮第一航空戰隊「赤城」號和「加賀」號航母的艦載機對中國城鄉進行過野蠻的轟炸!並積極擴充海軍航空兵的實力,使之成為日本海軍在戰爭中最具打擊力的利器。當日本大本營與英美開戰的戰略方針確立後,他便一改初衷,竭盡全力策劃組織對美國的作戰方針,那就是以突襲手段力求在開戰初期就一舉全殲或重創美國太平洋艦隊,確立起日本的軍事優勢,並不斷對美國實施主動進攻,使其無法積蓄起足夠與日本對抗的力量,從而贏得戰爭的勝利。而這一戰略的第一步就是一場賭博——對美國太平洋艦隊的突襲。 自從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美日矛盾就不斷激化。1937年7月7日,日本發動了全面侵華戰爭,嚴重損害了英美在華的政治、經濟利益。1939年9月2日,德、意、日簽訂三國軸心同盟。美國隨即宣佈1940年1月26日到期的《日美通商航海條約》將不再續約。1940年5月,美國總統羅斯福命令結束年度例行演習的太平洋艦隊不返回美國西海岸,而是留駐珍珠港,實施威懾。1941年7月2日,日軍在印支南部登陸,美國立即中斷同日本的秘密談判,並於7月2日宣佈中止美日貿易,凍結日本在美國的所有資產。8月1日,美國又宣佈對日本實施全面石油禁運。這對於資源極為缺乏的日本而言,無疑是致命的。為了獲得荷屬東印度年產量800萬噸石油的油田,南洋占世界年產量78%的橡膠,占世界年產量67%的錫,以及鐵、鋁、大米等資源,日本將不惜一戰。 日本海軍傳統的戰略是在馬紹爾群島以北、馬裡亞納群島以西與美軍太平洋艦隊進行以戰列艦為主力的艦隊決戰,但山本在多次海上演習、圖上演練和兵棋作業中感覺到這種戰略很難一舉殲滅美軍艦隊,而戰爭一旦曠日持久,以美國的強大經濟實力和軍事力量,日本要想取得戰爭勝利,是不可能的,山本對這一點非常清楚。所以他極力主張在戰爭開始之初就以先發制人的偷襲,一舉消滅美軍太平洋艦隊主力,隨後不斷組織進攻,不斷削弱打擊美軍,不給美軍積蓄力量的時機,從而爭取體面的停戰。 作為海軍航空兵專家的山本,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以航空兵偷襲美國太平洋艦隊駐地珍珠港。早在1926年,山本任駐美海軍武官期間,他讀了英國海軍專家拜沃特所著《大太平洋戰爭》,書中描述了以艦載機襲擊珍珠港內錨泊軍艦的情節,雖然只是想像中的情節,卻給了山本很大的啟示。以至於在山本擔任聯合艦隊司令後,規定該書的日譯本為海軍軍官的必讀書。1932年美軍在演習中,以「薩拉托加」號航空母艦為核心的特混艦隊就出動艦載機成功空襲了在珍珠港的軍艦,山本仔細研究相關資料,受益非淺。1940年3月,山本與聯合艦隊參謀長福留繁少將私下討論了初步的偷襲方案。1940年11月11日,英國地中海艦隊以「光輝」號航空母艦、4艘巡洋艦和4艘驅逐艦組成突擊編隊,出動21架次艦載機突襲意大利塔蘭托軍港內錨泊軍艦,僅以消耗魚雷11條、炸彈46枚,損失飛機2架的代價,就取得擊沉戰列艦1艘,重創戰列艦2艘,擊傷巡洋艦和輔助艦各2艘的戰果。這一戰例開創以艦載機突襲敵方海軍基地並獲得勝利的先河。山本聞訊後立即指示日本駐意大利海軍武官全力搜集有關情報,特別是英軍所使用的淺水魚雷資料。因為塔蘭托和珍珠港一樣,水深僅十餘米,無法使用常規魚雷。以上這些思想和戰例,對山本偷襲珍珠港作戰方案的形成有著極大的幫助和啟示。 1941年1月7日,山本正式向海軍大臣及川古志郎提交了突襲珍珠港設想的《戰備意見書》,並指示日本海軍航空兵的元老,時任第十一航空艦隊參謀長的大西瀧次郎少將,也就是日後神風特攻隊的創始人,對突襲珍珠港的設想進行可行性研究。大西找來世界航空界傑出的空戰戰術專家,「源田主義」思想(即大規模使用戰鬥機奪取制空權)的創立者,時任第一航空戰隊參謀的源田實中佐,一起進行周密的研究,最後得出只要美軍艦隊確實在港內停泊,並且日軍艦隊在航行途中不被發現,就能取得成功的結論。山本在設想得到確認後,立即命令聯合艦隊參謀長福留繁少將、第一航空艦隊參謀長草鹿龍之介少將、第十一航空艦隊參謀長大西瀧次郎少將共同擬製出具體計劃:就是在襲擊發起前十餘天,以航空母艦為核心的突擊編隊,從日本出發。在襲擊發起日的日出前一至二小時,到達距珍珠港約200海里的海域,出動艦載機突擊珍珠港內的美軍艦艇和岸基航空基地,以突襲手段消滅美軍太平洋艦隊,為日軍的南進掃清障礙。山本為紀念他所崇拜的東鄉平八郎在對馬海戰中所升起的Z字旗,將這一計劃的保密代號定為Z計劃,史學家則稱之為山本計劃。該計劃於1941年4月初草擬完畢並於4月10日上報大本營,但卻遭到否決。因為大本營認為該計劃過於冒險,如果在攻擊前被美軍發現,會有災難性的後果。而且將聯合艦隊的主力用於珍珠港方向會嚴重影響對南方的作戰。不僅在大本營,就是在聯合艦隊內部也有很多人反對,其中就有承擔作戰指揮的第一航空艦隊司令南雲忠一中將和計劃的制定者第十一航空艦隊參謀長大西瀧次郎少將。高級將領中只有第二航空艦隊司令山口多聞少將表示贊同,他認為美國太平洋艦隊是盟國在太平洋上的海軍主力,只有一舉消滅美太平洋艦隊才能確保南方作戰的勝利,否則即使聯合艦隊主力全部用於南方的作戰,也無法確保勝利。同時還建議在最初的方案中增加他所指揮的第二航空艦隊兩艘航母「飛龍」號和「蒼龍」號。福留繁原先考慮這兩艘航母續航力較小,遠程奔襲恐有不便,所以不準備使用。山口認為這兩艘航母共有100架飛機,飛行員大多是訓練有素的老手,戰鬥力較強,不參戰勢必增加作戰的困難。如果因為航程不足,可在突襲結束後取道馬紹爾群島,補充油料再返回日本。在10月初的突襲計劃特別研討會上山本採納了這一建議,這樣一來參戰的航空母艦就由四艘增加到六艘。 9月29日,第一航空艦隊司令南雲中將和第十一航空艦隊司令塚原二四三中將經過會談一致表示反對突襲計劃。10月3日兩位艦隊司令派出各自的參謀長草鹿和大西前往聯合艦隊向山本面陳反對意見。但這兩人卻都被山本說服,轉而同意突襲計劃。 面對大本營的反對,山本幾經交涉最後甚至以辭職相威脅,並通過好友海軍中佐高松親王,也就是天皇的弟弟,將計劃直接呈交天皇,獲得恩准。這才迫使大本營於1941年10月19日批准這一計劃。此時距珍珠港作戰僅僅只有五十天。 這一計劃所有細節都考慮得非常周密。在兵力編成上,既要求具備強大的突擊威力,又要避免編隊過於龐大而被發現。最終確定為航空母艦6艘、戰列艦2艘、重巡洋艦2艘、輕巡洋艦1艘、驅逐艦11艘、潛艇3艘、油船8艘,共計33艘艦船。艦載機共計423架,其中擔負突擊任務的354架,其中愛知D3AI九九式俯衝轟炸機(簡稱九九艦爆)131架,九九式水平轟炸機104架,中島B5N2九七式魚雷機40架(簡稱九七艦攻),三菱A6M2零式戰鬥機79架(簡稱零式艦戰或零戰)。其餘69架飛機則負責保護編隊安全。 所有攻擊兵力分為突擊編隊和先遣編隊,突擊編隊司令為南雲忠一海軍中將,下轄六支部隊: 空襲部隊,由南雲直接指揮,包括「赤城」號、「加賀」號、「蒼龍」號、「飛龍」號、「翔鶴」號和「瑞鶴」號6艘航母,任務就是出動艦載機攻擊停泊在珍珠港的美軍戰列艦和航母。 警戒部隊,由第一驅逐艦戰隊司令大森仙太郎海軍少將指揮,編有「阿武隅」號輕巡洋艦和「谷風」號、「浦風」號、「濱風」號、「磯風」號、「不知火」、「霞」號、「霰」號、「陽炎」號和「秋雲」號9艘驅逐艦,負責為空襲部隊和補給部隊提供警戒。 支援部隊,由第三戰隊司令三川軍一海軍中將指揮,編有「比睿」號、「霧島」號2艘戰列艦和「利根」號、「築摩」號2艘重巡洋艦,負責為空襲部隊提供支援,主要是對付美軍的大型水面軍艦。 巡邏部隊,由第二潛艇大隊司令今和泉喜海軍大佐指揮,由「伊—19」號、「伊—21」號和「伊—23」號3艘潛艇組成,在編隊航線前方航行,擔負偵察警戒。 中途島破襲部隊,由第七驅逐艦大隊司令小西要人海軍大佐指揮,由「潮」號、「漣」號2艘驅逐艦和「尻矢」號補給艦組成,任務是炮擊中途島牽制美軍。 補給部隊,由「極地」丸、「極東」丸、「健洋」丸、「國洋」丸、「神國」丸、「東邦」丸、「東榮」丸和「日本」丸等7艘油船組成,負責為編隊進行海上加油。 先遣編隊由第六艦隊司令清水光美海軍中將指揮,先於突擊編隊出發,下轄六支部隊: 第一潛艇部隊,由第一潛艇戰隊司令佐籐勉海軍少將指揮,下轄「伊—9」號、「伊—15」號、「伊—17」號、和「伊—25」號4艘潛艇,在瓦胡島東北展開,攻擊美軍可能出動反擊的艦艇。 第二潛艇部隊,由第二潛艇戰隊司令山崎重暉海軍少將指揮,下轄「伊—1」號、「伊—2」號、「伊—3」號、「伊—4」號、「伊—5」號、「伊—6」號和「伊—7」號7艘潛艇,在瓦胡島與考愛島、莫洛凱島之間的考愛海峽、卡伊威海峽展開,監視並伺機攻擊美軍。 第三潛艇部隊,由第三潛艇戰隊司令三輪茂義海軍少將指揮,下轄「伊—8」號、「伊—68」號、「伊—69」號、「伊—70」號、「伊—71」號、「伊—72」號、「伊—73」號、「伊—74」號、「伊—75」號9艘潛艇,在瓦胡島以南海域展開,攻擊美軍可能出動反擊的艦艇。 特別攻擊部隊,由第三潛艇大隊司令佐佐木半九海軍大佐指揮,下轄「伊—16」號、「伊—18」號、「伊—20」號、「伊—22」號和「伊—24」號5艘潛艇,各攜帶1艘袖珍潛艇,在空襲前將袖珍潛艇放出,由袖珍潛艇自行潛入港內,必須在第一攻擊波開始後才能乘亂從水下發射魚雷進行攻擊。 要地偵察部隊,由2艘潛艇組成,「伊—10」號偵察斐濟、薩摩亞群島,「伊—26」號偵察阿留申群島。 補給部隊,由「隱戶」丸、「東亞」丸、「新玉」丸、「第二天洋」丸、「日立」丸、「富士山」丸6艘油船組成,部署在本土和誇賈林群島,為先遣部隊的潛艇提供燃油補給。 為了保證兩個編隊的密切協同,山本規定一直到攻擊開始前四天,都由南雲統一指揮。 航線選擇方面,從日本本土到珍珠港,通常有三條航線:一是經阿留申群島的北航線;二是經中途島的中航線;三是經馬紹爾群島的南航線。這三條航線各有利弊,北航線遠離美軍岸基航空兵的飛機巡邏範圍,而且一般無商船航行,便於隱蔽。但氣候惡劣,風大浪急,海上加油比較困難。中、南航線,氣候宜於航行,但來往商船頻繁,而且距美方島嶼較近,易被美軍發現。經過再三比較,特別是出於保密的考慮,最後日軍選擇了北航線。 先遣編隊全部由潛艇組成,可以隱蔽地開赴戰場,所以沒有規定航線,只要求避開美軍岸基飛機巡邏即可。 突擊機群起飛海域的距離,也是經過認重考慮的。太近容易被發現,太遠又會使飛行員疲勞,影響戰鬥。幾經研究,最後選定起飛海域為瓦胡島以北200海里(約合370千米),即北緯42°,西經170°海域。根據當時日軍飛機的航速推算,從起飛到飛抵珍珠港需要約二小時。而且在艦載機起飛後,航空母艦便後撤一段距離。這樣一來,日軍飛機去時航程近,返回時航程稍遠。美軍如果派出飛機追擊,那麼往返航程都增加不少,增加美軍追擊的困難。 突擊時間的選擇更是煞費苦心。必須要和在馬來亞的登陸同時發起,由於登陸是在拂曉,為便於作戰的順利完成,首先是要下半夜有月光的日子,即下弦月的日期。其次是要星期日,因為根據美軍的活動規律,出海的軍艦通常在星期六返回,那麼星期日在港內停泊的軍艦最多,而且星期日人員休假也最多,戒備最鬆懈。綜合各項情況,突擊日定為12月8日,農曆十九,下弦月,星期日。突擊時間為早晨六時。後由於參戰的第五航空戰隊二艘航母上的飛行員沒進行過夜間飛行訓練,所以把突擊時間改為早晨六時起飛,八時實施攻擊。 整個計劃考慮周詳,可謂滴水不漏。 雖然計劃直到10月19日才獲批准,但是聯合艦隊有關的針對性強化訓練早在8月下旬就已開始。山本親自挑選並任命海軍航空兵中具有3000小時飛行經驗的頂尖飛行員淵田美津雄中佐擔任訓練總教官,負責對飛行員的訓練。針對珍珠港水深僅10至12米的地形特點,魚雷機如按一般的攻擊方法,在1000米高度,1000米距離投雷的話,魚雷將會一頭扎入水底。所以魚雷機飛行員集中在地形近似珍珠港的鹿兒島的櫻島訓練時,投雷高度從1000米逐漸下降,最後一直降低到20米。魚雷機訓練基本動作完全模擬實戰,接近港灣後先降低高度,以50米高度在峽谷中曲折穿行,一飛到海面就降低到20米,並立即向目標發射魚雷。整個攻擊動作反覆進行演練,動作要領已經被飛行員牢記在心。日軍科研部門研製成功裝有木製穩定器的「改2」型淺水魚雷,解決了在淺水海域使用魚雷的技術難題,保證了魚雷機在20米高度投雷60%的命中率。 水平轟炸機飛行員在有明灣海軍轟炸靶場進行訓練,日軍在靶場上標出與美軍戰列艦同樣大小的靶標,經過兩周的單機和編隊轟炸,飛行員的投彈命中率已高達80%,而且命中精度達到300米高度誤差在30米內的極高水平。技術人員改進了投彈裝置,並將800千克穿甲彈改裝為航空炸彈,以加大炸彈威力。 俯衝轟炸機和戰鬥機飛行員也進行了針對性訓練,都達到了訓練要求。為了在空襲中取得更好戰果所有飛行員還強化進行了對美軍艦艇的識別訓練。 由於第五航空戰隊的「翔鶴」號和「瑞鶴」號航母,9月才正式編入第一航空艦隊建制,飛行員多是從岸基航空隊調入,正忙於進行航母起飛和著艦的強化訓練,沒有能參加上述的戰前訓練。所以山本決定,經過針對性訓練的第一、第二航空戰隊攻擊美軍艦船,第五戰隊攻擊機場。 與此同時,參戰艦艇也進行了強化訓練。水面艦艇主要是為適應北航線的氣候特點,重點進行了惡劣氣候下的海上加油訓練。技術人員對加油設備進行了改進,還對加油方法進行了分析研究,幫助艦艇部隊提高海上加油的效率。山本還擔心如果無法從油船得到補給,作為後備方案還特別進行了從戰列艦和航母向巡洋艦和驅逐艦進行海上加油的準備和訓練。此外所有大型軍艦都對不必要的設備和個人物品進行精簡,將節省下的載重量全部裝載燃料,以增加燃料儲備量。 使用袖珍潛艇的決定直到10月13日才確定,還要在袖珍潛艇上加裝切割反潛網裝置和自爆裝置,所以訓練最為緊迫,在水下地形近似珍珠港的中城灣進行了緊張的魚雷攻擊訓練,最後甚至還沒有來得及進行袖珍潛艇與母艇的合練就匆匆出發。 以上各部隊的訓練都是在極其秘密的情況下進行的,所有參訓人員只知道訓練要求,根本不知道訓練目的。 1941年9月,聯合艦隊在海軍大學舉行了圖上作業演習。 11月上旬,所有參加突襲作戰的艦艇,完全按照突襲計劃,以集結在佐伯灣的聯合艦隊主力戰列艦為目標,連續進行三次綜合攻擊演習,作為戰前訓練的檢驗。山本通過這些演習認為攻擊效果良好,已經達到了訓練目的,參戰部隊總結演習經驗,返回各自基地,進行最後的出發準備。11月23日,所有參戰艦艇的艦長和飛行軍官,一起研討作戰方案中的關鍵問題。11月24日,所有飛行員在珍珠港的沙盤模型上明確各自的任務。 為了做到知己知彼,日軍在收集美軍情報上下了很大功夫。1941年5月後,派到珍珠港的日本間諜多達200人,從各方面搜集珍珠港的天氣、水文、地形和美軍基地、飛機、艦艇的部署。特別要提到日本海軍情報部的吉川猛夫少佐,經過八個月的培訓,以森村正的化名,於1941年3月作為日本駐檀香山領事館參贊來到珍珠港,進行情報搜集。然後將情報以外交密碼發回外務省再轉海軍。他發回的情報從最初的每週一次發展到最後每日一次,為日本海軍提供了大量有價值的情報,其中包括:美軍在不同日子的艦艇停泊情況和活動情況,珍珠港美軍飛機的機種和數目,珍珠港的防空設施等。為日軍的偷襲成功立下首功。開戰後,他的身份沒有暴露,作為外交人員和美國駐日本的外交人員交換,得以回國,並因此獲得日本和德國授予的勳章。為了得到北航線的實際情況,日軍於10月派出兩批共4名軍官,化裝成商人或水手,搭乘經北航線的船隻赴檀香山,實地考察北航線的氣象、海情及航道情況。除了派遣間諜獲取情報外,日軍還加強對夏威夷廣播和電訊的監聽。經過這些努力,在開戰前,日軍已準確掌握了美軍在珍珠港的防禦設施、兵力部署、艦艇和飛機的種類數量、駐泊停放情況、美軍的活動規律等情報。 為了確保偷襲的突然性,日軍採取了一系列的戰略欺騙和偽裝。 首先,以和談作為掩護。1941年2月,任命退役海軍上將,美國總統羅斯福的朋友,著名的親英美人士野村吉三郎為駐美大使。他在幾個月中與美國官員的會談多達數十次。7月,近衛首相致信羅斯福,表示兩國間沒有不能用談判解決的問題,並保證絕不侵犯英美在東南亞的利益。11月5日,也就是日本大本營決定對英美開戰的同一天,還派出曾任駐美領事,娶美國人為妻的公認親美派人士來棲三郎為和平特使,赴美談判。直到12月7日,就是開戰前一天,日本政府還照會美國,聲稱日本不拒絕談判。 其次,1941年7月,日本關東軍由11個師40萬人增加到20個師70萬人,並舉行代號為「關特演」的大規模演習,製造進攻蘇聯的假象,掩蓋對美國的作戰準備。10月,在日本內海組織登陸演習,還邀請各國駐日武官參觀,以吸引各國的注意力。12月例行的從橫濱到檀香山的定期郵船「龍田丸」號照常出航。12月5日到12月7日三天裡,組織江田島海軍軍官學校的3000名學員裝扮成海軍官兵,遊覽東京市容,營造太平無事的景象。在艦載機訓練的日子裡,抽調其他部隊的飛機進駐參訓部隊的基地,保持這些基地原有的正常飛行和通訊。這些掩人耳目的措施可謂煞費苦心。 最後,加強保密措施。在很長時間裡,該計劃只有山本和極少數高級軍官知道。參戰部隊訓練地點在日本南部的鹿兒島和佐伯灣,而集結地點則在日本北方的擇捉島單冠灣。在突擊編隊集結過程中,各艦均選擇遠離商船航線的偏僻航線,分批按不同的時間間隔前往。在航行中,各艦的收發報機一律加上鉛封,實行嚴格的無線電靜默,並特別注意反潛警戒。當突擊編隊的艦艇進入單冠灣後,海防部隊就切斷擇捉島同外界的一切聯繫,甚至連島上居民的糧食等生活必需品都由海軍的補給船來運送。對編隊艦員的私人信件也一律進行檢查,並扣押到開戰那天才發出。在突擊編隊向珍珠港航行途中,所有艦艇實行只收不發的嚴格無線電靜默,夜間進行燈火管制。另外派出數艘驅逐艦停泊在本土,偽裝航空母艦的無線電呼號,進行無線電通信,以欺騙美軍的無線電監聽。同時聯合艦隊全面更改密碼和呼號,以迷惑擾亂美軍的監聽。 悠憂書猛 uUTxt.cOm 詮汶字扳粵瀆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珍珠港(二) 字數:6640 1941年9月6日,日本御前會議決定同美國的談判最遲到十月底,如達不到要求,將對英美開戰。 10月18日,由於蘇俄的間諜佐爾格及其領導的情報小組被日本特高科破獲,情報小組的重要成員,同時也是近衛首相的私人秘書兼政治顧問尾崎秀實被捕,近衛首相被迫辭職,原陸軍大臣東條英機陸軍大將接任首相,進一步加快了日本的戰爭準備。 11月5日,御前會議決定對英美開戰。日軍大本營發佈《海軍一號令》:命令務必於十二月上旬完成各項作戰準備。山本命令南雲忠一率領突擊編隊隱蔽地於11月22日在單冠灣集結。 11月16日,突擊編隊以「木戶部隊」為代號,開始向單冠灣集結。各艦實行嚴格的無線電靜默,以不規則時間間隔,取不同航線,分批駛向單冠灣。聯合艦隊的其餘軍艦則實施無線電佯動,進行掩護。集結行動極為秘密,各艦只有艦長一人知道集結的目的。當突擊編隊進入單冠灣後,海防部隊立即切斷擇捉島同外界的一切聯繫,以防走漏消息。 11月18日,先遣隊的27艘潛艇分別從佐伯灣和橫須賀出發,偽裝成日常巡邏,沿中、南航線,採取白天潛航夜間水面航行的方法,駛向夏威夷,執行偵察和監視任務。 11月22日,一位剛從珍珠港回來的情報軍官向突擊編隊的中高級軍官作了珍珠港情況簡介。 11月23日,突擊編隊完成秘密集結,待命出發。同日突襲計劃才下達給各艦艦長、參謀人員和飛行員,這些有關人員在得知計劃之後立即開始研討攻擊方案細節,作最後的調整。這一工作貫穿整個航行過程中,幾乎每天突襲計劃都在進行細節修正,很多高級軍官甚至片刻不離作戰艙室,連晚上都是和衣而睡,抓緊時間對突襲計劃進行一遍又一遍的推敲和研究。 11月25日,山本向南雲發出絕密命令:11月26日出發,航行中務必保持隱蔽,於12月3日到達待機海域,並完成所有作戰準備。 11月26日晨六時,突擊編隊主力(除中途島破襲部隊外)從單冠灣啟航。 就要出擊的前一天,即25日,為了最後一次觀賞祖國的山河,三十幾艘艦艇上的日本官兵不約而同地齊聚在甲板上,凝視著白雪皚皚的擇捉島上的連綿群山,默默暢想。隨後,各艦艇還分別舉行了艦長訓話和出師宴會等活動。 在第二航空戰隊的旗艦「蒼龍」號上,被飛行員們敬畏地稱為「訓練之鬼」,但又被親暱地稱為「多聞丸」的司令官山口多聞少將首先進行了訓話。 接著,艦長柳本大佐登台發言。他宣誓說:「帝國興亡,在此一舉。我等之所以獻身於海軍,正是為了能有今天,能讓我等誓死向天皇陛下表達忠心。只要我還沒有死,即使只剩下一片肉、一滴血,也堅決同敵人拼到底……即使只剩下一顆牙齒也要咬住敵人不放……七世為人都要為陛下效勞。」他這番「七世報國」的誓言很快傳遍了出征的各個艦隻,並在後來傳遍了日本軍隊,被奉為武士道的典範,使他成為日軍中的傳奇人物,並且後來還被日本軍國主義分子尊稱為「海軍之乃木將軍」。 他的話語確實非常具有煽動性,台下的1,500名日本官兵聽得如癡如醉。 接著,艦長就抓緊出擊前的空餘時間,把他朝拜神戶湊川神社時所得到的神符親自分發給全體官兵。隨後,便在艦長的領唱下開始了軍歌大合唱,這首軍歌是柳本平時最愛唱的《佐久間艇長之歌》,其歌詞大意是:「獻身君國,堅守崗位,死而後已,乃日本男兒之榮譽……」 柳本身材矮小,其貌不揚,但是唱起軍歌來聲音卻異常地洪亮。他挺起胸膛,在那戴到齊眼眉的軍帽下露出一張格外嚴肅的面容;他抬起頭,仰望天空,用洪亮的聲音指揮著大合唱。1,500名官兵用日本人特有的投入和激情大聲「喊出」大合唱的歌聲,在單冠灣寒冷的海面上迴盪著。 艦長指揮的軍歌大合唱結束後,此時所有的官兵都異常興奮,柳本回頭命令站在身後的值勤官山本瀧一大尉說:「今天可以讓士兵們開懷暢飲。」 山本點點頭,表示贊同,隨即把後勤人員叫來,命令說:「打開小賣部。」 在水兵們的每個艙室裡,每張餐桌的上座都擺著艦長送來的清酒。有人把清酒注入水壺,分送到各個席位面前。眾人相互勸酒說: 「快喝吧!」 「是啊,從明天起就要作好戰鬥準備,所以要暫時禁酒啦……」 「恐怕不是暫時吧,這也許是一生中最後一次喝酒啦!」有人開玩笑說。 「胡說,不過,隨便你怎麼說吧,反正今天可是出師歡宴,一定要喝個痛快,不醉不休啊。」 猛將山口司令官和一貫謹嚴的柳本艦長,這時也都來到水兵們的艙室裡向他們祝酒。從少將到士兵,大家都忘了煩瑣的禮節和嚴格的上下級關係,紛紛開懷暢飲。分隊長長井大尉擔任招待,他提著酒壺來回斟酒。甚至連柳本也完全沉浸在一片興奮之中。他搖搖晃晃地提著酒壺來回祝酒,這時突然有人喊道:「把艦長抬起來!」 幾名水兵隨即蜂擁而上,有的抬手,有的抬腳,吆喝著把柳本拋了起來。 11月26日,離天明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天空烏雲密佈,朔風在怒吼。早晨6時,「赤城」號旗艦升起了信號旗。各艦上的信號兵都向本艦艦長報告說:「旗艦發出信號,起錨,準備出港。」此時,南雲忠一率領的日本海軍史上最強大的一支機動部隊迎著時而飄落下來的雪花,踏上了征程。 以「赤城」號為先導的6艘航空母艦徐徐駛出單冠灣。這是一次秘密出擊,沒有人送行。只有在單冠灣外面監視敵潛艇並實施反潛巡邏的1艘警戒艦發來了信號:「祝一帆風順。」當然,這艘警戒艦根本不知道機動部隊出發的真正目的,它之所以發來信號也只是單純地表示禮貌而已。 「謝謝。」 「赤城」號一邊回答信號,一邊悄悄地穿行而去。艦尾的海軍軍旗迎著北太平洋寒冷的晨風,嘩啦嘩啦地飄揚。這面軍旗不久就要換成作戰旗了。但是,箭畢竟還沒有離開弓弦,眼下還只是引弓待發。山本的最後指示是編隊以14節航速沿北航線航行,並實施二十四小時對空、對潛警戒。如果同美國的談判獲得成功,就立即返航。 同一天,美國向日本遞交措辭強硬的備忘錄,作為對日本談判方案的答覆。因為當時的國務卿是赫爾,所以史稱赫爾備忘錄。 11月27日,日本內閣和大本營召開聯席會議,討論赫爾備忘錄,認為開戰已勢在必行。 11月30日,突擊編隊按預定方案,實施第一次海上加油。然後以6艘航空母艦為核心排成三個縱隊,以三艘潛艇在隊列前方約200海里進行偵察。整個編隊採取嚴格的無線電靜默,只收不發,密切關注談判進程和開戰指示。當天山本電令南雲,如果在12月6日前被發現,就放棄執行計劃,掉頭返航。 12月1日,御前會議最後定下開戰決心。大本營確定開戰日期為12月8日。 12月2日,山本根據大本營命令,向南雲發出「攀登新高峰1208」的密碼命令,通知南雲進攻日期為12月8日,即夏威夷時間12月7日。同一天,聯合艦隊更改密碼和所有軍艦的呼叫代號,以干擾迷惑美軍的無線電監聽。 12月3日,日軍計劃在馬來亞登陸的登陸艦隊從海南島三亞出發。 12月6日,突擊編隊進行最後一次海上加油。補給部隊在完成最後一次海上加油之後,便與主力分手,這樣突擊編隊此時就只剩下作戰艦艇了。山本倣傚他所崇拜的東鄉平八郎向南雲發出動員令:「帝國興衰在此一舉,我軍將士務必全力奮戰。」南雲立即將此電文用燈光信號通報全艦隊,然後在旗艦「赤城」號航空母艦的桅桿上升起了Z字旗。——自1905年東鄉平八郎在對馬海戰中升起Z字旗取得勝利後。Z字旗便成了日本海軍的勝利標誌。同一天,日本外交部致電駐美使館:毀掉密碼和密碼機,最後通牒於美國時間12月7日十三時遞交。 「打仗的時刻到來啦!」全體艦員熱血沸騰,一片歡呼聲。其他艦上的水兵們,也一起升起了自己的「Z」字旗。 在「赤城」號的甲板上,最後一次眺望故國的將士們激動地歡呼:「萬歲!」 龐大的機動艦隊以「第一警戒航行序列」呈環行隊形,朝遠在3,000海里之外的珍珠港殺去。 戰爭的前途如何?有多少海軍將士要葬身海底?一切都無法估計。在寂靜無聲的沉默中,在洶湧的浪花聲中,每個人都心潮澎湃,思緒萬千。增田中佐這天夜晚在日記中寫道:「一切都決定了。不向左也不向右,沒有悲傷也沒有歡喜,只有聽憑嚴肅的旨意!願意打不願意打由不得咱們,只有服從命令。」 而站在「赤城」號駕駛台下面飛行甲板控制室裡的空襲珍珠港機隊指揮官淵田,此時則是另一番感想,他回首眺望,千島群島那崎嶇連綿的山巒宛如一道風景畫,緩緩消失在茫茫的薄霧之中。淵田不禁心潮起伏,後來他這樣寫道:「我明白自己作為一名武士的職責。當時我想,還有誰比我更幸運的呢?」 「Z」字旗在高高飄揚,箭終於離開了弦。 12月7日,突擊編隊進至中途島以東600海里,進入美軍飛機巡邏範圍,編隊形成環形防空隊形,6艘航母成兩路縱隊為隊列核心,2艘戰列艦和2艘重巡洋艦位於航母縱隊四角,9艘驅逐艦在最外圍,南雲下令航速增至24節,直撲珍珠港。 先遣隊的27艘潛艇都於當天夜間到達指定位置,第一分隊4艘在瓦胡島以北海域,第二分隊7艘封鎖珍珠港東西海峽,第三分隊9艘監視珍珠港的入口。其中伊—71號潛艇向編隊報告瓦胡島西北的拉哈納錨地沒有艦艇停泊。也就是說所有的美艦都停泊在珍珠港內。於是突擊編隊的所有進攻力量都集中用於珍珠港。特別攻擊隊的5艘潛艇分別放出所攜帶的袖珍潛艇,由袖珍潛艇自行設法潛入港內。最後2艘潛艇則負責監視夏威夷同美國本土之間的聯繫。當晚,突擊編隊收到東京轉來的由吉川猛夫發自珍珠港的報告:珍珠港停泊有戰列艦9艘,巡洋艦3艘,驅逐艦17艘。另有4艘巡洋艦和2艘驅逐艦在船塢。港內無航空母艦。美軍沒有飛機巡邏,也沒有部署防空阻塞氣球。 其實,美國對日本一系列的動作並不是一無所知。就在日本情報人員積極搜集美軍的情報的時候,美國也在試圖破譯日本的電報電碼。雖然夏威夷的美國陸海軍反間諜機關和聯邦調查局沒有發現吉川等人的間諜活動,但是,華盛頓的情報人員卻成功地破譯了日本外務省和駐外使領館的往來電報。 1937年,日本開始啟用2597式密碼打字機。這種打字機的保密性極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美國一直無法破譯這種密碼。 1930年代末,威廉·弗雷德曼,這位康奈爾大學的高材生在大學畢業後即進入美國陸軍的河岸(Riverbank)研究所鑽研密碼術。1940年8月,在弗雷德曼陸軍中校的領導下,美國陸海軍聯手製造出了一台自動破譯密碼儀器。在這種破譯機器的攻擊下,2597式密碼機的壁壘被打破了,日本的外交電報就源源不斷地送到美國決策人員手中。 當時,日本人同時使用著幾種外交密電碼。其中最機密的密碼系統被稱作紫碼,用於東京與駐外使館的電報;而密級較低的、被稱為J碼的密碼則用於外務省與許多駐外領事館的電訊,自然也包括檀香山的總領事館。美國人給對紫碼及其派生碼的破譯取了一個神奇的名字——「魔術」。「魔術」發揮了一定的作用,比如,1941年7月19日,美國破譯日本駐廣東總領事於14日發給外務省的電報,得知日本將以法屬印度支那為基地,進佔新加坡,以空軍和海軍「堅決粉碎英美的軍事力量」。這份情報的直接後果是美國和英國、荷蘭等國凍結日本資產。此外,美國還成立了以麥克阿瑟為首的遠東陸軍部隊。 而且,美國有了「魔術」,就意味著美國政府事實上完全知道東京給駐美大使野村吉三郎的指示及他從大使館發回的報告,吉川的電報自然也不會例外。 遺憾的是,美國人並沒有充分利用「魔術」的潛力。由於缺乏製造紫碼破譯機的元件,到1941年,美國總共只有8架紫碼破譯機。華盛頓有4架,分給陸海軍各2架;菲律賓麥克阿瑟處有1架,因為那裡是截收日本電訊效果最好的地方;另外3架則送給了英國。這樣一來,夏威夷地區就沒有紫碼破譯機。再加上沒有足夠的無線電設備,各個監聽站截收到的電訊無法迅速地發往華盛頓,只得使用普通航空郵路寄送。如果天氣情況不好,就只好改用火車或是輪船傳遞電訊。當時,夏威夷和美國本土之間每週只有一次空中航班。 截收到的電訊即使傳到了華盛頓,仍然無法立即發揮作用,還要經過一個複雜的處理和分級過程。首先,電訊要被送到陸海軍的通信局,有他們負責電訊解碼,然後再交給陸海軍情報局的遠東科,由那裡的工作人員翻譯成英語。最後,電報譯文才送給有關人士閱讀。為了保證「魔術」秘密不致外洩,1941年的一項協議規定,有資格閱讀「魔術」情報的權威人士只有12位,即所謂的「十二使徒」,其中包括總統羅斯福、總統軍事顧問埃德溫·沃森少將、國務卿科德爾·赫爾、陸軍部長史汀生、陸軍參謀長喬治·馬歇爾上將等人。而太平洋艦隊司令官金梅爾和夏威夷陸軍部司令肖特都沒有權利看到「魔術」情報。只有在「十二使徒」看完情報,並決定相應的對策再下發到前線各部隊,部隊首長才能獲悉情報的大致內容和上級的相應決策。 1941年9月24日,軍令部第三部的小川貫璽大佐通過日本駐夏威夷總領事喜多給吉川發來一封電報,要求他把珍珠港水域分為五個部分,報告太平洋艦隊主要艦艇在水域內的停泊位置。 夏威夷陸軍部所在地沙夫特堡的監聽站準確地截收到了這封電報。9月28日,未被破譯的電報由輪船送往舊金山,運到華盛頓的陸軍部時已是10月3日了。10月9日,陸軍情報局將其翻譯成英文。從該電報被截收時算起,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由於夏威夷沒有紫碼破譯機,金梅爾和肖特兩位將軍自然無法及時知道日本人已經準備對太平洋艦隊下手了。 美國陸軍情報局遠東科科長魯弗斯·布拉頓上校通過對這份所謂的「炸彈彈著點標示圖」的分析研究,認為日本人對珍珠港表現出了不尋常的興趣。可是,他的上級們都認為這是海軍的事情,而他的海軍同行們則把它視作日本人簡化通訊和降低成本的企圖。更為荒唐的是,海軍作戰部長斯塔克一直以為太平洋艦隊司令官金梅爾海軍少將瞭解「魔術」情報,於是,這份「炸彈彈著點標示圖」就被束之高閣了。 11月5日,「魔術」破譯了東京外務省致野村大使的指示:應做出最後的努力進行談判,如果談判失敗,太平洋的局勢將處於「動盪的邊緣」。美國駐日本大使約瑟夫·格魯大使再次提醒國務院,這輪談判的失敗將導致一場「全力以赴的殊死鬥爭」,日本「將不惜冒舉國玉碎的風險,以免受經濟封鎖的影響,而不向外國壓力屈服」。 12月3日,「魔術」破譯了外務省致喜多總領事的電報。電報要求喜多每天匯報珍珠港內的軍艦進出情況,以及在珍珠港上空是否有阻塞氣球防護網,有否防魚雷網等情況。但是,「魔術」同時發現,日本對菲律賓、美國西海岸和巴拿馬也同樣有興趣,這種情報如果不加特別分析,沒有特別的警惕性,情報人員很難意識到日本海軍的真正目標所在。 12月5日,「魔術」截收到吉川猛夫發自夏威夷的情報,報告5日下午港內艦隻的情況,可是,這份情報沒有得到及時處理,而是被保留在文件筐裡。 應該說,借助「魔術」,美國在戰爭爆發前確實掌握了一個很好的情報來源。美國情報界從中瞭解了日本的開戰意圖,知道戰爭的爆發不可避免。但是,「魔術」的缺陷是顯而易見的。它只說日本準備打仗,但何時打,怎麼打,「魔術」一概沒有涉及,從而為美國留下了一個情報缺口。而且,「魔術」破譯的是日本的外交電報,而對美國更為有用的卻是日本的陸軍電報、尤其是海軍電報,這些,「魔術」都無能為力。 u優書猛 uutXT.COM 荃紋字扳越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珍珠港(三) 字數:10899 夏威夷群島位於北太平洋,東距美國西海岸約3800千米,西距日本約6000千米,距菲律賓約7000千米,戰略地位十分重要,素有「太平洋心臟」之稱。夏威夷群島的主島是瓦胡島,珍珠港就位於瓦胡島南部科勞山脈和懷特奈山脈之間的最低處,因盛產有珍珠的牡蠣而得名,是個天然良港,整個海灣形同伸向內陸的雞爪,只有通過330米寬的狹窄水道與太平洋相通。港區水域面積約25平方千米,平均水深12米,港灣內的懷皮奧半島、珍珠城半島和福特島將珍珠港分為四個小港灣,可同時停泊各種艦艇500艘。美國於1909年開始基地建設,陸續建成了設備齊全的大型造船廠、干船塢、碼頭、油庫等設施,1919年和1922年相繼建立了潛艇基地和航空基地。1933年起為了遏止日本的擴張,美國進一步加大建設,使之成為美國在太平洋上主要海軍基地和重要後勤基地。自1940年5月起,美國太平洋艦隊常駐珍珠港,珍珠港更是成為日軍南進的眼中釘肉中刺。 美國太平洋艦隊常駐珍珠港後,開始加強夏威夷地區的防禦。美國陸軍於1941年2月成立夏威夷警備司令部,由華特·肖特陸軍中將任司令,統一指揮夏威夷地區的第二十四、二十五步兵師和海岸炮兵、陸軍航空兵等部隊,共約4.3萬人。 太平洋艦隊司令為金梅爾海軍上將,以珍珠港為母港的艦艇包括3艘航母、9艘戰列艦、20艘巡洋艦、69艘驅逐艦和27艘潛艇在內的百餘艘。 12月7日凌晨,停泊在珍珠港的軍艦有8艘戰列艦、8艘巡洋艦、29艘驅逐艦和5艘潛艇,加上其他艦艇和輔助艦艇共94艘。 當時在海上活動的美軍艦艇約30艘,分為四個編隊:哈爾西中將指揮「企業」號航母、3艘巡洋艦和9艘驅逐艦,11月28日從珍珠港出發,向威克島運送戰鬥機,正在返回珍珠港途中,原本是計劃在12月6日晚回到珍珠港的,由於種種原因在日軍發起攻擊時,還在瓦胡島以西約370千米處,逃過一劫;「列剋星敦」號航母、3艘巡洋艦和3艘驅逐艦,12月5日從珍珠港出發,向中途島運送戰鬥機,此時在瓦胡島以西約1300千米海域;「印第安納波利斯」號重巡洋艦和5艘掃雷艦艇正在約翰斯頓島附近進行演習;「明尼阿波利斯」號重巡洋艦和4艘掃雷艦艇已結束演習,正在返航途中,此時距離瓦胡島僅46千米。此外太平洋艦隊所屬的「薩拉托加」號航母、「科羅拉多」號戰列艦等軍艦則在美國本土整修。 美軍在夏威夷地區的航空力量由三部分組成,總共約350架飛機。其中的陸軍航空兵部隊,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夏威夷空軍(此時美國尚未成立獨立的空軍),由費列德·馬丁陸軍少將指揮,下轄第十八轟炸機聯隊和第十四驅逐機聯隊,分別以希凱姆機場和惠勒機場為主要基地,共有32架B—18轟炸機、12架B—17轟炸機、12架A—20轟炸機、99架P—40戰鬥機、39架P—36戰鬥機、14架P—26戰鬥機。 海軍航空兵主要以卡紐黑和福特島機場為基地,共有71架PBY「卡塔林那」水上反潛巡邏機、14架OS2U「魚狗」艦載觀察機(其中9架在戰列艦上)。 海軍陸戰隊航空兵以伊瓦機場為基地,共有11架F4F「野貓」戰鬥機、24架SBD「無畏」魚雷機和8架SB2U魚雷機。 1941年4月,夏威夷美國陸海軍經過磋商,達成了空中防禦協定,遠距離空中警戒由海軍承擔,近距離空中防衛由陸軍負責。 肖特中將認為夏威夷的日本人和日裔美國人對飛機的破壞將會使飛機最有可能遭到損失,所以命令將飛機密集排列在跑道與停機坪之間的滑行彎道上,以便於採取安全警戒措施,但一旦遭到空襲,只要一枚炸彈爆炸就會迅速波及到所有飛機! 1941年12月7日凌晨四時,(夏威夷時間,下同。即東京時間12月7日二十三時三十分)突擊編隊經十二天約6600千米的航程,順利抵達珍珠港以北約420千米的預定展開海域。飛行員被喚醒,各自繫好象徵吉祥的千針帶,留下附有頭髮或指甲的遺書,然後吃過早飯,在作戰室裡聽取最後的簡況介紹,等待出擊命令。 五時三十分,「利根」號和「築摩」號兩艘巡洋艦分別彈射起飛1架零式水上偵察飛機,對珍珠港進行戰前偵察。 六時,第一攻擊波的飛機開始起飛。此時起飛海域天氣正在轉壞,風浪很大,航母橫擺超過十度,平時這樣的海況起飛是會取消的,但現在起飛僅僅只是推遲了二十分鐘。航母上所有不當值的官兵都擠在飛行甲板上揮舞著帽子、頭巾歡呼著為突擊機群壯行!從6艘航空母艦上共起飛183架,包括40架九七式魚雷機,51架九九式俯衝轟炸機,49架九七式水平轟炸機,43架零式戰鬥機。魚雷機各攜一條800千克魚雷,俯衝轟炸機各攜一枚250千克爆破彈,水平轟炸機各攜一枚800千克延時引信穿甲彈。十五分鐘後,機群在艦隊上空集合完畢,編成預定隊形,以3000米高度向珍珠港飛去。空中總指揮兼水平轟炸機領隊「赤城」號飛行長淵田美津雄中佐,魚雷機領隊是村田重治少佐,俯衝轟炸機領隊是「翔鶴」號的高橋赫一少佐,戰鬥機領隊是板谷茂少佐,所有飛機垂尾上均塗有三道黃色識別帶。飛行途中,淵田為導航而收聽檀香山的廣播時,意外地收到他迫切需要的珍珠港天氣預報,令他驚喜不已。 六時三十分,美軍的3架水上飛機在瓦胡島南部海域進行例行的巡邏飛行時,發現可疑潛艇,飛行員使用密碼向基地報告,以致延誤了時間。 六時三十七分,美軍的「沃德」號護航驅逐艦發現正尾隨「大火星」號拖靶船企圖通過防潛網的袖珍潛艇,值勤軍官威廉·戈普那中尉立即報告艦長威廉·奧特布裡奇上尉,奧特布裡奇艦長於六時四十分下令開火,六時四十五分「沃德」號三號炮開炮射擊,第一發未中,第二發擊中了袖珍潛艇的指揮台,這一炮也就成為太平洋戰爭中的「第一炮」!「沃德」號隨後全速駛向潛艇的下潛處投下一串深水炸彈,將其擊沉。——這是日軍廣尾彰少尉和片山義雄中士駕駛的伊—20號袖珍潛艇。「沃德」號擊沉袖珍潛艇後便向分區司令部報告。六時五十三分,「沃德」號第二次發出報告。分區司令部值班軍官卡明斯基中校漫不經心,要求進行核查。直到七時四十分,分區司令克勞德·布洛克少將才接到報告,他感到事態嚴重,下令加派「莫納漢」號驅逐艦前去支援。此時距空襲開始僅有十分鐘,為時已晚。 七時零二分,設在瓦胡島北端卡赫庫角上的流動雷達站發現有大批飛機正向珍珠港飛來,距離約160千米。雷達兵約瑟夫·洛克德和喬治·埃利特立即報告情報中心,但值班軍官克米特·泰勒中尉認為是從加利福尼亞飛來的飛機,不已為然地安慰雷達兵不要緊張,於是兩名雷達兵就眼睜睜地注視日軍飛機越飛越近,直到七時三十九分日機臨空。 七時三十分,〔華盛頓時間下午一時〕,這是日本外交部規定的遞交最後通牒的時間,由於領事館解雇了美籍工作人員,日方人員的英文打字速度太慢,文件還沒有打印好,也就無法按時遞交。野村大使的助手打電話給美國國務院,將原定的約見時間推遲至一時三十分。 七時三十五分,日軍機群飛臨瓦胡島,珍珠港全景盡收眼底,美軍戰列艦獨特的籠式和三足式桅桿清晰可見。 七時四十分,日軍飛機展開成攻擊隊形。為取得最大的戰果,日軍制訂有兩套攻擊方案,一是奇襲方案,在美軍沒有戒備時採用,先由魚雷機攻擊,再由轟炸機攻擊。二是強攻方案,在美軍已有準備時採用,先由轟炸機攻擊,壓制和吸引防空火力,再由魚雷機攻擊。戰鬥機則不論哪種方案都要搶佔有利高度,以奪取制空權。採取何種方案是由空中指揮官臨機決定。規定一發信號彈是奇襲,二發信號彈是強攻。淵田見美軍毫無戒備,決定採取奇襲方案,打出一發信號彈,由於戰鬥機被雲層遮掩,沒有看到信號,淵田就再向戰鬥機打了一發信號彈,這次戰鬥機看到了,立即爬高搶佔有利高度,但卻讓俯衝轟炸機的長機誤為是二發信號彈,採用強攻方案,便加速向機場飛去。 七時四十九分,淵田下令全體攻擊!後座通信員立即拍發攻擊命令:突!突!突! 七時五十三分,淵田見美軍毫無防備,知道攻擊必然成功,便不等戰鬥打響,就急不可耐地命令拍發勝利密碼:托拉!托拉!托拉!意為虎!虎!虎!令人驚奇的是,九七式飛機功率並不大的機載電台所發出的電波竟穿越漫漫太平洋,被遠在萬里之外的「大和」號戰列艦接收到。 七時五十五分,俯衝轟炸機首先從4000米高度向希凱姆機場、惠勒機場、福特島機場進行大角度俯衝投彈,一時間機場上彈片橫飛,火光沖天,濃煙四起。魚雷機此時剛飛到造船廠,就見到機場上冒起的濃煙,領隊長機村田少佐不由大吃一驚,他想奇襲方案應由魚雷機首先攻擊,怎麼轟炸機先打響了?為了不被濃煙遮住目標,他立即率領魚雷機隊加速抄近路沿西部山谷於七時五十七分投入攻擊。40架魚雷機分為兩批,一批16架對福特島西側錨泊軍艦實施攻擊,另一批24架對福特島東側的戰列艦進行重點攻擊。 七時五十八分,美軍佈雷艦隊司令威廉·弗龍少將最先看到一架飛機俯衝投彈,起先他還以為是飛行員誤觸投彈按紐的意外事故,再仔細一看,飛機上鮮紅的旭日機徽赫然在目,於是意識到是日軍空襲,立即下令港內軍艦出港規避。幾乎同時,羅根·雷姆賽中校快步奔進福特島指揮部,命令控制塔拉響空襲警報,並用口語廣播宣佈:珍珠港遭到空襲!這不是演習!隨後,美國太平洋艦隊司令金梅爾上將命令將這個驚人的消息用無線電通知太平洋艦隊的所有部隊。 與此同時,美軍的零星反擊也開始了,一些美艦上的高炮開火了。島上陸軍的33個高炮連僅有4個連開火,大多數高炮連的炮彈還在彈藥庫,根本來不及投入作戰。整個珍珠港美軍幾乎沒有有組織的抵抗。 八時零五分,淵田率水平轟炸機經瓦胡島西側,從南面進入轟炸航線。五機一組,編成單機間距200米的縱隊隊形,在3000米高度,向福特島東側的戰列艦和高炮火力比較集中的伊瓦機場進行轟炸。擔任掩護的戰鬥機見沒有美機升空,便分為6個編隊對6處機場進行了掃射。 八時十分,(華盛頓時間下午一時四十分),比日本外交部預定的遞交最後通牒的時間晚了四十分鐘,此時珍珠港的戰鬥已經打響二十分鐘了。美國國務卿赫爾在接見日本代表前已經知道珍珠港遭到了偷襲,但是羅斯福總統要求他只要收下日方的答覆,冷淡地把日方代表送走。於是赫爾裝作認真地閱讀了日方的答覆,然後用難以掩飾的憤怒說:「這是我任職五十年來,從未見過如此卑鄙的政府和如此虛偽歪曲的文件!」正是由於在遞交正式宣戰的文件之前,日本就發動了進攻,激起了美國舉國上下無比的憤慨。山本在接到勝利的電文後,絲毫沒有大勝的喜悅,對前來祝賀的部屬只是淡淡地說:「我們只不過喚醒了一個沉睡的巨人。」 美軍第五十七驅逐機中隊的五位飛行員,見所在的惠勒機場已遭嚴重破壞無法起飛飛機,便立即搭乘兩輛汽車冒著日機的炮火一路飛奔到偏僻的哈羅瓦機場,日軍顯然沒有注意到這個小機場上竟有5架P—40和1架P—36,八時十五分,肯尼斯·泰勒少尉、喬治·威爾少尉、哈利·布郎少尉、羅伯特·羅傑斯少尉和約翰·戴恩斯少尉駕駛5架P—40戰鬥機起飛,這是美軍第一批升空迎戰的飛機,在巴伯斯角上空與日軍十二架飛機展開激戰,共擊落三架日機。空戰中威爾少尉座機的三挺機槍中有一挺因連續發射過熱卡了膛,泰勒的胳臂和大腿都受了傷。他們剛剛降落,威爾的機槍還未冷卻,泰勒也還沒接受急救,第二批十五架日機又呼嘯而至,兩人又立即起飛迎敵。日機在泰勒飛機後方搶佔了有利位置,正準備攻擊,威爾見情況緊急迅速急轉對準泰勒最具威脅的那架日機,連連開火,日機中彈起火墜毀,泰勒因此得救,威爾隨即轉向海上追擊另一架日機,就在海岸外八千米處追上它,一陣急促而準確的射擊將其擊落。這批美機在空中奮力迎戰,總共擊落了7架日機,其中泰勒少尉、威爾少尉分別擊落2架和4架,因此雙雙榮獲優異服役十字勳章,尤其是威爾少尉取得了偷襲珍珠港中最高戰績,成為珍珠港第一英雄。美軍後來又陸續從各機場起飛了25架飛機,但是由於倉促應戰,準備不足,協同不好,有的被日機擊落,有的被己方高炮擊落,沒能有效阻止日軍的攻擊。 八時二十五分,日軍第一波飛機開始返航。淵田則繼續留在珍珠港的上空,觀察戰果並指揮第二波飛機的攻擊。在第一波攻擊中,日軍損失了9架飛機,其中魚雷機5架,戰鬥機3架,轟炸機1架。日軍第一波的攻擊目標主要是美軍的戰列艦。「亞利桑那」號被擊中二條魚雷,後來又被四枚800千克重磅炸彈命中,更致命的是其中一枚炸彈穿透前甲板,在彈藥艙爆炸,引發了驚天動地的大爆炸,致使該艦在幾分鐘裡沉沒,全艦1000餘名官兵無一生還。「西弗吉尼亞」號左舷被擊中六條魚雷,儘管損管人員奮力搶救,仍無法控制住左傾,最終傾覆沉沒。「西弗吉尼亞」號上的重量級拳擊冠軍二等炊事兵陶樂斯·米勒積極救助傷員,後又操作高射機槍猛烈射擊日機,正因為他的英勇表現使他成為美國海軍第一位榮獲優異服役十字勳章的黑人士兵,並由繼任太平洋艦隊總司令的尼米茲上將親自授勳。「加利福尼亞」號被三條魚雷分別擊中艦橋下方、3號炮塔下方和左舷中部,並有一枚800千克炸彈穿透甲板在艙內爆炸,使得艦首上翹,沉入海底。「俄克拉荷馬」號接連被三條魚雷擊中左舷,由於該艦水密性較差,爆炸又震開許多水密門,海水洶湧而入,加上艦長不在艦上,無人指揮,所以很快沉沒。「田納西」號雖然只被擊中三枚炸彈,但受到外側「西弗吉尼亞」號沉沒時的擠壓,又被後面相距僅23米的「亞利桑那」號爆炸的火焰波及,引起上層建築多處起火,導致重創。「馬裡蘭」號被二枚800千克炸彈命中,是所有戰列艦中受傷最輕的,也最早修復。「內華達」號被一條魚雷擊中左舷,幸好不是關鍵部位,而緊鄰的「亞利桑那」號上的熊熊大火,對「內華達」號威脅甚至更甚於日機,於是實際指揮的弗郎西斯·湯姆斯海軍少校決定起錨出港規避,水手長埃德溫·希爾勇敢跳入水中游上碼頭,解開纜繩,使「內華達」號能迅速起航。「內華達」號的突圍也就成為第一波空襲中最驚心動魄的戰鬥,當「內華達」號在沒有任何拖船協助下,倒退著離開錨地,成功駛入出港航道,四周軍艦爆炸起火,灼熱異常,「內華達」號上的炮手不得不抱住炮彈以免其受熱爆炸。「內華達」號帶著濃煙駛向造船廠前的航道最狹窄處,日軍牧野三郎大尉指揮的俯衝轟炸機發現了這一情況,牧野決定利用這一機會實施集中攻擊,將其擊沉在航道上以徹底封閉珍珠港,為分散美軍防空火力,日機從東南、西南兩方向同時投入攻擊,「內華達」號連中六枚炸彈,傷勢嚴重,湯姆斯見已無突圍可能惟恐軍艦在航道上沉沒而堵塞航道,立即在福特島西南淺灘搶灘擱淺。 八時四十分,日軍第二攻擊波飛臨瓦胡島,共有171架,其中81架九九式俯衝轟炸機,54架九七式水平轟炸機,36架零式戰鬥機。九九式各攜一枚250千克爆破彈,九七式各攜2枚250千克穿甲彈或是1枚250千克加6枚60千克炸彈。空中總指揮兼水平轟炸機領隊長機是「瑞鶴」號飛行長島崎和重少佐,俯衝轟炸機領隊是「蒼龍」號飛行長江草隆繁少佐,戰鬥機領隊是進籐三郎大尉,這一批飛機是七時十五分從航空母艦上起飛的,經過一小時二十五分鐘的飛行趕來的。 八時五十五分,開始第二波攻擊。日軍戰鬥機首先對空中的零星美機進行攻擊,以確保掌握制空權。美軍漢斯·克利斯汀少尉、喬治·懷特曼少尉和薩繆爾·比謝普少尉跳上3架P—40戰鬥機從瓦胡島東部的貝洛機場強行起飛,結果漢斯·克利斯汀少尉剛爬入機艙還未開始滑行,就被日機擊中,機毀人亡。其餘兩人儘管起飛昇空,很快也被日機擊落。第四十六驅逐機中隊六位飛行員在路易斯·桑德斯中尉的率領下駕駛P—36戰鬥機起飛,他們對正在轟炸一處機場的六架日機發起攻擊,日機見有美機迎戰便倉卒逃走,美機猛撲過去,桑德斯對領隊日機開火,日機立刻冒著濃煙,搖搖晃晃地墜海。戈登·斯特林少尉緊盯住一架敵機,另一架日機則在他尾後向他開火,斯特林座機中彈起火但仍繼續射擊前面的日機,兩架飛機一齊墜落。混戰中美機共擊落兩架日機,菲利普·拉斯姆森少尉福星高照,駕駛著被打出544個彈孔的座機安全落地!這些英勇升空迎戰的飛行員後來都獲得了銀星勳章和紫心勳章。日機在肅清了空中的美機後便轉入對地面目標的掃射,水平轟炸機攻擊了卡紐黑、希凱姆和福特島三處機場。俯衝轟炸機則對有彈幕射出的軍艦進行俯衝轟炸,這樣就能避免重複攻擊已受重創的美艦。「內華達」號戰列艦正由拖船拖往韋波角,成為日機集中攻擊的目標,艦上的消防管被炸斷,只好由拖船用水泵全力協助該艦滅火。當日機見錨地裡停泊的軍艦都已沉沒或起火,便轉而攻擊在船塢裡的艦船。「賓夕法尼亞」號戰列艦正在船塢裡大修沒被第一波的魚雷機發現,所以沒有受到攻擊。但被第二波的日機投下的一枚炸彈命中,炸壞了小艇甲板。「肖」號驅逐艦被炸飛了艦首,起火的燃油隨海水四下蔓延,引爆了在船塢裡的另二艘軍艦。在北部港灣裡停泊的輔助船隻也被第二波的日機炸沉炸傷多艘。 空襲開始不久,夏威夷醫藥協會總會便接到救護傷員的緊急電話,二十分鐘裡,醫生和志願者就已經把擔架和醫療器械裝上汽車,直奔現場。汽車大隊的婦女駕駛著每輛可用的汽車,搭載兵員馳往珍珠港。公路上的情況已是一片混亂,軍方車輛、消防車、救護車和幾百輛運送官兵奔赴作戰崗位的計程車,塞滿了十千米長的公路上,喇叭聲響徹雲霄。汽車大隊的女駕駛員表現尤其出色,真可謂巾幗不讓鬚眉。受傷的官兵被緊急送往翠普勒陸軍醫院,院方急召檀香山的醫生參加救護,正巧有五十名醫生正在聽紐約的約翰·穆爾黑德博士講解戰時外科手術,立刻趕往醫院,投入救護工作。穆爾黑德博士剛示範過一項新醫療儀器,能很快測出人體內金屬。那天早晨,這種儀器表現出巨大價值,節省了許多等待沖洗X光底片的寶貴時間。 在海軍醫院,原來在院內治療休養的病人被送到外面的臨時病房,為由擔架抬來的受傷人員騰出病床。許多年輕的水兵斷臂缺腿,還有幾百名被烈焰灼傷。這些年輕人的勇氣令人難以置信——病房裡滿是傷患人員,許多人傷勢嚴重甚至已經奄奄一息,但卻是一片靜寂,無人呻吟。 在第一攻擊波後,美軍已做好了戰鬥準備,因此第二波遭到了較為猛烈的高射炮火射擊。有20架日機被擊落,其中戰鬥機6架,轟炸機14架。 九時四十五分,第二波的飛機開始返航。淵田駕機繞珍珠港低空盤旋一周拍攝了被炸後的情景,才最後一個返航。 十時,由哈爾西中將率領的以「企業」號航空母艦為核心的特混艦隊,完成向威克島運送增援戰鬥機的任務正在返回珍珠港的途中,接到太平洋艦隊司令金梅爾上將的命令,向南追擊日軍艦隊。這一命令是根據一連串錯誤的報告和無線電定位下達的,幸虧是錯誤的方向,不然,哈爾西的這支小艦隊要是真的同日軍艦隊交手的話,肯定會被日軍消滅,那麼就不可能有日後在太平洋上立下赫赫戰功的哈爾西和「企業」號航空母艦。徒勞無功的哈爾西率領艦隊於12月9日下午才返回珍珠港。 十一時,醫院血庫的血漿存量銳減,福雷斯特·平克頓醫生立即廣播呼籲獻血。半小時內已有五百人聚集在醫院門外等候獻血,醫護人員分十二個地點驗血、抽血,但仍感人手不足,有的人竟然足足排了七個小時才獻上血。 十三時,日軍第二攻擊波的飛機陸續返回航空母艦降落。淵田最後降落,他和第二航母艦隊司令山口多聞少將都強烈要求進行第三次攻擊。但是南雲認為,攻擊已取得了巨大成功,而美軍的航空母艦和潛艇都沒出現,如果突擊編隊在這一海域逗留時間過長,會遭到攻擊,增加不必要的損失。他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要把這支日本海軍的主力艦隊安全帶回日本。所以拒絕了淵田和山口的建議,下令返航。突擊編隊收回飛機後,立即高速北撤,至12月9日已遠離珍珠港1100千米以上。 12月15日,返航途中的突擊編隊接到山本的命令,派出若干兵力支援威克島登陸作戰。根據這一命令南雲抽調航母、巡洋艦和驅逐艦各2艘,前去支援威克島登陸作戰,自己率主力繼續返航。 12月23日,突擊編隊主力安全回到日本瀨戶內海。 12月28日,支援威克島的8艘軍艦完成任務回到柱島基地。 沒有與突擊編隊一起行動的中途島破襲部隊於11月28日從日本館山起航,按預定計劃於12月8日深夜炮擊了中途島,共發射127毫米炮彈300發,給中途島美軍造成了一定損失,然後調頭返航,於12月21日回到瀨戶內海。 後來接替金梅爾繼任美國太平洋艦隊司令的尼米茲上將認為南雲把突擊時間限定為一天,突擊目標又限定在有限範圍裡,沒有最大限度利用這一來之不易的絕好機會。山本五十六評價南雲是個庸材,說他在指揮時就像小賊入室行竊,開始時志在必得,膽大包天,稍一得手便心虛膽怯急於溜走。由於日軍沒有進行第三次攻擊,而前兩次攻擊中日軍又只重視對軍事目標的打擊,根本沒有攻擊珍珠港各種修造船設施齊全的造船廠和儲存有4萬加侖燃油的油庫。日後美軍正是利用造船廠的設備迅速打撈修復受創的軍艦,正是利用油庫的燃油使得航母頻頻出擊,在短時間裡恢復了太平洋艦隊的戰鬥力。設想一下,日軍即使只炸毀了油庫,也足以讓完整無損的太平洋艦隊在六個月裡無法出動。這是日軍在這次偷襲中最大的失誤! 另外在日機空襲時,從加利福尼亞飛來的12架B—17轟炸機和從「企業」號航空母艦上起飛的18架SBD「無畏」式俯衝轟炸機,正好飛到珍珠港。這兩批飛機都是經過長途飛行,油料所剩無幾,無法另尋機場著陸,只好冒著日機的轟炸和美軍的高射炮火強行降落,在一片混亂中,共損失了2架B—17和10架無畏。 當日軍飛機開始轟炸後,潛入珍珠港的日軍伊—16號袖珍潛艇由橫山正治中尉和上田定二軍士長駕駛也趁火打劫,發射兩枚魚雷均未擊中目標,並於晚二十二時許向母艇發出攻擊成功的電報,後被美軍擊沉。伊—24號袖珍潛艇在港口入口處被美艦發現,遭到攻擊後帶傷逃脫,由於傷勢較重操縱失控,致使兩次觸礁,加上畜電池電力耗盡,無法發射魚雷,兩名艇員只好棄艇。其他的兩艘袖珍潛艇都先後在珍珠港的入口處被美軍擊沉。這支特別攻擊隊的十名艇員中只有伊—24號艇的艇長酒卷和男少尉僥倖生還,成為太平洋戰爭中第一個被美軍俘虜的日軍。 日軍部署在珍珠港周圍共有20艘潛艇,一來用於偵察監視,二來準備伏擊在空襲時企圖出港躲避或是追擊日軍艦隊的美艦,由於在空襲時並無美艦出港,所以未有戰果。倒是「伊—70」號潛艇在12月9日下午跟蹤返航的美軍「企業」號航空母艦編隊時被美軍飛機發現後擊沉,艇上68名官兵無一倖存。其餘潛艇在攻擊結束後陸續撤離珍珠港。 整個空襲行動持續約兩小時,真正的攻擊時間約一小時三十分。日軍共消耗魚雷40條,各種炸彈556枚,總計約144噸。戰鬥中損失飛機29架,由於日軍飛行員都抱著必死的決心,全都不帶降落傘,所以機上55名飛行員全部陣亡。加上起飛時有1架飛機因故障墜毀,返航時有2架飛機因迷航而墜毀,總共損失飛機32架。還損失1艘大型潛艇和5艘袖珍潛艇,陣亡艇員77人,被俘1人。總計人員損失133人。 美軍有四艘戰列艦「亞利桑那」號、「加利福尼亞」號、「西弗吉尼亞」號和「俄克拉荷馬」號以及一艘佈雷艦「奧格拉拉」號,一艘靶艦「猶他」號沉沒。一艘戰列艦,三艘巡洋艦,三艘驅逐艦重創,三艘戰列艦,三艘巡洋艦,五艘輔助艦輕傷。飛機被毀260架,傷63架。人員死亡2334人,失蹤916人,傷1341人。 「加利福尼亞」號、「西弗吉尼亞」號後來被打撈起來,重新參戰。美軍也對沉沒的「亞利桑那」號進行過探察,看看是否有打撈的可能,最後見實在沒有希望,就將暴露在水面上的艦體拆除,水底部分的艦體仍留在沉沒的地方。1962年12月7日珍珠港紀念日,在該艦的殘骸上建成珍珠港紀念館,現在已成為夏威夷最著名的遊覽勝地。「俄克拉荷馬」號後被扶正,並被拖走,雖然也進行過修復,但徒勞無功,後於1944年9月退役,1947年5月17日在拖回美國本土的途中遭遇風浪沉沒。「猶他」號是1909年下水的老戰列艦,已拆除了大部分武備而被降格為靶艦,所以美軍沒有進行挽救。佈雷艦「奧格拉拉」號建成於1907年,是珍珠港內最老的軍艦,早已極少升火起航,據說連煙囪裡也有海鳥築巢,自然美軍也不會進行修復。所以實際上美軍在偷襲珍珠港中最終的損失,就只有這四艘軍艦。 儘管偷襲的主要目標美國太平洋艦隊的三艘航空母艦及二十二艘其他軍艦不在珍珠港,而且油庫、造船廠未遭破壞,但是日軍此次偷襲作戰,組織周密,行動果敢,代價小,戰果大,堪稱突襲戰例的經典之作。 華盛頓日本使館方面,由於正值週末及譯電困難,14段電報於7日12時30分始譯完,1時30分整理成文,故不得不將野村大使原約定的晉見時間由12時30分延至1時45分。野村及來棲兩大使於下午2時20分見到赫爾國務卿,已經是日本開始襲擊珍珠港後的一小時零十分鐘,赫爾已獲悉珍珠港被襲消息,遂極嚴厲的對野村說:「不瞞說,過去八個月來余與台端進行交涉中,一直不曾說過謊話,從以往的記錄可證明此言非假。余以五十多年的公職生涯中,從來不曾看過如此恬不知恥,充滿虛偽與歪曲的文書;也不曾想到在此世界上竟然有如此謊話連篇和牽強於詞的國家。」 12月7日當晚,美國總統羅斯福召開內閣緊急會議,商討對策。次日,羅斯福向參眾兩院發表戰爭咨文,羅斯福總統擯棄了輪椅,堅持站著發表了簡短但是感人的演講,要求對日宣戰。他的講話在雷鳴般的掌聲中獲得一致通過。從此後美國正式參戰。 珍珠港事變後一連幾天下午,數千名死難者,經過簡單莊重的儀式被陸續入土安葬,每個墳前都放置著一束鮮花,一排神情嚴肅的陸戰隊士兵,對空鳴放三槍,號兵吹響了葬儀號。1942年元旦,珍珠港舉行了一次追思彌撒,向死難者致敬。數百名參加者都佩戴花環,以示對亡靈的敬意。六名夏威夷少女唱起「珍重再見」的歌曲,在沉重肅穆的氣氛中太平洋艦隊牧師威廉·麥圭爾堅定地說:「我們不是以悲哀的心情來埋葬死者,他們死時是大丈夫,入土時也是大丈夫。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為他們報仇!」——這就是珍珠港事變之後,所有人的心聲! 幽憂書盟 UUtXT.cOM 詮紋自板越讀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終於對日宣戰了 字數:7562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大家都來看。」剛剛看到報紙上面刊載的消息,劉建業就興奮得抓著報紙,衝出了辦公室,和軍部的人們共享。 「我們都知道了。不過,我們想知道,這明明是日本人的一場勝仗,為什麼軍座你會這麼高興?」高副參謀長問道。 「我高興的是日本人這一次是搬起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從戰術角度上來看,日本人這一次的行動策劃準備和實施都非常周密準確,可以說是取得了超出預想的戰果。但是,這僅僅是從戰術層面上來講。要是從戰略角度上來講,日本人這次是捅了一個馬蜂窩。美國人雖然長期以來都抱著孤立主義的立場,不願意加入戰爭,但是,它的巨大的戰爭潛力,是誰也沒有辦法否認的。僅僅從它的墨西哥灣沿岸的密密麻麻豎立著的石油鑽井的數量和每年數百萬輛的汽車產量,我們就不難猜想美國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工業化國家的實力了。這還是和平時期的產量。如果美國一旦參戰,它的經濟必然會轉入戰爭軌道,那樣的話,它的工業生產能力肯定能夠得到充分的釋放和擴大。僅僅憑著和對手拼消耗,美國人就足以壓倒日本加上德國了。」劉建業自信的說道。 作為後來的人,劉建業自然是很清楚美國和日本在戰爭潛力上的巨大差異的,就算是德國也在這個方面和美國差得太多。僅僅從三件事情上就可以完全驗證這一點。第一件事,德國人在1944年的阿登反擊戰裡,拼盡全力才拼湊出了維持短期作戰的油料供作戰使用,在作戰的時候,他們竟然繳獲了一個從美國本土使用運輸機空運到西線前線,給一名美軍士兵慶祝生日使用的生日蛋糕;第二件事,美國人在整個二戰期間,其正規航母和護航航母的產量平均下來竟然達到了極為驚人的每個月一艘;第三件事,美軍參加歐洲戰場的部隊,在坦克的質量上與德軍當時投入西線的豹式和虎式相比質量有差距,尤其是謝爾曼式坦克,因為車體高,裝甲薄,很容易被德軍坦克裝備的長身管75毫米和88毫米坦克炮擊穿起火,被戲稱為朗森牌打火機(這種打火機的廣告語是「一打就著」),根據美國人自己的評估,想要摧毀一輛豹式坦克,美國人平均需要付出五輛謝爾曼式坦克的代價,可是就是這樣,精銳的德國裝甲部隊還是被美軍鋪天蓋地的空軍和陸軍打得節節敗退,因為德國人坦克產量少,損失不起,而美國人無所謂,損失一輛坦克,它能再運過來兩輛,甚至三輛。 「美國人原本並不願意加入戰爭,但是,這一次日本人給他們來了這麼一下,你們說,美國人會願意善罷甘休嗎?如果是那樣的話,美國人也就不是美國人了。美國人肯定是會立即參戰的。當然,在整體的戰略佈局上,因為他們一貫以來的戰略傾向和英國人的遊說,美國人肯定會選擇先歐後亞的戰略,先集中主要力量用於在歐洲戰場上和德國人作戰,先打垮德國,再回過頭來擊敗日本。這樣的情況下,美國人就需要在亞洲尋找一個能夠拖住日本,不讓日本能夠全力南下的力量。原先,這一點可以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我國,一個是蘇俄。現在,蘇俄正與德國在進行艱難的戰爭,蘇俄自身還要從亞洲遠東地區抽調兵力和裝備用於歐洲方面,自顧不暇。那麼,對於美國來說,在亞洲唯一能夠幫助它拖住日本的,就只有我國了。為了這一點,美國方面必然會增加對我國的援助。對他們來說,日本變得越可怕,中國就變得越重要。我國的抗戰將不再是孤立無援了。我們打贏這場戰爭的把握也會越來越大了。」劉建業繼續分析著。 「聽軍座的分析,美國參戰對於我國來說是一個大好消息了。」楊參謀長說道。 「總體上面來說,這是肯定的。不過,我們還是要做好艱苦奮戰的準備,在短期之內,可能局勢還會向對我們不利的方向急速發展。要知道,日本人這一次動手是蓄謀已久的,它出動的部隊幾乎都是久經戰火考驗,作戰經驗豐富的精銳力量,特別是海空力量。而無論是美國人還是英國人,都只是倉促應戰,一個是早有準備,一個是措手不及,短時間內,美國人和英國人在亞洲的力量是很難盯住日本人的突擊的。對我們來說,艱苦的時光可能還在後面。」劉建業提醒道。 「這一點倒是很可能出現的。」楊參謀長說。 「只要我們能夠撐過開始的一段艱難歲月,等到美國的巨大工業機器全部啟動,日本人的末日就要到了。」劉建業鼓勵道。 「仗都打了這麼多年了,也早就不在意多幾個月,少幾個月了。」高副參謀長笑著說道。 「不過,我現在想的是,日本人在東南亞動手了,為了和在東南亞的部隊相互呼應,他們的中國派遣軍肯定也會在戰場上來一次冒險。」劉建業說道。 日本的南進政策確立之後,為便於進攻香港和法屬印度支那,決定以中國華南為基地進行一系列戰爭準備。 日本大本營於1940年7月23日下達了「大陸命」第438號命令:「華南方面軍從中國派遣軍戰鬥序列中解除,直屬大本營。」同日還下達了「大陸命」第439號命令,對「中國派遣軍」和「華南方面軍」今後的基本任務作了規定。其方針是:「大本營力圖迅速處理中國事變。為此要同心協力迅速摧毀敵人繼續抗戰的企圖,同時適應形勢的變化,加強對第三國的戰略。」規定「中國派遣軍」的基本任務是:「期望確保大概在西蘇尼特王府、百靈廟、安北、黃河、黃泛區、廬州、蕪湖、杭州一線以東地區及寧波附近地區的安定;特別要力求迅速恢復蒙疆地方、山西省北部、河北省及山東省的各重要地方和上海、南京、杭州之間地區的治安,確保從岳州到長江下游的交通,依靠武漢三鎮及九江,摧毀敵人的抗戰企圖。其作戰地區大概在安慶、信陽、宜昌、岳州、南昌之間。」「及時對整個中國進行空中進攻戰,壓制、擾亂敵人的戰略中樞,同時阻止敵人空軍的再建……加強對整個中國的謀略,以促進抗日勢力的衰亡。」規定華南方面軍的任務除「與海軍協同、截斷敵人的補給及聯絡線」外,主要是「對第三國(英、法、美)進行必要的作戰準備」。 日本參謀總長等人根據德軍突破馬奇諾防線的經驗,決定加強「華南方面軍」的炮兵和航空兵。經日本天皇批准,大本營於7月25日下達「大陸命」第440號命令,將第1炮兵隊(以攻城重炮兵為主)配屬給「華南方面軍」。計有重炮兵第1聯隊(24厘米榴彈炮8門),獨立重炮兵第2、第3大隊(15厘米加農炮8門),獨立臼炮第2大隊(15厘米臼炮12門),獨立速射炮第1、第2、第5大隊(37毫米炮18門),炮兵情報第5聯隊(測地、標定、音源各中隊)和第3汽車牽引隊等。 7月26日,大本營以「大陸命」第441號命令,將關東軍的飛行第10戰隊第1中隊(偵察機)、飛行第14戰隊(重轟炸機)、飛行第58戰隊(重轟炸機)、飛行第98戰隊(重轟炸機)配屬給華南方面軍。30日,再以「大陸命」第443號命令將「中國派遣軍」的第1飛行團(第59戰隊、第90戰隊和第41、第91機場大隊)配屬給「華南方面軍」。 為了掌握東南亞地區的軍事及地理等情況,1940年日本參謀本部在情報部歐洲課內增設了一個南方班,專門搜集作戰資料。6月間向菲律賓、荷屬東印度群島、馬來、香港等地派遣參謀進行實地勘察。8月間,根據偵察所得情況,由參謀本部情報部部員瀨島龍三起草了一個《南方作戰全面綜合計劃試行草案》,經參謀本部多次研究後,於10月下旬制訂出南方作戰的初步計劃,規定在「中國事變尚未結束的情況下實施南方作戰時,幾個方面的兵力配備應該是:對蘇11個師團,對華28個師團,對南方11個師團,加上其他合計53個師團」,並「指定以第5、近衛、第48、第18各師團作為11個對南方作戰師團中的骨幹」。10月12日以「大陸命」第467號命令,將第5師團從法屬印度支那北部調到上海,作為大本營直轄師團,「以登陸作戰為主,進行訓練」。10月22日,又令近衛師團到汕頭(後改為廣東中山)集結,令台灣混成旅團到海南島集結,改編為第48師團。同時將上述3個師團的馬匹編製改為汽車編製,並指示「進行熱帶作戰訓練,特別是登陸作戰的訓練」。 日本大本營本來預定至1940年8月準備完畢,後又推遲為年底準備完畢。由於敵後戰場發動的「百團大戰」和正面戰場的堅決抗擊,日軍根本抽調不出進行南方作戰所需要的兵力和物資,不得不將南進行動一再推遲。為了執行《處理中國事變綱要》所規定的「特別加強對中國的封鎖」,日軍將此與登陸作戰訓練結合起來,在1941年中,進行了一系列的對中國沿海各地的封鎖作戰。 1941年6月,日美談判已基本破裂,22日德蘇戰爭爆發。日本於25日開始舉行大本營與內閣的聯席會議,連日討論了加快南進步伐的問題,擬制了《適應世界形勢的帝國國策綱要》。7月2日御前會議通過了這一國策綱要。它的方針是:「不論世界形勢如何變化,帝國仍然堅持以建設大東亞共榮圈」為目的,「帝國仍舊努力於中國事變的處理,並為確立自存自衛基礎,繼續向南方擴展」。「為達到上述目的,堅決排除一切障礙」,「不辭對英美一戰」。 1941年9月8日,日本參謀總長杉山元向日本天皇報告了南方作戰的全面設想。其作戰目的是:「摧毀英美在東亞的主要根據地,佔領必要的領域。同時攻佔並確保荷屬東印度,以確立自足自衛的態勢,並利用此等戰爭成果,迫使中國屈服。」「使用兵力約10個師團(比預定的少1個師團)、2個飛行集團,開戰前在印度支那、華南、台灣、南洋群島及日本內地展開,大致在5個月內可完成主要作戰行動。」攻佔的順序及範圍,「計劃先對香港、英屬馬來、英屬婆羅洲以及菲律賓、爪哇等地,大致同時開始進攻並迅速佔領之,然後再佔領荷屬東印度。」「攻佔香港的任務,由中國派遣軍隸下第23軍司令官以1個師團為基幹的兵力承擔;攻取菲律賓,以大約2個師團、1個飛行集團為基幹的1個軍的力量承擔。擔任攻取英屬馬來的兵力為大約5個師團、2個飛行集團(其中1個在菲律賓作戰告一段落後由該方面調來使用)組成的1個軍。該軍的一部還需用於維持泰國的治安。對荷屬東印度,擬由3個師團(其中2個師團在攻佔香港和菲律賓後由各該方面調來)、1個飛行集團為基幹的1個軍擔任。在以上作戰期間,尚需以大約1個師團的兵力,協助印度支那部隊警戒印度支那半島上的中國軍隊,以確保該地區的安全。以上除攻佔香港外,3個作戰軍及在法屬印度支那的兵團,均由1個方面軍司令官統率。對緬甸方面,在以上作戰期間,只限於排除我對馬來作戰的障礙,轟炸並努力取得緬甸南部的空軍基地。全面作戰告一段落後,根據當時的形勢,如有必要再正式攻取緬甸。」「在作戰中使用的兵力……在不影響滿洲及中國作戰的前提下,由該方面抽調轉用。其餘部分再由日本內地徵召補充。」 日本「中國派遣軍」對南方作戰,特別是對從中國方面調出部隊表示反對。□俊六於9月15日派總參謀長後宮淳回東京向大本營提出自己的意見:「我認為在沒有解決中國事變以前,就向其他方面伸手或擴大戰線,必犯致命的錯誤。如果想向南方伸手,就要先解決中國問題,然後再干。光是一個中國,日本的力量已經跟不上,不只現地軍要依靠中國大陸以圖生存,日本的總動員資源也要取自中國,這不是很嚴酷的事實嗎?所以堅決反對南進。」但新任首相東條英機和大本營沒有採納□俊六的意見。 日本海軍聯合艦隊司令官山本五十六對空中攻擊的威力評價極高,「他認為對美開戰應在開戰之初給予美國艦隊主力以重大打擊,迫使其採取守勢。他早在8月間就提出了使用航母特混艦隊主力偷襲珍珠港的建議,但因這一計劃危險性大,實行上困難很多,所以一直未能決定。10月19日,軍令部總長永野修身決定採納這一建議,遂與陸軍協商,修改了原先預擬的南方作戰計劃。」11月2日,大本營、內閣聯席會議上決定了《帝國國策實施要領》,指出:「帝國為打開目前的危局,達到自存自衛的目的,建設大東亞新秩序,現決心對美、英、荷開戰……發動武裝進攻的時間定為12月初,陸、海軍應完成作戰準備。」11月5日經御前會議通過、日本天皇批准,正式出台了《帝國對美、英、荷作戰計劃》。11月6日,大本營下達了成立南方軍的命令。 作戰計劃中陸軍作戰的方針、目的、範圍等基本上與杉山元的設想相同。其兵力部署為:「第14軍以2個師團為主力,在菲律賓作戰;第15軍以2個師團為主力,在泰國、緬甸作戰;第16軍以3個師團(其中2個師團在完成其他作戰後調來)為主力,在荷屬東印度作戰;第25軍以4個師團為主力,在馬來半島作戰;南方軍直屬部隊以1個師團、1個混成旅團和2個飛行集團為主力;中國派遣軍所屬之第23軍以1個師團為主力,參加香港作戰;大本營直屬的南海支隊以3個步兵大隊為主力,參加關島、俾斯麥群島的作戰。」 1941年12月初,日本進行南方作戰的準備工作全部完成。12月2日,日本天皇裕仁批准海軍軍令部總長永野的大海令第12號作戰命令。命令通知各日本艦隊司令,攻擊開始時間定為12月8日(日本時間)。12月8日(夏威夷時間為7日)凌晨3時19分,日本聯合艦隊對美國駐珍珠港的太平洋艦隊實施突然襲擊,給予殲滅性打擊;同日凌晨2時15分,日陸軍第25軍在馬來半島東部海岸敵前登陸成功,太平洋戰爭爆發。 太平洋戰爭爆發的當日(當地時間為12月7日),日本向美國、英國宣戰,美國、英國、荷蘭、加拿大、澳大利亞、新西蘭、哥斯達黎加等20多個國家相繼對日本宣戰。9日,中國對日本宣戰,同時也向德、意兩國宣戰。12月11日,德、意向美國宣戰,美國、古巴、巴拿馬、危地馬拉、薩爾瓦多和哥斯達黎加等國也向德、意宣戰。同日,日、德、意三國在柏林簽訂了《日、德、意聯合作戰協定》,規定三國「以一切可以採取的有力手段,將與美、英的戰爭堅持進行到勝利為止」;三國間「如果沒有相互完全諒解,不對美國及英國的任何一方休戰或媾和」。 說到這個宣戰,有一個很令人尷尬的事情。當時中國並不是只有一個政府,而是有四個政府(名義上三個):重慶的國民政府,延安的邊區政府,南京的汪精衛政府,滿洲國的溥儀政府。太平洋戰爭爆發後,一半中國人(重慶、延安)加入同盟國陣營反對德意日,另一半中國人(南京、滿洲)加入協約國陣營反對英美蘇。兩個敵對陣營的英美和德意,都收到了自稱是「中國政府」發來的宣戰書,可謂奇事一件。1941年12月7日日本對美國和英國宣戰(在偷襲珍珠港之後),12月8日美國和英國向日本宣戰,12月11日,德國和意大利向美國宣戰,當天美國也向德國和意大利宣戰。但在二次大戰中,卻沒有一個國家向中國宣過戰,這倒不是西方國家看不起中國,不屑與中國宣戰,而是無法向中國宣戰,英美不承認汪精衛政府,怎麼向汪精衛政府宣戰?德意日不承認國民政府,怎麼向國民政府宣戰?所以中國沒有收到一張來自他國的宣戰書。再仔細一看重慶國民政府的「宣戰佈告」,又感到有些不對勁。國民政府有兩個「宣戰佈告」,一個是對德意的宣戰佈告,這是一個標準的宣戰書,明確說明宣戰書開始生效的日期:「茲正式宣佈,自中華民國三十年十二月九日午夜十二時起,中國對德意志、意大利兩國立於戰爭地位,所有一切條約、協定、合同,有涉及中、德或中、意間之關係者,一律廢止,特此佈告。」可是對日本的「宣戰佈告」,就讓人看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宣戰佈告」沒有提到宣戰書開始生效的日期,只是含糊地說:「茲特正式對日宣戰,昭告中外,所有一切條約、協定、合同,有涉及中、日間之關係者,一律廢止,特此佈告。」如果當時召開一個記者招待會,外國人問:「中國從哪天開始和日本進入戰爭狀態?中國和日本的條約、協定、合同從哪天開始作廢?」中國人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如果勉強按發佈文書的日期來解釋:「1941年12月9日開始,中國和日本處於交戰狀態,中國和日本之間的一切條約、協定、合同從今天開始作廢。」難道1937年7月7日到1941年12月9日,中國和日本之間的戰爭是非正式戰爭?在1941年12月9日之前,中國和日本之間的一切條約、協定、合同仍然有效?只要仔細看一下對日本的「宣戰佈告」和對德意的「宣戰佈告」,就會知道對日本的「宣戰佈告」缺少最關鍵的生效日期。當今國際間的一切條約、協議、最後通牒、宣戰書,最不能缺少的一個要素就是文件的生效日期,如果一個文件沒有明確的生效日期,那麼就沒有任何法律效應。宣戰書要符合國際法的規定,沒有表明生效日期的宣戰書自然無效。所以只要對照一下國際法的基本常識,就可以明白那份對德意的宣戰書有效,而那份對日本的宣戰書無效。這份「宣戰佈告」只能內銷,不能出口。外國人看了這樣莫名其妙的「宣戰佈告」,是佩服中國人呢?還是笑話中國人呢? 原先,一直有人很納悶,中國的教科書為什麼對「對日宣戰」這麼遮遮掩掩,看到這個宣戰書的原本,大概就會明白這份宣戰書拿出來實在太不成樣子。想來中國當時的專家也不至於不明白沒有確切生效日期的宣戰書無效這個國際法常識,恐怕當時國民政府發佈這個「宣戰佈告」,只是為了鼓舞中國人的士氣,正如《李宗仁回憶錄》所述。這個「宣戰佈告」只是意在「內銷」,當時國民政府也沒有準備日後拿這個宣戰書在國際上進行交涉。中國這份宣戰書不但沒有被國際上承認,其實連中國人自己在事實上也沒有承認,因為一旦承認,中國在很多事情上就要陷於非常不利的地步。比如戰犯的審判,國際法庭上只對戰爭期間的戰爭犯罪進行審判,因為中日戰爭是1937年7月7日開始的,所以1931年「九一八事變」時的屠殺事件就不予起訴。如果中國的宣戰書有效的話,中國對日本的正式宣戰日期是1941年12月9日,那麼按照國際法,1941年12月9日前的屠殺事件就不予起訴。這樣一來,1937年的南京大屠殺的兇犯豈不是無法追究了?日本人倒是希望中國這個宣戰書有效,這樣一來8年侵略戰爭就變為4年,要賠償的話,賠償費也得減少一半。如果中國人在教科書中加上對日宣戰一條,把抗日戰爭解釋為:「抗日戰爭於1937年7月7日爆發,國民政府1941年12月9日正式對日宣戰,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學生們肯定要不解地問:「為什麼中國要等到1941年12月9日才對日宣戰?正式宣戰以前的戰爭是非正式的嗎?」這樣的教科書,不但不能激發學生的愛國熱情,反而會使學生對中國的歷史產生疑問,所以教科書乾脆不提。由於宣戰不是一個國家的內部事物,宣戰書是否有效要得到國際社會的承認。中國的這份對日宣戰書,當事人日本沒有承認,遠東國際法庭上沒有承認,就連中國人自己在事實上也沒有承認。 u優書萌 UuTXT。COm 荃文吇扳閱讀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天爐(一) 字數:8180 日、德、意三個法西斯國家妄圖瓜分世界的戰爭既已緊密地聯結在一起,迫使東、西方反法西斯侵略的力量也聯合起來。早在1941年6月,蘇德戰爭爆發時中國延安方面就曾提出「組織國際統一戰線」,「同英美及其他國家一切反對德意日法西斯統治者的人們聯合起來,反對共同的敵人」。日本發動太平洋戰爭的第二天,中國延安方面又發表宣言,呼籲「中國與英美及其他抗日諸友邦締結軍事同盟,實行配合作戰,同時建立太平洋一切抗日民族的統一戰線,堅持抗日戰爭至完全勝利」。與此同時,中國國民政府提議召開由中、美、英、蘇、荷代表參加的軍事會議,共同商討戰爭事宜。蘇聯及荷蘭因歐洲戰事緊張及兩面作戰等原因不願參加。12月23日,中、美、英三國代表在重慶舉行了東亞軍事會議。美國代表為航空隊隊長勃蘭特和馬格魯德兩將軍,英國代表為駐印度軍總司令韋維爾將軍,中國代表為軍事委員會何總參謀長,由中國方面最高統帥主持會議,其夫人宋女士擔任翻譯。會議初步決定中英聯合防衛滇緬路,簽訂了《共同防禦滇緬路協定》,同時決定在重慶成立中、美、英三國軍事會議,以加強對日作戰的協同。至此,中、美、英正式結成三國軍事同盟。 1941年12月22日至1942年1月14日,美、英兩國首腦在華盛頓舉行了「阿卡迪亞」會議,商討國際反法西斯戰爭的戰略問題。美國代表馬歇爾認為中國抗戰牽制了日軍三分之二的主力部隊,是抗擊日本陸軍的主要戰場,堅持中國抗戰,對太平洋戰場具有決定性的意義,建議成立中國戰區,統一指揮中國及泰國、越南等地的抗日軍隊。會議同意了他的意見。12月31日,羅斯福致電中國方面的最高統帥,提議設立中國戰區,由中國方面的最高統帥出任戰區最高統帥,指揮中國軍隊及越南、泰國盟軍。馬歇爾原擬的報告中,中國戰區還包括緬甸東北部,但英國此時仍然在打著他們的小算盤,堅決反對中國人指揮英國軍隊,因此羅斯福將緬甸東北部劃歸英國韋維爾指揮。最高統帥表示同意,並於1942年1月3日正式宣告中國戰區成立,接著在重慶設立了一個聯合計劃參謀部。不過美國提議的這個戰區最高統帥,實際上是一個空頭職務,因為越南和泰國都已在日軍控制之下,根本沒有可供指揮的盟軍,而且英、美兩國的參謀團會議也未讓中國參加。 隨著中國和英國,美國結成反法西斯軍事同盟,蘇俄立即削減了對華援助。他們認為中國已經成為美國的盟國,因此減少對華援助是安全的。根據斯大林的想法,大戰將會刺激革命的爆發,蘇俄計劃觀察中國的社會結構,來衡量「帝國主義戰爭」在催化中國社會內部變革方面的作用。 1942年1月1日,由中、美、英、蘇四國領銜的26國在華盛頓簽署了《聯合國家宣言》,規定加盟各國「保證運用其軍事與經濟之全部資源,以對抗與之處於戰爭狀態之『三國同盟』成員國及其附從國家」,並保證不與敵國締結單獨之停戰協定或和約。聯合國家的成立,標誌著國際反法西斯統一戰線的最後正式形成。從此,已堅持多年、並已進入戰略相持的中國抗日戰爭,成為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國軍民有了盟軍並肩戰鬥,而且中國的國際地位也得到了空前的提高,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抗戰決心和獲得最後勝利的信心。 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日軍為加強南方作戰的進攻能力,從中國戰場抽調5個師團參加南方軍的作戰,另以駐上海的第4師團作為大本營的預備隊。這時在中國戰場上,除關東軍外,日軍尚有21個師團、20個獨立混成旅團和1個騎兵集團,約占日軍陸軍總兵力的五分之二。其作戰方針是:「與帝國海軍協同,保持現在之態勢,同時掃滅美英在中國的勢力,使用政略、謀策,努力對敵壓迫,以使中國屈服。」 1941年12月10日,日本「中國派遣軍」根據大本營12月10日的「大陸命」第57號命令,向侵華日軍下達了「總作命」甲第320號命令。其主要內容與1940年7月23日大本營下達的「大陸命」第439號命令的內容大致相同。但由於形勢的發展,侵華日軍的基本任務有下列變化: 1.原來賦予漢口地區日軍的任務是「摧毀敵人的抗戰企圖」。由於兵力減少,現在降為「摧毀敵人的抗戰力」。 2.原來賦予華南方面軍的任務是:「與海軍協同截斷敵人的補給及聯絡線」。由於攻佔了香港,現在改為:「第23軍1941年7月5日,「華南方面軍」番號撤銷,所屬部隊分別編入第23軍和第25軍。第25軍進入越南、廣州地區後改為第23軍。應確保廣州附近、汕頭附近及海南島北部各要地的安定」。 3.原來賦予陸軍航空兵的任務是:「及時對整個中國進行空中進攻戰,壓制、擾亂敵人的戰略中樞,同時阻止敵人空軍的再建」,現在降為「主要應協助華北方面軍及第11軍作戰,其次可臨時協助第13軍作戰,並根據需要擔任要地防空」。 4.特別強調對中國的經濟掠奪。命令指示:「加強對敵封鎖的方針」,「重要資源的開發及軍在現地謀求自給的問題,成為今後戰爭指導上極為重要的問題」。命令規定:「在必要的地點適當地構築封鎖線,禁止貨物流通;在佔領區的主要城市,須嚴厲取締貨物流到敵區;在主要通道及兵團間連接的空隙,要特別注意防止物資流到敵區;須確保佔領區內的重要資源地區,使之便於開發、獲取和運輸;軍應加強當地的自給自足措施,積極地獲取和利用佔據地區內外的資源」等,以達到「以戰養戰」,使華北「成為培養、補充戰鬥力的基地」,「與日、滿共同完成建設大東亞共榮圈的任務」。 原本隨著日軍南方軍的大舉南下,日軍大本營已經下達了命令,要從第11軍抽出第21、第33、第5、第18等師團及其他軍直屬隊、航空部隊,另外第11軍的第4、第6師團要集中在華中三角地帶,作為大本營的預備隊;在武漢地區,適當整理襄西、岳陽、贛北附近等地的兵力,收縮作戰區域,在確保武漢周圍要地的同時,集結若干預備兵力;若蘇聯參戰,首先從華北方面調用3個師團,從武漢地區調出第3師團和必要的軍直屬部隊,另為該地區增加1個混成旅團。 阿南惟畿此時自然不情願大幅度收縮作戰地區,白白放棄已吃到嘴裡的「肥肉」。其直接領導中國派遣軍也不甘心,而且他認為,收縮第11軍的作戰地區,應依南方軍的作戰成果而定。 在經過和東京大本營的一番討價還價以後,日軍大本營經過研究,於11月6日正式通知第11軍:除第4師團外,不抽調第6師團,並於1月中旬給第11軍增加1個獨立混成旅團;同時,第11軍的任務和作戰區域不變。 阿南惟畿在接到大本營這一通知後,欣喜若狂,並在其當天的日記中用這四個字來形容其當時的心情。 11月8日,第4師團奉命脫離第11軍的作戰序列,由大本營直轄,準備在上海附近集結。11月18日,中國派遣軍命駐太原的獨立混成第9旅團開到武漢地區,受第11軍指揮。 12月3日,大本營陸軍部向中國派遣軍發出第575號命令:大本營為了帝國的自存自衛,建設大東亞新秩序,企圖在攻克南方主要地區的同時,迅速處理中國事變;中國派遣軍必須確保從岳陽至長沙下游的交通,以武漢三鎮和九江為根據地,加強對敵封鎖,竭力摧毀敵之抗戰能力,作戰地區大致在安慶、信陽、岳陽、吳城之間。 這樣,日軍第11軍主力便沒有被納入大本營南方作戰計劃之中,仍執行其原來的任務。 1941年12月8日,日軍偷襲美國在太平洋地區的海軍基地珍珠港,太平洋戰爭由此爆發。 同日,駐廣州的日軍第23軍正式向香港發起進攻。 同日,最高統帥命令在長沙附近的暫編第2軍及第4軍開始南下,準備策應香港方面的英軍作戰。 12月10日,日軍第11軍召開各師團參謀長會議,研究下一步對第9戰區應採取的策略。在這次會上,阿南惟畿訓示其屬下說:由於南方作戰的開始,人們心中瀰漫著一種認為中國方面已成為次要戰場的想法,要特別以此為戒。在此時機,自始至終要採取積極手段,對重慶施加壓力,至少不能鬆懈,要整備進攻的態勢,進一步加強部隊的教育訓練。 12月12日,日軍第11軍得到了第9戰區部隊一部已開始南下的情報。參謀長木下勇得知這個情況後非常興奮,他認為這正是對第9戰區發動進攻的大好時機。理由很簡單,但又很站得住腳:牽制第9戰區部隊南下,策應第23軍及南方軍的作戰。 12月15日,第11軍制定了具體的作戰指導方案。作戰發起的時間定在12月22日前後,作戰期限定在兩周左右。阿南惟畿清楚,在目前日本戰線拉得如此廣大的時候,大本營對於中國這個泥淖已無能為力,失去了徹底征服中國的信心,要擴大戰場,肯定不會得到批准。他的設想是:以第6、第40師團將新牆河南岸的第9戰區第20軍擊潰,並於關王橋附近將其捕捉殲滅;然後,隨著第3師團的到達,投入第6師團的右側,將汨羅江南岸地區的第37軍擊潰後,即結束作戰。 中國派遣軍總部很快就批准了日軍第11軍的這個作戰方案。同時,命令獨立混成第9旅團及第1飛行團協同作戰。 根據阿南惟畿的作戰計劃,日軍預定使用的兵力為:第3、第6、第40師團,獨立混成第9旅團原屬「華北方面軍」第1軍,駐太原。因第11軍的第4師團調整至上海為大本營預備隊,獨立混成第20旅團又調至寧波接替參加南方軍的第5師團,第11軍兵力不足,臨時由「華北方面軍」調整而編成。,獨立第65、第95大隊(外園支隊)及軍直屬工兵隊、野戰重炮兵大隊等。總計8個步兵聯隊(25個步兵大隊)、2個騎兵聯隊、2個野戰炮兵聯隊、2個山炮兵聯隊、1個野戰重炮兵大隊、2個獨立山炮大隊、3個工兵聯隊、3個輜重兵聯隊等,共約7萬人。 日軍準備動手了,對面的中國第九戰區也沒有閒著。 第二次長沙會戰結束後,第9戰區上下都進行了長時間的檢討,總結有關的經驗教訓。 11月17日,薛長官在長沙召開戰區官兵代表會議,就有關訓練、作戰等問題做了指示。 前兩次作戰,日軍基本上都是長驅而入,隨後又全身而退。第9戰區的部隊雖然給了日軍以一定打擊,但相比之下,第9戰區部隊本身的傷亡更多,損失更為慘重。這讓薛長官對日軍的作戰能力有了更為清醒的評估,同時,也加深了其對消滅對方有生力量重要性的認識。 另外,對於如何對日軍進行逐次抵抗,如何切斷其退路,怎樣選定決戰地區等問題,前兩次作戰處理得都不夠妥當,這也是薛長官自第二次長沙會戰結束後一直在考慮的重點問題。 薛長官認為,在敵我雙方軍事裝備和綜合作戰能力相差懸殊的情況下,一味採取硬打硬拚,「與陣地共存亡」的戰術,並不策略。那樣,往往會造成被動挨打的局面,並為日軍所包圍殲滅,只會付出無謂的犧牲。而為了誘敵深入採取直線後退也不是好辦法。因為,日軍的機械化部隊多,騎兵多,跑得快,第9戰區部隊在後退時,很容易被日軍追上;同時,部隊一旦直線後退,就很難再站穩腳跟,這樣,反而會衝亂己方後線陣地,從而造成一種不可收拾的潰退局面。 在經過長期反覆考慮,參考了南昌作戰和第一次長沙作戰的經驗以後,薛長官在這次會上提出了號稱「天爐戰法」的一整套作戰方案。 薛長官對天爐戰法的解釋是「天爐戰者,為在預定之作戰地,構成縱深網形據點式陣地,配置必要之守備部隊,以伏擊、誘擊、側擊、截擊、尾擊、堵擊諸手段,逐次消耗敵力,挫其銳氣,然後於決戰地使用優越之兵力,施行反擊及反包圍,予敵以殲滅打擊。蓋為後退決戰方法,因敵之變化而變化之殲敵制勝新方略,如爐熔鐵,如火煉丹,故名。具體來說,天爐戰法的指導思想就是當日軍發起進攻時,戰區的部隊在保存自己的情況下,節節抵抗,節節後退,盡量地拖累和疲耗敵人,達到這一目的後,便自動向斜側後方山地撤退(不是直線撤退),繞到敵人的包圍線外面去,從更大的層面上形成對日軍的反包圍,砌成兩面天爐之壁。同時,在中間地帶,徹底地破壞交通道路,空室清野,誘敵至決戰區域,而斷其後路,從四面八方構成一個天然熔爐,最後將包圍之敵予以殲滅。」 在台下的劉建業聽了以後非常高興,這就是久已聞名的「天爐戰法」,薛長官的成名絕技。薛長官就是依靠這套戰法,和小鬼子在湖南周旋多年。從戰區的各方面情況來看,以劉建業的角度,這套天爐戰法,顯然要比前兩次會戰的戰法更加合理。 會後,第九戰區根據天爐戰法的要領制訂了新的作戰計劃。其基本內容為:敵情判斷:「日軍再向本戰區進犯時,有兩個可能:一是全力由湘北進犯,重點保持於左翼,索取我軍右翼包圍攻擊;一是在主力由湘北進犯,重點亦指向左翼,但各以一部分由贛北進犯,以策應其湘北主力的作戰。」作戰方針:「戰區以誘敵深入後進行決戰之目的,在敵進攻時,以一部兵力由第一線開始逐次抵抗,隨時保持我軍於外線,俟敵進入我預定決戰地區時,以全力開始總反攻,包圍敵軍而殲滅之。」指導要領:「預定在長沙外圍與敵決戰,決戰時重點保持於長沙以東地區。湘北守軍於敵人進攻時,首先應利用既設工事拒止敵人。爾後一面採取逐次抵抗以消耗、遲滯敵人,一面以主力向伍公市、沙市街以東外線轉移,同時以一部向梅仙、平江以東外線轉移,一部分別潛伏於汨羅江、撈刀河間各偏僻地區。當敵軍大部隊通過後,自動起來攻襲敵後並阻止其撤退。至總反攻時,待命以一部向西進攻,扼守汨羅江北岸,遮斷敵軍退路,以主力向撈刀河以北進攻,使圍攻長沙之敵不得退過撈刀河北岸。贛中、贛北守軍,於敵進攻時以一部守備原陣地,以主力向瀏陽以東地區前進,於總反攻時待命由瀏陽地區向長沙以東攻擊。戰區直轄各軍,以一部及炮兵佔領長沙、岳麓山核心陣地,構築堅固工事而確保之。直轄各軍主力於總反攻時,待命由株洲、普跡地區向長沙以南攻擊。湘北各挺進部隊,於敵開始進攻後,在新牆河以北擾亂敵後;俟敵主力渡過汨羅江後,轉移至新牆河以南地區活動,爾後阻撓敵軍的撤退。鄂南挺進部隊於敵攻擊開始後,集中力量向蒲圻—臨湘線、崇陽—通城線不斷攻襲破壞,擾敵後方。」日軍如由南昌、武寧實施牽制性進攻時,則守軍分別誘敵至上高東南、銅鼓東南和嘉義附近地區,「反攻而殲滅之」。 形成了完整的作戰方案後,薛長官令各部隊做好相應的作戰計劃;同時,下令實行全民總動員,破壞道路,向水田蓄水,組織戰時民工隊等,全面加強戰備。 12月初旬以來,第九戰區發覺日軍調動頻繁,向湘北、贛北集中兵力,其飛機不斷偵察守軍陣地,並搶修白螺機場及九江機場,判斷日軍將再攻長沙,遂積極進行戰備。至20日,日軍進攻企圖已極明顯,軍事委員會下令命第73軍、第79軍分別開至寧鄉、益陽和淥口、株洲地區,歸第九戰區指揮;同時已南下至曲江的第4軍返回至株洲、淥口集結待命,在廣西宜山的第74軍調駐衡陽;原在湘潭株洲一帶的新20軍前進到長沙,歸第九戰區指揮。 12月14日,阿南惟畿令參加進攻的日軍開始向岳陽以南預定的地區集中。第6師團於20日在新開塘附近集結完畢,第40師團於21日在托壩附近集結完畢。由於中國游擊部隊的襲擾和破壞鐵路,第3師團遲至25日才全部到達龍灣橋附近。為了掩護其主力部隊集結和展開,第6、第40師團的先頭部隊自18日起即各以一部兵力向新牆河以北中國守軍的前進陣地攻擊。 傍晚,日軍在雨雪交加中向新牆河南岸守軍陣地發起了攻擊。 當時,防守新牆河南岸陣地的只有第27集團軍第20軍1個軍。沿新牆河南岸,由左至右為:第133師防守磊石山、鹿角、榮家灣、新牆之線,第134師防守潼溪街、楊林街及油港河南岸草鞋嶺、方山洞之線。新牆河以北的□口等地設有前進陣地及據點。暫編第54師位於幕府山以北,警備九嶺、麥市、斗米山之線及通城等前進據點,以保障新牆河陣地的右側背。在第134師和暫第54師之間的黃崖市地區集結有第58軍。該軍隨時支援第20軍的作戰。因為,薛長官並不準備在新牆河一線與日軍大打。第20軍的主要任務是阻敵,盡可能地耗損敵人的力量,疲勞敵人,頓挫敵人進攻的勢頭,延緩日軍南下的步伐。 第20軍出自於川軍,現任楊軍長,四川廣安人,從雲南講武堂畢業後,一直在川軍中任職,於1938年擔任第20軍軍長。該軍只有兩個師的編制,而在新牆河北岸集結的日軍有3個師團。以兩個師的兵力要完成阻擊裝備優良的3個師團的日軍10天的任務,其困難可想而知。 但第20軍沒有臨陣退縮。為了完成阻敵任務,楊軍長要求守軍各部在佔領陣地時,做到據點工事與野戰工事同時佔領,以據點工事為骨幹,加強野戰工事的縱深配備。在使用兵力時,各部應以一部兵力置於連排據點,盡力抵抗;以一部佔領野戰工事,利用陣地縱深逐步抵抗,將主力放在最後一線陣地,機動使用。作戰時,敵人若向據點工事裡的守軍攻擊,野戰工事裡的守軍應立即進行火力支援,或適時派部隊反擊;若敵人向野戰工事裡的守軍攻擊,據點裡的守軍應即以火力向敵人射擊,或者離開據點向敵尾擊。各部主力此時應乘敵混亂之際,不失時機地對敵反擊,消耗敵人。經過逐步抵抗,到最後一線預備陣地給敵人以重大殺傷後,再向側面陣地轉移,向敵側擊、尾擊。 實踐證明,第20軍的這種打法還是比較符合戰場實際的,並有效地延緩了日軍南下的步伐。 由於守軍第134師右翼陣地突出於新牆河以北,日軍為進佔新牆河北岸渡河進攻出發地位,第40師團以第234、第235兩聯隊於22日先期向油港河南岸守軍陣地進攻。激戰一晝夜,23日進至□口。當日晚,阿南惟畿於岳陽指揮所下達了進攻命令。 12月24日,日軍第6師團全部進至新牆河北岸,佔領了渡河進攻出發地位。左翼第40師團首先發起進攻,在猛烈炮火掩護下,於當日14時在□口附近強渡新牆河。徒涉過河時遭到守軍第134師的堅強抗擊。傍晚時渡過新牆河,突破守軍羅袁簸}地,向潼溪街攻擊前進。第27集團軍急令第58軍的新11師由黃崖市向楊林街前進,由東向西側擊敵人,策應第20軍的作戰。第134師右翼方山洞附近的部隊亦向南撤退,與主力靠攏,參加戰鬥。 日軍右翼第6師團於24日傍晚開始進攻,當夜強渡新牆河後突破守軍第133師陣地,攻佔了新牆、七步塘等據點。第133師除留置一部兵力守備縱深內各據點外,主力向南嶽廟、洪橋以南轉移;第134師退守十步橋東西之線。 25日晨,日軍第3師團隨第6師團之後徒涉過新牆河,從右翼投入戰鬥,沿粵漢路東側攻擊前進。此時,守軍第58軍的新11師由楊林街附近向日軍第40師團右側後攻擊,第58軍的新10師亦進至胡少保附近。雙方在汨羅江北岸又一次展開了激烈的拉鋸戰。 當時,雪越下越大,氣溫也越來越低,而守軍許多士兵連棉褲都沒有,有的竟被凍死在戰壕內。但活著的士兵,仍堅守陣地,沒有貪生怕死之輩。 守衛傅家橋據點的第20軍第398團第2營營長王超奎少校及其部屬,面對日軍猛烈的炮火,毫不畏懼,打退了日軍一次次的衝鋒。後王超奎為掩護部屬突圍,在與日軍肉搏中不幸殉國。 守衛洪橋據點的第398團第3營一部,在副營長、連長相繼陣亡的情況下,仍堅守陣地。 第397團全團官兵在黃沙街硬是頂住了日軍第6師團整個師團的進攻,並迫使其繞道而行。 激戰至27日晚,第20軍完成了阻敵任務,薛岳令第27集團軍全線撤退。隨後,第20軍向梅仙、平江方面轉進,隱蔽休整,隨時騷擾日軍後方,待機襲擊其側翼;第58軍向汨羅江東南部轉移,靠近向家、金井,準備切斷進攻長沙的日軍的後路。 U優書猛 UuTXT。COM 荃紋子版月鍍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天爐(二) 字數:4228 第九戰區防守汨羅江防線的部隊為第99軍(2個師)及第37軍。沿汨羅江南岸,由左至右為:第99軍的第99師防守湘陰至營田以東之線,第92師防守歸義東西之線,第37軍的第95師防守新市、伍公市之線,第60師防守秀水、浯口、張家渡之線,第140師控制於金井地區,為軍預備隊。 12月27日,日軍第3師團的騎兵聯隊於11時左右首先由歸義附近渡過汨羅江,突破守軍第92師陣地,進至栗橋以北,掩護其主力渡江。第6師團及第40師團在擊破第37軍在汨羅江北的前進陣地及據點後,其先頭部隊於傍晚先後在蘭市河和長樂附近強渡汨羅江,佔領了灘頭陣地,但在第37軍的堅強阻擊下,未能進展。 12月28日,日軍第3師團主力全部進至汨羅江南、沿粵漢鐵路兩側,向南突進,18時前後進至八里獺B金雞山、大娘橋等地。守軍第99師等退至牌樓一帶。第6師團及第40師團遭到縱深陣地內依托既設工事和據點頑強防守的第37軍的阻擊,進展緩慢。 由於日軍第3師團已經深入,左翼形勢嚴峻,薛長官令第37軍預備隊第140師向鐵路方面增援,歸第99軍指揮,阻擊日軍第3師團;令第37軍軍長率指揮所向前推進至米公源,就近直接指揮第95師和第60師的戰鬥;令位於陳家橋、三江口地區的第20軍和位於長湖、新寨地區的第58軍向長樂街、大荊街方向攻擊日軍的側背,以牽制日軍第6師團及第40師團主力,阻其南渡汨羅江。 阿南惟畿企圖包圍、殲滅汨羅江南岸的第37軍,於28日晚令第3師團向左迴旋,迂迴至第37軍後方的福臨鋪。該師團遂由大娘橋附近連夜兼程東進。 12月29日,日軍第3師團於凌晨進至新開市附近,向退至新開市的第99師發起攻擊。此時守軍第140師亦已到達李家鎮以西,薛岳遂令第140師接替第99師防守新開市附近陣地,令第99師退守湘陰和營田。日軍第3師團及第40師團主力當晚已全部進至汨羅江南,與守軍第37軍相持於童家鎮、西山廟、秀水、清江口一線。 12月30日,日軍在航空兵及炮火掩護下全線發動猛攻。日軍第3師團除留一部兵力仍在鐵路附近繼續攻擊守軍各據點外,主力在攻佔新開市後向東南急進,當晚進至福臨鋪,先頭進至麻林附近。日軍第6師團及第40師團亦在攻佔長嶺、浯口等地後,於當晚分別進至福臨鋪和金井一帶。 留於新牆河以南地區的第20軍之一部,於30日夜突襲駐於新牆東南長胡鎮的日軍輜重兵第40聯隊,給予殲滅性打擊,並將其聯隊長森川啟宇擊斃。 當薛長官得知日軍第3師團已突進至第37軍後方的情況後,立即令第37軍向金井以東的山區撤退,轉至外線待機實施反擊。至此,汨羅江以南地區的戰鬥告一段落。 日軍第11軍發動這次進攻的戰役企圖本為策應其第23軍攻佔香港和南方軍的作戰,以牽制中國第九戰區的兵力,不使南下,所以原定的作戰計劃是進至汨羅江以南地區,給予守軍第37軍以重創後即撤回原防地,並無攻佔長沙的目的。但是,一心想要在中國軍隊身上挽回顏面,為帝國立下赫赫功勳的阿南惟畿在作戰之初即有乘勢攻略長沙的意圖,只是當時考慮到東京大本營和「中國派遣軍」的態度,沒有能夠直接提出來,而第3師團師團長豐島房太郎亦有相同的想法,曾兩次向阿南惟畿提出建議。當日軍渡過新牆河、迅速進至汨羅江北岸時,阿南惟畿認為進攻開始以來進展順利,又得到長沙守軍暫編第2軍南下、現市區兵力薄弱的情報,遂準備渡過汨羅江後繼續南下,攻佔長沙。當阿南惟畿在軍司令部裡提出自己的設想時,軍部參謀們認為本次作戰目的主要在於策應香港作戰,現香港已為日軍佔領(25日攻佔香港),那麼部隊就應按原計劃撤回原防,是否進攻長沙必須慎重考慮。固執刻板的阿南惟畿沒有採納參謀們的意見,向「中國派遣軍」發去請求進攻長沙的電報。27日、28日,阿南惟畿均未收到「中國派遣軍」的批復。29日,阿南接到航空兵的偵察報告,說「中國軍已向長沙退卻」,認為正是乘勢攻佔長沙的良好戰機,遂獨斷決定改變原作戰計劃,向長沙追擊,並分別向「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和大本營陸軍部申訴理由,請求認批。當晚,在沒有得到明確授權的情況下,阿南惟畿自作主張下達了進攻長沙的命令。其主要內容為: 1.敵有向長沙和金井方向退卻之跡象。 2.軍決定以主力向長沙方向追擊。 3.第3師團應迅速由近路向長沙追擊。 4.第6師團擊潰麻石山、鴨婆山附近之敵後,應以主力追擊梨市之敵,另以一部向長沙方面追擊。 5.第40師團以一部留在浯口附近,主力進入麻峰嘴附近後,應向金井急進。 6.獨立混成第9旅團應向關王橋急進,一併指揮澤支隊在汨水以北掩護軍左側背的安全。 另將外園支隊(以獨立混成第18旅團獨立步兵第95大隊為主編成)調來參戰。 日軍第3師團接到進攻長沙的命令後立即發起追擊,晝夜兼程前進。30日夜,第3師團到達楓林港,留騎兵聯隊向北警戒,主力渡過撈刀河,經碑樓鋪、梨市,渡過瀏陽河,經東山向長沙東南郊前進。第6師團在航空兵支援下進至梨市渡河點附近擔任警戒,並作為第二梯隊。第40師團進至金井一帶,牽制東面山區的中國軍隊,掩護第3、第6師團的後方。獨立混成第9旅團29日到達岳陽,立即向關王橋前進,以保障進攻主力的側背安全。 當日軍此番大舉南下,再次逐漸逼近長沙時,薛長官也做好了全面迎敵的準備。 為了就近指揮和督促各部作戰,12月30日,薛長官將他的戰時指揮所從長沙的二里牌,搬遷到瀕臨前線的岳麓山上。 在此之前,他把省政府機關及所屬各廳局遷到了茶陵;把第9戰區司令部,遷到了耒陽;把他的夫人和孩子也都送到了後方。他隻身帶著一些作戰參謀人員及必要的保衛人員,留在長沙。 此時,汨羅江以南的第37軍、第99軍仍在頑強抗擊著當面的日軍第40、第6師團及第3師團。薛長官見南犯的日軍已全部進入了「爐膛」,這才命令該兩軍按照原定計劃,讓開中間,撤向兩廂,養精蓄銳,待機反攻。入夜後,第37軍陳軍長率部由浯口以南向東面的社港地區後撤;第99軍則在傅軍長的一聲令下,從歸義退向湘江沿岸的營田與湘陰一線。而留在敵後的第27集團軍陽總司令則令所部襲擊了駐新牆東南長胡鎮的日軍輜重兵第40聯隊,使其傷亡慘重,聯隊長森川啟宇中佐也被擊斃。 是日,重慶的最高統帥根據連日來的戰場情況已判斷出日軍有沿粵漢線逐步推進、攻佔長沙之企圖。他擔心第9戰區二線部隊被迫投入戰鬥而影響日後的決戰,遂給薛長官發了一封電報: 「一、敵似有沿鐵道線逐步推進攻佔長沙之企圖。二、該戰區在長沙附近決戰時,為防敵以一部向長沙牽制,先以主力強迫我第二線兵團決戰,然後圍攻長沙,我應以第二線兵團距離於戰場較遠地區,保持外線有利態勢,以確保機動之自由,使敵先攻長沙,乘其攻擊頓挫,同時集舉各方全力,一舉向敵圍擊,以主動地位把握為要。」 最高統帥的意見與薛長官的想法不謀而合。為鼓舞士氣,堅定殲敵決心,薛長官於當天下午13時又以「卅午忠電」訓令各部: 第三次長沙會戰,關係國家存亡,國際局勢之巨。本會戰職有必死決心,必勝信念。為捕拿戰機,殲滅敵人,獲得偉大戰果計,經規定下列三事,分電各部遵辦:(1)各集團軍總司令、軍長、師長務確實掌握部隊,親往前線指揮,俾能適時捕拿戰機,殲滅敵人。(2)職如戰死,即以羅副長官代行職務,按之計劃圍殲敵人,總司令、軍、師、團、營、連長如戰死,即以副主官或次級資深主官代行職務。(3)各總司令、軍、師、團、營、連長倘有作戰不力,遺(貽)誤戰機者,即按革命軍連坐法議處,決不姑寬。 他將此意分電各部的同時,又致電報給最高統帥。 然後,薛長官以第九戰區名義當即向各部隊下達如下命令: 1.戰區決定以各兵團向長沙外圍之敵軍,行求心攻擊聚殲之。 2.楊副長官指揮第58軍,由長樂街經栗山港、青山市向安沙,第20軍由清江口經福臨鋪向石子鋪索敵攻擊。攻擊到達線第一次為三姐橋、安沙,第二次為傅家沖、周婆塘之線。 3.王副長官指揮第37軍(缺第140師)由甕江經脫甲店、上沙市向望仙橋,第78軍由三角塘、更鼓台經金井、春華山向長橋索敵攻擊。攻擊到達線第一次為春華山、東林市,第二次為大灣港、長橋之線。 4.羅副長官指揮第26軍主力由洞陽市經永安市向朗梨市,一部由江花橋經永安市協助軍主力索敵攻擊。第79軍(附194師)主力由金潭向黃花市以南,一部由渡頭向柞山橋索敵攻擊。攻擊到達線第一次為東林市、柞山橋、大托鋪之線,第二次為朗梨市、東山、金盆嶺之線。 5.新20軍固守長沙及水陸洲,第10軍和第73軍固守岳麓山,俟各兵團到達第二次攻擊到達線時,即斷行反攻。 6.第99軍(附140師)以第197師固守湘江西岸及洞庭湖南岸原防;第92師由三姐橋經橋頭驛、第140師由栗橋經官橋向撈刀河之敵攻擊。攻擊到達線第一次為橋頭驛、官橋之線,第二次為撈刀河市附近。第99師固守雙獅洞、湘陰、營田,並以一部由明月山、雙獅洞向栗橋、福臨鋪側擊敵軍,截斷敵補給線。 開始攻擊之時間,另行規定。 12月31日,薛長官得到報告:日軍主力已分別到達長沙外圍附近,第40師團一部到達長沙以東的永安市附近,主力在上杉市以南地區;第6師團一部到達朗梨市附近,主力在麻林市以南地區;第3師團一部到達石子鋪附近,主力在唐田廟附近。第二線兵團的日軍獨立混成第9旅團、外園支隊、小澤支隊、野口支隊分別到達汨水以北地區,向南繼續前進。 於是,薛長官下達了總攻命令:「各部從1942年元月1日子夜開始攻擊,限元月4日晚到達第一次攻擊到達線。」 一場大規模的圍殲戰即將展開。 優憂書盟 uUtxT.com 銓汶自扳越讀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天爐(三) 字數:4801 1941年12月30日,長沙城外,岳麓山下的岳麓書院,現在的第九戰區戰時指揮所。 「仲良,這一次又要由你來堅守長沙城了。」薛長官操著一口的廣東口音說。 「長官放心,這一次,卑職別的不敢說,這次小鬼子想要佔領長沙,恐怕又要讓他們失望了。」劉建業充滿自信的說道。 「這麼有信心?有什麼根據嗎?」薛長官清楚,國軍的將領們大多數都寧願野戰,也不願意守城。唯獨這個劉建業似乎甘心情願的守城,而且還似乎有一些樂此不疲。 「卑職既然敢這麼說,那自然是有充足的根據,否則,那就是我在放大話。軍中無戲言的道理,卑職還是明白的。」 「把你的根據說一說看看。」 劉建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牆上懸掛的大幅戰區敵我態勢圖前,拿起了指揮棒。 「長官請看,敵人這幾個師團它們的進攻路線和前幾個月時候他們進攻長沙時候的路線有多少的不同?」劉建業指著日軍的幾個主力師團的進攻路線問著。 「看上去好像是差不多。」薛長官若有所思地說著。 「不是好像差不多,而是幾乎完全相同。他們連上一次在大雲山地區的佯動都沒有,就直接的發動進攻,純粹就是想依靠兵力和火力的優勢,如法炮製,照方抓藥。阿南這個人,要論水平,還是有一些,就是有一點即使他的優點也是他的弱點。他的這一點說好聽一點,叫做執著,說得難聽一點,叫做固執,說得更難聽一點,就是剛愎自用。他上一次的戰術的確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出乎我們的意料,打得我們一度狼狽不堪,如果不是我軍出與敵人後方的部隊襲擊了對方的後勤供應線,斷了敵人的給養,恐怕我們真的只能被迫拱手讓出長沙城了。但是,這一次,他自以為摸清了我們的戰法,還想用與上一次完全相同的戰法和進攻路線來繼續打擊我們,那就是太小看我們了。《孫子兵法》的《虛實》篇裡說『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而制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水中充滿了變化和制勝的哲學,一個是不局限於規則,另外一個就是講究實用,非常靈活。阿南以為他上一次的成功經驗,根本不用再做變化,就直接再套用到這一次的進攻作戰,還能夠像上一次一樣佔到那麼大的便宜,那就實在是太小看我們了。難道我們都沒有長腦子嗎?我們上一次中了他的招,吃了悶虧,難道,我們就不知道總結檢討嗎?我們就不會做好準備,主動求變嗎?所以,從全局上來講,他們這一次的進攻,只要我方這裡不出現意外情況,他們是必敗無疑。」劉建業顯得十分自信。 「話雖如此,但是敵人這一次畢竟還是出動了不少的部隊,而且,現在他們的主力部隊距離長沙已經不遠了。」薛長官提醒道。 「他們既然照方抓藥,我就趕來一個如法炮製,以不變應萬變。再說,長沙城也不算大,擺不開太多的進攻部隊,敵人最多只能擺出兩個師團,而且還不能是師團全部。只要我軍能夠得到足夠的火力支援,湘江西岸始終在我方手裡,必要時候,我軍可以得到來自西岸的補充,我對於守住長沙城有充分的信心。」 「那你需要什麼?」薛長官說道。 「像上次一樣,我需要戰區的直屬獨立炮兵旅在岳麓山上給予城內以足夠的火力支援。最好,戰區再能撥給我一個炮兵團,最好是105毫米榴彈炮的,最差也要是75毫米榴彈炮,這樣我軍就有兩個炮兵團,就足夠給守城部隊提供直接火力支援了。炮彈自然也要充足一些,我可不想在仗打到關鍵時候,炮兵指揮官卻告訴我,沒有炮彈了,問他那裡有炮彈,告訴我還在仰光待運。那樣的話,這仗可就不好打了。」劉建業最擔憂的就是沒有充足的炮彈。國民政府在淞滬戰場也有過這種事情,進口了德國150毫米口徑重榴彈炮,卻沒有進口製造炮彈的工廠設備,每門炮只配套進口了200發炮彈,結果自然是打到後來,火炮沒有炮彈,只能在大軍撤退的時候,讓炮兵忍痛把那些火力強大卻沒有了炮彈的重炮推進河裡。 「這一點,我會督促兵站總監全力保證。」薛長官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萬一到時候出了問題,長官可要擔待著一點。」劉建業狡猾的先打了預防針。 「你總該告訴我你準備怎麼守城吧?」薛長官問道。 「這一點,長官盡可放心。長官只用記住一點,卑職要是丟了長沙,那就絕對不用浪費你的子彈了。」劉建業打了保票。 「那好,我記住了,你也不要忘記。我命令你軍固守長沙,務求成功,嚴令部隊作戰,不得退縮,擅自後退者殺無赦。」」薛長官說。 從湘江西岸的岳麓山回到東岸,劉建業立即召開了軍主要軍官的會議,佈置了佈防情況。 新編14師(附警備司令部所指揮之各武裝團隊)以主力佔領長沙城垣,以1團控置於城東南角,拒止敵人進犯,並以便衣隊(約1連)在安沙、沙坪附近預行潛伏,搜索敵情;第198師佔領自水陸洲、猴子石、金盆嶺、黃土嶺、林子沖、左家塘、半邊山之線,主力控置於黃土嶺附近,拒止敵人進犯,並派便衣隊在東山附近預行潛伏,阻止敵人;暫編35師佔領左家塘、楊家山、鞍子山、湖跡渡、復興市附近、新河正街之線,拒止敵人,並派便衣隊(約1連)在楓林港預行潛伏,搜索敵情。 至於劉建業的新20軍軍部,那就不像上一次那樣佈置在城內的制高點天心閣了,而是設在南門外湘江邊上緊靠前線的靈官渡。上一次,鬼子的第四師團可以和劉建業打默契仗,這一次,鬼子進攻長沙的可就不是來自大阪的商販師團了,而是他們在中國戰場上的主要打手第三師團和第六師團。和他們過招,可不像和第四師團那樣,可以你好我好大家好,那可真的要你死我活,魚死網破的。 等到部隊都按照佈置佔領了防禦陣地,劉建業又像上一次那樣把湘江內的一切軍用和民用船隻,全部都撤往水陸洲和湘江西岸,只留下一兩條聯絡用的機動小艇。不為別的,就是要告訴大家,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的退路,要想活下來,就只有和鬼子死戰到底。 就當薛長官佈置著自己屬下的部隊張開了天爐,準備讓進犯的日軍好好嘗一下什麼叫做煉獄的滋味,日軍那裡也發生了狀況。 日軍第11軍前進指揮部。 「閣下,特務機關轉來了最新的情報。」參謀長木下勇少將向阿南將軍報告。 「他們能有什麼好東西報告?以後,要是他們還是隨便用一些不著調的情報來糊弄我,你就不用再向我報告了,直接把那些東西燒了算了。」作為恪守傳統的軍人,阿南將軍對於特務機關,還有特高科,都從內心裡感到厭惡。其實,不光是阿南將軍,日軍的大多數官兵對於特務機關和他們的屬下部隊憲兵都沒有多少的好感。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特務機關和憲兵的權力極大,所以,他們的胡作非為也很多。 「這一份情報確實很有價值,所以,我覺得還是很有必要向閣下報告。」木下勇少將說道。 「是嗎?既然這樣,我就看看吧。」說著,阿南惟畿從木下勇少將的手裡接過了情報。 「這份情報能夠確實嗎?」剛剛看完,阿南惟畿就急不可耐的問道。 「這是特務機關破譯了支那第九戰區的軍用電報密碼以後截獲的電報。他們保證這份情報是千真萬確的。」木下勇少將說道。 「那麼,情況就不妙了。」阿南惟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房間裡踱著步子。 「確實如此,根據這份情報上所說的,支那第九戰區的各集團軍向長沙附近集結、準備圍殲我軍的進攻部隊。」木下勇少將說道。 「你說得不錯,以我的看法,支那軍隊的司令官恐怕打的就是這個算盤。」對於木下勇少將,阿南惟畿是充分信任的,不單單是因為木下勇少將是他在東京陸軍大學時候的學弟,而且還因為木下勇少將一向主張通過積極的進攻行動,擊破中國方面司各戰區的部隊對第11軍構成的戰略上的大包圍態勢,重新振作第11軍越來越低落,已經有一些萎靡不振的士氣,更關鍵的是要通過進攻行動,打開中國西南大後方的門戶,給予中國方面的戰時首都巨大軍事壓力,迫使中國方面放棄繼續抵抗的決心和意志,向日本方面屈服,從而使日軍既可以從越來越接近泥潭的中國戰場上脫身,還要能夠繼續瘋狂掠奪中國的資源,以滿足日軍繼續擴張,爭霸世界的需要。 「司令官閣下,我有一個建議,希望你能夠採納。」 「說吧,只要是可行的,我會充分考慮的。」 「支那軍隊的司令官調集他的主力部隊想要保衛和殲滅我軍的進攻部隊主力,這個企圖既然已經被我們發現,我們何不索性和他們對抗到底?閣下請看,現在我軍的一線部隊裡的第三師團和第六師團兩支主力部隊已經接近了長沙,最遲明天中午就可以向長沙城發動進攻。如果在這個時候,我們放棄繼續進攻,轉而採取守勢,那麼敵軍很可能會繼續包圍上來,那個時候,我軍部隊的處境將十分危險。如果我軍現在選擇撤退的話,那麼近在咫尺的長沙城就不得不放棄了,那麼對於我大日本皇軍,對於我第11軍,甚至對於司令官閣下您個人來說,都會是對聲譽上的一個巨大打擊。支那方面肯定會大肆宣揚他們的所謂勝利。所以,這兩條路,我們都不能選。」木下勇少將說道。 「既然以你的意思,這兩條路都不可行,也就是說,我們唯一的出路就是繼續進攻,佔領長沙?」木下勇少將的話讓阿南惟畿的內心有一些觸動。阿南惟畿和新任的首相東條英機並不是一個派系,在東條還是陸軍大臣的時候,就多次的公開表示了對阿南惟畿的不滿,指責他在擔任第11軍司令官的這幾個月間,幾乎處處碰壁,無所作為,反而讓皇軍丟了不少的臉面,甚至還揚言,只要他上台以後,如果阿南惟畿不能迅速改變第11軍的頹勢,他就要換馬了。以前,阿南惟畿還能有參謀總長閒院宮載仁親王和首相近衛公爵這兩位天皇的親信公開給自己撐腰。現在,近衛公爵已經下台,估計是很難再有上台機會,閒院宮載仁親王也在和前任陸軍大臣荒木貞夫發生爭執以後辭去職務,轉任軍事議定官的閒職,不能向以前那樣公開給自己站台助威。如果這個時候,自己再打不好這一仗,東條這個好鬥的打架王,肯定會抓住機會向自己發難的。恐怕,在這個時候,即使是天皇本人也不好薄了新任首相的面子。現在的阿南惟畿可以說處境並不很妙。況且,部隊繼續向長沙進攻的命令是他擅作主張發佈的,所以,要是出了事情,自己難辭其咎。 「對,就是繼續進攻,只要我們的第一線部隊能夠在短時間內攻下長沙,進而依托長沙堅守,二線部隊再迅速跟進,那麼支那軍隊的圍攻企圖就只能徹底破產了。」木下勇少將繼續進言。 在繼續進攻還是轉而採取守勢,甚至是放棄進攻長沙的選擇面前躊躇了一會,阿南惟畿還是堅定了繼續進攻的決心。 看著用期待的眼神盯著自己的木下勇少將,阿南惟畿堅決地說道:「繼續進攻。馬上命令第3師團加緊進攻,必須在支那第九戰區形成包圍以前攻佔長沙。」 「好的,我馬下就去辦。」木下勇少將興奮的答應。 「在召開一個記者會,我要向外界公開宣佈我軍的作戰決心。」阿南惟畿也下定了徹底賭博的心思。 「好的,馬上就去安排。」明白阿南惟畿意圖的木下勇少將更加興奮了。 在被日軍召集起來的眾多記者面前,阿南惟畿顯得躊躇滿志,公開宣稱,1942年元旦他要在長沙過新年,向全世界宣佈,香港已為日軍所佔,長沙成了他阿南惟畿的領地。 浟優書萌 UuTXT.coM 銓蚊吇板粵鍍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天爐(四) 字數:6108 1941年的最後一天,日近黃昏,夕陽西下。 岳麓書院所在的清風峽的一座小山上,有一別緻古亭,名為「愛晚亭」,四周皆楓樹。每逢深秋時節,峽谷中漫山紅葉,雲蒸霞蔚,風景絕佳。自古以來,就是著名的觀賞紅葉的勝地,據唐代大詩人杜牧「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詩意,取名為愛晚亭。此亭與北京陶然亭、滁州醉翁亭、杭州湖心亭並稱為中國古建四大名亭,享譽中外。雖然在這個時節,早已經是冬季,楓葉落盡,滿目蕭瑟,可是在亭中仍然有一人手抓欄杆,縱目遠眺。 「好一片大好河山!」薛長官看著眼前的美麗河山,心生感慨。 「的確是一片大好河山。要是沒有日本人來打擾,那該多好。」第73軍暫編第5師的郭師長說道。 「你對你的那位學生,有什麼看法?」薛長官問道。 「膽子大,年輕氣盛,眼光很準。」郭師長回答。 「用他守長沙,以你來看有多少把握?」薛長官又問。 「不好說,不過有一點我可以保證,他打起日本人絕對不留緩手。」 「我看,還是再給他撥一個師做預備隊更好一些,鬼子攻打長沙的可是兩個常設師團。你看呢?」薛長官說。 「這是你作長官考慮的事情。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難怪別人都叫你『小鬼』,果然鬼得很。算了,既然你不想說,我就不問好了。」薛長官又說道。 「我不擔心城內的情況,那個仲良,在這方面似乎很有心得。我擔心的是岳麓山的炮兵。」郭師長轉移了話題。 「我知道你的疑問。現在我們還不能自己生產150毫米的炮彈,只能是依靠滇緬公路從仰光港海運。不過,從前幾個月開始,軍委會就一直在向我們這裡調運炮彈。目前,至少可以保證那些炮兵一個星期的連續作戰需要。時間長了,恐怕還是難以支撐。」 「我不知道軍委會那些人是怎麼想的。我在陪都的時候,就一直向他們進言,希望他們能夠進口製造炮彈所需要的設備,這樣我們就可以自行生產了,也就免了依靠公路千里轉運,遠水解不了近渴。可是,那些老爺們總是對我打太極拳,推來推去,倒是經常能看到他們穿著進口的時裝,灑著進口的香水。前幾天,我還聽說,那個孔二小姐,在乘坐政府派到香港接運要員的飛機的時候,為了能夠帶上她養的17條愛犬還有保姆以及大批箱籠,居然在香港機場把多位黨國元老要員給強行趕下了飛機。你說,這還像話嗎?」郭師長借題發揮,發起牢騷。 「這些事情,就不是我們這些軍人管得了了的。我們還是先把自己眼前的事情管好吧。」薛長官安撫著郭師長。 「中山先生留下來的黨國基業,遲早會被這些人敗光的。」郭師長感慨道。 「也就是在我這裡說說了,要是在別人那裡說,你恐怕就要有麻煩了。注意啊,有些話還是盡量不要講,自己明白就好了。」薛長官拍了拍郭師長的肩膀,說道。 這一天的夜裡,根據戰區薛長官的命令,第10軍下屬的預備第十師在方師長的率領下,趁夜色的掩護,從靈官渡和天馬山等渡口搶渡過江,抵達長沙城南,臨時配屬新20軍,作為守城部隊的預備隊使用。 為了就近指揮各部作戰,薛長官堅持不下第一線。岳麓山是長沙的最高點,他在這裡能夠隔著湘江俯瞰戰鬥全景,親耳聽到保衛長沙的槍炮聲。在這裡,它能夠感覺到自己和城內部隊的心在一起。 1942年1月1日晨,日軍第3師團渡過瀏陽河,從東南方逼近了長沙守軍的前沿陣地。 11時,豐島房太郎師團長正式下達了進攻長沙的命令。其進攻部署是:由石井信率第18聯隊進攻長沙城東南角的東門至南門一帶,由的野憲三郎率第68聯隊進攻南門外的市街與南門至湘江東岸地區。 很明顯,豐島房太郎師團長的意圖是首先把長沙守軍和其他方向的中國軍隊之間的聯繫切斷,達到孤立守軍的目的,然後再全力衝擊守軍的陣地。 中午12時,長沙城東側東山鎮李家沖山地,日軍第3師團指揮所。 「師團長閣下,師團預定的攻擊時間到了,請下達進攻命令。」師團參謀長山本清衛大佐向豐島房太郎師團長請示。 「攻擊。」手扶著杵在地上的指揮刀,做出一副威風凜凜,很酷的樣子的豐島房太郎師團長在聽過以後,下達了命令。 接著,一顆巨大的黑色信號彈從第3師團指揮所附近升起,猛烈的攻城戰開始了。 其實,對於這場攻城戰是否能夠取得勝利,豐島房太郎中將的心裡原先並沒有多少底,原因很簡單,日軍特務機關的情報顯示,現在城內擔負守城任務的部隊,是在整個第11軍官兵裡被私下裡叫做魔鬼的新20軍。這支部隊及其前身在抗戰開始以來,就一直在給日軍製造著大大小小的麻煩。而且,這支部隊的著名之處還在於他們對待日軍戰俘的手段與日軍對待中國戰俘的手段相比一點都不遜色,基本上日軍對中國戰俘所使用的各種手段,除了活體細菌實驗沒有條件做以外,其他的幾乎都干,就像在湘陰縣城裡,他們公然把上百名被俘的日軍官兵活活的釘死在城牆上,還把那些日軍戰死者的屍體丟進了洞庭湖,當然,他們最喜歡幹的事情,還是砍下日軍的腦袋。日本人所信奉的神道教認為如果人死的時候身首異處的話,是不能輪迴的。所以,日軍的士兵們可以不怕死,作戰時候像中世紀時侯的殉道士們一樣瘋狂,但是對於腦袋是否能長在脖子上,卻是非常在乎的。也就是出於這個原因,豐島房太郎中將在接到長沙守軍是新20軍的情報以後,立即要求屬下的工兵在最短的時間為師團所有的戰鬥人員全部做好鐵皮做的護脖,以盡可能的防範被凶神惡煞一般的新20軍砍掉腦袋。 可是,當第六師團的師團長神田正種中將向他發來電報,宣稱第六師團最遲將於1月3日加入進攻長沙城的作戰序列以後,豐島房太郎中將的心裡就不這麼想了。第六師團,這些從九州島熊本地方來的窮棒子,原本一直牛皮轟轟的到處吹噓自己是日本第一強兵,可是呢,先是在田家鎮遭受到重創,後來在南昌又被打了一個落花流水,就這樣,還是不忘記吹噓。自認為出身高貴的豐島房太郎中將和屬下的東海道(第3師團師管區的幾個縣在古時候都屬於日本的東海道)官兵對於驕橫跋扈的第六師團早就看不順眼了。要是自己這一次不能順利攻下長沙,反而讓第六師團撿了便宜,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在神田和他的熊本窮棒子面前丟臉。再說,阿南司令官也是在聽取了自己的建言以後,才堅定了繼續攻擊,佔領長沙的決心。自己如果這一次不能攻下長沙,即使自己在轉任關東軍第2軍司令官的新職務以後,也不會有多少面子的,更會被自己的繼任者高橋多賀二中將嘲笑的。(按照日軍大本營的命令,自12月24日起,豐島房太郎中將調任關東軍第二軍司令官,師團長職務由高橋多賀二中將接任。只是因為處於戰時,所以,高橋多賀二中將暫未接任。) 也就是由於這幾個考慮,豐島房太郎中將才下定了決心,務必於元旦這一天,以迅猛的進攻動作,一舉摧毀長沙守軍的抵抗,實現佔領長沙的目標。 不知道豐島房太郎中將是有心還是無意,他竟然一開始選擇的攻擊方向竟然是暫編35師的陣地。 日軍按照他們一貫以來的進攻步驟,由官永蓋世大佐的野戰炮兵第3聯隊向暫編35師的陣地開始猛烈轟擊。一時之間,暫編35師的陣地上落下了如雨點一般的炮彈。 「炮兵,給我還擊!不要管別的,你給我還擊!」冒著頭上不斷落下的被炮彈震落的塵土,毛師長聲嘶力竭的喊叫著。 在師長的強令下,暫編35師的炮兵也試圖以自己的炮擊干擾和牽制日軍的炮兵。但是,在日軍炮位偵查部隊的偵聽下,沒有多久,日軍就測定了暫編35師炮兵陣地的位置。然後,訓練有素的日軍炮兵就開始對暫編35師炮兵陣地實施壓制射擊。由於暫編35師炮兵配備的75毫米口徑榴彈炮身管長度不及日軍75毫米野炮,所以,相應的射程也就差了一些,在相互的炮戰時,日軍炮兵就佔到了很大的便宜。沒有過很長時間,暫編35師的炮兵營就損失了近半的火炮,被迫從炮兵陣地上撤退了下來。 炮聲未停,石井信與的野憲三郎便各率所部,「嘰哩哇啦」地呼喊著、嚎叫著,向獅子嶺、金盆嶺一帶守軍最前沿的陣地發起猛烈的衝鋒。日軍來到這一片山地,企圖搶佔制高點。暫編35師第703團已經佔領陣地,居高臨下,用機槍和步槍猛烈射擊,隨後拋擲手榴彈,日軍紛紛中彈倒地。 這時,代表阿南惟畿前來慰問前線各作戰部隊的日軍第11軍參謀長木下勇乘坐的飛機出現在長沙上空。與木下勇同行的還有日本的一群隨軍記者。 當木下勇透過機窗看到第3師團的部隊正向長沙東南郊區突進時,立即命令機上人員空投下由他帶來的各種慰問信和慰問物品。他和阿南一樣,對這次進攻長沙充滿信心,讓飛機放慢速度,在長沙上空來回盤旋,用自負的聲音壓過馬達的轟鳴: 「諸位,我大日本皇軍,在天皇神祐之下,所向披靡。現在進行的作戰,是我第十一軍為配合香港作戰而進行的。五天前,大日本的太陽旗,取代了昔日所謂日不落帝國的米字旗,飄揚在香港上空。今天,我第十一軍將士要攻克長沙城,作為獻給天皇陛下的新年禮物!」 記者們則不停地按動手中相機的快門,拍攝戰場的情況以及長沙市區、湘江、岳麓山、瀏陽河、撈刀河等地的軍事地形照片。飛機在長沙上空兜了一圈後,又飛走了。 日軍同時派出戰機飛到長沙上空,協助步兵作戰。 「報告師座,軍座到了。」正在前沿指揮所裡愁眉苦臉的毛師長被副官叫到一邊,得到了這樣一個消息。 「他帶了多少人?」毛師長唯恐是劉建業前來興師問罪,或者想要殺雞儆猴,連忙追問劉建業的隨行數量。 「只有一個警衛班。」副官忙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上司只帶了一個班的警衛前來,顯然不是想要找他的麻煩,這讓毛師長如釋重負。 「我親自去迎接。」緩過神來的毛師長連忙說。 「我劉某人還不必勞煩毛師長大駕迎接。」話音剛落,劉建業帶著警衛人員走進了指揮所。 「不知軍座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務必恕罪。」毛師長按照慣常上的禮數,打了招呼。 「你儘管放心,我來不是要找你麻煩的。」劉建業說完,拉過了一把椅子,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 「豈敢豈敢,軍座突然造訪,卑職實在惶恐。」毛師長連忙說到。 「少說那些沒有用的話。我這次來,不是因為別的,就是不放心你這個師才來的。」劉建業直接把話挑明了。 「軍座的話是什麼意思?請恕卑職不太明白。」 「毛師長,我們都是明白人,就不說暗話了。平時,你在這個師長位子上所作的那些小動作,不要以為我一點都不知道。我明白地告訴你,你幹的那些事情,我這裡都有一筆賬。來,范副官,拿出來讓毛師長看一看,有沒有什麼差錯?」劉建業說著,對站在身後的范副官招了一下手。 范副官馬上遞過來一本筆記本。劉建業接過來,直接遞給了毛師長。 毛師長接過來一看,涼氣直竄上後背。這本筆記本上登錄的都是他在到了新20軍以後所感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例如倒賣軍火,販運私貨,甚至是私下截流死傷士兵的撫恤金。這些事情在國軍裡,是可大可小。後台強硬,自然是沒有多少事情,最多換一個地方繼續做官,可是要是上司認真追究起來,那就比較麻煩了。尤其是落到陳辭修和薛伯陵這兩位一直以治軍嚴格著稱的長官手裡,戰區軍法執行總監部的那些官員們肯定會很樂意找他去喝茶聊天的。況且,毛師長在到了新20軍以後的將近半年時間裡,也早就知道眼前的這個上司,雖然年輕,後台也不軟,陳辭修和最高統帥都把他視為干將。要是得罪了這位上司,後果也不會很好。 正當毛師長還在腦筋急開動,思考對策的時候,劉建業又開腔了:「當然,我既然把這件事情挑明了,就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尤其是在這種時候。要想我忘記這種事情,只有兩個條件。」 「軍座儘管講,卑職只要能夠做到,一定會全力去辦。」 「我就知道毛師長是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那兩個條件,其實也並不難辦。第一,你以後只要還在我手下一天,你就不能幹那些違反軍法的事情;第二,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你都必須給我打好這一仗。只要你做到了,那我們就有錢一起轉,有財一起發。想必你也清楚,在我的部隊裡,就算你不幹那些事,也能分到不少的好處。當然,毛師長你要是做不到的話,我就很難做到守口如瓶的。況且,你也清楚,薛長官的命令裡,可是有實行連坐法這麼一條的。」劉建業帶著微笑,緩緩地說道。 「卑職一定做到,一定做到。」毛師長連忙點頭。 「好,毛師長請不要忘記你今天的承諾。這本筆記本,只是一個副本,就留給你做一個紀念吧。你繼續指揮你的部隊,我就不打擾你了。范副官,我們走。」說完,劉建業帶著自己的人馬,像來時一樣迅速的又走了。 「師座,我們應該怎麼辦?」副官問道。 「還能怎麼辦?和小鬼子拼了。娘西皮,我就不信,老子不要命了,還頂不住他們。」毛師長惡狠狠的說。 在毛師長的嚴令下,暫編35師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戰鬥熱情。所有的指揮官全都靠前指揮,在一線指揮部隊和進攻的日軍展開了反覆的爭奪。日軍與暫編35師激烈拚殺,最後白刃相交,進行慘烈的肉搏。 日軍第3師團第18聯隊在攻下暫編35師第703團防守的阿彌嶺陣地後,又跟蹤追擊第703團至羅家沖、候家塘。此時,暫編35師第704團接戰。日軍另一路突破石馬輔、雨花亭進至黃土嶺、金盆嶺一線。第704團在岳麓山重炮和妙高峰上新20軍兩個炮兵團的支援下,在候家塘、黃土嶺、東瓜山、修械所與日軍反覆拚殺,連伙夫、馬伕也上陣禦敵,擊退日軍10餘次衝鋒。 駐守南門外左家塘據點的暫編35師第703團二營的全體官兵,從中午直到薄暮,頂著日機的瘋狂轟炸和掃射,打退了日軍一次又一次衝鋒。營長曹根生負傷後,仍堅持指揮作戰。最後,在營長曹根生的率領下,全營最後的幾十名官兵高喊著口號,向衝上陣地的日軍發起了最後的衝擊,拉響身上綁著的手榴彈,與日軍同歸於盡。全營官兵無一倖存,全體殉國。 到傍晚時分,日軍第三師團仍未能完全突破暫編35師的第一線陣地,雙方處於膠著狀態。 優憂書猛 uutXt。cOm 荃文自版月牘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天爐(五) 字數:6160 「毛師長,沒想到你還真打得不錯。部隊情況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困難?」劉建業在軍指揮所裡打電話問到。 「謝謝軍座關心。現在我師全體官兵,士氣高漲,都認為鬼子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只要我們敢跟他們拚命,他們也照樣害怕。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部隊的炮兵在和鬼子的炮戰裡損失比較大,不得以只有撤退,現在部隊缺乏重火力支援,比較吃虧。」毛師長帶著一絲興奮說道。 「士氣還在就好。火力支援的問題,我會命令妙高峰上的炮兵給你們提供,你們派幾個炮兵聯絡員到他們那裡,你們提供射擊參數,他們負責開炮。你看怎麼樣?」 「只要有軍座你的話,我就放心了。我保證,只要我們絕對不會給軍座,給先生(親近的人對最高統帥的尊稱)丟臉的。」 「說這些沒用,你只要記住,你如果放棄陣地,擅自退縮,就算鬼子要不了你的腦袋,校長也會要你的腦袋。」 「我一定記住。我一定會好好的保住我的腦袋。」 「對了,我還要提醒你,小鬼子的司令官阿南可是放出狂言,說要在今天佔領長沙的,現在已經到了傍晚了,他們還是沒有能夠打開局面。為了挽回面子,他們很可能會搞出一些花樣,比如夜襲,或者小分隊滲透,襲擊指揮所什麼的,然後趁我軍混亂之際,發動全面進攻。所以,你還是要讓部隊加緊戒備,寧可麻煩一些,也不要讓小鬼子鑽了空子。小鬼子也不是笨蛋,他們有時候還是很狡猾的。」劉建業提出了建議。 在後世的一些以抗戰為題材的影視作品裡,大概是為了凸現我方的正面形象,導演們往往把鬼子的形象搞得非常愚蠢猥瑣,看上去鬼子們一個個都是頭腦簡單,形同白癡。可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放過這些不論,中國當時兩黨的軍隊在整個抗戰裡付出的犧牲,遠遠比日軍的數字要高得多。如果小鬼子象白癡弱智一樣,那我們豈不是…… 劉建業自從回到這個時空,和鬼子打了這幾年的仗,對於鬼子的認識就是士兵的單兵素質很高,軍官級別越高,水平越不堪。但是,就算和他們相比,中國軍隊指揮官的水平基本上都要低一些。所以,劉建業在與鬼子打仗的時候,從來就不敢小看鬼子,除了非打不可的仗,其他時候則是沒有把握的仗盡量避免。就算是上了戰陣,劉建業也力求把自己這裡先做到萬無一失,再去考慮怎麼擊敗鬼子。「未料勝,先料敗」,老祖宗留下來的軍事思想精華,還是要多學學好。 「我馬上就去佈置,一定做好各陣地,特別是陣地結合部的警戒。」毛師長答應著。 「最好,你除了固定的明哨,游動哨,再佈置上一些隱蔽的暗哨。每個部隊都留一些預備隊,一旦發生情況,馬上投入應對,特別要注意各陣地的接合部,防範敵人小股部隊的滲透。」 「一切按照軍座的吩咐辦。」 「你老實告訴我,你能守多久?」 毛師長沉吟一下,說:「一個星期。」 劉建業又問:「如何守法?」 毛師長說:「第一線守兩天,第二線守三天,第三線守兩天。」 「好,記住,千萬不要小看了鬼子,誰要是小看了他們,就要吃虧的。」劉建業最後又叮囑了一次,掛斷了電話。 劉建業剛放下電話,毛師長的副官就向他報告,第703團的張團長來了。 「恐怕他是向我請罪來的。你去告訴他,鬼子來的實在太快太猛,他的電話又斷了,我不怪他。」 副官見毛師長對張團長有體諒之意,便直言相告:「張團陣地已被日軍突破,張團長已來師部,他表示未能達成任務,對不起師長,聽候處分。」 毛師長說:「叫他在副官處休息,等我有空,喊來見我。」 他接過電話向第704團戈團長喊道:「戈團長!現在看你的了,張團陣地已被突破,你馬上派人收容整理,張團歸你指揮。任務重啊!我全力支持你,你要頂住!」 戈團長說:「師長儘管放心,我有信心,不會在長官面前丟臉。」 聽了這話,毛師長的臉色才寬舒一些。他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那些部下,在鬼子的猛烈進攻面前頂不住,全面潰退,那樣的話,他這個師長肯定是要倒霉的了。但是,至少到現在為止,這種情況還沒有顯露出苗頭。 劉建業對鬼子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白天的猛烈進攻沒有取得預料的進展,反而付出了不小的傷亡代價,這讓豐島房太郎中將的面子上有一些掛不住了。阿南司令官對外界公開宣稱在元旦這一天,日軍將徹底佔領長沙城,但是,現在已經到了晚上,第三師團還是未能攻入城內,這無疑是在阿南司令官和豐島師團長的臉上抹黑,如果到了明天早上,日軍還是沒有能夠佔領長沙的話,那麼阿南司令官所說的話就會成為外界的笑柄,連帶著豐島師團長自己也會被人恥笑。在這種情況下,豐島師團長決定使出自己手裡的王牌,以期改變目前膠著僵持的戰場局面。 豐島師團長手裡的這張王牌,就是第三師團直屬的第6聯隊第2大隊。 第6聯隊第2大隊之所以被豐島師團長看作是手裡的王牌,也是有原因的。這個大隊的兵員,都是從第三師團下屬的各聯隊裡面精挑細選出來的在中國戰場作戰多年,有著豐富作戰經驗,戰術素質超出一般士兵的老兵。第二大隊的大隊長加籐素一被豐島師團長視為帝國軍人的楷模,是第三師團這支老牌師團裡軍事素質最優秀的大隊長。豐島師團長曾經多次當著眾人的面,公開表示假以時日,加籐素一必然會成為帝國軍隊的名將。這支部隊以擅長夜戰而著稱,不到關鍵時刻,他是捨不得使用這張王牌的,現在他認為不得不用了。 「加籐君,眼下的戰局已經陷入膠著。你知道這次作戰裡,皇軍各部隊攜帶的彈藥糧秣不多,這就要求我們必須盡快解決眼前的敵人,力求做到速戰速決。為了打開局面,我們必須在關鍵的地點,投入精銳的兵力,一舉摧毀敵人的防線,從而打開長沙城的大門。現在這個任務,我打算交給你了。」豐島師團長對加籐大隊長說道。 「為天皇陛下獻身,是我等武人的光榮。我願意承擔這一光榮的任務。」加籐大隊長立正喊道。 「好,果然是天皇陛下的忠勇武士。現在,你的第2大隊的任務是由第68聯隊左翼投入戰鬥,協助第68聯隊攻佔被支那軍隊佔據的軍儲庫、鄔家山附近陣地,然後經由白沙嶺方向,突入敵軍的陣地,攻佔長沙南門。只要你們能夠佔領南門,我師團就能夠實現司令官閣下交給的佔領長沙的任務。任務的難度比較大,希望你們能夠發揮帝國軍人的大和魂,一舉擊破支那軍隊的防線。」豐島師團長向加籐大隊長安排任務。 「閣下,我相信以我大隊的能力,完成這樣的任務,並不是很困難的。閣下就在指揮所裡靜待佳音吧。」自認為能力非凡的加籐素一素來瞧不起中國軍隊,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就接下了任務。 「好的,我一定在指揮所裡等待你攻克長沙的捷報。」豐島師團長說道。 「我一定不會讓閣下失望的,閣下就等著到長沙城裡去歡度1942年的元旦之夜吧。」加籐素一狂妄的說道。 第2大隊官兵在加籐素一的率領下於18時30分出發,由第68聯隊的左翼投入了戰鬥。這支生力軍的投入,迅速立竿見影的收到了效果。本來和日軍第68聯隊已經殺得昏天黑地,精疲力竭的守軍部隊,在這支突然從側翼殺出來的日軍部隊面前,反應不及,陣地迅速被突破。戰至夜裡,軍儲庫、鄔家山附近陣地被日軍佔領。 「閣下,我大隊已經佔領了軍儲庫、鄔家山陣地,只有輕微傷亡。」加籐素一急不可耐的向豐島師團長報捷。 「很好,我很高興。希望你們能夠再接再厲,迅速突破敵軍的陣地,打開長沙城的大門。」豐島師團長高興之餘又不忘提醒加籐大隊長他的任務。 「我一定會完成的。閣下敬請放心吧。天皇陛下萬歲!」加籐大隊長情緒高昂的喊道。 「天皇陛下萬歲!」第2大隊的官兵在加籐大隊長的帶領下,異口同聲地高呼。 「那我就放心了。」聽到電話裡傳來的聲音,豐島師團長高興得放下了電話。 「天皇陛下的武士們,跟隨我一起繼續前進。長沙城還在等著我們去征服。我們要把長沙城作為敬獻天皇陛下的新年禮物。」加籐大隊長鼓動手下的士氣。 「天皇陛下萬歲!天皇陛下萬歲!天皇陛下萬歲!」回應他的是三次高呼。 當加籐大隊長帶著他的部下試圖從中國軍隊陣地在白沙嶺方向的接合部,偷偷潛入長沙,到時與城外的主攻部隊再來個裡應外合攻進長沙的時候,一個意外的情況發生了。 加籐大隊在行進到白沙嶺方向的時候,意外的被一個中國軍隊的潛伏哨發現了。 「什麼人?口令?」一聲響亮的詢問聲從黑夜裡傳了出來。隨著詢問聲,就是拉動槍栓的聲音。 「糟了,被支那軍隊發現了。」加籐大隊長聽到這個聲音,就知道事情不是象預想裡的那麼順利。 「為了天皇陛下,前進!」為了能夠完成師團長交給的任務,加籐大隊長索性偷襲不成改為強攻。 跟隨著加籐大隊長,加籐大隊的官兵向哨兵所在方向撲了上去。 一聲清脆的槍響,刺破了夜空。隨後,由於開槍報警市的槍口焰暴露了位置的哨兵被老練的日軍士兵開槍擊中,當即殉國。可是,他的槍聲也告訴了周圍的中國軍隊,這裡出現了日軍的偷襲部隊。 「前進!」加籐大隊長高舉著指揮刀,聲嘶力竭的喊叫著,帶領部下向中國軍隊的陣地發起了衝擊。 「什麼?白沙嶺方向發現日軍?」毛師長被這個消息驚呆了。 白沙嶺方向處於暫編35師兩個團陣地的結合部,防禦兵力並不多,只要日軍突破了這裡,就可以直接威脅長沙城的大門。而且,暫編35師的兵力基本上投入到了第一線,在第二線的兵力並不多,如果日軍從這裡完成了突破,暫編35師就會面臨被前後夾擊的危險。 「師座,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把部隊先從前面撤下來?」參謀長不安的問道。 「撤?我現在就是想撤,也撤不了了。我們陣地的後面就是軍部的警衛營,他們佈置在那裡,用意你還不明白嗎?」毛師長頹然地說道。 「那我們就向軍座求援。他不可能見死不救吧。」參謀長問道。 「求援是必需的。算了,我也豁出去了,就當是做一樁一錘子買賣。命令第703團,第704團堅守陣地,沒有我的命令,不准放棄一處陣地。第705團全部出動,師部警衛連,工兵連跟隨出發,務必全殲這股敵人。同時向軍部求援,請求軍部給予兵力和炮火支援。」毛師長下定決心說道。 「什麼?鬼子滲透到了白沙嶺?」劉建業剛接到暫編35師傳來的消息,也被嚇了一跳。 「毛師長,你務必穩定目前的陣地,不讓鬼子的其他部隊滲透進來。我馬上派增援部隊給你,同時炮兵也會給你們火力支援。不論付出什麼代價,你們都必須間接消滅這股敵人,明白嗎?」劉建業馬上向毛師長下達了命令。 「好的,軍座,我已經把預備隊全部都投進去了,目的就是要全殲這股鬼子。」 「做得好,我會全力給你支援。我等你的好消息。」和豐島師團長一樣,劉建業也是守在軍指揮所的電話機前,時刻等待著來自前線的消息。 「弟兄們,跟著我衝!」第705團團長周祥安帶著自己的部下,剛剛趕到白沙嶺就向日軍發起了衝鋒。 「大隊長,支那軍隊的炮火太密集了,我們的幾次前進都受阻了。」副官橋本光義向加籐大隊長報告。 「巴嘎,可惡的支那人!」躲在一處彈坑裡的加籐大隊長一邊聽著周圍如同雨點一般密集的炮彈爆炸聲,一邊咒罵著。 「大隊長,我們必須要改變戰術了,時間一長,支那軍隊的援軍就會蜂擁而來,我們就會被徹底包圍的。」橋本光義繼續大聲喊著。不大聲也沒有辦法,周圍的炮彈爆炸聲和喊殺聲,實在是太響了。 因為在戰事打響之前,劉建業就命令炮兵把長沙城周圍的各處地點都進行過了大地測量,標定了射擊諸元,所以,只要一得到目標位置,馬上就可以得知目標的坐標,然後就可以獲得射擊諸元。這樣,炮兵的反應速度就明顯快了許多。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在接到軍部傳來的射擊命令以後,妙高峰上的兩個炮兵團很快就完成了射擊準備,向日軍陣地開始了覆蓋性射擊。再加上劉建業派去增援的特務團和暫編35師第705團迫擊炮連的火力,在炮火密度和強度上,已經完全對日軍形成了優勢。只要前線的觀察員見到日軍開始做進攻準備,馬上就通過電話和炮兵取得聯繫,炮兵很快就會開炮。而且,得到了新20軍通報的情況以後,薛長官也命令岳麓山上的戰區炮兵旅全力支援。有了那些德國一五○毫米榴彈炮的加入,中國方面炮兵的火力優勢,就更加明顯了。 在中國軍隊的優勢炮火面前,加籐大隊的第五中隊和第八中隊連續多次發起的衝鋒都在守軍的頑強抵抗和密集的炮火打擊下慘敗而回。 「橋本君,你跟著我,再帶上阪田軍曹,我們一起去到前沿抵近偵查,找出支那軍隊防線的薄弱點,然後再集中力量實現突破。我們人去得多了,容易被支那軍隊發現,人少了好辦。」加籐大隊長說道。 副官橋本光義和軍曹阪田榮男馬上表示願意跟隨大隊長前往偵查。 加籐大隊長帶領著橋本光義和阪田榮男,接著夜色和白沙嶺一帶的民房掩護,一直悄悄的摸到了第704團陣地前沿。 正當加籐大隊長借助戰鬥引起的火光,使用望遠鏡觀察中國軍隊陣地的時候,他沒有料到,他手裡的望遠鏡鏡片反光,給他招來了殺身之禍。 「這裡有玻璃反光。」一名特務團野狼部隊的狙擊手觀察員意外的發現,不遠的地方在火光的映襯下,不時有玻璃的反光閃現。 「肯定是小鬼子的軍官,想要抵近偵查。這一帶的704團陣地只有一個連,他們的連長還沒有配發望遠鏡。」狙擊手說道。 「我再繼續觀察一下,確認一下再說。」觀察員說道,然後繼續觀察。 「我確信是小鬼子,他們的軍帽形狀和腰上掛著的軍刀。」過了一會,觀察員說道。 「好極了,目標方位和距離。」狙擊手說道。 「方位35,距離240。」觀察員熟練的報出了目標射擊要素。 「看我的了。」狙擊手說道。 借助著火光,狙擊手把目標收進了瞄準鏡的視野裡。靜靜的,目標被鎖定了。 一聲被周圍的炮彈聲掩蓋的槍響過後,加籐素一的身軀重重地倒在地上。 浟u書萌 UUtXt.COm 銓紋字阪月牘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天爐(六) 字數:8522 加籐素一突然倒下,讓副官橋本光義一時間慌了手腳,連忙抱起了加籐素一,想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樣的好機會自然是不會被訓練有素的狙擊手錯過的。再一次扣動扳機以後,橋本光義也倒在了加籐素一的身體上。 當接連兩人倒下以後,作戰經驗豐富的阪田榮男軍曹也明白了自己的周圍有狙擊手存在。狙擊手對於普通的步兵來說,簡直就是惡魔,他們的威脅並不亞於坦克,更重要的是當你知道你周圍潛伏著狙擊手,而你卻不知道他的位置的時候,你的精神每時每刻都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死亡的陰影隨時都在你的頭頂盤旋著。神出鬼沒、殺人於彈指間的狙擊手能製造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和壓力,這種壓力往往能使他的目標承受不住這種壓力而精神崩潰。 在於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狙擊手較量了好一陣的精神和意志以後,阪田榮男軍曹的神經終於無法承受住巨大的壓力,從所在的隱蔽位置跑了出來,抱著頭,大喊大叫著向後跑去。 在狙擊手面前如此失態,後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在被一顆子彈擊中以後,阪田榮男軍曹也倒下了。 這個時候,從黑暗的背景裡,走出來兩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如同乞丐裝的衣服的人,一個人的手裡拿著望遠鏡,另一個人的手裡端著一隻狙擊步槍。 走到加籐素一和橋本光義的屍體前,兩人把屍體翻了過來,開始檢查。 「這次打死的還是一個大隊長,叫做加籐素一。你那個呢?」 「橋本光義,副官。看來就是這個加籐素一的屬下。」 「再看看他們身上有什麼東西。」 「好的,我看看。這裡有一個文件包。」 「打開看看,也許裡面有什麼重要文件。」 「裡面確實有東西,一疊子文件,不過是鬼子的文字,看不懂。還有幾張皮面地圖。」 「好了,看來這一次肯定是有收穫了。我們再檢查一下剩下那個傢伙的屍體,就回去吧。」 「好的,查完了就回去。說實話,你在一個地方開了三槍,可是違反規矩了。」 「回去以後別告訴隊長,不然,我又要倒霉了,肯定會被訓死的。」 這兩位狙擊手,顯然還沒有料到他們發現的這些東西居然會對整個會戰的進程產生了什麼樣的作用。 當加籐素一帶著副官橋本光義一和軍曹阪田榮男冒險抵近中國軍隊陣地偵查的時候,白沙嶺的戰鬥進入了白熱化。 隨著中國軍隊從不同方向陸續趕到戰場,加籐大隊被兵力處於絕對優勢的中國軍隊團團包圍了起來。借助著密集的炮火掩護,第705團和特務團連續向被包圍的日軍發起了反衝擊,接連收復了軍儲庫、鄔家山陣地,並把加籐大隊象鐵桶一樣圍在了白沙嶺。但是,加籐大隊也畢竟不是一般的部隊,雖然沒有了大隊長的指揮,但是,在幾個中隊長的指揮下,加籐大隊依托白沙嶺一帶的民房實行頑強的抵抗。儘管兵力數量上居於劣勢,但是,加籐大隊充分發揮了他們擅長野戰的優勢,借助夜色的掩護,他們使用各種輕重火器,特別是步兵炮和擲彈筒,在自己的陣地前築起了一道彈幕組成的無形的網。而且,這些老兵們的射擊和投彈能力都非常精準,使得第705團和特務團的幾次衝擊都不能得手,反而付出了不小的傷亡。 「團長,前面的這股小鬼子不一般,我覺得他們都是老兵,射擊的準頭很高,而且沒有那種盲目射擊,顯得訓練有素。」特務團一營長張顯威對團長嶺幕理說道。 「不管他們訓練多有素,他們現在是已經被包圍了。軍座交待下來了,務必全殲。你自己想辦法吧。」嶺幕理回答道。 「我需要更多的炮火支援。」張顯威說道。 「這不是問題,只要你提出要求,炮火支援很快就到。」嶺幕理說。 「那好,只要炮火再掃蕩一次,我保證把陣地拿下來,全殲這些鬼子。」張顯威對團長說。 「別光說不練,拿不下來的話,你也就自己去到團部當馬伕去。」嶺幕理說道。 在特務團提出請求以後,很快,岳麓山和妙高峰上的炮兵就用實際行動開始說話了。岳麓山的150毫米榴彈炮發出怒吼,炮彈如晴天霹靂,在日軍中炸響,只聽得日本兵嗷嗷喊叫。妙高峰上的105毫米榴彈炮和士乃德山炮一起發射,雨點一般的炮彈落在日軍的頭上。炮彈彈幕還沒有完全退下,第705團和特務團又一次攜手向白沙嶺發動了衝擊。 冒著鬼子猛烈而準確的射擊,第705團和特務團不惜傷亡,又一次衝到了日軍陣地前。 加籐大隊的官兵見到中國軍隊衝了上來,紛紛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從戰壕裡衝了出來,怪叫著向中國軍隊衝去。 白刃戰,又是白刃戰。雙方在陣地前再一次展開了殘酷的白刃格鬥。此時,雙方的炮火都暫時停息了下來。陣地上響徹著互相搏鬥的官兵們發出的槍托撞擊聲,刺刀相撞聲,刺刀刺入肉體後的慘叫聲,還有傷員拉響手榴彈與對手同歸於盡的爆炸聲。 半個多小時以後,第705團和特務團的衝擊部隊再一次敗退了下來。 「團長,看來,這些小鬼子確實不好收拾。我們是不是換一個戰術?」特務團參謀長王冰問道。 「你有什麼想法?快說出來,別在這裡賣關子。」面對部隊衝擊的又一次失利,嶺幕理著急了。 「現在天氣乾燥,好一陣都沒有下雨了,而且今天又有一些西北風,我看,我們是不是可以使用一下火攻?」王冰說道。 「這個辦法不錯,這裡的房子大多都是木頭的,正好可以放火燒死那些小鬼子。很好,這件事情就由你去辦。」嶺幕理說道。 「好的。參謀,打電話給705團,告訴他們先不要著急進攻,我們要用火攻了。然後,再打電話給暫編35師師部,請他們送汽油來,越多越好。」王冰吩咐道。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陣地上的槍聲漸漸稀疏下來。連續戰鬥了好幾個小時的加籐大隊官兵的神經一時之間突然放鬆了下來,紛紛依靠著房屋的牆壁休息起來。突然,從空氣裡傳來了一陣陣濃重的汽油味道。 還沒等到日本兵反應過來,火光已經迅速的籠罩了整個白沙嶺。火借風勢,風助火勢,在西北風的幫助下,熊熊烈火迅速撲向了日軍佔據的民居群。 雖然日軍士兵竭力想要撲滅越來越大的火勢,但是在大自然的面前,這些動作只能是白白的作了無用功。 「撤退,撤到倉庫裡。」日軍的一個中隊長指著一座鋼筋水泥的倉庫喊著。日軍士兵連忙連滾帶爬的逃進了倉庫,然後用毛巾沾濕了水,捂在鼻子上,抵抗著越來越濃的嗆人的煙霧。 「報告團長,有大概兩個大隊的鬼子躲進了這座倉庫。倉庫的牆壁太厚實了,都是鋼筋水泥的。我們攻不進去。」王冰指著日軍藏身的倉庫,對嶺幕理和第705團周團長說道。 「我看,我們還是繼續用火攻好了。」周團長說道。 「我的想法也一樣。這樣吧,王參謀長,你組織大隊人馬繼續用火力壓制敵人,不讓鬼子從這裡逃掉,再派人悄悄的從鬼子的觀察死角爬到屋頂上去,把汽油從屋頂的通風口灌進去。我就不相信鬼子他們就不怕火燒。我就要演一出火燒籐甲兵。」嶺幕理說道。 嶺幕理的這個主意,收到了實際的效果。隨著灌進倉庫裡的汽油被點燃,藏身在倉庫裡面的日軍紛紛成了火耗子,在熊熊火焰裡跳著死亡前的舞蹈。 聽到倉庫裡不斷傳出來的哀號聲和烤肉的味道,許多的中國官兵忍耐不住胃裡的翻騰,靠著身邊的牆壁或者樹幹,大口的嘔吐起來。 在火攻戰術下,日軍第2大隊自大隊長加籐素一和其副官橋本光義以下全部被殲,只有士兵池山於2日凌晨2時脫離陣地逃走。 在這個夜晚,不只是在白沙嶺,長沙城的東面和南面同樣進行著激烈的戰鬥。 在長沙東南側和南門外的日軍從傍晚起雖然又發起了數次衝鋒,但仍無法攻進長沙。 整個晚上,豐島房太郎都一直守在其指揮所內的電話機旁,等待著攻克長沙的捷報,期待著能夠盡快地進入長沙,到長沙城裡去歡度1942年的元旦之夜。可是直到午夜時分,他的士兵仍被擋在長沙城門之外。他的希望徹底地破滅了。 午夜降臨了。1942年長沙城的元旦,在「隆隆」炮聲中和激烈的喊殺中過去了。接下來,長沙城要面對的是更為殘酷和慘烈的廝殺。 1月2日,激戰的戰鬥仍在長沙城東門至南門一帶繼續著。 凌晨1時30分,城南打靶場的日軍開始向鄔家莊、小林子街進犯,依仗兵力上的優勢,反覆衝擊,直到衝入守軍陣地,與守軍展開白刃肉搏戰。守軍寡不敵眾,一個小時後,鄔家莊與小林子街相繼失陷。駐守黃土嶺一帶的暫編35師第703團胡營長聞訊後,立即帶上本部官兵80餘人,乘日軍立足未穩之際,予以迎頭痛擊,端著刺刀就衝上了陣地,與日軍再次進行白刃戰,從而一舉奪回了小林子街與鄔家莊的陣地。 3時20分,日軍再次向鄔家莊、小林子街發動攻擊。接到戰報的新29軍軍部直接命令暫編35師第703團留1個營堅守金盆嶺、黃土嶺附近陣地,餘部在張團長、陳副團長的率領下,增援鄔家莊與小林子街守軍作戰。經過與日軍的多次反覆爭奪拉鋸,直到天亮前5時許,第703團終於將日軍趕出小林子街與鄔家莊。然而張團長、陳副團長兩人卻在率領部下與日軍的肉搏戰中英勇獻身。 天明後,雙方繼續廝殺。 第3師團第68聯隊兩個大隊經過苦戰進佔西湖橋,爾後,兩股日軍分別向東瓜山、妙高峰衝擊。東瓜山失守後又被第703團反攻奪回,後又得而復失。特別是爭奪修械所的戰鬥非常激烈,刀砍棒擊,肉搏拚殺,雙方死傷甚眾。這裡是第704團的防禦陣地。第704團的戈團長是暫編35師裡最富有戰鬥經驗的團長,也被認為是師長位置的最佳接替者,如果不是因為他不善於和那些官場中人打交道,恐怕早就坐在師長的位子上了。他把指揮所選在全線要衝修械所的背後。他表示無論戰局如何,他決不離開修械所。 修械所所在地的山頭,南高北低,最北處有一座碉堡。如果佔領了這座碉堡,就可以獲得山頭北面的穩定的立足點,同時控制整個北面山頭,還可以威脅南面的守軍。所以,日軍的一個大隊為了獲得這個重要的支撐點,以密集炮火,向修械所所在地的山頭猛烈轟擊,繼之步兵強攻,十二架敵機低空集中南區轟炸掃射。去了十二架,又來十二架,川流不息輪番轟炸。所有陣地附近民房被炸起火燃燒,炸彈、炮彈、手榴彈、爆炸後的火藥煙,及其所激起之沙土灰塵,與燒房屋之濃煙火焰,混成一片,遮蔽空間,十餘公尺以外看不清物體,戰鬥之慘烈數日來所僅見。敵人雖傷亡重大,但仍前仆後繼猛攻。第704團亦冒敵陸空優勢火力,兵力威脅之險,奮戰抵抗,敵我雙方皆傷亡慘重。雙方進行肉搏,場面十分慘烈,僅200米的陣地上,敵我雙方的屍體達四五百具之多,打斷的槍支,刺彎的刺刀,橫七豎八,狼藉滿地,雙方死亡的兵員,屍身遍野。惡戰六小時後,我軍陣地屹立無恙,但敵人兵力愈打愈多,我軍兵力愈戰愈少,形勢十分危急。 戈團長經周密算計後,決定棄守為攻。一看身邊,只有副官和准尉司號長各一員,衛士傳令兵各一名,看守電話機通信兵一名。因為敵機轟炸,為了避免指揮部被日軍重創,導致部隊失去指揮,副團長及其他官兵已經疏散開去,另有一名衛士,被戈團長趕走了,原因是戰火那樣激烈,那個衛士居然能躺在地上睡覺,炸彈將他轟醒了,坐起來指著敵機狠罵。戈團長煩了:「你罵它也聽不見,滾遠點,不要在這裡打擾我。」 這傢伙膽大包天,殺人如殺雞,笑瞇瞇的。可是他對長官忠、對朋友義,誰都喜歡他。他有一特技,用駁殼槍射擊三十公尺內外的飛鳥,十發九中。經戈團長一罵,提起駁殼槍走了。你說他到哪裡去了?上了火線,唬那些連排長:「團長要我來看看,你們有沒有偷懶。」 大家都知他在假傳聖旨。第六連連長叫道:「韓根榮!你槍法很準,前面不遠處土堆後面,藏有敵人,不時伸出槍來向我射擊,你準備好,等他冒出頭來,迅速給他一槍,如果打倒了我請你的客。」 「好!這個我有把握,連長請客請定了。」 戈團長正策劃攻擊方式,中士衛士韓根榮很得意地回來了。 「團長!我到第六連陣地上,最少打死兩個敵人。」 「胡吹。」 「你不相信可去問連長。」 「好!好!你能幹,我替你去請射擊獎。」 「我未曾聽說過,在獎章中有射擊獎啦。」 「放心,軍政部會為你特製一枚。」他雙眼一閉舌頭一伸,做了個鬼臉,走開數步,一屁股坐地又躺下去了。 戈團長回頭寫好棄守為攻方案,最方便的方法就是用衝鋒號,號令全團出擊。號音也是下達命令之一種「號令」,吹號時須用很大氣力,氣力愈足音聲愈亮。此刻,人人都在生與死的關鍵上,戈團長惟恐司號長害怕,吹不出音來,為穩定其情緒計,輕言細言,如話家常,問他身世呀。問他練習了多少年號哇,最後問他:「如我要你到左邊高地,帶上團的番號,吹衝鋒號你怕不怕?」 「不怕,絕對不怕,我練了十年衝鋒號音,還沒有在戰場上實際吹奏過呢!今天有機會一試身手,不但不怕還很興奮。」 「那就很好。」 他毫不遲疑,拿起軍號向左邊行去。 「慢點,等我報告師長後,才發動攻勢。」 睡在地上的衛士韓根榮聽說要採取攻勢吹衝鋒號,猛一翻身坐起,將他駁殼槍內十發彈夾取出,換上二十發長彈夾,再將預備彈夾填滿子彈,緊緊子彈帶,整整鞋帶,雙手忙亂一陣。諸事妥當,走到戈團長身邊問:「團長用手槍還是駁殼槍?」 戈團長望著他笑笑:「要衝鋒出擊,你的精神來了。」 他笑而不答,去拿一枝駁殼槍來給戈團長,他走了。 「陳團長嗎?本團準備改取攻勢出擊,請你命令城牆上火力,居高臨下阻止敵人增援部隊。」戈團長打電話給負責城牆上防禦的第705團周團長,協調行動。 「只要你們一開始行動,我全力配合。」周團長答應得很爽快。 戈團長又電話通知各營長,準備全團出擊,聽團部衝鋒號音,開始猛攻不惜任何犧牲,有進無退,違令者殺;命令團迫擊炮連,聞衝鋒號音聲起,迫擊炮加速發射。諸事皆備,只待號令。 「據目前戰況看來,敵人兵力火力皆較我絕對優勢,敵人還有飛機助戰。師長想盡方法,抽調點兵力為我增援,卻彌補不了傷亡數字。現在十一點二十分鐘,還需要維持約六小時兵力損耗,才能到黃昏。就算今天能闖過這一關,還有明天的血戰。兵力如此大量消耗下去,我們能否支持到外圍友軍向長沙合圍之期,實難以肯定。因此,我決計出擊,以攻代守,攻其無備,或者有穩定戰局之可能,喘一口氣,再詳為策劃,重新調配兵力。」戈團長向毛師長匯報。 師長答道:「你的見解是沒錯,只是敵勢太強,出擊恐難奏效,反而更加重危機,你必須慎重考慮。將你團撤至城牆上,可減少傷亡,你看怎樣?」 「此方案雖是惟一減少傷亡的措施,但絕對不可後撤。後撤只有南城門一條通道,撤入城內時,在官兵爭先恐後的情形下,部隊一定會自亂,而且敵我咫尺之隔,我一後撤,敵必尾隨跟進,那才是真正危險。我都考慮過了,也準備好了,軍人應有冒險犯難的精神,不計後果決心出擊,我再不向你請示,也不要你增援,你只當我團死光了。請你報告軍長,說我不習慣挨打,發了蠻性,非出擊不可,破釜沉舟與敵一拼,一切責任自負。師長即刻將南門關閉堵死,城牆上多準備手榴彈,如敵搶攻城門,手榴彈可以殲滅之。只要敵人不能由南門攻入,我師就沒有責任。萬一,我團攻擊頓挫,官兵也不會白死,定能得到其犧牲代價。不是敵死,就是我到黃泉,決計與敵偕亡。形勢緊急刻不容緩,我即開始行動,你也預為籌謀,應付後事,以免臨時失措。」說完,戈團長掛斷了電話。 號角音聲,雄壯淒涼。重吹第二次時,一粒流彈,將號管擊破一孔,司號長即以左手掌,緊壓破洞,繼續不停吹奏。同時,各營連號兵,十幾支軍號,各帶其部隊番號,接吹衝鋒號音。霎時間,全團一聲吶喊向敵衝去,殺聲、號聲、密集槍炮聲,衝入九霄,天搖地動,聲勢赫赫。 此時正是午飯時間,有一個連的准尉司務長帶著五名炊事兵,挑著飯菜茶水餐具等,送來陣地,行至團長身邊不遠處,聽到衝鋒號音,激發鬥志,其中一名炊事兵大喊道:「夥計們,我們加入衝鋒殺敵去!」 大家同聲贊同:「好哇!司務長你看著飯菜,我們去殺幾個敵人。」 五人將挑著的簍桶往地上一放,各人拿著自己的肩擔,喊一聲沖,快步加入衝鋒隊伍行列,司務長也不甘人後,丟下飯菜也隨隊跟進。忽然間,敵人槍聲全部停止,掉頭狂奔,一個一個倒地不起。全團衝出約七百米,到了水稻田邊緣,才以號音停止衝刺,而敵人則全部後撤約二千五百米才停止下來。此時,我軍在湘江西岸岳麓山炮兵陣地,150毫米口徑重炮開始發射。隆隆炮聲向敵猛轟,打得敵人東藏西躲,有如熱鍋上螞蟻亂竄。數日來,敵我距離太接近,我軍重炮不敢發射,惟恐誤傷友軍。此時是難得的大好機會,可以充分發揮火炮威力。在多年的戰爭歷程裡,中國軍隊早已明白,遇到具有強大炮火和空中飛機支援的部隊時,最好的辦法是主動與其近戰,最好是能雙方絞殺在一起,這樣,敵人的炮火優勢就無從發揮,相反,距離敵人的距離越遠,自己的危險就越大。在自己方面具有火力優勢的時候,與敵人保持距離則是明智的方法。 戰區司令長官薛上將,由岳麓山指揮所,親自打電話問軍長劉建業:「南門外出擊者,是哪一個部隊?」 劉建業答稱:「暫編35師戈祿勳團。」 薛長官極為高興得說:「攻得好!攻得好!戈團長了不起。」 當晚,奉重慶最高統帥電令,戈祿勳團長晉陞少將,軍長劉建業以指揮有功再次榮獲一枚青天白日勳章。 次日,湖南各大報紙皆用大字標題,將戈團長棄守為攻、出擊奏效的戰況經過,形容得有聲有色,較之實戰更為生動。尤其是《湖南日報》的大字標題裡,更是把戈團長比做了長阪坡的趙子龍第二。 先放下這邊,目光轉到另外的方向。 從拂曉開始,二十多架日軍飛機就出現在長沙上空,協助地面日軍進攻。日機一再盤旋,對守軍全線陣地狂轟濫炸。他們急於在兩天內攻進長沙城內,日軍在指揮官刀尖的威逼下瘋狂猛撲。中國守軍部隊則沉著應戰,穩紮穩打,不讓日軍前進一步。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搏鬥,在兩軍之間展開。 大約8點鐘,岳麓山的一五○毫米榴彈炮發出怒吼,炮彈如晴天霹靂,在日軍中炸響,只聽得日本兵嗷嗷喊叫。同時,瑞典施奈德山炮和日造八一式山炮一齊發射,高射炮和高射機槍瞄準日機開火,步兵也一改常規,不怕暴露目標,紛紛用步槍仰射日機,嚇得日機不敢低飛,炸彈大多投到湘江中去了。中國軍隊的重炮手們平時早把長沙四郊的地形距離準確地測量過,彈無虛發。日軍前期的進展太快,重兵器和彈藥來不及跟上,小型火炮又被守軍的火力壓住,不敢出擊。上午的戰鬥,日軍傷亡兩千多人。 下午,日軍繼續瘋狂進攻。日軍第18聯隊不惜傷亡拚死進攻,相繼攻佔了左家塘、妹子山、識字嶺、聖經書院等據點,隨即分兵攻打瀏陽門、小吳門。第198師官兵頑強固守,擊退了日軍數次進攻,守住了這兩座城門。 據後來發現的日本軍方記載:這一天,日軍第3師團第一線各部隊在空軍的配合下,「反覆進行了以城牆為目標的突擊」,但「重慶軍的抵抗極為猛烈,到處展開了一進一退拚死的爭奪戰」。其石井部隊對東側城牆中央部分反覆衝鋒,「雙方陷於混戰,反覆地展開了高層建築物的爭奪戰」;其的野部隊「冒著從牛頭洲及湘江對岸射來的重炮的射擊,向南門東西一線發起攻擊」,與守軍「一個據點一個據點地展開肉搏戰」。戰至黃昏,其第2中隊的全體幹部,「均傷亡於湘江河畔」。 傍晚時分,阿南惟畿在接到前線戰報後,又令第6師團從長沙城東側和北側加入戰鬥。 至少到目前,阿南惟畿對於攻下長沙城仍是胸有成竹。 U優書萌 UUTXT。CoM 銓蚊子版月讀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天爐(七) 字數:5588 與阿南惟畿的胸有成竹相比,薛長官此時更是勝券在握。他的信心來自於一份絕密的情報。這份情報就是昨天夜裡在白沙嶺的血戰裡,那兩個狙擊手從日軍加籐素一的屍體上繳獲的日軍此次作戰的計劃和命令等文件。這些文件被送到新20軍指揮所以後,劉建業立刻就率先拜讀了一遍。看完以後,明白這些文件的巨大價值的劉建業馬上就派人把這些文件送到了岳麓山上的戰區前進指揮所。當這些文件被送到薛長官的面前時,早已經被翻譯成了中文。 「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這份情報太重要了。一紙雖輕,勝過萬挺機槍也!」當薛長官看完文件以後,高興得拍響了桌子。 這些文件之所以讓薛長官高興得難以控制,原因是這些文件詳細的標明了日軍各師團所在的位置和擔負的任務,同時還有各部隊攜帶彈藥的數目及其前線作戰部隊彈藥已不足等重要情報。有了這些情報,第九戰區的行動就更加可以做到有的放矢了。 「立即有關情況通報給各部隊,令各集團按預定計劃快速向長沙外圍合攏,以達圍殲日軍的目的。」薛長官馬上作出了反應。 這一天,中國軍隊獲得大量戰利品,有輕重機槍、步槍、手槍和鋼盔等。 日軍第六師團是於2日下午抵達長沙郊外的。在剛剛抵達長沙郊外的時候,就被中國軍隊的便衣隊發現,並且迅速通報給了新20軍的指揮所。 「又是那個狗娘養的第六師團,陰魂不散的,又來湊熱鬧了。既然你們敢主動上門,我就先給你們難忘的見面禮。范副官,馬上把第六師團的行蹤報告給薛長官,請他命令戰區的炮兵旅給他們來一個歡迎儀式。」劉建業有一些陰陰的笑著說。 第六師團風塵僕僕的剛剛趕到長沙城外,還沒有來得及整理隊形,就接收到了中國軍隊主動送來的見面禮。一頓劈頭蓋臉的150毫米重榴彈炮的猛揍,讓這些素來狂傲的熊本士兵們品嚐到了戰場上火力劣勢的滋味,損失慘重。就連師團長神田正種也被由於炮彈在附近落下而受驚的馬匹掀翻在地,一條胳膊被壓在了馬身子下面。當衛兵和副官驚慌地把神田正種中將從馬身子下面拉出來的時候,可憐的師團長閣下已經被這一意外事件搞得昏迷了過去。當軍醫為師團長閣下做完檢查以後,明確的告訴副官,師團長閣下的左臂已經骨折了。 神田正種中將醒來以後,從左臂傳來的鑽心的疼痛告訴他,他已經受傷了。對中國軍隊免費奉送的這份禮物,神田師團長火冒三丈。 「攻下長沙以後,師團自由休假三天。」神田正種中將咬牙切齒的命令道。 按照第六師團的傳統,自由放假也就意味著師團上下全體官兵可以在長沙城裡為所欲為,肆意的燒殺搶掠,姦淫擄掠了。 接到師團長命令的第六師團這只著名的野獸部隊官兵們無不兩眼放光。長期以來,他們都承擔岳陽守備任務,已經很久都沒有機會開心的「休閒」一下了。 當晚,接到接到進攻長沙的命令後,第6師團下屬步兵第13、第22聯隊及獨立第2聯隊從洪山廟、湖漬渡渡過瀏陽河,經德雅沖、伍家嶺、開福寺,於次日凌晨時分向新編14師防禦陣地發起進攻。其中以杜家山爭奪戰尤為激烈。杜家山位於湖漬渡西岸是長沙城東北面的制高點。防守杜家山的第41團以攻對攻,向日軍發起猛烈的反衝鋒,連續擊退了日軍10餘次衝擊,陣地仍然掌握在中國軍隊的手裡。日軍傷亡七百多人,戰鬥陷入膠著狀態。 經過第二天的血戰之後,守城的新20軍官兵傷亡較大,只好縮短陣地,主動退守第二線據點,與來犯日軍展開更艱苦的第二輪搏鬥。 1月3日,長沙城的守衛戰進入了最艱苦的階段。 黎明時分,日軍第6師團從長沙城東北側、第3師團從東南側至南側,連成一線,集中炮火,同時向長沙城的北門、東門和南門守軍第二線陣地進行炮擊。第9戰區岳麓山的炮兵立即以炮火進行壓制。由於日軍炮彈已快用完,所以時間不長,其炮擊便逐漸停止。但是,兩個師團的步兵卻發起了猛烈的衝鋒。 守衛城北湘雅醫院的新編14師第39團團長符榮耀打電話向師部告急,邱師長帶著增援部隊,親自督戰興漢門。 守衛東門外窯嶺、識字嶺一帶陣地的第198師第592團團長張自業告急,師長段金鎖督戰天心閣。在無兵增援的情況下,張自業親自帶了兩名機槍手,封鎖窯嶺與識字嶺之間的道路,才穩住了陣地。 守衛南門外黃土嶺、烏嶺沖、太乙寺一帶陣地的暫編35師第704團戈團長告急,毛師長親自往南門口督戰。 第三師團得到第六師團的部分增援,很想挽回頹勢。豐島師團長下令發起猛攻,主力仍然指向第704團防守的修械所一帶的高地。雙方進行激烈的爭奪,一天之內拉鋸戰十一次,滿山遍野躺滿了屍體。為了守住這片高地,毛師長派出了師部的警衛營和工兵營。到夜晚,第704團陣地巍然未動。 同一天,豐島師團長想另闢蹊徑,尋找突破口,命令右翼的石井聯隊轉攻瀏陽門。日軍敢死隊撲向城門,第198師段師長站在城牆上指揮反擊。兩軍短兵相接,白刃戰極為慘烈,經過血腥戰鬥,消滅了日軍敢死隊一百多人。日軍敢死隊以外的傷亡,也有七百多人。日軍另一個聯隊和大部隊失去聯繫,盲目行動,被中國守軍消滅。 日軍第一線的橫田大隊,於3日6點半一度進抵距南門大約一公里的東瓜山,橫田大隊長被守軍擊斃,部隊也被擊潰。激戰一天,日軍傷亡慘重。守軍指揮部向全體參戰將士發佈軍委會命令,第704團戈團長晉陞少將軍階。 在這一天,只有新編14師第52團守衛的小吳門沒有出現危急難支的局面。該團陳團長曾畢業於黃埔軍校工兵科,長於陣地守衛戰。他在日軍進攻之前,就在小吳門外的十字路口構築了嚴密的工事,組成了強大的交叉火力網,封鎖了敵人攻城的惟一通道;在其他支路道口,他也都砍伐街樹、推倒危房、堆放了許多桌椅門窗,密密層層地加以堵塞。有些必經之路,灑上了大片糞便和污泥濁水,使敵人望而卻步,無法包抄掩襲。所以,當各處告急時,惟獨該團從容不迫,三挫敵人攻勢。 戰至下午,日軍沒能取得更大的進展,雙方仍處於膠著狀態。 此時,戰場上突然傳來了最高統帥於2日午夜簽發給新20軍全體官兵的一份熱情洋溢的電報。 最高統帥此時給新20軍發來電報自是別有一番深意。12月25日,日軍攻佔了香港;1月2日,日軍又攻陷了菲律賓的首都馬尼拉。駐守香港、馬尼拉的英、美軍隊在日軍的進攻面前,節節敗退,不堪一擊,一觸即潰;相比之下,第9戰區的軍隊卻頂住了日軍的進攻已近半月,特別是在1日和2日這兩天的長沙保衛戰中,新20軍官兵死守陣地、敢打硬拚的那種視死如歸的精神更是令最高統帥感到欣慰、自豪與振奮。因此,在得知馬尼拉陷落的同時,他便馬上給正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血戰幾十個小時,死守長沙城的新20軍發了一份長長的專電。電文如下: 長沙薛長官、劉軍長建業、邱師長行香、段師長金鎖、毛師長邦柱、方師長先覺並轉全體官兵均鑒: 我新編20軍全體官兵,兩日來堅守陣地,奮勇殲敵,致堪嘉慰。此次長沙會戰之成敗,全視我新編20軍之能否長期固守長沙,以待友軍圍殲敵人,此種光榮重大任務,全國軍民均矚目於我新編20軍之能否完成,亦即我新編20軍全體官兵成功成仁之良機。敵人懸軍深入,後方斷絕,同時我主力正向敵人四面圍擊,我新編20軍如能抱定與長沙共存亡之決心,必能摧破強敵,獲得無上光榮。望激勵所分部,完成使命,無負本委員長及國人所期為要。 最高統帥的這份電文在新編20軍中一級一級地向下傳達後,它對於兩天來因連續作戰而傷亡慘重、筋疲力盡、幾乎已經到了崩潰邊緣的士兵們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鼓舞。當這些普通而平凡的士兵們,突然聽到自己的行為已經受到最高統帥和全國軍民的注意與重視時,他們就好像一下子看到了自己生活的意義與自身的價值。各個陣地的據點、戰壕裡,頓時群情鼎沸,一片歡呼,一度低沉的士氣重新又高漲起來。而從這種振奮中所煥發出的精神力量是難以估量的。就像有一句話說得那樣,老兵永遠不死,他們只會慢慢消失。士兵們並不害怕在戰場上流血犧牲,他們只是害怕自己的血戰,得不到人們的理解和重視,這會讓他們的心理產生巨大的失落。這種失落感,往往比死亡的威脅,更加打擊官兵們的士氣。 據日方記載,當天第3師團的戰鬥情況是:進攻長沙東門的石井部隊仍在城牆附近與守軍進行肉搏戰,「但由於彈藥極端缺乏,有的士兵在和重慶兵拼刺刀中戰死」。進攻南門的野部隊於早晨6時30分佔領南門外的東瓜山陣地,但大隊長橫田莊三郎被擊斃,而且「重慶軍憑據附近一帶的無數掩蔽工事,進行頑強抵抗,毫無退卻的徵兆,兵力愈加增多,事先已經儲備好的大批彈藥發揮了作用,反覆逆襲達數十次」;「橫田大隊的左側面已暴露在岳麓山的重炮陣地之下。從正面又受到了優勢兵力的反攻,終日在反覆地死鬥中。正在第一線聯絡的聯隊副官神野一郎大尉戰死,第5中隊全體幹部負傷。此時,彈藥已經全部用盡」。 第6師團的戰鬥情況是:「3日拂曉,各部隊進入長沙城東北側,一齊開始攻擊。特別是步兵第23聯隊第12中隊急襲了長沙城北側陣地,在13時左右很快地挺進到湘江畔。另外第2大隊佔領了長沙城外的陣地。重慶軍從湘江對岸的岳麓山,以重炮(15榴)應戰,猛烈轟擊。下午各部隊雖繼續在城牆外圍,竭力攻擊,但戰鬥陷入膠著,由於重炮(15榴)的集中轟擊,我方不斷傷亡。」 下午15時,豐島房太郎師團長給阿南惟畿寫了一份戰況報告:「敵有四道防線,在街道上設有碉堡,同時又憑據房屋防禦極為頑強。目前在師團右翼方面,已展開巷戰,不久,可以取得戰果。」 此時的豐島房太郎師團長仍在做著攻佔長沙的美夢。 殊不知,此時第9戰區的大軍正迅速向長沙外圍合攏。至傍晚時分,第4、第79、第78、第26、第37、第20、第58軍等已全部進入第一次攻擊到達線。至此,第9戰區就形成了以3個軍(第10、第73、新20軍)固守長沙、岳麓山,4個軍(第26、第79、第4、第74)分別進佔長沙以南、以東的金盆嶺、朗梨市一帶,5個軍(第20、第58、第37、第99、第73)分佈於汨水、撈刀河之間地區,控制著日軍退卻路線這樣一種從東南、東北、西面及北面對日軍的包圍圈。 薛長官見圍攻日軍的態勢已經形成,於是通令各部,限於1月4日晚全部進入第二次攻擊到達線。 4日拂曉,日軍發起全線進攻,動用空軍助戰。中國守軍全靠炮兵密切配合,官兵沉著迎戰,等到日軍進入火網,才用機步槍猛射,隨後投擲集束手榴彈,炮火也不停止,打死打傷大量的日軍,日軍後續部隊也被炮火封鎖,很難前進。 駐紮在岳麓山的炮兵,只要步兵有要求,不出一分鐘,就可射出炮彈,準確性極高。天空中甚至出現一個奇跡:日機空投的一隻給養箱,被守軍火炮擊中!這場景鼓舞了中國官兵的鬥志,他們拚殺更為勇猛。日軍的炮彈似乎已經用完,炮兵不再回擊。豐島下令肉搏,日軍冒著刺骨嚴寒,赤背袒胸,向前猛衝。但是,血肉之軀,怎能擋住猛烈的火力!頻繁的炮射,呼嘯聲和爆炸聲,使日軍心驚膽戰,武士道精神大打折扣。這一場殘酷的搏鬥,日軍傷亡不下一千人。下午,日軍的衝擊變得軟弱無力,從望遠鏡裡可以看到,日軍後方人員忽前忽後,一片慌亂,他們的情況必定發生了變化。 原來,豐島和神田指望青木成一的第40師團能夠快速開到長沙增援,可是青木師團的先頭部隊進抵金井時,被中國守軍的外圍部隊從東、西、北三方合圍,無法突出。等到增援部隊趕來,四百名日軍只剩下二十名,幾乎是全軍覆滅,大隊長和兩名中隊長都被擊斃。 日軍池之上旅團,更是沒有消息。豐島和神田兩位師團長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圍攻長沙城的部隊糧彈將盡,死傷慘重,攻勢屢遭頓挫,且處於被中國軍隊包圍狀態下,部隊的士氣已經低落,無心再戰,處境危殆。 到了晚上,前方的槍聲由緊密而稀疏,最後沉寂。半夜,新20軍指揮部收到長官部的通報:「第四軍、第七十九軍、第七十八軍、第二十六軍、第三十七軍、第二十軍和第五十八軍已經到達指定位置,開始行動,日軍後路已斷。」 這樣的局面,阿南惟畿在其軍伍生涯中還是第一次面對。他不甘心,但他不得不發佈撤退的命令。當然,為了給自己的被迫撤退掩飾一下,多少保留一些顏面,他在撤退命令裡寫道:「我軍將敵軍牽制在長沙方面,已達到策應華南我第23軍之目的,並且掃蕩了長沙市內大部地區。我軍自今停止掃蕩長沙,於1月4日夜開始反轉,應擊潰殘敵,先向汨水一線前進。」 這正像在朝鮮戰場上,美軍海軍陸戰隊第一師的師長史密斯將軍為了保留自己部隊的顏面,在向記者描述海軍陸戰一師從長津湖地區被中國志願軍部隊一路追著屁股逃向元山港的行為時候說的話,「我們是在向另一個方向前進。」 這個時候,對於長沙城下的日軍第三和第六兩個師團來說,能否攻下長沙已不重要了,還是保命要緊。所以,一接到阿南將軍下達的撤退命令,兩個師團的日軍便準備開溜。一些被纏住的無法脫身的日軍,則是想盡辦法脫離戰場。擔任掩護撤退任務的日軍此時只能恨自己倒霉,落得了這麼一個壞差事。至1月5日7時左右,圍城的日軍已經全部撤走。長沙城四郊,戰聲盡息,一片寂寥。 悠憂書猛 uutXt.Com 荃紋子板越瀆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天爐(八) 字數:6591 日軍第3、第6師團從長沙城下倉惶撤退時,首先遇到的就是第9戰區的主力軍、曾以「鐵軍」著稱的第4軍的堵擊。不過,該軍圍殲的重點是日軍第3師團。 日軍第3師團非作戰部隊於4日日落後開始集結,準備向東山軍用橋退卻。師團長豐島房太郎中將率第3師團戰鬥指揮所先行撤退。第68聯隊跟著撤退。可是,當其退到雨花亭北側時即被第59師包圍。的野憲三郎聯隊長拔刀保護軍旗,命令第2大隊從後面衝上來擔任前衛,才殺出一條生路。5日2時,其獨立山炮兵第52大隊在瀾泥沖也被第59師包圍,後由第1大隊救出。至5日晨,該聯隊才跌跌撞撞地到達東山鎮。第18聯隊最後撤退。當其退到妹子山、阿彌嶺時即受到第102師與第3師的夾擊,繼而又在東山附近遭到第79軍第98師第293團的阻擊。日軍第3師團在這一夜之間的撤退路上就丟下了1000多具屍體。 5日凌晨,好不容易到達瀏陽河畔東山鎮的第3師團,卻又遭到對岸第98師兩個團猛烈的炮火襲擊,而河上的橋樑早已被毀,第4軍正由背後追來。豐島房太郎見此處已無法渡河,只好命令部隊沿瀏陽河南岸從磨盤洲附近徒涉。 可是,當其18聯隊先頭部隊剛到達磨盤洲附近,對岸第98師第292團便槍炮齊發,一陣猛打。一些正在渡河的日軍掉頭就往回跑,跑得慢的當場被擊斃;有部分膽大的不顧死活仍往前衝,倒還真是過去了一部分人。 而此時後面追擊的第4軍也已逐漸逼了過來,豐島房太郎師團長趕緊把身邊僅有的一些參謀、勤雜人員組織起來進行阻擊。幸虧其後繼部隊第68聯隊及時趕到,才救了豐島房太郎一命。 豐島房太郎見磨盤洲對岸也已有所準備,大部隊無法從這裡渡河,便留下一部在此強渡,其他人員向朗梨市轉進。因為他已得知,第6師團已於上午從朗梨市渡過了瀏陽河,此時正在對岸休整。原來,在長沙城東北一線的日軍第6師團,趁著第3師團在長沙東南部與第4軍激戰突圍時,撤到了朗梨市一帶,並在朗梨市邊的瀏陽河上架好了渡河的軍用便橋。 豐島房太郎為了保命,丟下大部隊,自己帶著幾個侍從利用堤坎的掩護,徒步跑到了高橋。 後來,第3師團的大部隊在第6師團的接應下,從朗梨市軍橋撤過了瀏陽河。 而在磨盤洲附近的日軍戰至黃昏後,已無力再戰,又與主力失去了聯絡,手足失措之餘,乃集結殘眾,豎起了白旗,示意投降。不料,第292團官兵戰興正酣,且暮色蒼蒼,倉促中沒有理解這是日軍投降的信號,還以為日軍在耍什麼花樣,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對其進行了一番猛烈掃射。此股日軍最後乘夜暗向東山、谷塘、永安等方向逃竄。 第二天,第292團清掃戰場時,僅在磨盤洲一帶鏖戰過的地方,即發現日軍屍體300餘具,師長王甲本集屍葬之,並立碑「倭寇萬人塚」以志。 1月6日,日軍第3、第6師團離開朗梨市,向北退去。由歐軍長率領的第4軍和由蕭軍長率領的第26軍緊追不放。豐島房太郎和神田正種此時都不敢戀戰,兩個師團排成長長的並列隊形,繼續向楓林港一帶撤退。 在日軍第3、第6師團北撤的同時,在金井附近的日軍第40師團則奉命開始南下,其主力於6日黃昏進到春華山以北地區,掩護第3、第6師團的撤退。而該師團的龜川部隊仍留在金井附近,擔負掩護全軍側背的任務。 第9戰區在第三次長沙會戰戰鬥要報中這樣總結這一階段的作戰: 1月4日夜,自長沙外圍敗殘之敵,潰逃至東山、朗梨市、長橋、石灰嘴地帶。我第4軍由東屯渡,第73軍由湖跡渡銜尾猛烈追擊。第79軍向東山、朗梨市,第26軍向長橋,第78軍向濱墈,自東向西猛烈截擊。第99軍向石灰嘴、白茅鋪,自西向東,猛烈截擊,形成第一次追擊包圍戰,痛殲兩晝夜,斬獲甚眾。 在一階段的追殲戰中,由於第9戰區的主要目標是日軍第3師團,所以該師團的損失要比第6、第40師團嚴重得多。但在接來的撤退中,第6、第40師團就沒那麼好運了。 這時,中國第九戰區的部隊,從東南面、東面、東北面、西北面和西面對長沙的日軍發起向心攻擊,實施合圍。前有兵堵,後有尾追,側面也有打擊。第三次長沙會戰,終於到了熔爐升到最高溫度的時候——聚殲日軍。 「弟兄們,快加速前進,跟緊前面的人,別掉隊。」 「旁邊的人拉一把,別讓自己的弟兄掉了隊。」 「弟兄們,我們一定要搶在小鬼子前面搶佔金井。圍殲狗娘養的第六師團。」 這是劉建業站在行軍路邊給自己部下的弟兄們鼓勁打氣。 自從1月4日下午,當小鬼子的進攻變得有氣無力,城外的便衣隊也不時匯報日軍輜重部隊正在到處搜羅騾馬,準備大車的時候,劉建業就感覺小鬼子肯定是想以最後的一次進攻來作為撤退前的掩護行動。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們這麼輕鬆的就溜掉了。中國的土地可不是他們自家的菜園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劉建業想到這裡,馬上向薛長官匯報眼前的日軍有異動,很可能會要放棄進攻,轉而溜走。 可是,夜半後,新20軍軍部接到了長官部傳來的通報:「我王、楊、羅諸兵團皆以到達指定位置開始行動,敵後路已斷,長沙地區的敵人有潰逃模樣。敵如潰逃,你軍責在守城,無追擊任務。」 如果是在一般時候,劉建業接到這樣的命令,很可能就會把懸著的心放下來,渾身也會感到難以形容得輕鬆。可是,這個時候的劉建業可是對長官部的命令深感失望。 日軍第六師團,這支臭名昭著的野獸部隊,南京大屠殺的元兇部隊;第三師團,南京大屠殺也有他們的份。作為後世在南京這座苦難深重的城市裡出生長大的人,劉建業對於給這座城市帶來前所未有的浩劫的日軍部隊從來就恨之入骨。每一次看到在江東門的大屠殺紀念館裡的森森白骨,每年的12月13日聽著城市上空迴繞著淒厲的空襲警報聲,劉建業就會對在整個抗戰裡中國軍隊沒有能夠成建制的消滅任何一支曾經參與過大屠殺的部隊而感到深深的遺憾。眼前,這兩隻日軍部隊已經是糧彈匱乏,供給斷絕,傷員眾多,士氣低落,無心戀戰。如果在這種大好形勢下,不能抓住有利時機成建制的消滅一支日軍,那簡直就是浪費上天賜給的大好機會。 但是,長官部的命令也是不能不遵守的,同時,這連日以來的血戰,也讓劉建業屬下的新20軍損失相當嚴重,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就是如此。如果讓部隊去追擊敵人,部隊是不是還能有士氣和體力上的保證?劉建業也不清楚答案。 「各位,這裡是長官部傳來的通報。你們看看吧。」坐在桌前,劉建業把通報交給本軍的各位主要軍官和臨時配屬自己部隊的預備第十師方師長傳閱。 「軍座,這下好了,鬼子終於要撤退了。我們可以歇一歇了。難得啊。」毛師長如釋重負地說道。 「就是,這幾天弟兄們打得實在是太苦太累了。」段師長也附和著。在這幾天的戰鬥裡,段師長也是幾乎沒有睡覺,每天不停的指揮部隊頂住日軍一陣接一陣的進攻,有的時候還要親上前線督戰,累得雙眼凹陷,頭髮亂如蓬草,臉上的線條也硬了許多。 有兩個師長帶頭,其他的軍官們也不住點頭。大家這幾天堅持下來也的確不容易,上峰既然有命令下來,為什麼不休息一下,也好讓部隊休整休整呢? 劉建業看著下面的軍官們這樣的表現,難得的保持了沉默。 國軍在長沙會戰中的戰術指導思想基本上是:節節抵抗,誘敵深入,讓開大路,集重兵於後方要地,待日軍孤軍深入、疲憊不堪之時,加以重兵圍殲。實際上,國軍不僅在長沙會戰中,甚至在整個相持階段的各戰役中,也多採取此種戰術。由於日軍在總體上處於戰略守勢,無法再像以前那樣糾集大軍展開全面攻勢和作持久之鬥,即使佔領某些城鎮也多無法固守,最後無論勝敗與否都不得不撤回原防。 這種戰術可以說是一種以「空間換兵力」的戰術。它是國民政府軍事當局根據保存實力的原則,利用日軍無長久耐力的弱點及華中、華南地理特徵所制定的較能符合戰地實際的一種作戰方法,國軍依此戰術在對日軍的作戰中,有時也能取得不錯的戰果。但是,我們還要看到,國軍採用這一戰術正說明其在正面戰場上抗日作戰積極性的下降,不求主動進攻,但求防守自保。國軍採用的這一戰術,從根本上說也是由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所確定的抗戰第二期軍事戰略所決定的。 儘管這種以「空間換兵力」的戰術對國軍有一定的實用性,但國軍在運用這種戰術時還是出現了不少問題,這主要是由其整體戰術素質不高所造成的。如在長沙會戰中,每次臨時配屬給外單位指揮作戰的部隊在行動上很難與該單位的部隊達到「步調一致」,不是不聽指揮,就是聯絡不上,甚至有的部隊為了保存實力,「隔岸觀火」;多數官兵仍有呆守陣地的習慣,作戰缺乏靈活性;中下級指揮官多不能適時捕捉戰機,對於預備隊、工兵、輜重部隊等使用,也多不適當;部隊撤退時,往往是直線後退,而且一退就很難再站穩腳跟,這樣,反而衝亂了己方後線陣地,從而造成一種不可收拾的全面潰退局面;步炮難以協同,配屬各部隊之炮兵,多未能發揮其應有的作用;等等。 與國軍相比,日軍的戰術手段要靈活得多,也較為先進。如日軍進攻時,常在正面用錐形突擊,而從側冀進行包抄;除以正規部隊作戰外,還利用「順民」作嚮導,配備偽軍及便衣隊、騎兵鑽隙迂迴,擾亂國軍側後,牽制國軍的調動,使國軍的縱深配備失去效用,並威脅國軍的後方各級指揮機關;注重步、騎、炮、空的協同作戰,在進攻時,先行炮擊,繼以飛機轟炸,待守軍陣地基本被摧毀後,再以步、騎兵突進;撤退時,各種非作戰單位及步兵先行,以騎兵殿後,以飛機在空中掩護,從而使得國軍在追擊時不敢太靠進日軍,撤退的日軍則趁機溜之大吉;常利用黃昏、拂曉或飛機轟炸之際,先以大刀隊潛至國軍守軍陣地附近,以機槍在後掩護,並就地吶喊,分散守軍注意力,而其白刃部隊,則乘機衝入守軍陣地;偷襲強攻時,初則一點突破,繼則到處鑽隙,尋找守軍弱點加以利用,終則幾面合圍;擅長山地戰,雖對湘鄂贛交界一帶的山地地形不熟悉,但作戰中卻常能避實就虛,攻擊得法;慣用欺騙手段,常聲東擊西,迷惑國軍等等。 不過,就整體情況而言,日軍在戰術上卻有一個其無法克服的弊端。日軍在作戰時,基本上是分散使用兵力,以大隊為戰術單位。進攻時,幾個甚至1個大隊便可對某個地區的國民黨軍隊進行合擊。這樣一來,其作戰線必然板結不牢,薄弱點比比皆是。而處於內線的國軍,隨時都可跳到外線去,任其作戰計劃再周詳,也終難免兜空,從而就造成一種包圍多殲滅少,擊潰多俘獲少的現象。防守時,日軍通常以1個大隊防守數處據點,往往容易被國軍分割包圍。若非國軍的戰鬥力弱及協同不佳等失誤,只怕小股日軍沒有多少能逃脫被全殲的命運。日軍戰術上的這種弱點,是由中日戰爭互相矛盾著的基本特點所決定的。日本以少兵臨大國,戰爭的基本特點是:戰場幅員遼闊,日軍兵力單薄;同時,日軍對其戰鬥力也頗為自負,1個大隊便敢進攻國軍1個師甚至更多的兵力,由此也就注定了其戰術上的上述弱點。對此,日軍也常常感到苦惱。如其在1939年8月制定的《江南作戰指導大綱》欄外有如下記述:「秘密:……(二)最近敵軍逃跑很快,因此對戰術和準備的保密有很大的重要性;(三)一般敵情乃所謂從對峙狀態到發起攻勢,須在最短時間內一舉突破敵第一線,進入預定目標。此點第一線各兵團在編製、裝備、戰術上都須特別注意……」日軍指揮機關雖絞盡腦汁,但終無法克服其自身的上述弱點。當然,就某次具體的戰鬥而言,日軍也有集中相對優勢兵力的時候,但從全局來看,日軍大多數作戰都是以少擊眾。 對於日軍戰術上的這種弱點,第9戰區指揮機關似乎有所認識,並加以利用,但只是從消極方面利用——逃跑。而若能從積極方面利用,拈手便可抓到戰機。如第一次長沙會戰時,日軍上村支隊4個大隊孤軍深入,當其於9月23日在營田登陸時,日軍主力還在新牆河一線。直到27日,上村支隊才與其主力取得聯繫。在這4天時間裡,第9戰區的指揮機關如能集中兵力圍攻該支隊,完全有機會解除第15集團軍左翼的威脅。而事實上是,第9戰區一接到營田失守的消息後,馬上令第15集團軍後撤。這樣的例子在長沙會戰中舉不勝舉。 對於國軍指揮和決策上的這些弊病,劉建業作為後來人又在這個時空裡作為國軍的高級軍官,參與了多次大戰,自然是洞若觀火。可是,他對此也很無奈,自己畢竟只是一個小小的軍長,在國軍裡像他這樣級別的軍官數不勝數。再說,總體上都是這樣的一種氣氛,自己就算是在怎麼能征慣戰,又怎能包辦一切呢?因此,大多數時候,劉建業對此都是沉默不語。多說無益,相反還會得罪人,何必說呢? 可是,這一次,劉建業實在是不想放棄放在眼前的這一次好機會。如果自己的部隊能夠以積極的行動,插到日軍的後方,切斷他們的退路,那麼就有機會給友軍創造出聚殲敵軍主力部隊的大好時機,順帶著可以洗雪一下南京大屠殺的仇恨。 可是在這個時候,自己如果說出來內心的想法,合適嗎? 內心感到矛盾的劉建業只能沉默不語。 還是楊參謀長發現了劉建業的沉默有一些異樣。 「諸位先靜一靜,我們還是先聽聽軍座的想法。」楊參謀長說道。 「各位,我也很想讓大家休息一下,這幾天大家都實在是太累了。這一點我很清楚。但是,我還是想要提出我的想法。」劉建業看了一眼自己的部下,緩緩地說道。 「軍座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段師長及時地站了出來,為劉建業撐起場面。 「我的想法就是全軍出動,直插日軍的後方,切斷他們的後路,然後配合友軍聚殲敵人第三師團和第六師團。」 劉建業的話一說出來就把全場的人全都嚇住了。這個想法實在是太瘋狂了。全殲兩個日軍主力師團?就算是國軍實力最強的淞滬抗戰時候,也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現在國軍部隊的戰鬥力相比淞滬抗戰的時候,實際上已經下降了不少,劉建業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的想法,實在不能說是瘋狂。 「軍座,這樣的設想可行嗎?」高副參謀長問道。 「現在的日軍已經是疲憊之師,驚弓之鳥,如果我們表現的強硬一些,他們是不敢和我們硬碰硬的,再說,他們不是彈藥糧秣的供給都沒有了嗎?我們如果在這個時候不趁著他們倒霉的時候下狠手,難道我們還要等他們緩過勁來再來給我們一棒子嗎?」劉建業說道。 「我軍將士現在已經是很疲憊了,恐怕很難堅持吧?」毛師長問道。 「如果我們向將士們做好思想工作,想來他們還是會願意堅持一下的。」劉建業回答。 「可是長官部有明確的命令,我們不好違反吧?」方師長說道。 「我拚著腦袋不要,我這一次也要抗命了。所有的罪名,我一個人都承擔了。你們要是不想跟著我一起幹,你們可以選擇留下來。願意跟著我干,就連夜做好準備,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如果你們都不願意跟著我,我就自己一個人干。」劉建業終於下定了決心,即使回來以後要上軍事法庭,他也要拼著賭上一把,哪怕只有他一個人,他也要去嘗試一下。 「軍座,我跟著你。」段師長又是最及時地站了出來。 「軍座,我也跟著你。」邱師長也跟著站了出來。 「軍座,我想了想,還是跟著你一起幹。」毛師長沉思了片刻,也站了起來。 「劉軍長,我代表預備第十師,也願意跟著你一起幹。」方師長最後也站了起來。 「好,既然這樣,回去以後大家都做好準備,明天凌晨5時,我們全部出發。」劉建業最後拍了板。 悠U書猛 uUtXt。coM 詮蚊字板越讀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天爐(九) 字數:10042 當薛長官的戰區長官部發現新20軍部在長沙城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因為長官部往新20軍軍部掛的電話總是沒有人接,所以,長官部派遣了一名參謀前往新20軍,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結果當參謀回來的時候,帶回了一封開著口的信。信封上寫著「戰區薛長官親閱」。 信是這樣寫的: 戰區薛長官均鑒: 我新編20軍全體官兵,數日來堅守陣地,奮勇殲敵,使日寇久頓於長沙堅城之下,不得不倉皇遠遁。敵人懸軍深入,後方斷絕,補給短缺,士氣低落,同時我主力正向敵人四面圍擊,此正為一舉聚殲敵軍之大好時機。我新20軍全體官兵決心再接再厲,與日寇血戰到底,不惜一切代價,誓死消滅敵第六師團。如有可能,請薛長官調集部隊向日軍四面包圍。如無可能,我軍全體官兵將視死如歸,與日軍戰至最後一人。無論成敗,責任在我一人,請勿追究同僚之責。頓首。 國民革命軍陸軍新編20軍軍長劉建業民國31年元月5日「這個劉建業簡直就是胡鬧,帶領部隊擅自行動,這純粹是抗命。我一定要斃了他。」薛長官看到這封信,一下子就冒了火。 雖然這位薛長官敢於抗最高統帥的命,但是,他絕對不允許他的部下抗他的命。所以,看過劉建業的信,薛長官一下子就冒出了怒火。 「長官息怒。劉軍長畢竟也是出於好意,想要以主動出擊的方式來打擊敵人,這本來也是無可厚非的。不過,他還年輕,脾氣火爆了一些,膽子也大了一點,做事之前沒有多作考慮,希望長官能夠海涵。」暫5師的郭師長連忙站出來打圓場,為劉建業說好話。 「郭小鬼,我知道你是他的老師,他是你學生,你當然要站出來為他說好話。本來要是他跟我明說,我也是會考慮讓他們參加追擊的。可是,他來這麼一手,這不是公開藐視軍令嗎?這讓我以後還怎麼帶兵?」薛長官說出了他的想法。 「長官,他的這一手的確不怎好,擅自行動,無視軍法,未經請示就調動上萬部隊投入戰鬥,但是,他也是求戰心切,出此下策也是有欠考慮。不過,長官看在他為戰區出大力,立大功的份上,就不要太過於追究了。再說,他還是委座和辭公的得意門生。就算是長官想要斃了他,恐怕也不是很容易就能辦到的。」郭師長連忙提醒薛長官。 「我這裡先給他記上,要是他打得不好,我就追究欠賬後帳一筆算。」薛長官想了一會,終於鬆了口。 「我先替他感謝長官的寬容了。」郭師長說道。 「郭小鬼,你過來看看,他可能把部隊帶到哪裡?」薛長官走到戰區沙盤前,對郭師長說道。 郭師長看了一會,沉思片刻,指著沙盤上的一個點,說道:「以我的看法,他應該是把目標指在這裡。」 「你是說,他會插到金井?」薛長官說道。 「對,就是這裡。根據情報,原本在這裡的日寇青木成一第40師團主力已經從這裡南下,接應北撤的第三和第六兩個師團。這裡還留守了一個龜川良夫大佐的236聯隊。這個第236聯隊,原先在跟隨第40師團主力南下的時候沿途遭到第37軍的多次阻擊與側擊,第2大隊長水澤輝雄、第5中隊長三宅善識及第6中隊長關田生吉等均被打死。正是因此,這個聯隊才被留下來守衛金井,兼作休整。顯然,這裡會儲存有大量日軍目前最急需的後勤補給和彈藥。劉建業既然想要消滅第六師團,那對他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搶在鬼子主力部隊到達的前面攻佔金井。這樣的做法,對於日軍部隊來說,才是最致命的。我想劉建業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所以,他肯定是會把部隊帶到這裡。」郭師長分析道。 「我的想法也是這樣。只有這樣做,他才能給日寇最大的打擊。沒有了彈藥和給養的日軍,如果面對一個軍的部隊堅守的金井,是很難順利攻下來的。」薛長官說道。 「我建議我們把99軍,37軍,20軍,58軍等部隊都調到這附近在汨羅江兩岸,形成對日軍二線部隊的層層阻擊;各挺進縱隊全力出動騷擾牽制敵軍南下增援部隊;然後,讓第4軍,第10軍,26軍,73軍,74軍,79軍全力向北追擊敵軍,兩面同時協調攻擊,讓日軍的這兩個師團想跑都跑不掉。」郭師長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看可以。你做一個計劃,然後我看一遍,再上報給軍委會,請求軍委會批准,最好再讓五戰區和六戰區也出動部隊牽制敵人。」薛長官說道。 「好的,我馬上就辦。」郭師長答應著。 「電報裡再提一下劉建業擅自行動的事情。我可不能讓他太舒服了,像沒事人一樣,那可不行。」薛長官關照到。 重慶,黃山官邸。 「以薛伯陵的性格,他肯定是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和胃口的。到底還是年輕人有衝勁。」看到薛長官和劉建業兩人發來的電報,最高統帥笑著說道。 「我要替劉仲良向委座請罪。無論如何,他都是未獲軍令,擅自行動,罪責難逃。」陳長官說道。 「算了,年輕人嘛,誰沒有一個火氣大的時候?再說,他也是出於國仇家恨嘛,可以理解的。你發個電報告訴他,仗要好好打,可是抗命不遵,擅自行動這種事情,以後絕對不能再干了,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最高統帥對陳長官說道。 「多謝委座寬宏大量。我以後一定會對他多多督導,讓他明白委座對他的栽培。」陳部長連忙說到。 「現在的浙江人裡面,能打仗的不多啊。」最高統帥若有所思地說道。 正當最高統帥和薛長官兩人議論著劉建業的時候,劉建業正在催促著屬下部隊加快前進速度,以免日軍逃離。 為了做到行動的隱蔽和突然,劉建業特意選擇了一條迂迴曲折的路線。部隊從長沙城南面出發,渡過瀏陽河,然後繞過永安,從沙市渡過撈刀河,一路北上,從甕江和金井之間插進去,一舉切斷日軍第6和第40師團的退路。這條路線,沿途沒有現成的公路,路線相對來說也比較曲折,經過的山地也較多,但是有一點,沿線基本上沒有日軍部隊,不用擔心被日軍小股部隊發現,從而暴露部隊的作戰意圖。 「軍座,前面就是甕江。我們應該轉向南下了。」楊參謀長指著地圖說道。 「留下暫編35師保護軍的側後方安全,其餘部隊南下。」劉建業不假思索地說道。 劉建業帶著他的部隊一路繞行,意圖供給日軍前進補給基地金井的時候。中國軍隊正在繼續對日軍第3,第6和第40師團的部隊展開追擊和騷擾遲滯。 日軍第3和第6兩個師團的部隊在匯合以後,於7日凌晨退到撈刀河北岸楓林港地區。日軍第40師團由金井向春華山前進時,沿途遭到第37軍的多次阻擊與側擊,到達春華山地區時,又遭到第78軍的攻擊。7日夜脫離與第78軍的戰鬥,經羅家衝向學士橋退卻。1月8日,日軍第3、第6師團由撈刀河北岸繼續北退,沿途不斷遭中國軍隊截擊、側擊。進至青山市、福臨鋪、影珠山地區時,遭到第73、第20、第58、第37軍的攔截阻擊和第4、第26、第78軍的追擊,第3、第6師團被包圍於該地區。 為了接應第3、第6師團的撤退,阿南惟畿令獨立混成第9旅團南下解圍。8日晚,該旅團對影珠山發動進攻。在該地擔任堵擊的第20軍第58軍立即進行反擊。經徹夜激戰,將該旅團擊潰,並將其1個大隊包圍於影珠山附近。戰鬥至9日10時,該大隊除1名軍曹逃脫外,大隊長山崎茂以下全部官兵被殲。 「軍座,我們接收到戰區長官部的電報,向我們通報了最新戰情。」范副官跑了過來,向劉建業匯報。 「給我看看。」劉建業說著,伸手從范副官手裡接過了戰情通報。 「傳令下去,部隊改變行動方向,放棄金井,轉向新市和伍公市。命令暫編35師,放棄警戒任務,跟隨軍主力前進。」看完戰情通報以後,劉建業馬上下令。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楊參謀長和高副參謀長跑了過來問道。 「你們看看吧。鬼子的第3、第6師團現在被包圍在青山市、福臨鋪、影珠山地區。日軍肯定會拚死突圍的。如果他們突破了包圍的話,肯定會選擇最短的路線向福臨鋪和其以北地區推進,然後從新市和伍公市度過汨羅江。只有這兩個地方才有比較大的渡口,其他的渡口都要麼太遠,要麼太小,不能在一定時間內渡過大批部隊。」劉建業說道。 「說的有道理,就這麼辦,我贊同。」楊參謀長說道。 1月10日,第6師團企圖向北突圍,其第13聯隊被第20軍和第58軍分割包圍於馮家附近,遭到猛烈的圍攻。雖然日軍第1飛行團出動全部飛機支援,第13聯隊仍無法突出重圍。聯隊長友成敏惟恐被殲後文件落入中國軍隊之手,下令將文件全部焚燬。 阿南惟畿得到第6師團被分割包圍的報告後,立即令第3師團、第40師團及第9旅團分別從麻林市東、象鼻橋和影珠山以北向福臨鋪和其以北地區推進,一方面解第6師團之圍,一方面集中兵力向北突圍撤退。 「軍座,我們現在已經到了伍公市外。暫編35師和第198師繼續前進,控制新市。我們的便衣隊發現,在伍公市有日軍兩個中隊的守軍,還有大約一個營的偽軍警戒渡口。」嶺幕理說道。 「這好辦,邱師長,你帶著你的師,去衝擊一下,相信你對付區區兩個中隊的鬼子,應該費不了太多的功夫。」劉建業抬頭看著新編14師的邱師長。 「這當然是不成問題的。跑了這麼遠的路,一直沒有機會撈得到動手,實在是不舒服。」邱師長一聽要有仗打,心情立時好了許多。 「楊參謀長,你去帶著暫編35師和第198師繼續前進,必須佔領新市,然後構築陣地。無論如何,你都必須支撐到我方追擊日軍的大部隊到來。明白嗎?」劉建業說道。 「軍座,我明白了。可是他們會聽我的嗎?」楊參謀長說道。 「我這裡有一封寫好的手令,你先帶著,我把特務團也交給你帶著。他們應該會明白我的意思。」劉建業說道。 「好吧,我這就先走了。」說完,楊參謀長翻身上馬,向前跑去。 邱師長帶著新編14師,僅僅一個衝鋒,就把日軍兩個中隊幾百人的部隊,全部都包了餃子。至於那一個營的偽軍則是見到國軍勢大,立即放下武器向國軍投降。 「軍座,我們搜查過了,這兩個中隊的鬼子,都是日軍第九獨立混成旅團留下來保護渡口的。一個營的偽軍號稱一個團,是偽武漢行營下屬鄂南綏靖公署的部隊。」邱師長意猶未盡的說道。 「那些鬼子全都解決了?」劉建業問道。 「小鬼子全都幹掉了。不過他們也的確很硬氣,沒有一個投降的。不像那些忘記祖宗的傢伙,還沒開打呢,就舉手投降了,一點意思都沒有。」邱師長沒好氣地說道。 「把那些沒有祖宗的傢伙,繳械以後全都割掉一隻耳朵,然後放回去。叫他們回去以後告訴他們長官,以後只要敢跟著日本人後面幹壞事,為虎作倀,可就不是割耳朵這麼輕了。他們的腦袋我只要想要,隨時我都可以來取。」劉建業吩咐道。 「就這麼容易得讓他們回去了?」邱師長問道。 「你還想養著他們?別忘了,我們現在已經出來快一個星期了,攜帶的糧食不多了。我可不像浪費糧食養活這些廢物膿包。」劉建業回答。 「我剛才還忘了說了,在這個地方,我們繳獲了一千多袋的大米。看來,這是日本人準備用來接應他們主力部隊的。」邱師長連忙說道。 「以後說話,先撿重要的說,我現在最希望見到的就是糧食和鬼子,你明白嗎?」劉建業重重地拍了一下邱師長的肩膀。 「對了,你的部隊立即在伍公市外佈防,搶修工事。方師長,你的部隊就安排在伍公市內和渡口,負責這兩個地點的防禦,行不行?」劉建業問道。劉建業明知道預備第十師在長沙守衛戰裡損失並不大,但是仍然把他們放到二線陣地,而是讓自己的部隊到一線作戰,目的就是盡量不讓友軍受損失。 「我明白劉軍長的意思。我服從命令。」方師長知道劉建業的用意,敬完禮後,默默的走開了。 「好了,神田師團長,現在我就在這裡等著你了。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劉建業望著南面方向,默默地說著。 日軍第3,第6,和第9獨立混成旅團歷經艱難衝破中國軍隊的包圍和攔阻以後,終於在福臨鋪南面會合到了一起。但是,由於在福臨鋪有中國守軍已經強佔陣地,構築起了防禦工事,後面和兩側同時又有中國軍隊不斷發起攻擊,為了爭取時間,日軍決定兵分兩路,繞過福臨鋪,第3師團和第9獨立混成旅團為一路,向新市前進;第6師團為一路,向伍公市前進。第40師團亦從春華山東側北撤,會合留守金井的龜井聯隊,沿公路撤往後方。第99軍、第37軍再在麻石山、麻峰嘴等地進行截擊。日軍一面抵抗、一面撤退。 1月11日下午,新20軍苦盼多時的日軍主力終於出現了。 「報告閣下,根據尖兵報告,在前方的伍公市發現有支那軍隊駐守。」副官急匆匆地向神田師團長報告。 「什麼?又是支那軍隊?他們是怎麼過來的?」一聽到前方有中國軍隊駐守,神田師團長的腦袋就疼了,連帶著已經上了夾板的左臂也隱隱作痛。 「不知道。但是,根據偵查報告,他們的旗幟上有番號,是支那的新20軍部隊。但是從陣地的規模上來看,敵人的兵力不足一個軍。」副官又報告說。 「很好,師團各部隊短暫休息,然後集中兵力一舉突破支那軍隊的阻擊。」聽到對手的兵力不足,神田師團長的眉頭又舒展開了。 伍公市內,劉建業的臨時指揮所。 「報告軍座,便衣隊報告,日軍第6師團主力已經出現。」范副官向劉建業報告。 「距離我方陣地還有多遠?」劉建業問道。 「還有大約5000米,現在敵人已經停下來了,大概是要先休息一下。」范副官繼續說。 「命令炮兵做好迫擊炮和火箭炮的射擊準備。我們攜帶了三個基數的彈藥,現在我們不需要支持那麼長時間,可以稍微的浪費一下了。」劉建業說道。 過了大約半小時,神田師團長對參謀長山之內一郎大佐,師團步兵指揮官竹原三郎少將和其它師團主要軍官下達了作戰命令:「第23聯隊有馬純彥大佐所部為第一突擊群,第45聯隊平岡力大佐所部為第二突擊群,向敵人陣地發起連續衝擊,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突破敵軍阻擊,佔領渡口。騎兵第6聯隊越澤六郎中佐所部,向師團兩側及後翼展開,做好警戒。工兵第6聯隊熊澤正喜中佐所部,等待攻佔渡口以後,立即組織渡河工具,方便師團渡河。第13聯隊有成敏大佐和輜重兵第6聯隊富田貞義中佐所部為師團預備隊。野炮兵第6聯隊齋籐晴雅大佐所部為師團進攻提供火力掩護。」 「報告閣下,我部的彈藥所剩無幾,恐很難提供足夠的火力支援。」炮兵聯隊長齋籐晴雅大佐連忙說。 「你們還剩下多少炮彈?」未等到神田師團長問話,竹原三郎少將就搶先問道。 「每門炮大約只有四發炮彈,山炮炮彈還多一些,野炮炮彈每門炮平均只有兩發了。」齋籐晴雅大佐低著頭說道。 「你們炮兵是幹什麼的?竟然會在關鍵的時候說炮彈不足?我懷疑你是不是貪污了天皇陛下的寶貴財產。」竹原三郎少將看上去有一些火大。 「你們步兵在長沙城下打了那麼長時間卻久攻不克,每天都拚命得向我要炮火支援,又沒有後勤補給,難道我會變出炮彈來嗎?而且,你還誣蔑我貪污,你這是侮辱了一個高貴武士的榮譽,如果你不收回你的話,我就要和你決鬥。」齋籐晴雅大佐聽到竹原三郎少將的話簡直就是火冒三丈。 「我會收回嗎?笑話,我絕不。想決鬥,儘管上來。」說著,竹原三郎少將握緊了自己的軍刀。 「我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和你拼了。」齋籐晴雅大佐拔出了自己的軍刀,想要衝到竹原三郎少將面前。兩邊的軍官連忙把兩人拉住。 「你們兩個人哪裡還有一點天皇陛下武士的樣子?簡直就是武士的恥辱。你們的軍刀是要揮向前面的那些可惡的支那人,而不是用來自相殘殺,或者斗一時的意氣。都把軍刀收起來,然後留著力氣去對付支那人吧。」神田正種中將見到屬下的這種表現,終於按耐不住,出來制止了。 「哈依。」聽到師團長閣下的訓斥,兩人終於低下了頭,把軍刀收回了鞘裡。 「再過20分鐘,向支那軍隊發起攻擊。」見到一場風波已經暫時平息,神田正種中將下達了正式的攻擊命令。 照例,日軍的進攻又是以炮擊開始的,不過和以往不同的是,日軍的炮火因為彈藥存量不多的緣故,顯得有氣無力,只是稀稀拉拉的打了一會,就停了下來。緊接著,日軍的步兵排著密集的衝擊隊形,在舉著軍刀的帶隊軍官的歇斯底里的喊叫聲裡,開始向中國軍隊陣地發動進攻。 「迫擊炮開炮,打亂敵人的隊形。」見到第六師團開始進攻了,劉建業開始進入角色了。 接連不斷的炮彈落在日軍的衝鋒隊列裡,不斷炸起殘斷的肢體碎片。但是,那些來自九州島的士兵們仍然無所謂的繼續前進。 隨著日軍距離越來越近,陣地上的機槍也開始發揚火力了。因為要搶時間,所以在離開長沙的時候,新20軍並沒有帶上沉重的帶有四角支架的馬克沁重機槍,只帶上了相對來說輕便多了的捷克式機槍。這就讓陣地上的攔截火力的密度相對稀疏了一些。 「步槍手集中瞄準敵人的軍官。」已經升到了排長的曾德永操縱著一挺捷克式,一邊向敵人掃射,一邊大聲地招呼著部下。 敵人的軍官不時被擊中,直挺挺的倒下,栽倒在進攻隊列裡。可是,這些並沒有對已經接近瘋狂的第六師團官兵構成多大的威懾,他們還是在不斷接近陣地。 「投手榴彈。」連長鄂煥命令著。 密集的手榴彈投過以後,敵人的距離已經不到30米了。對面敵人露在鋼盔下面的眉毛和鼻子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全體上刺刀!和鬼子拼了。」鄂煥大聲地招呼著,說完,把手裡的駁殼槍換到左手,也提起了一把大刀。 「衝!弟兄們跟著我衝!」隨著鄂煥的大喊,陣地上的將士們都跳出了陣地,和迎面衝過來的日軍相對衝撞在了一起。 刀光在一瞬間閃現出來,血液在刀光裡橫飛,殺聲也伴隨著刀骨碰撞的聲音一陣緊接著一陣傳了過來。刀光引來的是日軍瘋狂的猛撲。 新20軍軍長劉建業命令新編14師邱師長:「一定要擋住日軍的腳步。」 新編14師邱師長對軍長表示:「一定要擋住日軍的腳步。」 新編14師的火力和血肉築成的長城,也對日軍說:「一定要擋住日軍的腳步。」 日軍的腳步就被擋住了。 「把所有的炮彈全部打光,給我在支那軍隊的陣地上打開缺口。」神田師團長已經開始著急了。後衛部隊不斷報告,在師團後方的中國軍隊追擊部隊正在不斷地向後衛部隊施加壓力。後衛部隊只能不斷地採用壁虎戰術,用一個個小股的斷後部隊去試圖拖住中國軍隊的腳步,但是,隨著追擊部隊源源不斷地湧來,可以想見的就是以後衛部隊的實力,已經很難頂住太長時間了。最多只有一天的時間,中國軍隊追擊部隊的主力就要抵達汨羅江邊。一旦那樣,第六師團將徹底的陷入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絕境。神田師團長為了能夠及早打通北撤的通路,只能不管不顧的賭博了。 在師團長的嚴厲命令下,日軍的炮兵開始全力發揮了。山炮,野炮,步兵炮,擲彈筒,日軍用一切可以使用的遠程打擊火力,向中國軍隊陣地轟擊。日軍的炮火將新編14師大部分防禦工事炸塌了。日軍還看見新編14師的官兵的肉體和骨頭,隨著炮火,往天上飛得很高很高。新14師的邱師長右肩也鑽進去了一塊彈片。 「他奶奶的,以為只有你有火炮。炮兵,給我用火箭炮,老子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做流星雨。」劉建業被鬼子的炮擊氣壞了。 「好的,軍長,我馬上就命令他們開炮。」軍屬炮兵團團長黃勝榮等的就是這句話。他早就憋了好一陣了,終於可以放開手腳了。 正像劉建業所說得那樣,沒有多久,日軍的頭頂上就開始出現了燦爛的流星雨。只是這種流星雨看上去越燦爛奪目,對日軍來說就顯得可怕。 日軍的衝鋒隊列和後方正在集結整理隊形的隊列被如同狂風暴雨一般的火箭炮光顧以後,就如同遭受到加勒比海颶風光顧過一樣,到處展現出一種可怕的劫後景象。可憐的熊本武士們自從娘胎裡出來以後,就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可怕景象。到處都是被炸死的士兵的殘缺不全的屍體,還有被炸得七零八落的裝備。許多的士兵在火箭炮齊射以後,被嚇得跪倒在地上,衝著天上的天照大神頂禮膜拜,祈求大神能夠顯靈,驅散中國軍隊使用的魔法。 神田師團長自然是不會認為在頭頂上降落的那些拖著長長的尾焰的東西是神話傳說裡面的巫師使用的魔法,只是神田師團長也搞不清楚對方使用的是什麼武器。但是,擺在他面前的一個難題就是對方的這種武器威力實在巨大,而且殺傷範圍也很巨大,一陣齊射過後,幾個足球場大小範圍內幾乎到處都是彈坑,幾乎可以說是寸草不生。 參謀長山之內一郎大佐連忙跑過來對師團長說:「閣下,敵人的炮火優勢實在是太明顯了。我們的火炮炮彈也基本上打完了。這種情況下,我建議我們採取兩方面的策略。一方面,繼續使用步兵連續衝鋒,利用對方炮火的間隙,衝到對方陣地上,和對方的部隊絞殺在一起,這樣敵人的炮火優勢就無從施展了;另一方面,我們可以命令騎兵聯隊繞道從敵人的側後方殺過去,主要打擊敵人的炮兵陣地,尤其是那種可怕的火炮。」 「很好,這個辦法很好。馬上你就去下命令吧。」神田中將馬上就表示了贊同。實際上,他在這個時候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沒有多久,日軍再次向守軍陣地發起了殘酷的進攻。 當守軍的炮火響起來的時候,日軍步兵馬上臥倒在地上,等到守軍的炮火過去以後,再起來繼續衝擊。 新編14師的官兵打紅了眼睛。全師每個人都成了戰爭機器。他們被戰爭的發條擰到最緊的狀態。這麼多年的仇恨,在他們沸騰的軀體裡變成了一把把堅硬的鋼刀。這麼多年的怒火,全變成了發紅的子彈,射向那些凶殘的心臟。這個時候,殺人已經不再顯得恐懼,不再顯得莊嚴,不再顯得稀罕。打到最激烈時,就連陣地上的焦土都燃燒起來了。焦土燃起的火焰綠綠的,似鬼火一般,瀰漫了整個戰場。 邱師長最清楚,那是人肉燃燒的顏色。那些自己戰友和鬼子的屍體,混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在熾熱地燃燒著。那些本已讓靈魂開除了的肉體,此刻,在那熊熊烈火中,變得那麼富有生機,那麼富有活力,像人的跳躍的耳朵,像春天裡大地的血液。 一排排肉體在子彈掀起的一排排熱浪中,湧向那熊熊的烈火。那些火焰,簡直就成了那些鮮活生命的替代品,在那煙火陣地上跳動。 傍晚時分,鬼子四千人的屍體佈滿了陣地。 就在這個時候,敵人的騎兵聯隊從側翼衝了上來,目標直指炮兵陣地。火箭炮的尾焰和發射時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想要隱藏都是沒有辦法的。 「警衛營,跟我上!」著急那些火箭炮的劉建業連忙要親自帶隊上陣。 「劉軍長,這件事情還是交給我們吧。」預備第十師的方師長攔住了劉建業。 「你們是友軍,我怎麼可以隨便就動用你們。」劉建業說道。 「但是我們都是中國的國民革命軍人。」方師長堅定地說道。 「那好吧。一切就拜託你們了。」說完,劉建業向方師長鄭重的敬了一個軍禮。 「我走了。」方師長沒有還禮,直接說了一句,然後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幽幽書萌 UuTxt.cOM 銓文字版月讀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天爐(十) 字數:7999 無可否認,騎兵是冷兵器時代的王者,它的機動力和由速度帶來的衝擊力,對於步兵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惡夢。曾幾何時,匈奴人,突厥人乃至後來的蒙古人無不是依靠著強大的騎兵,在廣闊的亞歐大陸上打敗了無數的民族,消滅了無數的國家,被歐洲人稱為「黃禍」,「上帝之鞭」。無數的歐洲貴族匍匐在那些他們眼裡的野蠻人腳下,嚇得瑟瑟發抖。就連在中世紀時候裝備最現代化,火器普及率最高的的明朝軍隊,也在強大的滿洲八旗騎兵面前慘敗下來,讓中國人從此以後腦袋上都多了一根難看的豬尾巴。更重要的是讓中國已經開始的由封建社會向資本主義社會轉化的進程被完全打斷了。騎兵在戰場上的王者地位開始發生動搖,始於1903年發生在我國東北地區的日俄戰爭。在那次兩個帝國主義強盜為了爭奪我國東北地區控制權的罪惡戰爭裡,沙皇俄國上百年以來賴以馳騁歐洲,東征西討,為沙皇打下大片版圖的哥薩克騎兵在面對依托戰壕防禦,並且裝備了大量的馬克沁機槍的日本陸軍,被殺的落花流水,只能倉皇敗退。在接下來的第一次世界大戰裡,歐洲戰場上騎兵面對裝備了大量火炮和機槍的部隊,基本上已經不再有多少作用了。騎兵也在這次戰爭時候,從戰場上的王者,衝擊陣地的主力,退居到了主要擔負聯絡通信和偵察任務的輔助兵種。但是,騎兵這個已經開始落後於世界軍事發展進程的兵種,在中國戰場上仍然還是有著用武之地的。原因很簡單,中國軍隊的火力與歐美列強軍隊相比實在太弱,很多情況下,中國軍隊的步兵根本就無法對騎兵,特別是集群衝鋒的騎兵構成有效的威脅。騎兵轟隆隆的馬蹄聲,再加上遠距離上的馬槍射擊,還有近身的馬刀揮砍。絕對是沒有工事的步兵的惡夢。而且,中國軍隊的工事相對來說也實在是比較簡陋,在猛烈的炮火面前,和沒有工事差別不大。 當方師長帶著一個團的部隊,剛剛趕到炮兵陣地前方,尚未來得及佈置陣地。前方行軍隊列裡的官兵就開始驚呼:「不好了,鬼子的騎兵上來了!」 方師長抬起望遠鏡一看,果真伴隨著那轟隆隆的馬蹄聲,猶如旋風一般席捲而來的正是高頭大馬的鬼子騎兵,速度很快,現在已經衝到了距離部隊不過五百多米的地方。 主要來自南方各省的士兵們大多沒有和騎兵的戰鬥的經歷,軍官們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蒙了。一時間沒有人想到去指揮部隊做什麼。於是所有的人都只會下意識的衝著直衝過來的鬼子騎兵開槍。 但是鬼子一個個都是高舉著馬刀,馬刀與身體是一條直線,同馬背形成四十五度夾角。面對中國軍隊機槍的扇面掃射,還有各式各樣的武器的射擊,他們的主人把馬鐙踏直,吶喊著往前衝。 來不及多想,方師長劈手奪過身邊警衛手中的MP-18衝鋒鎗,然後就是一聲斷喝:「上刺刀,結成環形陣。所有的機槍給我打!」衝鋒鎗對著已經距離身前不足一百米的鬼子騎兵開始了掃射。 但是日軍根本就不把我軍的阻擊放在眼裡,勉強結成陣型的官兵們將刺刀成四十五度朝著鬼子衝來的方向突刺,這個時候,鬼子的騎兵竟然敢於將馬頭提起,整個馬身躍過戰士們的頭頂,衝進環形陣內,再把馬刀向左晃一下,然後右劈,就有幾個士兵被砍倒,之後還能破圍而出。只有少數的被刺刀捅穿了腹部的戰馬一聲哀鳴的砸在官兵們的陣型之中,但是同時也造成了官兵們不小的傷亡。 戰鬥隨著日軍騎兵的逼近迅速的進入到白刃格鬥狀態,這個時候馬上的敵人佔有很大的優勢,他們疾馳如風,鋒利的馬刀或劈或刺,數十米內都是騎兵的控制範圍。而反觀己方全是步兵,騰挪不過兩三步,出槍不過四五米,雖然都是經過整訓後的身強力壯的官兵,與敵騎兵一照面,便被馬刀劈倒在地。看得方師長是嗔目如狂,手中的衝鋒鎗更是對著鬼子的騎兵不停的橫掃。 但是一切都無濟於事,預備第十師的這個團在一個照面之間就被這個鬼子的騎兵聯隊放倒了超過200人,而鬼子的騎兵不過是傷亡30人不到,失去了主人的戰馬跟在大隊的後面衝了過去,粗粗的掃了一眼身邊的官兵,方師長只覺得欲哭無淚。戰損比竟然達到了驚人的八比一。 呼嘯而過的鬼子騎兵在沖透了預備第十師的陣型之後在中國軍隊的身後重新拉住了馬頭,調轉方向準備再次開始衝擊。這個時候方師長才從敵人的人數上大致判斷了鬼子騎兵大概是一個聯隊,不到一千人…… 就是這區區一千人,把方師長親自率領的兩千多人給打了個淅瀝嘩啦,可是偏偏還只能幹生氣使不上勁。 「奶奶的,鬼子的騎兵,真不能小看了。師長,咱們不能在這裡和鬼子的騎兵硬拚。這騎兵來去如風,遠了可以用槍打,近了四五個步兵都幹不過一個騎兵。唯一的辦法是趕快設置防禦陣地!先打鬼子騎兵的戰馬再說。」 「對啊,古人說過的,射人先射馬,我怎麼一著急就忘記了呢?」方師長一聽頓時醒悟過來,這射人先射馬,這麼簡單的道理還要別人來提醒,平時想起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但是在戰場上,再優秀的指揮官也會犯糊塗,平時發生了什麼情況,總是有時間給人思考,但是這次的打擊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得就像遭受了電擊一般,根本就讓方師長來不及多想。 但是不管怎麼樣,有了辦法就好,於是口令隨著傳令兵的喝聲,一個個的傳遞了下去。大量的自動武器被集中在正面陣地上,隨身攜帶有工兵鏟的馬上開始挖著戰壕。 方師長的腦筋一旦回過神來,結束了短路狀態,馬上就開始快速的運作了起來。 先是抬起頭來粗粗的看了一下前後左右地形,方師長發現其實這個地形雖然是在平原上,但是這種河邊的沖積平原的特點就是土質疏鬆,正好昨天白天喝今天凌晨又下了一場大雨,應該鬼子的騎兵沒有那麼大的活動餘地。 因為除了部隊現在待的地方是一條簡易的公路,兩側都是水稻田,現在已經是被暴雨澆過整整兩天,不用想也全是爛泥……為了保險起見,方師長還特地跳到路邊的水稻田里踩了一下,發現爛泥主意淹沒腳腕,到了小腿的高度。 日軍作戰的一貫長處是:決策大膽,進攻十分主動而堅決,行動頑強而又帶有狂熱精神。前方的斥候一發現對面的不是友軍,也不管對面到底有多少敵人,馬上就用猛烈的衝鋒給了方師長一個下馬威。 剛剛鬼子是用偷襲打了預備第十師一個措手不及,現在看見對方沒有照預想中的馬上潰散,而是站穩了陣腳,已經將輕重機槍架在了陣地前沿,也就放棄了掉頭追殺潰兵的計劃。而是緩緩的後退,在對面的敵人的機槍火力之外拉住了馬頭,列成了陣勢…… 「聯隊長,敵人好像沒有潰散,現在已經布設好了陣地,我們是否繼續進攻?」 「強攻的不要,對方好像擁有不下於十挺的輕重機槍,現在衝過去,會給我方的衝鋒的騎兵帶來極大的傷亡,我們這樣辦……」騎兵聯隊長越澤六郎中佐開始對著身邊的幾個大隊長指手畫腳的解釋了起來。 「哈依!」幾位大隊長連忙點頭答應著,表示自己對於長官的意圖已經心領神會了。 鬼子的騎兵改變了戰術,不再進行正面衝鋒,而是兩翼包抄,準備從預備第十師的兩翼插上,將兩翼從陣型中切割出來消滅,於是騎兵第6聯隊再度分成了兩部分,開始衝鋒前的準備。 騎兵聯隊長越澤六郎中佐現在考慮的是怎樣盡量的減少己方的傷亡,因為在他看來,這群步兵不是一群羔羊,而是一群有著牙齒的惡狼。林立的機關鎗還有迫擊炮,會對己方的騎兵造成不小的傷亡,能夠盡量輕鬆的解決戰鬥才是這個追求完美的武士所想要的,於是越澤六郎中佐選擇了在他看來最為妥當的「放血戰術」。 所謂的「放血戰術」,只是一個形象地比喻,意思就是騎兵不停的從敵方陣地或者陣型的火力薄弱點進行攻擊,每次都將敵方陣型上的一小塊挖下,慢慢的,巨人一般的敵人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被消滅。 長期以來,越澤六郎中佐都感到有一些鬱鬱不得志。原因是自他被調到第六師團以後,這個師團幾乎都是奉命執行在岳陽一帶的警戒和佔領任務,讓他的騎兵聯隊幾乎無用武之地。這種日子雖然過得比較閒適和遐意,但是對於越澤六郎中佐這樣的出身世襲貴族的軍官來說,簡直就是不可忍受。為了打發時光,他經常帶著部下藉著訓練的名義,到鄉村裡去燒殺搶掠一番,順便滿足一下自己內心裡對血腥的渴望。 這次的長沙攻擊作戰,越澤六郎中佐的騎兵聯隊又是顯得無所事事。先是在前期的作戰裡部隊進展非常迅速,以至於他的部隊只能擔任一下搜索偵察任務來解解悶。後來在長沙城下的作戰,因為是攻堅戰,騎兵用不上,又只能作壁上觀,眼看著師團的同仁在長沙城下撞得頭破血流,傷亡慘重。直到後來,師團被來自後面和側翼的中國軍隊不斷的尾追攻擊和側擊,這個時候,騎兵聯隊才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到處搜尋中國軍隊防禦線的薄弱點,為師團的突圍尋找突破點。可是這樣的任務,在越澤六郎中佐的眼裡是帶有明顯的屈辱性質的。堂堂的大日本皇軍怎麼可以落得在支那軍隊面前倉皇敗逃呢?怎麼著都應該和對方拼上一個玉碎,以展現一下忠於天皇陛下的武士們的大和魂。 直到現在,越澤六郎中佐才感到自己的部隊終於有了可以大顯身手的機會。平原地形,集群騎兵對步兵,簡直沒有更好的機會了。因此,他決定好好的將自己的得意戰術運用上來。不但要將對面的敵人擊潰,而且要盡量減少自己的損失,只有這樣,自己的勝利才會顯得更輝煌。 方師長現在也是十分的緊張,因為成功與否,全看敵人的動作了,一旦敵人不顧正面的火力攔阻,強行突破的話,沒有和騎兵作戰經驗的官兵們,頂多只要再被鬼子騎兵衝擊兩次,說不定就會崩潰。現在,部隊還能夠繼續在這裡,沒有炸營,散鴨子,已經是因為自己一直以來嚴格強調軍紀的結果了。 只要敵人從兩翼攻擊,那麼憑著那些個爛泥,就能夠將鬼子的衝擊速度降下來,這樣自己再發揚火力的優勢,將敵人的戰馬打掉。或許還能成功的逃脫這一劫…… 方師長著急,是急在好像下圍棋一樣,被人佔了先手,只能應招而不能主動攻擊。其實處在先手的鬼子也著急,急什麼,就是方師長開始考慮的地形問題…… 鬼子其實並不是都像大家看的那些個電影電視裡一樣蠢笨無比。他們的軍官基本上都是經過正規的軍事院校培養的,而且有不少都是有很多的戰場經驗的。在中國清朝政府的維新運動,還僅僅停留在仿造洋槍洋炮的階段時,日本就已經開始全面倣傚西方軍隊的制度,建立日本的新式軍隊,這裡面就包括建立近代化的軍事教育體制。1868年明治政府一成立,即實行「強兵為富國之本」的國策,8月3日,京都軍校開學,該校是「陸士」的前身,起初僅收官僚子弟入學。這是完全沿襲了凡事必講等級身份的幕政陳規,因而遭到反對,1870年取消了身份限制,並通令各藩派送學生不論士庶均可。1871年12月10日,兵學寮遷到東京。翌年4月,法國陸軍中校馬立克等15人組成的教官團被聘執教。在德川幕府的末期,日本軍事訓練深受法國影響,「陸士」最初10多年內採用法式體制,並聘法國教官。但日本是帝制國家,故對帝制德國更為欣賞,後來決計在軍事上以德為師。1885年,「陸士」聘來德國麥克爾少校為軍事顧問,遂改取德式體制。 「陸士」和其他各類軍校的出現,是天皇政府以「強兵」為最高國策的必然結果。執政者認為,強將手下無弱兵,而強將須從軍校中造就,爾後在戰場上練成。《軍人訓誡》強調封建忠君思想為軍人精神之根本。「皇軍」成了「天皇陛下」這個人格神任意驅使的獸群。士官學校實行奴化教育,除了有關軍事課程之外,學校當局竭力向學生灌輸軍國主義毒素,培養武士道精神。為了磨練學生的「意志」和適應任何惡劣環境的能力,學校甚至經常逼學生重裝操練於烈日當空之時,薄衣僵立於寒風刺骨之夜。甲午戰爭中,日軍在旅順製造的屠殺中國軍民的血案、日俄戰爭中乃木希典發明的「肉彈」戰術等,都是在野蠻的武士道精神的培育下出現的。 在我國的歷史上,也有過許多人留學過日本陸軍士官學校。這裡面有許多人都成為了後來的風雲人物,包括吳祿貞,蔡鍔,孫傳芳,唐繼堯,閻錫山,許崇智,蔣方震,張紹增,陳其采,良弼,藍天蔚,傅良佐,何成浚,陳儀,李烈鈞,程潛,楊雨霆,朱紹良,當然還有在台兒莊曾經猶豫不決,不敢從後側攻擊日軍的湯總司令以及已找到機會就要和劉建業所在派系的首領陳長官斗一下的何部長。 這與當時中國軍隊裡大量軍官,尤其是中下級軍官出身行伍,幾乎很少接受正規軍事教育的情況差別很大。其實當時日軍的戰術水準和任何一支中國軍隊相比都是要強上很多的,哪怕是中央軍嫡系部隊也和對手有較大的差距。 所以並不愚蠢的越澤中佐開始實地觀測起地形來了…… 但是日軍最大的弱點就是驕傲和輕敵。自從中日甲午戰爭,一直到後來的日俄戰爭,再到已經進行了足有三年的全面抗戰,一直以來,日軍基本上在正面戰鬥中都很少吃虧,而且極度的小看中國軍隊的戰鬥力。由此衍生為不能被挑釁,或者是輕視,按照咱們的說法,就是容易中「激將法」。 「報告師長,劉軍長把他的野狼部隊的第二小隊派來了。」副官向方師長報告。 「真的嗎?太好了。我正想著如何激怒鬼子呢。」方師長高興得說。 「我們怎麼安排他們?」副官問道。 「讓他們自行尋找目標,自行行動。」方師長放心的說。 還在長沙城裡的時候,他就聽說過劉建業手裡有一支精銳部隊,人數雖少,但是戰鬥力非常強勁。只是他一直沒有機會見識過他們的能力。這一次,他可是有機會了。 「注意了,現在第一槍要給老子打准,要把鬼子給激怒了,老子要狗日的鬼子馬上向我們進攻,先打最前面那匹馬,有沒有問題?」第二小隊隊長武沛一旦上了戰場,嘴巴裡面總是不乾不淨,可是手下的那些弟兄們就是喜歡這個調調。要是來一個說話斯文的,說不定大家還會很不習慣。這也難怪,這裡的弟兄們幾乎都是多年的行伍出身,文化不高,心裡面最信任的還是和自己一起摸爬滾打,出生入死的弟兄。 「沒問題,第一匹。」馬奇志雖然在一瞬間腦袋裡轉過了無數的念頭,但是六百米外射擊一匹馬還是不在話下的,一槍出去,馬上鬼子正面最靠前的那個斥候騎兵就一頭栽在了地下,隨後早就安排好的士兵們開始歡呼了起來: 「小鬼子,有本事就沖爺爺來啊!」 「小鬼子,來咬爺爺的鳥啊!」 「媽的!請你們吃吃老子的機槍!」 接著就是機槍一陣齊射,陣地前沿好似編織了一排火網……射出的子彈在鬼子騎兵的腦袋上嗖嗖的飛過,迫使鬼子騎兵再次後退了一百米左右。 打了大約一個連射之後,槍聲停止。但叫罵聲卻是甚囂塵上,越發的激烈了起來,有的士兵甚至將語言攻擊的對象延伸到了對面那些個騎兵的十八代以內的所有女性親屬,以非常關切的口吻關心她們的性生活質量,並提出強烈的集體幫助的意願…… 「太君,我們殺過去吧!中國人侮辱了我們,我們要將他們全部殺光!」 在中國打了幾年的仗,即便是再笨的人基本上都學會了幾句中國話,何況罵人的話,總是最先被學會的語言,一時間鬼子騎兵們群情激憤,揮舞著馬刀就要向前衝過去,將這些毫無武士尊嚴的對手全部砍成碎片。 但是越澤中佐看到了對面的密集機槍火力展示,第一個想法就是:這是激將法,我不能中計,不能正面衝過去,要堅持開始的兩翼包抄,多花一點時間勘察地形不是壞事,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於是堅持自己的想法,繼續往兩翼去看地形…… 沒想到的是,中國軍隊陣地上的第二槍緊接著就來了。這一槍,準確地說,也就是隨便瞄準了一個目標就開了槍。畢竟,現在已經到了晚間,人的視覺範圍不過幾十米到上百米不等,再遠就只能看見模糊的影子了,日軍已經退出了機槍的有效射程,距離我方至少有六百米上下,狙擊手的眼睛再瞪得圓也是徒勞無功,沒有夜視瞄準鏡,只用普通的白光瞄準鏡,根本就無法判斷那個才是有價值的目標。只要瞄上一個,就可以了,不能強求太多。 但是,這一槍很幸運的正好擊中了越澤中佐的副官,緊跟在越澤中佐身後的副官胸部中彈之後,猶如一條破麻袋一般從戰馬上摔下,嘴裡還在發出:「長官,小心!」的微弱呼喊。這一槍還有緊接著到來的對面的歡呼和叫罵徹底的激怒了越澤中佐,於是,整場戰鬥最為關鍵的命令被發出了。 「兩翼突擊!」站在馬鐙上,越澤中佐高聲地發出了命令。 所有的日軍騎兵拉動了韁繩,早已隨著主人的心情一起躁動不安的戰馬一旦放開了韁繩,馬上就如離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騎兵們都將馬槍掛在了馬鞍的得勝鉤上,抽出了馬刀,整個身子伏在了馬背上,迎著對面稀稀拉拉的機槍掃射開始衝鋒…… 即便是天時地利都有,仗還是要人來打的,騎兵就算是降低了速度,那只不過是代表敵人的戰鬥力被限制了一點,並不代表鬼子的騎兵一下就變成了兔子了,所以迅速的轉移了機槍陣地,還有調轉了炮口之後,部隊開始對日軍的騎兵開始了攔阻射擊,所有的人嘴巴裡都喊著同一句話:「射人先射馬,打啊!」 對的,就是射人先射馬,準確選擇了目標的排槍射擊,比開始的盲目射擊有效得多。日軍的戰馬從公路兩邊的硬土衝進了泥濘的水稻田之後,速度一下就下降了不少,還有的戰馬一時無法適應,竟然馬失前蹄,將主人摔了下來。戰鬥才剛開始不到兩分鐘,進入火力範圍的騎兵聯隊就被迎頭打了一棍。 這個時候看見身邊的騎兵不停的在往地下栽,越澤中佐才從怒火中清醒了過來。可是已經晚了,騎兵一旦開始衝鋒,要是掉頭或者是轉向都是極為困難的,特別是這樣的地形上面。越澤中佐性格中日本民族的那種出自骨子裡的自我虐待傾向一下就湧上了心頭,非但沒有停下,反而夾了一下馬腹,高聲的叫道:「騎兵衝啊!」 這樣一衝,倒是正好應了中國的一句古話「置之死地而後生」,越澤中佐的騎兵在損失了將近五百騎的戰馬之後,剩餘的四百餘騎兵竟然衝到了陣地前沿五十米。 「衝鋒鎗,射擊!」早有準備的方師長在陣地的前沿集中了大量的自動火器,包括他的警衛連裝備的一百餘支射速很高的衝鋒鎗。因為衝鋒鎗使用的是手槍子彈,所以,有效射程不高,只有五十米,但是,在眼前這個局面下,恰恰是衝鋒鎗最合適的射擊距離。 一百餘支衝鋒鎗成扇面掃射,一下子就把騎兵聯隊的進攻路線全部封鎖住了。在密集的自動火力面前,日軍騎兵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騎兵已經落伍了。正像一名英國的軍事觀察員在考察過日俄戰爭以後,在寫給國內的報告裡說得那樣:「當步兵擁有了戰壕和機槍以後,騎兵的任務就只剩下給步兵做飯了。」 在密如蛛網的交叉火網封鎖下,日軍騎兵接連到底。許多的中國士兵也端著刺刀拚死向前衝向日軍。戰鬥進入白熱化狀態……官兵們在這樣的情況下只有一個想法—拼了。 終於,越澤中佐的騎兵只剩下了不足百騎,而中國方面的增援部隊仍然不斷從後方湧現。 「全體轉向,撤退!」感到情勢不妙,再拚殺下去就要把部隊全部報銷掉的越澤中佐終於還是恢復了清醒,含恨下達了撤退命令。 U浟書萌 uuTxt。cOm 荃蚊字扳越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天爐(十一) 字數:5298 騎兵聯隊的作戰失利,僅僅是這一夜裡日軍總體失利的一個縮影。 因為從後面不斷追擊上來的中國軍隊距離師團主力越來越近,後衛部隊已經不斷向師團指揮部報告陣地連續失守,即使使用上壁虎斷尾的戰術,按照目前的中國軍隊不斷加快的追擊速度,最多到明天上午,追擊部隊就會來到汨羅江邊。那個時候,第六師團即使想要逃跑,也勢必是難比登天。 「為今之計,只有集中全力,拚命向前,哪怕是用屍體墊,也要墊出一條通道,不然,我們師團就只有全軍覆沒一條路。」神田師團長神色嚴肅地對部下各部隊軍官說道。 「師團全體官兵發揚大和魂,支那軍隊必然無法抵擋。」第23聯隊長有馬純彥大佐高聲嚎叫著。 「蠢貨,難道對面的那些支那人就是那麼容易被擊潰的嗎?難道前面的戰鬥裡,士兵們還沒有發揚出大和魂嗎?」第13聯隊長有成敏大佐輕蔑的說道。 「有成君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真是難得。依我看,大概有成君在前面被支那軍隊包圍的時候,嚇破膽了吧?」有馬純彥大佐反唇相譏。 「師團長閣下,為了保持我作為天皇陛下武士的榮譽,我請求批准以我的第13聯隊為前鋒,繼續連續衝擊支那軍隊。」有成敏大佐不再與有馬純彥大佐糾纏,而是轉過頭向師團長請求。 「你們倆人都別說了。第23聯隊為師團前鋒,第45聯隊為第二梯隊,第13聯隊為第三梯隊。師團部跟隨第13聯隊前進。」神田中將制止了兩人的爭鬥。當然,第13聯隊作為師團的基本部隊,無論如何,都是要保護好的。 「哈依!」各位師團主要軍官都表示了服從。 新編14師邱師長已經殺紅了眼睛。 邱師長殺紅了眼睛,鬼子就像從地上冒出來一般,讓他感到非常奇怪,小小的日本島,從哪裡種植出了這麼多野蠻的肉體? 邱師長殺得眼睛就更紅了。 就連在鎮內的預備第十師也把幾乎所有的戰鬥部隊拉了出來,加入了這場血腥而慘烈的肉搏戰。 劉建業渾身上下早就是血糊糊的了,就像剛被人從紅酒桶裡撈出來一樣,左臂還掛了彩,那是剛才一個端著三八大蓋衝上來跟他拚命的小鬼子送給他的戰鬥紀念。連劉建業的額頭也被一顆流彈擦傷,再加上和鬼子肉搏時濺上的血,劉建業的面容此時就像一個剛從地獄裡殺出來的阿修羅。 劉建業已記不清這是日軍在一個小時內以起的第幾次衝鋒了,也記不清他自己已經硬起心腸當場處決了幾個內心動搖想逃離這血火地獄的士兵軍官了,實際上誰也不可能將日軍的衝鋒次數統計清楚,因為此時,第六師團和新20軍都已打得完全沒有了章法。日本人也不再進行幾十上百人的集團衝鋒了,而是十幾個,七八個的向新20軍陣地的某一段發動自殺攻擊或是衝上來肉搏,這讓劉建業連召集敢死隊員的時間都沒有。幸好這時,新20軍的那些和日軍打過多次血戰的士兵們的狂熱也被小鬼子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煽了起來,根本不需要軍官再去動員,他們也三三兩兩的在身上綁上成捆的手榴彈向日軍的陣營裡衝去,只要沒有在半途沒有被小鬼子密集的火力打成「篩子」,就總能夠將幾個日本兵帶入他們的那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天照大神」的懷抱。 仗打到這個份上已經不需要什麼指揮了,雙方的軍官都下到士兵裡去領著部下士兵直接衝擊,也沒有什麼章法戰術了,平時訓練有素的戰法這時都已經一概用不上。甚至連雙方的炮火也不再追求什麼精確度了,反正炮彈扔在陣地前炸到的不是中國軍隊就是日軍,只要能夠打著人也就是了。不管是日本人的還是中國人的炮彈打誰的就是誰的了。 劉建業也不再講究什麼其它的了,早就命令部下的炮兵,連續對自己陣地前方實行炮火覆蓋,不論是什麼火炮,只要是能打出去炮彈的就行。炮兵們也堅決地執行了命令,大冬天的夜裡,一個個炮兵上身脫的精赤,不斷的裝填,開火,退殼,再裝填。在火光的映射下,可以明顯看到他們的身上冒著濃重的白色霧氣。 從戰術指揮的角度上說,中國軍隊與日軍的指揮官們這個時候已經可以說是失去對各自部隊的控制,雙方不再是有組織的進行作戰行動。更大的程度上這場戰鬥現在與其說是有組織的整體對抗,還不如說是雙方官兵的自發的在與對方作殊死拚殺.那種與其說是高尚的自我犧牲精神,還不如說是被這種血火地獄的氣氛完全同化後,從心底裡產生的一種狂熱的情緒驅使著雙方的官兵在這個血色的黎明瘋狂的搏殺。總之,現在的兩支軍隊已是完全沒有花哨的在以命搏命了。這時雙方的勝敗已經不在於火力戰術這些因素的影響了,而是取決於雙方官兵的意志,誰要在氣勢上被對方壓倒誰就將一敗塗地。 也不是所有的人的意志都這麼堅強的,無論是日軍還是中國軍隊都有一些新兵受不了這種讓一個正常人的神經隨時崩潰的場面。時不時有那些實在受不了這種讓壓抑的氣氛的而精神崩潰的兩軍士兵要不呆在那裡等待死亡的降臨,要麼在與敵人肉搏時掉頭就走。對於前者雙方的軍官們可以不去理會,而後者一般情況下軍官們為了防止產生連鎖反應而使戰線垮掉,只有將這些可憐的士兵就地處決。整個戰場被戰火和濃烈的鮮血營造成了一種奇異的粉紅色,看上去充斥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淒美,就像一縷如血的殘陽。 此時的戰場上,已經沒有什麼突出地面的的東西了,就連地上的枯枝也找不到一根完整的,更加不說能不能看到一具完整的有手有腳的屍體了。整個地表上的土都被雙方的上千發各種炮彈打得鬆軟極了,在地上走著走著人的腳部就會在不知不覺之間陷入被血水泡得發沾的土裡。就在這不到五平方公里的陣地上中日雙方已經陣亡了不下一萬名的官兵,但地上只剩下一灘灘的血水和零星散落的殘肢。這哪裡是戰場,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也不過如此。 「范副官,你趕快去,去見方師長,去跟他說,無論如何,也要求他拉兄弟一把,最好把所有能拿起槍的人都派上來。現在鬼子和我們已經是殺到了精疲力竭的時候了。新14師已經沒有任何預備隊了,部隊裡連馬伕和伙夫都上前線和鬼子肉搏了。這個時候,只要誰還能有一支生力軍上來,誰就能夠獲得最後的勝利。一旦鎮外陣地被突破,我部將與日軍戰至一兵一卒。如果,預備第十師的弟兄們不想繼續趟這趟渾水,你們可以自行選擇撤退,一切的責任由我來承擔。然後,你以我的名義向戰區和軍委會發報,就說我部決意在這裡和第六師團血站至最後一人,決不後退,請友軍加快前進腳步,務必全殲第六師團。」戰鬥間隙,劉建業一邊靠在一棵被炮彈炸斷了半截的樹旁,任黃峰幫自己綁著繃帶,一邊對副官說道。 「我明白了,我馬上就去。」范副官說完,向劉建業敬了一個軍禮,然後轉身向後方跑去。 「軍長,鬼子又衝上來了。」同樣滿身是血的邱師長跑了上來說到。 「告訴弟兄們,今天,這裡就是我們的墳墓,我們和鬼子不死不休,戰鬥到底!」聽到這個消息,劉建業馬上一腳蹬開了正在綁繃帶的黃峰,拎起一把大刀,高聲喊著。 兩個民族的魂魄又一次激烈的直接碰撞。 范副官急匆匆的跑進了預備第十師的指揮所,來不及向方師長敬禮報告,就大聲地說道:「方師長,日軍與我軍在鎮外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狀態。我軍傷亡慘重,日本人隨時可能衝進鎮內。我們軍長命令我請求方師長率領所有能夠戰鬥的人員全體到鎮外去參加戰鬥。軍長讓卑職向方師長轉告一句話,一旦鎮外被突破,我部將與日軍戰至一兵一卒。如果,預備第十師的弟兄們不想繼續趟這趟渾水,你們可以自行選擇撤退,一切的責任由軍長一人來承擔。」說完這些話後,范副官一個立正之後不等滿屋子的軍官們有什麼示下,轉頭就走,他現在可顧不上這些上下禮儀的虛文了。 接到劉建業請求的方師長,很明白劉建業在這個時候向他發出這樣的請求,絕對是很難再繼續堅持下去了。一旦後繼無力,部隊崩潰,那麼前面的所有一切都會變得毫無意義。況且,前面的戰鬥裡,除了留守渡口的一個團,預備第十師也是把所有的戰鬥力量全部投進去了。這個時候,如果自己選擇退縮,那麼自己還有顏面去見那些黃泉之下的弟兄們嗎? 「把師部所有能拿起槍的人全部召集起來,跟著我到前線去!」方師長大聲的命令。 劉建業這裡苦苦支撐到了最後的關頭,第六師團那裡的日子也不好受。日本人已經全面打亂的建制,除了一個警衛中隊還在警衛著師團指揮部之外,其它的鬼子全都壓到了陣地上。神田師團長的手裡也沒有多餘的預備隊了。 「師團長,後衛部隊報告,他們受到支那軍隊追擊部隊死死糾纏,不斷後撤,現在已經距離師團主力不到五公里了。」參謀長山之內一郎大佐面帶焦急的報告。 「命令後衛部隊無論如何必須堅決頂住。命令所有聯隊長帶著自己的部隊全部向支那軍對守軍陣地發起決死衝鋒!」神田師團長這個時候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即使前面是一道鐵牆,他也只能一頭撞上去了。 當方師長的隊伍衝上陣地的時候,正是日本人對新編十四師的攻勢最猛烈的當口。在敵人最後的瘋狂下,新編十四師的殘餘部隊已經全部收縮到最後的陣地上,依托幾個以支撐點構築的環形工事,做困獸之鬥。如果這個陣地的地點比較好,正好是在一片水稻田包圍之中,日軍早就攻了上來。日軍都已經衝到了離迫擊炮連的陣地只有一百五十米的地方了。迫擊炮炮手們在發射炮彈時,迫擊炮炮口抬起的角度已是快接近九十度的,稍有不慎,那出膛的炮彈就要飛到自己頭上,形勢可謂是千鈞一髮之際。 方師長見狀,揮舞著大旗帶著身後那只拼湊起來的部隊向日本人發起了訊猛的衝擊。 日本人的這次進攻其實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步兵們在暗夜裡踩進水稻田,落得一腳深一腳淺,行動速度馬上降了下來。藉著火光,新編十四師的殘餘部隊拚命的用機槍和迫擊炮打擊日軍的進攻隊列,使大量的日軍士兵一頭栽倒在放滿了水的水稻田里。 方師長的部隊突然從日軍進攻部隊的身後猛插了進去,立時打得日軍反應不及,被迫敗退下來。 「方兄,多謝你在這個時候還能伸手相救。」劉建業一隻手拉著方師長的手,淚流滿面。 「老弟,我們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你以為我可能丟下你跑路嗎?」方師長說著。 「軍長,戰區電報。第20軍、第58軍、第73軍、第4軍、第37軍和第78軍已經尾隨日軍,展開追擊。前鋒第78軍距離此地已經不足5公里。戰區要求我部必須嚴防死守,務必不使日軍得以逃脫。」參謀來過來,高興得喊道。 「馬上把電報通傳全體官兵,告訴他們,友軍即將來到,鬼子的末日就要到了。」劉建業興奮得跳了起來。 當電報傳達到下面的官兵時,久經血戰,精神也開始困頓的官兵們無不為之一振,大聲的高喊起來:「中國必勝!中國必勝!國家萬歲!」 中國官兵的喊聲傳到對面的日軍陣地上時,正在前線靠前觀察的神田師團長神情頓時黯然。從對方的喊聲裡他明白了對方已經知道援軍即將到達,再繼續在這裡糾纏下去,自己的師團只能落得一個淒慘的被全部消滅的下場。 「我們已經不能在這裡繼續糾纏了。命令各部隊分散突圍,自行尋找撤退路線。」神田師團長沮喪的說道。 「閣下,我師團還有一戰之力,尚可繼續決死突破。就再繼續突擊一次吧!這一次肯定可以的。」平岡力大佐高聲的喊著。 「對方現在的士氣已經振奮起來了。我們已經很難衝破敵人的阻擊了。而且,我師團的官兵經過連續血戰,傷亡極大,體力上損耗很大,糧彈即將告罄,難道,這種情況下你還有辦法嗎?」神田師團長反問道。 「我,我……「面對師團長的反問,平岡力大佐無言以對。 「師團和各聯隊燒燬軍旗,以大隊為單位,分散突圍。警衛中隊跟隨我繼續衝擊,掩護部隊撤退。」神田中將命令道。 「哈依!」此時,就連這個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了。 沒有多久,神田中將帶領著師團警衛中隊和一些資源跟隨他向中國軍隊衝擊的官兵,高喊著「天皇陛下萬歲!」「大日本帝國萬歲!」的口號,冒著雨點一般潑來的子彈,向中國守軍陣地發起了最後的死亡攻擊。 一顆機槍子彈,重重的撞在了神田中將的胸部。中將雖然努力用手裡的軍刀想要支撐住自己的身體,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子彈命中,中將最後還是頹然倒下。在倒下的時候,他的雙眼彷彿看到了自己家鄉的山和水,還有自己小時見到的那些秀美景色。 「夫人,我回來了,我再也不走了……」倒在地上的中將,默默的呢喃著,靈魂漸漸的脫離了他的身軀,向著遠方的家鄉飄去。 悠U書猛 uuTXT.cOM 詮文自板月鍍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血戰落幕 字數:5016 隨著第78軍的到來,伍公市一帶的戰鬥也逐漸的停息了下來。第六師團的殘餘部隊在各自帶隊軍官的率領下,分散成若干小股,晝伏夜出,尋找中國軍隊阻擊陣地的縫隙和各部隊之間的接合部進行穿插,伺機渡過汨羅江。 幾乎與此同時,新市那裡的戰鬥也落下了帷幕。在付出了巨大的損失,丟棄了幾乎所有的山野炮和漫山遍野來不及帶走的屍體以後,第三師團主力終於突破了暫編35師和第198師的阻擊,搶在後方中國追擊部隊完成合圍之前渡過了汨羅江。只是,為了掩護師團主力的突圍,第三師團丟下了三個大隊的官兵作為壁虎的尾巴。奉命接應第三師團北撤的日軍第九獨立混成旅團也在中國軍隊的圍追堵截下,損失巨大。處在日軍退卻路線東翼的第40師團,幾乎是惶惶如喪家之犬,被中國軍隊第37軍和第26軍等部隊追著屁股一頓猛揍,等到他們終於渡過汨羅江的時候,整個師團喪失了將近一半的兵力和大部分的物資補給。 當然,這些部隊的命運和第六師團相比總還算是好的。第六師團雖然沒有被繳獲軍旗,但是屬下各部隊幾乎全都只剩下一些百餘人的部隊逃出了天爐。可以說,整個第六師團已經徹底殘廢了,只有進行相當於完全重建一個師團這樣的大動作,還有較長時間的訓練休整,才能使第六師團略微恢復一些元氣。當然,這樣重建過的部隊,能不能恢復到往日熊本強兵的水準,那就不知道了。 1月12日,日軍剩餘部隊相繼退至汨羅江北岸,直到此時,他們才得以收容、整頓。 中國軍隊第20軍、第58軍、第73軍、第4軍、第37軍和第78軍尾追至汨羅江南岸後,第78軍於13日渡過汨羅江,向長樂街以北實施超越追擊。 1月15日,日軍退至新牆河北原防地,第20軍、第58軍、第78軍等中國軍隊一面尋殲汨羅江以南的殘留日軍,一面向新牆河以北日軍陣地實施襲擊。至16日,基本上恢復了會戰開始前的態勢。第11軍指揮所也撤回漢口。 此次會戰,根據會戰結束以後,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及第九戰區發表的戰報說:日軍傷亡65944人,俘虜日軍中隊長松野榮吉以下官兵139人,繳獲步騎槍21138枝、輕重機槍415挺、山炮61門、無線電台9架及其他軍用品;中國軍隊傷亡官兵39217名。而據日方第11軍所發佈的戰報上的公開統計數字,日軍戰死1591人(內軍官108人),戰傷4412人(內軍官241人),打死軍馬1120匹,打傷646匹。 第三次長沙會戰是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日軍在中國戰場發動的一次規模較大的戰役。這時日本的南方軍正以破竹之勢在太平洋戰場上取得節節勝利:第14軍於1942年1月2日攻佔美軍防守的菲律賓首府馬尼拉,第25軍於1月11日攻佔英軍防守的馬來亞首府吉隆坡,第16軍同日攻佔了荷軍防守的東印度群島的婆羅洲。但日軍第11軍在長沙卻遭到慘敗。以往日軍作戰,不論勝敗,總是設法將陣亡官兵的屍體搶回帶走,或焚燒後帶回骨灰;情況特別危急時,也盡量將屍體掩埋。而此次會戰,從長沙城郊到汨羅江畔,日軍遺棄了大量屍體,由此可見其敗逃倉皇。中國軍隊長沙會戰的勝利,對國內外都產生了積極的影響,不僅進一步堅定了全國軍民抗戰必勝的信心,對提高反法西斯戰爭盟軍的士氣,對支援美、英在太平洋戰場作戰也有一定的作用。 還在第三次長沙會戰進行過程中的1942年1月1日,世界上26個反法西斯的國家在美國華盛頓集會,發表聯合宣言。中國與美國、英國、蘇聯作為四大強國,領銜在宣言上簽字。1月3日,盟國成立中國戰區盟軍統帥部,經羅斯福總統提名,由中國方面的最高統帥出任該戰區盟軍統帥部最高統帥,統一指揮在中國的美國軍隊以及東南亞越南、泰國的軍隊對日作戰。羅斯福總統在第三次長沙大捷後的第22天給最高統帥發來了一份熱情洋溢的賀電,同時宣佈再次向中國提供5億美元的貸款。其後,他並以他夫人的名義,邀請最高統帥夫人宋女士訪問美國,在美國國會發表演說。他還通過他的代表,駐華美軍司令官、中國戰區參謀長史迪威將軍,授予第9戰區司令長官、第三次長沙會戰的具體組織者、指揮者薛上將一枚美國勳章。 會戰結束以後不久,二月九日,中國方面最高統帥藉著戰勝的東風,訪問印度。針對日本首相東條英機宣佈日本援助印度獨立和印度反英的情緒,最高統帥會見了包括聖雄甘地和尼赫魯等印度政界重要人物,使出全身解數說服印度各黨派。印度也從中國取得的長沙大捷中,看到抵抗法西斯戰爭勝利的前景,同意在戰爭期間繼續留在英帝國的版圖裡,從而將本已發生動搖的印度拉回到同盟國的陣營。 另外,第三次長沙會戰勝利後不久,美、英政府便主動向中國國民政府提出,要廢除西方列強與中國歷屆政府簽訂的一系列不平等條約,歸還上海、廈門等地的公共租界,取消領事裁判權。是年的雙十國慶,最高統帥於陪都通過講演,興奮激動地宣佈實現了國父中山先生的此一遺願。 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必須自尊、自強,才能贏得世界上其他國家和民族的尊重與平等對待。第三次長沙會戰的勝利,給中國帶來的種種榮譽與平等待遇,再一次證明了這一真理。 當然,中國國際地位的提高,並不僅僅是因為中國取得了第三次長沙會戰的勝利。應該說,這是整個中華民族同仇敵愾、共禦外侮,經過長期不懈的艱苦努力才換來的。就像後世的新中國通過一場艱苦卓絕的朝鮮戰爭,打敗了強大而不可一世的美國軍隊,使得中國真正成為可以和各列強國家在談判桌上平起平坐,共同掌握世界命運的大國。 一個國家的大國地位歸根結底還是通過在戰場上打敗另外一個或幾個大國獲得的。這句話,始終都深刻地反映了世界政治的內涵。 中國軍隊在此次會戰中獲得勝利的主要原因是第九戰區的作戰指導正確。針對日軍貫用「鑽隙戰術」懸軍深入、速戰速決、後續力量極為薄弱、後方聯絡線過長等特點,「始終按照天爐戰要領指導作戰」。據第九戰區《第三次長沙會戰戰鬥詳報》所記,天爐戰的具體內容是:「挺進兵團」在敵人後方進行遊擊戰,「任敵原佔地區內主要交通、通信之破壞及敵援軍之阻擊」:「警備兵團」「任第一線(即緒戰地第一網形陣地帶)之作戰,敵進犯時遲滯消耗敵軍,爾後轉為尾擊兵團」:「尾擊兵團」「待敵通過第一線陣地後,銜尾猛攻,參加決戰,力制(止)敵軍築路,截擊敵輜重,斷敵補給,擊敵後援」:「誘擊兵團」「佔領緒戰地第二、第三網形陣地帶,遲滯消耗敵軍,爾後轉為側擊兵團」:「側擊兵團」「位置於決戰地左(右)前方,適時側擊敵軍」:「守備兵團」「先擔任決戰地之守備,俟敵攻勢頓挫,斷行反擊」:「預備兵團」「佔領決戰地後方要點,必要時參加決戰,擴張戰果;或依情況佔領預備陣地,收容決戰地部隊,轉移作戰」。 這實質上是利用多層次工事,以運動防禦逐次抵抗,誘敵深入;以堅強的陣地防禦戰阻敵於預設地域,爾後集中兵力以外線進攻的運動戰圍殲敵人。它的中心思想與《論持久戰》中一再指出的「運用運動戰、陣地戰、游擊戰三種方式互相配合,必能使敵軍處於極困難地位」的精神是基本符合的。由於挺進兵團和尾擊兵團的戰鬥不僅使日軍的後方彈藥、糧食以及醫藥等軍需物資供應不上,使其在當地籌掠糧草的企圖也因不能分散兵力而無法實施。據二戰以後由日本防衛廳整理出版的日軍戰史記載,當日軍被圍於瀏陽河以北、福臨鋪地區時,從1日至4日,日軍有不少聯隊每個士兵僅有子彈10發至15發,每個分隊僅有手榴彈一兩枚,不得不以刺刀進行白刃戰。日軍戰史也不得不承認「作戰始終是在極為困難的情況下進行的」,中國軍隊「引誘日軍一直深入到長沙,集中長沙城內外的30萬大軍將日軍包圍。爾後,日軍第一線部隊幾經苦戰,付出了高於香港作戰兩倍多的犧牲,於1月15日撤回到原駐防地。這次作戰,動搖了一部分官兵的必勝信念。」 第九戰區防守新牆河南和汨羅江南的第一、二線部隊能夠依托既設陣地逐次抵抗,給予日軍以一定程度的遲滯和損耗;守備長沙的部隊能夠堅守核心陣地,以不怕犧牲的頑強抗擊,將日軍主力抑留於預定決戰地區四晝夜,爭取了外線部隊合圍日軍的必要時間,這也是此次會戰獲勝的重要原因。 第九戰區和多數擔任堵擊、截擊以及追擊兵團的指揮官在作戰指導上忽略了控制渡河點,則是這次會戰雖然獲勝而並未能按照計劃全殲日軍或殲滅更多日軍、卻使其得以大部退回原駐地的重要原因之一。如果擔任堵、截和側擊的部隊都像第79軍預先控制了東山及磨盤洲等瀏陽河渡河點,並炸毀了日軍架設的軍橋,使日軍遭受重大損失而仍無法渡河,新20軍通過積極主動的迂迴進擊,搶佔日軍渡江渡口的話,則被殲日軍必將更多;如果擔任追擊的部隊能事先考慮到追擊路線,部署一定兵力,控制較多的渡河點,則可以迅速渡河緊追敵後,不使日軍輕易擺脫,也必能給予日軍以更大打擊。相反,如暫5師由岳麓山追擊潰敗之敵,渡湘江、瀏陽河、撈刀河時,只有一個渡河點,且未能預先準備,以致行進遲滯,遭受敵機轟炸而受損害。 儘管在這場會戰裡,中國方面的指揮作戰,有著各種各樣的錯誤和遺憾,但是無論從哪個方面上來講,中國軍隊在長沙城下取得這次勝利,都是在此前的抗戰歷史上從未有過的空前的大勝利。雙方動員參展兵力之多,戰鬥之激烈,都是抗戰歷史上很少有的。 這次會戰以後,日軍第11軍這支關內部隊裡唯一的戰略機動作戰力量,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作為軍主力的第三師團基本喪失戰鬥力,第六師團幾乎被全殲,這讓其他的日軍部隊深受震撼,許多官兵對於戰爭能否如日本所願取得最後勝利產生了懷疑動搖。 中國軍隊為了此次會戰的勝利,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會戰期間,第九戰區位於敵後的各挺進縱隊為了策應主戰場上的部隊作戰,積極展開游擊戰,活動於臨湘、蒲圻、咸寧、崇陽間廣大地區,襲擊日軍後方勤務機關和破壞交通、通信,給日軍行動造成困難。為了協同地面部隊作戰,日軍第1飛行團動用了偵察第44戰隊、戰鬥第54戰隊和獨立第18中隊的50餘架飛機支援其地面部隊,給中國軍隊造成一定的傷亡。此時中國空軍尚未恢復實力,作戰飛機數量尚少。當日軍敗退途中被圍困於福臨鋪地區時,中國空軍第2大隊從成都起飛9架轟炸機,至長樂街轟炸,以切斷日軍退路,配合圍殲作戰。返航途中遭到日軍第54戰隊8架戰鬥機的攻擊。第2大隊邊戰邊退,擊落日97式戰鬥機1架,擊傷2架。第2大隊亦損失轟炸機2架,但創下了以轟炸機擊落戰鬥機的成功戰例。 作為會戰主力的陸軍部隊再次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僅僅是新20軍,前後在長沙城下和汨羅江邊的兩次戰鬥,為了取得最後的勝利,拚死作戰,都使得新20軍付出了極為沉重的代價。會戰結束的時候,總計人數將近4萬的新20軍,滿打滿算,也只剩下不到1萬5千人。 會戰的勝利,讓坐陣重慶的最高統帥十分欣慰,再一次為前線各部頒發勳章獎章,加官晉級。 新20軍的新14師由於在長沙城和伍公市的兩次堅決阻擊作戰,被軍事委員會授予了一幅臂章,臂章的圖案是一塊大石頭,下面有兩個字「磐石」。根據軍事委員會的命令,這是為了表彰新14師在作戰裡守如磐石,堅不可摧。此後,在國軍裡,新14師就有了自己的代號「磐石」。 劉建業因為在長沙城的戰鬥裡指揮有功,被授予了青天白日勳章;雖然,他在伍公市的阻擊戰鬥裡也有出色的表現,但是因為他畢竟是抗命在先,帶領部隊擅自行動,功過相抵,不予表彰。當然,作為當事人的劉建業並不在乎這個,自參加國軍抗戰以來,他得到的各種勳章獎章,已經不少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因為新20軍在此戰裡損失過大,部隊基本上已經無力再戰,根據第九戰區的提議,軍事委員會的命令,新20軍被從第九戰區調離,前往湖北恩施一帶進行整補。 正當劉建業忙於率領自己的殘破不全的部隊,做著從湖南轉移到恩施的準備的時候,一份軍事委員會的電報讓他又不得不把部隊暫時交給楊參謀長率領,自己則登上一架專程前來的美制C-47「達柯他」軍用運輸機,踏上再次前往陪都的行程。 u幽書萌 uuTXt.Com 銓汶自阪閱鍍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美國來的老頭(一) 字數:13518 當劉建業乘坐的飛機降落在白市驛機場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小汽車,已經在跑道上等候多時了。 「是新20軍的劉軍長嗎?」一位少校軍官,從汽車前跑到了飛機的舷梯前,對剛剛走下飛機的劉建業說道。 「對,我就是。」劉建業有一些詫異的說。 「那就好,我是委員長侍從室的,請劉軍長跟我來。」說著,少校軍官從上衣胸前口袋裡掏出一本證件交給劉建業。 「不必看了。我相信你。」當少校軍官剛剛掏出證件的時候,劉建業就一眼認出這是最高統帥的侍從室專用的藍色皮面的證件。 「那請劉軍長上車吧。」少校軍官打開了汽車的後門,示意劉建業進去。 對少校軍官致謝以後,劉建業鑽進了小汽車的後座。 汽車一路在陪都的大街上飛馳。當沿途的交通警察看到汽車上掛著的軍用牌照,還有侍從室專用的徽章的時候,都自覺地裝作了沒看見,或者乾脆指揮路上的車輛行人給這輛車讓道。 「感情,這坐特權車的感覺真是不錯。難怪後來的人都那麼喜歡給自己的私家車掛上政府的牌照,或者乾脆掛上警車,軍車牌照。可惜,當年自己可是沒有那個機會,否則,也好好地在城市大街上爽一下,看看誰來攔?」劉建業看著小汽車一路闖了無數的紅燈,卻沒有任何一個交通警察上來攔截開罰單,不禁心裡面羨慕得很。 汽車從江邊碼頭過江以後,一路向東開去。這個時候,劉建業已經明白了,這是要前往黃山官邸。 汽車照例在進入官邸大門以後,停在了距離雲岫樓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劉建業下車以後,跟著少校走進了雲岫樓。 「請交出你的配槍。」劉建業剛剛想要跟著少校從門廳穿過,一名穿著灰色中山裝的男子伸手攔在了劉建業的面前。 「忘了對你說了,最近這裡加強了保衛措施。想必劉軍長也知道,日本人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我們不得不提防著一些。」另一名穿著中山裝的男子說道。 「原來是嚴組長,久違了。」劉建業對嚴組長拱了拱手,「兄弟剛從前線回來,對這裡情況不瞭解,還望嚴組長理解。不過呢,今天,我的配槍是不會交出來的。請嚴組長向校長報告一聲,如果他對自己的前線軍官都不能信任的話,那我就只有自請解職了。」 說完,劉建業高昂著頭,轉身想要從雲岫樓裡走出去。 「劉軍長請留步,先生早就等著你了,如果因為這些小事影響了先生的工作,那就得不償失了。」嚴組長對劉建業說道。 「配槍代表軍人的榮譽,繳除軍人的配槍,是對軍人的不信任,這絕對不是什麼小事。我身為一名軍人,必須時刻保持軍人的榮譽。」劉建業說道。 「那這樣吧,劉軍長現在這裡等候一會,我去想先生報告請示一下,你看怎麼樣?」嚴組長說道。 「那好吧。我在這裡等你的消息。」劉建業想了一會,說道。 嚴組長上樓以後,劉建業就繼續在這裡等待著。雲岫樓還是和以前來的時候那樣,進進出出的人員很多,但是,與以往不同的是,多了一些金髮高鼻樑,白皮膚,身穿外國軍服的外籍軍人,看來,自從校長當上了中國戰區盟軍統帥部最高統帥以後,連這裡也有了國際化的趨勢。 「劉軍長,先生說了,請你進去。」嚴組長回來說道。 「配槍的事情,校長是怎麼說的?」劉建業向嚴組長問道。 「先生說了,以後,凡是從前線回來的,就不必交出配槍了。」嚴組長說道。 「多謝嚴組長了,勞煩了。」說著,劉建業向嚴組長敬了一個禮,然後跟在嚴組長的身後上了樓。 還是那間辦公室,還是距離門還有兩三米,劉建業就大聲地向裡面報告。 「是仲良來了,進來吧。」最高統帥的奉化口音,透過房間們傳了出來。 聽到最高統帥用奉化口音說話,劉建業頓時放心了許多。在後來的一些當時的最高統帥的身邊人撰寫的回憶文章裡,劉建業聽到過這樣的一個說法,如果最高統帥在接見你的時候,用的是奉化口音,那就是把你當作親信看待,陞官重用是指日可待的;如果他用浙江官話說話,那就是說要拉攏你,讓你感到親切;如果他是用一般的官話講話,那就意味著他要一切公事公辦了,通常這時候的情況就不會很妙。 推開房間的門,劉建業走了進去,一邊敬禮,一邊高聲的用寧波話喊道:「報告校長,學生劉建業奉命前來。」 「快坐下吧。」最高統帥指了一下沙發,對劉建業說道。 「多謝校長關心。」劉建業高聲的表示感謝,然後才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 房間正中,坐著一身戎裝的最高統帥,一邊的沙發上坐著陳長官,另一邊的沙發上坐著一名身穿美國軍服,戴著眼睛的白頭髮乾瘦老頭。 「仲良,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美國羅斯福總統剛剛任命的盟軍中國戰區最高統帥部參謀長,史迪威將軍。」陳部長指著那位美國老頭對劉建業說道。 「幸會。本人是中國國民革命軍陸軍新編20軍軍長劉建業。」劉建業對美國老頭說道。 在後世的無數文章裡,劉建業早就多次的見到過這位曾經在中國的抗戰歷史上寫下過濃墨重彩的一筆的美國人。 史迪威1904年從美國西點軍校畢業,是年21歲。此後42年的戎馬生涯中,他戰功卓著,榮升為美國陸軍四星上將。在40多年的軍職中,他曾先後在中國任職達13年。曾任美國駐天津軍官、美國駐北平使館武官等職,其間五次來華,最後一次是二戰期間。史迪威在華10多年中,經歷了中國歷史上幾次重大事件,加上他能講流利的中國話,瞭解中國官場和社會情況,被人譽為「中國通」。 他在中國期間曾經領導過中國遠征軍在緬甸的作戰和後來的中國駐印軍在緬北地區打通中印公路的作戰。在美國軍隊剛剛加入二戰的時候,根據美英兩國首腦和兩國的三軍參謀長聯合召開的阿卡迪亞會議,美軍準備派遣遠征軍橫渡大西洋,在法屬西非登陸,作戰目標初步定在達喀爾。這次行動是美軍在戰爭中的第一次大規模進攻戰役,必須由一名最出色的軍官來指揮,以確保首戰必勝。陸軍參謀長馬歇爾讓他的助手馬克·克拉克准將對全軍的將級軍官作了一次全面考察。史迪威在所受教育、部隊訓練、作戰思想、指揮藝術、軍事經驗和應變能力等各方面,都名列前茅。特別是他堅定、自信、剛毅、果敢的典型的美國軍人性格,更使得這一重要使命非他莫屬。 從世界戰爭的全局來看,同盟國在太平洋戰場明顯處於劣勢,而大西洋的制海權和制空權尚未被德國完全控制。美軍首先從西北非登陸,與東北非的英軍匯合,爾後以非洲為基地向歐洲反攻,應當說在戰略設想和戰役決心上都是正確的。但是,英國人急不可耐地要求美國立即採取行動,主要是想把美國盡早拖入歐洲戰場,把他們身上的重負壓到美國人肩上。羅斯福為了緊緊拉住英國人,不顧軍方的種種反對意見,同意接受丘吉爾提出的以卡薩布蘭卡為目標的「體育家」計劃,並且準備在1942年春天就匆匆動手。 史迪威在他的日記裡發洩著對羅斯福的不滿。他把這位美國總統戲稱為「我們的孩子」,認為他像個孩子似的「感情衝動」,「心血來潮」,「異想天開」,被英國人玩弄的把戲所欺騙,「對英國人言聽計從」,「把我們逼進了一項魯莽而糟糕的計劃之中」。史迪威認為,在戰場形勢變幻不定,兵力裝備嚴重不足,海空軍掩護毫無把握,後勤保障十分困難的情況下,貿然派遣美軍長途遠征,其結局難以預料。美國已無力承受再一次失敗的沉重打擊,「萬一失敗,誰又願意做這樣一次行動的替罪羊呢」?他認為,美國應當研究和制定一項全面的基本戰略,同時認真做好戰爭準備,待擁有絕對制勝的把握,並贏得有利的作戰時機時,再發動大規模的進攻作戰。 史迪威還想到了太平洋彼岸的中國,同盟國「先歐後亞」的戰略方針,對中國來說無疑是十分不利的。這意味著中國在獨立抗擊日本侵略達4年半之後,仍然不得不承擔起牽制和消耗日本的主要任務。中國會怎樣看待這個間題呢?他們能繼續堅持下去嗎?1942年的元旦那天,馬歇爾找史迪威談話,向他詳細介紹了中國的情況。 太平洋戰爭爆發以後,中國表現出了很高的熱情。珍珠港事件的當天,蔣介石就召見美、英、蘇三國駐華大使,主張成立以美國為領導的軍事同盟,共同對軸心國作戰。第二天,中國政府發表文告,正式對日、德、意三國宣戰。12月11日,蔣介石又致電羅斯福、丘吉爾和斯大林,提議在重慶召開對日作戰問題的聯合軍事會議。他還特別召見一美國駐華軍事代表團團長馬格魯德將軍,要求美國出面制定一項亞洲和太平洋地區的聯合軍事行動計劃,以及軍事互助協定方案。 12月23日,阿卡迪亞會議召開的第二天,中、美、英三國聯合軍事會議在重慶舉行。會議由蔣介石主持,中國軍隊參謀總長何上將、美國陸軍航空司令勃裡特、英國駐印軍總司令韋威爾作為本國代表出席會議。不幸的是,會議一開始,三國的「同盟關係」就出現了裂縫。中國為協調各國的作戰行動,主張研究和制定一項全面的對日作戰計劃。美國從其戰略利益出發,基本上支持中國的意見。但是英國卻對中美兩國心存介蒂,不願讓兩國染指其在亞洲的殖民地。因此,韋威爾蠻橫地拒絕討論一項全面的計劃,只同意研究加強緬甸防禦問題。 中國對英國素來就心存不滿。自中國抗戰以來,英國人為了緩和與日本的矛盾,做了不少損害中國利益的事情。1938年,英籍的中國海關總稅務司將中國的關稅收入轉存日本銀行;1939年,英、日達成初步協定,承認日本對中國的佔領;1940年,英國先是將中國政府在天津的存銀5369萬元交給了日本人,後來又封閉了滇緬公路運輸3個月;這次會前不久,駐緬甸的英軍又在仰光劫奪了美國援華的150輛卡車和一批武器彈藥。現在英國人還是只顧自己保衛緬甸,絲毫不顧及同盟國的利益。 最高統帥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悅,面露溫色地說:「討論來,討論去,都只談保衛緬甸,沒聽見一句支援中國戰場的話。不知英、美兩國以後是否還支持中國抗戰?」何上將也隨聲附和著最高統帥,怒氣沖沖地說:「中國願將在緬甸的所有租借物資全部退還美國,撤回中國駐緬甸人員,停止中、英、緬的一切合作。」 美國代表見狀,急忙出面調解。勃裡特一面大談一旦緬甸落入敵手,美國的租借物資也將無法運抵中國;一面又提出建議,將「支持中國戰線」的內容寫入會議文件。最高統帥也深知確保滇緬路運輸對中國的重要意義,同時也清楚難以說服英國,只好作出讓步。會議終於達成了一項以保衛緬甸為主要內容的「遠東聯合軍事行動初步計劃」。兩天以後,何總長和韋威爾又簽訂了《中英共同防禦滇緬路協定》。 重慶會議的風波傳到華盛頓,引起了美國的不安。美國雖然把與英國的同盟關係放在第一位,但對拉住中國也十分重視。如果中國戰場能有力地吸引和牽制住日軍,那就會大大減輕美國在太平洋上的壓力。中英關係的不睦,特別是英國對華的輕視態度,實際上損害了美國的戰略利益。陸軍部長史汀生對英國人傳統的傲慢和驕橫深為反感。他批評韋威爾「過於武斷,不講方法,還以舊日的英國方式對待中國」。馬歇爾直接給韋威爾拍去一封電報,充滿憂慮地指出,日本正在利用香港、馬尼拉等英、美殖民地的陷落,發動一場大規模的反對西方特權的宣傳攻勢,企圖以此來瓦解中國的抵抗。因此,應當讓中國增強對英美的信任,理解英美的誠意,「使他們確信我們在遠東有著共同的目標」。羅斯福甚至曾要求丘吉爾把韋威爾從那裡調走,以平息最高統帥的不滿。 在極力彌合中英關係的同時,美國還採取了一系列措施,以提高最高統帥的抗戰熱情。12月29日,馬歇爾向阿卡迪亞會議提交了一份備忘錄,建議成立以中國的最高統帥為最高統帥的盟軍中國戰區,並在中國成立盟軍的聯合作戰參謀部。丘吉爾最初對此不以為然,他認為美國對中國在目前戰爭中所能作出的貢獻估計過高,但羅斯福最終還是說服了他。第二天,羅斯福把這一安排電告最高統帥。最高統帥非常高興地表示同意,並要羅斯福派出一名美軍高級將領擔任中國戰區的參謀長。1942年1月1日,26個同盟國在華盛頓發表《聯合國家宣言》。根據美國的意見和安排,中國作為四大國之一,列於美、英、蘇之後,在宣言上領銜簽名。丘吉爾雖然拿不出充足的理由反對此事,但心裡是耿耿於懷的。他在後來給韋威爾的一封信中,憤憤不平地寫道:「我應該讓你明白美國的觀點在很多美國人的腦子裡,中國和大英帝國一樣重要。……如果我要把在美國學到的東西用一個詞來概括,那就是『中國』。」 阿卡迪亞會議結束的當天晚上,陸軍部長史汀生約他到家裡個別談話。史汀生告訴他,陸軍正在物色一名最合適的人選出任中國戰區參謀長,並且直截了當地對他說:「命運之神正在向你招手。」 史汀生讓史迪威介紹了中國的情況和他對中國的看法。史迪威認為,目前問題的關鍵是最高統帥能否把中國戰區的實際指揮權交給一名美國軍官。他十分瞭解最高統帥對中國軍隊的嚴密控制,擔心難以做到這一點;而沒有指揮權,手下又無美國軍隊的空頭參謀長將一事無成。史汀生告訴他,最高統帥已同意交出部分軍隊由美國人指揮,當時在華盛頓的中國外交部長宋部長也答應了這一要求。他問史迪威對擔負這項任務有什麼想法,史迪威雖心存顧慮,但仍然表示:「我聽從調遣。」 年已75歲的陸軍部長對史迪威產生了強烈的好感。他在日記中寫道:「他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良好印象。他對中國瞭如指掌,在半個小時裡所談的關於中國軍隊英勇作戰的第一手材料,比我以前瞭解的所有情況都要豐富。他對中國軍隊的英勇精神評價很高。」史汀生欣慰地感到:「我發現了一個非常有用的人才,他可以幫助我們對付那些將來的難題。」他決定向馬歇爾提議,把史迪威派往中國。 馬歇爾並非沒有考慮過史迪威,但他認為像史迪威這樣的優秀軍官,應該去指揮美軍最重要的進攻戰役。現在「體育家」計劃取消了,德魯姆又拒絕受命,馬歇爾只好把目光轉向了史迪威。16日,他找史迪威談話,徵求了他對出使中國的意見。馬歇爾把一些有關的文件交給史迪威,對他說:「你的主要工作是協調同盟國的關係,消除分歧,監管滇緬路運輸,同時使中國的各派力量聯合起來,爭取掌握指揮權,給他們下達總體的作戰任務。美國會在經濟上和裝備上給予大力支持。」他問史迪威,能否在這些方面做出顯著成績來?史迪威擔心的仍是指揮權問題,認為只要有指揮權,這些事情都是不難辦好的,他希望能就此問題得到最高統帥的明確答覆。馬歇爾表示,會向宋部長提出這個問題,並告訴史迪威,如果他出任這一職務,將會被晉陞為中將軍銜。 隨後,美國就史迪威的使命正式與中方交涉。1月19日,史汀生約見宋部長,向他通報了美方準備派史迪威赴華的決定,並詳細提出了史迪威所應享有的職權。主要是:第一,監督和管理美國援華軍用物資的分配與使用;第二,在最高統帥的統轄下,指揮所有在華美軍及經指定的中國軍隊;第三,作為美國軍事代表,參加在中國舉行的一切國際軍事會議,並擔任最高統帥的參謀長;第四,管理和改善中國境內的滇緬路運輸。為使中國能接受這些要求,史汀生表示將增加華南和緬甸地區的美國空軍,並向所有交由美方指揮的中國軍隊提供全部武器裝備。 蔣介石把手中的軍隊看作命根子,決不肯輕易讓人,但是,美國人手裡也握有兩張他夢寐以求的王牌,這就是空軍力量和美械裝備。1月22日,最高統帥復電宋部長,一面對史迪威來華「甚表歡迎」;一面要求宋部長再向美方申明「聯軍參謀長鬚受統帥之命令而行,此點應先決定,則其他問題皆可根本解決也」。次日,宋部長將最高統帥的復電內容函告史汀生,算是對美方作出了正式答覆。 當天,馬歇爾和史汀生分別召見史迪威,將這一最後決定告訴了他,並與他作了進一步的深談。史迪威雖然覺得自己像個「烤熟的山羊」終於被送上了祭壇,但還是立即著手開始了各項準備工作。他認真研究了有關中國問題的各項文件,詳細瞭解了包括越南、泰國在內的中國戰區情況,以及緬甸的情況,並且與向中國提供租借物資的各部門取得聯繫。 史迪威深深感到了這一任務的艱巨性和複雜性。作為他赴華使命的最緊迫問題,是關於緬甸的防禦。當時從仰光到昆明的滇緬路運輸,是向中國提供援助物資的唯一國際通道。保持這一運輸通道暢通,才能支援和推動中國積極對日作戰,從而減輕美國在太平洋戰場上的壓力。但是,緬甸戰局正處於危險之中。1月20日,已佔領泰國的日本第15軍以第33、第55師團越過泰緬邊境,攻入緬甸南部。駐緬英軍兵力薄弱,鬥志渙散,無力抵擋日軍攻勢。中英兩國雖簽訂有「共同防禦滇緬路協定」,但在協防緬甸問題上卻是困難重重。英國人最大的擔心就是中國方面會利用這次出兵的機會,把英國的勢力從緬甸排擠出去,最終重新控制這個歷史上曾經長期是中國藩屬國的國家。 早在一個月前的中英美三國重慶會議上,最高統帥就提出要派遣中國軍隊入緬佈防。但是,傲慢的韋威爾上將拒絕了最高統帥的要求。他當著最高統帥的面,用輕蔑的口氣說:「要中國人來保衛緬甸,實在是大英帝國的恥辱。」最高統帥只好命令已經開始動員的中國軍隊。暫勿入緬「。日軍進攻緬甸後,英國入慌了手腳,急忙向中國求援,但卻堅持要把中國入緬部隊交給英國人指揮。最高統帥雖然保衛緬甸心切,但決不願受制於英國人。他之所以接受史迪威指揮中國入緬部隊,在很大程度上是想借用美國人對付英國人。史迪威的面前不僅有嚴重的敵情和戰爭,而且面臨著同盟國之間複雜而微妙的關係和勾心鬥角。 1月29日,史汀生和宋部長以換文的形式,就史迪威的任務和職權達成了正式協議。同一天,美國公開宣佈了史迪威的赴華使命。像是為史迪威壯行和撐腰,美國國會於2月初通過了一項前所未有的5億美元對華巨額貸款。陸軍部還準備通過海運,向中國派去400名教官和技術人員,幫助訓練中國軍隊,教會他們使用美國的武器裝備,並向他們傳播美國的戰術和技術。 史迪威進入了最後的準備。他以原第3軍軍官為主,組織了隨行的參謀班子。第3軍參謀長赫恩准將和步兵主任賽伯特准將,成為他的主要助手。原在步兵第15團工作過的軍官懷曼上校和博特納上校,也調到了他的身邊。軍事情報處的中國科科長羅伯茨上校,擔任了參謀班子的情報處長。出生於四川,曾在美國駐華使館工作過的戴維斯,被借調來擔任政治軍官。多恩上校繼續做他的副官,另外,還調來了一位年輕的夏威夷華人迪克·揚上尉。這個由35人組成的參謀班子,成為史迪威率領赴華的全部美國軍隊。 出發之前,羅斯福總統於2月9日中午親自召見了史迪威,他總喜歡表現得比別人更瞭解、更重視、更關心中國,丘吉爾對這一點有很深的感觸,其實這主要是美國的戰略需要。羅斯福曾對他的兒子說:「如果中國人屈服了,你想想那會發生什麼?那會有多少個日軍師團騰出手來,他們會攻佔澳大利亞,唾手可得地奪取印度,直接衝向中東……。那將是日本和德國的大規模鉗形攻勢,他們將在近東的某個地方會師,徹底切斷俄國的對外聯繫,把埃及孤立起來,封鎖地中海的全部航道。那時候美國還能幹些什麼呢?」 史迪威是第一次與總統會面,但他並不為此感到榮幸,因為他對羅斯福沒有什麼好感。史迪威傾向於共和黨人,對這位民主黨的總統懷有政治上的牴觸情緒。同時,羅斯福是海軍出身,史迪威認為他總是「把海軍視為掌上明珠,而把陸軍當作後娘養的」。此外,羅斯福誇誇其談,從不容別人插嘴的習慣,也使沉默寡言,絕不多說一句廢話的史迪威感到無法接受。 他們這次20分鐘的會面像往常一樣,由羅斯福滔滔不絕的談話壟斷了幾乎全部時間。史迪威覺得他講話的樣子像是對選民發表政見演說,是「漫無邊際的奢談」和「一大堆空話」。羅斯福並不想聽聽史迪威的看法和建議,也不想瞭解這位史汀生和馬歇爾十分賞識的陸軍將領。本來他們兩個人對中國是抱有共同的目標和願望的,如果他們加深一點兒互相瞭解,或許能夠在對華問題上達成更加一致的基礎,但是,這個機會失去了,這給史迪威的赴華使命留下了嚴重後患。 史迪威好不容易找個空子,向羅斯福問了一句:「總統是否有信要帶給最高統帥?」事先他通過史汀生向羅斯福提出了這一要求,希望羅斯福能給最高統帥寫一封私人信件。顯然,羅斯福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搖搖頭,稍稍停頓了一下,想找出幾句振奮人心的話來結束他們的會面。他說:「告訴他,我們永遠支持中國的事業,我們一定會堅持到底,直至中國收復全部失地。」 兩天以後,即1942年2月11日,史迪威乘坐的飛機離開華盛頓,開始了飛向中國的航程。 史迪威乘飛機離開美國之後,於2月21日晚飛抵埃及首都開羅。第二天,飛機在開羅加油、保養,史迪威則利用這個機會,去美國駐埃及的軍事代表團瞭解非洲的戰場形勢。此時,英軍在埃及的戰況正急轉直下,處於不利的態勢。在上一年11月,英軍從埃及向利比亞境內的德、意軍隊發動攻勢,但很快就被挫敗。1個月前,隆美爾率領德意聯軍開始反攻,英軍節節潰退,損失慘重。 聽到這個情況,史迪威不由得眉頭一皺,心裡一陣悸動。幾天前,他剛剛接到消息,新加坡的英國守軍8萬餘人於2月15日繳槍投降,日軍佔領了整個馬來半島。入侵緬甸的日軍,也於2月9日突破薩爾溫江,正在向錫唐河一線推進。一旦日軍佔領緬甸,下一個目標就是印度。如果日軍攻下印度,德軍佔領埃及,那不就要出現軸心國東西對攻、打通歐亞的鉗形攻勢了嗎?史迪威既感到焦慮,又感到困惑,「我的天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世界正在崩潰嗎?」 他更清楚地看到了赴華使命的艱巨性和緊迫性。在同盟國的戰略全局當中,推動中英合作,確保緬甸無虞,是一個十分重要的環節。只有守住緬甸,才能保證美國的租借物資大量運往中國,使中國戰場更有效地牽制住日軍,減輕太平洋上的壓力;只有守住緬甸,才能阻止日軍西攻印度,避免同盟國被德日軍隊攔腰斬斷。但是,在日軍攻勢極為兇猛,同盟國節節失利的情況下,要守住緬甸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飛機從開羅起飛以後繼續東行,經巴格達、沙迦、卡拉奇等城市,於2月25日中午到達印度首都新德里。 就在史迪威到達新德里之前,最高統帥攜夫人對印度進行了十幾天的訪問。他此行的目的,一方面是想勸說英國人改變對印度的政策,允許印度在戰後成為英聯邦的自治領地;另一方面,則是遊說尼赫魯、甘地等人,勸他們暫時放棄爭取完全獨立的激進主張,與英國人合作抵抗日本侵略者。但是,這兩方面都不肯作出妥協,蔣介石居中調停,勉強達到了目的。這期間,英國人的頑固態度,更增添了他對這個老牌殖民帝國的強烈不滿。 史迪威到達新德里的當天下午,出席了英印軍總司令部召開的會議。總司令部大樓氣勢慶宏,足可以裝得下整個美國陸軍部;會議室裡坐滿了佩戴著中將、少將、准將軍銜的英國軍官,足可以指揮一支龐大的軍隊;但在前線,英軍卻只有三個旅的兵力。這樣一個事實,也在淋漓盡致地展示和嘲弄著大英帝國外強中乾、江河日下的頹勢。 史迪威問起了緬甸的戰局,除一位軍需主任介紹了一下後勤供應情況外,其他人對緬甸戰況幾乎一無所知。當時,英印軍總司令韋威爾上將已出任盟軍西南太平洋戰區最高統帥,正在爪哇指揮作戰。英國人既沒有緬甸防禦的全面計劃,也沒有與中國軍隊協同作戰的方案,甚至連日軍在緬甸的兵力、部署和作戰意圖都不清楚。據英國人說,由於新加坡失陷,荷屬東印度大勢已去,盟軍在爪哇的聯合指揮部已經解散,韋威爾馬上就要撤回印度。第二天,史迪威離開新德里,飛往加爾各答,準備在那裡等候韋威爾。 2月28日,韋威爾來到加爾各答。這位英軍在遠東的最高統帥神情沮喪,疲憊不堪,本來十分魁梧的身材顯得略微有些佝僂。半個月前,他從新加坡撤退時,慌亂之中從碼頭上跌了下去,摔傷了腰。他向史迪威講述了日軍在東南亞地區的強大攻勢,從香港的陷落、馬來亞的潰退、新加坡失守,一直到爪哇的慘敗。緬甸的形勢也十分危急。2月23日,日軍擊潰了錫唐河防線,正在向仰光的側後退進,仰光已陷入一片混亂。韋威爾目光低垂,彷彿有些羞愧地說:「這是歷史上最慘重的軍事災難。日軍的兇猛進攻、狡猾的戰術和空中優勢,使英軍產生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感和自卑感,幾乎完全喪失了戰鬥意志。」緬甸能否避免重蹈東南亞失敗的覆轍,他似乎是毫無把握。 駐守緬甸的英軍,有英緬軍第互師,英印軍第17師,英澳軍第63旅和裝甲第7旅等部,共約4萬餘人。除英緬軍以外,其他部隊都是新近從中東地區調來的。2月20日,丘吉爾親自出面,希望再調兩個澳大利亞師來保衛緬甸,但被澳方拒絕,現在只有求助於中國了。韋威爾準備馬上趕往緬北重鎮臘戍,會見最高統帥,請他把已經應允的兩個軍,立即派往緬甸佈防。 和韋威爾同機到達加爾各答的,還有美國空軍少將劉易斯·布裡爾頓。他在韋威爾麾下參加了爪哇作戰,這次來印度是準備出任美國第10航空隊司令。這支航空隊將接受史迪威的指揮,為盟軍的緬甸作戰提供空中支援。布裡爾頓本來躊躇滿志地想成為這個地區美軍的最高指揮官,對史迪威的到來深感不快。他趾高氣揚,拿著一根馬鞭晃來晃去,顯出一種自命不凡的狂妄。史迪威私下裡對副官多恩說:「空軍軍官為什麼要拿一根馬鞭?難道是為了趕鳥嗎?」 3月3日,史迪威等韋威爾與最高統帥會談結束後,乘飛機離開加爾各答,前往臘戍。臘戍是滇緬路上的重要樞紐。向南,它通過緬甸中央鐵路,直達仰光出海口;向北,它經過婉蜒的滇緬公路,通往中國雲南昆明。這裡是中國軍隊入緬作戰的必經之路。 最高統帥是在3月1日來到臘戍的,這是他在一個月之內的第二次入緬,僅從這一點就足以表明他對緬甸防禦的重視。最高統帥此次來臘戍,一是為了向正在入緬的第5軍和第6軍佈置任務,二是為了與英美接洽和商討作戰指揮與協同問題。 中國方面早在1941年春就在昆明成立了軍事委員會駐滇參謀團,由軍令部次長林中將任團長,負責籌劃與英軍協防緬甸的事宜。太平洋戰爭爆發後,駐滇參謀團派出由侯少將率領的中國駐緬甸軍事代表團,與英方具體聯絡中國軍隊入緬作戰問題,同時即開始動員和調動部隊,準備入緬參戰。但是,韋威爾等人卻以中國軍隊入緬會引起華僑和當地居民騷亂為由,要中國方面「暫勿入緬」。直到緬甸戰局出現危機,英軍已調不來其他援兵之時,才匆忙要求中國軍隊入緬助戰。 英國人的猜忌和遲疑,不僅延誤了中國軍隊入緬佈防,以致失去了先機行動之利,而且造成了中國方面對英國人的嚴重不信任。特別是英國方面要求將入緬作戰的中國軍隊交給英軍指揮,最高統帥對此不能不慎而又慎、考慮再三,他沒有立即接受英國人的要求。 但是,為了保住中國西南的最後一條國際交通線,最高統帥終於在2月25日決定派第5軍、第6軍和第66軍入緬作戰。第5軍負責東吁至曼德勒一線的防禦,第6軍在泰緬邊境北段佈防,第66軍在雲南保山一帶集結待命。3月2日,最高統帥與韋威爾商定,以仰光至曼德勒的鐵路為界,中英兩國軍隊分別負責東西兩線的作戰。3月3日,最高統帥在臘戍召集第5軍杜軍長,第6軍甘軍長和駐滇參謀團團長林中將等人訓話,大體規定了中國軍隊在緬甸作戰的任務,並要杜軍長統一指揮先期入緬的第5軍和第6軍。 史迪威來到臘戍時,最高統帥的訓話還沒有結束。過了一會兒,他從樓上下來,與史迪威親熱地見了面。最高統帥穿了一身整潔的軍服,和史迪威原來見過的樣子沒有什麼變化。尖尖的頭頂,光光的下巴,恰像史迪威給他起的綽號「花生米」。他對史迪威的歡迎,應當說是熱情的,真誠的。他希望這位深受馬歇爾、史汀生賞識,由羅斯福親自推薦的美國參謀長,能給中國戰區帶來更多的軍事援助;同時還盤算著借用這位美國將軍與英國人爭奪緬甸戰場的指揮權。他厭惡英國人,但要是直接與英國人較勁,還是有些膽怯。 與最高統帥進行禮節性會面之後,史迪威經昆明飛往重慶。最高統帥也隨即趕回重慶。3月6日,史迪威正式拜會最高統帥。他向最高統帥申明了美國方面賦予他的來華使命和職權,並談了他對緬甸作戰的初步想法。他最關心的指揮權問題,得到了最高統帥比較明確的回答。最高統帥允諾,將由史迪威來指揮中國的入緬部隊。史迪威感到:「這使我鬆了一口氣。現在我不用每天早晨在惶恐不安中醒來,發愁到底能做些什麼來證實自己的存在了。那種日子實在令人難以承受。」 同時,史迪威發現,最高統帥所關心的主要還是美國人將向中國提供哪些支持和援助。史迪威知道,這些與他所希望得到的指揮權有重要關係。他向蔣介石保證說,美國的租借物資將會不斷地運到中國。即使緬甸的通道受阻,美國設在印度的轉運站,也會向中國空運物資。以印度為基地的美軍第10航空隊,也將在他的指揮下,接受最高統帥的統轄。 最高統帥對與史迪威的第一次談話,顯然十分滿意。兩天以後,他正式任命史迪威為盟軍中國戰區參謀長,並負責指揮中國的人緬部隊。但是,就在同一天,仰光失守,日本人切斷了滇緬路的出海口。而且英國人在放棄仰光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通知中國的聯絡官。最高統帥又一次被英國人激怒了,這大大損害了他對入緬作戰的情緒。 3月9日晚上,最高統帥和夫人在他們的黃山別墅舉行宴會,招待已就任中國戰區參謀長的史迪威。黃山位於重慶以南十幾公里處,最高統帥的住所建在向陽的山坡上,綠樹掩映之中,顯得十分幽雅。從這裡可以眺望參差錯落的重慶山城和在城中交匯的長江和嘉陵江。宴會之後,最高統帥夫婦把史迪威留下來,又同他進行了兩個多小時的談話。 最高統帥上次談話中表露出的作戰熱情明顯減弱了,雖然他仍談到了向日軍發動攻勢,爭取奪回仰光,但強調的重點卻集中在「謹慎」二字上。他認為,英國人很可能會逃跑,如果把大批中國軍隊貿然投入第一線,可能會招致重大損失。史迪威建議,趁日軍立足未穩,迅速集中兵力發起反攻。最高統帥卻不以為然,他主張採取「縱深防禦」戰術,先建立起穩固的基地;如果日軍沒有新的增援,西線英軍能守住陣腳,那時再發動攻勢。 促使最高統帥作出這一決定的原因,當然有他的傳統戰術,但同時也是出於對英國人的懷疑和不滿。他怒氣沖沖地對史迪威說:「那些狗娘養的英國人,他們撤出了仰光,卻沒有通知我們的聯絡官。我決不會服從他們的命令。我要給羅斯福總統發電報,讓他轉告丘吉爾,必須由你來擔任緬甸盟軍的指揮官,否則我就要把入緬部隊全部撤回來。」 史迪威心情十分矛盾。他不喜歡英國人,但也不相信最高統帥的決心和力量。緬甸畢竟是英國人的地盤,在作戰區域上屬於韋威爾將軍領導的西南太平洋戰區。緬甸作戰所需要的武器、彈藥運輸、給養等後勤供應,都要靠英國人保障。英軍裝甲旅的150輛坦克,也是抵抗日軍進攻的一支重要力量。美國需要中國人作戰,同時也需要英國人作戰,他不想成為最高統帥對付英國人的籌碼。史迪威十分策略地對最高統帥說:「我們在緬甸的利益比英國人要多,英國人需要的只是在印度前面築起一道屏障,而我們則需要仰光這個港口來保證物資供應。如果我們積極作戰,或許英國人也會堅持戰鬥,這樣我們就可以從中獲利。」 但是,最高統帥絲毫也不為之所動。史迪威這才更清楚地意識到:「他們是那麼仇視英國佬,而我真是一個大傻瓜。」他覺得自己成了同盟國複雜矛盾中的「夾心麵包」,「這是我有生以來所承擔的最棘手的工作」。 最高統帥果真在當天就給羅斯福發去一封電報。他在電報中說:「仰光昨午已被敵佔領,今後緬甸作戰不得不重訂計劃,尤其中英兩軍必須統一指揮,方能收效。英軍在緬兵力只有殘餘兩師,而我派赴緬甸各軍,其數超過英軍4倍以上。中國在緬軍隊,已命史迪威擔任指揮;在緬英軍,宜應由史迪威統一指揮。希即轉商丘吉爾首相,酌予照辦。」但是,丘吉爾堅持不肯接受,羅斯福也不願就此問題與英國人爭辯,最高統帥的這一計劃終未實現。 史迪威根據最高統帥的授權,準備立即趕赴緬甸,指揮第5軍和第6軍作戰,並與英軍商談作戰協同問題。 劉建業此次奉命前來,就是和這件事情有關。 uU書萌 UutXT.COM 銓汶子阪越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美國來的老頭(二) 字數:4297 「我知道你,劉中將。」史迪威將軍直截了當的對劉建業說。 「不可能吧?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應該是首次見面才是。」對於史迪威將軍的話,劉建業感到很納悶。在劉建業的記憶裡,雖然這位史迪威將軍曾經長期擔任美國駐華大使館的武官,但是,在武漢會戰結束後不久他就被調回了美國。就算在史迪威擔任駐華武官期間,他也沒有到過劉建業所在的部隊。無論怎麼算,劉建業都應該和這位美國來的老頭,沒有進行過接觸。 「我在剛剛接受任命的時候,就從陸軍部調看了歷年以來我們的駐華武官發回國內的報告。到重慶以後的這幾天時間,我也查閱了所有的武官會議的紀錄。我在裡面發現兩個很讓我感興趣的事情。」史迪威將軍說道。 「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將軍對我這個軍隊裡的小字輩發生了興趣?」史迪威將軍的話,讓劉建業也不禁產生了興趣。 「第一,你自從你們的抗戰開始以來,幾乎就一直在前線和日本人作戰,這幾年以來,你可以說從來沒有打過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敗仗。這一點是很難有人可以做到的。」史迪威將軍說。 「這個不好講,可能我是比別人的運氣好上那麼一點吧。」劉建業連忙謙虛地表示。 「第二,在一份1939年的武官會議記錄上,我看到過你對日本的戰略發展趨勢的預測,甚至還有日本人可能會採取偷襲手段攻擊我國太平洋艦隊基地的預測,甚至連使用什麼方式進行攻擊的預測都與現實非常吻合。」史迪威將軍繼續說道。 「這只是我當時的一個突發奇想罷了,算不得什麼的。」劉建業繼續表示謙虛。 「但是,我不這麼想。如果你不是在這方面有天才,就是你的運氣實在太好。而現在,無論你是有天才,還是有好運,對我們來說,這都是急需的。」史迪威堅定地說。 「將軍的意思是?」劉建業對史迪威將軍說這番話的意圖已經有了一些輪廓,但是,具體是什麼,他現在還不清楚。 「仲良,你看看這個。」陳長官遞過來一份文件袋,示意劉建業打開看。 「委任狀?」剛剛見到文件的頁首,劉建業就疑惑了起來。 「繼續看。」陳長官示意劉建業繼續,最高統帥也微笑著點頭。 「委任陸軍中將劉建業兼任中國遠征軍副參謀長。」劉建業一邊看著文件,一邊小聲的讀著。 「這是在史迪威將軍的極力推薦下,校長才同意破格提拔任用的。」陳長官對劉建業解釋著。 「學生有幾個問題,想請問史迪威將軍,不知當講不當講?」劉建業提出自己的問題。 「有什麼問題就儘管提出來好了。」最高統帥用奉化口音說道。 「對,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出來好了。」史迪威將軍用帶著北京口音的英語說道。 「第一個問題,我想請問,這一次我軍出國作戰,準備投入的部隊總數是多少?」劉建業問道。 「在緬甸方向投入的部隊有三個軍,分別是第五軍,第六軍和第六十六軍。計劃還有另一個方向就是在越南方向上,也要準備投入相同數目的部隊,但是目前還不確定派出那些部隊。」史迪威將軍答道。 「那麼,第二個問題,根據情報,日軍在緬甸方向的作戰,將會投入多少部隊?」劉建業繼續追問。 「根據我方的情報和預計,日軍很可能會派遣佔領泰國的第15軍部隊進攻緬甸。日軍第15軍原有兩個一線師團,就是第33師團和第55師團。我們預計敵人進攻緬甸的主力,應該就是這兩個師團。」史迪威將軍很快就做出了回答。 「第三個問題,請問將軍,照目前的情況,你認為在緬甸地區作戰,最可能出現的戰場形態是什麼?」劉建業繼續問著。 「應該是叢林戰和山地戰。」史迪威將軍不假思索的回答。 「第四個問題,不知道將軍對叢林戰的瞭解有多少?」劉建業追問者。 「知道得不多,我們美國軍隊從來沒有打過叢林戰,山地戰的經驗也不多。」這一點上,史迪威將軍倒也非常誠實。 「第五個問題,不知道將軍對目前在緬甸的英國軍隊的戰鬥能力有什麼認識?」劉建業連續追問。 「他們的裝備應該不錯,而且訓練也還可以。」史迪威將軍的回答也算中規中矩。 「最後一個問題,不知道將軍對緬甸的國內局勢有多少瞭解?」劉建業越問,心裡越有問號。 「瞭解不多,我也只是在來重慶之前剛剛路過那裡。」史迪威將軍回答。 「我的問題問完了,謝謝將軍的回答。」劉建業說完,向史迪威將軍點頭致謝。然後,劉建業轉過頭來,向最高統帥說道:「校長,學生有一個請求不知道能否答應。」 「我說過了,但說無妨。」最高統帥微笑著答道。 「學生想請求校長取消這次行動,不要派出遠征軍了。」劉建業直截了當地說道。 「仲良,你要知道你剛剛說的話意味著什麼。說話之前要先掂量掂量,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被劉建業的話嚇到了的陳長官對劉建業訓斥道。 「學生這麼說,自然是已經考慮過的。我是要為了三個軍的將士們負責,為了我國的軍隊和抗戰負責。」雖然陳長官剛剛訓斥了自己,但是劉建業似乎並不打算收回自己說過的話。 「讓他說完。」最高統帥的臉上已經有一些不高興了。 「學生既然這麼說,當然是有我的考慮的,絕對不是隨便放空話,更不是被日本人的氣焰嚇倒。我在戰場上自認為還從來沒有怕過日本人。」劉建業堅持自己的觀點。 「請說出你的理由。」史迪威將軍盯著劉建業的眼睛,高聲地問道。史迪威是能征善戰的將軍,不是長於外交辭令的外交官,他講話直率,有時甚至顯得有一些粗魯。 「既然,將軍想知道我這麼說的理由,那麼我就告訴你。如果我軍沒有進入緬甸作戰的話,那麼日軍很可能只用兩個師團的部隊就足以橫掃整個緬甸了。想必將軍在緬甸的時候,對於英國部隊的士氣,應該是瞭解的吧。說實話,我認為他們那些英國人現在最想的並不是堅守緬甸,對於他們來說緬甸最多只是作為保護英屬印度的一個屏障,整個英屬印度才是他們需要守衛的,如果日本人的攻勢不夠迅猛的話,英國人可能還會認真的抵抗一下;如果日本人的進攻速度很快,他們感覺到要守住緬甸,難度比較大,那麼就會毫不猶豫的放棄緬甸,從緬甸撤出去。這應該是沒有錯的吧?況且,他們在東南亞地區的兩個主要指揮官,韋維爾上將和亞歷山大將軍他們在歐洲戰場上,一個是因為組織了敦刻爾科大撤退而聞名,一個是因為打敗了入侵埃及的意大利軍隊而出名的,實際上他們兩人一個只擅長組織撤退,另一個只會撿軟柿子捏(相信我說二戰時的意大利軍隊是軟柿子,沒有多少人會反對吧),他們在強硬的德國軍隊面前都是一敗塗地。兩人的戰術風格都很保守。而且,我認為在緬甸的英國軍隊現在最渴望的不是如何打敗日本人,而是順利地從緬甸撤出去。相信這一點,史迪威將軍應該沒有多少不同意見吧?」劉建業面對面地盯著史迪威將軍,問道。 「對於這一點,我沒有不同意見。」史迪威將軍點頭說到。 「相信以日本在東亞地區的情報網絡的能力,他們早就知道我國軍隊出兵緬甸的消息了。所以,為了順利攻佔緬甸,及早的切斷我國的國際大通道,他們肯定會從其他地方抽調出部隊來加入緬甸戰局的。況且,現在整個英屬馬來亞和新加坡都已經被日軍佔領了,日軍南方軍完全可以從這些地方抽調出部隊來加入戰局的。實在不夠的話,他們還可以從中國的南方特別是海南島抽調出部隊來參戰的。而且,這些部隊肯定是擅長叢林作戰的。我在桂南地區作戰的時候,就遇上過一隻很擅長叢林作戰的日軍部隊,日軍的第18師團。根據情報,這個師團長期以來一直在海南島進行熱帶雨林的作戰訓練。緬甸正好是遍佈熱帶雨林的國家。這樣的戰場環境正可以讓他們施展開手腳。相反的,我軍的部隊在叢林戰方面幾乎是完全空白,可以說從來沒有接受過相對應的訓練。這就很顯然會吃虧的。」 「由於英國人在緬甸長期實行的殖民政策,緬甸國內的主體民族緬人早就對英國人的統治充滿了仇恨,他們急於尋找機會來推翻英國人的統治。日本的首相東條英機此前不久在講話裡把日本侵略東南亞的戰爭打扮成亞洲人推翻白種人殖民統治的戰爭,這個調調正符合他們的希望。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緬甸的緬人獨立勢力的首腦昂山應該早就和日本人站到一個戰壕裡了。有了緬人獨立勢力的幫助和引導,日軍在緬甸的行動將不會是盲目的。而我軍如果得不到當地人的支持,在那裡的行動就會像被蒙上了眼罩一樣。」劉建業越講越激動。 「綜合以上的結論,我認為在目前的形勢下,我軍既是進入緬甸作戰,結果也不會好,最多也就是被英國人用來掩護他們從緬甸撤退,做他們的炮灰。」劉建業做出了自己的結論。 劉建業說完以後,整個房間都進入了沉默。 「你說得不錯,但是,丟失了緬甸,也許對英國人不算什麼,但是對我國來說,卻是很難承受的。」沉默了良久,最高統帥終於打破了沉默。 「委座說得很對,丟失緬甸對於我國來說,實在是不能承受的損失。」陳長官的語氣也很壓抑。 劉建業此時已經明白了,無論如何,他是無法拒絕任命了。為了要取得抗戰最後的勝利,必須確保滇緬路這條最後國際交通運輸線;為了確保滇緬路,中國必須派出遠征軍入緬作戰。一旦中國丟失了滇緬公路,那麼想要繼續維持抗戰,就只能依靠漫長而充滿了危險的駝峰航線了。哪怕,最後只剩下緬北地區能夠控制在中國遠征軍的手裡,那至少還可以把中國境內的公路通過緬北地區的密林,延伸到印度境內,成為另外的一條國際交通運輸線。如果這樣的話,那也不算情勢壞到了極點。更何況,劉建業也不想讓當年的10萬遠征軍損失六萬,部隊被迫翻越野人山回國的慘劇再次出現。 「好吧,我收回我的話,接受這個任命。」劉建業無奈的說。 「果然是我的好學生,關鍵時刻不會讓我失望。」最高統帥的奉化口音再次響起。 「但是,我接受任命是有條件的。」劉建業抬起頭堅定地說。 u浟書萌 uuTXT。Com 詮汶字版粵鍍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美國來的老頭(三) 字數:7301 「先講講你的條件吧。」雖然最高統帥平時最討厭別人敢和自己講條件,但是這個時候,他無論如何也要賣一個面子給初來乍到的史迪威將軍,畢竟,這個時候,國民政府必須依靠美國的援助來維持抗戰全局。 「首先,我們派到緬甸作戰的部隊數量,必須從目前的三個軍數量,至少增加一倍,也就是不少於六個滿編軍。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有力量應對最困難的局面,也就是日本人從其他地方抽調部隊加入緬甸戰局和英國人不顧盟友單獨撤退。我想這兩個局面不但是有可能發生,而且幾乎可以說是必然發生。」劉建業說道。 「這個,可以考慮。可以讓軍令部和軍政部商議一下。如果能夠得到美國朋友的幫助,應該問題不會大的。」最高統帥說著,眼睛轉向史迪威將軍。 「如果中國方面可以投入更多的部隊,我想我國政府會樂意全數提供這些部隊的裝備。」史迪威將軍點頭說到。如果中國政府能夠提供更多的部隊加入東南亞的戰局,那正是美國方面所希望出現的,美國政府自然會樂觀其成。 「我希望這些部隊最好是同時進入緬甸的,分成兩批也可以接受,但是絕對不能逐次增加兵力,那樣只能被日軍各個擊破,使全局陷入被動。」劉建業特別多說了一句。 「這個的確是要注意的,這個意見很好。」最高統帥點頭表示同意。 「第二,我們這一次的作戰計劃必須做大幅度的更改。依照目前的情況,我想想要依照原先的計劃,守衛整個緬甸已經不現實了。至少在日本海軍的優勢兵力面前,仰光港已經是基本上無法奪回了。我們想要保衛整條滇緬公路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我建議把作戰的目的縮小為保衛緬北地區。」劉建業繼續陳述著。 「這是為什麼?」史迪威將軍不解的問道。 「以目前日軍表現出來的強勁勢頭,再加上他們的全面海空優勢,不知道將軍還是否認為盟軍能夠在沒有空中力量保護的情況下,能夠擊退已經侵入下緬甸的日軍嗎?」劉建業反問道。 「應該很難做到。」史迪威將軍不情願的承認道。 「那就對了,我們既然無法擊退已經侵入下緬甸的日軍,那麼我們最好的情況也就是守住上緬甸,把緬甸的北部山區尤其是從中國到緬甸再到印度的路上通路保護住。這樣我們至少還可以從緬北山區穿過叢林再修築起一道新的公路,用這條公路代替已經被日軍切斷的滇緬公路。雖然這一帶地區的地形非常複雜,修築公路的條件非常惡劣,但是只要美國朋友提供足夠的工程部隊和機械,相信修築這一條公路並不是做不到的。」劉建業說道。 劉建業這樣說的依據就是在原先的時空裡,在中國駐印軍前面不斷向日軍緬北地區部隊發動進攻,不斷推進的時候,美國的工程部隊依靠大量的工程機械,緊跟著中國軍隊的腳步,在緬北的山區和叢林裡修築了一條從印度的利多通往中國的公路,這條公路被最高統帥親自命名為「史迪威公路」。既然以前的時候能夠做到,那麼現在肯定還是能夠做得到。 「這個建議看起來比較符合現實。」陳長官點著頭說道。 「說得不錯,情況變了,計劃自然也要跟著變。」最高統帥也微微的點頭。對於最高統帥來說,能夠維持一條供給運輸線,就是他發動這次作戰的最低目的了。只要保證這一點,那麼其他的東西能爭取多少就爭取多少,爭取不到也沒有什麼可以遺憾的。 「我不這樣認為,只有不斷的向日軍進攻,才是最好的戰術。我們必須向日軍進攻。我軍立即反攻,或可得大規模勝利之戰果。反之,如再拖延十日,敵在此期間,必盡速增援,加強仰光之防禦,恐擊退之非易事矣。」史迪威將軍對劉建業的想法表示了強烈的反對。 根據劉建業在後世對史迪威將軍的瞭解,史迪威對中國之行雄心勃勃,3月6日,當史迪威得知最高統帥將把緬甸戰役指揮權交給他時,如釋重負,寫道:「現在我不必每天早上在惶恐不安中醒來,搞不清楚我究竟能做些什麼來證明我的存在價值了。那種日子實在難以忍受。」可見,史迪威一開始就沒有把其在中國的位置限於最高統帥的參謀長地位上,指揮軍隊建功立業,是史迪威衷心追求的目標。而他當時對中日兩軍的素質、特點、戰鬥力均未有全面瞭解,在缺乏背景知識的情況下,按照他「具有以最快的速度輕率地作出最生硬的結論的才能」的個性,進攻戰顯然更符合他的選擇。 當然,史迪威之所以主張在緬甸進行積極的進攻作戰,更主要的還是源自於美、英的全球戰略。美、英以歐洲戰場為主要戰場是不爭的事實,美國對保持英國作戰能力的重視也當然要遠遠超過中國。緬甸作為印度屏障,保住緬甸,對防止日本攻印,減輕英國在印度的壓力,使其在歐洲戰場充分發揮作用有重要意義。早在3月份,「英國和印度政府開始擔心印度的安全。韋維爾懷疑以他所能使用的軍隊能否保護印度。因此曾經指定調往緬甸的地面和空中分遣隊被轉派到錫蘭,在印度境內的部隊繼續留在原地。」而史迪威積極主張在緬展開進攻作戰的原因之一是:「日本已被迫在緬甸動用了(本來)可能派往印度、澳大利亞或其他地方的兵力。這是中國此時能夠把它所擁有的東西-兵員-貢獻給盟國事業的最好辦法。」所以雖然史迪威對英國在緬甸的避戰退卻極感不耐,但他仍然接受這這一現實,並在戰爭指導中多次以中國軍隊作為英軍退卻的掩護。戰役結束後,史迪威告訴最高統帥:「英方在緬甸戰役之終,參與軍隊約一萬六千名,唯撤退至印度者,則為三萬六千名。」對英方在緬力量有清楚瞭解。但在戰爭進行過程中,他卻多次以英軍力量薄弱、如不增援將被擊垮為由,調派中國軍隊增援英軍。瞭解了史迪威的這一戰略背景,對其後來在戰役指揮中出現的一些違背軍事常識的決策,就能夠有更準確的把握。 劉建業並不認為幫助盟友有什麼錯,但是如果是要用中國人的生命來為那些自以為高人一等,既自私又傲慢的英國人當炮灰,掩護他們順利從緬甸撤出,那就是劉建業所不能容忍的了。因此,劉建業根本就不打算要讓中國軍隊去為英國人墊背,中國人自然有自己的戰略利益和戰略意圖,絕對不能跟著英國人和美國人的指揮棒轉圈圈。 「請問美國軍隊在呂宋島發動的反擊,結果如何呢?」劉建業反問道。 「這不過是我們的失誤,日本人的戰爭準備比我們做得好。」史迪威將軍辯解道。 「那麼將軍,現在的我們是不是已經做好了準備了呢?在英國人一心只想著撤退的情況下,我們的反擊可能取勝嗎?」劉建業更不客氣了。 史迪威將軍保持了沉默。 「第三,在我們的這次作戰期間,我們必須得到美國方面足夠的空中力量支援。原先在緬甸駐紮的英國空中力量,我相信以他們的老舊機型和低迷士氣,很難會抵擋得住日軍強大的航空兵。更何況,現在的緬甸,恐怕英國人手裡的飛機數量連他們自己說出來都會不好意思的。在緬甸這樣的國家作戰,最可能出現的戰場形態就是叢林戰。根據我和日軍裡最擅長叢林作戰的第18師團的作戰經驗,日軍慣用的戰術就是依靠步兵自己攜帶的乾糧和彈藥,同時依靠騾馬馱運分解開的輕型火炮,使用小股部隊進行遠距離的迂迴穿插作戰,切斷對手的供應線,從對手的側後方發動突襲,製造對手的混亂,然後圍殲被孤立分隔開的對手,奪取對手的給養,然後繼續進行下一個穿插迂迴。而且,他們能夠得到熟悉地形的緬甸當地人的幫助和引導,這種戰術對於我們來說,威脅是相當巨大的。只要我們稍有不慎或者應對失策,那麼我們的部隊就會陷入被敵人分割包圍的狀態,然後被從叢林裡不斷出現的日軍消滅。當然,這種戰術也不是毫無辦法解決。」劉建業在這裡故意賣了一個關子。 在原先的那個時空裡,日軍在緬甸戰役裡,就是採用了迂迴,包圍和果斷深入敵後的戰術,使得中國和英國的軍隊極不適應,以至於最後毫無組織的潰敗。 「什麼辦法解決?」作為一個標準的軍人,史迪威將軍明白劉建業所描述的那種叢林戰術對於習慣大兵團野戰,對於叢林戰可以說是毫無經驗的的美軍來說可以說是絕對的噩夢,所以,他很想知道使用什麼戰術才能遏制這種戰術,不使它發揮出作用。 「使用優勢的空中力量,從空中打擊敵人的運輸補給線和後勤基地。根據我的經驗,單兵攜帶的乾糧和彈藥一般情況下只能維持一個星期的戰鬥。如果在一個星期之內,部隊不能實現戰鬥目的,那麼部隊自己就會陷入危機,因為他們的糧食不足了。」劉建業說道。 其實,在後世的朝鮮戰場上,英勇無畏的中國志願軍就是依靠單兵攜帶的少量乾糧和彈藥,在朝鮮的崇山峻嶺和嚴寒裡,向強大的美國軍隊發起了大規模的運動戰,取得了輝煌的勝利,把不可一世的美國軍隊打得狼狽不堪,就連美國的二戰英雄道格拉斯將軍也在不斷的失敗裡被杜魯門總統解除職務,黯然結束了軍旅生涯。但是,當美軍繼任的總司令李奇微將軍發現了中國志願軍每次的進攻都只能維持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這個規律以後,他就猜想到出現這個現象的原因是中國軍隊的後勤能力不足。所以,他發明了所謂的磁性戰術,每當中國軍隊主動進攻的時候,美軍就主動後撤,與中國軍隊保持一天的路程,同時使用強大的空軍連續打擊志願軍的後勤供應線,使前線的作戰部隊無法得到給養和彈藥補充。當時間到了一個星期,志願軍部隊因為後勤供應問題不得不後退的時候,美國軍隊再發起主動反擊。這一戰術變化一度使得志願軍部隊很難應對,受到了相當的損失。劉建業相信以中國志願軍的戰鬥能力和戰鬥熱情,日軍是無法比擬的,連志願軍都很難對付的戰術,日本人更是無法抗衡。 除此之外,劉建業還特意回憶了一下歷史上這一段時間將會發生的大事。他回憶到正當中國遠征軍在緬甸與日軍陷入苦戰的時候,在萬里之外的北非,德國的北非軍團在號稱「沙漠之狐」的隆美爾的率領下也在不斷向北非的英軍部隊發起進攻,打得英國人落花流水,面臨失去埃及這一聯接英國本土和英帝國大後方印度的重要通道的危險。所以,英國人向美國人不斷求援,美國為了支援北非的英國部隊,把原先駐紮在印度北部的美國陸軍航空兵第十航空隊這一東南亞地區唯一可以與日軍航空兵一較長短的空中力量抽調到了北非。正是這個原因,讓在緬甸與日軍作戰的中國軍隊在地上與日軍不斷反覆爭奪的時候,還要飽受日軍飛機的轟炸,使得本來就勝算不多的戰鬥變得早早就注定了失敗的命運。 「我想,為了提供足夠的空中支援,美國朋友應該保證在整個作戰期間,駐紮在印度的第十航空隊部隊不被抽調到其他戰區,同時把現在我國的美國志願援華航空隊,也被我們稱作飛虎隊,改編為正規的美國陸軍航空兵部隊,加強它們的裝備。」劉建業說道。 「飛虎隊」全稱為「中國空軍美國志願援華航空隊」,1941年7月來中國參與抗日,當時美國尚未對日宣戰。陳納德在羅斯福政府的暗中支持下,以私人機構名義,重金招募美軍飛行員和機械師,以平民身份參戰。7月和10月,200多人分兩批來華。隊員多半是勇敢、渴望冒險、性格不拘的年輕人,由於形式上並非正規軍,他們的戰術研究和訓練反而得以自由揮灑。不久,他們在昆明初試身手,首戰便對日本戰機予以痛擊,此後並連創擊落日機的佳績。在31次空戰中,志願飛虎隊員以5至20架可用的P-40型戰鬥機共擊毀敵機217架,自己僅損失了14架,5名飛行員犧牲,1名被俘。「中國空軍美國志願援華航空隊」插翅飛虎隊徽和鯊魚頭形戰機機首名聞天下,其「飛虎隊」的綽號也家喻戶曉。但是這些志願人員並非是白白為中國政府作戰的,中國政府每個月都要為他們支付每人上千美元的軍餉,還要為他們擊落的每一家日軍飛機支付相當優厚的獎金。如果,這支非正式的部隊被收編到美國正規軍裡,那麼他們的開銷自然就要有美國政府來買單。也許,這些錢對於財大氣粗的美國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對於正在舉傾國之力與日本進行決定兩個國家和民族的命運決戰的窮困的中國來說,哪怕節約下每一個美元,都會為抗戰多盡一分力量。 「這個方面,我可以向總統匯報,請求他的批准。」史迪威將軍承諾到。 「好吧,再接著說第四個條件,我們需要大筆的資金和物資,最好是日式的武器和彈藥。我們之所以需要這些,不是為了滿足我們自己的需要,而是用來作為送給緬甸北部地區的各土司,地方勢力的禮物。我們利用這些禮物,再加上我們對他們承諾,在戰爭結束以後,無論是英國人回來,還是緬甸宣佈獨立,我們都支持他們實行民族自決,在他們的控制區裡建立他們的半獨立的政權。日本人可以利用緬人獨立勢力來幫助他們進行作戰,我們為什麼不能這樣做呢?況且,在緬甸的各地還有大量的華僑,我們也可以發動他們加入我們與日軍作戰的行列。我國曾經是緬甸長期以來的宗主國,如果由我國政府向他們做出保證,相信他們不會不好好考慮的。得到了這些力量的支持,至少在緬北地區,我們就不會是孤立無援的。」劉建業解釋道。 「我實話對你講,政府現在已經是財政極度拮据了,很難短時間拿出一大筆錢來。」陳長官對劉建業說道。 「這一點,我希望美國朋友可以幫忙先行墊付。戰爭結束以後,我們再行歸還。不知道可不可以?」劉建業對史迪威將軍說道。 「這個,我不能保證,不過,我可以請求總統在對華貸款裡指定部分用途。」史迪威將軍回答。 「那麼這個也就算可以了,不過,這筆錢一定要盡快到達,戰場上瞬息萬變,時間可不會等我們。最好是黃金,現今在那裡沒有什麼用處。」劉建業補充說到。 「這個我會提醒他們的。」史迪威將軍說道。 「第五個條件,我們在雲南的部隊必須注意一定要在滇西的龍陵,騰沖,瑞麗,畹町等要點保持相當的守備部隊,同時進入緬甸的部隊在前進的時候,必須做到嚴密保護後方的後勤供應線,尤其是緬北和滇緬公路上的要點同古,臘戍,曼德勒,密支那,東吁,同時保留相當的機動作戰力量,以應對日軍可能發起的進攻。最好讓英國人即使在撤退的時候,也要徹底摧毀對日本人來說極為重要的仁安羌油田。」劉建業說道。 「在短時間內,要想把部隊迅速運送到前線各要點是很難做到的。」陳長官主動提醒劉建業。 「這一點就要看美國朋友了。如果他們能夠提供足夠的運輸機,我們可以把部分部隊先行空運到緬甸去,搶佔要點,同時還可以從英國人的手裡搶回一些他們偷盜的東西。」劉建業說道。 「這個是可以考慮的,不過我不能保證得到滿意的答覆。」史迪威將軍回答道。 「如果美國朋友能夠滿足我們的要求,至少我們還是有可能頂住日本人的前進腳步的。」劉建業拋出了一個誘餌。 在當前盟軍在各戰場上都不斷失利,壞消息不斷的時候,如果能夠在緬甸頂住日軍的前進腳步,至少是對盟軍士氣上的一個鼓舞。在這個特殊時刻,更是會有巨大的象徵意義。這一點,相信美國人不會想不到,所以,劉建業並不怕美國人不上鉤。 「我以軍人的榮譽保證,我一定會努力爭取的。」在劉建業拋出的誘餌面前,榮譽感強烈到有些追求虛榮的史迪威將軍果然按耐不住了。 「我最後向將軍提出一個請求,就是你最好不要直接向我國的軍隊下達命令,而是通過司令部下達。我國的軍人想來對這一點很是敏感,他們也許會聽從本國將軍的命令,即使這個命令也許並不高明,也不會樂意接受一個外國人的直接指揮。這是出於一個古老民族的榮譽感。請將軍一定要充分理解。」劉建業說道。 「這個倒是可以的。」史迪威將軍答應得很爽快。也許他認為他是最高統帥的參謀長,他可以像西方軍隊的參謀長們一樣,有著很大的權限,但是,在中國,特別是當時的國軍,參謀長不過是附庸於部隊長官的。以參謀長名義發出的若干命令,頂不上部隊長官的一道手令。 「那好吧,我接受這個任命。」劉建業終於站了起來,說道。 「既然事情已經辦好了,那我也要回去了。」說著,史迪威將軍站起身來,向在場的三人告別。 目送史迪威走出辦公室以後,劉建業立刻轉過身來對最高統帥說道:「學生想借一張紙用一下。」 最高統帥對著辦公桌上的信紙,示意他要用的話就自己拿。 劉建業拿過來以後,掏出鋼筆,在茶几上寫下了一連串的名字,然後把信紙送到最高統帥的面前。 「校長,學生想要借調戴雨農局長那裡的一批精幹外勤人員,幫助學生把這些人都請到臘戎。」劉建業對最高統帥說道。 「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最高統帥對於寫在信紙上的那些人名,不是很清楚都是些什麼路數的人物。 「這些人要麼是緬甸獨立勢力裡面除了巴莫和昂山以外的首腦人物,要麼就是各少數民族的代表人物,還有的就是各地的土司和前王室的後裔。我們要利用這些人,來牽制巴莫和昂山他們,同時在緬甸內部製造出紛亂複雜的局勢,使他們忙於內鬥,都要依靠我們來壓制對方。緬甸最大的民族是緬族,但是緬族人主要居住在下緬甸地區,上緬甸則大部分控制在少數民族的手裡。我們如果能夠得到上緬甸各少數民族勢力的支持,那麼我軍就有機會達到最低限度的作戰目標了。」劉建業解釋道。 聽完劉建業的話,最高統帥並沒有說話,而是把信紙放進一個信封,封上口,然後按響桌上的電鈴,交給了隨後進來的一名侍衛參謀,讓他立即把這個信封送到到局長的辦公桌上,讓他立刻辦理。 「仲良,校長既然把這個重擔交給你,你可不能讓校長失望。」陳長官對劉建業說道。 「學生自當鞠躬精粹,死而後已。」劉建業大聲的表明自己的決心。 u浟書猛 uUTXT。COM 詮汶字板閱讀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美國來的老頭(四) 字數:4033 劉建業剛剛回到自己在陪都的落腳地,那座距離黃山官邸並不太遠的小別墅,就有客人主動造訪了。 「不知道你是?」劉建業看著面前的這位穿著一身西服,帶著墨鏡的年輕男子,疑惑的問道。 「鄙人沈叔逸,是戴局長派我到劉軍長這裡來,聽從劉軍長的調遣的。」年輕男子摘下墨鏡,對劉建業說道。 原來是這個人,戴老闆真捨得下本錢。看來,這一次,戴老闆是下定決心接著這次機會要讓羅家灣的業務走出國門,走向世界了。不然,他也不會派出這樣的重要人物。 這位讓劉建業心生感慨的人,後來寫下過不少關於羅家灣,關於戴老闆回憶文章。他是羅家灣裡的六大金剛之一,剛剛就任羅家灣的少將總務處長。在後世的時候,劉建業曾經有幸拜讀過這位風雲人物的回憶文章。 沈叔逸出生在湘潭農村一個叫沈家大屋的地方。他在長沙藝文中學還沒畢業,因為跟著高年級的同學鬧學潮,被學校開除。沈叔逸一心想到外邊闖世界,於是來到了上海。沈叔逸此次來上海,是來找他在上海的姐夫余樂醒,看能不能幫忙找個工作。余便介紹沈叔逸進入雞鵝巷。 沈叔逸頭腦靈光,手腳勤快,又肯鑽研,到雞鵝巷沒幾個月,他就成了一個受人稱道的行動人員。 這天,余樂醒收到戴老闆從南京拍來的密電:疑徐昭俊有越軌行為,速將徐逮捕,密送南京。 徐昭俊是上海區情報組組長,此人身高力大,腿腳敏捷,武功很好,槍法也准,要逮捕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接到任務後,余樂醒有些緊張,思考著如何動手才能把徐昭俊抓起來。 沈叔逸見姐夫心事重重的樣子,想了一想,對姐夫說:「這有何難。」便伏在余樂醒的耳邊,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余樂醒聽了後高興地說:「這是個好主意。」接著他不放心地問沈叔逸:「你能勝任嗎?」 沈叔逸一個立正:「保證完成任務!」 第二天,余樂醒帶著沈叔逸來找徐昭俊:「徐組長,我的這個小弟,最近犯了大錯,戴處長昨天來電,要把他帶到南京接受調查。正好我手上有個案子離不開,我想請你幫忙把他送到南京,交給戴處長。」 「好,這事交給我來辦,你放心。」徐昭俊知道沈叔逸是余樂醒的妻弟,便對余說:「看我能不能在戴先生面前說上話,從輕發落你的這位小弟。」 「那就拜託徐先生了,到時候我一定好好謝謝你。」余樂醒再三表示感謝。 徐昭俊帶著沈叔逸上了去南京的火車。一路無話,車到南京火車站,兩個身材高大的漢子接待了他們,然後開著車把他們送到了特務處。 小車到雞鵝巷53號特務處門口,車剛停穩,徐昭俊一下車,身後就被人用手槍頂上,隨後將他五花大綁起來。 「幹什麼!?你們抓錯人了。我是徐昭俊,要抓的是沈叔逸呀!」徐昭俊大喊大叫。 「不許叫!」大個子特務給了徐昭俊一個耳光,「我們抓的就是你,徐昭俊。」 此時,沈叔逸已被人領著去見戴處長。 戴處長正在吃飯,看見沈叔逸進來,十分高興:「小伙子,你的任務完成得很好呀,我該怎麼獎勵你呢?這樣吧,你等會兒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們好好聊一聊。」 下午,沈叔逸如約來到戴處長的辦公室。戴處長詢問了他在上海的工作情況,對他的工作表示滿意。說著拿出一張紙,用毛筆寫了幾行字,蓋上鮮紅的大印,遞給了沈叔逸:「徐昭俊抓起來了,上海區情報組組長的職位空缺,你來幹吧。」 沈叔逸接過來一看,是蓋著大印的委任狀,他受寵若驚:「謝謝處長的栽培,我一定要好好工作。」 拿著戴處長的委任狀,沈叔逸回到上海上任了。 情報組的那幫特工人員,年齡都比沈叔逸大,個個都是老資格。他們有的是黃埔畢業生,有的是黑幫頭子,有的是出道很早的地痞流氓,現在見到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伙要來當他們的頭兒,都不服氣。但這是戴老闆的命令,誰也不敢不服從。明裡相安無事,暗地裡這幫人專跟沈叔逸過不去。沈叔逸給他們佈置的任務,不好好完成。安排的工作,討價還價,軟拖硬磨。為此,沈叔逸窩了一肚子火。 情報組有一個成員叫周迅予,此人不好好幹事,游手好閒,逛妓院,下賭場,根本不把沈叔逸放在眼裡。有一次,沈叔逸批評了他,沒想到他居然嚷了起來:「怎麼,老子就是去了窯子,你能把老子怎麼樣。」 沈叔逸決定殺一儆百,先拿周迅予開刀。 沈叔逸知道周迅予經常不回家,薪水不給家裡,全在外邊胡花光了,他老婆拿他沒有辦法。於是,沈叔逸給會計交待,從周迅予每個月的薪水中扣下四十元,親自送到他家裡。為此,周的老婆非常感謝沈叔逸,並對他說:「這該死的,成天不著家,錢也不給家裡,要不是沈先生,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每次去送錢,周迅予的老婆都要訴一番苦,把周迅予在外邊干的一些壞事說給沈醉聽。沈叔逸回去以後,就把在周迅予老婆那兒聽到的全記下來。幾個月後,沈叔逸把周迅予的所作所為整理成詳細的材料,交給了戴老闆。這份材料羅列了周的三大罪狀,說他「不務正業,玩忽職守,背叛組織」。 這三大罪狀在雞鵝巷53號中是要受到嚴厲懲處的。戴老闆看到材料後,十分惱怒:「周迅予無法無天,太不像話。」提筆批示道:速解周迅予來南京受審。 收到戴老闆的批件後,沈叔逸故伎重演,讓周和他一起到南京匯報工作。等週一到南京,幾個打手就將他拿下,送進了大牢。打那以後,情報組的特工們,知道了沈叔逸的厲害,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了。 抗日戰爭爆發後,沈叔逸跟隨戴老闆來到了重慶。從雞鵝巷53號搬到重慶羅家灣19號後,戴老闆趁這個機會,對組織進行了大整頓。組織總部下設情報、行動、電訊、總務等八個處。沈叔逸先是被提拔當了重慶衛戍總司令部稽查處上校副處長兼督察長,然後又被提拔為總務處處長,成為組織中最年輕的處級官員,人稱是羅家灣的總務專家。 除此以外,沈叔逸還是羅家灣裡有名的暗殺高手,在上海的時候就奉命執行過不少的暗殺和誘捕任務,包括誘捕共產國際駐中國的情報機關負責人華爾敦。 「久仰沈處長的大名。沈處長不要這樣說,調遣那是說不上,大家也就是共同努力,攜手完成抗日大業。」劉建業連忙說到。 「我們還是先談談這次任務的具體情況吧。」沈處長說道。 「好的。不知道戴老闆是怎麼對你交待的?」劉建業問道。 「戴老闆把這個信封交給我,然後就說要我到這裡來找劉將軍。具體是什麼情況,我也不知道。」說完,沈處長掏出了一個信封。 劉建業打開信封,掏出裡面的信紙,一看,就是自己下午開列的那張名單。戴老闆果然是天生的情報人員,做事謹小慎微,滴水不漏,連沈處長也不知道信封裡面的內容。 「這是一張名單,裡面是沈處長你這一次帶著人要化妝潛入緬甸,去尋找的重要人物。這裡面德欽努和德欽秀貌(後來的緬甸總統吳奈溫)是緬甸緬人獨立勢力的首腦人物,他們雖然地位不及昂山,但是在組織內部有很大的影響力,他們對我國也有一些好感。你們到那裡以後,要努力和他們取得聯繫,爭取他們對我國抗戰的同情,最好能夠說服他們與我們進行會晤。吳努剛剛獲釋,我們正需要趁著他還沒有加入日本方面,把他拉到我們這一邊來。下面這些人就是緬甸各少數民族的首領和地方上的土司,最好能夠請他們到臘戎來一起參加會議,就說我們會給他們意想不到的好處。最後這一個不太好辦,實話說,他不在緬甸,而是在雲南的德宏,不過具體在什麼地方,就不太清楚了,他還是不是活著,也不清楚。我之所以把這個人也列在名單上,是因為這個江闊是緬甸的最後一個王孫,曾經號召過他的國民,特別是上緬甸一帶的國民起來反抗英國人,當時許多的地方土司也曾經起兵響應。即使他現在已經死了,只要他還有後裔活著,我們就可以打著他的旗號,依靠我們曾經是緬甸宗主國的地位,號召緬甸的國民跟隨他反抗日本人。有了這樣的旗幟,即使是巴莫和昂山,也會感到棘手難辦的。」劉建業向沈處長詳細地解釋著。 「只要他的後裔還活著,我們就有辦法把它找出來。」沈處長自信的說。 「這個人對我們的意義非常重大,1890年江闊帶著人從緬甸退入德宏,德宏當地的地方官員肯定會有記錄在案的。我想這一點,沈處長應該知道怎麼做的。」 「只要有了線索,我們就一定會有辦法。」 「沈處長最好再利用你們的汽車隊,多運送一些日式的武器彈藥到臘戎去。我們要請人家幫我們的忙,自然是要給人家一些好處的,不然,那些土皇帝們可不會輕易買我們的帳的。」劉建業又提醒道。 「這個我一定會辦好的。」作為羅家灣的總務處長,這點事情自然不會難倒他的。 「好了,現在就先是這些。以後還要看事態的發展情況,也許還會有麻煩到沈處長的時候。」劉建業說道。 「那好,我現在就去安排。」說完,沈處長起身,戴上墨鏡,走了出去。 第二天下午,劉建業跟隨著他的新上司,那個來自美國的老頭乘坐一架美軍飛機,從陪都起飛,飛往臘戍—— 今天,我發現我的文章剛剛更新不超過2個小時,就已經有網站貼出了盜貼,這讓我心裡很不舒服。 我不是一次說過我是業餘寫手,寫這個的收入非常微薄,勉強夠付我一個月的香煙錢,還只是10塊錢一包的,不是什麼好煙。 悠幽書萌 UutXt.COm 詮紋自阪粵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在飛機上 字數:7444 飛機並沒有直接到達目的地臘戍,而是先行飛到了雲南的省會昆明,在那裡的機場加油。當飛機在機場上停下來的時候,劉建業早已經進入了半夢半醒之間。即使在登機之前,劉建業還在拚命的查閱陪都裡能夠找到的所有中文的有關緬甸的資料,可惜讓他失望的是,那些資料不是本身實在太古老了,就是用晦澀難懂的文言文寫成的,看了以後簡直不知所云。只苦的劉建業累得兩隻眼睛都掛上了黑眼圈,嚴重的睡眠不足。 飛機在機場加滿油以後,再一次起飛了。 「劉仲良,你怎麼睡著了?」一個略顯熟悉的聲音,在劉建業的耳邊響起。 劉建業懵懵懂懂的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一張以前見到過的面孔,以前的委員長侍從室的林主任,現在的中國駐滇參謀團團長。 「原來是林主任,晚輩有一些累,就在飛機上搭起了瞌睡,讓主任見笑了。」劉建業連忙表示。 「不用再說了,我知道你現在很累。恐怕你到了緬甸以後會覺得更累。」林中將意味深長的說道。 「我想應該差不多,就現在的局面,我們想要扳回來,難度很大。」在林中將面前,劉建業沒有必要隱瞞或者強撐。眼前的這位林中將是辭公派系裡的主要干將之一,算是劉建業的前輩了。對他隱瞞毫無必要,不如實話實說,說不定還能得到他出手相助。 「現在的局勢如果打得好的話,還能和日本人打成一個平手,要是一不小心的話,絕對會輸得乾乾淨淨。」林中將小聲地對劉建業說道。 劉建業明白林中將壓低聲音說話的用意,是不想讓坐在前排的史迪威聽到。那個固執而刻薄的老頭,在美國軍隊裡都有著一個並不是很好聽的綽號,叫做「刻薄的喬」,意思就是指他的心胸並不很開闊,時常會有一些錙銖必較的事發生。如果讓那位刻薄的喬聽到了兩人的談話,恐怕又要發生一場風波了。 「林主任這一次是要到哪裡去?不會也是到臘戍吧?」劉建業問道。 「你算是說對了,我就是要到臘戍去。」林中將答道。 「去當那個人的參謀?」劉建業小聲地用浙江話說道,一邊說一邊還用手指指著史迪威的背影。 「委座實在不放心,要我來這裡作他的代表,所有的命令都要有我向他發報,得到他的批准才能施行。」林中將倒也沒有隱瞞什麼。 劉建業聽了以後倒也沒有驚奇什麼。他知道這是最高統帥的一貫毛病又發作了。每當最高統帥對前線的戰事過於關心的時候,他就忍不住親自代替前線指揮官指揮,甚至直接把指揮官架空。不少的國軍高級將領,對此是無可奈何,只能聽之任之。只有第五戰區的李長官敢於公開要求最高統帥不要插手他第五戰區的戰場指揮。最高統帥到也是非常守信,在李長官在任期間,從來沒有越俎代庖,只是到了後來李長官離職以後,他才又忍不住上陣了。也難怪桂系的小諸葛,桂林行營的白主任,曾經發牢騷地把最高統帥評價為最多只能當好一個師長。 最高統帥的這一手,實際上還是擺明了他不信任史迪威,不肯像對史迪威做的承諾裡那樣,把進入緬甸作戰的中國軍隊的指揮權交給史迪威。必要的時候,他將親自行使前線的指揮權。不過,身處距離緬甸數千公里之邀的陪都,做出的決定可能於戰場形勢相符合嗎? 「我昨天晚上,反覆的看了地圖。我覺得無論如何,在仰光、庇古失守以後,我軍原定進至同古地區協助英軍在仰光發動反攻的計劃必須重新考慮,此後我軍在緬甸作戰絕對有必要使用縱深配備戰略。我軍應當以臘戍、密支那等緬北重鎮為後方,以位於緬北的舊都城曼德勒為中心,集結主力於曼德勒附近,誘敵深入,待與日軍交鋒之後,通過堅強防禦挫敗敵人的銳氣,再反攻突破之。」劉建業對林中將說道。 「說說看你的根據。」林中將看上去對劉建業的想法很有興趣。 「我主要是基於以下幾點的考慮:一是對英軍在緬甸繼續作戰的決心,我不表信任,擔心我國軍隊傾力前突後,後方空虛,一旦戰事不利,將面臨孤軍深入的危險。他日有撤兵必要之時,兩國軍隊必陷入絕對混亂之現象而出現空前之危機。二是懷疑我軍和英軍兩支軍隊的協同作戰能力。我們和英國人在指揮權和聯絡上均不協調。仰光失陷前,我國在指揮權上雖願讓步,但英方並不願意指揮我國軍隊,不願承擔由此而來的責任。仰光失陷後,我們又對英國人不放心,不願將遠征軍交給他們指揮,在共同指揮上的協商始終未獲結果。就算是美國人願意出來指揮,恐怕現在兩支軍隊都會不信任他們。三是英國長期殖民統治造成當地民眾對英軍反感甚至痛恨,我國軍隊作為英國盟軍,部隊行動也必然受到影響,而緬甸混亂的交通管理也將極大影響我國軍隊的機動。在得不到民眾支持,又是出國作戰,地形生疏,天時、地利、人和均不在盟軍一方情況下,慎重行事,應屬必要。俗話說得好,小心無大錯。在戰場上,我們最好先盡量不犯錯誤,再考慮適時的主動出擊。」劉建業說道。 「實話跟你說,委座的想法也是差不多就是這樣。委座曾經考慮,我國出兵緬甸,最重要的是欲保住緬甸尤其是仰光的出海口,獲得盟國戰略物資的接濟,仰光及東南亞地區失陷後,這一目標已難以實現,在英國方面未表現出堅守緬甸決心情況下,我們當然也不願為英國作嫁衣,擔當防守全緬的義務。對於我們來說,只要能夠保住一條能夠順利得到外界援助物資的陸地通道也就可以了。其他的,我們不想太多。但是,考慮到美國的意願及盟國聯合作戰等諸多方面問題,委座認為,從緬甸撤軍不太現實。」林中將對劉建業介紹著。 「委座的考慮確實比較符合實際情況。以我的看法,比較符合我國利益的選擇是先確保曼德勒地區,在此作縱深防禦,伺機發動反擊。戰略戰術原則應當是戰術上要取守勢即以守為攻,戰略上要取攻勢即以攻為守。以守作為攻守的重心。」劉建業考慮了一會對林中將說道。 「委座原來的想法,就是集中遠征軍主力在曼德勒地區與日軍進行作戰。委座認為,在曼德勒地區作戰有幾下幾個好處:曼德勒扼緬北之咽喉,為緬北廣大地區之屏障,同時,又是我國經緬北西向印度公路、鐵路交通之樞紐,戰略地位十分重要。保衛曼德勒,既可使緬北地區充當我國大西南地區的緩衝,使大西南地區免受日軍的直接威脅,又可保住我國經緬甸至印度的對外通道,維持獲得外援的間接途徑,符合我國的戰略利益。也就是說,仰光失陷後,守住曼德勒,即是我國在緬作戰的最大利益目標。同時,一旦作戰失利,我國軍隊以曼德勒為中心,後有密支那、臘戍等穩固據點,撤兵也較為容易。另外,從緬甸地形看,以曼德勒為界,以南多平原地區,以北則為山地,依托山地作防守戰對武器配備較落後的我國軍隊也顯然更為有利。」林中將說道。 「這個想法實際上是很好的,如果我們能夠守住曼德勒,固守以曼德勒為起點之斜線,得以保住密支那與臘戍,使中國與印度間公路鐵道之交通不致中斷,就能保住緬西北的大片土地。這樣我們就對日軍形成可進可退的態勢,同時還能繼續獲得外界援助物資。一旦時機成熟,我們就可以從曼德勒向下緬甸的日軍發動反攻。這樣的戰略構想,為何沒有實行呢?」劉建業不解的問著林中將。 「還不是因為那個老頭。」林中將指著史迪威的背影,對劉建業說道。 「這個我知道,他一心想著要我們從同古向仰光反擊,然後再打到毛淡棉等地。把日本人趕出緬甸。只是在目前的局勢下,這可能嗎?以我們的這點力量,能夠守住上緬甸就不錯了,哪裡能奢望反攻?那個老頭在陪都還居然說立即發動進攻,這個時候我國軍隊不過剛剛出動,大部分部隊尚在國內,十日之內反攻的說法近乎天方夜譚。而且我敢說,只要一進入緬甸的日軍第15軍作戰不順利,日本南方軍肯定會徵調更多的精銳部隊到緬甸作戰的。到時候,我們能不能活著回的去都成問題了。」劉建業對林中將說。 「我最擔心的是那個老頭一旦到了緬甸,就會自行其是的。」林中將擔憂地說道。 「我想他一定會的。我看得出來,他的個性很固執,在陪都的時候,他還能暫時表態放棄反攻仰光的計劃,但是,一旦他到了緬甸以後,那裡就沒有人可以直接制約住他了。以他的個性,他肯定會把校長的計劃全部忘得光光,立即準備將其在緬甸發動反攻的計劃付諸實施。」劉建業也對此表示了擔憂。 在原先的那個時空裡,史迪威以中國遠征軍指揮官身份抵緬甸後,立即就準備將其在緬甸發動全線反攻的計劃付諸實施,完全不考慮最高統帥的意見。史迪威的權限,是緬甸戰役初期一個頗引起注意的問題,最高統帥通常被指責為對史迪威放權不夠並實行遙控,史迪威本人事後也一再抱怨自己權限不足,並將失敗主要責任歸之於此。對這一問題,首先應該看到這樣一個事實,就緬甸戰場言,史迪威的身份是中國戰區參謀長及中國軍隊在緬指揮官,因此,史有執行、貫徹中國戰區統帥基本作戰意旨的義務與責任,這一點,最高統帥在與史迪威談話時曾明確加以指出,而史也以此為當然。其次,史迪威作為中國遠征軍的指揮官,有權在中國統帥部指揮下,行使前線的具體指揮權。 在具體指揮權上,應該說,這一時期,最高統帥是準備予史迪威充分權利的。3月4日,最高統帥在臘戍接見代理遠征軍司令官的第五軍杜軍長時,當面表示其歸史迪威指揮,並命令其對史絕對服從。雖然,當杜軍長反問如史迪威命令不符合最高統帥本人決策應如何對待時,最高統帥沒有明確答覆,但是,在回到重慶後最高統帥又特地給杜軍長寫了一封親筆信,說明必須絕對服從史迪威的重要性。也就是說,只要在總體戰略以外,最高統帥希望並明確史迪威應真正行使權力。 可見,不管最高統帥內心是否情願,抑或此前他如何進行指揮,在美國派遣的參謀長史迪威面前,他的行動是謹慎的。其實,當時史迪威本人也為此感到慶幸,他在日記中寫道:「中國人接受了我的地位,這近乎奇跡。」當然,由於中、美兩種軍事文化和傳統的不同,施予者和接受者可能在權力的理解上出現了差異,在最高統帥看來,指揮權只意味著在他的戰略方針指導下的具體實施權,而在史迪威看來,指揮權即意味著他應該有駕馭整個戰場的權力,其中當然包括對戰略指導的變更,這又是最高統帥當時尚不願也不能接受的,史迪威感到的權力不足,更重要的可能就在於此。 由於史迪威在戰略思想上與最高統帥有著根本的分歧,而史迪威又並不想放棄自己的見解,遠征軍的整體戰略必須在兩者間作出選擇。史迪威到前線後,力主中國遠征軍應在緬甸發動反攻,奪回被日軍佔領的仰光,提出「同古會戰,收復仰光」計劃。21日,史迪威簽發作戰命令,規定:「我軍決在同古附近拒止由培古方面北進之敵,並與英軍協同作戰」。為此,「以第二百師及第五軍直屬部隊及第六軍之第(暫)五十五師主力,歸杜軍長指揮,擔任同古方面之作戰」;「第五軍之新二十二師即由曼德勒開唐得文伊附近,……準備支援普羅美方面英軍之作戰」;「第六軍方面,就現在部署,準備拒止由泰國方面來攻之敵。」這樣,中國遠征軍主力將投入同古方向,最高統帥強調的步步為營、重點設防計劃只能徒托空言。 在決定中國遠征軍命運的關鍵時刻,最高統帥並不情願地對史迪威作出了讓步,放棄其在曼德勒實行主力決戰的計劃,同意將中國遠征軍重心大幅度南移,在同古一線準備投入3個師加上兵力約1個師的第5軍軍直屬部隊,由此,遠征軍大部分兵力將越過曼德勒。最高統帥以曼德勒為中心,在臘戍、密支那等地步步為營的戰略計劃實際已告放棄。這一變化,依照最高統帥本人對史迪威的說法,「將軍既為予之參謀長,又負指揮我軍在緬作戰之責,自當參酌尊意」。史迪威也滿意地承認:「這是一個相當大度的讓步」。固執的最高統帥之所以會作出這一讓步,當然不是如史迪威自己認為的他的計劃有多大的說服力,關鍵是因為其有美國這一實力國家作後盾。但是,衡量當時緬甸戰場的實況,這一讓史迪威滿意的決策,在戰略上卻並不明智。 在同古展開會戰的出發點,旨在迅速向日軍發動反攻,奪回已被日軍佔據的仰光地區,但是,從當時戰場總體形勢衡量,這種思路其實並不現實。首先,從盟國和日本對壘形勢看,由於日軍已控制泰國,日軍在緬泰長達千里的交界地區對緬甸形成巨大壓力,緬甸狹長的地理特徵使緬甸尤其是位於南端的仰光防禦需要從南到北投入極大的兵力,在英方並無防禦緬甸決心情況下,中國要獨力擔任這樣狹長的防禦地帶,事實上難以做到,因此,即使中國遠征軍奪回仰光,長期固守也相當困難,何況此時仰光出海口已受日本海軍威脅,難以充分利用。 其次,史迪威包括最高統帥對日軍進攻緬甸的決心其實都估計不足。3月上旬,根據緬甸方面英軍抵抗軟弱、中國遠征軍開始出動的新形勢,日本南方軍決定「捕捉戰機,果斷作戰,迫使曼德勒附近之敵尤其中國軍隊進行決戰,盡量於短期內殲滅之」。預定在5月底前基本完成作戰。為此,該軍決定除以原第15軍繼續擔任進攻作戰外,再將第18、56師團及第三飛行集團等部增派到緬甸戰場,預定3月中旬至4月上旬到達。同時以第38師團及近衛師團各一部為預備隊。這樣,日軍實際準備投入作戰的部隊已達四個多師團,大大超過中國估計的二三個師團之數,而中國到日軍預定完成增兵計劃的4月上旬實際可投入曼德勒及以南地區作戰的部隊只有5個師,考慮到日軍的空中及火力優勢,以及其在包括與英、美軍隊作戰中表現出的強大戰鬥力,這樣的兵力對比對遠征軍顯然是不利的。所以,中國駐滇參謀團的林團長在事後的總結中認為,同古決戰目的如為擊破敵人,兵力「嫌過小」。 再次,中國將主力投入同古地區,在軍隊的進退中都將受到友軍協同、交通、後方運輸和部分緬人蓄意破壞的更大壓力。遠征軍要實施同古會戰,關鍵是必須迅速集結數個師的部隊,在日軍援軍到達前,一舉擊敵取得成功。但按原定計劃,遠征軍除第200師外,其餘部隊需在3月23日以後方能到達曼德勒東北地區,而曼德勒到同古還超過由國內出動至曼德勒的距離,並且由曼德勒輸送至同古較之前一段運輸更為艱難。雖然後來由於各方努力,運送速度有所加快,但要搶在敵人援軍到達前集中同古,事實上仍無可能。3月中旬,馬格威機場被炸,盟軍在緬甸的空中力量遭到毀滅性打擊,日軍取得在緬作戰制空權後,這一問題更加突出。當時,史迪威對之未予足夠重視,如當最高統帥反覆向其說明應防止第五縱隊之活動時,史迪威表示「迄今尚未發現彼等有何不利我人行動之舉」,對之輕描淡寫。但當戰爭大規模展開後,上述問題即一一暴露。史迪威日記記載,26日,遠離戰場的仁安羌「英國士兵之間發生了騷亂,英國人正在摧毀油田」。同時,鐵路運輸「因緬人發生工潮,曾停止數次」,整個交通狀況「糟糕透頂,職員們都已跑掉」,中國軍隊的運輸計劃無法正常進行,不得不臨時從國內緊急抽調鐵路員工到緬投入運輸。這些本應事先通盤考慮的問題遭忽視,其後果是惡劣的。 復次,在同古展開會戰還牽涉到一個微妙的戰鬥心理問題。由於最高統帥的讓步是在史迪威壓力下作出的,最高統帥對進攻作戰大有保留,這種態度通過各種途徑必然影響到前線將領。本來,遠征軍將領對史迪威就抱懷疑態度,如史迪威本人所說:「考慮到他們的歷史以及與外國人打交道的經歷」,「讓他們在這關鍵地區把兩個軍交給一名該死的外國人,而對此人又知之甚少,難以過多信任,未免期望過高。」尤其是這一外國人貫徹的又是為他們並不熟悉且和最高統帥意志不盡相同的進攻戰,前線將領的猶豫和觀望實可想像。緬甸戰役失敗的連環扣,很可能就由此拉開。 事實上,從雙方力量對比看,欲在同古地區阻擊日軍並發動反攻的設想也不現實。日後的實際戰局進程顯示,中國裝備最精良的戴安瀾第200師加上龐大的第5軍直屬隊在同古抵擋日軍一個師團的進攻即顯得十分勉強,雖然後來有增援部隊加入,仍無法遏阻敵人的進攻,隨著日軍增援部隊的到來,不得不最後撤出陣地。因此,即使按照史迪威的計劃,再出動一個師兵力投入戰鬥,也很難實現擊垮敵人的目的。在這一點上,長期指揮中國軍隊作戰的最高統帥當然更有發言權,他對史迪威直言:「中國軍隊由於武器、裝備和運輸方面的缺陷,須三個師才能抵擋日本一個師,在這種基礎上發動進攻是根本不可能的。」同時提醒史,己方軍隊「一經後撤,倘無生力軍在其後方完成防禦陣地,欲其中止退卻,至感困難」。這些,雖然讓人不無洩氣之感,但又確是符合當時中國軍隊實況的經驗之談,實際上,當時中國軍隊3個師和日軍1個師團兵力上也只是相差無幾。 正是有著上述的諸多考慮及對本身軍隊的瞭解,最高統帥一開始就傾向於在曼德勒進行防守反擊戰,客觀看,這一計劃不應視為單純的消極避戰。如其計劃得以實施,可以預見的是,由於中國軍隊的持續阻擊,日軍到達曼德勒的時間應在4月中旬以後,屆時,中國可在該地區集結5-6個師兵力,加上英軍,在數量上可形成較大優勢,而日軍長途進擊,又佔據許多地區,需分兵把守,此長彼消,形勢有可能向有利於盟軍方面方向轉化。加之曼德勒靠近中國西南地區,「增援與給養之供給,尚佔優勢」,在此作戰,軍隊運輸、後方威脅及第五縱隊的消極影響都要比緬南小得多。這些條件利用得好,相持乃至取勝的機會並非沒有。退一步說,只要能夠相持,到6月進入雨季,日軍大規模進攻就難以實施,這樣中國利用半年的時間就近準備,緬甸戰場形勢向有利於中國方向發展的可能性將更大。所以蔣介石在與最高統帥談話中對雨季的來臨表示出相當期望,將此作為其防禦反擊計劃成功的重要一環。可惜當時史迪威信心滿懷,不能接受這種穩妥戰法,而最高統帥又出於種種考慮,不敢過分拂逆史迪威,以致部隊傾力南下,選擇了成功希望很小的緬南地區決戰。結果在同古既難以集結優勢兵力,對敵實施迅速打擊,防禦戰又未能抵禦日軍增兵後的強大進攻,戰至3月30日被迫撤出同古。此後,遠征軍進退兩難,一步步釀成日後難以收拾之局。 瞭解這一段歷史的劉建業決定,要盡自己的全力,避免出現歷史上的那種慘敗景象,最重要的就是要讓史迪威的反攻計劃,盡量無法實現。當然,自己的能力能發揮到什麼程度,產生多大的效果,這就不得而知了。 Uu書盟 uuTxT.Com 銓紋吇扳越鍍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緬甸悲歌(一) 字數:5993 緬甸位於中南半島西部,東北與中國相鄰,東南與老撾、泰國交界,西北同印度接壤,西南瀕臨孟加拉灣和安達曼海。南北最長距離為1920公里,東西最大寬度為960公里,面積約67萬平方公里。除南部瀕臨印度洋的部分地帶外,東部、北部及西部國境都是山嶽、高原地帶。地勢北高南低,中央部分為平原。緬甸有三條大山脈,均為南北走向。西部為阿拉干山脈,中部為高黎貢山脈,東部為怒山餘脈。三條山脈之間,有伊洛瓦底江和薩爾溫江,兩江均發源於中國雲南省。兩江之間還有一條錫當河。緬甸在歷史上曾經是中國的藩屬國。英國於1824年、1852年和1885年三次武裝侵略緬甸,推翻了緬甸的最後一個王朝雍籍牙王朝,使其淪為英國殖民地。緬甸與中國雲南間築有滇緬公路,是中國為適應抗戰需要而開闢的一條重要國際交通幹線,它東起昆明,西至緬甸境內的臘戍,與仰光—曼德勒鐵路連結。曼德勒在文化和地理上將緬甸分成兩部分:曼德勒以北為上緬甸、以南為下緬甸。上緬甸以山地地形為主,下緬甸主要以平原地形為主。 1885年英軍在第三次侵緬戰爭中,輕取京都曼德勒,生俘緬甸最後一位國王錫袍王。英軍繼續北進,隨即佔領了整個上緬甸。英國將緬甸劃為英屬印度的一個省,從此整個緬甸淪為大英帝國的海外殖民地。1897年,英國將緬甸升格為「自治省」由英駐印度副總督兼任省督。 在英國的殖民統治時期,大量的印度移民湧入緬甸導致勞工廉價,造成地方經濟受到威脅。因此緬人開始產生對印度人的仇視,以致在1930年爆發反印度人的暴動。1936年,在英國統治下的唯一一次選舉中,巴莫博士當選為總理。1937年,英國創建一套獨特的緬甸憲法,同意緬人可以控制國內政治。但是,實際上,所有的政治和經濟權利,幾乎都完全被英國派來的殖民官員們控制,在政治上缺乏經驗的緬甸人又一次被老奸巨滑的英國人欺騙了。 日本發動太平洋戰爭前,為了切斷滇緬路這條中國主要國際通道,曾採取了多種政治、外交措施,但均未成功。其海軍航空部隊以河內機場為基地,多次深入至雲南上空,並轟炸薩爾溫江的惠通橋、湄公河的功果橋,未能封鎖住這條路線,因而在制訂南進作戰計劃時,一方面為了切斷滇緬路,一方面為了確保侵佔的香港、馬尼拉、新加坡各重要戰略要點及荷屬東印度群島的重要戰略資源地,準備侵入緬甸,認為「緬甸作為南方重要地區的北翼據點,不僅具有必須確保的戰略地位,而且還具有對中國方面來說切斷外援公路,對印度方面來說促進其脫離英國的重大戰略意義」。但因兵力不敷分配,所以在南方軍的作戰計劃中決定:「在第一期及第二期作戰期間,相機奪取緬甸南部之航空基地。第三期作戰,確保佔領地域,在情況許可範圍內,實施處理緬甸之作戰。」計劃中命令第15軍佔領泰國後「自該方面實施對華封鎖,且需準備爾後對緬甸之作戰」。 日軍第15軍佔領泰國後即開始作進攻緬甸的準備。由於緬泰邊境山嶺險峻、溝深林密,因此首先進行道路改修;其次將參加作戰的第一線師團及軍直屬部隊中的車輛部隊改編為馱馬部隊。這時發現緬甸境內中英聯軍兵力有所增加,日軍第15軍司令官飯田祥二郎中將認為有迅速奪取緬甸南部空軍基地的必要,因而於1942年1月下旬決定迅速進攻緬甸南部,佔領薩爾溫江之要線,準備爾後攻略仰光。其部署是:以沖支隊(由第55師團第112聯隊一部組成)在主力之前,先由干乍那武裡向土瓦方面作戰,以牽制英軍;第55師團主力突破湄索附近之泰緬國境,佔領毛淡棉附近;以第33師團主力隨第55師團之後,向巴安方面前進。 沖支隊於1月4日出發,19日佔領土瓦。第55師團於20日通過泰緬國境,22日佔領可伽列,31日攻佔毛淡棉。第33師團於2月4日佔領巴安。當地守軍英軍第17師放棄前沿陣地向錫當河方向撤退。 日軍大本營於1月22日命令南方軍司令官寺內壽一伯爵:「應與海軍協同,攻略緬甸要域。」同時指出:「緬甸作戰之目的,在擊破駐緬甸之英軍,佔領並確保緬甸要地,並加強對華封鎖。因此,應速以第15軍向毛淡棉附近之薩爾溫江之線出擊,於整飭作戰準備後,迅以主力沿毛淡棉—勃固道路前進,佔領緬甸中部之要地。」南方軍於2月9日命令第15軍:「應努力繼續作戰,以擊滅敵軍,向仰光方面進出,且應盡量在北方獲得立足點,以準備向瓦城附近之作戰。」 第15軍遵照南方軍命令,於2月11日開始對仰光發動進攻。其第33師團在當日夜渡過薩爾溫江,22日進至錫當河畔;第55師團於22日佔領打端。3月3日,日軍渡過錫當河。第55師團於6日在勃固地區與英軍第7裝甲旅交戰,並於7日將英軍擊退。第33師團於7日夜逼近仰光,與英軍激戰,於8日進入仰光。 日軍第15軍攻佔仰光後完成了緬甸南部作戰任務;佔領了仰光港口和機場及毛淡棉航空基地,為爾後攻佔緬北與滇西創造了有利條件。 中、英早在1940年就開始醞釀結盟。是年9月,日軍侵入越南,加緊了對東南亞侵略的步伐,不僅嚴重威脅中國國際交通線滇緬公路的安全,且把矛頭直接指向緬甸、馬來亞、新加坡等英國殖民地。英國為了擺脫困境,一改原來對日妥協政策,於10月間重新開放封鎖已3個月的滇緬公路,醞釀與中國建立軍事同盟。為了保持惟一的國際通道滇緬路的暢通,中國政府也迫切希望與英國在軍事上合作。1941年2月,英方邀請「中、緬、印、馬軍事考察團」赴緬甸、印度、馬來亞三國作了為期三月的考察,編成30萬言的《中國緬印馬軍事考察團報告書》,其中最主要的是根據緬甸、馬來亞地理條件、交通情況及日本可能採取的戰略行動而擬訂的中、英、緬共同防禦計劃草案。它包括敵情判斷和中、英共同防禦意見兩部分。考察團認為:「日本對中國的國際交通線滇緬路,將不是從中國境內切斷,而是配合其對亞洲的政略、戰略整體規劃;一旦日軍與英國開戰,勢必先擊敗英軍進而侵佔馬來亞和緬甸。這樣,日軍既擊敗了英軍、奪佔了英國殖民地,又可以封鎖中國,獲得一箭雙鵰的效果。」但是,英國當局不同意考察團的看法,認為日本如要切斷滇緬路,不會穿越緬甸,最大可能是從中緬邊境或中老邊境切斷該線,因而拒絕中國軍隊入緬與英軍共同防守。英國人的擔心其實是害怕中國軍隊到來以後,會動搖他在緬甸本來就已經不是很穩固的統治了。中國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則積極進行入緬的準備。1941年下半年間將正在貴州安順、盤縣整訓的第5軍調至雲南昆明,擔任該地區的防務;將正在貴州興仁、興義整訓的第6軍調至雲南開遠附近,並令其第93師的第277團(劉觀隆支隊)進駐車裡、佛裡地區,對越、緬方向警戒。不久又在雲南重新組建了第66軍。軍事委員會準備將來令在雲南的這3個軍先行入緬;還在昆明設立了軍事委員會駐滇參謀團,積極籌劃入緬和負責協調中、英共同作戰等事宜。 1941年12月10日,英國駐華武官丹尼斯少將代表英國政府請求中國派軍入緬佈防。軍事委員會於11日向第5軍、第6軍先下達了動員令。16日,第5軍將防務交第71軍後開赴祥雲、大理、保山地區集結;第6軍向保山、芒市(潞西)集結,編組為「中國遠征軍第一路軍」,由前第一戰區司令長官衛上將任司令長官,第五軍軍長杜光亭兼任副長官(由於衛長官並未到職,由杜副長官代理),準備入緬援英。與此同時,令第6軍的第93師開趕車裡,令劉觀隆支隊準備首先進入緬甸景棟、孟洋地區。 12月23日,中、美、英三國在重慶召開聯合軍事會議。中方由最高統帥主持會議,英國印緬軍總司令韋維爾上將、美國軍事代表團團長馬格魯德將軍及陸軍航空隊隊長勃蘭特將軍參加。中方向韋維爾上將表示:「中英兩國不可有一國失敗,因此如果貴國需要,我國可派遣8萬人入緬作戰。」但是,韋維爾上將卻以運輸不便為借口予以拒絕。中國軍事委員會遂下達了暫時不入緬的命令,正準備進入緬境的遠征軍停留在滇緬路附近。1月19日,當日軍攻佔泰緬邊境緬甸一側的土瓦時,駐緬英軍司令胡敦中將即請求中國第6軍第93師派出一部兵力前往景棟佈防。22日,胡敦中將又打電報給韋維爾上將,請求同意中國第6軍第93師全部入緬,以擔負泰緬邊境的守備。23日,英國首相丘吉爾打電報給韋維爾上將:「我對你拒絕中國幫助防守緬甸和滇緬路的理由,依然困惑不解。」韋維爾上講這才同意第93師入緬警戒泰緬邊境,但仍然拒絕第5軍和第6軍其餘部隊入緬。24日,第6軍劉觀隆支隊由英方用汽車運至景棟接防,第93師主力開赴滾欣、蘭河守備。 1942年1月31日,日軍擊退英印軍第16步兵旅,佔領了毛淡棉。英方於2月3日向中國求援,請求中國軍隊入緬。至2月26日仰光情況危急時,英方更迭次請求中國軍隊迅速入緬,協助英軍作戰。 中國軍事委員會應英方請求,令停止於滇緬公路上的遠征軍按第6軍、第5軍的順序陸續進入緬境,先向畹町、臘戍集中後,再由英方派車接運,並預定以第6軍用於雷列姆、東枝、毛奇(茂奇)、亙景棟地區,第5軍用於飄背(標貝)、彬文那(彬馬那)、東吁地區,受英緬軍總司令胡敦中將的指揮。 第6軍先遣第49師從保山出發,沿滇緬路經臘戍、雷列姆進至孟畔地區,接替英軍防務,英軍陸續轉移至緬甸西部。第5軍到達畹町後,不俟第6軍後續部隊輸送完畢,即先遣第200師附騎兵團、工兵團等部推進至東吁阻擊日軍,並掩護當地英軍撤退及遠征軍主力集中。3月8日,第200師先頭部隊到達東吁,佔領了陣地。但第5軍主力尚在滇緬路運輸途中,而炮兵及戰車部隊更遠在中國境內。 3月1日,最高統帥從昆明飛臘戍,於3日召集第5、第6兩軍軍長等訓話,指示作戰要點。要點精神是估計日軍將於3月10日(日本陸軍節)以前佔領仰光,作戰指導要視敵情而定,根據日軍兵力和遠征軍集中情況進行作戰部署和行動;以不輕進、不輕退為要訣,在前方全般形勢有利於出擊、反攻或捕捉戰機時,應決心採取積極行動。 從以上中、英兩方作戰指導部署和協調來看,兩方作戰指導思想並不統一,協調亦不一致。主要表現在英軍為照顧其切身利益,在兵力部署上力求有利於在戰況不利時向印度的撤退,且將遠征軍主力作為掩護其撤退時使用;遠征軍則以求敵決戰保存實力,不輕進輕退,爭取協同英軍擊破敵人。這種指導思想上的逕庭,在以後作戰進程中帶來不少困難與挫折。 為了中、英軍隊便於協調行動和保持密切聯繫,在臘戍設立了中、英軍事聯席會議,每日開會一次,互通情況。 資料越看越覺得眼前的戰事不容樂觀,劉建業陷入了苦惱的思索裡。 時近晚間,一架載著史迪威及其隨行人員的銀灰色雙引擎飛機徐徐降落在臘戍機場,停妥後,軍事委員會辦公廳主任兼中國緬印馬軍事考察團團長商啟予上將、GMD中央宣傳部董副部長、中國駐緬甸軍事代表侯少將等人馬上迎上去,一一同史迪威握手寒暄。三人同史迪威都是熟人,特別是商上將同他更熟,他們兩人是相識10多年、交往密切的老朋友了。老友重逢,自然就顯得十分親熱,商上將同史迪威肩並肩地漫步而行,有說有笑以致董副部長、侯少將他們簡直無法插進去同史迪威攀談。至於劉建業這個小字輩,更是只能跟在他們的身後,一言不發。 他們一直走到停車湯附近,劉建業才看見侯少將挨近史迪威說了幾句話什麼,這樣,他們才停下步子。侯少將便乘機以手招一個年輕的上尉前去晉見史迪威。 史迪威是一位嚴肅、深沉而又很敏感的人,也許是侯少將特地把這個年紀輕輕的小上尉向他這位顯赫的美國三星將軍親自引見的舉動,使他感到有點不同尋常,心裡難免警覺起來。當上尉上前舉手向他敬禮時,劉建業發現在他本來就很嚴肅的臉上更加面色沉沉。出乎意料,他竟然板起面孔用一種鄙夷的口氣操著華語問道:「你是哪位大官的子弟,能有機會到緬甸來當份好差事?」上尉頓時覺得受到侮辱,氣得上尉幾乎要發作起來。 侯少將在旁邊看見上尉突然臉色鐵青,怒目而視,不肯答話,心想一定是史迪威剛才那句問話刺痛了上尉,他怕上尉不知深淺,會對史迪威做出失禮的事來,便趕忙解釋,說他是一個平民的兒子,並指著他面部下頜的傷疤對史迪威說:「他雖年輕,打仗卻很勇敢機靈,1938年在第十一師當排長時,曾在湖口、彭澤、昌瑞等地狠揍過日本鬼子立過戰功,日本鬼子還在他臉上留下了這麼個『印記』呢!他原來是第五十四軍黃軍長的警衛連長,是我把他從黃軍長那裡借來的。」 史迪威一面聽侯少將的解釋,一面用他那炯炯的目光透過他的眼鏡鏡片對上尉仔細審視了好一會,這才面轉微笑,向上尉伸過他那只擠G卻很剛勁的手來同上尉握手。上尉卻仍是餘怒未消,但出於禮貌,上尉還是恭而且敬地以禮相待。他便對商上將說,他想同侯少將坐一輛車,好多談談。說罷就和侯少將上了上尉開來的車,但他卻坐在駕駛室裡的空座上,而叫他的副官狄克·楊上尉隨侯騰坐在後座裡。他像一位汽車駕駛教練那樣,坐在上尉的身旁,仔細地看著上尉操作。車子開出機場上了大路後,他才開始用華語同上尉交談起來。 他對上尉說的第一句話:「孩子!你這麼點年紀就同鬼子打仗,不怕嗎?」這句話似乎引起了上尉的心緒,便一邊小心開車,一邊扼要地向他談了一些在緬甸南部作戰的見聞,他聽得很認真,還頻頻發問。 開了不長時間,汽車已經到了波特酒家。 等到下車的時候,史迪威對侯少將說:「我們沒有談完,回頭再叫他開車送我好嗎?」 「上尉,看來,將軍對你的印象不錯。好好幹,不要給我們中國軍人丟臉。」從上尉身邊走過的時候,劉建業對年輕的上尉說道。 「劉將軍,我們黃軍長一直對你念念不忘,常希望以後有機會的話可以一起作戰。」上尉對劉建業說道。 「是嗎,培我兄還沒有忘記我這個小弟嗎?如果有機會你見到他,你代我問他好,就說,山水有相逢。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劉建業說道。 「我叫王楚應。」上尉回答道。 「我記住了,以後,也許我們會經常見面的。再見。」劉建業說完,主動和王上尉握手,然後跟著大隊走進了波特酒家—— 我不知道看書的人裡,有誰的另外的ID叫做天天樂,小佳或者supersherman,我現在想說的就是你們這樣做,是在竭澤而漁,遲早會沒有人在寫書,因為付出得不到回報.你們用他人的文章,換取網站的流量,從而賺去廣告費用,卻連個招呼都不打,實在連一點起碼的禮貌都沒有。 u浟書盟 UUtXt.CoM 荃文子扳月牘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緬甸悲歌(二) 字數:7881 史迪威重回臘戍之時,中英兩國軍隊正在調整部署。中國第5軍的先頭部隊第200師,已於3月8日南進至東吁一線組織防禦,準備迎擊日軍,掩護軍主力展開。英軍棄守仰光之後,沿伊洛瓦底江北撤,轉移到東吁以西的卑謬地區佔領陣地。兩國軍隊在仰光以北250多公里處,形成了一條平行的防線。 但是,兩國軍隊的指揮和協同問題,仍然懸而未決。最高統帥為抵制英國人要求統一指揮中國軍隊的企圖,於3月12日宣佈成立中國遠征軍第1路司令長官部,以衛上將任司令長官,杜光亭中將為副司令長官。衛上將當時未到任,其職務由杜仲將代理。遠征軍長官部負責直接統轄入緬的中國軍隊。英國人也在採取對應的措施,他們在3月8日任命因指揮「敦刻爾克大撤退」而聞名的有著「撤退之王」綽號的哈羅德·亞歷山大上將為英緬軍總司令,以取代在他們看來對中國人過於軟弱,並且缺乏威望的哈丁·胡敦中將。 英軍同時在緬甸的英緬軍第1師、英印軍第17師及裝甲第7旅合編為第1軍團,軍團長為斯列姆中將,歸新任英緬軍總司令亞歷山大上將統一指揮。 3月12日,史迪威率領隨行人員從臘戍驅車趕往眉苗。眉苗位於緬北交通要衝曼德勒以東,是一處風景優美、氣候宜人的避暑勝地,被稱作緬甸的「夏都」。城裡的街道和房屋都是按照英國式樣建造的,彷彿是一座歐洲中世紀的城堡。當時,英國在緬甸的總督府和英軍司令部都設在這裡。史迪威也在這兒選了一座美國人的浸禮會教堂,建立了他的指揮部。 史迪威的指揮部人數很少,力量單薄。除了擔任警衛、通信、交通和勤務工作的40多名中國官兵之外,只有14名美國軍官和5名美國士兵。他的參謀人員雖然經過精心挑選,但工作能力仍是參差不齊。這些人都沒有到過緬甸,對當地的政治、經濟、地形、交通等情況,幾乎一無所知。再加上通訊聯絡不暢,敵情情報不靈,要實施有效的指揮確實十分困難。當時一個英國人曾認為,史迪威的參謀班子難以擔負指揮10萬中國遠征軍的重任,這個說法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在這種困難條件下,史迪威盡其所能,建立起了自己的指揮和聯絡系統。他讓托馬斯·赫恩准將擔任他的參謀長,負責擬定作戰計劃,起草各種戰鬥命令;然後交由林中將領導的駐滇參謀團下達給遠征軍各部隊;同時向各部隊派出美軍聯絡官,監督作戰命令的執行情況。 按照史迪威所作的分工安排,劉建業負責在他的指揮部和駐滇參謀團以及遠征軍各部隊之間的聯絡和協調,簡而言之,劉建業在他的眼裡也就是當作潤滑油使用。 到達眉苗的當天,史迪威禮節性地拜訪了這裡的英國人。英國總督府和英軍司令部,設在一座小山上的大樓裡。這是一座維多利亞式的建築,名叫「旗桿旅館」,龐大臃腫的英國軍政機關佔滿了這所旅館的每個房間。 緬甸總督金納德·多爾曼·史密斯爵士,剛剛從仰光撤到這裡。當他聽完史迪威的自我介紹後,感到驚詫不已。中國人竟搬來一位美國將軍擔任遠征軍的總指揮,這實在太出人意料了。他鎮定地保持住溫文爾雅的紳士風度,對史迪威的到來表示歡迎,並以緬甸最高統治者的口氣保證,他將盡力提供一切可能的幫助。但他心裡十分清楚,當地的大多數緬甸人,對英國的殖民統治充滿了仇恨。一些激進的民族主義者「德欽黨」人,甚至比印度的國大黨走得更遠。他們已經投入日本人的懷抱。準備借助日本的力量,從英國人手裡奪回他們的國家。 英緬軍司令部和史迪威在新德里看到的英印軍司令部一樣,一大群庸庸碌碌的高級軍官在那裡煞有介事地忙個不停。英緬軍在前線的兩個師和一個旅,經過初期作戰,只剩下不到2萬人;而後方的司令部,卻仍然保持著一個龐大的機構。這裡有1名上將,1名中將,5名少將,18名准將和250多名參謀軍官,他們還像在指揮著一支大兵團作戰似的,照著軍事教科書上規定的內容和程式,按部就班地起草著各種標準的軍事文書。雖然說,在世人的眼裡,德國人是刻板教條的代表,實際上在某些方面,英國人比德國人還要古板,墨守教條。 英軍的情報工作十分糟糕,他們沒有抓到一個日軍俘虜,也沒有進行有計劃的偵察。史迪威正為搞不清前線敵情而焦慮不安,突然有一名身穿美國軍服的少校軍官向他報告。這位少校軍官名叫弗蘭克·梅裡爾,原在駐菲律賓美軍中擔任日語情報官,太平洋戰爭爆發以後調來緬甸,負責瞭解當地戰況和英軍的聯絡工作。他詳細匯報了緬甸戰役開始以來的情況,給史迪威提供了很大幫助。史迪威深深喜歡上了這位精明強幹的年輕軍官,相信他會在未來的戰爭中大有作為。 第二天,英緬軍總司令亞歷山大上將趕到眉苗,正式走馬上任。這位出身於愛爾蘭伯爵之家的原皇家近衛軍軍官,除了常見的英國式傲慢之外,還帶著似乎高人一等的貴族優越感。史迪威與他的第一次會面,就很不愉快。當他聽說史迪威根據最高統帥的指令,將獨立指揮中國遠征軍時,馬上瞪起了眼睛,顯露出不悅的神情。他說:「我接受的任務是全權指揮在緬甸的中英軍隊,這樣的安排使我從一開始就無法履行自己的職責。」史迪威也不示弱地回瞪了他一眼,說道:「難道我們是白吃飯的嗎?我也同樣可以指揮中國遠征軍作戰。」 劉建業作為遠征軍的副參謀長,一直陪同史迪威出席這些場合。見到傲慢的亞歷山大上將的時候,他從骨子裡對這個人就充滿了厭惡。難道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還搞不明白曾經的日不落帝國,已經不得不走下坡路了嗎?無論這場戰爭對英國是贏是輸,英國都無法再現昔日的帝國輝煌了。況且,這場戰爭結束以後,英國在世界各地的廣大殖民地,必然會選擇獨立,英國最多也就能跟著美國人的屁股後面狐假虎威,以顯示一下英國人的所謂全球地位了。當看到渾身上下都冒著貴族的酸腐氣的亞歷山大上將和像西部大開拓時期的牛仔一樣好鬥的史迪威兩人為了中國遠征軍的指揮權,當面頂牛的時候,劉建業既感到好笑,又感到一些悲哀。好笑的是兩位來自所謂的文明世界的軍隊精英,竟然不顧體面的當面頂撞,悲哀的是為什麼明明是中國的軍隊,指揮權卻不能握在自己的手裡。所謂弱國無外交,這大概也就是一個方面吧。 史迪威認為,要促使英國人堅守緬甸,就必須讓中國遠征軍採取積極的作戰行動。他馬上與林中將、杜光亭等人通報了一下,決定加緊調動部隊入緬,特別是要把第5軍的新編第22師和第96師立即調往彬文那地區,準備協同已經前去的第200師,在東吁一線展開作戰。過了一天,史迪威把中國軍隊的調動、部署和作戰意圖告訴了英國人,亞歷山大的態度果然發生了變化。他作出一些友好的姿態,答應向中國的入緬部隊提供糧食、油料、車輛、武器等物品,同意在卑謬一線與史迪威指揮的遠征軍「並肩作戰」。他對史迪威開玩笑說:「哈,你這個狡猾的傢伙,居然把中國軍隊從我這兒偷走了。你是不是可以發給我一些中國軍隊的標誌,把我也編入他們的隊伍。」在整個商議軍事行動的過程裡,劉建業一句話都插不上,史迪威幾乎是一個人獨斷專行的完成了所有的過程。劉建業深感自己在這裡儼然成為了一個看客。 3月16日,史迪威乘車從眉苗前往臘戍,準備催促遠征軍的後續部隊盡速入緬。他在臘戍見到了參謀團的正、副團長林中將和肖中將。林中將告訴他,幾天前剛剛接到最高統帥的來電,要求遠征軍未入緬的部隊「暫緩開拔」。因此,第5軍的另兩個師目前還在雲南境內的芒市集結待命。 對於最高統帥的這個命令,性情直率的史迪威認為這是最高統帥在對他施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卑劣手段。他前面命令林中將、杜軍長、甘軍長等人「絕對服從史迪威之命令」,後面卻又直接電令遠征軍「暫緩開拔」。目前,日軍佔領仰光之後,正在調整部署,馬上就會發動新的進攻。中英兩國的不合已經耽誤了許多時間,如果再延誤下去,那就會進一步喪失有利的作戰時機。史迪威決定馬上趕回重慶,向最高統帥曉以利害,爭取同意雙方的戰略思想,盡快調兵入緬。 3月17日,史迪威從臘戍飛往重慶。第二天中午,軍委會辦公廳主任兼外事局長商啟予上將陪他一起面見最高統帥。商啟予上將曾是晉軍將領,並非最高統帥的嫡系,只是由於他粗通英語,才擔任了現在的要職。 史迪威匯報了緬甸戰況和與英方商定的作戰計劃,即中英兩國軍隊在東吁至卑謬一線組織防禦,首先阻止日軍進攻,爾後伺機反擊奪回仰光。為了實現這一計劃,他要求最高統帥同意尚未入緬的遠征軍立即開動,並要求將第5軍主力調往彬文那及其以南地區,支援第200師作戰。 最高統帥仍對英國人滿腹狐疑,他擔心如果遠征軍推進過遠,一旦西線英軍潰退,就會陷於危險境地。況且仰光被日軍佔領後,滇緬路實際上已經斷絕,緬甸南部對中國已失去意義。因此,他主張將遠征軍主力部署在曼德勒地區,守住緬北的中印交通線。史迪威反覆陳述了在東吁一線展開作戰的理由和意義,直說得口乾舌燥,精疲力竭。最高統帥同意予以考慮,但未置可否。 從最高統帥那裡出來,商啟予上將對史迪威說:「他這個人太自私。不僅在對外上,對內也是如此。」商上將是史迪威早相識的老朋友,現在由於工作關係使他們的友情更加密切。他贊成史迪威的作戰計劃,想為老朋友幫個忙。他說:「我去找軍政部和軍令部商量一下,爭取讓何部長、白部長和徐次長、劉次長支持你的計劃。然後讓這兩部的部長和次長去向最高統帥報告,要求他予以批准。」 第二天,也即3月19日,史迪威在重慶度過了他59歲的生日,按照中國的傳統算法,他已進入了「花甲之年」。他的老朋友馬歇爾將軍給他發來了生日賀電,電報說:「有你在中國,對總統、對史汀生和對我來說,都是巨大的寬慰。」這些讚揚之詞當然也是對史迪威的支持和鼓勵,但他卻無法派出史迪威最需要的美國地面部隊。 史迪威驚奇地發現,商上將的工作產生了效果。軍政、軍令兩部的首腦都同意他的作戰計劃,並且為此去拜見最高統帥,敦請他予以批准。最高統帥隨後又一次約見史迪威,似乎很大度地對他說:「既然已經把前方指揮權交給你,自然可以按你的計劃去安排。第5軍新22師可以南調,但是第96師必須放在曼德勒。」他站起來,在地圖上圍著曼德勒畫了一個圈,接著說:「這裡是緬甸防禦的關鍵。別管南方發生什麼事情,我們必須在這裡保持有力的防禦力量,組織堅固的防線,不惜一切代價堅守住它。」 最高統帥並沒有滿足史迪威的全部要求,但史迪威對取得這樣的結果仍然感到十分高興。他覺得:「何部長、白部長、徐次長、劉次長一致贊同我的觀點,這可以被看作是一場重大勝利。」「考慮到最高統帥的承受力,他已經作出了相當寬宏大量的讓步。」他略略思考了一下,表示可以在最高統帥規定的戰役框架內行動,但要求保證他的獨立指揮權,特別是「一旦戰鬥打響,我必須有採取行動的自由」。最高統帥對他的要求同意了。 第二天,最高統帥向遠征軍發出手令,要求「對史參謀長之命令應絕對遵守」,並指示「凡在國外部隊,以不輕進、不輕退二言為要訣。在前方全盤形勢有利於出擊、反攻或捕捉戰機時,應決心出之以積極行動。」但是,他的顧慮並沒有完全打消,那天晚上他又找了史迪威,再次叮囑說:「一定要注意英國人的行動。你可以告訴他們,如果他們守住卑謬,我們就一定守住東吁,中國軍隊絕不會先於英軍撤退。但是,如果他們放棄卑謬,我就把所有部隊撤回來。」 3月20日下午,史迪威在重慶舉行了來華之後的第一次記者招待會。自從他一到重慶,就成了新聞記者們注意和追蹤的對象,但他一直謹慎地避開他們,因為他對一切還心裡沒數。經過兩個星期緊張和忙碌的工作,他覺得開始有了點頭緒:中國入緬部隊的指揮權已經交給他,同英國人也已作了接洽和交涉,關於緬甸的作戰計劃已經得到批准……。他向記者們說:「我對中國軍隊充滿了信心。我要用事實向人們證明,中國軍隊不亞於任何同盟國的軍隊,而且一定能超過他們。我相信會有一天,中美兩國軍隊將共同進入東京,那將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一天。」 3月21日,史迪威乘飛機離開重慶,經昆明趕往臘戍。 當被留在緬甸的劉建業接到從國內發來的電報的時候,他就明白了最高統帥現在至少暫時被史迪威說服了。史迪威的觀點一旦被確認下來作為遠征軍的作戰指導方針的話,那麼整個遠征軍的主力就要放棄上緬甸的山地和叢林地形,來到平原地帶,和日軍進行戰鬥。在目前遠征軍大部隊還沒有抵達緬甸境內指定地點,前線部隊無論從裝備到數量都和日軍有差距的情況下,特別是緬甸的天空已經被肆虐的日軍飛機完全控制的情況下,遠征軍這麼做,無疑是在自尋死路。 「不行,我一定要發電報,向校長闡述我的想法。」下定了決心的劉建業隨即以自己的個人名義,向陪都的最高統帥發去了一份電報。 「我國軍隊此來是參加抗日的,也是來挽救緬甸的。恕學生直言,緬甸的病根在英國。早在去年12月15日韋維爾拒絕中國派兵入緬的事件發生之時,緬戰的敗局便已注定。眼下,如果英國決心守緬,願同中國並肩作戰,那就應當趕快建立中英聯軍統帥部,策定統一的作戰計劃,實行統一的捐揮,切實改進交通通信和後勤保障工作,加強民防和空防,把緬人和華僑組織起來,切實肅清緬奸、日諜,妥善安置難民,確保後方安全,免除後顧之憂。就戰術而言,當前,如果要發動反攻的話,應迅速集中我軍主力(連同現在東瓜的二OO師至少須另調四個師於東瓜方面),整頓態勢(英軍尤須整頓,恢復士氣,俾能折留敵第三十三師團於奧坎地區),乘日軍兵力分散,增援未到之機,由東瓜轉移攻勢,先吃掉第五十五師團,再會攻第三十三師團,收復仰光,準備迎擊敵增援兵團。現在是戰機難保,稍縱即逝,關鍵在同敵軍搶時間、爭速度,誰能制機先,誰就能取勝。可是,眼下,緬甸的鐵路和公路交通都因為當地人的消極怠工和破壞,陷入了癱瘓狀態,各部隊的轉運極為不順,迅速集中我軍主力的意圖已經無法實現,此時倉促實行反擊,只能造成我軍各部被日軍集中兵力,各個擊破,最終導致全局的崩潰。因此,學生建議我軍應當暫緩反攻作戰,先行集中主力部隊,在曼德勒一線展開積極防禦,以消耗日軍。等待我軍後方大部隊到來以後,再行反攻。對於英國人能否決心守緬,能否改變對中國軍隊的態度,學生仍然持懷疑態度。因為問題的根子在新德里和倫敦。學生年輕無知,但殺敵不敢後人,說得不好,請將軍諒察。」劉建業口授完電報,在電報上簽了字,交給參謀發了出去。 陪都,德安裡官邸的一間辦公室裡。 最高統帥看著侍從室剛剛轉來的劉建業從緬甸以個人名義發來的電報,沉思良久說道:「雖然甚合吾意,無奈木已成舟。」 說完以後,最高統帥把電報交給了侍從參謀,說道:「把電報存檔吧。」 在緬甸臘戍苦苦等待回音的劉建業卻只能落得一個徒勞無功。 就在中國,英國,美國三方面還在忙於協調的時候,已經攻佔了仰光的日軍並沒有停下他們的進軍腳步。 日軍南方軍總司令官於3月7日命令第15軍司令官飯田祥二郎中將:「除繼續實行現地任務外,並須依據下列各項擊滅瓦城(曼德勒)方面之敵:1.應主動捕捉戰機,以大膽果敢之作戰,對瓦城方面之敵,尤其對於中國軍,應強迫決戰,努力於短期內擊滅之。本作戰應於5月底以前完成之。2.為實施前項作戰起見,一俟在仰光地方實施攻擊準備後,不必等待增援兵團之集結,應即開始行動,務須於瓦城附近或其以南地區求敵決戰,以擊滅之。3.當追擊時,應遠至中緬國境,果敢施行,且應掃蕩在緬敵軍。4.在上述作戰期間,應佔領仁安羌附近之油田地帶及勃生;若情況許可,更應以一部迅速佔領阿恰布機場。」此外,為了應對可能增加的中國入緬作戰部隊,日軍南方軍決定將剛剛攻佔「遠東第一要塞」的新加坡,以五萬之眾迫降了10萬英聯邦軍隊的第18師團和第56師團配屬第15軍指揮。 日軍第15軍於3月8日攻佔仰光,於3月15日決定了緬甸北部的作戰計劃。其方針是:「以瓦城為中心,預定於5月底以前捕捉殲滅中英聯軍之主力;嗣即在緬甸境內肅清殘敵。」 第15軍在研究緬北作戰計劃時感到第5飛行集團僅以佔領的仰光附近的機場配合曼德勒作戰是不夠的,必須迅速攻佔東吁機場,而且東吁為北進線上的軍事要地,因此於3月12日命令:「第55師團擊破正面的敵人以後,首先應迅速向東吁附近前進,在確保該地附近機場的同時,整修仰光至東吁的道路,並準備以後向曼德勒方向躍進。」 第55師團遵照軍的命令,於14日從代庫出發,逐步開始了以攻擊東吁為目標的北進。 第33師團主力於3月8日攻佔仰光後即擔負了仰光地區的警備任務。在此期間,該師團後續部隊陸續到達。3月18日,第15軍司令官命令該師團:「在完成北進準備後,應立即開始前進,沿伊洛瓦底江河谷前出到仁安羌北側地區後,準備爾後的作戰。」於是,第33師團即抓緊時間休整,恢復體力,補充裝備,準備北進。 在此期間,南方軍從第3飛行集團中抽調第7飛行團、第12飛行團、第15獨立飛行隊、第27飛行隊,編入第5飛行集團,配合第15軍在緬甸作戰。 中國遠征軍第5軍第200師的先頭部隊於3月8日(仰光失守的當天)到達東吁,當即按照亞歷山大的要求逐次接替英軍防務。原在東吁地區防守的是英緬軍第1師,此時尚有一部在彪關河以南良禮彬一帶。第200師戴師長的防禦部署是:以東吁為主陣地,前進陣地設於鄂克春,將軍騎兵團(附步兵1個連)推進至彪關河,在該河以北佔領掩護陣地,並以機踏車排前出至大橋附近擔任警戒、搜索。 3月14日從代庫出發的日軍第55師團於15日夜向良禮彬的英軍發起進攻。但英軍在發現日軍前進時即已向北退避,日軍遂轉為追擊,跟蹤北進。18日英軍通過大橋附近警戒陣地後,日軍第55師團第143聯隊的先頭部隊亦進至大橋以南,但受到警戒分隊的突然襲擊,被迫後退。入夜,日軍以小部隊繼續攻擊,警戒分隊逐次向掩護陣地撤退。19日10時,日軍佔領彪關。 20日晨,日軍第143聯隊步、騎兵約500—600人向彪關河北騎兵團掩護陣地攻擊。守軍集中火力實施突襲,將其擊退。16時左右,日軍集中全力發起猛攻,經激戰後騎兵團因傷亡過重,被迫逐次向北轉移,僅留步兵、騎兵各1個連繼續據守陣地阻擊日軍,以掩護團主力轉移。騎兵團撤至東吁以北休整,並擔任維持後方交通。21日,日軍擊退騎兵團留置的2個連後進至鄂克春前進陣地前。 當日軍接近東吁時,最高統帥於20日上午以「手令」形式指示在臘戍的軍委會駐滇參謀團:「派1師至東定吉(一譯唐得文伊)、阿蘭廟(阿蘭謬)間地區,作為普羅美方面英軍總預備隊,專備反攻」,「我軍在同古(東吁)、平滿納方面陣地之兵力,應以現有者為限,我軍決戰地區必在曼德勒附近之要旨切不可忽略」,「同古必須死守,英軍在普羅美未撤退以前,我軍決不能先撤同古陣地」。 同古,這座緬甸東吁王朝時期的古都,即將迎來一場激烈的戰火—— uU書盟 uuTXt.cOM 詮文子阪月鍍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緬甸悲歌(三) 字數:6773 3月21日,史迪威將軍在臘戍以緬甸地區中國遠征軍指揮官的名義下達作戰命令: 1.由仰光北進之敵第33師團,截至3月19日止,其先頭已在沙耶瓦底北側地區,與英軍一部戰鬥中;由勃固北進之敵第55師團,截至現在止,其先頭已在彪關附近,與我第5軍騎兵團戰鬥中。 第6軍方面泰國境內之敵大部分為泰軍,其先頭部隊在泰緬國境各要道與我第6軍警戒部隊對峙中,其主力似集結於清來(清萊)迄南邦之線。另有敵軍第16師團,似集結於清邁附近。 2.英軍預定在卑謬南方地區拒止由仰光北進之敵,其在東吁及毛奇方面之部隊將陸續轉用於卑謬地區。 3.我軍決在東吁附近拒止由勃固北進之敵,並與英軍協同作戰。其兵力部署如次: (1)第200師及第5軍直屬部隊,暨第6軍的暫編第55師主力,歸杜軍長指揮,擔任東吁方面的作戰,暫編第55師應即由現地向飄背附近輸送。 (2)第5軍的新編第22師即由曼德勒開東敦枝附近,歸軍直接指揮,準備支援卑謬方面的作戰。 (3)第6軍方面,就現在部署,準備拒止由泰國方面來攻之敵;但毛奇方面,仍應依參謀團原定計劃,派暫編第55師的一部接替緬第13旅之防務,並在該方面確實佔領要點、構築工事,拒止來犯敵人,以掩護東吁正面我軍的左側背。 (4)第96師為總預備隊,即開曼德勒附近,歸余直接指揮。 4.余現在臘戍,今晚進駐眉苗。爾後一切報告均向眉苗及臘戍參謀團投送。 史迪威雖然甩著自己的參謀班子前進到眉苗,但是他卻把劉建業留在了臘戍,說是由劉建業統一協調後續部隊的抵達和開拔。 劉建業對於這個命令深感疑惑,這種差事其實應該是由軍需官負責就可以了,完全沒有必要由劉建業來親自出面,況且,對於這一類事務,劉建業根本就是門外漢。 對史迪威的命令感到不解和不滿的劉建業正想去親自找史迪威問個明白,剛走到走廊上,就遇見了已經被史迪威點名要去負責警衛通信、交通聯絡、內部勤務工作工作的王楚應上尉。 「劉軍長,你這麼著急是有什麼事情嗎?」王上尉問道。 「我是要去找史迪威將軍。他帶著參謀班子要去眉苗,卻把我單獨留在臘戍,要我負責部隊的迎來送往。我要向他說明白,我來這裡是要打仗的,不是來當知客僧的。如果他不能收回這個命令,我就主動辭去這個職務,要求把我調到一線去作戰,哪怕讓我去當一名普通步兵也行。」劉建業帶著一些不滿說道。 「將軍剛下達這個命令的時候,許多人也都不理解,我也專門問過他。他說你和他的戰術思想不一致,你不贊成他的反攻計劃,主張集中部隊堅守曼德勒。他不能讓你破壞他的作戰意圖的實現。還說你和參謀團的林團長在飛機上說的那些話,他都聽見了。」王上尉說道。 原來如此,那個固執的老頭,這是在有意識的清除身邊的不同意見者。劉建業聽了以後恍然大悟。 本來,按照軍事學的常理,進攻是打擊敵人的最有效手段,防禦雖然也可以打擊敵人,但是總歸相對來說要消極一些。但是,戰場上進攻和防守是要看具體情況而定的。什麼時候可以進攻,什麼時候必須防守,這是事關整個戰局和部隊的大事。 日軍可以說是來勢洶洶,英軍退守仰光西北的普羅美而將普羅美以東,從同古直到景東的長達一千公里的地區,交給中國軍隊接防。中國軍隊又在英國錯誤的情報之下,將第六軍分散與虛擲在泰、緬邊界的防線上,佈置陣地以防範日軍與泰國軍隊的進攻(英軍在緬甸的情報工作,可以說是亂得不成章法);而仰光北部的重鎮同古地區,則由中國軍隊第五軍佈防。緬甸的鐵路系統在日軍鼓動緬甸人民游擊隊的破壞下,已經陷入癱瘓,部隊的運輸十分困難。這個時候部隊能否按時到達同古前線已經是一個很大的問號。 按照原先最高統帥確定的原先防守緬甸的戰略是,中國軍隊應在同古以北的平滿納地區,設置陣地,與日軍進行決戰,若是決戰失敗之後,將轉進到緬甸中部的曼德勒,再對日發動會戰,最後則是防守(日本陸軍是世界上首先在熱帶叢林使用戰車與機械化部隊作戰的部隊,因此日軍在南洋作戰中,獲得空前的成功。)緬甸北部的戰略重鎮密支那,作為控制經由印度進入中國最後通路的防線。但是,最高統帥這時候發現中國軍隊在緬甸的防線已拉得太長,兵力明顯不足,因此又抽調原先留在雲南邊境的六十六軍,進入緬甸,在曼德勒與臘戍佈防。最高統帥為此特別告訴史迪威,中國軍隊最快要到當年五月,才能完成兵力的集結,同時中國軍隊的兵力與火力不足以與日軍正面爭鋒,要巧妙的運用地形依托來靈活應戰。 但是,自從抗戰以來一向嚴格批評中國軍隊不堪一戰的史迪威,一回到緬甸,又提出了指揮中國軍隊,反攻仰光的攻勢作戰,而且以緬甸地區中國軍隊指揮官的名義,發佈了作戰命令,把自己的意圖確定了下來。在劉建業看來,史迪威的這個計劃,真是勇氣可嘉的「自殺」作戰計劃。試想四個日軍精銳的師團(日軍的一個師團相當中國一個軍的建制,擁有戰車與機械化部隊),又在優勢空軍的掩護之下,而中英聯軍的兵力只有兩個軍與兩個師(還尚未集結完成),以這樣懸殊的兵力,事實上連據險防守都還力有未逮,遑論如何能進攻日軍。最高統帥也瞭解,史迪威這樣不能知己知彼來指揮作戰,中國軍隊將會遭到致命的打擊,無奈自己已經表態把緬甸地區的中國軍隊交給史迪威指揮,這個時候如果因為史迪威的作戰意圖與自己不和,就撤換掉史迪威,顯然會與史迪威身後的美國政府鬧出不愉快。本來,中國在當時的同盟國裡,就屬於弱勢國家,蘇俄和英國對於中國都有一些不良企圖,中國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至少在表面上還算公正一些的美國政府。事實上,在盟國的眼中,所有的兵力調動與作戰資源分配,從來就沒對有中國戰區的安危作優先的考量,只有西方國家的利益為基準。)這個極其偏頗的情況,一直到魏德邁出任中國戰區參謀長後(一九四四年年底),才被矯正過來。另外由此也可以看出英國政、軍領袖只為自己一時利益設想,完全不顧盟友死活的心態(不僅中國受害至深,美國也屢次被英國牽著走而無法作最有效的戰略決策)。英國希望中國軍隊進入緬甸南部作戰,為其從緬甸撤離,加強印度的防衛,提供一些時間。英國在整個南亞的戰略,根本已有放棄緬甸,保全印度的構想,因為英國在緬甸只有三個師的英緬混合部隊,也沒有空軍掩護,更缺乏當地人民的支持(這點非常的致命)。中國軍隊在這種天時、地利、人和都極端不利的情況下,進入複雜的熱帶雨林地區作戰,早已有著未戰先敗的隱憂了。英國甚至連清楚的地圖都沒有交給中國軍隊,造成中國軍隊在緬甸作戰極端不利的因素。 但事實上,就全盤的戰略格局而言,英國保衛東印度洋與緬甸,就算要多花一些代價,也是值得與必要的。因為如此可以讓中國得到維持作戰能力的援助,而得到裝備支持的中國軍隊,不但可以成功地牽制、甚至可以主動打擊日軍,這在整個反軸心國的戰爭上,是非常重要的戰略佈局。但是英國卻始終認為,盟國絕對不能給中國多一點的援助,以防中國軍隊強大到可以打擊日軍;因為中國一旦得到復興,歐洲的帝國殖民主義就不能在戰後的亞洲東山再起了。因此英國在緬甸的作戰計劃,根本就是準備敷衍一下,並且存心拖中國下水,以牽制日軍進攻印度。 史迪威不是不清楚英國人打的這些小算盤,可是他骨子裡面的那種渴望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的個人企圖心驅使他選擇了一意孤行,反攻仰光的計劃。 事實上,以當時的兵力而言,中國軍隊在緬甸的作戰,只能據險防守,進行後退包圍作戰,才能做到消耗與打擊日軍;最為關鍵的是,能守住滇緬路的戰略據點臘戍,一旦臘戍失守,在緬甸的中國軍隊就與中國戰區失去了聯繫的通路,中國軍隊就成為一隻孤軍而面臨全面潰敗。但是史迪威在整個滇緬作戰計劃之中,卻沒有特別注意到這個勝負的關鍵所在,他不但沒放置重兵把守臘戍,反而語出驚人、一再的要求兵力與火力不足的中國軍隊,要直接攻擊日軍的主力。這就導致了日軍後來的大迂迴行動裡迅速攻佔了臘戍,腹背受敵的遠征軍不得不開始全面潰敗。 「不行,我還是要找他。他把部隊的主力全都調到前面去,後方如此空虛,如果日本人趁隙偷襲的話,我們的處境就極其危險了。」劉建業說道。 「將軍馬上就要出發上飛機了,我想他大概沒有多少時間。」王上尉說道。 「這是事關部隊安危的大事,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要和他講清楚。」劉建業堅持說。 「那好吧,將軍現在應該還在辦公室裡。」說完,王上尉敬禮以後,繼續作自己的事情了。 「將軍,我有事找你。」劉建業見到史迪威的辦公室門沒有關上,直接走了進來說道。 「我現在很忙,你就直接說吧。我過一會就要上飛機了。」史迪威捲起袖子,正在親自整理辦公室裡面需要帶走的物品。 「我覺得,我不適合做部隊的迎來送往這份工作,我一直是前線的作戰指揮官,不是後勤軍官,對如何安排這些事情,我不懂。所以,我希望我能跟隨將軍一起到眉苗。也許,我和日軍的作戰經驗,可以幫到將軍的忙。」劉建業說道。 「我的命令已經下達,你只管執行就可以了。」史迪威直截了當地說道。 「可是我覺得將軍的作戰計劃,有很大的漏洞,毫不可以地說,是不顧現實情況的一廂情願。」見到史迪威的態度,劉建業也開始有了火氣。 「你這是藐視我作為指揮官的權威。」史迪威也回敬道。 「你的計劃是和西面的英軍部隊齊頭並進,可是,將軍,你相信那只從仰光撤出來的時候,部隊只有1萬7千人,卻帶上了超過3萬5千的殖民官員和家屬,連帶大量私人財產的軍隊能有決心和意志堅守陣地嗎?他們可能對日軍展開反攻嗎?一支一心只想著如何逃跑的部隊,他還能打什麼仗?」劉建業指著外面的英國國旗,高聲的質問。 「我現在明白的對你說,你只能留在臘戍。現在,你可以走了。」史迪威感到自己的權威被人直接藐視,氣得臉漲得通紅。 「那我請求你撤銷我的職務,把我降為一個普通的步兵。我情願作為一名普通士兵在前線戰死,也不願意在後方眼看著失敗而無能為力。」劉建業一把撕開了自己的襯衫領子,大聲地說道。 「那好,我滿足你的要求。你被派到同古去了。」史迪威同樣大聲地喊道。 「將軍,不要這樣衝動。他畢竟是中國的最高統帥親自任命的,也是你親自提名的。你這樣做的話,會被人匯報到重慶的。」史迪威的參謀長赫恩准將聽到聲音,從外面走近來,小聲地對史迪威說道。 「我不能就這麼算了。」史迪威對赫恩准將說道。 瞭解史迪威齜睚必報性格的赫恩准將說道:「這樣吧,你可以下達一份命令,讓他以指揮部代表的名義前往同古督戰,這樣,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這個辦法不錯,就這樣辦。」史迪威說完,從桌上拿起了一張公文用紙,親自寫下了任命的命令,然後放在桌子上,對劉建業說道:「你現在就可以拿著這份命令前往同古報到了。」 「謝謝,將軍。事實會讓你明白,你的做法會造成怎樣的嚴重後果的。希望到時候,你不會像現在這樣固執。」劉建業從桌子上拿起了命令,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王上尉,請幫我聯繫一下還有沒有飛機了。我馬上就要出發到同古去。」從辦公室走出來,劉建業直接就找到了王上尉。 「我剛剛查過了,今天已經沒有飛機了。明天早上有一架要飛到同古去運送藥品的飛機。」王上尉說道。 「那好吧,給我留下一個艙位。謝謝。」說完,劉建業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第二天,劉建業坐上了一架小飛機,從臘戍起飛,直飛同古。 21日起,日軍第5飛行集團以戰鬥機102架、轟炸機77架連續輪番攻擊、轟炸馬圭英軍空軍基地,擊毀28架,擊傷29架,致使這一地區英軍空軍基本上喪失了作戰能力。日軍奪得了緬南地區的制空權後,中英聯軍幾乎在毫無空軍支援的條件下作戰。 史迪威在同古展開會戰的出發點,旨在迅速向日軍發動反攻,奪回已被日軍佔據的仰光地區,但是,從當時戰場總體形勢衡量,這種思路其實並不現實。首先,從盟國和日本對壘形勢看,由於日軍已控制泰國,日軍在緬泰長達千里的交界地區對緬甸形成巨大壓力。緬甸狹長的地理特徵使緬甸尤其是位於南端的仰光防禦需要從南到北投入極大的兵力,在英方並無防禦緬甸決心情況下,中國要獨力擔任這樣狹長的防禦地帶,事實上難以做到。因此,即使中國遠征軍奪回仰光,長期固守也相當困難,何況此時仰光出海口已受日本海軍威脅,難以充分利用。 其次,史迪威包括最高統帥對日軍進攻緬甸的決心其實都估計不足。3月上旬,根據緬甸方面英軍抵抗軟弱、中國遠征軍開始出動的新形勢,日本南方軍決定「捕捉戰機,果斷作戰,迫使曼德勒附近之敵尤其中國軍隊進行決戰,盡量於短期內殲滅之」。預定在5月底前基本完成作戰。為此,該軍決定除以原第15軍繼續擔任進攻作戰外,再將第18、56師團及第三飛行集團等部增派到緬甸戰場,預定3月中旬至4月上旬到達。同時以第38師團及近衛師團各一部為預備隊。這樣,日軍實際準備投入作戰的部隊已達四個多師團,大大超過中國估計的二三個師團之數,而中國到日軍預定完成增兵計劃的4月上旬實際可投入曼德勒及以南地區作戰的部隊只有5個師,考慮到日軍的空中及火力優勢,以及其在包括與英、美軍隊作戰中表現出的強大戰鬥力,這樣的兵力對比對遠征軍顯然是不利的。所以,中國參謀團在事後的總結中認為,同古決戰目的如為擊破敵人,兵力「嫌過小」。 再次,中國將主力投入同古地區,在軍隊的進退中都將受到友軍協同、交通、後方運輸和部分緬人蓄意破壞的更大壓力。遠征軍要實施同古會戰,關鍵是必須迅速集結數個師的部隊,在日軍援軍到達前,一舉擊敵取得成功。但按原定計劃,遠征軍除第200師外,其餘部隊需在3月23日以後方能到達曼德勒東北地區,而曼德勒到同古還超過由國內出動至曼德勒的距離,並且由曼德勒輸送至同古較之前一段運輸更為艱難。雖然後來由於各方努力,運送速度有所加快,但要搶在敵人援軍到達前集中同古,事實上仍無可能。馬圭英軍空軍基地被日軍襲擊以後,這一問題更加突出。 在同古展開會戰還牽涉到一個微妙的戰鬥心理問題。由於最高統帥的讓步是在史迪威壓力下作出的,最高統帥對進攻作戰大有保留,這種態度通過各種途徑必然影響到前線將領。本來,遠征軍將領對史迪威就抱懷疑態度,如史迪威本人所說:「考慮到他們的歷史以及與外國人打交道的經歷」,「讓他們在這關鍵地區把兩個軍交給一名該死的外國人,而對此人又知之甚少,難以過多信任,未免期望過高。」尤其是這一外國人貫徹的又是為他們並不熟悉且和最高統帥意志不盡相同的進攻戰,前線將領的猶豫和觀望實可想像。緬甸戰役失敗的連環扣,很可能就由此拉開。 事實上,從雙方力量對比看,欲在同古地區阻擊日軍並發動反攻的設想也不現實。日後的實際戰局進程顯示,中國裝備最精良的第200師加上龐大的第5軍直屬隊在同古抵擋日軍一個師團的進攻即顯得十分勉強,雖然後來有增援部隊加入,仍無法遏阻敵人的進攻,隨著日軍增援部隊的到來,不得不最後撤出陣地。因此,即使按照史迪威的計劃,再出動一個師兵力投入戰鬥,也很難實現擊垮敵人的目的。在這一點上,長期指揮中國軍隊作戰的最高統帥當然更有發言權,他對史迪威直言:「中國軍隊由於武器、裝備和運輸方面的缺陷,須三個師才能抵擋日本一個師,在這種基礎上發動進攻是根本不可能的。」同時提醒史,己方軍隊「一經後撤,倘無生力軍在其後方完成防禦陣地,欲其中止退卻,至感困難」。這些,雖然讓人不無洩氣之感,但又確是符合當時中國軍隊實況的經驗之談,實際上,當時中國軍隊3個師和日軍1個師團兵力上也只是相差無幾。所以,在同古展開會戰這一構想從一開始就顯得不那麼切合實際,其中蘊含了極大的風險。 當劉建業乘坐的飛機降落在同古城西北約6公里的克永岡機場的時候,同古方面的戰事已經打響了—— uu書猛 uUTxt.cOm 銓蚊子扳越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緬甸悲歌(四) 字數:10291 同古是南緬平原上一座小城,又譯作東吁或者東瓜,人口十一萬。同古距仰光二百六十公里,扼公路、鐵路和水路要衝,城北還有一座克永岡軍用機場,戰略地位十分重要。著名的同古大戰就在這裡拉開序幕。因為仰光已經因為英軍的怯懦畏戰失守,同古在軍事上成了重鎮。在史迪威的作戰計劃裡,同古將作為他率領的中國遠征軍部隊向仰光發動反擊的前進基地。 其實,最高統帥早就已經看出來了,敵人大兵壓境,僅以中國遠征軍收復仰光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不能收復仰光,入緬作戰就失去目的,而緬甸失守的最大受害者仍將是中國。英國人答覆:已命令中東及印度軍隊增援緬甸,請貴軍火速開赴前線。最高統帥敏感地覺察出這是英國人的花招。最高統帥根本不想收復仰光,他們只想拿中國軍隊去當擋箭牌。 問題在於最高統帥已經騎虎難下:取勝沒有把握,撤軍又沒有借口。最高統帥出任中緬印戰區總司令之初,曾致電美國羅斯福總統,誇口要「讓中國軍隊來獨立防守緬甸」。如果戰而不勝,或者不放一槍就溜之大吉,這都將嚴重有損最高統帥的形象。何況,最高統帥還盤算著接著此次出國遠征從美國人那裡得到更多的武器裝備和租借物資。 最高統帥不愧是政治家,政治家往往善於從宏觀把握策略和機會。仗當然要打,而且應當打得轟轟烈烈,但是損失必須有個限度。最高統帥不想為英國人做嫁衣裳。 由最高統帥親點,史迪威下達命令,派出了中國方面的第五軍第二○○師前往增援同古。 「此次遠征,系唐明以來揚威國外之盛舉,戴某雖戰至一兵一卒,也必定挫敵凶焰,固守同古。」戴師長當著最高統帥和史迪威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三月四日,第200師的戴師長在接受命令之後,返回臘戍師部,向全體官兵傳達了最高統帥和史迪威下達的命令,率領全師坐上火車,與戰士們一起,由滇緬公路的終點臘戍起程,向眉苗行進。 部隊由眉苗向東瓜目的地挺進時,一直是在山嶺叢疊、「最易藏奸」的原始森林中行軍,「食宿俱感困難」,稍不小心就有「迷途」的危險。但為了「光復河山承色笑」,全師克服了道路曲折難行的困苦,終於在三月七日抵達東瓜(也就是同古)。 心急火燎的戴師長急於知道前方的情況,派出偵察兵前往同古瞭解情況,得知原來英軍有一個師保衛同古,英軍聽說日軍到了仰光,嚇得早幾天就撤出同古。中國遠征軍主力部隊正在路上,一時聯絡不上,加上英軍又還沒有見到日軍的影子就嚇得先撤走了,這樣,第二○○師便處於孤軍迎戰之勢。 東瓜是仰光到緬甸中部曼特勒公路和鐵路線上的戰略要地。此次日軍入侵緬甸,分為東、西、中蘭路同時進行。戴師長從軍部接到的任務是,不惜一切代價堅守東瓜,以粉碎日軍由中路正面進攻,阻斷日軍由仰光向曼特勒入侵的道路。當他回到師部指揮所時,夜已深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緬甸全圖,伏案仔細地查看。然後站起來,向帳篷外走去。他的警衛人員給他披上外衣時,他似乎毫無覺察。他在想,這次第二百師不僅要防禦、阻擊正面敵人的進攻,而且要策應東西兩路的友軍,任務艱巨。東瓜能否堅守,關係到祖國的榮譽。想到這裡,他暗暗立下了誓言,「只要還有一兵一卒,亦須堅守到底」。回到師部指揮所後,他情不自禁地點燃了一支煙,正待抽時,猛然意識到自己早在兩個月前就已下決心戒煙了。可是,殺敵衛國的激情使他不能自制。他猛抽幾口後,熄掉煙蒂,抽開抽屜,取出師部信箋,飽蘸感情地寫下了「誓與東瓜共存亡的遺囑。第二天,他向全師發佈命令。「如本師長戰死,以副師長代之;副師長戰死,以參謀長代之;參謀長仍又戰死,以某某團長替代。各級指揮官都必須「預立遺囑,指定好自己的代理人。於是,東瓜激戰前,全師士氣旺盛,銳不可擋。 戴師長是安徽無為人,年幼好學,七歲入私塾就讀,11歲能背誦《唐詩三百首》,14歲拜安徽名人桐城派學者周紹峰為師,攻讀古詩,博得周先生的厚愛和器重。周看了戴安瀾寫的95首詩,驚奇地對朋友們說:「此子稟賦優異,後必有成,再努力10年,可成第二個李白。」 戴師長19歲那年,考入了國內著名的教育家陶行知先生創辦的安徽公學高中部,在陶行知先生的熏陶下,他接受了新思想、新文化。他有這樣一句名言:精神的東西靠精神摧毀,物質的東西靠物質摧毀。列強欺負中國,是中國的國力、軍力太弱,有志於中國強大的青年,要拿起槍同列強戰鬥。 戴師長20歲那年,毅然投筆從戎,參加了北伐軍,當上了二等兵。有次開會,所在團的張團長見他談吐不凡,是塊將軍料,便保送他上了黃埔軍校。在北伐的兩年中,他由排長逐步提升到團長。抗戰以來,他先後指揮部隊參加過古北口戰役、保定、漕河戰役、台兒莊戰役。1938年5月,因戰功卓著,提升為第二○○師少將師長。 戴師長最大的特點是愛讀書。他的行李就是一捆捆沉重的書籍。他用看書歸納的體會教育官兵們,為了造就和提高所部軍官的素質和品德,他題寫了很多名言,贈各官長共勉之。如: 人我之際要看得平!平則不忮。功名之際要看得淡!淡則不求。生死之際要看得破!破則不懼。人能不忮、不求、不懼,則無往而非樂境而生氣盎然。 為政不在多言,要能幼有所教,壯有所練,老有所養。 治軍欲使知戰,必須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明之以刑。 毀譽不聞,寵辱不驚,安危不動,得失不患。 由於戴將軍的嚴格訓教,他的部隊每到一駐地,皆以紀律嚴明、富有戰鬥力而受到駐地百姓和上級的讚揚。 戴師長瞭解了敵情,判斷出攻佔仰光的日軍將於3月19日上午可能經過同古的皮尤河大橋,便將伏擊日軍的任務交給了師部騎兵團和第五八九團,並指定第五八九團團長林永熙負責指揮。這兩個團受命出發前,為了鼓舞士氣,戴師長指揮大家唱起了《戰場行》戰歌。這首歌是他為了激勵官兵們的愛國熱情,親自譜寫的。歌詞是: 弟兄們!向前走,弟兄們!向前走,五千年歷史的責任,已經落在我們的肩頭,落在我們的肩頭。日本強盜要滅亡我們國家,奴役我們民族。我們不願做亡國奴,我們不願做亡國奴,只有誓死奮鬥,只有誓死奮鬥,只有誓死奮鬥…… 不出戴師長所料,第二天拂曉,日軍一個快速大隊,分乘20輛汽車和摩托車,大搖大擺地追到了皮尤河南岸。日軍根本不把英軍放在眼裡,以為英軍早就聞風而逃。更不知道這裡已是中國遠征軍所在地。他們連一點應有的警惕都沒有,上了大橋,準備過河。這時,戴安瀾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他擔心伏擊部隊過早開槍會嚇跑敵人,打電話要林團長沉住氣,不要過早驚動敵人,等他們全部進入伏擊圈後才能開槍。大約10分鐘時間,200米的大橋上,擠滿了敵人的車輛。這時,林團長見時機已到,猛地一揮手,下達了開槍的命令。頓時,一聲巨響,事先安放的500公斤炸藥,將皮尤河大橋掀上了天。橋上的汽車和日軍士兵就像下餃子似的,紛紛跌入河中。埋伏在河堤上的中國軍隊,將一梭梭子彈和一發發炮彈如暴風驟雨般射向敵人,打得敵人措手不及。掉到河裡的敵人大部被淹死,僥倖爬上岸的一露頭就被子彈擊中,20輛卡車的敵人基本上無一生還。 打掃戰場,從一具著少佐服裝的屍體身上,獲得一份戰鬥命令和地圖。從中瞭解到入侵緬甸的日軍兵力部署和作戰意圖。日軍入侵緬甸最高指揮官是日軍南方軍第十五軍司令官飯田祥二郎,他的第十五軍擁有第三十三、第五十五、第五十六、第十八師團和泰國兩個師,並附戰車隊、炮兵隊、騎兵隊以及海空軍配合部隊。敵之作戰意圖是兵分三路,包圍曼德勒,東路以第五十六師團進攻景東,西路以第三十三師團進攻普羅美,中路以第五十五師團進攻同古,以求速勝解決,力爭半個月內消滅英軍,兩個月內進攻中國雲南。 林團長看完了日軍的作戰命令和地圖,如獲至寶,立即上馬,親自把它們送到了戴師長手中。 戴師長正看著林團長繳獲來的日軍軍用地圖和文件,史迪威和杜光亭坐著吉普車來到了同古。聽取了戴師長的匯報後,史迪威握著他的手說:「你們二○○師果然名不虛傳,是中國軍隊的精銳之師,剛才我和杜長官到皮尤河大橋去過,你們這次前哨戰打得漂亮,首戰告捷,打出了軍威,為中國遠征軍爭得了好名聲。相比之下,英國人是老爺兵,正節節敗退,用你們中國話形容,他們見到鬼子比兔子跑得還快。」 杜光亭瀏覽了繳獲的文件後,對戴師長說:「鬼子的報復心很強,他們在皮尤河大橋吃了虧,必然要打上門來,你們要提高警惕,準備打大戰啊!」 史迪威問戴師長:「如果敵人來進攻,你們師能守幾天?」 「我保證守10天!」戴師長回答。 史迪威點點頭說:「我在路上設想了一個作戰計劃,因為你們二○○師已在同古形成了吸附日軍的態勢,我們準備就現成態勢殲滅敵人,由你們二○○師將敵第五十五師團吸引在同古,我們的第二十二師和第九十六師馬上就到了,他們來後,從側後圍殲他們,來個同古大會戰。我們打勝了這一仗,就可以反擊,奪回仰光。」 「不行!」杜光亭立馬反對,他說,「我們的三個師只等於日軍的一個師團,根據我們在國內的經驗,消滅日軍一個師團,起碼要準備10個師的兵力,現在我們只有三個師,而且二十二師、九十六師還在路上走著,異國作戰,地形也不熟悉,我主張還是先打小規模的殲滅戰。」 史迪威全然不在乎地說:「你說的兵力只是個小問題,我可以同英軍協商,請他們調五個師到同古來,你看怎麼樣?」 「英軍沒有戰鬥力,這你是知道的。你指望英軍幫助我們作戰,那是很不可靠的。這一仗如果依賴英國,一定會打砸的。」杜光亭還是不同意,他堅持說,「而且敵人在緬甸有四個師團,都靠在一起,相距不遠,如果同古一開戰,其他幾個師團肯定會增援的。我還是那句話,我們應以打小規模的殲滅戰為主,等機會成熟了再打同古會戰。這就叫積小勝為大勝。」 史迪威一時無法說服杜光亭,急得在屋內團團轉。小規模的殲滅戰,可不是他設想裡的可以一舉震驚世界的驚世之作。這對於從來沒有過前線大兵團指揮經歷的史迪威來說,絕對不是能夠一舉讓他揚名立萬的事情。但是如何才能說服杜光亭,他也不知道。見到如此場景,不願意和老頭鬧翻的杜光亭向史迪威建議,將方案報告重慶,由最高統帥定奪。史迪威見無好辦法,只好同意。幾天後,最高統帥的復電批准了史迪威的同古會戰方案。但是,他又給杜光亭單獨發來一份密電,要他機動行事。杜聿明心中有數,中國遠征軍的指揮權實際上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在那個美國老頭的手裡。 史迪威上次來緬甸時,曾經對杜光亭產生了很好的印象。他知道杜光亭曾率領第5軍血戰崑崙關,給日軍王牌第5師團以沉重打擊。他認為杜光亭精通戰術,有旺盛的進攻精神,隨時準備作戰,是個優秀的指揮官。但他只看到了杜光亭的這一面,而沒有看到他的另外一面。 杜光亭畢業於黃埔軍校第一期,參加了黃埔系的核心組織「復興社」,是最受最高統帥信任和賞識的軍事將領之一。1932年國民黨組建第一個裝甲兵團,他出任了團長;1938年,在該團基礎上編成第一個機械化師——第200師,他晉陞師長;同年底,第200師擴編為第5軍,他又在不久榮任軍長。第5軍是國軍裡的王牌,最高統帥的嫡系,何部長派系部隊的基本力量,也是杜光亭起家的老本。也就是靠著這支第五軍,杜光亭雖然和何部長的關係不是特別近,但是誰也無法代替他在何部長派系裡的重要地位。初入緬時,最高統帥讓他統一指揮第5、第6兩軍,特別是把陳部長派系裡的第6軍交給他指揮,隨後又擔任遠征軍代司令長官,他十分得意地把自己看作遠征軍的統帥。對於史迪威的到來,他的戒慮與不滿比最高統帥有過之而無不及。 3月4日,最高統帥在臘戍第一次告訴杜光亭,要他聽從史迪威的指揮。杜光亭馬上機敏地問道:「如果史迪威的命令不符合校長的決策,那該怎麼辦呢?」最高統帥回答說:「你直接打電報向我請示後再說。」事後,最高統帥似乎覺察到了杜光亭對史迪威的不滿,又給他寫了一封親筆信,要他必須「絕對服從」史迪威的指揮。3月11日和21日,最高統帥又兩次致電遠征軍,規定了史迪威的指揮權。但是,杜光亭早已經摸透了最高統帥的心思,始終並沒有把史迪威放在眼裡。 3月14日,杜光亭以中國遠征軍「統帥」的名義拜會了在眉苗的英國總督。多爾曼·史密斯爵士兩天前剛剛接待了史迪威,他對又出現一位「統帥」感到大惑不解。杜光亭露出一絲狡猾的微笑回答說:「噢,閣下,那位美國將軍只是自己把自己看成統帥,而實際上並非如此。你知道,我們中國人認為,要讓美國人參加到戰爭中來的唯一辦法,就是給他們一些名義上的指揮權。只有我們掌握住實權,他們才不致幹出太多的傻事來。」 這一切史迪威當時並不知曉,他在第5軍軍部仍然躊躇滿志地向杜光亭說明了他的部署和作戰意圖。杜光亭同意把新22師調往彬文那以南地區,支援第200師作戰。可是幾天過去了,新22師仍未到達指定位置。史迪威開始懷疑杜光亭在「玩弄詭計」,陽奉陰違地抵制他的命令。 史迪威有了最高統帥的首肯,坐車來到眉苗英軍司令部,亞歷山大正在獨自一人喝酒,口裡哼著小曲。司令部的幾個參謀正圍在一起打牌,也有幾個軍官聚在一起東扯西拉地侃大山。亞歷山大對史迪威擔任中國戰區參謀長兼緬甸盟軍總司令有意見,他認為美國沒有步兵在緬甸,只來了一個將軍就當起了總司令,他實在不服這口氣。他認為史迪威這個職務應該是自己的。因此,亞歷山大對史迪威十分反感。其實,史迪威那天在臘戍與亞歷山大一見面,就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了他對自己的敵意。而他對英國人也是十分反感,尤其對羅斯福總統對丘吉爾首相言聽計從更是不滿。他認為英國人骨子裡是典型的利己主義者,他對亞歷山大當然也沒有正眼相看。但是,為了同古會戰,他不得不放下架子,來請亞歷山大出兵。 史迪威耐著性子,來到亞歷山大面前,伸出手說:「將軍好自在啊,怎麼樣,我這個不起眼的美國老頭來到緬甸指揮作戰,出乎勳爵大人的意外吧?」 亞歷山大依然坐著沒有起身,不過,他不想做得太過分,還是勉強伸出手,握了握史迪威的手,然後招呼史迪威坐在他對面的凳子上。史迪威的腦子裡正思考著如何將這個英國人的積極性調動起來,環顧四周,笑著說:「將軍你遠離大英帝國,跑到這山坳裡來受苦,真不容易啊。我他媽的也倒霉透了,在美國待的好好的,經不住最高統帥幾句話的誘惑,鬼使神差地來到這個鬼地方。我已下了決心,干兩個月就鬧情緒,辭職不幹。我走後,我會向總統、最高統帥建議,由你來接替我的職務,將軍覺得如何?」 亞歷山大朝史迪威看了看,眼神中充滿了懷疑。為了進一步誘惑亞歷山大,於是接著又說:「這個日子真難熬,我簡直一天都待不下去,我也不想幹兩個月了,只干45天,你覺得怎麼樣?」 亞歷山大不知真假,反問:「你只干45天就辭職?」 史迪威認真地點點頭。 亞歷山大似乎相信了他的話,轉移了話題問道:「好吧,我們還是談正經的吧,你這次光臨這裡,肯定有什麼大動作。你有什麼難處,請講吧。」 史迪威知道自己走勝了一步棋,繼續說出了同古會戰計劃。他要求亞歷山大派出三個師,開往西線卑謬,策應中國遠征軍在同古作戰。亞歷山大一口答應了他的要求。史迪威又提出,要他按照中英共同防禦計劃,向中國10萬大軍提供糧食、蔬菜、肉類等食品,提供中國軍隊的運輸工具、戰車及醫療設備等。亞歷山大也滿口答應下來。 史迪威臨走前,半開玩笑地說:「將軍,你們英國人真會用人,為了保衛你們的殖民地,既要中國軍隊來當保鏢,還要我們美國人來指揮保鏢,中國人、美國人成了你們英國人的打工仔了。我這個中將,也成了你的打工將軍了。」 「我不也是英女王的打工仔嗎?」亞歷山大興奮地說,緊緊地拉著史迪威的手說,「彼此,彼此啊!」 史迪威回到眉苗不久,日軍果真來報復了。日軍出動2000步兵,在30架飛機、18門大炮的掩護下,瘋狂地衝擊第二○○師陣地。但是,日軍的衝擊被第200師的官兵們堅決擊退了。不甘心失敗的日軍集結了更多的兵力,又一次發動了進攻,但是,他們依然還是沒有能夠越過皮尤河。接連失利的日軍終於發怒了,在飛機和坦克的支援下,開始向同古發起大規模的進攻。 第二百師指揮部,師長戴安瀾陷入一種少有的和莫名其妙的焦躁不安中。 形勢發展出人意料。在臘戌,委員長對戴安瀾的忠誠勉勵有加,但是面授的機宜卻十分含糊。委員長再三強調「保存實力」,「堅守同古一兩周」,可是並未指明堅守同古的戰術意義何在。阻滯敵人,掩護英軍撤退?抑或虛張聲勢?如果集中遠征軍優勢兵力,果敢迎擊冒進的當面之敵,擊潰或吃掉其中一部是完全可能的。問題在於戴安瀾僅僅是個師長,對於領袖的決策,他既無權質疑,又不敢貿然多嘴。他的使命注定是「理解和不理解的都要執行」。 既然委員長需要二百師「打個勝仗」,他的理解就是要擋住敵人,不許敵人越過同古城一步。但是先遣營送回的敵情加重了他的不安。一旦敵人援軍趕到,他區區一個師能擋住敵人二至三個師團的強大進攻麼? 那時候所謂勝利,就只好同陣地共存亡,可是犧牲的意義何在呢?戴安瀾在地圖前站住,一種隱隱的悲哀好像蟲子一樣悄悄爬上心頭。 戴安瀾深恐自己的悲觀情緒影響部下,於是毅然決然宣佈: 「來人!傳我的命令,各團營進入陣地,準備戰鬥。本師長立遺囑在先:如果師長戰死,以副師長代之,副師長戰死,參謀長代之,團長戰死,營長代之……以此類推,各級皆然。」 為了防止孤軍深入的第二百師被日寇吃掉,手忙腳亂的遠征軍長官部急令第五、六兩軍從臘戌推進至曼得勒,同時命令新二十二師前出到央米丁和彬文那一線,擔任二百師後援。 英、緬盟軍三個師也在西線卑謬穩住陣腳,與中國軍隊遙相呼應。至此,戰爭雙方均已擺出陣勢:日軍大舉進攻,氣勢咄咄逼人,但第一線兵力只有兩個師團。中英盟軍取守勢,全線總兵力為十三個主力師。 但中國方面真正上場的只有第200師。 既然同古之戰注定是一場局部力量懸殊的防禦戰,因此日本人一開始進攻,第200就像刺蝟那樣縮成一團,擺出死守同古和準備挨打的架勢來。 儘管日軍對中國軍隊佔有較大優勢,但是日軍增援部隊還在海上顛簸,而中國軍隊的強大後盾就在兩百公里外的曼德勒。如果中英聯軍下決心實現以收復仰光為目的的戰略設想,那麼在同古附近主動包圍和吃掉這個日軍師團是完全有可能的。 盟軍之間的互相猜疑和同床異夢斷送了勝利的希望。 劉建業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克永岡機場的。 小飛機冒著機場上不斷落下的炮彈,勉強在一片還算平整的草地上降落下來。 「奶奶的,差一點就出師未捷身先死了。看來以後出門要先拜拜關老爺了。」劉建業一邊揉著自己快要被顛散架的腰,一邊對開著一輛美國軍援的吉普車前來機場接自己的第200師參謀說道。 「劉將軍是不用拜關老爺的。我們師長說了,你可以說是我國軍隊裡在與鬼子作戰時候運氣最好的了,幾乎從來沒有打過敗仗。他昨天晚上接到通報,聽說你要來,高興得說,只要將軍你以來,把你的好運氣勻給他一些,小鬼子就要倒大霉了。」參謀說道。 「你們戴師長真得這麼說的?恐怕,這一次我要讓他失望了。我是被貶來這裡的。我還怕我的霉運會沾染到別人呢。上車吧。」劉建業自嘲地說道。 「將軍坐好,現在這一路上隨時都可能有險情。」參謀說道。 「大不了一死罷了。儘管開。」劉建業坐上吉普,對參謀說到。 吉普一路開得飛快,很快就開到了四周響著密集槍炮聲的同古城內的第200師師部。 「戴師長,海鷗兄,兄弟我被貶來這裡了。現在,我可是要靠著你混日子了。」一走進師部的指揮室,劉建業就對戴師長高聲的打招呼。 「仲良老弟,你就別在這裡賣乖了。你來這裡,我就放心多了。說實話,在這裡的這些人裡面就屬你和小鬼子打得交道最多,最清楚他們的套路。你來這裡,別人也許會躲著你,我可是舉雙手歡迎。」戴師長對劉建業說道。 「行了,別拿我開涮了。現在,前面戰事發展情況怎麼樣?」劉建業一邊和戴師長寒暄著,一邊走到指揮室中央的大沙盤前問道。 「這麼快就進入角色了?佩服。我來說說吧。我師來到同古以後,立即安排人員控制了皮尤河上的大橋。在日軍的第一次進攻裡,我軍炸毀了皮尤河大橋。前天,日軍派出了一個聯隊規模的兵力,向我軍的陣地發起了衝擊,被我軍擊退了。昨天,日軍又對我師據守的同古城及外圍最杯、屋墩陣地發動全面進攻,又被我師擊退了。根據我軍先前繳獲的日軍文件,現在皮尤河對岸的日軍部隊是第五十五師團,師團長是竹內寬中將。」戴師長對劉建業介紹著當前的情況。 「第五十五師團,我對這個師團有印象。一個三單位制的二流師團,在四國島編成的。在打長沙會戰的時候,日軍的作戰序列裡就有過這個師團。不過他們的戰績很一般,被薛長官的部隊打得很慘。原來他們居然被調到這裡來了。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這個師團是經過至少半個月的補充整頓,才調到緬甸來的。這個師團的戰鬥能力雖然比不上日軍的一流主力師團,但是他們的這個師團長竹內寬中將並不簡單。從他此前的作戰行動來看,這個人的野心不小,作戰風格很膽大。」劉建業說道。 「從當前的情況來看,日軍的其他部隊現在都沒有跟上來,只有這個第五十五師團自從在毛淡棉登陸以來就衝在最前面。如果我們和英國人能夠集中兵力,一齊南下,那麼在優勢的兵力下,先殲滅這個師團是完全有可能的。」戴師長躊躇滿志地說道。 「設想不錯,可是沒有可能性。」劉建業直接給戴師長潑了一盆冷水。 「這怎麼沒有可能性?難道在司令部裡的那些人都看不出來嗎?這可是一個大好時機。」戴師長爭辯道。 「這個設想要求我們和英軍的主力都要從曼德勒南下。可是,根據目前的道路狀況,部隊恐怕很難順利抵達。而且,就算我們的部隊能夠抵達,英國人他們肯嗎?你不是不知道,那些英國人一到戰場上跑得比兔子老鼠還快。」劉建業用一種略帶嘲諷的語調說著。 其實讓劉建業搞不明白的是,現在緬甸的那個英軍第七裝甲旅,在緬甸把仗打得連狗屎都不如,怎麼到了北非就能和隆美爾那個「沙漠之狐」過招,還能混上一個「沙漠之鼠」的名號?難道也是因為他們跑得快? 劉建業說完以後,全屋的人都沉默了。英國人的拙劣表現,大家都早就看在心裡,只是出於顧及盟友的面子,大家才沒有講出來。只有劉建業不管這一套,直接說破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我們既然到了這裡,就沒有讓鬼子太痛快的道理。不論在那裡,只要讓我遇到鬼子,我就要想辦法讓他們難受難受。」劉建業看到全場的靜默,馬上出言安慰大家。 正像劉建業所說,日軍第五十五師團,是一支從中國戰場上抽調來的二流師團,而且在長沙會戰中,遭到第九戰區部隊的重創,經過半個月的補充整頓,才調到緬甸戰場。新任師團長竹內寬中將,是個野心勃勃、「江田島」精神十足的日軍年輕將領。他指揮部隊在緬甸毛淡港口登陸,四天就佔領仰光。兩仗一打下來,英軍一潰千里。仰光作戰後,為了擴大戰果,他甚至置後方空虛於不顧,率領師團窮追猛打,企圖一舉攻下曼德勒。他認為英軍根本就是不堪一擊,用不了五天時間,他就能帶著自己的部隊從滇緬公路進佔中國的雲南。他萬萬沒有想到羅斯福把中國人推到了前台,還派來了一位美國將軍坐鎮同古指揮。 輕敵冒進畢竟犯了兵家大忌。 皮尤河前哨戰使他繼續北上的雄心初步受挫。他還不知道中國遠征軍已到同古,吃了苦頭還以為是緬甸的土匪部隊。3月20日,竹內寬再次派步兵第一四三聯隊,向皮尤河對岸進攻,遭到了再次打擊。 二十一日,第55師團主力到達,對同古城及外圍最杯、屋墩陣地發動全面進攻。 出乎竹內寬師團長意料,他的部隊竟遭到緬戰以來最為猛烈的抵抗。 連攻三次受挫,竹內寬師團長的頭腦開始冷靜,他總結失敗的教訓時,突然懷疑對手不是英國人,也不是緬甸的土匪。但對方到底是什麼人,他決定一定要弄清楚。 優悠書萌 UUTxt.coM 詮紋吇版粵讀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緬甸悲歌(五) 字數:5080 各位,很不幸,我又發現盜貼了,而且還是那個叫做小佳的轉貼員,雖然我已經指名道姓,但是他還是照盜不誤,真是厚臉皮到了一個很高的境界。對於他這方面的成就,我實在歎為觀止。 正像我昨天表態的一樣,我將堅決停止更新,以表示我對他的行為的抗議。儘管,我也知道,我的這種抗議無濟於事,但是我不想繼續沉默—— 竹內寬師團長懷疑對手不是他原先所料想中的英國人的時候,在同古城內的第200師師部裡,也正在發生著動人的事情。 「師長,你這是?」參謀長看著戴師長手裡的信封,問道。 「這是我的遺囑和寫了多年的日記。這一次能夠出國作戰,為了揚我國威軍威,我已經下定決心,哪怕是戰死疆場,馬革裹屍也在所不辭。你把這些東西,交給副官和司機,令副官和司機帶到安全地點。我如果沒有戰死的話,那就把東西送回來。如果我有幸殉國的話,就把這些交給我的家屬吧。」戴師長對參謀長說道。 「師長,你這也太悲觀了吧?這仗還沒有打完呢,怎麼就想到死了呢?」參謀長勸解道。 「這仗本來就不好打,能打成什麼樣,我真是心裡面一點底都沒有。所以,我才預先做些準備。」戴師長說道。 「師長還是過兩天看看情況再說吧。也許戰況會有所不同。」參謀長說。 「也好,過幾天看看情況再說吧。」戴師長把信封又放回了辦公桌裡。 昏暗的燈光下,戴師長的身影看上去憔悴了許多。 忽然,一個參謀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向戴師長和參謀長大聲報告:「報告,有緊急情況。」 「什麼情況?」還沒等到戴師長和參謀長問話,一直站在沙盤前苦苦思索如何才能更有效作戰的劉建業連忙出聲問道。 參謀看著劉建業,遲疑的沒有說出口。 「但說無妨,這位是司令長官部派來前線的代表劉將軍。」戴師長向參謀吩咐道。 「皮尤河前線匯報,今天夜裡有一名正在巡查陣地的軍官突然失蹤了。在他失蹤的地點,發現有留下的搏鬥痕跡。」參謀說道。 「不用繼續說了。我明白了。這是鬼子師團長竹內寬想要搞清楚他對面的對手,才派人潛過河來抓舌頭的。也不用派人去追了。追了也沒用,對手早就跑得遠遠的了。」劉建業說道。 「這一下,小鬼子肯定會知道我們到底是什麼人了。」參謀長說道。 「他們遲早都會知道的,知道了也無妨。不過,我憂慮的事情不是害怕他們知道,而是他們如果正面無法取得突破,很可能會從兩翼尋求迂迴合圍,把我們包圍起來,然後再與後續部隊會合,一舉殲滅。」劉建業說道。 「這是很有可能的。鬼子在中國戰場上就經常用這個招數。」戴師長贊同劉建業的想法。 「從地圖上面看,我們的陣地右翼有錫當河作為屏障,日軍如果想要迂迴的話,難度和迂迴半徑都比較大,得不償失;相反,如果他們從左側實施迂迴的話,就可以突擊城北的克永岡機場,切斷200師與漂貝軍部的聯繫,徹底的孤立我軍。」劉建業說出他的想法。 「克永岡機場的周圍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想要從那裡突破的話,難度也不小。再說,地圖上面也沒有標出來那裡有道路。」參謀長說道。 「世界上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再說,英國人的地圖,有遺漏是很正常的,千萬不要迷信地圖,那是會害死人的。況且,日本人他們也不需要有很寬闊的道路,只要能夠過得了人,就可以了。他們的山炮和迫擊炮,完全可以分解開,用人背著,到了地方再行組裝使用。現在,緬甸當地人大多都站在了他們的一邊,找到幾個熟悉當地地形的人做嚮導,對他們來說,不是很困難的。」劉建業說出自己的理由。 迷信地圖對於指揮官來說,是一件很有可能造成嚴重後果的事情。在歐洲的法國戰役裡,德軍就是使用集群坦克從阿登山地一舉突破了法國號稱堅不可摧,固若金湯的馬奇諾防線。而此前時候,法國的總參謀部僅僅是在地圖上看了幾遍,就認定阿登山地不適宜坦克通行。 「但是,我們沒有辦法進入叢林和他們的迂迴部隊作戰。」參謀長又說道。 「這沒關係,我們只要能夠守住機場就行了。這是我們的生命線,一旦丟失了,我們就徹底成為孤軍了。」劉建業對戴師長說。 「那就麻煩老弟你去坐鎮吧,你看怎麼樣?」戴師長說道。 「沒關係,我聽你的安排。」劉建業無所謂地說道。 急於想知道在皮尤河對岸連續頂住了自己部隊數天進攻的對手到底是什麼路數的竹內寬師團長於22日晚派出一支偵察分隊,前往對方陣地抓「舌頭」。 這是一支特別能戰鬥的偵察部隊,成員都是從體校招來的有突出成績的優秀學生。人人能游過5000米大河,能徒手制服有槍有刀的軍人或警察,如果拼刺刀、摔跤,一般人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小分隊越過皮尤河,半小時後,就捕捉到一名中國軍官。竹內寬親自審訊,結果被審訊結果嚇了一跳,原來對面陣地是中國遠征軍第二○○師,總部在曼德勒,兩個軍10萬人正在滇緬公路兩側機動。其中兩個師作為第二○○師的後援,正向同古運動。 竹內寬吃驚不已,卻又如獲至寶。他認為如果讓軍部取得如此重大情報,肯定要給予嘉獎,弄得好還會得到提升。他派了一個小隊,將俘虜送到仰光軍部,竹內寬一直喜滋滋地等候佳音。誰知,第二天軍部送給他一份留職察看的處分決定,理由是他對中國軍隊的到來一無所知,連打了三個敗仗才發現對方是中國遠征軍,犯了情況不明打敗仗的錯誤,處分決定最後要他將功補過。接著,軍部來電話通知他,軍部馬上抽重兵協助他攻佔同古,並限令竹內寬在五天之內拿下同古。 這200師在大日本帝國被稱為難啃的骨頭。是讓皇軍為之頭痛的中國軍隊。中國軍隊在這裡放上其精銳部隊必有其用意。竹內師團長後背突然滲出許多冷汗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日本人對於中國軍的到來竟然一無所知,這使他感到震驚,同時又暗暗慶幸。如果中國人在同古設下一個圈套,那麼他的將軍生涯注定到此為止。想到這裡,竹內寬汗可就下來了。如果出現這個情況的話。那就是剖腹也難以洗刷的恥辱。令他費解的是,中國人為什麼只縮在城裡死守,而忽略了這個絕好的戰機? 「來人,立刻要求空中偵察在曼德勒附近集結的軍隊的去向。還有向第56師團,第18師團發報,要求他們立刻向我第55師團靠攏並增援。」這時竹內寬不得不放下架子向友鄰部隊求救了。 「報告師團長閣下,緬甸的獨立義勇軍的昂山將軍求見。」 由於日本軍隊是打著解放東南亞,趕走殖民者的旗號,所以在緬甸受到了那些搞獨立運動的緬甸人的歡迎。 「昂山將軍,歡迎啊。」 「師團長閣下,聽說你的部隊在同古城下受挫,我特意趕來了。」 「您說的不錯,眼看緬甸就要全部解放了。現在卻在同古城下受到英國佬的幫兇的阻撓。讓我師團無法幫緬甸的人民完成心願。」 「我們對此地非常的熟悉。可以潛伏到同古城裡去刺殺他們的指揮官。讓他們內部混亂後,師團長閣下就可以一舉拿下同古城。」 「這個計劃可以執行,我所擔心的是在曼德勒附近集結的軍隊隨時有可能南下增援同古城裡的中國守軍。那樣我們就會被切斷退路。現在我方已經在偵察了,隨時有消息過來。將軍再等等。」 到了晚上,經過空中和地面的反覆偵察,最終確認曼德勒附近集結的軍隊沒有南下支援在同古的中國守軍。反而在彬文那和央米丁一線構築防守陣地。竹內寬大笑道:「天助我也。」 發生在第55師團指揮部裡面的事情,劉建業自然是無從知曉。當然,即使他可以知道,他現在也未必有工夫去管。 他連夜就坐著吉普車,從城內的指揮部趕到了城北的克永岡機場。到了那裡以後,他才意外的發現,在這樣一個重要地點,居然只有第598團的一個營作為警戒部隊在這裡設防,剩下的就是第五軍直屬的工兵團。 「你是第五軍工兵團的團長?」劉建業看到一名領章上標著工兵兵種色的上校,急匆匆的跑到自己面前,連忙喊到。 「卑職正是第五軍工兵團團長李樹正。你是總部派來的劉將軍吧?」上校忙說道。 「正是我。我是前來機場監督機場的守衛工作的。」劉建業說明自己的來意。 「我們工兵團這幾天正在進行鐵路的破壞工作,以免一旦同古失守,日軍可以利用鐵路向曼德勒前進。」李團長向劉建業說明自己部隊的工作情況。 「你們是怎麼進行鐵路破壞工作的?」聽到是在干鐵路破壞工作,劉建業饒有興趣地問道。 「拆掉鐵軌和枕木,運進城內加固工事,路基全部挖掉。我們就是這麼幹的。」李團長介紹道。 「現在是夜裡,就不用幹了。明天一早,你們的作業方法要改一改。你們現在的方法效率實在不高。」劉建業一聽李團長的介紹就知道了大概。這是標準的工兵作業方式,與北方敵後根據地的軍民們相比,在這個方面的業務熟練程度,這些正規軍的工兵要差得多了。 「那要怎麼改?我們一直都是這樣幹的。作業教程和操典上也是這樣規定的。」李團長說道。 「不要那麼教條好不好?現在我們首先需要的是時間,我們要搶時間。明天一大早,你把人員分成兩批,一批人把從鐵路上拆卸下來的鐵軌和枕木,全都運到機場裡面和機場的周邊,設立環形防禦陣地,怎麼做,這個好像不用我教你吧?」劉建業說道。 「這個當然不用教。那另外一批人呢?」李團長問道。 「你叫他們在破壞鐵路路基的時候,不用全部都破壞,只要把路基挖掉半邊就可以了。如果有時間的話,在沒有挖掉的那邊在埋上一些地雷,最好搞上一些防範工兵排雷的餌雷。」劉建業說道。 「只破壞半邊?那不是還留下一半來?」李團長不解的問道。 「你有沒有教過修鐵路的場面?如果你把路基全部破壞掉,求鐵路的人只需要全部重新再鋪上一遍路基就行了。如果你只破壞路基的一邊,為了保證鐵路的行車安全,在搶修鐵路的時候,就需要把留下來沒有破壞的那一半也先鏟掉,才能重鋪路基。」劉建業解釋道。 「卑職明白了。明天就這麼做。」李團長連忙說到。 「對了,你這裡應該有直通城內師部的電話吧?」劉建業問道。 「那當然有。我這就領將軍前往。」李團長在前面帶路,劉建業跟著走進了團部。 「是戴師長嘛,我是劉建業。我現在機場。」劉建業說道。 「仲良啊,有什麼事情想說嗎?」 「我發現機場這裡沒有什麼防禦工事,而且,無論兵力還是火力都不足,如果鬼子從密林裡衝出來偷襲的話,我們很難擋得住。你看能不能擠出一些兵力增援這裡?」 「我這裡也沒有什麼多少兵力可以抽調了。你知道,鬼子一個師團的兵力就頂得上我至少兩個師,如果再加上那些緬甸人,兵力懸殊就更大了。」 「那些緬甸人部隊根本不足為慮,他們最多也就是一個搖旗吶喊,為虎作倀的本事。不過,這裡只有一個營的警戒部隊,兵力實在是太少了。」 「這樣吧,我把軍部派來的一個補充團派到你那裡去,第598團的那個營等補充團到了以後就歸建,你看怎麼樣?」 「也行啊,只要是能拿起槍來的就行。對了,你能不能再支援一些火炮?」 「這個實在麻煩了。我想想辦法吧。」 「那我就等你的消息。」 放下電話以後,劉建業只能自我安慰自己,在目前的局勢下,自己所能做得也實在不多,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小佳,你終於開心了,你把一個寫手逼到憤怒的地步。我想,終究有一天,你們會沒有東西可盜的,因為你們把人心都打散了。 Uu書猛 uuTXT.com 銓文自扳閱牘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緬甸悲歌(六) 字數:7018 皮尤河南岸,第55師團指揮部。 「昂山將軍,現在我們在皮尤河遭到了中國軍隊的頑強抵抗。儘管我並不情願,但是我還是不得不承認對方的戰鬥意志非常堅定。我師團接連數天的進攻,都未能取得預期的進展。我想,既然你們來了,應該可以幫上我們的忙。」竹內寬師團長對昂山將軍說道。 「這一點,我們當然是要幫忙的,你們是我們緬甸人的朋友嘛。不過,對於如何幫忙,我有一些想法。」因為曾經在日本軍方的安排下,在日本接受過較長時間的軍事教育,昂山將軍說得一口流利的日語。他和竹內寬之間的交流無需借助翻譯。 「我很想知道你有什麼想法?」竹內寬在昂山面前表現的很有禮貌。當然,這也是因為現在昂山他們對日軍來說來有著很大的利用價值。 「我們可以選擇在正面發動強攻的同時,派一支部隊從對方陣地的側翼迂迴過去,切斷他們和外界的聯繫,把他們孤立起來,然後就可以放心的進攻他們了。」 「那我們應該怎麼做呢?這一點的叢林很茂盛,行走很困難,重火器也無法攜帶。」 「這一點沒有多大問題。我們可以派出嚮導和民夫,幫助你們把山炮分解運輸。至於路線嘛,同古的一側是湍急的錫當河,徒涉不方便,架橋的話又容易被敵人發現。所以,我建議從另外一邊派人迂迴,目標就是這裡。」說著,昂山將軍把手指指在了地圖上面的克永岡機場。 「很好。這個辦法很好,從叢林裡突然殺出來,肯定會殺的那些支那人措手不及。」竹內寬師團長對昂山將軍的想法深表贊同。 從指揮部裡出來以後,昂山將軍剛剛回到自己的帳篷,副官就走了過來,交給他一張捲著的紙條。 昂山將軍打開紙條,看完了內容以後,問副官:「這個消息還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德欽努先生和吳努先生,就只有我和將軍了。送信的人不識字,而且,他是把信藏在水煙筒裡帶進來的。」 「那好,記住,無論對誰都不要說。不然,你就等著變成屍首吧。」一邊說著,昂山將軍把紙條用火燒成了灰燼。 「我知道了。我一定守口如瓶。」打了一個寒顫的副官連忙保證。 「你出去吧。」昂山將軍對副官說到。 副官走了出去以後,昂山將軍得意的微笑。現在,他手裡的緬甸義勇軍成了兩方面勢力都看重的一支力量了。對於他來說,迴旋空間就大了。雞蛋是不能全都放在一個籃子裡的。分散投資,分散風險。 一大清早,戴師長就兌現了自己的承諾,把補充團派了過來。 「黃團長,你立即帶著你的部下在機場周圍和機場裡面構築防禦工事,工兵團那裡會把他們從鐵路上扒下來的鐵軌和枕木送過來,你們就把那些材料用於加固工事。記住一定要多設置一些地堡,暗堡,形成交叉火力,戰壕要多挖幾道,相互之間要縱橫交錯起來,隔一段距離就挖一個防炮洞。機槍火力點的上面也要用枕木加固。如果枕木不夠的話,就從機場旁邊的樹林裡砍,那裡有的是上好的木料,直接用原木覆蓋在上面也行。還有,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搶時間,」劉建業對向自己報到的補充團黃團長報告說。 「我馬上就辦。」黃團長向劉建業敬完禮以後,馬上帶著自己的人開始構築起防禦工事。 「李團長,我想借你的警衛排用一下。」劉建業轉過頭來對工兵團李團長說道。 「將軍如有需要,請儘管使用。」 「我想讓他們分散開,到機場四周的叢林裡警戒,作為對敵人突襲部隊的預警。」 「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來辦吧。我會吩咐下去的。」李團長保證道。 在劉建業的安排下,工兵團和補充團的數千官兵,在機場的周圍開始了熱火朝天的作業。雖然,熱帶叢林的旱季陽光非常灼熱,但是,這並沒有阻擋住中國官兵的工作熱情。在各自長官的帶領下,官兵們使用簡陋的工具,和緬甸的土地和樹木奮戰。劉建業也幾乎時刻不停的在工地上四處巡視,檢查工事修築得是否符合要求。 下午,一架美國運輸機降落在機場的跑道上。一群穿著便衣的人從機艙裡走了出來,直接走向正在跑道旁指揮士兵修築工事的劉建業。 「這不是沈處長嗎?不知道突然駕臨此處,有何歸干?」劉建業掏出一包美國香煙,直接丟了過去。 沈處長接住香煙,交給手下讓他們自己去分,然後走到劉建業身邊說:「有幾件事情,我必須要告訴你。」 「這裡講話不方便,你跟我來。」劉建業看了一眼周圍,說道。 劉建業帶著沈處長走進自己在機場的專用房間,說道:「這裡可以講了。說吧,有什麼事情?」 「上次你交待我帶人去辦的事情,現在有回音了。」沈處長說道。 「怎麼說?」劉建業著急的問道。如果他交待沈處長去辦的事情能夠辦成的話,那麼中國遠征軍就有比較大的把握守住緬北的山地,不至於像歷史上那樣一敗塗地,損失慘重,中國遠征軍以10萬之眾出國,生還者僅4萬,包括第200師戴師長在內的14,000多官兵死於撤退途中。 「有好消息,也有不好的消息。好消息是緬北的那些土司和部落首領,答應和我們商談一下合作的條件,他們提出開會的地點要在臘戍。他們的理由是這裡距離他們的領地比較近;還有,緬甸當地的華僑僑領們都表示願意和我軍合作,出錢出槍出人都可以,聽他們的意思,他們在一個月內組織起至少兩萬人。」沈處長說道。 「這些都是好消息,那麼不好的消息呢?」劉建業繼續追問。 「緬甸獨立義勇軍的德欽努和吳努對於我們的合作提議,沒有明確表態,吳努也已經加入了巴莫組織的所謂新政府。他們只是說可以繼續保持聯繫,他們指定了一個人負責和我們的人聯絡。這個人叫做德欽秀貌。」沈處長說道。 「原來是他,我明白了。」聽到沈處長提到這個名字,劉建業就明白了德欽努和吳努的用意了。他們現在是想要待價而沽,觀察事態的發展,然後再下決定。而他們指定負責聯絡的這個人則是很不簡單的一個人。 德欽秀貌就是後來的緬軍總司令,總參謀長,政府總理,總統吳奈溫。在1911年5月24日生於卑謬縣榜地鎮。仰光大學理科肄業。1932年供職於郵電總局,並參加我緬人協會(德欽黨)從事反英鬥爭。1939年參加人民革命黨,當選為中央委員。1941年隨昂山等人一起赴日本學習軍事,為「三十志士」之一。吳奈溫由於與昂山共同創建了緬甸獨立軍而被稱為「緬軍之父」。此時的吳奈溫的職務是緬甸獨立軍參謀長兼第二師師長,在緬甸獨立軍裡的地位相當高。吳奈溫曾以政府總理身份訪華,與中國簽訂了《中緬友好和互不侵犯條約》和《關於兩國邊界問題的協定》,為後來《中緬邊界條約》的正式簽訂打下了基礎。劉建業知道這個人對中國一向比較友好,而且即使在和日本人合作期間,他也在地下組織反日行動。這一點倒是可以充分利用的。 「還有沒有其他消息了?」劉建業說道。 「你要我找的那個江闊的後代,恐怕還要再找一段時間,在德宏那裡的山地找人實在不容易。」 「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沒有辦法。大不了另外想想辦法吧。」 「對了,這裡有一封戴老闆讓我轉交給你的委座親筆信。」說著,沈處長從身上襯衣裡掏出一把掛在脖子上的鑰匙,打開了隨身攜帶的公文包的鎖,拿出一個信封,交給了劉建業。 劉建業打開一看,是最高統帥寫給他的親筆信,也可以說是一份手令。最高統帥在手令裡,命令劉建業全權負責和緬甸各方勢力的聯絡和交涉,必要時候,可以以中國政府的名義向那些地方的土皇帝們作出一些支持他們獲得自治權,支持緬甸從英國人手裡獲得獨立之類的承諾,同時還告訴劉建業,後方的三個軍部隊已經在緊急調動過程中,將在四月初的時候全部到達中緬邊境一帶。劉建業需要的那些作為送給緬甸地方勢力的見面禮的日式武器裝備,也正從昆明啟運,運往臘戍。最高統帥在手令裡一再強調,緬甸方面的戰事成功與否對我國意義重大,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全力爭取勝利,至少要保住緬甸北部地區。 有了這份手令,劉建業就清楚了最高統帥在緬甸這裡的底線,行事起來就方便多了。 「還要麻煩沈處長派人通知那些土司和首領,下個月中旬,我們就在臘戍開會,請他們務必到會。」劉建業把手令收起來,對沈處長說道。 「好的,我馬上發電報,通知手下人去辦。」 「那我就不麻煩你了,我還有許多的事情要辦。今天天色晚了,你們就先在這裡休息一晚,明天再搭飛機回去吧。」劉建業對沈處長說道。 「這就不用劉軍長操心了。我的這些手下都是戴老闆手下的精英,他們知道怎麼照顧自己。」沈處長說完,走出了房間。 在忙了一天一夜以後,機場周圍的工事終於有了一個模樣,劉建業相信,只要再有一天時間,他就可以把機場的防禦體系全部修好,那個時候,除非日軍使用聯隊規模的進攻,否則,至少他能守住一天。那樣,城內的守軍肯定能夠給與機場有力而及時的支援。 「黃團長,讓弟兄們分成兩撥,一撥人在陣地裡警戒,另外一撥繼續修築工事。鬼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出來,我們不能放鬆警惕。李團長,你的人也分成兩撥,一撥人幫忙修築工事,另外一撥繼續破壞鐵路。」劉建業分派著今天的任務。 「遵命。」兩位團長領受完任務,向劉建業敬了禮,走了出去。 上午九時,兩個團的官兵工作剛剛開始沒有多久,從機場周圍的叢林裡就傳來了槍聲。 「有三八槍的聲音,還有毛瑟的槍聲。肯定是擔任預警任務的警衛連哨兵發現了日本人,開槍報警了。快,拉緊急警報,全體各就各位,進入作戰陣地!」劉建業從槍聲裡聽出了問題,大聲地喊著。 過了一會,機場上空就響起了淒厲的防空警報聲,兩個團的官兵聽到警報,連忙放下手裡的工具,抄起槍支,奔向各自的戰位。軍官們則在大聲地招呼著部下。 沒有多久,克永岡機場周圍的槍聲就越來越密集了。不但有三八式步槍,還出現了歪把子機槍和九二式步兵炮的聲音。 「報告將軍,敵人果然從密林裡衝出來了。有不少人。」正帶著手下在機場北面執行破壞鐵路任務的李團長氣喘吁吁的報告。 「李團長,你帶著你的部下負責機場北面的防禦。黃團長,你帶著你的人負責南面的防禦,隨時準備支援工兵團。」劉建業簡短的下達了命令。 「太君果然厲害,一下子就把那些中國人打得措手不及。」一名穿著日式軍服的棕黑皮膚男子對身旁的一名日軍少佐說道。 「支那人的軍隊,不堪一擊,在所向無敵的大日本皇軍的面前,他們只能像英國人一樣倉皇逃跑。」帶著手下兩個中隊的官兵執行迂迴作戰任務的小野田少佐摸著自己的仁丹鬍子,趾高氣昂地說道。 「太君是否需要我軍協助作戰?」看到日軍的進攻比較順利,男子問小野田少佐。 「這一次還是讓你們見識一下大日本皇軍是如何英勇作戰的吧,想打仗,以後這樣的機會大大的有,不用著急嗎。」小野田少佐連忙阻止了男子的熱心。 實際上,小野田少佐根本就是害怕那些跟隨他們作戰的緬甸人如果上了陣,恐怕相反會讓他手下的日軍忙不過來。在他看來,那些穿著和日軍幾乎相同的日式軍裝的緬甸獨立軍和拿起槍的老百姓沒有什麼區別,連站隊列都夠嗆。他旁觀過這些緬甸人的訓練,向前衝的時候亂糟糟的像一群散放的鴨子,後退的時後更像是一群沒頭的蒼蠅,只知道悶著頭四處亂竄。如果讓這些緬甸人上戰場的話,打的順利還好說,大不了帶著他們分一些戰功;可要是打得不順利,那些緬甸人會不會像潮水一樣後退,反而衝亂了日本人自己的陣腳,這倒是很值得注意的。 「那我們就先看看你們是怎麼打仗的吧,也好讓我們多學習學習。」 機場的指揮塔台上,劉建業用軍用望遠鏡觀察著眼前的戰局。 「日本人大概有500到600人,主要是步槍和機槍火力以及擲彈筒,有大概兩門山炮,5到6門步兵炮。火力並不算很強,但是問題是我們的手裡沒有多少可以壓制對方炮火的武器。」劉建業對補充團的黃團長說道。 「的確是這樣,不過,我們可以向戴師長請求派來炮兵。」黃團長說道。 「時間來不及了,日本人他們也要搶時間,所以他們的進攻聲勢很大。李團長的工兵到底不是步兵,能在日本人的進攻面前堅持多久,我也不清楚。」劉建業說道。 「我看不如先搞掉他們的炮兵陣地吧。」黃團長建議。 「只能這樣做了。黃團長,從你的人裡面抽出一個連來,從側翼迂迴到敵人的炮兵陣地上去,一定要把他們的炮兵陣地搞掉。」劉建業說道。 「好的。我親自去佈置。」黃團長說完,跑下了塔台。 同樣急於迅速解決戰鬥的小野田少佐命令部下連續發動中隊規模的衝擊,試圖用蠻力一舉摧毀工兵團的防禦。在日軍的衝擊下,工兵團漸漸有一些支持不住了。 「李團長,我命令你無論如何,必須頂住。不然,我就槍斃了你。」劉建業通過電話對李團長說道。 「明白了,我一定頂住。」李團長早就聽說過劉建業是一個下手從來毫不猶豫的人,所以,他並不認為劉建業只是在說空話威脅他。 「弟兄們,和鬼子拼了。不怕死的跟著我和鬼子肉搏!」李團長放下電話就對自己的部下們下令。 在團長的命令下,工兵團的官兵們紛紛拿起工兵鏟和衝擊陣地的日軍展開了肉搏戰。第五軍的部隊是接受過德國軍事顧問訓練的,特別是工兵團,更是人手一把德國進口的工兵鏟。德國的工兵們除了要熟悉本兵種的業務,還會接受如何使用工兵鏟與敵人肉搏戰的訓練。德國顧問們也就自然的對中國的工兵進行了這方面的訓練。這一下,這種技術就派上了用場。 機場北面的陣地上到處都是中國的工兵和日軍的步兵在激烈肉搏戰。雙方一方端著步槍,一方握著工兵鏟,到處混戰成一團。 「全體衝鋒,務必一舉粉碎支那人的抵抗。」見到進攻不像開始的時候那麼順利了,小野田少佐抽出了指揮刀,高聲的喊叫著。 在指揮官的命令下,日軍開始了全力的衝擊。一群端著步槍的士兵像蝗蟲一樣蜂擁上來。 「敢死隊,上!」見到鬼子開始全力衝擊,李團長也開始動了真火。 一個個抱著炸藥包的中國士兵,義無反顧地向集團衝擊上來的日軍對撞過去,拉響了炸藥包。 這時,李團長接到了電話:「李團長,讓你的人向陣地兩翼撤,讓開正面。」 「為什麼?弟兄們還在和鬼子血戰。」 「執行命令,不要問那麼多。」劉建業在電話裡顯得很強硬。 「好,我執行命令。」放下電話以後,李團長向部下命令:「傳令部隊,讓出陣地正面,向兩翼撤退。」 接到命令的工兵們雖然對命令很不理解,但是還是出於軍人的本分,接受了命令。 「太君,中國人的陣地被突破了。」見到陣地正面的中國士兵紛紛向兩翼撤退,穿筒裙的男子向小野田少佐說到。 「那是自然的,支那人的,打仗都是怕死得很。他們的不行。」小野田少佐略顯得意地說道。 「那麼,我們是不是繼續突擊?」 「當然,我們要繼續突擊,一舉擊破敵人的進攻。」小野田少佐指著陣地方向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陣地方向突然傳來了沉悶而密集的槍聲。 「不好,支那人果然狡猾。」小野田少佐聽到這個聲音,就意識到對手先前的撤退顯然是有預謀的。 「好,打得好,命令高射機槍,繼續平射,成扇面掃射。」劉建業見到自己的招數果然奏效,高興得喊道。 劉建業命令工兵團向兩翼撤退,讓開正面,正是為放低了槍管掃射的高射機槍讓出空間。這一招是越南遊擊隊在越戰的叢林戰裡經常用來對付美國步兵的,在中國與越南的邊界戰爭裡,越南人也時常這樣做。自然,中國軍隊也經常如法炮製,回敬對方。 放低了槍管平射的高射機槍,其子彈的大初速和大口徑給日軍以巨大的震撼,成片的日軍被像收割莊稼一樣掃倒。 「炮兵,覆蓋射擊!」小野田少佐一咬牙,命令道。 「太君,這樣做不好吧?」 「沒關係,就當時他們為天皇陛下盡忠了!」小野田少佐說到。 u幽書盟 UuTxt.CoM 銓紋自阪月鍍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緬甸悲歌(七) 字數:7372 在日軍炮火的無差別覆蓋射擊下,正糾纏在一起浴血搏殺的工兵團官兵和日軍官兵都來不及躲避,就被落下來的炮彈炸了一個同歸於盡。 在塔台上親眼目睹這一切的劉建業沒有料到日軍的指揮官居然敢來上這麼一手,一時之間頭腦裡也出現了空白。過了一會,他才回過神來,對傳令兵說:「讓工兵團撤下來吧,到機場南部重新編組。讓補充團頂上去。」 隨著工兵團的撤退,機場北部的陣地落入了日軍的手裡。 「太君,你看是不是可以讓我們也上去進攻?」上身穿著日式軍服,下面卻穿著筒裙的男子對小野田少佐說到。 「孟同君,那就拜託你們了。我們大日本皇軍將是你們的堅強後盾。」小野田少佐說到。 「我們還要感謝你們對我們緬甸獨立事業的大力支持和援助。」那名叫做孟同的男子說道。 1941年11月初,日本的陸軍和海軍總參謀部就總的作戰計劃達成最後協議,這個作戰計劃是在萬一同英國和美國作戰時要付諸實施的。目標是「削弱美國、英國和荷蘭在東南亞勢力的主要基礎;佔領南亞地區」。決定要佔領的地區是「菲律賓、關島、香港、英屬馬來亞、緬甸、俾斯麥群島、爪哇、蘇門答臘、婆羅洲、西裡伯斯、帝汶」。 在東南亞方面,這個作戰計劃規定先襲擊香港、菲律賓、關島和馬來亞,再佔領退羅(可能的話,和平佔領)。日本人一旦清除了任何可能威脅他們的交通的力量,並且佔領了為掩護進一步推進所必需的飛機場以後,他燈就將開始征服的進程。婆羅洲東、西海岸上的戰略要地將被佔領,然後通過小巽他群島向帝汶進攻,這樣就可以切斷澳大利亞和爪哇之間的交通。同時,將佔領南蘇門答臘的據點,然後就可以從東、西兩側襲擊主要目標爪哇。日本控制了馬來亞和荷屬東印度後,在暹羅的日本軍隊就可開始征服緬甸。為了防禦來自西北方向的反擊,同時為了切斷從仰光經由滇緬公路和昆明到中國的供應線,這個作戰行動是必要的。 征服東南亞後,日本將得到它所需要的大米、錫、橡膠,尤其是石油。東南亞以及日本軍隊已經佔領的地方合在一起,將構成大東亞共榮圈。這樣,日本就希望達到經濟自給,完全擺脫它以前對美國和英聯邦的使人討厭的依賴關係。 日本人一旦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地區以後,最初的計劃是就地駐紮,鞏固自己獲得的地盤。他們估計能建立足夠的力量來攔截並打敗盟國為了想奪回被佔領的土地而派出的任何遠征軍,這樣的遠征是會遭到距離太長和供應困難的阻礙的。他們相信,假使能擊退這樣的反攻,他們最後就會使敵人同自己達成妥協的和平,這種妥協的和平至少能把原先獲得的土地中較大和較寶貴的一部分留歸自己。 這樣,日本是在打一場目標有限的戰爭;也許它是不得已而如此,因為它不可能希望完全打垮它的主要敵手美國。對美國來說,在遠東被打敗,雖然是嚴重的,可恥的,但畢竟並沒有重大關係,因此日本相信它自己能堅持較長的時間,以磨滅美國人民繼續進行一場遙遙無期的、費用很大的戰爭的意志,就像日本在1904—1905年在類似的情況下成功地磨滅了沙皇俄國的戰爭意志一樣。至於英國,日本預料它或者會被德國完全擊敗,或者至少大傷元氣,以致無法挽回東南亞戰爭的命運。 為了實現自己的這個目標,就必須在奪取東南亞的戰鬥力最大限度的減少自己的損失,這就需要利用在東南亞這片原先屬於歐美列強的殖民地裡已經存在的民族獨立勢力。因此,日本在這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做了不少的文章。 1941年12月8日,日本天皇對英美的宣戰詔書宣告:日本的目的是確保東亞的和平與安定,保衛這一地區不受英美的剝削。這就成為日本人在國內和在他們佔領的國家的人民中進行宣傳的一個主題。的確,12月8日這一天,在日本佔領區是作為「天皇詔書紀念日」來慶祝的。每逢週年紀念日,日本控制的報紙和電台都要大談日本發動戰爭的崇高目的。這個戰爭被稱為「大東亞聖戰」。它的目的是建立「大東亞共榮圈」。它具有文化、政治和經濟上的含義。日本發言人說,日本不僅是在努力把自己建成為一個自給自足的帝國,而且是在努力建立一種新的道德秩序。因此,例如青木一男(大東亞相)在1942年11月26日宣佈:大東亞將以道德原則為基礎,目的不僅是創造新的經濟秩序,而且要給予這個地區的每一個種族在世界上應有的地位。他聲稱,這與西方強國的殖民政策是根本不同的。幾天以後,東條自己在慶祝1941年12月11日德一意一日協定(在協定中三國保證共同作戰,不單獨媾和)一週年紀念日講話時,把日本在亞洲的目的和它的夥伴們在歐洲的目的聯繫起來,說都是為了建設世界新秩序。他說:「當前的戰爭,不僅是為了佔有自然資源而發生的衝突,而且是為了建設新秩序的道德精神而進行的聖戰。在這種新秩序下,所有民族將獲得他們有權利獲得的一切,世界持久和平也將得到保證。」懷疑論者也許會認為這種話完全是虛偽的,不值一顧;認為這種話不過是一些政府慣於用來掩蓋其自私目的的騙人的面紗而已。但是,這種否定的看法在不少的西方人眼裡不是完全正確的,因為在他們看來,日本軍隊對戰爭的看法確有其理想主義的一面。日軍宣稱,它在亞洲正如在本國一樣,承擔著一種天然的使命:根除它所認為的西方對於東方社會的實利主義的和破壞性的影響。此外,成功地建設大東亞,對日本來說,不僅意味著達到它所渴望的經濟上自給白足的目的,而且也意味著滿足它內心的宿願,即承認日本為亞洲的倫理上和文化上的領袖——實際上就是承認日本為「亞洲的曙光」。從本質上來說,不管日本人對此是否意識到,他們渴望在亞洲起中國人在中華天朝全盛時期曾起過的那種作用,那時候,北京的天子「統治天下」,中國被它的鄰邦看作是文明的發源地。 這種把亞洲從與西方接觸的有害影響下解放出來的神聖使命的想法,影響了日本人對於他們佔領區的土著居民的態度。他們認為,這些民族應該與日本合作,來建立共榮圈。任何對日本的反抗就是對亞洲的背叛,因此,用大屠殺來懲罰是合理的。例如,日本人對菲律賓人說:他們起初支持美國反抗日本入侵,日本人就有權把他們殺掉;但是出於親善友好,日本人並沒有這樣做,而且這種寬厚態度將繼續下去,如果菲律賓人「明白日軍的真正目的,並在建設新秩序中與日本合作」。反之,他們就會倒霉。同樣,他們也對新加坡人說:「所有那些沉迷於抗日運動的人都理應處死。然而,他們得到了日本的神聖的憐憫。只有那些擾刮治安的人受到了懲處。這是從大東亞共榮圈的高尚理想中產生的一種憐憫之心。」 既然日本人認為這場戰爭是為所有亞洲民族的利益而進行的,那麼,在它看來,它就有權利要求他們為這一共同事業作出犧牲。在進行戰爭時,日本自己為建設大東亞共榮圈而作的貢獻「大大超過了它應該承擔的份額」。所以,其他民族應該忍受戰爭所必然會引起的經濟困難,不應該因此而抱怨,他們也應該高興地為共同事業提供勞役和其他一切力所能及的援助。那些不願接受這一原則、對日本自願承擔的任務不表示感恩的人,就受到日本人的暴行的答覆。例如,日本人對馬來亞人說,「完全是由於日本人的開明和仁慈,他們才不至於拴著鎖鏈幹活,才不至於象牛馬一樣被趕進拘留營,他們的女眷才不至於被其新統治者及其士兵拿去玩樂。」 日本人特別強調他們在東亞的文化使命。他們認為這一文化使命是保存那些成為共榮圈組成部分的國家的傳統的社會和宗教影響,並消除外來的西方影響。日本人到處謀求加強亞洲社會的獨裁主義思想、家長權力至上的觀念、血親觀念、集體負責的原則和婦女卑賤觀念。 在「滿洲國」和中國關內,他們謀求復興儒教,特別是王道觀念——日本的孝道主要來源於王道,以此來讓當地的百姓放棄反抗日軍的想法。在暹羅和緬甸,他們以佛教支持者的面目出現,謀求加強暹羅和日本的佛教界之間的關係。在馬來亞和荷屬東印度群島,他們同樣宣稱尊重伊斯蘭教;在菲律賓,宣稱尊重天主教。天主教雖然是西方傳來的,但起碼也是獨裁主義的;他們謀求同梵蒂岡建立友好關係。的確,他們經常告誡菲律賓人要記住自己是亞洲人,但是,反西方宣傳是針對美國的影響,而不是針對西班牙和羅馬的傳統。政治上的權宜之計往往使日本人陷於宗教上的矛盾——如在把四個北部馬來邦重新割讓給暹羅這件事上就是如此。當時暹羅政府著手委派軍人作為這些邦的行政官,而且歧視穆斯林,禁止他們的一夫多妻制和對不能讀寫暹羅文的馬來人額外徵稅。在東印度群島,日本人對明確的穆斯林宗教政治組織的支持,同印尼民族主義者那種更為世俗的、包羅一切的願望,是背道而馳的。 但是在一個問題上,日本人是始終一貫的——要努力給予他們所統治的各族人民這樣的印象:他們必須把日本看作是亞洲文明和文化的領袖。據說,日本的力量主要來自日本的道德和精神理想——特別是忠孝的理想,它的亞洲夥伴倣傚這些理想是有好處的。正如上文所述,日本人在他們的佔領地區到處竭力要使日語成為居民的第二語言。從日本派來大批教師,不僅講授日本語言,而且講授日本的倫理學和歷史。日本的國定假日,如「紀元節」(日本帝國國慶日)和「天皇節」(天皇誕辰),成了整個大東亞慶祝的正式節日。日本人也強調他們同暹羅人、菲律賓人和馬來人的(真的或者是假想的)種族親緣關係。根據這一切,可以推斷,如果日本能夠保持對這些地區的控制的話,它將最終努力使這些地區日本化,就像它企圖使朝鮮日本化那樣。事實上,誰都不清楚日本的所謂「紀元節」是怎麼推算出來的。 計劃中的大東亞政治結構是從「八紘一字」的觀念中得來的。「八紘一字」原指在天皇護佑下日本本土各島的政治統一;而現在將它擴大到包括整個東亞。日本將成為「領導國」,領導它的一些衛星國;這些衛星國在政治上隸屬於日本的程度可能有所不同,但是它們的基本義務就是共榮圈成員的義務。日本投降後,盟國的調查人員發現了日本打算最後處置征服地區的證據,如果它能夠保持控制這些地區的話。這一證據是外務省的一份草稿,日期是1941年12月14日。當時的外務相東鄉茂德向東京國際軍事法庭電述,他沒有參與制訂這個計劃,甚至從未看到過,也從未聽到88過這個計劃。他認為這一定是某一下級官員擬定的計劃草稿,沒有任何約束權力。這個計劃規定新加坡島、海峽殖民地、英屬北婆羅洲和沙撈越應成為日本領土,由駐在新加坡的日本總督治理。除了四個北部馬來邦以外,馬來亞的其他部分應在駐新加坡總督的宗主權之下成為日本的保護領地。駐新加坡的總督對文萊行使同樣的權力。荷屬東印度群島應合成為一個印度尼西亞聯邦,但其外圍地區如荷屬新兒內亞、荷屬婆羅洲和帝汶島的荷屬部分則掛著聯邦「自治領」的招牌繼續保持在日本的控制之下。菲律賓應予獨立,但是它的獨立地位應服從於日本在該地的軍事和經濟特權。香港也應成為日本的領土,雖然在恢復和平——即重慶垮台——後可以考慮把香港歸還中國。 也許,這一擬定的草案最後沒有得到日本政府的批准,但是其中有好多是符合他們在1942至1943年間的言論甚至行動的。例如,東條在1942年1月22日對國會說,為了保證大東亞的持久和平,「我們準備把那些為保衛大東亞所絕對不可缺少的地區置於我們的權力之下,而對其他地區,則根據各個民族的傳統和文化未對待。」他指出,香港和馬來亞屬於前一類地區。日本政府所採取的行動證實了他的話。香港被置於日本的軍事長官管轄之下,在整個戰爭期間一直是這樣治理的。此外,日本經常提及馬來亞是日本的領土;它對印度尼西亞民族主義者的願望起初是加以阻撓的,1943年5月31日御前會議上才作出關於東印度群島問題的決定。 就是在日本的這種宣傳下,許多東南亞地區的爭取實現民族獨立,擺脫西方列強殖民統治的人士,彷彿見到了一絲陽光。他們把日軍對東南亞的進攻,視為是實現民族獨立的大好機會。為了實現民族獨立,他們紛紛主動向日本人靠攏,向日軍提供各種幫助。緬甸的昂山和巴莫,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昂山的緬甸獨立軍就在日軍對緬甸的進攻裡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當然,這個時候得他們還滿心憧憬著在日本人的幫助下獲得渴望已久的民族獨立以後的美好前景,根本沒有料到他們的這個所謂的朋友,其實與那些來自歐美的殖民者是一丘之貉,並沒有本質上的不同,在凶殘程度上甚至更有甚之。 在太平洋戰爭爆發之前,日本在緬甸的經濟利益比它在東南亞其他地方要少。在這個國家中日本人也很少。然而,日本政府和緬甸的政客有一些聯繫,包括德欽黨成員在內。「德欽」意即「主人」,這個名詞是緬甸人對英國人和其他歐洲人的一個禮貌的稱呼;這個團體也把這個稱呼用之於他們自己,作為對英國統治的一個挑戰的姿態。 雖然緬甸自從行政上脫離印度以來,以西方人的角度看來在自治方面進步很快,但這種進步對想要追求獨立的德欽黨人來說還不夠滿意。他們開始指望日本可能會幫助他們從英國統治下解放出來,這種思想自然受到東京的歡迎。1939年,歐洲戰事爆發後不久,一個由三十名德欽黨人所組成的團體到了日本,在那裡他們受到日本陸軍特工人員南大佐的庇護,接受軍事訓練。在這個團體中就有昂山。在其他表示親日傾向的緬甸政客中有吳努,他在1940—1941年曾任總理。1941年11月,他為了爭取緬甸得到完全的自治領地位,訪問了倫敦。但他發現英國政府對此很冷淡。在回來的路上,他被逮捕了,並被關押在仰光的監獄裡。 因此,日本轉向巴莫博士。巴莫在1937—1939年間曾任緬甸總理。為了爭取獨立,他曾經採取過甘地的做法,發起了不合作運動,結果被英國人搞下了台。他在全緬甸有相當多的追隨者,特別是在緬甸北部。 就在緬甸獨立軍向機場守軍陣地發起衝擊不久,一直在塔台上觀察著敵人動向的劉建業就發現了問題。 「這些人肯定不是日本人。衝擊陣地的時候還把腰挺得那麼直,這不是存心想挨子彈嗎?小鬼子可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劉建業一邊看著,一邊嘴裡念叨著。 「他們的進攻隊形排得也未免太差了,簡直就是亂糟糟。這絕對不是訓練有素的日本軍隊的表現。」工兵團的李團長也表明自己的看法。 「說不定這就是日本人的幫兇,緬甸的獨立軍。堂堂中國什麼時候也淪落到讓你們這樣的小國家也騎在頭上撒野了?傳令兵,命令炮兵全力開火。再告訴黃團長,我不管他用什麼手段,他必須要把這股敵人給狠揍一頓。」劉建業對於緬甸軍隊的加入,顯然很不高興。 劉建業的命令很快就得到了部隊的堅決執行。在守軍的密集交叉火力和炮火的打擊下,基本上沒有什麼戰場經驗,只是跟在日本人後面追英國人的緬甸獨立軍遭受到了自緬甸戰事開始以來最大的一次打擊。許多的士兵被機槍子彈和炮彈彈片擊中,等到他們快要衝到陣地的時候,又是一陣密集的手榴彈,緊接著就是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的中國士兵從戰壕裡躍了出來,向他們的隊列發動白刃突擊。 原本只是想著感受一下戰場氣氛,順便撈一些戰功的緬甸獨立軍在守軍的堅強反擊下,迅速的崩潰了下來。 與此同時,補充團派出去的一個連也迂迴到了日軍的炮兵陣地。雖然在日軍炮兵和增援的步兵的反擊下,一個連的官兵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退了下來,但是,日軍的炮兵陣地基本上被摧毀了。日軍的炮兵只剩下兩門迫擊炮,更主要的是,他們沒有炮彈了,所有的炮彈都變成了煙花。 「所有部隊排成波浪隊形,連續衝擊!」遭受到沉重打擊的小野田少佐,已經不準備再繼續相持下去了。他要賭博了。 在日軍的瘋狂攻擊面前,沒有多久,補充團的官兵們就顯露出了他們與日軍相比最大的弱點,缺乏戰場經驗。其實,這個弱點對於所有中國部隊的補充團都是一樣存在的,因為按照正式的部隊編制序列,補充團其實就是新兵訓練團的意思。剛被拉了壯丁的新兵們在這裡接受教官的訓練,把他們從什麼都不懂的菜鳥,變成一個會開槍會投彈,會走隊列的士兵,至於其他的,就讓他們在戰場上自己學習去了。也就是因為這樣,補充團的士兵幾乎都是毫無作戰經驗的新兵,軍官也幾乎都是剛剛從軍校畢業的,戰場經驗比他們的士兵多不了多少。 日軍使出了賴以成名的波浪隊形以後,補充團的陣地就接受了日軍反覆不斷,幾乎沒有間隔的連續衝擊。在那些新兵的眼裡,眼前的日軍似乎殺也殺不完,給人一種無窮無盡的感覺。漸漸的,士兵們的信心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攔截火力開始稀疏了起來。 「軍心不穩啊,不行。我要上前面去了。」說完,劉建業帶著幾個人就衝到了前沿。 「在這發什麼愣?滾到一邊去。」劉建業一腳踹開一名正在那裡發呆的機槍手,親自擺弄起架設在陣地上的馬克沁重機槍。重機槍馬上恢復了向外噴吐火舌。 見到重機槍重新開火了,周圍的士兵們突然醒轉了過來,又開始向日軍射擊。 機場方向的戰鬥繼續僵持著。到了下午,中國方面無力把日軍驅逐出機場,日軍也無力把守軍趕走。 天色變黑以後,日軍的增援部隊開來了。整整一個聯隊的日軍藉著炮火的支援,向機場的守軍陣地繼續發起進攻,同時,日軍的騎兵也出現在了機場的側翼方向。 此時的機場守軍的處境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境地。在日軍的連續進攻下,雖然守軍還能繼續保住陣地,但是,已經沒有了多少預備隊了。迫不得已,劉建業只能命令守軍部隊收縮防禦,放棄機場的中部,全部撤退到南部陣地,繼續抵抗。 「向戴師長和總部發電,請求增援。如果得不到增援的話,機場方向最多還能堅守一天了。」劉建業明白,日軍今天是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了同古城方向,但是明天就不一定了。在這裡遇到了硬釘子的日軍肯定會大舉報復的,如果沒有外界增援的話,以自己手裡的這些新兵和非戰鬥部隊,想要堅守住機場,是很難做到的。 浟u書萌 UUTXT.coM 荃蚊吇扳越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緬甸悲歌(八) 字數:8367 正如劉建業所估計得那樣,在二十五日下午,機場內的守軍部隊已經戰鬥到了無以為繼的地步,機場陣地的各個要點都相繼落入敵手。面對這樣的局面,已經是無計可施的劉建業無可奈何的下達了撤退的命令,收攏起工兵團和補充團的殘餘部隊,沿公路撤向後方。 機場的陷落,標誌著同古與後方聯絡通道被切斷。第200師成為了一支被日軍合圍的孤軍,南北西三面都被日軍包圍。 為了應對這樣的艱難局面,戴師長連夜調整部署,緊縮正面,主動撤回城外前進陣地上的部隊,兵力集中至同古城廂主陣地,積極加強工事,組織固守。同時,他下令師部遷到城東,以便經毛奇通往漂貝的公路保持與軍部的聯繫,由師步兵指揮官兼第598團團長鄭竹齋統一指揮城內的3個步兵團。部隊於午夜以前重新部署完畢。 公元一九四二年三月,在遠離祖國的緬甸同古戰場上的中國士兵在強敵面前表現了罕見的戰鬥勇氣和高度的犧牲精神。中國官兵憑借簡陋的工事和武器,始終拒敵於城外。城市被夷為平地,陣地斷糧斷水,每天都有肉搏戰發生,每天都有官兵拉響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盡。直到最後第200師主動放棄同古突圍以前,敵人未能越雷池一步。 二十四日夜,日軍敢死隊百餘人摸入最杯陣地,排長馬立成身中六彈,死戰不退,在與日軍肉搏戰中,不幸被敵人劈殺,屍體數日不倒。上等兵金某,與敵人巧妙周旋三日,斃敵七名,安然返回陣地。 二十五日拂曉,日軍第55師團各部隊傾巢出動,以第112聯隊為右翼,第143聯隊為左翼,騎兵聯隊配屬步兵一中隊沿錫唐河谷攻擊,企圖將200師壓向錫唐河予以殲滅。200師依托城防工事堅決抵抗,並縱火焚燒城外森林阻敵前進。日軍出動飛機30餘架輪番轟炸同古,我軍利用陣地,傷亡極小。敵軍三面同時進攻,均被守軍部隊擊退。200師各部在夜間派小分隊襲擾敵軍,使敵不敢輕舉妄動。 二十六日,日軍第55師團改變了進攻戰術,集中主力突擊同古城西北角,以坑道作業方式炸塌城牆,並再一次違反國際公約的規定,對中國軍隊使用了糜爛性毒氣。守衛該處的第600團在敵人的毒氣攻勢下傷亡過大,陣地被突破。敵我短兵相接,發生巷戰。我軍退守鐵路以東,敵占鐵路以西,同古城敵我各半。屋墩陣地兩度失守,堅守陣地的五九七團三營與瘋狂進攻的日軍反覆肉搏,全體官兵壯烈殉國,無一倖存。 第200師孤軍奮戰近10天,傷亡上千人,戰鬥力嚴重下降。敵軍第55師團向同古所發起的攻勢接連受挫,損失慘重,攻擊力也已經達到極限。同古戰局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刻,敵我一面繼續作戰,一面等待援兵。這個時候,只要其中一個方面的增援部隊到來,就可以立刻打破同古戰場上的僵持局面,把戰局引向對自己有利的一面。 這一天,坐鎮重慶的最高統帥致電參謀團及遠征軍:「侵緬之敵似有以主力向東吁、曼德勒進攻之企圖。我軍目前應以第5軍之第200師、新22師及軍直,在同古、彬文那間與敵作第一次會戰。如會戰不利,應行持久抵抗,以逐次消耗敵人,務期在此期間迅速將第66軍全部及第96、暫55師集中於曼德勒、柴澤間地區,俟第二次會戰準備完成,以期一舉擊破深入之敵。」 接到前線不斷告急的消息,史迪威在漂貝、曼德勒、眉苗之間來回奔波,一面監督前線作戰,一面不斷催促後續部隊的開進。第5軍新22師的先頭團和軍部的兩個補充團於3月24日到26日相繼到達同古以北約20公里的葉達西一帶。史迪威一再要求新22師立即向同古方向的日軍圍城部隊發起攻擊,但是杜光亭軍長和師長廖建楚對此遲疑不決。情況緊急,時不我待,史迪威只好連夜趕往眉苗,要求中國方面的參謀團長林中將向杜光亭下達進攻命令。林中將在史迪威的壓力下,終於接受了這一要求。 隨後,史迪威又馬不停蹄地返回漂貝,督促杜光亭和廖建楚必須執行進攻命令。與此同時,他又打電話給眉苗,請求西線英軍與遠征軍相配合,從卑謬地區發動一次支援性進攻,英國人答應了他的請求。接到了參謀團命令的杜光亭於當晚下達了轉移攻勢的命令:「軍以擊破當面敵人、收復仰光為目的,即以到達之部隊施行反包圍攻擊,將敵壓迫於喀巴溫河右岸而殲滅之。部署第200師為固守兵團,固守同古城,吸引日軍。以新編第22師,配屬騎、戰、炮、工、戰防炮等為攻擊兵團,即先遣一部為掩護部隊,主力於27日15時完成攻擊準備。先驅逐敵之前進部隊,28日開始攻擊,在仰曼鐵路以西地區,求當面敵之左翼而攻擊之。以軍補充兵第2團及第1團之1營附裝甲車輛為右側支隊,由同古右側山地推進,向敵左側背攻擊,並相機以一部深入敵後,遮斷其後方連絡線。以第96師、暫編第55師及軍直屬部隊為預備隊。第96師火車輸送至黎達誓附近集結,作機動使用。其餘部隊在雜澤、彬文那等要點佔領陣地,維持後方交通,對卑謬方面警戒。」 同日,日軍出動了90架飛機沿鐵路線實行轟炸,彬文那全城大火,車站被毀,中國增援部隊受阻。部隊只能換乘汽車及徒步南下推進。 二十七日中午,從葉達西南下的援軍與同古以北之敵發生遭遇戰。敵軍第55師團以一部阻擊我援軍,以主力繼續進攻同古。200師官兵頑強防守,敵軍傷亡慘重。200師東城陣地未有動搖,但是堅守陣地的599團在敵人連番進攻下傷亡很大。 二十八日晨,日軍及緬甸獨立軍百餘人化裝成當地土著居民,在牛車中暗藏槍械炸彈,企圖經錫塘河橋頭混入城內。經第五九八團守橋部隊查出,全部殲滅。敵人惱羞成怒,竟向城內發射糜爛性芥子毒氣彈百餘發。所幸適逢旱季,毒氣多被季風吹散,中毒者僅十餘人。第55師團配屬的野戰重炮兵第3聯隊已經到達,與第4飛行團第8飛行隊轟炸機密切配合,以密集、猛烈的炮火和輪番的轟炸掩護第55師團主力猛攻同古,守軍傷亡甚眾,但仍堅強抵抗,陣地屹立不動。 從新加坡調至緬甸的日軍第56師團先頭部隊於3月24日抵達仰光。由於第55師團進攻受阻,第15軍令該師團立即向同古前進。該師團以搜索聯隊配屬乘車步兵、機槍和野炮兵各1個中隊及1個工兵小隊乘坐45輛汽車為先遣,於28日中午到達第55師團位置。在第55師團指揮部瞭解戰況後,該聯隊立即以聯隊主力向錫唐河東岸移動,插向我同古守軍左後側,意圖對我同古守軍完成四面合圍。 奉命南下增援的新編第22師部隊全部到達同古以北的仰光至曼德勒鐵路上的南陽車站附近,拂曉時分向佔領該車站的日軍發動進攻。由於日軍依托工事及高大建築物死守,杜光亭和廖建楚又缺乏進攻決心,導致增援部隊的攻擊進展緩慢,只佔領了車站外圍及部分建築。 與此同時,史迪威命令第5軍集中主力於葉達西附近,與第200師協同殲滅進攻同古的日軍;同時命令第6軍暫編第55師主力至彬文那集結,在該地構築工事。 敵軍第56師團搜索連隊於28日黃昏渡過錫唐河,於當夜11時偷襲城東阿列米揚附近高地上的第200師師部。通訊聯絡一度中斷。擔任師部警衛的第599團第3營特務連與敵人發生混戰。戴師長也親自操起一挺機槍與日軍戰鬥。得到師部遭襲消息的第598團連忙趕去增援。29日拂曉,將敵軍壓迫於大橋東南對峙,但是,河東師部與河西城內守軍的交通也因此被切斷。 29日,敵55師團再度進攻,56師團搜索聯隊猛攻錫唐河大橋,企圖切斷同古後路,圍殲200師。新22師繼續攻擊南陽車站,並最終佔領了車站。第5軍補充第2團的一個連一度攻入克永岡機場。圍攻同古之敵被我援軍牽制,對同古攻勢稍減。但我援軍仍無法與守軍會合。第200師則在日軍優勢兵力、火力和陸、空聯合猛攻下陷於苦戰。新編第22師雖然攻佔了南陽車站,但前進遲緩。為速解東吁之危,第5軍急調預備隊第96師增援東吁。不料彬文那車站被日軍轟炸,火車出軌,該師受阻,無法前進。 史迪威親自趕到葉達西前線新22師師部督戰。廖建楚師長面對史迪威的親自督戰,支支吾吾,不斷拖延,他認為新22師進攻力量不足,要等第96師趕到以後再全力攻擊。出乎史迪威的預料,杜光亭竟然準備讓第200師突圍後撤,放棄同古防線。史迪威瞪著拒不從命的杜光亭和廖建楚,怒火中燒。在同古至卑謬一線阻止日軍進攻,是他和英國人到表中英兩軍共同商定的作戰計劃。最高統帥也曾在3月20日發出手令,要求遠征軍「必須死守」同古,特別是在英軍未撤出卑謬以前,「我軍絕不能先撤同古陣地」。現在英軍方面宣稱他們應史迪威之請,正以30輛坦克為先導向瑞同、德貢方向發動反攻,而此時杜光亭卻要放棄陣地後撤。 史迪威多日以來心中積聚的鬱悶和憤懣,終於像火山一樣爆發出來。他怒視著杜光亭,聲色俱厲地吼道:「你必須執行我的命令,如果膽敢抗命,我要用軍法制裁你!」他很清楚第200師在同古的困境,但他認為救援第200師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新22師全面出擊,打退日軍的進攻。 杜光亭對此的反應則十分冷漠,這冷漠之中透著輕蔑和鄙視。他說:「對不起,將軍。我不能讓第5軍同如此強大的敵人冒險硬拚,必須保全第200師,才利於以後的作戰。我要對我的部隊負責。」史迪威問道:「你不對我的命令負責嗎?」「不,我只對最高統帥負責。」杜光亭的回答非常乾脆。其實,他在前一天就已經報告最高統帥,準備讓第200師撤退,並且得到了批准。史迪威對這一切竟然毫無所知。杜光亭轉身走了,帶著隨行人員撤往彬文那,把史迪威甩在了葉達西,他知道這位參謀長的「軍法制裁」不過是一句唬人的空話,他根本就不怵這個美國來的老頭。 當然,史迪威他並不清楚,他又一次被老奸巨猾,自私至極的英國人當猴子耍了。西線卑謬方面的英軍實際上始終未採取任何積極行動對中國軍隊的艱苦戰鬥加以配合,自始至終,他們在卑謬方向的部隊都在按兵不動,坐視他們的中國盟友流血犧牲而無動於衷。3月25日,日軍第33師團長櫻井省三中將命令師團步兵指揮官荒木正二少將率步兵第214聯隊、工兵第33聯隊、山炮第3大隊和獨立遠射炮第11中隊組成前鋒突擊隊,師團主力隨後跟進。3月29日,荒木所部於卑謬以南50餘公里的龐得與英軍遭遇。在遭遇戰裡日軍擊斃英軍500餘人,俘虜100餘人,繳獲坦克22輛、裝甲車30輛、大炮20餘門、汽車160多輛。日軍利用這些裝備,於4月1日攻佔卑謬。眉苗的英軍司令部卻在3月29日通報中方,「英軍現決採取局部攻勢絕不影響卑謬之安全。」 此時此刻,第200師已苦戰12天,連同第五軍配屬的部隊已經傷亡7000餘人,內缺糧彈,外無援兵,面對增援後4倍於己的敵人,困守孤城,已經到了最危急的關頭。 二十九日晚,日軍攻勢漸呈衰竭,同古城內的前線陣地出現少有的平靜氣氛。一群群的鐵嘴鴉和餓鷹競相飛到陣地上來啄食腐屍。 戴師長在彈坑纍纍的陣地上巡視。 連日激戰使這位威風凜凜的少將師長此刻看上去萎靡了許多。他已經兩處負傷,胳膊上紮了繃帶,薑黃色軍服被彈片撕開一道大豁口。露出裡面染著血漬的襯衣來。 士兵們三三兩兩或坐在工事抽煙,或靠在掩體裡打盹,他們中有不少是傷員。士兵們沉默地注視著他們的師長走過,表情漠然,沒有人站起來敬禮。悲觀絕望和聽天由命的情緒好像毒蛇一樣悄悄啃嚙著少將師長的心。 在師騎兵團(實際上是裝甲團,因為這個團的標準裝備是坦克和裝甲車,但是就像美軍第一騎兵師一樣,保留了騎兵番號)一營掩蔽部,戴師長遇見一個頭纏繃帶的負傷軍官,他認出是先遣營營副曹行憲。這位畢業於德國慕尼黑機械化學校的少校營副此刻看上去相當狼狽:衣裳襤褸光著兩隻腳,眼睛裡佈滿血絲。因為部隊所屬的戰車還在臘戌,騎兵團只好委屈當步兵,因此這些外行的步兵更比別人當得艱苦。 戴師長擰起眉頭,冷冷地訓斥道:「你是個長官,原來的威風哪裡去了?」 曹營副立正:「是,長官。」 「先遣營還剩多少人?」 「報告,連傷員在內,還有二百二十七人。」 戴師長心頭一震。這個營都是機械化人材,是二百師起家的本錢,難道他們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報銷在這場得不償失的陣地戰裡? 「把騎兵團撤下去。」他下了決心,命令參謀長:「把預備隊調上來,師部特務營作總預備隊。」 曹營副不動,毅然決然說:「師座,我有一句話要說。」 戴師長停住腳,他看見曹營副呼吸迫促,嘴角顫抖。 「師座,這仗不能再打了。」 「何以見得?」 「敵人佔盡優勢,我軍困守孤城,這不是打仗,是坐以待斃。」 「混蛋!你敢動搖軍心麼?」 曹營副忽然噗通一聲跪下來,聲淚俱下地說:「師座,不是曹某怕死,實在是為師長您和全師弟兄著想!敵人援軍一旦趕到,我軍必定困死無疑。師座,想想活著的弟兄吧,趕快向東突圍,再遲就來不及了!」 戴師長大怒,抬腳把他踢翻在地。但是曹營副又抱住他的腿不放。 「師座,您不能再拼下去,第二百師一萬弟兄都指望您了!」 戴師長怒不可遏,劈臉打了曹營副兩個耳光,命令衛兵將他拖下去。不料,戴師長剛轉過身,背後傳來兩聲槍響。原來曹營副掙脫衛兵,開槍自殺了。 戴師長無語,內心大慟。他原先指望效忠最高統帥,哪怕戰至一兵一卒也在所不惜。但是兩聲槍響震撼了他那顆在連日的血戰裡已經變得麻木和冷漠的靈魂。軍人雖不懼死,然而雖死何為?戴師長分明聽到來自廣大官兵的怨憤與抗議。 戴師長開始向生的慾望屈服了。 此時,一個未經證實的消息傳來:自私自利的英國人終於拋棄了中國盟友,他們在尚未通知友軍的情況下倉惶撤退,把同古側翼暴露給敵人。 如果這個消息是真實的,那麼實際上就宣告了同古保衛戰即使繼續堅持下去,也於事無補,它已經變得沒有什麼意義了。 戴師長的決心徹底動搖了。 「杜軍長副司令長官台鑒: 敵與我接觸戰自十九日,激戰至二十八日,凡十餘日矣。我已瀕彈盡糧絕之境,官兵兩日無以果腹,仍固守同古鐵路以東陣地……自交戰之初,敵勢之猛,前所未有,尤以二十四日至今,敵機更不斷轟炸,掩護其戰車縱橫,且炮兵使用大量毒氣彈,晝夜輪番向我陣地進攻……援兵不至,我雖欲與同古城共存亡,然難遏倭寇之凶焰……何益之有?……「 電報剛剛發出,城外陣地又傳來激烈槍炮聲,錫唐河橋頭陣地宣告失守。 原來日軍增援部隊第五十六師團主力已經星夜兼程趕到同古。 這是一支無堅不摧的鋼鐵大軍,它的打擊力因其士兵對戰爭的勇氣和狂熱而增加了十倍。第五十六師團是一支軍威赫赫的常勝師團,師團官兵全都由日本本州造船工廠的產業工人組成,亦稱「本州兵團」。這些曾經熟練掌握過鐵鉗、機床和電焊機的粗糙大手如今緊握槍桿,為了天皇的神聖使命而進行野蠻侵略和屠殺。他們有文化,守紀律,意志堅定,鬥志頑強。本州兵團曾在中國戰場創造過一系列「輝煌」戰績,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製造「九。一八事變」和參加「淞滬之戰」「南京大屠殺」。當然,這些都是他的基幹部隊犯下來的。 士兵在凝固。槍炮在凝固。死神在凝固中甦醒。戰爭在凝固中爆發。師團長慢慢拔出指揮刀,他的動員令只有一句話: ————如果戰鬥失敗,我將切腹以謝天皇。士兵們,前進! 有著一絲諷刺意味的事情是,日軍的這個第五十六師團的代號是「龍」。而龍這種神秘而強大的神獸,正是它此時的對手中國人綿延數千年以來一直尊崇的民族圖騰。長久以來,中國人都把自己稱作為龍的子孫,並且以此而自豪。 第五十六師團師團長渡邊正夫中將,東京陸軍大學畢業,以擅長山地叢林戰著稱。師團的全部戰鬥序列由坦克、裝甲車、炮隊、汽車、摩托車和步兵團組成,行軍神速,火力強大。該師團在剛剛結束的由山下奉文將軍指揮的馬來半島作戰中曾一馬當先率先攻佔吉隆坡。由於大本營深感緬甸方面第五十五師團力量薄弱,於是命令將第五十六師團和另外一支精銳之師第十八師團緊急調往仰光增援。當渡邊師團長的船隊還在海浪裡顛簸的時候,就接連收到同古前線的告急電報,於是他命令各部隊邊登陸邊出發,結果先頭部隊僅用三天就完成三百公里長途急行軍。主力部隊緊跟在先頭部隊的後面,向同古方向急進,在此時也投入了戰場。 日本援軍的到來打破了同古前線的僵局。中日兩軍原本像兩個精疲力盡的摔跤手,誰也無法將誰摔倒,但是第五十六師團的加入立刻使中國軍隊的防線好像一隻脆弱的盤子那樣四分五裂了。 三十日,日軍一部在坦克裝甲車掩護下突入城內,並從南北兩面將第二百師分割開來。同日,另一部日軍佔領錫塘河以東陣地,掐斷了二百師往東突圍的最後一線希望。 下午,一股日軍再次逼近師指揮部。戴師長指揮特務連與敵激戰,傍晚始將敵擊退。 三十日晚,中國遠征軍新二十二師奉命救援第二百師。他們從南陽車站北面殺開一條血路,掩護第二百師撤退。他們從南陽車站北面殺開一條血路,掩護第二百師撤退。是夜槍炮聲徹夜不息,雙方在黑暗中混戰,互有傷亡。到次日凌晨,中國守軍大部分渡過錫塘河,跳出日軍包圍圈。 至此,歷時十二天的同古大戰終於以中國軍隊主動撤退宣告結束。日本人佔領了一座空城,中國軍則退守一百英里外的彬文那。戰鬥尚未結束,中日雙方都迫不急待在各自首都發佈戰報,都稱自己取得重大勝利。雙方輿論為此沸沸揚揚,國民情緒跟著振奮鼓舞。 同古保衛戰是緬甸作戰中中英聯軍進行陣地防禦戰鬥堅持時間最長的一次戰鬥,也是陣地防禦戰鬥實施敵前撤退的一次成功的戰例。第200師與擁有制空權的敵軍苦戰12天,殲敵5000餘人,掩護英軍撤退,為中國遠征軍後續部隊的部署贏得時間,最後全師安全轉移。進攻同古的日軍第55師團在其作戰記錄中說:「當面的敵人是重慶軍第200師,其戰鬥意志始終旺盛。尤其是擔任撤退掩護任務的部隊,直至最後仍固守陣地,拚死抵抗。雖說是敵人,也確實十分英勇,軍司令官飯田中將及其部下對其勇敢均表稱讚。」 史迪威在日記裡,記下了他當時的痛苦心情:「精疲力竭。我在精神上幾乎崩潰了。……,我發誓,我真的受夠了。」第二天,他在無可奈何之中離開前線。途中又見到了杜聿明和廖耀湘。「廖和杜仍在支吾其辭。他們根本就不打算進攻。前線平靜無事,日本人沒有反應。十足的懦夫。」他在東吁一線集結部隊向日軍反攻的計劃已經破滅,遠征軍根本不聽他的命令和指揮,在杜聿明、廖耀湘的背後,還有一支牢牢地控制著他們的鐵腕。「機會就在手邊,卻眼睜睜讓它溜走了。既然無所作為,那就堅決辭職。」史迪威暗暗下定了決心。 3月31日,他在眉苗會見了亞歷山大和從印度趕來的韋威爾。儘管他並不能對遠征軍的撤退負責,但仍然感到臉上無光。他知道,英國人已在公開地嘲弄「史迪威發動的偉大的中國攻勢」,他無言以答,只能對形勢作了一些解釋。其實,英國人的反擊也未能奏效,他們的部隊也正從卑謬撤退。當天,史迪威離開眉苗,飛往重慶。 4月1日,印、緬英軍司令韋維爾和亞歷山大飛抵漂貝的第5軍司令部,感謝中國軍隊在同古掩護英緬第1師安全撤退。對於中國軍隊在同古城所作的艱苦戰鬥,大概最高興的就是這些英國人了。因為,在他們看來,那些低賤無知的中國人傻乎乎的為他們做了墊背,讓他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把自己的部隊從前線撤下來,做好向印度繼續撤退的準備。對於所謂盟友,英國人的態度並不比德國人好多少。德國第二帝國的鐵血首相俾斯麥曾經這樣描述過德國的結盟策略:「所謂盟友的關係,就像騎士和驢子的關係。德國要做的就是那個騎士,而不是驢子。」如果能夠通過一些花不了多少精力的好聽話,就能讓盟友為了英國人的利益火中取栗,那麼英國人會毫不猶豫的那麼做。 浟U書萌 UuTxT.COm 銓蚊字阪越鍍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緬甸悲歌(九) 字數:12812 整個中日戰爭中,一個勝負關鍵所在,就是中國是否能及早打通遭到日本以及盟國蘇俄切斷的國際通路。由於同盟國反攻緬甸、打通西南對外通路的計劃,一再遭到英國反覆的拖延,中國就始終無法得到應有的援助,以裝備中國軍隊成為可以在戰場上主動攻擊日軍的勁旅。即使如此,中國仍選擇苦撐到底、犧牲一切也不屈服的繼續抗戰,可是在得到最後勝利的同時,也耗盡了國家一切的元氣。中國在戰後沒有足夠的實力爭取到戰勝國應有的權利與光榮,因而遭到最可怕的出賣,都與她在戰時無法得到應有的援助,有著直接而且重要的關係。 在武漢會戰之後,中日兩國的作戰,陷進了戰略僵持的局勢,雙方既然無法在戰場上分出輸贏,那麼兩國最後決定性勝負的關鍵,就轉移到戰略資源運輸通路的爭奪上了。誰要是能先截斷對方供應戰略資源的通路,誰就是戰爭最後的贏家。因此日本決定要盡一切的力量,來切斷中國的對外通路,只有如此,中國才有可能失去繼續作戰的能力。因此日本的戰略目標,一是深入中南半島與印度洋,切斷中國西南方的對外通路;二是與蘇俄(日本原來的世仇)完成了一個利益交換的協定,讓斯大林(所謂反法西斯同盟國中的一員)自動配合日本切斷中國經新疆通中亞的西北通路。 在抗日戰爭的時期,中國仍是一個全方位落後的弱國,特別是在中國西南的抗戰後方基地,根本沒有作戰所必需的完整的工業結構與能源供應。因此,中國需要從外國輸入維持作戰的必要資源,最主要的是石油、軍火原料與各種零件的進口,這是支撐中國繼續武力抗日的基本條件。若這個供應線一旦被完全的切斷,中國就無法繼續抵抗日本了。 同樣的,日本本國的戰爭資源也非常有限,其作戰成敗關鍵,亦在於維持物資供應路線的通暢,以輸送石油、鋼鐵、橡膠,與各種金屬等戰略物資回到本土。根據史料的分析,當西方國家終於在一九四一年,決定停止對日出售這些原料之後,日本除了冒險發動太平洋戰爭之外,已別無選擇。後來以中國為基地的美國第十四航空隊,開始有效的威脅到日本從南洋到本土間戰略資源的海上通路之後,日本只有再孤注一擲地發動「一號作戰計劃」,企圖消滅中國華南的空軍基地,以確保日本通往南洋航道的安全。 其實,在二次世界大戰之中,豈只中、日如此,德國、英國、蘇俄,也全都一樣:作戰國若無法維持戰爭資源進口路線的暢通,戰爭就不可能持續下去了,當德國被迫放棄所佔領的東歐油田之後,納粹武力的失敗,就是必然之結果。英國與蘇俄全是靠美國提供的作戰資源才能打下去,因此盟國維護大西洋與北冰洋航運暢通的防潛作戰,實際上是同盟國在歐洲作戰勝負的關鍵所在。 日軍陷廣州之後,就等於切斷了中國最後一條主要對外的交通聯絡動脈,因此造成了國際社會相當的震驚。各國普遍的認為,廣東一失守,中國已經失去進口的直接通路,因此未來很難得到其所需的作戰資源了,又因為中國大後方西南地區的工業非常落後,雖然國民政府在戰前開始了在西南的工業建設,但是由於西南地區的複雜政治情況以及時間過於短暫,根本無法生產足夠的作戰資源來支持對日作戰,因此中國將會很快的對日屈服。 廣東的失陷,對於中國抗日的社會人心,以及國際社會的觀點影響也很大,甚至影響到美國考慮暫停協商對華的桐油貸款。這時候,德國與意大利因為與日本結盟反共的關係,已經先後停止出售軍事裝備給中國,並且承認了滿洲國、撤回軍事顧問與終止外交關係。因此中國只能從國際軍火市場中,設法弄到一些武器與作戰、民生必須的醫藥產品,從越南的河內或是緬甸的仰光,經雲南進口到大西南。日本眼見攻佔廣東之後,中國還能從海南島、越南等地,以分散作業方式,進口支持其作戰的必要物資,因此日決心攻佔海南島,甚至威脅越南。於是日軍頻繁出現在南中國海,而開始直接威脅到美國在菲律賓、法國在中南半島及英國在馬來西亞的利益了。此時這些國家才開始認真考慮,日本侵華戰爭的擴散已經嚴重破壞了亞洲的戰略結構,以及影響各國在亞洲之利益,所以這些國家開始考慮是否要停止出售戰略物資給日本。一九三八年十一月,日軍完成武漢攻略與廣東攻略之後,中日的全面戰爭的態勢,就從中國採取戰略防禦的初期,演變成為中、日戰略僵持的局面。大體上雙方的戰線在這五年多的時間裡,沒有重大的變動,這種對峙的僵局,直到一九四四年日軍發動一號作戰計劃時才被打破。 一九三八年年底,日本全國共有三十四個師團,其中只有近衛師團留守日本本土,一個師團駐守朝鮮半島,其餘的部隊,全都在中國戰場,其中有(3一九四ま年,日軍利用法國在歐戰的慘敗,乘機進軍越南,切斷了中國經越南北部的對外通路,這就成為後來美、日兩國交涉的重點所在。)八個師團屬於關東軍,戰略任務是防蘇,其餘的二十四個師團,則在中國的關內進行作戰任務,這種兵力極端不平衡的配置,嚴重消耗了日本的國力與戰力。日本將自己陷在泥沼之中,遲遲無法結束中國事變,但又要面對美、蘇的壓力,這自然迫使日本遲早會設法作出更大的軍事冒險。 日本動員了所有可用的兵力,深入中國進行武漢作戰,僅勉強地達到了下列的結果:日本封鎖了中國的海岸線,同時也控制了中國主要的大都會與工業地帶,但是日軍在廣大的中國領土之中,只能控制點與線,以及少數的帶狀地區,日軍在補給路沿線必須配置之部隊(以維持運輸線之安全)的總數,甚至接近日軍在前線作戰兵力的數目。華軍最為特別的戰略,是在中、日的戰線之後,仍然留置了大量的兵力,對日軍的補給線以及漢奸政府,都造成重大的威脅。在日軍戰線後方的游擊戰,中國GCD部隊的發展,比國民政府更為靈活且有彈性,日軍為了清剿這些中國游擊隊的活動,經常是勞師動眾、頗有傷亡,但是收效卻非常的有限。由於中國的海岸線此時已被日本完全封鎖,於是打開後方國際通路的努力,就成為中國抗日戰爭後期的成敗關鍵所在。日本固然是要設法全力切斷中國的對外通路,以逼迫中國屈服,但是令人感到寒心的是,英、蘇兩個盟國一刻也沒有放過中國,在打通中國對外通路的計劃上,大玩其政略陰謀,使得援助中國的通路,遲遲不通,中國根本無法獲得足夠的作戰資源,最後甚至連保護自己國家利益的實力都不存在了。 雖然,在中日戰爭初期,國際社會中曾經比較公開支持中國抗日的是蘇俄,它甚至多次傳出將與中國並肩作戰的訊息,而在中國整個抗日戰爭中,蘇俄在前後三年內,總共提供中國兩億五千萬美元的軍火信用貸款(當然是中國要連本金帶利息來償還的)、售與中國可以裝備三十個陸軍師的武器裝備以及一千架的戰機,都是從新疆經甘肅進口;另外,蘇俄派有軍事顧問與飛機志願大隊,到達中國參戰,目的是收集日軍作戰的戰術與裝備的情報。而當時中國最為希望的,是蘇俄能夠與日本正式作戰,以減輕中國所受到的壓力,但是蘇俄則設法不斷拖延與欺哄中國,所謂俄國將對日作戰的計劃,從頭到尾都是空話。 因為斯大林支持中國抗日的戰略目標,是絕對不希望全力武裝中國以致於打敗日本的侵略,蘇聯只是希望中國能夠拖住日本,讓中、日的國力都受到大量的消耗,這樣蘇聯才能輕易地從中日戰爭中,獲得最高的利益,一方面日本的戰力被中國嚴重的消耗,而無力威脅蘇聯,一方面中國受到日軍嚴重的打擊,使得中國民窮財盡、再起內戰,蘇聯可以輕易地繼續擴大對中國的侵略。要知道幾百年來,對中國最有侵略野心與部署的就是俄國,繼承帝俄的蘇聯怎會讓中國發展強大,又怎能放過對中國進一步的侵略?斯大林先利用中國抗日以消耗日軍的戰略,然後再回手介入分裂與弱化中國的手法,真可以算是及歷史上帝國主義侵略中國策略精華之大成,更是標準的一石二鳥的謀略。對於俄國人一直以來對中國保持的不良企圖,其實是主張聯合蘇俄的孫中山先生也早已察覺,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裡,他在病榻之上仍然對跟隨自己在北京的身邊工作人員直白的說蘇俄是紅色帝國主義,希望大家能夠對他們保持應有的警惕。 精明強悍的丘吉爾,他認為自己對英國的歷史使命,是在二次世界大戰之後要全力使不列顛仍維持一個「日不落帝國」的規模,特別是必須保留它在亞洲的殖民地,並且要繼續操控英方在中國的既得利益。基於這個大政略的前提,實力已大不如前的英國,不但要設法阻止中國在戰後的復興與強大,更要加速中國內部的政治分裂與內戰,以防止中國將來成為亞洲各民族國家抗拒西方殖民主義的領袖。邱吉爾當然非常注意蘇俄對中國的一舉一動,因此他很快地就活學到了斯大林侵略中國的訣竅,並以青出於藍的手法,加以翻新應用。英國在戰爭期間一再對美國的羅斯福政府施加壓力,要求美國只能給與中國戰區最低限度的支持與援助,目標就是讓中國還能有力量抵抗日本的侵略,以將日軍陷在中國的戰略泥沼之中,但卻絕對不能給與中國充裕的援助,以免中國能擊敗日本的主力而於戰後得到復興;在美援華的同時,還要設法製造中國內部的矛盾,並培養中國內部的分裂勢力,這樣縱使中國可以戰勝日本,但是分裂的中國仍然無法成為亞洲的強國。一九四二年初,英國先是輕率地放棄了對其緬甸殖民地的防守,中國的西南對外信道因而被切斷。隨後這個中國的「盟友」,又想盡所有千奇百怪、反覆無常的借口,在盟國反攻緬甸、打通滇緬公路的行動計劃中一再的玩弄策略,以離間中、美之間的合作關係。英國的亞洲戰略,就是設法讓中國在精疲力竭的邊緣中掙扎,而不肯真正出力幫助中國(但卻要求中國盡力幫助它來防守緬甸),早日打通滇緬公路。因而中國在抗戰最艱苦的關鍵時段裡,一直無法從對外通路中,獲得充裕的作戰資源供應,中國的國力因而加倍的消耗殆盡,自然就「確定」了戰後的中國不可能強大復興起來,於是英國就可以放心,繼續在亞洲維持其殖民主義的利益。因此蘇俄與英國對於中國抗日戰爭的基本立場,一直是採取既聯合又鬥爭的戰略手法,當中國面臨危機的時候,他們會給中國一點最低的援助,以防止中國放棄抗日的意志;但是一旦中國要有所振作,他們就會立刻卡住中國的命脈。故此中國當時真正要面對的歷史挑戰,不只是日本正面的侵略而已,同時在背後,還要面對英蘇這兩個各懷鬼胎、繼續進行侵略中國陰謀的「盟友」。 美國的立場則是處在「夾縫」之中,一方面美國是希望每個受到帝國主義與殖民主義侵略的國家,都能在國際社會正義的支持下,有力反抗侵略者的迫害。不過另一方面,美國政府也極看重其在亞洲的商業與戰略利益。在中國艱苦抗戰的初期,美國仍然依照美日通商條約,大量的供應日本生產軍備與彈藥的原料,以及提供日軍飛機、坦克在中國戰場上所不可或缺的燃料與石油。結果使得日本的戰爭機器,能夠在中國領土全速運作,當然日本的軍國主義最後也把美國當成其攻擊的目標。 中國抗日戰爭以空間換取時間的最高戰略指導原則,就是以中國人民與國土的損失,換取等待國際社會加入並肩對日作戰的時間。這個戰略的著眼點,是中國一旦獲得世界其它國家參與共同對抗法西斯的戰爭之後,她就可以結束孤軍抗日的不利狀況,並可獲得盟國的作戰資源協助,而將中國軍隊戰力徹底地提升,以有效地全面打擊日軍,成為盟國當中的主力部隊。 但事實上並非如此簡單。由於中國對外的通路,被日本與蘇俄所分別切斷,盟國又一再地玩弄打通國際通路的策略,遲遲沒有將作戰資源,運到中國軍隊的手上,結果雖然是中國與盟國共同參加反法西斯作戰,但是她一直沒有辦法得到盟國所應許要供應的援助,因此中國軍隊也就無法展現應有的作戰能力。 日本雖然切斷了中國通往海岸的所有通路,但是由蘇俄經中國西北進入關中與四川的通路,仍足以輸入中國抗日所需的物資,但是此時斯大林已經看出中國民族的堅忍毅力,因此他已知道中國絕對會不屈不撓地與日本奮戰到底。一九四○年德國在歐洲發動閃電作戰成功之後,斯大林估計納粹德國隨時可能會對蘇發動攻擊,所以開始擔心日本是否會利用機會,與德國合作,聯手東西夾攻蘇俄。斯大林於是與日本進行交涉,願意以停止援助中國抗日為條件,換取日本與蘇俄簽訂中立友好條約。一九四一年六月,日、蘇兩國就以一紙「日蘇中立條約」,完全切斷了中國西北經蘇的外援通路。於是中國能夠獲得外來石油與軍火原料支持的唯一孔道,就只剩下由雲南通緬甸的公路而已了。 當然站在蘇俄自己的國家利益而言,它為了避免遭到德國與日本的兩面夾攻,以停止援助中國來換取減輕日本的軍事威脅,是可以勉強理解的做法。但是到了一九四一年年底,日本發動太平洋戰爭後,日軍事實已經沒有多餘的戰力可以對蘇俄進行作戰。中國戰區可以說是面臨了彈盡援絕的生死關頭。此時的蘇俄,實際已經沒有日本威脅的後顧之憂,但是這個「盟國」,卻坐視中國面臨作戰力量全面耗竭之危機,不但自己不肯援助中國,更不准盟國借道蘇俄援華,來支持六百萬抗日部隊的需要,蘇俄存心要置中國於死地的企圖就非常明顯了。斯大林的作法很簡單,只要中國失去力量,那麼就非常方便蘇俄在戰爭以後對華的繼續侵略。日本有了蘇俄這個紅色帝國主義的侵略幫兇,當然就可以說是得到的幫助太大了。 蘇俄切斷盟國援助中國的主要交通路線,對於中國整個作戰能力的影響,甚至超過了日軍對華軍在所有會戰中之打擊。因為就算是中國遭到原子彈的轟炸,其歷史的結局,也不會比蘇俄切斷中國對外交通路線所造成的不利影響,更為深遠。 而多達六百萬的中國軍隊,就在近乎彈盡援絕的情況下,不但沒有足夠的作戰裝備、沒有醫療後勤,甚至連基本的衣食供應都常有問題。 共同對抗法西斯軸心國的責任,就是同盟國在作戰上相互支持與共同進退,中國在極端的劣勢下為整個盟國擋住了日軍的兵鋒,尤其蘇俄因此不必雙線作戰,而蒙受了極大的利益(如果國民政府決定與日和談或向日屈服,讓日本能及早結束中國事變,日軍早就會進一步攻擊與威脅蘇俄在西伯利亞東線的戰略要地了)。製造戰爭的理由原本就是日本(或任何侵略者)的專長,若不是日軍被中國的侵略泥沼陷住而無力分身,一紙日蘇中立條約只不過是張廢紙罷了!就是這樣惡劣,但她仍然繼續苦撐了四年,堅決不肯向日本屈服,反把日本拖垮,最後贏得了勝利。 整個中日戰爭中,一個勝負關鍵所在,就是中國是否能及早打通遭到日本以及盟國蘇俄切斷的國際通路。由於盟國反攻緬甸、打通西南對外通路的計劃,一再遭到英國反覆地拖延,中國始終無法得到應有的援助,以裝備中國軍隊成為可以在戰場上主動攻擊日軍的勁旅。即使如此,中國仍選擇苦撐到底、犧牲一切也不屈服地繼續抗戰,可是在得到最後勝利的同時,中國也耗盡了國家幾乎一切的元氣。中國在戰後沒有足夠的實力爭取到戰勝國應有的權利與光榮,反而遭到最可怕的出賣,都與她在戰時無法得到應有的援助,有著直接而且重要的關係。 雖然中國處在這種極其惡劣的危機狀況之中,但是中國政府仍然以團結共抗法西斯的戰略為重,中國不但在山窮水盡的情形下堅忍到底,拖住了日軍百萬以上軍力,而且還設法冒著自己後方基地遭到日軍攻擊的危險,將從駝峰空運所得到物資的百分之八十,都用來支持在華的盟國空軍,以空中轟炸來重創日本的運輸船隊,形同截斷了日本通南洋的戰略物資航路,造成日本總體戰力瀕臨崩潰,但卻也為中國惹來了日軍最後孤注一擲反撲的沉重打擊。中國為世界的反法西斯作戰,用盡了超過任何一個國家、民族所能付出的一切力量,但盟國卻幾乎沒有實質地幫助中國建立起反攻日軍的軍力,也絲毫沒有放過對中國的暗算,這就是二次世界大戰中,盟國如何殘酷對待中國的歷史真相。但是,中國政府在整個戰爭期間一直嚴格的遵守同盟國之間的協定,從來沒有單獨與日本進行停戰的談判,可是英、蘇、美在出賣中國的陰謀上卻表現的非常理所當然,事後連一絲的懊悔都沒有。 中國作為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所有參加反法西斯軸心國陣營的同盟國家裡堅持戰爭時間最長,犧牲最大,損失最慘重的國家,理應在戰後得到與這一切相對應的國際地位和榮譽,但是,中國卻什麼實際戰果也沒有得到。相反的,在戰爭期間,中國還被自己的盟友多次無情的出賣和背叛,唐努烏梁海,科布多被蘇俄強行併入自己的版圖,外蒙古淪為蘇俄的勢力範圍,東北的大連和旅順被蘇俄強行租借,原本早已被蘇俄賣給日本的中東鐵路,理應在戰後被中國收回,卻再一次被蘇俄強佔。蘇俄還以所謂的駐軍費用為由將日本留在東北的工礦企業裡面的主要機械設備幾乎全部拆運回國。就是在蘇俄的操縱下,中國的版圖從一片美麗的海棠葉,變成了一隻雄雞。 雖然導致這一切的原因有很多,但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國當時的國際交通線被切斷了。中國無法得到足夠的來自外界的援助物資,以維持和提升自己軍隊的戰鬥能力。 作為從後來回到過去的人,劉建業對這一切的記憶尤其深刻,所以,他才義無反顧的全力投入到以保護當時的唯一國際交通線滇緬公路為目的的入緬作戰。可是,無情的現實讓他感到自己實在是無能為力。在被迫放棄了同古城北的克永岡機場以後,劉建業總算被「刻薄的喬」抓住了機會。美國老頭多次對重慶的最高統帥宣稱劉建業不但不支持他的作戰構想,相反還直接丟失了有著重要戰略地位的克永岡機場,他是絕對不能勝任目前的職務的。 為了安撫這位掌握著美國援華物資分配權,名義上還掌管著所有在華美國軍人的老頭的情緒,最高統帥下達了公開的命令免除了劉建業擔任的遠征軍副參謀長職務,轉任中國方面駐滇參謀團的副主任參謀(主任參謀是蕭中將,就是那個在芷江代表中國政府接受侵華日軍投降的蕭將軍)。但是,與正式的命令一同送到劉建業手裡的還有一封陳長官的信。陳長官在信裡對劉建業說明最高統帥子所以免除他的副參謀長職務只是為了安撫那個固執的美國老頭,劉建業此後在緬甸的主要任務就是聯絡緬甸的地方勢力,為國民政府保衛緬北,經營緬甸北部,進而在戰後和英國人角逐東南亞做好準備。 劉建業接到信以後,心裡反而安心了。至少自己可以撇開那個刻薄的老頭,不用再看他的臉色了。但是,與此同時他也發現,最高統帥調集到雲南邊境的另外三個軍的部隊,一直沒有接到動員命令,相反卻不斷地在雲南邊境和雲南的實際統治者龍主席的滇軍部隊發生各種摩擦,惹得龍主席命令他手下的部隊對於進入雲南的中央軍部隊要時刻保持高度戒備。看來,最高統帥還是不忘記在抗戰的同時,尋找各種機會削弱地方實力派的力量。這三個軍的部隊看來是不到最後危急關頭,不會輕易離開雲南進入緬甸了。 一九四二年三月的一天,史迪威一行不遠萬里來到中國抗戰的首都——重慶。 當史迪威還是一名年青英俊的西點軍校畢業生的時候,他就偕新婚妻子威妮一道遊歷過中國。中國古老而神秘的文化傳統和貧窮落後的社會面貌曾給他們留下過深刻的印象。二十年代,史迪威上校的命運似乎同中國結下了某種不解之緣,他三次受命來華擔任軍職,還幫助中國政府在山西和陝西設計過兩條短命的碎石公路。他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會唱京戲,對中國各省地方風情瞭如指掌。他們的女兒有兩個出生在中國,史迪威給他們各取了一個中國小名,女兒叫「李娜娜」,兒子叫「楊京京」。 然而,曾在史迪威心中留下美好印象的重慶山城,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野蠻轟炸已經徹底改變了中國城市的模樣。 中國抗戰的希望在於民眾的覺悟,但是中國當時政治制度的弊病恰恰扼殺了這種覺悟。從這個意義上講,抗戰是沒有多少希望的。作為西方軍人的史迪威不可能深刻認識到中國社會的這種本質的特點,他最先注意到的卻是中國豐富而廉價的人力資源。 史迪威興奮地給他的老朋友,美國陸軍參謀長馬歇爾將軍寫報告,說中國到處可見大批吃苦耐勞,生命力強盛的民眾。如果把他們組織起來,加以嚴格訓練,再發給他們最好的武器,吃營養豐富的食品,那麼他們將成為世界上最優秀的軍人。 史迪威將軍不是哲學家,他的軍人的局限性在於他只看到事物的一個方面。中國人固然因為貧窮而勤勞,因為吃苦而頑強,同樣也會因為富裕而懶惰,因為愚昧而貪婪。 更重要的是沒有文化的民眾很難產生出世界上最優秀的軍隊來。 一周後,史迪威在黃山別墅正式拜會從緬甸歸來的最高統帥夫婦。陪同史迪威前往的有美國駐華大使高斯先生、史迪威的副手托馬斯。赫恩少將和弗蘭克。多恩准將,還有大名鼎鼎的美國空軍「飛虎隊」司令克萊爾。陳納德上校。 黃山別墅位於重慶南岸,距市區十英里。這是一座向陽的山坡,視野開闊,草木蔥蘢,站在觀景台上可以烏瞰重慶市區和兩條夾峙在山谷裡的大江。 最高統帥夫婦親往別墅大門迎接美國客人。 最高統帥親著青布長衫,面帶笑容,顯得輕鬆自然。最高統帥夫人依然美麗大方,一左一右挽住中將和大使的胳膊,用婉轉動聽的英語向他們翻譯最高統帥的問候。 一大群制服筆挺的中國軍政官員被介紹給美國客人。許多經過特許的記者跑前跑後搶鏡頭,鎂光燈耀眼地閃動。沸沸揚揚的進行了大約一刻鐘,人們才簇擁著最高統帥和貴賓走向會客廳。 會見純粹是禮節性的。 晚上主人舉行盛大宴會招待美國貴賓。最高統帥的廚師向客人們奉獻一道道精美的宮廷菜餚,讓西方客人大開眼界,歎為觀止。 經過反覆磋商,史迪威帶著最高統帥的任命信心百倍地登上飛機,開始了他一生中不平凡的緬甸之行。他受命全權指揮正向緬甸南部開進的中國遠征軍。最高統帥交待給這位美國參謀長的任務有二:第一,擋住日本人進攻,伺機收復仰光。第二,監視狡猾的英國人,不要讓他們出賣了中國人的利益。 可惜史迪威只用心理解了前一項任務而忽略了後者。加上他並不瞭解中國的政治和國情,這就使他在緬甸盟軍的勾心鬥角中不可避免地陷入被動和困境。 緬甸眉苗。 英國總督府臨時遷至眉苗。 在史迪威到達的前一天,另一位英國將軍亞歷山大爵士剛剛飛抵小城。他是來接替因被認為無能和對華態度過於軟弱無能而被撤職的胡敦中將擔任英緬軍總司令的。 當美國人史迪威初次對這位英軍總司令作了禮節性拜訪後,就挑剔地評論亞歷山大「充其量是個能幹的撤退專家」。 自然,傲慢自負的亞歷山大爵士同樣有理由蔑視這位不帶一個美國兵的美國將軍。 會晤不歡而散。 史迪威電告中國最高統帥,稱英國人是「難以合作和不可靠的夥伴」。 無獨有偶,中國人同史迪威的合作關係很快也顯露出棘手的苗頭。 杜光亭,中國第五軍軍長兼遠征軍副總司令,史迪威名義上的副手和下級。其實他才是這支中國大軍真正的司令官和決策人物。他的軍部設有一架電台直接同重慶保持聯繫,並把史迪威的動靜和各種情報隨時匯報給最高統帥。 同古戰役前夕,史迪威趕到眉苗指揮部走馬上任。初識杜光亭,他對這位中國副手評價頗高:「……兢兢業業,對戰術懂行,隨時準備進攻,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而最初他以為所有的中國軍官都具有相同的品質:「……吃苦耐勞,服從命令,從不討價還價和自高自大」。 事實很快證明這是一種美國式的錯覺。 一次應亞歷山大邀請,史迪威和杜光亭前往英軍防區進行禮節性視察。在一處陣地上,一名英軍上尉看見中國將軍抽的是美國「駱駝牌」香煙,於是便直截了當地質問道:「請問杜將軍,為什麼你們中國軍官抽高級香煙,而你們的士兵卻只能穿草鞋打仗?」 杜大窘,繼而惱羞成怒,險些拔出槍來要槍斃那個白人上尉。對西方人來說,任何坦率的談話都是正常的,不管對上級還是下級。但是中國人卻不容易做到這一點。從那天以後,史迪威一連好幾天都從杜將軍眼睛裡看出一種受了傷害的深深的敵意,起初他並不在意,認為這不過是杜將軍器量狹小所致,但是過了許久以後,他終於認識到造成這種對立和衝突的原因遠非個人品質使然。 同古戰役開始後,史迪威同杜光亭在作戰方針上產生了嚴重分歧。按照史迪威的設想,第二百師的任務應當是「阻擊和牽制敵人」,另外「以新二十二師和九十六師快速跟進,對日軍第五十五師團實行分割包圍,確保全殲或大部消滅敵人。」 但是這個計劃遭到反對。 在杜光亭看來,史迪威處處都有濫用職權和居心不良的意味。美國佬野心勃勃,好大喜功,一心指望打大仗出風頭。遠征軍是最高統帥的精銳部隊,也是杜光亭的本錢,拿人家的本錢下賭注當然不會心疼。 杜光亭一面將敵情電告最高統帥,一面製造種種借口搪塞史迪威,抵制美國人的進攻命令。 同古大戰在前方打了十二天,史迪威和杜光亭在後方吵了十二天,直吵得昏天黑地不可開交。 其實史迪威同杜光亭的矛盾只是他同最高統帥衝突的前奏。這段衝突的歷史,不僅表現了個人不同的性格和氣質,更代表了兩種不同文化背景的民族在利益原則上的衝突。 同古戰役一結束,史迪威就懷著不可遏止的憤怒飛往重慶。他要把緬甸前線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當面向最高統帥講清楚。 在重慶一下飛機,他見到了他的老朋友商上將。商上將向他透露說,第200師從同古撤退是最高統帥親自批准的。那天是4月1日,恰好是「愚人節」,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被最高統帥愚弄了的「傻瓜」,心裡的怒火全都集中到了最高統帥的頭上。「我們失去了一個在東吁打退日本人的絕好機會,根本原因就在於最高統帥的插手。」 當天中午,他會見了最高統帥,毫不客氣地向他「攤了牌」。「我名義上是總指揮,但軍長和師長們都不服從我的命令,而我又沒有足夠的權力強迫他們服從。我不能撤他們的職,更不能槍斃他們,僅僅同他們講道理是毫無用處的。其最終結果,我成了個毫無權利的傀儡,受苦受累地工作,還要為別人的失利承擔責任。鑒於這種狀況,我必須提出辭職。」 最高統帥擺出一副十分驚訝和關心的樣子,問道:「他們為什麼不服從?娘希匹,我要調查,哪個師長不服從命令,我就槍斃他。杜光亭和劉仲良是我的學生,我會教訓他們的。我一定告訴他們,必須服從你的命令。這個不是什麼問題,我會解決好的。」 史迪威也並非真想辭職,他主要是想通過對最高統帥施加壓力,以便真正掌握遠征軍的指揮權。他向最高統帥表示,如果要繼續讓他指揮遠征軍,那就必須授予他指揮這支軍隊的全權,並要求最高統帥增派雲南境內的第66軍開赴緬甸。同時,他甩出了一隻具有一定威懾力的「殺手銅」:「如果指揮官不服從我的命令,我就不能讓美國空軍支援這支部隊。」 第二天,最高統帥想出了一個辦法。他告訴史迪威,已決定讓羅上將出任遠征軍司令長官,並擔任史迪威的執行官。史迪威的命令可以由羅上將下達給各部隊,並監督執行。羅上將,原任第9戰區副司令長官兼第19集團軍總司令,其資歷和職務均遠在杜光亭之上。史迪威同意了最高統帥的安排,他認為「羅是個強硬的傢伙,能夠對付杜光亭」。 就在盟軍內部的幾個方面力量互相爭鬥內耗的時候,緬甸方向的日軍並沒有停下他們的進攻腳步。日軍攻佔同古後,第55、第18師團沿同古至曼德勒軸線繼續向彬文那進攻,第56師團從右翼沿同古至臘戍公路向壘固進攻,第33師團從左翼沿伊洛瓦底江兩岸向仁安羌進攻。 根據戰情的發展,緬甸盟軍統帥部決定,以曼德勒為依托,集中中國方面三個整軍(第五、第六和第六十六軍)英國方面五個整師,共計二十五萬人的優勢兵力與日軍決戰。 曼德勒會戰的宏大構想首先出自重慶最高統帥對時局的判斷。最高統帥並非不願意打仗,而是必須在保存實力和有把握的前提下與敵決戰。中國有條著名的軍事原則,叫做「避實就虛,與逸待勞」。現已查明,侵緬日軍共有四個師團,近十萬人,從東西兩路長驅直入。如果以盟軍優勢兵力猛攻其中一路,大獲全勝是有把握的。 曼德勒地勢居高臨下,背靠滇緬公路,進可以出擊,退可以就地防禦。最高統帥選擇曼德勒作為會戰的理想戰場,確實佔盡天時地利人和,也不怕英國佬搗什麼鬼。 曼德勒大會戰的計劃同樣迅速得到英國盟軍的認可。在英國人看來,緬甸遲早要丟給日本人,只要中國人肯打仗,願意把日本人的注意力吸引開去,那麼無論什麼樣的戰略、計劃、方案、方針他們統統都贊成。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將部隊安全地從容不迫地撤退到印度去。 同盟國之間這種不牢靠的戰鬥友誼無疑將斷送這場匆匆拼湊起來得的大會戰。美國人史迪威由於擔任了名義上的總指揮,因此注定要在這場失敗的戰爭中扮演一個名聲掃地的恥辱角色。 四月三日,日機首次空襲曼德勒,炸死數百平民。許多天後,街道上還能看見許多無人掩埋的屍體和燒燬的車輛。大火同時還燒燬了一處油庫和內河碼頭,致使水陸交通癱瘓了一個星期。因為日軍的空襲,曼德勒城內的居民紛紛外出逃難,短短時間,這座緬甸最後一個王朝的古都,就成為了一座沒有居民的空城。 四月八日,最高統帥夫婦偕史迪威、羅上將同機到達曼德勒。最高統帥在重慶親口向史迪威保證說,他將正式授予這位美國將軍提升和罷免遠征軍中任何軍官的權力。儘管這個空頭支票後來沒有兌現,但是,最高統帥的安撫還是逐漸平息了史迪威的怒氣。他們還在一起合影留念,最高統帥夫人站在兩個敵對的男人中間,滿面笑容地挽著史將軍的胳膊。 羅上將,是這樣一個在當時的軍界裡有著不少非議的人物:軍事上迄無建樹,官場上官運亨通。此次受命出征遠征軍總司令,事先被交待明白,位在史迪威之下,杜光亭之上。最高統帥認為這樣可以緩衝史、杜之間的矛盾衝突。最高統帥選中羅上將出馬還有另外一番深意。羅上將在軍事上的才能不算十分出眾,因此不交與指揮權,但是羅上將與杜光亭分別來自對立的土木系和何部長系,可以起到互相牽制和約束的作用。最高統帥不是信不過杜光亭,而是任何人大權在握都令他不敢放心。 對史迪威來說,情況就簡單的多。最高統帥夫婦只在曼德勒停留兩日,十日返回重慶。臨行前最高統帥告訴史迪威,他只需取得羅上將的配合,對遠征軍的指揮就不會出現任何障礙。作為一個不諳政治的純粹的軍人,史迪威相信了最高統帥的話。美國人天真地認為戰區總參謀長理應對遠征軍總司令行使指揮權,並且羅上將也當面滿口答應表示服從。這樣,雄心勃勃的史迪威再次全心全意地投入打敗日本人的曼德勒會戰中。 作為駐滇參謀團的副主任參謀,劉建業自然是可以得到足夠的消息以瞭解這一段時間的情況發展的。對於構想中的曼德勒會戰,劉建業更是不抱任何的信心。因為,要想實現曼德勒會戰的作戰構想,就必須要求英國軍隊能夠堅守住曼德勒地區的側翼,使得中國軍隊能夠集中力量完成對日軍的合圍殲滅。可是,英國人可能做得到嗎?要知道在日後發現的日軍資料裡曾經發現日軍以「一場武裝郊遊」這樣的詞句來形容他們在緬甸攻擊英軍時候的順利感覺。 優U書盟 uUtxT.cOM 全蚊字版粵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緬甸悲歌(十) 字數:9766 緬甸領土有676581平方公里。位於中南半島的西部,在西藏高原和馬來半島之間。西北與印度和孟加拉國接壤,東北與中國為鄰,東南與老撾、泰國毗鄰,西南瀕臨孟加拉灣和安達曼海。海岸線長3200公里。屬熱帶季風氣候。森林覆蓋率占總面積的50%以上。 緬甸的國土面積雖然比起中國來說要小得多,可是國內的民族數量卻比歷史悠久,幅員廣闊的中國要多得多,共有135個民族,主要有緬族、克倫族、撣族、克欽族、欽族、克耶族、孟族和若開族等,人數最多的民族緬族約占總人口的65%。全國80%以上人口信奉佛教,約8%的人口信奉伊斯蘭教。緬甸語為官方語言,各少數民族均有自已的語言,其中緬、克欽、克倫、撣和孟等族有文字。 緬甸族分佈全國各地,而主要聚居在伊洛瓦底江中游及三角洲地區。緬族屬蒙古人種,漢藏語系藏緬語族緬語支,起源於中國西北地區,是羌族的一個支系。歷史上緬族先民有過三次大的遷徒,於650年進入曼德勒南30公里的叫棲(皎克西)鎮一帶定居。 5000年前,緬甸的依洛瓦底江邊的村莊已有人類居住,曼德勒在文化和地理上將緬甸分成兩部分:曼德勒以北為上緬甸、以南為下緬甸。但緬甸族(緬人)是不是緬甸的土著居民。緬甸最初的土著是印度尼西亞的尼格黎多人(矮黑人)。公元前4世紀,楚國人莊蹻入滇,擴地數千里,溝通了中緬之間的交往,舉世聞名的「南方絲綢之路」開通。緬甸這時有了部落國家,即占族建立的大公國。占族是涵化矮黑人之後的南島人的後裔。 公元前後,中國哀牢(濮、閩濮)人[南亞語系(澳斯特羅-亞細亞語系)孟-高棉語族]分兩支沿湄公河南下,一支佔據了今柬埔寨和老撾,即今天的高棉人,另一支進入泰國和緬甸,在緬甸的即今天的孟人(theMons)。進入緬甸的孟族居住在錫當河(SittangRiver)流域。 此後,青藏高原的藏緬人的一部分順山勢南遷緬甸。公元3世紀,緬甸族(Burmese)的一支驃族(thePyus)南下到伊洛瓦底江三角洲建立驃國,以卑謬為都城。802年,驃王派使臣來到唐朝京城長安,表演緬甸古樂和精彩的舞踏。832年,驃國被同為藏緬系的南詔國滅亡,驃人四處逃散,逐漸與叫棲一帶的同族人緬族融合。 與驃國並立,孟族人(Mon)在毛淡棉西北60公里建立直通國(Thaton杜溫那崩米國)。573年,直通國的兩個王子Thamala、Wimala興建庇固(勃固)城,之後發展成為孟族王朝的最重要的城市。驃國滅亡後,孟族王朝統治了整個下緬甸,直到十一世紀。 11世紀初,定居叫棲一帶的緬族,吸收了驃國、孟人、南詔、撣人的先進文化,興修水利發展農業,建立了蒲甘王國,定都蒲甘(Pagan)。1044年,蒲甘王朝國王阿奴律陀(Anurudha)統一緬甸全境,成為緬甸族歷史上第一個統一政權,1058年始創緬文字母。1287年,蒙古在西雙版納設立了宣慰司,忽必烈的兩個大臣由此南攻緬甸,滅了浦甘王朝。 於是,孟族在南部建立起勃固王朝,定都仰光東北80公里的勃固(bago);撣族在北部建立了阿瓦王朝,定都曼德勒附近的阿瓦(ava),形成南北對峙狀態。1386年,兩個王朝間爆發戰爭,史稱四十年戰爭,國力因此消耗殆盡。1539年勃固王朝為東吁(東塢、東固、Toungoo)王朝所滅。1555年阿瓦王朝也為東吁王朝所滅。 東吁王朝因多次與實力強大的暹羅(泰族)的Ayutthaya(大城王朝)交戰而耗盡了資源。16世紀末,暹羅聯合反叛的孟人包圍了勃固,東吁王朝聯合阿拉干國(今緬甸若開地區和孟加拉國南部),才得以解圍。 1599年勃固城於被阿卡族(又名哈尼族、高族)佔領,東吁王朝被迫遷都阿瓦(Ava)。1752年阿瓦被孟族人攻佔,東吁王朝滅亡。 1753年,瑞波平原(伊洛瓦底江和欽敦江之間)的緬族首領壅籍牙派兵多次南下討伐孟族人,終於再次實現了全緬甸的統一,建立了雍笈牙王朝(貢榜王朝)。 1782-1819年雍笈牙國王波道帕耶(Bodawpaya)因其多次企圖入侵泰國的野心,使得當時佔有印度的英國不免憂心緬甸可能造成的威脅。 1824年,英國發動了第一次侵緬戰爭。英軍從印度由陸路向緬甸西北部進攻,被緬軍統帥班都拉重創於吉大港附近的班瓦河地區,迫使英軍全線潰退。1826年,英軍走海路從仰光登陸,一路攻城奪池,最後攻佔緬京阿瓦附近的楊達波村。緬王被迫議和,放棄對阿薩姆、克車和曼尼坡的宗主權,將若開(阿拉干)及附近島嶼劃歸英國管轄。 1852年,英軍第二次侵緬,佔領緬甸南部沿海,將勃生、勃固、若開、德林達依合併為緬甸省,歸屬印度聯合省管轄。 1885年英軍第三次侵緬戰爭,輕取京都曼德勒,生俘錫袍王。英軍繼續北進,隨即佔領了整個上緬甸。 緬甸是中國的南鄰,在公元前二世紀,就與中國通商。據顧亭林的記載:「緬人,古朱波也。漢通西南夷後,謂之撣。唐謂之驃,宋,元謂之緬。自永昌西南,山川延邈,道路修阻,因名之曰緬也。」甸,是郊外的意思。所以「緬甸」是遙遠的邊陲,可見古人譯名,音義兼顧,而且用字文雅,實在難得。以後,緬甸對中國雖有叛有附,但大致維持良好關係;只在改朝換代的時候,原來的效忠情勢,隨之改換,但久後即能順應。 在明朝的時候,緬甸為中國明朝的藩屬國。公元1659年,清兵的鐵蹄如疾風一般叩響了明王朝的殘山剩水,南明的末代皇帝永歷帝在死忠的孤臣黔國公沐天波(開國元勳沐英的後代)及其部下的簇擁下,逃進了滇緬邊境的野人山。「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緬王,忽聞中華上國的天子駕臨,受寵若驚,即派儀仗隊來接,旋踵便覺不妥,就「慰留」貴客於緬北山區。落草的鳳凰不如雞,這群中原皇孫與卿相不得不一夕數驚地潛伏於斯,幸有來自緬京的米糧接濟,不至於采野薇而食。次年緬京老王駕崩,新王繼位。他沒那ど糊塗,深知國邦裡養著一群禍胎,早晚會殃及池魚,便派精兵夜襲,一舉將幾十名臣亂刀砍死,永歷帝被囚禁。果然,同年底平西王吳三桂的大軍已飲馬怒江。緬王即獻出永歷帝,後那位亡國之君在昆明五華山被吳三桂用弓弦勒死於緬桂樹下,中國的又一輪朝代更迭就此正式打上了句號。 然而,在緬甸境內,事情並沒有了結。當時,前後腳追隨永歷帝逃入緬甸的南明軍民有萬餘之多。明滅後他們繼續逃亡,藏匿於緬北的熱帶叢林之中,其中有一楊姓武術高手,其曾祖先是沐英將軍長驅入滇時的帳前驍將,此後多少代鎮守滇邊,對西南的民情地理瞭若指掌。在緬北竣酷的環境中,楊氏終能統領起各部南明遺民,逃避清兵的追殺,與當地土著紅刀子進白刀子出地「打冤家」,憨厚而失之蒙昧的土著人鬥不過這群「客籍」,漸漸退入野人山深處,一個華人的社團從此崛起於緬北高原,住民繁衍至數十萬之多。其後,緬甸王正式承認了楊家的實際地位,封為果敢(地名)土司王。 為了要做好拉攏緬甸各方勢力的工作,劉建業最近在臘戍十分的忙碌,他要查閱大量的資料,還要盡量搞清楚各方勢力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分清哪些勢力是可以放心合作的,那些是會搖擺不定的,那些是會對遠征軍不利的。幸好,他可以得到緬甸華商總會的幫助,否則,光是撣邦,佤邦,克欽邦這些地方的大大小小的土司,就足以讓他腦袋搞得糊里糊塗。 當劉建業在臘戍忙碌的時候,戰局仍然在對遠征軍不利的方向發展。 4月8日,最高統帥夫婦離開緬甸回國。史迪威又一次振作起精神,開始行使他的「指揮全權」。要實現「彬文那會戰」計劃,關鍵的一環是要保證遠征軍主力的翼側安全。他在眉苗約見了亞歷山大,要求西線英軍必須固守亞蘭謬一帶的協防地區。4月9日,他在曼德勒和彬文那檢查了新38師、第96師和200師的部署情況。第二天,他又趕到東線,視察了第六軍的防務。這個軍的三個師至今還沒有與日軍接手,他們的裝備和戰鬥力比第5軍還要差些。史迪威要求第六軍甘軍長,必須守好東部防線,伺機攻擊前進。 正面新22師的逐次抵抗打得十分艱苦。廖師長指揮著他的3個團交替掩護,邊打邊退,一面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一面將日軍引向彬文那地區的預設陣地。精心設計和組織的「彬文那會戰」計劃,正在一步步地實現。 恰在此時,史迪威最擔心的情況出現了。西線英軍放棄了亞蘭謬,並一路後撤,在逃至仁安羌一帶時,被日軍第33師團一支1000多人的穿插部隊切斷退路,英緬軍第1師7000多人陷入日軍包圍。同時,東線也出現了嚴重情況,日軍第56師團從東吁轉向右側迂迴,在莫契擊潰了第6軍55師,正急速向樂可、東技方向穿插。 彬文那地區的遠征軍主力,東西兩翼都遭到了日軍威脅,情況十分危險。4月16日,史迪威在給夫人的一封信中寫道:「我想,我們很快就會在日軍的進攻面前失敗。……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力量,如果我們被日本人趕進深山老林,那並不是因為我們沒有努力。」18日,史迪威不得不放棄彬文那會戰,命令第5軍第200師先期北轍,控制密鐵拉和漂貝一線,掩護軍主力轉移;新22師徒步向漂貝集結;第96師依托彬文那既設工事阻擊南線日軍,爾後轉為遲滯作戰,掩護軍主力行動。此時日軍第18師團增援到達,與第55師團共同向北攻擊前進。19日,第96師放棄彬文那,20日至22日在耶真以北642高地和基當甘,與日軍第18師團激戰三日兩夜,予日軍以沉重打擊,爾後轉移至央米丁地區。 日軍攻佔同古後,第55、第18師團沿同古至曼德勒軸線繼續向彬文那進攻,第56師團從右翼沿同古至臘戍公路向壘固進攻,第33師團從左翼沿伊洛瓦底江兩岸向仁安羌進攻。 日軍第33師團於3月25日從禮勃坦、興實達一線出發,一路勢如破竹,僅遭輕微抵抗就連續攻佔瑞當、卑謬、阿蘭謬、新榜衛,於4月14日佔領了東敦枝和因河南岸的敏貢,迫近了英軍第1軍團部所在地馬圭。當日下午,亞歷山大將軍面告中國遠征軍代表侯少將:仁安羌方面英軍情況緊急,要求遠征軍迅速援助。15日下午3時,剛到達曼德勒不久的第66軍新編第38師孫師長接到羅長官的命令,派遣第112和第113團分別開赴納特曼和巧克巴黨(皎勃東),策應英軍作戰。 16日午夜,日軍第214聯隊(附山炮兵第3大隊及1個工兵小隊,稱「作間部隊」)從撤退英軍的右側超越英軍,先期進至仁安羌以東5公里處。此時除英緬軍第1軍團及英印軍第17師等部隊早已退至巧克巴黨外,英緬軍第1師及裝甲第7旅的一部尚未從馬圭撤至仁安羌。日軍第214聯隊遂向仁安羌東北急進,佔領了公路交叉點附近屯岡陣地,並以1個大隊北進至賓河(平牆河)以北,在此二處切斷了英軍北撤的退路。17日,日軍第33步兵團(兵團司令部、第213聯隊、山炮兵第33聯隊、工兵第33聯隊主力、獨立速射炮第5中隊,稱「荒木部隊」)佔領馬圭,撤退的英軍被包圍於仁安羌以北地區。17日,被圍英軍向屯岡日軍陣地進攻,企圖突圍;已撤過賓河的英軍向進至賓河以北的日軍進攻,企圖接應被圍英軍。兩者均被日軍擊退。此時,日軍第33師團第215聯隊正乘船溯伊洛瓦底江向仁安羌急進中。 中國遠征軍新編第38師第113團於16日下午抵達巧克巴黨。17日上午,英緬軍第1軍團長史林至第113團團部,當面將其手簽的命令交劉放吾團長,命令全文為:「致113團團長劉上校:請將貴團開至平牆地區。在該處,你將與安提斯准將會合,他將以所有坦克配合你。你的任務是攻擊並消滅平牆以北2里處敵軍。」〔20〕劉放吾以無線電與孫師長聯繫,孫師長又與羅長官聯繫。此後,遠征軍長官部下令:「立刻派113團由齊(學啟)副師長率領,火速馳援英軍。該師長並仍負衛戍曼德勒之責。」孫市長不同意由副師長率部往援而自己「坐守空城」,遂只令第113團連夜先行出發,讓齊副師長留守曼德拉,自己至指揮部請求親自指揮作戰。 劉放吾接到命令後,立即率部向賓河前進,並派副團長曾琪隨同英軍戰車隊隊長先行偵察地形及敵情。該團於17日午後到達賓河以北,英軍配屬輕型坦克12輛、炮3門,於當晚完成了攻擊準備。18日凌晨,第113團第2營在左,第1營在右,第3營為預備隊,在英軍坦克、炮兵掩護下向日軍陣地展開攻擊。激戰至16時,日軍傷亡慘重,被迫放棄陣地,紛紛涉水退至賓河以南。 為與第113團作戰配合,被圍的英軍亦於18日凌晨展開突圍戰鬥,但苦戰一日,毫無進展。16時30分,英緬軍第1師師長史考特致電史林求援。史林記述當時情況說:「更多日軍由東邊的伊洛瓦底江上增援,我軍情勢更劣。下午4時半,史考特來電說他的人馬已因不斷的戰鬥、行軍及缺乏飲水而精疲力竭。他估計還能挺過一夜,但若次日還不能獲得飲水,他的軍隊將因虛脫而不能戰鬥。他要求准許放棄運輸工具及武器,於當晚輕裝突圍。」史林遂要求第113團繼續攻擊,以速解英軍之圍。此時孫師長已趕至前線,經現地偵察後,認為賓河南岸日軍居高臨下,攻擊行動完全暴露,僅以1團兵力實施晝間攻擊,不僅難以達到解圍目的,反易遭不意之損害。經與史林一再解釋、協商,獲得諒解,決定次日拂曉攻擊。 當晚,孫師長與史林共同研究攻擊部署。孫師長因右翼方面全系石山,側背臨河,萬一攻擊頓挫,危險較大,主張以左翼(東翼)為主攻。但史林以被圍英軍在仁安羌東北地區,如果主攻在左翼,則被圍英軍易於蒙受炮火損害,且解圍後之撤退亦殊多不便,堅請將主攻改在右翼。於是決定將主攻指向日軍左翼。18時下達了攻擊命令。其主要內容為:「1.當面之敵情無變化,仍堅守賓河左(南)岸高地一帶陣地,英軍第1師仍在仁安羌東北地區被敵包圍,已彈盡糧絕,危急萬分。2.師以擊潰當面敵人、救出英軍之目的,於明(19日)拂曉5時30分繼續攻擊。3.第113團於明5時30分即向油田區之敵攻擊,重點指向敵之左翼。4.英軍炮兵隊(火炮3門)以一部火力協助第113團之左第一線,攻擊賓河左岸之敵,以主火力支援其右第一線主力之進攻。5.英軍戰車隊以全力沿公路進攻,協同我主力之進攻。」 19日凌晨4時30分,第113團渡過賓河,5時30分展開全線進攻。右翼部隊迅速攻佔日軍第一線陣地。日軍為挽回頹勢,亦及時增援並組織反擊。雙方反覆衝殺,戰況極為激烈。第3營營長張琦壯烈犧牲。激戰至14時,攻佔了油田區。左翼部隊亦攻佔了日軍主要據點501高地。15時與被圍英軍取得聯繫。當日上午7時,被圍的英緬師亦曾發動攻擊,企圖與解圍的中國軍隊配合突圍,但很快即被日軍壓制下去。「軍隊在精疲力竭之際,又受到猛烈攻擊,死傷又增」,「儘管軍官不斷安撫,英緬軍已經完全崩潰」。第113團擊退日軍第214聯隊及第213聯隊一部後,救出了英緬軍第1師7000餘人和美國教士、新聞記者以及被日軍俘虜的英軍等500餘人,從日軍手中奪回的100多輛汽車和1000餘頭馬匹等亦交還英軍。他們在第113團掩護下,安全地從左翼撤至賓河北岸。「三天的苦熬,已使他們狼狽不堪,一路對著中國軍隊,個個豎起大拇指高呼『中國萬歲』」。4月20日,羅長官致電最高統帥報告戰況說:「孫師原派巧克巴黨之113團,筱日掃蕩平河(即賓河)以北敵人後,進而救援在彥南揚(即仁安羌)被圍之英軍。現據孫師長皓未報稱:劉團經兩晝夜激戰,占彥南揚,救出被圍英緬軍第1師7000餘人(情形狼狽,不復成軍),並由敵人手中奪獲之英方輜重百餘輛,悉數交還。敵向南退卻,其死傷約500餘名,我亦傷亡百餘。據孫立人回憶錄,本次作戰第113團參戰人員1121人,陣亡204人,傷318人。該團暫在彥南揚佔領陣地。」 第113團救出英軍後,因只有1團兵力,並未乘勝追擊。4月20日晨,日軍第33師團已全部到達仁安羌附近,當日即派出1個大隊向第113團左翼陣地實施威力搜索,被守軍擊退。雙方仍在油田區以南10公里地帶對峙。當晚,第112團到達賓河北岸。孫師長令第113團和第112團利用夜暗調整部署,準備21日拂曉攻擊當面日軍。英軍羅伯遜上尉送來史林的命令,主要內容是:中國第5軍已改變原計劃,業已向北撤退,以掩護東面軍(第6軍)之安全,因而影響本正面之作戰,貴師即退至巧克巴黨待命。新38師遂於當夜向歸約一帶撤退。 仁安羌解圍作戰的勝利,讓英國人一時感激涕零,但沒過幾天,這些狡猾而自私的傢伙就把中國人為他們做出的犧牲全都忘在了腦後。 日軍佔領東吁後,於4月20日下令追擊,「部署各兵團猛烈果敢地突進,將敵壓向曼德勒附近的伊洛瓦底江殲滅之」。其命令主要內容為: 1.決定以一個兵團切斷臘戍方面敵之退路,同時以主力部隊沿央米丁—曼德勒公路及伊洛瓦底江地區向曼德勒方面突進,包圍敵主力之兩翼,壓向伊洛瓦底江殲滅之。 2.第56師團應沿樂可(壘固)—萊卡—臘戍道路地區向臘戍方面突進,切斷敵軍退路。預定令獨立第56步兵團沿央米丁—敏丹—南曲依道路前進,回歸師團長的指揮。 3.第18師團應在進入央米丁東側地區後向曼德勒方面突進,切斷敵主力的退路,並捕殲之。 4.第55師團應在進入央米丁西側地區後,向曼德勒西南地區突進,將敵軍主力壓向伊洛瓦底江殲滅之。 5.第33師團應經敏建附近向曼德勒方面突進,捕殲敵主力。 另外,應以一部急進八莫,切斷八莫及傑沙附近敵之退路。 同古失守、第200師北撤後,同古經毛奇、壘固、雷列姆至臘戍的公路立即處於日軍威脅之下。當時防守這一公路的僅有第6軍暫55師的第1團,位於毛奇、壘固地區。 日軍第56師團根據軍的命令,令參加進攻同古的搜索聯隊為先遣隊,於4月6日進攻毛奇。守軍1個連撤守克馬俾。8日,第6軍為適應戰況,並掩護遠征軍主力在彬文那會戰左翼方面的安全,令暫55師第2團推進到壘固,第3團暫留雜澤、東枝構築工事;同時電令第93師第279團速開和榜集結,另令現在景棟、孟畔的第93師及第49師分別對當面的日軍、泰軍實施牽制性攻擊。 4月9日,日軍攻佔克馬俾,守軍退守土沖河北岸。11日,日軍突破土沖河防線佔領土牆,暫55師第1團再退保勒一線。12日,暫55師師部推進到壘固,並急調第2、第3團向壘固以南約32公里處高地一線佔領陣地。14日,第6軍軍指揮所亦進至壘固,同時令第49師的第146團在壘固以北坑皮克附近佔領預備陣地。在守軍調整部署尚未完畢之際,日軍先遣隊於15日開始分兩路向第1團陣地進攻,但遭到守軍的堅強抵抗,攻擊頓挫。日軍遂將第113聯隊投入戰鬥。守軍寡不敵眾,被迫向壘固轉移。日軍跟蹤追擊,在壘固以南與尚未佔領陣地的第2、第3團遭遇,發生激戰。日軍第148聯隊由左翼加入戰鬥,並超越守軍,前出至距壘固約10公里之恩奎當。激戰中暫55師被擊潰,與軍失去聯繫。日軍於20日攻佔壘固,並擊退了坑皮克的第146團。第6軍軍部退至雷列姆,第六軍林參謀長率第146團餘部防守和榜。 大概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最高統帥終於暫時放下了對雲南的龍主席的高壓政策,把已經在雲南呆了好一段時間的中央軍三個軍部隊緊急調入緬甸。先頭部隊第54軍的主力已經抵達臘戍,後續的第8軍和第71軍正在晝夜兼程的沿著滇緬公路開進。 就在這個危急時候,劉建業主持的會議在小城臘戍最豪華的波特酒家召開了。 「各位,想必大家都很清楚我們這次會議的目的吧?」穿著緬甸籠基(緬甸男子穿著的筒裙的名字),包著纏頭,盤腿坐著的劉建業說道。 「這當然是明白的。不過,我們也想知道你們能夠開出什麼樣的條件。」撣邦獨立軍的首腦吳利昂率先發話。 「實話不瞞你,日本人的南機關也派人過來開出條件了。」克欽邦的孟巴頭人緊接著說。 「這很正常,日本人向來都喜歡開空頭支票。不過,大家如果知道那個滿洲國的皇上連自己的老婆都被日本人毒死的話,你們還能相信他們的話嗎?」劉建業一點都不驚訝得說道。 「我們還是想知道你們要開出什麼樣的條件。」佤邦的桑凱頭人說道。 「我們會支持你們的自治,給與你們必要的支持,包括武器彈藥。我們繼續承認你們的世襲官職。你們還可以派出你們的人員到我們陪都去學習,學成以後回來建設你們的領地。」劉建業說道。 片馬管事、僳僳族頭人勒墨奪扒和景頗族頭人姚中科說道:「那我們片馬地區,不知道政府是怎麼考慮的?」 片馬自古以來就是中國領土,它位於瀘水縣境內的高黎貢山西側,西面與緬甸接壤,北通印度、巴基斯坦,為印、緬進入滇、川、藏的咽喉要地,國防意義尤為重大。清朝末年,英軍曾經出動部隊侵犯片馬地區,事後一直賴著不走。 「片馬自古就是中國的土地,我們自然是要收回的。除此以外,我們還會收回猛卯三角地和班洪、班老部落。」劉建業毫不含糊的說。 「你們是英國人的盟友,我們怎麼才能相信你們?」 「你們大概也都知道,我們現在的臘戍以前是中國的土地,我們國勢衰弱的時候,才被英國人搶走的。眼下的這場戰爭,不論英國人最後是贏是輸,他們都不會恢復到過去的強勢,所以,只要我們表現的強勢,他們就只能默認和接受。國家之間的邊界,是由實力來劃定的。當然,你們如果還不放心的話,可以先爭取自治,然後再併入我國版圖。我國政府會繼續承認你們的地位。各位原先的土千總,土守備等官職,我們繼續承認。我們還可以放棄經營緬甸爐房礦產企業的權利,把這個交給你們。」 「如果是這樣,我們倒也可以考慮。不過,你總還是要表示一些誠意。」吳利昂說道。 「這裡是一些小意思。你們就當作見面禮好了。如果,我們最後能夠達成合作協議,你們還能收到一份大禮。」劉建業指著由勤務兵送到每個頭人面前的托盤說道。托盤裡不是別的,都是五支嶄新的駁殼槍和子彈。 商談繼續進行,直到夜色已深,在劉建業和各位頭領的討價還價下,終於達成了協議。國民政府要支持撣邦,克欽邦,佤邦爭取自治的行動,提供相應的武器援助,接納派遣的學生,在必要的時候要以武力支持撣邦,克欽邦,佤邦的武裝鬥爭,派遣軍事教官,幫助訓練軍隊,同時承認各位頭領的世襲官職;各位頭領支持中國軍隊在緬甸的軍事行動,接受中國在外交和軍事上的指導;果敢地區在戰後併入中國版圖。 條件達成,大家又依照傳統歃血為盟。劉建業把特意送到臘戍的近萬件日式武器轉交給了各位頭人,作為首批援助物資。 最後自然是大家一起在酒桌上開心地喝酒。 「將軍,有人找你。」一名中國軍官走了進來,在劉建業的身邊小聲地說。 「是什麼人?」劉建業小聲問到。 「沒有說,只是講是從仰光來的。」 「請他到另外的一個房間,我馬上就過去。」—— 這幾天聯繫一些盜貼網站的時候,他們提出一個說法,說是我們採集其實是在幫你宣傳,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我想對他們說一句,我不喜歡這種所謂的宣傳方式。所以,我要求盜貼網站不要再轉發我的文章了。原因很簡單,我不認同你們的思維。還有,明天起無限期停止更新,作為抗議的方式。 憂優書萌 UuTxT.COM 銓汶吇扳月牘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緬甸悲歌(十一) 字數:6803 劉建業在和那些土司山官們打了招呼以後,走進了一間房間。屋裡已經有一位穿著筒裙,裹著纏頭的人,只是因為屋子裡面沒有開燈,光線比較暗,所以,看不出來人的具體的相貌。 「不知道這位怎麼稱呼?」劉建業對此人說道。 「鄙人就是德欽秀貌。」來人說道。 「久仰大名,如果我的情報沒有搞錯的話,先生現在的職務應該是緬甸獨立義勇軍的參謀長兼第三師師長,是不是這樣?」 「確實如此。劉將軍的情報的確沒有錯。」 「我很佩服先生的膽識,能夠在日本人的監視下,得以來到臘戍。」 「我們自然有我們的辦法。這裡畢竟是緬甸。」 「好了,我們還是不用在這裡繼續寒暄了。我是軍人,你也是軍人,我們之間講話還是直接一些比較好,你看呢?」 「好的。我是在德欽努的安排下,前來與你們商談的。」 「我明白你們的意思。實際上我知道你和昂山將軍,覺溫都是學習派,本來是想學習我國的GCD所走得爭取獨立的鬥爭方式,後來權衡再三,感到利用日本人逐驅英國人不失為一良策,才和日本人合作的。你也是前往日本學習的所謂的三十志士之一。我們中國方面對你們爭取民族獨立的主張也深感同情。如果你們願意和我們合作的話,我們也可以幫助你們實現民族獨立,不知道你們是如何考慮這件事情的。」 「爭取民族獨立,是我們的理想,如果有朋友願意和我們合作,給與我們幫助,我們不會反對和拒絕。只是現在,我們已經和日本人站到一起了。」 「我知道你心裡其實並不樂意與日本人真正合作,目前的合作也是出於要借用日本人的力量的想法罷了。對這一點,我們方面也是充分理解的。只是,我覺得你們選擇日本人做你們的朋友,考慮的不是很全面。」 「至少在現在,日本人還是很強大的,你們在戰場上不也是節節敗退嗎?」 「日本人目前的強勢也只是短暫的,歸根結底,他們終究是要失敗的。你是在仰光大學裡學習過的,也是追隨昂山將軍加入過緬甸GCD的,應該明白日本人發動的這一次戰爭,從本質上來說是屬於和其他帝國主義國家爭奪勢力範圍和殖民地的非正義的殖民戰爭。況且,你也在日本學習過軍事,你應該明白,現代的戰爭主要打得是綜合國力,是整體戰。憑借你的見識,你認為日本人的綜合國力能夠和中國,英國,美國這幾個方面的國力總和相提並論嗎?」 劉建業的話說出以後,那一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日本和德國意大利結成所謂的同盟,但是從戰略位置上來講,日本人根本無法和他的兩個盟友實現協同作戰,實際上如果日本人真地想要協同作戰的話,去年他們應該進攻的就不是東南亞,而是北面的蘇俄。那個時候,蘇俄已經被德國人打得很慘,只要這個時候日本人從蘇俄的背後來上一刀,蘇俄會陷入極度的危險。但是,他們並沒有這麼做,相反的選擇了南進的策略,把美國人拉進了戰爭。實際上,日本人是背叛了他們的盟友。他們對於實力強大的盟友尚且並非真心實意,對於你們,他們還會真的在乎嗎?」 劉建業一點點得分析給來人聽。 來人仍然沒有說話。 「我們現在和英國人雖然是盟友,實際上也只是因為我們和他們有共同的敵人日本。對於英國人,我們的不滿,其實並不比你們少。我們不會忘記他們藉著重開滇緬公路的機會,強行逼迫我國政府割讓領土的事情。我們也不會忘記臘戍原先曾經是我國的領土。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並不願意看到他們掌控我們的生命線。但是,形勢逼迫我們不得不和他們暫時合作。對於我國來說,我們更願意看到一個獨立的,對我國友好的緬甸政府出現在我國的西南邊境。況且,歷史上,我們兩國就相處得很好嘛。你說呢?」 「這一點倒是真的,如果貴國願意幫助我們爭取實現獨立,我們更願意得到貴國的幫助。」 「所以,我們在討厭英國人這一點上是有共同語言的。那麼我們為什麼不能實現合作呢?」 「但是,我們現在已經和日本人站在一起,不是那麼容易脫離的。」 「你們可以繼續等待時機嘛。我相信日本人的擴張勢頭很快就會被遏制,到時候,他們就要走下坡路了。然後我們同盟國家就會發動反攻。屆時,如果你們能夠對我們的反攻予以配合,我們將不勝感謝。只要一趕走日本人,我們的軍隊就可以在你們的幫助下搶在英國人之前控制緬甸,你們也就可以順利地實現獨立了。」 「我們怎樣才能相信你們呢?」 「我想你也知道,緬甸對於我們來說最大的意義在於一條穩定的國際交通線,一旦戰爭打完了,這條交通線就不再需要了。我們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留在緬甸了。在這裡長期駐紮軍隊,可不是我們的國力能夠支持的。再說了,緬甸對於英國人來說,也就是他們在東方的大本營印度的一道屏障。無論戰爭結果如何,英國人的實力都會受到嚴重的損耗,那個時候處於維持同盟國家團結,暫時留在英帝國裡的印度,必然會選擇獨立。英國人是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的,他們只能順從印度的民意。印度一旦獨立了,緬甸這道屏障還有必要繼續留在手裡嗎?」 「你說的話,我都理解了。不過,我現在無法給你確定的答覆。我只能先回去匯報,在統一意見之後,才能給你一個明確答覆。」 「這個我可以理解。我希望你們不要讓我等待太久。同時,我還希望你們從現在開始不要再為日本人提供幫助了。」 「我會想辦法解決的。我們也不想和你們發生直接衝突。」 「我也是。我知道你並不喜歡日本人,我和日本人則是有著國仇家恨。我們是有合作基礎的。」 送走了來人,劉建業感到自己說不出來的疲憊。看來,外交這碗飯,真的不是那麼端的。 向東側迂迴的日軍第56師團於4月20日攻佔樂可,爾後向和榜方向急進。日軍的這一穿插行動,在第5軍和第6軍之間打進了一個楔子,這不僅威脅兩軍的翼側,而且使遠征軍的後方要地臘戍門戶洞開。 4月21日,日軍分兩路進攻雷列姆和東枝。 面對這一嚴重形勢,史迪威急調第200師向葛魯、黑河方向出擊,並命令第6軍第93師和第49師向南曲依、萊卡一線回防,以封閉第5、第6兩軍的結合部,阻斷日軍穿插。4月22日,日軍搜索聯隊攻佔和榜,守軍退守孟榜。23日,日軍增加第113聯隊一部兵力,包圍並擊潰了守軍,佔領了孟榜,24日進佔雷列姆。 4月23日,史迪威親自趕到已推進至東枝外圍的第200師前線督戰指揮。他根據羅長官的建議,懸賞5萬緬甸盧比,以盡速拿下東枝。 第5軍於4月21日從密鐵拉出發,乘汽車向東枝前進。先頭騎兵團進至東枝西側時,東枝已被日軍步兵第113聯隊的第2大隊佔領。當天騎兵團首先向東枝日軍發起攻擊。24日拂曉,第200師投入戰鬥。戰鬥至25日,將日軍擊潰,收復了東枝。25日,第200師奪回東枝。但是,向西回防的第6軍部隊剛剛與日軍接觸便潰不成軍,倉皇向景棟方向撤退。24日,第六軍軍長甘中將報告,他手中已無兵可以指揮。儘管第200師從東枝截斷了日軍第56師團的後路,但該部日軍竟完全不顧後方情況,逕直以每日機械化行軍110公里以上的速度長途奔襲,閃電般地撲向臘戍。第6軍軍部退至萊卡,在日軍追擊下,於26日退孟休,收容殘部。 當第200師進攻東枝時,第5軍於24日夜接到史迪威、羅長官的命令:「東枝攻克後,即返曼德勒,準備會戰。」但同時又收到參謀團的指示:「督率所部於攻克東枝後,繼向雷列姆北進之敵尾擊,斷敵退路,以解臘戍之圍。」命令與指示矛盾,第5軍無所適從。攻佔東枝後,又接史、羅命令:「除以第200師向雷列姆方向攻擊外,軍部及軍直應即回師西南,經密鐵拉向畔樓(曼德勒南側)集結。」旋接參謀團電示:「應遵遠征軍司令長官部之命令行動。」第5軍奉令西移。26日東枝再度為日軍佔領。 當日軍攻佔孟瑙並迅速向臘戍迂迴時,最高統帥於25日緊急電令羅長官:「當先以保守臘戍為主,並盡可能求該方面之敵而擊滅之。」但是史迪威、羅長官仍堅持要進行曼德勒會戰,沒有以主力增援臘戍。相反,原先在臘戍的一個師也被調往曼德勒,繼續準備進行曼德勒會戰。原本已經抵達臘戍的第54軍也是要被調走的,被劉建業以汽車數量不足為理由強行扣住了。 原在臘戍的軍事委員會參謀團已於22日撤離臘戍,轉至保山。只有作為副主任參謀的劉建業被留了下來,擔任軍委會在這裡的代表,協助防守臘戍。 26日,第8軍先頭部隊抵達臘戍,兩天以後,也就是28日,第8軍主力抵達。這一天,軍事委員會下達了命令,以第54軍黃軍長為臘戍方面的指揮官,第8軍鄭軍長為副指揮官,劉建業為參謀長,構成臘戍防衛司令部的主要架構。後續的第71軍也將在今日抵達臘戍,接受統一指揮。 對於劉建業來說,他又一次和自己的老上司黃軍長合作了,而且,第8軍的鄭桂庭軍長也是有過合作經歷的。對劉建業來說有一個好消息就是隨著第8軍一起到達臘戍的還有剛剛從內地的兵工廠出廠的近百門火箭炮,還有300餘支火箭筒和配用的彈藥。這些火箭炮和火箭筒已經被國民政府賦予了正式的名稱「中正式」。 4月25日,史迪威、羅長官、杜軍長與亞歷山大上將等英軍指揮官在皎克西召開會議。會議認為盟軍的前線部隊已陷入危險境地,遂決定放棄曼德勒會戰,撤往伊洛瓦底江以北。隨後,史迪威和羅長官對遠征軍部隊的行動作了部署:第6軍東渡薩爾溫江,向景棟方向集結;孤懸東枝的第200師,就近向第6軍靠攏;遠征軍主力包括第5軍新22師、第96師和第66軍,經曼德勒北渡伊洛瓦底江,退往英多、八莫、密支那方向,據守緬北三角地區,以確保印度——密支那——昆明的空中走廊。 4月27日,史迪威從皎克西撒到曼德勒以北約80公里的瑞波,在那裡設立了他的指揮部。第二天,他又輕車簡從返回曼德勒前線,指揮遠征軍部隊後撤。現在,重新打通滇緬路已不可能,唯一的希望就是保住印度至昆明的空中走廊。如果丟失緬北,美國對華的空運物資就只有繞道飛越「世界屋脊」喜馬拉雅山了,那將是一條十分危險和艱難的航線。 遠在太平洋彼岸的羅斯福總統也很重視這個問題,他在4月28日致電最高統帥,明確表示:「一定能夠找到把軍火和飛機送到中國戰區最高統帥軍隊手中的途徑。……一個不可征服的中國,不僅會在東亞,而且會在全世界,為實現和平與繁榮發揮作用。」 就在中國和英國方面緊急調整作戰部署的時候,日軍第56師團於28日攻佔臘戍前面的最後一個門戶——昔卜。從昔卜前往臘戍已經只有不足一天的路程了。 「培我兄,桂庭兄,現在日軍第56師團已經佔領了昔卜。臘戍可以說是門戶大開。但是我們又不得不堅守臘戍,只有這樣,我們才能保證整個遠征軍的後路。想必兩位大哥都能明白這一仗的意義吧?」劉建業在指揮部裡對兩位黃埔前輩說道。 「這一仗的意義非常重大,我們時間上比較倉促。這一點我們不佔先機啊。」黃軍長說道。 「而且,第56師團是機械化推進,前進的速度很快。我們很難應對。」鄭軍長跟著說道。 「他們是想要用迅速的推進,搶在我們反應過來之前就一舉切斷我軍的退路,迫使我軍全線動搖。不過,我們並不害怕他們。我們現在有兩個軍的部隊,還有一個軍在後面,只要我們能夠頂住他們的前幾波進攻,我們就可以在這裡形成兵力上的優勢,甚至有機會圍殲敵人的突擊部隊。」劉建業說道。 「問題是臘戍城實在太小了,我們的兵力雖然多,也沒有辦法完全展開。」鄭軍長說道。 「我們的部隊展不開,他們也沒有辦法展開。這一點對敵我來說是公平的。」黃軍長接著就說。 「我們現在還要緊急埋設雷區,遏制他們的推進速度,特別是要把他們的坦克速度降下來。」劉建業說道。 「這一點是必需的。城裡面我看擺上一個師就可以了,其他的部隊在側翼和後方展開,隨時可以增援城內。替換下來的部隊還可以得到其他部隊的掩護以利於休整。」黃軍長提出自己的想法。 「這樣倒是不錯,我們可以耗的起。他們就未必了。臘戍還有1萬多噸的物資,現在正好可以用來維持我們的補給和作戰需要。」鄭軍長說道。 「要是我們熟悉這裡的地形就好了,我們就可以抄日本人的補給線了。我就不信他的坦克汽車沒有了油料,還能開得動。」劉建業帶著一絲遺憾的說道。 就在這時,一個參謀跑了進來說道:「報告三位長官,城外出現一支人數很多的隊伍,其他情況不明。」 「快,下令部隊進入緊急戰備狀態。」黃軍長連忙下令說。 過了一陣,參謀又跑了過來,說道:「他們派來一個人,說是要求見三位長官。」 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劉建業說道:「請他到司令部來。」 過了不到十分鐘,一名穿著接近中國明朝服裝,頭上梳著髮髻的男子在參謀的引導下走了進來。 「原來是楊守備。你可是差點把我們嚇了一跳。」一見到這名男子,劉建業就放下了心。 見到其他兩人的疑惑眼神,劉建業連忙向兩邊介紹到:「我向兩位大哥介紹一下,這位是撣邦果敢地區的世襲守備楊天榮,也就是緬甸舊國王冊封的世襲果敢土司王。楊守備,這兩位是第54軍的黃軍長和第8軍的鄭軍長。果敢地區主要是明朝的遺民後裔,實際上就是我們漢人,在緬甸這裡叫做果敢族。」 兩邊寒暄過後,劉建業問道:「楊守備這次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楊守備說道:「我回去以後,召集部屬,和他們說明了大軍此次作戰的重要意義。他們紛紛報名,要求和中原來的大軍合作,把倭人趕走。」 「多謝你們了,不知道這次你帶來了多少人?」 「也不算多,經過挑選以後只有兩萬多人。」楊守備謙虛地說道。 劉建業被深深打動了,當時的果敢地區果敢人總數不超過30萬人。一下子就出動了兩萬多精壯,這可不是一般情況下能做到的。如果,這一仗打敗了,果敢地區絕對可以說是會元氣大傷的。 「兩位大哥,我們一起到城外去見見楊守備帶來的人馬吧。」劉建業對兩位軍長說到。 「好吧,就麻煩楊守備帶路了。」黃軍長率先表了態。鄭軍長也緊接著表示了贊成。 在城外,劉建業見到了楊守備帶來的兩萬多人馬。 見到這些堅持穿著明朝時的漢裝,隊伍的前面抬著武聖關公像的隊伍,劉建業的鼻子直髮酸。這些明朝皇族,士大夫和軍人的後人,即使時間過了二百餘年,身在異域,仍然堅持保持著民族的傳統,既不臣服於清朝皇帝,也不受制於英國殖民政府,依靠薩爾溫江這一天險傲然獨立,連官職都是沿用的明朝武官官制。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楊守備,我看你們的隊伍好像沒有多少武器?」劉建業發現這些人大多數都沒有槍,手裡面拿的多數都是刀,棍,弓箭,獵槍,就向楊守備問道。 「我們不受英國人管轄,所以,他們也封鎖我們,讓我們得不到足夠的武器。現在手裡面的一些還是走私過來的。」楊守備解釋道。 「這個問題我來解決。現在我們這裡有很多的武器,可以提供給你們。還可以派給你們一些教官,幫助你們熟悉使用武器。」劉建業說道。 「這就多謝了。」楊守備非常高興。 「我們本來血管裡面流的都是中國人的血,都是一家人。」黃軍長說道。 「對,我們是一家人。」楊守備激動地說道。 「楊守備,我看,你們是不是可以這樣,正面的仗我們來打,我們畢竟是正規軍,有經驗。你們呢,就插到日本人的側後,打劫他們的運輸線,得到的東西全歸你們,你看怎麼樣?」劉建業說道。 「好吧,我們畢竟對這裡比你們熟悉。我們就幹這個了。」楊守備操著明朝官話,答應了下來 u憂書萌 UUtxt.CoM 荃汶子阪閱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緬甸悲歌(十二) 字數:7893 送走了楊守備帶領的人馬,劉建業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如果我軍能夠趁著第56師團急於向臘戌發動進攻的機會,打它一個伏擊該多好,這樣,可以盡量為臘戌城的防守爭取一些時間。劉建業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以後,立即得到了黃軍長的支持。在一番商議以後,第54軍和第8軍各自投入一個師,分兩個地方分別設伏。第54軍的第14師負責伏擊,第8軍的榮譽第一師負責阻擊。 當天中午,從昔卜到臘戍公路兩側。 第五十四軍第十四師闕師長帶著部隊輕裝前進。這一段的公路,路面是用被敲碎的碎石鋪成的,在公路行業裡有一個專用名詞叫做彈石路面。走在這樣的路面上,汽車的橡膠輪胎磨損非常巨大,更何況是士兵們腳上穿著的草鞋。但是,修築這一段公路的時候,為了盡可能快得讓公路投入使用,缺乏瀝青的中國方面只能使用這種路面。而這些路面上的每一塊碎石,都是中國的勞工們,用手裡極為原始的工具,一錘子一錘子的敲碎的。 趁著夜色,部隊暫時停了下來,闕師長命令部隊原地休息十五分鐘,食用隨身攜帶的乾糧,每個連的垃圾集中,深埋入地下。 再次起程後的官兵們自覺加快了腳步。黃軍長的命令早已經傳達到了每一個戰士,官兵們心裡憋著的那股火越燒越旺,早一分鐘趕到阻擊地點,就能早一分鐘構築陣地。一個堅固的陣地,既能保護好自己,又能有利地打擊鬼子,這是部隊裡早已盡人皆知的常識。 闕師長掏出懷表看了看,現在是凌晨兩點,部隊已經連續行軍了七個小時,提前一個小時趕到預定設伏地點幾乎已成定局。部隊已經很疲勞了,七個小時,部隊在山路裡行進了近三十公里,剛才一下令休息,很多士兵都是嘴裡含著食物就睡著了。但噹一聲令下,部隊繼續前進時,士兵們又強打精神出發,直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士兵掉隊,士兵們都是好樣的! 為了避免被鬼子發現,部隊基本上都在山裡行軍,所有的輜重一概沒帶,即使這樣,武器彈藥工兵鏟再加上三天的口糧,每個士兵負重也在二十公斤左右。團結互助的精神在行軍隊伍裡得到了充分的發揮,戰士們自覺地幫迫擊炮營的戰士扛炮彈、幫重機槍營的戰士抗子彈,山間小路裡,蜿蜒數里的隊伍如一條灰色的長龍,盤旋在山間。 凌晨五時,第十四師先頭部隊準時到達了預定地點,放下裝備,疲累欲死的官兵們拿起工兵鏟就開挖戰壕。凌晨六時,天已漸漸亮了,第十四師全部到達陣地,黎明的紅光裡,士兵們揮動著工兵鏟,在軍官們的指導下,挖著戰壕和避彈洞,一場戰鬥,將在這裡展開。 士兵們忙於挖戰壕,臨時指揮所裡也沒人能夠睡覺。第41團團長許穎拉著指揮部的參謀們一遍一遍地在剛做好的沙盤上演練著,不時改動一些重火力的配備,考慮成熟後,一群人一窩蜂出了指揮所,來到陣地上。 十來個人還在陣地上揮著工兵鏟,闕師長嘴裡罵罵咧咧地走過去,叫道:「你們是哪個連的!怎麼回事?還……」他一下啞了,領頭的正是闕師長。 「敬禮!」一群人趕緊敬禮。 「這段陣地的戰壕挖得淺了些,」闕師長沒放下手中的工兵鏟「這個位置是應該配備重機槍的,不能很好地隱蔽,機槍手的傷亡會很大。」 「師長,這是我們的事兒,你一師之長,怎麼能跑到前線來!軍座的話你忘了?!」許穎清楚自己這個老上級的習性,事必躬親,他一把抓過闕師長的工兵鏟。 「我們反正沒事,就當鍛煉身體了。」闕師長抓回工兵鏟繼續干「你們去做你們的事,鬼子還遠著呢,便衣隊報告,鬼子現在還在吃早飯,最快也得上午11點才到,讓官兵們多休息一會兒,到時好好地幹小鬼子!」 「是!」許穎舉手敬禮,帶了一群人走人。 師屬迫擊炮營營長李翔現在是最忙的人。李林是師迫擊炮團王團長的得意門生之一,也是他的外甥,在舅舅的手把手教導下,一手炮也是指哪兒打哪兒,不過這個人還有一個特點就是細心,每到一處,他都會把地形分塊測量、標上座標,並註明各種參數,這樣更加彈無虛發。他這一招,黃軍長曾號召全軍炮兵學習,他也從迫擊炮連長升到了營長。 做完功課,李翔回到迫擊炮陣地,再次檢查了每一門炮的炮位、炮彈擺放位置,確認一切都沒有問題了,他找了個地方,倒下就睡,累啊!混身骨頭都像要散了。 感覺才剛睡一會兒,李翔就被人從酣睡中搖醒:「營長!營長!起來!鬼子來了!」 鬼子來了! 李林一躍而起。 陣地上的一個連迅速集合完畢,李翔睜著紅紅的眼睛,對精神抖擻的官兵們輕吼道:「兄弟們,現在是我們殺敵報國的時候了!記住,誰要是給我亂髮一杖炮彈,我讓他一輩子摸不到迫擊炮!準備戰鬥!」 官兵們迅速進入了陣地,經過偽裝的陣地和官兵們與大山和叢林溶為了一體,不走近根本看不出來。便衣隊傳來的消息,還有半個小時,鬼子的先頭部隊就會進入伏擊圈。官兵們都屏聲斂氣,一動不動地等著,誰也不想因為自己的一點小動靜而連累戰友,導致整個作戰計劃的泡湯。 也許是在緬甸橫行慣了,也許是認為整個緬甸沒有可與之抗衡的力量,也許是因為大日本皇軍天下無敵? 總之,作為尖兵的一個鬼子中隊漫不經心地率先進了伏擊圈。幾個鬼子懶散地東放一槍,西打一下,可能是「火力偵察」吧?緊跟在它們身後,一個聯隊將近4千多名鬼子正向伏擊圈勇敢地進發。 鬼子們保持著它們慣常的行軍陣列,摩托車開路,汽車慢吞吞地跟在後面,步兵則分成兩排,在汽車兩旁前進。這種場景,在很多電影裡都能看到。 前面的鬼子已經完全進入了第41團的伏擊圈,作為尖兵的鬼子中隊已經快走出伏擊圈了,而在鬼子隊伍最後,還有約七、八百個鬼子還在第42團的伏擊圈外晃悠。不知道後面情況的第41團團長許穎急得眼都綠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信號彈將會升起的方向。 「砰」,一聲槍響,一杖紅色信號彈冉冉升上了天空,幾乎在同時,密集地槍聲響了起來,工兵營埋設在路上的三百多顆電控地雷同時爆炸,迫擊炮彈準確地落在了鬼子群裡,神槍手們早就紛紛瞄準了那些掛著指揮刀的鬼子軍官,槍響的同時,他們的子彈也爭先恐後地出膛,趾高氣揚的鬼子軍官們先士兵一步倒了下去。 鬼子的隊伍瞬時亂成了一團。 成片的鬼子倒下的同時,地雷和迫擊炮彈爆炸的衝擊波又把無數的鬼子和汽車、摩托車掀到了天上,很多鬼子連槍也沒帶得及從肩上取下來,就參見它們的「天照大神」去了。 短暫的混亂之後,鬼子兵的素質就顯現出來了。 在軍官和士官的指揮下,鬼子兵開始收攏,依托著樹木、汽車等物對我軍進行還擊,鬼子的部隊被分成了四段,三段在伏擊圈內,一段在伏擊圈外。 伏擊圈外的鬼子軍官見機很快,由於射程等問題,第42團也就沒有怎麼照顧它們,這八百多個鬼子得以順利地後撤,收攏部隊後,鬼子軍官就準備對第42團陣地發動進攻。 這個時候,配屬行動的第54軍軍屬騎兵團突然從叢林裡殺了出來,如一陣旋風,騎兵們衝了出去,不足五百米的路程,正是騎兵衝鋒的最佳距離,當鬼子軍官聽到身後的異響時,高舉著馬刀的騎兵們已快衝到了它們的面前。 二十七分鐘,八百多鬼子盡數全殲,被嚇破膽投降的六十多名鬼子也被復仇的騎兵們無情地砍掉了腦袋。騎兵團犧牲87人,重傷23人,戰馬損失54匹。留下兩個排打掃戰場,把犧牲官兵的遺體和重傷員送到軍野戰醫院,騎兵們絕塵而去,這僅僅是一點利息。和鬼子第56師團搜索聯隊騎兵大隊的正面碰撞,才是騎兵間真正的較量! 第41團的陣地正在接受嚴峻的考驗。 鬼子在醒過神來後,立即組織了對第41團陣地的衝鋒,只有拿下第41團的陣地,才能衝出包圍圈,這是鬼子唯一的出路。 一個鬼子少佐舉著指揮刀親自帶領一千多名鬼子向陣地發起了衝鋒,鬼子們盡量壓低了身子,在組織起來的機槍和迫擊炮的掩護下,向第41團的陣地逼近。 「手雷!扔手雷!」在連長徐出塵的呼喊聲中,手雷和迫擊炮彈在鬼子群中四處開花,悍不畏死的鬼子此時反倒直起了腰開始衝鋒,鬼子的手雷和迫擊炮彈也在我軍的陣地上炸響,在鬼子特等射手的打擊下,有兩挺重機槍啞了火。 「老鬼,怎麼樣!」二排長楚貴扶起血泊中的重機槍手「撐住!」 「沒事!腳動不了了,手還成!」老鬼爬到機槍旁,重機槍再次噴射出熾熱的火焰。 「小心鬼子的神槍手!」楚貴高叫著狂扔手榴彈。 「老子今天就死在這裡了!」老鬼嘶喊著,一刻不停地繼續射擊。 「撲、撲」兩聲輕微的子彈入肉的聲音,老鬼的頭一歪,重機槍停止了射擊。 「*你祖宗!」楚貴推開老鬼的屍體,拉過一條彈鏈,重機槍重新響了起來。 「連長!鬼子衝上來了!」 徐出塵聞言大吃一驚,在二排的陣地上,已有十多個鬼子衝進了戰壕,二排長楚貴正提著大刀和兩個鬼子拚命,還有鬼子正向這個缺口蜂湧而來。 「頂住!把鬼子給我打下去!」徐出塵高喊「三班跟我來!」 一手持大刀,一手持槍,以大刀絕技聞名於整個第54軍的徐出塵帶著三班十一名戰士衝向二排陣地。 楚貴晃開一個鬼子的刺刀,大刀劈在另一個鬼子的槍上,一腳把那個鬼子踢了個跟頭,再向左一滑讓開鬼子再次襲來的刺刀,大刀向前一推,鬼子的右手離開了它的手臂,趁著鬼子抱著手哇哇直叫的時候,楚貴抽出手槍,給兩個鬼子點了名。 一個鬼子正從一名士兵的胸部抽刺刀,見此情況索性扔下槍,一個猛撲把楚貴壓到了地上,雙手掐住了楚貴的脖子。楚貴的手槍在倒地時被撞了出去,一時間被掐得直翻白眼,他左手反掐住鬼子兵的脖子,右腳一縮,右手抽出了腿上的匕首,從肋骨的間隙中插進了鬼子兵的心臟。 「弟兄們,殺啊!」徐出塵帶著三班趕到了,此時陣地上已湧入了三十多個鬼子,但後面的鬼子被壓了下去。 乾淨利落地砍掉一個鬼子的腦袋,徐出塵帶著三班的兄弟們殺入了鬼子當中,一場肉搏戰開始了。 楚貴剛站起身,一隻腳突然被抱住,低頭一看,是剛才被手槍擊中的鬼子,身負重傷的鬼子一手抱住楚貴的腳,一手舉起了正在冒煙的手雷…… 眼明手快的徐出塵正好趕到,一刀砍掉鬼子的手,順腳連手帶手雷踢了開去,「轟」地一聲,手雷在半空中爆炸,一個倒霉的鬼子滿身是血地倒了下去。 楚貴揀回自己的大刀,順勢一刀割掉了鬼子的腦袋,揮舞著大刀跟著徐出塵就又衝了上去。 兩個鬼子嚎叫著衝向徐出塵,徐出塵身上的文件包已顯示了他的軍官身份,徐出塵輕蔑地一笑,左手的駁殼槍響了兩聲,兩個鬼子睜著眼倒下——死不瞑目。 衝前幾步一刀砍掉正和一個戰士拚刺刀的鬼子,四個鬼子從四個方向圍住了徐出塵,失去了用槍機會的徐出塵把槍一扔,毫不停留地衝向正面的鬼子,沒有花招,大刀片連人帶槍把鬼子劈成了兩截。 三個鬼子根本就無視戰友的死亡,三把刺刀同時刺向稍有停頓的徐出塵,徐出塵在向後猛退的同時,槍聲響了,一支三八大蓋的槍口冒出白煙,徐出塵的身體猛地停住,兩把刺刀幾乎同時刺進了他的身體。 拚盡最後的餘力,徐出塵把大刀扎進了一個鬼子的身體,在他失去知覺的時候,他想的居然是:以前鬼子拚刺刀不是不開槍嗎…… 「連長!」解決了一個鬼子的楚貴痛叫一聲,左手的匕首脫手而出,釘在了那個開槍的鬼子胸前。 鬼子的拚刺技術顯然沒有它們吹噓的那麼厲害,二排的陣地上的三十三個鬼子很快就被全殲,但三連也付出了包括連長徐出塵在內共二十七條性命的代價。 楚貴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帶著官兵們鞏固陣地,經過剛才的激戰,二排只剩下了十五個人,架好重機槍,楚貴不管不顧地射擊起來,紅了眼的楚貴腦子裡只有一件事,就是給連長報仇。 火力相對較弱的二排陣地成了鬼子的重點進攻目標,密集的子彈打得戰士們幾乎抬不起頭來,眼看形勢危急,暫代連長的副連長王土根帶了一挺輕機槍和一挺重機槍趕來支援,這才暫時穩住了二排的陣地。 小野吉次郎的運氣不錯,它的車正好避過了地雷和迫擊炮彈的轟炸,在幾十個鬼子兵的掩護下,它退到一個相對安全點的地方,指揮作戰。在戰鬥的一開始,小野幾乎被打蒙了,密集的火力讓它一時沒醒過神來,在支那,怎麼會有如此密集的火力?轉眼之間他就出了一身冷汗,難道支那軍隊都換裝了美國製造的武器? 在呼叫飛機支援後,小野鎮靜下來,畢竟是在部隊裡呆了二十年、一步一步從下層爬起來的實力派軍官,小野也算是久經戰陣,在這種劣勢情況下迅速組織了反攻,它清楚地知道,只有擊潰當前之敵,才有可能逃出生天。而且現在除了飛機,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再有援軍了,敵人既然敢在距臘戌不過30公里的地方伏擊,那昔卜的部隊絕對已經被拖住了。 這是一場被迫速戰速決的戰鬥。在第一批攻擊部隊派出後,小野就命令組織第二批倖存日軍準備進攻,只有不給敵人任何喘息的時間,迅速奪取敵人一部分陣地,才能避免這種被動挨打的局面,把主動掌握在自己手裡,以利部隊突圍。 小野不像那些青壯派,整天就會嚷嚷著「攻擊」、「玉碎」,關鍵時候要撤就得撤,要突圍就得突圍,沒有必要讓士兵們毫無意義地送命。 日軍的頑強在這個時候充分地顯示出來了。 為了突出包圍圈的鬼子兵此時用前赴後繼來形容也不過分,近兩千名鬼子兵不分輪次地向第41團陣地發起攻擊,輕傷的鬼子甚至不對傷口作任何處理就又端起槍向前衝鋒,完全不在乎潑灑而來的彈雨。這些鬼子的槍法都不錯,看得出是經過嚴格訓練的,第41團數段陣地都曾被鬼子突破,雖然都搶了回來,但戰士的傷亡太大,第41團團長許穎手上的預備隊全都投了上去,也無法遏止住鬼子的進攻。 就在這時,日軍的飛機出動了,從飛機的機艙裡不斷投下來黑色的炸彈,落在地上炸起一個個巨大彈坑。四十多架轟炸機不分青紅皂白,一連進行了數次低空轟炸,直到炸彈和機槍子彈全部用光了,才搖晃著尾巴飛走了。 陣地上的情形空前危急。 第41團的官兵約有一半傷亡在這次轟炸中,氣紅了眼的許穎提起槍就招呼團部所有人都上前線,但被吳團副攔住了。吳團副的理由很簡單,作為團長,絕對不能輕易地離開指揮崗位,要上前線,當然是他這個副團長的事兒了。 警衛員、通訊員、司號員、炊事員、文書,整個團部共集合了65名,吳團副帶著他們頭也不回地直衝向一營陣地,那裡是戰鬥最激烈的地方。 三連陣地上只有23人了,副連長王土根也在剛才的轟炸中陣亡,楚貴現在是陣地上的最高指揮官。楚貴一邊指揮倖存的戰士們重新佈置好火力點,一邊觀察著敵情。 鬼子又要進攻了,一群鬼子頭上綁著白布帶,率先向陣地衝了過來。 這時一群人進入了陣地,帶頭的居然是吳團副。吳團副彎著腰跑到楚貴身邊,架好手中的捷克式輕機槍:「楚貴,鬼子要做垂死掙扎了,通知弟兄們,只要抵住鬼子這次進攻,第40團就從後面繞上了,這股鬼子就完蛋了!」 「是!」楚貴平時有些怵這個團副,沒敢多話。 「怕不怕?」吳團副眼睛盯著前方問。 「怕個屌!」楚貴不經意地冒出一句粗話,忙看了看楚貴,見他沒反應,才接著說「吳團副,別的俺不敢說,在戰場上,俺從來就沒怕過!不信你問問連裡的弟兄!」 「對,就像黃軍長說的,小鬼子沒什麼可怕的,也就一個肩膀扛個腦袋,也沒見長倆。」這時,迫擊炮彈開始在鬼子群裡炸開,由於鬼子兵散得較開,迫擊炮的威力沒得到發揮「告訴弟兄們,不要亂開槍,聽我的命令再開火!」 「打!」兩百米,各種武器的最佳射程,楚貴大吼一聲,捷克式輕機槍第一個發了言,一個長點射,三個鬼子兵應聲倒下。 鬼子剩下不多的迫擊炮開始炮擊陣地,鬼子兵也都直起腰開始衝鋒,這是小野聯隊的最後一次攻擊。經過三個多小時的戰鬥,分成三段的鬼子已經合為兩段,主攻方向仍然指向41團陣地,闕師長手裡的預備隊基本上全消耗在了這裡,每段陣地都經過了數次爭奪,雙方部隊都已經筋疲力盡了。 這次進攻,小野投入了手裡所有的兵力,一共一千三百多人,在先前衝擊的時候,小野本有了一線希望,可是這希望被那幾個亂扔炸彈的飛行員破壞了,在不久前的轟炸中,至少有一千多名士兵死在自己的炸彈下,還有數百名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小野焚燒了軍旗,看著軍旗焚燒時的裊裊青煙,小野知道自己為大日本帝國盡忠的時候到了。同時,小野聯隊也將消失在陸軍建制裡了。所有輕傷員都上了前線,這裡或坐或躺的重傷員手裡都拿著手雷,看著這些絕望的士兵,小野心裡一陣陣心酸,這些可都是忠於天皇陛下的士兵,就這樣要全部玉碎了。 鬼子這次是以決死的姿態發起衝鋒的,沒有鬼子兵在意自己或同夥的生死,只顧著往前衝,沒有一個後退。三連陣地前的鬼子屍體都快堆成一座小丘了,鬼子就躲在這些屍體後面,抵近和戰士們對射,以精準的射擊來彌補其火力的差距。 三連的陣地再次被突破了。 鬼子就像看見了希望似的,潮水般向三連陣地衝去。吳團副傾洩完了捷克式輕機槍裡的子彈,再也沒機會換彈夾,順手揀起一把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一個突刺殺向衝過來的鬼子兵。 楚貴揮起了徐連長的大刀。平時這把重達十三公斤的大刀,褚富貴用起來顯得有些吃力,今天不知是怎麼的,大刀在楚貴手裡輕若無物,舞得虎虎生風,兩個鬼子已經倒在了刀下,褚富貴混身都是鮮血,彷彿地獄裡逃出的惡鬼。 生死存亡在此一舉,雙方都拚上了老命。 吳團副的刺殺向來就是他最擅長的,在上軍校的時候就小有名氣,受過德國教官的表揚,經過了多年的戰火洗禮,現在玩得更是得心應手。拚刺時他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日制三八大蓋,比一般武器長上一截的槍身和刺刀更能發揮刺殺的威力。 鬼子這個聯隊本就是精銳中的精銳,這些久經戰陣的老鬼子實戰經驗豐富,拚刺技術也堪稱一流,雖然只有幾十人衝進了陣地,但也給三連造成了重大傷亡,陣地岌岌可危。 就在這時,嘹亮的衝鋒號聲響起,隨著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第40團的官兵從敵人的後方如下山猛虎衝了出來,全面大反攻開始了—— uu書盟 uutxt.com 銓蚊字版粵牘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緬甸悲歌(十三) 字數:7929 由於第14師和榮譽第一師的協同努力,給了自加入緬甸戰局以來一直順風順水的第56師團當頭一棒,一個聯隊被全部殲滅,這在整個日軍南方軍裡還是第一次出現。這讓師團長渡邊正夫中將感到十分的惱怒。雖然,小野聯隊的全軍覆沒有孤軍深入,與大部隊距離過遠的原因,但是,畢竟這是渡邊中將軍旅生涯的第一次敗仗。 「巴嘎!可惡的支那人!只會用偷襲和埋伏手段的支那人,簡直就是軍人的恥辱!」渡邊正夫中將在師團指揮部裡大發雷霆。當然,渡邊正夫中將在發洩的時候好像並沒有想起來,他帶領部隊遠程迂迴臘戌,這似乎也不是什麼堂堂正正的戰術。 「閣下,軍司令部來電。」被師團長的怒火嚇得噤若寒蟬的參謀,小聲地向師團長閣下報告。 「拿過來!」渡邊師團長帶著怒氣說道。 看過第15軍司令部發來的申斥電報以後,渡邊師團長更是無法遏制自己的怒火,拔出了指揮刀,一刀就把面前的椅子劈成了兩半。 「命令師團所屬各部,連夜行軍,明日凌晨,向臘戌發起總攻。」渡邊正夫中將高聲的下達了命令。 臘戌城內,波特酒家。 「這次伏擊作戰,我軍的戰果相當好,全殲了日軍的一個聯隊,特別是我們還繳獲了日軍的一個文件包,裡面有日軍的完整的作戰計劃。從這些文件裡,我們可以清楚的瞭解到出現在我們前方的這股敵人絕對不是像長官部認定的那樣只是兩三千名鬼子組成的一個快速縱隊,而是一個被加強了的日軍完整的師團第56師團。根據情報顯示,這個第56師團目前所有的兵力已經加強到了近2萬人。而且,他們的後面還跟著第18師團。他們的目標是佔領臘戌,然後一路前進,直插我軍的後方,沿滇緬公路攻擊雲南。現在的情況,對於我軍來說,非常不利。」黃軍長說道。 「確實如此,自從同古保衛戰以後,我們一直沒有發現第56師團的主力。英國人提供的情報說在我們的面前是第33師團,第55師團和第18師團,我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算的,怎麼能漏掉整整一個師團的鬼子。」鄭軍長非常不滿的表示著。 「現在,我看我們還是把我們得到的最新情報及時地向長官部和參謀團匯報,讓他們及時作出應對,不然,整個遠征軍的後路就會被完全切斷,後果不堪設想。」劉建業說道。 「這一點必須馬上就做。還要請求軍委會讓71軍加快腳步,不然,等到第18師團上來了,以我們的兩個軍的兵力想要擋住機械化的兩個軍部隊,恐怕很難。」黃軍長出言非常謹慎。 「我同意。不過,我們還是需要加強臘戌的防禦。臘戌一旦失守,我們恐怕都會難以交待。」鄭軍長說道。 「我看,還是照原定的設想,在城裡擺上一個師的部隊,其他部隊部署在臘戌的側後方。日軍是沒有辦法繞過臘戌的。何況,這裡還有他們急需的油料和物資。他們雖然有空中支援,但是想要解決他們遠程迂迴的油料和物資消耗,就必須要佔領臘戌,利用我們目前還滯留在這裡的物資。」劉建業說道。 「我看就這麼辦最好。」鄭軍長說道。 「我看也只能這樣了。我想,臘戌城就有我帶領第36師防守吧。」黃軍長首先表態。 「培我兄,這個差事,你就不用著急攬到自己身上了。你是這裡的最高指揮官,這種隨時可能丟性命的活,還是由我來幹吧。再說,你們兩位大哥的守城經驗,可都不如我多。」劉建業主動要接下這件差事。 「那還是抽籤好了。」鄭軍長說道。 「你們兩位都是軍長,這裡的部隊都是你們自己的部隊,我可不一樣,我在這裡是光桿軍長。我就算掛掉了,也對大局沒有什麼影響。所以,這件事情還是由我來承擔好了。」劉建業極力的爭取守城的重任。 「那就委屈你了。」黃軍長看著劉建業說道。 「這算不了什麼。只要臘戌守住了,我一條命又算得了什麼。」 「你要哪支部隊守城?任你點。」黃軍長說道。然後,鄭軍長也點頭表示同意。 「我隨便哪個部隊,就82師吧。」劉建業隨便點了一個部隊。 「吳師長,現在,我命令你部從現在開始聽從劉軍長的指揮,擔負堅守臘戌的任務,劉軍長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你可記住了?」鄭軍長大聲地對部下第82師吳師長說。 「卑職一定遵命,誓死守城,與臘戌城共存亡。」吳師長馬上站了起來,大聲的保證。 當臘戌方向的電報發到重慶以後,立即被作為急件送到了最高統帥的桌上。 「萬幸,萬幸。」看完了電報,最高統帥深感自己實在是幸運。在前面的對敵情的判斷上,發生了那麼大的錯誤,漏掉了日軍的整整一個師團,結果由於意外的一個伏擊戰,繳獲敵人的文件,又得到了敵人的行蹤。雖然目前前線的戰局形勢非常不利,但是,一切還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要守住臘戌,同時目前尚在曼德勒的部隊能夠安全的撤到密支那和八莫一帶,那麼依托騰越一帶的險峻地形,守住緬北山地還是有可能的。 「給臘戌方面發電,要求他們務必堅守臘戌,即使戰至最後一人也絕不容許撤退,務使不墮我黨軍之威望。」 「命令第71軍鍾軍長,務必盡快趕到臘戌,如有怠慢軍機,軍法嚴懲!」 臘戌城外的指揮所。 「今後要嚴守最高統帥之訓示,按照『連坐法』督勵所屬殲敵立功,以慰領袖,以報黨國。」黃軍長向所屬各部下令。 臘戌城內,第82師指揮所。 「生無它望,決以死拼以報國家!」劉建業說完,命令參謀把電文發出去。 電報發出以後,劉建業立即著手加固防禦工事。他很清楚自己的兵力單薄,必須依靠堅固的工事。他下令,在三個城門用沙包壘成輕重機槍陣地,城樓加固成碉堡。房屋下面也修了暗堡,陣地上布設了鐵絲網。在城外郊區叢林山丘地帶都佈置有地堡和暗堡。臘戌,被遠近呼應的強大防禦工事團團包裹著。 早在雷列姆被日軍佔領、臘戍已受到嚴重威脅時,最高統帥於當日(24日)電示遠征軍:「臘戍應有緊急處置,萬一臘戍不守,則第5軍、第66軍應以密支那、八莫為後方。」25日又致以「先以保守臘戍為主」的電令。遠征軍長官部如果此時能根據戰局的變化,採取保衛臘戍等適應緬甸戰局發展的措施,以確保退回國境的後路,則爾後的發展必當有所不同。但是史迪威和羅長官卻作出了只對英軍有利而對中國遠征軍極為不利的決定:將主力集結於曼德勒準備會戰。在4月25日中英聯合軍事會議上,亞歷山大告訴史迪威:「他們必須撤過伊洛瓦底江,然後前往印度,不然的話,他們的軍隊就會陷入正向曼德勒推進的一支日本突擊部隊的包圍。」並於當日即開始由曼德勒地區西渡伊洛瓦底江向印度撤退。按照正常情況,遠征軍應當改變曼德勒會戰的計劃,可是史迪威和羅長官仍將正向臘戍方向前進的第5軍調回曼德勒,似乎專為掩護英軍安全撤退而作此決定。雖然在軍事上的才能不能算很高,但是畢竟也算是久經戰陣,羅長官在這件事情上不能不說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史迪威一意堅持曼德勒會戰計劃,似乎也是為了會戰而會戰了。也就是因此,遠征軍被人為的分成了分別以臘戌和曼德勒為中心的兩個部分。 4月30日,朝陽的燦爛晨曦裡,決定整個遠征軍命運的臘戌保衛戰拉開了序幕。 配備有裝甲部隊支援的第56師團在步兵指揮官阪口靜夫少將的指揮下,以第113、第146步兵聯隊為主力,在野炮兵第56聯隊和第三飛行師團的直接支援下,向著小小的臘戌城發起了全面進攻。 也許是因為前一天第148聯隊的全軍覆沒深深的刺激了本州兵團的官兵們嗜血的神經,從戰鬥的一開始,第56師團就全力以赴。 上午8點整,十幾架轟炸機出現在守軍陣地的上空,俯衝之後,一顆顆炸彈從飛機的腹部落下,把陣地籠罩在硝煙和火光之中。轟炸機來回盤旋好幾次,把攜帶的炸彈全部投光之後才離開,這時候,正對著敵人進攻正面的246團的陣地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很多火力點被完全摧毀,戰壕也多處被炸塌,好在進入陣地的部隊都及時躲進了防炮洞,才沒有造成很大的傷亡,但是,有兩個班的防炮洞被炸彈直接命中,裡面的士兵無一倖免。 轟炸機群剛剛離去,日軍炮兵又開始了射擊,在刺耳的尖嘯聲中,密集的炮彈從天而降,再次把陣地籠罩在濃濃的硝煙中。 炮擊停止後,日軍很快就要出動攻擊部隊,果然,硝煙剛剛散去,十幾輛坦克就出現在陣地正面的公路上,掩護著千多名士兵緩緩向前推進,同時,輕重機槍也猛烈開火,對守軍陣地進行壓制射擊。 出身於貴州黔軍系統的吳師長為了有效的打擊敵人,親自帶著自己的指揮所部分人員在246團一線陣地後方靠前指揮。見到日軍出動了坦克部隊助陣,他命令下屬的官兵們不要急於出擊,把敵人的坦克放近了,再集中火箭筒,三四具火箭筒集中對付一輛坦克,務求一舉殲滅敵人的坦克部隊。 可惜的是,82師長期在貴州長期留守,不像同樣出自黔軍的第102師和第103師長期在對日作戰的一線,部隊官兵大多都沒有見過坦克的模樣,雖然有師長親自下令,但是,神經高度緊張的士兵還是在坦克距離陣地還有四百多米的時候,就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扣動了火箭筒的扳機。火箭彈歪歪斜斜的飛了出去,還沒有與敵人的坦克撞擊,就一頭栽倒在公路上,炸起了一團煙霧。 日軍的坦克見到守軍地反應,停了下來,在火箭筒的有效射程之外,以炮塔上的37毫米口徑坦克炮,對守軍的陣地進行新一波次的炮擊。 「到底是誰先開的火,讓老子知道了,老子就敲了他的沙罐。」深感惋惜的吳師長咬牙切齒的發誓。 日軍坦克的炮擊給前線的守軍造成了不小的打擊,又是一些工事被日軍的炮火摧毀。 「王八蛋東西,這哪裡是炮擊,簡直就是想用炮彈犁地嘛。」通過德國望遠鏡觀察著陣地的劉建業在城樓上小聲地罵著。 日軍的坦克炮擊了一陣以後,又再次開動起來,掩護著自己的步兵向守軍陣地再次前進。 「操,日本人還真捨得下血本啊,一上來就是每個方向一個多大隊,命令炮兵給我狠狠揍他*!」劉建業一邊看著鬼子那一條條密集的散兵線,一邊向身邊的參謀下達了作戰命令。 日軍穿著大頭皮靴爬著山坡,跟在坦克的屁股後面,推進到距離戰壕三百米的時候,前面的坦克屁股後面冒出一股濃濃的黑煙,然後劇烈地抖動一下,速度迅速加快,後面的士兵也開始跑步跟進,但是剛剛衝出幾十米遠,早已部署在臘戌城外叢林裡的炮兵就使用了各種火炮開始了遮斷射擊。守軍前沿陣地上剩下來的火箭筒也開始了射擊。炮彈和火箭彈呼嘯著接二連三地落入敵群當中,衝在最前面的近百名士兵立刻被炸得血肉橫飛,支離破碎的斷肢一段段飛上天空;一發火箭彈正好擊中一輛坦克的上蓋,劇烈的爆炸之後,坦克立刻起火燃燒起來。雖然炮兵的攻擊給日軍造成不小的損失,但是凶悍的日軍反而加快了衝鋒的速度,吶喊著衝了上來。這時候,炮兵的幾十門大炮同時用急速射吼叫起來,密集的彈雨立刻把日軍前進的方向籠罩起來,最後,只有不到三百名日軍和八輛坦克越過了封鎖線。可是,日軍剛剛穿過炮火編織的死亡陷阱,高地前沿陣地兩個加強連的輕重機槍、英國造斯登衝鋒鎗就開始了射擊。衝在最前面的十幾個日軍被重機槍發射的子彈打得飛了起來,向後飄出好幾米遠才倒下,把其餘的日軍嚇得目瞪口呆:守軍火力強大的超出想像、陣地上似乎在向日軍傾瀉著彈雨! 六百多個日軍雖然首次感到了害怕,但是已經衝到這裡,後退的話更是死路一條,日軍只好全部龜縮在坦克的後面,硬著頭皮繼續衝鋒。然而,坦克在推進到距離防線一百米左右的時候,守軍的十幾支火箭筒開始發揮了它們的最大作用,十幾枚火箭彈拖著長長的火紅的尾巴向日軍坦克直撲過去。因為距離很近,日軍的坦克很難瞬間作出有效的閃避。空心裝藥的破甲彈頭輕易地穿透六輛坦克十幾毫米厚的裝甲,在駕駛艙裡爆炸,隨即把裡面的炮彈也引爆,發生更加劇烈的爆炸,坦克被炸成一堆廢鐵,裡面的乘員成了燒豬。如果不是因為第82師的火箭筒手們實戰經驗實在太少,準頭欠佳,日軍的坦克損失還會大得多。 日軍的坦克碰見了剋星,立刻毫不猶豫地掉頭逃跑,把躲在後面的步兵暴露出來。吳師長見機會難得,大喊道:「弟兄們,打呀!」然後操起斯登衝鋒鎗開始射擊。在守軍輕重武器的打擊下,日軍狼狽不堪地逃了回去,在城門陣地前留下六輛依然在燃燒的坦克和將近三百具屍體,日軍終於為自己的驕狂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日軍第56師團炮兵陣地上,師團長渡邊正夫中將透過炮隊鏡目睹了整個首輪進攻的結果,頓時氣得他上躥下跳,怒吼如雷:對著身邊的一個情報參謀咆哮道:「支那軍的這支隊伍是什麼來頭?為什麼火力如此強大?」那名參謀一個鞠躬,戰戰兢兢地答道:「師團長閣下,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報,只知道是近期由雲南調來的鄭桂庭部下的第82師。這個師的兵員只有8000餘人,原先是貴州的地方部隊。至於支那軍隊的火力,我們認為他們是使用了在長沙會戰裡使用過的神秘武器。」 渡邊正夫中將十分惱怒,揚手賞了這個傢伙兩個耳光:「八嘎!你的情報工作真是差勁!」 「哈依,哈依!」那情報中佐兩邊臉頰上立即發起十根鮮紅的手指印,連連鞠躬點頭。 「聯繫航空部隊,再次轟炸支那軍陣地!」 臘戌的城樓上,劉建業對吳師長高興得說道:「部隊打得還不錯,只要能夠表現得再沉著一點就更好了。」 吳師長也高興得說道:「總算有機會幫第200師他們報了一下同古城的仇。」 身邊的一個團長提醒道:「我看日軍主要是因為過於輕敵才遭到慘敗的,雖然我軍在步兵武器上面比敵人強一些,但是敵人的空軍優勢是壓倒性的,他們肯定會出動空軍前來報復!」 劉建業說道:「是啊,小鬼子的報復心很強,這裡又是他們的攻擊重點,肯定會派空軍來關照我們的!命令炮兵趕快轉移陣地,避免遭到日軍的報復。」說完,劉建業又對吳師長說道:「請吳師長命令部下抓緊時間修補工事,重點加固防炮洞,讓工兵部隊抓緊時間構築防空洞,防備敵人的空襲!」 果然,半個小時之後,東面的天空出現了黑壓壓的轟炸機群,朝著八十二師的陣地撲了過來,一顆顆炸彈呼嘯著從天而降,轉瞬之間就把臘戌正面陣地淹沒在火海之中,第一批飛機剛剛投完彈,第二批轟炸機又出現在陣地戰場上空,準備進行地毯式的輪番轟炸。這一批次的六架飛機並排從城樓上空飛掠而過,十幾顆炸彈在空中連成幾條直線,筆直地落了下去,然而首先映入日軍飛行員眼簾的不是炸彈爆炸的火光,而是城外密林裡密集的閃光,數十挺馬克沁機槍同時開火,一顆顆子彈在空中連接成一條條火龍,將五架敵機死死地包裹在裡面。中間的兩架敵機立刻被熊熊的火光和濃煙包圍起來,成了一個個巨大的火球,在空中象醉漢般掙扎搖擺了一下,然後爆出聲聲巨響,凌空開花化為灰燼。其餘的飛機一邊加速,一邊全力爬升,妄圖擺脫死亡的陷阱。炮手們轉動炮口,猛烈射擊,密集的炮彈呼嘯著追擊過去,其中一架敵機突然抖了一下,接著一頭栽向遠處的山林中間,爆炸墜毀,火光沖天而起。 「不錯,幹得不錯,告訴弟兄們,小鬼子也不過是人生肉長的,不用怕他們,只要我們不怕他們,他們遲早會完蛋。」劉建業為防空戰的首次戰果深為高興。然後,劉建業又想起來,前不久因為英國人的叫喊,美國把駐紮在印度的第十航空隊幾乎全部調到了北非支援英軍,幫助他們抵擋隆美爾的非洲軍團,導致在緬甸作戰的中國軍隊根本得不到空中支持,相反還要把在緬甸的美國志願航空隊用來保護英國人,劉建業就憤憤不平。難道我們中國人就低人一等嗎?難道真的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嗎? 由於中國軍隊的防空陣地暴露了目標,轟炸機編隊的指揮官立即命令在空中待命的轟炸機全部改變攻擊,於是數十架戰鬥機盤旋而下,將一枚枚炸彈扔了下去,很快,整個樹林都燃燒了起來。一挺挺機槍被炸得四分五裂,士兵們東倒西歪,被引爆的彈藥箱又連環爆炸,把防空陣地徹底淹沒在火海之中。 轟炸機編隊在短短的幾分鐘內扔光了所有的炸彈,復仇心極強的日軍飛行員駕駛著飛機在樹林上面往來盤旋,用機載機槍把地面來回翻了十幾遍,直到再也找不到有價值的目標才悻悻地離開。 轟炸機剛剛離開,日軍的炮兵又開始了長達二十分鐘的炮擊,首先是用密集的炮彈把城牆前陣地翻了一遍,然後對暴露在地面上的火力點進行重點清除。 炮擊之後,一個個堅固的火力點被炸得千瘡百孔,戰壕幾乎全部被夷平,整個防禦工事被破壞殆盡,陣地上的官兵總共傷亡了兩百多人。幸虧日軍認為中國軍隊的工事不可能修的特別堅固,採用的全部是40公斤的小型炸彈,才使得大部分放炮洞保全下來,否則,第八十二師至少要傷亡千人以上。 第56師團的第二次進攻打響了。 246團的士兵們紛紛爬出放炮洞,抖落滿身的泥土,然後沿著已經被爆炸掀起的浮土全部埋住的交通壕匍匐前進,吳師長透過望遠鏡焦慮的望上去,只見,一個個滿身泥土和血跡的身影逐漸彙集起來。 整整一個聯隊的日軍出現在城門陣地前,八輛坦克向上爬坡開路。日軍吸取上次教訓採取了穩紮穩打的戰術,緩緩向前推進,坦克每前進二十多米就停下來,對可疑的目標瘋狂的進行炮擊。246團陣地十分沉靜,好像根本沒有軍隊在駐守一樣,200米,150米,100米,隨著距離的逐漸縮小,日軍的戒心也逐漸消除,在轟炸機和大炮的反覆攻擊下,無論多麼堅固的工事也該摧毀了,守軍能夠存活下來的肯定寥寥無幾。 日軍的坦克終於再次推進到50米左右,後面的步兵立刻開始發起衝鋒。 吳師長一聲大喊:「開火!」無數人影從泥土中站起來,陣地上的輕重機槍和衝鋒鎗大合奏一樣突突的鳴叫,一顆顆手榴彈象冰雹般飛了出去。 密集的彈雨首先將近百名爬上戰壕的日軍擊倒在地,後面的日軍見勢不妙,立即四處尋找隱蔽架上*和守軍對射。這時候,246團投擲的手榴彈象蝗蟲一般漫天飛來,把山坡下的日軍炸得血肉橫飛!日軍還沒有從回過神來,另一波手榴彈又雨點般落了下來,守軍的手榴彈好像永遠也用不完似的,沒完沒了地漫天飛舞。日軍被死死的壓在陣地前沿,無處藏身,傷亡慘重,一些日軍赤著上身嚎叫著爬起身來衝鋒,立即被密集的彈雨打成了馬蜂窩。 日軍的進攻聯隊被壓在前沿五十米左右進退兩難之時,四輛坦克頂著火箭筒的威脅,出現在陣地的前沿三十米,坦克上的機槍瘋狂的掃射,246團三十幾名士兵剛剛站起身來,還沒有來得及擲出手榴彈就被擊中,一頭栽倒在地,沒來得及扔出去的手榴彈接二連三地在陣地前後爆炸,造成了更大的傷亡。得到坦克的火力支援,殘餘的一千多名日軍紛紛爬起身來,端著雪亮的刺刀哇哇鬼叫著衝了上來。 優u書猛 UUtxt.CoM 銓紋吇板月鍍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緬甸悲歌(十四) 字數:5581 因為在此前的戰鬥裡,官兵們都或多或少的積累了一些對敵作戰的經驗,所以在日軍的攻勢面前表現得相對鎮靜不少。吳師長通過電話請求城外指揮部炮火支援,然後指揮剩下的十幾支火箭筒瞄準日軍的坦克,重點解決這些個活棺材的威脅。幾聲沖天巨響之後,四輛坦克被火箭筒發射的破甲彈擊中,開始熊熊燃燒,一個渾身是火的坦克兵爬出就要爆炸的坦克,剛剛跑幾步就跌倒在地,被燒成一堆焦炭。幾名剛剛發射完的火箭筒手也因此暴露了位置,隨即淹沒在日軍的瘋狂報復彈雨之中。 當最後一架坦克變成破銅爛鐵時,日軍端著明晃晃的刺刀也即將衝上戰壕邊緣,準備一舉突破防線。日軍的聯隊指揮官認為守軍已經無力抵抗,毫不猶豫地命令預備隊出動,準備擊破防線之後佔領陣地。246團士兵在指揮官的率領下躍出戰壕奮起迎戰。 白刃格鬥原是日軍的強項,也是最有把握的戰鬥方式,當日軍看到中國軍隊迎面衝上來之後,按捺不住心頭的狂喜,嚎叫著退出槍膛的子彈,準備舉槍突刺,要給這些支那軍一點顏色看看,然而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大部分中國士兵連刺刀都沒有上就衝出了戰壕。士兵們排成幾條散步線,緩緩向前推進,手中的斯登衝鋒鎗噴吐著密集的子彈射向日軍,簡單地重複著射擊,尋找目標,再射擊的動作,當子彈打光後,後面的士兵立刻補上空位,繼續射擊。面對著中國軍隊強大火力的攻擊,已經全部子彈退膛的日軍士兵毫無抵抗能力,一個個帶著絕望的表情倒了下去。 看著已方的前鋒部隊全軍覆沒,日軍的後續部隊惱怒萬分,一個個發出尖利的嚎叫,一個大隊長高舉著雪亮的戰刀,命令部隊再次發起衝鋒。正在此時,炮兵恰到好處的加入戰鬥,用流星雨一般的密集彈幕迎接他們的進攻,隨著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日軍陣營中冒出沖天的火光和濃煙,任何妄圖穿越的肉體都被絞成碎片,那名大隊長也在炮火中支離破碎,一段段飛上半空!第二梯隊的日軍雖然傷亡超過一半,但是卻沒有能夠越過守軍炮火的封鎖線,後面的日軍步兵眼見前方的戰友像是絞肉機裡面的碎肉一般紛紛變成了零碎,終於連滾帶爬地撤退,最後又退回出發陣地。第56師團算得上是第15軍的精銳,在開戰以來可以說是連戰連勝,把英軍都打得連連敗退,氣焰極其囂張,也正是因此才會被授予迂迴中國軍隊後方,切斷對手後路的任務。可是今天他們卻一腳踢在鐵板上,投入進攻的兩個大隊幾乎傷亡殆盡,陣亡人數居然超過了投入緬甸戰事正面作戰以來的總和!渡邊正夫師團長接到參謀的報告後感到極度震驚,惱羞成怒的他一邊痛罵情報部門的無能,一邊再次命令炮兵對中國軍隊的陣地進行密集轟炸。 246團戰士們通過整日浴血奮戰,城門外的陣地依然似泰山上的巨石一樣橫擋在日軍的面前。 245團的陣地上也同時遭受著日軍第146聯隊的反覆進攻。 第146聯隊的第一次衝鋒就投入了兩個大隊共近3000的兵力,並且把配屬的幾輛坦克全部派上來。從245團陣地望過去,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都是移動的日軍,只見明晃晃的槍刺在日光映照下發出森森寒氣,日軍排著密集的隊形跟隨著坦克向前快速推進,在他們的身後,擔負掩護任務的輕重機槍連續不斷地把彈雨傾瀉向守軍的陣地。子彈打在戰壕的邊緣,飛濺起片片的泥土和煙塵,而戰壕裡面卻異常寂靜,守軍對日軍的攻勢採取了不聞不問的態度。 日軍指揮官大喜過望,以為守軍已經放棄了陣地,急忙命令衝在前面的部隊全速衝鋒。由於坦克加速緩慢,立功心切的步兵紛紛從旁邊繞了過去,朝前面狂奔起來,隊形逐漸變得散亂起來,而後面的坦克擔心碾壓到自己人,只得又放慢了速度。 雷鳴般的炮聲突然在日軍的耳邊響了起來,隱蔽在叢林裡的炮兵群剛剛轉移陣地,就對日軍的衝鋒隊伍開始了大規模的炮擊。空前猛烈的炮火使日軍陣地頓時陷入一片硝煙和火海之中,伴隨著地動山搖的劇烈爆炸,日軍的裝備、士兵的肢體不時飛向半空。尤其是呼嘯著落下來的火箭炮,巨大的戰場殺傷能力簡直可以說是當時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炮兵的校射分隊通過設在城外山地最高處和前沿的觀察點仔細觀察炮擊情況,不斷發出指令修正彈著點,當日軍前沿的衝鋒隊伍被大面積殺傷之後,立即導引炮兵進行延伸射擊,打擊敵人的縱深目標。 突如其來的打擊完全出乎日軍指揮官的預料,日軍士兵在陣地上象沒頭的蒼蠅到處亂竄,尋找安全的藏身之地;軍官們用力踢打每個從自己身邊跑過的士兵,聲嘶力竭地命令他們反擊,受驚的軍馬在山下狂奔,把任何試圖攔住它的人踢飛出去。 好不容易等到炮火延伸,衝在最前面的日軍軍曹山田命令士兵爬起來跟著坦克繼續衝鋒,當衝在最前面的二百餘名日軍和戰壕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足百米時,對面綿延深長達一百多米寬的陣地上突然冒出幾百個中國士兵,開始全線反擊,步槍、衝鋒鎗,輕機槍的猛烈射擊聲震耳欲聾,道道火蛇劃出火紅的彈道,撲向日軍當中。戰壕各處發射點上面架起的重機槍,也卡卡卡卡的發射了,一條條的彈鏈送進去,飛快的向對面噴射出一道道火流。 首當其衝的日軍士兵面對密集的彈雨,完全失去了應付的能力,反應快的就迅速撲倒在地,開槍還擊,反應慢的馬上被打成了血糊糊的漏斗,短短十幾秒鐘的時間,守軍陣地的前沿已經沒有一個站立的身影。山田軍曹把臉死死埋在泥土中大口的喘著氣,心知今天啃上硬骨頭了,也不再催促身邊的手下繼續去衝鋒。 後面的日軍把步槍架在倒斃士兵的屍體上面,瞄準開槍射擊。由於日本陸軍的主要步兵武器是三八式步槍,火力的持續性差,所以格外強調射擊的精準,幾乎超過半數的士兵的射擊技術都能夠達到優良的程度,245團阻擊陣地中不時有射擊的士兵犧牲。 這時候,日軍的幾輛坦克也全部逼近了壕溝,一邊掃射一邊加速前進,準備一舉突破防線。 245團特務連五排排長韋安全匍匐在一個沙袋之後,雙眼死死地盯著越爬越近的坦克,兩手嫻熟地把四顆手榴彈緊緊綁在一起,等到坦克距離沙袋只有十幾米左右之時,他敏捷地一躍而起,迎著坦克箭步衝了上去。坦克上的機槍手發現了他,在他的身邊撒下密集的彈雨,由於韋安全移動的速度過快,沒有一顆子彈擊中他。坦克駕駛員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加大馬力向向漢松衝過來,希望把他撞死。韋安全一個漂亮的前滾翻,從坦克的正面移動的側面,把拉繩之後的集束手榴彈塞進坦克的履帶中間,接著又是一個魚躍滾翻,然後再沿著地面連續翻滾十幾下,遠遠逃離坦克。 集束手榴彈將履帶炸成兩截,坦克衝出七八米後停了下來,四個中國士兵衝了上去,先後把手中的集束手榴彈扔到坦克的頂部,把上蓋炸飛上天。老兵們身先士卒的表率作用極大的鼓舞了一些首次面對日軍的新兵,他們有樣學樣,也用集束手榴彈和燃燒瓶對付坦克。等到日軍步兵衝到戰壕前面的時候,又有兩輛坦克被摧毀。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剩下的三輛坦克聚集在一起,相互之間用機槍進行掩護,對任何企圖靠近的中國士兵瘋狂掃射,這樣一來,雖然暫時可以自保,可是對步兵的支援力度就小得多了。 龜縮在陣地前沿的日軍多數失去坦克的掩護,無法之下開始了衝鋒,端著刺刀從地上一躍而起,哇哇怪叫著衝了上去,但是人數已經從開始時候的3千餘人銳減到2千多人,密集的隊形開始變得疏散,雖然降低了中彈的機率,但是也無法形成火力網,更不用說壓制住守軍的火力了。俗語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日軍已經是硬著頭皮衝鋒,屍山血海的向前堆。 245團的戰士們沉著冷靜地用手中的武器阻擊敵人,各種武器噴射的火焰再次劃破陣地的上空,隨著雙方距離的不斷接近,不斷有人中彈倒地,其他人繼續把致命的子彈射向對方。短短的幾十米距離,日軍又倒下了大半,只有幾百餘名士兵衝到了戰壕的邊緣,可是卻迎來了狂風驟雨一樣密集的手榴彈,而且都是拉弦停留在手中三秒之後再扔出去的,幾乎顆顆凌空爆炸,在陣地五十米的前沿處處爆出血紅的花,大面積的殺傷力非同凡響,日軍立刻被炸得鬼哭狼嚎、人仰馬翻。手榴彈雨下了足足的十多分鐘,大多數日軍士兵都爬在地上,發出歇斯底里的吼叫,不敢輕易爬起來了。 這個時候,245團團長鍾玉松猛的從戰壕中站起來,用手一指對面的日軍陣地,怒吼道:「弟兄們,跟我上!」說罷從身邊抄起一支斯登衝鋒鎗,朝著山腳衝殺下去,在他的身後,嘹亮的衝鋒號吹響,將近兩千名弟兄吶喊著跟了上去,在他們的頭頂上,日軍密集的子彈呼嘯而過。245團的戰士們果斷地發動了逆襲戰。 爬在地上的日軍發現中國軍隊已經衝了過來,帶隊的大隊長抽出戰刀命令迎擊,兩支隊伍如同兩股激流猛烈地撞擊在一起,飛濺出朵朵猩紅的浪花。 鍾玉松沖在隊伍的最前面,斯登衝鋒鎗不是地橫著掃射,所向無不披靡,王團副和幾十個手持衝鋒鎗和駁殼槍的警衛士兵緊緊跟隨在他的身邊,猶如一把利刃把深深地cr日軍的陣形當中,後面的官兵源源不斷地向這裡湧來,整支隊伍形成一個尖銳的三角形,向漢松和十幾個士兵構成了最鋒利刀尖。 首當其衝的幾十個日軍被打得密集的衝鋒鎗子彈掃得渾身是血倒地斃命,剩下的戰鬥意志終於崩潰,終於開始向後跑去。官兵們把衝鋒鎗向腰間一橫,握著駁殼槍的腕子一翻,不論青紅皂白,就是一陣扇面掃射。在擊潰了這股敵人以後,這隻小突擊隊衝到了日軍一個大隊的隊伍前面。 日軍的這個大隊,仍然死板地按照步兵操典的規定退出子彈,準備用刺刀進行肉搏。衝鋒鎗和駁殼槍的連續射擊聲中,最前面的日軍倒下一大片,敵人這才反應過來,有部分急忙大踏步地後退,有部分日軍不要命地衝過來,怪叫著挺槍突刺,用兇猛的拼刺把突擊隊逼得連連後退,轉瞬之間就有十幾名戰士倒在血泊之中。 一個軍曹帶著三名士兵朝鍾玉松衝過來,鍾玉松抬手一槍,把正面的士兵擊倒,軍曹和另外兩名士兵迅速把身體一側,從左右兩面逼了過來。鍾玉松一咬牙,對著左邊猛扣扳機,一梭子橫掃,把另外兩名士兵擊倒。軍曹一個箭步衝了出來,鋒利的刺刀對著鍾玉松的背部狠狠紮了過去。這時候,鍾玉松已經來不及轉身,只能盡力把身體往側面一閃,冰冷的刀鋒緊貼著他的左肋穿了過去,殷紅的鮮血順著刀尖滴落下來,身邊的戰士不等那軍曹抽出刀,一梭子就將他打成馬蜂窩。 迎面十幾個日軍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嚎叫著衝了上來,鍾玉松和身邊的十幾個戰士三下兩下就把子彈打光,來不及更換彈夾,統統抄起背後精剛打造的大刀就衝了上去。鍾玉松一個箭步衝到一名日軍身前,順勢高高躍起一個力劈華山,那士兵舉槍格擋,但鋒利的大刀把他的右手連同三八式步槍的木質槍托齊嶄嶄砍斷,鮮血濺了鍾玉松一身,日軍士兵疼得抱著斷臂嚎叫起來,鍾玉松又是一刀橫著削出,刀尖輕飄飄地從日軍士兵的脖子上劃過,頭顱與鮮血飛上半空,其餘日軍被眼前的血腥場面激發了凶性,不顧一切的衝上來,鍾玉松周圍的士兵連忙架住招呼。每一個挎著衝鋒鎗的士兵都背著兵工廠精鋼打造的鋒利大刀,並且在幾個習練過武術的士兵的指導下苦練過白刃刀法,幾乎個個都是拼刺能手。 日軍士兵的身高雖然普遍矮小,但幾乎每個士兵都長得粗壯結實,肌肉發達,無論是突刺還是格擋,手臂上都帶著一種訓練有素的爆發力。但是,245團的貴州漢子不同於別的部隊,他們不少人都是出身於明朝洪武時候從江南派到西南戍邊的屯堡人的後代,常年聯繫祖先流傳下來的武術,同時還要和惡劣的生存環境搏鬥,身上有一種共同的氣質,就是出手凶狠果斷,有種敢和敵人拚命的勁頭,就算是端著步槍拼刺的士兵一出刺刀就痛下殺手,很少使用格擋等以求自保的方式,招招都是要和對手同歸於盡的意思。劉建業通過望遠鏡看見搏鬥中不斷地有將士被敵人的刺刀刺中,有的士兵腹部已被刺刀豁開,青紫色的腸子已掛在體外,但仍然發著狠地將刺刀向敵人捅去。 這是場硬碰硬的肉搏戰,雙方殺紅了眼,刺刀相交的鏗鏘聲,槍托擊中肉體發出的悶響聲,瀕死者的慘叫聲,殺得性起的吼聲響成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群絞在一起,黃褐色和黃色相雜其間。 鍾玉松急忙環顧戰場,發現手中有刀的官兵已經和敵人絞殺在一起,鍾玉松大聲命令後續跟上的官兵向自己靠攏,百餘名官兵迅速聚攏過來,然後排成密集的戰鬥隊形,在他的指揮下對著正面衝來增援的敵人猛烈開火,用駁殼槍、衝鋒鎗對付所有試圖接近的日軍。 連續幾輪槍擊之後,周圍二十米的距離內已經沒有一個站著的日軍,遠處的官兵乘機靠攏過來,使火力越來越猛烈。鍾玉松立即指揮戰士們列隊向前,一邊行進一邊射擊,充分發揮自動武器的威力,由於無需瞄準具體的目標,戰士們就用最快的速度扣動扳機,連續不斷地把子彈射向敵人。 在密集的彈雨覆蓋下,日軍紛紛倒地,中間出現了缺口,官兵們在鍾玉松的指揮下立即加快速度滲透進去,左右一分,要把敵人分割包圍。個別日軍看到形勢不妙開始向後退卻,接著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去,最後從退卻變成了逃跑,飛奔著向後倉皇逃跑,突擊隊在後面窮追不捨。 雖然,第82師事先制訂的戰鬥計劃是要阻擊敵人,掩護友軍撤退,但是突擊隊尾隨著日軍衝進敵群,一鼓作氣衝到敵人的陣地,後面的日軍又被潰兵衝垮了防線,無法組織有效的防禦。這時候,劉建業已經下達了總攻令,無數人影從戰壕裡面鑽出來,吶喊著衝向日軍。 就在劉建業剛剛發出總攻命令,第82師也幾乎全體躍出了戰壕的時候,一個電話又迫使劉建業不得不下令出擊部隊全體後撤,撤回防禦陣地。 優憂書盟 UUtXt.CoM 全文子板閱讀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緬甸悲歌(十五) 字數:6316 當臘戌方向的中國守軍竭盡全力和日軍進攻部隊反覆爭奪小小的臘戌城的時候,西路日軍第33師團追擊英軍已迫近望瀨。中路日軍第18師團和第55師團雖受到第96師的節節抗擊,但於24日攻佔央米丁,25日攻佔瓢背,26日攻佔密鐵拉;27日又擊退第22師的抵抗,佔領斗樓、辛蓋,也已逼近曼德勒。西線英緬軍防線已垮,面對如潮湧來的日軍,只有新三十八師且戰且退。這一嚴重態勢大大消弱了史迪威對勝利的信心。這天晚上,他起草了一份給美國總統的緊急報告,報告悲觀地指出:英國人其實早就把緬甸一筆勾銷了,中國人同樣不會為了英國人的利益同日本拚死作戰,結論是緬甸的全面失敗將不可避免。 好像特地為了證實史迪威的預見,曼德勒正面防線的英緬軍再次在沒有通知中國友軍的情況下開始撤退,並在瓦城(曼德勒)大橋上裝了炸藥。盟軍的卑鄙舉動徹底動搖了中國人殘存的信心。 這樣,中英聯合作戰即曼德勒會戰的宏大計劃就在無休無止的爭吵和指責中流產了。聯合戰線的崩潰標誌著同盟軍的徹底決裂:華軍固守國門,英軍西逃印度。史迪威回天乏術,只好天天帶著那群參謀到處佈置「縱深防禦」。 與緬甸盟軍混亂不堪和勾心鬥角的狀況相反,頭戴鋼盔的日本大軍好像一股股強大的鋼鐵洪流,沿著緬甸的公路和鐵路快速推進。在將軍們的作戰地圖上,粗大的黑色箭頭已經指向敵人縱深和後方,將敵人分割包圍,碾得粉碎。帝國大軍的意志無堅不摧,不可阻擋。天皇士兵懷著必勝的信念宣誓,他們要讓日本帝國的太陽升起在緬甸,升起在中國,升起在亞洲的每一個地方。 史迪威和羅長官放棄了堅持了很久的曼德勒會戰計劃,於28日17時下達了部隊向北轉移的命令。但是為時已晚,戰機全失,各路日軍的多支先遣支隊已超越遠征軍突進至前方,切斷了遠征軍的主要退路,遠征軍各部隊在日軍截擊、追擊下,陷於互失聯繫、各自行動的困境、危境。 這個時候,日軍第18師團也從臘戌的另外一個方向包抄了上來,從叢林裡殺了出來,對臘戌形成了鉗形攻勢。日軍緬甸方面的第15軍還特意經過大本營的批准,抽調出了陸軍僅有的兩支空降部隊從馬尼拉火速轉進同古機場,隨時準備對臘戌方向的守軍後側實施空降,一舉切斷臘戌守軍的退路,圍殲在臘戌方向上的遠征軍重兵集團。 一九四二年四月二十九日,緬甸盟軍三方指揮官在曼德勒西南小鎮皎施舉最後一次聯席會議,討論緊急撤退的對策。出席會議的有美國將軍史迪威,中國指揮官羅長官和杜軍長,英方是亞歷山大總司令。另有參謀軍官數十人。 史迪威頭戴上次世界大戰時的美式寬邊戰鬥帽,身穿卡其布士兵服,不佩戴軍銜,也不刮鬍子,一副怒氣衝天和玩世不恭的樣子。羅長官大腹便便,怏怏不樂:杜俊章則滿臉陰鷙,心神不定。只有英國人顯得情緒很好。亞歷山大上將像個衣冠楚楚的紳士,嘴裡銜著雪茄煙,並不時對他的參謀們開上一句無傷大雅的玩笑。 會議開始,尷尬數分鐘。形勢很清楚,盟軍已經落入敵人的三面包圍中,唯一的出路只有一條:退到印度去。 亞歷山大上將發言:「諸位先生,我很容幸地報告大家,鑒於日軍已經包圍臘戌的嚴重局勢,敝國政府正式通知本人並由本人轉告諸位:不列顛聯合王國准許中國在緬甸的軍隊及其裝備到印度避難。有一點需作說明:按照國際慣例,貴軍入境前須申報難民身份,由英國軍隊矛以收容,並在指定地點集中管理,諸位如果還有什麼問題,我們可以在此協商解決。我的話完了。」 會場裡一片難堪的沉默。 很明顯,英國人達到了目的。他們既有理由從容不迫地撤出緬甸,又能體面地收容中國十萬大軍,這些軍隊日後還能幫助保衛印度。這樣的好事一舉幾得何樂而不為呢? 中國將軍卻無地自容。他們原本到緬甸來是為了拉英國人一把,不料反倒成了難民,落到被人家收容的地步,這豈不成了天大的笑柄?! 杜光亭站起來發言:「先生們,我的部隊不能接受亞歷山大將軍的好意。既然我們從中國來,就該回中國去。我想我有自己的國家,不必上印度去做難民。我相信日本人擋不住我的道路,這就是我今天要說的話。」 亞歷山大做個遺憾的手勢,寬鴻大量地表示理解。 「如果杜將軍什麼時候改變了主意,我本人隨時表示歡迎。」 羅長官悄悄阻攔杜光亭:「我們應該先向重慶請示在說。」 杜光亭沒有理睬,厲聲回答:「謝謝閣下,杜光亭決不會改變主意,除非我不再是軍長。」 史料載:「……杜光亭戴上軍帽,凜然退場。」 史迪威無動於衷地喝著濃咖啡,把玩咖啡杯子,咖啡的苦味悄悄在嘴裡漫延。他突然覺得自己處境同喝咖啡很相似——本來可以放一把糖,可是人們偏偏喜歡自討苦吃。緬甸之戰遠甚於咖啡之苦,它簡直是一場惡夢,把人折磨得要瘋。好在這一切就要結束了。史迪威唯一自慰的是沒有像新加坡和菲律賓盟軍那樣掛出白旗投降。 杜光亭一走,羅長官再也坐不住了。他只是個空頭司令,既約束不了杜光亭,又得罪不起史迪威。於是他左右為難了一陣,也悄悄抓起了帽子。 「羅將軍大概打算跟我上印度去,對嗎?」史迪威突然抬起眼睛,諷刺地問。 「不不……將軍,你知道,我得立刻向最高統帥請示。」這位有職無權的總司令結結巴巴地解釋。 「你又錯了,你該先向我請示才對。可是我命令你一個人撤退到印度有什麼用處呢?」史迪威說。 羅長官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終於歎口氣,抓住帽子的手又慢慢鬆開來。 令人不堪忍受的沉默沒能持續多久,屋外響起了尖銳的空襲警報聲。很快天空中傳來日本飛機的呼嘯和掃射。會場大亂,人們紛紛跑到屋外去躲避。羅長官趁機抓起帽子,連蹦帶跳地溜走了。屋子很快空下來,會場上只剩下兩個面對面坐著穿軍服的人:一個是銜著雪茄煙滿不在乎的英國紳士亞歷山大上將,一個是抽著煙斗若無其事的美國中將史迪威。 「先生,我能幫什麼忙嗎?」四目相對,這回亞歷山大沒有擺架子,誠心誠意地問史迪威。 史迪威朝他探探身子,嘟噥了一句《聖經》上的話:「洪水到來的時候,先知說:」有罪的人們,從頭開始吧『「 「不錯,讓我們從頭開始吧。」亞歷山大擠擠眼說。 他們笑起來,碰了碰咖啡杯,彼此感到接近了許多。後來亞歷山大沒有食言,他果然在印度給史迪威提供了許多方便。 意外的情況突然發生了:一顆炸彈落在了會議室門外的花台上,猛烈的氣浪掀掉了門窗和半個屋頂,掀翻了會議室裡所有的桌椅和陳設,濃烈的硝煙和灰塵弄得屋子裡什麼也看不見。當人們衝進屋子裡搶救兩位總司令時,才發現兩位紳士都被壓在桌子下面,弄得一頭一臉都是灰土。幸好日本炸彈威力尚不算強大,否則盟國政府當天就向全世界發佈一則令人悲痛的訃告。 當天,在向後方撤退途中的第六軍和第六十六軍部隊遭到日軍追擊部隊的和空中飛機的襲擊,部隊陷入混亂狀態。第六軍甘軍長和第六十六軍張軍長慌亂之中,放棄了已經一片混亂的部隊,乘坐同一輛裝甲車,一口氣跑回了中國國境之內的保山縣城。 二十九日,羅斯福總統從大洋彼岸打電報給最高統帥,保證美國一定要「打破日本的封鎖,重新找到一條把飛機和軍火送到中國的有效途徑。」 三十日,鑒於日軍兩翼繼續推進,盟軍加快撤退步伐。史迪威兩次電告杜光亭向印度境內轉移,均被置之不理。 三十日下午,遠征軍總司令羅上將悄悄離開指揮部不辭而別。他帶了一排衛兵強行徵用一列火車,押著司機開往密支那,準備從那裡登機飛回重慶。不料這列不按計劃運行的火車只開出二十五英里就與另外一列貨車迎面相撞,致使本來就極度擁擠的鐵路因此中斷兩天。羅長官的逃跑行為無疑給中國軍隊的失敗雪上加霜,再塗上了一層怯懦和可恥的色彩。 「我的天!這頭髒豬怎麼沒有撞死?!」史迪威在當天的日記中憤怒地寫道:「難道最高統帥竟相信這樣的人能夠打勝仗?!」 同樣這個時候,史迪威以遠征軍最高指揮部名義向還在臘戌方向艱苦死守的守軍部隊下達了撤退命令,命令放棄已經變得沒有意義的臘戌,向遠征軍指揮部方向靠攏,然後隨同指揮部一起向印度方向撤退。 第二天,亞歷山大也把他的司令部撤過瓦城大鐵橋,開始向印度轉移。橋對岸,史迪威和他的助手還在試圖說服那些後到的中國軍隊撤到印度去。他告訴中國人,他一定要從印度發動反攻,重新奪回緬甸。他需要中國軍隊保存實力。 但是他的努力收效甚微。 在這場災難性的國際大撤退中,每個中國將軍都對前途喪失信心。失敗已使他們人心惶惶,反攻緬甸更不是他們的責任,因此他們只想快快回國,逃出這場可怕的災難。 在去向問題上,曼德勒方向的絕大多數中國軍官都自覺站在杜光亭一邊,齊心協力帶領隊伍往北趕。 只有一名中國師長例外。新編三十八師少將師長孫立人接受了史迪威的忠告,他在經過再三觀望權衡和猶豫之後,終於放棄了拚死回國的念頭,在最後時刻採取了把隊伍拉往印度以保存實力的明智之舉。 五月一日,史迪威隨同最後一批後衛部隊撤過瓦城大橋,橋上已空無一人。一隊英國工兵正在執行亞歷山大地炸橋命令。美國將軍神情黯然地佇立在西岸的山坡上,久久不動,一任江風拂亂他花白的短髮。 第二天凌晨,一聲巨大的轟響伴隨耀眼的火光沖天而起,瓦城大鐵橋被攔腰炸成數段,跌入滾滾江水中。鐵橋的命運象徵著大英帝國在緬甸的徹夜失敗,同時也標誌著中國遠征軍踏上了退出緬甸的苦難歷程。 四月三十日晚上,守軍部隊並沒有因為街道撤退命令而立即放棄抵抗,依然在和日軍進攻部隊苦戰。臘戌城外的守軍指揮部裡也正在召開一個氣氛沉悶的會議。 「指揮部發來了總撤退的命令,我們到底是應該選擇跟隨指揮部撤往印度,還是選擇像杜光亭一樣,撤退回國。我想大家應該發表一下意見了。」作為臘戌方向的最高指揮官,黃軍長語聲低啞地說道。 「英國人實在是欺人太甚,我們是他們的盟軍,是為了幫助他們保衛緬甸,盡到我們的盟友義務才出國作戰的。可是現在倒好,他們到打算把我們當作難民收容起來。這簡直就是豈有此理。」第五十四軍第三十六師李師長憤憤不平的說道。 「其實,從指揮部的角度考慮,撤往印度相對容易一些,還可以便於得到外援,進行整補,保存實力。」有「侄帥」之稱的第一零三師何師長說道。 「我們是堂堂正正的中國軍人,寧死也不繳槍,絕對不能當什麼難民。我寧可戰死也絕對不會吃英國人的嗟來之食。」第十四師闕師長大聲地喊道。 「就是這樣,我寧可死在回國的路上,也決不能在他們英國人面前繳槍。那怕死了,也要有一個軍人的樣子。」第一九七師鄭師長也站起來表示堅決回國的態度。 在會場裡,堅決要回國的和願意服從命令跟隨遠征軍指揮部撤往印度的意見都相繼提了出來。以何師長為首的主張要撤往印度,他得到了第八十二師吳師長的支持;以闕師長為首的主張要回國,他得到了鄭師長的支持;而另外的兩個師長則是沉默不語,不置可否。誰也無法說服誰,兩種意見相持不下。 「仲良,你是參謀團的副主任參謀,你發表一下意見吧。」鄭軍長見到如此局面,向保持著沉默的劉建業問話了。 劉建業一直沒有說話,其實是在考慮兩種撤退方向的優缺點。向印度撤退,的確可以保存實力,讓部隊得到休整和補充,最重要的是可以讓部隊得到美國人的裝備和訓練,使部隊的戰鬥力大幅度提高,但是就像杜光亭他們之所以拒絕向印度撤退時候的表態一樣,堂堂的中國軍隊怎麼可以以難民的名義入境呢?作為難民入境的話就要交出自己的武器,這簡直就是軍人的恥辱;撤往國內,則意味著中國獲取外界援助的陸上通道將被日軍完全切斷,此後的一段時間,中國除了尚未開通的駝峰航線之外,將沒有任何的路徑可以獲得外援,此外,當了這麼多年的國軍,在戰場上也嘗過刀頭舔血滋味的劉建業明白,國軍部隊在戰場上進攻的時候,隊形還能勉強保持,一旦撤退,特別是這樣的總撤退,則經常是會演變成全軍的大崩潰。兩個方案,各有利弊,讓劉建業無法選擇。 鄭軍長的發問,讓劉建業從沉思裡脫離出來。考慮了一會,劉建業說道:「我們身為軍人,寧可戰死也決不繳槍,這是我們軍人的榮譽使然。我們就是死,也要死的光榮一些,寧可戰死也決不苟且偷生。任何時候,我們都不能低下我們高貴的頭顱。」 「你的意思是撤回國內?」何師長問道。 「對,就是這個意思。哪怕就是只有我一個人走,我也要回國,我決不做什麼難民,更不會交出我的武器。」出於軍人的榮譽感,劉建業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好吧,就這樣決定了,全體撤退回國。」黃軍長在徵詢了意見以後,做出了決定。 「不過,我有一個建議。」劉建業說道。 「說吧,有什麼意見及早提出來。」黃軍長說道。 「我們不能就這樣倉促的撤退。首先,目前還囤積在臘戌的物資,我們必須能帶走得就帶走,帶不走的全部毀掉,決不能留給鬼子,讓他們利用這些物資來打我們。第二,杜光亭他們的撤退,還必須由我們來掩護,我們同時還要以堅決的行動為他們打通回國的通道,不然,他們就只有翻越野人山才能回國了,這樣他們的部隊就會遭到極大的損失。我們作為中國軍人,不能丟下自己的兄弟,自己先逃跑。」劉建業說道。 「這兩個意見很重要。我支持。」鄭軍長率先表態。 「那就這麼辦,我率領五十四軍為大家殿後,麻煩鄭軍長率領第八軍的弟兄,向杜光亭他們的方向實行突擊,打通和他們的聯繫通道,接應他們和我們一起沿滇緬公路撤退回國。至於還在向我們這個方向趕路的第71軍,就電請軍委會命令他們在前方接應我們,特別是要切實控制保山,龍陵,騰沖等幾個要點。我們如果能夠保住滇西,就可以保留在緬北的影響力,便於隨時殺回來。」黃軍長說道。 「我同意。」何師長說道。 其他的幾個師長也紛紛表態表示支持決定。 當天夜裡,為了掩護第八軍的撤退,五十四軍向第56師團和第18師團發起了主動進攻。與此同時,劉建業帶著工兵,開始在城內焚燒炸毀帶不走的物資和會影響部隊撤退的重型裝備。 看著熊熊的火焰,聽著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劉建業的心裡在流血。 「緬甸,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的。」看著城外山林的模糊影子,劉建業對自己發誓說—— 熱烈祝賀我心中最愛的球隊國際米蘭終於在等待了18年後,在梅阿查舉起第十五個意大利足球甲級聯賽冠軍的獎盃,這是所有內拉祖裡期待已久的日子,也是天堂裡的普雷斯科先生未竟的心願。 憂U書猛 uuTxt.coM 荃紋自扳閱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緬甸悲歌(十六) 字數:5393 5月1日,杜光亭已經到了孜公,扛著遠征軍長官名頭的羅上將那天早晨也悄悄離開他,乘火車追趕杜聿明去了,史迪威仍留在孜公以南40多公里的瑞波。他的身邊除了幾十名美國軍人以外,只有16名中國衛兵。許多美國軍官對英國人的背信棄義和中國軍隊的作戰不力氣憤已極,他們不知道繼續留在緬甸還能做些什麼。 在第5軍擔任戰術顧問和聯絡官的賽伯特准將對史迪威說:「喬,英國人跑了,羅和杜也走了,我們要飛機回國吧!」賽伯特的這一建議,並不能理解為怯懦。當戰局處於無法挽回的危險情況下,首先應考慮保存高級指揮官,這在世界各國的戰爭史上已成為一種慣例。當新加坡即將陷落時,韋威爾從那裡撤到了爪哇;當爪哇再次出現危機時,他又飛到了印度;當菲律賓敗局已定時,麥克阿瑟從那裡飛到了澳大利亞。戰爭需要軍隊,但更需要統帥。一個士兵或下級軍官從火線脫逃,那是可恥的;一個統帥或高級指揮官從危機情況下擺脫出來,卻是允許的。戰爭就是如此。 史迪威現在並不想這樣做,他覺得有責任挽救中國遠征軍的失敗。他對賽伯特說:「儘管我對中國軍隊的指揮權是徒有虛名,但我還必須對他們負責。如果我現在就走,他們可能會遭受更加慘重的損失,說不定會出現又一次投降。那樣,我就再也不能回來指揮中國軍隊了。」 那天上午,有27架日軍轟炸機飛到瑞波上空,人們四處隱蔽,以躲過空襲。日本飛機投下了幾顆炸彈飛走了。當躲避空襲的人們回來時驚異地發現,史迪威仍坐在屋裡的桌旁,獨自一人饒有興味地玩著紙牌。他的鎮定與沉著,影響和感染了有些慌亂的美國軍官們。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史迪威仍在那裡端坐著。日軍的先頭部隊已經渡過伊洛瓦底江,正在追擊前進。瑞波已經可以聽到隆隆的炮聲。參謀人員不由得為史迪威捏著一把汗,日本人慣於穿插奔襲,他們那短短的羅圈腿,跑起路來卻像飛一樣快。 近中午時分,一架美國飛機在瑞波上空盤旋了幾圈後,降落在臨時充作機場的一片空地上。機艙門打開,走下了兩名美國空軍上校。他們是美軍空運司令部司令官凱萊布·海恩斯和執行官羅伯特·斯科特。這個司令部設在印度的阿薩姆邦,負責從印度經緬甸到中國昆明的空中運輸,10天前才剛剛開始工作。在昆明他們接到美國空軍司令哈普·阿諾德將軍的命令,要他們立即飛往瑞波,把史迪威和他的參謀人員接出來。 兩位空軍上校對史迪威說:「先生,阿諾德將軍派我們來搭救你出去。」「搭救」這個詞刺痛了史迪威,他用佈滿血絲的眼睛瞪了他們一下,嚴厲的目光表示了他的不滿和拒絕。海恩斯焦慮地告訴他,他們在空中盤旋時發現,日軍距瑞波只有20多公里了,情況非常危險。史迪威不想對兩位空軍人員作更多的解釋,他決定讓司令部的大多數軍官乘飛機前往印度,並要他們轉告已在印度的羅伯茨上校,與英方商量安排一個訓練中國軍隊的基地,並做好接應的準備。 道格拉斯C-47型美軍運輸機向西飛去,史迪威帶領留下來的十幾名美國軍官和其他隨行人員離開瑞波,開始北撤。 從曼德勒到密支那只有一條單線的窄軌鐵路,車廂很小,運輸能力十分有限。羅上將率領他的長官部人員昨天晚上乘火車出發,走出不到30公里就與另一列火車相撞,造成了鐵路運輸的中斷。中國軍隊沿著塵土飛揚的公路,或乘車,或步行,倉皇向北撤退。大批逃難的英國人、印度人和緬甸人,夾雜在潰退的軍隊中間,顯得一片混亂。 史迪威在北撤的路上經過耶烏,他去了設在那裡的英軍司令部。司令部已人去屋空,只有幾名下級軍官在那裡手忙腳亂地清理物品、焚燒文件。史迪威找到一名軍銜最高的上尉,向他詢問英軍的去向。「我想,我們的人都已經走了。」那個上尉失神的眼裡顯露出內心的驚慌失措。史迪威用電台叫通了亞歷山大,向他通報說,中國軍隊正在向密支那撤退,但根據目前形勢的發展,很可能將不得不退到印度。亞歷山大回電說,同意為接應中國軍隊撤往印度進行準備。史迪威為遠征軍安排了一條在萬不得已情況下的最後退路。 但是,他知道要說服中國人接受這一安排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亞歷山大和史密斯總督秉承來自倫敦的指示,雖然表示可以接受中國軍隊入印,卻堅持要按照所謂「國際慣例」,以「難民」的身份接待中國人,在這個問題上,他們做的實在太絕、太損。中國人最講「面子」,恐怕很難接受英國人的苛刻條件。 史迪威離開耶烏繼續北行,當天晚上趕到了孜公。 第二天一早,杜光亭來見他,一會兒羅上將也趕到了這裡。他們一起研究了目前的形勢和遠征軍的下一步行動。 要遠征軍的主力撤到密支那,是最高統帥親自來電做出的部署。他的意圖是讓遠征軍固守緬北三角地帶,確保印度至昆明的空中走廊和由英帕爾經密支那到雲南騰沖的中印公路。如果萬一緬北不守,便由密支那撤回國內,那裡有一條公路通往雲南的騰沖。 但是,情況正在發生變化,在中國遠征軍的撤退路線以東,繞過臘戌的日軍第56師團主力正沿著一條平行的路線,向八莫和密支那疾進。那裡已經沒有任何阻擊部隊,日本人如入無人之境。如果日軍趕在遠征軍之前佔領密支那,那麼緬北就會變成一個可怕的死胡同。北面是號稱「世界屋脊」的喜馬拉雅山脈和橫斷山脈,西面是人跡罕至的野人山,東面則是高黎貢山,那裡是一塊插翅難飛的絕地。 史迪威並沒有想立即改變佔領密支那的決心,但他寧願作最壞的打算。他談了在萬不得已時將遠征軍撤往印度的想法和與英方交涉的情況。羅上將表示贊同,他要求向密支那派一架飛機,及時查明那裡的情況。但杜光亭卻嚴辭拒絕,他慷慨激昂地說:「我們必須執行最高統帥的命令,把部隊帶回國內。我相信日本人擋不住我的路,如果萬一不行,我寧肯棄車上山打游擊,絕不去印度當*什麼難民。」說完,他戴上軍帽拂袖而去。 杜光亭並非不知道緬北形勢的險惡。一年以前中國政府應英國之邀派出了一個由14人組成的軍事考察團,對緬甸、印度、馬來亞進行了三個月的考察。承蒙「老校長」的厚愛,杜光亭成為這個考察團的重要成員。除了參謀團的林主任、侯少將以外,遠征軍裡就他一人參加了這次考察。但是,他追隨最高統帥多年,深深地瞭解最高統帥的用人之道:他可以容忍敗軍之將,但絕不能容忍部下對他有絲毫的不忠。杜光亭要不顧一切地表現出他對最高統帥的絕對忠誠。 杜光亭走了,把他的羅長官晾在了那裡。羅長官對史迪威尷尬地擠出一點生硬的笑意,以掩飾他的無可奈何。史迪威看得出來:「他內心對自己感到羞愧。」 下午,史迪威再次出發。他來到路邊,看著正在後撤的部隊,一輛輛軍車擠滿了士兵,爬不上汽車的人在公路兩側散亂地走著。一支英國部隊從孜公向西拐,朝著加裡瓦前進。在烈日之下,史迪威的臉上佈滿了汗水,公路上揚起的塵土和汗水攪在一起,使那些表明他年齡的褶皺更加清晰可見。 一位名叫海萍的中國隨軍記者看到了這一場面,他被深深地感動了,以致久久不能忘懷。回國之後,他在當年8月10日的《雲南日報》上發表了一篇戰場隨筆,文中寫道:「5月2日,正當我們同英國友軍在路邊道別的時候,史迪威將軍剛好帶了他的小隊隨員從這裡經過。我們原本聽說,他早已飛回重慶,又說他到了印度,孰料他卻在尾隨我們大軍一道進退。以他那樣高年,還是那樣風塵僕僕地在戰場上轉進,真讓人不勝敬佩……」 第二天,史迪威趕到了溫佐。在那裡,一個不幸的消息傳來,日本人已經佔領了八莫。史迪威與隨從找到羅長官乘坐的火車,向他通報了這一情況,約好晚上8點會面,再商定下一步的行動。當天晚上,當他們按約定時間回到火車站時,那裡已是一片漆黑,連個人影也看不見了。 史迪威意識到:「現在情況已經很明顯,我們不可能再發揮多大作用了。杜光亭在隨心所欲地行動,羅上將根本控制不了他。……為什麼要讓美國人陷於困境呢?」他讓報務員打開電台,給在重慶的美國駐華軍事代表團團長馬格魯德將軍發出了一封轉交馬歇爾的電報。電波越過高山和密林向遠方飛去:「中國軍隊已控制不了局勢。我相信局勢不久就會徹底崩潰。羅上將與其軍事幕僚已離開我們,去自尋辦法。我決定作最後的努力,如果可能的話,就乘火車去密支那;如果不行,就向西去達木,轉入印度。」 5月4日,史迪威率領一行人繼續出發。負責安排交通的運輸官鮑爾·瓊斯上校報告說,緬甸人破壞了道釘,造成了一列火車出軌,鐵路已被阻斷。「真見鬼,第五縱隊猖撅。」這又是由於討厭的英國人而造成的。他們只好驅車沿公路前進。公路兩邊的大樹遮天蔽日,汽車在密林中曲折穿行。不一會兒,嚮導帶錯了路,他們不得不又折回去。那天晚上,他們只在一座林間小屋裡休息了兩個多小時,然後繼續上路,終於在第二天上午趕到了英多。 英多是通往印度的最後一個轉彎處,這裡有一條公路經班毛、霍馬林通向印度的英帕爾。史迪威必須在這裡作出最後的決定,要麼轉向印度,要麼就鑽進緬北的死胡同,他已經沒有其他選擇餘地了。 從英多到密支那還有200多公里,而從八莫到密支那只有大約135公里,況且日本人早在兩天前就已到達八莫。現在的唯一希望就是鐵路,如果能乘上火車,或許能趕在日本人的前面。史迪威帶上副官多恩和運輸官瓊斯趕到火車站,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幾列火車,但是,無論向北還是向南的鐵路都被堵塞了。 一種徹底的絕望向史迪威襲來,他不能再猶豫了,為了他手下美國軍官的安全,為了中國遠征軍的生存,他必須立即作出最後的決斷,到印度去,那是唯一的出路。 實際上,史迪威早在4月16日就派人給最高統帥送去了一份準備在印度裝備和訓練中國軍隊的計劃。他建議一旦緬北的陸空交通線被日軍切斷,應向印度空運10萬中國部隊,以便取得美國裝備,編成2個軍6個師及炮兵、坦克、工兵、通訊等配屬部隊。最高統帥在4月29日回電,原則上同意了他的計劃。現在,他決心把中國遠征軍帶到印度去,應當說這是一個最有力的理由。他認為:「只要能使這10萬名中國人到印度去,我們肯定將幹出一番事業來。」 羅長官又一次神奇地出現在英多。史迪威把他的決定告訴了羅長官,羅長官同意向遠征軍各部隊下達命令,要他們放棄向密支那前進的計劃,分頭經溫佐或英多,向霍馬林轉進,退往印度。他表情沮喪地對史迪威說:「這下我們將不得不成為難民了。」史迪威覺得他能夠說服英國人作出更好的安排,他將先行一步趕往印度,為接應遠征軍入印做好準備。羅卓英將留在後面,收容散兵和傷兵,並督促各部隊轉向印度。 離開英多以後,史迪威的軍隊向西疾馳而去。現在他決心已定,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把他的小分隊帶出險境,並趕到印度做好接應中國遠征軍的各項準備。走不多遠,他們趕上了一支逃難的隊伍,熙熙攘攘的雜色人流充塞了整條道路。白皮膚的英國人、棕皮膚的印度人、黃皮膚的緬甸人和中國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一家家三五成群,喝斥聲、叫罵聲、哭喊聲,亂成一片。在汽車喇叭的催促下,人群不情願地向路邊散去,軍隊在人流的夾縫中緩慢地曲折穿行。 美國人的汽車大多數是從各處臨時徵用的,形形色色,新新舊舊,有卡車,有吉普車,還有兩輛轎車。酷熱的天氣,長時間的行駛,一輛輛汽車喘著粗氣。一會兒,一輛車陷進了泥潭;一會兒,又一輛趴在了路邊……。他們不能停留,人員向尚能行駛的車上集中,繼續前進。第一天的行軍,他們就損失了4輛卡車和1輛轎車。 太陽落山了,夜幕降臨,路邊的高山密林黑黝黝的一片。他們還不能休息,還要繼續趕路,終於超過了第一支逃難的人流。直到深夜11點,他們在班毛以西14公里的地方找到了一片宿營地。 史迪威清點了一下他的隊伍,現在還有18名美國軍官,6名美國士兵,16名中國警衛戰士,這是他僅有的作戰人員,他們必須隨時做好與日軍穿插部隊遭遇的戰鬥準備。此外,還有志願參加戰地服務的西格雷夫醫生和他的19名緬甸護士,以及一直為美軍人員服務的新聞記者、廚師、勤雜工和一些英國難民,一共99人。 下一步的行動路線,成了一個重要問題。沿著現在的道路前進,可以直接到達霍馬林,從那裡渡過親敦江,再走大約40公里就到了印度境內。但是,潮水一般的難民,擠滿了這條山間公路,而且日軍的穿插部隊隨時可能在公路上出現。最便捷的道路,也許會變成最危險的陷阱。兩名英國准將帶了12名士兵,曾竭力勸說史迪威和他們一起走這條較直的路線,史迪威拒絕了。到印度以後他聽說,那支小分隊遭到了日軍伏擊,只有幾個人僥倖逃生。 經過和一些人商量,史迪威決定,再繼續向前走一段,從曼西離開公路向北轉。如果車輛不能通行,就徒步走小路,插向親敦江上游的一條支流——烏尤江,而後乘木筏沿烏龍江漂流而下,在霍馬林渡過親敦江,向印度的英帕爾前進。這樣走,才能避開日軍可能出現的地方,同時也不至於和潮水般的難民攪在一起—— 幽優書猛 UutXT.Com 詮汶字扳越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緬甸悲歌(十七) 字數:9207 下一步的行動路線,成了一個重要問題。沿著現在的道路前進,可以直接到達霍馬林,從那裡渡過親敦江,再走大約40公里就到了印度境內。但是,潮水一般的難民,擠滿了這條山間公路,而且日軍的穿插部隊隨時可能在公路上出現。最便捷的道路,也許會變成最危險的陷阱。兩名英國准將帶了12名士兵,曾竭力勸說史迪威和他們一起走這條較直的路線,史迪威拒絕了。到印度以後他聽說,那支小分隊遭到了日軍伏擊,只有幾個人僥倖逃生。 經過和一些人商量,史迪威決定,再繼續向前走一段,從曼西離開公路向北轉。如果車輛不能通行,就徒步走小路,插向親敦江上游的一條支流——烏尤江,而後乘木筏沿烏龍江漂流而下,在霍馬林渡過親敦江,向印度的英帕爾前進。這樣走,才能避開日軍可能出現的地方,同時也不至於和潮水般的難民攪在一起。 5月6日,凌晨3點剛過,沉沉的夜幕還籠罩著緬北的崇山峻嶺,史迪威便命令才睡下不到4個小時的人們立即起床準備行裝。3點30分,這支隊伍又踏上了西去的征程。他們必須爭取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除了日軍的威脅之外,亞熱帶的雨季就要來臨,一旦進入雨季,每一條山谷都會傾瀉出滾滾的洪水,行軍將更加艱難。 清晨,太陽剛剛從山邊探出頭來,他們趕到了曼西,這裡有一條向北的岔道,通往烏尤江的上游。瓊斯上校找來了一位嚮導,他們從那裡離開了去霍馬林的公路,朝著北方前進。 車隊只行駛了不辦到5公里,使遇到一條河流。河夾在山谷之中,兩岸十分陡峭,河上只有一座竹橋,車輛無法通行。他們只好丟下汽車,徒步走完以後的路程。 史迪威命令所有人員下車吃早飯,並做好徒步行軍的準備。隨後,他找來報務員,發出了他的最後兩封電報。 一封發給了駐印度的美軍第10航空隊司令布裡爾頓少將,電報中說:「我們將沿著運鹽小道前往霍馬林,再從那裡去英帕爾。我們的糧食越來越少,附近也找不到糧食。請馬上派人攜帶食物和藥品,前往霍馬林等候。」他沒有忘記已處於危險狀態的大批難民,電報接著說:「請立即報告印度政府,成千上萬的難民和中國軍隊,正沿著胡康谷地的各條小路逃往印度,情況極度混亂,隨時有可能發生一場大災難。必須馬上在沿途準備糧食,並派出警察和醫務人員,否則將會有大批的人餓死。」 正如史迪威所預料的那樣,沿著通向霍馬林道路逃往印度的難民大約有3萬多人,最後到達印度的,據統計只有2.1萬人。近1/3的逃亡者在那條恐怖的路上,被飢餓和瘟疫奪去了生命。 另一份電報發給了重慶的馬格魯德將軍,並經過他轉發美國陸軍部。這份電報沒有提到他們的艱難處境,因為他知道重慶和華盛頓現在都愛莫能助。電報只是簡單地說:「我們現在英多以西50公里處,開始步行,帶有武器、食品和地圖。請勿擔心。中國軍隊也將沿這條路線撤往印度,現部隊已化整為零,由各部統率,已不需用命令指揮。這是短期內我的最後一份電報,再見。」 因為馬上要轉入徒步行軍,電台將是一個沉重的負擔。電報發出後,報務員砸毀了發報機,並燒燬了密碼本和通訊記錄。 這裡,史迪威確實遺漏了一件事情。或許是由於處境艱危,情況緊急,造成了他的疏忽;或許是由於某種無法克服的困難,例如電池沒電,電台故障;或許是由於氣憤之極,怒不可遏,故意不那麼做;或許是由於他生性傲慢,並不把「花生米」放在眼裡……總之,他沒有直接報告中國戰區最高統帥。這給他和最高統帥的關係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當天,最高統帥從馬格魯德將軍那裡得知了史迪威撤退入印的決定,頓時火冒三丈。他拿起筆來,在馬格魯德呈交的文件上批道:「史迪威脫離我軍,擅赴印度,只來此電作為通報,不知軍紀何在?」 同一天,杜光亭倒向最高統帥發去了一封電報。他不僅像告狀似的報告了史迪威、羅長官命令遠征軍西撤入印的情況,並稱:「我軍戰敗入印,將為英人所不齒,擬仍向密支那轉移,與日軍作一力戰,勝則收復北緬,敗則由騰衝回國。」 最高統帥對他的「好學生」非常滿意,更增添了幾分信任和賞識。他立即電令杜光亭:「速向密支那、片馬轉移,勿再猶豫停頓。」隨後,杜光亭以他對「校長」的絕對忠誠,繼續率軍向英多以北開進,把遠征軍帶進了緬北的死胡同。 史迪威為做好行軍準備忙得不可開交,數量不多的食品必須統一管理,由多恩去負責這件事;除了食品和武器、彈藥之外,其他不必要的東西全部丟掉;必須規定嚴格的行軍紀律,不能讓一個人掉隊;應當到前面的村子裡去找一些挑夫來幫助運送行李……西格雷夫醫生來找他,請求不要丟下醫院裡那些緬甸姑娘。「怎麼回事?」史迪威莫名其妙,眉心擰成一個問號。西格雷夫告訴他,剛剛聽到幾個軍官議論說:「給那些緬甸護士們發點兒錢,打發她們走吧,免得拖累大家。」西格雷夫博士是美國浸禮會派到緬甸的醫學傳教士。他在緬中邊境的撣邦高原開辦了一所醫院,並培訓了一批緬甸護士,為山區那些貧困的老百姓治病。他善良、熱情、富於獻身精神,當聽到倭國人入侵的消息後,他主動找到史迪威,要求在美國將軍領導下為中國遠征軍提供醫療服務。史迪威非常尊重和喜歡他。 等一切準備工作完畢,史迪威命令集合隊伍,他站在一輛廢棄的卡車上,向他的雜色隊伍發表了行軍前的講話:「大家聽好,我要你們振作起精神來,跟著我一直往前走。只要我們咬緊牙關,努把力,就一定能克服眼下的困難,平安到達目的地。」他想起了西格雷夫告訴他的話,接著說:「有人想要拋棄婦女,說這種話的人真不知羞恥。現在不管是什麼人,你們都是我的士兵,誰也不許說長道短,不許違抗命令,不許掉隊。如果有誰不願遵守紀律,現在就可以領一個星期的食物自己滾蛋!如果要跟我走,就必須服從我的命令。」接下來,他交待了行軍路線和行程安排,最後說道:「今天,你們中間一定有不少人怨恨我的粗暴無禮,坦白地說,我的確不是一個招人喜歡的好老頭。不過,我一定把每一個人都帶出緬甸,等勝利地到達印度時,你們或許會理解我的苦心。」 隊伍剛要出發,不遠處趕來了一小隊英國軍人。帶隊的是戴維森·豪斯頓上校,他手下有14名英國突擊隊員。史迪威問道:「你們從哪裡來?有乾糧嗎?」英國人疲憊地搖搖頭。史迪威露出不悅的神情,但還是同意讓他們留下來一同上路。這是一群在緬甸駐防多年,熟悉叢林作戰的軍人,一旦發現敵情,他們可能會有用處。現在,這支隊伍擴大到了114人。 部隊沿著崎嶇的小路踏上了北去的征程。除了幾名在前方偵察的尖兵以外,史迪威走在隊伍最前面。他按照正規陸軍的行軍要求,準確地把步速控制在每分鐘105步。在天津第15步兵團時,卡斯特納將軍帶領他們進行的行軍訓練,使他練就了這套本領。雖然過去了十多年,他已是年近60歲的老人,但仍能非常熟練地做到這一點。 那天下午,他們發現了一支販運私貨的馬幫,史迪威立即派幾名士兵追上去,把他們雇了下來,讓他們為這支隊伍馱運行李。卸下了行李,部隊可以輕裝前進了。傍晚,他們來到了一個山村部落。 緬西北深山裡的土著居民,主要有親族、克欽族和珊族。由於交通不便,幾乎每個部落都有著不同的方言和生活習俗。他們長期與世隔絕,保持著善良、淳樸的性格,對來自遠方的客人,總是給予熱情豪爽的歡迎。他們不像緬甸中央平原及其以南地區的緬族人那樣,對英國人和中國人充滿了敵意。一位部落的頭人送給了他們一些番木瓜,雖然這種食品並不可口,但對極為缺糧的美國人來說,總是一種可以充飢的東西。史迪威在日記中寫道:「這兒的人,真不錯。」 第二天一早,他們又開始了艱難的行軍。道路越來越難走,一條條流速很快的山澗小溪橫在他們前進的路上。隊伍出現了混亂,「霍爾庫姆掉隊了,梅裡爾掉隊了,又熱又累。李掉隊了,斯利尼精疲力竭·諾瓦考斯基也是一樣,天哪,我們是一群可憐的人。」史迪威和大家一樣背著10磅的行囊,他一直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第三天的行軍,史迪威不得不稍稍放慢了步伐,並把每小時的休息時間,以5分鐘延長到10分鐘。但是,掉隊的人仍然不斷出現。蚊蟲和螞蝗的叮咬,原始森林中腐敗物發出的瘴氣,飢餓、瘧疾和痢疾的襲擾,使許多人變得極為虛弱。史迪威也在咬緊牙關堅持著。梅裡爾在過一條小河時昏倒了,只好讓挑夫用擔架抬著走。 軍醫官威廉斯上校找到史迪威,他擔心連續的行軍會把更多的人身體拖垮,請求再多休息幾次。史迪威表情嚴肅地答道:「隊伍不能再停了。倭國轟炸機還在頭頂上盤旋,我們還沒有脫離險境。多延誤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他看著已50開外的威廉斯說:「真見鬼,我們倆的年紀比他們任何人都大,我們能堅持,為什麼他們不能?這些人的身體狀況真是糟透了。」 中午休息時,「營地暑熱襲人。到處都是蟲子。」糧食越來越少了。史迪威命令負責分配食品的多恩上校,把每個人的定量減少一半。開飯時,他堅持站在隊伍的末尾,最後領到一份少得可憐的食物。他要為大家樹立一個完美無缺的榜樣,以鼓勵大家緊密團結,互相幫助,共同闖過難關。 原計劃兩天完成的行程,他們走了將近4天。5月9日下午,他們終於到達了烏尤江邊的邁凱。瓊斯上校帶領一隊很能吃苦的中國士兵提前趕到這裡,已經為他們紮好了5只大木筏子,明天他們就可以乘木筏子沿烏尤江漂流而下了。 第二天上午,史迪威看到了一支中國小部隊。派人去詢問得知他們是孫師長率領的第66軍新38師一部。 杜光亭接到最高統帥要他率部繼續向密支那前進的電報後,隨即召集各師師長和參謀長在英多召開會議,宣佈了最高統帥的電令。他計劃以第96師余韶部為先頭,以新22師廖師長部居中,以新38師孫師長部斷後,急速向緬北前進。據杜光亭後來的回憶錄說:「當時各將領均無異議。」其實未必如此,孫師長就另有打算。 孫市長在國軍將領中有著比較奇特的經歷,他既不是黃埔精英,也不是佔地為王的地方勢力,而是一個前後讀了9年大學的洋務派軍人。1919年,他考入清華大學土木工程系。1923年畢業後,又以官費到美國印第安納州普渡大學進修一年,獲理學士學位。接著又考入美國的弗吉尼亞軍校,學習了4年軍事。1928年離開西點,他曾遊歷了歐亞兩洲,在英、法、德、日諸國考察軍事。回國後又從下士做起,逐漸升至少將師長。 他率領的新38師也不屬於第5軍建制。這支部隊原為稅警總團,歸宋部長、孔部長先後執掌的財政部統轄。入緬之前,剛剛改成野戰部隊,列入第66軍編制。宋部長和孔部長以職務之便,使用關稅結餘為這支部隊購買了先進的美式裝備,部隊的主要軍官也多為留美學生。孫市長以他淵博的軍事知識訓練和指揮部隊,使該部一轉入野戰就顯示了很強的戰鬥力。仁安羌一仗,打出了新38師的威風,英國人伸出大拇指,史迪威也對他非常賞識。 5月9日,第96師主力抵達孟拱,距密支那還有不到30公里。這時,杜光亭從廣播裡得知,日軍已於5月8日佔領密支那。當時,密支那的日軍只有一個聯隊,且長途奔襲立足未穩。如果遠征軍全力猛攻,或許還能闖出一條生路。但是,杜光亭已沒有了進攻的信心和勇氣,卻命令各部隊「棄車上山,進入山地與敵進行遊擊戰,伺機進入國境」。 可那是什麼山哪!茂密的原始森林,縱橫的河流山谷,野象。猛獸出沒,蚊子大的像蜻蜒,水中、樹上、草叢裡,到處是吸血的螞蝗,沒有道路,沒有人煙,沒有食物……。杜光亭以後終於體驗到了在這樣的大山裡「游擊」的滋味。 杜光亭沒有了進攻的勇氣,孫師長卻鼓起了抗命的勇氣。他決心按照史迪威、羅長官的命令,率部向印度轉進。半個月以後,新38師到達印度,成為中國遠征軍中唯—一支全師完整突圍的部隊。 英國人獎給他一枚「帝國司令勳章」,美國人授予他一枚「國會勳章」,最高統帥給了他什麼?損兵折將的杜光亭回國後,官升第5集團軍總司令兼昆明防守總司令,年長杜光亭4歲的孫師長,仍然當他的師長。最高統帥記下了他的「不忠」,這或許還給他最後的悲慘命運埋下了一個伏筆。這裡暫且不表。 5月10日,史迪威在日記裡簡單記下了一句:「孫師長把隊伍拉了出來。」 上午10點30分,史迪威一行乘坐的木筏離岸出發,沿烏龍江順流而下。西格雷夫手下的那些緬甸姑娘們,用亞熱帶特有的寬大樹葉,在木筏上搭起了頂篷,以遮擋酷熱的驕陽。這些姑娘大概是對美國將軍的收留和保護表示感激,「她們幹活總是很主動」。坐在涼篷下的木筏上,或閉目養神,或欣賞一下兩岸的自然風光,4天行軍的疲勞多少得到一些緩解。為了爭取時間,「整夜都在駕著筏子向前趕路」。 第二天,下了一場陣雨。史迪威敏銳地感到,「這是不祥之兆」,雨季就要到了。旱季的酷暑固然難耐,但進入雨季將給他們的行程帶來更大的麻煩。傍晚又刮起一陣大風,江面上掀起了一層層的浪頭,木筏已無法繼續前進,他們只好靠岸停了下來。 入夜,風停了。他們重新登上木筏,「奮力趕了一夜的路。暗礁很多,筏子開始散架。整個晚上我累了個半死」。次日清晨,他們來到了親敦江邊。從這裡,他們要溯流而上,木筏已經沒用了。史迪威命令所有人員上岸,步行前往霍馬林。他們滿懷希望地認為,布裡爾頓或是英國人會在霍馬林做好接應他們的準備。這天下午,當他們到達霍馬林的時候,不禁呆了。這個靠近緬印邊界的重鎮,已經成了一座空城。郵電局的大門緊閉著,所有的民宅都已人去屋空,英緬當局的官員一個也找不到。史迪威氣憤地說:「我敢打賭,他們肯定是逃跑了。」此處不是久留之地,必須找到渡口,盡快渡過親敦江。 5月13日上午,他們在霍馬林以北大約8公里的地方找到了幾條渡船和獨木舟,終於渡過了640米寬的親敦江。隨後又踏上了西進的行程。 現在他們已經脫離了日軍的威脅,但是新的威脅又在向他們壓來。霍馬林的失望,深深地挫傷了一些人的情緒。食品已經所剩不多,幾近斷絕。雨季果然來了,狂風捲著暴雨傾盆而下,抽打在他們的頭上、身上。一些人像發怒的野牛,毫無顧忌地發洩著不滿和責難。煩躁、悲觀、心理崩潰籠罩著這支隊伍。 幸好第二天下午,當他們爬上一座1000多米的高山時,遇到了從英帕爾趕來接應的英國人。一位名叫夏普的英國地方官員,帶著400個印度民工和一支馬隊,運來了大批的食品和藥品,甚至還有香煙、威士忌。英國人來的還算及時,史迪威感到「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以後6天的行程,雖然大雨連綿不斷,每天都要徒步翻越3000多米高的大山,但畢竟沒有了敵情的壓力,沒有了飢餓的威脅。每到一處,印度的山地居民都給他們以熱情的歡迎。隊伍裡開始有了輕鬆愉快的氣氛,開始有了歡悅爽朗的說笑聲。 一天下午,隊伍在馬田休息。這是群山夾峙中的一條峽谷,碧藍的天,雪白的雲,山上怪石磷峋,清澈的溪水在山下流過。中國士兵,緬甸姑娘,美國人,英國人在溪水中洗浴、修面、嬉鬧。史迪威情不自禁地感慨道:「多美的景色,要是我們有一架攝影機就好了。」 5月20日,史迪威和他率領的隊伍,經過16天的艱難跋涉,終於到達了印度的英帕爾。事後人們才知道,在當時所有撤出緬甸的部隊中,只有這支114人的隊伍,無論是軍人還是貧民,沒有發生一個減員。人們曾怨恨他的嚴厲和粗暴,然而,正是這位嚴厲而粗暴的老將軍,帶領他們平安地闖出了絕地。史迪威為此感到興奮和自豪,他在寫給夫人的信中說:「能把我的那幫人帶出叢林,我簡直高興極了。」 到達英帕爾的第二天,史迪威便病倒了。他躺在床上,「感覺就好像是進了地獄」。在那段艱難的行程中,他比別人耗費了更多的精力。一位踉隨他走出緬甸的記者,對他作了這樣的描繪:「將軍無疑是一位天才的『暴君』,他不僅靠權威,而且更靠意志驅動隊伍行軍……他看上去恰似憤怒的上帝,罵起人來猶如墮落的天使。他體重至少減輕了20磅,本來就十分瘦削的身體只剩下皮包骨頭。他雙手不停地顫抖,蠟黃的皮膚好像害了黃疸病,眼睛深深地陷入眼窩裡。」 病中的史迪威焦急地詢問中國軍隊的情況,但是沒有一點兒消息,英國人一無所知。史迪威叫來副官多恩:「快,通知布裡爾頓,派飛機偵察,一定要找到中國軍隊。」 中國遠征軍主力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之中陷入了絕境。 杜光亭率第5軍直屬隊和新22師,在號稱「死亡之谷」的胡康谷地(也就是野人山)中艱苦地掙扎。直到5月31日,最高統帥才不得不電令該部退往印度利多。但是,由於雨季已到,山洪暴發,部隊進退不得。美軍派出飛機,不斷空投糧食,才使這支隊伍免遭全軍覆沒。至8月上旬,杜光亭和廖建楚率部到達印度利多,2萬多人的部隊僅剩3000病弱。 第96師先入胡康谷地,後經孫布拉蚌退往緬北葡萄脫離險境,靠空投糧食勉強維持。7月初,最高統帥電令該師回國。余師長率部經一個月的艱苦行軍,翻越高黎貢山,於8月初抵達滇西劍川。 第200師原定就近向景棟第6軍靠攏,但杜光亭卻另電該部北進歸建,致使該師陷入崇山密林之中。5月18日,第200師在轉移途中與日軍遭遇,師長戴海鷗胸腹各中一彈,後不治身亡。高副師長、步兵指揮鄭少將率部用擔架抬著戴師長的遺體歷經艱難險阻突出重圍,於6月下旬返回滇西雲龍。部隊進入國境的時候,當地縣長帶領縣城居民沿街跪倒為誓死回國的將軍迎靈。 第6軍在整個入緬作戰期間,幾乎未發揮任何作用。暫編55師全師被擊潰,陳師長回國後被軍法處置。第49、93師由景棟撤回國內。 第66軍除新38師孫師長部入印外,新28、29師棄守臘戍之後,經騰沖轉回怒江一線,後退往滇西碧江。 中國遠征軍第一期10萬大軍浩浩蕩盪開入緬甸,作戰不足兩個月,逃亡幾近三個月,死亡總數達6.1萬人。其中作戰傷亡僅為1萬餘人,有近5萬人死在深山密林的撤退途中,生還者僅約4萬人。有詩為證:「十萬大軍下緬甸,四萬殘兵僥倖還。一萬忠烈死疆場,五萬冤魂葬深山。」 5月22日,史迪威乘卡車離開英帕爾,趕到迪馬普爾。第二天,從那裡坐火車抵達美軍第10航空隊和空運指揮部所在地——廷蘇吉亞。布裡爾頓和斯科特等人趕來迎接了他。史迪威再次要求布裡爾頓派飛機尋找中國軍隊,並準備向他們空投食品和藥品。十幾天以後,美國飛機發現了遠征軍的蹤跡,開始源源不斷地空投救援物資。倭國人滿心以為遠征軍在滂論大雨中退入「死亡之谷」,注定要「束手待斃」。後來他們才發現:「美國空軍及時解救了這些窮途末路的中國人。他們向胡康谷地和孟拱谷地空投了大量糧食和物品,才使奄奄一息的中國人免遭覆滅。……據估計,至少有132噸糧食和物品被空投在中國軍隊的行軍路線上。」 韋威爾和亞歷山大趕來看望史迪威。他從內心裡對這兩個人感到厭煩,他們應當對緬甸的失敗承擔最大的責任。如果不是他們橫加阻撓,中國軍隊或許能早一點入緬佈防;如果不是他們硬要控制指揮權,最高統帥也許不至於那麼謹慎小心,縮手縮腳;如果不是他們把交通運輸搞得一團糟,中國軍隊的行動或許不至於那麼遲緩;如果不是他們倉皇向印度西撒,或許還能在曼德勒一線擋住日軍…… 史迪威早就察覺到,英國人根本就沒有保衛緬甸的決心和熱情。4月15日,他就曾致電馬歇爾,指出:「英國在印度的駐軍足以拯救緬甸,韋威爾竟不向緬甸增派一兵一卒;亞歷山大也一定得到了倫敦的命令,要他只是象徵性地抵抗一下就撤出緬甸。」事實正像史迪威所推斷的那樣,丘吉爾在他的回憶錄中坦白地寫道:「在亞洲一片黑暗的那段日子裡,羅斯福卻要我為中國人看守緬甸,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建議比美國人的這種胡思亂想更令人沮喪。……對英國人來說,放棄100個緬甸也不會比丟掉一個印度更重要。」 由於缺乏共同的目標,史迪威和韋威爾、亞歷山大沒有更多的話好談。韋威爾考慮的只是保衛印度,他籌劃的卻是如何奪回緬甸。韋威爾在史迪威灼人的目光逼迫下,只好含糊地表示將為他提供一切可能的幫助。 5月25日,史迪威從廷蘇吉亞飛到新德里。他一走進下榻的帝國飯店,就被蜂擁而至的新聞記者團團圍住。面對著耀眼的閃光燈,史迪威表情嚴肅地回答了記者們就緬甸戰役情況提出的問題。近一個小時之後,他用一段簡短而有力的談話結束了他的記者招待會。他說:「我聲明,我遭到一次沉重的打擊,我們不得不撤出了緬甸,這是一個奇恥大辱。我認為,我們必須找出失敗的原因,重整旗鼓,勝利地奪回緬甸。」 第二天,美國各大報紙幾乎都登了美聯社記者發回的現場報道:「5月25日,印度新德里:在緬甸遭到沉重打擊之後,在穿越緬甸荒無人煙的叢林,疲憊地跋涉了140英里之後,約瑟夫·W·史迪威中將依然充滿著戰鬥精神。他在今天宣佈說,緬甸能夠而且必須從倭國人手裡重新奪回來。」 那天晚上,他坐在飯店的寫字檯前,起草了一份給陸軍總部的電報。在英帕爾他就接到了馬歇爾的一封來電,他代表總統、陸軍部長和陸軍部全體成員轉達了對史迪威的讚譽和鼓勵。史迪威並不是一個愛虛榮的人,他並不需要這些美好言詞的安慰,他要的是物資、飛機和美軍的武裝部隊。如果他能有一個軍的美國部隊,緬甸戰役決不會是這樣的結局;如果第10航空隊能有多一點的飛機,而不是只有8架沒有機槍射手的轟炸機,倭國空軍就不可能在緬甸上空如此猖撅;如果不是參謀部讓布裡爾頓轉向印度洋,接受韋威爾的指揮,他或許能在中國人面前能更理直氣壯一些。 他在給陸軍部的電報中說:「我相信,中國在戰略上具有決定性的重要地位,我對此深信不疑。因此不向中國戰區派遣美國部隊,無疑是個重大錯誤。」 現在,需要對英國說的話,他告訴了韋威爾和亞歷山大;需要對美國說的話,他告訴了史汀生和馬歇爾;下面就是要對中國說的話了,他必須趕回重慶,把這些話告告訴最高統帥。5月28日,他乘坐一架B-25轟炸機離開新德里,開始了重返中國的航程—— 浟優書猛 UuTXt。CoM 詮汶吇阪閱鍍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緬甸悲歌(十八) 字數:6701 黃軍長和劉建業帶領著54軍的將士們不斷的和在後面試圖超越追擊的日軍苦苦糾纏,為撤退的部隊打掩護。而鄭軍長的第八軍則在向密支那方向前進以接應杜光亭撤退部隊的途中由於英國人提供的地圖錯誤導致部隊迷路耽誤了時間,沒有能夠搶在日軍的前面佔領密支那,只能向原路返回。第8軍,54軍和從後方趕來的第71軍會合以後,沿著滇緬公路,向國內邊打邊撤。 臘戌失守,中國境內一片恐慌,滇緬公路陷入空前的混亂之中。成師成團從前線潰退下來的敗兵,緊急疏散的政府機關和老百姓,扶老攜幼的緬甸華僑和難民,組成一支規模空前的逃難大軍。無數汽車、牛車、馬車和手推車充塞道路,人流與車流混雜,一齊浩浩蕩蕩向內地轉移。不久,滇緬公路沿線又開始銷毀不及運走的美援物資,一時間到處火光沖天,遠遠近近的爆炸聲不絕於耳。 一九四二年五月二日,日軍快速部隊三千人越過國境,以十輛坦克開始攻陷邊境城市畹町。三日,日軍再佔遮放,芒市。四月下午進入龍陵縣城。在麻將桌子上接到日軍將至消息而張皇失措的第六軍軍長甘中將眼看敵人將至,竟然下令炸毀一連的T-26坦克作為路障堵塞公路,以期遲滯敵人的行動。結果日軍工兵只花了兩個小時就清除路障,繼續前進。 滇緬公路沿線地形極為險要,易守難攻。然而中國境內卻出人意料的混亂和空虛,致使本來抱著決死信念向中國西南進軍的倭國人大大鬆了一口氣。 日軍進攻速度之決快,推進之順利,不僅出乎中國人的意料,甚至大大超過倭國指揮官的估計,當倭國人的車隊開進芒市街上時,站在街心的交通警察還在起勁地打手勢,只是後來突然發現不對頭,這才撒開腳丫子逃得無影無蹤。 勝利鼓舞了勢如破竹的倭國軍人。信心百倍的阪口指揮官決心再接再勵,創造一個把倭國坦克開到中國境內「任何可能到達之地區」的奇跡。他確信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阻擋他的進軍,橫亙在他面前的壁障只有一個,那就是舉世聞名的怒江天塹。 五月四日晚六時,日軍快速縱隊一部數百人扮作難民,車載步行,悄悄接近了怒江大橋。 時值黃昏,暮色蒼茫,車過松山,怒江大峽谷便赫然出現在眼前。舉目四望,群山如黛,關山千重:大江如練,氣象萬千。一座鐵索橋扼天險於一線,凌空飛架:江對岸,保山重鎮的燈火隱約可見。 這就是滇西通往內地地道道咽喉通道……-惠通橋。 保山古稱永昌府,人口十萬,為邊關重鎮。歷代朝廷都在保山設置郡、府、縣,轄制滇西乃至密支那以遠大片邊土。民國二十七年,滇緬公路修通後,這裡又成為滇西最大的商業集散地和物資中轉站。 公元一九四二年五月四日,星期日。對於許多從未有過戰爭體驗的保山民眾來說,這一天注定是該城歷史上一個最悲慘和最黑暗的日子。 上午十時,省立保山中學與縣立師範學校師生千餘人在保岫公園內舉行「五·四」慶祝集會,發表抗日演說,朗誦詩歌,演出形象生動的歌舞話劇,吸引城內數千群眾踴躍觀看。集會後,學生又舉行田徑運動會,意在鼓舞國人強健體質,拯救中華。 同日,保山逢街,四鄉民眾雲集縣城,肩挑車載,熙熙攘攘。儘管日前不斷有小道消息從畹町、瑞麗傳來,但是對於閉目塞聽慣了的老百姓來說,只要戰爭不打到家門口,一切生活照舊。因此集市的生意依然做得十分火紅。 十一時,婆海山防空監視哨發現西南天空出現大批飛機,於是連忙向縣政府報告。但是電話鈴響了許久無人理睬,原因是唯一一個防空警報員早早下班趕街了。 十一時十五分,第一批倭國轟炸機二十七架,排著整齊的三角隊形飛臨保山上空。飛機隆隆的馬達聲引起人們的注意。由於事先無人報警,加上最近城裡一直傳聞美國飛機將進駐保山機場,因此民眾都以為美機光臨,歡欣鼓舞,孩子們向空中歡呼雀躍。 只有運動場內一名教師認出飛機的太陽機徽,連忙將學生山坡下隱蔽,避免了許多無知的犧牲。 日機在保山上空盤旋一周,然後不慌不忙低飛投彈。第一批重磅炸彈準確地落在了縣城中心的大街上,炸坍了百貨商號和南洋大旅社。由於街上匯聚了太多南來北往的車輛和行人,因此炸彈幾乎無一例外地落進人堆裡爆炸,把地上炸出許多觸目驚心的大坑。 緊接著第二輪呼嘯的炸彈又炸坍了無數民房,炸起了許多粉紅色的肉末和血霧。保山城到處黑煙沖天,死屍壅道,天崩地裂的巨響不絕於耳。儘管僥倖活著的人群大夢初醒,鬼哭狼嚎地往城外逃命,然而倭國飛機仍然不肯放過他們,飛機到處追逐人群,把雨點般的炸彈和機槍子彈往他們頭上傾瀉。 親自參加轟炸的倭國第五飛行師團少將團長河原利明在拍給南方軍總司令的電報中稱:「……我確信轟炸(保山)已達到動搖和摧毀怒江守軍意志之目的,該城至少在半年之內不能被用作敵人的屯兵之地。」 保山慘遭轟炸,全城夷為焦土。史志載:「……城中原有一條小河,河水變色,數日不見清澈。」據統計,全城百分之九十民房被毀,民眾死傷逾數萬人。五月的滇西,氣候炎熱,大量死屍腐爛,無人掩埋,於是野狗當道,瘟疫流行。當地人先後死於瘟疫者甚眾。後來瘟疫又擴散到雲南全省和四川、貴州、廣西等地。有確切資料表明,這年全國瘟疫肆虐,死人多達數十萬。 保山大轟炸當晚,一支駐紮在城外的滇軍部隊「息烽旅」開進城來。他們不是來救民於水火,而是趁著月黑風高兵荒馬亂,將全城倖免的商號錢莊統統洗劫一空,將死人及未死之人的金銀錢財席捲而去。亂兵還扮作蒙面盜匪,姦淫婦女,殺人縱火。保山再經洗劫,終於淪為一座死城。 公然縱兵洗劫保山的罪魁禍首是「息烽旅」旅長、雲南省龍主席的公子。後來保山官員和鄉紳聯名將龍公子告到重慶中央政府,龍主席為了平息民憤,將惡棍兒子軟禁了三個月,然後調到一處未打仗的地方當師長。 「五·四」保山大轟炸只是倭國帝國主義欠下中國人民無數血債中的一筆,它距離美機轟炸東京只有兩周。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戰後遠東國際軍事法庭試圖以「下令處死被俘美國飛行員」一事對倭國天皇起訴。倭國政府辯解說,那些飛行員轟炸東京時確曾犯有屠殺平民罪。起訴無效。 循例追究,倭國方面應該有多少人應該為發生在中國土地上的慘絕人寰的大屠殺負責呢?從東北「九·一八」事變算起,在長達十四年的倭國侵華戰爭中,中國方面死難同胞逾三千萬人,其中百分之九十是手無寸鐵的平民。即使以三十比一的不公平比例計算,倭國方面應受到追究和起訴的戰爭罪犯都該在百萬人以上,其中最大的戰犯就是倭國天皇。倭國政府還應當對中國的戰爭損失和經濟破壞支付巨額戰爭賠款。 可是我們沒能看到這樣的審判。 已故倭國裕仁天皇在世時,依然高高在上。他的雙手沾滿了中國人民的鮮血。據說中國人主動放棄了戰爭賠款要求。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只判處七名戰犯死刑,十八人監禁。 惠通橋始建於明朝末年,初為鐵鏈索橋。它位於滇緬公路(中國段)六百公里處,是聯接怒江兩岸的唯一通道。民國二十五年,新加坡華僑梁金山先生慷慨捐資,將舊橋改建為新式柔型鋼索大吊橋。吊橋全長二百零五米,跨徑一百九十米,由十七根巨型德國鋼纜飛架而成,最大負重七噸。至一九七七年新建鋼骨水泥大橋落成通車,吊橋始廢棄不用。 進入公元一九四二年五月,緬甸前線風聲日緊。從西岸湧來的敗兵和難民隊伍驟然增多,人們代來的全是壞消息,大橋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五月二日,遠征軍工兵總指揮馬將軍從畹町撤往昆明,途經惠通橋,給大橋留下一隊憲兵和工兵。馬將軍授權憲兵隊長張隊長接管大橋,一旦情況緊急立即炸橋。 張隊長,廣西人,行伍出身,軍階少校,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當地史志資料為其立傳,僅留一言,云:「……身量短小,善使槍,勇猛機智。」 五月二日,形勢更趨緊張,西岸的盤山公路上,等待過橋的車流和人流一眼望不到頭。未經證實的消息說,倭國人的坦克已經開進芒市。 整整一上午,張隊長覺得右眼皮跳個不停。俗話說:「左跳財,右跳崖」,右眼跳終歸不是好兆頭。芒市距惠通橋不到一百公里,如果倭國人高興,他們只需半天功夫就能把坦克開到江邊來。如果他們事先派便衣混過橋來,張隊長和他手下幾十個弟兄就只好乖乖地舉手當俘虜或者提著腦袋回去交差。難道區區一隊憲兵能擋住成千上萬的倭國大軍麼? 好在惠通橋是座天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張隊長命令工兵提前在橋上裝好炸藥,憲兵把守橋頭,嚴防倭國便衣混過橋來。 採取了措施,心頭才覺得穩當。於是張隊長命人搬來一把籐椅,親自坐鎮橋頭檢查過橋行人。 中午,日軍轟炸保山,消息傳來,人群嘩然。下午二時,一架塗膏藥旗的飛機反覆掠過惠通橋,既未掃射,亦未投彈。四時,又有三架飛機掠過。受驚的人群只想快快過橋,湧來擠去,吊橋被壓得劇烈搖晃,竟有好幾個人被晃下江裡去。好容易恢復了過橋秩序,時間已經臨近那個危機四伏的黃昏。 六時許,一輛灰塵僕僕的破卡車從保山開到橋頭,欲與人流逆行過橋。憲兵不許,令其返回。車主何樹鵬,自恃與「息烽旅」有瓜葛,出言不迅,被憲兵當眾重賞兩嘴巴。何車主受了委屈,只好忿忿然將汽車掉頭。不料操作過猛,車頭與另一車相撞,至使大橋阻塞。 張隊長大怒,命令憲兵將卡車推下江去。何車主不允,呼天搶地,以身護車。隊長火上澆油,以「妨礙執行軍務罪」將何拖到江邊搶斃。車主始懼,然為時已晚,一排槍打得他翻滾著跌進陡峭的怒江中。 驟起的槍聲在暮色蒼茫的峽谷中引起一連串巨大的迴響。受驚的人群湧來湧去,粗打的鋼索吊橋發出嘎嘎的呻吟。憲兵為了平息騷動,再次對空鳴槍。 槍聲驟起時,日軍敢死隊數百人扮作難民,潛械暗行,其尖兵小隊距大橋已經不到兩百米。鋼索吊橋近在咫尺,過橋車輛人群歷歷在目。暮色掩護了陰險的倭國人,也掩護了他們的緊張與不安。西岸的人們只巴望快快過橋,誰也沒有覺察到一個巨大的陰謀已經悄悄迫近。 時間再往前延伸一刻鐘,不,也許再有十分鐘,偉大的倭國軍隊就將像神話傳說中的天兵天將一樣出現在橋頭,把中國人像捏蟲子一樣一個個掐死,然後佔領這座通往勝利的戰略要道。幾小時後,阪口將軍的坦克和步兵縱隊將通過大橋進攻保山,然後再進攻昆明、貴陽,直至重慶。那時候,士氣低落的中國人將無險可據,重慶政府將腹背受敵,四面楚歌,沒有人能夠挽救他們的失敗,就像沒有人能夠阻擋倭國人的勝利一樣。 歷史的長河在這裡凝固了一剎那。 夜幕在降臨,軍隊在潛行,巨大的邪惡與陰謀在黑暗中悄悄露出了猙獰。 但是偶然性幫了中國人的忙。 橋頭驟起的槍聲不僅震驚了西岸的難民,同時也扯斷了倭國人內心繃緊的神經之弦。倭國指揮官並不知道此刻大橋正在上演一幕微不足道的悲喜劇,他僅僅憑著軍人的直覺,以為有人暴露目標,敵人已經戒備,於是在經過半秒鐘思考和猶豫之後,就下令敢死隊衝鋒。一時間怒江西岸槍聲大作,飛蝗般的彈雨將橋頭的憲兵打得暈頭轉向,中彈的人群好像下餃子一樣紛紛墜入江中。 歷史的走向在這裡發生了改變。上帝在最後一刻鐘拋棄了大和民族的勇士。 張隊長被突如其來的槍聲打懵了幾秒鐘。他伏在地上,傾聽兇猛的機槍子彈帶著哨音從頭頂掠過,心裡充滿恐懼和絕望。但是時間幫助他恢復了本能。當他終於判斷出倭國人尚未過橋時,後背上才滲出許多冷汗來。他暗暗慶幸那個倒霉的鄉巴佬幫了他的忙,致使倭國人提前暴露目標。 導火索點燃了,一溜淡藍色火花嗤嗤響著,像一條扭動的小青蛇速疾地向大橋爬去。 倭國人意識到情況不妙,衝在前面的敢死隊員全部都端著刺刀奮不顧身往橋上衝。他們吶喊著,眼睛冒著火恨不得立刻扭斷那條企圖使他們前功盡棄的毒蛇。然而他們的步伐畢竟遲了。他們面前隔著一條寬闊的大江,一道峽窄的吊橋,一段無法逾越又無法縮短的距離。因此當第一名勇敢的倭國士兵剛剛來得及踏上大橋橋板,一個無比壯觀的景象便在他們面前猛然展現開來。 一隻橙黃色的大火球從橋頭轟然升騰起,耀眼的弧光和迸射的火焰將峽谷和大江映得雪亮。緊接著巨大爆烈和猛烈的氣浪將吊橋高高拋起,然後像一架破碎的玩具那樣慢慢跌落下來,墜入黑沉沉的峽谷。高大的橋柱也被搖撼得站立不穩,終於好像喝多了酒的醉漢一樣慢慢載進江水裡,激起高高的水柱。 心如刀餃的倭國人眼睜睜看著奇跡從他們面前消失,江水復又無情地擋住去路,只好把仇恨和怒火發洩在尚未過江的中國老百姓身上。一連數日,西岸槍聲不斷,倭國人大開戒,濫殺中國難民百姓數千。 歷史終於將倭國人在一九四二年輝煌勝利的句號劃在了怒江西岸的廢墟上。 由於惠通橋守軍張少校臨危不懼及時炸毀大橋,阻擋了日軍前進,因此有關部門提出予以嘉獎。不料在榮譽面前又有許多人站出來競爭,個個都有許多充足的理由和過硬的後台。於是這個功勞幾經輾轉,先是被工兵總指揮馬將軍摘取,後來又被另一位軍銜更高的肖將軍奪走。再後來重慶政府頒獎時,領獎人又變成兩名:高參林中將和肖中將二位將軍共同分享。他們各領得一枚雲麾勳章和一大筆獎金。肖將軍後來果然身手不凡,在台灣做到國防部次長。新聞記者不辨是非,只管攝下功臣的大幅照片到處宣傳。張隊長從此消聲匿跡。 五月七日,日軍步兵一個中隊,攜機關鎗四挺,擲彈筒三具,沿騰龍公路向滇西名城騰衝進發。騰沖為當時騰龍邊區行政公署所在地,駐軍為「息烽旅」一部及海關警察一千五百餘人,另有地方團練若干。聞日軍來犯,號稱「滇西王」的邊區行政大員雲南省龍主席的大工資倉惶出逃,攜帶煙土銀錢數十馱,大小老婆十餘人。各級官員紛紛聞風而動,憲兵不戰自亂。百姓入地無門,只好聽天由命。 《騰沖地方志》載:「……民國三十一年五月十日午後二時許,敵兵一百九十二人,不費一槍一彈,大步揚揚,把臂歡笑,直入騰沖。騰沖城內囤集甚豐……敵尤喜出望外。」云云。 滇西重鎮騰沖就這樣輕易的陷落了。 由於日軍已經搶在第8軍,第54軍和第71軍的前面搶佔了怒江以西的要點,第8軍,第54軍和第71軍近十萬將士面臨著被隔絕在怒江以西的絕境。 「弟兄們,我們只有拚死向前,才能打通回國的道路。我們寧死也決不向倭國人低頭。有膽子就跟著我衝!」劉建業帶著先頭部隊向佔領惠通橋西側的制高點松山的日軍發起了決死的進攻。 歸國心切的官兵們無所畏懼,即使面對敵人的瘋狂掃射,也直著腰桿不斷的向前衝擊,衝擊的路上,不斷有人倒下,但是沒有人後退。幸好,日軍還沒有時間在松山上構築起後來的松山要塞那樣的堅固工事,而且,佔領松山的日軍也只有一個大隊。面對近萬中國士兵的反覆潮水般的突擊,日軍雖然竭力死戰,仍然未能完全阻擋住中國軍隊的突擊。半天過後,日軍一個大隊的士兵全部玉碎。 在歷經了艱難時日以後,第二期入緬作戰的近十萬將士終於衝破了敵人的阻擋,回到了自己的土地上。可是,在經歷了半個月左右的血戰以及熱帶病以後,近十萬將士也折損了超過兩萬官兵。 劉建業則在為大部隊殿後掩護的時候,被一顆子彈擊中,敵彈由左胸左下方而入,從背後脊骨左邊而出,熱血當即由前後傷口像噴泉一樣流出。劉建業當即以左掌緊壓前面傷口,後面傷口無法控制,只好任憑熱血不停外流;肺內也因傷大量出血,湧至喉管,不能呼吸,窒息難受,非將氣管內積血咳出,才較為舒暢,咳嗽又牽動傷口劇痛。咳出之血,劉建業不敢吐在地上,惟恐影響身邊官兵的軍心鬥志,就把嘴裡的血吐在手絹上。 一直堅持到大部隊全部過江,劉建業才被幾名衛士用擔架抬著放上木筏,冒著敵人的攔截炮彈,漂過怒江。 浟幽書猛 UUTxT.coM 詮蚊自版月鍍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暗流湧動(一) 字數:7591 自從被衛士拚死抬著過了怒江以後,劉建業很快就被作為國軍戰傷的高級軍官,被緊急送往昆明的陸軍醫院救治。在醫院裡,劉建業享受到了作為高級軍官的待遇,每天慰問不斷,鮮花環繞。但是,劉建業只是勉強的應付一下,大多數的時間,他只是靠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繁花似錦的春城,默默的一個人沉思。 對於失敗,劉建業並不感到有什麼不可接受。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常勝將軍。即使是強大如拿破侖那樣的真正的戰爭天才,最後還不是受到了萊比錫和滑鐵盧這樣的失敗,更不用說在遠征俄國時候,50餘萬法軍只剩下一萬多人死裡逃生。劉建業自認為自己並不是什麼天才,資質也比較平庸,唯一的一點優勢就是自己知道這個時代的世界大勢的發展方向。自己此前一直順風順水,靠的就是這一點優勢,再加上自己一支好像有一種神秘的好運氣伴隨,所以,在自己的面前,似乎並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但是,這一次的入緬作戰,讓劉建業徹底明白,自己畢竟只是一個小人物,沒有那種可以改變天地的力量。在國家力量面前,自己的力量實在是過於渺小了,以至於連此次作戰的最低目標都無法實現。整個遠征軍還是像歷史上那樣遭到了慘敗。 挫折和失敗感像幽靈一樣,籠罩著因傷住院的劉建業。灰心,失落,讓劉建業的情緒極度低落。這種情緒也影響了他傷勢的恢復,傷口時好時壞。 放下在昆明醫院裡養傷的劉建業暫時不談。讓我們暫時把目光轉到另外一邊。 5月28日,史業迪威乘坐美軍的B-25轟炸機離開新德里,經過5個多小時的飛行,抵達印度東部的阿薩姆邦。這是他第一次乘坐這種時速可達400公里的新式飛機,感覺「雖然不怎麼舒服,但速度快得很,遠遠超過了運輸機」。第二天,飛機繼續向昆明飛行。 現在,日軍佔領了緬甸全境,猶如在印度和中國之間打進了一個巨大的楔子。從印度東部的美軍空運司令部飛往中國昆明,只有向北繞行,飛越號稱「世界屋脊」的喜馬拉雅山脈,當時這被叫做「駝峰航線」。 這是一條極其艱難和危險的航線。喜馬拉雅山東段的海拔高度在4500米左右,飛機必須在5000米以上的高空飛行,這相當於通常飛行高度的兩倍。在這樣的高空飛行,氣候極為寒冷,空氣十分稀薄,而且常常遇到強烈的渦旋氣流。這種危險的氣流,會使飛機失去控制,甚至能把飛機的機翼折斷。 史迪威蜷縮在厚厚的皮飛行服裡,身上蓋了一條毯子和一件大衣,但仍覺得冰冷刺骨,而且伴隨著胸悶、氣促,他只好戴上了氧氣面罩。第一次飛越駝峰使他感到,在這樣的航線上向中國空運物資,實在是大艱難了。 自3月上旬仰光陷落,滇緬路已被截斷。最初,臘戍、畹町、保山等地尚有一些積存物資,可以運往昆明和重慶。不久,日軍佔領緬北,並推進到中國境內的怒江西岸,臘戍、畹町等地未及搶運的物資,或被撤退的中國軍隊付之一炬,或被日軍奪走。 為了維持對華援助,設在印度阿薩姆邦的美軍空運司令部於5月開始飛越「駝峰航線」,但是當月的對華運輸量僅為80噸,與原滇緬路每月運輸5000噸相比大為減少。此前,羅斯福曾向蔣介石許諾,為中國戰區提供100架DC-3型運輸機,可現在只有5架。由於運輸困難,美國的對華租借物資在途中大批積壓起來。在印度的阿薩姆邦,堆積了4.5萬噸,在美國弗吉尼亞州的紐波特紐斯港,還有14.9萬噸無法裝船。 根據當時的實際狀況,美國事實上很難立即向中國提供大量的武器裝備。而且從中國軍隊在緬甸戰役中的實際表現來看,如果不對這支軍隊進行重大改革,即使提供再多的美式裝備,也很」難取得對日作戰的勝利。因此,史迪威決心說服蔣介石,首先對中國軍隊進行整編,而後根據可能的條件向這些部隊提供美式裝備,這樣才能使美國的物資援助發揮實際效用,實現同盟國共同的戰略目標。 飛機在昆明機場降落,史迪威原打算馬上飛往重慶,但由於天氣惡劣,飛機無法起飛。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天氣仍無好轉,史迪威心急如焚。 重慶,曾家巖德安裡的最高統帥官邸,最高統帥背著手在屋裡來回踱步。接踵而至的壞消息像一顆顆重磅炸彈,把他不久前剛剛燃起的一點希望和興奮炸得粉碎。一臉沮喪的神情比那陰沉的天氣還要灰暗。 太平洋戰爭爆發以後,他曾經著實激動了一陣子。他認為,倭國對美、英發動戰爭,無異於「飲鴆止渴」;而美、英參加對日作戰,費不了多大力氣,用不了多長時間,便可輕易取勝,他也就可以坐享其成了。他認為,中國與美、英、蘇等國結盟,已成為世界「四強之一」,各國均不能不重視中國在亞洲的重要作用,國際地位的提高,自然會大大鞏固他在國內的「領袖」地位。他認為,美英「不能不集中全力先解決遠東之倭寇」,而要戰勝倭國,則不能不倚重於中國。這樣,美國的援助物資也就會源源不斷地落入他的手中。 然而,開戰近6個月來的事實,卻大大出乎他的預料。日軍的兇猛攻勢接連不斷,步步獲勝,美英等國損兵折將,節節敗退。香港的1.5萬英軍掛起了白旗,新加坡的8萬英軍放下了武器,爪哇的英美荷聯軍和菲律賓的美菲聯軍也先後繳槍投降。美英等國居然讓中國作為「四強」之一在《聯合國家宣言》上領銜簽字,卻又不讓中國參加聯合參謀長會議和軍火分配委員會,同盟國的重大作戰行動和租借物資的分配,中國無法直接參與意見。美英等國執行「先歐後亞」的戰略方針,租借物資的絕大部分都給了英國和蘇聯,分配給中國的份額僅為1.5%,而由於緬甸作戰失敗,運輸更加困難,這1.5%也幾近斷絕。 最高統帥憤憤不平,滿腹怨氣。他原以為可以借用美英的力量對付倭國,自己坐收漁人之利;沒承想,美英卻把中國推到前面,要讓他擔負牽制倭國的主要責任。在多年的國內政治鬥爭中,他從未做過賠本的生意;在目前同盟國的複雜關係中,他也絕不願給別人當槍使。 他坐到桌前,提筆給羅斯福寫了一封信,拐彎抹角地向美國總統施加壓力。他說,由於同盟國的失敗和對華援助的減少,中國軍隊的士氣還從沒有像現在這樣低落過,他本人也第一次對形勢感到了悲觀。除非美國提供大量的對華援助,否則,中國人對同盟國的信心將徹底動搖,中國的對日抗戰也將會「全面崩潰」。他甚至警告說,中國的親日派分子正準備推翻他的統治,以便單獨與倭國媾和。 對於史迪威,最高統帥心中的不滿正與日劇增。他之所以請美國人來擔任中國戰區的參謀長,並不是想讓他們來指揮中國軍隊,而是要獲取美國的援助。他讓史迪威去指揮遠征軍,無非是想讓他去和英國人周旋,同時也取悅於美國。沒想到,史迪威竟把他的假戲真做,一門心思地去和倭國人打仗,對於爭取美國援助遠沒有他所希望的那麼熱心。 最高統帥和史迪威,一個在重慶,一個在昆明,兩地相隔約700公里,但兩個人各自的想法和打算,似乎比這地理上的距離更加遙遠。這預示著兩個人的重新會面,將不可避免地會發生嚴重分歧。 6月2日,中國國民政府外交部宋部長和美國國務卿赫爾在華盛頓簽訂全稱為《中華民國政府和美利堅合眾國政府關於適用1941年3月11日美國國會法案所認為及規定之互相援助以執行抵抗侵略戰爭之原則之協定》,亦稱《中美租借協定》。 協定重申「中華民國之防禦及抵抗侵略對於美國之防禦關係至為重要」,兩國政府商定:「美國政府將繼續以美國大總統准予轉移或供給的防衛用品、防衛兵力及防工情報提供給中國政府」,「中國政府將繼續協助美國之國防及其加強,並以其所能供給之用品、兵力或情報供給之」。根據上述原則,協定簽訂的同月,中、美政府代表即在華盛頓簽署數額為8.7億美元的《中美租借物資協定》。 6月3日下午,烏雲散去,天空放晴,史迪威在昆明滯留了5天之後,終於飛抵重慶。 次日下午,盛夏六月,素有「江南火爐」之稱的陪都重慶,驕陽似火,溽暑難當。樹葉低垂著頭,熱辣辣的陽光穿透樹枝,將跳躍的光斑撒在山坡、石階和草坪上。 這是前線噩耗頻傳的一九四二年。最高統帥站在一間名為「老草屋」的會客廳窗前。 最高統帥威嚴地沉默著。 客廳裡還坐著幾位國民政府軍政要人。有軍政部長兼總參謀長何上將,軍令部長兼副總長白上將,還有從雲南回到陪都的參謀團團長林中將、軍政部次長兼第六戰區司令長官陳上將、最高統帥的「文膽」陳先生、軍委會後方勤務部俞部長、軍委會辦公廳主任兼外事局局長商上將等。他們或悄悄啜茶,或輕輕搖扇,偶而壓低聲音交談幾句,唯恐驚擾了最高統帥的沉思。 再過一小時,最高統帥將在黃山別墅宴請剛剛從印度飛來的史迪威將軍。 對最高統帥來說,緬甸之戰無疑是替英國人幹了一件得不償失的蠢事。他的初衷並非取悅於邱吉爾而是要讓羅斯福重新認識和估價中國,以提高中國同美國人討價還價的地位。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中國最高統帥一種壓抑已久的大國衝動,它表明中國人不僅渴望獲得更多的援助,而且更渴望恢復昔日在世界上的大國地位。領袖人物並非沒有衝動,只是他們的衝動更加隱秘,更帶有個人野心和殘酷的色彩。 然而事與願違的是,最高統帥偏偏為此丟盡臉面。先期的三個精銳軍傷亡過半,武器裝備喪失殆盡,二期的三個軍也損失很大,仰光不僅沒有保住,反而險些讓倭國人打進昆明。以二十萬大軍的征戰換來一場令人汗顏的慘敗,這真是中國最高統帥始料不及的。 但是,最高統帥畢竟是個軍人出身的政治家。他的天才不在於打仗而在於玩權術遊戲。中國遠征軍的失敗無疑更堅定了他對中國抗戰抱有的一貫信念:即以一個半壁淪陷的貧弱之國去試圖打敗一個強大的倭國帝國,那是白癡才會有的可笑念頭。 中國不是倭國人的對手,英國人也不行,只有美國人有能力打贏這場戰爭。抗戰對於中國來說是場無法選擇的賭博,你已經坐在牌桌上,就必須賭下去。因此唯有謹慎下注和聚斂本錢才不至於輸得精光。 身後傳來竊竊私語,最高統帥聽出是何總長的聲音。這位總參謀長好像在同商上將討論倭國東京的歌伎和料理什麼的。 最高統帥朝何總長微微頷首,說:「敬之,你把美國人那份東西給他們念一念。」 被最高統帥稱之為「東西」的是一份來自大洋彼岸的外交信件。白宮那位權力很大的總統助理哈里·霍普金斯先生致函最高統帥,除了重申美國政府支持中國抗戰的態度外,還通知最高統帥,總統準備緊急調遣一百架運輸機前往中國運送物資,以彌補滇緬公路被切斷的損失。信件最後說,有關援助的具體事宜已經授權史迪威將軍來華處理。 白宮的態度十分明確,美國政府不希望看到中國政府因失敗而喪失信心,因此決定用增加飛機運輸的昂貴代價來鼓舞抗戰士氣。問題出在白宮將大權授予一個過分自信的美國將軍,這就使得最高統帥的心情變得鬱鬱不樂。因為史迪威恰恰是他最不喜歡的外國人之一。「啟予,你把子文的電報念給他們聽聽。」最高統帥又指著靠門邊的商上將說。 「宋外長二日從華盛頓來電稱:緬甸失利影響甚大,白宮和五角大樓俱感震驚。美國公眾對我抗戰的不信任情緒正在增長。考慮到美國國會不久將通過對華援助修正案和對華貸款計劃,我國政府對此應予足夠重視。另據悉史迪威已擬就反攻緬甸計劃,具體情況不詳。」 「都說說,嗯,有什麼看法?」最高統帥一一掃視眾人問。 「莫非史迪威還要組織一次遠征軍不成?」軍政部次長陳上將問。遠征軍組建之初,總司令一職本來是要選擇由陳上將兼任,幸好後來因故未到任,才改派羅上將、杜光亭,為此陳上將至今仍暗自慶幸。 「仗總得要打嘛,不然人家美國人為啥那麼大方地給你運裝備來?」何總長看了他的死對頭一眼,操著濃重的貴州口音說:「再說中國有的是人,只要美國人肯出錢,出槍炮,多裝備幾個軍,到時候怎麼打,大打小打,真打假打,就由不得他史迪威了。」 「何部長信不信,史迪威會拿飛機大炮同委員長做一筆交易?」人稱「小諸葛」的桂系將領白總長冷笑著插言。 這句話正好觸動了最高統帥那根最敏感的神經,但是他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 「白部長,你認為史迪威會提出對正面戰場的要求嗎?」最高統帥輕描淡寫地問。 白總長略一遲疑,立即恭敬地回答:「依我看,史迪威未必有那麼大胃口。」 陳上將接口道:「怎麼不敢有那麼大胃口?不信你把中央軍都交給他試試,美國人巴不得把中國都接過去哩。你端人家的碗,就受人家管嘛。」 最末一句話刺激了最高統帥,他不滿地瞪了陳上將一眼,厲聲說:「辭修怎麼說這種話?嗯!前些年抗戰,沒有美國人的槍炮,我們不是也打過來了嗎?我們現在不光是為中國打仗,也是為美國打仗嘛,他們就不該多出一些槍炮嗎?」 何總長又不失時機地踢了對手一腳:「領袖之言極是。依我看,我們有美國飯吃當然好,但是受不受制於人就是我們自己的事了。古時候還有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許庶嘛。你如果不想受制於人,自然有辦法對付,哪能就被別人牽了鼻子走?比如這次在緬甸,羅尤青一敗塗地,就該好好追究他的責任才對。」 羅尤青誰都知道是陳上將派系的人,而且是派系裡的二號人物,而杜光亭卻是何總長的幹將。陳上將好像被馬蜂螫了,臉紅筋脹,要與何總長論個明白,卻被最高統帥制止了。 「我說過,嗯,要精誠團結嘛!國難當頭,你們還這樣吵來吵去,傳出去成何體統,豈不叫國人失望嗎?!」最高統帥再次聲色俱歷地訓斥道。其實他對手下的派系活動瞭如指掌,但是他並不打算消除派系。中國是個派系林立的國家,無宗派即不中國。越是高明的政治家,就越要製造各種派系,並且控制和利用這些派系矛盾為自己服務。 「我還要講,你們都要牢牢記住。第一,中國有句古話,叫『以夷制夷』,這是我們老祖宗總結的御悔之道。以美國人之夷治倭國人之夷,日夷豈有不治之理?第二,我早就說過,『攘外必先安內』這才是最最要緊的東西。你們不要忘了,將來同我們爭奪天下的不是美國人,也不是倭國人,是**!」 最高統帥端起茶杯很響地漱了一口,轉向商上將說:「你再講講史迪威的個人情況。這個美國人,以後我們要集中精力對付他。」 「據我所知,史迪威是個很難對付的人物。」外事局長從公文包裡取出材料,邊翻閱邊說:「你們都知道,他有過三次來華任職的經歷,對中國比較熟悉。他同美國總參謀長馬歇爾將軍私交甚密,並且很受美國總統的信任。但是在史迪威的軍事生活中,他最多只有帶領一團人打仗的經歷,那還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的事。我指出這一點很重要,因為這位美國中將非常渴望有機會率領大兵團作戰,做個麥克·阿瑟將軍或者蒙哥馬利元帥那樣的統帥。」 「還有情報表明,史迪威與陳納德有較大的矛盾,並且有激化的趨勢。陳納德是個自命不凡的退役軍人,作戰勇敢,獨斷專行,喜歡受人崇拜。他不喜歡別人干涉他的事務,尤其干涉他親手創建的航空志願隊。但是,史迪威將軍是總統任命的中緬印戰區美軍總司令,他毫無疑問要指揮陳納德,並且把陳納德的獨立王國接管過來。我還要補充一點,史迪威此次來華手握物資分配大權,他將會提出對將來反攻緬甸的軍隊擁有絕對指揮權,這一點幾乎是明擺著的。」 最高統帥沉吟不語。高參林中將建議同美國人攤牌,明確協議用多少師換取多少裝備。何總長狡黠一笑,說:「依辭修之見,讓美國人自以為是總司令不是更好些嗎?比如這次緬甸作戰,杜光亭的第五軍就讓史迪威知道,別人的軍隊到底是養不家的嘛。」 最高統帥眉梢一動,若有所悟,他抬起頭問:「杜光亭到印度了嗎?」 何總長搖了搖頭。 最高統帥突然大發感慨,讚歎不已:「杜光亭誓死效忠黨國,精神可嘉。身為長官,與士兵生死與共,這樣的優秀軍人,在我們黨國已經不多見了。」 白總長插言:「請領袖明示,羅尤青已經到了印度。委座要他回國還是留在那裡?」 最高統帥略一思忖,斷然說:「叫他去聽史迪威指揮,反正裝備也丟光了,回來兩手空空。還有那個孫仲倫,我不放心。」 陳上將連忙接著說:「黃威和劉建業也帶著部下不願意聽從美國人的命令,拚死回國的。劉建業為掩護部隊渡過怒江還受了重傷。」 最高統帥聞言,馬上表示說:「他們兩人也是忠於黨國的優秀軍人,是黃埔的精英。以後都是可以有大用的。」 遠征軍裡何部長派系和土木系的人馬幾乎一家一半,要是追究起來,大家都不好受。前面既然表揚了何部長的人,現在再安撫一下陳辭修,保持一下兩大派系的平衡,這也是最高統帥駕馭部下的一種手段。 一架古色古香的鑲花木座鬧鐘清脆地敲了十一下。侍從室錢主任報告美國客人已經到了山腳下。最高統帥讓大家都到門外去等候,只把商局長留下來。 「啟予,今後主要由你同這些美國人打交道。」最高統帥低聲囑咐道:「你要記住,我們中國人是最講究謀略的。中國有句名言:『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打敗敵人固然可貴,但是兵不血刃就取勝更加不易,這才是軍事家的最高境界。但是這不是軍事,是政治。我們的中央軍既不能送給美國人,更不能送給倭國人,它們是我將來解決中國問題的本錢,你明白嗎?」 外事局長頻頻點頭。雖然,史迪威是他的多年老友,但是史迪威在緬甸的一些做法的確讓外事局長也對他產生了些許的不滿,認為他在緬甸作戰過程裡,片面地照顧英國人的利益,站錯了隊伍,讓中國人為英國人的利益作犧牲。 史迪威臉色蠟黃,白眼球也變得十分昏暗。這天上午,一位名叫門德爾松的醫生為他做了檢查,確診他患了黃疽症,病因大概是來華之前注射了變質的黃熱病血清。那些變質的血清大量吞噬了他體內的紅細胞,導致持續發熱和全身不適。儘管如此,史迪威仍振作起精神,支撐著虛弱的病體,前往黃山官邸。 悠u書盟 UuTXt.COm 銓汶字阪越鍍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暗流湧動(二) 字數:12785 商上將出去後,「老草房」經過片刻寧靜,山道上有了汽車開進的沙沙聲。最高統帥從窗戶裡看到,兩輛黑色的「福特」轎車一前一後駛進,在石階下面停住。車門打開,美國大使高斯和史迪威鑽出車來。 幾乎與此同時,走廊裡響起一陣清脆的高跟鞋叩擊聲。最高統帥夫人宋女士彷彿踩著鐘點節拍一樣分秒不差地出現在客廳門口。這對代表當時中國最高權力的偉人夫妻相視一笑,男的伸出胳膊,女的親熱地挽住他,然後一同款款地迎出門去。 這一天,黃山別墅的宴會一直持續到下午。但是在此後進行的會談中,最高統帥遇到了一連串棘手的難題,中美談判幾乎破裂。 史迪威在會談裡以其個人的觀點和角度向最高統帥匯報了緬甸作戰的「全部情況」。 他認為,最高統究帥長期高高在上,很少去視察部隊,他手下那些唯唯諾諾、昏庸無能的將領們只給他說好聽的,因而使他陷入了「無知和昏庸的自鳴得意之中」。只有讓他瞭解前線作戰的真實情況,認清中國軍隊存在的問題,才能促使他採取斷然有力的改進措施。他在寫給史汀生的一份報告中說,一旦最高統帥瞭解了中國軍隊在緬甸戰役中的真實情況,或許會「嚇得他決心對中國軍隊實行真正的整頓」。 最高統帥和宋女士微笑地注視著史迪威,似乎很急切地想知道他對緬甸戰役的看法和對將來的打算。 「英國人只關心保衛對他們具有戰略意義的印度,從一開始就沒有決心堅守緬甸。」史迪威從對英國人的抨擊引出了話題。「他們不屑於同中國軍隊合作,以致延誤了許多重要的戰機。」隨即,他把話鋒一轉,開始對中國軍隊特別是對一些高級指揮官提出了嚴厲批評。 他說:「中國軍隊的普通士兵和下級軍官都是很好的。他們作戰勇敢,不怕艱苦,服從命令,遵守紀律。營、團級軍官雖然表現各異,但大多數是很不錯的。師和軍的指揮官是個大問題,他們當中只有很少人是稱職的。」在被認為「稱職」的高級軍官中,他讚揚了第200師師長戴海鷗和新38師師長孫仲倫,接著他便指名道姓地斥責了杜光亭、甘日如、暫編55師陳師長和96師余師長等人,當然,他也不會忘記指責曾經和他當面頂撞,實在不給他面子的劉建業不遵從他和英國盟軍共同制定的反攻計劃,在曼德勒會戰計劃展開之時,拖延後續部隊的前進,致使曼德勒方向兵力不足,無力在受到威脅的時候向日軍發動反擊。 最高統帥雖然對史迪威把「緬戰失敗之原因……完全歸罪於我方高級將領」心存不悅,但仍然強作笑顏,熱情地問這問那。 史迪威十分坦率同時也盡量委婉地把批評的鋒芒對準了最高統帥。他知道坐在他面前的這位中國的最高統帥是容不得別人對他進行批評的。但他認為,「以前沒有任何人敢對他說真話,因此,只能由我把真相告訴他」。他說:「在緬甸戰役期間,來自各種不同渠道的信件和指示,下達給各個指揮官,結果使他們無所適從。大元帥本人也給各個指揮官寫了很多意見和建議。這些指揮很敬重大元帥的經驗和能力,他們竟然都把那些意見和建議都當成命令,機械地遵照執行,以致造成了指揮的混亂。」 最高統帥聽完宋女士的翻譯,仍然在笑著,但那笑裡已經顯露出尷尬和做作。最高統帥喜歡越級指揮,這早就是國軍高級軍官們非常明瞭的。儘管最高統帥也知道下面不少人都對他這麼做有所不滿,但是大家都不敢說出口罷了,所以他也就一直沒有改掉這個毛病。現在這個美國老頭,居然對此當面表示了不滿,這不能不讓最高統帥感到顏面上有一些掛不住。 史迪威看了一下最高統帥的表情,繼續提出了他自認為經過深思熟慮的三點建議:第一,必須對軍隊進行整編。中國軍隊過於龐大,以致現有的裝備難以滿足需要,因此,應該合併一些步兵師,使各部隊達到滿員,然後把現有的全部裝備發給那些能夠作戰的部隊;第二,必須撤換一批無能的高級軍官,如果不清除這些人,無論再提供多少物資援助,軍隊還得照樣打敗仗,被撤換的軍官,可以送到訓練班去培訓,對他們進行野戰訓練,同時提拔一批有能力的軍官;第三,必須建立有效的指揮系統,在以後的作戰中,應當挑選可以信賴的人擔任前線總司令,給他以總的指示,然後讓他全權掌握部隊和指揮作戰,其他任何人,不論是誰,都不要橫加干涉。 史迪威認為,武器裝備不足是一個需要較長時間才能解決的問題,但是只要採取了上述措施,即可以用現有裝備組織起一支精幹有力的作戰部隊,「頂住日軍的進攻,直到同盟國聚集起強大的進攻力量,贏得戰爭的勝利。」 說完,史迪威把一份用英文打印好的談話紀要遞給了宋女士。宋女士草草地瀏覽了一遍,用驚奇的語氣說道:「哎呀!這不就是德國顧問向他建議的那些東西嗎?」 宋女士提到的德國顧問,就是德國前國防軍總司令漢斯·馮·西克特上將。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德國戰敗之後,曾經領導了德國國防軍的重建工作。30年代,他作為退役軍官兩次應邀來華,擔任中國最高統帥的高級軍事顧問。當時,他也認為中國軍隊過於臃腫龐大,曾建議最高統帥在大量裁減冗兵的基礎上,建立一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精銳部隊。就是在他的建議之下,國軍首先從中央軍開始倣傚德國陸軍制定了整編計劃。遺憾的是整編計劃剛剛開始沒有多長時間,全面抗戰的槍聲就打響了。這個整編計劃也就被迫夭折了。史迪威並不認識西克特,但是這兩位來自不同國家的將軍,在不同的時間,從不同的立場出發,卻形成了對中國軍隊共同的看法。這絕不是偶然的巧合,而是中國軍事制度的弊端十分明顯地擺在世人面前,只要不是出於某種政治原因對此視而不見或拒絕承認,任何一個稍有軍事常識的人都會得出這一結論。 最高統帥夫婦收下他的談話紀要,熱情地邀請他去黃山別墅度週末,但對他的建議卻未置可否。史迪威清楚地意識到,要最高統帥立即接受他的計劃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的勸告對他們來說是太激進了,實行起來是很痛苦的。」但他仍然希望這些積極的建議「能發揮些作用」。 回到住地,史迪威被折磨人的黃疽症沉重地擊倒在病床上,他未能赴最高統帥之邀,出席黃山別墅的週末聚會。門德爾松醫生一再勸他離開此地,去休養一段時間,但是一種大概是美國人天生的強烈使命感促使他拒絕了這一建議。他必須推動最高統帥盡快採取行動。 史迪威渾身疲乏無力,一連十幾天躺在病床上,但他的大腦一刻也沒有休息,反覆思考著中國軍隊的整編計劃和奪回緬甸的作戰方案。現在,中國軍隊有380多萬人,編成了300多個師,分散在全國的12個戰區。5年的連續戰爭嚴重破壞了中國本來就十分落後的經濟,使得這樣一支龐大的軍隊裝備不足,供應困難,戰鬥力極為低下。儘管當時在華日軍只有37個師團,70多萬人,但國民黨軍隊仍然連遭敗績。因此,適當減少軍隊編制,把有限的武器、彈藥、裝備、給養和美援物資集中起來使用,是完全必要的。 但是,要實行這一計劃確實是十分艱難的。史迪威親眼目睹過1929年「編遣會議」之後,中國各派軍閥勢力圍繞著裁撤軍隊問題爆發的大規模戰亂。現在雖然十幾年過去了,但那種「兵為將有」的軍閥制度依然盤根錯節。每個將領都把自己的部隊當成陞官發財的資本,最高統帥也把軍隊視為維持其統治的主要工具。因此,要讓他們裁減軍隊,就如同拿刀子捅他們的心窩。不過,史迪威覺得,以美國的租借物資為交換條件,或許能迫使他們採納整編軍隊的計劃。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了,最高統帥對於史迪威提出的整編計劃毫無反應和表示。 6月15日,病中的史迪威第二次會見了最高統帥。這次,他從一件比較容易的事情談起,重新提出了在印度裝備和訓練中國軍隊的計劃。當時最高統帥雖然已經同意讓杜光亭率第5軍軍部和新22師撤往印度,但仍準備讓他們在利多稍作休整,便經酉藏撤回雲南。史迪威根據兩個月前即已呈交最高統帥的「在印度組織訓練中國軍隊計劃書」,建議把已經和即將到達印度的中國部隊留在該地,並利用美軍飛機向中國空運物資的回程,繼續向印度運送部隊,以便在那裡組建2個軍6個師共10萬部隊,就近取得美式裝備。最高統帥對把中國軍隊置於他的控制地區以外甚不放心,但是在印度堆積的數萬噸美國租借物資,確實有著極大的誘惑力,他不得不同意了史迪威的這一建議。同時,他又十分急迫地催促史迪威,加快向中國空運物資的速度。 史迪威對最高統帥的態度感到厭煩,認為他絲毫也不重視中國軍隊的整編問題,卻不顧「駝峰空運」的實際困難,只把眼睛盯著美國的物資援助。「他們還是老一套的心理,似乎有了飛機、坦克、大炮就能贏得戰爭的勝利。」史迪威有些激動地對最高統帥說:「中國軍隊的軟弱固然有缺少武器裝備方面的原因,但主要的原因並不在此。要贏得戰爭的勝利,唯一的出路就是要徹底地重新整頓陸軍部隊。」 在所有場合從不離最高統帥左右的宋女士,看出了史迪威的不滿。她走過去,坐到史迪威身邊,似乎很真誠地說:「你的計劃是很好的,但是很多中國軍隊還存有地方派系色彩,平時裁軍尚且會釀成風潮,在目前戰爭條件下,採取這種斷然措施,大元帥不能不考慮政治上的某些影響。」史迪威固執的回答說:「這些問題,以我在華多年的觀察,當然心裡有數。但是,現在有美國站在大元帥一邊,支持他,我們不應因為一些小小的顧慮,而輕易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最高統帥和宋女士窘迫地笑一笑,表示出無可奈何的神情。 儘管史迪威對可能遇到的阻力早有預料,但是最高統帥的拒絕態度仍使他大為失望。他認為如果不對龐大臃腫的中國部隊進行整編,他的全部對日作戰計劃都將無從下手。他認為:「中國政府掌握在一個無知、專橫、頑固的人手中,他用恩威並施的手段維持其統治基礎。這個政府與某些家族和財團緊緊地連在一起,一旦脫離這種聯繫,它就會在頃刻之間土崩瓦解。面對危急的情況,它除了硬撐下去之外,拿不出其他辦法來。」 在以後的幾天裡,史迪威的身體逐漸好轉,但心情卻愈加困惑和苦悶。他不由得想到:「我下一步該怎麼辦?是袖手旁觀,還是辭職而去?」 最高統帥對史迪威深感惱火。這個深諳中國內情又鋒芒畢露的美國佬,實在讓他難以招架。當初提請美國人出任中國戰區參謀年時,他就叮囑正在華盛頓的外交部宋部長,此人「不必熟悉東方舊情」。他擔心,一個洞察中國內幕的外國人,很可能會對他的統治方式提出某些異議。果然不出所料,史迪威關於整編軍隊的建議如同一支鋒利的投槍,直指他的痛處。這一建議固然萬難接受,但如果堅辭拒絕,又唯恐影響美國的對華援助,他確實感到十分棘手。這時,他想到了另一位美國在華軍官和他的空中作戰計劃。 這個人就是美國志願航空隊指揮官克萊爾·陳納德。陳納德曾在美國空軍中積累了近20年的飛行經驗,駕駛技術十分精湛。以他為核心組成的一個「三劍客」特技飛行隊,曾贏得了「空中飛人」的美譽。當時美國空軍中流行的觀點是「轟炸機制勝論」,而他卻狂熱地迷戀於戰鬥機的空中搏鬥。1934年,他曾寫了一本小冊子,題為《驅逐機在防禦中的運用》,突出強調戰鬥機在空戰中的決定作用。為了宣傳他的戰術思想,身為空軍上尉的陳納德,上下活動,甚至公開抨擊一些更重視轟炸機的高級軍官。但是,這不僅未能說服人們接受他的觀點,相反,卻使空軍的高層領導對他狂妄的表現欲和不守本分的權勢欲深感厭煩。 1936年,46歲的陳納德抱著懷才不遇的遺憾,以臨時少校軍銜從美國空軍提前退休。第二年,他應中國航空委員會的高薪聘請,來華擔任該委員會的顧問。曾任最高統帥政治顧問的澳大利亞人端納送給他一句忠告:「在中國,只有最高統帥夫婦說了算,其他人都是聽命於他們的。只要抓住最高統帥和夫人,你就可以做你願意做的任何事情。」陳納德牢牢記住了這句忠告,他積極地向最高統帥和宋女士獻計獻策,並博得了他們的賞識。尤其是擔任中國航空委員會秘書長的宋女士,對他更是格外青睞。中國「第一夫人」的嬌美容貌、綽約風姿和高雅氣質,也使極富浪漫色彩的陳納德為之傾倒。他把宋女士的第一次召見稱作「終生難忘的會面」,並在當天的日記中寫道:「在我的心目中,她將永遠是一位公主。」 1940年11月,陳納德奉最高統帥之命,帶著一份購買500架飛機的訂單和招聘美國退役飛行員來華參戰的計劃返回華盛頓。不久,美國決定向中國提供租借物資,並從原定提供給英國的作戰飛機中撥出100架給中國。陳納德根據中國提出的條件,以每月750美元的高薪和每擊落一架日機獎勵500美元的優厚待遇招聘了一批飛行員和地勤人員。1941年8月,美國志願航空隊在緬甸境內成立,同年12月開始參加對日空戰,並很快就取得了輝煌戰績,這給陳納德贏得了很高的聲譽。 中國戰區成立之後,志願航空隊納入美國陸軍航空部隊建制,編為第10航空隊第23戰鬥機大隊,陳納德也在最高統帥和宋女士的積極爭取下,被美軍授予准將軍銜。從4年前鬱鬱不得志的臨時少校,到今天肩上那一顆閃亮的銀星,他深深體驗到了追隨最高統帥夫婦給他帶來的巨大利益。 這時,他又躊躇滿志地向最高統帥提出了一項宏偉的空中作戰計劃。他認為,如果美國能提供500架作戰飛機和100架運輸機,並授予他對中國戰區的空軍指揮全權,他就能在半年到一年的時間裡,打敗倭國空軍,贏得戰爭的勝利。他根本不考慮什麼實際的可能性,而只想以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大膽方案引起最高統帥和美國方面對他的重視。實際上稍微有一些軍事常識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他的這個計劃實際上根本沒有多少的操作性。只有空中結合地面的大規模進攻,才可能擊敗一度不可一世的倭國軍隊,單純依靠空軍,是完全做不到的。 陳納德的計劃確實對最高統帥產生了極大的吸引力,這好像是給他指出了一條既不用實行任何改革,也不用消耗多少實力,輕而易舉就可以取得戰爭勝利的捷徑。於是,最高統帥暗自在心裡打好了一個如意算盤,他準備以誘使美國提供一支強有力的空軍力量為條件,與史迪威達成某種妥協。 6月24日,最高統帥再次約見史迪威。儘管一開始的談話仍然有些不愉快,但氣氛很快就發生了變化。最高統帥表示,可以接受在印度裝備和訓練中國軍隊的計劃,甚至還答應再向印度空運5萬中國部隊。關於這支部隊的指揮權問題,他接受了史迪威提出的撤換杜光亭的要求,同意由史迪威擔任駐印部隊的總指揮並負責訓練工作,另由羅上將主管行政和軍紀。同時,他提出了由美國提供500架作戰飛機和保證每月空運5000噸物資的要求,並對史迪威叮囑說:「關於飛機數目和空運噸位的事情,實在是維持中國戰場現狀的基本條件,希望參謀長給予特別的注意。」 史迪威並非不重視對華援助問題,他曾經一再打電報、寫信向史汀生和馬歇爾提出援華的具體項目和數量,以至馬歇爾都感到有些不耐煩。有一次,他甚至來電批評史迪威過於急躁。宋部長也曾打電報給他,勸他不要火急火燎地催促美國陸軍部,因為美國對華運輸實在是大艱難了。租借物資從美國東海岸裝船後,首先要穿過大西洋和印度洋,經過近2萬公里的海運,然後從卡拉奇上岸,經過2500公里的鐵路,運抵加爾各答;再經過孟加拉至阿薩姆的窄軌鐵路,運到空運司令部的各機場,最後才能飛越「駝峰航線」到達昆明。尤其是最後一段的「駝峰空運」,更是十分危險。在1942年至1945年的3年間,空運司令部共損失468架運輸機,平均每個月摔下來13架。犧牲和失蹤的美國飛行員與機務人員共達1579人。因此,如果不改善運輸條件,最高統帥提出的援助數額是很難實現的。 儘管如此,最高統帥就中國駐印部隊作出的有限許諾仍然激起了史迪威的一點希望。有了第一步,他就可以促使最高統帥走出第二步、第三步,或許能夠逐漸達到整編所有中國軍隊的目的。但是,一個突如其來的事件,使剛剛出現好轉的形勢驟然惡化,並由此導致了史迪威與最高統帥之間的一場嚴重衝突。 事件緣起於中東戰局的突然危機。6月21日,隆美爾率領的德意聯軍攻佔利比亞東部的托布魯克,英國守軍3萬餘人繳槍投降,埃及和整個中東面臨著落入德意之手的巨大危險。為了挽救中東的危局,美軍參謀部於6月25日命令駐印度的第10航空隊,將該部的重型轟炸機和空運司令部的運輸機全部調往埃及,空襲德軍的後方運輸線。同時還命令把一批正在運往中國途中的A-29型轟炸機,留在蘇丹的喀土穆,以支援英軍作戰。 美軍參謀部在通知史迪威的同時,並沒有通知中國政府就已直接把命令發給了第10航空隊。儘管史迪威對此十分惱火,但也無力改變這一決定。他完全可以想像到,最高統帥得知這消息會作出什麼樣的反應。他在日記中發出了歎息:「現在我能對大元帥說什麼呢?我們所有的諾言都沒有兌現,卻還要喋喋不休地對他說:堅持干吧,老兄。」 第二天上午,史迪威急忙趕到最高統帥處,把上述情況告訴了他。最高統帥聞聽此事,立即大發雷霆。他怒氣沖沖地對史迪威說:「既然羅斯福總統把第10航空隊交給中國戰區使用,就該歸我指揮。為什麼如此重大的調動,竟然不經我同意?」史迪威解釋說:「抽調中國戰區的力量,我也極不贊成。但是,中東局勢確實十分危險,這不僅關係到同盟國的戰略全局,而且也關係到中美之間的海空航線。」最高統帥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埃及的局勢嚴重,難道中國的局勢就不嚴重嗎?浙贛地區的形勢也十分危險,為什麼中國戰場就不受重視?」 最高統帥的抱怨是直接對著美國的。4且18日,美國海軍航空兵的16架B-25型轟炸機,從太平洋上的「大黃蜂號」航空母艦起飛,轟炸了倭國的東京、大版、橫濱、名古屋等城市。隨後,飛機降落在浙江衢州一帶的中國機場。日軍為防止美國飛機再次空襲倭國本土,遂於5月中旬調集8個師團約14萬人,發動了浙贛戰役。至6月下旬,日軍先後攻佔金華、衡州、上饒、鷹潭等浙贛線要地,摧毀了衢州、玉山、麗水等地的空軍機場,給中國軍隊造成重大損失。美國轟炸東京的行動,事先以保密為由並未徵得最高統帥同意,事後對中國遭受的報復性進攻,也沒採取積極的救援措施,現在又要剜中國戰區的肉,去補中東戰場英國的瘡,最高統帥自然感到憤憤不平。 他把心中的不滿,全都發洩到了史迪威的頭上,疾言厲色地說:「羅斯福總統答應的援華物資數量,現在執行的還不到1/10。我絕不懷疑總統的誠意,但事實如此,是不是你工作不力的緣故?你作為我的參謀長,美國援華物資能否如期保量運來,應該是你的責任。」 最高統帥的指責,徹底打消了史迪威原來抱有的一點好感。在他看來,美國縱使有一萬個錯,也輪不到中國的最高統帥來指手劃腳;他本人既是中國戰區的參謀長,同時又是美國的駐華代表,他絕不能容忍最高統帥對美國的這種蠻橫態度。「我狠狠地反駁了他們。」史迪威嚴肅地指出了他就援華物資向美國提出的要求,盟國軍火分配部確定的物資分配計劃和月前運輸上的困難。 「我不要聽。」最高統帥又一次打斷了史迪威的話。他聽慣了國軍將軍們的阿諛奉迎和唯唯諾諾,對史迪威的反駁感到怒不可遏。「倘若英美認為中國戰場仍有保持的必要,就絕不該一再無視中國的利益。我要你馬上派人回去報告,我想知道英美是否還把中國戰區當作同盟國一個戰區,否則我自有辦法。」說完,最高統帥竟站起身來拂袖而去。宋女士在後面又重複一遍,「請記住,最高統帥要同盟國就中國戰區有無存在和支持的必要,作出『是』或」『不是」的明確回答。」 過了兩天,最高統帥夫婦又一次約見史迪威。正式要他向美國政府轉交帶有時間期限的三項「最低要求」。第一,美國必須在8月至9月之間向印度派出3個步兵師,以重新打通中國至緬甸的交通線;弟二,8月底以前,中國必須得到500架作戰飛機,並保待這個水平;第三,從8月開始,空運司令部必須保證每月向中國運送5000噸物資。宋女士還特別聲明,這些條件是維持中國戰區的「最低要求」,如果同盟國不能滿足這些要求,他們就取消「中國戰區」,作出「其他安排」。 史迪威對這種要求十分反感,但是他仍然如實地向羅斯福總統和美國政府報告了最高統帥夫婦對第10航空隊調動問題作出的反應,以及他們提出的所謂「最低要求」,並準備派他的高級助手格魯伯准將回國,直接向華盛頓匯報中國戰區的目前狀況。不過,當宋女士要他在報告上附署個人的贊同意見時,他斷然拒絕了。作為一名美國軍官,他不能去支持一份對本國政府帶有最後通牒性質的文件。宋女士又轉而對他私下裡說:「我們會幫助你成為一名四星上將。」這套許諾和收買的伎倆對陳納德或許有用,但是史迪威這個純粹的軍人卻根本不屑一顧。他在日記中寫道:「見他們的鬼去吧!」 面對最高統帥夫婦的種種壓力,性情固執的史迪威絲毫也不為之所動。他認為,要讓美國在8月底以前滿足最高統帥提出的三項要求,「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但他們卻如此愚蠢地以為我們會答應。……他們正在犯一個嚴重的錯誤」。同時,他認為最高統帥根本沒把他看作美國總統的代表,而把他當成一個必須對他們「唯命是從的傀儡」和可以隨意擺弄的「小丑」,似乎他的任務就是為他們的每一個要求去向美國政府遊說。因此,他必須嚴肅地向他們重申美國政府賦予他的來華使命。 7月2日,史迪威向最高統帥遞交了一份措辭強硬的備忘錄,明確指出:「第一,本人作為美國代表出席在中國舉行的所有軍事會議。在這種場合之內,我必須代表和維護美國的政策,本人的其他地位一概無效。第二,本人負責指揮中國、緬甸和印度的美國軍隊,因此其職權超出了中國戰區之外。第三,本人代表美國總統負責監督和管理租借物資,並決定移交這些物資的時間和地點。此項物資移交之前,美國總統隨時可以根據法律予以收回,移交之後,由大元帥負責支配,本人有權確保這些物資只能用於有效的對日作戰。第四,本人是大元帥之聯合參謀部的參謀長,負責有關計劃、組織、訓練和作戰方面的事宜,沒有採購物資的任務。第五,本人是一名宣誓要維護美國利益的美國軍官,這是我的基本立場。第六,在上述職責範圍內,我的唯一目標就是為了我們共同的事業,有效地進行對日作戰。 史迪威的這份備忘錄,大大觸怒了最高統帥。他馬上致電宋部長,要他轉告美國政府,由於史迪威既在中國戰區任職又代表美國利益的雙重身份,使他無法下達命令,亦無法協調關係,因此,宋部長向美方交涉,將史迪威「自動召回」。同時,他拒絕再見史迪威,對史迪威遞交的任何文件,提出的任何問題都置之不理,把他冷冷地晾在了一邊。 最高統帥的政治手腕和故意冷落,使史迪威的心情十分沉重。他在寫給夫人的一封信中談到:「這是我一生中所從事的最枯燥無味的工作。我試圖勸導和說服的人,是一個頑固、無知、滿腦子偏見和自負的專制暴君。他只能從我這裡得到真實情況,但又認為這些都難以置信。」疾病又一次向他襲來,腹部壓痛,連續的嘔吐。經過化驗,發現體內有寄生蟲。他在36小時之內,接連服用了8種藥物,終於好起來了。這時家裡又傳來不幸的消息,年近80歲的老母因病去世。史迪威作為長子,既沒能見上母親最後一面,也未能參加老人的葬禮。 但是,這一切都不能動搖史迪威的工作熱情,父親從小向他灌輸的道德觀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裡:「不工作就是罪過。」他繼續向最高統帥呈交各種備忘錄、形勢分析、整編方案、訓練計劃,用一份又一份文件來「轟炸最高統帥」。 7月7日,為紀念中國抗戰5週年,史迪威應邀發表了1分鐘的廣播講話,他滿腔熱情地稱讚了中國人民和中國士兵的戰鬥精神。他說:「在中國人民堅持了5年抗戰後的今天,我非常榮幸地在這裡向那些肩負著重任,經受了戰火考驗的中國士兵表達我的敬意。我認為,中國士兵最充分地體現了中國人民不屈不撓,吃苦耐勞、誠實正直、堅忍不拔的偉大品格。他們備受艱辛,而從無怨言;他們聽從調遣,而毫不猶豫。在他們質樸而坦誠的頭腦裡,從未想到過自己正在創造著一項英雄偉業。中國士兵所求甚微,卻隨時準備奉獻自己的一切。」史迪威的這些讚美之詞並不是言不由衷的客套,他始終對中國人民和中國士兵抱有美好的樸素的感情。正是出於這一點,他才更加痛恨他所看到的中國統治者和軍隊高級指揮官的自私、專橫、貪婪和昏庸。 7月19日,史迪威通過軍委辦公廳主任商上將,向最高統帥轉交了他精心擬定的關於奪回緬甸的作戰計劃。其主要設想是;以英軍3個師、華軍2個師、美軍1個師為第1路,從印度阿薩姆邦向曼德勒出擊;以華軍20個師為第2路,從中國雲南進攻臘戍;兩路會合之後,揮師南下,攻取仰光;以英國海空軍為第3路,進攻孟加拉灣的安達曼群島,並在仰光登陸。為實現這一計劃,他還要求最高統帥立即向雲南集中30個師的中國部隊,以便進行整編、更換裝備和組織訓練。 美國政府得知史迪威與最高統帥發生衝突的情況之後,採取了支持史迪威的立場。羅斯福總統授權馬歇爾起草了給最高統帥的回電,電報由當時在美的宋部長負責轉交。回電明確表示,美國不會召回史迪威,即使換人,任何繼任者都將具有和史迪威相同的權力。根據美中雙方換文達成的協議,史迪威既是中國戰區參謀長,又是美國總統的代表,因此,「要史迪威將軍全部按照你的命令來行使職權是不切實際的」。 宋部長被羅斯福回電中的強硬態度驚呆了,他不敢把這封電報如實地轉交最高統帥,竟擅自對電文的內容、措辭和語言作了修改,而馬歇爾卻把原件的副本直接發給了史迪威。這樣,史迪威從總統回電的原件中,看到的是美國政府對自己的支持;而最高統帥卻從宋子文刪改的回電裡,誤以為羅斯福對他作出了讓步,兩個人的對立情緒越來越嚴重了。 在華盛頓的總統辦公室裡,羅斯福面對著史迪威和最高統帥分別發來的充滿火藥味的電報,心裡感到憂慮和不安。史迪威作為美國代表的地位和職權必須堅持,因為這關係到美國的根本利益。他從許多不同的渠道得到報告,指責最高統帥把大量的租借物資中飽私囊或囤積起來,用以對付國內的反對勢力和其他政治對手。只有嚴密地監督美國租借物資的分配和使用,才能保證這些對華援助全部用於對日作戰。但是,他也不同意史迪威提出的以租借物資為手段,向最高統帥施加壓力的辦法,擔心這會徹底地激怒最高統帥,使他真的脫離同盟國陣營,與倭國單獨媾和,這當然也會嚴重損害美國的利益。為了協調史迪威和最高統帥的關係,羅斯福決定派他的經濟顧問勞克林·柯裡博士到中國去。 7月20日晚,柯裡作為羅斯福總統的私人代表到達重慶。他分別向史迪威和最高統帥瞭解了情況,並同雙方進行了多次談話。 問題的癥結十分明顯,造成雙方衝突的主要原因在於最高統帥,他拒絕承認史迪威作為美國代表的地位和職權。最高統帥聲稱,他根本不知道宋部長和史汀生就史迪威赴華使命達成的換文;柯裡還發現了宋部長在羅斯福回電上做的手腳。他就此向最高統帥作了詳細的說明,指出:「史迪威來華的雙重身份和任務,以及管理美國租借物資的權力,是由史汀生和宋子文共同商定的,並且有正式換文可據。宋部長不將換文的內容向最高統帥報明,又不將羅斯福總統支持史迪威立場的電函如實轉交,使得最高統帥不瞭解美方對史迪威職權的基本態度,這些並不是史迪威的責任。」最高統帥聽後,不得不表示他「不反對」史迪威的雙重地位和任務。 關於撤換史迪威的問題,柯裡對最高統帥說:「史迪威將軍在美軍中享有很高的聲望,是馬歇爾參謀長最信任的將領之一。如果最高統帥認為史迪威沒有在華的必要,馬歇爾可以把他調往別處,擔任其他的指揮任務。不過,這必然會影響中美兩國的友好關係和美國的對華援助。同時,任何繼任者都將享有和史迪威相同的職權。」最高統帥表示,是否調回史迪威,全由羅斯福總統定奪,他本人沒有任何意見。 接著,柯裡要求最高統帥對史迪威奪回緬甸的作戰計劃表明態度。他認為,只有收復緬甸,重新打開滇緬路,美國的租借物資才能大量地運往中國;同時,只有中國採取積極的作戰行動,才能提高自己的國際地位,並且有更充足的理由要求美國擴大對華援助。柯裡保證,如果中國能參加收復緬甸的作戰,他將說服羅斯福總統滿足關於提供500架飛機和每月空運5000噸物資的要求。8月1日,中國軍委會根據最高統帥的命令,正式通知史迪威,「中國政府完全同意收復緬甸的計劃」,並答應在滇西和滇南部署20個師的中國軍隊。 最後,柯裡建議最高統帥重新召見史迪威,言歸於好,並同意讓史迪威和他一道去印度,以便安排中國駐印度部隊的訓練事宜,同時,與英軍商討收復緬甸的作戰計劃。蔣介石欣然表示同意。8月3日,史迪威和最高統帥在僵持了整整一個月之後,終於又坐到了一起。 柯裡調解的成功,暫時緩和了史迪威和最高統帥的矛盾,但卻也使這位美國總統的私人代表產生了一種錯覺。在他看來,最高統帥並不是那麼頑固和不可理喻,只要耐心地說服和勸導,他還是可以做出妥協的。這種錯覺使他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對兩人衝突的看法。他更多地把這場衝突的責任歸咎於史迪威剛烈的性格、暴躁的脾氣、孤傲的態度和尖刻的語言。柯裡是常在羅斯福左右,並且深得信任的人物,他的這種看法不能不對美國總統產生重要影響,這無疑給史迪威埋下了一個潛在的危險。 8月4日,最高統帥夫婦在黃山別墅舉行宴會,為柯裡和史迪威離華赴印餞行。孔院長夫婦和被稱為民國國母的孫夫人出席作陪。 宋氏三姐妹非常難得地聚在一起,史迪威在日記裡生動地記下了他對這三位著名女性的印象。「孫夫人是三姐妹中最令人愉快的,可能也是最深沉的。她非常敏銳,親切和藹,文雅嫡靜,沉著自信,細心周到,穿著十分得體。」「蔣夫人聰明伶俐,行動果敢,總想把事情趕快做完,希望自己是個男人。思想不深刻,但理解問題很快。非常直率、開放,但是……易於衝動,急躁魯莽。」「孔夫人靈活圓滑,但缺乏個性。對目前發生的情況不置可否,這正是最糟糕的地方。只想讓別人為所有的事情操心。」 史迪威並不是一個粗心的武夫,他對交往對象的觀察十分細緻而深刻,並且總能比較迅速地作出自己的評價和判斷。他對宋氏三姐妹的描述是很貼切的。同樣,最高統帥暫時作出的緩和姿態,也無法改變他在史迪威心目中的形象:「他可以超越邏輯和理性,憑著自己的『直覺』隨心所欲;他無視通常的規則和程序,卻大談什麼中國人的心理特點;他被表面現象和過時的經驗所迷惑,突然地變來變去;他頑固至極,拒絕和別人討論問題。……他不肯前進一步,也不採取任何實際行動以提高中國的地位,這樣,他自己的地位也無法得到加強。」很明顯,最高統帥在史迪威心裡的印象是越來越差了。 兩天之後,史迪威和柯裡一同離開重慶飛往印度。柯裡為他「成功」的調解洋洋得意,而史迪威卻無法相信最高統帥的那些口頭允諾。他擔心說不定哪一天最高統帥又會突然變卦,但他完全沒有料到,接踵而來的危險並不是來自最高統帥,而是來自他的本國同胞。 優U書盟 UutXT。cOM 詮紋自阪月讀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暗流湧動(三) 字數:21879 史迪威離開重慶來到印度,送走勞克林·柯裡,便開始了自己的工作。新德里有他的另一個司令部,由賽伯特准將負責這裡的日常事務。在中緬印戰區任職期間,史迪威經常來往於新德里至重慶之間,有時還要視察卡拉奇的後勤港口、阿薩姆邦的第10航空隊和陳納德在昆明的空軍司令部。這個戰區雖然沒有多少美軍部隊,但從東到西竟分佈在長達4500多公里的戰線上。 8月15日,史迪威處理完新德里司令部積壓的各種文件之後,立即趕往為中國軍隊建立的蘭姆加爾訓練中心。 蘭姆加爾位於加爾各答以西約300多公里處,是印度比哈爾邦蘭契市郊的一個小鎮。那裡有一座舊兵營,原來曾用作關押從非洲戰場捕獲的意大利戰俘的戰俘營。整個營地面積有20多平方公里,營房可供大約2萬人居住,還建有各種訓練場、兩個輕武器射擊場和1個炮兵射擊場。 經過同英方的反覆交涉,韋威爾終於答應把這裡用作裝備和訓練中國軍隊的基地。雙方還達成協議,由英國人負責這個營地的食品供應,並提供印度盧比作為受訓官兵的軍餉;美國人負責提供武器裝備和組織訓練。 當時,從緬甸撤打退的中國遠征軍新38師和新22師,已經先後集中入營,番號也改成了「中國駐印軍」。經過最高統帥同意,史迪威擔任這支部隊的總指揮,羅尤青為副總指揮。赴印之前,史迪威聽說這支部隊共有1.2萬人,但實地點驗卻只有9000多人。孫仲倫的新38師有7000人,廖建楚的新22師只有2000多人。這9000多中國官兵成為蘭姆加爾訓練中心的第一批受訓部隊。 到達蘭姆加爾之後,史迪威視察了營區部隊和訓練場地,第二天便召集美軍負責各門課程的主任教官召開會議,健全了訓練機構,制定了訓練計劃。這些對具有豐富的軍事教育經驗、被稱作「訓練天才」的史迪威來說,完全是輕車熟路。他任命博特納上校擔任駐印軍參謀長,麥凱布上校擔任訓練中心主任,並抽調一批優秀軍官擔任步兵、炮兵、裝甲兵、戰術、後勤等課程的教官,其他美軍人員派到駐印軍營以上單位擔任聯絡工作,中國軍官負責部隊的行政管理。 8月23日,訓練中心舉行了隆重的開訓典禮。會場上懸掛著中美兩國國旗,能講一口流利漢語的史迪威用漢語向中國官兵發表了一篇經過精心準備的講話。他講到了中國春秋時期越王勾踐兵敗吳國之後,「臥薪嘗膽」,發憤圖強,最終報仇雪恨的典故;還講到了宋朝大將岳飛「精忠報國」,奮勇抗擊金兵入侵的故事。他號召中國官兵學習歷史上的這些英雄,效忠自己的國家,為取得戰爭的勝利建功立業。他以自己的軍人榮譽向中國官兵保證,一定要為他們提供與日軍同樣精良的武器和裝備。史迪威的講話通俗、生動,給駐印軍官兵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純粹的軍人和軍人之間的對話,比起政治化了的軍人之間的對話要容易得多,收到效果也要明顯的多。 蘭姆加爾的訓練課程,主要針對三方面人進行。第一類是士兵,主要進行武器操作技術訓練,要學會使用步槍、機槍、迫擊炮、火箭筒、反坦克炮和用於特種作戰的其他裝備。此外還要進行叢林作戰訓練,如爬山、爬桿、武裝泅渡、野外生存等等,這些基本上和塞文堡的訓練差不多。第二類是普通軍官。除進行技術訓練外,還要學習戰術課程,掌握野戰戰術和協同戰術,這些和美軍軍種學院的教育接近。第三類是上校以上的指揮官和高級參謀人員。他們要仿照美國利文沃思指揮和參謀學院的戰時訓練方式,學習戰略、戰役、指揮、後勤和參謀作業等課程。這一部分人,主要是為將來在雲南再訓練和裝備30個中國步兵師培養骨幹。 訓練方法是按照講解、示範、實習、考核四個步驟進行的。由於缺少翻譯人員,示範和實習實際成了主要的訓練方式。中國士兵雖然總體上文化水平不高,但非常善於模仿,許多複雜的武器、裝備操作技術,他們很快就掌握了。過去,中國軍隊因為彈藥供應奇缺,很少有實彈訓練的機會。蘭姆加爾訓練中心提供了足夠的彈藥,中國士兵不僅能進行輕武器實彈射擊,甚至迫擊炮、反坦克炮、榴彈炮也能進行充分的實彈訓練,這使他們的射擊技術有了很大提高。在這裡差不多一個星期在實彈訓練上消耗的彈藥數量比國內同等部隊一年的消耗的彈藥還要多。 中國官兵們還驚奇地發現,史迪威作為一名年近60歲的中將軍官,也經常出現在訓練場上。他身材瘦削,精神矍鑠,常穿開領短上衣和短褲,頭戴一頂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的寬簷戰鬥帽,在操練的士兵中間走來走去。時而,他還伏在臥倒的中國士兵身邊,幫他們校正瞄準點,或給他們做示範。他對中國官兵取得的訓練成績感到非常高興。在給夫人的一封信中他寫道:「中國軍隊學習的很快,我想這將證實我的觀點;只要得到適當的訓練,他們就能像其他的部隊一樣棒。英國佬正抱著極大的興趣注視著我們。」 實際上,在戰爭期間大多數接觸過中國軍隊的美國軍官都對中國的士兵和基層指揮官有著很好的印象,但是對於那些高級軍官的印象嘛,就實在不能算好了。 過了不久,蘭姆加爾的中國部隊從軍裝、皮靴、鋼盔、背囊,到步槍、衝鋒鎗、機槍、火炮和車輛,全都換上了美式裝備。訓練中心的醫院,為受訓官兵提供了較好的醫療服務,接種了預防霍亂、傷寒、天花等傳染病的疫苗,傷病情況明顯減少。英國人提供的伙食雖算不上太好,也並不合乎中國人的胃口,但米飯、麵包和牛肉罐頭卻能保證每天飽食三餐。一段時間下來,長期營養不良的中國士兵平均體重增加了近20斤。整個部隊士氣高昂,戰鬥力明顯提高,面貌煥然一新。 但是,史迪威的目標,是要在1943年1月發起反攻緬甸戰役之前,在印度建立起兩個齊裝滿員的陸軍師和其他特種保障部隊,目前的9000人是無法達到這一要求的。最高統帥雖然已經答應向印度空運5萬部隊,但實際上這項工作在當時並未立即付諸行動。為了打動最高統帥,史迪威把中國駐印軍訓練、裝備、演習情況的大量照片和一段紀錄片送給最高統帥,果然使他十分滿意,他立即批准了向印度空運補充兵員。到1942年底,中國駐印軍已達到了3·2萬人。新38師和新22師,每師1.25萬人,各轄有3個步兵團,3個炮兵營,1個工兵營,l個輜重營,1個通訊營及其他配屬分隊。此外,還組建了3個炮兵團,每團36門105毫米榴彈炮;2個迫擊炮團,每團48門150毫米重迫擊炮;1個汽車團,有400輛載重汽車。中國駐印軍已成為一支火力兇猛,機動性較強的戰役突擊部隊。 當然,在中國駐印軍的訓練和整編過程中,也並不是一帆風順的。作為有長期在中國任職經歷的史迪威將軍非常瞭解國民政府軍隊中軍官們常用的虛報冒領、剋扣軍餉「吃空額」等腐敗現象。作為一名純粹的職業軍人,他對這種醜陋的現象可以說是深惡痛絕。為杜絕這些情況發生,保護基層官兵的利益,他建立了「補給到連,供應到人」的後勤保障體制,特別是堅持以集體點名的方式,直接把津貼費發放到士兵手中。這一做法,受到廣大基層官兵的擁護和歡迎,而一些高級軍官卻對此耿耿於懷。羅尤青到印度就任副總指揮之後,要求由他來「總領」駐印軍官兵45萬盧比的軍餉,遭到史迪威的嚴詞拒絕。這成為史迪威和羅尤青之間爆發一系列衝突的重要原因。不久,在史迪威的堅決要求下,最高統帥不得不調走了羅尤青。 在羅尤青看來,自己總領了軍餉以後,再按照國內的軍餉標準發放給官兵們,這是十分正常的。只要軍餉能夠按時足額發放了,那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在這裡有一個問題就是中國駐印軍的軍餉並不是按照國內的軍餉標準發放的,而是依據美軍的軍餉標準的七成發放的。由於美軍的軍餉標準在當時的世界各國軍隊軍餉標準裡是相當高的,即使是打了七折發放,也遠遠比國內實行的軍餉標準要高得多,甚至連發放雙餉的第74軍也遠不能與此相比。所以,如果由羅尤青總領以後,他就可以從中獲取相當大的差額。這些差額,如果被送回國內,無論怎麼看都是一筆巨款。 史迪威為中國駐印軍的訓練和裝備傾注了巨大的心血,他躊躇滿志地準備在翌年初便發起奪回緬甸的反攻戰役,以重新打通滇緬路,擴大對華援助,增強中國戰場的對日作戰力量。但是,他完全沒有料到,就在他苦心說服最高統帥接受他的建議的時候,羅斯福的經濟顧問勞克林·柯裡卻在華盛頓從背後捅了他一刀。 柯裡在訪華期間雖然支持了史迪威的基本立場,但兩個人對中國政府和中美關係的看法卻存在著明顯分歧。 史迪威在寫給美國政府的報告中十分尖刻地認為:「國民政府可能把美國當成傻瓜來捉弄;這個政權敷衍塞責,言而無信;它雖然期望同盟國勝利,但卻不盡自己的本分去努力爭取勝利,而企圖到戰爭結束時囤積一大批軍火,以維持他們的統治。」因此,他主張以美國的租借物資為交換條件,迫使重慶國民政府進行軍事改革和積極對日作戰,「否則最高統帥就會把大量的美國援助囤積起來,最終用來對付GCD和國內的其他敵手。」他提出,美國政府必須瞭解中國的政治現實,以免上當。 柯裡卻抱有不同的看法。他在回國後於8月24日寫給羅斯福的報告中認為:「我們有著難得的機會對中國乃至亞洲的發展施加影響。據我看來,在軍事上和外交上充分支持最高統帥,完全符合我們國家的利益。我認為,我們不需要對這種支持附加任何條件或規定任何限制。……在他的權力範圍之內,我們完全能夠信賴他按照我們的願望推行一項有力的戰爭政策,並創建一個現代化的和民主的強大國家。」他認為中美之間的摩擦,主要是由於史迪威和最高統帥之間的個人紛爭,這個問題可以通過改變美國人在中國的活動方式和個人表現得到解決。因此,他竭力要求羅斯福撤回史迪威,代之以一位懂得「外交」、能夠安撫最高統帥的人,同時,他還要求召回和史迪威抱有同樣看法的美國駐華大使高斯。過了不久,柯裡就暴露出了他的真實目的。他向羅斯福吹噓,只有他本人才是美國駐華大使的最合適人選。 美國陸軍部支持史迪威的觀點。史汀生交給羅斯福一份書面建議,要求在向中國提供租借物資時附加交換條件,以促使中國整編軍隊和參加反攻緬甸的戰役。但是,羅斯福卻明顯地接受了柯裡的觀點,他否定了陸軍部的建議,並在給柯裡的覆信中說:「我不免感到,整個形勢的好壞主要取決於個人的性格,而不是什麼戰略計劃。」他同意「在找到合適的人選之後」,考慮撤換史迪威。根據羅斯福的授意,柯裡去試探了馬歇爾和史汀生對撤換史迪威的態度,結果自然是在陸軍部裡碰了一鼻子灰。 那天,柯裡敲開了馬歇爾辦公室的門,神氣十足地說:「總統請你考慮撤換史迪威。」馬歇爾膘了柯裡一眼問道:「是總統讓你來告訴我的嗎?總統確實想撤換史迪威嗎?」「是的。」柯裡點點頭。馬歇爾又冷不丁地問了一句:「你在中國呆了多久?」柯裡一臉尷尬,他知道,馬歇爾並不是想問他在中國逗留了多長時間,實際是在說:「你能比史迪威更瞭解中國嗎?」他硬著頭皮答道:「三個星期,先生。」馬歇爾陰沉著臉,不再說一句話。柯裡悻悻然,只好起身離去。 10月初,羅斯福又一次提起這件事,他親自寫信給馬歇爾說:「史迪威在中國的情況究竟怎樣?很顯然,他和最高統帥的關係非常緊張,引起了很大麻煩。因此,我認為史迪威到其他戰區去或許更能發揮他的作用。」馬歇爾和史汀生一同復函羅斯福,他們認為,史迪威與中國打交道已經近20年,對中國的情況非常熟悉,找不到比史迪威更合適的人選了。而且目前正在準備反攻緬甸,美國的駐華代表必須是一個能夠指揮部隊作戰的統帥,「而不是一個只會與重慶發展和諧關係的談判者,或是一個物資供應者。」由於馬歇爾和史汀生的堅決反對,羅斯福總統只好暫時打消了撤換史迪威的念頭。 一場風波過去了,但問題並沒有根本解決。馬歇爾和史汀生只是指出了保留史迪威的現實軍事需要,而沒有觸及美國人對中國政治的兩種截然不同的看法。這種看法上的分歧,必然會導致兩種不同的對華政策。於是,緊接著又發生了一起對史迪威十分不利的事情。 10月2日,美國共和黨領袖溫德爾·威爾基作為羅斯福總統的特使來華訪問。雖然他與羅斯福總統在國內政策上互相攻汗,但對外交政策的看法卻十分接近。這次,為了顯示美國在政治上的團結一致,他受競選對手羅斯福之托,進行了49天的環球訪問。在中國的6天逗留是他此行的重要一站。 最高統帥夫婦對威爾基的訪華極為重視,他們認為,這是向美國施加影響以爭取更多美國援助的重要機會,特別是威爾基或許有可能成為下屆美國總統。為了使威爾基對中國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他們確實費盡了心機。重慶市的軍警拆除了破爛不堪的貧民窟,把成群的乞丐趕出城市,沿街的一些小雜貨店禁止開門營業,學生和兒童組織成歡迎隊伍,街道上佳滿了彩旗和標語。在威爾基的訪問日程裡,安排了隆重的歡迎儀式和閱兵式,豐盛的宴會、酒會、午餐會,參觀經過精心佈置的工廠、學校、軍事演習,最高統帥夫婦還多次與他進行了長時間的「促膝交談」。史迪威看透了最高統帥對威爾基玩弄的狡猾手段,他認為:「中國人的目的是要讓他酒足飯飽,筋疲力盡,使他的所有視聽器官麻木遲鈍,以便趁機給他的頭腦裡塞進各種正面的說教。」 最高統帥玩的小花招居然得逞了,「威爾基完全陷於阿諛奉承之中」。他返回美國之後,連續在報紙上發表了10篇訪華觀感,對最高統帥和重慶國民政府大加讚賞。他在一次演說中談到:「全中國舉國上下團結奮戰,領導他們的是一批訓練有素,驍勇善戰的將領,中國軍隊是一個由懂得為誰而戰和怎樣作戰的將士們組成的有力的戰鬥集體。」不久,他又出版了一本名為《天下一家》的書,記述了他的環球旅行。其中關於中國部分進一步宣傳了上述觀點。這本書發行的頭4天,書商們就訂購了30萬冊,不足兩個月,銷售量就達到了100萬冊,成為空前的暢銷書。按照威爾基宣傳的觀點,史迪威關於推動中國政府實行軍事改革並積極對日作戰的建議簡直是毫無意義的。 威爾基也像陳納德一樣,被最高統帥夫人的花言巧語和動人魅力所征服。他熱情地邀請來最高統帥夫人對美國進行一次友好訪問,並興致十足地對她說:「夫人若能訪美,對我的美國同胞認識和理解亞洲問題將會有極為重要的意義。以夫人的智慧、才華和魅力,循循善誘的天賦,高尚的品格,豁達的胸懷和同情心,雍容的儀態和火一般的堅定信念,一定會成為最理想的外交使節。我真誠地相信,人們將會以超乎尋常的注意力傾聽您的聲音。」在重慶最後一次會見時,威爾基甚至一再要求最高統帥夫人第二天就和他一起同機飛往美國。他對最高統帥夫人保證,一定盡力說服羅斯福撥給中國所要求的全部飛機。 同對最高統帥夫婦的熱情相比,威爾基對史迪威和高斯大使卻十分冷淡,他根本聽不進史迪威和高斯對中國政府的批評。史迪威曾三次拜訪了威爾基,但是,「他一個問題也沒有問,完全被最高統帥夫婦欺騙了」。威爾基甚至竭力勸說史迪威,對最高統帥說幾句恭維的好話。史迪威對此嗤之以鼻,他在日記中寫道:「讓他這套廢話見鬼去吧!」一名純粹的職業軍人和一名善於玩弄政治伎倆的政客,看待事物的角度和出發點,往往有著很大的差別,所以,觀點往往也天差地別。 根據最高統帥夫婦的要求,威爾基在重慶期間兩次會見了陳納德。從來就喜歡越級對上層當權者施加影響的陳納德,緊緊地抓住這個機會,天花亂墜地吹噓一通他的空中作戰計劃。威爾基對這位「空中英雄」的大膽設想表現了極大的興趣,他要陳納德把他的想法寫下來,他可以把這封信直接轉交羅斯福總統。陳納德激動得渾身熱血沸騰,他幾乎用盡了所有誇張和狂妄的語言,寫下了一封可以稱得上是曠世奇文的信件。 陳納德在信中聲稱,只要能給他105架新式戰鬥機,30架中型轟炸機,在最後階段再給他12架重型轟炸機,並一直保持這個水平,他就能在「半年或者至多一年的時間內,有把握地摧毀倭國空軍並打敗倭國」。我們用不著過細地去追究這一計劃的事實根據,只要看看戰爭的實際進程,就可以瞭解陳納德的極度荒唐。太平洋戰爭期間,美國在對日作戰方面僅空中力量就投入了9個陸軍航空隊和90艘航空母艦上的作戰飛機,共計14847架;戰爭持續了3年零8個月,而且最後還在倭國投下了兩顆原子彈。而陳納德卻大言不慚地要用147架飛機在一年之內就打敗倭國,牛皮實在吹得太大了。正如馬歇爾後來所說的那樣,陳納德的空戰計劃「只不過是一派胡言;戰略倒不錯,就是毫無意義」。 其實,陳納德的主要目標也並不在這個空戰計劃上,他的真實企圖在於信中的幾個附加條件。首先,他提出要賦予他指揮中國戰區美國空軍的全部權力;接著,他就向史迪威的地位提出挑戰,要求「擁有作為美國駐華軍事指揮官的全部權力」;同時,他還要求取得「直接與最高統帥和中國軍隊打交道」的自由,並認為「我得到了最高統帥和中國高層領導人的信任」,「最高統帥也希望我這樣做」。他許諾,只要能取得這些權力,「我不僅能打垮倭國,而且能使中國人成為美國持久的朋友。我深信,我能培植這種友誼,使中國世世代代成為美國巨大的,友好的貿易市場」。 羅斯福對陳納德的來信很感興趣,信中的高度浪漫主義非常適合他的胃口。他從報紙上看到了不少關於「飛虎隊」輝煌戰績的報道,因此,很願意採納陳納德要求並不太高的建議,或許這小小的代價真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況且他本來就已抱有撤換史迪威的念頭。羅斯福把陳納德的來信轉給了陸軍部。 同時,陸軍部還收到了海軍部長諾克斯轉來的駐華海軍武官傑姆斯·麥克休的一份報告。麥克休是最高統帥和陳納德的密友,他在重慶期間,幾乎每個星期都三四次出席最高統帥的家宴。他在報告中認為,史迪威堅持奪回緬甸,完全是在遭受恥辱性失敗之後個人復仇野心的表現。收復緬甸的計劃,妨礙了陳納德的空軍力量充分發揮作用。他提出:「只要撤換史迪威和比斯爾(美國駐華空軍司令、第10航空隊司令),解散他們龐大的參謀機構,特別是把權力移交給陳納德,就能鼓舞最高統帥,使這個戰區的局勢得到根本的改變。」美國的海軍和陸軍之間一直有著很大的矛盾,有時候,其矛盾的尖銳並不比他們的對手倭國海軍與倭國陸軍之間的矛盾差。 史汀生和馬歇爾對陳納德、麥克休的來信火冒三丈,他們要求海軍部不准正在回國途中的麥克休再去中國任職,並由陸軍部寫報告給羅斯福,批駁了單純空中作戰的荒謬性,強調了奪回緬甸的重要意義,同時再次表示了對史迪威的堅決支持。儘管羅斯福對陳納德仍有所偏愛,但他不能不考慮兩位陸軍首腦一致的堅定態度。柯裡又去見了馬歇爾,表示他要收回關於撤換史迪威的建議。 經過一段波譎雲詭的紛擾,史迪威的處境開始出現一些積極的變化。 10月12日,羅斯福致電最高統帥,有保留地答覆了他在6月29日提出的三項要求。羅斯福同意向中國戰區提供265架作戰飛機』,並答應派出100架運輸機,以保證從1943年1月起每月經駝峰航線向中國運送5000噸物資,但拒絕了為反攻緬甸派遣美國陸軍部隊。他告訴最高統帥,聯合參謀長委員會正在研究史迪威反攻緬甸的計劃,由於駝峰空運十分有限,只有重新打通滇緬路才能擴大對華援助的數量。他沒有採納史迪威和陸軍部的建議,對這些援助提出附加條件,但也在電報中委婉地指出,如果最高統帥能夠在雲南部署和整編軍隊,「這對實現我們共同的目標是極為重要的。」 同時,馬歇爾和史汀生分別會見了正準備回國述職的中國政府外交部的宋部長,指出目前的關鍵問題是要打通向中國提供物資援助的地面交通線,這就要求中美英三國採取一致的軍事行動。因此,「美國駐華代表必須是一位驍勇善戰的軍事將領,而不應當是一個油嘴滑舌的外交官」。他要宋子文轉告一句美國的俗語:「現在需要的是胡椒,而不是蜜糖。」宋部長保證,他將把建立最高統帥和史迪威之間的和諧關係當作他的「唯一目的」。回國之後,宋部長成為史迪威和最高統帥互相溝通的主要渠道。 馬歇爾還以個人名義致電史迪威,向他透露了最高統帥通過柯裡、威爾基、陳納德、麥克休等人向羅斯福總統施加影響的情況。他一方面對史迪威保證,將一如既往地支持他;另一方面也勸告史迪威「培養更大的忍耐力和寬容能力。這種忍耐力和寬容能力必須超過對一般人的要求,尤其要大大超過你現在的狀況」。史迪威並不是不想這麼做,只要最高統帥能改變他那種消極的頑固立場,他很願意給以積極的合作。隨著最高統帥態度的變化,史迪威和最高統帥的關係也開始向好的方向發展。 10月14日,最高統帥在收到羅斯福對他三項要求的答覆之後,正式交給史迪威一份中國方面關於反攻緬甸的作戰計劃,並約史迪威到他的官邸一同就餐。最高統帥不僅同意派印度和雲南兩個方面的中國軍隊參加反攻緬甸的作戰,而且同意由史迪威全權指揮中國駐印軍,並提出雲南方面的中國軍隊可以由10至15個師增加為15至20個師。但是,他又表示,英國和美國必須向孟加拉灣派出足夠的海軍和空軍力量,掌握制海權和制空權,並在仰光實施登陸作戰,他堅持以此作為反攻緬甸的先決條件。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要說服韋威爾,讓英國人承擔起他們的義務。第二天,史迪威便興沖沖地飛往印度。為了使中國和英國這兩個並不和睦,甚至相互猜疑和戒備的盟國協同一致,史迪威採取了兩邊「扯袖子」的辦法。他在日記中作了這樣的描述:「我跑到重慶拉拉最高統帥的袖子,告訴他最好南下向薩爾溫江進攻,因為英國人正打算從南面攻入緬甸。……如果英國人單獨佔領了緬甸,中國人可就無地自容了。接著我又飛到印度,拉拉阿爾奇(韋威爾)的袖子說,最高統帥正準備南下薩爾溫江,你們最好也迅速採取行動。如果中國軍隊勇敢地揮師南下,而你們卻按兵不動,你們英國人沒有盡到白人的義務,往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英國人對中國軍隊參加反攻緬甸的作戰憂心仲忡。他們擔心這會威脅英國在戰後對緬甸的殖民統治,並刺激印度人的民族主義情緒。他們甚至還懷疑中國對緬甸有領土野心。因此,韋威爾列舉種種困難,表示了消極抵制,並製造借口反對中國繼續向駐印軍空運補充兵員。史迪威給馬歇爾發去了求援的急電,他認為英國人的態度將會「毀掉我們的一切工作,激怒中國人,危害未一來的所有合作」。馬歇爾通過聯合參謀長委員會對英國施加影響,韋威爾終於改變態度,有條件地原則同意了反攻緬甸的計劃。 史迪威立即返回重慶,於11月3日同最高統帥夫婦、宋部長等人召開了討論緬甸作戰的會議。最高統帥又一次作出了一系列使史迪威感到「驚訝」的積極態度。他同意在1943年2月15日以前向雲南部署15個師和盡可能多的炮兵部隊,並同意由史迪威來挑選這15個師和這支部隊的最高指揮官。他還提出再向印度增派1個師,參加蘭姆加爾的訓練,作為駐印軍的預備隊。同時,他也再次強調,如果英軍不能在孟加拉灣掌握制海權和制空權,以阻止仰光方面的日軍北進增援,他就將不派一兵一卒參加此次作戰。儘管如此,史迪威仍對會議的結果感到非常高興,他認為:「這是迄今為止我們向前邁出的最大一步。」 中國方面關於反攻緬甸的準備工作確實在積極地進行,史迪威的情緒也漸漸高漲起來。他在11月19日的日記中寫道:「我們已得到英國佬和中國人的許諾。並且開始了行動。如果我們能在韋威爾的屁股底下點上一把不滅的火,並能掌握這邊的指揮和訓練,這件事就會辦得漂漂亮亮的,真是太棒了。由於所有的人都說這事不可能,我自然要努力把它辦好。」11月22日,他致電馬歇爾,認為中國方面已經採取了實際行動,因此,美國應當履行自己關於增加對華援助的承諾。 但是,當時美、英軍隊正在忙於北非作戰,準備向德意非洲集團軍發起大規模進攻以解決非洲的戰事,短時間內很難大量增加對華援助。馬歇爾給史迪威發來電報,只答應提供現有的租借物資,並對這個問題作了解釋。史迪威感到憤憤不平,他無法用這樣一點點物資去撫慰中國軍隊作出的反攻努力,這或許還會招來他們的嘲笑。他甚至有些同情最高統帥的艱難處境,「我和『花生米』坐在同一隻木筏上,我們兩人只有一塊三明治,而救援的船隻卻離我們遠去」。在發給陸軍部的回電裡,他明確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滿,他認為如果美國就是這樣「支援」中國軍隊的話,那就再不要提什麼「支援」兩個字了。他要求盡快向中國戰區提供2個戰鬥機中隊l1個轟炸機中隊和50架運輸機,並把每月向中國空運的租借物資從3500噸逐步提高到1萬噸。馬歇爾為滿足史迪威的要求作出了最大的努力,他同意增加中國的空軍力量和物資援助,並保證把史迪威的要求放在僅次於北非戰場的優先地位。他在發給史迪威的復電中說:「我已看到你那封罵娘的電報了。我非常同情你的反應。」 但是,就在反攻緬甸的準備剛剛取得一點進展的時候,向來就極度自私和傲慢的英國人的突然變卦又一次讓史迪威陷入了尷尬的境地。11月下旬,英國人就已經考慮縮小反攻緬甸的作戰規模,他們提出由英軍奪取緬甸西部的若開山、欽邦山和加列瓦一線,並襲擾日軍的後方。很顯然,英國的目的只是想為保衛印度構築前進陣地,並不想收復整個緬甸,他們也不希望中國軍隊進入緬甸,因為那樣很可能會帶來一種後果,那就是中國這個曾經的東亞領導者在東南亞地區恢復其歷史上曾經有過的領導地位。12月7日,韋威爾上將正式提出取消反攻緬甸的計劃。 12月13日,史迪威再次飛往印度,力圖勸說韋威爾上將改變主意。在多次的談判當中,韋威爾上將一味強調目前的各種困難,故意設置各種障礙,並表示不相信中國軍隊的作戰能力,他堅持要到1943年11月以後再採取重大的軍事行動。華盛頓也向倫敦施加壓力,以使英國政府督促駐印英軍給予積極配合。但是,英國首相丘吉爾的主要注意力也放在歐洲和北非戰場上,不肯作出讓步。 史迪威掃興地從印度回到重慶,他仍然希望中國軍隊能單獨對緬甸北部發動一次小規模攻勢,以打通從印度利多經緬北密支那到中國雲南的地面交通線。同時,沿此線修築一條已在籌劃當中的中印公路。若能實現這一計劃,也可以從一定程度上改善中國戰區的狀況。他向宋部長遞交了一份又一份備忘錄,並對最高統帥、何總長等人進行遊說。除了向他們說明奪取緬北對中國的重要利益外,他還強調地暗示,如果軍隊不採取積極行動,華盛頓可能會對中國戰區「是否還值得美國繼續投入人力和物力表示懷疑」。但是,這一切都沒有取得效果。 12月28日,最高統帥致電羅斯福。他表示,由於英國未能按照原定條件在孟加拉灣部署足夠的海空軍力量,還要把原定的準備用於收復緬甸的陸軍部隊從7個師減少到3個師。因此,中國方面不得不取消反攻緬甸的計劃。他希望羅斯福能敦促英方加緊調集海空軍力量,以共同擔負起收復緬甸的責任。 接到最高統帥的來電後,羅斯福焦急萬分,隨即於1943年1月2日通過史迪威發去了復電。他強調指出,打通緬甸的地面交通線比奪取整個緬甸更為重要,並允諾將盡快把這一問題提交同盟國最高機構予以討論。他勸告最高統帥,在他直接與丘吉爾首相磋商,做出有關此事的最後決定以前,不要匆忙地單方面作出放棄作戰的最後決定。 最高統帥並不需要羅斯福和丘吉爾作什麼磋商,既然美國仍能通過駝峰航線向中國提供援助,他就絕不願比英美付出更多的代價去打通所謂的地面交通線。對此,史迪威認為,只有採取強硬的態度,以停止援助、收回租借物資、撤退美軍人員相威脅,才能迫使最高統帥遵守諾言。他起草了一份「最後通牒」,並且發給了馬歇爾。「如果喬治同意,就由華盛頓發給中國。」他斷言,「如果美國不夠強硬的話,我們就只能使自己落入『花生米』的控制之中。」但是,馬歇爾不能違背羅斯福總統規定的政策,沒有採納史迪威的建議。 1943年1月8日,最高統帥再次致電羅斯福,正式拒絕在預定時間發動緬甸作戰。他認為:「收復緬甸的行動必須是地面部隊和海空力量的聯合作戰。除非海軍能夠阻止或牽制緬甸南部的日軍,否則敵人就將迅速集結起來壓向緬北的我軍。……因此,我軍在緬北的作戰行動,不可避免地會面臨失敗的危險。如果中國軍隊再次在緬甸遭受失敗,那將會造成難以預料的災難性後果。」他提出,緬甸作戰,必須推遲到秋天的下一個旱季才能進行。緊接著,他又強調了陳納德的空中作戰理論,而且幾乎是按照陳納德的原話說,「在中國進行的空中打擊具有極大潛力」,「空中攻勢將為最後的總攻做好直接準備」。 史迪威當天是從最高統帥的小舅子宋部長那裡得知的這一消息,最高統帥並沒有把這一決定告訴他。儘管他是盟軍中國戰區參謀長和美國駐華代表,他還是覺得最高統帥彷彿把他當成一個無足輕重、可以隨意擺佈的小卒子,總是獨斷專行地決定一切重大問題。史迪威的心情十分沮喪,他本人費了許多心力精心準備了近半年的作戰行動,突然便被擱置起來了。他在日記中把1月8日這一天記成了「黑色的星期五」,並寫道「英國佬得逞了,這正是他們想要的。現在他們想推卸責任,中國人也要撒手不管,讓倒霉的美國人去勇往直前、艱難奮戰吧!」 幾天以後,史迪威得到了美國政府授予他的一枚「優秀服役十字勳章」,以表彰他在上一年4月冒著炮火親臨緬甸前線指揮作戰的英勇行為。但是,這也難以排解他心中的鬱悶。他深深地感到:「迎著槍彈勇猛衝鋒而犧牲,或許是一種解脫。我寧願和士兵們一起戰鬥而長眠在大地上,也不願捲入現在這種勾心鬥角和討價還價之中。」作為一名勇敢、剛毅的軍人,他是那樣渴望戰鬥,但是,中緬印戰區複雜的同盟關係,像亂糟糟的一團繩索緊緊束縛住了他的手腳。他很想揮起一把利刃,斬斷這團亂麻,但是,美國在亞洲和全球的戰略需要,又不允許他這樣。歸根結底,他只是一名稱職的軍人,但是,在這樣的一個位子上,要求的卻是一名不但在軍事上稱職,同時也要有高超的政治和外交手段的人。以史迪威的個性和脾氣,他是做不到這樣的,所以,他在華軍事生涯的最後結局,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 我們的主角劉建業其實在1942年8月底的時候,就已經傷癒出院了。在七月份住院的時候,劉建業還特意為由前滇軍99師師長朱曉東之子朱家錫為司令的昆明行營龍潞區游擊支隊捐了一大筆款子,並且通過自己在中央軍的關係,自掏腰包為他們搞來了一些武器和彈藥。儘管自己因傷短時間內不能再次回到戰場,但是盡自己所能幫助這些熱血的抗日誌士這樣的事情,劉建業是根本不會拒絕的。 這一段時間裡,世界上的戰爭發生了一些有利於同盟國的變化。在杜利特爾策劃和實施的對倭國本土尤其是對東京的轟炸以後,倭國大本營急於找回面子,集結了聯合艦隊的主力,由偷襲珍珠港的直接指揮者,聯合艦隊司令山本五十六海軍大將率領向太平洋上有著重要戰略地位的中途島發動了大規模的進攻。結果就像歷史上的一樣,曾經在太平洋上不可一世的倭國海軍聯合艦隊在與美國太平洋艦隊的戰鬥中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慘敗。被擊沉「赤城」號、「加賀」號、「飛龍」號、「蒼龍」號4艘航母和「三隈」號重巡洋艦,損失飛機322架,其中有283架是隨母艦沉沒,「最上」號重巡洋艦遭重創,「荒潮」號、「朝潮」號驅逐艦負傷,「榛名」號戰列艦、「谷風」號驅逐艦、「曙丸」油船輕傷,陣亡3507人。美軍「約克城」號航空母艦和「哈曼號」驅逐艦被擊沉,損失飛機147架,其中艦載機109架,陣亡307人。日軍遭到慘敗,不僅損失了4艘主力航母和322架飛機,這損失的322架飛機中,在阿留申群島損失6架,在中途島損失316架,其中312架是四艘航母所搭載的全部飛機,另4架是戰列艦和重巡洋艦的艦載偵察機;而在四艘航母上的312架飛機中,只有29架是在戰鬥中被擊落,其餘283架都是隨著航母沉沒而損失的!更重要的是損失了一大批訓練有素,技術高超,富有經驗的飛行員,這些飛行員大都是戰前經過幾乎千中選一的高淘汰率培養出來的,又有寶貴實戰經驗,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倭國海軍之寶!這是日軍根本無法彌補的。這也反映出倭國海軍航空兵所採取的「精兵政策」的短淺,日軍將最優秀的飛行員全都調到航母的飛行隊,擔負作戰任務,而沒有像美國那樣將最優秀的和最有作戰經驗的飛行員派到航空學校去當教官,以便把他們的先進技術和作戰經驗傳授給年輕的「菜鳥」學員。中途島海戰後,由於大批飛行員的損失,倭國海軍被迫縮短飛行學員的訓練時間,將其補入作戰部隊,而這些訓練不充分的飛行員在戰鬥中的消耗又快又大,以至於形成了這樣的惡性循環;越是缺少飛行員,越是壓縮飛行學員的訓練時間,而飛行學員越是缺乏訓練,戰鬥中的損失就越大也越快!從此後,飛行員的短缺就成為困擾倭國海軍航空兵最大的難題,大大削弱了海軍航空兵的戰鬥力。正是由於缺少艦載航空兵的支援,日軍艦艇部隊就難以超越岸基航空兵的作戰半徑活動,逐步喪失了主動權。因此完全可以說中途島戰役是太平洋戰爭的轉折點,對整個戰爭有著決定性影響。 日軍在中途島慘敗後,將進攻目標轉向南太平洋,計劃奪取新幾內亞的莫爾茲比和所羅門群島,並要把瓜島建成南太平洋上不沉的航空母艦,以擴大倭國海軍在南太平洋的作戰區域。同時,美國人也看中了瓜島,打算派一支部隊在島上登陸,使之成為既是遏制日軍南侵的戰場,也是美軍進行兩棲作戰,發起最終以倭國本土為目標的反攻起點。 1942年夏,美日雙方在南太平洋的兵馬部署情況是:美國陸軍和陸軍航空兵35萬人。它還把包括驅逐艦在內的大部分艦艇部署在太平洋,以僅存的4艘大型航空母艦為中心,建立海軍突擊部隊。在太平洋的10艘戰列艦中,只有2艘較新,可以快速巡航。海軍陸戰隊的2個師和15個航空中隊也用於在南太平洋的戰爭。 日軍在南太平洋的兵力為陸軍第17軍,司令百武晴吉陸軍中將,下轄13個大隊。海軍是第8艦隊,司令為三川軍一海軍中將,下轄5個戰隊,2個大隊,共有輕型和重型巡洋艦7艘,以及幾艘驅逐艦和潛艇。 在瓜島,日軍還有警備部隊240人。並於1942年6月底,派遣2700人的施工部隊進入瓜島修建機場,並以驚人的速度在8月初完工。 在日軍在瓜島修建機場的同時,美軍也制定了代號為「瞭望台」的南太平洋反攻計劃,其目標是奪占新不列顛、新愛爾蘭、新幾內亞等地區。美軍參謀部分析認為,日軍利用瓜島機場,將直接威脅美澳交通線,因此必須把奪取瓜島作為執行「瞭望台」作戰的第一步,打亂日軍部署,使其陷於被動。 這一作戰計劃由美太平洋戰區所屬的南太平洋艦隊負責實施。該艦隊下下2個特混編隊,共有航空母艦3艘、戰列艦1艘、輕重型巡洋艦14艘、驅逐艦32艘,以及其它艦艇。地面作戰部隊有海軍第1陸戰師以及第2陸戰師一部分。 1942年7月31日,由特納海軍少將指揮的南太平洋登陸艦隊(共23艘運輸船、8艘巡洋艦和1個驅逐艦警戒群),滿載著美海軍第1陸戰師1.6萬人,在弗萊徹海軍中將的3艘航空母艦、1艘戰列艦、6艘巡洋艦和16艘驅逐艦的支援和護航下,從斐濟島出發,向瓜島駛去。 8月7日清晨,美軍艦隊接近瓜島。6時40分,美軍對瓜島發起了驚天動地的轟炸和炮擊。島上那些毫無防範的倭國兵還在睡夢之中,就被炸得血肉橫飛,島上日軍的許多重要目標被摧毀。2小時的轟炸炮擊之後,海軍陸戰第1師師長范德格裡夫特少將指揮部隊開始登陸。幾乎未遇抵抗,美軍就登上了瓜島,並不停地向島內縱深進攻。8日下午,當美軍佔領高地時,在機場的倭國工兵倉促地向西退去,逃入叢林中,美軍未經戰鬥就奪佔了機場,並取名為「亨德森機場」。黃昏時分,瓜島以北的圖拉吉島又落入了美軍的手中。 美軍登陸瓜島的消息很快傳到了位於瓜島西北600海里的倭國海軍第8特混艦隊,艦隊司令官三川海軍中將接到瓜島的告急電文後,遂命令艦隊全速前進,決定於夜間襲擊美軍艦隊。日軍聯合艦隊司令官三本大將獲悉美軍攻擊瓜島後,也決定把重整瓜島作為南太平洋作戰的第一個目標,並指令組成一支「東南地區艦隊」向瓜島進攻。由此,瓜島海戰迅速升級。 在美軍對瓜島進行登陸作戰時,美日空軍在瓜島上空也展開了一場大戰。日軍第25航空隊司令官山國定義少將派出24架「貝蒂式」魚雷轟炸機飛向瓜島增援,為它們護航的是27架「零式」戰鬥機。這些飛機在離瓜島還有1個多小時航程的地方被美機發現,美軍立即以6架「野貓式」戰鬥機進行迎戰。結果「零式」戰鬥機被打得七零八落,日軍轟炸機多架被擊中起火,未被擊中的飛機盲目將炸彈投到海裡,倉皇逃竄。日軍在受挫後,又組織第二次空戰。這次,日軍的45架「貝蒂式」轟炸機在架「零式」戰鬥機的護航下,又來飛襲瓜島。美機進行空中攔截沒有成功,結果這些飛機進入了瓜島上空。它們把成噸的炸彈投到正在航行、停泊的為登陸部隊運送補給的艦船上,海灘上頓時變成一片火海。美海軍艦炮和陸戰隊的高射炮對空中日機進行猛烈射擊。在密集的空中火網中,只有1架「貝蒂式」得以逃脫,其餘全被擊落,日機兩次作戰遭受很大損失。 在陸戰和空戰戰火未消之時,指揮支援和護航編隊的弗萊徹海軍中將看到日機轟炸海灘運輸船的情況,認為航空母艦冒的風險太大,便率領他的3艘航空母艦、1艘戰列艦、6艘巡洋艦和16艘驅逐艦駛離瓜島。在瓜島指揮登陸艦隊的特納海軍少將對弗萊徹的撤退十分惱火,他一面命令在瓜島裝卸貨物的運輸艦隻趕快駛離,一面令海軍少將斯科特率領登陸艦隊的炮火支援艦隻趕緊出航,封鎖東面峽口。 午夜時分,三川的8艘戰艦已進入海峽。恰遇斯科特少將的艦隊,日艦先行開火。夜戰共進行了約40分鐘,經過嚴格夜戰訓練的日軍佔了上風,美軍的4艘巡洋艦被擊中起火,相繼沉沒。此外,美軍還有1艘巡洋艦、2艘驅逐艦受到重創,而日軍只有2艘巡洋艦受傷。 在美軍艦隊受挫的情況下,美軍的運輸船隊十分危險。但三川擔心天亮以後遭到美航母飛機的攻擊,因而沒有乘勝攻擊停泊在瓜島海岸的大批運輸補給船,於2時許急忙撤退。由於沒有空中掩護,剩餘的美艦和運輸船隊也撤離了瓜島地區。 這場海戰,美軍有4艘巡洋艦葬身於瓜島、薩沃島和佛羅里達島之間,這是瓜島海面戰鬥祭壇上的第一批犧牲品。在以後漫長的浴血拚搏中,日美雙方無數鋼鐵製成的龐然大物在此沉沒,因而,這一片海域被稱之為「鐵底灣」。 美軍艦隊的撤走,意味著日軍有可能以優勢兵力重新奪回瓜島。面對這種戰情,島上美軍立即構築工事,佈置好防禦力量,以準備抗擊日軍的進攻。果然,8月9日至12日,日軍對瓜島的美軍進行試探性進攻。首先用飛機進行空中轟炸,重達500磅的炸彈的彈片,在灌木叢中紛紛亂飛,島上騰起沖天的濃煙和熊熊大火。接著,日軍的巡洋艦和驅逐艦又對瓜島進行兩次震天動地的轟擊,炮擊後即迅速反航。這給島上殘留的日軍帶來了鼓舞,當即組織反擊登陸的美軍,由於美軍的防禦組織有序,日軍反擊未獲成功。 日軍對瓜島登陸的美軍進行了初次打擊後,8月13日,日軍大本營命令第17軍軍長百武中將火速殲滅瓜島之美軍。百武即派清野市木大佐率一支受過專門訓練的2000人精銳部隊執行此任務。倭國的行動胃口很大,日軍聯合艦隊司令山本五十六試圖將美軍戰艦誘到瓜島一帶海域,用強大的海空軍徹底消滅美國海軍,以雪中途島慘敗之恥。為此,他調集了一支擁有3艘航空母艦、3艘戰列艦、5艘巡洋艦和8艘驅逐艦的龐大編隊,於8月17日到達所羅門以北海域待機,同時,調集原在該海區活動的艦隻20餘艘聯合作戰。 對日海軍龐大艦隊南下南太平洋,美海軍司令金上將預感到一長大海戰即將爆發,於是命令剛建成的「華盛頓」號和「南達科他」號兩艘戰列艦連同「米諾」號防空防空巡洋艦從大西洋取道巴拿馬運河駛入太平洋。 就在美日雙方紛紛調兵遣將,準備在南太平洋進行大規模海戰的同時,日軍已先行一步,由清野市木大佐率領的1000餘名日軍先頭部隊,分乘6艘驅逐艦向瓜島進發。18日夜,這些驕橫的日軍在瓜島美軍陣地的東部登陸後,不等後繼部隊到達即向機場發起進攻,結果在美軍優勢兵力的反擊下大部被殲,清野市木被迫剖腹自盡。 20日起,美機開始進駐瓜島機場,美軍海空封鎖巡邏大為加強。 日軍先頭部隊瓜島受挫後,日軍大本營立刻命令日海軍聯合艦隊協同日陸軍第17軍協同奪回瓜島和殲滅美艦。陸軍準備以清野市木大佐餘部和山口支隊共1500人再次在瓜島登陸,三本把作戰艦隻約80艘組成9個群,擔任輸送、掩護、牽制和突擊任務。 為了達成作戰目的,山本採取了三步誘敵戰術,一是在瓜島東南面布下一道由幾艘潛水艇構成的警戒屏障,將他的部隊集結在南所羅門群島以北約200公里的海面上,形成被攻態勢。二是以「龍驤」號輕型航空母艦作誘餌向前航行,企圖乘美航空母艦的飛機攻擊「龍驤」號時,以日軍主力航母的飛機擊沉美航空母艦。三是以擁有戰列艦、重巡洋艦和驅逐艦組成的龐大護航艦隊,消滅美軍陸戰隊,奪回島上機場。 但是,日軍的行動企圖被美偵察機和澳大利亞觀察哨發現了。美軍立刻出動第61特混艦隊迎戰。24日,雙方在瓜島東南海域展開了瓜島戰役的第二次海戰,美軍稱之為「東所羅門群島海戰」。戰鬥一開始,作為誘餌的「龍驤」號輕型航空母艦當即被美軍轟炸機徹底摧毀。接著,美軍的「薩拉托加」號和「企業」號航母則衝著倭國艦隊開去。這時日軍南雲海軍中將還以為美國的3艘航母都在集中攻擊作為誘餌的「龍驤」號,於是下令發起猛烈的空中攻擊,以殲滅美國的航空母艦艦隊。美「企業」號早就嚴陣以待,艦上53架「野貓式」戰鬥機根本未參加對「龍驤」號的襲擊,專門留在這一刻使用。只見它們已在濃密的雲層中擺開陣勢,和不久又趕來投入戰鬥的轟炸「龍驤」號航母的轟炸機一起,在空中等待日機的到來。 半小時後,日軍近百架轟炸機和戰鬥機呼嘯著衝了過來,早以嚴陣以待的美軍機群立即迎了上去,雙方展開了激烈的空戰。與此同時,美軍航母上的艦炮也對準日機猛烈射擊。頃刻間,日軍飛機有90架被擊毀,其餘飛機倉皇退去。 第一次攻勢獲勝後,美軍乘勝連續作戰,又轟炸了日軍登陸輸送船隊,使日軍這次作戰企圖完全破產。 這一戰,美軍「企業」號航空母艦被炸傷,癱瘓達2個月之久,同時損失了飛機17架。 日軍奪回瓜島的企圖接連受挫後,仍不甘心,夜以繼日向瓜島增兵,企圖進行陸地決戰。日軍向瓜島的增援被迫改為以高速艦隻利用黑夜輸送的方式,倭國稱之為「老鼠運輸」,美國稱之為「東京快車」。 從8月24日至9月4日,日軍以這種方式將山口支隊和清野市木部隊分批輸送完畢,從而使集結在瓜島的日軍兵力達6200多人。 由於日軍明顯地低估了島上美軍的實力,這支部隊對亨德森機場發動了進攻。在這場稱為「血嶺」之戰的行動中,美軍陸戰隊以40人的代價把日軍趕了回去,日軍傷亡了1200人。這次慘敗驚醒了東京,他們意識到瓜島上的美軍是一支數量可觀的部隊,日軍如果不採取強有力的措施奪回瓜島,將可能永遠地失去它。於是,日軍加快了「東京快車」行動,每夜通過所羅門群島狹水道運送的日軍多達900人。而美軍陸戰隊處境極為不利,缺乏糧食和彈藥補給,又極易受攻擊。 此時,美軍航母遭到日軍潛艇偷襲,「黃蜂」號被擊沉,「薩拉托加」號受傷。這樣,美軍在整個太平洋海域能夠進行作戰任務的航空母艦隻剩「大黃蜂」號一隻獨秀了。悲觀情緒開始在南太平洋戰區美軍高級將領中瀰散。美太平洋艦隊總司令尼米茲察覺到這種悲觀情緒,飛抵南太平洋進行視察。在瓜島,尼米茲很高興地發現以范德格裡夫特將軍為首的陸戰隊員在供應極為匱乏、島上條件十分惡劣的情況下,依然信心十足地守在陣地上,他當下向范德格裡夫特保證說:「以現有的物資給你以最大限度的支援。」 在尼米茲的催促下,美南太平洋司令部從新喀裡多尼亞的守軍中抽調一個團增援瓜島。10月11日夜間,美軍護航船隊與日軍「東京快車」在瓜島西北部埃斯帕恩斯角進行了一次較量。美軍擊沉日軍一艘巡洋艦和一艘驅逐艦,美軍損失一艘驅逐艦。13日,美護航船隊和增援部隊安全開入瓜島。 倭國海軍炮擊瓜島美軍未成,反被擊沉擊傷數艘軍艦,山本大將惱羞成怒,決定對美軍採取報復行動。於是,他集合他的聯合艦隊——5艘航空母艦、5艘戰列艦、14艘巡洋艦和44艘驅逐艦拔錨啟航炮擊瓜島,為日陸軍提供火力支援。連續三天夜間,倭國大批艦載機對瓜島機場實施了大規模狂轟濫炸,日巡洋艦也向機場傾瀉了數百枚重磅炸彈。機場上未及起飛的美機被擊毀,兩條跑道被炸得面目全非,油料庫被炸得熊熊燃燒。美軍損失31架「無畏式」轟炸機、16架「野貓式」戰鬥機和全部的「復仇者」魚雷轟炸機。 與此同時,日陸軍第2師團的主力和第38師團一部登上瓜島,使瓜島的日軍兵力增至2.2萬餘人。於是百武中將決定組織部隊從3個方向進逼機場,以期徹底消滅島上美軍,奪佔全島。然而,美軍的作戰兵力也得到加強,美陸軍1個師運抵瓜島。瓜島戰事進入生死存亡的決定性時刻。 尼米茲決定由驍勇善戰的哈爾西接替戈姆利出任美南太平洋戰區司令。哈爾西走馬上任後,立即下令向瓜島增派大批陸戰部隊,同時命令海軍艦隊全力以赴投入瓜島之戰中。「大黃蜂」號航空母艦和剛修復的「企業」號航空母艦,在諸多巡洋艦、護衛艦、驅逐的蔟擁下,全速駛往瓜島。 10月24日晚,日陸軍第2師團師團長丸山政雄中將指揮島上的日軍向機場的美軍陣地發起了兇猛的進攻。在日軍的強烈攻擊面前,美軍堅守的陣地幾處被突破,卻沒有崩潰,他們將預備隊投入戰鬥進行反擊,連續打退了日軍的5次衝鋒。隨著黎明的到來,日軍再次衝擊,美軍隱蔽在陣地後的反坦克炮對日軍進行平射,結果整整一個日軍縱隊被打倒在地。10月25日晚,丸山重新組織島上的日軍發起了「最後的決死進攻」。成群的倭國兵鑽出叢林,高呼「陸戰隊的士兵們,今晚你們完蛋了」的口號衝了上去。然而他們成十成百地被美軍打死。部分日軍衝進美軍士兵中,用刺刀、用戰刀、用槍托和拳頭展開了瘋狂的肉搏戰。但是,這並不能挽救失敗的定局。結果,戰場上日軍留下了2500多具屍體,丸山不得不集合殘兵敗將撤退,陸上的勝負實際上已成定局。 陸戰失敗了,日軍瘋狂地在海上尋找戰機。日軍擁有4艘航母的龐大艦隊轉而南下,尋找美海軍交戰。 哈爾西面臨的對手是參加過中途島作戰的南雲編隊。南雲編隊中包括「翔鶴」號、「瑞鶴」號航空母艦及「瑞鳳」號輕型航空母艦。日前哨部隊是「隼鷹」號航空母艦艦隊。哈爾西是一個膽大心細之人,他深知自己的編隊在力量上處於劣勢,勝利的關鍵在於搶先發現敵人。 10月26日凌晨,美偵察機在聖克魯斯島海域發現日軍艦隊,哈爾西立即電告先頭艦隊:「攻擊,再攻擊。」6時50分,從「企業」號升空的美機命中日「瑞鳳」號飛行甲板,將其擊沉。9時50分,日機在離「企業」號10海里處發現「大黃蜂」號,「大黃蜂」號暴露於晴朗海面易受攻擊的位置。日機集中火力向其發動攻擊,5顆炸彈命中甲板,海水侵入鍋爐艙,「大黃蜂」號開始傾斜,失去航行能力。與此同時,從「大黃蜂」號起飛的轟炸機群也突破日軍的空中防禦,重創日航母「翔鶴」號。 10時2分,熱帶雲雨消散,「企業」號被日軍發現,飛行甲板被3枚炸彈命中。由於力量懸殊太大,「企業」號編隊在日機連續攻擊下,帶傷向東南方向撤退。 沒有飛機掩護的「大黃蜂」號由1艘巡洋艦拖著,以3節的速度緩慢航行。下午15時15分,6架日軍魚雷機向「大黃蜂」號再次發起攻擊,並將其擊沉。至此,美軍在太平洋地區的航空母艦全部都失去了戰鬥力。日近籐艦隊襲擊了「大黃蜂」號之後,遭到了從聖埃斯皮裡圖起飛的美轟炸機的報復性轟炸,遂於27日下午撤出戰鬥,駛回特魯克島。 至此,聖克魯斯海空大戰結束,這是美日雙方繼珊瑚海大戰、中途島海戰、東所羅門海戰之後,第4次航空母艦之間的大規模海空廝殺。從戰術角度講,雙方兩敗具傷;從戰略角度來看,美軍卻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首先,粉碎了日陸海軍聯合攻佔瓜島的企圖,其次,使山本大將用一次艦隊決戰而殲滅美軍艦隊的夢想化成了泡影。 在亨德森機場,美海軍陸戰隊和陸軍士兵們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日軍的進攻,牢牢地控制住機場,並使日軍傷亡人數10倍於美軍。 倭國人為奪取瓜島,更加緊了夜間「東京快車」的行動。不久,他們在瓜島的兵力超過了美軍。但日軍最高指揮部仍對增援的速度不滿意。他們決定由護航艦隊一次把肖特蘭群島基地的增援部隊全部運至瓜島。11月12日黃昏,在阿部少將的指揮下,11艘運輸船和12艘驅逐艦載著1.1萬名日軍順狹水道駛往瓜島。另外,包括「比睿」號和「霧島」號戰列艦在內的一支炮擊編隊,從特魯克島趕來,企圖對亨德森機場實施夜間炮擊。 同一天,美海軍少將特納奉命率艦隊將6000名多陸軍和海軍陸戰隊援兵送上了瓜島。傍晚,特納的護航艦隊向東南回撤時,巡邏飛機報告,倭國炮擊艦隊正在接近瓜島。於是,特納從護航艦隊中抽出5艘巡洋艦和8艘驅逐艦,在海軍少將卡拉漢的指揮下,重返鐵底灣,由此掀開了瓜島海戰的序幕。 這是一個星光閃爍的夜晚,美日兩支編隊面對面地駛進了瓜島以北的鐵底灣。頓時,兩軍艦隻絞在了一起,混戰一場,其混亂及激烈程度是海戰史上前所未有的。幸運的是,日戰列艦隻攜帶的是356毫米的轟擊陣地用的殺傷彈,而不是穿甲彈,美軍編隊才免遭覆沒的命運。交火中,雙方編隊被打散,交戰變成了艦與艦之間的單獨決鬥,不時發生同室操戈的情況。待天明才發現,兩軍損失都很嚴重。日軍2艘驅逐艦、1艘巡洋艦和旗艦「比睿」號被擊沉。美軍4艘驅逐艦、1艘巡洋艦被擊沉。卡拉漢將軍、斯科特將軍及大部分參謀人員在海戰中陣亡。此戰,日軍編隊佔有絕對優勢,但美軍打亂了日軍的計劃,迫使阿部的增援艦隊撤回了肖特蘭島基地。 11月14日凌晨,以三川海軍中將指揮的日巡洋艦編隊,又從肖特蘭島南下,並開始炮擊亨德森機場。此時,美將金凱德率領的「企業」號編隊正從南面趕來,「企業」號航母上的機械人員仍在趕修著10月份被打壞的部分。當日拂曉時分,美軍偵察機發現日軍的兩個艦群,一支是三川的炮擊編隊,另一支是阿部的增援編隊。美軍立即展開攻擊,從「企業」號航母和亨德森機場起飛的轟炸機首先對三川的艦隊發起攻擊,擊沉1艘巡洋艦,重創3艘。此後,他們對阿部艦隊中防衛甚弱的運輸船隻進行反覆攻擊。至傍晚時,已有6艘運輸艦被擊沉,1艘掙扎著逃回基地。阿部仍率領著剩下的4艘運輸艦繼續向瓜島推進。為了接應他,近籐率領「霧島」號戰列艦、4艘巡洋艦和9艘驅逐艦從北面趕來。 在同一時間,美軍從「企業」號航母編隊中分出來的「華盛頓」號和「南達科他」號戰列艦及4艘驅逐艦也從南面駛來,他們首先到達瓜島,但未發現日艦隊。近籐卻發現了美艦,他隱藏在薩沃島背後,突然衝出來,一陣炮彈、魚雷擊沉2艘美驅逐艦。「南達科他」號戰列艦和另2艘驅逐艦也失去了戰鬥力。美軍僅存的「華盛頓」號利用雷達的優勢,集中轟擊「霧島」號,使之在7分鐘內就喪失了機動能力。近籐下令放棄這艘戰列艦和另1艘被打殘的驅逐艦,撤離戰場。 此時,阿部少將繼續向瓜島靠近,並將殘餘部隊由4艘運輸艦送上了海灘。天亮後,被美軍發現,4艘運輸艦立即被埋葬於美軍的炮火之中。這批艦隻的毀滅結束了歷時3天3夜的瓜島大海戰。 瓜島慘敗使山本大將不再冒險將主力艦投入瓜島戰役,停止了增援瓜島,島上日軍的生存變得越來越困難。1943年1月4日,日軍大本營不得不下達了從瓜島撤退的「K號作戰」命令。為此,倭國花了數周時間,計劃、準備並以聯合艦隊的運動轉移美軍的注意力。直到2月1日,日20艘驅逐艦經過3個夜晚的快速撤運將日軍1.2萬名餓得半死的倖存者撤出了瓜島。 在歐洲戰場上,德軍也在斯大林格勒戰場上遭到了蘇俄軍隊的頑強抵抗。曾經擔任駐華軍事顧問的崔科夫將軍率領第62集團軍在斯大林格勒與攻入城內的德軍展開了極為血腥慘烈的持久巷戰,消耗盡了德軍第六集團軍的進攻力量。蘇俄紅軍的西南方面軍、斯大林格勒方面軍和頓河方面軍乘勢發起了反攻,把德軍第六集團軍合圍在了斯大林格勒地區。 就在這一年的下半年,坐落在南嶽衡山的忠烈祠總體工程竣工。在抗戰戰場浴血拚殺,為國捐軀的國軍將士們至此終於有了一個可以得到人們紀念和祭祀的地方。 出院以後剛剛回到新20軍駐地恩施,忙於率領部隊進行訓練的劉建業就接到了一道由軍委會簽發的命令,命令劉建業帶領他的新20軍部隊開赴昆明,在那裡接受整編。 「到昆明整編,難道是又要打回緬甸去嗎?太好了。小鬼子們,你們等著,你們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劉建業看著命令,高興的一邊跳著,一邊高聲的喊著,活像一個快樂玩耍的孩子。 uU書猛 uUtxT。COM 荃文吇板粵牘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臥薪嘗膽(一) 字數:7328 接到了命令的劉建業立即帶領自己軍部的人員,開始著手安排部隊的移防事務。能夠早日殺回緬甸,重新打通國際交通線,這已經是劉建業現在最希望出現的事情了。緬甸的慘敗,在劉建業的心目裡,只有用在緬甸的勝利才能抹平留在那些曾經參加過這次窩囊而令人絕望的戰事的人們心裡的傷痕。 由於史迪威眼裡的「黑色星期五」使得他精心策劃的反攻緬甸計劃擱淺,史迪威對最高統帥更為不滿。但是,他接受了老朋友馬歇爾要他「忍耐和寬容」的勸告,強壓住心頭對最高統帥的憤怒,繼續全身心地投入了整編、訓練和裝備中國軍隊的工作。 他向宋部長遞交了一份計劃,主要有四個方面的內容:第一,繼續加強蘭姆加爾的訓練工作,包括再向中國駐印軍增派1個師,組建裝甲兵和無線電通訊學校等;第二,建立利多基地,以作為中國駐印軍反攻緬北的出發地和後勤供應站,並為修築中印公路做好準備;第三,向雲南集結30個師的中國軍隊,並進行整編、訓練和換裝,以建立另一支重要的突擊力量;第四,整編中國空軍,並準備在桂林地區再裝備第一批30個陸軍師。史迪威關注的重點是雲南部隊的整訓工作。 在部署原定的反攻戰役過程中,中國方面已向滇西地區調集了部分部隊,並已原則同意整訓30個師的計劃。這支部隊的主力仍被定名為中國遠征軍。但是,這30個師究竟包括哪些部隊,何時集結完畢,何時開訓和具體的訓練計劃,史迪威都還沒有得到最高統帥的明確答覆。 接受30個師的理美械裝備,對於最高統帥來說無疑是一件有利可圖的事情,但其中也確有不少棘手問題。首先,從最高統帥內心來說,這30個師的美械裝備自然最好是全部都交給他的嫡系中央軍,這樣一來,中央軍的實力就能夠再上一層樓,但這必然會招致對他充滿猜疑的各地方實力派的不滿。因此,他必須既掌握住多數裝備,同時又要擺平各方面的關係。其次,雲南是地方實力派龍主席的地盤,他歷來對中央軍入滇抱有戒心,在他的多年苦心經營下,雲南幾乎就成為了游離於國民政府之外,只聽命於他的半獨立的小王國。這回,如此大批的中央軍系統部隊集結於雲南,龍雲也不是很容易對付的。同時,遠征軍最高指揮官的人選也是個極為關鍵的問題。30個美械裝備師對中國未來的軍事和政治都會發生重要影響,大權旁落是不行的,即使是中央軍嫡系之中也有親疏遠近之別。最高統帥最初仍想讓杜光亭或羅尤青掌握遠征軍,繼續和史迪威做搭檔,但是被史迪威堅決拒絕。最後,他同意了史迪威建議的人選,調軍政部次長,第六戰區司令長官兼湖北省政府主席陳辭修上將出任遠征軍司令長官。 陳辭修是最高統帥最信任的高級將領之一,他和參謀總長何敬之上將可以說是最高統帥在軍事上的左右手,但兩個人之間又存有很深的介蒂,幾乎是水火不容。何敬之上將在國軍裡的地位上和資歷上都略高於陳辭修,但陳辭修卻雄心勃勃,尋找時機不斷擴充實力,漸漸的大有壓過何敬之的勢頭。許多人只把參謀總長和軍政部長何敬之上將看成是當家理事的「何婆婆」,而把第6戰區司令長官陳辭修上將當作軍事上的「第二號人物」。陳辭修對蔣介石忠心耿耿,但又不像有些人那樣唯唯諾諾,而是頗有心計和才幹的一個人物。 史迪威和陳辭修並無深交,只是1938年在武漢時看到了當時任武漢衛戍司令的他指揮的武漢保衛戰。當時史迪威即認為,陳辭修是國民政府軍隊中「最強有力和最令人感興趣」的將軍。史迪威瞭解到,何敬之上將對軍隊的整編計劃看法十分消極,他曾在日記裡把何敬之上將比喻為橄欖球賽中的「阻擋後衛」,似乎他的任務就是抱人、拉人、拖住人的後腿;而另外一方面,陳辭修卻是比較贊成實行軍事改革的。因此,史迪威很希望由陳辭修來執掌遠征軍,這一方面可以使整訓較為順利;另一方面又可以與何敬之上將相抗衡。心底並不很開闊的老頭是不會忘記何總長的手下干將杜光亭在緬甸時候給自己的難堪,也不會忘記這個何總長向來被認為是國軍裡的頭號親日派。 何總長聽到這一消息後如芒刺在背,別的不說,若是讓他的老對頭陳辭修掌握了這30個經過整編後的美國裝備的精銳師,無疑將對他在國軍裡的地位構成巨大威脅。他找到了最高統帥,推薦由他的親信劉經扶取代陳辭修。劉經扶是何總長派系裡忠實可靠的心腹將領,素有北伐中的「福將」、中原大戰中的「常勝將軍」、抗戰中的「長腿將軍」之稱,其愚蠢貪婪早已為人們所熟知。 在北伐時期,國民革命軍攻打人稱「玉帥」的吳子玉大帥的軍隊駐守的武昌城,劉經扶捏造情況,謊報戰功,幾乎將葉挺率領的獨立團送入絕境,葉挺當時就氣憤地說:「劉經扶這樣做,不僅有假造軍情之罪,而且有陷害同志之咎。」 抗戰時期,劉經扶就被人譏為「長腿將軍」。「七·七事變」後,劉經扶身為第一戰區第二集團軍總司令,負責防守平漢路沿線。不久,日軍沿平漢路大舉進犯,劉經扶未遇強敵,不戰而退,從防地保定一路南逃,遭日機和炮火狂轟濫炸,軍需物資和作戰工事盡被炸毀。劉經扶率殘部再次往南狂,石家莊、邢台、邯鄲、安陽等重地相繼失陷。其帶領部隊瘋狂撤退的速度居然比全力尾追的日軍的前進速度還要快,實在是令人歎為觀止。此戰之後,劉經扶「長腿將軍」之名不脛而走。 更有甚者,劉經扶甚至險些把白總長的座機擊落。最高統帥決定在開封召開軍事會議,作為第一戰區副司令長官,駐防開封的劉經扶為了讓街面肅靜,竟然發假的空襲警報,卻忘記通知防空部隊。白總長的座機先到,被自己防空部隊的高射射擊。受到意外襲擊的白總長以為是日寇已經佔領開封,急命座機掉頭高飛,同時用密碼與地面聯絡。這時,這位劉副司令長官才想起自己尚未通知防空部隊。 他在抗戰裡的糟糕表現,使他遭到全國輿論的唾罵,從那以後一直未受重用,此時正擔任重慶衛戍司令。最高統帥並非不信任劉峙,他很清楚這個人別的也許不怎麼樣,但是對他是絕對忠實。同樣,最高統帥也深知此人的無能,他對何總長的推薦十分惱火,當面斥責說:「怎麼能拿如此嚴重的形勢開玩笑?在這樣的危機裡你怎麼還要玩弄手腕?」國軍才在緬甸被打得灰頭土臉的跑了回來,好不容易自己才下定決心要重整部隊打回去,要是把部隊交給這樣的一個人統帥,那與把這些部隊送到倭國人嘴邊上沒有任何的區別。為了打消各種勢力對遠征軍指揮權的覬覦,經過了通盤考慮的最高統帥還是決定選擇陳辭修。 由於這些複雜的背景和過程,史迪威對陳辭修的任命感到非常高興,把這當成了抑制何總長的一個重大勝利。 1943年1月17日,陳辭修從湖北前線回到重慶。第二天,史迪威便和宋部長一起,同陳辭修召開了一系列會議,共同研究遠征軍的整編和訓練計劃。會議延續了4天,三人就一些主要問題達成共識。經過4天的會議,史迪威對陳辭修有了初步瞭解,他認為:「這個人看起來是通情達理的,肯定將掌握指揮權。他對美國的援助表示稱讚,同意採取行動,而且不做官樣文章。如果陳辭修確實接受我的觀點,如果那些坐辦公室的討厭傢伙只管他們自己的事而別來插手的話,我們就能幹成一些事情。」 根據會議紀要,史迪威與宋部長、陳辭修「在所有的重要問題上達成了完全一致的看法」。遠征軍將由中國將領指揮,美國人負責訓練和裝備。訓練中心設在昆明,擬開辦步兵、炮兵和通訊3個班次,每期訓練時間定為6周,步兵班每班次450人,炮兵班300人,通訊班150人。他們還提出了4個懸而未決的問題,準備交由最高統帥盡早定奪:第一,作為遠征軍司令長官的陳辭修對遠征軍是否有絕對指揮權?第二,最高統帥能否立即下達部隊集結和開訓的命令?第三,這些部隊何時能夠完成集結?第四,遠征軍的後勤補給問題應當如何解決? 1月28日,史迪威將會議紀要和擬定的訓練計劃送交最高統帥,並附上了一份自己寫的備忘錄。在備忘錄裡,他指出:「『這是我們裝備和訓練一支軍隊的好機會,還將使中國更加強大和穩定。武器就會運來,我們必須抓住機遇。如果第一批30個師的訓練計劃能夠完成,並將這支部隊用於進攻,我就有充足的理由為第二批30個師請求裝備。……我認為,這件事情對中國未來具有極為重要的意義。」機遇得到盡可能多的美國軍事裝備的最高統帥很快就大致同意了由史迪威、宋部長和陳上將三人商定的計劃。 史迪威對事情取得的進展感到比較滿意,他從內心裡也很樂意為中國戰區爭取更多的軍事援助。1月31日,他致電盟國軍火分配部,提出了1943年中國戰區所需物資的清單,包括2萬挺輕機槍,1.35萬挺重機槍,3650門追擊炮,360門75毫米榴彈炮,360門105毫米榴彈炮,96門150毫米榴彈炮,300門40毫米高炮,120門90毫米高炮,2萬輛卡車和每月3500萬發彈藥等等。 為了做好訓練準備,史迪威將由自己挑選出來的美軍教官立即派往雲南,並在昆明建立了駐華美軍司令部的分支機構。跟隨史迪威多年的多恩上校擔任代理參謀長,主持那裡的工作,阿姆斯上校負責訓練計劃,包瑞德上校負責美軍人員的行政事務。 2月17日,最高統帥正式發佈命令,任命陳辭修上將為遠征軍司令長官。3月12日,史迪威和陳辭修一同趕到昆明,按照他們商定的計劃開始具體的準備工作。23日,中國方面確定了參加整訓的部隊番號,計有第2軍、第5軍、第6軍、第8軍、第52軍、第53軍、第54軍、第60軍、第71軍、第74軍、第93軍和新編20軍,共12個軍加5個師。這些部隊既是當時中國軍隊裡的精銳,同時又出自不同的派系,既有中央軍裡何部長和陳上將的派系,又有東北軍和滇軍的部隊,考慮到各方面勢力的平衡。這個數量不但滿足史迪威的要求,而且還超過了他制定的整編計劃所提出的數量。史迪威對此感到十分欣慰,他認為:「自從到中國以來,我第一次覺得我們正在進行真正的合作。」 但是,情況也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確定參加整訓的34個師,共有24.7萬多人,按照每師1.3萬人的編制,尚缺額19.5萬多人。當然,這方面的事情也不能把責任全部由重慶國民政府來承擔。在經過曠日持久的戰爭以後,前線的各作戰部隊大多都不同程度上有損耗,而國軍當時並沒有建立一個有效的預備役和徵兵制度,這直接導致了許多情況下各部隊都不能做到滿編製。當時,一個國軍步兵師平均兵員數量是8000餘人,和額定的數額差得很多。 為了滿足老頭提出來的整編計劃的要求,中國方面答應從4月份開始徵募新兵,到5月底補充完畢,但是由於各種原因,實際上並沒有做到。這也成為了後來史迪威一直抱怨的一件事情。 劉建業帶領自己的部下,不遠千里,翻山越嶺,經過長途的跋涉,終於在2月底來到了四季如春的春城昆明。 昆明是中國歷史文化名城,歷史文化淵源流長。公元前三世紀(戰國時期),楚將莊蹻開滇,在今晉寧一帶築城置都,建滇王國,延續300年之久,昆明成為我國西南地方政權較早的古都。公元前109年(西漢),漢武開滇,拓疆至雲南,以滇池地區為中心設置益州郡,昆明為該郡所轄二十四縣之谷昌縣。蜀漢時期,諸葛亮率兵南征克益州郡並更名建寧郡,至隋改為昆州。唐宋時期,「南詔」、「大理」地方政權在此築拓東城,設鄯闡府,並闢為「東京」、「上都」(陪都),長達490年。公元1275年,元朝設雲南中書省,設中慶路,昆明縣為中慶路首府,將雲南的統治中心由大理遷至昆明,昆明由此成為全省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並一直延續至明清,曾被意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譽為「壯麗的大城」。明朝改中慶路為雲南府,沿至清末。明清時期,清兵入關攻佔北京,張獻忠餘部退至昆明,推行一整套政治、經濟、文化制度,左右全國局勢達12年。南明時期,昆明成為桂王永歷政權的「滇都」。清末時候,雲南的新軍響應武昌起義的號召在昆明發動「重九起義」,推翻了清政府在雲南的統治。在民國初年,袁世凱大總統意圖推翻民國,重建帝制,使自己成為新的皇帝,此時的雲南滇軍部隊在蔡鍔,李烈鈞和唐繼堯等人的領導下,發動了護國戰爭,一路勢如破竹,迫使剛剛做了83天皇帝的袁世凱宣佈放棄帝制,不久就嗚呼哀哉。在民國的大部分時間裡,雲南的滇軍都是一支有著不小力量,令人不可小視的武裝。滇軍在昆明建立的主要為滇軍自己培訓軍事人才的講武堂,也成了民國各地方勢力建立的軍校裡歷史最久,名聲最響,存續時間最長的軍校。 1937年,「盧溝橋事變」以後,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同年8月,最高統帥在首都南京召開最高「國防會議」,商討抗日禦侮大計。會上,曾經以不抗日的罪名長期對最高統帥口誅筆伐的雲南省龍主席主動提出請調本省部隊開赴前線參加抗戰。滇軍部隊素以驍勇善戰著稱,在舊日的北伐軍最早的幾個軍裡,由服從廣州政府的雲南部隊編組成的第3軍就很擅長山地作戰,這一點為最高統帥所傾心,當即就給予中央軍序列六十、五十八軍兩個軍番號。龍主席在回到雲南以後,將其原有直屬部隊4萬餘人暫編為3個師,組成第60軍。第60軍於1937年重陽節在昆明誓師出發,徒步行軍1000多公里,經貴陽到長沙。最初,統帥部把60軍由浙贛路運往南京參加南京保衛戰。先頭部隊到浙江蘭溪,南京已經失守,又車運九江改乘輪船到武漢,後開赴孝感、花園、武勝關地區整訓待命。 在台兒莊會戰期間,正在武漢整訓的滇軍六十軍被劃歸第二集團軍序列。在整個台兒莊會戰期間,滇軍用血肉之軀抗擊了敵人兇猛的進攻,前面的打光了,後面的又勇敢地衝上去。滇軍中沒有人因膽小而退卻,也沒有人因怕死而逃跑,只有戰死。陣亡的第一八三師旅長陳鍾書,在軍中素有勇將之名,此次出征,就常對戰友們說:「數十年來,倭國人欺我太甚,這次外出抗日,已對家中作過安排,誓以必死決心報答國家。」嚴家訓團連長黃人欽,在風凰橋戰鬥中陣亡,在其身上發現一封致新婚妻子的遺書,其中寫道:「樓冠深入國土,民族危在旦夕,身為軍人,義當報國。萬一不幸,希汝另嫁,幸勿自誤。」台兒莊戰役中,一八二師董文英團長戰死,龍雲階團長戰死,楊炳膨團長負傷後,提升陳潔如繼任團長,陳團長又英勇戰死;一八三師嚴家訓團長戰死,莫肇衡團長身負重傷後,在送往後方途中,堅決不過大運河,並以血衣蘸血在道旁石上書寫:「壯志未酬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之後,含怒懷恨死去! 台兒莊會戰裡,以大禹名字命名的禹王山,位於運河東北岸,是台兒莊的制高點,敵人佔據它,便可控制大運河,向東,可由縱深切斷隴海路,直取徐州,使我軍300里防線盡成虛構;向西,則可以居高臨下沿東側一路摧毀我台兒莊防線。故此,禹王山實屬兵家必爭之地。 為了守住禹王山,張師長把一八四師全拉上陣地,他還身先士卒,自己的指揮部也設在禹王山上,發誓誓與禹王山共存亡。 在禹王山血戰中,板垣征四郎的倭國精銳第五師團一部向禹王山發起輪番瘋狂的進攻,成噸的炸彈將山頂戰壕夷為平地,前沿戰士只得用炸彈坑為掩蔽,用戰友的屍體圍成掩體,抵禦著敵人潮水般的進攻。戰土們作了拚死抵抗,但仍擋不住冒死衝上來的敵人.便與鬼子展開血刃戰。 張師長手下有員虎將叫王秉障,這位保定軍校畢業的旅長親自端起一支三八大蓋,與鬼子拼起了刺刀。他在接連挑死10多個敵人後,自己的前胸也挨了一槍,但他還硬撐著走到張沖面前說:「請師長檢驗,子彈是不是從前面進去的?」原來,出自彝族的張師長治軍極嚴,常對將士們說:「我們彝族老祖宗三十七蠻部治軍有個規矩:前面有刀箭者,獎;背後傷刀箭者,刀砍其背。我們一八四師決不能貪生怕死,做脊背挨子彈的逃兵,誰給老祖宗丟臉,軍法不饒!」當張師長要派人送他下山時,這位鐵血將軍硬是不從,他說:「我的傷離命還遠,能自已走下去,送我一人,禹王山就少了一人。」 禹王山血戰,倭國報紙驚呼:「自'九·一八'與華軍開戰以來,遇到滇軍這樣猛烈衝鋒,置生命於不顧,實為罕見。」 最高統帥也不得不佩服滇軍,致電六十軍盧軍長:「貴部英勇奮鬥,嘉慰良深。……盼鼓舞所部,繼續努力,壓倒倭寇,以示國威。」 就在滇軍六十軍浴血奮戰,名震中原之時,1938年夏,滇軍五十八軍也相繼編成,同年10月,孫軍長率五十八軍由雲南出發開赴前線,抵湖北祟陽,與駐守此地的滇六十軍合編為三十集團軍,後改為第一集團軍。 當滇軍部隊精銳盡出,出滇抗戰之時,雲南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實力上的真空。再加上滇緬公路開通以後,作為滇緬公路起點的昆明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大量的來自重慶中央政府的人員,這裡面就有不少的中央政府的情報人員。後來,為了保衛滇緬公路,中央政府不得不組織遠征軍部隊出國作戰,部隊就是在雲南集結和整訓的。大量的中央軍部隊的到來,讓龍主席從中嗅出了一些危險的味道。他很清楚最高統帥對於他這樣的地方實力派,向來都會採用各種手段削弱打擊,甚至採用一些陰謀。為了保住自己的地盤,龍主席一邊與中央政府不斷交涉,一邊命令自己手下的留守雲南的部隊提高對入滇的中央軍部隊提高警惕,做好戒備。這次,中央政府再次組織部隊大舉入滇整訓,這不能不讓作為地頭蛇的龍主席對中央政府的舉動產生了一些猜疑。當然,老謀深算的龍主席是不會公開拒絕大軍入滇的,這樣做的政治後果,他還是很清楚的。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劉建業的部隊來到了這座城市周圍。這個時候,杜光亭已經是重新建立的有原先第五軍部隊擴編成的第五集團軍總司令兼昆明防守司令,儼然成為中央軍勢力在昆明的代表。作為土木系的部隊,劉建業的部隊自然沒有被陳長官編入這個集團軍,而是被編入了第20集團軍。這個集團軍上下,除了一個第53軍是原先東北軍副長官萬福麟的部隊,其餘都是一色的土木系人馬,從這個意義上,劉建業算是又回到自己派系的隊伍裡了。 U憂書盟 uUtxt。cOm 銓紋子扳越牘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臥薪嘗膽(二) 字數:10759 自從在中途島遭到慘敗以後,倭國在太平洋戰場上就不再像戰爭一開始時候那樣風光無限了。資源,這個困擾倭國的最大問題,使倭國不得不打起它控制下的那些傀儡政權的主意。首當其衝的就是在南京的偽國民政府。除此之外,他們試圖在中國關內再次發動大規模的進攻作戰,以此逼迫重慶國民政府放棄抵抗,服從倭國,從而既使得倭國的軍力可以從中國撤出,投入到太平洋戰場,另外也可以進一步搜刮中國的資源,為倭國的侵略戰爭服務。 1942年7月,南京大屠殺的元兇之一,時任日軍參謀總部次長的陸軍中將塚田攻調任侵華日軍主力部隊第11軍司令官,其首要任務是準備執行進攻重慶和西安的5號作戰計劃,企圖將侵略魔掌伸向中國的戰略後方。正當他野心勃勃地準備大動干戈之時,南進日軍在太平洋的瓜達爾卡納爾遭到美軍慘重打擊,日軍大本營為此不得不召集塚田攻等赴南京商討5號計劃是否繼續執行問題。 會議結束後,塚田攻於12月18日乘79式飛機返回漢口,途經安徽省西部太湖縣境上空時,被駐守大別山區的中國軍隊第5戰區第138師高炮部隊在試炮過程中意外擊中,墜毀在彌陀區田家鄉筋竹沖,塚田攻當即斃命,機上10人無一生還。事後,附近村民將10具「像烤焦的黃魚」一樣的屍體推埋在一個大坑裡。後來,他被追晉為陸軍大將,是抗日戰爭中被中國軍隊擊斃的日軍陸軍最高將領。 12月20日,南京偽國民政府主席汪兆銘奉其主子的命令再次訪問倭國。 1943年1月席7日,倭國駐汪偽政權「大使」重光葵奉命會見汪兆銘,向其傳令迅速簽訂關於倭國廢除在華治外法權和交還「租界」的條約,以抵制美、英準備與國民政府簽訂廢除在華治外法權的新約。 1月9日,汪精衛與倭國駐汪偽政權「大使」重光葵於南京簽訂「日汪共同宣言」,亦稱《日華共同宣言》。為動員傀儡政權協力進行大東亞戰爭,倭國制定了加強汪偽政權地位的「對華新政策」。簽訂此宣言,表示雙方將在軍事、政治、經濟諸方面「作完全之協力」:汪偽政權為適應參戰需要,並將其統治區轉入「戰時體制」軌道。 同一天,汪偽政府根據倭國政府的指令向美、英宣戰,宣稱與倭國並肩參加「大東亞戰爭」。這意味著汪偽政府徹底和倭國人綁在了一輛戰車上。 1月11日,美國國務卿赫爾和中國駐美大使魏道明代表各自國家政府於美國首都華盛頓簽訂「中美新約」,全稱《中華民國和美利堅含眾國關於取消美國在華治外法權及處理有關問題之條約》。主要內容為:廢除美國在華治外法權;取消1901年簽訂的《辛丑條約》及其有關特權;廢止美國在北平(今北京)使館界和上海、廈門公共租界的特權;廢除美國船舶在中國領水內沿海貿易及內河航行的特權;廢除美國軍艦駛入中國領水的特權;中國則不得取消或以任何理由追究美國人(包括公司及社團)或政府在中國領土內現有關於不動產的權利。 這個新的條約,在承認了美國既得的部分物質利益的前提下,廢除了美國根據一系列不平等條約取得的在華特權,儘管這一條約不能說很完美,但是畢竟相對來說還算是一個平等的條約。 2月17日,中國最高統帥夫人宋女士從暫時居住的紐約抵達華盛頓,美國總統羅斯福夫婦親自前往迎接,宋女士和隨行的外甥孔大公子、外甥女孔二小姐等人在白宮住了十一天,受到了上賓的禮遇。接下來,宋女士在美國各大城市,展開巡迴演說。這個看上去似乎嬌柔病弱的小女人,立即展現出堅毅鋒利的另一面。全程共計46天。訪問地點依序為華府、紐約、母校馬薩諸塞州韋爾斯利女子學院、波士頓、芝加哥、舊金山和洛杉磯。其中最為重要的一站,便是華盛頓之行,因為2月18日,她將在羅斯福總統接待之下,到國會發表演說。 1943年2月18日,宋女士在美國國會發表演說。宋女士使用一口流利的美國新英格蘭口音的英語在美國會眾議院大廳發表了用時二十分鐘的演說,是美國歷史上著名的國會演講之一,是第二位女性登上這個講台。當時美國的外交軍事政策的重點擺在歐洲戰場,宋女士努力想扭轉這種「重歐輕亞」的政策,因為這種政策使得中國被放在了同盟國家裡的一個不顯眼的角落,而向來表現的傲慢自私的英國人顯然是這種政策的最大受益者。她不斷提醒美國聽眾,當時在倭國掌控下的資源,已經比德國還多,而且因為沒有受到盟軍的威脅,倭國正日復一日地強大。她演說時所採取的訴求,顯示出她對於美國文化的瞭解深刻。宋女士強調,中國的抗戰對美國也是一種幫助。宋女士是這麼分析的,就是由於中國的抗日,所以美國才獲得了一個和平發展的環境,如果沒有中國在始終如一的堅持著抗戰,倭國人在太平洋上的兵力和資源的投入將是更加巨大的。 宋女士在結語中的一句話,獲得了滿堂彩,她斬釘截鐵地說:「我中國人民根據五年又半之經驗,確信光明正大之甘冒失敗,較諸卑鄙可恥之接受失敗,更為明智。」眾院議事廳爆出了歷久不歇的掌聲,一名議員說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宋女士差點讓他掉下眼淚。 一位住在新澤西州東奧倫奇市的家庭主婦,寄了一張三塊錢的匯票和一張上海難童在火車站哭泣的剪報至白宮,要求代為轉給宋女士。這位美國太太說:「三塊錢匯票是我的三個女兒合送給那位在火車站哭泣的小朋友。」這是宋女士的國會演說經由收音機轉播全美,打動千千萬萬美國人心田的最佳證明。每天有數百封來自全美各地的信件寄至白宮,收件人是宋女士。寫過《林肯傳》的詩人兼記者卡爾·桑德堡在《華盛頓郵報》上寫道:「她所要的是什麼?是為了整個地球上的人類。」 在國會演講後的第二天,宋女士和羅斯福夫婦一起召開記者會,這是一場面對媒體的重頭戲,其重要性與影響力並不亞於國會演講。記者會在白宮總統橢圓形辦公室舉行,172名記者擠滿了辦公室,連女記者也獲准參加,大家一面採訪宋女士,一面爭睹「亞洲第一夫人」的風采,同時亦首次領略她的機智與銳利。在記者會上,宋女士坐中間,羅斯福在右,羅斯福夫人居左。《時代》週刊說,宋女士有如初次登台演出的少女一樣,總統一直在抽煙,總統夫人的一隻手放在宋女士的椅子上,狀似護衛著她。這次記者會的參加人數比羅斯福1月底自卡薩布蘭加會議歸來時的記者會都多了23人。主持過數以千計記者會的羅斯福像個縱容的叔叔介紹他美麗的姪女,他說:「宋女士是個與眾不同的特使」,他要求記者不要問難以回答的問題。 穿著一襲黑色旗袍,胸前別了一支中國空軍軍徽的宋女士,一開口就不同凡響。她說,她在中國戰場訪問過前線無數次,不知懼怕為何物,但此刻看到記者的筆不停地揮動,心裡面不知道是怕還是不怕,「然而,我看到你們的臉上都閃爍著笑容,,我感覺到我是你們的朋友……」記者熱烈鼓掌。儘管如此,美國記者們開門見山就提出一系列尖銳問題,有個記者問她:聽說中國並沒有充分運用其人力?臉上露出不悅之色的宋女士提高聲調回答說,中國在人力上已盡全力,但缺少軍火,中國不缺訓練有素的飛行員,但沒有足夠的飛機和汽油。一個記者馬上追問:中國如何獲得軍火?宋女士很技巧地把難題推給羅斯福,她恭恭敬敬地轉向羅斯福說道,總統解決過許多重要問題,度過許多危機,最好由總統來回答這個問題。記者群微笑著看羅斯福如何「接球」,面對多次類似場面的羅斯福馬上接腔說,要把飛機和空需品運到中國去,可說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但美國政府正戮力以赴把這些重要物資送到中國。他說,如果他是中國政府成員,也會問:什麼時候運來中國?為什麼不多送一些?作為美國政府一分子,他將會回答:我們將盡上帝所允許的那麼快。羅斯福說完後,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一位記者立即問宋女士,她對加速美國軍火運華一事有何建議。宋女士站起來,兩眼盯著前方,然後轉向羅斯福總統,徐徐說道,他剛剛說過將盡上帝所允許的那麼快,「但我提醒大家要記住:自助者天助之。」羅斯福聽了大笑,並說他非常同意「自助」乃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不過,有些記者覺得宋女士有點咄咄逼人之勢。有位記者問及飛虎隊在中國表現如何?宋女士大加讚揚美國志願飛行員對中國抗戰的貢獻。「老政客」羅斯福知道記者會如果繼續開下去,宋女士的風頭會比他還健,於是宣佈散會。 3月,陳納德的「飛虎隊」,也就是正式編製為美國陸軍第10航空隊第23特遣隊的美國駐華航空部隊被證實擴編為美國第14航空隊。這意味著美國方面將大幅度的增加對華空中運輸的力量。 也就是這個月,一個可以說是由劉建業促成的事情終於瓜熟蒂落了。由國民政府資源委員會和陝甘寧邊區政府共同建立的石油開採設施正式投入使用。這樣一來,國民政府可以獲得比甘肅的玉門油田更方便更多的石油資源,而陝甘寧邊區政府也可以由此從國民政府的手裡獲得資金,緩解自身的財政窘境。而且,這樣也使得國民政府對邊區政府更加投鼠忌器。 4月1日,在廣西全州香山寺,國民政府為在入緬作戰裡壯烈殉國的戴海鷗將軍隆重舉行國葬儀式,由國府特派代表李上將主持,兩黨領導人紛紛書贈輓詩、輓詞和輓聯。 也就是這一天,在經過一番籌備以後,為重新建立的遠征軍服務的昆明訓練中心正式開訓。同時,中國遠征軍司令長官部也在楚雄成立。中國方面把昆明訓練中心稱為「軍事委員會駐滇幹部訓練團」,由喜歡當校長的最高統帥親自兼任團長,由雲南的龍主席和遠征軍新任司令長官陳上將兼任副團長,教育長和各訓練班主任也都由中國軍官擔任。55名美軍教官分別擔任各門課程的教學。訓練方法和蘭姆加爾那裡的駐印軍部隊大體相同。 除最初擬議的步兵、炮兵、通訊班外,訓練中心還開辦了工兵、後勤、軍醫、參謀、情報等訓練班。步兵和參謀訓練班設在昆明近郊的裡林鋪,炮兵訓練班設在干海子,其他訓練班都設在北校場營房,訓練的主要對象是團以下的營、連、排軍官,他們畢業以後再去訓練各個部隊。團以上的軍官要空運到蘭姆加爾的戰術學校進行訓練。 在史迪威加緊對中國軍隊進行整訓的同時,同盟國關於反攻緬甸問題的磋商也取得了一些進展。1943年1月14日至24日,美國總統羅斯福和英國首相丘吉爾在摩洛哥的港口城市卡薩布蘭卡舉行首腦會議,兩國的軍事領導人也隨同出席。這就是著名的卡薩布蘭卡會議。會議期間,美國方面提出了代號為「安納吉姆」的反攻緬甸計劃,這一計劃是根據史迪威擬定的方案起草的。 當時北非戰場的形勢已大為改觀。1942年11月4日,英軍統帥蒙哥馬利率第8集團軍取得了阿拉曼戰役的勝利,一舉殲滅德意聯軍5萬餘人。11月8日,艾森豪威爾指揮的北非遠征軍在卡薩布蘭卡、奧蘭和阿爾及爾登陸,開始執行「火炬」計劃,並迅速攻入突尼斯境內。美英兩國軍隊已對北非的德意聯軍形成了兩面夾擊之勢。 然而,太平洋戰場的形勢卻不容樂觀。美國雖然已在珊瑚海、中途島、瓜達爾卡納爾群島取得了一些勝利,但損失十分慘重。因此,美國積極主張中美英三國聯合發起反攻緬甸戰役,以打通與中國的地面交通線,加強中國軍隊的對日作戰力量,並把中國大陸作為對日反攻的主要基地。 英國人從其自身利益考慮,深恐美國把主要注意力轉向亞洲,因此對反攻緬甸採取了消極抵制的態度。他們提出,如果抽調登陸艦艇去攻佔仰光,必然會削弱英國橫渡英吉利海峽,進攻歐洲大陸的作戰力量。馬歇爾和美國海軍作戰部長歐內斯特·金上將對英國人施加了壓力,同時也作出一些許諾。馬歇爾表示,如果不能進行「安納吉姆」戰役,太平洋地區隨時都可能出現嚴重的不利形勢。這將會迫使美國不得不撤銷在歐洲戰場承擔的責任。金上將提出,進攻仰光和安達曼群島的登陸艦艇可以從南太平洋的美國海軍中抽調。 由於美國人的堅持和努力,卡薩布蘭卡會議就「安納吉姆」戰役達成了初步協議,並得到羅斯福和丘吉爾的批准。按照協議,反攻緬甸的計劃和準備工作將以1943年11月15日為目標時限;反攻的最後決定,由聯合參謀長委員會在7月以前作出。為了使中國軍隊參加這一戰役,會議還決定派美國陸軍航空兵司令阿諾德上將、後勤補給司令索默維爾中將和英國元帥約翰·迪爾勳爵來華,向最高統帥通報卡薩布蘭卡會議的內容,並進行具體磋商。 2月4日,阿諾德和迪爾等人來到重慶,在史迪威的陪同下,前往黃山別墅與最高統帥舉行會談。阿諾德帶來了羅斯福總統送給最高統帥的「禮物」——美國將在4月1日以前向中國戰區提供137架運輸機,用以增加駝峰空運;同時向中國派遣一支B-24型轟炸機大隊。最高統帥並沒對此感到滿足,他向阿諾德上將抱怨說:「我曾經要過許多東西,但得到的卻只是無法提供更多援助的『解釋』和『借口』。」「經過反覆交涉」,最高統帥終於在2月6日同意派中國軍隊參加「安納吉姆」戰役。但是,他又提出了一個新的「三項要求」:第一,讓陳納德脫離第10航空隊,成為中國戰區一支獨立的空軍部隊;第二,每月經駝峰空運的物資要達到1萬噸;第三,在1943年11月以前,向中國提供500架作戰飛機。他說,如果不能提供這些條件,就無法保證反攻戰役的成功,並對阿諾德說:「告訴你們的總統,除非我的三個條件都得到滿足,否則我不能打這個仗,他也別指望我派中國部隊參加這次戰役。」 史迪威對最高統帥的態度十分不滿,他針鋒相對地反問道;「如果美國方面只能提供有限的援助,那麼中國軍隊是否還願意參加秋季的反攻?」最高統帥頓時拉長了臉,他氣急敗壞地說:「我難道沒說過願意參加嗎?」事後,他又讓宋部長傳話,指責史迪威當眾讓他難堪。和最高統帥之間存在不少過節的史迪威在日記中憤憤地寫道:「見他的鬼去吧!」阿諾德和史迪威有同樣的感覺,他私下對史迪威說:「這些要求聽起來有敲詐勒索的味道,我決不會把花生米的話轉告給總統的。」 在得到最高統帥有條件的首肯之後,史迪威和阿諾德、迪爾等人一同飛往印度。2月9日,中美英三方代表在加爾各答召開軍事會議,以落實卡薩布蘭卡會議關寧「安納吉姆」戰役的決定,中方代表是何總長和宋部長,英方代表是迪爾和韋威爾,史迪威和阿諾德、索默維爾、比斯爾作為美方代表出席會議。 三方代表一致同意於1943年11月發起「安納吉姆」戰役。 中國駐印軍將出動2個師,從印度利多穿過胡康河谷,向密支那。八莫方向進攻;中國遠征軍出動11個師,從雲南向景棟、臘戍、八莫方向進攻;兩軍會合之後,向曼德勒發動攻擊。英印軍出動9個師,以3個師從印度英帕爾攻佔加裡瓦,渡過親敦江後與中國軍隊會攻曼德勒,並揮師南下;以1個師從緬甸酉海岸登陸,進攻阿拉干地區;以5個師在緬甸南部登陸,向仰光發動進攻。 會議預定盟軍將在1944年1月攻佔仰光,5月佔領整個緬甸。 三方代表還共同研究了中國方面提出的把對華空運物資提高到每月1萬噸的要求,因為這不僅涉及到駝峰航線,而且涉及到印度阿薩姆邦的空運基地和從卡拉奇到阿薩姆的漫長鐵路線。 自太平洋戰爭爆發以來,中國戰場得到的美國租借物資,同英國和蘇聯相比確實少得可憐。到1942年12月,英國得到的租借物資達34.5億美元,占美國租借物資總額的76%;蘇聯得到9億美元,占20%;中國只得到1.2億美元,占2.6%。這一方面是由於英美把戰略重點放在歐洲和北非戰場,另一方面也是由於對華運輸的困難。 要使每月的空運量達到1萬噸,必須要有600架運輸機,空運線兩端必須各有12座機場,每個機場要容納50架飛機,還要有必要的倉儲設施和公路、鐵路,同時每向中國空運1噸物資,就要消耗同樣數量的燃料。史迪威和阿諾德都曾向最高統帥解釋這方面的困難,但最高統帥總是不屑一顧。他對阿諾德說:「事情是必須做的,辦法總會有的。」實際上,這個時候的最高統帥已經很清楚的知道,在陝甘寧地區的油田,將為他提供更多的原油供應,必要的時候,他可以為這些美國的運輸機提供必需的燃料,前提是美國人也要提供更多的物資。 中國代表在會上表示,雲南方面的機場和其它設施可以保證予以解決。韋威爾上將也表示,儘管英國軍隊要用同一條運輸線來保障前方部隊的作戰準備和後勤供應,但只要美國空運司令部能運送多少物資,他就保證把物資運到阿薩姆。 阿諾德等人的重慶之行和加爾各答會議的結果,使史迪威感到非常高興。他覺得能說服中英兩國接受「安納吉姆」計劃,就「如同翻越了駝峰」;同時,「阿諾德和迪爾開了眼」,他們見識了一下他不得不與之打交道的花生米和何總長之流,究竟是些什麼樣的人物。阿諾德很理解史迪威的艱難使命,他對史迪威說:「親愛的喬,你那份工作真不是人幹的。……不論在什麼時候,只要你需要我的幫助,請儘管吩咐。」 但是,史迪威也並不感到輕鬆,最高統帥實際上是用新的「三項要求」投出了一個討價還價的籌碼,他隨時可能以此為借口收回自己的承諾。因此,要迫使最高統帥履行自己的承諾,最有效的辦法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答覆最高統帥的各種要求時,必須以強硬的態度提出美國的附加條件。儘管羅斯福拒絕採取這種辦法,但史迪威仍想讓華盛頓認清他嚴厲的重慶政府的真實面目,不能讓花生米牽著美國的鼻子走。他給馬歇爾發去了一封電報,再次陳述了自己的看法。他說:「花生米變化無常,很難對付,無論我們給他什麼,他總會不斷地提高要價。除非我們用更加嚴厲的口氣對他講話,否則,他的這種態度還會繼續下去。我們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應當從他那兒討回一個保證。」 馬歇爾希望總統能再次考慮史迪威的建議,他把這封信附在自己的報告裡轉給了羅斯福。但是,馬歇爾的努力沒有奏效,相反卻招致了羅斯福總統一次嚴厲的斥責。 羅斯福雖然在卡薩布蘭卡會議上批准了「安納吉姆」戰役,但他對陳納德提出的那個如同空中樓閣一樣的空中作戰計劃的興趣,顯然大大超過了反攻緬甸的地面作戰計劃。會議期間,他曾對英美的參謀長們說,反攻緬甸固然重要,但這不會對中國人產生直接影響,而對日軍的空中打擊則可以提高他們的抗戰信心。同時,美軍在太平洋上的逐島作戰,花費的時間太長,付出的代價太大,必須尋求其他攻擊倭國的方法。他認為,增強陳納德的空軍力量,可以從中國起飛攻擊倭國的海上運輸線,而且還能攻擊倭國本土,是一個很有效的辦法。會後,空軍司令阿諾德將軍赴華,他的重要任務之一就是考察陳納德的空戰計劃,並設法支援陳納德。 阿諾德並不喜歡陳納德,他非常瞭解這個前美國空軍上尉的人品。還在中國戰區剛剛成立的時候,陳納德就通過最高統帥夫婦向美國方面遊說,要求由他來擔任中國戰區空軍的指揮官。阿諾德對此勃然大怒,堅持讓比斯爾擔任了第10航空隊司令。因此,當最高統帥提出要讓陳納德獨立組成一支空軍部隊時,阿諾德明確地表示反對。他在寫給馬歇爾的報告中認為,儘管陳納德作為一個戰鬥指揮官還不錯,但在行政管理方面很差,因此他的部隊不應脫離第10航空隊的管轄而獨立。陳納德的空軍部隊確實取得了一些戰果,但這支部隊疏於管理,紀律鬆懈,作風放蕩,為所欲為,也是出了名的。1942年,陳納德手下的人,動用飛機從桂林和印度向昆明偷運少女充當軍妓。當事情敗露後,美國著名記者白修德曾就此事採訪陳納德,他竟堂而皇之地說:「我那個妓院太讓我操心,大兵們總得要有女人,我得給他們弄一些乾淨的。」最後是在史迪威的嚴厲干預下,陳納德才關閉了那所妓院。1943年又發生了從印度偷運和走私黃金的事件。事後查明,該案件與陳納德有直接關係。這兩件事都曾成為轟動一時的醜聞。 羅斯福對這些「軍紀」方面的問題不感興趣,他的耳朵裡塞滿了從其他渠道聽來的一些情況。 1942年11月,宋女士到美國訪問並治療她頑固的皮膚病。翌年初,羅斯福夫人邀請她住進了白宮。宋美齡利用這一機會,不遺餘力地向羅斯福及其身邊的要員們散佈「對史迪威的厭惡和對陳納德的敬佩」。 1943年2月7日,最高統帥致電羅斯福,直接向他提出了讓陳納德獨立組織一支空軍部隊等「三項要求」,並稱讚陳納德是一位優秀的戰鬥指揮官,是他可以放心地與之合作的人。 3月,羅斯福的一個遠房侄子艾爾索普通過霍普金斯一連給他寫了4封信。艾爾索普曾在陳納德的志願航空隊擔任新聞發佈官,不久前他通過霍普金斯的關係當上了美國租借物資管理委員會駐重慶的代表。他在給羅斯福的一連串信件中,猛烈地抨擊史迪威,說他輕視最高統帥和堅持實行軍事改革的做法,只會招來中國人的敵意。他認為,重慶國民政府面臨著國內GCD人的「顛覆」和俄國布爾什維克的「威脅」,華盛頓應當允許最高統帥保存自己的實力,並幫助他們設法「解散中國GCD」。他提出:美國應當給陳納德以全力支持,並召回史迪威。 羅斯福雖然重視中國戰場在戰時的作用,但更為重視在戰後的中美關係,他要把中國作為戰後美國對亞洲政策的重要支柱。為了這樣的目的,他必須緊緊地拉住中國,拉住最高統帥。史迪威的一套辦法,雖能推動中國在對日作戰上發揮更大的作用,但確有觸怒最高統帥、損害中美合作的危險;而陳納德的空戰計劃,既能打擊倭國,又能滿足最高統帥的需要,似乎成了最輕鬆的「兩全之策」。 3月8日,羅斯福致電最高統帥,同意讓陳納德的駐華空軍脫離第10航空隊,組成獨立的第14航空隊,並保證盡快向陳納德提供500架作戰飛機,至於空運物資也答應提高到每月1萬噸。 同一天,羅斯福還寫信給馬歇爾,對他轉交的史迪威的來信提出了嚴厲指責,並闡述了對中國的一系列政策。 羅斯福的信表現了他的一些錯誤分析和對陳納德空戰計劃的過高估價,這與史迪威得出的結論截然相反。羅斯福的這些觀點,給史迪威造成了巨大壓力。不過,馬歇爾沒有改變支持史迪威的立場,他一方面不得不執行總統的某些具體指示,把信中的部分內容轉告了史迪威;隨即又馬上覆信羅斯福,再次闡述了他對中國問題的不同看法,並為史迪威作了積極的辯解。 關於對中國領導人的看法,馬歇爾避開了羅斯福大加讚賞的最高統帥,他把抨擊的矛頭指向了何總長等人。他認為,何總長之流採取的政策是「等待和觀望」,其目的是要讓同盟國去作戰,自己坐收漁利。如果不進行軍事改革,就無法改變中國的這種狀況。 馬歇爾明確指出了陳納德空戰計劃面臨的兩個嚴重問題:第一是供應問題,單靠駝峰空運無法滿足實行大規模空戰的需要,只有收復緬甸、打通地面交通線,才能使這個問題得以根本解決。第二是如何保護空軍的地面機場。如果不提高中國地面部隊的戰鬥力,日軍就可以輕鬆地摧毀這些機場。他舉出了浙江的例子,那些準備用來停放轟炸倭國本土的飛機的機場,已經被日軍摧毀,至今尚未收復。 在對史迪威的評價問題上,馬歇爾指出:「毫無疑問,史迪威將軍在許多問題上同最高統帥進行了非常直率的交談,這是為了取得他的支持,以創造條件使我們的援助在對日作戰中發揮效用。為此,有時會引起最高統帥的不快,這是令人遺憾的。儘管如此,我認為沒有一個美國軍官能像史迪威那樣,既瞭解中國人和他們的語言,又具有一個軍人和指揮官的能力。他是強硬了些,但是只有這樣的人才能使緬甸戰役取得成功,克服英國人對我們所有計劃的消極抵制,並為整編中國軍隊取得一些進展。」 在給羅斯福的覆信中,馬歇爾又轉去了史迪威的另一封來信。他絲毫沒有向總統的壓力屈服,繼續直言不諱地闡述了自己的觀點。他寫道:「重慶在美國進行的持續不斷的宣傳,給我的工作造成了日益增多的困難。在美國的輿論中,已經形成了完全虛假的印象。……一再的讓步已經使得最高統帥確信,只要他堅持,我們又會妥協。」「如果我們能夠訓練和裝備雲南的部隊,我們還能挽救形勢,但是,我還要呼籲給我以支持,做好在必要時攤牌的準備。」 馬歇爾和史迪威的信言之鑿鑿,但這都無法改變羅斯福的態度。 3月10日,第14航空隊正式成立,陳納德根據羅斯福的命令被提升為少將,並出任該航空隊司令。儘管史迪威把每月空運到中國的4000噸物資,撥出1500噸歸第14航空隊使用,但陳納德仍不以此為滿足,頻頻製造麻煩。史迪威無法再作出讓步,租借物資的絕大部分必須用於裝備雲南的遠征軍部隊,他不能用剜肉補瘡的辦法,為了支援陳納德而妨礙整訓工作的順利進行。只有從地面發動進攻,才能重新控制緬甸北部地區,打通地面國際交通線,使中國更方便的獲得租借物資。而這就要求首先有足夠的物資以用於裝備遠征軍部隊。 最高統帥從羅斯福的允諾中看到了陳納德的份量,他希望能利用美國總統對陳納德的器重和對空戰的偏愛,來為他爭取更多的利益。4月10日,第14航空隊成立一個月後,最高統帥又一次致電羅斯福,要求派陳納德去華盛頓,越過史迪威直接向總統匯報他的空戰計劃。 羅斯福對這個要求很感興趣。上一年12月,他的遠房侄子艾爾索普離開華盛頓去重慶時,他就表示了想見見陳納德的願望。但是,馬歇爾警告說,讓一個盟國插手美國的指揮體系,將會造成一個危險的先例。他在給羅斯福的報告中寫道:「召回陳納德,而把史迪威甩在一邊,將會導致中國戰區指揮權的明顯分裂,甚至會造成史迪威將被解職,陳納德將掌握地面和空中指揮權的不良影響。這可能正是最高統帥建議的目的,而我始終認為這將是一個嚴重的錯誤。」他建議,應當讓史迪威、陳納德和第10航空隊司令比斯爾一同回國,參加擬於5月舉行的聯合軍事會議。 羅斯福勉強地同意了馬歇爾的建議,但從名單上劃去了比斯爾。4月23日,史迪威和陳納德一同離開重慶,他懷著複雜的心情踏上了出使中國一年多之後第一次回國的旅程。 當然,上層政治人物之間的這些複雜的事情和內幕,並不是劉建業所關心的。他現在最關心的是如何通過在印度蘭姆加爾的美軍開辦的訓練學校裡的學習,盡可能快地掌握美國軍隊的作戰方式和解決未來反攻緬甸的作戰裡中美英三國軍隊之間的協調作戰問題。 浟u書猛 UUTxt.Com 詮蚊子扳閱鍍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臥薪嘗膽(三) 字數:7902 在這一年裡,為了盡快掌握由美國提供給中國駐印軍的各種裝備,國民政府發起了十萬青年十萬兵的活動,號召發動在西南大後方的愛國知識青年報名參軍,這些人裡面大多都是被派到了在印度整訓的駐印軍部隊。在愛國主義熱情的驅動下,大批的知識青年紛紛投筆從戎,響應號召。每天都有大批的有著中學或者大學學歷的新兵跟著帶兵軍官從四面八方來到昆明,然後從這裡乘坐美國運輸機,經過著名的駝峰航線,前往印度。 劉建業本來是可以乘坐專門搭乘前往印度帶職受訓的中高級軍官的飛機前往印度的。這種飛機裡面的待遇自然比那些搭載普通新兵的飛機要好得多。但是,不想受美國人白眼的劉建業專門向自己的老上司辭公提出申請,要求像一名普通士兵一樣前往印度。辭公在接到申請以後,當即表示了讚賞的態度,並痛快地予以了批准。 於是,在4月的一個星光閃爍的夜裡,劉建業穿著一身沒有軍銜標誌的布軍服,帶著簡單的行李還有一件棉衣,一個人乘坐汽車,來到了昆明郊外的巫家壩機場。在簡單的查驗證件以後,劉建業混在一群新兵中間,登上了一架美制C-47運輸機。 這架飛機因為並不是專用的兵員運輸機,只是在從印度飛到昆明執行完空運任務以後,空機搭載兵員,所以,機艙裡面十分的簡單,和原型機相比內部取消了所有的裝飾,舒適的民航座椅被28張固定在艙壁上的折疊帆布座椅取代,士兵面對面乘坐,帆布座椅後被金屬座椅所取代。進行貨運時,為了承受貨物的重壓,加強了機艙地板,並設置了幾處固定索以固定貨物。最奇特的是安裝了機腹掛鉤,可對一些捆紮成卷的特定貨物進行外掛運輸。機身左側的小型乘客艙門被大型三段式貨艙門所代替,分為兩部分,分別朝前後打開,其中前艙門上有可單獨打開的小艙門。在一些情況下,部隊會拆除整個前艙門方便行動。 等到美軍地勤人強員清點核對過人數以後,飛機的艙門被關上了。飛機開始等待機場控制塔台的許可。 劉建業發現,同機的這些新兵們不但沒有攜帶武器,連棉衣都沒有穿上,腳上還穿著草鞋。新兵們沒有攜帶武器,這個可以理解,只要到了印度的訓練營地,就自然會有美國人發放全新的裝備。但是,沒有穿上棉衣,這就不太正常了。在駝峰航線上執行飛行任務的飛機,飛行高度都很高,甚至為了能夠避免因為高空的氧氣不足,溫度過低導致飛機發動機空中停車或者功率急劇降低,導致飛機失控,發生飛行事故,美國人專門為執行駝峰航線上飛行任務的C-47安裝了兩段增壓的普惠R-1830-90C發動機。因為當時的飛機幾乎都沒有實行機艙封閉,更沒有後來的民航機那樣的空調系統,所以,當飛機飛到高空的時候,機艙裡的溫度會降得很低,同時氧氣含量也會隨之降低。美國的飛行員們自然是不用擔心這個,他們都穿著電熱絲加溫的飛行服,配有氧氣面罩,可是機艙裡的這些士兵們怎麼辦?總不能看著他們活生生的挨凍吧? 劉建業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了飛機首部的三人飛行艙室的門口,敲響了飛機駕駛艙門。在敲了幾下艙門以後,一名美軍的中尉打開了艙門問道:「你有什麼事情嗎?」 「請問,你們可不可以提供一些像棉衣或者被子這樣的東西?」劉建業用不算很流利的英語說著。 「這是為什麼?」中尉問道。 「我知道這段航線的飛行高度很高,在飛行過程裡,機艙的溫度會很低,而且,氧氣含量也會很低。你看,這些士兵們的身上都沒有穿著御寒的衣物,如果就這樣帶著他們一起飛行的話,恐怕還沒有飛到目的地,他們就已經變成冰棍了。我想你們也不會希望出現這樣的情況,是不是?」劉建業說道。 「說的有道理,不過,很不幸的是,我們這架飛機並沒有攜帶那些東西。可能要讓你失望了。」美國中尉帶著一些遺憾的攤手說道。 「那就打擾你了,我要求利用飛機上的電台和地面聯繫。」劉建業對中尉說到。 「很抱歉,你沒有這個權利。」中尉堵住飛機駕駛艙門說道。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還沒有到達印度就在飛機上被活活凍死,他們都是人,不是貨物。」劉建業大聲地說道。 「這個不是我能管得了的。我重申一句,你沒有權力使用飛機上的電台。」美國中尉也抬高了聲調,而且一隻手已經握住了腰間的自衛手槍的握把。 「這簡直就沒有一點人性。我今天一定要使用電台。」劉建業也挺起了胸膛,大聲地向美軍中尉喊道。 就在兩人險些頂撞起來的時候,駕駛艙裡傳出來一個聲音:「威爾遜,這個中國人說的有道理。上次我們好像帶了幾張毛毯,你看看還在不在飛機上,如果還在,就給他們,讓他們御寒用吧。」 「你總是這樣心軟,好吧,我聽你的。」美國中尉說了一句,然後走出駕駛艙,來到飛機尾部,打開一個鐵箱子,找了一會,對跟在後面的劉建業說道:「中國人,你的運氣不錯,這裡有一些毛毯,你拿去用吧。」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謝謝你。不過,請你以後記住,我們中國人雖然窮,但是,我們並不怕死。」劉建業從鐵箱子裡面拿出毯子,對美軍中尉說道。 拿著這些毛毯,劉建業回到了機艙,把毛毯分發給新兵們。因為毛毯數量不多,所以,只能是兩三個人合用一張毯子。 「飛機起飛以後,你們就把毯子蓋在身上。飛機上天以後,溫度會很低的,不蓋上這個,你們會受不了的。」劉建業分發完毯子,對新兵們說到。 「謝謝你。」新兵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只能用最簡單的話來表示自己的謝意。 「不用謝我,我也是一個軍人,只是經驗比你們多一些罷了。」劉建業笑著說道。 飛機的發動機開始工作了,機身兩側的螺旋槳轉了起來。巨大的噪音把機艙裡的其他聲音完全掩蓋住了。 「注意,抓好扶手,飛機要起飛了。」一邊說著,劉建業也換上了自己帶著的棉衣。 「駝峰航線」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持續時間最長、規模最大、飛行條件最艱險的空中運輸線。 1942年上半年,日軍攻佔緬甸,並對中國發動大規模的進攻。1942年夏,日軍切斷了滇緬公路這條盟軍和中國聯繫的最後通道,一切物資運輸被迫中斷。12月7日,倭國偷襲珍珠港,太平洋戰爭爆發。為了穩定亞洲戰場。美國總統羅斯福下令:「不計任何代價,必須開通到中國的路線」。由於海陸通道均被日軍切斷,只能開闢空中航線,以繼續為中國提供戰略物資。於是,駝峰空運誕生了。 這是一條艱險的空中通道:西起印度阿薩姆邦汀江,向東橫跨喜馬拉雅山脈、橫斷山、薩爾溫江、怒江,到達中國昆明巫家壩、羊街、雲南驛等機場。航線全長800多公里,海拔均在4500-5500米上下。當時受飛機性能的限制,飛行最高高度7000米,喜馬拉雅山脈和橫斷山脈起伏連綿,猶如駱駝的峰背,故而得名「駝峰航線」。 「駝峰航線」分為北線和南線。北線:汀江(印度)—葡萄(緬甸)—雲龍(大理雲龍)—雲南驛(大理祥雲)—昆明。有時受天氣影響,也從汀江經葡萄、麗江到昆明。南線:汀江(印度)—新背洋(緬甸)—密支那(緬甸)—保山(雲南保山)—楚雄(雲南楚雄)—昆明。由於日軍發動進攻佔領密支那,南線被迫停止使用,繼續空運戰略物資的重擔全部落在北線。 「駝峰航線」途經高山雪峰、峽谷冰川、熱帶叢林以及日軍佔領區,加之這一地區,強氣流、低氣壓和冰雹、霜凍等氣候惡劣,使飛機隨時面臨墜毀和撞山的危險,飛機失事率高得驚人。有飛行員回憶:在天氣晴朗的時候,我們完全可以沿著戰友墜機碎片的反光飛行。他們給這條撒著戰友飛機殘骸的山谷取了個金屬般冰冷的名字「鋁谷」。因此,「駝峰航線」又稱為「死亡航線」。 更多精彩小說盡在文心閣:bbs.*.com/?u=378371 據戰後美國官方的數據,在3年零3個月的時間裡,「駝峰航線」向中國運輸了65萬噸戰爭物資,維持了中國戰場上的作戰需要,但也付出了驚人的代價:美國空軍在「駝峰航線」上一共損失飛機468架,犧牲和失蹤中、美航空人員共計1500多名。一直到了戰爭結束以後五六十年,人們仍然在這條著名的駝峰航線經過的地區不時發現過去的飛機殘骸和飛行員的遺骸。 由於日軍佔領了緬甸,並且在緬甸北部的密支那機場駐紮了一支裝備了先進的「零式」飛機的航空兵作戰部隊,密之那距離汀江只有二百五十英里,「零式」戰鬥機作戰半徑四百五十英里,即使是嫌地形複雜和氣候多變,沒去或不想攻擊汀江,但攔截、攻擊在駝峰航線上飛行的C-47、C-53,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美國那面,他們打下來的更多!在付出了血的代價以後,中國方面負責空運的中國航空公司和美國方面都不約而同的作出了應對,飛北線,而且還是夜航。 北線使駝峰航線繞了一個大彎,飛行距離也跟著增加,達到1200公里、甚至更遠。可這樣還是有可能遭到倭國人「零式」機的截擊,不在駝峰上空截,就在兩邊端點附近攔。前線,越來越吃緊,曾經在當時的國民政府交通部發給中航的電報提到過,國軍前線士兵,還在穿草鞋,九千六百人的一個師,才有兩千支步槍,其餘只能用木棍,即使有了槍,每人也只能保證二十發子彈。而那些每天能吃上兩頓、其中還有一頓是稀飯的國軍就算是相當不錯了。昆明保衛戰期間,貴州六百國軍奉命趕赴昆明,步行一個月到達戰區,竟然有三百人餓死在途中! 國軍的給養還沒有完全保證,又一項數量更大、更多的軍需供應需求擺在面前:飛虎隊。 陳納德和他的「飛虎隊」被改組為美國陸軍航空兵第十四航空隊,陳納德被任命為少將司令官。十四航空隊下轄308轟炸大隊,314中型轟炸大隊,還有兩個戰鬥大隊。 有了正式番號,一夜之間,陳納德和他的僱傭軍改頭換面,往日的「散兵游勇」成了正規軍。軍需給養、後勤保障全部納入美國國防部,而美國國防部對十四航空隊的補給源源不斷地運抵加爾各答、孟買等地,就是無法大批量地運至中國,惡劣的氣候、高高的山脈、倭國人的截擊使駝峰航線成了一條狹窄的羊腸小道,連基本的給養也得不到保障,何談與倭國人作戰。陳納德精確地計算,他的308中隊一架B-25轟炸機每往上海投下一噸炸彈,需消耗十八噸物資,這個數字如果讓穿草鞋的國軍聽見會認為簡直是開玩笑,但又確實如此,現代戰爭就這麼個打法! 一千二百公里的「駝峰航線」(北線),全程險象環生,白天飛越「駝峰」南線都艱險萬分,現在又要在漆黑、茫茫**夜色*(禁書請刪除)*(禁書請刪除)中跨越那道屏障、跨越那道橫在途中的「天塹」,艱難之程度,可想而知! 曾經有過做專訪的記者見到每一位曾在「漆黑之夜」飛過駝峰航線的老人,都問一句話:「伯伯,黑夜裡飛『駝峰』是什麼感覺?」 回答都是言簡意賅:如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閉上眼睛跑百米衝刺! 全程都要做儀表飛行! 夜航飛行,在航線兩端、巫家壩和汀江對飛。飛行員凌晨兩三點起床,去庫房取降落傘和氧氣面罩,副駕駛在地面對飛機安檢,機長檢查駕駛儀表,然後開車,滑行到起飛線,塔台放行命令一下,把油門開至最大、讓發動機發出巨大轟鳴的機長立即鬆開剎車——起飛! 飛機像一匹脫韁的烈馬一樣,霎時在跑道上快速滑過,昂首鑽入茫茫**夜色*(禁書請刪除)*(禁書請刪除)之中。 一開始,飛北線自大理點蒼山以西,沒有任何檢查點,白天還可以參照已熟悉的地形、地貌,山脈河流及機場附近的城鎮村落,夜間飛行猶如瞎子跑步。 從喜馬拉雅到野人山茫茫林海直到最後跨越橫斷大山和高黎貢山,天地一片黑!機長要目不轉睛地盯著儀表盤上的每一個儀表指針和讀數,副駕駛則利用機上無線電定向機ADF找兩端兩個電台定向,再將航圖攤在兩腿之間,依照定向台給出的坐標,標出所飛飛機的實際位置和航跡,報務員則將接收到地面氣象台給出的航路天氣預報,經機長綜合計算,確定飛機方位。碰到不好的天氣,機長一路都要不停地修正偏流導致飛機偏航的航向,否則,飛機一旦有偏航沒發現或不及時修正,就是機毀人亡! 大地、山河,除了星星點點,上下左右,一片漆黑。空中,雪山冰峰間,一架C-47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其間。關閉了照明燈的機艙內,,無人講話,只有機翼兩旁的兩個螺旋槳發出輕快的「嗡嗡」聲。照射儀表的螢光燈在暗夜中透出柔和的光亮,這光亮,從儀表盤上折射出來,又依稀地反射到正副駕駛的面龐上。 駝峰航線飛行多數時間是惡劣的天氣,倭國人的「零式」戰鬥機在這樣氣候下是不出來的,那,就要和惡劣的天氣鬥! 曾經有一名當時負責的無線電技師在「駝峰航線」時期,一直在中國、印度兩邊基地來回跑,安裝、調試無線電台。老人說,磁羅盤、無線電定向機和無線電台都有個晝夜效應問題,越到晚間故障越多,準確率越低、效果越差,全部失靈也不奇怪。問老人坐著「自己」家的飛機過「駝峰」是什麼感覺,老人連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別說他們開飛機的,就連我們在後面的機艙裡看著兩側陡峭的崇山峻嶺、猙獰突兀的冰山雪峰,精神上都是一種折磨! 老人說,過「駝峰」最擔心的就是定向機和無線電失靈,如果是白天,還可以參照熟悉的地形走,要是夜間,那真是雪上加霜! 劉建業搭乘的這架飛機現在就是運氣很不錯的遇到了這種情況,外加強氣流。 深夜,遇到了突如其來的強氣流的飛機就像一隻在汪洋中被巨浪掀起的小舢板,一會兒被高高抬起,一會兒又向深淵墜落。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隨波逐流、飄蕩起伏的C-47沒有被徹底壓到谷底摔個粉碎,也沒有被拋向兩側的冰峰而撕成四分五裂。 機艙裡的三名美國飛行員們集中所有的精神,竭盡全力操控飛機的飛行姿態。凌晨4點,猶如在群狼中逃出來的一隻可憐的小動物,他們總算是在地獄大門前逃出。 此時,他們多麼想盡快落地,好好地休息和調整一下疲倦至極的身軀。 誰都沒有想到,又一個麻煩降臨了。正要和地面聯繫的報務員發現,發報機壞了。 剎那間,三個人不約而同地一齊把目光投向自動定向儀,此時,這是最後的希望! 可一看定向機的指針,三個人的心都涼了——也壞了。 剛才遇到的氣流實在太強了,以至於機載自動定向儀。無線電在劇烈顛簸中全部損壞! 怎麼辦? 漆黑的夜晚,C-47孤零零地像浮萍一樣在空中漂浮,像無頭蒼蠅那樣亂轉,轉到油盡之時,也是飛機撲向大地之刻。 煎熬的時刻,副駕駛和報務員都沒有開口說話,他們兩人的眼睛都看著機長、看著傑克遜,此時,這個大他們十多歲的人是惟一的主心骨。 按剛才的側風和順風,大致估算一下飛機可能處於的方位,機長傑克遜少校轉過身,看著已經連續飛了四天、雙眼都是紅紅的副駕駛和報務員:「你們……休息吧,我一個人來……相信我。」 兩個夥伴還要爭辯,但看到機長嚴厲中又透出一絲慈愛的眼神,他們明白機長的意思。的確,大眼瞪小眼乾坐著,還不如趁這個時間休息。 副駕駛和報務員身子在座位上一歪,不一會兒,機艙裡就響起了輕微的鼾聲。他們太累了,起五更、爬半夜,一直是不停地飛,一天飛兩個來回,有時兩個半。沒日沒夜,多想能多休息一會兒,可沒辦法,身為軍人,必須服從命令,他們的任務就是盡可能多地把在印度堆積如山的物資通過空運運到中國。 疲倦,使他們顧不得這是在空中、在漆黑之夜、在迷航的機艙裡,合上雙眼就能安然入睡。 他們相信自己的機長,相信傑克遜少校,一定會想出辦法,再次逃脫鬼門關。 傑克遜少校回頭看看倚靠在座位的副駕駛、報務員,兩張稚嫩的面孔安詳地合閉著眼睛,均勻的呼吸正從他們鼻翼中發出。看看油量表,所剩已經不多,這樣乾耗下去的後果想都不用想。思忖片刻後,傑克遜少校下定決心,他長長舒口氣,把右手放在油門拉桿上。 他慢慢地把左發動機油門把柄拉到全收檔位。 左發動機轟鳴聲驟然頓減,直至最後悄然無聲,左螺旋槳也漸漸停止轉動,說時遲那時快,黃官悅一個停車,接著猛踩右舵。 他要關閉一個發動機,僅靠一個發動機維持運轉使飛機滯空。這是惟一的辦法,他要讓C-47在空中盤旋,只有靠這個方式,才能讓C-47在最省油的狀態下,盤旋、等待。 盤旋、消耗時間,等待、等待天亮。只有在盤旋中等到天亮,才能知道自己是在什麼位置,才能最後回到溫暖的家! 重載的C-47很難控制,得使勁踩住舵才能讓飛行姿態正常。見飛機是在略有傾斜的盤旋中,雙眼通紅的傑克遜少校輕輕點燃一支駱駝牌香煙。 冬季的西部,天亮得更晚,此時,他多麼想能讓時間快點流逝,讓他早點知道C-47的位置。 茫茫**夜色*(禁書請刪除)*(禁書請刪除),一隻金屬「大鳥」在崇山萬嶺上空,孤獨地轉著圈,一圈、兩圈、三圈…… 時間,像涓涓細流,悄悄地流淌,一分、一秒…… 黑黑的**夜色*(禁書請刪除)*(禁書請刪除)漸漸褪去,東方,一絲光亮慢慢顯露,魚肚樣的白色越來越大,天,終於亮了。趕緊叫醒兩個夥伴,面色憔悴的機長打著哈欠,揉著惺忪睡眼的副機長、報務員一同把目光投向舷窗外。下面,已經不再是崇山峻嶺,有著多次飛行經驗的他們,一看地面就大致知道自己的飛機已經飛到了安全地帶。 「我就知道我可以絕對相信你,你是我的偶像。」副機長威爾遜中尉大聲地喊著。 「我早就說過,你就像天使一樣,可以讓我放心。」報務員特納中士也高興得喊著。 「飛機就交給你們,我要先休息一下了。」傑克遜少校對同伴說到。 「你放心的睡吧,一切由我來。」威爾遜中尉拍著胸脯說道。 發生在機艙裡的一切,通過美國人沒有來得及關掉的機內廣播,劉建業大致聽了一個明白。昨夜的意外狀況,讓劉建業發生了強烈的暈機,在飛機機艙裡吐得連膽汁都快吐了出來了。一直到清晨,劉建業的反應才小了一些,可也只能靠在機艙壁上喘著粗氣,站都站不起來。 早上,飛機降落在印度汀江機場,劉建業和同乘一機的四十多個臉色蒼白,渾身像篩糠般下了飛機。剛剛站在地面上,劉建業就覺得連地面都是在旋轉的,眼前的一切都是旋轉的,現在對劉建業來說,最想要得是一根柱子一樣的東西,這樣他可以用手扶著柱子,讓自己不至於丟人地倒下來。 U優書猛 UUTxT.com 全紋子扳粵讀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臥薪嘗膽(四) 字數:4829 汀江機場上早就已經有負責接兵的駐印軍軍官在等候著。一見到飛機降落停穩以後,他們就大聲地招呼著從飛機上下來的人排好隊伍。 劉建業走到軍官面前,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了自己的證件和前來受訓的文件,交給他們。 「將軍,我不知道你會以這樣的方式到來。」一名少校看過證件以後,立正說道。 「這沒有什麼,我和他們都是軍人。軍人本來就是應當吃苦耐勞的。」劉建業指著那些新兵對少校淡淡地說道。劉建業在後世的時候聽說過這樣的一個說法,就是在整個二戰時期,德國軍隊的將軍的傷亡數量比在一戰時期高得多,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二戰時期的德國將軍們經常和一線的作戰官兵們一樣在前線摸爬滾打。也正是因此,二戰的德軍雖然從整體的官兵素質上比一戰的德軍差了一些,但是德軍的戰鬥力和士氣卻高了不少。劉建業認為如果能夠通過和一線的官兵們打成一片來有效的提高部隊的戰鬥力和士氣,即使軍官們的傷亡數量會多一些,那也算是值得的。本來中國軍隊的武器裝備和整體素質比日軍就要差,如果士氣也比日軍低,那這場戰爭就真得不好打了。 當然,少校的話去讓機場裡的中國官兵們幾乎都吃了一驚。因為他們幾乎從來都見不到一個將軍居然能以這樣的方式前來。在他們看來,將軍應該是高高在上的,至少也應該是乘坐軍官專機前來,而不是混在一群新兵裡面一同前來。 「小伙子們,不要這樣看著我。我和你們一樣,都是一個軍人,只是職責不同罷了。」見到新兵們都驚訝得看著自己,劉建業溫和的說道。 既然身份已經為人知曉,劉建業在前往蘭姆加爾的駐印軍營地的路上自然就不會和新兵們一樣坐在卡車的車廂裡了,而是被請到了卡車的駕駛室裡。 經過了一翻顛簸,劉建業總算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位於印度濱海地區加爾各答附近的小鎮蘭姆加爾附近的中國駐印軍營地。 蘭姆加爾原來只是印度東北部比哈爾邦的一座偏僻小鎮,小鎮四周除了乾旱的河灘和荒涼的山谷,還有一座上次大戰時期遺留的戰俘營。一九四一年英國人還在這裡關押過兩萬名從北非俘虜的意大利戰俘。後來盟軍在緬甸遭到失敗,亞歷山大根據英美兩國達成的協議,將蘭姆加爾及其周圍數百公里山區劃出來供美軍使用。美軍就把這裡改建成了中國駐印軍的營地。 一到達目的地,劉建業就走下了汽車,饒有興趣地看著車上的曬過了印度熾熱的陽光而恢復了一些生氣的新兵們從車上下來以後,排成隊由美軍軍醫檢查身體上是不是蓋有一個章(當時在昆明那裡的美軍均已給即將派往印度的學生家茶身體,凡是合格的就在身體上蓋一個章,類似現在給豬肉蓋檢疫章,好多學生體檢不及格,就來個兩人背對背,同樣印在另一個身體上)。檢查完身體上是不是有章以後,就由美軍領著前往領取裝備。美國人把他們集合起來,帶到一座特設的衛生清潔站,依次進行嚴格的衛生處理:洗澡、理發,清除污垢,打預防針,等等。脫下的衣褲堆在一起,潑上汽油燒掉。頭髮鬍子一律不許保留,統統剃乾淨以防傳播寄生蟲。經過一番修理,新兵彷彿卸掉許多包袱,個個覺得輕鬆愉快。清潔畢,開始分發軍需品,軍需官按名冊清點,逐一領取。很多人由於對美國人的物質奢侈感到極大驚訝以至於幾十年後還能記得清清楚楚,這些物品計有:卡嘰布戰鬥帽、鋼盔各一頂;釘有銅鈕扣的卡嘰布軍服(夏冬裝)各兩套;羊毛衫夾上衣一件;棉織內衣內褲兩套;短襪、襯襪及呢綁腿各一副;帆布膠鞋、大頭皮鞋各一雙。還有毛毯、橡膠雨衣、橡皮墊褥、水壺、手電、遮風鏡、防蚊頭罩、毛巾、鋁飯盒、行軍背囊,等。當全副武裝的學生兵唱著歌列隊走出來的時候,他們個個昂首挺胸,心中充滿做人的尊嚴。 「美國人到底是財大氣粗,我們遠不能相比啊。」劉建業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一邊小聲地嘀咕。 「背後這樣嘀咕,可不太好吧。」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劉建業的身後響起。 「原來是桂庭兄,你可嚇了我一跳。你怎麼來了?」劉建業轉過頭來一看,原來是原先曾和自己並肩戰鬥過的鄭桂庭將軍。此時的鄭桂庭將軍已經是中國駐印軍的新一軍軍長了。 「你剛到機場,就有人打電話給我了。我特意前來看看你的。」穿著一身英軍式樣的軍官服的鄭桂庭將軍說道。 「那我可消受不起了。我現在只是一個前來受訓的軍官罷了,怎麼能勞你鄭大軍長的大架呢?」劉建業帶著調侃地說道。 「你也來消遣我。對了,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鄭將軍指著站在自己身後的一個年輕上尉軍官說道。 「那就不必勞你鄭大軍長介紹了。我早就認識他,幾年前我在拜訪百里先生的時候,曾經見到過一面。」劉建業說道。 「原來如此,那我就不用再多說了。走吧,你也去換一身裝備再說。」說完,鄭將軍轉身向一輛吉普走去。 年輕上尉則對劉建業說:「多年不見,有幸能在這裡再次見到,真是有緣。」 「這個世界的確不大。多年過去,我們又見面了,只是百里先生已經不在了。」劉建業帶著一些黯然說道。 這個年輕上尉,當年只是一名剛剛從東吳大學理學院及文學院放棄學業參軍的少尉,跟在百里先生左右做一名副官。1936年,他就赴德學習軍事。翌年服役於德國九十八山地兵團,曾隨德軍參加德奧合併及出兵捷克蘇台德區兩次戰役。1938年,他進入慕尼黑軍校步兵科深造,翌年結業,並赴美國陸軍航空兵戰術學校受訓。1940年歸國,服役於陸軍第一師步兵第三團。這個上尉軍官的父親,更是來頭大得很,就是中國的最高統帥。 「你們兩個人,有的是時間敘舊,現在跟著我一起走。」鄭將軍坐在吉普車上大聲地招呼著落在後面的兩人。 「好,就聽你的。」劉建業回答道。 跟著鄭將軍來到營地裡的參訓軍官宿舍區以後,劉建業在蔣上尉的帶領下進入了安排給自己的房間。 「仲良老兄,我特別關照他們把你安排和我住一間宿舍,沒有一間吧?」蔣上尉笑著說道。 「念堂老弟,你這就太客氣了。我知道你馬上要學這裡開設的裝甲兵專業課程,我還是學我的老本行步兵,我們正好可以步坦協同嘛。」劉建業也笑著說。 「我原先還以為你會不高興呢。對了,你先洗個澡,洗完澡以後換一身新軍服。鄭軍長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一頓便飯,就只有鄭軍長,我,你,孫師長和廖師長他們幾個人。大概再過半個小時,吃飯時間就要到了。」蔣上尉關照到。 「看來我的面子不小,居然驚動了這麼多的大人物。行了,你留一個人在門口就行了。」劉建業說道。 美國人建的軍官宿舍,雖然不像英國人那樣的豪華奢侈,到處充斥著腐朽奢靡的味道,但是各種基本的設施還是十分齊全的。在軍官的宿舍裡,就有專門的淋浴間,隨時保證熱水供應。在宿舍的淋浴間裡,劉建業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熱水澡,然後圍上美國的軍用浴巾走出來。房間的桌子上已經擺上了一大摞嶄新的衣服和裝備。 因為在這個時期,正在印度整訓的中國駐印軍所需單兵裝備都是由英國人提供的,所以英國人把他們和英聯邦軍隊所使用的熱帶軍服照樣拿了出來提供給中國人使用。放在劉建業面前的就是這樣的熱帶卡其布長袖襯衫,短褲,長褲。儘管現在距離冬季還有大半年時間,有著教條主義習慣的英國人還是每個不論官兵只要一來,就是全套裝具。所以,劉建業得到的衣服裡面也有了御寒的衣物,英軍V領無袖綠色毛衣背心和英軍V領三扣長袖綠色毛衣各有兩件,美軍的M-41夾克和M-43外套各兩件,兩套被稱為羅斯福呢軍服的軍常服,英式作訓用帆布腰帶和軍官雙扣皮帶,英式37型水壺,英式黑色軍官皮鞋,美制黃半筒翻面鞋,馬靴,三雙英制白色羊毛短襪。唯一和中國軍隊軍服接近的就是配發的軍便帽,為我國所慣用的類似德式小帽之布帽,而布料則用與跟制服相配套的卡其色棉織布,在帽上的布圍處,只具有型式而不能放下來擋風護面。 「到底是老牌帝國,船板爛了釘子還有這麼多,不服不行啊。」劉建業一邊穿著英國人提供的軍服,一邊自言自語。 穿好衣服和鞋子,戴上軍帽,為軍服佩戴上自己的將軍領章,劉建業在鏡子前整理了一遍軍容,這才放心得走了出來。 「長官坐好,我們這就走。」開車的是一名上尉,不過不是蔣上尉,而是劉建業在緬甸臘戌見到過的王上尉。 「現在,你還跟著史迪威將軍嗎?」劉建業問道。 「我現在已經是他的聯絡副官。」王上尉回答。 「我總感覺在到緬甸之前的時候,好像見過你,只是忘記了是在哪裡見過的。」劉建業說道。 「我最早是在長官的第33旅旅部特務連當士官,後來晉陞的排長。民國27年,長官從第11師調走了,我沒有多久也跟著黃師長調到第54軍的。」王上尉回答道。 「這麼說,你也算是我的舊部了。難得有機會能見到舊日袍澤。一轉眼,這仗已經打了這麼多年了。」劉建業心生感慨。 「史迪威將軍經常對我們說,倭國人快要不行了,我們的反攻就要到了。這仗也用不了多少年了。」王上尉說道。 「他說的對,倭國人已經是日暮西山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加速它的滅亡。」劉建業對史迪威的這個說法是十分贊成的。 吉普車停在了軍官食堂的門前,蔣上尉站在食堂的門前,見到劉建業坐著車子來了,連忙招手。 「沒想到這個營地這麼大,要是沒有嚮導的話,恐怕我真會在這裡迷路的。」劉建業走下那輛威利-奧弗蘭公司生產的Willys四輪驅動的小型越野車,說道。 「怎麼樣,頭一次坐這種車的感覺不錯吧?」蔣上尉拍著吉普車的前蓋,說道。 「確實不錯,起動快,行駛速度高,車體堅固,轉向靈活,看底盤高度,越野通過性能應該良好。」劉建業一邊打量著吉普車,一邊說道。 「看來,如果沒有仗可以打了,你可以去坐汽車買賣了。這麼快就知道這種車的好處了。」蔣上尉笑著說。 「我在同古城外,就坐過這種車。」劉建業帶著一些低沉的聲調說。 「好了,不要再多想那些往事了,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如何把未來的事情做好。」鄭軍長不知何時從裡面走了出來。 「對,我現在應該首先想著怎麼把未來的事情做好,以後還有的是時間回想往事。」劉建業說道。 「跟著我一起進去吧,他們兩個人都已經等在裡面了,不要讓他們久等。」鄭軍長說道。 跟在鄭軍長的身後,劉建業走進了寬敞明亮的軍官食堂。 「這個食堂是用作營級以上軍官使用的,連以下軍官都在離這裡不遠的士兵食堂和士兵一起就餐。」蔣上尉介紹道。 「確實很不錯,光看這些就能看出來美國軍隊的雄厚物質力量和正規化水平。」劉建業一邊走,一邊四處觀察著。 「前面就是了,我們過去吧。」鄭軍長指著食堂角落裡的一個小房間說道。 推開房間的門,果然,新22師的廖師長和新38師的孫師長已經坐在桌前等候著了。 「小弟面子實在是太大了,居然勞動兩位在這裡專門等候,讓小弟無地自容啊。」劉建業向兩人主動打招呼。 「坐下來吧,我們是專門為你接風的。」廖師長說道。與此同時,孫師長點了點頭,大概是表示他的意思和廖師長一樣。 幽幽書盟 uutxt。coM 銓文字板越讀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臥薪嘗膽(五) 字數:6444 人都坐下來以後,蔣上尉就開始招呼負責勤務的印度當地人上菜。 大概是因為在座的人裡大多有海外留學經歷,所以並沒有吃傳統的中餐而是吃的西餐。菜式雖然不算多,但是做得比較精緻,特別是英國產的薰豬肉味道還可以,還配上了英國產的紅葡萄酒。當然,現在是沒有條件搞法式大餐,喝法國紅酒的。法國現在還在德國人的佔領之下,等著盟軍去解放呢。 劉建業一邊吃著,一邊不引人注意的觀察著蔣上尉。大概是因為這位最高統帥的二公子赴德國留學,在德國獲得正統的普魯式軍人教育,也在良好的生活環境下,習得歐洲優雅的風度,重視儀表,懂吃會喝,十分歐化,看得出來是一位為生活而工作的人。這些都與他的哥哥,最高統帥的長子差別很大。大工資於16歲赴俄留學,在俄國的12年間,物質上、精神上均甚缺乏,又遭受不少挫折,吃了很大的苦,但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因為在留學期間養成吃苦及節儉的習慣,再加上曾經受到共產主義教育,對於財產方面的看法及處理上就有所影響。他自己不置產,也厭惡別人置產,認為這與品德操守良莠有關,特別是高級官員。大公子不重穿著、吃喝,他外出時,常常是夾克配西褲;飲食方面,外出時經常是路邊攤,在家則是幾樣百吃不厭的家常菜,如果有剩,則下頓再吃。兩兄弟的生活態度因為曾經的生活經歷不同,教育不同,連生活態度也差別很大。 吃完了飯,頭上包著厚厚的頭巾的印度侍者收拾完了杯盤,幾個人開始喝著咖啡,抽著香煙或者雪茄,開始閒聊。當然,這樣的閒聊,不可能和軍人的身份無關的。 「仲良,你是剛各剛從國內過來的,你給我們講講現在國內的情況怎麼樣了。」鄭將軍一邊喝咖啡,一邊拿著香煙問道。 「情況嘛,軍事上面講,倭國人自從去年吃了兩個大敗仗以後,為了和美國人爭奪在太平洋上的島嶼,不斷地從東北的關東軍和關內的中國派遣軍抽調精銳,南下補充到負責太平洋方面作戰的南方軍,留下來的空缺用新建立的二流甚至三流部隊來補充,所以,他們在關內的部隊戰鬥力都有所下降。因此,他們又比較長一段時間沒有向前線的國軍主力部隊發動大規模進攻了,但是,不排除他們向後方的蘇魯和冀察兩個游擊戰區的部隊發動進攻的可能。這兩個戰區的部隊戰鬥力大多都不怎麼樣,如果倭國人集中力量發動進攻,恐怕他們會很難辦。」劉建業說道。 「倭國人現在是集中力量用於太平洋上的逐島爭奪戰,他們去年發動浙贛會戰,目的不也就是要報復美國人用飛機轟炸他們的本土嗎?」廖師長說道。 「美國人事先也不打招呼,就把轟炸完倭國本土的飛機降落到我軍第三戰區控制區的機場,讓第三戰區措手不及,招來倭國人的大舉報復。」鄭將軍說。 「他們的主要目的也是為了保密嘛。」孫師長說。 「這個先不講它了。現在國內的老百姓生活是越來越艱難了。大後方幾乎是什麼都短缺,從糧食到布匹,再到燃料,藥品,除了人和鈔票不短缺,可以說是什麼都短缺。連軍隊的供應也越來越困難了。不少部隊都嚴重缺編,武器彈藥嚴重不足,軍糧補給也少得可憐。我帶的那個軍,要不是由兄弟自己做生意賺錢來貼補,再自己種菜養豬,恐怕就要像一些雜牌部隊一樣,每個弟兄每天只能靠喝一頓稀飯度日了,就算這樣,兄弟也只能保證弟兄們每天吃一頓干飯,喝兩頓稀飯,每個星期吃一頓肉。說老實話,兄弟我在國內已經很久沒有放開肚皮吃肉了。所以,剛才兄弟我吃的豬肉多了一點,希望各位不要見怪。」劉建業有一些不好意思地講。 「這主要還是因為國際交通線斷絕了。不然,國內也不至於艱苦到這個程度。」孫師長說到。 「俄國人和英國人都不怎麼樣,他們都有自己的算盤,就是苦了我們了。」廖師長說到。 「國內如此艱苦,我們就有義務早日向緬甸發動反攻,盡早的重新打通國際交通線,不然,越往後面越艱難。」鄭將軍說。 「還是桂庭大哥說的對,早一天打通國際交通線,國內的艱難時日就能早一天解除。」劉建業說。 「仲良,我們今天在這裡也就是聊一聊,不要當真。你講講看,我們前面的緬甸作戰主要輸在什麼地方?」鄭將軍問道。 「幾位都是大才,還用得著兄弟我在這裡班門弄斧嗎?這不是讓我丟人嗎?」 「你就不要太謙虛了,你的大名現在在軍令部裡可是赫赫有名啊。再說,每個人的角度和看法都有不同,也許你的看法和我們有不同呢。」 「既然這麼講了,那我就講一講我的個人看法,全當說過就忘,不要當真啊。」 「快說吧,不要在這裡賣關子了。」 「那好,我就先說幾點吧。第一,遠征軍入緬佈防過遲,倉猝應戰,是失敗的主要原因。英國在緬甸戰爭問題上始終處於矛盾境地,一方面擔心在英國威信已經降低的情況下公開承認沒有中國增援就守不住緬甸,這樣英國的威信將進一步下降;另一方面,面對德國在歐洲的強大攻勢,無論從戰略上還是從實力上,都不能對抗倭國在東方的挑戰,因此希望借助中國的力量來遏止倭國南進,保持他們幾個列強國家在亞洲的所謂力量均勢。英國的利己政策使它在對待中國出兵緬甸問題上躊躇不決、出爾反爾,不敢正面否認中國出兵的重要性,只是強調時機未到,不同意中國軍隊先行入緬。直到去年2月仰光告急,我們遠征軍才開始陸續入緬。第5軍先遣師第200師一部於3月8日到達同古時,該軍主力尚在滇緬路運輸途中,炮兵及戰車部隊亦正從昆明向緬境趕運中。而當天日軍第33師團已攻佔仰光。遠征軍還未能迅速集中優勢兵力於戰場,就面對從勃固北進的強敵,以致作戰一開始就陷於被動。以後兵力逐次投入使用,無法發揮全力,從而影響整個戰役。」 「這一點是我們大家都公認的。英國人在這方面做的的確不怎麼樣。」鄭將軍說道。 「他們本來就是想利用我們,根本就是不拿我們當盟友看待。」廖師長說。 「第二,聯軍缺乏協同,致貽誤戰機。遠征軍入緬之初受英軍總司令胡敦指揮,但聯軍對緬境作戰並無完整計劃,亦無明確目的,僅有地境劃分與部署的建議:將緬甸大部正面劃給遠征軍,英軍則集中在伊洛瓦底江地區,以印度為後方(便於在戰況不利時向印度境內轉移),而以第5軍在仰曼路方面掩護其撤退。在聯軍協同聯絡方面,英國人為便於其單方行動的方便,一再拒絕我們要求派遣聯絡員到英軍師、旅的要求。在作戰進程中,英軍不顧第5軍右側的安全,節節敗退,甚至放棄阿蘭謬,向仁安羌轉進的重要行動亦不通知第5軍。為了右側翼的安全,我們遠征軍被迫放棄曼德勒會戰,坐失擊破當面日軍的良機。」 「我早就說過,英國人不可靠,結果大家也是看到了,他們在倭國人面前根本就是一觸即潰,連一點軍人的樣子都沒有。」廖師長說。 「的確是這樣。他們自己擅自放棄陣地撤退,從來就連招呼都不打,簡直就是自私到了極點。」蔣上尉也說道。 「第三,聯軍指揮系統紊亂,層次多,不統一,影響全面作戰。中國遠征軍初受英軍司令胡敦、後改亞歷山大指揮,他們都未實施其統一指揮責任。遠征軍長官部成立後,中國戰區參謀長史迪威全權指揮在緬遠征軍。1942年4月蔣介石第二次赴緬督戰時,對在緬將領明確宣佈了五個指揮關係。其中三個是:(1)史迪威全權指揮中國軍隊在緬作戰。(2)司令官羅青公受史迪威的指揮,第5、第6軍軍長和在緬軍官都受羅青公的指揮。(3)對英一切問題,由史迪威接頭。此外,軍事委員會選派駐滇參謀團入緬就近協調作戰。名謂協調,實際亦參與指揮。此種指揮系統,層次繁多,指揮失靈。在保衛緬甸的大前提下,中、英各方均對緬甸的戰事有各自的戰略目的:英方以保衛緬甸為次,以利用我們遠征軍掩護其撤入印境為主;我們則既要協同英軍擊退入緬敵人,又要盡可能減少傷亡,保存部隊,所以,校長在戰略上著重嚴密防守、部隊縱深配置,也不是積極協助英方。這樣,在全役作戰過程中中、英兩軍各自行動,情況通報失時,史迪威與參謀團並未起到協調中、英兩方的作用。在指揮層次本已複雜的情況下,國內還不時親自遙控指揮,迭次電、函指示駐滇參謀團。參謀團負調協責任,但亦參與直接指揮,造成前線指揮員無所適從。如4月24日,第200師將攻克東枝時,遠征軍長官部電令第5軍攻克東枝後,即返曼德勒,準備會戰。同時,駐臘戍參謀團又電令第5軍督率所部於攻克東枝後,繼向雷列姆北進之敵尾擊。兩電相左。經向雙方請示,最終還是由校長出面授意,命長官部採取折中辦法,令第200師繼向雷列姆,令軍主力返回曼德勒,同時令參謀團指示按長官部命令行事,以維持雙方的面子。這種指揮方式既難適應作戰需要,又復造成兵力分散,且又枉費寶貴時間,哪裡能不影響作戰呢?」 「拿破侖講過兩個出色的指揮官不如一個平庸的指揮官,就是說的這個道理。」廖師長說道。 「令出多門,讓我們無所適從。誰都有權力管,到頭來誰都沒有辦法管。我簡直不知道這是誰想出來的辦法,搞得這樣一個指揮系統,像一個怪物一樣。」孫師長說道。 「有些話,我們大家心裡明白就行了,就不用說出來了。」鄭將軍說道。 「對,有些話,大家明白就行了。」蔣上尉也說道。他何嘗不明白,大家指的是誰。 「第四,作戰指導失誤,忽視翼側、後方安全,影響全局。緬甸東境本已完全暴露在侵佔泰、越日軍的威脅之下,而且此地地形複雜,僅有壘(壘固)、臘(臘戍)公路貫通縱深。整個東境原先僅有1個軍的兵力。該軍既要拒止泰方來攻之敵,又要扼守壘固要點、配合正面作戰,顯然力不勝任。如此部署,使我們遠征軍的左翼十分薄弱。當正面放棄曼德勒會戰時,本應調整部署,加強東境防務,確保遠征軍後方通路的安全,阻擊日軍第56師團的東進。可是指揮部對此仍未引起重視,未能阻止日軍沿壘臘公路長驅直入、深入滇西邊境、切斷所有主要退路,造成遠征軍的迅速失敗。當壘固失守、臘戍告急,第5軍東進增援、攻克東枝,有可能挽回不利局勢時,又因長官部與參謀團的指導思想各異,造成兵力分散使用,以致第200師既未能起到阻止日軍、穩定戰局的作用,反而陷入困境;第5軍主力亦徒勞往返、浪費時間,未能發揮戰力,且從此轉入完全被動挨打的局面。至此,中國遠征軍入緬作戰的敗局已無可挽回。」 「說得很對,整個作戰期間,我們幾乎一直都忽視了後防和側翼的安全,直接導致了後面的大潰敗。」鄭將軍說道。 「我在和史迪威將軍一起經過緬甸叢林撤往印度的時候,曾經在休息的時候聽他說過,你不只一次的提醒過他,不要總想著盡快反攻仰光,也不要對英國人抱有太高的希望,要做好英國人單方面撒手的準備,還要注意部隊的後防和側翼安全。最好的辦法就是先穩固控制緬北,然後再考慮從曼德勒南下。可惜他當時沒有聽取你的意見,否則,即使戰事失利,也不至於輸得這麼乾淨,至少我們還能夠在緬北站的住腳。」孫師長說道。 「現在說這些都晚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吸取經驗教訓,然後再發起反攻的時候,避免再犯下以前犯過的這些錯誤。」鄭將軍說。 「桂庭大哥說的對,我們還是應該先著眼未來發動的反攻,想想怎樣才能打好反攻。我們可沒有本錢再輸上一次了。」劉建業說道。 「你既然這樣說,肯定也是有所考慮的,說說吧。」廖師長問道。 「那我就獻醜了。我們首先應該明確,我們的反攻作戰,作戰的目的是什麼?是奪回緬北,打通國際交通線,還是和倭國人爭奪整個緬甸?如果是奪回緬北,重新打通國際交通線,那麼這一仗還是很有可能獲勝的。要是想要爭奪整個緬甸,恐怕我們還沒有那個實力。」 「我聽史迪威講過他的那個反攻緬甸的計劃,由我們出兵收復緬北,前面作戰部隊進攻,後面工兵部隊修築公路,搶修起一條連通印度和雲南的公路,用來運輸物資。由英國人出動9個師的兵力南下,收復整個緬甸。」孫師長說道。 「無論如何,我們都是要出動部隊反攻緬北的。至於英國人,出動九個師?這一點,我可不會相信。對英國人來說,他們現在首先想著收拾在突尼斯的德國和意大利的北非集團軍,儘管這個集團軍已經是奄奄一息,行將就木了。北非戰場的事情一了結,他們的注意力也不會轉到緬甸這裡來。他們會選擇對意大利實行打擊,向軸心國的軟腹部狠狠地來上一刀子。即使收拾完了意大利,他們也會試圖在歐洲開闢第二戰場,配合蘇俄打擊德國人。緬甸這裡,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是無足輕重。」劉建業說道。 「我從來就對英國人沒有多少好感。他們信口雌黃的本事,我是早就領教過了。」廖師長憤憤不平的說道。 「以我的看法,很可能事情到最後,還是要依靠我們自己,英國人是不能相信的。」蔣上尉說道。 「我們就先不深入講這個了,這個問題一時半會也講不完,先講其它的吧。」鄭將軍說道。 「我們還要確定指揮權的歸屬,到底是由誰來統一執行指揮權。不管是由辭公還是由史迪威來行使,指揮權必須要統一,不能再出現令出多門,無所適從的事情了。」 「這一點很對,誰都下命令,命令還都不一樣,我們到底聽誰的,不聽誰的?」廖師長贊同地說。 「我們還要聯繫緬甸的內部勢力,讓他們配合我們作戰,他們是當地的地頭蛇,如果他們能幫助我們,我們就好辦多了。」劉建業繼續說道。 「我知道這個你做過這個方面的工作,這下你正好可以利用過去的關係。」鄭將軍說。 「這種事情,我不方便出面,還是由羅家灣那位戴老闆手下的沈處長出面好了。他們幹這個在行。」劉建業說道。 「要是能再時不時的騷擾一下倭國人,順便搞一些情報就好了。可惜,我們都是正規軍,幹不了這個。」廖師長說道。 「我們是幹不了,可是不代表沒有人幹不了。我們可以找那些緬甸當地的山地民族嘛。撣人,克欽人,他們都是在大山裡長大的,幹這個最擅長了。」劉建業說道。 「史迪威的手下好像有這麼一個特遣隊,有幾十個人,任務就是進入緬甸叢林,採用各種方法襲擊日軍。用他的話講,我想聽到的一切就是從密林裡傳來的隆隆聲。」孫師長說道。 「他們美國人可以這麼做,我們也照樣可以這麼做。我們不還可以從果敢那裡招人嗎?那些果敢人,都是我們的同胞,他們在緬北地區,可是哪個民族都不敢來招惹的。」劉建業說。 「對,他們美國人找的是外人,我們是找我們的同胞,比他們還放心。」廖師長說道。 眾人又聊了好一陣,才各自散去。 晚上,劉建業一早就在床上睡覺補充體力。蔣上尉則在檯燈下面寫著什麼,然後裝進了一個信封。信封上寫著收信人的地址是重慶曾家巖德安裡101號—— 抗站中台兒莊戰役的敢死隊隊長仵德厚老人,終於離開了這個世界,與他的戰友們在天國裡相會了。在祈禱他靈魂永安的同時,我們很難不會發出感慨,時間如流水,當年的那些生命,那些熱血澎湃的場景,隨著時間的流逝,離我們越來越遠,也許,不用多久以後,就不會再有多少人記得,曾經發生過的抗戰,曾經有那麼多得人,為了保住我們的國家和民族,甘灑熱血,無怨無悔。也許在他們的記憶裡,他們會覺得,抗日會是一件荒唐的事情。倭國那麼好,我們抗什麼日呢? 讓我們為仵德厚老人的離去默哀吧。 優U書盟 uutXT.COM 荃汶子版越鍍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臥薪嘗膽(六) 字數:9759 史迪威奉召離開重慶,於1943年4月28日回到華盛頓。陸軍部考慮得很周到,他們已經把史迪威的夫人威妮從西海岸卡梅爾的家中接到首都,以迎接遠方歸來的戰將。 史迪威一貫恪守美國新英格蘭一帶的清教徒式的傳統道德觀,對家庭保持著一種神聖的感情。他從不放縱自己,甚至拒絕接受陸軍部向中國戰區美軍司令部派遣女軍人。正因為如此,他對陳納德開辦妓院感到非常憤慨,把這看成是極為墮落和無恥的行為。 在中國期間,他和夫人保持著頻繁的書信聯繫,時常在信中傾吐對妻子威妮和孩子們的思念和愛戀。1942年底,他的大兒子約瑟夫·史迪威中校和女婿伊斯特布魯克上校也調到中國戰區任職,這多少排解了一些他遠離家人的孤獨。 到達華盛頓的第二天,史迪威拜訪了馬歇爾。馬歇爾向他通報了此次回國的任務和目前面臨的問題。他告訴史迪威,5月中旬將在華盛頓召開聯合軍事會議,以研究同盟國的作戰計劃,其中包括中緬印戰區的任務,會議的代號為「三叉戟」。目前中國方面已通過宋部長提出了最高統帥的要求,即要求首先集中力量對日軍進行空中打擊,並要求將5月至7月運到中國的租借物資全部提供給陳納德,而根本不提整編軍隊和包括反攻緬甸在內的地面作戰問題。陸軍部認為,這一計劃存在著明顯的缺陷,如果不盡快改善中國地面部隊的裝備和戰鬥力,日軍將會很輕鬆地摧毀中國機場,並可能進攻昆明、桂林和重慶,以及阿薩姆的空運基地,就像去年上半年的浙贛會戰裡一樣。這樣,不僅空戰計劃會落空,而且中國戰區也將面臨更加危險的形勢。但是,最高統帥卻向羅斯福保證:「現有的中國軍隊能夠阻止日軍對地面機場發動的進攻。」馬歇爾要求史迪威在第二天會見羅斯福總統時,詳細說明中國戰區的情況和他的觀點。 4月30日,史度迪威會見了羅斯福,向他陳述了自己的看法。他提出,中國戰區的首要問題應當是整訓和裝備陸軍部隊,並通過反攻緬甸打通地面交通線。這樣才能向中國運送充足的物資,挫敗日軍的地面進攻,從而保證空戰的實施。但是,軍事上並不內行的羅斯福已經決心要支持最高統帥和陳納德的「空戰第一」理論,他根本聽不進史迪威的任何意見和解釋,反而認為史迪威妨礙和拖延了陳納德的空戰計劃。 當天晚上,史迪威應邀到陸軍部長史汀生家赴晚宴。史汀生明確表示支持史迪威的觀點,並很同情他的艱難處境。他馬上打電話對羅斯福說:「我很欽佩史迪威,願意就總統對史迪威的明顯懷疑向總統作出解釋。」後來,他又寫信給羅斯福,表示了對史迪威的信任和支持。他在信中寫道:「我非常瞭解史迪威,才把這場戰爭中最艱巨的任務交給他……我相信,他是我所瞭解的唯一能夠順利完成這項任務的人。」 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圍繞著中國戰區「空戰第一」還是「陸軍優先」的問題,也分成了兩種意見。不過,只有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兼羅斯福的私人參謀長李海海軍上將支持陳納德,而陸軍的馬歇爾上將、陸軍航空兵的阿諾德上將和海軍的歐內斯特·金上將都支持史迪威。儘管如此,作為美國軍隊最高統帥的羅斯福總統還是拒絕了多數人的意見,堅持把陳納德的空戰計劃放在第一位。 5月2日,羅斯福對馬歇爾明確表示,他決不允許以任何理由再延誤陳納德的空戰計劃。他認為:「中國最高統帥的處境非常危急,他的政府有徹底垮台的可能。這是我們美國政府所不願意看到的。」因此,「必須在政治上支持最高統帥」,而「空戰計劃」對提高中國的士氣具有極為重要的意義。他雖然同意向雲南的中國軍隊提供整編計劃所「必要的物資」,並表示由他來就這個問題與最高統帥交涉,但同時又提出要修改「安納吉姆」計劃,縮小反攻緬甸的規模,把戰役限制在緬甸北部,放棄進攻南部和奪取仰光的目標。而且,即使是這個縮小了規模的反攻戰役,也必須放在陳納德的空戰之後。 史迪威聽到這個消息後非常氣憤,他認為,由於宋女士在美國住了半年,並且兩次住進白宮,「已經弄得羅斯福分不清是非了」。因此,羅斯福「對最高統帥的品質、企圖、權威和能力作了完全錯誤的判斷」。史迪威懷著鬱悶的心情在日記中寫道:「亨利·史汀生和喬治·馬歇爾是通情達理的。陸軍部也不錯。甚至航空兵部隊對陳納德也有些厭煩。但是,當世界上最偉大的戰略家不贊成你的時候,這一切又有什麼用呢?」 5月12日,有美英兩國首腦和三軍參謀長參加的「三叉戟」會議在華盛頓開幕。史迪威在卡梅爾的自己家裡度過短短5天假期之後,也趕回來參加了這次會議。雖然會議的主要議程是關於歐洲戰場問題,但亞洲戰場也成為爭論的焦點之一。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通過英美參謀長聯合委員會,向會議提出了一份建議,主張把中國作為打擊倭國的主要基地,要求加強對華援助和對日空戰,並對緬甸北部發動一次有限度的地面攻勢。英國人對中國戰場毫無興趣,他們只想著能夠獲得更多的美國物資,已進行它們所希望的對歐洲大陸的反攻作戰,他們寧願支持羅斯福的空戰計劃,也不願參加一場規模已大大縮小的緬甸戰役。不過,在馬歇爾、歐內斯特·金和史迪威的積極爭辯下,他們還是不得不作出了一些讓步。 5月20日,聯合參謀長委員會通過了關於中緬印戰區的作戰方案,決定首先集中力量擴大對華空運,同時加強對日軍的空中作戰;反攻緬甸的作戰被限制在曼德勒以北地區,目標是打通中印公路,使中國能夠盡快從陸上通道獲得外援物資。會議同意從7月起把對華空運提高到7000噸,9月以後達到每月1萬噸。但是,羅斯福又特別命令,自7月1日起每月的7000噸物資中,必須向陳納德提供4700噸,還要給中國空軍300噸,另外的2000噸,「用於所有其他目的,包括地面部隊」。這2000噸物資除了向中國軍隊提供1500噸之外,史迪威每月只有500噸可以裝備正在雲南進行整訓的遠征軍部隊。「他們實際上使我根本無法整訓遠征軍,可是又命令我用這支部隊發動一場進攻。」史迪威對此不能不感到憤憤不平。 會議期間,英國首相丘吉爾懷著極大的興趣在英國駐華盛頓的大使館約見了史迪威。英國首相似乎很誠懇地詢問了他對駐印英軍的看法。史迪威坦率地指出,韋威爾上將陷入了失敗主義情緒,他所統帥的印度戰區處於一種懶散的狀態,缺乏活力。令史迪威感到驚奇的是,丘吉爾首相完全同意他的看法。事實上,丘吉爾這個大胖子已經在考慮撤換駐印英軍統帥,不久韋威爾就改任印度總督,而由從北非調來的奧金萊克將軍出任英印軍總司令。史迪威還談到了他對「三叉戟」會議關於緬甸問題決定的不同意見,給丘吉爾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丘吉爾後來曾多次表示,他「十分尊敬和欣賞史迪威將軍」。當然,這種好感並不會對丘吉爾的對華政策產生任何有利於中國的影響,在遏制中國的同時給與中國最低限度的援助,使中國既能夠維持抗戰,又不至於重新強大起來,從而威脅到戰後英國在亞洲的利益,仍然是英國統治上層的主導思想。 「三叉戟」會議結束之後,史迪威離開華盛頓,取道倫敦和開羅返回重慶。此次美國之行,他不僅一無所獲,還遭受了一系列挫折,反攻緬甸戰役被限制在北部一隅,陳納德的空戰計劃被放在第一位,租借物資的絕大部分被劃給了空軍,他的所有建議和要求幾乎全部被拒絕和駁回。但是,他心中的希望和熱情並沒有熄滅。他相信,陳納德的空戰計劃絕不會像他吹噓的那樣靈驗,事實終將證明那些把陳納德當成救世主的人是多麼愚蠢!他相信,總有一天他能完成對中國軍隊的整訓,這支擁有現代化裝備的軍隊必將所向無敵,他們不僅能奪回緬甸,而且能向華南、華東、華北和印度支那反攻,給日軍以致命的打擊。 這一段時間的國際反法西斯戰場上,盟軍在歐洲、非洲和太平洋戰場的許多重大戰役中都獲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在歐洲的蘇德戰場上,斯大林格勒(今伏爾加格勒)會戰於2月2日結束,蘇軍獲得了輝煌的勝利,殲滅德軍第6集團軍,羅馬尼亞第3、第4集團軍,意大利第8集團軍。德軍及其僕從軍在會戰中共損失150萬人。德軍從此喪失了蘇德戰場上的戰略主動權,而蘇軍從此掌握了戰略主動權,整個戰場開始轉入反攻。 在北非、地中海戰場上,阿拉曼戰役於1月23日結束,英軍佔領了利比亞首府的黎波里。在會戰過程中,英軍以其海、空軍的優勢,奪取了戰場的制空權和制海權,擊敗了德意非洲軍團,迫使4個意大利師投降,共殲滅德意聯軍5萬5千人,擊毀坦克350輛。這次戰役是北非戰局的轉折點,丘吉爾稱之為「命運的關鍵」。他說:「在阿拉曼戰役以前,我們是戰無不敗;在阿拉曼戰役以後,我們是戰無不勝。」1942年11月在北非登陸的英美聯軍於1943年3、4月間和英第8集團軍從東西兩個方向上向據守突尼斯的德意聯軍非洲軍團發起進攻,5月7日攻佔了突尼斯城和比塞大港,13日,走投無路的25萬德意聯軍在阿尼姆大將率領下宣佈投降。至此,德、意在北非的軍隊全部被盟軍肅清,從根本上改變了地中海的形勢,並為登陸意大利西西里島創造了良好的條件。軸心國的軟腹部徹底暴露在同盟國的軍事威脅之下。 在太平洋戰場上,日軍在中途島戰役中遭到沉重打擊,失去戰略主動權;在瓜達爾卡納爾島戰役中企圖重新奪取戰略主動權又遭慘敗,於1943年1月從瓜達爾卡納爾島撤退後,被迫停止了戰略進攻,轉而採取防禦戰略。此時,美軍不僅穩定了夏威夷島與中途島海域的局勢,解除了日軍對澳大利亞和美、澳間交通線的威脅,而且奪取了前進基地,為爾後的反攻創造了有利的條件。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整、補充和準備後,從5月起,美軍及美澳聯軍逐次由北、中、南及西南太平洋各個方向上開始了逐島進攻作戰。 隨著國際形勢的發展,中國抗戰對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重大作用愈來愈為世界所承認和重視。中國作為反法西斯陣線的主要盟國之一,美、英等國就不能不考慮對華關係,不能不考慮與中國在反法西斯戰爭中所起作用相適應的國際地位問題。中國的國際地位有所提高,在名義上與美、英、蘇並列躋入「四強」行列。 這對於已經堅持艱苦抗戰5年半的中國人民是一個很好的鼓舞,使人們看到了自己奮鬥得來的成果,看到了民族解放的光明前景,從而更加堅定了奪取最後勝利的決心和信心。中國國際地位的提高,是中國堅持抗戰獲得的。倭國發動全面侵華戰爭之初,不僅倭國人沒有想到中國能堅持長期抗戰,認為有一二個月的時間就可迫使國民政府屈服,就是美、英等國也沒有料到中國如此之堅強。他們認為中國自鴉片戰爭以來,每次發生外來侵略戰爭,都以中國的失敗和屈辱求和而告結束,這次當不例外。所以他們雖然不甘心倭國獨佔中國,更不願倭國稱霸亞洲,但並不積極支持中國抗戰,基本上採取綏靖政策。他們沒有看到抗日戰爭時期的中國,和以往歷史上的中國已有極大的區別:這時的中國人民經過國家的廣泛宣傳,民族意識空前覺醒;更由於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使中華民族形成了強大民族凝聚力,這是倭國帝國主義無法征服的偉大力量。正如倭國有識之士所說的:「日軍是與這些燃起抗日怒火的整個中華民族為敵的,並不像過去那樣,只是以被人民憎惡的地方軍閥,或本質上不過是中國頭號軍閥的中央政權為敵的。政府、軍部和政黨根本沒有覺察到和以前本質上不同的這種情況,竟妄想用兩個月的時間就能取勝。」英國的一些有識之士意識到了抗日戰爭時期的中國和以往的中國有所不同這一點,十分欽佩地說:「作為侵略者,在甦醒了的中國強大力量面前,世界上任何一支軍隊必將碰得頭破血流。」 中華民族的英勇抗戰,一掃中國以往積弱不振和任人欺凌的懦怯形象,獲得了美、英等國的欽佩和讚揚。1942年2月,羅斯福在給最高統帥的一封電報中說:「中國軍隊對貴國遭受野蠻侵略所進行的英勇抵抗,已贏得美國和一切熱愛自由民族的最高讚譽。中國人民,武裝起來和沒有武裝的都一樣,在十分不利的情況下,對於在裝備上佔極大優勢的敵人,進行了差不多5年的堅決抗擊所表現出來的頑強,乃是對其他聯合國家軍隊和全體人民的鼓舞」。英國的丘吉爾和蘇俄的斯大林在德軍狂轟濫炸倫敦和德軍兵臨莫斯科城下時,為鼓舞人民都曾提出過「傚法中國」的口號。由此可見:沒有中華民族的堅持抗戰,就不可能贏得世界各國的尊敬,當然也談不到中國國際地位的提高。 美、英決定廢除不平等的舊約以提高中國的國際地位,決不是單純從尊敬中國抗戰的堅決與英勇出發的,還有其戰略上的需要。其根本目的就是要中國繼續抗日。美國國務院遠東司司長密爾頓說的非常清楚:「採取這一步驟可使中國更積極地在中國境內對付敵人,並可確定最充分利用中國的地理位置、人力及作戰的總潛力」。羅斯福認為維持中國的抗日,具有美國國防第一線的作用。從這裡不難看出,不論美、英等國放棄不平等舊約出於何種目的,但其最主要的因素是中國人民的抗戰。中國國際地位的提高,「首先是中華民族廣大人民的成功」。 受國際形勢發展的影響,1943年倭國也處於侵華戰略大轉折的時期。主要表現以下兩點:一是「中止了曾經全力以赴的『5號作戰』(即四川作戰)準備。過去企圖以對重慶實行武力解決作為結束戰爭的一種手段,現在卻把它放棄了,而且還從駐華軍中抽調出2個師團派遣到東南方面去」。二是進一步利用和加強汪偽政權,使其對美、英宣戰;並改變過去一直在暗中進行的政治誘降工作,決定「不進行一切以重慶為對手的和平工作」。 早在1942年春,倭國首相、參謀總長和司令部總長在聯合上奏天皇的報告中就提出:乘日軍在太平洋戰場橫掃英、美、澳和攻佔仰光之機,如對中國政府的「致命處施加強大壓力」,則可能使重慶政權「發生動搖」而屈服。倭國大本營陸軍部根據這一構想,制訂了進攻四川的初步作戰腹案,又經與「中國派遣軍」聯繫,預定在南方作戰第一期基本結束後,即「有效地利用大東亞戰爭的戰果,伺機對四川平原地區發動進攻戰」。計劃中的作戰目的是「殲滅敵中央軍主力,同時佔領四川省要地,藉以摧毀敵方抗戰根據地,迫使重慶政權屈服或崩潰」,作戰方針是「以主力從西安方面、以部分兵力從武漢方面發動進攻」,「作戰指導應與對重慶採取的政治手段和謀略工作密切配合」,使用兵力為15個師團和2個混成旅團。規定1942年9月開始著手準備,1943年「春季以後發動作戰」。 就在日軍積極準備期間,國際形勢發生了重大變化,倭國南方軍在中途島和瓜達爾卡納爾島戰役中連遭慘敗,被迫由戰略進攻轉為戰略防禦。倭國不僅不可能從太平洋戰場抽調部隊至中國戰場以湊足兵力實施四川作戰,而且還要從中國戰場抽調部隊增援太平洋戰場,於是被迫停止四川作戰。1942年12月10日,倭國參謀總長在上奏中說明了停止四川作戰的理由:「原來曾考慮中國派遣軍在全面形勢允許的情況下,為了迫使重慶政權迅速屈服,發動四川進攻作戰是有利的,從而制定了有關的各項計劃,加強了部分設施等,進行了必要的作戰準備。但鑒於目前帝國內外形勢,尤其是蘇德戰局的發展、南太平洋方面戰況,以及國力,特別是船舶等情況,看來在昭和十八年(1943)實行此項作戰,無論從戰爭指導,或從作戰的見地來看,目前都是不可能的。因此,準備下達指示中止此項作戰的準備工作。」「關於今後的對華作戰指導」,「就全軍情況而言,在一定期間內不僅不能向中國增加兵力和資材,相反,還需要進一步將部分兵團、部隊抽調到南太平洋和其他方面。因此,目前在上述範圍內,根據中國派遣軍的現有任務進行作戰,尤其要努力加強佔領區內的治安。」「在南太平洋作戰告一段落之前,極力減少對華消耗戰。」 根據當時國際形勢的發展,倭國決策集團認為「重慶的抗戰力在逐漸衰減,但其確信英美會獲得最後勝利,將仍然不放棄繼續抗戰的意志」,「同重慶政權全面和平已成為不可能」。特別考慮到「過去,重慶政權是以在內地存在這一事實本身而發揮影響,而如今它將以策應英美反攻、作為反攻戰線一個支撐點而發揮作用。目前如不在各方面採取根本性對策,就會使事態嚴重化」。為此,「作戰指導的首腦部門」極感焦慮。因而,倭國大本營在下達了中止四川作戰準備的命令後,12月18日在與政府聯席會議上討論了對華政策問題,21日在御前會議上通過了《為完成大東亞戰爭對華處理根本方案》,即所謂「對華新政策」。該方案的方針是:「帝國以國民政府(指汪偽政權)參戰為打開日華間當前局面的一大轉機,根據日華提攜之根本方針,專心致力於加強國民政府政治力量,併力圖消滅重慶藉以抗戰的口實,與新生中國成為一體,真正為完成戰爭而向前邁進。」實質上是企圖通過大力扶植和加強汪精衛偽政權,並使其參戰以提高其地位,同時也使「倭國在中國駐軍具有了共同對敵的意義」。把政治、經濟事務和「治安地區」的警備任務交由汪偽政權負責,以便抽出更多的日軍專用於作戰,並便於抽調部隊轉用於太平洋戰場。倭國「中國派遣軍」司令官火田俊六在其12月26日的日記中對此曾寫道:「由於現在重慶方面已死心塌地依存於英美,決心進行徹底的抗日,我們過去所推行的各種政策都已經落空,剩下惟一的辦法,就是強化當今的國民政府(汪偽)了。其成功與否,頗令人懷疑。」31日日記中又寫道:「此次之大轉變……儘管中央方面知道國府(汪偽)無力,但捨此無其他良策可尋。因此就目前而言,還不能在軍、政兩方面都寄希望於國府,只是嘗試性的孤注一擲。」偽國民政府主席汪兆銘得知倭國御前會議的決定後,向東條英機表示今後的打算:建立國民兵役制度,加強訓練現有的偽軍,以使倭國的後方責任可以減輕,同時加強經濟方面的協力等。 倭國為了能夠盡量從中國戰場抽調出兵力和資源用於太平洋戰場,採取了在表面上抬高汪偽政權的地位,強化以華制華的策略。在這種情況下,日軍及汪偽政權採取各種手段大量收降國民政府的軍隊:繼國民黨蘇魯皖邊游擊軍副總指揮李長江率第1、第2、第3、第5、第6、第7縱隊和孫良誠率所部投降後,1943年1月吳化文部,3月厲文禮部,4月孫殿英部,5月龐炳勳、杜淑部,6月榮子恆部,7月張步雲、劉桂堂部等大批國軍部隊投降,被汪偽政權編為偽軍。 6月16日,史迪威回到重慶,第二天便會見了最高統帥,向他匯報了「三叉戟」會議的情況和關於中緬印戰區的決定。他希望能盡快得到最高統帥的答覆。但是,結果仍和過去一樣,事情被擱置起來,遲遲沒有回音。現在有美國答應的每月1萬噸物資,有陳納德指揮的美國飛機去打擊倭國人,最高統帥幹嗎還要冒著風險去進行勝負未了的地面作戰呢?儘管羅斯福總統把最高統帥捧得很高,給史迪威施加了很大壓力,但事實卻使他無法改變對最高統帥的看法。「回來後看到,花生米依然如故——一條貪婪、頑固、醜惡的小響尾蛇」。 中國戰場形勢的變化,使史迪威整訓雲南部隊的工作遇到了新的困難,同時也更堅定了他推動最高統帥實行軍事改革的決心。5月,駐武漢、沙市一帶的倭國第11軍在新任司令官橫山勇中將的策劃下,向第六戰區駐守的湖北宜昌地區發動了一次大規模的攻勢,精銳力量幾乎被抽調一空的第六戰區部隊遭受了嚴重損失。日軍沿長江迅速西進,大有威逼四川之勢。最高統帥為了穩定搖搖欲墜的戰局,急忙把剛剛出任遠征軍司令長官不久的陳上將調回第6戰區,並從雲南部隊調走了還在進行整訓的兩個軍和7萬多新招募的補充人員。6月,日軍已劫走宜昌地區的2萬餘噸船舶,達到了作戰目的,遂主動撤回武漢、沙市地區。事實又一次證明,沒有經過整訓的中國軍隊難以抵擋日軍的大規模地面進攻,如果不盡快地整訓部隊,更新裝備,中國戰場隨時都可能出現嚴重的危機。 羅斯福對陳納德的偏愛和對最高統帥的退讓,嚴重削弱了作為美國軍隊在華代表的史迪威的影響力,使他難以就中國軍隊的改革和整訓問題同最高統帥進行有效地交涉。他深深地感到:「接連地退讓已經使最高統帥確信,只要他堅持,並且大喊大叫,我們又會讓步。情況就是這樣。」 最高統帥確實看透了這一點,他試圖採取進一步的措施,以達到削弱並迫使美國召回讓他感到不愉快的史迪威的目的。抬高陳納德,冷落史迪威,成了他實現這一企圖的重要手段,7月5日羅斯福致電最高統帥,提議派空軍參謀長斯特拉特邁耶中將出任中緬印戰區美國空軍司令,以協調第10、第14航空隊和空運司令部的工作。最高統帥回電,要求由陳納德擔任中國戰區空軍參謀長,和史迪威平起平坐,並完全獨立。最初,羅斯福準備欣然接受最高統帥的要求,但又一次遭到陸軍參謀長馬歇爾的強烈反對。馬歇爾指出,陳納德「也許是個戰術天才」,但他對後勤事務一竅不通,而且「多年來一直領取中國政府發給的薪金,與委員長的關係過於密切,很難代表美國的利益」。羅斯福只是部分採納了馬歇爾的意見,他在任命斯特拉特邁耶為中緬印戰區美國空軍司令的同時,同意由陳納德出任中國空軍參謀長。陳納德雖然沒能取得與史迪威平起平坐的地位,但卻得到了直接與最高統帥打交道而不必通過史迪威的權利。 陸軍部早就擔心,總統對陳納德的過分偏愛會損害史迪威駐華美國代表的地位。他們認為:「必須盡一切努力使中國人相信,美國政府完全信任史迪威,並全力支持他,他是我們在有關中國重要問題上的主要決策人。」3月16日,經馬歇爾批准,決定授予史迪威一枚總司令級的榮譽軍團勳章。但是,羅斯福卻想讓最高統帥成為接受這種勳章的第一個外國人,他認為首先向史迪威授勳會降低最高統帥對得到這枚勳章的感激程度。因此,向史迪威授勳的事被延誤下來了。 7月7日,在中國抗戰6週年的紀念日,中國方面安排了史迪威代表美國向最高統帥授勳的儀式。會場上,史迪威和最高統帥都同樣板著面孔,毫無表情。榮譽軍團勳章是由美國開國總統喬治·華盛頓設立的,後曾廢除,1942年重新恢復。總司令級榮譽軍團勳章,專門授予國家元首和高級指揮官,是美國可以授給外國人的最高勳章。史迪威反對向最高統帥授勳,他認為最高統帥根本沒資格得到這枚勳章;而最高統帥也對從史迪威手上接受這枚勳章感到鬱鬱不快。史迪威冷冰冰地用漢語宣讀了美國政府對最高統帥的「輝煌成就」的讚揚,然後站過去把勳章別在最高統帥的胸前,「當我提起他的上衣把勳章別上去的時候,他猛地跳了一下,好像是怕我殺了他似的」。 史迪威的反感不僅僅是個人感情問題,他認為這會使美國陷入「不得不支持這麼一個腐朽政權」的危險境地。「我們的政策錯了。我們東方政策的概念錯了」。他並不反對向中國提供援助,而且十分重視中國戰場在對日作戰中的作用,他對底層的中國人民和中國軍隊抱有很高的希望和樸素的感情;但是,他反對無條件地支持最高統帥和他的政府,主張在對華援助上提出附加條件,以保證美國的援助物資真正用於積極的對日作戰。也許他的感情是十分真摯的,但是他的這種做法無疑也激化了本來就一直存在的矛盾。 情況突然發生了變化,或許真是由於美國的勳章鼓舞了最高統帥的勇氣。7月12日,最高統帥主動約見史迪威,交給他一份書面文件,正式作出了按照「三叉戟」會議確定的方案參加反攻緬甸的承諾。這一方案代號為「茶碟」,計劃以中國駐印軍、中國遠征軍和英印軍,從利多、雲南和英帕爾三個方向會攻緬北,同時盟軍出動海空軍控制孟加拉灣的制海和制空權。 經過近一個月的拖延、等待,終於得到了最高統帥的正式承諾,史迪威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他在日記中寫道:「神明的上帝,我差點就要山窮水盡了。」兩天以後,他便離開重慶趕赴印度,以檢查阿薩姆的空運情況、中印公路的工程進度和駐印軍的作戰準備。 史迪威在美國和重慶的遭遇,劉建業並不感興趣,因為在他看來這裡面摻雜了太多的政治糾葛,這不是自己作為一個軍人所應該過多參與的。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學習,通過學習,掌握美國軍隊使用的作戰方式。和美國人一起作戰,卻不懂美國人那一套,顯然對於戰場上的作戰並沒有什麼好處。 u幽書萌 UUTXt。Com 全蚊子版粵讀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臥薪嘗膽(七) 字數:6767 此時,印度阿薩姆地區的空運情況有了很大改善,英國動員了大批印度民工幫助美軍工程部隊新建了4座機場,另外7座機場也將很快完工。比較落後的C-43型運輸機,大部分換成了新式的機體寬大,運載能力和高空性能都比較好的C-46型「突擊隊員」運輸機。7月份的對華空運量,也從一個月前的3000噸增加到5500噸,9月份又上升到8000噸。11月雨季過後,新建的機場全部投入使用,空運量奇跡般地達到1.3萬噸。 中印公路已在年初開工,準備從印度利多經緬北修到中國雲南。美軍調來36000多人的工程部隊和一批築路機械,印度動員了約10萬民工參加這項工程。這條公路不僅關係到將來的對華運輸,而且反攻緬北的部隊也要用它來保障後勤供應。但是,自5月進入雨季以後,因為天氣原因,加上所經過的地區大多是山地和叢林,築路變得十分艱難,再加上許多工程機械被調去修建機場,因此,公路的修築進度十分緩慢。對此極為不滿的史迪威撤換了被他認為領導不力的阿魯史密斯上校,任命軍事工程專家皮克上校負責築路工作,以求加快工程的進度。 中國駐印軍自羅尤青調回國內以後,未再正式任命副總指揮。這一年的春天,出身黃埔一期的鄭桂庭奉命赴印出任新編第1軍軍長,負責統轄新22師和新38師,在國內也被普遍認為是駐印軍的非正式的副總指揮,但是在史迪威的安排下,他的責任主要是管理軍紀方面的事務,在部隊訓練和作戰指揮方面並無實權。史迪威對出身於何總長派系的鄭桂庭不感興趣,在他的別人看來尖酸刻薄的筆下,這位軍長只是個「蠢東西」。所以,對於駐印軍部隊和在雲南整訓的遠征軍部隊的士兵訓練和軍官培訓工作,他是完全自己一個人掌握,從課程安排到教員人選,甚至連軍官們的作息制度,都需要有他點頭批准。 因此,檢查了阿薩姆的空運情況和中印公路的工程進度以後,史迪威就又到了駐印軍的營地,檢查部隊的訓練情況和軍官的培訓情況。 晚上,駐印軍營見地裡的史迪威辦公室。 「很抱歉,時間已經很晚了,我還來打擾將軍。」劉建業對史迪威說道。 「如果你是要對我進行禮節性的拜訪的話,那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沒有必要,你可以走了。」史迪威的話讓人聽起來總是有那麼一些不舒服,也許,這個人從骨子裡就是一個標準的職業軍人。 「將軍,我這次前來,是想要和你進行一下溝通。我想你不會拒絕一個下屬軍官提出的這種要求吧?」劉建業說道。 「我好像記得我們的意見很多時候都不一樣,甚至在緬甸的時候,我們還為此發生過爭執。」史迪威的話又一次提醒劉建業,他所面對的這個人有著「刻薄的喬」的綽號。 「我不否認我們在此前的時候,有許多的意見不一致的地方。不過,我們的出發點都是一樣的,就是我們都不希望打敗仗,都認為自己的觀點能夠避免讓部隊吃敗仗。這就好比同樣的一個事物,觀察這個事物的人所站的角度和位置不同,他看到的和得出來的東西就不一樣。將軍,你看呢?」劉建業說道。 「你的說法好像有一些道理。你坐下來說吧,休伊,給劉將軍端一杯咖啡來。」史迪威這個時候才讓劉建業坐下來說話。 「麻煩你不要在咖啡裡加牛奶,也不要加糖,清咖啡就可以了。」劉建業對史迪威的勤務兵休伊說道。 「你對咖啡的苦味無所謂嘛?」史迪威有一些好奇地問。喝咖啡的人裡,大多都是要加上一些牛奶和方糖的,甚至有的人還會加上諸如巧克力,白蘭地,威士忌或者朗姆酒這樣的東西,以得到獨特的口感。很少有人喜歡喝味道很苦的清咖啡的。 「這一陣子,我每天晚上都要花很長的時間學習英語還有你們美國軍隊的各種條例條令,所以,我需要喝清咖啡提神,保持我的頭腦清醒。」劉建業解釋道。 「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想起來學習這些?」史迪威對劉建業的解釋感到好奇,因為軍官的培訓課堂上有翻譯人員可以提供現場翻譯,把美國教員的話翻譯成漢語。至於美國軍隊的作戰條令和條例,這些並不在軍官培訓課程裡面。 「我認為我們中國的軍隊直到現在還並沒有真正實現現代化和正規化。要想把我國的軍隊戰鬥能力更上一層樓,除了給官兵們進行軍兵種專業培訓,換裝新式的武器裝備以外,還有必要對軍隊進行真正意義上的現代化和正規化改造,完善各方面的制度。美國軍隊作為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之一,在這個方面無疑走在我們的前面,所以,我們就有必要對美國軍隊進行研究學習,尋找出值得借鑒的地方,以此為藍本對我國的軍隊進行改造。」劉建業說道。 「以我的看法,你的思想在你們國家的軍人裡似乎比較超前。」史迪威說道。 「以我的觀點,我們學習美國軍隊都只是跟在別人的後面,只有我們達到讓世界向我們學習的地步,那才是真正的超前。」 「你的想法確實很獨特,不過我喜歡。」史迪威這個純粹的軍人,對中國人民有著純樸的感情,一心想要幫助中國人盡早打敗倭國侵略者的美國軍人,對劉建業這個曾經對他有所不恭,但是又很有軍人味的中國軍人,產生了一些好感。 「謝謝你,將軍。實際上,我很明白,你現在所作的一切主要目的只有一個,盡快的向緬甸發起反攻,從而重新打通中國的陸上國際交通線,使中國能夠獲得更多的援助物資,以盡早的打敗那些狗娘養的倭國人。」劉建業說話直截了當,而且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倭國人的厭惡和憎恨。 「你說得很對,不過,現在這件事情越來越難辦了。」史迪威坦誠地說道。 「如果我猜想得不錯的話,這裡面主要還是那些自私傲慢的英國人在搞鬼。他們無非是既不想讓我們中國在倭國人面前支持不下去,又不想讓我們國家變得強大和統一。因為他們想要在戰後重新掌握東南亞,而東南亞地區在以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我國的傳統勢力範圍。我國在這裡有比較大的影響。」 「就是那些傲慢的英國人的反對,才讓反攻計劃遲遲不能得到落實。」 「恐怕陳納德將軍也對將軍你的計劃有一些不同意見吧?」劉建業一點一點的誘導著史迪威。 「他是個小人,純粹的小人。不過,你怎麼知道的?」史迪威先是發洩了一下對陳納德的不滿,然後突然想起來,似乎這些事情並不是劉建業所應該知道的。 「將軍,在中國這個複雜的環境裡,想要能保住自己的安全,就要有自己的消息來源。我就有自己的消息來源,所以,能夠知道一些情況。當然,我不會忘記有時候知道得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你的消息沒有錯,確實陳納德將軍的行動對我的計劃構成了一些阻力。」 「如果,我說有一個辦法能夠讓陳納德將軍贊同你的反攻計劃,而且還會讓貴國的總統全力支持呢?」劉建業對史迪威拋出了一個誘餌。 「這是真的嗎?我很難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儘管劉建業拋出來的誘餌似乎很有誘惑力,但是史迪威似乎還是有一些懷疑。 「我是一個軍人,不是一個政客。沒有一定把握的話,我是不會提出我的想法的。」 「那就請你講一講你的想法吧。」 「陳納德將軍的空中反攻設想,其理論基礎就是意大利人朱利奧·杜黑將軍所提出來的以制空權為核心的空軍戰略理論。在杜黑將軍的理論裡認為戰爭將成為全民的、總體的、不分前後方、不分戰鬥人員非戰鬥人員的新型戰爭。戰爭的影響範圍將不再限於地面大炮的最遠射程之內,而將在交戰國數百英里的陸地、海洋範圍內直接感受到。安全和平靜的生活區域不再存在,作戰也不再局限於非戰鬥人員。相反,戰場已擴大到交戰國整個國境,全體公民都將成為戰鬥人員,因為他們都將暴露在敵方空中進攻之中。士兵和平民不再有任何區分。掌握制空權就意味著勝利。沒有制空權,就注定要失敗。空中攻擊的主要目標將不是軍事設施,而是遠離地面部隊的居民點,工商業設施、重要的公私建築、運輸幹線的交通樞紐等。對付敵人的空中力量,首先不應通過空中作戰,而要通過摧毀對方為空中力量提供補給物資的地面設施和工廠。轟炸鐵路樞紐、軍需供應站、居民點以及其他重要目標,可以有效地阻撓敵國陸軍的動員;轟炸海軍基地、兵工廠、油庫、錨泊戰艦和商用港口,可以阻止敵方海軍的有效活動;轟炸最重要的居民中心,可以在全國摧毀敵人精神上的抵抗。杜黑認為空中進攻的精神效果對戰爭進程的影響可能比物質效果更為巨大。面臨死亡和破壞時,保持正常生活是不可能的,面臨這種無情的空中打擊的國家,它的社會結構只能完全瓦解。這些,我說得都不錯吧?」劉建業說。 「對,你描述得很對,杜黑將軍的理論就是這樣認為的。可是,在現實戰爭裡,單純依靠空中轟炸是不可能真正打敗敵人的。」史迪威強調地說道。 「對於杜黑將軍的理論,我的看法和將軍你的看法是基本一致的。單純依靠空中轟炸並不足以徹底打敗一個國家,摧毀它的戰爭意志,就像德國人對英國本土的轟炸並沒有能夠達到他們的戰略目的一樣。但是,我們也不能否認,如果有機會對倭國進行大規模的戰略轟炸,特別是集中力量轟炸他們的大型工廠,兵工廠和居民中心,你認為是不是可以有效的削弱倭國人的戰爭能力呢?」劉建業問道。 「這一點是當然的。如果我們能夠集中空中力量轟炸他們的戰略工廠和兵工廠,至少能破壞他們的兵工生產。」史迪威說道。 「而且,大規模的長期轟炸倭國本土,也可以有效的削弱倭國人的戰爭意志,讓他們明白他們發動侵略戰爭的後果會是什麼。」劉建業說道。 「你說得並沒有錯,但是這和我們反攻緬甸有什麼直接的聯繫嗎?」 「從表面上來看,似乎是沒有什麼直接的聯繫。但是,我們換一個角度來看呢?眼前的狀態下,飛機從哪裡起飛才能飛到倭國的本土實行轟炸呢?是從太平洋上的那些島嶼上嗎?據我所知,現在美國海軍還只是在俾斯麥群島那裡和倭國人逐島爭奪呢。從俾斯麥群島到倭國的本土,估計以現有的飛機即使攜帶副油箱,恐怕也只能是進行一次單程飛行罷了。」劉建業說道。 「確實如此,從那裡到倭國本土的距離很遠,現有的各種轟炸機的作戰半徑都不夠。不過,似乎你對此有解決的辦法?」史迪威看著帶著神秘微笑的劉建業說道。 「對,我是有解決的辦法。那就是不從太平洋島嶼上起飛,而是從中國本土起飛。據我所知,貴國航空兵現在裝備有一種由波音公司設計生產的四引擎重型螺旋槳轟炸機,B-29超級堡壘轟炸機。這種飛機的如果能夠從中國內地的機場起飛,以它的航程,可以實現對倭國本土的轟炸。」劉建業開始一點點亮出他的底牌。 波音的B-29超級空中堡壘是整個二戰中最傑出的重型轟炸機,創下了多個轟炸機之最:載彈量9噸、航程6,000公里,能在萬米高空巡航,最大飛行速度600公里/小時。B-29的研製是對當時航空科技的重大挑戰,它是首架全部依靠遙控自衛武器並應用中央火控系統和全增壓乘員艙的生產型轟炸機。B-29在二戰中是專門用於對付倭國的武器,很好地完成了美國陸軍航空軍「讓戰火在敵國的領土上燃燒」的戰略轟炸意圖,摧毀了倭國的戰爭基礎,加速了太平洋戰爭的結束。也許今天人們提起B-29,就會想起在廣島和長崎上空爆炸的兩枚原子彈。由於B-29的作戰飛行高度通常接近萬米,外界氣溫為零下50度,再加上全增壓乘員艙設計,無法使用人操炮塔,所以採用了遙控炮塔系統。原型機機身上一共安裝了5個炮塔,機身背部前後各一個,腹部前後各一個,最後一個是尾炮塔,每個炮塔裝備12.7毫米機槍兩挺,尾炮塔再增加一門20毫米炮。機組編製一般為12名,包括正副駕駛、領航員、投彈手、機械師、無線電報員、雷達操作員和五個炮手。投彈手與投彈瞄準具和射擊瞄準具一起被安置在機鼻最前方,正副駕駛並排坐投彈手後面,周圍有防彈鋼板和防彈玻璃的保護;機械師、無線電報員和領航員緊挨著駕駛艙後。後段的增壓艙是四個炮手和雷達操作員的位置,都有裝甲隔板保護;尾炮手坐在尾部單獨的增壓艙中,只有在非增壓飛行時才能進出尾部小艙。 每個炮手位置上都安裝了反射式瞄準具,其中左右邊炮手的瞄準具就安裝在氣泡觀察窗內側,中炮手的瞄準具通過轉換安裝在頂部觀察窗下方,炮手需要坐上轉椅來操縱。每個瞄準具都與中央火控系統相連,瞄準具的底座可以水平旋轉,目鏡可以作俯仰旋轉,所有的姿態改變都轉換成電信號,控制炮塔指向目標。使用時,炮手握住瞄準具兩邊的棘輪,使目鏡對準目標,這時他會看在目鏡中看到由一圈亮點組成的準星,這個準星是瞄準具內部白熾燈光源通過透鏡反射形成的。通過旋轉右側棘輪,準星可以放大縮小,炮手調好準星大小,正好套住目標後就按下射擊按鈕,炮塔開始射擊。瞄準具上有個設定敵機翼展的裝置,炮手根據手冊或目視估計敵機翼展並設定後,再通過調節準星光圈的大小,中央火控系統可以自動計算距離,並根據目標的速度、距離、夾角和自機的速度進行射擊補償。 機身背部前炮塔通常由投彈手操縱,後炮塔中炮手操縱,腹部前後炮塔由兩側炮手操縱。但這不是一成不變的,除了尾炮手外,所有炮手都可以同時操縱兩個炮塔指向一個目標。由於中炮手的位置較高,通過頂部氣泡觀察窗觀察,對作戰勢態有很好的全局視野,理所當然地成了級別最高的炮手——中央火控炮手。他可以通過主火控面板來分配炮塔,例如在需要時可以將四個機身炮塔都分配到一側,集中火力打擊敵人。 B-29超級空中堡壘無論是巡航高度,航程還有載彈量,都完全符合對倭國展開戰略轟炸的要求。特別值得一提的是B-29的自衛火力非常強大,比起倭國航空兵的主力戰鬥機零式,一式「隼」等的火力都要強大,如果能夠形成歐洲戰場上對德戰略轟炸那種的大機群編隊轟炸,就完全可以無視那些火力微弱,裝甲孱弱,高空性能尤其糟糕的倭國防空戰鬥機,肆意對倭國本土進行轟炸了。而當時,B-29是直到1942年6月才開始出現在美國航空兵的作戰序列裡的,當時也根本沒有出現在除美國本土以外的地方。 「你的這個想法並不新鮮,而且從實際運作的方面來看,有許多的問題需要解決。」史迪威顯得有一些失望的說道。 實際上劉建業所提出的這個設想早就已經有人提出了。而且,這個計劃正是史迪威將軍的對頭陳納德提出的,也正是這個計劃一直受到了強力主張反攻緬甸的史迪威的反對。同時這個設想涉及到巨大棘手的補給問題,也因此受到了陸軍參謀長馬歇爾將軍的反對。 「對,這個計劃要想運作起來,的確有很大的困難,有許多的問題需要解決。但是,這些問題歸根結底,都是一個問題。那就是物資補給問題,包括燃料、彈藥和零備件。如果以現有的態勢,要想實行這個設想,B-29可以部署在成都周圍的一系列基地中,燃料、彈藥和和零備件從印度經駝峰航線空運過來,但是這樣,補給將非常困難。我們就只能將B-29部署在印度東部,成都只作為備降機場和轟炸倭國的中轉站,這樣無需在中國建造複雜的機場設施,補給問題也變得簡單,因為B-29可以自帶所需的燃料和炸彈飛往成都。」劉建業說道。 「你說得不錯,運作這個計劃的主要問題就在於補給困難。你說的這個辦法,倒是一種可行的做法。」史迪威說道。 「我說的這個辦法,從運作的角度來看,是可以讓整個計劃運轉起來。但是,如果我們細心一點的話,就可以發現,這個計劃除了補給問題以外還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因為轟炸機的航程原因,B-29只能對倭國四島的九州島實行有效的轟炸。而倭國最主要的工業基地都是在倭國的本州島上,所以,我們如果這樣做的話,代價很大,但是收效卻未必大。」劉建業說道。 「那你為什麼還要對我推銷這個計劃呢?」 「因為,我們可以借用這個計劃,來達到我們的目的。如果要解決補給困難的問題,當然可以,我們對緬甸展開反攻,打通緬甸北部的交通線;轟炸機航程不夠,可以解決,我們把轟炸機的機場前移,向前移動到芷江,衡陽,南昌,甚至更遠的地方。你看怎麼樣呢?」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來一個借屍還魂?」史迪威問道。 「對,我們就給他們來一個借屍還魂。」劉建業說道。 uU書猛 uuTXt.com 詮紋字版越讀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臥薪嘗膽(八) 字數:5591 「你詳細地說說看我們應該怎麼操作?」史迪威顯得十分的有興致。 「我們可以首先大力支持在中國部署數百架重型轟炸機直接轟炸倭國本土的計劃。然後,我們就可以指出這個計劃在具體運作上存在的困難和局限。為了解決這些實際上存在的困難和局限,我們可以藉機提出我們的反攻緬甸的計劃,因為只有奪回緬甸北部,打通國際交通線,才能為實際運作數百架重型轟炸機直接轟炸倭國本土的計劃提供足夠的物資補給。而想要奪回緬甸北部,很顯然必須要投入大量的地面部隊反攻緬甸。想要反攻緬甸,奪回緬北地區,就必須要為駐印軍部隊和在雲南進行整訓的部隊提供足夠的武器裝備和補給。」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我想他們是沒有理由拒絕的。」 「對,就是這樣。然後,我們在得到足夠的武器裝備和補給以後,自然就可以向緬甸發起進攻。航空兵在得到了大量的物資供應以後,自然也就會使用航程比較遠的B-29來對倭國進行戰略轟炸。在轟炸的過程裡,他們也就會發現即使以成都周圍的機場作為B-29轟炸機的中轉前進基地,他們依然會面臨轟炸機航程有限,轟炸效果不足的問題。因為成都基地太靠近中國西部,在到達倭國之前需要飛越漫長的日占區域,並且只有倭國最南部的九州島在B-29的作戰半徑內,無法進行縱深轟炸。這樣,我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提出我們的下一步計劃,就是在中國內地繼續發動地面反攻,以能夠把B-29的前進基地向前繼續推進。先是芷江,衡陽,南昌,甚至是浙江的機場,如果有可能的話,還可以選擇由中國軍隊在台灣登陸,收復台灣,以台灣為基地,對倭國本土實行大規模的轟炸。當然,這樣的反攻同樣需要大量的物資補給以裝備足夠數量的地面部隊,以奪取東南地區的機場並穩固的守住機場所在地區,同時為了保護緬北地區的路上交通線,向整個緬甸發動進攻也就變得十分必要了。」 「有點意思,借認用他們的計劃以達到我們的目的。」史迪威若有所思的說道。 「就是這樣,他們想依靠空中力量以完成對倭國戰略轟炸,最大限度削弱倭國戰爭潛力的目的,那麼我們何不借此打著協助完成這個宏偉計劃的旗號,來實現我們發動地面反攻的目的呢?」劉建業繼續向史迪威推銷自己的想法。 「我們為什麼不能直接提出來發動地面反攻的想法呢?」史迪威說道。 「從目前的情況看,英國人顯然對我們的緬甸反攻計劃沒有絲毫的興趣,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歐洲。而羅斯福總統也並不想在亞洲投入過多的戰略資源,所以他才會傾向於陳納德提出的這個想法。我的校長則是害怕會因為發動地面反攻導致部隊的大量損失。如果,我們以大力支持陳納德的設想的面目出現的話,而不是直接和他們對立,那麼我們所受到的阻力將會小得多。況且,這個計劃一旦實施以後,他們就會發現要想順利實現他們的戰略目標,就必須要在地面部隊上投入更多的資源。地面部隊的反攻是否順利,才是這個計劃能否順利實現的關鍵所在。」劉建業最後說出了他的核心思想。 「說得很好,也很對。我們早就應該這樣做了。」史迪威的情緒顯然好了許多。 「在我們中國,有許多情況下,因為具體的情況,要想實現自己的這個目的,就必須要使用一些手段。來從側面達到目的。」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謀略,或者說是權謀。」史迪威說道。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中國的這潭水很深。貿然的踩進去,會很受傷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不反對適當的使用一下權謀,應該說是謀略。」 「我想我們現在就應該具體的製作出一份我們的計劃,以完善我們剛才提到的設想,使它至少在表面上看來很完美,無懈可擊。」 「是應該這樣,我想你應該留下來幫助我完成這個目的,親愛的劉。」性情非常直率的史迪威熱情地說。 「我不是航空方面的專家,在這個計劃裡,我的作用不會很大,我的長處是地面作戰指揮還有提出設想。我想在將軍你自己的班子裡,應該會有足夠的航空和後勤方面的專家以幫助你完善這個設想。」劉建業婉言推辭道。劉建業可不想因為和史迪威走得太近而導致最高統帥的猜疑。儘管自己目前是最高統帥的嫡系,但是,有一句俗話說得好,伴君如伴虎,在晴雨不定的最高統帥那裡,只要自己稍有一點做得不慎,就有可能受到自己對頭的攻擊,何況自己的對頭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你說的有道理,那我就不要求你留下來了。不過,你要是有什麼好的想法的話,一定不要忘記及時地告訴我。明白嗎?」史迪威帶著微笑說道。 「現在我就有一個想法想要對你說一下,不過,這個想法和我們這裡沒有直接的關係。」劉建業自然不會錯過和史迪威改善關係的機會。 「是嗎?你說說吧。休伊,劉將軍的咖啡喝完了,再給他來一杯,同樣是清咖啡。」史迪威為劉建業招呼自己的勤務兵,顯然,這個老頭現在的心情很好。 「現在,以貴國陸海軍力量為主的盟軍部隊正在太平洋上與倭國的陸海軍力量陷入了拉鋸狀態,盟軍開始反攻,日軍則負隅頑抗。南太平洋上島嶼星羅棋布,雙方逐島爭奪,戰爭異常艱難。就以年初剛剛結束的瓜島作戰為例,雖然盟軍最終擊敗了倭國人的部隊,佔領了那座小島,但是無論是兵員還是裝備的損失都是相當巨大的。同樣,在阿留申群島一戰,20000人的貴國第七步兵師進攻2500名日軍守軍,結果國君549人陣亡,3500人受傷,而日軍守軍全體玉碎了。很顯然,倭國的聯合艦隊司令官山本五十六雖然被除掉了,但日軍在東南亞的抵抗力度並沒有減弱。如果在太平洋上的戰爭都是這樣進行的話,即使我們盟軍方面可以獲得勝利,其損失也會非常驚人,戰爭的進程也會十分緩慢。如何避免付出過於高昂的代價,殲滅在各個島嶼上負隅頑抗的日軍,將成為盟軍,當然主要是貴軍所要面臨的首要問題。」劉建業喝了一小口咖啡,說道。 「你說得不錯。這個問題的確已經引起了我國的海軍和陸軍的注意。」史迪威點了點頭,說道。 實際上劉建業所提出的這個問題,的確早已引起了美國人的注意。從1942年中期,在麥克阿瑟和美國太平洋艦隊之間,在關於美國如何向倭國展開下一步的戰略進攻上產生一些分歧,當時麥克阿瑟就向美國參聯會提出一個計劃,即利用美軍南太平洋前一階段的戰果,奪占拉包爾,取道新幾內亞或菲律賓向倭國本土進攻,奪取戰爭的最後勝利。 對於這個計劃,以尼米茲為首的太平洋海軍艦隊表示反對。太平洋戰場歷來是美國海軍的舞台,作為太平洋艦隊司令的尼米茲也應該享有更多決策的權利,但自從與倭國開戰以來,美國陸軍也投入了大量兵力參與作戰,而聲名顯赫的麥克阿瑟上將更是在澳大利亞設立了自己的司令部,指揮南線的對日作戰,他與尼米茲之間的爭論,實質上就是美國陸、海軍之間的權利之爭,對此羅斯福只有採取折中方案,麥克阿瑟擔任西南太平洋戰區司令,尼米茲擔任中太平洋戰區司令,以夏威夷為基地,率領已太平洋艦隊為主力的部隊,在中太平洋的海域作戰,實施自東向西的進攻攻打日軍的內防禦圈;麥克阿瑟將以澳大利亞為基地,率領以美國陸軍為主力的部隊,在南太平洋群島由南向北目標直指菲律賓,兩支部隊在太平洋上構造一個T字形的攻勢。陸、海軍相互配合,各自擁有相互獨立的指揮權。 麥克阿瑟對這種場面的出現十分不滿。他在給馬歇爾的電報中堅持說:「從全面的戰略觀點來看,我相信太平洋進攻行動的最有利路線應是從澳大利亞出發經過新幾內亞到棉蘭老島。」他認為,沿著這條路線作戰將繞過敵軍據點,並可得到陸基航空兵的有力支援。而兩條路線同時並進,其結果是目標和力量分散,擴大了戰爭,增加了傷亡和代價。麥克阿瑟從巴布亞戰役中得出結論說,陸海空軍必須完全徹底地協同作戰。這種立體作戰的形式是,通過佔領前進基地,測算轟炸機的前進路線,以使中短程轟炸機可在同等距離的戰鬥機掩護下進行戰鬥。前進的每一個階段都以一個機場為目標,作為下一個進程的墊腳石。當航空線向前推進時,在空軍的掩護下海軍又獲得了敵人的海上交通線。這種作戰形式的要求是「避實擊虛」,即避免以大量的傷亡進行正面攻擊,而是打擊敵之薄弱部位,「乘虛而攻」,進而切斷補給線以孤立敵軍,使其無所作為,軟弱無力,自行消滅。這一指導思想使麥克阿瑟形成了對太平洋戰爭的戰略概念:在有限的兵力下,進攻部隊不脫離己方空軍的掩護,沿著前進的軸心線,向幾個重要目標外圍做跳躍式進攻,即所謂「蛙跳戰術」。他說:「這同所謂的『越島作戰'恰恰相反。後者是以直接的正面兵力迫使敵人逐漸向後退卻,其結果必然招致重大傷亡。現在不必向敵人控制下的眾多島嶼橫衝直撞。『越島作戰'損失巨大,進展緩慢,不符合我的以最低代價盡快結束戰爭的理想。」 「眾所周知,在陸戰場為主宰的幾千年時間裡,戰爭雙方的對抗是一場界限分明的角逐。無論是攻城掠地還是摧城拔寨,在指揮員的思維裡,始終存在著一條明確的戰線。作戰雙方都立足於自我之營盤逐次推進,依法用兵。如果我們能夠拋棄這種傳統思維,把靈活與節約兵力結合起來,在部隊不脫離己方的空中掩護之下,沿著前進的軸心線,向幾個重要目標外圍作跳躍進攻,使用由艦隊支援的空、地打擊力量出奇不意地對幾個主要目標實施大規模攻擊。從廣義上講,我們可以謀求用突破敵人內部防線的方法來割裂並摧毀所謂的『大東亞———南海倭國帝國』。由於我們缺乏同倭國正面作戰的設施,所以我建議對倭國的堅強據點不做正面攻擊。對每一次戰鬥,我們所謀求的應該是獲得時機迂迴到敵人後方,打擊其翼側,切斷敵人的補給線,借助海空軍力量,運載陸軍和海軍陸戰隊,越過不重要的島嶼,向深遠縱深的主要目標實施攻擊。我們將徹底拋棄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那種消耗人力的正面攻擊,把戰爭拉回到拿破侖時代的機動作戰。」劉建業說道。 劉建業的想法實際上就是麥克阿瑟所極力主張的「蛙跳戰術」。作為陸軍的高級軍官,史迪威對於太平洋戰場上陸軍和海軍之間的這場爭執也是有所耳聞。 「你的想法和麥克阿瑟想法可以說是如出一轍。我很難相信你居然沒有過任何的陸海空立體作戰經歷。你的頭腦裡到底有多少神秘的東西?」史迪威叉著手,說道。 「是嗎?我也只是在這裡看到了一些前些的戰情通報,然後在地圖上自己推演出來的。」劉建業可不敢說出實際上的真相。 「簡直是不可置信,如果有機會的話,我要向麥克阿瑟將軍大力推薦你。」史迪威繼續說道。 「現在就有一個機會可以演練一下這個戰術思想。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麥克阿瑟將軍的西南太平洋戰區下一個進攻的目標就是臘包爾。」劉建業說道。 「是的,臘包爾是倭國人在南太平洋上最重要的軍事基地,如果要擊敗倭國人在南太平洋上的力量,臘包爾是必須奪取的。不過,說實話,要想奪取臘包爾難度比較大,倭國人在那裡駐紮有12個師團,飛機近千架,如果直接攻打這裡,勢必付出慘重的代價。」 「我們可以不直接進攻臘包爾,而選擇與它相鄰的布干維爾島,之所以選擇這裡,是因為島上有6個日軍機場,奪取它們不但可以削弱日軍的空中威脅,更可以把它變為我們這方面的機場,從而在空中和海上封鎖駐守臘包爾的日軍,把臘包爾變成孤島一座。一旦完成對臘包爾的封鎖,使它喪失作為日軍軍事基地的效能,那麼我們就可以對它圍而不打。這樣,也就不用直接面對島上12個師團的倭國人了。被斷絕了和外界的聯繫以後,臘包爾島上的倭國人也就只能坐在那裡乾等著戰爭的最後結束了。他們不是在那裡被炸死,就是被活活的餓死,就算他們能夠活下來,還能有多少的戰鬥能力呢?」劉建業說道。 劉建業這樣說的另外一個用意就是在布干維爾島現在有六萬倭國守軍,其中就包括了南京大屠殺的劊子手第六師團,這支有「野獸師團」稱號的日軍精銳部隊。對於這支日軍部隊,劉建業可以說是恨到了骨子裡。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教訓一下第六師團。可惜,在長沙會戰之後,第六師團被日軍大本營從中國大陸調了出去,派遣到了西南太平洋,一度讓劉建業感到鞭長莫及。現在有機會讓這群野獸倒大霉,劉建業自然是不會錯過的,即使自己不能親自出手教訓他們,借用一下美國人的手,來一個借刀殺人,也是可以接受的。 「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奇妙了。我一定要把這個想法告訴麥克阿瑟將軍,他聽了以後一定會欣喜若狂的。」史迪威帶著興奮得說道。 「對臘包爾完成了封鎖以後,我們還可以繼續進行下一次的蛙跳,進攻馬裡亞納群島,進攻菲律賓,進攻硫磺島,按照我們的需要一步步地把戰爭向倭國本土推進。」 「我想如果有可能的話,麥克阿瑟將軍一定會提出把你調到他的手下去的。」史迪威說道。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也就會有機會實現我多年以來的一個夢想了。」劉建業趁熱打鐵地說道。 「能夠告訴我是什麼樣的一個夢想嗎?」史迪威現在對劉建業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了當初的壞印象。 「登陸倭國本土,帶領手下的部隊進攻東京,活捉倭國天皇。」劉建業兩眼放光地說道。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年輕人總是要有一些夢想才對。」史迪威笑著向劉建業伸出了自己的手。 「謝謝你的理解。我們的最終目的,都是盡快的徹底打敗倭國人。」劉建業說著,把自己的手和史迪威的手握在了一起。 優憂書萌 UuTxT。COM 銓蚊吇版越鍍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臥薪嘗膽(九) 字數:6608 8月10日,印度阿薩姆邦的汀江機場。 印度的烈日,並不比中國南方夏季的陽光差多少。機場上一列中國軍官戎裝整齊,站得筆直,其中不少人的領章上都佩戴著金光閃耀的將星。 穿著全套美國陸軍將軍制服的史迪威站在飛機前對中國軍官們發表了極為簡短的講話:「這一次,經過我的不斷努力,終於獲得了代表中國戰區參加盟國聯合軍事會議的列席資格。我想對各位說的是,此次會議,無論如何,我都會盡我的全力為中國戰區爭取盡可能多的援助物資,以裝備更多的中國軍隊,爭取早日實現我們向緬甸發起反攻作戰,擊敗倭國人的目標。謝謝大家特意前來為我送行。謝謝。」 史迪威說完,向中國軍官們敬了一個美式軍禮。中國軍官們也以鼓掌的方式表示對他的送行。 就在史迪威剛剛公轉身準備走上飛機的時候,劉建業乘坐一輛吉普車,飛馳電掣般地趕到了飛機前。 劉建業飛快的從吉普車上跳了下來,對史迪威高喊:「將軍,等一下。」 「親愛的劉,你有什麼事情嗎?我原本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史迪威帶著一些玩笑地說。 「將軍,我有一份備忘錄剛剛寫好,原本就是要提交給你的,只是一直在忙著寫,等我寫完了,才知道將軍已經前往機場了。所以,我就找了一輛車,往這裡趕,總算趕上了,可以親手把備忘錄交給將軍了。」劉建業說完,從身上背著的公文包裡掏出一份用牛皮紙袋裝好的文件,交給史迪威。 「是什麼內容的備忘錄?能告訴我嗎?」史迪威有一些好奇的看著兩眼通紅,頭髮亂糟糟,鬍子拉渣,軍服領子敞開著,毫無軍人形象可言的劉建業。 「是有關如何更好地進行對倭國本土戰略轟炸的備忘錄。」劉建業說道。 「那好,現在時間快到了,我就在飛機上看吧。你也休息休息吧。」史迪威說道。 「謝謝將軍。一切為了打敗倭國。」劉建業說道。 「對,一切為了打敗倭國。」說完,史迪威帶著備忘錄登上了飛機。 沒有多久,這架經過改裝的C-46運輸機就在眾人的目光中,離開了跑道,飛上了蒼穹。 飛機的飛行狀態變得平穩以後,史迪威打開了劉建業交給自己的備忘錄,開始閱讀起來。一開始的時候,史迪威的表情還算正常,越看到後面,表情越顯出驚訝來。 劉建業撰寫的備忘錄,內容主要分成了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關於完善B-29項目的一些建議。在這一部分裡,劉建業指出現在這些剛剛從工廠裡生產出來的B-29的飛機裝備不適合作戰條件,必須進行改裝。例如,B-29原型機使用的發動機容易起火,特別是發動機起火以後火焰容易沿機翼蔓延,這對於飛行安全,減少飛行故障和事故,非常不利,必須更換改進了散熱性能的新型號發動機;B-29所裝備的機載雷達系統,過於精密複雜,不能經受灰塵和震動,必須小心檢查維護,所以,建議建立特殊學校訓練乘員如何操作新的雷達設備;由於B-29飛機的複雜性,乘員需要接受長時間的專業化訓練,因此為了盡快形成有效的戰鬥力,頭幾批的機組人員最好是熟練的具有一定飛行經驗的飛行人員;為了加快對現有飛機的改裝進度,應當組織一定數量的波音公司飛機工廠的技師和專家,在改裝現場直接指導和參與改裝,如果發現問題,可以就地解決;為了使改裝完成以後的飛機可以盡快投入使用,應當從現在開始對印度加爾各答附近原來的克勒格布爾、查庫裡亞、皮亞多巴和杜昆迪機場為B-29進行擴建,延伸加長跑道,原因是這些機場原本是為所有這些基地都是1942-43年間為使用B-24解放者轟炸機而建設的,距離加爾各答的港埠設施不是很遠,但是條件都比較簡陋,而且,與B-24轟炸機相比,B-29的重量更重,載彈量更大,航程更遠,所需要的跑道長度也更長;由於倭國的戰鬥機飛行員喜歡從轟炸機群的尾部發起進攻,這一點和在德國上空遇到的情況不同,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話,可以生產只保留尾部自衛火力,尾部安裝雷達,從而可以偵測到逼近的敵機並控制尾部機槍射擊,同時這樣做,可以大大減輕飛機自重,增加載彈量,提高飛機的速度,適合執行炸了就跑的無護航轟炸和照相偵察任務。 如果說備忘錄的這個部分,主要是從技術角度提出對B-29的改進意見,最多也只是讓史迪威認為劉建業是一個對航空有深厚興趣,並且有相當水平的陸軍軍官的話,那麼備忘錄的第二部分,就讓史迪威有了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劉建業在這個部分裡從總體戰的角度闡述了對倭國實行全面封鎖和戰略轟炸以削弱倭國總體戰爭潛力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他設想了對倭國進行全面封鎖的最有效的途徑,水雷封鎖。因為,倭國是一個島國,本國資源極為貧乏,想要維持倭國戰爭機器的全面運轉,就必須要不斷地從海外,特別是倭國軍隊的各佔領地向倭國運輸各種戰略資源,包括維持戰爭所急需的石油、煤炭、糧食和金屬等戰略物資。倭國海軍的主要精力都投入到與美國海軍在太平洋上的主力決戰和逐島爭奪,不論是對運輸各種戰略資源的商船的護航,還有反水雷作戰上,倭國都沒有投入多少資源。這就為盟軍對其開展全面的戰略封鎖,創造了有利的條件。只要盟軍能夠出動足夠數量的潛艇對倭國的海上運輸船隊進行打擊,擊沉他們的商船,切斷他們的海上運輸線,就可以截斷倭國從海外獲取戰略資源的途徑,癱瘓倭國國內的生產,使倭國國民斷絕糧食供應,面臨全國性饑荒,從而更加削弱倭國國民和日軍的戰鬥意志與戰鬥力,加速其戰時經濟崩潰。作為封鎖作戰的另外一個方面,盟軍海空力量可以以水雷為主要兵器封鎖倭國的港口、海峽和航道,這個人物可以交給盟軍方面的航空兵使用飛機實施航空佈雷來實現。為了使水雷封鎖行動發揮最大的效果,盟軍應當對水雷觸發引信進行調整和改進,以增加日軍清掃時的難度,並為水雷加裝降落傘,以減緩空投時的下落速度,避免其入水時因為速度較大而爆炸,同時在佈雷種類的選擇上,可以實行磁性水雷、音響水雷、水壓水雷、低頻音響水雷等各種水雷混合布設。一旦水雷封鎖收到效果的話,全面徹底封鎖倭國海上交通,在物質上和精神上都給予倭國以極其沉重的打擊,倭國將因為戰略資源供應被切斷,軍工企業由於原料斷絕,紛紛停產或關閉,日軍大批飛機、艦艇由於燃料極度缺乏而被迫停飛、停航,直接影響部隊的戰鬥力;由於航運中斷,倭國從海外搜刮的大量糧食將在海外的港口上堆積如山,倭國國內的糧食供應卻極其困難,因為要優先保證軍隊需要,廣大平民糧食配給將被降至最低限度,食不果腹,終日在飢餓線上苦苦掙扎,曾經狂熱支持「聖戰」的倭國國民將會有末日來臨的感覺。 在實行戰略封鎖的同時,劉建業提出對倭國進行全面戰略轟炸,首先是倭國的飛機工廠或發動機工廠,即使不能有效的摧毀這些工廠,也會產生產生巨大的間接效果,迫使倭國人疏散其飛機製造工業,因而大大地減少及延緩其飛機機體和發動機的生產,甚至新型機的開發進度,這一舉動比直接空襲造成的效果更大。在有效的削弱了倭國的航空力量以後,盟軍航空兵可以轉向對倭國的各大城市進行地毯式的燃燒彈轟炸。由於日軍高射炮在中低高度並沒有什麼威力,並不像歐洲大陸上德軍的高射炮彈幕令人膽戰心驚,日軍戰機的夜戰裝備不足,夜間作戰能力也不強,因此,盟軍航空兵可以大膽的拆除轟炸機上所有的槍炮炮塔以及彈藥(只留下尾機槍手,只准向地面的探照燈射擊,並觀察轟炸結果),以減輕B-29的重量,另外也減少載油量(高空比低空耗油),以攜帶更多的燃燒彈,並在五千到六千英尺的低高度間展開夜間轟炸。飛機將單獨各自飛行,而非密集的編隊飛行,由前面的轟炸領導機首先開火,引入目標區,而不用進行安全但是效果不好的高空編隊轟炸。倭國本土上的城市建築大多是以木頭和紙作為主要原料構建的,因此在遭遇到大規模的燃燒彈轟炸的時候,可以很快形成大片城區遭遇大火的效果。為了使燃燒彈的燃燒效果完全發揮,可以使用由鎂鋁熱劑炸彈所組成的集束燃燒彈。這個設想實際上就是對倭國進行完全無差別轟炸的設想,如果付諸實行的話,將不可避免地導致大量倭國平民的生命損失。為了打消史迪威等美國軍人心裡的一些人道主義思想,劉建業特別說明了一句:「也許我們將親手把一個個倭國的城市推向地獄深淵,也將造成無以計數的平民死亡,但是,我們就是要讓他們明白一個道理,沒有一個國家或者民族,可以在對其他國家和民族犯下滔天罪惡以後不用受到報復,安然的生活。他們應該明白他們的命運在他們向別的國家投下第一顆炸彈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只有讓他們明白他們的城市是為什麼遭到這樣的毀滅性打擊,他們才不會再一次一次的挑戰人類的所有良知。」 在備忘錄的最後,劉建業還加上了一個附件,在裡面提出了一個設想,就是通過向倭國本土投放稻飛虱,象鼻蟲還有水稻條蚽f病毒等徹底摧毀倭國本土的糧食生產,主要是水稻生產,以盡可能的減少倭國的糧食產量,把倭國徹底推向飢餓。 「提出這個計劃的人,幸好是我們的盟友,如果他是我們的敵人,我們在戰後必須把他送上絞刑架,因為提出這個設想的人,絕對是和魔鬼作伴的。」看完了劉建業的備忘錄,史迪威彷彿剛剛看完了一部最高水平的恐怖電影,渾身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過,儘管史迪威對這個備忘錄的內容深感恐懼,但是他還是決定要在即將召開的會議上,向英美兩國的三軍參謀長提出這個備忘錄。因為,作為一名富有經驗的參謀軍官,史迪威十分明白這個備忘錄裡面提出的設想對於推進整個戰爭的進程,將會有極大的效果。僅僅是這一點,他就願意冒足夠的風險。 數天以後的8月19日,美國總統羅斯福和英國首相丘吉爾率領各自的三軍參謀長在加拿大的魁北克再次召開代號「四分儀」的聯合軍事會議。中國原本未被邀請,但是在羅斯福和馬歇爾的爭取下,美國人史迪威作為中國方面的代表與國民政府外交部宋部長一起列席與會。 英國人像在「三叉戟」會議時一樣,仍然起勁地反對發起緬甸戰役。只是由於美國方面的堅持,英國人才勉強同意維持「三叉戟」會議決定的方案,但對出動海軍力量控制孟加拉灣和緬甸沿海仍堅持保留態度。 會上,丘吉爾為了維護英國在東南亞地區的利益,並分散美國人對中國戰區的注意力,要求成立一個以英國人為統帥的東南亞戰區。美國方面表示贊同,因為這似乎有助於拉住英國人在亞洲和太平洋戰場上承擔一些責任。經協商後,在對日戰略上達成一致意見,作出兩項決定:一是打敗德國後12個月內必須擊敗倭國,二是美國向太平洋吉爾伯特群島和馬紹爾群島進攻。對反攻緬甸的問題,美、英也達成了妥協:僅以奪取密支那、實兌和蘭裡島為作戰目標;至於在緬南水陸夾擊的兩棲作戰,視緬北戰局進展情況再作決定。同時決定成立東南亞戰區統帥部,統一指揮反攻緬甸的作戰。以蒙巴頓為總司令,史迪威為副總司令。以英國海軍中將路易斯·蒙巴頓勳爵為東南亞戰區最高統帥,史迪威任副統帥。這樣的安排使史迪威面臨著更加複雜的形勢,他要同時對三套指揮系統負責。作為中國戰區參謀長,他要對蔣介石負責;作為東南亞戰區副統帥,他要對蒙巴頓負責;作為美國駐華代表,他還要對本國政府負責。史迪威認為,這簡直像是「誰也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的中國式的九連環」。同時,這種妥協也使英國長期以來企圖縮小「安納吉姆」計劃的努力成為現實。 就在會議的主要議題基本結束,各方準備開始討論會議決議文件的措辭的時候,對英國成功縮小「安納吉姆」計劃感到極為不滿的史迪威終於拿出了自己手裡的殺手鑭。他以中國戰區參謀長的身份,對與會各方拋出了由劉建業提出設想,自己帶著手下參謀人員日以繼夜才搞出來的利用大量的B-29轟炸機對倭國本土實行戰略轟炸的計劃,以及為了有效的實施這個計劃,中國陸軍對緬甸北部和華中地區的日軍展開反攻的作戰計劃。 這個計劃一經提出,立即得到了著迷於對日戰略轟炸的羅斯福總統的大力支持。原本,羅斯福總統在中國最後一條國際交通線——滇緬路被日軍切斷的時候,就不顧陸軍參謀長馬歇爾將軍出於補給問題和影響到歐洲戰事的擔心,堅持建議派300架轟炸機進駐中國。而陳納德和中國的最高統帥又幾乎一直不停的向他兜售那個所謂空中制勝的理論,羅斯福總統早就下定決心,務必盡早展開對倭國的戰略轟炸。只是因為史迪威和他身後的陸軍部的大力反對,才一直沒有能夠實現。現在,原本對空襲倭國,在空中戰勝倭國的理論向來嗤之以鼻的史迪威居然主動提出了這樣的一個計劃,而且這個計劃還這麼合乎他的品位,實在是讓羅斯福總統喜出望外。 心情非常愉快的羅斯福總統隨即對史迪威的這個計劃表示了堅決的支持,而且當著英國人的面表示,即使英國人不願意參與,美國自己也會單方面的把這個計劃實施到底。 英國人一直反對展開對緬甸的大規模反攻戰役,主要目的還是害怕因為中國軍隊在緬甸的大規模軍事行動而丟失英國在東南亞地區的利益,如果美國人撇開英國人,與中國方面一起實行這個計劃的話,那麼可以預想的到的是戰爭勝利以後,即使英國原本在東南亞的利益不丟給中國方面,也會被美國人搶走。雖然,英國人自詡與美國人有著傳統的特殊的戰略關係,而且現在英國人還必須仰仗美國人的大力支持以繼續戰爭,但是深信「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的英國人也不願意吃這麼一個啞巴虧。況且,史迪威的這個計劃也並沒有提出讓英國人投入大量部隊對緬甸實行大規模登陸作戰,南北夾擊緬甸方面日軍,至少從表面上看來,對於英國人的利益影響也不大,所以,英國人也就沒有向先前對「安納吉姆」計劃那樣使出渾身解數來極力反對。 史迪威的這個計劃倒是讓一直以來堅定地對他表示支持的陸軍參謀長馬歇爾將軍嚇了一跳。在他的印象裡,史迪威這個他的多年的老朋友,對於由陳納德和中國最高統帥所極力主張的空中制勝的論調是全力反對的。他也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居然讓這個性情固執的老朋友在這一點上有了這麼巨大的轉變。 直到晚上,趁著會議進入休息的時候,史迪威專門到馬歇爾將軍的住處,和他進行了一番詳談,把整個設想全盤托出,才漸漸的打消了馬歇爾將軍的疑慮。 「親愛的喬,我現在很有興趣想要見一見提出這個計劃的人。你不用對我說,這個計劃是你想出來的。你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你的脾氣,我是很清楚的。」馬歇爾將軍說道。 「喬治,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提出這個計劃的人不是我們美國人,是一個中國人。他在前線和倭國人進行了多年的作戰,對倭國的戰爭經驗非常豐富。」 「是嗎?你知道嗎,我現在簡直有些嫉妒你了。如果,我的手下有這樣的人,我簡直會笑得睡不著覺的。」 「如果,你有機會見到他的另外一些構想,你就會更加肯定地認為這個人對我們盟軍是多麼重要了。」說完,史迪威把劉建業對他講過的「蛙挑戰術」又對馬歇爾將軍進行了一番闡述。 「那我就更想快一些見到他了。我簡直急不可耐了。」馬歇爾將軍興致勃勃地說。 「不過,我還要提醒你的是,他簡直是一個天使和魔鬼的混合體。」說著,史迪威把劉建業在機場上交給自己的備忘錄遞給了馬歇爾。 和史迪威剛看到這份備忘錄的內容時候的反應幾乎如出一轍,馬歇爾也被這份備忘錄裡面的內容嚇了一跳。 「我只能說,這個人對於我們來說是天使,對於倭國人來說,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馬歇爾合上備忘錄,說到。 「我們應該慶幸這個人是在我們這一邊,而不是相反。」史迪威說道。 「的確是這樣,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應該把這個人從那個最高統帥的手裡借過來。我想,如果對付倭國人,他會很有用的。」馬歇爾說到。 「我也準備一旦緬甸的戰事差不多了,就向麥克阿瑟將軍推薦這個人。」史迪威說。 「我想道格拉斯肯定會很喜歡他的。」馬歇爾說。 u悠書盟 UUtxt。cOM 荃紋子板越牘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臥薪嘗膽(十) 字數:15377 當盟軍的高層在加拿大的魁北克商議未來一段時間的盟軍反攻作戰計劃的時候,國際反法西斯戰場上也發生了新的變化。 在斯大林格勒戰役裡,蘇俄紅軍圍殲了德國的精銳第六集團軍,獲得了斯大林格勒會戰的勝利。此後,蘇俄紅軍在哈爾科夫會戰裡遭到了以曼施泰因為統帥的德軍南方集團軍群強有力的反擊,蘇軍西南方面軍迅速土崩瓦解,包括第6集團軍、第1近衛集團軍和波波夫集團軍在內,一共有八個軍、十個步兵師和五個特種旅都被擊潰,他們也為此損失了四萬餘人。 為了迅速奪回戰略主動權,改變日益不利的局面,希特勒決定在庫爾斯克地區發動一次大規模的進攻,挫敗蘇軍的進攻銳氣。蘇軍最高統帥部獲悉以後,決定趁勢暫時轉入戰略防禦,集中優勢兵力,消滅德軍的有生力量,為更進一步的反攻創造條件。為了進行庫爾斯克戰役,雙方都把自己所能集中的最大兵力投入戰場,雙方參戰兵達400萬之巨,火包多達6.9萬門,坦克數量更是高達1.3萬輛,作戰飛機也有1.2萬架,庫爾斯克戰役成為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最大的會戰之一。7月5日,德軍集中兩個集團軍群,共有90萬人,1萬門火炮,2700輛坦克和2000架飛機,以最新式的虎式坦克,豹式坦克和象式自行火炮為地面部隊前導,以FW-190和HE-129為空中部隊主力,從南北兩個方向向蘇軍陣地發起進攻。蘇軍統帥部派出朱可夫和華西列夫斯基為大本營代表,指揮兩個方面軍,約133萬人,2萬門火炮,3400輛坦克和2100架飛機,抵抗德軍。7月12日,雙方在庫爾斯克附近的普羅霍夫卡地域進行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最大的一次坦克會戰,雙方共有1200輛坦克參戰。此後,蘇軍集中了6個方面軍的強大兵力,對德軍實施進攻。8月下旬,戰役結束。在這次戰役中,雖然蘇軍的損失也很大,但挫敗了德軍改變戰局的企圖。德軍共被擊潰了30個師,損失官兵達50萬人,坦克1500輛,火炮3000門,飛機3700餘架。通過這次戰役,蘇軍的大縱深機動作戰戰術得到了鍛煉,在蘇德戰場上完全掌握了戰略主動權。德軍從此徹底喪失了戰略進攻能力,不得不轉入全線防禦。 緊接著,蘇俄紅軍以6個方面軍計31個集團軍的強大兵力,實施了兩次進攻戰役。一次是代號為「庫圖佐夫」的奧廖爾會戰,一次是代號為「統帥魯緬采夫」的別爾格羅德——哈爾科夫會戰。在蘇軍的坦克海和人海戰術的反覆衝擊下,德軍南方集團軍群不得不接連後退。 當蘇德戰場上雙在方廝殺的你死我活的時候,英美盟軍發動了西西里島登陸戰役。7月5日,盟軍攻擊艦隊從北非的奧蘭、阿爾及爾等6個港口出發,載送部隊前往馬爾他島會合。同時,英國海軍出動「無敵」號和「無畏」號航空母艦、6艘戰列艦等大型戰艦掩護攻擊艦隊。航空母艦還向希臘方向佯動,迷惑敵人。10日凌晨2時40分,空降部隊首先發動攻擊,美軍第82空降師和英第1空降師的5400名官兵搭乘366架運輸機和滑翔機從突尼斯出發,飛向西西里島。10日凌晨3時45分,巴頓和蒙哥馬利指揮的16萬美英登陸大軍分乘3200艘軍艦和運輸船,在1000架飛機掩護下,在西西里島的西南部和東南部實施登陸。海岸意軍士氣低落,僅進行了微弱抵抗。至中午時分,巴頓和蒙哥馬利的部隊順利地登上了各自的目標灘頭,並保持著攻擊態勢。 7月11日,西西里島守軍在意軍古佐尼中將指揮下開始反擊。德第15裝甲師從島上西部調到了東岸,以阻止蒙哥馬利的英第8集團軍向北面的奧古斯塔移動;德軍戈林裝甲步兵師和意大利的2個摩托化步兵師則向巴頓的美第7集團軍發起反擊。德空軍出動了481架飛機頻頻轟炸盟軍灘頭部隊,盟軍飛機前來攔截,結果引起一場混戰,盟軍地面的防空武器不分敵我地進行炮擊。激烈的戰鬥持續了一天,德軍坦克幾乎推進到距美第7集團軍灘頭陣地不足2公里處。巴頓親臨前線指揮美軍奮力反擊,海軍也用猛烈的炮火轟擊德軍坦克。戰至傍晚,德軍損失大批坦克,被迫撤退。美軍趁勢攻佔傑拉城。12日,東面的英第8集團軍攻克了錫臘庫扎。 德意軍隊第一次反攻失利後,凱塞林知道大勢已去,只好與盟軍混戰以拖延時間,牽制盟軍,然後經墨西拿海峽退至意大利的卡拉布裡亞。希特勒親自批准了凱塞林的計劃,將駐卡拉布裡亞的德軍第29裝甲師和駐法國的第1空降師調往西西里島。在加強兵力的同時,德意部隊加緊調動,以阻止英第8集團軍威脅墨西拿。德戈林裝甲師被調往東部的卡塔尼亞;德軍第1空降師也同時在卡塔尼亞空降;德第15裝甲師在恩納附近阻止美第7集團軍北進;新調來的第29裝甲師部署在埃德納火山西南。這樣德意部隊構築了從恩納到卡塔尼亞的堅固防線。 7月13日,蒙哥馬利手下的第13軍奮力突擊卡塔尼亞,盟軍145架飛機載著英第1空降旅1900名士兵從突尼斯出發在卡塔尼亞空降,配合地面部隊聯合進攻。德軍以德戈林裝甲師和第1空降師進行頑強抵抗,牢牢控制著從卡塔尼亞通向墨西拿的海岸公路。蒙哥馬利正面進攻受挫,被迫調第30軍繞過埃德納火山西側,在美第7集團軍的支援下進攻墨西拿。 巴頓不甘心讓蒙哥馬利獨唱主角,他兵分兩路,一路由布萊德雷率領美第2軍在西西里島中部支援英軍作戰,一路由凱斯將軍率領1個暫編軍直取西西里首府巴勒莫。7月22日,美軍不戰而克巴勒莫,俘虜意軍5.3萬人。巴頓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艾森豪威爾也為美軍的勝利而興高采烈。與此同時,蒙哥馬利卻在兩個重要方向上都陷入困境,他的第13軍被阻於卡塔尼亞,而向西迂迴的第30軍也在阿德拉諾地區徘徊不前。6個師對付不了德軍3個師和一些意大利部隊。 巴頓和布萊德雷見蒙哥馬利受阻,決心變助攻為主攻,搶在蒙哥馬利之前拿下墨西拿,一洗英國宣傳機器的奚落和咒罵。布萊德雷的美第2軍在攻佔北部的佩特拉裡亞後,迅速調頭東進,沿北海岸公路直撲墨西拿。8月1日,艾倫指揮的美軍「大紅一師」向特羅伊納發起進攻。攻擊剛開始,艾倫低估了德軍的兵力和戰鬥力,結果傷亡慘重敗了下來。德軍死守特羅伊納,與美軍殊死搏鬥了7天才撤離該城。8月5日,英第8集團軍終於攻克卡塔尼亞,開始沿東海岸公路向墨西拿推進。德軍有計劃地邊打邊撤,沿途過河炸橋,並埋下數以萬計的地雷。8月10日,德意部隊退到墨西拿附近,由於盟軍沒有切斷墨西拿海峽的計劃和行動,4萬德軍和7萬意軍用6天7夜的時間,完成了向意大利本土的敦克爾克式撤退。 盟軍向墨西拿的進軍變成了美英兩國軍隊的賽跑。8月16日傍晚,美軍第3師的先頭部隊到達墨西拿城下。8月17日上午6時30分,美先譴部隊進入墨西拿。10時30分,巴頓乘坐指揮車率領一個摩托車隊駛進城裡。1小時後,一隊英軍也吹吹打打地進了城。一位英國軍官走到巴頓面前,同他握了握手說:「這是一場有趣的競賽,我祝賀你的成功。」當天,島上的一切抵抗均告停止,西西里島登陸戰結束。盟軍佔領了西西里島,從此在地中海往來無阻,打開了登陸歐洲的大門。 在西西里島戰役進行期間,眾叛親離的墨索里尼遭到了沉重一擊,一群軍官和政要,其中包括他的女婿意大利外交部長齊亞諾伯爵發動了政變,將他趕下了台,並將其逮捕和軟禁。隨後上台的巴多格利奧元帥與盟國進行了秘密聯繫,試探投降的可能性並達成停火協議。9月8日,意大利政府正式向盟軍投降。但是,希特勒命令駐意大利的德國軍隊毫不克氣地迅速佔領了意大利,解除了意大利軍隊的武裝。意大利新政府和王室乘坐潛艇出逃。一個多月後,意大利新政府向德國宣戰,蘇、美、英三國承認意大利為共同作戰方。這標誌著軸心國集團開始瓦解。9月初,盟軍部隊從西西里島出發,在意大利本土實施登陸。由於意大利已經投降,此時的意大利戰場變成了德國和盟軍雙方的較量。10月份,盟軍控制了整個意大利南部,隨後德軍與盟軍在意大利戰場上進入對峙狀態。 在中國國內方面,經過了鄂西會戰,特別是石牌要塞的二戰期間最大規模的白刃格鬥戰以後,在國民政府軍隊的拚死抵抗下,日軍在中國關內的唯一一支機動作戰力量第11軍被迫撤回原出發地。 7月31日,倭國與汪兆銘的偽政權在南京簽署關於倭國僑民賦稅問題的「日華條約」。條約規定,倭國國民在中國領土上應遵守有關賦稅的法令;倭國國民在任何情況下,也不能受到低於中國國民的待遇。當然,這些都是騙人的,寄人籬下,還需要倭國人的刺刀保護的傀儡政權怎麼會有膽子向自己的主子們徵稅呢? 在這個夏天,還發生了一件令人回味的事情。某一天,身在重慶的最高統帥打電話把張文白將軍找到自己的官邸,對他說:「我想請毛ZD到重慶來,我們當面談一切問題。你看好不好?」張文白將軍聽了很興奮,說:「很好,很好!我完全同意。」於是,最高統帥立即提筆寫了一封親筆信給毛ZD,向其發出邀請。這封信由張文白將軍轉交給了由蘇俄養傷以後經重慶返回YA的115師林師長帶回延安,但是,此後就杳無信息。 因為在「四分儀」會議上,史迪威被任命為新設立的以英國人為統帥的東南亞戰區副統帥,國民政府外交部的宋部長在華盛頓展開了大量的院外活動,以「改組中國戰區」的名義,試圖要美國方面取消史迪威中國戰區參謀長的職務。9月15日,宋部長在得到最高統帥的允許之後,以中國政府的名義向羅斯福總統呈遞了一份備忘錄。其中談道:「目前史迪威既是中國戰區的參謀長,又獨立掌握著中緬印戰區美國空軍的指揮權,他還負責印度和中國的後勤補給、中印空運司令部和蘭姆加爾的中國駐印軍,並參與雲南中國遠征軍的部分指揮事務。此外,他還握有美國陸軍部授予的、沒有中國方面參與的對華租借物資控制權。在如此千差萬別的範圍裡掌握那麼多錯綜交叉的權力,將會造成對未來戰爭可能十分危險的摩擦。」他要求美國政府重新考慮史迪威的地位。 羅斯福不反對接受宋部長的要求,畢竟為了一個史迪威與一個國家的政府交惡,怎麼看都不是什麼好事情,但是為了避免與陸軍方面引起麻煩,他把此事推給了馬歇爾,並寫了一個條子:「親愛的喬治,你和宋博士談談這件事好嗎?」馬歇爾的態度是可想而知的,史迪威是他最信任最器重的將領之一,又是經他推薦才出使中國的,這些人不遺餘力地要摘掉史迪威,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就是給他出難題。他明白地毫不含混地告訴宋部長,美國不會改變現在的指揮結構。但是,與此同時,羅斯福總統的特別助理霍普金斯卻私下裡向宋部長表示,如果最高統帥本人正式提出要求,總統會考慮召回史迪威的。有了從白宮後門放出來的這股風,宋部長仍然沒有放棄撤換史迪威的企圖。 10月初,宋部長從華盛頓回國,途中在新德里稍事停留。在那裡,他會見了剛剛就任東南亞地區統帥的蒙巴頓和羅斯福派往中國的信使、美國陸軍後勤司令索默維爾將軍,他們的任務是去重慶向最高統帥通報魁北克會議的決定事項。宋部長試圖在這兩位將軍去重慶以前,就給他們造成先入為主的印象,讓他們支持他撤換史迪威的要求。他對蒙巴頓說,史迪威和中國軍隊的關係非常緊張,任命史迪威作東南亞戰區的副統帥可能會造成「難以預料的災難性後果」。接著他又告訴索默維爾,羅斯福總統已經同意召回史迪威。他的這些招數並沒有得到積極的反應。蒙巴頓不會在上任之初就讓人擠走他的副手,一個最精通中國事務的人;索默維爾不相信宋部長說的話,因為他離開華盛頓之前,羅斯福絲毫沒做這方面的表示。 宋部長如此費盡心機,使出各種手段地要搞掉史迪威,與其說是為了最高統帥,倒不如說是為了他自己。他認為,如果擠走史迪威,他就有可能掌握美國對華租借物資的控制權和分配權,這不僅可以給他帶來巨大的經濟利益,還可以增強他在政治上的地位。他可不是一個甘於寂寞的人,在他心中永遠燃燒著對權力和金錢無法熄滅的慾火。由史迪威這個固執而強硬的人掌握美國對華租借物資的控制權和分配權,固然使國民政府方面在與史迪威打交道的時候有時不得不低頭,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包括孔家在內的不少國民政府的高層都不能隨意的控制那些租借物資,也就在利用這些物資謀取私利的方面增加了不小的難度。 9月1日,史迪威從印度回到重慶,他為反攻日期的日益迫近感到興奮,同時也為作戰準備感到擔憂。第二天,軍事委員會參謀總長何上將交給他一份準備在桂林整訓第二批30個師的名單,這又激起了史迪威的希望和熱情。9月份,他一連向最高統帥遞交了4份報告,詳細闡述了他對中國戰區整訓和作戰的具體設想。在9月16日的一份報告中,他甚至建議國民政府和陝甘寧邊區政府的軍隊,向華北日軍的側翼發動一次聯合進攻,並要求向包括第十八集團軍部隊在內的西北部隊「給予充分的供應」。這毫無疑問是會觸怒那位最高統帥的。這個提議,如果在國民政府內部,恐怕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提出來的,也只有像史迪威這樣的純粹的政治感覺非常遲鈍的軍人,才會提出這樣的提議。 10月7日,史迪威從重慶趕到新德里會見了蒙巴頓和索默維爾。 蒙巴頓的一生頗富傳奇色彩。1900年6月25日,他生於英國溫莎的王室家庭,曾祖母是英國女王維多利亞,從他哇哇落地就已經獲得皇家海軍上校的終生榮譽軍銜。父親巴登堡親王路易斯原系德國王室成員,後放棄德國國籍,參加英國皇家海軍,曾任海軍參謀長兼第一海務大臣。由於優裕的生活條件和良好的家庭教育,蒙巴頓從小就能說流利的德語和法語。13歲時,他便按照王室子弟正常的成長道路走進了奧斯本皇家海軍學校。然而,他的人生之路剛剛起步不久,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了。蒙巴頓的父親因原籍為德國,在英國國內一片反德聲浪和極不信任的氣氛中,被迫辭去了在皇家海軍裡的一切職務。當時,少年蒙巴頓也因此備受歧視、屢遭侮辱。不幸的境遇極大地刺激了他的進取心,從此一改往日悠閒貪玩和懶散的毛病,刻苦攻讀,進步飛速,最後以優異的學習成績畢業於達特茅斯海軍學院,成為一名正式的海軍軍官。 加入皇家海軍後,蒙巴頓先後在「雄獅」號、「伊麗莎白女王」號、「復仇」號等戰列艦任初級軍官。1927年起在地中海艦隊任無線電通訊軍官,有過20多項發明和改進措施,工作極為勤奮。1934年,他出任「勇敢」號驅逐艦艦長;1939年8月,擔任「凱利」號新型驅逐艦艦長。二戰全面爆發後,蒙巴頓指揮「凱利」號驅逐艦參加了克里特島海戰,擊沉了德國「凱克」號等艦艇多艘。1941年5月,「凱利」號驅逐艦被德國飛機擊沉,但蒙巴頓倖免於難。 1941年10月,英國首相兼國防大臣丘吉爾任命蒙巴頓為聯合作戰總部負責人,並指示他為進攻歐洲的登陸作戰和而後向大陸推進的作戰提出指導思想,訓練兩棲作戰部隊。1942年8月,蒙巴頓指揮部隊對法國西北部的迪耶普港實施了試探性襲擊,這次登陸行動雖然失利,但為後來盟軍諾曼底登陸提供了寶貴的經驗。所以,在1944年6月諾曼底登陸成功之後,丘吉爾、馬歇爾等人致電蒙巴頓稱:「我們知道登陸作戰的妙計和這次冒險的成功,都與你和你曾領導的聯合作戰總部的參謀人員的努力分不開。」 史迪威對居於一個比他年輕17歲的統帥之下,並沒有感到什麼不快。他和蒙巴頓的第一次會面十分融洽,日記裡留下了他對蒙巴頓的第一印象,「路易斯是個好人」,「精力充沛,厭惡消極和保守」,「非常真誠友好」。蒙巴頓沒有提起宋部長對他說的話,只是表示希望中美英三國在這個戰區的合作能像「一個幸福的家庭」。顯然,蒙巴頓也早就知道這個他名義上的副手以尖酸冷刻著稱於美軍,刻意的盡量保持兩人之間的良好關係。 10月15日,史迪威和索默維爾一同飛抵重慶。第二天,當索默維爾去會見最高統帥的時候,一場醞釀了許久的疾風暴雨突然向史迪威襲來。最高統帥在宋部長的鼓動下,明確地向索默維爾表示,史迪威必須被解除職務。史迪威在當天的日記裡這樣描述「一條響尾蛇沒有發出響聲就咬人了」。 出人意料的是,最高統帥的「攤牌」,竟引出了戲劇性的變化。 最高統帥夫人和大姐孔夫人一起找到最高統帥,堅決反對撤換史迪威。她們認為:「如果你使這位美國英雄失去在中國的指揮權,那麼你在美國就會非常不得人心,那就可能得不到他們的飛機大炮或其他任何東西。」原來,從9月中旬開始,兩位宋女士突然改變了對史迪威的態度,多次主動找史迪威密談,表示支持他的軍事改革方案。她們圍繞的一個話題是搞掉何上將,讓最高統帥的夫人宋女士親自擔任權力巨大的軍政部長。同時,他們也談到了許多其他問題,甚至包括宋女士和最高統帥的夫妻關係。史迪威曾在9月13日的日記中記載:「我們訂了攻守同盟,不管原因何在,她們是認真的,也許我們能取得一些進展。」 儘管,兩位宋女士的這樣做的動機到底是什麼,幾乎沒有人能夠搞得清楚,但是無論如何,有了兩位宋女士的堅決支持,史迪威的地位至少暫時穩固住了。 另一方面,蒙巴頓上任10天後,決定動身前往中國訪問。中國戰區不在他的指揮範圍之內,但它的存在和需要將對他的行動產生重大影響。 他知道,重慶方面對英國人怒氣沖沖。國民政府遷都重慶以後,主要依靠滇緬公路保持著同海外的聯繫。英國丟棄緬甸,使中國喪失了「國內戰場的唯一的國際供應線,給中國造成了巨大的影響;駐緬英軍不通知中國就放棄了仰光,致使中國停留在那裡的10萬噸軍用物資來不及運走,對此最高統帥異常震怒;隨後,當中國遠征軍將英印軍掩護至曼德勒地區以後,英國又不徵求中國方面的意見而單方面向印度西撤,最高統帥又指責英方背信棄義,要求英國應對由此產生的一切後果負責。滇緬公路被切斷以後,重慶方面便立即喪失了90%的軍需品和工業必需品供應,從1942年4月起,國民政府控制區要獲得援外物資只有通過印度空運,穿越危險的「駝峰地帶」(即喜馬拉雅山)運至重慶,但維持這條航線的運輸機數量很少,運量也十分有限,遠遠不能解決國統區的軍需民用。因此,蒙巴頓覺得此次重慶之行,即使達不成多少具體協議,也有必要拜訪和安撫一下最高統帥。 10月16日,蒙巴頓飛赴重慶。情報部門在最後一刻得知,倭國戰鬥機正在注視著最高統帥的行蹤。因此,穿越喜馬拉雅山的飛行不得不推遲到天黑以後,晚了5個小時。抵達的時間也相應地晚了,但是,幾位中國將軍依然在機場迎候。蒙巴頓在日記中寫道:「我對這次不無理由的失禮深感內疚。」在機場上,他還見到了前幾天剛剛返回重慶的史迪威將軍。此時,史迪威與最高統帥已鬧得不可開交,最高統帥正在爭取得到白宮的同意,打算馬上解除史迪威在中國的職務。 走下飛機後,蒙巴頓樂呵呵地要拉史迪威合個影,一臉陰鬱的史迪威卻搖著頭表示拒絕,蒙巴頓驚訝地間:「為什麼?」 「因為如果我們合了影,那個『花生米』也會不喜歡你的,他要解雇我。」史迪威生氣地說。「花生米」是史迪威給最高統帥起的綽號,除了在中國將軍們面前他不敢隨便地叫外,跟西方同行們聊天時,他總是這樣放肆地稱呼中國軍隊的最高統帥。 「那樣的話,我們就更要合個影了。」蒙巴頓輕快地說完,還是拉住史迪威讓人給他倆拍了張合影照。 中國和倭國交戰已有6年之久。國內西南的大部地區雖並沒有淪陷,但國民經濟和管理狀況卻一片混亂。在乘車去市內下榻賓館的路上,蒙巴頓想起了美國《時代週刊》記者埃裡克·塞弗賴德對中國戰時首都的描繪:「一座死城……一座醜陋得難以名狀的廢墟……只剩下一個彈痕纍纍的門廊。陪都應有的繁華與熱鬧景象煙消雲散,到處都是難民、乞丐和傷兵。醫院人滿為患,飢餓籠罩城市。為了躲避倭國人轟炸,幾年來人們乾脆把每一幢建築物都抹上泥灰,把玻璃塗黑。……入夜,全城幾乎見不到燈火,連揚子江也死氣沉沉,凝固在無底的黑暗中。」 現實也的確證實了這一描繪。在車上,史迪威還以中國通自居,向第一次來重慶的蒙巴頓滔滔不絕地介紹他在這裡的見聞和感受,儘管他對其他人也講過多少遍了。「迪基,你知道嗎?這是一個多麼龐大而頑強的民族。每逢陰雨天氣或者沒有空襲警報的日子裡,重慶的街道上就擠滿了各種各樣黃皮膚的人群。他們好像洪水塞滿河道一樣浩浩蕩蕩在城市和鄉村流動,永無盡頭。他們中大多是衣衫襤褸的苦力和被戰爭奪去土地的農民,還有許多失業者和流落街頭的學生,這些人的住處都是東倒西歪的小棚子,用一兩根木頭支撐著,屋外淌著令人作嘔的污水和垃圾。我見過幾處這樣的房子,房子裡沒有床,主人和孩子在地上吃飯睡覺,但是他們照樣活著!上帝,中國人的生命力是多麼頑強啊!他們似乎只需一片菜葉或者一口水就能活下去並且成群地繁衍後代。你想想,這樣的人民,你如果把他們武裝起來加以訓練,發給他們最好的武器,吃罐頭食口,他們難道不會成為世界上最優秀的軍隊嗎?」 做為皇族子胄的蒙巴頓,從小生活優裕,自然無法去想像和體驗史迪威所說的一切。對於美國方面一直主張應積極援華,無論是丘吉爾還是他本人,也向持不同的看法,至少要等一等再說。他岔開了話題,跟冷峻、木訥的史迪威講起了笑話,不知不覺間,汽車駛進了國民政府專為接待外國貴賓而修建的一幢花園別墅內。 參謀總長何上將代表最高統帥和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早已等候在那裡,為蒙巴頓接風洗塵。同重慶老百姓奄奄一息的悲慘生活相反,歡迎宴會豐盛得近乎奢侈。平民和大兵出身的史迪威歷來看不慣中國官場上的這一套,從他的表情上能夠覺察得出來。不過,蒙巴頓卻得心應手,令陪同他參加宴會的其他英國人讚賞不已,認為他的舉止十分得體,只有曾多年在華工作過的羅布森中校不太滿意。羅布森深諸中國式的客套,他認為在經過一番謙讓之後,蒙巴頓不應在何上將之前在宴會桌前就座。他抱怨說,勳爵應當繼續推讓。並且,他在宴會結束後,立即把這一建議告訴了蒙巴頓。 抵達重慶的第二天早上,蒙巴頓剛剛起床,宋部長匆匆來訪,並且轉告他最高統帥打算今晚上舉行首次會晤。蒙巴頓期待著這個時刻的來臨,內心盤算著見到那位中國最高統治者時,應當說些什麼和不應當說些什麼,怎樣才能既減輕他對英國抱有的不滿情緒,又能適當地維護大英帝國的利益。 緊接著,當天下午,蒙巴頓就和史迪威進行了長談。蒙巴頓雖然對史迪威的剛烈乖戾性格和暴躁脾氣也有些憂慮,但他剛到一個新的戰區任職,正需要有熟悉情況的副手協助,因此,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感到十分驚訝和氣憤。他同意先由索默維爾去勸說最高統帥改變主意,並要他傳話給最高統帥,如果一個指揮了中國軍隊近兩年的軍官在作戰的前夜被調走,這將使他無法使用這些軍隊。 最高統帥的黃山別墅位於嘉陵江南岸,距市區10英里。這是一座向陽的山坡,視野開闊,草木蔥蘢,站在觀景台上可以鳥瞰重慶市區和兩條夾峙在山谷裡的彎彎河流。抗戰期間,最高統帥一般都在這裡會見來訪的外國軍政要人。 他向來對英國人不抱好感,這大概是北伐戰爭時他的兵鋒首指英國支持的吳大帥和孫大帥而結下的積怨。太平洋戰爭爆發以來,中國與英國同樣對日作戰,最高統帥蠻以為中國做為同盟國家可以獲得跟英國人平起平坐的地位,但是,上次韋維爾訪華時所表現出來的傲慢態度使他覺得受到了污辱,至今仍記憶猶新。 韋維爾那次訪問重慶是在1941年12月23日。此人被倫敦1980年版《歷史百科全書》中稱作「……二次大戰中最有成就和最不幸的將軍之一。」他身材魁梧,性格倔強,第一次世界大戰使他失去一隻左眼,因此當他跟別人會面時,常常用剩下的那只右眼蠻橫地瞪著對方,使人感到他像一頭隨時都會發怒的獨眼公牛。 韋維爾抵重慶時,帶來一大群衣著華麗、趾高氣揚的軍事助手和參謀。這些狂傲的不列顛軍官從走下飛機的第一刻起,就以一種西方人的優越感俯視前來歡迎他們的中國主人,並且公開把中國的最高統帥稱做「酋長」,那意思是中國人還都是原始的部落民。 也是在黃山別墅,最高統帥真誠地歡迎並宴請遠道而來的英國客人。他身著戎裝,滿臉微笑,親自在別墅庭院的大門口歡迎貴賓到來。中國第一夫人宋女士則親自為丈夫充任翻譯。最高統帥顯然對即將開始的雙方會談持樂觀態度,因為大敵當前,英國人到處吃敗仗,所以他覺得這位英國將軍會對他客氣一番,並就盟國的援華物資和中國軍隊參加緬甸共同防務等問題達成原則協議。 不料會見剛開始,韋維爾就不顧起碼禮儀,當面對中國的最高統帥宣讀了一份態度強硬的備忘錄。備忘錄要求中國方面將「囤集在仰光的租借物資,部分地轉入緬甸防務」,並規定中國軍隊入緬人數「不超過一個團」。因為英國人雖然自顧不暇,卻並不情願中國來插手緬防務。倫敦從來沒有忘記中國在歷史上與緬甸曾保持過的那種宗藩關係。即使將緬甸丟給倭國人,將來打完仗還能收復,可是如果中國人賴在那裡不走,豈不是給大英帝國造成一個難以解決的棘手問題嗎? 最高統帥挨了當頭一棒。會見氣氛十分尷尬。 韋維爾一出門,最高統帥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宋女士安慰道:「大令(即英語Darl-ing,親愛的),同英國人打交道是不容易的,好在美國人跟他們不一樣。」 「娘稀屁!這些洋人,都是帝國主義者,沒有什麼好東西!」曾經在年輕時候也是一名民族主義者的最高統帥狠狠地咆哮。他嗅嗅同韋維爾握過的手,厭惡地皺起眉頭。夫人知道丈夫不喜歡同這類洋人打交道,這不僅因為他們盛氣凌人態度倔傲,還因為歐美人身上時常散發出一種不討人喜歡的「羊膻味」。宋女士立刻大聲吩咐:「來人!侍候先生洗澡。把門窗統統打開,把洋人的臭味都給我趕出去。」 這次蒙巴頓來重慶訪問,最高統帥是同意了的,事先夫人又對他介紹過出身王室貴族的蒙巴頓的舉止是如何的優雅和懂禮貌,跟韋維爾完全不是同一類型的人,所以他決定見一見蒙巴頓。此前,凡有英國人來華訪問,除了老相識和禮節上非見不可者以外,他一般讓外交部或軍委會的何上將、陳上將等親信人去接待,自己則借口公務繁忙或外出視察不在重慶而不願會見他們。 不過,這次他見蒙巴頓,也還想著藉機報復一下上次那個英國將軍對他的不禮貌。晚上,蒙巴頓在中國陪同人員的引導下來到了黃山別墅。最高統帥沒有在別墅的門口迎候客人,而且蒙巴頓進入會見廳後,最高統帥也沒有馬上露面,讓客人呆呆地在那裡等候了一刻鐘。當然,蒙巴頓也有過錯,沒有按照約定的時間到達。但據他本人講,那確是由於忙亂之中尋找他從倫敦帶來的國王的信而姍姍來遲了,並非是故意表現對中國領袖的不尊重。最高統帥遲遲不露面,令他感到不快,心想至今為止還極少有人會以這種方式對待自己。他聽說過韋維爾跟最高統帥會面時給對方造成刺激的那件事,因此他能夠諒解最高統帥,不快的心境轉而平靜了一些。 當蒙巴頓趁這段等候的時間,觀賞擺在會見廳裡幾件精緻的盆景的時候,最高統帥在夫人的陪同下步入了會見廳。他這次沒有身著筆挺的戎裝,而是穿一件很隨便的青布長衫,刻意顯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最高統帥夫人依然美麗大方,挽著他的胳膊,用溫婉動聽的英語向蒙巴頓及其幾名隨員表示了問候。 最高統帥的表情顯然很冷淡。可是,他那不含一絲客氣的言語,被夫人翻譯成英語時作了一番加工,使不懂漢語的蒙巴頓聽起來並不那麼刺耳。 蒙巴頓對最高統帥說,作為一名年輕而無經驗的軍官,他感到很有必要前來重慶「向當代最受敬重的軍人討教智慧和經驗」。接著他又奉承道:「尊敬的先生,我還沒有完全安排好在德裡的事務,就趕著來拜訪您了。您已與倭國人作了長期的浴血奮戰,我認為自己必須盡可能早地前來聽取您的意見,希望您多予指教。」 奉承得近乎肉麻。蒙巴頓後來回憶,「我還說了其他一些溢美之辭。如果我聽別人對我講這樣的話,將會感到不安的。但對最高統帥來說,它們卻好像一杯可口的清茶,泰然受之。」 他的恭維很奏效,最高統帥繃得很緊的臉開始有了笑意。隨著蒙巴頓滔滔不絕的奉承和讚美,「會見的氣氛越來越好,最後簡直是春意盎然了」。 趁這個火候,蒙巴頓向最高統帥談起了史迪威的留任問題。宋部長早上拜訪他時,曾透露史迪威肯定要離職。此時,他在與最高統帥談笑風生之中,聲稱「他個人在緬甸開始新的作戰之際,對中國部隊更換高級指揮官感到遺憾」。並且,綿裡藏針地暗示,史迪威畢竟是他掛名的副手,如果將此人撤職或調離,東南亞盟軍司令部直接統轄下的任何部隊恐怕都不會滿意,也不會配合中國遠征軍的作戰。最高統帥想了一想,點頭表示理解。 儘管最高統帥同意史迪威留任的因素很多,但在蒙巴頓與最高統帥的這次會見中,蒙巴頓巧妙地把握住時機替史迪威說項,無疑也起了重要作用。最高統帥第一次見到和結識蒙巴頓,總要給這個融洽的客人點兒面子。就這件事,蒙巴頓後來向丘吉爾報告說:「雖然我也感覺到史迪威將軍是一位難於共事的人,但我卻很高興地看到他沒有在我抵達這裡時被解職。如果那樣的話,我可以肯定,這裡的美國部隊將會認為我是罪魁禍首。」 毫無疑問,蒙巴頓給最高統帥夫婦留下了良好的印象。最高統帥在不久以後給英王喬治八世的復函中,稱蒙巴頓是「我的親密而偉大的朋友」,並說,他們之間已就在抗擊倭國人的戰爭中進行合作的必要性問題達成了一致意見。羅斯福也從白宮熱情地寫信給蒙巴頓,說他已經詳細地得知了會見的情況,「兩年以來,我第一次對中國和緬甸方面的人事問題懷有信心,這使我激動不已——這主要地應歸功於你本人。」因為羅斯福總統不得不承認,做為他手下的典型美軍將領之一的史迪威,或許是個出色的軍人,但在處理涉外事務方面,跟出身王室,自小就受到良好的貴族教育的蒙巴頓相比簡直望塵莫及。那個經常給他惹麻煩的史迪威,這次多虧了蒙巴頓替他暫時緩解了與最高統帥的矛盾,做為美國武裝部隊的最高統帥,羅斯福自然要對蒙巴頓表示感謝。 當然,通過接觸,蒙巴頓對最高統帥的氣質也很欽佩:「他非常吸引人——在我見到過的中國人中,他是令人印象最深的一個。」對於宋女士,蒙巴頓更是倍加讚賞,「她體態窈窕,腿部和雙腳美得令人難以想像」。當蒙巴頓說到今後將大大地仰仗她的幫助時,宋女士答道:「如果她有什麼值得誇耀之處的話,那就是她對人們的特點判斷準確。她已經決定做我的堅定朋友。」在蒙巴頓於3天後離開重慶時,「應該說,我對最高統帥夫婦懷有一種真正的感情和敬意。我相信這是一種報答。我在返回之後被告之,最高統帥曾不斷給有關方面打電話要求保證我安全返回。」這令他十分感動。 其實,除了籠統地表示友好之外——這也正是蒙巴頓此行的主要目的——這次訪問沒有什麼具體的成果。最高統帥要求蒙巴頓監管好在印度的美國援華物資,並保證每月通過喜馬拉雅山「駝峰線」運抵中國的物資不少於一萬噸。蒙巴頓未置可否地回答說,由於緬甸的戰事,供應不足有時將不可避免,但是從長遠來看,重新開放陸上通道將使中國獲益。言外之意,為了集中精力扭轉緬甸的戰局,他不能保證絕對有把握地實現中國方面的要求,只不過話說的婉轉些罷了。當然,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也可以這樣認為,如果中國能夠盡早派出部隊反攻緬北,打通陸地交通線的話,這個問題就不會再是問題了。 「我相信你。在這個重要問題上,最高統帥被對方的乖巧言辭所迷惑,表示了對蒙巴頓的信賴。實際上,從蒙巴頓後來的行動證明,他並不是這樣做的。最高統帥還同意由蒙巴頓指揮暹羅灣和印度支那的秘密作戰,還答應駐在緬北的中國軍隊可以由蒙巴頓統一指揮。不過,印度支那並不屬於東南亞盟軍司令部的管轄之內,最高統帥也從來未肯放棄過任何一支部隊的指揮權,史迪威的去留風波就是明顯的一例。所以,他對蒙巴頓的許諾也是根本不可能兌現的。受各自不同利益所決定,他們的相互融洽和好感不可能持續很長時間,正像一貫謹慎的波納爾見到蒙巴頓出訪歸來後喜形於色的樣子所評價的那樣:「我希望他這種樂觀態度是有道理的,但我不指望他對東方人的判斷力能比我強。中國人有他們自己的利益。毫無疑問,蒙巴頓比韋維爾兩年前在相同情況下幹得要好,但是我擔心他的熱情使他有些忘乎所以。」 就是那個他為之說項過的史迪威,他們之間的友誼也沒有維持幾個月。急於發動反攻作戰的史迪威在1944年1月時這樣寫道:「(蒙巴頓)這個所謂有魅力的傢伙不過如此。我開始懷疑他是否瞭解自己的部屬。機構臃腫,不停地說教,就是不願意作戰。」隨著時間的推移,史迪威在日記中的用詞也越來越尖刻了。在他的筆下,蒙巴頓「是一個愚昧的混蛋」,「稚嫩,喜歡出風頭」,「尿壺」。他像其他美國人一樣,懷疑並擔憂英國將以美國為代價去尋求自己在東方的殖民利益,說自己「每當看見這個英國佬時,我就更仇視他們」,「這些混帳偽君子干方百計要切斷我們的喉嚨。一群豬玀。」但是,在和蒙巴頓面對面在一起的時候,史迪威卻總是若無其事,甚至態度友善。雖然蒙巴頓發覺跟他越來越難於共事,但卻不瞭解在他脾氣乖戾的外表下明顯增長的仇恨。只是當蒙巴頓後來感覺到了這一點之後,才反唇相譏,聲稱史迪威心胸狹窄,尖酸刻薄,帶有貧民出身的軍人那種自以為是和玩弄權術的壞毛病。直到這個時候,蒙巴頓才真正明白了為什麼史迪威會有一個「刻薄的喬」的綽號。 第二天晚上,宋氏姐妹給史迪威打來電話,告訴他「有個轉敗為勝的機會」,她們勸史迪威去見最高統帥,當面向他做些解釋。史迪威已準備平靜地接受事實,他對她們說:「我不想呆在一個不歡迎我的地方。」宋女士很誠懇地勸史迪威「大度一些」,「堅持一下」。孔夫人也接過電話,說:「如果能闖過這件事,你的地位會比以前更為穩固。……你會成為一顆不斷升起的星。」史迪威記下了他當時的心理活動和反應:「我猶豫了好大一會兒時間,但她們竭力堅持,我最終點了頭。」 宋氏姐妹馬上陪史迪威一起去見了最高統帥。剛烈倔強的史迪威壓住心中對最高統帥的憤懣,按照宋氏姐妹導演好的話對最高統帥說,我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中國的利益,如果我有什麼錯誤,那只是由於誤會而並非有意,我將盡全力給予合作。「『花生米』改變了立場,演起了戲,竭力顯得態度和藹。他說了兩點:第一,我應明白總司令和參謀長的職責;第二,我應避免任何優越感。……最高統帥說,在此條件下我們可以和諧地繼續工作。」 一場風雨來得猛,去得也快。已久經波折的史迪威對此亦處之泰然,「在整個亂子的過程中,我覺得十分輕鬆,沒有遺憾,也沒有自責。一種令人愉快的感覺。」而最高統帥卻在氣勢洶洶地攤牌之後,不到48小時,便無奈地草草收場,儘管史迪威給他鋪了台階,但仍不能不使他顯得十分尷尬。不久,導演了這幕鬧劇的宋部長神秘地在政治舞台上消失了半年多的時間。 10月18日至20日,史迪威、蒙巴頓、索默維爾和最高統帥、何上將等人在黃山召開會議,討論反攻緬甸的作戰問題。會議出現了新的氣氛,「快樂的家庭式會議」。蒙巴頓以盟軍代表的身份傳達了魁北克會議關於反攻緬甸的決定,說明以攻克緬北地區為主,軍事行動以中國駐印軍和遠征軍為主,以英印軍為輔,由英、美、印組織有熱帶叢林作戰經驗的士兵2萬人組成突擊隊,破壞緬南日軍的交通線,攻擊日軍後方指揮、後勤機構,以策應緬北作戰。薩默威爾向最高統帥保證逐步增加空運量,到達每月1萬噸。最高統帥在會上一再強調反攻作戰的成敗關鍵全在海上,必須有絕對優勢的海、空軍才能獲得勝利,希望英國組織強大艦隊控制緬甸和新加坡間印度洋安達曼海海面,打擊日軍增援力量,南北夾擊,決不能讓中國軍隊孤軍深入緬北,再蹈前車之轍。蒙巴頓答應盡快準備進攻緬南。中美英三方共同商定,反攻將在1944年1月15日開始,整個戰役由蒙巴頓統一指揮,中國駐印軍在作戰前期亦由英方指揮。蒙巴頓對會議的結果感到非常驚喜和興奮,史迪威卻仍然保持了謹慎的態度。他認為:「我面對的全都是拖延、虛偽、懶散、遲鈍和麻木不仁。此外,還有陰謀、攻汗、欺詐和阻礙。只有當真正的戰鬥開始以後,我才能愉快起來。」最高統帥在會後指示何上將:雲南中國遠征軍的動用一定要謹慎從事,英、美不控制孟加拉灣、不從緬南配合,不單獨進攻。對於英國人和美國人,尤其是狡猾的英國人,最高統帥總是很難放心,他是下定了決心,這一次絕對不見兔子不撒鷹。 10月30日,中蘇美英四個主要同盟國家在莫斯科公佈關於普遍安全的宣言。宣言主要內容為:(1)中、蘇、美、英四國決心繼續對法西斯軸心國作戰,直至無條件投降為止,並承擔使各國人民從侵略威脅下獲得解放的責任;四國保證在受降和解除敵人武裝的問題上採取共同行動;根據一切愛好和平國家主權平等的原則,盡速建立一個國際性組織,以維持國際和平與安全;戰事終止後,四國將不在其他國家領土內使用其軍隊,並協商對戰後軍備的「調節」獲得一項實際可行的協議。 也是在這一天,倭國和其操縱的汪偽政府在南京簽訂新的「同盟條約」,強調雙方為「建設大東亞」和確保其穩定而互相合作。 這個時候,劉建業已經在9月間在設立於中國駐印軍營地裡的學校裡完成了相關的學習培訓,搭乘飛機回到了昆明。 因為遠征軍部隊的軍官和士兵骨幹都必須要參加美軍開設的學校或者學習班的培訓,所以,劉建業只能帶著剛剛得到補充而齊裝滿員的部隊進行訓練,力圖盡早得讓部隊適應新裝備和新戰術,形成戰鬥力。 優憂書猛 UutXT.CoM 荃紋字板閱讀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臥薪嘗膽(十一) 字數:5441 11月6日,史迪威從昆明應召飛赴重慶拜會最高統帥。那天,出乎史迪威的預料,一直對史迪威抱有不好的看法的最高統帥的態度十分熱情,會談一開始便滿足了史迪威期望已久的一項緊迫要求,答應讓軍政部盡快向雲南的整訓部隊調派不少於5萬人的補充兵員。史迪威覺得:「這條響尾蛇真是和善極了。」最高統帥一再詢問了史迪威的想法和要求,當史迪威表示再沒有其他問題之後,最高統帥這時才端出了他的真實目的:「那麼好吧!現在我正式請你為中國方面準備一份在開羅會議上的報告。」 原來,羅斯福和丘吉爾已商定於11月下旬在開羅召開一次中美英三國首腦會議,最高統帥將應邀出席。這是他執掌中國這個古老而貧弱的國家的最高權力以來第一次出席正式而重要的國際會議,自然十分重視。他想通過這次會議提高他和他代表的國家的國際地位,並且最好能夠爭取到更多的物資援助。而借史迪威這個美國人之口說出他想說的話,或許能產生更好的效果。 史迪威愉快地接受了這項要求。這個時候的史迪威已經很明白,要想讓他長期策劃的緬甸反攻計劃得到實現,必須得到這位中國戰區最高統帥的支持。本來,英國人就對這個計劃態度十分冷淡,如果再不能得到這位最高統帥的支持,那麼自己的緬甸反攻計劃,不是徹底胎死腹中,就是被再次縮水,甚至被改的面目全非。而想要得到這位最高統帥的支持,就必須滿足他的一些看上去不是那麼過分的要求,例如為中國爭取更高的國際地位,爭取更多的援助物資。同時,一直以來對中國社會的底層民眾和軍隊下層官兵抱有一種樸素感情的史迪威也認為中國的國際地位絕對不可以像現在這樣可有可無,中國只有重新像它在中世紀時期那樣在維持世界秩序上發揮重要作用,戰後的亞洲才能夠得到持久和穩定的和平。 回到自己在重慶的官邸以後,史迪威立即向昆明打了一個電話,要求劉建業立即放下所有的事情,搭乘軍用飛機前往重慶。 莫名所以,一頭點霧水的劉建業急匆匆地乘坐一架軍用飛機,從昆明飛到了重慶,在珊瑚壩機場降落。劉建業剛下飛機,一輛美軍的吉普車就把他帶到了位於陪都嘉陵江南岸的山坡上的史迪威住所。 這是一座佔地很大的別墅,劉建業目測估計大概有6,7畝的佔地面積。整個別墅在色澤上選取了低調的青灰色和白色,透出寧靜之感。別墅外形線條硬朗、流暢、莊嚴,看上去就和史迪威本人的性格一樣感覺。 劉建業還沒有來得及多端詳一下這座後來的史迪威博物館,一名美軍軍官就領著他急匆匆地從別墅的大門裡走了進去,直到走進設在別墅裡的軍事會議室。 「親愛的劉,我想你肯定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著急把你找來吧?」史迪威站在一張鋪著墨綠色毯子的桌子前,向走進房間的劉建業打招呼。 「將軍,說實話,直到現在我還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找我來。」劉建業摘下軍帽,向史迪威說道。 「你邊喝水邊聽我講吧。」說完,史迪威示意勤務兵為劉建業端水。 「謝謝你,休伊。」從史迪威的勤務兵手裡接過水,劉建業沒有忘記向他表示感謝。 「這一次我找你來,是因為一件事情。這個月的下旬,在埃及的開羅,羅斯福總統,邱吉爾首相還有你的校長也就是中國的最高統帥,就要召開最高軍事會議。你的那位校長,要求我為他準備一份在開羅會議上的報告。我認為想要寫好這份報告,就要有熟悉中國歷史和現在情況的人來協助。你知道,我在這裡的朋友不多,敵人倒有不少,所以,我第一下就想到把你找來了。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史迪威對劉建業說道。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情,要不是這個老頭提起來,我還真是要忘記這麼大一件事情了。該死。」劉建業想著。 劉建業所指的這件大事情,就是歷史上著名的開羅會議即這一年的11月22∼26日,中、美、英三國政府首腦在開羅舉行的國際會議。參加會議的有美國總統羅斯福、英國首相丘吉爾和中國的最高統帥。1943年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根本轉變的一年,為了加強反法西斯同盟國之間在軍事和政治上協調行動,討論制定聯合對倭國作戰計劃和解決遠東問題,盟國決定舉行這次會議。開羅會議簽署了《中美英三國開羅宣言》,簡稱《開羅宣言》。會議結束後,《開羅宣言》經斯大林同意於1943年12月1日公佈於世。宣言聲明:對日作戰的目的在於制止並懲罰倭國侵略;剝奪倭國自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始後在太平洋地區所奪得或佔領之一切島嶼;倭國攫取的中國的領土,如滿洲(中國東北)、台灣、澎湖列島等歸還中國;在相當期間,使朝鮮自由獨立。宣言最後宣稱:將堅持長期作戰以迫使倭國無條件投降。《開羅宣言》是確定倭國侵略罪行及戰後處理倭國問題的重要國際文件。 開羅會議,事先在是否邀請最高統帥參加的問題上美英首腦還有一番爭執。那個喜歡叼著雪茄的大胖子丘吉爾以頑固的殖民主義者的眼光瞧不起中國人,反對讓中國領導人參加。而羅斯福總統決心讓中國成為戰後世界秩序的「四塊基石之一」,並想使幾億中國人戰後居於西方盟國、特別是美國一邊,因此極力勸說英國最終同意,邀請最高統帥參加會議。 另一方面,從這年秋季開始,侵華日軍發動了著名的常德戰役,試圖一舉佔領華中華南,打通京廣線。接著,又增兵30餘萬,北逼陝西潼關,兵臨黃河風陵渡,南下廣西全城江,西進宜昌沙市,對重慶政府形成三面夾擊的戰略態勢,使中國形勢驟然嚴峻起來。根據情報,東京大本營已經將未來戰役命名為「1號作戰」,旨在摧毀中國民眾的抗戰意志和迫降重慶國民政府。重慶一片驚慌。重慶方面何去何從將對亞洲局勢乃至整個太平洋戰場產生重大的影響。為了堅定重慶方面的抗戰決心,並協調亞洲盟軍的戰略行動,羅斯福認為也有必要邀請最高統帥參加盟國巨頭會議,以示尊重和厚愛。 不過,那位身著大元帥服的斯大林同志懷著對中國人一貫的深刻鄙視,同時也因為他無時無刻不像著如何從中國這個戰時的盟國身上獲得更多的利益,則堅決不肯同中國最高統帥坐在一起開會。同時,因蘇俄尚未對倭國宣戰,他也不便參加這次會議。羅斯福總統只好委曲求全,將原定的四巨頭會晤分成兩處:先在埃及的開羅討論對日作戰(美英中會議),然後在伊朗的德黑蘭討論對德作戰(美英蘇會議)。並於11月27日開羅會議一結束,最高統帥取道中東返國,羅斯福和丘吉爾則冒著風沙和敵機截擊的危險飛往1000英里外的伊朗首都,去會晤來自克里姆林宮的執政者斯大林。歷史上也就有了緊接開羅會議之後的德黑蘭會議。 中國在開羅的盟國高峰會議中,雖然得到形式的禮遇與盟國支持的承諾,但是卻引發後續的在德黑蘭會議上的全面翻案,最終讓中國遭到幾乎全軍覆沒的伏擊,結果是確定了盟國利用與出賣中國的陰謀。若從歷史發展結果的角度來衡量開羅會議,它可以說是比中日之間的任何一場會戰,對於中國的影響還要深遠,中國唯一的成就就是確定收回被倭國侵佔的失地,但是從此她也被盟國送上孤立與分裂的歷史悲劇之中。 劉建業很想多做一些什麼,但是,他更明白自己畢竟對於國家之間的政治活動沒有多少影響力,他最多只能盡力為自己貧弱而飽受屈辱的祖國在這次會議上盡力多爭取回一些本身就屬於自己的利益。所謂弱國無外交,大概就是這樣的一個處境吧。 「將軍,我答應你,我會盡力幫助你完成這個報告的。」劉建業回過神來,對史迪威說道。 「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史迪威高興得拍了劉建業的肩膀。 隨後,就在這個江邊別墅裡,劉建業開始與史迪威和他手下的一般美國參謀們攜手草擬報告文稿。 在連續的挑燈夜戰和幾乎時刻不停的討論甚至爭吵中,眾人終於起草出了一份包括作戰設想和具體要求兩部分的文件。關於作戰設想,報告提出了要分三批裝備和訓練90個陸軍師。第一批30個師將於1944年1月投入反攻緬甸的作戰;第二批30個師計劃於1944年8月向廣東方面發起進攻;第三批30個師將在1945年1月開赴前線。關於對軍事援助的具體要求主要有,同盟國應在1944年雨季之前以陸海空軍力量全力以赴地打通中印地面交通線;美國提供90個師的裝備器材;每月向中國空運1萬噸物資;幫助中國建立起一支獨立的空軍,待佔領廣州、香港地區後,美國應向華南派出10個陸軍師和3個裝甲師,組成由美國人指揮的中美聯合部隊,爾後會攻華中和華北。 對於報告的大部分內容,劉建業都沒有什麼不同意見,但是對於最後「組成由美國人指揮的中美聯合部隊」這一條,劉建業始終不肯放棄自己的反對意見。 「將軍,我必須認真地告訴你,如果你想要讓這份報告被校長接受,並且最終能夠順利得到實現,那麼你就必須把最後的這一條裡『由美國人指揮的』這一段刪除掉。」劉建業誠懇對史迪威說道。 「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史迪威詫異的看著劉建業。 「將軍曾經在我們這個國家服務和生活了這麼多年,應該對我們國家的歷史有所瞭解。我們這個古老的國家曾經長期站在世界的最前列,有過輝煌燦爛的古代文明,其強盛的國力幾乎無與倫比。這使得我們幾乎一直都是用一種俯瞰的角度去看待我們之外的世界。可是,在後來的歲月裡,我們和別的國家相比,變得落後了。在最近的一百年時間裡,我們的國家更是一步步淪為列強爭奪和瓜分的目標。這就讓我們的內心產生了巨大的落差。我們民族的內心裡的那種大國情結,無時無刻不在號召著熱愛自己國家民族的人們,去為了國家和民族的復興不惜付出自己的一切。而審視整個百年屈辱,無可否認的是外國人對我國的種種做法,讓我們的內心對外國人有一種深藏起來的排斥感。我們在爭取國家民族統一和復興的過程裡,可以接受外國友人的真誠幫助,也可以接受外國朋友對我們的一些指導,但是,我們不會允許把自己國家民族的命運,交給一個外國人來掌握,即使這個外國人是我們最真誠的朋友。這裡面有著民族自豪感的原因,也有著對外國人的警惕。很不幸,如果將軍提議把中美聯合部隊交給一名美國人或者說是其他國家的人來指揮,在我們的上上下下就會很容易得感到我們的國家民族的命運被交給了一名外國人來控制。這是我們絕對不能接受的情況。」劉建業說道。 「親愛的劉,我很欣賞你對我這麼坦誠地說話,我也知道我的這個提議,肯定會招來很多的不滿。但是,你想過沒有,我們為什麼會在緬甸在受到失敗?我的命令在那裡幾乎得不到有效地執行,這情況你是知道的。所以,想要有效地掌握和運用這樣一支龐大的現代化部隊,只有我們美國軍人能夠做到。中國軍隊裡現在還沒有這樣的人出現。」史迪威說道。 「將軍這樣說就錯了。在中國有許多的軍事天才,他們只是缺乏一個合適的機會來自由的展現他們的才華。只要讓他們接收到足夠的培訓,再給他們一個舞台,他們就能讓整個世界顫抖。」劉建業說道。 「也許你說得很對,但是至少現在還沒有這樣的現成的人出現,不是嗎?」史迪威說道。 「將軍,你想到沒有,如果你堅持這樣的要求,你將很難在中國的統帥部裡得到同情和支持。這樣對你的工作是極為不利的。」 「那些小丑,蠢東西,他們只會在背後對我進行無恥的中傷。」史迪威顯然對軍委會裡面的人早就有所不滿了。 「可是他們現在都掌握著權力,這一點,你是無法否認的。」 「正因為這樣,我就更需要用實際的表現讓他們都統統的閉嘴。」史迪威開始接近爆走了。 「看來,我是無法說服將軍了。那麼,無論如何我都對這一條持保留意見。謝謝你,將軍。能不能派一輛車給我?」劉建業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戴上軍帽,對史迪威說道。 「你要到哪裡去嗎?」史迪威問道。 「我剛剛想起來還有一些事情要辦。可是我現在沒有車子可用,所以才借一輛車用。」 「沒有關係,你儘管用吧。」史迪威作出一幅大方的樣子說道。 「謝謝了,將軍。」說完,劉建業跟在休伊的身後,走出了會議室。 從史迪威的別墅裡出來,劉建業開著吉普車一路狂奔,迅速來到了軍令部大樓前。 「我要求緊急會見第二廳的楊廳長,就說有緊急事情。」劉建業對軍令部的接待人員說道。 「請出示你的證件。還有,你沒有預約會見,所以,我不能保證楊廳長是否會同意見你。」負責接待的上尉說道。 「這是我的證件。還有,請務必轉告楊廳長,我的事情和月底就要在國外召開的會議有關。」劉建業對上尉說道。 「好的,我一定會轉告的。請稍等。」在記錄下劉建業的身份以後,上尉對劉建業說道,然後,上尉走進了接待室外的一個房間。 過了一會,上尉回來,對劉建業說道:「劉將軍,楊廳長有請。請跟我來。」 劉建業跟在上尉的身後上樓,走進了二樓的一間辦公室。 坐在辦公室中間的辦公卓前的,正是高個頭,留著仁丹鬍子的海軍的楊中將。 浟U書猛 UUtxT.COm 詮紋字扳越牘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臥薪嘗膽(十二) 字數:7084 「坐。不知道你這麼著急來找我,有什麼禁忌的事情嗎?」楊中將作了一個手勢,示意劉建業坐下來說話。 「我不想多說什麼廢話。我先問楊廳長,這個月底的開羅會議,校長率領參加會議的代表團裡是不是有楊廳長?」劉建業剛剛坐下來,就開始發問。 「是的,你怎麼知道的?」楊中將問道。 「這是我估計的。我想你也應該知道,這幾天我一直是在史迪威將軍的別墅裡,應他的要求協助他完成準備我國代表團在開羅會議上的報告。」劉建業毫不隱諱地說道。事實上,他也很清楚,即使他不說,楊廳長恐怕也早就知道他的行蹤了。整個陪都上下,各系統各勢力的情報機關人員簡直不可勝數。與其隱瞞著不說,還不如自己先講出來,這樣還不至於被動。 「這個事情,我大已經知道了。」果不其然,楊廳長點頭表示自己早已知情。 「根據我從史迪威那裡聽來的消息,在這次會議上,美國很可能為了借用我國力量繼續拖住大量的倭國軍隊,武裝我國軍隊,並加強對中國的影響和控制,為此他們將會提出把倭國攫取的中國的領土,如滿洲(中國東北)、台灣等歸還中國。」劉建業說道。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情報,你能夠確定嗎?」楊廳長作為情報機關的首腦人物,對於情報果然有著異乎尋常的敏感。 「我能夠確信,這個消息是真實的。」劉建業當然知道這個事情是真的,而且在歷史上也是千真萬確發生的。 「那太好了,實現國家統一,是國父乃至我們軍人的長期心願。終於可以有機會實現了。」楊廳長開始有一些要控制不住了。 「先不要高興得太早。我想要說的是,我們必須要借此機會使我們的利益盡可能的挽回。」劉建業說道。 「這怎麼說呢?」楊廳長問道。 「首先,我們必須要明確,滿洲也就是東北,是必須完全歸還我國的;然後,台灣也是必須要歸還的;但是,其他的地方呢?據我所知,台灣還有眾多的附屬島嶼,這些都是必須要明確歸還我國的。」劉建業說道。 「你先等等,我拿一份地圖來,你指給我看。」楊廳長從身後的櫃子裡找了一會,拿出一份大幅面的東南地區地圖。 「楊廳長你看,這裡是台灣島。在台灣島和福建之間,存在一條台灣海峽,在這個台灣海峽裡有一個澎湖列島。澎湖列島向來是大陸和台灣之間的聯繫紐帶。要想切實有效的控制台灣島,就必須要控制澎湖列島。再說,澎湖列島是和台灣島一起在甲午戰後的《馬關條約》裡被清政府割讓給倭國的,我們把澎湖列島與台灣島一併收回,這也是順利成長的事情。」劉建業說道。 「說得不錯,如果不注意的話,還真是有可能遺漏疏忽掉這個澎湖列島。」楊中將說道。 「還有一個地方,我們也不能忘記,那就是台灣島的另外幾個附屬島嶼。」劉建業用手指著地圖上台灣島東北方向上的幾個小島。 「這裡是什麼地方?」楊中將問道。這幾個小島實在是太小了,在地圖上如果不加注意的話,很容易就會被忽略掉。 「這幾個小島總稱叫做釣魚島,也是在《馬關條約》裡被隨著台灣島一起割讓給倭國的。倭國人把這裡叫做尖閣列島。」劉建業帶著一絲憤恨地說道。 在後世的人們恐怕沒有幾個不知道中國政府和倭國政府在釣魚島問題上的爭執。有許多的民間人士自己出錢開著漁船,突破倭國海上保安廳的封鎖和攔阻,試圖登上釣魚島,目的就是要保衛這片屬於中國,但是卻被無恥的倭國人非法佔領的領土。曾經在網絡上流傳過不少的保釣人士拍攝的視頻,倭國的海上保安廳巡邏艦仗著自己的艦艇噸位大,有武裝,肆意驅趕中國的保釣人士,甚至毫無廉恥的在巡邏艦上打出標語,聲稱釣魚島是倭國的領土。每次看到這些視頻,作為一名憤青的劉建業就會忍不住在網絡上質問「我們的海軍在哪裡?難道都縮在家裡不敢出來了嗎?」 釣魚台島位於台灣基隆港東偏北約186公里(100海里)處、浙江溫州港東南約356公里(192海里)處、福建福州長樂國際機場東偏南約385公里(208海里)處、倭國沖繩那霸機場西偏南約417公里(225海里)處。釣魚台呈蕃薯形,東西長約3.5公里,南北寬約1.5公里,面積約4.3平方千米。地勢北部較平坦,南部陡峭,中央山脈橫貫東西;最高山峰海拔383米,位於中部;其他尚有高程320米、258米、242米的山峰若干。釣魚島群島由釣魚島、黃尾島、赤尾島、南小島、北小島、大南小島、大北小島和飛瀨島等島嶼組成,總面積約7平方公里。地質特徵:其海域為新三紀沉積盆地。這幾個荒無人煙,也沒有淡水的小島,之所以被倭國人無恥佔據,甚至不惜與中國政府撕破臉,目的就是為了搶佔釣魚島周圍海域海底所蘊藏的737億-1574億桶石油。 中國有關釣魚台島的最早文獻出自明朝永樂元年(西元1403年)的《順風相送》,稱該島為「釣魚嶼」。其後文獻及官方輿圖亦採用「釣魚嶼」名稱,見諸如明朝嘉靖十三年(西元1534年)第十一次冊封使陳侃所著《使琉球錄》、嘉靖四十一年(西元1562年)浙江提督胡宗憲編纂之《籌海圖編》、清乾隆三十二年(西元1767年)乾隆皇帝欽命繪製之《坤輿全圖》(《坤輿全圖》使用閩南語發音,稱為「好魚須」〔Hao-yu-su〕,即「釣魚嶼」)。至光緒十九年(西元1893年)十月,即甲午戰爭前一年,慈禧太后將釣魚台島賞給郵傳部尚書盛宣懷作採藥用地的詔書中使用了「釣魚台」的名稱。但是,倭國人一直宣稱該詔書是份假詔書。台灣沿用「釣魚台」名稱至今。中國大陸現代則稱該島為「釣魚島」,有時也用「釣魚台」的名稱。 釣魚島列島是我國最早發現、命名,並行使主權的。早在明朝初年的1373年前後我國漁民即已發現了釣魚島。1403年我國文獻中就有過釣魚嶼諸島的記載。現藏於英國牛津大學鮑德林圖書館的明朝永樂年間出版的《順風相送》中記載有「福建往琉球」針路(航海指南)一節提到過「釣魚嶼、赤尾嶼」等名稱。此後,明、清歷朝政府皆使用「釣魚嶼、嶼、赤嶼」等名稱。歷史上的琉球王國(即現在倭國沖繩)自明朝初年起就一直臣屬於明朝皇帝。1372年,明太祖朱元璋給琉球的中山王下達詔諭後,琉球的北山、中山、南山三王遂開始向明政府朝貢。1402年,中山王統一三山;1404年明太祖的冊封使來到琉球。1534年5月陳侃出使琉球。後來,他在《使琉球錄》一書寫道:「……十日南風甚迅,舟行如飛。然順流而下,亦不甚動。過平嘉山(今彭佳嶼),過釣魚嶼,過黃毛嶼(今黃尾嶼),過赤嶼(今赤尾嶼),目不暇接,一晝夜兼三日之程。……十一日夕,見古米山(今久米島),乃屬琉球者」。由此不難看出,直到古米山才屬琉球國,而在此之前的釣魚嶼、黃毛嶼、赤嶼顯然不屬琉球而在我國疆域之內。 1556年,胡宗憲被擢升為浙江省提督,節制東南7省海域邊防,負責討伐日益猖獗的倭寇,守衛包括釣魚島、黃尾嶼、赤尾嶼等島嶼在內的中國海區。1561年左右,胡宗憲的幕僚、明代地理學鼻祖鄭若曾編纂了《籌海圖編》。該書詳細說明了防衛倭寇的戰略戰術,配置要塞哨所的方法,以及如何製造戰艦、兵器等。《籌海圖編》卷一「沿海山沙圖」的「福七」至「福八」中,曾標有雞籠山、彭佳山、釣魚嶼、黃毛嶼、赤嶼等。1621年,明朝的茅元儀撰寫的《武備志》中也標有釣魚山、黃毛山、赤嶼等島。現存於中國科學院圖書館的《武備秘書》卷二(明末施永久)中更為明確地畫出「釣魚台」、「黃尾山」、「赤嶼」等島。 1701年,琉球國使臣蔡鐸向清政府進獻《中山世譜》地圖及說明中,記載有琉球的36島,其中並無釣魚嶼諸島。清朝乾隆年間的潘相於1764年著有《琉球入學見聞錄》。卷首有「琉球國全圖」,圖內將琉球大小島嶼盡數繪出,並標示島名,但其中並無釣魚嶼。刻印於清朝同治二年(即1863年)的《皇清中外一統輿圖》,圖中卷六、卷七、卷八的我國福建台灣部分,不僅包括釣魚嶼諸島在內,而且注文全用我國文字,並無琉球、倭國等國文字。 1719年徐葆光出使琉球,後寫下《中山傳信錄》,內中列舉了36島,並寫明:「……八重山,此琉球極西南屬界也。」八重山群島在釣魚島西南,兩個群島中間正好被沖繩舟狀海槽隔開。該書寫明的琉球領屬36島,並無釣魚島,且在附圖中也如此標示,證明當時琉球國僅限於36島而無釣魚島列島。 長期以來,倭國的古籍中也根本沒有釣魚島列島屬於琉球的內容。1719年倭國學者新井君美寫了《南島志》,寫明琉球轄36島,其中並無釣魚島等島。1875年前倭國官方編撰的地理書、倭國文部省編寫的小學教科書中提到琉球群島各島名稱時,完全沒有「尖閣列島」或「釣魚島」等字眼。倭國在1895年侵佔我國台灣省之前,所出版的倭國國地圖中,釣魚島列島也沒有列入「倭國版圖」內。 可以說,直到19世紀末中日甲午戰爭爆發前,倭國從沒有對中國擁有釣魚島列島的主權提出過異議。1884年,從事海產品採集和出口的倭國那霸居民古賀辰四郎首次登上釣魚島,發現島上信天翁成群,正值產卵期。他想大量採集島上羽毛以獲取高額利潤,隨後多次向沖繩縣官府申請開拓釣魚島,但官府均稱「未曾判明乃屬我邦之土」,而加以拒絕。1885年以後,幾任倭國沖繩縣知事接連上書倭國政府,要求將釣魚島列島劃歸其管轄,並樹立標樁,而倭國外務、內務兩大臣都顧及中國清朝政府對這些島嶼的主權而主張將呈報擱置,不作答覆。 1894年底倭國在甲午戰爭中對清朝軍隊作戰已取得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決定攻佔台灣。1895年1月14日,倭國內閣會議決定:釣魚島群島劃歸沖繩縣管轄,建立標樁。同年4月17日,清朝政府被迫與倭國政府簽訂了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割讓了台灣島及所有附屬島嶼。實際上,倭國直到1900年由沖繩師範學校教師黑巖恆氏寫出《尖閣列島探險紀事》一書之後,才漸漸使用「尖閣列島」這一名稱。以上史實證明:倭國使用「尖閣列島」名稱要晚於中國定名之後約500年。其實即使在倭國人統治台灣時期,倭國自己也承認釣魚島屬於台灣附屬島嶼而不是琉球的附屬島嶼。1940年,倭國佔領下的台北州漁民與倭國沖繩縣漁民為「尖閣群島」(釣魚島)的捕魚權問題發生爭執,官司一直打到東京倭國最高法庭;倭國最高法庭很快作出裁決,台灣勝訴,沖繩縣敗訴,「尖閣群島」仍歸台北州管轄。 1943年12月1日,中、美、英三國在開羅發表的《開羅宣言》指出:「把倭國侵佔中國的領土如東北、台灣、澎湖列島等歸還中國;把倭國從它用武力或貪慾所攫取的所有土地上驅逐出去。」1945年7月26日,中、美、英三國又發表了《波茨坦公告》,重申《開羅宣言》的條件必須實施等。但美國在二戰之後卻佔領了「西南諸島」(北緯29°以南包括北緯25°左右地區),也佔領了我國台灣所屬的釣魚島,宣佈對這些島嶼有「施政權」,拒不歸還中國。美軍還在黃尾嶼、赤尾嶼兩個小島建立了射擊和轟炸靶場。 1951年,在中國未參加的情況下,美國和倭國在舊金山非法簽訂了《對日和約》。《和約》第二條雖然載明倭國放棄其對台灣及澎湖列島的一切權利、權利名義與要求,但第三條錯誤地把倭國所竊取的釣魚島等島嶼歸在美國托管的琉球管轄區內。由於美國佔領和托管釣魚島本身就是非法的,因而該和約對我國並無約束力。1971年6月,美日簽訂《歸還沖繩條約》時,竟然把釣魚島也列入「歸還」的島嶼之內。 1972年5月美在將琉球群島歸還倭國時,把釣魚島也交給了倭國人管理。倭國政府據此主張該島屬倭國沖繩縣的一部分,並將釣魚島劃在倭國自衛隊的「防空識別圈」內。 倭國就是根據這兩個條約,一直對我國的釣魚島實施非法的佔據。 「這幾個島真的是我們的嗎?」楊廳長說道。 「釣魚島過去是中國的,現在是中國的,以後永遠都是我們中國的。」劉建業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們把這些島嶼都統一劃在台灣附屬島嶼裡就行了,何必單獨列出來呢?」楊廳長說道。 「只有把這些都詳細的標注清楚了,以後才不會有麻煩事。」劉建業說道。 「這幾個島這麼小,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的。」楊廳長說。 「這幾個島看上去很小,但是對於我國來說十分重要。」說完,劉建業湊到楊廳長的耳邊,小聲地說出釣魚島的附近海域海底蘊藏有大量石油,而且至少有100億噸這樣一件事情。 「這麼多?你能確定嗎?這可不是開玩笑。」楊廳長驚訝得問。 「這是我在印度受訓的時候,和美國人一起喝酒,他們喝多了,才說漏嘴的。事後,我又專門跑了一下印度那裡英國人開的圖書館,在那裡查到英國人和美國人在那裡進行地質調查的一些資料,這才確定下來的。」劉建業馬上為自己的情報找了一個合理的出處。 「這件事情我必須立即向委座報告。」楊廳長馬上站起身來準備出門。 「先不要著急,我們還有一個地方也不能忘記,就是這裡。」劉建業把手指從台灣移動到了南海。 「這不是南海上的諸島嗎?」楊廳長說道。 「就是這裡。現在,這裡被倭國人佔領了。我們也必須要保證必須把這些都收回到我國的版圖裡。你看,這些島嶼距離我們的大陸都很遠,距離菲律賓,婆羅洲還有越南都非常近。難保這些地方以後不會借此侵佔我國的島嶼。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證,至少在這裡,就有不少於300噸的石油儲量。」劉建業小聲地說道。 「那也就是說,我們如果能夠確保這些地方歸屬我們,不被別的國家強佔,我們就不用擔心沒有石油了?」楊廳長問道。 「就是這樣。這裡的石油足夠我們用上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如果我們丟失了這些地方,恐怕我們就沒有辦法徹底擺脫貧油的帽子了。」劉建業說道。 「這實在是太重要了,我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力爭把這些地方都明確下來屬於我國的版圖。」楊廳長說道。 「那就多謝你了。相信楊廳長如果做到的話,後世子孫一定會感謝你的。」劉建業一把抓住楊廳長的手,熱淚盈眶。 「這是我作為中國軍人的本分。」楊廳長一邊說著,一邊納悶劉建業為何這樣的激動—— 歌曲:保衛釣魚島 當那海面泛起了波濤 還有座思念的島礁 在那風雨之中飄搖 讓我不能夠忘掉 那是母親留下的傷痛 為兒女們刻著記號 雖然遠在天涯海角 仍是中國的坐標 烈焰高高 燃我熱血的火苗 巨浪滔滔 掀我愛國的狂潮 保衛釣魚島 趕走貪婪凶殘的強盜 捍衛我們美麗的家園 奪回被搶的珍寶 保衛釣魚島 掀起巨龍悲愴的風暴 誓在世界東方崛起 使龍的傳人感到 無比驕傲! music 當那海面泛起了波濤 還有座思念的島礁 在那風雨之中飄搖 讓我不能夠忘掉 那是母親留下的傷痛 為兒女們刻著記號 雖然遠在天涯海角 仍是中國的坐標 烈焰高高 燃我熱血的火苗 巨浪滔滔 掀我愛國的狂潮 保衛釣魚島 趕走貪婪凶殘的強盜 捍衛我們美麗的家園 奪回被搶的珍寶 保衛釣魚島 掀起巨龍悲愴的風暴 誓在世界東方崛起 使龍的傳人感到 無比驕傲! 保衛釣魚島 趕走貪婪凶殘的強盜 捍衛我們美麗的家園 奪回被搶的珍寶 保衛釣魚島 掀起巨龍悲愴的風暴 誓在世界東方崛起 使龍的傳人感到 無比驕傲! 各位,不要忘記,釣魚島至今還在倭國的非法佔領之中,祖先留給我們的土地,我們有權利就這樣毫不可惜的讓外人強佔嗎?我們如果任由這種局面出現,我們還有臉面稱呼自己為龍的子孫嗎? 優憂書盟 uUTXT.coM 荃文子阪閱讀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臥薪嘗膽(十三) 字數:6438 等到劉建業的情緒略微平靜下來,劉建業又開始說:「剛才,我提到的是我們無論如何必須奪回來的,因為那些都是我國的領土。本來我也想提醒楊廳長一起提出收回香港的,但是考慮到英國人肯定不會答應,美國人的態度也很曖昧,所以,我覺得至少現在我們想要從英國人手裡收回香港,十分困難。」 「這是一定的。那些英國佬從來就是只想佔便宜,寧死不吃虧。」 「我想為了使我國在戰後能夠有更好的戰略發展空間,我們還必須注意兩個問題。一個是朝鮮,一個是琉球。」劉建業說。 「朝鮮一直以來就是我們的藩屬國,因為甲午戰敗,朝鮮才淪入倭國人手裡。這裡的戰略位置極為重要,我們不能對朝鮮的戰後安排無動於衷。」楊廳長說道。 朝鮮位於亞洲大被陸東北部,介於倭國海與黃海之間。南北長約840千米,東西寬約360千米,面積約22萬平方千米。朝鮮半島海岸線全長1.8萬餘千米(包括島嶼海岸線)。地勢東高西低、北高南低,全境多山。朝鮮半島東鄰倭國,西接中國,北靠俄羅斯,南臨太平洋,處於亞洲大陸東部中央,為東北亞腹心地帶,是該地區重要的戰略要衝和美洲大陸與歐亞大陸相通的最重要的橋樑。英國地緣政治學家麥金德曾經說過:「誰統治了東北亞,誰就掌握了西太平洋,誰就掌握了整個亞洲的命運。」而東北亞的鑰匙正是朝鮮半島。誰控制了朝鮮半島,就意味著誰就控制了整個東北亞地區。 中國歷史上所記載的朝鮮最早是西周滅商之後,商朝遺臣箕子到朝鮮半島與當地土著建立了「箕氏侯國」。公元前3世紀末,朝鮮在史籍上第一次出現。在中國漢代的歷史學家司馬遷的著作《史記》中記載,商代最後一個國王紂的兄弟箕子在周武王伐紂後,帶著商代的禮儀和制度到了朝鮮半島北部,被那裡的人民推舉為國君,並得到周朝的承認而成為諸侯。史稱「箕子朝鮮」。 根據韓國人的歷史書《三國遺事》所載,檀君的後人在箕子來到朝鮮之後,帶著人民南遷,以免和箕子帶來的人做成衝突。這些人後來成為了三韓的始祖。 箕子朝鮮在朝鮮半島統治了近一千年。根據《太原鮮于氏世譜》,朝鮮的鮮于氏源自箕子朝鮮的後人。而他們從箕子開始,一共經歷了41代君主,直到公元前1世紀才被燕人衛滿取代。其後代箕准逃至南方,與三韓合流。據說三韓中的「辰韓」便是箕子後代。 高麗,朝鮮時期,由於儒學興盛的關係,箕子朝鮮是受到極大的推崇與讚賞。朝鮮人時常以「箕聖」來稱呼箕子,而稱自己的國家叫「箕聖國」。 燕國的將軍衛滿率移民進入朝鮮,並成為箕子朝鮮的宮相。於公元前194年在平壤一帶建立衛氏政權,推翻了箕子朝鮮的政權。這是朝鮮歷史上第二個王朝,稱「衛氏朝鮮」。 公元前108年,中國歷史上著名的雄才大略的漢武帝派遣強大的漢朝水陸軍隊攻滅衛氏朝鮮,在朝鮮半島北部設立樂浪、玄菟、臨屯、真番四郡,史稱「漢四郡」。 公元前82年,因為古朝鮮人和當地部族的抵抗,廢止臨屯和真番的兩郡。公元前75年玄菟郡遷移到遼東。樂浪郡,在朝鮮半島北部遷移很多次,王莽政權的新朝時樂浪獨立,在公元30年東漢朝廷收復樂浪郡。在東漢末年,遼東的公孫氏分樂浪郡南部設帶方郡,在朝鮮半島南部的土著的韓人建立以辰韓、馬韓和弁韓為中心的辰國,同時存在伽伽等小國,並且接受南遷的古朝鮮人,包括了衛氏朝鮮的遺民及其他部族的加入。 由於漢朝解體,進入三國及後來的東晉十六國和南北朝的大戰亂,雖然西晉,十六國時期的鮮卑慕容氏的前燕都曾控制過原來漢朝在朝鮮北部的領地,但最終還是因為集中注意力在中原的爭奪而逐漸喪失了對該地區的控制力,於是,在中國東北南部形成了高句麗王國,並逐漸強大,最強盛時曾控制中國遼東地區和朝鮮半島北部的原」漢四郡「地區;與此同時前1世紀中葉,辰國也開始解體。其舊領內出現的新羅、百濟開始日漸強盛,公元4世紀,朝鮮形成高句麗、新羅、百濟三國鼎立時期。 半島三國中的百濟為抵禦高句麗和新羅的侵攻而接近倭國,想借由倭國牽制兩國。倭國則企圖利用此一形勢在朝鮮半島建立自己的勢力。由此導致了四世紀時大和朝廷出兵新羅,佔領弁韓,設置倭國府進行統治。512年,百濟遣使要求大和朝廷割讓任那四縣以補償被高句麗佔領的北部領土。當時的大和朝廷因無力繼續統治朝鮮南部地區,不得不答應百濟的要求。562年,任那倭國府被新羅所滅。 新羅則以向唐朝稱臣的條件與新興的唐朝結盟,高宗在位時,唐朝大軍於公元660年聯合新羅功滅百濟,又於668年借道新羅和百濟故地.在和新羅南北夾擊並下消滅高句麗,並由大將薛仁貴在高句麗與百濟舊地建立安東都護府。由於出現反抗以及當時唐朝還要防禦突厥的威脅,676年唐軍從百濟故地撤退並將該地轉交新羅,新羅最終得以統一朝鮮半島大部,定都慶州,效仿唐朝的國家制度進行統治。 9世紀,各地農民起義,900年部隊將領甄萱稱王,建後百濟國,定都光州;903年起義僧侶金弓裔稱王,於新羅北及西北建泰封國(先號摩震國),定都鐵原,918年王建建立高麗王朝,此後定國號「高麗」,取「山高水麗」之意;和原新羅並稱為「朝鮮後三國時期」。新羅935年亡於高麗,新羅時代結束。 1231年蒙古軍開始小規模進攻高麗。1258年,高麗國王投降蒙古。不服投降蒙古的三別沙發動抗蒙古戰爭,1273年蒙古佔領濟州島,結束抗蒙古戰爭。 1280年元朝為了進攻倭國在朝鮮半島設置征東行省,在高麗首都派遣「達魯花赤」控制高麗國政,高麗國王只能住在江華島上。1281年隨著進攻倭國失敗曾一度解散征東行省,1287年復設征東行省,並以高麗王兼任征東行省達魯花赤,成為元朝的藩屬國,直到1356年恭愍王回復時高麗朝廷才重新掌握統治權。 1368年,明朝推翻元朝,1370年高麗朝貢明朝,1387年朱元璋要進攻原東北元朝屬地,但是高麗國內仍然支持蒙古殘餘勢力,但朝內一直都有爭論是否應該歸順明朝。 1388年高麗國王派都統使李成桂進攻遼東,李成桂則早已決心歸附明朝,於是他從鴨綠江邊回兵佔領首都開城發動政變,1392年廢黜國王自立,向明朝遣使稱臣,遵照明太祖朱元璋的旨意,改國號為朝鮮,取「朝日鮮明」之意,定都漢陽。明太祖朱元璋將朝鮮列為永不征討之國,正式以鴨綠江作為邊界。此後中朝一直以鴨綠江為界。 1401年,從太宗開始明朝正式冊封「朝鮮國王」。自此以後直至中國甲午戰敗,每一代的朝鮮國王繼位,冊立世子等以及國王的葬禮,都必須有中國派遣的使臣出場,否則就是沒有得到中國朝廷承認,視為非法。 1591年倭國關白豐臣秀吉率兵20萬侵入朝鮮,一度佔領平壤。明朝萬曆皇帝雖然昏聵不堪,但是仍然明白朝鮮的安危對於中國自身安全的重要意義,不惜掏空國庫,從全國各地派軍援朝。1598年,日軍被中朝聯軍擊潰,朝鮮將領李舜臣和中國將領鄧子龍互相支援,最後都壯烈犧牲。此段歷史史稱「壬辰倭亂」,現代中國稱為「萬曆援朝戰爭」。 1618年,明朝和後金作戰,朝鮮派軍援助明朝,1636年清軍攻佔朝鮮,國王投降,改向清朝朝貢,成為清朝的冊封國。 1863年國王哲宗死後無嗣,由王族李是應之子即位,史稱高宗,李是應為「大院君」攝政,實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加強中央集權,抑制地方封建勢力,對外閉關鎖國,放火燒燬進入朝鮮搶劫的美國軍艦,並多次擊退美國軍艦的進攻,擊毀三艘美國軍艦。 1873年,高宗成年親政,大院君停止攝政,閔妃外戚集團掌權,倭國軍艦進入漢江口,迫使朝鮮簽定不平等江華條約,1882年由於閔妃外戚閔謙鎬剋扣軍餉,因而發生壬午兵變。兵變中起義士兵殺死倭國公使館官員,攻入王宮。閔妃化裝宮女逃走,大院君重新掌政。在閔妃請求下,清朝派吳長慶率三千兵入朝鮮鎮壓兵變,囚禁大院君,閔妃外戚集團重新掌權。從此倭國和清朝均在朝鮮駐軍。 1894年倭國進攻駐朝鮮的清軍,挑起了中日甲午戰爭。 1895年4月,清朝戰敗,簽定《中日馬關條約》,被迫承認朝鮮是自主之國,於是倭國控制下的朝鮮朝廷宣佈終止與清朝的冊封關係。自此以後,朝鮮與中國維持了一千餘年歷史的宗藩關係斷絕了。 1896年高宗在俄國支持下稱帝登極,成立大韓帝國,從此朝鮮改為韓國。1904年日俄戰爭後,俄國戰敗,朝鮮政權徹底被倭國控制。 1905年乙巳保護條約。朝鮮成為倭國的「保護國」。 1906年倭國在朝鮮設立倭國派出的「統監」政權。 1907年倭國強迫高宗退位由皇太子繼位,稱為順宗。 倭國於1910年8月迫使韓國政府同之簽定《日韓合併條約》,正式吞併朝鮮半島,設立朝鮮總督府,進行殖民統治。倭國將韓國王室封為倭國貴族。 「我們雖然不能把朝鮮劃入我國的版圖,但是我們可以主張把戰後的朝鮮永久中立化,使它成為我們中國,美國和北方的蘇俄之間的緩衝地帶。這樣,誰都不能完全控制朝鮮半島,大家可以做到互相牽制。」劉建業建議道。 「把朝鮮變成像瑞士那樣的國家,對於朝鮮半島上的人倒也算是一個好事。」楊廳長說道。 「琉球也可以按照類似的辦法處理。」劉建業說道。 琉球,也就是所謂的倭國沖繩。國人對琉球和沖繩的稱呼大都非常熟悉,但知道兩者是同一個地方的人就少多了,因為我們國家沒有對此展開宣傳和教育。國人的印象裡,琉球曾是中國的藩屬國,晚清時期被倭國人強行割占。同樣在國人印象裡,沖繩是倭國的一個縣,那裡駐紮著美國的軍隊。多數國人不清楚琉球與倭國的具體關係,琉球幾乎成了被我們遺忘的角落。事實上琉球至今不是倭國領土,儘管倭國人統治著,並強行將她更名為「沖繩」。 公元1372年琉球中山、山南和山北三國向明朝政府稱臣,正式成為明朝藩屬。幾年之後,中山國滅了其他兩國完成統一,中山國國王被明政府冊封為琉球王,成立了歷史上的琉球國。明朝冊封琉球200多年後,倭國看上了琉球王國。1609年,倭國軍閥豐臣秀吉派薩摩藩諸侯島津氏向琉球敲詐錢財,遭到琉球國王的拒絕。島津氏遂率軍攻打琉球,俘虜了琉球國王尚寧,逼其寫下誓文,每年向薩摩藩輸糧8000石。倭國將歷史上的這次侵略視為「上貢」,並以此證明琉球一向是倭國的「藩屬」。1654年,琉球王終於擺脫了薩摩藩的控制,為感念中國的厚道皇恩,主動遣使臣到中國清朝請求冊封。 當時的康熙皇帝封琉球王為尚質王,定二年進貢一次。一八七三年,倭國兵臨琉球,廢除國王,另立傀儡。第二年又派陸軍中將西鄉從道借口台灣土著殺死琉球人的事件率兵三千登陸台灣,打算長期佔領琉球和台灣。清政府答應給倭國撫恤銀10萬兩,在台建築費40萬兩,先付10萬,其餘40萬在12月20日倭國退兵後支付。10月31日,中日雙方簽訂了《北京專條》3條,在英國的支持下,倭國敲詐清廷的陰謀得逞。但李鴻章為清政府與倭國簽訂的《北京專條》卻埋下了一個隱患,那就是,承認了倭國為被殺的琉球人出兵的合理性,這就等於隱約承認了琉球是屬於倭國的,將琉球這個一直依仗中國扶持的小國推到了倭國的魔爪之下!另一個害處則是使得西方列強更加蔑視中國,將洋務運動在列強心目中建立的自強形象損失殆盡。最大的受害者則是琉球。《北京專條》簽署後的第二年,倭國派兵進駐琉球,並命令琉球尊奉倭國明治年號,不再向清政府入貢。眼見形勢不妙,琉球國向宗主國清政府告急,派遣使臣尚德宏到中國求助。尚德宏到達福州後,向閩浙總督何璟和福建巡撫丁日昌說明此事,又通過他們向清廷急報。 但清政府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只是給駐日公使何如璋下了個命令,命他調查此事。實際上,當時的倭國只有陸軍常備軍3萬餘人,海軍4000人,軍艦15艘,且多破損不能出海。雖然何如璋對此事盡心竭力,但由於清廷在對日交涉時過分注重情理,沒有適時炫耀武力,反使倭國摸清了清政府的懦弱本性,變本加厲。1875年9月,倭國派遣軍艦侵入朝鮮領海,逼迫朝鮮政府與其在次年簽署了不平等條約。倭國在朝鮮嘗到甜頭後,便加緊「處置」始終不肯歸順的鄰邦琉球。 1878年4月,倭國政府悍然決定廢琉球為郡縣。雖然琉球上下並不甘心亡國,但囿於國力弱小,無力抗衡日軍。倭國政府令琉球國王尚泰到東京聽候處置。當時他正身染重病,所以派王世子前往東京,親自哀求倭國政府暫緩國王赴日的行期,以為緩兵之計。此時的琉球一心巴望清政府能夠救其出水火。8月30日,倭國政府在何如璋按照清政府旨意的喋喋不休的交涉聲中,正式宣佈改琉球為郡縣,聲明琉球與中國的關係由倭國外務省處理,琉球終於沒有逃脫被倭國吞併的命運。 此時,身在中國的尚德宏趕緊向李鴻章呈上了一封求助信,表示倭國要「滅數百年藩臣之祀」,琉球上下正是「主憂臣辱」,「生不願為日國屬人,死不願為日國厲鬼」,懇請清政府念在琉球國對中國數百年以來一直的恭順態度,「威惠於天下」,希望能「速賜拯援之策,立興師問罪之師」,救琉球國於水火。但琉球問題又正好跟此時阿古柏侵擾新疆的事件碰到了一起,清廷當然無法傾注全力拯救琉球。面對尚德宏的哭泣,清政府在猶豫不決之中讓倭國佔了先機。 但清政府畢竟不能對此袖手旁觀,聽任琉球滅亡。1879年3月,美國前總統格蘭特來到中國。在與格蘭特的會談中,李鴻章詳細介紹了琉球一案的來龍去脈,並希望利用格蘭特的特殊身份從中斡旋。但格蘭特一直弄不懂儒家色彩濃厚的「冊封」、「藩屬」等概念,調停始終不得要領。在調停時,倭國人拿出了清廷在《北京專條》中埋下隱患的條款,使格蘭特啞口無言。 1879年4月,倭國派出了一支由450名軍人和160名警察組成的隊伍,前去鎮壓了已有200年不設軍隊的琉球「藩王」,不容分說將王室強行遷移到了東京,並廢除藩政改為由倭國政府直轄的沖繩縣。 「琉球群島的位置正處於我國自台灣島前出西太平洋的必經通道。如果這個戰略要點被外國掌握,那麼我國海軍以後向西太平洋挺進,成為世界上的強大海軍就會受到很大的困擾。而且,這裡位於美國的勢力範圍菲律賓和倭國本土之間,我們一旦掌握這裡,就是進可攻退可守,戰略迴旋餘地就大了。雖然說現在美國人和我們是盟國,但是畢竟美國人和我們的戰略利益並非完全相同,所以,很難說以後當我們的國力強盛的時候,美國不會把我們當作他們掌握亞洲的一個障礙。我們必須對此未雨綢繆,早作準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次開羅會議,使我們一舉解決這些問題的最好時機,我們千萬不能錯過。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劉建業反覆的勸說。 「這個好像有一些難度吧?」楊廳長說。 「以前琉球國是我們的藩屬國,也就是我們的保護國,我們對他們擁有宗主權。後來被倭國人搶走了。倭國如果戰敗,那它以非法手段強取得領土自然是要歸還的,琉球自然是要歸還給他原本的宗主國,也就是我們中國。這就是他們英國人最喜歡用的邏輯。如果我們這麼講,英國人也沒有辦法挑刺。」劉建業說道。 「那就這麼辦吧。我回去見委座的,力爭促成此事。」楊廳長堅定地說。 「一切就全拜託給樸園兄了。」劉建業說道。 u優書盟 UuTxt.COM 詮蚊子阪閱瀆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臥薪嘗膽(十四) 字數:6532 11月13日,史迪威把在別墅裡起草的那份計劃交給最高統帥,「『花生米』接受了,或用他的話說,在打通太平洋的聯繫之後,將任命一名美國司令統領在華的中美軍隊。」毫無疑問,這個指揮職務就是史迪威為他自己設計的,所以他在整個文件中對這一條最為重視;而當最高統帥接受這一條時,他自然感到十分興奮。不過,也正是這一設想,成了日後史迪威與最高統帥矛盾激化的重要起源。政治上很幼稚的史迪威顯然不明白,最高統帥現在表面上接受這一條,實際上並沒有認真執行的打算。 11月22日,史迪威與最高統帥夫婦等人一道飛抵開羅。隨行人員裡中國方面軍事情報機構的負責人楊中將和國際法方面的專家王亮疇。 這位王亮疇先生,1900年畢業於天津北洋大學堂法科。1901年留學倭國。1902年轉赴美留學,獲耶魯大學法學博士學位。1911年在廣州加入同盟會。1912年1月任中山先生的南京臨時政府外交總長。3月改任唐紹儀內閣司法總長。6月因忿於袁世凱獨裁,與同盟會閣員一起辭職。不久往上海,在中山先生創辦的鐵路總公司任顧問。1921年10月被派為北京政府全權代表之一,出席在美國華盛頓召開的太平洋會議,見證了《九國公約》的出台。1922年9月19日,王先生在直系軍閥吳子玉吳大帥等支持下,改組內閣,署理國務總理。人們稱這屆內閣為好人政府。由於另一直系軍閥曹仲珊曹大帥的反對,被迫於11月29日下台。1923年,王亮疇先生被國際聯盟選為海牙常設國際法庭正法官。1927年6月,王亮疇先生出任南京國民政府司法部長,不久再次出國就任國際法庭法官。1936年,全國抗日運動高潮時,他辭去國際法庭法官職位回國,贊成西安事變和平解決。1937年3月起任國民政府外交部長,曾一度兼代主持行政院院務。抗日戰爭爆發後,曾以外交部長名義發表抗日聲明。 王先生在倫敦時,有一次參加外交界的宴席。席間有位英國貴婦人問王先生:「聽說貴國的男女都是憑媒妁之言,雙方沒經過戀愛就結成夫妻,那多不對勁啊!像我們,都是經過長期的戀愛,彼此有深刻的瞭解後才結婚,這樣多麼美滿!」王先生笑著回答:「這好比兩壺水,我們的一壺是冷水,放在爐子上逐漸熱起來,到後來沸騰了,所以中國夫妻間的感情,起初很冷淡,而後慢慢就好起來,因此很少有離婚後事件。而你們就像一壺沸騰的水。結婚後就逐漸冷卻下來。聽說英國的離婚案件比較多,莫非就是這個原因嗎?」 11月23日,死開羅會議正式開幕。會議的主要議程是中美英三國的聯合對日作戰問題,而反攻緬甸,則成為三方代表激烈爭論的焦點。會上,英國的蒙巴頓將軍以盟軍東南亞戰區統帥,緬甸戰役總指揮的身份,提出了東南亞戰區最高司令部起草的作戰計劃。該計劃除規定了從利多、英帕爾和雲南三個方面進行地面作戰外,還提出了集中海空軍力量和兩棲部隊佔領安達曼群島,控制孟加拉灣的「海盜」行動。但是,英國首相丘吉爾和英國皇家參謀長艾倫·布魯克勳爵反對立即向亞洲調派大批海軍艦船,要求推遲或取消「海盜」行動。最高統帥對此十分不滿,他認為:「反攻緬甸之勝利關鍵全在海陸軍能否同時配合以為斷,僅僅陸軍集中,如海軍未集中,仍無勝利把握。」在他看來,英國人純粹就是出爾反爾,存心要壓制中國。24日,史迪威正準備將事先經最高統帥同意的計劃提交會議,突然接到最高統帥的通知:「不要提出計劃。」25日,最高統帥對羅斯福的特別助理霍普金斯表示,他不能接受推遲或取消「海盜」行動的方案。在最高統帥看來,英國人的計劃有很大的漏洞,計劃僅以攻佔孟拱、密支那、八莫為作戰目標,既未規定攻佔孟拱、密支那、八莫後的作戰行動,也未提及緬南兩棲作戰、水陸夾擊,甚至也未賦予進攻部隊以攻取曼德勒的作戰任務。這同最高統帥10月19日在重慶接見蒙巴頓和薩默威爾時的指示及蒙巴頓當時的應承相左。最高統帥對美國人和英國人指出:緬甸、華北、東北都是日軍生死攸關、必然拚命死守的戰略要地,而緬甸則是亞洲戰局的鑰匙;反攻緬甸就必須:(1)南北緬水陸同時夾擊;(2)安達曼島必須奪取;(3)曼德勒尤應攻佔,而且必須維持對華每月1萬噸空運量。美國參謀長們竭力主張接受最高統帥關於南北緬水陸夾擊和奪取安達曼島的計劃。而向來自私自利,對中國心存不軌的丘吉爾則堅決不接受。 史迪威在日記裡驚呼「天那!他又縮回去了。」26日上午,史迪威和蒙巴頓、阿諾德、索默維爾、斯特拉特邁耶、惠勒、陳納德等一大群美英將領趕到最高統帥的住處,英國駐埃及總督的官邸,像集群轟炸似的對最高統帥進行了勸說。下午,羅斯福也會見了最高統帥,向他保證將說服丘吉爾同意發動海上作戰。經過這一連串的勸說和許諾,最高統帥終於在會議結束時,表示接受蒙巴頓方案,同意參加1944年春對緬甸北部的反攻。羅斯福則向最高統帥保證:美國可以撥出登陸艇,幾個月內在孟加拉灣進行一次大規模的兩棲作戰,海軍在南緬與陸軍在北緬同時作戰,南北夾擊。羅斯福並且同意最高統帥提出的裝備中國90個師的計劃以及向中國貸款10億美元的請求。 11月27日,羅斯福和丘吉爾飛往德黑蘭,與斯大林舉行關於歐洲戰場問題的首腦會談。最高統帥夫婦起程經印度回國。史迪威被留在開羅,等候德黑蘭會議的結果。 在11月28日至12月1日的德黑蘭會議期間,形成了兩項對亞洲戰場有重要影響的決定。第一,由於斯大林的強烈要求,英國同意於1944年春發起「霸王」戰役,在法國開闢第二戰場。這一承諾,使丘吉爾更加堅定了取消孟加拉灣「海盜」行動的決心。第二,應羅斯福的要求,斯大林明確重申,蘇聯將在戰勝德國之後,立即參加對日戰爭。這在英美決策者看來,中國戰場在對日作戰中的地位和作用,已遠不如過去那麼重要了。就在這一次會議上,斯大林提出在戰爭勝利以後,蘇俄必須得到在中國大連的商港和旅順的軍港,而且要像當年倭國人租借所謂關東州一樣,強行佔據中國的遼東半島南端。英國人和美國人為了得到蘇俄參加對日戰爭的許諾,再一次的出賣了他們的盟國中國。 12月1日,在徵得了斯大林的統一以後,同盟國發表了《中美英三國開羅宣言》。開羅會談主要是討論三國聯合對日作戰和戰後處置倭國問題。宣言主要內容:三國軍事人員,關於今後對日作戰計劃,已獲一致意見;對日作戰目的,在於制止及懲罰倭國之侵略;宗旨在剝奪倭國自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始以後在太平洋所奪得的或佔領之一切島嶼,使滿洲(中國東北),台灣,澎湖群島,釣魚列島,南海諸島等歸還中國;其他倭國以武力或貪慾所攫取之土地,亦務將倭國驅逐出境;我三大盟國稔知朝鮮人民所受之奴隸待遇,決定在相當期間,使朝鮮自由獨立,並成為永久中立國家;決定使琉球在戰爭結束以後,以全民公投方式決定琉球的前途;基於以上各項目的,三大盟國將繼續堅忍進行其重大而長期之戰鬥,以獲得倭國無條件之投降。 楊中將,王先生和中國代表團的人員經過頻繁的外交活動,終於使中國不至於在開羅會議和德黑蘭會議以後,除了一點虛名之外一無所得。 德黑蘭會議之後,羅斯福和英美兩國參謀長,於12月2日重返開羅,再次就「海盜」行動展開了激烈的爭論。英國人變得極為強硬和頑固,堅持取消「海盜」行動。羅斯福事後對史迪威說:「我像頭騾子似的堅持了4天,但是,毫無用處。開會也沒用。英國人就是不願投入行動,我無法使他們同意我的看法。」12月5日,羅斯福無可奈何地對英國人作出讓步,同意取消「海盜」行動,更一筆勾銷了他本人對最高統帥的親口承諾……丘吉爾於12月7日致電最高統帥:取消孟加拉灣兩棲作戰的「海盜」計劃。一再被擱置的反攻緬甸、收復全緬的「安納吉姆」計劃終於被扼殺了。 這一次,羅斯福多少體諒到了史迪威的難處。他不得不承認,由於取消了曾經對最高統帥作出的承諾,讓史迪威成了首當其衝的受害者。他留在開羅苦苦地等待了10天,但卻兩手空空,一無所獲,這肯定會影響他在最高統帥面前的地位。12月6日,羅斯福親自致電最高統帥。向他解釋了目前的情況,並詢問最高統帥是否能在沒有海軍配合的條件下繼續進行緬北作戰;或是將這一戰役推遲到1944年秋季以後。同一天,羅斯福還和霍普金斯一起約見了史迪威。 「哎,我說喬,你對這個壞消息有什麼想法?」羅斯福以十分誠懇的態度開始了他們的談話。他坦率地承認:「我們走進了一條死胡同」。史迪威不想停留在這個問題上,其後果是顯而易見的。他急切地想知道「這對我們的對華政策會有什麼影響」。羅斯福又像往常一樣,海闊天空地談起了「提高中國的地位」和「美中友誼」等問題。不過他也明顯地產生了疑問,這就是在同盟國的支持和幫助大大受到限制的情況下,最高統帥的政權還能否在對日戰爭中堅持下去。史迪威認為,如果日軍再發動大規模進攻,最高統帥可能就難以支撐。羅斯福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說:「好吧,那我們就該尋找另外一些人物或集團,以便繼續把戰爭堅持下去。」史迪威告訴他:「這些人也許正在找我們。」羅斯福完全同意這一看法,他接著說:「他們會來找我們的,他們確實喜歡我們。」儘管羅斯福到此為止,馬上又把話題轉到了不著邊際的一些事情,但關於「尋找另外的力量」的提法,仍給史迪威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事實上,史迪威對「另外的力量」瞭如指掌。 12月12日,史迪威回到重慶。他發現,最高統帥故伎重演,又一次以「中國戰區危機」為由,提出了新的三項要求:第一,美國提供10億美元的貸款;第二,為第14航空隊和中國空軍增撥至少是現有數量兩倍的作戰飛機;第三,駝峰的空運量增加到每月2萬噸。這一次即使是羅斯福想退讓,也無法滿足最高統帥如此巨額的要求了。 12月15日和16日,史迪威和最高統帥、何總長等人連續兩天召開會議,討論緬甸戰役問題。結果是史迪威已經預料到的,「今天我們獲勝的機會甚至比1942年還要小」,「條件不成熟」,「我們要等待時機」等等。總之,「這小畜牲根本不想打」,憤怒的史迪威又一次在日記中寫下了罵人的話。 宋氏姐妹也出面幫助史迪威做工作。最高統帥夫人曾沮喪地告訴史迪威:「我苦苦哀求了他,什麼辦法都用了,就差殺了他。」 反攻北緬,打通中印公路,對中國戰場的意義是顯而易見的。儘管英國人不願更多地出力,但中國軍隊顯然有責任為自己打開一條獲取援助的地面通道。12月19日,最高統帥終於做出了有限的讓步,同意由史迪威指揮中國駐印軍在利多方向投入戰鬥。但他同時對史迪威反覆表示,如果英國海軍不採取行動,他決不讓雲南的遠征軍參加緬甸作戰。最高統帥還同意授予史迪威指揮和使用中國駐印軍的「全權」,不受干預,可以解除任何一名軍官的權力。但是,「不要為了英國人的利益犧牲這支部隊」。根據最高統帥夫人宋女士的要求,最高統帥把對史迪威的授權寫成了正式文書,並蓋上了最高統帥的紅色印章。 最高統帥的讓步和授權,使史迪威燃起了勝利的希望,一個職業軍人的熱血在週身沸騰。他在日記中寫道:「我們終於有了一個機會,可以殺向密支那,包圍孟拱,甚至在遠征軍堅守的情況下打進雲南。這也許只是一個願望,但它畢竟是可能的。」第二天,史迪威便急不可待地離開重慶,飛往印度。 史迪威懷揣最高統帥授以「全權」的手令,滿心歡喜地離開重慶,於12月21日趕到印度的利多。他不顧旅途的勞累,立即找來中國駐印軍將領召開會議,研究反攻緬北的作戰計劃。 關於中國駐印軍的進攻目標和作戰計劃,史迪威早已成竹在胸。他準備率領部隊從利多出發,跨過印緬邊境,首先佔領新平洋等塔奈河以西地區,建立進攻出發陣地和後勤供應基地;而後翻越野人山,以強大的火力和包抄迂迴戰術,突破胡康河谷和孟拱河谷,奪占緬北要地密支那;最後向八英方向發展進攻,與雲南的中國遠征軍會師,打通中印公路。 然而,要實現這一目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中國駐印軍雖然經過蘭姆加爾的整訓,全部換上了美式裝備,火力和機動性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中國軍隊畢竟從未對日軍打過大規模的進攻戰役,缺乏這方面的作戰經驗。目前可以投入作戰的部隊,只有新38師和新22師,兵力不到3.5萬人。剛從國內空運來的新30師,眼下尚在蘭姆加爾整訓和換裝,還要等一段時間才能開赴前線。右翼英帕爾的英軍,雖然集結了第14軍和第15軍共6個師,但何時能夠發起進攻,還不清楚。雲南的中國遠征軍的11個師,最高統帥已明確表態,只要英國海軍不在緬甸南部登陸,他就不讓這些部隊入緬。駐印軍的緬北反攻,可以說是孤軍奮戰,兵力上對日軍並無優勢。空中方面,由美軍第10航空隊一部負責空中支援。 從利多到密支那的作戰路線,要經過野人山中的胡康河谷和孟拱河谷,地形極為複雜。這裡崇山峻嶺、飛崖疊峰、森林蔽日、河流縱橫。部隊難以機動,難以展開,難以充分發揮火力優勢,後勤補給更是十分艱難。 日軍緬甸方面軍司令官河邊正三,則在第5飛行師團協同下,以第18、第56師團防守緬北、滇西,另企圖以3個師團攻佔印度英帕爾,控制阿薩姆邦,切斷同盟軍向緬北進攻的交通線,以圖打破其盟軍反攻。 中國遠征軍的當面之敵是田中新一中將指揮的日軍第18師團,下轄第114,55,56聯隊等部,共有兵力近3萬人。該師團是日軍的一支王牌部隊,以凶殘好殺聞名,參加過進攻上海和南京的作戰,是製造南京大屠殺的元兇之一。1938年,它又南下在廣東大鵬灣登陸,攻佔廣州,此後被調往海南島接受熱帶作戰訓練。1939年在廣西欽州登陸,投入進攻南寧的作戰。1940年,它又被調往南洋地區專門進行叢林作戰的特別訓練,1941年佔領越南。1941年12月18師團在山下奉文的指揮下從泰國的宋卡、北大年等地登陸,而後向馬來半島西南穿插,然後沿西海岸向南推進。牽制分隊從哥達巴魯登陸,從馬來半島東海岸南下。大股日軍在輕型坦克和空軍的支援下隆隆南下,多數日軍備有自行車。12月11日,由英軍希思將軍指揮的印度第十一師首先和日軍交火,儘管印度軍隊在數量有三比一的優勢,但部隊訓練很差,裝備處於略勢,軍官與士兵的團結意識又幾乎等於零,所以這樣一支軍隊與日軍對抗其結果是可想而知的。日軍西路部隊分隊12月19日佔領了檳榔嶼上的英空軍基地,消除了英聯邦軍隊從印度、緬甸方向對馬來半島守軍進行空中支援的可能性。西路主力沿西海岸急速南下。東路部隊於1942年1月6日攻佔關丹,然後向柔佛州前進。西路部隊於1942年1月11日攻進馬來亞首府吉隆坡,然後繼續前進。失敗的陰影像瘟疫一樣在英軍中蔓延,而且撤退很快就變得無法控制,越來越多的裝備落在日軍手中。倭國空軍可以在英國的機場裝上英國的燃料往英國的陣地上投英國的炸彈。倭國步兵騎著自行車緊緊追趕撤退的英聯軍,他們三人一排,又說又笑,好像是去看足球比賽。數以百計的車輪匯成嘈雜一片,潰退的印度軍隊驚恐萬分,以為是坦克在追趕他們。(馬來半島灼熱的路面令自行車車胎很快爆裂,日軍士兵乾脆剝去橡膠胎,只用鋼圈騎行,數千輛這樣的自行車發出的響聲確實有點像坦克。)翌年2月,18師團與第5師團在新加坡創造了以3萬多人迫使8.5萬英軍繳槍投降的奇跡,隨後又投入緬甸作戰。長期的熱帶叢林作戰經驗,使其獲得了叢林作戰之王的美稱。18師團原師團長牟田口廉也中將(發動盧溝橋事變的日軍聯隊長)已升任緬甸方面軍第15軍司令官,現任師團長田中新一中將,曾任日軍大本營作戰部部長,是個詭計多端、老謀深算的指揮官。此次交戰不僅關係到緬甸的最終歸屬,也是中日兩軍王牌的榮譽之爭。 與此同時,為了從滇西方向向日軍發起反攻作戰,駐紮在雲南的中國遠征軍部隊也正在積極的秣馬厲兵,目標直指佔領滇西的日軍第56師團。 報仇雪恥的時刻,就要來到了。 優優書盟 UutXt。com 全蚊字扳越讀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遠征軍,反攻(一) 字數:13440 對緬甸北部地區的反攻計劃,是由盟軍東南亞戰區最高統帥英國的蒙巴頓將軍提出的。 計劃的主要內容為: 1.阿拉勘方面 英印軍第15軍團(印5師、7師、81師欠1個旅)在印度吉大港集中,預定1月15日進出於瞞倒及布堤當之線。本方面作戰目的,為掩護吉大港及加爾各答之安全,相機佔領阿恰布(實兌)。另以81師之一旅向帕裡瓦進出,掩護軍團之側翼。吉大港北方控置26師及81師之1旅為預備隊,由空軍準備空運。 2.英帕爾方面早 第4軍團(英17師、20師、23師)在因帕爾附近集中,預定1月15日進出於欽敦江西岸,2月15日以一師由尤瓦附近渡河。另外,遠程突擊隊於2月15日以一隊進出于于高、保克、巴可庫、敏揚等處曼德勒後方,截斷敵人交通;一隊(由馬隆出發)於2月底進出於溫托、靠嶺地區,截斷因道後方交通,3月中旬向因道攻擊,協力降落旅佔領因道飛機場;一隊(由萊多附近出發)於3月15日分向孟拱及因道攻擊,協力中國駐印軍新1軍佔領孟拱,並協力降落部隊佔領因道飛機場;3月15日以降落傘部隊一旅,協同突擊隊佔領因道飛機場,然後以空運1師(第50師)佔領因道,與萊多南下之中國軍會師。 3.萊多方面 中國新1軍於3月15日進出於孟拱、密支那地區,4月間以主力佔領八莫,1師向卡薩與英軍會師。中國方面遠征軍於3月中旬進出於騰沖、龍陵,4月間向八莫、臘戍攻擊,預定4月間中英軍到達臘戍、八莫、卡薩之線。 4.美軍突擊隊 預定於4月間以滑翔機在八莫、卡薩南側地區降落美軍突擊隊3000人,向臘戍、苗謀等地區進攻,協力中國遠征軍作戰。 以後盟軍反攻緬甸的作戰,基本上是按照這一計劃實施的。但由於日軍發動了因帕爾作戰,緬北方面基本上形成中國駐印軍單獨進攻局面,對英國人的自私和不講信用記憶猶新的最高統帥不願意在英國人部隊不到位的情況下,單獨派出自己的精銳部隊作戰,所以,實際上計劃有所延遲。 儘管,對於中國軍隊來說反攻作戰的困難很大,而且對手也相當難對付,但是,史迪威仍然充滿了信心和希望。他必須打贏這一仗,因為這不僅可以打通中印公路,增加對華援助;而且可以有力地證明他的觀點:只要加強整訓,更新裝備,實施正確指揮,中國軍隊完全可以戰勝任何強大的敵人。他認為,如果能讓在重慶的最高統帥看到中國駐印軍的戰鬥力,或許能促使他在按照美國軍隊的模式整編軍隊、進行軍事改革方面,採取積極一些的態度。 中國駐印軍以師為戰略單位,每師轄3個步兵團及師直屬的師部連、特務連、搜索連(由乘馬騎兵及乘坐自行車、摩托車的便衣偵察排組成)、炮兵指揮組(由指揮連和1個汽車牽引的105毫米榴彈炮營、2個騾馬馱載的75毫米山炮營組成)、工兵營、通信營、輜重營、教導營、軍械保養連、衛生隊和野戰醫院。 步兵團轄3個步兵營及直屬的團部連、特務排、搜索排、迫擊炮連(82毫米輕迫擊炮12門)、戰防炮連(37毫米反坦克炮8門、57毫米反坦克炮4門)、通信連、汽車連、獸力輸送連、衛生隊。 步兵營轄營部連、戰防排、通信排及3個步兵連、1個重機槍連。 全師編製官兵1.5萬人,各種車輛300餘輛,騾馬千餘匹;擁有105毫米榴彈炮12門、75毫米山炮24門、57毫米反坦克炮12門、37毫米反坦克炮24門、82毫米輕迫擊炮36門、60毫米迫擊炮162門、重機槍108挺、輕機槍360挺、火焰噴射器85具、攜帶式火箭發射筒108具、衝鋒鎗和卡賓槍400餘枝。師的火力、通信能力和機動性,比較第一次在緬甸作戰時都有明顯的增強。 中國駐印軍的直屬部隊有教導第3團,獨立步兵第1團,炮兵第4、第5、第12團,重炮第11團,工兵第10、第12團,輜重汽車第6團,獸力輜重團,特務營,獨立憲兵第2營,獨立通信兵第3營,獨立工兵第1營,高射機槍營及戰車指揮組(戰車第1、第2營,每營裝備輕戰車84輛、57毫米反坦克炮12門),戰車訓練班(戰車第3、第4、第5、第6、第7營)等。 這樣的編制,從部隊的人數還有裝備的火力上來看,已經和當時美國陸軍的輕步兵師基本上一致,比起已經是日暮西山的倭國軍隊來說,從火力上來看要強得多了。 史迪威請已先期入緬的新38師師長孫仲倫介紹了前線情況。兩個月前,新38師為掩護中印公路的修建,已派出第112團進入緬甸境內。當時,日軍第18師團主力尚在密支那及其以東地區,印緬邊境僅有日軍少數守備部隊。10月24日,第112團開始攻擊前進,29日佔領新平洋。11月上旬,該團進至於邦地區時,遭到日軍的頑強抵抗,前進受阻。 日軍第18師團發現中國軍隊入緬後,立即調整部署,以第114聯隊留守密支那,以第55聯隊和第56聯隊向前線增援,師團指揮部亦向前開進。12月中旬,第56聯隊主力到達於邦地區,向中國軍隊發動反撲,被我軍擊退。目前,戰場呈膠著狀態。 史迪威認為,必須乘日軍主力立足未穩,迅速發起進攻,佔領於邦,掩護後續部隊入緬。第二天,他便趕到新平洋,建立了指揮部。23日,召集新38師各師、團長開會,部署對於邦的進攻戰鬥。此時,新38師第113團和第114團已到達前線。史迪威決定,以第113團擔任正面進攻,第112團和114團分別從左右兩翼,向日軍側後攻擊。 24日清晨,史迪威離開新平洋徒步趕往前沿陣地。經過兩個多小時的步行,在戰鬥開始前20分鐘到達了擔任正面進攻的第113團第3營指揮所。軍官們驚呆了,一位60歲開外的中將、戰區副統帥,竟跑到第一線的營級指揮所來視察戰鬥,這他們在中國軍隊裡從未見過。 在整個反攻緬北的進程中,凡到戰鬥激烈之時,史迪威總會出現在第一線的團或營指揮所裡,他要用自己的實際行動督促官兵們進攻,鼓舞部隊的士氣。一位曾在新38師任營長的王先生回憶說:「總指揮史迪威……常親臨前線督戰,方法很特別。如果一個敵人陣地久攻不下,他就獨自開著小吉普車到前線團部蹲著不走,他表面上從容不迫,說是到前方來看你們打仗。團長當然心中明白,只好讓副團長陪著他不讓他亂跑,自己到前線去指揮作戰。如果等了一兩天還不見攻下來,他又到前線蹲著不走,弄得人們為他提心吊膽,師長也不得不到前線來陪著他。等到敵陣地攻下來了,他講幾句獎勵的話才高高興興離去。」 上午9點,於邦戰鬥打響,炮兵部隊進行了1個小時的炮火急襲,370多發炮彈在敵人陣地上開花。10點零5分,隨著一陣嘹亮的衝鋒號,部隊向敵人發起了攻擊。史迪威看著駐印軍官兵一個個地奪占敵人的據點,心中感到十分喜悅和快慰。「中國人打得很好,這些人勇猛無畏,下級軍官是好樣的。」那天晚上,史迪威回到司令部,在日記裡寫下了自己的觀感。 12月29日,新38師經過6天的激戰,全部奪佔了於邦的日軍陣地。日軍第56聯隊丟下300多具屍體,倉皇向後退卻。 於邦戰鬥初戰告捷,充分顯示了中國軍隊經過蘭姆加爾整訓之後,戰鬥力特別是攻擊能力的明顯提高,大大鼓舞了駐印軍官兵打敗日軍的信心和勇氣,同時也給日軍以巨大的震撼。據日軍戰史記載:「過去,日軍一個大隊(相當於一個營)對付中國一個師綽綽有餘。尤其是在九州編成、轉戰中國、素有把握的第18師團,與中國軍戰鬥最有自信。豈料胡康河谷的中國軍,無論是編製、裝備,還是戰術、技術,都完全改變了面貌,……使我軍損失慘重……按此情報後,全軍不禁為之愕然。」 於邦戰鬥結束後,史迪威於12月31日飛往新德里的東南亞戰區司令部。本來,史迪威把緬北作戰當成了躲開蒙巴頓和最高統帥的「避難所」,作為一個不折不扣的職業軍人的他對這兩個人搞外交場合上推三擋四、討價還價的那一套,實在厭煩透了,他唯一的願望就是帶領部隊親自在前線作戰。可是,重慶和新德里方面還是不斷地用各種電報來糾纏他,尤其是蒙巴頓,在他剛剛開始作戰的時候,就一再提出所謂的「指揮權」問題。史迪威只好利用作戰間隙飛往新德里,與蒙巴頓了斷此事。 史迪威的中國駐印軍總指揮部,在東南亞戰區序列中稱為「北方作戰司令部」,與英帕爾的英軍第4集團軍處於同等地位。蒙巴頓要求史迪威和第4集團軍司令斯利姆中將,統一服從戰區地面部隊司令喬治·吉法德爵士的指揮。吉法德爵士將軍在駐印英軍中一貫以消極、保守、無能而著稱,在到印度以前,他一直是在倫敦的英軍總參謀部裡混資歷熬資格的,靠這位英國國王陛下連續服務超過30年,才獲得了爵士的封號。蒙巴頓把他找到自己的手下,其實也就是看重此人的無能庸碌,不會因為意見不和與自己發生什麼爭執。包括駐紮在印度的英軍裡的許多人都認為,吉法德爵士的唯一本事就是「可以確保在他的管轄範圍內不發生任何戰鬥」。史迪威極為厭惡此人,把他稱為緬甸的「何總長」。因此,他斷然拒絕接受吉法德爵士的指揮。 但是,蒙巴頓一再堅持,不肯退讓。他「說個沒完,說他指揮不了啦,他不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啦」,等等。為了打破僵局,史迪威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他提出:「在我的部隊到達加邁之前,我打算接受斯利姆將軍的指揮。」事前,中英雙方已達成協議,駐印軍在進入加邁以前,歸英國方面指揮;到達加邁以後,即歸還中國指揮。斯利姆將軍在第一次入緬作戰時,就曾與史迪威並肩作戰,在他看來是一位戰鬥精神很強的軍人,至少不會總想著如何讓自己的管區裡平安無事。儘管他的職務比作為戰區副統帥的史迪威低一些,但史迪威表示:「我可以在一個下士的手下打仗,只要他讓我上戰場就行。」 雖然蒙巴頓不得不同意了這樣的安排,但心中耿耿於懷,他寫信給史迪威的上司,美國陸軍參謀長馬歇爾將軍,對史迪威提出指責。作為史迪威的老朋友,馬歇爾將軍覆信說:「假如你能作一些深入瞭解,你就會發現,他只是想毫不拖延地幹幾件事情。……對於任何一個旨在向敵人發起進攻的建議和作戰行動,他都會為之貢獻出最大的精力和勇氣,發揮出無窮的智慧和想像力。……他的缺點是對於一些人的保守觀念和行動緩慢缺乏可心——在當前緊急的形勢下,這實在是個非常可愛的缺點。」 史迪威新德里之行的一個重要收穫,是把美軍的加拉哈德部隊從英國人手裡又要了回來。這支部隊在美軍中的正式番號是第5307暫編團,1943年8月魁北克會議上決定派往中緬印戰區。全團3個營,共3000多人,系由南太平洋戰區和加勒比地區的美軍中抽調人員組成,多數是有作戰經驗的老兵。最初,這支部隊由英軍將領奧德·溫格特准將指揮。溫格特准將早先在阿比西尼亞(埃塞俄比亞)對駐紮在當地的意大利軍隊作戰時候,創造了一種遠距離滲透戰術,成為名噪一時的遠程突擊戰術專家。加拉哈德部隊到達印度後,根據溫格特准將的指導,接受了這種新戰術的訓練,向敵後進行滲透和突擊作戰的能力大為提高。能得到這支部隊參加戰鬥,史迪威更增強了擊敗日軍王牌師團的信心。 史迪威在新德里只停留了一天,便匆匆趕回緬北前線。1月2日上午,飛機直接降落在新平洋剛剛建成的機場上。史迪威立即召集駐印軍將領,部署下一階段的戰鬥。 此時,日軍第55、56聯隊已退守達羅至太白加一線。這裡是胡康河谷中一塊少有的平緩地帶,塔奈河曲折婉蜒橫貫其間,日軍在河對岸憑借突起的山地和熱帶叢林構築陣地,以阻止中國軍隊的進攻。其主力部署在太白加一帶,企圖乘駐印軍發動攻擊、兵力分散之機,從右翼實施反擊。 駐印軍新38師正從於邦地區向太白加攻擊前進,廖建楚新22師的先頭部隊第65團已進至新平洋。史迪威決定,以新38師第113團向太白加日軍第56聯隊之左翼攻擊;第114團為主要突擊方向,進攻太白加敵之右翼,並切斷日軍第55聯隊與第56聯隊之間的聯繫;以第112團為穿插部隊,翻越太白加以北山地,插向日軍左側後,阻斷日軍退路;另以新22師第65團攻擊達羅之敵。 至1月中旬,新38師已奪占日軍各外圍陣地,開始攻擊太白加之前沿。日軍急忙抽調達羅第55聯隊主力向大白加方向增援,遂造成左翼空虛。新22師第65團,乘勢迅速包圍達羅之敵一個大隊,經過激戰將該敵大部殲滅,於1月31日佔領達羅。新38師亦於1月28日,向太白加發起總攻。擔負為中國軍隊提供空中支援任務的美軍第10航空隊出動了30餘架飛機,對日軍陣地輪番實施幾乎不間斷的空中打擊,日軍第18師團主力不得不突圍後撤。2月1日,新38師佔領太白加。 達羅一太白加戰鬥的勝利,使中國駐印軍在緬甸境內站穩了腳跟,開闢了向縱深地區進攻的道路;同時打亂了日軍的部署,使敵人陷入被動地位。 戰鬥的勝利,使史迪威感到欣喜和快慰;可蒙巴頓的糾纏,仍然讓他難以擺脫。1月五日,史迪威再次飛往新德里,去領教蒙巴頓一項新的「戰役計劃」。 「上午10點開會,只聽他大聲地哇啦哇啦。英國佬只要還能推脫,就不會去打仗。大談他們所謂『全球戰略專家』提出的計劃:漂亮的圖表,虛假的數字,骯髒的意圖。」蒙巴頓認為,最高統帥已拒絕派出雲南的中國遠征軍部隊,因此,奪取密支那、打通中印公路的目標是無法實現的。他提出了一項「公理戰役計劃」,要求放棄緬甸作戰,實行以奪取馬來亞、蘇門答臘和香港為目標的海上戰略。 英國佬的「骯髒意圖」十分清楚,雖然緬甸是英帝國的一部分,但打通中印公路,對他們沒有直接利益可圖;而東南亞尤其是香港,則是英國的主要殖民利益所在。史迪威堅決反對這一計劃,但蒙巴頓畢竟是戰區最高統帥,他決定派戰區副參謀長魏德邁將軍率代表團去華盛頓,將這一計劃提交聯合參謀長委員會討論。 史迪威為避免陷入被動地位,立即派他的參謀長博特納准將和政治顧問戴維斯,先期返回美國。博特納准將和戴維斯在華盛頓拜見了羅斯福總統,向他匯報了上述情況。羅斯福馬上致電丘吉爾首相,堅持奪取緬北的戰役行動,反對進攻東南亞的「海上戰略」,羅斯福總統嚴肅地告訴丘吉爾,只有對緬甸展開反攻,奪取緬北,才能使對倭國實施戰略轟炸的計劃得以順利進行。5天以後,當魏德邁率領由17人組成的代表團向聯合參謀長委員會提出「公理戰役計劃」時,當即遭到正式否定。蒙巴頓為此氣憤至極,火冒三丈,認為史迪威這麼做是在公開挑戰他的權威和地位。 2月1日,史迪威從新德里回到新平洋,隨即將指揮部遷至剛剛奪占的太白加,準備下一步的作戰行動。駐印軍佔領太白加、達羅一線後,已深入緬甸境內約90公里,距利多基地達120公里。繼續向縱深進攻,後勤補給已成為一個重要問題。2月5日,負責修建中印公路的皮克准將應召來到太白加,史迪威命令他於3天之內,在太白加修建一座可供運輸機起降的臨時機場,並在2月20日之前將中印公路從新平洋修到此地。皮克將軍是一位出色的工程專家,而且非常能幹,他果然準時完成了任務。 在整個反攻戰役過程中,儘管地形極為複雜,交通十分不便,運輸非常困難,但駐印軍的彈藥、糧襪、油料和器材等軍需物資一直比較充足,負傷官兵也都能得到及時的救治,這對取得作戰勝利發揮了重要作用。中國駐印軍在戰後的經驗總結中寫道:「我軍任至何處,彈藥不虞缺乏,即令深入敵後被敵包圍,亦可利用空軍投擲補充,亦不致發生斷絕之危險。總之,物資多,運輸便,後方之補給圓滑,前方之戰力自可發揮。此足證明補給運輸實為戰勝之最要條件。」 日軍第18師團自達羅、太白加一線撤退後,改變防禦部署,將第55、56聯隊成梯次配置,分別佔領孟關和瓦魯班地區,兩地前後相距約12公里,企圖以堅固的縱深防禦,阻止駐印軍的進攻。 2月20日前後,中國駐印軍各部隊進至孟關外圍陣地,新22師已全部投入戰鬥,美軍上校羅思韋爾·布朗率領的駐印軍坦克部隊和美軍的加拉哈德部隊也已到達前線。根據史迪威的部署,以新38師為左路,新22師為右路,擔任向孟關之敵的正面進攻,同時兩師各抽出一部兵力攻擊孟關反側;以坦克部隊穿越叢林,切斷孟關與瓦魯班之敵的聯繫;以加拉哈德部隊沿北側山地長途迂迴,攻佔瓦魯班,完成對日軍的包圍。 2月24日,中美聯合部隊向日軍發動全面進攻,新22師和新38師主力迅速向孟關逼近。3月1日,美軍加拉哈德部隊在崇山密林中艱苦跋涉近百公里,抵達瓦魯班東北地區,隨即向日軍發起攻擊,並佔領其側後南北河渡口。日軍發覺其後方被截斷後,除留少數部隊在孟關正面抵抗外,集中全力向瓦魯班發起反擊。加拉哈德部隊在已迂迴至此的新38師第113團的支援下,與日軍展開激戰。3月4日,新22師攻克益關正面陣地,繼續發展進攻,日軍已被包圍在瓦魯班周圍的狹小地段。3月9日,日軍憑借工兵部隊在叢林中臨時開闢的兩條秘密通道,僥倖逃出絕境。 孟關一瓦魯班戰鬥,殲滅日軍1500多人,給第18師團以重創,並肅清了胡康河谷之敵,為反攻緬北的勝利奠定了重要基礎。戰鬥結束的當天,新22師師長廖建楚興高采烈地來見史迪威,他驕傲地說:「新22師在崑崙關打敗了日軍最厲害的第5師團,這回又打敗了日軍第二厲害的第18師團。」本來,史迪威對原屬於杜光亭部下的廖建楚並無好感,在他和孫仲倫之間,史迪威還是更器重和欣賞身上美國味道更重一些的孫仲倫,認為廖建楚更像法國人。但是此時,他也為新22師表現出來的嶄新面貌和戰鬥精神感到由衷的高興。多年以後,廖建楚儘管對史迪威也略有微詞,但仍然滿懷深情地說:「他的確是一位真正的軍人,卓越的統帥,我非常敬佩他那剛毅勇敢的性格和注重實際、講求實效而且忘我的作風與獻身精神。他作為我的長官,永遠受到我的尊敬和仰慕。」 3月6日,當中美聯合部隊已佔領孟關並正在圍攻瓦魯班的時候,蒙巴頓以東南亞戰區最高統帥的身份從印度飛到太白加,來視察作戰部隊。這時,史迪威率中國駐印軍已作戰70多天,深入緬甸境內達120多公里;可英帕爾方向的英軍仍是一片沉寂。同盟國的新聞界對緬北反攻作了許多報道,毫無疑問,史迪威成了關注的焦點;而蒙巴頓麾下的整個東南亞戰區,卻沒有多少戰事能引起新聞記者們的注意。出身於王室貴族的蒙巴頓將軍是一個不甘被冷落的人,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忍受自己的風頭被一個來自美國的粗魯大兵搶走,這回他特意以戰區最高統帥的身份,來體現一下他對緬北反攻的「領導關係」。 史迪威和蒙巴頓在性格特點、行為方式、處世方法等方面都形成了鮮明對比。蒙巴頓將軍身穿一身剪裁考究的棕黃色熱帶軍服,戴著金光燦燦的大肩章,掛了三根綬帶,胸前的勳章五顏六色,閃閃奪目;史迪威則身穿寬大的野戰服,戴一頂鋼盔,沒有佩帶軍銜和各種勳章、獎章,肩上挎了一支卡賓槍。蒙巴頓此次入緬,調來了16架戰鬥機護航;史迪威往返於中緬印之間,從來是單人單機。看到蒙巴頓如此興師動眾,史迪威私下裡尖酸地說,這一下他所消耗的燃料,「夠我們打一個星期的仗」。 儘管兩個人戰略觀點不同,行為方式有明顯差異,但他們的個人關係此時還是比較融洽的。史迪威根據老朋友馬歇爾將軍的勸告,就先期派人去華盛頓一事,向蒙巴頓表示歉意。蒙巴頓也在致英軍駐聯合參謀長委員會代表迪爾將軍的電報中稱讚史迪威:「他確實是一個傑出的老戰士。」 史迪威送走蒙巴頓,隨即干3月12日飛往利多,去看望第20總醫院裡的中國傷兵。經過前一段的作戰,部隊已付出較大傷亡。為了使傷員得到及時有效的救治,史迪威組織了戰場救護隊、野戰醫院和後方總醫院的三級救護體系,使傷員死亡率降到了3.5%。史迪威非常關心士兵,他和士兵們一樣用一個鋼盔洗漱,同在一個飯桶裡吃一樣的飯菜。行軍途中,當他看到中國士兵捲起樹葉當煙抽時,馬上拿出自己的香煙分給他們。這時,他發現利多總醫院裡沒有電風扇,立即致電新德里司令部的索爾坦將軍,讓他把司令部所在的帝國飯店的電風扇搜羅一空,全部送到利多。這一行為,一度讓司令部裡的那些來自英國的軍官們牢騷滿腹,認為史迪威無視大英帝國軍官應有的待遇。 戰場救護工作對保持部隊的戰鬥力和高昂的士氣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中國駐印軍在戰後的總結報告中寫道:「美方在利多附近開設大規模醫院數所,並準備大量衛生人員和材料隨軍推進。……前方輕傷即就地醫治,短期治癒仍上前線。重傷者以飛機運送後方醫院醫治,並用輸血救治方法,故雖重傷而死者極少。此不獨不減少戰鬥力,且與官兵精神上以莫大之鼓勵。曾聽士兵常言:『打傷了有飛機坐,還不勇敢去打嗎?』足見衛生設備齊全,戰場上救護周到,實與士氣有絕大關係。」 3月13日,史迪威從利多回到前線,立即組織部隊進一步發展進攻。這時,日軍已撤至30公里以外的堅布山區,企圖據險頑抗。 堅布山位於胡康河谷和孟拱河谷之間,是兩道河谷的分水嶺。前起堅布山隘口,後至沙杜祖,全長約20公里。兩側全是崇山峻嶺,參天密林,只有一條狹窄的公路從深谷中穿過。日軍將第56聯隊部署在堅布山隘口,將第55聯隊部署在沙杜祖,利用有利地形組織防禦。 史迪威根據日軍已受重創,倉促佈防的情況,採取了更大膽的包抄迂迴戰術。他命令,以新22師擔任堅布山隘口的正面進攻;以新38師一部向堅布山口右側後迂迴,將敵前後斬斷;以加拉哈德部隊和新38師另一部,從左側向沙杜祖後方包抄,將當面之敵包圍殲滅。 3月14日,各部隊開始攻擊。第二天,史迪威親自趕到擔任主攻的新22師第66團督戰。19日,新22師攻克堅布山隘口。這一天恰好是史迪威的61歲生日,幾位工作人員為他做了一個生日蛋糕,上面還做出了「喬大叔生日快樂」,的字樣。馬歇爾給他發來了生日賀電:「你的工作對這場戰爭和中國的未來,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史迪威對自己能夠有機會在戰場上度過這樣一個有意義的生日,感到非常興奮。 戰鬥在順利進行。3月23日,新38師和加拉哈德部隊到達指定位置,與敵人展開激戰。日軍第18師團畢竟是一支作戰經驗極為豐富的精銳部隊,儘管經前期作戰兵力已折損近半,且被中美聯合部隊切成數段,但仍然頑強抵抗。3月26日,日軍集中全力向沙杜祖方向突圍。中美穿插部隊長途奔襲,立足未穩,沒能切斷敵退路,致使日軍殘部突出重圍,朝加邁方向逃竄。3月29日,中美部隊佔領沙杜祖,肅清了堅布山中的殘敵。堅布山戰鬥雖未達到全殲日軍的目的,但仍給日軍以重大殺傷,更重要的是打開了進入孟拱河谷的大門。 就在史迪威率領中美聯合部隊勝利進軍的時候,英軍的英帕爾戰場出現了十分危險的形勢。3月8日,從緬甸出發的日軍第15軍主動打破了戰場的沉寂,向英軍發動進攻。15日,日軍3個師團突破親敦江,進入印度境內。至3月下旬,英帕爾、科希馬等要地的英軍,陷入日軍包圍。如果英軍一旦潰敗,日軍就會切斷阿薩姆至孟加拉的鐵路;史迪威率領的部隊將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 蒙巴頓一面調集英國部隊向英帕爾和科希馬增援,一面要求倫敦和華盛頓向重慶國民政府施加壓力,迫使最高統帥出動雲南的遠征軍,以牽制日軍行動,為英國軍隊救駕解圍。同時,他也致電史迪威,希望他能去一趟重慶,爭取說服最高統帥。 3月28日,並不很情願的史迪威趕到重慶,立即會見了最高統帥。最高統帥已在前一天直接致電羅斯福,明確表示在英國人出動他們的海空軍登陸緬甸沿海之前,拒絕派雲南的遠征軍部隊向日軍出擊,當然也不會接受史迪威的勸告。但是,他還是同意在4月份前後向利多空運兩個師,即第50師和第14師,以加強緬北的攻勢。史迪威立即與有關方面聯繫,確定了具體的空運計劃。 3月30日,史迪威從重慶直接飛到孟關,這裡已經建立起了機場。此時,史迪威面臨著十分艱難的選擇:當面之敵已遭受重創,正倉皇后撤,恰是乘勝追擊、包圍殲敵的大好時機;但是,英帕爾的日軍已嚴重威脅緬北戰場的側後,萬一英軍不守,倭國人就會切斷中美聯合部隊的退路和後方供應線,繼續前進無疑將冒很大的風險。史迪威必須首先弄清楚英國人是否有堅守英帕爾的決心和力量,他立即致電蒙巴頓,要求在阿薩姆召開軍事會議,以研究目前的形勢和盟軍的行動方針。 4月3日,史迪威在阿薩姆的美國空軍基地會見了蒙巴頓和斯利姆等英印軍隊要人。他首先提出,可以從他屬下的北方作戰司令部抽調在第一次入緬作戰時曾救援過英軍的新38師孫仲倫部,協助英軍防守英帕爾。其實,史迪威並不希望英國人接受這一增援,他只是想以此來試探英軍守衛英帕爾的決心。蒙巴頓認為,讓中國軍隊來協助防守英帕爾,恐怕和把英帕爾丟給倭國人一樣不幸。他害怕的是中國軍隊一旦到了英帕爾就會把那裡控制在自己的手裡,從而使印度東北部,緬北和中國的雲南連成一體。那個時候他就請神容易送神難了。斯利姆將軍明確表示,英軍絕不會從英帕爾後退。同時,英方提出,可以把溫格待將軍已深入緬北敵後的遠程突擊部隊交給史迪威指揮,以擴大在緬北的攻勢。 溫格特的遠程突擊隊共9000多人,已於3月5日空降至密支那和英多之間的莫罕地區,並擊潰了企圖北進增援的日軍獨立混成第24旅團。這支部隊對保證北方作戰司令部緬北反攻的側翼安全具有重要意義。 英國人的態度使史迪威「大出意外」,這多少緩解了他的後顧之憂。4月4日,史迪威回到前線,立即命令中美部隊向潰逃的日軍攻擊前進。 但是,日軍第18師團主力退守孟拱河谷以後,得到了從後方醫院返回的2000多名補充兵員,並得到了第56師團一部和第53師團主力的增援,抵抗力量大為增強。而中美聯合部隊經過連續作戰,長途奔襲,部隊十分疲勞,因此進展遲緩。 4月21日,史迪威充分發揮他的戰術想像力,作出了一項最為大膽的作戰部署。他命令新22師向加邁方向攻擊前進;新38師沿加邁左側向孟拱迂迴;另以美軍加拉哈德部隊和剛剛開赴前線的新30師第88團、第50師第150團,繞道北側的崇山峻嶺,插向敵後的戰略要點密支那;將日軍在密支那、孟拱、加邁一線分割包圍,予以殲滅。 這一部署將徹底打爛日軍的防禦體系,把日軍防線撕成幾個碎片,使其首尾不能相顧。當然,這一部署也冒著很大的風險,尤其是插向密支那的一路,長驅敵後,情況複雜,結果難以預料。但是,不「出奇」便難以「制勝」,最大的風險也意味著最大的成功。正是這種冒著極大風險、讓人意料不到的大膽部署,才充分體現了史迪威在戰術指揮上的傑出想像力和創造性。 4月24日,史迪威命令新22師和新38師「全力攻擊前進」。28日,中美聯合突擊部隊秘密向密支那進發。 新22師和新38師遭到日軍的頑強抵抗,前進受阻。5月5日,史迪威與廖建楚長談,向他介紹了戰術指揮經驗,鼓勵他勇敢戰鬥。5月8日,史迪威在孫仲倫的陪同下,視察了第113團、114團指揮所。「山地,2000英尺高。差點要了我的命。一切都走了樣。喘不上氣來,腿也不聽使喚。當時就發誓戒煙。當我搖搖晃晃地到達時,覺得自己真像個老人了。」 是的,史迪威已經61歲,確實是年過花甲的老人了。連續的奔波、戰鬥、緊張、失眠,使他精疲力竭,骨瘦如柴,臉上的皺褶更多、更深了。他把自己戲稱為「老火雞臉」,有些士兵以為他有70歲了。一次,一位美軍黑人士兵仔細地打量了一番沒戴軍銜的史迪威,然後哀憐地搖搖頭,對他說:「那些徵兵局的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怎麼能讓這麼一個老頭幹這種事呢?」但是,史迪威的戰鬥精神,工作熱情,頑強毅力,卻比年輕人還要高。 戰鬥在緊張地進行,形勢越來越緊迫。可是,印度的英國殖民當局卻派了一名林業官員來到史迪威的司令部,要求美國為修建中印公路在緬甸砍伐的樹木,向英國支付賠償金。 對於這種極度荒唐的事情,史迪威自然是毫不理會,直截了當的以軍人的方式把這名穿得像一個出席宴會的紳士一樣的林業官員給趕了出去。 中國駐印軍的反攻作戰初見成效的時候,一直蟄伏在雲南的中國遠征軍部隊終於出動了。 中國遠征軍入緬援英作戰失敗之後,除新編第22師和新編第38師等撤至印度外,主力均轉移至滇西。為加強邊防,軍事委員會從國內陸續抽調兵力來滇。1943年初,第11集團軍和第20集團軍先後調至怒江東岸及瀾滄江下游車裡等地區。1943年2月加爾各答會議上中、美、英三方一致同意實施反攻緬甸的「安納吉姆」計劃,會後軍事委員會決定重建遠征軍,任命陳辭修上將為司令長官,以新加坡歸僑出身的第三黨人黃御行中將為副司令長官,長官部設於楚雄。同年11月,軍事委員會對外宣佈因陳辭修胃病發作嚴重,由衛俊如上將代理司令長官。(實際情況是長官部裡的一群出身土木系的年輕軍官,意圖發動軍事政變,行刺最高統帥,推翻他的政權,擁立陳辭修為新的統帥,結果事機不密,被情報系統發現,結果一網打盡。陳辭修雖然對此並不知情,但是卻因此受到最高統帥的猜疑,被迫告病,幾乎被撤銷了一切職務,在家閉門養病。再加上自從就任遠征軍司令長官以來,參謀總長兼軍政部長何上將在補充兵員和給養等問題上對他處處掣肘,也令他感到心灰意冷。) 遠征軍以軍為戰略單位,統一編製,逐步換發了美械裝備。軍下轄3個師或2個師,軍直屬部隊在編制上有炮兵團,但當時只有第2軍和新20軍原有軍部直屬炮兵團,其餘各軍均系新編成的美式75毫米山炮營和一個火箭炮營。戰車防禦炮營的編制為37毫米戰防炮24門。因為缺乏此類火炮,各軍均未配齊,有的只裝配12門,第54軍的直屬戰車防禦炮營甚至僅僅裝配37毫米反坦克炮4門,其他不足的用82毫米迫擊炮代替。汽車數量也不足。輜重團、工兵營、通信營、戰防炮營以及特務營、搜索營(均為徒步步兵)、野戰醫院。 師的編制:轄3個團及直屬山炮營(但未組建,直到中印公路打通後,方於1945年春夏之交陸續組建)、輜重營(因無騾馬和汽車,仍保持原有的1個人力輸送連)、特務連、搜索連(系徒步步兵)、工兵連、衛生隊、野戰醫院(由美軍派駐手術組)。 步兵團的編制:轄3個步兵營及直屬特務排、搜索排、迫擊炮連(82毫米迫擊炮6門)、戰防炮連(37毫米反坦克炮4門,因為火炮及拖炮用的吉普車未到,一直未組建)、通信連、輸送連、衛生隊。 步兵營轄反坦克排(配備反坦克槍3枝、火箭筒3具、火焰噴射器3具)、機槍連(美制勃郎寧機槍8挺)、3個步兵連。 步兵連轄3個步兵排及1個「60炮」排,配備輕機槍9挺、衝鋒鎗18枝、卡賓槍5枝、60炮2門、擲彈筒9具。全連編製為官兵170餘人。 遠征軍師的編制人數約1.3萬人,但缺額均較多,所屬的各師中,大多數的師只有7000至8000人,個別師在9000至1萬人之間,少數的師在6000人以下。如第54軍全軍僅17500人。駐在滇西的遠征軍雖然於1943年夏季進行過人員補充和幹部訓練,並在這年10月前後已開始補充或更換美制武器,但是直到1944年5月12日開始渡江時,各部隊的武器卻仍缺額甚多;特別是各級炮兵部隊,均因無炮而未建立,一些技術裝備,如攜帶式無線電話機、火箭筒、火焰噴射器等,臨渡江前才發到部隊。 當然,這一切麻煩雖然劉建業也遇到了,但是,相對於其他部隊,他的情況要好得多。新20軍有自己的師管區,可以向部隊提供受過初級訓練的士兵,而且,新20軍自己有軍屬炮兵團,裝備德式105榴彈炮。加上劉建業用大量的真金白銀,疏通了軍工署的人員,大量火箭筒和火箭炮,還沒有運出廠門,就從倉庫裡神秘的消失,不久就出現在了新20軍自己的軍需倉庫裡。至於步兵營轄反坦克排裡面配屬的反坦克槍,劉建業根本就沒有交給自己手下的士兵們就直接拿去和其他部隊交換成了捷克式輕機槍。用劉建業的話說,那個玩意,威力又小,後坐力又大,扛著還累人,用的時候一不小心,能把肩膀給頂傷,怎麼看都不如咱們自己的火箭筒好使。既然軍長都這樣講了,新20軍自然就上下一致把反坦克槍換成了火箭筒。 為了打好這次意義重大的反攻作戰,劉建業特意以工兵部隊訓練使用的名義,領取並囤積了大量的軍用炸藥。當然,這些炸藥的用途,他就對誰都沒有講。 浟u書盟 uuTxt.CoM 全汶子版越鍍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遠征軍,反攻(二) 字數:8935 11月11日,史迪威在重慶會見了遠征軍的新任司令長官衛俊如上將。他雖然此前對衛俊如不甚瞭解,但在華任職多年期間也有所耳聞。衛俊如是一位強幹的軍事將領,人稱「衛百勝」。他曾為最高統帥的對南方紅軍進行的大規模軍事進攻行動裡建立殊勳,迫使鄂豫皖蘇區的紅軍放棄了大別山根據地轉戰川陝。最高統帥為了獎賞他,特把安徽省和河南省交界的一塊地方劃出來定名為俊如縣,這在國軍的眾多將領中是絕無僅有的榮譽,包括軍中大佬級的何部長也沒有能夠有幸留名。抗日戰爭時期,衛俊如任第二戰區副司令長官,後任第一戰區司令長官,卻與轄區內的第十八集團軍部隊相交甚密,由此引起了最高統帥的猜忌。1942年1月,衛俊如被最高統帥以中條山戰事失敗,富有嚴重責任為理由革去二級上將軍銜,免掉河南省主席之職,實際上被解除了兵權。此次重新起用,他才恢復了上將軍銜。 史迪威在任駐華武官時,曾認為衛俊如富於進取精神,有鮮明的個性,是所有戰區司令長官中最有能力的一位。因此,他愉快地接受了由衛俊如執掌遠征軍。在那天會見時,「我對衛講了我對他的期望,他保證馬上幹起來」。衛俊如並沒有對史迪威說空話,崇尚實幹的他上任之後,很快就把設在楚雄的遠征軍指揮部,遷到了距怒江前線約70公里的保山縣城。 12月19日,史迪威正準備離開重慶赴緬北指揮作戰,但仍為遠征軍能否投入對日作戰感到焦慮不安。這一天,他給馬歇爾發去一封電報,建議由總統出面,以美國的信用貸款、租借物資和空中支援為條件,「力勸」最高統帥派遣遠征軍出擊緬北。馬歇爾立即把這一建議轉告羅斯福。 這時,羅斯福已初步改變了對最高統帥和陳納德鼓吹的「空中戰略」的看法,而更接近史迪威的觀點,除了堅持必須對倭國展開全面戰略轟炸意外。因為陳納德的航空隊並沒有像他吹噓的那樣「擊敗倭國」,最高統帥又總是在對日作戰上推三擋四。他多少意識到,最高統帥推崇陳納德,明顯包含著保存自己手裡的上百萬軍隊實力的意圖。因此,他基本接受了史迪威的建議。 12月20日,分羅斯福致電最高統帥,希望他能盡一切力量履行中國應當承擔的責任,派出遠征軍參加緬北作戰。他還寓意深長地指出:要挽救中國的軍事和經濟困境,「美國所能作出的最大努力就是幫助中國盡快打通地面交通線」。顯然,羅斯福已經把地面作戰放在了優先地位。 3天以後,最高統帥復電羅斯福,仍然堅持以英國出動海軍為「先決條件」。他毫不退讓地說:「緬戰為中國生死存亡問題,如無南緬大軍登陸協助,則駐滇部隊入緬作戰,只是自取滅亡。此種計劃,余實不能同意。」 接到最高統帥的回電,羅斯福直接體驗到了這位中國最高統治者的頑固態度,也感覺到他對英國人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他開始覺得,史迪威、馬歇爾和史汀生所主張的對最高統帥採取強硬態度和對美國援助提出附加條件的要求,或許是有道理的,因為在美國人眼裡,英國的戰略地位和價值比中國要高,寧可得罪中國也不願意得罪英國。他決定試一試這種方法。 在12月29日的電報裡,羅斯福盡量繞著彎子對最高統帥說:「計劃運往中國的大批武器裝備和軍事教官,是為支持遠征軍參加緬甸戰役準備的。如果該部隊近期不能投入作戰,這些物資對敵人的充分打擊作用必將延緩,因此,目前應避免浪費有限的運輸力,去安排這些物資的運送。」 電報發出後,過去了半個月,最高統帥根本置之不理。 史迪威通過在重慶司令部的參謀長赫恩將軍,得知了羅斯福發給最高統帥的電報。他注意到了總統態度的變化,立即要赫恩轉告中國方面,如果遠征軍還不投入緬甸作戰的話,羅斯福總統可能會改變對中國的關注,他會認為中國人自己根本就不關心打破封鎖問題。但是,最高統帥仍然無動於衷。 1944年1月14日,羅斯福給最高統帥發去了一封態度更加明確、措辭更為強硬的電報。他指出:「我們應當集中所有的力量,採用一切手段,全力推進軍事作戰,以支持中印公路計劃。」「如果不能使用雲南部隊,顯然我們將暫時中止通過有限的交通線給這些部隊運送緊急物資,並將削減在印度不斷積壓起來的物資,除非這些物資被用來打擊敵人。」 但是,最高統帥也毫不示弱,兩天以後,他用近似最後通牒的語言,給羅斯福發出一封回電。他在回電中把推遲緬甸作戰的原因歸咎於英美把兩棲作戰的裝備器材全部集中到歐洲戰場,說這刺傷了所有中國人的心。他提出,除非美國向中國提供10億美元貸款,否則中國方面將從1944年3月1日起,不再向駐華美軍部隊提供食品和住宿。 最高統帥的來電深深地觸怒了羅斯福,陸軍部根據總統的意見起草了一份更為強硬的回電,並得到羅斯福的同意。但是,國務卿赫爾反對這樣做,他認為這會導致中美兩國的公開衝突,造成兩國關係的破裂。羅斯福只好退縮回來,暫時避開了這個問題。美國人的退讓,使最高統帥在堅持他的要價上更加態度強硬。 3月8日,駐緬甸日軍向印度東北部阿薩姆邦的英帕爾發動進攻,英軍被缺少糧彈補給的三個師團日軍打得狼狽不堪,阿薩姆邦的形勢發發可危。同時,日軍主力集中到緬甸西部戰線,也給中國遠征軍從雲南發起反擊提供了有利條件。為此,史迪威致電蒙巴頓,建議由兩國首腦和聯合參謀長委員會向最高統帥施加壓力,要求他立即出動遠征軍入緬作戰。同時,史迪威也致電馬歇爾和陸軍部,提出了上述建議。 3月19日,羅斯福致電最高統帥,詳述了緬甸戰場目前的形勢。他認為,雲南遠征軍的當面之敵只有日軍第56師團,而且難以得到增援,這正是中國軍隊出擊的好機會;同時,也可以支援史迪威向密支那的作戰和英帕爾的戰場。他希望最高統帥「充分考慮和認清當前形勢,命令雲南部隊抓住大好時機,共同推進對日作戰」 3月28日,史迪威從緬北戰場趕到重慶,試圖說服最高統帥。可是,最高統帥已經在前一天給羅斯福發去了回電,斷然拒絕出動遠征軍。最高統帥在電報中說:「7年的抗戰,消耗了中國大量的物資和軍事力量,如果堅持要它做超出能力的事,將會招致災難性後果,其結果不僅會嚴重影響雲南和四川,而且會影響這個戰區的整個形勢。倘若此事發生,日軍將侵入雲南和四川,新疆的叛亂和異黨分子在山西的活動將會取得新的進展,他們將推行把中國布爾什維克化的計劃,這將使我們的政府無法在這場世界戰爭中發揮自己的作用,同盟國也將失去在東亞抵抗倭國的作戰基地。」「我認為,只要我們的防線沒有得到充分的加強,我們的主要兵力就不能從雲南發起進攻。」 羅斯福在白宮的地圖室裡接到了最高統帥的回電,他抬頭凝視著幾天來一直關注的緬甸戰場形勢。地圖上的彩色符號清楚地顯示,史迪威率領中國駐印軍2個師,像一把利箭插入緬北的胡康河谷,日第18師團退入孟拱河谷作拚死抵抗;日軍主力3個師團黑鴉鴉一片衝向印度的英帕爾,威脅到阿薩姆的空運司令部和利多基地;中緬邊境只有日軍第56師團,且有1個聯隊已向緬北第18師團增援,雲南的中國遠征軍11個師竟坐視不動。他不解地搖搖頭,陷入了沉思。 史迪威的電報一封封地飛向華盛頓,「烏克魯爾陷落」,「英帕爾被圍」,「科希馬危機」…… 羅斯福感覺不能再讓最高統帥拖延下去了。4月3日,羅斯福親自口授了一份給最高統帥的電報,幾乎字字句句都包含著溫怒和警告: 「日軍對英帕爾的進攻,直接目標就是切斷向中國運送物資的交通線。如果倭國人的這一企圖得逞,他們下一步就能集中力量對付利多的駐印軍,而後就會輕鬆地轉向你的遠征軍。……當緬甸西部和阿拉干海岸的戰鬥正在激烈進行的時候,薩爾溫江(怒江)前線卻依然保持平靜,其結果是,日軍第56師團已經轉移兵力,去對付史迪威向孟拱河谷的進攻和遠程突擊部隊在緬北的威脅。我確實無法理解,你的用美國武器裝備的遠征軍,會不能對付實力業已削弱的日軍第56師團。我認為,時候到了,不要再拖延了,立即出動你的第71軍部隊,奪取騰沖一龍陵地區。……在過去一年裡,我們一直在裝備和訓練遠征軍部隊,就是為了抓住這樣的機會。如果這支部隊不用於共同的事業,我們為空運裝備和提供教練人員所付出的最熱情而廣泛的努力,就不能證明是有意義的。……我切望你能行動起來。」 當羅斯福的電報傳到重慶時,最高統帥奇怪地「病了」。一切事情由宋美齡出面,與史迪威的參謀長赫恩將軍周旋。 為了使總統的要求迅速得以實現,馬歇爾於4月7日致電史迪威:如果遠征軍還不採取行動,就停止提供租借物資。史迪威立即把馬歇爾的意見轉告在重慶的赫恩將軍,並對他說:「我完全贊同喬治的意見。如果我們再三催促,最高統帥還是一味推托不付諸行動,我看一噸物資也不要給他們。我的意思是,停止向所有的中國軍隊供應物資。」 4月10日,赫恩根據史迪威和馬歇爾的指示,正式通知中國軍政部,由於中國遠征軍不能投入對日作戰,決定停止向該部隊供應物資,當月的734噸物資移交美國第14航空隊使用;同時,取消與中國航空公司的合約,將該公司的租借飛機轉給阿薩姆的美軍空運司令部。 這一舉動著實刺痛了最高統帥的自尊,但他繼續「生病」,而讓何總長等人出面來挽回可能失去的巨大利益。4月12日,軍政部次長林中將會見赫恩將軍,保證在48小時之內就出動遠征軍問題採取「積極措施」,要求暫緩發佈停止供應租借物資的命令。何總長也隨後表示,將就此事與最高統帥進行「磋商」。 4月14日,何總長當著美國人的面正式簽署了要求遠征軍發動進攻的命令,並加蓋了參謀總長兼軍政部長的大印。隨後,赫恩宣佈,恢復向遠征軍提供租借物資。 美國的租借物資挽回了,何總長還要挽回點兒面子。同一天,他致電馬歇爾,通報了關於出動遠征軍的決定,並指出:「關於出動遠征軍越過薩爾溫江的決定,是中國方面主動作出的,它是基於我們必須對共同的戰爭作出自己貢獻的考慮,而不是由於外部壓力的結果。」 另一方面,日軍在瓜達爾卡納爾島戰役中慘敗後轉為戰略防禦。1943年2月,日軍大本營制訂了《1943年度帝國陸軍西南方面作戰指導計劃》,其防禦重點為各重要資源地及緬甸。為確保緬甸,該計劃還規定準備對印度東北方實行一次進攻作戰,以達到以攻為守的目的。為此於1943年3月27日在南方軍下又設立了「緬甸方面軍」,以河邊正三中將為司令官,統一指揮緬甸方面的作戰。當時駐緬日軍共4個師團:方面軍直轄的第55師團,擔任西南沿海方面的作戰;第15軍下轄3個師團,其中第18師團擔任緬北作戰,第33師團擔任緬中作戰,第56師團擔任雲南作戰。 河邊正三中將根據滇西中國軍隊正集結兵力、駐印度英軍和中國駐印軍也正急劇增強兵力的情況,判斷在當年的雨季結束後,盟軍可能對緬甸發起反攻,但是,雖然河邊正三中將可以準確判斷出盟軍的動向,卻不代表他有力量應對。痛感手下兵力薄弱的河邊司令官,認為必須配置9至10個師團方可守住緬甸。倭國大本營和南方軍雖然支持河邊正三中將的這一見解,但因太平洋戰場上日軍的形勢日趨緊急,大量兵力被從其他方面向太平洋諸島調動,暫時無法向緬甸增兵。延至6月間,大本營方下令調第15師團及第31師團增援緬甸。但是,第15師團卻被南方軍暫時留在了泰國,僅第31師團於9月間到達緬北瑞波(瑞保)附近,加入第15軍序列。為了補充緬甸方面軍本來就空虛的兵力,日軍大本營又增調獨立混成第24旅團歸方面軍直轄,進駐丹那沙林一帶。 廣大緬北及緬中的防務主要由第15軍擔任。第15軍司令官牟田口廉也中將認為該軍防線正面達1000餘公里,以守勢作戰完成防禦任務勢不可能,建議先發制人、以攻為守,在盟軍反攻之前,摧毀盟軍的反攻基地。日軍大本營及南方軍經研究後,同意牟田口廉也的建議,並認為是可行的,決定在盟軍尚未完成反攻準備之前,急襲主要反攻基地因帕爾,爾後將防線推進至因帕爾以西的山區。為解除後顧之憂,必須保持怒江和緬北的防線不變動。9月初,大本營命令緬甸方面軍作好在10月後進攻印度因帕爾的準備。 日軍第15軍受領進攻因帕爾的任務後,擬製出作戰計劃。其作戰指導的主要內容為:「1.第56師團及18師團之一部於10月上中旬之間,擊殲位於怒江兩岸的中國遠征軍一部,奪取其反攻據點。爾後即由第56師團擔任防守,阻止重慶軍的反攻。2.第18師團以孟拱為據點,對胡岡河谷方面採取守勢作戰,防止中、美軍的反攻。3.第31師團進攻科希馬,據以阻止阿薩姆方面英印軍的援軍;與此同時,第33師團和第15師團從南北奇襲,並殲滅因帕爾盆地英印軍。」 經準備後,日軍第56師團及第18師團一部於10月13日開始向怒江以西的中國遠征軍前進據點進攻,15日攻佔固東街、冷水溝,16日攻佔橋頭街等各據點。月底時,完全佔領了怒江以西的遠征軍各據點。11月16日,日軍一部從七道河、打黑渡強渡怒江,於17日夜又返回西岸。爾後第18師團即返回密支那,第56師團防守怒江西岸,與遠征軍隔江對峙。 日軍向怒江進攻時,中國駐印軍新38師第112團也正向緬北的日軍據點進攻,以掩護修築中印公路和搶佔反攻前進據點。10月29日,駐印軍攻佔寧邊、新平洋(欣貝延)、拉家蘇各要點,打開了胡康河谷的北大門。日軍第15軍命令第18師團在胡康河谷組織防禦性進攻,盡量爭取時間,以掩護主力進攻因帕爾。 為適應作戰需要,1944年1月緬甸日軍對指揮系統進行了一次調整:新建第28軍,下轄第54、第55師團及新來增援的第2師團;第15軍轄第15、第31、第33師團;第56師團及獨立混成第24旅團歸方面軍直轄。 1944年3月,日軍發動因帕爾作戰。此時中國駐印軍反攻緬北已取得重大進展,日軍混成第24旅團奉命增援緬北。4月間為應付當前的戰局,日軍再次調整序列:增編第33軍,其下轄第18、第53、第56師團,專任緬北及雲南方面的作戰。至此,日「緬甸方面軍」共有3個軍,計9個陸軍師團、1個混成旅團,另有1個第5飛行師團配合作戰。其具體部署為:第15軍(附印度國民軍約7000人,主要有被俘的印度俘虜組成的印度偽軍)位於曼德勒西北地區,專任進攻因帕爾的任務;第28軍位於緬西南及沿海地區,負責進攻實兌(阿恰布)的任務;第33軍位於緬北,專負阻擊中國駐印軍和遠征軍的任務。 4月中旬初,中國駐印軍突破堅布山隘正向孟拱及密支那進攻中,此時日軍第15軍亦已完成了包圍因帕爾的態勢,並佔領了科希馬。中國軍事委員會根據羅斯福第163號備忘錄的要求,為策應駐印軍的緬北作戰、盡快打通中印路及應英軍之請,配合因帕爾作戰牽制日軍,決定先以遠征軍一部(第20集團軍)攻擊騰沖,爾後依情況再以遠征軍主力投入,協力圍殲緬北日軍。4月13日電令遠征軍,命其以第53軍為第一線,第54軍和新20軍為第二線,4月底以前做好渡怒江進攻固東街、江苴街及騰沖的準備,命令第8軍於6月5日集結於祥雲附近,歸遠征軍序列,並命令遠征軍制訂詳細的渡江進攻計劃。 第20集團軍轄53軍、54軍和新20軍共3個軍,由霍總司令負責指揮,擔任攻擊,而以53軍為第一線攻擊部隊,54軍與新20軍為第二線攻擊部隊。 第11集團軍轄第2軍、6軍、71軍三個軍,由宋總司令負責指揮,擔任怒江第一線防務。 第8軍開滇西後,歸遠征軍直轄,控置於祥雲附近地區,作為遠征軍的總預備隊。 遠征軍渡河進攻計劃的構想,是以第20集團軍在北翼為攻擊軍,第11集團軍在南翼為防守軍。攻擊軍開始進攻時,防守軍以3個加強團、1個加強營同時渡江攻擊,以策應攻擊軍的作戰。攻擊軍強渡怒江成功、攻擊高黎貢山各據點時,擔任防守軍的第11集團軍乘勢西渡,協同第20集團軍攻擊騰沖、龍陵等地日軍。4月29日,遠征軍令第20集團軍於5月5日前展開完畢,同時與美軍第14航空隊(戰鬥機3個中隊,中型轟炸機2個中隊)進行了協同。 第20集團軍根據遠征軍的計劃,於5月6日制訂出攻擊計劃。在兵力使用上改以第54軍(附第83軍第116師的第346團)為第一線兵團,第53軍和新20軍為第二線兵團。或總司令將進攻過程區分為渡江、進攻高黎貢山各據點和進攻騰沖三個時期。其作戰指導是:第一時期,第54軍以主力在雙虹橋附近渡江,攻佔大塘子、南齋公房,第54軍一部在栗柴壩附近渡江,攻佔北齋公房、馬面關等地後扼守片馬、明光,掩護右側安全。第53軍在第54軍後在雙虹橋附近渡江。第二時期,第53軍超越第54軍攻佔江苴街,第54軍主力再超越第53軍攻佔瓦甸,第54軍一部則在第36師一部協力下攻佔固東街。第三時期,集團軍攻佔固東、江苴後,由新20軍,由惠人橋渡江,協力攻擊騰沖。攻擊騰沖時,以第54軍為右翼兵團,第53軍為左翼兵團,新20軍為中路兵團,對騰沖實施三面合圍攻擊。 5月9日,遠征軍下令命攻擊軍及防守軍各加強團於5月11日渡河攻擊,開始時間或拂曉,或白晝,或夜晚,由各單位依當面情況自行決定。 防守滇西的日軍第56師團自1942年5月進至怒江西岸後,經營該地區的防禦設施又達2年之久,在高黎貢山和騰沖、龍陵等地的據點內都築有抗力強、隱蔽好、射界廣的坑道式火力點。遠征軍反攻前該師團在滇西的兵力配置大致為:第148聯隊駐屯騰沖,第113聯隊防守滇緬公路沿線的臘猛、龍陵、芒市,第146聯隊控置在畹町附近,以1個大隊防守平戛。此外,由第18師團第114聯隊第1大隊防守拖角、片馬,也臨時配屬給第56師團指揮。2月間,1架中國軍用飛機因遇霧迫降騰沖,日軍從俘虜的1名少校軍官身上繳獲了中國軍隊新的密碼本及遠征軍的編制表,從而掌握了中國軍隊的一些動態;5月初,日軍破譯了中國的軍用密碼,知道遠征軍將於5月10日前後開始渡河攻擊,主攻方向在惠人橋以北。日軍第56師團遂將主力調整至左翼,並制訂了反擊計劃。 1944年5月11日晚,攻擊軍第一線兵團第20集團軍的第54軍所屬兩個師各派出1個加強團由栗柴壩、雙虹橋間,在炮兵、工兵支援下開始強渡怒江,以騰沖為目標,向高黎貢山攻擊前進;與此同時,防守軍第一線的新39、第88、第76師亦各派1個加強團,新33師派出1個加強營,由惠人橋、打黑渡及三江口附近分別渡江,向紅木樹、平戛及滾弄攻擊,策應攻擊軍作戰。 各加強團均未遭到日軍有組織的抵抗,迅速擊破其警戒分隊。至12日晚,新39師的加強團已擊退日軍第113聯隊前哨部隊,攻佔了紅木樹。第88師及第76師加強團佔領三村、青木嶺後,共同轉攻平戛日軍第146聯隊第1大隊,一度佔領該地。但是,因為派來增援的日軍第113聯隊第2大隊及芒市守備隊3個中隊與退出平戛的第1大隊合力反擊,平戛得而復失。新33師的加強營則推進至霍班、哈林及農姆一線,與日軍第56師團的搜索聯隊對峙。 攻擊軍右翼第8師主力在其加強團掩護下,於12日拂曉由猛古、水井渡江,向據守邦瓦寨、灰堆、北齋公房等地的日軍第148聯隊進攻。激戰至15日,連克營盤山、小橫溝、灰堆、泠水溝等據點但在北齋公房附近的進攻受阻。第8師遂以第23團從左翼作深入迂迴,於16日攻佔日軍後方要地馬面關及橋頭,截斷了日軍第148聯隊與瓦甸日軍的聯繫。但是,圍攻北齋公房的該師主力卻遇到日軍的據險頑抗,陷於膠著狀態。 攻擊軍左翼第36師(附第116師第346團)於12日由雙虹橋渡江後,即向小塘子一帶攻擊。日軍利用外圍大尖山、唐習山等據點憑堅頑抗。該師一度攻佔大尖山,但又被日軍第148聯隊第3大隊奪回,且部隊傷亡甚大。第20集團軍遂調第二線兵團第53軍於13日由雙虹橋附近渡江增援。14日晨,該軍接替第36師任務,在優勢炮兵及空軍支援下對日軍發起猛攻,激戰一晝夜,終於攻佔大尖山、唐習山等據點及大塘子;5月下旬,第53軍越過高黎貢山,進至瓦甸、江苴以東之線,第36師則移至唐習山以北集結整補。滇西遠征軍的強渡怒江及進攻高黎貢山的戰鬥基本上完成了任務。 在這一段時間裡,劉建業和他的新20軍基本上是作為第20集團軍的預備隊,在後面不斷的行軍。 看著前方的戰火熊熊,聽到隆隆的炮聲和震天的喊殺聲,卻不能上前線,著實讓新20軍的那些年輕的少壯軍官們憋出了一肚子的火氣。 「軍座,能不能向霍總司令請示一下,前面第53軍和54軍弟兄們要是啃不動了,攻不下敵人的陣地,能不能讓換成我們新20軍上去。我們可是響噹噹的部隊,什麼硬仗沒打過?」 「軍座,這好一陣了,前面的弟兄們打得那麼熱火朝天,我們卻每天呆在後面,弟兄們都無聊死了。能不能向霍總司令求個情,讓我們都上去和小鬼子干一傢伙?哪怕是一個團一個團的輪流上也行。」 每天,在軍指揮所裡,劉建業聽得最多的就是這樣的話。 「不用著急,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前面這些上不了什麼檯面的敵人,就交給53軍和54軍的弟兄們去練個手,免得他們閒得無聊,忘了怎麼打仗。我們嘛,自然還是繼續休整,要打硬仗的時候,我們再上。我醜話可說在前面,到時候,誰要是給我新20軍數萬弟兄的臉上丟人,可別怪我翻臉無情,把他從我這裡掃地出門。」劉建業這樣對他的下屬們說。 在他的腦海裡,現在想得最多的不是別的,而是松山。 U憂書盟 uUTXt。Com 詮汶子板閱牘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遠征軍,反攻(三) 字數:16643 縱觀1944年春天的中國戰場,倭國強盜到處都在發動進攻。為了重新獲得將從東南亞殖民地掠奪而來的戰略資源輸送回倭國本土和中國東北的安全通道,這一年的4月,日軍在中國戰場上發動了代號為「一號作戰」的新的大規模攻勢,其目的是要佔領河南、湖北、湖南、廣西等省區,打通平漢、粵漢鐵路,以便經由中國大陸與印度支那和東南亞一帶的日軍連成一氣,同時還要盡可能摧毀中國內地的主要空軍基地,防範盟國特別是美國的航空兵力量使用中國內陸的空軍基地對倭國本土發動像在歐洲戰場上對德國的戰略轟炸那樣的打擊。本身就缺乏資源,工業生產能力和生產效率比德國都要差得多的倭國顯然不可能像德國那樣支持那麼長時間。 從4月中旬開始,日軍出動15萬人首先對河南發動了進攻。在日軍的攻勢面前,國軍第一戰區的43個師約40萬守軍一觸即潰。僅1個多月,日軍便佔領了鄭州、許昌、洛陽等城市,打通了平漢路南段。5月下旬,日軍又從武漢出發向湖南發動進攻,至6月中旬即擊敗了號稱精銳的第九戰區部隊,佔領長沙,並包圍了衡陽,當地的美軍空軍基地受到嚴重威脅。 日軍「一號作戰」的兇猛攻勢和國軍部隊的全面潰敗,使同盟國感到十分震驚,也使得作為主要盟國之一的中國在同盟國陣營裡丟盡了顏面,使大多數盟國對中國能否繼續堅持抗戰的信心發生了動搖。這一危機如果繼續發展下去,不僅使以中國大陸為基地攻擊倭國本土的計劃將成泡影,而且即使同盟國佔領了倭國,中國大陸上的一百餘萬日軍仍將是一支強大的抵抗力量。事實已清楚地表明,單憑陳納德的空中戰略,不僅無法擊敗倭國,甚至無法阻止日軍的進攻。而經過史迪威整訓的中國駐印軍和中國遠征軍,卻在緬北、滇西的反攻中顯示了重大的作用。兩相比較,美國最高統帥部不難對挽救中國戰場危機的辦法作出新的決斷。 此時的中國戰場上,太陽旗伴隨濃烈的硝煙和侵略者的勝利歡呼在中國的廢墟上冉冉升起。強盜們燒殺姦淫,無惡不作。中國國土繼續淪喪,人民大眾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在全世界,盟軍到處都在反攻。這是多麼巨大的一個反差。 這一切也給遠征小軍的二十餘萬將士們憑添了一番使命感。中國的國家和民族形象,都仰仗於遠征軍的表現了。 正當二十萬穿草鞋的中國士兵陸續渡過怒江並向盤據在山頭上的日軍陣地進攻時,在中國遠征軍司令長官部的大房子裡,空氣卻突然變得緊張起來。那些平時很神氣的副官們個個變成了驚弓之鳥,連參謀長也遠遠的躲進參謀部不肯露面;沒有人敢大聲說話,或者高聲喧嘩。 因為代司令長官衛俊如上將正在大發雷霆。 作為既無後台又非黃埔嫡系出身,依靠曾經作為中華民國國父中山先生廣州大本營的四個警衛營長之一起家的中央軍旁系將領,衛俊如上將同最高統帥及中央軍何部長派系,土木系均有較深的矛盾。作為一名舊時代的傳統軍人,他既不滿國民政府,又離不開國民政府。中央軍排擠他,他便靠攏GCD,最高統帥感召和起用他,他又賣力為最高統帥打仗。這樣,他就注定成為一個被時代造就的反覆無常和大起大落的悲劇性人物。 在三十年代,他即與GCD有秘密往來,他曾經從延安方面要來一名機要秘書留在身邊,並提出過入黨要求。一九三七年,他作為第二戰區副司令長官指揮的山西忻口戰役是他同GCD人第一次合作,第十八集團軍的朱總司令稱他為「忻口戰役中立下大功的民族英雄」。最高統帥得知後非常生氣,後來藉故讓他在家裡坐了兩年冷板凳。這次起用他擔任遠征軍代總司令,除了戰時人才難得之外,也是意在以觀後效。 衛俊如上將走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遠征軍司令長官部從昆明附近推進到距怒江前線不到五十公里的保山縣馬王堂鎮。他命令下屬各集團軍及各軍、師、團依法效仿,將司令部逐次前移,這樣既能減少通訊聯絡上的障礙,又便於各級指揮官深入前線和指揮作戰。 五月初,各部隊依照命令隱蔽到達指定位置,進入攻擊狀態。美軍方面亦於四月二十九日成立Y軍野戰司令部,隨同遠征軍司令長官部行動。至怒江戰役打響之前,美軍直接投入參戰人員已達三千餘人(不含空軍),其中包括野戰醫院,流動外科、工兵營、炮兵團、噴火培訓隊等。 為了保證戰役取得勝利,美軍還為各集團軍配備了大口徑榴彈炮、山炮、機關炮和火焰噴射器,並在瀾滄江和大理洱海對中國工兵部隊進行了半個多月的模擬渡江作業訓練。這樣,雖然戰爭上馬相當倉促,但是中國人佔有火力裝備和人數上的絕對優勢,倭國人的防線就沒有理由不在中國軍隊的打擊下崩潰瓦解。 然而戰爭是一個難以捉摸的未知數,你明明以為答案應當是這樣,它卻偏偏變成了那樣。 五月二十日上午,美軍G2部伯丁上校派人送來一份繳獲的緊急情報,並附有一張怒江東岸日軍防衛兵力部署圖表。遠征軍司令長官部作戰部情報處林處長看過後感到吃驚不小,因為日軍這個部署毫無疑問是有明確針對性的。按照計劃,遠征軍進攻分為左右兩翼。左側松山、龍陵由一個軍佯攻,目的是分散和牽制敵人,右翼騰沖才是主攻方向。主攻集團為第二十集團軍,第十一集團軍擔任增援。日軍似乎早已洞悉遠征軍部署,將第五十六師團主力三萬餘人全部集中在騰沖高黎貢山一線,利用險要地形頻頻反擊,致使遠征軍攻擊受挫,傷亡慘重。 深感事態嚴重的林處長將情報火速呈送衛長官。衛長官看完情報,臉色鐵青,一拳砸翻了桌上的作戰沙盤。自從出任遠征軍代司令長官以來,衛長官還從來沒有發過這樣大的脾氣。 攻擊部隊屢屢失利,增援部隊堵在峽谷裡進退兩難;炮火施展不開,飛機無法投彈……日軍卻佔據山頭,居高臨下地大量殺傷中國軍隊。開戰頭一周,中國軍隊傷亡近萬人。六月雨季將臨,一旦天降大雨江水陡漲,中國軍的攻勢勢必自行瓦解。問題並不僅僅在於怒江戰場。如果二十萬中國大軍對區區三萬日軍尚不能取勝,那麼失敗的影響必將迅速波及到緬北、英帕爾和整個東南亞。倭國人完全有可能乘勝挺進,直取緬甸、印度,進攻昆明、貴陽、重慶,那時候亞洲戰場的「多米諾骨牌」就會因為一個小小的怒江戰場而發生難以預料的倒坍。 洩密事件在遠征軍高級將領中引起極大震動。究竟是誰並怎樣把機密洩露到倭國人那裡去的,當時的遠征軍上下,誰都不知道。衛長官認定是重慶方面出了奸細。事實上,當時的重慶國民政府裡不少的高級官員,都或多或少的和南京的偽政府以及倭國的中國派遣軍有聯繫渠道。 衛立煌畢竟是一名真正的軍人。他不同於何部長、陳辭修之類政治化的軍人的根本之處在於:軍人面對戰爭勝負,政客面對利害得失。他連夜招集樹下兩位集團軍總司令緊急商議對策。 遠征軍司令長官在取得宋,霍兩位集團軍司令官的一致同意後,立即責令參謀部變更原來的進攻計劃。他親自帶著新起草的作戰方案直飛重慶面見最高統帥。新方案擬利用倭國人將兵力集中於右翼的部署,將後備隊第十一集團軍所部隱蔽地調往左翼松山,對松山和龍陵發起總攻擊,控制滇緬公路並切斷騰沖日軍退路。這樣,以二十萬優勢兵力同時兩面進攻,使敵人首尾不能相顧。蔣問:敵前變更部署,關係重大,誰能負責?衛答:如果失敗,卑職願領罪責。 新方案很快得到美軍野戰司令部贊同。多恩准將表示,將出動更多作戰飛機予以支援。 五月二十五日,調動部隊的命令下達了。第二十集團軍繼續擺出攻擊姿態迷惑敵人,第十一集團軍所屬三個軍則沿怒江東岸向左翼戰線秘密運動。所有部隊車輛均在夜間行軍,不得開燈或暴露目標。這一重大軍事行動幾乎瞞過了倭國人的耳目。後來當「芒市一號」的偵聽電台發現松山對岸老六田一帶的通訊信號突然增高時才引起警覺,但是畢竟遲了一步。 六月一日,第一批中國士兵出現在松山陣地面前。緊接著,潮水般的中國大軍繼續向怒江西岸的松山、龍陵和滇緬公路沿線湧來。 松山為龍陵縣境內第一高峰,屬橫斷山脈南麓,海拔兩千六百九十公尺,它突兀於怒江西岸,形如一座天然的橋頭堡。扼滇緬公路要衝及怒江打黑渡以北四十里江面。易守難攻,地勢極為險要。 自從一九四二年日軍長驅直入佔領怒江西岸之後,松山的戰略地位就變得尤其重要。它不僅牢牢控制了滇緬公路,而且掌握著怒江戰場的主動權:進可攻,退可守,還與騰沖,龍陵形成犄角之勢,互相呼應。登上主峰子高地,勿須借助望遠鏡便能將東岸婆海山敵軍陣地盡收眼底。平時雲開霧散,每個標準視力的人都能清楚地望見峽谷裡那架折斷的怒江大橋(惠通橋),還能看見滇緬公路保(山)龍(陵)段八十八公里長的灰色公路好像帶子一樣在兩岸山間繞來繞去。根據美軍飛機獲得的航測資料表明,日軍設在松山陣地上的一一五榴炮群至少可以將兩岸一百公里路段完全置於炮火控制之下。因此松山又被當時的美國報紙稱為「滇緬路上的直布羅陀」。 松山既為兵家必爭之地,因此敵我雙方都高度重視。遠征軍最初將騰沖選作主攻方向,其中就有考慮松山易守難攻的因素。 駐守松山之敵為日軍第五十二師團下屬臘孟守備隊,指揮官金光惠次郎少佐。該守備隊配備強大火力,計有一一五重炮群、反坦克速射炮、高射機槍、坦克等。兵員共計一千二百六十名。 臘孟是松山大埡口下面的一座村寨,「孟」在傣語中是平壩的意思。環山而上的滇緬公路即穿寨而過通往龍陵。金光少佐的司令部就設在臘孟街上。 早在一九四三年初,日軍在太平洋上連遭失利之後,松山就已被倭國戰略專家深謀遠慮地設想為支撐滇西和緬甸日軍防衛體系的重要據點。日軍第十五軍司令部專門從緬甸調來一支工兵部隊,另外從泰國、緬甸徵集大批民工(為保密不用中國人)晝夜施工,苦心經營年餘始得完成。松山工事完全按照永久性作戰需要構築,極為複雜堅固,甚至連坦克車也能在地堡裡開進開出,活動自如。倭國緬甸派遣軍總司令河邊正三中將,第十五軍新任司令官牟田口廉也中將和第五十六師團長松山佑三中將都曾親往視察,現場觀看重炮轟擊和飛機轟炸試驗。試驗表明,數枚五百磅重型炸彈直接命中亦未能使工事內部受到損害。司令官們對此極為滿意。河邊總司令在寫給南方軍總司令寺內壽一伯爵的報告中稱:「松山工事的堅固性足以抵禦任何程度的猛烈攻擊,並可堅守八個月以上。」 值得一提的還有倭國官兵的軍事素質和戰鬥精神。 抗戰勝利後,一位姓方的國軍將領根據自己的親身經歷,寫成一本名叫《八年抗戰小史》的書,意在總結經驗,明辨得失。該書於一九四六年在昆明出版,受到許多國軍元老的高度肯定。方先生列舉二十三大條對中日兩軍進行詳盡比較。比較結果,除「領袖英明」和「全民抗戰」兩條外,日軍竟有二十一條優於中國軍隊。例如第二條:「敵中級以上官佐,其戰術修養比我高一至二級,下級軍官比我高二至三級;至士兵素質,我簡直不能與敵相比。」又如第十三條:「獨立作戰精神;我軍一連有時尚不能獨立作戰,敵兵一班甚至一名,擔任搜索、掩護與阻擊時,常能發生很大效用。第一次南寧作戰,我軍追擊數師,因受敵一班掩護之兵力,而遲滯數小時前進。」 結論:「就作用而言,敵兵可望以一當五、當十,我軍若無五倍十倍優於敵人,則不能殲敵……」 中國遠征軍左翼戰線的攻勢是在三十架美軍B-29重型轟炸機對松山的狂轟濫炸中拉開序幕的。 一九四四年六月一日凌晨,第十一集團軍一個加強師強渡怒江,隨即開始仰攻松山。據偵查報告,松山守敵約有三、四百人,火炮五門,機槍十餘挺,以臘孟寨、大埡口、陰登山、滾龍坡和松山主峰子高地等處為主要陣地。考慮松山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宋希濂命令第七十一軍二十八師主攻松山,以該軍另外兩師繞過松山進攻龍陵,切斷龍陵之敵對松山的增援。 若以兵力論,中國軍約為日軍三十倍,另有兩個整編軍隨時準備增援,取勝當萬無一失。 因此第七十一軍中將鍾軍長親隨第二十八師渡江督戰。 戰鬥一開始,仗著炮火和空中優勢的中國軍便氣勢洶洶地撲向臘孟寨外圍山頭。鍾軍長從望遠鏡裡看得清楚,他的穿土布軍裝的士兵貓著腰,好像灰色的蟻群順著山谷和山坡的縫隙慢慢蠕動,漸漸接近敵人陣地。山大,坡陡,飛機和大炮早把臘孟寨犁成一片焦土。士兵們端著槍警覺地前進,或匍匐,或跳躍,或不斷鳴槍壯膽。 他們等待敵人出現。 五百公尺,敵人沉默著;兩百公尺,敵人仍然沉默著。越接進山頭,這種沉默越發顯得陰險和不祥。 莫非敵人在耍什麼花招?鍾軍長頭腦中剛剛閃過一絲疑惑,立即被自己否定。無論如何,敵人只有一支小小的守備隊,難道三、四百人能夠打敗一個師加上飛機大炮的進攻麼? 鍾軍長身經百戰,對自己的戰爭常識深信不疑。 敵人的出現不幸打破了中國將軍的樂觀信念。 地雷爆炸。手榴彈爆炸。陣地上騰起的黑煙吞沒了士兵灰色的身影,無數煙柱此起彼落,死亡的陰影漸漸遮沒了天空。 機槍響了。不是十挺,而是五十挺,一百挺。機槍、小炮、擲彈筒從隱蔽的地堡中噴吐火舌,交叉射擊,強大的火網籠罩著灰色的人群,將他們紛紛拋入血泊和死亡中。 僅僅一刻鐘,第一輪進攻即告失敗。主攻團一營只退下來一排人。正副營長均陳屍山頭。 若非親眼所見,鍾軍長怎麼也不會相信這樣的事實,即倭國人眨眼工夫就把他的部隊趕下了山。於是第二輪炮轟之後,更大規模的進攻又開始了。 然而進攻依然失敗。 鍾軍長被激怒了。不僅激怒,他更因失敗感到驚恐不安。因為在軍長背後還有一雙雙更加嚴厲更加冷酷的眼睛:集團軍司令官,遠征軍總司令,直至最高統帥都在注視著松山,注視著強大的第七十一軍在敵人區區一支守備隊面前一敗塗地,潰不成軍。鍾軍長並非不能容忍自己部下打敗仗,他不能容忍失敗帶來的後果。如果那樣的話,不僅他可能會被極度憤怒的最高統帥送上軍事法庭,甚至草草審判之後就被處決,第七十一軍也很有可能難逃番號被撤銷的命運。 松山,難道你注定要給第七十一軍,給鍾軍長帶來滅頂之災?! 瘋狂的衝鋒又開始了。第二十八師在軍長親自督戰下,各團各營輪番投入進攻。各級長官層層靠前督戰,士兵們被督戰隊的槍口逼迫著,好像一群群面如死灰的囚犯,硬著頭皮衝向倭國人的火網。有時白天打下一座山頭,夜晚又被倭國人奪回去,漫山遍野躺滿了中國士兵的屍體。 失去理智的衝鋒使士兵感到無比恐懼和絕望。與其曝屍荒野不如自己撿條活命,於是成班成排的逃兵出現了。他們或遁跡山林,或乘夜間泅水逃回內地。初戰半月,第二十八師傷亡達三千人,逃亡近一半,剩餘部隊軍心渙散,攻勢日衰。 司令部聞訊,急調第六軍新編三十九師增援,亦遭傷亡。月底,兩師人勉強攻佔臘孟寨,日軍遺屍百餘具。 至此,鍾軍長才確實獲悉:日軍守備隊共有兵力一千二百餘人,附火炮數十門,機槍百餘挺,另有坦克若干。 大吃一驚的鍾軍長一面將情報火速上報,一面命令按兵不動。於是松山前線陣地就出現短暫的平靜和對峙局面。 右翼戰線,第五十六師團師團張松山佑三中將發現中國軍已經轉移兵力,突然對松山、龍陵大舉進攻。經過短暫躊躇,終於決定留下一個聯隊固守騰沖,自己匆匆率領師團主力馳援左翼。同時,駐守芒市、遮放、畹町和臘戍沿線的日軍第二、第三十三師團也接到河邊張三總司令的命令,沿滇緬公路向龍陵進發。日軍的戰略意圖是:一舉夾擊並消滅龍陵城外的兩個中國師,然後在松山將中國遠征軍左翼擊破,最後在騰沖圍殲中國軍右翼,實現怒江大捷的戰略抱負。 正在龍陵圍城的第七十一軍兩個師本已攻入城中,眼看再有一兩日便可大功告成。然而天有不測風雲,敵人援軍突至,只好慌忙退出城外,像刺胃一樣縮起身體,在公路沿線山頭掘壕固守。衛俊如司令長官意識到形勢嚴重,給兩名師長下了死命令:戰至一兵一卒,不許後退半步。 由於松山據點始終像根魚刺那樣牢牢卡住滇緬公路的咽喉要道,中國軍隊急需的糧食彈藥後勤物資均要依靠人力騾馬經由山間小道運抵松山和龍陵前線,因此前線供應時時發生危機。六月中旬,滇西雨季來臨了。晝夜之間,到處山洪暴發。怒江江面比平時漲寬一倍。交通斷絕,山道泥濘,民夫騾馬均不能行,美軍飛機亦無法起飛。前線作戰的軍隊失去後勤保障,好比飛機艦船沒有了動力,一時軍心動搖,功勢頹緩。士兵們蹲在光禿禿的戰壕裡,懷抱步槍,日夜聽憑大雨澆潑,苦不堪言。有時實在耐不住飢餓,就滿山遍野去尋覓充飢之物。傷員運不下來,只好聽其自然死亡,痛號呻吟之聲到處可聞,其狀甚慘。遠征軍司令長官部對此憂心如焚。他們明白,如果暴雨再持續十天半月,中國軍隊的攻勢將自行瓦解,全線崩潰將不可避免。 值得慶幸的是,中國司令官擔心的不可收拾的局面終於沒有出現。頭場暴雨只下了一周便有了二三日好天氣。怒江上空雨駐雲薄,時隱時現的陽光將深山大谷照耀的滿目青翠。大雨暫時洗刷了戰場上的硝煙氣息,使人感到一派清新氣象。數千民夫和騾馬隊抓緊起程,大批美軍機群迅速飛臨前線陣地進行空投。這樣才暫時緩解了前線四個師瀕臨崩潰的危險局面。在空投過程中,一架美軍飛機由于飛得過低不幸被敵人炮火擊中,機上六名人員全部遇難。 長官部的人們雖然喘出一口大氣,但是威脅依然存在,日軍隨時都有可能吃掉龍陵兩個師然後會師松山。於是,衛立煌急令後備隊第二軍、新二十軍、第八軍渡江增援。第八軍和新20軍接替輪番攻打松山,第七十一軍和第六軍各一師偕第二軍經小路繞道增援龍陵。 至此,中國二十餘萬大軍全部投入戰場,方圓百里的怒江前線呈現這樣一種錯綜複雜的戰爭場面:左翼龍陵松山,中國四個半軍與倭國三個師團緊緊咬在一起,槍炮晝夜不息,大地硝煙瀰漫,陣地犬牙交錯,攻防互有勝負。右翼騰沖,中國第二十集團軍六個師圍攻日軍一四八聯隊,日軍頑強抵抗,寸土必爭。 對處於劣勢的倭國人來說,戰爭能否取勝的關鍵在於松山。松山是內線,是釘子,是支撐勝利的據點。松山不守,騰沖龍陵則無依托,怒江防禦體系的三角支點就將瓦解,把敵人各個擊破的戰略設想也將化為泡影。 對人數佔優勢的中國軍隊來說,他們在天時地利上明顯處於不利,背水一戰,交通受阻,大雨滂沱,進攻困難。松山據點正好是插在心窩上的一把匕首,它的戰略作用是把中國大軍分割成彼此孤立的三塊,至使龍陵方向的中國軍隊首尾不能相顧,始終處於被動挨打和岌岌可危的境地。 如果倭國人守住松山,雨季裡實際上被分割成三大塊的中國軍隊,將因為這個「毒瘤」阻礙著後勤保障,因而始終存在被各個擊破而導致全線崩潰的危險; 若中國軍隊攻下松山,則滿盤皆活,三處戰場連成一片,與此同時,大動脈暢通無阻——滇緬公路將源源不斷地為中國遠征軍提供後續部隊與物資,倭國緬甸方面軍將面臨不可避免的失敗結局! 這樣,松山就必然成為戰爭雙方拚死爭奪的焦點和取勝關鍵。 第八軍軍長現在已經是那位有著侄帥之稱的何中將了。何中將和他的叔叔,同時也是他的養父何部長一樣,實際並不特別擅長打仗,又尤其不擅長與倭國人打仗,因此每有戰事或遭遇激烈戰鬥,便將前線指揮權慷慨交與副軍長李文卿,自己蹲在第二線掩蔽部裡坐山觀虎鬥。 一九四四年七月一日,怒江大橋修復通車,第七十一軍轉攻龍陵,由第八軍和新二十軍接替進攻松山。五日,遠征軍直屬炮團及軍、師炮群百餘門大炮一齊轟擊,掩護首先進攻的第八軍三個步兵師從四個方向向松山陣地輪番進攻。 臘孟以上,即大埡口、陰登山、滾龍坡、子高地等處,山勢更陡,敵人工事更加堅固隱蔽。數以萬計的中國士兵冒著大雨和敵人槍炮,手腳並用跌跌撞撞在山谷裡攀登。泥濘的山坡好像潑了油,士兵們既要留神腳下摔交,又要提防頭頂上長了眼睛的機槍子彈,真是兩面受敵,艱苦異常。 日軍利用惡劣天氣頻頻發起反擊。他們完全不懼怕數十倍的優勢敵人,心理上沒有負擔。他們或以逸待勞,準確射殺暴露於開闊地的中國人,消滅敵人有生力量。或者派出小部隊,攜帶擲彈筒、手榴彈和迫擊炮,隱蔽出擊,一頓猛轟將敵人趕下山去。 接連幾日,第八軍進攻受阻,傷亡官兵六百餘人。各師奉命待命一日,在山下修築工事。 次日夜,榮1師3團約兩個連的精銳乘夜悄悄摸上了松山主峰子高地,試圖來個斬首行動,搗毀日軍的指揮部,,打亂敵人陣腳,不料立足未穩即陷入日軍的火力埋伏圈,這時才知道上當。這一夜,山上槍炮聲喊殺聲終夜不息,黎明時分,僅有兩名傷兵爬下山來,據傷兵稱,主峰子高地中央有一個大地堡,而周圍有許多衛星狀的小地堡,火力網四面交叉,密不透風,堡與堡之間且有掩蔽溝壕相通,可以相互支援,一些中國士兵身上捆滿手榴彈,匍匐前進剛接近甲地堡,還沒來得及投彈,乙地堡機槍響了。你攻擊乙地堡,丙地堡丁地堡的機槍又地把你打得滿身彈孔,就這樣,各個地堡前都倒臥著飲恨而亡的榮1師的勇士。有人曾一度接近大地堡,聽到地堡裡有倭國女人唱歌。 第2天召來了美國飛機,調來了百餘門大炮,整整轟炸了1天,松山的大小山頭被反覆犁耕,整個山頭都是焦土。有的地方達幾米深。炮火不可謂不足。 轟炸再進攻,進攻再轟炸,但是,松山日軍的陣地依然堅如磐石。真是邪了門。 仗打到這個份上,第8軍官兵的傷亡已超過數千人。加上先前71軍士兵的損失,放眼望去,從松山的山頂至山腰,鋪滿了中國士兵土黃色的屍體。由於倭國士兵的槍法很準,用戰場士兵的話來說——就像長了眼睛,因此誰也不願意去救傷員或搬運屍體。每當炮火激烈或飛機轟炸的時候,不少屍體的胳膊大腿飛上了天。怒江的天氣也極其無常,日夜溫差很大,晚上下雨冷得發抖,但白天太陽一出來,烤得人流油,陣亡的士兵往往兩三天後就開始發臭腐爛,隨後生出白蛆,爬得到處都是,由於美國軍醫晚上在陣地上到處打針,給士兵服藥片,戰場上才沒有發生瘟疫。 打仗就是這樣,要多殘酷就有多殘酷,士兵們天天泡在屍水裡打仗,在死人堆裡打滾,那種日子,別提有多麼艱苦。幾個月下來,人都變了形狀,手臂、腳桿、身上的皮膚都被屍水咬成黑色,死人的臭氣好久都洗不乾淨…… 「我是廣州人,南京黃埔十期畢業,打松山那年二十九歲。當過士兵、二等兵,至副排、連、營、副團。中校。老婆孩子扔在廣州淪陷區。部隊一律不帶家屬。」 「打倭國跟打內戰不同,但是從打仗的角度講是一回事。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當兵就得打仗,命令下來,不管是誰都得打……你問現在對倭國民族怎麼看?我想他們是有罪的,他們並沒有承擔戰爭責任,不管別人怎麼看,我永遠忘不了這個事實」 「他們必須對中國作出賠償……政策是一回事,感情是另外一回事。」 「每團都有美軍聯絡參謀組,軍部設有參謀團。一九四三年在雲南文山駐防,辦軍事幹訓班,由美國軍官訓練排以上幹部和特種兵。效果不大,連排長習慣按照自己的方法帶兵。」 「戰鬥前一般要進行短期的精神訓化,啟發士兵的愛國覺悟。團部設政訓處,有政訓主任,連部設政治指導員,後來撤銷,改設副連長,負責對士兵進行時事政治和抗日救國教育。」 「渡江第一階段,我軍進攻基本上是失敗的,傷亡很大。倭國人不僅工事堅固,而且非常隱蔽,即使我軍佔領了表面陣地也無法立足,因此軍部決定改變戰術,一個地堡一個地堡地掏,將包圍圈一點點收攏。這樣看上去雖然進展緩慢,卻很有效果,敵人消滅一個少一個,所以到七月下旬,我軍陣地已經穩步推進到離主峰子高地不到五百公尺的陰登山,大埡口和黃家水井一帶。」 「我是在指揮攻打黃家水井時負傷的。當時我隱蔽在一棵樹椿後面觀察,大約被倭國狙擊手發現了,於是幾顆槍榴彈就接連在我身邊爆炸,其中一顆直接命中樹椿,將我頭部和大腿炸傷。倭國兵槍法好,狙擊手特別多,狙擊手往往都用步槍和槍榴彈。槍榴彈比手榴彈厲害,拋得遠,準確性高,瞄準射擊,對付步兵比迫擊炮還管用。倭國士兵素質比我們好,訓練有方,聽說他們都是志願兵,沒人強迫,所以經得起打硬仗。」 「據我個人所知,國民革命軍裡沒有督戰隊,也許只是我所在的部隊沒有。榮一師攻下子高地,被敵人反攻,李副軍長急了,親自率領敢死隊上戰場。」一名當時在松山前線作戰的國軍軍官在戰役過後四十餘年這樣回憶道。 「俄(我)是一九四三年七月在家門口被抓丁的。那天俄還記著,俄背了一簍早稻去趕墟,剛出門就碰上抓丁。都怪個人命不好。」 「那些兵蠻凶,動不動就打人。壯丁都拿麻繩捆了,幾百人一串,有認得的,也有認不得的,槍押了往南走。白天走路,晚上圈成一圈困覺。不許跑,跑了捉回來打板子,活活打死。走了一個多月,才走到雲南的馬關,就是現在打仗的老山前線。」 「你問路上乞(吃)甚麼?那才慘哩,告訴你,乞稀吃!天天兩餐,一人分一碗,清的跟米湯一樣。才到安順就餓死人。記得俄有個老鄉叫陳世行,讀過初中,不知怎麼也抓了丁。當分飯組長,大公無私,結果自己才走到雲南的富源就餓死了。路上至少餓死了一半人。」 「壯丁先關在軍營裡受訓,立正,敬禮,下操,然後才分到部隊。俄分在第八軍一○三師三○八團當步兵。俄們團先是駐在馬關,天天下操,還要挖工事。當兵的伙食比壯丁好多了,頓頓不挨餓,能吃飽,有時候一月能乞幾回肉哩。也不挨打,當官的害怕上戰場挨黑槍,所以一般對當兵的還很照顧。雖然這樣,俄還是不想當兵,「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俄家裡有田有地,雖然不富裕,也餓不死,為啥子偏要當兵呢?所以第二年部隊換防到文山,俄開了三次小差,都沒有跑脫,要槍斃。幸好排長是俄們遵義老鄉,說了情。你不曉得,當兵的老鄉能頂親兄弟,俄現在就還記老鄉的大恩。」 「第二年五月,俄們部隊接到命令,開到保山增援第七十一軍。聽說那邊的倭國人凶的很,七十一軍快打光了。過江前,俄們何軍長,李副軍長李都講了話。俄記得他們的意思主要是讓大家不怕死,抗日救國。誓師大會後就打牙祭,乞肉,喝壯行酒。排裡分了一壇燒酒,排長派人買了一隻公雞,宰了,弟兄們一起喝雞血酒。俄喝著喝著就哭了。俄想這回準得死在江對面,俄倒不是怕死,是因為再也回不到家鄉了。」 「過江那幾天正下大雨,左右的山都遮沒了,到處白茫茫一片。山頭上在打炮,不像戰場,像半空中打雷。後來雨住了,雲露出條縫,俄們才看清那座松山。俄的娘!陡得能望掉人的帽子,上面那半還罩在雲霧裡。怪不得七十一軍吃了大虧。」 「不打仗不曉得槍炮厲害,打起仗來才曉得鍋兒是鐵打的(硬碰硬之意)。炮彈一炸,連石頭都在抖,槍炮聲密得跟大年三十放鞭炮一樣。鬼子的機槍厲害極了,子彈好像長了眼睛一樣往人身上鑽,打得人抬不起頭。連長命令衝鋒。排長說敵人機槍這麼猛怎麼沖?連長說是團部的命令。大家只好爬起來慢騰騰地前進,結果只沖了幾十米又退回來,白白丟下十幾個弟兄。」 「硬衝不行,就邊打邊修工事,打了半個多月,俄們團的工事修到了大埡口下面。大埡口有倭國人的指揮部,有發電廠,聽說還有妓院。反正暗堡到處都是,火力猛得很。有次三連剛剛衝上去,軍部的榴彈炮就打過來,結果只有十幾個弟兄逃回來。李副軍長氣得當場就把那個炮兵團長給斃了。」 「倭國人的工事修得有水平,不光牢固,轟不垮,而且很隱蔽,不容易發現。你衝鋒他不打槍,等你衝到跟前機槍就響了,所以每次進攻都有傷亡。開頭對付暗堡沒有經驗,連長命令班長帶幾個人上去幹掉它,班長就罵罵咧咧地點起幾個弟兄,身上捆了許多手榴彈,匍匐前進,跟電影裡演的那些事差不多。但是倭國鬼子精的很,他們的暗堡往往都是三五成群,互相用交叉火力掩護。你想摸近這個,那邊槍響了,所以你很難接近它們。就是接近了,也未必能搞掉它。俄們班有個叫二牛的四川兵,不知怎麼七摸八摸到底摸到敵人暗堡跟前。不料摸到跟前也沒法下手,地堡沒有門,只有幾個槍眼,鬼子機槍打得又凶,心一慌,掏出手榴彈就扔。結果手榴彈被岩石擋回來,反而把自己腿炸斷了。你看冤不冤?」 「進攻松山那陣,幾乎天天下雨,身上沒一處干的,加上山大坡陡,地形不利,敵人在上面,俄們在下面,所以吃了不少虧。山上死人很多,陣地前面到處都是屍體。白天傷員沒法拖,只好眼睜睜看他斷氣。到了晚上,敵人經常派敢死隊來夜襲,搞得人人都很緊張,所以誰也不願意去救傷員或者拖那些屍體。這樣,只要有飛機轟炸,或者大炮開火,到處都能見到騰起一團團血霧,死人胳膊大腿炸上了天。怒江那地方,天氣怪得很,早上下雨冷得發抖,太陽一出來,嘿,烤得跟伏天一樣。死人不出一兩天,屍體就開始腐爛發臭,生出白花花的大蛆,爬得陣地掩體到處都是。幸好美國軍醫連夜到陣地上到處打預防針,服藥片,才沒有染上瘟病。」 「打仗就是這樣,要多殘酷就有多麼殘酷。弟兄們天天泡在屍水裡打仗,在死人堆裡打滾,那種日子,別提有多麼艱苦。幾個月下來,人都變了形狀,手臂,腳桿,身上的皮膚都被屍水咬成黑色,死人的臭氣好久都洗不乾淨。」 「聽說後來用了美國造的噴火槍才解決了問題。狗日的!俄沒有趕上用那玩意兒,不過心裡挺解恨。想想燒死那些狗雜種的倭國鬼子,燒得哇哇叫,心裡覺得痛快。俄是在攻打發電廠的時候受傷的。排長命令炸掉敵人火力點,還沒有靠近就挨了子彈,在大腿上,幸好沒有傷著骨頭。但是俄不願意送命,就趴下裝死,夜裡自己慢慢爬回山下,後來被轉送到後方醫院。」 「在山腳公路上,從臘孟開始,等著過江的擔架那才叫多,一個挨一個,排了幾公里長。有重傷號,沒等過江就嚥了氣,也有像俄這樣的輕傷號。俄們都是當地老百姓組織的民夫隊抬過江去的。」 「聽說俄們那個師(一○三師)打完仗以後整編,師長一看全師還剩下不到兩個連,帶頭放聲大哭……」一名當時參戰的四川籍士兵回憶道。 面對堅如磐石的松山陣地,中國軍除了死傷纍纍,幾乎無計可施。李文卿心一橫,將指揮所搬上前沿陣地,親率參謀長及美軍顧問到主攻團督戰三日,方才幡然省悟。 他認為松山之戰不應以佔領山頭為目的,而必須將敵人堡壘逐個予以摧毀,消滅其有生力量,最終始能大功告成。先前第71軍和第8軍採用了長期沿襲下來的舊式戰術,正好是中了倭國人的下懷。倭國人的算盤就是利用每一處工事爭取最大限度的消耗中國軍隊的有生力量,為後續的三個師團部隊爭取時間。 至此,第八軍官兵傷亡已經超過兩千人。血的代價終於換來中國將軍對戰爭藝術的重新認識和深刻反省。 7月12日,松山前沿的前線指揮所。第八軍李文卿副軍長,新二十軍劉建業軍長和美國軍事顧問正在召開緊急的碰頭會,尋找盡快打開戰局的辦法。 「根據我們的航空偵察資料,日軍在這裡利用一年多的時間修築了極為複雜的永久性工事,形成進可攻、退可守的戰略據點,從而牢牢控制著怒江戰場的主動權。這支精銳的日軍是56師團下屬的拉孟(松山)守備隊,是一支步炮混成部隊。指揮官為炮兵出身的金光惠次朗少佐。兵員共計1400名,配備有100毫米重炮群、山炮、戰車、高射機槍等強大的組合火力。值得一提的是:這支守備隊是日軍中的尖子,在緬甸方面軍一年一度的軍事項目比賽中,他們一直保持步槍射擊、火炮射擊、負重攀登的三項第一;尤其是敵酋金光少佐,以冷靜頑強聞名軍中,他曾在此前的戰事中,親自指揮一門野炮抵近射擊,只是我軍的一名中將軍長陣亡殉國。這支日軍守衛在松山,倭國人稱為拉孟要塞,各個高地——臘孟寨、大埡口、陰登山、滾龍坡以及主峰子高地——大小不一的地堡群裡,這些地堡修得詭詐堅固,堡與堡之間通道相連,戰車也能在地堡裡開進開出,此外地堡裡還有龐大的軍火倉庫,其堅固程度不可思議。」李文卿副軍長向劉建業介紹情況。 劉建業坐在座位上,腰桿挺得筆直,眼睛卻閉著,只是靜靜地聽著李文卿副軍長的介紹。其實,李文卿副軍長介紹的這些情況,作為後世的一名軍事發燒友,早已熟知。 「到目前為止,我們各種方法幾乎都已經使用過了,炮兵集團轟擊,飛機重磅炸彈轟炸,地面部隊梯次進攻,這些辦法我們幾乎都使用過了,就連在崑崙關用過的爆破戰術我們也用過了。可是到目前為止,我們都收效甚微。這個仗真得不好打。」李文卿一邊說著,一邊搖著頭。 這一段時間的進攻,已經讓李文卿的臉上爬上了許多的微小皺紋,頭髮也白了不少。顯然,戰事進展不力,已經讓他憔悴了不少,只是依靠著一種軍人的責任感和使命感,才一直支撐到了現在。 「也許我們應該向德國人學習了。他們在攻打俄國人的塞瓦斯托波爾要塞的時候,就使用過多拉列車炮,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可惜我們沒有這種炮,即使有,我們也沒有辦法運到這裡來用。」美軍顧問雷蒙德少校說道。 1928年,飽嘗德國侵略之苦的法國為了抵禦德國的再次人侵,沿法德邊界構築了舉世聞名的馬奇諾防線。該防線全長351千米,約由5600座永備工事組成。工事堅固,其掩蔽部頂蓋與牆壁厚達3.5米。即使有像大貝爾塔炮那樣420毫米口徑火炮的炮彈直接命中,也難以造成人員的傷亡與裝備的損壞。法國人天真地認為,有了堅不可摧的防線就可高枕無憂了,而忽視了由於軍事科技的發展而導致的作戰方式的變革。希特勒上台後,馬奇諾防線成了他的眼中釘、肉中刺。為了能摧毀這難以逾越的障礙,1935年,希特勒命令軍方研製口徑在700∼1000毫米的超級巨炮。德國陸軍兵工局把這一重任交給了曾設計製造過「大貝爾塔」和「巴黎大炮」的克虜伯兵工廠。雙方簽訂合同,於1940年交貨。克虜伯兵工廠雖然有研製巨型大炮的經驗,但對於研製口徑如此之大的巨型大炮,也感到是個難啃的「硬骨頭」。該工廠的設計師穆拉和保茲尤主持了火炮的設計工作。他們把全部精力投入巨炮的研製、試驗和改進當中,長年累月地忘我工作著。當1939年德國閃擊波蘭、發動第二次世界大戰時,超級巨炮尚未設計完畢。1940年5月,德軍攻佔荷蘭、比利時、盧森堡之後,主力從比利時、盧森堡南部越過阿登山脈,從北面繞過法國重兵把守的馬奇諾防線。6月14日,德軍在洛林和阿爾薩斯的接合部兩面夾擊,一舉突破了馬奇諾防線。此時超級巨炮尚在製造之中,1941年克虜伯工廠才完成炮身的發射試驗。 到1942年春,克虜伯兵工廠終於造出了800毫米口徑的超級巨炮。巨炮的口徑大得出奇,炮膛內可蹲下一名大個子士兵。為紀念該廠的創始人古斯塔夫·克虜伯,希特勒叫它「重型古斯塔夫」。設計師穆拉為紀念他的妻子,將巨炮命名為「多拉」(穆拉妻子的名字),德國炮兵則更喜歡叫它「大多拉」。 同年3月19日,「大多拉」火炮進行實彈射擊試驗。希特勒在陸軍元帥凱德爾、裝甲兵司令古德裡安、軍工部長施佩爾的陪同下,親自來到戒備森嚴的魯根沃爾靶場,觀看並鑒定射擊效果。中午12時20分,「大多拉」火炮發射了一發混凝土破壞彈,彈丸實測重量為7.086噸,火炮射角65度,射程達26.09千米。40分鐘後,火炮又以射角45度發射了一發重4.759噸的榴彈,射程達47.22千米。對火炮頗為熟悉的希特勒對「大多拉」火炮的性能非常滿意。 「大多拉」除了身管長度(32.48米)和射程(40多千米)不如「巴黎大炮」之外,在許多方面都堪稱世界之最:全炮約長43米、寬7米、高11.6米,有4層樓那麼高,重1350噸,幾乎是「巴黎大炮」的兩倍,它的塊頭之大,宛如一艘軍艦;炮彈也大得驚人,有7.8米長,豎起來比兩層樓還高,其中榴彈丸重4.1噸。內裝大量炸藥,破壞力巨大,射程可達47千米;另一種用於破壞混凝土掩蔽部的彈丸則重達7噸,內裝200公斤炸藥。據說它的威力足以擊穿3.4千米處厚度為0.85米的混凝土牆。 「塊頭大」既是「大多拉」的優勢,也是它的缺陷。與「巴黎大炮」一樣,由於塊頭太大,運輸、操作、保障都極為不便。就運輸而言,首先要把下炮架、身管、炮閂等部件卸下來,再分別裝車。為了裝運這門炮,德國又同時研製了大功率軍用火車。1941年10月,克虜伯兵工廠製成了兩台功率為1050馬力、時速達60千米的D311型機車。運炮車與兩層樓的樓房相當。整座大炮及所需的彈藥需動用60節列車。由於炮寬7米,標準寬度的鐵路無法運輸,需採用特設的專用軌道。到達發射陣地後,還需借助巨大的吊車將各部件安裝在炮架上。僅安裝好這座巨炮就需1500人至少整整忙上3個星期。顯然,這種巨炮對於後勤人員來說絕對是一種惡夢。 「大多拉」作為德軍最高統帥部的王牌,由一名陸軍少將擔任總指揮。射擊時則由一名上校具體指揮。直接操作大炮的士兵多達1400多名,加上兩個擔任防空任務的高炮團、警衛人員、維修保養人員,共需4000多人。動用這座大炮需經陸軍參謀長哈爾德上將批准。 1942年4月,德軍第11集團軍司令曼斯坦因上將前往希特勒的總部,匯報了進攻克里米亞半島上的塞瓦斯托波爾要塞的方案。這個要塞不僅十分堅固,而且地形險惡,德軍曾於1941年12月17日發起一次大規模進攻,戰至12月30日,德軍的攻勢已成為強駑之末,除了損兵折將外,沒有撈到任何好處。為了減少傷亡,增加勝算的把握,曼斯坦請求總部提供重炮支援。結果曼斯坦因不僅得到了420毫米固定式臼炮「剛瑪設備」、610毫米自行臼炮「卡爾設備」,還有舉世無雙的800毫米列車加農炮「古斯塔夫設備」,也就是「大多拉」。 從6月7日起,德軍在空軍和炮兵火力的有力支援下,再次發起進攻,但進展非常緩慢,雙方都堅持寸土必爭,每一個碉堡和每一條塹壕,都要經過浴血苦戰,蘇軍克里米亞方面軍部隊一再發動反擊,以求奪回所喪失的陣地。無論是大型的據點也好,小型的碉堡也好,他們都常常會打到最後一人一彈為止。「拉鋸戰」成了此役獨特的風景。儘管德軍最後取得了此役的勝利,但是卻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有些團只剩下了幾百人,還有一個連在撤離前線時只剩下了1名軍官和8名士兵。希特勒深知此役之勝利來之不易,特命令曼斯坦因由陸軍上將晉陞為陸軍元帥,並對所有參加克里米亞戰役的人員頒發一種紀念臂章,以資鼓勵和表彰。在攻克塞瓦斯托波爾要塞的戰鬥中,火炮特別是「大多拉」炮立下了汗馬功勞。「大多拉」火炮離塞瓦斯托波爾25公里的地方炮轟了13天,向該要塞的7個主要目標共發射了48發巨型炮彈。劇烈的爆炸聲似電閃雷鳴,驚天動地,一股股濃煙從要塞升起。炮彈降落之處,立即化為廢墟,尤其是其中有一發重達7100公斤的穿甲彈直接穿透8000毫米的防護層命中並擊毀了在塞維納亞灣南岸地下深達30米,存放塞瓦斯托波爾要塞基本彈藥的「庫拉貝」主彈藥庫,令德軍和蘇軍都為之震驚。隨著一個一個的堡壘被「古斯塔夫巨炮」擊得粉碎,塞瓦斯托波爾也被德軍佔領。儘管人們認為「大多拉」的真正效力與製造它的成本不成比例,即效費比很低,但是「大多拉」在克里米亞的出色表現令參戰的將士終身難忘。 如果,中國軍隊能夠使用「大多拉」,那固然好,即使沒有「大多拉」,能夠使用「剛瑪設備」或者「卡爾設備」,再配用裝有延遲爆破引信的爆破彈,那麼日軍的松山要塞肯定是會被輕鬆解決的。日軍在修築要塞防禦工事上雖然不遺餘力,但是比起俄國人來說,功力顯然還要差的不少。可是問題就在於中國軍隊或者他的盟友英美軍隊都沒有這樣的武器裝備可以使用,而且,這種裝備即使有也無法運送到山高林密的滇西地區。 「你說得不錯,我們是沒有多拉列車炮。可是,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劉建業突然張開了眼睛說道。這時的劉建業,雙眼流露著強烈的慾望,似乎他早就等著這一天的到來了。 優幽書萌 uUtxT.cOm 全蚊吇版月讀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遠征軍,反攻(四) 字數:6202 「什麼別的辦法?」劉建業的話剛一說出口,李文卿副軍長和雷德少校幾乎同時開口問道。 「坑道爆破。」劉建業淡淡地說出四個字。 「你是說用坑道爆破的方法?」雷德少校試圖確認劉建業的話。 「對,就是坑道爆破。」劉建業說道。 坑道爆破在軍事理上是指為破壞敵地面或地下的堅固目標,秘密挖掘坑道至其下方或附近而實施的爆破。是攻堅爆破的一種。中國舊稱地道爆破。進攻戰鬥中,當時間、地質等條件允許時,用於破壞炮火不易摧毀、地面不易接近的目標。防禦時也可用於反坑道爆破。用於爆破的坑道,橫斷面一般為1×1.5米。坑道口通常選在盡量靠近目標的隱蔽地形上,以減少作業量。作業要秘密進行,並注意偽裝和防備敵方破壞坑道。火藥出現以後,一些國家的軍隊在攻堅作戰中曾採用過坑道爆破。如1453年土耳其人圍攻君士坦丁堡和1552年俄國人圍攻喀山時,就採用了這種方法。解放戰爭時期的1948年5月,中國人民解放軍在著名的臨汾戰役中,在多次向臨汾城發起總攻都接連失利的情況下,成功地在山西南部重鎮,閻百川所部重兵把守的臨汾城城牆下開挖了兩條坑道。一條坑道長117米,裝填黑火藥6200千克;另一條坑道長115米,裝填黃色炸藥2500千克和硝銨炸藥500千克。引爆後將城牆炸開了兩條下口寬約34米的缺口,為攻城部隊打開了攻入臨汾城的通路。現代戰爭中,由於大規模破壞性武器的出現和炮兵、航空兵火力的增強,以及由於戰鬥的進程大大縮短,情況多變,因此,進攻戰鬥中採用坑道爆破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已大為減少。 在現代中國軍隊歷史上最擅長爆破作戰的就是安源煤礦礦工出身的後來的解放軍少將王耀南。 1932年2月,江西贛州戰役:王耀南率工兵連參加贛州戰役。王耀南負責指揮幾個工兵連挖掘十餘條坑道。敵主力一部利用坑道從贛州城裡出擊,襲擊紅一師。紅一師腹背受敵,倉促撤出陣地,未及時通知在坑道中作業的工兵。王耀南等紅軍戰士在坑道裡死守,不當俘虜,直至紅十五軍組織反擊,將敵驅進贛州城,政委左權救出坑道中負傷的王耀南等工兵指戰員。 1933年11月,福建沙縣戰役:11月,紅三軍團入閩,將盧興邦的騎兵旅包圍在沙縣城內。盧旅借沙縣高、厚堅固的城牆固守待援。王耀南奉命率總部工兵連馳援。爆破按預定方案將牆磚拋向城裡,飛石砸死砸傷盧旅大部分人馬,攻城部隊幾乎沒費槍彈,沒有傷亡就取得勝利。王耀南榮獲可終身免除死刑的二等紅星獎章。 1936年5月,陝北安邊戰役:在西征中,紅二十八軍於1936年夏天圍困陝北安邊之敵月餘。王耀南接到彭老總的命令,率部從甘泉前線趕赴安邊。當工兵把坑道挖到城牆腳下時,遇到大塊城牆磚砌的基礎,工兵挖不動牆磚,往下挖是地下水,只好找來石匠鑿磚;鑿磚聲讓敵人發現坑道位置,敵人用大鐵餅將坑道砸塌,又把糞水灌進坑道。王耀南只好組織兵力重挖坑道。為了對付城磚,他通過當地政府請來賊骨(竊賊)。這些人用特製的工具挖穿了城牆磚並且掏好藥室。此戰他負了重傷。 1940年9月,山西榆社戰鬥:9月23日,在榆(社)遼(縣)戰役中,王耀南命韓滿堂等入伍前參與過盜墓的戰士,在榆社城下用挖盜洞的方法,挖地洞和藥室,一天的時間炸開榆社城城牆,一二九師佔領榆社縣城。 西方戰爭史上最著名的坑道爆破作戰戰例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候的梅森山大爆破。 1915年,第一次世界大戰已瀕臨白熱化,在西線戰場上,德軍以5個步兵師的兵力在梅森山組織防禦。梅森山伸入到英軍正面地段內長達10公里,給英軍的彈藥、食物和飲用水供給造成極大的困難。英軍為了解除己方的困境,拔掉這個「釘子」,決心採取「掏心戰術」——在梅森山下挖掘坑道而後實施大爆破。 1915年初,英軍就派出優秀的地質學家秘密勘察了梅森山的地質構造,經過論證後,定於當年7月組織施工。作業中採用的是挖掘地下鐵道時的施工機械。為了避免德國飛機發現,英軍採取秘密施工的方式,並對挖出來的碴土進行了轉移和偽裝。英軍用了整整2年時間,挖了22條坑道,每條坑道長300米-400米,深度達25米-36米,個別地段深達50米,並在這些坑道裡堆放了600噸炸藥。 1917年6月7日3時10分,隨著綠色和黃色信號彈照亮夜空,英軍點燃了埋設的炸藥,19條坑道的裝藥爆炸了(另外3條坑道的裝藥因出現故障未能起爆)。隨著爆炸聲,梅森山地的德軍工事土崩瓦解,武器裝備飛上了天,德軍官兵血肉橫飛……這次爆破,使梅森山德軍的工事大部被炸毀,2萬名官兵炸死炸傷,7000餘名官兵被俘。 劉建業這個時候提出實行坑道作戰,主要原因是根據後世的戰史資料,此時的松山主峰及其附近已經被敵人構築成了一個火力配系科學、幾乎沒有射擊死角且攻防自如的築壘地域。以松山山頂為中心,沿公路東至惠通橋、西至鎮安街,主峰子高地、滾龍坡、大埡口、長嶺崗四個堅固據點、20多個陣地和觀察所構成了一個強大防禦體系,可控制縱深達數十公里範圍江岸。其工事完全按照永久性作戰需要構築,極為堅固複雜。每個陣地依地形在制高點構築1∼3座主碉堡,在主堡兩側又構築若干子堡,並在陣地前構築側射潛伏小堡。陣地之間塹壕交錯,互相連通。碉堡大多分三層,上層用於射擊觀察,中層休息兼射擊,下層儲存彈藥。每個堡壘上掩蓋數十厘米直徑原木4到5層,再鋪上3毫米厚鋼板數層,鋼板上再堆厚度1米以上的沙土。堡壘露出地面部分四周,又安置盛滿沙石的大汽油桶3層,桶間同樣復加鋼板數層,桶外被土。這樣的堡壘,150毫米榴彈炮直接命中都不能摧毀。陣地上配有山炮、戰車、汽車,設有醫院、慰安所,地下有電話、供水、照明等設施,糧秣彈藥充足。 自1942年佔據松山以來,日軍已經在這座險峻山峰上準備了兩年,由於被用於修建工事的勞工被秘密殺害,松山的戰備情況十分隱秘。為了獲得較完備的資料,多名中國情報人員落入敵手備受凌辱而死,在日軍「拉孟守備隊」後備士兵品野實在戰爭結束後幾十年出版的回憶作品《異國的鬼》中,曾有「將俘虜塞進汽車外胎中點火後順山谷推下怒江,大家高興地跳躍歡呼」之說。更有令人髮指的,是「西南政干團」18歲的兩位女學員,在松山地區偵察時被鎮安憲兵隊抓獲,遭倭國憲兵數十次輪姦和酷刑之後,由於不肯屈服,被倭國狼狗活活撕碎。 除此以外,松山的高度雖然不算很高,但是山坡的坡度很大,在松山右翼的重要支撐陣地滾龍坡坡度甚至超過了60度。在松山陣地裡堅守的日軍士兵把38步槍槍機上那個用作概略射擊的大框豎起來,近戰中只要將目標框住大致可槍槍命中。炮火中爬上60多度的滾龍坡山坡即幾近虛脫的進攻部隊,在敵人的衝擊下自然難以避免犧牲慘重卻徒勞無功的局面。 在劉建業看來,日軍在整個松山陣地上的佈置是非常巧妙的,攻打這個陣地的難度並不亞於這一年2月至5月間,盟軍在意大利亞平寧半島中部攻打德軍古斯塔夫防線上的要點蒙特卡西諾的難度。在歷時三個多月的卡西諾血戰中,面對不滿員的綽號為「綠魔鬼」的德國空軍第一傘兵師,盟軍總共損失了十萬名士兵,才攻下了這個重要的防禦樞紐。 歐洲戰場上的盟軍攻打蒙特卡西諾使用了13個師,得到了源源不斷的裝甲部隊和空中力量的支持,尚且打得如此艱難。中國軍隊面臨同樣憑借極為堅固的防禦要塞體系實施堅強防禦的日軍精銳,在沒有象盟軍那樣的裝甲部隊和空中力量的支持情況下,想要攻佔這樣的防禦工事體系,難度可想而知。 在這樣的情況下,實施古老的坑道爆破戰術,就成為劉建業認為的唯一可行的戰術。況且,作為前世的一名採礦工程師,劉建業對於各種坑道的設計,掘進,施工,支護,通風等,都是相當熟悉的。劉建業對於採用坑道爆破戰術有充分的自信。 「說說看你的想法。」李文卿副軍長問道。 「我們來看,整個松山以頂峰子高地為主陣地,在兩翼都佈置了相對獨立,同時又可以互相支援的工事,我們無論從哪一個方向上發動進攻,都會遭到其他方向上日軍陣地上射來的火力攔截。而且,從目前看來,敵人的防禦工事之完備,掩體和火力點之堅固,火力點布設之巧妙,還有日軍士兵作戰素質之優異,都是出乎我們的意料的。我們此前的進攻裡採用了密集炮火覆蓋和空中轟炸配合地面進攻的戰術,說實話,炮火覆蓋對無防護或防護弱的目標固然有很大威力,但對在堅固工事中頑抗的日軍作用不大。所以,此前我們的進攻戰術可以說收效不大,甚至可以直接說是失敗的。」劉建業指著沙盤裡的松山陣地說。 「這個我們對此都有認識。我們也同樣認為我們此前的戰術有問題。不過,我們打算採取逐點精確破壞的戰術,以優勢的炮兵火力掩護步兵對日軍的堡壘實施逐個破壞,逐漸的蠶食敵軍的陣地。」李文卿副軍長說。 「這個方法照正常的情況下,是完全可以解決問題了。但是,現在對於我們來說,有兩個問題,必須直接面對。一是從日軍陣地上的情況來看,日軍在這裡部署有大口徑榴彈炮群,這樣的火炮部署在這樣的陣地裡,其火炮陣位顯然不可能是孤立的,必然是相互之間互相連同的,這樣才可以做到最大限度的相互支援,也可以便於彈藥運輸和人員的運動。這也就是說,在整個日軍的松山陣地,很可能有一個完備的規模很大的地下坑道防禦工事體系,有著四通八達的地道、坑道。日軍從地下交通網絡中,可以在他們選定的時間、地點、環境裡對我軍進行神出鬼沒的襲擾和殲擊。如果我們採取逐點清除的辦法,日軍完全可以採取白天放棄,收回到坑道內部,晚上接著夜幕掩護從坑道裡鑽出來,再向我軍發動反擊的辦法。我們應該如何應對呢?」劉建業說道。 「這個問題的確很難對付。」雷德少校承認。 「還有一點,敵人只要還佔據松山一天,我們就沒有辦法順利地通過這裡把兵力和物資補給送到龍陵,只能從地勢非常險峻的小道運輸,運輸能力非常有限,這就直接制約了龍陵方向的作戰。早一天攻下松山,我們就可以早一天解開繞在我們脖子上的這道深鎖。所以,我們的主要戰術應該放在收效最明顯的坑道爆破戰術上。敵人可以憑借坑道的掩護,和我們展開長期的周旋,我們自然也可以使用坑道戰術來對付他們的坑道戰術。」劉建業看了一眼雷德少校,說道。 算你小子老實,你們美國人對於坑道戰是最頭疼的,想當年,你們在朝鮮的上甘嶺,就被我國的第15軍打得落花流水。要不是你們害怕打坑道戰,你們為什麼後來還搞出來什麼「雛菊切刀」,「掩體粉碎機」這樣的巨型炸彈,還想搞什麼微型次臨界核炸彈,目的還不就是用來對付坑道嗎? 「你說得雖然不錯,但是,實施坑道爆破作戰總是需要實現挖掘坑道的,顯然,日軍是不可能給我們這樣輕鬆的挖掘坑道的時間的。還有一點,我們挖掘坑道必須有條件適宜的坑道挖掘地點。」李文卿副軍長提出自己的疑問。 「這兩個問題問得很關鍵。的確,如果我們大張旗鼓的挖坑道,敵人肯定會竭盡全力阻攔我們的意圖實現。所以,在挖掘坑道的同時,我們在地表陣地上還必須要一如既往的和日軍進行爭奪,至少不能讓敵人發現我們的作戰意圖。還有,根據整個松山的地形地貌,我們如果從這裡開始挖掘坑道,將是比較合適的。」說著,劉建業把手指指在了松山右翼滾龍坡和大埡口的結合部位。 「從這裡開始挖掘坑道的話,距離松山頂峰也就是子高地的中心距離是最短的。這樣,我們挖掘坑道的作業時間也就會最短了。」劉建業解釋道。 「那也就是說,我們還必須要和日軍繼續爭奪滾龍坡上的甲、乙、丙、丁、戊、庚高地,大埡口,紅木樹等處陣地,以掩護坑道的順利開挖?」李文卿問道。 「是的,而且,為了防止敵人從其他方向抽調兵力增援子高地和滾龍坡等處,對松山陣地左翼的黃土坡也同樣需要展開牽制性進攻。」劉建業說道。 「可是,我軍對日軍的整體防禦工事辦法不多。」李文卿說到。 「這個問題,可以採用單炮對單堡的戰法,將敵堡壘標上號碼,進行一對一的破擊,逐個破壞;待重炮、山炮對敵堡精確打擊之後,派出警戒佔領敵人的散兵坑以保護側翼。為了獲得更好的命中精度和破壞效果,可以把重炮前移,一旦有炮彈命中敵堡即按同一坐標重複炮擊,迫使日軍進入下層;步兵利用炮火壓制的效果迅速接敵,炮火準備結束後在近距離內對敵進行火力封鎖,接下來使用火箭筒擊穿堡壘;最後火焰噴射器登場,通過缺口一舉粉碎堡內敵人的困獸之鬥。為了減少步兵接近敵人陣地時候的傷亡,也可以採用土工作業的方式,借助塹壕的掩護,接近敵人的陣地和火力點。」劉建業提出自己的戰術建議。 「這個辦法應該是可行的。不過,你知道我雖然負責第八軍的作戰指揮,但是畢竟我不是第八軍的軍長。我還需要向何軍長請示,徵得他的同意。」李文卿說。 「這個是自然的,不過,我敢保證,這個提議肯定會通過,條件是我的新20軍要和你們第8軍同時發動進攻。」劉建業說。 「我想,事情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樣子。」對於自己的上司,那位侄帥的秉性,李文卿自然是深為瞭解的。 「你大可以告訴你們何軍長,我既然帶著我的部下來了,就沒打算在這裡乾坐著。」劉建業說道。 這一天,遠征軍不惜炮彈對松山和滾龍坡乙、丙、丁高地進行大規模破壞性轟擊,時間長達2小時,直轟得樹木橫飛,草盡石枯,敵陣地漸漸從叢莽中顯出焦黑的輪廓。17時,步兵小心翼翼攀緣而上,踏著滾燙的焦土,迎著眩目的落日,不時避過橫躺的樹幹,飛落的土石,於19時擁入敵陣。 攻擊部隊立即遭到日軍猛烈反擊。307團主力捨命攻擊丙、丁高地,陣亡連長2人、排長4人、傷亡士兵150餘人後佔領稜線並打退日軍兩次突擊,黃昏後日軍夜襲,攻擊部隊不知所措,混亂中幾乎全軍覆沒。榮3團在主峰前50米處遭敵一挺機槍壓制,日軍機槍手機靈地躲在深草中,不停變換位置打點射,由於前方部隊不能提供其準確方位致使炮火支援無效。結果一挺機槍就使整個部隊被鉗制在目標陣地下方的灌木林中動彈不得,人員被逐一射殺,陷入困境。最終幾個勇敢的士兵搶佔了一段戰壕,敵機槍手感到了威脅而銷聲匿跡,才避免了整個部隊的覆滅。 這一天,只有246團有一定進展,該部趁敵軍全力反擊307團之機攻佔了主峰陣地與滾龍坡之間的大埡口、紅木樹、甲高地,殲敵不多,但已深入於松山左翼,對松山主陣地形成戰術包圍。遺憾的是在進一步攻擊中,246團誤入一個沒被偵察到的敵預備陣地正面,遭到重創,攻勢頓挫。在團長曾元三閃閃的淚光中,公路上兩輛熊熊燃燒的日軍坦克周圍,簇擁著他許多部下的屍體。 PS:日本人現在已經製造出自己的大型軍用運輸機,可是,我們中國自己的大飛機,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出現。想到這裡,有一些鬱悶。 uu書萌 uutXt。COm 銓蚊吇板粵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遠征軍,反攻(五) 字數:10061 就在遠征軍部隊遭遇日軍松山守備隊極為頑強的抵抗而止步不前的時候,坐鎮重慶的最高統帥下達了一道無異於催命符的命令:限令第八軍和新二十軍在「九·一八」國恥日前必須拿下松山,否則兩個軍的軍長副軍長按軍法從事。 要是放在以前的任何時候,恐怕最高統帥都不會對自己的嫡系精銳下達這樣嚴厲的死命令。因為,這樣的命令實際上意味著把自己的嫡系部隊推到和倭國人血戰到底,不死不休的絕境。最高統帥的向來作風是把雜牌部隊作為消耗品,一般情況下,都是把硬仗交給雜牌軍去打,打好了,大不了發個表彰令,提升一下部隊長官的官階,順便還可以來一個明升暗降,剝奪他們對部隊的實際控制權,然後把那些雜牌部隊找機會收編,或者乾脆打散了補充中央軍;要是打不好,那就不要怪他最高統帥軍法無情了,那位陸軍二級上將間山東省政府主席的韓某人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中央軍部隊,特別是中央軍裡的精銳王牌則是要留在手裡的,不到前線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把這些心頭肉派上前線的。鄂西會戰裡的石牌守衛戰以及後來的常德保衛戰,最高統帥動用自己手裡的王牌部隊第18軍和第74軍,並且打得驚天地泣鬼神,那是實在被倭國人逼得沒有其他辦法了,只有用王牌部隊上去拼老本了,不然,重慶就會危險了。而這一次,最高統帥能夠咬咬牙狠下心來,對嫡系部隊下達這樣的死命令,也是被整個中國戰場上的總體局勢逼得沒有辦法了。 倭國人自從發動旨在打通大陸交通線的一號作戰以來,從河南,湖北到湖南,一路可以說是勢如破竹,連續擊破國軍第一戰區,第五戰區,第九戰區的抵抗,使得國軍數十萬軍隊被打得狼狽不堪,到處都是部隊被打散,城池被攻陷的壞消息。而在這個時候的國際反西四戰場上則是捷報連傳。蘇俄紅軍接連擊敗德軍東線部隊,兵鋒直指德國本土,英美軍隊在南線的意大利戰場上打得德軍步步後退,而西線戰場更是發動了規模前所未有的諾曼底登陸戰,一舉粉碎了希特勒的宣傳部長戈培爾博士吹噓的堅不可摧的大西洋壁壘防線,百萬盟軍的登陸使得德國軍隊陷入了極為不利的兩線作戰局面。德國歷史上面對兩線作戰,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任何的勝績,因此,德國的徹底失敗可以說為時不遠了。 就在這樣的一片勝利歌聲裡,作為同盟國的主要國家的中國卻連續吃到敗仗,而且還是敗得那麼丟人現眼,這一切使得最高統帥在國際輿論面前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英國人和蘇俄更是幸災樂禍的宣稱中國根本不配作為同盟國的主要國家,即使中國政府現在向倭國投降,他們也能輕鬆的擊敗倭國和德國組成的軸心國陣營。況且,遠征軍總指揮部裡的那些少壯派軍官策劃的推翻最高統帥的密謀雖然還沒有來得及策劃完畢,就被破獲了,但是從種種蛛絲馬跡裡,最高統帥都能察覺到背後有外國勢力的影子。至於這些外國勢力是什麼樣的,他們有多少的能量,最高統帥的心裡像有一面明鏡一樣清楚得很。他之所以一直隱忍不發,無非也就是因為這些外國勢力不是他現在能夠對付得了的。如果最高統帥不能夠及時地穩定住不斷惡化的局面,不能以一個勝利的消息來告訴世人,他是有能力領導中國這樣一個大國擊敗倭國的,難保那些外國勢力不會再次策劃一個行動來把他從現有的位置上推下來,換上一個他們認為有能力的人。最高統帥很清楚在中國的歷史上大凡是被推翻的最高統治者,通常都不會有什麼善終。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急需一個勝利。 從目前的局面上術來說,能夠給他帶來勝利消息的只有中國駐印軍和遠征軍兩支部隊了。雖然駐印軍在緬甸北部的反攻作戰裡和倭國人打得風生水起,但是畢竟這支部隊的最高指揮官不是他最高統帥的嫡系人馬,而是一個來自美國的老頭,這個老頭還總是和他不對眼。如果自己對駐印軍的勝利消息大張旗鼓的宣傳的話,不就是隱諱的承認在自己和那個美國老頭的糾葛裡,自己是失敗的一方嘛。那簡直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可是如果是遠征軍打了勝仗,那情況又有所不同。雖然遠征軍是得到了美國人的援助,裝備了大量的美國武器裝備,也得到美國人的培訓,但是這支部隊的指揮權都是屬於中國人自己的。遠征軍如果打了勝仗,那首先就應該歸功於他最高統帥高瞻遠矚,英明決策,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那也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他所承受的壓力。因此,無論如何,遠征軍都是只能取勝不能失敗。 但是,眼下的遠征軍卻在松山的日軍守備部隊面前裹足不前,這實在讓最高統帥不能忍受。松山久攻不下,11集團軍只好將大部兵力取道下游平嘎,沿崎嶇小道繞過松山,迂迴對龍陵城進行包圍攻擊,與從邊境上的遮放、芒市戰略支撐據點火速來援的日軍56師團主力迎頭相撞,雙方在龍陵周圍大山上鏖戰。倭國炮兵用優勢炮火將四周中國軍隊的陣地轟成一片片焦土,然後由挺著刺刀的倭國步兵衝上陣地同缺彈少糧的中國士兵反覆肉搏。遠征軍背後的松山始終像魚刺那樣卡住了運輸路線的咽喉,後勤供應被迫依賴於人扛馬馱的原始方式和險峻的山道。綿綿陰雨中,疾病和自然災害頻發,摔死病亡的人和馬不絕於路,呻吟和哀號不絕於耳,躺在泥水中奄奄一息卻無力後送的傷員與日俱增。中國軍隊的重炮被阻於松山,後勤供應既不及時也不充分,彈藥糧秣的消耗補充困難,只能以血肉之軀承受慘重傷亡,富有進攻精神的第2軍新39師基本拼光,號稱「戰神」的師長洪行殉國,整個71軍——這是一支久經戰陣的勁旅,從淞滬抗戰開始一直戰鬥到後來倭國投降——只剩下一付架子。隨著敵人戰役預備隊的加入,日軍攻勢日趨猛烈,許多陣地反覆拉鋸之後得而復失,整個龍陵戰局甚至幾度有潰圍之勢,雖竭力維持仍險象環生,岌岌可危,無數遠征軍官兵的屍骨散落在山野田間,任淒風苦雨漚成腐土……必須打通滇緬公路松山段,徹底改善後勤運輸狀況,使炮兵和援軍盡快投入戰場。否則,一旦日軍衝破龍陵之圍,來自龍陵、芒市、遮放、畹町、密支那的日重兵突進至松山,居高臨下向無險可守的中國軍隊壓下來,當面中國軍隊的江防有頃刻間土崩瓦解的可能。由於補給線被切斷,龍陵城外的數萬中國大軍將重蹈1942年入緬遠征軍覆轍。這樣,圍攻騰沖守敵148聯隊的中國53、54軍腹背完全暴露,遠征軍將徹底失敗,甚至連怒江天險也將無兵可守,戰略後方大西南腹地將洞開,再一次引起各種連鎖反應…… 於是,出於政治和軍事上的雙重考慮,他也只能狠狠心下達了這樣的嚴厲命令。 接到了最高統帥命令的遠征軍司令長官部,第八軍和新二十軍無不感到沉重的壓力。既然有這樣的命令,那也只能把一切都豁出去,和倭國人拚死一戰了。 當天夜裡,臘猛街。臘猛是傣語「大象吼叫的地方」的意思,自從新28師奪回以後,就成為下一步進攻的重要前進基地。該地後面陡然一排緊密相連的山峰如同千丈城垣,滿山蒼翠,巨大無朋,高聳入雲,氣勢非凡,那就是松山,坡度幾達70度。公路再向北方盤旋一個10餘公里的大圈,繞回來已垂直上升了1000多米,從松山主峰下方兩百米左右通過,在主峰下回望臘猛,幾如沙盤,極目東望,覆蓋著滿眼蒼翠的戰場全貌盡收眼底。現在,這裡已經是第八軍和新二十軍的指揮部所在。 第八軍和新二十軍在這裡召開了兩個軍的師以上軍官聯席會議。在會議上,第八軍的何軍長對劉建業提出的採用坑道爆破戰術的建議全盤接受,唯一的條件就是新20軍必須和第8軍一起派出相等的部隊連續不間斷地向松山陣地上的日軍部隊發起進攻。劉建業也沒有進行討價還價,直截了當的就接受了條件。 從第二天起,遠征軍總部派出了前所未有的強大支援火力,全力支援第八軍和新二十軍對松山的進攻。 凌晨,松山對面的怒江江邊高峻的大山上,從月亮田一直往下到江邊,公路沿線佈置了炮10團、炮7團和重迫擊炮第2團的百門以上的大炮和迫擊炮,山腰上到處架著重機槍和戰防炮,目標直指松山。 重炮10團成立於1937年,是當時中國最現代化的一支炮兵部隊,也是中國第一支全機械化重炮部隊,裝備24門德制32倍口徑150毫米重榴彈炮,一切運動、指揮、觀測均以汽車牽引。該團裝備的重型野戰榴彈炮,具有當時國際一流的先進水平,與當年德國國防軍裝備的30倍口徑的sFH18重榴彈炮屬同一血緣。sFH18重榴彈炮口徑150毫米;身管長度4440毫米;戰鬥重量5512公斤;炮口初速495米/秒;射程13250米;射速4發/分鐘。由於中國的要求,出口中國的重榴彈炮加到了32倍口徑,射程比sFH18要遠2000米左右。這些重炮曾經在幾次長沙保衛戰中立下赫赫戰功,如今又輾轉到了這橫斷大山痛殲敵寇,可謂勞苦功高。 3時30分,炮兵開始對松山各個山頭進行火力準備。炮火的閃光劃過黑沉沉的大峽谷,飛速墜向西岸。從東岸的第11集團軍司令部所在地等子鋪、老魯田一帶看過去,敵人陣地上騰起一朵朵一瞬即逝的細細的火花,太遠了,倒像是一個用來進行戰場模擬的盆景;但松山下方千餘米處叢林中待命的衝擊部隊,切實感到了來自大地深處的震顫,過去在日軍炮火下吃的虧太多,現在完全有理由相信倭國兵正在絕望地狂吼,亂竄,接著被炮火撕碎。 炮火準備一直持續著,濃煙和火光將一處處敵人陣地完全吞嚥下了。 5時整,榮譽第一市榮譽第三團主力躍出戰壕,向煙霧繚繞的松山頂峰衝擊。士兵們踏著吸足了雨水的鬆軟泥土,奮力撥打著茂密的荊棘,在60多度的陡坡上跌跌撞撞地前進。此時,山頂上的硝煙正漸漸飄散,在陣地上,堡壘中,原先在下層工事躲避炮擊的日軍已經有條不紊地進入射擊位置,只等中國軍隊那些營養不良的士兵前來送命了。 連日陰雨使整個怒江西岸的崇山峻嶺鬱鬱蔥蔥,空氣中飽含的水份決定了這段日子晚上奇寒刺骨白天酷熱難耐,陡峭的山坡長滿茂密的森林,合抱粗的大樹比比皆是,遮天蔽日,厚厚的落葉層提供了充足的養分,雜草灌木瘋狂生長,高可沒人。人在草中,咫尺之外不辨南北,榮3團的進攻分隊散入叢林,只見軍帽四處攢動,酷似童話森林裡的朵朵蘑菇。他們的動向被日軍很快察覺。敵人在松山苦心經營兩年,對戰場地形瞭如指掌。 小雨沙沙中,殘酷的戰鬥打響了,森林裡,草叢中,三三兩兩倒下了許多軀體,這次衝擊的命運在開始時就已經注定,完全是一場毫無希望的屠殺,日軍的工事極其隱蔽,致命的槍彈多從側面、身後射來,顯然松山主峰及其附近已經被敵人構築成了一個火力配系科學、幾乎沒有射擊死角且攻防自如的築壘地域。中國士兵忽然發現自己陷入了詭秘的陷阱,只聽見子彈在身邊亂舞,同伴接二連三載倒,中彈的人連敵人的影子都不能看見。40分鐘後,衝擊部隊人數大為減少,倖存者終於在槍林彈雨裡爬上了山頂,從觀戰者的望遠鏡中消失,隱入了山頂的樹林中。 整個下午過去了,槍聲一直不緊不慢,絲毫不能說明戰況,使山下的人的心高高懸著。天黑下來了,指揮部再也沒有得知攻擊部隊的消息。一直到子夜,兩名滿身泥水爬下陣地的傷兵終於帶來了期盼已久的戰況:松山山頂已經佔據,發現日軍堡壘一座,裡面沒有敵人活動跡象,卻無法進入。部隊徒勞地轉來轉去,敵人蹤影全無,只有槍彈和炮彈不斷從周圍飛來,陣亡的中國士兵正在一層層地把山頭鋪滿…… 天亮時,攻擊部隊已經疲憊不堪,殘餘人員立足不住,被迫下撤百餘米,與敵形成膠著。 下午19時,兩支部隊再次發起進攻。炮火再一次全面覆蓋敵陣。趁著炮火對敵工事的軟化效果,滾龍坡上的丙、丁兩高地被拿下。然而,進攻部隊未注意清掃殘敵即向縱深發展,丙高地一個殘留地堡突然復活,許多士兵被來自身後不遠的火鐮攔腰割倒,整個部隊隊形頓時大亂。同時日軍各陣地的各種火力紛紛向停滯的中國軍隊傾瀉下來。進攻部隊還來不及重新組織起隊形,進行反衝擊的200多日軍已經瘋狂地楔入進來。攻擊部隊在敵人的衝擊下犧牲慘重,拂曉時被壓回了出發陣地。 為了能夠盡快攻下松山,長官部炮兵指揮官邵百昌中將把2個重炮兵團的幾十門榴彈炮,馬拉人推,拽上松山對面的東岸等子鋪附近山峰。在松山前線,日軍裝備的聯隊炮、步兵炮無論射程、威力都遠不如中國炮兵的150毫米重炮,只有挨打的份。於是只要日軍炮兵一開炮,中國的重炮炮彈就會像鴉群般反撲過去。幾個回合後,對岸日軍炮兵被壓制,只敢借助大霧、雨天或夜暗,匆忙打上幾炮以表示自己的存在,打完即跑,已完全顧不上準頭。 在於日軍炮兵的對戰裡佔據了上風的遠征軍炮兵逐漸把重炮前移,準備與步兵協同,對日軍發起新的進攻。原定於20日開始精確破壞,22日步兵突擊,因陰雨天氣影響攻擊日期延遲了一天。 自五月十一日,中國遠征軍兩翼集團強渡怒江起,臘孟守備隊即陷入優勢兵力的重重包圍之中。守備隊除無線電通訊外,與後方斷絕了一切聯繫。經過一百多個日日夜夜的激烈戰鬥後,陷入彈盡糧絕的苦境。松山師團長鑒於取勝無望,曾考慮主動撤退,遭到緬甸方面軍否決。方面軍認為撤退就意味著失敗,而怒江前線是無論如何不准失敗的。因此臘孟守備隊的命運就注定只有一個:戰至最後一兵一卒,與陣地共存亡。 金光惠次郎,炮兵少佐,二十九歲,東京都人,畢業於東京工業專科學校。入伍前系動力技術員。少佐本來很有希望成為一名優秀的工程師或者工廠經理,但是戰爭徹底改變了他的志向,把他變成侵略軍中一名年輕的炮兵下士。 在五十六師團,金光下士以作戰勇猛和頭腦冷靜著稱,他的晉陞平穩而且迅速,這大約是戰爭帶給人們的唯一好處。一九三九年南昌戰役,日軍久攻不下,金光冒著危險,指揮一門野戰炮抵近射擊,直接命中守軍指揮部,當場打死了一名中國方面的中將軍長。在緬甸方面軍舉行的一年一度的軍事演練大會武中,臘孟守備隊一直保持步槍射擊、火炮射擊和負重攀登三項第一的優異成績。在長達兩年的怒江防務中,該守備隊勤於演練,常備不懈,作戰大小十一次,斃敵九十餘名,多次受到上級嘉獎。另據派駐臘孟的隨軍慰安所軍醫武澤少尉報告,該守備隊從未發生一起士兵暴力侵犯慰安婦的嚴重事件。該所全體慰安婦對守備隊紀律及友愛精神均表示滿意。 據說金光少佐只有一次受到批評,那就是他擅自將士兵接受慰安的次數由每月三次減為兩次。 一九四四年七月十九日,金光少佐收到師團長下令死守的電報,當天以守軍名義致電師團長並向天皇宣誓:決心全體「玉碎」,誓死完成神聖使命。臘孟守備隊的壯舉成為倭國緬甸方面軍學習的楷模。為激勵士氣,河邊正三總司令指示將臘孟守備隊的戰況每日一次通報整個緬甸方面軍。 與遠征軍面臨的艱難局面不同,由史迪威親自指揮的中國駐印軍部隊則是接連打了幾個勝仗。 孟拱河谷,是指堅布山南端的沙杜渣至孟拱間的一段谷地,南北長達120餘公里,東西寬約10至20公里不等。孟拱河谷的兩旁大都是壁立千尺的山崖,陡峭難登,每逢雨季山洪暴發,谷中平地便為澤國。孟拱河和其支流因道河、南英河水流湍急,不但無法徒涉、難以架橋,而且舟渡也不易進行。因而中國駐印軍希望搶在雨季之前攻佔孟拱、密支那和八莫,於是在4月間展開了進攻孟拱和奇襲密支那的戰鬥。 日軍第18師團於3月29日從沙杜渣退至納木河、瓦康、丁克林之線以南地區時,美軍第5307團已襲占英開塘,切斷其後方聯絡線。第18師團集中殘存的所有兵力對美軍第5307團發動攻擊。該團不支撤退,行經潘卡附近,突被日軍包圍,經新38師第112團第1營星夜馳援,得以脫險,遂經山興陽、拉巴卡撤至太克裡休整。 日軍第18師團殘部此時獲得暫時喘息,並得到1000多名新兵和裝備的補充,戰力有所改善。同時第56師團第146聯隊自滇西畹町急馳來援;另有重炮第3聯隊獨立第21炮兵大隊、第2師團第4聯隊、獨立第24旅團的2個大隊也陸續趕來增援。「緬甸方面軍」為阻止遠程突擊隊與中國駐印軍會師,確保第18師團的後方要地孟拱、甘馬因的安全,令第53師團向孟拱、甘馬因急進,以粉碎遠程突擊隊對該地的進攻,並令獨立第24旅團加緊對和平、南昆的攻擊。 第18師團師團長田中新一在獲得補充和增援後,即以第55聯隊、第146聯隊主力和第114聯隊第3大隊附獨立炮兵第21大隊為右地區隊,由步兵團團長相田俊二指揮,據守南高江東岸拉瓦、大龍陽等各要地;以補充後的第56聯隊及第146聯隊一部附重炮第3聯隊為左地區隊,由他親自指揮,在瓦康至索卡道之間佈防,作持久抵抗,並在英開塘、馬拉高、索卡道3處各置有力一部,期能固守。 4月4日,史迪威在沙杜渣戰鬥指揮所作出「奇襲密支那,向甘馬因、孟拱全速前進」的決策,於4月5日令新22師仍附戰車營、重炮團為右兵團,沿公路向甘馬因攻擊前進;令新38師為左兵團,沿南高江東岸、庫芒山西側向甘馬因以南和孟拱迂迴,切斷日軍的後路;令第5307團將防務交新38師,接替後移至太克裡集結整補;令第50師第150團即向太克裡集結,該師第149團隨新22師前進;令新30師,第88師即向太克裡集結。 4月10日,新22師在空軍和炮兵支援下,經過激戰,於14日攻佔瓦康。18日攻佔瓦拉渣。5月3日攻克英開塘。日軍第18師團殘部退守馬拉高、索卡道,又得到獨立第24旅團2個大隊及第53師團來援,仍圖固守,以阻止中國軍隊奪取甘馬因和孟拱。 左兵團新38師於4月11日開始分向甘馬因以南及孟拱攻擊前進,至5月12日,已相繼攻克高利、曼平、奧溪、瓦蘭各地。日軍殘部退據大龍陽、青道康一帶。此時,雨季已至,終日大雨滂沱,進攻部隊作戰活動大受限制。但是,滇西遠征軍已於5月11日夜橫渡怒江,對日軍第56師團發動攻勢作戰;奇襲密支那的中美混合突擊支隊也已逼近密支那。史迪威為求迅速奪取孟拱、密支那,以收互相策應之效,仍令新22師、新38師奮力進攻、加速前進。5月下旬,新22師攻克馬拉高,進抵馬丁瑟坎。 新二十二師和新三十八師接連打了許多勝仗,官兵們情緒高漲,但急性子的史迪威還嫌速度不快,要求加速前進,挾屨勝之威,完全佔領緬北。兩個師的官兵們帶著乾糧,連續行軍四天,進至色當。 色當是日軍的重要輜重、糧草倉庫,整個緬北的日軍吃住行全靠這裡供應。 史迪威瞭解這個情況後,激動得恨不得一口吃到這塊大肥肉。為了避免損失,他設想了一個出奇制勝的方案,命令孫師長先派出偵察兵前往偵察。孫師長放出暗探,乘著夜幕,捉來了「舌頭」,從中瞭解到守衛色當的是日軍第十二輜重聯隊、野戰重炮第二十一大隊和守倉庫的監護兵兩個中隊,總兵力約1500人。這支部隊主要任務是看倉庫以及向各個師團運送軍需物資,平時缺少訓練,沒參加過什麼戰鬥,久而久之,官兵們的頭腦中產生了麻痺思想。由於麻痺思想,這些部隊每當吃飯時,從不攜帶武器在身邊。 史迪威決定利用敵人開飯時襲擊敵人。5月26日上午,新三十八師的先遣隊悄悄地潛伏在敵人倉庫外的鐵絲網前,用剪刀剪斷了一層層設防的鐵絲網,靜等敵人的開飯號。孫師長是個作風極為精細嚴格而又生性要強的指揮官,在戰鬥打響前,他再三叮囑部隊,一定要做好充分準備,從下令衝擊到接近敵人必須在五分鐘內完成,力爭將敵人統統打死在飯堂內,不給敵人回宿舍取槍的時間。而且,他還提出三十八師要比二十二師先衝進敵人的飯堂。 太陽正中時刻,孫師長看著敵人排著隊進飯堂時,舉槍朝天空發出三顆信號彈,命令部隊發起攻擊。剎那間,一發發炮彈擊中敵人的飯堂,大火熊熊燃燒起來,新三十八師和新二十二師官兵如脫弦之箭,越過鐵絲網,衝進了敵人飯堂,對著敵人猛烈地掃射,不到一小時就結束了戰鬥。中國軍隊大獲全勝,共殲滅日軍950人,繳獲戰利品重炮15門,滿載彈藥卡車75輛,騾馬500多匹,糧食、彈藥庫15幢,還有一所汽車修理廠。遺憾的是當戰鬥打響時,離倉庫不遠有500多敵人正向飯堂走時,聽到槍響,紛紛跳上汽車逃走了。 5月27日,兩個師乘勝擴大戰果,追擊敵人。飯田司令官得知色當倉庫被中方佔領,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倉庫丟了,以後的十幾萬官兵吃什麼,靠什麼打仗?他急令第二師團出動兩個聯隊,限時兩天內奪回倉庫。飯田怕第二師團的司令官竹內中將不重視此次戰鬥,命令下達後,又親自坐上吉普車,來到竹內的司令部,向他反覆強調奪回色當倉庫的重要性。竹內從飯田的話音裡聽出飯田對自己的不信任,急得在飯田面前捋著袖子,從膝蓋上拔出短刀。他兩眼一閉,短刀扎進了小臂,頓時鮮血如注,他用染上鮮血的五個指頭在白紙上一撳,留下鮮紅的五隻指頭印,然後交給飯田,咬著牙說:「這是我的保證書,奪不回倉庫,我就破腹自殺!」 竹內率兩個聯隊,如潮水般向色當湧來,正好與追擊的中國軍隊在孟拱公路上相遇。雙方擺開陣勢,殺得天昏地暗。史迪威得知追擊部隊遭遇日軍,發動美軍官兵不斷從色當倉庫向孟拱公路運炮彈。同時向孫師長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將敵人打回去。中國軍隊自繳獲了日軍倉庫,後備底氣十足,孫師長指揮先頭部隊第一一二團用炮火攔截敵人,抵抗一晝夜,然後又命令第一一四團上去替換。日軍竹內師團打紅了眼,大有不獲全勝決不收兵之決心,也不斷交替使用部隊。雙方大炮互擊,彈如雨下,一直戰至6月1日,還不分高低。孫師長見狀,急中生智,命令第一一三團插至敵後,一舉攻克拉芒卡道。然後又奪取拉瓦各據點,再回頭與第一一二團夾擊敵人。6月5日半夜三更時,有兩發炮彈掠過竹內的頭頂,距離尺許,嚇得他一身冷汗。日軍第二師團支持不住了,作鳥獸散,奪路逃跑。因為黑夜,天空如墨,中國軍隊不宜深追。第二天,新三十八師和新二十二師繼續追擊,一鼓作氣攻佔了加邁和孟拱。 此時駐印軍總指揮部為加強第一線攻擊能力,將第50師的第149團配屬給新22師。6月10日,新22師以第64團及第149團沿公路由正面向甘馬因進攻,以第65團經南亞色、昆卡道由左側向甘馬因進攻。本來還命令新38師的第113團由支遵渡河進攻甘馬因,但駐印軍總指揮部為策應中美混合突擊支隊對密支那的作戰,決心不俟攻下甘馬因,即將新38師主力轉用於進攻孟拱,僅留第112團及第113團的第3營與新22師協同進攻甘馬因。第64團於出發的當日(10日)即攻佔昆卡道。6月12日,乘勝追擊渡過因道河,直逼甘馬因西部;第149團(欠第3營)則佔領甘馬因西郊及1公里處的516高地,以火力控制市內;第65團先後攻克昆卡道、大桐,進佔甘馬因西南側的林家塘、卡太康,與第112團取得聯繫。此時,第112團已於長清河南岸殲滅日軍第2師團第4聯隊第1大隊大隊長增永少佐以下100餘人後,渡過該河,進抵北岸,甘馬因的日軍第18師團與第53師團第119聯隊的殘部已被完全包圍。6月15日下午,第65團由卡太康攻入甘馬因城內,控制了西南角。16日晨,留於支遵的第113團第3營獲得空投的橡皮艇及摩托車後即強渡南高江,一舉攻佔城東的673高地,與第65團第3營並肩向據守城北的日軍猛攻。其時,第64團也從西郊攻入城內。日軍殘部向南潰退。第65團跟蹤追擊,於18日佔領和平、南馬等地。此時,英軍第77旅在孟拱南方12公里處南克塘被日軍獨立第24旅團包圍,情況十分危殆,旅長卡爾弗特派中國駐印軍總部駐在該旅的聯絡參謀王楚應偕英軍情報官迪克,率戰士6名乘夜突圍而出,找到第114團團長李鴻求援。經師長同意後,第114團於當夜強渡孟拱河,以主力清除孟拱外圍日軍據點,準備攻城;以第1營冒雨夜襲南克塘外圍的日軍,擊斃其第61大隊大隊長河邊中佐以下官兵300餘人,該旅團退向沙貌(孟拱以西24公里),英軍之圍遂解。第114團便在友團的策應下全力攻城。據守孟拱的日軍為第53師團第128、第151的2個步兵聯隊和1個炮兵聯隊,以及第146、第4、第114聯隊的殘部。第114團經過激戰,於25日完全攻佔孟拱,日軍殘部退向沙貌、道平一帶。此戰拔掉了日軍在孟拱河谷最後的一個據點,打開了通往密支那和八莫以及曼德勒的道路,宣告反攻緬北第一階段的作戰已基本結束,剩下的只有一個密支那正在攻取中。 孟拱之戰,第114團打死日軍炮兵聯隊聯隊長高見量太郎大佐以下軍官81人、士兵4000餘人。新38師在孟拱河谷作戰中共計打死日軍大佐以下官兵達6808人,生俘原籐大尉以下官兵108人,繳獲各種火炮77門,步槍、機槍2658枝,卡車167輛,乘車12輛。孫師長在攻克孟拱後即令第113團從孟拱向密支那攻擊前進。 悠憂書盟 UuTxt.coM 詮蚊吇版粵鍍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遠征軍,反攻(六) 字數:11745 密支那為緬北重鎮,克欽邦的首府,距仰光919英里,距曼德勒487英里,位於伊洛瓦底江西岸,是緬甸位置最北的河港和鐵路線終點,成為水陸交通樞紐,南連八莫,西通孟拱,北達孫布拉蚌和葡萄;東面通到甘拜迪的公路再向東延百里,便到騰沖。伊洛瓦底江經密支那城東折而向南,流向八莫。在密支那附近出產的香米稱作khatcho,被認為是緬甸最好的香米。密支那是著名的緬甸翡翠的重要產地。密支那亦因其水果而出名,包括菠蘿,西瓜,荔枝和牛奶果。密支那周圍多山,標高皆在500至1000米左右。城區西北是一個地形略有起伏的小平原(縱橫各達11公里),遍地是叢林。鐵路自南向北穿城而過,從日軍兵營和射擊場折向西行。在西、北各有飛機場一座,西飛機場仍可使用,北飛機場及擬建中的東飛機場則需再加整建方能使用。 緬甸日軍十分重視密支那的戰略地位,從1943年夏季開始即以第18師團第114聯隊駐守密支那及其附近地區。密支那戰鬥開始前,日軍防守密支那的兵力為:第114聯隊第1大隊的1個步兵中隊、1個步兵小隊、機槍中隊的1個小隊、大隊炮1個分隊,第2大隊的1個步兵中隊,聯隊炮中隊的半部(野炮1門、速射炮2門),通信隊主力,機場守備隊及憲兵隊,共約1200餘人。其第1大隊主力配屬給第56師團;第2大隊主力部署於瓦扎一帶,對西警戒;第3大隊部署於潘丁附近。 4月21日,史迪威命令梅裡爾准將在太克裡(孟關東南約50公里,位於庫芒山西麓、塔奈河東岸)編成奇襲密支那的中美混合突擊支隊:第1縱隊由第5307團第2營及新0師第88團組成,歸金尼遜上校指揮;第2縱隊由第5307團第1營及第50師第150團、騾馬輜重團第3連、新22師山炮第3連組成,歸亨特上校指揮;第3縱隊由第5307團第2營及英軍別動隊第6隊組成,歸麥吉(亦稱馬基)上校指揮。 盡快攻佔密支那、開通對華交通路線,一直是中國駐印軍進攻緬甸的戰略目標。4月上旬,史迪威即決定奇襲密支那,但由於蒙巴頓反對攻佔密支那,因而史迪威對英軍保密。 5月下旬,中國最駐印軍的炮口擺到了緬北軍事要地——密支那對面的山上。 其實,早在5月初,攻打密支那的主力——第14師的42團、新30師的88團、第50師的150團及美國G字團——就已採取了行動。按照史迪威的命令,這些部隊統一組織成一先遣支隊,支隊長為米爾准將,支隊下轄兩個縱隊,第一縱隊長(簡稱K縱隊)為開利生上校,第二縱隊長(簡稱H縱隊)漢得上校。史迪威的意圖很明顯:緬北戰役你中國人搶關奪隘,攻城撥險,打得勢如破竹,這一次密支那之戰就看我美國人露一手吧。 但美國人習慣於用自己的思維方式和眼光來看待中國人,他們既不瞭解中國士兵的特性,又不願放權給中國軍官,他們只相信大炮和飛機的威力,因而打起仗來讓人大跌眼鏡。 和緬甸的其他許多城市一樣,密支那也座落在一平原地帶,且四圍多山,山多森林。接受以前中國官兵善於在密林中開路前進,奇襲攻城的教訓,倭國人在其城外的雷班隘口和瑞裡要道很早就派出了部隊,加強了警戒。密支那的西面和北方各有一處空軍機場,倭國人也加固了周圍的工事。 中美混合突擊支隊(以下簡稱「中美突擊隊」或「中美聯軍」)於4月29日自太克裡出發,原定於5月12日到達密支那佔領機場,因途中在沙勞卡陽、雷班、丁克高路等處與日軍第114聯隊的第2大隊相遇,經激戰方將其擊潰,行軍進程因此延緩。5月16日夜,第2縱隊進抵密支那西郊南圭河後,即以美軍第1營控制巴馬地渡口,切斷密支那通往孟拱的公路,於17日凌晨襲占西機場,守護機場的日軍向火車站退去。第150團確實控制機場及其周圍要點,並清理了飛行跑道,豎起風幡,即電告史迪威機場已可空降。已在各地機場整裝待發的新30師第89團、第14團及炮兵、工兵各部隊,自當日下午3時起,陸續空運到密支那。18日上午,史迪威偕梅裡爾飛至密支那視察部隊,仍由梅裡爾指揮密支那的作戰(4月29日中美突擊隊由太克裡出發時,梅裡爾突發心臟病被送往萊多美軍第20醫院救治,其指揮職務由亨特上校代理)。此時,縱隊也到達了密支那北郊遮巴德附近。在此之前,第3縱隊已進至北機場附近和錫塔普爾,切斷了密支那與瓦扎間的交通,因遭到日軍的突襲,第3縱隊一度陷於混亂,經整頓後,移向遮巴德與第1縱隊會合。 日軍得知中美突擊隊襲占西機場、控制了跑馬地,並襲佔了錫塔普爾後,即以第1中隊突襲錫塔普爾的第3縱隊,奪回該地,恢復與瓦扎第2大隊的聯繫。日軍雖然兵力單薄,卻佔有地形優勢,且在密支那已經營防禦兩年之久。第18師團官兵又多系倭國九州礦工,素善挖掘坑道工事,其防禦設備不但堅固隱蔽、交通聯絡方便(坑道相連、交通壕縱橫互通),而且火網編成嚴密,隱秘的側防火力急襲點遍佈各處。但是日軍第18師團在胡岡、孟拱的慘敗以及第15軍對因帕爾的進攻失利,也使其士氣大受影響。此次中美突擊隊對密支那的奇襲,使日軍頗感震驚。迄5月18日夜,到達密支那的中美突擊隊有第5307團3個營和英軍別動隊第6隊,新30師第88、第89兩個團以及第50師第150團,共計4個步兵團、4個山炮連(75毫米山炮4門)、1個重迫擊炮連(105毫米迫擊炮8門),無論在士氣上還是在兵力和火力上,對密支那的日軍都具有壓倒的優勢。但是梅裡爾求勝心切,且被初戰小勝所迷惑,滋生了輕敵心理,又過於自負,未能採納中、美指揮官的合理建議。他對經歷了20天長途艱苦行軍和戰鬥已十分疲憊的中美突擊隊沒有進行必要的調整,仍保持原來的行軍編組,讓第1、第3兩個縱隊分散在距西機場約9公里之遙的遮巴德附近,使中美突擊隊由於兵力分散而優勢大減,更沒有進行詳細的敵情、地形的偵察和作好攻堅戰的準備;尤其是沒有採取有力措施,切實切斷日軍的增援、補給路線,以致日軍第114聯隊第2、第3兩個大隊得以從瓦扎和孟拱河谷戰場先後進入密支那增援,也使第56師團步兵團團長水上源藏所率領的增援部隊第113聯隊1個大隊、野炮兵1個中隊及工兵第56聯隊主力等,得以於5月30日順利地自密支那附近的宛貌(韋茂)渡過伊洛瓦底江,進入密支那,從而使密支那日軍的兵力猛增2倍多,達到4000餘人;加之中美突擊隊雖有強大的空中支援,卻缺乏緊密的陸、空聯絡和協調行動,地面炮火也不充分,步、炮之間也不夠協調,終於導緻密支那的奇襲戰演變成為曠日持久、屢攻不克、傷亡慘重的攻堅戰(自5月17日至8月3日中美突擊隊共傷亡6000餘人),完全失去了奇襲作戰的意義,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 梅裡爾於18日晨令第1、第3縱隊對北機場和錫塔普爾進攻。雖佔領了北機場,卻因在瓦扎的日軍第114聯隊第2大隊來襲,激戰竟日,卒被日軍突破了戰線,進入密支那市區,並在戰鬥中迫使第1、第3縱隊退守遮巴德一帶,北機場得而復失。密支那北部中美突擊隊的進攻首次受挫,日軍便乘機利用鐵路向孟拱開出了滿載軍需物資的最後一列火車。 與此同時,梅裡爾令剛剛到達的第89團第2、第3營在西機場西南至跑馬地一帶構築工事,以該團第1營守備機場;令第150團以1個營從新卡坡向東攻奪八角亭,以第2、第3營向火車修理廠方向市區進攻。19日夜,該團擊潰火車修理廠的日軍後,一舉攻佔了火車站;但因地形不熟、疏於戒備,又未乘勝追殲殘敵、擴張戰果,在遭日軍反擊時釀成混戰,第3營營長郭文干於混戰中犧牲,火車站得而復失,官兵被困在車站附近,激戰兩日,補給中斷,彈盡糧絕。梅裡爾未及時派兵增援,以致該部功敗垂成,迫使其只得與日軍進行肉搏後衝出重圍,退回跑馬地、河套一帶收容整頓。而梅裡爾竟推卸責任,指摘該團團長指揮無能、作戰不力,建議史迪威予以撤職、遣送回國。這使中國官兵大為不滿,群起抵制。梅裡爾一氣之下舊病復發,被送往後方救治。麥克姆准將暫代其指揮職務。這時,第14師副師長許穎少將率第42團來到密支那。 5月23日,史迪威偕新1軍鄭軍長、新30師胡師長、第50師潘師長、總部參謀長柏特諾來到密支那調整指揮系統。由柏特諾代表史迪威在密支那設中國駐印軍戰鬥指揮所,執行指揮;由麥克姆任戰地指揮官,統率在密支那的各部隊;以亨特任第5307團指揮官。在密支那的中國軍隊分別由胡師長、潘師長統率,原中美聯合突擊支隊的臨時編組予以撤銷。柏特諾較之梅裡爾更無實戰經驗和指揮大兵團作戰的能力,而且不敢身臨前線,對戰場上敵我雙方的情況全憑各級聯絡官的報告,此種報告又多有不實;而且柏特諾素來專橫跋扈,對中國軍官心存輕視,對他們的報告和合理的建議,每每置若罔聞,自以為是,一意孤行;更因他求功心切,從5月25日至6月25日間,不顧客觀情況,多次輕率地發動大規模進攻,致使中、美士兵傷亡慘重,每天只能推進50至200米。柏特諾反而誣蔑中國軍隊「作戰不力、逡巡不前」,甚至將胡師長擅自撤職,遣送回國。在此期間,正是由於柏特諾未能接受中國軍官關於切斷日軍與孟拱、八莫的通道的建議,使日軍得以從八莫和孟拱兩地得到增援,從而引起了史迪威的不滿,於6月25日將柏特諾撤職,另以韋瑟爾斯來密支那繼任。但以後的作戰實際上由鄭桂庭軍長指揮。緬北的雨季影響飛機的降落,運載中國軍隊的美國滑翔機常被日軍擊中,從機艙流出的鮮血染紅了機場的樹葉和草叢。中國軍隊只能一寸一寸地向前推進。沿著泥濘的道路,中國軍隊一天的強攻,還不足以將戰線前推200米。有時白天奪下的陣地,又被日軍晚上從坑道發動的突襲奪回。雨水和洪水使密支那的低地變成沼澤,沼澤變成汪洋。戰士大量減員,戰鬥呈膠著狀態。史迪威將軍也無可奈何。為了解決傷亡過大的問題,鄭桂庭軍長採用以土工掘壕作業向前推進,並注意步、炮、空的協同的進攻方式,於是傷亡大減。7月7日,在抗日戰爭爆發7週年的紀念日,身處密支那前線的鄭桂庭、孫仲倫等將領向中國軍隊下達總攻令。藉著美軍轟炸機和中國自行生產的火箭炮的掩護,中國軍隊再度奪下密支那火車站,並與美軍一起,形成對市區的三面包圍之勢。日軍陣地遭到毀滅性破壞,戰壕裡積滿了雨水,倭國兵浸泡在齊腰深的水中,拚死抵抗。 7月18日,中、美軍隊轉入密支那街區巷戰,逐巷、逐屋搜索前進,並於8月1日攻下密支那市區的7條主要街道,日軍被壓縮到城北的最後陣地。當天下午,第50師師長潘裕昆少將招募「決戰敢死隊」,官兵紛紛報名,連司令部的傳令兵、軍械兵、伙夫都要求獲得以死報國的機會。8月1日深夜,由104人組成的中國「敢死隊」,在當地華僑的帶領下,冒雨繞到日軍背後。次日凌晨,「敢死隊」與正面部隊同時發動進攻,日軍腹背受敵,意志終於崩潰,除死傷於陣地的日軍外,其他殘兵惶恐地逃出戰壕,投入滾滾的伊洛瓦底江。日軍在密支那的最高指揮官水上源藏,來到江邊的一棵大樹下,拔槍自殺,以「武士道精神」回報天皇。激戰至8月4日,完全佔領密支那及河對岸的宛貌,肅清了各處日軍殘兵。第114聯隊聯隊長丸山大佐率少數殘兵四五百人用竹筏及泅水渡過伊洛瓦底江,向八莫方向潰退,密支那完全被駐印軍攻佔。此役共殲滅日軍官兵4000餘人(其中擊斃2300多人,生俘69人),歷時3個多月的密支那作戰至此結束,中國駐印軍反攻緬北的第一期作戰任務也勝利完成。 密支那大捷,決定了中印公路可以加速修建;滇緬公路重新打通在即;危險的「駝峰航線」從此載入史冊,空軍可以從東南部更安全、更便捷的航線飛往昆明和重慶;中國西南戰略形勢根本改觀,抗日大後方真正有了穩定感;而日軍對緬甸的佔領已屈指可數,其在亞洲大陸的全面進攻,也從此演變成節節防禦,最後徹底崩潰。 密支那大捷之前,英、法軍隊面對日軍的咄咄攻勢,接連失地喪師,法軍棄守越南,英軍在香港、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以及緬甸噩耗頻傳。1944年,日軍以3個師團的兵力包圍了英帕爾,英軍在亞洲的主力第14軍團面臨滅頂之災。如果沒有密支那大捷,英軍失敗之後,印度將成為倭國的囊中之物。而倭國更可以抽調精銳陸軍增援塞班島、萊特島、呂宋島、硫磺島等太平洋上的一系列重要島嶼,使美軍面臨海空勝利、陸地失敗的險境,麥克阿瑟的「跳島戰術」將大打折扣。 同樣,日軍發動的粵漢鐵路和湘桂鐵路大會戰,切斷了中國的南北交通線,越南和緬甸的淪陷,又使滇越鐵路和滇緬公路徹底喪失。如果沒有密支那大捷,就沒有史迪威公路的修通,重慶作為抗日「孤島」,很可能只有坐困愁城。 密支那大捷,不僅使盟軍收復了緬北和滇西的大片土地,還從根本上同時解決了中、美、英三大盟國在亞洲大陸的戰略困境。日軍經此大敗,再也無力進攻印度、調兵太平洋島嶼和擴大在中國的佔領區,甚至連鞏固以前的戰爭成果,都顯得力不從心。東京在亞洲大陸的戰略思維方向,已不再是什麼「全面進攻」,而是轉變為適當收縮和穩固防守。 由於日軍無法利用密支那的機場攔截從印度向中國執行空運任務的運輸機,自5月起,阿薩姆的空運司令部已不必繞道駝峰航線,開始經緬北徑直飛往昆明,空運量明顯提高。5月份運抵昆明的援華物資達13686噸,6月份提高到18235噸,7月份更急速上升為25454噸。 緬北反攻作戰,給日軍王牌第18師團等部以殲滅性打擊,消滅日軍2萬多人,一雪兩年前兵敗緬甸的恥辱。廖建楚在勝利後,立即致電最高統帥,興奮地談到:「此次敵重武器及軍用車輛遺失之巨,人員死傷疾病轉於溝壑者之眾,狼狽潰散慘狀,有甚於兩年前國軍野人山之轉進。追昔睹今,因此痛雪前恥,官兵大奮。」 這時,第十四師、新三十師和第五十師,從印度空運到密支那,史迪威經過最高統帥的同意,調整了新一軍、新六軍班子,由孫仲倫擔任新一軍軍長,下轄新三十師、新三十八師、新五十師,廖建楚為新六軍軍長,下轄新十四師、新二十二師。 兩個軍調整後,尤其新提升的兩個軍長,都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幹勁,都想顯示一下自己的指揮才能。因此,兩支部隊精神大振,分別向八莫、瑞姑、南坎挺進。 與緬北地區的高歌猛進不同的是,遠征軍在滇西的另外一個重鎮騰沖方向的戰事進行的也不是很順利。 騰沖舊名騰越,是南方絲綢古道上的一座著名古城。 1942年5月初,騰沖城記錄了一段令人齒寒、心痛而悲憤的日子。 中國邊鎮畹町失守!當日軍直逼騰(沖)龍(陵)而來時,負守土之責的騰龍邊區行政監督龍公子竟借口公務赴省城,掠財東去。騰沖縣長邱天培竟也緊跟著棄民不顧,乘夜而逃。善良的騰沖老百姓完全被蒙在鼓中,當地方愛國紳士們還正在開會準備商討對策時,日軍已進到距城僅40里的猛連鎮,一切都已成為徒勞。群龍無首.倉惶中,全城6萬人在混亂中盲目、自發地疏散,老百姓拋家別土,扶老攜幼,形成一股難民大潮,向四鄉八寨、向野箐深林,一路奔逃而去,在漫漫逃難途中,飢寒交迫,貧病交加,老人倒下,幼子離散,一片慘景,不忍目睹…… 1942年5月10日,就在百姓無主地疏散出走與混亂之中,292名日軍乘隙而人,竟不費一槍一彈佔領了騰沖城。這真是騰沖人的奇恥大辱。 倭國軍國主義妄圖用野蠻征服與毀滅這一塊土地上的人民和她的文明。 日軍在騰沖犯下的罪行是常人所無法想像的,他們殺人的手段殘忍,計有刺刀戳死、排槍射死、開水煮死、油鍋烹死、鹽水沸水灌死、鋸子肢解、掘坑活埋、活活剮死、甩桿甩死,甚至喝人血、吃人心,炒人肝,真是怵目驚心,滅絕人性;他們強暴婦女,上至七十老婦,下至未成年幼童,有的婦女被數十人輪姦,甚至強迫被強暴婦女的丈夫和親人觀看;他們用槍用刀殺人,還嫌不夠,競在騰南及梁河施放鼠疫細菌,先是幾個人得病死亡,後是幾家人,幾巷人、幾寨人得病死絕,再後是大面積傳染死亡,僅此一項死亡人數達14000多人,許多地方戶戶空室,村村閉門,一派淒風苦雨,到處哭聲哀哀、冥紙飄飄;他們到處燒燬民房,不是燒燬十幢八幢,而是一村一寨的燒光,1943年,他們下鄉掃蕩,燒燬騰北界頭街、橋頭街、瓦甸街、小回街、營盤街、臘幸街、固東街、馬站街、碗窯街等十一條鄉鎮街道,保家鄉、茶子園、芹菜塘等村寨數十個。造成上萬人無家可歸;啼饑號寒,滿目蒼涼;他們到四鄉八寨掠搶物資,有時正值老百姓吃飯時間,百姓一聽到日寇進村,急忙放下飯碗就躲進深山,這些強盜放心將百姓的財物搶劫一空,臨走,還不忘記在百姓家的飯甄裡、菜鍋裡屎拉尿。 中國民間有「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之說,日軍越是瘋狂作惡,就越加速他們末日的到來! 騰沖城戰前有人口5萬,城牆周長約4公里,高約7米,厚約4米,為岩石所築堅固異常。日軍盤踞騰沖兩年多在城內修築了重點堡壘30餘座,各街巷堡壘星羅棋布,戰壕四通八達,整個騰沖城已成一座龐大而堅固的堡壘。 要攻騰沖,首先需強渡怒江天險。當時,日軍在怒江西岸構築工事,布下重兵。5月11日黃昏後,渡江戰鬥打響,怒江東岸的中國軍隊火炮齊發,炮彈飛向對面高黎貢山中之敵,在火炮掩護下,先頭部隊分乘數十艘橡皮舟、木船,快速向西岸進發。守敵被中國軍隊炮火壓住,無法阻擋渡江部隊,中國軍隊首批渡江部隊中,僅2人受輕傷。部隊上岸後,迅速搶佔有利地形,對敵射擊。 敵人構築的工事隱蔽性較好,如敵人不開槍,中國軍隊根本不知敵人藏身之處,且敵人居高臨下,易於發現中國軍隊行蹤,敵人狡猾,不輕易開槍,待中國士兵接近掩體20餘米時,眾槍齊發,中國軍隊毫無防備,傷亡慘重。後中國軍隊先用炮火攻擊敵人陣地,再用火力偵察,如此一步步艱難前進,經10餘日血戰,終於殲滅怒江西岸守敵大部,其餘日軍向北齋公房潰逃。 北齋公房,地勢險要,由高黎貢山入騰,此是必經之地。敵人深知此處戰略地位重要,在山頂設置重兵,構築大量堅固堡壘。中國軍隊渡江後經討論決定,派小部隊追擊渡口逃跑之敵,佯攻北齋公房,迷惑敵人,主力部隊則翻越深山老林,繞過北齋公房,斷其後路。 說是繞道,談何容易,高黎貢山的山崖很多地方幾乎垂直於地面,稍不小心,便會摔下深淵粉身碎骨。部隊指揮官想出一法,命士兵倣傚三國時鄧艾攻蜀之法,身背武器,沿著懸崖峭壁,攀附籐葛而行,輔之以鐵樁粗繩。但仍有士兵不小心掉下深淵,身邊戰友忙伸手去救,也一齊掉了下去。幾名盟軍士兵,腳蹬翻毛皮鞋,走一步滑三步,中國士兵一旁看得好笑,抬起腳道:「還是我們中國草鞋管用。」盟軍士兵忙上前,索要大號草鞋穿之,皮鞋則掛在脖子上,繼續前行。成功繞到北齋公房背後,切斷騰北之敵與騰沖城守敵之聯繫後,部隊即對北齋公房之敵形成包圍之勢。 主力部隊的繞行動作切斷了敵駐守高黎貢山北齋公房、冷水溝的日隈大隊的補給,使該守備隊陷於殺馬嚙人的境地。 中國軍隊如潮水般撲向北齋公房,經22天血戰,中國軍隊最終攻佔敵軍碉堡14個,全殲守敵一個大隊。攻下北齋公房後,中國軍隊將士士氣大振,又經多日血戰,乘勝攻下騰北敵軍重要據點橋頭、江苴,並迅速沿龍川江南下,一路上,掃清明光、固東、片馬等地殘敵。至此,第二十集團軍完成了對騰沖城的戰略包圍。此時,由北向南潰逃的日軍與騰沖守城日軍合編為一個混成聯隊,由148聯隊長藏重康美大佐指揮,死守來鳳山及騰沖城。 高黎貢山戰鬥,二戰歷史上海拔最高的一次戰鬥,山上每天都是雲遮霧罩,廝殺聲槍炮聲始終迴響在雲層之上。當地老百姓說,那是天兵天將在干仗。聽起來極富詩情畫意。但詩情畫意只是表象,當年的高黎貢山其實是生命的煉獄。六十年後,一個攝制組來到當年的高黎貢山戰場,但見五顏六色的野花,如彩霞,如織錦,開得汪洋恣肆,滿山遍野。連松樹的樹冠上都掛滿了野花。一名作家告訴記者,「剛看到我們真是驚呆了,從來沒見過這樣壯觀的曠野之美。」但大家高興不起來,反倒更為凝重,「因為我們知道,那些鮮花下面,鋪滿了遠征軍將士的鮮血和屍骨。」 這話一點不誇張。當年據守高黎貢山的倭國老兵回憶,那時他們的炮筒根本無須瞄準,每一發炮彈落下,都會濺起一堆血肉。光禿禿的山坡上潮水般洶湧而來的遠征軍官兵根本就來不及隱蔽,也無從隱蔽。遠征軍完全是用血肉來消耗日軍的彈藥。 高黎貢山古道本來是一條千年商旅之路。但從此人跡罕至。直到現在,當地老百姓都絕少涉足。「死人太多,陰氣太重。」一位老人回憶,「鮮血從山上往下流,像河一樣的一直流到山腳。嚇死人啦。」 浪漫原來是血寫的。五月的鮮花,開遍了原野,鮮花掩蓋著壯士的鮮血,原來這不只是詩,而且是歷史事實。 來鳳山位於騰沖城東北側,為騰沖城天然屏障,易守難攻。7月10日上午,天降大雨,攻打來鳳山的戰鬥打響,中國軍隊長短武器一齊開火,在空軍炮火掩護下,迅速以優勢兵力,向來鳳山敵軍堡壘群猛攻,但守山之敵頗有經驗,多次打退中國軍隊進攻。如此攻打10餘天,中國軍隊進展緩慢,只佔得山腳的幾個小碉堡。7月26日,中國軍隊決定用飛機和大炮對來鳳山進行地毯式轟炸,為防炸到攻山部隊,中國士兵想出辦法,在地上鋪紅布作標誌,紅布下方為中國軍隊陣地,紅布上方為敵人陣地。當日,中國軍隊十餘架飛機向來鳳山轟炸掃射,炮兵也集中火力,向山頂之敵連續轟炸。在空軍和炮兵掩護下,攻山將士迅速衝進敵人陣地內,與敵人開始了一場慘烈的刺刀戰。至7月28日,中國軍隊終於佔領來鳳山。敵人不甘心,從城內出動200餘人,向來鳳山反撲,但很快就被打下去。隨後,中國軍隊迅速掃清騰沖城外圍之敵,對騰沖城形成四面包圍之勢。 從20日到23日午後,連日陰雨中,各個山頭不時升起一股白煙,然後傳來悶雷般的爆炸聲。原本鬱鬱蔥蔥的亞熱帶高山叢林漸漸變成焦土,粗壯的樹幹變成一片片冒著青煙的枯木。 12時10分,一陣沉重的馬達聲由西邊天空傳來,12架塗著旭日機徽的飛機藏在雲層中飛來,盤旋片刻後投下20多個大降落傘,猶如潔白的花瓣飄落在充滿刺鼻的焦臭的戰場上。由於失去了制空權,日機只好趁不良天氣偷偷摸摸潛入又躲躲藏藏離去,而且不敢低飛,降落傘到處飄蕩。在隨後搶奪包裹的戰鬥中,輕易不現身的日軍躍出工事,10餘人被炮火擊斃。倭國步兵興高采烈觀看自己飛機追炸中國軍隊的歷史已不復返了,而捨命搶回的這幾箱手榴彈,則是他們兩個月來獲得的唯一補給品。這時,中國步兵開始突擊。 幾天炮擊的成果明顯。松山主陣地子高地原來長滿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遮天蔽日,林中陰暗潮濕,各種籐類、蕨類植物數量極多,灌木更是密不透風,人走在其間,無法看到地面,完全是憑感覺往前探,到了深溝邊沿也不一定能看出來;而無休止的悶熱則讓人連汗都蒸發不了,永遠掛在下巴上。但現在,從山頭直到往下一二百米的山腰,連一棵還掛著一片葉子的樹也沒有了,山頭上更是橫七豎八躺滿焦脆炭化的巨大樹幹,和許多腐爛了的中國士兵一起化為灰燼。目視距離內,視野中的地堡都已經殘缺,它們的地上部分和廢墟差不多了。滾龍坡上的那幾個高地表面的各種壕溝和火力點坍塌嚴重,被那綿綿的雨一澆,和地面一起變得一塌糊塗。 儘管地面工事破壞嚴重,日軍的戰鬥意志還是沒有絲毫動搖,仍然給國軍造成大量傷亡,三路進攻的中國軍隊再次受到重大損失。右翼對松山的攻擊由於遭敵軍準確火力阻擊,傷亡太大而停頓;中路、左路的衝擊路線上遍佈遺屍後始有斬獲,僥倖不死的人終於突破了一些陣地,隨即又陷入與來勢迅猛的敵反衝擊分隊的苦戰中。這天晚上,日軍一連對己高地進行了四次反擊,整夜槍聲、爆炸聲震耳欲聾。到天亮,山坡上遺留下數十具大和武士的死屍。 可是並非每處陣地都能像已高地這樣多少令人有點安慰。 307團只用了6分鐘時間就踏上了丙高地,沒來得及喘口氣,又馬不停蹄的投入了仰攻丁高地的戰鬥,想趁敵人清醒之前拿下該陣地。就在丁高地近在咫尺,勝利已經到達眼前之際,悲劇從天而降:隊伍身後的丙高地上,幾個原本形同廢墟、毫無生機的敵堡突然復活,熾烈的火力像魔鬼撒下的天火一樣籠罩了307團,攻擊部隊瞬間消失。敵軍原已被破壞的地堡屢次復活,說明除了地面防禦工事堅固,四通八達的地道、坑道也是屢攻不克的重要原因,日軍從地下交通網絡中,可以在他們選定的時間、地點、環境裡對中國人進行神出鬼沒的襲擾和殲擊。甲、乙、戊高地也幾乎在同一時間遭日軍頑強反擊,各個陣地上敵我屍體縱橫交疊,彷彿是《聖經·啟示錄》裡的場面降臨人世。 16時,大雨濃霧襲來,整個戰場一片混沌。敵人乘機偷襲,中國軍隊不善夜戰、混戰,陣地陷於敵手,又經過激烈爭奪,日軍後援不濟,直到19時才被再度奪回。此後,24日和25日敵軍屢次向諸高地反擊,307團勉強支持了下來,持手槍率隊衝鋒的副團長陳偉(又名陳一匡)及1營營長劉家驥負傷,連長2人、排長5人陣亡,士兵傷亡300餘人。307團在付出巨大代價後,終於控制了丙、丁、庚高地,敵前沿陣地滾龍坡與諸高地聯絡要衝大埡口之間的聯繫被切斷。 7月23——25日的第四次突擊,中國遠征軍損失約5個營兵力,其中307團傷亡殆盡。整個怒江谷地死亡的氣息四處瀰漫,那些初上戰場時誇下海口的單純的小伙子們多數都在戰地腐爛了。重傷員往往分佈在範圍極廣的叢林裡搶不下來,空氣中飽含的水氣和高溫使他們很快變成令人作嘔的腐屍,高度刺激人類神經完全能令人瞬間昏厥的氣味混合在各種植被散發的熱風中隨處飄散,蛆蟲從成了空腔的人體中鑽進鑽出,山水一沖,戰壕、坑道、大路小徑、草叢,無不成為蛆蟲的世界,在大雨滂沱之際,放眼看去,到處都是白得耀眼的細小物體在翻滾、扭動。腐屍造成的污染接著又致使傷員傷口感染,弱者病倒,部隊的減員日趨嚴重。在遠征軍中工作的美軍聯絡軍官有鑒於此,為松山地段創造了一個名詞:不可逾越的「東方直布羅陀」。 這個名稱確實貼切,此時整個部隊犧牲已經超過一半,而勝利卻似乎遙遙無期。 這一段時間的劉建業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後世。利用由美國人空運來的鑿巖機具和火工材料,劉建業把第8軍和新20軍的工兵部隊全部裝備起來,分成了每日三班,輪流工作,不斷的運行用氣腿鑿巖機打眼,裝藥,爆破,出碴的平巷掘進循環。為了盡可能提高掘進效率和速度,劉建業利用後世的作業經驗,制定了4條蓋溝並行延伸,平巷斷面2.2×2.2米,採用深打眼,多打眼,加密眼桶形掏槽法,人工裝車,人工推車,局部風扇通風,岩石破碎地段或交叉點處用間隔木棚子支護的作業方案,使每茬炮的進尺達到2∼2.5米,提高了工效和掘進速度。再加上松山這裡的土質和岩石狀況都比較理想,所以,坑道掘進的速度很快,如果不是因為雨季滲水太多,為了保證坑道內作業人員的安全,每天都必須把大量精力投入到排水和加固支護上,每天的掘進進尺可以達到將近12米。 第五次突擊開始後,幾天內大雨如注,山坡上泥濘如沼澤,所以開初投入兵力有限,沒有發動大的戰鬥。到30日夜,新加入戰鬥的308團發揮了生力軍的作用,以土工作業迫近敵陣後發動突襲,佔領了滾龍坡戊高地。戊高地處於進攻路線的側後,308團的行動掃除了其他部隊的後顧之憂。噴火兵可以盡量接近敵人了。 8月1日和2日,甲高地和乙高地上的奪堡之戰十分激烈,尤其2日午後達到了高潮。為掩護噴火兵接敵,中國軍隊動用大量炮兵竭力支援,榴彈炮彈從陰登山、竹子坡紛紛飛向松山山頂,戰防炮及各級迫擊炮兵也傾全力猛轟山頭兩側和反斜面,進行戰場遮斷,甚至連防空兵也抽調4挺重機槍進行直接火力支援。炮彈如飛蝗般紛紛撲向敵陣,粉碎了日軍一次次反撲的企圖。在全方位的掩護下,噴火兵不負眾望,發揮了巨大作用。最終,甲、乙高地烈焰熊熊,兩陣地守敵與他們的工事一起化為飛灰。 3日12時,甲、乙、丙、丁、戊、庚高地全部佔領,中國軍隊完全控制了滾龍坡,向松山進攻的最大威脅消除了。在松山陣地的防禦體系中,滾龍坡擔負著前哨和保障主峰側翼的重要作用,正是因為它的存在,進攻松山主峰的各次努力都化為泡影。隨著滾龍坡的攻佔,這一體系開始支離破碎,傷痕纍纍的松山主峰陣地完全暴露在進攻者的面前了。 松山主峰屢遭轟擊,已成童山禿嶺,攻擊路線已然無任何遮蔽可提供掩護,眼下,決定何時能夠攻克松山的主要因素就是劉建業負責的坑道作業的進度了。 優u書盟 uUtxt。CoM 全蚊自板粵鍍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遠征軍,反攻(七) 字數:13898 此時,遠征軍各部為了能夠掩護坑道掘進作業,確保爆破成功,投入大量的兵力夾擊大埡口,戰況慘烈。 8月7日,在連續數日的炮擊後,榮2團3營突入己高地,與敵進行了持續2小時之久的肉搏,傷亡奇重,鮮血浸透了整個表面,屍體填平了陣地上的壕溝。至黃昏,雙方都因傷亡慘重、筋疲力盡而無力進擊,呈膠著狀態,相距10餘米卻如隔天涯。全營僅剩士兵18人、排長1人。 與榮2團同時發起進攻的還有246團。該團各以1營兵力攻擊午、未高地,都遭重挫:一路在午高地前100米之處被側方辰高地火力壓制,營長謝夢熊猝不及防,中彈陣亡,最後只有8人逃出生天;另一路突入未高地時已損失很大,攻克另一目標庚高地後剩50餘人,15時後敵人反擊,情況急轉直下,3小時後10名血跡斑斑的士兵沒命地逃了下來。 這一天,三個戰鬥營只剩下剛剛夠編一個排的人數。 大埡口於8月1身0日攻克,敵人大部被殲滅,中國軍隊亦付出很大代價。各部隊已經把相當數量的機槍兵、迫擊炮兵和勤務兵補入步兵連,即便如此,原有的5團步兵也只剩1團之數,兵力空前虛弱,只好把護衛保山機場的榮3團3營急調松山,以防不測。 為掩護對子高地爆破的坑道作業,一連10多日小戰鬥不斷,日軍小分隊異常活躍,幾次偷襲山炮陣地得手,實施破壞後即迅速撤走,弄得炮兵整日提心吊膽。 不得已,至8月17日,又一支部隊——245團3營到達戰場。其間日軍飛機也膽大包天起來,利用「飛虎隊」飛機回航的間隙,數次飛臨戰場對日軍空投補給,18日竟以21架的規模對遠征軍的後勤咽喉要衝惠通橋進行轟炸。但畢竟已是1944年,中美聯合空軍已經主宰了戰場的天空,日軍航空兵只能搞搞「撈一把」的戰術,松山的倭國守軍飽含熱淚目睹了日機投彈甫畢即倉皇遁逃的整個過程。在團團濃煙烈焰中,惠通橋安然無恙,汽車22團的運輸兵們繼續滿載著物資和信心通過這裡開往前線。 日軍對此十分憂慮。7月30日遠征軍用土工作業佔領戊高地的記憶鮮明,在整個作業期間他們竭盡所能進行了破壞和干擾。日軍擲彈筒的損害較大,作業部隊傷亡8人。不過與強攻相比,這點損失可算微乎其微。 到19日0時,坑道終於完工。坑道向四個方向延伸的盡頭處被擴成體積較大的藥室。當夜,兩個軍的工兵立即突擊裝填炸藥,左邊坑道的藥室各裝了150箱,右邊各填了210箱,使用了總共20噸軍用TNT炸藥準備將松山山頂,與其相鄰的醜高地、寅高地、5號高地和左翼的黃土坡全部炸飛。 八月二十日早上,天氣突然晴開了,一清早,太陽從怒江東岸升起來,把松山子高地照得通紅。炮兵照例先打一通炮彈,第8軍和新20軍各投入三個團對各處日軍佔據的高地發動突擊,火力異常猛烈,意在吸引盡可能多的敵軍進入爆炸區,使爆破取得最大的效果。約一小時後,所有的部隊都撤下大埡口,完全退到安全區域。 9點整,爆破一切準備已經就緒,只等最後的時間一到,將立即實施爆破。 劉建業這個時候已經是十分緊張了。所有的成敗關鍵就要看自己的最後一爆了。爆破成功,那麼堅固險要的松山要塞將指日可下;如果爆破失敗,那麼兩個軍先前所進行的一切準備工作,付出的所有代價,將變得毫無意義。這種責任,不是劉建業可以承擔的起的。可以說,眼下兩個軍數萬弟兄的身家性命,就完全掌握在劉建業的手裡了。 掩蔽部裡,除了劉建業和李文卿以外,還有衛長官、宋總司令、何軍長,他們都早早地過了江,還有幾個美國將領和高級顧問也在掩蔽部觀看。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過去,距離九時十五分的預定起爆時間,越來越近了。 劉建業剛剛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根香煙,想要點上,結果卻發現自己在早上居然忘記帶上打火機了。 見到劉建業叼著香煙,兩隻手在上衣口袋裡到處摸,衛長官明白了,劉建業是想要藉著抽煙,舒緩一下過度緊張的神經。 「仲良,不要太過於緊張。」衛長官打著了自己的打火機,遞了過來。 「衛長官,我實在是感到身上的責任重大,我實在是感到有些害怕,還怕萬一要是爆破失敗,我們可就前功盡棄了。」劉建業一邊用有些抖的手接過了打火機,一邊解釋。 「你能保證所有可以檢查到位的地方,你都檢查過了嗎?」衛長官問道。 「我以我的腦袋保證,所有的導火索接頭,雷管,還有炸藥,起爆器,凡是能檢查到位的地方,我都檢查到了。檢查的人是我親自帶隊的。」劉建業說。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只要把所有能夠做的全都做到了。那我們就可以交待的過去了。」衛長官說。 「卑職明白。謝謝長官。」劉建業說完,又連續抽了幾大口煙。 時間終於只剩下不到一分鐘了。 劉建業猛吸了幾口煙,然後扔掉煙頭,走到了桌子前,一把抓過起爆器,一邊用眼睛死死的盯住掛在牆上的鐘。 「半分鐘準備。」 「20秒準備。」 「10,9,8,7,6,5,4,3,2,1,0。」終於,鐘面上的指針到達了九時十五分。預定的起爆時間到了。 劉建業一咬牙,親自狠狠搖動那架用磁石電話機改裝的起爆裝置。 開始似乎沒有動靜,過了幾秒鐘,大地顫動一下,接著又顫動幾下,有點像地震,掩蔽部的木頭支架嘎吱嘎吱晃動起來。劉建業馬上丟下手裡的起爆器,大步衝到掩蔽部的觀察窗前,看見子高地和黃土坡方向共有四股濃濃的煙柱竄起來,越來越高,煙柱頭上也有一頂帽子,很像解放後電影上放的原子彈爆炸。煙柱足足有一兩百公尺高,停留在半空中,久久不散,石塊土塊雨點般四處灑落。聲音傳過來時,卻不及想像的大,沒有飛機扔炸彈震耳,悶響,有點像遠方雲層裡打雷。 劉建業顧不得隱蔽,從掩蔽部裡衝出來歡呼,和工兵們抱在一起,大聲的呼喊著,想像敵人都被血淋淋的炸飛到空中,心裡別提有多痛快了。 9時30分,也就是距爆破15分鐘之後,榮3團不損一兵順利突入子高地,歷經浴血搏殺的陣地上此時竟沒有響起一聲槍聲。 遠征軍的火力本來就佔絕對優勢,此時又得到松山的核心陣地,迫擊炮彈開始每時每刻懸在在日軍頭上,又準確又迅速。這些迫擊炮彈使用的是瞬發引信,擦到樹枝樹葉就爆炸,形成遠比地面爆炸致命的殺傷範圍。日軍度日如年,異常窘迫,反擊被迫轉入夜間,氣焰不再像過去囂張,但戰鬥卻更加殘酷了。20日和21日接連兩個晚上,敵人捨命反擊子高地,陣地一度被突破表面,守軍榮3團3營僅存的80多名戰鬥兵犧牲殆盡。至拂曉,榮3團團長趙發筆親自率最後的部隊——由30餘名伙夫及特務排僅剩的10多名士兵組成的敢死隊反擊,在各級指揮官的望遠鏡視野裡衝了上去。參加反衝擊的日軍只剩下寥寥數人,但依然進行了殊死戰鬥。失去的陣地被奪了回來。 天亮時分,倖存者面前的子高地上滿目焦土,斷肢殘體四下散落,敵我屍骸交相橫陳,充滿詩情畫意的高山流水變成了阿鼻地獄,僅用「血流成河」或「流血漂櫓」已經絲毫不能形容了。高地上縱橫來往密如蛛網的戰壕之間的地面,幾乎被人的斷臂殘肢蓋滿,而在戰壕之中,僅僅是肉搏時扭打在一起戰死的雙方士兵,就達62對之多,血肉飛濺,哀血漣漣。從陣地前沿一直到反斜面上,到處都是人的殘體和內臟,混在焦黑的虛土中,令人不忍卒睹。 24日,守備祥雲機場的309團到達松山,次日加強到子高地方向。子高地的守衛從此鞏固。 28日,對松山戰場的第8次攻擊開始,與主峰相鄰的醜高地、寅高地、5號高地相繼被中國軍隊攻佔。 然而日軍沒有因子高地的失守而被擊潰,他們的反衝擊反而更加瘋狂。29日夜,已經明顯不支的日軍竟然對寅高地進行了多達7次的強襲。寅高地守軍指揮官黃人偉營長負傷3處仍裹傷指揮奮戰。日軍如水銀洩地,中國士兵周圍人影幢幢,彷彿四下裡都是日軍,極度恐懼中,衝鋒鎗充分發揮了近戰威力,到天亮終於將敵人擊退,其遺屍達80具之多。中國士兵傷亡200多人,大部分是刀傷。隨著戰事曠日持久,日軍的彈藥已經十分缺乏,完全是在憑「武士道」精神硬挺。敵我雙方都明白,戰役已進行到最後階段。 時間的指針在連天炮火中不知不覺滑到了9月,中國軍隊已經將松山附近所有制高點逐一奪占控制,只有松山後面小盆地中的大寨及其周圍幾個較低的山頭可供日軍苟延殘喘了。 但是通向勝利的道路依然艱辛。無論是第八軍還是新二十軍,凡是被投入到戰場上的步兵團,無不在投入戰場的幾天工夫裡人數銳減,傷亡遍野,步兵已經比黃銅還要稀少。剛投入戰場才幾天時間的309團最後一次衝擊時,只剩下200多名勤務兵、伙夫狂熱地衝向敵人,衝在最前面的是他們的手持「司登」衝鋒鎗狂舞、怒火中燒的團長陳永思。陳永思團長在踏上陣地的一瞬被一彈洞穿,身負重傷。補1團團長王光煒接替指揮,部隊徹夜搏殺,整個高地一片刀光血影,人人捨生忘死,形同鬼魅。 9月4日中午,在黃土坡2號高地上,6名中國士兵在極度恐懼中奮力掘土築壕,每一鍬帶起的都是濃濃的血水。這是陣地上的守衛部隊的倖存者在準備抗擊敵人的隨時可能發動的新的反擊,部隊派出來時候的幾十人,現在就只有他們了。周圍趴滿了血戰中倒下的戰友遺體,在烈日下發脹變黑,蒼蠅嚶嚶嗡嗡,全然不顧周圍仍然密集的槍炮。 當晚日軍到處強襲,又爆發了激戰。日軍如幽靈一樣在陣地上飄浮。陳永思、王光煒兩團長被困於一個地堡中,幸虧榮3團趙發筆團長全力救援,三位團長歡會於堡壘內,外面橫屍纍纍。拂曉時分,309團全部人馬,連同後勤各單位,還剩下20多名,榮3團的人員也打光了。 與此同時,在日軍最後據點——馬鹿塘周圍,同樣是激戰連著激戰。 馬鹿塘邊上有一小村叫做黃家水井,兩陣地可互為犄角,從2日夜間開始受到307團攻擊。戰鬥的發展一直不順利,因為307團極其虛弱——不僅307團,松山戰場的每支部隊都幾乎只有空的番號了。幾經拉鋸之後始於3日黃昏奪占一座邊緣的房屋作為支撐點。直到246團剩餘人員和103師搜索連的加入,才重新具備了攻擊能力。5日,黃家水井被攻取,307團團長也渾身是血地被擔架送進了戰地醫院。150多名倭國軍人選擇了黃家水井作為自己生命的終點。 9月5日,馬鹿塘最後的日軍守軍將113步兵聯隊沒有帶走的隊旗燒燬,護旗官木下昌己中尉掩埋了旗上的金屬飾物,奉命潛出重圍,獨自一人代表守軍向步兵56師團師團長松山佑三中將覆命。 為了能夠盡快的攻下陣地,劉建業和李文卿都急紅了眼,抓一頂鋼盔扣在頭上,親自帶軍部的警衛上了松山陣地。 9月6日,在炮兵部隊猛烈炮火的掩護下,劉建業和李文卿各自帶著自己部隊的直屬特務團,從相對的兩個方向撲入馬鹿塘。人數已經少得可憐的日軍發動反攻,利用村落的地形和防務掩護,與中國軍隊展開每一個房間,每一個角落的爭奪。 在中國軍隊不惜傷亡和代價的猛攻下,倭國人手榴彈打光了,就扛起迫擊炮彈往石頭上砸,子彈打完了,就端著刺刀哇呀哇呀的怪叫著衝出來,試圖白刃格鬥。但是,雙方的兵力對比劣勢,此時已經完全顯現出來了。中國軍隊的兵員源源不斷地投入到對馬鹿塘的爭奪。而日軍每傷亡一名官兵,他們的力量就被削弱一份。 日軍臘猛守備隊的時間終於走到頭了,他們的指揮官金光惠次郎少佐——這個卓越的戰術專家被中國軍隊的一枚迫擊炮彈直接命中,就此在混亂中永遠消失。 打到中午,槍聲才漸漸稀疏了下來。劉建業從陣地上被人扶下來,眼眶充血,鬍子拉碴,呢軍服變成碎片,打一雙赤足,身上兩處負傷,人已經走了形。他坐在指揮部外面一塊石頭上,參謀跑上前向他報告,他沒動,仍然僵直地戳在石頭上,接著眼淚一下子就滾出來…… 根據從戰死的日軍屍體上繳獲的資料,日軍臘孟守備隊的最後時光,是在一種狂熱裡結束的。 二十八日中午,日機四架趁陰雨天氣偷偷飛臨松山上空,這是自怒江開戰以來倭國守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接受來自後方的空投補給。倭國官兵見到自家飛機,全都歡聲雷動忘乎所以,鑽出戰壕和地堡拾取空投物品,並且飽含熱淚一遍又一遍唱起倭國國歌《君之代》。 當晚,師團司令部收到臘孟守軍電報,電文如下: 芒市。第五十六師團司令官收。 將軍閣下: 1感謝今天的空投。全體官兵對手榴彈合掌致意,誓保奮戰中每發必中,傷員共五百零九名。一隻眼,一隻手和一條腿的人也在火線上戰鬥。 2我軍飛機為空投彈藥進行勇敢低飛,竟為敵人炮火所傷。全體守軍深感痛心,務請今後不必過於冒險。 臘孟守備隊司令金光惠次郎少佐 八月八日,臘孟守備隊再次面臨彈盡倆絕的困境。金光少佐從各陣地抽調數十名士兵,分為若干小組,臂纏白布,攜帶輕機槍、手榴彈,趁夜間滂沱大雨摸出陣地,偷襲敵人重炮陣地和前線指揮所。偷襲獲得成功。是夜炸毀敵人重炮數門,繳獲彈藥十餘箱,斃傷中國官兵數十人,其中有美國顧問兩名。 偷襲戰術一度延緩了中國軍隊的進攻。此後,日軍頻繁出擊,反覆得手,甚至險些危及挖掘鬆山地道的秘密工作。只是由於中國軍加強了防範,日軍傷亡增加,才自動停止了夜襲。 八月二十日,松山大爆破,日軍牢不可破的防線被從核心位置上撕開了幾個大缺口。 金光少佐親率士兵全力反擊,試圖重新奪回被中國軍隊佔據的各處高地。終因寡不敵眾,不得不退至松山西北角死守。 至此,臘孟守軍已經四面楚歌,糧食、彈藥、飲水所剩無幾,抵抗僅只是延緩死亡的到來而已。 《緬甸作戰》載:「二十九日,斷糧第三天,金光少佐下令吃人肉。這項命令被解釋為只對敵人有效。」 於是飢餓的倭國士兵就將那些剛死去或即將死去的敵人拖回來,在戰壕裡燃起火堆,剜出他們的內臟,砍下手臂、大腿,或者割下臀部的肉來血淋淋地燒烤,人肉相當有效地支持和鼓舞了倭國軍人繼續戰鬥下去的勇氣和決心。 九月五日,日軍被壓縮在最後一塊不到兩百平方米的陣地上。金光司令官明白大勢已去,毅然於當晚十時給松山師團長和河邊總司令官發出了訣別電報。 芒市。松山師團長並轉河邊總司令官。 將軍閣下: 1從五月十日以來,死守陣地已有一一八天,卒因卑職指揮不力,彈藥罄盡,將士大部戰死,所餘七十三人,無一不帶傷者,所以未能做到支撐全軍攻勢,深感內疚。為此我已下令焚燬軍旗與密碼本,準備全體殉國。 2承蒙總司令官、師團長閣下長期特別關懷,全體不勝感激。今後尚乞對陣亡官兵家屬多加關照。我等將在九泉之下,遙祝大倭國皇軍取得勝利。 臘孟守備隊司令官金光惠次郎少佐 發報畢,砸碎電台,焚燬軍旗,每個活著的倭國官兵都默默地注視這黯淡而又悲壯的一幕。 「玉碎」的時刻到來了。 夜深沉,陣地四周的槍聲漸漸歸於沉寂,濃重的**夜色*(禁書請刪除)*(禁書請刪除)覆蓋大地,也遮蓋了怒江西岸這塊即將粉碎的陣地。天明之後,這裡的一切將不復存在:每個活著的人都將死去,變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然後從大地上消失。遠處山坡上,峽谷裡,到處都有一堆堆晃動的篝火,那是成千上萬的敵人在等候天亮進攻。陣地上,白天美軍飛機投擲的凝固汽油彈還在燃燒,山風刮起,送來一陣陣樹木和屍體焦糊的臭味。 這是帝國軍隊歷史上一個最慘淡的黑暗之夜,所有的倭國軍人都僵立著,輕傷員攙扶重傷員,躺著的人被扶坐起來,默默望著司令官手中那面象徵大和民族勝利和征服精神的旗幟被一團鮮艷的火苗無情地吞噬著。火光忽明忽暗,映亮士兵們一張張被硝煙燻黑的骯髒的面孔。他們的表情無比沉重和黯然,雖然也有人流出了悲痛的淚水,但是更多的人早已麻木。護旗官木下冒紀中尉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 「……我看見司令官的手在微微顫抖。軍旗點燃了,火焰慢慢騰起來。司令官很平靜,一直堅持讓火焰在手上燃燒,我們都嗅到皮肉烤焦的糊味。火焰熄滅時,司令官的手已經燒黑了。」 「我們深受感動。有人唱起軍歌《愛國進行曲》……」 該做的努力都做出了,該付出的代價都付出了,但是失敗的潮水還是將不可避免地吞沒這些意志頑強的倭國人。儘管他們中間絕大多數曾經是工人、農民、職員和大學生,但是戰爭的號角一夜間改變了他們的生活,把他們召集在一起並把他們變成一群侵略者。因此他們別無選擇,他們只能殺死敵人或被敵人殺死,這就是他們的歸宿。 午夜,金光少佐將木下護旗官喚到跟前,交待他一個極其光榮而艱巨的任務。「突出重圍,代表臘孟守軍向上級匯報迄今為止發生的戰鬥經過,呈遞有功將士事跡,並將官兵遺書、日記、信件轉交其家屬。」 木下中尉領受任務,含淚敬禮,然後換上便衣,潛入陣地外面的茫茫**夜色*(禁書請刪除)*(禁書請刪除)。該中尉歷盡千辛萬苦,終於在十三天以後的九月十八日經小路到達芒市師團司令部,成為臘孟守備隊中唯一生還者。 拂曉前,金光少佐同軍醫一道來到地堡下層,這裡還掩蔽著十幾名不願撤退的軍妓。 面色憔悴的女人們默默注視著突然出現的陣地司令官。她們雖然不知道外面已經焚燒軍旗,但是指揮官的臉色告訴了她們一切。她們中間,有幾個人因為拒絕進食人肉已經餓得奄奄一息。金光少佐努力對她們笑了笑,搖曳的燭光將他的臉拉長了,變得十分猙獰。 「女人們,你們聽好,我最後一次勸告你們,」少佐的聲音聽上去生硬,冷淡,像鐵塊一樣不動感情。「快逃走吧,下山去投降,請珍惜生命回家去。天亮以後,陣地將不復存在,我們要和敵人進行最後的決戰。」 女人們中間起了小小的騷動,但是沒有人站起身來響應。 「你們一直給士兵帶來很大的歡樂和安慰,他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請趕快下山去吧」軍醫也催促道。其實早在五月開戰前,守備隊就命令軍妓隨傷病員一道撤回芒市,但是被部分女人拒絕了。她們留在陣地上,白天做飯,洗衣,搬運彈藥,晚上還要「安慰」士兵,用肉體鼓舞士氣。這些女人已經將自己同士兵和陣地結為一個整體。 一個叫櫻子的倭國姑娘虛弱地仰起臉來,代表大家回答:「長官,我們不下山。讓我們同士兵一起去死吧。」 軍醫斥責道:「胡說!我們是軍人,軍人必須按照天皇的命令去死,可你們是女人,不是士兵!」 少佐不耐煩了,命令軍醫:「沒時間了,把她們趕下山去。」 櫻子扶著牆壁慢慢站起來。她搖晃一下,很快站穩了,站得很堅定。 「長官,我是倭國女人。」櫻子向少佐深深鞠了一躬,哀求道:「我是為了幫助士兵打仗才到這裡來的,我要和士兵死在一起。拜託啦。」 又有幾個女人也攙扶著站起來。她們都很年輕,都是倭國女人,來自同一個遙遠的祖國。 「我們不走!拜託啦……」 「……」 於是大和民族的男人在他們的女人面前終於被感動了。少佐呆立無語,臉色鐵青,彷彿自己犯了甚麼大錯。他突然揚起手,狂怒地打了櫻子一個耳光,吼道:「混蛋——」然後機械地轉過身,大步走出地堡。 一切事情都變得出奇簡單:共同的男人和女人只能接受一個共同的命運,這就是上帝也是天皇的意願和安排。 這一天天亮前,八個朝鮮和台灣女人打著白旗走下山去,六名倭國女人和她們的士兵男人留下來,留在即將毀滅的陣地上,等待生命中最後一個黎明的到來。 九月六日,日軍殘部繼續死力抗拒。其中有二十人堅守一地下室,中國士兵向他們喊話,令其投降,但遭到拒絕。這些人終於全部戰死。 檢查他們的屍體,發現他們都是傷員。在該地下室裡,還發現另外六具年輕女屍,身著華麗的倭國和服,並塗有脂粉。據推測,是日軍擔心她們被俘,事先將她們殘忍地殺害了。 醫官檢驗結果:這些女性系妓女,致死原因是服用氰化鉀劇毒…… 日軍守備隊最後能夠站起來的士兵還剩下十七名,他們都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在金光少佐的帶領下,進行最後一次自殺性衝鋒。 然而,一發迎面而來的迫擊炮彈直接粉碎了少佐的戰鬥意志,緊接著一陣更猛烈的炮火將倭國士兵的軀體變成一團團耀眼的紅色粉霧。後來當數以千百計的中國士兵吶喊著衝上山頭的時候,真正能夠支撐身體站起來並且射擊的只剩下三個倭國人。但是他們僅僅在幾秒鐘之內就鮮血四濺地栽倒在這片焦灼的異國土地上,用撕裂的肉體和破碎的靈魂祭奠一個屬於島國民族的野心勃勃的世紀之夢。 確鑿資料表明,松山大戰沒能抓到倭國俘虜。唯一一個被俘的倭國傷兵途中醒來,竟然咬掉一名中國士兵的耳朵,被當場擊斃。 松山血戰結束以後,國民政府對外宣佈,殲滅日軍3000餘人;倭國陸軍省則煽情地宣稱:臘孟守備隊「全員玉碎」。 中國軍隊的戰績最後被確認的是:消滅日軍「臘孟守備隊」士兵約1260人,慰安婦數名,繳獲步槍437支,輕重機槍34挺,各種火炮16門,坦克3輛。讓人唏噓的是,這些從蘇聯進口的T26輕型坦克,原本是中國軍隊的裝備。在1942年5月的大潰退中,中國參謀團主任參謀蕭中將為阻擋日軍的快速推進,竟然下令將整整一個連坦克炸毀在鎮安到松山的公路上,而不是投入阻擊戰鬥,結果日軍只用一小時就排除了這些「路障」。陸戰之王得到如此下場,不能不讓人反思。這些失去動力的坦克被日軍運到松山,車體埋入土中,只露出炮塔,成了極難發現和摧毀的裝甲火力點。 攻克松山的勝利立刻打破了怒江戰場的僵局。九月七日,大批增援部隊和後勤輜重通過滇緬公路,源源開往龍陵前線。 重慶。黃山別墅。 華燈初上,窗外暮色蒼茫,遠山近壑都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暮靄之中。 最高統帥為歡迎美國總統特使派屈克·傑·赫爾利先生舉行的盛大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一個侍從快步走到最高統帥跟前,把一份前線急電呈給他。 最高統帥一目三行閱過,一絲掩飾不住的喜悅悄悄爬上眉梢。 宴會在輕快的《迎賓曲》中開始。 最高統帥致詞。最高統帥今天特意身著戎裝,胸前佩帶的大元帥胸飾非常醒目。他緩緩環視來賓,以一種出人意料的沉重口吻說道: 「尊敬的先生們,朋友們: 「今天,我們很高興在這裡歡迎一位剛剛從華盛頓飛來的總統特使赫爾利先生。特使先生將要把我國軍民浴血奮戰的真實消息帶回去,帶給美國總統和人民。但是,在我致詞以前,我願意報告大家一個消息,它可以被看作對特使先生最好的歡迎。就在幾小時以前,我軍終於以重大代價攻克怒江前線的重要據點松山……(鼓掌) 「我提議,讓我們為前仆後繼英勇陣亡的前線將士默哀一分鐘。」 話畢,他躬身將一杯晶亮的葡萄酒緩緩潑灑在地毯上。 九月九日,最高統帥在重慶發佈公告,高度評價中國官兵在松山大捷中表現的愛國熱忱和戰鬥精神,同時指出:「我軍官兵,須以倭國軍的松山守備隊或者密支那守備隊孤軍奮戰至最後一兵一卒,完成任務為榜樣。」 騰沖攻城戰中,美國航空兵輪番轟炸日軍據守的騰沖城,最多時一天出動57架戰機,先後炸開城牆13處缺口。8月14日,美軍戰機轟炸騰沖東門日軍守備隊本部,日軍聯隊長藏重康美大佐等32名軍官正在東門城洞開會,原以為城牆高且厚,可起掩體作用。豈料美機擲以重磅炸彈,東門城牆竟被攔腰炸斷,藏重康美大佐等32名軍官全遭掩埋至死。 美方提供的不只是空中支援。最新式的155毫米榴彈炮,最新式的美國造火箭筒,都配給了遠征軍;最新式的迫擊炮更是裝備到了連。中國軍隊從來不曾擁有如此強大的炮兵優勢,密切的步炮協作因此構成怒江戰役的另一個顯明特徵。最新式的衝鋒鎗、最新式的火焰射器也是在中國戰場上第一次使用。火焰噴射器尤為神勇,躲在死角的明堡和躲在地下的暗堡,但凡槍炮無能為力,火焰噴射器便要大顯神威,幾乎攻無不克,而成了遠征軍官兵的最愛。 相對來說,遠征軍已經是當時中國軍隊的勁旅,但既便如此,也不過是一支農民軍隊。絕大多數士兵和下級軍官都是壯丁出身。一支農民軍隊使用高度現代化的兵器從事一場高度現代化的戰爭,難度是顯而易見的。為此,美國陸軍派出了一個龐大的軍事顧問團,最高峰時多達四千餘人,由時任中緬印戰區參謀長史迪威將軍的副手多恩准將領銜,進駐中國遠征軍軍、師、旅、團、營各級,個別的甚至配備到連,負責陸空聯繫、步炮聯繫、戰場救護及指導中國官兵使用火焰噴射器等新式兵器,並參與制定作戰計劃。 騰沖之戰,騰沖壯丁幾乎全部上了前線,充當遠征軍的嚮導和運輸隊,留在家裡的老人、婦女和孩子,則是戰場啦啦隊的主要成員。遠征軍打到哪裡,老百姓跟到哪裡,為遠征軍吶喊助威,全然沒有對戰爭的恐懼。在騰沖攻城戰中,離火線僅僅兩公里多一點的山腰平地上,老百姓天天聚集觀戰,以致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臨時集市。當地一位老人回憶,城中的日軍興許是發現了臨時集市的存在,很惱火,一天大家正喊的起勁,突然從城中飛來一發炮彈,就在臨時集市附近的山腳下爆炸。大家嚇了一跳,但很快明白日軍射程不夠,打不到臨時集市上,於是不慌不忙,依舊每天準時上山觀戰。 17日,攻城部隊自西南角及南門西側陣地城牆缺口陸續進入城內。預備第2師、第36師、第198師、第116師各主力突入市區,展開巷戰,日軍室室設防,而街巷堡壘又星羅棋布,戰鬥空前激烈,遠征軍各部每天傷亡人數均在500人以上。8月24日遠征軍攻佔西門陣地,9月1日,攻佔東南角陣地並先後攻克城內武侯寺、城隍廟、文星樓、縣政府、秀峰山等陣地。至9月9日,日軍殘餘被遠征軍壓縮到城東北角一隅。此時,最高統帥從重慶發來訓令:「騰沖必須在『九·一八』國恥紀念日之前奪回。」攻城部隊加強攻勢。9月12日夜,日軍指揮官太田大尉知末日來臨,遂向軍司令官、師團長發出淒慘的訣別電,燒燬軍旗、密碼本,破壞了無線電通訊設備的殘餘兵力進行最後的抵抗,全部被殲。有殘敵50餘趁深夜暴雨向東門外偷逃亦全部被殲。至14日上午,城內零星之敵被肅清,騰沖完全收復。古城建築亦破壞殆盡。 繼騰沖、松山攻陷後,龍陵是滇西日軍的最後一個重要的堡壘,龍陵古名黑水籠,東漢永平十二年(公元69年)為哀牢縣。東距松山70公里,北距騰沖約100公里,沿途山巒起伏地勢險要。扼滇緬路要衝,其戰略地位頗為重要。為日軍在滇西與緬北的六大守備據點之一。一旦失去龍陵,日軍在滇西事實上已無險可踞了。因而日軍在龍陵周圍的高地構築了大量永久性堅固堡壘網群,在城內每一幢房屋都築有堡壘,每堵磚牆上都有槍眼。日軍準備在龍陵擋住遠征軍的西進,從而實現日軍第33軍的「將主力集結於芒市周圍,在龍陵方面擊滅雲南遠征軍主力之後,前出到怒江一線,在援救臘猛、騰沖守備隊的同時,切斷印中聯絡」的「斷作戰」方案。 6月1日至3日,右翼攻擊軍第71軍除以先頭師新28師主力進攻臘猛、松山外,軍主力(第87、第88師及新28師第84團)即自畢(寨渡)龍(陵)道南側地區向龍陵攻擊前進。第87師第260團於8日一舉攻佔大壩、鎮安街,切斷了松山日軍的後路。第259團於9日攻佔黃草壩後,即派1個加強營攻佔龍川江上的騰龍橋,予以破壞,阻止騰沖的日軍來援。第88師第264團一部襲占放馬橋,切斷芒市至龍陵的交通;主力攻佔南天門、雙坡至長嶺崗各據點。8日,第263團攻佔猛連坡。10日,第88師主力克廣林坡、老東坡、風吹坡、三官坡,第264團乘勢突入城區。第87師主力攻克文筆坡、老城、伏龍寺,圍攻縣政府。日軍退守城內核心據點及西山坡、觀音寺、文昌宮、東卡等據點。 此時,左翼攻擊軍第2軍已由三江口渡過怒江,第76師正對平戛日軍進行圍攻。第9師於9日攻克象達,即令第226團附第9師1個營圍攻平戛,第76師主力參加進攻龍陵的戰鬥,形勢對第11集團軍極為有利,但集團軍總司令宋中將到達龍陵前線視察後,認為日軍「工事堅固,決非步兵兵器所能摧毀,乃(且)因連日大雨,飛機既未輸送彈藥,又不能協力轟炸;兵站輸力薄弱,亦不能及時追送糧彈」,因而沒有令部隊繼續進攻;又因第20集團軍此時尚在江苴街、東固街一線以東、以北,尚未對騰沖構成嚴重威脅,日軍第56師團遂令在騰沖地區的第113聯隊迅速回援龍陵。該聯隊於6月11日從騰衝出發,13日在騰龍橋擊退中國第87師第259團1個加強營後渡至龍川江南岸,在日軍第56師團所派1個中隊的接應下,15日開始,由邦乃沿騰龍公路向已佔領龍陵西北高地的第87師發動猛攻。激戰2日,第87師傷亡甚大,16日黃昏被日軍突破陣地左翼,衝入龍陵。 宋希濂恐日軍集中兵力先行擊破第71軍,「為謀整頓態勢、先事站穩腳步,即令71軍除以一部固守現有陣地外,主力暫轉移鎮安街以西坌田壩、趙家寨、5450高地及紅木樹之線;第2軍除以一部連繫第71軍左翼,固守邦武山、象達各陣地外,主力暫位置於小黑山、大硝河各高地之線,一面向松山、平戛之敵嚴行肅清,然後再以20集團軍協力圍攻龍陵」。 6月17日、18日,從芒市增援龍陵的日軍永井支隊(由師團參謀永井清雄指揮的第53師團第119聯隊第1大隊的2個中隊)及山崎支隊(由野炮兵第56聯隊聯隊長山崎週一郎指揮的步兵、裝甲車、野炮各1個中隊),分別擊退了第88師第264團,重占放馬橋;擊退了第9師所部,重占象達。龍陵形勢對遠征軍反而趨於不利。 日軍增援部隊到達龍陵後,第56師團決定改取攻勢,並將防守騰沖的第148聯隊的第3大隊調至龍陵,令第113聯隊(步兵3個大隊、裝甲車1個中隊)於6月21日黃昏沿滇緬公路向黃草壩攻擊;同時令第2師團第29聯隊的第2大隊(配屬1個中隊)於21日夜突破長嶺崗南側遠征軍陣地,向蚌渺攻擊。經過激烈的反覆衝殺爭奪,至27日,日軍不僅毫無進展,而且象達亦於24日又為第9師奪回。 6月28日,遠征軍第8軍到達增援,以榮1師配屬第71軍,轉移攻勢。第71軍以第87、第88師及榮1師、第76師各1個團向龍陵外圍日軍發動進攻。戰鬥至7月6日,日軍逐次退至龍陵城區及近郊,第71軍乘勢將戰線推進至龍陵附近。由於遠征軍極需整補,於是暫停攻擊,形成對峙。 8月10日,第11集團軍各部隊基本上已整補完畢,遂於14日發起進攻:以第71軍附新39師進攻龍陵,以第2軍進攻芒市。第71軍方面首先以炮兵進行70分鐘的炮火準備,爾後在14架戰鬥機、24架轟炸機直接支援下向當面日軍發起猛攻。但日軍工事堅固,火力猛烈,且多次實施反衝鋒,致激戰至夜仍無進展。16日再次發起攻擊,17日終於攻佔了三關坡據點。迄20日,先後又攻佔青山等據點。至此,龍陵外圍各據點又為第71軍佔領。日軍困守西山坡、紅土坡、伏龍寺、鍋底塘坡及其以南高地待援;第2軍進抵芒市東郊馬鞍山至迴旋山之線。 8月26日,芒市的日軍第56師團又向龍陵增援反擊,一部進攻象滾塘、放馬橋,其主力進至龍陵西北側的太腦子坡,與榮1師激戰數日,終被擊退。日軍第33軍見其第56師團進攻受挫,於8月30日令第2師團參加龍陵解圍作戰,從公路東側向龍陵東南高地進攻。激戰至9月5日,日軍第2師團在遭到慘重傷亡後進至桅桿坡,與困守龍陵的日軍取得聯繫,並進行了一些補給。9月7日,第8軍力克松山。14日,第20集團軍克復騰沖,全殲守敵。9月中旬,第36師從騰衝來援,第200師也到達龍陵附近,第11集團軍代總司令黃中將(宋中將奉命去陸軍大學學習)斷然決定於9月14日重新進攻龍陵。而日軍於13日夜就發動進攻。激戰至16日,日軍遭第71軍和榮1師猛烈打擊,退向芒市。其平戛守備隊亦在接應下突圍至芒市。此時,滇西地區僅日軍第56師團殘部困守龍陵、芒市兩大據點及若干小據點,而龍陵則只有第146聯隊。10月7日,遠征軍將損失較大的第88師調至黃草壩整補,而將榮1師及第36師撥歸第71軍指揮,另配屬第71軍1個重迫擊炮營,並令第53軍準備開龍陵以西集結待命。10月29日,第11集團軍全線進攻,激戰5日,於11月3日晨完全攻克龍陵。20日克芒市,12月1日克遮放。 日軍第56師團殘部附第2師團、第49師團各一部退至畹町附近佔領陣地,企圖與南坎、南帕卡一帶日軍相聯繫,作持久抵抗。此時緬北方面駐印軍正從密支那、孟拱向八莫快速推進中,與滇西方面遠征軍在戰略上已形成夾擊日軍的有利態勢。 U悠書猛 uUTxt.CoM 全文子板月牘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救火(一) 字數:8105 劉建業並沒有參加遠征軍的後續作戰,原因不是因為新20軍經過松山血戰之後傷亡太大不能繼續作戰,而是整個新20軍被最高統帥的一道十萬火急的電令從滇西地區的遠征軍序列裡抽調出來,轉戰到了廣西。 夏季,日寇為打通大陸交通線發動了對湖南廣西的進犯.經過不算十分激烈的戰鬥,長沙遂於6月18日15時被日軍佔領。長沙守將,第四軍軍長張德能因為丟失長沙,被軍事委員會處決。8月8日,日軍第十一軍部隊經過與衡陽守軍中央軍第10軍長達47天的血戰以後,日軍攻佔了湖南重鎮衡陽。 倭國大本營在這種形勢下決定「盡力防衛連接本土、西南諸島、台灣、菲律賓的一線,以迎擊盟軍的大規模進攻」,同時「決定在中國方面按預定計劃推行湘、桂作戰,由大陸交通來彌補不安全的海上交通,並實行對美(以空戰為主)作戰的準備」。為此,「大本營作戰部更加期望提前完成『1號作戰』」。但是隨著形勢的發展,派遣軍的任務愈加繁重,不可能專門指揮湘、桂作戰。日軍為了加強對湘、桂作戰的指導,統一指揮華中的第11軍和華南的第23軍以及武漢地區第34軍,決定成立第6方面軍,由被認為富有作戰經驗的「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岡村寧次大將任方面軍司令官,司令部設於衡陽。 8月26日,倭國大本營以「大陸命」第1113號發佈了第6方面軍的戰鬥序列,並規定第6方面軍隸屬於「中國派遣軍」。該方面軍的戰鬥序列為: 第6方面軍司令林官岡村寧次 第11軍司令官橫山勇 第23軍司令官田中久一 第34軍司令官佐野忠義(1944年7月由武漢保衛軍改組成) 方面軍直屬部隊:第27、第40、第64、第68師團,野戰高射炮第22聯隊,獨立工兵第38聯隊,獨立工兵第60大隊,第6、第7師團之架橋材料中隊,「中國派遣軍」第2野戰鐵道隊,以及第5電信聯隊、無線電隊等 9月10日,第6方面軍開始行使統帥權。為了便於指揮武漢地區至廣西新佔領區之間各部隊的作戰,處理佔領事務、兵站運輸等工作,由大本營下令將關東軍序列裡阪西一良中將的第20軍司令部遷至衡陽,將第27、第64、第68、第116師團及第1、第2野戰補充隊等編入其序列。 由於大本營根據形勢的發展要求「1號作戰」盡快進行,並希望在本年內完成,而攻佔衡陽較原作戰計劃裡預定的7月上旬延誤了約1個月,因此,「中國派遣軍」原定的9月中旬攻佔桂、柳已經無望,不得不修正其1號作戰計劃。改為:9月上旬第23軍自西江兩岸地區發動攻勢,迅速攻佔梧州及丹竹附近地區,大致在10月下旬前完成進攻柳州的準備工作,此後即歸第6方面軍指揮;9月下旬以第11軍自衡陽南方地區發動攻勢,攻佔全縣後,大致在10月以前完成進攻桂林的準備工作。11月上旬,方面軍指揮第11、第23軍發動包圍攻勢,捕殲中國第四戰區主力於桂林、柳州附近地區,並攻佔桂林、柳州。如果捕捉不到該地區的中國軍隊,則向貴州省境追擊作戰。大致在11月末結束。12月中旬左右,以約3個師團的基幹兵力,從衡陽以南和以東地區開始進攻,盡力完全佔領韶關附近以北的粵漢鐵路,同時攻佔遂川及南雄附近地區;第23軍以一部進行策應,大致將英德以南地區的粵漢鐵路完全佔領。大致在1945年1月上旬結束。1月末第11軍攻佔南寧,並打通往法屬印度支那國境的聯絡線。 第6方面軍根據派遣軍修正案的精神,命正由衡陽沿湘桂路追擊的第11軍停止於全縣、道縣之線;命由北江西進的第23軍以主力進出至平南(柳州東南約128公里)附近,各自在該處從事爾後的作戰準備。 第6方面軍的作戰計劃從9月末即開始制訂,經與各有關方面協商和反覆研究,10月7日由司令官批准確定。其主要內容為: (1)方面軍於11月上旬以第11、23兩軍轉取攻勢,互相策應捕捉柳州西方地區敵軍主力,爾後向貴州省境追擊敵軍。 (2)第11軍從11月上旬,由湖南、廣西省境附近發動攻勢,命主力沿湘桂公路,一部向其南方地區前進攻取桂林,爾後與第23軍相策應,命主力從柳州北方切斷敵軍退路,在柳州西方地區聚殲敵軍。敵逃跑時,即向貴州省境追擊。 (3)第23軍於11月上旬由平南地區發動攻勢,與第11軍的攻勢相策應,在柳州西北地區聚殲敵軍主力,同時攻佔柳州。在此期間,做好攻佔南寧的準備。 9月後日軍第11軍作戰序列如下: 第3師團:轄步兵第6,34,68聯隊;騎兵第3聯隊;野炮兵第3聯隊;工兵第3聯隊;輜重兵第3聯隊。 第13師團:轄步兵第65,104,116聯隊;山炮兵第19聯隊;工兵第13聯隊;輜重兵第13聯隊。 第34師團:轄步兵第216,217,218聯隊,工兵隊;輜重隊。 第37師團:轄步兵第225,226,227聯隊,山炮兵第37聯隊;工兵第37聯隊,輜重兵第37聯隊。 第58師團:轄步兵第51,52旅團;工兵隊;輜重兵隊。步兵51旅團轄獨立第92,93,94,95大隊;步兵第52旅團轄獨立步兵第96,106,107,108大隊。 以上為11軍原屬部隊。 臨時配屬了第40師團:轄步兵第234,235,236聯隊;工兵隊;輜重隊。 以上6個師團中,第58師團額定兵員為11982人,第34師團和40師團額定均為14000人,第3,13,37師團屬於甲級師團,額定兵員為21000人。合計約103000人。 軍直屬部隊:坦克第3聯隊;坦克第1師團防空隊;坦克第2師團防空隊;獨立野炮兵第2聯隊;獨立野炮兵第9,10,11大隊。獨立山炮兵第2,5聯隊;獨立山炮兵第5聯隊;獨立山炮兵第51,52大隊;野戰重炮兵第14聯隊;獨立野戰重炮兵第15聯隊。獨立重炮兵第6大隊;另外還有汽車兵輜重兵工兵以及電信部隊若干。 在日軍的桂柳作戰計劃裡,第11軍部隊將作為日軍的進攻主力。第11軍共約十萬餘兵力沿湘桂鐵路及以南地區集結;第23軍之104、22師團加獨立第22旅團共三萬餘兵力沿西江集結;另有獨立第23旅團四千餘兵力集結在雷州半島。三面夾攻擬攻克桂柳地區。 6月下旬,當日軍全力進攻衡陽時,中國軍事委員會即判斷日軍將續攻桂、柳,因此開始擬制固守桂林、反擊求殲進攻日軍的作戰計劃。8月上旬,衡陽失守,日軍第11軍以廣正面的攻勢傾力西進,廣西告急。軍事委員會以黃沙河、大榕江地形險要,且全縣築有堅固的國防工事可阻止日軍,遂急調第93軍馳援全縣,並令第四戰區及第62軍準備在該兩地迅速建立防線。 自1940年冬日軍退出桂南後,第四戰區轄區內已無日軍,近4年來與駐越南及雷州半島的日軍「和平」相持。戰區所轄兵力有第16集團軍的2個軍(第46、第31軍)及地方團隊。衡陽失守之後,西南局勢頓顯緊張。第四戰區以第31軍(第131、第188、第135師及配屬的第46軍第170師)守備桂林,以由長、衡方面轉回的第46軍175師集結柳州整理,令31軍的第135師以主力防守南寧,另派1個團擔任丹竹機場警備,原配屬第35集團軍的第155師仍擔任廉江方面的守備。由於兵力太少,根據日軍第11軍已迫近桂林外圍的情況,不得不把主要兵力配置於湘桂路方面。至於廣東北江及桂西、桂南方面,只能令地方團隊及民眾自衛,武力備戰。同時急告軍事委員會,請令在湘南的第27集團軍(轄第20、第26、第37軍,共5個師)速轉移入桂。但該集團軍在日軍第3師團阻礙下行動遲緩,迄9月8日,其先頭部隊才進至零陵、新田之間。 國軍的參戰部隊組織構成已經隱藏著失敗的因素。第四戰區司令長官張向華上將系廣東粵軍將領,與最高統帥、桂系都曾有過節。而第四戰區下屬部隊以桂系第十六集團軍為主,歷來受制於白總長,張上將實際上是光桿司令一個,凡軍務一律以最高統帥、白總長的訓令為準,從不堅持己見,國軍中早有「張公百忍」之笑談。而最高統帥、白總長在軍事指揮上各有一套,尤其是最高統帥歷來有直接下令到師甚至團的惡習。 日軍即將來襲,第四戰區參謀部早在六月便開始設計防務:全州北三十公里處的黃沙河,地勢險要,系最佳防守陣地,即由戰區工兵營和三十一軍工兵營前往施工,建立可供兩個師防守的半永久性工事,兩周後即可完成;在全州設戰區情報收集所,與湘、粵兩省建立聯繫,收集敵我軍情;以全州專署為組織核心,設立整個專區動員機構,專事配合作戰的各項民間準備工作。七月下旬,中央軍第九十三軍由四川抵達桂林,戰區長官部命令陳軍長率所部進駐黃沙河既設陣地,極力阻敵西進,而後視情況逐次向桂林方向轉進,協同保衛桂林,並嚴令其9月10日前不得放棄全州;第三十一軍集中守衛桂林,構築永久性城防工事;第四十六軍控制陽朔、永福一帶,主戰桂林-平樂之間;駐桂林的中央軍校第六分校和西南幹部訓練團組成學生軍、地方團,在中央軍校第六分校甘主任率領下出龍虎關選擇陣地執行對敵警戒。此計劃經最高統帥批准執行,8月初,第九十三軍部隊奉命進駐全州。 八月中旬日軍便以小股部隊開始襲擾龍虎關、黃沙河地域,張向華長官率戰區參謀部隨即視察九十三軍,發現軍長陳牧農竟然置主力及大量作戰物資於全州城內,而在黃沙河陣地上僅派一個團防守。長官大怒,陳軍長即出示最高統帥之密令,原來最高統帥命令陳軍長率領所部,嚴守全州三個月。僅為照顧戰區命令的面子,陳才派一個團前出黃沙河陣地。但以陳牧農的軍事常識,也明白戰區命令更正確,遂要求戰區補發命令,只要有戰區的命令,他將立即執行。但是,張長官見到最高統帥的密令以後,竟然不敢做聲,不顧參謀人員反對,僅僅作全州防務補救口令即返回桂林。戰區參謀處長李漢沖認為全州無險可守,根本不適合作長期堅守的陣地,建議張下令陳前出黃沙河抵禦。張認為最高統帥既有此密令給陳,看來只把全州之戰用作延宕日軍進攻時間,並不打算死守。於是叫參謀處補發一個堅守全州半個月的命令了事。 9月初,敵13師團攻擊黃沙河陣地,當天黃沙河陣地就失守了。次日上午全州開始接敵,陳軍長在電話中報告第四戰區稱戰況並不緊張,敵我主力尚未接觸。當晚十二點,全州即失陷,陳牧農軍長匆忙率所部撤退並焚燬了大批原運來堅守全州的軍火和物資,火光沖天,爆炸劇烈。張向華長官聞訊即派參謀處長驅車前往,拂曉時李與陳在興安相遇,令陳立即收拾殘部,在興安築工事固守。不過兩天興安亦告失守。張長官大怒,電話報告最高統帥,認為如不嚴懲,今後戰場紀律及鬥志均無法保證。最高統帥隨即批准扣陳法辦。 陳牧農被捕後,由副軍長符昭騫代理九十三軍,並准其探視陳牧農辦理交接事務。陳將其寫的密函交給符昭騫,請他看在多年同僚的份上,在張長官面前為自己求情。陳牧農的密函稱,離開重慶赴廣西時,最高統帥親自交代陳:「在桂作戰,應相機行事,不可以主力投入決戰,一切戰鬥行動,可直接報告我,以我的命令為依據。」陳並且說,全州撤退前他曾電話報告最高統帥本人,且得到最高統帥的同意以後他才撤退。張長官閱讀此函以後更加氣憤,但他卻認為如此責任在於最高統帥不在於陳,可以據實詳報,給陳以寬大處分。但是,代理軍長職務的符昭騫此時急於除掉陳牧農,以便自己正式升任軍長,就把密函轉呈給了最高統帥。急於保住顏面的最高統帥隨即命令張長官立即槍斃陳牧農,而軍長一職也沒給符昭騫,下令由中央軍校第六分校的甘主任接任第九十三軍軍長兼第十六集團軍副總司令。 日軍於14日幾乎不戰而佔領廣西東北戰略要地全州,打開了通向桂林的門戶。日軍第11軍佔領全縣後,除為解除側方威脅,命令第37師團進攻邵陽(寶慶)、第34師團進攻常寧外,主力在全縣、白沙、道縣各附近地區集結,作進攻桂林的準備。第37師團在第116師團一部兵力掩護下,於9月26日擊退外圍陣地的第100軍一部,27日攻入邵陽,與守軍第74軍的第58師發生巷戰。激戰至29日,守軍部隊從邵陽城中撤出,邵陽失守。第34師團於10月1日擊破守軍第60師第178團的防守,佔領了常寧。 廣東方面的日軍第23軍,早在長、衡會戰之初為策應第11軍的作戰,令其第104師團發動粵北攻勢,攻佔了清遠、英德。此時第104師團集結於清遠、太平等地,第22師團亦已集結於新會,獨立混成第22旅團集結於台山附近。第23軍按照「中國派遣軍」的作戰計劃,於9月9日以第104、第22師團及獨立混成第22旅團,在第2飛行團的支援下,沿西江兩岸向梧州、平南地區進攻;另以獨立混成第23旅團從遂溪向平南及丹竹機場進攻。第七戰區第35集團軍之一部(僅第64軍2個師)及地方團隊力量薄弱,被迫節節後退,向第四戰區方面轉移。 日軍第104師團由清遠分3路西進:師團及第108聯隊為南路,11日佔四會,16日占肇慶,20日至祿步,以後即沿西江北岸向梧州前進;第161聯隊為中路,22日攻佔德慶,爾後與師團主力會合向梧州前進;第137聯隊為北路,12日攻佔懷集,22日攻佔梧州。28日,該聯隊的第3大隊又擊退守軍第135師的405團,佔領了丹竹機場。 日軍第22師團由新會、江門、九江分路沿西江南岸西進。第85聯隊經鶴山於24日占羅定,31日占岑溪;第84聯隊於25日占郁南,30日進至蒼梧以南;第86聯隊與第84聯隊同路,於31日占籐縣。 獨立混成第22旅團由長沙鎮、開平、新興、郁南襲占西江南岸各要點,與第104師團在梧州會合。駐雷州半島的獨立混成第23旅團從遂溪北上,12日佔領廉江,22日占容縣,28日佔領平南及丹竹,與第104師團第137聯隊會合。至此,桂東屏蔽盡失,桂、柳形勢嚴峻。 第四戰區在廉江失守時令第155師經陸川、鬱林(今玉林)向桂平方面轉移,令第31軍的第135師迅速由南寧進出至平南地區,同時令第93軍在大溶江以北地區組織防禦,竭力遲滯日軍,以爭取時間集結及部署兵力。 日軍第11軍為瞭解守軍防禦配系及兵力部署情況,決定實施威力搜索,令第一線各師團向前推進,建立搜索據點。第58師團根據軍的命令,驅逐興安附近的守軍,在該處建立搜索據點。該師團以獨立步兵第106、第92大隊於9月27日夜向興安發動進攻。防守該地的第93軍第10師堅決抗擊,激戰至10月1日,轉移至城西繼續抵抗。日軍在遭到大量傷亡後,於10月3日攻佔老茶亭(興安西約14公里)。第51旅團於嚴關口(興安西約4公里)建立了搜索據點。當日軍逼近興安時,廣東方面第23軍各部也正向平南及丹竹進逼中。第四戰區根據剛由湖南轉移至廣西的各部隊情況,重新進行了部署:令第27集團軍楊總司令指揮第20軍及第44師自道縣附近攻擊敵人,以第26軍(欠第46師)、第37軍先向龍虎關、恭城附近集結,準備參加桂、柳作戰;令戰區副司令長官夏威指揮第93、第31、第46軍,負責桂林固守及外圍作戰。第93軍於外圍作戰後,轉移至義寧附近,編入李玉堂序列;令第27集團軍副總司令李玉堂指揮第79、第93軍,桂林外圍作戰後在龍勝、義寧間集結,準備參加桂林作戰;令第35集團軍總司令鄧龍光指揮第62、第64軍,在平樂附近集結為機動部隊。根據情況,以夏威副司令長官指揮桂林防守軍李玉堂部,負責桂林附近的作戰。 此時,從湖南轉進的第27集團軍(第20、第26、第37軍)及第62、第79軍與由粵西(第七戰區)西移的第64軍正陸續自南、北兩面先後進入廣西境內。各部隊因久戰,實力尚不及編製的四分之一;又因行動遲緩,未能如期參加外圍戰鬥,因而日軍得以分進合擊之勢向桂、柳步步逼近。10月初,興安、平南及丹竹機場棄守,桂、柳即陷於兩面受敵的不利態勢之下。 10月9日,第四戰區調整部署,將現有部隊組編為4個兵團:桂林方面軍(第16集團軍兼總司令夏上將下轄第46、第31、第93、第79軍共9個師),以1個軍擔任桂林固守,1個軍控置於良豐、葡萄、白沙間地區,2個軍擔任桂林外圍及桂穗公路的掩護;荔浦方面軍(第27集團軍兼總司令楊上將,下轄第20、第26、第37軍及湘桂邊境區總指揮部,共5個師、1個師管區),一部任敵後襲攏破壞,一部在蒙山以南及陽翔、沙子坪、二塘各附近警戒,主力配置於平樂、荔浦、新圩間地區;西江方面軍(第35集團軍總司令鄧龍光,第16集團軍副總司令部、3個師、1個團及2個縱隊),主力配置於桂平、大湟江口、東鄉間地區,一部配置於六陳、麻垌附近;戰區直轄兵團(第62、第64軍,共4個師),控置於柳州、三江街以北地區。 10月11日,日軍獨立混成第23旅團強渡邕江至西岸,於12日佔領桂平、蒙圩,第104師團一部亦西迫大湟江口。第四戰區為確保柳州並掩護黔桂路安全,決定轉用兵力於西江方面,先擊破桂平方面日軍,解除柳州側背威脅,於10月13日制訂了攻擊計劃,於16日作為命令下達。 10月21日,西江方面軍不待第46軍到達,即以第64軍及廣西綏靖第1縱隊開始向桂平、蒙圩日軍獨立混成第23旅團發動猛攻。與此同時,第37軍及廣西綏靖第2縱隊亦向平南日軍第104師團發動進攻。進攻開始前和開始後,中、美空軍分批輪番向日軍轟炸及掃射,以支援地面部隊的攻擊。當天即攻佔了蒙圩附近的幾個村莊,日軍獨立步兵第129大隊大隊長野野木文雄中佐被炸死。激戰至10月26日傍晚,日軍第104師團攻佔大湟江口。28日,日軍第23軍集中全力向西江方面軍進攻,第64軍及第37軍等開始由攻勢作戰轉為守勢作戰。直至10月31日,日軍雖集中全力進攻,仍毫無進展。此時,日軍第11軍已沿湘桂路南下逼近桂林。第四戰區見形勢已經逆轉,決定放棄桂平附近的作戰,將所有兵力向桂、柳附近集中。日軍第23軍的第22師團於11月3日占貴縣,第104師團於4日占武宣,亦已逼近柳州。桂林、柳州外圍戰鬥結束,轉入桂林、柳州的保衛戰鬥。 桂林作為桂北重鎮,有著極為重要的戰略位置。如果日軍攻佔桂林,那麼日軍可以向南進攻南寧,打通所謂的大陸交通線,同時還可以向西威脅雲南,向北進攻貴州,從側翼威脅陪都的安全。而且,桂林是廣西省政府所在,桂系的大本營,桂系的二號人物白總長自己就是桂林人。很顯然,桂林的得失對於中日雙方來說,都是意義重大。 為了保住桂林,就必須要投入部隊。可是,此時的白總長早就意識到倭國人已經是日暮西山,時日不多了,日軍在中國戰場上所發動的這次大規模進攻實際上頂多也就是一次迴光返照罷了,即使是佔領了一些地方,很快也都能收回來,因此他並不願意在桂林柳州方向上投入太多的兵力,尤其是不願意大量投入他的桂系基本部隊,以保留實力在抗戰勝利以後能夠有充足的實力和最高統帥再次一較長短。 無奈之下,為了保證陪都和川黔地區的側翼安全,最高統帥只能採取挖肉補瘡的辦法,從遠征軍裡抽調中央軍部隊到桂林柳州方向充當救火隊,希望能夠以此頂住倭國人的瘋狂進攻。 於是,松山血戰以後,新20軍因為在遠征軍各部裡兵力損失最少,戰鬥能力損失不大,被從前線緊急調下來,全部集結到鄰近的祥雲機場,以團為單位登上由最高統帥向美國人親自開口借來的數百架運輸機,空運前往柳州機場,在柳州機場完成部隊的再次集結以後,緊急馳援桂林。 憂幽書萌 uUtxt.cOm 全紋自版閱牘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救火(二) 字數:6288 按照原本第四戰區長官部召開的軍事會議上的決定,留兩個軍的兵力守衛桂林,桂林市除市政府、警察局留在城內協助守城,市民每戶留壯丁一人在家看守財物外,其他各機關團體市民全部疏散,離開桂林城,以免作無謂的犧牲。會議上同時決定成立桂林市城防司令部,任命桂系老將第十六集團軍副總司令韋雲淞中將為司令。 隨即,市政當局下達了強迫疏散令,命令全體市民盡早疏散。國軍方面在八月制定確保桂林方針後,就利用桂林城內外諸多山峰以及漓江屏障,構築永久工事。軍需用品儲備足以抗擊日軍半年,當時稱之為「東方凡爾登」。戰前,美國副總統華萊士親臨考察,陪同考察的白總長當著美國朋友的面誇下海口,以桂林之地形及桂軍實力,固守桂林半年以上當無任何問題。華萊士說:「只要堅守三個月,就可以創造其它地方的有利情況,桂林之圍,那時也就自然解除。」他還保證駐柳州機場的美軍空軍予以協助,提供一批美國軍火及通訊設備協助桂軍防守。至9月,桂林已經成為了一座空城。為了不使日軍使用桂林機場,陳納德將軍下令徹底破壞包括跑道及一切設施在內的桂林機場。 但是,情況在桂系巨頭白總長從陪都飛到第四戰區長官部所在的柳州,親自召開軍事會議以後,就發生了新的變化。 本來,張向華的第四戰區原令夏威的第十六集團軍屬下之第四十六、三十一軍擔負守城任務,第九十三軍防守大小榕江方面,待日軍渡過榕江攻城時,伺機主動出擊,力爭圍殲日軍。本來,桂林城已建工事需三個師方能防守,如今第三十一軍之135師駐防平南,僅剩闞維雍的131師與海競強的188師,基本不足以據守全部工事。但這兩個師都是久經訓練的生力軍,如能上下一心,加上第四十六軍在城內,也不是不可以堅守的。誰知大戰將至,有著小諸葛的名聲的白總長忽然提出依城野戰方針,將188師、175師以及四十六軍軍部調出桂林城,打外圍防禦戰,卻調四十六軍的一個大部分是新兵的170師填補188師空缺,同時把第三十一軍副軍長馮璜及第一三一師第三九一團團長蔣晃調出桂林。如此破壞建制的調遣架勢明擺著就是不打算堅守桂林。調出的188師長海競強乃白總長的外甥;第175師師長甘成城乃夏威的外甥;且這兩個師均為戰力很強的桂系主力師,不僅張向華、韋雲崧、賀維珍等司令部官員不敢同意,下邊各軍、師、團更是人心惶惶。更 白總長在長官部處會議上說,本來,四個師堅守桂林城,吸引日軍主力激戰後,外部調集軍力反包圍,殲滅日軍理應不成問題。但現在在貴州集訓的中央軍主力不來了,只有靠我們自己來打,只好如此。但誰都看得出,四十六軍軍長黎行恕系海競強的結拜兄弟,亦為白總長的親信。白總長將他們調出城外,分明是不想犧牲這些親信。如此,白總長任命的城防司令韋雲崧也沒心思死守桂林,張向華則告訴參謀:「反正是廣西的事,廣西的人,我何必得罪他們?」採取甩手方針。本來桂柳作戰是四戰區權限之內的任務,理應完全歸四戰區部署、指揮,有蔣、白插手,四戰區反而無所事事了。如此這般以後,原設計由三萬餘人的四個師防守陣地,如今只有131、170兩個師一萬七千人守衛,其中還有六千餘新兵。 桂林防守問題決定以後,白總長在桂林召集防守部隊團長以上人員開了一個軍事座談會。白總長在座談會中,大為宣揚城防司令韋雲淞和參謀長陳濟桓當年內戰時守備南寧吃黑豆苦戰的精神,及指示如何加強配備構築城防工事等,以鼓勵軍心。也有一些人提出了一些防守的經驗和建議。最後韋雲淞提出了一個要求,他說,吃黑豆精神固然要發揚,但桂林地區這樣大,兵力這樣少,其中一師多是新兵,我防守司令部連衛兵都沒有一個,叫我如何去守桂林?請求再增加一個師。白總長看韋雲淞這個請求很硬性,也不好太薄韋雲淞這員桂系老將的面子,於是在會上答應增加一些部隊,其後調配了第七十九軍的一個步兵團第七一二團,第一七五師及一八八師各抽調一個步兵營,炮兵第六團(加農炮一連僅兩門炮),山炮兵一營(炮12門),高射炮一連(炮4門),戰車防禦炮一連(炮4門)及一部分衛生部隊。 對白總長的種種行為,就連留守廣西的桂系軍中對此都認為這次守城將是十分危險。第一八八師師長海競強和馮璜、蔣晃等都是白總長的親戚、親信,故而白總長將他們調離險地,把一些桂系裡的雜牌留下來守桂林,頓時使留守桂林的部隊軍心大受影響,人心惶惶,議論紛紛,守城官兵都認為無異把他們送葬於桂林,憤憤不平;因此軍心渙散,士氣低落,紀律廢弛,逃亡日多。許多人都為這次守城給家屬寫了遺囑。 還在八月底,國府便下令桂林全城疏散。桂林原為大後方,中央、地方包括其他黨派都有大批人員、機構、工廠、學校設在桂林,一旦下令全城疏散,非防守軍務人員一個不留,違令者作漢奸論處,於是亂作一團。白總長又命令附近郊縣「勞軍」,支援大批糧、油、肉、菜給守軍;白總長把留守部隊打亂建制後還親自佈置桂林城區各道工事,因為188師調出,不得已,只好抽調闞維雍師一個加強團渡過漓江守衛七星巖一帶陣地。為了作戰需要,白總長下令:「陣地前妨礙射擊的房屋可以預先破壞,必要時可以放火燒。」結果桂林城內外上演了與「長沙大火」類似的混亂,日軍尚未見影,桂林已是一片焦土,大火六夜不熄,連收藏的軍需物資也被燒掉不少。 因為白總長的插手,桂林的防禦作戰計劃不得不做出相應的調整。以第一三一師佔領中正橋以北沿河,北門至甲山口地區及漓江東岸,屏風山沿貓兒山至七星巖地區,包括各個小山各個獨立據點。以第一七○師佔領中正橋以南沿河至定桂門、將軍橋、牯牛嶺及甲山口地區。兩師作戰地境為中正橋甲山口相連之線,線上屬第一三一師。第七十九軍之第七一二團佔領德智中學及以西山地。炮兵部隊由炮兵第六團陳團長統一指揮,將山炮兵各配置一連在北門、南門及象鼻山各附近,榴彈炮及加農炮連配置在皇城及體育場附近,高射炮連配置在獨秀峰附近。戰車防禦炮配屬在北門附近。總預備隊步兵兩個營(第一七五師及第一八八師之各一營)控置在鸚鵡山、孔明台間地區。防守司令部在鸚鵡山巖洞內。第三十一軍司令部在孔明台巖洞內。第一三一師司令部在東鎮路之貓兒山巖洞內。第一七○師司令部在麗澤門外老君洞附近。加上一些地方武裝--也就是李、白一貫倡導的寓兵於民的各縣民團,桂林守備部隊共約3萬人。在那些民團裡面甚至能見到不少白髮蒼蒼的老者。 作為城防部隊主力的第一三一師第三九二團佔領中正橋以北沿漓江至北門之線,特別加強沿河西岸的工事及火網配置。第三九三團佔領北門至甲山口之線並於北門前面各小山佔領前進據點陣地構成火網互相支援。兩團戰鬥地境為北門火車站沿公路至鸚鵡山右側之線,線上屬第三九二團。第三九一團(欠一營)佔領河東屏風山沿貓兒山至七星巖及水東街、沿河之線包括各個小山獨立據點。第三九一團之一營(欠一連)為師預備隊,控制在師部附近。 糧、彈及副食等,計劃屯集三個月用量,當時廣西綏靖公署積存在桂林的武器彈藥頗多,因為時間倉促,疏散不去,大量拿來充實各防守部隊,主副食按照部隊直接供應,不足三個月,但桂林疏散後民間遺留下來的很多,各防守部隊都自行搜掠屯集,足夠有餘。 為了構築城防工事,桂林市城防司令部成立了一個城防工事構築委員會,負責計劃工事構築事宜,第三十一軍副軍長馮璜是這個委員會的成員。馮璜對此極為熱心,在他未曾離桂林城之前,幾乎每天他都到各部隊、各個山頭去督察工事構築情況。當時的陣地編成及各個工事的構築,是利用桂林石山地形的特性,構成各個獨立性的野戰工事,也有一部分半永久工事,除防守外圍陣地為第一道防線外,由皇城、獨秀峰至孔明台,構成一道向南的外八字第二道防線,準備巷戰時,保衛城防司令部、第三十一軍部及第一三一師司令部。陣地前都設置障礙物,有鐵絲網、鹿砦、木柵、軌條砦,並重點埋設地雷,但是缺乏照明設備。城池內外所有的井水都被下毒;各山頭均築工事;市區稍堅固一些的民房,都被改成碉堡;連接漓江兩岸的中正橋也被守軍炸斷。 在聯絡通訊方面,城內以有線電話為主,無線電及徒步傳達為輔。與城外聯絡以無線電報為主,陸、空聯絡為輔。並在桂林城內各山頂上,高插國旗,表示國旗還在,陣地確保;國旗不在,陣地不保,以便我陸、空軍偵察聯絡。 自日軍第11軍向桂林方向發動進攻以來,各參戰部隊幾乎都未能完成軍事委員會和戰區下達的作戰任務,使得日軍逐漸逼近桂林和柳州,對柳州的由美國空軍使用的空軍基地構成明顯的威脅。 最高統帥反覆要求白總長務必確保堅守桂林柳州三個月,為日後反攻爭取贏得時間。但是,下定了決心不想為了桂林和柳州過分消耗自己實力的白總長以各種理由推托搪塞,最後更是說要求最高統帥把在第五戰區屬下的桂系各精銳部隊從前線撤下來用到桂林柳州方向,否則,他就只能用第三十一軍的兩個師來守桂林了。 這種要求自然是不可能讓最高統帥接受的。把桂系的精銳部隊從第五戰區前線撤下來,那最高統帥從哪裡找那麼多的部隊來填補空缺呢?再說,就算是撤下來了,又怎麼才能把那麼多部隊在短時間內調動到廣西去? 但是,要是丟失了桂林,那麼柳州就會面對日軍的直接威脅,以柳州的地勢是很難守得住的。柳州的重要之處在於美國人的航空部隊使用柳州的機場來對東南亞和倭國本土發動戰略轟炸,而且,似乎美國人對發動這種戰略轟炸是越來越上癮了。日軍先前的進攻已經使得在湖北湖南的機場被日軍佔領和破壞了,如果柳州機場再被日軍佔領,那麼美國人肯定是要生氣的,會認為最高統帥無能,對抵抗倭國缺乏信心和意志。掌握著美國對華援助物資分配權的史迪威將軍肯定會借此向最高統帥施加壓力。 因此,在最高統帥看來,守柳州就必須守桂林。既然身為廣西人的桂系小諸葛都無心在桂林和倭國人幹上一票,那麼最高統帥就只有責無旁貸的把守為桂林的責任給攬了下來。摸透了最高統帥意圖的何部長此時不失時機地向最高統帥進言,強力舉薦由擅長防禦戰,有著豐富城防經驗的新20軍加入桂林城防。焦頭爛額的最高統帥立即同意了何部長的建議。於是,新20軍就被從滇西前線緊急調了過來。 柳州機場。 劉建業在機場上一邊看著大量的運輸機不停的起降,把自己的部下和裝備運送到這裡,一邊不停的招呼著部下完成整隊。 「前線情況非常不妙,倭國人的進攻速度太快了。廣西部隊恐怕頂不住多久。」高副參謀長對劉建業說道。 「廣西部隊的主力都早就調到其他戰區了。現在留守廣西的都是一些後備部隊還有補充部隊,這些部隊的作戰能力比起他們的主力精銳當然是差了不少。而且,我認為桂系部隊的長官們的軍事素質比起倭國人來說差得多,我們中央軍比他們都要強得多。加上他們的白總長明擺著就是不打算死守桂林,還怎麼要求他們有足夠的戰鬥意志?」劉建業說道。 「以我的預想,倭國人肯定會在開戰之始即佔領桂林、柳州間要點,以分割桂林、柳州的軍隊,然後在一個個的分別擊破。」楊參謀長說道。 「所以,我們必須要加緊速度,盡快地把部隊集結起來,才能盡快的把部隊帶到桂林去。倭國人不會留給我們多少時間的。」劉建業說。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的裝備太多,飛機的運輸能力又不是很充足。我問過負責的美國人,照目前的速度,如果我們軍的全部人馬和裝備要全部運到的話,最早也要到10月26日。我們再算上部隊的休整時間,部隊向桂林開拔的時間最早也要到10月28號。」高副參謀長說道。 「那肯定不行,照目前的情況看,倭國人那個時候恐怕就已經到了桂林城下了。我們能不能把部隊開進桂林都會成問號了。這次倭國人可是下了血本了,三個軍十幾個師旅團,15萬人。雖然,這些年小鬼子已經不像當初時候那麼厲害了,但是,15萬小鬼子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劉建業說道。 「我也很清楚,可是沒有辦法,空運的能力有限,美國人他們也是做了最大的努力了。」高副參謀長說。 「實在不行的話,就一個師一個師的上去。整好一個師,就帶上去。等整好下一個師,再帶上去。軍座的意見如何?」楊參謀長說。 「我看也只能這樣做了。不然,我們恐怕就沒有機會進桂林了。」劉建業說道。 「報告軍座,第四戰區長官部派人送來的正式命令。」范副官一路小跑過來說。 「念吧。我現在忙得很。」劉建業說道。 「茲任命國民革命軍新編20軍軍長劉建業為桂林市城防司令部副司令。第四戰區司令長官張向華。民國33年10月20日。」范副官拿著文件念道。 「這個命令以我的看法,肯定是出自那位白總長的意思,只不過是打著張長官的名義。這是明顯的要我在桂林城給他玩命。」劉建業一下子就明白了白總長的用意。 「我們部隊比他們的那個31軍實力強多了,怎麼能讓我們居於他們之下,聽憑他們的指揮調遣。」高副參謀長有些不滿的說道。中央軍和桂系之間的積怨很深,為了掌握全國最高權力,自北伐勝利以後,雙方就曾多次大打出手,兵戎相見。中央軍憑借軍事政治和財政上的優勢,在與桂系的爭鬥裡最終佔據了上風,但是也付出了極為巨大的代價。尤其是作為桂系基本部隊的號稱鋼軍的第七軍,更是和中央軍部隊多次交手,其強悍的戰鬥能力讓中央軍精銳部隊也為之頭疼不已。基於這些宿怨,中央軍部隊和桂系部隊之間不時會發生一些小問題。雙方的戒備心理都非常重。 「算了,人家韋司令畢竟資歷深得多,就連31軍的賀軍長都比我們的資歷要深厚的多,犯不著爭這個虛名。」劉建業制止了高副參謀長的抱怨。 「我們總還是要防著一些,免得著了他們的道。」楊參謀長說道。 「這個是自然的,不過大敵當前,我們還是需要以國事為重。」劉建業說道。 「那我們怎麼回復他們?」楊參謀長問道。 「就說我們堅決完成任務。另外,向戰區長官部提出要求,請他們提供我部官兵每人一副防毒面具,我們必須要防著倭國人狗急跳牆,使用毒氣彈。」劉建業說道。 「這個倒是必須要防的,就怕戰區沒有這些東西。」高副參謀長說道。 「如果戰區沒有,那就請戰區向美國人提出要求,我想美國人那裡這些東西總是有的。」劉建業說。 「我從美國人那裡聽到史迪威上將昨天剛剛接到美國來的電令,奉召回國,他恐怕現在也是無能為力了。接替他的人還沒有來,我想,這方面好像會有些麻煩。」高副參謀長說道。 「怎麼事情都湊到一塊去了。要是美國人那裡要不來,那就只好退一步了,向戰區要求給我部官兵每人發上兩條毛巾,5塊肥皂吧。毛巾蘸上肥皂水,包住鼻子,總算也能擋上一段時間。這些東西,戰區總應該有吧。」劉建業說道。 「我想這個要求應該可以滿足的。」楊參謀長說。 「那就這麼辦了。」說完,劉建業又轉過身去開始大聲地招呼起部隊。 幽優書猛 Uutxt.Com 荃汶自阪粵讀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救火(三) 字數:6248 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天,儘管美國陸軍航空兵駐中國戰區的第十四航空隊在最高統帥的要求下,竭盡全力幾乎日夜不停的利用柳州機場和祥雲機場來回不停往返的起降運輸,無奈整個新20軍即使是在松山血戰那樣的慘烈戰鬥,兵員總數還在將近兩萬左右,除此以外還有重炮和大量的彈藥。這樣巨大的運輸量,對於運輸能力不是很充足的第十四航空隊來說,實際上是超出它們的實際運輸能力的,如果不是因為有來自美國軍方和國民政府兩方面的指示,第十四航空隊的那些來自美國的空中牛仔們又發揚出了美國式的激情,再加上美國第十航空隊的鼎力支持,新20軍也不會短短時間內已經運到了兩個師。 「軍座,前線的戰報上面的消息使越來越不利了,倭國人距離桂林和柳州的距離是越來越近了。依我看,我們恐怕不得不把部隊一批一批的帶到桂林了。」楊參謀長滿懷憂慮地說。 「我真不知道前線的那些人是怎麼打得這個仗,第一戰區那麼多人嘛,特別是湯副長官手下那麼多的人馬,又有經營多年的成體系的要塞式防禦工事,居然被幾萬鬼子打得像兔子一樣到處亂跑。不過,他還真的沒有丟下他的看家本事,20多萬人馬居然沒有多少損失。」劉建業帶著一絲諷刺說道。 「水旱蝗湯,這是河南的老百姓形容他們的那位湯副長官的。民國31年,河南遭受大災,那時湯副長官正好主政河南。自古以來,災區人民通常是不納糧的。可是湯副長官那一年從河南共徵收了170萬大包小麥,導致河南人餓死300萬,也就是10個河南人中,就有一個被餓死!就是在大災裡,他還大肆擴軍,在重災區拉夫抓丁,橫徵暴斂,在副司令長官部所在地葉縣大興土木,驅使災民修築黃河新堤,累死餓死的民工不計其數。據說,湯副長官修築那些工事從來就沒有付過錢,連建築材料都是搶來的。除此以外,他還利用職務之便,參與經商走私,大發國難財。前線激戰正酣,他卻在魯山溫泉沐浴。倉庫落入敵手時,裡面還存有麵粉100萬袋,夠20萬軍隊一年之用。直接的惡果就是第一戰區四十萬部隊撤退時豫西山地民眾到處截擊他們,繳獲他們的槍支彈藥,甚至槍殺官兵,造成軍隊重大損失。國民參政員郭仲隗就在參政會提交但和議案的時候說過一件事情,湯副長官在命令他的部隊撤退的時候,下過一道很有味道的命令,每個士兵在撤退的時候,帶上兩條大前門香煙,到了部隊休整的地方,槍丟了沒關係,大前門香煙要是丟了就要槍斃。原來,這個湯副司令平時的發財門路之一就是販賣香煙。有這樣的長官,部隊怎麼能打硬仗?」高副參謀長氣憤地說。 「我對此倒是也花聽說過一些,其實第一戰區的蔣長官也不是什麼好人物,據說他抗戰抗出了花柳病,為了治自己的髒病,特意派人到重慶的黑市上高價購買美國的盤尼西林,用軍用飛機送到他那裡。」楊副參謀長說道。 「都爛透了,連核子都爛了,沒有辦法了。」劉建業仰天歎息著說道。 「不過我一直搞不明白,第九戰區的薛長官以前幾次長沙會戰不都是打得不錯嗎?怎麼這一次就稀里糊塗的敗下陣來了?」高副參謀長說道。 「這個事情一點都不難理解。薛長官有一個毛病,就是盲目相信成功經驗,而且,這幾年內,他在湖南主政期間,也是把湖南全省搞的雞飛狗跳,民憤也不少。倭國人只要不按照上一次的套路來,薛長官肯定會上當。」劉建業說道。 「他們都忙著搞自己的地盤,建立自己的勢力,哪有心思想著怎麼打仗。」楊參謀長說道。 「這一點說得很對。我們是軍人,不是什麼政治家,軍人一旦向政客方向轉化,往往就是他軍事生涯的終點。我們還是老老實實的做我們的軍人,盡我們的本分,盡可能不要去插手政治。政治這潭水很深,一旦要是攪進去了,恐怕到頭來連自己是怎麼死得都不知道。我想你們都聽過有關辭公卸職的一些傳聞吧。記住,無風不起浪。」劉建業告誡著自己的屬下。 「軍座說的是,我們是軍人,做好我們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別的事情,我們不必去管,也不用去問。」高副參謀長說道。 「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超越我們的軍人身份。」劉建業又一次的叮囑道。 國軍的軍事大員,抗戰中能夠成為一方諸侯的並不太多,這種一方諸侯的意思不是省主席這個級別的,而指的是軍閥性質的割據勢力,即便是戰區司令長官,在國軍體系中也不過是權力較大而已,搞成獨立王國並不容易。抗戰中,程頌雲,顧墨三,薛伯陵等都是一方大員,有很大的軍事力量,但政治上依然脫不開最高統帥的掌控,對中樞影響甚微;何敬之,張文白雖然有影響但是沒有自己的基本部隊和地盤;李德齡,馮副委員長等都是限制使用。真正能夠形成一方勢力的,只有三個人,那就是土木王陳辭修,西北王胡壽山,中原王湯恩博,還有一個建立了影子勢力的戴雨農。他們都有自己獨立的體系和地盤,並且一度別人無法打入,包括最高統帥也不能完全掌控他們的勢力。 細細分析,他們有著共同的五個特點: 第一,具備一定的能力,在國軍體系中屬於幹練人物。陳辭修被稱為國軍中僅有的「不貪污,肯做事」的人物,胡壽山是黃埔一期高材生,有「文有胡壽山,武有賀衷寒,又文又武李默庵」的說法,湯恩博有南口,台兒莊的戰功底子,戴雨農是國軍方面第一號特工奇才。 第二,有自己的基本部隊和地盤,而且基本部隊比較能打。陳辭修的基本部隊土木系十八軍,地盤是中央的陽線,戴雨農的基本勢力軍統和忠義救國軍,滲透到各個部門,地盤是中央的陰線,胡壽山基本部隊第一軍,地盤在西北,湯恩博基本部隊十三軍(三十一集團軍),盤踞中原四省邊區。 第三,都屬於浙江人,最高統帥嫡系,深受最高統帥的信任。這一點使最高統帥縱容他們的發展和對異己的吞併。然而,一旦功高震主,不知收斂,那就有殺身之禍。陳辭修一度紅極一時,最高統帥在遠征軍參謀案件上一發力,他便應聲而倒,一年多不得翻身。 第四,都有政治頭腦和野心,雖然出身軍界,都熱衷於向政界發展。陳辭修號稱袖珍委員長,後來果然一度成為最高統帥的繼承人;胡壽山喜歡以古人自比,梟雄鋒芒畢露;戴雨農把勢力滲透到了軍政兩界;湯恩博呢,在四個人中最為典型,他的政治思想在「手本」中暴露無遺,並且通過遞交手本,為最高統帥瞭解其政治抱負,甚至以曹操自居,不知收斂。 第五,都出身卑微,於最高統帥有深刻的依附關係,所以這幾個人雖然都有野心,並且皆以自己可為最高統帥身後第一人自詡,但最高統帥生前,卻沒有能力取而代之。最高統帥對他們,也隱隱有破格提拔,以對抗何敬之等老將宿臣的思路。 這幾個人中,湯恩博顯然有著他獨特的一面。抗戰前,湯恩博在嫡系將領中沒有陳辭修和胡壽山那樣顯眼,又不像戴雨農有著特殊的工作性質,因此,在這四個人中屬於黑馬。抗戰對於湯恩博的變化有很大的影響。首先,抗戰給湯恩博提供了不錯的表現舞台,使他得以表現其軍事才能,並得到了四省邊區這樣一塊自己的地盤;其次,抗戰的激烈艱苦,恐怕也讓湯恩博越來越不願和日軍死拼,因為死拼的部隊主官固然可以得到尊敬,但實力的「存在」對座次更加重要;第三,湯和戴一樣,對國際形勢有較清醒的看法,是國軍中比較早的認識到日軍必敗的人物,因此抗戰後期「等勝利」的思想比較嚴重。 於是,湯恩博在擔任四省邊區總司令以後,數年之間對日作戰消極,只是通過大修工事組織防禦,他的主要精力,集中到了發展自己的實力,拉攏胡壽山,戴雨農組成勢力集團,積極為最高統帥身後的繼承問題打通道路,與何敬之派系,土木系等針鋒相對,湯司令變成政客了。 一個軍事將領的政客化,往往就是他軍事生涯的終點,抗戰勝利之後的內戰中,國軍的將軍們中盛產政治家,可就是忘了怎麼打仗。 何況湯本身的政治素養,決定了他在這方面難有作為,比如一度和他火熱的戴雨農,就對手下說過–「胡壽山在關中要學左宗棠做西北王。沒有料到湯恩博做了中原王還不滿足,竟想學起曹操來了。我勸他英雄本色是應該有大志的,但功高壓主決無善終之理。」最高統帥可以容忍左宗棠,但恐怕容不了曹操,從最高統帥的手段看,湯恩博若無中原慘敗,難有善終。湯恩博對政治的看法就是實力,具體地說就是兵力,因此他在中央除了最高統帥的寵信外並無多少勢力。湯恩博在四省邊區,雖然沒有積極的作戰,卻大肆擴充兵力,補充團,補充旅等部隊到處建立,形成了足有四十萬人的軍事集團。實際上,這種良莠不分的做法,正給自己帶來了滅頂之災。 這是因為兵多,並不意味著戰鬥力的增強,中原會戰湯恩博部新擴編的部隊戰鬥力極差,一觸即潰,真正打仗,還要靠湯恩博的老部隊,擴軍效果可謂微乎其微(當然如果沒有日軍的進攻,抗戰結束後,這支部隊會成為湯恩博的一大政治資本)湯恩博部在抗戰開始,以精兵稱雄,此時率領戰鬥力參差不齊的四十萬大軍,機動遲緩,紀律混亂,裝備不一,對湯恩博的指揮能力是極大的考驗。事實上,湯恩博在這個考驗面前得分沒法說很高,抗戰後期的湯恩博對政治更加敏感,對軍事的靈感已經煙消雲散,這個缺點在解放戰爭中越發的厲害。 日軍4月13日開始中原作戰,5月6日就打通平漢線北段,完成主要作戰任務,除許昌,洛陽(打到17日)抵抗頑強外,湯軍團的表現只能用「崩潰」來形容。當時的日軍是不是不可戰勝呢?其戰鬥力雖然強大,其實也不盡然。日軍進攻到河南南部,靈寶會戰中,僅有幾千人的馬法五的「白頭軍」,也就是以前的龐瘸子留下來的部隊,裝備遠不如湯恩博部,卻能夠取得比湯的部隊好得多的戰果,連日軍旅團長木村千代太也被擊斃。所以,湯恩博部的潰敗如果僅僅歸結於日軍過於強大不夠公平。湯恩博擴軍無度,但是兵多,需要的補給,裝備就多,給中原地區增加了沉重的負擔,造成當地人民與湯恩博部隊的對立,也嚴重的影響湯軍官兵的士氣–連保境安民都做不到,士兵們不知道為何而戰……迅速擴編的部隊紀律性差,戰鬥力弱,戰鬥中爭相奔逃,給本來能夠作戰的部隊也帶來了「雪崩」的影響。據說,湯的部隊在河南和日軍交手被打慘了,豫西民間武裝和湯軍衝突,只要有幾個會日語的民團大喊幾聲,湯軍就蜂擁敗退。 對軍政關係認識的粗糙以及在實力問題上的短視,給湯帶來了苦果。和日軍對峙數年,軍事上的準備卻不足,對日軍研究不夠,則更是湯作為指揮官應該負責的地方。 應該說,湯在中原的確打得很糟糕,不值得為他開脫。他的確撤出了自己的基本部隊,但是重武器裝備損失慘重,其戰鬥力和戰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湯部在河南的工事相當不錯,曾經有日軍登山望湯軍工事「血液凝固」的感覺,而遺憾的是工事裡面卻沒有人防守。所謂兵敗如山倒,大體如此,大約也不是湯不想頂住,而是無法控制局面了吧。 中原會戰,是日軍侵華戰爭中繳獲最多的一次戰役,湯司令難辭其咎。 不過,湯司令這次戰敗,對他自己未必是一件純粹的壞事。因為此戰失利,湯司令失去了地盤和擴軍的成果,從中原王又變回了一個普通的將領,指揮第三方面軍,又多少恢復了一些軍事將領的感覺。不過,在檢討中原會戰的會議結束之後,湯司令下來的第一句話卻是——「浙江人還整浙江人啊!」他說的是剛剛轉任軍政部部長的陳辭修在會議上對他的指責過於嚴厲。 當劉建業從內部人那裡聽到這句話,不由令人感歎,湯作為封疆大吏,國之重臣,慘敗之後,不對喪失的國土人民感到慚愧,也不對戰敗喪師感到恥辱,卻把事情都歸結到陳辭修整他,這樣的高級將領掌兵,要是能不打敗仗,那簡直就是沒有天理了。 況且,就算是這位湯司令表現得還算說得過去的隨棗會戰裡,他也是為了保存實力,先是拒不服從戰區李長官的命令,當面說李長官的命令對他來說是放屁,直到最高統帥的嚴厲命令下來以後,他才不得不率領所部與第二集團軍孫總司令一起由豫西一路南下,與敵激戰三天三夜,敵人第六師團、第十三師團傷亡慘重,倉皇逃竄,新野、唐河、鄧縣、谷城等地為我軍光復。打了勝仗以後,這位湯總司令將所部駐紮桐柏地區村落,男人和小孩都攆出去,留下婦女勞軍,勞軍婦女,湯某別出心裁按漂亮不漂亮分成三個等級,沒結婚的姑娘分給團以上軍官,已結婚的漂亮的分給營以下軍官,不漂亮的分給士兵。官兵同樂,其樂融融矣。只是苦的當地百姓揚言寧願敵軍來燒殺,不願湯軍來駐紮。 到了中原戰役後期,湯司令率部大潰敗過程中,又一次經過一個村子,突然性質所知道村子裡視察,一進門就看一家人一起裹在一床被子裡,上去一問原來連衣服都被士兵搶光了。湯司令一問,結果正是他的部下所為。湯司令率部經過豫西地區,豫西民眾利用有利時機,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紛紛揭竿而起圍攻湯司令所部,連湯某之衛隊、第三十一集團軍王總司令的總部直屬隊也被繳了槍。湯司令唯恐被憤怒民眾活捉,化裝成伙夫隻身潛逃。湯司令的嫡系第十三軍,民憤尤其大,不管到哪裡,民眾認出來就打。這幫小子挨了幾次打學乖了每到一地就詐稱是第八十五軍。民眾一想,「八五一十三」(即八加五等十三),還是這幫壞小子,仍舊照打不放。就這樣,這幫壞小子被憤怒的民眾打得無處藏身。湯司令所部的撤退過程完全可用「士兵找不著軍官,軍官找不著司令「來形容。數萬豫南民眾還將湯司令的第28師繳械,殺死該師師長,組織起了豫南農民救國軍,他們以「反對軍隊勒派壯丁,反對不抗日的軍隊」為號召,四處出擊,打得湯司令的部隊無處容身,只能狼狽的一路逃到四川。 算了吧,國軍有這樣的人在,而且還是身居高位,那簡直是很難有救了。不過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就算是明知道以後一定會敗給GCD,也絕對不能對小鬼子客氣了。那些兩條腿的畜生,留在世界上只能是禍害人間。 劉建業並沒有在柳州這裡繼續等待多長時間,就不得不帶著已經到達柳州的兩個師,也就是新14師和第198師先行向桂林進發了。至於暫編35師,大部還滯留在滇西的祥雲機場等待空運,就只能等他們到了柳州以後,再看情況了。 儘管說這樣做的後果是很可能造成整個部隊無法形成整體作戰,最後變成添油戰術,但是,形勢已經不可能讓劉建業多做考慮了。很簡單,在攻佔衡陽以後,經過休整補充的日軍第11軍主力已沿湘桂路南下逼近桂林。桂林方向的形勢越來越吃緊了。 「徵用發現的一切車輛,裝運我軍的裝備彈藥和給養,向桂林快速進發。命令暫編35師,抵達柳州以後,如果日軍沒有切斷桂柳之間的聯繫,就向桂林進發;如果情況相反,就留守柳州,不惜一切代價,必須堅守住柳州機場。」 10月25日夜,劉建業向自己屬下各部隊下達了向桂林緊急進發的命令。 PS:二戰結束以後,作為戰勝國最重要體現的中國軍隊沒有進駐倭國,這使得中國對倭國的管制缺乏威懾力和強制力,也使得後來中國試圖限制倭國並要求其徹底反思戰爭罪行的願望沒有實現,而美國對倭國軍國主義體制的改造也很不徹底,這些都給今天的世界造成了很大的隱患,也就讓小倭國從來就沒有認為他們的對華戰爭失敗了。這一點,我們只能說,還是因為內戰。 幽優書猛 UuTxT.cOm 詮文子阪越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救火(四) 字數:8747 桂林是世界著名的風景遊覽城市,有著舉世無雙的喀斯特熔岩地貌。這裡的山,平地拔起,千姿百態;漓江的水,蜿蜒曲折,明潔如鏡;山多有洞,洞幽景奇,瑰麗壯觀;洞中怪石,鬼斧神工,琳琅滿目,於是形成了「山青、水秀、洞奇、石美」的桂林「四絕」,而自古就有「山水甲天下」的讚譽。 桂林城位於廣西東北部,「湘西走廊」的南端。境內地形複雜,地貌多樣,四周山地環繞,地勢由西向東依次降低。桂林有浩瀚蒼翠的原始森林、雄奇險峻的峰巒幽谷,激流奔騰的溪泉瀑布,天下奇絕的高山梯田,有壯、瑤、苗、侗等十多個少數民族。 桂林市地處低緯度地區,屬亞熱帶季風氣候,氣候溫和,雨量充沛,無霜期長,光照充足,四季分明,氣候條件對於旅遊業來說十分優越。因此,在中國乃至後來的全世界,桂林都是一個以風光奇麗秀美聞名於世的著名旅遊地。 桂林,在夏商周時期是「百越」人的居住地。第一次統一中國的秦始皇派遣五十萬大軍征伐嶺南,置桂林,像,南海三郡,這是桂林這個名字第一次出現在中國的歷史典籍上。漢武帝元鼎六年,漢朝軍隊攻滅南越國,再一次把嶺南納入中原王朝的版圖,在這裡設始安縣,隸屬荊州零陵郡。兩千多年來,桂林先後成為郡、州、府、縣治的所在地。秦始皇統一中國後,設置桂林郡,開鑿靈渠,溝通湘江和漓江。桂林從此便成為南通海域,北達中原的重鎮。宋代以後,它一直是廣西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號稱「西南會府」。 在前世的時候,媽劉建業曾經多次想到桂林去飽覽秀美河川,順便還可以見識一下在地質課上多次聽到的喀斯特地貌到底是如何的神奇和鬼斧神工。可惜,就像一首流行歌曲裡面唱得那樣,有時間的時候沒有錢,有錢的時候卻沒有時間,所以,一直到來到這個時空,劉建業都沒有機會實現自己的夙願。讓他始終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會因為戰爭而來到了這座城市。 桂林城內,明王城內的原廣西綏靖公署,八桂廳。這裡原先是明朝分封在桂林的靖江王府的一部分,清朝時候是廣西藩台衙門的花園,民國十年,孫中山先生借助陳炯明的粵軍力量向北洋政府發動北伐,一開始就是把北伐大本營設立在這裡的。這裡環境清幽,園林亭榭、涉眼成趣。雖然處於桂林的鬧市區,但是卻鬧中有靜,別有一份情趣。在當時的不少人眼裡,八桂廳是桂林市第一個好地方。 可是此時的八桂廳裡的氣氛卻不像它的景色那樣好。 「韋司令,我部下三個師,是緊急從雲南空運來的,目前兩個師剛剛來到這裡。希望韋司令能夠幫助解決宿營和糧食給養等問題。」一見到目前的桂林城最高長官,劉建業就直接開門見山地提出要求。 「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們現在桂林城裡休息一陣,等我們忙好了,我們會派人通知你們的。」韋司令不緊不慢的打著官腔。 「韋司令,兄弟在軍中資歷很淺,我知道,你是軍中的老前輩了,德高望重,功勳顯赫,但是,有一句話,我要說在前面,兄弟我的人馬來到這裡,不是來旅遊觀光的,也不是來搶地盤的,是來和小鬼子拚命的。如果,韋司令也想要死守桂林城,那一切都好說,如果韋司令不想在這裡再重演一次常德或者衡陽那樣的苦戰,以自己的犧牲拖住鬼子的腳步,那麼,最好請你老人家挪個地方,隨便找個地方去當你的太太平平的副總司令,不要在這裡妨礙兄弟施展手腳。」劉建業直截了當的對韋司令說道。 「小子,你不要太猖狂,你不要忘記,你現在腳踩的是誰的地盤。」韋司令被劉建業這個軍中後輩毫不留情的言語激怒了,大聲的斥責道。 「誰的地盤,當然是中國的地盤,不是他小鬼子的,不過,要是由你們來守的話,我估計也就離送給小鬼子沒多久了。」劉建業繼續挖苦道。 「你不要這樣無禮,老子當年出來扛槍打仗的時候,你這小子還不知道那裡吃奶呢。」 「出來當兵早有什麼用,見了鬼子就當熊包,也沒什麼好吹噓的。幾年前,要不是我們中央軍在崑崙關拼得那麼凶,恐怕這座桂林城早就被你們送給小鬼子了,還有臉在這裡擺老資格。」劉建業繼續不停的揭傷疤。 「小子,你行,你給我記住,我現在不和你理論,等仗打完了,我到白總長面前去和你理論。」韋司令被劉建業的話氣的手指直抖。 「那敢情好,我正好回陪都好好享享清福。早就聽說陪都的南溫泉很不錯,可就是一直沒有機會去好好的泡一下,如果韋司令有那個能耐把兄弟招到陪都去,兄弟二話不說,請韋司令一起到南溫泉去好好泡個澡,解個乏,再吃上一頓陪都有名的火鍋。韋司令放心,所有的花費兄弟我全包了。怎麼好意思讓老前輩破費呢?」劉建業的話更加氣人了。 「小子,你給我記住,我們之間沒有完。行,既然客人威風太大,那我這個主人就恕不奉陪了。」說完,被劉建業氣的臉上發青發紫的韋司令戴上武裝帶和軍帽,就大步走出了八桂廳。 「副官,給我集合警衛和幕僚,我要緊急出城。」剛到了外面的天井,韋司令就大聲地招呼。 「軍座,你這麼做?」楊參謀長有一些欲言又止。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這一次來桂林,其實凶多吉少,結局難以預料。我也不知道這一仗打下來,我們這個軍幾萬弟兄到底還有多少人能活下來。雖然,這一次連他們廣西人都不想保衛桂林,按理說來,我們也完全可以撒手不管的,只要能對上面有一個交代就可以了。可是,我們是軍人,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軍人的最大責任是保衛國家,既然上面下達了命令,我們就只能盡力去執行命令。至於後果,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這樣做,其實是不想被他們桂系的人拖累。他們如果不走,肯定會造成指揮上思想不統一,行動上互相掣肘,一旦打起仗來,要是他們先亂了陣腳,很可能會順帶著把我們自己的陣腳給衝亂的。與其那個時候後悔,不如這個時候先把那些意志不堅定的趕走,免得到了後面出事。」劉建業解釋道。 「可是,我們畢竟是客軍,這裡是他們桂系的地盤。只怕到後來的時候,有些話就不好講了。」楊參謀長提醒道。 「是誰不是誰的地盤,這不是靠嘴皮子說的算得,正像國家之間的邊界是由國家的實力來劃分的一樣,是不是誰的地盤,要看有沒有能力來守住。你守不住了,要丟給倭國人了,我來守住了,那對不起,你想我走,起碼要掏出一些代價來。」劉建業說道。 「那位白總長可向來不是什麼肚量大的角色。」楊參謀長繼續提醒道。 「他以為我看不出來,他是想保存實力,等著倭國人最後投降,然後再來靠手裡的槍桿子爭天下。我就是要做給他看,提醒他,這種小算盤,還是不要打得好,至少現在不要打。別說我們中央軍這裡不好過去,就是那邊他恐怕也不好過。想要打自己的算盤,可以,等打敗了小鬼子再來慢慢打。」劉建業一邊說,一邊做出一個八的手勢。 「你是說那裡?」楊參謀長問道。 「這是很明顯的,倭國人肯定撐不過明年。明年就是他們的大限。然後,國內又肯定會有事情要發生了。」劉建業帶著一絲惆悵說道。內戰,這個沉重的話題,是他一直想要竭力迴避的,可是,似乎也是無法迴避的。 「難怪校長把胡壽山的幾十萬精銳兵馬一直留在陝西,無論前線多吃緊,就是不調出來。」楊參謀長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些事情,你我心裡有數就可以了,對外面我們就當作不知情,不瞭解。」劉建業提醒道。 「這個我清楚。當前,我們還是首先想著怎麼對付倭國人,其他的事情,我們一律不過問。」楊參謀長一邊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一邊說道。 當晚,氣呼呼的出城的韋司令帶著31軍軍長賀維珍和幕僚們一到了柳州,就向軍委會和第四戰區呈上了辭呈,堅決要求辭去桂林城防司令部司令的職務。雖然,第四戰區的張向華長官反覆勸慰,無奈得到了白總長授意的韋司令去意堅決,無論怎樣挽留都無濟於事。 很快,軍委會下達了命令,由劉建業代理桂林城防司令,統一指揮桂林城內的守軍部隊。劉建業順勢重組了桂林城防司令部,原參謀長陳繼恆中將繼續留任,留在城內的31軍參謀長呂旃蒙和新20軍楊參謀長一起擔任副參謀長。桂林城防司令部此時已經統轄四個師的部隊,分別是31軍第131師,46軍第170師,新20軍新14師,第198師,每師轄步兵三團約一萬人,另有79軍的294團,175師一個營和188師一個營步兵,炮兵第六團150毫米榴彈炮炮一個連(4門),炮兵第14團105毫米榴彈炮一個連(4門),31軍直屬炮兵一個營(75毫米山炮12門),新20軍直屬炮兵團的一個營(105毫米榴彈炮12門),新14師,第198師直屬炮兵各一個營(美國造75毫米榴彈炮各12門)。此外,再加上從四周地方趕來參加桂林保衛戰,歸屬桂林城防司令部指揮的廣西民團部隊,人員總數略超過五萬人。為了加強防守桂林的力量,航空委員會特別派出了空軍第1、4大隊和中美混合聯隊,共有飛機243架。 24日,第七十九軍陣地失陷,第九十三軍右翼亦被突破,兩軍結合部被佔領,第十六集團軍總司令夏威中將下令全線總撤退,由第170師副師長巢威率六個營組成的縱隊掩護撤退。 日軍10月中旬做出的攻擊桂林部署如下:第58師團從北面進攻;第40師團向東側進攻;第37師團從東正面進攻;第34師團步兵第218聯隊向西南方進攻;第13、第3兩個師團,迂迴桂林城,向南推進。第34師團主力留守全州。 10月26日,日軍駐衡陽的第6方面軍司令部下達作戰命令,命令第11軍和第23軍按照10月制定的作戰計劃,向桂林、柳州發動進攻。日軍第11軍為在開戰之始即佔領桂林、柳州間要點,以分割桂林、柳州的中國軍隊。26日,第11軍即令第3師團攻佔平樂、荔浦,令第37師團攻佔恭城、陽朔。 10月28日,日軍接近桂林外圍。處於湘桂路正面的日軍第58師團發現當面守軍有動搖、退卻的徵候,迅速報告給了第11軍。由於戰場形勢的變化,第11軍司令官橫山勇決定以第3,13兩師團南下奪取柳州,第34師團主力確保全州。直接參與桂林攻擊作戰的部隊是:第58師團,第40師團,第37師團以及第34師團218步兵聯隊。按照其滿員兵員來計算,約為53000人左右。在這些部隊的編成內共有7個聯隊,21個步兵大隊並8個獨立步兵大隊。 橫山勇在進攻桂林的作戰計劃裡以第58師團為主攻部隊,在重炮兵第14聯隊、第15聯隊、獨立野炮兵第2聯隊、獨立重炮兵第6大隊、戰車第3聯隊配合下從靈川急進,向桂林的北門和西門進攻;第40師團配屬獨立山炮第2聯隊,從興安附近前進,向桂林東門進攻;第13師團從灌陽前進,向桂林南門進攻;第34師團的第218聯隊從寨墟前進,向桂林西南郊進攻。橫山勇要求各部必須於11月6日完成對桂林的包圍。 日軍對桂林的進攻中投入了11軍的炮兵部隊輕型火炮四十八門,野戰炮一百零九門,重炮四十二門,另外還得到了第五飛行師團的116架飛機提供的空中支援。在兵力和裝備上的對比上,除了空軍裝備兵力,日軍都佔據了明顯的優勢。特別是桂林守軍裡的第170師是幾乎完全的一支由新兵組成的部隊,其作戰技能和作戰意志都值得懷疑。而那些廣西的民團部隊,更是裝備五花八門,連老式的火藥槍都有,不少的民團兵員不是頭髮花白的老者,就是人長得還沒有槍高的未成年人。 桂林城內的八桂廳。 此時的八桂廳裡,氣氛非常壓抑。各位將軍們都默默的抽著煙,一言不發。 劉建業知道既然大家都不說話,那就只有自己首先挑頭了。 「各位,我知道,這一次我們的處境非常危險。鬼子的兵力很多,除了直接進攻桂林的兵力,他們還有其他方向的援兵隨時可以投入到對桂林的爭奪。相信大家都很明白,我們這一次承擔守城任務,實際上最大的可能不是活下來,而是戰死殉國。現在,我給大家一個機會,你們可以給各自的家人寫下遺書,然後統一把遺書交給我們的美國朋友,由他們帶出桂林。」劉建業說道。 說完,劉建業從自己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沒有封口的白色信封。 「這是我的遺書。我昨天就準備好了。如果大家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念給大家聽一遍。」劉建業對大家說到。 「那就洗耳恭聽了。」城防司令部參謀長桂軍老將陳濟桓中將說道。他是桂系部隊裡的老人,原本已因腿部殘疾退出現役,出任廣西綏靖公署第二金礦主任。陳濟桓任第二金礦主任,儘管已不負軍務,但在他的住所的牆壁,掛著中國地圖,他將抗戰中敵我雙方的態勢用大頭針粘上紙條作標記,插在地圖上,並常對來看望他的部下及同事分析抗戰形勢,互相勉勵以國家民族利益為重,力爭投身抗日戰場。日軍攻佔衡陽,威脅桂林,時任十六集團軍副總司令兼桂林城防司令的韋雲淞,徵求老搭檔陳濟桓為參謀長,陳欣然答應。當時妻子將分娩,且他自己於1933年因看演習墜馬而受的足傷,一直未見好,行動不便,親友和家屬都力勸他再三考慮。但他說:「抗戰不分東西南北,不分男女老少,應有錢出錢,有力出力,靠大家齊心合力,才能驅逐日寇。現在強敵已到家門,我能熟視無睹嗎?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我雖身在金礦,但仍屬軍人,就有保家衛國的職責」。隨即準備行裝,趕赴桂林。陳濟桓7月離家北上,行時只帶一名隨身勤務兵到達桂林,即接任桂林防守司令部參謀長一職。他到桂林後,即寫一信給弟弟陳恩榮、妻子羅佩英談了關於小孩取名的問題。信中說:如桂林一戰勝利的話,小孩則名叫「可衛」,意即桂林可保衛;要是桂林一戰失敗,他陣亡了,即是為保衛祖國獻身,這種精神是偉大的,則小孩子的名字叫「可偉」。陳曾對守防桂林城的陸軍31軍馮副軍長說過:「我當一輩子軍人,仗打了不少,打來打去,都是中國人打中國人,覺得沒有什麼意義,現在抗日戰爭,關係中國國家和民族的存亡,真是匹夫有責。上級派我守城是個光榮任務,我是跛子不能逃跑,勝則生敗則死。誓把我幾十斤水(指身體)和鬼子拼,衰仔才做方先覺第二」。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我死以後,各位家人無需向政府要求撫恤,家中產業足以保證衣食無憂。老父在上,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如而有幸殉國,汝應高興兒未辱門風。兩位愛妻,無須為我守寡,有意中之人盡可自便,不得阻攔。劉建業絕筆。」劉建業拿出信紙,開始念道。 「黃峰,告訴各位,你的職責是什麼?」放下信紙,劉建業又轉過頭來問自己的隨身警衛。 「第一,保衛軍長安全,第二,萬一軍長有被俘危險,立即開槍打死軍長,以免軍長被俘受辱。」黃峰大聲地回答。 「好,我相信你。」陳濟桓大聲得叫好。 「劉司令,既然你已經寫好了遺書,那兄弟我就也把我的遺書拿出來給大家唸唸。」第131師師長闞維壅站起身來,掏出自己口袋裡的一張紙,開始念道。 「詠棠賢妻,在柳別後未通信甚為思念,我在桂一切情形均詳述於均任兄函中,想已閱悉。此次保衛桂林大會戰不日即可開幕,此戰關係重大,我得率師參加,正感幸運,不成功便成仁,總要與日寇大廝殺一場也。汝帶一群兒女避居融縣,戰端一開通信已成問題,接濟更不容易,已另函托均任兄就近關照,家無積余,用度極力節省,如何寒苦亦當忍受,抗戰勝利在望,生活總有解決辦法也。我在此生活如常,毋須遠念。此後作戰期間如有可能仍可照常通信,余不及,即問近好」。 闞維雍,原名慶福,號伯涵,1900年(清光緒二十六年)生於廣西柳州,中學畢業後,考入廣州醫科學校,未幾輟學回柳州。1919年,考入廣西陸軍講武堂工兵科,畢業後避居家鄉。1924年,李德鄰任廣西綏靖督辦兼第一軍軍長時,任其為軍部機要參謀,後任南寧軍校教官。又先後任工兵、交通,通訊班主任、交通隊、工兵隊上校隊長等職。並歷任第七軍工兵營營長,第五十七師參謀處處長。第四十軍第十二師三十六團團長,第四集團軍總司令部直屬通訊團團長,交通處處長,第十九師參謀長等。1932年入南京陸軍工兵學校學習。抗日戰爭爆發後,日軍入侵桂南,以第十九師副師長,第三十一軍參謀長率部抗日。1942年任第一三一師少將師長,擔任桂南防務。因為他飽讀詩書,會說日語,略通越語,著有《越語入門》。他對軍事知識頗有研究,人稱「儒將」。桂柳會戰前,他與全體官兵一起徒步由南寧開發到桂林,直走得兩腳紅腫潰爛,仍不以為苦。闞維雍到桂林後日以繼夜地督導部屬疏散居民,搶修工事,並深入各部隊,勉勵士兵奮勇殺敵,誓死保衛桂林,是堅定主張和倭國人戰鬥到底的。 「我相信闞師長必定是會踐守諾言的。我們就等著一起黃泉路上做伴吧。」劉建業站了起來,對闞師長說道。 「兩位不要這麼急著尋找黃泉路上的同伴。其實,目前的形勢雖然看上去凶險無比,倒也不能算是絕境。我軍兵力數量不足,只能依靠地方民兵。廣西素有南蠻之稱,民風彪悍,尚勇好鬥。何況大多同族同宗,鄉土觀念十分嚴重,往往一人有事,全村拚死相助。他們對日寇恨之入骨,現已自發組織抗日自衛隊十數支,雖不是訓練有素,但只要給予裝備,也是一支奇兵。美國空軍已經保證桂林的絕對制空權,從空中給日寇嚴厲的打擊。我桂林地勢奇特,山峰林立,巖洞眾多,更有漓江可為天險。現已利用岩石內洞,設備了縱橫交錯的永久工事,編成了各個獨立而又相互聯繫的堡壘群。為了彌補漓江薄弱地帶的缺點,除沿河設置各種障礙外,還把東岸的七星巖編成了一個堅固的獨立據點,與桂林市區交叉火力,互相呼應。軍需品如糧秣彈藥等,也儲備了足夠半年之用。在地形工事設備上來說,抵敵三個月,並非毫無成算之事。」陳濟桓參謀長說道。 「說得不錯,我們並非是毫無勝機的。」廣西綏靖公署高級參謀史蔚馥少將說道。 「對,我們只要能橫下一條心,和鬼子血拼到底,我就不信他們就真的不怕死。」新14師邱師長說道。 「那好,既然大家都這麼說,我心裡就有底了。不過呢,為了對身後事有個交待,大家還是先留下遺書好了,大不了以後活下來了,這個玩意就作廢好了。」劉建業說道。 「殺人不過頭點地,和小鬼子打了這麼多年的仗,早就知道死也就那麼回事。給我找紙筆來,我頂多就是交代一下老婆,把我兒子給我帶大就行了。」一名桂系將領說道。 「拿紙筆來吧,我們都不怕。」一個個將領們都紛紛表明自己的態度。 一時之間,八桂廳的會場裡,只見到一個個將軍們埋頭寫著字,安靜異常。 「大家寫完了,就交待下面人也都留下遺書遺囑什麼的,以免人死了還不能瞑目。各位看呢?」劉建業又問道。 「沒問題。我們都是廣西子弟,守土衛家是天然的職責。」170師許師長大聲表態。 「我們雖然不是廣西人,要論到和鬼子拚命,我手底下那些湖南漢子,也絕對不會當面瓜。」198師段師長急忙站起來為手下的湖南漢子正名。 「是騾子是馬,鬼子來的時候,拉出來就知道了。」31軍呂旃蒙參謀長說道。 「傳我的命令,把城裡的銀行金庫打開,把各部隊的欠餉先補齊,然後,今天晚上,全軍所有弟兄都吃馬肉米粉,米粉管溝,放開了肚皮吃,給大家補補陽氣,補足了陽氣好打鬼子。吃完了米粉,打擊和鬼子打仗就要出死力,賣死命,不然,將軍橋刑場上面的陳牧農就是我們的榜樣。」劉建業說道。 桂林地處嶺南要衝,自古官宦商旅雲集,飲食習慣南北交融,粵、川、湘、浙、贛、閩均有承傳。近世紀以來,粵、川飲食影響大,同時融入地方習慣,又因旅遊的發展,逐漸形成了有一定地方特色的風味小吃。桂林最有名的食品莫過於桂林米粉。桂林米粉以其獨特的風味遠近聞名。其做工考究,先將上好大米磨成漿,裝袋濾干,揣成粉團煮熟後壓搾成圓根或片狀即成。園的稱米粉,片狀的稱切粉,通稱米粉,其特點是潔白、細嫩、軟滑、爽口。其吃法多樣。最講究滷水的製作,其工藝各家有異,大致以豬、牛骨、羅漢果和各式佐料熬煮而成,香味濃郁。滷水的用料和做法不同,米粉的風味也不同。桂林米粉有許多種,最有名的是馬肉米粉。它用特製的紅燒馬肉作配料,馬肉鮮嫩味香,壯陽補腎。過去吃馬肉米粉多用特製小碟來盛,米粉僅供一箸,上面有幾片薄薄的馬肉,再加以幾粒油炸花生,拌以桂林辣醬,風味特佳。一人一口一碟,可吃二、三十碟粉。劉建業自然不會是給弟兄們吃小碟裝的,軍人嘛,要用自然是大碗。 劉建業藉著這個機會,好好地把生菜粉、牛腩粉、三鮮粉、原湯粉、滷菜粉、酸辣粉、馬肉米粉、冒熱米粉等吃了幾乎一遍,直漲的肚子滾圓。 「少爺,你就是再喜歡吃這個,也不用一次吃這麼多吧?」黃峰看著劉建業貪吃的樣子直好笑。 「你懂什麼,這一仗打下來,少爺我有沒有命活下來都不知道,當然要先趁著還有條件,先享受一下,以免留下一世的遺憾嘛。」劉建業一邊忙著消滅美味的米粉,一邊說道。 幽優書猛 uutXT.com 詮紋吇版月牘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救火(五) 字數:4218 凌晨,初升的陽光柔柔的照耀著清澈翠綠的漓江,照耀著疊嶂聳秀,形態萬千的諸峰。那江水不夾一絲的雜色,恰似青碧無瑕的玉羅帶,纏繞於鬱鬱蔥蔥的群山之間,構成濃墨重彩、延綿百里的山水畫卷。這令人心醉神移的美景中,卻不見漁舟遊船,天地間籠罩著無形的的殺氣,空氣都彷彿為之凝固,令人窒息。 一聲尖厲的槍響劃破這死一般的寂靜,彷彿點燃了一串串的鞭炮,步槍,機關鎗,手榴彈,炸藥包,炮彈頓時轟鳴起來,如一個個炸雷,在空中翻滾著,蔓延著。漓江邊冒出黑壓壓的大隊日軍,扛著衝鋒艇和皮劃子,意欲強渡漓江。與此同時,北門外車站以北地區發現敵人的先頭部隊,屏風山貓兒山也遭到日軍攻擊,將軍山以南李家村附近及西門外檢查站附近和猴子坳以西地區也和日軍交上火,桂林一下陷入了日軍的包圍之中。駐守在象鼻山的加農炮隊和駐守秀峰的山炮隊,立刻支援各個據點的作戰,一門加農炮及山炮怒吼著,炮彈在漓江和北門車站附近之日軍中炸開,給敵人以沉重的打擊。 壓軍督戰的日軍大佐,敏銳的發現,河東岸苗山附近槍聲稀少,且在大炮射程之外,立刻組織兵力強攻,欲以此做為攻擊的突破口。一排排的日軍衝鋒艇撲向河對岸,草叢中,樹木後,頓時衝出一群壯瑤裝束,或袒胸露腹的村民。他們有的手持土槍手榴彈,有的揮舞著大刀長矛,英勇殺敵。日軍仗著精良的裝備,使村民們傷亡慘重,但趕來參戰的村民越來越多,甚至有白髮蒼蒼老人,和半大的小孩。眼見日軍來勢洶洶,不少村民乾脆身負炸藥包,駕著竹排,直衝入日軍之中,與敵同歸於盡。日軍想不到民兵居然如此彪悍,不由為之膽寒,幾次衝擊均被打退。整整近5公里的江面上,到處都漂浮著中日兩軍的屍體,江水幾乎被染成一片鮮紅。 10月28日,日軍與駐守桂林的中國軍隊正式開火,鮮血橫流,骨肉模糊,恍如仙境的桂林古城頓時變成了人間煉獄。 鸚鵡山巖洞,桂等林城防司令部。 「是闞師長嘛,現在鬼子是在進行試探性進攻,我們必須堅決的頂住敵人的進攻,絕對不能讓他們佔領城外各制高點,否則,他們就可以把大炮設置在制高點上對城內居高臨下俯瞰射擊,小鬼子的大炮可有將近兩百門。如果那樣,我們的處境就非常不妙了。」劉建業對著電話大聲得喊著。 「鬼子的飛機大炮一起上了,我們兵力不足啊。」電話那一邊,闞維雍師長也是對著電話大聲喊著。第131師的指揮所,設在貓兒山上的炮兵陣地不遠處的一個天然的喀斯特巖洞裡,安全性是相當不錯,就是有一個問題不容易解決,就是每當附近的炮兵陣地開火的時候,巨大的炮聲進入巖洞以後,久久不能消散,所以,使用電話的時候,就只能扯著嗓子大聲喊叫。 「兵力不足?那就把你的131師全部都拉到漓江以北,再讓許師長的170師充當你的預備隊。桂林的城防由我的部隊來承擔,守城作戰,我的部隊經驗豐富。你看怎麼樣?」劉建業說道。 「那就多謝了。只要兵力足夠,我就有信心和鬼子堅持打到底。」闞維雍師長高興得說道。 「那就這麼辦了。一會,增援部隊就會趕到。」說完,劉建業又撥打了另一個電話。 「第一七○師司令部嗎?給我找你們許師長。」劉建業說道。 「許師長嘛,我現在命令你馬上帶上你的師渡過漓江,到北岸地區,作為第131師的預備隊,隨時準備支援131師。小鬼子在那裡正在進行試探性進攻,我們決不能輕易的丟失城外的各處制高點,你明白嗎?」劉建業說道。 「好的,我馬上就帶隊上去。不過,我是在漓江南岸的防區怎麼辦?」許師長說道。 「漓江南岸的城區防務由新20軍全面接防。這一點,你就不用擔心了。」劉建業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至少新14師是軍委會授予榮譽稱號的磐石師,由他們守城,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馬上就帶著隊伍上去。」許高陽師長說道。 「對了,你在帶著隊伍上去的時候,順便從倉庫裡領取包括131師他們在內,每個人兩條毛巾,兩塊肥皂。小鬼子一向喜歡常規進攻不得手就使用毒氣彈,我們這一點不得不防。萬一要是發現他們使用毒氣彈,就把毛巾浸到準備好的肥皂水裡,然後取出來綁在臉上,保護住口鼻。雖然比不上防毒面具有效,至少還可以撐上一段時間。」劉建業叮囑道。 「好的,我記住了。」許高陽師長說。 「記住,桂林城的安危,一大半就要看你們能不能守住城外的各處制高點了。」劉建業再次提醒道。 「劉司令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人在陣地在。」許高陽師長保證道。 「一切就拜託了。來世再見。」劉建業以湖南部隊普遍流行的上陣前的告別辭說道。土木系的部隊有一個喜好,就是喜歡在湖南徵兵,特別是現在已經被劃到駐印軍序列裡的第14師,幾乎上上下下都是湖南人。所以,湖南部隊上陣前的告別辭也從湘軍流傳到了土木系的大多數部隊。 「來世再見。」聽到劉建業的話,許高陽師長愣住了一會,然後鄭重的回了一句同樣的話。 「范副官,給孔明台新20軍指揮所打電話,命令楊參謀長帶著新20軍兩個師全面接手桂林城內防務,告訴他,我哪怕天塌下來,也決不會撤出桂林。至於他,就自己看著辦吧。另外,命令新20軍特務團,教導隊部署在鸚鵡山,孔明台之間地區,與原總預備隊兩個營共同作為城防部隊的預備隊使用。」劉建業向范副官下令。 「再向柳州機場的空軍發電,請求他們務必保證空中火力支援,還有如果有可能的話,就請空投盡可能多的肉罐頭。」 「向軍委會發電,我桂林城防司令部全體官兵,上下一心,決心以死與兇惡之敵抗爭到底,寧可玉碎,決不瓦全。」 「向第四戰區長官部發電,我部官兵決心與敵血戰至最後一人,望戰區早日完成全盤反攻作戰部署,以解桂林之危局。」 城外的日軍一直不停的在向桂林守軍的各主陣地進行小規模的試探性進攻,試圖尋找守軍陣地的薄弱之處。日軍仗著人多勢眾,兵分四路,一部向城外屏風山、貓兒山各個獨立據點進行攻擊,一部向將軍橋,一部向我德智中學以西石山陣地進行攻擊,一大部由北門車站向北門甲山北之線攻擊。 城外各處陣地上的守軍利用喀斯特巖溶地形造就的陡峭地勢,居高臨下,一刻不停的與日軍展開激烈的爭奪。炮兵部隊也在城外各陣地上的觀察員的引導下,努力向日軍隊列和陣地進行炮擊。 為了保護北門陣地,美國空軍出動了上百架次的飛機,與日軍在桂林上空展開制空權爭奪,同時掩護轟炸機對日軍各處軍事目標進行空中轟炸,使得日軍的進攻行動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妨礙。 下午,鸚鵡山巖洞,桂林城防司令部。 「報告軍座,戰區長官部來電。」范副官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拿給我看。」正在緊張的看著沙盤的劉建業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去。 「我操他媽的混帳東西。」看完電報以後,劉建業一把就把電報紙揉成了一團丟在地上,還不解氣似的又踩上了兩腳。 「我來看看。」腿腳不方便的陳濟桓參謀長拖著一條殘腿,走過來,努力彎下腰,從地上揀起了被劉建業丟棄並且踩了兩腳的電報紙。 「原來是這樣。我說小老弟,你也不用為此發這麼大火。其實這種結果,我早就有預感了。」陳濟桓走到劉建業身邊說道。 「他們這也實在是太氣人了,當初說是要在城外和日軍決戰,結果把大部隊開到城外去了。如果真的能在城外和倭國人打上一仗,那也就算了。結果呢?外面的部隊幾乎剛剛和倭國人發生接觸,就大踏步的後退,這不是明擺著就是放棄桂林了嗎?把我們這些守城部隊丟在這裡,讓我們去和鬼子血拼,保護他們順利撤退。這個小算盤打得未免實在是太精明了。」劉建業氣呼呼地說道。 「這種事情不好講的。事情既然發生了,我們也沒有辦法,還是想著我們下面怎麼辦吧。」陳濟桓參謀長寬慰劉建業。 「把情況通報全體部隊,告訴他們,在大溶江附近和在海洋坪、高上田前線與敵作戰之友軍已後撤,一二日內敵人主力即可迫近桂林,命令各部嚴陣以待。再去通知還在城內的第十六集團軍總部桂林留守人員撤出桂林,告訴他們,撤出去以後,我不要求他們做別的,只要他們每天發一個電報,告訴我們敵人的最新態勢就可以了。以後的事情,就生死由命了。」劉建業帶著一絲憤憤不平說道。 在與日軍的城外爭奪戰裡,第131師師長闞維雍親自帶隊把守桂林市區的對外通道,中正橋橋頭堡。日軍衝鋒數次,只留下百多具屍體,不能越雷池半步。第二日,天氣驟變,下起了傾盆大雨。美軍的飛機無法支援,城內的中國軍隊只有孤軍奮戰。日軍的炮兵部隊主力在山崎清次少將指揮下趕到城外,立刻調來150毫米加農炮三十餘門、山炮百餘門向桂林城內各據點作覆蓋性的轟炸,日寇在炮兵掩護下分向我軍各處陣地進行猛攻。猛烈的炮火壓的中國軍隊無法還擊,敵人乘機蜂擁而上,直衝上中正橋。 「工兵,炸橋。」看到鬼子部隊已經衝上了中正橋,如果再不採取斷然措施,日軍將順利打開通往桂林城的通路,闞維雍師長立即命令工兵連長啟動炸橋計劃。 隨著工兵連長搖動了起爆炸藥用的起爆器,沒有多久,聯繫漓江南北岸的通道中正橋便在一聲巨響裡化成了一遍廢墟。剛剛衝上橋的幾十名鬼子也隨著中正橋一起落進了風景如畫,清澈見底的漓江裡。 隨著外圍友軍的大踏步後退,日軍輕鬆的佔據了桂林城外的各處要點。 11月1日,日軍第58師團進抵北門外火車站附近及城西北的五權村;第40師團攻佔城東5公里處的歐家村;第218聯隊進至城西北25公里處;第13師團進至城南20公里處的良豐圩、奇峰鎮一帶;第37師團及第3師團分別進至恭城西南及平樂以東地區。 日軍已經基本完成了對桂林城的四面合圍。桂林城的守軍部隊現在已經成為了一支孤軍。接下來,守軍部隊的命運如何就只能看自己了。 uu書盟 UutXt.cOM 荃紋子扳月讀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救火(六) 字數:5142 就在日軍完成對桂林的包圍的過程中,日軍發現所經過各處當面的中國軍隊守軍兵力極為薄弱,與自己一方制定進攻計劃時設想的艱難情況變化甚大。這一情況當即被迅速報告給了第11軍司令部。 「看起來,那些廣西猴子對我軍的主要進攻方向判斷完全錯誤。他們以為我們的主要進攻力量是從廣東方面突入廣西的第23軍,所以他們一定是把主要的兵力集中起來用於阻止第23軍的進攻了。他們以為我們還會一成不變的按照以前的那條路線進攻嗎?看起來,支那人的確不行了,連他們的老祖先兵聖孫子的教誨都忘記了。不過,這樣也好,我們正可以充分利用他們的判斷錯誤,進一步加大對桂林和柳州方向的進攻力度,趁他們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搶佔桂林,奪取柳州,摧毀設在那裡的美國戰略機場。」第11軍司令橫山勇中將趾高氣揚的說道。 「司令官閣下高見。如果我軍能夠順利攻下桂林和柳州打通大陸交通線,必定會得到陸軍省和小磯首相的青睞的。司令官閣下恐怕就要在領章上增加一顆星星了。我就預先恭喜司令官閣下了。」橫山勇中將的搭檔,第11軍參謀長中山貞武少將一聽到司令官說完,連忙送上一串的馬屁。 「前任內閣的東條首相下台的直接導火索就是衡陽的戰事久拖不決。現在,小磯首相剛剛上台不久,正需要從戰場上傳來好消息以振奮國民的士氣,堅定一億國民把大東亞戰爭進行到底的決心,我們無論如何都必須要把這一仗打好,不然,陸軍省很可能會把我們當作替罪羊處置的。」橫山勇中將對搭檔小聲地說道。 「這個事情我明九白,我一定會督促下面各部隊務必盡快攻佔桂林,不使衡陽的噩夢重演。」中山貞武少將掏出手帕一邊小心的擦汗,一邊向橫山勇中將保證。 「你我明白就好了,現在帝國的形勢非常危急,帝國急需我們打通大陸交通線,以拯救帝國的命運。我們的身上承受著天皇陛下和一億國民的重托,務必盡心竭力以報效浩蕩皇恩。」橫山勇中將再一次說道。 「我輩願為天皇陛下盡忠,天皇陛下萬歲!大東亞戰爭萬歲!」中山貞武少將趕緊表態。 「好了,好了,我現在要調整部隊的部署,你記一下。令第3師團從荔浦向西經修仁向柳州南的柳江前進;令第37師團接替第13師團從南方攻擊桂林,第13師團西經永福向柳州北的柳城及其以南三岔車站前進,爾後由南北合擊柳州,早日攻佔柳州及其附近的空軍基地,解除帝國的心頭大患。」橫山勇中將說道。 中山貞武少將提到的衡陽的噩夢,指的是前不久第11軍在湖南衡陽與中國方面守軍第10軍之間進行的時間長達47天的抗戰最慘烈之戰-衡陽保衛戰。衡陽保衛戰是抗戰8年之中,作戰時間最長、敵我雙方傷亡官兵最多、程度最為慘烈的一場城市爭奪戰。衡陽市區呈長方形,東西寬約500米,南北長約1600米,總面積約為1平方公里左右。在這如此狹小的地帶,雙方死戰達47晝夜之久,且傷亡人數高達44000人以上,戰役的激烈程度、殘酷性和慘烈性是極為罕見的。衡陽保衛戰最後以城陷失敗而告終,然而其作用卻是巨大的。衡陽一戰中,敵人傷亡慘重,其中以京都、大阪為中心的兩個師團幾乎遭到毀滅性的打擊。由於中國軍隊利用地形,建築了堅固的工事,比日軍戰死的人要少得多,大約是日軍的1/3左右,我第10軍確已向罪惡的侵略者索取了3倍以上的代價。因此,衡陽之戰,在我雖敗猶榮,在敵雖勝不武。在此之前,日軍攻佔新加坡和馬來西亞,傷亡卻只有1289人;掃蕩印尼全境,一共只用了3個師團另1個旅團,損失了2624人。而在衡陽攻城戰中,日軍總計投入5個師團,1個獨立旅團和1個獨立重炮兵部隊,曠日持久達47晝夜,而傷亡人數,竟在上述各戰役傷亡總數3倍以上,無怪乎日軍視此一戰役為「苦難的戰役」。由於日軍在衡陽一戰中損失慘重,致使倭國方面為了維護其「皇軍」在華戰無不勝的神話,對戰役的真相多有隱瞞,致使倭國國內很多人不知道有衡陽這個地方。衡陽之戰,日軍原擬定3日之間結束,而實際卻延宕了47天,所以日方也不得不承認此戰「嚴重妨礙了『打通大陸』的日程」。衡陽戰役結束後,敵人整理裝備了將近1個月,才重新發動攻勢,為桂林方面的戰役準備爭取了時間。衡陽一役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就是加劇了倭國內閣的危機。由於衡陽久攻不下,致使倭國中國「派遣軍甚感不安,大本營之不滿逐漸達到極限」。7月16日,日軍向衡陽發動第2次總攻再度挫敗時,中國派遣軍總參謀長松井太久郎中將來到長沙第11軍司令部,向橫山勇中將等第11軍主要軍官傳達大本營要求盡快攻佔衡陽的命令,併力勸橫山勇將其主力投入衡陽。當時日軍在太平洋戰場焦頭爛額,倭國國內對一身兼任首相、陸相和參謀總長的東條英機極為不滿,東條深盼陸軍在中國戰場表現出優異成績,以維持他的統治地位。如果衡陽之戰繼續膠著,他的內閣就岌岌可危。此時,由於太平洋上的塞班島失陷。再加之日軍攻佔衡陽繼續受挫,1944年7月18日,東條英機終於被迫辭職下台。東條英機內閣總辭職以後,原朝鮮總督,陸軍大將小磯國昭奉命組織新的一屆戰時內閣。但是,此時的倭國早已經是強弩之末,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只要美國繼續以強大的海空力量為依托,在太平洋上向倭國發動進攻,倭國的失敗不可避免。 11月2日,經過調整部署的日軍以主力開始向桂林發動全面進攻。 這一天的進攻首先是以日軍的大規模空襲開始的。黎明,一層絳紅色的晨光抹遍了整個天際。一大清早,日軍就出動了大批的轟炸機,飛臨桂林上空,輪番狂轟亂炸。日軍除了使用常規的高爆航空炸彈以外,還大量使用了燃燒彈,引起全城大火,桂林城成為一片火海,大部分房屋被燒燬,到處是斷牆殘壁,遍地瓦礫。 「奶奶的小鬼子,你他娘的敢對老子用燃燒彈,這筆賬我給你記下了,你們等著瞧,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劉建業在巖洞裡被大火引發的濃煙熏的咳嗽不止,跳著腳大罵小倭國。 「依我看,小鬼子用這招是想要企圖用大火毀我彈藥庫,燒掉我軍的糧站,使我軍的糧彈補給瀕於癱瘓。」陳濟桓參謀長用濕毛巾捂著臉,說道。 「陳老將軍說的對,小鬼子肯定打得就是這個算盤。傳我的命令,派出後勤和輜重人員,進行滅火消防,同時務必加強糧站、彈藥庫的管理和補給工作。我們能在這座桂林城裡堅持多久,就要看糧彈供應能不能保證了。」劉建業說道。 「好的,我馬上去親自負責。」城防司令部副參謀長呂旃蒙少將說道。 「一切就拜託老兄了。」劉建業對呂少將說道。 除了空襲以外,日軍的主力炮兵部隊在山崎清次少將指揮下向桂林城外的屏風山、貓兒山、將軍橋、甲山等主要支撐點發動猛烈的炮擊。日軍獨立野戰重炮兵第14聯隊、第15聯隊、獨立野炮兵第2聯隊、獨立重炮兵第6大隊等重炮部隊的陣地上,一排排大大小小的炮口,悄悄昂起頭來,對準山頭陣地,一齊吼叫起來。 日軍使用密集的炮火,不斷炮擊,試圖以此摧毀我軍陣地工事。幸好我軍城外各陣地基本上都是構築在一座座石灰岩山峰上,以天然形成的大小巖洞作為依托。所以,日軍的炮擊對前線陣地的影響不是很大。 密集的炮火準備過後,日軍的步兵開始了一次接一次的連續衝鋒。 「不要慌,不要著急,先讓炮兵幫忙,打亂他們的隊形。」第131師指揮所裡,闞維雍師長通過電話,指揮部隊要沉著應戰。 通過各山峰上的炮兵觀察哨,城內的各處炮兵陣地在炮兵集群指揮官,炮兵第六團陳團長的指揮下,也竭盡全力向日軍開火,力圖壓制敵軍的炮兵,干擾敵軍步兵進攻隊形。 桂林城外有無數石灰岩山峰高地,守軍部隊早已在這裡構築有四通八達的戰壕工事和無數暗堡據點,並將每個山頭陣地前的斷巖主坡削成九十度陡峭絕壁,進攻者只能架雲梯才能向上攀登。 日軍首先向這些山峰陣地進攻。先以排炮集中轟擊,飛機編隊俯衝轟炸。 守軍在敵機、敵炮狂轟濫炸時,都躲了起來。日軍以為陣地已被摧毀,嚎叫著潮水般地向高地撲來。待日軍湧到陣地前,突然從山頭上甩出鋪天蓋地的手榴彈,直炸得山下昏天黑地,血肉橫飛。 日軍的衝鋒一下子垮了下來。 接著,日軍又在更強大的炮火和大批飛機的轟炸下,連續發動了幾次大的衝鋒,都被守軍用手榴彈給炸了回去。 日軍反覆衝鋒大半天,死傷纍纍,初戰受挫。 「八嘎,這些可惡的支那人,明天我一定要攻下這些令人討厭的石灰岩山峰。」風光秀麗如畫的桂林山水,在因為進攻屢次受挫而惱羞成怒的第58師團師團長毛利末廣中將的眼裡已經變得十分可惡討厭。 「閣下,明天,是不是可以考慮使用特種彈?」使團參謀長有馬純雄大佐及時提出建議。 「很好,聯繫第五飛行師團,明天一早的進攻裡,對支那軍的陣地使用特種彈。野溝君,古賀君,明天二位務必全力投入作戰,一舉攻佔支那軍隊城外陣地。」毛利末廣中將對於參謀長的建議欣然採納,並且特意關照了一下屬下的兩位旅團長。 「明天,我部一定全力進攻,盡早攻佔桂林,打通大陸交通線,不辜負天皇陛下的重托。」步兵第51旅團旅團長野溝二彥少將和第52旅團旅團長古賀龍太郎少將連忙高聲答應。 次日黎明,日軍再次出動了大批飛機,向桂林城外的守軍陣地發動空襲。與往常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們使用的是所謂的特種彈。 日軍使用毒氣作戰以後,城外的守軍陣地上頓時濃煙瀰漫,視線幾乎全都被有色的刺鼻濃煙所籠罩。 「快命令部隊把發到手上的毛巾重疊,在肥皂水裡浸濕後捆在臉上,毛巾上剪上兩個圓孔,露出雙眼,繼續戰鬥。」在指揮所裡看到城外升騰起各種有色的煙霧,劉建業就明白了倭國人又使出了他們在中國戰場上屢試不爽的老招數。 一級級指揮所連忙把命令盡快下達到各陣地。雖然,部隊盡了全力,還是有一些陣地上的官兵反應不及,中了敵人的陰招。防守將軍橋陣地一側的一個營官兵除4人還在陣地外,其餘人等皆不幸中毒死亡。一些僥倖中毒不深的官兵,中毒部分類似灼傷,皮膚上長出水泡,大得像銀元一般,腫得有半寸高,裡面充滿黃水,較小之水泡則顯現出綠色。中毒的官兵兩條腿都不能直立行走。 「這肯定是混合毒氣,快發電聯繫柳州機場的美國飛機,看看能不能空投一些解毒的藥品。最好,請他們也向倭國人的陣地上投一些毒氣彈。我們不能光看著倭國人在我們頭上丟毒氣,一點反擊都沒有。」劉建業對倭國人這種嚴重違反國際公法的行為,早已經是司空見慣了。這些倭國人連不宣而戰的事情都幹得出來,更何況是使用毒氣呢。再說,他們在中國使用毒氣也早就不是新聞了。他現在想的就是怎麼對付。 「還要提醒各部隊防範倭國人以毒氣為掩護,搶佔陣地。」陳濟桓參謀長及時提醒。 「對,馬上提醒各部隊,一定要保持高度戒備,不能讓小鬼子趁機佔了便宜。」劉建業連忙對此表示同意。 等到毒氣煙霧過後,帶著防毒面具的日軍士兵端著步槍小心翼翼的叢山下向山上爬上來。 「不要過早開槍,等鬼子進入有效射程再打。」親臨一線督戰的170師副師長巢威在戰壕裡小聲地招呼著手下。 小鬼子距離陣地越來越近了。終於,他們距離陣地已經不到一百米了,在眾人的眼裡,鬼子的眉目已經非常清晰。 「開火,給小鬼子一點顏色看看。」巢副師長舉起他的勃郎寧手槍,發出作戰命令。 隨著長官的一聲令下,我軍迫擊炮和輕重機槍猛烈射擊,與步槍發射織成一片火網,打得日寇一批一批地倒下去。日寇每前進一步,都不得不付出慘重的代價,陣地周圍,橫屍遍野,當日寇進至我軍陣地很近時,我軍官兵就向日寇隊列投擲密集手榴彈,炸得日寇血肉橫飛,迫使日寇在我軍陣地前遺屍纍纍,狼狽逃竄。 這一天,日軍在城外各陣地前的進攻都未能有所收穫,激戰終日未能突破我軍防線。 也是在這一天,劉建業以桂林城防司令部司令的名義,向桂林周圍各縣的廣西民團發出命令,命令他們自行尋找戰機,向日軍部隊特別是後衛和運輸部隊發起積極主動的進攻,以分擔桂林守軍承受的巨大壓力,同時盡可能的給敵人增加後勤壓力。 浟幽書猛 uuTxT.cOM 銓文自阪月瀆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救火(七) 字數:5822 「劉司令,我總有一個感覺,也許這場仗剛開始的時候,還不大看得出來,但是,時間要是拖得長了,問題也許就要出來了。」晚上,鸚鵡山巖洞裡,陳濟桓參謀長對劉建業說道。 「陳老前輩請儘管講,你是軍中前輩,見多識廣,經驗豐富,正可以彌補我輩在經驗上的欠缺和不足。」劉建業對陳參謀長說道。 「我想說的是部隊的士氣問題。」 「部隊的士氣難道出了什麼問題嗎?依我的感覺,現在各部隊的士氣都很高嘛。無論官兵在和鬼子作戰的時候,都很英勇。」 「這是因為這場令仗剛剛開始,部隊的傷亡和損失都還不算大,而且,現在各部隊的彈藥和糧食醫藥的儲備還算充足,官兵們士氣正高,當然看不出來什麼問題。但是,我們現在已經是一支四面被圍的孤軍,除了飛機空投,我們已經無法得到任何的補給。部隊的兵員越打越少,不會有增加的。連續作戰對官兵的精神和體力,都會有很大的消耗。」 「你說得很對,而且我還要補充一句,無論是131師還是170師都有不少人是剛剛入伍不久的新兵,尤其是170師幾乎完全都是新兵。我也看過了,他們的武器簡直是五花八門,最早的槍械甚至是普法戰爭時候的武器,這種東西早就應該送到博物館裡展覽了。新兵剛上戰場也許還可以藉著血氣之勇,拚殺一陣,但是在戰場上待上一段時間,就會心理上產生很大的陰影。他們的作戰意志和決心會發生動搖,直接造成部隊士氣低落。」 「看來,劉司令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了。」 「我明白這個道理,不代表我一定有辦法來解決。首先,無論從那裡講,131師和170師的官兵都是廣西子弟,和我們中央軍系統之間積怨甚深,現在大家還可以共同作戰,一旦戰事不利,很難說雙方會不會產生什麼芥蒂;然後,我們的那些政工人員,說實話,他們的水平的確夠嗆,就他們的那些政治工作,我聽了都要悶得睡覺,更何況是士兵們了,還怎麼鼓舞士氣;第三,此前白總長的那些部署,明眼人都知道是犧牲異己,保存嫡系,很難將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這的確是問題。不過,我現在有一個想法,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有什麼想法就儘管講,我們現在是開誠佈公,暢所欲言。」 「以我的想法,我們是不是傚法古人,來上一篇檄文,鼓舞一下士氣。」 「這個想法倒是不錯,不過,要是寫那種駢四驪六的文章,那就大可不必了。那種文章看上去文字很華麗,可是實際上,就連我自己都不大看得明白,更不用說是大多數都不識字的士兵們了。」 「駢四驪六的古文體也就不用了,用白話文就可以了。這篇檄文,就是給士兵們聽的,沒必要搞得雲山霧罩。」 「這個我倒是很贊同。不過,晚輩的文筆實在不怎麼樣,所以,要我自己捉刀,那就是趕鴨子上架了。」 「我早就準備了一篇,就是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說完,陳參謀長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張紙。 「好,簡單易懂,道理清楚,就是這篇了,不用改了。明天一大早,我就親自播發。」看完文稿,劉建業高興得拍著桌子喊道。 次日黎明,也就是11月3日,桂林城的大小廣播喇叭裡,都同時傳出了一個浙江口音。 「各位弟兄們,參加桂林保衛戰的國軍將士們: 桂林接鄰五嶺山脈,背靠漓江,周圍地勢平坦,給我們的作戰周旋空間不大,是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地方,在戰術上是不利於固守,但是軍人的天職是保國為民,我們決不能因為桂林地形不利而意志動搖,命令不容任何人打絲毫的折扣。我們的戰鬥任務就是在城外城內,利用我們能夠找到的任何武器,任何物件和窮凶極惡的倭國鬼子血戰到底,在每一個陣地,每一座房屋,每一個角落,都要和敵人展開誓死的爭奪,不死不休,無論敵人施加多大的壓力,我們的回答只能是血,是死,戰死就是光榮。只要我們還有一個人活著,就堅決不能放棄陣地。我們都可以看到陣地之上飄揚的是我們的國旗,我們能夠允許小鬼子把他們的膏藥旗插在我們的神聖國土上嗎?那將是我們對祖先最大的不孝。我們死後將無言以對列祖列宗,無言以對父老鄉親。 我們為了保衛桂林,爭取國家民族獨立自由而戰死,死了比生還有價值,每個人在歷史上都會留下名字,你們的父母、妻子同樣會感到光榮。軍人屬於國家,國家的利益就是我們軍人的利益。也許,等到我們老了,我們將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降臨,這個時候,也許我們的子孫後人會問我們,當我們的民族,我們的國家面臨千古未遇的浩劫,面臨亡國滅種的劫難的時候,我們在做什麼。那個時候,我們將可以自豪的對他們說,我拿起了槍保衛我的祖國,和鬼子進行堅決的戰鬥,哪怕是面臨死亡,我也沒有後退,我無愧於一個軍人的身份。 而這一切,就取決於我們的一個選擇,是可恥的後退,把桂林城交給萬惡的倭國人,還是在這裡與倭國人痛痛快快的打上一仗?我們放棄桂林城,也許我們可以活下來,但是以後等到我們老去的時候,我們將如何回答子孫的發問?我們和鬼子痛快的打一仗,也許我們會戰死,但是即使戰死,我們也可以自豪的無愧於我們的祖先和子孫。 現在,我以桂林城防司令的名義下達命令,如有臨陣脫逃者,無論職務,由督戰隊就地槍決。全體將士務必效忠黨國,保衛桂林而與之共存亡。」 「效忠黨國,保衛桂林!」「效忠黨國,保衛桂林!」 部隊官兵的宣誓聲一陣接一陣,連巢中的鳥兒也被驚起。 「闞師長,我是劉建業。城外的屏風山,貓兒山,甲山,石山,將軍橋等陣地是桂林的北大門,特別是屏風山、貓兒山是漓江北岸的制高點,是桂林的軍事屏障,如果這幾處陣地失守,我們守城部隊將徹底陷入被動境地。所以,我希望你們無論如何,也必須要死死的守住陣地,絕對不能讓倭國人佔據了制高點。」劉建業在電話裡叮囑。 「劉司令放心,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死守陣地。人在陣地在。」闞師長保證說。 「漓江一線的陣地,就交給闞師長了。一定要注意做好防範敵人使用毒氣的準備。鬼子一旦著急了,可是會狗急跳牆的。」劉建業說道。 「我們已經把毛巾和肥皂發到每一個官兵手上了,每個陣地都準備了盛了水的桶。這一點我們一定會注意的。」 「注意了就好。」劉建業放心的放下了電話。 這一天,進攻桂林的日軍第40師團富川清三中將所部,第37師團長野佑一郎中將所部,步兵第218聯隊針谷逸郎大佐所部在第58師團師團長毛利末廣中將的統一指揮下,從四個方向向桂林同時發起了進攻。 在城外的山峰陣地前,毛利末廣中將指揮師團主力,發起大規模進攻,發誓要一舉蕩平山頭守軍。日軍蜂湧到山坡下,剪斷了陣地前的鐵絲網,以為突破了缺口,嚎叫著亡命地朝山上撲。撲了沒多遠,踩響了連環地雷,只見一道道嚇人的閃光,一陣陣驚心動魄的爆炸,衝進去的日軍頓時不見了蹤影。 太陽從地平線爬起來一桿高,對著巋然不動的守軍陣地露出了笑臉。 第37師團和第40師團,以及步兵第218聯隊對所處方向上的守軍陣地所發起的進攻,同樣除在守軍陣地前丟下無數死屍外,一無所獲。 日軍反覆衝鋒大半天,死傷纍纍,初戰受挫。毛利末廣中將中將十分惱怒,親自到前沿指揮部隊衝鋒。正當他高舉戰刀嚎叫衝鋒時,頭頂上「噓」地一聲栽下來一顆迫擊炮彈,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只見火光一閃,轟隆一聲,天昏地暗。中將和他的參謀長有馬純雄大佐,以及師團司令部的許多官佐、士兵,都躺倒在血泊之中,痛苦地掙扎、蠕動。 這一天的進攻,就這樣因為一件意外而停止了。 夜裡,不甘心白天攻擊失敗的日軍第40師團派出一個聯隊的兵力搞夜襲,結果,等日軍摸到鐵絲網附近處,夜暗之中突然踩到了守軍吃完以後故意丟棄在陣地前的馬口鐵的空罐頭盒,遭到及時反應過來的守軍一頓手榴彈好炸,丟下一堆堆死屍敗退下來。 11月4日,黎明前。 日軍集中各種炮火,對城北第一線山頭陣地逐一轟擊。在百十門炮火一個小時的轟擊後,日軍突擊部隊的指揮官們確信守軍陣地已被徹底摧毀,勝利完全有把握。這才對著尚未完全亮開的天空射出一顆太陽似的小紅球——衝鋒信號。 日軍又一次朝著守軍陣地蜂湧衝去。衝在前面的兩個中隊,搭上方梯,爭相往上爬,眼看就要上陣地了。 突然,從那些被炸得亂七八糟的陣地後面衝出來許多中國軍士,手榴彈冰雹似地砸了過來,正往上攀登的那兩個中隊的日軍,轉瞬間就被手榴彈的閃光和硝煙全部吞滅,一個也未能生回。 守軍越戰越沉著、勇敢,他們用手榴彈對付日軍的飛機、大炮,把衝鋒的日軍越放越近,在手榴彈的最有效殺傷距離內打擊敵人。 11月4日中午以後,一直到11月5日上午,惱羞成怒的日軍,在飛機和炮火的連續猛轟下,衝鋒一次跟著一次;許多回,日軍爬上雲梯,上了山頂陣地,卻又被突然冒出來的中國軍隊的集束手榴彈給炸掉。衝上去的日軍,無論多少,全部被手榴彈報銷,總是有去無回。 城東和城南方向,日軍第37師團和第40師團在地面炮火的瘋狂掩護下,分別向我軍各處陣地進行猛攻。 因為守軍炮兵的主要精力都必須用於對城北守軍的支持上,因此在城東和城南方向上,日軍的火力佔據了上風。 猛烈的炮火壓的陣地上的中國軍隊幾乎無法還擊,敵人乘機蜂擁而上。 負責城南和城東防禦的新14師在邱師長的帶領下,退入市區外圍,利用牆壁房屋為掩體,和敵人展開肉搏。交戰雙方是一條一條街道,一棟一棟房屋,甚至一堵一堵牆的反覆衝殺爭奪,直到死傷怠盡。日軍一次次的衝過橋,又一次次被新14師趕回,雙方呈拉鋸戰,傷亡巨大。 11月6日,日軍第11軍主力已對桂林完成包圍,其第、第13師團在佔領陽朔、荔浦,並於修仁以東擊退守軍第20軍及第37軍一部後,亦已進至柳州東約70公里的岔路口及柳州北約60公里的中渡。柳州也面臨日軍的直接威脅。 11月7日,天空下起了細雨。原來一直非常活躍的中國空軍飛機也因為柳州受到日軍地面進攻的威脅,開始進行轉場,而不得不暫時停止了對桂林守軍的支援。 日軍在付出巨大代價,攻佔了矮平山以後,將炮兵分別置控於附近的五權村一帶,急攻屏風山、貓兒山。貓兒山陣地多次被敵人強大的兵力所攻佔,夜裡又被我軍夜襲隊拚死奪回。日軍久攻不下,傷亡慘重,士氣大減。督戰的日軍軍官暴怒之下,手握軍刀,親臨指揮,凡是有回頭或轉身者,一律格殺勿論。我軍與敵人反覆爭奪幾十次,始終未後退一步。 這一天,屏風山、貓兒山陣地上的守軍因為傷亡過大,不得不被接防的部隊換了下來。貓兒山原先的守軍一連官兵100多人幾乎全部戰死在陣地上。如果不是接防的部隊冒死突破敵人的炮火封鎖及時到達陣地,貓兒山陣地就將淪入敵手。 夜裡,攻擊了一天時間的日軍暫時休戰,劉建業不顧疲憊,帶著司令部人員巡視城中各據點,組織搶修戰壕工事,救治傷員。 此時的桂林城,幾乎成了一座廢墟,四處煙火,滿街都是傷員和屍體。 「呂參謀長,千萬要注意傷員的救治工作,對戰死殉國的弟兄,要及時掩埋屍體。他們都是為了國家民族而死,我們要盡力讓他們能夠入土為安。」劉建業說道。 「這是一定的。我們一直都盡力做到。」呂參謀長回答道。 路上,劉建業經過一個店舖,這個時候的桂林因為早已實行了疏散,所以,全城的店舖都已經關張,包括這家壽材店。 「賣壽材的,自古以來,還沒有人能夠逃得了一個死字。就看到頭來是怎麼死的。是為了國家民族而死的,那死的就重於泰山;如果是為了個人的私利而死的,那也就死的輕於鴻毛了。黃峰,我的軍餉一直是由你管著的吧?」劉建業發了一句感慨,突然轉過頭來,問自己的隨身警衛。 「是的,軍長,你的軍餉一直是由我保管的。」黃峰雖然不明白劉建業突然問這句話的意思,但是還是馬上回答。 「正好經過這家壽材店,人們都說死在柳州,意思是指柳州的壽材好,用的料是柳州產的楠木。我想桂林距離柳州這麼近,做壽材用的料也不會很差。如果我這次打仗死了,你記得幫我買一副壽材來,再找個山坡把我埋了。」劉建業說完,又向前走去。 跟在劉建業身後的城防司令部人員聽了以後,咽哽不已。 第四戰區為挽回頹勢,決心於桂、柳之間與日軍決戰,於這一天下達作戰命令,調整部署。戰區司令長官部於下達命令後即由柳州撤至宜山。事實上此時桂林已被包圍,各部隊尚未來得及按照命令重新部署,日軍第11軍的第3、第13師團即已進至柳州附近;第23軍已攻佔象縣,突破守軍第62軍陣地,渡過紅水河,佔領來賓,逼近柳州。僅第20、第26軍於7日夜以急行軍從第一線撤至柳州;第37軍由象縣撤至柳州以南。 日軍第11軍司令官橫山勇也於這一天的夜裡下達了9日拂曉開始對桂林發起總攻擊的命令。 對桂林守軍來說,真正的考驗就要來到了—— PS:本人現在正在構思下一本書,想要寫一下關於東北軍的事情,不知道大家的意見如何?另外,我在這裡拉票,多多投票吧,我是不會覺得票太多的,票多了才有面子,不是嗎? 還有,我總覺得東條英機算不上真正的倭國頭號戰犯,只有裕仁天皇才是,只是很可惜,這個老鬼子沒有上法庭,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希望他被送上法庭受審?當然,他的罪名總是要找一找的,是反人類罪,還是其他的,大家可否提出一個意見,這樣我也可以順著大家的希望寫下去,你們看呢? UU書萌 uUtXT.cOm 銓文自阪粵讀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救火(八) 字數:6992 11月8日,日軍對桂林發動第一次總攻的前一天。 「矮平山現在已經被倭國人佔據了,雖然說矮平山的失陷對於外圍陣地的完整性影響不大,但是,這會帶來一個直接性的惡果,就是倭國人的炮兵,可以把他們的大炮佈置在距離矮平山不遠的五權村一帶,從而對外圍各防禦要點實行直接射擊,同時還可以炮兵火力來壓制我軍的步兵火力,掩護重機槍、平射炮前移。如果那樣的話,我軍在前線陣地上的部隊就無法在火力上與日軍抗衡了。」城防司令部裡,陳參謀長一邊指著地圖,一邊向在座的各位將領介紹目前的戰事情況。 「我軍目前的總體態勢雖然不容樂觀,但是也還沒有壞到哪裡去。當然,從整體陣地的安全考慮,敵人在五權村一帶的炮兵陣地必須被摧毀,否則,我軍承受的壓力就實在太大了。」楊參謀長說出自己的意見。 「從目前看來,想要保住在屏風山,貓兒山等處的陣地,必須要解決這些小鬼子的炮兵。可惜,我們已經短時間內得不到美國人的空中支援了。否則,讓他們來幾個低空對地轟炸,就可以解決問題了。」劉建業帶著一些遺憾說。 「空中沒有辦法夜,我們就只有從地面上來想辦法了。」陳參謀長說。 「看來也只有如此了。」劉建業歎了一口氣說到。 會議散後,劉建業立即把軍直屬特務團的嶺團長找來了。 「現在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嶺團長一過來,劉建業就省去了往常的寒暄,直截了當地說。 「軍座放心,我們從來沒有給軍座丟過臉,這一次也絕對不會。」嶺團長自信十足地說道。 「話不要說得這麼滿。你來看,這裡是城西北的五權村。距離這裡不遠是矮平山。矮平山現在已經被敵人控制了。敵人的炮兵部隊把大量的火炮集中部署在這裡,特別是大口徑火炮集中部署在這一帶。這些炮兵陣地的存在對於城外和城內的守軍來說,是巨大的威脅。我要求你使用一切手段,把這些炮兵陣地摧毀掉。還有,我們不要俘虜。我們沒有那麼多糧食來養活他們。」劉建業對嶺團長交待任務。 嶺團長沒有立即答應,而是仔細的觀察了一遍地圖,沉思良久,才抬起頭來對劉建業說:「軍座,我以我的腦袋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我等待你的好消息。」說完,劉建業向自己的部下率先敬禮。 白天,日軍一刻不停的利用炮兵向桂林城外的各處山峰陣地發起炮擊,並施放毒氣彈,整整持續一天。黃昏,日軍步兵對桂林城再次發起四面同時的進攻。守軍在各處陣地軍與日軍陷入了激烈的拉鋸爭奪戰。城南方向,日軍第40師團與新14師在城區南部進行了逐房逐屋的爭奪戰,全陣線槍炮聲不斷,像煮粥一樣。守軍將城外街道兩邊的房子都做成了掩體,形成交叉封鎖火網。在守軍密集的防守火力和悍不畏死的白刃反衝擊下,每一個房屋都是鬼子的葬身之地,大街上到處都是鬼子和守軍的屍體交相枕疊在一起。 時間一直到了晚上九點多鐘,筋疲力盡,腹中空空的雙方部隊才暫時停止了戰事,開始吃飯,補充體力,準備第二天繼續接著戰鬥。 當**夜色*(禁書請刪除)*(禁書請刪除)降臨,桂林周圍的大地進入一片沉寂,一支規模不大的部隊出動了。 距離五權村不遠的地方,部隊停止了前進,全部隱蔽在附近的樹林裡。 「團長,剛才我們偵查過了,敵人在這裡的防禦比較鬆懈,總共有一百多門的火炮,但是卻只有兩個中隊的警戒兵力。」野狼部隊的組長沈煒向團長匯報偵查結果。 「看來,前一段時間他們的進攻實在是太順利了,讓他們都忘記了應該保持的警惕性了。不過,他們的警惕性越低,我們的任務完成起來就越容易。沈組長,你帶著你的人做先鋒,解決掉鬼子的哨兵,為一營的進攻打開通路,然後,在四周警戒,防範敵人的增援部隊;一營,你們等到沈組長帶著人把鬼子的哨兵解決掉以後,就順著他們打開的通道向鬼子的陣地裡沖,記住,不要戀戰,我們的首要目的是摧毀敵人的火炮和彈藥,得手以後立刻交替掩護向城裡撤退;武組長,你帶領的人專門負責對付那些鬼子軍官,防止鬼子的炮兵和警戒部隊反應過來組織起有效抵抗。作戰計劃就是這樣。各就各位吧。聯絡信號,大家都明白吧,不用我多說了。」嶺團長向部下佈置任務。 「明白了。我們一定完成任務。」各位帶隊軍官都向團長保證。 夜霧剛剛降臨,通往五權村的公路上出現了一隊日軍步兵。在公路中間橫著兩根原木製成的路障,兩個胳膊上戴著寫有紅色憲兵隊字樣白袖章的日軍背著槍站在路障的前面,在他們身後不遠的四米處的地方是一個小崗哨,崗哨裡面站著一個手持小紅燈的士兵。崗哨前面擺放著兩挺輕機槍,有一個班左右的士兵在一名軍曹的指揮下,在崗哨後面的空地上圍坐成一圈吃著有米飯團,醃豬肉,豆瓣醬湯做成的晚飯。 日軍步兵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憲兵向漸漸接近的的步兵隊列揮動紅燈,示意對方停止前進,接受檢查,於是步兵隊列在距離路障不到三米的地方停下來,一個帶隊的少尉軍官迅速跳下車走到憲兵面前,大聲問道:「為什麼攔住我們的去路?」 憲兵答道:「前面是五權村炮兵陣地,根據師團司令部的命令,所有車輛和人員都要接受檢查,請你們出示證件。」 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直接把手伸到對方面前,索要證件。 原本在隊列後面的一個留著日式仁丹鬍子的少佐猛地走得過來:「混蛋!」一邊叫罵著,一邊大步走了過去,看到帶頭的長官走了過去,後面一群步兵也跟著過去。 「看見長官為什麼不敬禮?難道你的長官沒有教你們怎樣尊敬上司嗎?」少佐握著軍刀刀柄站在憲兵面前大聲吼罵,兩個士兵從他身後無聲無息地向憲兵背後繞了過去,其餘的士兵則不動聲色地向崗哨後面接近。 憲兵用輕蔑的眼神望著身材比他矮小的少佐,毫不示弱地說道:「請交出你的證件來,否則的話,請原路返回!」 「八嘎牙路!」少佐惱羞成怒,猛地把戰刀拔了出來,怒吼道:「這就是我的證件,現在叫你把路讓開,要不然的話我就活劈了你!」憲兵又好笑又好氣地望著少佐,說道:「你最好馬上把刀收起來,如果讓我們的長官看見的話,你們就準備到憲兵隊去領罪吧!」另外兩個憲兵也大聲狂笑。 「八嘎!」隨著少佐一聲大吼,一道寒光閃過,戰刀猛地向前揮動,那名憲兵的脖子上立即現出一道長長的血痕,憲兵的喉嚨中冒出霍霍的聲響,雙手在脖子上胡亂抓撓,不能置信地倒在地上,後面的兩個憲兵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還未來得及發出叫聲,就感到脖子被緊緊勒住,緊接著胸口一涼,鋒利的匕首扎入了他們的前胸,送他們去見天照大嬸了。 同一時間,六名「日軍」已經走到崗哨後面,快速從懷中掏出20響駁殼槍,向正在吃飯毫無反應的的憲兵隊員衝了過去,六把駁殼槍朝著手無寸鐵、且圍坐成一圈的憲兵噴射出一道道火舌,這些倒霉的憲兵隊員很快就被彈雨全部擊斃。 崗哨前面的槍聲剛剛響過,一群群身上綁著手榴彈,端著美制湯姆森衝鋒鎗的士兵就從敵人警戒圈的缺口衝向炮兵陣地。 嶺團長親自帶領一個營的人馬,衝進炮兵陣地,然後派一個連的兵力用炸藥包和集束手榴彈破壞日軍的火炮,其餘的人勇猛地衝向五權村,用猛烈的火力把剛剛反應過來的敵人死死地堵在村子裡面。 爆破組的戰士們把一捆捆集束手榴彈丟進敵人的火炮炮膛,一門門火炮立即爆炸起火,熊熊的火光幾乎染紅了半邊天。距離炮兵陣地不遠的彈藥庫也被衝殺過去的爆破手用炸藥包炸開了圍牆,殺死守衛,在彈藥堆裡安放上了炸藥。炮兵陣地警衛部隊的日軍聽到劇烈的爆炸聲之後,意識到問題嚴重,立即開始瘋狂進攻,擲彈筒從五權村內接連不斷地把微型榴彈發射出去,在特務團官兵的前面爆炸,用火光和濃煙遮擋住他們的視線,幾十名日軍端著步槍喊叫著從村口衝了出來,雖然很快就全部被打死在距離村口不到四十米的地方,可是後面的日軍卻利用這個機會把兩挺九二式重機槍抬了出來。 密集的重機槍彈雨劈頭蓋臉地朝特務團射了過來,密集的子彈壓得戰士們抬不起頭,日軍士兵像潮水般地從村子裡面湧出,然後成扇形展開,妄想從兩翼迂迴包抄特務團。 敵人的重機槍並沒有肆虐多長時間,接連幾名機槍射手都被準確地點名爆頭,敵人的壓制火力也因此被稍稍壓制住了。 緊接著就是幾道火紅色的尾焰劃破夜空,落在日軍警戒部隊陣地上,炸起燦爛火光。 「火箭筒就是好使,可惜彈藥不多,不然,小鬼子可就難受了。」嶺團長一邊看著一邊惋惜的說道。 「報告團長,鬼子的增援部隊已經出動了,估計最多再過20分鐘,敵人就要到這裡了。」利用鬼子的電話線進行竊聽的偵察兵回來報告。 「小鬼子的動作挺快的,要不是軍座有交待,我倒想再多干他一票。傳我的命令,全體人員按預定計劃撤出戰場。」說完,嶺團長放下望遠鏡,轉身向後走去。 幾名負責摧毀彈藥庫的工兵用力按下起爆器的手柄,引爆了裝在彈藥庫裡面的炸藥,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在他們身後爆發,絢麗的火光將夜空染得一片血紅。 在主力部隊撤離戰場以後,後衛部隊用一連串的60毫米迫擊炮彈把敵人剛剛組織起來的反扑打退以後,也與敵人脫離了接觸,向桂林城方向撤退。 這次突擊,特務團以30餘人犧牲,12人負傷的代價,一舉摧毀了日軍部署在五權村一帶的主力炮兵陣地,摧毀日軍大小火炮近200餘門,特別是一些105毫米和150毫米的重炮三十餘門,山炮一百餘門以及一些從長沙繳獲的美國造75毫米榴彈炮。敵炮兵集群指揮官山崎清次少將也在突擊中胸部被擊中三顆11·43毫米口徑的湯姆森衝鋒鎗彈,身負重傷,被緊急送往後方軍醫院治療。 「八嘎牙路!」「可惡的支那人!」得知炮兵陣地被摧毀消息的第58師團師團長毛利末廣中將氣憤地在指揮部裡揮舞著自己的指揮刀,把桌子,凳子,椅子等砍得支離破碎,一個個參謀嚇得都躲在屋外,不敢進去,惟恐成為盛怒之下的師團長閣下的出氣筒。 等到師團長閣下把屋子裡面能劈能砍的東西都劈得差不多了,參謀長有馬純雄大佐才硬著頭皮走近來向師團長閣下請示:「閣下,如今我軍的主要炮兵陣地被敵人摧毀,炮彈儲備損失也超過一半,依我看,閣下是不是向軍司令官閣下請示推遲總攻,以等待補充火炮和彈藥,然後再行進攻?」 「八嘎!」隨著師團長閣下的一聲怒吼,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有馬大佐的臉上。有馬大佐立即站直了身體,兩腳併攏,低著頭,等候師團長的訓示。 「你難道不知道,這一次我要是向司令官閣下請示,肯定會引起他的猜疑嗎?那樣,他肯定會派人追查原因,我們肯定會被以失職的罪名送上法庭的。目前,軍部和陸軍省的人事即將發生大的變動,新上台的人肯定會試圖以鐵腕手段振奮一下士氣,我們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那不是把我們自己送上斷頭台嗎?」毛利末廣中將劈頭蓋臉的就給有馬大佐一頓訓斥。 「卑職愚鈍,感謝閣下提醒。」聽到毛利師團長的話,有馬大佐立時就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我們不但不能推遲總攻,還要堅決的大規模進攻,一舉摧毀敵人在城裡的守軍,這樣才能對上面有個交待,以後才有話好說。」毛利末廣中將說道。 「卑職明白了,明天一切按照預定計劃發起總攻。」有馬大佐心領神會地說道。 次日黎明,日軍飛機再次以大編隊飛到桂林上空,向桂林城發動狂轟濫炸。敵人不但動用了大量的高爆航空炸彈,而且還再次使用了燃燒彈。桂林城內濃煙沖天,陷入一片火海。桂林城區在敵人多日的連續轟炸下成為一片焦士,幾乎沒有完整的房屋可供燃燒。桂林市政府附近的野戰醫院裡收容的負傷官兵中,有700餘名被炸得血肉橫飛,慘不忍睹;其他倖存未死的傷員,只得分散各地,在破壁斷牆下、炸彈坑中、破防空洞與臨時掩蔽體中存身。 日軍的炮兵部隊也集中了一百餘門火炮,向城北和城西的守軍第一線山頭陣地發動了近兩個小時的炮擊。 日軍在長時間的炮火準備以後,以步兵向桂林守軍陣地發動了總攻。 為了壓制敵人瘋狂的炮兵火力,作為桂林守軍炮兵集群指揮官的炮兵第六團陳團長親自在獨秀峰炮兵陣地上發號施令。部署在獨秀峰上的2門德造150mmsFH18榴彈炮和6門俄造m1900/3076.2mm野炮開始急襲射擊,接著守軍裝備的卜福斯m30-75mm山炮和105mm榴彈炮也加入了炮戰。中國炮兵的怒吼地動山搖。日軍各處前沿陣地均被籠罩在一片煙霧裡。第37師團長長野佑一郎中將剛巧進入觀測所,生猛的炮火成功破壞了觀測設備,制壓了日軍炮兵。向南門東西一線發起進攻的的日軍部隊也被殺傷不少,炮彈坑像魚鱗般排列得層層有序。各炮長時間實施射擊,部分炮管因發射過久而變得灼熱,官兵們牢記《炮兵操典》裡的一句話:「炮是炮兵的第二生命,炮是炮兵的愛人」,紛紛抱著沾了水的棉絮包裹炮身以降溫,性急的幾個還往上撒尿,儘管如此,還是有1門俄造m1900/3076.2mm野炮炮管灼燙紅透,引起炸膛,好在事先有所防範,人員沒有傷亡。 日軍不顧中國軍隊的炮火攔阻,一浪接一浪的向守軍陣地發起衝擊。幾乎四個方向上的陣地同時告急。幾個師長都紛紛請求炮火支援,各處炮兵陣地上的炮兵忙開了鍋。陳團長分析戰情,將1門卜福斯山炮對準進攻貓兒山的日軍射擊,陳團長大聲發令:「三號裝藥!榴彈著發信管!第二炮發射!方向盤!兩千八百!高低正十二!放令放!一發!」炮聲響起1分鐘後,改用較大幅度的擺射,形成扇面射擊,日軍人仰馬翻,貓兒山險情瞬間緩和。日軍飛機以3、5架至10多架輪番助戰,向我炮兵陣地投擲了燃燒彈,由於戰前就預先構築了隔離帶,火勢沒有大面積蔓延。 日軍第218聯隊在聯隊長針谷逸郎大佐的指揮下,向德智中學以西山地的守軍陣地發起了不間斷的連續衝鋒。守軍第79軍的一個團拚死抵抗,雙方死傷慘烈。一直戰鬥到了黃昏時分,在從城內趕來的第188師一個營的增援下,守軍才穩固住了陣地。 北門河東岸西門將軍山之線均發生激烈戰鬥。戰鬥一直持續到**夜色*(禁書請刪除)*(禁書請刪除)降臨,日軍終於佔領了漓江東岸,河東各處陣地均落入敵手,漓江兩岸交通被截斷。第131師堅守城外各山峰上的巖洞陣地,拚死抗擊日軍。北門外陣地,敵坦克八輛被擊毀兩輛,敵步兵傷亡慘重。日軍在我軍從中正橋頭、伏波山、虞山、觀音山向西經北門、老人山沿城牆到麗澤門的北線防區,至少投入進攻兵力三萬以上,坦克35輛,榴彈炮,山野炮近百門,向守軍施加強大壓力。 中國士兵冒死狙擊,有的身負炸藥包和手榴彈,和日軍坦克同歸於盡;有的光著膀子挺著刺刀與敵人拚殺,寸土不讓。守軍各處陣地到處都是槍聲,到處都是地雷,到處都在肉搏。 「頂住,一定要給我頂住!誰敢擅自撤退,一律格殺勿論!」戰鬥到了白熱化的時候,劉建業也帶著自己的警衛,端著衝鋒鎗,來到陣地最前沿,親自督戰—— ps:在中國社會尚缺乏獨立思考能力的二十世紀內所編造的最大歷史謬論之一,就是所謂「中日友好、一衣帶水」,根據這一理論中日兩國自唐朝起已有一千多年的交往歷史,這期間絕大部分時期友好相處,戰爭僅僅是短暫和違背人民意願的,二次世界大戰倭國投降後,中日兩國人民已經有了重新和平共處,互相依存的基礎。 事實上,今日中國對日戰略的最重大缺陷,就在於根本沒有對中日關係、以及東北亞的歷史做出符合歷史、符合國與國之間關係的深層結構,以及首先符合中國人民利益的準確歷史定位和理論架構。中日關係定位的混亂導致了中日關係的混亂。 二次大戰已經結束60年了,我們至今還要看倭國右翼政客在那廂倭國深情地拜謁倭國的靖國神社;而事實上,倭國靖國神社的問題遠不是它供奉著十幾名甲級戰犯的牌位。靖國神社供奉的數百萬倭國歷次內外戰爭中的死者,除了在明治維新期間的戰死者不牽涉到國際正義和道德外,其餘所有的在歷次對外戰爭中的死者都是事實上的倭國侵略者和炮灰。 所有在二次世界大戰中被打死的倭國軍人,事實上都是已經被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歷史、以及戰後的一系列國際文件、包括東京審判而定罪為犯有國際戰爭罪行的倭國皇軍的成員,因此都是犯罪團體的成員。二次世界大戰中倭國軍隊的戰爭暴行,使所有在該軍隊中服役和戰死的人都成為事實上的戰爭罪犯,倭國政治人物參拜靖國神社這些大大小小的戰爭炮灰和殺人兇手,就是對二次世界大戰中所有與倭國作戰國家、以及在戰爭中被害的數千萬亞洲人和中國人在天之靈的褻瀆。 優u書萌 uuTXT.cOM 詮紋吇扳月鍍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救火(九) 字數:5058 日軍在桂林遭到了頑強抵抗,未能實現在運動中攻佔桂林的作戰設想,但是在柳州方向上,他們的作戰卻很順利。 從第九戰區調來增援第四戰區的第27集團軍接到戰區11月7日改為中央兵團、固守柳州的命令後,以急行軍於當夜到達指定位置,當即進行防禦部署:命令第37軍在象縣以北掩護主力向柳州轉進,令第188師在柳州以北、以東的長塘、東泉各附近掩護柳州側背安全,令第26軍防守柳州,令第20軍控置於柳州西車站附近待機。第26軍以第41師守備柳州東面和北面,第44師守備西面和南面。新20軍暫編35師防守柳州機場。8日,日軍第13師團及第3師團分別進至柳州以北6公里處和柳江東岸,第23軍的第104師團先頭第161聯隊進至柳州南約18公里的四方塘(第22師團仍在貴縣北龍山地區)。楊總司令急令第20軍的第134師在柳州西岸擔任河防,並以一部佔領鵝山,以加強防守力量。9日,日軍第13師團、第3師團分由柳州以北、以東和東南發動總攻。當日中午,日軍第3師團的第34聯隊由三門江附近強渡柳江,進至西岸;第13師團先頭第104聯隊攻入柳州北部;第104師團先頭第161聯隊第3大隊亦進至柳州機場南側。10日凌晨,日軍第3師團第34聯隊與第104師團第161聯隊第3大隊經過激烈戰鬥,攻佔柳州飛機場。守軍奉戰區命令放棄柳州,向柳州以西山地撤退。日軍佔領柳州。 11月14日,重慶林園官邸。 軍事委員會的各位重量級人物齊聚一堂,商討目前戰局。 「目前,對於我年軍戰局非常不利。日軍已經完成了對桂林的包圍,將守軍四個師的部隊完全合圍在城內。同時日軍的第3和第13兩個師團也正在向柳州進攻。第四戰區的部隊從目前看來,正在潰退,部隊處於混亂狀態,尚無法對日軍的進攻組織有效的反擊。」新任軍政部長的陳辭修上將憂心忡忡地說道。 「這個張向華,簡直就是丟人現眼。娘西皮。」面色陰沉的最高統帥聽到此處,不僅破口罵人了。 「從目前的局勢判斷,敵人的下一步進攻方向將分為兩部分,一部分部隊將南下進攻南寧,和廣西其他地區,打通與在越南的日軍部隊的聯繫。另一部分將很可能以柳州為基地向北前進,進攻貴州,威脅重慶。」陳辭修上將繼續分析敵人的下一步動向。 「我們軍令部的意見也是這樣。」軍令部徐部長代表軍令部支持陳部長的意見。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倭國人再這樣肆無忌憚的進攻了。」最高統帥對於日軍向貴州進攻,威脅陪都非常敏感。 「我看,是不是從遠征軍再調出一些部隊來穩定西南的局勢?」軍事委員會副參謀總長兼軍訓部部長,桂系巨頭白總長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遠征軍目前不宜再次抽調部隊。現在,向緬北地區反攻的戰事正進行到最後的關鍵時刻,只要再加上一把勁,我軍就可以完全摧毀在緬北地區的日軍部隊,打通從印度到雲南的公路,只有這樣,我國才能方便的獲取外界的物資援助。」陳部長當即對白總長的意見表示堅決反對。遠征軍近半的部隊是陳部長自己的土木系部隊,本來,何部長趁著自己還在閉門謝客的時候,調動了自己的一個軍到廣西救火,就已經讓陳部長十分不滿,現在白總長又提出這樣的要求,這不是讓他為別人作嫁衣嗎? 「不從遠征軍抽調部隊,難道你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如果不從遠征軍調部隊,我就從五戰區把廣西子弟兵調回來保衛廣西。」白總長和陳部長頂了起來。 「要不是你心存私念,把你的親信嫡系部隊都從桂林城調出來,讓整個軍心浮動,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的局面嗎?」陳部長雖然個子不高,但是並不願意當眾輸給白總長。 「我是設想野戰迎敵,以精銳部隊野戰擊敗敵軍。」白總長為自己辯解。 「野戰迎敵?虧你還說的出口,就你拉出來的那些部隊,和倭國人剛一接觸就大踏步後退,簡直就是把廣西部隊的臉面全都丟盡了。」陳部長步步進逼。 「你不要血口噴人。你的部隊在湖南打得也不怎麼樣,第10軍守衡陽47天,你的那些部隊就是突破不了倭國人的封鎖,無法衝進去接應,這又怎麼說?」向來心高氣傲的白總長怎麼能讓自己在他平日裡看不起的陳矮子面前吃虧呢。 「我們現在說的是廣西的事情,不是說湖南。」陳部長自然也不想讓白總長轉移話題。 「好了,都給我停住。都是堂堂的國軍上將,在這裡爭得面紅耳赤,像什麼樣子。」最高統帥見到兩位國軍大佬爭鬥的越來越厲害,連忙制止。 「以我的看法,還是從四川調集部隊到貴州和廣西,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堅決頂住敵人的進攻。如果有可能的話,就再派出部隊解救桂林的守軍。」徐部長站出來說話了。 「最好再派第八戰區胡壽山的部隊出潼關,向河南的日軍發動牽制性進攻,第五戰區,第六戰區和第九戰區部隊也要積極行動起來,向倭國人發動反擊,迫使倭國人把部隊從前方調回去。」白總長說道。 「胡壽山的部隊就不用動了,他那裡的任務很重。第五戰區,第六戰區和第九戰區的部隊倒是必須要主動反擊了。在廣西的倭國人太多了。」最高統帥思考了一會,說道。 「我們軍政部馬上就草擬行動計劃,待委座批准以後,就下發下去。」陳部長站起身說道。 「就這樣辦吧。商局長,再聯繫一下美國人,讓他們派出飛機,盡最大可能為桂林的守軍提供空中掩護和空投補給。」最高統帥指示道。 「好的,我一定爭取。」軍委會外事局商局長站起來說道。 「不是爭取,而是一定要辦到。桂林的成敗,現在已經事關整個國家尊嚴和國軍的顏面,這個意思,你明白嗎?」最高統帥說明道。 「我明白了,我一定辦到。」商局長向最高統帥保證。 此時的桂林城內,劉建業正帶領部下利用日軍的休整補充時間,加緊維修工事,準備迎接日軍下一次的全面總攻。 「日軍的下一次進攻的主攻方向還會是城北和城西方向的山地,只要他們還沒有佔據這些陣地,他們即使攻進城區,還是會遭遇到我軍部署在山峰上的炮兵居高臨下的炮擊。這對於他們順利展開進攻極為不利。所以,我希望闞師長和許師長在鬼子下一次的總攻時候竭盡全力,務必確保城外山地的萬無一失。」劉建業一邊親自挖土,一邊對跟在自己身邊的兩位桂軍師長說道。 「我們自然是會竭盡全力的。鬼子前幾天的進攻實在是太瘋狂了,不過索性弟兄們都挺下來了。弟兄們都認為鬼子沒什麼嚇唬人的,也就那麼一些東西,只要兵員和補給能夠跟得上,我們就絕對不會讓鬼子好受。」闞師長說道。 「兵員的補充,我沒有多少辦法,這樣吧,我把中央軍校六分校的學員組成的學生軍交給你們。他們都是我軍的未來軍官,正好也讓他們能夠在以後正式成為一名合格的軍官之前,對戰場有一個親身的感受。」劉建業說道。 「那好吧。不過,現在有一個問題,鬼子現在很可能會把火炮架設到我軍山峰陣地的近前,實行抵近射擊,這對我軍來說,威脅會很大。」許師長說。 「我會支援你們一些火箭炮,用這個可以對敵人的炮兵陣地還有步兵前進陣地實行短時間的覆蓋射擊,但是,火箭炮的彈藥不算多,以目前的彈藥儲備量來看,只能給你們三個基數。所以,你們在使用的時候,要注意適當的節約彈藥。」劉建業說。 「有總比沒有好。」闞師長和許師長相互看了一眼,然後說道。 「陳團長,現在你的炮兵彈藥儲備還能支持多久?」劉建業轉身問炮兵集群指揮官。 「如果面對敵人前幾天那樣規模的進攻,最多還能支持一個星期了。」陳團長回答。 「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如果沒有彈藥供應的話,我軍就無法有效的抵禦敵人的進攻。炮兵的火力無論如何都不能停的。」劉建業說道。 「還有,現在城裡的糧食供應也有問題了。」呂參謀長說道。 「原先各部隊在這裡的糧食儲備量不少啊,怎麼這麼快就出問題了?」劉建業有一些詫異的問。 「原先的儲備糧食,如果滿足兩個師使用的話,可以堅持兩個月,但是,現在城內現在有四個師的部隊,糧食消耗速度加快了。而且,倭國人連續多日的進攻,特別是飛機轟炸和火炮轟擊,使城裡的不少地方都成了一片廢墟。我軍的一些糧食儲備倉庫也受到波及。不少的糧食都被倭國人投下來的燃燒彈燒掉了,大米都被燒黑了。」 「實在沒有辦法的話,就連燒黑的大米也用來煮粥。哪怕是剝樹皮,抓老鼠,吃麻雀,我們也絕對不能向倭國人低頭。現在全國都在看著我們,只要我們在桂林城堅持一天,鬼子就一天不能完成他們的一號作戰計劃的意圖。這一天務必要讓全體將士們都能夠明白。」劉建業無奈的說道。 「實在不行的話,也就只能這樣了。」呂參謀長說道。 「司令,軍委會來電。」范副官一路小跑,來到劉建業的面前。 「桂林劉司令,陳參謀長,邱師長,段師長,闞師長,許師長: 諸君在桂林城之戰,已達繫絆倭寇前進步伐之目的。然時局艱難,國家興亡在此一戰,望我諸君精誠團結,共赴國難,與桂林城共存亡。 重慶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中正」 「回復委座,職與諸將決心以死報國,與進犯之敵血戰至最後一人。中華民國萬歲,中華民族萬歲!」劉建業當即口授電報。 當劉建業來到城內的一家野戰醫院,看望受傷將士的時候,他看到的是一幅慘烈的場景。因為桂林城被包圍,醫療用品缺乏,醫務人員因為沒有衛生材料,對傷患無法按時換藥,只能用鹽水洗滌傷口,再用破布廢紙敷蓋而已。桂林此時溫度還不低,蒼蠅太多,受傷官兵們的創口因污染而發炎、化膿、潰爛、生蛆者不可勝數。劉建業親眼看到不少的受傷官兵的傷口上爬上了白花花的蛆,令人心生不忍。 「弟兄們,對於你們的處境,我只能說抱歉,桂林城已經被包圍了,我們得不到醫藥和醫療器械。所以,我對你們的處境也無能為力。我只能對你們說,我絕對不會把你們丟給小鬼子,只要鬼子沒有撤走,我絕對不離開桂林城。」見到傷兵們的慘狀,劉建業哏嚥著說道。 「司令,給弟兄們唱首歌,鼓舞一下弟兄們的士氣吧。」一名新20軍的傷兵抬起身子對劉建業說道。 「好,只要弟兄們想聽,我就給你們唱一首。不過,我的嗓音不太好,你們可一定要原諒。」劉建業說道。 「我們不介意,我們就是想讓長官知道,我們只要傷好了,還會和鬼子戰鬥到死。」 「那我就唱了。」說完,劉建業清了清嗓子,開始對著可愛的弟兄們唱起了自己所喜歡的一首歌,從淞滬戰場上流傳下來的著名的《八百壯士歌》。 「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 你看那民族英雄謝團長; 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 你看那八百壯士孤軍奮鬥守戰場。 四方都是炮火,四方都是豺狼, 寧願死不退讓,寧願死不投降。 我們的國旗在重圍中飄蕩,飄蕩, 八百壯士一條心,四方強敵不敢當。 我們的行動偉烈,我們的氣節豪壯。 同胞們起來,同胞們起來, 快快上戰場,把八百壯士做榜樣。 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 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 不會亡,不會亡,不會亡」 隨著劉建業的歌聲,傷兵們漸漸開始跟著唱起了這首鼓舞了無數熱血愛國青年拿起槍桿,衝上保衛國家民族最前線的歌曲。 「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聲音越聚越大,唱的人也越來越多。是的,中國不會亡,永遠不會亡,過去不會亡,現在不會亡,以後也永遠不會亡。 u優書盟 uutxT.Com 銓紋自阪閱鍍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救火(十) 字數:8055 次日,桂林城裡的中央軍校第六分校學生軍駐地。 中央軍校第六分校原為黃埔軍校南寧分校,建立於1926年春,分校實際是政治學校,在抗戰爆發後改稱中央軍校第六分校,校址遷往桂林郊外的李家村。前幾個月的時候,中央軍校學生組成的學生軍和地方團,由分校主任甘中將率領前往龍虎關一帶警戒設防。結果,由於鄰近的第93軍軍長陳牧農擅自放棄了黃沙河築壘地域,後來又在全州幾乎不戰而敗,因此,這些黃埔學生軍又不得不退回了桂林。9月間,因為桂林面臨日軍直接軍事威脅,第六分校奉命撤到宜山縣懷遠鎮,但是,學生軍被留了下來。現在,劉建業就是要動用這些熱血青年了。 站在學生軍駐地的操場上,劉建業百感交集。台下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如今卻要被自己親手推到戰場,推到吞噬了無數生命的殘酷戰場上,這讓劉建業的心裡充滿了罪惡感。可是,現在,整個桂林城的兵力嚴重不足,他也只能行此下策了。 劉建業先是向台下的學生們敬禮,然後,帶頭歌唱《中華民國國歌》和《國民革命軍軍歌》。音樂聲落下,劉建業的講話開始了。 「各位學弟,本輕人是南京中央軍校第九期畢業的,與你們也算是黃埔同門。我們黃埔學生,自從踏進黃埔的校門,就必須時刻牢記先總理中山先生在黃埔第一期開學典禮上的講話。中山先生在第一期開學典禮上對當屆的五百名學員有這樣的教誨『開這個軍官學校,獨一無二的希望,就是創造革命軍,來挽救中國的危亡!』『我們要把革命做成功,便要從今天起,立一個志願,一生一世,都不存陞官發財的心理,只知道做救國救民的事業,實行三民主義和五權憲法,一心一意來革命,才可以達到革命的目的!』『革命黨的精神,沒有別的秘訣,秘訣就在不怕死。要能夠有這種大勇氣,在心理中就是視死如歸;以人生隨時都可以死,要死了之後,便能夠成仁取義。明白了這種道理,便能夠說死是我們所歡迎的;遇到了敵人的槍炮子彈,能夠速死更是我們所歡迎的。有了這種大勇氣和大決心,我們便能夠用一個人去打一百個人。因為敵人的觀念,要生才以為是享幸福;我們的觀念,要死才以為是享幸福,一死便得其所。生死的觀念,在敵我兩方面的精神,過於懸殊,自然不能對敵,自然是我們有勝無敗。』『發揚革命的精神,繼續先烈的志願,捨身流血,造成中華民國的基礎,使三民主義完全實現,革命大告成功,像俄國一樣,我們中國才可以同世界各國並駕齊驅,中國的民族才可以永遠的自下而上於世界。假若革命不能成功,中國便要亡,四萬萬人便要滅種;國亡種滅,都是諸君自身的利害,這是不能不挽救的。』先總理中山先生的教誨,是對我輩黃埔同仁和革命軍人永遠不變的鞭策。作為黃埔學生和以後的革命軍官,應當時刻牢記心中。」 「記得在黃埔舊校址大門綵樓兩旁原掛有一副對聯:『陞官發財,請住他處;貪生怕死,勿入斯門』,橫額為『革命都來』。二門門口掛著一副對聯:『殺盡敵人方罷手,完成革命始回頭』。這些也許你們都不太清楚了。但是,無論如何,這些都是對我們黃埔學生終生的警示。現在,革命尚未成功,民族面臨危亡,我輩不得不拿起槍桿,為了捍衛國家民族的生存尊嚴而與窮凶極惡的日寇作最後的抗爭。如果我們能夠堅持到底,那麼我們中國將自此獲得作為一個獨立國家的尊嚴和榮譽;如果我們失敗了,那麼我們永遠都不能抬起頭來做人,只能去做倭國人的奴才。那樣的話,我們以後還有顏面去見列祖列宗,去見九泉之下的革命先烈嗎?我們以後還能抬起頭來對他人說我們是光榮的黃埔子弟嗎?」說完,劉建業把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耳朵邊上,作出一幅傾聽的樣子。 「沒有。」台下的學生們回答。 「聲音太小,我聽不見。大聲一點。」劉建業對這台下大聲說道。 「沒有!」台下的學生們又喊了起來。 「聲音還是太小,我聽不見。難道你們今天沒有吃飯嗎?一點軍人的樣子都沒有!」劉建業大聲地喊道。 「沒有!」學生們齊聲的高喊。 「我聽見了。好了,我相信你們,你們都是國民革命軍的未來,是光榮勇敢的黃埔子弟,我相信你們不會給那些革命先烈們丟臉,也不會給列祖列宗們丟臉。愛國家,愛百姓,不要錢,不要命,這就是我們永遠的黃埔精神,也是我們在自己的行動中要力求實現的。現在,就有這樣的一個展現黃埔精神的機會擺在我們的面前,那就是和城外的日寇戰鬥,戰鬥,再戰鬥,一直戰鬥到把他們趕出中國,戰鬥到把我們的青天白日旗幟飄揚在富士山頭的那一天!你們有沒有信心?告訴我!」 「有!」這一次,學生們整齊的高聲回答。 「好,不愧是光榮自豪的黃埔子弟。現在,大家和我一起高聲歌唱黃埔校歌。」說完,劉建業立正跟著音樂和學生們一起高唱校歌。 「怒潮澎湃,黨旗飛舞,這是革命的黃埔, 主義須貫澈,紀律莫放鬆,預備做奮鬥的先鋒, 打條血路,領導被壓迫民眾, 攜著手,向前行,路不遠,莫要驚, 親愛精誠,繼續永守, 發揚吾校精神,發揚吾校精神」 歌聲唱罷,劉建業高聲下達命令:「黃埔學生軍,列隊右轉,跑步前進,目標城西德智中學。」 晚上,劉建業正在軍部裡抓緊時間休息的時候,警衛營長胡二喜跑了進來向劉建業報告:「報告軍座,我們剛剛抓住了三個形跡可疑的人,情報處認為他們很可能使倭國人派進城來的奸細。」 「小鬼子終於想到派奸細進來刺探情報了。我去看看。」聽到抓住了奸細,劉建業很想看看奸細是什麼樣子的。 來到軍部情報處的審訊室裡,劉建業看到有三個形容猥瑣的人被五花大綁捆著丟在牆角。 情報處的令狐處長向劉建業介紹說:「軍座,這幾個人是我們的哨兵在看護彈藥倉庫的時候,發現這幾個人行跡非常可以,於是要攔住他們進行盤查,結果她們掏出槍來開槍拒捕,還打傷了兩個哨兵,索性周圍的士兵反應比較快,把他們的退路全部圍住,他們見到沒有了退路才投降的。」 「這幾個人都審問過了沒有?」 「都審問過了,根據他們交待,他們都是汪逆偽政府的情報軍官,是奉命配合倭國人行動,給他們領路和當翻譯的。倭國人這一陣子的進攻非常不順,所以,就派他們化裝混進城來,想要刺探我們的情報,尤其是我們的軍火庫和糧庫的位置。等他們回去以後,就把這些地方的位置提供給倭國的航空部隊,讓他們來實施轟炸。」 「這麼說,他們都是漢奸?」 「是的。在他們身上還搜出了他們畫的地圖,上面已經標注出了好幾處我們的要害設施的位置。在他們身上隨身攜帶的文件裡,還發現有他們的代號。」 「什麼代號,說來聽聽。」 「這個個子矮一些的,穿長衫的代號叫做啟明紅星;這個長著酒糟鼻子的,化裝成難民的,代號叫做凱撒大帝;另外一個,打扮成行腳商人的,代號叫龍捲風。根據他們交待,與他們一起被派到倭國人這裡的,還有一個叫作風鬥士的,現在還留在外面等候完成任務回去。他們都是由土肥原的特務機關訓練出來的,他們的教官不知道具體姓名,只知道代號叫做破碎虛空。」 「代號叫得都挺響亮的,可惜都他媽的幹得不是人事。好端端的人不當,偏偏要去做倭國人的狗,真是一點人味都沒有。」 「軍座,這幾個人怎麼處置?」 「那還用我吩咐嗎?一個不留全部都處決掉。我們沒有糧食來養活這些人渣。那點寶貴的糧食還要留給前線的將士們吃的。」 「長官,你就大發慈悲饒了我們吧。我們給倭國人辦事,都是為了混一口飯吃。你就饒了我們吧,我們願意為你做牛做馬,報答你的大恩大德。」聽到劉建業對他們的處置,三個人頓時慌了起來,連忙大叫著趴在地上磕頭求饒。 「現在你們知道求饒了?晚了,誰叫你們給倭國人辦事呢?當初你們不會選擇不吃這碗飯嗎?只要你們選擇了當漢奸這條路,你們就已經喪失了做人的資格。你們到了地獄以後,就好好的懺悔吧,等著輪迴個十七八次的,好好的贖去你們的罪惡,或許老天會發個善心,給你們一個機會,讓投胎成人以後再好好的作人。衛兵,把他們全都拉下去。」劉建業沒有為他們的求饒而有絲毫的惻隱。 幾個衛兵上來把三人拉起來,就往外拖。 「長官饒命啊,我們再也不給倭國人賣命了,長官饒命啊!」哭喊聲,求饒聲從屋外一直傳過來。 「什麼味道?怎麼這麼騷臭?」劉建業抽了抽鼻子,說道。 「沒什麼,就是這幾人一聽說軍座要把他們全都斃掉,嚇得連屎尿都出來了。這種事情我們經常見得,早就習慣了。」令狐處長指著地面上的痕跡說道。 「軟骨頭,怪不得不願意做人,只願意當狗。」 幾聲清脆的槍響以後,衛兵回來報告:「三個人都已經槍斃了,他們的屍體怎麼辦?」 「全都給我掛在城裡的高處,警告所有的人,凡是想要給倭國人當狗的,都是這樣的一個下場。」說完,劉建業掩著鼻子走出了審訊室,這裡的氣味實在是不好。 劉建業拿這幾個漢奸做警告的事,讓全體官兵無不感到震撼,當漢奸,確實是死了以後進不了祖墳的事,無論如何都不能當漢奸,不然,是要被祖宗和後世子孫痛罵的。 11月21日,沉寂了八天的的桂林城,又響起了日軍第二次攻城的槍炮聲。 得到充分補充了彈藥和兵員的日軍三個師團加一個聯隊以及炮兵,又向守軍陣地發起大規模衝鋒。 為給地面部隊的進攻掃除障礙,日第5飛行師團出動主力轟炸衡陽城和守軍陣地。其轟炸機第6、第44兩個戰隊的主力,在第1飛行團戰鬥機掩護下,對市區和西北兩面的山頭陣地進行反覆轟炸、掃射,將外圍陣地上的據點、工事、戰壕幾乎摧毀殆盡。守軍只好利用敵炸彈創出的一個個彈坑進行頑強抵抗。 更為嚴重的是,城內所有的有線通訊線路都被敵機和炮火炸毀。劉建業的城防司令不同各師、各團的聯繫中斷。各部隊之間,雖近在咫尺,卻互不瞭解情況,只能靠傳令兵聯絡。 「不行,我不能繼續呆在當一個瞎子聾子。陳參謀長,你的腿腳不方便,就留守坐鎮司令部,城東和城南兩面就交給你了,哪裡需要增援部隊,你就往那裡派。呂參謀長,全城的後勤事務,就全托付給你了。弟兄們只有吃飽了飯,才有力氣繼續殺鬼子。我帶警衛和傳令兵上前線去靠前指揮督戰。」說完,劉建業就戴上軍帽,背著衝鋒鎗,想要往外走。 「劉司令,注意安全。」陳參謀長說道。 「放心,小鬼子還沒有那麼好的運氣能拿走我的命。還沒有活捉他們的天皇,我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呢?」劉建業用開玩笑的口吻說,然後大步地走了出去。 中正橋,這裡因為它的重要位置,而成為日軍的重點進攻目標。在日軍的第一次總攻裡,這裡就承受了無數次日軍的進攻。在日軍的第二次總攻裡,這裡也依舊是日軍的重點進攻目標。 劉建業帶著警衛來到這裡以後,立即接管了陣地的指揮權。 鬼子的炮擊剛剛過去,劉建業拍了拍頭盔上的塵土,對身邊的警衛說道:「招呼弟兄們都從放炮洞裡面出來,進入陣地和工事準備阻擊敵人。小鬼子就這麼幾招,沒有什麼新鮮花樣。老子早就碼得清清楚楚了。」 倭國陸軍也的確是墨守成規出了名,幾乎每一次的進攻,都是嚴格按照《步兵操典》的規定,在炮火準備以後在坦克的掩護下步兵發動衝擊。 「拿火箭筒來,老子今天手癢癢了,要拿小鬼子的薄鐵皮罐頭練練手。你們站在旁邊都跟著我學,看看我是怎麼操練小鬼子的。記住不要站在後面,不然誤傷了我可不管。」劉建業向身邊的隨從招手。 黃峰馬上把一具火箭筒交給劉建業。 劉建業接過火箭筒扛在肩上,然後把頭上的軍帽反轉過來,閉上一隻眼睛,用右眼通過火箭筒上的機械瞄準具把一輛倭國坦克套進了瞄準具的光圈裡。 日軍的坦克手還不知道自己的危險,一個勁的用坦克的車體掩護緊跟在後面的步兵,不緊不慢的向守軍陣地前進。 前進到大約100米,日軍的坦克停了下來,炮塔上的短身管37毫米口徑坦克炮開始瞄準守軍的機槍掩體。 「小鬼子,你別著急,爺爺送東西給你了。」早就等著倭國坦克進行停止射擊的劉建業不等日軍的坦克炮手將坦克炮調整到位,就先行開火。 劉建業的身後頓時飄起一陣濃煙,一道火光從火箭筒的發射管裡飛了出去。 「快趴下,小鬼子肯定會報復的。」發審完火箭筒,劉建業立刻丟下發射筒,向壕溝裡趴了下去。 剛剛爬下,劉建業就聽見周圍一陣歡呼,「是不是打中了?」劉建業抬起頭來問道。 「是的,軍長,打中了。小鬼子的坦克起火了。」黃峰連忙蹲下來告訴劉建業。 「太好了。別光顧著歡呼了,快開火,把小鬼子全給我趕回去。」劉建業連忙大聲地招呼。 守軍陣地上立時槍聲大作,各種槍支一齊開火,潑雨一樣的子彈向日軍隊列潑灑過去。劉建業也站起身,用手裡的勃朗寧手槍向日軍開槍。 突然,劉建業身邊的重機槍啞火了。劉建業轉過頭來剛想罵上一句,卻看見機槍射手已經趴在機槍上動也不動,頭上留下了鮮紅的血跡。 「兄弟,我來代替你繼續打鬼子。」說著,劉建業推開機槍手的屍體,自己操縱起機槍,向日軍掃射。 機槍噴出火舌,衝在前面的幾個鬼子頓時倒下了。鬼子瘋狂反撲,劉建業握機槍的手都震麻了,打到後來劉建業覺得自己的手掌黏糊糊的,一看是血──是跳動的槍身的後坐力把自己的手掌震裂了。 「軍長,你的手受傷了。」黃峰看見以後,馬上要把劉建業送下陣地。 「走一邊去,你繼續開火,我自己包紮一下就行。」說完,劉建業靠在戰壕邊上,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手帕,在手掌上草草的纏繞了兩道,用牙咬著手帕的一頭,打了一個結,算是完成了包紮。 「把機槍給我,你給我裝彈。」劉建業把黃峰推到自己旁邊,又一次握住重機槍的握把,開始繼續掃射。 日軍在各處陣地均不顧傷亡,展開一波又一波的衝鋒,中國守軍堅守陣地,寸步不讓。 在屏風山、貓兒山陣地上,守軍面對的是第58師團的基本部隊步兵第51旅團。這是一個由原駐紮在華北的獨立混成旅團改編成的部隊,在與華北敵後抗日武裝的多年戰鬥力,積累了豐富的作戰經驗,特別是白刃和山地作戰。特別是這個師團的兵源主要來自熊本縣,人稱熊本師團。 日軍利用炮火的掩護,反覆向山上的守軍陣地發起衝擊,但是守軍同仇敵愾,英勇無畏。敵人連續3天輪番猛攻,突入高地,兩軍白刃混戰,殺聲震天,陣地一日之間數次易手。團長吳展親率一個連支援,敵人的援軍也幾乎同在晨曦初露時分趕到,幸得我方早到分把鐘,搶佔有利地形,將敵人轟下了山。 多次血戰未能達到攻佔守軍陣地目的的步兵第51旅團旅團長野溝二彥少將帶著旅團指揮部人員,來到距離貓兒山陣地不足一千米的一處小高地上親自督戰,不斷的催促手下的熊本士兵以血肉身軀向守軍陣地發動波浪式進攻。 就在這個時候,131師炮兵營的炮兵觀測員在望遠鏡裡發現那裡有鬼子的高級軍官活動,馬上用野戰電話通知了附近的炮兵,並且迅速測算出了射擊諸元。 「閣下,這裡距離支那軍隊的陣地距離太近,恐怕會有危險,還是請閣下向後退一些,以保證閣下的安全。」參謀長小山中佐發現中國軍隊的炮彈已經開始在附近落下,連忙向野溝少將建議。 「我是天皇陛下的武士,有天照大神的保護,支那人是傷不了我的。」野溝少將對參謀長的建議不以為然。 「忠於天皇陛下的武士們,繼續向支那人進攻!」見到前線的士兵在守軍的頑強抵抗下有些支持不住了,著急的野溝少將抽出了指揮刀,向前指著,大聲的呼喊。 野溝少將的喊叫聲還沒有落下,接連7,8顆黑乎乎的迫擊炮彈落在少將的周圍。 只見火光一閃,轟隆一聲,天昏地暗,少將和他的參謀長小山中佐,以及旅團指揮部的許多軍官、士兵都躺倒在血泊之中—— 這兩天看到一篇文章,講的是東北抗聯的英雄楊靖宇將軍的貼身警衛講述的將軍最後時刻的事情。讀了以後,讓我感觸頗多。 那是1940年1月的一個寒冷的冬天,銅錢大的雪花鋪天蓋地地下了整整半個多月,下得是溝滿壕平,白茫茫的一片。楊靖宇將軍帶領的那支抗聯隊伍被鬼子徹底地打垮了。楊靖宇將軍帶著兩個警衛在深山老林裡跑了兩天三夜,也餓了兩天三夜。實在是餓得不行了,楊 靖宇將軍就讓一個警衛去到附近的居民點去弄點吃的回來,又讓另一個警衛去打探打探鬼子離這還有多遠距離。 一天之後兩個警衛都還沒有回來,無奈之下將軍只好自己在雪地裡尋找可以吃的東西,找著找著,將軍就發現了一個獵戶搭的小棚子,正好還有兩位獵人蹲在裡面狩獵。將軍與他們聊了聊,就拿出一些法幣,求他們下山去買兩個大餅子吃。兩個獵人拿著錢就下山了。 這兩個獵人,怎麼想怎麼覺得求他倆買大餅子的這個人就是鎮上鬼子告示裡說的那個楊靖宇將軍。倆人商量了半天,覺得如果去報密,這買兩個大餅子的錢就可以留下了,於是就向鎮子裡鬼子通了信。鬼子大喜過望,調動了周圍所有能調動的兵力,手拉手地包圍了將軍所在的那座大山。 為了能抓住將軍,圍追將軍的鬼子晚上就原地不動地點起了篝火,以守代圍,白天再繼續一步一步地縮小包圍圈,還反覆查地看雪地裡的腳印。但多少天了也沒發現將的蹤跡,原來將軍繞到了鬼子的身後,踩著鬼子的腳印走,只是後來傷口化膿了,不停地流血,把雪地都染紅了才被鬼子發現。 一開始鬼子以為是自己人弄的,後來一查發現不是,於是順著血跡終於找到了楊靖宇將軍的蹤影。面對滿山遍野的鬼子,將軍死也不降,由於身上又有多處中彈,所以他就倚在大松樹上射擊,終於打完了所有的子彈。 圍追的鬼子越來越近了,就連呼哧呼哧的喘氣聲都能聽得到。突然有個穿黃大衣的鬼子大聲對將軍說話,說,楊靖宇你還是降了吧。熟悉的中國話突然從鬼子中間傳來,楊靖宇將軍吃驚不小,他馬上發現原來又是個漢奸!氣得渾身直抖,狠狠地說了句:「這些天遇上的怎麼都是這號中國人?!」說完,便如泰山般轟然倒下了,厚厚的積雪被壓得嘎吱嘎吱地直響。 英雄之所以成為英雄就是因為英雄需要如泰山般地倒下,但英雄為什麼會倒下?這確是需要我們思考的一個問題。中國是個輩出英雄的民族,但也同時造就了大量的漢奸式的人物,也許正是因為造就了大量的漢奸式的人物才成全了很多本可以不成為英雄的人成了英雄。其實中國這個華夏民族何止是出英雄與漢奸啊,更出烈女與婊子呢! 請各位都記住楊靖宇將軍最後說的那句話是:「這些天遇上的怎麼都是這號中國人?!」 uU書萌 uUTxT.com 全文子阪閱瀆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救火(十一) 字數:4883 野溝少將和第51旅團指揮部大部分軍官的集體陣亡,給了帶傷指揮作戰的毛利中將極大的刺激。前一陣的進攻裡,他就被守軍的炮彈破片擊中,幸運的是他沒有被傷及要害部位,所以在經過醫療處理以後,他還能堅持繼續指揮。但是,野溝少將的陣亡實在是讓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前幾天,日軍剛剛對中國派遣軍和關東軍的指揮官們進行了一番人事調動,關東軍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大將調任倭國陸軍參謀總長,中國派遣軍司令官火田俊六大將調任陸軍教育總監,第6方面軍司令官岡村寧次大將調任中國派遣軍的新任司令官,第6方面軍司令官由原先的華北方面軍駐蒙軍司令官岡部直三郎大將接任,而自己的直接頂頭上司橫山勇中將調任負責本土防衛的西部軍司令官,從關東軍調來的上良月夫中將接手了這個職務。第6方面軍司令官岡村寧次大將和參謀長宮崎週一少將接到命令好幾天都沒有赴南京上任,很明顯就是在等待從桂林方面傳來的好消息。而且,岡村寧次大將早就公開宣佈自己的第58師團未來的師團司令部就設在桂林,以後師團的任務也將是擔負桂林及其周圍地區的警備。這就給了毛利中將很大的壓力。 對於毛利中將來說,現在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退路,無論如何,他必須攻佔桂林,即使付出天大的代價,即使是一場慘勝。 沒有了任何退路的毛利中將命令歸屬自己指揮的三個師團和一個聯隊從次日開始,不惜一切代價,投入所有兵力對桂林守軍展開連續的狂攻,攻勢將一直保持到攻佔桂林,全殲守軍為止。 在毛利中將的命反令下,日軍攻城部隊從次日的清晨時分就開始向桂林守軍發動了不留餘力的進攻。 在日軍的瘋狂進攻面前,守軍部隊繼續發揚血戰到底的精神,憑著身上的一股血性,以血肉之軀與日軍生死決戰。 將軍橋陣地,日軍連續向守軍發動波浪式進攻,守軍部隊毫不畏懼,用手裡的槍支和手榴彈與日軍激烈戰鬥。彈藥耗盡後,全體守軍在李副營長的帶領下全體上刺刀,與日軍展開了白刃戰。守軍在與日軍的白刃肉搏戰裡不斷的倒下,李副營長也在與日軍的肉搏中與敵同歸於盡。全體守軍一直戰鬥到只有最後三個人,才接到命令放棄陣地撤退。那些在陣地上光榮殉國的士兵,死了仍和鬼子死死地掐成一團。 在日軍的輪番急攻下,中正橋以北的沿河一線陣地陸續為炮火所毀,中正橋頭堡及各個獨立堡壘先後為日軍佔領。敵軍強渡成功,三百餘敵軍佔領鹽街,雖然我軍部署在象鼻山上的炮兵陣地以炮火切斷敵軍增援部隊繼續渡河,但是,此時的一三一師因為傷亡過重,已經無力與日軍正面攻防。 「什麼,中正橋和將軍橋都失守了?」接到這個噩耗,劉建業的眼前頓時一黑。這兩個要點是從城外向城內進攻的最便捷的道路。日軍攻佔這兩個要點以後,桂林城的城外山峰陣地就只能起到牽制和騷擾敵人的目的了,日軍的大部隊則可以從這兩個要點出發,向桂林城裡展開進攻。對劉建業來說,無論如何,這兩個要點,都不能落入敵人的手裡,否則,桂林城區的部隊十分空虛,是無法擋住敵人的連續進攻的。 「170師許師長嗎?現在中正橋陣地被鬼子佔據了,鬼子已經強渡成功,佔據了鹽街。131師傷亡太大,已經無法組織反擊了。你能不能抽調出部隊來攻擊敵軍渡河部隊,收復中正橋橋頭堡,奪回沿江陣地,最好能把在鹽街的鬼子全部消滅。」劉建業在電話裡問道。 「好的,我立即組織人馬。」許師長回答道。 「你可以向弟兄們宣佈,我正式懸賞收復中正橋橋頭堡陣地賞五百萬元;奪回沿江陣地賞一千萬元。」劉建業這次是連懸賞的手段都用上了。對桂系的部隊,他可不能像對自己的直接部下一樣下死命令。 「劉司令就等著好消息吧。」說完,許師長掛上了電話。 「巢副師長,我把師裡的兩個營預備隊交給你,再派給你兩個小組的火焰噴射器,你去帶著人把中正橋橋頭堡陣地和沿江陣地奪回來,最好能把現在佔據鹽街的鬼子度和部隊全部消滅掉。能不能做到?」許師長問自己的副手。 「我拚了死命也要把陣地從鬼子手裡奪回來。」巢副師長向許師長保證。 「城防司令部的劉司令剛才懸賞收復中正橋橋頭堡陣地賞五百萬元;奪回沿江陣地賞一千萬元。你有本事就把這筆錢給兄弟們爭回來。」許師長對巢副師長高聲說道。 「師長放心,我一定辦到。」巢副師長高聲的回答。 「好,你去吧,我等你的消息。」許師長說。 巢副師長走出指揮部,對著等候在外面的兩個營官兵高聲說道:「褲襠底下有卵子的,就跟著老子去和鬼子拚命!」說完,巢副師長一把撕開軍服的衣襟,赤裸著上身,露出一身的傷疤,抄起一支步槍,帶著弟兄們向目標衝去。 隨著巢副師長帶領的弟兄們抵達戰場,中正橋橋頭堡及沿江陣地上頓時槍炮聲,喊殺聲震天。中國士兵冒死衝擊,有的身負炸藥包和手榴彈,和日軍士兵同歸於盡;有的光著膀子挺著刺刀與敵人拚殺,毫不退縮。一直激戰到晚間,日軍渡江部隊終於支持不住向鹽街逃去。橋頭堡及沿江陣地被守軍收復。 「副師長,鬼子的殘餘部隊已經逃到了鹽街,試圖依托鹽街的建築和我軍展開巷戰。弟兄們衝鋒了兩次,都沒有能衝進去。怎麼辦?」一名營長問巢副師長。 「狗日的小鬼子想要和老子巷戰?我美的死他們。給我用火焰噴射器,放火燒死他們。」滿山是血,相繼了從地獄裡殺出來的修羅惡鬼的巢副師長惡狠狠的說道。 幾名工兵立即在機槍和手榴彈的掩護下利用一個個彈坑接近了日軍佔據的陣地。在觀察了一會風向以後,工兵們調整了一下位置,向日軍陣地方向扣動了扳機。 隨著兩股火龍噴出,鹽街的木製建築開始冒出濃煙。藉著風勢,火勢越來越大,濃煙越來越重。 大概是被越來越大的火焰和濃煙逼得受不了了,躲在鹽街的鬼子終於端著步槍衝了出來,準備衝進守軍的隊列,展開近身肉搏。 「開火射擊!」巢副師長早就等著這個時候,一見到鬼子衝出來,馬上命令嚴陣以待的官兵們全體開火。 在猛烈的彈雨面前,鬼子的決死突擊顯然沒有受到任何的效果。沒有十分鐘,最後一個鬼子也倒下了。 鹽街終於也被守軍收復了。 將軍橋方向,劉建業派出了自己的特務團的一個營,在同樣經過一番慘烈的白刃格鬥戰以後,將軍橋陣地也回到了守軍的懷抱。 日軍的全力進攻打了三天,仍然未能前進一步。步兵第218聯隊在聯隊長針谷逸郎大佐指揮下,向德智中學所在的山頭陣地發動衝鋒。在山坡半腰間,遭到從彈坑中突然冒起來的一些中國守軍官兵的手榴彈狠炸。針谷逸郎大佐和許多日軍官兵被當場炸斃,衝鋒垮了下去。 進攻屏風山的日軍獨立步兵第96大隊長和該大隊1至4中隊所有的軍官,全部在向山頭進攻中被守軍用手榴彈炸死,該大隊活著的士兵不足四分之一。 日軍只能依靠空中和炮兵的轟炸效果向前一步步推進。即用飛機反覆轟炸掃射,炮群集中轟擊,將山頭上的守軍官兵全部炸死,才能佔領那個山頭,否則,只要陣地上還有一個中國軍人,衝鋒的日軍就要挨手榴彈的炸。 第37師團主力步兵第225聯隊在聯隊長鎮目武治大佐率領下推進到南門外四百米處,聯隊的衝鋒部隊就被守軍火力壓制,趴在地上抬不起頭來。 師團炮火急忙給予支援,壓制守軍火力。支援炮火剛停,日軍指揮官一聲嚎叫,上千名日軍從地上一躍而起,嚎叫著朝守軍撲來。等日軍近前,守軍用手榴彈與敵混戰,密集的手榴彈整整炸了一個鐘頭,衝上去的日軍幾乎被炸光,守軍自己也被炸死、炸傷無數。 由於兩軍攪成一團,日軍炮火無法開炮支援,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衝鋒部隊被消滅。這世界上絕無僅有的中國軍隊之手榴彈肉博戰使倍受「武士道」亡命精神熏陶的日軍官兵也感到膽寒。 經整整一天一夜的拚死肉搏,第37師團步兵第225聯隊和步兵第226聯隊好不容易又向前推進了一百米——離南門三百米了。 衡陽,日軍第六方面軍司令部。 由於桂林久攻不下,且傷亡慘重,已經升任中國派遣軍總司令的岡村寧次大將十分氣惱,在電話上對第11軍司令官上良月夫中將進行嚴厲訓斥,並責令其迅速攻下桂林城,盡早完成打通大陸交通線的任務。 桂林現在對於日軍來說,就是橫在大陸交通線上的一塊硬石頭,要想完成整個戰役的作戰目的,就必須要佔領桂林。 柳州,第11軍司令部。 上良月夫中將放下電話,心裡感到萬分羞愧,面對作戰地圖,一愁莫展。 指揮所裡,高級幕僚和參謀人員們吵成一團。許多人搖頭歎息,認為日軍無法攻下這座城市;有的人大吵大鬧,說應該趕快痛下決心,放棄攻城戰鬥,以免徒添傷亡;有的人據理力爭,說投入數萬大軍,攻打了幾十天,丟下那麼多死屍,現在不攻了,作戰部隊的士氣將因此崩潰,大倭國皇軍將在世界上威信掃地。因此,再大的犧牲也要再所不惜,攻城的仗還應打下去。 還有的人對攻城的第58師團,第37師團和第40師團大加貶斥,說事情都砸在這幾個無能的師團手上。連上良月夫中將也對這三個師團十分氣憤,認為這三個精銳師團加上一個聯隊的兵力,四五萬兵力,還配有那麼強大的炮兵部隊和轟炸機戰隊,竟然攻不下個衡陽孤城。況且城內僅有中國軍四個師,無論從人數上還是從武器裝備上,都不及日軍。可見這三個攻城的師團素質之差,攻堅訓練之不完善。上良月夫中將甚至帶著一絲貶義的認為,要是由自己以前所帶領的精銳的關東軍來執行這個任務的話,恐怕早就在桂林城裡慶功了。 其實,這三個師團在桂林城不是打得不凶、不狠,而是中國軍隊的頑強抵抗比他們更凶、更狠。 在桂林城的各處陣地上的戰鬥都極其殘酷,陣地往往一天數次易手。下級軍官幾傷亡慘重,每次戰鬥都要臨時指定營長、連長、排長。第131師第392團在貓兒山爭奪戰中,半天提升了5個營長,又都先後犧牲。日寇強攻死拼,傷亡人數更多,每一陣地前都屍體枕藉。 日軍的第二次總攻進行了10天,桂林城也在血戰裡堅持了10天,由於日軍前線部隊的儲備彈藥耗盡,仍舊沒能攻破桂林,上良月夫中將不得不與他的前任橫山勇一樣下令停止攻城。 將軍,我們是不是再繼續向城內派人搞一些破壞活動,打擊他們的士氣?」情報參謀向不甘心的上月將軍建議。 「就你們上一次派進城裡的那幾個廢物,叫什麼啟明紅星,愷撒大帝,龍捲風的什麼事情都沒有辦成,就被人家活捉了,就這還不說,被槍斃了還掛在高處,這是什麼?是你們情報機關的恥辱。你們應該要好好的反省,對了,再把那個沒有進城的風鬥士,連同他們的教官破碎虛空,全都給我打發回上海去,叫特務機關長好好的把他們回爐再訓練,免得以後再派來的人都是這樣的廢物。皇軍情報機關的顏面,都快被你們丟光了。」上月將軍正好抓住機會好好的發洩了一下。 「是,閣下,我馬上就辦。」想要抓住機會顯示一下的情報參謀沒有想到自己正好被將軍當作了出氣筒,觸了一鼻子的霉頭,悻悻然的說。 「如果以後再讓我見到這幾個沒用的廢物東西,我就把你派到菲律賓去!」上月將軍的火氣還沒有完全發洩,於是接著又訓斥了一句。 「我向將軍保證,以後他們肯定不會在將軍您的面前出現!」情報參謀連忙大聲的回答。 「滾,快給我滾!」上月將軍此時的心情非常不順,連說話都很沖了。 優幽書盟 UutxT.CoM 荃紋自阪越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救火(十二) 字數:7151 「重慶,軍事委員會委員長鈞鑒: 我桂林守軍與圍城之日軍已連續血戰逾月。桂林城區已成一片焦士,殆無房屋可供燃燒。傷患官兵,無處藏身,遭遇敵機空襲,血肉橫飛,慘不忍睹。倖存未死,只得分散各地,勉強棲身。缺醫少藥,傷患無法換藥,傷口發炎、化膿、潰爛、生蛆者不可勝數。重傷者只有等死,甚少倖存。敵機日日濫炸,城區一片焦土,米倉被毀,官兵乃至無以為炊,炊事人員只得於斷瓦頹垣下掘取燒焦成褐色的米粒炊成糊飯,佐以鹽水,供官兵充飢。餐時,群蠅飛來爭食,揮之不去。食後,官兵多腹中隱隱作痛,且常引起下瀉,因乏醫藥,因此而死者甚眾。現守城部隊傷亡過半,炮彈及迫擊炮彈已消耗殆盡,步機彈已耗去85%。官兵傷亡,大部人槍俱毀,無法補充。如無外援,職等實再難維持。唯伏乞委座垂憐,速遣援軍,解救桂林於危局之中,挽救數萬忠勇將士之命運。 職桂林城防司令劉建業等於桂林 民國33年12月1日」 這樣一封自劉建菜業參加抗戰以來從來沒有用過的語氣淒慘的電報,就這樣從桂林城用電波的形式飛到了陪都,飛到了最高統帥的面前。 「白健生,你以為我不明白你打得是什麼樣的小算盤嗎?你簡直就是在利用倭國人逼我。」見到劉建業的求援電報,即使最高統帥這樣的早就養成了喜怒不幸於色的功夫的上位者,也不盡心生惻隱,對在他眼裡造成目前局面的始作俑者桂系的白總長極為不滿。 「立即召集緊急軍事會議。軍委會和航空委員會的負責人員都要來,要快。」發洩了一通不滿以後,最高統帥立即吩咐侍從室。 很快,德安裡官邸會議室燈火通明,各位軍委會的軍頭們急匆匆的乘坐著各自的小汽車從自己的公館趕到了。各位大人物們通過各自的渠道得知最高統帥在把他們招集來之前曾經發了一通火,個個都顯得揣揣不安。伴君如伴虎,這位最高統帥可不是什麼好伺候的人,一不小心的話,聖眷丟了,這還算是小事,最多是自己的仕途就此到頭,但是,如果丟了自己的性命,那就未免有一些冤了。 各位軍頭軍容整齊的坐在會議桌兩邊,靜靜的等著最高統帥的駕臨,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委座到。」一名侍從軍官站在門口大聲的報告。 「刷」的一聲,各位軍中大佬以非常整齊劃一的動作,從會議桌兩旁站了起來,而且站的筆直標準。 最高統帥一身戎裝,從會議室外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走到會議桌的正中,環視了一下在場的各位,伸出雙手作了一個示意大家坐下的手勢,然後自己率先坐了下來。 「今天找大家來,不是為了別的,是為了桂林城的事情。林主任,把桂林城防司令部發來的電報給大家念一念。」最高統帥陰沉著臉,說道。 隨侍在最高統帥身邊的委員長侍從室一處的林主任馬上打開文件夾,取出電報,開始向大家宣讀。 等到林主任宣讀完畢,最高統帥用陰沉的聲音說道:「白健生,你來說說看,目前的這種局面,你應該怎麼辦?」 白總長自從最高統帥說出今天的緊急軍事會議是為了桂林戰事而召開的,就知道自己這次是有麻煩了。自從第四戰區的部隊退出柳州以後,他就給自己手下的那些留守廣西的親信部下發去了暗示,暗示他們不要和在廣西的日軍死打硬拚,要注意保存實力,因為以他的分析,倭國人在廣西是待不長久的,隨著太平洋上日軍的戰局越來越吃緊,日軍不可能把拼湊出來的用於發動一號作戰的大批部隊長久的滯留在中國戰場上。為了應付美國人在太平洋上越來越兇猛的進攻,日軍只能不斷地從中國派遣軍和關東軍抽調部隊用來填進太平洋戰場這個無底洞。隨著日軍從關內和關外抽調部隊,其在中國戰場上必然會收縮戰線,一等到倭國人開始收縮,他的桂系部隊只需要跟在倭國人的屁股後面,就可以十分安全的不費什麼力氣就收復大片失去的土地。既然有這樣的好事情,那他還為什麼要在現在就拿自己的兵力去和倭國人死拼呢?要是桂系的部隊在現在就拼光了,那麼到了抗戰勝利以後,他還拿什麼作為資本去和最高統帥爭一時之長短呢? 當然,有著小諸葛之稱的白總長也很清楚要是自己的這個算盤被人抓住把柄,公諸於世的話,那他無論是在美國人,還是全國輿論,甚至是在桂系內部,都會引起喧然巨波,在政治上他肯定會處於極度的不利地位,即便是同為桂系巨頭的李德鄰還是二黃,都會對他的行為感到不滿。所以,他也只是做了一下暗示,而不是明確的授意。這樣,即使以後事情東窗事發,他也可以推得乾乾淨淨。 可是他沒有預料到的是最高統帥居然會首先公開向其發難。一時之間,缺乏思想準備的白總長有一些慌了手腳。 白總長掏出雪白的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留出來的汗水,站起身對最高統帥說道:「這個事情,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原先的戰略部署現在看來顯然是有失誤的。我願意為此承擔責任。不過,現在的戰局到了如此的局面,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想張向華應該會知道其中的緣由。」 聽到白總長的話,在座的各位軍頭大多都在心裡暗自的罵著這位小諸葛無恥。誰不知道第四戰區的司令長官張向華實際上只是一個橡皮圖章,花瓶一樣的擺設,第四戰區所有的大事,全都是由你來決定,然後通過你的親信夏威來實行的。沒有你的命令,恐怕張向華最多也只能調得動他手下的那幫子戰區長官部的警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原先的部署實際上是在犧牲你桂系部隊裡的雜牌保住你的親信嫡系,現在出了事情了,你倒是避重就輕,就承擔一個部署事務的責任,關鍵問題全都推給了張向華來承擔,我看你簡直就不是小諸葛,而是老狐狸。不過,各位軍頭雖然在心裡面雖然把白總長罵得夠嗆,但是在表面上,他們還是保持著一幅面如沉水,泰然自若的神色。 最高統帥同樣對白總長的話十分不滿,只是他還不便於與這位手上握有重兵的小諸葛公開撕破臉,只能說道:「我現在不是要追究責任,追究責任的事情等到戰事結束以後再說,我現在是問你如何解決目前的事情。」 「我想,還是要等張向華把他那裡的部隊收攏以後,才能從長計議吧。」白總長馬上表示自己的意見。 「那你的意思是要對桂林城的守軍見死不救,讓他們自生自滅嗎?」長期痛恨白總長,譏諷他處處玩小聰明,早就對白總長在桂柳作戰期間的行為抱有很大怨氣的陳辭修立即站起身來發難。 「我不是這個意思,誰都知道桂林城的守軍現在已經十分困難,我怎麼可能見死不救呢?只是,向華的第四戰區現在情況也很不好,如果倉卒的對倭國人展開反擊,恐怕部隊會遭受到更大的損失。」白總長連忙為自己辯白。 「恐怕是擔心你的嫡系部隊在和倭國人的戰事裡損失太大吧?」前不久剛卸去軍政部長職務,轉任同盟國中國戰區中國陸軍總司令、重慶行轅主任的何敬之上將此時也一改爛好人的一貫作風,緊跟在陳辭修的後面向白總長髮難。 善於察言觀色的何上將這番煽風點火的話,正好說到了最高統帥的心眼裡。對於桂系,最高統帥一向是很不放心的。自從北伐時期開始,以李白黃三巨頭為首的桂系,就憑藉著自己手裡不容小覷的軍事實力,屢次施展合縱連橫的手段,與馮,閻,唐,汪以及廣東的南天王等勢力攜手試圖把最高統帥從中國最高權力的寶座上趕下去。只是由於在政治手腕上,最高統帥比他們更勝一籌,才多次涉險過關,當然其間也不乏驚險之處,包括最高統帥曾經在巨大壓力下被迫下野一次。雖然自抗戰軍興以後,一直以來以抗戰大旗對抗最高統帥的桂系把主力部隊從廣西老家拉了出去,同時也對中央勢力部分開放了原先被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嚴密的廣西,但是,桂系始終在廣西留下一支強大的力量,使得中央勢力無法在廣西放手大幹。前者,桂南會戰的時候,中央軍雖然曾經一度大舉入桂,但是在其他戰場上局勢吃緊以後,為了穩定搖搖欲墜的戰線,大批中央軍部隊不得不再次離開廣西。而從倭國啟動南進戰略以後,日軍放棄了原先在廣西佔據的部分土地,轉而進入印度支那,廣西方面的局勢趨向緩和。以桂系部隊為主的第四戰區部隊更是象和日軍達成了默契一樣,雙方幾乎是相安無事的度過了好一段時光。這讓最高統帥的心裡越發難以平衡。憑什麼總是讓我的中央軍充當救火隊,那裡的戰線吃緊,就把中央軍調去救火,難道你們的軍隊都是人,我的中央軍就不是人? 日軍的一號作戰在一開始的時候,目標對準的幾乎都是中央軍據守的地區,中央軍雖然作戰不力,丟失大片土地,但是總還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在衡陽打得就很慘烈。可是,就在第九戰區的部隊忙於應付的時候,近在咫尺的第四戰區部隊偏偏就是動作遲緩,對於救援第九戰區缺乏興趣。這就讓最高統帥對白總長越發的不滿。本來,日軍攻打桂柳地區,最高統帥一開始也想著抱一種坐山觀虎鬥的心態,讓日軍去和桂系部隊血拼。倭國人都打到你的老家去了,要端了你的老窩,我看你到底著不著急,還是不是想打太平拳。但是,在美國人的催促下,為了能夠讓美國人繼續從中國戰區的空軍基地起飛對倭國發動戰略轟炸,同時也是為了保護陪都的南翼安全,最高統帥才在明知白總長保存實力的意圖下,忍痛從遠征軍裡抽調出部隊來緊急救火。可是,白總長居然絲毫不領最高統帥的情,繼續實行保存實力的策略,這就讓最高統帥難以繼續容忍了。我在牌桌上下了本錢,你卻袖手旁觀,這怎麼可以? 「白健生,我現在想問你的是,現在的局面,你該怎麼處理?」最高統帥決定不給白總長留下什麼退路,他要逼迫白總長無論如何不能再繼續逃避與日軍主力交戰。 「健生,無論如何,廣西總是你的老家,桂林是你的家鄉,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軍委會的馮副委員長委婉得對白總長提出了批評。馮副委員長雖然早已失去了實際的兵權,就連原先手下的那些西北軍老部下都不怎麼買這位老長官的帳,但是,在軍委會裡他的地位依然超然,輕易不說話,一旦說話,都是要讓別人思量一番的。 「馮副委員長說得很對,你總不能袖手旁觀吧?」向來於桂系關係親密的李委員,也是現任的軍事參議院院長,陸軍一級上將,也向白總長提出了不滿的意見。雖然由於福建事變的失敗,李委員失去了自己手上的基本部隊第十九路軍,但是,因為他長期主張堅決抗戰和因為一二八淞滬抗戰帶來的榮譽,最高統帥在抗戰爆發以後,也不得不讓他回到軍事委員會,並且經常讓他作為軍委會的代表前往各地督戰。 「健生,這一次無論如何,你都要有一個明確的態度。」自南京保衛戰失敗以後,長期閒居余湘南東安老家與陪都兩地的唐委員也加入了對白總長施加壓力的隊伍。 「我一定會督促向華盡快整理部隊轉入反擊。」在各方勢力的壓迫下,白總長總算是小小的鬆了口。 「不是盡快,而是立即。前線戰事危急,多拖延一天時間,前線將士就要多付出一份犧牲。」馮副委員長大聲地說道。 「馮副委員長說得很對,不是盡快,而是立即。」心疼自己部隊的陳辭修陳部長馬上緊跟著說道。 這個時候,白總長可不敢繼續再鬆口了,這鬆一下口是容易,上下嘴唇碰一下就行,可是緊接著就要排除自己的親信嫡系部隊上去和倭國人血拼,萬一要是損失大了,以後可拿什麼本錢與最高統帥角逐天下呢?桂系的本錢可沒有他最高統帥那麼雄厚。想到這裡,白總長有一些遲疑了。 「報告委座,戴局長派人送來的廣西前線緊急軍情。」一名侍從室參謀走進來向最高統帥報告。 「拿來。」最高統帥頭也不轉地向參謀伸出手去。 參謀馬上將文件夾裡的文件恭敬的雙手送到最高統帥的手裡。 最高統帥接過電報看完以後,興奮得向大家宣佈:「前線的好消息。原本向都勻和獨山攻擊前進的倭國第三師團和第十三師團緊急轉向了。」 最高統帥的話音剛落,在座的各位軍中大佬,幾乎都一致鬆了一口氣。 「委座,以我的分析,日軍的兩個主力精銳師團此次緊急轉向,恐怕意圖是要加入到對桂林的爭奪。目前,桂林已經是日軍所謂的大陸交通線上由我軍控制的最後一座重要城市。對於日軍來說,桂林就像一根又長又硬的魚刺,讓他們有如鯁在喉的感覺。日軍連續對桂林的兩次總攻,都徒勞無功,使日軍的後勤路線始終無法暢通。這種情況下,第三師團和第十三師團這兩個師團即使是日軍的精銳主力師團,在後勤供應困難的情況下也很難長期繼續保持對我軍的攻擊態勢。為了保住他們已經取得戰果,最終打通大陸交通線,日軍都必須佔領桂林。而桂林城下的戰鬥已經堅持了一月有餘,我軍固然傷亡損失很大,到了難以維持繼續戰鬥的地步,但是日軍的處境也不會比我們好得了多少。他們前期攻佔的地方又太多,必須處處分兵把守,很難從後方抽調出足夠的增援兵力,因此,他們才不得不抽調第三師團和第十三師團這兩個攻擊師團加入對桂林的爭奪。」陳部長立即以軍政部長的身份,作出戰略總體分析。 「就是這樣的,倭國人也感到困難了,他們的兵力也捉襟見肘了。以你的意見,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麼辦?」最高統帥興奮的問道。 「從貴州抽調部隊南下,同時把廣西的部隊立即投入到對日軍的追擊,爭取與桂林城的守軍部隊實現內外開花的效果。」陳部長說道。 「你是說,要讓桂林城的守軍繼續堅持,拖住日軍的部隊,讓處於外線的我軍部隊從桂林周圍向圍攻桂林的日軍發動攻擊?」白總長立時就明白了陳部長的意圖和構想。 「我就是這個意思。」陳部長說道。 「可是,現在桂林城的守軍已經處境十分困難,無論是兵力還是糧彈補給都難以繼續堅持了。」白總長對陳部長的意圖提出了疑問。很顯然,要是採用陳部長的意圖,那他手裡的桂系部隊是無論如何都難以逃脫投入到前線和日軍血拼的命運的。只有推翻陳部長的設想,才能繼續有效的保存實力,安靜的等待勝利的到來。 「現在桂林守軍最大的問題在於缺乏醫藥,糧食和武器彈藥。由於桂林城已經被日軍包圍,從地面我們無法對桂林實行補給,但是,只要我們能夠出動空軍進行空投,還是可以完成對守軍實行補給的目的。」陳部長斜著眼睛看了一眼白總長,說道。 「周主任,你們空軍有沒有能力完成這種任務?」最高統帥向航空委員會周主任問道。 「現在我空軍已經完成了在後方機場的整頓,如果燃料和備件有保障的話,我們可以投入全力爭取桂林的制空權,同時完成對桂林的空投補給。」周主任是陳部長派系的主要干將之一,此時自然不會拆陳部長的台,更不會對自己派系的部隊見死不救。 「好,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們空軍了,我不過問你是怎麼做的,我只要求你做到控制制空權,全力空投,同時從空中對桂林周圍的日軍發動連續的對地攻擊。」最高統帥對周主任下達命令。 「委座放心,我們一定竭盡全力完成任務。」周主任連忙保證。 「辭修,你回去以後,連夜給我草擬一份作戰計劃,務必盡快解救桂林守軍,同時把廣西的倭國人全部趕回去。」最高統帥對陳部長說道。 「健生,還有任潮兄,還有有勞你們親自跑一趟,到廣西前線去督促部隊盡快反攻,你們看呢?」最高統帥向白總長和李委員問道。 「我很樂意。」李委員很痛快地答應。 「我沒有意見。」過了一會,白總長總算是徹底的鬆口了。現在的形勢也不容的他不鬆口了,如果他在繼續堅持下去,恐怕,在座的各位及其身後代表的各方勢力就要對他群起而攻之了,這樣的後果不是現在的他所能夠承擔的。 「那就這樣佈置下去。電告張向華,一旦反攻計劃下達,他就必須立即執行,不容遲疑拖延。各級將領官佐,有膽敢畏敵不前者,殺!遲疑逡巡者,殺!怠慢軍機者,殺!心存雜念,保存實力者,殺!奮勇向前者,賞!斬將奪旗者,賞!主動積極,擊破敵軍者,賞!」最高統帥拿出了上位者的尊嚴,大棒和胡蘿蔔都拿出來了。 上月良夫中將的司令部裡。 情報參謀向中將報告:「方面軍特務機關又派來了幾個新的特工協助我們進攻桂林。」 「都是一些什麼人,你打聽清楚了?」中將很沒有好氣的說道。如果不是因為日軍的軍政軍令分離體製造成參謀不歸屬於部隊長官管轄,中將早就把這個他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情報參謀給趕走了。 「他們還是在上海訓練的,代號叫做啟明紅星2,愷撒大帝2,龍捲風2,龍鬥士2。」情報參謀回答道。 「他們的教官是不是還是那個破碎虛空?!」上月中將氣憤的吼叫著。 「確實如此。」情報參謀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小聲的說道。 「把他們全都給我轟回去,再告訴那個蠢豬笨蛋一樣的特務機關長,如果他再給我派由那個叫破碎虛空的蠢驢培養出來的狗屁混帳廢物,我就直接找岡村司令官去要求把他派到太平洋上去和美國人玩遊戲。」上月中將的臉幾乎都貼到了可憐的情報參謀的臉上,大聲吼叫,直噴的參謀滿臉唾沫星子。 「是,我馬上就辦。」情報參謀唯唯諾諾的說。 「如果這件事情你做不好,你也一樣要去太平洋去餵鯊魚!」 幽優書盟 UUTxt.COm 銓蚊自扳越鍍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救火(十三) 字數:6497 「司令,弟兄們現在死傷和生病的很多,彈藥也所剩不多了,如果還是沒有外援的話,恐怕弟兄們就支撐不了多久了。」新14師的邱師長當著在座各位軍官的面,用哽咽的語調說到。 「我的131師情況也差不多。弟兄們能一直堅持到現在,完全是靠一股氣在硬撐著了。只不過,要是援軍還是遲遲不能趕到的話,恐怕弟兄們的這股氣也不知道還能保持多久了。」闞師長也說道。 「我知道,弟兄們這段時間打得很苦,現在部隊的情況也已經到了十分危險的境地。但是,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要堅持堅持再堅持。用委座的話講就是,戰場的勝負往往取決於誰能堅持最後的五分鐘。我們打得很苦,鬼子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委座的電報,大家都是看過的,現在全軍,全國都在看著我們,只要我們能夠堅持下來,一直把鬼子拖在桂林周圍,拖到援軍到來,我們向鬼子發動全線反擊的時刻就要來到了。鬼子其實現在也是到了強弩之末。現在在菲律賓,美國人正在接連不斷的發動進攻,倭國陸海軍損失慘重,在其他地方,盟軍也都在反擊。距離鬼子投降的時間為期不遠了。如果,在這個時候,我們中國在戰場上不能止住頹勢,那麼外人會怎麼看我們中國?戰爭勝利以後,我們還怎麼能夠為我們的祖國爭取到作為戰勝國應該有的待遇?民國8年,在巴黎和會上我們所遭受的屈辱,大家都不會忘記吧?我們都不想讓數百萬殉國將士的犧牲付諸東流吧?中國的國家尊嚴,不能依靠別人的施捨,只能是由我們這些軍人在戰場上通過血與火的搏殺來爭取的。」劉建業對於現在的戰局也沒有多少辦法,他也只能試圖以言語來鑒定大家繼續堅持到底的信心。 「我明白了。司令,你不用繼續說了。我部全體官兵一定做到與桂林城共存亡。」闞師長說道。 「對,我部全體說官兵也將誓死捍衛每一寸陣地,決不放棄。」170師許師長說道。 「我們也是一樣。」邱師長和段師長一起說道。 「委員長來電。」范副官走進來報告說。 「給我。」劉建業從副官的手裡接過電報,開始看起來。 「委座說什麼了?」陳參謀長問道。 「委座要求我們繼續堅守七天時間,他已經調集主力部隊前來解圍。還有,委座說空軍將給與我們全力支持,從空中給與我軍火力支援還有空投補給。」劉建業放下電報說道。 「七天,我們現在真的很難說,能不能再繼續支持七天時間。」陳參謀長搖搖頭說道。 「不管能不能,現在我們也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無論如何,我們都只能繼續堅持到底。我現在可以明確表態,我是不會學第10軍那樣投降的。我寧可打死自己,也不願意受那種屈辱。」劉建業說道。 「我們新20軍從來只有戰死的,還沒有向倭國人投降的。」楊參謀長補充說道。 「你們不願意投降,難道我們就願意嗎?」呂參謀長帶著一絲苦笑說道。 為了加強對桂林的攻擊力量,駐衡山前進指揮所的日軍第6方面軍司令官岡部直三郎大將命令將兼香港佔領地總督部的第25軍下屬第22師團抽調出步兵第84聯隊,步兵第85聯隊在參謀長宮本清一少將的指揮下,組成宮本支隊從南寧出發,增援桂林方面進攻力量;在梧州的第104師團抽調一個聯隊增援南寧方向的守備力量;第3師團回到柳州以後,步兵第68聯隊向桂林方向運動,加入桂林戰局;第13師團從貴州回到廣西宜山,步兵第104聯隊向桂林運動,支援對桂林的進攻。與此同時,因為對負責統一指揮對桂林進攻的第58師團師團長毛利末廣中將的表現嚴重不滿,岡部直三郎大將對毛利末廣中將做出了撤職查看的處分,調被認為作戰經驗豐富的第13師團師團長赤鹿理中將統一指揮對桂林的進攻部隊。 為了給前線的部隊打氣鼓勁,日軍大本營特別派出剛剛回國出任陸軍教育總監的前中國派遣軍司令官□俊六元帥,向第6方面軍司令部傳達天皇發給中國派遣軍的詔書電文:「在華中、華南方面作戰之各軍官兵,果敢機動艱苦作戰已近半載,不顧瘴疫,歷盡艱辛,到處摧毀在華美軍空軍基地,充分達到作戰目的並為全局作戰做出貢獻。朕深為嘉賞。」 在傳達完天皇對前線官兵的詔書以後,□俊六又接著表達了天皇對與桂林戰局久拖不決的關注。 岡部直三郎大將和上月良夫中將聽到□俊六傳達的天皇陛下「惟現下戰局實關重大,望卿等深察宇內大勢,妥為籌劃,益振軍威,以副朕望」的言語以後,頓時對天皇感激涕零,暗下決心,「必將把握解決戰局之轉機,奉慰聖懷」,並當即復電奉答天皇如下:「蒙賜優渥敕語,拜受統率之大任,誠惶誠恐,不勝感激,願粉身碎骨竭盡死力以奉聖旨。」 對於天皇的關注,岡部直三郎大將和上月良夫中將深感責任重大,為了盡快完成攻佔桂林的任務,岡部直三郎大將和上月良夫中將在向新任的中國派遣軍司令官,前第六方面軍司令岡村寧次大將請示以後,到處東拼西湊,再加上從宜山繳獲的第4戰區主力倉皇西撤時候來不及搬走的大量軍用物資,給雲集在桂林周圍的日軍部隊送去了大批的物資補給,使其總算湊夠了發動第三次總攻所需要的補給,當然,這裡面包括大批的特種彈。 就在日軍準備這對桂林再次發動總攻的時候,軍事委員會為保衛雲、貴、川戰略根據地並準備協同美軍進行反攻,12月9日決定:在昆明成立陸軍總司令部(以參謀總長何上將兼任總司令,雲南省政府龍主席、遠征軍司令長官衛上將為副總司令),由其指揮遠征軍、黔桂湘邊區、滇越邊區、第四戰區及第5集團軍;美軍派遣一總連絡官,常川駐在陸軍總司令部,綜理連絡事宜。遠征軍、第四戰區及各邊區以下各級司令部均由美軍派遣連絡官(戰時為連絡官,平時為教官)擔任連絡、訓練事宜。12月13日,軍事委員會又頒發了《陸軍總司令所部作戰指導要領命令》,規定該總部的任務為與敵保持接觸,並拒止敵由湘桂路各地及越南向昆明及重慶兩處之攻擊。新20軍被編列入陸軍總司令部直屬部隊。 當日軍深入貴州、威脅陪都時,最高統帥等號召知識青年參軍抗日,大後方廣大愛國知識青年為挽救祖國危亡踴躍參軍。軍事委員會為此成立了青年軍編練總監部,將報名參軍的近10萬名知識青年編為9個師(第201師至第209師)。總監部以羅尤青為總監,黃培我為副總監,最高統帥的大公子為政治部主任。 這些事情都與抗戰的未來全局走向有很大的關係,但是,對於劉建業來說,這些事情對他的重要性還沒有幾箱炮彈和幾袋糧食重要。 雖然中國空軍和駐華美國航空兵竭盡全力不分晝夜的向桂林城的守軍空投給養,但是桂林城內的情況仍然一天天的惡化。糧食供應越來越緊張,空投的數量根本不能滿足城內數萬軍隊的消耗,迫於無奈之下,劉建業只能命令把糧食統一分配,所有部隊從劉建業以下全體官兵每天都只能吃兩頓稀飯,以盡可能的減少糧食消耗,延長支持時間。 桂林城區在日軍連續不斷的炮擊和轟炸下,幾乎沒有一幢完整的房屋,到處都是瓦礫廢墟。傷兵們在這種情況下無處棲身,只能在大街上躺著。當劉建業每天巡查城內的時候,都能看到街道上躺著成百上千的傷兵,他們都是身負重傷,根本走不動的那種。因為守軍現在極度缺乏藥品和醫療材料,他們只能每天用鹽水清洗傷口。可是,由於桂林城被日軍嚴密包圍,儲備的鹽越來越少,所以,分給他們用以清洗傷口的鹽也越來越少,鹽水也只有一點點。傷兵們傷口都長了蛆,臉色實在太難看了。有一天,當劉建業走過傷兵身邊的時候,一名傷兵掙扎著拉住劉建業的褲腳:「長官,我們都是中國人,給我一顆子彈吧!我這沒吃沒藥,讓我死得體面些……」 「弟兄,我作為長官,我無能,我對不起你們。不過,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會對你們放任不管,堅持,再堅持幾天,援軍就要來到了。委員長已經來過電報了,幾十萬的援軍就要殺過來了。鬼子在這裡堅持不了多長時間的。相信我,無論如何,一定要活下去。」劉建業蹲下身抓住傷兵的肩膀,淚流滿面地說。 「長官,還是給我一個痛快吧。我不想繼續受苦了,長官,你就可憐可憐我吧。」傷兵繼續說道。 「我不會答應你的,你們都是好弟兄,都要堅持下去。活下去,記住,活下去,我們終究會迎來勝利的那一天。」劉建業說道。 等到從傷兵們身邊過去以後,劉建業對范副官說道:「傳我的命令,把部隊所有的馬匹全部殺掉,一匹不留,給傷兵們吃馬肉,飯菜裡全都不放鹽,吃飯時候蘸鹽水吃。無論如何,都要保證給傷兵們足夠的鹽清洗傷口。另外請求空軍空投鹽包。」 第13師團師團長赤鹿理中將來到桂林城外以後,立即投入到對桂林城的進攻準備工作。作為第11軍前任司令官橫山勇的舊部和親信,赤鹿理中將明白隨著橫山勇被與其有隙的岡村寧次大將以陞遷的名義調離以後,自己如果不能在接下來的桂林進攻戰裡有所表現的話,自己很可能也會被岡村大將清洗出去。等待自己的不是被調到冷板凳上閒置,就是被強令退出現役。為了保住自己的前程,這位在常德保衛戰期間,因師團司令部遭遇空襲,神秘失蹤過一段時間的師團長決心要以在桂林城的赫赫戰功,來挽回自己的名譽,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前程。 他把對桂林城的進攻部隊進行了重新的編組,在四個方向上投入了幾乎相同的一個師團規模的兵力,以保證使桂林守軍無法在任何一個方向上集中兵力。他相信以自己的絕對優勢兵力,桂林城的守軍是再也難以頂住日軍的總攻的。 12月9日凌晨,日軍第三次向桂林城發動了全面的總攻。 敵轟炸機部隊投入了三個戰隊,飛機一批接著一批地出動,對桂林市區西北兩面高地施行地毯式轟炸,日機的大轟炸從凌晨一直持續到翌日拂曉。 飛機轟炸剛停,城外四周炮群又萬炮齊鳴,密集的彈雨一古腦兒地傾向城區,沒頭沒腦地亂炸。 日軍各路大軍在震天動地的喊叫聲中發起衝鋒。 第37師團一部衝進當面一個山頭陣地,發現戰壕內蓄滿了齊腰深的積水,可見守軍將士們原來一直浸泡在深水中艱苦戰鬥。 該師團於天亮後發動的首次衝鋒,又被頑強的中國軍隊用集束手榴彈炸了下來。夜裡組織突擊隊偷襲,摸進守軍陣地,以為大功告成,不料又被隱蔽於側面的火力封鎖了退路,突擊隊全部被消滅。 第58師團一清早發動的衝鋒,撲上了一塊高地,立即被守軍火力壓制,趴在地上既前進不得又退不下來。 師團炮火趕緊支援,轟擊守軍。又組織了兩個大隊的兵力發動衝鋒,救援被壓制在高地的部隊。結果,守軍以狂風暴雨般的掃射將這兩個大隊的中隊長、小隊長全部擊斃,士兵死傷慘重,衝鋒又告失敗。 其它幾個師團的進攻,也都被打垮。 12月11日,上午4時日軍投入大量兵力反覆爭奪,付出巨大代價以後,佔領河東岸斧頭山七星巖山頂。 七星巖在桂林漓江東岸,巖洞長約1100米,寬處50米,最高處20米。洞中有各種各樣的石鐘乳,石筍,石柱,石幔,構成千姿百態的景色,酷似一條串珠狀的地下畫廊。經過中國軍隊的精心設計,這裡不但是堅固的堡壘,還在戰時作為野戰醫院和後勤倉庫。第131師391團在表面陣地失守以後,將團指揮所遷入洞裡,據守4個洞口。經過幾天激戰,山上陣地早已被日軍重重包圍,中國軍隊越來越多的傷員無法撤離,只能集中在七星巖內。這時巖內除了391團團部和各陣地為數不多的剩餘守軍之外,還有300多名傷員以及野戰醫院、衛生隊、運輸連、特務排等單位的成員,總計有近千人,大部分是非戰鬥兵員,還有數名野戰醫院的女兵。 日軍在飛機的配合下強攻七星巖,激戰兩晝夜後,仍然無法令這支大部分由傷兵和非作戰人員組成的隊伍屈服。隨後,日軍改用山炮向巖口平射,七星巖的前巖、後巖、月牙巖、朝天巖等洞口的工事全部被炸毀,洞口前的所有樹木都被燒光。煙火隨北風吹入洞內,愈來愈濃,洞內守軍幾乎無法呼吸。他們憑借有利地形頑強阻擊,日軍始終無法向前進半步。 下午,太陽緩緩落山,天邊彩霞殷紅如血,染紅了整個大地。日軍急攻中突然暫頓,七星巖的守軍趁機會搶救傷員,整理防禦工事。運輸連的黃海潮忙著搬運槍支彈藥,突然,聽到一陣輕柔的歌聲:「兩年前,在南國的冬日,淒冷的黃昏中,母親顫抖地伸出她乾枯的雙手,把孩子獻給祖國。『去吧,孩子啊,在祖國的戰戰鬥裡,你珍重自己,如同孝順我一樣。」黃海潮不由一怔,循聲尋去,只見衛生隊的女護士,一邊忙碌的為傷者包紮傷口,一邊輕輕哼唱著。歌聲在洞中迴響,傷員們側耳傾聽著,忍不住跟著回應,歌聲越來越響,在空曠的溶洞中飄揚。 歌聲未歇,洞外有人在喊話:「七星巖的守軍聽著,你們已經被重重包圍,所有出口都被封死。只要我大軍衝鋒,你們絕對全軍覆沒。與其白白送命,不如出洞投降,我軍保證優待俘虜,每人發銀元兩枚,送回家鄉……」眾人無不破口大罵,駐守在巖洞口的士兵,更抄起機關鎗一陣掃射。黃海潮趕到洞口,伸頭張望,只見一個倭國軍官,帶著幾個士兵,趴在岩石後用大喇叭在喊話。他呸了一聲,狠狠的朝日軍軍官吐了口痰。突然,他大叫起來:「這個小倭國怎麼有點面熟呢?」正在觀查陣地的三九一團團長覃澤文一驚,問:「你認識他?」「是他,沒錯!前兩年來的那個賣鼎鍋北方商人。他還在我家住了一夜,老問東問西的,呀!」黃海潮突然猛的一拍腦袋,懊惱的道:「他說想看看我們桂林美景,我還帶他到處逛逛,曾來過這七星巖。誰想到,他是小倭國的探子啊!」覃澤文大驚,歎道:「倭國人處心積慮已久,難怪對我廣西各地,尤其是關隘要道十分熟悉。」立刻要求守洞口的士兵提高警惕,防止對方發動偷襲。 入夜,洞前突然傳來陣陣槍聲,接幾聲悶響,好像炸開了不少炮彈。黃海潮迷迷糊糊中被驚醒,只覺得氣緊胸悶,難以呼吸。正要趕過去看個究竟。突然頭暈目旋,雙目直流眼淚。先前唱歌的女兵猛的大叫:「不好了,倭國鬼子用上了毒氣,大家趕快用濕布蒙住鼻口,馬上逃命吧!」洞裡的士兵頓時大亂,黃海潮馬上扯下衣角,打濕蒙上,百忙中問一句:「你怎麼不走啊?」那女兵淒然一笑,拍了拍腰間,那裡漲鼓鼓的別著兩顆手榴彈。日軍趁夜接近洞口,施放毒氣並噴射火焰,七星巖內守軍大量中毒,奄奄一息,失去抵抗能力。黃海潮跟著覃澤文組織的衝鋒隊突圍,被埋伏在各出口的日軍猛烈伏擊,突圍官兵損失慘重,僅有數十人生還。日軍衝入洞中,中國士兵們用剩下的一點點力氣向日軍射擊,並同日軍展開肉搏,有的乾脆拉響身上的炸藥包和手榴彈,與敵人皆亡。由於中國士兵皆死戰到底,絕不投降投,日軍將七星巖出口全部封死,並向洞內大量放毒,我軍832名官兵傷員全部壯烈犧牲。 七星巖被攻陷的同時,中國軍隊和日寇在普陀山方面也進入混戰。為市區安全,守軍將中正橋破壞,日軍在優勢火力支援下,施放煙幕彈掩護,分乘竹筏快艇橫渡桂江,在中正橋、伏波山間登岸。三九三團駐守的伏波山一帶,冒著敵人直接壓制性的絕對優勢炮火,無所畏懼連續發炮向各處進攻之敵猛射。炮管打紅,稍冷,再射。直到被敵炮炸毀,或我炮兵傷亡再無戰力。日軍為此特意新編了兩個小隊拚死衝鋒。結果是,中隊長本山大尉被守軍打成蜂窩狀,兩個小隊長也一死一傷。雖然死傷慘重,但日軍還是在黃昏時分攻佔下伏波山。 隨著七星巖和伏波山兩處重要陣地失守,桂林城已經完全暴露在日軍的炮口之下。面對這樣的局面,劉建業只能被迫下令城外部隊放棄各處山峰陣地全部退入桂林城區,準備依托桂林城區的建築,與日軍展開巷戰。 次日,日寇渡過漓江,向桂林城內發動全面進攻。 U優書萌 uuTxt。Com 詮文字阪越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救火(十四) 字數:7203 桂林四門外的街道兩邊的房子都被守軍做成了掩體。借助這些掩體工事,守軍部隊把每一個房屋都變成了鬼子的葬身之地,在每一個角落與日軍攻擊部隊反覆拉鋸。大街上到處都是鬼子和守軍交相枕疊的屍體。鬼子見民房成了前進的障礙,就縱火燒了房子。守軍只能放棄城門外陣地,退入城牆之內,利用城牆做掩體,繼續阻擊步步進逼的日軍。 上午,各師團的衝鋒皆告失敗。 下午,惱怒已極的赤鹿理中將命令配屬給自己指揮的軍炮兵部隊的重炮群一齊開火,轟擊西北角和西南角的城外守軍陣地。並企圖以地動山搖般的大炮聲來威懾中國軍隊,使之喪失戰鬥意志。 炮聲確實厲害,大地在劇烈顫抖,彷彿天將崩裂地將塌陷。 已經過若干遍飛了機轟炸和大炮轟擊的守軍陣地上的焦土,又重新被翻造了一遍。守軍將士的意志仍未被摧毀。正如老鄉說的那樣,一個麻雀打三槍,膽兒都嚇壯了。 由於兩軍犬牙交錯,有三顆重炮炮彈落到了日軍侍機衝鋒的部隊中,使他們自己的將士大受其害。 重炮一直轟到夜幕降臨方停。 夜裡,新近加入桂林戰局的第3師團步兵第68聯隊聯隊長川崎貞戈大佐決定由第1和第2兩個大隊組成夜襲隊,研究好了行動方案,準備在深夜十一點開始出擊。 十點剛過,正當這兩個大隊準備出發時,突然從守軍陣地上打來一陣迫擊炮。炮彈紛紛在夜襲隊中間爆炸,第1大隊長當即被炸死,第2大隊長負重傷,夜襲隊員死傷無數,且失去指揮,未及出動就雞飛蛋打。 次日,日軍繼續對桂林城防展開攻擊。赤鹿理師團長初期仍以傳統步炮協同攻城,以大隊級炮兵密接支持聯隊級混成步兵正面進攻,並派中隊至大隊級的敢死隊集中突破。城廂陣地中的各師官兵與攻入陣地的日軍在陣地中展開白刃肉搏。日軍以強大的炮兵轟毀第198師據點工事,步兵隨後突入。第198師各團、營長則親率所部衝鋒逆襲,在城巷以手榴彈與火攻遏阻來敵,並以近戰搏殺將侵入的日軍步兵敢死隊截斷殲滅。 在城南,新14師第41團與敵軍連日激戰。下午5點,城南方向的敵人約500人,藉炮火毒氣之轟擊與煙幕掩護,偷襲入城。竄入之敵與41團第3營發生巷戰,戰況猛烈,情況萬分緊張。 團長杜志國乃親率第2連宋連長在上南門城樓前指揮,從城樓西南側實行主動反衝鋒,堵截突破口,用手榴彈組,火攻組攻入敵人佔領房屋區域內實行爆炸,火攻與白刃撲剌,反覆衝殺十餘次。同時,杜團長命令3營集中全力由東向西堵截敵人突破口,封鎖巷道區域,佔領堅固高大房屋,堵截敵人向外擴張,將竄入之敵壓縮包圍,然後以猛烈逆襲而圍殲。 3營第7連連長王劍強率所部編為敢死隊,挺入敵人已經佔領的房屋,火攻夾擊,短兵相接。王連長右肩負傷,但絲毫沒有退縮。第9連連長宋維鈞率本連二排及第7連一部勇猛逆襲,以手榴彈急投爆炸,快速火攻,白刃衝殺,敵人逐漸退縮,攻勢漸弱。張營長雖頭部負傷,仍裹傷向敵投擲手榴彈,經過官兵前撲後繼,反覆衝殺,敵屍纍纍,守軍也傷亡慘重。一直戰鬥到下午16時,守軍終於將竄入之敵全部殲滅。 但第41團陣地並不是日軍的主攻方向。第40團這時遭到日軍第37師團第225聯隊猛攻,突入多處,張金鹿團長親自率部猛烈逆襲,反覆衝殺。第40團2營長張挺林率部在陣地中奮勇衝擊,負傷達七次之多,壯烈殉國。第3營彭幼威營長見戰局險惡,振臂大呼殺敵,與突入城內的日軍白刃近戰,逐退來敵。 第37師團步兵第226聯隊則猛攻第42團陣地。柴崇文團長奮勇迎戰,奮力將日軍驅退。日軍為求速進,除集中炮火轟擊外,並大量施放催淚瓦斯,而後,第226聯隊整齊列隊衝鋒,柴團長冷靜指揮所部憑險據守,以準確密集火力殺傷日軍,第226聯隊在第42團精準的火網下損失慘重,第226聯隊聯隊長岡村文人大佐在率隊進攻中被流彈擊中當場斃命,第3大隊大隊長馬場少佐也被亂槍打死。該聯隊在衝鋒中損失逾半,連城垣都沒摸到,反而連續損失兩名主要軍官,陣腳大亂,狼狽撤回。 12月13日,日軍繼續向桂林城防陣地發動連續進攻。此時,對守軍來說一件很要命的事情發生了。一直沒有得到有效補充的守軍炮彈及迫擊炮彈已消耗始盡,除留少數火炮及最後決死之幾發炮彈外,其餘火炮悉數埋入地下。守城各部官兵完全無視戰鬥的殘酷與死亡之恐怖,發揮同仇敵愾與團結精神到最大限度。因無醫藥治療,輕傷官兵均自動重返第一線,甚至傷雖不輕尚能勉強行動者,均自願留在陣地中,反正只有以激烈戰鬥來麻木自己。真正的重傷者,必缺胳博或斷腿。尚能呻吟,而創口或五官未生疽者,比比皆是。 沒有了火炮的支援,守軍只能以手中的輕兵器應戰。日軍仍以大隊級步炮混成兵力編成攻城敢死隊,猛烈衝鋒,四面鑽隙,意圖以絕對優勢兵力突破各師防線。兩側陣地守軍全力抗爭,無奈火力不足,無法對日軍構成有效的火力攔阻。經過激戰,日寇終於突破守軍陣地,侵入市區。守軍與突入城內的日軍與在皇城、東環路展開逐屋爭奪戰,同時,日軍後續部隊亦源源渡江增援;城北日軍亦利用戰車,在炮、空火力支援下,猛攻清潭山、龍山、虞山、呂祖山等據點。 桂林城破之後,各師官兵讓日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每前進一步都非常不易,他們利用各種掩體向敵人進攻。 守軍處境已非常艱難。被日軍包圍了四十多天,彈藥早已靠美軍飛機空投接濟。由於日軍掌握了制空權,空投亦很困難。現在兩軍又攪在一起,空投只好停止,一些部隊彈藥用盡,只能與敵拼刺刀。有時候槍支被打壞了,官兵們就削尖竹竿當武器,有的戰士被敵人圍住後,就拉響了手榴彈。與彈藥一樣,守軍糧食亦靠飛機空運,空投無法進行,糧食亦告斷絕。 在此困境下,城中守軍個團各營各排即使相互之間被衝斷聯繫,仍在街巷中自發組織起來迎戰逆襲,與日軍反覆拉鋸相持,堅守不退,並將侵入北門的步兵第52旅團逐出。 赤鹿理中將見部隊攻勢遲滯,心急如焚,不顧可能造成攻城部隊困難,召集第3航空師團主力空援,在桂林城中四處濫投燃燒彈,桂林城中處處大火,大半房舍均在烈焰之中,慘不忍睹。 在大舉空襲之後,第40師團認為城中守軍即使陣地仍在,也必然被這種規模的濫炸嚇掉守城意志,於是乘機全力突進,卻再次遭到第198師重創,守城部隊以機槍擊落日機一架,當頭的步兵第236聯隊第1大隊大隊長也被擊斃。一部份日軍並突入城垣,營長甘若丹見防線被突破,立即果敢率部向城垣衝鋒,用刺刀將日軍逐出城垣,恢復陣地。甘營長則在白刃戰中壯烈殉職。 第198師穩住腳步後,繼續拒險痛擊來敵。敵再調步兵第234聯隊進攻第198師,第234聯隊立下貫澈」武士道」的堅決誓言後,全聯隊向第198師瘋狂猛撲,一路怪喊亂叫。守軍前線指揮官不慌不忙,待日軍逼近時突然發揚火力,攻城的日軍立刻在機槍與迫擊炮的打擊中大片倒下,帶頭的第3大隊大隊長葛野立也被打死,敢死隊死傷枕藉,再度倉惶潰退,連對著天照大神立下的武士道的莊嚴誓詞也全然不顧。 桂林城破之後,劉建業一直率領守軍官兵在城內苦苦支撐,目的就是要堅持到援軍的到來。可是,一封封求援的電報發出去,每次收到的電報都是讓他再堅持死守。 因為受到守軍堅決抵抗而遲遲不能攻佔桂林的赤鹿理中將惱羞成怒,為了生存而反呈困獸猶斗之勢。赤鹿理中將展開全部力量近4個師團攻城,連原先一直掌握在手裡的預備隊也全部投入戰場。守軍部隊逐屋逐巷,艱苦抵抗。赤鹿理大怒,下令集結各式輕重火炮逐區分段將桂林城完全轟毀。赤鹿理中將嫌火炮效率太慢,竟然親自至火線觀察,下令炮兵冒險推進至第一線,隱藏於破損的民房中,實行零距離射擊,並召集空中支援大肆狂炸,桂林又一次被日機炸成一片火海。 城西方向上日軍在空襲後集結一個大隊衝鋒,在十餘輛戰車支援下猛攻兩路口陣地。守軍一個排堅持不退半步。於是,日軍又集中炮火先將兩路口所有民房轟為灰燼,又將守軍的後路徹底破壞,但這個排還是巍然不動。 日軍於是又想出另外的「高招」,倣傚我國春秋戰國時代齊國大將田單用火牛陣破燕兵的辦法,白天將桂林城附近農民的耕牛搶來,晚上用軍氈將耕牛的眼睛蒙上,幾十頭牛一字排開,點燃牛尾巴上的引火物,耕牛被火燒痛,不顧一切的往前衝,日軍便跟在牛後面一擁而上。但由於耕牛體積大,很快便被守軍擊斃,日軍的攻擊只好再次流產。但這個排前後都沒有了隱蔽物和依托點,最後戰死到僅剩8人,排長殷惠仁在日軍迫近時引爆最後一枚手榴彈,與敵寇同歸於盡。 在桂林城東門進攻的日軍以密集隊形,以木梯強行攀爬城牆,前仆後繼,有如「人海戰術」。攻入城中的日軍在街巷中被守軍的交織火網與果敢逆襲大量殺傷,屍體擁塞巷中,妨礙進攻,日軍的後續部隊只好乘夜間突入,搶收屍體,清出道路。赤鹿理中將氣急敗壞,乃大量施放催淚彈與窒息性毒氣,並嚴令空援日機不得躲避地面火網,進行超低空轟炸。巷戰中的日軍也奉命大肆滲透縱火,全然不顧可能危及到自身的進攻部隊。此刻城內戰況慘絕人寰,火海毒霧,如同煉獄。 12月15日,城中守軍各師官兵損傷殆盡。為了能夠繼續堅持抵抗,劉建業下令將城內炮工輜部隊,政工,司令部幕僚及所有官佐雜役編隊,桂林警察亦編入部隊,由特務團副團長楊舟中校率領,投入戰鬥奮勇衝殺。所有各師師部殘存官佐,自副師長以下均親率部隊,於巷弄中反覆衝殺。桂林街上屍積如山,日軍亦為慘重損失震懾。此時,國軍彈藥己罄,炮兵將所有火炮拆毀埋藏,拿起步槍開始充作步兵使用。官兵們為了補充武器的損耗,開始搜尋民間武器,持刀刃長矛與敵周旋,傷亡愈加慘重。 12月16日,程序和城南方向兩路口,猴山隘,中心山,陽家山,將軍山等處守軍雖經堅決抵抗,終因彈盡糧絕,陣地被敵攻佔。鹽街、桂東路、東華門、桂花街、法政街、十字街已被敵人佔領,觀音閣、虞山廟、新碼頭、北門、西門、火車南站,德智中學各據點均已落入敵手。日軍正以南北夾擊合圍之勢,迫近我風洞山、寶積山、鐵封山、獨秀峰最後核心陣地,也就是城防司令部。城內守軍所能控制、挪動的空間只剩下了不足三公里的地方,司令部所能直接控制的部隊只剩下五六千人了。 劉建業在司令部裡向重慶軍事委員會發出電文:「彈盡人亡,城已破,友軍觀望不前。大街小巷混戰成一團。部隊官兵每一秒鐘都在流血,每一分鐘都有死亡;諸君為國效命,此其時也。職率各師長,指揮官,師附,政治部主任,參謀長等固守最後陣地,各團長劃分區域,扼守一屋,作最後抵抗,誓死為止,並祝勝利。國民革命軍萬歲,委員長萬歲,中華民國萬歲。職劉建業謹叩。」 發完電文,劉建業對在司令部裡的各位軍官說道:「桂林守是守不了了,你們不如放棄桂林突圍而出,以免被敵全殲。」 陳參謀長連忙問道:「我們突圍了,司令又當如何?」 「我當親率斷後部隊為各位斷後掩護,護送你們突圍出去。你們突圍出去以後,我也就可以實踐我自己的諾言了。」劉建業的語調裡透著一絲即將卸下包袱的輕鬆感。 「司令,你要是不走,我們是絕對不會走的。」陳參謀長說道。 「劉司令,你是知道我的遺書是怎麼寫的。難道你希望我最後食言自肥嗎?」闞師長摘下軍帽,拍拍了帽子上的灰,說道。 「我們自從浙江老家一起出來混世界,就一直是一同進退。你現在要一個人留下來,是什麼意思?」段師長一副很不滿的樣子。 「我們新20軍還從來沒有主動逃跑過。我寧可戰死,也絕不當逃兵。」邱師長也態度堅決。 「你們是奉我的命令撤退,怎麼可能是逃兵?」劉建業說道。 「這個時候放棄陣地撤退,就是逃兵,無論是有命令還是沒有命令。」邱師長說道。 「也罷,隨你們去吧,你們既然願意留下來陪著我一起死,就留下來吧。」劉建業無力地揮揮手。 12月17日,赤鹿理中將知道常德的攻取關係到整個皇軍的顏面及第11軍的命運。在最後關頭,不惜血本,不斷組織人海波狀密集衝鋒,更將平射炮推上第一線,逐一轟毀國軍碉堡陣地。國軍憑借少數殘破房屋建築及工事應戰,並不斷以排級部隊逆襲,意圖以白刃戰彌補彈藥之短缺,甚至組織火網防空,再度擊落日機一架。戰鬥一直持續到下午,姍姍來遲的空軍戰鬥機部隊才出現在久違的桂林上空,以性能佔據優勢的P-51野馬戰鬥機將日軍性能一線落伍的機群驅散。守軍的壓力稍顯減輕。 重慶,黃山官邸。 「命令前線各部,不惜一切代價,奮勇前進,務必衝破日軍封鎖,與桂林城守軍取得聯繫,救援守軍部隊。」為了桂林戰局著急上火的最高統帥連續向前線部隊發去措詞嚴厲的命令。 「此次守衛桂林與蘇聯斯大林格勒之保衛戰價值相等,實為國家民族之光榮,各方援軍即到,務必苦撐到勝利為盼。」軍政部陳部長也向桂林守軍發去電報,要求守軍部隊繼續死守待援。 12月18日,守軍雖經反覆肉搏拉鋸,陣地仍然一部部被壓縮。日軍鼓足余勇,冒著空中中美航空兵的密集炮火,向桂林守軍的最後陣地發起連續衝鋒。 衝進城來的一股日軍距粒劉建業的司令部僅僅一、二百米遠。陳參謀長帶領教導隊和司令部科室人員,在司令部附近同敵人廝殺。 司令部與各師的聯繫徹底中斷,城中到處都在展開巷戰,連傳令兵也無法出去聯絡。各部隊之間全部失去聯絡,官兵只能各自為戰。「斯時也,天地變色,草木含悲,人人只打算如何殺死一個敵人以找回本錢,殺死兩個便賺一個,並無一人退卻,亦無一人逃亡。 劉建業含著眼淚,哽咽著口訴電文:「 重慶。軍事委員會蔣委員長: 敵人今晨已由北門衝進來,城內已無可用之彈及可增之兵,危急萬分。生等只有一死為國,來生再見。 職劉建業敬叩」 發完電報,劉建業帶著身邊最後的一個警衛排,操起衝鋒鎗,衝出司令部,前往火線與日軍攻擊部隊面對面廝殺。 12月18日夜,桂林城。巷戰仍繼續進行。 第58師團第96大隊和第107大隊,企圖利用夜暗,匍匐偷襲守軍。當敵人爬到射界時,守軍突然點燃近處房屋,頓時光照如同白晝,隨即手榴彈橫飛,機關鎗掃射,偷襲之敵陳屍纍纍。 第22師團第85聯隊聯隊長能勢潤三大佐在前沿陣地正在指導士兵們撿拾守軍甩過來的手榴彈反炸守軍時,突然,守軍陣地上打來幾發槍榴彈,其中一發落在聯隊長附近,能勢潤三大佐和幾名士兵均被炸死。 城防司令部陳參謀長在率領部隊向日軍發動反衝擊的時候,因腿部殘疾,未能及時躲避,胸前中彈,光榮殉國。呂副參謀長在組織救援傷兵時,被日軍炮彈破片擊中,戰死疆場。 12月19日,拂曉,第11軍重炮群和各師團炮兵部隊,又一次集中轟擊城內守軍陣地,炮擊持續一個小時。 各路日軍紛紛突進城內,與守軍大規模巷戰。 半夜,日軍已經控制了市內多數制高點,並架起大炮,對守軍殘餘陣地進行近距離轟擊。一部分守軍在被分割包圍中繼續抵抗,一部分部隊已失去抵抗能力。131師闞師長在率隊抵抗日軍進攻過程中,傷重身亡。 12月19日,拂曉。 「我部已經戰鬥到了最後時刻,最後的時刻即將來臨。各位,就此一別,來生再見。」在親手給司令部的軍官們發放完手榴彈以後,劉建業向各位敬了一個軍禮,說道。 「保重!」「保重!」「來世再做兄弟!」這樣的告別聲不絕於耳。 就在劉建業以為自己的生命就要在此刻終結的時候,突然傳來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司令,倭國人突然撤出城裡了。」吊著一隻胳膊的范副官衝進司令部,向劉建業大聲的報告。 「你說什麼?倭國人後撤了?」對范副官的這個消息,劉建業不敢相信的大聲問著。 「是的,倭國人後撤了。司令,你聽,城外的槍炮聲越來越近了。」范副官指著城外對劉建業說道。 「援軍來了,援軍來了,援軍來了,援軍終於來了……」聽到城外越來越緊的槍炮聲和喊殺聲,劉建業泣不成聲。 「我們勝利了!我們勝利了!」司令部裡頓時像炸開了鍋一樣,歡呼聲震耳欲聾—— 倭國議員聯盟「思考倭國前途與歷史教育議員會」近日召開記者招待會,拋出所謂「南京大屠殺純屬虛構,純粹是中國的政治宣傳」的荒謬言論。與此同時,該議員聯盟的會長、倭國前文部科學大臣中山成彬聲稱,今後要通過議員外交,要求中國修改對外公佈的南京大屠殺30萬人被殺害的數據,並撤去在南京等地的抗日戰爭紀念館中展出的有關照片。 這種惡意歪曲、否定歷史事實的醜惡行徑又一次說明,倭國國內極少數人在正確對待歷史問題上缺乏應有的良知和勇氣,他們的跳梁表演是對國際正義與公理的公然挑釁。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Uu書猛 uutXT。COM 銓文自阪粵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心境 字數:8594 隨著大批國軍後續部隊的源源到來,日軍第11軍不得不放棄了對桂林的進攻,轉而再留下部分部隊留守廣西門戶全縣以後,主力部隊退入湖南。而從南線協助第11軍進行桂柳作戰的日軍第23軍也放棄了原先所佔領的廣西土地,一部分部隊經過中越邊境,進入早已被日軍所控制的法屬印度支那,加入南方軍的序列,另一部分則退回廣東。國軍部隊對撤退中的日軍發動銜尾追擊,收復廣西大部地區。第四戰區和廣西省政府也在不久以後宣佈重新回到桂林。 日軍在中國戰場上發動的最後一次全面進攻「1號作戰」就這樣以一種虎頭蛇尾的結局收場了。 整個桂林保衛戰從10月28日,日軍與桂林城外守軍發生交火開始,一直進行到12月20日,日軍被迫全線撤退為止,時間總計54天。當全國戰局全面惡化之時,桂林保衛戰鼓舞了全國人民的抗戰信心,展示了中國人民反抗外來侵略、捍衛祖國民族獨立的愛國主義精神。當時重慶軍事委員會主辦的《掃蕩報》在戰役結束以後,給桂林守軍的致敬書中這樣寫道:「這50天來,敵寇不斷用強大的兵力猛擊你們;甚至濫用毒氣,做出不齒於人類的野蠻事。而你們裝備劣勢,給養不足,援軍接應困難,負傷缺乏醫藥,各種條件都不如敵人。你們用血肉抵檔敵人的炮火,用血肉保衛祖國的名城,給四萬萬同胞吐了一口悶氣!有了你們這一戰,才覺得做中國人是最高貴的。後方的同胞對你們真是說不盡的感激,說不盡的崇敬!」重慶《大公報》也以「感謝桂林守軍」為題發表社論稱道:「桂林54天是索得敵軍巨大的代價,桂林54天是在明恥教戰。全國人都應慚愧對國家太少貢獻;而凡是中華軍人必更普遍反省自己的決心與努力是否也如同桂林守軍,我們以為桂林之戰貢獻至大,不僅向敵人索取了代價,也給中國軍人做了榜樣。」《救國日報》社在自己的社論中也這樣寫道:「抗戰8年,戰死疆場之英雄烈士,至少數10萬人;而保衛國士,致死不屈者,亦不在少數;但其對國家貢獻之大,於全局勝敗有決定作用者,當為桂林守軍。」 在戰役期間,桂林守軍四個師的部隊共戰死一萬三千餘人,傷病與戰死者大致相等。可謂是一場代價巨大的慘烈勝利。 日軍前線指揮官者在後來遞交大本營的戰報中說:「皇軍在桂林一役中陣亡1萬3千9百餘人,傷1萬9千1百餘人,失蹤300餘人,其中旅團長級別的少將一名,陣亡9名大佐級別的聯隊長、31名中佐級別的大隊長,近100名中隊長和小隊長,漓江之水為敵我兩軍之血染之為赤,此役是我一生中所經歷到的最慘烈的戰役,並非在於規模,而在於敵軍之勇猛。」 對守城的國軍部隊頑強作戰的精神,連日方也歎為觀止,稱「敵人之首將劉建業將軍為一驍勇善戰之虎將;其手下守軍之4個旅,皆以必死之決心,負隅頑抗,寸土必爭,其孤城奮戰之精神,實令人敬仰」,因而,在「災難性的桂林戰役」結束之後,日軍大本營和中國派遣軍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因為,事情再壞也沒有比現在更壞了。 為表彰桂林守軍頑強作戰之精神,最高統帥親自在重慶中央電台發表訓詞說:「我桂林守軍殘餘部隊,喋血苦守此兀然孤城者,歷時54日之久,此為全世界稀有之奇績,而我中華固有道德之表現與發揚,亦以此為最顯著。」 同時,為了表示對桂林守軍的嘉獎,最高統帥再次對守軍部隊的官兵大加獎賞,桂林守軍全體部隊嘉獎法幣2億元,戰死殉國軍官一律追晉一級,而劉建業及所率守軍各師師長均獲頒青天白日勳章。 桂林的戰火平息下來以後,劉建業帶著部下收集城內外的戰士們的遺骸。經過大約一個月的時間,收斂到6000多具,只有陣亡將士的一半。為了沖洗噴灑將士遺骸,劉建業將桂林及鄰近地區的所有商店裡的花露水和香水全部買光。和這些殉國將士的遺骸一起被挖出來的,還有證件、委任狀、相片、家書、戰士寫給愛人的情書……很多現場的老百姓和士兵都哭了…… 當劉建業帶著工兵登上位於城外的七星巖,打開洞口以後,他被深深地感動了,堅守在七星巖裡,與日軍戰鬥到底決不投降,最終因為各處出口被日軍全部封死,然後釋放毒氣毒死而壯烈殉國的832名官兵傷員軀體仍保持著戰鬥狀態。顯然,這些忠勇的將士們直至生命的最後一息,尚不忘堅守自己的職責。 一個月以後,桂林城裡出現了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 上萬軍人,身穿軍服,外披重孝,手端靈牌,簇擁著一個大大的奠字花圈和一輛輛的靈車,排成整齊的隊列,沉默著從桂林城中主要大街穿過。沿途沒有人喧嘩,也沒有人嬉鬧,數萬桂林市民,揮淚祭奠,以中華民族的大禮跪禮對桂林保衛戰中的殉國將士們表示敬意。 天空稀瀝瀝的下著小雨,天色很是陰沉。全城籠罩在悲壯肅穆的氣氛中。 隊伍一直走到七星巖霸王坪,在一個新挖好的大墓地前停了下來。這裡將是這些為國捐軀的將士們的最後歸宿地。 當盛放著將士們的忠骨的一口口棺材被送進墳塋,撒上黃土以後,劉建業向全體倖存將士們下令:「跪!」 上萬將士隨著口令,瞬時之間全部跪了下來。 「行三拜九叩大禮!」這是劉建業的聲音。 三拜九叩大禮剛剛行完,劉建業就搖晃著身體,倒在了地上。 日軍為實施「1號作戰」,東拼西湊,總計投入50餘萬兵力,歷時10個多月,擊退了中國第一、第六、第四戰區大量軍隊,佔領了豫、湘、桂大片土地,摧毀了衡陽、零陵、寶慶、桂林、柳州、丹竹、南寧等7個中、美空軍基地和36個飛機場,幾乎打通了大陸交通線。就戰役角度而言,日軍基本達到了預期目的,獲得了戰役的勝利。但就戰略角度而言,雖然在陸地上日軍中國派遣軍和南方軍兩大重兵集群一度在陸地上取得了聯繫,但是日軍負責東南亞戰場的南方軍交通被隔斷的局面直到作戰結束也未能改變;衡、桂、柳空軍基地雖被破壞,但四川等地尚有其他基地,倭國本土仍在美軍B-29戰略轟炸機的有效作戰半徑之內,被轟炸的威脅並未解除,兩個戰略企圖一個也未實現;而且在這次作戰中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原來就已不足的兵力更為不足和分散,戰略態勢更為不利。因此可以說日軍在戰略上失敗了。對此,倭國軍方也有較清醒的認識:「雖摧毀了中國西南的桂、柳兩大空軍基地,以及比預期更早打通了與法屬印度支那的聯絡線,但在全盤戰爭指導上的意義和價值又如何?中國方面受到很大打擊,是無可爭議的事實,但另一方面在策劃『1號作戰』當時所考慮的要摧毀向我本土的前進基地,因敵在馬裡亞納基地的完成而完全失去了意義,並且不能指望利用南方陸上交通代替海上交通。中國派遣軍本身的消耗也決非輕微,如今明顯暴露出由於我戰場過於偏西,而在美軍(發動)新的進攻時,處於極不利的態勢。」對於一號作戰的草草收場,倭國政府方面的反應是以主張尋求與美國和解的海軍大臣米內光政與主張繼續作戰到底不惜全民玉碎的陸軍大臣杉山元在政府裡的矛盾急劇加劇,幾乎達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內閣首相小磯國昭無力控制他的內閣,最終在到皇宮覲見過天皇以後,小磯國昭以內閣首相的名義宣佈小磯國昭內閣總辭職。倭國天皇在徵詢過所謂的重臣們的意見以後,選擇了由曾擔任過他的侍從長兼樞密顧問官的年近八旬的海軍大將鈴木貫太郎出任首相。鈴木貫太郎是一個妥協性的角色,他既不是主戰派,也不是主和派。鈴木既不屬於任何派別,而且還是一位日俄戰爭中的退休英雄.此人自「二二六事件」以後,從未出現在任何公開的政治場合,似乎是跟戰爭和人民生活的破壞毫不相干的人物。而且他雖身為海軍大將,但並未去指揮過海外出征,而是多年擔任天皇身邊的侍從武官長,對皇上「精忠無比」。當時倭國國民雖然詛咒著生活苦痛,但是對於倭國法西斯的支柱天皇制,還不知憎恨。因此,對於倭國統治集團來說,再沒有什麼人比鈴木更適合當總理大臣了。鈴木貫太郎首相剛一上台即關於戰爭的公開講話,給倭國人和全世界留下的印象是:他和任何其他的軍國主義者一樣好戰。在他的第一次公開廣播講話中,他宣佈:「我的國民們,時間已經到了。無論男女老幼,每個人都應該振作精神,準備迎接即將發生的事情。按照我個人的願望,我們所有的人都應該投身於戰場,奮勇前進,哪怕是踩過自己人的屍體。我將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捍衛天皇的利益。」後來他又在帝國議會中說:「倭國的人民都是皇室忠誠服從的僕人,如果天皇制度被廢除的話,他們也就失去了所有的存在意義。因此,無條件投降就意味著一億人的死亡,它使我們除了繼續戰鬥直到最後一人之外,別無選擇。」 國軍在日軍所發動的「1號作戰」期間前期失敗的主要原因也不是由於兵力薄弱。日軍是集中了中國戰場上的主要作戰部隊,實施遠離後方基地、深入到西南腹地的遠程進攻作戰,而中國也並非只有一個第四戰區的軍隊在抗戰,位於陝西的第八戰區副司令長官胡壽山部幾十萬精銳部隊的當面僅潼關附近駐有一部日軍,不存在日軍可能乘虛而入的危險,該部為什麼不能轉用於西南戰場呢?日軍主力南進之後,河南、安徽、湖北、湖南日軍的兵力相當薄弱,而且更為分散。日軍中國派遣軍和第6方面軍在制訂作戰計劃、決定作戰指導時,考慮最多、最關心和最擔心的就是後方聯絡和供應問題,害怕出現「因帕爾」的結局。而第一、第五、第六、第九等戰區各握有十幾萬到幾十萬兵力的軍隊,為什麼不向當面的日軍發動進攻呢?假如及時調動胡壽山部入援,各戰區又向日軍積極發動進攻,切斷第11軍的後方聯繫,日軍又怎麼能夠集中大量兵力放心的對桂林城展開曠日持久的圍攻戰呢? 再以桂、柳會戰本身來看,國軍第四戰區部隊失敗之快,連日軍也因感到出乎意料而驚訝:日軍在中、美空軍不斷襲擊的條件下,不過二十幾天就前進了700公里(從進攻桂林、柳州至佔領獨山),平均每天前進30公里。這在當時的條件下,應當是很快的進攻速度了。如果守軍都能像衡陽防守作戰,或像西江反擊作戰那樣阻擊日軍,無論如何也不致失敗得如此之快和如此之慘。防守設有堅固國防工事的廣西門戶——全縣的中國軍隊在日軍到達前就棄之而去;柳州的守軍僅防守1天就倉皇逃離;貴州東南重要戰略基地的獨山儲備有大量武器彈藥和軍需物資,而且援軍第97、第98軍的2個師早已到達戰場,竟也在日軍戰鬥力絕非一流的第104師團1個聯隊攻擊下稍加抵抗就匆匆退走。 國軍部隊的糟糕表現,就連國軍內部的自己人也難以看得下去。軍事委員會政治部主辦的《掃蕩報》記者記述當時的情況說:「獨山的失守,表現了軍方的無能,守軍不戰而退,大炮、輜重完全拋棄,敵軍尚在數十華里之外,我軍已倉皇逃走。」 國軍的這次失敗使中國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中的地位與作用產生不利影響,對美國的對華政策等也產生了嚴重而深遠的影響。 美國對華政策的基點是「使中國打下去」,「以牽制大部日軍和作為對倭國發動進攻的基地」。但在中國戰場上採用何種戰略才能達到上述目的,美國統治集團有兩種不同的看法。一種是以史迪威為代表的陸軍的觀點,即幫助中國建立一支有戰鬥力的陸軍部隊,用以抗擊日軍並協同美軍實施反攻;一種是以陳納德為代表的空軍的觀點,即以中國為基地,「採取大規模空軍攻勢」,轟炸日軍運輸線和倭國本土。羅斯福採取了空中攻勢的主張,從1943年7月首次援華的7000噸軍用物資中撥給陳納德4700噸,僅以2000噸用於陸軍部隊,而其餘的300噸仍然給了空軍。1943年至1944年夏,中、美空軍聯合作戰,不僅逐漸奪回了制空權,而且對日軍海上運輸線和倭國本土構成嚴重威脅。但是豫、湘、桂作戰的失敗,使得美國空軍第14航空隊的作戰基地幾乎全部被毀。在侵華日軍已成強弩之末、中美空軍又完全掌握制空權的情況下,國軍竟發生如此慘重的失敗,以致美軍中一些人對國軍的抗戰能力產生懷疑,從而對中國抗戰產生錯誤判斷。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向羅斯福報告說:「如果日軍繼續西進,陳納德的第14航空隊將失去戰鬥力,我軍超長距離轟炸機在成都的機場將會丟掉,中國必然垮。」認為「中國所處的嚴重困境,在一定程度上是由於軍方處置不當和玩忽而造成的。除非中國的一切力量,包括正在對付中共軍隊在內,都用來對日作戰,中國在戰爭結束前是不可能起什麼作用的。」甚至不正確地估計日軍很可能長期佔領中國,這樣「即使倭國在本土戰敗以後仍可繼續在中國與盟軍作戰。這樣可能把戰爭延長好幾年方能把倭國打敗」。1945年1月,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建議羅斯福要求「俄國在它能力範圍內盡早參加進攻(倭國)」,以減輕美國的負擔,於是在2月的蘇俄黑海邊召開的雅爾塔會議上,為了使蘇俄盡早出兵打擊中國大陸上的日軍,羅斯福、丘吉爾竟背著中國與斯大林達成一項損害中國國家和民族利益的秘密協定:允許中國領土的一部分(外蒙古)在蘇俄保護下獨立,恢復帝俄時代在中國東北取得的殖民特權,如租借旅順口軍港、中蘇共有東北鐵路主權以及在東北「優先利益」等等。造成這種嚴重後果的根本原因,固然是由於美、英等國的大國強權政治,但直接原因是由於國軍作戰的失利。而桂林守軍的竭力奮戰,也僅僅是被那些西方的大國視為一個特殊的個案。 在劉建業當眾昏厥過去一個星期以後,漓江上的一個竹排上,出現了劉建業的身影。和他一起在竹排上的除了一個撐竹排的艄公,還有一名金髮的軍裝女子。 「劉將軍,我很高興,在多次被拒絕以後,你終於還是答應接受我的採訪。」年輕的金髮軍裝女子用很流利的漢語說道。 「珍妮弗中尉,實話說,如果不是有軍事委員會的直接指令,我想我還是會繼續拒絕你的採訪要求的。」劉建業坐在椅子上,對來自美國軍方媒體的珍妮弗中尉說道。 「那是為什麼?」珍妮弗中尉睜大了眼睛,不解的問道。 「一將功成萬骨枯。」劉建業閉上了眼睛,表情略顯痛苦的說道。 「我看過將軍幾年以前在台兒莊戰役結束以後,在記者招待會上的那番講話。實話說,很激動人心,有一種我們美國人的味道。可是,現在的將軍給我的卻是另外的一種感覺。到底哪一種感覺才是真實的?」珍妮弗中尉問道。 「都是真實的。」劉建業很簡單的回答。 「怎麼可能都是真實的呢?前後兩種感覺相差實在是很大。」珍妮弗中尉搖著頭問道。 「時間在一天天的過去,隨著時間流逝,閱歷增加,人的心境和想法是會變化的。」 「將軍能夠告訴我,是什麼事情讓你發生了那麼大的變化嗎?」 「很多事情。簡單的來說,是多年以來的戰火經歷。」 「這一點不難理解,我看過將軍你的簡歷,從簡歷上我發現,自從1937年你跟隨部隊在上海郊外參加對倭國軍隊的作戰以來,你幾乎一直戰鬥在作戰前線,經歷過多次的大會戰。」 「恰恰就是因為我參加過多次的大小會戰,親眼見到了太多的流血犧牲和無情殺戮,我才不願意這個世界上繼續存在戰爭。」 「可是,將軍,你也無法否認,如果不是因為戰爭,你恐怕也就不可能嶄露頭角了。」 「我情願我個人永遠默默無聞,也不願意這個世界上發生戰爭,更不願意這個戰爭使我的祖國深陷其中。」 「那麼將軍,你怎麼看待幾年前你所說的那些話呢?」 「那些話,我既然說出口了,就自然會竭盡全力去努力兌現。對於那些在我的祖國犯下纍纍罪行的戰爭罪犯,無論如何都必須繩之以法,使他們得到公正而嚴厲的審判,伸張人類正義。否則,那些在戰爭中被他們肆意殘殺的國人同胞,將永遠死不瞑目。」 「那麼,將軍對戰爭勝利以後的生活,有什麼設想嗎?」 「我現在還沒有過多地考慮哪些,在我看來,現在最應該做的,是腳踏實地地把眼前的每一件事情做好。對我來說,現在最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徹底擊敗倭國人。」 「現在,德國的徹底失敗已經指日可待,倭國的完全失敗也為時不遠。世界的總體格局,勢必將會發生巨大的變化。我在來到中國以後,有不少相識的人都說過將軍是一個對國際形勢變化有獨到看法的人。你願意在這裡對世界格局的變化作一個預測嗎?」 「如果說我對國際形勢變化有獨到看法,那是抬舉我了。不過,既然小姐你問到了這個問題,我就不妨說一下我的個人看法。當然,最好不要公開。現在的整體格局框架,大家都基本上可以看得出來。德國和倭國是必然要失敗的,英國和法國在戰爭勝利以後,其實力也將比以前大為削弱。以後的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世界將是以美國和蘇俄為首的兩極世界。」 「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兩個大國將分別統領整個世界?」 「可以這樣說。蘇俄在戰爭勝利以後,必然會控制它的軍隊所到的各個國家,將其納入它的勢力範圍。而你們美國也將會以西方世界的領袖地位出現在這個星球上。因為兩個大國的利益不同,價值取向不同,意識形態上的巨大差異,很難說在戰爭勝利以後,大家還能長期保持在戰爭中的盟友關係。」 「你的意思是,這個世界會分裂為兩大陣營,而在這兩大陣營之間會發生對立?」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甚至以我的看法,這種可能性非常之大。」 「假設這種情況真的發生的話,將軍你希望你的祖國會選擇哪一個陣營?」 「以我個人的看法,我的祖國最好哪個陣營都不參加。因為無論選擇哪個陣營,都必然會捲進兩大陣營的對抗。這對於我的祖國來說,都是不利的。」 「為什麼將軍不希望你的祖國加入我們美國的這個陣營呢?因為我聽說過你對蘇俄始終抱有不信任的態度。」 「實話說,我對哪個國家都不信任。我只信任我的祖國。我的祖國非常貧窮,也很落後,在多年的戰爭之後,它急切的需要休養生息,恢復國力,讓在戰爭中飽受痛苦的人民得以回到家園,進行重建。在這種時候捲入兩大陣營的紛爭,從我個人的角度來看,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除非萬不得已,最好不要作出選擇。」 「那將軍你是否可以對戰後中國做一個展望呢?」 「現在還很難。因為一切的未知數還很多。這個方面,請恕我不能具體闡述。」 「既然這樣,那就請將軍對我們美國的人民和軍人說幾句吧。你知道嗎,現在有很多的人都很關注你,認為你是一個神秘的,有著傳奇色彩的將軍。」 「對於我個人方面,我沒有什麼好說的。如果要我對美國的人民和軍人說幾句,那我就想對他們發出一句忠告。」 「什麼忠告?」 「這句話其實是法國的拿破侖皇帝說過的一句話。中國是一頭沉睡的雄獅。讓它繼續沉睡吧,千萬不要把它吵醒,因為它一旦甦醒,它將震驚世界。隨著這場反法西斯戰爭的勝利,中國這個古老的國家將真正開始甦醒。當中國完全醒來的時候,它將是任何人都無法輕視的。那個時候,任何試圖對它不敬的人,都將會感受到獅子的怒火。」 「具體將是什麼樣的情況,將軍可以描述一下嗎?」 「這一點,我就不方便講了。但是,也許小姐聽說過這個世界上曾經有過一個龐大而強悍的蒙古帝國。蒙古人是用什麼方法征服中國和世界的?是靠血腥野蠻的屠殺!蒙古人是世界歷史上最野蠻和殘忍殘酷的民族。蒙古軍制凡攻城不降,矢石一發即屠之。蒙古人對中國人的屠殺可以說是最慘烈的。這一點翻開歷史滿目皆是蒙古人的驕傲漢族人的血淚。如此強大的蒙古為什麼很快沒落,而且沒落到與現代文明相比如同原始部落一樣的地步?因為他們野蠻,因為他們崇尚暴力拒絕文明。他們的野蠻使他們盛極一時但永遠沒落。野蠻的蒙古之沒落對中國和世界的啟示是什麼?是仁愛,是文明,是先進。野蠻可能暫時戰勝文明,落後可能暫時戰勝先進,但野蠻終究要落後終究要失敗。所以,我希望即使是一個強盛到巔峰的國家,也不要採用野蠻的暴力手段來解決它與其他國家之間的利益衝突。戰爭永遠是解決矛盾的最後手段,而不是首選手段。」 「最後,我想再請問將軍一個問題,可以嗎?」 「只要是我可以說的,我都將知無不言。但是,如果是涉及到我不能說的,那麼我將不會回答。」 「將軍放心,這個問題是完全只涉及將軍個人的。」 「那麼就請你問吧。」 「請問將軍,你的座右銘是什麼?」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沉思片刻,劉建業說道。 「多謝將軍接受我的採訪。相信我們以後還會有機會再見面的。」珍妮弗中尉站起身來伸出手說到。 「我也很樂意以後有機會能夠再次見到美麗的小姐。」劉建業按照西方的慣例,也伸出手說到。 Uu書萌 uutXT。COM 詮文子阪月牘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出國(一) 字數:4632 正當劉建業在桂林城忙於為殉國將士籌建陵園,同時對因為慘烈的戰鬥而損失慘重的部隊進行整補的時候,在陪都重慶發生了一件影響到他以後人生軌跡的事情。 1945年2月初的一天,美國駐華大使赫爾利和中國戰區美軍司令魏德邁將軍一起來到了最高統帥的黃山官邸。 「兩位美國朋友,你們今天來到我這裡,是不是想和我一起分享中印公路通車的好消息?」今天,身著絲綢長袍的最高統帥似乎有著難得的好心情。 「中印公路通車的確是一個好消息,這樣,中國戰區就可以比以前更加方便和大量的獲得我們美國提供的援助物資了。」赫爾利大使說。 「只要有了足夠後的援助物資,國民政府的軍隊就可以更新他們的裝備,而且,也可以更好的配合計劃中將在中國東南沿海登陸的美國軍隊共同作戰,以消滅大陸上的日軍。」魏德邁將軍說道。 「說得很對,國民政府軍隊在更新了裝備並接受過我們美國軍官的訓練以後,具有成為世界上優秀軍隊的一切潛質。」赫爾利大使補充道。 「正是因為這樣,我有一個很好的建議,相信你們一定不會拒絕的。」最高統帥接過話題說道。 「真是太湊巧了,我們來這裡也是因為我們美國政府方面要我們向您轉達一個建議。」赫爾利大使說。 「那麼,就請主席先生先說吧。」魏德邁將軍對著最高統帥說。前一年的時候,德高望重的國民政府林主席逝世,隨後最高統帥親自兼任國民政府主席的職務。故此,魏德邁將軍稱呼最高統帥為主席。 「我建議把這條從印度利多通往中國雲南的中印公路命名為『史迪威公路』,以紀念約瑟夫·史迪威將軍的卓越貢獻,和在他領導下的盟軍以及中國部隊,對緬甸戰役和這條公路的修築所發揮的巨大作用。不知道你們的意見如何?」最高統帥說。 儘管性情刻薄暴躁,同時又非常耿直的史迪威將軍和最高統帥之間的關係非常惡劣,但是,既然那個刻薄的喬已經奉調回國,對自己已經不再能夠製造任何麻煩,而且據說他回國之後的處境也不是很好,被限制了一段時間以後剛被任命為美國陸軍地面部隊司令,職責是負責國內部隊的訓練工作。所以,最高統帥並不介意把這條中印公路以史迪威將軍的姓氏來命名。不過就是一個虛名嘛,有什麼好爭的呢?再說,這樣不也可以顯示一下最高統帥的寬闊胸襟嗎? 「對於這個建議,我們沒有異議。不過,這件事情最好還是通知一下緬印戰區的索爾坦將軍,他是那裡的美國軍隊司令。當然,我想他也不會拒絕這個建議的。」在和魏德邁將軍交換過一下意見以後,赫爾利大使說到。 「那麼這件事情就這麼決定了。過兩天,等從印度開過來的車隊抵達昆明的時候,我會在當地召開的慶祝會上親自公開宣佈這個命令的。對了,你們剛才說,你們是奉命向我傳達你們美國政府的一個建議,是不是這樣?」最高統帥問道。 「是的。我們是奉我國政府和軍方的命令,向您轉達一個建議。」赫爾利大使說。 「我很想知道這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建議。」最高統帥調整了一下坐姿,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對於美國人,最高統帥的心態裡充滿矛盾。一方面,要想繼續維持他在國民政府裡的地位,同時為了戰爭勝利以後爭奪抗戰成果,他必須要與美國人合作,以盡力獲取美國人的援助;同時,處於內心裡對外國人,尤其是白種人的不信任感,還有在與史迪威共事過程中的不愉快經歷,他對美國人又時刻保持著戒備。 「我國政府和軍方的建議是邀請中華民國政府派遣一支地面部隊加入盟軍在太平洋上對日軍發動的進攻作戰。」魏德邁將軍說道。 「要我們派出部隊參戰?」最高統帥疑惑的問道。 「對,確實就是這樣。」魏德邁將軍確認道。 「而且,我國的軍方還特別發來電文,指明要求把這支部隊交由貴國的劉建業將軍指揮。」赫爾利大使補充說明。 「能夠把這個建議的內容說得更詳細一些嗎?」最高統帥問道。部隊,特別是中央軍,向來是被最高統帥視為自己手裡的命根子,不到關鍵時刻,是不能動用的。而這一次美國人看來是明擺著就是要從他的手裡撬走一支中央軍的精銳部隊,還把自己剛剛提拔起來的一名中央軍嫡系將領挖走。這不能不讓最高統帥的內心警覺起來。 「我國政府認為,中國是一個在亞洲,特別是在東亞地區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國家,在同盟國陣營裡也是一個重要國家。現在,太平洋戰場上,同盟國軍隊正在不斷向日軍發動反擊,戰火不用多久就會燒到倭國本土。在這種情況下,為了更好地體現中國在同盟國家裡的重要地位,也是更好的彰顯中國在對倭國的戰爭中的貢獻,有一支成建制的中國軍隊出現在太平洋對日作戰的戰場上是很有必要的,也是必需的。同時,我國軍方認為,如果中國能夠派出一支強大的地面部隊,將使美國人民更好地認識到我國政府給與中國國民政府巨額援助的意義和作用,也便於以後我們向貴國提供更多的戰爭物資。」赫爾利大使向最高統帥解釋道。 赫爾利大使不愧是一名老資格的職業外交官,說話滴水不漏,同時綿裡藏針,在一連串冠冕堂皇的話裡,不但說出了本方的意圖,而且還隱諱的向對方透出了一絲威脅的味道,告訴對方自己的一方的意願是不容拒絕的,如果對方不識相的話,那麼後果大家心知肚明。 最高統帥聽到赫爾利大使的話,不禁在肚子裡大罵這個老狐狸,這哪裡是在提建議,簡直就是威脅自己,這支部隊不管你最高統帥自己願不願意,你都必須要派,不然,以後想要從我們美國人手裡繼續獲得貸款或者援助物資,那就不好講了。不過,形勢逼人強,誰叫自己現在還必須依靠美國人呢?部隊看來是肯定要派了,不派的話,美國人是不會答應的。想到這裡,最高統帥只有打落門牙往肚子裡吞,擠出笑容,向兩位美國人說道:「我們很能夠理解美國朋友的美好願望,既然如此,我就代表我國政府對貴國政府的建議表示同意。當然,具體的事情,我想還是請魏德邁將軍與我國軍政部的陳部長商談吧。你們看呢?」 「好的,我謹代表我們美國政府向貴國政府的合作態度表示讚賞。謝謝。」赫爾利大使站起身來向最高統帥說道。 「我想請問大使一個問題,不知可不可以?」最高統帥對赫爾利大使問道。 「請隨便問。只要我能夠回答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赫爾利大使答道。 「我想請問大使閣下,貴國政府問什麼指名要求指派劉建業來指揮這支部隊呢?在我國軍隊裡,比他經驗更豐富,資歷更深的將領多得很。」最高統帥問道。 「這個問題,請恕我無法回答,因為我也不知道具體原因。我只知道這是由陸軍參謀長馬歇爾將軍和西南太平洋戰區司令麥克阿瑟將軍共同提議的。據我個人猜想,大概他們早就聽說過貴國的這位將軍吧。」赫爾利大使答道。 「既然赫爾利大使不知道,那麼魏德邁將軍知道其中的內情嗎?」最高統帥轉而向魏德邁將軍問道。 「我對此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聽說是由馬歇爾將軍先向麥克阿瑟將軍推薦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魏德邁將軍回答說。 「既然兩位對此都不是很清楚,那我就不再問了。」最高統帥說道。 等到送走了兩位美國客人以後,最高統帥立即把陳部長從軍政部大樓裡找來。 「辭修,你看這件事情怎麼辦?」最高統帥對陳部長問道。 「主席,我想我們也只能派出部隊了。美國人既然擺出來這副架勢顯然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我們現在有求於人,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我們也只能一概答應了。」陳部長帶著一絲無奈的說道。 「娘西皮,倭國人要我的地盤,美國人要我的軍隊,我看不用再過多久就會有人既要我的地盤,又要我的軍隊了。」最高統帥憤憤不平的罵道,罵完又連著咳嗽了好幾聲。 「主席請息怒,犯不著為了那些美國人氣壞了自己的身體。」陳部長連忙安慰最高統帥。 「辭修,我現在就是想不明白,美國人為什麼指名道姓一定要我們派劉建業去指揮這支部隊。比他資歷更深的將軍簡直太多了,而且,同樣也有很多的抗戰名將嘛。為什麼美國人就唯獨看上他了?」最高統帥說道。 「這件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想著應該和他在美國人那裡的名氣有關係吧。前不久的時候,剛剛有一個美國軍方派來的記者通過我這裡的關係,採訪了正在桂林的劉建業。我想大概是採訪過後,文章見報,讓他在美國人那裡名聲鵲起吧。」陳部長猜測道。 「很可能是這個原因,他們美國人就是思維簡單,誰的名氣大就用誰。」最高統帥說道。 「主席放心,我向主席保證,劉建業是絕對忠實於主席的。您不是也經常說他是您的好學生嗎?」陳部長說道。 「對於別人,我可能不放心,但是對於仲良,我是很放心的。他是我眾多學生裡最優秀的幾個之一,我不相信他相信誰。」最高統帥說道。 「不過,我看還是需要有人去提醒他一下,千萬不要和美國人走得太近了,要保持適當的距離。仲良打仗很不錯,不過他實在是太年輕了,我怕他在這方面缺乏經驗。」陳部長對最高統帥提出建議。 「這個自然是必須要的。美國人也不是絕對讓人放心的。」一想到前不久美國人居然會藉著派人到陝甘寧邊區考察的時機,向那邊的人提出建議,要求他們派出在山東的八路軍配合美國的海軍陸戰隊在山東半島登陸,據說還答應提供他們一個師的美式裝備,最高統帥的心裡就憋悶得慌。要不是在那裡佈置下去的內線及時傳遞回來消息,恐怕,要到美國人真的登陸了,他這個堂堂的中國國民政府軍政兩方面最高負責人才能知道。 「主席,我們這次要派出去多少的部隊?」陳部長小心地問道。 「派出去的部隊少了,美國人顯然不會答應,可是如果派出去的部隊人數太多了,前線恐怕又會吃不消。這樣吧,就派兩個軍的部隊去,編成一個集團軍,就派劉建業當這個集團軍的總司令。他現在不是中將加上將銜嘛,做一個集團軍的總司令綽綽有餘。」最高統帥做出指示。 「那其它的條件呢?」陳部長繼續向最高統帥請示。 「我們派了人去,他們美國人總要出點血吧,告訴他們,我們派出去的部隊,他們要負責發軍餉,還要承擔更換武器裝備,部隊的培訓和後勤補給也要由他們負責。我們只管兵員補充。」最高統帥說道。 「這樣的條件,恐怕美國人不會答應吧?」陳部長有一些為難的說道。最高統帥開出這樣的條件,無疑,既減輕了自己的財政負擔,少承擔兩個軍的軍費開支,同時還可以白賺兩個軍的美國裝備,經歷過戰火的洗禮以後,這兩個軍肯定又會成為國軍的主力精銳,最高統帥除了提供兵員以外,簡直就是只賺不賠,做生意的頭腦真是呱呱叫。 「就這樣對美國人說。他們如果不同意,我們正好可以不派部隊。」最高統帥說道。 「好的,明天我就以這個條件和美國人商談。」陳部長說道。 優優書盟 uuTxT.coM 全文吇阪閱鍍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出國(二) 字數:5626 2月3日下午,最高統帥率領手下重要軍政大員,乘坐美國贈送的C-47「美齡號」,從陪都的白市驛機場起飛,飛往雲南省會昆明。 2月4日,從印度利多開出的第一批105輛道奇十輪卡車,滿載著中國戰場需要的武器、彈藥、油料,拖曳著重炮、山炮、高射炮,開抵昆明,10多萬雲南群眾湧向路旁,揮舞著標語和小旗夾道歡迎。路邊還有尚未完工的石油輸送管道。 在昆明召開的十餘萬軍民參加的慶祝中印公路勝利通車的大會上,同盟國中國戰區最高統帥發表了講話。他說:「我們已經打破了對中國的封鎖。為了紀念約瑟夫·史迪威將軍的卓越貢獻,和在他領導下的盟軍以及中國部隊,對緬甸戰役和這條公路的修築所發揮的巨大作用,我把這條公路命名為『史迪威公路』。」此時中緬印戰區的美軍已一分為二,魏德邁將軍專任中國戰區美軍司令,索爾坦將軍任緬印戰區美軍司令。索爾坦將軍根據最高統帥的決定,正式發佈命令,宣佈了對「史迪威公路」的命名。他在給史迪威的祝賀信中說,打通這條道路的是「您不可征服的意志」。 廣播電台的陸軍節目邀請史迪威為此發表講話。他對著話筒,彷彿就面對著曾在叢林裡作戰和築路的士兵與勞工們,他稱讚了他們的偉大貢獻,向他們致敬。但他沒提自己,好像他根本就沒去過那裡似的。2月10日,美國政府為表彰史迪威的功績,授予他一枚榮譽軍團勳章和一枚優秀眼役勳章。 在這段時間裡,何史迪威用很大精力整理在中緬印戰區的各種文件。他組織了幾名曾在這個戰區工作過的軍官,編寫了作為正式史料的《中緬印戰區史)。這部史料共3個部分48章,包括了緬甸戰役、蘭姆加爾、中印公路、空軍、租借物資等各方面的報告和文電,並加上了說明和概述。書中在闡述他的職權問題上認為,由於最高統帥的干涉和插手,致使他的指揮權有名無實,他既不能制定戰略,也不能發號施令和指揮作戰。書中指責了英國人,也批評了美國的政策。他認為,由於美國在支持最高統帥的同時,沒有要求他承擔作戰義務,因此造成了「浪費公共資金和搖擺不定的政策」。 慶祝通車的大會召開完畢,最高統帥率領軍政大員們視察並檢閱了駐紮在昆明的中國軍隊和美國第十四航空隊。細心的人可以發現,在檢閱部隊的軍政大員隊伍裡,少了一個重要的人物——軍政部的陳部長。 陳部長並不是身體不好,不適宜出席檢閱,更不是在最高統帥的面前失寵,而是要執行另外的任務。 當天的晚上,桂林城外,新20軍軍部。 「仲良,我這次來,是奉校長的命令,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躺在躺椅上,身上蓋著一條毛毯的陳部長,向坐在自己身邊的劉建業說道。 「有什麼事情,辭公只需要一份電報,卑職就會立即動身,聽候教誨,何須勞動辭公大駕。況且,卑職聽說近幾年辭公的身體一直不太好,還是需要注意保養,千萬不要過於勞累了。」面對長期以來,一直對自己關懷備至的陳部長,劉建業總是謙恭的執弟子之禮。 「你以為我想這麼勞碌嗎?沒有辦法,校長要我負責這麼大一攤子事情,我總不能不給校長分憂吧。至於我的身體,胃病是我的老毛病了,多少年了,好不了了,我心裡是有數的,就算是保養得再好,也是除不了根的。」陳部長歎了一口氣說到。 「眼下,抗戰的大局已經明朗,倭國人距離最後失敗,只是時間問題。我想,等到抗戰勝利了,辭公也就可以暫時把事情放下來,安心得把身體養好了。」劉建業的話裡隱含著試探的味道。 「但願如此吧,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呢。對了,這次我來,是要告訴你一個消息。聽之前,你要做好準備。」陳部長說道。 「辭公請儘管吩咐。只要是學生能夠做到的,必定竭盡全力。」劉建業說道。 「前幾天,美國人找到校長,要求我國派出一支野戰部隊參與他們在太平洋上對倭國的反攻作戰。」陳部長說。 「他們不會是在塞班島和菲律賓吃夠了倭國人的苦頭,想讓我們也出一點血了。」劉建業冷冷得說。 劉建業這麼說,並非是毫無根據的。 塞班島是北馬裡亞納群島的首府,位於東經145度,北緯15度的太平洋中部,菲律賓海與太平洋之間,西南面臨菲律賓海,東北面臨太平洋,群島共有14個海島,加上關島,這十五個島嶼總稱馬裡亞納群島,由於近鄰赤道一年四季如夏,風景秀美。塞班全島東西寬幅2.2—10.5里,南北平均長度為23公里,全島面積185平方公里。塞班及馬裡亞那群島的原始美麗被世人所認識,是在1521年著名的航海家麥哲倫環球旅遊後。1565年西班牙人登陸該島後,宣佈永久佔有為其領地,並用西班牙皇后的名字起名為「馬裡亞那」,統治了近400年,1898年德國從西班牙手中購買了該島,統治不到廿年,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失敗後,德國將這一殖民地永久權轉讓給了倭國。倭國人在馬裡亞那諸島大量種植了甘蔗,當時有大批的中國、南亞、韓國移民強迫移住,開發了大片種植甘蔗的農莊。 1944年下半年,美軍為了切斷倭國本土與南太平洋諸島的海空交通線,建立攻擊倭國本土的前沿基地,決定進攻馬裡亞納群島,與西南太平洋部隊的戰線逐步接近,為盟軍兩條戰線的會合與協同作戰,發動戰略進攻創造條件。塞班島所在的馬裡亞納群島被日軍稱為是絕對國防圈,是保護倭國本土的防波堤。塞班島作為北馬裡亞納群島的首府,自然成為美日兩國軍隊爭奪的焦點。 守島日軍為第31集團軍(司令小煨英良中將)所轄第43、第47混成旅等,以及海軍中太平洋艦隊司令部(司令南雲忠一海軍中將)所屬第55海軍警備隊、橫須賀第1特別陸戰隊等共4.3萬餘人,有55艘艦艇和630架飛機。美軍登陸部隊為第2陸戰師、第4陸戰師和第27步兵師共6.7萬人,由北部突擊艦隊(司令特納海軍中將)的470餘艘艦艇和近2000架飛機負責海上輸送和掩護支援。美軍從兵力和火力上都處於絕對優勢。 美軍從6月11日起實施航空和艦炮火力準備,摧毀島上的大部地面工事。15日,美國第2陸戰師、第4陸戰師在塞班島西岸查蘭干諾地區登陸,傍晚佔領登陸場。當日和16日夜,日軍多次實施小規模反擊,均被擊退。17日夜,日軍再次發起反擊,一度突入美軍陣地,但由於缺乏後續梯隊,次日晨被擊退。美軍鞏固登陸場後,第27步兵師登陸增援,並趕修機場和部署炮兵。6月19-20日,美、日海軍在馬裡亞納以西海域激戰,倭國海軍慘敗,守島日軍完全陷於孤立。26日,美軍攻佔該島中部制高點塔波喬山,隨後向北發展進攻。經20天激戰,日軍傷亡慘重,只剩3000人。7月6日,南雲忠一與第43師團師團長齋籐義次自殺。次日凌晨,日軍殘部向美軍反撲,遭到全殲。9日,美軍佔領全島。塞班島戰役歷時25天,日軍3萬餘人基本被全殲。美軍傷亡大約1.65萬人。塞班島之戰成為美國在太平洋戰場上代價最高的一次戰役。 在戰役中,日軍反覆欺騙當地島民和倭國平民,稱美國人都是「惡魔」,以殺人為樂,如果他們投降,肯定死路一條。於是,在塞班島最北端的馬皮角,令美國士兵終生難忘的一幕出現了:約200名倭國婦孺率先出現在海邊的懸崖上,他們向西北方跪下來,匆匆拜了幾拜。美國士兵用半通不通的日語喊著:「我們不會傷害你們。」「你們下來,等待著你們的是食物和海水。」可是喊話沒有得到回應。更多的人陸續爬上懸崖。 突然,一個婦女尖叫著,把自己的孩子從懸崖上丟下海,自己也發了瘋似的縱身跳入海裡。大規模的平民自殺開始了。有的一家人依照長幼次序一字排開,大的推小的,男的推女的,最後才是父親跳下崖底;還有700多名高中女生,集體跑步往前衝,到了崖邊卻不收腳步;有的母親狠不下心,身邊的男人一把搶過嬰兒拋入海中,那母親只能慘叫一聲躍下懸崖……不一會兒,懸崖上不剩一人。 美軍士兵們才回過神,登上崖頂往下望,有的人落入水中還在掙扎,有的則摔到海邊岩石上,粉身碎骨。 美軍佔領馬裡亞納和加羅林群島後,企圖乘勝攻取菲律賓中部的萊特島,實施中間突破,爾後佔領整個菲律賓。戰役初期,日軍守島兵力主要是第35集團軍第16師團共約2萬人,後逐次增至7.5萬餘人,由集團軍司令官鈴木宗作中將任指揮,並有79艘艦艇和1950架飛機予以支援。美軍登陸部隊為第6集團軍的兩個軍共17.4萬人,由701艘艦艇和4700架飛機負責海上輸送和掩護,第7艦隊司令T.C.金凱德中將和第6集團軍司令W.克魯格中將任指揮。10月17、18日,美軍首先佔領萊特灣口3個小島,20日主力在島東北部海岸登陸,部分兵力在島南端登陸。在美軍猛烈攻擊下,日軍被分割孤立於數個地區。在縱深戰鬥中,美軍遭日軍頑強抗擊,進攻速度緩慢。12月7日,美軍以1個師的兵力從西海岸登陸,日軍腹背受敵。10日,美軍佔領西海岸重要港口奧爾莫克。25日,日軍有組織的抵抗結束。整個戰役美軍傷亡1.5萬餘人;日軍僅1000多人撤出萊特島,其餘全部被殲。美軍攻佔萊特島後,取得了支援呂宋島登陸戰役的可靠基地。 佔據了萊特島以後,美軍以此作為基地,向菲律賓呂宋島發動進攻。1945年1月9日,美第6集團軍(轄第1、第14軍,約20萬人)在作戰艦艇233艘、運輸船隻800艘和飛機1000架支援下,在呂宋島西岸林加延灣登陸。美軍登陸後,日軍第14方面軍司令山下奉文大將統一指揮陸、海軍28.7萬人,以持久防禦牽制和消耗美軍,使美軍的前進不像預想中那麼順利。 實際上,隨著美國在廣闊的太平洋向倭國緩慢、艱苦、一步一流血地進軍,倭國軍隊顯示出自己是冷酷無情、桀驁不遜的殺人機器。無論戰事是多麼令人絕望,無論機會是多麼渺茫,無論結果是多麼確定,倭國人都戰至最後一人。為了取得可能大的光榮,日軍全力以赴去殺死盡可能多的美國人。 美軍開進的距倭國本土越近,倭國人的行為就變得越瘋狂。而就在萊特灣海戰期間,美軍更是遭遇到了日軍最瘋狂的「神風敢死隊」,駕駛裝載炸彈的飛機撞擊美國軍艦。隊員認為這是天上人間至高的光榮,是向神之境界的昇華。 而就在2月3日,美軍攻入菲律賓的首都馬尼拉,遭遇到了日軍在馬尼拉守軍的頑強抵抗,雙方正陷入殘酷的巷戰。 在劉建業的眼裡,美國軍隊的優勢主要體現在他們強大無比的物質力量上。他們可以拚命地向他們認為有威脅存在的地方投射上百枚的炮彈,然後再小心翼翼的進行確認。即使使用這麼多的炮彈僅僅摧毀了日軍的一個小小的掩體,他們也會認為這些付出是值得的。而相比之下,中國軍隊在物質保障上和美軍相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如果在抗戰期間,中國軍隊能有美軍物質力量的一半,不,只需要有最多四分之一的物質保障能力,日軍恐怕早就被打得滿地找牙了。而在人員犧牲上,美軍就十分看重,他們是無法承受越來越大的傷亡損失的。 因此,劉建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很自然的認為是美國人不願意在太平洋戰場上付出越來越大的人員犧牲,所以,想要把與倭國軍隊作戰時間最長,經驗最豐富,同樣擅長步兵作戰,犧牲精神也不差的中國軍隊拉到太平洋戰場上去分擔一些損失。 「你的想法,和軍委會的想法差不多。」陳部長說道。 「以卑職認為,我們完全可以不出兵,即使我們不出兵,美國人也會自己和倭國人戰鬥到底。他們不把倭國人徹底打趴下,是不會放手的。我們沒有必要為美國人的利益火中取栗。」劉建業說道。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美國人士以貸款和援助物資為條件,要求我們出兵。而且,我在奉校長的指示與美國人談判的時候,他們還放出暗示,如果我們不出兵,他們將重新考慮沖繩的戰後地位問題。」陳部長帶著一些無奈的說。 「看來,美國人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我們出兵了。我們如果不出兵,恐怕情況不妙。」劉建業對美國人的態度也是既憤憤不平,又無可奈何。 「所以,校長經過反覆權衡,還是答應了美國人的要求,決定派兵。」陳部長說。 「難道,這次出兵和我有關係嗎?」劉建業從陳部長的話裡逐漸聽出了一點味道。 「是的,確實和你有關係。美國人點名要求以你為這支部隊的指揮官。」陳部長開始把話挑明了。 「為什麼是我,而不是其他人?」對於美國人的這個要求,劉建業也感到疑惑不解。 「我聽說,這是美國的陸軍參謀長馬歇爾將軍和西南太平洋戰區司令麥克阿瑟將軍共同提出來的。」陳部長說道。 「這我就不明白了。不過,要是校長決定派學生前往的話,學生一定盡忠竭力,不負校長所托。」劉建業說道。 「校長也早就知道,你肯定不會拒絕任命的。這是校長給你的委任狀。」說著,陳部長從身邊的公文包裡取出一份文件。 「第49集團軍總司令,下轄陸軍新編20軍和第53軍。」劉建業念道。 「你先做好準備吧,兵員補充你可以放心,校長和我都會全力支持的。武器裝備和糧餉,美國人會全面負責。過一個星期,你就要帶著部隊乘坐美國人派來的飛機,到他們那裡報到了。記住,到了他們那裡,首先不要忘記我們是中國人,還有,不要給我們中國軍隊丟臉,讓他們美國人看不起。」陳部長叮囑道。 「請辭公轉告校長,學生一定要讓美國人知道,我們中國軍隊打仗絕對不比他們美國人差。」劉建業擲地有聲地說。 憂優書萌 uuTXt.COm 全文子板粵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出國(三) 字數:7134 「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校長和我失望的。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53軍的那些東北人可不是容易對付的。」陳部長說道。 「學生一定不會讓校長和辭公失望。」劉建業說道。 「除了第53軍以外,軍委會可能還會給你補充一些技術兵種,另外,你的集團軍總部總還是要有一些直屬部隊的。」陳部長說道。 「這個就要請辭公多多費心了。」劉建業知道,人員和裝備的補充,是由軍政部掌管的。現在,自己的老大陳辭修正好掌管這個關鍵部門,自然是不會讓自己受到委屈的。 「這個事情,我表自然是不會袖手旁觀的。不過,我怕有其他的人會把手也伸進這個部隊裡來。」陳部長皺著眉頭說道。 「辭公,學生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劉建業試探著說。 「有什麼話,就儘管直接說,不要藏著掖著。我們都是軍人,說話要爽快一些。說錯了沒關係,我不會怪你的。」陳部長說道。 「學生以為,這個時候,即使那些別的派系的人把手伸進來,最多也就是給我們安插一些兵源和軍官,一來是想在我們這裡摻上一些沙子,讓我們不能牢固地掌握這支部隊,二來,也是不想讓我們獨享這份殊榮。不過,他們就算把他們的人塞進來,也是無法撼動現在整個部隊的軍官結構。況且,他們就是摻沙子,也不能什麼歪瓜劣棗的都塞進來,我們不還要把關嗎?相反,如果我們這個時候一個勁地把他們全都堵在門外,話傳出去可就不太好聽了。有不少人都說我們土木系的人,打仗本事一般,只會打死仗硬仗,省下來的本事就全用在搞派繫上了。」劉建業小心翼翼地說。 「這是誰說的?十有八九又是那個何敬之手下的人造的謠。我們土木系的人不會打仗?他手底下的人就行了?有蔣鼎文和劉經扶這兩個大草包,就足夠丟他一輩子的人。說我們只會搞派系,他還有臉說,他以前當軍政部長的時候,沒少欺負我們,剋扣軍餉,拖延補充,他什麼事情沒幹過?」一聽到劉建業的話,陳部長就火冒三丈。 「辭公,我們還是作出一個高姿態,這樣也好堵住別人的口,不給他們亂說話的機會。」劉建業說道。 「這樣也好,我們就放出一個高姿態來,只要把關由我們來就好說。」陳部長說道。 「還有一件事情,學生想請教辭公。」劉建業說。 「說吧,趁著現在我還在這裡,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陳部長爽快地說。 「現在我國部隊基本上每個師平均下來是八千人,而按照美國軍隊步兵師編裝,使用三三制,三個步兵團,每團三個步兵營,總共九個營。團部的直屬連隊包括一個摩托化輕榴彈炮連(六門105榴彈炮)及一個摩托化戰車防禦炮連(57毫米炮12門)。美軍步兵班有12人,有十挺M1半自動步槍,一挺BAR自動步槍,一挺狙擊步槍。美軍步兵師炮兵團有三個摩托化輕榴彈炮營和一個摩托化重榴彈炮營,總共有36門105榴彈炮和12門155榴彈炮。美軍步兵師還有一些額外的支持部隊,例如機械化騎兵連,獨立炮兵營,獨立戰車營,獨立防空營,獨立驅逐戰車營等等。除了後勤補給系統之外,美軍步兵師所有炮兵單位都是全摩托化,步兵團雖然沒有自己的車輛,但是師部卻有六個運輸縱隊可以負責部隊機動。他們的一個步兵師員額差不多要超過14000人,我軍與之相比差得實在太多,要是把部隊下屬的幾個師全都補齊的話,再加上軍和集團軍的直屬部隊,我們這個集團軍的員額總數,就要有十萬人了。這恐怕差得實在太多了,想要補充的話,一時之間也沒有那麼多的合適兵源。」劉建業說。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把你的新20軍和第53軍原先所屬的三個師部隊各裁掉一個師的番號,然後把裁掉番號的部隊裡的兵員和軍官補充到保留番號的部隊裡去。這個問題不就解決了嗎?」陳部長很輕鬆的說。 「部隊裁掉番號,士兵補充進其他部隊容易,可是那些軍官就不好辦了。」劉建業說道。 「實在不行就把他們送到青年軍那裡去。正好培我在那裡負責軍官培訓,就交給他解決好了。回去以後,我再找一下青年軍政治部的蔣主任,讓他從青年軍裡抽調一些知識青年補充進來,這樣也好方便部隊換裝。讀過書的人掌握新武器,速度就是比大老粗快得多。」陳部長說。 「有這些青年軍補充進來,部隊整編的速度是會快不少。」一聽到這裡,劉建業就明白至少在目前,陳部長和那位從蘇俄回國的太子爺是政治上的盟友。否則,明顯就是作為太子爺以後政治資本的青年軍裡負責軍事事務的怎麼都會是土木系的幹將呢? 「好了,事情談得也差不多了。我也累了,你回去忙你的吧。」陳部長站起來,對劉建業說道。 「既然如此,辭公請放心休息。我告退了。」劉建業說完,向陳部長敬禮,走了出去。 過了兩天,陪都的官方媒體上大幅刊登了最高統帥親自簽發的委任命令,宣佈以新20軍和第53軍組建第49集團軍,以劉建業為集團軍總司令,第53軍周軍長兼任集團軍副總司令,同時以原新20軍楊參謀長升任新20軍軍長。緊接著委任命令之後的就是軍事委員會的聲明,向外界公開宣佈應美國和其他同盟國家的邀請,軍委會慎重討論,決定派遣第49集團軍出國作戰,參加同盟國在太平洋上對日軍展開的反攻作戰。 這一個消息一經公開,歷史引起全國一片熱潮。在報紙上許多的文章都充滿激情的說中國從1931年九一八事變開始,與日軍戰鬥了快14年,付出了極為巨大的代價,承受著日軍百萬軍隊的壓力,其間雖然也曾出國作戰,但是卻是在遠離倭國本土的緬甸作戰,如今,中國軍隊再次出國作戰,參加的卻是盟軍向日軍本土的反擊,其意義遠不可同日而語,這是中國軍隊的榮譽,也是中華民族的榮譽。有的文章甚至還充滿激情地喊出了一切為了抗戰,一切為了反攻,一切為了第49集團軍的口號。 這些文章在極大程度的激勵起整個第49集團軍全體官兵的士氣的同時,也給全體官兵的肩上壓下巨大的壓力。萬眾矚目之下,第49集團軍只有打贏,而且要打得漂亮,才能給堅持了這麼多年抗戰,也企盼了這麼多年最後勝利的人民一個滿意的答案。 劉建業在感受到這些壓力的同時,也感受到了萬眾矚目的一個好處。按照原先的整補速度,他的部隊想要補充完整的話,至少需要到這一年的五月份,而就在報道剛剛發出不到一個星期,他就感到他的部隊規模膨脹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姑且不說別的,各支土木系部隊幾乎是把自己部隊原先作為壓箱底老本的精兵強將都抽調出來,補充到新20軍,第53軍這支在西安事變以後立即叛離少帥服從中央的東北軍部隊,也接收到了大批由東北軍長官公署從現存的各支東北軍部隊抽調出來的百戰精銳,就連剛被調到第53軍序列不久的榮譽第二師,也得到了從後方醫院裡傷癒歸隊的幾千名老兵的補充。新20軍自己也收到了從湖南調來的「新兵」部隊,只是連真正的文職人員都能看得出來,這些所謂的「新兵」手上都有多年扛槍留下的厚繭子,一個個戰術動作熟練的連一些新20軍的老兵都自歎不如。而第49集團軍因為現在身處廣西,更是被李白兩位長官以補充集團軍直屬部隊的名義強行的硬塞進了從桂繫起家部隊第七軍裡抽調出來的一個超編的加強團,而且還全都是清一色的作戰多年的老兵。至於其他的幾個派系,就不太好辦了,他們和第49集團軍幾乎沒有什麼淵源,就是想要插上一腳都沒有辦法。只有那位太子爺,憑借得天獨厚的優勢,向第49集團軍派進來幾千名學生兵和一些政訓軍官。 在經過一番商議以後,第49集團軍的整編方案也在報請軍委會以後得到了批復,撤銷暫編35師,其所有官兵補充進其他部隊,暫編35師毛師長調任集團軍參謀長,戈副師長調任榮譽第二師師長,編余軍官進入教導隊。榮譽第二師前任汪師長被軍事委員會另有任用。經過整編的第49集團軍,每個師的員額都達到了原有的兩倍,也超過了美軍步兵師的編制。要想再壓縮編製,那恐怕是辦不到了。 2月下旬,經過整編的第49集團軍五個師和集團軍直屬部隊集中在經過搶修以後的桂林機場和柳州機場,開始登上飛機前往錫蘭(現在叫做斯里蘭卡),接受換裝和訓練。 整個中國軍事史上前所未有的大空運開始了。 對於此次空運極為重視的美國政府不但出動了駐華的第十四航空隊和駐印度的第十航空隊的幾乎所有運輸機,同時還從太平洋其他地區調來了大批的運輸機加入此次空運,英國方面在亞洲的空軍力量裡的一大半運輸機,也被美國政府借調了出來。同樣對此事十分重視的國民政府也集中了中國空軍和民航的幾乎所有的運輸機,連著原先只供那些軍政大員們專用的專機也被抽調了不少。桂林機場和柳州機場一時之間忙碌異常,飛機的起降聲幾乎接連不斷。整整兩個星期,眾多的運輸機通過從廣西到錫蘭的空中走廊,把整個第49集團軍近十萬之眾來了一個大搬家。 亭可馬裡,位於錫蘭東北海岸亭可馬裡灣西北部的小灣科迪亞爾灣的北岸,全國最大的天然良港,戰略要地,港口東北面臨孟加拉灣,海路北距印度馬德拉斯港285海里,東距新加坡港1453海里,南距加勒港212海里,西南距科倫坡港332海里。港口東部有亭可馬裡半島為屏障,船舶由南口進入,是當時英國在亞洲的重要海軍基地,港灣水深,進口航道深36.6米。港內有5個碼頭,可泊大型船隻。在劉建業的記憶裡,這裡後來成為斯里蘭卡政府軍和主張泰米爾地區獨立的泰米爾猛虎組織除了賈夫納半島以外的另一個血腥戰場。 現在,亭可馬裡這座英國在東南亞的重要軍港旁邊,分佈著一個個被圍了一層層鐵絲網的大小不一錯落有致的軍營。一群群的黃皮膚黑頭髮的軍人搭乘飛機從不遠處的機場降落以後,就駐紮進了這些新近建成不久的兵營。這些軍人數量之多,大大超過了當地的居民數量,以至於一不小心看走了眼的話,還會以為這裡已經被從錫蘭的版圖上分離出去,成為中國的海外領地。 隨著大批的外國軍人的到來,大批的大小商人們也從錫蘭各地追蹤而來。本來不是很繁華的亭可馬裡一下子就變得有一些小科倫坡的味道,到處都可以見到商人們的吆喝聲和不同風味的食品店舖。 這些商人和店舖自然不會是想要主打做那些貧窮的當地人的生意的。在他們的眼裡,這些外國軍人才是身上到處流著油的。 本來說,中國軍隊在當時全世界軍隊裡恐怕是待遇最清苦的了。原本,抗戰之前,一個國軍的少校軍官拿國難餉也能拿到七十塊錢,可是隨著抗戰的持久進行,國民政府財政狀況越來越惡化,加上許多的財政資金使用不善(換句話說,就是被貪污挪用了),為了維持軍費和財政支出,國民政府使用了濫發鈔票的招數,人為製造通貨膨脹,幾年之間以法幣計算的物價上漲了近千倍。抗戰之前的七十元法幣,足夠維持一家人的生活,到了抗戰後期,連一雙普通的布鞋都買不到了。而官兵們的軍餉數額始終沒有調整過。軍官如此,士兵們就更可想而知了。為了讓部隊官兵有一碗飽飯吃,甚至連黃威這樣的耿直甚至有些迂腐的清廉軍官都不得不在花名冊上造假,以假名字冒領軍餉,分發給部隊的官兵們用以維持生活。 可是隨著第49集團軍奉調出國,加入美軍作戰序列,情況就大有不同了。第49集團軍不但部隊的編制,裝備,後勤,全都跟著美國人走,就連部隊的軍餉也有美國人以美軍軍餉兌換成錫蘭當地貨幣盧比發放。這個數額之高可是令所有的基層官兵們都為之咋舌。 而且,美國人的後勤軍官還按照軍階的高低給每名官兵發放牛奶,餅乾,肉罐頭,香煙等生活補給品,保證每天必須的熱量供應。可惜,美國人的東西對於向來有著美食傳統的中國人來說,熱量倒是足夠了,營養元素嘛,聽美國的軍醫說也挺齊全的,就是實在不合乎中國人的口味。剛吃上這些美國貨的時候,官兵們還能嘗個新鮮,覺得味道挺獨特。可惜,兩三天下去以後,事情就不同了。美國人提供的伙食裡總是雞,肉,雨,火腿,胡蘿蔔,土豆,洋蔥這些東西,沒有中國人喜歡吃的新鮮綠葉蔬菜,吃著吃著,官兵們就開始有不同意見了。 「怎麼每天都是這個味道,難吃死了。」「我的嘴角都上火了,怎麼還沒有新鮮蔬菜吃。」「每天都是麵包,我受不了,我要吃大米飯。」「俺們想吃饅頭,不想再吃這個硬邦邦的麵包。」 就連劉建業在勉強支撐了幾天以後,也終於忍無可忍了。 「拜託,你們以後能不能把採辦伙食的權利交給我們自己來辦?」劉建業帶著一絲哀求地說。 「難道是我們的人剋扣了你們的伙食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的憲兵會來調查的。」美軍顧問雷蒙德上校說。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實際上,我們實在是無法習慣你們美國人的伙食口味。你看看,就這麼幾天,我吃你們的伙食搞得我的嘴角都上火長瘡了。」劉建業指著自己的嘴角說。 「我看還是由軍醫來解決吧。」雷蒙德上校一板一眼地說。 「這個就不必勞煩軍醫了。我們只要能吃到我們喜歡的飯菜,一切問題都會解決的。」劉建業連忙拒絕了雷蒙德上校的好意。 「我看還是先由軍醫來檢查一下比較好。」雷蒙德上校堅持自己的想法。 「真的不必了,還是由我們自己來解決。我們中國人對解決這個問題很有心得。」劉建業連忙說到。 經過反覆的交涉,美國人終於把操辦伙食的權力交給了中國人自己來辦。結果,剛剛第一天,美國人就驚奇的發現,中國人的飯桌上幾乎每個部隊的凡是都相差得太多,從大米飯到饅頭,從燉牛肉到紅燒魚,幾乎不同的部隊口味都不一樣。 美國人自然是難以明白,中國人南北東西,不同地方的飲食口味差別之大,與口音的差別幾乎不相上下。 當然,中國和美國兩個國家軍隊之間的存在的各種差異,實在不僅僅是一個伙食問題就可以包羅一切的。脫胎於德國軍事體系,後來又學習倭國和蘇俄軍事體系的中國軍隊與幾乎處處都自成一體的美國軍隊之間的差異,別的不說,從操典上來說,中美兩國軍隊的操典裡僅僅是隊列一個方面不論是從步幅還是步頻上來說,就差了不少,還有正步的姿勢,口令,軍禮等等不一而足。從制度上來說,美國軍隊的各方面正規化制度化,都遠遠不是還停留在一戰甚至一戰之前的中國軍隊所能夠比擬的,其各種條例,條令之多,規定之詳細,雖然劉建業已經做好了一些思想準備,但是當看到美國人送過來的整整三大本每本的厚度都可以與城牆磚相比的司令部制度彙編時,還是禁不住倒吸了幾口涼氣。 「天哪,難怪美國人那裡律師的收入高,光是軍隊的司令部制度就這麼多,有誰能全部記下來,那簡直就是天才,不,是超天才。」劉建業看著這幾本制度彙編,簡直連把這些書撕碎了吃下去的心都有了。 劉建業還在看著這些制度彙編發愣的時候,屋外就又響起了緊急集合號聲。 「這些美國教官,簡直就是拿我的兵當猴子一樣訓。算了,現在還沒有結束訓練,等到結束訓練,到了戰場上,我會讓你們知道掌握了先進武器的中國士兵,絕對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步兵。論到真刀真槍面對面的打仗,你們美國人不行,離開了優勢的炮火和充足的補給,你們就什麼都不是。要是讓你們來打桂林保衛戰,恐怕最多兩個星期,你們就要撒丫子了。」劉建業一想到那些趾高氣揚的美國教官,心裡就不打一處來。 當然,劉建業也很明白,自己的部隊現在說句難聽的,算是寄人籬下,等到訓練完了,還要跟在美國人後面去衝鋒陷陣。如果想要和美國人在作戰步驟做到互相銜接,至少少受一些有著粗枝大葉習慣,幾乎每次大戰都會犯下火力誤傷錯誤的美國人的傷害,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全盤接受美國軍隊的那一套,徹底融入美軍的軍事體系裡。 為此,劉建業多次召開軍官會議,反覆向各位軍事主官們說明部隊現在的處境,告誡他們,只有全面的學習和接受美國軍事體系,才能在下面的戰事裡,避免無謂的損失。況且,在多軍兵種合同作戰上,在後勤供應體繫上還有另外的一些方面,美國人的確有他們驕傲的本錢。在我們還沒有達到美國人的那種技術水準之前,我們只有向他們學習,學習如何應對現代化的海空地一體化作戰。這些是在國內無論如何都無法學到的。 鑒於部隊官兵們除了那些學生兵以外,很少有人能夠聽得懂英語,為了盡量減少未來與美軍協同作戰時候,因為兩軍之間溝通不順,而導致戰場事故發生的幾率,劉建業專門把那些從青年軍裡抽調來的幾千名學生兵,派出去跟著美國人學習美國軍隊的各種條令條例,對空對海聯絡方法等。這些人將在戰事打響之前被派往下屬各部隊,專門負責聯絡和傳令。 對於中國軍隊裡的這些經過多年戰爭洗禮,與日軍的作戰經驗並不比美國人差,甚至有些方面還要豐富的多的官兵們來說,經受美國人的隊列和緊急集合,操弄現代化武器等訓練,除了在語言交流上麻煩比較多以外,最多也就是熟能生巧的問題,多聯繫聯繫,也就可以掌握了。但是,為了應對在太平洋島嶼爭奪戰裡必不可少的兩棲登陸作戰而開展的訓練,那才是真得要命了—— 這幾天,因為下雨時候打雷,把貓給打壞了,所以,就沒有能夠上網更新,實在是抱歉。 UU書盟 UutxT.COM 詮汶子阪越讀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出國(四) 字數:12305 當然,中國和美國兩個國家軍隊之間的存在的各種差異,實在不僅僅是一個伙食問題就可以包羅一切的。脫胎於德國軍事體系,後來又學習倭國和蘇俄軍事體系的中國軍隊與幾乎處處都自成一體的美國軍隊之間的差異,別的不說,從操典上來說,中美兩國軍隊的操典裡僅僅是隊列一個方面不論是從步幅還是步頻上來說,就差了不少,還有正步的姿勢,口令,軍禮等等不一而足。從制度上來說,美國軍隊的各方面正規化制度化,都遠遠不是還停留在一戰甚至一戰之前的中國軍隊所能夠比擬的,其各種條例,條令之多,規定之詳細,雖然劉建業已經做好了一些思想準備,但是當看到美國人送過來的整整三大本每本的厚度都可以與城牆磚相比的司令部制度彙編時,還是禁不住倒吸了幾口涼氣。 「天哪,難怪美國人那裡律師的收入高,光是軍隊的司令部制度就這麼多,有誰能全部記下來,那簡直就是天才,不,是超天才。」劉建業看著這幾本制度彙編,簡直連把這些書撕碎了吃下去的心都有了。 劉建業還在看著這些制度彙編發愣的時候,屋外就又響起了緊急集合號聲。 「這些美國教官,簡直就是拿我的兵當猴子一樣訓。算了,現在還沒有結束訓練,等到結束訓練,到了戰場上,我會讓你們知道掌握了先進武器的中國士兵,絕對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步兵。論到真刀真槍面對面的打仗,你們美國人不行,離開了優勢的炮火和充足的補給,你們就什麼都不是。要是讓你們來打桂林保衛戰,恐怕最多兩個星期,你們就要撒丫子了。」劉建業一想到那些趾高氣揚的美國教官,心裡就不打一處來。 當然,劉建業也原很明白,自己的部隊現在說句難聽的,算是寄人籬下,等到訓練完了,還要跟在美國人後面去衝鋒陷陣。如果想要和美國人在作戰步驟做到互相銜接,至少少受一些有著粗枝大葉習慣,幾乎每次大戰都會犯下火力誤傷錯誤的美國人的傷害,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全盤接受美國軍隊的那一套,徹底融入美軍的軍事體系裡。 為此,劉建業多次召開軍官會議,反覆向各位軍事主官們說明部隊現在的處境,告誡他們,只有全面的學習和接受美國軍事體系,才能在下面的戰事裡,避免無謂的損失。況且,在多軍兵種合同作戰上,在後勤供應體繫上還有另外的一些方面,美國人的確有他們驕傲的本錢。在我們還沒有達到美國人的那種技術水準之前,我們只有向他們學習,學習如何應對現代化的海空地一體化作戰。這些是在國內無論如何都無法學到的。 鑒於部隊官兵們除了那些學生兵以外,很少有人能夠聽得懂英語,為了盡量減少未來與美軍協同作戰時候,因為兩軍之間溝通不順,而導致戰場事故發生的幾率,劉建業專門把那些從青年軍裡抽調來的幾千名學生兵,派出去跟著美國人學習美國軍隊的各種條令條例,對空對海聯絡方法等。這些人將在戰事打響之前被派往下屬各部隊,專門負責聯絡和傳令。 對於中國軍隊裡的這些經過多年戰爭洗禮,與日軍的作戰經驗並不比美國人差,甚至有些方面還要豐富的多的官兵們來說,經受美國人的隊列和緊急集合,操弄現代化武器等訓練,除了在語言交流上麻煩比較多以外,最多也就是熟能生巧的問題,多聯繫聯繫,也就可以掌握了。但是,為了應對在太平洋島嶼爭奪戰裡必不可少的兩棲登陸作戰而開展的訓練,那才是真得要命了。 因為在太平洋戰場上,盟軍地面部隊的主要任務是與駐守在太平洋各島嶼上的日軍守軍進行島嶼爭奪戰,那麼自然的,其作戰形式裡最重要的就是兩棲登陸戰了。根據美國教官制定出來的速成訓練計劃,所有從中國來的部隊必須首先進行熟悉水性的訓練。兩棲登陸嘛,就是要和海水打交道的,不會水性怎麼可以呢? 在我們一般人的理解裡,熟悉水性,只要能夠在水裡不沉下去,能夠游幾下也就差不多了,說得過去就行。可是,在美國的那些職業軍官眼裡,事情可就遠不是這麼簡單了。看到美國軍官們搞出來的那個動靜,縱使劉建業見多識廣,也不得不感歎美國人的大手筆。 先是美國的工程部隊使用眾多的工程機械飛快的挖出幾千個三米見方,兩米多深的沙坑。等到工程部隊完工了,又是海軍部隊出場了。只見十幾艘魚雷艇,登陸艇沿著海岸線來回奔馳,一浪接一浪的人造海浪就這樣被製造了出來。 「乖乖,光是一個熟悉水性的訓練就搞出這麼大動靜,真不愧是美國大老闆,有錢。」在海邊看著美國人搞出這麼大的動靜,直看的劉建業對美國人的富裕程度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雖然在陸軍大學實習期間,劉建業也在中國海軍的海軍基地裡見識過海軍陸戰隊的訓練,但是,憑弱的中國,弱小的海軍怎麼可能像美國人這樣很輕鬆的就投下這麼大的本錢。與美國人相比,中國海軍陸戰隊的訓練,簡直就太寒酸了。也難怪海軍被稱為是吞金獸了,要想建設一支強大的海軍,要花的錢實在是太多了。 沙坑和人造海浪被製造出來以後,背負著全副裝具的中國軍人們就被一個個的扔進了依然是波濤洶湧的沙坑裡。 如果光是在灌滿了海水的沙坑裡對付人造海浪,對於以南方人居多的部隊來說這還不算什麼,畢竟大多數的南方人或多或少的都能夠使幾下狗刨,可是問題出在了沉重的裝具上。 按照美國人的規定,美國軍隊的單兵背囊裡需要裝上軍用睡袋,求生工具,三天的單兵作戰口糧,一個基數約150發的子彈,除此之外,官兵們的身上還要攜帶M-1步槍或者湯姆森衝鋒鎗,手榴彈,工兵鍬,防毒面具,水壺等,這些東西加起來的重量就將近40公斤。不說別的,光是背著這些被海水浸泡以後越來越沉重的行囊,還要在一浪接一浪的海浪沖擊下,維持住身體平衡,不被這些東西把身體拉到水平面以下,你就必須要幾乎一刻不停的蹬踏,踩水,調整身體的姿態,官兵們的身體消耗可想而知。 根據美國人的計劃,在水裡進行的這項極其考驗人的意志力和耐力的訓練的持續時間,是隨著時間而遞增的,從一開始的一刻鐘一直到最後的一個小時。 「幸好我是高級軍官,不用接受這種訓練,這種訓練的身體消耗簡直比跑一個馬拉松還要累。」在見到自己的部下被美國人的這種訓練折磨得個個從沙坑裡爬上來以後紛紛趴在海灘上虛脫的再也爬不起來,劉建業就感到後怕。 熟悉完水性,接下來就是要進行登陸艇訓練了。在登陸作戰中登陸兵一般需乘運輸船或軍艦至登陸占附近的海域,再換乘登陸艇突擊上陸。雖說美國人當時已經有了登陸作戰時能越過珊瑚,將人員物資送上岸的裝備就是履帶登陸車,也就是LVT兩棲車,但是,這種裝備的數量實在不多,就連美軍也只能重點滿足幾個海軍陸戰隊師的作戰需要,美國陸軍部隊在參加登陸戰的時候,都是只能乘坐登陸艇搶灘登陸的。作為同盟軍參戰的中國軍隊當然也就只能跟著美國陸軍的大兵們享受一樣的待遇了。 在斯皮爾伯格導演的大片《拯救大兵瑞恩》裡面,美國大兵們乘坐著登陸艇冒著岸上德軍的瘋狂火力搶灘登陸的場面看上去似乎很拉風,但是,那純粹是一種表面現象。登陸艇這個東西,說白了就是裝上了一個發動機的沒有加蓋的棺材形狀的鐵皮盒子,而且為了能夠搶灘登陸,登陸艇都是平底的,艇首位置有一個艙門,便於人員和車輛下船登陸。這在使登陸艇獲得淺吃水的同時也就不可避免地造成其耐波性的低下。只要登陸艇一開動,即使風平浪靜,坐在裡面也能感覺到天旋地轉。 相對於普通官兵們乘坐的10-20噸的小型登陸艇,美國人提供給營團級指揮部使用的滿載排水量309噸,可裝載150噸的作戰物資,一個步兵連隊或者一輛M4謝爾曼坦克的LCT(6)坦克登陸艇,雖然在海中的穩定性和耐波性比那些小型登陸艇強得多,但是和那些真正的海軍作戰艦艇相比也畢竟是屬於輕量級。風浪一旦起來,乘坐在登陸艇的人們就就被顛得七暈八素,一個個紛紛爬到艇邊的欄杆上,集體向大海交公糧。吐到後來,胃裡面的東西早就吐得精光,連膽汁也吐了出來。吐到最後,大家實在是沒有東西可吐了,但是隨著海浪的顛簸,胸腔裡仍然是感覺一陣一陣的氣壓向喉嚨口向上噴,刺激的眼淚鼻涕一把。 為了能夠盡快適應乘坐登陸艇,美國教官們還把牛奶果汁等流體食物帶上了船,專門供這些官兵們使用。 這一個完整的訓練就持續了一個星期,官兵們吃喝拉撒都呆在船上。中途有相當一部分的官兵身體無法支持,發起高燒,滿口說胡話,卻始終不願意下艇,直到被五大三粗的美軍士兵強行架著,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上了擔架,然後被送到附近機場上的飛機,送回國內。和鬼子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哪個不希望能夠參加對倭國的最後進攻,登上倭國這個自稱的日出之國本土,讓他們也親身體驗一下什麼是戰爭的殘酷。 登陸艇訓練完畢,還沒有等官兵們養好精神,緊接著下來的就是射擊訓練。 美國人搞得這個射擊訓練,可不是一般意義上在陸地靶場上進行的射擊訓練。要是那樣的話,第49集團軍上上下下與日軍作戰無數,哪個不會射擊呢?就連俗稱火頭軍的炊事班以及馬伕們,也是需要接受射擊訓練的,誰叫國軍一與倭國人打起硬仗,危急時刻就不得不把伙夫,馬伕,文職一起組織起來拿起槍就往前衝的呢? 美國人搞得這個射擊訓練確實不是在在陸地靶場上進行的,而是在海面上顛簸起伏搖擺不定的登陸艇上對設立在海灘上的靶標進行射擊。這一下,不少老兵也感到問題比較棘手了。在顛簸起伏搖擺不定的登陸艇上使用步兵武器進行有效射擊,由於自身所處位置本身就在運動,難以像在陸地上有一個時間可以進行瞄準,難度相對就要大了許多。 為了能夠通過訓練,不被淘汰回國,也為了以後回到國內的時候能夠自豪的對別人說,我曾經扛著槍一直打到小鬼子的老家,官兵們再次發揚了吃苦耐勞的精神,堅持呆在船上,時刻不放過瞄準射擊的機會。好在美國人這裡的彈藥供應實在是太充足了,只要提出要求,大箱大箱的彈藥馬上就會搬到你面前,任你使用。過了沒多久,官兵們總算還是能夠像模像樣的完成艇上射擊了,當然,精確度與他們在陸地上時候自然還是要差上不少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 進行完艇上射擊訓練,美國人又緊接著開始了水中射擊訓練。 一個個全副裝備的官兵被從登陸艇上丟進一人多深的海水裡,然後,你就端著你手裡的槍械,去打在海灘上面的靶子吧。 這項訓練的難度不在於射擊的精度,而是在於如何才能在水中進行射擊,自己還不能溺水。漂浮在海面上的人,想要完成射擊動作,必須時刻保持自身的身體平衡和穩定,這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可以做得到的。 經過幾番連續的訓練下來,兩棲登陸作戰的基本訓練算是大功告成了,第49集團軍原先來的時候足有十萬之眾,到了現在,已經只剩下不到八萬了。其他的人除了少部分在訓練中不幸殉職,絕大部分都因為身體原因,不能繼續堅持訓練而被送回國內的留守處,作為預備部隊,隨時準備補充部隊的戰鬥損失。 兩棲登陸訓練結束了,為了部隊能夠盡快熟悉美國人的作戰方式,演練與美軍協同作戰,同時也是為了使剛剛掌握了操縱美軍武器裝備的官兵們能夠熟悉現代化的作戰方式,第49集團軍各部隊以團為單位,與美軍進行了兩輪的海陸空聯合實兵作戰演習。 美國人充分發揮了他們的作戰傳統,大量的不同口徑炮彈和炸彈像是不要錢一樣,拚命得向演習中設置的日軍防禦陣地方向傾洩。 「奶奶的,要是老子當年有這麼多的飛機大炮,就小鬼子那些陸軍師團早在淞滬戰場就得給老子趕下海去餵鯊魚。」在美軍重巡洋艦的艦橋裡舉著望遠鏡看著原先漂亮的海灘被美軍的炮彈炸得如同如同月球表面一樣,感受著大口徑主炮齊射炮彈出膛時近萬噸的艦身的顫抖,劉建業不平的說道。 「保持安全距離,安全距離,這些小子們簡直就是胡鬧,這美國人的艦炮炮彈可比小鬼子的陸軍炮彈威力更大,怎麼還是這麼不注意呢?」見到視野裡不時有士兵被美軍炮彈的破片炸死炸傷,劉建業就忍不住大叫。 「劉將軍,以我的看法,是不是讓你的部下先停下來,不要再進行這種過於危險的演練了?」看著演習傷亡報表,雷蒙德上校問劉建業。 「不行,我們來這裡是接受訓練,目的是要到戰場上去和你們一起打鬼子,我們不是來旅遊的。如果現在的演習裡出現的傷亡能夠讓那些官兵們明白如何更好的作戰,同時在戰場上更好的保存自己,那就是值得的。我相信一句話,訓練中多流汗,戰場上少流血。我寧願在這裡多流血,也不願意他們在戰場上流更多的血。」 就這樣,儘管在實彈演練裡傷亡不時出現,整個第49集團軍仍然義無反顧的堅持完成了兩個輪次的訓練。 「小伙子們,你們的訓練結束了,你們現在可以放假休息了。」負責訓練事務的雷蒙德上校對第49集團軍的官兵們說道。 「感謝美國朋友對我們的訓練。一切為了打倒倭國法西斯!」劉建業站起身來向部下訓話。說完,劉建業帶頭鼓起了掌。 「親愛的劉,我現在明白了史迪威將軍為什麼說你們中國的士兵如果裝備精良的武器,經過良好的訓練,就會是世界最好的士兵。」雷蒙德上校對劉建業說道。 「我們中國的士兵即使沒有最好的武器,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士兵。如果你懷疑這一點的話,以後也許你會有機會感受到這一點的。」劉建業嚴肅地對雷蒙德上校說。 「我是負責訓練的教官,相信是沒有這個機會了。不過,我對你們在打倭國人的時候取得良好戰績抱有信心。」雷蒙德上校說到。 「我始終深信這一點。」劉建業說道。 數年以後,當雷蒙德上校,不,應該稱呼叫做雷蒙德准將在朝鮮半島的長津湖畔跟隨著受到中國志願軍沉重打擊,幾乎潰不成軍的美國第10軍部隊倉皇向元山港奪路而逃的時候,他才深切地領會到中國的士兵即使沒有最好的武器,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士兵。 部隊的訓練剛剛完畢,在休整了兩天時間以後,第49集團軍就接到了所配屬的同盟國西南太平洋戰區總司令部的命令,全體前往菲律賓呂宋島。 「鈞座,這美國人要我們這個時候去菲律賓是什麼用意?難道不讓我們去攻打倭國了,該打菲律賓?」楊軍長問道。 「這個應該不至於。現在呂宋島上雖然還有倭國第14方面軍的部隊負隅頑抗,但是馬尼拉已經被美國人佔領了,日軍的三個集團也已經被美國人分割起來,互相不能支援,又得不到任何的糧食和彈藥補給,失敗是遲早的事情,最多也就是鑽到深山裡,借助深山的掩護苟延殘喘罷了。他們已經掀不起太多的風浪了。這個時候把我們派上去,沒有多大的作用,對戰爭全局也起不到什麼效果。」劉建業說道。 「那美國人到底打得是什麼算盤?」集團軍高副參謀長說道。 「以我的看法,是他們明白了一件事情,隨著戰爭越來越接近倭國本土,倭國人的抵抗就會越來越瘋狂,他們美國人不想再繼續承受那麼多的傷亡了,他們需要我們去協助他們攻打這裡。」說著,劉建業把手指向了台灣島的東面。 「沖繩?美國人要我們去打沖繩?」高副參謀長問道。 「記住,這裡不是沖繩,是琉球。」劉建業說道。 劉建業的說法也的確是美國人所想的。 馬裡亞納群島陷落後,倭國「絕對國防圈」已被衝破,海空軍實力基本耗盡。此時倭國海軍主要軍艦僅165艘,88萬噸;而太平洋上美軍卻有791艘,352萬噸。但日軍大本營仍負隅頑抗,將精銳的關東軍6個師團調往菲律賓,並調集海軍全部主力,企圖在菲律賓與美軍決戰,代號「捷1號」作戰。 1944年8月,日軍大本營將在菲律賓的第14軍升格為第14方面軍,將號稱「馬來亞之虎」的山下奉文大將調去擔任司令官。同時,從關東軍、中國派遣軍和朝鮮軍調遣精銳師團進駐菲律賓。除第16師團駐防萊特島外,1944年7月,日軍將關東軍第8師團(原駐黑龍江綏陽)和第2坦克師團調往菲律賓呂宋島。同年7月,將中國派遣軍駐蒙軍主力駐山西大同的第26師團派往呂宋島,駐馬尼拉附近(後前往萊特島)。此外,日軍在菲律賓還先後組建了第30、100、102、103、105師團。至8月山下奉文接任時,在菲律賓的第14方面軍已有9個師團、3個旅團,23萬人。此外在呂宋島還有第4航空軍6萬人,海軍7.5萬人,補充兵員3萬人,合計約40萬人. 但這還不是在菲律賓的日軍全部。1944年9月22日,關東軍第1師團(駐黑龍江北部的孫吳)調往菲律賓。11月,關東軍第10、23師團和朝鮮軍第19師團也調往菲律賓(朝鮮軍的第19師團也參加了「關東軍特別大演習」,與第20師團一樣,也被視為關東軍部隊)。第10師團就是1938年進攻台兒莊的部隊;第19、23師團是日軍中僅有的與曾與蘇軍作戰的師團(第19師團在張鼓峰,第23師團在諾門坎)。第19師團是馱馬編製,2.8萬人;第1、10師團是摩托化編製,2.44萬人;第23師團是日軍中唯一的機械化師團,2.6萬人。加上這4個關東軍師團,以及其他特種部隊,從東南亞返回本土途中滯留菲律賓的人員,日軍正規軍在菲律賓共57萬人。連同動員的武裝日僑,在菲律賓的日軍總計達63萬人,是日軍在太平洋上最大的一個戰略集團。 進攻菲律賓的美軍,是麥克阿瑟指揮的西南太平洋部隊,陸海軍總計達50萬人。登陸萊特島的部隊為第6集團軍,下轄5個師,20萬人。海軍第3艦隊主力是第38特混艦隊,有17艘航空母艦、6艘戰列艦、17艘巡洋艦和58艘驅逐艦;第7艦隊有738艘艦艇,包括18艘護航航空母艦、6艘戰列艦、11艘巡洋艦、86艘驅逐艦、25艘護航驅逐艦。10月20日,美軍登陸萊特島,在島上的日軍開始僅有被稱為京都師團的第16師團,根本無法抵擋,被迫退往內陸,第16師團共有13778名官兵參加了萊特島戰役,其中戰死13158名,倖存者僅620名。師團長牧野四郎中將也被擊斃。 倭國海軍傾其全力,出動64艘、66萬噸軍艦(4艘航空母艦、9艘戰列艦、20艘巡洋艦、31艘驅逐艦),從10月23-26日,以萊特島為中心與美軍第3、7艦隊進行了長達4天的激戰。 萊特大海戰,世界上最大的一次海戰,戰場以萊特島為中心南北達1000多海裡,東西500多海裡,雙方投入航空母艦39艘、戰列艦21艘,巡洋艦47艘,僅驅逐艦以上大型軍艦就有300多艘,艦載和岸基飛機2000多架。日軍被擊沉航空母艦4艘,戰列艦3艘(含7萬噸級的超級戰列艦「武藏」號),巡洋艦9艘,驅逐艦9艘,計30.6萬噸;美軍損失航空母艦3艘,驅逐艦3艘,3.7萬噸,不及日軍損失1/8。 儘管海戰慘敗,日軍大本營仍不改決心,重兵增援萊特島。適逢菲律賓正是颱風季節,連下40日暴雨(860毫米雨量),儘管美軍在島上已奪取5個機場,仍由於山洪暴發和泥漿遍地而無法使用。日軍趁機將第1、26師團和第68旅團等部通過南部的奧莫克灣送上萊特島。這個第68旅團並非等閒之輩,而是關東軍以陸軍公主嶺學校教導隊為基幹編成的精銳部隊,堪稱精銳中的精銳。經增援,島上日軍已達7萬人。但到了11月中旬天氣略有好轉,美軍破譯日軍密碼,獲悉日軍有一支運輸船隊從馬尼拉駛向奧莫克灣。11月11日拂曉,載運日軍第35軍直屬部隊和第26師團一部共1萬人的5艘運輸船遭美軍347架飛機的襲擊,炸沉全部運輸船和4艘驅逐艦,日軍1萬人幾乎全部淹死,軍用物資也全部損失。萊特島上的日軍在海上運輸線被切斷的情況下,儘管頑強奮戰,特別是第1師團第57聯隊在利蒙附近高地50天的戰鬥中重創美軍第1騎兵師和第24師(我們在朝鮮戰爭中很熟悉美軍這兩支部隊),以致美軍稱為「斷頸嶺」,但日軍彈盡糧絕下終於崩潰,第57聯隊僅餘200多人。第1師團是日軍中最老的師團之一,號稱精銳的「玉」師團,共有1.5萬人登陸萊特島,生還者僅743人。1945年1月中旬,萊特島戰役結束,島上日軍死亡6.8萬,美軍僅死亡3500人(總傷亡1.2萬人),只有日軍1/20。日軍在萊特島上的第35軍所屬的第1、16、26師團和第68旅團全軍覆沒,這是太平洋戰爭以來日軍第一次在一場島嶼戰中就被殲滅3個師團兵力。倭國首相小磯國昭曾宣稱「萊特島之戰是日美戰爭中的天王山」(天正十年,軍閥羽柴秀吉和明智光秀在山崎交戰,佔領天王山為勝敗關鍵)。至戰敗後,小磯故作鎮靜,又宣稱「天王山之戰已由萊特島向呂宋島轉移」。倭國民眾因此嘲笑說:「聽說沒有敗,只是天王山移動了」。一時傳為笑柄。 1945年1月9日,美軍第6集團軍19萬人登陸呂宋島仁牙因灣,掩護艦艇達850艘。由於日軍頑強抵抗,美軍進展緩慢。麥克阿瑟於1月底將第8集團軍投入戰鬥,並投入第11空降師斷敵後路,很快就將掩護仁牙因灣至馬尼拉的日軍第19、23、103師團、第2坦克師團和第58旅團等部擊潰,於2月4日衝入馬尼拉。防守馬尼拉的是倭國海軍人員約2萬人,經一個月巷戰全部被擊斃。 3月3日,美軍佔領馬尼拉,隨後向呂宋島西南和東南部進攻。日軍建武集團和振武集團殘部分別退入克拉克以西和馬尼拉以東山區。與此同時,北進的美第1軍用推土機在山地中為坦克和重炮開路,向據險頑抗的尚武集團發動進攻。日軍尚武集團退入深山,在美軍包圍下,供應斷絕,疾病流行,病死或餓死甚眾,但仍堅持抵抗。就在菲律賓戰役進行期間,西太平洋戰區的美軍部隊幾乎與此同時進行了硫磺島戰役。 自從美軍1944年7月攻佔馬裡亞納群島後,就開始建立航空基地,出動B—29重型轟炸機空襲倭國本土。但馬裡亞納群島距倭國本土將近1500海里,B—29進行如此長距離的空襲,由於受航程的限制,只能攜帶3噸炸彈,僅為B—29最大載彈量的30%。而且因為航程太長,戰鬥機無法進行全程護航,因此B—29只能在8000至9000米高度實施面積轟炸,效果很不理想。 硫磺島北距東京650海里,南距馬裡亞納群島的塞班島630海里,幾乎正處在兩地的中間,島上的日軍不僅可以向東京提供早期預警,而且可以起飛戰鬥機進行攔截,甚至還不斷出動飛機攻擊美軍在塞班島等地的機場,更是大大降低了美軍對倭國本土戰略轟炸的作用。硫磺島對美軍而言,簡直是如鯁在喉。如果美軍佔領硫磺島,那所有的不利都轉化為有利,從硫磺島起飛B—29航程減少一半,載彈量則可增加一倍;戰鬥機如從硫磺島起飛,可以為B—29提供全程伴隨護航;甚至連B—24這樣的中型轟炸機也能從硫磺島起飛空襲倭國本土;更重要的是硫磺島還可作為B—29的備降機場,供受傷的B—29緊急降落或加油。因此美軍對硫磺島是勢在必得!美陸軍航空兵(即美國空軍的前身)司令阿諾德上將於1944年4月17日向美參謀長聯席會議提出攻佔硫磺島的請求,美參謀長聯席會議隨即同意這一請求,責成太平洋戰區擔負此項作戰,太平洋戰區總司令兼太平洋艦隊總司令尼米茲上將為就近指揮,將其指揮部從珍珠港移至關島。 硫磺島,位於小笠原群島南部,是該群島的第二大島,北距東京1200餘公里(650海里),南距塞班島1100餘公里(630海里),東南距馬裡亞納群島500餘公里(290海里)。島長約8000米,寬約4000米,形狀酷似火腿,面積約20平方公里,島的南部有一座尚未完全冷卻的死火山,叫折缽山,海拔160米,終年噴發著霧氣,硫磺味瀰漫全島,故此得名。折缽山以北有一片比較寬闊平整的高地,稱為中部高地,再往北,地形逐漸起伏,並有數座山峰,被稱為元山地區,島上大部分地區都覆蓋著厚厚的火山灰。雖然硫磺島島小人少,但正處在東京與塞班島之間,戰略地位非常重要。 在1944年前,日軍僅僅把硫磺島作為太平洋中部與南部的航空中繼基地,只部署了海軍守備部隊1500餘人和飛機20架。1944年馬裡亞納群島失守後,硫磺島的重要性日趨明顯,日軍才開始大力加強其防禦力量,3月下旬將4000餘陸軍部隊送上島;5月將硫磺島的陸軍部隊整編為第109師團,由粟林中道中將任師團長,並在島上配備了120、155毫米岸炮、100毫米高射炮和雙聯裝25毫米高射炮;7月海軍第27航空戰隊也調至島上。截止1945年2月,日軍在島上陸軍約1.5萬餘,海軍約7000餘,共約2.3萬人,飛機30餘架,由粟林統一指揮。日軍在島上的中部高地和元山地區各建有一個機場,分別叫做千島機場和元山機場,也叫一號機場和二號機場,並在二號機場以北建造第三個機場。由於美軍迅速攻佔了馬裡亞納群島,原計劃運往馬裡亞納群島的人員、裝備和物資都被就近轉用於硫磺島,儘管美軍組織飛機、潛艇全力出擊,企圖切斷硫磺島的增援和補給,但日軍以父島為中轉站,採取小艇駁運的方式,因此美軍的封鎖效果並不理想。 由於日軍的海空軍主力在菲律賓戰役中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已無力為硫磺島提供海空支援,硫磺島的抗登陸作戰是要在幾乎沒有海空支援的情況下進行。粟林是出色的職業軍人,曾擔任過天皇警衛部隊的指揮官,他意識到面對美軍絕對海空優勢,灘頭作戰難以奏效,主張憑借折缽山和元山山地的有利地形,依托堅固的工事,實施縱深防禦。但海軍守備部隊仍堅持殲敵於灘頭,最後粟林做出了折衷的方案,以縱深防禦為主,灘頭防禦為輔,海軍守備部隊沿海灘構築永備發射點和堅固支撐點,進行防禦;陸軍主力則集中在折缽山和元山地區,實施縱深防禦。 粟林決心將硫磺島建成堅固的要塞,以折缽山為核心陣地,以兩個機場為主要防禦地帶,在適宜登陸的東西海灘則是以永備發射點和堅固支撐點為骨幹的防禦陣地,日軍的防禦工事多以地下坑道陣地為主,混凝土工事與天然巖洞有機結合,並有交通壕相互連接。炮兵陣地也大都建成半地下式,儘管犧牲了射界,卻大大提高了在猛烈轟擊下生存能力。火炮和通訊網絡都受到良好保護,折缽山幾乎被掏空,築有的坑道就九層之多!針對美軍的作戰特點,粟林在海灘縱深埋設了大量地雷,機槍、迫擊炮、反坦克炮構成綿密火力網,所有武器的配置與射擊目標都進行過精確計算,既能隱蔽自己,又能最大限度殺傷敵軍。唯一不足的是,原計劃元山地區將修築的坑道工事有28公里長,由於時間不夠,當美軍發動進攻時只完成了70%,約18公里,而且折缽山與元山之間也沒有坑道連接。 粟林一改日軍在戰爭初期的死拼戰術,規定了近距射擊、分兵機動防禦、誘伏等戰術,還嚴禁自殺衝鋒,號召每一個士兵至少要殺死十個美軍。粟林的這些苦心經營,確實給美軍造成了巨大的困難,使硫磺島之戰成為太平洋上最殘酷、艱巨的登陸戰役。 1945年2月16日,美國第五艦隊兵分兩路:斯普魯恩斯和米徹爾親自指揮第五十八快速航空艦突擊隊,開赴東京附近,派出飛機,對倭國本土進行空襲。由於天氣不佳,兩天的轟炸收效不大,但卻把倭國人的注意力從硫磺島吸引開了。第五艦隊的另一支支援部隊(6艘戰列艦和5艘巡洋艦和若干護衛航空母艦等),也在2月16日這一天開始轟擊硫磺島。 美國艦隊把事先偵察清楚的目標都在地圖上標明了,每摧毀一個就劃去一個,新發現的目標就加到控制圖上。美軍開始炮擊之後,日軍馬上還火,但重型海岸炮卻保持沉默,以免暴露目標。17日上午10時左右,當12艘步兵登陸炮艇掩護水下破壞小組進抵東海岸時,日軍以為登陸開始了,這時重型海岸炮開始射擊,打壞了9艘炮艇,打傷了3艘。於是美國戰列艦便對準新的目標猛烈射擊。艦基飛機在確定敵軍炮位和投擲凝固汽油彈燒燬障礙物方面起了重要的作用。 第五十八突擊隊在空襲東京之後,也加入了對硫磺島的炮擊。同時,地面攻擊部隊也來到了。2月19日,盟軍開始登陸。特納海軍中將親自指揮兩棲支援部隊。炮艦由慢射改為速射,以便把日軍趕入地下。第五十八突擊隊派出一百多架飛機在島上盤旋,發射火箭和進行機槍掃射,投擲普通炸彈和凝固汽油彈。一時間,塵土飛揚,煙雲蔽日。約近五百艘登陸艇把海軍陸戰隊第四和第五師的八個營的戰士運到海濱。上午8時30分,第一批登陸部隊乘坐68輛兩棲裝甲車,駛向海灘。海軍立即給予相應的炮火支援,同時,五十多艘步兵登陸炮艇也向前提供近距離的支援。但因海岸陡峭,美軍戰士逐級攀登,傷亡很大。2月19日這一天,有三萬名陸戰隊員上了岸,但傷亡2400多人。後來,陸戰隊第三師也上岸參戰。 在硫磺島戰役中,海軍的支援艦艇發射炮彈近30萬發,約14000噸。艦基空軍的支援也有顯著的效果。雖然如此,島上許多防禦堅強的據點,還是由步兵在坦克的近距離支持下,一個一個地摧毀的。 美軍本來計劃五天拿下硫磺島,但結果整整打了一個月的硬仗。3月26日,美軍宣佈佔領硫磺島,但在這前一天,即25日,隱藏的日軍還跑出洞穴進行最後一次進攻。結果,除200人被俘外,島上日軍全被擊斃。這次戰役中,進攻部隊的傷亡超過了守軍:美國陸海軍將士負傷19000人,陣亡約7000人。此外,巨型航空母艦薩拉托加號受重傷,護衛航空母艦俾士麥海號被擊沉。 這兩場戰役雖然都是以美軍的最後勝利而告終,但是,日軍在戰役中表現出來的瘋狂抵抗的戰鬥精神和利用各種工事掩體為掩護對美軍進行大量殺傷的戰術,也讓美軍蒙受了巨大的損失。美軍的高層意識到如果進攻倭國本土,一定會遇到比在菲律賓和硫磺島更頑強的抵抗,美軍的傷亡將會更慘重,因此一方面美國方面開始考慮使用曼哈頓工程的成果,另外一方面,他們也想到了中國的軍隊。放眼世界,要論到與日軍的作戰經驗,恐怕只有中國軍隊可以說自己的經驗最豐富,對日軍的戰術最熟悉。再說,中國士兵的生命再珍貴,早美國人的眼裡,也不如美國自己的青年珍貴。就在這樣的考慮下,第49集團軍終於要刀劍出鞘了。 幽u書萌 uUTXt。COM 詮紋子版月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出國(五) 字數:15464 劉建業的說法也的確是美國人所想的。 馬裡亞納群島陷落後,倭國「絕對國防圈」已被衝破,海空軍實力基本耗盡。此時倭國海軍主要軍艦僅165艘,88萬噸;而太平洋上美軍卻有791艘,352萬噸。但日軍大本營仍負隅頑抗,將精銳的關東軍6個師團調往菲律賓,並調集海軍全部主力,企圖在菲律賓與美軍決戰,代號「捷1號」作戰。 1944年8月,日軍大本營將在菲律賓的第14軍升格為第14方面軍,將號稱「馬來亞之虎」的山下奉文大將調去擔任司令官。同時,從關東軍、中國派遣軍和朝鮮軍調遣精銳師團進駐菲律賓。除第16師團駐防萊特島外,1944年7月,日軍將關東軍第8師團(原駐黑龍江綏陽)和第2坦克師團調往菲律賓呂宋島。同年7月,將中國派遣軍駐蒙軍主力駐山西大同的第26師團派往呂宋島,駐馬尼拉附近(後前往萊特島)。此外,日軍在菲律賓還先後組建了第30、100、102、103、105師團。至8月山下奉文接任時,在菲律賓的第14方面軍已有9個師團、3個旅團,23萬人。此外在呂宋島還有第4航空軍6萬人,海軍7.5萬人,補充兵員3萬人,合計約40萬人. 但這還不是在菲律賓的日軍全部。1944年9月22日,關東軍第1師團(駐黑龍江北部的孫吳)調往菲律賓。11月,關東軍第10、23師團和朝鮮軍第19師團也調往菲律賓(朝鮮軍的第19師團也參加了「關東軍特別大演習」,與第20師團一樣,也被視為關東軍部隊)。第10師團就是1938年進攻台兒莊的部隊;第19、23師團是日軍中僅有的與曾與蘇軍作戰的師團(第19師團在張鼓峰,第23師團在諾門坎)。第19師團是馱馬編製,2.8萬人;第1、10師團是摩托化編製,2.44萬人;第23師團是日軍中唯一的機械化師團,2.6萬人。加上這4個關東軍師團,以及其他特種部隊,從東南亞返回本土途中滯留菲律賓的人員,日軍正規軍在菲律賓共57萬人。連同動員的武裝日僑,在菲律賓的日軍總計達63萬人,是日軍在太平洋上最大的一個戰略集團。 進攻菲律賓的美北軍,是麥克阿瑟指揮的西南太平洋部隊,陸海軍總計達50萬人。登陸萊特島的部隊為第6集團軍,下轄5個師,20萬人。海軍第3艦隊主力是第38特混艦隊,有17艘航空母艦、6艘戰列艦、17艘巡洋艦和58艘驅逐艦;第7艦隊有738艘艦艇,包括18艘護航航空母艦、6艘戰列艦、11艘巡洋艦、86艘驅逐艦、25艘護航驅逐艦。10月20日,美軍登陸萊特島,在島上的日軍開始僅有被稱為京都師團的第16師團,根本無法抵擋,被迫退往內陸,第16師團共有13778名官兵參加了萊特島戰役,其中戰死13158名,倖存者僅620名。師團長牧野四郎中將也被擊斃。 倭國海軍傾其全力,出動64艘、66萬噸軍艦(4艘航空母艦、9艘戰列艦、20艘巡洋艦、31艘驅逐艦),從10月23-26日,以萊特島為中心與美軍第3、7艦隊進行了長達4天的激戰。 萊特大海戰,世界上最大的一次海戰,戰場以萊特島為中心南北達1000多海裡,東西500多海裡,雙方投入航空母艦39艘、戰列艦21艘,巡洋艦47艘,僅驅逐艦以上大型軍艦就有300多艘,艦載和岸基飛機2000多架。日軍被擊沉航空母艦4艘,戰列艦3艘(含7萬噸級的超級戰列艦「武藏」號),巡洋艦9艘,驅逐艦9艘,計30.6萬噸;美軍損失航空母艦3艘,驅逐艦3艘,3.7萬噸,不及日軍損失1/8。 儘管海戰慘敗,日軍大本營仍不改決心,重兵增援萊特島。適逢菲律賓正是颱風季節,連下40日暴雨(860毫米雨量),儘管美軍在島上已奪取5個機場,仍由於山洪暴發和泥漿遍地而無法使用。日軍趁機將第1、26師團和第68旅團等部通過南部的奧莫克灣送上萊特島。這個第68旅團並非等閒之輩,而是關東軍以陸軍公主嶺學校教導隊為基幹編成的精銳部隊,堪稱精銳中的精銳。經增援,島上日軍已達7萬人。但到了11月中旬天氣略有好轉,美軍破譯日軍密碼,獲悉日軍有一支運輸船隊從馬尼拉駛向奧莫克灣。11月11日拂曉,載運日軍第35軍直屬部隊和第26師團一部共1萬人的5艘運輸船遭美軍347架飛機的襲擊,炸沉全部運輸船和4艘驅逐艦,日軍1萬人幾乎全部淹死,軍用物資也全部損失。萊特島上的日軍在海上運輸線被切斷的情況下,儘管頑強奮戰,特別是第1師團第57聯隊在利蒙附近高地50天的戰鬥中重創美軍第1騎兵師和第24師(我們在朝鮮戰爭中很熟悉美軍這兩支部隊),以致美軍稱為「斷頸嶺」,但日軍彈盡糧絕下終於崩潰,第57聯隊僅餘200多人。第1師團是日軍中最老的師團之一,號稱精銳的「玉」師團,共有1.5萬人登陸萊特島,生還者僅743人。1945年1月中旬,萊特島戰役結束,島上日軍死亡6.8萬,美軍僅死亡3500人(總傷亡1.2萬人),只有日軍1/20。日軍在萊特島上的第35軍所屬的第1、16、26師團和第68旅團全軍覆沒,這是太平洋戰爭以來日軍第一次在一場島嶼戰中就被殲滅3個師團兵力。倭國首相小磯國昭曾宣稱「萊特島之戰是日美戰爭中的天王山」(天正十年,軍閥羽柴秀吉和明智光秀在山崎交戰,佔領天王山為勝敗關鍵)。至戰敗後,小磯故作鎮靜,又宣稱「天王山之戰已由萊特島向呂宋島轉移」。倭國民眾因此嘲笑說:「聽說沒有敗,只是天王山移動了」。一時傳為笑柄。 1945年1月9日,美軍第6集團軍19萬人登陸呂宋島仁牙因灣,掩護艦艇達850艘。由於日軍頑強抵抗,美軍進展緩慢。麥克阿瑟於1月底將第8集團軍投入戰鬥,並投入第11空降師斷敵後路,很快就將掩護仁牙因灣至馬尼拉的日軍第19、23、103師團、第2坦克師團和第58旅團等部擊潰,於2月4日衝入馬尼拉。防守馬尼拉的是倭國海軍人員約2萬人,經一個月巷戰全部被擊斃。 3月3日,美軍佔領馬尼拉,隨後向呂宋島西南和東南部進攻。日軍建武集團和振武集團殘部分別退入克拉克以西和馬尼拉以東山區。與此同時,北進的美第1軍用推土機在山地中為坦克和重炮開路,向據險頑抗的尚武集團發動進攻。日軍尚武集團退入深山,在美軍包圍下,供應斷絕,疾病流行,病死或餓死甚眾,但仍堅持抵抗。 就在菲律賓戰役進行期間,西太平洋戰區的美軍部隊幾乎與此同時進行了硫磺島戰役。 自從美軍1944年7月攻佔馬裡亞納群島後,就開始建立航空基地,出動B—29重型轟炸機空襲倭國本土。但馬裡亞納群島距倭國本土將近1500海里,B—29進行如此長距離的空襲,由於受航程的限制,只能攜帶3噸炸彈,僅為B—29最大載彈量的30%。而且因為航程太長,戰鬥機無法進行全程護航,因此B—29只能在8000至9000米高度實施面積轟炸,效果很不理想。 硫磺島北距東京650海里,南距馬裡亞納群島的塞班島630海里,幾乎正處在兩地的中間,島上的日軍不僅可以向東京提供早期預警,而且可以起飛戰鬥機進行攔截,甚至還不斷出動飛機攻擊美軍在塞班島等地的機場,更是大大降低了美軍對倭國本土戰略轟炸的作用。硫磺島對美軍而言,簡直是如鯁在喉。如果美軍佔領硫磺島,那所有的不利都轉化為有利,從硫磺島起飛B—29航程減少一半,載彈量則可增加一倍;戰鬥機如從硫磺島起飛,可以為B—29提供全程伴隨護航;甚至連B—24這樣的中型轟炸機也能從硫磺島起飛空襲倭國本土;更重要的是硫磺島還可作為B—29的備降機場,供受傷的B—29緊急降落或加油。因此美軍對硫磺島是勢在必得!美陸軍航空兵(即美國空軍的前身)司令阿諾德上將於1944年4月17日向美參謀長聯席會議提出攻佔硫磺島的請求,美參謀長聯席會議隨即同意這一請求,責成太平洋戰區擔負此項作戰,太平洋戰區總司令兼太平洋艦隊總司令尼米茲上將為就近指揮,將其指揮部從珍珠港移至關島。 硫磺島,位於小笠原群島南部,是該群島的第二大島,北距東京1200餘公里(650海里),南距塞班島1100餘公里(630海里),東南距馬裡亞納群島500餘公里(290海里)。島長約8000米,寬約4000米,形狀酷似火腿,面積約20平方公里,島的南部有一座尚未完全冷卻的死火山,叫折缽山,海拔160米,終年噴發著霧氣,硫磺味瀰漫全島,故此得名。折缽山以北有一片比較寬闊平整的高地,稱為中部高地,再往北,地形逐漸起伏,並有數座山峰,被稱為元山地區,島上大部分地區都覆蓋著厚厚的火山灰。雖然硫磺島島小人少,但正處在東京與塞班島之間,戰略地位非常重要。 在1944年前,日軍僅僅把硫磺島作為太平洋中部與南部的航空中繼基地,只部署了海軍守備部隊1500餘人和飛機20架。1944年馬裡亞納群島失守後,硫磺島的重要性日趨明顯,日軍才開始大力加強其防禦力量,3月下旬將4000餘陸軍部隊送上島;5月將硫磺島的陸軍部隊整編為第109師團,由粟林中道中將任師團長,並在島上配備了120、155毫米岸炮、100毫米高射炮和雙聯裝25毫米高射炮;7月海軍第27航空戰隊也調至島上。截止1945年2月,日軍在島上陸軍約1.5萬餘,海軍約7000餘,共約2.3萬人,飛機30餘架,由粟林統一指揮。日軍在島上的中部高地和元山地區各建有一個機場,分別叫做千島機場和元山機場,也叫一號機場和二號機場,並在二號機場以北建造第三個機場。由於美軍迅速攻佔了馬裡亞納群島,原計劃運往馬裡亞納群島的人員、裝備和物資都被就近轉用於硫磺島,儘管美軍組織飛機、潛艇全力出擊,企圖切斷硫磺島的增援和補給,但日軍以父島為中轉站,採取小艇駁運的方式,因此美軍的封鎖效果並不理想。 由於日軍的海空軍主力在菲律賓戰役中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已無力為硫磺島提供海空支援,硫磺島的抗登陸作戰是要在幾乎沒有海空支援的情況下進行。粟林是出色的職業軍人,曾擔任過天皇警衛部隊的指揮官,他意識到面對美軍絕對海空優勢,灘頭作戰難以奏效,主張憑借折缽山和元山山地的有利地形,依托堅固的工事,實施縱深防禦。但海軍守備部隊仍堅持殲敵於灘頭,最後粟林做出了折衷的方案,以縱深防禦為主,灘頭防禦為輔,海軍守備部隊沿海灘構築永備發射點和堅固支撐點,進行防禦;陸軍主力則集中在折缽山和元山地區,實施縱深防禦。 粟林決心將硫磺島建成堅固的要塞,以折缽山為核心陣地,以兩個機場為主要防禦地帶,在適宜登陸的東西海灘則是以永備發射點和堅固支撐點為骨幹的防禦陣地,日軍的防禦工事多以地下坑道陣地為主,混凝土工事與天然巖洞有機結合,並有交通壕相互連接。炮兵陣地也大都建成半地下式,儘管犧牲了射界,卻大大提高了在猛烈轟擊下生存能力。火炮和通訊網絡都受到良好保護,折缽山幾乎被掏空,築有的坑道就九層之多!針對美軍的作戰特點,粟林在海灘縱深埋設了大量地雷,機槍、迫擊炮、反坦克炮構成綿密火力網,所有武器的配置與射擊目標都進行過精確計算,既能隱蔽自己,又能最大限度殺傷敵軍。唯一不足的是,原計劃元山地區將修築的坑道工事有28公里長,由於時間不夠,當美軍發動進攻時只完成了70%,約18公里,而且折缽山與元山之間也沒有坑道連接。 粟林一改日軍在戰爭初期的死拼戰術,規定了近距射擊、分兵機動防禦、誘伏等戰術,還嚴禁自殺衝鋒,號召每一個士兵至少要殺死十個美軍。粟林的這些苦心經營,確實給美軍造成了巨大的困難,使硫磺島之戰成為太平洋上最殘酷、艱巨的登陸戰役。 1945年2月16日,美國第五艦隊兵分兩路:斯普魯恩斯和米徹爾親自指揮第五十八快速航空艦突擊隊,開赴東京附近,派出飛機,對倭國本土進行空襲。由於天氣不佳,兩天的轟炸收效不大,但卻把倭國人的注意力從硫磺島吸引開了。第五艦隊的另一支支援部隊(6艘戰列艦和5艘巡洋艦和若干護衛航空母艦等),也在2月16日這一天開始轟擊硫磺島。 美國艦隊把事先偵察清楚的目標都在地圖上標明了,每摧毀一個就劃去一個,新發現的目標就加到控制圖上。美軍開始炮擊之後,日軍馬上還火,但重型海岸炮卻保持沉默,以免暴露目標。17日上午10時左右,當12艘步兵登陸炮艇掩護水下破壞小組進抵東海岸時,日軍以為登陸開始了,這時重型海岸炮開始射擊,打壞了9艘炮艇,打傷了3艘。於是美國戰列艦便對準新的目標猛烈射擊。艦基飛機在確定敵軍炮位和投擲凝固汽油彈燒燬障礙物方面起了重要的作用。 第五十八突擊隊在空襲東京之後,也加入了對硫磺島的炮擊。同時,地面攻擊部隊也來到了。2月19日,盟軍開始登陸。特納海軍中將親自指揮兩棲支援部隊。炮艦由慢射改為速射,以便把日軍趕入地下。第五十八突擊隊派出一百多架飛機在島上盤旋,發射火箭和進行機槍掃射,投擲普通炸彈和凝固汽油彈。一時間,塵土飛揚,煙雲蔽日。約近五百艘登陸艇把海軍陸戰隊第四和第五師的八個營的戰士運到海濱。上午8時30分,第一批登陸部隊乘坐68輛兩棲裝甲車,駛向海灘。海軍立即給予相應的炮火支援,同時,五十多艘步兵登陸炮艇也向前提供近距離的支援。但因海岸陡峭,美軍戰士逐級攀登,傷亡很大。2月19日這一天,有三萬名陸戰隊員上了岸,但傷亡2400多人。後來,陸戰隊第三師也上岸參戰。 在硫磺島戰役中,海軍的支援艦艇發射炮彈近30萬發,約14000噸。艦基空軍的支援也有顯著的效果。雖然如此,島上許多防禦堅強的據點,還是由步兵在坦克的近距離支持下,一個一個地摧毀的。 美軍本來計劃五天拿下硫磺島,但結果整整打了一個月的硬仗。3月26日,美軍宣佈佔領硫磺島,但在這前一天,即25日,隱藏的日軍還跑出洞穴進行最後一次進攻。結果,除200人被俘外,島上日軍全被擊斃。這次戰役中,進攻部隊的傷亡超過了守軍:美國陸海軍將士負傷19000人,陣亡約7000人。此外,巨型航空母艦薩拉托加號受重傷,護衛航空母艦俾士麥海號被擊沉。 這兩場戰役雖然都是以美軍的最後勝利而告終,但是,日軍在戰役中表現出來的瘋狂抵抗的戰鬥精神和利用各種工事掩體為掩護對美軍進行大量殺傷的戰術,也讓美軍蒙受了巨大的損失。美軍的高層意識到如果進攻倭國本土,一定會遇到比在菲律賓和硫磺島更頑強的抵抗,美軍的傷亡將會更慘重,因此一方面美國方面開始考慮使用曼哈頓工程的成果,另外一方面,他們也想到了中國的軍隊。放眼世界,要論到與日軍的作戰經驗,恐怕只有中國軍隊可以說自己的經驗最豐富,對日軍的戰術最熟悉。再說,中國士兵的生命再珍貴,早美國人的眼裡,也不如美國自己的青年珍貴。就在這樣的考慮下,第49集團軍終於要刀劍出鞘了。 馬尼拉是公元1570年在西班牙殖民者入侵後發展起來的城市。它的歷史長期與戰爭相伴。1646年荷蘭人通過戰爭取代西班牙人成為它的統治者,1762年英國人攻佔過馬尼拉,幾十年後它又落入美國人的手中。麥克阿瑟離開菲律賓之前,曾宣佈馬尼拉為「不設防城市」。山下奉文在前往碧遙之前,再次宣佈從這裡撤防。 但是,美軍卻在馬尼拉碰到了最扎手的敵人——海軍陸戰隊。 倭國的陸、海軍是天皇的左右手,兩軍種自成系統。在整個太平洋戰爭期間,兩軍種部隊都是分別通過海軍軍令部和陸軍參謀本部實行垂直領導和指揮的。所以,陸軍第14方面軍司令山下奉文宣佈馬尼拉為「不設防城市」後只能帶走陸軍系統的人員,海軍系統根本不買他的賬。 駐馬尼拉的倭國海軍最高指揮官是第31海軍特別根據地部隊的巖淵三次海軍少將。與所有海軍官兵一樣,這位失去戰艦的海軍將領既沒有受過正規的山地叢林戰訓練,也不打算到深山密林裡去苦熬,而要這在這裡進行最後的頑抗,盡可能長時間地阻止美國人入城,哪怕把這座「東方的珍珠橄欖」在戰火完全中毀掉也在所不惜。 他手裡的部隊主要是兩個大隊的海軍陸戰隊員,還有一些艦艇沉沒的海軍水兵,駐馬尼拉的陸軍部隊4000餘人也主動歸到他的麾下,在美國人逼近馬尼拉時,全城的倭國守軍大約有2萬人。 為了與美軍決一死戰,巖淵下令毀掉馬尼拉城的建築,派工兵和炮兵把雄偉的聖奧古斯塔教堂、馬尼拉大教堂、郵電大樓、繁華的聖克魯茲商店街、窮困的托恩多貧民區、郵電大樓等,統統夷為平地,把巴石河上的所有橋樑,包括中國式的木橋、西班牙式的石橋、美國式的水泥橋和鋼橋,全部炸毀。他把部隊部署在城內各處的永備工事和地下室裡,在每一個主要路口都設置了障礙,街道上埋滿了地雷,數以千計的建築物裡安設了餌雷,船上的大炮也被拖到岸上的工事裡。一場殘酷的血腥大戰已經不可避免了。 麥克阿瑟一度以為艾克爾伯格將軍能出奇制勝,迅速奪取馬尼拉,現在他徹底失望了。克魯格將軍的第6集團軍重新進入他的視線。第6集團軍這次派出了戰鬥力最強的兩個師:第1騎兵師和第37師。8000多輛卡車和吉普車分別從林加延灣和克拉克機場附近出發,沿著5號公路和3號公路向馬尼拉開進,行軍速度遠比僅靠雙條腿的第11空降師快多了。麥克阿瑟還專門找到第1騎兵師師長馬奇,告訴他:「開進馬尼拉。我不管你怎麼開進去,只要開進去就行,而且要快。要避免人員傷亡。你可以繞過倭國鬼子,超越倭國鬼子,但一定要開進馬尼拉,救出聖托馬斯集中營的戰俘,佔領馬拉卡南宮和議會大廈。」 精明強悍的馬奇組織了一支800人的「飛虎隊」。他們乘坐吉普車、卡車和輕型坦克不分白天黑夜地朝馬尼拉進軍,速度之快令敵人來不及引爆事先埋好炸藥的橋樑,在短短的6個小時之內前進了120公里,於2月4日黃昏前衝進了馬尼拉市區。第37師也沿著3號公路緊趕慢趕,於第二天凌晨進入馬尼拉。 2月6日,麥克阿瑟聽到第1騎兵師和第37師大舉進入馬尼拉的消息時興奮異常,他從距前線幾十公里的司令部發出勝利公報,宣稱美軍正在迅速清掃馬尼拉的敵人! 麥克阿瑟總是喜歡在公眾面前搶風頭,這個過早發表的勝利公報也是他作秀心理的產物。即使那些對麥克阿瑟一慣誇大其辭的毛病心知肚明的人,也不能不承認這次表演確實有些過分,麥克阿瑟的勝利公報與接下來美軍在市區的殘酷戰鬥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最初,美軍輕型坦克衝入馬尼拉城時並沒有遇到多少抵抗,成群的菲律賓人湧上街頭,流著熱淚,訴說著日軍的暴行:幾天前,凶殘的日軍圍捕了幾萬名市民,不分青紅皂白將他們全部屠殺。 但是,當美軍衝到巴石河岸時,數不清的日軍就像幽靈似的從地縫裡鑽了出來,從殘存的建築物內,從瓦礫堆後面向美國人開火。依托12米厚、8米高的馬尼拉老城城牆和哥特式塔樓頑抗的日軍也給美國人帶來不小的殺傷。 肯尼怒不可遏,要求派轟炸機朝那些地方丟汽油燃燒彈,用強烈的氣浪和熊熊烈焰熏死、燒死那些躲在堅固城牆和塔樓裡的倭國人。麥克阿瑟不同意。他覺得轟炸機轟炸太不精確,特別是凝固汽油彈會把市內幾百年的古建築付之一炬。不過他同意使用重炮。於是美軍運用155毫米、105毫米口徑榴炮營以及配屬給陸軍團隊的75毫米炮,對馬尼拉市內各個頑抗到底的日軍據點進行毀滅性炮擊。 155毫米榴彈炮是當時美國陸軍最具威力的火炮,在歐洲戰場已經威名遠揚,為諾曼底登陸戰、安特衛普進攻戰屢立戰功。它進行直瞄射擊時,一發炮彈就可以把一棟混凝土大樓齊根切斷。155毫米火炮的參戰,加速了日軍滅亡的進程,同時也使馬尼拉的巷戰變得更加殘酷。馬尼拉的大部市區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絕大多數公共建築被徹底摧毀。一位乘坐飛機從幾千米高空觀察戰場的美國將軍後來描述說:「火焰有1000英尺高,而它噴冒出來的大片大片的黑色濃煙則高達2000英尺。」 2月12日,日軍殘部收縮到南濱海區碼頭一帶,隱蔽在醫院、政府大廈、陸海軍俱樂部、拉薩爾大學、馬尼拉飯店及聖地亞哥堡要塞之中,企圖依靠事先儲備好的大量武器、彈藥、食物和水,進行最後的頑抗。 21日,美軍奪取馬尼拉飯店的戰鬥打響了。這個飯店是麥克阿瑟幾年前在菲律賓的住處,由於當時走的匆忙,他的許多東西,例如茶具、燭燈架、銀器和圖書,都沒來得及帶走,麥克阿瑟也急於回去看看,家裡到底怎麼樣了?可是當他第二天在衝鋒鎗手的簇擁下來到飯店時,發現飯店的西牆已完全坍塌,他居住過的頂樓住宅除了灰燼外,一切都蕩然無存。 26日,眼看突圍無望,日軍指揮官巖淵三次海軍少將自殺。 27日,馬尼拉的3周激烈戰鬥宣告結束。1.7萬名日軍被擊斃,美軍傷亡6575人,其中死亡1010人。但損失最大的還是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死亡人數多達10萬人,整座城市只有4棟公共建築僥倖保存下來,不過已被濃煙熏得發黑了。 在馬尼拉的槍炮聲尚未停息下來的時候,麥克阿瑟已經把注意力轉向巴丹半島和科雷希多島。巴丹半島上修築有堅固的防禦陣地,美軍估計那裡大約有6000~8000人防守。科雷希多島控制著馬尼拉海灣,不奪取它就無法使用馬尼拉灣錨地及甲米地和馬尼拉的港口。況且,這兩個地方也是幾年前美軍在菲律賓最後堅守的陣地,直到美國國旗插上巴丹半島和科雷希多島上之前,呂宋島的戰鬥就遠遠談不上結束,麥克阿瑟心中的死結就永遠打不開。 1月29日,收復巴丹半島的戰鬥打響了。艾克爾伯格麾下的第38師配屬第34團戰鬥群在呂宋島西海岸登陸。這支部隊從巴丹半島的根部切斷了它與呂宋本島的聯繫,另一個團級戰鬥群,則在巴丹半島西南海岸登陸,合擊位於半島中心的日軍。 後來的事實證明,美軍的情報官對巴丹半島守敵的實力估計過高了,那裡並沒有爆發大規模的戰鬥。 相反,美軍指揮官們以為科雷希多島上只有900多人,因此嘗試用空降部隊和兩棲部隊聯合作戰,一舉佔領這個戰略要點。等到戰鬥打起來以後,才發覺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自從1942年日軍奪取科雷希多以來,這個封鎖著馬尼拉灣入口的要塞長時間沒有啟用。1944年9月,隨著菲律賓防務形勢的日益緊張,倭國海軍匆忙編成了以板垣昂海軍上校為司令官的馬尼拉灣口部隊,其兵力約為5400人。在美軍登陸呂宋島前夕,大本營寄予重望的自殺性水面進攻利器——「震洋隊」的40餘艘特攻艇,也被編入這支部隊。1945年1月下旬,為了配合對馬尼拉的進攻,美國航空兵開始對科雷希多實施轟炸。十多天後,美國第7艦隊也加入到攻擊該島的行動中,用大口徑艦炮向島上傾瀉了上千發炮彈。板垣昂用以回擊的手段就是對美軍艦艇發動「海上特攻」,阻止美國人使用馬尼拉港。 2月28日,隨著最後一隻特攻艇在猛烈的爆炸聲中化為灰燼,結束了「震洋隊」的垂死掙扎。 幾天後,美軍運輸船隊順利停靠碼頭,開始全面啟用馬尼拉港口。 鑒於科雷希多要塞是卡在馬尼拉灣咽喉的一根大刺,麥克阿瑟決心不惜代價拿下該島。其具體的計劃是:派第503傘兵團在島上實施空降,另外派兩棲部隊在海岸登陸。由於科雷希多島海灘狹長,上岸後就面臨高聳的懸崖,對登陸部隊極為不利,美軍決定把空降部隊作為一支奇兵。但島上缺少合適的空降場,只有該島東端還有一塊稍為平坦的地面,另一個地方就是托普錫德閱兵場附近的一個雙洞高爾夫球場,不過它周圍都是懸崖硝壁。指揮科雷希多戰鬥的克魯格將軍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在高爾夫球場空降。這樣做的惟一理由是倭國人做夢都不會想到那裡會有傘兵從天而降。 2月16日,2000名傘兵在高爾夫球場綠茵茵的草地上降落,同時1000多名步兵從懸崖底部的狹長海灘上了岸。 這次進攻完全出乎倭國人的意料。 出乎意料的還有美國士兵。他們發現自己面對的敵人根本不是幾百人的小股部隊,而是躲在堅固隧道和巖洞裡的近5000人的死士,他們抱著魚死網破的決心,準備與美軍同歸於盡。 克魯格急忙又向島上增援了1000名傘兵,並派重型轟炸機用凝固汽油彈幾乎炸平了科雷希多的大部分地區,海軍驅逐艦也盡量駛近小島,對島上的巖洞和隧道入口處進行直瞄射擊。麥克阿瑟最擔心的是倭國人過於狂熱自信,死守在隧道中不出來,那樣戰鬥就會長期拖延下去,幾個月也結束不了。好在幾天後,洞內的日軍指揮官決定猛衝出來,並過早地點燃了數噸TNT炸藥,炸死了上千名日軍。另一處彈藥堆的爆炸則炸塌了部分隧道,迫使剩餘的日軍從洞中走出來,進行分散的敢死隊式的進攻。紅了眼的倭國人不惜點燃炸藥與美國人同歸與盡。激烈的戰鬥持續了一個多星期,直到最後一名日軍戰死,美軍付出的代價是1000多人傷亡,其中大部分是空降部隊的官兵。 3月2日,科雷希多島上的戰鬥基本結束,麥克阿瑟乘坐魚雷艇象徵性地來到島上。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安排,他乘坐的交通工具竟然與當年離開時一模一樣。麥克阿瑟自稱在島上渡過一個「戲劇性和浪漫的時刻」。他查看了面目全非的隧道和其他熟悉的標誌物,回憶了昔日在島上堅守的難忘日子,最後走到飽受炮火摧殘的兵營大樓前。一根孤零零的旗桿依然樹立在那裡,同3年前離開時一模一樣。 麥克阿瑟激動了,他大聲命令跟隨身後的第503傘兵團團長瓊斯上校: 「讓你的士兵把軍旗升到頂,再也不要讓敵人把它扯下來!」 麥克阿瑟之所以在進軍馬尼拉的過程中,堅持採用奇襲而不用大兵壓境的強大攻勢,甚至在第6和第8集團軍之間安排一場以菲律賓首都馬尼拉為終點的速度競賽。這中間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要趁倭國人被打得暈頭轉向之際,讓部隊迅速入城,解救被關押在市內和周邊的數千名盟軍戰俘。就是擔心美軍一旦陷入血腥的圍城攻堅戰,會促使日軍狗急跳牆,在戰鬥無望之時大規模屠殺戰俘。 事實上,自菲律賓戰役開始以來,當地的一些日軍指揮官已經在屠殺盟軍戰俘了。 1944年12月24日,菲律賓巴拉淪島戰俘營突然響起了空襲警報。奇怪的是,天上並沒有出現美國轟炸機的影子,而集中營鐵絲網外那些荷槍實彈的日軍士兵也沒有絲毫緊張的樣子。但150餘名美軍戰俘還是被拳打腳踢地趕進狹小的防空洞。日軍士兵把一桶桶汽油潑向鐵門緊鎖的防空洞,接著又把火把扔進洞裡。那些衝開鐵門逃生的人,有的被日軍用刺刀扎死,有的被亂棍打傷,有的滿身是火在地上翻滾。日軍用機槍向洞口掃射,把企圖繼續往外衝的戰俘統統打了回去。原來,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蓄意屠殺,喪心病狂的日軍以此報復美軍飛機的轟炸。但其中還是有幾十名戰俘僥倖從鐵絲網內衝了出來,有的從懸崖上跳進深不可測的海裡,有的跳到沙灘上。即使如此,日軍也沒有放過他們。一艘巡邏艇開過來,荷槍實彈的士兵,對浮在水面的的戰俘練習起了「打野鴨子」。對於從懸崖跳到沙灘上而摔傷的戰俘,日軍殘忍地把他們活埋,甚至把汽油潑在戰俘的身上、頭上、腳上,再點上火,看著他們被火燒得痛苦掙扎而哈哈大笑。整個戰俘營只有5名戰俘逃進原始森林,算是保住了一條命。 兩個月後,美軍佔領了巴拉淪島。他們來到這座戰俘營。在挖開的防空洞內,人們看到大量疊壓在一起的屍體,其中不少屍體仍保留著死去時的姿勢:兩隻手向前伸著,手指深深地扒住洞壁。當時戰俘們是多麼渴望能夠出去啊! 麥克阿瑟當時並不知道自己的舊部在巴拉淪島的悲慘遭遇,但自1942年3月11日晚離開科雷希多島以來,菲律賓集中營裡那些度日如年的老部下始終令他牽腸掛肚,他力主發動菲律賓之戰也是為了給這些人一個交代。 在進軍馬尼拉的行動中,麥克阿瑟曾暗示第8集團軍司令艾克爾伯格指揮第11空降師直接降落在尼科爾斯機場的跑道上,那裡距馬尼拉市區中心不足5公里,具有盡快解救戰俘的條件。可艾克爾伯格沒有勇氣實施這個膽大包天的奇襲計劃。他又指示第6集團軍第1騎兵師的馬奇少將完成這個任務。馬奇不負所望,他組織的「飛虎隊」乘坐吉普車、卡車和輕型坦克不顧一切阻礙瘋狂進軍,最終於2月4日黃昏趕到馬尼拉城外,第二天一早就插入北部郊區並向托馬斯大學進發,日軍在那裡關押著3000名戰俘,其中大部分是美軍官兵。第37師也不遜色。它擁有4000多輛吉普車和卡車,還有一個輕型坦克營,大多數官兵都不用兩條腿在地上步行。靠著這一優勢,其車隊沿著3號公路於25日凌晨趕到馬尼拉,並立即前往比利比德監獄。日軍曾想炸掉通往監獄的一座橋樑,但疾駛的美軍車隊還是比他們快了一步,橋樑被佔領了,沒有費一槍一彈便佔領了監獄並救出獄中的800名戰俘。 2月7日,正是馬尼拉城內巷戰最激烈的時候,麥克阿瑟迫不及待地表示要前往被解放的集中營看望當年的老部下。他與參謀人員分乘幾輛吉普車徑直來到比利比德監獄。一名戰俘走出來迎接他,其人介紹自己是威爾遜少校、陸軍軍醫,負責獄中戰俘的醫療事務。麥克阿瑟一看,這個人瘦得皮包骨頭,活像一具骷髏,風一吹就會倒在地上,心裡想:其他戰俘的狀況也可想而知了。果然,麥克阿瑟進入監獄後,發覺大多數戰俘都如同一具具死屍直挺挺地躺在污穢不堪的床上,除了用無神的大眼睛看看他,裂開嘴向他微笑以外,什麼也做不了。望著這些昔日的部下,麥克阿瑟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拍拍他們的肩膀,滿懷歉意地說:「我來晚了,但是我們終於來了!」他的下一個視察目標是聖托馬斯集中營。這個位於大學校園的集中營情況稍好一些,但同樣令人慘不忍睹,只不過囚犯們還有力氣穿上外衣,用瘦得像木棍一樣的手臂抱住麥克阿瑟痛哭流涕。 走出監獄的大門,麥克阿瑟內心發誓說,要用一切辦法拯救那些仍受日軍刺刀威脅的戰俘,「要作拯救生命的人」。 十幾天後,這一誓言真的付諸實施了。在馬尼拉附近拉古納湖南岸,有一個洛斯巴諾斯拘留營,堅固的建築裡關押著2000多名美國人和菲律賓人,其中大多數是傳教士和修女。2月24日,第11空降師的200多名滑翔兵向那裡發起進攻。受地形限制,他們不是乘坐滑翔機而是乘船進行了強渡大湖的兩棲作戰。這些士兵操舟橫渡的本事毫不遜色於滑翔機空降,速度之快令拘留營的倭國衛兵亂成一團,忘記屠殺他們的囚犯了,拘留營中的戰俘幸運地逃過了一劫。 日軍對戰俘營裡的美國和盟軍戰俘所犯下的纍纍罪行,使得虛榮心極強的麥克阿瑟將軍極為惱怒,打法是一定要在接下來的戰鬥裡給那些令人討厭的倭國人一些顏色看看。 3月中旬的一天,劉建業乘坐美軍飛機來到了剛被美軍解放不久的菲律賓首都馬尼拉。 剛下飛機,劉建業就被早就等候在那裡的美軍車隊接到了設在維多利亞大街1號麥克阿瑟將軍的司令部。這是一座建在老城牆上的建築物,外表平淡無奇,裡面卻設計巧妙,房間互通。麥克阿瑟的辦公室寬敞明亮,室內擺設典雅別緻,有古書古畫和嵌花家俱,屋中央立著一副漂亮的中國式屏風,往裡是一張十分講究的大寫字檯。這也是在戰前,麥克阿瑟將軍擔任菲律賓軍事顧問時候的司令部。看起來,美國的工兵工作效率實在不錯,短短時間,就連內部裝飾都恢復到原樣了。 剛剛走進敞開著大門的房間,劉建業就感到了兩道如刺刀一般銳利的目光投射在自己的身上。幸好,在國內的時候,劉建業就已經有過不少次與上位者接觸的機會。與國內的那些充滿著詭詐機變和反覆無常的目光相比,這種審視的目光雖然冷峻了許多,倒是更符合劉建業的胃口。畢竟,劉建業寧願與軍人們在一起,也不願意多於那些政客或者政治化的軍人們相處,只是以前在國內身不由己,沒有辦法選擇。 緊接著進入劉建業眼簾的,就是一個身高在180公分左右,帶著一頂被硝煙熏得發黃的美軍舊式戰鬥帽,身穿一件軍用襯衣,手裡拿著著名的玉米芯煙斗的老者。在後世看過不少有關朝鮮戰爭的紀錄片的劉建業一眼就認出了這位老者就是赫赫有名的美國陸軍道格拉斯·麥克阿瑟五星上將。接著,在劉建業的腦海裡就出現了他以前看到過的這位著名將軍的生平。 道格拉斯·麥克阿瑟,1880年1月26日出生,1964年4月5日逝世。美國五星上將,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歷任美國遠東軍司令、西南太平洋戰區盟軍最高司令;戰後出任駐日盟軍最高司令和「聯合國軍」總司令等職。出生在美國阿肯色州小石城的軍人家庭,其父親老麥克阿瑟曾任著名的西點軍校校長。1889年,麥克阿瑟考入西點軍校。在校期間刻苦攻讀,4年後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績畢業,赴菲律賓任美軍第3工兵營少尉。1917年,美國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從各州國民警衛隊抽調人員組成第42步兵師。麥克阿瑟出任第42步兵師參謀長,晉陞為上校,赴法國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1919年6月,麥克阿瑟被任命為西點軍校校長。任內整頓紀律,增設課程,主張訓練要著眼於未來戰爭,推行現代化軍事教育。1925年,麥克阿瑟晉陞為少將,先後在亞特蘭大和巴爾的摩任軍長。 l927年秋,麥克阿瑟出任美國奧林匹克委員會主席,率美國代表隊參加1928年在阿姆斯特丹舉行的奧林匹克運動會並獲得冠軍。陸軍參謀長為此致電祝賀:「你不僅獲得了美國人決不撤退的美譽,而且獲得了美國人深知如何獲勝的光榮。」此後,麥克阿瑟調任駐菲律賓美軍司令。1930年11月,麥克阿瑟接受上將臨時軍銜,宣誓就任美國陸軍參謀長,成為美國陸軍歷史上最年輕的陸軍參謀長。1935年,麥克阿瑟的陸軍參謀長任期屆滿,以少將軍銜調任菲律賓總統奎松的軍事顧問。1936年8月,獲得菲律賓元帥軍銜。1937年,退出美軍現役。1941年7月復入軍界,任遠東美軍司令。 太平洋戰爭爆發後,在菲律賓指揮美菲軍抵禦日軍進攻,因作戰失利被迫放棄馬尼拉,退守巴丹半島。1942年3月被調往澳大利亞,不久出任西南太平洋盟軍總司令。他強調太平洋戰場的重要性,對「先歐後亞」的戰略方針持異議。同年7月∼次年1月指揮西南太平洋盟軍取得巴布亞戰役的勝利,隨後揮師西進,運用「蛙跳」戰術多次實施兩棲登陸,至1944年7月奪取新幾內亞。同年10月開始實施菲律賓戰役,12月攻取萊特島。1945年1月率部在呂宋島登陸,3月初攻佔馬尼拉,7月佔領整個菲律賓群島。8月被任命為盟軍最高統帥,執行對日佔領任務。9月2日代表盟國接受倭國投降。在佔領倭國期間,全面推行民主改革,對倭國戰後歷史產生重大影響。 1950年6月朝鮮戰爭爆發後,任「聯合國軍」總司令,命令美國第8集團軍進入朝鮮,協同韓國軍隊固守釜山地區。9月指揮美軍在仁川登陸,隨後越過三八線侵佔平壤,並向鴨綠江推進。後在中國人民志願軍和朝鮮人民軍有力反擊下,被迫退守三八線以南地區。因竭力主張擴大侵朝戰爭規模,公開指責杜魯門總統的全球戰略,於1951年4月被解職。回國後曾參加總統競選,失敗。1952年出任雷明頓-蘭德公司董事長。1964年4月5日,麥克阿瑟在沃爾特·裡德陸軍醫院病逝。 「麥克阿瑟將軍,我謹以一名同盟國家軍人的身份,對您能夠親自兌現您當年撤離菲律賓時候許下的諾言,回到並且收復菲律賓表示衷心的祝賀。」劉建業一見到麥克阿瑟將軍的面,就先拋出去一頂高帽子。 1942年3月,日軍向孤立無援的巴丹半島等地的美菲軍發起攻勢。美國政府為避免麥克阿瑟成為俘虜,命令他將指揮權轉交溫賴特並赴澳大利亞擔任西南太平洋戰區盟軍最高司令,指揮該區盟軍作戰。3月11日夜,麥克阿瑟在從科雷吉多爾登上魚雷艇離開菲律賓之前,發誓「我還要回來」。為了兌現當年自己的諾言,麥克阿瑟與美國海軍太平洋艦隊總司令尼米茲上將就太平洋戰爭的戰略問題發生重大分歧。前者主張先發起以新幾內亞-哈爾馬赫拉-棉蘭老為軸心的戰役,進而解放菲律賓;後者主張先奪取棉蘭老空軍基地,孤立呂宋,再進攻台灣和中國沿海,進而打擊倭國本土以縮短戰爭進程。二者分別得到陸軍參謀長馬歇爾和海軍作戰部長金的支持。最後,羅斯福表示支持前者。 10月,盟軍以登陸萊特島開始從棉蘭老島到呂宋島的躍進,並始終得到美國陸軍航空隊和美國海軍第3艦隊的支援。10月20日,麥克阿瑟率部在萊特島登陸之後,在菲律賓總統的陪同下,從廣播車上激動地宣稱:「菲律賓人民,我回來了!……讓巴丹半島和哥黎希律島上的那種不屈不撓的精神發揚光大。在戰線推進到你們所在的地區時,起來戰鬥!利用每一個有利機會,打擊敵人!為了你們的故鄉和家庭,戰鬥!為了你們神聖的死者,戰鬥!」當然,為了讓攝影記者派出最好的效果,讓他在紀錄電影裡的形象更加高大,這位與德國的隆美爾元帥一樣喜歡喜歡和攝影記者打交道的將軍,帶著他的司令部軍官在萊特島的海灘上反覆趟了十幾遍,直到尋找到了最好的感覺。 這件事情一直被麥克阿瑟視為其平生最引以為自豪的事情。劉建業這個時候當面提出來,顯然是有投其所好的用意。麥克阿瑟將軍既然喜歡虛榮,喜歡聽恭維話,那就送給他好了。別的不敢說,經歷過幾千年封建王朝統治的中國,在溜鬚拍馬之道上的積澱之深,恐怕放眼世界其他國家和民族,無出其右。 聽到翻譯的話以後,麥克阿瑟將軍對劉建業的恭維果然非常受用,立時連面部的線條也變得生動和藹了。 「我也以一名有著四十餘年軍齡的老兵的身份,對你和你的部隊在多年的對日戰爭裡所取得的輝煌戰績表示衷心的祝賀。」說著,麥克阿瑟將軍示意劉建業在沙發上坐下。 「謝謝將軍。」劉建業坐了下來,開始準備聆聽麥克阿瑟將軍把自己找來的用意。 優浟書萌 uUtXt.cOM 銓蚊字版粵鍍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出國(六) 字數:7050 「我相信你是一個聰明人,應該早就猜到我找你來的目的了。」麥克阿瑟將軍並沒有直截了當的說明他的意圖,這一點似乎是他來到東方以後與東方世界的政客們打交道學會的本領。 「如果我的猜想沒有太大的偏差的話,應該是與接下來對琉球的進攻有關的。我想貴國政府應該是已經授權您指揮太平洋地區所有美國陸軍部隊的作戰行動,那麼作為同盟國地面部隊的一部分,我和我的部下也將接受您的指揮,是不是這樣?」劉建業從沙發旁邊的一個木盒子取出一根古巴雪茄點燃以後,說道。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你說的一點都不錯。我還可以告訴你一點,我之所以向貴國政府點名要求派你和你的部下加入太平洋上的對日反攻,是因為馬歇爾和史迪威在我面前的大力推薦。史迪威還特別拿出了你交給他的那份備忘錄給我看。我認為你在許多方面特別是戰略和戰術方面與我的想法基本上是一樣的。加上前不久你和你的不下在貴國的那個什麼地方?我真得忘記了那個地方叫什麼來著。」麥克阿瑟將軍似乎有那麼一點卡殼了。 「將軍,那個地方叫做桂林。」翻譯見到這個場景,連忙上來幫忙解困。 「對,那個地方度叫做桂林,你和你的部下在桂林打得很不錯,能在那麼多的黃皮猴子的圍攻下堅持那麼久。所以我認為你和你的部隊也許會在未來對倭國本土的反攻作戰立起到一定的作用。」麥克阿瑟將軍一邊抽著煙斗,一邊說道。馬歇爾曾經是這位麥克阿瑟將軍的父親老麥克阿瑟將軍的親信部下,因此,馬歇爾與麥克阿瑟的私人關係非常好,對於馬歇爾的舉薦,麥克阿瑟顯然也不能完全無視。 「恐怕是想用我們來當炮灰,減少你們美國人的傷亡數字吧?」劉建業聽到麥克阿瑟將軍的話,第一個想法就是如此。不過,作為一個與國內那些上位者打了不少交道的人,他自然明白在這些人的面前,哪些話是可以說的,那些話是絕對只能想而不能說的。 「作為同盟國武裝力量的一部分,我們願意在對倭國的反攻作戰裡盡我們的一份力量,同時,作為與倭國作戰時間最長,作戰經驗最豐富的中國軍隊的一部分,我們也願意與我們的美國盟友交流與日軍作戰中獲得的經驗和教訓。」劉建業以一種近乎外交辭令的話作出了回答。 「對於這一點,我絲毫沒有懷疑。現在菲律賓和硫磺島的戰事都已經沒有任何的懸念了。下一步我們的進攻目標將是沖繩,我相信你也能夠猜得出來。」麥克阿瑟說道。 「對於進攻沖繩,我沒有任何的意見。以我的見解,進攻沖繩比起進攻台灣或者在我國的東南沿海登陸,對倭國人的打擊更加有效和直接,同時也可以避免更大的傷亡。畢竟,如果進攻台灣和我國的東南沿海,盟軍所面對的敵人數量將少得多,而且作戰區域也更小。這就意味著作戰所需的時間和代價更少。另外,我要提醒將軍,根據同盟國家在《開羅宣言》裡面使用的措辭,我們似乎應該使用琉球這個地名更好一些。」劉建業回答道。 「謝謝你的提醒。我要說,你的想法與我的看法非常吻合。我搞不清楚哪些海軍的人是怎麼想的,登陸貴國東南沿海的話,我們將面對的是在貴國大陸上的一百餘萬倭國猴子。天哪,那可不是一百多頭豬。」麥克阿瑟將軍說。 「進攻琉球這個倭國本土最後一道南部屏障,不論從軍事還是政治意義上來說,對於倭國人的打擊顯然是更加直接的。我們如果佔領了琉球,那麼倭國就將完全暴露在我們同盟國家海空力量的直接威脅之下。這將大大縮短戰爭的進程。」儘管與麥克阿瑟將軍堅持的進攻菲律賓然後進攻琉球的計劃相比,美國海軍提出的從中國東南沿海登陸,進而打擊倭國本土的計劃將更加凸現中國在同盟國對日戰爭裡的重要性,但是,進攻琉球顯然將更為直接有效。中國已經承受了十四年的戰爭之苦,戰爭持續時間的每一天拉長,都將讓中國多承受一天的戰亂之苦。只要能夠縮短國家受苦的時間,哪怕多付出一些代價都是值得的。因此,劉建業做出了一副支持麥克阿瑟的姿態。 「我現在相信馬歇爾和史迪威對我說的話了。他們說我如果見到你的話,一定會喜歡你的。我現在認為他們說得沒有什麼錯。」麥克阿瑟高興得說。 「這首先應該說是將軍閣下您的高瞻遠矚,放眼這個世界,至少在這個世紀的頭五十年,您應該是最傑出的職業軍人了。也只有您這樣的軍人,才能深刻的理解戰爭。那些海軍的人對於陸戰並不在行,他們還是應該首先做好他們的本分。」劉建業不失時機地送上了大高帽子。 「儘管在太平洋上,海軍他們看上去似乎更加重要,但是實際上最後能夠解決問題的,還是我們陸軍。他們海軍的戰艦總不能登陸吧?」說完,麥克阿瑟笑了起來。顯然,對於劉建業近乎赤裸裸的恭維,麥克阿瑟十分受用。 「現在,在歐洲戰場上,德國人氣數已盡,他們在阿登戰役失敗以後,顯然,已經無力作出有效反擊,更不用說在俄國人的坦克浪潮面前保住柏林了。一旦俄國人從歐洲戰場上騰出手來,那麼他們巨大規模的武裝力量必定會從歐洲通過西伯利亞調到亞洲來,從而向倭國人的關東軍發起進攻,以實際獲得在《雅爾塔協定》裡取得的利益。很顯然,如果我們不能在俄國人插手我國東北之前打敗倭國人的話,那麼俄國人將在遠東獲得他們的戰略立足點。在未來的戰後世界裡,東歐將是屬於俄國人的勢力範圍,他們將努力在整個歐洲輸出革命,同時如果他們在遠東獲得戰略立足點的話,很難說在他們的武力支持和干涉下,遠東不會發生類似東歐那樣的情況。」劉建業話鋒一轉,開始談論起戰後的世界格局劃分問題。 「為了防止未來的遠東成為俄國人的勢力範圍,我們必須在盡可能短的時間裡結束倭國的戰事,讓那些北極熊沒有足夠的時間插手。」麥克阿瑟不但是一個優秀的職業軍人,同時也是一名積極的反GC主義者。 「這不單是要求我們盡快的解決與倭國的戰事,同時也要做好對倭國戰爭結束以後的戰略安排。」劉建業開始一點點的誘導。 「看上去似乎你對此有一些想法?不知道可否說出來聽聽?」麥克阿瑟似乎很有興趣。 「從東亞的歷史上來看,如果在亞洲出現一個而且只有一個溫和的強國,那麼東亞的整體格局將是穩定的。我想對於這一點,將軍您不會反對吧?」劉建業問道。 「當然,從歷史上來看,當中國強大的時候,東亞地區的形勢總體上是穩定的,而倭國強大的時候,東亞地區就會充滿戰亂和血腥。」麥克阿瑟似乎對與倭國人也沒有多少的好感。 「從歷史上,整個東亞地區長期是中國的勢力範圍,中國以一種獨特的朝貢體系,構建起了對東亞其他國家的領導地位。中國以其他國家承認其總主權為條件,扮演一種保護者和仲裁者的角色。就是這種獨特的國家關係,使得東亞在長期時間裡保持了穩定。而當倭國強大起來以後,這種格局就被打破了。倭國毫不掩飾他的擴張野心,為了滿足他的野心,不惜使用軍事力量對其他國家發動武裝侵略和吞併。這也是東亞地區長期戰亂不息的原因之所在。」劉建業說道。 其實,對於東亞地區的戰亂,不光是倭國要負責任,英美法俄這些國家都要承擔他們的責任,倭國不過是他們之中責任最大的。當然,劉建業也很明白這些話並不適合在現在這個場合說出來。 「這難道與戰後的亞洲安排有關嗎?」 「當然是有關的。在倭國戰敗以後,為了長期的穩定東亞局勢,維護世界的長期和平,我們必須要徹底剷除倭國的戰爭潛力,從物質和精神上都要剷除,同時還必要在東亞確立一個長期有效的和平機制。這個和平機制裡必須有一個大國起到主導作用。基於地緣政治和歷史傳統的角度來看,最合適扮演這個角色就是中國。」 「建立這樣一個機制又與抵抗俄國人的滲透有什麼關係呢?」 「以我國上千年以來一直奉行的重內輕外的政策傳統,只要東亞地區總體上維持穩定,中國是沒有去直接插手別國的內部事務的,這一點從朝鮮過去與我國的關係史上就可以看得出來。但是,如果有外界的勢力試圖強行改變這個格局的話,那麼中國是會做出自己的反應的。作為一個長期在亞洲生活,對於亞洲事務極為精通的人,將軍您應該還記得歷史上是哪個國家從我國的版圖上掠奪走最多的土地,而且,就在去年,那個國家還以自己國家議會的決定為理由,強行把我國的一大片領土劃入自己的版圖。要知道,他們和我們現在還是盟國關係,但問這個世界上除了那個國家還會有哪個國家會對自己的盟國做出這樣的直接傷害?作為一個覺醒的民族國家,將軍覺得我們還會不對這樣的國家保持應有的戒備和警惕嗎?」 劉建業所指的那片領土指的是唐努烏梁海。唐努烏梁海地處外蒙古西北部,北靠薩彥嶺,南抵唐努山,是位於兩山之間的狹長地帶,總面積約17萬平方公里。唐代為都播地,歸安北都護府管轄,已被正式納入我國版圖。北宋時屬轄嘎斯地,南宋時屬西遼政權,稱謙謙州。元朝時屬嶺北行省,稱益蘭州。明代屬蒙古瓦剌部(當時的兀良哈部還遠在石勒喀河流域)。清代才被稱為唐努烏梁海,為外蒙古扎薩克圖汗轄地。根據1727年《布連斯奇條約》規定,中俄在此以薩彥嶺為界。清政府在此地設置5旗46佐領,歸烏里雅蘇臺將軍管轄。 沙俄從17實際開始,一直妄圖吞併我包括唐努烏梁海的蒙古地區,但直到19世紀中葉,由於大清王朝當時還算強大,它的侵略和吞併陰謀都未能得逞。作為邊界條約的一部分,《布連斯奇條約》基本上是一個平等條約,它規定了中俄(俄國人稱為「俄清」)中段邊界的走向。1840年鴉片戰爭爆發後,清朝開始腐敗和衰落,而西方列強卻蒸蒸日上(相比之下,沙俄卻也是比較腐敗和野蠻的)。1860年,由於中國在第二次鴉片戰爭中的失敗,沙俄以「調停」為名,強迫清朝簽訂不平等的《中俄北京條約》,不但強迫清政府承認了《中俄璦琿條約》的合法性,而且將烏蘇里江以東中俄「共管「之地全部吞併。根據《中俄北京條約》第二款,沙俄莫名其妙地提出要堪分中俄西北邊界事宜。1864年10月7日,沙俄強迫中國簽訂《中俄堪分西北界約記》,通過欺騙、恫嚇、武力佔領等手段,侵佔中國西北新疆和外蒙古地區44萬平方公里的領土!根據這個條約,沙俄侵佔了西北定邊左副將軍所屬烏梁海十佐領及科布多所屬阿爾泰淖爾烏梁海二旗,這就是我在上文提到的「圖瓦共和國以西直屬俄羅斯的部分地區」。以後簽訂的《科布多界約》和《烏里雅蘇臺界約》進一步完善了沙俄對這些地區的侵佔! 帝俄對唐努烏梁海的第二次侵略和吞併出現在1911-1944年。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長期受到沙俄威逼利誘的外蒙古王公乘機宣佈「獨立」,自立「大蒙古國」。本來叛亂集團準備佔領包括唐努烏梁海的整個外蒙古地區,但沙俄卻將唐努烏梁海排除在「大蒙古國」之外,聲稱沙俄在唐努烏梁海有特殊利益,必須對該地區進行直接控制。 1916年12月28日,由於俄國忙於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國北洋政府決定由烏里雅蘇臺佐領專員兼管唐努烏梁海事務,恢復對該地區行使主權。 1918-1919年,中國北洋政府派兵驅逐了盤踞在唐努烏梁海地區的沙俄殘匪餘部,重新將唐努烏梁海納入中國版圖。 1920年,白匪、蘇俄相繼竄入該地,唐努烏梁海從此落入蘇俄之手。 1921年,「土瓦人民共和國」成立。中國政府對此堅決不予承認,再次叛亂的外蒙古政權非常不滿。 1941年,蘇俄未通知中國國民政府,即指示「土瓦人民共和國」參加蘇德戰爭。 1944年10月,「土瓦人民共和國」蘇維埃通過決議「加入」蘇俄,改名「圖瓦蘇維埃社會主義自治共和國」。 「我對那些北極熊也十分不滿,不過,這些似乎不是我的權限之內。」 「將軍可以把這些作為你的設想報告給貴國政府,以後當這個和平機制建立起來的時候,您將會以和平締造者的名義青史留名的。」 「你的這個建議看上去似乎還不錯,有時間的話,我要好好的研究一下。對了,你說說看,如何才能有效的徹底摧毀倭國的戰爭潛力,使他以後不能對亞洲的和平繼續構成威脅?」麥克阿瑟饒有興致地問道。 「首先是盟軍對倭國實行軍事佔領,把倭國本土分割為幾塊,由幾個主要盟國的軍隊對倭國實行軍事佔領,當然,這裡面不能包括蘇俄;其次,重新制定和頒布倭國的憲法,並以此建立新的倭國政治和法律體系;再次,廢除倭國的天皇制,摧毀倭國人的精神支柱;其後,要求倭國對戰爭期間的罪行進行賠償和清算,審判一切戰爭罪犯;最後,嚴格限制倭國的工業,使其不能利用其恢復起來的經濟力量完成重新武裝。德國人的例子,我們不能忘記。」劉建業提出自己的設想。 「這些對於倭國來說是不是過於苛刻,他們好像不會那麼容易接受?」 「倭國這個民族是一個崇拜強者,欺凌弱者的民族。他們只會跟在強者的後面,亦步亦趨。只要我們在他們的面前表現得足夠強勢,他們絕對會十分溫順的。相反,如果我們對他們表現是一絲一毫的憐憫,他們會把我們的善意當作軟弱可欺來看待的。我國之所以會受到倭國的侵略,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們當年強大的時候,對他們表現得太過於善意了。對於他們,我們必須時刻在手裡握住一條大棒,否則,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就會反過來咬我們一口。只有這樣,我們才會避免九一八和珍珠港的事情再次發生。」劉建業特意提出了珍珠港的事情,以刺激這位老者的情緒。 「我想,你的意見會是很有價值的。我會向我國政府匯報時候提出來的。」 「另外,我想您不會忘記在巴丹的死亡行軍和緬泰鐵路的事情吧?」劉建業一點一點的煽風點火。 「那些黃皮猴子,我一定會讓他們為了他們所作的一切付出十倍或者百倍的代價。」劉建業的話顯然點到了麥克阿瑟的痛處。 「拿破侖皇帝說過,勝利者是不受譴責的。既然我們是勝利者,那麼我們讓他們為他們所犯下的罪行付出必要的代價和一些利息自然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了。」 「我以一個老兵的榮譽發誓,我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們的。」 「作為同盟國家,我想我國政府是不會對將軍對倭國做出一些合理的安排表示出其他意見的。」 「我現在很想知道,你對我說這些,究竟有什麼個人方面的意圖?」 「我想向將軍要求,能夠把我和我的部隊派到倭國,最好能夠成為日後的盟國駐日佔領軍的一部分。」 「這是你的個人意願還是貴國政府的意願?」雖然,此前的時候,曾經被劉建業煽動起來情緒,但是當聽到劉建業的話以後,麥克阿瑟立即恢復了警覺。 就如同劉建業此前所說,在戰後倭國相當一段時間的蟄伏期內,中國將是東亞地區最強大的國家。雖然中國現在十分落後貧窮,但是小時候就曾跟隨父親到過中國的麥克阿瑟很清楚,中國是東亞甚至亞洲的天然領導者。如果,一個與美國有著接近的意識形態的中國作為美國在亞洲大陸上的代言人出現的話,那自然是最符合美國人的政治意願的。但是,如果中國在這一段時間裡表現出來濃厚的擴張意識,隨著國力的恢復,其在亞洲的發言權顯然將越來越大,一旦出現意外情況,對美國的亞洲利益並非毫無威脅。 「我說過,我國政府一向有重內輕外的傳統,您可以想像對於在外國駐軍這樣的事情,我國政府會有很大的興趣嗎?」 「這一點我倒是很認同。」對於劉建業的話,麥克阿瑟不由得點了點頭。 「我明白將軍還會認為我和我的部下會在清算倭國人的血債時候難免會有一些過激行為,但是這一點我可以保證,我和我的部下在這個方面是會很有分寸的,不會對同盟國家的對日政策構成不利影響的。想來,將軍和貴國政府不會拒絕一支戰鬥力堅強,對日作戰態度堅決的輔助力量在倭國列島上分擔美國軍隊的壓力的。」說著,劉建業從身上掏出一張紙遞給麥克阿瑟。 麥克阿瑟接過來一看,不由得心裡跳了一下。劉建業為了達成自己的長期夙願,這次可是下足了本錢,一下子從自己部隊的財政餘款還有自己的家產裡咬著牙擠出了20萬美元,開出了這張瑞士銀行的本票。 「這是我和我的部下為了表示我們的態度和意願,對將軍閣下做出的保證。等到了倭國以後,我們還會有其他的具體保證。」 「我相信你們的態度和意願是很真誠的。我現在只能說,如果我被我國政府任命為戰後倭國的管理者,而你和你的部下在接下來的戰鬥裡又表現出來足夠的戰鬥能力的話,我會竭力要求讓你的部隊加入到未來的駐日盟軍的序列裡來的。」 劉建業很明白,這已經是這個老者目前所能做出來的最大限度的承諾,所以,他也就見好就收地說:「將軍,您會發現中國的士兵將是你最可以信賴的力量。」 「那好,明天早上,還是在這裡的會議室,我們將召開關於冰山行動的會議。請你務必參加。」麥克阿瑟站起身來說道。 憂浟書猛 uuTXt.CoM 全文子版越鍍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冰山(一) 字數:9795 「各位,剛才我們看到的就是航空兵從空中拍攝到的琉球的照片。」麥克阿瑟將軍的參謀長薩瑟蘭將軍用指揮棒指著幻燈銀幕上的圖像說道。薩瑟蘭將軍的話剛剛說完,會場裡的燈光就亮了起來。 「根據我們從各種方面搜集到的情報來看,日軍在這裡的防衛準備是相當充足的。這些各位都可以從放在桌子上的資料裡看到。」說完,薩瑟蘭將軍坐了下來。 劉建業從桌子上拿起美軍提供的情報資料開始研究起來。 沖繩是東方的交叉路口,與倭國、台灣和中國大陸的距離幾乎相等,距九州大約650公里,距台灣610公里,距上海稍遠一些,有830公里。該島面積1220平方公里,形狀窄長歪斜,南北長約108公里,最寬處28公里,中央最窄處為石川地峽,寬僅3公里多,本部半島就從此地點突出於東海。 該島2/3位於張石川地峽北部,全是樹木繁茂的丘陵地帶。沖繩島的中央部是橫穿全島、由險峻的斷崖和深不見底的溪谷組成的大峽谷,它將北方的石川地峽與南方的那霸港相接起來。沖繩島南部是呈三角形的高地,高約150公尺,遼闊的石灰岩高地點綴其中。高地東西兩端探入大海,形成兩個小半島,東部叫知念半島,西部叫小祿半島。 沖繩北部海岸多為險峻重疊的岩石,南部海岸則為珊瑚島構造。從海上遠遠望去,北海岸隆起,南海岸則是斷崖聳立,只有中部地區適合登陸。島上雖然有許多縱橫交錯的小道,卻很難通車。旱季,這些道路瀰漫著厚厚的沙塵;到了雨季,沙塵變成了泥淖,極難通行。不過,島上有四個機場,附近的伊江島上也有一個機場。 沖繩島道路狀況很差,除了人口密集的那霸地區外,島上其他地區的道路簡直就算不上是真正的路。沿海岸線雖說有許多縱橫交錯的小道,卻無法通車。旱季,這些道路瀰漫著厚厚的沙塵;到了雨季,沙塵變成了泥淖,極難通行。由於該島屬亞熱帶氣候,受太平洋黑潮和小笠原暖流影響,所以常年空氣濕度很大,雨量充沛,而且降雨沒有規律,有時一天下的雨等於一個月的平均雨量。島上還多颱風,從5月至11月,每月平均遭受兩次颱風襲擊。 沖繩島上的居民雖然是倭國公民,但是繼承的傳統卻是混雜的,風俗習慣明顯受到中國文化的影響。儘管如此,沖繩島仍有自己的文化,信奉崇拜祖先的宗教。成千上萬座 用巨大的石塊修築起來的馬蹄形的墳墓密佈在島上的斷崖及丘陵旁。 沖繩的地理位置使它成為重要的海上戰略要地。一旦美軍攻佔沖繩,不僅徹底切斷倭國與台灣及中國大陸沿海的聯繫,而且能將倭國本土全部置於飛機的轟炸範圍內。況且,在倭國本土和沖繩之間再也沒有像樣的軍事基地可以利用。因此對於倭國來說,丟失了沖繩那就無異於繩套脖頸,倭國將危在旦夕。因此,完全有理由說,沖繩是守衛倭國本土的最後一道海上屏障。 太平洋戰爭爆發後的頭3年間,日軍處於戰略進攻階段,整個琉球群島上的駐軍不多,只有600餘人。只是到1944年日軍在南洋作戰連連失利時,才對防禦問題重視起來。當時任首相兼參謀總長的陸軍大將東條英機向天皇啟奏:「時局吃緊,應加強帝國西南地域的防衛及確保南方作戰地域的交通線。」裕仁天皇聽後大驚,立即准奏,東條隨即將第32軍派駐沖繩。 第32軍剛剛組建,下轄第9、第24、第62師團和第44獨立混成旅團,司令官為渡邊正夫中將,隸屬於日軍台灣方面軍。這些部隊都是從中國東北,關內和倭國本土調來的。不料,第9師團剛登上衝繩,東條聽說美軍欲進攻台灣,擔心那裡兵力薄弱,又將這個師調往台灣。渡邊十分惱火,幾次上書懇請留下這支精銳強悍的部隊,都被東條拒絕。第9師團是倭國陸軍組建最早的師團,戰鬥力很強。日俄戰爭期間,該師團隸屬於倭國「軍神」乃木希典的第3軍。在旅順要塞爭奪戰中,該師團相繼炸毀俄軍堅固的東北防線上的東雞冠山北堡壘和二龍山堡壘,最先衝入要塞核心陣地,從此聲威大震。渡邊本想以該師團為沖繩島防禦的核心,沒曾想又讓東條調走了。氣急敗壞的渡邊一下子病倒不能理事。日軍為了補充沖繩方面出現的戰力空缺,本想將第84師團調到沖繩島,但又因害怕在運輸途中遭到日益活躍的盟軍飛機和潛艇的襲擊,不得不取消了這項補救措施。 日軍戰時大本營遂將陸軍士官學校校長陸軍中將牛島滿調到沖繩,接任第32軍司令官一職。 牛島滿1908年畢業於陸軍士官學校第20期步兵科;1916年畢業於陸軍大學第28期1937年3月1日任步兵第36旅團旅團長;1938年12月5日任預科士官學校幹事;1939年3月9日-1939年12月1日任預科士官學校校長;1939年3月9日-1939年8月1日兼戶山學校校長;1939年12月1日-1941年10月15日任第11師團師團長;1941年10月15日-1942年4月1日任公主嶺戰車學校校長;1942年4月1日-1944年8月8日任陸軍士官學校校長;1944年8月8日出任第32軍司令官。 此人身材高大,膂力過人,擅長劍術,幼時曾隻身手刃兩名成人強盜,因而威震鄉里。他在陸軍中以誠實贏得了部下的信賴和忠誠,被認為是精通步兵戰術。 美軍對沖繩的作戰計劃,代號為冰山,意即所出動的龐大兵力僅為冰山之頂,王牌之師尚隱沒待發,到本土之戰時亮出。 擔任登陸任務的美軍第10集團軍(司令官為S·B·巴克納陸軍中將)由第3陸戰軍和第24軍組成,轄有3個海軍陸戰隊師和4個陸軍師,總兵力17萬多人,加上作為預備隊使用的中國陸軍第49集團軍5個師8萬餘人,盟軍用於地面作戰的總兵力超過25萬。擔任支援和掩護任務的是斯普魯恩斯海軍上將指揮的美太平洋艦隊第5艦隊(下轄7支特混艦隊)和弗雷澤海軍上將指揮的英國太平洋艦隊(轄有4艘航空母艦、2艘戰列艦、5艘巡洋艦和15艘驅逐艦,實力相當於美第5艦隊的1支特混大隊),共計航空母艦36艘、戰列艦22艘、其它作戰艦艇320艘、輔助性艦船1139艘、艦載機2108架。 與盟軍的兵力相比,牛島陸軍中將指揮的第32軍下轄第62和第24師團、第44步兵混成旅團,第27戰車聯隊,以及1個海軍基地部隊、1個特編團(由沖繩島居民編組成),2個獨立步兵營和其他後勤部隊,共10萬餘人,輕中型坦克27輛,各種火炮327門,飛機250架,這樣兵力未免有一些微薄和寒酸。 日軍的陸軍在沖繩是無法對盟軍構成有效威脅的,特別是他們的海軍,基本上都損失殆盡。當然,他們的航空兵還是還有背水一戰的能力,包括他們的「神風」自殺飛機。為了減弱日機的威脅,太平洋艦隊的尼米茲將軍命令第58特混艦隊對九州各機場進行空襲。第5艦隊司令斯普魯恩斯親率第58特混艦隊(轄有16艘快速航空母艦、8艘戰列艦、18艘巡洋艦和56艘驅逐艦)起錨出征,駛入沖繩以北、九州以南的攻擊陣位。3月18日起,第58特混艦隊一連3天對九州地區各機場、倭國本土南部地區和停在瀨戶內海的倭國艦隊的殘餘艦艇,多次進行大規模空襲。日軍「神風」飛機進行了拚死反撲,美航空母艦「富蘭克林」號遭到重創,800多名艦員喪生,「企業」號和「約克城」號也被擊傷。尼米茲又命李梅將軍指揮B-29型轟炸機編隊轟炸九州的航空設施和基地。在上述空襲中,美軍雖損失了116架艦載機,但是擊毀日機528架,破壞了九州地區日軍的各種設施和交通樞紐,使日軍至少在此後的3周內無法作出有效的反擊。 為加強攻堅力量,美軍計劃投入4個M4「謝爾曼」中型坦克營、6個LVT(A)水陸坦克營,共計各型坦克700餘輛,其中有54輛中型坦克裝有威力強大的火焰噴射器,火焰噴射距離55m∼73m。為對付日軍磁性反坦克雷的攻擊,美軍還專門在噴火坦克的車體兩側安裝了防磁木板,並將輕型坦克的履帶板「貼」在炮塔周圍;為了在敵反坦克障礙物和地雷場中開闢通路,一些M4坦克上安裝了「蛇形爆破筒」(一種由多個小筒組成的長20餘米的管狀物,筒內裝有炸藥,每筒之間用導線連接。管狀物的一端連接在由坦克駕駛員操作的擊發裝置上)。 為確保決戰勝利,美軍吸取硫磺島登陸作戰的經驗,在戰前做了充分準備,並進行了2個月∼4個月的戰前強化訓練。訓練中,美軍以坦克連為單位編成登陸小隊,進行了山地作戰、登陸作戰等戰術訓練,並與其他軍兵種進行了協同訓練。 「就在今天,第58特混艦隊開始對沖繩島實施猛烈轟炸和炮擊。明天,我們美國陸軍第77步兵師將進攻沖繩島西南15海里的慶良間列島,用來作為戰役中戰區艦艇和飛機維修使用的海空軍基地。」麥克阿瑟將軍站起身來說道。 「對沖繩島的登陸戰役將於4月1日凌晨4時開始。」麥克阿瑟將軍最後宣佈。 「現在,各位還有什麼意見要發表嗎?」薩瑟蘭將軍問道。 「以我的看法,日軍從整體上是無法與我軍抗衡的,所以,我認為他們很可能會採取類似硫磺島上日軍部隊的那種戰術。我們要看到,琉球島比硫磺島大,而且,有山地和叢林,地形也更複雜。日軍如果採用坑道戰術與我軍長期抗衡的話,我們必須要做好準備。還有,從這裡的地形來看,島的中部適合於登陸作戰。北部那霸半島雖然有一些丘陵地帶,但是對於裝備上佔據絕對優勢的我軍來說影響不大,中部地區地勢相對平坦,更有利於我軍發揮裝備和火力上的優勢,唯一值得憂慮的就是南部地區。這裡山高林密,地形複雜,不利於我軍發揚火力優勢,同時也不利於我軍的機械化裝備運動。設想一下,如果我是牛島滿,我也很清楚這場仗是必敗無疑,但是,就算失敗,我也要盡量的多給對手製造損失,已拖延對手向本土進攻的速度。那麼,唯一的可行性就是採取北輕南重的陣勢,集中兵力防守島南部,只將少量士兵,部署在島的中部、北半部,進行象徵性的抵抗,同時,並繼續延用抗擊硫磺島登陸的戰法,放棄在岸灘與我軍展開拚殺;將包括戰車在內的主力部隊配置在南部的山谷之中,待我軍全部人馬登陸後,在築壘地域與我們打消耗戰。」劉建業站起身來說道。 「這恐怕只是你的一種猜想吧?要知道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在島上的主要機場很快就會被我軍佔領,那這場仗還有什麼意義呢?」巴克納中將說道。 「即使我軍佔據了機場,敵人一樣可以使用陸軍重炮對機場實行覆蓋射擊,你還怎麼使用機場?」劉建業說。 「在我們美國軍隊強大的火力面前,沒有任何的工事能夠存留下來。」巴克納中將帶著一絲傲慢說道。 「是嗎?那麼在硫磺島發生了什麼?在那裡的炮火好像也不少吧?」劉建業帶著一絲諷刺地說道。 「那是我們疏忽了,不能代表其他的。我相信只用半個月,我們就可以完全攻佔那個小小的島嶼,你們這些中國人就安心得待在後面等著戰役結束吧。」巴克納中將高聲地喊道。 「但願如此。原上帝保佑你。」劉建業做了一個基督徒的方式的手勢,說道。 「好了,你們就依照計劃執行吧。」麥克阿瑟將軍說道。 麥克阿瑟將軍之所以把中國軍隊放在預備隊使用,歸根結底還是對中國軍隊的戰鬥力抱有一些懷疑,他還不能完全信任中國人。 盟軍這裡緊鑼密鼓的策劃著冰山計劃,日軍那裡也沒有閒著。 牛島上任時,東條英機已因塞班島失守引起朝野不滿而被迫下台。新任首相小磯國昭和參謀總長梅津美治郎深知沖繩島的重要,特召牛島進京談話。 小磯原為朝鮮總督,與牛島關係不密,只知其名而不識其人。當牛島滿的頂頭上司、第10方面軍司令官安籐利吉大將引牛島進來後,小磯點頭示意讓座,但並不講話。 牛島與梅津美治郎頗熟,坐定後他問道:「大戰當前,閣下有何明示,卑職恭聽訓示。」 梅津莞爾一笑說道:「小磯首相久聞你的大名,特請將軍一敘,不必拘謹。」 牛島恭敬地說:「不敢,卑職不才,倘能以血肉之軀上報天皇陛下之宏恩,下達帝國國民之期望,平生之願足矣。」 小磯聽牛島談吐謙恭,頓生好感,遂問:「沖繩乃帝國之門戶,此番將軍臨危受命,不知何以禦敵?」 牛島回答道:「卑職將實行持久作戰,放敵上島,在島的南部集中兵力與敵周旋。」 安籐聽後大驚:「這可同大本營在海岸地帶決戰方針大相逕庭啊!」安籐身為方面軍司令官,卻不知牛島更改了原來的作戰方針,不由得感到驚異。小磯與梅津亦覺不安。 牛島從容對答道:「只因守島兵力太少,難以在海岸進行決戰。目前,我軍的第24師團和第62師團雖說齊裝滿員,但有一半是新兵,作戰能力較差。第44獨立混成旅團5000餘官兵在航渡中遭魚雷攻擊,傷亡近4000人,雖說後來空運了第15獨立混成聯隊編入該旅團,但仍缺編。此外,我們僅有的一個坦克聯隊尚缺一個中隊,難以在海岸與敵決戰,故而只能採取持久戰方針。」 梅津問道:「你的部隊集中到南部,一旦戰鬥打響,北部和中部怎麼辦?應該知道那裡有兩個機場啊!」 牛島答道,「只能放棄!」 「什麼?放棄?」安籐叫了起來,大聲說道:「如果放棄這兩個機場,豈不影響大本營制定的『天號』航空作戰計劃?」 原來,倭國戰時大本營根據局勢發展,剛剛正式制訂了一個《東中國海周圍的航空作戰指導要領》,即「天號」航空作戰計劃。該要領的基本方針是:統一使用陸海軍的航空戰鬥力,以此殲滅預計將進攻東中國海之敵,同時加強本上的直接防禦態勢。為此,東中國海地區的航空兵力應迅速在該地區展開,以便消滅敵軍進攻兵力。陸海軍航空部隊的主要攻擊目標分別是:海軍進攻敵之機動部隊,陸軍進攻敵之運輸船隊。沖繩島上的兩個機場是日軍此次作戰的重要航空基地。 「此作戰方針乃不得已而為之,請諸位長官諒解。」牛島仍堅持己見,「我的任務只有一個:不讓帝國本上的最後一個堡壘淪於敵手,我將同沖繩共存亡。至於其他,實在無能為力。」 小磯十分同情牛島,認為他的意見不無道理,遂問道:「倘若依將軍之見,第32軍的防禦部署不就要重新調整了嗎?」 「是這樣的!」牛島答道:「這意味著我們要放棄渡邊將軍經過半年之久忙忙碌碌構築起來作為決死之處的各個陣地,重新構築新的陣地。雖然為改變大量軍需品的集聚地點和得到構築新陣地所需器材是困難的,但也只好如此。」 小磯又問:「敵人進攻之日不遠,重新調整部署來得及嗎?」 牛島堅定地回答:「卑職將盡力而為!」 梅津還是不滿,堅持說道:「不論怎麼說,你不應擅改原定作戰方針,因為此方針是大本營制訂的,如果要變動,也應由大本營作出。」 半島淡淡一笑道:「如果長官一定要求在海岸決戰,我將辭職,因為卑職實在難勝此任。」 雙方爭執不下,氣氛弄得很僵。沖繩作戰還未開始,一層陰影就已籠罩在日軍將領頭上。 梅津參謀總長見狀,心中十分惱怒。以辭職之舉堅持自己的意見,這是陸軍中罕見的事情。倭國陸軍自近代建軍時起,就堅持走一條「體用之學」的道路,即按照西方軍事理論訓練軍隊,卻摒棄西方的民主思想,而用武士道精神作為統一軍隊的指導思想。尊皇、武國、征戰、盡忠是倭國軍人追求的最終目的,殺身成仁、絕對服從是倭國軍人必須恪守的準則。就是憑著這種治軍原則,才使倭國軍隊在後來半個多世紀的侵略戰爭中,表現出極大的野蠻性、瘋狂性、頑固性和勇猛性。牛島這種要挾態度在平時是絕對不能允許的。但此時戰人已被倭國人引到了自家門口,數年戰爭己使日軍損夫了許多將才,軍中良將已寥寥無幾。所以,儘管梅津不滿,卻不敢依軍紀撤換牛島,只得強壓火氣說道:「沖繩安危全賴將軍,望小心在意,依情況而戰吧。」 牛島心中舒了一口氣。他也知以辭職要挾的後果,但敵兵強大,防禦艱難,只得如此。他見梅津等未予追究,便說道:「卑職一定恪盡職守,人在島在,堅守帝國大門!」 小磯雖覺牛島以辭職要挾做得過分,但與梅津一樣,亦無可奈何。他想起中國的一句成語「蜀中無大將,廖化充先鋒」,心中不禁大為惆悵。良將如雲的日軍落得如此局面,實在令他難堪。沖繩防禦非牛島莫屬,撤換他未必是上策,只得放手讓牛島去戰。故而小磯問道:「現在島上有多少兵力?」 「10萬餘人。」牛島回答:「除正規軍外,還有大田海軍少將指揮的1萬名海軍官兵,2萬名由沖繩島居民武裝起來的民間防衛隊,1700名鐵血勤皇隊。」 「鐵血勤皇隊?」小磯有些不解。 「這是由14歲以上熱情高漲的男性高中生志願編成的義勇隊,裝備和訓練全由陸軍負責。敵人上島後,他們將深入敵後開展游擊戰。」牛島解釋道。 牛島上任伊始就把沖繩島上男性青少年作為戰爭人力資源利用起來。他讓部屬挨家挨戶登記14歲以上男性青少年,發給他們武器,編成了一支義勇隊。由於建立這支隊伍的宗旨是用武器與鮮血保衛天皇,因而取名「鐵血勤皇隊」,隊長就是他的副官山城宏。鐵血勤皇隊經過訓練後,將被送到敵後開展游擊戰。 小磯滿意地點點頭,又問:「官兵的士氣如何?」 「十分高漲,」牛島回答說:「我們的口號是:『一人換十人』、『一人換一戰車』、」一機換一艦』、『一艇換一船!」 「大好了!」小磯十分興奮,忘掉了方才不愉快的爭論,繼續問道:「島上有多少重武器裝備?」 牛島報告道:「2990架飛機,其中有1230架自殺飛機;70毫米口徑以上火炮287門;81毫米和120毫米迫擊炮120門;防坦克炮52門、輕中型坦克27輛;輕重機槍1500餘挺。」 小磯又問:「將軍可否談談持久作戰的具體想法?」 牛島答道:「在美軍登陸前,集中兵力於沖繩島南部,以首裡為中心形成堅固的築壘陣地。主陣地選擇在那霸、首裡與那原一線。如美軍在該線以北侮灘登陸,則不予抵抗,以待其來攻。如美軍在該線以南海灘上陸,則進行堅決的抵抗,但決戰的場地仍為首裡附近地域。在島中部的羽具岐地域配置一個由當地土著部隊編成的特編團,準備在美軍由該海灘登陸時實施遲滯作戰,並破壞讀谷和嘉手納兩地的飛機場。至於島北部,只配備一個獨立步兵營,以便在必要時破壞伊江島上的飛機場。」 小磯聽後,覺得可行,遂向梅津、安籐徵詢意見。 梅津已在方才表明了態度,沒什麼意見。只有安籐仍反對,但見兩位長官認可了持久作戰方針,也不便再說什麼。 牛島見說服了眾長官,心裡很高興,他說:「卑職即刻回島,現在硫黃島戰事熾烈,我將派員去那裡瞭解情況,總結抗登陸作戰的經驗教訓,加強防禦,誓死保衛帝國本上的最後一個堡壘一衝繩!」 結果讓牛島滿很失望的是在經歷了一番血戰以後,硫磺島的守軍全部玉碎了。 為了對倭國發動最後進攻做好準備,美軍同時啟動了對倭國的全面戰略轟炸。 3月9日下午,美軍第21轟炸隊的334架B-29型轟炸機在第314轟炸機團指揮官托馬斯·巴瓦准將率領下從關島基地起飛,呼嘯著掠過碧波萬頃的中太平洋海面,直撲東京。 4小時後,東京到了。美軍海軍陸戰隊在海洋和島嶼上拚死拚活3年多走過的艱苦歷程,在空中走廊上只用了3個多小時。 夜空綴滿星斗。334架轟炸機中的3000名空中勇士俯視著沉睡的東京,心中頓時產生一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技術的進步推動了戰爭手段的發展,主宰技術的人也就主宰了戰爭! 此時,巴瓦似乎忘記了所有的膽怯,高聲對各機下達命令:「戰鬥準備!我機已進入相模川河口,高度1萬,航速350英里,航向2點,注意敵機和地面炮火!」 正當美國飛行員慶幸倭國人沒有發現他們,準備魚貫向下俯衝時,突然,地面上的探照燈猛然打開,道道光柬刺破夜空,隨之而來的就是從黑沉沉的大地上升起一團團桔黃色和紅色的火球,開始很小,越變越大,而且越升越快,在飛機腹下爆炸後化作細小的火星。這是倭國人兇猛的防空炮火。有幾架美機被明亮耀眼的桔黃色炮火擊中。 巴瓦見勢,一邊緊急呼叫其他先導機,一邊操縱座機向下俯衝,後面跟著一架又一架超級空中堡壘。由於俯衝速度快、下降高度大,巴瓦產生了一種失重感覺。 「航向真方位85度,高度4500,我機己改平,投彈!」巴瓦率先抵達預定空域,向部下下達了命令。這道命令瞬間即給東京帶來了懲罰的烈焰。 倭國是一個多地震的國家。作為一個時時刻刻被地震困擾的民族,倭國人的住宅和其他建築物大多用既經濟又實惠的竹、木、紙張等易燃材料建成。這些建築物抗地震是合適的。誰能想得到世界上會有B-29型轟炸機和燃燒彈呢! 隨著巴瓦將軍的命令,數百架超級空中堡壘投下一串串燃燒彈,彈體在離地面100米時爆炸,射出一根根2米長的燃燒棒。燃燒棒一接觸物體就爆炸,粘膠似的火種向四處散去。霎時間,整個東京都燒著了。巴瓦看見一座巨大的東方都市,無數建築物、道路、橋樑、廟宇、倉庫都暴露在桔黃色的火焰光背影上。龐大的機群在地面火海的映照下,瘋狂地俯衝、轟炸、爬升,此起彼伏,猶如脫僵的野馬,那場面真是壯觀至極。 絕望的倭國人丟棄一切,拚命躲避著追逐他們的烈火,許多人連衣服都來不及穿,裸露著身體蜷縮在木製的防空洞裡,呆呆地望著沖天大火。許多人嚇得面無血色。 東京變成了火的地獄。麴町、神田、京橋、倭國橋、芝、麻布、赤阪、小石川、本鄉、下谷、淺草、本所、深川、世田谷,豐島、荒川、瀧野川、板橋、城東、向島、足立、葛飾、江戶川美機領航員異常興奮地把這些起火點標定在東京地圖網絡上。火海的中心在銀座、本所和深川一帶。城內41平方公里土地上的建築物被焚燒得蕩然無存,除了石像、水泥柱、牆、鐵框架及少數電線桿外,東京已被夷為廢墟。東京人發現,他們一生中熟悉的地方全消失了,甚至連河水也都蒸發乾了。 巴瓦准將一邊望著眼前這一切,一邊向第21轟炸機隊司令李梅報告:「在將軍的授意下,我已把東京從地圖上抹去。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慘烈的景象,倭國人在火海中伸腿展拳,枉自掙扎,燒焦的人肉味直撲我的座機。」 李梅接到電報大喜,馬上向阿諾德報告:「我相信,懲罰之火已經動搖了那個罪惡『神國』的根基!」 這場大火足足燃燒了4天才熄滅。根據專門成立的調查委員會的報告,這次大火使26.7萬幢建築物付之一炬,100萬人無家可歸,83793人被燒死,10萬人被燒成重傷。火災之後倭國人用了25天時間才把碎磚破瓦清除乾淨。除了心理上強烈的震撼外,遭受打擊最嚴重的還有對維持戰爭機器繼續運轉至關重要的倭國的重工業。李梅計劃轟炸的22個工業目標全部化為一片灰燼。此後,倭國鋼鐵生產急劇滑坡,產量還不到原來的1/3,飛機產量下降到原來的1/3,國內鐵路和公路運輸瀕於崩潰。 此後,美軍又發動了對九州島日軍空軍基地的壓制性轟炸,儘管在日軍神風自殺飛機的攻擊下付出相當代價,但是,有效的摧毀了九州島上日軍各機場的作戰能力。 冰山計劃啟動的條件已經完全具備了。 憂優書猛 uutXT.cOM 銓蚊字版閱牘 正文 第三百章 冰山(二) 字數:13575 靠精神力量,可能能夠打贏一場群架,也可能能夠打贏一場仗,有時甚至能夠打贏一場戰役。但要是單靠精神力量打贏一場實力懸殊的戰爭,古今沒有。 到這時候,那些曾經是那麼不可一世的日軍大本營的參謀們,也知道這一點了。但還是照樣的瘋狂,原來是因自信而瘋狂,現在則是因絕望而瘋狂。現在只是為了戰爭而在戰爭,至於這場戰爭是怎麼打起來的,已經被忘記了,或者說是想忘記掉。 「玉碎」這個日語單詞大家都知道,第一次出現是在1943年5月的阿留申群島的阿圖島,1942年為了配合中途島作戰,日軍攻佔了阿留申群島的阿圖島和基斯加島,這也是美國歷史上僅有的過的一次領土被外國軍隊佔領。 後來在美軍的攻擊下,山崎保代陸軍大佐以下除了27名傷兵作了俘虜之外,其餘2638人全部戰死。這是第一次「玉碎」。 這一來就一發不白可收拾。大半個太平洋,隨時到處有皇軍們在「玉碎」。塞班島,關島,萊特島。這些「玉碎」的結果,總算是讓大本營的參謀們知道了一件事:沒有海空支援,島嶼是守不住的。 守不住島嶼,美軍就步步緊逼,越來越近。所以皇軍們還得到處去「玉碎」。菲律賓打起來了,看樣子也得「玉碎」了,下一個輪到誰了呢?這時候居然參謀本部的參謀們還沒有看清美軍的「蛙跳戰術」,總在台灣和沖繩之間搖擺不定,還老想著去救菲律賓一把。 沖繩戰役就是在這種不知道該不該干,不知道怎麼幹,也不知道幹什麼的情況下打起來的。臨時編成了個第32軍,歸駐台灣的第十方面軍管。任命了牛島滿中將當司令官,長勇少將(陸大40期)當參謀長,八原博通大佐(陸大41期軍刀組)任高級參謀。 倭國陸軍除了一開始的關東軍的高級軍官們相互之間還能搭檔之外,後來為了防止下克上的行為,有意把一些脾氣不同的人撮合到一起。但是像第32軍這樣整個一付「十三不靠的麻將牌」倒也不多。 司令官牛島滿,自從到了琉球以後,除了整備工事,成天什麼事不管,悶頭練毛筆字。那位長勇參謀長呢?在住的地洞(不敢住房子了,怕美軍的飛機炸)門口訂上一塊誰也看不懂的牌子「天之巖戶戰鬥司令部」,然後就弄了幾個漂亮的女人,一邊喝威士忌,一邊和記者,參謀們胡說八道。 剩下一位八原高級參謀,也是一位異人。正經中學畢業,沒有上過陸軍幼年學校,卻創出了最年輕的陸軍大學校入學紀錄:24歲就進了陸軍大學校,還以軍刀組身份畢業。畢業後在陸軍省幹了一段以後就當了駐美武官,後來又去牟田口的第15軍當作戰參謀。和牟田口吵了起來,被調到陸軍大學校去當教官去了。 這次來沖繩,用八原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流放到海島,當了一支三等軍的參謀」。 發昏當不了死,該干的話還得干,八原擬定了一個作戰計劃。計劃一出,第32軍內外一片喧嘩,「八原是怕死鬼,八原太卑鄙」,說什麼的都有。 八原的計劃是:對外界支援不抱一切指望,挖地洞,做耗子。打到最後一人為止,反正大本營已經在考慮本土決戰,「一億玉碎」了。只要能讓美軍多出一滴血,任務就算完成了。 但是其他人不這麼看。對「打到最後一個人為止」大家沒意見,因為別無選擇了。但是大家不願去當耗子,不是說「武士道」嗎?武士得死得痛快,像櫻花那樣,「唰」就沒了。鑽地洞做耗子,大家不願意。 參謀本部和第32軍,第10方面軍和第32軍,第32軍和第32軍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第32軍自己在幹嘛呢? 在當民工。 屢戰屢敗,倭國人也算清醒了一點,知道了航空兵的厲害。但倭國人有個毛病就是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一說航空兵有用,就立即海軍陸軍都不要,只要空軍了。立即全國上下掀起了一個轟轟烈烈的大修飛機場的高潮。第32軍當然也不能例外,反正美國人還沒有打過來,作戰方案也定不下來,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咱們修機場玩。那時候倭國可沒有推土機,於是鋤頭挖,扁擔挑,一個小小的沖繩本島居然修了7個飛機場出來!當然其中好幾個直到戰役打響,還沒有來得及修完。 修完了以後才知道又冒了一回傻氣:飛機在哪裡啊?連糊那種會飛的劈柴的紙都快沒了,還談什麼飛機。倭國人還錯算了一點,他們在琉球本島上的機場修得越多,琉球對於美軍的意義就越重大,也就更省了美軍的事。 最後還是採用了八原的方案。倒不是參謀本部認了錯,而是參謀本部又犯了新的錯誤:作戰部長宮崎週一扣住了原本答應給沖繩的第84師團,而作戰課長服部卓四郎又把從關東軍裡抽出來的最精銳的第九師團調到台灣去了,這下子沖繩的守備力量再也周轉不過來了。參謀本部下了決心:好吧,就按你的辦,鑽地洞做耗子去。 八原的作戰策略是利用堅硬的珊瑚礁,構築縱橫交錯的十字形地下工事,存貯足夠的糧食,淡水和彈藥,甚至準備了發電機和通風設備,專門防衛,利用晚間進行反擊。 八原對日美兩軍的戰鬥力和火力的估計是3比1和1比10。除了不得不承認美軍的火力優勢之外,還是抱著皇軍無敵的固定概念不放。其實更加可能的是如果不做這種估計的話,他的作戰計劃不可能被參謀本部認可。 但他的火力估計卻太糟糕了。第32軍的炮兵在日軍中算上等,共擁有各種口徑火炮400門和少量坦克,彈藥準備了一個「會戰」的數量。倭國陸軍的這個「會戰」實際上是指一個星期的時間,拿迫擊炮做例子,日軍的「一個會戰」的炮彈就是300發。這300發迫擊炮彈真要打出去得花多長時間?嘿嘿,有個30分鐘左右的時間就能打完了。 海軍在戰前有自己的一套,戰艦是沒有了,但陸海加起來還有3000架紅蜻蜓(就那種會飛的劈柴),所以只要陸軍能確保機場,用特攻戰法,一根劈柴換一艘軍艦,把那號稱是最強大的美國海軍給全部沉到海底去也不是沒有可能。 就沒有人去想是不是能撞得上去或者即便撞上去了那根劈柴會不會對美軍軍艦造成比一個凹坑更大的傷害了。 不管怎麼說,美軍的大炮一響,沒死的皇軍就只有二選一了:等死或者鑽洞。 當然,有著豐富的打洞經驗的日軍也不是盲目的隨便找一個地方就到處挖洞,對於依托工事體系與美國人打持久作戰,牛島滿中將還是有那麼一套的。日軍的防禦體系以首裡為核心,築有牧港、首裡兩道防線,在南端與座岳地域構築了第三道防線。為防美軍在預先火力準備時的狂轟濫炸,日軍利用深谷、陡坡、巖洞,以鋼筋混凝土修築堅固的地下工事。其特點是坑道與野戰工事相結合,火炮和坦克掩體及隱蔽工事構築在山體的反斜面上,利用遍佈山野的墳墓、窪坑,構築低矮隱蔽的機槍發射陣地。這些火力點形成了兇猛的交叉火力,各陣地之間均有秘密的坑道相通,有些洞穴還能隱蔽坦克,並便於坦克實施射擊或反衝擊。每個陣地都有一個很深的巖洞用於部隊隱蔽。牛島滿的司令部設在首裡城垛下面30m深的坑道裡。整個沖繩島南部像一個佈滿坑道和發射陣地的「馬蜂窩」,只要美國人敢來碰這個「馬蜂窩」,倭國人就準備好好的蜇一下美國人。 3月26日8時許,美軍步兵第77師師長安東尼·布魯斯少將率部拉開了攻佔慶良間列島的戰鬥帷幕。第77師由西部島嶼突擊大隊組成的慢速、快速兩個護航隊負責實施海上航渡。慢速護航隊為登陸艦縱隊,由22艘坦克登陸艦、14艘中型登陸艦、40艘步兵登陸艇和一些護衛艦編成;快速護航隊由20艘武裝輸送艦和武裝貨船、2艘護航航空母艦及若干驅逐艦編成。兩支護航隊於3月22日從菲律賓群島的雷伊泰島啟航北上,於3月26日拂曉前進入慶良間列島附近之停泊海域。 為減少登陸時的傷亡,美軍兩棲作戰部隊指揮官特納將軍命令菲利浦·布朗將軍指揮的第52特混艦隊在3月24日和25日向慶良間列島實施海空火力準備。命令下達後,美軍艦炮齊鳴,兩天內向島上傾瀉了12.5公分炮彈27226發,將目標區地面工事和建築物全部摧毀。從航空母艦起飛的3000餘架次艦載機同時轟炸了慶良間列島和沖繩西侮岸的日軍機場和陣地。這樣猛烈的火力準備是否起到了壓制準備抗登陸之敵的作用,美軍實在不敢妄下結論,因為他們的教訓太深刻了。硫黃島登陸前美軍的火力準備也相當兇猛,可是部隊一上岸,日軍就好像中國小說《封神榜》中的土行孫一樣,紛紛從地底下鑽出來抵抗,給美軍造成重大傷亡。所以,布朗將火力準備的情況報告後,特意加了一句話:「登陸前的火力準備可能使登陸成功,但是日軍的沉默並不說明島上所有的防禦工事已被破壞。」 在實施海空火力準備的同時,美軍的掃雷艦在艦載機和海軍火力支援艦艇的掩護下,在目標區進行了掃雷作業。至25日日終,掃雷艦隊己在慶良間列島的南部和西南部海域開闢了兩個寬達11公里以上的海上接近通道。接著,美軍水下爆破隊又在備登陸海灘的接近通道上完成了水下爆破作業,將海岸一帶的樁砦、鐵絲網、浮游攔障等水中障礙物炸得一乾二淨。 兩天來的努力沒有白費。當布魯斯指揮的5個登陸隊搭乘水陸履帶輸送車在水陸坦克的引導和掩護下,分別在呵嘉島、慶留間島、外地島、屋嘉比島和座間味島突擊搶灘上陸時,日軍沒有進行有組織的抵抗。8時4分,在阿嘉島登陸的步兵第305團第3營登陸隊剛上岸就看見200餘名倭國海軍士兵和朝鮮勞工紛紛跳出殘破的工事向後狂奔,逃入洞穴和坑道。跟蹤而至的美軍在洞口聽見裡面還有婦女的抽泣聲和嬰兒的啼叫聲,便喊話讓他們投降,但聽到的是一片沉寂。陸軍少校喬治·多姆喚來隨軍日語翻譯,繼續勸降,卻聽洞內傳來一陣亂叫聲。翻譯告訴多姆,裡面的男人好像在大聲對女人說:「美國大兵性情殘暴,黃發綠目,猶如魔鬼,捉住小孩就生吞活剝,逮住女人就輪姦糟踏,為了保持帝國女人的貞節,從速自盡吧。」話音剛落,只聽裡面傳來幾聲淒厲的慘叫,緊接著又是一片沉靜。多姆揮揮手,率領士兵衝了進去。只見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一片屍體,12名女屍和4名童屍的頸上都纏著繩子,顯然是被勒死的,而那些男屍則一個個肚破腸流。多姆感到一陣噁心,抽身退出山洞,大口吸了吸洞外清新的空氣,然後率部追剿其他殘敵。 步兵第306團第1營登陸隊於8時25分在慶良間島上陸,未遇任何抵抗。營長萬斯·斯塔德利陸軍中校正暗自慶幸,突然接到布魯斯的電報,說該島是日軍自殺艇的老巢,讓他立即嚴密搜索全島。斯塔德利立即行動,果然在島上偽裝的棚廠和山洞中搜出250餘艘「震洋」式自殺艇。這種艇長6米,裝載兩個113公斤的深水炸彈,由一人操縱。據被俘的日軍軍官供認,他們企圖在美軍登陸沖繩時,利用夜幕以30節速度衝向敵艦,實施自殺攻擊。斯塔德利聽後真是出了一把冷汗。第306團第1營登上該島後,美軍野戰炮兵第304和第305營也搭乘兩棲汽車上岸,準備於次日支援登陸步兵奪取渡嘉敷島。 座間昧島是慶良間列島中較大的一個島嶼。9時整,美軍步兵第305團第1營登陸隊搶灘上岸,遭到殘餘日軍抵抗,傷亡數人。亨利·克林頓中校見狀命兩棲坦克向前衝殺,摧毀敵火力點,穩住灘頭陣地,然後向島縱深發展進攻。日軍見敵來勢兇猛,狼狽鑽入洞內。美軍如同挖老鼠洞般一個一個山洞清剿,直到28日才肅清散股日軍。島上軍民大部分自殺。 慶良間島以南的外地島是列島中地形較為平坦的島嶼。9時25分,美軍步兵第306團第2營登陸隊上島,營長傑克·比爾中校以為會遇到敵人抵抗,上島後卻發現外地島已是一座空島,島上軍民早就撤往沖繩島了。 13時41分,美軍步兵第307團第2營登陸隊在海上耽擱半日後,也在屋嘉比島登陸,消滅殘餘敵人後佔領了該島。 布魯斯見5個營順利登陸,遂命令第307團第2營G連、第305團第1營B連於次日晨分別從屋嘉比島、座間味島出發,佔領古場島和安室島。 3月27日9時11分,步兵第306團的第1和第2營又按照布魯斯的命令,在慶良間島炮兵火力的支援下,從慶良間列島最大的島嶼渡嘉敷島西海岸阿波連突出部的兩個海灘突擊登陸,未遇敵人有效抵抗。上陸後,這兩個營的登陸隊並肩向北發展進攻。稍後,作為步兵第306團預備隊的第3營登陸隊隨第1梯隊之後隊南部海灘上陸,肅清該島南半部的殘敵。經過3晝夜的戰鬥,美軍於29日完全佔領了渡敷嘉島。至此,第77師已全部佔領慶良間列島。在這4天的戰鬥中,美軍共進行了15次登陸戰鬥,其中包括10次由艦到岸的登陸戰鬥和5次由岸到岸的登陸戰鬥。美軍陣亡31人,負傷81人;日軍戰死530人,被俘121人。 特納接到布魯斯佔領慶良間列島的報告,十分高興,迅速派工兵在那裡建立起龐大的停泊場,搭設了浮橋碼頭。到3月31日,己有35艘美軍艦船在慶良間錨地拋錨停泊,這表明慶良間列島登陸作戰的目的完全實現了。這一前進基地的建立,使參加沖繩戰役的美軍艦船得以補給、修理和整頓,從而對沖繩之戰起了重要的作用。 3月31日清晨,美軍海軍中校吉·傑恩茨奉命率領海軍陸戰隊偵察大隊在慶良間列島與沖繩島之間的慶伊瀨島接應由坦克登陸艦和中型登陸艦編成的護航輸送隊,將野戰炮兵第420團的兩個155毫米加農炮營輸送到這個珊瑚礁島並構設了炮兵陣地。慶伊瀨島距沖繩島的羽具歧登陸海灘約18公里,距那霸市約13公里,這兩個營的24門加農炮能夠有效地控制羽具歧海灘和那霸機場。美軍在該島上部署兩個炮兵營的目的是想在登陸沖繩島時用它來實施反炮兵戰和對敵縱深實施攔阻與擾亂射擊。 沖繩黎明的炮聲美軍後來作戰的事實證明,奪取慶良間列島對保障沖繩戰役的勝利起了巨大的作用。 美軍攻佔慶良間列島後,下一個目標毫無疑問就是沖繩島了,而對沖繩島的炮火準備從3月26日就已經開始了。 3月26日四時,德約少將的第51特混編隊第一大隊開始炮擊沖繩島,天亮後,美軍第58特混編隊的航母艦載機和第52特混編隊第一大隊的護航航母艦載機以及從馬裡亞納、菲律賓甚至中國大陸基地起飛的陸軍航空兵也對沖繩島進行了持續而猛烈的轟炸,參加轟炸的飛機數量多,任務也各不相同,有的對日軍機場進行壓制性轟炸;有的轟炸日軍防禦工事;有的為艦炮火力進行校正;有的擔負空中警戒;有的進行反潛巡邏……為了有效地進行組織協調,美軍專門成立了由帕克海軍上校為隊長的空中支援控制分隊,對所有參戰飛機進行統一指揮和協調。3月29日,因為美軍掃雷艦已經將接近沖繩島航道中的水雷清掃乾淨,所以戰列艦、巡洋艦能夠駛到距沖繩島很近的距離,進行精確射擊。 至3月30日,美軍的火力準備已經進行了足足五天,而日軍的反應令人詫異至極——沒有任何還擊!要知道在沖繩島上有著十萬日軍,卻好像什麼都不存在一樣,讓美軍感到非常奇怪。 在登陸前的一周裡,美軍炮火準備消耗了大量的彈藥,僅艦炮就達四萬餘發,其中406毫米炮彈1033發,356毫米炮彈3285發,203毫米炮彈3750發,152毫米炮彈4511發,127毫米炮彈27266發,日軍龜縮在縱深坑道工事中,因此效果並不理想。 1945年4月1日(東經日),L日。 日出:06時21分(東京時間)。 日落,18時45分。 高潮:09時(潮高1.8米);21時40分(潮高1.67米)。 低潮:02時46分(潮高0.43米);15時08分(潮高0.21米)。 風向:東南。 風力:4級。 天氣:多雲間陰。 海浪:3級。 特納抬腕看表,表針指向5時。他提筆在作戰日誌上寫道:「『冰山』作戰開始!」 他的目光緊盯著檯曆上的那幾行數據,全神貫注地體會著即將到來的這個偉大時刻。他知道自己的軍旅生涯已進入倒計時階段。戰爭已打到了倭國人的家門口,很快就要結束了,沖繩登陸很可能是這場波瀾壯闊的太平洋戰爭的最後一戰。在這最後一戰中,留給他施展指揮藝術天才的時間也非常短暫,因為一經登陸,戰鬥將由第10集團軍巴克納爾將軍指揮。所以,特納要抓緊每分每秒打好這一仗,為自己數十年的軍旅生涯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將軍,登陸前的炮火準備已經結束!」作戰參謀安東·布留索夫中校推開門,輕聲提醒道。特納非常信任這位斯拉夫人的後裔,常與他打橋牌。因此儘管布留索夫打破了他的沉思,特納卻毫無責備之意。他抬眼望了望布留索夫,奇怪地咕噥一句:「今天是復活節,這個日子是吉還是凶?」 布留索夫不明其意,但還是小心答道:「艦上有蛋和家兔肉。」 復活節是基督教的一個重大節日,是為了紀念耶穌基督在十字架上受刑死後第三天復活。根據傳統習慣,復活節要吃復活節蛋,含有夏活再生之意。而美國人認為家兔象徵多育多產和人生除舊更新,故而往往還吃家免肉。布留索夫以為他的頂頭上司要慶祝一下,增加一點大戰前的戲劇性。 特納明白了中校的意思,但是搖搖頭,他是在想倭國人能否憑借地勢之利,扭轉戰場頹勢而復活再生。忽然,他又笑了:「他媽的,真見鬼,倭國人根本不信基督教,他們只是推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東亢佛教,他們過哪門子復活節。」 想到這兒,他對布留索夫說道:「走,到艦僑上看看!」 此時,龐大的艦隊已接近沖繩海岸,天有些陰,沖繩島被重重的雲層所覆蓋,偶爾才露出一片藍色的天空。大海在靜靜地流淌著。 特納從布留索夫中校手裡接過望遠鏡,遠眺島上的山川:那裡是死一般的沉寂,瀰漫在海邊的炮火硝煙已被東北風吹散。在鏡頭的視界裡,特納看不到一個人、一門炮、一頭牛、一隻雞,一切都在沉默,彷彿島上的所有生命都消失了。 布留索夫在另一架望遠鏡中也看到了此番景象。「莫不是我們的炮火準備取得了難以置信的效果?」他在一旁自語道。 特納搖搖頭,日軍的沉默並不是一件好事,經驗說明,越是寂靜的島嶼越可怕。倭國人很可能藏在堅固的工事內,等待著他們上島,然後用鋼鐵和烈火款待他們。1944年9月15日發起的帛琉群島登陸戰役的教訓太深刻了。在那次戰役中,3個小時的直接火力準備並沒有使守島日軍喪失戰鬥力,美國登陸後,倭國人採取「短劍」對「長矛」戰術,鑽進山洞、坑道進行持久防禦,晝伏夜出,打得美軍疲憊不堪,傷亡慘重,直到11月27日才佔領全島(其實,特納當時還不知,帛琉島上的日軍始終未被美軍全殲,直到1947年4月27日,還有27名日軍在與美軍作戰)。 但是,特納卻十分自信。他放下望遠鏡,收回目光,臉上露出不易察黨的冷笑。他彷彿是名高明棋手,在對方落下一子後,就看透了對方的意圖,準備應招了。他手中有足夠的兵力和火力,幾十萬遠征軍和上萬門大炮,足以把敵人消滅殆盡,倭國人再頑強,他也能奉陪得起。 「直接炮火準備的數據怎樣?」特納轉而問道。 布留索夫回答得如數家珍:「5時30分,即拂曉前20分,開始直接艦炮火力準備,在10公里的登陸正面上,集中了10艘戰列艦、9艘巡洋艦、23艘驅逐艦,共有127毫米以上口徑炮630門,千均每公里登陸正面63門,連同177艘火力支援炮艇共發射炮彈10萬餘發」他見特納似乎漫不經心地聽著,又強調一句道:「此次炮火準備為我軍在太平洋地區所實施的所有登陸作戰中火力密度最大的一次!」 「現在幾時?」特納好像並沒注意布留索夫的話,問道。 「7時50分。」布留索夫回答:「按預定作戰計劃,10分鐘後,各突擊艇波將通過出發線,以每小時4海里的航速向各登陸海灘實施由艦到岸運動。第1艇波由水陸坦克編成,後續各艇波由水陸履帶輸送車編成。出發線距登陸海灘為3.6公里,由艦到岸運動以炮艇為先導。各炮艇在開進中將以火箭炮、迫擊炮和40毫米機關炮對岸上目標實施有計劃的射擊,要求在各登陸海灘13米的縱深內構成每84平方米落彈25發的密度。炮艇在駛抵海灘外的暗礁區後即停止前進,屆時它們轉移至航道的兩側,用火力支援水陸坦克和水陸兩棲履帶輸送車向海灘突擊。在登陸部隊突擊上陸直前,兩批各由64架艦載機編成的機群,將對各登陸海灘實施密集轟炸,並在艦炮火力延伸後,用機槍掃射海灘直後方的地域。」 布留索夫一口氣報告完,口齒清晰,完整正確,毫無遺漏,顯示出他是一個稱職的作戰參謀。特納滿意地點點頭又問道,「氣溫多少?」「攝氏15度。」布留索夫回答。「太好了,天遂人意,這個氣溫對於在叢林中作戰的勇士們再合適不過了。準備按原計劃登陸。」特納興奮地下達命令。8時30分,美軍炮艇的射擊開始延伸。此時,雲層合縫,蔽住陽光,涼風習習,海浪不興。特納抬腕看看表,回身對布留索夫下達命令:「現在開始登陸!」令下後,由水陸坦克編成的第一攻擊波開始從出發線向岸上挺進,正面寬達13公里,場面極為壯觀。先頭炮艦上的火箭炮、迫擊炮和40毫米機關炮一齊怒射,煙塵遮天,射程達登陸地域1公里縱深。榴彈、迫擊炮彈、火箭彈以100平方米落彈25發的比率傾瀉在日軍灘頭陣地。 臨近岸邊,水陸坦克在無護衛之下向海岸突進,同時以75毫米坦克炮攻擊正面目標。這時,美軍艦載機呼嘯而至,掠過海岸,深入登陸地域反覆轟炸掃射,太平洋戰爭中最後一次登陸大戰打響了! 陸戰二師首先在沖繩島東南海岸登陸,實施佯動,以吸引日軍的注意,分散日軍的兵力,為真正的登陸創造有利條件。 八時,美軍登陸的主攻部隊從登陸艦上沿舷側的繩網下到登陸艇上,登陸艇排成五個攻擊波,以整齊的隊形向岸上衝去,陸戰一師、陸戰六師和陸軍第七師、第九十六師,在沖繩島西海岸從北到南正面約9公里地段登陸。八時二十八分,美軍飛機結束了最後一次掃射,艦炮也停止了射擊,第一波登陸艇此時距海灘僅70米,海空協同完美無缺。八時三十二分,第一波登陸部隊衝上岸。九時,太陽升起來了,陽光驅散了淡淡的晨霧,可以看到海面上履帶登陸車和登陸艇排著整齊的隊形,一波又一波,川流不息,秩序井然,整個登陸過程,順利地異乎尋常,日軍根本沒有任何抵抗,使美軍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所以。 十時,美軍佔領嘉手納和讀谷兩機場,美軍原以為必定會有一番血戰才能拿下這兩機場,根本沒料到能在登陸當天佔領,而且機場設施都完好無損。日軍的防禦重點雖然在南部,機場本來也不準備堅守,但是牛島計劃在放棄前將機場設施全數摧毀,使之無法使用,因為日軍部署在機場地區的是由沖繩島壯丁組成的特種勤務旅,這支部隊組織渙散,裝備低劣,士氣更差,美軍還未到來,就已經潰不成軍,哪裡還記得破壞機場?讓美軍得了大便宜。 下午,美軍突擊進行物資卸載。海上,日軍沒有出動一架飛機一艘軍艦;沖繩島上,日軍也只有少數狙擊兵的輕武器射擊和迫擊炮零星射擊,抵抗極其輕微。 至日落時,美軍已有五萬餘人和大量的火炮、坦克以及軍需物資上岸,建立起正面約14公里,縱深約5公里的登陸場。特納向斯普魯恩斯,尼米茲,麥克阿瑟報告:「登陸順利,抵抗輕微。」美軍上至特納,下到普通士兵,對日軍的神秘消失感到迷惑不解。巧得很,這天正是西方的愚人節,很多官兵甚至想難道這是日軍的愚人節玩笑? 登陸當天如入無人之境的美軍官兵安營紮寨,進入夜間防禦工事。他們擔心日軍會發動夜襲。各登陸灘頭陣地如同狂歡節般熱鬧,青白色的泛光燈,探照燈燈光把海灘照得雪亮。臨時架起的高音喇叭在反覆播音,「明日有大浪湧,趕快卸貨,天亮前各運輸船撤到海岸外!」聲音刺耳而急促。夜空下,運輸兵螞蟻般地忙碌著,他們熟練地使用各種起重機,把炮彈和子彈箱、酒箱、食品箱、藥品、帳篷和毛毯、汽油桶、車輛等各類作戰急需物資,從軍火輪和運輸艦上吊到小艇上。小艇開上海灘卸下物資,頓時把灘頭弄得雜亂無章,堵塞了道路。在此情況下只得用推土機開路,一些卸下的物資很快在履帶下成了廢品。但是,時間就是一切,這些損失相比之下也就不算什麼了。 琉球島外海海面上,設立在美軍一艘大型坦克登陸艦上的第49集團軍司令部。 「鈞座,我怎麼看都覺得這座島上的小鬼子是在玩什麼花招。」高副參謀長說道。 「說說看你是怎麼想的。」劉建業一邊用望遠鏡看著美國人用大量的飛機和大炮在琉球本島上釋放的大煙花,一邊問道。 「對於倭國人來說,琉球實際上已經是他們在本土以外的最後一道屏障,如果他們不戰而退,從軍事還有政治上來說,後果他們都無法承受。所以,無論如何,他們都是肯定要死守琉球的。不過,從目前的局面來看,他們的表現實在是太出乎預料了。對於美國人的登陸,他們簡直就是毫無抵抗,就這樣把美國人放上海岸。這與一般常用的反登陸作戰戰術完全不相符合。」高副參謀長說。 「其實這很好理解。即使倭國人再怎麼抵抗,對於他們來說,琉球的這場戰事,他們都是肯定打不贏的。這從雙方投入的兵力和裝備數量的對比上就可以看得出來。而且,倭國人的守軍部隊幾乎是得不到任何外援補給的。這一點與我們不同。既然無論怎麼打都是輸,他們又不願意投降,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盡量的拖住對方的腳步,給對手方盡可多的血。這也是德國人在意大利戰場上使用的石牆戰術的翻版。況且,因為美國人佔據了完全的海空優勢,那麼倭國人即使在美國人剛剛登陸的時候就向海灘發起反衝擊,那也根本就是無濟於事。就他們那點可憐的兵力和坦克,恐怕還沒有衝到海灘,就被美國人的炮火不知道送到哪裡去了。在海灘上與美國人戰鬥既然是純粹的找死,那對倭國人來說,唯一明智的辦法,就是充分利用南部的山區地形,與美國人打山地戰。也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盡量減少美國人在火力和裝備上的優勢,發揮他們在單兵作戰技能上的僅有的一點特長了。這也算是揚長避短吧。」劉建業解釋道。 「那也就是說,在美國人推進到南部山區之前,琉球島上的總體戰局會很順利?」 「應該是這樣的。一等到美國人推進到南部的山區,好日子就要到頭了。我敢保證,美國人肯定會在那裡吃大苦頭的。那個時候,美國人就會想起我們了。」劉建業帶著一些嘲諷地說。 「那在這之前,我們就這麼乾等嗎?」 「我們可不能著急,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告訴下面的弟兄們,這一陣子就安心得吃喝,養足了精神,等到我們一旦上了島,那就是要真的玩命了。倭國人最後發狂的時候,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劉建業說道。 美軍登陸作戰指揮部的將軍們對第一天的順利登陸頗感意外。登陸後即從特納手中接過作戰指揮權的第10集團軍司令巴克納中將簡直不敢相信前一天日終時的作戰報告:「美軍已建立了一個正面13公里、縱深4.5公里的登陸場。完成了登陸的兵力已超過6萬人,包括第1梯隊師的預備隊。師炮兵部隊在師預備隊之前上陸,日終前,各直接支援炮兵營均已進入發射陣地。」令他更難以置信的是,倭國人明知讀谷機場將很快被美軍利用卻不加抵抗就把它放棄。 他知道部隊普遍存在著疑惑、輕敵、鬆懈的思想,心中也感到焦慮:明天究竟應怎樣行動,是就地轉入防禦,還是向縱深推進,發展進攻?他苦苦思索著。倘若敵人採取誘敵之策,在前面某個地域設下埋伏圈套,那麼貿然進攻就意味著白白送死;但假使就地轉入防禦而使敵有時間從容建立起新防線,不也要悔之莫及?巴克納深知時間的重要,在一定條件下,戰場上誰贏得了時間,誰就贏得了勝利。敵人的不抵抗確實是出乎意料,怎樣看待和戰勝這個意外呢?巴克納突然想起在西點軍校求學期間學過的克勞塞維茨的一段話:「戰爭是充滿偶然性的領域。人類的任何活動都不像戰爭那樣給偶然性這個不速之客留有這樣廣闊的活動天地,因為沒有一種活動像戰爭這樣從各方面和偶然性經常接觸,偶然性會增加各種情況的不確實性,並擾亂事件的進程。要想不斷地戰勝意外事件,必須具有兩種特性:一是在這茫茫的黑暗中仍能發出內在的微光以照亮真理的智力;二是跟隨這種微光前進的勇氣。前者在法語中被形象地稱為眼力,後者就是果斷。」 想到這裡,巴克納心中豁然敞亮,無論怎樣,不能再為意外的順利所困惑,必須繼續向縱深推進。否則,即使敵人不反擊,部隊的戰鬥力也要下降。想到這裡,巴克納爾向全軍下達了次日向縱深發展進攻的命令。 喧鬧而困惑的一夜過去了,美軍迎來了4月2日的黎明。 7時30分,美第10集團軍各部隊在統一號令下,向沖繩島縱深全線推進。天氣晴朗,日軍仍無反擊。 第10集團軍的右翼陸軍第24軍步兵第7師第17團於14時佔領了東海岸上瞰制中城灣之各高地。沖繩島的形狀,其北部像英文字母「T」、其南部像英文字母「w」。「T」的頂端是本部半島。「w」的兩個缺口是金武灣和中城灣。「T」和「w」的連接處是石川地峽,第17團佔領了中城灣,等於將沖繩島一切為兩半。步兵第7師第32團的坦克群擊毀日軍在胡屋南部的各據點後,與第17團並肩向東海岸推進。第24軍步兵第96師的進攻地段凹凸不平,丘陵、廢棄的洞窟陣地、散兵壕、地雷場、反坦克壕密佈,因而進攻開始時進展緩慢。但是,後來該師突破了桃原地區日軍的陣地後,進攻速度加快,第1梯隊兩個團於當日日終時前出到伊佐北側一公里普天間、喜捨場和島袋一線。 第10集團軍左翼的海軍陸戰第3軍第6師第22團開始掃蕩渡具知西北半島殘波岬。特納將軍準備在此配置他的雷達部隊並以此地作為登陸作業中心。10時25分,該團第1營佔領了這片海岸地區。該師第4團穿過起伏不平的地形向前進攻,途中遭到小股日軍抵抗,加上地形不利,故而進展較慢,日終前只推進了1公里多。該軍第1師的兩個團兵分兩路,齊頭並進,但因補給上不去,進展亦十分遲緩。 與此同時,美軍第6工兵團在讀谷機場展開作業,修復跑道及通路。15時,第1架美軍飛機——海軍陸戰隊第6觀測大隊的觀測機安全抵達該機場。 至4月2日日終時,第10集團軍各師前線指揮所均從艦上移至陸地,美軍佔領了海岸附近各高地,日軍已無法監視美軍的動向和配置,解除了對美軍登陸作業的陸上威脅。 但是,美軍仍未同日軍的正規部隊接觸,他們只是俘獲了大批倭國平民。這些平民驚恐交加,蜂擁越過陸軍和海軍陸戰隊的戰線,在接受盤訊和檢查之後,被送到美軍後方集結所,美軍情報人員雖然細緻盤問了他們,卻得不到有用的情報,倭國平民只是籠統他說他們的軍隊都向沖繩島南部轉移了。4月3日,第10集團軍的兩翼開始向沖繩島南北兩個方向捲進攻擊。約翰·霍奇少將的第24軍留下步兵第17團鞏固現有陣地,集中主力向沖繩島南部發展進攻。該軍第32團沿中城灣南下,在久場與日軍正規部隊遭遇,雙方進行了登陸以後的首次大戰。美軍憑借火力優勢,在坦克群的支援下,奮戰半日,終於佔領該陣地,殲滅日軍385名官兵。該軍第96師在向165高地進攻時也遇到敵人頑強抵抗,雖血戰數小時,卻未能攻克,只得向右遷回,於日終前佔領了喜捨場、安谷屋、普天間和伊佐等地。 同日,海軍陸戰第3軍在羅伊·蓋格海軍少將的指揮下向東北方向發展進攻。該軍第1師的先頭部隊在克服了日軍的微弱抵抗之後,於16時佔領了具志川。該師的偵察連已前出至喀清半島。該軍第6師費盡干辛萬苦,突破無數凹凸不平的洞窟地域,向前推進了3—7公里。日落時,該師左翼已前出至石川地峽。整個戰鬥進程比預定計劃提前了12天。 巴克納聞知後大為高興,決定修改原定作戰方案,命令蓋格繼續向北進攻,佔領沖繩本部半島。 蓋格接電後有些躊躇,因為原計劃沖繩陸上作戰分兩期完成,第1期作戰是先佔領沖繩南部地域,第2期作戰才是佔領本部半島和沖繩北部地域。巴克納爾的命令顯然是企圖在第1期作戰剛開始就提前實施第2期作戰。 巴克納果斷地告訴蓋格:「人是計劃的制定者,而不是計劃的奴隸,懂嗎?我的將軍。」 蓋格只得服從命令,指揮他的部隊在4日大膽向前推進。至是日日終時,陸戰第6師已完全佔領了仲泊和石川市,切斷了石川地峽;陸戰第1師也前出至東恩納、安慶名一線。此後,蓋格繼續進攻.十天內前進40公里,到達了本部半島的先端。4月13日,陸戰第6師第22團佔領了沖繩東北部的邊土岬。 順利的陸戰使美軍官兵暗自慶幸,他們准也沒有意識到,一場激烈的海空大戰正悄悄來臨。 悠憂書萌 UUtXt。COM 詮蚊吇板閱鍍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冰山(三) 字數:12057 日軍原計劃在美軍實施沖繩島登陸時發動代號為「天號作戰」的航空兵戰役,集中陸海軍飛機,對美軍登陸艦艇進行攻擊,當3月26日美軍在慶良間列島登陸時,日軍就判斷美軍對沖繩的登陸已經開始,海軍聯合艦隊司令豐田副武大將立即下令實施「天號作戰」,但作為「天號作戰」主力的海軍駐九州地區第五航空艦隊的岸基航空兵,在3月18日、19日反擊美軍對九州地區的空襲中損失慘重,已無力組織大規模作戰。而海軍其他航空兵部隊大多還在訓練中,陸軍的航空兵則還沒來得及調到九州,因此,日軍只出動了少量飛機進行攻擊,從3月26日至31日,包括偵察機在內,出動的飛機才100架次,其中自殺飛機約20架次,儘管「天號作戰」草草收場,出擊的自殺飛機數量雖少,還是給美軍造成了一定的損失,3月31日,美軍第五艦隊司令斯普魯恩斯的旗艦「印第安納波利斯」號重巡洋艦就被日軍的自殺飛機撞中,艦體被撞出兩個大洞,緊急前往慶良間列島搶修,斯普魯恩斯只得改旗「新墨西哥」號戰列艦。至4月5日,日軍共擊沉快速運輸艦1艘,擊傷包括戰列艦2艘、護航航母1艘、巡洋艦3艘在內的39艘各型艦艇。 4月5日,豐田副武覺得面對美軍數千艘艦船,少量飛機的出擊根本無濟於事,為配合島上的抗登陸作戰,決定從次日開始對美軍在沖繩海域的艦艇實施大規模空中攻擊,投入海軍岸基航空兵的第一、第三、第五和第十航空艦隊和陸軍第八飛行師團和第六航空軍,飛機總數達4000架,作戰代號為「菊水」,菊水就是水中的菊花,這是倭國十四世紀著名武士楠木正成的紋章圖案,楠木在眾寡懸殊的戰鬥中立下「七生報國」的誓言,意為即使死去七次也要轉生盡忠,他就因在戰鬥中與敵同歸於盡的壯舉為後世所推崇,從這一代號就可看出日軍的這次攻擊顯然是以自殺性的特攻作戰為主。日軍將執行這種自殺攻擊的稱之為「神風特攻隊」,神風的典故出自十三世紀末,中國元朝皇帝忽必烈兩次派遣遠征軍出征倭國,都在航行途中遭遇強颱風而全軍覆沒,倭國就將這兩次挽救了倭國的強颱風稱為「神風」,所謂特攻則是指出擊的飛機只攜帶單程燃料,而將空餘的載重量全部攜帶炸彈,然後對美軍軍艦的要害部位,如煙囪、機艙、彈藥艙等進行撞擊,以達到「一機換一艦」的目的。戰爭中日軍飛行員在飛機受傷無法返回的情況下,撞擊敵機或敵艦而與之同歸於盡的不乏其人,但把這種方法作為有組織的戰術手段來廣泛運用的,始作俑者是1944年10月菲律賓戰役中擔任海軍航空兵第一航空艦隊司令的大西瀧治郎中將,第一次出擊是在1944年10月25日,由關行男海軍上尉率領的24架,在菲律賓戰役中「神風特攻」取得了不小戰績,因此被技術熟練飛行員嚴重短缺的日軍大力推廣,此後這種極其野蠻的戰術愈演愈烈,在沖繩戰役中更是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4月6日、7日,日軍以九州的第五航空艦隊和第六航空軍為主要兵力,台灣和先島群島的第一航空艦隊和第八飛行師團為輔助兵力,出動海軍飛機462架,陸軍飛機237架,共699架,其中自殺飛機355架。擊沉美軍驅逐艦3艘、坦克登陸艦1艘和萬噸級軍火船2艘,擊傷戰列艦、航母、護衛艦和佈雷艦各1艘、驅逐艦8艘,美軍傷亡有數百人之多,儘管戰前美軍就估計到了日軍會發動自殺性攻擊,但日軍攻擊之瘋狂、美軍損失之慘烈,仍令美軍膽戰心驚。日軍將這兩天的戰鬥稱為「菊水一號」作戰,出擊的日機共被擊落335架,約占出擊總數的48%。 4月12日、13日,日軍發動了「菊水二號」作戰,因為「菊水一號」作戰中損失的飛機還沒來得及補充,所以出擊的飛機數量要比第一次少,海軍出動200架,陸軍192架,共392架,其中自殺飛機202架。由於兵力不足,日軍在攻擊戰術上作了一些改進,先出動戰鬥機吸引美軍的戰鬥機,當美軍戰鬥機燃料耗盡返回母艦時,攻擊機才飛臨目標上空進行攻擊,同時日軍還開始使用一種新式武器——「櫻花彈」,實際上是火箭助推的載人航空炸彈,由攻擊機攜帶到達戰區後脫離載機,由敢死飛行員駕駛衝向目標,裝有一噸烈性炸彈,由三台固體燃料火箭發動機推進,時速高達800公里,威力很大,美軍則稱之為「八格彈」,這種武器給美軍造成了不小的損失。此次作戰,日軍共擊沉美軍驅逐艦、登陸艦各1艘,擊傷戰列艦1艘、驅逐艦6艘、護衛艦3艘、掃雷艦、佈雷艦和登陸艦各1艘,日軍損失飛機205架。 4月中旬開始,決美軍為了減少損失,在日機最有可能來的方向派出雷達警戒艦,當發現日機飛來,一邊發出預警,一邊引導空中的戰鬥機前去攔截。此外還在剛佔領的沖繩島機場上佈置大量戰鬥機,專門用於截擊日軍來犯飛機。 4月16日,日軍發動「菊水三號」作戰,出動海軍飛機391架,陸軍飛機107架,共498架,其中自殺飛機196架,擊沉運輸艦和軍火船各1艘,擊傷航母、驅逐艦、醫院船各1艘,運輸艦2艘,日機損失182架。在此次戰鬥中,美軍的「拉菲」號驅逐艦浴血苦戰,贏得了「不沉之艦」的榮譽,成為美國海軍勇敢和堅強的象徵。當天「拉菲」號擔任雷達警戒艦,早上八時許,發現日軍50餘架飛機飛來,便立即發出預警,並引導空中的戰鬥機前去攔截,由於此時空中雙方飛機混雜在一起,「拉菲」號怕誤傷己方飛機,沒敢開火。很快兩架日軍自殺機猛衝過來,「拉菲」號迅速開火將其擊落,隨即又有20餘架日機從幾個方向撲來,「拉菲」號全力以赴,組織全艦火力對空射擊,日機集中攻擊,使「拉菲」號難以兼顧,先後被三架自殺飛機撞中,其中一架正撞在127毫米尾主炮的炮塔上,劇烈的爆炸當場就將炮塔炸飛,火焰和濃煙噴湧而出,高達60米,甲板上到處是日軍自殺飛機上航空燃油濺灑所引起的燃燒,火勢熊熊,損管隊員冒死拚搏,竭力控制火勢蔓延。緊接著一架日機投下的炸彈命中20毫米高射炮的彈藥艙,引發了更大的爆炸,將舵機炸壞,使「拉菲」號失去了機動能力。不久又有兩架自殺飛機撞上「拉菲」號,進一步加劇了傷勢,「拉菲」號後半部的火炮全部被炸毀,只剩前部4座20毫米炮還在堅持戰鬥,生死搏鬥持續了整整八十分鐘,「拉菲」號共遭到了22架自殺飛機的攻擊,擊落了九架,但被五架撞中,還有四枚炸彈命中,「拉菲」號受到的創傷如此之重,憑著全體艦員的努力,最終沒有沉沒,在350名艦員中,死亡32人,傷71人,幾乎占三分之一。次日被拖船拖到慶良間列島錨地進行緊急搶修。4月22日就能依靠修復的自身動力駛到關島,最後於5月22日駛抵本土西雅圖,在托德船廠進行大修,直到戰爭結束後的9月6日才修復。戰後「拉菲」號於1975年3月退役,1981年被拖到南卡羅萊納州帕特裡奧茨角,作為一艘歷史名艦於1982年開始向公眾開放。 日軍這三次菊水作戰都是在白天進行的,雖然容易發現美軍目標,也取得了不少戰果,但代價也相當巨大,對日軍而言,無論是損失的飛機,還是飛行員都很難迅速補充,因此隨後的菊水作戰,日軍只得改為夜間攻擊。 4月21日和22日,日軍出動飛機317架,其中自殺機131架,實施「菊水四號」作戰。 5月4日和11日,日軍為彌補損失的飛機,將水上偵察機也改裝成自殺機,投入特攻攻擊,共出動飛機597架,其中自殺機300架,先後發動了菊水五號和菊水六號作戰。 5月24日、25日和5月27日、28日,日軍又將教練機改裝成特攻機,以增加特攻機的數量,接連發起了菊水七號和菊水八號作戰,總共出動飛機737架,其中自殺機208架。 6月3日和21日、22日,日軍竭盡全力,出動飛機502架,其中自殺機114架,發動了菊水九號和菊水十號作戰。 美軍逐步摸索出了對付日軍自殺機的方法,首先除雷達警戒艦外,還派出預警雷達飛機,嚴密監視日軍最可能出擊的方向,還在沖繩島和附近小島上建立雷達站,實施嚴密對空警戒;其次運用統籌學原理,科學組織艦船的防空機動,大型軍艦與日機來襲方向保持垂直,小型軍艦則與日機攻擊航向平行,同時採取突然急轉和增速,使日機難以對準目標;最後加強戰鬥機空中巡邏警戒,隨時根據雷達預警的報告,進行攔截。而日軍的情況正好相反,因為進行自殺攻擊的飛行員沒有一個能夠回來報告攻擊經驗和體會,因此無法針對美軍的戰術變化進行必要的改進。此外,最早的以獻身為榮、毫不畏死的神風特攻隊飛行員已經損失殆盡,後來的飛行員大多是迫於壓力而出擊的,認為這種犧牲沒有意義的厭戰情緒逐漸在日軍內部蔓延,甚至有些飛行員以沒有發現美艦為借口返回了基地。最終,日軍的攻擊效果越來越小,而飛機和飛行員因為損失又得不到補充,能夠出動的飛機越來越少,菊水作戰才告結束。整個沖繩戰役中,日軍出動的神風特攻隊飛機,包括櫻花彈,共計1500餘架次,擊沉美艦26艘,擊傷202艘,被美軍擊落900餘架。 日軍除十次大規模的「菊水作戰」外,只要天氣允許,每天還組織小批飛機出擊,從4月6日至6月22日,零星出擊的飛機總數也高達4109架次,其中自殺機917架次,加上十次菊水作戰出動的飛機,總計7851架次,其中自殺機2423架次,雖被擊落4200餘架,但給美軍造成了巨大損失,共擊沉美軍軍艦33艘,擊傷360餘艘。在美軍被擊沉的33艘軍艦中26艘是被自殺機擊沉的,占沉沒軍艦總數的78.8%。就連米切爾的旗艦「邦克山」號航母也於5月11日日軍發動的菊水六號作戰中被兩架自殺機撞中,損傷極其嚴重,艦員死亡和失蹤達396人,傷264人,其中一架自殺機撞上母艦時發動機被爆炸的氣浪彈飛進米切爾的司令部所在艙室,使艙內14名參謀軍官當場陣亡,米切爾只好率司令部的其餘人員轉移到「企業」號航母上,不料三天後,「企業」號也遭到了自殺機的撞擊,失去航行能力,使得米切爾在三天裡兩易旗艦。由於日軍自殺機的瘋狂攻擊,美國海軍的高級將領不得不一直留在沖繩海域指揮作戰,他們在這八十多天裡,神經一直處於高度緊張,身心壓力巨大,負責指揮盟軍海上力量的尼米茲海軍上將為了保證戰役指揮,採取了前所未有的舉措,在戰役進行中更換指揮官,5月28日,哈爾西、麥凱恩和希爾分別接替斯普魯恩斯、米切爾和特納,第五艦隊和第58特混編隊也就改稱第三艦隊和第38特混編隊,從這一點也可看出,日軍給美軍的造成的威脅是多麼巨大!被替換下的將領經過短暫休息後,斯普魯恩斯和特納著手制定代號為「奧林匹克」的倭國本土登陸計劃,米切爾則調回華盛頓,升任海軍作戰部主管航空兵的副部長。 相比之下,英軍參戰的4艘航母都遭到了日軍自殺機的撞擊,但損傷遠比美軍小,這是因為英軍航母根據歐洲戰場的經驗,在經過改裝以後具有裝甲飛行甲板和設計堅固的封閉機庫結構,所以抗損傷能力和耐撞擊能力要比美軍航母強的多。 倭國海軍聯合艦隊經萊特灣一戰後,其主力已折損大半,殘餘的水面艦艇退至文萊,整編為第二艦隊,由伊籐整一海軍中將接替因在萊特灣海戰中出現重大指揮失誤而被撤換的栗田健男出任司令,並於1944年11月24日回到倭國本土的吳港。1945年3月17日,聯合艦隊判斷美軍對沖繩的登陸迫在眉睫,命令第二艦隊前出至瀨戶內海西部的德山錨地,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 4月5日,聯合艦隊決定以第二艦隊的「大和」號戰列艦、「矢矧」號巡洋艦和「冬月」、「涼月」、「磯風」、「濱風」、「雪風」、「朝霞」、「霞」、「初霜」號等8艘驅逐艦組成海上特攻隊,配合「菊水一號」航空特攻作戰,於4月8日拂曉突入沖繩以西海域,殲滅美軍登陸編隊,支援沖繩島上守軍奪回機場。由於日軍燃油嚴重短缺,聯合艦隊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搜集到2500噸燃油,還不到「大和」號燃油艙容量6400噸的一半,勉強能保證前往沖繩的單程油耗所需,而且因為航空兵力全數投入菊水作戰,對這支出擊的艦隊沒有任何空中掩護,完全是一次地道徹底的自殺性海上特攻行動,所以參戰官兵都清楚此次作戰是有去無回的,在出征前例行的訣別酒會上,很多人都情不自禁有些失態,與以往出征前的訣別酒會有說有笑的場景,截然不同,充滿著赴死前的悲愴與淒然。 4月6日下午,「大和」號全艦3000官兵在甲板上集合,聽艦長宣讀聯合艦隊司令豐田副武發來的出擊命令,隨後全體高唱國歌、軍歌,並三呼萬歲,然後拔錨啟航。由於下關海峽已被美軍布設的水雷封鎖,日軍艦隊只得經豐後水道沿九州島南下。 4月7日六時艦隊通過大隅海峽,經九州島最南端的佐多岬後伊籐決定以280度航向先向西,盡量避開美軍飛機的搜索,到黃昏後再轉向沖繩。 其實早在日軍艦隊經過豐後水道時,就已經被在豐後水道的美軍「線鰭魚」和「棘魚」號潛艇發現了,這兩艘潛艇任務是監視豐後水道的日艦活動,因此都沒有對日艦進行攻擊,只是將敵情迅速向斯普魯恩斯報告。斯普魯恩斯接到報告,立即命令戴約少將指揮第54特混編隊的6艘戰列艦、7艘巡洋艦和21艘驅逐艦,從沖繩海域迅速北進,盡可能引誘日軍艦隊向南,使其得不到岸基航空兵的支援,也不能迅速撤回本土,以利第58特混編隊的航母艦載機實施攻擊;如果艦載機未能將其消滅,第54特混編隊的戰列艦和巡洋艦就以艦炮火力殲滅之。同時命令米切爾的第58特混編隊作好戰鬥準備。米切爾隨即率領58特混編隊的第一、三、四大隊向沖繩東北海域航進,以佔領有利的出擊位置,第二大隊因正在沖繩以東海面進行水上補給,沒有參加此次戰鬥。 4月7日拂曉,第58特混編隊就出動了約40架飛機,呈扇面搜索沖繩北面海面,而擔負突擊任務的機群則在航母甲板上待命,只等一發現日艦就立即起飛攻擊。 八時三十二分,「埃塞克斯」號航母的偵察機在甄列島西南發現了日軍艦隊正以12節航速300度航向行進。正在空中巡邏的從慶良間列島起飛2架水上飛機聞訊後,立即趕到目標所在海域跟蹤監視。 九時十五分,米切爾派出了16架戰鬥機對日艦進行跟蹤監視。美軍飛機在日艦高射炮射程之外盤旋,克服天氣不佳的困難,始終與日艦保持著接觸,並不斷向米切爾報告日艦的位置、航向和航速。 十時整,美軍第一攻擊波起飛F6F「惡婦」戰鬥機132架,SB2C「俯衝者」俯衝轟炸機50架,TBF「復仇者」魚雷機98架,共計280架,向日艦所在海域飛去。因為中途島海戰中,俯衝轟炸機立下殊勳,擊沉了日軍4艘航母,而魚雷機不僅沒有取得戰果反而幾乎損失殆盡,美軍因此調整了航母上艦載機的編成,削減了魚雷機的數量,加強俯衝轟炸機的數量。但是不容否認,魚雷機的攻擊威力大大超過俯衝轟炸機,中途島海戰,俯衝轟炸機所取得的輝煌戰績,一方面是機緣巧合,另一方面則是魚雷機牽制吸引了日軍戰鬥機,為轟炸機攻擊創造了有利條件,這僅僅是一例個案,並不具有普遍性。美軍因此走了一段歧路,直到馬裡亞納海戰和萊特灣海戰後,才意識到這一錯誤,隨即在航母艦載機的編成中又增加了魚雷機的數量,而且此時的魚雷機性能比戰爭初期已大為提高,飛行員經過戰火考驗,戰術素質也有很大進步,所使用的魚雷也已更新為MK—13型,性能更可靠,命中精度更高,因此美軍的魚雷機戰鬥力已經躍上了新的台階,遠非中途島戰役時可比了。可惜自萊特灣海戰後,日軍水面艦艇龜縮本土,魚雷機部隊已經有幾個月沒有機會一顯身手,當得知日艦來襲的消息,魚雷機飛行員興奮不已。所有出擊的飛機,每架俯衝轟炸機掛載兩枚450公斤半穿甲彈,魚雷機則掛載一條MK—13魚雷,甚至還有部分戰鬥機也攜帶了一枚225公斤炸彈,用於攻擊敵艦。 十二時三十分,美機飛臨日艦上空,日軍艦隊排成菱形隊形,「大和」號居中,巡洋艦和驅逐艦則在其四周,正以26節航速行進。當美機衝出低垂的雲層,展開攻擊時「大和」上的24門27毫米高射炮和156門25毫米機關炮一起開火,同時其他日艦也以全部炮火開始對空射擊,一時間天空中炮聲轟鳴,彈片橫飛,美機冒著密集彈雨迅速佔據有利的攻擊陣位,從各個方向和角度投下了魚雷和炸彈,戰鬥機則用機槍猛烈掃射,壓制日艦的對空火力,美機攻擊兇猛異常,「大和」號在艦長有賀幸作海軍大佐指揮下,不斷進行高速大角度機動,以規避呼嘯而來的魚雷、炸彈,但仍有一條魚雷命中左舷前部,兩枚225公斤炸彈在主桅桿後面爆炸,炸開了裝甲厚實的艦尾雷達室,裡面的官兵盡數被炸死,觀測儀器全部被毀。「大和」憑藉著堅固的裝甲防護,還沒有受到重創,仍能以18節航速繼續航行。「矢矧」號巡洋艦被擊中一條魚雷和一枚炸彈,完全失去了機動能力;「濱風」號驅逐艦被一條魚雷和一枚炸彈命中,艦體斷裂於十二時四十七分沉沒;「涼月」號驅逐艦被450公斤炸彈命中,燃起大火;「冬月」號被兩發火箭彈擊中,幸運的是都沒爆炸,逃過一劫。十三時十分,第一波美機投完了所攜帶的魚雷炸彈,返回母艦。 十三時三十五分,美軍第二攻擊波到達日艦上空,由於第58特混編隊第四大隊的飛機比其他兩個大隊的飛機晚起飛,因此這一攻擊波不是集中攻擊,而是分成幾個波次進行的,持續不斷的攻擊反而使日軍沒有喘息之機,對美機的攻擊疲於應付,讓美機連連得手,美機的攻擊有章有法,節奏分明,首先戰鬥機掃射,壓制日艦高射炮火,並乘機投下所攜的炸彈,接著魚雷機集中對「大和」左舷進行攻擊,這時「大和」號航速大減,高射炮炮手多被美軍戰鬥機消滅,不僅毫無還手之力,連招架之功也很勉強。十三時三十七分,三條魚雷命中左舷,海水大量湧入,艦體開始左傾,「大和」號有完善而龐大的注排水系統可以迅速消除艦體傾斜,但一枚450公斤炸彈正巧命中了注排水控制艙,將所有的調節閥門炸毀,無法進行排水,只得採取向右舷對稱注水的辦法,艦長甚至不等右舷最大的艙室主機艙和主鍋爐艙的人員撤出就下令注水,兩個艙室數百官兵很快被洶湧而入的海水淹死,總共向右舷注入了3000噸海水,犧牲了數百名艦員和全艦一半的動力,致使「大和」號只能使用左舷一半的動力運轉,航速銳減,再也無法進行有效的機動,即使付出這樣巨大的代價,還沒將左傾消除,美機的攻擊又接踵而至,七分鐘後,又有兩條魚雷命中左舷,剛剛有所恢復的左傾再度加劇,而且舵機失靈,「大和」號升起了遇難旗,航速只剩下7節,甲板上到處是彈洞,被炸開的鋼板四下翻捲,由於左傾已達15度,大口徑高炮已經無法操縱,只有25毫米的機關炮還能勉強射擊。十四時零二分,一批美機俯衝而下,投下的炸彈有三枚在左舷中部爆炸,使其左傾加大到35度。十四時零七分,一條魚雷擊中右舷,此時「大和」號上層建築面目全非,全艦被濃煙烈焰所包圍,完全喪失了機動能力,防空火力微乎其微,又不能進行機動來規避,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十四時十二分,四架美軍魚雷機衝出雲層從容實施攻擊,如同是在進行魚雷攻擊表演,美機攻擊動作十分完美,投下的魚雷有兩條命中左舷中部和後部。「大和」號升起了緊急求救信號旗,通知驅逐艦靠幫接走艦員,但驅逐艦知道「大和」號彈藥艙裡近2000發460毫米主炮炮彈只發射了3發,現在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都不敢靠近,「大和」號的左傾急劇增大,艦員已經無法站立,很多人不等艦長下達棄艦命令就自行跳海逃生,艦長有賀見此情景,也知道「大和」號已經無可挽救,只得下令棄艦。十四時十五分,又有一條魚雷擊中左舷中部,傷痕遍體的「大和」號再也經受不住,左傾達到80度,甲板幾乎與海面垂直,終於在十四時二十分傾覆沉沒,460毫米前主炮炮膛裡的炮彈滑落下來,撞穿了彈藥艙甲板,引爆了艙中的炮彈,劇烈的爆炸簡直將「大和」號艦體炸斷,烈焰沖天而起,翻滾的蘑菇狀煙柱竟高達1000米,甚至連110海里外鹿兒島的居民都看到了大爆炸的火光與濃煙,海面上頓時出現一個深達50米的漩渦,不多時,後主炮炮塔裡的彈藥也在水下爆炸,鋼鐵的碎片從水下飛濺而出,爆炸的氣浪連海面上掙扎的水兵都感到一陣窒息,伊籐中將和有賀大佐以下2498名艦員隨艦葬身海底,只有269人獲救。——這些生還者於1967年組成名叫「大和會」的戰友會,並在臭名昭著的靖國神社樹立紀念碑,碑上刻有一幅「大和」號的浮雕,碑頂放有一枚「大和」號460毫米主炮的穿甲彈,經常聚會追憶往昔。作為倭國海軍聯合艦隊象徵,排水量6.8萬噸的巨型戰列艦「大和」號的沉沒,標誌著聯合艦隊的徹底覆沒,同時也宣告了巨艦大炮主義的徹底破產。 在美軍攻擊「大和」號的同時,部分美機也對「矢矧」號巡洋艦和驅逐艦發動了攻擊,「矢矧」號已經喪失了機動能力,美軍轟炸機和魚雷機進行的攻擊動作漂亮、出色,簡直是教科書式的表演,「矢矧」號累計被擊中七條魚雷和十二枚炸彈,於十四時零五分傾覆沉沒。 「磯風」號、「朝霞」號和「霞」號驅逐艦也先後遭到重創,不得不自行鑿沉。 當「大和」號沉沒後,第四十一驅逐艦大隊大隊長吉田正義大佐接替指揮,他一面組織殘餘艦隻打撈落水人員,一面向聯合艦隊司令發電報告戰況並請示下一步行動指示。十六時三十九分,聯合艦隊司令豐田鑒於預期計劃已無法實現,決定終止海上特攻,吉田隨即率領餘下的4艘驅逐艦帶著創傷,於8日回到了佐世保基地。 美軍的戰列艦、巡洋艦編隊還未投入戰鬥,日軍的這支海上特攻艦隊就被美軍艦載機所消滅,美軍共出動艦載機386架次,其中戰鬥機180架次,轟炸機75架次,魚雷機131架次,被日艦擊落10架。 倭國海軍在沖繩海域活動的11艘潛艇,由於美軍反潛兵力雄厚,警戒嚴密,未獲任何戰果反被擊沉8艘,至此,倭國海軍對沖繩島守軍的支援均告失利,雖然其空中特攻作戰給美軍造成不小的損失,但對整個登陸戰役,起不了決定性的影響。 「大和」號的沉沒,正式宣告了戰列艦作為海戰戰場主角的時代已經徹底終結了。 與盟軍在海空作戰取得的輝煌勝利,甚至和琉球島中部和北部幾乎是一帆風順的地面戰鬥不同的是,美國陸軍第二十四軍對南部地區的進攻卻非常艱難,因為日軍在沖繩島的主力就部署在南部,而且充分利用懸崖峭壁、深溝高谷等險峻地形構築起堅固隱蔽的防禦工事,所以美軍進展極其緩慢。牛島原本在大本營的一再督促下,準備於4月8日發動對機場總反擊,但在4月7日下午,發現那霸附近海面有美軍數百艘艦船活動,牛島擔心美軍會從反擊部隊的側後實施登陸,加上他本來對這次反擊就不積極,正好以此為借口取消了反擊,而將全部兵力用於依托工事進行堅守防禦,給二十四軍造成了很大困難。 4月9日,由於二十四軍遭到了頑強抵抗,推進嚴重受阻,美軍只得將留船預備隊第二十七師投入南線作戰。 4月13日,星期五,黑色的日子,美國總統羅斯福在佐治亞州溫泉逝世。美軍上至上將司令,下至普通一兵,無不感到震驚和悲痛。尼米茲以太平洋戰區全體官兵的名義向羅斯福夫人發去了唁電。日軍乘機大作文章,大肆散播題為「美國的悲劇」的傳單,聲稱特攻作戰將擊沉美軍所有戰艦,並使無數人成為孤兒。日軍大本營急不可耐催促牛島抓住時機發動反擊,在大本營的一再命令下,牛島發動了反擊,但他並沒按照大本營的指示投入全部力量,而是保留了相當部分的兵力,只投入了部分兵力對嘉數高地的美軍進行反撲,日軍先以敢死隊員懷抱炸藥採取自殺攻擊方法炸毀美軍坦克,再對失去坦克掩護的美軍步兵發起衝鋒,美軍在日軍衝擊下,節節敗退,死傷將近5000,全憑後續部隊的重炮和海空優勢火力才將日軍攻勢遏制。 4月19日,美二十四軍三個師從那霸以北約6.5公里處發動大規模進攻,五時四十分,海軍的6艘戰列艦、6艘巡洋艦和8艘驅逐艦先對日軍陣地進行猛烈炮擊;六時,陸軍27個炮兵營對日軍陣地進行了長達四十分鐘的炮擊,共發射了1.9萬發炮彈;接著海軍和陸戰隊的650架飛機也對日軍陣地實施了航空火力準備,投下大量的炸彈和凝固汽油彈。在這樣猛烈持續的火力打擊後,二十四軍發起了進攻,但日軍利用坑道躲避美軍的轟擊,當美軍炮火開始延伸地面部隊展開攻擊時,才進入陣地迎戰,因此美軍的攻勢一次次被瓦解。日軍充分顯示了其頑強的戰鬥意志,每一個山頭,每一個碉堡,每一個坑道,甚至每一塊岩石,美軍都必須經過多次血戰,才能奪取下來,激烈的戰鬥整整進行了五天,美軍的進展總共也不過數米!一切就像是硫黃島戰鬥的重現,只是日軍的兵力和要爭奪的面積更多而已。性格暴躁的特納對陸軍的緩慢進展大為不滿,甚至公然指責第十集團軍司令巴克納的指揮和戰術,引起了陸、海軍軍種之間的爭執。 4月6日,美海軍陸戰隊司令范德格裡夫特上將到達關島,準備視察在沖繩島作戰的海軍陸戰隊,但尼米茲認為目前衝繩島上陸軍進展緩慢,為避免引發不必要的陸海軍之間的矛盾,暫時不宜前去。因此建議他先視察關島和硫黃島的部隊。當范德格裡夫特在硫黃島的視察結束後,尼米茲卻邀請他一起去視察沖繩島,因為南線的陸軍部隊幾天來毫無進展,局勢不容樂觀,尼米茲覺得有必要進行干預。4月22日,尼米茲和范德格裡夫特搭乘C—47運輸機在12架戰鬥機護衛下飛往沖繩島,次日,尼米茲、范德格裡夫特和斯普魯恩斯在沖繩島美軍已佔領地區視察,並與陸軍指揮官討論目前戰局,尼米茲有些懷疑陸軍採取按部就班的戰術緩慢推進只是為了減少其傷亡,而根本不顧海軍在沖繩海域支援編隊的安危。因此他要求陸軍加快推進速度,以便使支援編隊從令人生畏的日軍自殺特攻中盡早脫身,但是第十集團軍司令巴克納表示這是一次地面作戰,言下之意是沖繩島上的戰鬥是陸軍的事,不需要海軍插手。尼米茲立即冷冷回敬:「是的,這是一次地面作戰,但我每天損失一艘半軍艦,所以如果五天裡不能取得突破,我將抽調別的部隊來。」 4月24日,美軍終於取得了進展,克服了日軍的頑強抵抗,突破了牧港防線。 為了盡快打開局面,在與麥克阿瑟將軍進行過一番電報往來以後,巴克納將軍決定暫時把在前線與日軍陷入僵持的二十四軍三個師撤下來休整,將北部的陸戰一師和陸戰六師調到南線,同時投入手中最後的預備隊,來自中國的第49集團軍。按照巴克納將軍的部署,在完成調整後,盟軍將以5個師同時展開攻擊,採取兩翼包抄戰術,迂迴夾擊日軍主要防線,以加快作戰進程。 「告訴所有的弟兄們,今天晚上都給我吃飽睡好了,養足了精神,明天一早,我們就要上戰場了,就要向小鬼子的本土發動反攻了。誰都不能給我們中國軍隊的臉上抹黑,就是死也要給我衝著前面死。」接到巴克納將軍的命令,劉建業興奮得立即親自打電話通知各師。 1945年4月26日,這是後來的所有中國軍人都應該記住的一天,因為,中國軍隊在這一天正式開上了在太平洋上向倭國本土進攻的征途。 凌晨時分,臨時設立在美國軍艦上的第49集團軍指揮部。 「我們這一次是承擔兩翼迂迴的一側,美國人投入陸戰一師和陸戰六師,我部將投入新14師,第116師和榮譽第二師共三個師的部隊,第198師和第130師作為集團軍預備隊,隨時準備支援前線。各位有什麼問題沒有?」劉建業對各軍師長官說道。 「我們要是在戰鬥過程裡需要炮火和空中支援怎麼辦?」第53軍周軍長問道。 「這一點我們可以由我們自己培訓的,還有美國人派來的聯絡軍官解決。他們每個人都配備有美國高爾文公司(高爾文公司就是後來的摩托羅拉公司)生產的PRC-1步話機,如果需要炮火或者空中支援的時候,可以由他們來與美國人取得聯絡。美國人的火力支援還是不用擔心的,他們有的是錢,炮彈用得像不花錢一樣,我們沒必要替他們省錢,只要感覺有必要,就聯繫支援。花別人的錢就是感覺不一樣。」劉建業說了一句俏皮話。 「鈞座,我有一個請求,請務必答應。」第53軍趙副軍長說道。 「請儘管說,有什麼要求就提。只要在我的職權範圍之內,我一定解決。」劉建業看著趙副軍長說道。 「我想請鈞座任命我為先頭部隊的指揮官。」趙副軍長帶著一些激動地說道。 「我想知道理由。」劉建業問道。 「不為別的,只為當年九一八的時候,我是瀋陽北大營裡獨立第七旅的指揮官。就在那天夜裡,北大營裡幾千弟兄,就活生生的慘死在倭國人的屠刀之下。我盼了這麼多年,終於有機會一血前恥了。哪怕我戰死沙場,只要有這麼一天,我這輩子就值了。」趙副軍長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 「趙副軍長當時是東北軍駐守北大營的獨立第七旅參謀長,第七旅的王旅長當時參加軍界舉辦的賑濟晚會,不在北大營。趙副軍長在發現鬼子向北大營進攻以後,曾經請示過留守東北軍長官公署的參謀長榮臻,結果得到是不許抵抗的命令。趙副軍長當時沒有服從,帶著部下抵抗了幾個小時,但是畢竟是倉卒應戰,最後被迫放棄北大營突圍。」周軍長對劉建業和其他非東北軍系統的軍官們介紹道。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趙副軍長,我答應你。」說完,劉建業向趙副軍長立正敬禮。 在場所有的不是原東北軍系統的軍官,都向這位哭泣著的漢子立正敬禮。 「謝謝,我代表北大營裡慘死的幾千個弟兄,謝謝你們了。」趙副軍長脫下軍帽,向在場各位鞠躬致謝。 天色亮起來以後,隨著頭上綁了白布條,腰上繫著白腰帶的趙副軍長一聲「弟兄們,跟我上!」,第49集團軍三個師的部隊離開了登陸艇,登上了琉球島。 優悠書萌 UutXT。COM 荃蚊自阪粵牘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冰山(四) 字數:6404 瀋陽城外的北大營是東北陸軍獨立第七旅的駐地,環境優美,第七旅的官兵們在這裡學習、操練,頗有故居之感。 東北陸軍獨立第七旅是東北軍中的王牌,軍紀森嚴。每逢節日閱兵,或歡迎中外來賓,都以該旅為儀仗隊。此外該旅有自辦的小型兵工廠;還有織線襪子,制牙粉、雪花膏等手工作坊。各營、連還飼養畜禽,在營垣空閒區種植蔬菜。不僅自給,還能以大部分供應市場。所以當時被譽為東北軍中能「移兵於工」、「移兵於農」的最典型的軍隊。 整個營垣成正方形,每邊長約二干多公尺,四周的土圍子有兩公尺高,夏季長滿蒿草,上這可並行兩人。土圍子兩側有約一公尺深、三公尺寬的干壕溝。圍牆每邊中間各有一個卡子門,設有崗哨。南卡子門有衛兵室,經常有一個排的兵力,晝夜分班站崗、巡邏。門外有相對的兩個崗亭。 北大營南距瀋陽城約十華里,東距東大營約二十華里,西距南滿鐵路約三百公尺,距文官屯車站稍南的柳條湖村不足五百公尺。南北卡子門外各有家屬住宅區及營市街,有飯館、雜貨鋪、理髮店,定期有集市。 營內中間是大操場,為各團、隊每日操練的場所。北面一列營房中間是旅司令部,東側是旅直屬連隊,西側是六二一團(該團有一個營駐東陵),東面四座營房,六二零團占三座,東南角一座由軍士隊佔用。在東圍牆外有同樣的四座營房是六一九團占三座,東南角一座由步兵研究班佔用。 旅部後面的一列營舍是:兵工廠〔修械所〕、倉庫、馬廄、草垛、廁所。東西營房外面到圍牆邊除廁所外,都是菜地。大操場邊緣和營舍前有「馬蹄形」的林蔭路,古木參天,枝繁葉茂,路寬約三公尺,可暢行四路縱隊,唯有南卡子門通旅部門前的大路,因為有影壁牆,沒有栽樹。 旅的編制是步兵三團制;旅直屬有騎兵連、重迫擊炮連、通信連、特務連。團直屬重機關鎗連,有馬克沁式重機關鎗十二挺;輕迫擊炮連有八二口徑輕迫擊炮六門;平射炮連有三七口徑平射炮四門。各連有捷克式機關鎗十二挺。 每營有四個步兵連。每連有:捷克式輕機關鎗十二挺、捷克式步槍一百二十支、擲彈筒兩支、槍榴彈每班一支。 全連實有官兵約一百五十名左右,分三個排,每排四班。每班士兵十至十二名,按編制全連官士兵夫應為二百二十七人,每班有中士班長一人,下士副班長一人,上等兵二人,一等兵四人、二等兵八名。 全旅軍官除一部分出身於保定陸軍軍官學校外,大部是東北陸軍講武堂畢業的,也有少數是教導隊畢業的和曰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的。 士兵經過長期教育,一般都有初小文化,個別人可達中學程度。除假日、每天都在營內勤奮學習、操練、勞動。在旅部設有軍官講堂;各團設有軍士講堂,每週至少講三次課。因之全旅官兵的素質優良,戰鬥力強,堪稱是東北軍中的一支勁旅。 日軍在滿鐵沿線,平時由「滿鐵守備隊」負責警衛,總兵力約一個聯隊〔團〕,在沿線大小車站,駐有中隊〔連〕、分隊〔排〕、小隊〔班〕不等。另有鐵甲車晝夜不時來往這巡,租界地由曰本的憲兵、警察維持。曰本警察出張所遍佈全區,瀋陽城內凡有日僑居住的地方,都設有巡邏箱,隨時由曰本警察巡邏啟箱蓋章。 一九三一年夏,駐瀋陽日軍以互訪、參觀、學習、會餐、聯歡為名,先來北大營內巡視,口頭上表示「親善」,實際是對軍管禁區,進行公開的偵察,對營房的佈置、周圍地形,都進行詳細的瞭解。但是,蕩東北軍去曰本兵營回訪時,只能參觀外貌,余都高懸「禁入」二字。從此以後,日軍竟得寸進尺,常常有全副武裝的士兵,三五成群借「參觀」名義,強行要求到北大營來胡鬧。全旅官兵無不氣憤。更使人痛心的是日軍已在蠢蠢欲動,最高統帥除在八月十六日以「銑電」指示張少帥不要反映過度,被曰本人抓住借口輕啟戰端外,又在九月十一日直接通令東北軍:「遇有日軍尋畔,務須慎重,避免衝突」。旅長王以哲為了遵守上級的命令,多次教育軍官要遵守命令,不要鬧事。就這樣第七旅的官兵只好忍氣吞聲。但是全體官兵在思想上,都有一種壓抑不平,憤懣不舒的情緒,並預感到:日軍關東軍包藏禍心,居心叵測,遲早關東軍和東北軍之間必將要發生一場大規模的武裝衝突。 9月2日起,曰本關東軍公開舉行進攻瀋陽和包圍東北兵工廠的軍事演習。17日那天下午,兩個曰本兵突然闖進了第七旅的營房,爬上電線桿,將電話線剪斷。值班的第七旅趙參謀長上前責問,指責他們為何闖進中國兵營。那兩個曰本兵回答得很乾脆,說是演習。趙參謀長聽後,輕信了他們的謊言,不再過問。 1931年9月18日夜晚,新月如鉤,繁星點點,瀋陽城外一片寂靜。晚上10時許,操練了一天的第七旅官兵帶著疲憊進入了夢鄉。這時,曰本關東軍參謀河本大作率領一夥人,以巡視鐵路為名,悄悄地潛入南滿鐵路的柳條湖車站附近。這是一條日屬鐵路。他們把早已備好的42個炸藥包偷偷地埋在鐵路中間。他們剛埋好炸藥,一列火車從遠處呼嘯而來,緊接著發生了連續的爆炸聲,隨之而來的便是鐵軌、枕木被拋向空中。 這時,河本大作從路邊跳了出來,大聲地狂呼:「不得了啦,中國軍人炸我們曰本的鐵路了。」他邊喊邊爬上電線桿,將隨身攜帶著的電話機線接了上去,並向關東軍指揮機關長土肥原賢二報告這一謊言。 土肥原賢二遂將電話內容轉報給旅順關東軍司令本莊繁大將。土肥原說:「中國軍人炸毀了鐵路,包圍了關東軍虎台石守務連,現在守備連頂不住了,要緊急救援。」 曰本關東軍通過多次演習,認為入侵的時機終於成熟。本莊繁立刻下了決心,大聲命令:「干吧,一切由本人承擔責任!」他命令關東軍第二師團長多門二郎中將率師團主力,由遼陽向瀋陽集中,攻擊該地的中國軍隊;第二師第三旅團長谷部少將,指揮步兵第四聯隊、騎兵第二聯隊緊急備戰長春,對該地區的中國軍隊作好攻擊準備;獨立守備隊司令官壽連中將,率守備第一、第五大隊,向瀋陽進發;守備第三大隊攻佔營口;守備第四大隊攻佔鳳城與安東;守備第六大隊派出兩個中隊趕赴瀋陽,歸第二師團指揮。接著,本莊繁又致電駐朝鮮軍司令官林銑十郎中將,通報瀋陽戰況與攻陷瀋陽的決心,並請求派兵支援。他又要求海軍第二遣外艦隊司令官集中艦隊主力,駛至營口海面,策應關東軍的陸上行動。本莊繁將上述部署隨即電告了曰本軍部。一切部署妥當後,本莊繁連夜親率關東軍機關、重炮兵大隊及駐旅順第三十聯隊,乘火車趕往瀋陽。 曰本關東軍動了真格,就在鐵路爆炸聲後約五分鐘時間,埋伏在第七旅北大營四周的曰本兵立即發起進攻,炮彈一顆又一顆地飛進了北大營。北大營頓時火光沖天,人喊馬叫,一片混亂。正在值班的趙參謀長拿起電話,向在瀋陽城內的王旅長報告了這一突發情況。 東北軍主力入關前,留了十幾萬人由參謀長榮臻負責留守。王旅長將日軍動向詳細向榮臻報告,並請示怎麼辦。因為事先南京方面有言在先,榮臻不敢做主,他只好向北京的東北軍總部請示。北京的回話說:「要慎重從事,一切聽從南京政府。」 榮臻無法理解,面對危急軍情,他含淚向第七旅傳達說:「對日軍絕對不准抵抗,繳械任其繳械,占營房任其占營房!把槍鎖進倉庫裡,挺著死,大家歸天成仁!」 王旅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電話中大聲地說:「當兵的不喜歡吃素,不叫進攻,自衛總可以吧。不抵抗是做不到的,曰本人衝進了營房,讓我們把槍鎖進倉庫我做不到!」 榮臻堅持說:「做不到也要做,這是北平方面的命令,出了事你有十個腦袋也不管用!」 過了半小時,王旅長出現在榮臻面前,他說:「日軍已衝進了北大營,弟兄們死傷無數,中校軍械官也被打死了。現在到了非常時刻,是否可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難道手中有槍眼睜睜地等著鬼子殺我們嗎?這種怪事天下從沒有發生過,我們能這樣等死嗎?」 榮臻還是那句話:「你回去吧,命令部隊不抵抗!」 王旅長真想上前給榮臻一個耳光,但他忍住了,氣憤地轉身出了門,他返回的路已被日軍佔領,只得繞著道往回走。 王旅長剛走出不遠,榮臻就接到了南京軍委會的十萬火急電報,電文如下:頃准曰本公使館照會,內開:陸軍省奏明天皇,准予關東軍在南滿鐵路附屬地內自動演習,屆時望各軍團守陣地,切勿妄動,以免誤會,切切此令。軍事委員會筱。 「有這種演習嗎?真的是曰本人說的那種演習嗎?」榮臻看著電報,腦袋瓜走了神。槍聲響到天亮,榮臻自言自語地說:「天亮了,他們的演習也該結束了吧!」 此時的北大營裡,日軍已經攻破了北大營的圍牆突入西營房,因為沒有遇到還擊,見人就殺,有的人原地待命,仍躺著不動,竟被日軍活活刺殺在床上。有的人從槍庫取槍衝出營房,但仍不敢擅自還擊,被曰本兵追著開槍殺死。 不久,在旅部和六二一團附近的林萌路上,突然響起了還擊的槍聲,雖然稀稀落落,卻是那樣地清脆、有力,而且也越來越激烈了。這是被迫處於絕境的官兵,出於忿怒不得已向日軍開火了。 為了挽救全旅剩下所有官兵的生命,趙參謀長終於還是決定不再繼續遵守不許抵抗的命令,向全旅各部下達命令:以六一九團擔任掩護,其他團隊按演習計劃向東大營大操場轉移。不久,就聽見,也看到東圍牆上卡子門兩側,約有無數支機、步槍,吐出忿怒的火舌,向著逼近的曰本兵猛烈還擊,而日軍方面的槍聲,很明顯地稀疏下來,他們的攻勢遭到了壓制。由於六一九團的掩護撤退,日軍不敢追擊。但敵人炮彈卻在空中呼嘯著,向山嘴子東大營繼續轟擊。 北大營第七旅奉命「不准抵抗」,幸賴下級官兵的自覺防衛,和向東大營轉移,才減少了損失。但是被日軍慘殺在北大營內的官兵已無法統計,而最感痛苦的是負傷的官兵,傷口包紮本來就很了草,又無藥可醫,還得拚命的跟上隊伍。較重的傷號,雖有人換班抬著,因顛簸震盪,呻吟之聲一路不絕。這就引起士兵們的怨恨,邊走邊罵:「為什麼打上門來了,還不准還手?叫我們白白的等死!」有的士兵說:「咱們為什麼聽南京政府的呢?得了他什麼好處呢?」有人接著說:「這不是南京政府想借刀消滅咱們東北軍嗎?」 此後,第七旅在東大營接到了從軍事委員會北平分會發來的由張少帥簽署的撤退命令。全旅剩下的數千官兵,含著滿眼的熱淚,退入山海關,從此與自己的家鄉,美麗的白山黑水只能在夢中相會。 自從退入關內以後,趙副軍長幾乎無時無刻不魂牽夢繫著自己的家鄉。可是,回到老家的路卻是那麼遙遠,跟隨自己退入關內的那些弟兄們,也是越來越少了。 現在,他只有一個心願,那就是徹底打敗小曰本,只有這樣,才能帶著剩下不多的弟兄們,在有生之年回到自己的家鄉,不再過那種背井離鄉顛沛流離的生活。 自從帶著三個師的部隊登岸以後,趙副軍長一等部隊整隊完畢,就帶著部隊向預定的作戰區域前進。 到達戰場以後,趙副軍長立即把三個師的部隊一字平鋪,形成一個寬大的攻擊正面,開始向日軍的陣地發起進攻。 這個時候,雖然美國軍隊已經突破了攻下了牧港,但整體上日軍第32軍的防線依然完整,日軍作戰主力步兵第24師團也沒有受到什麼大的損失。 牛島滿中將鑒於美軍的炮火優勢實在是太過於明顯,如果按照東京參謀總部的命令把主力部隊投入與美軍地面部隊的正面對攻的話,那簡直就是在老壽星要自殺,嫌自己活的命長。因此,他繼續採取他認為行之有效的措施,充分利用懸崖峭壁、深溝高谷等險峻地形構築的堅固隱蔽的防禦工事打堅守防禦,把盟軍的血放干。同時,他還始終認為盟軍可能隨時在他的側後方實施登陸,使他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因此,他乾脆對東京的軍部當起了聾子,對那裡連續發來的催促其發動反擊的命令充耳不聞。 牛島滿中將這一招使下來,讓美國的海軍陸戰隊和中國的地面部隊受到了幾乎是無情無盡的折磨。 每一次,盟軍的進攻發起之前,都會先由停泊在近海的強大艦隊使用大口徑艦炮,先對日軍陣地進行猛烈炮擊。地面上的陸軍27個炮兵營同時對日軍陣地進行長時間炮火準備,接著海軍和陸戰隊的飛機也對日軍陣地實施航空火力準備,投下大量的炸彈和凝固汽油彈。在這樣猛烈持續的火力打擊後,等到前線的炮兵觀察員認為差不多了,步兵再向日軍陣地發起進攻。但是,日軍利用坑道陣地躲避美軍的轟擊,當美軍炮火開始延伸地面部隊展開攻擊時,才進入陣地迎戰,因此盟軍的攻勢一次次被瓦解。 「炮擊,向小鬼子的陣地繼續炮擊。我就不信,丟下這麼多的炮彈,就硬是轟不開他們的陣地。媽拉個巴子的,老子就是用炮彈硬砸,也要把他們的陣地給砸開。」在前敵指揮所裡,親眼見到部下的官兵們冒著曰本人密如雨點的槍炮,一次次的發起衝擊,又一次次的在付出不小的傷亡以後,不得不退下來,趙副軍長氣的跳腳。 「副座,小鬼子的陣地設置得太隱蔽,而且都是修築在堅固的岩石裡,我們的炮火幾乎沒有辦法對它們構成有效的威脅。弟兄們實在是衝不上去。」趙副軍長的老部下,第一一六師劉師長向老長官訴苦道。 「我不想聽你訴苦抱怨,我現在只想看到你的部隊去把小鬼子的陣地給我奪下來。別的話,你自己留著回去說。」趙副軍長毫不客氣的對老部下說到。 「既然這樣,我就不說了。我馬上再組織下一次的進攻。」見到老長官這樣說話,劉師長也只好放棄了。 在又一次長時間的炮火準備以後,官兵們又向日軍發起了進攻。 日軍的反擊火力絲毫沒有減弱,一如既往的熾烈。 在日軍的槍林彈雨裡,官兵們一個接一個得倒下,又一個接一個地向前衝,始終沒有停息。但是,因為日軍的炮位和火力點設置得非常隱蔽,所有武器的配置與射擊目標都進行過精確計算,既能隱蔽自己,又能最大限度殺傷進攻部隊,日軍的炮火使進攻部隊的陣地變成了盟軍的地獄。盟軍攻擊部隊在*近前線地帶的彈藥堆積點被日軍精確的炮火一個接一個擊中。連續不斷的爆炸使進攻部隊傷亡慘重。當進攻部隊冒著彈雨好不容易攻上來前來圍剿這個洞口時,日軍便藉著相互連接的交通壕從地下迅速轉移到另一個出口,從背後或側翼打擊圍攻剛才那個洞口的進攻部隊。僅僅在一個上午,第49集團軍擔負進攻任務的三個師就傷亡了2000多人。 在防禦作戰裡,日軍步兵24師團充分顯示了其頑強的戰鬥力,激烈的戰鬥時刻不停,無論是美國軍隊還是中國軍隊的進展總共也不過數米,一切看上去就像是硫黃島戰鬥的重現,只是情況更加嚴重。 接下來的幾天幾乎每天都是如此,不論是以訓練刻苦,意志堅定著稱的美國海軍陸戰隊,還是滿懷著打敗小曰本,登陸曰本島的熱情奮勇作戰的中國軍隊,儘管使出了渾身解數,卻好像是碰到了一堵極為堅硬的石牆,無論怎麼撞,就是撞不開。 「這麼打不行的,照這樣下去,不等這一仗打完,我們整個部隊近十萬弟兄就要全部拼光了。副座,不能再這樣了。我們還是先停下來吧。等商議好新的進攻戰術再說吧。我代表全體老東北軍的弟兄們求你了。」劉師長說著,一下子跪在趙副軍長的面前。 「嗨,我實在是不甘心。好吧,就先停下來吧。」說著,趙副軍長一把把被汗水浸濕的軍帽從頭上摘了下來,握在手裡揉成了一團。 Uu書猛 UUTXT.cOm 銓紋吇扳粵牘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冰山(五) 字數:5827 「趙副軍長不要這樣喪氣,這件事情,我看,確實應該先停下來了。眼前的這些小鬼子,是鐵了心鑽山洞當地老鼠。我們要是繼續採用美國人這一套,恐怕以後吃的苦頭還要大。」就在趙副軍長垂頭喪氣,心有不甘的時候,劉建業帶著集團軍司令部的主要軍官走進了前敵指揮所。 「鈞座,這頭一仗,我沒打好,請你撤了我的職務吧。」趙副軍長一見劉建業進來了,立即起立敬禮,然後說道。 「這個事情,我看不完全是你的責任。長期以來,我們都打慣了野戰,或者是利用山洞坑道來防守,從來沒有遇到過我們自己去進攻山洞坑道陣地的事情。大家一時之間難免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辦法才最有效。這也是我們集團軍司令部的責任。我們對於敵人的情報不是很瞭解。」劉建業坐下來說道。 「我認為,美國人的這一套進攻套路,早就被曰本人摸得很清楚了。他們採取的防禦措施,根本就是早有準備的。我們如果繼續使用美國人的那一套戰術,是很難在短時間內取得收效的,而且,代價也是我們承受不起的。」接替劉建業的楊軍長說道。 「不過,說實話,對付坑道工事,恐怕誰都不會有太好的辦法。除非是把這座山炸平,就像在松山時候那樣。」高副參謀長說道。 「採用坑道對付反坑道,這不是不可行,但是,從時間上來看,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而且,這座島比松山要大得多,山體又全是堅硬的岩石,如果要開挖坑道的話,恐怕,我們還沒有挖完,這仗就打完了。我們不能這樣做。」劉建業說道。 「那我們豈不是只能幹坐著?」段師長問道。 「我們當然不能這樣,仗還是要打,只不過,不能採用以前的那個打法了。那樣的話,損失實在是太大了。我們需要有一個辦法,既能達到效果,又不能損失太大。」劉建業向大家說道。 「難道鈞座已經有辦法了?」高副參謀長問道。 「辦法,我暫時還沒有,不過,一切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只要我們多想一想,辦法總會有的。」劉建業說道。 「我聽說,前一陣子他們美國人在硫磺島,也遇到了類似的情況,唯一不同的就是硫磺島那裡比這裡要小,曰本人的數量也比這裡少。美國人也是遇到了很大的困難,好不容易才把那塊硬骨頭啃下來。」楊軍長說道。 「既然這樣,那就先把美國人打硫磺島的資料找來,找幾個翻譯把資料趕快翻譯出來,大家一起看看,想一想我們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劉建業說道。 「那眼前這裡的鬼子怎麼辦?」劉師長問道。 「進攻一時一刻都不能停,不過,我們不用像先前那樣拚命,只要時不時地給他們來一下,讓他們不能舒舒服服的就行了。就算是累,也要把他們累死。」劉建業指著山上的日軍陣地方向說。 琉球島上,美軍第十集團軍指揮部。 「這不是珍妮弗小姐嗎?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劉建業剛剛走進來,就發現了原先在桂林時候採訪過自己的那位美國軍方的女記者。 「原來是劉將軍。我是自願申請到一線部隊來的。我想為這場戰爭的勝利,多作出一些貢獻。」珍妮弗微笑著說。 「恭喜你,你現在已經是上尉了。」劉建業對珍妮弗說道。 「謝謝你。對了,將軍,你到這裡來為什麼事情嗎?」手上抱著文件夾的珍妮弗問道。 「我是來找巴克納將軍的。我找他有一些事情要談。」劉建業回答說。 「將軍你跟著我就行了。現在,我的職務是巴克納將軍的秘書,負責給他處理各種文書。」珍妮弗說道。 「那就多謝你了,美麗的小姐。」劉建業按照西方的理解,對珍妮弗上尉行了吻手禮。 在巴克納將軍的辦公室外等待了片刻,劉建業就被從屋裡出來的珍妮弗上尉請進了辦公室。 「巴克納將軍最近情緒不太好。」走過珍妮弗上尉身邊的時候,劉建業聽到小聲的話語。 辦公室裡面煙霧繚繞,在辦公桌上的煙灰缸裡,放著好幾個熄滅的雪茄煙頭。巴克納將軍正在衝著電話裡面大聲的喊叫著。 「你怎麼會給那些可惡的黃皮猴子給嚇倒了,難道你是要告訴我,你們海軍陸戰隊也拿這些猴子沒有辦法嗎?」巴克納將軍說完,狠狠地摔下了電話,又不解恨似的罵了幾句美國的國罵。 見到此情此景,劉建業只能尷尬的站在一邊,用幾聲咳嗽提醒辦公室的主人自己的存在。 「你好,我們的盟友。」巴克納將軍勉強給劉建業打了一個招呼。 「我剛才什麼都沒有看到。」劉建業說道。 「這沒什麼。對了,不知道我們的盟友找我來有什麼事情嗎?」整理了一下儀態,巴克納將軍恢復了往日的帶著一絲高傲的模樣。 「我這次來,是想與將軍討論一些問題。」劉建業說道。 就在巴克納將軍剛想接話的時候,辦公室外突然傳來一陣陣巨大的歡呼聲。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珍妮弗上尉滿臉喜色地衝進來,對巴克納將軍說到:「報告將軍,我們剛剛接收到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快說,有什麼好消息?」巴克納將軍連忙站起身來問道。 「就在剛才,合眾社報道,俄國軍隊剛剛佔領了德國首都柏林的國會大廈。」珍妮弗上尉高聲地說。 「原來如此。」巴克納將軍帶著一些失望的坐了下來,然後又馬上對珍妮弗上尉說:「謝謝你告訴我這個好消息。」 「將軍,你還有事,我不打擾你了。」見到巴克納將軍的神情,珍妮弗上尉馬上意識到自己的上司現在的心情不是很好,從辦公室裡退了出去。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將軍一定是為了目前島上的戰局才心情不好的。否則,剛才那樣的好消息,應該是會讓將軍你高興的。」劉建業等到珍妮弗上尉走出去以後,對巴克納將軍說道。 「你猜得沒錯。我沒有想到這些黃皮猴子居然這樣的難纏。對不起,我說的是那些曰本人,不包括我們的盟友中國。」巴克納將軍說道。 「我前來找將軍,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劉建業說道。 「看來,你是有一些想法要對我說了?」巴克納將軍說道。 「確實如此。以我和曰本人作戰多年的經驗,這一次曰本人的作戰策略,顯然是早就對我們的戰術有了充分的瞭解。所以,他們才完全放棄了在海灘與我們一戰的通常的反登陸戰術,等待我們的攻擊部隊前進到南部的山區,再利用這裡的陡峭地形和預先構築起來的坑道工事進行持久抵抗。這一帶地勢完全可以說是崎嶇、殘破、猙獰、險峻,有的險峰,連職業登山家也非常頭痛。日軍巧妙地利用了地形,構築了各種各樣的火力點,迫擊炮相當多,佈雷區設計得很巧妙。即便是艦炮和飛機,拿這些崇山峻嶺也是毫無辦法。實話說,這條防線的強度絲毫也不在馬其諾、齊格菲、曼納海姆和意大利凱瑟琳防線這些世界上著名的防線之下。將軍也見到了,依照目前使用的戰術,我們的前進速度實在是太慢了,即使最後取勝的話,我們的傷亡代價也會是極為巨大的。」劉建業說道。 「這些情況我都明白。我現在想知道你究竟找我來有什麼話要說。」性格直爽的巴克納將軍不耐煩地問道。 「我想我們是不是應該更換一下進攻的戰術了。他們既然喜歡鑽山洞,利用這些來對付我們的優勢炮火,我們也應該換一下戰術來應對。不然,我們就中了喜歡玩弄詭計的小王八蛋們的卑鄙招數了。」劉建業最近和美國人接觸的多了,也學會了不少美國人罵曰本人的詞彙。 「具體說說看。」巴克納將軍問道,然後遞過來一支菲律賓雪茄煙。 「我在來這裡的路上,發現了不少的新式坦克,我問了一下操縱它們的軍士。他們說是噴火坦克和重型坦克。我想我們是不是應該把我們的裝備優勢徹底的發揮一下,在步兵進攻之前,先行利用重型坦克的防護力,推進到曰本人的陣地前沿,使用坦克炮對暴露位置的日軍火力點進行近距離直接射擊,然後再利用坦克去碾壓日軍的戰壕,衝入日軍的陣地,讓噴火坦克將凝固汽油射入日軍隱藏的山洞和坑道,對他們採用火攻戰術呢?」劉建業說道。 「你是說利用坦克去燒死那些喜歡鑽洞的豬玀?」巴克納將軍問道。 「就是這樣。而且,我還聽說,在攻打硫磺島的時候,曰本人的抵抗也很瘋狂,他們同樣是利用坑道工事進行抵抗的。我想我們是不是應該也學習一下在硫磺島上的成功經驗呢?」劉建業說。 「你是說像在硫磺島那樣使用水泥去對付他們?」巴克納將軍問。 巴克納將軍說的是在硫磺島戰役的時候發生的事情。硫磺島是一個火山島,島上到處都是火山噴發時火山熔岩形成的天然熔洞,而且火山熔岩極為堅硬。島上的日軍便以此為主體,構築了以地下坑道陣地為主,混凝土工事與天然巖洞有機結合,配備大量永備發射點和堅固支撐點的防禦體系。美軍遭遇到這樣的工事體系,一籌莫展。 硫磺島戰役的報道傳回國內。就在各級指揮官苦於無計可施時,一位負責建築工程的技術人員卻提出了一個看似有點滑稽的建議:用水泥攻克這些地堡。他認為,日軍的連環地堡雖然堅固,但卻存在著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它的出入口非常狹小,如果把坦克改裝成推土機,推著混凝土,對地堡出入口實施封閉,就可以避免敵人重複使用,而且可以逐一封堵,將敵人悶死在洞裡,這樣不僅可以大大減少炮彈的消耗,而且還可以減少傷亡,盡快解決戰鬥。 第二天,硫磺島戰場上出現了與前幾天截然相反的另類場面:地面上不再是炮聲隆隆、殺聲四起、火光沖天,卻見成批成批的水泥等建材被運送上岸,攪拌機也隨之高速運轉起來。許多坦克被改裝成推土機,將成噸成噸的混凝土送到一個個被構築成地堡的火山岩洞口。整個硫磺島儼然是一個大型的工地施工現場。海軍陸戰隊員們此時完全是一個建築工人的形象。只是在封堵熔洞時他們偶爾與出來交戰的日軍交火,才使人們記起這裡仍然是血與火的戰場。 就這樣,美軍輕而易舉地將180個地堡變成了日軍的墳墓。成千上萬噸炮彈和萬餘名陸戰隊員的生命為代價無法攻克的堡壘被幾百噸水泥征服了。此後,向前推進的美軍再也不必要防範那些隨時可能從身後的熔洞裡出現的敵人的襲擊,戰場傷亡率迅速下降,並很快將島上的日軍清剿完畢,取得了硫磺島戰役的最終勝利。 「這一點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既然硫磺島和這裡的日軍一樣,都是構築了以以地下坑道陣地為主的連環地堡體系,那不妨也用一下好了。也許會收到好的效果。」劉建業回答道。 「那就這樣辦了。我們兩種辦法都用一下。我一定要把那些鑽在山洞裡的黃猴子全都從地洞裡趕出來。」巴克納將軍說道。 「我想我還應該提醒將軍一個問題。」劉建業繼續說道。 「請儘管說。」自認為找到了正確辦法的巴克納將軍心情好了以後,連說話的語氣都變得和緩了許多。 「有情報顯示,曰本人在這裡把大量的當地居民武裝起來了,而且還告訴他們盟軍在攻佔這裡以後,會把他們這些居民全部殺掉,把他們的家園燒掉。所以,不少的當地居民都跟隨他們撤到了島嶼南部地區的防線裡。我想將軍應該還記得塞班島上發生的事情吧。」劉建業說道。 聽到劉建業的話,巴克納將軍沉默了。 塞班島戰役,得到強大海空軍支持的十二萬美軍進攻孤軍困守的三萬日軍。日軍打到只剩下三千人,而後這三千人向美軍發起了衝鋒。他們跌跌撞撞,「有的撐著枴杖,有的吊著繃帶,除了缺胳膊少腿,有的眼還被打瞎了」;他們脫掉鋼盔,頭上捆起白帶,「端著機槍和戰刀,有的僅僅拿著綁在竹竿上的刺刀,甚至有的赤手空拳,潮水似的湧向美軍陣地」。那些沒有力氣衝鋒的重傷員,則引爆了身上的手榴彈。與日軍最後衝鋒的同時,塞班島的曰本百姓也開始了大規模的自殺,他們或從崖上跳下,或父母抱著孩子,一家一家走向海裡……「整個海面漂滿了曰本人的屍體。」美軍將坦克車改裝成宣傳車,到處呼叫:「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然而這些呼叫基本無效果,塞班島總共有一萬多曰本百姓死於自殺。塞班之戰,美軍「作戰部隊起初十分害怕,繼而使他們迷惑不解,後來又使他們憎惡,最後卻使許多美國士兵表露出真誠的憐憫。曰本士兵在洞穴內遭到的慘不忍睹的痛苦以及他們淒然絕望的敢死進攻,使得美國兵要牢記『勿忘珍珠港』的格言越來越困難」。一些士兵泣不成聲:「曰本人……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自殺?」 「你有什麼辦法嗎?」巴克納將軍問道。 「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劉建業緩緩地說道。 「請講的具體一些。」巴克納將軍說。 「我們應該以傳單和廣播的形式向他們宣傳,我們盟軍是把戰爭時期的和平居民和軍人嚴格區分開的,只要是和平居民和放下武器,不再繼續抵抗的軍人,我們都會遵守日內瓦公約的規定,給與他們人道待遇。只要他們放棄抵抗,他們就立刻可以得到我們發放的食品和醫藥,滿足他們的生活需要。只有這樣才會讓他們的戰鬥意志出現鬆動,促使他們在勝利無望的情況下選擇放下武器投降,而不是抵抗到底。我想這些工作應該會需要大量的懂得日語的人員。」劉建業說道。 「這個沒有問題,我會向上面要求派來一批美籍的曰本人後裔。這些人正好可以派的上用場。」巴克納將軍爽快地說。 「我希望我的建議能夠在未來的戰事裡發揮出期望的效果。」劉建業說道。 「我也是一樣。現在,我們是不是應該為了對德國戰爭的最後勝利喝上一杯呢?」巴克納將軍笑著說道。 「我很樂意。」劉建業同樣笑著說。 就連一度強大的不可一世的納粹德國都走到最後的盡頭,各方面國力比起德國都要差得多的曰本,還能單獨支持多久呢? u優書猛 UuTXt。COm 銓蚊自扳閱牘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冰山(六) 字數:6767 1945年的4月底和5月初,對於正在與法西斯主義做著最後的戰鬥的人們來說,是一段快樂的時光。 4月26日深夜,一支由30輛汽車組成的德國和意大利法西斯分子的車隊,在漆黑的**夜色*(禁書請刪除)*(禁書請刪除)中,向著意大利邊界的穆索急駛著。 「停車!停車!」道路上突然出現了全副武裝的意大利游擊隊員,他們早已得到消息,埋伏在了這裡。 前面幾輛軍車停了下來,車隊後面的意大利人的幾輛汽車見勢不妙開始逃竄,有的掉頭向回開,有的拐向旁邊的崎嶇山路,有的準備向穆索方向衝去…… 「噠噠噠……」游擊隊員手中的衝鋒鎗吐出了火舌,他們分頭進行堵截。 很快,逃跑的人全部落網。游擊隊押著車隊開到了東戈市。他們開始對每輛車進行檢查。 奈裡大尉爬上了第3輛汽車,幾個德國人在竊竊私語著,他用犀利的目光掃視著車中,角落裡一個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見他蜷縮著,身上蓋著件軍大衣,露出的兩條腿上穿著只有高級軍官才有的鑲著金色條紋的法西斯軍褲。 「他是誰?」奈裡問道」 「一個酒鬼。」德國人回答。 奈裡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跳下車,對幾個游擊隊員小聲說:「注意這輛車,別讓它離開!」隨後,走向指揮部去報告他發現的可疑人物。 游擊隊員和憲兵向汽車圍攏過去,車上的德國人紛紛跳下車,遠遠地站到了一邊,注視著。穿著金色條紋軍褲的人慢慢站起來,舉起雙手,彎著腰下了車。 一審訊,他正是意大利法西斯頭子墨索里尼。 聽說墨索里尼被抓住了,人們激動萬分。 這天下午,游擊隊總參謀部派瓦萊裡奧上校來到東戈,根據民族解放委員會的命令,他將代表總部就地處決墨索里尼和其他幾個法西斯頭目。 傍晚時分,墨索里尼和他的情婦被押上了汽車。為預防意外,瓦萊裡奧把墨索里尼的軍帽往下拉了拉,以免別人認出他來。汽車開到了貝爾蒙特別墅附近的一塊高地停下。游擊隊員把墨索里尼等人拉下車,讓他們站到別墅的籬笆旁邊,荷槍實彈的士兵守衛在四周。 看到這陣勢,墨索里尼明白自己的末日來到了,他瑟瑟發抖。 瓦萊裡奧宣佈以意大利人民的名義判處他們死刑。「呼呼」,槍聲響過,墨索里尼和他的情婦倒在地上。瓦萊裡奧又對準墨索里尼補了一槍。 游擊隊員把他們的屍體運到了米蘭的羅雷托廣場示眾。在這裡,1944年曾有15名游擊隊員被暴屍。憤怒的人群不斷往墨索里尼的屍體上吐唾沫,甚至有婦女在墨索里尼的身體上撒尿。人們給墨索里尼僵硬的手上插了一個類似國王節杖的法蘭西三角旗,諷刺他死了也念念不忘早已沒有的權力。後來,他們的屍體又被倒掛在廣場上的加油站旁邊。據說,墨索里尼的腦漿不斷從頭部右側的傷口裡流出。 4月29日,柏林城中還處於德國守軍手中的只剩下國會大廈和總理府四周的地區。其它地區全已落入蘇聯人之手。守衛這塊地區的主要是黨衛軍和青年師以及少量的士官生。柏林城防司令威爾丁將軍和其他德國高級官員曾勸說希特勒突圍出柏林,逃到北歐繼續指揮德國軍隊,但希特勒斷然拒絕了,發誓說要與柏林共存亡。 帝國總理府花園的地下室裡,希特勒口述了兩份遺囑:在政治遺囑裡,任命海軍元帥鄧尼茨為他的「繼承人」;在生活遺囑裡,他決定與情婦愛娃·勃勞恩結婚。 當天深夜,婚禮在地下室地圖室舉行。秘書、鮑曼、戈培爾夫婦等也來到地圖室,參加他的婚禮。不停落下的炮彈,震得地下室頂上的土灰紛紛落下。黨衛軍衛兵匆忙在蓋世太保的金庫裡找到的戒指比愛娃的手指大了一圈,不過,對於他們來說這也無所謂了。愛娃緊張地催促著「請快一點!」 冒著炮火來到地下室,主持婚禮的市政府參議員瓦格納也十分緊張。他連希特勒父母的姓名、結婚登記的日期都來不及問明填好,就在希特勒身份證明一欄裡,寫上了「我清楚」。接著,他又用顫抖的聲音分別問過希特勒和愛娃是否願意結為夫妻,然後在證書上簽了字。最後,愛娃在結婚證書上簽字,她甚至寫錯了自己的名字——當寫到「愛娃·勃……」時,她趕緊把「勃」劃掉,重新寫上「愛娃·希特勒·勃勞恩」。當雙方都簽完字以後,儀式就宣告結束了。第二天中午,蘇聯紅軍已經打到離總理府只有一條街了。陷入絕望中的希特勒,再次檢查海軍元帥鄧尼茨是否已遵照他的旨意成為他的「繼承人」,接著發佈命令逮捕希姆萊,囚禁戈林,並命令軍隊抵抗到底。 午飯後,希特勒和他的「新娘」同部下告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不久後,外邊的人們聽到一聲槍響。希特勒坐在沙發上,用一支7.65毫米口徑的手槍,衝著自己的右太陽穴開了一槍。他的頭奇拉下來,血從臉上流下來,流到了沙發和地毯上。一旁的愛娃·勃勞恩吞下了劇毒的氰化鉀,臉上肌肉抽搐,雙腳蜷縮在沙發裡。衛隊長格林和幾個隨從軍官走進來,用毛毯裹起希特勒和愛娃的屍體,一起抬著走出地下室,放在總理府花園的一個小坑裡,澆上汽油,然後把點燃的紙卷扔了上去,火焰熊熊燃燒起來。蘇聯紅軍的炮彈仍不時地落下,在花園裡爆炸,格林等人只得站在地下室入口處看著。 隨後,法西斯的第二號黨魁、第三帝國宣傳部長戈培爾也模仿希特勒,先毒死了6個孩子,然後命令部下開槍打死自己和妻子。 最後的戰鬥發生在國會大廈,國會大廈是由1000餘名SS的德國士兵和外籍志願兵守衛,SS的德國士兵保衛國會大廈的理由是顯而易見的,但是這群外籍志願兵,為何願意為德國做戰到底,至今為止仍然沒有人知道確切的理由。國會大廈的戰鬥極其之慘烈,雙方逐層逐屋的進行爭奪,保衛者們勇敢的抵抗這進攻者,大部分保衛者都戰死了,他們用自己的鮮血證明了他們的忠誠,也實現了他們的榮辱和誓言。「忠誠既是吾之榮譽!」4月30日22時50分,俄國人終於佔領了國會大廈的頂層,鐮刀錘子旗幟被插在了國會大廈的屋頂。 5月2日早晨6點,柏林城防司令維爾丁將軍離開了地下掩體,來到崔科夫將軍的指揮所,向俄國軍隊投降。下午3點,剩餘德國守軍部隊全部停止抵抗,向俄國人投降,柏林保衛戰以德國的失敗,蘇軍的勝利告終。 而在太平洋戰場上,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琉球島上。 面對著盟軍地面進攻部隊的日軍防線,從西海岸到東海岸共長十公里,大部分都是海拔標高不大的小山丘,上面長滿了松樹、絲柏、杉樹、灌木和蒿草,表面上看不出有什麼防禦工事。實際上,山丘下面地道縱橫、蓋溝交錯、有的坑道深達二三十米,任何炮彈也揭不開它的頂蓋。日軍已經摸熟了盟軍的戰術,他們修了良好的防炮洞,毫不在乎美軍鋪天蓋地的炮擊。由於雙方距離太近,艦炮也發揮不出威力來。等蒙軍發起衝鋒,隱蔽在坑道中的各種口徑火炮都推出來,按領先精確測定的距離實施毀滅性的射擊,往往把陣地前沿打成一片火海。每次攻擊幾乎都重複同一個步驟,美軍的炮火傷不著敵人,敵人的炮火卻屠殺著盟軍士兵。 日軍沉著冷靜,恪守唯一的戰術原則:盡可能地迫使盟軍大出血。 為了改變這種被動挨打的狀況,盟軍部隊不得不進行了戰術上的調整。 為了檢驗和示範新戰術,很久沒有親自上戰場的劉建業也再一次的披掛上陣。 劉建業的裝甲指揮車在泥濘的便道上開赴火線。一路上,到處都是燒焦的美軍坦克,缺了輪子的曰本山炮、青石砌成的龜甲墓。遍地泥水,有的屍體來不及掩埋,在水窪中泡得又腫又漲。曰本人沒有打炮,山丘上看不到任何活的東西。劉建業在泥水中匍匐前進,用一架很大的炮兵望遠鏡一寸一寸地搜索敵人陣地,結果只能看到光禿禿的樹幹和密密麻麻的彈坑。 劉建業組織了一次認真的衝鋒。事先,他同炮兵聯繫好,把敵人陣地劃成方格,實施密集射擊。他又從美軍的342噴火坦克營調來三輛噴火「謝爾曼」,編入新14師的坦克營中,指示他們燒燬任何火力點。他對連隊做了動員,人員輕裝,該丟的東西都留下來。「別給我們中國人丟臉哪!讓美國人他們瞧瞧,仗該怎麼打。」 炮火把山頭打得硝煙滾滾。坦克幾乎跟著彈坑推進。劉建業也鑽入一輛悶熱的「謝爾曼」裡,前往觀戰。穿這美式軍服的中國士兵發起了衝鋒,幾乎沒費多大勁就到達了山頂。日軍的火力醒過來,切斷了衝鋒部隊與後續部隊的聯繫。接著,一陣雷鳴,大量山炮炮彈和迫擊炮彈落到山頂的中國士兵中間。他們在光禿禿的山頂上躲無處躲。美軍的觀察機就在頭頂上轉,卻找不到放炮的準確位置。中國士兵被釘死在山頂上,每分每秒都在傷亡。士兵們的修叫聲甚至壓過了炮彈爆炸聲,胳膊、大腿和腸肚被炸得到處都是,其中一些噗噗地打在劉建業乘的坦克上。 「謝爾曼」找不到目標,只好對殘樹樁爛樹叢亂燒一氣,不久,就被敵炮擊中。公平說句話,整個太平洋戰爭中,也就是琉球島上的日軍炮兵打得最準。 劉建業命令駕駛員開上山坡去搶救傷員。經過反覆努力,終於運出了幾名傷兵。劉建業的坦克第三次衝上去,被一枚75毫米山炮炮彈擊中。車艙裡全是煙,車長下令撤退。劉建業連滾帶爬才從火線上撤回來,後背讓炮彈片削了一塊皮。四名坦克手僅回來一個人。黃昏,日軍利用反斜面的屯兵坑道發動了反擊,殘餘的陸戰隊士兵被趕回來。 在這些被日軍佔據的高地上,進攻一方的部隊必須一個個清除日軍的火力點和隱蔽的火炮,其中有些是從首裡縱深打來的150毫米榴彈炮,否則,佔領地面陣地就沒有意義。 但是,要做到這一切談何容易。 連日天氣惡劣,陰雲不開,豪雨滂沱,地面全是爛泥。炮兵校正機無法觀察目標,連美國海軍陸戰隊引以自豪的小轟炸機也無法活動。戰鬥僵持著,一個個起伏的山丘彷彿在嘲笑劉建業的無能。 儘管自己在首次進攻裡顯得十分狼狽,而且還掛了彩,但是,劉建業此時還沒有失去應有的理智。他決不會為了虛無縹緲的榮譽悍然浪費士兵的鮮血和生命。琉球島的大部分已經被盟軍佔領了,最主要的讀谷機場和嘉手納機場早就被美軍的工兵部隊修復並投入了使用,盟軍的總體優勢不可動搖。此時的急躁只會招致失敗。 他指揮士兵一寸一寸地蠶食日軍的陣地。用許多炮火加強一個排的姿態,有時衝上山坡拚命死守,配合炮火大量消滅反衝鋒的敵軍。每佔領一個山頭,他就加強陣地,打退敵人的反撲。天氣又濕又冷,人也精疲力盡,士兵髒得像從泥漿池中撈出來,軍官的脾氣凶得怕人。傷兵在泥水中痛苦萬分地掙扎,拖屍兵往往被敵人的冷槍打中。牛島的部隊是關東軍精銳,一向以槍法準確、訓練嚴格著稱。有一次,美軍派來的軍醫給疲憊不堪的中國士兵發了興奮藥苯異丙胺(就是現在俗稱的冰毒,當時戰爭雙方都把這個東西當作軍需品使用,以提高士兵的興奮度)。後果是始末料及的:躺在泥水裡連動也懶得動的士兵變得焦躁易怒,有人產生幻覺,另一些人看見雙影,根本無法瞄準。只有傷兵減輕了痛苦,但有一個老兵粗魯地抓起劉建業的胳膊:「我說夥計,那不就是安謝河嗎?你快看哪!」 劉建業末置可否,安謝河還遠在二千碼外的山谷裡,它被群山遮攔,根本看不見。劉建業很傷心。 那老兵煩躁了:「連安謝河都看不見?喏,」他手一指。指尖落在一叢燒焦的灌木上。「那裡,清清楚楚,河水閃閃發光,河面上還有木頭漂下來。」 身為部隊的長官,劉建業的沮喪和創痛是難以形容的。這些年以來,他與鬼子打過那麼多仗,幾乎沒有一仗是輕鬆的。他的痛苦中夾雜著憤怒,日軍已經處於毫無希望的境地,卻死也不肯投降。曰本人的部隊傷亡越大,打起來越紅眼。他看過各種各樣的日軍屍體,被亂槍射殺的屍體,被噴火器燒得捲曲的屍體,被炮彈開膛破肚的屍體,他從未憐憫過敵人。但是,劉建業無法把敵人從地下挖出來。 劉建業帶著一個團又發動了一天進攻,傷亡達五分之二,僅僅佔了兩座山頭。從其中一座山頭上,已經可以看到渾濁的安謝河。它原本是一條溪流,連日大雨,河面漫到一百多英尺寬。正如那位得了□病的老兵所說,上面漂浮著亂七八糟的木頭。除了木頭,還有漲鼓鼓的屍體:牛屍、馬屍和赤裸的人屍。 當盟軍高奏凱歌渡過萊因河、易北河、維斯杜拉河、奧得河和多瑙河等歐洲最著名的河川的時候,劉建業和他的驕傲的大軍,竟無法抵達一條世界上最短最無名的溪流—-安謝河。 中國軍隊雖然進攻速度遲緩,但是,與中國軍隊並肩作戰的美國海軍陸戰隊同樣也陷入了與日軍的反覆爭奪戰裡,遲遲無法打開局面。因為地形的原因,美軍的坦克無法順利抵達日軍陣地附近,自然也就無法順利的向日軍陣地的洞口傾倒混凝土,美軍不得不採用與中國軍隊一樣的戰術,在噴火坦克的直接支援下,一寸一寸的使用步兵部隊蠶食日軍的陣地。 儘管盟軍的進攻速度並不快,但是總還算是在前進。日軍的防禦陣地正在中美兩國軍隊的攻勢下一點點地被蠶食。 第三次衝鋒失敗以後,白朔負了傷。他率領的二百人連隊,能開槍的只有一半了。他的目標是安波茶高地。他記不住很長的日語假名,因為他喜歡吃美國後勤軍官給他們發放的巧克力夾心糖,所以他管這裡叫做「巧克力高地」。 白朔氣憤得鼻子都歪了,黑色的眼睛更小了,起皺的眼瞼象麵包上的一圈黃油包圍著小眼睛。嚴峻的局面和嚴重的傷亡挫傷了他的熱情。 白朔不像劉建業或巴克納那樣熱衷於追求榮譽,他是個很實際的下級軍官。柏林什麼地方的打得如何與他的「巧克力高地」無關,他只想多殺些曰本鬼子。 儘管從民族感情上來說,他極為痛恨曰本人,但是從軍人的角度上來看,他並不願意輕視他的對手。他知道防禦者比進攻者享有的優勢,蔑視決不會帶來勝利,反而會流更多的血。 由於及時臥倒,一枚日軍手榴彈在離他三碼的地方爆炸,使他只患了輕度的「炮彈震盪症」,腦子嗡嗡響了好久。他很害怕,害怕在桂林時候被日軍炮彈造成的腦部傷會重犯。結果還好,他伸伸胳膊和腿,手腳都聽使喚。他祈禱中國的各方神仙能夠幫助他拿下「巧克力高地」。 安波茶山在大名高地東北方約半英里處,海拔只有230米,守敵是日軍第三十二聯隊。它與大名高地又為犄角,正好拱衛著一英里縱深後面的古城首裡。日軍牛島滿中將把第三十二軍的司令部設在首裡,軍屬遠程炮群密切地支援著安波茶山和大名高地。 季節風引起連綿不絕的降雨把琉球島上簡陋的道路網全毀了。洋面上颱風頻繁,白沙海灘到處是被吹翻的艦艇殘骸。車輛陷到泥裡,卡車沒到車幫,吉普連頂也淹了。155毫米榴彈炮陷在泥路上,拖拉機去拖,連自己也陷沒了。白沙灘頭到安波茶山僅九英里,卻要用飛機來空投補給品。曰本人的電台天天喊「神風」。結果召來一場妖雨。 劉建業前來看望白朔的連隊。 「喂,白朔,我能為你做點兒什麼?」劉建業問白朔。 「謝謝。天氣糟透了。我一直在想下面應該怎麼打這一仗,無論如何,我們得設法潛入敵人的坑道網裡。每次炮擊,他們都躲到安全的地方,他們算準了我們攻上陣地後躲在哪裡,然後就是一頓手榴彈。」白朔晃晃負傷的左手掌,痛得鑽心。 「白朔,你都受了這樣重的傷,我看你還是到後面的醫院裡好了,對你來講,戰爭已經結束了。」劉建業對白朔講。 「不,我可是一個心思的想要打到曰本本土去,就這麼一點傷就想把我騙回去,休想。不過,說正經的,鈞座,我倒是有一個主意。」白朔說道。 劉建業的眼睛亮起來。白朔原先是桂林的中央軍校六分校學生軍的分隊長。在桂林防禦戰的時候,劉建業發現他打仗很猛,而且,喜歡動腦子,所以,就利用職權把他強行留在了自己的部隊裡。看來,他要來了一位優秀的前線軍官。 PS:在這裡我要難得的做一次廣告,請大家有時間的時候,都到電影院去看這個月上映的電影>,我們可以饒恕罪惡,原諒罪人,但是絕對不可以忘記歷史,忘記曾經的苦難和屈辱。牢記歷史,勿忘國恥,是每一個有良心的中國人必須做到的。 優幽書猛 UutXT.COm 全紋字阪粵瀆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冰山(七) 字數:5289 白朔的指揮部設在半山上一個坑道裡,洞口挖了排水溝,裡面挺乾燥。他這裡的士兵都準備了幾雙襪子和乾燥的軍靴,沒有一個人得「戰壕腳」。白朔是有經驗的老兵,在國內的南方作戰時候的雨比琉球這裡的還大,他在壞天氣裡成功地保持了部隊的士氣。 白朔指著堆在炮彈箱蓋上的安波茶山的模型對劉建業說,「長官,我碰上了一點兒小運氣。不過,未經證實之前,我們先持懷疑為好。曰本鬼子很狡猾,他們的供詞也許要反過來理解。」 「嗨,白朔,講給我聽聽,我早就知道你有辦法。」 「長官,」白朔在長官面前老老實實,沒有拿腔拿調:「大前天夜裡我帶了一個班去側翼巡邏,你知道,在我的連和美國人的陸戰六師的防地之間有幾條山谷,常常有日軍小部隊滲透,很討厭。」 「我們一共十八條漢子,輕裝,全是湯姆槍、刺刀和手榴彈,準備伏擊一下曰本人,弄得利索,抓個把俘虜也說不定。我們挑了段廢戰壕潛伏下來,足足挨了半夜,除了被蚊子叮腫了臉。***,連個鬼也沒碰上。我揮手下令撤退。我們走得很小心,也許曰本兵在打我們的埋伏,長官,我們都聽部隊裡的老兵說過,曰本人很善於耍這種把戲。經過一段干河谷的時候,我聽到一陣輕微的沙沙聲,很像人語。我招呼部下一問,誰也沒聽見。見鬼了,會不會是我的腦損傷又犯病了?我沒把握,但讓大家蹲在草叢裡等一會兒。咳,聲音又響了起來,***,是一個女人說話的嚶嚶聲,媽的,這回大部分人都聽見了。」 白朔在馬燈燈光下做了一個猥褻的表神,聲音也提高了:「在沖繩登陸以後,雖說也見過一些女人,但那都是半人半鬼的白髮老嫗,正兒八經的大姑娘聽說都參加了『婦女敢死隊』和『鐵血勤皇隊』,俺們還沒見過。可是這一回,聽聲音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姑娘腔。大家的興趣提高了八度,在我指揮下悄悄地包圍了河谷陡岸上的一個洞口。洞口四周被草蓋住,很隱蔽,但聲音是從那裡傳出來的。我一聲呼哨,夥計們一下子衝進洞裡,所有的手電筒一下子全打開了。嗨,我就是在桂林的戲院裡面看戲也沒有這麼來神過。」 連劉建業也被吸引得興趣高漲。 「我們看到一男一女,他螞的,渾身一絲不掛,正在幹那件事。」白朔淫猥地繼續說。「我們突然出現,把他們嚇呆了,連動也不敢動,我們就這樣拿槍逼著,裡裡外外看了個夠。後來,連裡一個叫崔二狗的士兵說:『連長,這事就我們幾個人知道。弟兄們打安波茶死得夠摻啦,說不定明天我們中間誰就活不成。就算活下來,琉球大著哪,下一個高地下一條山谷也會要我們的命。依我說,我們幹掉這男的——哦,他還是一名曰本軍官,然後把這姑娘給輪了。明天死也快快活活。怎麼樣,我來打死軍官,你先上,當官的優先。』」 白朔笑笑,帶著莫名其妙的表情,使人摸不透他的心事。 「說真的,我當時幾乎脫口而出『就這麼辦』。我的士兵都是好樣兒的,我才不會為一個曰本女人挫傷他們的積極性呢。倒是崔二狗的話提醒了我,我翻看了地上的軍裝,沒想到那小子竟然是一個少尉。戰鬥如此激烈,還不忘過娘兒們的癮。我不知怎的靈機一動,說:『且慢,這軍官很重要,我們先饒了他,姑娘也別動,以後有的是。我有可*情報,沖繩師範學校、縣立中學等十五所學校的男女學生都被編入了鐵血勤皇隊參戰。其中有沖繩第一、二、三女子中學的許多姑娘。機會很多,先不必著急。不論男女老少,只要對我軍開槍,一律按敵兵對待,怎麼來由你們,我權當沒看見。但這個軍官和女人得給我留下來。』說罷,我搜了軍官的衣服,摘下武器以後,又讓他穿上了。我還讓姑娘也穿上衣服,她果然是鐵血隊員,衣襟上別了一枚白色菊花徽章。泰勒二等兵以為我要一人獨享那女人,好一頓罵我。我只裝漢聽見。」 這時候,白朔無表情的臉上露出罕見的得意神色,接下去講的故事越發令人難以置信。 「說實在的,那妞兒真漂亮,在洞裡把我們一夥丘八撩撥得人人心動。我把他們都帶回駐地。別看我是個粗人,我看出那少尉和女人是一對戀人。他們大概情知不久就要戰死,就在山洞裡盡享魚水之情,還帶了酒和食物。我問少尉叫什麼名字,他說他叫中村,是三十二聯隊的一個機槍中隊長。那女人是篤志的護士新川喜智子,才十九歲,難怪人人眼饞。我問少尉是否真愛姑娘,是否打算娶喜智子,他連聲說『是』。他沒有曰本軍官的武士道精神,喜智子對他來講比什麼都重要。我讓連裡的事務長搞了一桌酒席,又找來團裡的隨軍牧師謝潑德為他倆主持了一場基督教式的婚禮。找了《聖經》,還找了一位美籍曰本人『二世』隨軍護士伺候新娘。婚禮在一片松林中舉行,相當隆重,富於人情味,還有的士兵哭了起來。他們也想到了未婚妻和國內。後來,我領中村和喜智子參觀了傷兵醫院,看了準備埋葬的我們連的士兵屍體。 我對中村說:「『先生,該辦的好事俺都為你們辦了。你看看,我們的人在安波茶死了好多,又傷了好多。他們都是像你一樣年輕聰明的官兵,現在,他們卻永遠也見不到自己的妻子和未婚妻了。負傷的人討不上老婆,不得不在輪椅或床上度過淒涼的後半生。原先我們中國人對曰本沒有仇恨,是曰本屢次侵略我國,我們為了求得民族獨立和生存,才不得不與曰本決死一戰。琉球已經被我們圍得像汽油桶,我軍的大炮和坦克你也都看見了。你應該為我們做點兒好事。這樣,我們的人和你們的人都會少死很多,他們就可以回家去同未婚妻結婚,這樣不好嗎?我們對待他們同對待你一樣。』」 「中村少尉一下子跪到我面前,流著眼淚說:『長官,我一定盡力。』」 「於是,一份詳詳細細的安波茶山地工事體系平面圖送到我面前,喏,就是它。我已經按這圖把所有的火力點都複製到沙盤上了。我們有了一個特洛伊木馬,有了一個瑪塔·哈麗(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著名的德國女間諜)。長官先生,當我看到這個模型的時候,我第一個念頭就是:我如果守安波茶,足夠打上一年。」 劉建業高興得拍拍白朔上尉的肩膀:「太妙了,白朔,我簡直找不出話來感謝你。」 白朔得意地笑笑:「也許會是假的。反正值得一試。他的的,此次進攻不是婚禮就是葬禮。」 「一定會是婚禮!」 演習搞得白朔幾乎累癱了。他兩腿發軟,眼窩被汗水漬痛,本來就小的眼睛幾乎瞇成了一條線。可是他心裡很痛快。 劉建業在西原高地上找了一個同安波茶很相似的山丘,在山丘上按中村少尉畫出來的圖紙構築了簡易的機槍工事,並且在地面上用白石灰和標誌牌劃出了地道網和坑道走向。他專門請了十五名有經驗的軍官擔任演習裁判員,自己任總裁判長。 白朔的連隊因為對安波茶的地形較熟,擔任攻方,在一天之中演習了四次進攻。直到每一個地堡和每一條蓋溝全都摸熟了,幾乎達到閉上眼睛就能打的程度。 現在,每個士兵、士官,都知道自己應該走的路線,該炸的地堡和該鑽的地道。當天夜裡,又進行了最後的綵排,用雷管當炸藥,獲得了極大的成功。 第二天休息,喝酒,劉建業盡其所能,讓突擊隊員們奢侈了一通。 晚上,突擊隊員們進入陣地。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各種炸藥帆布包、手雷、手榴彈和上著刺刀的湯姆森衝鋒鎗,很像登山隊的腳夫。 任何炮也沒打。白朔的連隊就摸上了安波茶高地。估計人們都潛伏到目標附近以後,白朔打了一發信號彈。 日軍陣地上響起了連續的爆破聲和火光。日軍守兵還沒摸清是怎麼回事就被炸死了。首裡縱深的日軍遠程炮群開始轟擊「巧克力高地」,但是,白朔帶領的突擊隊己經深入地下,在迷津般的地道網和屯兵坑道中作戰。連續而準確的爆破使守軍暈頭轉向,地道中鑽進來的惡魔把他們打得如驚弓之鳥,動輒就開火自相殘殺。 折騰了大半夜後,大部分日軍的反擊兵力就封死在屯兵坑道裡,火力點幾乎全部被打啞。活躍的安波茶高地被摘除了心臟,堵塞了血管,劊斷了神經,整個兒癱瘓了下來。在這個討出了極高代價並且失敗過的地方,幾乎沒費多大氣力就成功了。 白朔爆破了一個地堡以後,鑽入了黑暗的地道中。他沒有點亮手電,完全憑中村的路線圖摸索著前進。日軍少尉的草圖畫得還真準,他又成功地炸毀了一個地堡。一切都像在貝蒂歐一樣,他甚至有點兒擔心,會不會再重演二次腦損傷。 現在,要辦的事是炸毀日軍屯集反擊兵力的主坑道。它的位置在「巧克力高地」反斜面上,炮兵提供的炮火很難擊中。白朔和崔二狗邊走邊打,熟得如同在自己家門口。不久,崔二狗負了傷。白朔把他安頓了一下自己繼續前進。在接近主坑道的路口,地道分了*。白朔記得一條通一個較大的地堡,另一條通主坑道。他放棄了地堡,閃入主坑道。 地道漸漸寬起來,來往的日軍也越來越多。白朔找了一個凹牆隱蔽起來,一邊把剩下的炸藥都捆紮在一起。他估算了一下距離和時間,斷然拉開了導火索。 他大喝一聲,接著發出象西南山區的少數民族部落的那種呼哨,他平端著湯姆槍,打光了所有的子彈,然後丟了槍,趁敵人混亂的一剎那間,抱起炸藥包用百米速度衝向大坑道口。他甚至沒覺察出右肩上挨了一槍。 他丟下炸藥,往回跑了幾步,被一具屍體絆倒了。他連滾帶爬,盡可能遠離危險區。大地顛動,氣浪一下子把他擊昏過去,屯兵坑道被封死了。 白朔醒來,感到有雙手在他臉上模。當模到他的鼻子的時候,他聽到有人說了一聲日語。他一下子滾出去,滾倒了一個敵兵,但另一個敵兵已經撲到他身上,死死抱住他的後腰。敵人沒能抱住他的手臂,真是活該倒霉。他就勢從鞋中抓出匕首,往敵兵手腕上狠狠一劃。只聽一聲慘叫,肯定是割斷了敵兵的幾條筋腱。敵兵鬆手以後,他翻過身來,回手一刀刺入敵兵的腹部。 這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右肩受了傷。匕首插得不夠深,往上挑的力度也不足,敵兵忍著巨大的痛苦死死抓住他的手和匕首柄。也許,曰本軍人的切腹自殺習慣是由於他們能忍受腹部的劇疼。 一定是他身後還有個敵人,也許就是他滾倒的那一個,用槍托狠狠地砸向他的頭項。白朔感到了腦後的風聲,拚命躲閃,但手還被死死扯住,槍托落到受傷的右肩上,他感到那條右臂幾呼要斷裂下來。 他像殺豬似地嚎叫起來,正面的敵人終於因為疼痛鬆了手。白朔的左掌被打壞了,無法使用武器,他一頭撞在襲擊他的敵兵胸上,把他幾乎撞倒,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子。第三個敵人衝上來,平端著刺刀,黑暗中帶著一般死亡的旋風。 白朔閃過了刺刀,終於抽出駁殼槍,近戰和夜戰中配帶駁殼槍還是中國軍隊突擊隊的老傳統。 白朔連放數槍,擊斃了三個敵兵,他還來不及撫摸一下痛楚的右肩,就看到刺目的機槍火鞭沿著地道掃過來,他一下子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陰沉的天空泛出硃砂色的光帶,不久,光帶變成櫻桃紅和玫瑰紅。白朔睜開眼睛,轉過頭,看見幾個人圍在他的身邊。崔二狗見他動了一動,開口說:「連長,我把那個敵人機槍手幹掉了。你的傷很重,要好好休養呢。」 「謝謝。」白朔有氣無力地說。 他看到了在起伏的丘陵後面,有一座古城。古老的磚石城牆已經坍塌,彈痕斑斑的石牌坊還屹立著。一度天主教堂被炮火打得千瘡百孔,頂上的十字架卻一點兒也沒壞。所有的房屋,無論是中國古典式的瓦房,還是西洋式的校舍,全部化為廢墟。一條小河靜靜地繞城而過,水面還有一片片浮萍。 崔二狗看到了白朔的目光,大聲說:「那就是首裡城。我軍攻佔安波茶以後,下一個目標就是它了。據說,敵三十二軍司令部就在首裡城內。」 白朔痛苦地合上眼,好一陣子才睜開。中村少尉跪在他身邊哭泣,驚動了他。 他認出了中村,淒然一笑。 「謝謝你。中村,你是我見到的不多的有人性的鬼子。」白朔的話變得斷斷續續,他最後的氣力已經用盡了:「崔二狗,如果有機會,你去我的老家,看望……看望一下……我的爹娘,就告訴他們你們還罵我嗎……我終於拿下了陣地,……值啦……」 他的頭耷拉到一邊去。 他在世界上的使命已經結束了—— 這幾天,在網上有評論說,在時下的電影院裡,美國動畫電影>票房很火,已經把反映南京大屠殺的記錄電影>逼到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如果這是真的,那將是我們中國人的悲哀,一個沉溺於遊樂中的民族,是沒有前途的。順便說一句,在南京的電影院裡,>在與同擋期的>對比中全面落在下風,從一開始的大放映廳,被趕到了小放映廳,大廳留給了> 悠悠書猛 UUtxT。cOM 詮紋子扳粵瀆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冰山(八) 字數:7888 首裡這座古代中山國的京城,按歐洲標準,只能算個中等領主的莊園城堡。沖繩的中轉貿易和海運發達以後,經濟中心已經轉移到西南海岸的港門城市那霸,深居內陸的首裡漸漸荒廢了。只有六百年前的古城牆和護城河以及舊琉球國的王宮,還靜靜地呆在那裡,作為歷史的見證。廢棄的古城裡,長滿鬱鬱蔥蔥的松樹和槐樹,一些瓦房點綴在綠茵間,還能使人懷念起琉球王國的文明史。 戰火把首裡美麗的古樹全部燒光了,只剩下光禿的樹幹,樹根也被炮彈掘起,張牙舞爪地散亂在山坡上。因為首裡是沖繩日軍的指揮中樞,美軍把幾萬發炮彈和炸彈傾瀉在這裡,全部地面都被翻掘過了,任何生命的跡象都不復存在。 其實,三十二軍的大腦絲毫未受損傷。 在首裡地面下十五米深的地方,有一條L形的地下坑道。它全部用鋼筋水泥作了加固,水泥頂上還有好幾層交*的圓木。這些圓木是從琉球島北部臨時伐來的,為修工事,前後共伐了二百萬棵樹。L形坑道配有自己的發電設備,自成體系,不依賴外部,它設計能承受一噸重炸彈的直接命中。 在L形坑道的縱向坑道裡,設有炊事班、病房、航空通訊室、軍醫室、副官室、情報室和電台人員寢室,還有一排「女傭人」的寢室。對於曰本人來講,女傭和*女並沒有嚴格的區別。L形坑道的橫向坑道又拐了兩個小彎。它是整個沖繩戰區的核心,設有軍司令官、參謀長和高級參謀人員的作戰室、會議室、密碼室和地空、地海電訊中心。坑道的強度達到了希特勒地下作戰室的標準,可是居住條件完全是曰本式的,總而言之,非常窄小。在美軍逼近的高溫雨季裡,坑道中悶熱、潮濕、空氣混濁不堪,同三流的監獄差別不大。 話雖如此,在美軍暴風雨般的炮擊中,L形坑道裡卻有一種安全感。 清岡永一大佐在這裡住了一個月零六天了,他鑽入坑道的日子就是美軍登上比謝川的日子。 清岡永一是從塞班島逃到火山列島的父島的。栗林忠道中將得知以後,專門把他請到硫黃島上,詳細詢問了塞班防禦工事的情況和美軍的作戰特點,並且根據清岡的材料,較大幅度地加強了工事,調整了防禦部署。 栗林中將認為清岡是個難得的人才,他瞭解美軍也瞭解日軍,總結了許多寶貴的海島防禦經驗,除了他,又有誰能直接瞭解到塞班的真實情況呢!栗林忠道寫了封信,向軍部推薦清岡。由於沖繩在未來戰爭裡的重要性,梅津美治郎參謀總長親自接見清岡水一大佐,接著就把他用飛機送到了沖繩島。 清岡永一大佐躊躇滿志,以為能在沖繩島大顯身手,他還希望被提升為少將,對他來說,大佐的領章戴的時間已經太長了,他有些不耐煩了。 到牛島中將司令部裡一報到,清岡大佐才發現原先的估計大錯特錯了。 五十七歲的牛島滿中將是鹿兒島人。那一帶在歷史上出過許多悍勇的猛將。他有一張挺中看的雞蛋臉,仁丹胡,長眉。部下說他的相貌很像大山巖元帥,時時帶著一般莫測高深的微笑。他頭頂剃得光亮,似乎是一個大徹大悟的高僧。牛島有一個標準陸軍軍官的履歷,陞遷不快不侵,任職不多不少。陸大畢業後第三年,他以大尉軍銜參加遠征年輕的蘇維埃共和國,在西伯利亞同紅軍作戰。二二六事件中他在中國東北,他對統治派和皇道派的態度暖昧不清。武漢戰役中,他身為三十六旅團長屠殺過中國軍民。一九三九年任關東軍十一師團中將師團長後,連續六年未見提升,一直在陸軍軍官學校當校長。由於他是九州人,又當過沖繩演習隊長,熟悉兵書戰策,當沖繩三十二軍司令渡邊正夫因病出缺,他就成了當然的軍長人選。 長勇參謀長是昭和陸軍史中的風雲人物,橋本欣五郎的親屬。他戴著深度的近視鏡,愛低頭,含胸,掛滿勳章和配章。看上去他似乎老氣橫秋,其實他的戰術思想非常凶悍,自稱屬於柴田勝家一派的將道,也是參與發動九一八事變的主要人物。長和牛島來沖繩快一年時間了,工事修得差不多了,兵力也部署好了。按說,以牛島中將和長中將這樣的人,是不會反對清岡來任高級參謀的,清岡的實戰經驗是無價之寶。沒想到,半路裡從參謀本部殺來個八原博通,他把一切都攪亂了。不單清岡插不上嘴,連牛島和長也敬他三分,幾乎把三十二軍的兵權交給這個怪才。 八原高級參謀年僅四十三歲。和他接觸過的人,只要不抱偏見,都公認他是一個罕見的軍事奇才。這個鳥取縣才子二十一歲就從士官學校畢業,二年後,被破格錄取進入陸大,他的成績好得讓教員們吃驚,最後作為軍刀組成員從陸軍大學畢業。畢業後,他擔任陸軍省高級職務,猶不滿足,又赴美國留學兩年。太平洋戰爭前,八原隻身潛入泰國和馬來亞,擬定了攻擊馬來和緬甸的進軍路線和戰術要則。後來山下奉文和飯田祥二郎二位將軍依八原計劃而行,大獲全勝。按理說,頭腦冷靜、細密、屢有奇謀的八原大佐本應官運亨通,事實卻適得其反。八原帶著極度的自信,處處左右著飯田祥二郎中將的第十五軍。十五軍軍部的人,對這個年輕、方臉、才華出眾、大學生模樣的參謀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一切都要按八原擬定的計劃來。緬甸一打下,八原的作用就不足道了,他還在自以為是地指揮十五軍,屢屢同飯田中將衝突,終於被無法繼續忍受他的飯田中將解除軍務,調到陸大去當一名教官。 八原終日飲酒狎技,不理正事。他口出狂言,無人敢近,但細細分析,則無一不在理。牛島號稱「仁將」,又負沖繩守備重任,不惜屈尊降貴,拜請八原出山。八原審時度勢,欣然前往,不過有言在先,一切得聽他的。牛島滿口應承。 長勇只負責作戰,一切計劃和戰略樂得交給八原,他自己在地下洞窟裡飲威士忌酒,懷抱美女,一派古風,並不干涉八原。 清岡永一大佐遇上了一個對手。 一開始,八原對清岡非常熱情,兩人經常喝酒喝到深夜,並且談起美國的一段往事。清岡長八原一歲,八原以兄相稱。有時候,倆人找來兩名*女同居一室。八原詳細地訊問了美軍的特點,並告訴清岡英軍的弱點。清岡講到了美軍的艦炮火力,八原只是不置可否地「啊——啊——」了兩聲。八原特別注意到美國陸軍和海軍陸戰隊戰術上的區別,對霍蘭德·史密斯在塞班撤掉拉爾夫。史密斯步兵二十七師師長一事,他聽後哈哈大笑。他問到美軍炮火和步兵衝鋒的時間間隔,美軍夜間防禦和通訊問題。關於齋籐中將自殺一事,他沒有給予應有的尊敬,反而很欣賞清岡的機智出逃。 他倆是同時代的人,都是日軍中的少壯派,也是知英美派。他們喜歡採用新思想、新兵器和新戰術。他們看不起舊式的將軍們,一句話:「這場戰爭要是交給我們打,早就打贏了。」 八原博通和清岡永一對水際灘頭反擊的方案爭論了很久。戰爭是複雜多變的事物,有的方案在彼時彼地成功,在此時此地卻會失敗。八原認為:未來美軍在沖繩登陸的時候,兵力將占三對一的優勢,火炮將為十比一。儘管灘頭反擊會給立足未穩的敵人重大殺傷,實際卻正中敵人下懷。登陸敵軍如一鐵砧,艦炮和航彈如一鐵錘,會把灘頭部隊徹底粉碎。一旦部隊損失過半,海島也就無法防守了。馬紹爾群島、馬裡亞納群島和硫黃島戰役中,美軍的艦炮火力一次比一次猛烈。 比阿克島、帛硫島和硫黃島的方案優點明顯,但無法在沖繩照搬。沖繩相比這幾個地方來說太大,三十二軍兵力又太少,所以八原計劃設下三條防線:西原山地,那霸、首裡、與那原防線和島南山嶽地帶。防禦工事按最高標準,全部設在地面下。各陣地之間都採用地道,屯兵坑道也比塞班大為改進了。 大本營把最精銳的原守中將第九師團調離沖繩,八原發了好一通火。時值一九四四年歲末。這一部署非常失策。沖繩在台灣和曰本之間,沖繩一失,台灣防務就毫無意義。話說回來,只要衝繩守住,失去台灣並不傷曰本的筋骨。(足以證明斯普魯恩斯取沖繩方案和金上將取台灣方案的優劣。) 三十二軍失去第九師團如傷右臂。八原逼促牛島不斷向大本營請求增兵。大本營電稱:已在姬路組建了以剛剛傷癒復出的佐久間為人中將為師團長的第八十四師團,但苦於無船運輸。 「完全是托詞。」八原憤憤不平。「其實無非是想把八十四師團留下來搞本土決戰。丟了沖繩,難道還能守住本土嗎?既然知道沖繩重要,作戰計劃定為『天』一號,卻又口口聲聲強調本土決戰的『決』號作戰。『天』後還有『決』,足見大本營是三心二意,想讓沖繩拖住美軍,最後把沖繩犧牲掉。在決戰的地點和決戰的時間,卻沒有決。戰的意識,又不投入決戰的兵力,已經成為大本營的典型作法。太平洋戰爭就是這麼輸掉的。」 「以為到處撒撒胡椒面兒就能對付住老美,連常識也不懂。」連清岡也不得不同意八原的看法。 八原立即建議牛島徵召沖繩縣民和中學生,補充第九師團走後留下的空檔。牛島中將欣然同意。他同沖繩縣知事島田交涉。島田向沖繩各校發出命令。沖繩師範、縣立一、二、三中學、沖繩水產學校、農林學校、工業學校、商業學校都組織了鐵血勤皇隊;各女校也組織女學生到野戰醫院當隨軍護士。師範女子部和縣一女高組成了山丹花部隊,二女高是白梅部隊,三女高是蘭部隊,首裡女高為瑞泉部隊,積德女高叫積德部隊,昭和女高以校園的一棵百年梧桐樹命名為梧桐部隊,加上縣民中能拿槍能走路的一共一萬人,其中學生兵不足一千。在一個五十萬人口的海島上,委實不算少了。 八原對游擊戰和民防素有研究,他早從曾經在中國戰場上戰鬥多年的牛島那裡打聽了中國游擊隊的組織和戰術,又分析了大戰中蘇聯民防和游擊隊的情況,對列寧格勒、塞瓦斯托波爾保衛戰中居民作用印象很深,也沒忘記白俄羅斯游擊隊的顯著戰果。他把鐵血勤皇隊和女學生混編入正規的陸軍部隊裡,據他講這樣才能發揮非職業軍人的作用。 具體戰術上,八原認為陸軍必須死守陣地,把美軍登陸部隊滯阻在灘頭和內陸之間。因為美軍會拚命爭奪灘頭,一旦確保灘頭以後,作戰主動性將大幅度下降。陸軍當作鐵砧,神風機當做鐵錘,按菲律賓戰役中神風機的命中率,宇垣的航空部隊能打掉三分之一的美軍艦艇。守軍在適當時機發動反擊,就能把敵軍趕下海去。果真如此,將是繼一九一六年土耳其軍反擊英軍達達尼爾登陸戰以來最偉大的一次反登陸戰勝利,皇國也將因此得以保存。 不過,他是個現實主義者,缺了第九帥團,他不存幻想。他命令盡量節省彈藥。當他從清岡大佐那裡套到情報和經驗後,八原就漸漸疏遠了清岡。越接近登陸日,八原越冷淡。等戰事一開,清岡就像搾乾了的檸檬被棄置一邊,連牛島中將對他也僅僅剩下表面的客氣。 戰鬥越來越激烈、殘酷。後來,連牛島也同八原鬧翻了。 事情起因於配合「菊水一號」特攻的大反攻。因為海軍和空軍豁出了血本,大本營強令牛島一定要發動陸上反攻配合。牛島是個循規蹈矩的將軍,決定奪回讀谷和嘉手納兩機場。當初這兩個機場是八原主張放棄的。放著現成陣地不守卻去攻擊強大的嚴陣以待的敵人,八原全力反對。 第一次反攻失敗了。牛島重新尊重八原的意見,終於在大名—安波茶—幸地—與那原機場一線阻擋住了美軍。任美軍如何進攻,戰線堅守不動,給美國陸軍和海軍陸戰隊以極大的殺傷。按照這樣打下去,美軍非碰得頭破血流不可。 可是,牛島和長兩位將軍越來越急躁,他們的神經在一個多月的炮擊中受盡折磨,已經變得缺乏理智和清醒的判斷了。 這天,傳令兵告訴清岡永一大佐:「司令官請您去開會。」 「開會?」清岡很吃驚。自從美軍登陸以後,他未曾參與牛島的任何決定,更談不上請他去開會了。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清岡整理了一下衣冠,坑道裡一點兒都不透氣,加上陰雨帶來的潮濕,他都快悶死了。他唯一的希望是出去吸口新鮮空氣,就是死了也心甘。他在塞班聽潛艇司令高品中將講過潛艇裡的苦日子,他覺得即便是潛艇,也比這裡強。 會議在牛島作戰室外的參謀休息室召開,沖繩島上所有的高級指揮人員都來了。二十四師團長雨宮巽中將、六十二師團長岡籐武雄中將、四十四混成旅團長鈴木繁二少將、海軍基地司令大田實少將和島田縣知事。 會議在大地的震顫中開始,一向以平靜、達觀自許的牛島中將變得很激動:「沖繩戰役已經進入了第三十四天。我軍和沖繩縣民進行了淒絕艱難的抵抗,迫使美軍始終無法越過那霸—首裡—與那原防線,我軍的防禦目標已經達到。不才牛島,與諸君共同奮戰,使沖繩變成了曰本本土的前哨。本應親自感謝諸君,無奈大敵當前,有勞大家繼續奮戰。」 「今天,我奉大本營多次命令,配合海軍和空軍的第六次『菊水』特攻,舉行大規模的反擊,準備給驕奢的敵人沉重的打擊,奪回失去的北中兩機場,使沖繩變成祖國的防波堤。」 長勇中將眼鏡一閃:「我同意司令官的決定。美軍的攻勢已被挫敗,傷亡慘重,其海軍艦艇又遭我神風隊大量殺傷,全軍士氣低落。現在正是反擊的大好時機。」 雨宮巽中將和籐岡武雄中將也表示贊成。他們的部隊基本上保持完整,具備攻擊的實力。身為曰本軍人,從小就被灌輸「進攻第一」的軍人魂,他們酷愛攻擊,寧肯戰死。在陰濕黑暗的地道和坑道中作戰,很容易使人煩躁、衝動、喪失理性,人畢竟是白天的動物。兩位師長代表了下級軍人的情緒。現在來看,塞班和關島上日軍的最後衝鋒很容易理解了。 連島田知事也贊成進攻。他搖晃著很高的前額,用手扶扶眼鏡:「我從繁多川坑道來,一路上看到軍民士氣高昂,運輸彈藥,搶救傷員,甚至利用夜間種植芋頭等糧食作物和採集野菜,景象非常感人。」島田的聲音由於連日講演動員已經嘶啞。「但是,島上存糧已經不多,去年十月十日的大空襲中糧食損失極大。目前縣民已經在食野菜,把糧食省下來給軍隊吃。但美軍艦炮和陸炮太猛,只有一小部份運到坑道裡。希望軍隊早日反攻,驅逐敵寇,幫助縣民恢復家園。」 在一片「反攻」聲中,只有八原大佐和清岡大住沒有吭聲。他們立刻成了兩座孤島,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他們身上。 八原表情淡漠,旁若無人,似乎思維的焦點在宇宙空間某處。 「八原高參,」牛島中將詢問。「你的意見如何?」 「真的徵求我的意見嗎?」八原出乎預料地反問。 「當然,你認為反攻行嗎?」 「胡扯!」八原大聲地說。 他的自負和蠻橫使地下坑道中的人們大吃一驚。 八原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輕蔑,他既然開口,就滔滔不絕地說下去:「從瓜島起,太平洋島嶼戰爭打了三年,諸君難道沒有從失敗中引出正確的教訓嗎?」 「美國是一個實用的民族。他們有很精明的經濟學觀點,他們決不會白白浪費金錢和鮮血。敵人每次登陸,都做了極精確的計劃;選擇我們未予注意的海島;選擇我們忽略的海灘;探測水深;炸開珊瑚礁脈;不斷改進兩棲戰車;大量使用噴火器、噴火坦克和無後座力炮;地空聯絡、地艦聯絡越來越完善;每次炮擊的精度提高,時間加長,強度加重,在硫黃島甚至用海水灌洞……這一切難道不說明敵人在不斷學習、改進島嶼戰爭的戰略戰術和兵器裝備嗎!」 八原激動起來:「三年來,我們又都做了什麼呢?我們也學會了一些東西:放棄水際灘頭決戰,減少無希望的夜襲,深挖工事,加強坑道,增加火炮的數量和命中精度,改善聯絡,動員島民,迫使美軍一次比一次流更多的血。」 「但是,我們所做的最根本的努力,就在於把一支從頭到腳都灌輸了進攻精神的軍隊變成一支防守型的軍隊。從現代戰爭統計學角度講,一名依托工事防守的士兵,能對付三名攻擊的士兵。我們依*堅固的工事和坑道,大量殺傷敵人,正是美軍遲遲未能踏上曰本本土的原因。」 「今天,美軍以千餘艘艦艇和六個師的兵力進犯沖繩,兵力和火器均佔絕對優勢,加上敵人佔有沖繩的制空權和制海權,迫使我們潛入地下,完全是不得已。我們無視基本的現實,用薄弱的兵力和很少的火炮進行反攻,不是正中敵人下懷嗎。敵人畏懼的是我們的坑道工事,歡迎我們反擊。反擊失敗,連防線也將不保了。」 牛島問清岡:「君意如何?」 清岡從理智上講當然是反對攻擊的,但他卻信口開河,一改前衷:「我反對八原君的意見。我們正面的敵人分為兩部分,美國海軍陸戰隊和中國軍隊。他們受的是兩種訓練,軍人信條和戰術意識也截然不同。敵陸戰隊和我們的戰鬥力差不多,但是,中國軍隊就差多了。中國軍隊都是強征來的居民,老的老、小的小,士氣低落,普遍厭戰。我敢說,只要我們敢於向他們發起主動攻擊,他們一定會在向中國河南那裡表現得那樣,倉皇撤退。」 清岡永一振振有詞地接著說:「敵人佔領了讀谷機場和嘉手納機場,其戰略目標已經達到。遇到我軍堅固防線和雨季,敵軍攻勢越來越弱。顯然,他們想把我軍封鎖在島南,以減少攻堅流血。乘敵軍疲憊,防務鬆弛之際,發動一次大規模反攻,必定能大量殲滅敵人,振奮我軍士氣,繳獲武器裝備,使沖繩防衛戰達到一個新的GC。我想,這也是大本營的意圖。」 「我建議從安波茶和幸地之間美陸戰六師與中國軍隊之間的結合部突破,經棚原、南上原,直抵中城灣。這一路攻勢將切斷並包圍中國軍隊新14師大部和第131師一部,配合與那原方向的反擊,將包圍圈中敵步兵全殲。這一行動是太平洋戰爭期間最勇敢的戰術反擊,與以往那種戰術目標不明確的反擊迥然不同。塞班島的反擊就是那種『自殺性』反擊之一,反擊的目的是包圍和消滅敵人。」 清岡掃了八原一眼,狠狠地說:「八原博通大佐顯然是被敵人的火炮嚇怕了,我反擊部隊與敵人犬牙交錯,敵人任何炮火與飛機均施展不開。正好發揮我軍白刃格鬥的長處以擊中敵人的短處,以長克短,豈有不勝之理?八原君連大本營命令都敢違抗,恐怕也太自負了吧。」 他在關鍵時刻猛地咬了八原一口,很痛快,總算出了一口惡氣。 八原氣得臉色發白,一聲不吭,臉上的肌肉在不斷抽搐。 牛島滿根賞識清岡的這一席話。他握了握清岡的手,對他的支持表示感謝。雨宮中將和籐岡中將也隨聲附和。 長參謀長握著八原的手:「八原君,考慮得太多啦。要死一同死,好歹就請快點兒同意組織今天的進攻吧。」 言畢,長參謀長滿面流淚,難於自己。 八原這才答應:「按清岡永一的意見,我死也不肯同意這次反攻的。這個愚蠢的反攻計劃,其失敗不言自明。但是,我仍舊是個感情脆弱的人,大家昂揚的鬥志,使我很感動,特別是參謀長。承大家的信任,我答應了。客觀地說,美軍在太平洋戰場上佔絕對優勢。我們以劣勢部隊取得了這樣的戰績,不是也很值得驕傲嗎?大家都在拚死奮戰,我八原當同諧君一起為天皇效力。既然要打,還是仔細研究一下吧,清岡的計劃,我不能完全同意。」 長勇中將狠狠瞪了清岡一眼。清岡洩氣極了。 幽優書萌 UutxT.com 銓蚊吇板閱鍍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冰山(九) 字數:7942 五月四日凌晨四時五十分,日軍琉球守軍集中了所有的炮兵,向美軍陸戰六師和中國陸軍新14師陣地的結合部幸地高地發動猛轟,其火力密度之大,為太平洋戰鬥中僅見。美軍海軍陸戰隊和中國陸軍的士兵驚異地看到,一堵火的牆壁在他們面前推進,彈片橫飛,景況慘烈。和田中將手下的曰本炮兵部隊幾乎打光了他們所有彈藥儲備的五分之二。 緊接著,日軍投入了他們的主力部隊,從日軍戰略總預備隊關東軍裡抽調來的雨宮中將的第22師團。曰本駐沖繩的海軍陸戰部隊也交出了最精銳的四個大隊投入反攻,戰況殊為激烈。在他們選擇的主要突擊方向,中國新14師的陣地前,他們投入了第22師團的基本部隊步兵第22聯隊。 果然,前鋒部隊潛伏到了新14師戰壕前100多米的地方,直到戰鬥發起還沒有被發現。手持家傳倭刀走在最前面的大藏聯隊長一聲令下,那些曰本兵頓時就爆發出一陣野獸般的嚎叫,挺起裝好刺刀的步槍兇猛地衝進了華軍的陣地。防守這段陣地的國軍士兵這才警覺過來,留守在戰壕的士兵來不及開槍和裝刺刀,只好用槍托和這些拼刺凶狠的曰本兵拚命,很快就被一一殺死。這段地域的幾個隱蔽工事也反應過來,朝外面一切會動的物體掃射,給日軍造成了不小的傷亡;但這種傖忙的抵抗作用不大,在一線陣地打開缺口的曰本兵兵分多路,插到這些堅固工事的背後,很快就消滅了這片地域的華軍守備部隊。 順利達成了第一個作戰目標,日軍的前鋒部隊沒有就此止步。按照預定作戰計劃,第二梯隊馬上就會運動上來接管攻下的陣地,而預想中在偷襲成功後不會有多大損失的第一梯隊將一鼓作氣直插到華軍的縱深腹部,徹底動搖華軍的作戰決心。接下來師團主力就可以輕鬆地擊破華軍的抵抗,然後從側翼威脅美軍,逼迫美軍放棄陣地向後撤退。 大藏聯隊長想到這裡不由得渾身發熱,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對集結起來準備突擊的1000多部下鼓起了勁:「諸君,努力去幹吧!再加把勁打垮前面的敵軍,諸君在國內的父母一定會為此而自豪的——」 話音未落,華軍的炮彈倒先落了下來。不知藏在哪裡的遠程重型榴彈炮接連開火,一顆顆威力巨大的高爆榴彈高速砸在大地上,帶來死神和火神的問候。大藏聯隊長閣下第一時間迅捷地跳進附近的戰壕,而他的部下也有樣學樣找地方躲避起來,而那些來不及隱蔽的人就在炮彈的爆炸中屍骨無存。聽著這密集的爆炸聲,躲在戰壕裡的大藏聯隊長心都涼了:想不到華軍的重炮兵反應會這麼快!他的部隊已經被徹底打懵了,剛上來的第二梯隊就暴露在野地裡,損失一定會更加慘重! 時間在大藏聯隊長的悔恨中流逝,不知什麼時候起爆炸聲停息了。感覺到自己安然無恙的聯隊長閣下失魂落魄地站了起來,他馬上就看到了陣地不遠處第二梯隊被炸得一片狼藉的斷肢殘體,以及不足一個中隊的倖存人員。不過他的部隊依*華軍工事的保護倒是損失不大,讓他升起了幾分信心。他記起了自己的職責,四處呼喝士兵馬上修補工事應對華軍的反攻。 在炮兵猛烈炮火的支援下,原先因為被潛伏的日軍偷襲而丟失了陣地了新14師40團二營與派來增援他們的一營組織起了反擊部隊,幾乎是緊跟著炮彈炸起的氣浪,向日軍剛剛佔領的陣地發起了猛烈的反衝鋒。在付出相當的代價以後衝入了日軍戰壕。只見人群湧動之中,官兵們用刺刀捅,大刀砍,與日軍展開激烈的肉搏戰。 鬼子的兩個大隊密集的隊形幾乎填滿了整個山坡,40團的一營二營也是兩個加強營足足有將近一千二百人。連同鬼子投入的近一千八百人的兵力,小小的山坡已經無法再容納更多的部隊了……官兵們掏出了手榴彈,對著近在咫尺的鬼子兵就扔了過去,冒著青煙的手榴彈往往被戰士們拿在手裡足足三四秒鐘。一是為了凌空爆炸增加威力,另一個就是防止鬼子撿起來扔回來。為了盡可能的多殺傷鬼子,一部分傷員甚至拉響手榴彈就衝進敵群。更有甚者赤手空拳的闖進敵陣,拉響鬼子兵身上的手榴彈與附近的鬼子一起同歸於盡。鬼子兵被一營二營的瘋狂的打法驚呆了。 在中國部隊後續部隊幾乎是連續不斷的衝擊下,日軍終於還是不得不放棄了剛佔領不久的陣地,心有不甘的退了下來。 新14師40團一營二連二排的排長何維業把臉貼在泥土裡,那種濕潤冰涼的感覺讓他非常不舒服。但他別無選擇,現在小鬼子的炮擊實在是太瘋狂了,瘋狂的連美國人的炮火都被日軍的精確猛烈的炮擊壓制住了。 何維業是廣東湛江人,十八歲那年加入19路軍,參加了民國二十年的江西剿匪、民國二十一年的「一-二八淞滬事變」、以及民國二十三年的「福建事變」,先後跟「赤匪」、曰本人還有現在所在的中央軍都打過仗,年紀才35歲的他就已經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了。如果不是實在沒有文化,恐怕他早就升到營長也未可知了。 原先在19路軍的時候,他不像其他沒讀過書的士兵一樣只知道當兵吃糧、為軍餉賣命,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為何而戰。福建事變失敗後,他和許許多多前19路軍士兵一樣,被中央軍收編以後不過想在中央軍裡找個好的安身之所,當兵吃糧賺點錢回家鄉娶老婆而已。結果多年的戰事下來,他早就覺得自己的這條命實在是從死人堆裡面撿回來的,就算多活一天,也是老天對自己的照顧。 「我們中國,曾經是世界上最富有最強大的國家!但是政治的腐敗、異族的入侵,讓我們國家最終淪為半殖民地的三流國家,人民也變成任人欺凌的下等人。但這不是命中注定的!更不是不能改變的!只要我們華人團結一致,不怕為國家民族犧牲,我們的國家也可以富強起來!要想你們的家不再受窮、被人欺負,要想將來你們的孩子過上這樣富足的生活,那就拿起槍來!」何維業很容易就理解了先前的軍長所說的話,他覺得自己找到了戰鬥的理由。 這條壕溝的泥土裡還殘留著弟兄們的血肉,在照明彈的光線中何維業就看見自己的臉邊剛好戳著半截手掌。那被硝煙燻黑的五根手指彎屈著,似乎想抓住些什麼,看起來令人毛骨悚然。不過身為老兵的何維業見過比這更慘烈的場面,就算是羅店那樣的血肉磨房,自己不也是闖過來了嗎?既然那樣的地獄都闖過來了,現在這點勝利之前的敵人的最後瘋狂,還會害怕嗎? 一顆重型炮彈從天而降,狠狠地砸落在地面,TNT盡情釋放它狂暴的力量,瞬息之間就粉碎了禁錮它的鋼鐵容器,順帶把在它附近的一個個脆弱的肉體撕裂,然後拋到半空中。趴在地上的何維業親眼看見,連長韋修戈在爆炸的氣浪中像個木偶一樣高高拋起,等落地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半邊身子。他顧不上想其他的東西,大聲朝陣地裡那些驚呆的新兵喊道:「是炮擊!趕快隱蔽!」 話音剛落,天空中炮彈高速撕裂空氣的尖嘯聲就響成了一片,然後就是分不出點的密集爆炸。日軍炮兵把一發發127、140、155毫米炮彈發射到小小的棚原高地。這個飽受炮火摧殘的高地又一次騰起一條條爆炸的煙柱,一片片血肉、斷肢殘體和泥土被混合到一起四處拋灑,再也難分彼此。似乎這個高地真的就是一個巨大的磨盤,在死神的推動下轟隆作響,把一切落到它手裡的生命和有形物體研磨粉碎。 何維業的身體隨著地面一塊顫抖,他覺得自己就像一隻綁在大鼓鼓面的老鼠,每一下的震盪都讓他苦不堪言。這是他從未經歷過的兇猛炮擊,和這次比起來,他在「一-二八」中嘗到的日軍炮火只能算是小打小鬧。他向滿天神佛禱告,盼望炮擊快點過去,但炮彈仍然雨點一般落下,絲毫沒有停息的跡象。不知過了多久,炮擊終於停下了。經歷了這樣狂暴的死亡洗禮之後,早已是象月球表面的高低似乎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就連何維業藏身的防炮洞也保持著原樣,但期間已經有許多生命永遠地消失了。這次無差別炮擊造成了一營200多人的慘重傷亡,原先攻下這座日軍死守的高地的時候,二營也差不多就是付出了這麼多的代價。 「89乙中型戰車!九點鐘方向!」戰防炮兵班班長的湖南口音非常刺耳,何維業不由自主地扭頭朝那個方向看去。一輛渾身打著鉚釘的醜陋戰車被一隊曰本兵簇擁著,在400米開外的櫃子前進陣地冒出頭來。它笨拙地掉轉身子,試圖把裝甲最厚的正面朝向可能隱藏著華軍戰防炮的方向。炮塔上那門57毫米短管榴彈炮也調整著黑洞洞的炮口,似乎是想威嚇那些潛在的敵人。 不過它的敵人先給了它致命的一擊。那門巧妙地偽裝起來的37毫米戰防炮「砰」地一聲開了火,準確地擊中了這輛戰車的車體正面。僅僅17毫米厚的貧弱裝甲一下子就被擊穿了,駕駛員被這發穿甲彈打爛了腦袋,失去控制的戰車碾上一段斷樹樁,停了下來。戰防炮班毫不手軟,又是三發炮彈擊中這輛戰車,直到它起火爆炸才罷手。與此同時,何維業排裡的士兵也用準確的子彈招呼那些保護戰車的曰本兵,對方迅速趴倒還擊,尤其是那些威脅很大的擲彈筒,一個勁地朝戰防炮班隱蔽的位置砸過來,試圖消滅這門最令他們痛恨的火炮。 這種戰防炮是德國Pak36反坦克炮的美國授權生產版,雖說它的德國親戚在與蘇俄的東線戰場上被德軍士兵戲稱為「軍用敲門器」(指這種火炮只能把敵軍坦克的裝甲敲得呯呯作響,根本沒辦法擊穿),但在太平洋戰場對付曰本人的薄皮坦克卻綽綽有餘。而且,這種只有400多公斤重的戰防炮很便於機動,只需要六個人就可以推著它四處機動,實行遊擊射擊。 因此保護火炮也就成了很重要的任務。何維業連忙下令火力掩護,加強到排裡的那個迫擊炮班瞅準了曰本人擲彈兵躲藏的位置,一輪急速射把那個凹坑炸得一片狼藉。更多的日軍步兵湧過來,密集的子彈給何維業他們造成很大的壓力。 「快呼叫火力支援!」何維業拉過身邊的炮兵聯絡員,大聲喊道。聯絡員抓起無線電報出一連串的方位坐標,一分鐘之後呼嘯的炮彈狠狠地砸在日軍的進攻隊形裡,接連爆炸的煙塵完全遮住了那片地面。這次火力支援時間很短,射擊了一分鐘之後就停下了,團裡的那個機動炮兵連得迅速轉移陣地,避開日軍的報復性炮火。不過這已經足夠了,短暫然而猛烈的炮火打掉了日軍整整一個中隊,經受不起這樣損失的曰本兵只好撤了下去。 何維業看著那些像猴子一般的矮小身影遠遠退走,命令士兵們注意隱蔽,然後疲憊地躺倒在工事裡。不多時日軍的炮擊如期來臨,除了對著機動炮兵連剛才的位置猛轟之外,陣地裡也落下了不少炮彈,但遠遠沒有先前炮火準備時候遭受的那種猛烈程度。何維業同樣是趴在地上躲避炮火,心裡卻已經沒有了那時的恐懼和絕望。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活下去。 中國軍隊這裡接連不斷的承受著日軍陸軍部隊的攻擊,美國人那裡的日子也不太好過。 日軍在美國人那裡投入的部隊雖然不是精銳的關東軍,但是,作為曰本海軍的陸戰部隊,他們同樣也是軍隊裡的精英。 在日軍的突然襲擊面前,美軍的海軍陸戰隊同樣措手不及,迅速丟失了幸地,使得部隊的側翼暴露在日軍的威脅面前。 日軍佔領了幸地以後,迅速拚死固守。 美軍動員了所有火炮向日軍前沿和縱深回擊,甚至不惜毀滅自己的前沿部隊,凡是日軍的攻擊方向上,沒有任何一寸空間沒有炮彈。洪水般的炮彈封鎖了所有地區,給反攻日軍造成極大的殺傷。 五月五日日落時分,敗勢已經很明顯,約五千名日軍戰死,傷者逾萬。發出「全軍北上」命令的牛島司令官,又發出了「原位置復歸」的撤退令。可是,回到原位置的又能有幾個人呢?即便還有士兵鑽回他們自己的地堡,他們身上也彈傷纍纍,大部分人都被炮火打懵了。 牛島中將向八原大佐道歉:「貴官的預言完全正確,攻勢已然失敗……開戰以來,不斷給貴官背後掣肘,現在我決定中止攻擊,不按『玉碎』的原意打下去。今後的一切均委託給貴官指揮。」 八原憤怒地說:「我軍戰鬥力已經耗盡,司令官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說完,他伏在桌子上痛哭起來。 「我認為這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工作,除了一寸一寸地爆破之外,沒有其他方法可以逐出日軍。」 早在四月份,第二十四軍軍長霍奇中將就這樣說過,他不幸而言中了。 牛島中將的「北上」反攻失敗以後,首裡防線兵力受到削弱。美國的海軍陸戰隊經過血戰之後衝過了大名峽谷,從西翼包圍了首裡。同時中國陸軍也從另一個方向上,對首裡構成威脅。 兩國的軍隊一左一右,對日軍第32軍司令部所在地首裡城形成了鉗形包圍的態勢。 1945年5月7日,德國新任元首鄧尼茨宣佈德國無條件投降。 5月8日24時,在柏林以東的卡爾斯霍斯特鎮的德軍軍事工程學院的食堂大廳裡舉行了德國無條件投降儀式。儀式由朱可夫元帥主持,英國空軍上將泰德、美國戰略空軍司令斯巴茲將軍和法軍總司令德·塔西尼出席儀式。陸軍元帥凱特爾、海軍上將弗裡德堡和空軍上將施通普夫代表德國在投降書上簽了字。 實際上,德國在一天前,也就是5月7日的凌晨2時41分,已經向盟軍四方,其中包括美、英、法、蘇,遞交了投降書。投降書只有兩頁打字紙。根據投降書,德國軍隊將在5月8日23時01分停止一切戰鬥,並向盟軍繳械投降。各方同意在5月8日15時正式宣佈這一消息。投降書上只有4個簽名:德軍陸軍總參謀長阿爾弗雷德·約德爾(代表第三帝國),盟軍參謀長沃爾特·比德爾史密斯將軍(代表盟軍),少將伊萬·蘇斯洛帕羅夫(代表蘇聯),法國將軍斯瓦茲(作為證人)。 但是,蘇聯領導人斯大林認為,蘇軍是戰勝德國法西斯的主力,柏林是蘇軍攻克的,因此,蘭斯的簽降儀式從方式到地點都是不恰當的,它有損蘇軍的威望。蘇軍最高統帥部批評了自己的前線指揮官,蘇聯政府則向英、美提出交涉。後來,有關國家商定,蘭斯簽降只算預演,正式簽降由蘇聯政府的代表主持,地點在德國柏林。 這樣,德國代表凱特爾元帥、弗裡德堡海軍上將和施通普夫空軍上將帶領一個德方代表團來到了已經成為蘇軍總部的卡爾斯霍斯特,正式向蘇、美、英、法四國投降。 代表盟軍最高統帥部的是英國空軍上將特德、美國戰略空軍司令斯巴茲將軍和法軍總司令塔西厄將軍。 朱可夫元帥代表盟軍最高統帥部宣佈,受降儀式正式開始。他說:「我們,蘇軍最高統帥部和盟軍最高統帥部的代表,受反希特勒同盟各國政府的委託,來接受德國統帥部代表德國作無條件投降。請德軍最高統帥部代表進入大廳。」 所有在場的人都轉過頭來注視著門口,曾向全世界吹牛,說他們能夠以閃電的速度粉碎法國、英國,並能在六個星期至一個半月消滅蘇聯,進而征服全世界的人,現在就要露面了。頭一個跨進門檻的,是希特勒的主要助手凱特爾元帥。他慢慢地走著,努力保持著鎮靜。他舉起拿著元帥杖的右手,向蘇軍和盟軍最高統帥部的代表致敬。跟隨凱特爾之後進來的,是什圖姆普弗上將。他是低矮個兒,眼睛裡充滿著凶狠而又無能為力的表情。一同進來的,還有未老先衰的弗雷德堡海軍上將。德國人被安置坐在離門不遠、專為他們準備的一張單獨的桌子旁邊。凱特爾不慌不忙地坐下來,並抬頭凝視著坐在主席團桌旁的盟軍統帥部的代表們。什圖姆普弗和弗雷德堡也緊*凱特爾坐下。隨從軍官們則站在他們椅子的後面。�朱可夫問德國代表團:�「你們手裡有沒有無條件投降書?你們是否已研究過它並有全權簽署它?」�「是的,我們已研究過並準備簽署它。」凱特爾元帥用嘶啞的嗓音回答說,同時隨手交出鄧尼茨海軍元帥授權他們簽署無條件投降書的證件。如今凱特爾已經完全不像是在接受被征服的法國投降時那個目空一切、驕橫十足的元帥了。現在他顯得十分狼狽,雖然他還力圖保持某種「將帥姿態」。 朱可夫說:「建議德國代表團到桌子這兒來簽署德國無條件投降書。」�凱特爾用不友善的眼光向大廳掃了一下,馬上站起來,垂下眼睛,慢慢從桌上拿起他的元帥杖,邁著遲緩的步子走到桌子跟前。他的單片眼鏡掉了下來,掛在鏡繩上。臉上滿佈著紅斑。什圖姆普弗上將、弗雷德堡海軍上將和隨從德國軍官,也跟他一起走到桌子跟前。凱特爾戴上單片眼鏡,坐到椅子邊上,用顫抖著的手簽署了五份投降書。什圖姆普弗和弗雷德堡也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投降書上寫著:「我們,這些代表德國最高統帥部的簽字者,同意德國一切陸、海、空軍及目前仍在德國控制下的一切部隊,向紅軍最高統帥部,同時向盟國遠征軍最高統帥部無條件投降。」 簽署完畢之後,凱特爾從桌旁站了起來,戴上右手的手套,這時他又想顯示一下他的軍人的姿態,用他的元帥手杖行了個禮,昂起下巴,大步走出了房間。�此時此刻,在弗倫斯堡,希特勒的繼承人鄧尼茨元帥坐在一張辦公桌後面,寫完了給全體軍官的告別書:�「同志們……在我們的歷史上,我們倒退了1000年。1000年來就屬於德國的這塊土地現在落到了俄國人手中。我們應該遵循的政治路線是極為簡單的。顯然,我們應該同西方強國一起前進,同它們在被佔領的土地上一起工作,因為只有這樣做,我們才能在將來從俄國人手中奪回我們的祖國……」 「儘管今天在軍事上是徹底崩潰了,但是我們的人民已不是1918年的德國人民了。它沒有被摧毀。或者我們組織另外一種形式的國家社會主義,或者我們就服從於我們的敵人強加給我們的生活方式,我們可以確信,承繼於國家社會主義的團結一致將一定會繼續存在下去。」�「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前程未卜。然而,這是無關緊要的。重要的是要高度保持我們之間的同志情誼,這種同志情誼是我們在我們的國家遭受空襲的情況下建立的。只有通過這種團結,我們才可能度過未來的困難時刻,而且也只有以這種方式,我們才能確信德國人民永遠不會滅亡……」 隨著德國的最終投降,飽受戰爭創傷的歐洲陷入一片歡騰之中。戰士們走出陣地盡情擁抱,人們湧上街頭歡呼勝利,這一天,歐洲人率先贏得了反法西斯戰爭的勝利。 5月9日,德國統帥部向所有德國軍隊發表文告: 自午夜起所有戰線已經停火,根據海軍元帥的命令,國防軍已經停止了毫無希望的戰爭。至此,進行了將近六年的英勇戰鬥已經宣告結束,我們曾經在這場戰爭中取得了巨大的勝利,同時也遭到了巨大的失敗,德國國防軍在戰爭後期面對敵方巨大的優勢兵力光榮的失敗了。 德國士兵忠實的履行了自己的誓言,竭盡全力地為德國人民做出了難以磨滅的貢獻。後方人員直到最後一刻仍不惜重大的犧牲全力支援前線的士兵。我們所做的一切貢獻將在日後公正歷史評價中得到最後的結綸。德國陸,海,空三軍所做出的貢獻和犧牲使我們的敵人也不得不感到欽佩,每一個士兵可以因此自豪而無愧地放下武器,在我們歷史上最艱難的一刻,我們曾為了德國人民的萬代幸福,勇敢而自信的工作。我們可以說我們所做的已經超過了我們的能力所及,也超過德國人民對我們的要求。 我們懷念在前線陣亡的將士,面對滿佈創傷,血流遍地的祖國,他們無條件的忠誠,服從命令和遵守紀律,忠實的履行了自己的職責,甚至於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優U書盟 UutxT.com 荃汶吇版月牘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冰山(十) 字數:8400 5月8日,納粹德國宣佈戰敗投降的當天,琉球島附近海面的每一艘美軍軍艦向日軍陣地發射三發炮彈,以示祝賀。 為了趁著日軍反擊失敗,損失大量兵力和彈藥儲備的機會,迅速擊破日軍的防線,盟軍在琉球島上投入了更多的兵力和裝備。美國方面把著名的海軍陸戰隊第二團抽調過來配屬給陸戰六師,中國方面則是從美軍那裡借調來更多的噴火坦克和重型坦克,冒著日軍的槍林彈雨,碾壓日軍的戰壕,衝入日軍的陣地,噴火坦克將凝固汽油射入日軍隱藏的山洞和坑道,日軍終於支撐不住,其防線逐漸被突破,但牛島隨即在**夜色*(禁書請刪除)*(禁書請刪除)和煙霧掩護下,悄然組織部隊有序地撤往下一個防線,因此戰鬥發展成這樣一種模式:日軍先是憑險死守,接著美軍在猛烈火力支援下取得突破,日軍後撤到下一道防線再死守,如此週而復始,日軍防區逐漸縮小。 除了防線逐漸的縮小以外,對於日軍守軍部隊來說更大的困難是由於主動發起的反擊得不償失,損失了大量人員,消耗了大量的彈藥,尤其是消耗的彈藥難以補充,使日軍的彈藥儲備接近枯竭,牛島不得不下令節省彈藥,每門炮平均每天只有十發炮彈,嚴重影響了日軍的作戰。 由於美軍佔領了沖繩島上的嘉手納和讀谷兩處機場後,迅速進駐了大量戰鬥機部隊,並以該兩處機場為基地頻繁出擊,對日軍的神風特攻作戰威脅很大,日軍曾多次試圖組織反擊奪回機場,但或是因為情況變化中途取消,或是因為實力不濟反擊未果,最終日軍決定實施空降突擊,機降一支敢死空降分隊,破壞機場設施,摧毀機場上停放的飛機,然後利用空降突擊的戰果,發動一次航空兵的大規模攻擊。這次作戰由聯合艦隊司令豐田指揮,從陸軍傘兵第一旅抽調了120名精銳官兵組成空降分隊,由奧山少佐任分隊長,代號為「義烈空降隊」,由12架九七式轟炸機運送,作戰代號「義號作戰」。5月19日,奧山和各小隊隊長以及飛行隊長討論了作戰方案,決定奧山指揮三個小隊搭乘八架飛機攻擊讀谷機場,渡邊大尉則率領兩個小隊搭乘四架飛機攻擊嘉手納機場,定於5月23日發起攻擊。由於天氣原因,推遲到5月24日。當天十八時四十分,運載「義烈空降隊」的十二架飛機陸續起飛,途中有四架飛機因故障返航或迫降,另有四架飛機在接近沖繩島時被美軍擊落,機上所載人員全部喪生,只有四架於二十二時抵達目的地,日機以機腹著陸方式在機場上降落,突擊隊員不等飛機完全停穩,就從機艙中跳下,向機場上停放的飛機投擲手榴彈和燃燒彈,頓時兩處機場都燃起沖天大火,美軍守備部隊這才反應過來,急忙開火還擊,經過短暫交戰,在兩處機場上降落的突擊隊員連同機組人員共56人,全被消滅,美軍亡2人,傷18人,有七架飛機被擊毀,二十六架飛機被擊傷,還有七萬餘加侖的航空汽油被燒燬,損失巨大。嘉手納機場的大火到26日二十時才被撲滅,讀谷機場上的大火更是燃燒了三天三夜,直到27日早上才被撲滅,這兩機場也就因此癱瘓了近三天三夜,可惜26日和27日,天氣不佳,日軍無法利用空降分隊創造的有利戰機發動航空兵攻擊,。 那霸—首裡防線的關鍵是那霸市東邊的三個山丘,美軍給它們分別起了名字:折缽山、馬蹄山和半月丘,並統稱為「砂糖塊高地」。它們形成一個三角形,日軍稱之為「五二」高地。 五十二米實際上是沂缽山的海拔標高。它是三角形防區的重心,位置最*北。馬蹄山在它西南,半月丘在它東南。馬蹄山中間有一塊很深的凹地,除了手榴彈以外,兒乎沒有任何一種武器能打中它。日軍在凹地裡設有一個大口徑迫擊炮連,彈藥充足,所有距離都精確測定並試射過,炮兵指揮官是一個經驗豐富的關東軍老手。 新14師的41團曾經對「砂糖塊高地」也就是「五二」高地,發動兩次大規模攻擊,均告失敗。每次都是攻佔山頭陣地以後,被迫擊炮火和日軍的逆襲所擊退。敵人的追擊炮準確得驚人,每炮打下來,總要造成傷亡。折缽山反斜面挖掘了深邃的屯兵坑道,炮火和炸彈根本無法摧毀。幾乎就在迫擊炮彈落下來的同時,日軍反擊部隊撲向山頂,同進攻的部隊展開了肉搏戰。殘存的官兵敗退下來,又受到馬蹄山和半月山的機槍火力截擊,傷亡劇增。 「楊團長,特務團2營營長樊繼業前來向您報到。」 41團團長楊舟熱烈地擁抱了這個自己做特務團副團長時候的老部下。樊繼業自從當上2營的幾年時間裡,性格未改,依舊專橫獨斷,目中無人。如果不是因為他經常惹是生非,造就勁升到副團長甚至團長位置上了。但這一切,都不妨礙他成為一名優秀的軍官。 「那個老嶺肯把你派到這裡來,我簡直是太想感謝他了。我像需要陽光一樣需要你。我們師的40團被打垮了。就在正面,這個高地叫折缽山,它和它附近的馬蹄山、半月丘組成三角形支撐點,攻打任何一處另外兩處都進行側射。」 「那就三處一塊兒打下來。團座,我先吃頓飯,然後就去看地形。請聯繫好艦炮和師屬的炮兵營,給我六輛噴火謝爾曼,明天中午,」樊繼業看看表。「中午十二點半,一切問題都會解決。」 第二天中午,天資聰穎、精力旺盛的樊繼業中校果然拿下了折缽山山頭陣地。他率領的一個二百四十人標準連卻只剩下四十七個人。噴火坦克全部被身綁炸藥的日軍敢死隊員們炸毀了,充當「活地雷」的有一些競是十四、五歲的中學生「鐵血勤皇隊員」。 剛剛帶隊攻佔折缽山山頭陣地的樊繼業立刻被「釘死」在山頭上。來自馬蹄山凹部的迫擊炮彈披頭蓋腦地砸來。側射火力封鎖了退路。山頭虛土一米多厚,剛築起工事就被震塌了。新14師邱師長命令本師的師屬炮兵營用155毫米炮壓制馬蹄山和半月丘。他看到折缽山頭的硝煙中升起綠色信號彈,表明樊繼業決心堅守到底。 日軍毫不遲疑地發動了反擊。開始是一小批一小批的,後來規模越來越大,呼喊之聲蓋過了槍炮聲。雙方用手榴彈在近距離內拚殺。美軍自動火器的彈藥很快耗盡了,接下去就是肉搏,雙方混雜在一起,哪方也不敢打炮。一夜之間,樊繼業連續打退了曰本人的十六次反衝鋒。楊舟不得不把團內所有配屬的坦克全調上去,才勉強接回了一身是血的樊繼業。他手下的人只剩六個了。 邱師長又投入一個集團軍直屬特務團的精銳連隊。他們的遭遇同樊繼業一樣,終於因守不住表面陣地而敗退下來。人員喪失了一半,精神分裂症患者大有人在。守衛砂糖塊山的日軍四十四混成旅團打得異常頑強,戰術也很巧妙。新14師剛剛投入戰線的一個新團,很快就消耗掉四分之一的兵力,卻未能越雷池一步。 劉建業以及美軍的高級軍官們都相信這一帶的幾個高地是日軍首裡防線上重要的的支撐點。敵人一定是集中了全部力量來守衛砂糖山。一旦該陣地陷落,首裡防線將土崩瓦解。失去首裡防線的敵人,難道還有實力再部署一條同樣堅固的防線嗎? 因此,砂糖山必須攻佔,無法繞過。 鈴木繁二少將指揮的第四十四混成旅團,是被作為三十二軍的戰略預備隊使用的,一旦這支部隊耗光了,牛島手中就連一名生力軍也沒有了。 「楊團長,我們如果繼續象目前這樣幹下去,即使全團死光了也拿不下砂糖山。我們每次只投入一個連到一個營,敵人只用很少的兵力就牽制住我們。敵人的反擊很有經驗,我們花很高代價打下的山頭輕易地丟掉了。」樊繼業指出楊舟存在的指揮錯誤。他的聲音仍舊那麼宏亮,他機體內的發條仍然擰得非常緊、似乎血戰更使他精神煥發。 「您認為有什麼更好的方案嗎?」楊舟對自己的指揮深為自信,顯然砂糖山沒打下來、但他從未意識到自己的計劃有違任何兵書將道。 「團長,把全團投進去吧。如果人不夠,那就再調116師或131師的一個團。我們的目的是拿下高地,而不是保存兵力。我帶一個連拿下折缽山表面陣地,你再派一個連越過我攻擊馬蹄山。第三個連進攻馬蹄山凹部。同時讓一個營控制住半月丘。最後一個連是預備隊,如果我是你,就用它來加強折缽山的表面陣地。當然,最好要有兩個坦克連的配合,噴火器也不能少。坦克的作用主要是運輸守軍需要使用的彈藥。光憑一個人所攜帶的彈藥是守不住砂糖山的。」 樊繼業結束了他的話,他放肆地在楊舟的面前用手指打了個榧子。「我不知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高招。我的人幾乎都在這裡死光了。我想老天爺既然讓我活下來,就是為了讓我對你說這番話的。」 楊舟猶豫不決,為了二個小山頭,他要將全團投入孤注一擲的冒險,很可能全團被打癱,而沖繩島南部還有幾百個同砂糖山類似的敵人據點,他又拿什麼去征服它們呢? 「團長,運氣只跟勇敢者走。按我說的干吧,拿不下砂糖山是整個新14師甚至是新20軍的恥辱。」 楊舟沉思了半分鐘,他彷彿重新成了一個營長,而樊繼業卻領導著一個整團。他不得不承認,如果是他站在樊繼業的位置上,也會提出同樣的建議。 「好吧,我就賭上一次,按你說的辦。如果老天爺的意願是將咱們留在琉球,那咱們就安心認命好了。我的41團全部都拿上去,但願事情像有些軍事家說的那樣,再拿上最後一個班,歷史就改觀了。」 樊繼業罕見地笑了笑:「團長,我沒認錯您。你還在當副團長的時候,我就知道您是好樣兒的。」 在艦炮和陸炮掩護下,樊繼業帶著他的部下再次攻入折缽山山頭陣地,這是新14師在十天中的第十一次攻擊。楊舟立即投入了手裡其餘的所有部隊。入夜,日軍的反擊兇猛無比,第41團全團都處在激戰中。整塊砂糖山在山呼海嘯的炮火中搖撼,艦炮發射的照明彈映出地獄般的可怕場面。一群黃種人和另一群黃種人用手榴彈、刺刀、戰刀、匕首、手槍、槍托、牙齒、拳腳廝打。一陣緊似一陣,一直持續了三個多小時,然後,槍炮聲才漸漸平息了。 楊舟親率部隊登上折缽山。天已經亮了,陣地上的場面使他感到震驚。到處是殘缺不全的屍體。他們互相死死纏在一起,分也分不開。中國士兵的手指挖入日軍的眼窩,日軍嘴裡叼著中國士兵的耳朵。沾滿腦漿的手榴彈和槍托散佈在工事裡。有的人拉響炸藥和敵人同歸於盡。日軍中有一些是孩子,連最小號的軍裝穿起來也像滑稽戲服。 樊繼業營長不在現場。他帶了一個新增援的連隊殺向馬蹄山凹部。他恨透了那個迫擊炮陣地,專門把幾箱炸藥綁在謝爾曼坦克上,準備把敵炮陣地連鍋端掉。 折缽山上是很危險的。首裡、那霸的遠程炮早測准了射點,閉著眼睛就能打中山頭。楊舟衝向折缽山南側反斜面,看到山坡上也散佈著美軍和日軍的屍體。樊繼業營長消滅了四十四旅團的反擊兵力。用他的話講:「沒什麼竅門,就是象田徑運動會一樣,一顆接一顆地投光了一車皮手榴彈。」 從前線回來的士兵報告楊舟,「凹部的敵人迫擊炮陣地全部被炸平了。我們跪在懸崖邊上,把一箱箱炸藥和手榴彈投下去。山凹部成了一個怨氣沖天的火山口。任何人也無法活下來。他們殺了我們這麼多弟兄,任何報復也解不了我們心頭之恨。」 經過三天三夜的肉搏戰,新14師終於前出到安裡河邊。現在,他向左旋轉,就可以切斷首裡的退路,向右旋轉,就可以包圍沖繩首府那霸市。 劉建業站在一處山丘上,用望遠鏡瞭望首裡城。首裡籠罩在雨簾和硝煙中。雨聲壓倒了槍聲,風把雨雲吹掃過沖繩,雨水把沖繩變成泥潭。在泥潭中,兩支殺紅了眼的軍隊進行了近兩個月苦戰,大自然和人一起哭泣。如果這哭聲能驚動上蒼,劉建業直想問問上蒼,戰爭是否就是他給人類留下的最邪惡的禮物。 劉建業和巴克納中將沒有算錯,五二高地失陷以後,首裡防線已成一觸即潰之勢。中國第49集團軍從西面包抄首裡;克服了圓錐形高地的美國海軍陸戰隊從東方包圍首裡。只要稍有遲疑,日軍第三十二軍將被合在鉗口之中。 面臨如此危險的局面,牛島滿中將被迫下達撤軍命令。整個三十二軍軍部、後勤單位和前線部隊殘部,陸續撤向沖繩南端的八重瀨岳、與座岳和真榮平村一帶。這一帶山勢險惡,天然洞穴密佈,溝豁深陡,宜守難攻。牛島的軍部退入沖繩南海岸,在摩文仁漁村附近一個巨大的石灰岩洞穴中繼續指揮。 整個撤退均在夜間進行。任何交通工具都被美軍炸毀了,除了很少的幾匹馬,全軍在泥漿中行軍。在雪亮的照明彈下,美軍的艦炮和陸炮劈頭蓋腦往下砸,大批傷兵、女學生護士倒斃在路旁。對盟軍進攻不利的大雨也同樣影響了日軍的撤退速度。女學生扶著纏滿繃帶的傷兵,老兵拄著步槍,軍官一身泥水,垂頭喪氣,每逢炮彈在空中呼嘯,大家就不顧一切地臥倒在泥場裡,景象非常淒慘。 從南風原陸軍醫院撤下來的傷兵隊伍很長。護士們在兩個月無止無休的勞累中已經支撐不住了。她們被島田知事強征來,洗繃帶,上藥,護理,做飯。每個人都被陰濕的洞穴生活和繁重的勞務折磨得不成人樣,她們最初一看到屍體和開腸破肚的傷口就噁心得吃不下飯,現在已經麻木了。她們往南走,南方會給她們帶來什麼安全呢?,南方有山,山後是海,退無可退了。她們被告知一旦被俘,將被強*後殺死。此話有真有假。盟軍安頓了一些平民和戰俘,但也虐殺了一些平民和戰俘洩憤。美軍有時任何人都不相信,遇到一個洞口就用噴火器燒一通,然後用炸藥封死。 日軍的重傷員象塞班島一樣,每人分配了毒藥,到時候請自己動手自決了。輕傷員也沒有任何希望,繃帶、紗布、脫脂棉、消毒藥和一切衛生器材,不是用光,就是拋棄了。他們只是機械地走著,穿過波平、座波、高嶺和真壁,來到摩文仁村。新的野戰醫院是一個倒懸鐘乳石的大巖洞,人們將在那裡呆到最後。他們每人都清楚守島部隊的最後命運。惡臭瀰漫,傷口壞爛,美軍的炮聲越打越近。同幾個女孩子一起上靖國神社,三十二軍的傷兵們覺得,他們比已經死在太平洋上的幾十萬同胞們強多了。 5月31日,盟軍終於取得了重大進展,突破了日軍核心防禦地帶首裡防線,美國海軍陸戰隊率先攻入了已是一片廢墟的首裡城,第十集團軍司令巴克納滿心喜悅以為沖繩首府被佔領,意味著戰鬥即將結束,但他的想法大錯特錯了,日軍困獸之鬥反而更加瘋狂!牛島率餘部後退了約十公里,退到島南端精心準備的最後防線,這是由兩座山峰構成的天然屏障,地勢崎嶇險峻,日軍充分利用地形,築有巧妙隱蔽的炮位和坑道工事,牛島決心以此為依托,戰至最後一兵一卒。因此日軍的抵抗絲毫沒有減弱,盟軍主要依*噴火坦克開路,不少渾身著火的日軍衝出陣地,抱住盟軍士兵同歸於盡,盟軍前進每一米依然非常艱難,面對日軍更加瘋狂的抵抗,盟軍還以更猛烈的炮火,盟軍的海陸空密集火力對日軍據守的島南部幾平方公里地區進行了最猛烈的轟擊,日軍雖然只剩下三萬餘人,大炮也損失過半,彈藥更是所剩無幾,但仍是死戰不退。 布克納爾中將終於採納了蓋格和范德格裡夫特中將的建議,把陸戰六師從前線抽出來,做了一次有限度的敵後登陸。登陸地點選在那霸南方的小碌半島北海岸。6月4日,美軍陸戰六師的兩個團在那霸西南的小祿半島登陸,迂迴攻擊日軍側背。登陸以後,日軍抵抗輕微,陸戰六師師長謝波德少將還以為是一場輕鬆的戰鬥,但隨著美軍的步步深入,日軍的抵抗又漸漸強化起來。謝波德將軍投入了他的全部三個團,繞過孤立的抵抗據點奪路前進。他認為已經鑽透了日軍的防禦硬殼,就盡可能地推進,殺人,焚燬敵人軍用物資。小碌半島的平坦地形終於走完了。陸戰六師的第四團遇到了小碌村南方的堅固防線。謝潑德靈機一動,讓四團向左後方旋轉,一下子把小碌村包圍住了。曰本海軍沖繩部隊司令部就駐紮在小碌村,等大田實少將接到了要他向八重瀨岳轉移的命令,小碌村已經被圍得鐵桶一般了。 在竭盡全力衝垮日軍防線的堤壩以後,負責琉球島上陸戰指揮的巴克納中將靈感如泉湧。他將陸戰一師和陸戰六師投入缺口,一路向前掃蕩,一直衝擊到國吉高地和真榮理。中國軍隊新14師截斷知念半島,第131師和第116師進逼八重瀨岳和與座岳的日軍防線。整個攻勢摧枯拉朽,日軍紛紛自殺。到六月十七日日落時分,日軍只能困守在海邊一塊長九公里、寬八公里的狹小地盤中。 日軍的後衛部隊為掩護主力撤退,進行了決死作戰。那霸、首裡、小碌、喜屋武等城鎮裡進行著激烈的巷戰。首裡的市中心有一度中國式的牌坊,它是一座精美的木結構建築。門楣上書「守禮之邦」,揭示了琉球文明的淵源。它已經有四百年歷史,斗拱飛簷,氣勢雄渾。陸戰一師的炮兵用它做瞄準點,終於把它打成一片冒煙的殘樁。守禮門東的玉御陵、西邊的印度式佛塔、東北的園比屋武德殿和中國式的圓覺寺、弁財天堂都被燒燬了。整座城市都變成瓦礫。然而日軍還在瓦礫堆中抵抗。 那霸市也一樣。巨大的那霸機場上堆著破飛機和建築材料。有些飛機是假的,建築材料也來不及用在工事上。美軍一條街道、一間房屋,一個墳丘地進攻。那霸市眾多的石砌建築和龜甲墓都成了曰本狙擊兵的理想陣地。美軍見人就殺,遇房就燒,逢牆就炸,終於攻下了那霸和首裡。日軍的防禦已經失去了重心,他們完全沒有任何希望了。 但他們還要堅持下去。 大田實的部隊被包圍在一塊寬一公里、長約兩公里的袋形陣地中。通訊聯絡暢通,可是人已經被封鎖在一條人工開鑿的大坑道裡。 五十三歲的大田實少將是千葉縣長生郡人,矮胖,結實,性格粗魯,是劍道八段選手。他還善唱和歌,自命儒將。大田不是一名艦艇人員,他一貫在海軍省和內閣任職。大田曾參加過中途島登陸部隊和中所羅門群島的登陸部隊,可惜未嘗用戰刀劈殺過美軍。他同牛島一樣,半年前接替了新葉少將,代人在沖繩受罪。他本想利用他的八千名海軍陸戰部隊打一場漂亮仗。不料五月四日的反攻中,牛島借走了他的四個精銳大隊,半月後又借走另外四個大隊,當然都有借無還。等他被包圍的時候,手中僅剩下了一千餘人。 他向部下發佈訓令:「自從敵軍進攻小碌地區以來,各部隊連日發揚了肉彈特攻的敢鬥精神。本職十分欣慰,我們取得了遠超過預料的大戰果,當此最後決戰階段,諸君繼續進行堅韌的戰鬥,迫使敵人付出高品的鮮血代價。我們在小碌發揚帝國海軍的傳統精神,希望在七四高地取得更大的戰果。」 美國海軍陸戰隊和中國部隊已經在沖繩最後的地盤上劃分了界限。除了陸戰一師參加最後的圍殲戰外,給陸戰六師只留了小碌一個袋形陣地。謝潑德少將發動了最後的攻擊,不久,他就截收到了大田實發出的明碼電報:「我軍和陸軍密切配合,全力以赴抗敵血戰二月餘。海軍根據地部隊將四個精銳大隊和全部大口徑火炮交與陸軍,使本軍戰力深受影響,竟致衰減。敵寇裝備遠優於我,卑將無法完成守島衛國之重任。謹向天皇陛下致以深切歉意。」 「我軍遵循了帝國海軍的悠久傳統,英勇搏戰。雖敵寇猛烈炮火使沖繩河山為之改容,然而絲毫無損我們報皇效國的意志……懇請天皇陛下賜與犧牲將士遺族以慰問。我同全體官兵在此地高呼萬歲,從容赴死,並祈禱皇國的彌榮。我等身骸雖朽爛於沖繩島,魂魄卻永繫於大和祖國。」 謝潑德將軍知道敵軍抵抗力已近衰竭,嚴令部下乘勝攻擊,不讓大田有喘息之機。大批坦克掩護陸戰隊員衝上七四高地,以陸戰隊對陸戰隊的敢死精神死打強攻。 不久,謝潑德少將又截收到另一封大田的明碼電報,沖繩日軍的通訊系統承受了最嚴重的考驗,居然沒有損壞。 「牛島司令官:敵坦克群正在攻擊我的洞穴司令部,根據地部隊陣地於今十一日十一時三十分被敵人突破。感謝以往的深厚情誼。祈祝陸軍部隊奮勇健鬥。」 曰本海軍部隊又作了一次垂死的掙扎。他們奮力反擊,身負地雷,炸毀了陸戰六師的三十餘輛坦克和兩棲車。以致於謝潑德手中幾乎連一個完整的坦克連也不復存在了。 經過這一番掙扎,曰本海軍部隊的血流光了。 兩天後,大田實少將意識到生命的旅程已經走完。他在一張紙上寫下了「大英雄在天地間活得痛快死得剛烈。」一紙絕命辭。晚八時後,大田實向東方遙拜,舉槍自決。在海軍隧道地下作戰室北側的幹部室中,繼司令官自殺之後,參謀山田少佐和其他四名軍官,也三呼萬歲,同時自戕。曰本在小碌地區有組織的抵抗,在六月十三日夜間終於平息了。 現在,美國陸戰六師完成了任務,該輪到美國陸戰一師和中國軍隊了。 憂浟書盟 uuTxt。com 荃紋吇版月鍍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冰山(十一) 字數:6951 為了給傷亡損失很大的部隊打氣鼓勁,鼓舞起官兵們的士氣,以便於一鼓作氣,徹底打敗琉球島上的日軍部隊,這次琉球作戰的地面部隊總指揮,美軍第十集團軍司令巴克納中將親臨前線視察,並慰問中美兩國軍隊的將士。 當巴克納中將來到中國第49集團軍所屬部隊的陣地視察慰問的時候,劉建業自然是以中國軍隊指揮官的身份一路陪同。 他們走過城鎮的殘垣敗壁和尚有餘煙的瓦礫堆,走過積滿雨水的大彈坑,走過被噴火器燻黑的巖洞口和被炸藥崩塌的龜甲墓。沙場荒涼,到處是彈藥箱、炮車底盤、燒焦的坦克和卡車。彈殼和炮彈堆積如山,像秋天場院裡的玉米棒。琉球島上原本美麗挺拔的松樹在連天炮火的摧殘下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天沒有放睛,空氣凝滯,彷彿可以擰出水來,就像中國南方的梅雨季節一樣,讓人感到悶熱難當。軍裝被士兵的汗水打濕以後,在潮濕的空氣裡總是很難變干,潮乎乎地貼在身上,加上血戰一直進行了兩個半月了,官兵們終日裡忙於戰鬥都沒顧上換,穿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屍體的怪味、燒糊的膠皮味和木炭煙混雜在一起,始終不離人的左右。 琉球島蔥鬱的山川、秀麗的丘陵、清澈的溪流、千姿百態的峰巒、中國式的牌坊和古墓、曰本的和式木屋、佛教的浮屠石塔和它的文明、它的人,都曾顯示了一種奇絕的美。它的美不像美國畫家溫斯洛·霍莫畫的那種灰暗的森林,也不像著名的柯裡爾艾夫斯石印公司印製的膚淺的民間風景畫,它的意境帶有一種鮮明強烈的色彩。戰爭摧毀了琉球的容顏,然而,大自然是不死的。它會在海的撫摸和陽光的滋潤下,重現出一個新的琉球島。 巴克納中將曾在美國最北部的阿拉斯加地區服役。他習慣了北極地帶那種粗獷、荒涼、冷寂的景色,金沙燦燦的育空河谷和白得刺眼的北極冰川,那裡人很少,沒有樹,一群狗和一個愛斯基摩人都可以構成一幅圖畫,一片船帆都可以帶來靈感。灰暗和濃綠的色調對比,不禁使他感慨萬千。 一位語言軍官帶來一位琉球當地人。他謙卑地向兩位將軍講述了自己的經歷:「我叫新佑行,本地牧港人。祖輩在琉球打漁,有時誤了汛期,也到南洋或中國跑兩趟生意。琉球人有句俗話,『我們的海,神賜的最大恩惠。』長官,您知道琉球漁場嗎?白沙海灘外有黃魚,具志頭沿岸有帶魚,宮古島有烏賊和蝦,金槍魚出沒在慶良間,馬面魨回游到伊江島。內人是海女,一直在干採珠行當。」 他用腳尖比劃了一下夾石頭的動作。「石垣島有黑珍珠,可大啦。」 他說著說著哭了起來:「現在全完了。我父親被炮火打死了,母親受了重傷。內人也被拉到那霸修工事,至今下落不明,恐怕也死了。我女兒在沖繩縣立第一高等女學校上學,被編入『山丹花部隊』,在南風原陸軍醫院當看護婦。聽說現在被貴軍圍困在摩文仁。」他拿出一張照片來。「這是她的照片,她叫敏子。就是死了,也懇求閣下幫助認識屍體吧。」 他最後告訴巴克納中將,據說日軍曾當著士兵的面將美軍戰俘砍頭。「敵人必然要殘忍地報復。諸位不能存有希望,最後時自決吧,不要辱沒了皇軍的名聲!」新佑行說曰本軍官總是這麼訓導士兵的。 巴克納中將接過了照片,關照參謀通知前線的官兵注意一下有沒有這個年輕姑娘,不管是活是死,都通知他一下。 他和劉建業繼續往南走。這一帶叫真榮裡,屬於高嶺村管轄,山勢陡峻,但破壞得不厲害。日三十二軍四分之三的兵力都耗光了,剩下的也疲憊不堪,士氣低落。雪片般的傳單從美國飛機上撒下來。這些傳單是由劉建業草擬、在特納的旗艦「埃爾德拉多」號上印出來的。希爾中將已經換了特納中將,他全力援助陸軍,並不比他的前任差。 巴克納中將和劉建業繞有興味地觀察著真榮裡的石灰岩山峰。那些山峰如巨象,如少婦,如石桌,如筆插,鬼斧神工,險哉奇哉。 巴克納中將正在端詳一座很像狗頭的石峰,忽然發現山腰隱約有一個石洞。他拉了一下劉建業,說道:「看,劉,那是什麼!」 劉建業看過去,果然是一個巖洞,周圍的雜草幾乎把它掩沒了。 就在那個洞口,火光一閃,一門敵軍的75毫米山炮響了一聲。炮彈正好落在巴克納中將身後,炸起的石灰石碎片一下子打斷了中將的脊椎。第十集團軍司令癱在地上,等人們來救時,發現已經不用救了。 劉建業當時只覺得有一塊極鋒利的東西,打斷他右側第四根肋骨,似乎直戳肝臟。他來不及叫一聲就撲倒在岩石上。石灰岩的碎屑和粉塵平息以後,一個衛兵發現他哼哼唧唧還沒有死。 那門獨炮只打了一發炮彈就不響了。當反應過來的中國工兵趕去封閉那個洞口的時候,裡面的日軍炮手早已自殺。 這一炮就滿夠了。 偉大的戰役常常索取偉大統帥的生命作為犧牲,勝利者也不例外。特拉法加海戰索取了英格蘭的納爾遜勳爵,拿破侖在馬倫哥戰役中獻出了他的德塞元帥,奧爾良城供奉了聖女貝德。當琉球島上的血戰行將落幕,而「冰山」的籌劃者,發起者和執行者巴克納中將,卻永世長眠在這個島嶼上。 當盟軍最終把琉球島完全攻佔以後,美國人把琉球島東部最大的海灣中城灣命名為布克納爾灣,以紀念西蒙·波利瓦爾·巴克納中將。西蒙·波利瓦爾是一位委內瑞拉出生的白入律師。十九世紀裡,他投身於拉丁美洲的解放事業,成為偉大的將軍和「解放者」。玻利維業的國名就是以他來命名的。巴克納中將的名字是否與他巧合呢?無論如何,巴克納中將是美軍在整個太平洋戰爭中戰死的級別最高的指揮官。 濕氣、臭氣、怨氣充滿了巖洞裡的空間,使它帶上了恐怖、幽秘和絕望的氣氛。密密麻麻的石鐘乳從穹頂上懸垂下來,有些已經同地面上叢生的石筍連起,變成一根根石柱。燈光時明時滅,最後乾脆消失。發電機壞了,修理它的工兵早已經投入戰鬥,恐怕也死了。幾盞氣燈照亮了洞穴,每當炮彈爆炸,就晃幾晃,把石鐘乳、石筍、石柱的黑色投影打碎,編織,猶如一群群鬼魅在壁畫上跳躍。 洞穴裡的蝙蝠早嚇飛了,換上了一群形同獸類的人。曰本第三十二軍司令部撤遷到這個喀斯特洞窟中,所有進來的人都做了準備,沒有人指望能從這裡活著走出去。 參謀長長勇中將躺在一張歪扭的帆布行軍床上,似睡非睡。每逢琉球島海岸外的美國海軍發射406毫米口徑大炮,他就痛苦地抖動一下。長勇在兩個半月的苦戰中累垮了,心臟病發作,被條原軍醫部長搶救過來,他再也無法籌劃那些狡猾凶狠的第一流阻擊戰了。病人是不負責任的,他終於可以休息啦。誰知他剛躺下不久,又翻身爬起,聲嘶力竭地繼續指揮戰鬥。 第三十二軍司令官牛島中將也在這裡堅持最後的指揮。 日軍殘部集結在三個互相聯繫的地區裡。第四十四獨立混成旅團在八重瀨岳和具志頭村;第二十四師團在真壁和真榮平;第六十二師團在米須村。所謂旅團,也不過幾百人,一個師團,也才千數人。幸而地形對守軍很有利,盟軍特別是美軍也因為失血過多,不得不把攻勢減緩。在反覆的逆襲中,日軍居然還從美國人的手裡奪回了重要的一五七·六高地。 巴克納中將戰死以後,第三兩棲軍軍長羅伊·蓋格少將接任了他的職務,代理指揮美軍第十集團軍。在美國海軍陸戰隊的歷史上,從來沒有誰指揮過這麼多的陸軍部隊。蓋格將軍名下有四個陸軍師,遠遠超過了陸戰隊的數量,然而激戰方酣,陸軍並不計較。 基於同樣的道理,雖然劉建業的手下部隊有五個師,而且,劉建業的軍銜比蓋格少將要高,但是,因為美軍在此次的作戰裡處於主導地位,中國軍隊是輔助美軍執行攻島任務,所以,劉建業並沒有因此而拒絕接受美國人的統一調度。 蓋格少將就任第十集團軍司令官,並接受所有地面部隊的指揮權以後,重新劃分了海軍陸戰隊,美國陸軍和中國陸軍之間的戰線,嚴令兩國部隊都同時發起猛攻。第二天,美步兵九十六師副師長埃爾斯利准將戰死。沖繩之戰達到了最後的GC。 牛島中將在國吉高地使出了他的「殺手鋼。」他派出唯一的預備隊,埋伏在一個險惡的峽谷四周。當美國海軍陸戰隊冒險闖入了峽谷,日軍就封鎖了谷口,一個連的美軍成了關東軍老兵的活靶子,光一個叫角尾的軍曹就打死二十二名美軍。美軍援兵被阻,在彈丸之地上空投補給,全部送給了日軍。最後,用謝爾曼坦克壘上沙袋,才把哭爹叫娘的傷兵撤出去,出盡了丑。 不過這也僅僅是日軍的迴光返照罷了。從戰局的整體上來看,日軍的一兩次小規模的戰術勝利,已經無法從根本上改變他們的最終結局了。 牛島滿的兵力全部用光了。他再也沒有一個人可以向前線派送,日軍的血已經流盡。戰敗的報告接踵而來。八重瀨岳、國吉高地、與座岳山地相繼失守,真榮平、真壁陣地已被包圍,敵人的迫擊炮彈冰雹般地落在軍部的石洞頂上。洞口就是太平洋,一寸退路也沒有了。 戰爭像是一場足球賽,開始,雙方咬得很緊,比分打成平局。後來,紅隊領先,猶如神助,左一個右一個不斷進球,簡直打瘋了;藍隊無論如何也防守不住,一輸到底。 巖洞外面,美國飛機在撒招降的傳單。裝了高音喇叭的吉普車在喊話,勸說日軍殘餘部隊的官兵投降。聲音飄到巖洞裡來,有美國人那種酸溜溜的日語,還有曰本戰俘或者曰本裔美國人的地道的日語。牛島恨不得刀劈那些敗類,儘管迫擊炮彈僅剩下幾枚,他還是下令轟擊喊話的廣播車。 牛島也知道自己意氣用事,喪失控制自己情緒的能力,而這種自我控制力,他一直引以為自豪。 他感到沮喪。他覺得自己的肝區更疼了。雖然還有一個多月就是他五十七歲的生日,他卻覺得自己像個七十五歲的老人。他是老了,擔負不了沖繩決戰這麼重大的任務。他後悔沒有堅決的頂住大本營的命令,輕率地放走了第九師團。如果第九師團現在沖繩,他自信還可以再堅持三個月以上。他不顧八原大佐反對發動大反攻,也是失控的反應,連那麼顯而易見的事實他都拒絕接受。他變得婆婆媽媽。從首裡撤向摩文仁途中,每走過一具日軍的遺屍,他都停下來,合掌祈禱。在美軍的彈雨和天降的大雨中,這樣的行為難道不也顯得很做作嗎。 當然,從另一方面看,他在絕對優勢的敵人面前,堅守了八十天,殺死了幾萬敵兵,拖住美國艦隊,讓神風機殺死了上萬水兵,創造了防禦戰的奇跡。他可以問心無愧地說:「我牛島滿已經把沖繩變成了曰本列島的防波堤。」 人到了快死的時候,反而清醒了,甚至連麻木的思想也活躍起來。 牛島挪過身,把參謀長長勇中將從床上扶起來,就著昏暗的燈光,試著給他倒杯水。又是婆婆媽媽。由他吧。 水早成了泥漿。貯存的淡水早光了,人渴了半個月了。每天舔石鐘乳上的露水滴,嘴唇和舌頭全乾裂了,人非常痛苦。想想沒幾天活頭,也不去計較渴不渴啦。 泥漿水還是牛島特意吩咐保存下來的。參謀長喝了水,安然入睡,連炮彈的震動也干擾不了他。長勇中將是一個性情暴躁,極容易激動的人,他曾告訴牛島,如果不批准「北上」反攻他就自殺。 牛島突然想看看太陽。沖繩作戰期間,他一直在坑道和洞穴裡,首裡撤退又逢雨夜,對於一個穴居的人,太陽和海顯得異樣的美好。多少曰本兵,被美軍的炸藥封在洞中,他們死的時候一定非常痛苦:呼吸窒息,胸肺受到巨大的壓力,眼球突出,最後一眼看到的仍然是黑暗。洞穴保護了人,又最後埋葬人。 傷兵絆住了牛島的腳。他們不知道是軍長,罵罵咧咧。幾個女學生護士已經被折磨得忘掉了自己是女性,倒頭依偎著傷兵就睡著了。一個好色之徒垂危之際還動手動腳。牛島很傷心,一批批懷著青春夢幻的青年人跟隨他成為他鄉之鬼。美麗的少女,再也不能唱歌,不能戀愛,不能生兒育女,卻握著冰冷的手榴彈,準備結束自己剛剛開始的生命。 他終於走到了巖洞口。 天真藍哪! 他很久沒見到天空了。天空的動人之處全部展現出來。久雨初霽,天空中只掛著高高的卷雲。天空顯得高遠、博大、深邃、帶著永恆的迷惑,把陰晴、雲雨、霜雪、風雷統統博愛地收在自己的胸懷中。但是天空立刻將不屬於他了,也不屬於他的三十二軍所剩無幾的官兵了。 海面也是寧靜的。 它從洞口的懸崖下,一直鋪展到目力難及的天邊,延伸到地球曲面下極遠的海岸。深藍色的波浪鑲著間斷的白邊。島礁、波濤、迷霧、冰山。颱風、海嘯、潮汐和湧,都容納在海的懷抱中。珊瑚、魚蝦、海藻都生息在藍色的大陸上。這片曾經是別人的海,被曰本帝國佔據了,現在又被迫從嘴裡吐出來。曰本人從海上衝殺過去,打敗了亞洲人、俄國人、歐洲人、澳洲人和美洲人。現在,他們又從藍色大陸的盡頭反攻回來,把曰本人趕回老家。牛島對美國人絲毫不抱幻想。他知道美國佔領軍會像曰本佔領軍一樣,肢解、強*、蹂躪、消化、同化、毀滅這個民族和國家。相反,他倒是寧願相信中國人,因為中國人在儒家思想的長期熏陶下,總是喜歡搞什麼以德報怨,只要他們還忘不了這種思想,即使是在曰本對他們做了那麼多的人神共憤的壞事,他們也不見得會對曰本採取什麼報復措施。 於是,海在牛島眼裡也變成醜惡的了。數不盡的各種各樣艦船,被大西洋和太平洋沿岸的船塢造出來,它們掛著星條旗,打不完,撞不盡。一個民族同另一個民族在海洋上作戰。海上強權臣服於更大的海上強權,一個造船業輸給另一個更強的造船業。幾乎所有的帝國都在海洋上進行自己的征服,希臘人,迦太基人,羅馬人。撒克遜人,北歐海盜、拜占廷人、阿拉伯人和奧斯曼人、荷蘭人和伊比裡亞人,最後是曰本人和美國人。曰本人*野性贏得了海洋,美國人*工廠加野性打敗了曰本人。 海已經變成了敵人的海,沒有什麼好看的了。 牛島滿中將走回巖洞、周圍飛竄著五O機槍子彈和火箭彈,炮彈把珊瑚巖碎屑崩起來,各種聲音使他的耳鼓麻木了;八原博通大佐從上面退入巖洞。他負了傷,肩上滲出大片的血跡。 八原參謀對牛島說:「司令官閣下,快到洞深處去吧。八七高地和八九高地都失守了。我要組織洞口的防禦。」 牛島未置可否,人卻往洞裡走去。爆炸的震動搖撼著燈,燈光把他的身影投在石鐘乳的亂影上,活像地獄裡的精怪。 他昏昏沉沉,重新邁過傷兵(有些已經是屍體了)。彈藥箱、機槍架和散亂的器材把他的腿撞疼了。 牛島模摸索索,找到一隻衣箱。從首裡坑道中撤退的時候,所有的書籍、雜物和私人物品都丟棄了,文件和信件也燒光了,僅僅留下了這只箱子。 他打開箱子,裡面僅有一套禮服,洗得乾乾淨淨,熨得平平整整,領章釘得極標準。禮服的左胸前有八枚勳章,大正五年他從陸大畢業以來,這些勳章記錄了他的戎馬生涯。他穿上禮服,在前胸又別上另外的兩枚勳章,在右胸衣袋下別上一枚特大的勳章。那是曰本軍人的最高榮譽——金鳶勳章。 他在東京羽田機場赴任前,同夫人君子作了訣別,按太平洋島嶼戰爭的一貫成例,司令官必然與海島共存亡。他簡短說了一句:「軍人出趟家門,任何事也不要分心。夫人的任務是撫養孩子們,別的方面就不要擔憂了吧。」 他坐下來,向沖繩縣民發了一封明碼電報,並在電台上做了廣播。他感謝沖繩人對他的幫助和付出的巨大犧牲。犧牲是真的,「幫助」卻是被迫的。實際上衝繩島的大部分居民對日軍的態度非常冷漠。 他又向被困守在幾個孤立陣地上的日軍發出了最後的命令,他也不知道有誰能收到他的電文:「出於全軍將士三個月的奮勇戰鬥,我軍任務遂己完成……但是,目前我軍刀折矢盡,全軍危在旦夕,部隊間通訊聯絡全部斷絕,軍司令部已無法指揮。今後在各局部地區的部隊和倖存士兵各自為戰,到最後時刻希發揚敢鬥精神和永生的大義。」 電報員發完電報以後,將抄收到的一份敵人電報遞給牛島。電文密級很低,竟然很容易就被破譯出來,原來是敵軍美國第十集團軍司令巴克納中將在六月十七日已經陣亡,中國第49集團軍司令劉建業受傷。牛島對到了這樣的時候還能夠取得這樣的戰果感到幾分滿意。 他接著向大本營和第十方面軍司令兼台灣總督安籐利吉大將發電,陳述戰鬥已到最後關頭:「今沖繩已陷敵寇之手,吾實愧對天皇陛下及全體國民。我雖死魂猶系大和,謹在此向上司和同僚的情誼表示感謝。」 他下令陸軍醫院解散;下令鐵血勤皇隊解散;下令各部隊殘部向北突圍,然後用游擊戰拖住美軍。可是一切都晚了。進攻到附近的中國軍隊已經在用噴火器逐一焚燒摩文仁洞穴群,條原軍醫部長、鈴木中佐等數十人都在洞穴裡被燒死了。 幽u書猛 uutXt。COm 銓汶吇扳月瀆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冰山(十二) 字數:10965 六月二十二口夜晚,摩文仁坑道裡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再也沒有機會見到明天的陽光了。 日軍台灣方面軍第三十二軍司令部的倖存者集結在一個炮彈箱做成的桌子周圍,成一圓圈坐在石地上。 他們是參謀長長勇中將、經理部長佐籐大佐、高級副官葛野中佐、電報班長大野少佐、吉村中尉、正木少尉、高橋兵長和軍屬大迫、根呂銘。 八原高級參謀不在。他利用昨天的暗夜,已經潛入敵人的防線。如果他運氣好,或許能透過戰線,深入敵後,在某個巖洞中找到一隻小船,然後逃回倭國。 牛島不讓八原與服他同死,他認為沖繩之戰實踐了八原的戰略戰術思想的正確性,他的學問和經驗對於未來的倭國本土防禦戰將是無價之寶。 清岡永一大佐也不在。還在向摩文仁村撤退中,他就失蹤了。他也許被一枚炮彈打死了吧,雨夜中,多少人成了陰鬼。 戰場上的炮聲突然出現了暫時的平靜。氣燈不再搖曳了,把一群人影定格在巖壁上。他們的表情都很寧靜,沒有死前的衝動,也沒有辭世的絕望。八十二天的苦戰超出了凡人的忍受限,他們盼著有個解脫。牛島讓沖繩人比嘉給他理了最後 一次發。在最後的解脫之前,牛島中將想要給自己留下一個好一些的形象。 佐籐經理長把備好的酒端上來。長勇的病似乎全好了。不知從哪裡產生了一般氣力,他開始大聲唱起歌來,唱的是他最得意的民謠調《觀音經》。也許是迴光返照的緣故,此時的長勇中將居然吐字朗朗,把凝滯的巖洞潮氣攪動得頗為不安。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激動得近乎癲狂了。 唱著唱著,長勇的眼淚流了下來,最後難於自已。這裡不是東京皇宮前的廣場,中國人的機槍就在洞口狂囂,破壞了氣氛,快點兒動手吧。 長勇參謀長不唱了。他也沒有抹去淚水,呷了一口酒,對牛島中將說:「軍司令官閣下,閣下之死是接近了極樂世界。而我,由於積惡太多,身體恐怕得下地獄,在三途河邊,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分手啦。」 他說完,破涕為笑,笑得失去了控制。 牛島把一杯酒一飲而盡:「哪裡哪裡,自從蘆溝橋事變以來,我的部下多已喪生,此次沖繩決戰,又造成部隊極大的死傷,讓我們一塊兒去地獄吧。」 長勇收住了笑聲:「既然如此,那我在三途河邊繼續給閣下當參謀長羅。」 這時候,長勇中將的副官阪口不知從哪裡鑽出來,也湊上了一句:「要是不嫌棄的話,我還給兩位將軍繼續牽馬綴鐙了。」 突然,大家都不吭聲了。連開玩笑的時間也沒有了。再遲,恐怕中國人的火焰噴射器和炸藥就會把山洞封死,那時候可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痛快了。 佐籐經理部長打破了沉默:「我們年長一輩的,就先走一步啦。」 人們紛紛讓開,在巖洞面對大海的出口處準備了三個自決的位置。正中是牛島、右手是長勇,左手是佐籐。在座位面前,鋪好了白布。 佐籐二話沒說,坐上座位,抽出手槍,乾淨利落地自殺了。 佐籐的屍體被撤下去了。該輪到剩下的兩位中將。他們倆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閉目靜思,準備離開這個養育他們的塵世。 牛島是不是有些後悔呢? 也許,他本來可以打贏「天一號」作戰的。如果精銳的第九師團不調往台灣;如果他聽八原的話不發動二次反攻;如 果「菊水」作戰中神風機的命中率能提高一倍;如果「大和」艦衝上白沙海灘;如果慶良間列島的特攻艇發揮了作用;如 果鐵血勤皇隊徹底破壞了讀谷機場和嘉手納機場;如果這個颱風季節的風暴像往常一樣可怕(直到十月份那場可怕的颱風 才席捲沖繩);如果雨季早來十天半月;如果給他運兵運彈藥的船躲過了美軍潛艇的狼牙;如果……他就能打贏,他就可以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武士。有時候,戰場上的勝負之間就像紙一樣薄。 其實,即使這些「如果」都實現了,即使美軍輸掉了「冰山」、倭國早晚也要失敗。盟國的鐵拳遲早會把它砸爛。 最大的「如果」,就是不要發動這場戰爭,不要在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在中國東北瀋陽附近一個叫「柳條湖」的 地方自己炸壞自己的一段鐵路。因為自從那天之後,一切都像推石頭下山,不可收拾了。 然而這一切,牛島那灌滿了軍國主義思想的頭腦壓根兒就不會去想。 黎明到來了。一九四五年六月二十三日的黎明,東方的天邊泛起銀灰色和蛋青色。太陽就要躍出海面了。牛島中將下意識地看了看腕上的表:晨四時零五分。 大野少佐告知已經向大本營拍發了訣別電,並且砸爛了電台。 長勇脫去了整齊的軍上裝,露出一身雪白的綢襯衫,上面有他自己的手書:「忠則盡命,盡忠報國。」 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 牛島滿中將拔出了他的戰刀。這是一柄名叫「來國俊」的珍貴寶刀。長勇中將也拔出了他的愛刀,那刀名叫「三池典太」。 牛島和長勇本應向北方的東京皇宮方向遙拜。但時,洞口是向著東南方的。他們只好將就著遙拜了。因為中國士兵的湯姆森槍彈已經打到了洞口。 牛島看到了巖洞口石縫中長著一朵黃色的蒲公英。他念頭一閃,如果投降呢?連一朵小花都倔強地生活在大地上,何 況是一個人。帕西瓦爾中將不是在新加坡投降了嗎?文萊特少將不是在科雷吉多爾島投降了嗎?甚至保盧斯元師也在斯大林格勒投降了。 奮戰到底,盡職而投降,並非不光彩的事情。他雖年老,可還沒到該死的歲數。他想起巴克納中將在傳單中對他講的話「……閣下的部隊作戰頑強,你的地面戰術贏得了你對手的尊敬……」 晚了,對於倭國來說,一切都已經太晚了。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把幾個民族捲進去,作戰的國家都是全民族動員起來 奮戰。戰鬥也打得太血腥、太殘忍,屠殺處處發生,報復比比皆是。一切都來得太晚了。在那古老的中世紀時代中,英法 兩國的騎士,互相禮讓,請對方先開火的遺風早成為歷史。如果戰爭最後的結果會寫在一張小學生用的草稿紙上,倭國帝國又為何要從瓜達爾卡納爾、莫爾茲比和英帕爾,一直拼到九州呢? 他為自己的求生慾念感到可恥。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把「來國俊」刀刺入腹部。 不等牛島滿的血噴射出來,伺候在一旁的阪口勝副官就揮起戰刀,砍下了牛島的首級。 長勇參謀長也用三池典太刀切腹自殺了。 阪口勝大尉依法炮製,也砍了長勇的頭。他絲毫也不手軟。這在任何一個歐洲國家的軍隊中,實在也是難以找到的。 阪口是熊本縣人,劍道五段。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會幹今天的話計吧? 長勇雖然一副老相,死時卻只有四十九歲。 吉野敏中尉和高橋曹長各抱著一顆中將的頭顱,用手榴彈自爆了。 電報班長大野少佐和吉村中尉,率領著一百餘名能動彈的殘兵,衝出洞口,消失在摩文仁的山野中。 金紅的朝陽終於升起在太平洋上。 但它已經不是象徵著皇軍武運長久的那輪旭日了。 琉球島上的槍聲由激烈變為疏落,由疏落變成零星。日軍有組織的抵抗終止了。除了小股部隊還進行騷擾外,大批日軍象塞班島上一樣,用各種稀奇古怪的方式自殺。 劉建業乘坐的吉普車在泥漿中顛簸而行,時時陷到泥裡,要動用履帶牽引車才能拖出來。儘管劉建業在陪同巴克納中 將視察的時候,被倭國人的冷炮彈片打傷了肋部,但是,他還是堅持著不想被送到後方醫院去療養。他想親眼看到倭國人 的最後結局。但是,傷勢對他還是有著不小的影響,車子一跳,他就搞得像刀剜似的。琉球總算是打下來了,美軍傷亡大 得驚人,全部人數還沒有統計出來,估計在三萬左右,還要加上兩萬多非戰鬥傷亡,中國方面的傷亡者也至少不低於一萬 人。回想起在登陸日當天看著美國人不流血登陸時的情景,簡直恍若隔世。 那麼多的人都死了。一個個鮮活的面孔,有的甚至就當著劉建業的面,登上了去天國的道路。甚至到美國的羅伊蓋 格少將宣佈琉球已經被盟軍佔領的當天——這種宣佈似乎早了點兒,因為在兩天以後牛島中將才自殺——還有兩艘軍艦被撞沉。倭國航空兵的第十次「菊水」特攻依然按計劃執行。 無論如何,用鮮血寫成的戲該落幕了。 劉建業的車子被一條山溪阻住。濁黃的洪水沖刷著山谷。四處可見日軍的屍體,儘管,美國人的喪葬連加班加點幹活,但是屍體太多,忙不過來,連美軍的屍體也顧不上收,對日軍和島民的屍體就只好聽之任之了。一些女屍都被美國兵扒光了衣服,以此發洩他們被壓抑和扭曲的慾望。 一個倭國軍官從對面的山凹裡走到溪邊,他看來沒有受傷,個子很高,戴了一副金絲眼鏡。他已經瘦骨嶙峋,臉上骯髒而陰暗,背有些駝,大概是在坑道和山洞中呆得太久的緣故。 這還是劉建業看到的第一個放棄抵抗的倭國軍官,他的軍階是大佐。這位大佐大模大樣地走到山溪邊上,雙膝跪下, 從溪中捧出泥水喝起來。渾濁的泥水從他鬍子巴茬的嘴角漏下去。 他喝夠了,坐在一塊大卵石上,手伸到褲兜中掏東西。周圍的士兵都緊張地用槍瞄準他。他苦笑著,掏出煙盒和火柴來。 他叼上煙,企圖點著。一根一根的火柴都劃光了。煙還沒點上。也許是火柴太濕,也許是他手發抖,他的鎮定是虛假的。 中國工兵迅速架好了簡易橋。吉普車開過溪流,直抵那位大佐。他雙手一攤,吐掉沒點燃的煙,等著中國人來俘虜他。 劉建業走上前去,拍拍倭國軍官的肩膀。劉建業從自己的衣袋裡掏出馬尼拉雪茄和ZIPPO打火機,遞給大佐一支。這煙還是麥克阿瑟將軍送給自己的禮物。 大佐接了過去,點點頭。劉建業自己也叼了一支,用打火機把兩支雪茄都點上了。 「戰鬥對你來講已經結束了。」劉建業說。 「我們被打敗了。」大佐回答,他的一口漂亮的中國話使人吃驚。 「你們打得很夠意思。」劉建業說。 「如果按我的方案,那會打得更好些。」大佐還有點兒遺憾。 「打得再好也救不了你們的帝國最終的命運。」 「軍人只管打仗,其餘是政治家的事。」大佐用腳劃著圈子。 「倭國的軍閥就是政治家。」劉建業猛吸一口煙。 大佐悄沒聲地說:「打了敗仗沒話好講了。」 「你是——」 「八原博通大佐。」 吉普車繼續開著。一幕幕日軍和平民的自殺景象觸目驚心。他們就倒臥在路邊的泥水裡,屍體疊著屍體,被雨水泡得 腫漲起來。迎著劉建業的面,開過一輛接一輛的道奇十輪卡車,車上載滿了戰俘。他們全部光著身子,只套一條兜擋布, 在雨中發抖。不論是美軍還是中國軍人都被偽裝投降的倭國兵嚇怕了,逼著所有的戰俘都脫光了衣服。 劉建業隨著車隊前往美軍佔領的讀谷機場。沿途到處是軍人、車輛、器材、帳篷和活動房子。推土機推平彈坑,泥凝 土攪拌機光光響。美國的「海蜂」和陸軍工程兵部隊在風雨中日夜趕工,修復和擴建沖繩的各個飛機場。伊江島上的長程 跑道已經投入使用,B—29轟炸機從伊江島上向九州和其他倭國本土列島飛去,去播種火和死亡。 琉球的戰鬥尚未結束,美國海軍陸戰二師的其餘兩個團就已經登陸。他們從塞班來,第二次到達琉球海面。他們將在 琉球島休整、訓練、演習,準備在九州登陸血戰。同樣的,第49集團軍的所有部隊也都已經登陸,他們將與美國人一起在 琉球島休整、訓練、演習,最後殺向倭國本土。 第49集團軍的單位散佈在各處,劉建業常常一眼就認出來。於是,他只好下車來,到帳篷和活動房子裡,去喝一杯老白干,會一會老朋友。後來的人聽到島上戰役的艱苦情形,嚇得直吐舌頭。 大家為活著乾杯,為自己乾杯,為中國軍隊乾杯,為組國乾杯,為姑娘們和媳婦們乾杯。 劉建業的酒喝多了,頭腦昏沉沉的,說話也語無倫次,說到傷心處就哭起來。他又回想起羅店的淒風冷雨,回想起蕩 氣迴腸的台兒莊,回想起在桂林堅守孤城的日日夜夜,回想起死去的朋友…戰爭是人類邪惡的衝動,然而,只要世界存在 一天,戰爭就存在一天,軍人就存在一天,愛和死就變成永恆。即便是使用武器的戰爭消失了,政治上、思想上、信仰 上、經濟上、道德上和生活中的戰爭依然存在,總要有人去傚法軍人,使用戰爭的科學和藝術。即使這種藝術像瑞士戰略 家安東尼約米尼說的那樣:「戰爭是一種充滿了陰影的科學,在這種陰影下,一個人在行動中很難有把握。」 其他的人也喝得酩酊大醉。他們一起唱起國民革命軍的軍歌,又唱起熟悉的國歌。 忽然,有人唱起了《松花江上》: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那裡有森林煤礦, 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那裡我有的同胞, 還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 從那個悲慘的時候, 九一八,九一八, 從那個悲慘的時候, 脫離了我的家鄉, 拋棄那無盡的寶藏, 流浪!流浪! 整日價在關內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夠回到我那可愛的故鄉? 哪年,哪月, 才能夠收回那無盡的寶藏? 爹娘啊,爹娘啊, 什麼時候, 才能歡聚一堂?! 「兄弟,別哭,小鬼子的日子不長了,不用多久,你們就可以回家了,回到你們夜思夢想的家鄉了。」劉建業一邊聽 著略帶淒涼的歌聲,一邊拍著身邊泣不成聲地軍官的肩膀,卻不經意間自己也留下了眼淚。 是啊,多久沒有回到南京了,自從在火車上最後一次見到南京的山水城林,時間已經過去快要八年了。人生到底能有多少個八年呢? 劉建業又嘔吐起來。他為了避免難堪,走進帳篷外面的一條淺淺的山谷。谷風吹醒了他的腦袋。他依在一棵柳樹旁, 自己清靜一會兒。 沿著山谷走出一群倭國婦女。她們衣服襤褸,形容憔悴,三三兩兩地走著。她們發現了劉建業,一下子愣住了,幾個人擁成一團。 這時候,一個倭國軍官從婦女中鑽出來,他看見了劉建業,居然還點了一下頭。 倭國軍官唰地抽出戰刀。劉建業閃到樹後,用他那柄0.38英吋的左輪手槍對準敵人。他的酒全嚇醒了。 敵軍官轉向婦女,白光一閃,一位婦女就慘叫著倒下,其他婦女也不躲開,任由那軍官瘋狂地砍殺,只一瞬間,屠殺就結束了。婦女們全部慘死在血泊裡。看來,那軍官是在幫助她們自殺。倭國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民族哇!生有多麼美好, 他們卻毫不猶豫地選擇死。 所有的婦女都死去了。倭國軍官也用自己的軍刀插進了自己的腹部。 「媽媽,我回來了……」當劉建業走過去,意外的聽到這個倭國軍官的嘴裡呢喃著這樣的話語。 戰爭,摧殘和扭曲了無數人的靈魂,但願這場戰爭結束以後,世界再沒有戰爭。 在讀谷機場,劉建業遇見了約瑟夫史迪威將軍。蓋格少將沒干幾天,就被史迪威上將替代。史迪威將軍是馬歇爾五 星上將的好朋友。史迪威將軍從中國離開沒有很長時間,馬歇爾將軍一轉手,就把他任命為第十集團軍司令官。強大的第 十集團軍將作為主力,在九州登陸,史迪威將軍會創造遠遠超過他在緬甸戰場的輝煌業績,向倭國人報復他在北緬撤退中 蒙受的恥辱。他在一九四二年五月曾說:「我們丟臉地進入了地獄,並且一路挨打。我們必須找出其原因,然後打回去。」 今天,這句話也將象麥克阿瑟元帥那句「我一定回來」一樣應驗。 約瑟夫史迪威將軍以琉球盟軍地面部隊指揮官的名義,向劉建業宣讀了由美國新任總統杜魯門簽署的授勳命令,向 他頒發司令官級美國功績勳章(該勳章被授予授予外國軍人時,分以下四級:總司令,司令官,一般軍官及外籍軍團成 員,授予美國國民功績勳章時不分等級,每次獎勵均頒發一枚功績勳章)。 「劉建業將軍,好好指揮你的部下,讓它變成咬死倭國人的真正魔王。」 史迪威將軍同劉建業握手,打開香檳酒為他祝賀。「親愛的劉,你馬上去菲律賓,麥克阿瑟上將想具體瞭解琉球的戰 況,然後再修改謝爾曼將軍制定的新計劃。說實在的,你打得真不賴,能帶著你的部隊一直把倭國人的防線給打穿了。道 格拉斯很想聽聽你對未來戰事的一些想法。」 劉建業心中苦笑。多年的戰爭拚殺下來,他對戰爭和殺戮已經厭倦了。他一度對軍人抱著美好的幻想,夢見自己成為 將軍,指揮千軍萬馬去建立功勳。現在,他指揮著一個精銳的中國陸軍集團軍,偉大的成功之路已經在腳下鋪展,他卻在 暗想著脫下戎裝,回到南京,同家人還有未曾見面的小傢伙,共享人生之樂。他現在滿腦子想著的都是一種東方色彩的暖 融融的家庭感和幸福感。 讀谷機場修整一新。大批戰鬥機和轟炸機停放在滑行道邊。有陸軍的飛機、海軍的飛機和海軍陸戰隊的飛機。起落滑 行,頻繁往來,忙得如同後世紐約的肯尼迪國際機場。 不久前,五月二十四日夜裡,五架老式的倭國一式陸攻轟炸機冒著大雨在這裡強行著陸。美軍雷達發現以後,高射炮 火打掉了四架。最後一架帶傷用機腹在跑道上著陸。從破裂的機身裡衝出十幾名倭國敢死隊員。他們是奧山道郎大尉的 「義烈空挺隊」。奧山大尉等人渾身掛滿了炸藥,衝入停機坪,連續炸毀了三十餘架飛機。在燃燒瓶和飛機燒起的青白色 火光中,日軍敢死隊員大聲喊叫,用機槍殺傷到處逃竄的美軍空勤人員。最後他們又點燃了七萬加侖的兩個航空油槽,把 整個機場燒得像一個巨大的篝火堆。 載著劉建業中將的C—54型運輸機飛離了跑道,直升藍天。四架P-51野馬式戰鬥機在它上方護航,飛機繞島半周後, 向西南方向菲律賓飛去。青蔥的琉球隱現在雲隙間,它像一個字母W和一個T連起來。劉建業想,如果W表示「戰爭」(即 War),那T就表示「協商」(即Talk)。但願人類的這場浩劫過後,會換來長長的和平。 機身下邊是無邊無際的大海。劉建業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他起身離座,穿過隔門走進駕駛室。他找到上尉機長: 「喂,上尉先生,我是劉建業中將。如果你不反對的話,請將飛機的航線再偏北一點兒,我想看看那個『帝國』。」 英俊的上尉立刻笑了,露出白牙:「我叫華特,我正巴不得如此呢。倭國的戰鬥機不是被公牛哈爾西打光了,就是藏 起來留著等我們登陸的時候當神風機用。據說沒有什麼麻煩。」他指指上面。「那些小伙子們也正在抱怨執行一次和平的 例行護航任務呢。」 C—54向北飛去。 季節性的熱帶氣旋已經掃掠過琉球海面,沿著東海吹向中國大陸。颱風過後出現了晴天。奄美大島、吐葛喇列島、大 隅諸島從機翼下的雲縫間向後退去。機群已經接近了倭國本土列島。機長說得對,倭國沿海的天空乾乾淨淨,毫無戰爭氣 氛。四架P—51警惕地跟隨著運輸機,如同忠誠的蘇格蘭牧羊犬。 種子島也飛過了。 華特上尉從駕駛艙的隔門中走過來:「先生,九州到了。」 佐多岬出現在機翼下。C—54向右轉彎,沿著九州東海岸飛行。 左翼下出現了一片莽莽蒼蒼的大陸,一望無邊。沿海的坡地上開了梯田,種著稻米和雜糧,雜亂得如同印度僧侶的袈 裟。大大小小的池塘像銀鏡片一樣反射著陽光。大片的闊葉林覆蓋著九州山脈。華特上尉心領神會地降低了高度,透過稀 疏的薄雲,能看到城鎮和鄉村,看見河流、橋、公路、機場、港口、船,甚至是人。 它就是倭國嗎? 這就是佈滿了火山和溫泉、在頻繁的地震中寢臥不安的國家;自誇是東西方文化熔爐的國家;駕信佛教、神道教、孔教的國家;時而自卑又突然狂妄的國家;在幾張榻榻米紙板房中做著帝國夢的國家。這就是那個拚命學習又拿老師開刀的 民族;刻苦奮鬥卻又極端輕生的民族;講究花道、茶道這種家庭雅興卻又屠殺了上千萬異國人民的民族;創造了浮世繪、 友禪綢卻又生食人膽的民族,講究自己民俗節日卻又把別國人民投入血海的民族;祈奉自己神社卻又毀壞他國祖墳的民 族;借來外國文化卻又想用自己雜七條八的文字和倫理去同化別人的民族;湧現了明惠上人((1173—1232)鐮倉時代的 華嚴宗高僧)、宗達和鈴木成高(倭國史學家)卻又造就了東條英機、土肥原賢二和谷壽夫的民族……一切美和丑都在這 裡奇特地融合;一切善和惡都在這裡奇巧地混雜,一切野心勃勃的進取和赤裸裸的凶殘都在這裡熔煉,一切進化和野蠻都在這裡鍛造。 它就是倭國。 它的一切宗教、禮儀、道德、信仰、習俗、風情、文化和藝術都是那麼神秘而難以思議。劉建業同它打了八年仗,仍 然感到不可捉摸。這個國家彷彿就是有一堆的矛盾體組成的。 不管怎樣,中國和美國、英國等盟國一起,最後終於戰勝了它。 真正戰勝了嗎? 確實如此。麥克阿瑟上將將率領百萬大軍在倭國登陸。斯大林的紅軍立刻就要橫掃中國東北。中國的軍隊,也在咄咄 逼人地逐退中國戰區的日軍。英軍在緬甸和馬來反攻。澳軍在新幾內亞掃蕩。洛克伍德的「狼群」幾乎吃光了倭國船艦。 李梅的「地獄的火鳥」快要燒盡了倭國的城市。如果這一切盟國都嫌太慢,太不利索,死人太多,花費太昂費,那 麼,乾脆讓提尼安島的五O九大隊把那顆什麼「超級炸彈」丟下去,把這個古怪、偏執、自信、狂妄、不屈不撓、擴張成 性,從語言到思維方法都和別人不一樣的民族從地圖上抹掉。 那樣就能結束一切嗎? 倭國經過八十年的改革、維新、擴張、侵略之後,重新被剝得赤探裸的,俯伏在勝利者們腳下,思索自己文明應該走 的正確歷程,難道,在太平洋廣大戰區作戰的盟軍士兵、水兵、陸戰隊員、飛行員、卡車司機、工兵、婦女輔助隊員,不 同民族種族的老百姓、工人、農民、商販、知識分子,他們流血、犧牲、致殘、出力,忍饑挨餓,就是為了從被宰割者一躍而變為宰割者嗎? 歷史如流沙,戰勝、戰敗時時發生。然而,民族總是不朽的,文明總是不朽的,正如同這個藍色的星球。 應該怎樣對待戰敗的倭國呢? 劉建業攬盡心智。必須審判戰爭罪犯,必須強制解散軍火托拉斯,解散全部軍隊和軍官團,剷除滋生戰爭的地基。也 許,還要給倭國一部和平的憲法,給倭國人以民主,給人民以言論自由,諸如此類,或者使倭國變成一個二等民族。然而這一切都能解決問題嗎? 這些都能保證倭國不像德國一樣,從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廢墟上東山再起嗎?倭國是一個精力何等充沛的民族,它怎能 甘心忍受戰敗的屈辱呢? 也許,應該用什麼外科手術來除去它的毒瘤。不,應該是內科。讓它的人民意識到自己的使命,不是用醜惡野蠻的侵略戰爭,而是用它勃發的精力和進取精神,去為未來的亞洲和世界和平與穩定,盡到自己的職責。 飛機接近了四國島的足折岬。P—5l的戰鬥機飛行員報告說,四國基地的倭國戰鬥機已經升空,前來截擊。 劉建業下令機隊向東飛行,脫離倭國海岸,在硫黃島加油,再飛向關島,最後到達菲律賓。 他已經有了一個糊模的結論:盟軍打碎的是一個軍閥專制的血腥污濁的舊倭國。民族不會死。一個新的倭國,會像從火焰和灰燼中飛出來的鳳凰一樣,誕生在這一片磨難重重、多災多事的島群上。 他祈禱新的倭國是一個真的倭國,善的倭國,美的倭國。當然,如果不是,只要在有生之年,他不介意再給他們一個教訓。 幽優書盟 UUtXt.COm 荃紋自板閱鍍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日落(一) 字數:13259 在呂宋島大敗之後,曰本在1945年3月的琉磺島和6月的沖繩的兩次所謂「天王山」式的決戰中相繼失敗。形勢已經變得越來越清楚,最終的「天王山」決戰就是曰本本土的保衛戰。 到了這個時候,曰本軍方的少數人和其他務實派的領導人意識到曰本在大戰中已經失敗了,於是他們開始伸出和平的觸角,進行試探。 可悲的是,曰本人的驕傲和曰本的傳統,使他們不可能用西方人能夠理解的方式來尋求和平。於是他們還要繼續為保衛曰本進行準備。 在制定最後決戰計劃的時候,陸軍的首腦們很堅定地相信:美國人已經像鼓足了氣的氣球,只要有一次毀滅性的失敗,就可以迫使他們放棄大戰。但是由於一味堅持這個觀點,他們忽視了兩個事實:第一是美國的潛艇已經擊沉了大部分曰本商船,使燃料、食品和原材料這些關鍵物資的進口幾乎斷絕;第二是美國的飛機正在把曰本的工業城市炸成一片片廢墟。 2月6日,在位於東京市谷的曰本陸軍總部,陸軍的作戰指揮部正式批准了一項保衛曰本的新政策。宮澤秀一中將向參謀本部的將領們做了一個現實的簡單報告,內容就是關於即將失守的菲律賓的情況,但是他宣稱道:「我們現在正在組織16個師團的力量,準備投入本土的保衛戰,我們將在這一戰中扭轉大戰的形勢。在敵人登陸後的兩周之內,我們會注入20個師團的兵力,我們將徹底消滅敵人,確保曰本的勝利。」 第二天,宮澤秀一會見了曰本六大軍區的指揮官,將新徵召來的16個師團和任何能從滿洲關東軍調回來的部隊在它們中間進行了分配。他說,在任何美軍可能登陸的地區,日軍將以三比一的對比迎擊他們。 指揮官們預測,美軍最可能的進軍路線一個是從中國大陸越過曰本海,一個是從沖繩北上。他們把南方的九州島作為最主要的防禦陣地,所有的戰備工作將在夏天之前完成。他們一致決心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如果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那麼整個曰本的命運就是「玉碎」———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陸軍在2月底時公佈了本土的防禦計劃。宮澤秀一將軍在一次群眾集會上說:「戰爭的進程最後將迫使敵人在我們自己的土地上和我們交戰。自從瓜島撤退以來,陸軍一直沒有什麼機會和敵人在陸地上作戰,但是當我們在曰本本土交鋒的時候,我們的陸軍將顯示出不可戰勝的優勢。」 在2月底舉行了一次為期三天的陸軍高級軍官會議,這次會議制定了更加周密的作戰計劃。軍官們保證將會有40個師團迎戰前來入侵的敵人,並且估計如果放寬徵兵的年齡限制,還可以增加150萬人的兵力。防禦戰的最主要特徵就是對預期中敵人登陸的海灘進行一系列的反擊。曰本士兵將會以排山倒海之勢把敵人趕回大海,這將會是人類歷史上最血腥的戰役之一。 3月初,陸軍首腦們說服首相鈴木貫太郎關閉了所有的初級中學,學生們被迅速地動員起來,種植糧食,生產軍火,幫助進行防空工作,並在陸軍老兵的訓練下學習如何擊退入侵者。下面的步驟是組織人民義勇軍,就是將除了病人和孕婦之外所有13到60歲的男女都組織起來,使他們在敵人侵入的時候全都能拿起武器抵抗。由於總司令部不到最後關頭不願意向人民發放槍枝和彈藥,所以他們的訓練只能用木製的步槍、模型子彈和竹槍。 陸軍按照規定的程序繼續組建新的師,由新徵召的年輕人和上了年紀的老兵們組成。天皇全身戎裝地出席了每一個新團的組建儀式,穿著和他們一樣顏色的衣服。在5月23日的一次大會上,他頒發了40面新的團旗。東京廣播電台宣佈有24萬學生已經被動員起來,擔負起「積極的戰鬥責任」。農民們也被組織起來建成了民團。 幾十萬部隊被從中國滿洲和朝鮮調回來加強本土的防禦。士兵們成群結隊地在農村地區挖戰壕、修碉堡,在這些活動中他們毀掉了菜園、稻田甚至私人的房屋。他們把火車擠得滿噹噹的,公共場所也充斥著他們的身影,他們的軍官們有時在曰本的老百姓面前表現得十分傲慢,就像他們對待朝鮮人和中國人一樣。低級軍官們被派到工廠去「灌輸紀律」。 他們的說教和軍隊作派,只能讓那些筋疲力盡的工人對他們敬而遠之;他們還企圖將軍事性的高效率強制性地套用到工廠制度中,但這樣做的結果與其說促進了生產,不如說產生了破壞作用。 6月6日,陸軍和海軍的司令官們交給軍部一份關於最後決戰的正式計劃,標題為「關於未來戰爭行動的基本政策」。計劃中主張,曰本具有兩個重要的優勢:支離破碎的島嶼地形和忠誠團結的人民。陸軍軍令部次長河邊虎四郎中將說當敵人企圖侵入曰本時:「他們在登陸的那個瞬間就會遭到曰本軍隊的反擊,而且會一直持續到他們被打敗,掉頭逃走為止。」計劃中打算在海上就消滅美國四分之一的登陸兵力,然後在他們登陸過程中再消滅另外的四分之一。 儘管陸軍首腦們希望給美軍帶來的巨大殺傷,會促成一個在海岸線上談判媾和的結局。但實際上,他們更期望的是進行一場直到最後的長期戰爭,包括運用焦土戰術,以及在本土各島的山谷間進行遊擊戰。他們指出日軍的供應線和聯絡線都會很短,而美軍的則長而脆弱。這樣曰本就可以把入侵者拖死耗盡。 據陸軍將領們說,現在共有250萬兵力可以投入前沿陣地,而後方還有400萬經過軍事訓練的公務人員可以支援。如果發出一個全國動員令,還可以發動起2800萬男女群眾,他們裝備有步槍、手榴彈,在必要的時候甚至還有弓箭。最後,將領們肯定曰本仍然擁有一定的空中力量,可以打擊入侵者。陸軍稱它有7000架飛機,海軍有將近6000架。(實際上只有四分之一的飛機是真正的作戰飛機,其餘的都是作廢的老機型或者是訓練用機,這些飛機只能用來執行自殺性的同歸於盡任務,而其中確實有5225架最終被派去執行這種任務。) 為了使義勇隊成為義勇戰鬥隊,通過「國民義勇兵役法」等法律,徵召了15歲至60歲的男性以及17歲至40歲的女性入隊。 所謂國民義勇戰鬥隊就是把曾在沖繩作戰中使大批縣民作出無謂犧牲的「防衛隊」推向全國。有一天,在首相官邸展示了給國民義勇戰鬥隊進行突擊而配備的武器。老邁的鈴木首相看了一眼就驚訝地說:「太不像話了。」原來擺著的竟然是從槍口裝彈丸和火藥的土槍、竹矛、弓箭、兩股*…… 兩天後,軍部正式同意了這一計劃,在這次最後的儀式性的會議上,老邁的首相鈴木貫太郎在他的總結中直言不諱地說:「曰本目前的情況確實危急,她已經到了從死神的嘴裡奪取生命的關頭,這不是*智慧或者技巧就能夠辦到的,我們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 陸軍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能取勝,面臨的就只有死亡或者屈辱。陸軍的宣傳機器散佈恐怖的故事,大肆渲染盟軍在進入歐洲的軸心國家時犯下了多少多少暴行。最高指揮部派出秘密警探搜尋那些膽怯者,有超過400個的著名人士被捕,因為他們有談論甚至僅僅是想到過媾和的嫌疑,其中包括外交官和法官。那些沒有(甚至沒有能力)為全國的戰備做出貢獻的人,受到了言辭隱含的威脅。大阪的一個警察局長甚至公然地說:「由於存在全國性的食品短缺,本土還面臨大規模入侵的危險,所以有必要殺死所有的虛弱者,包括老年人、嬰兒和病人。我們不能允許曰本因為他們而毀滅。」 他們的話使曰本人民覺得在劫難逃,不久的將來,他們會以各種方式死去:被燃燒彈轟炸燒死,被餓死、病死,或者在軍事首腦們的敦促下自殺而死。隨著陸軍最後決戰準備的推進,人民日常生活變得更加艱苦。肺結核四處蔓延,許多人死於肺炎,不僅是老人和嬰幼兒,連那些曾經身體健壯的成人也因為房屋被炸毀後的風餐露宿而染病身亡。 在信件、日記、回憶錄以及戰後的採訪中,人們都表達了他們的痛苦。到了6月,食物已經變得極為缺乏,人民極度貧困,甚至連黑市都開始倒閉了。到處都是飢餓,它變成了生活的主宰。疏散到農村的小學生們採集野草和蕨類煮著吃,儘管野草割破了他們的嘴巴,而且味道極壞,但他們卻要*這些惡劣的食物維持生命。如果哪頓飯裡有肉,肯定是狗肉或者貓肉,但人們總是假裝吃的是松鼠肉或者野兔肉。一個小女孩順從地吃下了她父親定期從一位住在海邊的親戚那裡帶回的鯊魚肉,*這個,她沒有患上許多孩子都患有的維生素缺乏症,但是她一邊吃一邊在腦子裡想:「當船隻被魚雷或者炸彈炸沉的時候,一定會有許多人被鯊魚吃掉了。那我現在和吃人肉有什麼兩樣?而且鯊魚肉聞起來這麼噁心!」 蠶蛹也被煮來吃掉了。人們從田野裡抓來昆蟲,烤了來吃。這些蟲子和搾油剩下的干豆餅是大多數人僅有的蛋白質來源。即使再加上政府口糧中大米的代替品(其中大部分的質量都有問題,許多都難以消化),還是沒有什麼人每天的能量攝入能達到1200卡的維持身體機能的最低標準。 曰本外交官的家庭能吃到比大多數人都好的伙食,但有一位官員的妻子還是一直擔心他們將面臨的可怕結果:「我們三口人都虛弱多了,我沒有體力也沒有精神,健忘得厲害。當一個人在慢慢餓死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引人注目的症狀。」許多父母把自己少得可憐的口糧分給了他們的孩子,有一些父母就這樣逐漸衰弱而死。 大多數人的體力都極度衰弱,他們覺得很難活到第二年春天,甚至覺得在下一次的空襲中就會死掉。他們在精神上也同樣衰弱,曰本的道德體系正在崩潰,搶劫、扒竊和盜竊成了普遍現象。大人們去偷小學生的午餐,並且洗劫鄰居被炸壞的房屋。人們最後的一點財產也常常在防空洞和逃難途中被偷走。從1937年曰本全面入侵中國之後,標語、操練、強制性的遊行和集會已經變成了人們生活的一部分,但是現在它們只對年輕人和心地單純的人才會產生影響作用,大多數的人只是祈禱著他們的苦難能夠結束。 然而大多數的曰本人也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打算在入侵者出現的時候和他們進行搏鬥。無論婦女、孩子還是農民,只要是有堅定的愛國心,並且還有一點點體力的人,都打算用他們的生命來共同保衛他們的土地。婦女中有一些人的決心格外地堅定,還有一些人是冷靜的理想主義者。石川幸子是沖繩一個志願醫護隊中僅有的幾個倖存者之一,後來她在解釋她和同學們為什麼做好了必死的準備時說:「我們早先所受的教育就是要犧牲一切可以犧牲的東西。當我們離開學校時,一個老師告訴我們說不必非要去軍隊裡,我們可以回家,這樣會比較安全。我們回答說如果必要的話,我們將準備為國而死。只要曰本能贏得戰爭,做什麼都行。」 一個年輕的家庭主婦,一點也沒有因為轟炸和飢餓而感到沮喪,她堅定地說:「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退縮。我甚至可以犧牲我的孩子,一直戰鬥到死。」一個女學生承認她感到沮喪,但是又補充說:「如果政府說『戰鬥』,而且其他的女孩子們都參加戰鬥,那麼我也會參加的。」 陸軍向志願者組織、學校、工廠、政府機關和農村地區派出了教官,以訓練這些平民們到時候進行英勇的最後抵抗。每天早上天還沒亮,這些人就已經排好隊準備進行這一天的訓練了。在大多數地區,這些平民衛國者們首先到當地的神社進行一次團體性的參拜,再次表示獻身的決心,他們將把自己獻給天皇和國家,也獻給幾十萬死於戰爭的曰本人。在他們的心目中,那些人已經變成了神靈護佑著曰本的命運。 進行過精神上的訓練之後,緊接著就是艱苦的操練了。訓練者們排成一排,面前擺著用稻草紮成的真人大小的靶子,靶子都被牢固地綁成直立的姿態。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根長竹竿,竹竿的一頭被削尖,而且經過火燒加固。在教官的口令下,男女老少練習著刺、戳和躲閃等技巧,為時大約一個小時,一邊練習還一邊咒罵假想中的敵人。 在曰本海沿岸的島根縣住著一個名叫葛西雪子的高中女生。她的老師給了她一把木匠用的錐子,並且告訴她當美國人到來的時候———「我們必須做好準備,發揚曰本精神,殺死他們,以此來解決戰爭。即使你只殺死一個美國兵也是有用的。你必須用這把錐子衛,必須瞄準敵人的腹部捅。懂了嗎?就是腹部。如果你不殺死至少一個敵軍,那你死得就不值。」 一群被疏散到農村的東京女孩變成了使用「刀」的行家,這種刀是從中世紀流傳下來的,有著鉤形的鋒刃。在練習中,女孩們嫻熟地擺動著手中輕巧的長桿,和手持笨重劍道武器的當地農村男孩對打。她們能不斷擊中男孩們的腿,在他們還未能進行一次回擊之前就把他們摔倒在地。如果裝上鋒刃,這種大鐮刀一樣的武器應該可以在和敵兵的搏鬥中奏效,因為可以用它砍斷敵人的腿。 陸軍的新兵們挖掘散兵坑,任何時候他們的背上都背著沉重的東西。負重訓練並不是強制性的任務,只有那些主動參加的人才進行。當美國的進攻開始時,他們將背負35磅重的炸彈埋伏起來。當一輛敵軍的坦克出現時,一個士兵就會從藏身處衝出來,帶著炸彈一起鑽入坦克下面。這將是一種十分英勇的死法。 還有一小隊一小隊的新入伍的學生和年紀較大的人,被派去沿著海岸線修築碉堡,架起鐵絲網,到時他們將和來犯的敵人進行遊擊戰。但是他們的條件實在是糟糕極了。13歲的長柄進報告說,他們那個20人的班被派到山裡去挖彈藥坑,從那裡可以俯瞰瀨戶內海。但是他們只有一支步槍,武器每天在大家手中輪換,這樣每個人都可以有機會拿一下,他們中間以前幾乎沒有人摸過槍。 訓練和裝備中存在的諸多缺陷,顯然沒有給陸軍的首腦們造成任何困擾。6月份,陸軍大臣阿南惟幾將軍宣佈「勝利的堅實基礎」已經打好了。差不多在同時,後方的廣播向人民保證,已經準備好了秘密武器,可以將敵人從海岸線驅逐出去。 所謂的秘密武器就是發動自殺性攻擊的飛機和人體魚雷,它們在對美國海軍的攻擊中已經體現出恐怖的效果。如果眾神沒有用一場神風來幫助曰本消滅敵人的話,陸軍和海軍就會培植起一股用人體組成的神風。他們將用幾百架裝滿炸彈的戰鬥機,和人體火箭彈、人體魚雷一起摧毀敵人的艦隻和登陸艇。教練機和老式的雙翼飛機被拖進了任何可能的入侵路線旁邊的山中。這些飛機的燃料是酒精,酒精是從松樹幹裡提煉出來的。飛機裡面將滿滿地裝上炸彈,由毫無經驗的志願者操縱。他們將順著長而陡峭的山坡滑下來,撞向美國的船隻和登陸艇。學生和徵募來的志願者經過訓練,將在京都城外的比睿山執行這一任務。 「神風」這個詞用來指所有發動自殺性攻擊的志願者,不管他們是開著飛機,背著炸彈還是充當人體魚雷。但是最能激發曰本人想像力和犧牲精神的,還要數那些神風飛行員。這些自殺性的飛行員脖子裡纏著白色的圍巾,駕駛各種各樣的飛機,通常在每架飛機裡都裝載著一個重達550磅的大炸彈。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是大學生,只有20出頭,這些學生在還沒有畢業前就被徵召入伍。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人文學科的學生,理科的學生們被允許繼續留在學校。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也都是很有思想的年輕人,已經冷靜地做好了為國犧牲的決定。 當一個魚雷艇基地的訓練主管向他的手下提供一個機會,找人充當志願者去執行自殺性任務時,他總會細心地解釋說:「你們必須在完全自由的狀態下作出選擇。我保證,如果那些人的良心使他們不能贊同這種新的攻擊方式,他們絕不會面臨任何影響或者壓力。請你們一個一個地到我的辦公室來告訴我你們的決定,我向你們承諾我絕不向你們提出任何問題,或者要求做任何形式的解釋。」班裡有一半的人志願參加,大約有150人。其餘的人拒絕了,但也沒有受到任何懲罰或責難。 但是,隨著局勢的惡化,高級軍官們越來越直接地提出對志願者的需求。九州一個飛機場的指揮軍官召見了40個飛行員,告訴他們已經受命組成一個神風飛行隊。他說:「我不得不請求你們自願地參與這次任務,但你們還可以自由選擇。」對於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來說,在軍隊生涯中還是第一次被請求去做什麼事情,以前做事的時候全都是服從命令。由於被這請求感動了,所有的人都志願參加了行動。 在這些飛行員留下的詩歌、書信和日記中,可以看見神風精神的瘋狂沸騰。在他們所有被記錄下來的思想中,突出的主題只有一個,那就是責任。至於對美國人的仇恨,或者對一場看起來必輸無疑的戰爭的絕望等等,都遠不那麼重要了。正是責任支持著神風隊員們度過他們最後的那一小時,一位海軍軍官主動地去執行死亡任務,儘管他預見到曰本必敗無疑。他說:「一個男人必須盡忠報國。」 許多神風飛行員都把他們的犧牲看做一種對文化欠債的償還。山口輝乃在就要出發的時候給他父親寫了一封信,信中寫道:「曰本式的生活實在是美麗極了。這種生活方式是祖先留傳給我們的所有至美事物的結晶,能夠用我的生命來保衛這些美麗高貴的東西,真是一個榮幸。」貝實進寫道:「我無法用語言表達對我慈愛的雙親的感激,是他們把我養育照管成人。那麼我就以一點綿薄之力來報答天皇陛下給予的恩情吧。」 在這樣的思想鼓舞下,飛行員們以斯巴達式的單純方式度過了他們最後的幾天。他們沒有沉迷於酗酒吸毒,而他們看到的惟一的女性就是那些女生代表,她們帶著花束或者櫻花來為他們進行正式的送別。從他們最後寫給親人的信中可以看出,這些年輕的飛行員中的大部分在他們最後飛行的前夜都睡得很晚,他們精神勃勃,急著出發。 神風精神被當作了每一個平民的榜樣,要求他們在即將到來的殲滅戰中遵循。在瀨戶內海邊的山裡挖掘彈藥坑的少年長柄進,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而且越快越好。他在多年後寫道,他當時反覆地想的就是「怎樣去抓住一個敵兵然後死掉呢」?另外還想到他死後會發生什麼事情:「我會和父母住在一起嗎?我的小弟弟小妹妹們會怎麼樣呢?他們怎樣才能找到我和父母死後要去的西方樂土?」 有千百萬的曰本人不約而同地都產生了一樣的念頭,他們準備好拿起武器戰鬥,並且努力要在死去之前殺死至少一個敵人。一些人認識到了,在他們的長矛和天上盤旋的銀光閃閃的B-29之間存在的天壤之別,但是這一認知並沒有對他們高漲的訓練熱情產生任何影響。他們將在海岸線,在街道上,在山崗上堅持戰鬥,直到敵人精疲力竭,流盡鮮血,停止戰鬥,離開曰本,並且保持他們的領土和生活方式不受任何影響。 「在最後的五分鐘取得勝利。」成了那些仍心懷希望者的口號。對於那些不抱任何希望的人,「玉碎」只是一個勉強的安慰———他們的世界將和他們一起粉碎。 儘管有千百萬的曰本人準備為天皇去死,但實際上,在那些想要停止戰爭的人中,天皇本人是主要的一個。他在發動大戰的時候就同意得極為勉強;早在1942年2月的時候,他就產生了和談的念頭,這個念頭是在他最親近的顧問、宮內大臣木戶幸一侯爵的啟發下產生的。從那以後,裕仁曾經在許多場合建議他的大臣們結束戰爭。他很清楚地意識到,如果曰本不能以一個相對體面的方式退出戰爭,那麼曰本不但會被盟軍最終擊敗,而且,作為曰本這個戰敗國的國家元首,甚至說是真正意義上的首席戰犯,他很可能會被送上由戰勝國組織起來的國際法庭,以戰犯的名義被處決。 但是在通往和平的道路上存在一個看起來難以逾越的障礙,這就是盟國在1943年11月的《開羅宣言》中公佈的曰本無條件投降的要求。過去的幾年中,在公開或者秘密倡導和談的人中,沒有一個能向盟國提出一個針對保留曰本「國家實質」問題的妥善解決方法。所謂的「國家實質」,其主要的意思就是古老而神聖的天皇制度,國家實質包括的內容有「曰本的生活方式」,曰本本土的不可侵犯,對於軍國主義者來說,陸軍的榮譽也是國家實質的一部分,他們把它當作天皇的完整性的一種延伸。 從1942年往後,一些由政客、官僚,甚至是軍隊的成員組成的小集團一直在考慮,如何使曰本的戰爭目標和它不斷縮減的力量相一致,同時他們還為了開闢一條談判媾和的道路而和當時的機制不斷周旋著。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通過這樣那樣的方式和木戶幸一保持聯繫,再通過他聯繫到天皇。 就在木戶幸一和天皇就這一主題進行第一次對話後不久,外務省官員吉田茂向木戶幸一提出了一個建議,吉田是一位沉靜內斂的和平擁護者,他的建議就是派在西方非常著名的前首相近衛親王到瑞士去尋找和平談判的機會。木戶幸一侯爵和兩位曾經力圖使曰本免於戰爭的前首相———米內光政海軍大將和岡田啟介海軍大將都支持近衛公爵。在他們的支持下,近衛公爵考慮了各種尋求和平的辦法。但是他們總是遭到陸軍的阻礙,此外,由於他們決定不惜任何代價也要保留天皇的地位,也使他們的努力難以成功。 海軍少將高木礎吉是海軍軍令部一位才華橫溢的作戰計劃制定者。1943年晚些時候,應米內光政的要求,他秘密地對曰本的目標、成就和前景進行了一個長期的評估。在得以接觸海軍以及幾個戰爭生產部門秘密檔案的基礎上,高木考查了空軍、海軍以及商船的損失情況,國家儲備以及原材料資源的減少情況,並且對敵國的力量進行了估計。這項研究在1944年初完成,得到的結論非常簡單:曰本正走向不可挽回的失敗,只有媾和能夠使它免於毀滅。 但是高木礎吉不敢把他的報告呈給他的上司海軍大臣島田繁太郎海軍大將。島田對東條英機十分屈從,以致他的海軍同僚們在背後諷刺地把他稱為「東條英機的副官」。相反,高木在私下裡簡要地把研究情況告訴了米內光政海軍大將和幾個朋友,其中就包括在陸軍中和他擔任相似職務的松谷盛大佐。 作為陸軍最高機密長期規劃部的負責人,松谷盛大佐命令他最親信的助手們進行了一項獨立的調查。調查的結果是一份被他坦白地命名為「終止大東亞戰爭的措施」的文件。在這份文件裡,指出了曰本從1944年往後可能面臨的各種情況,並且針對各種不同的情況都提出了相應的建議。其中最受青睞的計劃集中討論了德國崩潰的時間,並且強烈敦促曰本努力在德國崩潰時結束戰爭;過了這個階段之後盟國只會變得更加強大,而且他們對於曰本的態度也會更強硬。最後計劃書中提出了一種最後地步的情況,到那時曰本將面臨一個殘酷的選擇:要麼被消滅,要麼投降。如果這種情況發生,松谷盛大佐的現實主義分析認為,曰本必須放棄所有的目標和成果,以爭取保留皇室以及它賴以維持的傳統。 松谷大佐把他的秘密報告在陸軍和海軍的最高層軍官傳閱,他對於自己的研究結果的信心極為堅定,因此他輕率地把它拿給了首相東條英機,並且熱切地向他闡述曰本必須在被迫接受殘酷的投降令之前尋求和平。 東條英機的反應迅速而且冷酷,他把松谷的研究指稱為敵對的宣傳,並且下令把這位顯貴的司令部軍官調到了中國去當前線指揮員。在那裡他將有無數的機會,以死為他的懦弱、叛逆的思想贖罪。 松谷盛大佐的朋友們最終成功地把他從前線救了回來。但是經過這件事之後,那一小群瞭解曰本的資源和力量不斷下滑這一秘密的司令部軍官和中級的部裡官員們變得清醒起來。他們的上司們把這些資料作為迫使東條英機辭去首相職務的工具,並且用來為木戶幸一侯爵編纂秘密報告。但是大戰仍然繼續進行,行動的基礎仍然是海軍和陸軍的總司令部做出的正式的估計,這些司令部的人員和他們的報告都深受了東條英機至死不休態度的影響。 東條英機和島田繁太郎下台了,同時明顯對戰爭持悲觀態度的米內光政海軍大將擔任了海軍大臣和副首相。高木礎吉在1944年9月,為他的新上司和保護人準備了一個松谷盛的評估和建議的最新版。在米內光政的要求下,這份報告還包括了其他內容:高木自己關於如何取得陸軍的合作,結束戰爭的想法;關於公眾對投降反應的預測;以及一項關於如何聯絡到天皇,並借助他個人的努力獲得和平的戰略———這是所有項目之中最具危險性的。但是,和許多類似的想法一樣,高木礎吉的和平戰略草案也撞上了石頭。這塊石頭就是盟國要求曰本無條件投降。無條件投降看起來毫無疑問地意味著天皇的終結,然而即使是最熱心的和平倡導者也無法接受這一條件。 1945年1月的時候,天皇本人也開始插手了。他一直想召開一個由前首相們和他的元老會成員參加的會議,但是由於憲法限制和軍方的反對而無法做到。於是他就在2月份分別召見了那些人,和他們討論戰爭的進程以及和平的可能性。前首相東條英機現在已升格為元老,他向天皇發表了一通關於國家團結和堅定的必要性的演講,並且認為美國人難以保持進攻的強度。東條英機敦促天皇下令要人民全身心地投入戰爭,要宣稱「我們有必勝的信心」。 而近衛親王則給出了截然相反的建議。他說道:「曰本已經輸掉了戰爭。」現在近衛心中最害怕的是,由於曰本的損失引發的對美國的仇恨,再加上後方的困難,可能在曰本人民甚至是陸軍中導致一場共產主義式的革命。「從維持曰本帝制的立場來說,我們最需要害怕的不是失敗本身,而是可能伴隨失敗而來的發生一場共產主義革命的可能性。」近衛總結道,「我堅信我們應該盡可能迅速地結束戰爭。」 在東條英機的「我們會贏」和近衛的「我們已經輸了」這兩種論調之間,不可能達成任何一致的意見。其他的元老們在他們的單獨覲見中沒能說出他們心中的疑懼。努力再次受挫之後,天皇耐心地進行了又一項研究。這項研究的內容是在抵禦美國進攻中,海軍的士氣狀態和物質情況,由長谷川清海軍大將負責。長谷川的秘密報告與高木和松谷的主旨相同:曰本難以取得勝利,甚至連本土都防守不住。 儘管長谷川清、木戶幸一和其他的天皇心腹一直在尋求使曰本逃脫毀滅的辦法,但是戰爭的領導者們和軍事官僚機器卻無情地將曰本不斷推向毀滅的深淵。 在陸軍把持領導權的情況下,小磯國昭和鈴木貫太郎兩位首相都成了一個毫無作為的旁觀者,他們的外交大臣在國外所做的一點點外交努力,也全都沒有任何成果。 在陸軍的壓力下,鈴木貫太郎首相連續發表了看上去似乎堅持要把戰爭進行到底的公開講話。 鈴木貫太郎擺明了姿態,陸軍司令部也在為最後決戰制定著越來越多的瘋狂計劃,而同時外務省的外交人員們也在不辭辛勞地努力奔忙,爭取海市蜃樓般地與蘇聯調停。他們的要求一再遭到蘇聯外長莫洛托夫的斷然拒絕。由於前首相廣田弘毅也曾經擔任過駐蘇聯大使,他被派去和新的蘇聯駐日大使、年輕的雅各布A.馬立克進行接觸,再次努力爭取延長《蘇日中立條約》,並尋求和談的可能。 6月3日,廣田弘毅在箱根的一個溫泉療養地會見了馬立克。酒足飯飽之後,兩位外交官閒聊起了如何使兩國的關係向著一個更友好的層次邁進,談話親切和諧,但是卻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成果。廣田向他的上司提交了一份十分樂觀的會談報告,但是當他試圖在蘇聯大使館和馬立克再次見面時(在莫洛托夫命令許可的情況下),卻突然生了一場重病,無法進行會談了。 天皇親自下令要廣田弘毅堅持下去,但馬立克直到6月24日才答應會見。這一次廣田弘毅接到授權,向蘇聯許諾說,可以用曰本費力奪來的東南亞的礦產資源作為交換,以訂立一個新的盟約。 但馬立克仍然無動於衷。6月29日,廣田弘毅再次來找他,這次他帶著名副其實的全權委任,並且提出了一項正式的提議,要求籤訂新的互不侵犯協定。馬立克告訴廣田弘毅,他將派通常所用的穿越西伯利亞的信差將這份提議送到莫斯科。但是在莫斯科,當曰本駐蘇大使佐籐尚武兩次試圖提起廣田-馬立克談話這個主題時,莫洛托夫都裝作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儘管不敢告訴天皇正在發生的情況,但東鄉重德做出了一個正確的結論:蘇聯正在使用拖延戰術。通過莫斯科謀求和平的道路被堵死了。 實際上不僅莫洛托夫知道曰本的提議,連華盛頓的高官們也都知道了,因為馬立克事後立即用電報向莫斯科進行了匯報。美國人在很早以前就斷絕了曰本的外交渠道,現在他們既讀到了向莫斯科的曰本大使館發出的各種焦急狂亂的指示,又讀到了佐籐大使率直的答覆,敦促政府不計代價地投降。天皇再次親自插手,派近衛公爵前往莫斯科並帶去了他的親筆信。 但是在7月17日的波茨坦會議上,盟國確定了徹底擊敗曰本的最後作戰計劃,敦促曰本投降。在為期兩周的會議期間,曰本發出了各種信號,請求結束殺戮和毀滅。這些信號雖然有些藏頭露尾,但是還是比較明顯的,然而美國和蘇聯對此視而不見,那些調停者的時間很快就要用光了。 7月26日,中、美、英三國在波茨坦會議期間發表《中美英三國促令曰本投降之波茨坦公告》,簡稱《波茨坦公告》或《波茨坦宣言》。 公告共13條,主要內容有:盟國將予曰本以最後打擊,直至停止抵抗;曰本政府應立即宣佈所有武裝部隊無條件投降;重申《開羅宣言》的條件必須實施,曰本投降後,其主權只限於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國及由盟國指定的島嶼;軍隊完全解除武裝;戰犯交付審判;曰本政府必須尊重人權,保障宗教、言論和思想自由;不得保有可供重新武裝作戰的工業,但容許保持其經濟所需和能償付貨物賠款之工業,准其獲得原料和資源,參加國際貿易;在上述目的達到和成立和平責任政府後,盟國佔領軍立即撤退。 在公告的最後一條,同盟國通告曰本政府,立即宣佈所有曰本武裝部隊,無條件投降。並對此種行動有意識行予以適當之各項保證。除此一途,曰本即將迅速完全毀滅。 曰本在軍事上前途渺茫,而經濟上也幾乎每天都在承受著同盟國海空力量給他們的沉重打擊。 3月9日傍晚,美軍第20航空隊指揮官柯蒂斯?李梅屬下的333架B-29轟炸機,攜帶著2000噸燃燒彈,從關島、塞班島和提尼安島先後起飛,前往東京進行低空轟炸。午夜剛過,先導機群就已抵達東京上空。美軍在1500-3000米的高度向東京的25個區投下了燃燒彈。炸彈扔下來後,裡面的圓筒撒出一種燃燒著的圓珠,滑落在房頂上,點燃它所碰到的一切東西,並把狂舞的火焰擴散到各處。火焰受到時速20英里的大風的煽動,形成了巨大的火浪,像大鐮刀似的割過這座由木頭建築組成的城市。到天亮時,27萬棟房屋被燒為灰燼,佔全東京都建築物總數的1/4;死亡市民達8?3萬人以上,100多萬人無家可歸。 天皇的財產也受到了損失。位於皇宮東御苑管理馬匹、汽車的主馬寮本館、內閣文庫、最下級女官的宿舍以及通向明治宮殿的長廊都被燃燒彈擊中,或燒光或燒燬大半。就連裕仁居住的御文庫屋頂為掩蔽而鋪種的草坪也被燒光。 第二天晚上,李梅派出313架轟炸機,帶著燃燒彈飛往曰本帝國第三大城市名古屋。緊接著又相繼對大阪和神戶進行了大規模空襲。不到一個星期,曰本就有45平方英里的重要工業地區化為灰燼。毫無疑問,美軍的戰略轟炸很快就能粉碎曰本進行有效戰事的能力。 4月29日,正值裕仁天皇44歲生日。這天傳來消息說,他的盟友墨索里尼已於前一天在科莫湖畔被處決,屍體被憤怒的意大利人糟踏得不成樣子。這個消息令裕仁的生日大煞風景。 5月25日夜,502架B-29轟炸機對東京的心臟地帶進行轟炸,投下了3262噸燃燒彈。首都又一次發生大火。到凌晨時分,16?8平方英里的金融、商業和政府部門所在地的區域被燒燬。無法控制的烈火竟燒到皇宮。強勁的南風將成百上千的小火球吹過護城河,燒著了皇宮裡的灌木林,並且蔓延至明治宮殿。 明治宮殿是在明治22年(1889年)集當時曰本建築技術之精華建成的。建築物絢爛豪華,佔地約1?65萬平方米,並且全部為木製結構。屋頂高大,房簷低垂,覆以藍綠色青銅。明治宮殿由27座建築物組成,有走廊相互連通,內部是曰本式、中國式和西洋式的結合。此次大火將所有木製宮殿都燒落架了,同時還燒死皇宮警察、警視廳特別消防隊員和近衛兵34人。 在皇宮圍牆外面,皇太后、皇太子以及其他皇族的邸宅全部被毀,外務省、首相官邸以及海軍省和大東亞省的大樓也全部被毀。東京已有一半成了廢墟。 無論從什麼角度上來看,只要是頭腦還有著一些清醒的人,都清楚地意識到,曰本這個罪惡帝國無論如何都無法堅持多久了。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同盟國準備付出多大的代價來實現徹底擊敗曰本的目的。 u悠書盟 uuTxt。COM 全汶子阪越鍍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日落(二) 字數:8941 就在琉球島上的戰事如火如荼的時候,在西南太平洋戰區,婆羅洲戰役仍在激烈地進行。離預定的進攻日本本土還有 5個月時間,麥克阿瑟在馬尼拉幾乎無事可做。他不甘寂寞,決定親臨婆羅洲前線進行巡視。6月3日,他在艾克爾伯格陪 同下登上「博伊西」號巡洋艦南下。他們大致沿著1942年逃出科雷希多時的路線,先到民都洛,然後到棉蘭老,接著又去 了宿務、內格羅斯和巴拉望。艾克爾伯格中途返回棉蘭老,繼續指揮那裡的戰鬥,由肯尼接替他陪麥克阿瑟前往婆羅洲。 6月8日,麥克阿瑟一行離開巴拉望,前往文萊視察將在那裡進行的登陸。 6月10日,澳軍在未遇多大抵抗的情況下順利上陸,並向腹地推進。登陸兩小時後,麥克阿瑟和肯尼等也上了岸。附 近仍有日軍不斷射擊的槍聲,這使肯尼感到非常緊張。但麥克阿瑟卻無所顧忌地大步往前走,顯得很開心,還不時地同士 兵們交談。這時,一位一直跟在麥克阿瑟身旁的攝影記者被敵人的一顆子彈擊中了肩膀,肯尼借此強行把麥克阿瑟拉回到 艦上。第二天,他們又上了岸,坐上一輛吉普車去尋找更多的麻煩。他們來到叢林深處,被一位澳大利亞軍官擋住了去 路。麥克阿瑟表示抗議,仍要往前走,但那位軍官不聽邪,就是不放行,還說這是他生平頭一回看見一位總司令當尖兵。 結果,他們在附近轉了一圈,最後覺得再沒什麼可看的了,才返回「博伊西」號。 6月12日,「博伊西」號經和樂島和棉蘭老北返。麥克阿瑟回到馬尼拉後,正趕上哈爾西從萊特前來見他。這是他們 一年來的首次晤面,自然異常高興,一起共進了午餐,並談起仍在進行的沖繩島戰役。麥克阿瑟批評這次戰役代價太高, 太浪費,認為與其用正面強攻去消滅敵人,不如以逸代勞,建立防禦陣地,將敵人困死。哈爾西則批評斯普魯恩斯對艦隊 的使用不當,認為他不是用其對日本本土進行戰略襲擊,而是束縛於沖繩附近進行消極防禦。他們談得非常投機,情緒都 很激昂。 6月中旬,澳軍在打拉根登陸成功後,開始準備在婆羅洲的巴厘巴板實施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登陸作戰。巴厘巴板是 著名的石油產地,日軍在此建有最堅固的水際灘頭防禦工事,布設了大量水雷和障礙物,並在岸灘後面的高地上配置了火 炮以封鎖灘頭陣地。為摧毀這些工事和障礙物,盟軍在登陸前16天就開始了艦炮火力準備,共發射16萬發炮彈,為西南太 平洋部隊實施預先火力準備時間最長、規模最大的一次。期間,掃雷艇和水下爆破隊完成了登陸水域的清除任務。6月27 日,麥克阿瑟為觀看巴厘巴板的登陸情況而再次乘「博伊西」號南下。 7月1日,登陸跟行動剛開始不久,麥克阿瑟即命令馬上派一艘汽艇來送他上岸。但負責作戰的海軍將領認為當時灘頭 正處於敵人的炮火之下,因此未按預定時間派汽艇來。麥克阿瑟讓手下人告訴這位將軍:「立刻派汽艇來!」5分鐘後, 汽艇果然來了。上岸後,他在一個離日軍陣地不到200碼的高地上駐足,與戰地指揮官一起查看地圖。這時,日軍一挺機 槍向他們射來,濺起一片塵土。其他人都臥倒在地,唯有麥克阿瑟仍站在那裡若無其事、一動不動地還在看地圖。末了, 他把地圖交還給那位軍官,並指著附近的另一個高地說:「我們去那裡看看。」當他們從高地上下來時,那挺機槍又掃射 過來,打落了他們身旁樹上的樹葉。麥克阿瑟轉身對那位指揮官說:「順便提一下,我想最好派幾個人幹掉那挺機槍,免 得它傷了什麼人。」過後,美國的一家報紙以《臥倒,將軍,臥倒!》為題,強烈呼籲麥克阿瑟下次再發生這樣的情 況,聽到臥倒的命令後,可別再站著不動了,以免帶來毫無意義的犧牲。該文還諷刺說:「您真以為危險是那麼甜滋滋 的,她的臉蛋是那麼白哲,使您沉迷不能自拔嗎?常識斷定應該臥倒,您就要臥倒。您不必使您的士兵信服您是一位勇 士。您不必使我們這些納稅人和戰爭債券的購買者信服。」 7月5日,麥克阿瑟返回馬尼拉。在前一天,他已宣佈菲律賓戰役正式結束。實際上,克魯格在呂宋的清剿作戰還遠未 結束,他只消滅了10萬餘日軍,還有6萬多躲在呂宋北部山區,他們直到戰爭結束才投降。但這股幾近彈盡糧絕、疲憊不 堪的殘敵,此時已構不成什麼威脅。在菲律賓戰役(包括萊特、呂宋和南部諸島作戰)中,日軍共被擊斃40餘萬人,而美軍 則只傷亡6.2萬人(其中亡1.4萬)。與日軍的損失相比,美軍的傷亡是微不足道的:每陣亡1人,就有30名日軍被打死。 在婆羅洲戰役接近尾聲時,麥克阿瑟還擬制了爪哇登陸計劃,以奪取荷屬東印度群島,恢復荷蘭人的殖民統治。但參 謀長聯席會議考慮到進攻爪哇在戰略上沒有什麼意義,且盟軍要全力用來準備對日本本土發動進攻,故未批准該計劃。對 此,麥克阿瑟認為這是一個嚴重錯誤,是政治在干涉軍事。 為徹底摧毀日本的戰爭潛力和日軍的抵抗意志,創造進攻日本本土的有利條件,美軍從3月份開始還加強了對日本的 空中轟炸和海上封鎖。3月9日夜,美軍第20航空隊在柯蒂斯李梅將軍指揮下,從關島出動334架B一29轟炸機對東京實施 第一次低空大規模「火攻」,共投燃燒彈1667噸。東京頓時成為一片火海,1/4以上的市區被燒燬,8萬多人被炸死或燒 死,100萬人無家可歸。以後10天,李梅又出動轟炸機1595架次,對東京、大阪、名古屋和神戶投燃燒彈9373噸,被稱之 為「火攻閃擊戰」。這種要命的「火攻」,其規模越來越大,並擴大到其他城市。到7月份,肯尼的飛機和哈爾西的艦載 機也加入到這一轟炸行列。肯尼說,他幾乎每天都以沖繩為基地出動600架以上的飛機對日本進行襲擊。哈爾西自7月1日 率第3艦隊自萊特灣再次出海後,三次襲擊東京、兩次襲擊北海道、三次襲擊獺戶內海。大轟炸使日本98座城市遭到程度 不同的毀壞,輕者被毀一半,重者全部成為廢墟;大轟炸給日本平民帶來深重的災難,數十萬人被炸死,上千萬人流離失 所;大轟炸幾乎使日本工業陷於癱瘓狀態,飛機、電力和煉油工業分別下降65%、70%和80%,其他軍工生產下降30%以 上;大轟炸給日本的海、空軍也帶來極大的破壞,大量機場被摧毀,日本海軍殘部被基本消滅。這些連續不斷而肆無忌憚 的轟炸,幾乎未引來任何報復性行動。日軍大本營已把飛機(其中大部分是神風特攻機)隱蔽起來,一心準備在本土與美 軍決戰。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若干年以後,策劃並指揮了「火攻」的李梅將軍因此被日本政府授予了勳章。 與此同時,美軍從3月份起開始對日本本土實施大規模海上封鎖,以切斷其海上運輸線,使日本列島成為孤島。美軍 除組織潛艇、航空兵和水面艦隻襲擊日本商船,實施破交作戰外,還重點對日本本土實施了代號為「飢餓戰役」的佈雷封 鎖。佈雷兵力主要由第20航空隊的B一29轟炸機擔任,由戰術航空兵和潛艇協同。從3月27日起到戰爭結束的4個半月時間 裡,第20航空隊共出動飛機1500餘架次,向下關海峽、獺戶內海以及各大海港投布水雷1.2萬餘枚,毀傷日本船隻670 艘,總噸位近140萬噸,使日本本土與其西南諸島、中國和朝鮮之間的海上交通基本被切斷。結果,在轟炸和封鎖的共同 打擊下,日本經濟陷於崩潰,許多工廠關閉,物資補給中斷,軍需生產停頓,油料枯竭,飛機和艦船停航;全國陷於混 亂、恐慌和飢餓之中。 此時,在美國國內,決策者們正設法尋求使日本無條件投降而又不必進行計劃中的進攻日本本土的途徑。為奪取小小 的沖繩島而付出的可怕代價,使預計中的進攻日本本土的傷亡數字加碼到100萬大關了。常規轟炸和海上封鎖看來不足以 使日本盡快接受無條件投降,唯一的辦法是使用即將研製成功的原子彈。6月1日,杜魯門總統收到由陸軍部長史汀生領導 的臨時委員會的報告,建議盡快使用原子彈,加速結束太平洋戰爭。在6月18日總統召集的一次會議上,杜魯門接受了進 攻九州的計劃,並初次討論到使用原子彈的可能性。史汀生和馬歇爾都主張使用原子彈,轟炸一個能明確顯示其威力的目 標。陸軍助理部長麥克洛伊則強調,在使用原子彈前,應給日本人以適當的警告和投降的機會。當7月16日杜魯門抵達柏 林參加代號為「終點站」的波茨坦會議時,他接到第一顆原子彈試爆成功的喜訊,這使他信心倍增,「簡直要指揮整個會 議」。丘吉爾在得知這一消息後,也感到無比興奮,認為進攻日本已沒有必要。在會議的前兩天,斯大林向杜魯門透露了 日本人曾請他出面調停,但他未作肯定答覆,並問杜魯門是不是應該置之不理。實際上,杜魯門從軍方所截收的莫斯科與 東京之間的電報中,已知道了這一情況,但由於他此時手中已有原子彈這張王牌,不想接受日本人的任何投降條件,因此 讓斯大林自行其是。於是,駐莫斯科的佐籐大使便被告知,由於天皇的建議含糊不清,蘇聯無法作出答覆。 劉建業就是在這樣的一個背景下再一次的來到了馬尼拉。 還是在那間被佈置得充滿了東方色彩的房間。 麥克阿瑟將軍也依舊叼著那支成為了他個人商標的玉米芯煙斗。 「我不得不承認,琉球這一仗我們雖然最終取勝了,但是打得並不漂亮。儘管我個人極度的厭惡甚至憎恨日本人,但 是,從客觀中立的角度上來說,日本人這一次打得確實很不錯。日軍十萬守軍,面對我們絕對優勢的海空兵力和地面部 隊,在近乎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堅持戰鬥三月有餘,顯示了日軍抗登陸能力之高,戰鬥意志之頑強。日軍主要憑借坑道、 天然巖洞和山地反斜面陣地,盡量削弱我們的火力優勢,並積極開展近戰、夜戰,組織小部隊頻繁實施猛烈反擊,消耗我 們的有生力量。我們雖然擁有絕對優勢兵力,掌握了制海制空權,選擇了有利的登陸地段,但是,在具體的戰術上很呆板, 尤其是陸軍部隊表現的畏懼夜戰、近戰和攻堅戰,而且沒有及時進行海上迂迴,從日本守軍的側後方對其實是有力的打 擊。我想在這場戰役裡表現得最好的不是我們陸軍,也不是海軍陸戰隊,而是那些後勤部隊。參戰部隊總數高達五十餘 萬,所有這些部隊的物資供應,從飛機、大炮到炸藥和汽油,甚至衛生紙、可口可樂到冰淇淋和口香糖,一切都是經過太 平洋從美國本土運來的,工作量驚人之龐大,分配數量之多,都是前所未有的。能夠順利地完成這些任務,實在是一個奇 跡。首先奪取慶良間列島,並將這個群島建設成後勤前進基地,為參戰艦艇提供就近的維修、補給和休整,也是非常明智 而卓有成效的。當然,我還有必要說一句,隨著戰火越來越接近日本本土,日本人的抵抗只會越來越瘋狂。現在他們正在 本土瘋狂的徵召部隊,準備打一場本土反登陸作戰。日本本土上的地形,想必將軍也是有所瞭解的。那裡的山峰和森林是 非常多的,而且那裡的瘋子數量也遠比瓜達爾卡納爾島,菲律賓,硫磺島和琉球島更多。如果我們依舊試圖通過一場大規 模的登陸戰來徹底打敗日本人,以現有的力量,我們完全可以做得到,但是,損失也將是極為巨大的,很有可能會是一個 天文數字。」劉建業一邊抽著醇香的菲律賓雪茄,一邊對麥克阿瑟將軍說道。 「我想你說的也正是我擔憂的。陸軍部和參謀長聯席會議都認為如果要直接登陸日本本土來實現徹底打敗日本人的目 標,盟軍所要付出的傷亡代價至少要100萬。這是我們絕對無法忍受的一個數字。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的消息,國內正 在設法尋求使日本無條件投降而又不必進行計劃中的進攻日本本土的途徑。」麥克阿瑟將軍思考了一陣,對劉建業說道。 「是不是準備使用一種特別的炸彈?」對於麥克阿瑟將軍所說的話,劉建業立即聯想到了原子彈。 「我只能對你說,這是一種威力前所未有的強力炸彈。只要這種炸彈一經使用,日本人就只能選擇投降,別無他 路。」麥克阿瑟將軍遮遮掩掩的說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肯定是貴國的原子彈工程取得了最後的成效。」儘管麥克阿瑟將軍的話含含糊糊,但是作為 從後世回來的人,劉建業顯然不會忘記美國著名的曼哈頓工程。 1939年8月,美、英、法等國科學家和從納粹德國逃出來的一些著名猶太科學家在美國召開了一次研究原子理論方面 的會議。會議在愛因斯坦原子物理理論的基礎上,提出了以鈾裂變方法製造原子彈的構想。 會議結束後,美國總統羅斯福的科學顧問亞歷山大薩克斯帶著愛因斯坦等著名科學家的親筆簽名信拜見了羅斯福總 統。信中,幾位科學家向羅斯福總統介紹了當時原子科學發展的狀況,描述了原子科學研究成果運用於軍事可能會給戰爭 帶來的巨大影響,並提醒羅斯福總統,德國人已著手進行這方面的研究,也許有一天希特勒會擁有一種威力驚人的武器。 1941年12月6日,美國正式制定了代號為「曼哈頓」的絕密計劃,並賦予該計劃「高於一切行動的特別優先權」。 「曼哈頓」計劃規模大得驚人。由於當時還不知道分裂鈾235的3種方法哪種最好,只得用3種方法同時進行裂變工 作。這項複雜的工程成了美國科學的熔爐,在「曼哈頓」工程管理區內,彙集了以奧本海默為首的一大批世界各國的 科學家。科學家人數之多簡直難以想像,在某些部門,帶博士頭銜的人甚至比一般工作人員還要多,而且其中不乏諾貝爾 獎得主。「曼哈頓」工程在頂峰時期曾經起用了53.9萬人,總耗資高達25億美元。這是在此之前任何一次武其實驗所無法 比擬的。 曼哈頓計劃的最終目標是趕在戰爭以前造出原子彈。雖然在這個計劃以前,決策層就肯定了它的可行性,但要實現這 一新的爆炸,還有大量的理論和工程技術問題需要解決。在勞倫斯、康普頓等人的推薦下,格羅夫斯請奧本海默負責這一 工作。為了使原子彈研究計劃能夠順利完成,根據奧本海默的建議,軍事當局決定建立一個新的快中子反應和原子彈結構 研究基地,這就是後來聞名於世的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奧本海默憑著他的才能與智慧,以及他對於原子彈的深刻洞察 力,被任命為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主任。正是由於這樣一個至關重要的任命,才使他在日後贏得了美國「原子彈之父」的 稱號。 在「曼哈頓工程區」工作的15萬人當中,只有12個人知道全盤的計劃。其實,全體人員中很少有人知道他們是在從事 製造原子彈的工作。例如,洛斯阿拉莫斯計算中心長時期內進行複雜的計算,但大部分工作人員不瞭解這些工作的實際意 義。由於他們不知道工作目的,所以也就不可能使他們對工作發生真正的興趣。後來,有一個年輕的說明了他們是在做什 麼樣的工作。此後,這裡的工作達到了高潮,並且有許多工作人員自願留下來加班加點。經過全體人員的艱苦努力,原子 彈的許多技術與工程問題得到解決。1945年7月15日凌晨5點30分,世界上第一顆原子彈在美國新墨西哥州的荒原裡試驗成 功。 曼哈頓計劃不僅造出了原子彈,也留下了14億美元的財產,包括一個具有9000人的洛斯阿拉莫斯核武器實驗室;一個 具有36000人、價值9億美元的橡樹嶺鈾材料生產工廠和附帶的一個實驗室;一個具有17000人、價值3億多美元的漢福特鈽 材料生產工廠,以及分佈在伯克利和芝加哥等地的實驗室。 「你是怎麼知道的?這一切都是絕密的。你這樣一個不相干的人,究竟是怎麼知道的?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 解釋,我想你今天是無法出去的了。即使你是我們的盟友,想要見到明天的太陽,也是沒有可能的。」麥克阿瑟將軍陰沉 著臉說道。 「這是我們的情報機關從使用合法手段收集的公開的消息裡分析出來的。當然,我也對此有所貢獻。我個人是一個對 現代科學尤其是現代物理有一些興趣的人。據我所知,從納粹上台以後,有相當多的歐洲的優秀科學家來到了你們美國。 這其中就包括大量的核物理學家,例如奧本海默,費米,以及世界上最優秀的數學家之一的馮諾依曼。但是,這些人最 近幾年幾乎是神秘的從公開場合裡失蹤了。我相信貴國政府很清楚這些人的巨大價值,是絕對不會浪費這些最寶貴的資源 的。無論如何,對於一大批最頂尖的核物理學家和其他一些各方面的優秀學者長時間的神秘消失,只能以他們從事了一項 極為秘密的政府項目來解釋才是合情合理的。那麼這些人他們湊到一起,能做出些什麼呢?我想他們必定是從事了與核物 理相關的事情。聯想到核裂變能夠在極短時間裡釋放出極為巨大的能量,產生爆炸作用,那麼就基本上可以確定他們是從 事了製造核武器的研究項目。實際上,在許多情況下,搜集情報,並不需要多少經過嚴格的專業訓練的特工人員,只需要 一些有著靈敏嗅覺的情報分析人員,然後以公開合法的途徑搜集到一些很容易就可以獲得的信息,對這些信息進行正確地 分析,就可以得到你想知道的東西。」劉建業自然是不可能說出己是怎樣知道美國人的絕密核武器項目的。不然的 話,他是肯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的。 「我想,戰略情報局(中央情報局的前身)的人對於你的理論肯定會很有興趣的。當然,你是我們的盟友,你不用擔 心你的安全。」麥克阿瑟將軍思考了一會,說道。 「我想現在正是我們同盟國下定決心對日本使用這種有著巨大威力的武器的時候。只有讓日本人明白,只要他們繼續 堅持頑抗,拒絕投降,我們同盟國一方有著絕對的優勢,不必使用大規模登陸的戰術,照樣可以讓他們日本人無法繼續堅 持,那麼他們會清楚自己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了。」劉建業擦了一下自己額頭的冷汗,說道。 「這個事情,我只能向政府提出建議。我是沒有權利作出決定的。」麥克阿瑟將軍說道。 「只要將軍您提出這樣的建議,以將軍您的地位,威望和巨大的功勳,我想決策層肯定是會聽取您的意見的。」劉建 業不斷的吹捧著麥克阿瑟。 「作為前線指揮官,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們美國的小伙子們去登陸到那幾個小小的島嶼上去和那些矮小的猴子們拚 刺刀,去白白的流血犧牲。那些卑鄙的猴子,我們絕對不能給他們任何的好臉色。既然有這樣的好東西,那就應該拿到戰 場上使用出來,讓日本人好好的領教一下這種東西的滋味。」麥克阿瑟將軍對於劉建業的話,顯然是很受用的,而且,對 於劉建業的建議,他也是很贊同的。 「只要這種東西一經使用,日本人肯定就只能選擇投降這一條路可以走了。對於日本人最終選擇投降,我是確信不疑 的。不過,我現在最擔心的不是日本人會不會投降,這是毫無疑問的。我擔心的是日本人投降以後的一些事情。」劉建業 帶著一些憂慮地說道。 「我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感到憂慮?能說給我聽聽嗎?」麥克阿瑟將軍說道。 「我在想怎麼樣才能把日本的那些戰爭罪犯們全都送上法庭,讓他們接受正義的審判。」劉建業說道。 u憂書萌 uutXt。com 荃汶子扳越牘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日落(三) 字數:10882 戰爭,顧名思義,因紛爭而戰;或以戰的形式解決爭端。 1948年12月22日晚上8點,一群從極端狂熱墮至極度悲涼的戰爭狂徒相繼走上絞刑台。「櫻花瓣啊,悄悄而哀愁地落下來了。」前曰本內閣首相東條英機吟道。那個曾經面對南京大屠殺三十萬中國人的死屍沒有皺一下眉,面對珍珠港灣美軍最精銳的航空母艦的沉沒只有欣喜若狂的戰爭製造者和推動者,在自己生命即將終結的前夜,心情如此淒涼。這時候,他是否想起全亞洲最起碼有數千萬人死在他發起和推動的這場名為戰爭實為屠殺的暴行中? 我們為什麼要痛恨戰爭,因為戰爭傷害了人民。 我們為什麼要歡慶戰爭,因為我們勝利了。 我們為什麼要審判戰爭,因為需要建立一個秩序。 那個秩序就是要以法律的形式來懲罰戰爭肇事者和戰爭陰謀家,建立一個用和平通向和平的有效通道,防止將來再出現用戰爭來迅速揚名立萬而成為區域乃至世界家長的後希特勒和後東條英機。 我們不願意用戰爭通向和平,因為只要有戰爭,就有平民的傷害;我們期望用和平手段達到和平,因為那樣成本最低,最皆大歡喜。但有人不願意,以戰爭的方式攫取利益最快最簡捷,以戰爭的方式解決問題最容易建立自己的絕對霸主地位。 歸根結底,無論正義戰爭還是非正義戰爭,它給世界帶來的絕對不僅僅是利益和公理的勝負那麼簡單,具體到每一個人,那就是撕心裂肺了。就像一名在北非戰死的英軍士兵的父母,在兒子的墓碑上寫的一段話一樣:「對於世界,你只是一名士兵;但是,對於我們,你是整個世界。」 此前的國際法體系裡,對於戰爭罪行並沒有明確的定義,對於戰爭罪犯的懲罰也沒有明確的法律依據,因此,當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以後,作為戰勝國的協約國一方想要對以德國皇帝威廉二世為首的德國領導層追究戰爭責任的時候,就發現他們居然處在一個無法可以的尷尬境地。而且,他們最想抓的人——退位的德國皇帝威廉二世在戰爭結束之前就出逃到了中立國荷蘭,荷蘭政府也不願意把他交給協約國。最後這件事情就只能不了了之。 1928年,世界各主要國家在法國首都巴黎簽訂了《非戰公約》,曰本也是締約國。公約明確規定不得把戰爭當作實施政策的工具,認定發動侵略戰爭的行為是犯罪。1923年國聯曾起草《互助公約》,指出侵略戰爭是一種國際犯罪;1924年的《和平解決國際爭端議定書》也認定侵略戰爭是國際性犯罪。同時根據同盟國家剛剛公開發表的《波茨坦公告》第六條「欺騙及錯誤領導曰本人民使其妄圖征服世界之威權及勢力,必須永久剔除」,第十條)「對於戰爭人犯,包括虐待吾人俘虜者在內,將處以法律之嚴厲制裁」的規定,在戰爭之後追究曰本戰犯的戰爭責任,是同盟國必定會去做的事情。 在劉建業後世的記憶裡,正是出於這個目的,同盟國在戰爭勝利之後組織起了紐倫堡國際軍事法庭和東京的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對數十名策劃和發動戰爭的軸心國的甲級戰犯進行了長達數年的審判。東京和紐倫堡兩個國際軍事法庭一致確認了發動侵略戰爭和違反人道的行為都是犯罪行為,因此判決表達了世界各國人民的意願。兩個判決,不僅制裁了德日主要戰犯,而且給了此後企圖發動侵略戰爭的人以強有力的警告。 紐倫堡國際軍事法庭憲章第一條:「依照……協定,應設立一國際軍事法庭,以公正並迅速審判及處罰軸心國之主要戰爭罪犯。」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憲章第一條:「遠東國際軍事法庭之設立,其目的為公正與迅速審判並懲罰遠東之主要戰爭罪犯。」這些首要的或主要的戰爭罪犯有時又被稱為「甲級戰犯」;他們都是當年納粹德國和法西斯曰本政府中對策劃、準備、發動或執行侵略戰爭負有最高或主要責任的人物。這些人對於國家侵略戰爭政策的制定和侵略戰爭的進行是起過重大作用的。 對於這類主要戰犯或甲級戰犯由正式組織的國際法庭依照法律手續加以審訊和制裁,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國際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也是人類歷史上的一個創舉。在這以前,一個戰敗國的領導人物,即使他們是發動侵略戰爭的元兇巨魁,一般都是逍遙法外的,從來沒有受過法庭的審判和法律的制裁。 誠然,在歷史上,一個國家的元首或政府顯要在戰爭中一旦落在敵國手中被殺害或被囚禁的事情,是屢見不鮮的。最著名的近例便是1815年拿破侖一世被英、俄、奧、普等戰勝國流放在聖赫勒拿島終身囚禁。但是他的流放並沒有經過任何國際法庭或國內法庭的審判。用法律去制裁戰敗國領導人之事,確實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一個新創舉。 但是,東京審判在消除曰本軍國主義的政治、經濟根源方面尚留有缺憾,同時也有許多明顯的缺點。遠東法庭在懲處曰本戰爭罪犯和消滅軍國主義勢力上是不徹底的。主要表現在,一是作為曰本發動侵略戰爭的國家元首和軍隊最高統帥的天皇沒有被追究戰爭責任;二是美國從本國立場出發,主要追究的是對美太平洋戰爭的曰本戰犯;三是在審判後期,美國出於自己遠東政策的需要,放鬆了對部分重大戰犯戰爭責任的追究,如1948年宣佈釋放19名重要戰犯,1950年又在刑期終了前釋放了所有曰本國內在押戰犯。其中被稱為「滿洲之妖」的岸信介還於1957年出任曰本首相,其內閣成員半數為曾被清洗的戰犯。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東京審判應達到的效果,使戰後對曰本軍國主義和戰爭犯罪的清算並不徹底。 而其中最大的遺憾在於讓天皇裕仁逃脫了戰爭責任的追究。梅汝璈指出:「在第二輪的審判過程中,我們得到無數的證據,足以證明他(曰本天皇)即使不是曰本侵略戰爭陰謀的發起人之一,至少也是一個消極的陰謀的參加者。這一點,即足夠構成他從犯的罪名。」事實上,參與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庭審的多數法官包括庭長韋勃也認定曰本天皇裕仁有罪。但是,由於當時的美國政府根據自己全球戰略的需要,制定了對天皇的處置方針:保留天皇制,不逮捕、不起訴天皇;但在新憲法中,天皇只是一種象徵性存在。從而將裕仁排除在被起訴戰犯的名單之外,這給戰後曰本一些政治人物拒絕正視那段侵略歷史留下了後患,給曰本戰後政治帶來了深刻的負面影響。正是這種不徹底,使得曰本一直不能真正正視自己發動的侵略戰爭及其戰爭罪行。 在後世的時候,劉建業對於在戰爭結束以後未能把實際上的曰本頭號戰爭罪犯天皇裕仁交給軍事法庭予以公正審判,追究其在戰爭中的責任,一直耿耿於懷。作為曰本最高權力的掌握者,天皇裕仁對於曰本的軍政決策都有著最高的裁定權,沒有他的首肯,曰本的那些軍人和政客是根本無法發動侵略戰爭的。很簡單的道理,發動戰爭需要宣戰,發動大規模軍事行動需要大本營「大陸命」,「大海命」,這些都是需要由那個個子矮小的天皇來加蓋天皇玉璽以後才能的。重要性略低於「大陸命」「大海命」的指令「大陸指」「大海指」雖然不需要天皇加蓋玉璽,但是都必須由陸海軍的參謀總長呈送御覽,得到天皇的首肯以後才能對外。況且,根據舊曰本憲法,天皇是曰本的最高統治者,掌握最高國家權力,曰本的軍部可以不對政府負責,也可以不對議會負責,但是必須對天皇負責,因為天皇是曰本軍隊的最高統帥。因此,如果真得像在東京審判裡那些曰本戰犯們所描述的那樣,天皇只是一個由他們任意擺佈的傀儡,那才是一個真正的笑話。況且,根據後世研究戰爭史的學者所發現的資料,臭名昭著的731部隊創始人,曰本軍醫中將石井四郎在20年代開始進行細菌戰研究時候的初始經費就是由天皇裕仁從自己的私人賬戶裡提供的,數額是每年20萬日元。這在當時絕對是一筆巨款,因為當時曰本的土肥原賢二領導的在上海的特務機關活動經費數量不過才每年2萬日元。731部隊在東北的活動經費都是由天皇在關東軍裡的代表,關東軍主計長(關東軍裡負責財務分配的最高職位)竹田宮恆德親王直接劃撥的。在731部隊的存在期間裡,幾乎每年都有曰本的皇族成員秘密前往位於哈爾濱郊外平房地區的731部隊進行視察。這裡面除了竹田宮恆德親王,還包括東久邇宮稔彥親王,朝香宮鳩彥親王這兩位陸軍的皇族大將。因此,說裕仁天皇是731細菌部隊的總後台根本就一點也不為過。只是這些罪行因為某些大家都知道的原因,都在後來的審判裡被故意的漏過去了,而沒有當即公諸於世並受到清算。 現在,曰本戰敗投降的命運可以說是確定了,唯一的疑問就是曰本要堅持到什麼時候才肯投降。那麼,在戰爭勝利之後必然會對曰本戰犯們在戰爭期間裡所犯下的各種戰爭罪行進行清算。東京審判之所以不能算完美,除了美國人出於政治和冷戰考慮,對審判進行了政治上的干擾,但是,另外一個方面的原因也不能忽視。 曰本是在1945年的8月15日《終戰詔書》,宣佈無條件投降的。但是,當時在曰本本土,尤其是曰本的首都東京,並沒有同盟國的軍人。這一點不像德國當時的情況。而盟軍的先遣部隊是在8月28日才在曰本登陸的。從8月15日直到盟軍進入東京,存在有將近半個月的空白期。曰本政府和軍部充分利用了這一段時間,大肆焚燒各種政府和軍部的文件檔案,目的就是銷毀一切可能利用來證明其戰爭罪行的證據。在這半個月時間裡,曰本的政府機構和軍事機關終日籠罩在濃濃的煙霧裡,整車整車的文件被焚燒。根據後世的學者研究,曰本方面當時焚燒掉的文件占當時文件資料總數的90%以上,以至於後來的東京審判時,同盟國的檢察官們在搜集證據的時候遇到了極大的困難。僅僅依*曰本人來不及焚燒完而剩下的不到10%的文件資料,就已經可以證明那些戰犯們的滔天罪行,那麼如果這些證據的保存狀況比較完好的話,情況會是怎樣的呢?恐怕,至少曰本人的日子絕對會更難受。 所以,劉建業考慮的就是這個問題。為了伸張人類的正義,為在戰爭中冤死的人們報仇,必須要讓曰本的戰爭罪行得到盡可能徹底的清算。想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要搶在曰本人銷毀證據之前,搶先保住這些證據材料。 「劉,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我現在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在戰爭勝利之後肯定會對那些曰本的戰爭罪犯進行審判的。」麥克阿瑟將軍說。 「我不擔心這個,我相信他們只要是有罪的,就便會得到公正的審判。我擔心的是他們會在戰敗以後大量的燒燬證據。這樣,我們在對他們進行審判的時候就會遇到很大的困難。曰本是一個只有羞恥心,沒有罪惡感的民族。對於他們,我們不能以常人的思維去理解。」劉建業深吸了一口雪茄煙,說道。 「這倒的確是一個問題。那些猴子什麼事情都能幹的出來。你對此有什麼想法?」麥克阿瑟問道。 「我認為我們很有必要在他們剛剛宣佈投降的時候,就搶先派出部隊登陸東京,搶在他們燒燬證據之前,佔領軍部和政府的機關,當然,最好還有皇宮。這裡面的檔案庫裡肯定存有大量的文件資料,足以用來證明他們的戰爭罪行,說不定,還有一些我們此前還不知道的罪行,例如虐待和殺死戰俘。」劉建業故意提到戰俘的事情。 「我個人對這件事情是支持的,不過,這件事情是很危險的。整個曰本本土現在到處都是瘋子,如果我們的部隊出現在那裡,是極為危險的。」麥克阿瑟一方面對於曰本人在戰爭期間的罪行深惡痛絕,特別是虐待和殘殺英美戰俘,另外一方面也對事情可能出現的後果存在擔憂。 「如果美國朋友對此存在擔心的話,我不介意率領我的部下做為盟軍的先遣部隊率先登陸曰本本土。目的地就是東京。」劉建業主動毛遂自薦。 「如果我們的中國朋友願意主動承擔這樣的任務,我是樂見其成的。」麥克阿瑟將軍說。 他最擔心的是美國軍隊登陸曰本以後面臨曰本軍隊時可能會面臨的危險和傷亡,但是,如果率先登陸的不是美國的軍隊,那麼事情就自然另當別論了。 「我們作為同盟國的一個重要成員,願意為此承擔自己的責任。」劉建業說道—— 7月24日,杜魯門利用會議間歇的時候輕描淡寫地告訴了斯大林關於原子彈的事情。杜魯門走到斯大林翻譯身旁,漫不經心地說:「請你告訴最高統帥,我們已經研製出一種毀滅力量極不尋常的武器,我們打算用它來征服曰本人,我想戰爭很快就會結束。」斯大林聽後,冷靜地回答說:「我希望美國能好好運用它來對付曰本。」 杜魯門在談話中非常謹慎,他刻意避免用「核」或「原子」這類詞語來描繪這種武器。事後,丘吉爾問杜魯門:「會談如何?」 「他沒有問任何問題。」杜魯門回答。 斯大林當然沒理由感到吃驚,因為早在1943年,蘇俄的情報部門就已經獲知美國的「曼哈頓工程」,事實上,當杜魯門還在遮遮掩掩談論原子彈時,蘇俄已經在兩年前就開始研製自己的原子彈了。 7月24日,杜魯門授意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下達作戰命令。命令開頭如下:「第二十航空隊應於1945年8月3日後,在氣候許可目擊轟炸的條件下,立即在下列目標之一投擲特製炸彈:廣島、小倉、新瀉、長崎。」 7月25日,戰略空軍司令卡爾斯帕茨少將在華盛頓接到作戰命令後,他立即飛到關島,下令李梅將軍和第五○九混合大隊隊長保羅W.蒂貝茨上校準備投擲核彈。 作為對曰本的最後警告,7月26日,中、美、英三國發表《波茨坦公告》。當天晚上9:20,盟軍向全世界廣播了波茨坦「宣言」。「宣言」表明如果曰本不接受無條件投降,那麼「盟軍將全面攻佔曰本本土」。「宣言」既沒有提到特殊武器,也沒有提及保留曰本天皇,「宣言」12章的最後一條表明:「一旦曰本建立起新政府,這個政府不但能夠滿足曰本人民自由表達意願的要求,而且熱愛和平、富有責任感,那麼駐日盟軍會盡快撤離曰本本土。」 7月27日早晨,東京的監聽員收聽了波茨坦「宣言」,隨後,他們趕往帝國圖書館,把匆忙抄錄的副本呈交給正在開會的政府內閣。鈴木首相和其他官員心情沉重地研讀了「宣言」,期間,外交部長東鄉仔細研讀「宣言」後發現,他們仍然有可能進行和平協商。但是,海軍參謀長豐田副武上將要求立即發表宣言:「曰本政府認為『宣言』極不合理,對此不予考慮。」最後,政府內閣同意讓鈴木首相公開譴責波茨坦宣言,但不能立即拒絕接受宣言,同時准許報刊刊登宣言的刪節本,但不允許發表任何評論。 隨後,鈴木首相在對外發言時,犯了一個語義學上的錯誤,從而造成了日後人類歷史上的巨大災難。當天下午4點,鈴木告訴記者:「在我看來,波茨坦宣言不過是開羅宣言的翻版,所以曰本政府不會認可它的重要性。我們對此不做評論。」曰本當時「不做評論」有兩層意思,一層意思指「沉默」,另一層意思是「殺死」,因此,若嚴格地按字面意思翻譯,意思是「用沉默殺死」——也可以理解為「不做評論」。 鈴木首相希望表達的意思是「不做評論」——這樣曰本政府才有時間繼續研究宣言,然後再做出決定。然而,大多數曰本記者都是按字面意思解讀首相的講話,即:用沉默殺死或不加理會。他們認為政府已經拒絕了波茨坦宣言。同時,好幾家報紙公然無視政府嚴禁對此做出任何評論的命令,都刊發了自己的意見。《每日新聞》頭條報道「一件可笑的事情」;《朝日新聞》評論道:「美國、英國和重慶的聯合聲明並不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宣言僅僅是更加強了這些國家的合作關係,使他們能更快取得戰爭的勝利。 7月30日,《紐約時代》判斷鈴木的評論實際上意味著曰本人拒絕了波茨坦宣言,於是當天的報紙頭條標題為「曰本正式拒絕盟軍促其投降的最後通牒」。美國政府也同樣認為鈴木的講話表明拒絕接受宣言。杜魯門在聽到鈴木的講話後只說了一句話:「現在沒有選擇餘地了。」 此時此刻,曰本政府仍指望有蘇俄出面,作出某種有利於曰本的和平創議。東鄉外相電令曰本駐莫斯科的佐籐大使:「請再作努力,務使蘇俄對派特使去一事產生熱情。……關於此事,一日之差可能鑄成千年悔恨。」但是,蘇俄此時已在中蘇邊境陳兵百萬,即將發動對日作戰,因此對曰本的呼籲繼續裝聾作啞。 美國此時則已不耐其煩,急於趕在蘇俄參戰之前結束這場戰爭。 這一天,美國陸軍部長史汀生在華盛頓致電總統,請求下令投擲原子彈。隨即,杜魯門快速簽署了答覆命令:「批准提議。一切準備就緒,即可投擲。」 美國「印第安納波利斯」號巡洋艦在太平洋上高速航行九天後,在船長查爾斯麥克維伊上校的指揮下,於1945年7月26日安全抵達馬裡亞納群島的提尼安島。當時波茨坦會議正達成協議,要堅決打敗法西斯主義國家。船長正在組織大家卸載貨物時,有兩個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這兩個人從加利福尼亞的馬雷島上船,他們都穿著美軍制服,自稱是炮兵軍官。但是他們行蹤詭異,實在不符合一個軍人的身份。他們把制服上炮兵專有的十字大炮衣領徽章弄得歪七扭八,而且其中一個總是呆在船艙裡,哪怕用餐,也不出來。他們的貨物也很奇怪,分別放置在一個15英尺長的木箱和一個非常沉重的圓桶裡,這些東西看上去不像是炮兵所有。最後,他們還用鏈條把這些東西焊接在甲板上。 麥克維伊船長雖然不知道這些貨物究竟是什麼東西,但他猜想一定很重要。因為這兩個人曾告訴過他「每天輪船向前行進多少,勝利就會向前推進多少」。所以他取消了中途訓練新船員的計劃,而且在出海前,上級已經命令他誓死保衛貨物,「如果運輸過程一旦出現任何問題,所有船員必須不惜一切代價保衛貨物,如果需要,可以用救生艇來運送」。 在卸貨過程中,由於船上的絞索只有六英尺長,沒辦法把那箱笨重的貨物下放到另外一條*邊等待的船上(這條船將會把貨物直接運送到岸上)。不過在克服了這個困難後,卸貨工作很快就結束了。至此,從神秘任務中解脫出來的「印第安納波利斯」號輕裝上陣,平靜地駛向菲律賓群島的萊特島,開始訓練,準備進攻曰本。但是,船員們仍在猜測箱子裡的東西可能是黃金,用來收買曰本結束戰爭。 在「印第安納波利斯」號上共有1200名船員,其中可能只有300人知道真相——他們船上所運載的貨物將會毀滅曰本。離開提尼安島三天後,他們發現至少有16艘曰本潛艇在跟蹤,最後I-58號潛艇發現了他們的行蹤,伺機用魚雷將船炸沉了。如果那些貨物還在船上的話,別說是救生艇,就算上帝也保衛不了這批貨物。因為只有一小部分救生艇和大約800人逃離了被炸沉的巡洋艦,而最後在8月3日獲救後,倖存下來的只有300名,其餘500名都已經葬身海底。 當這兩名假冒的炮兵軍官安全抵達提尼安島後,他們立即把裝有重要貨物的木箱和圓桶送到了一間活動房屋裡,這所房子位於陸軍航空部隊的北邊操場上,地方偏僻,房間裡不但裝著空調,屋外還有重兵把守。而事實上,這兩名冒充軍官是普林斯頓大學的工程師和核專家,他們這次是奉格羅夫斯將軍的命令前來執行任務的。 幾天後,「曼哈頓工程」的總軍械師威廉帕森斯上校打開了木箱、圓桶和其他一些空運過來的神秘容器。帕森斯從木箱中拿出了一個鋼管,這根管子看上去有點像大炮的炮管;隨後,他又從別的容器中拿出了一個深灰色的金屬圓柱體,這個圓柱體上還鑽有一個孔;然後,他從那個鋁制條紋的圓桶裡拔出了一個小塞子,這個子彈形狀的小塞子與圓桶的質地一樣,它就是精製的鈾235。最後,帕森斯把這幾個部件和其他一些零部件安裝在一起,組裝成了一個看似簡單的組合裝置,至此,第一枚用於軍事行動的原子彈誕生了。 帕森斯把鈾圓柱體連接在鋼炮管的後端,然後把鈾235做成的小塞子插入後膛盡頭,屆時,這個鈾235製成的小塞子將被精確射入到鈾圓柱體的孔裡,一旦這兩塊裂變材料迅速結合在一起,就會達到臨界狀態,發生鏈式反應,釋放出巨大的原子核能,其威力相當於2萬噸TNT。 組裝部件和引爆炸彈要依序做好下列工作:插入子彈形狀的鈾235小塞子後,把一個普通炸彈中的扳機塞進後膛盡頭,裝上保險絲,一旦點燃引線,鈾子彈將以每秒900英尺的速度衝進炮口後端的鈾圓柱體內。完工後的鈾彈有10英尺高,28英吋厚,總重約9000磅。為了與「胖子」區別開來(「胖子」是兩個星期前在阿拉默果爾多基地試驗的圓球鈽彈),「曼哈頓工程」的工程師們把這顆鈾彈命名為「小男孩」。 7月29日,斯帕茨將軍從華盛頓飛到關島。經過長途飛行後,他從運輸機上疲倦地走下來,此時他已被任命為美軍戰略空軍司令。在他的公文包裡放著一份由格羅夫斯將軍簽發的陸軍作戰計劃密令:8月3日後,一旦氣候許可,可以目擊轟炸,即可投擲「特別炸彈」。安全意識極強的格羅夫斯將軍並不願意簽發這份匆忙成書的文件,但斯帕茨將軍因為怕背負沉重的道德譴責負擔,一再堅持要一份書面根據。他咆哮道:「如果我必須殺死成百上千的平民,我不會依據口頭命令行事的,我要一紙文件。」 投擲原子彈的所有準備工作都已就緒,一旦投下原子彈,曰本將不得不屈服。提尼安島(一年前美國海軍剛剛從曰本人手中奪回)目前擁有四條8500英尺長的平行跑道,這些跑道將用於起降非常沉重的轟炸機。這個島嶼距離曰本中心城市近1500英里,剛好在「空中超級堡壘」——B-29轟炸機的負載航程之內。這種波音公司製造的最新型高空飛行轟炸機只能運載一枚巨型炸彈和相關的監測儀器,之前,第五○九混合大隊隊長蒂貝茨上校已經帶隊駕駛著這些轟炸機從尤他州的溫德威爾機場飛抵提尼安島了。 第一枚空運原子彈在洛斯阿拉莫斯製造完成,有經驗豐富的帕森斯上校在提尼安島重新組裝好,如今正整裝待發。同時,一旦其他零部件抵達提尼安島,第二枚原子彈也將很快組裝成功。 斯帕茨將軍脫下飛行服,就立刻召見蒂貝茨上校和帕森斯上校,下達作戰命令。當他們聽到斯帕茨將軍宣讀命令時,這些人都在安靜地思量著每個人的具體任務。 李梅將軍曾指揮B-29轟炸機對曰本領土進行輪番轟炸,因而熟知曰本的軍事部署,他將在下列4個城市中選出攻擊目標:廣島、小倉、新倯W,和長崎。蒂貝茨上校今年剛剛30歲,是五○九混合大隊的隊長,他將選派人員與他一起完成這次任務,同時李梅將軍的副官也會協助他們。帕森斯是原子彈的助產士,他親自監督原子彈的登陸、安裝和運送等一系列工作。但是以上所有這些工作都得依*氣象兵,氣象兵必須從被曰本佔領的中國領土上悄悄觀測氣象,並分析出未來幾天的氣象情況。 當斯帕茨宣讀完命令,將文件放回公文包後,他巡視四周:「先生們,你們的日程表都安排好了嗎?」在座的每一個人都點頭示意已完成。向曰本投擲原子彈開始倒計時了。 蒂貝茨返回自己的辦公室,開始考慮執行任務的合適人選問題。一年前,蒂貝茨就親自挑選士兵組成第五○九混合大隊,並一直以特殊的方式訓練他們。每次演習都要精確地投擲一枚仿真炸彈,然後急速上升離開模擬目標。這種訓練更適合輕便的戰鬥機,而不太適合沉重的四引擎轟炸機。不到最後關頭,蒂貝茨不會向士兵們透露訓練的惟一目的就是投擲原子彈,然後活著回來報告任務完成情況。現在他有了一枚真的核彈,不久,他就會有一個真的攻擊目標。 蒂貝茨需要七架B-29飛機來執行任務。一架飛機作為預備機,留在硫磺島機場,隨時準備替換發生故障的飛機;另一架負責對首選目標的氣象偵查;另外兩架將偵查其餘目標的氣象狀況;還有兩架B-29將近隨著運載原子彈的飛機,進行觀測(其中一架運載著儀器準備測試核爆炸的當量和範圍,另一架帶著一組照像機準備進行航拍)。 在兩架擔負觀測任務的飛機中,蒂貝茨安排一名優秀的飛行員查爾斯斯溫尼上校駕駛「偉大藝師」號,上校喬爾傑瑪誇特駕駛「91」號,負責航拍任務。蒂貝茨將親自駕駛運載原子彈的飛機,並挑出最好的領航員西奧多上校,還有投彈手托馬斯費雷比少校。 第五○九混合大隊一部分在溫德威爾機場訓練,其餘在古巴訓練。幾個月之後,蒂貝茨通過訓練知道西奧多很少錯估飛行時間,即使錯估也不會超過幾秒。費雷比從三萬英尺高空往瞄準點投擲炸彈,每次誤差不會超過100碼。其餘人員都是羅伯特劉易斯上校的手下。這位布魯克林的快槍手飛行員總喜歡提醒蒂貝茨,「我的部下是你見過最好的」。 8月2日,蒂貝茨向費雷比簡要介紹了此次任務,然後一同飛往關島。屆時李梅將軍將直接告訴他們任務的首選目標和兩個備選目標。李梅將軍表現得很輕鬆,他叼著雪茄,領著蒂貝茨和費雷比走到地圖前,仔細查找地圖表面,透過雪茄煙霧,他說:「保羅,首選目標,廣島。」 李梅之所以選擇廣島作為轟炸的最終目標,因為這裡有眾多的兵工廠,而且工廠附近住著很多熟練的工人,同時廣島也是曰本第二陸軍司令部所在地。但是李梅錯誤地以為,廣島是4個選定目標中惟一沒有盟軍戰俘的城市。但是,他並不知道,市中心的廣島監獄裡至少關押著23名美國戰俘,其中13名是15天前被曰本擊落的沖繩基地的B24轟炸機機組成員。 小倉以前是一個軍事工業中心和武器生產基地,長崎是一個港口城市。萬一廣島上面陰雲密佈,蒂貝茨和投彈手看不到攻擊目標,那麼,小倉和長崎就會是候選目標。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不希望在炸彈投擲地點上出現錯誤,而事實上,當投彈手用雷達探測,選擇被雲層覆蓋的目標時,時常會發生類似的錯誤。並且,炸彈研製者們還希望得到爆炸的清晰圖片。 但是,蒂貝茨和李梅所重視的,首選目標仍然是廣島。他們彎著腰和費雷比少校一起在一堆照片中,尋找一個易於辨認的地面標誌,依*這個標誌,就可以避免在瞄準點出現閃失,即使是在三萬英尺的高空。費雷比首先發現了這個標誌,他從這兩人中間斜插過去,指著一個稜角分明的T字形建築,這個建築物處於這個狹長半島的中心,它的存在使整個城市看上去像一隻伸開的手。它就是相生橋,距離廣島監獄不足半英里。李梅將軍興奮得直點頭,蒂貝茨也在大喊:「就是它!這是我在這場可惡的戰爭中見過的最完美的瞄準點。」 第二天,也就是8月3日,李梅帶著第13號文件的完整複印件(蒂貝茨下令執行特殊轟炸任務的第13號文件)飛抵提尼安島。然後和蒂貝茨一同消失在有重兵把守的臨時軍營,在這個營地裡,「小男孩」被靜靜地放在橡膠輪胎底座上。李梅很快也離開了這裡。留給五○九混合大隊1767名機組成員這樣的訊息:很重要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優幽書猛 UutXt.coM 銓汶子阪月鍍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日落(四) 字數:16080 8月4日下午,蒂貝茨和帕森斯把執行特殊任務的成員們都召集到一間悶熱的帳篷裡。 蒂貝茨做了開場白,他說:「這一時刻終於到來了,我們即將運送的武器已經在國內試製成功,我們已經接到命令,用它來轟炸敵軍。」但是是什麼樣的武器呢?帕森斯上校揭曉了答案,他說:「你們即將投擲的炸彈是戰爭史上最新型的武器,它具有無與倫比的破壞力。我們認為,它可以把3英里的區域夷為平地。」他還向成員們講解了阿拉默果爾多試驗的有關情況,「當時10英里之外也能看到閃光,50英里之外也能聽到響聲,蘑菇雲在新墨西哥上空升至三萬英尺的高空。」講解完後,他坐了下來。在整個講解過程當中,沒有人提到「核」這個字,他們也不想提到。 「小男孩」安靜地躺在重兵把守的掩體下,對於那些充滿好奇的護衛者而言,他仍然是一個「陌生人」。 8月5日,氣像人員預測,第二天日本南部天空晴朗。人們把用防水布蓋著的「小男孩」從組裝棚緩緩地拖到起飛線上,然後把它放進一個事先挖好的裝卸坑內。當飛機停在裝卸坑上方時,人們就會打開機艙腹部的艙門,把炸彈用一個「大腰帶」調到機艙內,然後固定。 這天下午,蒂貝茨交給畫標識的工作人員一張紙,讓他把紙上的圖(埃諾拉·蓋伊號的圖標文字)複製到機身上。 大概在半夜吧,機組人員們點了30道菜,舉行出發前的會餐。8月6日凌晨1:37,三架氣象飛機首先出發,直奔日本。「埃諾拉·蓋伊」號的機務人員懷亞特·迪仁伯瑞上士習慣在飛機起飛前,用兩個小時來進行飛行檢查。因此,他很早就登上了飛機。送走「小男孩」以後,他竟然感到了一陣虛弱無力。 迪仁伯瑞最後一次檢測完後,確定一切正常,然後,他爬進了彈艙。他拿著手電筒沿著炸彈右側的狹窄通道爬行,在炸彈的鼻翼部分慢慢摸索著前進,然後又沿著左側通道往回爬。在炸彈尾部,他被放在通道上的兩個盒子碰了一下,幾乎摔倒在地。就他所知,這兩個外置的盒子沒有什麼用處,所以他打算把這兩個盒子處理掉。正當他彎下腰準備撿起地上的盒子時,從彈艙口射過來一束強光,迪仁伯瑞嚇了一跳,他立即爬出去尋找光源,把處理兩個盒子的事情拋之腦後了。迪仁伯瑞出去後,他才發現那些光是強力照明燈發出的,因為格羅夫斯將軍下令一定要拍下這件具有歷史意義的事件,所以此刻有很多軍事攝影師正圍著「埃諾拉·蓋伊」號拍照。 當全體機組人員登上飛機後,這兩個古怪的盒子仍然安靜地躺在炸彈尾部的狹窄通道上。其實,這兩個盒子是帕森斯上校那天晚上放在這兒的,盒子裡裝著安裝工具和引爆裝置,屆時,帕森斯上校將用這些工具來安裝炸彈的引爆裝置。 「埃諾拉·蓋伊」號棲息在跑道上等待起飛,屆時,將有12名機組成員和它一起飛往目的地,為了順利扔下這個四噸半重的炸彈,飛機還攜帶了7000加侖燃油,這樣一來,裝載後的飛機重達15萬磅。凌晨2:45,蒂貝茨對坐在右側的副駕駛員劉易斯說了一句:「讓我們起飛吧。」說完,蒂貝茨踩著油門,放開制動器,開動了「埃諾拉·蓋伊」號,沒多久,飛機開始顛簸起伏。眼看就要到達跑道盡頭了,飛機仍飛不起來,他們距離海邊越來越近。在千鈞一髮之際,在距離跑道盡頭只有幾厘米的地方,機頭終於抬了起來。 「埃諾拉·蓋伊」號飛離提尼安島15分鐘後,開始以7000英尺的巡航高度向前飛去。 清晨5:05,這三架執行任務的飛機在硫磺島上空編排成一個鬆散的V形體,向著西北方——日本本土,急速飛去。地面上其餘的B-29飛行員們看著這三架飛機飛走了,頓時感到很輕鬆,因為這一天,他們不需要去執行這項特殊任務。 7:09,當克勞德·伊瑟利上校駕駛的氣象飛機到達廣島上空時,空襲警報開始響起。這架飛機上並沒有炸彈。機長非常高興這裡天氣晴朗。 7:24,他發出了氣象報告,雲層平均高度不超過3/10,建議轟炸首選目標。之後,他返回營地,7:31,廣島上空的警報聲音消失了。 在距離氣象飛機100英里以南的「埃諾拉·蓋伊」號上,蒂貝茨已經回到了座位上。他匆匆瞥了一眼伊瑟利發回來的氣象報告,命令「目標廣島」。 半個小時後,領航員宣佈距離瞄準點——相生橋,還有10分鐘,並作了最後一次調整,飛機轉舵到264度方向,即由西向南稍轉了一點點。現在他們的飛機巡航高度保持在31060英尺左右,氣流速度是每小時200英里。 8:12,領航員喊道:「辨識點」,他們已經到達了投擲炸彈的辨識點。費雷比把頭低下,直盯在炸彈瞄準器上。蒂貝茨命令大家戴上眼鏡,但是他自己、費雷比和貝瑟爾卻沒有像大家一樣拉下厚厚的黑色防護眼鏡,因為,他們必須要執行任務。 8:13,一個位於廣島東部19英里處的日軍觀察站向本部報告,有三架美軍B-29轟炸機正向廣島飛來。顯然,日軍雷達並沒有發現他們。 1分鐘後,廣島上空再次響起空襲警報。 1分鐘後,廣島上空再次響起空襲警報。 在「埃諾拉·蓋伊」號上,費雷比告訴其他成員,城市已經出現在炸彈瞄準器上。精密的計時器顯示,此刻是8點14分45秒。貝瑟爾通知帕森斯,在頻段上沒有受到日軍雷達的干擾。費雷比說早知道了,並且打開了同步自動計時器,留給他們15秒的控制時間。這時,全體機組人員的耳機裡都響起了信號聲,一旦信號聲消失,炸彈就會被立刻投擲下去。 信號聲在8點15分17秒準時停止,費雷比大喊「投擲炸彈」,蒂貝茨立即把飛機操縱桿向右急轉,作了個155度的俯衝,這可以避免飛機被捲入「小男孩」爆炸時產生的巨大漩渦中。 炸彈投下43秒後,距離飛機下方6英里處,第3個開關準時關閉,天空頓時出現一道強烈的白光,一團粉中帶紫的煙霧和火焰翻捲而上,並且不停地在膨脹、膨脹、膨脹。閃光亮如白晝,照亮了飛機上的所有儀表盤,彷彿它們自己發出了光芒。蒂貝茨感到這團光芒似乎伸手可觸,後來他回憶說,他聞到了鋁的味道。卡倫獨自坐在機尾,他看到了極為恐怖的一幕:一個巨大的灰色球狀煙雲在不停地擠壓、膨脹,隨後翻騰而上,直奔飛機而來。他想大聲喊叫,但是他的喉嚨裡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衝擊波重重地撞擊著飛機,人們在機艙裡被震得像木偶一樣搖來晃去。蒂貝茨以為飛機被日軍的高射炮擊中了,他大叫:「是高射炮,」費雷比大喊:「這些狗娘養的在射擊我們。」此時,卡倫終於能喊出聲了,隨後就不停的尖聲驚叫:「又來了,又來了。」這時,第二次衝擊波再次襲來,飛機顛簸得非常厲害。最後,衝擊波終於過去了,「埃諾拉·蓋伊」號又恢復了平靜。 在機尾坐著的卡倫說:「一大團煙雲在快速地翻轉上升,這團煙雲包裹著一個像火一樣在燃燒的赤紅的球體,在它四周裹挾著一團又一團紫灰色的泡沫狀物質,所有的一切都不可思議。它不停地燃燒、翻騰、爆炸,四周都是獵獵噴出的火焰,彷彿是一個巨型煤床在燃燒……然後就是蘑菇雲來了。它幾乎和我們平行,而且一直在翻滾上升。它的顏色非常黑,但是比雲層多了一絲淡紫色。在它下面的城市一定……」。 下午2:58,「埃諾拉·蓋伊」號返回提尼安島,斯帕茨將軍和幾千名將士都在等待他們凱旋歸來。當蒂貝茨走出機艙時,將軍就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將十字勳章別在了他的飛行服上。此時,杜魯門總統坐著「奧古斯塔」號巡洋艦正從波茨坦返回美國。他通過收音機知道了這個消息。 華盛頓時間8月5日午夜,格羅夫斯將軍在辦公室裡得知了這個消息,隨後他通知了馬歇爾將軍。他整夜都呆在軍事指揮中心等待法雷爾,後者將在4點半向前者匯報更多的細節。 8月6日黎明,他把報告遞交給了馬歇爾將軍,馬歇爾在長島的家中打電話給陸軍部長史汀生,他們兩人都同意發表事先準備好的總統聲明。杜魯門的聲明通過商業電台傳遍了全美國,同時,通過短波傳到了日本。聲明節本如下: 這是一枚原子彈,他利用了宇宙的自然能量,這種來自太陽的巨大能量將懲罰那些在遠東挑起戰爭的人們。為了使日本人民免遭毀滅性的打擊,7月26日的波茨坦會議後,我們已經發佈了最後通牒,但是他們的領導當時立即就拒絕了。如果現在他們仍然不接受我們的條款,那麼他們就等待著災難從天而降吧!這是人類歷史上從未出現過的。 在東京,第一個聽到杜魯門聲明的高級官員是內閣書記長迫水久長。是他還在睡覺的時候,多媒新聞社打過電話來告訴他的。他認為這是體體面面退出戰爭的最佳機會,於是,他打電話告訴了鈴木首相,隨後又通知了宮內大臣木戶幸一侯爵。而後者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天皇。此時的天皇驚恐萬分,他說:「我們必須向事實低頭,不管他們會怎樣處置我,我們都得盡快結束戰爭。」 但是,日本內閣並沒有立即回應天皇。在目前的形勢下,強硬的陸軍還沒有打算結束戰爭。 廣島爆炸並沒有打破內閣長期以來的僵持,第二天,鈴木首相召集內閣成員開會,在會上,外務大臣東鄉茂德再次建議接受波茨坦公告。他說:「原子彈徹底改變了軍事形勢,軍界有理由結束戰爭。」但是軍方仍堅持在本土進行最後防線的浴血奮戰。陸軍大臣阿南惟幾宣稱沒有必要投降,他說:「而且我們還不知道是否是真的原子彈。」他警告說這可能是美國人的一個圈套,畢竟除了杜魯門的聲明,還沒有找到任何證據表明這是原子彈。 阿南惟幾至多同意派日本最優秀的核物理專家二島義南到廣島進行調研,然後遞交調查報告。陸軍情報部部長有末精三中將本來打算陪同二島義南前去廣島,但是因為一次空襲警報,有末先於二島一天獨自到達廣島。薄暮時分,他的座機飛臨廣島上空,他看到了一些令人迷惑的景象,以至於機長無法確定這是不是廣島。有末走下旋梯,站在一片荒蕪的曠野上——沒有聲音,沒有燈光,沒有任何動靜。這與他從前所見過的任何一個被轟炸過的城市都絕然不同。一個前來接他的陸軍大佐向他敬禮時,有末發現他的左臉被嚴重燒傷。 大佐開著汽艇將有末送到了一個碼頭,在那兒,他遇到了一位軍事研究所的老朋友馬場秀男中將,他任職於陸軍海上運輸司令部。馬場說自己的女兒在去上學的路上遇難了,「不僅僅是我的女兒,還有數以千計天真可愛的孩子都慘遭不幸。這種新炸彈非常恐怖,太殘忍了,絕對不能使用它。」 第二天,二島到達廣島,他立刻斷言這的確是原子彈爆炸所為,他猜測是一枚鈾彈,因為他本人已經用這種特殊金屬進行了多年的實驗。他問有末,自己還是否應該繼續核研究?將軍無以答覆。 直到此時,日本陸軍仍然拒絕改變自己的立場。他們只允許報紙、廣播進行模糊的報道,說是敵機投擲了一些「新型」炸彈,使廣島遭受了「大面積」的破壞。 日本政府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蘇俄身上,外務大臣東鄉茂德給日本駐莫斯科大使佐籐尚武發了一封信,信中沮喪地寫道:「今日局勢非常糟糕,我們必須盡早明白蘇俄的態度,請多多努力,盡快答覆。」 佐籐接到命令後即刻打電話給蘇俄外交部。 幾個星期以來,他一直試圖告訴東京政府,莫斯科既沒有興趣調解紛爭,結束戰爭,也不想續訂《蘇日中立條約》,儘管還有一年條約才到期。 佐籐也並不期望這次能有好運氣,但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蘇俄方面答覆很快。 出於好奇,蘇俄外交部長莫羅托夫約定,將於8月8日晚8點與日本大使見面。後來,莫羅托夫一直對佐籐的電話置之不理,甚至找各種理由推辭。但是,8日下午早些時候,當佐籐被電話通知會面提前到下午5點的時候,他感到非常意外。 佐籐來到克里姆林宮,莫羅托夫立即接見了他,但是他態度生硬,甚至沒有遵循正式的外交禮儀而逕自說:「在此,我以蘇俄政府的名義,向你宣讀一份對日聲明。」此時,佐籐在莫羅托夫指定的椅子上坐下,而莫羅托夫則坐在一張長桌子旁,然後開始宣讀聲明,「德國戰敗投降後,日本是惟一要將戰爭進行到底的國家……」。在宣讀了四段解釋蘇俄對盟軍的神聖義務和責任後,莫羅托夫說:「綜上所述,蘇俄政府宣佈從明日起,即8月9日,蘇俄將對日本宣戰。」 佐籐知道抗議是毫無意義的,此刻他惟一值得做的就是捍衛自己的個人尊嚴。最後,他彬彬有禮地走出了克里姆林宮。莫羅托夫向他致以最高的個人敬意,並保證,如果佐籐希望的話,他可以幫他發送電報,甚至可以用密碼電報。佐籐回到大使館後,他發現電話線已經被切斷,連無線設備都已被沒收走。佐籐離開克里姆林宮僅僅兩個小時後,早已做好準備的160萬蘇俄紅軍便突破偽滿洲國的邊防線,撲向了關東軍。這支曾經聲名遠揚,令人聞風喪膽的關東軍被以大量的坦克大炮和飛機武裝起來的紅軍嚇成了一團。 在莫羅托夫接見佐籐的同一天,華盛頓收到了第一張由美軍偵察機所拍攝的廣島照片。廣島的慘狀引起了高層官員的激烈爭論。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萊希上將看到照片時深感震驚,他認為這是一種非常不人道的武器。他說美國因為使用原子彈「已經把自身的道德水平下降到黑暗時代的野蠻人了」;陸軍部長史汀生也同樣憂慮,但是更多的關心接下來的事情,而且,即便如此,他還是對使用了原子彈持肯定態度。史汀生認為和日本坐下來好好談判的時刻到來了,他說:「如果你懲罰你的狗,你不可能在懲罰之後還會對它發脾氣。如果你想取得效果,懲罰應該適可而止。與日本打交道也同樣道理,他們實際上是一個溫和的民族,我們必須以相同的處事原則與他們相處。」 杜魯門總統並不很贊成史汀生的意見,他說他已認識到自己對照片裡深受苦難的人民負有「極大的責任」,但是,日本沒有投降,甚至沒有投降的苗頭,儘管他們已接到警告。所以,他提醒他的顧問們,除非自己通知有改變,第二枚原子彈將會按計劃在8月9日投擲,而且一旦所有零部件運送到提尼安島,那麼很快就是第三枚,第四枚。 第二枚原子彈(也叫「胖子」)與「小男孩」一樣有三個保險開關,並且一樣威力無窮。不過它比「小男孩」笨重龐大,「腰圍」接近5英尺,總長10英尺8英吋。它的中心是一個鈽圓球,而不是鈾。在內部結構上,「小男孩」是槍式的,而「胖子」是內爆式的。 8月9日,美軍再次對日本投擲了原子彈。在預定的目標裡,因為小倉的上空雲層較厚,而且因為前幾天的轟炸導致隨風飄來的煙塵遮住了瞄準點,因此,小倉幸運的躲過了這一劫難。經過機組的商議,決定離開小倉上空,改飛長崎。選擇長崎還有另外一個好處,那就是它正好在到沖繩的歸途中。上午11:01,「胖子」離開機艙,不到1分鐘,它就在1500英尺高空爆炸了。 1945年8月9日上午11點,日本首相鈴木貫太郎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與會者包括指揮戰爭的最高委員會六名成員。原子彈三天前在廣島爆炸一事,強烈地震撼了被稱為是「六要員」的委員會六名成員。現在,他們又要應付新的災難:那天一早,160萬蘇俄軍隊向日軍盤踞的偽滿洲國發起了進攻,原本日方認為蘇俄會跟自己達成可以接受的和平,但是這一希望破滅了。鈴木想利用此次會議,建議日本接受投降協議,協議是盟軍在7月末提出的。 「我們不能無限期地進行戰爭,」年老的首相說,「除了接受《波茨坦宣言》外,我們無路可走。」 陸軍大臣阿南惟幾將軍對鈴木首相的建議做出了憤怒的反應。「誰能肯定我們百分之百地失敗?」他反問,「我們當然不能接受這個宣言。」他的話一說,「六要員」之間的立場就涇渭分明,一派希望和平,另一派要求進行抵抗而不管代價有多大。 軍方人士——阿南將軍、海軍軍令部長豐田副武海軍大將和陸軍參謀總長梅津美治郎陸軍大將——堅持著幻想,他們認為,通過上蒼的干預,日本也可能設法擊退美軍,就像非同尋常的颱風或者神風一樣,那種神風曾在1281年擊退了蒙古的入侵艦隊。 主和派同樣相信,天上和地上無論什麼都挽救不了日本。首相鈴木、海軍大臣米內光正和外交大臣重光葵認為,蘇俄對中國東北的入侵是壓制主張繼續戰爭的同僚的機會。 阿南將軍向最高委員會提出了日本的防衛計劃(操作方案),並評論了軍方擊退入侵所能動用的力量:53個步兵支隊和25個旅,加在一起有25萬個守備組,共235萬人;除此以外,指揮官能夠召集400萬陸軍和海軍加入戰鬥。而且,內閣最近已經通過了一項措施:將徵兵範圍擴大至15到60歲的男子和17到45歲的女子,這樣日本的防禦力量可以再增加2800萬人。 就數量眾多的防禦者阻止或擊退美國人的登陸一事,外交大臣重光葵要求進一步說明。但是,重光葵只聽到了陳詞濫調。「憑著運氣,我們會在他們登陸之前將其擊退,」梅津將軍說,「無論如何,我可以自信地說,我們將摧毀入侵者的主要力量。」 外交大臣重光葵充滿了嘲諷,他說,即使日本的兵力擊退了第一次登陸,美國軍人將反覆登陸直至成功。 兩個對立的派別爭論了兩個小時,最後憤怒的鈴木首相憤然離會,去參加一次全體內閣的大會,大會將討論導致「六要員」分裂的同樣問題。 在內閣大會召開之前,鈴木就知道這是浪費時間。接受《波茨坦宣言》需要內閣成員的一致贊同。佔據內閣職位的陸軍大臣阿南將軍,肯定要拒絕和平建議。內閣大臣和他們的秘書們只是佔據著席位而已,這時,一名官員走進會議室,報告了第二個災難:長崎遭受了廣島一樣的命運。 折磨一個民族的六個日子就這樣開始了,這個民族歷史上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失敗。現在,必須盡快決定一億日本人的命運,以免美國人再次扔下原子彈。這是一個關鍵的時刻,需要一位由最高決定權的人物來平息口水之戰,把這個民族從毀滅中拯救出來。這樣的人物很快就出現了——他出乎意料地出現,整個日本國都感到驚訝。 促使天皇行動的是內閣的明顯無能:除了爭吵外無所事事。長崎的可怕消息對於澄清認識毫無補益。在下午2點30分,內閣做出了決定。就在上午10點之前,在經過數個小時無用的爭辯後,鈴木提出進行投票。大多數大臣選擇接受《波茨坦宣言》,但是仍有持不同意見者,包括戰爭大臣阿南。鈴木厭惡地宣佈休會,然後和外交大臣重光葵匆匆去面見天皇。那天上午,裕仁聽取了首相的意見,天皇最親密的顧問、封建主、天皇印章的持有者木戶勳爵認為,天皇要採取行動打破僵局。最新的報告只是加深了人們的這種印象,即日本的領導人已經陷入了紛爭不能自拔。裕仁意識到,如果日本想要避免被徹底毀滅,他就必須抽劍砍斷紛爭的結子。 裕仁同意在當晚舉行帝國會議,以打破僵局。晚上11點之前,內閣和最高委員會的各個成員接到詔令要求與會,木戶勳爵和其他幾名前首相也接到了詔令。人們都感到迷惑:通常,只有在向天皇呈送已經達成一致的協議時,天皇才跟他們見面。內閣和最高委員會的成員們匆匆趕往地下皇宮掩體,地下皇宮掩體跟「圖書館」毗鄰,「圖書館」是一個加固的水泥建築。自從5月份皇宮在空襲中被損壞以來,皇室成員就住在地下皇宮掩體裡。 會議室已經準備出來,這是一個長寬分別為30和18英尺的防空掩體,光線暗淡,幾乎不通風。與會者穿著正式的服飾,感到呼吸都有點困難。11點50分,裕仁走了進來,登上王座。他顯得有點萎靡,似乎非常疲勞。王座位於一個小講台上,在講台上前面是一張蓋著金色布的桌子,後面是鍍金屏風。出於傳統的規定,與會者避免正視坐在他們面前的尊貴要人。 鈴木要求朗讀《波茨坦宣言》,會議開始了。「六要員」中的每個成員站起來輪流陳述自己的意見。外交大臣重光葵不慌不忙地說結束戰爭的時刻到了——如果盟軍允許日本保留天皇。海軍大臣米內對此表示同意。阿南將軍則表示反對,他嚴厲地表達了自己對於和平的條件:必須允許日本自己遣散自己的武裝力量,允許日本自己審判日方戰犯,對盟軍的佔領施加限制。「如果這些條件得不到滿足,我們就要繼續勇敢地戰鬥,直至犧牲」。 當有人問是否日本還有能力戰鬥時,陸軍參謀總長梅津將軍的回答出奇的樂觀,他宣稱,反空襲措施將阻止原子彈再次攻擊日本。「我們始終保持自己的力量,」他說,「我們期望著進行反擊。」 直到凌晨兩點,會議還未取得任何進展。年老的鈴木費力地站起來。「我們討論這個問題已經數個小時,卻沒有任何結論,」他開始陳述意見,蒼老的聲音充滿堅定。「我們沒有先例——我發現找到這樣的獻禮是困難的——我必須懷著最崇高的敬意,請求天皇表達自己的意願。」 鈴木慢慢地轉過身,走向天皇。這種做法有似於對天皇的褻瀆。會議室充滿了喘氣聲,驚呆的阿南喊叫起來:「首相先生!」鈴木好像沒聽見似的,繼續前行,到達天皇坐著的台前,朝天皇鞠躬。裕仁天皇會意地點點頭,鈴木返回自己的座位。 天皇站起來開始講話。他聲音顯得脆弱,顯示出自己對打破數個世紀傳統的緊張心情。「我已經嚴肅地思考過——」天皇說,「國內國際的局勢,我得出結論:繼續戰爭意味著民族的毀滅,意味著世界上流血的增多和殘忍。」 在場的聽眾鴉雀無聲,人們好像受到了催眠。 「看著我無辜的人民遭受痛苦,我不能再忍受。」裕仁停頓了一下,凝視著鋼樑構造的天花板,用帶著白手套的手指擦了擦眼睛。他繼續說:「想到那些忠心為我服務的人,想到士兵和水手在戰場上死亡或受傷,家庭失去了他們的財產——經常連生命也保不住,我感到痛苦。」 天皇繼續講著:「我們必須忍辱負重的時刻到來了。我含著眼淚,同意接受盟軍的宣言,宣言要建立在外交部勾劃的基礎上。」 裕仁轉身走出屋子。8月10日黎明,內閣成員們都簽署了意見,接受《波茨坦宣言》——條件是,天皇的最高權力不容更改。 整個日本都醒悟過來了,宣佈御前會議有條件接受協定的電報發往日本駐瑞士和瑞典大使館,消息再從那裡傳到華盛頓、莫斯科、倫敦和重慶。 那天上午9點30分,阿南將軍走進陸軍部,告訴他的人員投降的決定。這位陸軍大臣用手掌拍著自己的平頭以示強調:「如果這裡有人想跟陛下的決定作對,他只能在我死後這樣做。」 阿南的聲明沒有使所有的官員都服氣。那天晚些時候,官員中有兩個人——包括阿南的內弟、陸軍上校竹下正彥副官——以阿南的名義在廣播中發佈了一則消息,督促正在收縮的日本所有的軍隊「堅決地戰鬥,即使我們吃草吞土,即使我們睡在野地裡」。 當外交大臣重光葵得知這則偽造的消息時,他決定不再等待帝國會議的決定,而通過官方渠道同盟軍方面聯繫。重光葵擔心,如果不立即同華盛頓聯繫,盟軍可能把下屬官員的言詞理解為拒絕《波茨坦宣言》。那天晚上,外交大臣慫恿多媒新聞社的一名編輯,把帝國會議的決定變成摩爾斯式編碼,用英文傳輸給美國和歐洲。 消息傳出來後,一群叛亂的陸軍軍官在東京爆炸了手雷,企圖以此煽動實行軍事管制和加強陸軍的控制力。他們沒有達到目的,在一個受到連續幾個月轟炸的城市裡,沒有人對幾枚手雷的爆炸給予太多的注意。 在華盛頓時間8月10日上午7點30分,全世界都收聽到了重光葵在電台發佈的消息。 美國政府對此的回應是:「從投降那一刻起,天皇的權威,以及日本政府統治國家的權力,應該屬於盟軍的最高統帥,盟軍將會採取認為必要的措施執行投降協議。日本人民自由表達出來的意志,將決定日本政府的最後形式。」 除了蘇俄之外,所有的盟國都立即接受了這一回復。俄國人很貪婪,他們跟日本交戰僅僅兩天,他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消化斯大林覬覦的土地——中國東北、北朝鮮、千島群島和薩哈林島。蘇俄企圖令人討厭地阻止和平,在佔領日本的盟軍高層指揮圈中,它堅持自己擁有席位,並主張對選出來的最高統帥投否決票。 在同蘇聯外交部長莫洛托夫黎明前的會談中,美國駐莫斯科大使·W.埃夫裡爾·哈里曼突然拒絕了蘇聯的要求,說道:「它們完全不可能。」幾個小時以後,蘇聯認識到自己的要價難以實現,於是妥協,同意了伯恩斯草擬的對日本的回復。8月12日,盟軍通過瑞士向日方送達了正式回復,並且通過洛杉磯的短波對此進行了廣播。 在東京,木戶勳爵匆匆起草了手稿給「圖書館」,並給天皇朗讀,他強調了日本政府的最終形式要由「人民自由表達的意志來決定」這一條款。他指出,這一條款意味著君主政體的結束。「這並不重要,」裕仁天皇說,「如果人民不想要天皇,君主政體就是無用的。我想,讓人民自己做出決定很好。」 但是,當內閣開會討論盟軍的廣播時,事情很快陷入三天前的僵局中。重光葵贊成接受敵方的回復。如果日本堅持要對投降條件再作修改,盟軍可能徹底廢除天皇政權,而不是讓日本人民自己做出決定。 阿南將軍站起來,指出應該拒絕盟軍的回復。「他們想阻撓天皇的權力,」他說,「我主張艱苦鬥爭到底,奮力捍衛國家。」 會議上的一個客人給予了阿南支持,他是顧問委員會主席平沼騏一郎,在有關國家的問題上,他向天皇提出了建議。這個78歲的前首相爭論說,使天皇服從於盟軍的最高統帥,意味著裕仁天皇近乎變成奴隸。平沼在內閣會議中沒有投票,但是他充滿激情的花言巧語壓倒兩個大臣。即使鈴木也在辯論中收斂起來,「如果別人強迫我們解除武裝,」他說,「除了繼續戰爭,我們便沒有別的選擇。」 重光葵對鈴木的反覆感到吃驚。這名外交大臣主張,會議最好能在和平努力完全土崩瓦解之前結束。在重光葵的催促之下,鈴木宣佈休會。 重光葵返回辦公室,告訴助手說,如果內閣繼續爭吵,他自己可能辭職。重光葵的助手、副大臣松本俊一建議重光葵再爭取些時間。盟軍的正式答覆已經到達瑞士大使館。「我們為什麼不能假稱明天上午才收到答覆?」松本建議,「今晚請回去休息一下。」重光葵表示贊同,間隔了好長時間,他才打電話給木戶勳爵,告訴他情況不妙。 那天晚上,木戶勳爵召鈴木到自己的辦公室。他想平息首相為和平進行戰爭的努力。「如果我們在這個階段拒絕《波茨坦宣言》,」木戶對鈴木講,「100萬無辜的日本人將死於轟炸和飢餓。如果我們現在尋求和平,我們中的四到五個人將遭到謀殺,但是這很值得。還有,現在尋求和平是天皇陛下的意志。」 8月14日一開始,美國就傳來一則消息。在快天亮時候醒來的東京居民看見天空有一架B-29轟炸機。這架飛機裝載著不具有致命性的物品,即傳單,「美國飛機今天不會轟炸你們。美國飛機在拋撒傳單,因為日本政府已經表示要投降,每個日本人都有權利知曉投降條件」。 木戶勳爵在宮殿的地面上揀到一份傳單,上面的內容使他感到驚訝。他匆匆去向天皇報告,警告他說,如果軍隊獲得了傳單,軍隊就可能發生普遍的叛亂。天皇認識到時間不多了,他不能再等待內閣做出決定,如果仍有人反對投降,對投降猶豫不決,天皇將在上午10點30分,憑借自己的權威召集由全體內閣成員組成的御前會議。「我要下令投降」天皇說。 那天上午10點50分,天皇裕仁穿著簡單的陸軍制服走進地下會議室。鈴木宣佈開會,並徵求大家的意見。又有不同的意見出現了。於是天皇開始講話:「如果沒有更多意見的話,我就說說自己的意見。」他的言行合乎禮儀,充滿禮貌,但是這次他無疑是在命令大家給予默許。「希望你們都能同意我的結論:我們再也不能繼續戰爭,」他繼續講,「我充分地認識到,讓陸軍和海軍忠實的軍官、戰士們置自己的國家被佔領於不顧而向敵人投降,那是何其艱難!他們也許會被指控為戰爭罪犯。」裕仁終於控制不住自己,他開始哽咽。兩個大臣倒在地上哭泣。裕仁繼續講話,「我希望你們所有的人,國家的大臣們,服從我的意志,接受盟軍就投降問題的回復。我希望內閣立即起草一個天皇諭令,中止戰爭。」他走了出去,留下大臣們梳理自己的情緒。 天皇沒有給大臣們留下懷疑和行動的餘地,即使阿南將軍最後似乎要辭職。極為重要的問題是如何發佈消息。會議期間,天皇已經表示,如果能推進和平,他會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甚至在電台廣播。這也是沒有先例的,日本國家從來沒有聽到過天皇的聲音,除了在1928年由於聲音故障,麥克風傳出身在50碼外的天皇的幾句談話。 內閣在鈴木首相的辦公住所開了一下午會,起草了一個要中止戰爭的天皇諭令。兩個描摹者用毛筆和墨水,用正式的宮廷語言,辛苦地寫下諭令中的815個字母。大臣們同意有必要廣播天皇的聲明。大臣們推理,天皇是人們相信和尊重的惟一人物。但是,讓尊貴的領導做現場廣播,大臣們有些於心不忍,於是他們決定讓天皇把自己的廣播錄製下來。 當手諭送給裕仁天皇時,天皇要求做些小的改動。因為時間越來越少,只是在另外的紙片上進行了一些改動,再把紙片粘貼到文本上。這樣,在裕仁天皇當晚8點30分簽署的時候,這一歷史性文件就變成了一種羊皮紙拼圖。所有的內閣成員在文件上簽名又佔用了預留的時間,結果到天皇的講話錄音準備工作完成之時,已經是晚上11點鐘。 過了很短一段時間,外交部通過駐瑞士和瑞典大使館向盟國發送了外交照會,向這些國家通報說日本已經接受了投降條件。 在11點30分,天皇在皇室事務部一個臨時建起的演播室出現。對天皇充滿畏懼又疲倦的東京電台技師們從中午開始已經在演播室等候,在這些人面前,天皇把手諭的內容錄製了兩遍。第一次天皇漏掉了幾個詞語。第二次他的聲音太尖細,又漏過了一個詞。他要進行第三次錄音,但是皇室管家德川吉弘表示反對,他認為再錄一次是折磨,不能要求天皇那樣做。裕仁返回「圖書館」,休息了一晚。 凌晨1點30分剛過,一群陸軍的激進派年輕軍官發動了政變,殺死了負責守衛皇宮的近衛師團師團長森中將,盜用森中將生前使用的個人印,偽造了一個命令,命令包圍皇宮所在地,還命令佔領了國家廣播公司NHK總部,以防止天皇的手諭廣播出去。凌晨四點,一隊士兵佔領了NHK大樓,皇宮衛隊封鎖了皇宮所在地,關上巨大的鐵門,切斷了電話線,在一些重要地點架起了機槍。但是由於政變者未能得到陸軍部長阿南將軍和東部防衛司令官田中將軍的支持,政變遭到了不可避免的失敗。為首的軍官們或用槍或用軍刀解決了自己。 中午時分,全日本的活動都停止了。在工廠、學校、家庭和軍事基地,人們聚集在喇叭和收音機旁,收聽早些時候新聞廣播預告要播出的重要廣播。在長崎的浦上谷地,一群人聚集在一個喇叭周圍,喇叭設在校園裡,校園周圍是成堆的燒黑的屍體。在廣島,人們站在喇叭前面,喇叭位於廣島一個被摧毀的火車站外。在東京,裕仁坐在一台陳舊的擺在地下會議室外的RCA收音機前面。天皇和他的臣民聽到的第一個聲音,是著名的播音員和田直元發出的。「本次廣播極端重要,」和田緊張地說,「請所有的聽眾站起來,天皇陛下現在將要向日本民眾廣播諭令。我們尊重地播放天皇的聲音。」 日本的國歌「君之代」播放起來,隨後,天皇有史以來第一次向日本民眾講話。 「朕深鑒於世界大勢及帝國之現狀,欲採取非常之措施,收拾時局,茲告爾忠良臣民:朕已飭令帝國政府通告美、英、中、蘇四國,願接受其聯合公告。 蓋謀求帝國臣民之康寧,同享萬邦公榮之樂,斯乃皇祖皇宗之遺范,亦為朕所眷眷服膺者。往年,帝國之所以向美、英兩國宣戰,實亦為希求帝國之自存於東亞之安定而出此,至如排斥他國之主權,侵犯他國之領土,固非朕之本志。然交戰已閱四載,雖陸海將兵勇敢善戰,百官有司勵精圖治,一億眾庶克己奉公,各盡所能,而戰局並未好轉,世界大勢亦不利於我。加之,敵方最近使用殘酷之炸彈,頻殺無辜,慘害所及,實難逆料。如仍繼續作戰,則不僅導致我民族之滅亡,且將破壞人類之文明。如此,則朕將何以保安億兆赤子,陳謝於皇祖皇宗之神靈乎!此朕所以飭帝國政府接受聯合公告者也。 朕對於始終與帝國同為東亞解放而努力之諸盟邦,不得不深表遺憾。念及帝國臣民之死於戰陣,殉於職守,斃於非命者及其遺屬,則五臟為之俱裂。至於負戰傷,蒙戰禍,失家業者之生計,亦朕所深為軫念者也。今後帝國所受之苦固非尋常,朕亦深知爾等臣民之衷情。然時運之所趨,朕欲忍其所難忍,耐其所難耐,以為萬世之太平計耳。 朕於茲得以維護國體,信倚爾等忠良臣民之赤誠,並常與爾等臣民同在。若夫為情所激,妄滋事端,或者同胞互相排擠,擾亂時局,因而迷誤大道,失信義於世界,此朕所深戒。宜舉國一致,子孫相傳,確信神州之不滅。念任重而道遠,傾全力於未來之建設,篤守道義,堅定志操,誓必發揚國體之精華,不致落後於世界之進化。望爾等臣民善體朕意。 裕仁昭和二十年八月十四日數百萬日本人為天皇的講話哭泣,他們的眼淚充滿了悲痛、恥辱和欣慰,他們為失去的東西而感到悲痛和恥辱,他們為不再經受長期的痛苦而感到欣慰。在東京,成百上千萬人擁擠在皇宮前,向天皇鞠躬。人們的渴望不時被手槍槍聲打斷,他們當中的陸軍和海軍紛紛自殺。 一些日本士兵拒絕放下武器,有些士兵捲入最後的野蠻行動。在距離長崎北部100英里的福岳,西部陸軍總部的軍官們用自己的劍,將16名被捕的美國飛行員砍死。在九州的大分基地,海軍第五航空兵部隊司令宇垣纏設計了自己的自殺方式——對敵人發動最後的攻擊。 而當日本國內為了這些事情亂成一團的時候,劉建業正帶領著他的部下乘坐美國的軍艦,在大批戰艦的保護下,在東京灣上航行。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日本首都東京。 此時站在劉建業身邊的既不是將軍們,也不是美國的聯絡官,而是國內著名的戰地記者范希天,蕭秉乾,黎秀石。 范希天一生經歷頗為豐富,充滿著傳奇色彩。青年時代的他三次進入大學學習,也曾當過軍人,1933年下半年起為北平《晨報》、《世界日報》和天津《益世報》等撰稿,開始記者生涯。後來,他成為天津《大公報》特派旅行和戰地記者。范長江以旅行通訊、戰地通訊的新聞體裁,真實而詳實地報道了當時國內政治局勢的變化、大西北的地理人情及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 「范先生,蕭先生,黎先生,我這次把你們找來,不但是希望你們和其他被我請來的記者們一起能夠作為歷史的見證者親眼見證堅持抗戰多年的中國軍隊最輝煌的一刻。同時,還有一個秘密的任務,希望你們能夠幫我完成。這個任務,只有你們才能完成。」劉建業站在艦首,對三位大名鼎鼎的記者說道。 「我們都是手無寸鐵的記者,手裡只有一支筆,能幫得上你什麼忙呢?」范希天說道。 「這件事情由我們來做,不是很方便,但是如果是有你們來做的話,那就不一樣了,你們是無冕之王嘛。」 「說吧,到底是什麼任務,我們只有知道是什麼樣的任務,才能知道是不是能夠幫得上你的忙。」帶著英軍貝雷帽的蕭秉乾說到。蕭秉乾先生是從歐洲被緊急請來的。在此之前,他曾經作為隨軍戰地記者跟隨英美盟軍在諾曼底登陸,並跟蹤採訪了西線盟軍對德軍的大反攻。 「事情是這樣的。」劉建業點燃了一根雪茄,開始向三位著名記者說出自己的用意。 「我們答應你。其實,即使你不請我們,我們也絕對不會做這件事情的。我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犯下了滔天罪惡的人不能受到正義的審判。」范希天激動地說道。 「無論如何,這件事情,我做定了。我不能讓幾千萬的亡魂死不瞑目。」蕭秉乾的態度十分堅定。 「只要劉將軍給我們提供必要的方便,哪怕是丟掉這份工作,我也義不容辭。」來自中央社的黎秀石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只怕幾位到時候會忙不過來。日本人這麼多年積存的檔案可以說是汗牛充棟,想要從中找到我們需要的東西,難度會很大。不過,如果我還坐在這個位置上,只要你們提出要求,我要人給人,要車給車,要東西給東西。」劉建業說道。 就這樣,一個劉建業預謀已久的行動蓄勢待發—— 八年抗戰,國民政府僅授了兩枚青天白日勳章給普通的下層官兵。 一枚是授予陳懷民烈士。陳懷民烈士是空軍飛行員,在武漢保衛戰時,他的戰鷹彈藥用盡,他本可以退出戰鬥,但是他沒有,而選擇了駕機撞擊敵人和敵人同歸於盡。 他有一個妹妹,正在武漢的地面觀戰,親眼目睹了這一幕。而被撞擊的日本空中王牌也有一個妹妹,年紀和陳懷民的妹妹相仿。陳懷民烈士的妹妹忍著悲痛寫了一封公開信。她為她哥哥的犧牲感到悲痛,也為哥哥的犧牲自豪,因為他是為捍衛國家民族的獨立自由而犧牲,而日本的飛行員雖然也很優秀,但他是為了把獸行強加在一個偉大民族身上而死,死得不得其所。 另一枚是授予武漢保衛戰中的一名普通炮兵。遺憾的是在今天我們已經不知道他的名字。這名炮兵的陣地受日本空軍的轟炸,全連官兵非死既傷,他也受了輕傷,但他沒有退縮,一個人頑強戰鬥,操縱全連八門大炮,取得擊沉敵驅逐艦一艘的戰績。 一個人操縱八門大炮,不瞭解的人可能會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開始也不懂,後來請教了真正的炮兵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原來火炮射擊和槍不一樣,槍是直接瞄準,而炮是間接瞄準。操炮的人根據前方觀察哨報來的距離方向校正大炮的射擊諸元,然後射擊。如果一切不錯,炮彈將落在目標的周圍,這時用炮兵的術語叫夾中,在夾中中就會有一個命中率,一次不中,多次夾中,必然就有命中。所以,一門炮單發射擊的效果就不顯著,必須由多門火炮一起開炮才能有效。一人操縱,就是不停的把八門大炮裝填好,再一起射擊。 在抗美援朝的時候,有一名來自天津三條石(地名)的戰士也有這樣的事跡,一人操縱八門大炮向美軍轟擊,贏得了戰鬥的勝利。 一個士兵在戰爭中的作用是很有限的,他們能做的事情也很簡單,就是瞄準射擊,瞄準射擊,在自己的戰位上,直到勝利或者死亡。但是當千百萬個戰士組織起來,在自己的戰位上,瞄準射擊的時候,就是反擊侵略戰爭的汪洋大海,就是侵略者的墳墓。 能夠獲頒國家最高等級的勳章無疑是幸運的,更多的士兵在勝利復員的時候,只有一枚簡單的抗日救國忠勇章,救國證。因為他們人數太多,太普通,國家都無法給他們頒發勳章。什麼是士兵的勳章?士兵的勳章就是大地上自由盛開的花朵,是母親與孩子的天倫,是千家萬戶安詳的炊煙。也是今天正直善良的人們真誠的紀念。 悠u書猛 UuTxt.COM 荃文自扳越鍍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日落(五) 字數:5777 在劉建業的多方運作和美國人出於抵禦戰後的俄國人在遠東勢力擴張的考慮下,早已經被內定為未來的駐日盟軍最高司令,也就是實際上的戰後日本最高統治者的麥克阿瑟將軍向美國陸軍部和國務院提出了把來自中國的第49集團軍作為戰後的中國駐日佔領軍的要求。 原本,在盟軍最初的設想裡戰敗以後的日本將被按照德國的模式由太平洋地區的四個主要同盟國家軍隊分別實施佔領。但是,在德國戰敗以後,整個西方對於像洪水一般的蘇俄上千萬的機械化大軍充滿了恐懼。他們害怕在未來的日本也出現由蘇俄控制的佔領區與由其他國家軍隊控制的佔領區之間出現新的軍事對峙局面,那樣,將不利於西方對來自貪婪的北極熊的圍堵。在亞歐大陸這個世界島的東西兩端同時出現東西方的對峙,這樣的後果對於西方世界來說是災難性的。同時,從地緣政治角度上來說,讓北極熊插手日本,將使北極熊直接獲得前出到整個西太平洋的前進基地。請神容易送神難,一旦讓北極熊獲得了這樣的一個落腳點,那麼在戰後的太平洋上,勢必將出現一支新的可以與美國全面抗衡的力量。這是美國人乃至整個西方世界所無法容忍的。所以,在戰後的對日佔領軍的序列裡,無論如何都不能有蘇俄軍隊的存在。當然,當時蘇俄尚未對日本宣戰,這也成為了拒絕蘇俄軍隊參加對日佔領的一個重要借口。 如何才能避免出現這樣的局面呢?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有一支既實力強大,又對蘇俄抱有不信任態度的力量來分擔美國人的壓力,同時,這支力量還必須在東亞地區有相當的影響力,能夠確保戰後未來的日本及其周邊的朝鮮等國不至於在政治上向蘇俄傾斜。 符合這樣的條件的力量,只有老牌的殖民主義國家英國和傳統的東亞地區盟主中國。英國雖然是老牌的殖民主義帝國,但是,先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裡受到了重創,實力下降,在這一次的世界大戰裡雖然又一次的取勝,但是在與德國的戰爭裡,英國人幾乎也被搾乾了骨頭裡的最後一點油水。加上英國在印度和東南亞的殖民統治因為殖民地的民族獨立運動的影響以及戰爭的削弱,已經如風中殘燭,朝不保夕,搖搖欲墜,即使有心為有著所謂特殊關係的美國朋友分擔壓力,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咬緊了牙以後,英國人勉強表示為了表示英國對同盟國家義務的尊重,願意出兵一個旅。僅僅一個旅的部隊,放到日本這麼一個有著一億多人口的國家,怎麼看也就是一個象徵性的表示存在的舉動。 東亞地區的傳統盟主中國雖然國力比起英國還要差,但是,在戰爭中國家的統一進程向前大幅度的推進,而且,無論從歷史還是現實上來說,中國即使在國力極度衰弱的時候,對於周邊的傳統藩屬國,仍然有著相當的影響力。況且,中國的國民政府對於北方的強大鄰居,同樣有著強烈的不滿。別的不說,僅僅是蘇俄在戰爭期間仍不忘記吞併中國的領土,並操縱和控制外蒙,就足以使中國的最高當局對其抱有怨憤,只是由於國力上的巨大差距,這一切只能是敢怒而不敢言。拉上中國人一起幹,同時還可以使原本在東亞地區根基並不深厚的美國在道義上取得相當的好處,便於他們完成在戰後的東亞地區的整體安排。 因此,美國人找來找去,發現只有中國人能夠幫助他們完成在整個東亞地區的戰後佈局。於是,在麥克阿瑟將軍的極力推薦下,白宮,國務院,五角大樓,美國駐華外交使團,軍事代表團對此達成了統一的意見,中國必須派出駐日佔領軍。 為了使中國的最高當局同意派出佔領軍部隊,美國的外交和軍事使節相繼對中國的最高統帥進行了遊說,同時,麥克阿瑟將軍也親自出馬,飛往陪都與中國的最高統帥進行了密談。雖然,當時的雙方在此後會會談的細節都守口如瓶,不肯作絲毫的透露,但是,人們仍然可以從以後所發生的事情裡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推測出事情的大概。 7月14日,美國的國慶日。 中國國民政府和美國聯邦政府在美國首都華盛頓正式簽署了書面協議。美國政府將向中國國民政府轉交大批的在亞洲的戰爭剩餘物資,同時將向中國國民政府提供貸款以幫助國民政府重整在戰爭期間瀕臨崩潰的國家財政及國家經濟重建;中國政府將派出第49集團軍部隊,作為未來的駐日佔領軍,參加戰後同盟國對日本的軍事佔領。中國駐日佔領軍將由中國駐日軍事代表團負責行政領導,在軍事上服從盟國駐日最高司令部的統一指揮。中國駐日軍事代表團團長為軍委會外事局長商啟予上將,副團長為劉建業。為了使第49集團軍全體將士在漫長的駐日軍事佔領期間不至於遭遇親人分離的痛苦,安心的履行同盟國家賦予的偉大使命,在美國人的善意堅持下,第49集團軍的家屬也將被逐步遷移到日本本土和琉球居住。這一工作將在戰爭結束以後三個月內,由美方人員協助完成。這一協議正式的確定了第49集團軍在戰後日本的地位,標誌著中國駐日佔領軍將不僅僅是作為美軍的輔助力量,在未來的日本,中國佔領軍將有著重要的地位。 日本在宣佈投降前後的各種變故早就被駐日本的中立國家的外交機構傳回國內,並由政府通報給了同盟國家。誰都看得出來日本人的最後投降就在這麼幾天,這個時候不與真正的勝利者們處好關係,以後還怎麼可能從戰後的佈局裡盡可能的獲取自己需要的利益呢? 於是,美國政府迅速的通知了內定的駐日盟軍最高司令麥克阿瑟,要求他相機行事。 麥克阿瑟認為這是一個盡早結束戰爭的好機會,同時也是因為劉建業一直以來都不斷地向他煽風點火,麥克阿瑟將軍堅持派出中國軍隊為盟軍的先遣部隊前往東京登陸,迅速解除日本東京衛戍部隊的武裝,控制東京的重要設施和地點,確保日本政府和軍部服從盟軍最高司令部的命令。 當然,麥克阿瑟將軍這樣做也是出於盡量減少美國士兵的傷亡的考慮。在美國人看來,現在的日本本土上幾乎充斥著瘋子,還有幾百萬的武裝人員和隨時可以拿起武器的軍部文職人員(根據日本軍部的紀錄,日本投降時本土上的陸海軍文職人員總計近400萬人)。誰都不知道這些瘋子如果知道盟軍在日本本土登陸的消息以後,會做出一些什麼事情。況且,日本自2,30年代以來,陸軍裡的一些少壯派軍官,尤其是那些以膽大妄為著稱的參謀們,就經常幹一些下克上的事情,有時候就連軍部自己都難以有效的控制住這些滿腦子軍國主義思想的傢伙們。如果這些傢伙們拒絕接受天皇的投降詔書,帶領部隊向登陸的盟軍部隊發起自殺性的進攻,那麼美軍勢必會遭受到大量的傷亡。麥克阿瑟將軍可不想在戰爭勝利的前夕再遭遇到這樣的厄運,中國軍隊自然就順利成長的成為了理想的替代者。 8月15日中午,東京灣外的海面。美國巨大的衣阿華級戰列艦的會議室裡。 「將軍,盟軍最高司令部轉來了日本海軍的電報,電報稱日本海軍已經通過外交電報,向盟軍司令部表示日本海軍部隊將嚴格遵守天皇和內閣的命令,向盟軍開放東京灣和東京港。還有一份電報是情報機關轉來的,電報稱目前東京市內情況非常混亂,許多的軍官自殺,市民的反應相對平靜。」范副官向劉建業報告說。 「很好。如果我們能夠從東京港登陸,那就省事多了。那裡泊位充足,水深港寬,距離東京市區的距離很近,方便我們採取下一步的行動。」劉建業說道。 「鈞座,日本海軍到底會不會出爾反爾?他們要是突然反悔,使用岸防炮台轟擊我們的船隊。我們恐怕會有損失的。」集團軍毛參謀長說道。 「從實際情況看,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不過出現的可能不是很大。首先,他們都獲知了天皇的投降詔書,這個時候他們如果出爾反爾,勢必會遭到盟軍的強烈報復;還有,有情報稱,在這一次日本政府內部討論是否投降的問題時,海軍是主張投降的,而東京港區是由海軍的陸戰隊守衛的;最後要說上那麼一點,美國人前天剛剛向日本人發出威脅,如果日本人繼續堅持抵抗,拒絕向盟軍投降,美國人就要把第三顆原子彈扔到東京。日本人現在可是被原子彈給嚇破了擔子的,他們可不敢在自己的頭上再挨上這個一個寶貝玩意。所以,以我的估計,日本人不會對我們的登陸進行抵抗的。不過,從東京港登陸以後向市內進發的過程中,不能排除有一些拒絕接受現實的日本軍人負隅頑抗的。」劉建業說道。 「鈞座的分析很有道理,這麼一講,我們就徹底放心了。」53軍周軍長說道。 「我命令。」等周軍長說完,劉建業站起身來大聲地說道。 劉建業此言一出,在座的各位軍官立即站得筆直。他們不但是出於軍人的禮節,更是在用心迎接著一個激動人心的歷史性時刻的到來。 自從甲午戰敗以來,就只有日本人在中國大地上肆意燒殺搶掠,耀武揚威,中國的軍隊則在對日本的戰爭裡一敗再敗,遭受到難以計數的屈辱。就算是國民革命軍,從北伐時候的濟南慘案算起,九一八,一二八,長城抗戰,察哈爾抗戰,綏遠抗戰,盧溝橋,八一三,南京的淪陷和屠殺,數十年以來,中國數以千萬的兒女倒在了日本的屠刀之下,大半個中國淪陷在日軍的鐵蹄之下。但凡是有一些血性的中國人無不希望徹底的洗雪國恥,而洗雪國恥的最好方式莫過於攻入日本的首都,讓日本首都在中國軍隊的腳下徹底臣服。用那些老兵們的話講,哪怕是在進入東京的那一刻就戰死沙場,這一輩子也完全夠本了。 「我命令,新20軍楊軍長率領新14師和第198師登陸之後立即直插富士山和山梨縣首府甲府,切斷東海道,斷絕東京與西北兩面的聯繫,完成佔領之後,楊軍長率領新14師從西面向東京*攏,應對可能出現的局面;第198師駐留原地,防範西北兩個方向的日軍向東京運動。53軍第130師登陸之後立即向東京東面的武藏和上野縣運動,完成對東京東面的合圍,掩護進入東京部隊的側翼;第116師登陸以後立即控制羽田機場,厚木機場,同時警戒千葉,久留米方向日軍的動向。53軍周軍長率軍部和榮譽第2師與集團軍直屬部隊一起進入東京。」劉建業命令道。 「如果日軍部隊有異動,我們該怎麼應對?」高副參謀長問道。 「這很簡單,我告訴你們大家一句話,只有死鬼子才是好鬼子。在我軍運動和部署過程中,只要遇到持有武器的日本人一律繳械;凡是拒絕繳械的,一律格殺勿論。」劉建業說道。 臨了,劉建業打開了早就準備好了的大壇的五糧液,給每位在場的軍官面前都斟上了滿滿的一碗酒,然後端起來滿含熱淚地對部下們說道:「弟兄們,為了我們能夠殺入東京,洗雪國恥,把我們的國旗高高的升起在富士山上,幹了這一碗!」 將軍們無不聲若洪鐘的應道:「為了洗雪國恥,為了把我們的國旗高高的升起在富士山上,乾杯!」 8月15日下午五時,搭載著中國軍隊的美軍船隊經過東京灣,來到了東京港外。 歷史性的時刻就要來到了。 「和駐守港區的日本海軍聯繫,發燈語給他們,以盟軍先遣部隊司令部的名義命令他們立即放下武器,向盟軍部隊投降,否則,將被視為敵對行為,受到盟軍部隊的武力攻擊。」劉建業站在戰列艦的航海艦橋裡,向美國的海軍軍官下達指令。 隨後,美國海軍艦艇上的信號兵馬上把劉建業的命令以世界各國海軍通用的燈語信號,發給了東京港區的日本海軍部隊。 沉默,日本人在接到燈語命令以後,保持著沉默。 「再打信號給他們,告訴他們,限令他們在十分鐘之內必須發出投降信號,並調轉炮台的炮口指向,人員全部集中到碼頭前列隊。否則,盟軍將視他們為拒絕投降,予以無力進攻,一切後果由他們自己負責。記住,給他們的時間只有十分鐘,時間一到,立即開炮。」劉建業開始有一些不耐煩了。 燈語信號發過去以後,美軍大小艦艇上的水兵馬上揚起大大小小的炮管,密如刺蝟的炮口指向岸上的日軍岸防設施。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岸上的日軍還是沒有動靜。 「還有兩分鐘了。做好戰鬥準備。」劉建業開始做壞的準備了。 時間等到還有一分鐘的時候,港區前出現了一面白旗,同時,日本的岸防炮台上的火炮原本高高揚起的炮管也開始放了下來,並轉向後方。港區的碼頭上也開始出現扛著軍旗列隊前進的日軍海軍士兵。 一名舉著白旗的日本海軍軍官帶著兩名士兵乘坐一艘交通艇,接近了巨大的戰列艦。 「繳除他們的武器以後,再仔細的搜個身,然後再讓他們帶著軍刀走到前面的主炮面前。」劉建業向警衛命令道。 等到日本海軍軍官走到前主炮前的時候,劉建業已經帶領著部下的將軍們和美國海軍艦隊的軍官等候在那裡了。 日本海軍軍官把手裡的白旗交給身後的士兵,然後摘下軍帽,向以劉建業為首的盟軍軍官們鞠躬致敬。 「你告訴他,我命令他說出他的來意。」劉建業對隨軍的日語翻譯說道。 劉建業注意到日軍軍官在聽到眼前的將軍說的是中國話而不是英語以後,皺了一下眉毛。聽完翻譯的話以後,日軍軍官用英語回答道:「我奉命以大日本帝國海軍東京鎮守府(這個機構類似於我們的基地)向盟軍先遣部隊傳達我方的意見。我們根據天皇陛下和內閣的命令,向盟軍投降。」(註:日本陸軍的士官學校不教授英語課程,但是海軍的江田島海軍學校一直堅持開設英語課,在戰爭期間也是如此。) 聽到這名日本海軍軍官的話,劉建業當即大聲的說:「我正式的通知你,奉盟軍最高司令部的命令,日本陸海軍被解散。以後,不會再存在什麼大日本帝國海軍了。」 「是。」日軍軍官站得筆直,低著頭回答道。 「交出你的軍刀,回去告訴你的上司,馬上全體集合,由盟軍部隊繳械。」劉建業命令道。 「是。」日軍軍官順從的摘下佩戴的軍刀,雙手奉上。 劉建業示意副官接過軍刀,然後轉過身對兩國的軍官們高聲說道:「歷史性的時刻就要來到了。讓我們親身的迎接這個時刻吧。全體注意,*岸,登陸!」 悠U書猛 uuTxT.com 詮紋字扳月鍍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日落(六) 字數:8274 在相對來說比較識時務的日本海軍的配合下,第49集團軍部隊連同大量的裝備順利的從東京港區登陸。 次日的凌晨時分,天色還非常黑暗。 「報告鈞座,各師已經集結完畢,等候下一步命令。」高副參謀長向劉建業請示。 「按照先前的計劃行事。執行命令去吧。」說完,劉建業走到一輛美制M-4謝爾曼坦克前,登上坦克,對車長說到:「你不介意我搭乘你的坦克進入東京吧?」 「鈞座想要搭乘我們的坦克,我們自然歡迎。請。」說完,車長把指揮塔的位置讓給了劉建業,自己鑽進了炮塔裡。 「范副官,給我找一副坦克兵服裝來,還有帽子。」說著,劉建業就把自己的將軍軍服軍帽脫了下來,留下了領章和肩章,其他的都交給范副官。 「鈞座,這樣做不合適吧?」毛參謀長問道。 「沒什麼不合適的,我就是想要第一個進入東京。這是我的夙願,哪怕是我剛剛進城就戰死沙場,我也無所謂了。」劉建業滿不在乎的說著。 「那好吧,我們也跟著你。」說完,毛參謀長轉進了一輛裝甲輸送車。 等劉建業換好了衣服,戴上裝甲兵的帽子,劉建業用右手指著漆黑夜幕裡的東京方向,向車隊大聲地下達了命令:「車隊全體注意,打開車燈,以我乘坐的坦克為前導,向東京全速前進。」 在從港區前往東京城區的公路上,一列浩浩蕩蕩的由各種裝甲車輛和汽車組成的車隊打開著前大燈,排成一條長龍,向東京城開去。 隨著夜幕漸漸消退,車隊距離東京也越來越近。劉建業的心情也越發激動。 500多年前,東京還是一個人口稀少的小漁鎮,當時叫作江戶。1457年,一位名叫太田道灌的武將在這裡構築了江戶城。此後,這裡便成了日本關東地區的商業中心。1603年,日本建立了中央集權的德川幕府,來自日本各地的人集中到這裡,江戶城迅速發展成為全國的政治中心。據記載,19世紀初,江戶的人口已超過百萬。1868年,日本明治維新後,天皇由京都遷居至此,改江戶為東京,這裡成為日本國的首都。1943年,日本政府頒布法令,將東京市改為東京都,擴大了它的管轄範圍。東京是日本全國的政治中心。行政、立法、司法等國家機關都集中在這裡。被人們稱為「官廳街」的「霞關」一帶聚集著國會議事堂、最高裁判所和外務省、通產省、文部省等內閣所屬政府機關。過去的江戶城,現在已成為天皇居住的宮城。 劉建業現在第一個想到的地方就是日本天皇居住的皇宮。只有把天皇從皇宮裡揪出來,讓他向全中國因為日本侵略而死難的同胞們下跪祈求寬恕,才能讓劉建業的心理略略解上一口氣。 也許是因為日本陸軍得到了天皇的投降命令,又或者是因為堅持拒絕投降的軍官們大都在未遂政變裡自殺了,第49集團軍的車隊所經地區的日軍全都默默地看著從他們面前急速駛過的車隊,無動於衷。 「命令,目標霞關,皇宮。」劉建業看著美國人提供的地圖,對著車載的電台下達了前進命令。 東京的市民在睡夢裡突然被震耳欲聾的發動機轟鳴聲所驚醒。 「不會是陸軍又要搞政變了吧?」許多的市民嚇得連忙躲在屋子的隱蔽位置,唯恐被政變軍隊的槍炮殺傷。 有一些膽子稍為大一些的人爭著膽子從屋子裡出來趴在門前,從門縫裡向外看,結果他們看到的景象讓他們吃了一驚。一輛接一輛的車體高大的坦克高昂著炮管,從市區的道路上經過,坦克的後面緊跟著大批的裝甲車和汽車。車上都架著機槍,一把把閃著寒光的刺刀伸出車體。 「美國人來了,美國人在東京登陸了。」許多人這樣猜測。 「不對,坦克上塗著的不是美國人的白色五角星,好像是青天白日圖案。」 「那難道是支那人?」 「我看清楚了,是青天白日圖案。天哪,來得不是美國人,是支那人。天照大神啊,請你保佑我們吧,讓這些支那人不要拿我們報復。」很少的一些知道日本軍隊在南京的所作所為的日本人這時想起了要祈求神靈的保佑了。 「報告鈞座,日本國會大廈已經被我們佔領了,國會警衛的武裝被解除。」 「留下一個營看守,其他人繼續前進。」 「報告鈞座,日本首相官邸已經被佔領。」 「留下一個連警衛。各部隊注意,按原定計劃派出人員分別佔領外務省,陸軍部,海軍部,參謀總部,士官學校,警視廳,NHK廣播電台,電話局,發電廠,火車站,第一總軍司令部,第12方面軍司令部等重要地點,特務團和警衛團跟隨我前往皇宮。」劉建業再次通過車載電台分派了任務。 日本皇宮位於東京的中心地區千代田區,也稱皇居,它佔地約17公頃,是日本天皇及其家庭成員居住的宮殿。 整個皇宮被護城河環繞。皇宮分為皇居、外苑、東苑以及北之丸公園等幾個區域。皇宮的大部分(包括宮殿本身),隱蔽在厚厚的石牆、古老的樹木和江戶時期的護城河內,一般不對外開放。 皇宮正殿是宮殿的中心部位,皇室的主要活動和外交禮儀活動都在正殿的「松之閣」舉行。 外苑位於是宮殿東南方的一座花園,有大片的綠地,還有經過精心雕琢的柏樹。 皇宮南面為皇宮廣場。皇宮廣場鋪滿礫石,並有大片草坪與樹木。站在皇宮廣場即可看見外苑的宮牆以及皇宮著名的景點──二重橋。二重橋是通向皇宮的特別通道。在新年和天皇生日時,皇室的客人可通過二重橋進入皇宮並接受天皇的問候。二重橋後面是伏見矢倉,它是原江戶城堡的一個觀望角樓。 自從明治維新以後,日本的天皇把首都從舊的都城京都搬遷到了江戶,並把這裡的名字改成了東京。從此以後,這裡就成為日本事實上的最高決策中心。所有的侵略陰謀和發動大規模戰爭的決策都是在這裡舉行的御前會議上經過天皇的批准以後才得以實行。從明治天皇發動對台灣和琉球的侵略以後,甲午戰爭,八國聯軍,日俄戰爭,侵佔青島,佔領東北,發動全面侵華戰爭,發動太平洋戰爭,這些軍國大事的最高決策都是在這裡的會議廳裡完成的。同樣,決定成立731部隊,在中國戰場對中國軍民使用細菌武器這些罪惡行為,也是在這裡被批准實施的。 住在這裡的人更是被日本人塑造成為現世神的天皇。天皇是日本國皇帝的稱號,關於天皇制的種種傳說,集中體現在日本最早的歷史文獻《古事記》和《日本書紀》之中。《日本書記》是日本現存最早的又一部史書,由舍人親王、太安萬侶等用漢文采取紀體撰寫,共三十卷,於公元720年成書,記敘日本開天闢地至持統天皇(約690—697年)在位期間的神話傳說與史事。《古事記》開宗明明義即講「天地始分」,說在宇宙混沌、天地初開的高天原,首先出現了三大天神:天之御中主神為宇宙中央之主,代表宇宙的根本;高御產巢日神即產靈神,代表宇宙之生成力。這兩個神為陰陽之儀,和神產巢日神都是獨神,且系隱身之神。 其後出現傳說中的創世神,即伊耶那歧神和伊耶那美神兄妹,再由這兩個創世神生出日本諸島。創世神生日本諸島的神話傳說確實有日本神話天真爛漫的一面,但其後的日本統治者卻竭力宣傳,日本國土既然是天皇的祖先生出的,就應該世世代代由天皇的子孫所統治,就應該皇運長久,萬世一系,甚至變本加厲地宣傳日本是神國,自恃高人一等,企圖凌駕於外國之上,稱霸世界,侵略他國。 兩個創世神「生國土既畢,更生諸神」。其中最著名的是天照大神、月讀命、速須佐男命三神。天照大神統治天國,月讀命統治大海,二神均為日月之神,速須佐男命為暴風雨神,統治天下(人世),為人文神話中的英雄。 三神中,天照大神是美麗的太陽女神,也是最高的統帥神,她統治天國,給世界帶來光明,並以傑出的本領治理著高天原,使美麗肥沃的高天原生產發展,人口增加,豐衣足食。 日本的神道教宣傳大和民族是由神選定的民族,都是天照大神的子孫,而天皇則是創造日本國土的神的後代,應成為統治日本的現人神,是國家一切的中心,其權利是神給的,天皇的地位至高無上。 1882年,天皇頒布的《軍人敕語》規定:「我國軍隊世世代代為天皇所統帥」。《軍人訓誡》進一步規定:「必須把天皇當作超人來崇拜」,即把天皇視為「超人」的「神」來崇拜,「這是軍紀的唯一的最高根源」。天皇還把日本固有的「神道教」定為國教。從而宣揚天皇是「天照大神」的神裔,是神的化身,是現人神,日本人凡是為天皇而死的,死後即成神。並特別提倡「武士道,」稱軍人精神的根本就在於「忠誠」(效忠天皇)「勇敢」(勇於為天皇而戰死)、「服從(作馴服工具)。將忠誠、勇敢、服從作為軍人的主要品德標準。 忠誠、勇敢、服從,具有職業軍人的榮譽感,是世界各國對日本軍人的普遍看法,但軍國主義者用棍棒、皮鞭等訓練工具培養士兵的野蠻性格,縱容上級對下級、老兵對新兵、教師對學生的粗暴的懲罰行為,使日本軍人在「施虐狂」的熏陶下,做出了極其殘忍凶悍、滅絕人性地屠殺他國平民和戰俘的罪行。 1890年,明治天皇發佈《教育敕語》,要求國民在國為「忠臣」,在家為「孝子」,像武士一樣「忠君愛國」,使武士文化滲透、灌輸到廣大日本人的靈魂中。《教育敕語》提倡「尊皇愛國」的倫理,倡導「自己的身體應該獻給國家」,自己的民族和國家「一旦有緩急,應義勇奉公」,「為君父犧牲」,貫穿著強烈地向外擴張主義的主導思想,為以後的軍國主義、法西斯教育確定了方向;以未加明言的天皇教作為蠱惑人心的「強力磁場」,將軍國主義、法西斯主義對外擴張的意志當作神聖不可動搖的「皇祖皇宗之遺訓」,讓「子孫臣民俱應遵守」。 1936年,文部省的《國體之本義》對《教育敕語》的內容加以引申,指出「大日本帝國由萬世一系之天皇,奉皇福之神敕永遠統治,是為我萬古不易之國體。基於此大義,作為一大家族國家,億兆一心奉戴聖旨,充分發揮忠孝之美德,是為我國體之精華。此國體為我國永遠不變之根本原則,貫通於國史而虎炳生輝」。「皇位屬於皇祖之神裔,乃繼承皇祖皇宗肇始之國,擔負使之成為安定開化國家之大業之『天皇』之御位,系與皇祖之一體,於當今顯彰其雄心,繁榮國家,慈愛百姓之天皇御位。臣民於尊仰作為現人神的天皇之同時,叩拜皇祖皇宗,於其恩惠之下而長外我國之臣民」。將《教育敕語》中的神政的、家長式的國家主義因素發揮得淋漓盡致。從而,軍國主義就以經《國體之本義》詮釋的《教育敕語》作為天皇教的教典「教化」國民,引誘國民投入到侵略戰爭中去。因此,日本中小學的例行活動都要拜讀、背誦《教育敕語》,四大節日(紀元節、天長節、明治節和元旦節)時,由校長、教務長和數名教師把天皇、皇后的照片從學校設置的奉安殿上恭敬地搬到舉行儀式的場所,莊重地朗讀《教育敕語》。天皇的照片來到時,發出口令,行90度鞠躬禮,拜讀《教育敕語》後,齊唱《君之代》歌。軍國主義正是通過這種虔誠地拜讀儀式,使國民在不知不覺中泯滅理性和自我,從而狂熱地去應徵參戰。日本軍國主義在這種瘋狂的「為天皇而死即成神」和「武士道」精神的驅使下,野心膨脹,野蠻殘忍,世所罕見。 劉建業認為要讓日本人永世不能重新崛起,就要從精神上摧毀它們的信仰。那麼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天皇從高高的神壇上拉下來,撕掉包裹在他身上的神化的外衣,讓所有的人都見到日本天皇的軟弱本質。即使以後美國人要保留天皇制,也至少要把老鬼子裕仁送上軍事法庭,大不了把天皇位子交給他的兒子,小鬼子明仁嘛。 「鈞座,我們現在已經來到了皇宮廣場。出現在我們前面的就是日本天皇的皇宮。」作戰參謀從電台裡告訴劉建業說。 「很好,命令所有的坦克和裝甲車整隊,命令炮兵把拖在汽車後面的大炮都架起來,炮口瞄準皇宮大門。所有步兵搶佔有利地形,佈置警戒。再給我把擴音器架好。」劉建業直接下令。 過了一陣,參謀回答道:「報告鈞座,一切準備就緒。」 「好,把隨軍的日語翻譯找來。」 沒有一會,一個穿著美軍軍服的小個子從後面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站在劉建業的面前。 「你就是日語翻譯?」劉建業臉都不回地問道。 「我是美國籍的日本移民後裔。」小個子回答道。 「又是一個香蕉。好了,你做好準備。我要向裡面的日本天皇直接喊話了。」劉建業說道。 等到翻譯做好了準備,劉建業開始向皇宮裡的天皇喊話。 「裡面的人聽著,我是同盟國駐日本佔領軍先遣部隊司令,中國國民革命軍第49集團軍司令,陸軍中將加上將銜劉建業。我以盟軍駐日最高司令部的名義沸騰文學命令日本天皇裕仁立即打開皇宮大門,向盟軍投降。我只給你們一刻鐘時間,時間一到,如果你們不打開皇宮大門,帶著三件神器出來投降,我們將向皇宮發動進攻。記住,時間只有一刻鐘。現在開始計時。」劉建業說道。 日語翻譯把劉建業的話通過高音喇叭,一字不拉的傳進了皇宮。 此時原本衛戍皇宮的近衛師團部隊在見到重裝甲部隊向皇宮開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關上大門全部退入皇宮,依托江戶時代修建的宮城城牆準備死守,保衛他們心目裡的現世神。 盟軍部隊開進東京,直向皇宮前進的消息也被侍從長籐田尚德送給了小個子的天皇。 「什麼,盟軍部隊來得這麼快?」天皇驚訝得說。 「盟軍部隊是連夜在東京港登陸的。一登陸,他們就直接向這裡開過來了。」籐田侍從長向天皇報告說。 「搞清楚外面是那支部隊了嗎?」天皇又問道。 「他們是中國的第49集團軍。他們現在在外面集合了大量的坦克和大炮,揚言說,如果我們不按照他們規定的時間帶著三件神器出來投降,他們就要炮轟皇宮,並且派部隊攻佔這裡。」籐田侍從長一邊說,一邊擦著冷汗。 「如果是美國人,我們恐怕還會好受一些,可是現在外面是中國人,我們恐怕……」話還沒有說完,天皇就搖起了頭。 「時間還有十分鐘。」宮牆外的高音喇叭裡傳來了聲音。 「這是什麼意思?」天皇問道。 「這是他們在數時間。如果十分鐘過去了,我們還拒絕依照他們的條件投降,他們就要向皇宮發動進攻了。」籐田侍從長的話音開始有一些顫抖。 「快打電話給外務省,給內閣,讓他們向菲律賓的最高司令發電,請求他們撤回部隊。」天皇故作震驚的說道。 「陛下,時間上恐怕來不及了。中國人與我們可是有很深的仇的,如果我們不能滿足他們的要求,他們恐怕一定會開炮。到時候,臣等就無力保護天皇陛下的安全了。」籐田侍從長跪在天皇的面前說道。 此時,日本的皇后良子和皇太子明仁都在宮內侍從的護衛下來到了天皇的住所。 「陛下,只要能保住天皇位子,一切都好說。」良子皇后說道。 「陛下,整個日本現在都已經大勢已去,我們只有暫時忍耐,以圖重新崛起了。」天皇的弟弟三笠宮崇仁親王說道。 「只是要讓我向中國人投降,我很難辦到。自明治大帝以來,中國人一直被我們優秀的大和民族踩在腳下,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向中國人低頭。別的都好說,這一點我做不到。」天皇*在椅子上,說道。 「陛下,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現在他們是戰勝國,我們是戰敗國,我們的命運正是由他們來控制。如果我們現在就和他們鬧翻,吃虧的只有我們。他們只要說我們拒絕投降,然後就可以隨意對我們下手了。陛下,為了萬世一系的皇國,一定要忍辱負重啊。」良子皇后對天皇說到。 「陛下,我們要想保存國體,只有暫時忍耐,向同盟國低頭,然後把全部的精神用於國家復興,等到以後我們的實力恢復了,再和他們對決就是了。」三笠宮崇仁親王跪在地上說道。 「裡面的人聽著,時間還有最後的五分鐘。時間一到,我們就要開炮了。」宮牆外的高音喇叭裡再次傳來威脅的聲音。 「陛下,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請陛下速作決斷。」崇仁親王對天皇說到。 「好吧,我們投降。」天皇無力的*在椅子上說道。 隨著一面白旗在皇宮大門的門樓上出現,劉建業明白了,小鬼子的天皇終於徹底放棄了抵抗。 「太陽快要出來了,快把小鬼子的月經旗給我放下來,準備升我們的國旗。」劉建業看著天邊出現的第一縷霞光說道。 皇宮沉重的大門支呀呀的打開了,帶頭的是一個身材消瘦,帶著眼睛的小個子男人。他的手裡抱著三個盒子。身後跟著一群穿著禮服的人。 「司令官閣下,我就是日本帝國的天皇。我謹以日本國家元首的名義向盟軍投降。這是象徵天皇權利的三件神器。」小個子的男人在翻譯軍官的帶領下來到劉建業的面前,先是向劉建業鞠了一個躬,然後說道。 「我代表同盟國接受你個人的投降。」劉建業說道。 「報告鈞座,升旗儀式準備好了。」高副參謀長說道。 「好,傳我的命令,準備升旗。」劉建業高聲說道。 「裕仁,我以中國軍隊代表的名義,命令你和日本皇室為戰爭期間日本在中國的罪行向中國國旗下跪。」劉建業轉過臉來厲聲說到。 太陽終於掙脫了地平線的糾纏,緩緩的升起,在天皇皇宮前的廣場上,隨著太陽的升起,一面鮮艷的中國國旗伴隨著國旗歌的歌聲升上天空。 山川壯麗,物產豐隆,炎黃世胄,東亞稱雄。 毋自暴自棄,毋故步自封,光我民族,促進大同。 創業維艱,緬懷諸先烈,守成不易,莫徒務近功。 同心同德,貫徹始終,青天白日滿地紅。 隨軍記者的鏡頭忠實地記錄下了這一個神聖的時刻。在萬道霞光下,一面鮮紅的中國國旗在日本皇宮前升起,一群全副武裝的中國軍人站在旗桿下滿含熱淚唱著歌,以此相對的是日本天皇為首的皇室成員全體跪在中國的國旗下,以頭觸地。 「新的亞洲,新的秩序」,這是後來被舉世公認的照片標題—— 核心提示:昨日,三菱東京日聯銀行(中國)有限公司深圳分行一名科長打了中方員工小徐一耳光,隨後稱打人是因為心情不好。打人事件發生後,該銀行50餘員工停下工作向日方老闆討要說法。 南方都市報7月28日日企在中國的地盤上對中國員工的蠻橫看似一件小事,人家日資科長說了他打人是因為他自己把工作搞得一團糟心情不好,所以他就可以拿中國員工煽耳光,其後再跟受害人道歉。甚至另一位日籍員工還對被打的中國員工說:「他是你老闆,打你是應該的!」這是什麼樣的行為邏輯? 我們拋開中日曾經的矛盾衝突不說,我們就單從現在日資企業在中國的投資勢頭與對中國員工的態度來看,某些日資企業員工對中國員工的蠻橫在於他們總喜歡把自己擺在「施捨者」的位置,擺在「拯救者」的位置。 可是請這群日本的投資者與管理人員別忘了,你現在處在中國的地盤上,賺的是中國人的錢,你們就得遵守規矩,就得學會尊重你的中國員工,不然中國的員工一樣會揭竿而起。 面對日籍管理人員打中國員工的事件,各地方的勞動部門應該引起高度重視,國家的發展不是以犧牲人民的尊嚴為代價,而是以尊重公民的權益為基準。 那些想當「日本狗」的官員們,還是得注意一下你是中國人的形象,幫外人欺負自己同胞者,最終受傷的還是你們自己。 優U書盟 Uutxt.cOM 全蚊子扳粵牘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日落(七) 字數:9353 在第49集團軍完成控制東京的整個過程中,日本人表現出了驚人的服從性。當時的日本,戰前在亞洲首屈一指,異常繁華的有著上百萬人口的東京,此時在蒙軍的高強度戰略轟炸下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瓦礫。日本人個個衣衫襤褸,很少看到穿皮鞋的。即使在商業中心銀座和最擁擠的東京車站,也只是見到男男女女提著破皮包或布包低頭疾走,聽不見人聲笑語,只有一片沉重的木屐聲。當他們看到插著中國國旗,滿載著全副武裝的中國士兵的車輛在東京的大街上風馳電掣一般的駛過,直撲各重要目標的時候,就點頭哈腰。而中國軍隊在奉命佔領日本各重要軍政機關的時候,那些曾經一度在亞洲各國人民面前表現的驕橫狂妄,不可一世的日本人卻在中國軍隊佔領人員面前顯得低聲下氣,表現得非常配合和順從。 「鈞座,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原先印象裡那麼驕橫的日本人,居然這個時候表現得像一條被打斷了脊樑的狗一樣,我們想要他們怎麼做,他們就怎麼做。到底哪個面目才是他們真正的樣子?」奉命指揮集團軍直屬部隊接受日本重要機關和設施的高副參謀長帶著一些疑惑的問劉建業。 「我在跟著百里公和楊校長學習的時候,他們就對我講過。日本是個非常講究現實的國家,勝了,它就耀武揚威、作威作福;敗了,它便俯首稱臣。要讓日本人心服口服,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必須大力發展經濟,做到比他們更強,無論軍事上還是經濟上都要超過日本,才能讓日本人產生崇拜感和順從心。只有這樣,日本才會對中國百依百順,俯首帖耳,凡事只要有我們出頭,日本總是見風使舵,忙個不停。當然,如果我們的實力不強,國家貧弱,那麼日本人還是會在骨子裡面看不起你,只要一有機會讓他們能夠恢復起來,他們就會重新尋找機會再一次得來侵略你。總而言之,日本是一個欺軟怕硬的國家,所謂的大和民族也是一樣。無論什麼時候,我們都不能對他們表現出來的卑躬屈膝奴顏婢膝阿諛奉承而陶醉,我們絕對不能忘記,他們是一條只要養肥了,就隨時可能咬你一口的惡狗。」劉建業帶著一些惆悵的說道。 在劉建業的想法裡,日本民族性格中有很大程度的反人類特性。 日本的幾個島,是根本不適合人類居住的,地震頻發,資源匱乏,自然環境極其惡劣。這樣的生活環境,造就了日本人畸形、變態的民族性格,包括極端自私自利、蠻橫不講理、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等等。認真分析一下,不難理解這個過程,一場大地震過後,倖存的日本人,親手埋葬了自己死去的親人,望著一片變成廢墟的家園,而其他國家(主要是對面的中國)卻是歌舞昇平,衣食無憂,一片祥和的氣氛,當他腦海裡面有這樣的景象產生,心裡面的不平衡心理就產生了,產生這樣的念頭:把別人的東西搶過來,以便使自己過得更好,如果誰敢反抗,就殺掉誰。經過一場又一場地震,這樣的心理日積月累,普遍存在於日本國民心中,而且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普遍,逐漸地上升為日本的民族性格。日本這樣的民族特性,決定了它一定要把世界上其他國家的東西都搶過來,而要這樣做,他會把其他國家的人都殺掉(或者變成奴隸這種毫無反抗能力的人)。這就是日本民族性格當中的反人類特性。 有人說,日本人講文明、守紀律、講衛生、講公共道德,是一個有禮貌的民族。其實許多中國人都知道一個近乎公開的秘密:日本人穿上西裝看上去像一個文明人,當穿上軍裝他就是一個禽獸,是一個不折不扣、徹徹底底的衣冠禽獸。在日常生活中,日本人是守紀律的,要排隊的地方他從不插隊。在戰爭中他同樣守紀律,他的上司叫他殺一百個人,他不會只殺九十九個;在日常生活中,日本人是講衛生的,他從不會隨地吐痰,在戰爭中他同樣講衛生,當他的武士刀沾滿血跡,他會把刀擦乾淨才插回刀鞘。在日常生活中,日本人是講公共道德的,他不會在公共場合大聲喧嘩。在戰爭中日本人還是講公共道德,他同樣不在公共場合大聲喧嘩,他只是會和另外一個日本人在一起,品著茶,下著棋,不時討論一下兩個人誰殺的人多。 著名美籍歷史學家黃仁宇在他的自傳《黃河青山》中對日本人的人性作了精闢的描述: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氣焰囂張的日軍投降,一夜之間驕橫凶殘的性格如冰雪消融,個個成為「謙謙君子」。百萬降兵一時回不了國,中國當局安排他們修路、修機場,他們全都積極努力,絕無牴觸情緒。一天,他們在工作中烤火取暖,不小心飄出火星,燒燬了一間中國民房。為表示歉意,日軍竟全體自動餓飯,用一天的伙食費進行賠償。當時,中國當局並無追討損失和懲罰的意思,相反一些中國人太善良了,見日本兵這樣自覺悔罪,反而生出「過意不去」和「可憐」的心情。日軍是否「矯枉過正」?這就是日本人,在沒有投降和放下武器之前,他們是盡職的軍人,無比冷血,為取樂可把嬰兒挑在刺刀尖上。一旦服輸,又即刻成為低眉順眼的降兵,勤快工作,謙和有禮,更以自動餓飯來彌補無心之過,世上有哪個國家的軍人會有這番表現?在他們身上,兩種人性竟以「酷暑」和「嚴寒」的方式「冰炭同爐」,中間沒有任何過渡和交融,這是正常人嗎?同一批人有兩種截然相反的表現,這才是最恐怖的,就是這樣的鐵蹄踐踏了神州大地。中國的苦難太深了,苦難之中還有一層說不出的屈辱。 這是黃先生的耳聞目睹,也許正是這種性格造就了日本人「欺軟怕硬」的民族本性。美國人類學家本尼·迪克特在他暢銷不衰的作品《菊花與劍:日本文化模式》一書中說:日本人對內是菊花風情,人與人之間講究和諧,相互尊重,每個人都會「擺正位置」,對老祖宗流傳下來的貴*等級和權威分層傳統「像呼吸一樣自然地接受和認同」;而對外則是利劍風格,霸道且充滿進攻性,自認為日本精神比西方的自由和民主更高明。他們無條件地一致對外,且不管對付人的手段是否道德。本尼·迪克特讓我們明白了日本人為何對靖國神社充滿敬意,因為他們對先人是無條件尊崇的,根本不相信祖先會幹壞事。因此,在小泉純一郎之流的眼中,靖國神社中陳列的二戰期間侵華戰犯的所作所為是對的,是永遠值得崇拜的。其實,這只是一個方面,「小泉拜鬼」的目的還有一個,那就是利用這個時機製造輿論,贏得日本右翼勢力的支持,為其連任鋪平道路,也昭示出日本軍國主義妄想再次稱雄亞洲、稱霸世界的「狼子野心」。 不容否定,日本的文化之根在中國。但是,由於中華文化最精髓的部分——諸如「仁」這一孔學核心——並未廣泛植入日本社會,因而,從骨子裡看,日本所截取的只是中華文化之形,而非中華文化之魂。加上日本對待外來文化,潛意識當中,占主導地位的,是既想為我所用又害怕其影響廣佈,於是,日本人的血液裡,便有了一種與生俱來的惶恐、掙扎和擺脫的痛苦因子,而凸顯民族意志亦變成其畸形的強烈慾望。在自卑和不甘的雙重心理壓力之下,日本開始對外來文化刻意進行矮化、對民族風尚強力進行錘打、對亞洲鄰國不時進行窺伺、對來日人士無端進行歧視。對漢字的日式使用、武士道精神、所謂的「大東亞共榮圈」、侵華戰爭、強行規定加入日本國籍的外國人登記名字必須使用片假名等等,均系其所催生。日本在相當一些歷史事件上所採取的狹隘民族視角和極端的民族行為,從更深層次上體現出其靈魂扭曲和道德缺失。這是日本之所以一度成為狹隘短視民族的社會與歷史基礎。 其次,日本困守於彈丸之地,其島國位置,使許多日本人的思維方式被囿於方寸之間,無法跳出狹小的天地。由於無高度發達文化的濡養,而且又有著天生的地域限制,日本在歷史觀、道德觀和全局觀方面,便難免顯出坐井觀天的特性;同樣,由於不能「風物長宜放眼量」,整個日本,便在人為因素的影響下,形成了地窄而見識窄、見識窄而人心亦窄、人心窄而地愈顯其窄這樣的民族文化基因缺陷。這即是日本民族長期以來難以脫卻的民族劣根性和宿命怪圈。在這樣的地域限制和認識謬誤面前,日本文化,難有真正稱得上大氣、廣博、深厚、仁愛的品質。也是因為這一點,日本愈益顯現出狹隘的島國文化特徵。 狹隘島國文化的特徵之一,是夜郎自大。歷史上,其以大日本帝國自居,即為明證。小是忌諱,唯大是取;我之小非我,我之大即我;只容我大,豈容有它;言必稱大,唯大是舉;小大而大小,小即是大大即是小;文化濡養之淺而成其眼高於頂之大。日本無法企及中華文化的高度,其自身實際上對此是應該有著真切感受的,但日本不是心存敬畏,而是極力貶損,如稱中國為「支那」,就很能說明問題。但另一方面,日本人又對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有著說不盡的艷羨,也連拿帶拽地作過模仿,如漢字形體的數量在日文當中,佔了十分驚人的比例,這也是不爭的事實。日本民族的這種夜郎自大的作派,為日本軍國主義者野心的最終膨脹,埋下了禍根,並成為地區緊張局勢大爆發的重要因素。 狹隘島國文化的特徵之二,是氣度狹小。在本屆亞洲杯上,日本政客對中國重慶賽場上部分球迷情緒的自然流露表示了極度不滿,並硬是要把這一事件跟中國政府的導向劃等號,四處放話,頻發抗議,而且日本媒體還為此大做文章,拚命在這一問題上搖唇鼓舌、推波助瀾。日本的這種度量,實在讓人不敢恭維。我們不禁要問,日本政府對於因其自身行為而導致的右翼勢力迅猛抬頭、軍國主義陰魂不散、中日關係呈現困局的情形,有無認識呢?對其錯誤,有無反省呢?據說至今沒有。其實,欠中國、欠全體中國人民、欠中華民族的是日本,而中國不欠日本任何東西!現在日本人反過來對中國說三道四,這根本就是強盜邏輯!這也再一次證明了日本民族的器量狹小、難以善與! 狹隘島國文化的特徵之三,是眼光短淺。日本在許多方面,許多時候,因受眼前利益驅動而選擇了缺乏長遠眼光的做法。在釣魚島問題上,日本不惜冒與中國交惡的危險,宣稱這座自古以來即屬中國神聖領土的海上巖礁為日本所有,日本海上自衛隊派軍艦在此巡弋,日本海上保安廳多次攔截中國兩岸三方保釣勇士開往該島的多艘船隻,無理拘捕我登上釣魚島的七名中國公民,而且日本右翼分子多次在此上演建燈塔、升太陽旗的鬧劇與醜劇;在台灣問題上,日本的某些人更是懷著陰暗心理,表現出極為短視的政治取向,或公開或隱秘地搞了一系列小動作,如往訪台灣、支持台獨,大放厥詞,心懷叵測,卑鄙而又拙劣,無賴復又無恥;在東中國海大陸架延伸和海洋資源的認定及開發問題上,日本也是急於想分一杯羹而挑戰中國的國家海洋權益——無數事實證明,日本的胃口太大,而眼光太淺! 狹隘島國文化的特徵之四,是殘酷暴虐。日本在亞洲泛文化圈內,雖謀面必鞠躬,但事實上,其民族性格是最少東方溫良恭儉讓精神的。這使得日本一度在對外侵略擴張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無法回頭,而且手段極其殘酷毒辣,喪失人性。其結果是給亞洲各國人民尤其是中國人民帶來了橫跨幾個世紀的深重災難。特別是在二次世界大戰當中,日本更是在中國製造了慘絕人寰的無數悲劇。日本侵略者的雙手沾滿了無數中國死難者的鮮血,沾滿了亞洲其他國家死難者的鮮血!正是日本,這一號稱要在亞洲建立新秩序、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的嗜血者,發動了對同人種之間最血腥的屠殺,犯下了有史以來神人共憤的最可恥的滔天罪行! 狹隘島國文化的特徵之五,是否認過錯。錯的是對方,對的是自己。日本對於自己的侵略罪行,從來就沒有痛痛快快地承認過——不,是壓根不承認!什麼侵略?!我只是「進入」!什麼南京大屠殺?!日本人高尚得很,砍中國人的頭,我會這樣幹麼?!製造「萬人坑」?無稽之談!「731」部隊?我沒聽說!「三光」政策?純屬捏造!「化學武器」?捕風捉影!「慰安性奴」?呀,那是心甘情願!強征勞工?一派胡言!總而言之,我大和民族是優等民族,不屑於幹這些鼠竊狗偷、殺人越貨、下流無恥的勾當!正是由於日本在對於歷史問題的認識上,始終沒有絲毫的悔意,而且在修訂留給後人的歷史教科書時,採取刻意歪曲篡改的做法,因而,日本民族在亞洲各國人民心目中,越來越被看作缺乏誠信的民族,亞洲各國始終對日本深懷疑懼,日本在這一方面,始終是聲名狼藉!這對日本的國際地位,實際上是一種負面影響極大的無形傷害! 狹隘島國文化的特徵之六,是反覆無常。日本在這一點上,最具有代表性的做法是拋棄和平憲法;而削減對華日圓貸款,也比較具有這方面的典型意義。日本戰後所制定的和平憲法,是使日本避免再度跌入戰爭淵藪的根本保證。然而,日本政府對於和平憲法是口雖言之、心實非之,想盡一切辦法圖謀掙脫這一防止日本軍國主義復活的緊箍咒。經過長期醞釀,日本已經把和平憲法的和平實質基本抽空,尤其到了現階段,日本已經完成了修憲的必要準備。一句話,時至今日,日本的和平憲法實際上已經名存實亡。前幾任首相搭台在先,繼任者唱戲在後,這使得日本政治家在背離和平原則的波濤洶湧的海面上,一個比一個更危險地逆歷史潮流而動。日本的現任領導人,欲圓其讓日本再度成為軍事大國的夢想,制定並完善了「有事法案」和派兵海外的相關法案——和平憲法幾乎已經完全被這類充滿血腥氣味的貨色所取代。在發展武器裝備方面,日本更是表現出驚人的超強軍力。其武器數量和質量,在當今的世界上,除美國等極少數幾個國家以外,已經鮮有別的國家能與其匹敵。這是極其危險的信號。但日本卻低調地在這些方面遮遮掩掩、藏頭露尾。日本的這類伎倆,更暴露出日本政客反覆無常、缺乏誠信的本質。過去的幾十年中,日本對中國的幾代領導人,都曾表達過要與中國世代友好以及穩定提供無息、低息貸款以幫助中國發展經濟的意願。日本幾任首相也的確相繼部分兌現過這種承諾。但是,日本走到今天,對於這種言猶在耳的諾言,已經著意開始逐漸使其空置。削減日圓貸款,便是其所採取的實質性步驟。日本這種出爾反爾的行為,實際上在相當多的領域隨處可見。 實際情況是,歷史上和現實中的每一個民族,都有這樣那樣的缺點,都有自私自利的本性,很多民族都有為了一己私利而發動戰爭、殺害人民的不光榮歷史,可是到最後在這些民族裡面,正義的力量戰勝了邪惡的力量,人性戰勝了獸性,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古往今來,在地球上,只有日本這個民族,在一場毫無人性的殺戮過後六十多年,它說,它的軍隊「進入」這些國家,是為了要幫助這些國家趕走西方侵略者;這些國家的婦女做*女去服侍皇軍,是這些婦女自願的;至於說它曾屠殺三十多萬手無寸鐵的平民,*淫無數的婦女,那是根本沒有的事。它明白無誤地告訴世人:「我不僅要殺三十萬,我還要殺三百萬、三千萬。」 不要去辱罵這個民族,不要讓仇恨蒙蔽了你的心靈。做好自己的事,然後對這個民族保持足夠的警惕,這已經足夠了,難道不是嗎? 不要再辱罵這個民族了,因為這個民族是聽不懂人話,辱罵它只是在浪費我們的時間和精力,我們的時間和精力應該用在建設自己的國家上,要使我們的國家強大起來,強大到對這個民族能夠一劍封喉。日本不來惹我們,我們不會輕易出手,它來惹我們,我們一出手就打斷它的狗腿。我們不要和這條瘋狗糾纏,免得讓這條瘋狗咬傷自己。 「對了,鈞座,我們現在已經基本上完成了對日本在東京的大小軍政機關的佔領。在佔領外交部,陸軍部,參謀總部,通產省,大藏省,厚生省等機關的時候,我們發現他們正在大量焚燒各種文件檔案。」高副參謀長繼續匯報說。 「事情怎麼處理的?」劉建業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這些珍貴而重要的文件檔案的安全。這些是他完成復仇計劃所必需的。 「我們對著天上放了幾槍以後,他們就全都跪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了。」 「派出我們所能找到的一切車輛,把這些檔案盡可能的都搬運到我們在麻布區的總部來。同時,還要在那些存在檔案文件的機關裡都派上警衛人員,要保證這些東西的絕對安全。能不能讓幾千萬死難同胞的冤魂得以瞑目,就要仰仗這些東西了。」劉建業立即對此事作出了安排。 「這些東西搬回來以後怎麼處理?」 「把全集團軍所有的懂日語的人都集中起來,分成幾個班次,不分晝夜的對這些東西進行整理。每天要向我匯報這件工作的進度。」 「我明白了。我馬上就去辦。」 「還有一件事情要向鈞座匯報。日本人剛剛派來了一個外交官,向我們通報一件事情。就在他們的什麼天皇宣佈投降詔書的當天,鈴木貫太郎首相就提出了內閣總辭職。天皇的叔父、東久邇宮稔彥王被推舉為首相。他們的說法是以皇室成員為首相,會使日本國民認為皇室勇敢地承擔起戰敗的責任。」 「恐怕還有想讓美國人認為天皇家族的人是什麼和平主義者的用意吧?」劉建業早就知道這一段歷史,所以,對日本的行為根本就洞若燭火。 「我們應該怎麼回復他們?」 「你隨便派個人告訴他們,日本現在已經正式向同盟國家投降,所以,無論是誰出面組織的日本政府現在既不向什麼天皇負責,也不向什麼狗屁國會負責,而是要向盟軍駐日最高司令部負責,聽候並服從盟軍司令部的一切命令。否則,一切後果讓他們自行承擔。順便再向他們宣佈一下盟軍最高統帥麥克阿瑟將軍的通告,命令他們迅速派遣能代表天皇、政府及大本營的代表,前往駐在馬尼拉的盟軍最高統帥司令部,接受履行投降條件所必需的各項要求。」劉建業知道這一屆的日本內閣名單裡有著不少的戰犯,如出任陸軍大臣的華北方面軍司令官下村定,在上海的虹口公園被炸斷一條腿的外務大臣重光葵,後來因為被列入戰犯名單而以自殺逃避審判的近衛公爵,內閣特別顧問的人選甚至就是參與策劃了九一八事變的石原莞爾。從內閣組成來看,其中多數人都是對美國強大的實力心懷畏懼因而不怎麼贊成與美國作戰的所謂「親美派」,但他們絕不是和平主義者,他們都曾為日本建立所謂的「大東亞共榮圈」、即侵略亞洲各國而出力頗多,從其思想深處來說都是軍國主義分子。 接到了這個命令以後,日本陸軍認為以職責來論,應該由參謀總長梅津美治郎大將來擔任此職較為妥當,但是梅津顧左右而言他,不願意接受這項有失臉面的使命。最後只得由參謀次長河邊虎四郎中將出任代表團團長。 8月19日,日本代表團的16名成員先乘日本轟炸機抵達沖繩島附近的伊江島機場,然後轉乘美國的轟炸機到達位於馬尼拉西南方的尼科爾斯機場。經過近12個小時的飛行後,河邊和他的助手們走下飛機,來到一群穿草綠色軍裝的美軍官兵面前。美軍接待軍官毫不理會河邊伸出的手,士兵們的照相機對準日本人毫無表情的臉不停地拍照著,將他們每一個因難堪屈辱而畏縮抽搐的尷尬相攝入鏡頭。在他們驅車進城時,站在大街兩旁的一群群菲律賓人,用過去幾年中跟日本兵學會的罵人話高聲臭罵他們。最後,汽車停在俯瞰馬尼拉灣的羅薩裡奧公寓前。這裡的膳宿令日本人感到舒適,但接觸到的菲律賓工作人員卻充滿敵意,因為巖淵三次的海軍陸戰隊員們曾在這裡蹂躪並殺害了眾多菲律賓婦女。 日本代表團在冷淡拘束的氣氛中吃了一頓味道不錯的美國火雞肉晚餐後,來到設在破壞殆半的馬尼拉市政廳的盟軍最高統帥司令部,連夜開了八個小時的會。薩瑟蘭參謀長宣讀了第1號總命令,指定各地日軍應向誰投降:在中國大陸關內、台灣和印度支那北部的日軍應向中國戰區的中國軍隊投降;在中國東北、薩哈林南部和朝鮮北部的則向蘇軍投降;其餘部隊則向中國軍隊,英軍或美軍投降。正式投降儀式將於9月初在東京灣的一艘美國軍艦上舉行。日本代表被命令開列所有部隊和艦隻部署地點、機場、潛艇和「人肉魚雷」基地、彈藥庫和地雷區的位置等。 在薩瑟蘭交給河邊的三份文件中,有關將由天皇親自宣佈的投降詔書發生了一段小插曲。該詔書是用英文起草的,因而在天皇提到自己時使用的是「我」字,而非眾所周知的「朕」字。日本代表們在聽到「我」字時,一個個變得臉色慘白。後經過向美方解釋,才被允許可以自行按照詔書的正式格式來寫。 河邊於第二天下午1點返回尼科爾斯機場,美國人在送別時與日本人握了手。在伊江島換乘日本轟炸機後,河邊為自己能不辱使命和美方的寬容態度而激動不已。他後來曾寫下自己的感想:「如果人類能在相互關係中行使正義和人道,戰爭的恐怖就很有可能避免。即使戰爭不幸爆發,勝利者也不會不可一世,失敗者的痛苦也會立刻減輕。為此,成為真正的文明國家是首要先決條件。」這段感想倒是揭示了日本今後應該遵循的道路。 當日本代表團的飛機飛近日本本土時,機上的油箱被發現漏油了。駕駛員遂改變航向,緊*日本海岸飛行。大約午夜時分,燃油漏盡,駕駛員只得把搖搖欲墜的飛機迫降在本州中部平塚海岸附近的遠州灘上。代表團成員們涉水上岸後,在溶溶月光下抬頭看見了日本的象徵--富士山。幾經周折後,河邊於21日上午抵達佈滿了中國警衛的首相官邸。 在將美方的文件提交首相與陸海軍總長後,河邊就馬尼拉會談情況作了介紹,並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從總的方面來看,盟軍的態度是非常理智的;當然,這裡面不包括對日本持有強烈敵視和懷疑態度的已經在日本登陸的中國軍隊。 與勝利者美方的首次接觸令日本統治集團稍微鬆了一口氣。圍繞迎接美軍著陸的準備工作開始進行了。24日,在中國駐日佔領軍的監督下,以參謀本部情報部長有末精三中將為首的聯絡委員會成立了。該委員會以陸海軍為中心,由外務、運輸、大藏、農林等各省及神奈川縣、橫濱市的官員們組成。 就在這幾天時間裡,世界各大通訊社和重要媒體,例如路透社,美聯社,合眾社,塔斯社,《泰晤士報》,《曼徹斯特衛報》,《費加羅報》,《鴨鳴報》,《共和國報》,《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真理報等》都在頭版和其他重要版面已相當大的幅面相繼刊發了由盟軍駐日佔領軍先遣部隊司令部即中國駐日佔領軍司令部提供的大量日本軍政機關的文件,這些文件沒有別的內容,就是日本在戰爭期間所犯下的諸如掠奪其他國家物資,強征勞工,慰安婦,對戰爭期間的戰俘和平民的虐待和屠殺以及對中國和蘇俄軍民使用化學生物武器等罪行,其中甚至有從日本皇宮御文庫裡搜出來的日本天皇親自批准向731部隊提供特別經費已用於對戰俘和平民進行活體細菌實驗的文件。這些文件內容翔實,無論從行文還是印章,簽名等都完全符合日本的軍政機關文牘習慣,因此,一經公開就被公認是可信度不容懷疑的。這些文件的公諸於世,讓世界各國愛好和平的人們一直對被認為毫無人性的日本政府發出聲討的聲浪,同時向本國政府施加壓力,要求他們必須對日本的戰爭罪行進行徹底的清算。 這一切事情的背後,自然都有一個人的身影。大家也自然心知肚明這個人是誰了。美國人不是喜歡標榜輿論自由,新聞監督嗎?我就給你不斷的投放猛料,我看你到底就不就範?有時候,那些無冕之王手裡的一支筆,力量超過一個團的重炮。有時候借助這些記者的力量來對於喜歡講究形象的西方國家政府施加輿論壓力,讓他們不能隨意妄為,未嘗不是一個實施起來行之有效的招數。 uU書萌 uuTXT。Com 詮紋字阪閱牘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日落(八) 字數:11463 隨著麥克阿瑟將軍和美國軍隊登陸日本日期的即將到來,劉建業也在加快自己某些方面的行動。有一些東西和人,都 是需要盡快找到的,不然,等到美國人來了以後,事情未必不會發生什麼改變。只要是為了自身的利益著想,與英國人血 統上比較接近的美國人很難說不會像英國人一樣來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再怎麼說,中國在美國面前,實力上差的不是 一點兩點。 「軍座,據我們的人報告,我們在東京足立區的一個小旅館裡發現了一個身份可疑的人。根據對他長相的描述,我們 懷疑這個人就是您列出來的紅色名單裡的第一號。」特務團副團長,劉建業前任副官楊舟急匆匆的走進了劉建業的辦公 室,然後關上門小聲的匯報。 「你是說那個人很可能就是他?」劉建業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一個文件袋,從裡面找出一張照片,遞給楊舟,然後 說道。 「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但是,至少有很大的可能。」楊舟拿著照片,看了一下說道。 「不管他那麼多活,先抓起來再慢慢審查。現在日本人可絕對不敢對我們說一個不字。對了,你們有沒有派人對這個 傢伙進行監視?」劉建業問道。讓煮熟的鴨子飛掉,這可不是劉建業所希望的。 「我們已經秘密地把那架小旅館給控制起來了。附近的警察所也被我們堵了門。」楊舟說道。 「好,事不宜遲,夜長夢多,立即實施抓捕,絕對不允許他跑掉。還有,要把他攜帶的所有東西全部給我帶回來,一 張紙片也不許漏掉。」劉建業謹慎的說道。 楊舟走後,劉建業就開始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坐立不安。這個人對於劉建業的一整套計劃來說,意義非常重大,能不能 把這個毒瘤徹底剷除,順帶著把日本天皇逼下台,把那些犯下戰爭罪行的日本皇室成員繩之以法,這個人和他所掌握的東 西是一個很重要的砝碼。 劉建業從來沒有感到時間走的是這麼慢。幾乎每一秒,每一分鐘對於等待消息的劉建業都是那麼的難熬。沒有多久, 劉建業辦公桌上的煙灰缸裡就堆起了一堆的煙頭。 「報告鈞座,人抓來了。」幾個小時以後,楊舟終於出現在劉建業的辦公室裡。 「現在在什麼地方?」劉建業急切地問道。 「就在我們的地下室裡單獨關著。」楊舟說道。 「他帶著的東西呢?」劉建業說道。 「他攜帶的三個皮箱,全都被我們帶回來了。我們還把他房間裡的所有東西全部都用車運了回來,連地板縫都被我們 細細的檢查過了,確定沒有什麼東西拉下的。我們還一併抓住了另外的三個人。」 「好,你跟著我一起去好好的審訊一下這個關鍵人物。還有,把這四個人全都分別關押,不能讓他們有見面和互相傳 遞消息的機會。」劉建業說道。 來到地下室門外,劉建業看到集團軍情報處的令狐處長正親自在地下室門前把守。 「令狐處長,我現在要求你在這間地下室外面的各通道口全都給我佈置上崗哨。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接近這 個房間30米距離,否則一律開槍擊斃。」劉建業說道。 「好的,我立即去辦。」雖然令狐處長不知道劉建業這樣做的具體用意,但是,他還是立即就執行命令。 過了大概一刻鐘,令狐處長跑了回來,對劉建業報告說:「鈞座,我已經在各處都佈置上了雙崗,把你的指示都對他 們交待過來。現在,沒有您的命令,任何人都無法接近這裡。」 「很好,你跟著我一起進去。過一會,也許會用到你的專業知識。」劉建業說道。 石井四郎在8月6日就接到了日本陸軍省軍事科科員、統管軍事科學情報的陸軍參謀新妻清一元中佐發來的命令「731 部隊」銷毀證據等經過的備忘錄《特殊研究處理要領》。接到這個命令以後,預感到形勢不妙的石井四郎就下令部下把監 獄裡關押的人全部被殺害。他們有中國人、蘇聯人、朝鮮人,是被用來做人體實驗的「材料」。當時被收容在四方樓監獄 裡的有400餘人,估計全部是用氯氣殺害的,並就地在建築的天井中焚屍,然後裝在草袋中,大部分運往流經哈爾濱市的 松花江,丟入江裡。731部隊所有的人——50餘名醫生用部隊轟炸機首先運回日本國內,隊員包括下士官兵、護士,不留 一人,全部乘火車撤退。 12日傍晚,石井四郎因被要求提交731部隊已被破壞的照片證據,故從上空拍攝了破壞的殘跡,然後將底片送往大連 沖洗。然後,他乘坐軍用飛機回到日本。回到日本以後,他親自秘密潛回東京,試圖與東京的軍部取得聯繫,作最後的一 搏。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聽取軍部的新指示,中國軍隊的突然登陸並佔領東京,徹底打破了他的最後迷夢。等他想要逃 出東京,潛回自己的老家千葉縣的時候,卻發現整個東京的對外交通已經被中國軍隊完全切斷,沒有中國軍隊開具的通行 證,任何人員想要出入東京,都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石井四郎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行絕對夠得上把他送上絞刑架,但是,這個曾經犯下貪污罪的人並不想結束自己的生命 以避免被盟軍發現而送上軍事法庭。他還幻想著用自己手裡所掌握的東西作為資本與盟軍特別是美國人做交易,換取自己 和一些重要部下的性命安全。以他對美國人的瞭解,這是完全可能的。於是,他找來了新妻清一元中佐,親信部下內籐良 一軍醫中佐,增田知貞軍醫大佐三個人準備商量下一步應該如何行動。 正在三個人躲在房間裡秘密商量的時候,突然從屋外破門而入闖進來一群手持武器的蒙面人,短短幾秒鐘就把四個人 全部制服。然後,石井四郎就被戴上了黑色的頭套,押上一輛汽車,被送到了這個他不知道的地方來。進來以後,石井四 郎就被人強行的摁在了一張椅子上,頭套也沒有摘下。 突然,他聽到房間的鐵門被打開了,走進來幾個人,然後,鐵門又被關上。 頭套終於被摘了下來,石井四郎剛剛想要打量一下四周,適應一下新的環境,卻發現坐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幾個頭上 佩戴著青天白日帽徽的中國軍人。 「完了,被中國人抓住了,自己只要被發現,肯定是凶多吉少。」雖然是一個做到中將位置的軍人,但是,石井四郎 的骨子裡並沒有多少武士道的精神,歸根結底,他還是自認為自己是一名專業技術人員,與那些整天只知道喊喊殺殺,動 不動就喜歡高喊天皇陛下萬歲的戰鬥部隊軍官不是一路的人。所以,石井四郎立即開動腦子想著如何才能從中國人這裡脫 身,然後投*美國人,到美國人的庇護。 正在石井四郎想要找出脫身的辦法的時候,坐在正中的一名中國軍隊中將軍官用日語說道:「你不要想別的了,你也 不要幻想著從這裡輕易的脫身,你現在還是老老實實地把你所知道的都說出來,再把你手上掌握的東西都叫出來,石井四 郎軍醫中將。」 「我不是什麼石井四郎軍醫中將,我也不認識什麼石井四郎。我是一個普通的小商人,我叫石野浩次。我想你們肯定 是認錯人了。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抓來,這是侵犯人權。」石井四郎自然不會那麼容易得就交待出來,無論如何,他 都要搏一下。 「不要這麼謙虛嘛,石井中將。既然我說你是石井四郎軍醫中將,那麼我自然是有證據的,不會空口說白話的。把證 據都給他看一下。」劉建業說著,對范副官說道。 范副官立即從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夾裡取出一份文件,遞給了石井四郎。 石井四郎接過來一看,原來是自己在東京帝國大學醫學部的學籍檔案和在日本陸軍的服役檔案。兩份檔案都有自己的 照片。 「這些東西是不是完全可以證明你的身份呢?要不要我再把你在東京陸軍醫院修補牙齒時候留下來的牙型圖和牙齒模 型都拿出來驗證一下。」劉建業不急不忙得說道。 看到這些東西,再聽到中國將軍的話,石井四郎明白對方是早有準備,根本不會給他留下多少抵賴的空間,再繼續在 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已經沒有任何的實際意義。 「我承認,我就是石井四郎,軍銜是陸軍軍醫中將。」既然明白了這一點,石井四郎就痛快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好,既然我們都確認了你就是石井四郎軍醫中將,那麼就請你把你在哈爾濱平房的那些所作所為都痛痛快快的交代 出來吧。」還是那名中將軍官說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陸軍軍醫,我從來沒有到過哈爾濱平房地區,我只是在關東軍服過役。這好 像沒有什麼吧?」石井四郎自然是不會那麼痛痛快快地把一切都講出來的。即使要說,他也不會把一切都對中國人說出 來。對中國人說出來和對美國人說出來,雖然都是交待,但是後果顯然不會一樣的。 「還要我把一切都說得那麼明白嗎?痛快一點對我們大家都有好處。」中將軍官繼續對石井四郎說道。 「我還是那句話,我只是一名普通的軍醫軍官,除此以外,我沒有什麼可說的。」石井四郎繼續頑抗。 「那好,既然你不肯說,我就先給你一點提示。」中將軍官從文件夾裡又拿出幾份文件,開始對石井四郎念道。 「石井四郎,生於1892年6月25日,原籍是日本千葉縣山武郡千代田村加茂地方,其家是佔有千代田村一帶土地的大 地主。兄妹4人,石井四郎是次子,在家排行第四。1920年12月,京都帝國大學醫學部畢業。帝大畢業後,1921年1月20日 至4月9日,任近衛兵師團軍教練,軍醫中尉。1922年8月1日,任東京第一陸軍醫院醫官。1924年8月20日,晉陞為軍醫大 尉。1924——1926年,通過軍隊的途徑,以代培學員的身份在京都帝大研究生院學習了一段時間,從事細菌學、血清學、 防疫學、病理學研究。1926——1928年,任京都衛戍病院醫官。1928年4月——1930年4月,受陸軍省第一課課長永田大佐 指派,赴歐、亞、非、美考察細菌戰有關問題,以考察為名,實則是密探進行間諜活動。1927年,石井四郎提出了一篇有 關防疫學的論文,獲得了東京帝國大學醫學博士學位。1930年8月1日,晉陞軍醫少佐,東京陸軍軍醫學校教官。1932年, 在東京陸軍軍醫學校組建防疫教研室。1933年,在我國東北背蔭河建立細菌戰部隊,任部隊長。1935年8月1日,晉陞為軍 醫中佐,1938年3月1日,晉陞為軍醫大佐。1940年8月1日,任關東軍防疫給水部部長,兼任陸軍軍醫學校教官,曾親自帶 隊參加對寧波空投帶菌跳蚤的鼠疫戰。1941年3月1日,晉陞為軍醫少將,曾親自參與對常德空投帶菌跳蚤的鼠疫戰。1942 年7月,因犯貪污軍費罪被撤職。1942年8月,調任在山西的陸軍第一軍軍醫部部長。1944年夏,石井調回日本,在陸軍軍 醫學校建立細菌研究總部,再次從事細菌戰研究。1945年3月1日,重新調回哈爾濱第731部隊任部隊長,晉陞為中將,准 備細菌大生產,孤注一擲進行最後一戰。1945年8月9日,戰敗後,石井隨第731部隊全體撤回日本。」劉建業用一種冰冷 陰沉的語調念著。 「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而且,這裡面對我的描述裡有相當部分並不真實,我否認我參與過細菌戰的研究。我只是 一名普通的軍醫。我從事的是治病救人的工作。」在底牌還沒有被揭露之前,石井四郎是絕不會承認任何罪行的。一旦對 中國人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下場是根本不用多想的。 「這麼說來,你還感覺自己是很崇高的了?那麼這份報告又是怎麼一回事情?」劉建業拿出一份文件對石井四郎說道。 石井四郎從范副官的手裡接過文件一看,立即臉上冒出了冷汗。 這份文件是1932年石井四郎親筆寫的一份報告,請陸軍省軍醫總監西漢行藏中將轉交陸軍大臣荒木貞夫的。他在此報 告中說:「由於軍部不斷地指導和鼓舞,使得以石井中佐為首的陸軍細菌研究班,對於細菌武器的研究,迅速地得到了一 寂的成績。現在,我們感到,對於細菌武器的研究,是必須加以實驗的時候了,我們要求軍部,把我們全體調到滿洲,使 我們用來維護皇軍的細菌武器得以高度的發展。」日本的大本營接到這份報告後,很快批准了此報告,決定在「滿洲」建 立細菌研究機構,並由石井四郎等籌建此項工作,石井四郎積極新赴「滿洲」,投身於細菌研究機構的建設工作。 「如果這份報告還說明不了什麼問題,那麼這裡還有一份,也許會更有份量。」中將軍官繼續用一種陰冷的語調說 著。石井四郎聽得出來,這名中國的中將軍官是在努力的壓制著心裡面的怒火。 石井四郎把那份報告結果一看,心裡面就更冷了。這是他本人在731部隊擔任部隊長時候,給陸軍參謀本部的報告。 在報告裡他說:「第七三一部隊已研究好了用感染鼠疫的跳蚤作為細菌武器的方法,說這方面所達到的成績可以大規模地 實際應用於戰爭目的。」 「我們搞那些只是作為研究用,目的是為了防止別人對我們使用這些東西。」石井四郎繼續狡辯。 「看來,不拿出一些有震撼性的東西,你是不會老老實實交待的。范副官,把這個文件袋裡的東西讓翻譯給他念一 下。」說完,劉建業掏出一根雪茄煙,用打火機點燃以後,深深地吸了幾口,以暫時壓抑自己就要出離的憤怒。 日語翻譯以一種平緩的語調把兩份文件都念了一遍。第一份是1940年6月日本陸軍本部以「天皇大陸指第690號」命發 出的開始細菌作戰的命令。所謂「大陸指」就是根據「大陸命」這一天皇命令,參謀部長提出的有關作戰的具體指標。雖 然「大陸指」不像「大陸命」那樣必須經過天皇加蓋玉璽以後才能,但是,在日本陸軍參謀總長向下「大陸指」 之前,按照慣例都是必須經過天皇御覽並同意以後才能的。第二份文件是同年7月25日,日本關東軍了「關作令 b關東軍作戰命令c丙第659號」。在這份文件裡,明確指明以浙江省的主要城市為攻擊目標,作戰方法是用飛機散佈菌 液和空投感染鼠疫的跳蚤,使用的物資數量是空投炸彈700發、汽車20輛、70公斤傷寒菌、50公斤霍亂菌和5公斤鼠疫跳 蚤,石井四郎是行動的總負責人,協助進行細菌武器作戰的是駐南京的榮1644部隊代理部隊長增田知貞。(榮1644部隊實 際上是731部隊在關內的分部之一,主要部隊幹部都是從731部隊抽調出來的,增田知貞在731部隊就是石井四郎的鐵桿親 信。榮1644部隊的所在地就是南京中山東路上的前國民政府陸軍總醫院,現在的南京軍區總醫院。) 在日軍實施的這次細菌武器作戰裡,日軍的戰略目的非常明確,其中,寧波是中國東南部的重要的港口城市,是中國 最高統帥的家鄉,寧波港承擔著外援物資進口任務,戰略地位極其重要。衢州和金華縣是從浙江通往江西的浙贛鐵路上的 要地,衢州機場是中國東南各省中最大的軍用機場。抗戰爆發後,國民政府航空委員會在衢州設立空軍第十三總站,下轄 三個機場。衢州城內也是重要的駐兵之地。日軍在此實施細菌戰的目的,就是要切斷中國從寧波港口進來的國外戰爭物資 援助,切斷中國的鐵路運輸動脈。 9月18日攻擊開始,浙江省的寧波、金華、溫州、台州、玉山、衢州等6個城市遭到了細菌攻擊。攻擊直到11月25日才 結束。 在長達3個多月的細菌攻擊中,寧波等6地受到了反覆的多種形式的細菌攻擊,這正是石井和他的研究人員反覆實驗過 的方法,這一次在實戰攻擊中都用到了。在衢州,特別行動隊採取的是投撒帶菌的麥子和谷粒;在寧波,採取的是在寧波 城內或周圍撒播帶菌的穀物和棉絮;在金華,731部隊的飛機在縣城扔下炸彈,炸彈撞擊地面爆炸後施放出一股淡黃色的 煙;在玉山,石井實施了在普通居民中施放細菌的計劃,他們把病原體投入在居民的水池、水井裡,甚至將幾百個做成米 糕的甜點心、水果等放在居民的門口、樹旁,做出一副日軍匆匆離去遺忘了的樣子,騙取當地缺少糧食的居民食用,而這 些「食品」裡都注入了大量的傷寒和副傷寒菌。 「還想不想看看別的文件了?這裡還有1941年9月,陸軍參謀總長的對洞庭湖附近的湖南常德進行細菌戰的『大 陸指b大本營陸軍部非作戰指令』。這一次好像還是你的731部隊和榮1644部隊一起幹的吧。我沒有說錯吧?」 9月16日,攻擊湖南省西部戰略要地常德的命令發出。命令要求以造成常德居民間鼠疫流行的方式,阻斷中國軍隊的 交通。這次參戰的還是731部隊和1644部隊。參加作戰人員的總數共約100名。 11月4日,上午5點30分,731部隊航空班的增田美保駕駛九七式輕型轟炸機在從日軍控制的機場起飛,6點50分到達常 德。 飛機的兩個機翼下面,攜帶著兩個盒子,裡面裝的是鼠疫跳蚤。事情沒有預想的順利,飛機一側盒子未完全打開,掉 在了洞庭湖裡,飛機另一側的盒子則完全打開,「谷子36公斤」撒在了常德。「谷子」是鼠疫跳蚤的秘密代號。 一本戰地日記清楚地記載了這次攻擊和攻擊的結果:「6/11(11月6日)常德附近出現中毒流行。20/11前後,出現來 勢兇猛的『鼠疫』流行」。 日軍根據收集的情報認為攻擊獲得極大的成功,中國派遣高級參謀宮野下年大佐提供的報告是:「以常德為中心的 『鼠疫』極為猖獗」。於是部隊士氣高漲,極有信心,主要的細菌武器也首選鼠疫,並希望獲得30萬隻老鼠,以增加鼠疫 的產量。 「如果這些都只能說明你們實施了行動,不能說明你們所造成的危害的話,那麼這裡還有一本我們從陸軍部檔案庫裡 找到的戰地業務日記。它的作者,支那派遣軍參謀井本熊男,相信你也不會感到陌生吧。」劉建業繼續勉強壓制著自己的 怒火,用日語說道。 井本熊男1935年12月在大本營參謀本部作戰課任職以後,一直擔任731部隊等細菌戰部隊與陸軍中央之間關於細菌戰 情報的聯繫工作。 在這本日記中日軍將細菌武器秘密代號相稱「о」(音「霍」——譯者注)代表鼠疫跳蚤,「C」代表霍亂菌,「T」代 表傷寒菌。 1940年8月16日的井本日記以「在杭州連絡」為題,記載了井本到杭州市莧橋的舊國民革命軍空軍中央航空學校,向 作為細菌戰的實戰部隊的奈良部隊傳達支那派遣軍總司令部的命令時的情況,此時要求細菌生產者一天生產霍亂菌10千 克、傷寒菌10千克以上,寧波被定為1平方公里用1.5公斤的細菌、金華、玉山1平方公里使用2千克細菌。並安排了從空中 進行新聞紀錄片的拍攝。 這一天的日記,記載了731部隊增田美保架機攻擊的機型和攻擊時間,空投時的高度,將感染鼠疫的跳蚤放入機體下 方附著的容器,打開蓋子進行空投的方法等內容。並記載了增田少佐空投「о」之後的報告。增田少佐報告說:部隊士氣 高漲,對「о」很有信心。 「我還可以再告訴你,在檔案庫裡面我們還發現有你們實施細菌作戰時候所拍攝下來的新聞紀錄片的拷貝。說實話, 鏡頭拍得還是很細緻的。上面就有你石井四郎軍醫中將和碇常重少佐等幾個人親自執行空投細菌武器任務,還有從飛機上 下來的鏡頭。」 中國中將的話在石井四郎的耳朵裡每一句都像是鐵錘子一樣。石井四郎明白,僅憑著這些已經拿出來的資料,就已經 足以證明他所犯下的反人類罪,足夠把他送上絞刑架好幾次了。 「你要明白,即使沒有你的口供,我們也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和你的部下犯下了什麼樣的罪行。因為,包括陸軍部, 參謀本部,海軍部,軍令部,內閣文庫,御文庫在內的東京城裡大大小小的圖書館,檔案庫全都被我們接管了。想要從那 些堆積如山的文件裡找出你們的罪證,最多就是多花一些時間罷了。」 「既然你們都掌握了這些東西,你們想做什麼?或者說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石井四郎的腦袋開始冷靜下來了, 因為他很明白,如果對方想要直接置他於死地,那簡直是太容易了。現在的駐日佔領軍說白了就是日本人頭上的太上皇, 別說是一個軍醫中將了,就算是一個領有實職的師團長什麼的,想要你死,你絕對決逃不出人家的手掌心。既然對方有耐 心和他談話,就肯定是想要從他的手裡得到一些東西,最可能的就是他手裡掌握的活人細菌實驗紀錄。 「那好,我就不多說了,你把你手裡的那些實驗紀錄交給我們,另外,你還要把日本天皇和你的731部隊的關係全部 交待出來。我提醒你,你不要想有任何的隱瞞,我們手裡掌握有天皇裕仁在1936年的建立731部隊的敕令,還有1940 年頒發的責成把部隊內主要部分移到哈爾濱城南約30公里處的平房區,部隊內的基本活動,如研究、試驗和生產事宜,都 在那裡進行的新敕令。除此以外,你還要交待北支那防疫供水部(1855部隊、北京)、中支那防疫供水部(1644部隊、南 京)、南支那防疫供水部(8604部隊、廣州),南方軍防疫供水部(9420部隊、新加坡)的有關情況。我們很清楚這些部隊與 你有著直接的關係,你想抵賴是沒有用的。最多我們多花一些時間在文件堆裡找就是了。不過,那樣的話,我可不敢保證 必會被絞刑處死。」中將站起身來說道。 「如果我都交待出來,我會得到什麼樣的處置?」石井四郎現在最關心的就是會不會被送上軍事法庭受審。 「我可以保證,你絕對不會被送上盟軍的軍事法庭,更不會被絞刑處死。還有,我可以保證你的家人的安全。忘了告 訴你,他們現在都已經被我們接到了軍營裡安置起來了。如果你的表現夠好的話,也許不久,你就會和他們見面了。當 然,你的表現如果不能讓我們滿意的話,他們的安全我好像不能對你有什麼保證。聽說,你們的政府現在正到處尋找年輕 的女人來給即將登陸的美國人充當慰安婦,如果你的表現不能讓我感到滿意的話,也許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把你的那 些女性親屬送到哪裡去的。我想你也不想看到這種結局出現吧?」中將抽了一口雪茄,對石井四郎說道。 「讓我想一想,我要好好想一下。」石井四郎抱著自己的頭說道。 「我可以滿足你的要求,不過,請你記住我只給你三天的時間,時間一到,如果我不能得到我希望的答覆,我不能保 證我不會做出一些什麼事情。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中將抽了一口雪茄,把煙霧噴到石井四郎的臉上說道。 「我記住了。」石井四郎說道。 從屋子裡面出來以後,中將轉過身來說:「令狐處長,我需要你繼續保持高度戒備,沒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都不 能接近這間屋子。還有,任何人都不許和這個人說一句話,要每天24小時不間斷的監視,絕對不允許他發生任何意外,更 不能讓他死掉。不然,你就等著軍法處治吧。」 「是,鈞座,我以我的性命保證我一定完成任務。」令狐處長也早就意識到這個特殊的人犯肯定有極為重要的價值。 否則,劉建業絕對不會這樣重視。 「對另外的三個人,你就使用疲勞審訊的方法,把審訊人員分成幾個輪次,輪流審訊,總之就是不許他們睡覺,直到 把他們的嘴巴給我撬開,得到我們需要的東西為止。你明白嗎?千萬不能搞什麼刑訊,那樣會有外傷傷痕的,我們會很被 動的。」劉建業對令狐處長說道。 「我一定謹尊鈞座要求。」令狐處長立正說道。 「記住,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說出去,不然的啊,小心你的人頭。」劉建業最後又說了一句。 「卑職明白,卑職一定守口如瓶,對什麼人都不會說。」令狐處長聽出來劉建業的威脅絕對不是隨便說說的,連忙表 態。 「好了,這件事情我就交給你了。千萬不要搞砸了。」說完,劉建業轉身走了上去。 「鈞座,要是那個石井四郎真的都交待出來了,你真的會不追究他了?」范副官問道。 「我只是說我不會把他交給盟軍的軍事法庭,可沒有說不交給國內的法庭;我說了不會讓他被絞刑處死,可沒有說他 不會被押送到雨花台槍斃。」劉建業說道。 「那麼鈞座豈不是在騙他?」楊舟問道。 「我這可不是欺騙,我最多也就是沒有把話說完全罷了。」說完,劉建業大步流星的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uU書猛 uUtxt.com 詮紋吇版粵鍍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日落(九) 字數:8132 回到辦公室以後,劉建業並沒有像以往一樣休息一下,而是穿起了全套的軍服,戴上了白手套。 「鈞座這是要出門嗎?」范副官問道。 「對,你馬上叫司機把車開到樓下,我要出去見一個人。還有一件事情,要交給楊副團長他去負責辦。」說著,劉建業在一張軍用便箋上寫下了幾個人名,交給范副官。 「告訴楊副團長,這幾個人,我不管他用什麼辦法,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盡快給我找出來,要找資料的話,就在陸軍省軍務局的檔案裡面查,應該很好找的。這幾個人將來是要派上大用場的。」劉建業對范副官說道。 「鈞座放心,我馬上就去通知楊副團長。」范副官說完,馬上就疾步走出了辦公室。 過了一會,范副官回來說道:「鈞座,我已經把事情都對楊副團長交待過了。」 「好,馬上跟著我出去。」劉建業戴上軍帽,走出辦公室,向樓下走去。 「鈞座,我們去哪裡?」上了車以後,司機問道。 「目黑,海軍大學。」 東京目黑,日本海軍大學。 雖然日本陸海軍已經奉命向同盟國軍隊投降,但是,海軍大學裡的教官和學員們都還沒有接到來自盟軍或者海軍部的解散命令,因此,一切看上去和以前沒有太大的不同。學校的門口依舊站著來自日本海軍陸戰隊的警衛士兵,只是手裡已經沒有了槍支,只能拿著一根大木棒。(扯一句閒話,看到一些日劇裡,日本的警察局門口的警衛也是手持一根大木棒在那邊站著,不知道是不是日本人喜歡用木棒子。) 警衛士兵見到插著中國國旗的車輛向這裡駛來,遠遠的就打開了校門。 劉建業的汽車在校門口根本停都沒停,就直接開了進去。 在校園裡兜了一個圈子,劉建業才找到了海軍大學的辦公樓。劉建業讓汽車在辦公樓前停下,然後下車,在日本警衛的敬禮迎接中,走進了辦公樓的門庭。 「看看校長室在那裡,然後你帶路。」劉建業對范副官說道。 在范副官的領路下,劉建業帶著警衛走到了校長室的門口。一路上,沒有任何的日本人敢於阻攔。 「把門打開。」劉建業對范副官說道。 門並沒有鎖上,只是虛掩著,范副官輕輕地退了一下,門就被打開了。 辦公室裡面的桌前坐著一個清瘦的五十餘歲的穿著一身白色海軍常服的日本海軍將軍,領章上的三顆金星顯示出他的軍銜是日本海軍大將。 「你們是誰?」見到門外進來的不速之客,海軍大將使用流利的英語問道。 「我們是中國駐日本佔領軍司令部的。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你應該就是日本海軍大學校長,海軍大將井上成美。」劉建業同樣用英語回答,只是和那位日本的將軍相比,劉建業的英語水平聽起來要差上一些。說著,劉建業逕自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就是井上成美。如果你是要來逮捕我的話,請不用擔心我會反抗。」清瘦的將軍說道。 「井上將軍,我這一次前來找你,是有事情要和你商談,並不是想要對你進行拘捕。當然,這不代表我認為你在對中國的戰爭期間沒有犯下戰爭罪。據我所知,你在擔任日本海軍駐中國艦隊的參謀長期間,主持策劃了對重慶和西南地區的戰略轟炸,造成了極為慘重的人員和財產損失。」劉建業換用日語說道。 「那你來找我究竟是有什麼意圖?」海軍大將有一些不解的問道。 「我要請你協助我對日本的戰爭罪行進行清算。我認為只有對日本在戰爭期間所犯下的各種戰爭罪行進行全面徹底的清算,才能避免日本以後再次成為新的戰爭策源地。不知道將軍是否和我的看法一致?」劉建業問道。 「我很奇怪,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你難道不擔心我不與你合作嗎?」海軍大將沒有直接的回答問題,而是先詢問劉建業。 「因為,我認為你和東條英機那樣的戰爭狂不一樣,你是一個保持冷靜頭腦的軍人,而且,我還認為你是中還保留著作為人的良知與勇氣,即使在戰爭最激烈的時候,也一直捍衛著人性道德的底線。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你肯定會選擇與我合作的。」劉建業盯著海軍大將的眼睛說道。 劉建業為何這樣說呢?那就要從井上成美這個人的歷史說起。 井上成美,日本宮城縣人,誕生於日俄戰爭時期的1889年,從小立誓不愧為「海國男兒」;後來如願畢業於江田島日本海軍官校三十七期。 年輕時代,因為擁有一口無比的外語能力,井上成美曾被政府授予海軍武官身份長期被派往日本駐美、法、意大利等國使館;對於他的眼界與思想產生了相當深遠地改變……直到四十歲左右才以「大佐」階級返國出任日本海軍大學的戰術教官。隔二年獲拔擢為地位、職責均相當重要的「日本海軍省軍務局第一課課長」!那時日本朝野上下瀰漫著一股自大的侵略意識,但是,他卻選擇和活躍的米內光政將軍、山本五十六將軍等海軍同僚聯手力排眾議,三人主張日本應與鄰國和平共存;他們曾反對「日支事件」擴大,及醞釀中的德、意、日合組軸心國之議……他們三人被媒體號稱「海軍內部的反戰三角」;相當引起右翼團體的側目!可惜事與願違,在外界強大地壓力下,米內失勢、山本被外調至航空隊;井上成美則面對隨時被暗殺的的危機,預先寫下了遺書,勇敢地獨留在海軍省內,對抗自己的鷹派同事,以至於後來連時任的海軍大臣也受不了這壓力,於是將他安排遠離陸地,去海上出任訓練艦「比睿號」的艦長。 那時,整個日本海軍對於正在訓練艦受訓的新兵風氣是相當殘暴!但是新任的井上艦長不但制止了這股歪風,他並溫和地告誡比睿號上的眾教官們:「雖然階級不同,但大家為國的心卻是一致地。故我們不能無禮的對待新兵!」其開明的作風,令所有人耳目一新。 井上成美四十六歲時,米內光政大將復出,在岡田啟介內閣任海軍省大臣;米內光政不但邀請山本五十六任海軍省次長,更拉拔了井上成美晉陞少將,出掌海軍省軍務局長!這「反戰的鐵三角」終於又重新組合了。他們曾組成非常協調的指揮系統,他們努力阻止海軍介入對華的戰爭漩渦,也代表海軍就日本加入軸心國的內部表決時,投下了寶貴的反對票;及重要的是反對對美開戰。 期間,駐防日本東京的第一師團暴發了激進的陸軍基層軍官發動的流血的「二·二六」兵變!有許多對戰爭立場較為裹足的諸老臣,均在此事件中罹難;而主戰的右翼則士氣大振而他們三人則果斷、冷靜地應變。他們先命海軍陸戰隊死守位於東京的海軍省;再命令原本停*在東京港區錨地的聯合艦隊立即離港出海,以免被陸軍挾持,接著再發佈海軍反兵變的強硬立場,最後更不惜擺出一付海軍將要堅決對抗陸軍的強硬姿態!他們使得反兵變力量得以集結反撲,兵變終告流產,中、日全面戰爭則關鍵地往後延後了一年;但是他們也付出了慘痛的「政治代價」…… 「二·二六」兵變以後,持溫和立場的首相岡田啟介海軍大將被迫下台,「反戰的鐵三角」也先後離開現職,米內光政雖然留任海軍大臣,但是權力被嚴重削弱;山本被命出掌聯合艦隊,並著手研究偷襲珍珠港;井上也諷刺性地被「明升暗調」至「支那方面艦隊」,並配合日軍展開侵略上海的「淞滬戰役」行動! 但是在整個「淞滬戰役」期間,「支那艦隊」始終滯留在上海外圍;只扮演警戒角色;同時也嚴詞拒絕日本陸軍指揮官松井石根以海軍的大口徑艦炮炮轟上海市區的要求!井上成美所持的理由有二:一、軍艦是用來對抗軍艦用的,不是用來對付平民的;二、上海人口過於稠密,炮轟恐會傷及無辜。由於井上的堅持,引來日本陸軍的強烈不滿,一狀上告東京的日軍大本營,使他差點被罷黜! 五十三歲-五十五歲時,井上出任江田島日本海軍官校中將校長,其間因對美的太平洋戰爭日趨激烈所引發普遍地仇美情緒,日本各級學校紛紛自行廢止英文課程;但是,海軍官校在井上成美校長的理性堅持下,反倒成為日本國內唯一有教授英文課程的學府!他的理由是「世界上哪裡有只能說自己國家語言的軍官!?」此外,他還曾經將講堂中排列的歷代大將肖像全部撤掉,井上的理由目前有三條:a.這其中一半我都要罵他們是國賊了,怎麼可以擺在這裡!?b.雖然一樣都是大將,有一等大將,也有三等大將,也有危害國家的人物c.我們官校的教育並不是教導出世主義。除此以外,他在教學上也一反於當時的背景,減輕軍事課程的份量而加重普通學科,「軍事學的部分畢業以後還有不少機會學習,與其如此,不如教授他們瞭解機械結構所需要的智能,何況,這些青年們也太可憐了為了國家而勇敢地來到官校為國獻身,戰爭一旦失敗,他們離開以後如果只知道如何操作兵器的話,未來他們在社會上工作要怎ど辦?」 井上成美五十四歲時,原本一向反對對美開戰的良友學長山本五十六終於如願以償地戰死於南洋美軍手下,頗令他感慨□噓不已;同時隨著戰況吃緊,不斷有年輕的生命客死他鄉(也含他唯一的軍醫女婿)使他更瞭解到日本必須懸崖勒馬止戰,於是他抱著不惜一切的後果,強烈反對大西瀧治郎和宇垣纏等人籌劃中的「神風特攻隊」愚蠢點子! 井上成美五十五歲時,日本海軍老將米內光政重新被日本天皇任命為海軍省大臣;米內則邀請井上成美中將為他的次長;其實他倆已暗地裡展開了終戰的準備……然而意見與他倆相左的日本陸軍卻時常於「御前會議」提出了「寧願一億人玉碎,也不能投降」的瘋狂主張!雙方就此常展開激烈的唇槍舌戰……造成了米內與井上的處境異常危險!此時不屈的井上成美寫下了生平第二封遺書,內容嚴詞譴責那些高舉民族大纛,存心任百姓生死於枉聞的軍人與政客們……井上在各種公開場合,從不假詞色對他們的由衷憎惡!由於他的處境實在過於危險,一向拉拔、愛護他的老臣米內大將竟然背著他,暗地奏准天皇榮升他為海軍大將,並調至海軍大學任校長!原本「抵死不就」的井上,就在米內那種「去海大,可以藉機保護並制止海大生不要盲目投效神風特攻隊」的觀點下軟化,無奈地淚流滿面離開米內。 三個月後,日本在兩顆原子彈和蘇俄一百五十餘萬軍隊的威力下宣佈無條件投降! 於是,井上成美成了日本帝國的末代海軍大將。 在原先的歷史裡,米內和井上兩人均被遠東國際軍事法庭以無罪處分而作結案。 戰後的井上成美(他唯一的愛妻、愛女及女婿都早他一步而逝)不似其他也同樣無罪被結案的前日軍將領,利用昔日人脈,以另外一種新面孔活躍於戰後的新政商圈;反而獨自一人黯然地返回橫須賀自宅,他以無比的「悔過」心情於自宅開辦收費僅夠餬口的英文補習班,並以前海軍大將之尊默默親授鄰近兒童英語長達二十餘年,除了教學以外幾乎沒下過山!期間,他還婉拒了戰後新政府計劃以高薪聘他為自衛隊的高級顧問。二十餘年,他以教導附近小孩英語為生,甚至一邊彈吉他一邊教小孩英文歌曲,每年的八月十五日一定全天絕食,靜靜地端坐在家中看著遠方的大海。 曾有記者不解地追問他這是何苦來哉? 他則百感交集答曰:「我只是個苟活的軍人;過去軍方的一意孤行曾帶給百姓無比的痛苦……我很慚愧!而今英語已是我們下一代立足世界不可或缺的工具,我這麼作,其實是在贖罪,贖罪啊!」 井上成美就這樣一直與兒童為伍;直到以86歲的高齡在家中病逝,墓碑與葬儀都非常簡樸遺言:「海啊往江田島」。 在劉建業看來,井上成美雖然身居高位,但是在日本的整個瘋狂的戰爭機器裡,他算是不多的還保留著清醒的人,也是以自己的行為虔誠的為戰爭期間的罪行贖罪的人。如果,日本還有好人存在的話,那麼井上成美就是這不多的好人中的一個。 「我想要知道你要我怎樣與你合作,然後我才會決定是不是應該與你合作。」井上大將思考了一回說道。 「我希望你在將來對戰犯的審判過程裡能夠對檢察官和法官們講出你所知道的一切,一點也不隱瞞。」 「你不認為如果我這樣做的話會被人認為是對日本的背叛嗎?」 「我認為,如果你不這樣做的話,那就是在協助那些戰犯們隱瞞他們的罪行,逃脫歷史對他們的公正審判。而且,我想只有對日本的戰爭罪行進行徹底而全面的清算,使戰後的日本和他的人民徹底擺脫軍國主義的陰影,讓日本能夠真正走上和平發展的道路,而不是繼續犯下以前所犯下的錯誤,這樣才是對日本國家和人民真正的負責。將軍,你認為呢?」 「日本在明治維新以後走上了錯誤的道路,這條錯誤的道路使得日本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災難。」 「也正是這樣的錯誤道路使得與日本曾經長期和平共處的中國以及其他亞洲國家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災難。你應該也知道我們中國從甲午戰爭以後被日本欺凌到何種的境地,別的不說,就算是在這場從九一八事變開始的戰爭裡,我們就承受了多少的損失,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如果,日本不能對自己的戰爭罪行進行徹底的清算和反省,很難想像戰後的日本能夠真正的做到與中國和其他國家和平相處。難道將軍認為日本在一個周邊鄰國對其充滿極度的懷疑和不信任的國際環境下能夠順利的恢復和發展嗎?」 「對此,我也有同感。」 「所以,我才找到將軍,希望你能站出來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公諸於世,如果有將軍這樣的曾經身居高位的人站出來對戰爭罪行進行反省,效果將是無法形容的。」 「你就這樣相信我嗎?」 「實話說,在整個日本軍人群體裡,特別是將軍群體裡,值得我相信的人沒有幾個,大概只有岡田前首相,米內海相,山本將軍,還有就是將軍你了。只有你們是一支堅決拒絕擴大戰爭的。也只有你們算是難得的一直保持著清醒頭腦的人。儘管,我很不認同你們在如何對待我國這個問題上所持的態度。至於陸軍的那些人,在我看來,幾乎都是一群屁股決定腦袋的傢伙,就像是比目魚一樣,眼睛只能看到前面一點點。」劉建業說道。 在這裡,劉建業既是對這幾位海軍將軍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肯定,同時也是在利用長期以來日本海陸軍之間存在的矛盾做文章。 日本陸海軍之間長期積累起來的矛盾,一直可以追溯到宗族之間血腥的領地之爭.明治維新中,現代意義上的陸軍、海軍剛剛建立,一些藩主將他們的子弟送去一個軍種,他們幾代的對頭則必定將子弟送去另一個軍種。但拂去歷史的宿怨,陸軍與海軍之間始終貫穿於「二戰」期間的激烈爭鬥,在很大程度上,正表現著較開放的海洋與較保守的山地、稍具理性的非農民國民與理性完全淪喪的農民國民對於本國與世界見識的差距。 與陸軍仍沉浸在1905年戰勝沙皇俄國的豪邁激情中,並相信這一激情必將伴隨日本武運長久相反,海軍許多人卻一直對戰爭的結局持悲觀態度。在日本軍界,沒有人比聯合艦隊指揮官山本五十六大將更反對與美國開戰的了。很多中國人是在一部同名的日本電影中這位身軀魁梧、面容堅毅、鬢角如霜的將領的,他站在自己的旗艦——黑灰色的「赤城」號航空母艦的指揮塔上,西太平洋一道道山峰般的湧浪向船頭劈來,他那黎黑的臉膛在一身雪白海軍服的映襯下,猶如一尊雕塑般奪人心魄山本曾在哈佛大學短暫學習,又作為日本駐美國大使館海軍武官在華盛頓呆了兩年。他很清楚,到這時美國的軍事生產能力是日本的十倍。1940年時,他曾告訴一群日本學生,「日本打不過美國,因而日本不應該與美國開戰。」在上任聯合艦隊指揮官之前,他有明確預言:「在和美、英交戰的最初六到十二個月裡,我可以取得令國人瘋狂的勝利。在這之後我不抱希望。」 到了山本預言逐漸變為現實的戰爭後期,陸軍的防衛計劃是命令本土的全體人民,無論男女老幼,都要拿起手頭的任何武器,只要還有一個人,就要擊退盟軍的進攻。而海軍的方案是,最後的決戰必須在海上進行,這樣可以防止美國佔領日本本土以及對本土轟炸。 除了眼光不同,陸軍還在資源佔有、情報掌控和武器裝備開發等方面,與海軍尋釁不斷,各執一端。陸軍打到哪裡,便趕快佔了那裡的油田,最多的時候,陸軍已掌握了西太平洋地區最主要的油田,擁有6座煉油廠。對石油消耗極大的海軍,卻只能自家去荷屬東印度(現在的印度尼西亞)的蘇門答臘島鑽井打洞。海軍有潛艇,陸軍也要有潛艇。海軍有航空兵,陸軍也得造飛機。海軍有航空母艦,陸軍也要造航空母艦。到1943年的夏天,儘管日本已擁有年產53000架飛機的能力,實際上每年的生產數量連10000架飛機都不到。據戰後統計,相互攀比、追著投產的結果是,在那些用來製造飛機的來之不易的鋁材中,只有55%確實造出來了飛機,而餘下的部分多成了廢料倒賣進了黑市。 這一公開的爭執和較量,發展到最嚴重時,在兩個軍種各自的兵工廠裡,即使是生產一個螺絲釘,海軍造出的是左旋的,陸軍必要造成是右旋的以示不同。即使有的兵工廠同時為兩個軍種生產武器裝備或者彈藥,那麼為海軍生產武器彈藥的設備,就肯定不能用來為陸軍提供武器彈藥,因為就連炮膛裡的膛線方向,互相都是相反的。 對於這個長期困擾日本的問題,1941年時,裕仁天皇以其一貫的閃爍其詞的方式,對剛擔任首相不久的東條英機,表達了自己的不安:「請你一定記住,在目前陸軍與海軍之間的合作,比任何時候都更加重要。我還打算召見海軍大臣,告訴他同樣的話。」 陸軍卻依然我行我素,鋒芒畢露。 在一次高級別的軍事會議上,山本五十六實在忍無可忍,當著一位幾乎要將唾沫噴到他臉上的陸軍將領的面,他突然站起來,推開椅子,拂袖而去。擔任聯合艦隊司令長官的豐田副武海軍大將,平日裡經常將陸軍稱為「馬糞」,並宣稱他寧肯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乞丐,也不願意她嫁給一個陸軍裡的鄉吧佬。 如果一個日本記者稍稍批評了陸軍幾句,陸軍就要把他送到前線受死,而海軍則會立馬出手相救。在這眾「優良傳統」熏陶下,日本海陸軍不論是軍備,後勤,情報還是軍事行動都盡量做到互相「不擦」,高度保密,這樣的關係就是一貫內部不團結,經常內鬥的中國人也得不到如此境界。在這種情形下,大日本的聖戰其實應該切成兩半,日本的戰爭資源也得分為兩半,其實真要分為兩半還好辦,關鍵是兩個軍種互相玩命兒似的爭鬥資源,以中國說法叫「得不到也要操操蛋」,這種狀態下國力自然要被平白無辜地消耗掉,從二戰史實看,日本的海陸軍聯合作戰基本沒有什麼值得牛皮的例子,和美國沒法比。 而在整個二戰歷史上,日本的陸軍基本上都是推動戰爭擴大化的急先鋒。日本的海軍相對來說要理智一些。 「你說得不錯,那些陸軍的傢伙,都是一群鼠目寸光的笨蛋。」 「把日本從那些極端好戰的陸軍軍人的手裡解救出來,這也是所有有良知的日本人所需要做的。不是嗎?」 「好吧,讓我好好地考慮考慮。」 「我希望我最終能夠得到我希望的答覆。這也是真正對日本負責的答覆。」劉建業看到事情差不多了,站起來說道。 「不管最後我是否答應你,我都會給你一個明確的回復的。」井上成美站起來說道。 「軍事法庭很快就會建立起來的,距離開列戰犯名單的時間也不遠了。我希望將軍能夠盡快做出決定。好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就不再繼續打擾將軍了。再見。」劉建業主動向井上將軍敬了一個軍禮。 「我一定會盡快決定的。」井上將軍也同樣回敬了一個海軍軍禮。 uU書猛 uuTXt.COM 銓蚊自阪粵鍍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日落(十) 字數:6864 第二天,從正被中國軍隊佔領的日本陸軍部大樓的一個地下室過道裡,幾個正在搜查大樓內是否有日軍遺留武器的中國憲兵意外的發現了幾個被密封起來的木頭箱子。憲兵們好奇的使用撬棍撬開了箱子上面的鎖,打開一看,裡面是裝得滿滿的日文文件。文件裡不多的一些漢字顯示這些文件是由日本陸軍部保管的一些日本大本營,五相會議和御前會議的會議記錄。 不敢有絲毫怠慢的憲兵意識到這東西也許有極為重大的價值,連忙把這些箱子用軍用吉普送回了麻布區的中國佔領軍臨時總部。 當劉建業見到這些文件,拿起來看了幾份以後,簡直如獲至寶。這些文件雖然不是很全面,但是已經足以證明日本在戰爭期間的所有大規模軍事行動,都是得到日本天皇的親自收益和批准的,天皇決不是象後來的日本人所說的只是一個傀儡。 「給我集中人力先把這批文件搶著整理出來,然後全力影印。」劉建業立即做出指示。 8月28日,第11空降師先遣隊在查爾斯·坦奇上校率領下,乘坐45架運輸機在厚木機場著陸,受到盟軍先遣部隊司令劉建業和日軍大本營情報部長有末精三中將的迎接。同一天,哈爾西龐大的第3艦隊緩緩駛入東京灣,包括他的旗艦「密蘇里」號和英國太平洋艦隊司令布魯斯·弗雷澤的旗艦「約克公爵」號。29日下午,尼米茲乘水上飛機也來到東京灣,在「南達科他」號戰列艦上升起將旗。同一天,麥克阿瑟乘坐他的「巴丹」號C一54型座機從馬尼拉飛往沖繩。肯尼和艾克爾伯格已在那裡檢查工作,準備第2天實施大規模空運。 8月30日中午,美軍第八集團軍司令艾克爾伯格率第11空降師大部隊開始在厚木機場著陸,很快接管了機場。與此同時,哈爾西的海軍陸戰隊第4團在橫須賀登陸,進佔海軍基地。麥克阿瑟在艾克爾伯格出發兩個小時後(艾克爾伯格曾請求麥克阿瑟在他到達厚木兩天後再來,但「他只給了我兩小時」。)從沖繩起飛。他心情異常激動,手裡握著煙斗在機艙裡走來走去,同助手惠特尼討論著日本的未來命運。「很簡單」,他說,「我們將利用日本政府這個工具來實行佔領。」他談到要首先摧毀日本的軍事力量,然後建立一個代議制政府機構,釋放政治犯,解放農民,開展自由勞工運動,鼓勵自由經濟,廢除警察鎮壓制,建立一個自由而負責的新聞制度。他還談到要分散統治權力,賦予婦女選舉權。這時惠特尼插話說:「那樣日本男人會不高興的。」麥克阿瑟說:「我不管。我要使日本軍方名譽掃地。婦女不要戰爭。」說著說著,麥克阿瑟睡著了。 30分鐘後,即下午2時,經過5個小時的飛行,「巴丹」號已飛到美麗的富士山上空。惠特尼叫醒麥克阿瑟,讓他看富士山。「啊,富士山,真美呀!」麥克阿瑟歎道。接著,飛機很快傾斜,開始向厚木機場盤旋而下。惠特尼向下眺望,看到無數個防空炮位,不禁屏住了呼吸。倘若有哪個瘋狂的日本兵此時開起這些高射炮,在這個射程內不可能不擊中目標。然而,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什麼事也沒有發生。2時19分,機首上繪有呂宋島地圖和寫著「巴丹」字樣的C-54大型運輸機降落在厚木機場的跑道上,軍樂隊立即奏起迎賓曲。麥克阿瑟口銜玉米芯煙斗第一個步出機艙。他在艙門口停了數秒鐘,抽了幾口煙斗,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像演員走向舞台中央一樣,昂首走下舷梯。艾克爾伯格和先到的幾名軍官走上前來迎接他。他握著艾克爾伯格的手說:「嗅,鮑勃,從墨爾本到東京的路真是漫長,看來,這條路總算走到了盡頭。」 不久,肯尼乘另一架飛機也趕到了。他的參謀人員像往常一樣身上帶著手槍。麥克阿瑟叫他們把槍放回到飛機上,什麼武器也不帶。肯尼回憶說,這是個好主意,「收到了良好的心理效果。看見我們走在他們的國土上而不帶武器,給日本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日本人所提供的據說是他們最好的、但實際上已破舊不堪的一隊汽車正等著他們。日本車隊的旁邊則是劉建業率領的盟軍先遣軍隊的整齊而嶄新的武裝車隊。麥克阿瑟上了一輛日本人找來的老掉牙的不知是什麼年代生產的林肯牌汽車。開道車是一輛燒木炭的紅色消防車,它在發動時發出一陣爆炸聲,使不少人驚得跳了起來。 從厚木到橫濱市區只有20英里的路程,但這短短的20英里卻使艾克爾伯格等人坐立不安,猶如「一連串夢境般的幻覺」。路兩旁站著3萬名被解除了武裝的日軍警衛部隊,他們都背朝著車隊,令美國人感到奇怪。有人說,他們這樣做是按警衛天皇的方式以示尊敬。還有人說,這是為了確保不致發生任何不服從天皇停戰聖諭的日本人進行射擊的事件。但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惠特尼等人始終心存疑慮:這場面是否真的是為了表示敬意和提供保護,這裡面「有沒有某種處心積慮、神秘莫測和別有用心的動機?」他們一路上一直提心吊膽地注視著這支令人生畏的隊伍,生怕出現意外。由於日本人提供的汽車速度奇慢,途中又不斷拋錨,因此20英里的路程竟走了整整兩個小時。在這兩個小時裡,艾克爾伯格說他連口大氣都沒敢出。 橫濱市內幾乎沒有行人,商店都關著門。麥克阿瑟一行沿著空曠的大街來到新大飯店,這是在大轟炸中少數幾個未遭破壞的建築物之一。車隊一到,飯店經理和工作人員都出來迎接,艾克爾伯格則在飯店周圍布設了一道由500人把守的「環形防線」。經理把他們引進各自的房間,並為他們準備了一頓帶有牛排的晚餐。吃飯時,惠特尼覺得難以控制自己的衝動,很想奪走麥克阿瑟的飯碗,查一下食物裡是否下了毒藥。當他把這種擔心告訴麥克阿瑟時,麥克阿瑟笑道:「沒有人能長生不死。」晚上,麥克阿瑟對聚集在他房間裡的盟軍軍官們說:「弟兄們,這是軍事史上最大的一次冒險。我們現在站在敵人的國土上,我們只帶了這麼一點軍隊,卻要看管住19個全副武裝的師,還有7000萬瘋子。只要走錯一步,阿拉摩的悲劇就會重演。」(註:阿拉摩為美國得克薩斯聖安東尼奧的一座建築物,1836年被4000墨西哥軍包圍,裡面的人全部被殺。) 「關於這一點,將軍請絕對放心。根據我們中國與日本人上千年的交往歷史中我們對他們所獲得的瞭解,日本這個民族是一個典型的欺軟怕硬的民族。他們如果沒有戰敗之前,那絕對是很瘋狂的。可是他們如果一旦被打敗了,他們馬上就會像一條狗一樣趴在你的腳下,你即使沒事用腳踢它取樂,它都不會有任何的反抗。但是,一旦它強大起來,自認為有實力擊敗你了,那麼這條溫順的狗,立刻就會變成一條瘋狗。現在,我們是戰爭者,他們是戰敗者,所以,我們是絕對安全的。」劉建業對麥克阿瑟將軍說道。 「不管怎麼樣,還是小心一些好。」惠特尼對劉建業的話並沒有完全相信。 「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過了,至於你們相不相信,我就管不著了。至少,我們中國軍隊在進入東京的整個過程裡,幾乎沒有受到什麼抵抗。」劉建業不以為然地說。 從日本宣佈投降之日起,被關押在日本及海外各地戰俘營中的盟軍戰俘即相繼獲釋。在這些戰俘中,有兩位職務最高、曾被監禁在瀋陽的盟軍將領,一位是在菲律賓投降的喬納森·溫賴特將軍,另一位是在新加坡投降的英軍司令阿瑟·珀西瓦爾將軍。在得知這兩個人獲釋後,麥克阿瑟立即下令把他們帶到日本來參加投降儀式。8月31白晚7點,麥克阿瑟正在進晚餐。這時,他的副官跑進來告訴他溫賴特將軍到了,他馬上起身去迎接。在門廳,他看到一位幾乎認不得的老人:「他瘦骨嶙峋,身上穿的軍服滿是褶痕。他拄著枴杖,步履艱難。他雙眼深陷,兩頰凹進。他頭髮雪白,皮膚看上去像舊皮鞋面。」看見麥克阿瑟,溫賴特盡力做出微笑的樣子,想說什麼卻哽咽著說不出來。麥克阿瑟上前去擁抱住他,百感交集地說:「得啦,瘦皮猴。」然後把雙手搭在他肩上。直到攝影師拍照時,溫賴特才說出話來。他說他為放棄科雷希多而感到羞愧,擔心再也不會被委以指揮權了。聽了這話,麥克阿瑟「感到震驚」,對他說:「吉姆啊,只要你願意,你原來的那個軍仍歸你指揮。」說這話的時候,麥克阿瑟顯然已經忘記了當初溫賴特投降時,他曾對馬歇爾說他是「一時精神錯亂」。 為了即將在「密蘇里」號戰列艦上舉行的投降儀式,尼米茲曾令海軍修建大隊在關島為麥克阿瑟整修一艘專供陸軍官員使用的登陸艇,用它載麥克阿瑟去停泊在橫須賀外海的「密蘇里」號。但當他派人把這艘登陸艇送交麥克阿瑟時,麥克阿瑟卻說:「太小了,我不乘這個小玩意跑20海里。」尼米茲可能不知道,其他大多數軍官、新聞記者甚至日本特使都將乘驅逐艦去「密蘇里」號,堂堂的盟軍最高統帥怎麼可以乘坐小小的登陸艇呢?麥克阿瑟還通知參謀人員讓尼米茲知道,他希望在「密蘇里」號上懸掛他的陸軍五星上將旗。但是,根據海軍的傳統,軍艦的主桅只升上艦的最高海軍軍官的將旗。最後,尼米茲的副官拉馬爾想了一個解決辦法,即把麥克阿瑟的紅色將旗和尼米茲的藍色將旗並排升到主桅上。把兩面將旗一齊升到同一根桅桿上,這在海軍歷史上還是第一次。 美軍進駐橫濱和橫須賀後,日美雙方就開始為舉行正式的投降儀式作準備。投降文件的原稿是河邊特使從馬尼拉帶回來的「第1號總命令」、「詔書草案」等三種文件之一。當日本政府與大本營審議這份文件時,對於文件中使用的「投降」字眼仍有不同的意見。在東久邇內閣閣員中,除了陸海軍大臣外尚有軍部出身的國務大臣。這些軍人認為,在太平洋戰爭中,海軍雖然戰敗,陸軍並沒有戰敗,因而反對使用「投降」這個詞。但是,面對盟軍強大的實力,內閣成員們又不敢修改一個字,最後只得依原樣通過。 在簽署投降書方面,盟軍要求有代表天皇及日本政府的和代表大本營的兩種代表。於是,重光外相決定從陸海軍裡各選出一名代表,從政府裡選出兩名:一名應是「身為政府首腦且處在能履行投降條件的地位上」,另一名應是「能讓盟軍方面充分瞭解日本的誠意的人」。可是,新任首相東久邇宮親王以身為皇室成員、不應前去受辱為由,拒絕充當首席代表。性格一貫軟弱的近衛副首相也以自己身為皇族近親為由而予以拒絕。最後,只得由重光外相代表天皇及日本政府,梅津參謀總長代表大本營。梅津十分不樂意承擔這項任務,但在與重光一起聆聽天皇的囑托後,便改變了看法。 就在日本正式簽署投降書的前一天,也就是9月1日,世界各主要報紙和電台都用極大的篇幅報道了一份極具震撼性的文件。 這份文件是從劉建業的部下在抓捕石井四郎的時候一併帶走的箱子裡面所發現的一份石井四郎中將已經寫好但是尚未來得及向部下下達的手令。 這份寫在一本大筆記本上的手令詳細描述了日本天皇宣讀投降詔書後的第二天——8月16日起至27日(也就是石井四郎被捕這一天)期間,731部隊的詳細行動。 石井四郎中將下令:「盡可能多地將『圓木』和PX從滿洲搶運回國,民用船隻也可以動員起來運送武器與裝備。由於美軍將於8月25日由東京附近的相模灣登陸,所以我們要搶在他們之前將細菌戰武器分佈在日本全國,伺機對進駐日本的美軍發動全面細菌戰爭。」石井四郎中將還詳細列舉了對美軍實施細菌戰的三種武器——中國「圓木」、「滿洲」PX與日本美女。 中國「圓木」指的是攜細菌的中國受害者。根據日本關東軍第1539號命令,「石井部隊」將平房地區120平方公里劃為特別軍事區。731部隊在生體試驗中心——「四方樓」中央秘密建有「特設監獄」。他們將被實驗者稱為「馬魯他」,即「圓木」的意思。731部隊主要採用「特別移送」獲得「圓木」,就是由各憲兵隊不經過審判,將在各地抓獲的中外人士秘密押送到731部隊監獄。731部隊成立之初,也曾到大街上任意抓獲普通老百姓當作「圓木」。據《前日本陸軍軍人因準備和使用細菌武器被控案審判材料》中731部隊原隊員供訴,僅在1939年至1945年間,731部隊就將至少3000名中外人士直接殺害在各種活體試驗中。731部隊原隊員供稱,1945年8月,731部隊在潰退前殺死了所有的「馬魯他」,沒有一名倖存者,但現在看來731部隊極可能秘密運送部分的「圓木」回日本,只是在陰謀破產後在日本殺害。 「滿洲」PX指提是沾染了細菌的跳蚤。該武器由731部隊第四部提供。第四部是個「大型生產細菌戰武器的製造廠」,一次性可培養近8噸各種細菌營養液,可培育出4萬萬億微生物,一個月內就可生產鼠疫細菌300公斤、傷寒症細菌900公斤、炭疽熱病菌600公斤、霍亂病菌1000公斤,其中,第四部每三四個月生產45公斤跳蚤,相當於1.45億只! 日本美女是比較瘋狂不成熟的設想,就是由甘當「自願者」的日本女性充當攜菌人,然後與美軍高階層軍官進行「親密接觸」,以期達到「奇襲」的效果。這也並非是石井四郎中將「奇思異想」。事實上,日本此前有過戰爭史上最骯髒的「金馬計劃」。金馬是日本著名人體病毒學博士,日本軍國主義的瘋狂追隨者。1942年春,他帶著自己的科研成果向軍部提出了一個無恥的建議。太平洋島嶼的土著居民,性格粗獷豪放,再加上天氣炎熱,女性多袒胸露腹,甚至有不著裙褲者,性關係比較混亂。在太平洋作戰的美軍士兵性行為一向不檢,接觸土著婦女,極易做出荒唐事。沸騰文學鑒於此,金馬建議,在日軍撤出前,可先使島上婦女感染性病病毒,以期在美軍士兵中迅速傳染,削弱其戰鬥力,皇軍則可不戰而勝。為了挽回敗局,日本軍部在1943年春採納了「金馬計劃」。為獲得大量性病病毒,金馬帶著助手們日夜奮戰,在他的實驗室裡培養各種病毒,除一般淋病、梅毒外,還有一種俗稱「雅司病」的熱帶性病病毒,感染後生殖器腐爛流膿,絕無醫治的特效藥,患者很快就會斃命。金馬的性病病毒,既有針劑注射,也有口服片。1944年,金馬的各種性病病毒已經準備就緒。他率領一支由醫生、護士和檢疫人員組成的「特種作戰部隊」,從日本本土搭乘一艘大型潛艇,攜帶一大批這種世界上最缺德的「武器」,開赴太平洋馬裡亞納群島給土著婦女們接種病毒。 與文件同時被公諸於世的還有一份日本陸軍省軍事科科員、統管軍事科學情報的陸軍參謀新妻清一元中佐的口供。 新妻清一元中佐在口供裡承認日本軍方在30年代初就已經開始進行在戰場上使用細菌武器和化學武器的研究;並且這些嚴重違反國際公法的武器在中國戰場上不止一次的被日軍使用,日本軍隊也曾經對蘇俄軍隊使用過細菌武器,但是具體效果還不清楚;他與石井四郎會面,是奉命向其轉達由日本陸軍參謀總長與參謀次長下達的禁止對登陸的盟軍部隊使用細菌武器的命令,要求石井四郎及其部下伺機等候未來的時機。 在關於日軍參謀總部為何緊急叫停石井四郎的瘋狂行動的問題上,新妻清一元中佐解釋說,這有可操作性差的問題,由於日本已經投降,再想從中國東北運「圓木」到日本的可能性幾乎為零,而且,日本陸軍最擔心,也是喝停731部隊瘋狂陰謀的根本原因是為了保住日本人自己的性命,甚至要避免「絕種」的風險。 這並非聳人聽聞,儘管731部隊握有細菌武器的部分「解藥」,但由於戰爭已經將日本國內的防疫系統和藥品生產能力全部催毀,一旦細菌武器在日本列島發揮作用,日本民族可能會被它自己毀滅。其次是擔心盟軍的報復。廣島長崎的原子彈經歷已經徹底摧毀了日本軍人的戰鬥意志,一旦731部隊得手,盟軍在細菌武器下傷亡慘重的話,那麼不排除美軍對日本再度動用原子彈實施的復的可能性,這同樣也會讓大和民族「絕種」,綜合上述原因考慮,日本陸軍最高層喝停了731部隊的瘋狂。 這兩份文件的公諸於世,讓日本政府和軍隊在世界輿論面前被徹底撕掉了遮羞布。世界輿論為此一片嘩然。各主要盟國政府均公開表態,表示在戰爭結束以後將對日本政府和軍方在這方面的罪行進行徹底的清算,並追究相關責任人的戰爭責任,即使是日本的天皇本人,如果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天皇本人或者皇族涉及此事,均將被送上國際法庭予以嚴厲審判,毫不姑息。 當麥克阿瑟將軍知道了這兩份文件以後,也是暴跳如雷,發誓要讓所有涉及此事的日本人全都不能逃脫被送上絞刑架的懲罰。 就在麥克阿瑟將軍因為日本人卑鄙無恥的陰謀而暴跳如雷的時候,劉建業則正在橫濱市內的旅館房間裡略帶憂鬱的品著來自法國的紅酒。 「你們美國人當初能夠和石井四郎他們以交出細菌實驗資料為條件,不追究他們的戰爭責任,不就是因為當時的人們還不清楚731部隊的性質和所作所為嗎?現在,我把這些東西一點點的公開,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看你們美國人還敢不敢悄悄的放過這些十惡不赦的傢伙。」想到這裡,劉建業舉起酒杯,對著天空說道:「被731部隊這個惡魔殺害的同胞們,我以我軍人的榮譽向你們發誓,我將盡我所能把他們送上歷史的審判台!!」 u悠書萌 UutXT.cOm 詮文字版月鍍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日落(十一) 字數:7558 日本無條件投降簽字儀式定於1945年9月2日上午九時在美國海軍「密蘇里」號戰列艦上舉行。 為什麼將這一舉世矚目的儀式放在軍艦上?雖說「密蘇里」號是一艘排水量高達4.5萬噸的超級戰列艦,擁有寬敞的甲板。但是東京儘管在美國大規模空襲中遭到嚴重破壞,還是有幾處可以容納上萬人的場地,比起軍艦甲板還是寬敞的多,那是為什麼呢?原來事出有因,杜魯門總統在日本投降宣佈由麥克阿瑟出任駐日盟軍最高司令,負責安排和主持日本投降儀式,並作為同盟國代表在投降書上簽字。這一決定立即引起了海軍的強烈不滿,激發了陸海軍之間根深蒂固的軍種矛盾(此時空軍還沒有成為獨立的軍種),海軍在戰爭中出力甚多,到了勝利一刻,卻讓一位陸軍將領站到台前,這將給人以主要是陸軍將日本打敗的印象,因此海軍部長福萊斯特建議,如果投降儀式由陸軍將領主持,那麼儀式應在一艘海軍軍艦上舉行,此外麥克阿瑟作為同盟國代表簽字,那麼尼米茲就將作為美國代表簽字,以表彰海軍在戰爭中所作出的貢獻。為了保證總統同意這一建議,他特別選擇以杜魯門家鄉命名,並由他女兒馬格麗特主持下水典禮的「密蘇里」號作為候選軍艦。——這一建議立即獲得批准,這樣「密蘇里」號就成為這一重大歷史事件的場地。 哈爾西得知他的旗艦將成為簽字儀式所在地,非常高興,並特意致電海軍軍官學校博物館,請求借該館收藏的一面舊國旗,那是一面長165厘米,寬157厘米,只有三十一顆星的舊國旗,卻是大有來歷的,九十二年前就曾到過東京灣——懸掛在1853年首次用艦炮打開日本國門的美國海軍艦隊司令馬修·佩裡准將的旗艦桅桿上!哈爾西這麼做,無非是要證明美國海軍的赫赫軍威!該館同意了他的請求,並派專人用專機將這面國旗送來,哈爾西將其裝入玻璃鏡框,高掛在自己指揮艙室的門上,正好俯視著儀式的舉辦場所右舷露天甲板! 9月1日上午,「密蘇里」號上舉行簽字儀式預演,幾十名水兵扮演參加儀式的貴賓,在右舷露天甲板上預演了明天的儀式。 晚八時舉行了由麥克阿瑟主持的受降預備會議,出席投降簽字儀式的蘇聯代表普爾卡耶夫,提出應在「密蘇里」號上升起所有對日本作戰國的國旗。麥克阿瑟竟不以為然地說:「就讓美利堅合眾國國旗作總代表吧,她有這個資格!不是嗎?朋友們,哈哈!」他笑得很輕鬆,也很自豪。與會者驚愕地面面相覷。普爾卡耶夫想到自己是第一次與麥克阿瑟打交道,又見其他代表也沒有堅持,也只好一笑置之。從這件小事中可以看出此時美國的強橫與囂張,給投降儀式和戰後的各國關係蒙上了一層陰影。 9月2日,歷史性的日子終於到來了,美中不足的是天色陰沉,與人們喜悅的心情不大一致。 停泊在東京灣的「密蘇里」號,全艦剛用灰色油漆粉刷一新,406毫米巨炮斜指向天空,四周海風輕拂,戰艦如雲,帆檣如林,氣氛肅穆莊重。 天剛破曉,東京灣裡便滿是拖著長長白練的小艇,往來疾駛,都是運送性急的各國記者和觀禮嘉賓前往「密蘇里」號的。「密蘇里」號登艦舷梯口,站立著一排精神飽滿的水兵,主甲板上,水兵樂隊和陸戰隊榮譽儀仗隊靜靜肅立,威嚴凝重,簇新的軍衣,摺痕猶見。 七點剛過,包括日本記者在內的二百四十多位各國記者,就已經站立在指定位置上了,令所有記者嫉妒不已的是兩位蘇俄紅軍的攝影記者,仗著不懂英語,信步閒逛,隨意拍照。這幾百名記者裡面,有三名中國記者,他們是:《大公報》記者朱啟平、黎秀石和中央通訊社記者曾恩波。他們作為中國千千萬萬新聞工作者的代表親歷這一歷史性的時刻。 主桅上飄揚的星條旗,可是一面非同尋常的國旗——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事件那天,就飄揚在華盛頓國會山的旗桿上,後來隨著美軍到過羅馬,去過柏林,目睹過德意軸心國的投降,今天將要見證日本的投降! 簽字儀式的會場是右舷的露天甲板,中央偏右放置著一張大桌子,本來是借用英國「喬治五世」號戰列艦上一張古色古香的大桌,可惜太小,才臨時換用「密蘇里」號士官餐廳的長條桌,上鋪綠呢桌布。1946年2月16日,這張桌子、桌布和椅子正式被送到美國海軍學院博物館,成為日本法西斯徹底失敗的歷史見證。 桌子旁邊豎著一排麥克風,可以向美國直播簽字儀式。桌子*裡是同盟國簽字代表團的位置,桌子*外是日本代表團的位置,左前方是五十位美國海軍將領,右前方是五十位美國陸軍將領,正對桌子的最佳位置臨時搭起平台,則是攝影記者的專區。在主甲板的右前方、緊*舷梯出入口的地方,排列著水兵樂隊、陸戰隊榮譽儀仗隊和一小隊體格強壯的水兵。 八時許,哈爾西作為主人,笑容可掬地站在舷梯口與登艦的觀禮貴賓逐一握手寒暄,一時間,甲板上到處是將星閃耀,到處是歡聲笑語,有人戲稱,從沒有在如此小的地方見到過如此多的將軍!——只有中途島戰役英雄,戰功卓著的斯普魯恩斯海軍上將沒有出席,思慮周全的尼米茲擔心要是背信棄義的日本人襲擊「密蘇里」號,得有人負起指揮太平洋艦隊的重任,所以此時斯普魯恩斯還遠在沖繩島海域的「新澤西」號上。 劉建業是作為中國方面的觀禮貴賓,前來參加儀式的。不過,因為他不是簽字代表,所以他就只有先登艦了。 在與站在舷梯口迎接的綽號「公牛」的美國海軍五星上將哈爾西將軍進行禮節性的握手寒暄以後,劉建業也趁機在這艘因為這次投降儀式而在歷史上留下永久名字的軍艦上散起步來,並不時與相識的盟軍將領打招呼寒暄。 「親愛的劉,我們又見面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劉建業的耳邊響起。 「原來是史迪威將軍。我們不過就是有大概一個月沒見面罷了。這次,您也是來參加這次儀式的嗎?」劉建業說道。 「當然,這樣的一個歷史性的儀式,我無論如何也是要參加的。不過,說實話,我現在對你很嫉妒。」史迪威將軍開玩笑的說道。 「親愛的喬,我明白你為什麼嫉妒我。實際上,我當時接到命令的時候,也很擔心,如果日本人不管不顧的向我的部隊開火的話,恐怕我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裡和你聊天了。」劉建業和史迪威之間現在關係還不錯,所以,他也用美國人習慣的方式和史迪威說話。 「不管怎麼樣,你是搶了我的風頭。你一定要賠償我的損失,好好的安慰一下我的心靈。」史迪威心情舒暢的時候,說話也談笑風生。 「這沒有任何問題,據我所知,橫濱有一條著名的中國街,那裡有很多的中國餐館,等儀式結束以後,我請你去好好的慶祝一下。」 「那好,我們就說定了,我一定要和你痛快的吃上一頓,再喝個一醉方休。」史迪威說道。 「今天這樣的好日子,我們自然是要好好的喝上一頓的。」劉建業自然是不會拒絕在今天這個日子,用酒來慶祝勝利的。 八時三十分,樂聲大起,同盟國代表團乘「尼古拉斯」號驅逐艦抵達「密蘇里」號,深灰黃色軍服的是中國代表,軍令部的徐部長,他穿著一身潔淨的嗶嘰軍服,左胸上兩行勳綬,向在場迎接的美國軍官舉手還禮後,拾級登梯走至上層甲板上。純白短袖、短褲、長襪的是英國代表,深棕綠、深藍色鑲紅條的是蘇聯代表,淡黃色軍服的是法國代表,色彩斑斕五光十色的軍服,再加上絢目的勳章綬帶,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中國話、英國話、美國話、荷蘭話、法國話、俄國話,此起彼伏熱鬧非凡,甲板上頓時成為有聲有色的外交場所,記者忙得不亦樂乎。奇怪的是,「密蘇里」號上的所有美軍官兵,上至五星上將,下至普通水兵,雖說軍裝簇新,卻都是制式襯衫的軍便裝,不系領帶不佩勳章,全然不是出席正式場合的常服或禮服,原來美軍決定,以此形式表達對日軍的輕蔑。 八時五十分,樂聲又一次奏響,麥克阿瑟乘坐「布坎南」號驅逐艦從橫濱趕來,尼米茲上前迎接,兩人談笑著從主甲板拾級而上,步入將領休息艙。如麥克阿瑟所願,他的五星將旗升上桅桿。在一艘軍艦上,同時升起兩面五星上將旗,在美國海軍的歷史還從未有過! 此時,「密蘇里」號向遠處運送日本代表團的DD—486「蘭斯多恩」號驅逐艦發出信號,「蘭斯多恩」號隨即*上前,放下小艇將日本代表團送來。日本代表團一行十一人,外相重光葵黑色禮服禮帽,作為日本政府代表,陸軍參謀總長梅津美治郎大將一身戎裝,作為日軍大本營代表,其他九人是由三名外務省代表、三名陸軍代表和三名海軍代表組成。——重光和梅津都是中國人民的老相識了,重光的一條腿就是1932年5月在上海虹口公園被朝鮮義士尹奉吉投擲的炸彈炸斷的,至今在虹口公園裡還有舊址可尋;梅津則擔任過天津駐屯軍司令,著名的《何梅協議》日方簽字人。滄海桑田,昔日曾是何等的趾高氣揚,今日卻在這裡俯首稱降!當日方代表團登艦時,軍樂隊一片沉寂,禮儀哨視如不見,在美軍聯絡軍官西尼·麥什比爾上校引導下,重光葵在前,臂彎裡夾著手杖,拖著一條假腿,一瘸一拐舉步維艱,梅津在後,步履沉重。走到露天甲板後,重光葵摘下禮帽,與同行者列隊向各國將領行鞠躬禮,但無人答禮。他們敬禮之後,重光和梅津並列在前,其他人分列兩排,轉向面桌而立。 甲板上,眾多的高級將領歡聚一堂,相逢在這勝利時刻,怎不令人興奮,令人激動?將領們互相熱烈的握手,親切的擁抱,大聲的交談,場面熱鬧異常。這時「密蘇里」號槍炮長霍拉斯·伯德中校匆匆走上甲板,「先生們,尼米茲將軍和麥克阿瑟將軍馬上就到!」但他的話語完全被喧鬧聲所淹沒,眼看尼米茲和麥克阿瑟即將到來,急中生智的伯德只得用盡全力高聲喝到:「全體注意,立正!」所有人立即停止談笑,以標準的立正姿勢站立在指定位置。 九時正,樂隊奏起美國國歌「星條旗永不落」,麥克阿瑟和尼米茲並排在前,哈爾西在後步出將領休息艙,同盟國代表團以及觀禮的陸海軍將領都在規定位置上列隊,走上甲板後尼米茲站在中國代表徐上將右邊,處於同盟國代表團第一人的位置,哈爾西則站在海軍將領的第一位,艦上水兵則紛紛搶佔能看到會場的有利位置,所有高處,甚至大口徑艦炮的炮管上都擠滿了神采飛揚的水兵。重光葵和梅津美治郎等人向麥克阿瑟致禮,他同樣沒有答禮。 軍艦牧師作祈禱後,麥克阿瑟走到麥克風前,持稿在手,神色肅然地宣讀投降命令。在投降命令裡,他重申敦促日本投降的《波茨坦公告》基本內容之後說:「今天,我們各交戰國的代表,聚集在這裡,簽署一個莊嚴的文件,從而使和平得以恢復。涉及截然相反的理想和意識形態的爭端,已在戰場上見分曉,我們無需在這裡討論。作為地球上大多數人民的代表,我們也不是懷著不信任、惡意或仇恨的情緒相聚的。我們勝敗雙方的責任是實現更崇高的尊嚴,只有這種尊嚴才有利於我們即將為之奮鬥的神聖目標,使我們全體人民毫無保留地用我們在這裡即將取得的諒解,而忠實地執行這種諒解。」 最後他說道:「在這莊嚴的儀式之後,我們將告別充滿血腥屠殺的舊世界,迎來一個十分美好的世界,一個維護人類尊嚴的世界,一個致力於追求自由、寬容和正義的世界,這是我最熱忱地希望,也是全人類的希望!」隨後,他指著桌子前的椅子,嚴肅地宣佈:「現在我命令,日本帝國政府和日本皇軍總司令代表,在投降書指定的地方簽字!」一名日本代表首先走上來,仔細審視桌上兩份投降書無誤,再回到自己位置,接著重光葵走上前,摘下禮帽和手套,斜身落座,不料手杖卻從臂彎滑落到地上,他只好狼狽地揀了起來,一面想放置他的禮帽和手套,一面又從口袋裡掏筆,手忙腳亂,一名外務省的隨員走上前,遞上筆並替他拿好手杖。可他面對投降書,卻又不知道要簽在哪兒,麥克阿瑟回頭招呼他的參謀長薩瑟蘭將軍:「告訴他簽在哪兒!」在薩瑟蘭的指點下,重光葵在兩份投降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接著,梅津走上前,他沒有入座,似乎想要保持一點軍人的威嚴,除去手套,看也沒看投降書就俯下身草草簽名。 麥克阿瑟接著宣佈:「同盟國最高統帥現在代表各交戰國簽字!」,他邀請喬納森·溫賴特少將和亞瑟·帕西瓦爾中將陪同簽字,溫賴特是最後堅守菲律賓的美軍將領,帕西瓦爾則是新加坡淪陷時的英軍將領,兩人都是剛從瀋陽的戰俘營裡趕來,三年戰俘生涯的折磨摧殘,使兩人骨瘦如柴,形同骷髏,穿著最小號的軍裝還顯得肥大不堪!麥克阿瑟請這兩人陪同簽字,正是對兩人所經受苦難的一種補償。兩人出列向麥克阿瑟敬禮後站在他身後,麥克阿瑟神定氣閒地落座,開始簽字,一共用了六支筆,第一、第二支筆當場就送給了陪同簽字的溫賴特和帕西瓦爾,其他四支筆分別送給美國政府檔案館、西點軍校、中國代表徐上將和他的夫人。 簽完字以後,麥克阿瑟起身回到麥克風前,「現在請美利堅合眾國代表簽字。」尼米茲出列,邀請哈爾西和謝爾曼將軍陪同簽字,戰爭中這兩人是尼米茲的左膀右臂,今天陪同簽字也是對他倆的最好褒獎。當然,謝爾曼是代替沒有出席儀式的斯普魯恩斯的位置。 隨後,中國軍令部長徐上將在軍委會外事局局長商上將陪同下代表中國政府在投降書上簽字。簽字後,經過深思,他說:「今天是要大家反省的一天!今天每一個在這裡有代表的國家,也可同樣回想一下過去.假如他的良心告訴他有過錯誤,他就應當勇敢地承認過錯而懺悔!」接著,英國布魯斯·弗雷澤海軍上將、蘇聯德裡維昂柯·普爾卡耶夫陸軍中將、澳大利亞托馬斯·布來梅上將、加拿大摩爾·科斯格來夫上校、法國雅各斯·列克雷克上將、荷蘭康拉德·赫爾弗裡奇上將和新西蘭昂納德·伊西德少將依次代表各自國家簽字。麥克阿瑟最後致辭:「我們共同祝願,世界從此恢復和平,願上帝保佑和平永存!現在儀式結束。」——此時正是九時十八分,十四年前的九一八,日軍佔領瀋陽。而1933年在日軍威逼下,從偽滿開往北平的列車到站時間也正是九時十八分!這正可謂天意,用這樣的天作之巧,盡洗前恥! 按照預定程序,儀式結束後日本代表應該取一份投降書離艦,一名日本代表走到桌前,拿起應由日本保存的投降書,但他只看了一眼就匆匆招呼其他代表,他們隨即開始交談,麥克阿瑟轉身對負責儀式事務的拉馬爾中校說:「去看看出了什麼事情?」一名日本代表向拉馬爾解釋到,投降書不能生效,因為納降方簽字有誤!原來加拿大代表簽在法國代表的位置上,接下去其他人都簽錯了地方,最後的新西蘭代表不得不簽在文稿的最底下。麥克阿瑟弄清楚情況後,囑咐薩瑟蘭改正。薩瑟蘭接過投降書,用鋼筆劃線更正,並簽上自己的名字作為證明。日本代表團這才接受投降書,於是和平終於實現! 日本代表團還未離艦,天空中便傳來陣陣轟鳴,人們不由得抬起頭看,十架B—29「超級堡壘」排著整齊的對形從「密蘇里」號上空掠過,緊接著,一批又一批美軍飛機呼嘯而過,人們還來不及數清數目,隆隆聲響中,越來越多的飛機飛過「密蘇里」號,朝著東京的方向飛去!戰爭中,航空兵立下了赫赫戰功,今天他們完全有理由以這樣宏大浩蕩的陣勢,來參加簽字儀式!由於當時美國還沒有獨立的空軍,其航空力量分別屬於陸軍航空兵和海軍航空兵,為了表示陸海軍之間的對等,以空中閱兵的方式參加簽字儀式的1000架飛機中,陸海軍各佔一半。 由於簽字儀式結束後,日本已不再是交戰的對手,因此日本代表團走下舷梯時,美軍禮儀哨兵給予他們例行的禮遇,向他們敬禮,梅津美次郎表情冷峻還禮,代表團其他成員也都還了禮。 同時尼米茲下令撤消哈爾西下達給運送日本代表團的「蘭斯多恩」號驅逐艦不向日本人提供咖啡、香煙等招待的命令,以表示不再將日本人視為敵人。 當日本代表團離艦後,作為主人的哈爾西在自己的艙室用咖啡和油炸面圈招待各國簽字代表,因為美國海軍軍艦禁酒,所以哈爾西為不能向各位貴賓提供香檳而深表遺憾。雖然沒有香檳,但氣氛仍然非常熱烈,因為從這天起,持續多年的槍炮聲終於平息,和平終於降臨了! 當天晚上,劉建業,史迪威將軍,徐部長,商局長和中國代表團的成員在橫濱中華街上的一家被全部包下來的酒店裡召開氣氛熱烈的慶祝酒會。 大家愉快的暢飲美酒,大聲地喊著:「我們勝利了!」「中國萬歲!」「中華民族萬歲!」 大家喝得高興的時候,提著衛兵的衝鋒鎗,衝到大街上,向天空鳴槍慶祝! 從九一八事變開始,抗戰已經十四年了;即使是從盧溝橋事變開始,抗戰也已經整整八年了。八年,漫長艱難而痛苦的八年,我們的國家和民族在這些年裡為了爭取國家和民族的生存,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這是外國人難以想像的。世界上有哪個民族為了能夠抵擋凶殘敵人的入侵,不惜扒開一條大河的河堤,以淹沒無數田地,犧牲無數百姓生命的代價來減緩敵人的進攻速度?又有哪個民族能夠僅僅憑藉自己的雙手在崇山峻嶺裡以沸騰文學短短的時間就修築完數千公里長度的滇緬公路?世界上還有哪個民族能夠像我們這個民族一樣,在官兵們最艱難的時候一天只能吃上一頓飯的情況下依舊與敵人血戰到生命的最後一息?世界上又有哪個民族的軍隊在平均每三個士兵才有一條步槍,20發子彈的情況下繼續堅持戰鬥? 沒有,沒有任何一個民族能夠像我們這個民族一樣在這場關係到民族國家生死存亡的戰爭中表現出如此堅韌的意志,也沒有任何民族能夠像我們這個民族即使在屢次遭受敵人的瘋狂屠城的情況下,愈戰愈勇,在幾乎沒有任何外援的情況下與敵人戰鬥到底,直到勝利時刻的最終到來。 數千萬人民,三百六十餘萬國軍官兵的生命代價,最終換來了最後的勝利!這樣的勝利,又怎麼能讓人們不去滿心歡喜的熱烈慶祝? 這個夜晚,幾乎所有的人們都醉了,即使是平時根本不喝酒的人,今天也醉了。 慶祝吧,暢飲吧,把心中的喜悅全都表現出來吧!誰說我們中國人不善於表現自己的心情!那是我們還沒有到最值得高興的時刻!今天,就是我們最值得高興的時刻! 為了這一天,中國人民付出了傷亡3500萬人、經濟損失6000億美元的代價。這是100多年來中國人民第一次取得完全徹底的反侵略戰爭的勝利。 自1874年入侵台灣以來,日本侵略者的鐵蹄曾經11次踏入中國領士。這一次,人心凝聚、精神煥發的中華民族終於以赴死的決心、悲壯的抗爭迎來勝利的狂歡! 幽u書猛 UuTXT.COm 荃汶字扳月讀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正義(一) 字數:6873 8月15日中午,日本天皇的《停戰詔書》正式播發。此時,駐南京中山北路原國民政府外交部大樓的日軍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的全體人員,在岡村寧次的帶領下,中午12時整均集合在廣場前,按平時遙拜式隊形聆聽日本天皇廣播。從司令官到士兵,每一個人都如木樁似地站在空闊的廣場上,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表情似乎很平靜,但是日本天皇的每一句話,都使他們震驚、絕望,直到廣播結束,一個個還目光呆滯地站在烈日下。日本中國派遣軍司令官岡村寧次陸軍大將當天即收到了同盟國中國戰區最高統帥的電令:要求侵華日軍放下武器,接受投降。 8月21日,日本投降代駐華日軍副參謀長,老牌特務今井武夫少將受命飛往湖南芷江洽降。當今井武夫一行乘坐的岡村寧次專機接近常德上空時,突然從雲端中飛出6架野馬式戰鬥機,圍繞專機轉了三圈。經辨認是美軍飛機前來引航時,今井懸著的心才平靜下來,呆坐在座位上默默無語。 今井武夫到達芷江後,同中國陸軍總司令何上將、參謀長蕭中將及美軍有關人員經過兩天的緊張會談,基本完成了洽降的準備。然而,就在今井武夫返回南京之際,中美雙方為派哪支部隊赴南京接收問題發生了分歧。在此之前,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墨三曾要求由第三戰區就近派部隊接收南京,何上將也表示同意。 但是,駐重慶的美軍總部認為:從芷江空運新六軍去南京接收最合適。理由是南京日軍與第三戰區一線部隊之間地區,已由GCD的新四軍部隊控制,從陸路由第三戰區派部隊接收南京,不僅速度慢,說不定在中途還會引起麻煩;空運新六軍到南京,不僅速度快,而且全部美械,裝備優良的新六軍在戰場上真正打敗過日軍,能對日本軍隊起到威懾作用。其實,美國人的真實意圖是把由美軍訓練且全副美式裝備的新六軍空降到南京,可以對岡村寧次顯示美國人在中國軍隊中的重要作用和地位,以增強他們對岡村寧次說話的份量。 最後,美國人的意見佔了上風。8月27日,中國陸軍副參謀長冷欣一行,首先由芷江飛往南京,進行受降和接收的準備工作。下午2時,一行211人分乘的7架飛機在南京大校場機場陸續著陸。到達南京上空以後,飛機在城市空中盤旋三圈,向曾經遭受悲慘的屠城厄運的南京市民宣告抗戰的最後勝利。中國軍人一下飛機,附近正在幹活的農民丟下農具,舞著毛巾草帽從四面跑來,有人用籃子裝著山芋、缸子盛著水送給久違的國軍軍人們,有人還送來新摘的水果。軍人們與迎上前來的農民們激動擁抱,彷彿回到家裡一般。不少的軍人帶著歉疚地對市民們說:「我們回來得太晚了,讓你受苦了!」 9月5日,新六軍坐上美國運輸機飛往南京。其任務是:佔領南京,控制侵華日軍總部,接收京滬鐵路沿線防務,確保南京、上海之間的交通暢通…… 從「九一八」事變到今天,中華民族經過了整整14年的殊死抗爭。在勝利時刻到來之際,國民政府決定用隆重的儀式來完成洽降、受降手續,讓全體中國人充分享受百年來首次受降的喜悅———在湘西小城芷江舉行洽降儀式後,國民政府確定由陸軍總部、軍委會、行政院顧問團、各大戰區長官以及美軍駐中國作戰司令部高級軍政人員組成龐大的受降代表團前往南京受降,同時組織全國各大報社的記者採訪受降儀式。 1945年9月9日上午,和平的陽光灑遍了曾經慘遭日軍屠城的六朝古都南京。中國戰區侵華日軍投降簽字儀式在南京中央軍校禮堂舉行。 這天南京城到處張燈結綵,人人喜形於色。一大早,成千上萬的南京市民就擁到岡村寧次的車子必經的廣州路、珠江路、黃埔路兩側。還有許多人聚集在收音機旁收聽受降實況廣播。許多的市民換上了家裡最好的衣服,走出家門,慶祝來之不易的勝利與和平。人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流露出對勝利和平的歡欣。從南京中山東路原黃埔路口到中央軍校禮堂門前,每隔50米就豎立著一根漆成藍白紅三色條紋的旗桿,上懸聯合國旗。旗桿邊上,並排站著新6軍的武裝士兵和憲兵,頭戴鋼盔,身穿嗶嘰呢服,戴著白色手套,手持衝鋒鎗,威武挺立。黃埔路口還矗立著一座松柏紮成的高大牌樓,上面綴著「勝利和平」4個金色大字。 受降地黃埔路中央軍校也作了專門佈置,大禮堂正門上,懸掛著中蘇美英的國旗。正門上方的塔樓上嵌著一個巨大的紅色「V」字以示勝利之意,下面懸著一塊紅布橫幅,上面貼著「中國戰區日本投降簽字典禮會場」14個金字。正門和其他出入口均有新6軍戰士和憲兵守衛,戒備森嚴。 禮堂正中就是簽降所在,被用淡藍色的布包圍起來。受降席桌子邊放著5把皮椅。禮堂內投降席與受降席之間大概相差兩三米。受降席中間主座桌上放著裝有筆墨紙硯的漆盒,旁邊還有一個麥克風。在左右兩邊各有一張小方桌,一個是發文件的,一個是收文件的。投降席桌子比受降席窄,旁邊有7把木椅。受降席西側是中國和盟國高級官員觀禮席,東側為記者席,樓上是中外一般官員觀禮席。禮堂大門的兩側各設一個簽到處,備有兩本簽名冊,簽名冊上印著「中國戰區日本投降簽字典禮簽名冊」字樣。 在受降席的後方,12個新六軍的儀仗兵站成一排。會場有一個營,還有一個憲兵連。憲兵、警衛都帶了槍,不過,子彈都沒上膛。 8時52分,懸掛在受降席和投降席上方的4個大型水銀燈突然亮了起來,中國陸軍總司令何上將由禮台後方走進會場,緊跟著一些國民政府和盟軍的高級官員。大廳裡頓時活躍起來,攝影記者爭著拍照。 8時58分,由軍訓部次長王俊中將引導日本投降代表、駐華日軍最高指揮官岡村寧次及小林淺三郎等7人,自大禮堂正門步入會場。日軍軍官們都是低著腦袋、哭喪著臉,呆呆地任由中外記者拍照。7名日本代表在投降席後排成橫隊,由岡村寧次領頭脫帽肅立,向受降席鞠躬。 岡村寧次戴著眼鏡,垂著頭,一言不發。他平時是很驕橫的,就在日本天皇宣佈投降之初,他還不服氣。可是,那一刻,他低下了頭,放棄了幻想。受降方代表何敬之上將,當年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學習時曾是岡村寧次的學生。岡村寧次這次不僅為失敗而低頭,也為自己的顏面掃地而羞恥。 中國戰區日軍投降簽字儀式在南京黃埔路陸軍總司令部前進指揮所(原中央軍校舊址)舉行。受降席居中座的是陸軍總司令何敬之,左為海軍上將陳紹寬、空軍上校張廷孟,右為陸軍二級上將顧墨三、陸軍中將蕭毅肅。投降席上有日本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岡村寧次、駐華日軍總參謀長小林茂三郎、副總參謀長今井武夫等7人。參加受降儀式的中國方面,還有國民黨將領湯恩伯、工懋功、李明揚、鄭洞國等。盟軍將領有美軍麥克魯中將、柏德勒少將,英軍海斯中將等。 投降簽字儀式在中國傳統的「三九」吉時正式開始。 9時4分,何上將命令岡村寧次呈驗簽降代表證件。日方參謀長小林淺三郎中將恭敬地呈送到何上將的面前,彎腰鞠躬,雙手向何上將捧呈相關證書和文件。何上將一一檢查後留下。小林於是退回原位。 接著,何上將將日本投降書中日文本各一份交中國陸軍總參謀長蕭毅肅轉交岡村寧次。岡村寧次用雙手捧接,低頭展閱。 小林在一旁幫他磨墨,岡村看完後,拿出毛筆蘸墨,他的手一直在抖,他盯著毛筆看了一下,順手捏下了毛筆上的散毛,然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緊接著,他又從上衣右上方口袋裡取出一塊印章,蘸了印泥後哆哆嗦嗦地蓋了下去,低頭俯視降書達50秒鐘。此時是1945年9月9日9時07分。因為緊張,岡村的印章蓋歪了,他面露難色,又無可奈何,只得讓小林將他簽名蓋章的降書呈交何上將。隨後他立即起身肅立向何上將深鞠一躬,向中方交出他的隨身佩刀,以表示侵華日軍正式向中國繳械投降。驕橫跋扈的日本侵略軍在這一刻,終於無條件宣告投降。 9時15分,何上將命令岡村寧次等退席,儀式至此結束。 儀式結束後,中國陸軍總司令、中國受降代表何上將發表講話稱:「這是中國歷史上最有意義的一個日子,這是八年抗戰艱苦奮鬥的結果,這對東亞及全世界人類和平與繁榮從此開一新的紀元。我們中國將走上和平建設大道,開創中華民族復興的偉業。」 南京受降後,中國戰區除東北地區由蘇聯受降外,共劃分了16個受降區,分別接受日軍的投降。 台灣、澎湖地區是第16受降區。 10月1日,中國空軍第一路軍司令張廷孟上校奉命攜帶一面國旗,親自駕馭單機飛赴台北機場,直趨日本駐台北總督府,嚴正要求日本台灣總督兼第十方面軍司令官安籐利吉陸軍大將下令所屬部隊立即放下武器,降下總督府日本國旗,懸掛中國國旗。當中國軍隊第七十軍由基隆登陸前來收復台灣時,台灣同胞群情激奮,從基隆至台北只有30公里,第七十軍軍長陳頤鼎等所乘專列竟走了4個小時,可見沿途歡迎人群之眾多,情緒之熱烈。 10月25日上午9時,台、澎地區日軍投降儀式在台北公會堂(現更名中山堂)舉行,中國受降官由台灣省行政長官兼警備總司令陳儀擔任,先在受降席就座。然後,安籐利吉等5人由中方人員引入會場。他們向受降人員脫帽鞠躬行禮後,即將所佩軍刀解下呈上,以示台灣日軍繳械投降。安籐雙手顫抖地拿著降書細閱後,即用毛筆簽名並加蓋印章,然後呈交陳儀簽名蓋章,台灣日軍代表簽降,宣告了日本侵略者在台灣50年殖民統治的正式結束。台灣重新回到祖國的懷抱。 在國內各處舉行的投降儀式,劉建業是無法參加的。一來是因為沒有接到來自國內的命令,他不能擅自行動;二來是因為隨著美軍進入東京,中國軍隊就要離開東京了,前往按照協議被分配給中國軍隊的佔領區是日本本州島的關西,中國,西國等地區,包括愛知縣和岐阜縣,美軍佔領關東,北陸,奧羽一帶還有四國島和北海道,英國軍隊則佔領九州島。中國駐日佔領軍司令部設在日本的第二大城市大阪,具體的位置就是日本的大阪舊城。 劉建業並沒有跟隨部隊一起前往大阪,因為,現在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9月8日,麥克阿瑟及哈爾西、艾克爾伯格等一行人從橫濱驅車前往東京。 來到美國大使館,麥克阿瑟站在辦公大樓的台階上,對艾克爾伯格說:「把我們的國旗展開,讓它作為被壓迫者的希望象徵,作為公理勝利的象徵,在東京的陽光下榮耀地飄揚吧!」於是,艾克爾伯格命一名儀仗兵把那面曾飄揚在美國國會大廈和「密蘇里」號上空的國旗升上旗桿。這時,軍號吹響,在場的許多人面對此情此景「眼睛都潮濕了」。 麥克阿瑟決定把家就安在使館裡,而把總司令部設在商業區皇宮對面的第一大廈。使館在大轟炸中雖未受大的破壞,也未被日本人佔領,但是館內仍破爛不堪,沒有一件像樣的家什,有的房間地面上還淌滿了水。士兵們忙了幾天才把使館收拾得整潔了一些,原來的一些老傭人也都陸續被召了回來。一切準備就緒後,麥克阿瑟即派人去馬尼拉接他的家人。 第一大廈距使館只有5分鐘的汽車路程,其所有權屬於日本一家大保險公司。麥克阿瑟選中六樓的一個帶空調的小房間作他的辦公室,據說這裡原來是一間儲藏室。他把辦公室當作一個幽閉獨處的場所,連部電話也不安。室內佈置得也很簡單,只有一套舊沙發、一張辦公桌和一個書櫃,唯一的裝飾是牆上掛著的華盛頓像和林肯像。 9月19日,麥克阿瑟的妻子瓊和兒子阿瑟及老保姆阿珠,還有在馬尼拉新近請的家庭教師吉本斯夫人,乘飛機在厚木著陸。麥克阿瑟和一名助手未帶任何武器去機場迎接。在返回東京的路上,瓊看見路兩旁有日本兵,擔心地問:「安全嗎?」她的丈夫回答說:「絕對安全。」 麥克阿瑟之所以有這樣的把握,是因為他對日本人有充分的瞭解並對自己所採取的立場有充分的信心。他在進駐東京之初即宣佈:「最高統帥部的職責並非抑制日本,而是使它重新站起來。」這是他在總結了歷史上亞歷山大大帝、愷撒、拿破侖實行佔領時的經驗與教訓後得出的結論,當然也借鑒了他父親老麥克阿瑟將軍在菲律賓,還有他自己一戰後在德國萊茵地區的佔領經驗與教訓。在萊茵地區駐防時,他親身體驗到「軍事佔領形式所帶來的根本弱點,文官權力為軍事權力所取代,人民失掉了自尊和自信,不斷佔上風的是集中的專制獨裁權力而不是一種地方化的代議制體制。在外國刺刀統治下,國民的精神和道德風尚日益淪喪;佔領軍本身也由於權力弊病滲入到他們隊伍中而產生了一種種族優越感,從而不可避免地墮落下去」。他認為,在這種一方為奴隸而另一方為主子的佔領狀態下,「幾乎所有的軍事佔領都孕育著未來的新的戰爭」。因此,他要求同盟國駐日佔領軍盡量採取一種克制和善意的作法以贏得日本人的信任與合作,並確定了「一切佔領政策都將通過包括天皇在內的日本政府實行」的原則。他在9月22日代表美國政府發佈的《日本投降後美國的對日政策》中,首次明確了這一間接統治原則,但規定:「上述原則在天皇及其他日本當權者不能滿足最高統帥實施投降條款的要求時,最高統帥將要求改組政府機構和變動人事,或以直接行動之權限和義務加以限制。」 上述原則顯然使日本人感到放心,但卻招致美國國內輿論和其他戰時盟國的非議。蘇俄認為,麥克阿瑟對日本的佔領可能過於軟弱,提出要參與佔領日本,並像在德國那樣在日本建立一個四國委員會,以加強對日管制。在美國國內,輿論界則發動了一場反對保留天皇制的運動。大多數美國人認為,裕仁天皇同東條英機一樣對戰爭負有最大的責任,應把他作為戰犯進行審判並處以死刑。有些日本人這時也罵起天皇來,說他是戰爭販子,甚至還在盟軍總部前舉行遊行示威,要求廢黜天皇。但是,麥克阿瑟認為這樣對待天皇是不公正的,他對戰爭不負有責任。況且絕大多數日本人崇敬天皇,如果把他抓起來並進行審判,那勢必會引起戰亂,「導致災難性的後果」。他警告華盛頓說,如果採取那樣的行動,至少需要100萬援軍來應付可能爆發的游擊戰爭。不僅如此,他還要求對天皇的待遇「不應有任何降低之處,凡是一位君主所應得到的禮遇都要給他」,以求得天皇的支持,通過其對日本人民的影響,來實現他重建這個國家的宏圖。因此,當他的參謀們建議把天皇召到最高統帥部以顯示一下最高統帥的權威時,他否定了這個建議,並對他們解釋說:「這樣做會傷害日本人的感情,使天皇在他們心目中成為一個殉道者。不,我要等一等,到時候他會自動來見我的。在目前形勢下,東方人的忍耐較之西方人的急躁更有利於我們的目標。」 果然,沒過幾天,日方通知說天皇要求見,麥克阿瑟欣然同意。9月27日,天皇在侍從長籐田的陪同下來到美國大使館。44歲的裕仁身穿燕尾服、條紋褲,頭戴高禮帽,在參謀人員的引導下,來到麥克阿瑟的會客廳。麥克阿瑟在門口熱情迎接了他,把他引到壁爐旁就座,並讓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天皇的一名翻譯。他發現裕仁「心神不安」,意識到戰爭結局給他帶來了巨大壓力和痛苦。為了減輕天皇的不安,麥克阿瑟愉快地說起他在日俄戰爭結束時曾受到老天皇的接見,並給他點上一支美國香煙。但他看到這仍不能使天皇平靜下來,因為天皇拿煙的手在不停地顫抖。看著這位他曾極力保下的天皇,麥克阿瑟擔心他會為自己可能被指控為戰犯(此時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被從戰犯的名單上劃去了)進行辯解,但天皇卻出乎意料地說道:「麥克阿瑟將軍,我到您這裡來,是為了接受您所代表的各國的裁決。我對我國在這次戰爭中所做的一切政治、軍事決定和採取的一切行動,負完全責任。」聽了這話,麥克阿瑟對天皇「如此勇敢地承擔一種意味著死刑的責任」深為感動,並油然升起一種敬意:「我原只知道他是一位與生俱來的天皇,但在那一瞬間,我深深感到,坐在我面前的天皇,就其個人品質來說也是日本最高尚的紳士。」會見結束後,他和天皇一起照了相。 送走天皇,麥克阿瑟馬上去找瓊,告訴她天皇長得什麼樣。但瓊卻打斷了他的描述,笑道:「嗅,我看見他了。我和阿瑟躲在紅幕簾後偷看來著。」第二天,當日本國民從報紙上看到穿著軍裝的麥克阿瑟與穿著燕尾服的天皇並肩站在一起時,無不感到異常驚訝。 麥克阿瑟的此種作為,完全是出自於美國人的私利角度考慮。劉建業深深感到,如果自己不能抓緊使勁再做一些事情出來,天皇裕仁這個真正的日本頭號戰犯就會被麥克阿瑟從戰犯名單裡勾掉。只要日本天皇不能被送上軍事法庭受審並追究其戰爭責任,那麼無論把多少的日本將軍政客送上法庭受審送上絞刑架,那都是不能達到徹底消滅日本軍國主義思想的目的。如果斬草不能除根,那麼後患將是無窮的。 到底從什麼地方開始入手比較好呢?最好是能讓麥克阿瑟這位現在日本人頭頂上的太上皇一看了之後就會火冒三丈,對日本天皇產生極大厭惡的地方。 優u書猛 uUtxT。Com 荃紋自阪越鍍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正義(二) 字數:10593 靖國神社位於東京都千代田區九段北,前身是「東京招魂社」,最初的意圖為了給在明治維新內戰(戊辰戰爭)中,為輔佐天皇而死去的三千多官兵「招魂」,1869年6月由明治天皇時期政府設立。1879年6月,正式改稱為「靖國神社」。「靖國」是「鎮護國家」的意思。因此,靖國神社不同於一般的神社,是專門祭祀死在戰場的軍人的神社,它在日本大大小小8萬多個神社中有著獨特的地位。眾所周知,日本在西南戰爭以後的各處所謂的戰場幾乎均為對外侵略的戰場,正是由於這一特殊性質,所以,後世的日本首相對這裡的參拜就更顯得問題的突出。 靖國神社總面積10萬餘平方米,正門前是高25米、長34米的大牌坊(日本人稱「鳥居」),據說是用來招攬烏鴉用的。大門外兩側是建於1935年的兩座10餘米高的石燈籠狀紀念塔,碑文上寫道「追慕景仰為皇運的擴展而獻身的盡忠靖國之士和遺烈」。塔身底座嵌有16塊浮雕,描繪了甲午戰爭等歷次日本對外戰爭的畫面,並都配有文字說明。其中有明治27年(1894年)9月17日黃海大東溝海戰,「聯合艦隊擊破清國北洋水師」;明治33年(1900年)7月14日,「我軍佔領天津城」;昭和7年(1932年)2月22日,一二八淞滬戰役期間上海附近空戰,「我軍擊落敵機」等。這些浮雕在變相地炫耀日軍當年帝國軍人「武功偉業」。神社殿堂東側有一棟佔地近一萬平方米的建築,名為「游就館」,主要陳列從各國掠奪來的戰利品,炫耀「皇軍」的「赫赫戰功」,還有戰死者的遺物,其中有前聯合艦隊司令山本五十六的軍禮服和「神風突擊隊」隊員的遺書等。「游就館」外的空地上擺放著火炮、魚雷等,此外,還有悼念在戰爭中殉職的戰馬、軍犬和軍鴿的慰靈碑。 每年4月21日-23日和10月17日-19日,神社都要舉行春秋兩次盛大的祭奠活動,照例都是要由日本的皇室成員以及內閣重要官員,陸海軍的主要軍官前來參加祭祀的。 靖國神社既是國家宗教設施,也是軍事設施,它從一開始就與軍隊和軍國主義有著密不可分的特殊關係,並一直由陸軍省和海軍省負責管轄(其他神社均由內務省管轄),所需要的費用由陸海軍的軍費和宮內省撥款承擔。宮內省是負責日本皇室和皇族事務的政府機構,由此可見,靖國神社與日本皇室的關係並不一般。而且,靖國神社的神官首腦稱為「宮司」,這個職位在戰前長期以來都是由日本的五攝家族(一條、二條、九條、近衛、鷹司)中的鷹司家出任。鷹司家在舊日本是長期侍奉天皇的公卿家族,與其他五攝家族一樣,有資格出任關白攝政,在日本明治維新以後被冊封為世襲的公爵。在日本對外侵略中,軍國主義分子利用靖國神社煽動崇拜天皇、為天皇陛下英勇赴死的軍國主義情緒,起到了控制國民政治和意識形態、為侵略戰爭服務的特殊作用。 戰爭期間,靖國神社曾經作為神風特攻隊的出發儀式舉辦地。在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的「終戰紀念日」的時候,很多日本國民都去靖國神社去紀念戰死了的親友。而且,有參與過「大東亞戰爭」的日軍軍人也在這一天穿上軍衣去參拜戰死的同僚。 劉建業挑選這裡,一是為了激起麥克阿瑟對日本的憤怒,而也是為了借麥克阿瑟的手把這座充斥著謊言和罪惡的地方徹底從地球的表面抹掉。 據劉建業所知,1944年的美國國務院「戰後計劃委員會」在一份機密檔案裡寫道:「靖國神社等神社並非我們所認為的宗教。它們崇拜軍國主義分子,培育了攻擊性的國家主義精神,這樣的神社違反信教自由,應當關閉……」1945年,美國陸軍部曾經下令拍攝了一部名為《認識你的敵人日本》的影片。影片中解說道:「天皇對於日本人來說是最神聖的神,他一人獨掌政治、宗教大權。日本人相信戰死之後靈魂可以被供奉於靖國神社,對於日本人,最高的榮譽就是戰死後被供奉在靖國神社,因為連天皇也會去俯首參拜,所以日本人與其投降不如選擇戰死。」一些美軍將領,尤其是盟軍總司令部對敵諜報部的軍官們,也認為最好是放一把大火燒燬靖國神社,從精神上徹底解除日本的武裝。如果,劉建業的這個想法提出來的話,必然會得到這些軍官們的大力支持。 9月中旬的一天,在劉建業的強烈建議和對敵諜報部的軍官們的鼓動下,麥克阿瑟將軍在浩浩蕩蕩的護衛隊的簇擁下,來到了這個地方。 劉建業在麥克阿瑟將軍的身前,一邊領路,一邊向其講解著神社中各處設施上的浮雕圖案的意思。劉建業發現麥克阿瑟將軍儘管一言不發,但是很顯然,他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了。 走到「游就館」前,劉建業向其介紹「游就館」前方的庭院裡和「游就館」裡陳列的都是日本在侵略戰爭裡所掠奪來的戰利品,以顯示皇軍的赫赫武功的時候,麥克阿瑟的臉色就已經很不好看了,特別是看到裡面有不少的日本從戰場上繳獲的美國的軍用物資和武器裝備。 當走進供奉著日本在戰爭期間戰死者的靈位的大殿時,劉建業特意把麥克阿瑟領到前聯合艦隊司令山本五十六,偷襲珍珠港主犯南雲忠一等人的靈位前。見到這個場面,麥克阿瑟將軍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怒火。 「這個地方到處都是謊言,到處都充斥著卑鄙和無恥。我不想再看到這個地方了。」麥克阿瑟怒火中燒的說。 「將軍,如果我們要把這個地方拆除或者用其他方式消滅,是不是會讓日本人,特別是日本的皇室對我們產生不滿呢?這件神社可是與日本皇室有著很深的關係的。」劉建業故意的在這個時候說道。 「這個事情必須盡快解決。我們不必理會那些黃猴子們的想法。現在,這裡是由我們說了算。」麥克阿瑟立即態度強硬地說道。 「如果將軍願意的話,我們中國軍隊願意承擔這個任務。」劉建業立即趁熱打鐵地說。 「不,這件事情不應該撇開我們美國軍人。我認為應該有你們中國軍人和我們美國軍人一起完成這個任務。不過,我可以讓你來具體指揮和執行。」麥克阿瑟說道。 「將軍,我願意效勞。」達到目的的劉建業立刻表態。 「我希望最遲明天,我就可以看到這裡不復存在。」麥克阿瑟用手裡的玉米芯煙斗指著神社裡的建築,說道。 「請將軍相信,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劉建業說道。 說完,麥克阿瑟將軍就帶著隨從走出了靖國神社。 「范副官,叫弟兄們過來。」等到麥克阿瑟走後,劉建業立即對范副官說道。 「我們不等美國人了?」范副官說道。 「我們可以先灑上汽油嘛,然後等美國人來了以後,讓他們點火,這樣不就可以了嗎?」劉建業說道。 沒有多久,上百名早就做好了相應準備的中國工兵立即搭乘卡車從駐地趕到了靖國神社。 「弟兄們,把這裡所有的建築全都給我澆上汽油,把門口的牌坊和石燈籠上都綁上炸藥。要快,速度一定要快。」劉建業指著靖國神社說道。 就在劉建業等待美國人到來的時候,不少聽到了風聲的日本人從東京各處趕到了靖國神社前。 「鈞座,門口聚集了不少的日本人,看樣子,他們是想要阻止我們火燒靖國神社。而且,人數越來越多。」范副官趕來報告。 「怕什麼?拿著槍的鬼子,咱們都不怕,害怕這些手上沒有武器的鬼子?傳我的命令,在靖國神社四周全都給我架設上重機槍,誰敢妨礙我們執行公務,一律視為叛亂分子予以當場擊斃。」劉建業明白靖國神社在日本人看來有什麼樣的意義,所以,他的目的很明確,無論如何,他都要把這個罪惡骯髒的地方從世界上消滅掉,即使使用暴力手段,也在所不惜。 隨著重機槍架設起來,原本聚集在靖國神社外,準備阻止火燒神社的日本人開始在地上跪了下來,衝著神社磕頭。 「等美國人以來,我們就立刻放火。」劉建業說道。 「那原本神社裡面的那些神官怎麼辦?」范副官說道。 「隨他們的便,不想死的就自己收拾東西從這裡面滾出來,想要陪著這個神社一起殉葬的,我們也不會阻止他,成人之美嘛。」劉建業叼起一根雪茄煙說道。 「那好,我立刻去通知他們。」范副官說完,敬禮走開。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門外走進來一百多名美國大兵。 「將軍,我是盟軍最高司令部派來的工兵上尉約翰遜,跟著我的是我手下的工兵連的弟兄們。麥克阿瑟將軍親自下達的命令,要我服從您的命令,與你們一起徹底把這個地方抹掉。」帶隊的美國工兵上尉說道。 「很好,你們來得正好。這裡的各處建築,我們基本上都已經澆上了汽油,還有一些地方來不及,就交給你們了。」劉建業說道。 「Welldone,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了。我早就看那些狗娘養的日本人不順眼了。」約翰遜上尉說道。 「現在,我要去對付門口的那些日本人了。這裡就交給你們了。」劉建業說完,走出了院子。 靖國神社前,已經跪了無數的日本人。許多人跪在地上還不斷的抽泣。 「又不是死了爹娘,有什麼可傷心的。」黃峰小聲地嘀咕道。 「我們現在是要把他們的精神支柱給毀掉,他們自然是要哭的,要是不哭的話,還不正常了。」劉建業對黃峰說。 「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黃峰顯然對於靖國神社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所知甚少。 「你遠比見到他們把殺了你父母親人的兇手當作神一樣供奉起來嗎?我想你要是見到這個也不會願意吧。兇手就是兇手,就應該受到唾罵譴責,而不是被當作神一樣被供奉起來。不然,以後會讓後世子孫思想發生混亂的。」劉建業說道。 「要是這些日本人想要衝進神社,阻止我們怎麼辦?」黃峰說道。 「咱們手裡拿的也不是燒火棍子吧。既然不是燒火棍子,那就在必要的時候拿出來用嘛。只要他們敢於衝進神社,試圖阻止我們的行動,我們就毫不客氣,堅決開槍。我倒是想看看,他們是不是還想要再打上一仗。」劉建業抽著雪茄煙說道。 「將軍,我們一切都準備好了。」約翰遜上尉從裡面出來報告說。 「好,把我們所有的人員都撤出來,然後點火。」劉建業說道。 「裡面還有幾個祭司,死活就是不肯從裡面出來。」約翰遜上尉說道。 「不管他們,他們一心想要死,我們就成全他們。」劉建業說道。 過了一會,神社裡面所有的中國和美國工兵都撤了出來,還有一些穿這神官袍服的人也帶著大大小小的包袱從裡面走了出來。 「點火。」劉建業最後看了一眼靖國神社的大門,說道。 話音剛落,兩名美國工兵就扣動了火焰噴射器的扳機。一條火龍從火焰噴射器的噴口裡噴射而出,落在靖國神社的木質大門上。頓時,火焰沖天而起。 見到靖國神社終於還是被放了一把火,跪在外面的日本人頓時失聲痛哭,如喪考*。 大火從大門開始快速向後蔓延,火勢越來越大,木頭焚燒時候的辟啪聲也越來越響。 過了一會,一輛吉普車從外面開到劉建業的面前停下。 一名美國女軍人從車上下來,快步跑到劉建業的面前:「將軍,麥克阿瑟將軍的新命令,要求您暫時停止火燒靖國神社的行動。」 劉建業一看,正是與自己相熟的珍妮弗小姐,客氣的說道:「小姐,你也看到了,命令來得太晚了。現在,除非是裡面所供奉的那些狗屁神靈顯靈,創造出奇跡,否則,所有人都沒有辦法挽救這個神社了。」 「看來,我就只有這樣回去向麥克阿瑟將軍覆命了。」珍妮弗說道。 「實在不好意思,讓小姐您白跑了一趟。事實上我也是在執行麥克阿瑟將軍的命令而已。不過,我很想知道,為什麼麥克阿瑟將軍突然改變了初衷?」劉建業說道。 「這件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我來的時候看到日本天皇的車停在麥克阿瑟將軍的司令部門口。」 「看來,是小鬼子的天皇親自去向麥克阿瑟將軍求情。」劉建業猜測到。 「不過,劉將軍,我倒是很喜歡您辦事的效率的。我今天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渾身都沒有精神,連開車的速度都比往常的時候慢了許多。」珍妮弗對劉建業說道。 「有時候,速度慢一些還是有好處的。不是嗎?謝謝你。」對珍妮弗話中的意思心知肚明的劉建業連忙表示感謝。 「將軍,我還有事情,我要告辭了。」珍妮弗上了車說道。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請小姐吃一頓飯,不知道能不能答應呢?」劉建業說道。 「我可不想吃什麼生魚片,天婦羅,實在是難吃死了,如果邀請我吃飯的話,一定要吃中國菜。」 「那是自然,我們中國的飲食可是天下第一,無與倫比的。」劉建業說道。 「那我可等著你的邀請了。」 「一定會的,我說話一定是算數的。」 「如果要找的話,就直接到麥克阿瑟將軍的司令部來找我。我現在是將軍的機要秘書。再見。」 「我不會忘記的。再見。」 看著靖國神社燒起的熊熊大火,劉建業的心裡充滿了一種復仇的快感。***,你們可以把兇手當神供奉,我們中國人連抗議一下都要被抓起來,特別是還有什麼李登輝的居然恬不知恥得來參拜,實在是讓人無法忍受。一把火正好燒了一個清清白白。 「我剛才想到誰了?對了,是李登輝。」劉建業突然想起來李登輝這個數典忘祖的傢伙,現在可能正在東京,而且如果是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是在東京帝國大學農業系讀一年級的,名字應該叫做巖裡正男,在前一年還應徵參加日本軍隊,在經過學習以後,作了一名高射炮部隊的少尉軍官。 對於這個中文名字叫做李登輝,日本名字叫做巖裡正男的傢伙,劉建業是從內心裡感到鄙視。 李登輝祖籍福建省永定縣湖坑鄉奧杳樓下村,也就是現在的龍巖區永定縣湖坑鄉樓下村,為閩西客家人。李家遷台後,落腳於桃園縣龍潭鄉的三合村,後因謀生不易,而遷居台北縣大屯山下*海的三芝鄉埔坪村。 李家在日本殖民統治時期是十分馴服的良民。李金龍當日本刑警時就給自己起了個日本名字叫巖裡李龍男。李登輝上中學時,他老爸也給他起了一個很不尋常的日本名字叫巖裡正男。 「巖裡」是日本神話的一個人物,和中國《西遊記》裡的孫悟空十分相似,本事非常大,是一位了不起的神。所以說「巖裡」兩個字,不但深奧神秘,而且冷僻。以「巖裡」作為姓氏的人,不但在日本不多,在台灣更是絕無僅有。而李登輝其父李金龍雖然擔任過日本刑警,還當過「民代」,但是日文水平不會很高。因此,李登輝這個頗具文化水平的日本名字,究竟是出自於其父李金龍之手或出自於他人,很難妄下結論。而這樣一個深奧的日本名字,加上一些關於照片的傳說,使人很容易對李登輝的身世產生疑問。 在小學、中學至大學的前兩年,李登輝接受的都是日本式的教育。從小接受日式教育的李登輝至今對日本的感情依舊,凡是到台灣見過李登輝的日本訪客,都從心底感到李登輝親切、熱絡,猶如自己的「家長」。 日本人為某些政治目的,為了使東北亞和東南亞各國能對日本降低敵意,有時也會說一些謝罪的話,為日本在侵略戰爭中的暴行引咎自責。但是,作為「中華民國在台灣」的李大總統卻公開表示,「時間已經過去50年了,日本何必為半個世紀以前的往事,老是不斷地道歉呢!」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李登輝竟然公開支持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以首相身份參拜供有日本14名甲級戰犯牌位的靖國神社。2001年8月,最新一期日本週刊雜誌《週刊新潮》中有一篇特別報導:《李登輝送給小泉靖國參拜的加油歌》,透露了李登輝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小泉首相的想法十分自然,有各式各樣的人反對參拜,那大概是不知道戰爭的悲慘。」還說:「不僅是日本,任何國家都有類似靖國神社般專門奉祀為國犧牲的人的場所,國家元首乃至政要參拜那些地方是理所當然的事。每個國家均有其各自的慣例,其它國家的人不應太拘泥於過去的事,而對於靖國神社參拜這一日本的問題出嘴干涉。」「以前的事是以前的,發生戰爭時國民捍衛國家理所當然,因此而有奉祀這些逝世的人的場所,首相到該處參拜。但是,有人身為日本國民卻反對去參拜,這是在挑剔,我無法理解。」「小泉基於日本的主權,堂堂正正去參拜不是很好嗎?不會有任何問題,我支持小泉首相到靖國神社參拜。」 日本戰敗後,部分深受日本教育影響的台灣人對前途感到一片茫然,國家認同感更讓他們備感錯亂。日本統治時代,他們受的教育告訴他們,日本是「日出之國」,日本人是天神的子孫,是世界一級棒,要帶領全亞洲成立東亞共榮圈……「日清戰爭」後,日本看透了中國衰敗的真底細,所以把中國人稱為「清國奴」。「日支事變」後,中國更是不堪一擊,南京一下子就被攻陷,因而日本教育處處鄙視中國人。但如今,卻要台灣人把原先的國籍由「日本國」改為中國,換句話說,要他們回過頭來當「清國奴」,心裡自然百感交集,不是滋味。一九四五年八月,當日本天皇宣讀投降宣言的瞬間,李登輝也同感茫然。他彷徨無助,不清楚自己究竟該是巖裡政男,還是李登輝?如果由巖裡政男變成了李登輝,那以後是不是還是任由人叫他一聲:「LEETOKI桑!」 讀淡水中學那年,剛好碰到改日本姓名運動,李金龍為李登輝改名為「巖裡龍男」,之後又改名為「巖裡政男」。這個日本名字從一九四○年(昭和十五年)一直沿用到一九四五年(昭和二十年)日本戰敗為止。對李登輝而言,巖裡政男這個日本名字,比「李登輝」這個中國名字更讓他覺得親切自然。當年,許多有骨氣的台灣人,抗拒「皇民化」運動,抗拒改日本姓氏。但是,他的父親李金龍卻率先為兒子改了日本名字;好強爭勝的李登輝,亦從來不曾對改名表達過任何不滿的情緒,反而對這個日本名字有著一種奇特的感情。 李登輝在台北高校之一位學弟,揭露了李登輝高校時代的一則軼聞。 那年學校裡邊辦擊劍比賽,老師把所有的同學分成兩組,一組是有段數的同學,一組是從來不曾擊劍或是還未得到段數的同學。分組完成後,擊劍老師走到未獲段數的同學這邊,要這些劍術還不是很嫻熟的同學,作幾次相互砍劈的動作。看完學生們的砍劈動作,教劍術的這位先生問道:「你們有誰敢出來接受挑戰?」李登輝毫不遲疑地舉手。老師見是李登輝,便說:「好!巖裡政男,你和所有的同學比比看吧!」 先生說罷,李登輝舉起手上的那把劍,便朝第一位他要挑戰的同學撲過去。 擊倒一名,擊倒兩名,擊倒三名……在吆喝聲中,李登輝竟然連續擊倒十幾位未獲段數的同學。但見李登輝滿面驕傲的表情,活像是一個出征歸來雄赳赳氣昂昂的日本武士。但是,一旁觀戰擁有段數的同學們,當然不會把李登輝的劍術看在眼裡,大家都曉得,李登輝只挑根本不善劍術的同學比劍,以大欺小,以強凌弱,眾人自然不是他的對手。旁邊高段數的同學,觀看李登輝連續擊敗好幾個不會擊劍的同學,紛紛發出訕笑,都認為李登輝勝之不武;更何況,以李登輝當時的劍術功力,果真要比武,肯定是要出醜的。但是,李登輝仍舊揚揚得意,彷彿得了劍術冠軍似的喜不自勝。 事後,有人質問李登輝,你那天為何仗勢欺負劍術不高明的同學,有人講其實你劍術也高明不到哪兒,難道你自認為劍術無可匹敵嗎?誰曉得李登輝竟火冒三丈,振振有詞回答說:「那你要叫我怎麼樣?那是先生叫我表演劍術的啊!是他們自已劍術技不如人,怪誰?」 和許多受過日本「皇民化」教育並視日本為宗主國的台灣老一輩人的心情一樣,要他乍然接受日本戰敗的「殘酷」事實,承受長達二十二年日本教育的李登輝,內心深處的衝擊實非筆墨所能形容。一種「亡國」般的羞辱衝擊著李登輝內心深處。對中國,李登輝向來不帶好感;就二十二歲以前是日本人的李登輝而言,中國始終是他的敵人,哪怕天皇已經明令結束戰爭,向中國在內的盟國無條件投降。 日本於1895年至1945年殖民統治台灣五十年,在此期間,當局採取了一系列的措施,試圖將台灣從中國割裂出去。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為了使擴充兵源,將台灣作為補給基地,日本當局在戰時對台灣實行「志願兵」制度。 但隨著戰情的需要,「志願兵」的制度後來演變為「徵兵」。由於軍人在日本是一個具有相當榮譽感的身份,因此日本侵略者初期並不情願讓他們眼中的「二等人」———台灣民眾當軍人,而是作為「軍夫」。 按照「軍人、軍犬、軍馬、軍屬、軍夫」的排序,這是最劣等的人。1938年,日本首先在朝鮮實施志願兵制度,但由於擔心台灣軍人在侵華戰場上會反戈一擊,因此直到1941年年底才不得不徵召台灣軍人。這些「志願兵」一般是十九到二十三歲的青年,少數只有十七歲,最大也不過三十歲。 到了1945年,日本在太平洋戰場節節敗退。於是,更多的台灣青年就這樣被推到太平洋戰場,葬身海外。《高砂義勇隊》一書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一位原住民籍士兵先被送到巴布亞新幾內亞戰場,後又調到後方兵站負責糧食搬運,最後在密林中餓死,但他背上運送的五十公斤大米卻一粒未動。 據統計,日本殖民統治台灣時期,共有三萬名台灣人被日本徵召後戰死海外,約2.8萬人被供奉在靖國神社,其中包括李登輝的哥哥李登欽。 李登欽日本名為「巖裡武則」,1943年10月在高雄左營「台灣總督府海軍兵志願者訓練所」入伍,1944年4月進入左營海兵團,1944年7月被認命為海軍二等機關兵,1944年7月配屬於南洋諸島第32特別根據地,由高雄港出發赴菲律賓呂宋島,在菲律賓呂宋島戰死。 事實上,在日本推行「皇民化運動」的過程中,強迫每個中國學生必須有一個偏名,就是在名字的第二字之後加上班級數,然後再加一個「郎」字,因此李登輝也有過「李登三郎」、「李登五郎」等名字。後來,李登輝起了一個正式的日文名字「巖裡政男」。 一般認為,李登輝父親名叫李金龍,在日本統治時期是深受日本上司稱道和器重的刑警,其家庭也因此受到日本殖民者的許多恩惠而發跡。李登輝之所以具有濃郁的親日情結,對中華民族感情淡薄,與此不無關係。但李登輝的種種表現卻讓人不得不置疑他的中國人身份,更是有人爆料說:「李登輝的爸爸是日本人?」 出示的照片是日本殖民統治時代拍攝的一張日本警官的集體照,照片上有9名戎裝的日本警官,一名中國人。據說其中的一人就是李登輝真正的生身父親。其依據有三點:第一點,前排4人中的左邊第一人,文章推測,無論是五官、臉型、輪廓等都與20歲時的李登輝極像。第二點,照片中的人,身材高大,光是坐著就比別人高出半個頭,相對之下李登輝的父親李金龍卻那麼瘦小,怎麼會生出那麼高大的兒子呢?第三點,這張照片被發現的地方,是在李家祭祀自家祖先的「源興居」祖室祠堂祖先牌位旁。按照台灣一般人的習俗,只有神和仙人的圖像才可以放置在祖先牌位的位置。這張照片如果對李登輝沒有特殊的意義,怎麼會被擺在祖先牌位的旁邊呢?李家祖先的牌位旁掛著一群日本警官的照片,而照片中的一個人又長得和李登輝那麼相像,這會是什麼意思呢? 根據攝影行家的推測,這張照片大約攝於1930年,當時李登輝七歲。傳說中的故事是這樣的:在三芝鄉「源興居」李家祠堂裡那幀照片中的九名日本警官之一,曾與台灣的一位少女生了一個男孩,日本戰敗投降以後,沸騰文學台灣重新歸還中國,當時在台灣的日本人都被遣送回國,照片中的日本警官也被送回日本。這些警官回去後便杳無音信。李金龍因為在日本統治時期擔任過日本刑警,不但與日本刑警熟悉,而且為人又好交誼,所以日本警官所遺留的男孩便托付給他撫養成人。這才傳出李登輝的爸爸是日本人。 這張照片引出的疑問,雖然沒有一個肯定的答案,但李登輝的戀日情結是那麼深厚,加之他口口聲聲說自己22歲以前是日本人,千方百計要訪問日本,因此使關注這個問題的人更如墮入千里煙霧之中。 當然,如果李登輝是日本人,那麼他的所作所為就可以用間諜行為來描述;如果他是中國人,那麼他的行為就只能用漢*來形容了。 當然,李登輝這個人在政治上的操守也正可以用《三國演義》裡面張飛罵率不得那句「三姓家奴」來形容。他先是日本人的忠實走狗,回到台灣,在台灣大學就讀期間曾經加入過GCD,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又出賣了自己黨內的同志,保住了自己的一條狗命,為了仕途,又參加了GMD,最後一手搞得GMD分裂。被GMD開除以後,他又成了搞台獨的台聯黨的精神教父,自詡為什麼「台灣之父」。如果細細數來的話,他不但是三姓家奴,簡直可以說是四姓家奴。 「范副官,你去日本的陸軍省查一下他們的陸軍兵役記錄,找一個叫做巖裡政男的台灣人的服役記錄,看看他現在是在哪個地方。如果他現在在日本,那就找到他,然後……」劉建業作了一個割脖子的動作,「如果不在日本,就查到他現在在哪裡,然後派人去把他解決掉。」 「是,我立刻就去辦。」范副官沒有追問原因,就直接接下任務走了。 U優書盟 uuTXT.cOm 荃紋自扳閱牘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正義(三) 字數:8988 日本尚未簽署投降書時,美國國務院和麥克阿瑟通過往來電報和信使,就已經達成一致意見,確定了美國政府的對日政策。8月29日,一份名為《日本投降後初期美國對日政策》發給前往日本途中的麥克阿瑟。該文件聲稱美國對日本的終極目標是:……確保日本今後不再成為美國的威脅,不再成為世界和平與安全的威脅,最終建立一個和平與負責的政府,該政府將尊重他國的權利……盟國並無責任強加給日本以任何形式的、未得到人民自由表達的意志支持的政府……鑒於日本社會當前的形勢,以及美國希望使用最低限度的軍隊和資源達到其目的,最高統帥將通過包括天皇在內的日本政府機關團體行使其權力……這一政策旨在利用日本現存的政府形式,而不是支持它。 正是根據這項政策,麥克阿瑟開始執行他改造日本的計劃:解除武裝,懲辦戰犯,進行土地改革,解散財閥,實行宗教、出版自由,解除黨禁,改革教育制度,解放勞工和婦女。一方面將舊日本種種醜惡落後的特徵消滅乾淨,一方面為新日本的民主化培植基礎。 麥克阿瑟面臨的首要任務就是使日本非軍事化,解除日軍的武裝。戰爭結束時,日本有近700萬軍隊需要遣散,其中在海外的有400餘萬。麥克阿瑟通過撤消原日本陸海軍省後新設立的第一、第二復員省,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才完成這項工作。銷毀日本軍事裝備的任務是由駐日的美國第8集團軍和中國第49集團軍來完成的。他們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去尋找能發現的所有武器,炸毀了彈藥庫,燒掉了飛機,把步兵武器扔入大海或者運送到中國,關閉軍工廠並將部分設備作為象徵性賠償交給中國和蘇俄,摧毀海軍基地和軍用機場等軍事設施,總值達數十億美元。 與這項解散陸海軍和解除武裝同時進行的還有清洗軍國主義分子的措施。1946年1月4日,盟軍總司令部向日本政府提交了一份清洗計劃,列舉了要求「罷免和清洗」的七類人:第一類為戰犯;第二類為職業軍人和陸海軍部特別警察和官吏;第三類為極端民族主義、暴力主義和秘密愛國團體的主要成員;第四類為參與大政翼贊會、翼贊政治會和大日本政治會活動的主要分子;第五類為同日本擴張有關的金融機構和開發機構成員;第六類為佔領地行政長官;第七類為其他軍國主義者和極端民族主義者。上述人員均被要求免去公職,剝奪其競選議員的資格,以排除其對政治的影響。這次清洗涉及人數約22萬人,其中18萬為舊軍人。同時,約1300個超國家主義的而且是軍國主義的團體、組織被解散了,甚至舊軍人的遺屬領取撫恤金的權利也被剝奪了。 在這一系列剷除日本軍國主義勢力的措施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逮捕與審判戰爭罪犯了。 9月8日,麥克阿瑟在美國第1騎兵師的8000名官兵的陪同下,進駐東京,隨即展開了逮捕戰犯嫌疑人的工作。 早在1944年11月,美國就指令同盟國戰爭罪行調查委員會遠東太平洋小委員會在重慶制定日本戰犯嫌疑人名單。該委員會於1945年9月7日列出了總計342名日本戰犯嫌疑人名單。不過,該名單是按照與同盟國戰爭罪行調查委員會倫敦總部甲至丙級戰犯標準不同的分類法列出的,其具體內容基本上是相當於乙丙級標準的日軍在中國大陸的殘暴行為,對確定甲級戰犯事宜的幫助不是太大。 日本人此時也極為不安,他們很想早日知道具體名單。於是,東久邇內閣便放出風來,表示希望同盟國從速公佈戰犯嫌疑人名單。在華盛頓和日本人的催促下,麥克阿瑟責成盟軍總司令部情報處長威洛比將軍與艾克爾伯格將軍率領的憲兵合作,組成了戰爭罪行調查局。9月10日,該局確定了即將逮捕的第一批38名戰犯嫌疑人的名單。東條英機是甲級戰犯的第一名。這個雙手沾滿中國人民和亞洲其他國家人民鮮血的法西斯頭子,早就料到自己可悲的結局。不過,他還存有僥倖心理。3周前,日本內閣討論投降時,他就多方進行阻撓,並於8月12日偷偷與阿南惟幾和火田俊六兩名戰犯進行串連,並要他們作證,他所打的是一場「自衛戰爭」。 9月12日,這個頭號戰犯還故作鎮靜。當一群新聞記者來到他在世田谷的寓所時,東條正大模大樣地坐在一張大書桌前寫東西。室內佈置依然如故:正面掛著一幅這位前首相穿軍禮服的全身像;另一面牆上掛著一張馬來亞某崇拜者送的虎皮。故意擺出一幅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樣子。 聽說要逮捕東條,外邊的人越來越多,新聞記者們竟湧進花園。到下午3點前後,人聲鼎沸,幾乎水洩不通。東條叫他夫人帶著侍女立刻離開家裡,孩子們早就搬到九州去了。東條夫人不願離開。「多多關照自己。」她說,怕他會自殺。「請多多關照自己。」她又說一遍,鞠了一躬。他只含含糊糊地答應了一聲。 東條夫人帶著侍女從後門出去,繞過圍牆,上了街道,朝汽車道走去。前面亂七八糟擠滿了車和人,使她無法看見自己的家。於是,她走進街對面一幢房子的花園裡。這幢房子地勢較高,是鈴木醫生的家。早些時候,鈴木醫生曾用木炭在東條的胸部給他畫出心臟的位置。她從圍牆上面看過去,美國軍人、憲兵已把她家包圍。有個美國軍官在喊:「告訴這個狗雜種,我們等的時間夠長了。把他帶出來」猛然間,她聽見一聲沉悶的槍聲。士兵們開始向屋內衝去。即使身在街道的另一邊,她也能聽到木板破裂的響聲。那時是下午4時17分。 保羅·克勞斯少校和執行逮捕的人,以及跟在後面的記者們衝進東條的辦公室。東條沒穿外衣,搖搖晃晃地站在一張安樂椅旁,鮮血浸透了他的襯衣。他右手還拿著一支0.32口徑的科爾特自動手槍,槍口對著衝進來的人。 「別開槍」克勞斯喊了一聲。 東條並沒有表示他聽見喊聲,但是手槍噹啷一聲落到地板上,東條身不由己地倒在椅子上。他向一個跟進來的日本警官示意要水喝。一杯水他幾口便喝光了,還要喝。 4時29分,東條的嘴唇動了。陪同記者前來的兩名日本翻譯開始記錄東條的話。「要這麼長時間才死,我真遺憾。」他小聲說。他的臉痛苦地抽搐著,但人們看著他毫不同情。「大東亞戰爭是正當的、正義的,」他說,「我對不起我國和大東亞各國所有民族。我不願在征服者的法庭上受審。我等待著歷史的公正裁決。」他的聲音稍大了一些,但吐字並不完全清晰。「我想自殺,但自殺有時候會失敗。」子彈幾乎一絲不差地從鈴木醫生在他胸部所標的位置穿進去,但就是沒有打中心臟。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子彈剛巧錯過了他那顆畸型的細長心臟。美軍憲兵叫來醫生,給他縫好前胸後背的貫通傷口後將他送往醫院,在那裡給他輸了幾位美國士兵獻的血。東條逐漸恢復了健康,不得不接受同盟國的審判。 12日,日本內閣匆忙通過一項決議:由日本自己的司法機構搶在盟國審判之前逮捕並審訊戰犯嫌疑人。東久邇首相奏請天皇裕仁批准這項決議,卻遭到拒絕。天皇聲稱這些戰犯都是竭盡忠誠的人,不忍心以自己的名義加以處置。東久邇為了表示日本政府的存在,仍然要求從美軍那裡接過逮捕戰犯嫌疑人的任務,然後再將其轉交給美國憲兵。這一建議立即遭到了盟軍最高司令部的否決。 同一天,尚未被列入逮捕名單的杉山元元帥在第1總軍司令部裡開槍自殺。 前東條內閣的厚生省大臣小泉親彥和前近衛內閣的文部省大臣橋田邦彥二人雙雙服毒自盡。 有著「東條的副官」之稱的前東條內閣海軍大臣海軍大將島田繁太郎被美軍憲兵從家中帶走。 漸漸地,第一批剩下的戰犯嫌疑人除東鄉前外務大臣外,都經美軍憲兵之手,送往橫濱刑務所了。東鄉茂德是因心臟病由美軍軍醫診斷後,被允許在自己家中受監禁的。在這些人自首前,內大臣木戶幸一侯爵的秘書向他們其中最重要的人物傳達了天皇的「慰問」之情。 13日,第二批戰犯嫌疑人的名單轉給日本政府,其中有前首相廣田弘毅等與右翼勢力有關係的人,內閣書記官長緒方竹虎也名列其間。重光外相急忙趕赴盟軍總司令部,聲稱逮捕重臣和內閣閣員並不穩當。結果,緒方的名字被去掉了,但是,盟軍對東久邇內閣的不信任情緒已流露出來。 為此,內閣裡出現了「戰時內閣的閣僚必須去職」的呼聲。當時,東久邇內閣裡有近衛、米內和重光三人曾任戰時內閣閣員。米內倒是想辭職,但是,近衛和重光卻以為自己在戰爭末期曾遭主戰派的迫害,因而不會遭致盟軍仇視。尤其是重光,一手包攬了與盟軍聯絡的工作,不把其他閣僚放在眼裡。結果,在17日的內閣改組中,重光外相被吉田茂替代。 19日,盟軍總司令部命令美軍憲兵,將以荒木貞夫陸軍大將為首的11名戰犯嫌疑人逮捕後關進巢鴨監獄,其中有曾任天皇侍衛長和九一八事變時候的關東軍司令官本莊繁大將。本莊得知消息後立即自殺身亡。 眼看著逮捕戰犯嫌疑人的浪潮日益逼近皇宮,日本統治集團驚慌失措之餘開始謀劃天皇與麥克阿瑟會晤的問題。他們希望通過此舉使天皇擺脫被指為戰犯嫌疑人的可能,從而為天皇制的延續創造條件。 由於美國政府已在內部表明,要利用天皇在日本國民心中的威望來改造日本,因此,麥克阿瑟同意與天皇見面。 日本統治集團聞之大喜。27日,天皇一行乘坐四輛轎車,在沒有摩托車開道的情況下,前往美國大使館。麥克阿瑟為了顯示自己的身份,只在二樓會議廳的門口迎接天皇。隨後,他們兩人通過奧村勝藏的翻譯,進行了大約30分鐘的秘密會談。據麥克阿瑟在其《回憶錄》裡的記載,天皇表示對因為日本推行戰爭而發生的一切問題和事件負有全部責任。天皇的謙卑態度打動了具有貴族派頭的麥克阿瑟,兩人的會談在和諧的氣氛中進行。 天皇和麥克阿瑟會談的具體內容,宮內省和盟軍總司令部都予以高度保密。此時,在同盟國方面,蘇聯和中國都強烈要求廢除天皇制,美國國內的一部分輿論也認為天皇應對戰爭負有責任。因此,盟軍總司令部表現得很謹慎,只是向各報社傳送了一張天皇和麥克阿瑟的合影。在照片上,身著開領襯衣、身材高大魁梧的麥克阿瑟與身著燕尾服、身材矮小的天皇裕仁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深刻地反映了日本戰敗後的窘境。東久邇內閣特別召開內閣會議,決定將準備發表照片的「朝日」、「每日」、「讀賣」三大報紙予以停止發行和停刊的處分。 盟軍第二天獲知此事後,立即以麥克阿瑟的名義發出指令,立即撤消對通信及新聞報道所加的一切限制。29日當天下午,登載著那張照片的報紙就與日本國民見了面,在很少有機會看清天皇模樣的國民心中引起了強烈的震動。 東久邇內閣雖然在盟軍總司令部的壓迫下,被迫作了一些改革,但其反動的本性依然未改變。內務大臣山崎嚴聲稱,充滿法西斯色彩的《治安警察法》的精神應予以保存,仍然要取締有損國家組織的言論和行動,對釋放政治犯也不予考慮。 盟軍不能容忍山崎的倒行逆施。10月4日,盟軍總司令部突然下令立即釋放政治犯,廢除思想警察(特別高等課),罷免山崎內務大臣、警察首腦和處理思想案件的檢察官。第二天,東久邇內閣被迫總辭職,由74歲的老資格政治家幣原喜重郎出任新首相。 10月6日,即幣原首相開始組閣的那天,麥克阿瑟收到了華盛頓的簡明答覆:「立即繼續拘捕戰犯……未經進一步協商,不得採取有損於天皇的行動。」12月2日,盟軍總司令部公佈了第四批59名戰犯嫌疑人名單,其中包括以皇族梨本宮守正親王為首的原首相平沼騏一郎、高級特務兒玉譽士夫等人。幣原內閣曾經懇請盟軍總司令部暫緩逮捕72歲的梨本宮親王,但遭拒絕。更令日本統治集團吃驚的是,四天後,包括近衛公爵、內大臣木戶幸一侯爵在內的9人也收到了逮捕令。天皇的親屬和近臣相繼被逮捕,一時間讓人預感到似乎天皇也在所難逃。 16日,曾經三次組閣、對發動侵華戰爭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近衛文在他的宅邸「荻外莊」服毒自盡,逃脫了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的審判。 雖然看上去天皇的好日子似乎就要到頭了,但是,直到美國人在戰後與日本人做了大量骯髒交易的劉建業明白,如果照目前的形勢繼續發展下去,天皇的罪責會在東京審判的過程裡中被有意的掩蓋下去,並由其他的戰犯們承擔。這種局面對於渴望把天皇送上軍事法庭受審的劉建業來說,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劉建業為了要對美國政府和麥克阿瑟將軍施加強大的輿論壓力,不得不從幕後站到前台。 在劉建業的授意之下,中國駐日佔領軍總部連續多日召開記者招待會,連續向全世界各主要通訊社爆出猛料。 「這些文件都是我們從日本皇宮的御文庫和首相府的內閣文庫裡搜查到的。這些文件主要是日本最高決策會議——御前會議的會議記錄。文件的內容是關於日本策劃並發動珍珠港事件的決策過程。」 「這些文件是日本大本營發出的大陸命和大海命的文件存檔。這些都證明了日本在戰爭中的每一次大規模軍事行動,都是得到了日本天皇的許可和批准。」 「這些文件是日本皇宮御文庫保存的日本天皇從天皇本人的私人賬戶對日本從事細菌戰和化學戰撥款的證明文件。這直接證明天皇本人不但對於日本在戰爭期間從事細菌武器和化學武器研究不但知情,而且大力支持。」 「這些文件是日本皇族成員對日本設立在中國東北的從事細菌武器研究和生產的秘密部隊進行視察和指導後給日本天皇本人提交的報告。這些文件上都有日本天皇本人的簽字和私人印章。」 「這些文件是日本軍部向天皇請示如何處理大批同盟國戰俘的報告。文件上還有日本天皇對處理戰俘的意見。」 「這些文件是日本軍隊在中國首都南京進行大規模的慘無人道的大屠殺以後,日本天皇對如何應對國際輿論壓力,隱瞞事實所作的指示。」 「這些文件是日本天皇對九一八事變,一二八事變,盧溝橋事變和南京大屠殺的元兇授勳的證明文件。」 諸如此類的文件接連被劉建業向世界公開,使得各大通訊社的記者們忙得不亦樂乎。 世界輿論也被這些文件所揭示出的事實所震驚。愛好和平的善良人們很難想像一個國家的政府竟然以國家的名義作出了這麼多的違反人類所有良知的行為。賊還捉賊,屠殺,虐待戰俘,慰安婦,非法強征勞工,化學武器,細菌武器,活人試驗,這些只有在最恐怖小說裡才能出現的畫面一個個的被這些公開出來的文件所展現出來。 人們很難理解,這樣的一個國家還有什麼形象可言?這樣的一個國家的國家元首為什麼還沒有被列入戰犯名單? 社論,譴責,遊行,抗議,尤其是在美國本土上,大規模的民眾抗議遊行相繼在全美的各大城市爆發。一些戰功卓著的將軍也公開發表聲明,對於日本天皇至今仍然逍遙法外,深表不解。 迫於強大的國際壓力,美國總統杜魯門被迫在白宮南草坪向記者公開表示,盟軍駐日最高司令部將對日本天皇的戰爭罪行予以全面而深入的調查,只要有足夠的證據,天皇本人將難以逃脫被送上法庭受審的命運;日本天皇的受審,不代表日本皇室被推翻,日本可以通過另外推選一位天皇的方式解決皇室危機。 而劉建業並沒有打算就此收手,只要日本天皇一天沒有被送進巢鴨監獄,他是一天也不打算停下。 為了繼續施加壓力,劉建業每天上下午都要召開一次記者招待會,向等候著的記者們公開一批剛剛整理出來的文件。這些文件無一例外的都是直接指向日本軍隊和政府的戰爭罪行,以及日本財閥利用戰爭強行在受到日本侵略的各國掠奪資源,大發戰爭財的罪行。文件裡面相當多的部分都表明日本皇室與這些罪行有著直接或者間接的關係。最驚人的就是日本在戰爭期間把大量的從東亞和東南亞國家掠奪的黃金珠寶等隱藏在菲律賓山區,試圖供以後東山再起之用的「金百合計劃」。 所謂「金百合計劃」是日本為在戰後侵佔東亞12國財富而由日本皇室在菲律賓親自參與的財富侵吞活動,他們將大量的黃金埋藏於諸多島嶼的同時也埋葬了眾多參與其中的勞工。 在1895年至1945年間,日本從中國掠奪的財寶最多。日本對中國的掠奪從東北開始,然後波及上海、南京和全國數百個城鎮,中國價值數十億美元的金塊、財寶、鑽石、色彩多樣的寶石、瓷器、藝術品、遠古化石、無價的線裝典籍、宗教文物和祖傳寶貝都成了日本人的囊中之物。除中國內地外,從中國香港地區到新加坡、從馬尼拉到雅加達,幾乎海外所有華人的居住區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 文件顯示,在二戰期間,日本天皇曾經派其叔父到中國搶劫財寶;日本掠奪中國財寶至少包括直接的戰爭行為、黑吃黑的「黑社會」行為和打著民間搜集幌子的行為;戰爭期間,日本掠走的中國財寶不計其數,並將其藏匿在菲律賓。 中國人有著喜歡私下裡收藏財富的習慣。日本為了得到這些民間財富,曾與中國黑社會合夥打劫,遂造成中國20世紀三四十年代民間財富大量流失,而且,流失的速度和規模前所未有。據文件披露,1937年,日本天皇裕仁及其顧問建立了「金百合」皇家組織,成員包括金融、會計、簿記、船運專家及各種寶物專家,該機構由皇族成員監督,通過操縱日本軍隊和黑社會來實行,該組織就像擠牙膏似地搾取中國財富。 日本進攻南京前,裕仁天皇將其叔父朝香宮鳩彥親王派到中國指揮作戰。朝香宮鳩彥對手下發佈的命令就是:「給中國兄弟一次永遠也不會忘記的教訓。」南京大屠殺發生。與此同時,「金百合」正在實施,由天皇弟弟秩父宮親王負責。 在南京,金百合行動第一批執行者就是日本憲兵隊。憲兵特別行動小分隊扣壓中國政府財產,炸開銀行庫房,搶劫富裕人家的黃金、珠寶、藝術品和貨幣。書中說:「在這一階段,秘密憲兵至少搜集了6000噸黃金。對這個問題的文件顯示,官方報道的掠奪數量往往只是實際數目的一個零頭。另外還有無數中國人喜歡儲存的小金塊、白金、鑽石、紅寶石、藍寶石、藝術品和古董也遭搶劫。這些都來自私人家庭和農村的墳墓。日本人做得如此徹底,甚至把屍體鑲的金牙也敲下來。」 被搶劫後的中國財寶由上海直接船運日本,或由火車、汽車運往「滿洲」處理,稀有金屬進行分等,其他的首飾被融化後,重新澆鑄為統一尺寸的金錠,然後再運回日本。在這個階段,有數名皇族成員參與監督和執行任務,其中包括天皇的兄弟朝香宮、秩父宮、三笠宮和竹田宮等人。 在南京成為廢墟時,中國珍貴藏書、文件等還被嚴密保護。後來,曾有1000多名日本專家來到南京,為日本皇家圖書館優先挑選最珍貴的物品,天皇曾親自過目最珍貴物品的目錄。選中的物品都被一一編號和打包,然後放入防水的箱子裡。大約2300名中國勞工為物品打包,400名日本士兵監督,曾用300多輛卡車把這些箱子運往上海,然後裝船。 這些書的一部分被用來建立位於東京的東亞研究所、東方文化研究所、東亞經濟研究所、東亞地方病研究所、大東亞圖書館等。日本至少有17處地方存放這些戰時搶來的書籍,其中有日本皇宮、皇室內宮、靖國神社、東京科學博物館、東京美術學院、早稻田大學、東京帝國大學和慶應大學。保守結論是,日本有300萬冊從中國各地圖書館搶來的珍貴圖書和手稿。今天的學者們稱日本的圖書館是亞洲最好的,因為日本僅歸還了其搶來的圖書中的一小部分,大約16萬冊,不足6%。 日本軍方還專門派遣黑社會老大兒玉譽士夫到中國,專門打劫中國黑社會的不義之財。兒玉在中國時,出沒於上海和南京之間無防的農村,到城鎮和村莊,召集地方士紳,強迫地方把財產「捐獻」給天皇。在戰爭初期,兒玉在飛往日本的飛機上裝了太多白金,起飛前起落架曾被壓垮。後來,他只搜集最大粒、最優質的紅寶石、藍寶石和鑽石,這些儲存運回日本時要方便得多。 此外,一些日本大亨也在干同樣的勾當,其中就包括住友公司總裁。 這個罪惡計劃,開始的時間恰好就是南京大屠殺期間,計劃組織者是日本的皇室成員。他們有計劃地把亞洲各國的黃金字畫、宗教文物運送出國,藏寶的地點選在菲律賓。許多幫著運送寶物以及挖掘地洞的各國勞工與士兵,最後也被殺人滅口,使得這些藏寶之地顯得撲朔迷離。這175個皇家藏寶金庫,成為日本準備應對戰敗以後重新崛起的資金保障。 這些文件的披露,使得東南亞各國一片嘩然,尤其是作為受日本侵略傷害最深的中國政府立即據此向美國政府和菲律賓政府以及盟軍駐日最高司令部提出交涉,要求盟軍命令日本必須盡快無條件交換這些被掠奪走的財富。 儘管日本政府和皇室對此進行了多次的抵賴,狡辯說這些文件是中國駐日佔領軍偽造的,是要給日本政府和皇室的臉面抹黑。但是,一個已經在國際輿論面前徹底沒有了形象可言的國家政府和皇室所說的話,還有多少人會相信呢? 針對日本政府和皇室的抵賴狡辯,劉建業並沒有直接回擊,而是連續不斷的繼續爆料。一份份的文件向世人顯示,究竟是誰在胡扯,是誰在說謊? 這個時候,美國政府也不得不打消了原本的與日本合作吞沒這筆帶著血的財富的計劃,公開表示,將對此進行深入細緻的調查,並將在發現這些財富以後,將其歸還給受到日本掠奪的亞洲各國。 雖然,劉建業的行動獲得了意料之中的效果,但是,他的行為也不可避免的觸及了美國人的利益,使得他原本與美國人之間的良好合作關係開始產生了一些外界不易察覺的微妙的變化。 12月6日,被任命為國際檢察團首席檢察官的美國人約瑟夫·季南率領手下38人飛抵厚木機場。8日,日軍偷襲珍珠港4週年紀念日,麥克阿瑟任命基南為盟軍總司令部所屬的國際檢察局局長,從此加快了對日本戰犯嫌疑人的調查取證工作。 U優書猛 uutXT。COM 詮蚊自板粵讀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正義(四) 字數:12332 12月6日,被任命為國際檢察團首席檢察官的美國人約瑟夫·季南率領手下38人飛抵厚木機場。8日,日軍偷襲珍珠港4週年紀念日,麥克阿瑟任命季南為盟軍總司令部所屬的國際檢察局局長,從此加快了對日本戰犯嫌疑人的調查取證工作。 在這段時間裡,劉建業還做了一件事情。 11月20日,東京的中國駐日佔領軍總部兼中國駐日軍事代表團總部裡來了一個客人。 「這位就是大韓民國臨時政府的國務領(相當於國務總理)金九先生。這位是中華民國駐日佔領軍司令兼中化民國駐日本軍事代表團副團長劉建業將軍。」范副官說道。 「久仰金九先生大名,今日才能得以一見,實在是三生有幸。」劉建業一聽到這位帶著眼睛的老者就是號稱「韓國獨立之父」的金九先生,立即向先生表示出足夠的敬意。 「老朽多年以來忙於國家民族獨立,這也只是身為一個韓國人應有的本分。倒是劉建業將軍為我國爭取民族獨立出力頗多,這才是我們應該感謝的。」金九先生說完,向劉建業鞠了一個躬。 「先生何須如此大禮,中國與朝鮮相互交往歷史淵源,一直以來互為唇齒,為朝鮮人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這是我們中國人應該做的。」劉建業自然也不會在這位德高望重的先生面前居功自傲。 「我這一次來,是有事情要請將軍幫忙。」剛剛落座,金九先生就開始進入話題。 「敢問先生有何事情需要晚輩出力的呢?只要是晚輩可以幫得上忙,而且符合我國的利益,晚輩自然義不容辭。」劉建業看著金九先生,開始有一些犯嘀咕了。 金九,號白凡,是韓國的一個傳奇人物、著名的獨立運動家。他原來只是一個於日占時期在京城鍾路區掙扎求存的小混混。後來隨著自己的力量愈來愈大,加入了韓國的獨立運動。然而,亦由於他在民眾的聲望比其他政敵高,而受到敵視,最後被暗殺而死。他在韓國被譽為抗日英雄,但在日本被認為是恐怖份子。 1919年,朝鮮三一運動後,金九先生亡命至上海,參與大韓民國臨時政府的組織,歷任警務局長、內務總長、國務領。1928年,他與李始榮、李東寧等人組織韓國獨立黨,任總裁。1928年,他組成秘密結社韓人愛國團,開始用武力恐怖手段進行抗日活動。1931年,他結識了從日本到上海的韓國愛國志士李奉昌。經過接觸,李奉昌自願表示願意行刺日本天皇裕仁。1931年12月,李奉昌舉事所需行動資金己到,炸死日本國王所用炸彈也已準備齊。炸彈有兩枚,一枚是在上海兵工廠獲得,另一枚是在河南省劉經扶將軍處而得。1931年李奉昌假裝成日本人木下昌藏,前往東京。12月末,李奉昌得知日本天皇裕仁將於第二年1月8日參加在東京郊外代代木練兵場舉行的新年觀兵式,便決定那天行動。 1932年1月8日李奉昌在櫻田門前等待日本天皇裕仁出現,其行列一到,馬上在群眾中起身,向日本天皇投擲炸彈,炸彈在日本宮內大臣的馬車旁爆炸,只翻倒日章旗旗手和近衛兵騎的兩匹馬。他當場被捕,同年9月30日在東京大審院被判死刑,1932年10月10日上午9時2分在市谷監獄殉國。 1932年1月18日,日本公使館、駐滬武官田中隆吉夥同日本女特務川島芳子製造了所謂的「日本和尚事件」。該日,5個日本和尚在馬玉山路向中國市民尋釁。兩天後,日本浪人縱火燒燬了三友實業社。1月24日,日本駐滬留民團行政委員長河端、書記友野指使特務、浪人,經化裝後焚燒了日本公使重光葵的公館,日方以此對我方進行訛詐:強令中方在48小時內對其所提道歉、賠償和取締抗日運動等要求予以答覆。 1月28日夜間,日軍製造借口,突然分三路向閘北的中國駐軍發起進攻,駐守上海的十九路軍在總指揮蔣光鼐、軍長蔡廷鍇等人的指揮下奮起抵抗,進行了「一二八」淞滬抗戰。雖然中國軍隊的武器裝備遠不及對手,但將士們在全國人民、特別是上海市民的聲援和全力支持下,英勇頑強,打得日軍死傷萬餘,迫使日軍三次更換前線司令官仍不能推進。但是,在「攘外必先安內」的消極政策下,南京政府釜底抽薪,執意與倭寇講和。而日方卻趁機調兵遣將,日本天皇裕仁親自批准增兵兩個師團,並專門成立了日本派遣軍司令部,白川義則大將出任司令長官。苦戰月餘,斷絕後援的十九路軍腹背受敵,不得不放棄江灣、閘北等陣地,撤退至上海市郊繼續抵抗。 3月3日,國際聯盟行政院作出中日雙方停戰的決議。在英、美、法、意等國的調停下,中日兩國代表進行談判。日方憑借在軍事上的優勢,無理要求中國軍隊撤出上海及周邊地區,繼而由日本軍隊駐守。 就在中日談判仍在繼續之時,沖昏頭腦的日本駐滬軍政要人,決定借4月29日慶祝「天長節」(昭和天皇生日)的機會,在虹口公園舉行「淞滬戰爭祝捷大會」。 為了打擊日本囂張的氣焰,不讓其陰謀得逞,國民政府行政院代理院長兼淞滬警備司令陳銘樞、十九路軍將領蔣光鼐、蔡廷鍇決定採取特別行動。陳銘樞特地找到與其交往很深的「暗殺大王」王亞樵,向其透露這一構想。具有正義感且擅長此道的王亞樵對此十分贊同。但是,日方為防不測,早已放言,稱「祝捷大會」不許任何中國人入場。這樣王亞樵所領導的「鐵血除*團」便難以有所作為。王亞樵提議,請流亡在上海的大韓民國臨時政府派人去完成這一重任。 1910年8月22日,日本正式吞併了朝鮮。首任總督、陸軍大將寺內正毅上任伊始便公開叫囂:「朝鮮人順我者生,逆我者亡。」但是,朝鮮人民並未屈從於倭寇的淫威。從亡國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反抗便從未停止。1919年3月1日,以具有獨立傾向的韓國廢帝高宗李熙被日軍毒斃為契機,朝鮮人民壓抑已久的民族仇恨強烈地爆發出來。超過200萬的朝鮮民眾參與了這場爭取民族獨立、自由的神聖鬥爭。這就是朝鮮歷史上著名的「三·一」獨立運動。 日本統治者對此進行了血腥的鎮壓。據不完全統計,在「三·一」獨立運動中,前後共有兩萬多人傷亡,5萬多人被捕,數以十萬計的韓國志士流亡海外,其中大部分聚集在中國。這些志士繼續以各種方式從事著反日復國的鬥爭。在「三·一」獨立運動的基礎上,先後在俄國弗拉迪沃斯托克、中國的上海及韓國境內,出現過6個臨時政府。1919年7月17日,韓國臨時議政院舉行第五屆會議,確定上海為合併後的大韓民國臨時政府(以下稱臨時政府)的駐在地。 王亞樵首先找到與其交情很深的臨時政府內務總長安昌浩先生,安昌浩特地約見了金九先生。 金九先生在接受了這項極為重要的任務之後,便開始緊張的籌備。他吸取李奉昌刺殺裕仁因啞彈未遂的教訓,在製造炸彈方面下了大氣力。他通過韓僑王雄(本名金弘逸,系韓國獨立黨成員,時任上海兵工廠中校兵器主任,並兼任十九路軍的後方情報局長)與上海兵工廠廠長宋式取得聯繫,向其訂購如日本人攜帶的水壺和飯盒型的炸彈。為保險起見,金九專門到設在江南造船廠裡的分兵工廠去了一趟。一位技師為金九演示了水壺與飯盒型炸彈的性能。技師等人在院子裡挖了個大坑,四周襯上鐵板,然後將炸彈置於其中。技師在數十米外拉動引線,「轟」地一聲,被炸碎的鐵片四處飛濺,場面十分壯觀。技師告訴金九,這樣的試驗要連續做二十幾次,不能出現一次失敗,才能進行最後安裝。相對來說,物色合適的人選非常困難,因為這個人不僅要膽大心細、意志堅強,更重要的是,在戒備森嚴的虹口公園裡投擲炸彈,生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若沒有對日寇的深仇大恨和對光復祖國的堅強信心,是根本不能做出這種捨生取義的壯舉的。 就在這時,一個名叫尹奉吉的韓僑被納入了金九先生的視野。尹奉吉,號梅軒,本名禹儀,奉吉是他的別名。1908年5月23日,他出生於朝鮮忠清南道禮山郡德山梁裡。尹奉吉自幼聰明過人,有「神童」之稱。3歲時,日本強迫朝鮮李王朝(1897年,朝鮮國王李熙改國號為「大韓」)簽署了《日韓合併條約》,朝鮮淪為殖民地。尹奉吉11歲時,親身經歷了「三一」獨立運動。15歲那年,他已飽讀詩書,顯示出超眾的漢學才能。此後,尹奉吉自學日文,日語後來成為尹奉吉反抗日本侵略者鬥爭的一門銳利武器。 17歲的尹奉吉在家鄉開辦鄉學。在辦鄉學的過程中,他瞭解到有大批朝鮮志士仁人在海外開展反日獨立運動。尹奉吉決定投奔遠在中國上海的大韓民國臨時政府,直接參加到抗日救國的偉大事業中。1930年2月,23歲的尹奉吉不辭而別。行前,他給年輕的妻子留下一封書簡,內稱「丈夫離家,生不還」,表達了他為國捐軀的堅強決心。 尹奉吉一路輾轉漂泊,先後在東北、青島等地落腳,於1931年8月來到上海。當金九先生把將在日軍祝捷大會上製造爆炸的計劃告知尹奉吉時,他欣然從命。4月26日,尹奉吉正式加入韓人愛國團,並在韓國國旗前宣誓留影,在這張極其珍貴的照片上,尹奉吉目光炯炯,神態堅毅,他左手握住一枚手榴彈,右手持一支手槍,胸前掛著韓人愛國團宣誓文。 4月28日,尹奉吉進入虹口公園實地考察,這天恰好碰見侵華日軍總司令白川義則一行也來此視察,尹奉吉恨不得當時就殺了這個日軍頭目。當晚,尹奉吉在自己的住所給父母、妻子和兩個兒子寫遺書。在給兒子的信中,他十分動情地寫道:「如果你們週身的血液和骨髓依然存在的話,將來也必定成為一個為祖國而效命的勇士吧!把太極國旗高懸在空中,來到我孤單的墓前,酌一杯酣酒,以慰九泉之下我的靈魂吧!」 4月29日清晨,金九、尹奉吉來到韓僑金海山家。按金九事前的囑咐,金海山為尹奉吉做了一頓香氣四溢的牛肉麵。尹奉吉吃麵時有滋有味,神情泰然。吃完早餐後,尹奉吉解下自己花6塊錢買的手錶同金九的廉價手錶做了交換,說:「再過一小時,這塊表對我就沒用了!」金九聽罷淚如雨下。兩人在尹奉吉坐上出租汽車時互道珍重,並相約「日後黃泉之下再見」。 8時之前,尹奉吉順利進入了會場。只見他身穿新西服,肩挎水壺,手提飯盒,一副日本闊公子的派頭。10時整,祝捷大會正式開始。在檢閱台上就座的有白川義則大將,第九師團長植田謙吉中將,海軍第三艦隊司令官野林中將,日本駐華公使重光葵、駐上海總領事村井、駐滬居留民團行政委員長河端等,以及美、英、法等國駐滬領事。 約1小時後,閱兵式完畢。各國領事因本國政府早有指令,在中日衝突中嚴守中立,所以只參加天長節慶祝活動,而迴避「祝捷」的內容,故而紛紛退場。很快,主席台上只剩下清一色的日本軍政官員了。 11時30分左右,祝捷大會進入高潮。台上台下全體日本人高唱日本國歌。18架日本飛機在國歌聲和21響禮炮聲中呼嘯翻飛。隨著第三聲禮炮聲響,尹奉吉衝出人群,在距主席台幾米的地方,將水壺炸彈準確地投擲在白川、河端等腳下。伴著濃煙,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河端破腹頃刻喪命;白川身中204塊大彈片,至5月26日,斃於上海;野村被炸瞎一眼;植田、重光葵都被炸斷一足;此外,駐滬總領事村井及倭卒倭婦,皆負傷。 爆炸發生後,日軍封鎖了公園的各個出口,嚴密盤查所有的與會者,在投彈時已暴露的尹奉吉也落入魔爪。任憑日本憲兵濫施酷刑,百般折磨,尹奉吉一口咬定投彈之事由他一人承擔。 日本人並不罷休,他們出動大批軍警,對居住在法租界的韓國僑民瘋狂報復,並逮捕了包括韓國獨立黨領袖安昌浩在內的17人。金九出於保護無辜同胞的目的,通過路透社發表聲明稱虹口大爆炸系他主謀,警告日軍不得濫捕無辜。日軍對金九恨之入骨,懸賞60萬元巨款要買他的人頭。 在美國神甫費吾生和中國友人、同盟會元老褚輔成的鼎力救助下,金九由上海躲避至褚先生的家鄉——浙江嘉興,開始了顛沛流離的生活。 在劉建業的心目裡,朝鮮當時的政治人物中,金九先生是聲望最高而且對中國態度最友好的。劉建業早就設想,如果金九先生能夠掌握朝鮮半島的政治大權,以他的巨大聲望,排擠掉李承晚和那個自封的金太陽,難度不會是很大的。而且,有金九先生在台上,朝鮮不會選擇與中國為敵的路線。 因此,無論如何,金九先生都是必須結交的。 「我這一次來,是為了在回到朝鮮之前,拜訪一下我國的皇太子殿下。同時,也想看看我國的皇太子殿下以及各位在日的王室成員是否有回國的可能。」金九先生喝了一口茶說道。 「貴國的皇太子殿下是不是就是住在日本天皇皇宮附近的赤阪的昌德宮李王垠?」劉建業對這個人有一些印象,但是不是很深刻。 「將軍說得不錯。」金九先生笑著說道。 「難怪我的部隊當初在封鎖天皇皇宮周圍地區的時候報告說他們在赤阪見到一個很奇怪的府邸,一邊掛著日本的國旗,一邊卻掛著朝鮮的太陽旗。原來那裡就是貴國皇太子殿下的府邸。」劉建業解釋道。 「皇太子殿下自幼年就被日本人強行帶到了日本,連長子也被日本人所毒殺,實在是一個命運悲涼的人。所以,我想如果有可能的話,是不是可以把他迎回國內。」金九先生說到。 金九先生對於朝鮮的王室是有感情的。在1896年,由於朝鮮國王高宗李熙的大妃閔妃被日本人在王宮內殘暴殺害,使金九義憤非常。於是殺害日本人無關的商人土田讓亮,並奪去金錢和貴重物品逃走,並被逮捕,並判處死刑。但是,後來金九先生得到高宗特赦,得到減刑並脫獄。 朝鮮的這位皇太子殿下也的確是一個命運多舛的人。 日本挑起甲午中日戰爭並戰勝中國後,迫使中國清政府簽訂《馬關條約》,結束中朝宗藩關係,承認朝鮮「獨立」。此時在克里米亞戰爭中敗北的俄國開始向東擴張,進入朝鮮,於是日俄之間在朝鮮展開角逐,日本扶植的朝鮮親日政府垮台。閔妃集團看到俄國能聯合德、法逼迫日本把遼東半島歸還中國,便欲結交俄國以抗拒日本,於是日本便對閔妃動了殺機。 1895年1月,日本任命糾糾武夫三浦梧樓為駐朝公使。他到任後立即著手策劃殺人計劃。這年10月8日拂曉3時,百餘名日本浪人、軍人突然對朝鮮王宮衛隊發動襲擊,衝進王宮,逢人便砍。閔妃即在暴亂中被殺。此事史稱「乙未事變」。目睹王妃大臣被慘殺、王宮被搶劫,高宗只有驚恐戰慄,別無他法。 最使高宗感受侮辱的是發佈「斷髮令」一事。日本出於吞併朝鮮的長遠計劃,在殺掉閔妃之後,便強迫朝鮮人民改變習俗,易服斷髮。原來,以儒學為國教的朝鮮習俗,強調「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對蓄髮一事極為重視,所謂「養發存髻」乃民族的傳統。特別是在日本勢力侵入朝鮮以後,「斷髮」和洋服便成了投*日本的一種標記,朝鮮人對之十分反感。但是,為了促進朝鮮「日本化」,1895年12月30日,日本駐朝公使公然令日本兵包圍王宮,架好大炮,然後武力逼迫高宗下達「斷髮令」,並要求國王「率先斷髮」。高宗憤恨不已,但又不敢反抗,便以閔妃葬儀在即為由請求延緩幾天,日本公使不允。包圍王宮的日本軍隊高聲叫喊「留發不留頭」,高宗無奈,只好向站在一邊的親日大臣鄭秉夏低下了頭,鄭便乘勢揪起高宗的頭髮一刀剪下。同日,世子也被剪了發。 備受驚嚇和侮辱的高宗感到王宮實在呆不下去了。這時,俄國人便乘機活動,誘使國王於1896年2月21日潛逃出宮,到了俄國駐朝公使館,從而成了俄國手中的一張牌。此即所謂高宗「俄館播遷」。俄國人禁止朝鮮大臣接近國王,一切事情均由來自海參崴的俄語譯員金鴻睦和親俄派首領李范晉辦理。新組成的朝鮮政府當然是清一色的親俄派。俄國人挾持國王,引起朝鮮人民的憤怒,朝鮮人士呼請國王擺脫俄人掌握,甚至出現武力劫持國王的動向。這樣,高宗才於翌年2月20日返回王宮。但此後又發生「荼毒事件」。1898年9月12日高宗誕辰這天,他同太子一起在宮中接見大臣。這時,宮人奉上咖啡茶,高宗感到茶味怪異未喝,太子接過杯子略飲少許,便突然昏厥在地。高宗大驚,急命侍醫搶救。最後判明,茶中已被放置毒品。高宗驚怒不已,便把膳房廚師金鐘浩和大膳頭孔洪植下獄待審,誰知當天晚上這兩個傢伙便被殺人滅口。事後查明,所有這一切都是俄語譯員金鴻睦策劃的,背後有俄國公使館操縱。因證據確鑿,金鴻睦終於被砍頭。 高宗此人雖然懦弱,但仍不失為一個愛國的朝鮮人。1904-1905年的日俄戰爭中日本擊敗俄國,將之趕出朝鮮,朝鮮遂為日本獨佔。1905年11月,日本強迫朝鮮政府簽訂《乙巳保護條約》,將朝鮮降為日本「保護國」,日本在朝鮮設立「統監府」。高宗為自己的國家命運痛心疾首。1907年6月,高宗趁第二次「萬國和平會議」在荷蘭海牙舉行之機,派李相契、李雋、李瑋鍾三人為密使前往海牙,向西方陳述朝鮮悲慘處境、呼請西方列強干預。三密使到達海牙後立即向大會出示高宗國王委任狀,要求以朝鮮全權代表名義與會。他們聲明,《乙巳保護條約》是在日本武力逼迫下簽訂的,並未得到國王批准,此約理當無效,要求大會將此列為議題。 但朝鮮的呼請並未得到列強理睬,他們按照日本與會代表的要求拒絕密使與會。為此三密使悲憤至極,李雋暴逝於海牙,長眠異邦。 高宗此舉使日本統監伊籐博文暴跳不止,他決心趕高宗下台。在日本人和親日分子李完用交相逼迫下,高宗無奈地於1907年7月18日宣佈讓位於太子。7月22日,在日本軍隊機槍大炮包圍下,高宗在慶雲宮(即今德壽宮)舉行讓位儀式。此後,高宗隱居德壽宮,稱號被改為「李太王」。 後來其子李垠被日本作為人質帶往東京,第一次回國時曾去拜見父王。高宗默然地給他寫了一個「忍」字,意強盜奪國,無力反抗,只能咬碎牙齒嚥下肚去,以待時機。高宗的確默忍了十多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1919年戰勝國在巴黎舉行和會。他認為時機難得,決定再次派密使前往。但此時高宗處境已非昔比,日本人嚴格控制他的費用開支,並在其身邊廣佈密探監視其動靜。高宗無奈,便指示其最信任的侍從金磺鎮去想辦法。不意日本人已嗅到異味,便把金磺鎮抓起來嚴刑拷問。金雖然誓死嚴守機密,但他還是被日本逐出德壽宮,高宗第二次密使計劃夭折。 日本人決定除去高宗。他們利誘和挾迫兼施,令一位安姓宮廷醫生尋機投毒。1919年1月20日夜,高宗在吃過一種甜點後突然腹疼難忍,不久後便不治身亡。入殮時人們見到他全身異常,全然中毒景象。 日本人的暴行激起朝鮮民眾極大憤怒,人們紛紛走上街頭舉行反日示威。3月1日高宗葬禮這天,憤怒的洪流終於演變成一場轟轟烈烈的反日鬥爭大起義,成為朝鮮近代史上影響深遠的重大事件。 1919年高宗去逝後,李址想起母親被日本人兇殺、父親又被日本人毒死,他與日本人有著算不清的血海深仇。但他無力也無法去報仇雪恨,只把它作為永久的痛苦壓在心底。這時,他變得異常迷信。他開始深信人死後是有魂靈的,人們是可以向死去的親人傾訴心聲的。他經常到高宗生前的寢宮和高宗死後歸葬的陵地,面對空明長誦不已。後來王宮裡有了電話,他便命人架設了通往高宗昔日居所和陵區的專線電話,每逢他因身體不適不能前往時,他便令侍從接通電話,令對方接聽者把話筒對著被認為是高宗魂靈寄居之所,然後著素衣,正襟危坐對著話筒輕聲訴說起來。凡看到這種場景的侍者無不動容。他這一習慣堅持數年,直到他病重不起。 李址本性是個善良而懦弱的人。他的身心皆受到難以治癒的創傷。1926年3月,李址病重。當時已被王室立為儲君的其弟李垠聞訊從日本東京趕回漢城。見李址病到如此程度,仍是醫療不周,李垠曾指令有關部門調配專職護士照料,廣請良醫,而且要中西醫兼用。但李垠走後一條也未能落實。 1926年4月25日拂曉,朝鮮末代國王純宗李址逝世於昌德宮大造殿,得年52歲,「御國」19年。 6月10日這天為純宗李址舉行葬禮。陵墓被選定在其父王高宗的金谷裡洪陵旁,命名為裕陵。早上8時大輿駛出敦化門,由宗室、貴族臣下和各界民眾組成的送葬隊伍長達20餘里。亡國後的李王此時成了國家獨立的象徵,市民百姓用對已故國王的悼念來表達亡國的悲痛。激動的人流漸漸失控。這時,一位名叫宋學先的青年見一日本人乘著汽車從昌德宮駛出,他認定此人必是日本總督齋籐,便衝上去把短刀刺進了他的胸膛。可惜的是,死者不是日本總督,而只是一個日本商會的頭目。後來宋學先被捕遭嚴刑拷打,終於被殺害。但他的壯舉激勵了全國青年人,他們展開罷課反日鬥爭。日本軍警到處抓人,進一步激起民眾反抗,終於演變成全國性的「六一零」反日運動。 1907年高宗被日本人逼迫退位,其子李址繼位成國王,即純宗。因純宗不能生育,按成例位序排在李址之後的義親王李堈應被立為儲君,但高宗偏愛嚴尚宮所生的李垠,於是小李堈20歲,年方11歲的異母弟英親王李垠被立為「皇太子」。 李垠,1897年(光緒二十三年)出生於德壽宮,為高宗第三子(序齒則為第七,之前眾子早夭)。 1900年(光緒二十六年)封英親王。1907年(光緒三十三年)10歲的時候,高宗被迫退位,33歲的長兄李址即位,封他為皇太子。同年,日本朝鮮統監伊籐博文以「皇太子需要擺脫宮人影響,跟從帝師學習帝王之道」為名,將其帶到日本,送入貴族學校——學習院讀書。韓國人民普遍認為,年幼的皇太子是被作為人質帶去的。臨行前,退位的高宗囑托他說:「太子啊,皇帝是你的同胞兄弟,你的長兄,但是從皇位來看,他同你形同父子,你們倆應該互相幫助,共同努力拯救大韓社稷啊!你去日本留學正是為了這個目的。到日本之後,無論是悲是喜,都要裝在心裡,不要表現在臉上。」李垠到達日本後,當時的明治天皇對他十分喜愛,親自和皇后到皇宮的鳳凰之間迎接李垠,並下令「要象服侍萬事皇太子(後來的大正天皇)那樣侍奉殿下」。 1909年(宣統元年),自稱「立志將韓國改造為日本一樣的現代化國家」的伊籐博文遇刺,日本軍方勢力在朝鮮得勢,導演了1910年(清宣統二年)的日韓合併,大韓皇帝的名號被廢除,降為「昌德宮李王」,李垠的封號也降為昌德宮王世子,成為日本皇族成員。明治天皇和昭憲皇太后去世後,日本對李垠的待遇立刻降低,每月「御用金」只有數十日元。 1911年(宣統三年)9月,李垠從學習院編入中央幼年軍校預科二年,1913年(民國二年)編入軍校本科,1915年(民國四年)進入陸軍士官學校,同其他日本青年皇族學生一同接受軍事教育。1917年(民國六年),李垠從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1920年(民國九年)進入日本陸軍大學。 隨著李垠年齡的增長,其婚事自然提到了議事日程上來。當時任日本首相的第一任朝鮮總督寺內正毅鑒於朝鮮幾百年的勢道政治、外戚干政帶來的危害,極力主張從日本皇族中挑選一位公主與之結婚,並說服了天皇和元老山縣有朋。1917年(民國六年),他為李垠挑選了梨本宮守正王的女兒方子公主,原因之一是根據日本醫生的診斷,這一對男女都被他們診斷為不能生育,這樣以後正統的朝鮮王室就會被中斷。梨本宮親王一家對此表示驚疑,但是還是由「這是天皇陛下的意願」一句話被迫答應了。朝鮮方面,高宗表態說「只要王世子滿意,我沒有意見」,純宗則意味深長地說「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那是很自然的」。此事當時被作為「日韓融合」的象徵而廣泛宣傳。1918年(民國七年)12月,大正天皇批准婚約,兩人第一次見面,彼此印象尚可。李垠此時接受了11年的日本教育,早已經被日本人同化了。但是,就在1919(民國八年)年1月21日,預備舉行婚禮前四天的深夜,高宗突然去世,婚禮被迫延期。李垠回國奔喪,在高宗遺體前行了號哭三拜之禮。 高宗之死,在朝鮮掀起了軒然大波。但是,李垠並沒有把自己的心情流露出來。回日本之後,李垠不顧守孝三年的朝鮮古禮,於1920年(民國九年)4月27日在鳥居阪御殿舉行了婚禮。次年八月,長子誕生,取名為晉。1922年(民國十一年)4月,李垠夫婦帶王子晉回朝鮮,沸騰文學純宗按照朝鮮王朝家禮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5月20日,在昌德宮舉行了餞別晚宴。出席宴會的李垠夫婦回到住所時,僕人發瘋似的報告說,王子入睡之前,給他餵了牛奶,後來突然中毒病危。三天後,出生八個多月的李晉夭折,安葬在朝鮮。對於王子晉之死,很多朝鮮人認為這是為了報三年之前日本人毒死高宗的仇。 李垠回日本後,先後擔任舊日本陸軍第59聯隊長、近衛第2旅團長、留守第4師團長、第51師團長、教育總監附、第1航空軍附、第1航空軍司令官、軍事參議官等職位,軍銜升至日本陸軍中將。對於他在日本的生涯,一些韓國人認為是賣國的罪行,也有一部分韓國人認為,他自幼作為人質被帶到日本,完全沒有自由,只是這場悲劇的受害者,而且李垠還設立了韓國留日學生獎學金團體「李花會」,在韓國開設了淑明女子大學、貞明女子高校、養正高校,對韓民族文化事業有貢獻。 「我想,貴國的皇太子殿下回國應該不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不過,現在存在一個法律上的障礙。在現行的日本法律裡,李垠殿下是有昌德宮封號的日本皇族。他要想回國的話,就首先必須解決他的身份問題。」劉建業說道。 「這一點應該不會有很大的問題。因為有消息說,日本天皇在盟軍司令部的壓力下,即將頒布詔書,除了天皇的弟弟秩父宮、高松宮、三笠宮之外,其他的12家皇族成員:閒院宮、伏見宮、東伏見宮、賀陽宮、久邇宮、東久邇宮、梨本宮、朝香宮、山階宮、北白川宮、竹田宮、昌德宮全部降為平民。這樣,李垠殿下就不再是日本皇族,他也就可以回國了。」金九先生說到。 「他的日本身份這個問題相對來說容易解決。但是,我擔心的是朝鮮國內會有人不允許皇太子殿下回國。」劉建業說道。 「這應該不太可能吧?李垠殿下畢竟是我們韓國末代君主的繼承人,於情於理,都應當允許他回國才是。」金九先生不解的說道。 「據我從美國人那裡得到的情報,現在朝鮮國內的李承晚就很不希望李垠殿下回國。」劉建業說道。 「這是為什麼?難道我們的王室的代表回到自己的國家就不應該嗎?」金九先生問道。 「原因很簡單,王室在朝鮮國內,特別是年紀比較大的人中間還存在相當的號召力和影響力。如果,李垠殿下回到國內的話,他一定會得到相當數量民眾的擁戴,朝鮮有可能會重建王朝。如果這樣的話,李承晚就會被迫交出現在他剛剛掌握到的權力。還有,北方的政治團體似乎也對李垠殿下沒有什麼好感。」劉建業說道。 「無論如何,作為王室代表的李垠殿下必須能夠有機會回國。不但是李垠殿下,義親王李輞殿下也應當能夠回國。」金九先生說到。 「我希望金九先生這一次回國能夠發揮你在國內的影響力和聲望,促成此事。如果,李垠殿下能夠回國的話,為了體現中國與朝鮮之間源遠流長的傳統友誼,我將親自陪同殿下回國。」劉建業知道李垠殿下回國的困難不小,所以,他也就送起了空頭人情。 「我想拜託將軍,如果有可能的話,請照顧一下李垠殿下夫婦的生活。他們一旦降為平民,就會失去原先所享有的奉養,生活勢必會很艱難。」金九先生說到。 「這件事情,只要我還在日本,就一定會做到。金九先生請務必放心。」劉建業說道。 金九先生回到國內之後,以大韓民國臨時政府的名義向美國所扶植的李承晚軍政府發起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挑戰。朝鮮南部地區的政治形勢一時之間急劇動盪。有著美國留學經歷的李承晚得到了美國駐軍和日據時期留下的警察的支持,但是,在百姓之中的聲望,金九先生則是明顯佔據優勢。左翼的政黨則因路線上的錯誤而勢單力孤,無力與李承晚代表的右翼力量和金九先生代表的中間派力量分庭抗禮。 朝鮮國內的亂局使美國政府很難決定究竟是應該支持哪一派,畢竟,這個時候的美國人還是比較講究表面上的民主形象的,不方便直接操縱政局。 就在這個時候,劉建業向麥克阿瑟提出把已經被降為平民的朝鮮末代王太子李垠送回朝鮮國內,在朝鮮國內組成一個君主立憲制政府,利用朝鮮王室的號召力來穩定朝鮮國內紛亂不安的政治形勢。 劉建業的提議沒有多久就得到了美國人的支持。 12月,一架美軍提供的軍用飛機在朝鮮金浦機場降落。穿著一身西式禮服的李垠帶著他的夫人李方子和他的兒子李玖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故國。 在美軍車隊的護衛下,李垠一家從金浦機場向漢城進發。 車隊距離漢城還有相當一段距離,得到了消息的大量朝鮮民眾就已經等候在公路兩側,舉著手裡的太極旗幟,高呼:「歡迎王太子殿下回國。」「王室萬歲!」等口號。 車隊進入漢城南大門以後,由於熱情民眾的數量實在太多,車隊前進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李垠滿含熱淚站在車上不時地向迎接他的民眾揮舞雙手。 當車隊來到漢城市中心的朝鮮舊王宮——昌德宮的時候,氣氛達到了最高。 無數民眾跪伏在地,向久經劫難終於回到故國的王太子殿下行舊式大禮。 李垠從車上下來以後,立即跪倒在地,向昔日王宮行禮。 李垠的回國,使得朝鮮國內出現了一個大多數政治派別都能夠接受的象徵性人物。原本對李垠充滿敵視的李承晚也在美國人給與他嚴厲警告以後,變得老實安分了一些。 由於朝鮮南北雙方分別被美蘇兩國軍隊佔領,李垠的影響力暫時還不能延伸到北方蘇俄及其扶植的政治勢力的控制區。但是,有金九先生的鼎力支持,至少在目前看來,在朝鮮南方,大的趨勢就是出現一個君主立憲政體的政權。 幽U書猛 UUTxt.COm 荃紋吇板越瀆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正義(五) 字數:10391 當劉建業等人在日本為了能夠給國家盡可能的挽回戰爭的損失,重建勢力範圍,審判戰犯等事情忙了不亦樂乎的時候,國內的局面卻並不能夠讓人感到樂觀。 9月9日,南京中央軍校大禮堂的日軍中國派遣軍投降儀式以後,在國內各地的日本軍營裡,太陽旗從天而落,尖叫著扭曲著化為一股黑煙。120萬大日本皇軍悲壯地舉行焚旗儀式,與光榮和夢想告別。 但敗者敗猶未敗。簽署了投降書後,日本中國派遣軍司令官岡村寧次惡狠狠地對他的部隊下達了感情混亂的訓示:「今奉大命,率我武勳赫赫戰史輝煌之中國派遣軍,不得已投降敵軍。念及我征戰萬里、確信必勝、英勇善戰之將兵,以及皇國之苦難前程,萬感交集,無限悲痛。 然聖斷既下,事已至此,全軍將士面臨冷酷現實,宜徹底遵奉聖旨,毋須極端,含辛茹苦,更加嚴肅軍紀,保持鐵石團結,進退舉措,有條不紊,以顯示我崇高皇軍最後之真姿。 異域瘴癘之間,望全軍將士珍重自愛。泣血訓示如上。」 而勝者勝猶未勝。國軍陸軍總司令何上講到津浦線視察接收的準備情況時,對所在地的日軍官兵宣稱: 「日軍並非戰敗,中國軍亦非勝利。儘管如此,我等應停止一切爭議,讓既往之事付諸東流,而致力於中日之合作。」 日軍的中國派遣軍各級司令部均奉命改為「善後聯絡部」,全部日軍自動解除武裝,成為「徒手官兵」,被送往集中營。除東北外,中國共有日俘l285000多人,日僑784000多人,另有韓國俘虜和僑民65000多人。1945年10月開始從廣州、上海、青島、煙台、大沽口及秦皇島遣送回國,次年6月全部遣返完畢。 最高統帥放開胃口,全面接受了侵華日軍的武器裝備,計有步騎槍685000多支,手槍600000多支,輕重機槍29000多挺,主要火炮12000多門,槍炮子彈180000000多萬發;戰車380多輛,裝甲車l50多輛,卡車15000多輛,軍馬74000多匹;各種飛機10060多架(可用者290多架),炸藥60000噸,飛機汽油l0000多噸;艦艇船舶共l400多艘。此外還有大批的服裝、糧食、營房及各種軍用器材等。 最高統帥用這些東西補充和強化了自己由美式裝備武裝起來的軍隊,加上收編的68萬多偽軍,至少從表面上看起來,國軍的實力空前強大。 敵偽財產本系淪陷區人民的膏血,國民政府的不少高級官員早就對這些垂涎已久,必欲攫為己有。9月5日,陸軍總司令部即成立了接收計劃委員會,總司令何上將自我委任為主任委員。與最高統帥有關的各家族當仁不讓,行政院宋院長10月報請最高統帥批准,除有關軍事系統的接收仍由陸總主持外,一切「逆產」的接收與處理大權,統歸行政院獨攬。這是千載難逢的撈肥發橫財的機遇。「河裡漂來的不如地裡滾來的,地裡滾來的不如天上飛來的,天上飛來的不如地下鑽出來的,地下鑽出來的不如坐著不動的」。一時問京、滬、平、漢等各大城市忽地出現了四五十個各不相屬的接收機構,接收大員成了風雲人物,金子、房子、票子、車子、女子,見到什麼都像餓瘋的野狗猛撲過去,不惜相互傾軋。真是大官大貪,小官小貪,無官不貪。 「想中央,盼中央,中央來了更遭殃」。黑暗過去後出現的光芒,只是淪陷區人民群眾想像中的一瞬。當光明像流星一樣從夜空劃過,他們苦難的眼中又噙滿了痛苦和絕望的淚水。貧困的人民群眾憤怒而又無奈。重慶的晚報上刊登了這樣的諷刺詩: 贖水殘山殊不惡,斷歌零舞倍關情; 百官耗盡陳倉粟,又辦歸舟向二陵。 其實,發國難財的爭奪由上到下,一開始就趨向白熱化,有的後來竟發展為動刀動槍的流血衝突。 在芷江的一次會議上,交通部同軍政部就爭咬起來。 交通部一個姓項的代表說:「抗戰八年中,我們交通部的汽車已損失殆盡:希望接收日軍車輛能與軍政部平分。」 軍政部的代表楊繼曾立即反駁:「凡軍用車輛統統都歸軍政部接收,地方的民用車輛則歸交通部接收。二者不能混淆,否則我們無法向上鋒交待。」 雙方爭執不下,路軍總參謀長蕭中將便出來和稀泥,實際上是胳膊肘子向裡拐:「樵峰對我說,他希望交通部能接收到l500輛車子。將來我設法滿足這個數字就是了。」樵峰是交通部長俞飛鵬的別號。他們挑著旗號明裡爭奪,是為了暗地裡私自多瞞多貪。此後雙方各得多少均未見諸公報,被私下吞沒的不知有多少。陳辭修的嫡系軍長胡連不無炫耀地對人說,他私自接收無帳可查的有一千多輛,還說他親眼看到何上將送給親友20多輛新型轎車。何上將不狂嫖濫賭,不吸食煙毒,也沒納過妾,以當時國內軍閥官僚的作派來對照,絕對可算得上是「廉潔正派」的。在接收中他依然「廉潔正派」。他只公佈了武器彈藥、飛機、艦艇、馬匹、汽油的數目;而大量的軍糧、罐頭食品、布匹呢絨、服裝、醫藥器材、小轎車等等均未公佈,全被以他為首的大小碩鼠私吞了。他在劫收中到底聚了多少財呢?當時南京某報搞了一個《國府要人財產比較表》,把他列在僅次於行政院宋院長的第二位,稱他的豪華別墅遍佈於南京、上海、無錫、貴陽、重慶等各地。 這給了一向與何上將互相看不順眼,一找到機會就互相攻擊的軍政部長陳辭修抓住了把柄,大力攻訐何上將貪污腐敗。但是,何上將反過來又攻擊陳部長的貪污行徑更其旺烈,且不說他本人攬入私囊的財富無以計數,單是他手下幾個親信的醜行便十分驚人。 一是陳部長的參謀處長,被委任武漢前進指揮所主任的謝士炎。他一到任,日軍駐武漢兵團司令就在日租界設盛宴隆重款待。席間有12位日籍少女陪酒,謝一暈再暈,灌得死去活來,被12少女擁入臥室。謝被少女迷住,成了這裡的暗客。偽武漢警備司令見其已入圈套,暗中賄送租界的洋房三座,別克牌轎車三輛,金條200餘根和偽儲備券兩汽車。二是陳部長一手提拔的戰車總隊長石祖黃。他在接收中私佔了北平和天津兩座日軍高級將領的大公館,又在南京湖南路蓋了一座大公館。這三個公館皆有花園和假山,裝潢得富麗堂皇。這還僅只是不動產。三是其親信莫與碩到廣州接收盜賣軍火,事不精細被輿論逮住,陳部長恐引火燒身一槍把他崩了遮醜。 南京的日偽官員多如牛毛,到處是肥得流油的大肉。接收大員到達後,即與日偽合流,整天忙於搶佔公館,徵調汽車,封存物資。莫干山路、山西路、中央路、鬥雞閘一帶眾多的公館別墅,最闊綽的被何總司令、蕭中將等總部高級將領霸佔,餘下的處長科長各得其所,各色高檔家什盡其享用,用不完的就變賣為金錢。陸軍第三方面軍湯總司令手下有一個賀鴻棠,在接收中撈到大批金條,他以此為資本在南京太平商場開設庚源地下錢莊,專門以高利貸吸收官僚和軍棍的黃金存款,生意極盛,黃金存款疾增到萬條以上。變賣敵產的有之,倒騰黃金的有之,強佔人妻的有之。一時間全沒了秩序,到處都是野山惡水,山上站著草頭王,掄巴掌拍著毛乎乎的胸脯叫嚷:什麼***王法,老子就是王法!有的甚至給漢*定下價碼:小漢*出法幣30萬元,巨*大惡拿出大堆的金塊,即可免罪贖身。 上海集中了東南地區半數以上的敵偽產業。軍方派員、潛伏特務、地痞流氓及被策反的偽軍,像一場蝗災鋪天蓋地地壓下來,滿世界地漫溢。大量的現金、物資、汽車、住宅、機器被一批批來路不明的人劫掠走;對房產、倉庫、貨棧、商號的接收,無明確的管轄範圍,往往是數十個互不買帳的幫伙峙力爭搶。湯總司令的第三方面軍與淞滬警備司令部爭奪一處日軍俱樂部展開槍戰,死傷多人。宣鐵吾的上海市警察局也與毛森的軍統特務多次火並。為爭奪偽考試院長陳群在寶應路的大公館,忠義救國軍先遣總隊與第三戰區某戰地宣導組大打出手,後發現陳群在寶樂安路和蒲石路另有兩處小公館,雙方才坐下來嚼舌頭分贓。 最富於戲劇性的要數對邵式軍住宅的爭奪,它不僅直接向外界暴露了國民政府內部派系之爭,「天上」與「地下」之爭,而且「上海聞人」杜老闆也參與密謀,假手此事殺雞儆猴整頓幫規,直到驚動了尚在陪都的最高統帥。 邵式軍祖父為清代台灣巡撫,父親亦為招商局大股東,邵式軍本人任偽稅務總局局長,因此家財無數,素有「財神爺」之稱。住於愛棠路一座富麗堂皇的花園宅邸裡。身兼國民黨上海特別市黨部主任委員和軍事特派員等要職的吳紹澍一到上海,便沒收了邵宅。此事原本也尋常。但吳紹澍權勢薰天,年方40就因「吳」、「雨」諧音,被人「雨公」、「雨公」地滿世界叫,弄得他竟然連與自己素有深交的戴老闆、杜老闆、吳開先、周佛海等人都不放在眼裡。 這幫人哪能吞得下這口鳥氣,於是聯手整吳紹澍。先是在吳夜裡乘車回家時打了三記黑槍。吳的驕盈之氣並不收斂。而後戴老闆又把邵式軍的老婆召來,又像教唆又像審問地盤詰了一番,就把她安排去見宋院長。宋院長此時正以「行政院長」的身份在上海劫收,這爿銀行那家紗廠正忙得熱乎。見到宋院長,戴老闆先把事情繪聲繪色地渲染一氣,邵式軍的老婆再以女人的復仇之心遞上狀子。她說住宅被佔,除了傢俱和所有衣物外,她還丟失了大量珠寶、黃金和美鈔,假如這些東西能夠清查出來,她心甘情願「輸財報國」,但任其隱沒肥私,她會死不瞑目的。見錢眼開的宋院長被說得垂涎欲滴,儼然以一幅公家面孔在呈文上批道:交戴局長徹查。 戴局長捧著這位九干歲的諭旨,馬上調動十來個手下人,換上警服,闖進邵宅,直奔邵家的保險箱。保險箱當然是空的。戴局長也不多說什麼,掉頭就走人。吳紹澍手心裡捏著一把汗:有一隻裝滿古玩和擺設的皮箱就在辦公桌下藏著。戴局長走後,吳紹澍在他的辦公室徘徊到深夜,感到只有親自去重慶跑一趟。 吳紹澍到重慶後,先是每位菩薩一炷香,逐個拜見了中央黨部吳秘書長、陳氏兄弟、「大太子」等人,初步得到的印象是,接收的本身不是大事,關鍵在於他必須從他的一大堆烏紗帽中揀出幾頂扔掉,避開風頭消消災。這麼著再一疏通,事情果然就解決了。吳紹澍最後見到最高統帥時,他說自己年輕資歷淺,各方照應得不周到,應引咎自責,著實自我貶損了一番。最高統帥半是教訓半是安撫地講了一遍話,滿天星斗就化為曉風殘月了。 戴局長借此事在上海強有力地擺顯了權威,出了一口悶氣;杜老闆借戴局長的手整頓了幫規;而吳紹澍則演了一出「割須棄袍」的戲。後來吳紹澍辦的《正言報》偽裝進步,在什麼事情上說滑了口,被人密告最高統帥,最高統帥還重提起這件事,說:「吳紹澍拜杜先生做他的學生,背叛了杜先生。又同戴局長弄翻了,戴局長要殺他,我覺得他還年輕,救了他。現在他居然要背叛我了!」算是邵式軍住宅接收糾葛的余響。 邵式軍住宅只是數以千計的劫收資產之一,劫收大員一夜暴富者見多不怪。軍統局長戴雨農胃口極大,手段又陰狠,在劫收中也屬一個顯赫的角兒,就是在向最高統帥和宋院長吐血孝敬之後,仍有大批房產、汽車和日本人辦的東方漁業公司及40艘機輪漁船,一家大型鋸木廠和一家三合板工廠,德國人辦的寶隆醫院和東方圖書館等。戴局長在北平也搶了幾座裝滿物資的倉庫,一家無線電器材廠,一家中型旅館和許多金銀珠寶古玩。在戴局長的帶領下,大小特務個個欲焰熊熊,使出渾身的解數聚斂逆財,洋房、汽車、金條和漢*的小老婆、日本女人什麼都要。他們還走黑道搞綁票勒索,上海最有錢的棉紗商人榮氏家族的掌門人榮德生便被綁去30萬美元。有一個特務強佔的房產達20多幢。一次戴局長在杜美路召集500多軍統骨幹開會,這些軍統的骨幹們自帶的進口派克、別克、雪佛來等各種豪華轎車就停滿四條馬路,連戴局長本人也不免吃驚,不得已下了一道命令:凡赴集會乘坐的汽車,一律不准停在附近。 北平、天津、廣州、武漢等各大城市到處是昏天黑地,接收大員們無所顧忌地你爭我奪,到處是物慾橫流。僅取幾個小樣,便可管中窺豹。 負責平津接收的第十一戰區司令長官孫上將讓他的胞侄孫敬亭任天津市政府參事,到天津劫收。有一個叫戚文平的,自稱是國君敵後游擊隊的頭子,劫奪了一二十斤重的大塊白銀幾十箱密藏在一個地下室裡,孫敬亭偵知後,即以十一戰區名義予以封存塞入自己腰包。武清縣偽縣長柳世平是塊肥肉,孫敬亭就一面說他罪大惡極要法辦,一面暗示鏈自己有辦法幫他解脫,於是擲世平的金條、房產、汽車、買賣、布匹及其它存貨,大都歸到孫敬亭的名下,而柳的罪名也一筆勾銷。有一個海軍上校劉乃沂,被派往天津接收僅半年就成了巨富,擁有大小別墅五六處,姨太太半打,汽車數輛,金條和珍珠用桶裝。 第二方面軍司令官張向華主管廣州,他先霸住了各金融機構,自發佈告禁止汪偽中儲券流通,並用重慶的法幣以不合理比價強行兌換,從中牟得暴利。有人在中華路歡迎「中央」派員的牌樓上掛起一隻吊缽,意示「中央」回來了,老百姓就沒米下鍋了。「中美合作所」的小頭目蔡春元、謝大傻等人竄進廣州後,第一步就是劫走偽禁煙局所存的七萬多兩鴉片煙,跟著就有計劃地綁架有錢的台灣籍商人,勒索錢財。平時他們進金飾店拿首飾,進茶樓酒館大吃大喝,從不付帳,誰如果向他們要錢,他們立馬拍著腰上的手槍惡眼罵道:「老子出生入死抗戰多年,你這點東西值個屁!再不識趣,老子就錐你幾個洞!」 第六戰區成立了一個接管日方物資委員會,負責接收武漢及湖北境內所有的敵偽物資。該戰區郭副長官利用他擔任的主任委員的職權,收受了大批日偽賄賂的現金、鴉片、軍糧、食鹽、輪船、汽車等計在500億元以上。這些東西除大部變賣外,曾用輪船將l0輛汽車和其它物資運往南京,打點各路官長。在行政系統的接收改由行政院主持後,郭副長官從他的私庫裡拿出價值40億元的綢緞布匹和日用品,贈給第六戰區長官部、六戰區兵站總監部和武漢警備總司令部的官兵家眷,以買好部屬。有人檢舉他受賄之巨並庇護漢*,因他是陳部長和最高統帥的親信,不但安然無慮,而且還平步青雲,步步陞官。還有一個報痞子徐怨予,因與中統掛上了鉤,擔任了「中央通信社」武漢分社社長,到武漢後即乘機大肆竊掠。江漢路50號千代洋行的四層大樓儲放著各種商品,二層和四層有四個庫房存滿了照相器材,徐怨予將這些器材全部偷運出來攫為己有,計有30多噸,價值三、四十億元。此外,他還竊掠了投敵的軍閥方本仁和偽漢口市市長石星川的大批財物。方本仁住宅所存50多只皮箱、幾百件傢俱用品及貨物,徐怨予連搬三天,將其洗劫一空。石星川的家也被徐搜劫,汽車和大量什物都被徐佔有。 接收中貪污受賄搶劫偷盜濁浪滾滾,弄得民怨載道,舉國憤怒,但是,此時的最高統帥卻一手遮天,一手捂地,硬是把大大小小的貪官污吏庇護在自己的卵翼下。其實這也是最大的劫奪者對自己的庇護。 宋院長從陸總手裡爭到接收大權之後,把權力統統捏在自己的手心裡,以便於擇肥而噬。他除了設立敵偽產業處理局包辦之外,還借口敵偽產業大都不適宜於國營,由行政院頒布了一個轉讓民營的條例,規定凡頂承敵偽工商企業者,如一次交清價款,可按估值七折付款;由國家銀行擔保者,可先繳價款三分之一,一年內繳清。於是,握有銀行資本的豪門利用壓低估價、借款、抵押以及貶值法幣等手段,劫取了幾乎所有大的工商企業。上海、天津、青島等地的紡織工業發達,「棉紗大王」榮德生等資本家紛紛伸手搶奪。宋部長初時不動聲色,等到節骨眼上,成立了「經濟部紡織事業委員會」,親自指揮他的爪牙四處出擊,擠掉民族資本家,將全國的紡織工業一把奪盡,實現了他官僚資本的壟斷。 戰後,幾大國府豪門僅從天津、上海、青島和廣州四個區域,即劫得了六萬億元,這相當於當時國家預算支出的四至五倍。四大家族官僚資本野蠻劫奪,大發橫財,再加上蔣介石全面發動內戰,軍費急劇增加,財政赤字猛升,國統區陷入空前嚴重的經濟危機。工商業大量倒閉,工人失業,物價飛漲;農村鬧災荒,大量青壯年勞力被抓兵拉夫,加上沉重的捐稅和田賦,國統區的人民被推上絕境。城市裡不要說窮苦的工人,連公教人員也難以維持最低生活,成都的小學教師每小時授課收入四千元,而一碗茶水就要八干元。廣大農民以草根、樹皮和「觀音土」充飢,竟至易子而食。國統區饑民遍野,餓殍載道,成了暗無天日的人間地獄。地火熔岩突破了地表,人民站立起來為生存而鬥爭。城市的學生和工人掀起「反飢餓、反內戰、反迫害」的愛國民主運動和大罷工;農民組織起來武力抗租、抗征、抗捐、反抓丁和懲辦惡霸,猛烈的「搶米」風潮如火如荼。 當國內的各種混亂景象通過各種媒體的報道被傳到了日本的時候,劉建業只能在晚上一個人的時候,對著天上的月亮一個人暗自神傷。為什麼抗戰勝利了,國內的人民生活還是不能得到改善?為什麼在中國,腐敗就這樣難以解決?究竟到了什麼時候,中國的百姓才能擺脫「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命運?難道這就是中國的宿命嗎? 1946年1月19日,駐日盟軍最高司令部以特別通告的形式,發佈了《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憲章》。同日,在東京,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成立。 3月至4月,11名來自美國、中國、英國、蘇聯、法國、加拿大、澳大利亞、新西蘭、荷蘭、印度、菲律賓的法官相繼奔赴東京…… 1946年3月20日,受當時中國國民政府的委任,梅汝璈飛抵東京,擔任遠東國際大審判的中國法官。 公路上,一輛行駛的汽車中,梅汝璈透過車窗玻璃默默地看著日本郊外殘破的景象,滿目的廢墟,路人處之淡然的神情,各色雜陳軍便服混穿的男女以及那只翩翩挺立一直跟隨在車窗旁的蜻蜓,看到這些梅汝璈心中可謂是五味雜陳。 我終於看到了橫濱和東京被炸後的情形,我注視公路兩旁的景象和路上日本男女的表情。 我的總印象是橫濱和東京的工廠都炸光了,所謂廬舍為墟,一片焦土,我這時才體會到其真正的意義。 無論男女,他們和我22年前在日本所見的已經太不相同,孰令改之?這卻不能不叫我們正要審判的那些戰犯們負責!他們擾亂了世界,荼毒了中國,而且葬送了他們自己國家的前途!一個本可有所作為的國家而招致這樣的命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這是歷史上的一大悲劇,也是一大教訓! 時隔多年,透過這段日記文字,人們依稀可以看到梅汝璈就這樣懷著複雜而強烈的感受,走進了那段風雲變幻、充滿變數和利益博弈的歷史…… 這是個既像酒吧又像宴會廳又有點異國情調的場所,人聲樂聲交織在一起,歡樂熱鬧。 一支菲律賓樂隊在演奏著。不同種族人的面孔交迭晃動著。 中國法官梅汝璈端起一杯乾紅,走向散坐在宴會廳各處的各國法官,向他們一一敬著酒。各國法官客氣地寒暄著。之後,梅汝璈來到了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庭長、澳大利亞法官衛勃的面前。 這時,宴會廳大門再次打開,《大公報》記者肖南走了進來,他拿起一杯威士忌四處張望,看到梅汝璈正在和衛勃交談,於是他獨自走到一個角落,似乎很快就置身於喧囂之外。 此時,向哲浚進來,一進來便四顧逡巡,當他看見梅汝璈之後就拿起侍者送上的一杯酒,抿著酒等待著。 梅汝璈和衛勃談完之後一扭身,就看見了不遠處正在注視著他的向哲浚,於是他叫了一聲:「明思。」向哲浚微笑著走了過來,擁抱過後兩人向裡面走去,邊走邊說。 「怎麼才來?」梅汝璈問道。 「吵起來了!」 「為什麼?」 「蘇聯提出把天皇裕仁也列入戰犯起訴,美國人不同意。美國人拿《波茨坦公告》說事,說答應過要保留天皇制。」 「這是狡辯。保留天皇制和起訴裕仁有什麼關係?裕仁犯了罪,理應受到懲罰,重新選個繼承者不就行了。如果不對天皇進行審判,那還叫什麼審判!」 「我也堅持起訴,幾方意見爭得一塌糊塗。」 「最後呢?」 「未付表決,暫時擱置。我擔心是永遠擱置了。」 「報上吵著說是天皇已經密見老麥了,兩人談了一個多小時,誰也不知道談了些什麼。這樣下去,何談公正?」 「這就是利益。在這裡盟軍是老大。哎,這幾天在這兒還習慣嗎?」 「各國法官一直聚不齊,今天庭長衛勃剛到,這幾天也就是看看報,準備準備。」 「太羨慕你了,我是焦頭爛額。我們接到中央通知太晚了,麥克阿瑟又催得急,匆匆而來,人手不夠,又沒太多的證據,被動至極。我已經打報告向國內要人了。」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到一個坐滿中國人的大桌子前,國民政府教育部次長兼中央大學校長顧教授站起來舉杯招呼,其餘人也紛紛站起身寒暄。 落座之後,顧毓秀不無感慨地說:「抗戰八年,就像是一場噩夢似的,我這兩天在廣島長崎,看見死掉那麼多人,但一閉眼,全是被日本人殺死的中國人的慘相。兩個原子彈,死傷竟達幾十萬人,太可怕了。科技用於經濟,國富民強,用於戰爭,無堅不摧。」 「希望顧博士回去向蔣主席進言,不要再打內戰了,多拿出點精力發展科技,要不將來還得被日本欺負。」向哲浚深有同感。 梅汝璈說道:「確實像做夢。去年的今天,日本軍隊還在中國殺人,今天,我們已經在敵人的大本營飲酒高歌,準備審判了。」 「我們是戰勝了,日本戰敗了,但如果假以時日,日本定會東山再起的。」顧毓秀顯然有些擔憂。 梅汝璈緊接著說:「我也有同感。昨天盟軍舉行陸軍節大遊行,我注意觀察日本人的表情,竟然都若無其事,說不上友好親善,但也絕對沒有憤怒。要不是自哀不暇,就是臥薪嘗膽。」 「顧博士應該組織人研究一下大和民族。戰爭時期,天皇一聲令下,平時溫文爾雅的人一上戰場,都成了毫無理性的殺人機器。但一旦天皇宣佈投降,又都成了相顧漠然的順民。」向哲浚也深有感觸。 「今天早上我剛讀了《時報》上轉載的美國一個著名政論家和遠東問題專家拉鐵摩爾的文章,他警告美國人說,如果對日本的管制不得法,日本不出幾年就會在工業上再次獨霸和操縱遠東,而像中國、朝鮮、菲律賓這樣工業都比較幼稚的國家,根本都沒有和日本競爭的可能。他相信日本在裝窮裝苦,其實國民營養比起上海、北京或朝鮮的國民壯健得多。他主張盟軍應該禁止向日本輸出原料,否則憑日本深厚的工業根底,很快就會死灰復燃,置中國於不利地位。我認為我們也應該大聲疾呼,使盟軍管制方針不至於助紂為虐,養虎遺患。」梅汝璈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對於這個觀點,據我所知,我們的駐日本佔領軍劉司令就十分贊同。我在和他會晤的時候,他就公開表示出對於日後日本的擔心。他認為必須從各方面對日本進行限制,絕對不允許日本不經過全面徹底的清算就從容的恢復過來,不然,日後的日本又將是亞洲和平的威脅。除此以外,他還表示,只要你們法官和檢察官需要什麼幫助,他自然會竭盡全力給與配合。日本政府和軍方的檔案資料,雖然不少都被燒掉了,但是還是有大部分被駐日佔領軍繳獲。只要需要,他自然會幫助你們找出來的。」顧次長說道。 這時,秘書走過來,把一個包裝精美的木匣子遞給顧毓秀。 顧毓秀起身接過,雙手捧起,神情很是鄭重:「亞軒,這就是我送你的禮物。」 梅汝璈忙站起來小心接過。其他人也紛紛站起。 顧毓秀說:「請打開。」 梅汝璈打開,從裡面取出一把寶劍。 「我希望亞軒仗劍而行,能夠不負眾望,不辱使命。為我們中國人雪恥、雪恨!」顧毓秀用期望的眼神看著梅汝璈。 「說實話,顧博士今日贈劍,我心裡很是慚愧,中國有句古話,叫紅粉送佳人,寶劍贈壯士,可惜我梅汝璈既不是佳人,也不是壯士,不過一介書生罷了,受之有愧!」 「你錯了亞軒!」顧毓秀走近兩步,盯著梅汝璈:「四萬萬五千萬的國民和千百萬死難的中國人,都在看著你!都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都期望著你到這裡來懲治那些侵略者、那些元兇!天底下還有比這更重的擔子嗎?啊?你要不是壯士,誰還敢說自己是壯士!」 梅汝璈深深呼吸了下,忽然拔出寶劍,一道寒光閃過。他看著劍刃,搖搖頭:「我不是壯士。我要是壯士,我就拿這把寶劍,先殺了那幾個戰犯再說!可惜,這是個法制的社會,我代表的是法律,我是一個法官!但我也知道,顧博士贈我這把寶劍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大家都在等著。 梅汝璈露出微笑:「那就是,如果我有辱使命讓那些戰犯逃過懲罰——」他看著大家:「那我就用這把寶劍引頸自刎好了!」 「梅大法官,無論如何,我都會全力幫助你完成使命的。」一個響亮的聲音,從人群的身後響起。 眾人轉過頭來一看,穿著一身戎裝的劉建業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U優書盟 UUTXt。Com 銓汶子阪粵讀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正義(六) 字數:8150 坐在車裡,搖下車窗,梅汝璈仍回味著剛才的情景。劉建業與梅汝璈一起坐在後排座位,范副官坐在副駕駛座上。梅汝璈拿出寶劍,拇指在寶劍的鋒刃上拭著。霓虹燈的影子倒映在車窗上。 車子駛進一個小街,速度慢了些。 兩個拿著酒瓶,喝醉了的日本人在街中央走著,大聲唱著,撒著酒瘋。其中的一個身穿沒有領銜的軍服,另一個上身穿黑色警服,白色翻領襯衣,下身穿馬褲馬靴,額頭上紮著太陽旗頭巾。 司機急按著喇叭。梅汝璈不滿地說:「用得著那麼大聲嗎?」 司機停按喇叭,但嘴裡嘟噥著:「對這些人客氣,你會吃虧的。」 這時,那兩個醉漢突然扭過身來,又突然向路兩旁橫跨兩步,把路讓出來,並雙雙行了個軍禮。司機加大油門從他們身邊駛過。 突然,一個酒瓶砸在車後擋風玻璃上。車疾速停下,那兩個醉漢迅速向遠處跑去。范副官趕忙下車,掏槍瞄準醉漢的背影。 梅汝璈和劉建業也下了車。 那兩個人在遠處站住,見穿著中國軍服的范副官拿槍瞄準自己,大聲喊:「支那豬,滾出日本!我們是被美國人的原子彈打敗的,中國人有什麼資格來審判我們!」 劉建業臉上的表情馬上變了,就要往前衝。 梅汝璈一把拉住他。范副官看著梅汝璈,也氣得發抖。 梅汝璈做了個手勢。范副官慢慢放下槍。 那兩個醉漢見沒有了危險,越發猖狂起來,把手放下來,做著侮辱的手勢:「滾出去,支那懦夫!你們的花姑娘只配給我們當慰安婦,我們是輸給美國人的,不是輸給支那豬的!」 范副官慢慢抬起槍口。那個醉漢仍在罵著,手中的瓶子向梅汝璈投來。 一聲槍響,醉漢不相信似的睜大了雙眼,慢慢倒在地上。另一個醉漢見狀,扔掉瓶子,從腰裡掏出一把短刀,大叫一聲,向梅汝璈等人撲來。 又一聲槍響,另一醉漢當即摔倒在地上。 街道靜靜的。圍觀的人們都恨恨地盯著梅汝璈、劉建業和范副官。 雙方長久地對峙著。 突然,有一個女人跑過來,大叫一聲,號哭起來。 劉建業小聲地說:「我們不想欺侮人,但是誰欺負到我們頭上,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梅汝璈忽然眼睛濕潤了:「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一陣哨響,一隊美國憲兵跑了過來。 梅汝璈臉色鐵青地坐在車裡,配合憲兵做完詢問後,范副官被暫時留下繼續作進一步調查。梅汝璈和劉建業很感慨,在中國人的傳統觀念看來,寬恕既然是美德,那就一定要讓它成為真正的美德,但是無謂的寬恕就成了怯懦。中國人,什麼時候,怎麼樣,才能真正獨立地站起來? 「今天的事情很抱歉,連累范副官了。」梅汝璈說道。 「梅博士,您不必感到抱歉,說實話,如果今天范副官沒有開槍的話,他回去以後我一定會把他送回國內。我的隊伍裡不需要軟蛋。無論是誰,即使是美國人,想要欺負到我們的頭上,我都會毫不猶豫的下令還擊。」劉建業同樣面色鐵青地說。 「我現在感到像要順利完成審判的任務,恐怕根本不像國內的那些老爺們想像得那麼簡單和容易。」梅汝璈說道。 「國內的那些老爺們總以為只要把證據提出來就行了,後面的事情會是很簡單的。他們根本不明白英美法系裡的那些麻煩事情。」劉建業帶著一些憂慮地說。 大陸法系與英美法系是當今世界的兩大主要法系,涵蓋了世界上一些主要的國家。大陸法系的代表有德國、法國、中國等;而英美法系則當然以英國和美國為其代表。大陸法系與英美法系之間的不同點的比較,一直都是比較法學家們所熱衷的話題。兩大法繫在許多方面都存在著較大的差異。 在大陸法系中,訴訟可以有間隔地劃分為多次的審理。因而,對於一方當事人在法庭上提出的出人意料的觀點或證據,另一方當事人可以有充足的時間在下一次的法庭審理中提出進一步的證據予以反駁。而在英美法系中則大不相同,由於採取的是一次性的審理,律師為了防止同樣的事情發生,不但要把自己的論點和證據想清楚,還必須瞭解對方的論點和證據。因為在英美法系國家的審判中,如果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證據,任何一方都不能輕易地要求休庭。這就使得律師必須在開庭之前會見他的證人,以搞清楚他們會在法庭上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對於這種行為,德國的律師卻認為是違反職業道德的。由此我們也不難想像為什麼英美法系國家的訴訟經常有出人意料的結果,為什麼那些能在法庭上以一己之力翻雲覆雨的律師總是受人尊敬。 既然在英美法系國家中採用一次性審理的模式,那麼法官的作用如何呢?在審判開始之前,律師們進行了精心的準備,而法官對於爭議的問題和有關的證據卻極不清楚。法官*律師通過口頭陳述提供全部必要的事實和法律。在英美法系國家的法庭上,律師獨立地決定傳喚哪些證人、提問證人。每個證人都是被一方提問之後,再由另一方進行反提問。提問證人也是律師智慧的體現,出色的律師常常能使對方證人的證詞不可信,而無法被法官或陪審團採納,從而失去了證據的效力。 律師提問證人,而法官一般只注意聽取證人的證詞。法官如果發言,通常都只是「反對有效」或「反對無效」之類的判斷性語句,以決定當事人的問題是否可以被採納。然而,英美法系國家中的法官是可以提問證人的,但他們為了避免捲入衝突,並且保持中立,而傾向於少開口提問。 英美的法官在審判中處處表現得較為消極,他們在案件的開始階段對案情一無所知,必須在審理過程中瞭解,因而當事人及其律師就必須發揮主要的作用。這主要是因為,在英美法系的國家,比較普遍的觀點是,在法庭審理過程中獲得真實情況的最好辦法是讓當事人辯論出真實的情況,而法官則只是充當法庭規則的監督者的角色,即「對抗制」的訴訟。而在大陸法系的國家卻正好相反。他們認為,如果能讓法官發揮較大的作用,可能會更有利於發現真實的情況。因而法官有義務提問、告知、鼓勵和勸導當事人、律師和證人,以便從他們那裡獲得全部真實情況,避免當事人的過失導致敗訴。大陸法系國家的民事審判多少還是帶有一些「糾問式」的性質,具有一些官僚特徵。對於訴訟的進行和證據的調查皆以法院為主,法官是以積極審判者的形象主持法庭審理。 在後世的紀錄片裡,劉建業從那些久遠的影像資料裡知道在東京審判的整個過程裡日本的那些戰犯們和他們的辯護律師是如何使用各種手段來推托抵賴所犯下的戰爭罪行的的。尤其是那些辯護律師十分忠於職守,一度讓法庭的審訊變得非常不順利。而且,在整個審判過程裡,沸騰文學中國因為政府的不重視,儘管作為亞洲戰場上受害最嚴重的國家,檢察人員也盡其所能,卻不能夠把所有的與侵華戰爭有關的甲級戰犯都送上法庭,不少的戰犯指控人物都是由其他國家的檢察官承擔的。這明顯是與中國的地位不相符的。 「如果事情僅僅是因為這次審判採用的是英美法系的話,那麼相信事情還不會是十分麻煩。最大的問題在於我們的人手十分短缺,而且,向檢察官他們從國內來的時候,國內僅僅給他們開列了一份戰犯名單罷了。其他的有用材料,幾乎什麼都沒有。」梅法官搖著頭說道。 「這一點,我會盡量幫忙的。我們手上掌握了大批的日本文件,只是數量太多,到現在還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沒有翻譯和整理出來。估計這些文件資料如果要完全整理出來,需要幾十年的時間。所以,此前,我也只能讓手下揀一些重點和熱點問題,先整理出來一些,公開出去,也好堵住日本人的後路。」劉建業說道。 「可惜我們的政府對這件事情太不重視了。現在,我們在這裡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們的軍隊身上了。」 「這本來就是我們應該做的。我現在還可以告訴梅法官一個消息,過一陣,我們也許就會有大收穫了。當然,現在這件事情我還沒有確切地把握。我只能說,這件事情辦好了,絕對是會對審判有很大裨益的。」劉建業說道。 「那我就期待將軍的好消息了。」 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會議室裡,所有的法官在集中宣誓:「我們鄭重保證,我們遠東軍事法庭的法官,必定依法秉公行其司法任務,絕無恐懼、偏袒、私愛,並且依照我們的良心及最善之情解行之,我們決不洩露和透露我們法庭任何人對於判決或定罪之意見及投票,而要保持每個人之見解為不可侵犯之秘密!」 宣誓完畢,大家紛紛落座。 衛勃率先說:「我首先給大家提個小小的要求。」 其他法官都看著衛勃,不解其意。 衛勃笑著說:「以後不要叫我爵士,直接叫老衛就行了。大家之間也不必太拘於禮節,太過客氣,這樣我們從心理上就很平等,像一家人一樣。我希望我們在一起的這段日子都很愉快。」 大家都紛紛笑著舉手通過。 衛勃接著往下說:「因為我們這次審判採用的是最公正的英美法系,法官的座次照以下次序安排:美國、英國、中國、蘇聯、加拿大、法國、澳大利亞、荷蘭、印度、新西蘭、菲律賓。」 梅汝璈詫異地看著衛勃,立即舉手:「我不同意。」 大家都一愣。 衛勃問:「為什麼?」 梅汝璈說:「我認為應該按日本受降書籤字順序安排法官座次。中國應該排在第二位,也就是說,美國之後,應該是中國。」 衛勃笑了:「老梅,這是法庭,不是重演受降儀式。」 大家都笑了。 梅汝璈的臉色有點難看:「那衛勃爵士依照什麼理由如此安排呢?」 衛勃見梅汝璈如此鄭重其事繼續叫他爵士,不禁也嚴肅起來,他說:「梅博士,這是慣例。」 梅汝璈步步緊逼:「什麼慣例?誰定的慣例?受降書籤字順序不是慣例嗎?那可是盟軍最高統帥部沿用的慣例。」 「梅博士,我們是來審判戰爭罪犯的,為什麼對這樣一個小小的問題如此在意呢?」 「這個問題一點都不小。何況真理只有深淺,沒有大小之分。」 「您這是東方式的狡辯。我提醒您一下,法律和法庭都沒有規定座次順序標準,但法律賦予了庭長靈活處理法庭秩序的權力。」衛勃說。 「庭長也應該兼顧每一個法官的意見,這樣才能公正。」 「那梅博士提議一個公平的辦法。」 梅汝璈放緩語氣:「如果不按受降書籤字順序,我提議一個最公平的方法,我們稱體重,按體重大小決定座次。」 眾法官都笑了。 衛勃也笑了:「梅博士,您提議的辦法非常公平,但只適用於拳擊比賽,我們是國際法庭而不是拳擊場。」 「如果不按體重排座次,那麼我認為唯一公平的就是按受降書籤字順序排名。我一點都不希望我們的國際法庭變成拳擊場。」梅汝璈的話中透著明顯的指責。 衛勃聽出了梅汝璈對自己的指責,沉默了。 1946年4月29日,國際檢查局首席檢察官季南代表盟軍總部國際檢察局並以遠東國際軍事法庭首席檢察官的身份,正式向遠東國際軍事法庭遞交起訴書。 28名發動並推動侵略戰爭的日本人被確定為首批審判的甲級戰犯,四天以後,法庭將正式開庭。 法庭休息室裡,法官們都穿著正式的法袍等待著。 庭長衛勃進來後對各位同僚說:「為了明天我們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正式開庭審判,今天我們作一次最後的綵排。」他停了一下,看了看大家,「下面,我先宣佈一下法官座位的排列次序。」 梅汝璈眼睛低垂著,耳朵在聽衛勃講著。 「排列的次序是美國、英國、中國、蘇聯、加拿大、法國、澳大利亞、荷蘭、印度、新西蘭、菲律賓……」 梅汝璈抬起眼:「衛勃爵士,我們前幾天已經談論過法官座次的問題是嗎?」 大家都靜了下來。 衛勃一愣:「梅博士,你想說什麼?」 梅汝璈微笑著:「我記得我已經明確表達過我的想法,那就是,法官座位的排序,應該以日本投降書上受降各國簽字的先後為序,對嗎?」 「是的,你說過。」衛勃點頭。 「或者就按所謂慣例,按聯合國五強排名順序。」 「啊哼。」 「或者還是依照慣例,按國際會議慣例,以國名英文字母先後排序。」 加拿大法官也憤憤道:「梅博士的問題很正確,請衛勃先生正面回答!」 梅汝璈說:「無論哪種慣例,中國都應該排在美國後面。」 衛勃有些尷尬:「先生們,我想我應該強調一下,我認為我們沒有必要就這個問題再進行討論,來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梅汝璈不卑不亢地說:「衛勃爵士,我認為您的說法欠妥。您想想看,既然這些戰犯都有權利為他們的罪行進行辯護,那我們這些審訊他們的法官,居然都不能對一個不依常理的法官座次來進行討論嗎?」他笑著看著衛勃,「您認為呢?」 衛勃忍著自己心中的不快:「這個決定是經過盟軍最高統帥部同意的!」 梅汝璈站了起來:「即使這個安排是經過盟軍最高統帥部同意的,我仍然認為這個安排是荒謬的!我不能接受這種安排,而且,我也不打算參加今天的預演儀式了!」他說完就往外走。 大家都愣了。 梅汝璈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門被他用力帶上,發出「砰」的一聲。 大家都面面相覷。衛勃忙追了出去。 梅汝璈剛剛走進自己的辦公室,衛勃就跟了進來:「梅博士!你聽我解釋!」 梅汝璈站定,看著衛勃,等著他發話。 衛勃著急地說:「請你冷靜一下,好嗎?」 梅汝璈盯著他:「您請解釋。」 「美國法官和英國法官坐在我的左右手,主要是因為他們對英美法律程序更熟悉一些,純粹是為了工作上的便利著想,絲毫沒有任何歧視中國的意思——」 梅汝璈打斷他:「對不起,請恕我直言。我想你我都很清楚,這是國際法庭,並不是英美法庭,我看不出有英美派居中的必要!」 「梅博士,你能否從另外一個角度去想這個問題。你想想看,照現在的安排,你的近鄰將是美國法官和法國法官,而不是那位俄國將軍,這對你將是很愉快的。」 「爵士,您這樣說,是侮辱了我!」 衛勃一愣。 「作為一個中國人,我想我必須鄭重地提醒您,我不是為了愉快才來到東京的!」梅汝璈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我的祖國——中國,遭受了日本戰犯們的侵略殘害前後達五十多年,對中國人來說,審判日本戰犯將是一件非常沉重、非常嚴重的任務,絕不是一件輕鬆愉快的工作!」 「博士,那我也不得不再次提醒你,這樣安排,是盟軍最高統帥的意思。」衛勃停了一下,面無表情地說:「如果因為你拒絕尊重這個安排而使中美關係陷入了不愉快的境地,那將是非常遺憾的,你的政府也未必同意你的這種行為。」 「我決不接受這種於法無據、於理不合的安排!」梅汝璈邊說邊開始解法袍:「中國是受日本侵略最深、抗戰最久、犧牲最大的國家。在審判日本戰犯的國際法庭裡,中國應有的席位竟然降低到了一貫只知道向日本投降的英國之下,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我不相信中國政府會同意這個安排。」他緊緊盯著衛勃,有點意味深長地說:「同時,我也懷疑這個安排真正是最高統帥作出的。」說著,梅汝璈開始穿大衣,戴帽子。 衛勃漲紅了臉,很尷尬地說:「這樣吧,我去跟其他兄弟們商量一下,十分鐘後給你答覆。」說完,衛勃匆匆離去。 梅汝璈坐下,他點上一顆煙,靜靜等待著。 梅汝璈手中的香煙煙灰已經很長。突然一聲門響,長長的煙灰應聲跌落。梅汝璈笑著看著走進來的衛勃,將手中的香煙掐滅。 衛勃不緊不慢地說:「梅博士,很抱歉,又讓你失望了。弟兄們一致認為今天只是綵排,非正式的。我們不妨先照這個安排綵排一下。至於明天正式開庭的安排如何,我們今晚可以開個會討論一番。」 梅汝璈勃然變色:「衛勃爵士,我也讓您失望了。我決不能出席這樣的座次安排!全世界的攝影記者和新聞記者目前都等在審判大廳裡,他們必定要拍照報道,而這些報道傳回中國的時候,你知道會怎麼樣嗎?所有的中國人都會責難我的軟弱、我的無能!如果我同意了這個安排,那我就侮辱了我的國家!我就侮辱了所有中國人為抗擊日本侵略所付出的代價、犧牲、努力和堅持,一切的一切!衛勃爵士,這些你明白嗎?!」他越說越激動。 衛勃愣著。 梅汝璈冷靜了一下:「所以我絕對不會出席綵排。」他停了一下,「至於我自己,我可以向政府請示,看他們是否支持我,如果不支持,我將馬上辭職,請他們另外派人來。」他說完拿起帽子和大衣就向外走。 衛勃叫道:「請等等!要不這樣,我先去跟其他兄弟們商量一下,看看大家的意見。請你千萬不要走,頂多十分鐘我就回來!」 「那好,我再等十分鐘。」梅汝璈看了看表。 衛勃匆匆趕了出去。梅汝璈靜靜佇立在屋中央。辦公室重新陷入讓人窒息的寂靜。 突然,牆上的掛鐘響了,沉沉的鐘聲響了五下。梅汝璈緊緊盯著掛鐘,待到掛鐘餘音散盡,他閉上眼睛。 梅汝璈終於覺得沒希望了,他慢慢走到桌前,慢慢收拾著各種文件。走廊裡傳來衛勃的腳步聲,梅汝璈沒有回頭,仍在不緊不慢地收拾著。 腳步聲停止了,梅汝璈也停止了收拾,他慢慢回過頭來。 衛勃微笑著看著他:「梅博士,你勝利了。你的國家應該因為有你這樣的鬥士而自豪。」 梅汝璈靜靜地回答:「我不是鬥士,我是一個法官,一個中國法官。」 衛勃笑了:「老梅,我能再次重複一下那個小小的要求嗎?」 梅汝璈也笑了:「當然。」 「叫我老衛。」 梅汝璈笑著:「老衛。」 法官們依次列隊走入審判大廳,為首的是衛勃,第二個是美國法官,梅汝璈走在第三位,十一國法官依次坐下。 此起彼伏的閃光燈下,庭長衛勃坐到正席,美國次席,梅汝璈三席。 記者們使勁拍照。 梅汝璈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巋然不動。 我必須堅持,不能後退,不能妥協,這件事與我個人榮辱無關,法官座次關乎一個國家和民族的尊嚴,關乎在這次審判中中國的地位和發言權。 八年的慘重犧牲,剛剛換取到一點國家地位。假使我們自己不在意,不努力建設,眼見這一點點地位就會沒落下去。想到這裡,真是令人不寒而慄! 人不自重,何來尊重? 梅汝璈法官在這一天的日記裡寫道。 uu書盟 UutxT。COM 荃蚊字扳閱讀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正義(七) 字數:11836 所有重要的日本戰犯都被統一收容在東京巢鴨監獄,這裡還關押有大量的日軍被俘官兵。重要戰犯每人獨居一室,房間長八英尺半,寬五英尺,高十英尺,配備有桌子、洗臉設備的廁所,地上鋪著稻草墊。其他戰犯2至6人同居一室。室內衛生由戰犯自己打掃,看上去倒也乾淨整潔。牢房的燈晝夜不熄,美國憲兵在走廊裡不斷走動,見有人躺下,就走過來用棍棒敲門或用腳踢,還打開外面的鐵絲門,以防戰犯自殺等不測。 早晨6點,美國憲兵就拎著大串的鑰匙,嘩哩嘩啦地依次打開囚室的鐵門,用生硬的日語高喊:「起來!喂,大川周明起來!」「土肥原賢二起來!」 戰犯們起床漱洗、入廁、打掃衛生,然後都集中到院子裡去做操。做操時有的揉進了劍道槍術,不知是為了健身還是表達一種反抗精神;有的則無精打彩,前外相重光葵只有一條有筋有血的腿,只是敷衍一下了事。 接著開早飯,無論是大將還是中尉小隊長,一律都捧著自己的飯盒在走廊裡排隊打飯打菜,帝國軍隊森嚴的等級制度都是昨夜的夢,大小戰犯的身份都是戰犯。 白天根據不同的條件和興趣,有的下圍棋、象棋、打麻將,有的閉目養神想拳經,有的閒得無聊向監獄的軍官學做杜松子酒。《讀賣新聞》社長正力松太郎仍對文學懷著濃厚的興趣,整日默默無言地在囚室一角潛心閱讀《夏日漱石全集》。庭院用鑲上木板的柵欄圍住,裡面種了幾棵喜馬拉雅杉樹,樹萌下擺放著舊折疊板桌和凳子,可供打牌下棋用。有人則和衣躺在上面。梨本宮守正還擺出一副落落大方的皇族氣度,常以一種開玩笑的口吻對美軍憲兵說:「你們要對我尊敬_些,我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我是作為皇族代表到這兒來的。」 荒木貞夫也表現出超然的態度,好像不是來蹲監獄,而是來靜養修道的。有馬賴寧卻總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井野碩哉就跟他打趣說:「聽天由命吧,勝者王侯敗者賊嘛,有什麼想不開的。」 松本廣正則自嘲地說:「這座監獄是我任法務大臣時建造的。早知有今日,我無論如何要把它建造得好一些,搞幾個高級套房,以供我等享用。」 戰犯們在緊張而又狡黠的氣氛中等待著看清他們晦暗的命運。 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就設在前日本陸軍省,審判大廳就是前日本陸軍省的大禮堂。 依據《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憲章》的規定,美國的J.B.季南被麥克阿瑟指派為檢察長,同時兼任美國的陪席檢察官,其他各國指派的陪席檢察官分別是:中國的向哲浚先生、英國的A.S.科明斯·卡爾、蘇聯的S.A.高隆斯基(後由其助理檢察官瓦西裡耶夫接任)、澳大利亞的A.J.曼斯菲爾德、加拿大的H.G.諾蘭、荷蘭的W.G.F.B.穆爾德爾、新西蘭的R.H.奎廉、印度的G.梅農和菲律賓的P.羅伯茨。 由於工作繁重,法官、檢察官各一人不足以應付錯綜複雜的局面,於是羅致人才,物色諳習英文又對國際法有研究的人士輔助。畢業於東吳大學法學院的方福樞和裘劭恆,均幹過多年的律師,經梅汝墩和向哲溶的推薦,兩人分別擔任了法官和檢察官的秘書。赴日月薪為300美元,雖不菲薄,而當時他們從事律師職業的收入遠不止此數,但他們的血脈中燃燒著民族的恥辱和仇恨,因而決然樂從。 由於日本侵華是審判的主要部分,事務繁雜,中國又特派倪征燠、鄂森、桂裕及吳學義為中國檢察官的顧問。劉子健、楊壽林、高文彬等參加了秘書工作;中國翻譯組有張培基、周錫慶、劉繼盛等人。 按照憲章的規定,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由以下11名法官組成:蘇聯最高法院軍事委員會委員少將法官扎裡亞諾夫,美國前陸軍軍事檢察長少將克拉麥爾,中華民國立法院外交委員會主席梅汝墩,英國最高法院法官派特立克,法國一級檢察官貝爾納爾,澳大利亞昆士蘭州最高法院院長韋伯,荷蘭烏德勒支市法院法官、烏德勒支大學教授洛林,印度某大學教授巴爾,加拿大最高法院法官馬克都哥爾,新西蘭最高法院法官諾爾斯克諾夫特,菲律賓最高法院法官扎蘭尼拉。澳大利亞的韋伯為首席法官。 檢察官也是上述盟國各遣1人。中華民國上海高等法院首席檢察官向哲溶為ll名陪席檢察官之一。檢察局設在明治生命大廈裡。美國大律師約瑟夫·季南被麥克阿瑟任命為檢察局局長,任命的這一天正好是日本偷襲珍珠港4週年日。 法庭的審訊工作基本套用美英模式,日常安排也無不倣傚美英的慣例。法官與檢察官表面上互不過從,住所也分在兩處,法官均下榻在東京帝國大旅館,檢察官則分別住進其它幾家賓館。隨員助手們均住東京第一旅館,僅次於帝國大旅館,系接待盟軍校官以上人員的場所。 對於國際軍事法庭的審判工作,中國國民政府並不重視,想當然的以為日本法西斯犯下的血腥暴行和彌天大罪是世人有目共睹的,只要法官和檢察官的金日一開,大筆一落,就能使戰犯受到公正的懲處,因此沒有準備足夠的人證和物證材料。更重要的是法庭採用的是中方代表所不熟悉的美英模式,而美國政府極力把持操作程序,根據自己的需要,任意提出種種有礙審判工作正常進行的規定,如對每個戰犯除設有自聘的律師及辯護人外,都配置了一名美國律師,這些美國律師在辯護中或詭辯狡賴,或橫生枝節,故意延宕審判時間,以便為那些沒有直接危害美國利益的戰犯尋機開脫。這樣一來,中方代表從一開始就陷入了有冤難伸、有苦難言的被動局面。在日本發動的侵略戰爭中,中國遭受的苦難最為深重,大半河山被踐踏蹂躪,同胞傷亡三千多萬,600億美元的財富被劫掠焚燬。而今卻拿不出證據懲辦那些曾橫行中國的凶殘戰犯,代表們個個痛心疾首,胸中翻騰著強烈的民族感情。他們抱定一個決心,如若不能報仇血恨,則無顏以對列祖列宗和江東父老,他們就一齊跳海自殺。 為了擺脫困境,贏得法庭上的主動權,他們一方面積極與國內聯繫,敦促政府收集人證物證等證據材料,一方面到盟軍總部和中國駐日本軍事代表團駐地查閱日本內閣和陸軍省的檔案。在東京帝國飯店的一問客房裡,他們夜以繼日地摘抄、翻譯、整理敵國十幾年的檔案資料,根據這些資料擬出指控材料;他們仔細研究美英的法律程序,研究對付美日律師的策略,以便據理力爭,並於住處進行控訴演習,其工作之繁重是超乎尋常的。他們還運用老百姓中的蔑稱來指代戰犯,以避開日本的耳目,如以「土老二」、「土匪原」指代土肥原,以「板老四」、「板完」(上海話:「板定完結」)指代板垣等。他們很快提出了幾名戰犯名單。為了取得確鑿、具體的人證和物證,中國檢察官的首席秘書裘劭恆向法庭提出實地調查的請求。他領著美籍檢察官克勞萊和溫德飛回中國,先後到上海、廣州、桂林、衡陽、漢口,北平等地進行實地調查,和地方法院配合,取得了大量實證。經過艱苦的努力,他們逐漸掌握了大量的有力證據,中國政府據此正式提交了《關於日本主要戰犯土肥原賢二等30名起訴書》。 各國選定被告的根據和角度不同,人數也不等。美國提出30人,澳大利亞提出100人,英國提出ll人。澳大利亞的名單中有天皇和相當部分的財閥,而英國反對。英國首相丘吉爾主張從快處決。英國檢察官卡爾提出,審判結果應對世界產生重大影響,被告最多也只能為20人,這樣可以免去搜集證據的繁瑣工作,及早開庭審判。為了提高檢察工作的效率,檢察局設置了執行委員會,中國檢察官向哲溶為成員之一。執委會定下了選定被告的標準:能以破壞和平罪起訴;被告團伙從整體上能代表日本政府各部門及戰爭各時期;被告須是主要決策人;事實確鑿。根據上述標準,檢察局對已逮捕的100名甲級戰犯嫌疑者進行了偵訊。執委會經過表決,確定了首批審判的26名被告。蘇聯檢察團由於美國故意推遲發出邀請而晚到,他們到達後又提出追加5名被告,結果只追加了重光葵和梅津美治郎兩人。最後,麥克阿瑟批准被告為28人。 遠東國際軍事法庭設在東京市之谷原日本陸軍省和參謀本部舊址。這個充滿貪慾、陰謀、瘋狂和殺機,製造戰火與災難的巢穴,而今孤獨地站在廢墟瓦礫中。審判就是要這樣,要深入它的內部,殺死它的罪惡靈魂。它堅固而寬敞的大廳,經過連續幾個月的修整和改造,換成一副美國人的氣度,傲慢而奢侈。法庭庭長衛勃就在一號戰犯東條英機的辦公室裡辦公。 1946年5月3日,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正式開庭。 上午8點42分,在一前一後兩輛憲兵吉普車的護衛下,一輛美國大型軍用客車分開湧動的人潮,「嘎吱」一聲停在了昔日日軍陸軍省辦公樓前,吉普車上刷著憲兵的英文縮寫「MP」;囚運戰犯的客車有老式電車那麼大,塗著戰時流行的深土黃色,車頭上方用英文標著「SPECIAL」,譯作「特別」。用藍色紙糊住的車窗緊閉。這幾輛車剛一停穩,等候多時、來自世界各國的幾百名新聞記者便蜂擁而上,把車圍個水洩不通。軍事法庭的憲兵隊長坎沃奇跳下吉普車,以冷峻逼人的威儀,在人群中分開一條狹窄的通道。 囚車半腰的鐵門打開了。幾名戴著白色頭盔、挎著卡賓槍的美國憲兵跳下車。車門口靜默了片刻,一個穿戴著日本國民衣帽、滿臉白鬍鬚的人走下囚車踏板。「南次郎!陸軍大將南次郎!」人群又有力而緩慢地湧動。隨後,戰犯們依次走下囚車:前首相廣田弘毅眼睛凹陷,陸軍元帥煙俊六乾枯瘦癟,以善搞陰謀著稱的陸軍大將土肥原賢二穿著西裝,前首相小磯國昭擺動著雙肩,另一個陰謀家橋本欣五郎也穿著開領西服,病殃殃的海軍元帥永野修身肩上扛著個碩大的腦袋.陸軍大將松井石根手持佛珠,法西斯理論家大川I周明四盥Ⅲ絲……「東條英機!」當東條英機走出來的時候,人群中的激動情緒達到了高潮,嘲罵和詛咒聲迭起。然而這個狂風一樣凶殘的前首相卻選擇了微笑的面具,右手背手身後,從容邁步,彷彿死過一回,對一切都有了大徹大悟,把這樣的結局和場面當作了兒戲。但人們分明看到了他藏於腹中的比刀鋒還要銳利的殘酷。人們的感情像烈火燒遍全身直至髮梢:「殺了這個大劊子手!」殺了他!殺了他!這群被拔除了利齒和筋骨的野獸,裹帶著悲哀、恐懼、仇恨和無奈,穿過憤怒的甬道,慢騰騰地向法庭大門走去。這十幾米的路如同幾十個酷暑和嚴冬,上下飛舞著沉甸甸的火花和雪片。 大門的旁邊釘著一塊暗褐色的標牌;上有兩行粗黑的英文:「INTERNATIONA。MILITARYTRIBUNALFAREAST」遠東國際軍事法庭。 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內,記者和旁聽者以及辯護人、工作人員都已到達。一片亂哄哄的聲音。 這時,執行官喊聲響起:「請安靜。請檢察官入席。」 季南帶領檢察官們進來,閃光燈閃起,噪聲稍小了一些。閃光燈中,季南為首的盟國檢察團走入,向哲浚在其後。 季南很自信地笑著,腳步不是很快,裝作跟向哲浚交談的樣子:「向,情緒飽滿一點。」他沖旁邊的一個照相機鏡頭笑了笑,揮手示意了一下:「要知道,這可是歷史性的一刻,全世界都在看著我們呢!」 向哲浚不置可否地笑了下:「我有點不太習慣這種架勢。」 季南沒看他,不停地沖閃光燈微笑著:「為什麼?」 向哲浚笑著:「我總覺得這有點像是在作秀。」 季南笑著:「你沒說錯,某種程度上,我們就是表演。」 向哲浚又是一笑。 莊重就如同厚厚的冰層,在它的下面湧動著熱烈、激奮、焦慮、恐懼。這就是審判大廳裡的氣氛。 法庭庭長衛勃率領10個國家的法官入場了。法庭執行官龐米塔大喚一聲:「全體起立!」攝影機和照相機的燈光亮成一片。11名法官依次登上法官席,中國法官梅汝墩走到庭長左手的第二把高背座椅前,坐了下來。 法官席的前一排是書記官及法官助理席。他們的前面為檢察官席和辯護人席,左側是記者席和旁聽席,右側是貴賓席和翻譯官席。樓上的旁聽席擠滿了來自盟國和日本的500餘名代表。 法官席對面幾排是被告席。被告席上的甲級戰犯尷尬狼狽,醜態紛呈:板垣征四郎臉上掛著奸滑的嬉笑;松井石根呆若木雞,一副沮喪的神情;土肥原故作鎮靜的臉部不斷地抽搐;瘦削的大周明突出的顴骨上架著一副粗框眼鏡,上身穿一件條紋藍睡衣,下身穿黑色西褲,脫去木屐的腳踩在地上,他時而雙手合十,時而搔首弄姿,一條亮晶晶的細線似的東西從臉上往下垂,漸漸拉長,原來是鼻涕,他的臉一扭,長長的鼻涕斷了。 「請安靜——」上午11時17分,隨著執行官龐米塔大尉的一聲長喚,嗡嗡嚷嚷的大廳霎時靜了下來。 接著,庭長衛勃致開庭辭。 「今天來到這裡之前,本法庭的各位法官簽署了共同宣誓書,宣誓要依照法律,無所畏懼,公正地不受外界影響地進行宣判,我們充分認識到我們肩負的責任是多麼重大。這次在本法庭上受到起訴的各個被告,都是過去十幾年日本國運極盛之時的國家領導人,包括原首相、外相、藏相、參謀總長及其他日本政府內地位極高的人。起訴的罪狀,是對世界和平、對戰爭法規和對人道的犯罪,或導致這些犯罪的陰謀策劃。這些罪孽過於沉重,只有國際性的軍事法庭,即打敗日本的各盟國代表組成的法庭才能對它進行審判。」遠東國際軍事法庭這部複雜的機器終於緩慢地運轉起來了。 開始逮捕拘押、準備交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審判的「甲級戰犯」共約l00名,除已交法庭的28名戰犯外,還有約70名金融實業界巨頭、大財閥、大軍火商及一些在政治、軍事、外交上惡名昭著的寇酋,正如韋伯所稱,都是地位高、罪惡大的元兇巨魁。完全由美國人操縱的法庭起訴機關、盟軍總部的國際檢察處以案情過於龐大複雜,一案審訊的被告不宜過多為由,決定分為兩至三批向法庭起訴。但是,美國出於其陰險的戰略企圖,使得第一案的審理曠日持久。 美英的傳統訴訟程序從宣讀起訴書至最後判決,要經過ll個階段,大致分為兩大部分:一是立證,即檢察官宣讀起訴書及命控方證人出庭作證:二是辯論,即辯方律師為自己的當事人辯護及犯人自辯,控方與辯方證人此時亦可出庭作證。這繁瑣的程序注定要使這次審判顯出暈眩遲鈍的病態。 對於美國人玩弄這些花招背後所隱藏的目的,以盟軍高級官員身份在貴賓席列席審判的劉建業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國家實力貧弱,外交上難以做到與其他幾個主要大國分庭抗禮,政府對此又沒有投入很大的人力物力和精力,這給追究戰犯的責任造成很大的困難。但是,劉建業決心豁出去一切,即使鬧到最後與美國人撕破臉皮,徹底得罪那位日本人頭頂上的太上皇,也要竭盡全力把以天皇為首的日本戰犯送上法庭。對於劉建業來說,這樣做有著很大的風險,很可能他會因此被美國人視為異己,然後被南京方面召回國內,然後被冷藏閒置。但是,僅僅出於一個中國人的民族感情,劉建業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他只想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自己的一顆中國人的心。 戰犯席上,眾戰犯或緊張,或故作鬆弛,或無所謂地四處張望,或故作挑釁不服輸地緊盯著鏡頭。 「我們可以向被告保證,根據你們被起訴罪狀的數量和性質,本法庭將對所提出的證據和所適用的法令進行最慎重的審查。」 遠東國際軍事法庭開庭的第一天,就像是一出精彩的莎士比亞戲劇的開場。除了正在曼谷的美軍戰俘營運輸途中的板垣征四郎和木村兵太郎外,被告席上26名戰犯板著面孔,佯作鎮定。絲毫看不出這些人都曾是手上沾滿鮮血的劊子手。 劉建業在貴賓席上看著這些戰犯。 戰犯席上,大川周明忽而嚴肅,忽而傻笑。 土肥原賢二微低著眼簾,沒有任何表情。 松井石根微低著頭,謙恭、卑微、瑟縮。 東條英機直挺挺地坐著,直視著前方。 松井石根把手規矩地放在自己的兩個膝蓋上,頭微低著,表情祥和地坐著。 梅汝璈注意到坐在中央的東條英機和肥圓圓臉的土肥原賢二,尤其是東條,簡直一動不動,和石膏塑的一般。 其次便是「南京大屠殺」的總兇手松井石根。天哪!這簡直就是一個馴服得像綿羊似的老好人,看到他,劉建業想起了可憐蟲。英文報紙上說,這位當年殺人如麻的大將「很像一個失了業或欠薪已久的銀行小職員」,這話再恰當不過。 但這雙手上,有著南京大屠殺裡死去的三十多萬條中國人的生命。 但現在這些人都平凡庸碌得很,一點也不像當年一個強大帝國的統治者,絲毫沒有了當年的威風和豪氣,他們平淡得像你在東京或上海任何一個公共汽車隨意碰見的一個搭車客一樣。 法庭執行官站起:「下面,請首席檢察官季南先生介紹各盟國檢察官。」 季南站了起來:「尊敬的庭長及各位法官大人,請允許我介紹一下我的同事們,作為此次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的檢察長,我將同時兼任美利堅合眾國的首席檢察官,這是中國檢察官向哲浚先生、英國檢察官科命思?卡爾先生、蘇聯法官高隆斯基先生。」 向哲浚、卡爾、高隆斯基都先後起立,向法庭及旁聽者致意。 法庭內突然有些輕微的騷動。 下午兩點半開庭後,美國代表、首席檢察官季南大法官開始宣讀那份長達42頁的起訴書。整個大廳像在往下沉,陰謀和罪惡像獄火和地穴的冷風一樣,把人們拉入過去的20年裡,再一次經歷血災、恐怖和痛苦,激起仇恨的巨滔。 被告人也都拿著對他本人的起訴書副本,聚精會神地聽著。在他們的生命裡這滑落黑暗的時刻,他們是在秘密玩味著那已逝的罪惡快感,還是睜著一雙狡猾的眼睛,在尋找隱秘的出路。大廳像一個寂靜的山谷,只有季南的聲音在沉沉的迴盪。「啪啪」一串拍水般響亮的聲音,驚擾了整個大廳。是大川周明突然向坐在前一排的東條英機撲去,用捲成筒狀的起訴書猛擊東條英機光禿禿的腦袋。全場一片嘩然。憲兵急忙架住大川周明。而東條英機卻不急不惱,慢條斯理地回過頭來,報之以會心的一笑。 下午開庭之後,大川周明就一直沒有稍停,像坐在熱鐵板上一樣扭來扭去。不知是不是身上長了虱子,他竟然解開上衣扣,不住地用手去搔凹陷的胸脯,像是演脫衣舞,上衣從肩頭慢慢下滑到腰沿,形成一副袒胸露腹的醜態。庭長衛勃接受了這個挑戰,他抬起傲慢的下巴,示意憲兵隊長坎沃奇中校給他整理好衣服。大川周明順從地任其擺佈。坎沃奇像哄小孩似地拍拍他形銷骨立的肩膀。可過了一會兒大川周明又重複剛才的動作,坎沃奇也就重複給他穿衣的義務。會場肅穆的氣氛受到了威脅。 沒曾想大川周明突然又來了這麼一招,把這一出黑色幽默推至高潮,讓那些並不是帶著仇恨心理而來的人們忍俊不已,而讓衛勃如同被戲耍了一般,一腔血氣倒灌腦門七竅冒煙。 衛勃下令將大川帶出法庭,幾個憲兵上來扭住大川,大川掙扎著,高叫著:「我要殺死東條,我要殺死東條!東條,你這個殺人犯,魔鬼!」 憲兵將大川拉出法庭。 衛勃怒不可遏,宣佈休庭。 記者們越過記者席的欄杆,一窩蜂地擁薊被告席前拍照。大川周明又一次向東條英機撲去,東條英機則還是你熱我冷地給予積極配合。 憲兵立即衝了上來,架起大川周明往外走。大川周明混雜著英語、德語和日語怪聲尖叫著:「印度人,進來!」「你們快出去!」 被拖拽到休息室後,像醉漢被潑了涼水,大川周明似乎冷靜了一點,木呆呆地立在桌邊,用英語對跟隨進來的記者說:「我最偉大,我是拚命工作的。東條這個大混蛋老是搗亂,我要打死他!我贊成民主,但美國不是民主……我不喜歡去美國,因為它過分沉湎於民主——你們懂我想說的是什麼嗎?是沉湎!」大川氣喘咻咻,像一條被電打了的賴狗。突然他又跳起來,對美聯社記者講起一大套他發明的「空氣學」:「我已72天什麼也沒吃了,我不需要食物,我只要空氣。我從空氣中吸取營養,所以非常健康。過幾天我要製造一種可怕的武器給你們看看。」他打著混亂的手勢以證實他的偉大。 旁邊的一名憲兵以肯定的口氣對滿臉好奇、疑惑、驚異的記者們說:「這傢伙真的百物不吃,一直餓著。他都60歲了,還提出要見他剛剛來東京的母親……」 大川周明搶著說:「81歲的母親從鄉下到東京來了,我想見她。」說完便「撲通」一聲倒在帆布行軍床上,長睡不起。他是瘋了?聰明過人的大川I周明編織了一個玄奧的謎。大川I周明是個得了狂犬病的法西斯惡犬,是日本像l蕊疫一樣氾濫的種族主義和侵略情緒在思想上的奠基者。他一面大肆鼓吹日本的大和民族是東方的「高等種族」,是「遠東的雅利安人」,胡謅「日本是地球上建立的第一個國家,所以它的神聖使命是統治所有的民族」;一面企圖把它徹底推向戰爭深淵。他從咬緊的齒縫裡擠出寒冷的譫語:「天國總是存在於劍影之中,東西兩強國(日本與英國)以性命相拼賭的決鬥,大概是歷史安排的,為新世界誕生所不能避免的命運。」他唯恐人們不能理解他對戰爭的渴望,幾乎是聲淚俱下地仰嚎著:「日本呵!、是一年後十年後還是三十年後,那只有天知道。說不定什麼時候天將命你赴戰,要一刻也不能大意地充分做好準備呀!」 大川周明l886年出生於山形縣飽海郡西荒瀨村一個醫道世家,自幼聰明伶俐。l904年考入熊本市第五高等學校。他迷幻騖遠的天性和這所學校「人生必爭占鰲頭」的武士信條的形成了他狂妄而殘酷的性格。進入帝國大學攻讀印度哲學時,受到英國人柯頓所著《新印度》的啟發,遂潛心研究英國的殖民歷史和政策,並從中體驗到了統治和壓迫的快樂,開始信奉弱肉強食的法西斯哲學。 經過多年走火入魔的沉溺和巫行,他先後撰寫了幾十部法西斯理論專著,形成了他的法西斯理論體系。他很欣賞自己的深刻,說道:「經過精神上多年的遊歷之後,我再復歸於我的魂之故鄉。在日本精神之內,我才初次看到長期間所得不到的東西。」這個「日本精神」,就是他的理論體系的主要內容:明治維新時期的「尊皇攘夷」思想,武家時代崇尚武力的「劍客」精神,在知行合一思想指導下的充分自信和隨機應變的能力,以及個人靈魂和意志的磨練修行。在這盆臭烘烘的下水雜燴中,膨脹的個人慾望和鼓吹對外侵略擴張是貫穿始終的主線。據此他為日本法西斯設計了一個美好的夢想:「把日本、滿洲、中國共同劃為廣闊經濟圈加以鞏固,以此為基礎而實現從東南亞開始到印度、中亞的解放。」應該注意到,當今還有一些日本政客仍在散佈什麼「日本解放論;,說是日本給亞洲帶來了繁榮,這不是偶合,這是一個世紀以來一直遊蕩在亞洲的一個黑色的幽靈。1921年,天皇任命大川周明為日本大學寮的學監,給他提供了施展才華的舞台。大學寮位於皇宮東部的舊氣象台內,專門培養出類拔萃的下級軍官,為天皇親創。為了把這些人培養成法西斯骨幹力量,大川周明精心安排了皇權理論、武士道精神、武器的發展和法西斯地緣政治學等五花八門的課程。他還面向社會,請東條英機、杉山元這樣的軍棍來講學,甚至用心良苦地請來秘密警察、販毒老手、妓院老闆、恐怖分子,給學生們傳授「技藝」。大川周明的苦心沒有白費。經他唆教的這些人個個都成了日本法西斯發動侵略戰爭的忠實爪牙和得力打手。 二三十年代,大川周明就像擊穿了控制瘋狂旋轉的機器。他先後創立了「猶存社」、「行地社」、「神武社」等右翼法西斯團體,拚命煽風點火,到處兜售他毒汁四溢的理想。l931年「九·一八」事變後,他從他的團伙中挑選了幾十名骨幹組成演講團,到日本各地遊說所謂「滿蒙是日本的生命線」,關東軍侵佔東北是為了「確保日本的生命線」,以圖博取日本國民對政府和軍部侵略行徑的支持。大川周明的思想和理論,對日本法西斯主義的發展和侵略擴張政策的制定,都產生過重大的影響。大川周明是一把瘦削鋒利的雙刃劍。他不但致力於理論,他還行動,策劃和參與陰謀活動。 美國的一位資深記者寫道:「大川是個狂熱分子、冒險家、典型的惡棍,滿腦子帝國偉大之幻想。他在滿洲和中國當過大商務機構的代表……他把這種工作同旨在改變日本政治體制的殘暴血腥陰謀結合在一起。」1918年,大川周明來到中國東北,在日本設在中國的吸血機構「南滿洲鐵路株式會社」供職,次年任課長,後又任局長,先後干了十年。「滿鐵」自開業至l931年的24年間,純收益增長了19倍,達八億三千多萬日元,大川掌管的資本達25億日元。靠壓搾中國鐵路、煤礦、鋼鐵和林業工人的血汗,過著奢侈揮霍的生活。 公訴方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在擔任日本壟斷組織代理人期間,還在幕後鼓動謀殺張作霖,並參與策劃了「九.一八……事變。 大川周明在日本政壇是以擅長策劃政變與謀殺著稱的法西斯政客。為了實現他「改組或更新國家」的計劃,建立法西斯獨裁政權,他在三十年代製造了一系列爆炸性事端。1931年,他與同夥策劃了擁立軍人獨裁政權的「三月事件』』和『『十月事件」,均告失敗。次年又鼓動一群少壯派軍官發動政變,殺了首相伏養毅,製造了「五·一五事件」。1936年再一次煽動軍部的極右分子發動「二·二六事件」,1400多名叛軍佔領了首相官邸、陸相官邸、陸軍省、警視廳及附近地帶,首相岡田啟介的弟弟被當作首相本人遭害。 經過不折不撓的謀劃和戰鬥,大川周明終於勝利了。但這一切都是一個陰森恐怖的魔鬼之夢,一個泡影。這一切都是他的罪。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專職審判甲級戰犯,罪名是破壞和平,並在《判決書》中明確指出:「從事侵略戰爭的陰謀就是最高限度的犯罪」。大川周明最有資格戴上這頂荊冠。 開庭的第一天就這樣成了一場鬧劇,大家心裡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感到這次審判的確不同於往常,這些戰犯無論心智、經驗還是表演才能,都不同於一般罪犯。大家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商量著對大川的處理意見,結果是通過了大川律師的申請,允許將大川押回巢鴨監獄,由法院指定的醫生檢驗他的神經和身體狀況,看他是否應該到庭受審。 這真是對法律正義的嘲弄。梅汝璈感到很遺憾,也很羞愧。 對於這一幕,劉建業也是早有思想準備,只不過,法庭依照英美法系的慣例,必須讓大川周明接受精神鑒定,然後再判定他是否能夠繼續接受庭審。劉建業明知道大川周明是在裝瘋,但是也毫無辦法。 大川周明被送進了東京國立松澤醫院,接受精神鑒定。他在病室裡大喊大叫,亂寫亂畫,亂扔東西,隨地便溺,把病室弄得同他一樣狂躁。一位女衛生員走進來,他在床頭正襟危坐,鄭重其事地向她發佈命令:「麥克阿瑟夫人,你去,帶領神風特攻隊』消滅張作霖,解放有色人種,以道義統一世界!』,他的臉在痙攣、放大。 診斷的結果是「進行性神經麻痺症」。法學精神病理的鑒定送到了法庭,其內容是:「大川周明,1886年生,現因患梅毒性腦炎而精神失常。梅毒已潛伏30年。高度興奮、誇大妄想,視幻覺,不能進行邏輯思維,遺尿、記憶力及自我直觀能力差,該患者已無能力區分好與壞。」 宣讀完長長的病歷,法庭庭長衛勃宣佈:「法庭承認大川沒有出庭為自己辯護的精神能力和判斷能力,決定中止對他的審理。」 有的法官懷疑大川周明是為逃避審判而裝瘋賣傻,社會上也有此議論。迫於壓力,盟軍總司令部下令對他進行更嚴格的精神鑒定。經過儀器測試和花樣翻新的盤問,美國軍醫一致認為他確實是瘋了。 大川周明被保外就醫。不早也不晚,恰好是審判戰犯的風頭一過,他便迅速得以「痊癒」。在接受日本記者採訪時,他露出了真實的嘴臉,聲稱自己並沒有瘋,他騙過了法庭,逃脫了死劫。 此後的大川周明也似乎是正常的。他閉門造車,翻譯了阿拉伯巨著《古蘭經》,撰寫了自傳《安樂之門》,過著「門庭冷落車馬稀」的生活。1957年12月,他在孤寂中走完了罪惡的一生,連同他的思想和著作一道被塵泥掩埋。 大川周明何以能夠持續裝瘋,並騙過了美國精神病專家及一流監測儀器的甄別?當有人問起,他自鳴得意地說:「我怎麼能讓他們看出破綻呢?我是以嘲弄正常人的心理,按照瘋人的邏輯偽裝自己騙過他們的。」 大川周明沒有說錯,一切罪人都是以瘋人的方式進入這個世界的,在他們的邏輯裡,破壞就是美,殺人就是快樂,血就是茗飲,黑暗就是光明。法西斯就是由這些畸形的零部件組裝起來的野獸機器。他們稱自己是正常的,正說明他們是一群病入膏肓的瘋子。所有認為他們無罪的人,都與他們患有同樣的病症。 悠U書盟 UUtxT.cOm 詮文吇版月牘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正義(八) 字數:11949 1946年5月6日,在經過大川周明事件以後,遠東國際軍事法庭重新開庭。 衛勃宣佈:「下面就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檢察官提出的起訴進行認罪傳訊。」 外表像個大學教授一樣的辯方日本律師廣瀨一郎突然站了起來:「我要求庭長衛勃先生迴避本次審判。」 廣瀨一郎的請求聲音並不激烈,很謙和平靜,但卻像顆炸彈一樣引起法庭一片騷亂。 記者們的攝影機全對準了廣瀨一郎。 坐在貴賓席上的劉建業也不禁一怔,兩隻眼睛盯著廣瀨一郎,很想知道他到底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藥。 首席檢察官季南憤怒地說:「任何人要是對法庭有反對意見,應該用書面形式提出!辯方的這種口頭辯論毫無道理!是卑鄙的偷襲,就像當年偷襲珍珠港事件一樣卑鄙!」 廣瀨一郎大聲道:「我堅持我的要求!並且,我對庭上在座的所有法官的資格都存有異議。」 眾法官更是一愣。 季南高聲反對:「我請求取消辯方律師廣瀨一郎的辯護資格!」 廣瀨一郎緊接著說:「我對所謂國際軍事法庭的組成和管轄範圍存有異議。」 季南還想說什麼,被衛勃制止住。 衛勃強壓著怒火說:「首席檢察官先生,我需要在您回答之前向被告律師發問。請被告律師對以上建議說出反對理由。」 廣瀨一郎說:「第一,衛勃先生曾經擔任過澳大利亞戰罪委員會主席,領導過關於日軍在新幾內亞所謂戰爭暴行的調查,那個調查是不公正的,並且充滿了勝利者的杜撰和謊言,僅有的一點事實也完全被偏聽偏信的陰影所籠罩。並且,那個調查報告是衛勃先生一手策劃並最後簽字通過的。因此,基於你對日本軍人莫須有的仇恨和偏見,你已經喪失了公正客觀的立場。」 聽到此處,衛勃已是怒不可遏,兩隻手顫抖著抓住話筒。 梅汝璈湊到衛勃耳邊輕聲說:「他的目的就是激怒你。」 衛勃的聲音明顯壓制著慍怒:「繼續!」 季南吃驚地看著衛勃:「我反對!」 衛勃仍忍著:「繼續。」 廣瀨一郎繼續說道:「第二,我認為國際軍事法庭的管轄範圍超出了《波茨坦宣言》,超出了日本天皇陛下和盟軍停戰協定的條件許可。日本的停戰是有條件的,不是無條件的。」 「我有理由認為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沒有資格和權力對指控被告所犯的『破壞和平罪』、『普通戰爭罪』、『違反人道罪』進行審判。國際法中並沒有有關破壞和平罪的認定條款。並且,我有理由認為我的28名被告作為個人不應該承擔此次審判的戰爭責任。」 此言一出,法庭頓時嘩然。 季南搶過話筒說:「由日本發起的這場對人類尊嚴,對起碼的生命權利極盡蹂躪,對國際公約令人髮指地進行踐踏的戰爭性質顯然是不折不扣的侵略戰爭,同盟國是用武力結束這場侵略戰爭的,日本是無條件投降的,而且日本也是1919年《凡爾賽條約》的締約國,在那個國際公約裡,明白無誤地規定了侵略戰爭構成對人類的國家犯罪。遠東國際法庭當然有資格對在座被告進行指控和審判。如果你們還不清楚,就請去讀讀《開羅宣言》和《波茨坦公告》,至於個人,在處罰所有戰爭犯罪行徑中,追究他們的個人責任是理所應當的。」 廣瀨一郎反唇相譏:「這次審判完全是依據大國沙文主義的傲慢和偏見,依據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民間感情來主宰這些曾經為亞洲和平和共同繁榮嘔心瀝血的公務人員的生命,我對法庭應有的公正性嚴重質疑!也為法律的尊嚴感到悲哀!」 衛勃實在無法忍耐了,他拿起法錘敲著:「安靜!被告律師,法庭不是你宣講理論和講條件的地方,你提出的第一個提議關係到我個人,因此我請求迴避,我願意聽候法官會議的裁決。」 衛勃剛要敲錘。 廣瀨一郎又喊:「我認為其他十位法官也不具備國際軍事法庭法官資格,因此法官會議的裁決也不會公正!我反對!」 季南氣急:「那你認為怎樣才能公正?」 「美利堅合眾國聯邦最高法院!」廣瀨一郎緩緩說出一個名稱。 衛勃已是忍無再忍,重重地敲響法錘:「荒唐!現在休庭!」他憤怒地離席。 梅汝璈逼視著廣瀨一郎,廣瀨一郎的臉上看不出一點表情。 衛勃怒氣沖沖地走出大廳,其他十位法官也跟了過來。 衛勃停住腳步:「由十一個民主國家派出的,具有十幾年從業經驗的法學權威組成的國際法庭居然還不如一個國家的聯邦法院具有公信力,這顯然是在挑釁!這件事情因涉及我本人,我願意聽候法官會議的裁決。」 衛勃說完轉身走進了庭長辦公室,樓道裡一片寂靜。 在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會議室裡,法官們都很生氣。 梅汝璈先打破了沉默:「老克先發言吧。」 美國法官說:「廣瀨一郎的提議是很荒謬的,根本不值一駁。」 梅汝璈說:「中國有句古話叫『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山水之間』。就廣瀨一郎這樣的經驗和智商,他顯然知道提議的結果是什麼樣的,但他還要做,並且,我想他還會不斷地提出各種各樣的荒謬提議來打斷和打亂法庭審判秩序,目的無非是在拖延時間,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如果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那麼這場審判就會無疾而終的。」 蘇聯法官說:「他的目的就是要把審判變成一場馬拉松比賽。」 梅汝璈也說:「對,他就是要和法庭打消耗戰,我們都身在異國他鄉,他們都在本地,想仰地利之便,拖垮我們。」 梅汝璈換了種語氣:「並且,最起碼的目的是,多延誤一天,戰犯不就會多活一天嗎?」 眾法官都笑了,氣氛頓時輕鬆起來。 蘇聯法官笑著對梅汝璈說:「至少你們中國和美國的法官檢察官們,都能夠就近得到各自派出的佔領軍的支持,怎麼看也不算是孤軍奮戰。」 梅汝璈說:「至少,我們的目的都是相同的。所有的戰犯必須得到正義的審判。」 休庭結束後,法官們依次走進大廳。全場落座後,衛勃向美國法官點點頭。 美國法官說:「經過我們十位法官討論,一致認為:根據法庭憲章第二條,法官是由盟軍最高統帥依照各國政府的推薦而任命的。因此,我們沒有權力決定我們之中任何人的任免或是迴避。」 衛勃補充道:「也就是說,在座的28名被告無論有罪無罪,必須接受本軍事法庭的最後審判。」 衛勃敲下一記重錘:「下面,繼續進行認罪傳訊。請被告對國際軍事法庭檢察官提出的起訴書的有罪指控進行認定。」 衛勃說:「被告荒木貞夫,你承認有罪還是無罪?」 「我請求法庭批准由我的律師回答。」 「法庭要求你必須親自回答。」 荒木貞夫猶豫著,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麼:「我已經閱讀了起訴書,同時知道我是處於一個不利的位置,有關所涉及的第一個問題……」 梅汝璈見荒木如此囉唆,忙對衛勃耳語:「他要長篇大論了,趕緊制止他。」 荒木還在繼續:「……對和平以及人性的犯罪,荒木我在七十年的生涯裡就會變得毫無意義……」 衛勃打斷了他:「現在不是演說的時候,你只需要回答有罪還是無罪?」 荒木一怔,停了一下,喃喃地說:「我不承認任何指控。我無罪。」 戰犯們一一站起來,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回答:「無罪!」 法庭上以日本戰犯辯護團副團長、東條英機的辯護律師廣瀨一郎為主導的日方辯護律師團組織龐大,並且人數眾多達一百多人,日本戰犯辯護團以不熟悉英美法系為理由,又特別要求法庭為他們的當事人配備熟悉英美法訴訟程序的律師參加。為示公正,盟軍總部批准了這一請求,由美國陸軍部為每個被告義務派遣了一名或兩名美國現役軍人律師參加辯護。無形之中,這個措施又增加了審判的難度。 辯護團在法庭上採取拖延的戰術,不斷製造事端,打亂審判的程序,使得審判進展得十分緩慢。 與此同時,審判的絞索一直在追逐著天皇。 戰爭結束前夕的1945年6月,美國政府依靠蓋洛普社作了輿論調查,對戰後該如何處置天皇的民意表明:一、殺死或刑訊使其餓死的占7%;二、24%的人認為應加以處罰或流放;三、進行審判給以定罪處罰或作為戰犯加以制裁的回答占17%;四、3%的人回答可作為傀儡加以利用;五、不作任何處置的回答為4%;六、回答不知道的占16%。在被調查者中共計有77%的人要求對天皇進行處罰或審判。在沖繩戰役中;渾身傷跡和煙痕的美軍士兵一面高喊著「裕仁!裕仁!」一面作出斬落首級的手勢。 中國是日本戰爭罪行的最大受害國。製造「九·一八」事變,成立偽滿洲國,入關侵佔華北,發動盧溝橋事變,全面擴大侵華戰爭,以及暴行、慘案、饑荒、廢墟,一樁樁一件件,哪一件不滲透著天皇的陰影和罪行。戰後中國自然要把天皇裕仁列入戰犯名單。國民政府行政院長孫科發表講話稱:「為使這幾年的慘禍不致在中國重演,為使無數先烈的鮮血不致白流,必須從日本除掉軍閥這顆毒瘤,同時必須消滅天皇制度!」 漫長的戰爭,對廣大的日本人民也是一場巨大的災難。日本投降時兵員已達720萬人,平均兩戶人家就有一個當兵的。據日本政府遠非完整的統計,確認的戰死者超過了156萬,永遠傷殘和下落不明者55萬。l937年至戰敗,僅臨時軍費即高達一千八百七十億日元。沉重的軍費使課稅嚴苛,物價猛漲,黑市廣延。東京的糧食、衣物、燃料的價格上漲了三、四倍以上,對勞動人民來說,一束棉紗變得異常貴重。飯吃不飽,往往是幾戶鄰居分吃一隻小南瓜,有時為了一棵蔥發生爭吵。就當人民的精神和肉體在痛苦中煎熬的時候,那些在戰爭中發了財的軍閥、官員和大資本家們,卻仍然耽於紙醉金迷的腐朽生活。他們掙破宗教般渾混而堅固的束縛,從心底發出了吶喊:「打倒天皇制!」 這是在天皇的皇座下爆發的火山和洪水。在戰後於東京舉行的一次「追究戰犯人民大會」上,演說者尖銳地指出:「天皇是最高的戰爭犯!」台下立即電火交織,』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至於究竟怎樣確定天皇的戰爭責任,新上台的幣原內閣會議提出了如此見解: (1)深信帝國鑒於周圍之形勢不得不進行大東亞戰爭。 (2)天皇陛下極為希望對美、英的談判應始終堅持達成和半解決。 (3)有關決定開戰、貫徹執行作戰計劃等,天皇陛下只有遵從實行憲法中形成的慣例,不能駁回大本營、政府已決定的事項。 天皇自己也走到了幕前,他說:「怎樣才能避免這次戰爭,我曾煞費苦心地凡能想到的都已想到了,能採取的手段也都採取了。雖盡了力所能及的一切努力也終未奏效,戰爭還是爆發了。」 如出一轍,美國國務院的一份《對日白皮書》也在為天皇開脫罪責,竟然說「天皇曾力阻日本軍進攻美英」。 然而天皇號稱是創造日本國家之神的萬世一系的子孫。天皇裕仁是神,是日本的天空和東方,照耀著日本的古今和道路。他決定著日本。 日本從公元三世紀起,出現了象徵王和豪族地位的古墳。在大和地方,作為部族同盟首領的天皇一族,也開始獲得了君主的世襲地位。在刀光斧影濁霧迷濛的漫長歷史中,天皇的權勢曾經旁落。十九世紀隨著「尊王攘夷」運動的勝利,明治天皇走上政治舞台,為天皇重新奪得了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極權。也是明治天皇,於1869年發表御筆信宣佈:「開拓萬里波濤,布國威於四方」,發動了侵略的機器。 1889年2月21日頒布的大日本帝國憲法的第一條規定:「大日本帝國由萬世一系的天皇統治之」,第十一條「天皇統帥陸海軍」中,規定軍令屬於帷幄大權,在一般國務大臣權限之外,由天皇直接把持。本世紀三十年代右翼少壯派軍官的一系列政變活動,否定了元老、重臣、政黨乃至議會的作用,以天皇名義建立了軍部獨裁,完成了「天皇製法西斯主義」。 天皇作為統軍大元帥,他的《告陸海軍人敕諭》開頭就寫道:「我國軍隊世世代代受天皇統帥」。在這篇長文的結尾,天皇裹挾著雄勁的大風直上雲端: 「朕統帥兵馬大權,委任臣下各司其職。其統治大權須由朕親自總攬,此非臣下所宜過問者。朕之子孫須永遠牢記此要旨,切記天子須掌握文武大權,不得再出現中世紀以來喪失體制之混亂局面。朕為汝等軍人之大元帥。而朕亦賴汝等為股肱,汝等應仰承朕意,加深君臣之間親密關係。朕能否答上天之惠,報祖宗之恩,均賴汝等軍人能否克盡職守。」 《軍人敕諭》是軍人至高無上的精神聖典。天皇的存在塞滿了軍隊的一切空間——從槍支到靴底上的每一顆釘子。士兵是盲鉻的,出征前飽略3要面向蠛宮遙拜,歸幕對飽識敏頭領要乘特別掛在火車後的頭等車到東京車站,再搭乘宮內省特別差遣的馬車,經二重橋進宮覲見天皇。士兵的生命不屬於他本人,為了天皇他們可以投入「神風特攻隊」,像飛蛾一樣撲向熊熊燃燒的大火。死後他們的靈魂仍在合唱: 跨過大海,屍浮海面,跨過高山,屍橫遍野,為天皇捐軀,視死如歸。那些在冰天雪地和亞熱帶雨林中戰死的士兵屍骨,與《軍人敕諭》小冊子一道腐爛為塵泥。日本發動全面侵華戰爭和太平洋戰爭,天皇不可能是無所作為的,更不可能是無奈的。 1936年12月,西安事變之後,實現了國共合作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而日本帝國主義仍在重溫以腐敗的清朝為對像時勝券在握的舊夢,急於侵食中國。1937年7月7日,滋釁挑起了「盧溝橋事變」。 日本政府於8日晚聲明採取不擴大的方針,但在11日上午卻批准了陸軍大臣杉山元關於向華北派遣五個師團的提案,並向國民表明了這個「重大決心」。 11日晨,當參謀總長閒院宮要見天皇時,內大臣建議天皇先見總理大臣。但天皇認為首先要解決的是調兵遣將的問題,執一意先見了閒院宮。 深謀遠慮的天皇擔憂的是能否取勝,他問閒院宮:「如果蘇聯從背後進攻怎麼辦?」 總長回答:「陸軍認為蘇聯不會進攻。」 在此前後,天皇多次召見陸軍大臣、參謀總長、海軍軍令部總長。陸軍大臣杉山元信誓旦旦地說:「一次派出大量軍隊,一個月就可將中國擊敗。」 天皇經過反覆考慮,確信日軍能取勝後,批准了向華北派遣大軍的方案。參謀總長遵照天皇的旨意,發出進攻並佔領北平、天津地區的命令。 8月13日,日本海軍又在上海挑起了戰爭。l4日,日本政府發出「懲罰中國軍隊暴行」的聲明,並作出派遣大量陸軍部隊的決定。15日,海軍航空部隊從九州基地出擊,轟炸了南京。日本全面侵華戰爭爆發。 歷史翻到烏雲沉沉的另一頁。 1941年,日本窮兵黷武大肆南進,危及到美英等西方列強的勢力範圍,與美英形成對立。日本與德·、意法西斯結成軍事同盟,確立了大東亞侵略戰爭的方針。日本與美英的對立激化,戰爭一觸即發。天皇起用戰爭狂人東條英機。 日本一邊與美國談判,一邊策劃對美軍的襲擊。裕仁天皇在這段時間每天拜誦明治天皇的詩句:「四海皆兄弟,何事起風波?」這反映了他的矛盾和他奸猾的策略。他在暗中時時助推著陰謀的進展。 11月1日深夜,東條內閣召開的政府和大本營聯席會議,對「帝國國策執行要領」的研究作出結論:「帝國為打開目前危局,保證生存和自衛,建立大東亞新秩序,現下定決心對美、英、荷開戰」,並確定了進攻的時間。 次日,東條英機和杉山、永野陸海軍兩總長向天皇上奏了上述決定,天皇即問:「怎樣才不致於師出無名呢?」這似乎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東條表明自己並不是笨蛋:「當前正在研究,很快就上奏陛下。」 11月3日,天皇又向杉山和永野詳細詢問了諸如進攻時間、天氣條件等一些具體問題。天皇還問「海軍哪一天開始作戰」,永野答是12月8日。 在11月5日的御前會議上,天皇批准了新的「帝國國策執行要領」。會後陸軍大臣杉山元單獨向天皇說明作戰計劃,天皇表示完全瞭解,還特別囑咐關於奇襲的企圖絕不能讓對方發覺。 隨著戰事的迫近,天皇對勝敗的問題極為關心,向軍方詢問多次。ll月30日上午,天皇在海軍任軍官的弟弟高松宮親王進宮對他說:「海軍的確應付不了,我總是在想,要盡可能避免日美之間的戰爭。」天皇不悅,即又召見東條等人商議。午後6點半,天皇召見木戶並命令他:「關於能否戰勝的問題,經詢問海軍大臣和總長,都說有相當的把握,所以命令你通知首相,按照預定(戰爭)計劃行事。」 日美談判按照天皇預定的那樣,於12月1日零時破裂。當日下午2點,天皇決定對美開戰。 天皇以「極為爽朗的神色」鼓勵陸海軍兩總長:「這樣做是不得已的。望陸海軍雙方合作,努力幹!」 12月7日,日本違反國際法,日本海軍在政府對美最後通牒送交對方之前,以強大的艦載飛機和極殘酷的手段,偷襲美國珍珠港海軍基地。在火山爆發般的轟響和烈焰中,32600噸的「亞利桑那」號巨型戰艦幾乎蹦離了海面,裂成兩半。偷襲使美國太平洋艦隊l8艘軍艦沉沒或受重創,l88架飛機被毀,美軍死亡2403人、重傷和失蹤2233人。 太平洋戰爭爆發。 天皇就是這樣直接、具體、有效地指導了戰爭。在偷襲珍珠港後的第三天,天皇頒發敕語表彰聯合艦隊的「豐功偉績」:「聯合艦隊,開戰伊始,善謀能戰,大破夏威夷方面敵人之艦隊與航空兵力,建樹豐功,朕至為嘉許,望將士再接再厲,以期今後之大勝。」1932年1月8日,天皇也曾頒發敕語表彰關東軍在「九·一八」事變中的出色行動:「爾等行動果斷神速,以寡制眾,速討頑敵……勇敢奮戰,拔除禍根,皇軍威武,得揚中外。」戰爭期間,天皇每年必到靖國神社「親拜」,他身穿大元帥軍服,手持玉串,大祭戰死者的亡靈。 啊,靖國神社,光榮的神社,我們的大君也向您敬禮。 軍國主義精神和著裊裊香煙有力地瀰漫,滲入日本軍人和國民的血液,激發著他們為天皇而獻出生命的崇高感情。 天皇驅趕著軍人去奪去搶去死,驅趕著國民到龜裂的荒土上去悲哭流浪。他們的血淚塗染了天空和歲月,匯成冰冷的河。在這帝王的景色中,天皇擁著櫻花宮女坐於血淚河畔,慢條斯理地品飲和欣賞。那些苦命人真苦,那些冤魂真冤,他們不知道天皇擁有佔全國22.7%的土地和15.8%的森林;不知道天皇在幾千家股份公司擁有60億美元的私人資產;不知道天皇在日本侵華戰爭期間私人財產增加了275%!「神」的身上散發著血腥和銅臭的氣息。 天皇的戰爭罪責是重大而清晰的,包括日本在內的各國人民對天皇抱著普遍的仇恨和恐懼心理,國際輿論強烈要求把天皇作為戰犯處罰,澳大利亞和中國法官指稱天皇是第一號戰犯,應在東條之前上絞架。在強大的壓力下,前首相近衛文磨曾一度主張裕仁退位,以保皇室安泰。 天皇驚慌終日,絞盡腦汁保全自己:當內大臣木戶接到逮捕令後,天皇假意設宴安撫,並假惺惺地說:「美國方面看來有罪的人,我國看來則是有功之臣。木戶隨我多年了,朕要為他把酒餞行。」木戶一直侍奉於他的左右,所有底細全知。 木戶感激涕零。他著一身簇新的和服往皇宮赴宴。菜餚豐富有加,賓客只他一人。席間多有撫語和陳情。 中心話題自然是天皇的戰爭責任問題。木戶對此似乎有點悲觀:「我想與陛下相見,這是最後一次了。我想直言不諱地談談我的想法。戰爭責任有國內和國外兩方面的,國內您有責任,我也說過有關您退位的話。話說回來,終戰之事因為是由陛下的聖斷而決定的,所以陛下您就有了履行《波次坦公告》的責任。」他不是不知道,裕仁是抱著同明治天皇受到三國干涉時誓報此仇於來日一樣的心情,來接受《波次坦公告》的。因此他在談話結束時說:「陛下的地位能否維持,我沒有自信。」 宴畢臨行時,天皇起身相送,復又叮囑:「木戶君你實在不幸,萬望保重身體。我的心境你當然明白,所以想請你為我說明。」 木戶心如明鏡,進監獄前即向他的律師交待自己的辯護基點,其第一、二條均是為天皇開脫罪責。 天皇一邊在自己內部封口消跡,一邊竭力巴結掌握著生殺大權的麥克阿瑟將軍。l945年9月27日,天皇第一次拜會了麥克阿瑟,表情含屈地說:「人們似乎認為我們完全信奉法西斯主義,這是最令人難以忍受的。實際上應該說因為過分地用立憲制處理政事,而成了現在的狀況,戰爭過程中,我不得聽取了希望天皇再堅持一下的要求……」此後他們又會見了10次。據說麥克阿瑟被天皇「純正」的心所打動。第一次會談結束後,報紙刊發了大幅照片:麥克阿瑟漫不經意地穿一件開領襯衫,兩手叉腰,分腿而立,滿臉高傲狂妄的氣勢。而個子矮了一大截的天皇卻畢恭畢敬地身著禮服,肅然站立在麥克阿瑟的右邊,一副低三下四的神情。 這張照片是一個絕妙的象徵。昔日溥儀的皇老子而今成了麥克阿瑟的兒皇帝。美國需要這個兒皇帝。一向說話直率的麥克阿瑟說:「天皇在盟軍進駐和解除日本陸海軍武裝方面給了很大幫助,所以完全沒有考慮退位問題。天皇存在與否,完全由日本人自己決定。」 麥克阿瑟在與天皇第一次會談後,就拿定了主意:為了順利實行佔領統治,要最大限度地庇護和利用天皇。不料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通知麥克阿瑟:在倫敦同盟國戰爭犯罪委員會中,澳大利亞代表要求起訴天皇。澳大利亞政府的有關備忘錄寫道:「按照帝國的憲法規定,宣戰、講和及締結條約的權力在於天皇」,「他如果真是和平主義者,就能夠制止戰爭。他本來是能夠通過退位或自殺來抗議的。哪怕本人並不喜歡戰爭,可是,僅僅由於他批准了戰爭,他便要承擔責任。」 麥克阿瑟急速給華盛頓回電:「給我印象至深的是,在停戰前天皇雖然處理國事,但其責任基本上都應自動歸屬於大臣以及樞密顧問官們。」電報的後半部簡直是要挾了:如將天皇作為戰犯起訴,佔領日本的計劃就要作重大修改;為了對付日本人的游擊活動,起碼需要l00萬軍隊和幾十萬行政官員,並需建立戰時補給體制。 美國需要天皇作為它統治日本的工具,更主要的是,美國根據自己的戰略需要,目後要重新扶植日本軍國主義,把它作為反共的堡壘和前沿陣地。至於這一點一陛格豪爽的麥克阿瑟並沒有說出。 美國駐日當局的《星條報》直言不諱地寫道:「美國的方針就是變日本為反共堡壘。」 其實這場陰暗的交易早在中國仍處於戰爭的災禍中就已經達成。在開羅會議上,中國的最高統帥就背棄民族大義,對美國總統羅斯福表示:「日本失敗後如果能懺悔,可以允許日本人建立自己所希望的政治體制。」 抗戰勝利前夕,國民黨第15集團軍司令官何鑄戈上將在與日本中國派遣軍副參謀長,老牌特務今井武夫少將的一次晤談中說:「日本戰敗,結果衰亡,這決非中國所希望的。我們寧願日本即使在戰後仍作為東亞的一個強國而存在,和中國攜手合力維持東亞和平。」他嫌說得還不夠明白,進一步透露:「特別是蔣主席對日本天皇制的繼續存在表示善意,並已向各國首腦表明了這個意向。」 至於美國,曾在日本任過十年大使的代理國務卿格魯起草《波茨坦公告》時,就反覆與總統商議,尋求為天皇開釋罪責的辦法。 美國所認定的頭號戰犯東條英機有一個信條:「以吾皇為吾行動借鑒」。天皇是東條英機的鏡子,每當他手執火把與屠刀出征之前,都要走到這面鏡子面前反照一番,如果他在鏡子中的形象完全是他想像的那樣,他就大膽出征,如果鏡子是晦暗的,他就要改變計劃。根據赤松秘書官的記錄,東條曾這樣說:「由於憲法上規定『天皇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學者們便分析論證說,天皇不承擔任何責任。可是從太平洋戰爭開戰前直到做出決策期間,根據我個人的體會,天皇好像內心痛感到對於皇祖在天之靈負有重大責任。作為臣子的我們僅僅考慮到能否打勝這場戰爭,而天皇卻是在與此不能比擬的肩負著重大責任的情況下,作出了決定。」 東條英機的怨懟是有根據的。但他不敢說得太深,不敢動筋動骨。東條在辭去首相與陸軍參謀總長的職務時,天皇曾向他頒發了一份詔書。詔書說:「你作為參謀總長,在困難的戰局下,參與了我對戰局的指揮,充分履行了參謀總長的職責,現在當你辭去(參謀總長的)職務時,想到你在任職時的功績與辛勞,我甚為高興。時局日趨嚴峻,期望你今後也要更加致力於軍務,以不負我的信任。」落款為l944年7月20日。 總的局勢對於一心想要追究日本天皇戰爭責任的人們來說,形勢越來越不利。 劉建業為了實現自己把日本天皇送上法庭的目的,一直不顧各方勢力的勸阻和阻撓,不斷地向外界散發從日本軍政機關裡搜繳然後整理出來的各種文件。雖然文件所涉及的日本戰爭罪行種類繁多,讓人瞠目結舌,但是,一切的指向都最終集中到了一個人的身上,那就是日本天皇。 劉建業的這種行為給想要保住天皇,用天皇來協助統治日本的美國政府帶來了很大的輿論壓力。 美國政府一向以來都對外標榜民主自由,他們可以無視各國政府和人民的情緒,但是他們不能無視本國選民手裡的選票。簡單的說,美國的所有政治問題,歸根結底其實就是選票問題。面對被不斷揭露出來的日本戰爭罪行以及日本天皇在各種會議記錄和詔書等公開指令上的表態被世人所知,世人也越來越清楚這個天皇根本不是什麼傀儡,所有日本的戰爭罪行背後都有這個人的身影存在。如果這個人不能被送上法庭得到公正的審判,那麼,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的審判將是充滿著巨大遺憾的,也是無法達到預期的清算日本戰爭罪行的目的的。而且,最大的戰犯如果不能被送上法庭,那麼這次由同盟國組織起來的審判就絕對不能說是成功的。 美國國會山的許多議員們也被不斷披露的文件裡所顯示出來的事實所震驚。他們很難想像世界上居然會有這樣一個幾乎從頭到腳都流淌著罪惡和謊言的國家和政府。特別是當天皇對偷襲珍珠港的最終決策被公諸於世的時候,無論是共和黨還是民主黨的議員們幾乎都被激怒了。 在國會的共和黨人的策劃下,美國國會的參眾兩院各自的外交委員會,司法委員會和軍事委員會,都連續召開公開聽證會和討論會,商議由共和黨人提出的要求美國政府對日本天皇的戰爭責任公開表態的議案草案。世界上,無論白宮,國務院還是五角大樓都很明白,在這樣的形勢下,他們的表態只能有一種選擇。如果他們不這樣做的話,以杜威為首的共和黨人勢必將藉著群情激憤的民意公開向自羅斯福以後已經連續佔據白宮十餘年的民主黨人發起強大的挑戰。而且,就在1946年的年底,美國就將舉行國會的中期選舉,這也被視為是兩年以後的美國總統選舉的一次民意測驗。在這種局面下,民主黨政府在日本天皇的問題上如果處理的稍有不慎,恐怕杜魯門總統的位子就會不穩了。 對於杜魯門和民主黨政府來說,打贏選舉遠遠比保住一個日本天皇要重要的多。即使日本天皇被送上法庭受審,日本國內局勢變得動盪不安,至少這不僅僅是美國人一家的問題,還有中國人和英國人來分擔。要是選舉輸掉了,那麼想要捲土重來,難度就不一樣了。 在綜合權衡考慮以後,美國人的口風至少在表面上看來終於有所鬆動。 在白宮南草坪上,美國總統杜魯門公開就日本天皇在戰爭期間的戰爭責任問題對各大媒體發表講話。在講話裡,杜魯門總統表示雖然日本天皇現在還沒有被列入戰犯名單,但是如果在審判過程裡有充足的證據顯示日本天皇有不可推卸的戰爭責任的話,美國政府和盟軍駐日最高司令部不會對此含糊其詞,將立即對日本天皇提出追訴。至於日本天皇餘人被送上法庭受審引起的日本皇室危機,盟軍將把這個問題交給日本人民自己處理。 雖然以劉建業的角度來說,杜魯門的這個講話其實質還是在打太極拳,但是無論如何比起以前的那些表態總還是進步了不少。當然,劉建業也充分的認識到,想要把日本天皇送上法庭的難度是極大的,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他還需要做得更多。 uU書萌 uUTXT。COM 詮汶吇板月鍍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正義(九) 字數:9915 梅汝璈坐在車裡,旁邊坐著向哲浚和劉建業。三人都一語不發。 車裡的收音機裡傳出當時的流行小調或關於審判的新聞報道。 車子拐進來停在一個小酒館前,梅汝璈,向哲浚和劉建業走進小酒館,車子開走了。 小酒館的老闆娘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一邊親自給梅汝璈他們烤著青魚,一邊不時和一個顧客調笑著。 梅汝璈和劉建業兩人一言不發,只是在默默地在喝茶。 不一會兒,向哲浚從洗手間出來,坐在兩人的旁邊。 「對方來勢兇猛啊,向先生,現在你們國際檢察局的力量,中國組最弱,美國人準備最充足,快一個加強團了,蘇聯也來了七十多人,中國檢察組就你們幾個人,真替你們發愁。」梅汝璈首先表達了他的擔憂。 向哲浚也深有同感:「中國受日本侵略最重,殘害也最重,理應提出的證據最多,但日本人在撤退時證據銷毀得也最徹底,我們接到通知根本就沒有準備證據的時間和條件,一切都很倉促。我已經讓裘紹恆回國了,一方面想辦法收集證據,另一方面找幾位熟悉英美法系的學者過來,增強力量。可國內傳回來的消息還是進展緩慢。」 梅汝璈皺了皺眉:「馬上就要進入中國部分的審理了,到時候如果你們的證據不充分,可就丟人現眼了。」 「豈止丟人現眼,我只有學陳天華蹈海謝國人。」 梅汝璈說:「相信向先生還是胸有成竹的。」 劉建業說:「就算日本人在從我們中國撤退的時候證據銷毀得很徹底,只要我們能夠從日本這裡找到他們的證據,一樣是可以定他們的罪的。」 「這一點我們也想過,只是日本人的檔案資料實在是數量太多了,就算我們所有人不吃不喝不休息,日以繼夜的連續整理翻譯,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把這些證據都找出來。何況,現在美國人的態度已經明顯不像開始的時候那麼積極了,有的時候,他們對我們檢查組提出的要求根本就是推托搪塞。」向哲浚喝了一口茶說道。 梅汝璈說:「相信向先生還是胸有成竹的。」 「我想把倪征日奧調來,擔任中國檢察組首席顧問。」 梅汝璈點了點頭:「那就如虎添翼了。」 「但他現在正在歐洲作司法考察,一時還不能到位。我已經打電報了,請他十萬火急趕來東京增援。」 「如果有必要的話,能不能從國內再找一些人來?最好是既懂日語又懂國際法律的?」劉建業說道。 「恐怕國內的政府現在沒有多少人會關心這些事情了。」向哲浚說。 「我這兩天看報紙,國內的內戰又開始了。中國的仗是打不完了。」梅汝璈說。 「到處都在打仗,根本無法下去取證。」 梅汝璈歎了口氣:「國民政府啊。」 向哲浚也歎了一口氣:「現在真不知道是誰的政府,反正不是國民的政府。唉,我現在是拿著石頭打天!」 「對,就是拿著石頭打天。」劉建業舉起茶杯,對向哲浚說。 梅汝璈愣了下:「什麼?!」 向哲浚苦笑著:「這是我們湖南老話,意思就是,你恨老天不公,拿了塊石頭去打他。你有再大的力氣,你想想,你也夠不著啊。」 梅汝璈笑了笑。 向哲浚說:「倒是你,關鍵時刻的中流砥柱啊。」 梅汝璈說:「沒有證據,我也是拿著石頭打天啊。」 三人都笑了。 「不至於那麼不堪。起碼第一仗會很漂亮的。我和劉司令已經準備了幾個殺手鑭,肯定是個滿堂彩!」向哲浚說。 梅汝璈想問,但立即止住了。 向哲浚知道他在想什麼,笑著看著他:「想知道?」 梅汝璈也笑了:「我好奇,但我是法官,我能管住我自己。我不問,我就等著看好戲。」 三人又無聲地笑了。 這時,老闆娘拿著烤好的青魚過來:「三位,魚好了。」 向哲浚笑了:「老闆娘漢語說得夠標準的。」 「日本和中國一衣帶水,友好鄰邦啊!」老闆娘說完,自己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梅汝璈,向哲浚和劉建業也笑了。 向哲浚笑說:「可別老是上鄰居家偷雞吃啊。」 老闆娘說:「嗨,偷雞的不都被你們抓起來了嗎?我在奉天住過三年。」 此時簾子一掀,有人進來。 老闆娘回頭一看,趕忙向三人道了個歉,快步上前用日語熱情地打招呼。 梅汝璈愣了,進來的正是廣瀨一郎。 廣瀨一郎看見梅汝璈,謙恭地鞠了個躬:「梅法官好。」但他的眼睛裡卻流露出明顯的敵意。 梅汝璈向他點了點頭。向哲浚回頭看見廣瀨一郎,廣瀨一郎又鞠了一躬,向哲浚客氣地朝他點了點頭。劉建業雖然沒有穿著軍服,可也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跟著對這位日本律師點了點頭。老闆娘引著廣瀨一郎向裡面走去。 向哲浚感歎說:「此公不簡單啊。聽說一直獨身住在紀尾井街的斷壁殘垣中。」 梅汝璈說:「這是個有名的自由主義者,從事在野司法多年,東條當政時他曾帶頭正面反對治安維持法提案。」 向哲浚說:「不知道東條有什麼魔力把他請出來辯護。期望流芳百世,弄不好最後遺臭萬年。」 劉建業說道:「這個案子,恐怕他就是有孫猴子那樣的本事,也翻不了天的。我估計他最多也就是在盡一個律師的本分罷了。職業精神嘛,只要嫌疑人一天沒有被正式定罪,從法律上都應當視為無辜,律師就要為他做最大的努力。」 梅汝璈笑了笑:「起碼在給博士講課時有親身經歷的經典案例了。」 三人同時大笑。 此時,小酒館的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陣淒涼的哭聲。 老闆娘出去看了一會,回來對三人說道:「對不起,打擾了各位。是我的隔壁鄰居在哭。」 劉建業問道:「老闆娘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嗎?我怎麼覺得哭聲很淒涼呢?肯定是家裡發生了什麼大事吧?」 「不瞞幾位說,鄰居是一對老夫妻,有兩個兒子都應徵入伍了。剛剛來了兩個警察,通知他們,他們的兩個兒子,一個在菲律賓戰死了,一個在中國關內戰死了。兩個老人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老闆娘帶著一些同情地說。 「戰爭給日本帶來的不僅是財富,榮耀,還有苦難。只是從明治維新以後的很長時間以來,日本人都只看到侵略戰爭給他們帶來的好處,沒有想到戰爭同樣會給他們帶來苦難。我們不時有一句老話嘛,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劉建業說道。 向哲浚說:「多行不義必自斃。」 梅汝璈說:「不管怎麼樣,和我們中國人所遭受到的苦難相比,日本人的這些也實在不算多。」 劉建業說:「我現在真的很想知道,什麼時候,我們國家的苦難才能完全結束。」 沉思了一段時間以後,梅汝璈說:「時間也許不會很長,也許還很遙遠。」 法庭很快就進入了日本侵略中國部分的審理。 夏天,法庭審理進入了中國滿洲階段。「皇姑屯爆炸案」是法庭對被告重點調查的第一個陰謀侵略事件。 到底是誰炸死了張作霖?皇姑屯事件的性質是一般刑事案件還是日本對華侵略戰爭的第一槍?法庭進入了白熱化的爭辯…… 1946年7月5日,就皇姑屯事件,法庭展開了激烈的辯論。 廣瀨一郎陳述道:「檢方律師武斷地指控皇姑屯事件是日本國對中國發動的侵略戰爭的開始事件,既違背了事實,也顯然混淆了局部衝突和正式戰爭的區別。」 「當時國際社會唯一承認的,並且建立了外交關係的中國政府就是北京政府,而張作霖先生是北京政府的首腦。我想請問辯方,一個國家利用陰謀炸死另一個國家的首腦,這不是國家間的戰爭行為又是什麼呢?」季南問。 廣瀨一郎反問:「檢方律師有何證據證明皇姑屯事件是日本軍隊所為?」 季南拿出一份證詞:「這是田中內閣時期的海相岡田啟介的證詞——日本滿鐵守備軍一直在間接援助張作霖將軍,但張將軍一邊接受我軍的援助,其實已經在北京向英美示好……田中內閣一直想通過談判來爭取張將軍,但關東軍本莊繁將軍手下陰謀集團因對田中內閣政策不滿,這夥人卡斷通訊,將本莊將軍完全隔離起來,策劃了炸死張將軍的事件……」 「請問檢方律師,一個海相作證陸軍的事情,有多大的可信度呢?」 「那麼誰作證才能證明此事真實存在呢?」 「當然是陸軍的官員。」 季南微笑了一下,看向法官席:「下面,請法庭傳原日本陸軍中將,原陸軍省兵務局局長田中隆吉到庭作證。」 廣瀨一郎有些疑惑地看向戰俘席。 衛勃說:「允許!」 法庭執行官叫道:「帶證人田中隆吉!」 東條英機的眉頭皺了起來。 微微的喧嘩聲中,一扇門打開,田中隆吉站在門口。法庭上人們在交頭接耳。 東條英機緊緊地盯著田中隆吉,板垣、土肥原及其他戰犯都驚訝地看著田中隆吉。身穿西服,長得肉頭肉腦,看上去有點像山西當鋪老闆的田中隆吉環視了下法庭,直直地走到證人席。 梅汝璈看向下面,向哲浚也看著他,用手指悄悄地指了一下坐在貴賓席上的劉建業,衝著梅汝璈微微一笑。梅汝璈也笑了一下。 田中隆吉坐到證人席上。 季南問:「證人,請問你的姓名。」 「田中隆吉。」 「國籍?」 「日本。」 「職業?」 「原日本軍人,現在退役。」 「你退役前的軍銜及職務?」 「陸軍少將,退役前擔任陸軍省兵務局局長。」 法庭上又是一陣騷動。 田中隆吉是1893年生人,1913年陸軍士官學校26期畢業生,同期的有那位死在硫磺島的栗林忠道中將(死後晉陞大將)。陸大34期(1921年)的畢業生,從1922年開始在參謀本部任職,1923年在支那班任職。 日本的昭和歷史書上經常會出來一個名詞「支那通」,千萬不要望文生義,以為那時日本人管中國叫「支那」,所以這「支那通」就是「中國通」的意思。「支那通」是一個專有名詞,那是專指參謀本部支那班出身的那些參謀,像鈴木貞一,土肥原賢二,岡村寧次,根本博,長勇,佐佐木到一等人的,不能隨便亂用。那個「支那班」後來升級成了「支那課」,但是「支那通」僅僅用來指那些「支那班」出來的人。這位田中隆吉就是這麼一位「支那通」。 陸大34期支那通不少,最後一任華北方面軍司令官根本博,最後的陸軍次官柴山兼四郎,和石原莞爾一起搞「9.18」的花谷正,還有和知鷹二都是那一屆的。 田中隆吉的朋友不少,在支那課混的時候通過橋本欣五郎的介紹,和大川周明交上了朋友。這個朋友可交的好,後來田中去滿洲以後就知道好處了。1927年開始田中隆吉開始在中國活動,一開始在張家口任特務機關特派員,同時還有一個身份是參謀本部研究員,就是說同時代表參謀本部。因此1928年的「濟南慘案」發生以後他在現場,還交了一位了不起的朋友,就是那位後來大名鼎鼎的「鴉片王」裡見甫。 就這樣,田中隆吉和其他參謀有點不同的是他一直在情報行當混,幾乎沒有幹過作戰參謀。所有的陰謀事件幾乎都能找到他。 30年開始擔任陸軍駐上海武官,32年1月田中少佐和「男裝麗人」川島芳子在板垣征四郎的指示下策劃「第一次上海事變」,也就是「1.28事變」,目的在於轉移國際視線。川島房子雇了殺手在上海襲擊了日本和尚,造成一死兩傷從而挑起了這次事變。板垣的目的是在遠東第一大都市上海挑起武裝衝突就不會有人去注意板垣征四郎,石原莞爾在東北的所作所為了。「1.28事變」一直鬧到5月5日才簽訂停戰協定,而板垣征四郎們則乘機在3月1日偷偷摸摸成立了那個「滿洲國」。 這個「1.28事變」還有一個值得記住的地方,那是世界戰爭史上第一次用軍用飛機轟炸民用目標。從航空母艦「加賀」和「鳳翔」號上起飛的海軍飛機轟炸了上海。 而田中也因為在「上海事變」中的功勞而升為中佐,在1935年去了滿洲當關東軍總參謀部情報參謀。後任德化特務機關長。在德化幹什麼呢?想學石原莞爾,鼓搗一個「蒙古國」出來。誰知他運氣不佳,石原莞爾的對手是風流倜儻卻優柔寡斷的張少帥,可田中隆吉的對手是殺伐果斷的傅宜生將軍。11月5日,德王發通電向綏遠軍傅作義叫板,11月14日還真地向傅作義進攻了。但天下哪有那麼多張少帥呢,11月24日德王被傅作義將軍給包了餃子。田中只好偃旗息鼓了。 失敗是失敗了,但是沒有功勞還有苦勞,這就升上了大佐。7.7事變的時候他在朝鮮軍第19師團當第25山炮聯隊長,沒趕上。急得和□政信一起趕到天津去給那位牟田口大佐打氣,生怕牟田口一不當心給主張不擴大事態的石原莞爾給忽悠了去。 盧溝橋事變總算按照這撥的意圖弄大了,這邊朝鮮軍1938年8月又弄了一個「張鼓峰事件」。別看他田中隆吉穿了那麼多年軍裝,還沒打過正經仗,可算等到了這一天了。說著話拉著他那幾門木頭□轆的山炮就去和俄國人干了。 人老毛子這次就讓田中大佐徹底開了眼,一出手就是200多門大炮,裡面居然還有不少150毫米口徑的。再加上遍地的坦克飛機,一下子就把隸屬日本朝鮮軍的第19師團給打殘了。這頓打不白挨,田中算長了學問,知道了白鬼子打仗是玩鋼鐵,大大地嚇人嚇人。以後沒事還是不要去惹白鬼子。 人跟人不一樣。□政信輸了諾門坎老是想報仇,這田中隆吉呢,算被鋼鐵給嚇破了膽。以後田中這一輩子的所作所為都和這次在張鼓峰痛挨了扁有關。 痛定思痛,吸取教訓。田中大佐想來想去覺得自己不是在第一線干的人,還是該去幹特務情報老本行。正好可能上峰也覺得讓這位去放炮有點屈才,屈才不說,這不一炮沒放出去還差點讓老毛子給放沒了,就讓田中去陸軍省干兵務局兵務課長。 兵務局是陸軍省最年輕的一個局。幹什麼的呢?主管「軍容風紀」。1936年「2.26事件」以後,軍部覺得要抓一下「軍內思想工作」,這才在8月成立了這個兵務局。其實就是主管憲兵,憲兵在當時的日本不僅僅是軍事警察,同時還是秘密政治警察,那時候的東條英機就是關東軍憲兵司令。 干憲兵了不到一年,成績斐然,官升少將。去了第一軍當參謀長。第一軍司令部在山西太原,怎麼會要這麼位不會打仗的將軍去當參謀長呢?主要是當時日軍想招降山西土皇帝閻百川,所以就派了這位「支那通」去了山西。他手下的作戰參謀大家都知道了,就是那位後來在香港喊「毛ZD萬歲」,在天津做對蝦販子的□政信的秘書朝枝繁春少佐。 忙了半天,沒忙出名堂。不管你能指出別人多少不是出來,閻老西在大是大非上還是分得很清楚:當漢奸,沒門。大半年後田中又回了陸軍省,還升了官,這次是兵務局長。 會不會有人覺得奇怪,這位田中上哪兒都幹不成事怎麼還能官運亨通呢?因為那時候東條正順著。東條是憲兵出身,靠憲兵吃飯、覺得讓田中管憲兵他放心。田中和東條英機在滿洲就是舊交,37年他是那個臭名昭著的「東條兵團」(也叫東京兵團)的參謀。 現在中國人知道的昭和軍閥在中國大陸的大屠殺一般就是南京大屠殺,實際上「東條兵團」在晉察,內蒙進行的大屠殺不管是在時間上還是在性質上都遠遠超過了南京大屠殺。那個「東條兵團」的編成也是日軍歷史上幾乎沒有過的:參謀任主將,所以有這麼個匪號。 其實單單就中日戰爭來說,東條倒不一定是甲級戰犯,但確實是貨真價實的乙級戰犯。遺憾的是無論是國府還是ZG都沒有加以追究,「陽高慘案」,「寧武慘案」等大量大屠殺行為根本就沒有在歷史上的東京審判上提起,東京審判的判決書上也根本就沒有「東條兵團」這個名詞。還是秦郁彥教授在1987年才向世界揭露了這件事。說句閒話,這位秦郁彥教授也是被中國憤青們封為「右翼文人」的。 田中隆吉當了陸軍省兵務局長,後來還兼了一個時期的陸軍中野學校校長。這個中野學校是專門培養間諜的學校,特別變態,創辦者是那位後來開戰前夕和美國秘密談判的巖畔豪雄。 這就到了1942年日美開戰。應該公平地說田中隆吉是反對開戰的,田中隆吉是支那通,並不太知道美國的事兒,但是張鼓峰的蘇軍炮火他這輩子忘不了。都是白鬼子,炮火應該都差不多,這輩子他可不願意再挨那炮火。你要是說他田中在中央機關,「英美鬼畜」炮火再猛又轟不到他身上,他這是害的哪門子怕呢?人家又沒有打算當一輩子少將局長,還想在肩上再添幾顆星呢。怎麼看怎麼覺得武籐章坐的那個位子——軍務局長爽。可是想陞官就得到現場去鍛煉鍛煉,和蔣介石玩人家田中倒是不怕,可是要和山姆大叔開練,哎喲我的媽誒,聽說那比俄國人還闊,打起炮來不論個,論時間,這打到本將頭上來怎麼辦?所以反對。 那不行,那叫「失敗主義」,這麼一來田中就被轟出了陸軍省。和石原莞爾不一樣,石原莞爾反對擴大事態有一套一套的說法,所以被轟出了軍隊還能到陸軍大學去當教授;這位是真的怕死,說不出什麼道道,把東條惹急了說他有神經病,乾脆關到國府台的陸軍醫院去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怎麼轉預備役還捎帶著給披了一件「瘋子」的馬甲?這下田中隆吉對一點不給面子的東條英機,競爭對手的武籐章,身為陸軍次官裝聾作啞不說還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的的木村兵太郎是恨之入骨。 但是田中隆吉是不是精神有毛病一直還真是個問題。理由是後來在1945年3月當時的陸軍大臣阿南惟幾起用了他做羅津要塞司令官,但成天神神叨叨,還是用不了,最後不得不解除召集,讓他回家養病。不過這話得這麼說:到底田中是原來就被老毛子嚇成了神經病還是被東條英機給治成了神經病沒人知道。 戰爭結束了,田中隆吉的病也好了。其實大概本來也沒有什麼病,就膽小一點,怕大炮。這次是想在政界混一下,想抬出宇垣一成大將組閣。但是麥克阿瑟大帥爺說宇垣一成就算不是戰犯也不能擔任公職,這下田中又抓了瞎。 田中思前想後,越想越恨東條英機們。1946年寫了一本叫做《分析敗因》的書,批判東條英機對美開戰的冒傻氣。這本書因為裡面有很多外人所不知道的日本陸軍內情,立即成了熱門。 原本劉建業還沒有想起這個人,田中隆吉的這本書一出版,立即引起了劉建業的高度注意。劉建業立即通過以向哲浚為首的中國檢察組以國際檢察局的名義發出了一個要求田中隆吉投案的命令。 出於田中的意外,這個命令不是逮捕令而僅僅是找他這個人。找他不是要逮捕他,而是找他證實他那本書的細節。所以田中隆吉沒有被關在巢鴨監獄,而是被關在所謂「服部HOUOSE」,就是「服部時計」(就是那個現在做精工牌手錶的)老闆的私宅,被中國佔領軍徵用的。這座房子挺有名,田中在裡面住過,從巢鴨監獄裡被放出來的裡見甫也在裡面住過,後來東京審判的判決書也是在那座房子裡面起草的。田中隆吉在裡面住的不寂寞,中國佔領軍容許他帶著小老婆和兒子田中稔三個人住在裡面。除了不讓出來以外,裡面好吃好喝得挺舒服,還有田中最喜歡的威士忌。 劉建業為什麼如此厚待田中隆吉呢?田中隆吉是個寶庫,從一開始田中隆吉的記憶力就給了國際檢察局極深的印象。田中的記憶力原來就是有名的,現在在國際檢察局的審訊官面前,更是大放異彩。對於重大事件,能夠很清楚地回憶出日期和參與人,幾乎沒有錯誤。 國際檢察局的審訊官們是FBI專門搞幫會調查的那撥,本來總檢察長季南就是因為砸芝加哥的黑手黨而出名的。他們的審訊哲學是:日本的軍部也好,芝加哥的黑手黨也好,都只不過是普通的犯罪集團;既然是普通的犯罪集團,只要許以不加起訴的好處,就肯定會有人出來和警方合作。而警方需要的是一個深知內情的原高層人物,田中隆吉少將正好就是這樣一個人物。 而田中呢,有了佔領軍開出來的免死牌,當然是很欣然地答應這個司法交易。對他來說捎帶著還可以報一下東條英機,武籐章,木村兵太郎的仇,不幹才傻呢。 劉建業肯不惜以不讓他受到起訴為代價換取他的合作,也是很清楚地意識到田中隆吉的記憶力實在是一個重要的寶庫,只要他肯出庭作證來指證那些戰犯,在法庭上的證言將是非常關鍵和具有殺傷力。 為了達到大的目標,必要時候和嫌疑人達成司法交易,這是英美法系常見的。劉建業現在為了能夠盡快加速法庭的審訊進展,也只能暫時放下對田中隆吉戰爭罪行的追究。大不了就先讓他多活一陣,劉建業相信只要自己的部隊還在日本執行佔領任務,田中隆吉就能逃得出自己的手心。 田中隆吉之所以一出場就能引起法庭的騷動,並不是大家見慣了穿軍裝或者是穿長袍馬褂的田中,而今天田中穿著西裝,也不是因為田中是前陸軍省兵務局長,陸軍少將。因為東京審判的被告們幾乎全是大臣將軍,所以出庭作證的各國將軍多如牛毛,光日本就有米內光政,岡田啟介這兩位當過首相的海軍大將加上宇垣一成陸軍大將出庭,其餘中國,美國,蘇聯,英國,蒙古哪國的將軍都有。到後來連將軍們的老闆皇上都坐到了證人席上,就那個滿清宣統廢帝,「滿洲國」的「康德皇上」溥儀。 也不是因為田中是作為控方證人的身份,控方證人中也有日本將軍、岡田啟介海軍大將就排在田中的前面。大家驚訝的原因是因為當時會吃窩窩頭的人都知道田中和這場戰爭的關係,這號本應該坐在被告席上的人物,怎麼成了證人?他會做出怎樣的證詞? 被告席上的各位甲級戰犯們也一樣地從本能反應就知道這主兒出來必沒好事,所以諸位戰犯們不是躲避著目光對視,就是怒目以視。 當然事情也有例外的。被告席上就一位對田中笑了笑,點了點頭。 誰?橋本欣五郎退役大佐,田中隆吉的老朋友。 橋本大佐馬上就要為他的樂觀後悔了。兩小時以後橋本就公開宣揚:「這是一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事」。 本來的慣例是證人先提出證詞,然後檢察官再根據這份證詞提出問題,被告律師的盤問等等。大概是在詢問期間對田中的記憶力有了充分的自信,首席檢察官季南向衛勃大法官提出直接提問的請求。 衛勃有點意外,但隨即就同意了。馬上衛勃就會知道季南的理由了。 田中坐到證人席上以後,立即很輕鬆地就回答了季南對其身份的盤問:「1914年12月任陸軍少尉,1921年11月陸軍大學校畢業,1922年12月1日就職參謀本部,……1940年12月1日陸軍省兵務局局長,1942年9月退職」,全部18項,沒打一個頓,而且不是用的日本年號,什麼「明治」「大正」「昭和」的,全部用的是西元紀年法。 這一下就把審判場給鎮住了。 那場審判的主題是9.18,也就是所謂「滿洲事變」—— 浟幽書萌 uUtxT.Com 詮文吇版越牘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正義(十) 字數:9280 秋季的夜晚,美麗的港城旅順被清爽的寒氣籠罩,港Vl閃爍的燈火匯入夜空的星光,在深深的寂靜中微微顫悸。 一陣尖利的電話鈴聲撕碎了這深深的寂靜,驚醒了醉夢中的關東軍司令部參謀片倉大尉。他敏捷地跳下床,一把抓起電話聽筒。電話裡傳來驚天動地的消息: 「今晚10點半鍾左右,暴戾的中國軍隊在奉天(瀋陽)北大營西側破壞了南滿鐵路,襲擊我守備隊,同趕赴現場的獨立守備第二營發生激戰。」 事關重大,片倉立即通知石原、竹下、新井、中野等參謀到關東軍三宅光治參謀長官邸集合。他顧不上還穿著和服,匆忙扎上一條褲裙便跑向三宅官邸。 三宅光治少將急急地看了電報,立即給本莊繁司令官掛電話,接電話的副官並不驚訝,不緊不慢地說:「本莊司令官巡視遼陽剛剛,回來,正在洗澡。」三宅參謀長請求本莊司令官速往司令部,令參謀們也速往。 參謀們走出三宅參謀長的官邸。片倉和武元在官邸前的柳樹下停住腳步,並叫住了走在前面的中野和新井。 「喂!」新井首先挑起了話題:「我認為這件事有些可疑,你們怎麼看?」四個參謀都是剛出茅廬的年輕人,數新井少佐的資格老一點。他一挑起話題,幾個人就議論開了。 「前幾天花谷喝醉了酒,曾向我誇口說:『如果發生什麼事件,可以在兩天內佔領南滿洲讓你們看看』。莫非就是指的這件事?」片倉所指的花谷,名叫花谷正,是在奉天的日本特務機關成員。 「板垣和石原很可疑。板垣以參謀本部作戰部長建川少將來滿為理由,昨天急忙從遼陽返回奉天。石原呢,剛才那樣緊張的時刻,我們幾個都穿著和服,只有他一個人嚴嚴整整地穿著軍裝。」 中野和武田談了對疑問的感觸,認為「他們是想背著我們搶頭功。」 「要打就打嘛,為什麼事前不告訴我們?上回炸死張作霖,板垣和石原也是這樣偷偷摸摸的!」 他們陷入了沉默,向漆黑山巒前的一棟磚瓦結構的兩層樓房走去。 事隔十五年後,在東京國際軍事法庭上,頭髮梳得乾淨整潔,戴著眼鏡,看上去年輕精幹的中國檢察官倪征燠,用高亢的英語向坐在被告席上的板垣征四郎發問:「你可承認爆發『九·一八』事變之前曾持有作戰計劃」 板垣征四郎:「所謂的作戰計劃,有必要向您說明一下。」中國檢察官倪征燠:「我不想聽說明,我只要你回答『是』,或『不是』!」 板垣:「作戰計劃由作戰主任負責,是根據參謀本部的指令制定的,就是說在理解上級意圖的情況下編製的。我沒有直接參與。」 中國檢察官:「但是你的供詞中說在沒有中央的承諾下編製成了這一作戰計劃,而現在卻說是根據中央的訓令製成。難道你不感到矛盾的嗎?」 板垣:「我想熟讀供詞就會明白了。在此再說明一下,在供詞中提到關東軍儘管多次向中央要求增加兵力、提供新式武器,但都沒有被採納,於是關東軍方面只好以現有的兵力和裝備制定出自己的計劃。這就是供詞的正確理解。」 板垣不能自圓其說,便以蠻橫的態度反駁中國檢察官的質問。倪征燠怒火中燒,當場出示了當時日本內閣的幣原外相於1931年9月發給日本駐滿洲總領事的電報: 「最近關東軍板垣大佐等,在貴地擁有相當可觀的資金、操縱『國粹會』和其他中國浪人進行種種策動,據言『發本月中旬為期限,斷然實行具體行動』云云。需部署取締其一夥浪人的策動。」 讀完電文,問其有無此事,板垣只好使出耍橫撥賴的無招之招:「其電報內容實屬無稽之談。據我回憶那是在瀋陽事件之後的事情,參謀長三宅少將給我看過了,按他的話來說不值得一提,只是去總領事處開開玩笑而已……」身材矮小的板垣站在被告席上不斷地搓手,托眼鏡,青白的臉微微脹紅,顯得煩躁不安。 事情正如片倉參謀們在那天晚上猜測的那樣,法庭掌握了大量的證據,表明板垣一手策劃了震驚中外的「九·一八」事變。 1928年,日本軍國主義分子陰謀炸死了東北奉軍大帥張作霖,企圖先唆使東北奉軍宣佈獨立,然後再藉機吞併東北,但心懷殺父之仇的張少帥卻在穩固了個人地位以後掛起了南京國民政府的國旗,使日本的圖謀受挫,日本軍國主義分子便開始了新的陰謀。1929年7月至l931年7月,時任關東軍高級參謀的板垣夥同另一個高級參謀石原莞爾,先後組織了四次「參謀旅行」.秘密到長春、哈爾濱、海拉爾、山海關和錦州等地偵察地形.刺探軍事情報,暗中研究制定侵佔東北的作戰方案。板垣估計,當時張少帥約有25萬東北軍,其中約有2萬精銳在瀋陽附近,並擁有飛機、戰車和軍工廠。而關東軍僅有1萬零9百人在瀋陽附近。板垣與石原等人於是密謀以突然襲擊的手段先佔領瀋陽,進而佔領「滿蒙」。為此板垣在東北和日本積極進行軍事準備和宣傳煽動的活動,悄悄佈置兵力,佔據了東北軍營區對面的所有戰略要地。根據偵察到的情況,板垣認為攻擊瀋陽必須用大炮,便與陸軍中央機構商議,從日本國內調運來兩門口徑24cm的榴彈炮。大炮用客船從神戶起運,到大連上岸時,為掩人耳目,參加搬運的關東軍士兵都裝扮成當地的碼頭工人,說裝炮身的木箱是一個什麼大官的棺材。為了安裝和隱藏大炮,事先挖了一個直徑約5米的深坑,說是挖游泳池;還製作了一間l0米見方、高7米的馬口鐵棚屋,工程於午夜12點至凌晨3點秘密進行,限三天完工,由於繁重和酷暑,不少人得了夜盲症。 1931年6月中旬,日軍參謀本部秘密制定了《解決滿蒙問題方策大綱》,確定了以武力侵佔中國東北的原則。板垣和石原在7月組織的最後一次「參謀旅行」中,與日本駐瀋陽的特務機關密商了具體方案,決定於9月28日在柳條湖附近炸毀一段「南滿」鐵路,誣稱為中國軍隊所炸,以此為借口突襲張少帥的部隊。正當準備就緒即將行動時,消息走漏傳到東京,日本軍部考慮到國內外形勢尚不成熟,要板垣等人「再隱忍一年」,並派參謀本部作戰部部長建川美次前往瀋陽制止關東軍擅自行動。板垣得知後,決定提前動手。 17日,板垣隨本莊司令官到遼陽巡視。l8日下午,本莊回旅順關東軍司令部,板垣於早晨到瀋陽。他再一次周密檢查了炸柳條湖鐵路的準備工作,然後前往本溪湖迎接建川。在一同回瀋陽的途中,建川有足夠的時間與板垣交談,但他並沒有制止肇事的意思,實際上他在暗中慫恿板垣行動,對事件能夠成功深信不疑。 到瀋陽後,板垣把建川領到日本人開的「菊文」酒館,找來藝妓陪他飲酒取樂。板垣和建川默契配合,把瀋陽和東京這兩個齒輪的嚙合錯開,讓瀋陽轉快一個齒。板垣沒有參加酒宴,他連忙趕往策劃陰謀的瀋陽特務機關坐鎮指揮。 當晚l0時18分左右,關東軍島本大隊工兵中尉河本末守等人,用一枚騎兵用的小型炸彈在距東北軍兵營約800米處炸毀了一段鐵軌,又在現場擺了三具身穿中國士兵服的屍體。幾乎與此同時,24cm榴彈炮巨大的轟擊聲震撼了瀋陽全城。日本領事館代理總領事森島守人趕到特務機關,板垣對他說:中國正規軍的軍人炸毀了南滿鐵路,嚴重侵犯了日本權利,日本應採取堅決措施,動用軍隊,為此已向軍隊下了命令。森島試圖說服板垣不要匆忙行事。 板垣平素莆白色的臉此莉變得像一塊生鐵。他握著軍刀的刀把,大聲地申斥道:「不要干涉統帥權!」 特務花谷有恃無恐,刷地拔出軍刀,把刀尖頂著森島的衣領狂吼:「誰敢干涉就殺了他!」 板垣以關東軍司令官本莊繁的名義,命令早已在暗中做好準備的關東軍向東北軍猛攻,迅速佔領了東北軍的北大營。同時猛烈炮擊兵工廠、空軍司令部、飛機場及大學等處。次日晨日軍攻佔了整個瀋陽市。 「九·一八」事變就這樣爆發了。 由於張少帥在眾位東北軍老將的勸說下,出於保存實力的私心,下令東北駐軍對日軍的進攻不許抵抗,留守東北的東北軍部隊忍辱含悲撤往關內。「軍官流涕,士兵痛哭,悲號之聲,聞於遐邇」,東北大地飄搖下沉,紅高粱的黑土地燃燒著散發出濃甜灼燙的血腥氣息。不出四個月,東三省淪陷。 面對大量的事實材料,板垣儘管有時流露出渺茫的表情,但他不是能言善辯地對抗質問,就是以略帶日本東北的口音說「不知道」,蠻橫地予以否認,態度極為頑固。當他的律師山田提出的13件文字證據都被駁回時,他依然不動聲色地書寫記錄,悄悄地遞給他的律師。他的一個證人對此評價道:「這也是一種方式,即所謂作為一個軍人想到的就是死。」 審訊板垣時,先後有15個律師和證人為他出庭辯護。他的第一個證人是「九一八」事變發生的當晚指揮日軍的聯隊長島本。他說,那天晚上他在朋友家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後才得到事變發生的報告。我方檢察官倪征燠當即打斷他的話說:「你既然聲稱自己喝醉了,那麼,一個當時的糊塗酒鬼能證明什麼?又怎麼能出庭作證人呢?」一下子把島本轟了下去。板垣的辯護班子雖然準備了大量的材料,但都沒有真憑實據,站不住腳,這個下馬威更打擊了他們的信心,而後未上場先氣餒了三分。事實和罪證像鐵一樣確鑿堅定,問題在於板垣堅持反動立場和不肯服罪的決心。l946年9月18日,他在巢鴨監獄第一次渡過事變紀念日時寫下了這樣的日記: 「在監獄裡渡過滿洲事變l5週年,真乃感慨無量。昭和6年已變為21年;老身47歲已變成62歲,深感身心老矣。 「回顧往事,除處理日常工作外,並無驚慌恐懼之事。當初日本各界不予諒解,我等雖處於四面楚歌之中,然仍在默默地完成應當完成的重任……」 在以不無自負和玩味的筆觸作了一番回憶後,他還賦詩直抒胸臆,以表達他堅強的反動意志: 決死十五載,白髮三千丈。意氣常沖天,擴大天地間。當年志氣壯,今日猶未衰。鄰邦滿洲風雲起,王道樂土何處覓。 國際檢察局對付板垣征四郎,最有力的王牌就是田中隆吉。 「那我請問你,對1928年6月4日發生在中國的『皇姑屯』事件你清楚嗎?」季南說。 田中隆吉看著他:「清楚!」 東條英機這時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子。 季南問:「那你知道炸死張作霖的是誰嗎?」 田中隆吉說:「我查過卷宗,是當時關東軍高級參謀河本大佐計劃並實施的。」 法庭一片喧嘩。 衛勃敲著法錘:「安靜!請安靜!」 季南看著田中隆吉:「請你說詳細一點。」 「1928年6月3日,在南滿鐵路和京奉線交叉處,河本大佐帶領他的手下,爆炸了北京開來的列車,張作霖就坐在那輛列車上。第二天,張作霖就死了。」 東條英機出現不安、憤怒的表情,他緊緊地盯著田中隆吉。 廣瀨一郎緊張地跟身邊的辯護團在商量著。 季南繼續追問:「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田中隆吉回答:「因為我對河本大佐十分瞭解,關係也很好。他告訴我的。」 「河本大佐還告訴你什麼了?」 「他說,實施這場爆炸的是從朝鮮來到瀋陽的京城工兵第二十連隊的部分軍官和士兵。當時,他還命令緊急集合關東軍,以便和張作霖護衛部隊交戰,河本大佐還告訴我,當時他們所用的炸藥,是日本工兵隊的方型炸藥,一共20個。」 法庭上出現一次又一次的騷動。 檢察官又向法庭出示了一份新的證據——日本參謀本部為謀略研究所用,於1942年12月1日留下的河本大作的手記。 他在有25頁格紙的手記中寫道:「當時的滿洲已不是從前的滿洲了。與張作霖談判,當談到與他不利之處,他便稱牙痛而溜掉,因而未解決的問題堆積如山。張作霖的排日氣焰比華北的軍閥更為濃烈。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有所作為。」 「1928年5月下旬,七干關東軍從旅順移到奉天,而張作霖有三十萬軍隊,要解決問題只有採取非常手段。我認為中國軍是頭目與嘍囉的關係,只要幹掉頭目,嘍囉便會一哄而散。我們同時還得出這樣的結論:要實行這個計劃,唯有在滿鐵線和京奉線的交叉點才安全。為保萬無一失,我們在鐵軌上裝設了三個脫軌器,爆炸不成就令其脫軌,以便拔刀隊來解決。當時中國方面常常偷盜滿鐵的器材,為防止盜用,我方在路邊構築了沙袋。我們便以火藥代替沙土充於袋內等待著機會。」 「我們得悉張作霖於6月1日從北京出發,便做好了準備。張作霖乘的是蔚藍色的鋼鐵車,夜間很難辨認,我們特意在預定地點裝了電燈。他乘的專車在北京至天津間開得很快,而在天津至錦州間降了速度,並在錦州停了半天,所以遲至4日上午5時23分過後才抵達預定地點。適時我們躲在監視偷貨物的瞭望塔裡,用電鈕點爆了火藥。」河本大作不愧為搞陰謀的專家,把火藥量、時間等都計算得如此精確。 河本大作還寫道:「這個事件過後,我要石原莞爾來關東軍幫我。那時我已開始計劃『九·一八』事變的方策了。」 這是兇手的親筆記錄,它不僅披露了炸死張作霖的真相,而且從事情的性質上證明,「九·一八」事變實際上已經發生了。 對於「9·18事變」,也就是所謂「滿洲事變」。田中隆吉的證詞簡單明快:「滿洲事變的主謀是參謀本部作戰部部長建川美次少將,情報部俄羅斯班長橋本欣五郎中佐,支那班的長勇大尉,關東軍高級參謀板垣征四郎大佐,作戰參謀石原莞爾中佐和大川周明博士。」 田中的證詞是挺繪聲繪色的,他說建川是這麼對他說的:「南次郎陸軍大臣要我去滿洲阻止關東軍的輕舉妄動,我可不願意去。沒辦法只好去了。9月18日傍晚到了奉天,直接就去了料亭,就在那個時候大炮響了,邊上的藝伎嚇得往桌子底下鑽,我也嚇得直哆嗦。直到天亮花谷正少佐才來接我,到那時候才接觸到關東軍,給我的使命就這樣沒完成。」 全場一片靜寂,這樣直接的指控,居然是出自一位大日本帝國陸軍少將之口,除了各位檢察官之外,誰都沒有想到。 季南檢察官開口打破了這種寂靜:「TanakaSan(田中桑),您認不認識您所說的橋本欣五郎先生?」 「當然認識,他是我的朋友。」 「他現在在這個法庭上嗎?」 「Yes」 「請告訴我他現在坐在哪裡。」 田中舉起手,伸出食指:「在那邊。」全場的目光隨著田中的手指定在了後排右側第二個人的身上——橋本欣五郎。 接下來指認的是「我的恩人,板垣征四郎」。 戰犯席上,板垣征四郎和土肥原賢二互相看了下,東條英機緊緊咬著牙,死死地盯著田中隆吉。田中隆吉誰都不看,直視著前方。 季南看著田中隆吉:「田中隆吉先生,根據你剛才的證詞,我請你直接回答我的這個問題:發生在中國的『皇姑屯』事件、『9·18』事變、『七七』事變、『上海』事件,你認為,這些事件及事變都是日本策劃、發動及實施的嗎?」 法庭上,所有的人都凝神等著。 田中隆吉停了一下,堅定地回答:「是!」 一片嘩然! 季南問:「那你能告訴我以及法庭,這些戰爭的發動者、策劃者和實施者的名字嗎?」 田中隆吉點了點頭,湊到話筒前:「可以!」他看了下戰犯席,停了停,「他們有些人就在那邊。」 「那請你給我們指明一下。」 田中隆吉手一指:「他,東條英機!他,土肥原賢二!還有他,板垣征四郎!」 法庭亂作一團,媒體的閃光燈辟啪亂響。 衛勃使勁敲著法錘:「安靜!安靜!辯方律師!辯方律師!」 廣瀨一郎正皺眉想著什麼,一驚後,忙站了起來,走到發言席上,看著周圍,東條英機、土肥原賢二、板垣征四郎他們都看著他。 廣瀨一郎站在發言席上,閉了下眼,咬了下牙,想著什麼。 衛勃皺著眉說:「廣瀨一郎先生,請你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有問題你就請問,要沒有,請下去。」 廣瀨一郎清了清嗓子:「田中隆吉先生——你,是日本人嗎?」 田中隆吉一愣。 季南馬上站起來:「我抗議!辯方這個問題帶有明顯的暗示性,他想幹什麼?想指責我方證人不該作證嗎?」 衛勃說:「抗議有效!廣瀨一郎先生,請你注意你的問話方式及語氣。」 廣瀨一郎微笑了一下:「庭長先生,我的問題有我的用意,他要是日本人的話,我想用日語來對他進行詢問,這應該沒什麼吧?」 衛勃看著他,停了一下,皺了皺眉:「繼續提問!」 梅汝璈也皺了皺眉,下巴微抬了一下,等著。 「那我再問一遍,你是日本人嗎?!」廣瀨一郎惡狠狠地盯著田中隆吉。田中隆吉跟他對視起來。 季南高聲道:「我抗議!辯方的提問已經帶有威脅性了!」 法庭一片喧嘩。 衛勃補充一句:「辯方律師!我警告你——」 廣瀨一郎盯著田中隆吉:「我沒什麼可問的了!」他逕自走回了座位。 看到這個場景,坐在貴賓席上的劉建業的嘴角浮上了一絲冷笑。 被告辯護律師們對田中隆吉的質問集中在以下幾點上: 1.證人是不是患過梅毒? 2.證人是不是患過精神病? 3.證人證詞的證明為什麼不是死人就是失蹤,全都無法查對?田中證詞中提到的人物建川美次在戰敗時自殺,長勇在沖繩兵敗自殺,而河本大作則下落不明。 4.證人是否受到了佔領軍當局的威脅或者或者被佔領軍當局收買? 衝在最前列的是橋本欣五郎的辯護律師林逸郎。說來有趣,在東京審判中最張狂的是美國律師們,而在田中這件事上美國律師們一開始幾乎都選擇了沉默。這是因為美國律師瞭解這場審判和通常的美國刑事民事訴訟的共同點和不同點,知道在這件事上糾纏討不了好去。 而林逸郎沒看明白一點,頭兩點是採用美國常見的先否定證人的人格然後再否認其證詞的可靠性的方法。可是林逸郎忘記了這是特別軍事法庭,沒有陪審團。證人的人格在這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證詞,只要你無法否認其證詞的可靠性,法庭就會採用。 所以在當荒木貞夫的辯護律師菅原裕向首席大法官韋伯提出第三條疑問的時候,韋伯微笑著對他說:「難道不行嗎?」——你有能耐把死人弄活轉來否認田中的證詞,要不然你就只有把田中證詞吞下去! 其實第三條有個問題,令中國人慚愧:河本大作當時並沒有失蹤,而是在中國山西幫閻百川打工干的正歡呢,但國府對被告律師的質疑裝聾作啞,根本不提其實河本可以出庭作證這件事。以至於留下了一點勝之不武的遺憾。 林逸郎還想從第四條上打破缺口,因為東京國際軍事法庭不承認司法交易。但是問題提出之後林逸郎突然發現他陷入了季南總檢察長設計好了的陷阱。季南不愧為多年和黑手黨周旋的老手,田中隆吉的這張牌是打得相當漂亮的。出牌以前季南已經想好了被告律師可能的舉動,把所有的窟窿全填上了。 想證實司法交易的存在,可以。但在此以前必須證明田中隆吉也是戰犯,這點倒不困難,就有一點:如果承認田中是戰犯的話,那就沒法為自己的被告辯護了;再者,戰犯不戰犯,誰說了都不算,決定權在GHQ那兒,麥克阿瑟大帥爺說了才算數。 這條道走不通,林逸郎只好直接與檢察團直接交鋒了。 「檢察團是不是給了田中少將以什麼允諾,或者是收買了田中?」 「沒有,ISP沒有給田中少將以任何允諾,也沒有給田中一文金錢。」 「您是說田中少將有選擇的自由?」 「田中少將完全有選擇的自由。」 「那他為什麼主動向ISP提供情報?」 「那是根據GHQ的命令,合法的行為。」 林逸郎張口結舌了,他知道這句話的份量。「佔領軍的命令」這句話是多麼熟悉啊,在朝鮮,台灣,滿洲,中國,東南亞,那些氣焰囂張不可一世的日本軍人難道不是開口就是這句話嗎?現在輪到這些將軍們自己承受這句話了。 林逸郎在審判以後的感想中說:「有這樣的將軍,日本敗戰是必然的!」 坐在小汽車裡,向哲浚帶著一些興奮的對劉建業說道:「你找來的這個田中隆吉,簡直太有殺傷力了。他在法庭上一說話,那些戰犯幾乎沒有一個不是心驚肉跳的。我真得很佩服他的記憶力了。他的腦子簡直就是一個檔案庫。」 「要不是因為他對我們來說利用價值太大,我早就把他送到南京(中國戰犯法庭)了,那裡還用得著讓你們和他簽什麼協議。」劉建業帶著一絲惆悵說道。 「只要他一上法庭作證,他以後的命運就離不開我們的庇護了。沒有我們的庇護,恐怕不用多久,他就會橫屍街頭。」向哲浚說。 「就是現在,我都敢保證說,他住所的電話肯定已經被打爆了。我敢說,他肯定會配合我們的,不然,不僅是他,連他的家人也會不得善終。」劉建業說道。 「對了,還有一個事情,過一陣子,國際檢察局還會有一個重要證人出場。我想這個人,你一定會很有興趣的。」向哲浚說。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人應該是被俄國人抓走,關在赤塔的溥儀吧。」劉建業想了一會說道。 「你猜得不錯,俄國人答應國際檢察局把溥儀送來東京出庭作證,指證日本的戰犯。」向哲浚說。 「那個傀儡皇帝,肯定會把他在日本人那裡受的氣,借這個機會發洩出來的。」劉建業說道。 浟浟書盟 uutXt。cOM 荃紋子阪閱鍍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正義(十一) 字數:12978 1946年8月,東京帝國飯店的一個門外站著幾名全副武裝的蘇俄衛兵的套間裡。 「溥儀先生,我想你應該明白這一次我來找你的目的。」劉建業一邊抽著煙,一邊透過煙霧,觀察著坐在對面沙發上顯得十分拘謹不安的末代皇帝。 「國內是不是想把我引渡回去?」末代皇帝愛新覺羅·溥儀怯生生得問。 「我今天來不是為了這件事情。是否需要引渡,以及何時引渡,這是中國中央政府和蘇俄政府之間商討的事情。當然,我相信總還是會有這一天的。」劉建業盯著溥儀的眼睛說。 「那請問您找我是問了什麼事情?」一聽到來人找他不是要告訴他引渡回中國受審的事情,溥儀顯得輕鬆了一些。 「我來找你不是為了別的事情,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劉建業說道。 「請說是什麼問題,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毫無隱瞞。」溥儀的神經又緊張了起來。 「我想請問你是不是已經忘記了譚玉齡譚貴人是怎麼死的了。」劉建業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譚玉齡,生於1920年冬,原名他他拉.玉齡,出自北京旗人家庭,後來按音轉關係改成姓譚,那是因為已經到了滿人不吃香的年代,玉齡娘家家境不好,從小失去母親,由嬸母撫養長大,這使她比較早熟,懂事而且善解人意。 1937年初,正在北京讀中學堂的譚玉齡由溥儀在北京的親屬介紹給皇帝,這年她17歲。出關後於4月6日在長春「帝宮」被冊封為「祥貴人」。按祖制規定,清朝皇帝的妻妾分為皇后、皇貴妃、貴妃、妃、嬪、貴人、常在、答應等八級。玉齡被「冊封」為「祥貴人」,是皇帝的第六等妻子。 溥儀和玉齡在長春結婚後,感情甚篤。玉齡不僅端莊美麗,而且性情溫柔,對溥儀體貼入微,宛然解語之花,使這位處在日本關東軍控制之下的「兒皇帝」格外喜躍。特別是,她也是一位頗有愛國之心的女孩,從來都看不慣日本人的作為,並經常開導,安慰溥儀。在這一點上她和溥儀產生了共鳴。溥儀很喜歡攝影,有人曾根據宮中散落的照片進行統計。據說數千張照片中,皇后婉容露臉的只有8張,而譚玉齡的卻有33張之多,可見溥儀愛情之所在。溥儀確實很喜歡潭玉齡,直到這位皇帝成為公民後,還將玉齡的照片貼身攜帶。在那張照片上,譚玉齡一幅「宮廷學生」模樣,1.6米左右的個頭,體態苗條,在那五官端正的凸形臉上,只見長長睫毛下,有雙不大不小的眼睛忽閃忽閃的,頭髮是用火剪子燙出的大卷,雙耳都戴著玉墜,穿一身蘋果綠顏色的絲絨旗袍,這一些更顯出她裸露在外的面部以及手臂皮膚的白嫩與細膩。從偽滿皇宮舊人楊景竹的回憶錄中,還可以看出,譚玉齡是一個心地善良、性格溫柔的女子,不擺皇妃架子,禮貌待客,對下人十分和氣。溥儀有時受了日本主人的氣後,回到寢宮心情煩悶而又暴躁,往往無緣無故地對譚玉齡大發脾氣,有一次甚至把「祥貴人」身上穿的旗袍撕得粉碎。對此譚玉齡不僅能夠忍耐,而且還寬慰丈夫,使他心平氣和下來。 溥儀沒有想到,過了7年如漆似膠的日子後,24歲的譚玉齡卻一命嗚呼。關於譚玉齡的死,至今還是個謎。 當時,譚玉齡患上了膀胱炎。負責偽滿皇宮事務的由日本關東軍派來的「皇室御用掛」吉岡安直中將推薦了一名日本醫生來給譚玉齡診治。這名日本醫生和吉岡在內廷候見室談了一個小時的話。然後進入內廷「輯熙樓」的玉齡寢室內診治。不料,譚玉齡經注射後不到天明即行死去。 雖然,譚玉齡的確切死因在當時日本關東軍一手遮天的情況下根本無法查明,但是,對譚玉齡非常喜愛的溥儀早就認定這件事情肯定是日本人幹的。他們的目的就是要讓他溥儀斷子絕孫,然後偽滿洲國的皇位繼承權就會交給溥儀的弟弟溥傑。溥傑偏偏在日本關東軍的安排下又去了一名日本貴族女子為妻。溥傑如果生了兒子,那麼偽滿洲國的皇位最終就會被交給這個有著日本血統的男丁繼承。如果溥傑沒有男丁,那麼在日本關東軍的安排下,偽滿洲國的皇位就會被一名入贅的日本人繼承。 劉建業在前世的時候看過這位末代皇帝的回憶錄《我的前半生》,所以,他很清楚譚玉齡的死是這位末代皇帝心中的一塊一直沒有能夠完全痊癒的傷。說別的,也許這位末代皇帝不會有什麼感觸,但是只要在他的面前提起譚貴人的死,溥儀肯定會激動的。 「我一直就認定是日本人幹的,肯定是的,絕對不會錯。他們看不得我喜歡玉齡,他們一直想要強迫我娶一個日本女人。」不出劉建業所料,劉建業一提到譚玉齡的死,溥儀立即變得情緒十分激動。 「好,很好,只要你還沒有忘記譚玉齡譚貴人是怎麼死的,你應該知道在法庭上怎麼說了。另外,你也應該想想怎麼才能贖去你身上的罪惡了。我不打擾你了。再見,溥儀先生。」說完,劉建業站起身與溥儀和陪同的蘇俄軍官握手,走了出去。 「玉齡,我不會忘記你是怎麼死的。我一定要為你報仇。你就在天上看著吧。」劉建業走出去以後,溥儀從隨身攜帶的皮夾裡取出譚玉齡的照片,一邊小心的撫摸著,一邊對著照片裡的人說道。 1946年8月16日。遠東國際軍事法庭。 季南站了起來,走到發言席上:「尊敬的庭上,請允許我們傳喚我們檢察團的另外一個證人,中國清朝末代皇帝及偽滿洲國皇帝——愛新覺羅·溥儀出庭作證!」 衛勃表示同意。 「帶證人愛新覺羅·溥儀出庭!」法庭執行官說。 法庭一片騷動,很多人都站了起來,翹首看向一個方向。閃光燈中,兩個美國憲兵及一個蘇聯軍官護送著溥儀走了進來。 芳子一臉驚訝,肖南也微微一探頭。 閃光燈中,溥儀走到了證人席上,板垣征四郎有些不相信似的,嘴微張著,廣瀨一郎的眉頭皺了起來,忙跟身邊的人說著什麼,又在紙上記著什麼,紙條被傳了下去。 季南對溥儀說:「證人,請你自己介紹一下自己的姓名及經歷。」 溥儀清了一下嗓子:「我生在北京,名字叫溥儀,本來是這個滿洲姓,愛新覺羅,愛新覺羅·溥儀,1909年做這個……中國的皇帝,這個的帝位……1911年的時候,在這個中國啊,發生了啊……1911年,在中國,發生這個……內部的一種革命……」他不時看看手中的一個小本子。 廣瀨一郎馬上站了起來:「我抗議!證人沒有經過法庭允許,是不能看任何備忘錄等文字資料的!」 「抗議成立。證人,不經法庭允許,即使你寫了備忘錄也是不允許看的。」衛勃說。 溥儀有些不滿地說:「我只是因為年月日記不住,回答這些問題需要看看備忘錄,這上面只是簡單記錄了些年月日的數字而已。我為什麼不能看?」 廣瀨一郎說:「這只是證人的說法而已,我們怎麼判斷那上面都記載了什麼?」 溥儀微微有些不屑地答道:「你是不是想看?我這上面寫的都是中國字,你認得嗎?」 法庭上出現微微的笑聲,廣瀨一郎被噎得一臉尷尬。 梅汝璈用鉛筆輕輕敲了敲桌面,衛勃回頭,跟梅汝璈交換了一下眼神。 衛勃微笑著說:「這不要緊,證人,我們的同事裡有一位精通中文的法官,他能辨認你寫的是什麼東西。」 憲兵從溥儀手中取過小本子,又呈到庭上。衛勃接過看了看,聳了聳肩,遞給了梅汝璈。梅汝璈接過本子仔細看著。 本子上是幾個數字及幾個中國字:我的生日,1906,我第一次登基,辛亥革命1911…… 梅汝璈微笑著,指著本子上的內容翻譯給衛勃。 衛勃笑了,接過本子,遞給法警:「上面確實只是一些年月日數字的記載,本庭不再反對證人閱看這個備忘錄。」 廣瀨一郎一副悻悻的樣子。 季南微笑了一下:「溥儀先生,請繼續。」 溥儀繼續說:「1911年,中國發生了革命,一個偉大的人物孫中山先生領導國民黨,推翻了腐敗的滿清政府,這是一次非常進步的運動。當年12月,中華民國成立,與此同時我退了位……」 「如你所說,你被逐出了皇宮,到了天津。那你是怎樣離開天津到東北去的?是脅迫還是自願?」季南問。 溥儀停了停:「我——是被日本人脅迫去的——東北。」 「是誰脅迫你去的?」 「是當時日本在中國東北特務機關的關長、後來做了瀋陽市市長的土肥原賢二。」 「他是怎麼脅迫你的?」 溥儀想了想:「這麼來說吧,當時我在天津的寓所外,全是他布下的特務,我到哪裡他們都跟著。那時候我要不答應他,很簡單,我就會被暗殺。我的家人也一樣。」 戰犯席上,土肥原賢二肥胖的臉微微有些抖動。 廣瀨一郎和身邊的律師緊張地記錄著什麼。梅汝璈冷眼看著這一切。 季南問:「那你到了旅順後,發生了什麼?」 溥儀說:「當時,還只是關東軍上校參謀的板垣征四郎,他來找我。」 「板垣上校對你說了什麼?」 「我們大概談了兩個半鐘頭,他說,『東三省的張學良舊政權壓迫人民推行劣政,所以發生了種種事件,嚴重影響了日本的既得利益,為了驅逐他們,謀福於民,希望能在滿洲成立新的政權』。」 「這是板垣自己的主張,還是他奉了上司的命令?」 「他是遵照本莊司令官的命令和我說的。」 「他說希望你擔任什麼工作呢?」 「他說因為我是滿洲人,請我當國家的元首。他還說,日本對東三省沒有領土野心,成立完全獨立的政權。」 「你答應了嗎?」 「我拒絕了!」 「為什麼拒絕?」 「板垣希望新政權要用日本人做官,要求和『滿洲國』人享受同等待遇。」 「在板垣請求之前,日本軍隊在滿洲做過什麼?」 溥儀說:「侵華日軍佔領了東三省,同時在瀋陽由日本人協助組織了地方治安維持會,土肥原便是組織維持會的主要人物。」 …… 「後來,你還是同意了日本人的要求,在1932年3月1日成立了『滿洲國』,是嗎?」季南問。 「是。」 「之後發生了什麼?」 「十天後,也就是1932年3月11日,板垣他們強迫我簽訂了一個秘密條約。」 「條約裡面是什麼內容,你還回憶得起來嗎?」 溥儀點了點頭:「能。」 「是什麼?」 「條約規定,『滿洲國』的政治、財政、路權等全部由日本控制……」 滿庭出現喧嘩。 季南問:「那你為什麼不拒絕日本人的要求呢?」 溥儀雙手一攤,看著庭上的衛勃等法官:「當時,那麼多民主國家都不能抵抗日本的侵略,我有什麼能力單獨抵抗他們?」 「你所說的那個被告板垣大佐,就是坐在被告席上的那個板垣嗎?」 溥儀迅速瞥了一眼:「就是他。」 戰犯席上,板垣氣得臉抖動不止。 季南繼續問:「你有沒有治理國家的經驗?」 溥儀說:「我從小就讓出了政權,一點政治經驗也沒有。」 1946年8月19日,溥儀第二次出庭作證。他向法官們講述了譚玉齡被害的情況。 「我的妻子當時只有23歲,她經常給我說,現在沒辦法,只有忍耐,等到自由的一天來到,就把滿洲從日本人手中奪回來。可是她被日本人毒死了。」溥儀一邊說著,一邊猛烈拍著證人台,氣憤異常。 滿堂驚訝。 季南問:「你認為——是日本人害死了你的妻子?」 廣瀨一郎在一旁大聲喊道:「我抗議!檢察官先生這是刻意引導證人!」 衛勃說:「抗議有效!檢察官先生,請注意你的提問方式!不要用這種帶結論性的問題來問證人!」 季南聳了聳肩,又回頭對溥儀說:「那我這麼問你,你認為,你的妻子譚玉齡死亡的原因是什麼?」 廣瀨一郎一臉的不滿:「我抗議!檢察官還是在引導證人!」 衛勃有些不耐煩地說:「抗議無效!」 季南繼續剛才的問話:「證人,請你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認為,你的妻子譚玉齡死亡的原因是什麼?」 溥儀答道:「她是被吉岡中將害死的!」 「那你認為她是怎麼被害死的?」季南問。 「本來開始由中國醫生治療,病雖重但不至於死,後來吉岡找來了日本醫生看,醫生診治完後,吉岡和醫生密談了三個小時,第二天早上她就死了。」 季南問:「你為什麼這麼認為?日本人又為什麼要害死她?」 「第一,譚玉齡在北京念過書,知道不少關於日本人在關內橫行霸道的事情,她經常會跟我說。我懷疑,她跟我說的這些話,都被日本人用*偷偷錄了下來,或者是他們安插在我身邊的奸細偷聽到了。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日本人一直想要我娶個日本女人當妻子,我一直沒有同意。要是他們把譚玉齡害死,我就沒什麼借口拒絕他們了!」溥儀越來越激動,忽然拍著法案說,「他們把譚玉齡害死,無非就是要逼著我娶個日本老婆!他們想什麼呢!以為我就會答應嗎?啊?」 法庭一片喧嘩。 衛勃大聲喊道:「安靜!」 溥儀用力地頂了一下自己的眼鏡,左右看看,還激動地直喘粗氣。 季南接著審問:「你為什麼不同意娶個日本妻子呢?」 溥儀冷笑了一下:「我要是娶了個日本老婆,再生下個有日本血統的繼承人,日本人再把我也害死,那滿洲國、中國不就全是日本人的了嗎?」 「下面一個問題,你在當『滿洲國』皇帝的期間,有什麼權利嗎?」 溥儀又冷笑道:「我沒有任何權利。所有的事情全都是日本人說了算。」 「全部嗎?」 「是!……對了,我有一個權利……」 「那是什麼?」 「我只有聽他們告訴我他們所有決定的權利!」 「那這期間,你有個人行動自由嗎?」 溥儀突然提出高了聲音:「所謂『自由』一詞,十幾年中與我毫無關係,簡直就是猴戲!」 法庭上又是一陣騷動。 季南問:「1940年5月,你以『滿洲國』皇帝的身份第二次來日本訪問——」 「那不是什麼訪問,那只是演戲!」溥儀打斷他。 「你為什麼這麼說?」 溥儀:「首先,那是關東軍安排的,日本政府需要我來做什麼所謂的訪問……」 「需要?你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日本政府需要向全世界表明,『滿洲國』是個獨立的國家和政權。看,他們的皇帝都來訪問了,『滿洲國』怎麼不是一個獨立的國家呢?」溥儀冷笑著,「多有說服力啊!」 「那你的意思是——你是被迫來的?」 「是!」 「你還跟日本的天皇見了面,是嗎?」 溥儀又開始有些激動了:「不要問這個了!」 「對不起,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不願意我問這個問題嗎?」 「恥辱!那是恥辱!」 「你為什麼這麼說?日本天皇不友好嗎?」 溥儀連連冷笑:「友好?太友好了!」 季南看著溥儀:「你這話是諷刺嗎?」 「是!」 這時,法庭又出現騷動。衛勃提高聲音:「請保持安靜!」 季南繼續問:「為什麼?」 「日本人逼著我忘記自己的祖宗,來信奉日本人的祖宗!這不是恥辱是什麼?」溥儀停了一下,「他們說日本的宗教就是滿洲國的宗教,日本天皇是天照大神的神裔,每代天皇都是這個什麼天照大神的化身!他們逼著我來日本,來迎接這個什麼大神的牌位,讓滿洲國的臣民以後都要拜這個牌位……」溥儀這時都快說不下去了。 戰犯席上,戰犯們的表情木然。 溥儀調整了一下情緒,接著說道:「日本天皇送了我三樣東西,一把劍、一面銅鏡和一塊勾玉,還告訴我這就是代表天照大神的三件神器。我心裡想,聽說在北京琉璃廠,這種玩意很多,太監從紫禁城裡偷出去的零碎,哪一件不比這玩意值錢啊?這就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大神嗎?這就是祖宗嗎?」他越來越激動:「這都是什麼破玩意!」 廣瀨一郎這時氣急敗壞地喊了起來:「我抗議!我抗議!」他渾身哆嗦著,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衛勃不動聲色:「你抗議什麼?請說明抗議理由!否則抗議無效!」 廣瀨一郎說:「證人……證人這是在侮辱我們日本的、至高無上的天皇陛下!他這是侮辱我們的天皇陛下的祖宗!」 溥儀也大聲咆哮著:「我可是並沒有強迫你們,把我的祖先當你們的祖宗!」 法庭一片哄堂大笑。梅汝璈也笑了…… 衛勃也帶著笑敲了一下法錘:「安靜!抗議無效!」 廣瀨一郎還想說什麼,但又忍了回去,僵硬著身體走了回去。 溥儀:「滿洲國和日本是一樣的地位,皇帝和日本的天皇也都是一樣的!」溥儀看了一下周圍,情緒稍微平靜了些,顯得有些傷感:「當我拿著這東西回家時,全家人都哭了……這是我這一代人的恥辱!」最後這句話,他幾乎是吼了出來。 「謝謝!」季南對溥儀說完,回過身:「庭長大人,我的提問暫時到此結束。謝謝!」 衛勃說:「辯方律師,現在輪到你方向證人提問。」 廣瀨一郎站到了發言席上,目光凶狠地盯著溥儀,溥儀倨傲地迎著他的目光。 以廣瀨一郎為首的戰犯律師團輪番向溥儀展開了瘋狂的反撲,他們整整盤問了溥儀三天。他們千方百計的試圖證明溥儀在說謊,他的證詞是虛假的。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溥儀喪失做證人的權利! 廣瀨一郎問:「1935年4月,你第一次來日本訪問,你為了表達你的感謝,為了表達你對日本天皇的感謝,為了表達你希望滿洲國和日本國友好的願望,你寫了一首詩,是嗎?」 季南說:「我抗議!辯方律師這是在設計文字圈套!提問就提問,為什麼在問題前面加這麼多定語?」 衛勃說:「抗議有效!辯方律師請直接問問題!」 廣瀨一郎拿出了一張紙:「那好!這是證人溥儀先生在1935年4月以滿洲國皇帝的身份訪問日本時,在當時日本報紙上發表的一首詩,我當庭給大家宣讀一下:海平如鏡,萬里遠航。兩邦攜手,永固東方。我想,稍微有點文學修養的人,都能夠從這首詩裡讀解出來,這首詩表達的是什麼。他說的是,他在和日本合作!想在日本的幫助下,讓滿洲國和日本一樣,成為東方的和亞洲的強國!」 溥儀身子沒動,斜靠在椅子上,手指擱在法案上輕輕敲著,只是抬眼看了看廣瀨一郎。 廣瀨一郎問溥儀:「這是你寫的嗎?」 溥儀還是剛才那個姿勢,抬眼看著他:「不是!」 「不是?這上面不是署了你的名字嗎?」 「署了我的名字就是我寫的?」溥儀的神情有些不屑一顧。 廣瀨一郎問:「那是誰寫的?」 溥儀說:「我的臣子寫的。」 廣瀨一郎冷笑道:「你有文化嗎?你會自己寫字嗎?」 季南在一旁說:「我抗議!辯方律師的問題帶有明顯的侮辱性!」 衛勃說:「抗議成立!證人,你可以不用回答這個問題!辯方律師,本法庭警告你,不要提帶侮辱性的問題!」 廣瀨一郎答道:「是!」他稍停頓了一下,「證人,你應該自己會寫詩,你為什麼自己不寫,而讓你的臣子寫?並且還用你的名字發表?」 溥儀說:「我不願意寫!」 「那為什麼用你的名字發表?要知道,在你們中國,假傳聖旨是要殺頭的。」 溥儀說:「皇帝有專門為他寫東西的臣子。這你都不知道?」他冷笑了一下,「至於你說的假傳聖旨,我這麼回答你,在滿洲國,我從來就沒有按照自己的意願下過什麼聖旨,所有以我名義下的聖旨,都是你們日本人擬好的,你們只是讓我在那上面蓋上我的玉璽而已。」 廣瀨一郎說:「那你的意思是,所有你寫的東西,你都可以告訴我們,說是你的臣子寫的,而不是你的意思?」 「我抗議!」季南又在一邊高聲說。 溥儀說:「我願意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季南怔了下,不再說話。 溥儀說:「不全部是。還有日本人的意思!」 法庭裡出現了笑聲。肖南的臉上也露出微笑。 溥儀抬起下巴:「還有,這首詩就不是我的意思。」 廣瀨一郎氣呼呼地瞪著溥儀,他轉向法官席:「庭長,我請求放一段影像資料!」他的要求被答應了。 燈光暗了下來,法庭的屏幕上開始放映溥儀訪問日本的影像,天皇的弟弟雍仁作為代表在車站送溥儀。 雍仁:「皇帝陛下這次到日本來,對日滿親善,是有重大貢獻的,我國天皇陛下對此感到非常滿意。務請皇帝陛下抱定日滿親善一定能夠做到的確實信念而回國,這是我的希望。」 溥儀:「我對這次日本皇室的隆重接待和日本國民的熱情歡迎,實是感激已極。我現在下定決心,一定要盡我的全力,為日滿的永久親善而努力。我對這件事,是抱有確實信心的。」溥儀握著接待的林權助代的手,眼含淚水,「請一定要代我向日本天皇和天皇母親致謝!真的是萬分感謝……」 林權助代感動得哭了,握著溥儀的手說著什麼。 看冠資料片,廣瀨一郎表情微微有些得意:「請問證人,你在影片裡對日本天皇陛下的弟弟,雍仁先生說的話,是你自己說的吧?」 溥儀沉默地盯著廣瀨一郎:「那是你們讓我準備的——」 「我只是問你那是不是你親口說的?」廣瀨一郎緊緊盯著溥儀,「你只要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溥儀倨傲地抬著下巴:「是!」 「剛才你握著當時負責接待你的林權助代先生的手時,你眼裡含著淚水是嗎?你馬上要哭了是嗎?」 溥儀沉默了一下:「是!」 「你為什麼眼裡含著淚水?你為什麼馬上要哭了?是因為感激日本天皇對你的幫助,對你的款待嗎?是因為日本人民對你的熱情嗎?」 「因為——」溥儀沉吟著。 季南站了起來:「我抗議!」 衛勃說:「抗議無效!證人請回答!」 溥儀沉默地看著廣瀨一郎。劉建業這時有些為溥儀擔憂。萬一溥儀要是頂不住日本律師的壓力,那麼事情就會有以外的麻煩了。 法庭上出現了緊張的氣氛。 廣瀨一郎緊緊盯著溥儀,忽然大聲道:「回答!你為什麼要哭了?」 溥儀上下打量了一下廣瀨一郎:「因為……那是演戲。」 滿庭一片嘩然。 廣瀨一郎愣了一下:「什麼?」 溥儀冷冷道:「我說了,那是演戲!」他也盯著廣瀨一郎,「剛才我不是說過嗎?現在我再重複一遍,我來日本所謂的訪問根本就是演戲的!」 廣瀨一郎呆了,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停了一會兒,他失態地咆哮著:「你在說謊!你是一個騙子!你把一切罪行都推到日本人身上,可是你也是罪犯,最終你自己也要以戰犯的身份受到中國的審判的!」 溥儀的臉微微一抽搐,他沉默了。 季南大聲道:「我抗議!我抗議!辯方律師在恫嚇我的證人!」 衛勃說:「抗議成立!辯方律師,請你控制自己的情緒!」 廣瀨一郎冷靜下來:「你知道中國給你的罪名是協助日本嗎?」 溥儀仍是沉默。 季南說:「我嚴重抗議!我對這個問題的合法性提出質疑,問題問得不合適,與本案沒有關聯!」 衛勃說:「抗議成立!辯方律師,請你只問與本案有關聯的問題!」 廣瀨一郎想了想,盯著溥儀:「你在本法庭的證言有沒有被脅迫或者有什麼隱情不能說的嗎?」 溥儀沉靜地說:「完全沒有人脅迫我,沒有人對我說什麼話,完全是我自願的。我自己所說的事情都是實話。」 廣瀨一郎一臉的頹然,他咬牙站著;溥儀又是那種倨傲的表情,一直看著廣瀨一郎。 衛勃宣佈:「證人作證完畢,你可以退庭了!」 溥儀取下耳機,在兩個美國憲兵和一個蘇聯軍官的護送下,在刺眼的閃光燈中,向外走去。 事實上,策劃「九·一八」事變成功後,板垣征四郎馬上夥同瀋陽特務機關長土肥原賢二,提出建立一個以清朝廢帝溥儀為首甘受他們擺佈的傀儡政權,並積極地從事陰謀活動。l931年9月30日,板垣派日本特務上角利一前往天津,在海光寺日本兵營會見了住在天津協昌裡「靜園」的溥儀,巧令口舌誘騙他到東北去「復辟大清」。膽小多慮的溥儀心裡沒底,說要回去考慮一下再作答覆。此後素有「東方勞倫斯」之稱的土肥原賢二又專程到天津,以恫嚇與利誘兼之的手段,於ll月18日秘密地把溥儀挾持到旅順。 但此時還不能把溥儀推出來。因為在「九·一八」事變發生時,正值國際聯盟召開第十三屆年會,在國民黨政府的請求下,國際聯盟出面「調停」,作出了「停止一切衝突,雙方撤退軍隊」的決定。板垣遂又圖謀在上海挑起新的事端,以繞開國聯的干涉。他向日本駐上海公使館武官田中隆吉打了一個電報:「外國的目光很討厭,在上海搞出一些事來。」並撥給田中隆吉二萬日元活動經費。田中隆吉在上海驅使自己的爪牙四處尋釁滋事,於l932年挑起了「一·二八」事件。在東京國際軍事法庭上,田中隆吉作為證人,與法官有一段對話。 問:當時的目的就是想個辦法,在日本和中國之間引起糾紛,把外國的注意力引到那方面去,而使滿洲國能夠獨立嗎?答:是這樣。 問:結果是辦成功了…… 答:是的。後來在三月建立了滿洲國。關東軍的板垣大佐寫來了非常懇摯的感謝信。 問:是說幹得好嗎?答:是的。說幸虧你這麼一來,滿洲獨立成功了。他把我稱讚了一番。 把溥儀挾持到旅順後,板垣一邊窺測風雲尋找時機,一邊上竄下跳,加緊了成立偽「滿洲國」的籌備活動。l932年1月,板垣帶著關東軍司令官的指示,回國向內閣匯報情況,破例受到天皇的召見和嘉獎。根據板垣的匯報,陸軍省、海軍省和外務省共同制定的一個《滿洲問題處理方針綱要》,確定在東北建立一個受日本控制的「獨立國家」。他先後兩次跑到旅順會晤溥儀。第二次晤面時,他成熟的計劃拿了出來。他對溥儀說:「這個新國家的名號叫『滿洲國』,國都設在長春,因此長春改名為新京。」說著,又從皮包裡掏出《滿洲人民宣言書》和五色「滿洲國國旗」,放在溥儀面前的茶几上:「當然,這不是大清帝國的復辟,這是一個新國家,閣下被推戴為新國家的元首,就是『執政』。」溥儀一直指望恢復帝制,重新當皇帝,聽板垣這麼一說,大為不滿,便向板垣陳述了l2條必須恢復帝制的理由。板垣自然不同意。溥儀堅持說:「沒有皇帝的稱謂,我溥儀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滿洲人心必失。皇帝的稱謂是列祖列宗留下的,我若把它取消了,便是不忠不孝。」在爭執中,板垣青白的臉上浮著神秘莫測的微笑,不文不火,只是兩隻手不停地搓動。臨了他陰著聲音說:「閣下再考慮考慮,明天再談。」溥儀拒絕了板垣後,他身邊的臣屬鄭孝胥提醒他,無論如何不能和日本軍方傷感情,否則張作霖的下場就是殷鑒。當晚,板垣舉行酒宴,他召來一大批日本妓女,給每個宴客配上一位,侑酒取樂。他把斯文拋得一千二淨,左擁右抱,舉杯豪飲,臉色越來越青,與地獄裡的厲鬼無異。溥儀一直捏著汗偷窺著這張陰森可怖的面孔,想分辨出自己是在陽世還是在陰間。他只看到了風花雪月,煙酒飲食。 溥儀翻轉懸吊了一夜。第二早晨,板垣把鄭孝胥等人召到他下榻的大和旅館,要他們轉告溥儀:「軍部的要求再不能有所更改。如果不接受,只能被看是敵對態度,只有用對待敵人的手段作答覆。這是軍部最後的話!」被自己煎熬了一夜的溥儀聽到這個話,腿一軟跌坐在沙發上,半晌說不出話來。 在板垣的威逼利誘下,溥儀於1932年3月9日穿上西式大禮服,在日本關東軍的膝下舉行了就職典禮。宣誓,祝詞,升旗,照像,舉宴,偽「滿洲國」就這麼正兒八經地成立了。遠東軍事法庭揭露,板垣征四郎早在1930年5月就對人說過,他對解決「滿洲問題」已有了一個「明確的想法」,主張以武力驅逐張學良,在東北建立一個「新國家」。判決書指明:板垣「自1931年起,以大佐地位在關東軍參謀部參加了當時以武力佔領滿洲為直接目的的陰謀,他進行了支持這種目的的煽動,他協助製造引起所謂『滿洲事變』的口實,他壓制了若干防止這項軍事行動的企圖,他同意和指導了這項軍事行動。嗣後,他在鼓動『滿洲獨立』的欺騙運動中以及樹立傀儡偽『滿洲國』的陰謀中,都擔任了主要的任務。」 板垣因陰謀侵吞中國東北「功勳卓著」,官運平步青雲,1932年8月破格晉陞為少將,1936年升中將,後又升為陸軍大將,官至陸軍大臣,歷任關東軍參謀長、陸軍第五師團師團長、中國派遣軍總參謀長、駐朝鮮軍司令官、第七方面軍司令官等職。從「九·一八」事變後至日本投降,他又染指內蒙,致力於建立內蒙和華北的偽政權;「七·七」事變爆發後率兵侵入華北,指揮部隊燒殺淫掠;在今中蒙邊境諾門坎地區挑起同蘇聯的大規模武裝衝突;策動建立汪精衛傀儡政府;在朝鮮和東南亞諸國任司令官期間,屠殺人民,奴役、虐待俘虜和勞工,因剋扣他們的糧食,致使他們到了生食死人肉以果腹的地步。這個狠毒的法西斯軍人還把他的兒子送到「神風」特攻隊,割下自己身上的血肉奉效天皇。 優幽書萌 UUtxT.coM 銓紋自板月牘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正義(十二) 字數:9676 在前陸軍省華麗的大廳裡,審訊繼續進行。倪檢察官盤問的話鋒明亮而銳利,一路剝開和直逼,使板垣疲於招架。當涉及到土肥原賢二時,板垣總是顯得格外緊張和狡詐,滿口謊言。倪檢察官:「『九·一八』事變過後,土肥原即上任瀋陽市市長,你數次派他去天津,是否與挾持溥儀有關?」 板垣:「土肥原出任市長一切都托付給滿洲人處理,他只是掛名而已,所以除了收集情報之外別無它事。他去天津也是為了收集情報,弄清溥儀是否真的願意離開天津來滿洲只是附帶的任務。」 檢察官拿出一份林總領事1931年11月12日發給幣原外相的電報,念道: 「有關宣統皇帝來滿一事,l2日向軍司令官探聽時,司令官答日未聞任何情況。目前皇帝來滿,時機尚未成熟,勿急於從事,應令板垣參謀通報給天津軍,暫緩辦理為宜……」緊鑼密鼓地炮製一個傀儡政權,也是板垣與土肥原秘密策劃的一個陰謀。 檢察官:「政府特意選任土肥原到中國,是因為土肥原在過去已有建立新政府的經驗,不是這樣嗎?」 板垣:「不是。」 被激怒的檢察官呼地站了起來,指著坐在被告席一角的土肥原大聲斥陳道:「那就是土肥原!就是他挾持溥儀到長春,製造『滿洲國』傀儡政權;他還策劃『中村事件』,『九·一八』事變;策劃華北自治,搞冀東偽政權;煽動內蒙獨立;縱恿吳唐合作;扶植南京偽政府;策動特務組織進行陰謀暗殺活動。這些都是那個坐在被告席上的土肥原干的!」 法官、檢察官、書記官、證人、被告、憲兵、旁聽者,大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迅速地集中在一個焦點上。土肥原被重重地擊中,被突現了出來。 土肥原大概是被作為惡神製造出來的。他在日本人中算是個大塊頭,身體肥胖,有著寬闊前額和蘑菇大耳的肥碩腦袋栽在又寬又厚的肩上。沉重的蒜頭鼻子在兩頰和上唇的結合部壓出兩道深深的弧溝,雙眉向額角挑起,深陷在鼻子和眉毛裡的眼睛,像藏於袖口的暗劍,時而吐露出陰氣逼人的冷焰。但土肥原是一個老練的假面演員,他不僅善於把自己的陰謀隱藏好,還能把自己的表情相貌遮避起來。 自從坐在被告席上,土肥原看著審判席上的中國人、印度人、新西蘭人和菲律賓人,心裡就一直有一個譏誚的念頭:「侏儒在決定巨人的命運。」但他毫不費勁地保持著大理石般的冷靜,同往常一樣,臉上始終掛著溫和恭順的笑意,加上眼睛附近鬆弛的肌肉和鼻子底下那撮幽默的仁丹鬍子,給人一種穩重可靠的印象。 1931年10月的某天夜裡,土肥原就是帶著這副假面闖進了天津溥儀居住的「靜園」。 「九·一八」事變之後,這個意志頑強、勤勉能幹的陰謀家就絞盡腦汁地謀劃建立一個傀儡政權。經過苦苦思索和奔忙,一個陰謀又在他那腦滿腸肥的身體裡孕育成形了。9月23日上午,關東軍參謀長辦公室裡的一個四人會議正在進行,與會者們為今後怎樣奴役和控制滿洲意見不一,爭吵不休。土肥原並不急於發言,他手捧一隻潔白的細瓷杯,面向窗外,慢條斯理地品著濃茶。等會議的氣氛趨於冷卻的時候,他拿出一個建立由日本控制、脫離中國本土的「滿蒙王族共和國」方案。方案之周密令板垣等人不得不服。日本中央軍事機構根據這一方案制定了《滿洲問題處理方針綱要》。土肥原根據他老辣的經驗和敏銳的嗅覺,把溥儀作為對像人物,並由他潛入天津實施這個陰謀。 那天夜裡,土肥原戴著他那副溫和恭順的假面,以十二分的誠懇對溥儀說:張學良把「滿洲」鬧得民不聊生,日本人的權益和生命財產得不到任何保證,日本因此而出兵。土肥原緊緊抓住溥儀朝思暮想重當清帝的心理,把假面弄得更假一點,接著說:關東軍絕無領土野心,誠心誠意地要幫助「滿洲」人民建立自己的新國家,國不能無主,你不要錯過這個機會,盡快回到祖先的發祥地領導這個國家。 土肥原特別強調說:「這是個獨立自主的,由宣統帝完全做主的國家。」 溥儀需要更明確的承諾,問道:「我要知道這個國家是共和還是帝制,是不是帝國?」 「這些問題到了瀋陽就可以解決。」 「不,」溥儀咬住實質性的問題不放:「如果是復辟,我就去,不然的話我是不會去的。」 土肥原的假面又微笑了,聲調不變地說:「當然是帝國,這是沒有問題的。」 溥儀不知是真的以為夢想就要成真,還是迫於土肥原的壓力,當即表示同意。土肥原催他及早動身。但由於日本軍部和內閣對於起用溥儀及時機問題的認識仍未統一,為此溥儀身邊的遺老遺少發生了爭執,使得溥儀也陷入了混亂,猶豫不定。土肥原見狀,便指使手下的特務採取流氓手段進行恫嚇。溥儀一會兒收到陌生人送到家門口的炸彈,一會兒收到措辭恐怖的黑信,一會兒接到威脅電話,還發現一些身藏短刀的人在附近轉悠,弄得膽小的溥儀心驚肉顫坐臥不寧。在土肥原的推動下,日本人豢養的匪徒、流氓、吸毒犯發動了漢奸便衣隊武裝暴亂,日租界和就近的中國管區宣佈戒嚴,釀成了「天津事件」。日軍的裝甲車以「保護」的名義開到了「靜園」門口,是保護還是威懾,溥儀心裡非常明白。1931年11月8日晚,溥儀終於按照土肥原的精心安排潛出家門,經舟車輾轉秘密到達旅順,婉容皇后也被女諜金璧輝(川島芳子的真實姓名)誘騙到長春。 在東京國際軍事法庭上,除了一班胡攪蠻纏的日本和美國律師外,還有一班證人,他們本身就是受到指控或逃避了指控的戰犯,他們相互勾結,顛倒黑自製造偽證,給審訊帶來許多麻煩。對於土肥原的上述罪行,在有當事人溥儀出庭作證、事實昭明的情況下,不僅板垣為其掩飾,日本當年駐天津的總領事桑島主計在出庭作證時,也為其狡賴。土肥原到天津進行挾持溥儀的陰謀活動時,桑島曾屢次勸阻,並用電報告知日本外務省,最後又發長電給幣原外相,詳細敘述了土肥原如何不聽勸告,煽動天津保安隊鬧事,將溥儀裝入箱內秘密送走的經過。這些電報被我方檢察官從外務省秘密檔案中查獲,並引入證詞。而桑島在法庭上竟然說這些是當時聽信了流言寫出來的,不足為信。檢察官當即詰問:「電報中關於你和土肥原的幾次談話,是不是外邊的流言呢?」桑島倒噎了一口氣,訕訕地退下。 受到指控的初始,坐在被告席上的土肥原極為緊張焦慮,他不知道一個致命的證據是否落到了公訴方的手裡。l943年12月27日,於日本本土東部防衛司令部,土肥原在8張粗糙的陸軍省格紙上親筆寫下了罪惡的記錄。他寫道:「我於中途才參加滿洲事變的計劃。石原和板垣有意接溥儀回滿洲。我任奉天市長一個半月後就被派到天津,目的是要在天津鬧事,準備在華北鬧得天翻地覆,並乘著慌亂把溥儀帶走。我以前就認識溥儀,向他勸說時他提出各種條件,我說就是接受了你的條件,由於情勢會不斷變化也沒有把握,故要緊的還是膽量。當時天津駐屯軍只有一個大隊左右,因此我們也動員了警察。我們乘警戒溥儀公館的警察因天津事件出去時,把溥儀帶出來送上了『淡路丸。」土肥原還寫道:「那時,幣原外相曾訓令說,如果溥儀想逃跑,可以把他殺掉。溥儀逃出天津,中國人也出力不小。」 但是這份彌足珍貴的證據當時並沒有落到法庭手中,而是在一個負責保管它的日本人手裡。這個日本人為了避免被國際軍事法庭發覺,志願去由中國大陸撤退,日本人的船上工作。他把材料也帶上了船,萬一遇到什麼情況,也可就手把它扔到海裡。當1977年這個日本人把材料公諸於眾時,仍不願透露自己的名字。 土肥原見法庭並沒有掌握這個證據,收緊的身體漸漸地鬆開了,甚至露出滿不在乎的神情。他大概由此還認為他所犯下的罪行都包藏在幕後,法庭抓不住什麼東西。這個富於心計的賭徒沒有全錯,對他的罪行的索證確實很困難。國民黨政府軍政部、司法部都拿不出什麼有力的證據,倪征噢在赴東京前,特意找到在押的偽滿洲國議院議長趙欣伯,讓他提供土肥原和板垣製造滿洲國傀儡政權的罪證,趙應承並寫了一部分,但第二次找他時,他卻變了卦,把已寫出的一部分扔進煤爐燒成了灰燼,並拒絕再動筆。 但是,土肥原做夢也沒有想到,昔日曾經與他一起策劃並實施了「九一八」事變,並建立偽滿洲國的關東軍同僚裡,有人在法庭上站了出來。 隨著審訊工作的步步深入,國際檢察局的檢察官以越來越充分的證據,一層層地剝開緊緊包裹著他的黑幕和假象,把他陰影一樣的原形暴露在陽光之下。 土肥原有一洋一土兩個別號,一個取自英國名聲廣播的間諜勞倫斯,叫作「東方勞倫斯」;另一個取自他本名的漢話諧音,叫作「土匪原」。這兩個別號恰到好處地剝露出他陰險詭詐和殘暴毒辣的雙重性格。這兩個別號也包含著他罪惡的榮耀和歷史。土肥原完全是靠在中國從事間諜陰謀活動起家的日本法西斯軍人。l883年8月8日,他降生在岡山縣的一個軍人家庭。1912年以優異成績於陸軍大學畢業。次年被派到日本陸軍在北京的間諜窩「阪西公館」,擔任特務頭目阪西利八郎的副官。到北京不久,他就能操一口流利的京腔,加上那副「敦厚誠實,樂天善談」、給人以「溫雅可近」印象的假面,他很快就結交了許多中國人,其中不乏各界的頭面人物。他的家中常常賓客雲集,中國的山珍海味和日本的茶道,交替組織著熱氣騰騰的場面。就在這人聲鼎沸的時候,他總是靜靜地站在一邊,豎起警覺的耳朵。他就這樣隱蔽著開始施展他陰晦的才華。l924年第二次直奉戰爭爆發時,他竭力幫助親日的奉系軍閥張作霖與英美扶植的直系軍閥作戰,並暗中策劃用停止銀行兌換等手段,導致直系軍閥發行的紙幣作廢,從而加速了它的垮台。當奉系軍閥頭目張作霖的勢力從東北擴展到北京,依仗自己的實力,急欲擺脫日本人的控制時,這個傀儡反成了障礙,土肥原又參與密謀,於1928年6月1日在瀋陽郊區的皇姑屯炸翻了張作霖乘坐的花車,張作霖當場斃命。土肥原由此奠定了他的名聲和地位。其實在此之前,土肥原就有過令人側目的傑作。1920年,他奉命前往民港調查中國炮艦事件,從鍋爐房的耗煤記錄中發現炮擊那天耗煤量超常,進而確證炮艦有過活動。還曾利用與山西土皇帝閻百川的同學關係,到山西各地去旅行,悄悄地對那裡的兵要地理進行了詳密的偵察。「七·七」事變爆發後,當日軍侵犯山西時,國民政府軍隊仗著雁門關是天險而疏於守備,不料日軍比國民政府軍隊還要熟悉地形,從鐵甲嶺附近毫不費力地越過雁門關。這要完全歸功於土肥原。 「九·一八」事變和挾溥儀稱帝,使土肥原的事業達到了頂峰。隨著日軍勢力的南侵,這個「東方勞倫斯」的活動舞台也不停地擴大,他認為飛黃騰達的時機到了,他的野心和胃口也急劇膨脹,於是他放開手腳,創造出一個又一個「輝煌的業績」。 1935年6月5日,察哈爾境內的中國軍隊扣留了四名日本特務,正在策動「華北自治運動」的土肥原以此為借口,迫使國民政府簽定了《秦德純土肥原協定》,規定中國軍隊從該地區撤出,使日軍在察哈爾站穩了腳跟。接著,他便向漢奸殷汝耕展開了攻勢,1935年11月,殷汝耕成立了「冀東防共自治政府」,在這裡重演了五代殘唐時石敬瑭割讓幽雲十六州的鬧劇。彷彿有狂魔在身,精力旺盛的土肥原立即又向平津衛戍司令兼河北省主席宋哲元拋出了誘餌,許下種種諾言,嘔心瀝血地勸說宋哲元與殷汝耕合作。宋哲元自有難處,沒有立即就範,於12月初稱病離開北平去西山別墅。但終未能抗住土肥原的威逼引誘,不久便宣告在北平成立「冀察政務委員會」,以適應日本「華北政權特殊化」的侵略要求。正如三十年代英國駐日本大使羅伯特·克雷吉所說:土肥原「搞這一套的功夫是爐火純青了,他在中國的各社會階層中製造糾紛,一般是無往不勝的,借此而為侵略者鋪平道路。」 「七·七」事變之後,隨著中國人民抗日運動的全面展開,日本侵略者在中國戰場上已是「泥足深陷」。同時,日本國內的政治、經濟危機也進一步尖銳化。日本當局感到區域性的傀儡政權已不足以使它擺脫困境,急於把幾個區域性的傀儡政權聯合為一個「統一的中央政府」。l938年7月,日本五相會議正式批准「建立一個新的中國中央政府」,在五相會議之下成立「對華特別委員會」,由足智多謀的土肥原出任負責人,所以又稱「土肥原機關」,辦事處設在上海的重光堂。 「特委會」的首要任務,是物色一個能充當政府首腦的「中國第一流的人物」。經過一番試探,土肥原把靳雲鵬、唐紹儀和吳佩孚作為爭取對象,於8、9月間展開了陰謀活動。靳雲鵬原系段祺瑞政府的陸軍部長和內閣總理,1921年下台後棄政從商,不久又出家為僧,在天津隱棲。他對土肥原的勸說堅辭不就。9月,土肥原親自到上海與唐紹儀密談。唐紹儀系北洋軍閥時期的大政客,在政界頗有影響,且有濃厚的親日傾向。他對土肥原的計劃一拍即合。但可惜的是,正當土肥原興高采烈地籌措「新中央政府」時,唐在他的家中被得到消息的國民政府派出的軍統特工人員殺死。 折了兩人,土肥原並不灰心,他把全部的賭注都押在了有著「玉帥」之名的吳佩孚身上。吳佩孚是直系軍閥的首領,野心勃勃地要與蔣介石爭奪天下,下野後仍打著「孚威上將吳」的旗號。但吳佩孚不願出山,他要的是一個自己的軍隊和自己的政府,他要做的是實實在在的王。何況,唐紹儀的鬼影還不時地從他眼前掠過。為了擺脫被動局面,土肥原親自出馬與吳佩孚談判。溥儀說,土肥原幹起這種勾當來甚至不需要勞倫斯的詭詐和心機,只要有他那副賭案上一樣率真的面孔就夠了。也許真的是這樣,事態似乎有了轉機。於是,按照土肥原的佈置,1939年1月31日,在吳佩孚的寓所舉行了一個中外記者招待會。土肥原躊躇滿志,他已擬好了「答記者問」等書面談話文件,只待吳佩孚一念,他的又一傑作就將呱呱墜地。然而,這個鬥智天才這回卻讓他眼裡的土軍閥給涮了一把。會議開始後,吳佩孚把日方擬就的文稿扔在一邊,而大談自己的出山條件:「一要有實地,以便訓練人馬;二要有實權,以便指揮裕如;三要有實力,以便推施政策。」根本就不願意和日本人合作的吳佩孚所開出的條件也是日本人根本不可能接受的。這一通劈頭蓋臉的三「石」,把個土肥原砸得暈頭轉向,七竅冒煙。但土肥原是堅定而有耐心的,當受到日本軍方的指責時,他仍然冷靜地辯解道:「現在立即中止吳佩孚工作未免太著急了一點,目前華北事變已陷入無底之泥沼,為盡快解決日華事變,只有建立新的中央政權,只有樹立吳佩孚,別無他法。」 正當「吳佩孚工作」僵持之際,受土肥原的派遣和指導,以影佐禎昭為首的「梅機關」所開展的「渡邊工作」即爭取汪精衛的工作獲得了成功。汪精衛甘當馴服的走狗,答應了日本提出的所有條件。土肥原在主攻方向受挫,但他依靠自己的側翼攻克了堡壘。 說起這位鬥智天才的失著,這已不是頭一回了。比如在他拉攏下叛國的馬占山,後來又反正抗日。l934年夏天,一位傑出的蘇聯諜報人員左格爾在他的眼皮下施障眼術,在鬥智的意義上戰勝了他。事隔三年,土肥原又被左格爾的戰友、女諜報員安娜·克勞津迷住心竅,競然被她虎口拔牙,竊走了情報。話說回來,吳佩孚雖使土肥原的詭計受挫,但最終卻未能逃脫他的魔掌。1939年底,吳佩孚左下牙染疾,日本醫生給他拔除一顆牙後,引起高燒。受土肥原指使的日本醫生寺田等人,不顧吳佩孚親屬的阻止,強行給他施行手術,終使他血流如注,一叫而氣絕。 作為假面殺手,上述行徑遠非他罪惡的全部。在任奉天市長時,他下令廢除有關鴉片的禁令,建立鴉片專賣機構,推行鴉片種植。中國檢察官向哲溶在起訴發言中憤怒地指出:這是日本征服中國計劃的一部分,目的有兩個,一是瓦解中國人民的堅韌精神和抵抗意志,一是獲取利潤作為侵略的經費。日本曾簽署了禁止麻醉品的國際公約,土肥原充當了撕毀公約之手。 土肥原有兩句自我膨脹的話。一句是「百戰百勝不如不戰而勝」;另一句是「華北的老百姓一聽到我的名字就談虎色變」。這第二句是他為自己邀功請賞時說的,暴露了假面後邊「土匪原」那張猙獰的面孔。「七·七」事變前後,當日本要以武裝進攻代替騷亂、暴動、扶植傀儡的時候,土肥原脫下白手套,撕去假面,拿起了指揮刀,以師團長、軍團長、方面軍總司令的身份,統帥日軍在中國大陸和東南亞進行屠殺和掠奪。 1937年8月,作為師團長的土肥原高舉明晃晃的戰刀,率領他的「野州健兒」從大阪港乘船直抵塘沽,登陸後乘火車至北平,在西直門外宋哲元的舊兵營稍事休整,即投入華北戰場。由於蔣介石的不抵抗政策,土肥原的部隊強渡永定河、拒馬河與大清河,攻取保定,沿石家莊、邢台、邯鄲、安陽、新鄉一線疾進,一舉控制了黃河渡口。所經之處滾過冷刀烈火,焦土裹地,血氣蔽日。日本報界大肆吹捧土肥原的鋒利和兇猛,他成了華北戰場上的一顆「明星」,在黑雲如鐵的天空閃耀。土肥原在擔任戰地指揮官時,粗暴地踐踏進行戰爭的法規和慣例,瘋狂屠殺手無寸鐵的人民,慘無人道地虐待俘虜,所犯罪行均受到指控,被寫在判決書裡。 從「九·一八」事變起不過十餘年的工夫,他就踏著屍骨和血泊,由大佐擢升為大將,雙肩戴上了帶穗肩章,這種在日本軍界裡極為罕見的晉陞速度是與他的罪惡相稱的。他的胸前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金光閃閃的「瑞寶」、「猛虎」、「金鴉」、「旭日雙輝」勳章,顯示著他駭人聽聞的功勳。 就是這樣一個遭萬笞也不能平冤,死百回也不足以抵罪的戰犯,當初在討論戰犯名單時,西方的某些檢察官不知出於何種考慮,竟不主張將其列入甲級戰犯,理由是他的罪行「缺乏確鑿有力的證據」。這使中國的檢察官憤怒和吃驚。他們據理力爭,保證在審訊期間提供必要的人證與物證,以證明他是創造「九·一八」事變和偽滿洲國的幕後策劃人和具體執行者,同時鄭重聲明,如不將其列入甲級戰犯,中國檢察官勢難繼續工作。中國檢察官的鬥爭取得了勝利。 當然,想要抓住這個極度狡猾的老狐狸的尾巴,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作為一名長期從事特務情報工作的老牌間諜頭子,土肥原在平時干特務工作的時候很少留下書面的指令,也很少在公開的會議記錄裡面能夠找得到他的發言。即使劉建業繳獲了汗牛充棟的日本軍政檔案,但是,在裡面也只能找到零星的隻言片語,很難形成一個完整的證據體系,讓土肥原和他的辯護律師啞口無言。而且,吸取了板垣征四郎教訓的土肥原在法庭上擺出了一副沉默到底的架勢,拒絕開口。 「土肥原這個老狐狸,實在是太難抓到他的馬腳了。幾乎所有能夠指正他的證據都被他銷毀了。」檢察官向哲浚帶著一些惆悵的舉著酒杯說。 「這個傢伙長期從事情報工作,要想從他嘴裡得到證據,難度的確很大。」劉建業也對此感到為難。 「最可喜的就是我們明知道他罪惡滔天,就是很難找到他的證據。要是讓他得到逃脫,對我來說純粹是恥辱。」向哲浚憤憤地說。 「書面的證據很難找得到。我們要是能夠找得到人證就好了。」劉建業說。 「最好還是曾經與他一起共事,又身處高位知道足夠內幕的人。可是,這樣的人現在簡直不知道在那裡才能找得到。」倪檢察官說道。 「讓我好好想一想,這樣的人應該是有的。只是一時之間很難想得起來。」劉建業放下酒杯,說道。 沉思了一會,劉建業突然眼前一亮,對兩人說道:「我想起來一個人,他應該知道不少的內幕。不過,可能我們為此就不能定他的罪了。」 向哲浚說:「你先不要說,我也想起來了一個人。我們先把這個人的名字寫下來,再對照一下。」 「沒問題。」說完,劉建業掏出紙筆,寫下幾個字。 兩人寫完以後,再互相給對方一看,不禁相視一笑。 原來兩個人寫的人名是同一個人,石原莞爾。 「我們想到一起去了。不過,這個人現在巢鴨監獄裡,如果我們要他出庭作證,恐怕需要和他達成司法協議,做一次交易了。」劉建業說道。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這樣做,我們就沒有辦法抓到土肥原的痛處。如果他能夠出庭作證,再加上田中隆吉和溥儀的證詞,土肥原才真的沒有辦法為自己辯白。」倪檢察官說。 「這件事情,看來要找美國人出面了,如果我們出面,我怕我會控制不住我的情緒。」向哲浚說。 「事情也只能這樣辦了。必要的時候,我們只能抓大放小了,儘管這個傢伙的屁股上也不乾淨。」劉建業帶著遺憾說—— 最近《人民網》登出了記者包蹇先生寫的一篇報道,說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和虹口區人民法院分別作出一審判決,以受賄罪判處上海市看守所原所長黃健有期徒刑11年,剝奪政治權利3年,並處沒收財產人民幣5萬元;提籃橋監獄五監區原教導員傅克琥有期徒刑2年;上海市監獄管理局原獄政管理一處處長、刑務部部長王爭鳴有期徒刑2年,緩刑2年;以徇私舞弊減刑罪判處提籃橋監獄原教導員俞金寶有期徒刑2年。 為什麼管理犯人的人反倒成了被別人管犯人?這個具有相當諷刺意義的顛倒,就是因為這些人貪贓枉法,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給大款犯人周正毅以種種特殊照顧,使周正毅成了監獄中的「飛人」,可以無拘無束天馬行空獨往獨來,這些都是真的,您不信還不行,不然莊嚴的法律不會對這些貪官那樣的無情。 這些監所的管理人員利用各自職務便利,在罪犯周正毅2003年至2005年被羈押及服刑期間,違規給予其照顧、為其傳遞信件、虛報考核材料等,並為此收受錢財。其中黃健單獨和夥同其妻收受錢財40餘萬元;傅克琥收受奇瑞轎車一輛,價值7.7萬餘元;王爭鳴收受錢財4.1萬餘元。 那麼這個大款犯人周正毅在收監以後,到底享受了什麼樣的特殊照顧呢?這裡只能粗線條地告訴列位:1、為周正毅保密。在很長一段時間,外邊都在傳周正毅已經進了提籃橋,提籃橋監獄的工作人員自己都不知情,他們在檔案中也查不到周的姓名,後來監獄工作人員在網絡上看到香港的報道後,才知道周正毅就是那個番號為「38440」的服刑犯人「鄒振義」。 2、評周正毅是「改造積極分子」,啟動為周減刑程序。約在2005年9月,提籃橋監獄曾受命起草周正毅的減刑報告,當時周的剩餘刑期已不足九個月,若減刑報告獲得認可,周可立即獲釋。後來由於香港廉政公署公開通緝周正毅,這個減刑計劃才沒有付諸實施。 3、周正毅可以在提籃橋監獄開董事會。周正毅開始入監時還參加一些如包裝肥皂之類的簡單勞動,但沒有幾天他就厭煩了,後來則整天呆在管教幹部的辦公室裡,看電視,打電話。犯人們早晨5時半的出操周可以不參加,別人都要排隊打飯菜,周則可以由其他犯人代勞。監室裡通常是睡三個人,而周則獨享一間囚室。一般犯人一個月只有一次與親人會見的機會,且有時間限制,而周正毅會見每週可高達八九次之多,並且是不在「會見大廳」裡,不在管教幹部的監視下進行,因而也就有機會「在監獄開董事會」。 4、周正毅看病也享受「特殊病人」待遇。據說周每次去醫院看病,有關醫院都會事先得到通知,所有其他的病犯們的門診全部停診,全部為週一個人看病讓路。人們反映光在這一點上,周正毅的待遇就不亞於一個省部級的領導!而周的所謂「病」,其實不過就是一些傷風、感冒之類。 我想請問大家一個問題,有錢大款在獄中可以享受特權嗎? U優書萌 UUtxT.COm 詮紋自阪月瀆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正義(十三) 字數:12549 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對土肥原的審判是極為艱苦曲折的。作為日本前特務頭子,土肥原雖效忠日本軍國主義,幹盡了陰謀勾當,但他同樣老奸巨猾,盡可能地不留把柄。因而在所有被告中,土肥原自始至終都顯得最為「冷靜」,對於法庭的指控有恃無恐,而且還口出狂言:「我土肥原要讓中國人和美國人睜大眼睛看看,真正的日本武士在失敗時,在嚴峻的考驗面前是個什麼樣子!」D法庭開始的時候沒有有力的證據,美國憲兵在土肥原家中搜查時一無所獲,東京法庭只好求助於中國國民政府的軍政部和司法部,但結果同樣也是大失所望。 就在審判進入僵局時,中國法官倪征燠猛然想起曾任「滿洲國」奉天市市長的趙欣伯,倪征燠為此特地親自趕往趙欣伯被關的東北戰犯監獄,希望趙欣伯提供土肥原參與策劃「滿洲國」傀儡政權的材料。D趙欣伯起初很痛快地答應了下來,但是他後來害怕連累自己,因為他曾接任過土肥原的奉天市市長的職位,思前想後,最後他還是拒絕提供有關土肥原的任何材料了。 中國有句俗語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土肥原在中國從事間諜活動長達20多年之久,要找出罪證來並非難事。最後確定下來兩個有力的中方證人:曾經與土肥原賢二簽署「秦土協定」的秦德純和七七事變時的宛平專員王冷齋。 土肥原開始顯得有些緊張,但隨後便故作鎮定下來。他想法庭並未抓住什麼有力的證據,沒什麼可怕的,還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對檢察官的指控他是一概否認。 按照土肥原與他的美國律師瓦倫和日本律師太田金次郎的預先謀劃,首先出庭為土肥原作證的是其老部下愛澤誠。 在土肥原擔任奉天特務機關長時期,愛澤誠曾追隨土肥原參與製造了皇姑屯事件,並奉命參加實施炸毀柳條湖鐵路路軌的陰謀,挑起九一八事變。 愛澤誠是土肥原的走狗,自然極力粉飾土肥原的惡行。他說土肥原為人「忠厚坦白」,廣交中國朋友,還說土肥原領導的奉天特務機關只是負責搜集普通情報,純屬一般性業務機構,並沒有搞什麼秘密活動。愛澤誠的偽證引起了公訴方的強烈斥責。 這時,為了給愛澤誠的偽證提供佐證,土肥原的另一名日本辯護律師家崎直義拿出一幅字畫交給審判長衛勃、檢察長季南和其他法官、檢察官傳閱。這是一幅由中國著名畫家王石谷作的山水畫,重要的是上面的一段龍飛鳳舞的題詞:「土肥原將軍年來奔走中日和平,備極辛勞,此次另有重寄他調,贈此以作紀念。宋哲元敬贈。」 家崎直義據此告訴並不知土肥原與宋哲元之間複雜關係的審判席上的眾人,宋哲元是中國著名的政治家和軍人,連他都如此敬重土肥原將軍,可見土肥原將軍確實是中國人的好朋友了。 明知他說的與實情不符,該怎樣駁倒這個狡辯呢?中國代表梅汝和向哲浚提出傳召中方證人、時任國民政府國防部次長的秦德純上將出庭作證。 站在證人席上的秦德純在宣誓過後,便接過那幅山水畫,待他仔細看過後,韋伯庭長便問道:「請問證人,這幅畫是宋哲元將軍贈送給土肥原的嗎?」 秦德純想了想說:「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幅畫,據我觀察,這很可能是宋哲元將軍贈給土肥原的禮物。」 全場嘩然,難道說土肥原真是中國的好朋友?場內心中暗喜的就只有土肥原和他的辯護律師——有人肯不計前嫌地替他說話了嗎?D秦德純停了片刻,待全場安靜後,沉著而不緊不慢地說:「審判長,我必須聲明,我之所以判斷這幅畫可能是宋哲元將軍所送,是因為上面的題字是宋將軍的秘書長楊鎮南所書,我與楊鎮南有過交往,對他的筆跡比較熟悉。」 忽然,他語鋒一轉:「審判長,我同時更要聲明,這幅畫只是私人交際往來所贈送的一種小小的紀念物品,不能用以證明國家與國家間的外交關係。」D審判長衛勃聽後,為之一震,並鼓勵地問道:「為什麼?」秦德純娓娓道出實情:「這是因為北平是中國的舊都,各國外交使節和武官留在北平的很多,當他們奉令回國時,與北平地方當局互相饋贈紀念物品,這是很平常的事情,純粹是一種禮節,既不能反映彼此間真正的感情,也不能代表外交關係的好壞。我想,稍有外交常識的人都會明白這一層道理。」D秦德純的這些證詞有如撥雲見日,極大地鼓舞了中方人員,又使土肥原及其辯護律師們個個啞口無言。 駁斥完這幅畫的「證據」後,秦德純又滿懷憤怒地控訴了土肥原1935年策劃的「張北事件」,借此蠻橫要求中國部隊不能駐守在張北縣以北的惡行。 接著,中國公訴人指控土肥原參與製造「滿洲國」的罪行。土肥原卻說「滿洲國」是「根據東北人民的意願成立的」,他完全是根據關東軍司令官指示和東北人意願行事,「無可指責」。東京法庭隨即傳溥儀出庭作證,溥儀詳細敘述了土肥原如何以軟硬兼施的手段將其劫持到東北的經過,揭露了土肥原參與製造「滿洲國」的罪行。D緊接著溥儀之後出庭作證的,就是劉建業和向哲浚所說的那個人——石原莞爾。 石原莞爾,1889年出生於日本山形縣鶴岡市。他的父親石原啟介曾任鶴岡市警察署署長,從小就用「武士道」精神教導石原莞爾要勇敢而不懼艱險。在父親的熏陶之下,石原莞爾從小就尚武好戰,性格比同齡的其他小孩堅毅許多。1902年,石原莞爾進入仙台陸軍地方幼年學校學習,三年後轉入陸軍中央幼年學校。在陸幼學習期間,石原莞爾見到了曾主張向中國擴張,拓展日本生存空間的隱居軍官南部次郎。受南部次郎思想的影響,年少的石原莞爾在自己的日記中寫下侵略的「宏願」:「為我帝國之正義而出師,我雖無才,但終得報國之志。」D1907年,石原莞爾進入陸軍士官學校繼續學習。1905年,他以陸士第21期步兵科第6名的成績畢業。不久,被授予步兵下士官軍銜,從此開始其法西斯軍官生涯。 1915年,石原莞爾考上了陸軍大學。在陸大學習期間,他接受了更加系統性的軍國主義教育,並且開始思考自己的軍事侵略理論。1918年,石原莞爾以第2名的成績從陸大畢業,同時被晉陞為步兵中尉。D當時,日蓮宗是日本非常盛行的一個佛教教派。石原莞爾受這一教派思想的影響,從陸大畢業後,就加入了日蓮宗的佛教團體「國柱會」,成為著名僧人田中智學的忠實信徒。1920年4月,石原莞爾被派往駐漢口的侵華日軍華中派遣隊司令部工作。石原莞爾在漢口工作的一年多時間中,先後考察了中國湖南、四川、南京、上海、杭州等地,積極搜集中國政治、經濟和軍事方面的各種情報,這些信息為他形成「大陸擴張」的侵略思想奠定了經驗基礎。他根據觀察總結了對付中國軍閥的辦法,認為「比起武力會戰,收買、宣傳具有更大的價值」。同時,實地的觀察也增強了他侵華的信念,他曾寫道,「以列國的干涉對中國實行國際共管」,「其主動者必須是日本」,「可惜現在我們沒有這種力量」,如果「在建國精神方面,日本應該有統一世界的大正義」,「這種力量展現出來後,英美的財力和兵力則毫不足懼」。D1921年7月,石原莞爾奉調回國,擔任陸大教官。1922年,被選派赴德留學,主攻戰爭史。 留學期間,石原莞爾系統的整理並完善了自己的戰爭思想。1925年,學成歸國,石原莞爾繼續任教於陸大。 20世紀20年代,石原莞爾撰寫了大量文章和報告,系統梳理和闡發了自己的戰爭觀。這些文章主要包括:《現在及將來的日本國防》、《戰爭史大觀》、《扭轉國運的根本國策——滿蒙問題解決案》、《關東軍領有滿蒙計劃》、《從軍事上看日美戰爭》、《滿蒙問題我見》等。這些文章集中反映了石原莞爾的侵略理論和主張,他提出,「發源於中亞的人類文明分為東西兩支,幾千年來各自發揮其特長和特點,不斷進步,而最近兩三個世紀的發展更是突發猛進。時至今日,這兩個文明已形成隔著太平洋而相互對峙的局面」。這種局面必將導致戰爭,戰爭之後將走向統一,最終「創造最後最高的文明」,使人類文化進入「黃金時代」。這次「人類最後的大戰爭」將是「以日美為中心而進行的世界大戰爭」,將「首先是持久戰爭,然後是決戰戰爭」。因而,他強烈主張,為了使日本在未來的世界大戰中能打好持久戰,並取得決戰的勝利,首先必須佔領中國東北,使之成為日本「以戰養戰」的戰略資源供應基地。他的這種侵略思想直接指導了日本關東軍發動九一八事變和展開對中國東北的侵略活動。 1928年10月,在關東軍高級參謀河本大作的推薦之下,石原莞爾被調任日本關東軍參謀。石原莞爾覺得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開始推行他所構想的「以戰養戰」侵略中國東北的陰謀。 到關東軍司令部赴任之前,石原莞爾已經仔細閱讀了有關中國東北地理的書籍、地圖,並且同關東軍各部隊軍官談話,深入瞭解和掌握了東北的情況。當時日本軍部擔心如果侵略中國東北,可能會導致蘇聯方面的干涉而引發日蘇大戰,狡猾的石原莞爾根據自己掌握到的情況,猖狂地認為,日本政府及軍部中央沒有必要擔心與蘇聯的衝突。因為蘇聯的遠東運輸能力薄弱,僅能將一部分兵力用於遠東,倘若日軍進攻外貝加爾以東地區,蘇聯都可能會放棄。 此外,美國在遠東沒有進攻日本的據點,很難攻擊日本,美國海軍在佈局上不夠勻稱,日本海軍實質上也不是處於絕對劣勢的。因此,美國的渡洋作戰只不過是空談,至多只能對日本進行經濟封鎖而已。總之,石原莞爾的結論就是,日本可以放心地侵佔東北,甚至侵佔整個中國。 1929年7月,石原莞爾推薦他的老朋友「陰謀老手」板垣征四郎任關東軍參謀,從此二人開始共同為霸佔中國東北而積極活動。 從1929年起,石原莞爾和板垣征四郎先後組織了四次「參謀旅行」,偵察東北地區的地理情況和東北軍的兵力分佈情況,為將來發動侵略戰爭做準備。在以「旅行」為名進行的軍事偵察活動中,石原莞爾和板垣征四郎帶領關東軍的作戰參謀,經過實地刺探,形成了諸如「攻擊哈爾濱和防禦海拉爾的問題」,「關於佔領地區怎樣統治的問題」,攻打錦州的戰術,「夜襲弓長嶺的現地研究」和「攻打奉天城要領」等詳細的侵略作戰計劃。D在「參謀旅行」中,石原莞爾等人竊取了大量軍事情報,同時也意識到,東北地域遼闊,關東軍不足兩萬人是難以戰勝多達數十萬之眾的東北軍的,因而,常規的軍事入侵方法是無法取勝的。對這樣的「困難」,石原莞爾想出了「由裡向外來佔領滿洲」的方法。D1931年3月4日,石原莞爾主持制訂了《為解決滿蒙問題之作戰計劃大綱》,提出先在瀋陽挑起事端,然後以日本利益受損害為借口,集中優勢兵力佔領瀋陽,再進一步侵佔全東北。這一侵略計劃得到關東軍好戰分子的贊成。他們開始以這一計劃為「藍本」,進行軍事入侵的準備。 日本陸軍上層支持關東軍軍事入侵行動的大有人在,為了使石原等人侵佔瀋陽的軍事行動能順利成功,參謀本部軍事課課長還專門向關東軍批了兩門24厘米口徑的重炮。為了安放這兩門重炮,石原莞爾以修建游泳池為幌子,在駐奉天關東軍獨立守備隊兵營內,挖了一個直徑為33英尺,深39英吋的炮基座,四周加上圍棚,偽裝成倉庫。這兩門重炮,一門炮口對準奉天東北軍北大營營房,另一門則指向奉天飛機場。 除了在關東軍內部進行軍事進攻準備外,石原莞爾也沒忘記做好國內的動員工作,以便獲取軍部內更多人對侵略計劃的瞭解和支持。1931年7月,石原莞爾與板垣征四郎回國,專門在國內兜售《為解決滿蒙問題之作戰計劃大綱》的侵略計劃。經過板垣征四郎的鼓吹,石原莞爾的侵略計劃得到軍部大多數高級將領的贊成和支持,返回關東軍後,二人更加緊推行實施既定的侵略計劃。 8月20日,石原莞爾向關東軍新任司令官本莊繁匯報了侵略中國東北的計劃,得到本莊繁的認可和默許。9月15日,關東軍準備擅自行動的消息洩露,內閣施壓,責令參謀本部「制止」關東軍的輕舉妄動。石原莞爾和板垣征四郎得知這一信息後,加緊謀劃事變,準備將原定9月28日的行動提前到9月18日,趕在參謀本部派人來之前,造成既成事實。D9月17日夜,石原莞爾與板垣征四郎在遼陽白塔旅館碰面,決定由石原莞爾在旅順關東軍司令部內進行作戰部署,而板垣征四郎則在奉天實地進行前線指揮。 被炸成廢墟的東北軍北大營9月18日下午,前來「安撫」的參謀本部第一部部長建川美次到達奉天。板垣征四郎不動聲色地在火車站迎接,並為建川美次「安排」好飯店,一向以工作為重的建川少將這次一句公事也沒談即在賓館休息了。 當晚10時30分,奉天車站西北方約800米處的南滿鐵路柳條湖一段被炸。關東軍以此為借口,立即向東北軍北大營發起進攻,震驚中外的九一八事變爆發。 已準備就寢的關東軍司令本莊繁忽然接到奉天特務機關發來急電,稱:「18日夜10時許,奉天北大營西側,暴戾的中國兵破壞滿鐵線路,與我守備隊發生衝突。獨立守備第二大隊已向現場出動。」D本莊繁立即命令參謀長三宅召集石原等各參謀到辦公室,召開會議,商討對策。D石原莞爾迫不及待地說:「對敵之不法行為,先發制人,應該刻不容緩地立即命令各部隊出動,制敵中樞於死命。」D不過,本莊繁覺得情況尚不明瞭,所以沒有完全接受石原莞爾的意見,而是準備先讓兵力集中到據點,以待形勢的進一步發展狀況,再行決定。D石原莞爾對本莊繁的「膽小」行為很不滿。這時,奉天發來第二封急電:「島本大隊與北大營部隊發生衝突,正在激戰中。」D戰火看來是如石原所願,越燒越大了,本莊繁考慮到要佔據主動權的話,就不能等到國內的命令再行出兵了。於是,本莊繁最終接受了石原莞爾「先發制人」、「制敵中樞於死命」的出兵意見,向各部隊發佈「全面出擊」命令。待命令發佈後,本莊繁才讓作戰參謀向軍部中央報告,這其實也是想造成「既成侵略事實」的一種拖延之策。 為了便於前線指揮,關東軍司令部於19日凌晨30分從旅順轉往奉天。D到達奉天後,本莊繁立即聽了板垣征四郎的戰況匯報。這時他仍未下決心徹底採納石原莞爾的作戰計劃,把兵力派到南滿以外地區,尤其是向北滿進軍,他擔心會與蘇聯發生衝突。板垣和石原卻翻來覆去地強調,此時正是絕佳的用兵機會。 石原對本莊說:「總之,事變既已發生,如果此時不一舉解決滿蒙問題,我們將遺恨百年。……即使向北滿進兵,蘇聯目前也不至於干擾。蘇聯正竭盡全力整頓國內事務。所以,在此時如不徹底解決滿蒙問題,以後再沒有指望了。現在正是絕好的機會!」D石原更進一步說:「佔領整個滿洲後,日軍立即把治安維持好,然後把滿洲從中國分離開來,由滿洲民眾建立新的政權,作為獨立國家,實行王道政治。日本如放棄以往的權益主義,用協和精神行事,民眾必將追隨而來……為了平定整個滿洲,目前希望向中央要求增援三個師團的兵力。或許政府會提到軍費等問題,但只要新政權建立起來,用間接稅及其他稅收,是能解決的。總之,可以靠自給自足。」在石原莞爾的花言巧語之下,一心想「立功建勳」的本莊繁終於被說服,表示同意擴大出兵規模,並向軍部要求增派三個師團。 19日下午5時40分,關東軍以本莊繁名義給陸相和參謀總長拍發了要求增兵的電報。下午6時左右,關東軍收到陸相與參謀總長的回電訓令。陸相電文:「帝國政府已決定實施不使事態擴大的方針。關東軍的行動希據此精神妥善處理。」參謀總長電文:「對關東軍此次行動雖予肯定,但以後行動應本政府方針,希注意不使擴大。」原本準備前來支援的駐朝鮮日軍司令官也來電稱:「本職雖再三上報提出建議,但參謀總長禁止派遣增援部隊。」當時,駐朝日軍飛機已經起飛,地面部隊被限令停止在朝鮮新義州以南地區,準備待命。中央「不擴大」方針的訓令和對已經出動的駐朝日軍所下的停止行動的命令,使本莊繁及幕僚的情緒大為沮喪。 20日下午,駐朝日軍參謀金子中佐秘密前來聯絡,表示:「若吉林、間島(延吉)方面形勢不穩,朝鮮軍則有所借口,不待中央訓令即可越境。所以,今後朝鮮軍的動向,完全取決於吉林方面的形勢。」石原莞爾當即主張出兵吉林,已不知如何是好的本莊繁採納了石原莞爾的建議,決定出兵吉林,並立即向駐朝日軍司令部發了關東軍將出兵吉林的電報。3個小時後,才向陸相和參謀總長髮了報告電。很明顯,這是先斬後奏。 21日中午12時2分,關東軍收到朝鮮軍司令官電報,稱:「我軍已獨斷決定出動混成第三十九旅團。」石原莞爾得知這一消息後,更加堅定了侵略決心,急不可待地渴望進攻吉林的多門師團的戰況。 多門師團輕易就開進了吉林城。當時,吉林省主席張作相在家鄉錦州服喪未歸,參謀長熙洽代理省長職務,在多門師團長的威逼利誘之下,熙洽宣佈吉林省「獨立」,與南京政府脫離關係。D繼9月24日吉林宣佈「獨立」之後,哈爾濱的張景惠在日本特務機關的策動下,於29日發表了哈爾濱特區的「獨立」宣言,哈爾濱也成為日寇的控制地。 九一八事變後,東北軍退守錦州,重組東北政府,準備以錦州為基地,抗擊關東軍的進攻,錦州因此成為關東軍的「眼中之釘」。由於日本中央軍部限制事態範圍的命令,關東軍無法立即向錦州進攻。不過,石原莞爾一向知道怎樣製造借口。10月8日中午,他親自命令航空參謀塚田少佐,率航空隊轟炸了錦州郊區鐵路西側的兵營。當一位參謀吃驚地問他,竟然轟炸了錦州,他卻不屑地說:「沒有向錦州扔炸彈,是郊外的兵營。」隨後又說:「無論怎樣軟弱的錦州政府,用六七十顆20公斤重的炸彈,也是炸不垮的。我的想法只不過是借此掃除政府的不擴大方針及國際聯盟的干預!」石原莞爾企圖擴大侵略,「一舉拿下東北」的野心是多麼明顯!日本政府企圖通過外交手段迫使張學良的東北軍撤出關外。但是,日本政府的無理要求被中國政府拒絕。同時關東軍在東北不斷地擴張,致使兩國外交談判最終破裂,後繼內閣因而被迫總辭職。 對此,石原不以為憂,反倒對後繼內閣寄予希望。犬養毅就任首相出面組成新內閣,森恪任內閣書記官長,荒木貞夫任陸相。 關東軍幕僚們一致認為,不掃除佔據錦州的東北軍,就不能完全奪取東北。新內閣成立後,石原莞爾等人立即給參謀總長和陸相發電報,提出進攻錦州的重要性。D12月15日,被軟禁的原奉天省省長臧式毅在石原莞爾、板垣征四郎的威逼利誘之下,宣告奉天省「獨立」,並就任「省長」。 12月17日,關東軍致電陸相和參謀總長,報告進攻錦州計劃。當天傍晚,收到了參謀總長的回電,軍部將為攻取錦州增援一個混成旅團、一個坦克隊、一個榴彈炮大隊,於26日至28日在大連登陸。另外,天津駐屯軍也將增派兩個大隊兵力支援。 12月21日,關東軍對錦州發起攻勢。但是,在東北軍的堅決反擊下,直至1932年1月,仍未攻下錦州。石原莞爾等人不得不調整作戰部署,讓剛從朝鮮派來的裝備精良的第二十師團接替多門師團。日軍在優良裝備和兵力之下,於1月3日上午10時,攻進錦州城。D1月下旬,關東軍發動對哈爾濱的進攻,2月5日凌晨,攻入哈爾濱。至此,日軍基本上控制了奉天、吉林、黑龍江三省。為了鞏固日本對東三省的殖民統治,又減輕中國人民的抵抗,石原莞爾等人開始籌劃炮製一個傀儡政權。 奉天、吉林、黑龍江三省的「省長」在關東軍的支持和威迫下,於1932年2月16日在瀋陽召開了所謂的「建國會議」。翌日,宣佈成立「東北行政委員會」,並發表所謂的《獨立宣言》,公開籌建「滿洲國」。D日本侵略者攻入錦州後的得意情形石原莞爾一面在東北炮製「滿洲國」政權,一面就「滿洲」事宜,專程返回東京,匯報情況,聲稱:DD一、「滿蒙」問題的解決,不應只顧眼前的利益,必須考慮到世界形勢的演變和東亞的未來而加以妥善處理。D二、為使蘇聯放棄進攻遠東的企圖,確立不敗之國防,必須從中國開始實現東亞各民族間的真正的大同團結。 三、作為第一步,必須使「滿洲國」成為理想之鄉。新建立的「滿洲國」,既非中國之失地,也不是日本的領土,而是日中兩國共同的獨立國家,同時也是各民族協和的理想之鄉。D四、為獲取區區權益,想以權勢壓迫漢民族的做法,等於重蹈招致三千萬民眾怒恨而崩潰的張學良之覆轍。 五、在滿洲的日本人,應該白手起家,與各民族共處,通過公開的競爭來確立自己的生存權。「滿洲國」成立的同時,必須立即廢除治外法權、滿鐵附屬地行政權等特權。用法律保護日本人的特權,將會助長日本人的優越感,造成與其他民族間的不和,且導致日本人的墮落。石原莞爾的意見,暴露出他長期佔領我東三省的陰謀。石原將這些意見向軍部和政府作了說明,獲得了日本國內軍政高層的一致讚賞和支持。 3月1日,「滿洲國」《建國宣言》發表。9日,在長春舉行「建國」儀式,溥儀就任「執政」。D「滿洲國」的建立,標誌著石原莞爾謀劃已久的侵略東北、以戰養戰的圖謀的實現。同時,他被論「功」行賞,1932年8月,石原莞爾被晉陞為大佐軍銜。 剛剛晉陞為陸軍大佐的石原莞爾,1932年8月8日奉調回國,擔任兵器本廠廠附。1933年8月1日,石原莞爾轉任第二師團步兵第四聯隊聯隊長。這時的石原莞爾抓住一切機會鼓吹他的「南進」計劃,還寫了一篇《由軍事上看皇國之國策及國防計劃綱要》,提出具體的侵略策略:「以迅速巧妙之手段使中國本部歸我支配、以日、『滿』、華三國為基本範圍實行自給經濟」,為「日美大戰」做好準備。 1935年8月1日,石原莞爾出任參謀本部作戰課課長。任職期間,他不遺餘力地制訂策劃日本侵略國策大綱,提出了「擴充日滿經濟力量,加強扶植『滿洲國』,增強大陸兵力,建設無敵空軍」的具體計劃,為擴充日本侵略實力出謀劃策。 1936年6月上旬,參謀本部新設指導戰爭及判斷戰爭形勢為主要任務的作戰課,石原莞爾擔任該課課長。6月30日,以石原莞爾為首,參謀本部形成了一份《國防國策大綱》。7月,以此大綱為指導,他又主持制訂了《戰爭準備計劃方針》。8月,制訂了《對蘇戰爭指導計劃大綱》。這一系列的作戰大綱和具體計劃,勾勒出了日本侵略行動的「藍圖」。D1937年3月1日,石原莞爾晉陞為陸軍少將。 七七事變後,日本帝國主義發動全面侵華戰爭。 1937年9月27日,石原莞爾被任命為關東軍副參謀長,當時擔任關東軍參謀長的是東條英機。二人早有間隙,而且石原莞爾十分不情願給資歷相仿的東條英機做副手,兩人關係緊張。石原莞爾對東條英機經常冷嘲熱諷,鄙視東條英機是靠關係網而步步高陞的,多次當面稱呼東條英機是「親愛的傻瓜」。心胸狹窄的東條英機當然採取各種手段壓制、打擊石原莞爾。石原莞爾在關東軍任職不到一年便待不下去了,只得稱病回國。 預備役時的石原莞爾1938年12月5日,石原莞爾出任日本舞鶴要塞司令官。1939年8月,調任駐守京都的陸軍第十六師團師團長。在此期間,石原莞爾出面組織了所謂的「東亞聯盟運動」。這個運動以日、「滿」、華相互提攜為幌子,建立所謂的「三方提攜」的東亞聯盟。這個聯盟自然以承認「滿洲國」為前提,日本是東亞的保護者和指導者自然居於「盟主」地位。他的險惡用心明顯就是要使日本控制中國,使中國徹底淪為日本的殖民地,對他個人利益而言,組織「東亞聯盟運動」則可以為自己撈取政治資本,東山再起。不過,東條英機的排擠粉碎了他的迷夢。 1940年7月,東條英機出任近衛內閣陸相後,促使內閣於1941年1月宣佈「東亞聯盟運動」為非法組織。3月1日,東條英機以此為借口解除了石原莞爾擔任的第十六師團師團長職務。3月31日,石原莞爾被迫退出現役,轉入預備役。 被排擠出軍界的石原莞爾在立命館大學擔任國防研究所所長,專門講授《國防論》,繼續宣傳他的侵略主張。東條英機除了因以前的過節,更重要的原因是,石原莞爾在國內大力反對迅速擴大戰爭,主張持久的戰爭計劃,這與東條英機的圖謀相左,所以東條英機不僅派憲兵跟蹤監視石原莞爾,後來乾脆命令立命館大學辭退了石原莞爾。石原莞爾迫不得已,只得於1942年9月返回鶴岡家鄉閒居。 1945年日本戰敗投降後,石原莞爾乘機將自己裝扮成受東條英機迫害的「和平戰士」,以逃避被當作發動侵略戰爭的罪犯而受審,並出任東久邇內閣的內閣特別顧問。因為這個身份,劉建業和他的部下也就無法像對待其他戰犯嫌疑人一樣,直接將其逮捕。石原莞爾藉機接連發表了《我們的世界觀筆記》、《新日本的出路》等文章,假惺惺地提出什麼「放棄戰爭」,建設「不要戰爭的文明」的主張,企圖投美國人之所好。石原莞爾還專門給駐日盟軍總司令麥克阿瑟寫了一封建議書,提出所謂「超階級的政治」,胡說什麼「過去的政治是為階級利益的政治」,而「超階級政治」只是「為了理想」。 盟軍開始逮捕戰犯以後,石原莞爾為了爭取主動,在盟軍最高司令部尚未對其發出逮捕令之時,就主動前往盟軍司令部自首,然後被收押進巢鴨監獄。 為了指證土肥原,劉建業和中國檢察組不得不在美國人的協助下,以與石原莞爾達成司法協議的方式,說服其出庭指證土肥原和東條英機等其他戰犯,換取不將其送上法庭受審。 「石原將軍,儘管我很想把你送上軍事法庭,讓你受到正義的審判,但是,為了指控土肥原和東條英機等人,我只能控制住我的憤怒,與你達成這個協議。我現在只要求你遵守這個協議,做你必須做到的,不然,我想你應該知道,僅僅是你在東北所作的那些事情,就已經足夠把你送上絞刑架的。」見證了司法協議達成以後的劉建業,對石原莞爾說道。 「這個自然,我一定嚴格遵守協議。」達成司法協議,基本保證了自己性命的石原莞爾說道。 「我聽說石原將軍的身體最近不太好,還是要注意一下,最好免得遇到給我國的吳大帥和譚貴人治病的日本醫生那樣的大夫,否則,事情恐怕不太好。」劉建業說道。 「將軍放心,我一定說到做到。」聽到劉建業的話,石原莞爾的頭上開始冒出了冷汗。這個號稱日本陸軍「大腦」的人,怎麼可能不清楚那兩個人是怎麼死的呢?現在在日本,佔領軍是說話最有用的,想要讓一個已經無權無勢的舊軍人死得不明不白,那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隨著石原莞爾的出庭作證,土肥原對於在東北的所作所為,更加無法抵賴了。原因很簡單,從皇姑屯到九一八,再到建立偽滿洲國,最主要的策劃和實施人就是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賢二和石原莞爾。對於兩位舊日同僚在這幾件事情上的所作所為,作為同謀和共犯的石原莞爾自然是比其他人更加清楚和瞭解的。 如果說其他的人證,土肥原還能找到辦法狡辯推托,對於石原莞爾,土肥原就沒有辦法了。石原有著很好的記憶,對於他們三個人在那段時間裡的所作所為,回憶得相當清楚,而且連他們所策劃實施的計劃的細節,都交待的非常清楚。 在此之後,中國檢察官向哲浚登台揭發了土肥原在中國販賣鴉片的罪行,指出土肥原鼓吹日本用刺刀、鴉片、特務三件「法寶」滅亡中國的邪惡企圖。他義憤填膺地控訴道:「土肥原將鴉片和其他麻醉品作為征服中國的工具使用,這顯然違背了日本已簽署的《禁止麻醉品國際公約》要求籤約國所承擔的責任與義務。土肥原從日本在「滿洲」建立新「政權」時期開始,後來在華北、華中和華南,都曾建立起鴉片專賣機構。土肥原之所以在中國大肆販賣鴉片,其險惡目的十分明顯,那就是既可以破壞中國人民的堅韌精神和抵抗意志,同時也可以斂取大筆收入供日本進行軍事與經濟侵略使用。」 中國檢察官在此基礎上,繼續揭露了在板垣征四郎擔任陸軍大臣時,土肥原曾來華妄圖促使吳(佩孚)唐(紹儀)合作,建立傀儡政權,以及血腥屠殺中國、馬來亞、印尼等國無辜百姓,虐待殘害戰俘等罪行。 面對確鑿的事實,土肥原理屈詞窮,原先的囂張氣焰一掃而光,而且狼狽不堪。他自知難以抵賴,同時也怕狡辯時被迫說出更多的情況、暴露更多的罪行,所以索性放棄了申辯權。 「乾杯,我們一定要好好的慶祝一下。」向哲浚在酒館裡舉起了自己的酒杯,對與自己一起共事的檢察官和中國軍官們說道。 「是要好好的慶祝一下,土肥原這個老狐狸和板垣征四郎在法庭上被他們的老朋友石原親口指證的時候,那個臉色簡直就和豬肝一樣了。我看著他的臉色,別提有多高興了。」范副官說道。 「扳倒土肥原,確實應該慶祝一下。不過,我聽梅法官說法庭下面就要開始對南京大屠殺進行法庭調查了,向檢察官,是不是這樣?」劉建業喝了一口酒說道。 「是這樣的。所以,這一段時間,我一直在尋找證據。」向哲浚說道。 「證據的搜尋情況進展如何?」劉建業問道。 「很難。因為日本實行嚴酷的戰時新聞管制,並嚴令日軍官兵與家人通信時不得提及戰爭期間的犯罪和不道德行為,日本國內老百姓對於日軍殘酷屠殺俘虜和平民的行為,並不為更多人所知,甚至大部分日本人都不相信有南京大屠殺事件。而且,基本上很難找到直接證據。」向檢察官說道。 「或許,這幾份報紙和這幾個人對你的工作會有所幫助。」劉建業從公文包裡取出幾張舊報紙和一張寫著幾個英文名字的紙交給了向哲浚。 「畜生,野獸!」看到這幾份報紙,向哲浚緊握著拳頭,重重的敲打著桌子。 「報紙上提到的這幾個人現在已經被抓起來了,只要你們以中國政府的名義提出引渡,就可以送回國內。這張紙上的這幾個人,是發生南京大屠殺的時候留在南京保護市民的外國人,裡面既有美國人,丹麥人,也有德國人,特別是約翰·馬吉牧師。當時他用手提電影攝影機拍了一段電影,會有很大幫助的。還有這個拉貝,他是德國人,當時是德國西門子公司駐南京的業務代表,是由外國人組織起來的南京國際安全區的委員會主席。德國人卡爾·京特博士當時在江南水泥廠與丹麥人辛德貝格一起組織建立了難民營。這位明妮·魏特琳女士,是當時金陵女子大學文理學院的院長,主持了女子避難所,她雖然已經自殺了,但是還留下了日記,可以讓駐美國使館幫助找一下。這幾個人的證詞將是有重要意義的。」劉建業對向哲浚說道。 「你的這份名單,對我們來說實在太重要了,我一定馬上就去辦。多謝了。」說完,向哲浚馬上穿上外衣,招呼自己的部下放下酒杯,立即就去尋找證據和證人。 u優書盟 UUtXt。Com 詮紋子板粵牘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正義(十四) 字數:6979 1946年9月。 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又一次開庭,這一次的開庭座無虛席。因為,這一次的法庭庭審的內容是絕大多數的日本人聞所未聞的「南京大屠殺」。 證人席上,松井石根強作鎮定的樣子,但是他的目光卻有些閃爍。 梅汝璈冷冷地盯著他。坐在貴賓席上的劉建業咬著牙關,也緊緊盯著松井石根。如果不是因為這裡是軍事法庭,劉建業恨不得立即抄起一把槍,把老鬼子松井石根的身體達成馬蜂窩。松井石根掩飾似的輕咳了一下,目光低垂下去。 梅汝璈長長地呼吸了一下,下巴微抬了抬,還是一直盯著松井石根。他想:「1937年12月13日被日軍佔領後的南京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傢伙其實最清楚。」 松井石根說:「南京沒有發生大屠殺!季南檢察官所說的,日本皇軍對中國俘虜、平民、婦女實施了所謂的有組織且殘忍的屠殺姦淫的這些指控,全部都是誣蔑!而且超過軍事上需要破壞房屋財產等指控也都是謊言!」 季南說:「證人們,請告訴我你的名字及職業,還有,你是否在中國的南京生活過,如果是,請說明你在南京生活的時間及具體期限。」 證人席上的羅勃特·威爾遜第一個說:「我的名字是羅勃特·威爾遜,美國人。我的職業是醫生,我在1936年1月,一直到1940年8月在中國南京的金陵大學醫院行醫。」 接下來是馬內·捨爾·貝茨:「馬內·捨爾·貝茨,美國人。我從1920年以來,一直住在中國。我的職業是中國南京金陵大學的歷史教授。」 「我的姓名是約翰·馬吉,美國人。從1912年到1940年,我在中國的南京擔任聖公會教堂牧師。」 「我的姓名是約翰·拉貝,德國人。從1909年到1938年2月,一直住在中國,當時是德國西門子公司南京分公司經理。」 「我的名字是卡爾·京特,德國人。1903年出生在中國,1933年回到中國,我的職業是南京棲霞山的江南水泥廠代理廠長。」 「我的名字是伯恩哈爾·阿爾普·辛德貝格,丹麥人。1938年前後曾經在中國南京江南水泥廠工作。」 「我的名字是喬治·費奇,美國人。我從出生以來直到1938年2月,除了回美國接受教育,一直都居住在中國。我的職業是南京基督教青年會總幹事。」 「我叫尚德義。我家住在南京的……」 「我姓伍,叫伍長德,我是做小生意的,賣吃的……」 「我叫陳福寶,我是種田的……」 季南拿出一沓資料,「這是證人約翰·馬吉在1937年12月22日起,用16毫米電影攝像機偷偷拍下來的影像資料,我請求法庭允許我在此出示……」 「允許。」衛勃說。 資料片開始播映,一組組日軍屠殺的鏡頭開始顯現在屏幕上。 「請問,在1937年12月13日,日本軍人開進南京後,你看到了什麼?」季南問。 羅勃特·威爾遜說:「南京變成了地獄!」 馬內·捨爾·貝茨說:「日本軍人開始瘋狂地殺人,放火!」 約翰·馬吉補充道:「搶劫!強姦!」 約翰·拉貝說道:「日本軍人根本不像是人,完全就是一群毫無紀律的野獸。」 法庭的所有人都在聽著幾位證人的證詞。 「無數的平民被殺,無數!」 「……然後他們哈哈大笑,就好像他們剛才打死的不是一個人,而只是打死了一隻兔子!」 「送到我們醫院來的時候,他的腹部被深深刺傷,上腹部被刺穿,那個小孩還不到十歲……」 「那個日本兵把他的頭砍了下來,提在手上……」 「那個老太太求他們不要強姦自己,說自己太老了,已經快七十歲了,那幾個日本兵就開槍打死了她……」 「她被17個日本軍人快速輪姦,最後,他們殺死了她,還在她的下身裡插進了一根高爾夫球桿……」 「他們用刺刀把那個孕婦的肚子刨開,把那個還沒出生的嬰兒挑在刺刀上,舉得很高,還一直哈哈大笑……」 「很快,小規模的殺戮變成了集體屠殺!」 「最少有1000多人,我們被趕到長江邊上的下關,他們用機關鎗向我們掃射……」 「我們都是難民,一共有2000多人。我們被帶到漢西門外……」 「只要手上有老繭的,戴帽子的,全都要被殺掉,我是種田的,手上也有老繭……」 「我扯過一具屍體蓋到自己身上……」 「他們怕還有人活著,就開始用刺刀亂捅,我的腰被刺刀刺穿了,我不敢動,忍著……」 「他們開始往屍體上倒煤油,接著就點火……」 「我全身都是火,我疼得滾到了護城河裡,我想馬上死……」 「一個七歲的小女孩被他們強姦……」 「一個七十六歲的老太太被他們強姦……」 「她看著自己的丈夫被扔到池塘裡,活活地被淹死,但她什麼都做不了……」 「他哭……」 「她喊……」 「她求我救她……」 「她的頸椎沒被砍斷……」 「我看見,那個池塘裡,全是屍體,被燒焦和沒全部被燒焦的屍體……」 「長江上全是漂浮的屍體……」 「我想,也許只有我們醫院是唯一沒有發生強姦的地方……」 「這就是我被他們用刺刀刺穿的傷口……」 「76歲的老太太都被強姦,他們怎麼能夠幹得出來?他們自己有沒有母親?」 「他有妻子和女兒嗎?」 「他們真的是畜生!」 「野獸!」 「魔鬼!」 「豬狗不如!」 「恐怖!」 「地獄!」 「地獄!」 「南京,變成了地獄!」 聽眾裡的日本人開始變得羞愧難當。 松井石根有些焦躁:「我認為,東洋日本與中國的抗爭,一方面是應該看作是兩國國民自然發展的衝突,同時也可以看作是兩國國民思想的角逐。因為中國國民的思想,最近半個世紀裡明顯受歐美民主思想和蘇聯共產主義的感化,使東洋固有的儒教、佛教思想發生顯著變化,中國國內變化招致各種思想的混亂和紛爭,所以形成同日本民族紛爭的原因……」 哈瑞·魏特林打斷了他的話:「我的名字是哈瑞·魏特林。明妮·魏特林是我的姐姐。1937年12月的時候,她在中國南京的金陵大學擔任學監。她是一個善良、正直的人,她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她那麼地信奉天主……她的身心都垮了,沒辦法,她回到美國來治病……」 哈瑞·魏特林眼裡含著淚:「我握著她的手,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她強笑著說,她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南京!她無法讓那些屍體在她眼前消失!她無法忘記那些向她伸出的求助的手!她說她一直聽到那些人的呼救聲,他們在喊『救命!救命!救救我!』可她卻沒辦法,她救不了!她恨自己沒有力量!」 法庭的人們都專注地聽著。 哈瑞·魏特林繼續說道:「那個老太太和那個小女孩也是虔誠的基督徒,她動員她們回了家,為的是騰出地方,多保護那些年輕的姑娘。她說,老太太年紀大,小女孩年紀小,日本軍人不會對他們進行性侵犯的。可沒想到,她去的時候,她看見老太太的下身插了根木棍,小女孩的下身插著一個啤酒瓶子……她一直哭,她一直責備自己,她告訴我,是她害死了那兩個教友。因為她告訴她們說,天主會保佑她們的,天主會與她們同在……」 「明妮·魏特林小姐是怎麼死的?」季南問。 「她是自殺的。」哈瑞·魏特林說。 法庭騷動起來。 哈瑞·魏特林說:「看著南京發生的那些慘烈的悲劇,她一遍又一遍的向天主祈禱,祈求天主拯救南京,拯救南京的那些無辜的生命,可是,上帝沒有來。她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她的信仰被摧毀了……」 「對不起。」季南說。 「不,那對她是解脫。」哈瑞·魏特林看著季南,心酸地笑了笑:「否則,她將一直生活在痛苦裡,她永遠永遠都無法忘記南京!」 季南轉過身來,拿著一個日記本:「這是明妮·魏特林小姐的日記,她詳細記載了在南京的每一天。1937年12月16日那一天,我們看看明妮·魏特林小姐的日記是怎麼寫的。哈瑞·魏特林小姐……」 哈瑞·魏特林拿起日記念道:「從軍事的角度來說,攻克南京可以被認為是日軍的勝利,但從道義上來判斷,這是一場失敗,是全民族的恥辱,並將阻礙將來和中國的合作和友誼,也將永遠失去現在生活在南京的人們對日本的敬意。但願有頭腦的日本人能夠知道在南京發生的事情就好了…… 啊,主啊,制約一下今夜南京日本兵的殘酷獸行吧;安慰安慰那些因無辜的兒子今天被槍殺而心碎的父母;在這漫長而痛苦的夜晚守護著年輕婦女和小姑娘。趕快到達沒有戰爭的日子,您的天國降臨的時光,那時,您的意願就會像天堂一樣在人間實現。」 整個法庭沉默了。 儘管劉建業在前世的時候就多次到過南京江東門的大屠殺紀念館去祭掃過屠殺裡的冤魂,但是,當他在法庭到親耳聽到這些證言證詞和約翰·馬吉牧師冒死拍攝,並由喬治·費奇夾帶在衣服夾層裡帶出南京,送到國外公諸於世的紀錄影片,他的心裡還是向被無數把刀子扎過一樣。 作為後世回來的人,劉建業很清楚,在後世的時候,納粹德國屠殺猶太人的罪行不知道被多少的文字和影視作品反覆描述過,幾乎世界上大多數的人都知道德國在二戰裡曾經慘無人道的對猶太人進行過大屠殺,著名的奧斯威辛集中營甚至成為了人類歷史文化遺產,但是,知道在中國當時首都南京發生的大屠殺的人要少得多了,尤其是西方世界的人們,問到他們這個事情,幾乎沒有人對此有什麼印象。而日本人甚至在這個方面集體都患上了選擇性健忘症。 猶太人是人,他們死了,值得紀念,中國人就不是人,死了就算了?天下根本沒有這樣的道理。 無論如何,這一次一定要讓世界上主要的媒體都廣為報道這件事情,即使我自己掏錢買版面,也在所不惜。總之,我就是一個目的,決不能讓日本人逃脫罪責。 王德福走向證人席,站在上面說:「我叫王德福。」 「你的職業。」向哲浚問。 「我沒有職業。」 「那你現在以什麼為生?」 「我現在一直住在南京的般若寺,就替廟裡的和尚幹些粗活。」 「你是什麼時候住到南京般若寺的?」 「1937年12月。」 「在那以前你是做什麼的?」 「小偷。」 法庭有些騷動。 「1937年12月13日,在日本軍隊開進南京的時候,你在哪裡?」 「我躲到了南京郊區的般若寺。」 「你為什麼想起要躲到寺廟裡呢?」 「我聽說日本人也信菩薩,我就想日本人可能不殺僧人,這樣我才躲到寺廟裡去了。」 「你躲到廟裡後呢?」 「像我這樣躲到寺裡的人很多,我們都把頭髮剃光了,求廟裡的師父借我們一身僧服。這樣就能騙過日本兵了。」 「你出去過嗎?」 「出去過。」 「你出去幹什麼?」 「廟裡的糧食越來越少了,難民又越來越多,廟裡的師父讓我跟他們一起出去找點糧食。」 「你和僧人一起出去的,你們有幾個人?」 「我,還有三個真正的僧人。」 「那三個僧人的法號叫什麼?」 「明心、明空、明法。」 「你們出去後呢?」 「我們碰到了日本兵。他們把我們抓住了。」 「他們有多少人,在幹什麼?」 「他們有十幾個人,在強姦一個中國姑娘。」 「他們要你們幹什麼?」 「他們逼著我們也去強姦那個姑娘……」 法庭嘩然一片。 「你們答應了嗎?」向哲浚問。 「我們都拒絕了。」 「接下來呢?」 「他們用刺刀逼著我們,讓我們把衣服脫光。他們逼著我們必須去強姦那個姑娘,不然就要殺了我們……」 向哲浚咬著牙,聲音有些顫抖:「那你們——」 王德福的嘴唇有些哆嗦:「明心師父怎麼都不肯……」 向哲浚長吸口氣:「他們對明心師父怎麼樣了?」 「他們、他們把明心師父的,那個、那個男人的東西,給割下來了……」 法庭上有人怒斥起來:「畜生!」 「明心師父死了嗎?」 「當時沒有,但是他一直在地上滾,身上全是血。」 「那些日本兵呢?他們在幹什麼?」 「他們在笑。」 「後來呢?你們怎麼辦?」 「他們一個個地逼我們,明空明法師父也不肯答應。」他的臉在抖,說不下去了。 「是不是明空和明法師父也被,也被割掉了生殖器?」 「是!」 「他們最後活下來了嗎?」 「沒有,他們都死了。」 廣瀨一郎走到了發言席,死死地盯著證人:「你以前是個小偷,是嗎?」 「是。」王德福答道。 「那你騙過人嗎?」 「騙過。」 「你經常騙人嗎?」 「以前是。」 「我反對!辯方律師的問題與本案無關!」問話被向哲浚打斷。 衛勃說:「反對有效。辯方律師請問與本案有關的問題。」 廣瀨一郎繼續發問:「你剛才說,日本兵逼著你和那三個真正的僧人去強姦那個中國姑娘,是嗎?」 「是。」 「他們不肯同意,所以最後都死了,是嗎?」 「是。」 「那你呢,你為什麼活下來了?你同意了,是嗎?」 向哲浚道:「我抗議!辯方律師的問題是在侮辱我的證人!」 「尊敬的庭長大人,我的問題只是要證實,這個證人是不是在撒謊,請允許我的問題繼續。」廣瀨一郎說。 衛勃看了看梅汝璈。梅汝璈鐵青著臉,沒有說話。 衛勃停了下,說:「抗議無效!」 廣瀨一郎盯著王德福,嘴角帶著絲冷笑:「你同意了,是嗎?」 王德福沉默了。 廣瀨一郎忽然大聲地咆哮著:「回答我的提問!你姦淫了那個姑娘是嗎?」 在場的人全都都屏息看著。 王德福目光空洞地看著前方,神情慘烈地說:「是,我強姦了她!」 廣瀨一郎冷哼了聲:「那你是被強迫的還是自願的?」 王德福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著廣瀨一郎。 廣瀨一郎大吼著:「你怎麼證明你是被強迫的,啊?你怎麼證明你不是自願的!」 王德福猛地把身子向前傾著,神情癲狂,用盡全力吼著:「我*,我*,我操你個小日本祖宗十八代!」 法警忙去制止王德福,王德福瘋狂了,拳打腳踢,一直不停地罵著,法庭一片嘈雜,王德福被強制著帶了下去,劉建業眼裡含淚,緊緊咬著牙關,王德福一直狂罵著:「你們這些個日本鬼子,我操你個祖宗十八代!」 悠悠書盟 uUTxT.CoM 荃蚊字版月鍍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正義(十五) 字數:12316 檢察官莫羅上校在起訴發言時異常激動和憤慨。法庭為了表現出司法的客觀性,幾次打斷了他的話。但要讓他有所克制是困難的,因為恐怖、殘忍的獸行在燒灼著他。他繼續激憤地說道: 「南京是世界人口最稠密的地區之一,它在一場違反國際法和幾個世紀以來形成的全部戰爭法規的不宣而戰的軍事侵略中淪陷了,被洗劫、炸毀和燒光了。中國戰俘成群地被綁起來,然後進行大屠殺。」他說,這一古城的居民深陷在極大的痛苦和暴行之中,他們無端地慘遭搶劫和殺戮。 首席檢察官季南認為,坐在這裡的20多名被告同希特勒之流攜起手來,對民主主義國家計劃、準備並發動了大規模的侵略戰爭,結果使幾百萬人喪失生命,資源遭到破壞。他有充分的理由和足夠的證據斷言:「南京陷落後,緊接著是對數以萬計的俘虜、和平居民和婦女兒童的殺戮、欺凌、摧殘以及對毫無軍事意義的眾多房屋的破壞。這些事件被稱為現代戰爭史上獨一無二的南京大屠殺。」 季南說:「在侵華戰爭中,日本軍一直是節節勝利,但是,在1937年8月13日開始的『淞滬會戰』裡,日軍遭遇到了中國軍民的頑強抵抗,他們原來吹噓三個月滅亡中國,半年滅亡中國,可這一個戰役就拖了日軍三個月。到了南京,他們就用大屠殺的手法來摧毀中國軍民的這種抗戰心理,他們就是要製造恐怖,讓中國人不再敢抗拒他們。這就是南京大屠殺的原因!」法庭上旁聽者都神情肅穆地聽著。 季南繼續道:「辯方律師一直在攻擊和否認我們檢察團所提供的證人和證據,他們堅稱南京大屠殺是虛構的,從來沒有發生過,那現在,我手裡有一個證據,這是一份電報。」他揚了揚手裡的電報:「這份電報來自於法西斯陣營內部,也就是與日本結盟的納粹德國。這份電報是德國投降後盟軍搜查德國外交部機密檔案庫發現的!」 松井石根和其他罪犯都有些坐立不安了。 「這份電報是當時德國駐南京大使館的羅森博士拍給德國外交部的,它詳細記錄了日軍在南京的種種罪行,現在,我給大家念一下最後一段——犯罪的不是這個日本人,或者那個日本人,而是整個的日本皇軍。它是一部正在開動的野獸機器。」 向哲浚遞了份文件給季南,季南舉起來給大家看:「這是我們的中國檢察官在日本陸軍總部的檔案資料裡發現的證據。這是日本《東京日日新聞》上的報道和照片,向井敏明和野田巖兩人剛剛進行完一次比賽。」季南停了下,接著說道,「什麼比賽?殺人比賽!他們要比比看在這一天的時間裡,誰砍的中國人的頭多!」 這份1937年12月13日《東京日日新聞》報載: 「片桐部隊的勇士向井敏明及野田巖兩少尉進入南京城在紫金山下作最珍貴的『斬殺百人競賽』,現達到105對106的紀錄。這兩個少尉在10日正午會面時這樣說—— 野田:『喂,我是105人,你呢?』向井:『我是106人!』兩人哈哈大笑。 因不知道哪一個在什麼時候先殺滿100人,所以兩人決定比賽要重新開始,改為殺150個人的目標。 向井:『我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超過斬殺了100人,多麼愉快啊!等戰爭結束,我將這把刀贈給報社。昨天下午在紫金山戰鬥的槍林彈雨中,我揮舞這把刀,沒有一發子彈打中我!」 他們把目標定為150人! 據報道,這兩個人間惡魔於南京郊區的句容就開始瘋狂屠殺無辜平民,向井殺了89人,野田殺了78人。12月11日,他們又在紫金山下開始了「殺人比賽」,又各殺害我100多名同胞。次日中午會聚時,兩人的刀口都已缺損。向井說,這是因為他從一個中國人的鋼盔頂上劈下,連同身軀劈成兩半!「這完全是玩藝兒。」他說。 聽眾無語了。 季南說:「我現在告訴你,1937年12月13日,在這一天的時間裡,他們在南京一共殺死了211名中國人,右邊的這位叫野田巖,他殺了105人,左邊的這位得勝了,他殺死了106個,多殺了一個,所以他得勝了。他叫向井敏明。」 季南又拿起一本書,舉著讓大家看:「我的手上拿著一本日本人山中豐太郎寫的書,叫做《皇兵》,是由坐在被告席上的日本前外務大臣松岡洋右親自題寫了書名。書裡面記載了一個人,叫做田中軍吉,是當時參加攻打南京的日本陸軍第六師團中隊長。書裡描述了他使用所佩戴的一把叫做『助廣』的軍刀,在南京城及周圍砍殺了300餘名中國人。這裡還有一張照片,記錄了田中軍吉揮刀砍殺中國人的情景,並附布稱讚他勇敢的文字,刊登在東京的一家報紙上。照片上他穿的是夏裝。但這恰好描畫出他殺人時的瘋狂,以至在寒冷的冬天燥熱得脫去了外衣。」 被告席上,指揮實施南京大屠殺的日軍統帥松井石根滿臉懊喪、懺悔和可憐的神情,像個斷頓的大煙鬼。他為自己所作的辯護,與他的臉色一樣枯晦,他使出了三招:一招是矢口否認,二招是裝聾作啞,第三招是推卸責任。 「西方帝國主義侵略東亞的戰爭同日本進行的日清、日俄戰爭是本質完全不同的兩種戰爭。……東洋日本與中國之抗爭,一方面應視為兩國人民自然發展之衝突,同時亦可視為兩國國民思想之角逐。蓋中國國民之思想,最近半世紀間明顯受歐美民主思想與蘇聯共產思想之感化,致東洋固有的儒教、佛教思想發生顯著變化,中國國內變化招致各種思想之混亂與紛爭,乃至形成同日本民族紛爭之原因。」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日本的侵略是出於善意?並非野蠻,並非帶有掠奪的目的?還是想利用法官們價值觀念的不同引起他們之間的隔膜與對立?總之,松井全盤否定了南京大屠殺的暴行。他說「基南檢察官所云對俘虜、一般人、婦女施以有組織且殘忍之屠殺姦淫等,則純係誣蔑。而超過軍事上需要破壞房屋財產等指責亦全為謊言。」 乾瘦的松井低下了骷髏一樣的頭顱。他的嘴裡在嚅囁著什麼。他抬起頭來說:「當時我正在養病,對發生了什麼全然不知。」此為第二招。 法庭以足夠的證據駁回了他的謊言。12月17日那天,日軍舉行了狂熱的入城式和慰靈祭。時任華中方面軍司令官的松井石根乘車來到城東滿目瘡痍的中山門,在那裡換騎上一匹栗色的高頭大馬,他要讓土兵們看清楚他們的統帥。他耀武揚威地進了城,成千上萬的日軍官兵在街道兩旁列隊歡呼,他戴著白手套的手在空中得意地揮動。他縱了縱小鬍子。他嗅到了人肉燒焦的氣味,看到十幾處高高竄起的大火像勝利的戰旗一樣迎接他。戰馬邁著悠閒的步子,把他送到城北面的首都飯店。 曾在南京被日軍俘虜的上尉軍醫梁廷芳的證詞向法庭描述了這樣的一幕: 江風怒號的草鞋峽,悲憤的俘虜被趕上土坡。軍官下令開槍,機槍手略一猶豫,軍官抽刀劈殺了他。槍炮齊鳴,俘虜群像江濤一樣翻滾。 當時在安全區擔任紅十字會副會長的許傳音博士出庭作證時說出的一幕: 幾所大學建立的難民安全保護區。英、美、法等國的國旗徐徐飄拂,各種帳篷和木屋擁擠在操場上。五、六輛載著日軍的卡車駛到安全區門口停下,幾百名發情的畜牲撲向大門。救委會主席雷伯擋在門口:「這是國際安全區,是得到你們的最高司令批准的,你們不能進來。」他遭到了日本兵的暴打。魏特琳女士手中的美國國旗被日本兵奪去扔到地上。 就像惡狼撲向羊群,日本兵撲倒了一個又一個婦女。他們迫不及待地扯去散發著髒污的分泌物刺鼻惡臭的兜襠布,掏出黑漆漆的刀子一樣的物件,狠狠地插進人體最柔弱的部位。慘叫聲。皮靴和飛舞的皮鞭。幾位少女含辱跳樓。柔弱女子臉上的血和下身的血…… 在法庭證人席上,站出了一個又一個南京大屠殺的倖存者。金陵大學醫院外科主任、美國醫生威爾遜述說了他目睹的被日軍殺傷的中國軍民的慘狀。在那些恐怖的日日夜夜,威爾遜把目睹到的事實寫進了日記,日記內容於1995年譯成中文後,首先在南京引起了巨大的震動。 「昨夜金陵大學一位中國員工的住所被搗毀,他的親屬、兩個婦女被強姦。在一所難民營裡,兩個大約16歲的女孩被輪姦致死。上午我花了一個半小時為一個8歲男孩做了縫補手術,他有5處刺刀傷,胃被刺穿,一部分大網膜流出了肚子外。 「今天我處理了一個有3處子彈孔的男人。他與其餘80人是從『安全區』的兩幢房子內被帶出來,在西藏路西邊的山坡上被殘殺的。80人中只有少數幾個是退伍軍人,其他都是平民百姓。他是唯一的倖存者。 「每個商業區都被放了火。昨天晚餐前我數了一下,共有12處起火,今天同一時候有8處,有些地方整幢建築被燒燬。 「一個40歲左右的婦女住進了醫院。她被日本人從難民營中帶走,名義上是給日本軍官洗衣服,帶走了6個婦女。她們白天為日軍洗衣服,晚上則被日本人強姦,她們中有5個人一晚上要受到10至20次的強暴,而另一個由於年輕漂亮,每晚要受到大約40次姦污。第三天兩個日本兵把她帶到一個偏僻的地方,想砍掉她的頭,其中一個砍了她4刀,但只削掉了她的頸背部到脊柱的全部肌肉,另外她的背部、面部和前臂還有6處刀傷……」 馬吉牧師是國際紅十字會南京委員會的副主席,他從人道的立場,控訴了日軍殺人、強姦和搶劫的事實: 「日軍佔領南京後,就有組織地進行屠殺。南京市內到處是中國人的屍體。日本兵把抓到的中國人用機槍、步槍打死,用刺刀刺死。 「強姦到處都有發生,許多婦女和孩子遭到殺害。如果婦女拒絕或反抗,就被捅死。我拍了照片和電影,從這些資料上可以看到婦女被砍頭或刺得體無完膚的情形。如果婦女的丈夫想救自己的妻子,他也會被殺死……」 馬吉牧師滔滔不絕地列數了一百多件罪行,件件冷得讓人見血見淚,令人髮梢生寒。他回答了薩頓檢察官的訊問,又接過松井石根的美國軍方派出的辯護律師布魯克斯扔過來的白手套。在整個審判過程中,被告們的美國律師異常賣力,為了開脫被告罪責及拖延審判的進程,他們盤問、攻擊檢方提供的證人證件,駁辯、非難檢方的論證主張,可謂無孔不入,無隙不乘,態度張狂而齷齪。布魯克斯一出劍,就可看出他是一個有經驗的對手。 布魯克斯:「你看到過強姦的現行犯嗎?如果有,那麼是幾個」 馬吉:「我看到過一個日軍在實際進行這種行為,還看到過兩個日本士兵把一個十五歲的女孩按在床上。」 「一個是現行犯,另一件未遂,是這樣嗎?」 「他們兩人把女孩壓在床上。」 「你看到搶劫或者你本身被強盜搶過的事件有幾回?」 「我見過偷電冰箱的日軍。另外……」 馬吉停了一下,他在考慮戰鬥的嚴肅性。但這種事對日本人來說委實是十分難堪的。沒容他考慮成熟,布魯克斯就催促了。於是便有了下面的一段話,由於細節的生動及與法庭莊重氣氛的不諧,而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馬吉說:「一天夜裡,一個日本兵竟三次闖進我的住宅。他的目的是想強姦藏在我家裡的一個小女孩,另外就是偷一點東西。他進來一次,我就大聲斥責一次,但每次他都要偷點東西走。為了滿足他的慾望,最後一次,我故意讓他在衣服口袋中掏去了僅有的60元紙幣。他得到了這筆錢後,便滿足和感謝了我,然後一溜煙似地從我家的後門竄出去了。」 二十天裡唯一的一次,審判席上的法官和旁聽席上的群眾哄堂大笑起來。如同一個小丑在一出小小的正劇裡掉了出來,演出了一幕滑稽戲。連被告席上的戰犯們也失聲笑了出來。但他們張開的嘴巴裡像被塞進了一撮豬毛,隨著吃吃的笑聲往裡走。這是魔鬼的笑,像哭。 檢察方面的證人證詞和各種材料堆起來有一尺多高。在中國駐日本佔領軍事家的壓力之下,日本的廣播電台每晚穿插著音樂,向日本人民播送關於南京暴行的《這就是真相》的專題。中外證人的口頭證言及檢察與被告雙方的對質辯難常常達到白熱化的程度。法官席在認真傾聽。旁聽席的上千人屏住呼吸聆聽。被告席也在陰鬱的氣氛中仔細地聽著。 英國人羅倫斯和中國證人尚德義、伍長德、陳福寶……站到了證人席上。他們莊嚴地向法庭宣誓,他們陳述的都是事實。被稱為「日本通」的金陵大學美籍教授貝德士站到了證人席上,陳述著他目擊的淒慘情景: 「日軍進城後的幾天間,我家附近的馬路上被他們射殺了無數平民,屍體比比皆是。 「一大群中國士兵在城外就投降了,被解除了武裝,三天後被日軍的機槍掃射死了。 「我的朋友親眼見到一個中國婦女被17個日本兵輪姦,九歲的女孩和七十多歲的老太太也被強姦了……」 當時的南京國際委員會主席,德國人拉貝先生雖然受法庭邀請來到了東京,但是因為在德國期間,身體非常不好,無法直接出庭作證,所以,向法庭提交了他在南京期間的日記。法庭接受了他的日記,作為書面證詞。 這位富有人類良知的前納粹黨員在日記裡描述了他在南京的所見所聞。 「日本人每10人∼20人組成一個小分隊,他們在城市中穿行,把商店洗劫一空。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我是無法相信的。他們砸開店舖的門窗,想拿什麼就拿什麼,估計可能是因為他們缺乏食物。我親眼目睹了德國基斯林糕餅店被他們洗劫一空。 黑姆佩爾的飯店也被砸開了,中山路和太平路上的幾乎每一家店舖都是如此。一些日本士兵成箱成箱地拖走掠奪來的物品,還有一些士兵徵用了人力車,用來將掠奪的物品運到安全的地方。 我們和福斯特先生去看了他的聖公會在太平路上的英國教堂。教堂旁邊有幾所房子,其中有一所被兩枚炸彈擊中。這些房子都被砸開並洗劫一空。幾個日本士兵正打算拿走福斯特的自行車,見到福斯特和我們,他們楞住了,隨後便迅速溜走了。」 「我們攔住了一個日本巡邏隊,向他們指出這裡是美國入的地盤,請他們讓搶劫的人離開這個地方。他們只是笑笑,並不理睬我們。我們遇見了一隊約200名中國工人,日本士兵將他們從難民區中挑選出來,捆綁著將他們趕走。我們的各種抗議都沒有結果。我們安置了大約1000名中國士兵在司法部大樓裡,約有400人∼500人被捆綁著從那裡強行拖走。我們估計他們是被槍斃了,因為我們聽見了各種不同的機關鎗掃射聲。我們被這種做法驚呆了。」 「在我們總部的院子裡,有7個重傷員已經躺了好幾個小時,他們最後終於被救護車送到了鼓樓醫院。重傷員中有一個約10歲的男孩,他的小腿被子彈擊中,連發出呻吟的氣力都沒有了。」 「我錯過了約定的下午察看時間,因為一隊日本士兵要帶走一部分已經放下武器逃到我們安全區的原中國士兵。我以德國人的身份向他們擔保,這些難民已經不會再戰鬥,應將他們釋放。我剛回到委員會總部還沒進辦公室,雜工就告訴了我們一個不好的消息,日本人又回來將所有1300名難民捆綁起來。我、斯邁思和米爾斯3人試圖再次將這批人解救下來,但是白費口舌。大約100名荷槍實彈的日本士兵將這批人圍起來,捆綁著拖走,準備拉出去槍斃。我和斯邁思又一次開車去找日本大使館參贊福田,替這批人求情。福田答應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辦,但是希望渺茫。」 「12月15日,安全區衛生委員會第二區的6名街道清掃工在他們位於鼓樓的住所裡被闖進的日本士兵殺害,另外一名清掃工被刺刀嚴重刺傷,日本士兵沒有任何明顯的理由!如上所述,這些人是我們安全區的僱員。」 「12月15日夜晚,7個日本士兵闖進金陵大學圖書館大樓,拖走7名中國婦女,其中3名婦女被當場強姦。」 「12月14日夜晚,許多人向我們訴說,日本士兵闖進中國居民的房子,強姦或強行拖走婦女。安全區內由此產生恐慌。昨天數百名婦女搬進了金陵女子文理學院的幾棟建築物,我們委員會的3名美國先生昨天夜裡整夜守候在學院,保護那裡的3000名婦女和兒童。」 「12月14日夜晚,11名日本士兵闖入鋼銀巷的另一所房屋,強姦了4名中國婦女。」 「12月15日,日本士兵闖進漢口路的一個中國居民住家,強姦了一名年輕婦女,強行拖走3名婦女。其中2名婦女的丈夫跟在日本士兵的後面追趕,結果這2名男子被這些日本士兵槍殺。」 「我剛剛聽說,又有數百名已經解除武裝的中國士兵被拖出安全區槍斃了。其中有50名安全區的警察也要照軍法執行處決,據說是因為他們放進了中國士兵。通往下關的中山北路上橫屍遍地,到處是遺棄的武器裝備。中國人放火燒了交通部。招江門被炮火打得干瘡百孔,城門前到處是成堆的屍體。日本人不願意動手清理,而且還禁止我們組織所屬的紅卍字會進行清理。我們估計可能是要在槍斃那些已經解除武裝的中國士兵之前,先強迫他們來清理。我們歐洲人簡直被驚呆了!到處都是處決的場所,有一部分人是在軍政部對面的簡易棚屋前被機關鎗射殺的。」 「後院裡響起了日本士兵的砸門聲。見傭人不開門,幾個日本士兵就在院牆邊探頭探腦,看見我突然打著手電筒走了過去,他們立即就一溜煙地跑掉了。 我們打開大門,跟在他們後面走了一段距離,直到他們消失在一個黑□□的巷子裡,這個巷子的下水道裡3天來也已經塞滿了好多具屍體。見此狀況,人們不禁噁心地渾身顫抖。在院子裡,許多婦女和兒童瞪著驚慌失措的雙眼沉默地相互依假在一起,一半是為了相互取暖,一半是為了相互壯膽。他們大家的希望是,我這個洋鬼子能驅趕走凶神惡煞!!」 12月17日兩個日本士兵爬過院牆,正打算闖進我的住房,看見我出現後就為自己的闖入找借口,說是看見有中國士兵爬過院牆。我把我的黨徽指給他們看,於是他們就從原路又退了回去。在我院牆後面小巷子裡的一所房子裡,一名婦女遭到了強姦,接著又被刺刀刺中頸部。我好不容易弄到了一輛救護車,把她送進了鼓樓醫院。我的院子裡一共約有200名難民,他們像供奉神祇一樣尊敬我們這些歐洲人。只要我們從他們身邊走過,他們就跪下來,我們難受得不知如何是好。有一個美國人這樣說道:「安全區變成了日本人的妓院。」這話幾乎可以說是符合事實的。昨天夜裡約有1000名姑娘和婦女遭強姦,僅在金陵女子文理學院一處就有100多名姑娘被強姦。此時聽到的消息全是強姦。如果兄弟或丈夫們出來干預,就被日本人槍殺。耳聞目睹的儘是日本兵痞的殘酷暴行和獸行。 我們的奧地利汽車專家哈茨先生同一個日本士兵發生了爭執,這個日本人拔出刺刀,但是就在同時被哈茨一記準確的勾拳擊中下額倒在地上,他的另外兩個武裝到牙齒的同夥帶著他趕緊溜之大吉。但願這個勝利不會給我們帶來什麼惡果。日本總領事岡崎勝雄昨天要求難民盡快離開安全區,返回自己的住處,有店舖的就重新開業。其實日本士兵已經為店舖的店主們打開了門,城裡幾乎沒有一家商店未被日本人砸開並搶劫。德國大使特勞特曼博士位於薩家灣的房子奇跡般地倖免於難,他的門上有一個用日語寫的禁止入內的佈告。我的院門上也有這麼一個佈告,但是儘管如此仍然不斷有人光顧。克勒格爾陪我一塊兒去了特勞特曼的住所,在回來的路上,他在我的房子後面發現了自己的車,車是昨天他和幾個日本軍官在旅館的時候被日本兵開走的。克勒格爾執拗地站在自己的車前,後來車裡的3個日本兵說了句『朋友,你走吧』,把車還給了他。還是這幾個日本兵,他們在下午跑到我的院子裡,趁我不在的時候開走了洛倫茨的車。我告訴過韓,如果他無法擺脫客人的話,就無論如何必須讓我們的客人留下字據。這次他也的確得到一張字據,上面是這樣寫的:『感謝你的贈送!日本皇軍,K.佐籐』」 「軍政部對面一座挖了防空洞的小山丘腳下躺著30具中國士兵的屍體,他們是根據緊急狀態法被槍斃的。日本人現在開始清理城市,從山西路廣場到軍政部已經清理乾淨。屍體就被草草地拋在溝裡。」 「12月18日我們原先期望隨著最高指揮官的到達能恢復秩序,但是遺憾的是,我們的願望並沒有實現。正相反,今天的情況比昨天還要糟糕。今天從一大清早我就開始驅趕爬越圍牆的日本士兵。有一個日本士兵開始的時候拔出刺刀朝我逼來,但是當他明白過來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個德國人的時候,他便迅速把刺刀收了回去。只要我本人在家,情況就還過得去。這些傢伙們到今天為止對歐洲人還有些尊敬,但是對中國人則不是這樣。在總部的時候,不斷有人叫我到鄰近的遭日本人砸門搶劫的房子裡去。從一所已經被洗劫一空的住房裡,我攆走了兩個日本人。在我和一個日本軍官討論恢復電廠供電的時候,我們一輛停在門前的汽車被搶走了。我們費了很大的勁才把車弄了回來,士兵幾乎不買他們的軍官的賬。一個中國人踉蹌著衝進房間,告訴我們,他的兄弟被日本人槍殺了,就因為他拒絕給闖進他家的日本士兵一包煙。」 「昨天有1000名婦女因遭到姦污或家中遭到搶劫逃到金陵大學。昨天晚上貝茨博士回到在金陵大學的寢室,準備在那裡過夜,保護這些婦女,但是不論在他自己睡覺的地方還是在大學圖書館,他都沒有看見一個憲兵崗哨。 晚上8時,菲奇、斯邁思博士和米爾斯3位先生來到金陵女子文理學院,準備在大門邊的一問屋子裡支床過夜(為了保護這裡的3000名婦女和兒童,自12月14日以來,我們中的一些人一直是這樣過夜的。人們由於害怕,紛紛逃往這裡,這裡的人數昨天增加到了4000人),他們遭到了日軍搜家小分隊的粗暴扣留,被拘禁了1個多小時。 小分隊的軍官命令金陵女子文理學院的兩位女負責人明妮·沃特林小姐和陳女士以及她們的女友特維內姆夫人走出大門,在寒冷中日軍士兵對她們推推揉揉。日本軍官堅持斷言,校內有中國士兵,一定要把他們搜出來執行槍決。最終他還是放菲奇等3人回家,但同時又不允許米爾斯留下,所以後來事情怎麼發展我們就無從得知了。」 「12月18日晚上6時,幾個日本士兵爬過院牆的時候,我正好回到家撞見了他們。其中的一個人已經脫下了軍裝,解下了皮帶,正企圖強姦難民中的一個姑娘。我走上前去,命令他從爬進來的地方再爬出去。另外一個傢伙看見我的時候,正好騎在牆上,我只是輕輕地一推就把他推了下去。晚上8時的時候,哈茨先生和一個日本警官帶來了一卡車相當數量的憲兵,他們的任務是在夜間守衛金陵女子文理學院,看來我們向日本大使館提出的抗議奏效了。我打開位於寧海路5號的委員會總部的大門,將逃到我們這裡的婦女和兒童放了進來,這些可憐的婦女和兒童的哭喊聲在我的耳際迴響了好幾個小時。逃到我在小桃園住所的院子裡的難民越來越多,現在安置在我家的難民人數已經有300人左右。我的家被認為是最保險的地方。當我在家的時候,情況也的確如此,我會斥責每一個闖入者。但是當我不在家的時候,這裡的安全狀況就很糟糕。在大門上張貼的日文佈告起不了什麼作用,日本士兵很少理會佈告上的內容,大部分士兵照樣爬牆。張的妻子昨天夜裡病得非常厲害,今天早晨我們不得不把她再送到鼓樓醫院。非常糟糕的是,就連鼓樓醫院裡的女護士中也有不少人遭到了強姦。」 「12月19日今天夜裡我們房子裡很平靜。在我們寧海路總部旁邊一棟房子的防空洞裡有約20名婦女,有幾個日本士兵闖了進去,想強姦這裡的婦女。哈茨跳過院牆,趕走了闖入者。廣州路83號和85號的一個收容所寫來求救信,內容如下:致南京難民區國際委員會南京我們這些簽署本信的540名難民被安置在廣州路83號和85號,擁擠不堪。 從本月的13日到17日,我們的房子多次遭到三五成群的日本士兵的搜查和搶劫,今天日本士兵又不斷地來搶劫。我們所有的首飾、錢財、手錶和各類衣物都被搶劫一空。每天夜裡都有年輕婦女被搶走,日本人用卡車把她們拉走,第二天早晨才放她們回來。到目前為止,有30多名婦女和姑娘被強姦。婦女兒童的呼喊聲日夜不絕於耳。這裡的情況已經到了語言無法形容的地步。請救救我們!」 日記一直記錄到了1938年的2月,拉貝先生奉德國西門子公司總部的命令回到德國為止。 1909年,生於德國漢堡的拉貝在27歲時候來到嚮往已久的中國,他的未婚妻道拉也隨後來到北京,他們在北京結為伉儷。他進入了德國西門子工作,先後成為北京、天津分公司的經理。1931年11月,拉貝來到首都南京開拓業務,出任南京分公司經理。他與金陵大學農學院院長謝金聲簽訂了一份協議,由學校建一座集辦公與居住為一體的房屋出租給拉貝。房屋位於廣州路小粉橋1號,環境幽雅寧靜。他的事業蒸蒸日上,周圍的居民對他友善熱情,拉貝在這裡工作、生活得極為愉快。 七.七事變的槍聲打破了拉貝寧靜的生活。1937年8月,日軍開始對南京狂轟濫炸。拉貝正在北戴河休假,他星夜兼程趕了回來。他在院子裡修築了一個防空洞,提供給家裡的傭人和附近的居民使用。11月,他和一些西方人設立了一個安全區,希望在南京淪陷的最危險時刻,為難民提供一個躲避的場所。他被推為安全區的主席,拉貝明白自己肩負的擔子有多重。他說:「由我出任主席,我不應再有絲毫的猶豫。我一生中最美好的青年時代都在這個國家愉快渡過,我的兒孫都出生在這裡,我的事業在這裡獲得了成功,我始終得到了中國人的厚待。」 安全區內設有25個難民收容所,聚集了近30萬難民。拉貝作為非常時期的「執行市長」,面對的困難象千萬座大山。他利用自己的納粹身份,與日軍鬥智鬥勇,與日本領事館反覆交涉、抗議,阻止日軍的恣意侵犯和屠殺;他把他租住的院子,設為「西門子」難民收容所,收留了600多個附近的居民,丁永慶、宗有琴、李世珍,當年都在這裡得到過拉貝的保護;他在這裡寫下了著名的《拉貝日記》,記錄了日軍暴行的500多個慘案;他帶領他的委員們尋求國際援助,募集資金,購買糧食和藥品,特別是歷盡艱辛,從上海搞來了能預防腳氣漫延的蠶豆。難民們對他頂禮莫拜,稱他為活菩薩。為表達對拉貝的敬意,麥卡勒姆牧師專門譜寫了一首《南京難民合唱曲》,歌詞幽默中隱匿著辛酸:我們要蠶豆做早飯,我們要蠶豆做午飯…… 1938年2月,拉貝應西門子總部要求,返回德國。他把躲在他家養傷的中國飛行員王光漢,扮作他的傭人安全地帶到了上海,又護送到香港。拉貝回到德國後,他在柏林馬不停蹄作了五場報告,義憤填膺地揭露日軍在南京的暴行。他播放了南京紅十字會主席約翰.馬吉牧師拍攝的日軍暴行影片。6月8日拉貝先生寫信給希特勒,提交關於南京大屠殺的報告,期望德國趕快出面阻止盟友日本仍在繼續的非人道暴行。希特勒對拉貝先生的做法非常不滿,特別下達了封口令。為此,他受到蓋世太保的迫害,並被逮捕。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拉貝因曾是納粹黨員而先後被蘇俄和英國逮捕。在證實他沒有犯錯之後,他在1946年六月被同盟國去納粹化和釋放,生活非常拮据,加上在被關押期間他的身體受到摧殘,健康狀況非常糟糕。這一次,他是出於自己對中國人的友好和人類的良心,才堅持著到了東京。(註:實際上拉貝先生當時並未被邀請出庭。) 當拉貝先生最後乘坐盟軍提供的飛機回到德國的時候,劉建業知道這個老人的生活狀況很糟糕,特意為他準備了一個大郵包,裡面裝滿了火腿,醃肉,巧克力還有幾大疊的美元現金,用於改善他的生活。 「拉貝先生,我以一個中國人的身份,感謝你在戰爭期間在南京城裡為南京的難民所作的一切。我想,您所作的一切,中國人,特別是南京人是不會忘記的。」劉建業拉著拉貝先生的手說到。 身體狀況很差的拉貝先生咳嗽了幾聲以後,挺直了腰說道:「我只是做了我作為一個有良知的人應該做的。我很遺憾,我的力量還不夠,沒有能夠挽救更多的南京百姓。」 「不,拉貝先生,你已經做到了你能力的最大限度。我對您的品格表示深深的敬佩。回到德國以後,如果您的生活有困難的話,只要您把您的銀行賬號給我,我會每個月給您寄去足夠的生活費。我們中國人是不會忘記自己真誠的朋友的。」劉建業說。 「我當時做哪些,只是出於一個人的良知,不是想要得到報恩的。」拉貝先生拒絕到。 「不能這樣說,我這樣做只是想要幫助我們中國人的朋友,請不要多想。」 「不用了,我的生活還能支持。」說到這裡,拉貝先生又咳嗽了起來,臉色也被漲得通紅。 「我希望拉貝先生不要拒絕作為朋友的援助。」劉建業說道。 「我只有一個願望,希望將軍能夠滿足。」拉貝先生抬起頭說。 「拉貝先生請講,我一定滿足您的願望。」劉建業說道。 「我希望有朝一日我死去以後,您可以幫助我的親屬,把我送回中國南京安葬。那裡是我最喜愛的地方。我願意永遠和南京的市民在一起。」說到這裡,拉貝先生轉向西面,在他的眼前彷彿又出現了南京城的美景,又見到了戰前居住在南京的人們。 「我以我的名譽發誓,我一定會滿足您的願望。」劉建業對這樣的一個老人,只能充滿崇敬。 「飛機就要起飛了,將軍請回吧。如果將軍再回到南京,請轉告那裡的人們,我永遠想著他們。」拉貝先生說完,轉身走向了飛機。 飛機越飛越高,逐漸消失在天際。機場上,劉建業和一群中國軍官們還在向拉貝先生敬著軍禮。 1950年,對中國,對南京充滿著懷念的拉貝先生病故於德國漢堡。若干年以後,他的墓碑遵照他生前的意願從德國漢堡遷到了南京。他終於實現了自己的願望,永遠和南京,這座他生活過的城市以及這座城市裡的人們相伴在一起。 U悠書萌 UuTXT。COm 詮蚊子扳粵鍍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正義(十六) 字數:11682 面對法庭所出具的各種人證物證,松井石根不得不供認道: 「余於1937年11月被任命為華中方面軍司令官。攻擊南京時不意若干青年軍人竟於佔領南京時有殘暴行為,實屬遺憾。」但他並不服罪。他想避重就輕,推卸責任。於是他使出第三招。 松井石根大言不慚:「我始終堅信,日中之間的鬥爭是亞洲大家庭中兄弟間的爭吵,日本不可避免地要動用武力,以拯救旅居中國的日本僑民,保護我們的權益,這同哥哥經長期忍耐後趕走不聽話的弟弟沒什麼兩樣,目的僅僅是促使中國回心轉意。驅使這一行動的動機並非仇恨而是愛憐。」 他說:「由於我多年宿願乃是使日中共存共榮,因此在佔領南京時採取種種預防措施,以避免這一戰爭給全體中國人民帶來苦難。」 松井石根的辯護人、曾駐南京的第九師團第三十六聯隊長脅阪次郎大佐在宣誓證詞中說:「松井大將常常訓示部屬要嚴守軍紀風紀,宣撫愛護居民。」 難以置信的是,松井石根怎麼竟能承受住事實與謊言之間如此巨大的反向力量。在暴行達到頂峰時,國際安全區的負責人竭力對獸軍進行勸阻,同他們討價還價地談條件,通過新聞記者向世界輿論揭露獸軍的暴行,同時將暴行整理成備忘錄,兩次通過外交途徑向獸軍當局提出強烈抗議。 檢察官季南並沒有受到干擾,他訊問道:「國際委員會送交的日軍暴行備忘錄,你看到過嗎?」 松井石根回答:「見到過。」 「那麼你採取的究竟是些什麼措施呢?」 「我出過一張整飭軍紀的佈告,貼在一座寺廟的門口。」 「你以為在浩大的南京城內,日軍殺人如麻,每天有成千成萬的男女被屠殺和強姦,你的一張佈告會有什麼效力嗎?」 松井語塞。他想了想,說:「我還派了憲兵維持秩序。」 「多少憲兵?」 「記不清了,大約有幾十名。」 「你以為在幾萬日軍到處瘋狂地殺人、放火、強姦、搶劫的情況下,這樣少數的憲兵能起到制止的作用嗎?」 松井又想了想,說:「我想能夠。」 當證人證實當時南京只有17名憲兵,這些憲兵本身也參加了暴行時,松井煙鬼般的臉上又重重地刷上了一層死灰色。 松井企圖逃脫罪責的努力落空了。 早於開庭審判前的調查訊問期間,松井就力圖推卸自己的責任。面對莫羅檢察官的訊問,他說要把日軍在戰場上的行為同作戰外的不法行為區分開來,犯罪分子當時已被處置。他強調說,他並非是要譴責朝香宮,但南京暴行確實是朝香宮任司令官的上海派遣軍部隊干的。為了表明自己是個虔誠的佛教徒,具有積德行善的情懷,他告訴莫羅,他從南京回國後,即在熱海市附近的伊豆山上修建了一座神殿,塑了一尊觀音菩薩的全身像,並將從長江盆地運來的染血的泥土撒在基座上。他曾晝夜不息地在這神像前為兩國軍人的亡靈得以安息,為世界和平得以實現而祈禱。 這在無意當中透露出日本政府對南京大屠殺的態度。迫於世界各國輿論的壓力,松井石根及其部下80名將校被召回國內,但沒有受到任何處罰。松井回國後被任命為內閣參議。由於在戰爭中的「功勞」,日本天皇還於1942年給他授勳。他對人說,他回國不是因為他的軍隊在南京犯了暴行,而是他的任務到了南京業已終結。 夫人磯部文子陪著他到伊豆的山淙淙園靜養。陶瓷觀音像落成後,他寫了一篇《興亞觀音緣起》的文章刻在它的基石上。文章寫道: 「中國事變,友鄰相爭,掃滅眾多生命,實乃千古之慘事也。余拜大命.轉戰江南之野,所亡生靈無數,誠不堪痛惜之至。茲為弔慰此等亡靈,特采江南各地戰場染彼鮮血之土,建此『施無畏者慈眼視眾生觀音菩薩』像,以此功德,普渡人生……」 抑或松井石根真的要立地成佛了?臂帶「MP」標誌的國際憲兵在巢鴨監獄寬大的走廊裡來回走動,粗重的皮靴踏下去,傳出響亮的震感。松井感到不安了?感到恐懼了?而生反悔之心了?他用血腥氣猶烈的手,在牢房的牆上掛了一幅觀音畫像,每天早晚在像前合十禮拜,誦讀《般若心經》和《觀音經》。他在等待著最後的命運。 因南京大屠殺而作為甲級戰犯同時受審的,還有華中方面軍副參謀長武籐章。 武籐章協助松井指揮日軍攻陷南京後,奉命安排日軍宿地。他借口「城外的宿地不足」,「由於缺水而不敷使用」,命令城外的日軍可隨意在南京城內選擇宿營地。堤壩開了,亢奮的洪水撞擊著,嘶喊著,帶著巨大的破壞力晝夜不停地在大街小巷奔流,給市民帶來了滅頂之災。12月17日,日軍舉行盛大的「入城式」,他陪同松井石根穿過中山門,進入血雨腥風的南京城,分享著獸兵們對統帥的歡呼。第二天,他又陪同松井參加了「慰靈祭」。對於發生在他身邊的燒、殺、奸、掠,他只是獰笑,獰笑。他給了狂獸們更大的勇氣和更野蠻的慾望。 殘暴是他的性格。1945年初,武籐章任駐菲律賓的日本第十四方面軍參謀長,指揮日軍同美軍作戰。美軍到達之前,他的部下在馬尼拉市搶劫、強姦、屠殺,製造了駭人聽聞的「馬尼拉慘案」。 在「馬尼拉慘案」中,最為殘忍的是日軍在聖保羅大學一次殺害800多菲律賓兒童。獸兵們在大學餐廳裡擺放了一些點心,把800名孩子哄騙進來。正當孩子們吃點心的時候,一個獸兵拉動了藏在燈架內的集束手榴彈,懸掛在兒童頭頂的五盞枝型吊燈轟然一聲巨響,屋頂掀開了,孩子們被炸得血肉橫飛,沒死的在奔跑中倒在了機槍的火舌下。多麼殘酷的遊戲,只有滅絕人性的瘋獸才能幹出這樣的勾當。還有,日軍士兵強迫一名美國俘虜把自己手背上的皮剝下來吃掉。一批平民像圈羊般被趕到一起,四周堆滿澆上汽油的木器,一把大火點燃,燒乾了人血。日軍在光天化日之下恣意姦淫年輕姑娘。反抗被斬首,顱腔裡往外噴著熱血的屍體也遭到姦淫。可憐的姑娘,他們連一個乾淨的屍體都不留給她!值得提出的是,日軍製造「馬尼拉慘案」,是在指揮官的命令和准許下進行的。美軍繳獲到一份這樣的日軍命令:「殺死菲律賓人時,盡量集中在一個地方,採用節省彈藥和人力的方式進行,屍體的處理很麻煩,應把屍體塞進預定燒掉或炸毀的房屋裡,或扔進河裡。」 二戰期間在太平洋戰場發生的「三大慘案」,即南京大屠殺、菲律賓大屠殺和泰緬鐵路戰俘事件,武籐章主謀參與的就佔了兩個。 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根據大量的人證、物證,確認南京大屠殺是現代戰史上破天荒之殘暴紀錄。在長達1218頁的《判決書》中,用兩個專章,作了題為「攻擊南京」和「南京大屠殺」的判詞。 《判決書》認定了松井在侵佔南京中的作用: 「松井被任命為上海派遣軍司令官離東京赴戰地時,他已經想好了在預定佔領上海後就進兵南京。他在離東京前,要求給上海派遣軍5個師團。因為他早就對上海和南京附近的地形作過調查,所以他對進攻南京作了實際的準備。」 松井和武籐縱容暴行: 「1937年12月初,當松井所指揮的華中方面軍接近南京市的時候,百萬居民的半數以上及全體中立國的國民——其中除少數留下來以便組織國際安全區外——都逃出了南京。……因為中國軍隊差不多已全部從南京市撤退,或已棄去武器和軍服到國際安全區中避難。所以,1937年12月13日早晨的佔領完全沒有遭到抵抗。日本兵雲集在市內並且犯下了種種暴行。……日軍在佔領南京後,至少有六個禮拜,包括松井和武籐入城後的至少四個禮拜,一直不斷地在大規模地進行著大屠殺。」 暴行驚天地,泣鬼神: 「中國人像兔子似地被獵取著。」 「全城中無論是年輕的少女或老年的婦人,多數都姦污了。並且在這種強姦中,還有許多變態的和淫虐狂行為的事例。許多婦女在遭強暴後被殺,軀體被斬斷。」 「日軍僅於佔領南京後最初的六個星期內,不算大量拋江焚燬的屍體,即屠殺了平民和俘虜20萬人以上。」 武籐與松井完全知道所發生的種種暴行: 「南京安全區委員會幹事史密斯說:『在最初的六個禮拜中,曾每天提出兩次抗議。……無論是武籐和松井都曾承認,南京失陷後,他們還在後方地區的司令部時,就已聽到過在南京所犯的暴行。松井承認,他曾聽說過許多外國政府已對這類暴行提出了抗議。」 松井是指揮南京大屠殺的罪魁禍首,其大罪不容抵賴: 「松井在1935年退役,在1937年因指揮上海派遣軍而復返現役。接著,被任命為包括上海派遣軍和第十軍的華中方面軍司令官。他率領這些軍隊,在1937年12月13日佔領了南京市。中國軍隊在南京陷落前就撤退了,因此所佔領的是無抵抗的都市。接著發生的是日本陸軍對無力的市民施行了長期持續的最恐怖的暴行。日本軍人進行了大批屠殺、殺害個人、強姦、搶劫及放火。……當這些恐怖的突發事件達到最高潮時,即12月17日,松井進南京城並曾停留了五至七天左右。根據他本身的觀察和參謀的報告,他理應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自己承認曾從憲兵隊和使、領館人員處聽說過他的軍隊有某種程度的非法行為。在南京的日本外交代表每天收到關於此類暴行的報告,他們並將這些事報告給東京。本法庭認為有充分證據證明松井知道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對於這些恐怖行為,他置若罔聞,或沒有採取有效辦法來緩和它。」 沒有根據證實松井由於生病而無法實施制止暴行的願望: 「他的疾病既沒有阻礙他指揮在他指導下的作戰行動,又沒有阻礙他在發生這類暴行時訪問該市區達數日之久。而對於這類暴行具有責任的軍隊又是屬他指揮的。他是知道這類暴行的。他既有義務也有權力統治自己的軍隊和保護南京的不幸市民。由於他怠忽這些義務的履行。不能不認為他負有犯罪責任。」 武籐章被認定犯有參與策劃發動侵略戰爭、製造南京大屠殺和馬尼拉慘案等多項罪行。 時間倒退回到1937年年末。 朝香宮鳩彥畢恭畢敬地走進明治宮殿二層的政務室,天皇還沒到。像往常一樣,天皇寬大的辦公桌上放著硯台盒、印色盒、筆洗、自來水筆的貯墨管,還有圓形鐘錶和檯燈。此外,天皇不離手邊的生物學筆記和分類卡片也放於台案上。桌子的後面放著一張深咖啡色的皮轉椅。椅子右後方的牆角有一個裝飾架,上層是林肯的胸像,下層是達爾文的像。 天皇走了進來。如果是去綾綺殿,他是要穿黃櫨染御袍的。而來這裡,他通常身穿陸軍大元帥軍服,戴著大勳位的副章,腰際挎著元帥佩刀。「七·七」事變以後,他停止了一切娛樂,全神貫注於戰爭全局。 朝香宮深深地垂頭敬禮,天皇也輕輕點了下頭。 天皇看了他的這位叔父一眼:「華中方面的戰事,你怎麼看?」 朝香宮有所預料:「最近的局勢很可樂觀。」 「有必勝的把握嗎?」 「皇軍無敵。」 「是這樣嗎?」天皇緊接著說:「聽說松井石根大將近來身體不好。我想派你擔任上海派遣軍司令官,協助他會攻南京,逼迫南京政權投降。」 朝香宮胸部一挺,提高聲量說:「臣有信心發揚日本武威使中國屈服!」 天皇點點頭。朝香宮多次煽動少壯軍人鬧事,他對這位不安分的叔父是不滿意的。這回好像是要給他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 受命後尚未出發,朝香宮就迫不急待地把天皇的決心電告前線部隊:「切望攻佔南京」。12月5日,他帶著加蓋了國璽的絕密敕令飛離東京,7日到達華中前線,敕令裡寫道:「華中方面軍司令官當與海軍協同進攻敵國首都南京。」弧光一閃,朝香宮拔出雪亮的指揮刀。 部隊接到了親王的密令:「殺死全部俘虜。」 英國哲學家羅素說:「任何組織所喚起的忠誠都不能與民族國家所喚起的忠誠比擬。而這種國家的主要活動是進行大屠殺準備。正是對這種殺人的組織的忠誠,使得人們容忍極權國家,並寧肯冒毀滅家庭和兒童乃至整個文明的危險……」 日軍官兵完全瘋了,他們完全變成了喪盡人性的獸。帶著皇氣的朝香宮與松井石根聯手,指揮獸兵們把南京推進了血海。中國人的鮮血濺上古城牆根,染紅浩浩長江。 1月30日,朝香宮奉電召回東京,向天皇陳情邀功。天皇滿意他們的表現,稱朝香宮、松井石根和柳川平助為「攻佔南京三元勳」。2月26日,天皇在他舉行登基儀式的葉山行宮接見三名劊子手,盛宴除塵。宴畢賜每人一對雕有皇室神聖徽記菊文章的銀質花瓶,親手為他們掛上多枚勳章。這是最高的殊榮。 然而,朝香宮卻沒有被送上國際軍事法庭的被告席! 在巢鴨監獄的秘密訊問室裡,除了松井石根強調了朝香宮對南京大屠殺應負的責任外,田中隆吉也指出:朝香宮鳩彥的上海派遣軍在南京事件中的表現是惡劣的。但這些被掩蓋了。追究皇親的戰爭責任直接威脅到天皇,這不符合美國的利益。罪惡纍纍的陸軍元帥、皇親梨木宮守正被作為戰爭嫌疑犯抓了起來,幾個月後又被麥克阿瑟釋放。而對朝香宮更是秋毫無犯。 審判大廳裡進行著曠日持久的唇槍舌戰。法官們,被告們,律師們,證人們,似乎誰都忽略了朝香宮的存在。被告席沒有他的位置,甚至沒有被作為證人帶上法庭。他被遺忘了。在他的身後是天皇。 不—— 他們就在被告席上!我們分明看到他們站在被告席上。他們在恐懼地顫抖,垂下的頭上冒出黃豆大的汗珠。我們,在南京大屠殺中屈死的鬼魂,我們要控告他們,審判他們,懲罰他們! 我叫唐鶴程,原是教導總隊當營長的警衛員,在草鞋峽大屠殺中遇的難。我證實日本鬼子用機槍掃、刺刀戳、汽油燒,極為殘暴地殺死了57418名中國軍民。 兵潰如山倒。軍民被硝煙和屍臭味裹著,在**夜色*(禁書請刪除)*(禁書請刪除)中拚命奔逃。天濛濛亮時我們被鬼子抓住了,被關進幕府山用鐵絲網圍起來的場地裡。這裡有難民和散兵,男女老幼,還有幾十個女警察。幾天中沒吃沒喝,鬼子持著粗大的木棍和刺刀在人群裡走來走去,一有個不順眼就砸就戳,每天都往外面的壕溝扔被奸死的婦女。被抓到的人仍源源不斷地向這裡匯聚。 人們不甘心坐著等死。第四天夜裡,一個四川兵放火點燃了用蘆草蓋的大棚,烈焰藉著風勢騰空而起,人們乘勢往外衝。日本兵的軍號和機關鎗響了起來,逃跑的人被打死幾千。 過了一夜天還沒亮,開來幾輛載著整匹白洋布的卡車。鬼子用刺刀把白洋布撕成布條,把我們膀子靠膀子綁了起來。人群離開了幕府山,被鬼子用刺刀押往草鞋峽。天黑時到達了那裡。 「坐下!統統的坐下休息。」鬼子一邊喊一邊後撤。江灘上黑壓壓地坐滿了人,我們預感到鬼子要下毒手了,便互相用牙齒咬開了繩結,想伺機與鬼子拚個魚死網破。這時江邊兩艘小艇上的探照燈射向了人群。路邊澆上汽油的柴草也點著了,江邊混亂起來,我們向來不及後撤的鬼子撲上去。鬼子的重機槍從四面向我們掃來,人群在震耳欲聾的槍聲中像被割的稻子一樣成片地倒伏下去。一股發燙的血柱噴到我的臉上,幾乎是在同時,我感到自己的腦門一亮,灌進了一股涼風。我死了。另一個人的屍體重重地壓住了我。 槍聲停了,鬼子端著刺刀在屍叢中來回地尋找戳刺傷者,最後搬來稻草和汽油焚燒。我聽到了人肉人骨燃燒的聲音,聽到未死者的叫罵和鬼子的獰笑。我聞到了人肉人血燒焦後濃烈氣味,看到嬰兒化作了黑煙! 傷天害理的鬼子,你不要以為焚屍滅跡就能逍遙法外了。我要鑽到你們的腦殼裡去颳大風,每天每天刮! 我不是人呀——我是個王八蛋!皇軍,都他媽的是狗娘養的畜牲! 王小六目光呆癡,蓬頭垢面,光赤著雙腳站在荒墳野草中。 我不是人。我原名叫王少山,曾在東京的一所醫學院留學,和龜田是同班同學。南京一淪陷,龜田要介紹我去日軍司令部當翻譯,我就昧著良心當了漢奸。哪曉得,大禍就要臨頭了。 我經常帶著一大幫獸兵闖進安全區搶漂亮姑娘。龜田這個鬼孫子卻盯上了我的老婆。我老婆年輕的時候是鄰里間有名的大美人,四十歲的年紀了模樣仍然不減當年。我上還有年近七旬的老父,下有一對雙胞胎女兒,造孽哇。 我真是糊塗。龜田不久接到了調防的命令,當天晚上,他找個借口把我支走,帶著15個鬼子闖進我家,一進門就把我老婆按在床上行奸。我老父要阻止,就被捆住吊起來,他一邊掙扎一邊大罵,鬼子就鏟來大便糊他的嘴。別的鬼子在一旁輪姦我那兩個可憐的女兒。他們在母女身上發洩了獸慾還不夠,惡作劇地把我的老父放下來,剝去衣褲,逼著他奸我老婆。鬼子淫笑著,一刺刀扎死了兩條命。 第二天早上一回家門,我的兩眼突然發黑,過了好半天才看清眼前的情形。全家人一絲不掛。老父冰涼的臉上凝結著極度的痛苦和仇恨,兩個女兒被奸死,下身浸在血泊中,陰部插進了木棒和黑色的刀把。老婆張了張嘴,我趕緊湊過去,她只說出「龜田」兩個字就斷了氣。 我返身跑出家門,跌跌撞撞跑到司令部找龜田質問。他狠抽了我幾記耳光,把我拖出司令部扔在臭水溝裡。我爬起來尖叫一聲,破口大罵。龜田叫來一群憲兵,向我做了一個砍劈的手勢,幾把刺刀同時扎進了我的胸膛。他們用繩子捆住我的脖子,把繩子的另一端栓在摩托車的後座上,加大馬力狂開一氣,馬路上留下一道血跡和東一塊西一塊的爛肉碎布。 天打五雷轟的小鬼子造孽啊,我要捏住你們的心,用刀子割。瞧,這團漆黑的東西就是他們的心。 我不是我,我是永遠站在那棵槐樹下的那個女人的靈魂,她名叫靜緣,她瘋了。所以,我不是我。 那時我13歲,在庵觀當尼姑。1937年12月14日,畜牲日本鬼子放火燒了庵觀,我師傅被畜牲強姦後痛不欲生,跳入火中自焚。我僥倖逃了出來,全城都燃燒著大火,往哪兒躲啊,我只得躲在一棵大槐樹下。我驚懼地藏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還是被6個畜牲逮住了。他們中間的4個人輪流在我身上發洩獸慾,瘋狂地摧殘我,咬掉我的耳朵,乳房拉出一道深及脅骨的口子,全身血跡斑斑,沒有一塊好皮肉。我的下肢完全麻木了,被塞滿了石子和泥土。我昏死過去,被好心的中國人抬到了醫院。我的爹娘啊,女兒對不住了。 畜牲日本鬼子說他們篤信佛教,敬畏神靈,呸!全是騙人的鬼話。當時不少人跑到寺廟庵觀避災,結果呢?不要說市民百姓,就是和尚尼姑也照樣被殺被奸。南京一帶有名的和尚隆敬、隆慧,尼姑真行、燈高、燈元都是在畜牲的進城第一天在廟庵中被殺掉的。畜牲日本兵還常以辱殺僧人取樂,他們於強姦輪姦少女後,抓來僧人令其向受害者行奸,有敢違者即割去生殖器致死。這些渾身長毛的畜牲! 在醫院醒過來,我木瞪瞪地看著圍護我的人們,安格爾護士流著淚說我瘋了。我沒瘋,瘋了的是靜緣。她是我的殼,我是她的靈魂,我找到了仇人,我每天唾罵、控訴他們,叫他們永遠不得安寧。 十七歲的潘秀英從泥土裡走了出來。她的短髮幾乎是豎了起來,藍士林褂子上掛滿血跡。她的一雙大眼睛像凝結了千年的火焰。 我要控訴鬼子,是鬼子殺了我的家,殺死了中國人無數好端端的家! 鬼子打進南京時,我才結婚幾個月,懷上了孩子。在白下路德昌機器廠做工的丈夫帶著婆婆和我進了難民區。一看人太多,我丈夫說自家門口有可藏身的防空洞,就返了回來。聽說他師傅被鬼子打中七槍死了,他急忙去中華門外埋師傅。 他回到家同我沒說幾句話,鬼子就嘰哩哇啦地來了。我和婆婆趕緊鑽進地洞,丈夫在上面蓋了些雜物,躲到了後院。鬼子進門後用刺刀亂捅亂翻,很快發現了地洞,槍拴拉得嘩嘩響,我和婆婆被逼著爬出了洞口。婆婆的腳跟還沒站穩,白光一閃,頭就飛了出去,滾出一丈多遠。接著我的脖子也挨了一刀,刀鋒碰到了我的喉嚨。我昏死過去。 鬼子走後,丈夫跑到前院,一見這個光景,他的身子一抽,全身發出折斷的悶聲。他跪在我身邊,抱著我又晃又喊,用淚洗我的臉。迷迷糊糊看到了他的臉,我說:「世金,世金,我不行了。」我的脖子還像被刀子一下一下地割。他把婆婆的頭捧起來放進蒲包,找來幾個鄰居幫忙,把我抬到鼓樓醫院。 他得回去給婆婆收殮,不想路上被鬼子抓了夫。八天後回到醫院,我已不能說話了,我死了。在此之前我流產了,我們三個月的血淋淋的骨肉放在我身邊盆子裡。我的家死了,我的丈夫空了。 幼女丁小姑娘被13個獸兵輪姦,在淒厲的呼喊聲中被割去小腹致死。 姚家隆的妻子在斬龍橋被姦殺,她八歲的幼兒和三歲的幼女在一旁號泣,被獸兵用槍尖挑著肛門扔進燃燒的大火。 年近古稀的老婦謝善真在東嶽廟被奸後,獸兵用刀刺殺,還用竹竿插穿她的陰部取樂。 民婦陶湯氏遭輪姦後,又被剖腹斷肢,逐塊投入火中焚燒。 她們在控訴! 雨花台2萬多受難者的冤魂在控訴! 中山碼頭2萬5干受難者的冤魂在控訴! 魚雷營9千受難者的冤魂在控訴! 燕子磯5萬多受難者的冤魂在控訴! 光華門,漢中門,紫金山,安全區…… 34萬亡魂匯聚成黑色的大火,熊熊燃燒。 為了逃脫罪責,遮掩罪行,日本軍方和政府採取了多種措施。 1939年2月,日軍軍部下發了一個《限制自支返日言論》的密令,舉凡「作戰軍隊,經偵察後,無一不犯殺人、強盜或強姦罪」,「強姦後,或者給予金錢遣去,或者於事後殺之以滅口」』「我等有時將中國戰俘排列成行,然後用機槍掃射之,以測驗軍火之效力」等等,對於這些,歸國士兵都嚴禁談論。 在日本司法省密檔中有一份叫作《散佈謠言事件一覽》的文件,為1938年度思想特別研究員西谷徹檢察官所寫,記載了因違反密令而受處罰的事例。比如,一個尉官說:「我們在南京時,有五、六個中國女學生替我們做飯,燒完飯要離開時,我們把她們全殺了。有個走投無路的八歲男孩在哭泣,我的部下把他抱起來,因為小孩反抗,其他士兵就把他刺死……」這個尉官被判監禁三個月;一個老兵說:「在戰地,日本士兵三四個人一組到中國老百姓家搶豬搶雞,或強姦女人,把俘虜五六個人排成一列,用刺刀刺殺」,他因而被判監禁四個月;另有一個士兵說:「日軍真亂來,最近從大陸回來的士兵說,日本士兵由於沒嘗過殺人的滋味,想殺殺看,就大殺被俘中國士兵和農民」,他被判監禁八個月。 皇親自然在最嚴密的保護層中。 日本投降後,以當時日本政府及軍部意志混亂、怕軍隊對天皇詔書生疑為由,朝香宮於8月17日親抵他曾經的嗜血之地,與中國派遣軍司令官岡村寧次密談,從後來戰犯庇護自己罪行的手段和事實來看,他不會不為自己的罪惡進行清掃。岡村寧次與包括最高統帥在內的國民政府諸多高官關係甚密,後來連他本人這個侵華一號戰犯也得已逃脫審判。而對朝香宮這樣一個罪惡昭彰的大戰犯,國民政府在給國際軍事法庭的戰犯名單上從未提起。死難者的血債被埋得更深,死難者再一次受難。 朝香宮終未被送上法庭。另外的幾名屠城主犯,日軍第十軍軍長柳川平昭1944年病死;會攻南京的第十六師團長中島於1945年10月死亡,他們真的死了嗎?第十八師團長牛島與第一一四師長末松下落不明,他們是戰死了?是自殺了?還是藏匿起來了?成了歷史之謎。 他們中的兩個,第十軍參謀長田邊盛武被印尼爪哇軍事法庭處決;第六師團長谷壽夫在巢鴨監獄被關押半年後,被作為乙級戰犯,於1946年8月引渡到中國受審。在中國政府提出要求之時,美國有關人員同中國法官還有一段莫名其妙的交涉。盟軍總部法務處處長卡本德忽然跑到東京帝國飯店的中國法官住處,問梅汝璈對此事有什麼個人意見。他似乎很嚴謹,對梅汝璈說:「我擔心中國法庭能否給谷壽夫一個『公正審判』,至少做出一個『公正審判』的樣子」。 「你放心,」梅汝璈明白了卡本德的來意,直感到受難國人的血浪在胸口激濺,他義正辭嚴地對卡本德說:「根據一般國際法原則和遠東委員會處理日本戰犯的決議,對於乙、丙級戰犯,如直接受害國引渡,盟軍總部是不能拒絕的。」 雖然劉建業在法庭庭審期間竭盡全力,利用各種手段和方式,為把日本天皇及其皇室成員送上軍事法庭受審製造輿論壓力。但是,美國政府出於統治日本的政治需要,採取了各種手段,強行壓制住了各方的輿論。麥克阿瑟也多次在不同場合對劉建業旁敲側擊,提醒他作為盟軍駐日佔領軍的一部分,必須與盟軍最高司令部的步調保持一致,不能自行其是。而來自國內政府方面的各種信號也像劉建業表示,在某些方面他不能走得太遠,否則,後果將是很嚴重的。 劉建業在實際操作的時候,也逐漸感覺到了來自各方的強大壓力和掣肘。這一切不能不讓劉建業感到灰心喪氣。 「為什麼明明知道那些人手上沾滿了罪惡,證據也很充分,我就是沒有辦法把他們送上軍事法庭接受歷史的審判?難道這就是政治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這種政治未免也太黑暗了。」站在東京居所的陽台上,劉建業披著一件大衣,看著滿天的星斗默默苦思。 「大哥,你不要太自責了。我知道你的心裡很苦。」王靖芸靠在劉建業的肩上說道。 「我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犯下了滔天罪惡的野獸好端端的活著,卻沒有辦法把他們送上軍事法庭受審,我的心裡實在不能平靜。」劉建業摟住妻子的肩膀,說道。 「大哥,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但是,這些事情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力量所能辦的到了。你就不用這樣自責了。」 「我現在只要一閉上眼睛,腦子裡面就充滿了血腥的殺戮場面。我感到我對不起那些無辜的亡魂。我不能把那些罪犯送上軍事法庭,我感到我自己有罪。」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已經盡了你所有的力量了。你就不必這樣自責了。」 「我害怕這樣的姑息養奸,有朝一日,日本人會再次咬我們中國一口。」 「這是那些大人物考慮的事情,我們能做什麼呢?」 「我想過了,實在不行的話,即使那些大人物不願追究這些人的罪行,我也絕對不能放過他們。即使賭上我所有的前程,我也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逍遙法外。」 「大哥,你是想要做什麼?難道,你是想……」王靖芸驚訝得說。 「有些事情,女人還是不要知道得太多。對了,孩子們怎麼樣?」劉建業問道。 「旻文正帶著他們一起玩呢。子浩很照顧剛一歲大的妹妹紫雁,正教她學走路。」王靖芸說道。 子浩是吳旻文所生的,紫雁則是王靖芸生下的。 「我打算等他們再大一些,就送他們到歐洲去上學生活,到時候,你和旻文也一起去。」劉建業低聲地說。 「為什麼有這個打算?難道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嗎?」王靖芸帶著疑惑的問。 「現在形勢很微妙啊。以後會怎麼樣,還很難說。」劉建業歎了一口氣說到。 「我聽你的。我們走了以後,大哥一定要保重自己。」雖然對劉建業的安排不能理解,但是,王靖芸並沒有多問,她相信劉建業這樣做總是有深意的。 「夜裡露水快要來了,還是快進去休息睡覺吧。我還要考慮一些事情。你們就不要等我了。」劉建業夾緊了大衣,說道。 「大哥也要早點睡。」 「你先回去吧。我想完了事情,自己會去睡覺的。」 幽優書猛 uUTXt。Com 全紋自扳越鍍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正義(十七) 字數:8068 在東京國際軍事法庭上,當被問及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同胞投入戰火與災難時,所有的被告人都站在荒誕的基石上,異口同聲地闡釋著一個邪惡的真理。他們說:「日本有8000萬人口,而領土狹小,缺乏一切物質資源,要求得生存和發展,只能向滿洲、中國、朝鮮和東南亞擴展『呼吸空間』。」東條英機按照這個邏輯響亮地回答:如果不進行戰爭,「我們的民族將等待毀滅。與其坐守待斃,還不如鋌而走險衝出包圍,去尋找生存的手段。」多麼響亮!但它只能證明他們在罪惡的道路上走了多遠。戰爭是政治的工具。國與國之間的政治鬥爭,歸根到底是為了金錢和土地。野獸撲出去需要一個明確的目標,需要支撐它的力量。19世紀的戰爭理論家約尼爾寫道:「軍事行動的勇敢程度,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政府對軍隊的影Ⅱ向。」日本軍隊需要得到政府的允諾和支持。 「九·一八」事變之後,受世界性經濟危機的影響,加上擴軍的壓力,日本急需更多的市場和資源。中國自甲午戰爭以來的軟弱可欺,掀動著軍國主義分子瘋狂膨脹的慾望。他們感到政府太緩慢,妨礙了他們疾進的步伐,於是一次次掀起血腥的政變浪潮。1932年5月15日,他們暗殺了首相伏養毅,在此前後,企圖暗殺首相濱國雄幸未遂,但暗殺了三井財閥的巨頭團琢磨等人。1936年2月26日,一些右翼軍官糾集部隊,殺死內大臣齋籐實和藏相高橋是清等人。「二·二六」事件之後,廣田弘毅上台,狂躁的軍國主義分子平靜了下來,他們終於用血的代價豎起了自己的旗幟。 廣田弘毅一上台,就按照天皇的緊急敕令,恢復了陸海軍大臣現役武官制,也就是把軍部大臣的候選資格限定在現役陸海軍將領中的制度,使軍部逐步控制國家政權,形成法西斯戰時體制。廣田弘毅把潘多拉的魔盒打開了,魔鬼們尖叫著湧了出來,像粗壯的濃煙搖著腰身升騰,貼著天空向四面漫開,播下火雨和黑暗。 1945年12月2日,駐日盟軍總部以戰爭嫌疑犯逮捕了廣田弘毅。l946年3月18日,國際軍事法庭確定他為甲級戰犯,以「破壞和平罪」對他進行起訴。 廣田是一個獨特的戰犯。在長達兩年多的審訊中,他拒絕作自我辯護,一直保持沉默。說他獨特,還因為對他處以絞刑的判決,在法官中分歧較大,以荷蘭法官雷林克為首的不少人認為不合理。這是為什麼呢?廣田l878年出生於一個貧苦人家。他的父親是個以吃苦耐勞出名的石匠,每個月都要干35天的活,人們都管他叫「三十五天先生」,但家境並不見轉機。上小學的時候,為了貼補家計,廣田常常靠賣些馬藺、松枝來賺點小錢,有時甚至在殯葬儀式上給人提白紙燈籠。貧微的出生使他白小就萌發了一定要出人頭地的思想和刻苦勤奮的性格。l901年考入東京帝國大學法學部。在就學期間,他先後結識了「右翼運動大祖師」日本黑龍會大首領頭山滿和前外相副島種臣等人,從他們身上吮吸了擴張主義的思想毒素和詭詐方術。l907年,他被派往日本駐華使館工作,由此開始了外交生涯。此後,經過在英國、美國、荷蘭、蘇聯使館的磨練,l933年擔任了齋籐實內閣的外相。廣田的出生、性格和經歷,使他成為一個狡猾、老道的外交騙子,善於通過隱蔽、巧妙的手段來達到日本的侵略目的。 上任外相之始,為了避免與西方列強發生衝突,維護日本在中國東北的既得利益,廣田打起了「協和外交」的幌子,與國民黨政府交涉,恢復中日通郵,將兩國公使館升格為大使館,並實現了「滿洲國」與中國的通車,使「九·一八」事變後繃緊的中日關係一度出現了鬆動與緩和。他標榜自己說:「在我充任外相期間,是不會發生戰爭的。」在「協和外交」這個幌子的遮護下,日本加緊了對中國華北地區的滲透,繼《塘沽協定》之後,又壓迫國民黨政府簽訂了《何梅協定》和《秦土協定》,並陰謀策動「華北自治」活動。1935年8月,在廣田的主持下,外務省、陸軍省和海軍省合議制定了一個壓制中國政府的「廣田三原則」。依仗這個侵略政策,日本在華北的侵略活動更加無所顧忌。10月20日日本特務策動香河縣漢奸武裝暴動;11月25日,漢奸殷汝耕為首的「冀東防共自治委員會」成立;關東軍還源源不斷地向平津地區增兵。與此同時,廣田弘毅與國民黨政府駐日大使多次會談,脅迫其接受他的「廣田三原則」。在日本的軍事和外交的雙重逼壓下,蔣介石於ll月20日召見日本駐華大使,表示「對前述三原則,本人完全同意」。不久,國民黨迎合日本的要求,成立了「冀察政務委員會」這樣一個半傀儡的機構。1936年1月,廣田在日本國會上公開發表了他的三原則。他赤裸裸地宣稱:日本應以陸軍主導華北分離工作的事實為基礎,通過同中國國民政府中的親日派合作,以謀求調整日中國家關係。中國方面應該採取下列措施: 一、停止排日; 二、承認「滿洲國」;三、共同防共。 但是日本戰敗投降後,當負責調查廣田罪行的檢察官、美軍上尉桑德斯基在秘密偵訊中,向他訊問起所謂「廣田三原則」時,他卻滑得像條泥鰍。 桑德斯基:「『廣田三原則』是由你主持制定的嗎?」廣田:「是由陸相、海相同我會談作出的。」 桑德斯基根據已掌握的證據問道:「是你指導外務省東亞局起草的嗎?」 廣田的眼睛都沒眨一下:「其中的大部分外交政策是由軍部起草的。公佈這個文件,尤其是與外交政策有關的部分,是外務大臣的責任。」 桑德斯基:「你是否認為三原則違反了九國公約和巴黎和平條約呢?」 廣田的臉上爬滿了無辜者的委屈:「我主張『協和外交』,我是一貫主張和平的。」 他當初的伎倆與今天的狡詐,似乎通過一條暗道在遙相呼應。 1936年的「二·二六」事件迫使首相岡田啟介海軍大將辭職,其內閣的所有大臣也一道下了台,唯獨廣田弘毅在這承轉的時刻奉命組閣。他完全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他不打折扣地按照陸軍軍部的意志,將陸軍推薦的5個人任命為閣僚,而將被陸軍指為「帶有自由主義色彩」的吉田茂等四名人選除名。1936年3月,廣田以文官的面目登上了首相的寶座,但是這只是一張畫皮,甚至是他本人的畫皮,在這張畫皮的後面,是一群被慾火燒紅了的臉,閃爍著屠刀寒冷的光輝。事隔兩個月,內閣恢復了被廢除的陸海軍大臣現役武官制。生產戰爭的法西斯機器得以高效率的運轉,內閣實質上成了它的口舌。廣田的做法直接導致沒有陸軍的同意,日本內閣無法做出任何一項有實質性意義的政治決策。 儘管廣田內閣的壽命不長,但它卻似一支新型號的法西斯連發槍,毒彈頻發。1936年8月7日,廣田在「五相會議」上批准制定了《國策基準》。這個國策基準兼容了長期爭執不下的「北進論」和「南進論」的主張,形成了南北並進的二元化方針。它的綱領是:要以「內求國基之鞏固,外謀國運之發展」,「外交與國防互相配合,確保帝國於東亞大陸之地位,同時向南洋發展」為基本國策。它站在狹小的島國上,野心勃勃地挑起了沉重的擔子,一頭是中蘇大陸,一頭為南亞和太平洋地區。《國策基準》推動了日本的全面擴軍備戰:陸軍制定了擴軍五年計劃;海軍制定了龐大的造艦計劃;工業、教育、對外貿易都圍繞著這個重心運轉,並加強了對國民思想的控制。作為實施《國策基準》的一個方面,廣田內閣拋出了《日本政府第二次處理華北綱要》,規定日本對華政策的目的在於保證華北的行政獨立,建立反共親日地區,掠奪必要的軍需物資。 1936年10月2日,廣田內閣的藏相公開宣稱,日本已經進入「准戰時體制」。同年11月25日,日本與德國簽定了《日德反共協定》,向建立國際法西斯聯盟邁出了重要的一步。 廣田內閣把日本推到了火山口上,在國內引起了強烈的不安和反對。1937年2月1日,廣田內閣被迫宣佈總辭職。但在日本滑向戰爭的過程中,它出色地完成了使命。 對於他在事業頂峰創造的光輝業績,在巢鴨監獄的秘密訊問中,他是怎樣向桑德斯基陳述的呢?他說:在「二·二六」事件發生後的天皇諫語中有一句話:「對這次在東京發生的事件,我感到遺憾」。這句超乎尋常的話是他廣田要求天皇加進去的,意味著對陸軍進行了前所未有的譴責。 他說:組閣人選是陸軍制定的,他的抵制沒有奏效。 他說:恢復軍部大臣現役武官制,是陸相寺內壽一和海相永野修身提議的。他同意他們的提議,是為了防止因參與「二·二六」事件而退出現役的軍人此後再作為軍部大臣得勢。軍部大臣現役制的恢復最終是由內閣和樞密院討論決定的,誰也沒想到軍部的統治範圍會因此而擴大。 他說:《日德反共協定》是因陸軍希望與德國結成密切關係而產生的。陸軍還希望提出以武力解決問題,但被他廣田拒絕。廣田就差沒說:我是一個天真純潔的小孩,他們是壞蛋。所有的壞事都是他們幹的。 廣田下台不足半年,近衛公爵擔任首相,廣田遂出任近衛內閣的外相。近衛在組閣宣言中聲稱:「屬於『非持有國』類型的我國必須確保我民族自身的生存權利,我國的大陸政策是建立在這個確保生存權利的必要之上的」,新內閣負有實現「國際正義」的使命,而「實現國際正義的較好方法,是獲得資源的自由,開拓銷路的自由」,「現在國際正義還沒有實現,這就成為我大陸政策的正當化的根據」。新老內閣的夢想一脈相承,廣田繼續推行他那套外交路線。灰色的泥石流轟鳴喧沸,裹挾著一股股沖騰而下的支脈,裹挾著巨大的破壞力向它的目標滾滾而去。 它圖謀已久的戰爭終於爆發了。l937年7月7日,日軍挑起了「盧溝橋事變」,發動了全面侵華戰爭。廣田積極配合日軍的軍事進攻展開了外交攻勢。11月初,他宴請德國駐日大使狄克遜和德國駐華大使陶德曼,請他們從中斡旋,壓國民政府接受日本提出的「和談」條件,並謀求德國支持日本在華的軍事行動。他的第二個目的實際上是真正的目的後來實現了,希特勒承認了偽「滿洲國」,拋棄了中國這個德國的老朋友,並表示希望日本戰勝中國。兩個法西斯國家加強了相互的依賴和勾結。所謂「和談」的姿態,只是矇混國際視聽的一個騙局,如果接受了日本提出的和談條件,不啻是不戰而敗。中國當然會斷然拒絕,日本也就理直氣壯地大舉侵略。當南京發生大屠殺的消息通過外交渠道傳來時,廣田又採取老一套,把文件往陸軍省一轉,無異於把掉出爐子的煤塊往火堆裡一扔,就抱臂站在一邊,眼睛半瞇著去享受烈火的美麗和溫暖。 近衛首相遷怒於廣田在外交上的失敗,於l938年5月解除他的外相職務。此後廣田也仍然沒有消停。作為前首相的他經常出席重臣會議,向天皇進言,參與重大決策,在東條英機任首相、對美開戰等重大事件的決策上,都有廣田至關重要的一票。 再讓我們看看在桑德斯基寫的《廣田弘毅訊問概要》裡,廣田是怎樣的「正義」和「無奈」吧。 廣田是「無奈」的,他說:在1937年日中戰爭爆發時,作為外相的他試圖堅持迅速在局部解決紛爭的方針。同意陸軍的要求向中國派兵,內閣的依據是保護當地的日本居民這一理由。 戰爭開始後,他曾經試圖通過英國駐日大使克萊迪斡旋和談,因陸軍的強烈反對而被迫放棄,後來陸軍想通過德國推動和談,由於媾和條件對中國來說過於苛刻而未果。 廣田是富有「正義」感的:關於日中戰爭,他個人的意見是無論是否宣戰,這種戰爭都應予反對。可是陸軍左右著時局,他實在無能為力。他曾在國會開會期間向近衛首相、杉山元陸相和米內光政海相提出要辭去外相職務,原因是他感到自己不能勝任。但在會議期間辭職會造成惡劣影響,因而在國會閉幕後的l938年5月他便辭職了。 廣田是「天真」的:l941年ll月17日,在討論近衛內閣總辭職後的繼任首相的會議上,他作為前首相出席了會議。當時木戶內大臣說東條能較好地打開局面,他就相信了,就同意起用東條。 廣田是「無辜」的:在1941年11月28、29日兩天的會議上,東條說明了對美開戰的政府計劃。天皇詢問重臣們的意見,他表示不贊成對美戰爭,並向天皇表達了這樣的信念:所有的事情都應該通過談判來解決。但東條沒有改變立即開戰的決心。至於進攻珍珠港,他認為是內閣的責任。 廣田還是勇於反戈一擊揭發同夥的,上面的回答已經說明了問題。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在密訊室裡,他還特別檢舉了木戶。他神色詭秘地回頭望望鐵窗欄杆,壓低聲音對桑德斯基說:「我並不想說木戶有責任,但是木戶處在和天皇非常接近的位置上,對所有的問題都向天皇提出過建議。可以認為,內大臣是天皇的最重要的進言者,是能根據自己的意圖影響天皇的唯一的人。如果考慮到天皇的決定是接受了內大臣的建議而作出的,那麼木戶的責任就顯得重要了,可以說,作為天皇的責任建議者,木戶對他任內大臣期間所發生的事件是有責任的。」 人道或非人道在這裡出現了微妙的悖論,被訊問者或者背叛信義,或者旗幟鮮明地堅持罪惡立場。廣田的表現卻是雙重的非人道。儘管廣田在秘密訊問中機敏過人,但終究還是被推上了被告席,沒有能夠逃脫被公開審判的命運。 現在可以斷定廣田為什麼拒絕為自己辯護,在整個審判過程中,像死魚一樣的沉默了。他說了那麼多的假話,把罪行都推到了夥伴們的身上,如果他站到證人席上為自己作辯護,把自己的話再證實一遍,他將被痛擊,被扒皮,他將落入多麼孤獨難堪的境地。 然而歷史是嚴峻的,法庭是無情的。大量的人證和物證表明,是廣田弘毅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推進了日本的戰爭體制,推動了擴張的政策和戰爭的陰謀。他被判定犯有「破壞和平罪」。他還被判定犯有「違反人道罪」,國際軍事法庭的判決書指出:在發生南京大屠殺暴行的時候,身為外相的廣田面對強烈的國際反響,只以軍部「暴行很快會被制止的」這個輕飄的口頭保證作幌子,而「沒有在內閣會議上主張立即採取措施以停止暴行,以及他未採取其它任何可能的措施來停止暴行,這是他對本身義務的怠忽。他明知上述保證沒有實行,並且每天都進行著成千上萬的殺人、強姦婦女以及其它暴行,他卻以此種保證為滿足。他的怠忽已構成犯罪。」 直到這裡,國際軍事法庭對於南京大屠殺的審訊,宣佈告一段落。 雖然,法庭直接審訊了多名對南京大屠殺負有直接責任的戰犯,根據法庭庭審情況來看,這幾名戰犯無一例外肯定會被宣判有罪。但是,對於劉建業來說,這並不能使他的心情有任何的好轉。因為,最大的戰犯,最凶殘的戰犯,都還在法庭之外,毫髮無損,逍遙的活著。 1946年12月24日的晚上,是西方國家的平安夜,飯店的宴會廳內正在舉辦盛大的聖誕舞會。爵士樂隊在起勁地演奏著,一個黑人歌手在唱著英文歌曲。 身穿各色軍裝、西裝的西方人、中國人、日本人和身穿五綵衣裙的日本姑娘無不歡聲笑語,一點都感覺不到戰爭剛剛結束。 聖誕老人將一把禮物拋向空中。宴會廳裡熱鬧非凡。 梅汝璈進來,穿過人群,走到吧檯,坐在劉建業身旁要了杯飲料喝著。 轉眼到東京已經快一年了,不僅中國政府沒想到,就連梅汝璈這個身在其中的法官都沒有想到,一場戰勝國對戰敗國罪惡昭著的戰犯的合法審判竟會如此複雜和艱難。 這裡只有歡樂,可他怎麼也融不進去,歡樂是別人的,他只是個看客而已。 這幾天的英文報紙國內的消息依舊惡劣,內戰的新聞仍被醒目地放在頭條位置——飢餓的中國人在吃樹皮、老鼠和泥土——似乎在幸災樂禍地羞辱他。梅汝璈這個身處外國的人,對於自己國家的不爭氣感到十分痛苦。 「老梅,國內的形勢越來越壞了。」在這平安夜裡,劉建業面帶猶豫的一邊喝著威士忌,一邊對坐在身邊的梅汝璈說道。 「的確如此,我們在這裡每天都在拚命地為國家爭取,可是國內的形勢卻不斷惡化。有時候,連我自己在面對那些法庭的同僚的時候,都會感到不好意思,沒有面子。」梅汝璈喝了一口飲料,說道。 「國內現在正忙著打仗,打得熱火朝天呢,哪裡還顧得上我們這裡。前幾天,我手下的第53軍就奉命被調到東北去了,換過來的是一個儘是老的老小的小的破爛部隊。要不是這道命令是由辭公直接下達的,我無法推托,我簡直就要抗命不尊了。」劉建業對梅大法官發著牢騷。 「我也很不希望看到這一切。不過,我有一個問題,很想問問你。」梅汝璈問道。 「有問題就直接問吧,我是軍人,喜歡爽快的。」劉建業睜著半醉的眼睛,說道。 「如果有一天,國內下了命令,要把你和你的部隊抽調回國,你會怎麼辦?」梅汝璈小聲地說。 「抽調回國?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實話說,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劉建業趴在吧檯上說道。 「你是會服從命令,還是抗命不尊?」梅汝璈問。 「說真的,我還沒有想好。我也不知道事情如果真得到了那一步,我應該怎麼辦。」劉建業呢喃的說。 「我知道,你也很難辦。」梅汝璈說。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來,喝。借酒澆愁吧。」劉建業舉起酒杯對梅汝璈說。 「只怕是酒入愁腸愁更愁啊。」梅汝璈喝了一口飲料說道。 「但願事情不會發展到那一步。」劉建業一邊繼續喝酒,一邊說著。 「聽說,你把三菱,三井,石川島播磨屬下的幾家工廠給拆了?」梅汝璈問道。 「對,說得沒錯,是我下令干的。」劉建業說道。 「好像麥克阿瑟對此很不高興。」梅汝璈關切地說。 「我管他高興不高興。我是找到了證據,以戰爭賠償的名義,逼迫他們同意把這幾家工廠作為對強行徵用中國勞工的賠償。反正現在要它們掏出大筆的現金做賠償,他們也掏不出來。」劉建業滿不在乎的說。 「我聽說那些日本人現在已經把事情鬧到麥克阿瑟那裡了。」梅汝璈小聲地說。 「鬧到哪裡我都不怕。實話告訴你,這幾家工廠,是我用從那些日本財閥和舊貴族那裡搜刮來的不少財物從麥克阿瑟那裡爭取來的。他早就和我通過氣了,只要沒有把事情做得太過分,他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這次可是下了不少的本錢。」劉建業貼著梅大法官的耳邊說道。 「沒有事情就好。我就怕萬一事情鬧得太大,就不好收場了。」梅汝璈說道。 「要不是有一些日本公司不在我的控制區裡,我追索賠償的範圍還要大。我連什麼日本皇親,我都一樣要追償。我要他們把吃下去的都給我吐出來,順便再付上幾十年以來的利息。」劉建業睜著通紅的眼睛說道。 「好了,我知道了。法庭很快就要開始對東條的審訊了。他可是美國人眼裡的頭號戰犯。」 「珍珠港情結,他們美國人的眼裡就只有珍珠港。」劉建業說道。 「那也沒有辦法,現在日本說話最有用的就是美國人,連我們法庭也不得不聽美國人的。」 「弱國無外交,現在我算是徹底理解這句話了。」劉建業說。 「什麼時候,我們能夠徹底擺脫這樣的境地?」梅汝璈既像是問劉建業,又像是在問自己。 「也許很快,也許很遠。誰知道呢。」耳邊傳來劉建業的醉話。 優U書萌 UUTXt.Com 詮蚊子版越鍍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正義(十八) 字數:11355 1947年2月1日,梅汝璈、向哲浚、倪征奧、劉建業、高文斌幾個人在小酒館裡邊吃邊聊。 向哲浚說:「現在美國主導審判的勢頭越來越強烈了。老季又從國內調了一批人,重點都放在起訴東條內閣了,對國民政府提出的戰犯根本就不重視。」 梅汝璈笑著說:「老麥的珍珠港情結很難解開啊。」 向哲浚說:「老麥對審判東京也很感興趣。」 倪征日奧點了點頭:「他在菲律賓被日軍包圍過,最後還是弄了條小船才把夫人和女兒救出去了。那是老麥的『走麥城』。一個堂堂的五星上將居然落荒而逃,很狼狽。要知道,全美國只有幾個五星上將。」 眾人都笑了。 梅汝璈說:「現在最難對付的就是土肥原了,如果他還是一句話都不說,法庭就很難最後判他的罪。」 向哲浚說:「板垣也準備了48頁的答辯書,號稱要和我們大戰三百回合呢!」 倪征日奧說:「國內的證據一點也指望不上,土肥原在中國雖然上躥下跳,但都隱藏在幕後,當時和他有關的大漢奸不是死了就是不敢張口,只有一個原滿洲國立法院院長趙伯欣剛在監獄裡寫了一些材料,可不知道誰跟他說第三次世界大戰馬上就要開始了,他想著日本能捲土重來,馬上把材料又給燒了,然後就耍死狗,再也不開口了。」 向哲浚說:「日本內閣和陸軍省檔案庫裡肯定能找到突破口。」 「那得麥克阿瑟親批啊。」高文斌說。 倪征日奧說:「向兄去找老麥批唄。」 梅汝璈:「那都不是問題,向先生,季南把起訴土肥原和板垣的事情交給菲律賓檢察組,這是對你們的不信任啊。」 眾人不說話了。 見氣氛有點低沉,倪征日奧開起了玩笑:「這倆中國人的老朋友,交給別人去招待,有失我泱泱中華大國的文明禮儀啊!」 向哲浚一口把酒喝乾:「我去找季南,這兩個人必須由我們中國檢察組來起訴!」 劉建業說道:「日本內閣和陸軍省檔案庫裡面的資料都是美國人後來從我們那裡搬回去的,當然,在搬回去之前,我都留下了照片底檔或者影印本。如果你們需要什麼文件,可以先到我這裡來,找到以後,再直接到內閣和陸軍省檔案庫取原始文檔就行。」 向哲浚說:「那我們這些人就要多打擾你了。」 劉建業說:「大家都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不用說兩家話。」 向哲浚和倪征日奧走進明治生命大廈裡季南的辦公室,樓道兩頭有美軍在站崗,裡面穿梭走過的均是美國人。 季南說:「土肥原賢二和板垣征四郎在太平洋戰爭後期從中國調任負責東南亞戰區,在當地也有很多戰爭罪行。何況,羅貝茨檢察官已經做好了起訴準備,你們中國檢察組就不要再插手了。」 向哲浚皺了皺眉頭:「但這兩個人在中國的欠債更多,在東南亞,這兩個人只是個戰鬥的將軍,而在中國就不一樣了。」 「為什麼?」 「在中國,這兩個人的名字不叫土肥原和板垣。」 「叫什麼?」 「惡魔!」 季南笑了:「向,不要帶著狹隘的民族復仇心理來工作,我們的工作是公正審判,不是報仇。」 向哲浚也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說,這兩個人在中國的犯罪時間更長,罪惡最大,從提取證據和起訴審判力度上更有說服力,更公正。」 季南接過來:「恰恰你們在這次審判中缺的就是證據,你們國民政府現在哪裡還顧得上證據?」 倪征日奧突然插話:「證據都在東京。」 「為什麼?」季南問。 「都在日本內閣和軍部檔案室。」倪征日奧說。 季南說:「那只是一部分。」 倪征日奧說:「但可以以一當十。」 季南有點迷惑。 倪征日奧解釋道:「這是一句中國的俗語,意思是Putoneagainstten。」 季南樂了:「倪先生很有意思。」但季南隨即臉色一凜:「這件事已經決定了,這樣會讓羅貝茨檢察官很難堪的。」 向哲浚有點為難:「但這樣會讓四萬萬中國人難堪。」 季南慍怒了:「您的意思是說我的決定激怒了全體中國人?」 向哲浚說:「我只是說我從此再也無法面對那些被劊子手殘害死去的亡靈,無法面對在屠殺中僥倖活下來的生者,就連上帝也不會原諒我的!」 季南慍怒地盯著向哲浚。向哲浚也盯著季南。 倪征日奧微笑著,但眼裡也射出一絲寒意。 季南突然笑了,用生硬的中國話說道:「中國佬,很固執。」他繼續用英語說:「好吧,只要羅貝茨同意放棄,我就同意。但這可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只有熱情顯然是不夠的。一旦失敗,就會影響整個審判,這可是關係到全部受害國人民的利益和榮辱。」 倪征日奧說:「中國人是最講信諾的。」 1947年9月16日,梅汝璈和其他法官又一次進入法庭。 差不多半年時間,向哲浚和倪征日奧他們一直在做著起訴準備,他們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好不容易從菲律賓檢察官羅貝茨手裡爭取過來的起訴權,一旦失誤,將成為國際笑話。這一年,東京的夏天很熱,從今天起,中國檢察組正式登場亮相了。 土肥原賢二的胖臉沒有任何表情,眼神淡定,波瀾不驚。 日本律師團的首席律師廣瀨一郎說:「在此,我要再強調的一點是,我請大家注意,與其他被指控有戰爭犯罪的所謂的戰犯相比起來,土肥原賢二先生職位之低,作用之小,已獲公認,居然被列為甲級罪犯,這本身就是一件極其可笑、極其荒唐的認定。他有什麼能力能夠完成和執行檢察團指控的那些罪行呢?按照檢察團的邏輯,那我們是不是還可以說,東京的富士山也是土肥原賢二先生造出來的呢?」 倪征日奧和身邊的向哲浚交換了下眼神。愛澤誠坐在證人席上,忐忑地看著走過來的倪征日奧。 倪征日奧一臉微笑,用英語道:「愛澤誠先生,你好。」 愛澤誠忙笑了笑,用日語回答:「你好。」 「在土肥原賢二先生主持瀋陽特務機關的時候,你是他的部下,任新聞課長是嗎?」 「是。」 「你剛才說,你和土肥原賢二先生的主要任務只是收集公開的新聞情報,從來沒有做過什麼秘密活動,類似像分裂中國,挑起中國內戰和政變這樣的事情你們從來沒做過,是嗎?」 「是!」 「那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可以嗎?」 「可以。」 「謝謝。你的上司土肥原賢二先生,在1935年的時候,想在北平和天津組織『華北五省自治』你知道嗎?」 「不知道。」 「可當時外國報紙對此有大量報道,而你是關東軍特務機關的新聞課課長,你的主要任務就是搜集新聞情報,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倪征日奧面帶微笑。 愛澤誠張了一下嘴,說不出話來。 倪征日奧拿出一份報紙示意了一下:「這就是當時對這件事情進行報道的那份外國報紙,而這份報紙是由你搜集後上報給日本政府的,這上面還有你的簽名。請你看一下,這是你的簽名嗎?」他一直笑著。 愛澤誠囁嚅了好久:「是。」 法庭一片交頭接耳。 倪征日奧笑得很親切:「那你怎麼說不知道這件事呢?」 愛澤誠不敢看倪征日奧,眼神開始閃躲。 倪征日奧笑著說:「好,這個問題你回答不上來是吧,沒關係。我們進入下一個問題。你剛才作證,說你的上司土肥原賢二先生是一個忠厚坦白、和藹可親的人,是吧?」 愛澤誠硬著頭皮說:「是!」 倪征日奧馬上一轉身:「尊敬的審判長,現在,我們看看證人的上司土肥原賢二先生,是否如證人所言,是一個忠厚坦白、和藹可親的人。這是一份《奉天特務機關報》,奉天也就是現在的中國瀋陽,這份報告上有土肥原賢二先生的私人印章,我摘一段給大家念一念。這是1935年10月20日那天出版的,上面有這麼一句話——」他拿起報紙,「華南人士一聞土肥原賢二、板垣征四郎之名,有談虎色變之慨。這句話的意思是,在中國華南民眾的心裡,土肥原賢二、板垣征四郎先生是凶狠、殘暴的——」 土肥原的辯護律師馬上站起來:「我反對!這份證據是在說一隻老虎,跟本案沒有什麼關聯,我請求法庭不予採納這份證據!」 土肥原賢二的臉色很難看。衛勃有些納悶,看了看梅汝璈。梅汝璈沒看他,嘴角帶著笑。 衛勃說:「檢方律師,這份證據是在說動物嗎?請你說明,否則,法庭將不予採信!」 倪征日奧笑了:「尊敬的庭長先生,我想請問您一個算是私人的問題,您第一個孩子出生的時候,這孩子哭過嗎?」 衛勃愣了下,又看看身邊的梅汝璈,梅汝璈鼓勵似的衝他點點頭。 衛勃有些納悶:「這當然。」 倪征日奧說:「萬一您的小孩一直哭鬧不休,您怎麼都哄不住的時候,您會怎麼辦?」 衛勃越來越納悶了,還是回答道:「要是他一直不安靜的話,我會嚇唬嚇唬他。」 倪征日奧說:「您怎麼嚇唬他?」 衛勃又看了一眼梅汝璈,回過頭說:「我、我會跟他說我不再愛他了。」 倪征日奧笑了笑:「謝謝!」他轉過身去:「我想告訴大家,在我們中國,對哭鬧不休的孩子,很多父母會嚇唬孩子說,你要再哭,老虎聽到哭聲就會來了,它會把你叼走的!這樣,孩子馬上就不哭了。」他停了一下:「這上面寫的就是這個意思,在中國的華南地區,中國的父母嚇唬哭鬧的孩子是這麼說的:你再哭!土肥原賢二、板垣征四郎就來了!孩子馬上就不哭了。」 聽眾都恍然。衛勃也恍然地笑了。 倪征日奧笑著:「談虎色變是中國的一個成語。土肥原賢二先生有個外號叫中國通,所以他能夠在這篇文章中引用中國的成語,也因為這樣,他能夠利用他對中國的精通,在中國大肆展開分裂活動。所以大家可以想像,在中國華南地區的那些兒童的心裡,土肥原賢二、板垣征四郎就是兇惡的老虎的代名詞。大家有誰見過和藹可親的老虎嗎?」 法庭上傳來一片笑聲。 倪征日奧轉身對廣瀨一郎微笑著說:「廣瀨一郎先生,您要還沒明白,那我再解釋一遍,在中國人的心目中,土肥原賢二、板垣征四郎先生不是人,而是兇惡的老虎!現在,您該明白了吧?」 廣瀨一郎忍著氣,無處發洩。 倪征日奧微笑著極為真誠地說:「您還需要我再給您仔細地講解一下,老虎有多凶殘嗎?」 廣瀨一郎忍怒道:「不用!」 衛勃笑著,拿起法錘敲了一下:「證人,你可以退庭了!」他又側頭看向書記官,「這個證人的所有證詞全部不予採信。」 法庭執行官說:「傳證人,原日本駐中國天津總領事桑島主計。」 桑島主計走到證人席上。 廣瀨一郎和桑島主計進行了一番問答。廣瀨一郎問完,向回走的時候,倪征日奧向桑島主計走過來,兩人擦肩而過。 倪征日奧笑著向桑島發問,他一邊笑,一邊問。 桑島主計越來越窘迫,越來越緊張,還不斷地擦汗。廣瀨一郎也非常焦躁和著急。土肥原賢二的臉也越來越緊張。倪征日奧卻一直保持著微笑。 法錘一聲巨響。 衛勃拿著法錘說:「不予採信!」 廣瀨一郎走到證人席上說:「對所有的指控,我的當事人土肥原賢二先生全部予以否認,而且他也認為面對莫須有的這一切指控,他完全不屑於與檢方辯論,因此,為了一個日本軍人的尊嚴,他放棄為自己辯護!」 法庭喧嘩。 梅汝璈愣了。 土肥原賢二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晚上,小酒館裡。 梅汝璈和劉建業獨坐在一桌,桌上擺著一瓶茅台和一袋月餅。 梅汝璈問:「向先生和倪征日奧怎麼還不來?」 劉建業說:「我估計還在琢磨如何撬開土老二的嘴巴呢。向先生說了,八點不到,就是脫不開身了。」 「我聽說他們已經從軍部檔案中找到很多證據了,倪征日奧胸有成竹得很。哎,劉將軍,這次你的部下回國,見聞如何?」 「國內情況越來越糟糕,上海的雞蛋已經漲到一千塊錢一枚,我的副官跟我說,點心都吃不起了,這袋月餅還是他的一個表妹送的。」 「如果連你劉將軍家都吃不起點心了,老百姓能吃什麼呢?」 「你父親在鄉下過得怎麼樣?」劉建業問。 「不知道,一打仗就消息不通了。寫封信最快半個月才到,等收到回信,一個月已經出去了。」 劉建業歎了一口氣:「國事艱難啊。」 前英國駐日本大使羅伯特·克雷吉曾經這樣描述過土肥原賢二:日本陸軍的既定政策就是在中國挑起各種爭端,從各種挑釁事件中取利。在所有這一切陰謀詭計、阿諛討好和凶相畢露的威脅聲中,日本方面有一個小人物始終活躍地上躥下跳——那就是土肥原大佐所扮演的角色。 無論在什麼地方,只要有他沾邊,哪怕是寫上幾個字,做上一番鼓動,就注定要出亂子,他在中國的各社會階層中製造糾紛,一般是無往不勝的,借此而為侵略者鋪平道路。 1947年10月6日。法庭上,土肥原賢二像是一隻烏龜一樣,把脖子縮進了殼裡,讓中國檢察團無從下手。 板垣征四郎端坐著,一副神情鎮定的樣子。 山協在證人席上說:「板垣先生對我們部下就是這樣嚴格,在他的眼裡,軍紀嚴明是最重要的。他不允許他的士兵有任何傷害中國平民的任何舉動,一旦士兵有違規,只要發現,板垣先生都是嚴懲不貸。所以指控板垣先生是屠殺中國人民的罪魁禍首,是完全沒有道理的,要知道,板垣先生那麼熱愛和平,他一直堅決主張日軍撤退,以便結束戰爭。」 倪征日奧笑瞇瞇地看著山協:「山協先生,你身為次官,所辦之事想必都是陸相認可的,是嗎?」 山協不假思索地說:「那是當然。」 「這是1939年2月,以你的名義簽發的『限制自中國返回日本軍人言論』的命令,你是不是也是按照板垣征四郎先生的意旨承辦的呢?」 「是。」 倪征日奧舉了一份文件示意了下:「庭長及各位法官,這就是那份『限制自中國返回日本軍人言論』的文件,這份文件裡列舉了回國日軍對親友談話的內容,我簡單給各位念一部分:所有在中國的日本作戰軍隊,經調查,沒有不犯殺人、強盜和強姦罪的;日本軍官告誡他們的士兵,如果發生強姦事件,或者給受害者金錢打發走,或者在強姦之後殺掉滅口;還有,為了測驗武器的效力,他們有時候把中國戰俘排成行,當作實驗品,用機槍掃射。」 他放下文件,「以上都是回國日軍跟親友交談的內容,為了怕這些談話在日本群眾中廣泛傳播,日本陸軍省才下達了這份『限制自中國返回日本軍人言論』的命令。」 法庭裡的聽眾在小聲地交頭接耳。 倪征日奧的目光又轉向山協:「山協先生,如果說日本軍隊在中國沒有屠殺沒有搶劫沒有強姦沒有犯罪!」他一口氣說完,稍微停頓了一下,「你們、日本陸軍省,為什麼要禁止回國的日本軍人跟他們的親友談論他們在中國的行為呢?為什麼?」 山協張口結舌。 倪征日奧追問道:「你又為什麼要按照他的意旨簽發這份文件呢?」 山協眨巴著眼睛。 倪征日奧臉上帶著笑,眼睛卻一直緊緊盯著山協:「山協先生,現在,你還敢說你們日本軍隊在中國沒有犯罪嗎?」 山協的臉上開始冒汗。 倪征日奧的語速忽然加快,聲音也忽然高了起來:「你還敢說板垣征四郎是熱愛和平的嗎?你還敢說他是一個好人?你還敢說他是無罪的嗎?」 山協囁嚅著,張了幾次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臉上的汗往下淌著。板垣征四郎卻直嚥口水。 山協不停地擦著汗:「我、我、我……」 「你給我閉嘴!」倪征日奧突然暴喝一聲,「你這個騙子!」他死死地盯著山協。 山協的頭垂了下去。 「噹」的一聲法錘響。衛勃喝道:「把這個作偽證的撒謊者帶下去!他的證詞全部不予採信!」 法庭裡的安靜忽然被打破,眾人頓時議論紛紛。山協灰溜溜地被帶了下去,他連頭都不敢抬。板垣征四郎則身體僵硬地坐著。 季南衝倪征日奧頷首微笑了,倪征日奧也會心一笑。 板垣征四郎開始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辯解:「對一切的指控,我全部否認!所謂的『9?18』事件,完全是因為中國軍隊率先向我們日本軍隊發起攻擊才引起的,日本軍隊只是自衛!我們沒有任何陰謀沒有任何策劃!至於『滿洲國』的成立,那是順應中國人民的民意,而且是在中國清朝皇帝溥儀先生和東北民眾的再三請求下,我們日本政府才勉強答應的。我想請問庭上,難道要我們日本忍心看著東北人民生活在苦難之中,生活在混亂之中嗎?難道我們出於同情和友誼,幫助他們一下,就成為我們的罪過了嗎?」他的話理直氣壯、鏗鏘有力,「在我擔任陸相以來,我一直主張撤軍,主張和平,讓戰爭停止!不管檢察團怎麼給我安罪名,我始終是一個熱愛和平的日本人!我沒有罪!」 倪征日奧站在發言席上,冷冷地看著他,板垣征四郎迎著他的目光,一副毫不示弱的樣子。 倪征日奧又是微微一笑,盯著他說:「你剛才說,『9?18』事變,也就是1931年9月18日那天的戰爭,你們事前從來沒有策劃,也完全不是一個陰謀,是嗎?」 「是!」 「但是你又承認關東軍在『皇姑屯事件』前就已經制定了作戰計劃,你同意制定這個作戰計劃嗎?」 「我想我有必要向你說明一下這個作戰計劃。」 倪征日奧打斷他的話:「我需要你說明的時候你再說明,現在,我的問題是,你同意制定這個計劃嗎?」 板垣征四郎說:「如果您仔細地讀一讀我的口供書就會明白,我在口供書的前面部分講到了,儘管關東軍向中央提出很多希望,但中央根本沒有採納。因此關東軍要根據現有的兵力以及各方面的情況制定計劃。」 倪征日奧再次打斷他:「我不想聽你的說明!我要問的是這個作戰計劃是報告給了中央並得到同意了嗎?是,還是不是?」他緊緊盯著板垣征四郎。 板垣征四郎硬著頭皮說:「是。」 「那你怎麼還說事前你沒有策劃過?說『9?18』事變不是一個陰謀呢?」 板垣征四郎說:「因為、因為我們關東軍跟中國東北軍的兵力相比較起來,處於一比二十的劣勢,所以我們要防止他們向我們攻擊,我們只是自衛!」 倪征日奧問:「你怎麼知道東北軍要攻擊你們呢?」 「我們是根據情報判斷出來的,所以才制定這份計劃。」 「根據情報?什麼情報?」 板垣征四郎呆了一下,沉默不語。 倪征日奧說:「板垣征四郎先生,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法庭是個講證據的地方,你要證明東北軍將要向日本軍隊發起攻擊,你必須要有證據!」板垣征四郎咬牙挺著。 只聽倪征日奧繼續說:「你有東北軍將向你們發動攻擊的作戰計劃嗎?就像我手裡的這份一樣?」板垣征四郎一句話也沒有。 倪征日奧微微一笑:「你剛才也說了,你是一個熱愛和平的人,所以你一直主張撤軍,結束戰爭,是嗎?」 板垣征四郎顯得沒那麼有底氣了:「是!」 「你在1938年起開始擔任陸軍大臣,是嗎?」 板垣征四郎這次回答得很爽快:「是!」 倪征日奧問:「那在你擔任陸軍大臣期間,日軍相繼侵佔中國的漢口、廣州,日軍這是撤軍還是進軍?」 板垣征四郎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是……是進軍。」 「在你的辯護詞裡,你提到了日本政府與德國、意大利商討《三國公約》時,你不主張擴大戰事,還有關於中國和蘇聯邊境發生的張鼓峰事件,你一直努力設法就地解決是嗎?」 「是!」 「因為這兩件事你被你們的天皇譴責過,是嗎?」 板垣征四郎呆了,愣愣地看著倪征日奧。 倪征日奧追問:「是,還是不是?」 板垣征四郎驚異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倪征日奧忽然厲聲道:「現在是我在向你進行反詰,不是你來問我的時候!馬上回答我的問題!」他緊緊盯著板垣征四郎,「是,還是不是?」 板垣征四郎呆了一下,窘迫地說:「沒、沒有這回事。」 倪征日奧舉起一份文件:「這是我們中國檢察團從西園寺公一先生那裡得到的一份證據,這是日本元老西園寺公望的一本日記,上面詳細記載了日本天皇因為上述兩件事,對板垣征四郎進行了嚴厲的呵斥!」他轉身盯著板垣征四郎:「你居然說沒有這回事!」 板垣征四郎牙關緊咬,頭微微低了些…… 倪征日奧略微提高了聲音:「現在,我向法庭呈上這份證據,請庭上查驗並予以登記在案。」法警接過文件,遞到法官席上。 板垣征四郎神色失常,頭越來越低。 倪征日奧瞥了一眼戰犯席上眼睛低垂的土肥原賢二,他回過身來問道:「你在任陸軍大臣的後期,曾經派人去中國,去見兩個人,這兩個人一個是曾經擔任過民國政府第一任國務總理的唐紹儀,一個是前北洋軍閥的頭頭吳佩孚,是嗎?」 土肥原賢二的眼睛這時忽然抬了起來。 板垣征四郎無力地答道:「是。」 倪征日奧問:「你派人去拉攏這兩個人,目的就是要成立大規模的傀儡組織。是嗎?」 板垣征四郎梗著脖子說:「我、我不知道!」 法庭一片嘩然。 「哦!」倪征日奧冷笑了一下,「那你派誰去的你總知道吧?」板垣征四郎呆了一下。 倪征日奧越說越激憤,語速也越來越快:「那個人是不是就是當年僭充瀋陽市市長、扶植傀儡溥儀稱帝、勾結關東日軍、陰謀華北自治、煽動內蒙獨立、到處唆使漢奸成立偽政權和維持會、顯赫一時、無惡不作,而今危坐在被告席右端的土肥原賢二?」他手一指,法庭上的人都看了過去——土肥原賢二的臉不由得有些抽搐。 板垣征四郎頭低著,直嚥唾沫。 倪征日奧的手還直指著,回過頭大聲問道:「是不是他?馬上給我回答!」他眼睛裡淚花閃爍,但他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板垣征四郎偃旗息鼓,不再出聲了。土肥原賢二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眼睛也跟著閉了一下。 法庭出現喧嘩。 梅汝璈的牙關也是緊咬,凝神看著,臉上微微有點笑意。 這是在遠東國際軍事法庭上,中國檢察團最華彩的一次勝利! 這天夜裡,在小酒館裡,范副官與劉建業兩個人坐在一起對飲。范副官喝的是酒,劉建業卻只是喝茶。老闆娘在對面背身烤著東西。每次都會等劉建業或范副官說完一句話後才客氣地將烤好的東西用盤子遞過來。 范副官放下酒杯:「長官,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這些人有父母嗎?如果有人殺害欺辱他的父母、妻子、兒女時,他會怎麼樣反應呢?他的父母、親人死的時候,他們不會悲痛嗎?」 劉建業長歎一聲,搖搖頭:「肯定會。」 「那他們殺害別人的父母時,為什麼還那麼快樂?他就不想有一天有人也會殺他的父母嗎?」 劉建業搖搖頭,沒說話。 「日本人不善良嗎?天生就那麼喜歡戰爭、喜歡殘酷嗎?」范副官說完這句話,指了指老闆娘,「老闆娘不善良嗎?」 劉建業看著老闆娘,笑了笑。 范副官不解:「長官是不是覺得我問的這些問題很傻?」 劉建業沉靜地說:「不是,我只是覺得無法回答。這些問題作為理性探討時,都非常容易回答。但人都是有獸性的,這種獸性一旦被驚醒,就會失去控制,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來。我一直想的是,要避免悲劇,就必須懲處那些讓獸性大發的源頭。」 范副官皺著眉:「源頭是誰?東條英機?近衛文縻?廣田弘毅?還是荒木貞夫?」 「他們都還不夠格,真正的源頭是天皇。」 「那為什麼不起訴天皇呢?只要他不同意,戰爭能開始嗎?他作為至高無上的天皇,別說阻止戰爭,就是讓全日本國民去自殺,全體日本人也都會毫無怨言。」 「他們說軍部是瞞著天皇作出的開戰決定。」 范副官表情痛苦:「如果天皇那時阻止了這些軍閥的決定,那將是多大的一件幸事啊!那樣的亞洲,那樣的世界,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災難,仇恨,屠殺,強姦,燒殺搶掠,也就不會有今天的審判了!」 「但天皇沒有阻止,並且堂而皇之地下了詔書,號召全體國民支援戰爭。」 范副官一拍桌子:「必須起訴天皇!戰爭的源頭就是他!」 劉建業拉住范副官的衣服,讓他坐下來,說道:「沒有用的,我們還沒有那個力量讓日本天皇上法庭受審,美國人和我們的政府也不會允許我們這麼做。」 范副官看著劉建業問:「長官,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為什麼罪魁禍首卻能夠逍遙法外?」 劉建業閉上眼睛說道:「這就是政治。沒有永遠的朋友,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對於某些人來說,留著這個天皇對他們有利。」 范副官痛苦的問道:「那我們就什麼都做不了嗎?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劉建業平靜的說道:「你要相信一句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報應自到。」 浟u書猛 uUTXT。com 全汶吇板閱瀆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正義(十九) 字數:7716 1947年12月26日,遠東法庭又一次開始庭審。 法庭執行官大聲說:「帶證人東條英機。」 此起彼伏的閃光燈中,東條英機在憲兵的帶領下,穩步向證人席上走去。法官、季南、梅汝璈和劉建業等都冷眼看著他。 廣瀨一郎站在發言席上說:「首先,我代表我的當事人東條英機先生在此聲明,我的當事人東條英機先生,除了自己為自己作證外,他將不請任何其他證人出庭作證,另外,他也將不出示任何證據!聲明完畢!」 法庭出現一陣小的騷動。 廣瀨一郎繼續說:「下面,我的當事人將宣讀他的口供書!」他說完向東條英機微微一鞠躬,東條英機也微微一欠身。 東條英機開始宣讀自己的口供書。 「恐怕這是本法庭規則上允許的最後機會——我在這裡重複一下。日本帝國的國策,乃至當年合法地佔據其職位的官吏所奉行的方針,不是侵略,也不是剝削!我們按照憲法和法律所規定的程序行事,但我國還是遇到了嚴酷的現實。我們以國家命運為賭注,但輸了。」 法庭上的人都在聽著,表情各異。 「我始終主張這場戰爭是自衛戰爭,不是違反現時人民承認的國際法的戰爭。我從未想到過如今我國因曾經進行了這場戰爭而被勝者起訴為國際罪犯,戰敗國的合法官吏被指控為國際法上的犯罪個人和違反條約者。第二個問題,關於戰敗責任,這是當時的內閣總理大臣——我的責任。這種意義上的責任,我不僅接受,而且衷心打算自動承提。供述人:東條英機。昭和22年12月19日於東京市谷。」 東條英機讀完,長舒一口氣,很滿意的樣子,將身體靠到椅子上,他的臉上帶著微笑。 季南站到了發言席上:「被告東條!我對你不叫大將,這你也知道,因為日本已經沒有陸軍了。」他直盯著東條英機。 東條英機沉默著,也盯著季南。 季南冷笑道:「到底你是在作證呢?還是在演講?在過去的三四天裡,你通過站在證人席台上的辯護人所宣讀的宣誓口供書,其目的是主張你自己無罪,並對此進行解釋呢,還是為了向日本國民宣傳過去的帝國主義、軍國主義呢?」 法庭內出現喧嘩。東條英機一聲不吭地看著季南。 廣瀨一郎跳了起來:「我抗議!檢察官的問題不是適宜的反詰訊問!我請求法庭駁回檢察官這個問題!」 衛勃宣佈:「抗議成立!證人不用回答這個問題。檢察官請注意你的提問方式及措辭。」 東條英機看著季南,面無表情。 季南的目光一直看著東條英機:「你是不是說,對美國及其他西歐各國的進攻,其理由之一是這些國家妨礙了你的大東亞共榮圈計劃?是不是說這是戰爭正當化的一個理由?」 東條英機下巴微抬,仍無表情:「是原因,但不是直接的原因。」 季南問:「在這些戰爭開始及開始之前,你的意圖是建立大東亞新秩序,你承認嗎?」 東條英機說:「當然作為一個國家的理想,我考慮了建設大東亞的事情,但我想盡可能用和平的方法去實現它。」 季南冷笑了一下:「將戰爭不斷擴大,將武力不斷升級,將侵略披上合法的外衣,這就是你所謂的和平方法嗎?」 廣瀨一郎在一旁說:「我抗議!檢察官這不是在詰問!我請求法庭約束檢察官的這種攻擊性語言!」 衛勃皺了一下眉:「抗議成立!檢察官,請不要用這種結論性的提問方式!」 季南憤怒地瞪著衛勃,提高了聲音:「我看不出我的問題有什麼不妥!我請求庭上駁回辯護律師的抗議!」 衛勃根本不理會季南:「證人,你不用回答這個問題。檢察官,繼續你的提問!」他說完一敲法錘。 廣瀨一郎瞥了季南一眼,與向哲浚和身邊的倪征日奧交換了眼神。 季南的臉漲紅了,他咬著牙忍著,回過身去,氣呼呼地翻著面前的文件。 東條英機等著,臉上露出微微笑意。梅汝璈也微微皺緊了眉頭。珍珠港的慘敗是美國人最無法忍受的恥辱,他們等著的就是這一天。面對昔日重挫他們的對手,季南一上來就咄咄逼人,反而給了辯護律師反擊的機會。 季南靜了靜神,問東條英機:「任何一個民族和國家是否都有決定自身生活方式的權利?」 東條英機回答:「那是當然。」 「那麼,被告,你從何處得到了授權,讓你去管理大東亞各民族的權利呢?有哪個個人或者機構給你任命了嗎?」 東條英機沉默著。 季南說:「請回答!」 「沒有!」東條英機回答得很乾脆。 季南追問:「那你又憑什麼說,日本對中國、對朝鮮及亞洲各國的戰爭,是去解放他們呢?」 東條英機頓了頓:「因為日本是應上述各國人民的意願而去進行的!」 季南笑了:「那你有上述各國人民給你的意願書嗎?」 東條英機遲疑了一下:「這種意願並非以書面的形式……」 季南打斷他:「你只要回答,有還是沒有!」 「沒有!」 「那麼,按照你的邏輯,你一方面進行中日之間所謂的和平交涉,另一方面卻以強大的兵力佔領中國領土,這難道不矛盾嗎?」 東條英機強硬地說:「沒有任何矛盾!」 季南問:「被告是否主張過,即使中日之間取得了和平,六年內日本仍然不從中國撤兵呢?」 「不!如果問題能完全解決,即將全面撤兵。」 「那你是否考慮過侵略滿洲的結果將引起中國人的反日情緒呢?」 「中國對日本的反感早就有了!」 法庭上出現騷動,人們在小聲地議論。 東條英機不顧喧嘩:「但是!日本絕對沒有侵略滿洲的行為!」 法庭又是一陣騷動和喧嘩。廣瀨一郎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衛勃敲了敲法錘喊:「肅靜!」 梅汝璈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做了一下深呼吸。 季南繼續問:「被日本軍隊殺死的中國人有多少?」 東條英機答:「不清楚。」 季南拿起一份文件:「這是日本大本營所發表的,據年鑒上載明,自1937年7月開始至1941年6月間,中國方面死傷約兩百零一萬五千人。」他停了一下,「殺戮兩百萬以上的中國人,你是否想過,這將引起中國人的憤怒?」 東條英機沉默不語。 季南說:「請回答!」 「我對此深感不幸。」東條英機擠出了這句話。 「但所殺戮者不少是無辜民眾,為什麼要以此種殘酷行為施加在這些與戰爭毫無關係的人民身上?」 「所謂民眾與戰爭無關係一節,中國與我們日本都是一樣的。而作為中國政權的統帥者,居然指揮民眾抗擊日本和侮辱日本,以至於招來虐殺,這是中國統帥者的錯誤,跟我們無關!」 「所以你堅持不從中國撤兵,而且還將戰爭不斷擴大,是,還是不是?」 東條英機眉頭一皺,盛氣凌人地說:「我不喜歡回答是還是不是!」 季南沒有表情地說:「這是在法庭,容不得你喜歡還是不喜歡,你必須回答是還是不是!」 廣瀨一郎站了起來:「我抗議!檢察官不能這樣提問!」 衛勃打斷廣瀨一郎的話:「抗議無效!證人必須回答檢察官的這個問題,並且也必須按照作證規則來回答,是或者不是!」 廣瀨一郎悻悻地坐下。 季南盯著東條英機:「是,還是不是?」 東條英機沉默了一下:「不是!」 「不是?那從1941年10月,你受命組閣之後,日本從中國撤軍了嗎?」 「沒有。但那是因為當時日中兩國間的形勢非常……」 季南果斷地打斷了他:「你剛才的問題已經回答完了,我不需要你的解釋!」 東條英機感到有些憋氣,他焦躁地扭動了一下身子。廣瀨一郎眉頭皺了起來。 中國法官和檢察官時常光顧的小酒館裡。 「可惜,我們明明知道這個東條英機在率領東條兵團進攻察哈爾和華北其他地方時候所犯下的罪行,但是卻不能在法庭上公開提出來。」高文斌說。 「這個也是沒有辦法的,如果不這樣做,我們就不能與那個田中隆吉達成司法協議,也就不能說服他出庭作證。」向哲浚說。 「東條兵團,主要的人物就是這兩個人,可惜啊。」高文斌說。 「不管怎麼說,至少在法庭上,那個田中隆吉起到的作用還是挺大的。」倪檢察官說。 「只是眼睜睜看著他在監獄外面逍遙過世,心裡總是不甘。」高文斌說。 「誰叫這一次法庭使用的是英美法系的體制呢?」劉建業說。 「美國人對日本人在中國犯下的罪行沒有多少興趣,他們眼裡只盯著珍珠港和東南亞。」向哲浚說。 「珍珠港和東南亞,對於他們美國人來說,有切膚之痛。日本人在中國所犯下的罪行,美國人當然興趣不大,而且,就連我們自己的政府對這個都不怎麼積極,還怎麼指望別人會積極呢?」劉建業說。 「對了,現在國內的形勢怎麼樣了?你們軍隊的消息總該是比較靈通的吧?」高文斌說。 「用一個詞就可以形容了,糜爛。」劉建業頭都不抬地回答。 「說的一點都不差。就連國軍裡的將軍們都快要活不下去了,更何況一般的老百姓了。」倪檢察官說。 「要不是生活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又怎麼會有中山陵的哭陵事件?那可是四百多名將軍一起幹的。」劉建業說。 「要不是政府對待這些有功之臣實在太刻薄,他們怎麼也不會把事情鬧得這麼大。」向哲浚說。 所謂「哭陵」事件,是指的1947年5月5日,在國民政府首都南京中山陵發生的一件國軍中央訓練團400多名編余軍官集體到陵園祭堂哭陵的事件。 國軍素有嫡系與非嫡系之分。抗日戰爭結束後,原來為適應抗戰而成立的國軍各戰區司令長官部和各方面軍全部撤消,不久又撤消了集團軍。當時,最高統帥根據他的參謀長美國人魏德邁中將關於整編軍隊的建議,準備通過整編進一步加強自己的實力,削弱以至瓦解非嫡系軍隊。1946年4月,國民政府陸軍總司令部在南京召開軍事復員會議,由何總司令主持。魏德邁在會上主張把軍隊整編為五十個師。會後,進行了大規模的整編工作,把原來的師改為整編旅,軍改為整編師,三個整編師組成一個整編軍。每軍應該有一萬多士兵,但由於吃空額嚴重,實際人數遠遠不足定額,所以在整編時,最高統帥對非嫡系部隊採取「要兵不要官」的辦法,撤消非嫡系部隊的番號後,士兵併入嫡系的中央軍,軍官則作為編余。這些被編余的軍官,除了打仗外,一無所長,離開軍隊後無以為生,傷殘軍官的遭遇就更艱難。當時在編余軍官中流傳著一首歌謠:「此路走不通,去投毛澤東。此處無人要,延安去報到。」鑒於這些情況,最高統帥下令把各地編余軍官除自願遺散者外,都集中起來,在中央訓練團內設置一個將官班和若干軍官總隊,少將以上的編進將官班,上校以下的入軍官總隊,經過一段時間訓練後,陸續安置到農林、交通、郵電等部門工作,其中不少被送入中央警官學校受訓,以便轉入警界。 當時,在中央訓練團將官班受訓的編余軍官有500多人,他們之中絕大多數是黃埔軍校畢業,參加過北伐戰爭、抗日戰爭,有的曾跟隨中山先生出生入死,參加過東征、惠州戰役。這些人級別既高,除打仗外又無其他專長,所以安置工作特別困難,受訓半年多,還沒有分配出去。 編余軍官張清泉在警校受訓結業,卻好幾個月沒有安置工作,生活無來源。他那年輕的妻子,含淚勸丈夫把她賣掉,用賣身的錢來維持生計。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張清泉只得將妻子賣給了一個小商販。這對夫婦分手時抱頭痛哭,十分淒慘。 在將官班裡,有個叫奚澤的中將,原是位華僑,同盟會員。他曾變賣家產,折合白銀幾十萬兩,支援孫中山先生的革命活動,深受孫中山先生的讚賞。孫中山先生在廣州就任非常大總統時,回國後的奚澤曾在大總統府工作。以後,他轉戰南北,參加過北伐戰爭和抗日戰爭,官至某集團軍的中將參謀長。成了編余的奚澤,竟也一貧如洗,飢寒交迫。妻子忍受不了生活的磨難,於1947年4月的一天到燕子磯投江自盡。 黃埔軍校一期學生陳天民,原是190師少將副師長,抗戰期間在長沙會戰中立過戰功。這次整編後攜帶妻子和三個子女來到中訓團。由於長期生病,醫藥、調養所費很大,貧病交加之餘,又遭退役打擊,於1947年2月中旬抱恨逝世,遺下孤兒寡母,景況十分淒涼。死後,遺屬無以為殮,由全體受訓學員每人捐6000元辦喪事,但物價高達50萬元買一擔米,所捐之款也只能是杯水車薪了。 在安葬前夕,舉行公祭,到場同學都是死者生前好友,莫不感到悲痛。有人提議說,彼此即將分手,各奔前程,我們都是孫中山的信徒,臨別一起前往中山先生靈前舉行告別,以表對三民主義矢志忠誠。此議正合全體將官心願,一致認為謁陵告別一訴苦衷,確是合情合理的行動。 5月5日上午9時左右,將官班的學員們各自從家裡出發,三三兩兩到中山陵集中。10時許,就到了約400人。他們身著黃色的將校呢制服,將級領章,胸前掛著勳表。大家推黃埔一期學生、陸軍中將黃鶴為總指揮。黃鶴帶領眾將官到博愛坊前站成方陣隊形,黃埔一期同學站第一排,其餘按期別、年歲依次排列,全體肅立,準備舉行哭陵儀式。 儀式一開始,黃鶴激動地對大家說:「我們這些編余的軍官,曾經追隨總理東征北伐,出生入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政府把我們一腳踢開,斷絕了我們的生活。我們沒有別的奢望,活著只求有碗飯吃,死後有一口棺材安葬。我們也是人,我們要生活。今天我們來到這裡,不是謁陵,而是哭陵。為了我們的同學,為了我們的民族,也為了我們全家的妻兒老小,我們要大哭,一哭、二哭、乃至三哭。」 講完之後,黃鶴將軍帶領眾將官到中山陵祭堂,向孫中山先生的坐像獻花。祭堂的裡裡外外,擠滿了前來哭陵的將官。不少遊客紛紛圍攏觀看,對這些編余軍官的遭遇深表同情。 接著,由黃鶴讀祭文,將官們飽含熱淚聽完祭文,靜默三分鐘,魚貫入靈堂。內稱:「今白骨成獄,碧血為淵,嫠婦夜泣,羈魂不昧,皆莫非為主義之實現及民族之復光……念及先烈之血跡未乾,遺族之孤寡誰矜?成仁者固死得其所,成功者也應返歸故里。」當祭文誦到「喘息未定,橫生枝節,鳥盡弓藏,其心何忍;甚至排除異己,劃分親疏,更非所宜。如此孤行,致使愛國之士,流落街頭,妻子號寒,乏人過問……如此不顧一切之措施,豈先生生前始料所及耶?言之痛心!最近學生等將解甲歸去,此後重擔,均付之當道袞袞諸公,衛國安民希好自為之。學生等個人去留,無所介懷」時,觸到眾人傷心處,放聲大哭,最後高呼:「打倒貪官污史!」仰望著孫中山大理石坐像,他們的心情就像後娘養的孩子見到親娘一樣——委屈、不平而又嚮往著什麼。從靈堂出來後,將官們又列隊站好,主祭人黃鶴發言,勸勉大家離開後,振作革命精神,或農或商,自謀生活,守住軍人氣節,決勿輕舉妄動,以免辜負先總理的期望。幾位將領也忍不住發言,對現狀表示不滿……尤其恨當局措施失當,同是中山信徒,為什麼有的高官厚祿,有的人卻衣食不周?尤可恨者,對曾經北伐、抗日流血流汗的未死者,採取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手段,過於殘酷……發言中,大家含著一腔熱淚,相對唏噓。陳天民的遺孀領著3個孩子向伯伯、叔叔們叩頭,謝謝大家為死者幫忙。陳妻想到孤兒寡女,前途茫茫,不由得放聲大哭。大家一面勸慰,多數也失聲痛哭。 第二天,《救國日報》在頭版登出「哭陵」新聞,隔一天,《中央日報》也相繼登載,各小報也大做文章。最高統帥知道後,大發雷霆,罵這些謁陵軍官是「目無法紀」,非嚴懲不可;繼而又改變主意,把陳辭修總長叫去大聲訓斥,責成陳總長即速處理,以平輿論。此後不到兩個月,中訓團將官班撤消,將官們或改為文職,派到地方政府任職;或轉業到交通、工商、警察等部門任職;或考進陸軍大學深造;或領取遣散費還鄉…… 「時局已經發展到了連將軍們都生活無著,對政府不滿憤恨的地步,可以想見一般百姓又該如何過活了。」倪檢察官說。 「如果我現在回國,沒有其他收入來源,光憑這我的這份軍餉,我連三天都活不下去。」劉建業說。 「又有多少人像你一樣,根本就不指望著靠那份軍餉生活的?」高文斌說。 「現在國內的各部隊處境都不太妙。連74師都在孟良崮被全殲了,哪個部隊不兔死狐悲?」劉建業說。 「現在,老頭子已經是沒有多少辦法了。我聽說他對你的那位辭公在東北的表現十分不滿,已經要把回國不久的衛俊如派到東北去收拾殘局了。」向哲浚說。 「辭公是胃病發作了,身體支持不住了,才主動請求從前線回來休養的。衛俊如乃國軍名將,此去必定力挽狂瀾。」劉建業無論如何總還是要為自己的恩公陳總長保住一些面子。 「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只是恐怕衛俊如即使三頭六臂,也無法作出一番事情來吧。」高文斌說。 「這個倒是,不同派系,不同系統的部隊全都攪和在一起,我看事情很難有所改觀。」向哲浚說。 「衛俊如的手裡沒有自己的基本部隊,他的命令有沒有人肯聽都不知道。」劉建業說。 「我聽說你的不少故舊現在都到了東北?」倪檢察官說。 「鄭桂庭,廖建楚他們都帶著自己的部隊在那邊呢,還有53軍,現在也在瀋陽。」劉建業說。 「我看遲早有一天你也會被調回國內的。」向哲浚說。 「我看這一天不遠了。算了,不想了,一想就煩,還是喝酒吧。今朝有酒今朝醉。」劉建業說。 U優書萌 UUtxt.cOM 銓蚊字版越讀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正義(二十) 字數:6156 聖誕節假期過後的1948年1月6日,法庭繼續對東條英機的庭審。 季南問:「你在口供書中說,對美國、英國、荷蘭的戰爭,是由這些國家誘發的,是因為1941年7月26日,上述國家發佈了資產凍結令,於是日本才下定了開戰的決心,是嗎?」 東條英機回答:「是!」 「上述國家發佈資產凍結令,目的是什麼?你清楚嗎?」 「我不用去清楚!我清楚的是,美國凍結了我國在美的全部資金,英國和荷蘭也馬上倣傚了美國,我國和英國、荷蘭之間當時還存在著貿易航海條約,英國、荷蘭凍結日本資金是違反條約的非法行為。由於美國、英國、荷蘭凍結資金,我國損失了一半以上的貿易,日本過去80年的艱苦辛勞全部落空。美國進而又於8月1日發佈了石油輸出禁令,種種這些,才逼迫日本向他們宣戰!」 「因為凍結了資金,而且石油輸入被禁止,導致了日本發動的侵略戰爭將陷入困局,缺少了石油,你們的飛機、軍艦將無法開動,是嗎?」 「對於美國、英國、荷蘭的行為,我認為,他們這是先向日本宣戰。」 「怎麼解釋?」 「你剛才的提問已經解釋了你們國家採取這些行動的目的,他們這是在幫助日本的敵人,既然是這樣,日本當然只能理解他們這是在向日本宣戰!」 「於是,日本政府就下決心向上述國家開戰了是嗎?」 「是!」 「那麼,你已經對法庭說過,日本天皇愛和平,是嗎?」 東條英機一愣:「是!」 法庭有了騷動。 季南接著問:「你還說日本臣民誰都不會不聽天皇的命令,是嗎?」 東條英機有點緊張了:「我說的是我作為一個國民的感情,這和天皇的責任不是一個問題!」 「但你實際上不是對美、英、荷開戰了嗎?」 「是我的內閣決定的戰爭。」 「那場戰爭不打不行,裕仁天皇的意思是打嗎?」 東條英機扭動了一下身體:「也許意思正相反……總之事實是在我的建議、統帥部其他負責人的建議下,天皇勉強同意了。而且天皇愛好和平,在最後一刻仍抱著和平希望。即使開了戰,也是這樣。天皇的意思很明確,在昭和十六年十二月八日的詔敕中清楚地加上了這樣的句子。而且這是根據天皇的希望,由政府負責加上的話,是說戰爭是萬不得已的,並非天皇的意願。」 季南問:「天皇要是反對的話,戰爭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東條英機越發不安了:「我已經反覆說過,天皇沒有任何責任。日本要活命的話,只有開戰。」 廣瀨一郎有些坐不住了。 季南仍舊不動聲色:「我問的是,天皇要是反對,戰爭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廣瀨一郎說:「我抗議!檢察官的問題涉及到我們日本至高無上的君主,天皇陛下與本案毫無關係!我請求法庭馬上制止檢察官的這類問題!」 衛勃沉吟著。 季南面向衛勃:「尊敬的庭上,我請求就這個問題說幾句,可以嗎?」 衛勃和身邊的法官及梅汝璈小聲交流了幾句後說:「允許!」 季南說:「作為首席檢察官,我想講幾句。現在坐在這個被告席上的被告們,事實上他們是對戰爭負有責任的人,除此之外要是還有人負有戰爭責任的話,我想也同樣應該、也必須坐到這個被告席上來!」 廣瀨一郎、東條英機大驚失色。法庭出現巨大的喧嘩聲。 衛勃高聲道:「肅靜!」聲音漸漸平息下來。他看了看漸漸安靜下來的法庭:「今天庭審到此結束。休庭!」 法庭再次喧嘩,眾法官退庭。 「看得出來,季南對美國政府和麥克阿瑟出於政治目的作出的不追究日本天皇戰爭責任的決定並不認同,但是他沒有辦法去公開對抗,甚至拒絕執行。所以,今天他在法庭上的話,可以看作是他在發洩他的不滿,也是在影射天皇本人應該是最大的戰犯,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如果沒有天皇的支持和同意,東條英機這些人根本沒有那麼大的能量發動這麼大一場戰爭。」劉建業坐在酒館的桌子前對梅法官說道。 「他的話外音,我向所有在法庭上的人都能夠聽得出來。其實,我早就明白季南對這個命令十分無奈。他親自在巢鴨監獄裡提審東條英機那一天回來以後,就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喝悶酒。第二天,他在法庭上宣佈不把日本天皇裕仁列入戰犯嫌疑名單的時候,整個人一點神采都沒有,根本不像平時的樣子。」向哲浚說道。 「老衛,就是那個衛勃大法官,已開始的時候也是堅持主張要追究天皇裕仁的戰爭責任,把他送上軍事法庭受審的。但是,據他私下裡說,又是美國人在搞鬼,向澳大利亞政府施加壓力,迫使澳大利亞政府放棄把天皇裕仁送上法庭受審的打算。」梅法官說道。 「我敢直截了當地說,美國人這是在養虎遺患,只要沒有對日本進行徹底的清算,遲早有一天,日本的軍國主義還會死灰復燃,膨脹發酵的。到時候,恐怕除了我們中國,連美國人也會被日本人再咬上一口的。」劉建業說道。 「前幾天,我在居住的飯店裡還收到恐嚇電話,說日本沒有輸給中國,要我們中國人都滾出日本,滾回支那去。我當時就向負責保衛的美國憲兵報警了。」梅法官說道。 「很奇怪吧,這也就是你這位對日本人有一定感情的大法官會這麼想了。要是我一點都不會感到奇怪。」劉建業說道。 梅汝璈微微一笑:「我是很奇怪,這場戰爭是日本發動的,這一切悲劇,也都是日本自己造成的。那些日本人為什麼就不能用正常的思維來想這一切呢?」 劉建業說:「其實這很容易理解,就像百里先生所說得那樣,日本人只有羞恥感,沒有罪惡感。他們不會為了他們所作的事情去真正懺悔,他們只會為他們失敗了,沒有取勝而感到羞恥。這樣的一個民族,只要恢復一點元氣,必定會捲土重來,當然,可能在方式方法上回合以前有所不同,但是本質上是不會改變的。」 梅汝璈說:「其實,這些日本人代表了很多日本人,我不能理解,是日本侵略了中國,給中國帶來了那麼多的災難和痛苦。而中國政府已經明確表示了寬恕,不讓日本政府賠償戰爭損失,為什麼像他們這樣的日本人還那麼仇恨中國呢?難道,中國只有順從日本的侵略和殺戮,他們才滿意嗎?他們為什麼不願意承認是日本錯了,是日本在作惡呢?」 劉建業說:「他們只相信力量,只崇拜強者。他們認為強者在他們面前耀武揚威是完全應該的,也是很正常的,同樣的,他們在比他們弱小或者落後的民族面前耀武揚威,肆意妄為,在他們的理解看來,那也是他們作為強者天生的權利。他們認為美國是比它們強大的強者,所以,日本向美國發動戰爭是策略上的錯誤,但是,日本對像中國這樣的貧弱的國家發動戰爭,奴役其人民,掠奪其資源,在他們看來,則是很正常的。」 梅汝璈歎了一口氣說道:「也許,時間會改變日本人的想法。」 「不,這不是時間的問題!」劉建業很鄭重地說,「日本放棄戰爭,宣佈投降,不是因為日本真正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和罪惡,而是在軍事上戰勝不了世界盟國,對嗎?」 「這一點我同意。其實不看別的,就看他們天皇所發的那道宣佈戰敗的詔書,就沒有宣佈日本投降,而是使用戰爭終結的名義,還把自己打扮成為為了世界和平才主動結束戰爭的。我真的很難相信,這個世界上居然還存在這樣的一個極度虛偽無恥的政府。」向哲浚說。 劉建業說:「所以,我當時從廣播裡聽到這份詔書的時候,我簡直就像馬上抓著日本天皇的衣服領子,當面問問他,他在詔書裡所說的那些東西到底是不是什麼狗屁話。如果他承認了還好,如果他不承認,我就當面用槍逼著他把那份詔書吃到自己的肚子裡面。」 「那你一定會失望的,他在你用槍指著頭的時候,肯定會承認自己所說的都是狗屁話。」向哲浚說。 「所以,後來我一想,我問也是白問,他們一貫是說一套做一套,我要是相信他們所說的,我不就是被他們當成猴子耍了嗎?連戰敗投降都要用那樣的謊言來遮掩,他們說的話還能相信嗎?」劉建業說。 「我們中國人是可以不相信他們,但是美國人就吃這一套。你沒看那位肩膀上有五顆星星的太上皇不就是被日本人哄的找不著北了嗎?」向哲浚說。 「所以,像美國人那樣用正常思維去看待日本人,肯定會被他們玩的。只有像我們中國人這樣吃他們日本人的虧太多了,他們無論說什麼我們都不相信,才不會吃他們的虧。他們日本人最擅長就是皮裡陽秋。」劉建業說。 「如果日本不能真正反思,不真正懺悔和糾正自己的錯誤,悲劇也許還會發生!」梅汝璈說。 「不是也許,而是必然。我記得日本的一個先知說過這麼一句話——日本的未來取決於是否能夠將孔子的仁、佛陀的恕和基督的愛傳承下去。日本的未來取決於日本自己。」劉建業目光閃爍,「也許我的話可能有些過激,但是,如果日本不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作出深刻反省,如果未來的日本人和日本政府繼續推行軍國主義的話,總有一天,原子彈將會再次落在日本!」 過了一會,劉建業說道:「我也希望不會發生那樣的悲慘事情,但是,我必須說,如果有那麼一天,日本人自己就會發現,歷史將會驚人的巧合!」 梅汝璈說:「古語云吃一塹,長一智,但是,如果日本不能真正反省的話,恐怕真的要栽倒在同一條河裡。」 「如果是這樣的啊,那也是他們日本人自己找的。歷史不是沒有給過他們機會,但是他們自己沒有把握住。這就怨不得別人了。不過,我在想如果日本人下一次又發動戰爭的話,日本在投降的時候,這幾個島上究竟還能剩下幾個活人了。現在我們看原子彈已經很厲害了,可是也許不用多久,我們就能見到比現在的原子彈威力大上許多倍的武器了。那樣的話,也許只要一顆那樣的炸彈,整個東京就不復存在了。」劉建業說道。 「也許這個世界真的沒準會走到這一天。」梅汝璈說。 「也許,那一天還會更可怕。」向哲浚說。 第二天,法庭繼續開庭。 東條英機坐在證人席上。 季南說:「首先請你注意東鄉外相給野村大使的通信的第一節:『反覆討論的結果,這裡基於政府、大本營的一致意見,決定了日美談判的對策。以上對策只等預定5日召開的御前會議和帝國主要國策一起批准。請注意本次談判是最後的談判,我方的對策是名副其實的最後方案。』被告,你還記得這段文字嗎?」 東條英機回答:「記得非常清楚。」 「這個甲、乙方案不是日本大使向美國提出的最後方案嗎?」季南問。 東條英機面帶微笑:「用作外交上的最後方案吧。」 季南瞥了他一眼:「這個事實不正是表示說明這種情況嗎?不是說明聯絡會議採納這個方案為最後方案,並向日本大使發出了這是最後方案,對此不能再作變動的訓令嗎?」 「確實說明了這些,但外交是有對手的,根據對手的做法再改變做法,這裡面的餘地,每個國家都有。」東條英機盯著季南,「我想請問閣下,你們美國和別的國家談判的時候,也不會一上來就把底牌全亮給對手吧?」 「現在是你被審判,你無權向我發問!所以你的問題,我根本不屑作答!」季南也盯著東條英機:「注意我下面的問題……」 東條英機哼了一聲,倨傲地抬了抬下巴。 季南拿出一份材料:「第二天,東鄉外相沒有向野村大使發下邊的電報嗎?『上述方案不可能達成妥協時,作為最後的局面打開對策,準備出示乙方案,因此希望火速通報美國方面對甲方案的態度。』」 東條英機說:「非常清楚!」 「第四節:『本訓令是帝國政府的最後方案,前電已經說過,事態相當緊迫,絕對不許拖延。』……這你又做何解釋?」季南問。 東條英機沉默。 季南嘴角帶笑:「回答我!」 東條英機不緊不慢:「即使在今天,仍重新感覺到日本對日美談判非常著急。」他看著季南,「這就是我的解釋!」 季南追問:「所以如你所說,你留了張底牌,是嗎?」 東條英機故作鎮定:「我不明白你的問題。」 季南冷笑了一下:「你其實早就做好了不宣而戰的準備,可你卻讓野村大使作出日本政府很想讓談判成功的假象,來迷惑美國政府,然後公然違反攻擊前必須提出警告的海牙國際公約,指使日軍突然襲擊美國軍事基地珍珠港,是還是不是?」 「不是!我們是先向美國政府宣戰後,才襲擊的珍珠港!」 季南問:「你認為作為首相發動戰爭,在道德和法律上都沒有錯嗎?」 東條英機左手撐在桌子上,挺起胸膛,對著季南強硬地說:「完全沒有任何過錯!以前、現在、還有將來,我都認為那是正當的!」 法庭一片喧嘩。 「那麼如果你無罪釋放的話,你還準備和同僚們一起重複過去做過的事嗎?你還會讓日本繼續發動侵略、發動戰爭嗎?!」季南壓抑著自己的憤怒。 東條英機梗著脖子,毫不示弱地盯著季南:「會!」 與此同時,廣瀨一郎跳了起來:「我抗議!檢察官這是不適當的反詰訊問!」 季南根本沒搭理他:「我宣佈,檢察團對被告東條英機的反詰到此結束!」他說完,拿起文件,也不回檢察席,氣沖沖地直接向外走去。 東條英機慢慢摘下耳機,沖法官席鞠了一躬,在憲兵的帶領下,走向被告席。 梅汝璈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在最開始的時候,所有的法官,也包括我,都以為這次審判最多只要兩三個月的時間內就能結束,可事實遠遠超乎了我們所有人的預計,這次審判居然歷經了近七百來個日夜。拋開審判結果,我認為在某種角度看,這些戰犯取得了勝利,因為,他們依靠龐大的辯護律師團,利用英美法系的空子,通過糾纏、拖延、否認及抵賴,又在這個世界上多存活了這麼多的日子,這,就是他們的勝利。每次我想起這個,我的沮喪和憤怒就愈來愈強烈,也是在這種時候,我就提醒自己記住奧地利詩人瑪麗亞·裡馬克所說的一句話:「挺住,意味著一切!」 梅汝璈在當天的日記裡這樣寫道。 UU書萌 UUTxt。COm 荃紋吇阪粵讀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正義(二十一) 字數:5698 1948年4月16日。法庭內旁聽的人很多,全都站著。 法庭執行官說:「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第817次庭審——」他停了一下,「現在開庭!」 法庭執行官說:「下面,由檢察團作最後陳述!」 眾人表情肅穆。 季南拿著一沓厚厚的文件走向發言席。季南站在發言席上清了清嗓子,表情凝重地說:「女士們,先生們,尊敬的庭上,尊敬的各同盟國法官……」 戰犯席上,眾戰犯的表情有的緊張,有的興奮,有的頹喪,有的木然。 季南繼續作著陳述:「全體被告與其他人等,參與了這一共同計劃或陰謀的擬定或執行。這一共同計劃的目的,是為了日本取得對東南亞、太平洋及印度洋,以及該地區的國家或島嶼的軍事、政治、經濟的控制地位!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日本單獨或與其他具有同樣目的的國家,發動侵略戰爭,以對付反對此侵略目的的國家!」 向哲浚及倪征日奧在檢察團席位上凝神聽著。 季南說:「對於上述目的及陰謀,我,以及我們檢察團的全體同仁用我們的努力和證據,證明了上述目的、陰謀及罪行都確有其事——」 東條英機臉上保持著微笑。 「其手段之殘忍、之殘酷、之滅絕人性,是人類文明史上所罕見的!無數的生命就這麼消失,而且是痛苦地消失在日本侵略野心的槍口和刀口下,這是對人類文明的挑戰!是對和平的挑戰!是對世界的挑戰!」季南微微有些激動,停了一下,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鎂光燈此起彼伏。 季南繼續說:「為實現侵略戰爭的這個廣泛計劃,對這個侵略戰爭之長期的複雜的準備以及實行,並不是一個人的工作,這是為了達到共同的目的、欲實行共同計劃而從事活動的許多指導者的工作。他們的共同目的是借準備和實行侵略戰爭來確保日本的控制,這是一種犯罪的目的!實際上難以想像還有什麼比陰謀發動侵略戰爭和實行侵略戰爭更加嚴重的罪行,因為這種陰謀是威脅了全世界人民的安全,而它的實行是破壞了全世界人民的安全。這類陰謀的可能結果及其付諸實行時的必然結果——就是使無數的人類遭遇死亡和痛苦。」 所有人都屏息聽著。 季南環顧了一下法庭,表情凝重:「所以,我,約瑟夫·季南代表同盟國檢察團全體同仁,現在鄭重向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庭長及各位法官提請,請你們以公正之心,以善良之名,以人類之願,給這些發動並實行侵略戰爭的被告們以法律的嚴懲!」 法庭上的人們在交頭接耳。 季南再次環顧四周後,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最後——謝謝各位!」 季南走向自己的座位,他的腳步聲迴盪在法庭內,一聲、兩聲…… 只聽法錘一敲,衛勃說:「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全部庭審到此結束!」 法庭一片喧囂。 又是一聲法錘。還是衛勃的聲音:「本法庭現在宣佈,等候判決。現在休庭,直至判決宣佈之日!」他說完站了起來,其他法官也都迅速站起,並馬上退庭。 鎂光燈追拍不停…… 「我的梅大法官,以我的估計,這一次東條英機和其他的那些戰犯,純粹是在和法庭玩丟卒保車的遊戲,想要通過自己承擔責任,把他們的天皇徹底撇清,從而保住他們心目裡的那個神。」劉建業藉著酒勁,說道。 「這一點,我當然清楚。只不過,你也知道這一次的法庭審訊,受到的場外因素影響實在太多,我也是沒有辦法。」梅汝璈說道。 「我知道光憑你一個人的力量想要和外面那麼龐大的實力相對抗,那純粹是不自量力的,也是沒有可行性的。」 「你能夠理解就好了。我也是沒有辦法,有些事情,已經不是我們盡力就能夠避免的了。」梅汝璈帶著一些鬱悶地說。 「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劉建業看著梅汝璈說。 「我不知道。」梅汝璈直接說。 「我在想,美國人以後會怎麼對日本人使用大棒加胡蘿蔔的政策。很顯然,日本以後將是美國人用來防範俄國人勢力南下的一道天然防波堤,所以,美國人才會不惜盯住強大的國際輿論壓力,也要保住日本天皇,同時在日本對外賠償問題上態度極其曖昧,給日本留下以後東山再起的空間和餘地。但是,以日本人的特性,他們對於美國人在他們頭上丟下的,那幾顆原子彈,肯定也會是一直耿耿於懷的,絕對不會忘記的,只要一有機會,他們肯定會提出這件事情。這樣的局勢就好像美國人的手裡牽著日本這條惡狗,既要把這條狗養的肥一點,讓它有力氣去為自己出力咬人,同時,作為主人的美國人還不能讓日本這條惡狗的力氣太大,否則,這條惡狗很可能會反過來要美國人一口。這裡面就要考驗美國人的手腕了。」劉建業說道。 「你不要對我說你已經喝醉了,能夠說出這樣的話的人,根本不可能醉。」梅汝璈說。 「我就是喝醉了。其實就是沒有喝醉,我又能怎麼樣。還不是眼睜睜看著那些罪魁禍首逍遙法外?」劉建業說道。 「這些事情已經不是我們的力量所能及得了。」梅汝璈說。 「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劉建業說。 「說吧,是不是你快要被調回國了?」梅汝璈一邊吃著下酒的小菜,一邊說道。 「果然是靠頭腦吃飯的,真是一語道破。」劉建業苦笑著說。 「以我對你這兩年以來的認識,能讓你像今天這樣誠心想要把自己灌醉的事情,也就是奉命調回國這件事了。」梅汝璈說。 「就是這件事情。你知道,我是軍人,我手下的新20軍也算是國軍的一支勁旅,這個時候,國內想要調我們回國,用意何在,自是不言而明。」劉建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我知道你一直不想回去趟這趟渾水,你何不主動辭職,這樣也就可以避免回國了。」梅汝璈說。 「我辭職了,是可以不用回去趟渾水了,可是,那些跟著我一起從屍山血海裡九死一生的弟兄們呢?我能看著他們就這樣被調回去,當炮灰而無動於衷嗎?」劉建業又喝了一杯酒說道。 「我明白了,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內戰終究是軍人之恥。」梅汝璈淺酌了一口,說道。 「除此以外,還有一點,也讓我無法推辭。」劉建業說。 「是不是台灣的陳主席?」梅汝璈說。 「你又說對了。自從台灣的二二八事件以後,辭公為了台灣的事情,心力交瘁,胃病越發嚴重。國內的形勢又是一天不如一天,校長這一次是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把我和我的部下都調回去。辭公秉承校長之意,已經連著給我來了幾封信,要我無論如何,也要為了黨國,做一次犧牲。你說,辭公身體都這樣了,我還能忍心拂他的意嗎?」劉建業說道。 「我知道這件事情,對你來說很難辦。不過,這件事情如何選擇,我幫不了你,你自己決定吧。我只能對你說,無論做什麼事情,都不要忘記你是一名中國的軍人。」梅汝璈說。 「謝謝你的提醒。我想我一定會好好想清楚的。」劉建業說。 屋子裡到處都是資料及文件,梅汝璈坐在書桌前,用放大鏡查找到了什麼,又寫著什麼,兩個助手一個在資料堆裡四處翻找,一個拿著一份文件,走到梅汝璈身邊,指點著什麼給梅汝璈看。夜深了。燈光下,一個助手已經趴在資料上睡著,一個仰頭歪在椅子上打呼嚕,他手裡還拿著個放大鏡和文件。梅汝璈依然在燈下奮筆疾書。 按照事前預定的程序,遠東國際法庭進入了起草判決書的工作。經過討論,法官們一致同意將日本侵略中國的審判單獨列出一章。作為中國的法官,這一章節的起草工作自然要由我來負責。整整一個月,八年抗戰的所有往事一一重現,我們不敢遺漏任何一件證據,因為我們知道,這份判決書起草的成功與否,將直接影響到最後的判決結果。 我們的工作完成得很漂亮,但是我們沒有想到,最致命的問題居然出現在法官內部!在最後的量刑階段,也就是說在決定這些戰犯們是生還是死的問題上,法官內部出現了巨大的分歧,居然有半數以上的法官不同意對戰犯們執行死刑,還有的居然主張將所有戰犯無罪釋放。 法庭法官評議室內的門虛掩著的門後,爭論的聲音越來越近。 會議已經進行了很長時間,十一國法官圍坐在圓桌前,屋裡煙霧繚繞。蘇聯法官柴揚諾夫很激動:「對!所有戰犯都應該定罪,也必須讓他們受到法律的嚴懲!只有兩種選擇——槍斃!或者上絞刑架!」翻譯將他的話很快用英語翻譯了出來。 衛勃說:「我堅持我的意見,就像當年流放拿破侖一樣,將有罪的戰犯流放到荒島上去。」美國法官克萊默爾聲音很大:「我可以做一點讓步,可以不對所有戰犯使用死刑,但是最低限度,發動太平洋戰爭的那些戰犯,無論如何也要讓他們上絞刑架!」 法國法官柏奈爾說:「先生們,我也再次提請諸位注意,世界應該要進化,我們要用西方的文明來影響亞洲和東方!死刑是什麼?死刑是最不人道、最不文明的一種刑罰!看一個國家是否文明就要看這個國家是否還延用死刑。我們不能使用死刑,我也堅決不同意使用死刑!」 梅汝璈聽著,眉頭越皺越緊。 印度法官巴爾不緊不慢地說:「我認為所有戰犯都是無罪,而且應該將他們馬上都無罪釋放!」 梅汝璈愣了,看向巴爾。 蘇聯法官柴揚諾夫瞪大了眼睛:「巴爾先生,我沒聽錯吧?你剛才說什麼?無罪?」 印度法官巴爾依然不緊不慢地說:「是的,將軍,你沒聽錯,我認為所有戰犯無罪,應該將他們無罪釋放。」 「所有戰犯無罪釋放?」蘇聯法官柴揚諾夫猛地用拳頭捶了下桌子,大聲咆哮著:「荒唐,這是我聽過的最最荒唐的話!」他氣得臉上的肌肉在抽動。 印度法官巴爾回答說:「將軍,我一點也不這麼認為。」 柴揚諾夫瞪著巴爾,吼著:「那你認為我們在幹什麼?我們在遊戲嗎?我們兩年多的時間審的居然是應該無罪釋放的人?」 巴爾冷靜地說:「將軍,審判時間的長短跟受審者有沒有罪沒有任何關係!」 法官們互相交流了一下,梅汝璈咬牙定著。 柴揚諾夫說:「理由!你的理由是什麼?」他胸口起伏:「巴爾先生!你必須把你的理由說出來!」 巴爾看了看大家:「可以。我在意見書裡已經詳細闡明了我的觀點,在這裡我再次重申一下:第一,日本發動的戰爭是一個國家的行為,不能夠由個人來承當這種過錯或者罪行。第二,在座有好幾位來自西方,你們信奉天主,信奉上帝,《聖經》裡也說了,要愛世人,要用愛和仁慈來感化世人,對吧?同樣,我們印度是個佛教國家,佛祖也主張寬大為懷,要寬恕一切過錯和罪行,所以,我們要用慈悲來感動日本,來感動這些所謂的戰犯們!各位再想想,如果我們原諒了日本,原諒了這些戰犯,那他們將是多麼感激,他們會感激佛祖的力量,他們的內心將不會再有黑暗。」他誠懇地說:「先生們,這比起使用死刑,不是個更好的選擇嗎?」 法官們有的皺眉,有的思索,有的頷首贊同,梅汝璈的牙關咬得直響。 柴揚諾夫氣得渾身哆嗦:「巴爾先生!你這是什麼理論?!」他梗著脖子瞪著巴爾:「你為什麼不說,日本侵略中國日本侵略朝鮮日本侵略全亞洲的時候,亞洲應該讓日本侵略,這樣不是更能感動日本嗎?亞洲為什麼要反抗?蘇聯和美國包括所有的盟國為什麼要向日本宣戰?全世界讓日本佔領好了!那樣日本不就更能感動了嗎!」他使勁捶著桌子:「如果日本侵略和佔領了你們印度,你們怎麼辦?你們印度怎麼感動日本?」 巴爾說:「將軍,我請您回到我們討論的問題上來,法律只講事實和依據,沒有如果。」他停了下:「況且,我已經說明,國家有罪,不代表個人有罪!」他毫不示弱地盯著柴揚諾夫。 梅汝璈瞇縫著的眼睛都開始跳了。衛勃說話了:「先生們!請你們冷靜點——」柴揚諾夫吼著打斷衛勃:「你怎麼還能冷靜?你們怎麼還能冷靜?」他已經氣得不行了:「你們為什麼不憤怒?」他瞪著大家,目光定在梅汝璈的身上:「梅!你為什麼不憤怒?」 大家都看向梅汝璈,梅汝璈咬著牙,一言不發。柴揚諾夫沖梅汝璈大吼著:「梅!你怎麼能夠不憤怒?」 梅汝璈誰都不看,猛地站了起來,收拾起面前的文件。大家都有些愣,看著他。衛勃說:「梅,你這是——」 梅汝璈鐵青著臉,使勁忍著:「請各位原諒我先走一步!」他拿起文件轉身就走。大家都愣了。 梅汝璈走到了門口,站定,慢慢地,他回過頭來:「回答您剛才的問題,將軍,我真希望憤怒能夠解決問題,那麼,所有中國人的憤怒早就將日本島淹沒了!」他說完走了出去,門彈回來,慢慢合上,屋裡的法官都面面相覷,巴爾聳了聳肩,很無奈。 衛勃說:「各位!關於是否使用死刑的問題,我們已經爭論得夠久了,這樣,依照最初的法庭憲章,我們還是採用投票制,只要有六票通過,我們就採用死刑,否則,我們就將擯棄!」他停了一下:「三天後,我們投票!」他站了起來:「今天就到這裡吧,梅法官那兒我來通知!」他說完率先走了出去。 眾法官有的面露喜色,有的無奈地聳聳肩,有的無所謂地挑挑眉,有的沉默地收拾著自己的文件,柴揚諾夫將手裡的文件夾猛地合上,氣呼呼地坐下了。 悠優書萌 uuTxT.coM 銓蚊字扳閱牘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正義(二十二) 字數:6615 晚上,在梅汝璈住所內,梅汝璈和向哲浚對坐在桌子前,桌子上已經有了好幾個喝空了的酒瓶。梅汝璈從未有過的衣著不整,頭髮凌亂,神態失常,他已經喝了很多的樣子,往杯子裡倒滿,一口又干了,把著酒杯直勾勾地盯著某一點。 向哲浚看著他:「怎麼了亞軒?是量刑的問題嗎?」梅汝璈沉默著,盯著手裡的酒杯。 向哲浚給自己斟著酒,自言自語似的:「昨天英國《泰晤士》報上,一個英國記者的預測非常驚人,他說在是否使用死刑的問題上,十一國法官將分成兩派,而且,不贊同使用死刑的人居多。」 梅汝璈還是沉默。 向哲浚判斷似的看著他:「他還寫到,也許這些戰犯最後很有可能會從寬量刑,而且,不排除有無罪釋放的可能。」 梅汝璈打斷他:「明思,什麼都別問了,我也什麼都不能跟你說」 向哲浚看了他一眼,停了一下,給梅汝璈的酒杯斟滿。梅汝璈瞇縫著眼睛,盯著手裡的酒杯,出神地說:「他人即地獄,每個人都是一個深淵。」向哲浚抬眼看了一下他,端著酒杯沒說話。 梅汝璈目光有些呆滯:「人,難道只有在深受其害後,才能夠真正意識到戰爭和罪行的可怕嗎?」 向哲浚沉默地看著他。「我從來不後悔什麼,可是今天……」梅汝璈苦笑著,「我真後悔自己選擇了來日本。」 向哲浚的眉頭皺了起來,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梅汝璈繼續說:「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向哲浚猛地站起,大喝一聲:「梅汝璈!」 梅汝璈沒看他,只是苦笑著呆視著某一點。向哲浚把手裡的酒一把潑向梅汝璈的臉上,梅汝璈臉上的酒往下滴著,他愣了,看著向哲浚。 向哲浚激動地說:「你想幹什麼你?你想學項羽是不是?你想死是不是?」 梅汝璈沉默了。向哲浚說:「你要是死,就能讓那些法官站到你這一邊,就能讓那些戰犯得到該有的懲罰,你現在就從窗口跳下去,老子絕對不攔你!你以為你那是以死明志嗎?狗屁!我看你整個就一東條英機!」 梅汝璈有些羞愧了。 向哲浚繼續說:「你以為你這些感慨能夠感天動地?你以為你這樣發發牢騷就能讓那些法官們站到你這一邊嗎?你就能爭取到他們嗎?」他逼近梅汝璈的臉:「行動!拿出你的行動來!」 梅汝璈慢慢冷靜了。 向哲浚稍微平靜了下,沒有表情地看著梅汝璈:「我們湖南有句老話——只要你打不死老子,老子就要站起來!」 梅汝璈長吸了口氣,也端起酒杯:「老子就要站起來!」 「說得很對,只要你打不死老子,老子就要站起來!」劉建業拍著手,從外面走進來。 三人一仰頭,一亮杯,相視一笑。 「我的梅大法官,我知道這一次的事情肯定會很不容易,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發揮你的影響力,盡力讓那些法官們在死刑適用問題上不那麼固執。只有盡力把那些戰犯送上死刑台,我們才能對國內的千千萬萬百姓和死難者有一個交待。你也知道,我們不是也經常講一句老話,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嗎?」劉建業喝了一杯以後,對梅汝璈說道。 「這一點你儘管放心,梅兄他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向哲浚說。 「那我就預祝梅兄能在這個問題上取得勝利。來,喝酒,喝我帶來的山西杏花村的汾酒。」劉建業從身後拿出一對瓷質酒瓶。 「難得見到你帶國產的好酒,今天總算是抓住機會了。來,都滿上,同飲。」向哲浚說。 喝到高興之時,也不知是誰起的頭,三人一起邊喝酒,邊吟唱著曹操的《短歌行》。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概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沈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咽,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第二天,梅汝璈開始刮鬍、修面,打上領帶,穿上西裝,審視自己的儀容。這一切動作,他的神情都十分沉著、冷靜。到了法官會議室,法官們圍坐在會議桌前,表情都很鄭重,衛勃環視著大家:「先生們,我想,我們爭論的時間似乎已經很長了,今天,如果沒有人有新的見地,我想,我們就可以投票表決了。」他停了下,看了看大家:「如果沒有人想再發言,那我們就開始了。」 蘇聯法官和菲律賓法官有些洩氣了。梅汝璈舉了下手:「衛勃爵士,我想最後再說幾句。」 大家循聲看向梅汝璈。衛勃有些愣。 梅汝璈看著大家,微笑著,舉著手:「可以嗎?」他看向衛勃。 衛勃說:「當然。」 梅汝璈禮貌地說:「謝謝。」 他站了起來,一個個地看著大家,說道:「衛勃爵士剛才已經說過了,戰犯們的罪行我們都已經進行了認定,這點我們都沒有疑義,我們爭論的焦點就在於是否對那些罪行嚴重的,需要對戰爭負主要責任的戰犯施行死刑。」他停了下:「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那就是我們決定是否對那幾個首犯施行死刑,這決定著所有在戰爭中死去的人能不能閉上雙眼。」 他轉向法國法官柏奈爾,說:「柏奈爾先生,你反對使用死刑的原因是——你說一個國家的文明程度取決於是否廢除了死刑,是嗎?」 柏奈爾坐直了說道:「很正確。」 梅汝璈說:「某種角度上,我贊同您的觀點,但是關於這個問題,我還有些疑惑……」 柏奈爾微笑著說:「梅,我很樂意跟你探討。」 梅汝璈也微笑著說:「我想請教您一個問題,按照您的邏輯,文明應該被尊重,這我非常同意,但您認為生命呢?生命應該被尊重嗎?」 柏奈爾皺了下眉頭:「我想我不用告訴您我的答案,您應該非常清楚。」 梅汝璈說:「我想您應該不會否認,生命是最寶貴的,因為對每個人來說,生命都只有一次。」他拿起一個杯子:「如果說,這代表人類,水,代表了文明。」他手一鬆,杯子掉了下去,在地上砸碎,水四濺,大家都愣了。 「請原諒我的粗魯。」梅汝璈微笑,但一直盯著柏奈爾:「文明是人類創造出來的,可如果人的生命都被無情地毀滅,那文明還從何談起呢?」 柏奈爾忍不住了,他說:「梅,你到底想說什麼?請直言。」 梅汝璈說:「那好,我這麼問您,日本發動的侵略戰爭,對所有亞洲各國的侵犯,對這些國家的尊嚴和生命的踐踏,是在推進人類的文明還是在摧毀人類的文明?」 柏奈爾停頓了下,說:「是摧毀。」 梅汝璈一直微笑著看著他,但目光很銳利:「那您認為,我們怎麼才能讓未來的世界不再出現這種對文明的摧毀和對生命的踐踏呢?如果這種罪行不受到法律最嚴厲的懲罰,我們怎麼保證未來的世界不會再出現這種罪行呢?」 柏奈爾無言了。 梅汝璈繼續說:「當然,即使我們給了這些戰犯們最嚴厲的懲罰,我們也不能保證未來的世界就永遠也不再出現這種罪行。」他停了下:「但是,起碼我們能夠給那些企圖發動戰爭的人以震懾,給那些企圖犯罪的人以震懾!這應該才是法律真正的作用吧?您認為呢?」 柏奈爾陷入了思考。 「巴爾先生……」梅汝璈的目光再慢慢轉向巴爾。 巴爾笑了:「梅,你想跟我探討佛學嗎?」梅汝璈微笑了下:「巴爾先生,坦白地說,對於佛學,我知之甚少,但我非常尊敬佛學……」巴爾微笑著哦了聲。 梅汝璈說:「家父和家母是信徒,所以我從小就知道,佛家鼓勵世人向善,多做善事少行惡或者不行惡,對嗎?」 巴爾點頭:「這是最基本的。」 梅汝璈問道:「那我想請教您一個問題,佛家的教義裡除了揚善,是不是還有懲惡?」 巴爾微笑著說:「有,但是,佛家說的是來世報。」 梅汝璈說:「也就是說,人在今世做的惡,來世必有報,對吧?」 巴爾回答:「是這樣。」 梅汝璈繼續問:「可犯罪的人不信佛,或者不信來世,佛怎麼辦?」 巴爾微笑著說:「佛會讓他信的,佛會愛他,會原諒他所做的一切。」他看著梅汝璈:「所以,最後,每個人都會到達佛的懷抱。這就是佛的力量。」 梅汝璈看著他,點頭道:「巴爾先生,我敬佩您的仁慈。」巴爾笑了。 梅汝璈突然轉問道:「那我想請問您一個其他的問題,印度不抵抗運動的領袖甘地,在貴國很有影響,您怎麼看他?」 巴爾一下子變得很嚴肅;「他是我非常非常非常尊敬的人。」 梅汝璈說:「看得出,我也很尊敬他。」 巴爾頷首致意一下:「謝謝!」 梅汝璈說:「對於他在幾個月前被刺殺,我也覺得非常遺憾和痛心。」 巴爾抑制著自己的情緒,聲音有點低:「謝謝。」 梅汝璈說:「他在被刺殺後的最後一句遺言是:『嗨!羅摩!』羅摩是印度教裡最大的神是嗎?如果用我們中國話來說,是不是就是『哦,天啊!』對嗎?」 巴爾只得回答:「是。」 梅汝璈說:「他一生都在為印度和同胞所奮鬥,所努力,最後卻死在一個他深深愛著的同胞手裡,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想告訴我們什麼?」 巴爾有些黯然:「對不起,我不知道。」梅汝璈說:「嗨!天哪,怎麼會這樣?他失望了。」 巴爾沉默了。 梅汝璈說:「據我所知,那個兇手也是信徒,他也信來世的。」 巴爾呆了。 梅汝璈說:「他信來世,卻還在用最殘忍的手段,來殺害一個推行善的人,那麼,從法律的角度來說,法律該怎麼處置他?」 巴爾和梅汝璈對視了一會,說到:「愛他,原諒他!」 梅汝璈長吸了口氣:「我提請您注意,巴爾先生!愛他,原諒他,就是縱容了惡的增長和膨脹。」他緊緊盯著巴爾繼續說道:「我們十一個國家的法官,來到日本,我們是來幹什麼的?」他越來越激動:「巴爾先生,我再次提請您注意,您是一個法官,法官的職責是什麼?是對罪行進行審判、進行認定!然後根據法律給予他們懲罰!這才是一個法官應該干的,這才是一個法官最起碼的職責!」他見巴爾想插話,做了個手勢打斷他:「請讓我說完,巴爾先生!我不知道您為什麼要來做法官,您為什麼拒絕履行法律的職責,您具有一個佛教徒的偉大情懷卻在縱容犯罪,這絕不是一個法官應該有的立場!如果您要堅持這樣,那您沒有資格坐在審判席上,您應該回到印度的寺廟裡去!這是法庭,巴爾先生!」 大家都沉默了,巴爾緊緊抿著嘴唇,梅汝璈緊盯著他。 巴爾卻說:「梅,你用不著再說服我了,我依然認為我的觀點很正確!」 梅汝璈直起身子,看著巴爾:「巴爾先生,我已經不打算再說服您了,但是,我想最後再告訴您一句話。古希臘有句諺語,那就是:命運的看法比我們更準確。」 衛勃坐不住了,他說:「梅,我知道下一個該我了,請……」 梅汝璈打斷了他:「老衛,我就問您一個問題,在座的各位,都是世界各國資深的法學專家,我也想同時請問各位,法律是什麼?法律的作用又是什麼?」 衛勃一愣,大家也都面面相覷。 梅汝璈很嚴肅地說:「首先向各位聲明,我這個問題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他舉了舉雙手示意了一下,看向各位法官,說道:「我認為,宗教是告訴世人可以做什麼,宗教是告訴世人要行善,要寬恕,那樣死後可以上天堂。而法律是什麼?法律是規定你——你不能做什麼。否則,你就要受到法律的懲罰,你就要上斷頭台,你就要上絞刑架!你現在就要下地獄!這就是法律,這就是法律的力量。這也是我為什麼一直堅持要對這些戰犯們必須使用死刑的原因!」他越來越激動:「死刑是什麼?死刑是法律對犯罪最嚴厲的懲罰,我們怎麼可以不給日本不給這些戰犯以法律最嚴厲的懲罰?為了掠奪別國的資源,為了擴張自己的領土,為了佔領亞洲甚至全世界,日本幹了什麼?他們殺中國人、殺朝鮮人、殺菲律賓人、殺新加坡人、殺美國人、殺英國人,殺無數無數無辜的平民!他們搶劫、他們強姦、他們放火、他們殺戮……」 他眼裡有了淚光:「難道這些不足以讓他們受到法律最嚴厲的懲罰嗎?如果法律不給日本、不給這些戰犯以最嚴厲的懲罰,誰敢保證日本有一天不會再次挑起戰爭?誰敢保證日本不會再侵略別的國家?誰敢保證日本軍國主義的幽靈不會再次復活?」他瞪著眼,強忍著淚:「在座哪位先生敢做這樣的保證?」 大家都沉默著。許久,衛勃清了清嗓子:「梅,你太激動了,你聽我說,其實,把他們流放到荒島上去,也是非常嚴厲的懲罰了……」梅汝璈打斷他:「老衛,別說了。」衛勃愣著。 梅汝璈說:「王爾德有個戲劇,叫『不可兒戲』,你看過嗎?」 衛勃說:「我很喜歡。」 梅汝璈說:「裡面有個人物叫巴夫人,巴夫人有句台詞,她說:『什麼樣的辯論我都不喜歡,辯來辯去,總令我覺得很俗氣,又往往覺得很有道理』。」 衛勃也愣了。 梅汝璈笑了:「所以,你別再說你的理由了,我就告訴你,我不同意你的方法,我堅持——必須將這些戰犯們處以極刑!」 衛勃呆了,梅汝璈再次環視著大家,舉了舉手裡的信封:「想說的、該說的,我都說完了。我們可以投票了。」他停了下:「最後一句話,為了那些在戰爭中死難的人,為了讓他們瞑目,請各位慎重。」他使勁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因為——」他一字一頓地說:「他們在看著我們,看著我們手裡的這只筆。」 梅汝璈在卡片上劃了下,裝到信封裡,再慢慢走到投票箱前,他停住,鄭重地看著大家,大家也都在看著他,他長吸口氣,信封向下落去。 法官中,蘇聯法官用力在卡片上寫了點什麼,也走過去。接下來,菲律賓法官,美國法官…… 托腮沉思的衛勃抽出了筆,猶豫著,筆尖下的卡片上,死刑兩個字眼下列著兩個選擇:YESNO一滴墨汁掉了下去,正好滴在兩個選擇之間…… 投票箱被使勁搖晃了幾下後,底朝天一倒,信封都被倒了出來。衛勃站在黑板前,拿起一個信封,拆開:「贊同死刑!」他把卡片示意給大家看。蘇聯法官的翻譯應聲在黑板上做了個記號。 三比四…… 三比五…… 五比五…… 梅汝璈身體微微有些抖了,衛勃也長吸了口氣,舉了舉最後一個信封,「先生們,大家都看到了,這是最後一票了。」他停了下,「這一票將決定所有的一切。」信封慢慢被拆開口,很慢很慢,卡片慢慢露出來,慢慢露出來,我們先看到的,是一滴墨汁。衛勃微微一停,有點愣,翻譯舉筆等著,衛勃拿著那張卡片看著,長時間沉默著,慢慢地,他抬起頭,意味深長,他慢慢舉起了手裡的那張卡片衝向各法官,所有法官的表情都很凝重…… U優書盟 UUTxT.Com 詮汶自版閱瀆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正義(二十三) 字數:11038 武裝到牙齒的侵略大軍在翻騰的硝煙中迅猛挺進,它有足夠的銳利和穿刺力,就像鋼針一樣狠狠地插入鄰國的肌膚,抽取著滾滾血漿。它抽取的血漿輸進了誰的軀體,又是誰給了它充足的武裝和力量?人們注意到了財閥。 懲罰戰爭財閥的呼聲四起。美國人比爾森在他1945年9月出版的《日本的戰爭經濟》一書中,批駁了美國流行的關於將日本財閥當作「和平者」的怪論,主張追究他們的戰爭責任。曾是日本無產運動領導人的鈴木茂四郎寫了一篇題為《財界做了些什麼?》的論稿。他寫道: 「無須贅言,挑起戰爭都是軍閥和右翼法西斯分子所為。可是,當時日產的久原房之助、石原產業的石原廣一郎以及富士興業的中島知久平等人散發宣傳費、主動置身於挑起戰爭者最前列的形象,至今仍在國民眼前晃動,引起人們憎惡的回憶。即使是巨大的財閥,一旦其機密開銷被強權揭露出來,也就可以推定,他的罪責在所難逃。」 迫於這種情勢,首席檢察官季南責成霍威茨和霍克斯赫斯特兩人負責調查財閥中的戰犯。經過一番調查取證,星野直樹被作為被告篩選出來。他曾作為日本大藏省的優秀官僚而活躍一時,後於l932年奉命轉任「滿洲國」高官,晉陞為偽「國務院」的總務廳長及總務長官,這是當時日系官吏的最高職務。l940年回國後任國務相兼規劃院總裁,又任東條英機內閣書記長官(這個職務,現在一般稱為內閣官房長官)。 星野直樹是作為戰爭嫌疑犯於1945年9月11日被逮捕的,起初他被關押在東京大森收容所。這裡曾是日軍虐待盟軍戰俘的地方,現在也讓他們品嚐一下同樣的滋味。國際軍事法庭確定他為被告後,即把他關進了巢鴨監獄。 開庭那天,星野坐在被告的第二排。季南念《起訴書》的時候,他把雙肘支在桌子上,「咯吱咯吱」地搔著禿腦袋,眼鏡一會兒摘下來,一會兒又戴上,長滿濃密鬍鬚的黑臉龐不停地晃動,顯得異常焦躁不安。《起訴書》指控他犯有九項戰爭罪行,他拒不承認。他的辯護階段開始後,他的律師向法庭遞交了他的一個證人的口供書,口供書陳述道:「星野為滿洲熱情工作,他的這種態度使一些人指責他不顧日本的利益,過於滿洲主義了。」 季南就此詢問證人溥儀:「是這樣的嗎?」 溥儀回答:「當時星野忙於滿洲工業和管制經濟生活問題,這給『滿洲國』造成的損失是巨大的。」 「怎樣進行開發的?請說明一下是用什麼方法開發的?」 「農業、商業、漁業、電力等等,所有的經濟部門都受他們控制,不許一個中國人參加這些行業。他們特別重視礦山工業,我想,這是為了擴大他們的軍事工業。」 「為達到全面控制這個目的,日本人建立了多少大型專業公司?」 「大約有64個。這些公司的投資額很大,有的達l0億元,換句話說,他們的計劃是讓中國人破產,讓日本人在所有的地方擴大勢力。」 這個「滿洲國」的皇帝說出了他所知道的實情。 星野直樹一到東北,便策劃成立了由日本人把持的「滿洲國」中央銀行,控制了金融大權。對能夠左右東北國計民生的大型工廠、礦山和企業,均設法讓日本公司霸佔。在他的鼓動下,日本財閥紛紛到東北投資,大財閥m川義介把他的壟斷企業全部搬到東北,成立了「滿洲重工業開發株式會社」。到l937年,像這樣的日本公司的投資在整個東北工業的投資總額中佔了50%,基本上壟斷、控制了東北地區的工業。「滿洲重工業開發株式會社」成立之初的資本是四億五千萬日元,l940年猛增至二十四億日元,鯨吞了中國人民無數的血汗和生命。 為了「以戰養戰」,星野推出了他的軍火生產計劃,吸引了數以干百計的日本公司的投資,建立起了為駐東北日軍提供軍需品的軍事工業體系。l937年,他下令在今後的五年之間,要生產出五百萬噸生鐵、三百五十萬噸鋼、三千八百萬噸煤,二百萬噸原油和價值三億日元的黃金,並生產出一批坦克、裝甲車和軍用快艇,以適應日本擴軍備戰的需要。 更為貪婪惡毒的是,星野直樹竟然公然違反日本也參加簽署的國際《日內瓦第三公約》,不擇手段地強迫推行鴉片種植,販賣煙毒,以搾乾東北人民的血髓。在他的努力下,全「滿洲國」設立了32個鴉片「專賣公署」,下轄「煙管所」1800多處,又轄瀋陽小河沿煙膏製造廠和「大滿號」、「大東號」兩家專賣公司,充分供應鴉片成品。「專賣」的結果,使得吸毒成為官准的活動,吸毒的人數驟增。到1936年,南滿種植罌粟的總面積達685000畝。據國聯統計,「九·一八」事變前這裡每l20人中有一人吸毒,而此時這個比例已改寫為40:1,吸毒人數由5萬驟增到90萬!「滿洲國」城鎮的大街小巷煙館林立,煙館門前倚著誘人的招牌:「本館上層已開,鴉片味美價廉,敬請顧客品嚐」,「最佳波斯鴉片,經由專家製作,一角可買一錢,漂亮女傭侍奉」。就當美麗的罌粟花毒殺中國人的時候,嘩嘩的金錢流入了日本人的腰包。美國駐上海的財務官員在1936年寫的一份報告中說到,「滿洲國」的軍事預算每年達兩億日元,而財政收入大部分來自鹽和鴉片的專賣權。證人田中隆吉認可了這份報告的說法。他證實:「滿洲國」政府財政收入的主要來源是鴉片和麻醉品交易,離開這些,「滿洲國」政府便難以維持。至偽滿垮台止,共生產了三億兩鴉片!除此之外,日本人還在東北以鴉片為原料生產了大量的海洛因,並向中國關內地區傾銷,以最大限度掠取中國的財富。 這裡要進一步指出,星野的煙毒遠不是全部。l937年「七·七」事變之後,為了「以毒養戰」,在日本政府的推動下,毒品交易迅速蔓延到華北、華中和華南。1938年11月12日,日本政府悍然斷絕了同世界禁煙組織的關係,開始明火執仗地製毒販毒。事隔一個月,日本內閣中一個叫「興亞院」的機構出籠了,它的總裁是內閣首相.陸相、海相、外相、藏相任副總裁,可見其權勢之大。「興亞院」在北平、上海、張家口、廈門等地設有分支機構,它的一個重要使命,就是協調、計劃長城以南的鴉片種植和生產,掌握和制定鴉片販賣的方針。鴉片收入大部分歸「興亞院」入帳,用於支持日本在中國扶植起來的傀儡政權。由於毒品交易利潤驚人,日本的三井和三菱兩大財閥你搶我奪扭在了一起。「興亞院」出面調解,使兩家簽定了一個《關於鴉片輸入地和劃分鴉片販賣區的協定》,明文規定由三菱辦理對偽「滿洲國」的鴉片供給,三井則辦理華中、華南的鴉片供給,而華北則由兩家分攤。兩家財閥均有義務支持傀儡政權,每年從利潤中拿出20%給它們輸血。 一時間中國大地上毒煙滾滾,像食鹽一樣滲透著中國的肌體。天津僅日本租界就有100多家毒店毒廠;上海僅滬西和南市就有供毒的土膏行30多家,整個地區無法計算;在南京每月拋售的毒品達300萬日元以上。日軍在東北種植鴉片幾乎到了發狂的地步,l943年指定瀋陽種植200公頃、四平400公頃、吉林400公頃、內蒙800公頃,而熱河竟要種植l0000公頃。日本內閣每年淨得販毒贓款5億日元左右,這個數字已刨除了用於資助傀儡政權的金額。在天津一家叫「世麗粉」的煙館裡,一個叫婁來貴的中國人歪躺在臥榻上拚命地吮吸著自己的骨髓。他原來是一個房地產業主,有一窩姨太太。現在他只剩下一把枯黃的柴棒。他不住地氣喘、呻吟、咳嗽,渴望著最後一把火將他燒成灰燼。整個世界都看到了這個形象。他們說:這就是中國。東亞病夫,這就是中國。 狗日的日本鬼子!狗日的日本吸血鬼!恥國憐民的林則徐的在天之靈將長慟到何時,中國烏沉沉的天空大雨如磐。 《判決書》認定:星野直樹在偽「滿洲國」的職位,「使他能夠對偽『滿洲國』的經濟發生極大的影響,並實際上運用這種勢力使偽『滿洲國』工商業的發展為日本所控制。他與偽『滿洲國』事實上的支配者關東軍司令官,緊密合作進行活動。不管名義上如何,在實際上他是關東軍的一名職員,其所採取的經濟政策的目標,是使偽『滿洲國』的資源服務於軍事上的目的。」 在東京國際軍事法庭受到指控的甲級戰犯中,還有三個曾以經濟手段侵略過中國的人,一個是鈴木貞一,一個是松岡洋右,一個是賀屋興宜。他們都曾在直接盤剝中國人民和支持戰爭的經濟部門任過要職。賀屋興宜「七·七」事變時任藏相,1939年至l941年任「華北開發公司」總裁。松岡洋右曾長期在「滿鐵」任職,1935年至l939年任「滿鐵」總裁。鈴木貞一接替星野直樹,於1941年至l943年任規劃院總裁。 「七·七」事變前夕,日本的經濟急需轉入戰時體制,以集中全部的財力應付龐大的戰爭開支。就是在這個時候,富於理財經驗的賀屋興宜被近衛公爵選任為他為首相的新內閣的藏相。戰爭爆發後,賀屋一隻手拚命地在國內聚斂財富,另一隻手迫不急待地伸向了中國華北。經他一手策劃,日本政府和財閥於l938年6月成立了「華北開發股份公司」。打著日本資本家合股的虛假招牌,將華北的礦山、煤炭、制鐵、發電、運輸、鹽業、紡織、麵粉等重要經濟實體一把抓在自己的手裡。占當時中國鐵礦蘊藏量半數以上的華北鐵礦,在華北地區產煤量最大的大同煤礦,都成了日本的囊中之物。像餓紅了眼的惡狼吞食捕獲到的獵物一樣,侵吞的速度是駭人心魄的,僅兩年工夫,「華北開發股份公司」的資金就由當初的三億五千萬日元猛增到五億五千萬日元,這裡面包含著多少中國人的苦難、血淚和生命。 賀屋伸出腥氣熏天的長舌舔舔趾爪,幸福地長嚎了一聲,又撲向另一個獵物。同年ll月,他的第二個傑作「華中振興會社」在上海成立,用同樣的方法實現了對華中地區鐵路、水電、航運、電報電話等經濟部門的壟斷。賀屋興宜通過這兩個渠道從中國掠奪了大量的戰略資源,據不完全統計,僅l943年一年就掠奪了6000多萬噸鐵砂、5000多萬噸煤炭、100多萬噸生鐵,貪婪和野蠻可想而知。賀屋辭職後仍參與「興亞院」對中國的盤剝。 看樣子每當日本要發動大規模戰爭的關鍵時刻,都需要賀屋的經濟智慧。1941年10月,東條英機上台組閣,經星野直樹的舉薦,賀屋再度出任藏相。賀屋是個多欲而胃口大的傢伙,這次他把多毛的手伸向了金融和農業。他下令在中國淪陷區設立了20多家銀行,濫發紙幣,竭澤而漁地搾取民脂民膏,攪亂國民黨後方的經濟秩序。與此同時瘋狂推行「工業日本,農業中國」的殖民經濟政策,強行征地、圈地,搜刮糧食充作軍用,緊緊掐住勞動人民的脖子。以上海為例,淪陷後每人每天配給的糧食不足三兩,且多是摻了砂土的豆粉、苞米粉等雜糧,使得勞動人民掙扎在死亡線上,餓殍無計,1942年2月間的幾天時間裡,就有800多人凍餓而死。太平洋戰爭爆發後,賀屋又把這套扒皮抽筋的剝奪手段推廣到東南亞,犯下了新的罪行。賀屋興宜毫不隱啪地說:「這樣做的目的,第一是供給日軍必需品,第二是擴充日軍的軍備。」大量的錢財也就落進了日本財閥的腰包。 《判決書》寫道:賀屋興宜「參加了日本各項侵略政策的樹立及為實行此類政策在日本財政上、經濟上、產業上的準備。在這時期中,特別是作為第一次近衛內閣和東條內閣的藏相,以及作為『華北開發公司』總裁,他曾積極從事於對中國的侵略戰爭及對西方各國的侵略戰爭之準備與實行。」 對松岡洋右和鈴木貞一兩個人,法庭也掌握了他們對中國進行經濟侵略的罪證。松岡洋右在他於1931年撰寫的《動亂之滿蒙》一書中說:「滿蒙不僅在我國的國防上,就是經濟上,也可以說是我國的生命線。我們要牢固地死守這條生命線。」松岡就是以這樣的激情在「滿鐵」經營了十多年,殘暴地搾取東北人民的血汗。至於鈴木貞一,《判決書》認定他的罪狀之一為:「他是『興亞院,的組織者之一,並且是該院的政治及行政部門的首長。在這種地位上,他促進了開發利用日本在華佔領區的工作。」 1948年11月12日,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對甲級戰犯作出最後的判決,星野直樹、賀屋興宜、鈴木貞一均被判處無期徒刑。當法官叫到鈴木貞一的名字,他走上前去腳後跟一碰,向法官們行了個九十度的鞠躬禮,法官的宣判使他緊緊地咬住了下唇。聽到判決的時候,賀屋興宜習慣性的眨巴眼一下定住了,好長時間沒有眨動。星野直樹不服氣的神情似乎又很膽怯,似乎裡面有一隻小獸在戰抖,他在1958年獲減刑釋放出獄後寫道:「昭和21年5月3日開始的這一世紀的審判,實質為報復性的審判,就其內容來看對日本人是非常遺憾的。」 而生著一雙短腿,腦袋長得像一顆子彈的松岡洋右,也是一個短命鬼。接到逮捕令的時候,由於青年時代患的肺結核病復發,他正在長野縣的家中養病。當年他是何等地盛氣凌人,他叫嚷道:「的確,日本是在擴張。但有哪個國家在它的擴張時代,沒有使它的鄰國惱怒呢?這是很自然的事,就像孩子要長大。只有一個辦法能阻止孩子長大,那就是死亡!」在法庭上,他全沒了那副神氣,他的臉又青又腫,額上僵硬的血管清晰可見,一副病殃殃的樣子,沒等到宣判,這個被近衛稱為「火槍」的傢伙就嗚呼哀哉了。他去得還挺瀟灑,死前他寫道:「無悔無恨赴黃泉,生生不息。」這個「孩子」終於沒能長大。 然而應該注意到,松岡是個詭計多端的外交官,鈴木則是個罪惡纍纍的軍棍,經濟侵略並不是他們的主要罪狀。即使星野和賀屋,也不能說是嚴格意義上的財閥,他們只是財閥在政府中的代表。 28名受到起訴的甲級戰犯竟然沒有一個真正的財閥。 正如從鈴木茂四郎的書中引述的那樣,日本大財閥們都給自己勾勒出一副挑動戰爭者的形象。「三井」、「三菱」、「住友」、「安田」等幾家大財閥把全國的經濟納入戰爭軌道,把從日本和被佔領國剝奪來的財富轉化為軍火,向軍隊提供車輛、大炮和糧食,「三菱」製造出性能極好的零式戰鬥機,而財閥也獲得了巨額利潤,發了戰爭財,1937年,四大財閥擁有日本重工業的15%,十大財閥擁有25%,而到了1946年,這兩個數字分別改寫為32%和49%。他們同皇室與軍部結成了強有力的聯盟。他們的罪行不斷地出現在《判決書》中。《判決書》指出:能否通過近衛文磨為發動戰爭而推行的國家總動員法,「取決於企業家的意志,沒有他們的支持,全國動員計劃就不可能實現」。然而,他們的名字在《判決書》中被用「企業家」、「銀行家」這樣一些空洞的稱謂掩蓋了,也沒有一個財閥被送上被告席。 這歸功於麥克阿瑟的庇護,根源在於以蘇美為兩極的「冷戰」愈演愈烈。美國要把日本變成它的前線堡壘。但戰敗使日本成為一個已遭毀壞的國家。它的巨額投資都已喪失,房屋、城市和工廠均遭破壞,貿易商船無幾。石油、棉花、羊毛、焦煤、橡膠和鹽等工業資源枯竭。農田荒蕪,糧食和日用品奇缺。《紐約時報》記者帕羅特寫道:「如果日本經濟陷入困境,可能導致的後果是出現劇烈的革命以圖拋棄與民主國家之間的無利可圖的聯繫,轉而向新的左翼主義求援,依賴亞洲**國家的資源,而後者可能利用日本的工業力量。」 美國要依靠財閥來重新武裝日本,而且,美國人要用來祭刀的本來就限於那些在太平洋戰場上對美不宣而戰的人。 根據麥克阿瑟的授意,季南把盟軍總部拘留的甲級戰爭嫌疑犯由A至H分為8個組,每組都配備一名美國法官負責組織調查偵訊。D組由霍威茨與霍克斯赫斯特負責,偵查的對象是池田成彬等l2名財閥,後來又加上滿洲的財閥星野直樹等人,增至16人。偵查結束後,除了一個倒霉的星野直樹,其他的都被一古腦地放掉了。 偵查開始前,季南向他倆暗示:只有直接參與戰爭謀劃、犯有「破壞和平罪」的嫌疑者才能受到控告。兩人心領神會。就是說財閥成員大力推動飛機大炮的生產,幫助政府達到戰爭目的,獲取高額利潤,這還夠不上當戰犯的資格,還不能構成「破壞和平罪」。 於是他們向季南「負責」了。經過一通「偷工減料的偵查」,他們向季南提出一份報告。在執委會上匯報的時候,他們埋怨時間太緊,說要在這樣短的時間裡對財閥們進行綜合性的調查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不這麼幹,我們只調查那些被列入戰犯名單的實業家。可是,能掌握的關於嫌疑犯的情報都是些能寫入名人辭典的溢美之詞,而這些嫌疑犯的知識水平都很高,根本不要指望他們說出不利於自己的話來。我們中間的一個雖然有64歲了,且在俄亥俄州當過40年的律師,可是,我不是日本問題的專家,更沒有關於財閥方面的知識,心裡虛而困惑,手無王牌而軟。所以,唉,只有瞪著兩眼乾著急。 他們差點沒把自己說成是個空啤酒桶,可憐兮兮地讓人滾著玩。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胸有成竹地拿出結論。 他們說,眼下不要把m川義介、古野伊之助、鄉古沽、大河內正敏、正力松太郎、中島知久平幾個人當作被告,因為這些人都說自己反對戰爭。就拿前《讀賣新聞》社長正力松太郎來說吧,他說他在戰爭期間所作的「鬥志昂揚」鼓舞日軍的報道,是迫於壓力而不得不為之,否則他的報紙將得不到紙張;更有說服力的一點是,他說他曾向東條英機和星野直樹書記官長提出過抗議,反對他們錯誤的新聞政策,反對他們向國民說謊。當然——霍克斯赫斯特文雅地托了一下金絲邊眼鏡,環顧一下眾人的反映,接著說下去。當然,《讀賣新聞》的鈴木東民總編輯有相反的意見,他強調說正力是一位極端狂熱的軍國主義分子,曾經積極地與好戰分子進行合作,但是前社長卻說正義曾反對日美戰爭。於是,我們寧可相信其本人的話。 至於其他的人,中島說自己反對軍部及其侵華的政策;池田和籐原雖然有成為被告的可能性,但兩人已年邁,又染病在身。儘管檢察方面的協助者田中隆吉說池田給極右分子提供過資金,但另一個人卻說池田由於一貫反對軍國主義的主張,反對對美開戰,軍部和法西斯分子的刺客常想謀害他。還有人報密,說池田和津田曾當過為建立日本和滿洲新秩序而設的「日、滿財政經濟研究會」顧問,但在訊問中他們矢口否認。 就這樣,大財閥們被一個一個地從嫌疑犯的人堆子裡扒拉出去,最後孤零零地剩下一個星野直樹。 聽了兩人的匯報,季南滿意地點點頭。「是呀,我本打算選擇一名代表財閥的被告,如果可能的話,這個人最好與新舊財閥都有關係。可是沒有符合條件的人選,這個打算只好放棄了。」這大概是吸取了紐倫堡審判的教訓。德國國家銀行總裁沙赫特與大軍火商克虜伯兩個大財閥被送上了被告席,後來在眾目之下搭救他們,招惹了太多的麻煩。 季南甚至想出一個貓怕老鼠的理由,「以『破壞和平罪』予以起訴的證據不充分,而長期拘禁不予起訴是非法的。」財閥遂被悉數釋放回家。 這種不正常的情況引起蘇俄等國檢察官的不滿,也引起了國際進步輿論的指責。面對記者,季南與霍威茨作出了不同的回答。 季南正顏厲色地說:「我們既沒有收到著名經濟界人士同發動戰爭者共同謀劃的證據,也沒有發現這些證據,這一點與德國完全不同。在德國,希特勒騎在馬上的時候,企業家扶著馬蹬。在日本,銀行家和經濟界要人即使扶著馬蹬,那也是被槍口逼著干的。」 霍威茨則以平靜的口吻說:「從日本的許多情況來判斷,只要不能確切地判定其有罪,那麼,控告實業家就非屬上策。這是因為,如果他們受到了無罪判決,那麼,日本的實業界和實業家的戰爭責任就將被全盤否定。」 當然,這些大財閥們在麥克阿瑟那裡是得到了庇護,但是不代表他們在任何地方都安然無恙。這些大財閥在日本本州島西部的工廠幾乎被劉建業全部以各種名義列為從其他國家掠奪財產的名義沒收,直搞得這些大財閥叫苦連天。就連日本皇室在日本古都奈良那裡保存日本奈良時代皇室遺物的正倉院和在京都的國分院裡日本皇室上千年積存的各種文物遺存,也被中國佔領軍以屬於掠奪物品的名義全部沒收,裝上海軍軍艦送回國內。這其中包括日本皇室從大唐皇室得到的王羲之真跡,大唐歷代皇帝賞賜日本的詔書和被日本人奉為日本刀母版的正倉院鎮院之寶——兩柄中國大唐時期流傳到的橫刀。 現在人說起來好像日本刀很了不得,中國刀的名聲似乎比日本刀要差得多。但是,嚴格的追究起來,日本刀不過是中國刀的一種改版。 橫刀,最初傳到日本的唐刀,其刀形是直形的刀,發展到後來逐漸被日本人變為了帶著弧度的彎曲著的刀形,而現在的日本刀其刀形在刀身上是帶著弧度的彎曲著的刀形。 橫刀,也就是現在所稱的「唐大刀」。橫刀,為雙手刀,是在漢朝的「環首刀」的基礎上加以改進而研製的,去掉了在漢朝常見的刀柄尾部的環,並延長了短柄改為可以雙手使用的長柄,使其變為可以雙手使用的窄刃厚脊的長直刀,基本形狀和現在的「日本刀」很像,但唐朝橫刀的刀身及刀鋒基本上都是直的,不像現在的常見的「日本刀」是帶著弧度的彎曲著的,唐朝橫刀的形狀為直刀形狀。可以說現在的「日本刀」的形狀總體上就是完全抄襲中國的唐朝的「橫刀」樣式,雖然這對於喜歡標榜「日本刀」攻擊力的日本人來說是種難堪,但是這的確就是真實的歷史。橫刀的鍛造技術在當時世界上是極為先進的,鍛造出來的刀鋒銳無比,而且步騎兩用,製造橫刀的技術後來被日本學去,成就了日本刀後世的聲名。 其實日本刀的製法,如夾鋼和包鋼,切刃造和高造,用燒土來淬刃和造刃文,反覆鍛打……都是中國發明而流傳到日本的。 中國劍歷來講究平直端正,從戰國銅劍到漢代鐵劍,一直到今日的各類寶劍,無一不是端正平直的。在中國人的傳統意識裡,不但人要行止端正,連劍也要端端正正,非但劍要端正,劍法也要端正。一些名門正派的劍法,起手式都堂堂正正,包含了謙遜、禮讓、恭敬的意思,這符合中國人先禮後兵的傳統美德。 秉承一貫的正直風格,漢唐時期的刀也是端正平直的。從漢環首刀到唐刀,都是刀身挺直,入鞘則樸實無華,出鞘則鋒芒畢露。漢劍唐刀可以說非常準確的代表了中國儒家文化的溫良謙恭讓和外圓內方的風格。中國的俠客文化與中國刀劍文化一脈相承,也是一種深藏不露的文化。李白的《俠客行》這樣吟誦:「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劍不出鞘的時候並不是殺人的武器,而且普通的非常不起眼,甚至可以深藏身與名,但是劍一旦出鞘,則殺氣暴漲,十步殺一人,絲毫也不含糊。真正的武學高手並不張揚,而張揚的往往不是真正的高手,這就是中國的儒家文化。 自唐以降,中國經歷了五胡鬧中華,宋代開始,中國刀劍文化中逐漸融入了胡人的東西,彎刀開始走上歷史舞台。唐刀這種深藏儒家文化內涵的直刀也逐漸退出了人們的視野。 從唐刀發展而來的日本刀,可以說是後世彎刀中的佼佼者。但是,日本刀也將儒家文化的含蓄內斂拋的乾乾淨淨。日本刀的形態囂張跋扈,如果按照中原文化來說,完全走的是邪魔歪道的路子。日本刀與日本刀法都是走捷徑的思路,追求簡練實用,最高境界是一擊必殺。這種片面追求實用的刀與刀法,在中國人的傳統武學觀念裡面是不光彩的。當然,這種追求出刀快、搶先出手的「不光彩」刀法,在第一次與中國劍客交鋒的時候,往往能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可是,當中國人瞭解了這種刀法的特點,它的優勢也就蕩然無存了。與日本刀交過鋒的明代戚家軍以及近代二十九軍,開始時都不太適應日本人這種刀法,一旦適應了,日本刀和刀法就佔不到一點便宜。畢竟邪不侵正,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從文化的角度來看,日本刀法所代表的那種一劍飄血的所謂美感,與中華武學的博大精深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充其量只能算作一個流派而已。中國古刀劍所包容的不僅僅是武學流派,還有更多的文化內涵,以及做人的哲理。 唐刀失傳已久,但是唐刀曾經代表了一個興盛的皇朝,更代表了刀文化的巔峰。當劉建業第一次見到這兩把久負盛名的唐刀的時候,一種對民族祖先的崇敬感油然而生。 強漢盛唐,是中國歷史上最為廣大漢人所津津樂道的時代。在那兩個時代裡,中國國力鼎盛,傲然面對世界,漢朝的犯我強漢雖遠必誅,唐朝的數滅突厥,無不向世人顯示了中國的強大與自信。無數外國人懷著敬仰和朝拜之情來到帝國的中心,仰視著輝煌燦爛的中國,這裡面就包括日本。 歲月流轉,強盛千年的中國卻淪落到了成為列強爭奪的魚肉,就連曾經向中國學習到幾乎全盤照搬中國典章制度的日本也能騎在中國的頭上為所欲為,甚至險些讓泱泱中華亡國滅種。而在國內也產生了許多對祖國失去信心,一切都崇拜外國的人們,甚至有的人願意花五十元人民幣去買一斤日本出產的大米,還得意的宣稱日本大米就是比中國大米好吃的無恥之徒。 究竟怎樣才能讓中國盡快擺脫百年屈辱,真正成為自信的世界強國,這是一個擺在所有對祖國懷著熱愛之情的國人面前的艱難課題。 劉建業的行為自然引起了日本皇室的極度不滿。日本天皇在麥克阿瑟的腳下痛哭流涕,通俗劉建業對日本皇室所犯下的種種「暴行」之後,麥克阿瑟也終於對劉建業失去了耐心。 東京,中國駐日軍事代表團總部。 「仲良,這是剛從國內發來的命令。」中國駐日軍事代表團團長商上將把一份文件遞給劉建業。 「我不用看了,如果我猜得沒有錯,這應該是把我和我的部下調回國內的命令吧。」劉建業並沒有接過命令,而是直接問商上將。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就不再多說了。」商上將歎了一口氣說到。 「我只想知道,我和我的部下調回國內以後,國內是如何安排這裡的?」劉建業非常平靜得說。 「你的職務由朱世明接任。你的部下的防區暫時由美軍接防,等待國內另外派部隊過來。」商上將說道。 「只怕是國內根本就無心再派出部隊來接手了吧?」劉建業帶著一絲嘲諷地說。 「這個,我不知道。」商上將顯得有一些尷尬。 「好了,我也無心再繼續深究這個問題了。我和我的部隊什麼時候走?」劉建業問道。 「上峰給你們三個月的時間處理善後事務。8月份,部隊上船回國。」商上將回答。 「時間夠了。好了,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了。」劉建業說完,起身向商上將告辭。 「仲良,其實我對你做的那些事情並沒有任何意見,只是有一些事情,不太好說。」商上將欲言又止。 「前輩,你不必說了,我明白。」劉建業說完,走出了辦公室。 走出辦公室以後,劉建業看著外面晴朗的天空,對副官說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這樣也好。我們也應該做一些還沒有來得及做的事情了。走,我們去大阪。有些事情總還是需要做一個了斷。」 憂幽書猛 UUtXt。Com 荃汶自版粵牘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正義(二十四) 字數:6165 大阪,被日本政府認定為國寶的舊大阪城天守閣。 大阪城天守閣本來是於十六世紀由日本歷史上的梟雄豐臣秀吉所建。為了建造大阪城,他命令全國的諸侯都要參與興建工程。許多護城河及城郭的石塊也是由各地諸侯所捐獻而來,並且在三年內動用了數十萬名的勞工,以其辛苦的血汗建造而成。大阪城外整個長達12公里的石牆,估計約動用了50萬塊的石塊。整個大阪城的建築結構共分成內城,中城與外城,雖然經過戰亂,但是內外兩道護城河以及兩道高大的石壁至今仍然保存完好,只是從殘存焦黑的石壁仍可懷想當年德川家康與豐臣秀賴交戰時的慘烈情形。其它如大手門以及多門箭樓則被日本政府指定為重要文化財產,頗值得觀賞,除此之外,在櫻門的部分則有一塊約有36帖榻榻米大的石塊,更讓觀者匪夷所思,到底當年是花費多大力氣力與血汗才得以鑲鉗豎立在石壁之上。 天守閣指的是大阪城內主要的建築主體,而現在的天守閣則是經過1931年模仿豐臣時代的天守閣外觀所建造的。高13公尺的天守台上矗立著高39.8公尺的天守閣,最高的第八層樓上則可以眺望大阪市景,其它層樓則展示了包括各種的武器、豐臣秀吉的木像、書簡、以及以模型展示當年作戰的作戰圖等。這座天守閣有著白色的牆面配以綠色的屋瓦,並在每個飛翹的簷端妝飾著用金箔所塑造的老虎與龍頭魚身(有鯉躍龍門之意)的動物造型,看來相當金碧輝煌,也彷彿重現當年豐臣秀吉壯闊的雄心與曾有的輝華。 劉建業之所以把這座被日本人當作國寶的建築指定作為中國駐日本佔領軍在大阪的司令部所在,就是要讓全日本的人都明白,現在在他們這個自認為是神的國家,說話算數的已經不是他們的天皇,而是來自戰勝國的佔領軍,作為戰敗國日本的國民只有一個義務,就是當佔領軍的順民。此外,劉建業也是為了要對豐臣秀吉出一口氣。 有著猴子的綽號,出身平民,其貌不揚的豐臣秀吉1590年遠征關東,包圍小田原城並擊敗後北條氏,北條家主北條氏政被迫切腹,並使陸奧國的伊達政宗等東北諸大名皆歸服以後,秀吉完成了日本全國的統一。 在此之後,秀吉出兵侵略朝鮮,意欲將其作為侵吞中國的前哨,他的狼子野心在他給家人的信中昭然若揭——「高麗都城已於(五月)二日攻克,所以,近期內需迅速渡海……此次如能席捲大明,當以大唐(明朝)關白之職授汝(指豐臣秀吉的侄子豐臣秀次)。宜準備奉聖駕於大唐之京城,可於後年行幸,屆時將以京城附近十國,作為聖上之領地。諸公卿之俸祿亦將增加,其中下位者將增加十倍,上位者將視其人物地位而增。……任汝(指秀次)為大唐關白,以京城百國之地封汝。日本關白一職,將視大和中納言與備前丞相二人情況,擇任之。」 1592年,豐臣秀吉發動以西日本諸大名為主的約20萬大軍入侵朝鮮。起初,久經沙場的日軍攻勢猛烈,先後攻佔朝鮮王京漢城與陪都平壤。朝鮮向明朝求救。明神宗命遼東總兵李如松入援朝鮮。在明軍和朝鮮全羅營水師提督李舜臣等的進攻下,日軍屢遭重創。最後,由於損失過大,豐臣秀吉接受明朝和談的條件,明朝封豐臣秀吉為日本國王。日本侵略朝鮮的行動暫時停止。 但1596年,豐臣秀吉借口不滿朝鮮方未派人致意,再次遣兵入侵朝鮮。日軍盤據釜山,再進逼漢城。然而明朝援軍入援後,日軍陷入困境,被迫死守於海岸各城堡。1598年8月18日,豐臣秀吉於伏見城逝世,享年62歲,侵朝日軍在石田三成為首的五奉行安排下逐漸撤軍。 日本稱這次入侵朝鮮的戰爭為文祿·慶長之役,朝鮮稱為壬辰倭禍、壬辰衛國戰爭,中國將其歸為萬曆三大征之一。 在這次戰爭之中,中國為了保護自己的藩屬國朝鮮,同時也是為了粉碎日本對中國的野心,罄盡朝廷財力,調集軍隊在朝鮮與日本進行了曠日持久的戰爭。雖然中國大明軍隊最終取得了戰爭的勝利,但是,本來在昏庸怠政的萬曆皇帝統治下就已經日漸拮据的朝廷財政幾近破產。為了挽救財政,明朝不得不削減了在山海關外的駐軍部隊,直接後果就是努爾哈赤率領女真人開始向明朝發動進攻的時候,大明朝廷措手不及。 「嶺幕理,事情安排得怎麼樣了?」劉建業在一間小房間裡單獨接見了自己的心腹愛將。 「鈞座放心,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嶺幕理小聲地回答。 「你能確保萬無一失嗎?」 「整個計劃,我們都經過多次的圖上作業和模擬演練,基本上各種突發情況,我們都考慮到了。」 「好,我相信你。我不管你具體怎麼運作,但是你知道我想要得到的是什麼。」 「我保證,這次行動是經過周密的策劃的,絕對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這種話以後不要在我面前說,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保證這次事情出了以後,美國人絕對查不出來什麼問題。」 「你用的都是什麼人?我提醒你,只要是與我們部隊沾邊的,絕對不能用。美國人的腦子並不愚蠢,他們的鼻子還是很靈敏的。」 「鈞座,這一點你儘管放心,這些人都是我們從香港一帶找來的以前在上海灘跟著斧頭幫幫主王亞樵打天下的人。別的我不敢保證,要他們出手對付日本人,他們絕對沒有二話。」 「安家費什麼的,都給他們了嗎?」 「我早就給過他們了,全是給的小黃魚(金條)和美鈔。」 「這些弟兄們的退路都安排好了?」 「我們早就安排好了,偷來的汽車,還有轉運的汽車和飛機,確保沒有問題。」 「這就好,你出面替我謝謝杜老闆派來的人,告訴他,我欠杜老闆一個人情,以後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還上的。」 「好的,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出去了。」 「就這樣了,記住,必須確保一擊即中,一旦失敗,我們沒有下一次的機會的。」 「我明白了,要是失敗了,我一定提頭來見。」 日本瀨戶內海海邊的德島。 德島縣位於四國島的東部,三面被1000米高的山巒環抱。縣域內有構成瀨戶內海國立公園一部分的德島鳴門地區、阿南海岸地區以及劍山、祖谷地區等以美麗的自然景觀為基調的觀光勝地。在德島鳴門地區,鳴門海峽的海潮最為吸引人,大潮時海潮流速高達每小時10海里,並出現20米直徑的大漩渦。夏天有盂蘭盆節這一佛教活動,在此期間德島市都要舉行「阿波踴」舞蹈節,來自日本各地的觀賞人數通常超過100萬,在三味線、鉦、大鼓等樂器伴奏下,人們圍成一個個圓圈,起勁地跳著鬧著。在鳴門市西方有座靈山寺,是88處四國靈地的第一個分發護身符的名剎,迎來一批又一批一身白裝打扮的巡拜靈地的朝拜者。 阿南海岸地區,黑潮將海水沖洗得湛藍美麗,充滿了魅力。海岸一帶分佈著許多磯石垂釣場、海水浴場和野營地,一到夏天到處都是來這裡休閒度假的人群。另外,劍山、祖谷地區以翠綠的山巒為特徵,這裡有大步危溪谷、小步危溪谷和譽為日本三大秘境之一的祖谷溪,都以溪谷美景而吸引了無數遊客。 此時的德島碼頭,一片熱鬧景象。 大批的日本人站在碼頭上,向著一條標著金色菊花標記的遊船揮舞手裡的月經旗,一邊揮舞,一邊口中含著「萬歲」。 遊船船舷上一名穿著西式禮服,身材矮小瘦弱的男子在一群穿著筆挺禮服的男女的簇擁下,揮舞著手裡的禮帽,向碼頭上的人們致意。 隨著遊船的汽笛聲,遊船開離了德島碼頭。 「陛下,我們還是進船艙吧,外面風大,不要著了風寒。」一個中年男子對站在船舷的小個子男人說道。 「不用太小心了,今天我心情很好,很想多看看這裡的美景。」小個子男人說道。 「籐田。」過了一會,小個子男人對中年男子說道。 「陛下。」中年男子說道。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下一個目的地是大阪吧?」小個子男人說道。 「是的,陛下。」籐田回答道。 「好像中國軍隊的司令,那個姓劉的將軍現在還在大阪吧?」小個子男人問道。 「是的,根據我們大阪警視廳的報告,中國軍隊的司令官劉建業現在正在大阪。」籐田謙恭的回答道。 「你說說看,這一次我到大阪去,他會不會在碼頭迎接我?」小個子男人問。 「如果按照正常的禮節,他是必須要出席的。不過,根據多年以來的經驗,這個人對於帝國,還有天皇陛下您,一直抱有敵視態度。我想他一定會找個理由避而不見的。」 「和我想得一樣。這幾年以來,他一直在上竄下跳,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把我送上軍事法庭。結果呢,到頭來,我還好好的,他卻要灰溜溜的走了。」說到這裡,小個子男人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的笑意。 「他純粹是不自量力。只要我們得到美國人的撐腰,他就算是在怎麼努力,都不可能達到他的目的。」 「我倒是很期待見到他一副失望的樣子。」 「過一段時間,不但是他要灰溜溜的走人,連他的部下也要一起從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國土上滾蛋。想到這裡,我的心裡也是滿心期待。」 「幸好美國人不像這個人這麼難對付,否則,我們也不會這麼輕鬆了。」 「美國人都是一群目空一切的傢伙,只要我們作出一副謙恭的姿態,他們就會感到滿足。」 「瘟神總算還是要走了,雖然被他搜走了那麼多東西,但總算還是逼得他不得不離開,這也算是值得。」 「陛下說得不錯。假以時日,等到我們大日本帝國恢復了元氣,我們還是會把那些支那人再次打倒的。」 「不錯,大日本帝國終究是神的子民,不是那些卑賤的支那人可以比得上的。可憐的支那人,現在又在打內戰了。」 「支那人的歷史,幾乎可以說是一部內戰史。如果他們能夠停止內鬥的話,帝國將很難與支那抗衡的。支那畢竟太大了。」 「支那人的內鬥天性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消失呢?」裕仁,也就是那個小個子的男人站在船舷得意地笑著。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從遊船水線以下爆發出一聲巨大的響聲,然後,就是巨大的火團升起。 「什麼情況?快保護陛下。」籐田被爆炸聲嚇了一下,然後立刻喊道。 「報告陛下,報告侍從長,船隻好像觸雷了。」一名侍從連滾帶爬的跑過來說道。 「觸雷了?快搶救,向附近的美國人發報,請求救援。」籐田喊道。 就在這時,遊船內部再次爆發出連續幾聲巨大的爆炸聲,遊船急速地傾斜。 「快保護陛下上救生艇。」籐田喊著。 可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被炸斷了龍骨的遊船船體迅速解體,在鳴門海峽湍急的海流裡下沉。 第二天,日本的各大報紙都以黑色邊框發佈了一條消息。日本的天皇裕仁在巡視途中乘坐的油船在鳴門海峽水域,遭遇失去錨鏈的水雷撞擊,引發大爆炸。天皇陛下與遊船一同沉入瀨戶內海。 此後連續數天,日本東京連續發生多起針對日本皇室成員的襲擊事件。前皇族成員朝香宮鴆彥在乘坐汽車前往高爾夫球場路上,遭遇汽車炸彈襲擊,當場被炸身亡。曾經擔任關東軍主計的竹田宮恆德在參加朝香宮鴆彥完畢回家途中被刺客投擲的手榴彈炸成重傷,經搶救無效身亡。天皇裕仁的弟弟秩父宮親王在同一天遭遇路邊炸彈襲擊,和乘坐的汽車一起被炸得粉身碎骨。前陸軍元帥梨本宮守正在家中被人毒死。 隨後,一份預先準備好的聲明以郵件形式被送到了日本銷量最大的報紙《讀賣新聞》。聲明聲稱一個叫做赤軍的組織是這些暗殺事件的組織和實施者,目的是懲罰這些戰爭罪人,這個叫做「赤軍」的組織為這些事件負責。 而美軍與日本的警察組織雖然竭盡全力到處搜尋刺客,但是,忙活了好一陣,卻幾乎是兩手空空。 1948年11月4日,空空的法庭裡燈亮了,旁聽的人、記者、憲兵、書記官、檢察團、辯護律師團、戰犯、最後是法官依次進場落座。梅汝璈坐在座位上,神情十分複雜。衛勃看了看下面:「現在開始,本法官宣佈判決。」 閃光燈中,法庭沉默、凝神、寂靜。 衛勃念著:「本法庭對於第一項罪狀中是否因違反所附的詳細載明的條約、協定及諾言而發動侵略戰爭的陰謀一節,認為沒有考慮的必要。因為實行侵略戰爭的陰謀就已經是最高限度的犯罪!現在,本法庭宣佈——」 「所有日本被告,有罪!」 一片喧嘩。 衛勃繼續說:「被告在接受宣判前,退席,按照起訴書排列的名單順序,再一個一個單獨進入法庭。」 法庭執行官喊道:「帶被告荒木貞夫!」 荒木貞夫在憲兵的押送下站到了被告席上,他怎麼都戴不上耳機,憲兵想幫他,他卻一把從憲兵手裡搶過來,緊緊捂在耳朵上。 衛勃拿著份文件:「被告荒木貞夫,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判處你終身監禁!」 …… 「被告土肥原賢二,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判處你絞刑!」 …… 「被告板垣征四郎,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判處你絞刑!」 …… 「被告松井石根,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判處你絞刑!」 …… 法庭執行官喊道:「帶被告東條英機!」 東條英機神情自若地一步步走到被告席上,微笑著戴上耳機,聽著。 「被告東條英機,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判處你絞刑!」 東條英機又微笑了下,摘下耳機,沖法庭鞠了一躬,在憲兵的帶領下走了出去。 「帶被告梅津美治郎!」 …… 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終於走到了那一天,最後,7名戰犯被處以極刑。 1948年12月22日夜,東京巢鴨監獄,晃動著一個絞刑架上空洞洞的圓圈……—— PS:眼看又是9月2日,日本正式投降的日子。時間已經過去60多年,日本對戰爭的認識,還是不能讓他的鄰居們放心。 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戰爭的親身經歷者已經越來越少了,也許某一天,所有親身經歷過那場戰爭的人們都會作古,日本也就可以徹底否認他的罪行了。 優u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阪粵瀆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回國(一) 字數:5244 1948年8月下旬,中國上海吳淞軍用碼頭。 一隊隊穿著國軍陸軍軍服的軍人正從軍用運輸艦上排著隊下來。碼頭上,一隊陸軍軍官和一隊海軍軍官站在一起。 「多年不見,率真兄已經高昇了,都當上海軍總司令了,實在讓小弟汗顏哪。」穿著陸軍中將制服(國軍裡,中將加上將銜的軍官可以穿中將軍服,也可以穿上將軍服,當然大多數人都穿上將軍服)的劉建業對站在身邊穿著一身全白海軍中將軍服的海軍新任總司令桂中將說道。 「仲良老弟,其實,你才是值得羨慕的,以黃埔第七期的資歷榮膺中將軍銜的,你是第一個,不少的一期老學長至今還扛著少將軍銜呢。」桂中將說道。 「率真兄,我還在船上的時候就通過廣播得到消息,說是總統把他的大公子派來上海做經濟管制副督導員,是不是有這回事情?」劉建業小聲地問道。 「確有此事,就在前兩天,大公子剛剛駕臨上海。」桂中將回答說。 「到底有什麼事情,需要總統把大公子都派來上海親自坐鎮?」劉建業問道。 「我實話跟你說吧,這次大公子到上海,是要來整頓金融,改革經濟。上海是全國的經濟、金融中心,總統派大公子來親自坐鎮,也是向外界傳達一個信息,總統對此次經濟改革是抱著『只准成功,不准失敗』的決心。」桂中將說道。 「總統早就應該痛下決心了,希望此次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劉建業說。 「總統此次決心很大,又有大公子親自坐鎮督導,應該不會有大的問題。」桂中將的情緒似乎很樂觀。 「事情恐怕不會一帆風順,但願不會節外生枝吧。」劉建業說道。 「對了,仲良老弟,這次你們部隊從日本回來,肯定帶了不少私貨吧?」桂中將小聲地問道。 「怎麼,率真兄的海軍還兼職幹上海關緝私的業務了?」 「怎麼可能。我是想和你攜手做做買賣。」 「怎麼,連你們海軍都困難到必須做買賣維持生計了?」 「那倒還不至於,只是你也知道,現在物價飛漲,軍餉還是就那麼一點,要是我們都只吃那份軍餉,不找一點別的發財路子,我怎麼穩定下面的那些弟兄們?」 「既然率真兄這麼講,那我就不掩飾了。這次兄弟和手下弟兄從日本回來,卻是帶了不少東西,尤其是有不少的美國貨,正需要找路子脫手套現。」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你的貨有多少我要多少,價錢好說。」 「率真兄,我可事先說明,法幣我是不要的,要買我的貨,可要掏黃金或者美鈔才行。」 「這個沒有問題。實際上,現在我們跟上海灘的那些大老闆做買賣,都是用黃金,銀元或者美鈔結算。」 「那就好,兄弟和手下弟兄在日本那邊還有不少的工廠,主要出產棉紗,生絲,數量可不少啊,我就怕率真兄你沒有那麼大的胃口。」 「仲良老弟,你這點就儘管放心,沒有金剛鑽,我不是不會攬這個瓷器活。就算我吃不下,還有大老闆吃得下。」 「是嗎?看來,率真兄是背景很大。」 「說起來,這個大老闆和你也算有一點淵源。」 「那會是誰?小弟多年不在國內,孤陋寡聞。」 「我就知道你想不起來,實話對你說吧,就是孔二小姐。」 「是她?她現在不在南京嗎?」 「大公子前腳剛到上海,她就跟著來了。」 「看來,大公子這趟差事不太好辦啊。」 1948年,國民政府的財政經濟狀況如同軍事一樣,也已處於崩潰的境地。這是由於多年內戰,軍費開支空前龐大,南京政府便濫發紙幣,以彌補巨額財政赤字,造成惡性通貨膨脹,致使物價如脫韁之馬,持續猛漲;再加上四大家族與貪官污吏、奸商互相勾結,營私舞弊,囤積居奇,強取豪奪,使國統區出現了百業凋敝、經濟破產,民生艱困的景象。 其中通貨膨脹對人民生活的影響最為嚴重。至1948年夏,法幣發行額竟達到660萬億元,等於抗戰前夕發行額的47萬倍,而物價則較抗戰前上漲了600餘萬倍。6月份,上海的米價竟上漲到每石1800萬元,而當時一般公教人員工資低微,小學教師每日收入僅夠買四五副大餅油條,平民百姓的生活更是難以言狀。許多人真是到了饑不得食,寒不得衣,病不得醫的地步,生活痛苦到了極點。國統區到處出現了反飢餓、反內戰運動的浪潮。為了防止國統區經濟出現總崩潰,1948年夏,國民政府經過一番醞釀,決定實行包括發行金圓券、限制物價和收兌人民所持金銀、外幣等內容在內的所謂「經濟改革」,企圖依靠行政力量對國統區經濟實行管制,以此來擺脫政治、經濟危機,維持統治。7月下旬,蔣總統召集高級幕僚會議,提出了幣制改革的初步方案。8月中旬,總統在廬山與美國駐華大使司徒雷登會談,就經濟改革一事取得了美國政府的認可。8月19日,國民政府頒布了《財政經濟緊急處分令》和《金圓券發行辦法》等法令,正式宣佈實行幣制改革。蔣總統與行政院長翁文灝聯合招待所謂民意代表及南京,上海的金融界人士,要求經濟界人士支持政府的經濟改革措施;同時宣佈在行政院下設經濟管制委員會,負責實施經濟管制和推行幣制改革。緊接著南京政府宣佈俞鴻鈞(當時任中央銀行總裁)和總統大公子為上海經濟管制正、副督導員並即時赴任。上海是當時全國的經濟、金融中心,蔣總統派大公子擔負此重任,這一不同尋常的任命表明:蔣總統在「經濟改革」上下了很大的賭注,抱有「只准成功,不准失敗」的決心。 然而,當時的輿論對用行政手段管制經濟,強制推行幣制改革的前景卻憂慮重重,並不樂觀。《中央日報》在社論中表示:「我們切盼政府以堅毅的努力,制止少數人以借國庫發行,以為囤積來博取暴利的手段,向金圓券頭上去打算。要知道改革幣制譬如割去發炎的盲腸,割得好則身體從此康強,割得不好則同歸於盡。」 這個割盲腸的任務,實際上落到了大公子的身上,俞鴻鈞名義上是正職,但只是掛個名而已。大公子有蔣總統給他的尚方寶劍,聲勢□赫,來頭不小,但他深知在當前的情況下推行經濟改革困難重重,而此次幣制改革的成敗又關係著國民政府的命運和他個人的前途,勢成騎虎,只有幹到底。他在8月26日的日記中寫道:「……目前工作是相當吃力的。但已經騎在虎背上了,則不可不幹到底了。」蔣大公子不是個輕易退讓的人,他對自己的那一套頗為自信,相信充分運用所謂的「革命手段」,就可以達到目的。他宣稱:「此次經濟管制,是一次社會改革運動,具有革命意義,不僅是經濟的。」「如果用革命手段來貫徹這一政策的話,那麼,我相信一定能達到成功。」 8月20日,大公子以上海經濟管制區副經濟管制督導員的身份抵達上海。他調來『戡亂建國大隊』,組織『上海青年服務總隊』,作為實行緊急措施的骨幹隊伍,提出『只打老虎,不拍蒼蠅』、『打禍國的敗類』、『救最苦的同胞』等口號。上海各地旋即出現公告,凡檢舉違反經濟管制者,經查屬實,可以得到沒收的黃金、銀子、外幣或囤積物資價值之三成,作為獎金。老百姓也可以把密報消息,投進設在街頭的建議箱;各方報告開始湧進大公子設在中央銀行內的辦公室。同時,大批青年男女亦主動支援警察及王升的戡建大隊檢查工作。上海街頭到處突檢市場、倉庫、工廠囤積的物品,查核申報存貨與現場實際數量是否吻合。大公子和部屬審閱檢舉函,必要時即對可疑設施突擊檢查。奸商立予速審速決,不予寬貸。8月23日和27日,他兩次指揮上海6個軍警單位,到全市庫存房、水陸交通場所進行搜查。凡觸犯法令者,商號吊銷執照,負責人法辦,貨物沒收。 大公子採用殺雞儆猴的方法,把洩漏經濟機密的財政部秘書陶啟明判刑;把上海警備司令部科長張尼亞、大隊長戚再玉等人槍決,把囤積居奇的商人王春哲判處死刑,又把包括一部分巨商大戶在內的商人六十四名關進監獄。大公子本人還微服出巡,發現貪贓受賄官員嚴懲不貸。他這種舉動儘管鋒芒逼人,卻經不起孔、宋勢力的反擊。 孔宋家族成員孔令侃在上海經營揚子公司,從事進出口貿易;孔令侃在商界的諢號是『南京老虎』,他和杜老闆關係不錯。杜老闆的綽號是『大耳杜』,有時候被稱為『經濟老虎』。另一隻『老虎』是杜老闆的外甥萬墨林,因為日本佔領時期從米糧上賺得大錢,綽號『米糧老虎』。大公子的檢查小組一開始就逮捕萬墨林,罪名是非法囤積稻米,迫使米價上揚,不當侵佔政府米谷貸款。9月3日,大公子更放膽逮捕了杜老闆的兒子杜維屏,理由是投機炒作、囤積居奇,非法在股市交易。9月7日,上海銀行公會同意,市內全體商業銀行把持有的外幣和金塊交給中央政府。 經濟改革實施一個月後,物價明顯穩定下來。這段期間物價指數只上升了百分之六,有三千多名套利者被捕。但是,蔣大公子認定,通貨膨脹不是關鍵問題,GMD若要扭轉頹勢,唯一的方法是不再扮演既得利益團體的政黨。 蔣大公子根據杜老闆提供的資料,控訴揚子公司經濟犯罪,逮捕孔令侃的若干職員。總統夫人聞訊立刻趕到上海,和蔣大公子及外甥孔令侃一起見面。最後,孔令侃做出和解,據說交給政府六百萬美元,然後前往香港,再轉赴紐約。杜老闆也離開上海,前往香港。不久,杜維屏交了大筆罰款給政府,獲准結束事業,前往香港和父親會合。 十月底,蔣大公子接到父親蔣總統的緊急命令,召他到南京開會。行政院決定解除全國對物價凍結之前令。次日,蔣大公子的辦公室發表一篇《告上海人民書》。他向上海市民道歉,告訴他們:他的任務失敗了! 當然,劉建業是看不到這些事情的。因為,他發現自己的處境也很不妙。 部隊抵達上海以後,剛剛在吳淞軍港集結完畢,新20軍就接到南京國防部的命令,被調往河南駐馬店,加入由整編第十一師改編而成的第十二兵團序列。而劉建業則接到命令,接任國防部三廳(作戰廳)常務副廳長,協助郭廳長負責國軍作戰事務。 9月初的一天,南京郊外湯山「陶廬」。 這裡建於20年代。46年,國民政府還都南京以後,最高統帥看上了這裡的清靜幽雅,特撥專款整修一新,用作自己的溫泉別墅。別墅總體上是二層建築,一樓部分建築位於地下室裡。 一樓,會客室。 穿著一身絲織長袍的蔣總統用一口的浙江話對筆直站立在面前的劉建業說道:「仲良,我知道這一次對你的人事安排,是委屈了你。」 「學生不敢。但凡是校長的安排,哪怕是把學生所有職務一抹到底,去做一個大頭兵,學生也絕對毫無怨言。」劉建業自然不會在這位梟雄的面前顯露出任何的不滿情緒。 「坐下來說話。其實,這一次國防部是要把你派到駐馬店去當第十二兵團的副司令,做培我的副手,穩定中原的戰局。人事命令報到我這裡,被我卡住了。我親自下令把你任命為國防部三廳的常務副廳長,協助主持三廳的事務。你明白我的用意嗎?」蔣總統語氣親切地說。 「學生愚鈍,還請校長明示。」劉建業畢恭畢敬地說。 「現在時局艱難,東北,華北的戰局很不樂觀。中原戰局也近乎糜爛。從眼下的局勢和動向來看,G匪下一步的目標就是徐州。徐州之得失對於國軍意義重大。只要國軍能夠保住徐州,江南半壁就能夠得到保全,我們還有資本可以重整山河。徐州一旦失守,南京就將直接暴露在G匪面前。自古以來,守江必守淮。這個道理,你是明白的吧?」 「學生明白。」 「明白就好。據可靠情報,G匪即將在徐州一帶有大的動作。國軍必須積極應對,擊退G匪對徐州的進攻,所以,我才把你安排到這個重要的位置上,希望用你的能力轉危為安。我對你的能力是很信任的,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學生才疏學淺,恐怕難當大任。」 「難道你也要對我離心離德嗎?」 「學生不敢,學生只是怕行事不當,有負校長重托。」 「不要害怕,我對你始終還是信任的。你在日本只是年輕氣盛,我都是可以理解的。」 「既然校長如此信任學生,學生只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你呆會吃完飯再走,去找一下郭廳長。你是他的學生,你們倆人一定是能夠相處得好的。」 吃完飯以後,坐在回城的汽車上,劉建業看著窗外陰暗的天色,許久沒有說話。 優U書猛 uutXt.CoM 全紋子版閱讀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回國(二) 字數:6347 南京城內,四條巷,一座普通的民宅。 這裡雖然外表十分普通,但是卻住著一位重要人物,陸軍中將,南京政府國防部第三廳郭廳長。 「仲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郭廳長從門口把劉建業迎進房內。 「我剛從湯山那裡過來。承蒙校長召見,然後馬上就到老師這裡來了。」劉建業直接說到。 「校長對你是怎麼講的?」郭廳長問道。 「校長判斷,在目前形勢下,G軍華野很可能會在徐州周圍地區有大規模的行動。校長認為我軍必須做好準備,在徐州一帶給與G軍堅決打擊,徹底粉碎G軍的企圖,以保衛南京的安全。」劉建業並沒有在郭廳長面前有所掩飾。因為,身為國防部作戰廳廳長,想知道這些簡直是舉手之勞,而且根本不會有任何人對他懷疑。 「坐下來說吧。寒舍十分簡陋,招待不周,還請不要見怪。」郭廳長招呼道。 「老師不要客氣,學生此次前來也是想要和老師交換一些對於時局的看法。」劉建業一邊說著,一邊在沙發上坐下。 劉建業坐下來以後,眼睛草草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果然與後世書籍裡所說的一樣,郭廳長的居所無論怎麼看都絕對不能說豪華,各種陳設和傢俱,幾乎都是舊的,連自己坐著的沙發也是用了多年的,沙發套子上打了三四個補丁。 「外界傳言老師的生活非常儉樸,根本不像一個國軍現役中將,今日學生親眼所見,確實如此。」劉建業說道。 「我們身為軍人,沒有必要追求生活上的舒適。古希臘時候,斯巴達軍隊的強悍戰鬥力,有很大程度是來自於他們的艱苦訓練和樸素生活。」 「老師所言極是。今日之國軍支裝備遠非昔日北伐時國軍可比,但是戰鬥力卻未必趕得上昔日的北伐軍了。」劉建業感慨地說道。 「無論是軍隊還是政黨,都不能背離自己的理想,否則,前景將是暗淡的。」郭廳長說道。 「老師,我知道,現在的時局對於政府來說,可以說是舉步維艱。東北那裡,衛長官把所有的部隊集中在錦州,瀋陽和長春一線,依托鐵路堅守防衛,也僅僅只能勉強保住這幾個要點罷了;華北方面,傅長官所率領的部隊只能在綏遠,張家口,北平,天津這一線擺出一條一字長蛇陣;山西那裡,閻長官的部隊只能緊縮在太原城四周,蝟集一團;胡壽山的部隊在陝西被打得快要連西安都保不住了,眼看就只能通過漢中退到四川;中原一帶,開封洛陽,接連失守,白長官所在的武漢北面門戶襄樊也在不久以前剛剛被攻佔,武漢門戶洞開;山東已經幾乎完全丟失,總體上,國軍眼下唯一可能有所作為的,也只有徐州一線了。」劉建業說道。 「你說得也只是軍事上,其實整個政治和經濟上,政府也幾乎無計可施了。現在,政府的財政已經接近完全破產了,如果不是當年美國人送給政府大批的軍用物資,恐怕現在,國軍連炮彈都快賣不起了。」郭廳長說道。 「我也明白,以現在的時局,政府想要取勝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不過,現在我們不是還有幾百萬的軍隊嗎?不是還有半壁河山嗎?只要政府能夠痛下決心,勵精圖治,東山再起未嘗不是可能的。」 「你說,以校長身邊的這些人,這可能做得到嗎?」 「我也不相信他們。」 「你是一個聰明人,你應該明白,現在不論是對政府還是軍人來說已經到了必須深刻思考的時候了。」 「這一點我相信。」 在三條巷,郭廳長的住所裡,劉建業和自己的老師郭廳長一直談到了很晚。劉建業很清楚郭廳長其實早已經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但是,劉建業並不打算向外面人說起,更不願意告發自己的老師,況且,劉建業也很清楚,即使國軍內部沒有郭老師這樣的人在,國軍也會輸掉這場實際上已經根本沒有取勝希望的戰爭,只不過會慢一些罷了。中國人用在內戰上的精力已經太多了,在內戰中流的血也太多了。 自從來這個時空以後,劉建業親眼看到了中國貧窮落後,人民苦難深重的現實。他一直以來只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盡力地為祖國多做一些事情,保住一些元氣。自內戰重新開始以後,社會腐敗,民不聊生,劉建業也開始覺得中國只有經歷一次翻天覆地的根本性的社會變革,才能使人民掙脫苦海,而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內戰必須盡快結束,決不能讓內戰把中國的血放干。有能力領導深刻變革的力量,在中國只有兩大政黨,而眼下自己身處的這個陣營,它的根都已經爛了,可以說既是華佗再世也無法妙手回春了。 所以,劉建業在與郭老師的談話裡,既沒有點破他已經知道他的實際身份,也並沒有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的打算。他只是在老師面前表露出對時局的不滿,對國家民族前途的擔憂,對未來前途的少許彷徨。相信,這些話在其他人聽來,也就是一些私下裡發發的牢騷話罷了,根本算不得什麼,但是在郭老師這樣的有著特殊身份的人聽來,裡面就會有不一樣的味道了。 解放戰爭進入第三年即1948年秋時,形勢變得更有利於人民解放軍。解放區空前擴大,部隊士氣高昂,裝備改善,攻堅作戰能力提高。國軍力量不斷削弱,被迫改「分區防禦」為「重點防禦」,一面加強大城市的設防,一面組織若干機動兵團準備隨時救援,以求保持對重要點線的控制。在華東戰場,華東野戰軍山東兵團接連取得周張、濰縣及兗州等戰役勝利後,解放了除濟南、青島、煙台等少數國軍據點外的山東全部地區,已形成對濟南的包圍之勢。華東野戰軍西線兵團、山東兵團、蘇北兵團也已經會合。 為屏障徐州,隔斷華北、華東兩大解放區的聯繫,並遲滯華東野戰軍南進,蔣總統作出確保濟南的決定,令第二「綏靖」區司令官王耀武率部固守濟南,並在徐州及其附近地區集中3個兵團,準備待華東野戰軍進攻濟南受到一定消耗後,伺機北上舉行會戰,還決定集中162架戰鬥機、42架轟炸機進行空中支援。 濟南位於津浦、膠濟鐵路的交會處,是蔣總統由「分區防禦」改為「重點防禦」情況下藉以支撐其華北局面的戰略要地。該城是山東地區國軍部隊唯一的堅固堡壘,城內駐有國軍第2綏靖區司令長官王耀武所部及空運來的2個旅,共11萬人。 ZG中央和軍委根據華東野戰軍領導人提出的作戰方案,確定了「攻濟打援」方針,令華東野戰軍秋季作戰以攻克濟南為主要目標,並準備殲滅徐州北援的國軍。 國軍第2綏靖區司令長官王耀武令守軍盡量縮小防禦圈,加強要點,特別是機場和城區的守備,控制強大預備隊,準備適時進行反擊,支援外圍據點防守,消耗人民解放軍力量於外圍,達到固守待援之目的。守軍佈置了三道防禦陣地:以內城為核心陣地,以外城和商埠為基本陣地,以周圍城鎮及制高點為外圍陣地。各陣地以混凝土地堡為主,形成能獨立作戰的支撐點,內外城均構築有巷戰工事。其部署是:以黃河北岸濼口鎮至城南馬鞍山之線為分界線,分為東、西兩個守備區,東守備區由整編第73師、保安第6旅等3個旅防守;西守備區由整編第96軍(轄整編第2、第84師和獨立旅)、「綏靖」區特務旅、保安第8旅和青年教導總隊等8個旅防守;另以保安第4旅等部守備長清、齊河等外圍據點,以第19、第57旅和準備由徐州空運濟南的整編第74師為預備隊。8月,ZG中央軍委在確定「攻濟打援」方針時,指示華東野戰軍集中全力,採取攻城與打援分工協作,以20天至兩個月時間奪取濟南,並求殲援軍一部。為保證攻濟所需時間,要求在整個戰役部署上,以多於主攻方向的兵力置於打援、阻援方向。為隱蔽戰役意圖,要求在豫皖蘇邊區的西線兵團及位於沭陽、漣水地區的蘇北兵團,北移時間不可過早。整個攻濟打援作戰由華東野戰軍代司令員兼代政治委員粟裕指揮,攻城部隊由山東兵團司令員許世友、華東野戰軍副政治委員兼山東兵團政治委員譚震林指揮。ZG中央軍委還指示中原野戰軍繼續集結在豫西地區休整,待機配合作戰。華東野戰軍根據ZG中央軍委指示,決定組成攻城、打援兩個兵團。攻城兵團以6個半縱隊和特種兵縱隊大部以及地方部隊共14萬人組成,分為東、西兩個集團,以西線為主攻方向,從東西兩線向濟南城實施鉗形突擊。東集團由第9縱隊、渤海縱隊及渤海軍區一部兵力組成,由第9縱隊司令員聶鳳智、政治委員劉浩天指揮。西集團由第3、第10縱隊和兩廣縱隊、魯中南縱隊一部組成,由第10縱隊司令員宋時輪、政治委員劉培善指揮,並以特種兵縱隊炮兵第1團(欠1個營)、第3團及各縱隊炮兵團組成東、西兩個炮兵群,分別配屬東、西集團,支援攻城作戰。另以第13縱隊為攻城總預備隊。阻援、打援兵團由8個半縱隊和特種兵縱隊一部及地方部隊約18萬人組成。其中以第4、第8縱隊和冀魯豫軍區部隊等組成阻援集團,於運河以西城武(今成武)、金鄉、巨野、嘉祥地區阻擊可能由徐州以西北援之國軍;以第1、第2、第6、第7、第12縱隊和中原野戰軍第11縱隊及魯中南縱隊一部組成打援集團,於運河以東鄒縣(今鄒城)、滕縣(今滕州市)地區待機殲擊北援之國軍。戰役發起前,華東野戰軍前委發佈了《攻濟打援政治動員令》,提出了「打進濟南府,活捉王耀武」的戰鬥號召。各部隊深入進行形勢、任務和政策紀律教育,開展練兵,加強敵情、地形偵察,制定作戰方案,進行戰役準備。山東各級黨政領導機關全力以赴組織支前工作。攻城兵團掃清外圍據點,對濟南市區構成四面包圍9月9∼13日,攻城部隊分別隱蔽地向濟南開進,於15日晚逼近城郊。東集團一部於行進間攻佔了龍山鎮、三官廟;西集團的兩廣縱隊於16日拂曉包圍長清城,主力進至長清東南地區。此時,王耀武判斷華東野戰軍的主攻方向在西面,遂將預備隊第19旅調至飛機場以西古城方向待機,將第57旅撤入市區,準備轉用於西郊,並掩護整編第74師空運濟南。16日晚,攻城兵團全線展開攻擊,以突然勇猛的動作迅速突破了守軍外圍防線。至17日,西集團各部分別佔領長清、齊河、匡李社、雙山頭,殲守軍一部,並乘勝進逼西郊飛機場、臘山、黨家莊;東集團各部分別攻佔王舍人莊、辛店和茂嶺山、硯池山、回龍嶺等地,殲滅守軍整編第73師一部後,直撲外城。攻城部隊的迅猛攻勢,特別是突破守軍的東部屏障,使守軍大為震驚。王耀武據此又判斷華東野戰軍的主攻方向在東面,隨即一面將預備隊第19、第57旅東調,一面以整編第73師第15旅及空運剛到的整編第74師一部自七里河向東實施反擊。17日,攻城東集團擊退守軍連續猛烈反擊,鞏固了茂嶺山、硯池山等陣地。18日,西集團乘機向前推進,攻佔古城、黨家莊等地,殲滅整編第84師一部,並以炮火控制了飛機場,使國軍空運中斷。攻城兵團指揮部為擴大戰果,調預備隊第13縱隊加入西集團作戰。19日晚,國民黨軍整編第96軍軍長吳化文率整編第84師等部3個旅2萬餘人起義,撤離戰場,使守軍西部防線出現了缺口。攻城西集團乘勢疾進,於20日拂曉佔領商埠以西、以南守軍陣地。東集團也搶佔了黃河鐵橋,攻佔了燕翅山、馬家莊、濼口、新城、黃台山等要點,主力直逼城垣。攻城兵團的連續猛攻和吳化文部起義,使守軍部署被打亂,堅守信心開始動搖。王耀武向蔣總統請求准許突圍,遭蔣總統嚴詞拒絕,令其固守待援。王耀武隨即調整部署,除以3個多旅防守商埠外,將主力撤入城內。至此,攻城兵團以4天時間掃清了守軍的外圍據點,從四面包圍了濟南市區。猛攻市區,全殲守軍,解放濟南王耀武將商埠作為基本陣地,用重兵守備。攻城兵團指揮部為不給守軍以喘息之機,令西集團迅速攻佔商埠,令東集團抓緊進行攻城準備。西集團從20日黃昏開始對商埠發起攻擊,充分發揮了炮火及炸藥威力,多路突破守軍陣地,並向縱深發展,迅速楔入商埠東部,直逼外城西牆,切斷了商埠守軍的退路。經過激烈戰鬥,分別攻佔第二「綏靖」區司令部、火車站等主要據點。至22日中午攻佔商埠,殲滅守軍2萬餘人。東集團在炮火及坦克支援下,也肅清了外城守軍的地堡群,逼近城垣,進行了近迫作業。商埠被攻佔後,守軍以為攻城部隊需經3∼4天的準備才能攻城。然而,攻城部隊輪番使用兵力,實行「隨戰隨補,隨補隨戰」的辦法,及時調整戰鬥編組,保持了很強的突擊力。22日黃昏,東、西兩集團開始合擊外城。各部隊在強大火力掩護下,實施連續爆破,勇猛突擊,僅1小時激戰,即攻入外城,與守軍展開激烈巷戰。至23日中午,全殲守軍第213旅及保安第6旅殘部,佔領外城,逼近內城。此時,蔣總統一面嚴令王耀武率部堅守內城,一面督促徐州各兵團迅速北援,並令空軍對人民解放軍攻佔的城區狂轟濫炸。為減輕濟南市的損失,攻城各突擊部隊發揚勇敢戰鬥和連續作戰的作風,於23日晚,對內城發起總攻。內城護城河河寬水深,城高牆厚,守軍設有許多明碉暗堡,組成三層嚴密火力網。退守內城的第15、第19、第57旅等部依托堅固工事,運用各種火力與障礙進行頑抗。攻城部隊在炮火支援下,分別從東西兩個方向對內城實施突擊,首先在城東南角、西南角打開兩個突破口。守軍拚死抵抗,戰鬥異常激烈。攻城部隊除第13縱隊一部從西南角登城並佔據少數房屋外,全線受阻。攻城兵團指揮部遂調整部署,將炮彈、炸藥集中使用於主要突擊方向,再次組織突破。24日2時許,第9縱隊第25師和第13縱隊第37師各一部,運用炮火、爆破、突擊緊密結合的戰術,先後在城東南角和西南角突破成功。其餘各縱隊也於拂曉突入城內,與守軍展開激烈巷戰。突入部隊東西對進,直插縱深,守軍節節敗退。激戰至24日黃昏,全殲內城守軍。外圍據守馬鞍山、千佛山等地的國民黨軍殘部,經攻城部隊的炮擊和政治攻勢,於25、26日放下武器。王耀武等少數高級官員化裝潛逃,在壽光縣境被民兵俘獲。打援兵團嚴陣以待,國軍增援部隊倉皇回撤。當華東野戰軍攻城兵團突破濟南外圍防線之際,蔣總統命令徐州「剿匪」總司令部副總司令杜光亭指揮第2兵團準備由商丘經魯西南北援,第7、第13兵團分由新安鎮、固鎮地區向徐州集結,準備沿津浦鐵路(天津-浦口)北攻。據此,粟裕令打援兵團迅速進入陣地,做好迎擊援軍的準備。打援、阻援集團分別在鄒縣、滕縣地區和城武、金鄉、巨野、嘉祥地區嚴陣以待。蔣總統為解濟南危局,嚴令徐州的三個機動兵團迅速沿津浦路北上增援,但各兵團都對此視為畏途,不敢貿然行動,互相觀望,當濟南被攻下時,它們還遠在200多千米之外。9月24日,第7、第13兵團尚在集結之中;第2兵團進抵城武、曹縣地區後,聞濟南守軍已被全殲,即倉皇回撤。濟南解放後,菏澤、臨沂、煙台等地國軍先後棄城撤逃。至此,山東全省除青島及少數邊沿據點和島嶼外,均獲解放。戰役期間,中原野戰軍嚴密監視和牽制中原戰場的國軍,有力地策應了攻濟作戰。華東軍區所屬各軍區和豫皖蘇、冀魯豫軍區部隊及民兵也積極配合,主動出擊當面之敵,攻克據點數十處。濟南戰役,華東野戰軍經8晝夜激戰,以傷亡2.6萬餘人的代價,共殲滅國軍10.4萬餘人(內起義2萬餘人),俘虜高級將領23名,繳獲各種火炮800餘門、坦克和裝甲車20餘輛、汽車238輛,擊毀擊傷飛機3架。 濟南被攻佔的消息傳到南京,蔣總統在總統府內大發雷霆,大罵第2綏靖區王司令無能,對黨國不忠,甚至為此摔壞了收音機。 濟南城破沒幾天,被俘的王司令通過GCD的電台通電反對南京政府,號召國軍將士不要繼續頑抗。 「在濟南即將失守時,我命令不要破壞倉庫設施,還告誡部下:這次戰爭,不同於抗日,各位好自為之。」王司令在後來的自述中這樣寫道。 黃埔路,國防部的氣氛裡也是一片肅殺。 幽悠書猛 UUTxt。com 荃紋自板越牘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回國(三) 字數:6597 南京,雖然現在已經是秋天,但是因為氣候所至,溫度還是不低,令人感覺不到多少秋天應有的涼爽。 「就連濟南城這樣的國軍堅固設防的大型城市,G軍都能夠進攻得手,以後,國軍在戰場上可就不能在依托堅城據守待援了。」作戰廳蔡文治副廳長喝了一口咖啡,鬱悶地說。 「濟南失守以後,G軍已經基本控制山東,從整體戰略態勢上,擋在他們向南京進攻道路上的,就只有徐州剿總屬下的數十萬部隊了。要是國軍在這個時候不能在徐州一線擋住G軍的前進步伐,恐怕,不用多久,我們就連這裡都要拱手相讓了。」劉建業說道。 「我就是想不明白,徐州這樣重要的地方,屬下又有幾十萬國軍精銳,為什麼總統會把劉經扶那個蠢豬一樣的傢伙放在徐州剿總總司令的位置上?而把杜光亭作為他的副手?要知道徐州現在已經是南京的門戶了,徐州一旦丟失,南京門戶洞開,這樣的緊要地方就算不派去一隻老虎,怎麼著也要派去一條能看家的狗,怎麼可以派過去一頭豬呢?這不是開玩笑嗎?」蔡副廳長略帶激動地說。 「蔡兄,不管怎麼樣,對於總統的任命,我們都只有無條件的服從。事已至此,我們也沒有什麼辦法。還有,我覺得有必要提醒老兄,在這個國防部大院裡,除了我們這些真正的軍人,可還有二廳那樣的聽命於毛局長的人在,小心隔牆有耳。」劉建業知道這位蔡副廳長性情耿直,經常對於看不慣的人和事,直截了當的批評,所以,得罪了不少的人。再說,對於職業軍人來說,與二廳那些有著國防部保密局身份的人幾乎就是格格不入。 「你老兄怕那些人,我可不怕,大不了不當這個副廳長了,也省得總是受氣。」蔡副廳長說。 「你以為我真的害怕那些人,我只是不想多找麻煩罷了。」劉建業解釋道。 「黨國到了如今的局面,這些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蔡副廳長說道。 「現在不是追究誰的責任的時候,我們還是先想著如何應對目前的局面吧。徐州一帶的大戰,已經是一觸即發了。此一戰對於國軍來說,實在是不容有失。」劉建業說。 「不知道郭廳長在總統府裡開會的結果怎麼樣?到底總統會如何抉擇?」蔡副廳長仰頭看著天花板說。 河北平山縣西柏坡村,一座普通的小院。 9月25日傍晚,這是濟南戰役結束的第二個黃昏,毛澤D手拿一份絕密急電與周恩L一起察看地圖。這是一封1948年9月24日華東野戰軍代司令員、代政委粟Y以自己的名義給中央軍委並華東局、中原局的絕密電報。 粟Y的報告說,攻濟戰鬥日內即可結束,如敵停止北援,「我們下步行動,擬作如下建議:為更好地改善中原戰局,暴露津浦線,並迫使敵人退守(至少要加強)江邊及津浦沿線,以減少其機動兵力,與便於我恢復江邊工作,為將來渡江創造有利條件,以及便於爾後華野全軍進入隴海路以南作戰,能得到交通運輸供應的方便,和爭取華中人力、物力對戰爭的支持,建議即進行淮海戰役。該戰役可分為兩階段:第一階段以蘇北兵團(須加強一個縱隊)攻佔兩淮,並乘勝收復寶應、高郵,而以全軍主力位於宿遷至運河車站沿線兩岸,惟殲滅可能來援之敵。如敵不援或被阻,而改經浦口、長江,自揚州北援,則我於兩淮作戰結束前後,即進行戰役第二步,以三個縱隊攻佔海州、連雲港,結束淮海戰役,爾後全軍轉人休整。」 頗有戰略遠見的粟Y還提出另外三個方案:其一,只進行海州作戰,僅以占海州、新浦、連雲港等地為目的,並以主力控制於新安鎮、運河車站南北及峰棗線,以備戰姿態進行休整。此案對部隊休整有利,但亦增加今後攻佔兩淮的困難(敵人可能增兵)。 其二,全力向南求援敵之一部而殲滅之,但在濟南攻克後,敵人加強警惕可能退縮,恐不易求戰;其三,全軍即進入休整。 讀完粟Y的電文,毛澤D不由得想起半年前粟Y關於推遲渡江南下的事。 1947年年底,經過反覆研究,中央軍委決定組織ZG中央東南分局,準備將外線出擊到長江以南,由華東野戰軍第1、第4兩個縱隊渡過長江,把戰線進一步推向國軍的戰略大後方。 毛澤D認為,我們的戰略先是內線殲敵,然後是轉人外線作戰,而「轉人外線又有兩個方式,一為北伐軍方式,背靠後方,逐步前進;一為躍進方式的前進,超越敵人。有陣地的前進是合理想的,但依據我軍性格,應採取躍進式的。這是由於我軍依靠農村,裝備不如敵,攻堅條件不好,與有帝國主義援助的敵人作戰等條件決定的。應承認躍進是主要辦法,要避開自己短處,發揮自己長處」。 劉鄧直趨大別山的戰略壯舉,使全國解放區的形勢大大改觀,各戰場的勝利大大發展,以致扭轉了戰爭局勢,南京政府正在走向滅亡。毛澤東預見,1948年的渡江躍進,則預期必將促進南京政府的統治迅速走向崩潰。所以稱之為「第二次戰略躍進」,與劉鄧那一次有著同樣重要的戰略意義。 經過反覆研究,決定組建東南野戰軍,下轄第一兵團和第二兵團,實施第二次戰略躍進,以陳Y為東南野戰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粟Y任東南野戰軍副司令員兼副政治委員,又兼東南野戰軍第一兵團司令員、政治委員。 隨後按照中央軍委的指示,渡江戰略躍進的一切工作都在按計劃秘密進行。 就在這時,4月18日,毛澤D收到粟Y要求改變渡江躍進戰略方針的電報。電報長達3000字,提出華野第1兵團暫不渡江南下,而是留在中原,協助劉鄧再打幾個殲滅戰,把1948年的南線作戰重點,從渡江躍進完全轉為「殲敵主力於長江以北」的大膽設想。並建議:一、以劉鄧、陳謝及華野主力,依托後方(隴海路北)作戰,以便得到足夠的炮彈、炸藥、手榴彈之補給,發揮現有裝備之作用而大量殲滅敵人,並求得在雨季與夏收前在中原地區(主要戰場應在豫皖蘇及淮北路東、路西)打幾個較大殲滅仗。 二、對敵人近後方(淮河以南包括淮南和蘇中南線直到江邊),則派多路強有力的游擊兵團輾轉廣泛游擊,配合正面主力作戰。 三、對敵人深遠後方(長江南蘇浙皖贛問及湘黔)則派出多路堅強的遠片游擊隊,配成犄角之勢,採取廣大範圍輾轉游擊。 四、以上三線武裝部隊,依據戰局的進展向前推移,如能密切配合,則可能使戰局得到較快與較大之發展。 五、如中央認為上述意見可行,則建議集中華野之大部佯攻(或真攻)濟南,以吸引五軍北援而殲滅之,爾後主力進逼徐州,與劉鄧會師,尋求第二個殲滅戰。對蘇浙皖贛閩地區,則由華野派兩旅兵力分路前往即可,同時建議劉鄧、陳謝能各抽出一個旅進入湘鄂贛和湘鄂西地區。 作為戰區指揮員,粟Y總是從戰略、從全局來看問題,按照他自己的說法,是把渡江躍進「和未來的南線決戰聯繫起來考慮的,這涉及到以什麼樣的戰法,在江南還是在江北和在什麼時機同敵人進行南線決戰的問題」。在這個問題上,粟裕對自己、對敵人、對黨中央和毛澤D的戰略意圖都有深刻的理解和準確的把握。 他知道自己部隊的長處,對如何作戰更是無比熟悉。解放戰爭第三年的轉折就是同蔣軍進行決戰,而過去兩年的基本經驗則是只有成建制地殲滅敵軍主力,才是決定戰爭勝負的第一要旨,第1兵團的三個縱隊,和華野其他主力一樣,經過近兩年的浴血奮戰,不斷探索,不斷發展,已壯大成為火力裝備不下於蔣軍精銳主力的部隊。 而在粟Y看來,今後要同敵人展開決戰,要攻克重點設防的城市要塞,要在野戰中與迅速構成防禦陣地的蔣軍作戰,正需要這樣的部隊,需要強大火力才能殲滅旅、師以至兵團建制的敵軍。而這樣的部隊和作戰,對戰爭的貢獻非常大,同時糧食、兵員、彈藥及其戰爭物資的消耗也極大,這些可以部分地取給於敵方敵區,但大部分還需要取給於解放區的大後方。他想起目前劉鄧、陳謝以及自己和陳Y實際上都是半後方作戰,還是在相當大程度上依靠晉冀魯豫和山東的支援,方敢與國軍逐鹿中原,爭取在統一指揮協同作戰中打大殲滅戰。 粟Y對渡江後能否吸引那麼多敵人也表示懷疑。毛澤D在1月17日的電報中估計,三個縱隊過江會吸引敵軍20-30個旅回防。而粟Y則不這麼想。當年跟隨毛澤D一起上井岡山,又善於實施全局性指揮的粟Y,十分瞭解自己的敵人,摸透了敵人的脾氣。在他看來,解放軍以一個兵團10萬多人的兵力渡江,南京的蔣總統不會調他的兩個整編師等機械化重裝備的主力部隊、而放棄重武器到江南水網地區尋解放軍作戰,也不會讓戰鬥力很強的廣西部隊回江南,那是放虎歸山,會與他爭奪江南寶地。蔣總統只會調動他在中原的二流三流的部隊,劉鄧在中原,他不敢抽調一個精兵去江南。這樣,對於大局也就沒有決定作用。 粟Y還有他更為重要的看法。他從陳Y的傳達中得知,中央和毛澤D的意圖是「變江南為中原,變中原為華北,勝利就來了」。他認為,這種設想非常富有遠見。可是,如果不能在中原先打幾個殲滅戰,大量消滅敵之主力,就匆匆忙忙躍進江南,那麼江南在無後方的半游擊性作戰中未必能迅速變成半後方大兵團作戰的中原。而中原敵人則可以重點防禦,機動增援,在我分兵江南、主力削弱的情況下,也難以迅速鞏固華北。 粟Y還看到,劉鄧大軍躍進大別山和回師中原,確係避我之短,揚我之長,而躍進江南,對於第1兵團這樣一支重裝備運用已很熟練、圍殲敵人能力很強的部隊來說,反倒成了丟其所長。躍進江南,計劃上是這樣講,但實際上並不輕鬆,要邊打邊走,至少損失5萬人,如果這些人用於中原作戰,完全有把握殲滅敵人好幾個整編師。這樣,減輕老解放區負擔、避免後方崩潰的戰略任務,既然可以通過出擊中原而完成,就沒有必要放棄集中全力在中原殲敵的機會而急於躍進江南。 粟Y還有更妙的一條,那就是他的經驗、他的戰場直覺。擅長韜略、智勇雙全的粟Y,已有20多年的作戰經歷,諸多的經驗教訓造就了他那靈敏的戰場直覺。他擔任參謀長時的紅10軍團的覆沒,他所指揮領導的蘇浙軍區部隊絕糧久困於天目山,一年前劉鄧首長千里躍進大別山幾乎丟棄全部重裝備,使他看到現在10萬多人躍進長江以南殺出一條血路,作完全沒有後方的作戰,必然要丟棄全部重裝備,減員一半,出現大批傷亡,傷員無法收容與歸隊,逃亡失散不斷;尤其是火力減弱與傷員、彈藥的極大困難,將使指揮員難以捕捉戰機和堅持殲敵,在當前國共決戰的非常形勢下,補給嚴重困難和「與民爭食」,會使10萬大軍難以立足。 經過反反覆覆思考,反反覆覆對比,在說服陳y司令員並徵求劉鄧首長的意見後,4月18日,粟裕終於鼓足勇氣,斗膽直呈,以長達3000多字的詳細報告致電中工委劉少Q、朱D,並請轉中央軍委,並報華東局。為明確責任,電報是以粟Y個人名義發出的。他在電報最後特別表示:「我們對南渡準備仍積極進行,決不後悔。」並一再說明,這是自己不成熟的意見,雖經月餘考慮,恐有不周,加以對政局方面的情況瞭解太少,「斗膽直呈,是否正確尚祈指示」。 剛到城南莊不久的毛澤D與周恩L等反覆商量後,將陳Y、粟Y召到城南莊,並把這個問題列入中央書記處擴大會議的重要議程,經過再三討論,同意和採納了粟Y的意見,對華野第1兵團的任務重新做了佈置。 敢於實事求是地提出與中央戰略行動方案不同的意見的將領,是大智大勇的。粟Y作為戰區指揮員敢於採取這樣一個極有份量的大動作,深受毛澤D、周恩L、劉少Q、朱D、任弼S等中央領導人的讚許。而善於實事求是地採納部屬不同意見的最高統帥更是大智大勇的,這需要特別的戰略勇氣和恢宏氣度,這種高度的民主,保證了中國GCD的領袖們能夠左右這場前無古人的國共命運大決戰。 1948年上半年,陳Y、粟Y指揮的華東野戰軍和劉鄧指揮的中原野戰軍先後進行了皖東、豫東、開封、襄樊、昌濰、兗州等一系列戰役,大量殲滅當地的國軍部隊,收復了蘇北、江淮地區。 5月31日,粟率領在黃河以北結束休整的第1、4、6縱及特種兵兩個縱隊,渡黃河南下,與黃河以南的第3、8、10等縱隊會合,在中央軍委的指揮下,在中原野戰軍配合下,取得豫東戰役的勝利,殲敵9萬餘人。 豫東戰役證明打大殲滅戰的想法符合實際。解放戰爭以來,隨著雙方力量的消長和戰略戰術的變化,解放軍殲滅戰不斷向更大規模發展是個客觀規律。這種大殲滅戰發展下去,勢將成為同對手的戰略決戰。而要進行這種大規模的決戰,必須考慮時機;還要考慮戰場條件和後勤條件。 粟Y對此作了周密分析。他認為,從戰場和後勤供應條件來看,在長江以北決戰比在長江以南決戰有利得多,而在長江以北決戰,又以在徐蚌地區為最有利。因為徐蚌地區不僅地形寬闊,通道多,適宜於大兵團運動,而且大部地區是老解放區和半老解放區,群眾條件好背靠冀魯豫老根據地,地處華東。中原接合部,距華北也不遠,能得到各方面的人力、物力支援。還可以利用蔣桂之間的矛盾,集中兵力打屬於南京政府嫡系的徐州集團。如果兵出中原,我軍將處於白健生的武漢集團與劉經扶的徐州集團之間,桂系部隊可能參戰。 華東野戰軍1948年9月16日至24日由粟Y指揮,發動濟南戰役,採用「攻濟打援」的作戰方法,由43個團組成強大的攻城集團,76個團組成打援集團,既要攻克濟南,又要阻擊從徐州北援之敵。由於攻城集團連續猛烈攻擊,迅速攻克濟南,殲滅了守軍,而徐州之增援部隊因懼怕強大的打援集團,直到濟南守軍被殲之時,也未敢大舉北援。 在濟南戰役前,粟Y就考慮到打下濟南以後華野向何處出動。1948年8月23日,粟Y等在上報軍委的電報中提出:「兩個月以後,我們即可舉全力沿運河及津浦路南下,以一個兵團攻佔兩淮及高郵、寶應,則蘇北局勢即可大大開展。」這一想法是想以這一作戰行動為下一個作戰和渡江創造條件。濟南戰役敵人援兵沒有來,就有必要,也有足夠的力量,同敵人在江北再作大的較量。粟Y有這個戰略決心。所以就有了這份對戰略決戰產生重大影響的電報。 濟南戰役使華北和山東解放區連成一片,國軍徐州、鄭州、濟南三足鼎立的態勢陷於瓦解,徐州「剿總」劉經扶集團所屬的三個兵團雲集在徐州周圍,依靠津浦、隴海兩條鐵路形成所謂「一點兩線」的部署,企圖阻止華東野戰軍南下作戰,以屏障南京。 如今,南京的蔣總統為確保國軍對津浦路、隴海路、平漢路等重要鐵路幹線的控制,阻止華東野戰軍和中原野戰軍兩軍會合,將部隊沿隴海路、平漢路、津浦路部署:第16兵團的兩個軍駐鄭州;第2兵團五個軍駐商丘;第8兵團兩個軍駐開封;第12兵團四個軍駐確山;第二綏靖區四個軍駐徐州;第13兵團三個軍駐碾莊;第7兵團五個軍駐新安鎮;第6兵團四個軍駐海州。 這樣,實際上南京方面把部隊就以徐州為中心,沿津浦、隴海線部署了兩條長蛇陣。對此部署,毛澤D與中原野戰軍司令員劉伯C不約而同地戲稱:蔣JS不愧是個基督徒,在徐州為自己擺了個十字架。 四個月前,粟Y立下軍令狀,要在4-8個月內在中原地區打幾個大仗。毛澤D是非常理解粟Y的心情的,粟Y具備作一名優秀戰役指揮員敏銳、大膽、堅定和鎮定的素質,他是在認真實踐自己的諾言。 在粟Y給毛澤D發去電報的第二天即9月25日,中原野戰軍司令員劉伯C、華東野戰軍司令員陳Y復電粟Y並報中央軍委,同意乘勝舉行淮海戰役:「濟南攻克後,我們同意乘勝進行淮海戰役,以第一方案攻兩淮,並吸打援敵為最好。」可謂英雄所見略同。 毛澤D也很欣賞粟Y大膽直呈的勇氣,更為讚賞粟Y這種不無天賦的指揮才幹。作為一名戰區指揮員,粟Y對戰爭的直覺和對戰爭時機的捕捉,常常是機敏而準確的。半年前關於推遲渡江戰略躍進、協助劉鄧經略中原的建議,實踐證明粟Y提對了。這一次,粟Y的判斷也是有道理的。 U幽書萌 uutxT.COm 詮文吇板閱讀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烽火(一) 字數:6829 一片平靜的河北小山村,西柏坡村。 在毛澤D住的院子裡,毛澤D、周恩L、朱D、劉少Q、任弼S研究著粟Y的建議。 舉行淮海戰役正是毛澤東考慮的方案。只不過,站在戰略全局的毛澤東準備先打黃煥然第七兵團,而不是先打兩淮之敵。 毛澤D站在作戰地圖前,指著徐州地區「十字架」位置,說:「好,好,好!這是極利於各個擊破的陣形。尤其是東段,兵力薄弱,又均非蔣JS的嫡系,粟Y建議從這裡開刀,眼光不凡,確是大將風度。」 周恩L說:「我看粟Y和我們想到一起了。」 軍委副主席兼人民解放軍總司令朱D、軍委副主席兼政治部主任劉少Q都充分肯定粟Y的建議符合中央九月會議精神。 此時,華東、中原兩大野戰軍共有60萬人,與國軍徐州方面的總兵力相比雖然還處於劣勢,但已相差無幾。而且華東、中原兩支野戰軍連戰皆捷,土氣旺盛,華東、華北兩大解放區已完全連成一片,中原解放區也日臻鞏固,兩大野戰軍聯合作戰所需的人力、物力、財力、運輸力等基本上有了保障,已具備了殲滅徐州集團的必要條件。毛澤D判斷,其中的黃煥然兵團不久將由徐州地區回防新安鎮地區,而位於隴海路運河以東的新安鎮,正好是華東野戰軍由山東地區南下打兩淮的必經之路。要打兩淮,須首先殲滅新安鎮、運河車站地區的黃煥然兵團。 經過仔細研究,中G中央軍委、毛澤D批准了粟Y的建議,而且準備打一場大的殲滅戰。 毛澤D看出,在所提四個方案中,粟Y是屬意第一個方案的,從戰略上看,正如粟Y所說的,舉行淮海戰役可以更好地改善中原戰局,孤立津浦線,並迫使國軍退守江邊,有利於爾後華東野戰軍全軍進入隴海路以南作戰,並為爾後渡江南進創造有利條件。從戰場形勢看,徐州「剿總」所屬的邱兵團、李兵團、黃兵團集結在徐州周圍,而在淮陰、淮安及海州、連雲港卻只有為數不多且戰力不強的幾個軍,是淮海戰場上國軍的薄弱部位,取勝有較大的把握。所以,舉行淮海戰役也正是毛澤D所屬意的方案。然而,作為最高統帥的毛澤D,比粟Y更高一籌。此時,毛澤D已經打好了復電的腹稿,他完全同意粟Y舉行淮海戰役的建議,但是他要在此建議基礎上作出重大補充和調整,這就是先打黃煥然兵團,而不是先打兩淮之敵。 9月25日19時,毛澤D起草了中央軍委致電華東的饒和粟,並告許世Y、譚震L、王建A、劉伯C、陳Y、李D的電報,提出下一步戰略部署。電報一上來就明確表示:「我們認為舉行淮海戰役,甚為必要。目前不需要大休整,待淮海戰役後再進行一次休整。淮海戰役可於10月10號左右開始行動。」 中央軍委要求粟Y應利用目前半月時間,使攻濟部隊獲得短時休息,然後留一個縱隊位於魯西南起牽制作用,吳化文亦應移至魯西南,其餘全部南下,準備進行幾個作戰:——第一個作戰,估計不久邱兵團將退回商湯地區,黃兵團將回至新安鎮、運河車站地區,你們第一個作戰應以殲滅黃兵團於新安、運河之線為目標。 ——第二個作戰,殲滅淮陰、淮安、高寶地區之敵。 ——第三個作戰,殲滅海州、連雲港、灌雲地區之敵。 毛澤D預計:「進行這三個作戰是一個大戰役。打得好,你們可以殲敵十幾個旅,可以打通山東與蘇北的聯繫,可以迫使敵人分散一部兵力去保衛長江,而利於你們下一步進行徐州、浦口線上之作戰。因此,你們應在西灰以前做好有關這一戰役的充分的準備工作,要開一次像上月曲阜會議那樣的幹部會,統一作戰意志,調整內部關係。」 在短短36小時之內,在中央軍委、華野、中野之間就作出了舉行淮海戰役的戰略決定。 南京,國防部。 「郭廳長,總統在會上怎麼說?」劉建業問道。 「總統沒有著意詢問徐州方面的形勢,只是輕輕帶過。眼下,總統最關心的是東北,特別是錦州方面的事情。」郭廳長摘下帽子,對兩位部下說到。 「錦州?總統打算在錦州方面做大動作嗎?」蔡副廳長問道。 「前兩天,東北的G軍突然進攻錦州外圍。錦州方面的范總司令未能奪回被G軍強佔的錦州外圍幾個要點,現在,錦州形勢已經不容樂觀了。」郭廳長說道。 「難怪總統會突然關心起錦州來。錦州是東北衛總司令屬下幾十萬精銳部隊與華北傅總司令部隊之間的聯絡通道——遼西走廊上最重要的要點。如果我軍丟失了錦州,那麼即使我軍暫時還能守住長春和瀋陽,困守長春瀋陽的幾十萬軍隊也只能被對手一點點的蠶食掉,如果對手的胃口夠大的話,他們甚至可能把這兩個地方的部隊來個一鍋端。那樣的話,國軍恐怕就無力回天了。」劉建業說道。 「我早就說過,東北衛總司令屬下的部隊絕對不能像現在這樣不死不活的在那裡呆著,要麼從長春瀋陽殺出來,尋找對手主力決戰,要麼就趁早全部通過遼西走廊撤到華北,然後要麼再南撤到中原,要麼就地加入傅總司令的序列,不管怎麼樣,也總比現在這個樣子好得多。」蔡副廳長說道。 「現在不是講這種話的時候了,總統打算親自經北平前往葫蘆島督戰,務必守住錦州。」郭廳長說。 「只怕瀋陽方面的衛總司令不肯讓瀋陽的主力部隊配合作戰。」劉建業說道。 「衛總司令的確不願意,但是總統決心已下。」郭廳長說。 「但願這次作戰能夠取得效果。」劉建業說。 1948年的初秋,遼西大地金風陣陣,草蟲高唱。驟然之間,卻迎來了一片槍響。 9月12日,東北野戰軍第2兵團司令員程子H、政委黃克C指揮十一縱及三個獨立師、騎兵師從建昌出發,在北寧線上首先打響進攻戰。17日攻克昌黎、北戴河,28日攻克綏中並包圍興城。秦皇島港與錦州之間的聯繫立即被切斷,在秦皇島守軍的求救下,錦西國軍第54軍只好分兵向南增援。而野戰軍四縱和九縱則分別從台安、北鎮出發,於16日包圍了錦州以北的軍事重鎮義縣。幾日之後,三縱、二縱5師和炮縱主力也到達了義縣外圍,而四縱和九縱則繼續南下,進入了錦州外圍,攻上了帽兒山。 帽兒山是錦州東北部的一座很孤立的高山,山腳下有個小村莊叫帽山屯。帽兒山地形險要,既可觀察錦州至義縣公路的活動,又可俯視錦州機場。九縱趕到時,93軍的兩個工兵營正在那裡構築工事。9月24日夜,九縱發起突襲,拿下帽山屯。正在帽兒山指揮修工事的暫20師副師長趙景高見勢不好,放棄陣地,狼狽逃往錦州,野戰軍隨即佔領了錦州北部的亮甲山、白老虎屯等地。 東北野戰軍突然進攻錦州外圍! 這一消息嚇得東北剿總總司令衛俊如臉色蒼白,他立即命令東北剿總錦州指揮所的范副司令和93軍軍長盛家興一定要奪回帽山屯。范副司令聽得總司令下達指示時聲音發顫,絲毫不敢怠慢,緊急調動184師配合暫20師向帽山屯、亮甲山和白老虎屯同時發起反攻。國共雙方在9月26日苦戰了一整天,范副司令無力取勝,又怕錦州空虛,遭到偷襲,只得下令撤退。野戰軍堅守白老虎屯的英雄連隊因頑強抗擊而榮獲了「白老虎連」和「死打硬拚」兩面錦旗。 錦州附近戰事已起,國軍方纔如夢初醒,原來解放軍攻打錦州已在旦夕。 9月26日,對東北形勢驚慌不已的蔣總統派出參謀總長顧墨三親自飛臨瀋陽,命令衛俊如與廖建楚:立即空運49軍增援錦州;同時由瀋陽派出得力兵團向錦州進攻,以解錦州之圍。 衛俊如徘徊往復。「空運49軍援錦,我同意。但從瀋陽派兵西下,卻是萬萬不可。」他告訴顧墨三:「根據情況判斷,目前共軍主力部隊在遼西走廊的彰武、新立屯一帶已經集結。如果瀋陽出兵,中途必遭覆滅,正中了共軍圍城打援之計。同時,也會造成瀋陽空虛。我們倒是希望華北地區增兵葫蘆島,由錦西增援錦州,這才是良策。」 顧墨三揮手拒絕道:「總統的命令,不是保住瀋陽的問題,是要你們出兵遼西,東西對進,夾擊錦州。」 廖建楚聽到此處立即插話:「但瀋陽主力單獨出兵遼西,中間隔著三條大河,極有可能被共軍節節截斷、分別包圍、各個擊破。」 顧墨三見二人不聽,也不多說:「我只是來下達總統命令的。這樣吧,我再徵求一下總統的意見。」 9月27日下午,蔣總統回電:必須按原命令行動。 衛俊如總司令抓過電報,一把摔在地上,火冒三丈地喊道:「我寧願不幹,也決不願再讓瀋陽主力單獨出兵遼西。」 一場爭吵頓時不可避免地發生了,衛俊如與廖建楚共同對抗顧墨三,雙方唇槍舌劍,你來我往,一直吵到28日早上,衛俊如才同意暫時出兵到巨流河、新民地區,視情況再決定下一步行動。 殊不知,這一吵已耽誤了大半天的時間。由於衛俊如拒不出援,東北野戰軍八縱、九縱已進逼錦州機場,七縱攻佔了錦州以南的高橋和西海口,四縱12師進佔塔山,切斷了錦州與錦西國軍之間的聯繫,二縱5師、三縱和炮縱主力,則完成了對義縣的包圍。29日,四縱繞過錦州攻克興城。由於錦州機場被野戰軍炮火封鎖,準備前來增援的49軍只空運了兩個團,就再也無法降落了。至此,東北野戰軍對錦州外圍的包圍封鎖,基本完成。 10月1日,林司令員下令首先對錦州北部約50公里處的義縣發起進攻。三縱司令員韓先C擔任總指揮,率領三縱、二縱5師、炮縱、熱河獨立師等部隊高聲喊殺,衝出陣地。一場硬仗由此展開了。 義縣是錦州北面的屏障,也是野戰軍南下錦州的必經之地,縣城雖小,卻是城高牆厚。守在這裡的93軍暫20師在師長王世高的統領下倚仗防禦優勢固守待援。韓先C則利用炮兵火力不斷摧毀義縣的各個碉堡。炮兵司令員朱瑞在攻戰中大顯神威,只見他一聲令下,100多門大炮齊聲怒吼,很快就把義縣打成一片火海。三縱戰士乘威勇進,衝進城中,經過4個小時的巷戰就結束了戰鬥,93軍暫20師師長王世高等被俘。但在戰鬥即將結束時,朱瑞司令員因在城邊不幸觸雷,壯烈犧牲,這是遼沈之戰中解放軍陣亡的最高級別的指揮員,毛澤D聞訊後專門發出了慰問電。 10月2日,林司令員與羅政委、劉參謀長、譚主任等率前線指揮部機關乘火車南下錦州途中抵達吉林雙遼的鄭家屯。就是在這裡,林司令員收到電報,國軍正在大批增兵葫蘆島。 原來,蔣總統因見到東北危急,已於9月30日帶著空軍周司令、海軍桂司令親臨北平,一見到傅總司令就急匆匆地說:「現在東北緊急,立即抽調華北的17兵團司令侯鏡如,指揮62軍、92軍一個師、獨立95師由塘沽海運北上,同時再令守衛在煙台的39軍兩個師也渡海北上,在葫蘆島會合原駐那裡的54軍,將這11個師組成『東進兵團』,在海軍和空軍的配合下由錦西登陸,向東增援錦州。」 10月2日,蔣總統匆匆離開北平,抵達瀋陽,召開東北剿總師以上軍官會議,聲淚俱下地號召各級軍官珍惜機會,全力西下,就此一拼。「這是我們拯救黨國的關鍵時刻了,」他揮舞著白手套,「如若不利,只好來生再見!」 會議在蔣總統的一陣抽泣聲中結束。 會後,蔣總統單獨召見廖建楚,見面就大發脾氣地說:「你是我的學生,為什麼你也不聽我的命令!這次瀋陽軍隊出兵遼西,解錦州之圍,完全交給你負責。如有貽誤,唯你一人是問!」 隨後,蔣總統不再理睬身為東北剿總總司令的衛俊如,直接命令新1軍、新3軍、新6軍、71、49軍主力和3個騎兵旅組成「西進兵團」,由廖建楚指揮,向彰武、新立屯前進,先切斷解放軍的後勤補給線,然後再與華北兵團夾擊錦州。 很明顯,蔣總統正在親自部署東西對進、挽救錦州的戰略計劃。 林司令員在鄭家屯恰恰收到了大批國軍部隊從華北開進葫蘆島的消息。畏懼感再一次湧向了他的心頭。 林司令員擔心傅宜生的華北兵力大批北上,將會使野戰軍攻打錦州困難重重,而一旦錦州打不下,野戰軍將被困遼西,無法回撤。 想到此,林司令員翻來覆去下不了繼續攻打錦州的決心。 夜裡22時,林司令員終於向中央發出一封電報:「由於華北敵軍向葫蘆島增兵,目前我們正在考慮兩個方案:一個是打錦州,但錦州戰鬥須相當時間才能完全解決,而且若葫蘆島之敵出動,我打援部隊不一定能堵住;另一個是回攻長春,因長春已被圍困數月,士氣必低,我軍實力又大大加強,勝利把握大為增加。」 由於事情緊急,此電報經羅政委、劉參謀長匆匆看過後就連夜發出了。 大家各自休息。 夜是如此地靜寂,羅政委打開門,望著漫天的星斗,一陣陣瀰漫著莊稼成熟後特有香味的空氣撲面而來。剛剛發出的電文仍在他的頭腦中閃現。 「不妥!」羅政委暗暗叫道。目前畢竟是一次關係到全東北的大決戰,攻錦計劃已經中央軍委批准,南線攻勢也已全面展開,如臨時改變計劃,不僅違背軍委意圖,而且大部隊回返,也可能造成混亂。 想到此,羅政委披上大衣,拉起劉參謀長一起去找林司令員了。 林司令員沒有睡。發出電報後,他的心裡也在打鼓,就攻錦問題,毛澤D已多次對他提出批評,現在戰鬥已經打響,在這個時候發出這樣的電報是不是太不合適了呢? 見羅政委和劉參謀長專為這份電報而來,林司令員更加動搖了。自己的一時糊塗已經鑄成錯誤,現在電報已發,無法追回了。 羅政委略作沉思:「我建議不要等軍委回電了,咱們立即重新起草一個電報,表明仍要攻打錦州的決心。」 林司令員點頭同意。天漸漸地亮了起來。 10月3日9時,林司令員發出了第二封電報。幾乎就在這個時候,林司令員發出的第一份電報已經到了毛澤東的手上。 毛澤D果然火氣又起:「他又想打長春!都到如此關鍵的時候了,怎麼還要打退堂鼓?」他於17時和19時連續給林司令員發出兩封電報:現在絕對不能再考慮長春的事情,必須全力攻打錦州! 兩份電報發出不久,晚上20時15分,林司令員的第二份電報也送到了毛澤D手中。這時,毛澤D才轉怒為喜,並於4日凌晨回電:「你們決心攻錦,甚好甚慰。」「你們這樣做,方才算是把作戰重點放在錦州、錦西方面。」「希望你們大膽放手和堅決地實施,爭取首先攻克錦州,然後再攻錦西。」 就在毛澤D發出回電的4日凌晨,林司令員率領的前線指揮部到了鐵路終點阜新。由於前面的鐵路尚未修通,再下錦州只能乘汽車而行。 次日,剛剛走下汽車的林司令員親自登上帽兒山。他舉起望遠鏡仔細地觀察了錦州陣地,望了許久,才心情沉重地叫過羅政委和劉參謀長:「現在,在錦州的兩側,東西兩個兵團正在相對開進,東邊的廖兵團距離還遠,對我軍暫時構不成威脅,但西邊的侯兵團已離錦州近在咫尺。攻擊錦州最重要的保證,就是一定要把錦西敵軍擋住。塔山是侯兵團接援錦州的必經之地,那裡東起海濱、西到虹螺峴的30多公里陣地務必守住才行。」 1948年10月5日下午,正在興城休整的四縱司令員吳克華突然接到林司令員發來的作戰命令:現令四縱、十一縱及熱河的兩個獨立師,共同阻擊將由錦西向錦州增援之敵。請四縱馬上前往塔山、高橋一帶佈防。 吳克華帶領全縱隊的3個師立即啟程,一夜行軍,於10月6日早抵達塔山。 經過初步偵察,吳克華發現塔山不過是一個很平常的海邊小村,該村位於錦州至錦西之間的北寧鐵路線上,地勢平坦,村北最高的地方是一座叫做白台山的小丘,海拔260多米。於是,吳克華派江燮元的12師進駐塔山村。 江燮元分別派出34、35、36團守在塔山村、白台山和附近的潘家屯。由於四縱縱橫南滿,屢打攻堅戰,此時守在如此一個無險可倚的海邊平地上,都有點不太情願。修起工事來熱情也不高。 「別人去打仗,我們卻在這樣一個小山丘下挖土坑。」一些戰士嘟嘟囔囔地說。 他們卻誰都沒有想到,就在這座200多米的小山丘下,即將到來的竟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決定了整個東北戰局的「塔山阻擊戰」! 優u書猛 uutxt.CoM 荃蚊字版粵鍍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烽火(二) 字數:6610 東野四縱司令員吳克華初到塔山的時候,並沒有怎麼重視這個不起眼的小地方。負責防守那裡的戰士們也牢騷滿腹。 但在東野林司令員的心中,塔山已是關係全局的生死之地。侯鏡如的東進兵團能否解救錦州之圍全繫於此。於是,他再次電令第2兵團司令程子華和四縱司令員吳克華:「錦西以北的大、小東山,錦州以南的松山街都是敵軍陣地,兩地敵人僅距15公里,我軍絕對不能採取運動防禦方法,必須在塔山、高橋一帶進行英勇頑強的陣地防禦戰,必須死打硬拚,死守不退,即將開始的這次塔山阻擊戰將完全是一次正規戰,絕對反對游擊習氣,不能以本身傷亡與繳獲來計算勝利,要堅決阻住敵人。」 10月8日,程子華、吳克華接到電令後,立即趕到塔山陣地,親自視察12師的佈防情況。隨後,林司令員又派出身邊的參謀處長蘇靜再至塔山,特別強調:不管付出多大的傷亡,都要堅決擋住敵軍。 到此時,江燮元才深感此次任務艱巨,迅速展開作戰動員,提出「誓與塔山共存亡」的口號,並連夜加強防禦工事建設。 此時,蔣總統正在積極調動援錦兵力。10月6日,蔣總統抵達葫蘆島,要求東進兵團盡快啟程行動,並命令侯鏡如親往唐山調動部隊,塔山前線則由54軍軍長闕漢騫指揮,海軍司令桂永清和第3艦隊司令馬紀壯負責指揮軍艦用重炮轟擊塔山陣地。 葫蘆島附近海面,國軍海軍旗艦「重慶」號。 抗戰勝利,東鄰日本強國被盟軍打敗,中國正是挾戰勝國的餘威,走富國強兵之路的大好時機。恰逢盟國在分配剩餘戰爭物資的時候,有一些英國軍艦要處理給中國,為了學會操控這些軍艦,國民政府從青年學生中挑選了一批人,組建成學兵總隊,赴英國接收軍艦。 在這批軍艦中,「重慶」號是最值得一提的。 「重慶」號是國民政府海軍中最大的一隻軍艦,原名叫「奧路勒」號,總造價為126萬英鎊,非常昂貴,是當時較為現代化的新型巡洋艦,排水量7500噸,滿員時艦員650人,最高航速32節。「奧路勒」號有著輝煌的戰績,它曾經是英國皇家海軍地中海艦隊的旗艦,二次大戰期間參加過擊沉德國著名的超級戰列艦「俾斯麥」號等戰役,共擊沉軸心國的軍艦20餘艘,是英國皇家海軍的「功勳艦」。 國民政府為了接收和使用好該艦,學兵大隊的學員在英國一呆就是3年。 1948年5月26日,「重慶」號軍艦從英國樸茨茅斯港起航回國,8月14日經香港、上海等地駛至南京下關碼頭。 國民政府接收「奧路勒」號之後,最初給它起了個中國名字,叫「震旦」號,後來又以抗戰時期的國民政府陪都重慶為名,改名「重慶」號,鄧兆祥被任命為「重慶」號上校艦長。 國民政府海軍有了「重慶」號這艘現代化的巡洋艦,立刻就像被注射了一針強心劑。 此時國軍在陸上各戰場已呈敗相,解放軍迫臨國軍的長江防線,國民政府海軍司令桂永清對「重慶」號寄予厚望,曾經在蔣總統面前誇下海口:「既使損失了全部的艦艇、G軍衝破了所有的內河防線,本人也將率『重慶』號在長江上下繼續奮戰!」 1948年10月初,鄧兆祥奉命率領「重慶」號北上,加入遼沈戰役的戰團。當軍艦駛到葫蘆島附近,蔣總統登上了「重慶」號,親自部署東北戰事。 全身國軍特級上將軍服的蔣總統帶領著大大小小的一群國軍高級軍官們登上了這艘軍艦,在海軍司令桂中將的引導下走進了「重慶」號巡洋艦的會議室。 會議室主位背後的正中位置上懸掛著蔣總統身穿軍禮服,佩戴全套勳章,手持軍刀的畫像。畫像兩旁掛著一幅蔣總統親書的對聯,上聯是「養天地正氣」,「法古今完人」。這幅對聯正是蔣總統多年閱讀《曾胡治兵語錄》的心得。 蔣總統在主位坐下,向肅立在會議桌兩旁的高級將領們招招手,示意他們坐下。 喝了一口侍從遞過來的白開水,蔣總統用浙江官話開始說道:「諸位,此次東進兵團作戰,關鍵在於是否能夠迅速擊破G軍的塔山防線,打通與錦州的路上聯繫,繼而與從瀋陽出發的西進兵團會合。倘若能夠實現如上作戰目的,即是我軍不能迅速擊敗東北之G軍,也當能夠穩定東北之局勢,牽制東北之G軍部隊,使其不得加入華北戰場。可以說,東北戰局之成敗在於錦州,錦州戰局之成敗在於塔山。各位有無信心啊?」 「總統所言,確實如此。國軍一舉突破G軍塔山防線,將直接威脅在十五公里之外的G軍攻錦部隊,使其陷入腹背受敵之局面。錦西的東進兵團一旦成功地與錦州守軍會合,不僅加強了錦州的城防,對仍然徘徊在遼西黑山、新立屯一帶的廖建楚西進兵團也將是一個巨大的鼓勵。屆時,G軍久攻錦州不克,東西兩路又不能擋住援軍,東進兵團一旦出現在錦州攻擊圈的側後,G軍將陷入腹背受敵的危險局面。根據我方情報,G軍東野南下時,只帶了單程的汽油,後方運輸線如果被切斷,全部汽車和重武器都會因為沒有汽油而撤不下來。如果這樣,錦州城會變成第二個四平。G軍不僅一舉解放全東北的美好前景將化為泡影,東野全軍的安全都會成為問題。」蔣總統親點的戰地督察組組長羅奇站起身說道。 「此次我軍共投入華北方面的92軍第21師,62軍、獨立95師,以及由煙台來的調來的39軍。再加上原駐錦西的54軍和暫編62師,東進兵團共有11個師。而我們對面的G軍只有其所謂東北野戰軍第四縱隊和第十一縱隊。無論從兵力數量還是火力上,我軍都佔據明顯上風。加上塔山地勢易攻難守。東靠大海,易受海上軍艦側射火力威脅。中間的塔山村左右有8000米的開闊地帶,基本上無險可守。左邊雖是略有起伏的丘陵地帶,但最高點白台山也才不過海拔261米。G軍四縱的部隊於9月25日奪取了塔山,但遲至10月6日才開始在塔山橋、塔山堡、白台山一線構築工事。塔山陸地周圍沒有樹木,所有建築用的木料、土石等都要從很遠處一點點扛來。從這一點上來看,G軍構築防線的時間並不充裕,其防線是否堅固還很難說。所以,只要我軍能夠在海空優勢活力的支援下,向G軍之塔山防線發動連續不間斷的猛烈進攻,G軍很難堅持得住。」國軍東進兵團主力54軍軍長闕漢騫說道。 「很好,很好。海軍和空軍都準備好了沒有?」蔣總統對羅奇和闕漢騫的回答顯然很滿意,示意他們坐下來以後,轉過頭對空軍周司令和海軍桂司令說道。 「我們空軍已經集中了華北戰區所有能夠出動的作戰飛機,將給予地面部隊全力支援。」空軍周司令說道。 「我們海軍的大小軍艦將依照陸軍提供的目標坐標,給予全力的艦炮火力支援。」海軍桂司令說。 「海軍的艦炮能不能打得到塔山?」蔣總統問道。 「經過我們測算,艦上的艦炮打到塔山完全沒有問題。而且,我們這一次攜帶了充足的彈藥。」海軍桂司令說。 「不要考慮彈藥的問題,把炮彈給我全部打出去。我不要看到別的什麼,我只要塔山。」蔣總統說。 「總統放心,我東進兵團必當竭盡全力,不副總統所托。」東進兵團指揮官侯鏡如說道。 「此次作戰關係黨國存亡,諸位必須精誠團結,力挽狂瀾。」蔣總統站起身說。 「願為總統效勞,為黨國效力。」各位高級軍官立即站起身齊聲答應。 會議剛剛結束,劉建業正想跟隨蔣總統下艦,趕回北平。一名侍從走到劉建業身邊說:「總統請劉副廳長過去說話。」 劉建業雖然很詫異,但是還是小心地說:「好的。」 說完,劉建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軍服,走到「重慶」號的前甲板上。 蔣總統正在幾名侍從的簇擁下,身披斗篷站立在那裡,眼望著面前看似一片平靜的渤海海面。 「校長,不知校長找學生有什麼事情?」劉建業輕聲地問道。 「仲良來了。你老實的對我說,這一次作戰有多少的勝算?」蔣總統輕聲問道。 「校長,此次作戰,我軍無論從兵力還是火力上都佔據絕對優勢,又有校長您的親自部署,必定會大獲全勝。」劉建業小心的回答。 「我真沒有想到,居然連你都對我說這種場面上的話了。這種話我聽得多了,我找你來是想要聽實話,不是聽這種哄我的話。」蔣總統的話音裡帶著少許的慍怒。 「學生不知道校長的用意,學生該死。」劉建業連忙解釋。 「我一直都很看重你,所以,你在日本那裡做的那些事情,美國人多次表示不滿,我都頂住壓力,把你一直留在日本。要不是時局越來越不力,我也不會這麼著急把你從日本找回來。你不要學南京那邊的那些人,他們在我面前整天只會找好聽的說。我早就知道他們玩的把戲了。」蔣總統說。 「既然校長想聽實話,那學生就斗膽直言了。如果學生有說錯的地方,請校長海涵。」劉建業躬身說道。 「你儘管說吧,說錯了也無所謂了。現在的時局已經很糟了,再糟一點也無所謂了。」蔣總統似乎是感到一絲涼意,抓了一下斗篷,說道。 「學生以為,此次錦州作戰,即使我軍打贏了,也最好不要在東北繼續多作停留。眼下,東北這裡我軍只能在長春,瀋陽和錦州這三個主要地點據守。其餘地區皆已被G軍佔領。即使我軍部隊奮力堅守,敵軍只要採取長期圍困的戰術,我軍兵員和糧彈的消耗無法得到有效補充,遲早因此也會被G軍慢慢拖垮。與其到時候落得如此結局,不如痛下決心,壯士斷腕,藉著此次錦州作戰,在與錦州防衛部隊會合以後,接出西進兵團部隊,在給予G軍重大殺傷之後於葫蘆島登船,撤入關內,或者加入華北戰場,或者投放到徐州方向。這樣,我軍將擁有一支強有力的戰略總預備隊,無論這支部隊出現在那個戰場上都將打破目前在關內的戰略態勢,同時為華北方向的傅長官爭取到三個月到半年的準備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一方面他可能得到增援,另一方面,可能他會下決心南撤,就任東南行政長官,為總統守衛長江以南的第二道防線。我軍只要手裡留有充足的預備隊,就可以穩定住中原戰局,保住長江半壁。只要能夠保住長江半壁河山,勵精圖治,未來重整河山,未必不是可行。」劉建業說道。 「你的意思是放棄東北?」蔣總統思考了一會說道。 「東北戰局實際上已經很難有所改觀,從整體上來看,我軍在這裡繼續停留,對整體戰略上來說,沒有什麼實際上的意義了。」劉建業說道。 「你想過沒有,一旦我們放棄了東北,G軍將獲得一個完整的戰略後方,他們東野的近百萬軍隊也將順利南下,華北勢必難以保全。」 「即使我軍守住錦州,G軍東野部隊也將可以從熱河一帶越過長城,加入華北戰局。如果對手佔領了山海關一線,我軍東北的部隊也將難以脫身。與其到時候面臨被動局面,不如現在痛下決心。校長,現在已經到了不得不下決心的時候了。」劉建業說道。 「我沒有想到,你居然對佔據如此悲觀,實在讓我失望。東北無論如何,都不能丟給G軍。」蔣總統厲聲說。 「校長,您這樣做的話,將給我軍全局造成被動。校長,一定要三思啊。」劉建業懇求道。 「我決心已下,你無需多言。你就不要跟我一起回北平了。你在這裡作為國防部的戰地視察官,統一協調作戰吧。」說完,蔣總統丟下劉建業,逕直帶著人走到艦舷,下艦去了。 「東北完了,華北完了,中原也完了,黨國完了。」劉建業看著蔣總統越來越遠的身影,默默地對自己說。 實際上,如果按照劉建業的設想,國軍在突破塔山防線以後,從而產生的種種可能性非常值得回味。最先受到影響的是十五公里以外的解放軍攻錦部隊。錦西的東進兵團一旦成功地與錦州守軍會合,不僅加強了錦州的城防,對仍然徘徊在遼西黑山、新立屯一帶的國軍西進兵團也是一個巨大的鼓勵。這支部隊由新一軍、新六軍、新三軍、四十九軍、七十一軍組成,清一色的國軍嫡系部隊,其中新一軍和新六軍還名列國軍五大主力。這支精銳的重兵集團會積極地向錦州挺進,由東北方面攻擊解放軍的側後。解放軍久攻錦州不克,東西兩路又不能擋住援軍,東進兵團一旦出現在錦州攻擊圈的側後,解放軍將陷入腹背受敵的危險局面。東野南下時,只帶了單程的汽油,後方運輸線如果被切斷,全部汽車和重武器都會因為沒有汽油而撤不下來。如果這樣,錦州城會變成第二個四平。不僅一舉解放全東北的美好前景將化為泡影,東野全軍的安全都會成為問題。 三支國軍主力部隊如果在錦州的成功會合,在給予解放軍重大殺傷之後成功撤出東北,國軍統帥部就會突然間擁有一支強大的總預備隊,這會一舉打破1948年年中國共雙方形成的戰略均勢,從而改變中國內戰的結局。 1948年11月6日,規模空前的淮海戰役在以徐州為中心的廣闊戰場上打響。在戰役的第二階段,中原野戰軍和華東野戰軍的六十萬兵力分別包圍了黃培我、杜光亭兩大重兵集團,還要分兵防禦來援的第六,第八兵團。戰役進行到了最關鍵時刻,雙方的兵力使用都達到了極限,誰能再投入一支生力軍,誰就能取得壓倒性的勝利。當時,南京方面手裡已無兵可調,為了從華中武漢方面白健生手中要出嫡系的第二軍,蔣與白在電話中幾乎對罵起來,白健生最後還是扣住交通工具,堅決不再放一兵一卒往淮海戰場。此時,蔣總統如果能把從東北撤出的主力部隊投入淮海戰場,中野華野絕不會有能力再抗擊一支援軍。淮海戰役的結果可能會變成杜光亭集團或者黃培我集團中的一支得以全身而退。解放軍在長江以北地區全殲國軍精銳主力的戰略企圖將落空。 東北戰局對華北的傅宜生集團也有極大的影響力。遼沈戰役結束後,東北野戰軍馬上揮師入關,會同華北軍區部隊迅速於平西到張家口一帶殲滅了傅系部隊的大部,嚴重動搖了傅宜生的政治資本,迫使他開始認真地考慮和談的問題。如果解放軍在東北的最後決戰中受重挫,華北國軍主力能全部撤出東北,傅宜生可以多出三個月到半年的準備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一方面他可能得到增援,另一方面,可能他會下決心南撤,就任東南行政長官,為南京政府守衛長江以南的第二道防線。 以上任何一種可能性一旦成為現實,中國內戰就不會在1949年基本結束,那樣的話,1948年至1950年間急劇變化的世界政治局勢將使中國在二十世紀下半葉再次面臨南北朝分裂的局面。 1948年,美國政府對南京國民政府採取一種審慎的支持政策。其原因有三:一、美國的戰略重點在歐洲,難以抽調更多的人力物力投入到中國;二、中國太大、情況太複雜,美國政府深恐一旦陷入中國內戰將難以自拔;三、國民政府的專制和極度腐敗使美國政府深感失望和不安。美國對華政策因此具體表現為:一、美國還在向國民政府提供經濟、軍事援助,但數額比國民政府所期望的要少得多;二、美國政府完全排除了直接出兵中國的可能性;三、一旦GCD在中國內戰中取勝,美國政府將拋棄國民政府。 然而在塔山之戰之後的兩年內,國際政治格局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導致美國政府完全修改了對華以及對亞洲的政策。在這段時間內,美蘇兩國在希臘、柏林、東歐等地區的摩擦不斷升級,1949年9月,蘇俄又爆炸了第一顆原子彈,冷戰思維逐漸成為美國政治思潮的主流。1950年6月,朝鮮戰爭突然爆發,美國政府一改在亞洲的低調政策,無視與蘇俄簽訂的在朝鮮撤軍的協定,命令第八集團軍立即開赴朝鮮戰場。 如果蔣總統能得到從東北戰場撤出的援軍,他完全可以將中國內戰拖到50年6月,到那時,中國將成為東西兩大陣營對峙的前沿。美國政府絕不會容忍全世界人口最多的國家成為蘇俄的盟友,必然加大對南京政權的扶植,甚至有可能直接出兵中國。中國統一的進程將被中止,中國人民將因為兩個不同意識形態的政權而互相敵視,中華民族將再次遭受分裂的悲慘命運。 uu書盟 uUTxt.com 荃汶自扳月讀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烽火(三) 字數:7613 塔山並不是山,只是錦州與錦西之間一個有著百多戶人家的村莊,稱塔山堡。距錦州30公里,距錦西10公里。周圍是平緩的起伏坡地,東臨渤海,西靠虹螺峴山和白台山。村東面是鐵路,通往錦州的公路從村中間穿過。村南有一條乾枯的灘河,寬約30米,叫飲馬河。塔山這個史書上鮮見的地名,在遼沈戰役中卻載入了史冊。其原因就是:它是錦西至錦州的必經之道,是國軍東進兵團馳援錦州的必經之路,也是東北的解放軍堵住國軍援軍的必爭之地。兩個政黨的軍隊在這裡進行了生與死的搏鬥。 擔任塔山地區阻擊戰任務的是解放軍東野四縱、十一縱和熱河獨立四師、六師和炮兵旅,由第二兵團司令員程子華統一指揮。而從錦西、葫蘆島方向馳援錦州的國軍部隊是九十二軍二十一師、六十二軍、三十九軍兩個師、五十四軍和暫編六十二師、獨立九十五師,共11個師。也就是說,東北解放軍以8個師阻援,而國軍是以11個師進攻。解放軍8個師要頂住國軍11個師的進攻,戰鬥是異常激烈的,其激烈的程度也可以說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54軍的最前身是由國軍教導第三師改編的陸軍第十四師,是土木系的骨幹部隊之一,不少的國軍土木繫著名將領都擔任過該軍的軍長。抗戰後期,原屬54軍的第十四師,第五十師先後調出,組成了著名的新六軍。在塔山作戰期間,該軍軍長是闕漢騫,下轄第8師、第199師和暫57師。199師是抗戰期間由湖南地方部隊升級的,由於隸屬54軍時間已久,此時已被軍長闕漢騫視為基本部隊;第8師,於1945年轉隸54軍,原屬胡壽山系統的第三十八集團軍第57軍時,現任的錦州指揮所范主任曾是他們的總司令。第8師師長周文韜、副師長施有仁在抗戰中都曾在范主任當軍長的27軍在當過團長。因為這層關係,范主任在擔任錦州指揮所主任時才能將54軍從膠東調過來,也正因為如此,闕漢騫在整個塔山戰鬥期間一直讓第8師代表54軍主攻,而讓他自己的基本部隊199師只擔任錦西的守備任務。暫57師是由交警部隊拼湊而成的,武器破舊,人員不足,沒有重武器,戰鬥力極弱。另外,原屬新六軍的暫62師新被全殲,正在錦西整編重組,也由54軍指揮。 54軍是美械裝備軍。軍屬炮兵營有美制一○五榴彈炮十二門,8師和198師師屬美制七六山炮各十二門。 92軍是華北的蔣總統嫡系部隊中的主力,由於華北方面傅長官不派部隊來接防,故只有21師來錦西參戰。 62軍是廣東余漢謀的部隊,在國軍地方派系部隊中無論從裝備還是訓練都是上乘的。 39軍是1948年8月剛剛第八軍103師為基幹擴編而成的,10月15日才由煙台海運到葫蘆島,沒趕上參加戰鬥。 獨立95師自稱「趙子龍師」,該師為廣東部隊,曾經隸屬於62軍和92軍。此次塔山作戰國軍的戰地督察組組長羅奇是該師的老長官,因此將該師調來,並擔任對塔山村的主攻任務。 四縱的前身是山東膠東軍區地方兵團進入東北以後擴編而成的。《東北解放戰爭資料》一書對四縱進行了這樣的評價:「四十一軍(四縱)作風勇敢,不太講究戰術,過去戰役中參加進攻及攻堅戰役較少,擔任阻擊、打援、防禦之艱苦的戰鬥任務較多。參戰次數最多,幹部戰士傷亡很大,部隊作戰決心很頑強,不怕傷亡不叫苦,執行命令堅決,善於打陣地戰,也能打運動戰,在防禦戰鬥中有頑強的戰鬥力。」「為東北部隊中的主力軍。」但《東北解放戰爭資料》一書中末寫明的是在塔山戰鬥前,四縱進行的都是運動防禦,像塔山阻擊這樣的堅守防禦對四縱還是第一次。按解放軍的慣例,一等主力負責進攻,雖然傷亡大,但繳獲也多,有油水。只有新部隊才負責打援,阻擊戰傷亡也很大,還是純粹的消耗。幹部戰士對堅守防禦都沒有興趣。根據1948年8月的統計,四縱共有40637人,長槍13728枝,短槍2716枝,衝鋒鎗838枝,輕機槍990挺,重機槍172挺,六○炮163門,迫擊炮6門,高射炮10門,山炮26門,野炮10門,榴彈炮3門。十一縱隊由冀熱遼軍區兩個獨立師及地方部隊所編成,下轄31、32、33三個師。根據1948年8月的統計數字,該縱共有29668人,長槍10430枝、短槍1592枝、衝鋒鎗632枝、輕機槍544挺、重機槍107挺。由於十一縱是新部隊,火炮比較缺乏,尤其沒有大口徑的遠程炮火。僅有山炮9門。 塔山原本由國軍錦州防衛部隊控制,但是東北剿總錦州指揮所主任,東北剿總的范副司令卻輕易地將其放棄了。塔山的戰鬥,不僅影響到東北野戰軍對錦州的攻擊前景,甚至將影響整個遼沈決戰的進程。為此,東北野戰軍司令部根據軍委指示,在塔山地區部署了兩個縱隊,以吳克華、莫文驛的第4縱隊死守打漁山至白台山一線,賀晉年、陳仁麟指揮的第11縱隊和兩個獨立師防守白台山至虹螺山一線,組成了東起打漁山,中經塔山,西到白台山和虹螺山的塔山防線。 在佈置任務時,林司令員對四縱的吳克華、莫文驊說,要以一兩個師的兵力構築工事,死守不退,要準備抵抗敵人幾十次的猛烈進攻,待敵消耗疲勞、進退兩難之時,再組織力量反擊。 羅政委交待說:攻取錦州沒有問題,關鍵在於你們;第4縱隊能不能守住塔山,希望第4縱隊創造模範的、英勇頑強的防禦戰例。 第4縱隊自從1945年秋挺進東北以來,一直是猛衝猛打慣了,擔任如此重要的正規防禦任務還是第一次,吳克華和莫文驊帶領全縱進入陣地後,一面趕修工事,一面召開各種會議,研究正規防禦戰,提出「死守陣地」、「寸土不丟」,「與陣地共存亡」等戰鬥口號。在兵力部署上,決定以一個師外加一個營為第一梯隊,以另兩個師為第二梯隊,採用縱深的梯次配備,要求守備部隊必須掌握三分之一至三分之二的兵力為預備隊。 10月8日,東北野戰軍總部電告塔山第4縱隊:國民黨軍企圖趁我工事尚未完備之際,於10日拂曉發起進攻,企圖一舉突破防線,拿下塔山,增援錦州。 10月9日,錦州外圍戰打響。 東北野戰軍司令部以第2、3、7、8、9縱隊和第6縱隊第17師及炮縱主力約20萬兵力攻打錦州。其作戰方針是:大膽穿插,各個殲敵,先吃肉後啃骨頭,求得首先殲滅西半城敵人。第3縱隊韓司令員指揮第2、3縱和第6縱第17師、炮縱主力等部,從北向南作主要突擊;第7縱隊鄧司令員指揮第7、9縱隊,配屬炮縱一部,從南向北突擊,同北面主要突擊部隊形成對攻。 錦州外圍戰鬥異常激烈,解放軍將士旋風般向錦州國軍部隊發起攻擊,第9縱隊第11師攻取觀音廟、帽兒山:「四大旋風」之一的第8縱隊兩奪紫荊山,攻佔北大營、八家子,直指錦州城東關。國軍錦州守軍憑堅憑險頑抗,雙方開展激烈爭奪。 隨著錦州攻堅戰打響,在塔山一場惡戰也即將開始。 10月10日,凌晨3時許,國軍的「東進兵團」前線指揮官54軍軍長闕漢騫令暫62師派出三個營的兵力,乘落潮時偷偷越過海灘,率先向塔山陣地發起進攻。東野四縱12師在兩門大炮的支援下奮起反擊,取得第一個回合的勝利。 天色微明,大地劇烈地抖動起來。山炮、野炮、加農炮。榴彈炮,加上飛機俯衝,炮火側射……國軍集中了全部炮火,對塔山陣地全線猛轟。 成千發炮彈帶著刺耳的呼嘯聲,傾瀉到第4縱隊各個陣地上,炮彈的爆炸聲像暴風雨來臨前的驚雷突然從空中壓到了地面,沿著打漁山、塔山、白台山一線,轟轟隆隆不停地滾動著。炮彈毀壞了幾乎所有剛剛修好的工事,地堡掀掉了,掩體炸塌了,鐵軌翻飛,枕木破碎。 隨著炮彈而來的是,國軍第54軍三個步兵師,展開在十餘公里的正面,以密集隊形向塔山陣地塔山村、鐵路橋和白台山一線連續不斷地實施全線衝擊。一個梯隊接著一個梯隊,一群接著一群,叫著罵著,稠密得像蝗蟲一樣,整連、整營、整團向第4縱隊陣地壓來。 隨著縱隊司令員吳克華一聲令下,第4縱隊前沿部隊第12師奮起反擊,拉開了塔山阻擊戰的序幕。每一塊陣地都抗擊著幾倍、十幾倍,乃至幾十倍的國軍。 站在重慶艦的甲板上,看著國軍的進攻隊列如同潮水一般不斷地向前推進,但是一到了塔山陣地前就如同海浪遇到了岩石,再也無法前進一步。雖然,前線士兵在軍官們的帶領下排著波浪隊形,反覆進攻,無奈,整個塔山防線如同磐石一般,始終難以撼動。 整個上午,闕漢騫指揮自己的54軍連續對塔山發起了6次進攻,皆被四縱部隊擊退。 「闕兄,看來你今天上午的戰術不算成功。」吃午飯的時候,劉建業對54軍軍長闕漢騫說。 「我也搞不太明白,依我看,我們的炮火強度已經足夠大,單位面積的火力密度也是前所未有的。特別是我們還有大口徑艦炮的直接火力支援,沒有道理攻不破對面的野戰工事的。」闕漢騫喝了一口水說。劉建業和闕漢騫同屬於土木系,因此,劉建業說話,闕漢騫還是要給一些面子的。 「依我看,你在炮火使用上有問題。你上午的時候,炮火基本上一直是用於對塔山防線陣地的直接轟擊上,實際上,整個塔山防線因為材料和時間的原因,並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築壘防禦體系,最多也就是一個由野戰防禦工事和少數半永久工事組成的臨時防禦體系。如果是我依托這種防禦工事進行防禦作戰,那麼我肯定會採用彈性縱深防禦,在第一線上只配備少量觀察人員,主要兵力放在二線甚至三線,等到你的炮火強度降低,準備發動步兵進攻的時候,我再把兵員從二線或者三線向前提。你說,這種時候你該怎麼辦?」劉建業在餐桌上比劃道。 「這種戰術確實比較難辦。」闕漢騫說。 「柏林戰役的時候,德國人就是用這種戰術一度阻止住了朱可夫有壓倒性空中和炮兵火力支援的強大坦克集群。不過,這種戰術也並不是沒有辦法解決。最常用的辦法就是從側翼實施迂迴,攻擊敵軍之側後。但是,現在我們沒有辦法實行迂迴,塔山是我們無論如何都必須直接面對的。所以,我們就只能採取前沿遮斷的戰術了,利用炮火和空中優勢,向對手防禦陣地的縱深延伸,借此壓制其後面兵力的援助,再以優勢兵力向前沿猛衝,以求全面突破,進而輪番推進,逐步深人,最後攻佔塔山。」劉建業說道。 「無論如何,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了。下午,我就這麼辦。」闕漢騫說。 吃完午飯,經過一番調整以後,闕漢騫改變了上午使用的戰術,利用大口徑遠程炮火和空中火力,對塔山防線的縱深實行火力覆蓋,壓制解放軍後續兵力向前沿陣地的支援。與此同時,闕漢騫調動大批飛機對塔山的陣地進行俯衝掃射,待壓制住炮火後,在前沿陣地上使用優勢兵力連續發動不間斷的進攻。 這一招果然奏效,下午,第4縱隊前沿陣地打漁山失守。打魚山陣地,位於塔山防線的東端,東與西海口陣地北側陸上毗連,西與塔山堡隔路相望。國軍攻佔打魚山陣地,就直接威脅到解放軍西海口和塔山堡陣地的側翼安全。如果國軍部隊就此從海上登陸西海口,還可以越過塔山,繞過高橋,直抵錦州外圍。 正在錦州外圍指揮攻城作戰的林司令員得知這一消息後,立即打電話給吳克華:「要立即奪回!丟了塔山,我要你的命!」 對於東野攻錦部隊,真正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 吳克華放下電話,立即對第12師師長江文元下了死命令:「迅速組織反擊,堅決奪回陣地!絕不能一開頭就叫敵人逞兇,要打掉他們的威風!」 林司令員不放心,又給吳克華打來電話,叮囑道:「守住塔山,勝利就抓住了一半。告訴你,塔山必須守住,拿不下錦州,軍委要我的腦袋;守不住塔山,我要你的腦袋!我不要看你的傷亡數字,我只要塔山!」 第4縱隊與國軍攻擊部隊絞在一起,進行著反覆爭奪。國軍衝進來,第4縱隊的二梯隊又以反衝鋒把他們打出去。 國軍再衝進來。第4縱隊再組織反衝鋒,把國軍打下去! 國軍的進攻一次次失敗後,又一次次的重新集結,然後按照突擊隊、二梯隊、後續部隊的順序,在飛機大炮掩護下實施集團衝鋒。雙方展開白刃搏鬥。 如此血戰一天,國軍仍沒有衝過塔山防線,只佔領了打漁山。 至傍晚落潮後,第12師集中後備兵力發動反衝鋒,經過連續夜戰,又奪回了打漁山陣地。 第一天戰鬥結束後,四縱深感幾天來所建防禦工事不成功,於是,他們相互間交流經驗,研究探討,特別是向一些原來在國軍裡經常挖工事、後被解放過來的新戰士學習,白天戰鬥,晚上修工事,讓四縱這支沒有打過防禦戰的野戰部隊有力地加強了防禦能力。 闕漢騫見第一天進攻不利,於11日再增加1個師的兵力,出動4個師向塔山發起新的進攻。十一日拂曉,62軍151師453團曾通過夜襲奪取了二○七高地,但旋即為解放軍重新奪回。稍後451團正、副團長帶頭衝鋒,均被打死在陣地前。戰到傍晚,國軍已經付出了傷亡1300人的重大代價。雙方拚殺慘烈,有些連隊為了堅守陣地,由近200人的隊伍拼到只剩幾個人,小小的塔山地區屍橫遍野,血流漂櫓。但直到天黑,各陣地仍然緊握在人民解放軍手中。 經過兩天進攻,闕漢騫付出2,500人的代價,卻毫無所獲,頓時變得有些垂頭喪氣了。11日下午,東進兵團司令侯鏡如帶領一個師從唐山經海路到達葫蘆島。在此前後,華北的獨立95師、塘沽的62軍、煙台的39軍也先後抵達。侯鏡如馬上召開軍、師長軍官會議,研究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闕漢騫因屢戰不利,馬上提出應改變作戰方案,以主力攻擊白台山以西的山區,那邊地形廣闊,工事稀少,容易突破,並可由此迂迴到塔山背後,突破解放軍的防守。第一個方案實際上指向了解放軍防守的薄弱地段,是54軍通過兩天失敗血的教訓得出的。而東進兵團的參謀長張伯權卻在侯鏡如的暗中授意下提出:仍按前兩天的打法,在炮火掩護下,從正面推進,依靠目前的優勢兵力必可攻下塔山。 事實上,侯鏡如並不想真正前去救援錦州,他曾私下說:「按我們目前的情況,對塔山和錦州是不能打進去的。如果打進去就很難再回來了,而不打進去可能還可以多維持幾天。」他見闕漢騫提出的建議確實有可行性,就馬上讓張伯權提出堅持現狀的看法。他指示參謀長擬定的方案,就是穩紮穩打,進可攻,退可守,這樣也能應付蔣總統。正在他思考著怎麼拒絕闕漢騫的提議時,剛剛抵達的督戰官羅奇卻說話了:「沒必要改變打法,堅持正面進攻,拿下塔山,這是總統指示的基本精神。如要變更,也得先請示好,否則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由於羅奇是蔣總統派來的督戰官,他自己又緊接著自告奮勇要帶著老部隊——號稱「華北趙子龍師」的獨立95師擔任主攻,大家也就無人反對,聽之任之了。由於54軍、62軍在前兩天的攻擊中損失太大,國軍調整了兵力部署。以10日到達的獨95師擔任對塔山村的主攻,以54軍第8師代替暫62師進攻塔山鐵路橋頭堡,62軍仍攻擊白台山。以92軍和暫62軍作為預備隊。 散會以後,劉建業和闕漢騫兩人坐在一起喝酒。 「闕兄,實話講你提出的戰術,恐怕是目前最合適的戰術了。在前沿的正面一部分兵力繼續進攻,拖住對手的主要力量,以主力攻擊白台山以西的山區,由此迂迴到塔山背後,實施前後夾擊,也只有這樣才能盡快攻破塔山防線了。」劉建業說。 「經過兩天的進攻,對手的防禦強度越來越大,很明顯對手把主要的防禦力量都投入到了正面陣地的防禦了,如果這個時候我們能夠從側翼進攻的話,必定能夠打亂對手的防禦部署,至少也可以迫使對手不得不從正面陣地抽調部隊掩護自己的側翼和身後,使其正面陣地出現混亂。我真想不明白,侯司令官和羅奇他們都是怎麼想的。」闕漢騫因為自己提出的戰術計劃被否定,心情有一些鬱悶。 「我聽說侯司令官是害怕部隊一旦攻進去以後就沒有機會再出來了。」劉建業說。 「其實我也擔心這個情況。以我的看法,目前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把錦州的部隊接出來以後,就立即掉頭上船,絕對不能在錦州這裡與對手戀戰。只不過總統的訓示,大家都聽到的。總統是不會願意放棄東北的。」闕漢騫說。 「我就是因為向總統建議放棄東北,才被總統丟在這裡掛著一個國防部戰地視察官的名義,當一個閒人。」劉建業喝了一口酒說。 「看著吧,明天我們就一起來看那個羅奇是怎麼顯擺的。」闕漢騫說。 「依我看,他恐怕也照樣會被撞得頭破血流。」劉建業說。 「報告。」門外傳來聲音。 「進來。」闕漢騫說。 「報告兩位長官,羅督戰官親自下達的新命令。」一名參謀走進來向兩人行禮完畢,然後從文件夾裡掏出一份命令遞給兩人。 「讓我來看看,羅奇這個老殺材到底又要玩出什麼花樣來。」闕漢騫接過命令。 「什麼狗屁東西,簡直就是腦子裡面裝大糞。」闕漢騫不看命令便罷,一看命令氣的把紙揉成了一團,丟在地上。 「讓我來看看。」劉建業從地上撿起紙團,打開看了起來。 「我真得實在是太佩服他了。現在我們進攻塔山,講究的就是速度,要搶時間,要不是晚上沒有辦法標明炮火目標坐標,我簡直恨不得建議侯長官發動每天24小時連續不停的進攻,就是拖也要把對手拖垮。這位老兄倒好,下令停戰一天,用來給他親自帶隊讓獨立95師的軍官察看地形。這不是明擺著給對手整整一天的休整和補充時間嗎?他難道以為我們停戰了,對手就不會抓緊時間加固工事,補充兵員嗎?就這樣的腦子還想要搶頭功,簡直就是做夢。」劉建業說。 「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他是總統府戰地督察組長,華北督戰主任。他說話我們都只有聽著的份。」闕漢騫說。 「我現在把話說在這裡,要是塔山攻不下來,直接原因就是羅奇這個蠢材送給對手的這一天時間。」劉建業說。 「你說了話也和我說話一樣沒有用,所以,我們還是不要說話為好。來,繼續喝酒,明天不打仗,就算喝醉了也沒有事。」闕漢騫端起酒杯說。 「喝,喝醉了正好免得看見那個老殺材的臉。」劉建業也端起酒杯說。 優u書萌 UUtxT。COm 全汶自版粵鍍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烽火(四) 字數:8807 次日,10月12日,正如同總統府戰地督戰組組長羅奇的命令中要求的一樣,塔山前線的國軍進攻部隊全面停止了進攻,只以少數兵力在前沿騷擾,戰火紛飛的塔山陣地一時之間突然沉寂下來。 在解放軍看來,種種跡象表明,國軍正在醞釀著更大規模的進攻。在大小東山一帶的高地上,大批國軍軍官在炮火掩護下,不斷向塔山陣地窺探,在其後方頻繁調動部隊。 解放軍東野四縱指揮員吳克華、莫文驊意識到對手的對手必定正在調整部署,重新選擇主攻方向,錦州攻城的時機越近,塔山攻防戰越激烈,第4縱對肩上的擔子越重,為準備同對手進行更激烈的硬仗,他們命令部隊抓緊時機加修工事,整頓組織,總結經驗,鼓舞士氣。不但在陣地上重新構築了各種火力點,每個人也挖了單人隱蔽洞。 回到南京的蔣總統聽到塔山嚴重受阻的戰況後,火冒三丈,於13日凌晨向東進兵團司令官侯鏡如下了死命令:「該軍扶陸海空之絕對優勢,攻擊數日不能拿下塔山,誠我革命軍人之奇恥大辱,限於明日(14日)拂曉攻下塔山。12時進佔高橋,黃昏到達錦州,違者就地正法。」 儘管東進兵團司令官侯鏡如對於參加這樣的戰事滿心的不願意,但是對於蔣總統親自下達的嚴厲命令也不敢公開怠慢,經過思考決定改變戰法,揮師再戰。 早晨7時,侯鏡如集中了第54軍和第62軍所有的大炮,並請求空海軍支援,以塔山為中心發動鉗形攻勢。 國軍的進攻炮火從塔山陣地的前沿轟擊到縱深,又從縱深轟擊到前沿,樹木截斷,房屋倒塌,整齊街道頓時成為一片瓦礫場,殘垣斷壁的廢墟中橫豎著無辜百姓的屍體,修築在村周圍的工事被打塌了,泥土翻捲,硝煙瀰漫。塔山成為絞肉機。 炮火準備過後,接著就是國軍步兵密集隊形的衝擊。機槍瘋狂掃射著,掩護衝鋒的官兵,一個梯隊接一個梯隊,殺氣騰騰,蜂擁而上。 羅奇親自指揮著獨立95師在54軍8師和林偉儔62軍的配合下,向塔山發起新的衝鋒。 在衝鋒之前,羅奇明確宣佈,凡是攻下塔山的部隊及個人都有重賞,每人賞「金元券」外加三個月薪餉,而完不成指定任務的則提頭來見。在此命令下,獨立95師的確戰鬥力不弱,不愧是一支生力軍,進攻時以團為單位分為三撥,每個營為一撥,軍官帶頭跑在最前面,士兵們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身上掛滿了手榴彈,準備和解放軍貼身近戰。第一撥受挫,第二撥馬上跟上。前邊的人倒下了,後面的就把他們的屍體壘起來,做成活動工事,一步步往前推。一次進攻打散了他們也不退,就在陣地前挖臨時工事,準備下次再來。這股狠勁在當時的國軍部隊中是絕無僅有的。解放軍的塔山防線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解放軍東野第4縱隊將士奮勇抵抗,戰況空前激烈。解放軍官兵與進攻塔山陣地的國軍部隊展開肉搏戰,演繹著一幅幅驚天地、泣鬼神的戰鬥場面。國軍每前進一步,都倒下成堆的屍體。解放軍組織多路反擊部隊向國軍攻擊部隊展開夾擊,殺聲震天,勢不可擋。 塔山腳下,國軍攻擊部隊在揮舞著手槍的軍官的帶隊下,成連成營,波浪式地輪番向解放軍8公里寬的陣地衝擊。從飛機上扔下的炸彈,從軍艦上和灘頭陣地上發射的炮彈,幾十分鐘內傾瀉了幾千發,泥土被炸鬆了好幾尺,地表工事全部被摧毀。衝上來的國軍士兵,一批被打倒,另一批又衝上來。在陣地上,解放軍指戰員同衝上來的國軍官兵展開激烈格鬥。 然而國軍士兵一衝到解放軍陣前,馬上就被密集火力壓得抬不起頭來。原來解放軍12日休戰一天的機會加固工事,增修防坦克壕,在前沿埋設了地雷與各種鐵絲網。前兩日的守衛部隊傷亡太大,四縱將主力團10師28團調到了塔山以東陣地。四縱在塔山堡陣地約1000米寬的正面上配置了16挺重機槍、49挺輕機槍、9門六○炮及團屬迫擊炮。在這種空前猛烈的火力面前,國軍仍採取密集衝鋒的人海戰術,必然要遭到重大傷亡。 一梯隊垮下了,二梯隊跟上;二梯隊倒下了,三梯隊再上在總統府戰地視察組組長華北督戰主任羅奇的督察下,獨立第95師拼著老本往前打。該師是蔣總統的中央軍嫡系部隊,美式裝備,被吹噓為「趙子龍師」,羅奇曾擔任該師師長。這時,他重金召集青年軍官,組成所謂「敢死隊」,並吹噓說:「沒有『趙子龍師』拿不下的陣地!」準備打了勝仗向南京蔣總統邀功。 第4縱隊傷亡也很大,吳克華、莫文驊及時對兵力部署進行了調整,縮小傷亡較大的第12師防禦正面,以第10師主力第28團接替塔山以東陣地,加上第4縱隊直屬一個炮兵團,集中保障塔山堡兩翼。 根據敵人先用飛機、艦炮、地炮狂轟濫炸一通,然後步兵按一梯隊、二梯隊、後續部隊,一撥接一撥地實行集團衝鋒的戰法,吳、莫研究制定了新的對策:敵人打炮時,只留少數兵力在陣地上警戒,其餘都隱蔽起來;等到敵人炮火延伸,步兵開始衝擊時,再迅速進入陣地;等敵人靠近50米、30米時突然開火。同時趁敵人遲滯之際,以精幹的小分隊迂迴到敵人兩翼,配合正面,實施突然猛烈的反衝擊。 新的一輪激戰開始了! 此時,潮水已經退落,國軍出動四個師近5萬人的兵力,在數十門重炮和軍艦、飛機炮火的掩護配合下,採取兩翼突破,中間夾擊的戰法,利用露出的海灘衝鋒,全力向塔山陣地展開了猛攻。密集的炮彈猛烈轟擊著塔山防線,落彈數量,爆炸強度,流血深度,開中國阻擊戰史先河。 第4縱隊將士兵來將擋,沉著應戰,用機槍、步槍、手榴彈將進攻的國軍殺傷一批又一批。地堡打塌了,跑到戰壕裡打;戰壕打平了,再轉到彈坑裡打。打光了手榴彈,就拼刺刀,拼石頭,只見陽光下刀光閃閃,血肉橫飛。直殺得「敢死隊」成了「送死隊」,屍橫遍地,血濺海灘,終於將羅奇的獨立95師擊退了下去。 遭到解放軍頑強阻擊的國軍,在帶隊軍官的組織下,不顧傷亡地一次又一次重新組織衝鋒。國軍後來編輯的史書中記載說:在蔣總統嚴令下,「各軍、師長均能奮不顧身,親臨最前線指揮」,「海軍各艦艇均能不畏艱辛,冒狂風巨浪一致奮勇作戰」。空軍部隊也頻頻出動配合,這在國軍的戰史上是不多見的。然而,在人民解放軍的頑強阻擊下,國軍東進兵團始終難以得手。 第4縱隊將士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不管是堅持在前沿的防守部隊,還是作為二梯隊的反擊部隊,都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整整一天,塔山陣地上殺得天昏地暗、血肉橫飛。整個戰鬥幾乎就是在陣地上不斷有人倒下、陣地外不斷補進的過程中進行的。10月13日成為塔山阻擊戰中最殘酷的一天,是國軍進攻部隊投入兵力最多、火力最猛,進攻最凶的一天,但是國軍的賭注下得越大,就輸得越慘。號稱常勝不敗的「趙子龍師」,在頑強戰鬥的解放軍戰士面前碰得頭破血流。莫文驊稱這一天是「對塔山存亡有決定意義的驚天動地的一天」。 得知這個情況,正在錦州外圍指揮攻錦戰鬥的林司令員連夜向塔山陣地上的四縱發來嘉獎賀電,並在錦州總攻之戰即將打響的情況下,毅然調令李天祐率領最具戰鬥力的一縱開往高橋、杏山地區,作為四縱的預備隊。當吳克華聽到李天祐在電話中說「我們奉野戰軍首長命令來做你們的預備隊,現在高橋一帶。只要你們需要,我們隨時可以上陣」時,不禁熱淚縱橫,激動不已。 當天晚上,侯鏡如召開三軍作戰會議,決定14日晨7時,陸海空炮火一齊轟炸塔山陣地,「務期於當午一舉進佔塔山」。南京國防部亦命令「錦西兵團以最少兵力守備,錦葫主力不顧一切向錦州地區挺進」。當夜,受到重挫的羅奇滿懷憤怒地召開了獨立95師軍官會議。各團營長等均垂頭喪氣、相互抱怨,羅奇對這些軍官一頓狠批,然後不顧眾人反對,要求獨立95師在天亮之前發起夜間偷襲戰。 14日凌晨,天地間還是一片漆黑,95師派出兩個營經過長距離爬行,悄悄進入塔山陣地。挖了一夜工事的野戰軍戰士們正在休息,聽到聲音,驚起應戰。雙方短兵相接,在戰壕各處捉對廝殺。隨後,國軍後續部隊也紛紛趕來,雙方展開拉鋸戰。在天亮前,獨立95師曾一度佔領了鐵路橋附近陣地,正在羅奇高興之時,野戰軍突然發動炮擊,95師傷亡慘重,要求62軍21師前往救援。62軍軍長林偉儔見形勢不利,不願白白消耗自己的實力,令21師原地待命,反令其他兩師轉攻塔山村。戰鬥持續到黃昏時分方才罷止,守衛塔山陣地的野戰軍寸土未失。 14日一早,四縱政委莫文驊打電話給各師領導,傳達林司令員和羅政委的指示:主攻錦州的部隊將於當天發起總攻,估計錦西及葫蘆島的敵軍不甘失敗,戰鬥可能更為激烈更殘酷,囑守備部隊積極準備,堅守到底。 就在吳克華、莫文驊率第4縱隊血守塔山時,解放軍擔負攻錦任務的各縱隊從10月9日至13日,掃清了錦州外圍。14日,也就是塔山阻擊戰的第四天,總攻錦州的戰鬥開始。 這一天,晨霧籠罩著錦州城。天快亮了,天邊顯出魚肚白。 在□牛屯,東北野戰軍前線指揮所,東野劉參謀長手執電話,不時地看著手錶,等待著林司令員的命令。 9點58分、59分,秒針「卡卡」走向10點整,林司令員點點頭。 劉參謀長在電話上響亮地喊了一聲:「開始!」 錦州城外,解放軍炮兵900多門大炮同時怒吼,向錦州城內轟擊。 排炮,像震天的轟雷一樣,響徹錦州上空,一時間,地動山搖。驚心動魄。這是解放軍第一次同一時間、同一地點使用如此密集而大量的炮火。錦州城頓時烈火熊熊。 在林司令員、羅政委的一聲號令下,攻城部隊對錦州展開了全線攻擊。 霎時,紅綠信號,此起彼伏的飛起,衝鋒號從四面八方傳來,排炮爆炸聲,手榴彈爆炸聲,機槍的噠噠聲,步槍聲響成一片。昨夜還是燈光明亮的錦州城陷入火海中。城牆、碉堡紛紛崩塌,野戰軍特種兵戰車團甚至開出了15輛坦克,帶著嘩嘩的履帶聲響也衝過了城牆。各縱隊主力沿著早已挖好的交通溝奔向敵軍陣地,國軍守軍對著交通溝無能為力,只聽人說話,卻不見人影子。 第2縱隊由西北角破城,爾後沿惠安街、良安街楔入市區,第3縱隊由正北破城,攻佔國民政府省署大樓,繼續向市區發展…… 第7縱隊和第9縱隊由正南破城…… 第8縱隊由正東破城,為輔助突擊…… 戰鬥打到天色已暗,林司令員直接下達命令:各縱隊通夜作戰,不給敵人任何機會重整部署! 美聯社報道說,錦州之戰,子彈密集得在空中相撞。 林司令員、羅政委、劉參謀長等一行人來到二朗洞的山脊上,他們身旁佈滿了電話機。林司令員開始是伏著,一會兒又立起身來,仔細地察看著地圖。 解放軍大舉圍攻錦州城,處於極度危急中的國軍錦州守軍最高指揮官范副司令,在司令部所在的錦州鐵路局辦公大樓望眼欲穿,盼望著南北兩線的援兵早日到來。可是,兩線的援兵遲遲不見蹤影。 在野戰軍的猛烈進攻下,范副司令已被打得暈頭轉向,見到錦州大勢已去,侯鏡如、廖建楚誰也不來救援,便於16時左右,帶著老婆子女、參謀長和親信隨從來到兵團盧司令的指揮所:「趕快突圍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由於國軍高級指揮官紛紛獨自逃命,其他部隊已亂成一團。戰鬥到15日拂曉,野戰軍攻城各部隊在錦州市內勝利會師。到晚上18時,錦州城內的所有殘餘國軍部隊全被清剿,錦州攻堅戰勝利結束。 此時,范副司令已逃出了錦州城,但身邊的人失散殆盡,只剩下了侍從副官、衛士和女秘書。當夜,他們跑到城外東南的一戶老百姓家中,換上了破舊衣服,於16日晨繼續潛逃。當行到一個叫做谷家窩棚的地方時,被九縱的後方部隊攔住。 當時范副司令頭戴一頂爛氈帽,穿了一件露棉花的破棉襖和一條不合身的小棉褲,肩上搭著一條破麻袋,邊走還邊啃著一根蘿蔔。後面跟著兩男一女也穿得破破爛爛。 九縱人員見這幾個人形跡可疑,便上前盤問。一聽卻是廣東口音,必是從錦州逃出的國軍殘餘無疑。帶回去一審,范副司令立即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九縱人員不敢耽擱,立即將此四人交送給林司令員指揮部。待見了當年的黃埔學弟林司令員,范副司令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家屬以及兵團盧司令等人無一倖免,全已被俘。 廖建楚率領的國軍的「西進兵團」,由瀋陽出動後,10月11日至13日佔領彰武及新立屯以東一線地區,將東北解放軍由通遼經彰武到阜新、義縣的運輸線截斷。 對於廖建楚兵團可能佔領彰武,毛澤D早有預料,他在10月12日致電林、羅、劉,指出,這「表示衛俊如想用取七巧方法,引我回援借此解錦州之圍」,「只要你們能於一星期內攻克錦州,則該敵無論如何是不能迫近錦州的,錦州一克,該敵又必立即後撤」。 在廖建楚佔領彰武後,為了保證前方糧彈供應,東北局和東北人民政府動員大量民工用駱駝、騾馬馱載糧彈,由宣傳部長蕭向榮帶隊,通過沙漠地區,繞道運往前方。本來衛俊如,廖建楚切斷解放軍運輸線,是想「圍魏救趙」。但是,解放軍的運輸線可以繞過彰武而仍然暢通,衛、廖此著也就落了空。 這時,廖建楚打電話給留在瀋陽的衛俊如,說激戰三天卻毫無進展。如果葫、錦線打不通,要想東西對進,夾擊錦州G軍,勢必成泡影。他主張西進兵團主力暫時應控制於彰武、新民之間的新開河以東地區,而以一部分兵力出新立屯、黑山地區。 衛俊如同意廖建楚的意見,但是,坐鎮南京的蔣總統則接連電示廖建楚急進錦州。在如何使用西進兵團問題上,國軍的軍事統帥之間再次發生矛盾。 13日上午,衛俊如司令長官與蔣總統駐瀋陽的代表羅澤闓乘專車來到新民,在廖建楚陪同下視察彰武前線。吃過午飯,三個人得知錦州、塔山對國軍不利的戰況,都非常憂慮,廖建楚趁機提出了將兵團主力留置新河以東的計劃,衛司令長官立即表示贊同,說:「錦州恐怕靠不住。萬一錦州失守,則渡新開河西進的遼西兵團,就會陷於進退維谷的危險境地。」 羅澤闓堅決反對這一計劃,認為這與蔣總統的意旨不符。羅甚至說:「戰況危險和地形困難,不能成為不打仗的理由!」 以輩份而言,羅比衛、廖都小得多,不過此時他在蔣總統身邊,頗為得龐,所以盛氣凌人,出口就想教訓人,這使衛、廖二人感到很難堪,結果弄得不歡而散。當天羅回到瀋陽,立即致電蔣總統,告了廖建楚一狀,說他想逃避打仗。 13日午夜,蔣總統親自給廖建楚打去電報,要廖親率遼西兵團主力,星夜渡新開河進佔新立屯,並緊接著向錦州推進,警告廖:「如再延誤,將以軍法從事!」 廖建楚讀了蔣總統的來電,感到心情沉重,氣憤地說:「你們一定要這樣做,一定要送掉兵團的主力,那我也不能再負責任,就由你們去吧!」 14日早上,廖建楚下令兵團主力立即渡新開河西進。 廖建楚明白,一渡過河,兵團便失去了進退的自由,在下了這道命令之後,一條並不算大的新開河,對於廖建楚兵團來說,就等於一道生死存亡的鴻溝。 錦州城破,蔣總統焦急萬分。就在東北野戰軍攻打錦州的各縱隊,在錦州城內與國軍守軍部隊展開激烈巷戰時,蔣總統第二次乘坐飛機親臨瀋陽督戰。 蔣總統這次帶來了時年44歲的嫡系將領、徐州「剿總」副司令杜光亭。 蔣總統在瀋陽的住處戒備森嚴。當天晚上,杜光亭告訴衛俊如,蔣總統曾派空軍給長春的鄭桂庭副司令投下一封親筆信,命他率部突圍,同時又給守錦州的范副司令投一信,命他自審情況突圍到錦西。 衛俊如問:「這兩封信投下後果怎樣?」 杜光亭說:「這樣一來,兩處全完了。」 衛俊如又問:「是何原因?」 杜光亭解釋說:「鄭桂庭一定會執行命令,但要激起軍變;范副司令會乘機西逃,結果將是群龍無首。」 杜光亭接著問衛俊如為什麼不動聲色,是否有辦法可想。衛說:「總統親自來指揮,當眾再三說明他負全部後果責任,我不應該多說。」 當晚,東北總部電務科向衛司令報告,錦州指揮所電訊中斷,衛司令命令將此消息立即轉告蔣總統。 經過13日和14日兩天戰鬥,羅奇的獨立95師損失慘重,3個團只剩下3個營,基本失去了戰鬥力。但羅奇此時仍不死心,14日黃昏,國軍的一批坦克海運到葫蘆島。羅奇大喜,建議15日休戰一天,再於16日出動坦克攻下塔山。然而為時已晚,15日,防守錦州的一名國軍軍官逃到塔山,向羅奇報告:錦州已經失守,錦州守軍已經全軍覆滅! 羅奇立即呆坐無言。這時,旁邊有位軍官悄聲說道:「那我們明天還打塔山嗎?」 侯鏡如聞聽,高聲吼道:「還打什麼塔山?G軍下一個目標說不定就是我們了,馬上命令各部隊退回原地,加強陣地建設,要力保錦西和葫蘆島不失。」 羅奇和侯鏡如都沒想到,東野竟然如此迅速地打下了錦州。 對於錦州失守、范副司令和兵團盧司令被俘的情況,蔣總統15日當天還不知道。他只知道錦州吃緊,於是又一次乘飛機由北平來到葫蘆島督戰。侯鏡如和總統府戰地視察組組長羅奇向蔣總統匯報了錦州失守,而塔山仍未攻下來的情況。蔣總統被這意外的重大打擊給嚇懵了,呆了片刻,突然敲打著桌子,暴跳如雷:「塔山這麼近,敵人怎麼可能那麼快就修了那麼堅固的工事呢?闞軍長長駐葫蘆島,早就應該發現,為什麼不阻撓他們修工事?你哪裡是黃埔生,你是蝗蟲!」那位督戰官羅奇自己胡亂干預指揮,卻告密於蔣總統,說闕漢騫援錦態度不積極。蔣總統此時已經是氣急敗壞,已語不擇言,並高叫要槍斃了闕漢騫,嚇得在場眾將誰也不敢說話了。 蔣總統仍不相信錦州已經失守。不久,飛行偵察報告:錦州已無炮聲。蔣總統面對事實,無話可說。但他還想掙扎一番,於是嚴令攻下塔山,奪回錦州。餘怒末消時,左右遞給蔣總統一份電報。陽光照射下,但見他兩鬢霜白,面有倦容,眼眶內包含著淚水,兩手捧著電文邊看邊在顫抖。看完了,蔣總統惡狠狠地說:「我和他們拼了」。隨後,蔣總統氣得連第54軍準備好的飯也沒有吃,就又飛走了。離開時,蔣總統的座機在塔山上空環繞兩周才向北平飛去。蔣總統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他的十萬大軍擁有11個師的兵力居然被一個200多米的小山包阻止不前。可他當時更不知道,阻住他這支大軍的四縱卻只有三個師的兵力。 15日,錦州國軍的范副司令和兵團盧司令被解放軍解送到東野指揮部所在地□牛屯。 當范副司令被帶到林司令員住處時,范看到堂堂人民解放軍東北最高軍政統帥、指揮部隊將自己打敗的林司令員、羅政委,竟住在簡陋的土坯房內,感到非常驚訝。 林司令員、羅政委熱情接見了范副司令,並詢問他對錦州之戰的看法。 錦州解放,是毛澤D為關閉東北通向關內的大門,封閉國軍在東北加以各個殲滅,最後解放全東北下的一著好棋,連國軍一些高級將領也深為這著妙棋所折服。 范副司令沮喪地說:「打錦州這一著,非雄才大略是下不了這個決心的。錦州好比一根扁擔,一頭挑東北,一頭挑華北。現在這根扁擔斷了。」 范副司令還說:「你們攻錦,炮火猛烈,出乎意料。我們的炮火全被壓住了。我們的指揮所到哪裡,你們的炮火就跟到哪裡,真神了。你們部隊近迫挖壕作業很熟練,從地面上看不到你們部隊的運動,無法組織反擊。這也是我們未曾料到的。」 在接見盧司令時,林司令員問盧司令:「曾軍長曾經派人騎馬送給你一封信,見到了嗎?」 盧司令答:「沒有。」 林司令員像對下級交待任務一樣,用極其簡明的語言說:「你可以給60軍通個電。」 守長春的第60軍和盧司令指揮的第93軍同屬滇軍。盧同第60軍曾軍長有袍澤之誼,且同是昆明的雲南講武堂畢業。盧司令明白了林司令員的意思,當即草擬了勸曾軍長率部起義的電報。 錦州國軍守軍全部被殲後,國軍東進兵團仍被阻於塔山以南地區,16日,認識到東北已然大勢已去的蔣總統令其撤回錦西。至此,塔山阻擊戰宣告結束。 東野第4縱勝利完成塔山阻擊戰任務!太陽照耀著巍然屹立的塔山堡,血戰六晝夜的英雄們心中充滿著勝利的豪情,站在制高點歡呼:「我們勝利了!我們勝利了!」 第4縱對在這場阻擊戰中付出了重大犧牲,更打出了威名,第12師第34團被授予「塔山英雄團」稱號,第10師第36團被授予「白台山英雄團」稱號,第10師第28團被授予「塔山守備英雄團」稱號,縱隊直屬炮兵團被授予「威震敵膽炮團」稱號。 錦州戰役大捷!在西柏坡的中G中央、毛澤D得到這一喜訊後欣喜萬分。10月19日,毛澤D致電林、羅、劉,稱讚說:「部隊精神好,戰術好,你們指揮得當,極為欣慰,望傳令嘉獎。」 浟憂書盟 uutXT.COM 銓紋子扳越牘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烽火(五) 字數:10192 解放軍東北野戰軍攻陷錦州城,猶如一扇巨門從天而降,驟然間鎖住了東北大地的一川秋色。 秋天是個收穫的季節。 被鎖在關外的國軍官兵卻人人都覺得自己是正在等待著鐮刀的莊稼。 東北的國軍部隊人心慌亂。 10月,東北野戰軍已進駐錦州,直逼錦西和葫蘆島。侯鏡如心急如焚,蔣總統更是坐立不安。離開葫蘆島後,蔣總統趕往北平,立即召集傅宜生、衛俊如和杜光亭召開緊急會議。 此時,杜光亭已轉任華東方面的徐州「剿總」副總司令,正在擬定以三個兵團攻打山東的計劃。見了蔣總統,杜光亭忙問那份攻打計劃是否可行。蔣總統卻面若冰霜:「今天先不談這個問題,現在重要的是東北戰局。」 杜光亭便不敢多言。 待三人到齊,蔣總統再次向衛俊如下令:「必須盡快收復錦州。」 衛俊如立即重提自己的老意見:「我認為應迅速令廖建楚的西進兵團回師瀋陽固守方為上策。如果不放棄西進收復錦州的計劃,將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固守瀋陽將會使幾十萬精銳部隊陷於G軍重圍之中。」蔣總統面有怒色,「只有奪回錦州,才能進可恢復東北,退可撤往華北。」 但是,不管蔣總統說什麼,衛俊如就是不讓步,兩人爭了幾個小時,仍無結果。蔣總統轉而問傅宜生的意見。 傅宜生當然明白收復錦州的巨大危險性,只好搪塞著說:「這是關係國家的大事,要方方面面都考慮到才好。」 蔣總統又掉頭問杜光亭。杜光亭實實在在地說:「廖建楚的西進兵團收復錦州的把握不大,如果想將軍隊撤出東北,不能強攻錦州,唯一的出路是走營口。」 蔣總統見自己的兩個老部下都不支持自己,氣得拍著桌椅大罵衛俊如。衛俊如一聲不吭,就是不同意打錦州。 這次會議最終只好不歡而散,沒有達成任何一致。 第二天一大早,蔣總統再次召見杜光亭,開口就問:「東北事緊,你目前有什麼看法?」 杜光亭心中暗道:大事不好。嘴上卻應付道:「東北我軍士氣不振,各軍的建制已然殘缺不全,要想收復錦州,必須先補充整訓,然後再相機行事。」 說到此,杜光亭轉了話題:「現在徐州形勢也不容樂觀,我想立即返回前線去。」 蔣總統擺了擺手:「徐州,還不用著急。現在的大事是必須奪回錦州。錦州不奪回來,我們就會被隔斷在東北,只能等著G軍來吃掉我們。」 杜光亭沉思了一下,問:「可是,如果我們去攻打錦州,那會有幾成勝利的把握呢?」 「六成把握總有。」蔣總統略加思考後說道。 杜光亭微微搖了搖頭:「孫子說,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現在我們算到六成,失敗的可能性更大。」 蔣總統不語。 杜光亭接著說:「孫子說,五則攻之,十則圍之,倍則奇正並用,有奇無正,有正無奇,每戰必殆。以目前敵我兵力比較,不是我倍於敵,更談不上什麼奇兵正兵。相反,倒是敵倍於我,敵人有奇有正,並可能集中五倍十倍兵力攻我、圍我、消滅我軍。所以,我認為,目前收復錦州是凶多吉少,並可能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但是,我們失去錦州就會失去美國的援助,這是關係到全局的戰略大計。」蔣總統提高聲調,用拳頭敲著桌子嚷道。 杜光亭立即住口不再說話,看著蔣總統在自己的面前氣呼呼地走來走去。 轉了一會兒,蔣總統突然停了下來,改成一副很平靜的語氣對杜光亭說:「我看這樣,還是把東北完全交給你好了。從現在起,廖建楚的西進兵團由你指揮,抓緊機會,越過黑山,奪回錦州。好了,你先去準備準備吧。我任命你為東北『剿總』副總司令兼冀熱遼邊區保安司令,指揮部可以先設在葫蘆島。」 杜光亭滿臉無奈,自恨命運不濟,欲待再辯,可蔣總統早已獨自離開了。 杜光亭只好收起行裝,奔赴瀋陽。可剛到瀋陽,就受到致命一擊:長春陷落! 蔣總統擔心已久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遼沈戰役剛一打響,蔣總統就曾電令困守長春的鄭桂庭要相機撤退,向瀋陽靠攏。 然而,退出長春談何容易? 自1948年5月30日起,東野的林司令員屯兵長春,令李天祐一縱和黃永勝六縱把偌大一座長春城早已圍個水洩不通。6月15日,林司令員初戰吃力,決意揮師南下,繼而對圍困長春做了重新部署,令肖勁光和肖華全面負責,改派鍾偉十二縱的34、35師和黃永勝六縱的18師擔負具體封鎖任務。 鄭桂庭帶著新7軍和60軍被困城中,處境日益艱難。 錦州之戰打響不久,長春外圍的六縱、十二縱也奉命開往開原前線。長春圍城的任務轉交到了剛成立不久的六個獨立師手中。 「這是天賜良機,成功與否,在此一舉!」鄭桂庭見長春周圍的正規軍紛紛撤離,突率軍於10月4日起,連續發起兩次突圍,經過三天多的激戰,突圍部隊先後被打回城中。 鄭桂庭黯然神傷:此時的長春,飛機不能降落,步兵不能突圍,內外聯繫中斷,真正成了一座死城。 城是死的,人卻是活的。這麼多的活人,糧食從何而來? 為了保證軍隊的供給,鄭桂庭在解放軍圍城之初就頒布了《戰時長春糧食管制辦法》。全面進行市區人口普查和餘糧登記,規定市民只准自留3個月的口糧,其餘的按價賣給市政府以供軍需。居民糧食被徵繳一空。一些奸商乘機勾結不法軍人囤積居奇,導致糧價暴漲。從6月至9月,糧價整整上漲了700倍,且有價無市。 國軍空軍的飛機日日出動,靠空投來維持這座城市的喘息。可到了7月以後,解放軍配備了高射炮火,控制了長春上空,國軍執行空投任務的飛機再也不敢低飛慢飛,只能在離地2,000米以上的高空亂投一氣,然後倉皇逃離。空投物資常常隨風飄落在城外的陣地上。大米、四川搾菜、豬肉或牛肉罐頭,經常成為圍城戰士的額外美味。 越是物資稀少越是容易發生爭端。進入秋季以後,西北風增多,長春空投的物資隨風飄落在60軍防區的比落在新7軍防區的機會增大,兩軍因此經常發生衝突、械鬥。鄭桂庭早就下達命令:凡收集的空投糧食,一律交兵團倉庫集存,而後統籌分配。但在這種情況下,有誰還會將到了手的糧食再交出去?甚至每當空投飛機到來時,有些部隊便立即燒火,糧食落到附近馬上撿來倒進鍋裡,待收集者趕來時,生米已煮成了熟飯。 但缺糧的不僅僅是長春,東北的每一座孤城都缺糧。秋深了,而來長春的飛機也越來越少了,空投由數日一次變為基本停止。國軍的存糧日趨減少。部隊由過去的每人每天一斤糧減到半斤、四兩,最後連二兩糧也難以分到。 各種矛盾越來越多地浮出了水面。新7軍因為是嫡系部隊,而且久駐長春,以前就存有大量儲備。60軍卻是當初曾軍長帶著從吉林撤進來的,毫無根基,糧荒嚴重。所以,雖然兩軍同駐市內,但給養供應卻有著明顯的差別。60軍大米與高粱米供應各半,後來則全是高粱米,到最後大部為黃豆,少量高粱米,數量也減少了一半。而新7軍卻吃的全是大米白面。60軍的不滿情緒越來越高,一些雜牌軍、地方武裝更是牢騷滿腹。有些甚至乘機出城投降。僅從6月25日至9月底,城外解放軍就接收了國軍投誠官兵13,500餘人,約占長春守軍總人數的1/7。 長春城內軍心動盪,投誠之風四起。這股風從地方武裝吹到正規部隊,從下層士兵吹到高級軍官。 60軍的高層也在這股風中動搖了。 9月22日晚,長春中長路理事會大樓,第60軍軍部,曾軍長辦公室。 星星點點,長空欲墜。東北的深秋夜已有一絲涼意,夜的長春顯得更加悲涼。曾澤生從收音機裡得知駐守濟南的吳軍長率部起義的消息,大為震動,心想長春的命運真正到了重新選擇的十字路口。 曾軍長和第60軍到長春後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第60軍兵員嚴重不足,裝備又差,而最重要的是吃飯問題,如何保住活命。如果連命都保不住,還奢談什麼打仗? 天氣漸漸冷起來,冬裝糧草皆無,陷入從未遇到過的苦境,似惡戰連綿。曾軍長寒心徹骨,滿眼怒火。他每天傾聽著這洶湧的苦難,覺得自己的心像醃泡在苦海裡。 決定東北國共命運的戰略決戰已經拉開序幕,長春更加孤懸暴露,陸路、空中交通完全中斷,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死城,宛如風雨飄搖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會為洶湧的波濤所吞沒。 作為第60軍最高指揮官,有著雲南講武堂和黃埔軍校雙重經歷的曾軍長的性格十分矛盾:既有「惟蔣是國」的正統觀念,又有較濃厚的地方觀念;既對南京國民政府內部的腐敗深表不滿,又將思想較為進步的軍官視為不可靠分子,是一個比較典型的舊軍人。60軍來自雲南,原是「雲南王」龍主席的部隊,1946年被蔣總統調到東北。因其不屬於嫡系部隊,處處受到歧視。 隨著錦州外圍作戰開始,長春也已在東北解放軍決戰的掌心。 曾澤生當然不知道這一計劃,但憑幾十年的作戰經驗,憑對交戰兩軍的觀察和分析,曾軍長似乎預感到什麼。 第60軍何去何從? 曾軍長經過多日的思想鬥爭,決定把手下的182師師長白肇學和暫編21師師長隴耀找來做初步的商量。 可人都到齊了,曾軍長卻突然犯起難來,不知道這件事該怎麼開口說起。他給每個人遞了一支煙,自己卻陷入沉思。 白肇學感到軍長有難言之隱,當即表示:「我們共事多年,平日推心置腹,有何難事我們可以共同商量解決嘛。」 曾軍長這才緩緩地說出:「就是部隊的前途、出路問題。過去我們也談過,現在請你們來,就是想要商量決定究竟怎麼辦?」 隴耀意識到曾軍長既然主動約見大家可能已下定決心,緊接著說:「還商議什麼,軍座怎麼決定就怎麼辦!」 白肇學低頭不語,又說:「這是關係全軍官兵前途的大事,還是大家商量決定才好。」 曾軍長於是詳細分析了形勢和部隊的危險處境,說:「現在,突圍和堅守都是死路一條,我們的唯一出路就是率部起義!」 隴耀一聽到「率部起義」,激動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我早想軍座會這樣決定的。我們60軍這些年受它們南京嫡系的氣太多了,排擠、歧視、分割、監視、裝備壞、待遇低,送死打頭陣,撤退當掩護,賞是他們領,過是我們背。這樣的窩囊氣,我早就受夠了,我擁護起義!」 「唉!」歎氣的是白肇學,「我少年從軍,本想為國為民,禦侮安邦。但是幾十年來,我所看到的卻一直是自相殘殺。我早就厭倦戰爭了,我們可以起義出城,然後放下武器,解甲歸田。」 曾軍長見兩人都同意反蔣,終於放下心來。相互間又進一步交流了意見。時間轉眼到了23日凌晨的3點鐘。他要廚房搞了點「夜宵」,吃完之後才把兩位老部下送走。 白肇學回到家裡毫無睡意,坐在沙發上苦苦地想了一夜。 他想起1924年孫中山先生倡導新三民主義,改組GMD,聯俄、聯共、扶助農工,在中國GCD的幫助下掀起了大革命浪潮。當時自己在廣東滇軍幹部學校學習,學校黨代表廖仲愷先生親自介紹自己加入中國GMD。 他想到滇軍前輩在蔡鍔將軍領導下討袁護國的光榮傳統,想到第60軍在徐州與日本侵略者浴血奮戰,贏得了各界的尊敬和讚揚。 他還想到,潘朔端將軍托人給自己捎信,說GCD堅持「愛國一家,不分先後,既往不咎,量才錄用」的政策,要自己認清形勢,作出明智的抉擇。是啊,張沖和潘朔端原來在滇軍中也身居高位,人家**不計前嫌,委以重任。而蔣某人失道寡助,眾叛親離,自己不能再替他賣命了。」 想到蔣總統和國軍,白肇學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在東北,蔣總統和國軍已是臭名遠揚,東北老百姓稱南京政權為「二滿洲」,還編了一首流行很廣的民謠:「想中央,盼中央,中央來了更遭殃,白天要勞工,夜晚要姑娘,民脂民膏搜刮光,夠嗆夠嗆真夠嗆廣」。 蔣總統在內戰初期曾誇下海口,要在一年內消滅東北G軍。可是,現在快兩年了,解放軍越打越強,而國軍卻整團整師地被消滅,有的高級將領投奔GCD,或者率部起義,部隊士氣越來越低。古語說:」得民心者得天下「,看來這場內戰的前途不容樂觀,在這樣與民意相悻的政治集團內,個人陞官發財的路也是走不通的。為了長春數十萬父老,為了第60軍數萬三迤健兒,自己應隨曾軍長率部起義,曾軍長和他的兩位師長作出了他們一生中最重要的決定! 解放軍攻錦戰役打響後,曾軍長加緊準備起義工作。9月最後一天,曾軍長、白肇學、隴耀在隴耀的師部再次聚會,分析研究部隊起義後可能對雲南及眷屬的影響。 經過分析研究,三人決心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不計後方一切得失,積極進行起義各項準備工作。但是,這個眷屬和後方問題,不能不使曾軍長他們有些心情沉重,三個人一直談到晚飯後方才散去。 正在這時,蔣總統為穩住軍心,致電守軍,許下「即派大軍出關、迅速解圍」的諾言,同時給曾軍長寫來一封親筆信,信中對曾軍長稱兄道弟,語氣非常親熱,要曾軍長鼓勵士氣,堅決固守長春,大軍一定前來解圍。 哪知,到了10月1日,義縣一解放,錦州守軍已成甕中之鱉。而所謂「大軍一定前來解圍」的希望早已成為泡影,曾軍長激怒地對隴耀說:「蔣某人簡直是一個大騙子,我們再也不能上當了!」 從這天起,他們三人經常接觸,研究起義的準備和組織問題。10月4日,鄭桂庭命令曾軍長配合新7軍突圍出城,他們一度想利用這個機會起義。但再三考慮,認為時機尚未成熟。幾個人磋商多日,卻一直未能正式與城外的解放軍取得聯繫;下屬軍官和人員絕大多數目前對此事尚一無所知;配屬60軍的暫編52師態度不明;新7軍內部情況如何也不知道。 曾軍長搖了搖頭。「我們先出城吧,趁機探探新7軍的口風。」 最後,兩個軍各抽調一個師,向長春西北方向作試探性突圍,先收復大房身機場,然後在飛機接應下全軍突圍。 結果這次突圍連戰四日未能成功。任憑鄭桂庭和各級官長如何親自督戰,士兵們也不肯賣力了,有時甚至只要解放軍的回擊炮一打響,突圍部隊便自動退回原陣地。 鄭桂庭又氣又急,卻毫無辦法。這時,東北「剿總」向他下了一道十分惡毒的命令,要他使用毒氣彈突圍,被他拒絕了。在這之前,已經有過這樣的命令,鄭桂庭一直沒有執行。在他的內心,人性仍然存在。他感到,打內戰已經是不好的事情,如果對自己的同胞使用國際上都禁用的武器,就太不人道了。 鄭桂庭見兩位軍長都堅決表示不願再突圍,自己再固執己見恐出意外,遂長歎一聲,有氣無力地下達了撤退命令。他心裡很清楚,此番突不出去,以後就再也無生機了,長春的10萬守軍只有等待死亡的降臨了。 曾軍長藉機找到新7軍軍長李鴻問:「目前我軍士氣低落、兵無鬥志,貴軍如何?」 李鴻面帶憔悴地說:「士氣低落,大概都差不多吧。」 鄭桂庭下令撤退的第二天,曾軍長和白肇學、隴耀在鐵路賓館進行第六次聚議,檢查準備工作情況。曾澤生判斷,錦州守軍必將全部被殲,那麼與第60軍成為姊妹部隊的第93軍也將從此完蛋,瀋陽亦將不保了。如再不立即起義,必然遭到同樣的下場。當斷則斷,不斷則亂。現在是第60軍起義的時候了。 10月10日,幾架飛機突然飛臨長春上空盤旋,空投下蔣總統給鄭桂庭、李鴻、曾軍長的親筆信。信中說:目前G軍主力正在猛攻錦州,東北局勢十分不利,長春的空投物資亦難維持。望吾弟接信後迅速率部經四平街以東地區向東南方向轉進。行動之日將派飛機掩護,瀋陽方向亦有部隊在路上接應,等等。 蔣總統不過是安慰一下鄭桂庭,他正拚死力要大軍壓向錦州一線,哪裡還有什麼力量和精力接應長春10萬大軍突圍出這座孤城。 可是,鄭桂庭對蔣總統充滿無限信任,以為突圍又有了一線希望,立即召曾軍長和李軍長來兵團部開會。三個人反覆商量了許久,最終也沒有個結果,鄭桂庭只好電復蔣總統,陳述不能突圍的理由。 過了兩天,蔣總統第二次電令鄭桂庭突圍。李軍長當時突感傷寒,鄭桂庭又召曾軍長和新7軍副軍長史說商議。曾軍長和史說向鄭桂庭分析道,在長春外圍,有解放軍第一兵團新編的六個師,雖戰鬥力不強,但阻止長春守軍突圍有餘,而在遼河兩岸,尚有解放軍久經戰鬥的第6縱隊,在此情況下,若硬行突圍,必被消滅。鄭桂庭也深感解放軍阻擊力量強大,瀋陽至長春間距離遙遠,突圍成功的希望十分渺茫,只好硬著頭皮再將此意電陳蔣總統。 曾軍長回到60軍後,深感事情緊急,蔣總統不斷地催促長春突圍。如果不能盡早起義,恐怕都會被鄭洞國趕上戰場,那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13日晚上,他找來白、隴兩位師長,經過商議,決定派出手下曾跟解放軍有過來往的兩個團長,迅速與城外取得聯繫,定於16日夜裡正式起義。 這兩個團長穿小街,爬城牆,幾經辛苦終於將曾軍長的起義信送到了解放軍手中。由於事出意外,解放軍中對曾軍長是否為真起義意見不一,幾經爭論,最後肖勁光拍了板:歡迎曾軍長起義。待兩個送信的團長返回60軍時已是16日的下午。他們不知道這幾天中又發生了多少事情。 曾軍長原本讓二人15日返回,但由於至夜尚無消息,他內心中感到非常不安。 16日10時,曾軍長正吃早飯,突然鄭桂庭來電話叫他馬上到司令部,有緊急事情。曾軍長以為起義之事洩密,頓時緊張起來,遲遲不敢動身。後經鄭桂庭再三催促,才勉強前往。一見曾軍長神色異常,鄭洞國忙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沒什麼。」曾軍長結結巴巴地說。 「沒什麼就好,現在有比什麼都重要的事。」 鄭桂庭邊說邊拿出剛收到的蔣總統手令:「現G軍各縱隊均被吸引於遼西方面,你部應通令即刻開始行動。如仍遲延,坐失機宜,致陷全盤戰局於不利,該副總司令、軍長等,即以違抗命令論罪,應受最嚴厲之軍法制裁。」 此時,曾軍長才如釋重負,坦然問道:「司令官準備怎麼辦?」 鄭桂庭說:「現在沒有別的選擇了,只能按命令突圍。我決定今晚開始行動,明天出擊,後天即18日就突圍。你們看如何?」 曾軍長用低沉的聲調說:「我沒有意見,不過部隊士氣非常低落。突圍,60軍沒有希望。」 一旁的史副軍長也接過話來說:「新7軍的情況也差不多,但如果總司令決定突圍,我們服從。」 鄭桂庭看到大家愁眉苦臉,也很無奈地說:「好吧,突圍的事就這樣決定了,你們先回去準備一下,下午開會擬定突圍計劃。」 曾軍長無意在此滯留,起身告辭說:「下午開會討論如何行動,我派參謀長來參加,他可以代表我決定一切。情況我已瞭解,一切聽從司令官決定。」說完匆匆離去。 曾軍長感到時間緊迫,他坐立不安地等著出外聯繫的兩個團長回來。直到天將黃昏,才終於接到了好消息。 曾軍長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精神振奮。他立刻派兩位副師長作為他的正式代表出城去與解放軍接洽起義的具體行動,然後,他趕到暫21師師部地下室,召開營以上軍官會議,正式宣佈起義的決心,並命令暫編21師馬上行動,對新7軍佈防。同時令暫編52師師長李嵩帶所屬三個團長夜裡11時到軍部開會,準備強迫他們就範。 李嵩一直蒙在鼓裡,還以為要突圍,等到了軍部才知道60軍的其他兩個師都已決定起義了。自己知道大勢已去,只得表示服從命令。暫編52師的問題輕鬆解決了。 肖勁光已調動各路兵力,在城外作好了接應準備,同時派出解放軍代表夜赴60軍商議下一步的工作。 16日這一夜,長春守軍最高指揮官鄭桂庭也沒有睡好。他佈置完突圍行動計劃後,不僅沒有一點高興的心情,反而覺得空虛和沉重。他明白,突圍是凶多吉少,明天很可能就是他們全軍覆滅的日子。 **夜色*(禁書請刪除)*(禁書請刪除)已深,鄭桂庭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說:「司令官嗎?不好了。60軍已經決定起義了,今夜就行動。」 「什麼?」鄭桂庭大吃一驚。他立即通知兵團副參謀長楊友梅:馬上調查第60軍的動向。隨後,他又給曾軍長打電話,但整個第60軍的電話,不是打不通就是沒人接。 鄭桂庭無力地放下了電話。 這時,突然一陣敲門聲,新7軍副軍長史說、參謀長龍國鈞等都跑來了,緊張地報告:「剛才新7軍軍部附近遭到亂槍射擊,60軍防區對新7軍加強了警戒。」 鄭桂庭擺了擺手,長歎一聲:「算了,他們要怎麼幹,就由他們干去吧。」 曾軍長的起義完全打亂了鄭桂庭的安排,突圍是不可能的了。他只能向瀋陽衛長官請示下一步的行動。眾人面面相覷,然後惶惶不安地散去了。 ps:2003年初,獲國務院通過的一份國家計委[(計)2866]號文件,確定了要以「秦山自主模式」為主,「積極發展核電」,並且提出了2020年實現4000萬千瓦核電裝機容量的目標。然而文件發佈後不久,原定的「秦山自主模式」在執行時卻被「整體引進國外技術」、「統一技術路線」取代。決策者認為,應該先對外招標引進國外比較先進的第三代技術,然後再按照技術轉讓的條件消化後自己建造其他新的核電站。 久懸未決的中國核電招標已經進入最後階段,國家核技術公司已於近日把最終的中標意見上交了國務院,為期近兩年的核電招標結果,最遲將於年底向外界公佈。東芝控股的西屋公司有可能成為核電招標中最大的贏家,據透露,西屋中標的技術價格約為1500美元/千瓦。按照《核電中長期發展規劃》,2020年中國裝機容量至少為4000萬千瓦,同時中國將為第三代核電技術支付數百億美元。 2006年2月6日,日本東芝公司以高出競爭對手1倍的價格,耗54億美元巨資將西屋公司納為己有。東芝在完成對西屋的收購之後股票價格一路下跌,分析人士認為這場收購帶有冒險性質,其行為已超出企業追求利潤最大化的基本原則。1999年英國核燃料公司(BNFL)收購西屋時僅花了12億美元。 在收購西屋的同時,東芝公司近期又在半導體領域擴張投資近20億美元。東芝在短時間內連出巨資,搞戰略性擴張,明顯的是有日本政府在後面支持。從日本國內需求看,其核電設施要到2030年才需要更新設備。以生產半導體為主業的東芝公司不惜血本收購西屋,其目的連瞎子都看得出就是為了中國數百億美元的核電市場。 在過去幾年中,西屋時不時的在各種國際會議中使用二代三代的概念,這種劃分也誤導了很多人。他們稱自己的AP-1000技術是目前世界上惟一經過美國核管會認證和批准的三代核電站技術,比現在運行的核電站安全程度提高100倍。 但該技術至今未被任何一個國家所採用。在2005年芬蘭核電項目的招標過程中,西屋公司最初也是以此技術參與投標,卻在中途突然退出。 當時有報道,西屋退出芬蘭項目時對外宣佈的原因是考慮到價格方面沒有競爭力。也有文章指出西屋是出於對這項新技術的成熟性沒有足夠把握。 中國如果貿然引進會有重大風險,而且東芝西屋的三代技術目前沒有參考電站,給工程的具體實施帶來很多不可預測的因素。技術轉讓尤其是核心技術轉讓不可能全面實現,比如設計的軟件,只給目標程序,不給源程序,沒辦法作任何變動。 我們難道在日本人那裡吃的虧還少嗎?怎麼就有人總是不長記性呢?是不是這裡面有什麼內幕,我們不得而知呢? U憂書萌 uuTXT.coM 銓蚊子板月瀆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烽火(六) 字數:7674 相對於秋氣肅殺的長春,西柏坡的秋天要寧靜祥和得多。 樹禿了,山禿了,景與山的顏色融為一體,惟有淚淪河的清水漫過枯黃的草地,把天與河床布成地平線一樣。 秋的柔和的陽光灑滿山巒擁抱的山莊裡,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樸實的農家瓦房裡,幾個決定中國革命命運的中G領袖的臉色一如秋色安詳。 「60軍曾軍長過來了,這很好,不過鄭桂庭看來還是有點頑固,解決了長春必將對其他戰場的敵人給予很大的震動,鄭桂庭這個人怎樣?」 手裡拿著煙卷的毛澤D說罷,目光轉向周恩L。 周恩L看看毛澤東,又看看朱D,說:「鄭桂庭是黃埔第一期的畢業生,人很老實本份,是個好將才,只是上錯了船,抗戰時期在印度指揮過一個軍。在目前情況下,如能爭取鄭桂庭起義,對整個黃埔體系的軍官影響會很大。」 朱總司令笑了笑,說:「當初我們派人到東北,主要是對雲南部隊,現在第60軍動了,再把鄭桂庭給拉過來,意義很大,對老蔣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聽說老蔣對鄭桂庭一向不錯。」 毛澤D點點頭:「長春和平解放,這等於我們在棋盤上多了幾顆子。」 平靜的談吐,孕育著新的戰略妙策。 當天,毛澤D以喜悅的心清以中G中央名義致電中G中央東北局、林司令員、羅政委、劉參謀長,就爭取長春鄭桂庭起義作出重要指示,電報說:要第60軍對新7軍表示態度一點,不要超過他們所能做的限度。「只要60軍能拖出長春,開入我指定之區域,願意加入解放軍之序列,發表通電表示反對美國侵略。反對GMD反動統治,贊成土地改革及沒收官僚資本,擁護GCD及人民解放軍,也就夠了。你們應當不失時機和60軍代表加緊商談。」「如果60軍能照上述辦法拖出長春,則1兵團(加12縱)便應加入長春解決新7軍,即使不能一下解決也可逐步解決之。」 當日午夜,中G中央東北局和東北軍區即將中G中央電示急告了蕭勁光、蕭華。 9月17日,曾澤生率第60軍全體官兵致電毛主席、朱總司令及東北野戰軍首長,電報說:「主席毛、總司令朱、司令員林、政委羅鈞鑒:蔣中正以權術竊據國柄,勾結美帝國主義,殘害人民,危害國家。蔣黨政府之腐敗,自古未聞,官之貪污,前所未見,人民所受之痛苦,亦莫過於今日。凡有血性莫不痛心,全軍官兵為爭取國家生存及人民幸福,一致決心起義,參加入民解放軍,擁護中G主張,實行土地改革,服從中G領導,打倒蔣中正,徹底推翻美蔣在中國的統治,以解國人倒懸。除通電全國外,全軍各就原防,敬候明令,祈即指示任務。俾便遵行為禱。」 第60軍曾軍長,第182師師長白肇學,暫21師師長隴耀及全體官兵同叩當晚8時,雙方開始交接防地。 次日凌晨,國軍第60軍3萬餘起義部隊全部撤出長春,向九台縣開進。 天,就這樣亮了。東方漫潤出淡淡的紅暈,濃霧在悄悄地揮發飄散,一個久候的黎明終於來到了! 得知駐守長春的第60軍起義,蔣總統破口大罵:「娘希匹,雜種!雜種!」 就在這一天清晨,蔣總統從瀋陽派空軍飛機前來轟炸起義的第60軍。一群轟炸機在長春市區上空盤旋。稍頃,從飛機上又向鄭桂庭傳達了催促突圍的命令,鄭桂庭只好說部隊未準備就緒,請求延期突圍。 第60軍起義使鄭桂庭感到徹骨的震驚。 曾軍長希望鄭桂庭像他一樣翻然悔悟。歷日深夜,他在蠟燭光下給鄭桂庭和新7軍軍長李鴻各寫了一封信,勸他們與第60軍一起行動。給鄭桂庭的信中說:「長春被圍,環境日趨艱苦,士兵飢寒交迫,人民死亡載道,內戰之殘酷,目擊傷心。今日時局,政府腐敗無能,官僚之貪污橫暴,史無前例,豪門資本憑借權勢壟斷經濟,極盡壓搾之能事,國民經濟崩潰,民不聊生。此皆蔣某人之政府禍國殃民之罪惡,有志之士莫不痛心疾首。……今本軍官兵一致同意,以軍事行動,反對內戰打倒蔣氏政權,以圖挽救國家之危亡,向人民贖罪,……公乃長春軍政首長,身繫全城安危。為使長市軍民不作無謂犧牲,長市地方不因戰火而糜爛,望即反躬自省,斷然起義,同襄義舉,則國家幸甚,地方幸甚。」 看完昔日部下曾軍長的來信,鄭桂庭的心情十分複雜,心想:從道理上講,我不能不暗暗承認曾軍長信中說的都是事實。自己在國民政府內做事多年,特別是在印緬回國後的幾年中,親眼看到國統區內的各種腐敗現象比比皆是,日甚一日,對此曾一直深感不滿和憂慮。同時,在戰場上同GCD打了幾年交道,也瞭解到對方的許多優點,如GCD人作風清廉,處處為百姓著想,深受人民擁護,軍隊中官兵團結,打仗有辦法等,心中不乏欽佩之意。但此刻若要自己同曾軍長一樣起義,卻是困難的。因為自己跟隨蔣總統幾十年,多重關係將我們繫在一起:在黃埔軍校中他是自己的師長,在軍隊中他是自己的最高統帥,在國民政府內他是自己的領袖。自己作為他的親信將領,一向受其信任和器重,對於這種「知遇之恩」,我無時不銘刻肺腑,惟恐在這最後關頭因臨陣起義而落下個「賣生求榮」的壞名,所以寧願死心塌地頑抗到底。 想到這裡,他把信放到桌子上,冷冷地說:「信我留下,就恕不作復了。請你回去轉告曾軍長,他要起義,請他自己考慮;要我和他一路,我不能幹!」看來,鄭桂庭是鐵了心跟定蔣總統了。他把曾軍長的信電告了在瀋陽的衛俊如。 17日下午,鄭桂庭接到瀋陽東北「剿總」發來的電令,命令鄭桂庭於18日上午率部從第60軍防地向外突圍,屆時將派飛機轟炸掩護。 鄭桂庭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心中頓時生起一線求生的希望,立即在中央銀行兵團部召開秘密會議,研究突圍部署。大家都認為這個辦法不可行,會議沒有取得任何效果,也就只好不歡而散。 當天晚上,鄭桂庭臥室專線的電話鈴突然震響。電話是曾軍長打來的。 「鄭司令官,我是曾澤S,60軍已經決定起義,請鄭司令官審時度勢,共襄義舉。」 鄭桂庭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嚴厲地說:「我是軍人,要保持軍人氣節,不成功便成仁。」 曾軍長一聽,生氣地掛斷了電話。 不一會兒,電話又接通了,曾軍長對鄭桂庭說:「有人同你講話。」 東野負責敵工工作的劉浩接過話筒,剛說了一句,就被鄭桂庭打斷了。 「你是誰?」鄭桂庭十分警惕地問。 「我是解放軍長春前線部隊代表劉浩。現在長春的局勢你是知道的,我們的政策是,放下武器,可以保障生命財產的安全。希望你考慮,不必再作無益的犧牲。如果堅持反動立場,繼續與人民為敵,只能是死路一條。現在惟一的出路就是放下武器,投向人民。」 「既然失敗了,除了戰死以外,還有什麼可說,放下武器是做不到的!」鄭桂庭憤憤地答道,態度仍然十分頑固,說完「啪」的一下掛斷了電話。 鄭桂庭不同於曾軍長。他是黃埔軍校出身,他對蔣校長的愚忠,他的為人,以及此時他的職銜,都阻止他與曾軍長一起走向新生,他不願選擇起義,也不願選擇投誠。 中共中央軍委毛澤D、周恩L對鄭桂庭和仍然留在長春城內的新7軍的前途甚為關注。毛澤D曾問周恩L,他這個學生怎麼樣?周恩L說,他是黃埔一期學生,人老實,在目前情況下有可能爭取起義。投誠。毛澤D與周恩L商量對策,認為仍然存在爭取他起義的可能性。18日,以周恩L私人名義致電鄭桂庭:桂庭兄鑒:欣聞60軍曾軍長已率部起義,兄亦在考慮中。目前,全國勝負之局已定。遠者不論,近一個月,濟南、錦州相繼解放,二十萬大軍全部覆沒,王,范兩位司令先後被俘,吳、曾兩位軍長相繼起義,即足證明人民解放軍必將取得全國勝利已無疑義。兄今孤處危城,人心士氣久已背離,蔣中正縱數令兄部突圍,但已遭解放軍重重包圍,何能逃脫。曾軍長此次舉義,已為兄開一為人民立功自贖之門。屆此禍福榮辱決於俄頃之際,兄宜回念當年黃埔之革命初衷,毅然重舉反帝反封建大旗,率領長春全部守軍,宣佈反美反蔣、反對GMD反動統治,贊成土地改革,加入中國人民解放軍行列,則我敢保證中國人民及其解放軍必將依照中國GCD的寬大政策,不咎既往,歡迎兄部起義,並照曾軍長及其所部同等待遇。時機急迫,顧念舊誼,特電促速下決心。望與我前線蕭勁光、蕭華兩將軍進行接洽,不使吳、曾兩將軍專美於前也。周恩L」 十月八日同時,毛澤D親自起草了中G中央軍委致東北局、林司令員、羅政委、劉參謀長並轉第一兵團蕭勁光、蕭華、陳伯鈞的電報,提出:「關於逼迫和爭取鄭桂庭起義,望今蕭(勁光)、蕭(華)、陳(伯鈞)及各部對長春取威迫政策,堵塞其一切可能的逃路,暫時不攻擊他,以促其變化。鄭桂庭系黃埔一期生,人老實,在目前情況下有可能爭取起義、投誠,這對整個黃埔系的影響當會很大。應派適當人員與鄭進行談判。你們除將恩L致鄭桂庭電派人送交外,林及蕭兩司令亦可寫信給他。」 周恩L給鄭桂庭的電報,由東北解放軍轉交新7軍副軍長史說,史說派一個參謀送去。因兵團司令部還在抵抗,市內秩序大亂,此信並未送到鄭桂庭的手裡,而那個送信的參謀也沒有及時向史說匯報,事情就這樣被耽擱了。 根據中共中央電令精神,東北人民解放軍總部當即派第一兵團解方參謀長為全權代表,進城與守軍新7軍談判,處理有關事宜。 新7軍與解放軍聯絡的事,鄭桂庭還被蒙在鼓裡。當天下午,鄭桂庭來到新7軍軍部,召集師長以上將領開會,督促按照上峰的命令突圍。 會上,鄭桂庭仍然堅決主張突圍,可是各將領都哭喪著臉,悶在那裡不說話。暫編第56師師長張炳言手中已沒有幾個兵了,沒有發言權。新編第38師師長陳嗚人說,他那個師聽副軍長的命令。鄭洞國目視第7軍副軍長史說,史說默不作聲。鄭桂庭急了,再三催促史說發表意見。因為新7軍正在與解放軍聯繫,史說對起義談判成功抱有很大希望,所以他堅決不同意突圍,見鄭桂庭又點自己的將,他只好說:「目下官兵餓得腿浮腫,行軍困難,況且途中還有G軍攔截,這些情況您是深知的。」說到這兒,便垂著頭再也不肯講話了,屋內的氣氛一時十分尷尬。 鄭桂庭見會議也研究不出什麼別的結果,只得同意鄧士富的意見,宣佈散會。 散會後,史說和龍國鈞堅持挽留鄭桂庭在新7軍軍部吃飯,然後再告以與解放軍接洽的情況。同時,認為鄭桂庭內心已有放下武器之意,擔心他的兵團司令部為特務包圍,不安全,想把他置於新7軍的保護之下,並無惡意。可是,鄭桂庭聽後心裡一驚,心想他們雖是自己在印緬作戰時的老部下,但在此危急關頭,莫非要挾持自己向解放軍投誠?這樣豈不壞了自己的「名聲」?他愈想愈怕,一面堅辭不肯,一面頭也不回地衝門而去。 返回兵團司令部的路上,鄭桂庭的心情痛苦、絕望到了極點。心想,自己戎馬半生,參加過東征、北伐和抗日戰爭,經歷了無數戰陣,今日竟落到如此下場,連多年相隨的老部下也同自己離心離德,看來真是「氣數」將盡。他這才意識到現在突圍不成,守亦不成,惟有以殺身成仁來保全自己的軍人「氣節」了,遂下了自裁的決心。 直到這時,鄭桂庭也未認識到自己這樣死心塌地地維護一個早已失去民心、注定要失敗的腐朽政權是極端錯誤的,更沒有想到這個緊要關頭,應當勇敢地同GMD的反動統治決裂,走向人民,走向光明;相反,卻要以自殺來愚忠於「黨國」,以為只有這樣才能對得住天地、良心。 鄭桂庭在迷惘和痛苦中度過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鄭桂庭還沒有起床,楊友梅和兩位南京來的高參輕輕走進鄭桂庭的臥室,告訴他新7軍也正在與解放軍談判。 新7軍決定投誠,已在鄭桂庭的意料之中,但一旦將成為事實,仍使他在精神上遭受巨大衝擊。「完了,一切都徹底完了!」鄭桂庭無力地躺在床上,這樣悲哀地想著。 18日,解放軍與新7軍經過緊張的談判,新7軍終於表示願意放下武器向解放軍投誠。 1948年10月19日,解放軍圍城部隊派精銳分隊控制了長春市的八個要點,作為接收全市的基地。 上午10時許,人民解放軍獨立第6、7、9、11師在新7軍派出代表引導下,從四面八方開入市區。在長春的其他國軍部隊見到這種情況自知繼續抵抗已經毫無意義,也相繼投誠。 正在這時,蔣總統派來的飛機飛臨長春市上空,輪番轟炸,但一切都無濟於事,新7軍再也不想打了,有的部隊還沒有等解放軍接收代表到達,便於9時就集結完隊伍,比預定的時間提前一個小時。 到下午5時,除鄭桂庭的兵團部及特務團外,其餘長春國軍守軍均被順利接收完畢。 這一天,毛澤D電示東北局及林司令員、羅政委、劉參謀長:鄭桂庭為黃埔高級軍官,此次又率部投降,蕭勁光、陳伯鈞應給以禮遇。 這時,進入長春市區的解放軍已派代表前來接收中正廣場和中央銀行大樓。 鄭桂庭所在的中央銀行大樓成了解放軍重重包圍中的一個小小的孤島。 鄭桂庭和他兵團部直屬的特務團把大樓變成了碉堡。 鄭桂庭見大勢已去,便將全部情況向東北「剿總」做了匯報。沒過多久,剛剛被蔣總統由徐州「剿總」重新派到東北收拾殘局的杜光亭,致電身陷絕境的鄭桂庭,說他擬請蔣總統派直升飛機接鄭桂庭出去,問有無降落地點。 鄭桂庭心裡明白,現在在解放軍重兵包圍下,任何辦法、任何人都難救他出長春。他放棄了所有希望,放棄了解放軍給他的生路,懷著既感激又沉痛的心情無可奈何地復電他的杜長官:「現在已來不及了,況亦不忍拋離部屬而去,只有以死報國。」 直到這時,鄭桂庭仍然沒有改變「寧可戰死,不願投降」的態度,心灰意冷,萬念俱灰,隨時準備殉職。 擔任包圍鄭桂庭兵團部任務的解放軍獨立第9師第1團,根據解沛然參謀長的指示,利用海上大樓可直通兵團部的電話,向其展開政治攻勢。團政委朱軍和團參謀長師鏡,與鄭桂庭兵團部參謀處長郭修甲溝通了聯繫,郭修甲與楊友梅背著鄭桂庭,暗地裡與解放軍談判,達成如下協議:必須在21日以前放下武器,解決鄭桂庭兵團部的問題;不破壞武器、倉庫,集體交槍。放下武器後,要保證所有人員生命財產安全;鄭桂庭不在報紙和廣播電台發表談話;對外宣傳時,講鄭桂庭傷後被俘,不要說自動投降;保障其安全方便;官佐隨其要人行動;帶汽車一輛,馬兵兩個,不下槍;交槍後立即送吉林。 可是,直到20日下午3時楊友梅才通報解放軍,將投誠日期定為21日上午6時,並要求解放軍在發表此新聞時請寫成鄭桂庭負傷被俘,並說鄭司令官已經自傷。 10月20日夜11時,為了應付蔣總統,鄭桂庭打開報話機向蔣總統拍發了最後一封訣別電報:10月19日下午7時親電計呈,職率本部副參謀長楊友梅,及司令曾與特務團(兩個營)全體官兵,及省府秘書長崔垂言共約千人,固守央行,於10月19日竟日激戰,斃傷匪300人,我傷亡官兵百餘人,入夜轉寂,但匪之小部隊仍繼續分組前來接近,企圖急襲,俱經擊退。本晨迄午後其優勢炮火,竄佔我央行大樓以外數十步之野戰工事。我外固守兵,均壯烈成仁。僅據守大樓以內,兵傷彈盡,士兵雖旺,已無能為繼。今夜恐難度過。緬懷受命艱危,只以德威不足,曾部突變,李軍覆滅,大局無法挽回,致遺革命之羞,痛恨易己。職當凜遵訓海,克盡軍人天職,保全民族氣節,不辱鈞命。惟國事多艱,深以未能繼續追隨左右,為鈞座分憂,而竟革命大業為憾。時機迫促,謹電奉聞。職鄭洞國10月20日夜11時親印。」 21日凌晨,解放軍獨立第9師第1團按時到達鄭桂庭兵團部,令其交出武器時,對方要求對空鳴槍一小時,且不等得到答覆即鳴起槍來,後被解放軍嚴厲制止。這就是南京方面中央社所報道的「發出最後彈」。這其實是楊友梅他們為鄭桂庭想出的計策,通過朝天開槍,假意抵抗,造成猝不及防、兵臨司令部的事實,促使鄭桂庭一起走向光明。這樣,避免棄鄭於不顧,巧妙地從死亡線上把鄭救出來。 21日凌晨4點鐘,東北人民解放軍第一兵團蕭勁光司令員親自率部接近鄭桂庭佔據的中央銀行大樓,準備接受鄭桂庭的投降。 就在這時,中央銀行大樓外突然槍聲大作,鄭桂庭以為解放軍向他的司令部發起最後攻擊,覺得該是自己「成仁」的時候了,遂穿好軍裝,平躺在床上,伸手到枕下欲取出早已準備好的手槍自殺。豈知摸了又摸,手槍居然不見了。 原來,楊友梅等人已發覺鄭桂庭的神情異常,預先就將武器尋出收藏起來了。鄭桂庭生怕再稍遲一刻便作了解放軍的俘虜,慌慌張張地起來在室內到處搜尋任何可以了結自己生命的器械。 這時,一直守候在門外的衛隊長文健和四名衛士聞聲擁人,呼喊著將鄭桂庭死死抱住。外面下著浙瀝瀝的小雨,鄭桂庭在師鏡的陪同下,乘坐解放軍準備的汽車,向第1兵團部駐地四家子駛去。特務營的官兵們同時放下武器。 這時,解放軍的號手們在廣場上吹響了勝利的軍號。 長春兵不血刃地解放了。 就在這一天,毛澤D以中共中央的名義致電林司令員、羅政委、高書記、陳副書記及東北人民解放軍全體同志們,表示祝賀:「錦州解放,殲敵10萬之後,長春即告解放,60軍軍長曾將軍率部起義,鄭桂庭將軍率部投誠,名城光復,秩序井然,人慶更生,歡聲雷動。此皆我人民解放軍英勇善戰,前後方工作人員與廣大民眾努力奮鬥的結果。特電祝賀。」 就在鄭桂庭等一批國軍高級將領安全抵達解放區,在哈爾濱受到熱烈歡迎時,蔣總統卻又在南京上演了一場戲劇。中央社瀋陽23日報道說,鄭桂庭已經「壯烈犧牲,為國捐軀」。國統區的各大報刊亦紛紛轉載這一消息。蔣總統則在高級軍官會議上,號召大家學習鄭桂庭殺身成仁、忠於黨國的精神。 錦州失守,長春丟失,東北國軍就剩下遼西廖建楚兵團、瀋陽第8兵團和錦西、葫蘆島的國軍兵團,且各兵團之間各自為戰,互不照應。可以確切地說,國軍在東北的前途大勢已去。除了最後還能有少數部隊從海路撤出東北以外,其餘的就只能要麼選擇放下武器,要麼被解放軍吃掉,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憂優書猛 uuTXT.com 荃紋子扳月牘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烽火(七) 字數:13462 就在東北方面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以徐州為中心的淮海地區,也拉開了一場大戰的序幕。 南京黃埔路,蔣總統的總統府邸。 蔣總統傾仰在床上,身上蓋著絲綢緞面的被子,正在閉目養神。 遼沈戰役特別是錦州一戰之後,人民解放軍進入了新的勝利轉折點,而蔣總統率領的國軍卻被拖人空前艱難的全面被動防禦階段。 對於蔣總統來說,1948年的最後三個月是災難性的歲月。他和他的政府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政治、經濟、軍事危機。 為了解決國統區的經濟危機,蔣總統於8月推行以「幣制改革」為手段的經濟改革,在各方面的阻力下,經濟改革的具體執行人,蔣總統的長子不得不公開承認,所謂的經濟改革全面失敗。蔣總統在時候也不得不承認改革失敗,經濟崩潰,是其在中國的政治軍事較量中落敗的最大原因之一。 而在此時,國民政府的最大支持者美國政府的態度也開始變得曖昧不清,從美國政府多次拒絕繼續向南京國民政府提供財政和軍事援助,即使連蔣總統的夫人親自出馬到美國去遊說,都未能有所收效可以看出,美國政府對於南京國民政府的前途已經看淡了。 國民政府面臨的軍事形勢也極為險惡。華北「剿總」傅宜生集團面臨東北、華北人民解放軍聯合打擊的嚴重形勢;徐州「剿總」劉經扶集團則面臨著華東、中原人民解放軍的聯合打擊的現實危險;長江以南的防線還未建立起來。而且此時的國軍內部士氣低落,相當數量的將領怨聲載道,離心離德。 面對淮海戰場的嚴重局勢,蔣總統又一次在撤守徐州的問題上猶疑不定。原本在濟南被解放軍佔領後,在淮海方面,蔣總統決心放棄徐州,堅守淮河,並定於11月下旬轉移完畢,但是,蔣介石在十月下旬來往北平、葫蘆島、南京間,想作多方面掙扎,一面又遲疑,怕徐州之撤影響人心。 最後,蔣總統還是決定放棄鄭州、開封等地,加強徐州防禦,集中徐州、華中兩集團兵力聯合作戰。 按照蔣總統的命令,9月27日,國軍第七兵團開始由徐州附近回返新安鎮地區,第13兵團由徐州地區進到徐州以東運河以西的碾莊、曹八集地區,而第2兵團則由魯西南退回隴海路徐州以西的商丘、碭山地區。這正是毛澤D早已預料到的。 國軍的上述變動,給華東野戰軍殲滅第七兵團的作戰增加了難度。粟Y預計,第一仗打第七兵團是個大仗、硬仗。一方面,由於第七兵團已突出於徐州防線的左翼側,有利於華東野戰軍抓住殲擊該敵。但同時,第13兵團所到達的碾莊和曹八集地區距離第七兵團所在地新安鎮很近,華東野戰軍一旦發起對第七兵團的攻擊,第13兵團就會很快增援,而在徐州以西的第二兵團也會沿隴海路東進,迅速赴援。這就是說,華東野戰軍除了要殲擊一個主力兵團外,還要同時對付另外兩個主力兵團短距離的增援。 因此,華東野戰軍要南進打兩淮,必須首先打掉第七兵團這只攔路虎。而要殲滅第七兵團,又必須能夠攔住徐州東援之國軍。 根據這一情況,毛澤D及時對華東野戰軍提出了更為明確的要求。9月28日12時,他致電饒、粟、譚並告劉、陳和華東局,考慮攻濟部隊休補,淮海戰役規模大,指示華野、中野作好充分的戰役準備。 電報說:「黃兵團調回新安鎮地區業已證實。你們淮海戰役第一個作戰,並且是最主要的作戰,是鉗制邱、李兵團,殲滅黃兵團。新安鎮地區距離徐州甚近,邱李兩兵團赴援甚快。這一戰役必比濟南戰役規模要大,比眼相戰役的規模也可能要大。因此,你們必須有相當時間使攻濟兵團獲得休整補充,並對全軍作戰所需包括全部後勤工作在內,有充分之準備,方能開始行動。」 電報還設想了淮海戰役的持續時間,明確幹部會議推遲數天,戰役開始時間亦由原定10月10日左右推遲到10月20日左右開始。 但是,由於華東戰場國軍的部署重兵密集,便於機動,增援迅速,若要攻殲其任何一部,必須阻礙住國軍的援兵,才能爭取殲敵的時間。因此,能否有效地楔人國軍各兵團之間的接合部,抗擊增援兵團攻擊,是影響戰役勝敗的關鍵。 此後數天裡,毛澤D一面指揮北線東北野戰軍對瀋陽衛俊如集團的決戰,一面思考南線華東、中原兩個野戰軍的戰略方針和淮海戰役的具體部署。 10月11日,毛澤D就淮海戰役的作戰方針起草致華東野戰軍並告華東局和中原局電,供粟Y等開作戰會議時考慮。電報說:「本戰役第一階段的重心,是集中兵力殲滅第七兵團,完成中間突破,佔領新安鎮、運河車站、曹八集、峰縣、棗莊、臨城、韓莊、沐陽、郊縣、那城、台兒莊、臨沂等地。為達到這一目的,應以兩個縱隊擔任殲滅敵一個師的辦法,共以六個至七個縱隊,分割殲滅敵25師、63師、cd師。以五個至六個縱隊,擔任阻援和打援。以一個至二個縱隊,殲滅臨城,韓莊地區李部一個旅,併力求佔領臨韓,從北面威脅徐州,使邱、李兩兵團不敢惟全力東援。以一個縱隊,加地方兵團,位於魯西南,側擊徐州、商丘段,以牽制邱兵團一部(孫兵團三個師現將東進,望劉、陳、鄧即速部署攻擊鄭徐線牽制孫兵團)。以一個至二個縱隊,活動於宿遷、雅寧、靈壁地區,以牽制李兵團。以上部署,即是說要用一半以上兵力,牽制、阻擊和殲敵一部,以對付邱李兩兵團,才能達到殲滅黃兵團三個師的目的。這一部署,大體同9月間攻濟打援的部署,否則不能達到殲滅黃兵團三個師的目的。第一階段,力爭在戰役開始後兩星期至三星期內結束。」 接著,毛澤D設想了第二、第三階段的具體計劃,要求粟Y「以11、12兩月完成淮海戰役。明年1月休整。3至7月同劉鄧協力作戰,將敵打至江邊各點固守。秋季你們主力大約可以舉行渡江作戰」。 同時,毛澤D命令中原野戰軍採取有力行動,鉗制華中白健生集團,配合華東野戰軍作戰。同一天,毛澤東致電劉、陳、鄧,告之南京方面已命令鄭州的第六兵團三個師東進要他們立即攻擊鄭州、徐州一線,以牽制第六兵團。 如何贏得殲滅第七兵團的時間呢? 在西柏坡,毛澤D與周恩L等進行了周密的部署,即以一半以上的兵力牽制和阻擊殲滅援敵一部,並從西面和北面威脅徐州,使邱李兩兵團不敢全力東援,並要求打援部隊應在援敵的側面,即位於徐州的北面、西北面、南面,造成圍攻徐州之勢,使徐州之國軍第一個感覺是解放軍似乎有意奪取徐州,而不能確切斷定解放軍並非奪取徐州,而是殲滅黃部第七兵團。等到解放軍對黃兵團攻殲緊急而決定增援時,又發現如不解除南北兩側威脅,則很難赴援。這樣就給解放軍以必要的時間殲滅第七兵團。 一般來說,主力兵團應集中投入於攻殲目標上,毛澤D卻在解放軍擁有足夠兵力,且在國軍兵力集中的情況下,大膽採取了相反的策略。 華東野戰軍已於10月12日兩次致電軍委匯報初步作戰計劃,收到10月11日電後,對毛澤D制定的作戰方針表示完全同意,認為這一指示有兩大好處:(一)解放軍兵力規定全部展開避免擁擠,給徐州國軍側背威脅大,增大國軍的顧慮,減輕解放軍對國軍正面抗擊、阻擊壓力。(二)便於糧食供給和後方交通運輸。 10月14日凌晨3時,窗外北風在呼呼地響著,毛澤D坐在他的辦公桌前,臉上沒有一絲倦意。桌上放著幾份電報,一張地圖。他把燃盡的煙放進煙灰缸裡,抬起頭,向窗外看了一眼,外面仍然是一片漆黑。這一天,正是錦州戰役總攻的日子。天漸漸涼了,天亮得也晚了。再過幾個小時,在北寧線上作戰的東北野戰軍就要向錦州發起總攻了。此時,毛澤D還顧不得休息,有關淮海戰役的作戰方針及部署佔據著他的腦海。他拿起筆,開始起草中央軍委給饒、粟、譚並告中原局的電報,對淮海戰役進一步作出詳盡而周密的指示:(一)你們12日1時電部署的缺點是將打援兵力放在正面。而不是放在側面。你們13日13時電同意我們11日電意見,即可改正此項缺點。其具體部署應以一個強力縱隊襲占運河車站,殲滅守敵,控制該地一帶;以三個縱隊攻佔及控制台兒莊及其以南地區,一部直達鐵路;以兩個縱隊攻佔臨韓(得手後留一個縱隊於臨韓,直迫賈汪,以一個縱隊移至台兒莊及其以西地區)。以上共六個縱隊,可由第3、8、10、13縱、渤縱及從韋吉到路北之兩個縱隊中抽出一個縱隊充任;務使邱李援敵感到威脅,不驅逐我側面兵力,不攻佔台兒莊,即無法越運河向東增援,又使徐州城內感受威脅,不得不留李部第8軍駐守。 (二)韋吉的一個縱隊南下(不要到濱海去補棉衣,應在現在補棉衣,即從運河車站附近直下維寧),會合留在路南的第5縱,不要位於宿遷以東,而要位於睢寧地區,控制徐宿公路,從南面威脅徐州,使邱李援敵感到如不驅逐韋吉,則無法經睢宿東援,同時對於徐蚌線亦起威脅作用,使李部第9軍不敢離開該線。 (三)以第9、兩廣縱出魯西南,會合當地地方兵團,位於豐縣、魚台以西,虞城以北,成武以南地區,從西北威脅徐州,使孫部只能對付我第9、廣兩縱,而不能到徐州接替李部第8軍守城。 (四)我劉鄧主力第1、3、4、9縱,不日開始攻擊鄭州,得手後以一部向東,威逼開封,吸引劉全部、孫一部西顧。 (五)以上各項部署,都是為著鉗制徐州各部援敵,使其第一個感覺是我軍似乎有意奪取徐州,而不能確切斷定我軍並非奪取徐州,而是殲滅黃兵團。等到我軍對黃兵團攻殲緊急而決定增援時,又發現如不解除南北兩側威脅,則很難赴援。這樣就給我軍以必要的時間殲滅黃兵團。至於敵人援軍的組成,大概只能使用邱兵團各師。李兵團似難離開徐蚌,因為劉峙不但要對付我軍對徐蚌的威脅,而且要防備馮治安孫良誠兩部的可能叛變。第六兵團孫部則可能停留在汴徐線上。 (六)以第1、4、6、7、11、魯中等六個縱隊再加特縱,負責殲滅黃兵團三個師。這是全戰役的中心目標。 (七)除第9、廣兩縱應從兗濟直出豐、魚、虞城地區外,其餘各部,第一步,先全部開至臨沂、梁丘、白彥、鄒縣之線的展開位置,並休息幾天,而不應先後參差不齊;第二步,各按規定任務由該線同時前進。因此,你們不但應等候棉衣、棉花完全到手分配,而且應等候攻濟各部的兵員補充及由濟南附近開到臨沂、鄒縣之線,因此全軍從臨鄒線向南出動之日期,應推遲到11月5日至10日之間為適宜。 在電報中,毛澤D要求後勤工作準備(糧食、彈藥等)及政治工作準備,力求比較完備周到。 毛澤D以他卓越的戰略家、軍事家的才能,緊緊抓住了淮海戰役首仗成功的關鍵,即:較主攻方向為多的兵力進逼徐州,造成圍攻徐州的態勢,以之鉗制徐州國軍主力,使其不能救援徐州東面的第七兵團,從而取得殲滅第七兵團,實現淮海戰役第一個目標。 正像遼沈戰役把首戰矛頭指向錦州一樣,毛澤D在淮海戰場把首戰目標始終指向了第七兵團。通過打擊殲滅第七兵團,調動和牽制國軍主力部隊,掌握淮海戰場的主動權。同時,毛澤D的作戰指示明確而堅定,具體而周密,使得前線指揮員能夠迅速作出連續作戰的反映。 毛澤D的這一招的確厲害,簡直難壞了「笨將」劉經扶。他一直弄不清解放軍是要直取徐州還是圍殲黃百韜兵團,所以也就一直不敢傾力援救黃兵團,左右為難。 濟南失守後,國軍徐州防線已經完全暴露在華東野戰軍的攻擊矛頭之下,國民政府軍政各方面從上至下都在猜測:解放軍下一個打擊目標將指向哪裡? 濟南解放後,華東地區的形勢也發生了重大的變化。華東野戰軍在粟Y率領下解放了山東大部,華東解放區與華北解放區連成一片。華東野戰軍大部集結在徐州、濟南間的津浦路的兩側休整,準備更大規模的作戰;中原野戰軍主力則在劉、陳、鄧率領下集結於河南禹城、湖北襄成、葉縣等地,兩大野戰軍約60萬人,背靠著華東、華北兩大解放區,隨時可以直下淮海,奪取徐州,對國民政府統治區的心臟——首都南京構成嚴重的威脅。 對此,國軍統帥部也十分害怕,判斷華東、中原兩野戰軍下一步將向隴海線以南的徐州地區發動大規模的進攻。根據這一判斷,蔣總統命令華中「剿總」總司令白健生率第3、12兵團向豫西解放區發動進攻,以牽制中原野戰軍,阻止中野東進與華野會合;華東「剿總」總司令劉經扶指揮徐州附近的第2、6、7、13兵團以及第一、三、四、九綏靖區的部隊,在徐州地區加強防務,隨時阻止我華東野戰軍由魯西南或魯南南下。 9月25日,蔣總統在南京黃埔路的官邸召集國防部長何敬之、參謀總長顧墨三以及陸、海、空、聯勤的總司令召開緊急會議,尋求新的作戰方略。 一開始,蔣總統就向陸海空聯勤四位總司令詢問了徐州的戰備情況,這幾個司令官對徐州的防務缺乏信心,一致認為徐州儲糧少,補給不便,大軍難以在徐州持久作戰。 憂心忡仲的蔣總統把頭轉向參謀總長顧墨三,問道:「墨三,你看呢,徐州能不能守?」 顧墨三正了正身子,神態嚴肅地回答道:「委座,依屬下之見,徐州易攻難守,且離南京道長路遠,兵員糧彈補充很困難,兵力調動惟靠徐蚌線,一旦該線被截斷,就會陷於重圍,且徐州乃古彭城所在地,楚漢相爭時,西楚霸王項羽就是敗於此地。此地不可守。」 顧墨三的話讓蔣總統不寒而慄,素來迷信的蔣總統對此十分顧忌,他沉默不語了。 這時,何敬之壯著膽子說道:「委座,據總長所說,徐州是不能守,我看不如早做退守淮河的大計。」 蔣總統輕輕地嗯了一聲,沉思良久,才開口說道:「徐州難守,也不能守,那我們就退守淮河,退守淮河來確保南京外圍。如果陳部南下,我們在淮河與他決戰。至於連雲港、海州嘛,李司令官抓緊搶糧在海州堅守,要劉經扶做退守淮河的準備,一定要在11月上旬完成退守淮河的計劃。」 蔣總統決定採取以攻為守,確保津浦路、隴海路和平漢路這個雙十字架,阻止中原和華東野戰軍會合的作戰方針。 做出決定後,蔣總統心中又感到不踏實。事實上,就這樣輕易地放棄徐州,他很不甘心,且放棄徐州會震動很大,美國可能會因此對他失望。 思之再三,第二天蔣總統又改變了主意,他覺得首先要搞清楚華東野戰軍的行動意圖,然後才能做出決斷。於是,他命令國防部參謀次長劉斐和國防部二廳(情報)廳長侯騰立即派出大量間諜,深人山東解放區,以便弄清粟Y下一步的行動意圖。 接到蔣總統的命令後,劉斐和侯騰立即派出100多名特工,攜帶104部電台,前往山東解放區。結果,只有四部電台在教會的掩護下得以進入解放區,其他都落網了。而進去的四部電台,也困於解放軍區人民群眾監督很緊,發不出任何情報。 當劉斐將這一情況向蔣總統匯報後,蔣總統氣得破口大罵:「娘希匹!你們這群廢物,共軍對我們的情況瞭如指掌;而你們卻對敵方知之甚少,前方的指揮部報來的情況又多是虛假的,對敵人的行動知道得太少。我命令你立即給我搞清楚粟Y部的企圖。」 9月底時,徐州剿總的副總司令杜光亭認為要打開國軍到處挨打被消滅的危局,必須爭取主動,先發制人。於是,他擬了一個「對山東G軍攻擊計劃」,設想集中徐州部隊的主力乘解放軍二野、三野東西分離之際,先行擊滅三野的一部分,以振奮國軍久已低落的士氣。 這個計劃的主要內容如下:(一)情況判斷甲、雙方兵力1.解放軍方面:三野所屬十六個縱隊,二野所屬七個縱隊,加上華東、中原軍區及冀魯豫軍區的地方武裝共約60餘萬人。2.國軍方面:經過兩年多的作戰,總兵力已有極大的消耗,士氣低落。在徐州、蚌埠一帶,有三個綏靖區的五個軍(第九綏靖區之四十四軍,第三綏靖區之五十九軍、七十七軍,第四綏靖區之五十五軍、六十八軍),還有四個兵團的十二個半軍(第二兵團所部三個半軍:五軍、七十軍、七十四軍、十二軍之一師及米文和師;七兵團所部之四個軍:二十五軍、六十三軍、六十四軍、一百軍;十三兵團所部兩個軍:八軍、九軍;十六兵團所部三個軍:四十一軍、四十七軍、九十九軍),牽制二野之十二兵團所部有五個軍(十軍、十四軍、十八軍、八十五軍、新二十軍),及直屬部隊有七十二軍,一零七軍,一一五軍(由安陽空運徐州後編十三兵團),以及交警總隊、炮兵、工兵、通訊、輜重、戰車等。以上共計25個軍接近80萬人左右(蚌埠、安徽、蘇北第一綏靖區等部隊及華中其他部隊未列入)。 由以上雙方兵力,可以看出解放軍數量上在徐州方面少於國軍,裝備也劣於國軍,特別是炮火少,飛機、坦克沒有。 但是,解放軍的手榴彈、迫擊炮則與國軍相等,局部使用上又極機動靈活,往往集中兵力火力消滅國軍後即脫離戰場,實行整補。如果,國軍能夠爭取主動,先發制人,在二野未來得及東來以前,先集中絕對優勢兵力擊破三野之一部,即可以振奮士氣。 解放軍方面自1948年7月初,豫東攻勢結束後,二野主力在豫西整補,三野主力在魯中及魯西南兗州、濟寧以北地區整補,並於9月24日攻陷濟南,此時尚無發動攻勢的行動,在解放區並無防禦陣地及據點工事。但據諜報稱:在解放區內已有不少目標是徐州主要將領的口號標語。國軍預料再過二十天或一月之後,解放軍勢將發動攻勢。 國軍方面自1948年7月初,區壽年兵團在豫東被吃掉後,國軍主力已集中於徐州、商邱、新安鎮、海州、台兒莊、棗莊、韓莊間地區,一部在鄭州防守,華中之機動兵團集結於遂平、駐馬店附近。經過將近三個月的整補,雖然這時濟南失陷,而徐州方面的國軍並未來得及參加戰鬥,仍然保有充沛的力量。在徐州附近並設有堅固據點工事,不怕解放軍少數部隊擾亂攻擊。 綜合以上情況判斷,國軍如主動攻擊,有可能抓住解放軍一部而消滅之。即或不能亦可收復若干城市,振奮輿論,激勵士氣。萬一態勢不利,亦可以主動進退,較之消極困守有利得多。 計劃的方針是在二、三兩野戰軍東西分離之際,集結主力尋求三野之一部,一舉擊滅,進而擊破其主力,達到收復泰安、濟南之目的。以華中國軍之主力在豫西方面牽制二野,以徐州國軍之主力向三野主動攻擊。 華中國軍,以主力多方牽制二野,阻止其東進,但不與其作真面目的作戰。徐州國軍應以一個綏靖區守備徐州既設工事;以一個綏靖區擔任徐、蚌間護路,並不斷對鐵路兩側進行掃蕩,確保津浦路的安全;另以一個綏靖區為總預備隊。徐州前進指揮部指揮四個兵團,以迅速奇襲之戰法包圍三野之一部而殲滅之,進而擊破其主力,一舉收復泰安、濟南。置攻擊重點於左側方(約三個兵團)。 計劃的作戰指導要領是對華中方面,如二野繞道東進,應適時選擇捷徑,迎頭痛擊,將其阻止於平漢路以西地區;如二野已越平漢路東進,威脅徐州,則應日夜尾追之,協同徐州國軍,將二野包圍於徐州以西地區而擊破之。對徐州方面,如已在袞州、濟寧、大汶口間捕捉三野之一部,應迅速包圍殲滅,不可曠日持久,與之對峙,坐失良機。如對方避免決戰,第一步應將之壓迫於東平、大汶口以北及泗水以東地區,不再深入。第二步作戰計劃即實行「釣魚」戰法(即以一個最堅強的軍選擇一最適宜堅守的據點,留足糧彈,獨立固守,主力驟然撤退,誘惑三野來攻受挫後,再由外線包圍擊破之)。如在國軍攻擊期間二野已東進威脅徐州,即以有力之一部依據韓、棗既設陣地及東平湖、南陽湖間的運河沿岸佔領狙擊陣地,阻止三野南下及西進,以主力回師協同華中國軍將二野包圍於徐州以西地區擊滅之。如二野企圖通過微山湖向濟寧、兗州增援,威脅國軍進攻部隊側背(判斷此公算較大,但也可能向別的方向),國軍的進攻部隊應依據東平湖、南陽湖間之運河沿岸阻擊二野並迅速擊破三野之一部,再回師擊破二野。如二、三野匯合東西夾攻徐州,攻擊軍右翼兵團以內線作戰轉運於徐州,加強徐州防務,右翼各兵團即協同華中國軍擊破二野後,再集中主力擊破三野。 這一計劃擬定後,徐州「剿總」總司令劉經扶及其參謀長李樹正原則上同意對解放軍採取主動攻擊,但他們認為這個計劃使用的兵力過多,使總部控制部隊太少,怕徐州出意外,同時他們對於使用原西北軍系統的馮治安第三綏靖區所部守徐州不放心。經過雙方激烈的爭論,最後,劉總司令勉強同意,並決定以十三兵團守備徐州,調出馮治安的三綏靖區部隊參加攻擊。計劃決定後,劉總司令即令嫡系十三兵團的一部強迫接替馮治安部徐州的防務,立即引起馮部的懷疑和不滿。 為了這個計劃,他專門致電華中「剿總」總司令白健生,請求他率部進擊豫西,牽制中原野戰軍。白健生對杜光亭提出來的這個計劃很贊同,他滿口答應配合行動。白健生的支持使得杜光亭信心百倍,十分得意。 杜光亭來到南京時,正趕上蔣總統飛往北平,指揮華北方面的作戰。 10月2日,杜光亭急匆匆趕到北平請示蔣總統。此時,正在救援錦州組織東進、西進兩個兵團東西對進的蔣總統,正在為東北作戰不利而焦慮不安,一見到杜,就直截了當地問:「南京方面來電說,你找我有事?」 杜光亭正襟危坐,畢恭畢敬,答道:「我聽說校長要放棄徐州,所以來求見您,向您陳述堅守徐州的計劃。」 「光亭,你認為可以守徐州?」蔣總統問道。 「校長,徐州乃中原重鎮,不守乃是重大失策。徐州不僅要守,而且要積極地守。我認為要守住徐州,必須主動出擊,只有主動出擊,才能阻止共軍的進攻,才能守住徐州。」杜光亭有些激動地說。 「光亭,我也沒有放棄徐州的意思嘛,只是我還沒有做出防守徐州的計劃。」蔣總統搪塞道。 杜光亭見狀,立即從包中抽出一疊材料遞給蔣總統:「校長,這是我考慮的通過出擊來防守徐州的計劃,請校長指教!」 蔣總統從杜光亭手中接過材料,看也沒看就放在一邊,說:「待研究後再說。」 第二天,蔣總統召見杜光亭,對杜說:「我考慮了很久,徐州的事情可以照你的計劃實施,你回去同顧總長商量著辦。」 杜光亭拿著蔣總統的親筆批示,飛回南京找到顧總長。顧總長看到蔣總統的親筆批示顯得有些躊躇不安,他一再問杜光亭:「發動進攻,有把握嗎?」 杜光亭很自信地說:「關鍵在於華中的第12兵團是否能將劉鄧部牽制住。如果能牽制住的話,徐州方面打陳部各縱隊是有把握的。」 「萬一劉部竄了過來怎麼辦?」顧墨三還是不放心。 杜光亭打保票說:「我們採取穩紮穩打的戰法,即將主力集中,形成一個圓形態勢,使敵人鑽不了空子,吃不掉部隊,敵人也是奈何不了我們的。」 經杜光亭的再三鼓噪,向來沒有什麼主見,耳根子又軟的顧墨三心有所動,答覆說:「這樣的穩紮穩打是可行的,等我同白健生商量後再告訴你。」 過了兩天,顧墨三對杜光亭說:「白健生同意你的計劃,你去徐州照計劃實施就是了。」 杜光亭遂返回徐州加緊部署,他首先讓第六兵團離開鄭州,向徐州方向移動,以加強徐州方面的力量,準備出擊華東野戰軍。遺防交第十二綏靖區的第40軍接替。隨後,他請華中「剿總」白健生派第12兵團、第13兵團向豫西解放區進攻,以鉗制中原野戰軍。 10月15日,在杜光亭的要求下,第2兵團開始向北移動,杜光亭本人也收拾行裝,要離開徐州去前線親自指揮徐州「剿總」屬下邱、孫、李、黃四個兵團向華東野戰軍發動進攻。可是,這個計劃尚未實行,就胎死腹內了。 就在這時,東北野戰軍攻佔了錦州全城,並殲滅了錦州守軍。東北國軍全軍撤向關內的陸上通道被完全關閉。東北戰場形勢十分緊張,而衛俊如總司令又不聽話,蔣總統十分惱火,顧不得中原戰場而帶著杜光亭趕赴東北挽救危局,任命杜光亭為東北「剿總」副總司令,全權指揮東北各軍。隨著杜光亭被調走,他的所謂「出擊華野」的計劃也就隨之夭折了。 徐州方面的國軍此後一連21天時間,一直停止於原來狀態未動。 10月24日,南京國民政府國防部致電徐州劉總司令,命其加強隴海路商丘至海州段,津浦路臨城至蚌埠段的防禦,以及徐州、蚌埠、淮陰等據點的防禦工事,要求以「攻勢防禦」,「鞏固徐州而確保之」。 但是,徐州的劉總司令顯然不是一個合格的能夠勝任指揮大兵團作戰的指揮官。在他的指揮下,徐州方面國軍可以說是毫無動作。徐州的國軍在經過整補以後,停止於柳河、商丘、徐州、海州、嶧縣、臨城、賈汪及宿縣間隴海路兩側地區,明知解放軍一旦發動攻勢,即束手無策。 打乎?守乎?退乎?徐州方面議論紛紛,毫無決策。 而華中白健生在這期間曾為配合徐州國軍對三野的攻擊向豫西發動一次「掃蕩」,從平漢線上分三路出動,直撲解放軍伏牛山後方基地。白健生親自到信陽指揮,有一種勢在必得的架勢。接著,白健生指揮部下兩個兵團意圖在河南、湖北交界地區圍殲解放軍二野下屬二縱、六縱及桐柏、江漢軍區主力,結果也無功而返。 10月30日,坐鎮北平的蔣總統見東北廖建楚兵團已經完蛋,瀋陽地區的形勢已甚混亂,危在旦夕,即慌忙飛返南京,急匆匆的草擬了一個「徐蚌會戰計劃」。其主要內容如下:(一)方針,國軍以集中兵力於蚌埠附近,擊破解放軍攻勢,完成「戡亂建國」之目的,著將徐州「剿總」所屬各兵團及綏靖區各部隊主力移至淮河南岸蚌埠東西地區(包括臨淮關、懷遠、風台間地區),佔領陣地,以攻勢防禦擊退對方之攻擊,相機轉為攻勢,予以殲滅。 (二)任務及行動1.以某兵團之一部守備徐州、賈汪,掩護主力轉移。 2.各部隊行動:(1)新安鎮附近之第七兵團經五河、臨淮關附近轉進。(2)徐州附近之十三兵團、第三綏靖區經褚蘭、固鎮向蚌埠轉進。(3)徐州以西黃口、虞城附近之第二兵團經渦陽向懷遠附近轉進。(4)柳河、商丘附近之十六兵團及第四綏靖區經蒙城向海河街、風台間地區轉進。(5)總部及直屬部隊經津浦路向蚌埠轉進。 3.各部隊到達目的地後,應迅速佔領陣地構築工事。 (三)指導要領1.各部隊在行動期間自派警戒搜索,掩護主力安全撤退。 如遇小部隊襲擊,應迅速擊破,繼續向目的地轉進。 2.如遇解放軍大部隊來犯,則以一部牽制其主力,迅速向目的地轉進。 3.徐州、賈汪守備部隊在主力轉進期間,如遇攻擊,應利用既設工事,努力抵抗,爭取時間,待主力脫離威脅後再行撤退。如國軍主力撤退後對方尚無攻擊行動,仍應繼續守備並確保徐蚌間鐵路交通。 蔣總統的這一部署,被當時的國民政府副總統李德鄰評論為完全是蔣總統為其一己私利,排斥異己所造成的後果。 李德鄰說:「為指揮這一方面的戰事,蔣先生曾於三十七春初召開戰略會議,決定白健生兼任華中剿匪司令長官,駐節武漢,與徐州形成犄角之勢。我聞此訊息後,即向蔣先生建議將黃淮平原劃成一個戰區,由白氏統一指揮。因為在戰略上說,黃淮平原西至潼關、宜昌,東達濱海岸,本是一個地理單位;更有隴海、平漢、津浦三鐵路縱橫構成一交通網,調遣部隊和指揮作戰均極方便。無奈蔣先生不接受這一建議。他硬要把這個戰略單位分裂為『華中』、『華東』兩個剿匪總指揮部。此種分割已鑄成大錯,而以劉經扶擔任更重要的華東剿匪總司令長官,尤非其選。」 的確,蔣總統在淮海戰場的戰略部署和用人選將上用錯了心思。1948年春,李德鄰違背蔣總統的意旨,通過競選當上了中華民國副總統。蔣總統對於桂系勢力的壯大深感不安,為了調開李德鄰和白健生二人,他削了白健生國防部長的職務,讓其擔任華中「剿總」司令,將其調往武漢,而將懵懵懂懂卻是嫡系出身的劉經扶放在了華東「剿總」司令的重要位置上。這也難怪李德鄰要對蔣總統這種不以大局著眼,任人唯私的做法感到極其不滿了。 白健生當然也對蔣總統的調任極為憤慨,一有機會,就弄出顏色給蔣介石看看。當1948年10月,解放軍把決戰矛頭指向徐州,徐州形勢吃緊時,國防部長何敬之向蔣總統提出,由白健生統一指揮華中、華東兩大國軍重兵集團,出任中原「剿總」司令。一來白健生外號「小諸葛」是個擅戰之才,二來利用白健生愛戴高帽的性格,一個中原「剿總」司令頭銜,換一個賣命的「小諸葛」。白健生到了南京一進國防部,往日那些不給好臉色的人,全都圍住他極盡恭維之能事,如此風光下,白健生立刻傾囊相授,提出了對於中原決戰的兩點計劃: 1,徐州主力收縮到津蒲路兩側,伺機而動,逐步退往淮河,再尋機決戰。 2,按「守江必守淮」的原則,徐州主力撤至淮河一線,確保京、滬、杭地區。 同時提出,不僅蔣總統要求增援的土木系12兵團,而且14兵團,桂系的張金第3兵團,都準備開拔增援徐蚌戰場,讓中原決戰的國軍僅機動兵力就達到一百萬。 「徐州主力收縮到津蒲路兩側,伺機而動,逐步退往淮河,再尋機決戰」這就是後來徐蚌會戰時國軍所採取的計劃。可偏偏碰到個徐州「剿總」劉總司令,當時國軍流傳「徐州是南京門戶,定要派一虎將守門,就算沒虎將,也要派個狗看門,誰知派個豬,這下大門肯定不保了。」本來是把數個兵團集中到津蒲路一線的,結果臨陣部署被劉總司令改成了集合到徐州和蚌埠兩地,主動讓出了津蒲路這條生命線,結果幾十萬軍隊被分為數個集團,走也走不了打也打不了。 誰知沒過幾天,白健生迅速回到武漢,不僅不出任中原「剿總」司令一職,14兵團和第3兵團不能東進,就連12兵團也想扣著不放。原因就是派系傾軋,桂系三巨頭之一的元老黃中將聽說白健生到了南京,立刻從上海趕到南京,向黃中將力呈蔣桂矛盾之重要性,認為這次中原決戰不僅不能支援老蔣,相反要拆台散伙,讓老蔣和共軍血拼。大戰在即,國軍內部派系傾軋,焉能不敗?共軍合華中、華東兩路大軍,而國軍則是分華中、華東兩路人馬各自為政。 對於淮海前線的國軍高級將領,李德鄰也有一番比較貼切的評論。他說:「此時駐防徐州的為中央嫡系部隊的精華,約三十餘萬人,全系美式配備的機械化部隊,由第二兵團邱司令指揮。黃兵團則駐於徐州東約五十餘華里隴海東段的曹八集和碾莊一帶,以為犄角。杜和邱在徐州的戰略是採取嚴陣以待的方式,杜、邱二人皆是『天子門生』,志大言誇,驕縱不堪。東北、華北一連串的失敗並未動搖他們的驕傲和可怕的自信。他們仍然認為G軍不堪一擊。眼見G軍六十餘萬自四方向徐州合圍,杜、邱二人卻守株待兔,希望G軍在徐州四郊平原猛烈圍攻,好讓中央的機械化部隊充分發揮效能。」 就這樣,淮海戰役還未打,蔣總統就已經內外交困,戰略決策不定,指揮系統不力,調動不靈。最後,好不容易逐步集中了號稱80萬兵力,擺出一副在徐蚌地區與解放軍決戰的架勢,以期求孤注一擲的勝利。 其實,在此前的時候,南京國防部作戰廳曾由國防部何部長召集會議,提出「守江必守淮」的方針。但對於守淮有兩種不同的方案:第一案,徐州「剿總」除以一至兩個軍堅守徐州據點外,將所有隴海路上的城市放棄,集中一切可集中的兵力於徐州、蚌埠間津浦路兩側地區,作攻勢防禦,與解放軍決戰;第二案,是退守淮河南岸,憑河川防禦,待解放軍攻擊頓挫時,機動轉移攻勢,擊破解放軍。 假如照國防部第一案決定的話,則自徐州到蚌埠間二百多公里的鐵路兩側,擺了數十萬大軍,既棄置徐州既設永久工事而不守(徐州那樣龐大縱深的據點工事,只留一二個軍,幾等於不守),又將各兵團擺於鐵路兩側毫無既設陣地的一條長形地帶,形成到處挨打的態勢。 如果採取第二個方案,倒是可以通過主動的後撤退守,集中主力部隊縮短防禦正面,有可能實現大縱深的彈性防禦作戰。這點也是美國軍事顧問團團長巴大維的觀點,也是會戰總原則。但是,因為第二個方案,是由作戰部的郭劉兩位廳長大力主張,引起了與兩人所在派系素有舊怨的國防部何部長的不滿,首先就以國軍無法承受放棄徐州放棄中原的政治後果的理由而否定了。結果,國防部在上報的時候,就只上報了第一個方案,第二個方案就不了了之。 就是這個出奇的方案,蔣總統亦未照它的計劃及時實施。 u優書萌 UutXT.COM 全文自板月瀆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烽火(八) 字數:9671 毛澤D、周恩L有一種預感,認為將要進行的淮海戰役絕不僅僅是一個華東野戰軍的作戰,也絕不是一個戰場上的作戰,它將會演變成一場如遼沈戰役一樣的大戰,而這場大戰需要一直並肩作戰的中原、華東兩大野戰軍的密切配合才能獲得全勝。所以,毛澤東一開始就考慮到了中原野戰軍的使用問題。 在解放戰爭第二年作戰中,華東野戰軍可以說一直在配合中原野戰軍作戰。 1947年8月,劉鄧大軍開始千里躍進後,全國主要戰場就由山東轉向中原地區,原來是劉鄧配合陳粟打破敵人對山東的進攻,轉變為陳粟配合劉鄧挺進大別山,戰略重心由內線轉到了外線;從1948年夏季到淮海戰役發起前,又轉變為中原野戰軍配合華東野戰軍。現在,戰爭局勢的發展需要中原野戰軍配合華東野戰軍進行協同作戰。 1948年10月11日,毛澤D獲悉鄭州的第六兵團東進的消息,即指示劉、陳、鄧即速部署攻擊鄭徐線,牽制孫兵團,以免其加至徐州方面,妨礙華野的作戰。 劉、陳、鄧深刻領悟毛澤D的意圖,立即著手部署:陳、鄧率中原野戰軍主力第1縱、第3縱、第4縱、第9縱並一部地方部隊東進舉行鄭州戰役,準備以攻擊手段吸引國軍第六兵團和第二兵團一部回援;劉伯承與中原野戰軍鄧副政委、李參謀長,指揮中原野戰軍第2縱、第6縱及中原軍區部隊,牽制聽到鄭州解放的喜訊,毛澤東說:鄭州解放、隴海、平漢的鐵路樞紐為我掌握,對整個戰局發展極為有利。;以陝南部隊偽裝主力,使國軍誤以為劉率中原野戰軍主力仍在豫西。中野劉司令員生動地比喻說:「粟在東邊挾敵額,鄧陳北上截敵腰,劉鄧李在後揪敵尾,這必置敵人於死地。」 10月12日,劉、陳、鄧致電中央軍委,報告了鄭州作戰計劃。電報說:我們遵令決定以陳錫聯率第1,3,9縱攻鄭州之敵,預定18日開始戰鬥,以陳謝率第4縱18日到襄城,並繼續移靠攻鄭部隊,加強攻鄭後備力量,並準備打援,另以陝南部隊留下方城、賒旗鎮地區偽裝主力,吸引麻痺黃維與張淦兵團。第6縱現位於唐河、棗陽間之湖陽鎮,爭取補充棉衣,暫緩北調,並相機撲殲圖犯棗陽之敵第20師一部,以保障王宏坤部之後背,使其對吳紹周部隊放手作戰。 毛澤D於第二天復電劉、陳、鄧,批准了舉行鄭州戰役的計劃,以陳錫聯、陳賡率第1、3、4、9縱主力規定之時間攻擊鄭州,並部署阻援及打援,並屬咐說,只要鄭州攻克,中原野戰軍在北面就取得了主動。 當天,中原野戰軍鄧政委在軍區直屬隊連以上幹部會土傳達了中央政治局九月會議精神。緊接著,鄧政委、華野陳司令員在寶豐縣皂角樹村召集第1、3、4、9縱隊領導開會,專門研究部署攻打鄭州的方案。 根據國軍的部署及更有力地協助華野作戰,10月13日西時,劉司令員、陳司令員、鄧政委致電中央軍委,對攻鄭時間和華野作戰開始時間提出建議。電報說:「我們原定18日夜開始進攻鄭州,求殲守敵並調動孫兵團西援,配合華野淮海作戰。但現在孫兵團僅調民權附近,杜兵團集結商丘周圍。在我攻鄭開始後三四日,孫兵團即可趕到增援,杜兵團亦可能尾同前來。如此,則我攻城未下,打援無力,勢必被迫退出戰鬥,而杜兵團又可及時東返,於華野幫助不大。因此,我們考慮擬將攻鄭時間推遲在淮海作戰開始前五日開始行動,同時建議華野准於25、26日開始作戰,我們則推遲兩日於20日開始攻鄭。」 根據戰情,為加緊完成淮海戰役準備,中央軍委同意了這一建議,決定推遲攻擊鄭州。 在確定了詳細方針後,毛澤D又於10月15日致電饒、粟、譚,並告劉、陳、鄧:「(一)據華東所獲情報,邱孫西兵團向魯西南進攻計劃業已證實。其出動時間估計在酉賀左右,月底可能佔領金、魚。成、單、曹、定、菏甚至鄆巨一帶,其目的是阻塞你們出汴徐線道路,並使你們誤認其將收復濟南,因而倉卒部署應敵,不得休整,並不敢出蘇北。(二)在此種情況下,你們淮海戰役計劃不但不應變更,而且給你們極大便利。(三)望將九、廣兩縱開至完濟地區,以主力控制運河,擔任防守,以一部協同魯西南地方兵團在金、魚、成地區應付該敵。(四)其餘全部速作準備,按照我們所提意見,首先集結臨沂、鄒縣之線,待邱孫進至相當位置之際,即齊頭南進舉行淮海戰役。韋吉部仍在現地隱蔽,和主力同時行動,不要先動,以免驚動敵人。(五)劉陳鄧攻擊鄭州時機,應待邱孫向北深人再行決定,不可過早。對鄭攻擊時應以有力兵團繞至鄭州、中牟之間,從東邊向鄭州攻擊,因敵準備放棄鄭州,苦無口實,你們一至即可能逃跑。」 10月17日,中野發現華中第12兵團三個師正掩護軍需品送往南陽,其中一個師已南調廣水對付中野王宏坤部。劉、陳、鄧認為,在這一情況下,如果再推遲攻取鄭州時間,可能喪失這個好戰機,因此,決心在第12兵團還沒有回頭時攻取鄭州,並準備於10月18日夜由禹、襄地區開進,21日夜進攻,求得五天或七天內攻克,只要六七天打下鄭州,就很主動,對華野配合也更有利。 毛澤D認為攻鄭時機未到,復電劉、陳、鄧等說:你們攻鄭時機似以再推遲兩三天為好。因為你們不但要顧到黃兵團可能北援,並要顧到孫兵團可能西援。如果對於黃兵團方面也大體適合,選擇10月23日、24日或25日攻鄭開始時間較好;如果你們覺得這個時間僅對孫兵團方面適合,而對黃兵團方面根本不適合,則照你們的計劃行動。 10月18日,鄧政委、陳司令員頒發了鄭州作戰的基本命令。楊勇、蘇振華、陳錫聯、閻紅彥、陳康、謝富治、秦基偉、李春芳等分率各縱隊進入指定地點。在華北軍區第14縱及附近地方部隊的配合下,準備發起鄭州戰役。 19日下午,鄧政委、陳司令員和張副政委從皂角村出發,馳往鄭州前線第4縱司令部指揮。 同一天,粟、譚發出部隊開進命令,令華野各部於10月21日至24日先後開始行動,向預定地區前進。 華野部隊還沒有開始行動,粟Y發現國軍有些新的調動,12兵團部分東調阿湖、城頭、瓦窯等地,徐州李兵團由徐州東調炮車、八義集。根據這一情況,10月21日午時,由粟Y起草,饒、粟、譚聯名致電中央軍委,建議修改作戰部署:根據敵情變化,我除先以一部在魯西南暴露,佯攻迷惑敵人,調敵回顧,以便迅速實現圍殲黃兵團外,必須加強運河車站南北兩側正面阻援兵力,以保證主要突擊方向成功。根據各縱現在位置與休補狀況,戰鬥預定於11月5日發起,提議修改部署如下:以蘇北兵團全部及第1、6、9縱、魯中南縱等7個步兵縱隊共20個旅附特縱主力,擔任分割圍殲阿湖、陰平、高流、新安、瓦窯地區的黃百韜兵團8個旅。以第4、8縱擔負襲殲炮車、運河車站之敵第9軍,控制鐵路兩側及運河西岸,準備阻援。以第10、7縱襲殲韓莊之敵,爾後以主力圍殲賈汪之敵,後相機攻佔柳泉地區。第13縱圍殲台兒莊守敵,或以主力直攻宿羊山。塘之敵。以第3縱、廣縱進入魯西南地區,協同冀魯豫兩個獨立旅,組織對魚台、豐縣、楊山、商丘地區之敵牽制攻擊,抑留孫兵團,不得東西增援,其餘主力擬暫集結現地待機。 毛澤D於22日復示饒、粟、譚,並告陳鄧、中原局:「(一)完全同意你們21日午電部署,請即照此執行。(二)陳鄧二同志現用陳謝電台在鄭州附近指揮作戰,你們及進入魯西南之3縱均應經陳謝台與陳鄧密切聯繫,以利配合。(三)3縱、廣縱及魯西南兩個旅應於30日以前進至商標線以北地區,距敵大約一百華里左右,擺成一字形陣線,斷絕行人來往,不要向商湯線攻擊,使敵早日覺察我在該方不過是佯攻部署,要在東面微日發起戰鬥之同時(或者早一天即支日),才向商湯線及豐縣之敵舉行牽制性攻擊,否則可能不起大的作用。」 陳、鄧到達第4縱司令部的當天,得知蔣總統決定停止實行其所謂「以攻為守」的計劃,而孫兵團又正向除州、蚌埠間轉移,遂於10月21日午夜命令部隊開始包圍鄭州。 鄭州之首均見解放軍大隊人馬兵臨城下,1萬餘守軍遂於22日拂曉棄城北撤。負責從北面攻城的第9縱司令員秦基偉,發現國軍的逃跑動向後,一邊調整部署,一邊請示陳鄧首長,並很快定下殲敵於運動之中的決心。 鄧政委在電話中告訴秦基偉:「決不能讓它跑掉!」 「我的網已經形成了。」秦基偉充滿自信地說。 陳司令員接過電話說:「你把這個仗給我打好,我到你那裡給你唱《借東風》。」 隨後,第9縱將國軍部隊全殲於鄭州以北黃河以南的狹小地區,生俘少將參謀長餘輝廷。鄭州宣告解放。 聽到鄭州解放的喜訊,毛澤D說:鄭州解放、隴海、平漢的鐵路樞紐為我掌握,對整個戰局發展極為有利。 這時,徐州國軍對華野行動方向有所判斷,並在行動上有所變化。據此,10月22日子時,毛澤D為中央軍委起草了給陳、鄧並告饒、粟、譚並中原局的電報:徐州劉經扶認為我華野有出蘇北企圖,停止邱孫向魯西南行動,以李兵團之第9軍加入東面防堵,以邱兵團由商丘向楊山收縮。白健生則為對付我第2、6、10縱,以黃張兩兵團向桐柏方面進攻,陳鄧攻鄭作戰完全不受南面威脅。因此,為了保障我華野全軍在淮海戰役中完全勝利,請你們準備著,在攻克鄭州休息數日後,迅即全軍東進,相機攻佔開封。或者不打開封,直出徐蚌線。不但鉗制孫、劉,並且鉗制邱、李兩兵團各一部。粟譚則令第9、廣兩縱現在立即出動,直出金鄉、魚台。成武、單縣,與陳鄧協力作戰。 陳司令員、鄧政委於10月22日亥時致電中央軍委並劉司令員,李參謀長,報告了鄭州作戰的戰況,準備25日開始東進攻佔開封,如開封之敵東逃,則遵照軍委命令出商丘,或直出徐蚌,鉗制孫、劉,協同華野作戰。 23日5時,毛澤D再電陳、鄧及饒、粟、譚:「(一)陳鄧養亥電悉。佔領鄭州甚慰,你們休息兩天即東進攻佔開封甚好。(二)請粟譚在濟南不要留住太久,濟南方面一切問題交漱石處理。粟譚速赴南線指揮,以便按預定時間(成微)發起戰鬥。(三)淮海戰役最緊張時間是戌微至戌贊約兩星期左右。陳鄧酉有東進,估計月底可能攻古開封。如開封之敵東逃,則陳鄧月底可能進至商丘附近,可以適時密切配合淮海作戰。(四)請粟譚即令三縱、廣縱及魯西南地方兵團於月底進至商、湯以北,並受陳鄧指揮。(五)陳鄧東進與三縱。廣縱請部會合後,第一個目標是殲滅孫兵團。第二個目標是攻佔宿蚌。」 中原野戰軍出擊中原地區和華東野戰軍全軍南下,使國軍方面感到了緊迫和危機。為了避免徐州劉經扶集團被中野、東野圍殲,蔣總統令華中剿總的第12兵團速由華中向安徽阜陽、太和地區進發,參加徐蚌地區的作戰。此外,為了支持徐蚌地區國軍的作戰,蔣總統還將國軍空軍的第1、3、5、8、10、20等大隊共158架飛機,用於加強徐蚌地區的作戰。 可是一切已經晚矣。收到毛澤D電報的當天下午,粟、譚、陳、張即下達了淮海戰役預備命令。 10月24日,開封國軍守軍懾於解放軍之威力,不戰而東退,解放軍豫皖蘇軍區部隊解放開封。 至此,中原大地三大名城鄭州。開封、洛陽均獲解放。中央軍委在給兩野戰軍的嘉獎電中說:「中原三大名城洛陽、鄭州、開封均人人民解放軍掌握,對於今後戰局極為有利。」 從打鄭州開始,淮海戰役即成為華野、中野兩支大軍共同執行的任務了。 拿下鄭州後,陳司令員、鄧政委根據雙方的態勢進行了反覆研究,於當天下午急電軍委,建議把集結地點「改為永城、毫州、渦陽中間地區,無論出宿蚌線或打孫均更方便」。 中央軍委、毛澤D採納了這個建議,於10月26日復電:「同意你們25日申電,以十天行程於11月4日集結永城、毫州、渦陽中間地區的部署。」 略事休息,陳司令員、鄧政委即依據毛澤D的指示,率中原野戰軍第1、3、4、9縱隊繼續東進,逐漸與華東野戰軍靠攏,匯合成了一股強大的衝擊力。這一形勢的出現已在毛澤D的預計之中。在22日13日的電報中,毛澤D即指出:「目前極好的形勢是白部黃張兩兵團被我2、6、10縱吸引到桐柏地區,在相當長時間內,不可能回頭進到黃泛區,威脅東北面我軍之行動,有利於我陳鄧在攻鄭勝利後,以一部或大部或全部向東行動,協同3、廣兩縱,不但牽制孫、劉全部,而且可能牽制邱、李一部。具體行動,可在攻鄭後決定。我們預計是以一部留在鄭州、淮陽之線,以主力於邱李兩兵團大量東援之際,舉行徐州、蚌埠作戰,相機攻取宿縣、蚌埠,堅決徹底乾淨全部地破毀津浦路,使敵之交通斷絕,陷劉峙全軍於孤立地位。」 南京黃埔路。蔣總統對戰局的發展愈加顧慮重重,難下決斷。 人民解放軍攻克濟南後,蔣總統想避免以往所犯的錯誤,他在與美國軍事顧問團團長巴大維會晤時說:「必須研究中G的戰略與戰術以及野戰部隊的組織與訓練情形,借使在濟南所犯的錯誤不致重複。」他所說的「錯誤」,是指把王耀武的7萬部隊放置在孤立無援的濟南城,束手就殲,沒有在徐濟間尚可通行時及早撤離濟南。但是,蔣總統在政治上的需要決定了他在軍事上不可能有如此的明智之舉。就在他說過這話不久,他在東北的精銳之師又由於他的撤守不定而陷於絕境。現在對於徐州,蔣總統仍然是舉棋不定。 蔣總統對徐州守將劉經扶的能力很不放心。劉經扶是國軍部隊中最無能的將軍之一。甚至在國軍將領中,大多數人都瞧不起他,稱他為「福將」,這是因為他指揮作戰不行,卻在國軍軍隊中連連高昇。抗戰初期,作為第一戰區第二集團軍總司令的劉經扶,率部一潰千里,喪師失地,因此又獲得了「長腿將軍」的稱號。只因他「忠實可靠」,又有何部長在朝裡作為堅強後援,所以一直是蔣總統的心腹將領。1948年5月,蔣總統任命他為徐州「剿總」總司令,引起國軍許多將領的不滿,他們私下議論說:「徐州是南京的大門,應派一員虎將把守;不派一虎,也應派一狗看門,今派一隻豬,眼看大門會守不住。」時至淮海大戰爆發前夕,蔣總統對劉經扶能否指揮徐州各軍也表示懷疑,為了預防萬一,決定臨陣換將。 劉經扶本人早就有離任的想法。在10月下旬時,劉經扶看到解放軍主力由魯中南南下縱隊有10多個,就憂心忡忡,想找一個有威望的黃埔生來當副司令兼前線指揮部主任,其目的就是想將前線指揮部放在徐州。自己可脫身到後方指揮。 這時,東北戰局已急轉直下。10月15日,錦州國軍10萬守軍全軍覆沒。19日後,長春10萬國民黨軍或起義或投誠,名城易色。28日,包括「五大主力」中的兩大主力新1軍、新6軍在內的國軍東北10萬精銳之師土崩瓦解。失敗的陰影濃重地籠罩著南京國防部。 10月28日下午,何部長在南京再次召集國防部作戰會議,研究如何應付日益不利的中原戰事。第二天,蔣總統的參謀總長顧墨三又邀請何部長等人研究中原作戰方針。會議提出守江守淮的主張,但對守淮又有兩種意見。一種意見是以攻為守,徐州「剿總」除以一至兩個軍堅守徐州外,所有隴海鐵路上的城鎮一律放棄,集中所有可以集中的兵力於徐州蚌埠之間的津浦鐵路兩側,作攻勢防禦,並以黃維兵團進出周口附近,配合徐州方面作戰。另一種意見是將徐州兵力撤到淮河南岸,憑河防守,避開易攻難守的四戰之地徐州,依恃淮河阻止解放軍南下,以便爭取時間經營長江防線。兩案比較,國防部和參謀總部的基本意見是採取第一意見。 可是,作為第九「綏靖區」司令官的李延年,直到11月5日開始行動時仍然蒙在鼓裡,毫無所聞。 10月30日,東北衛俊如集團全軍覆沒的結局已注定。蔣總統對東北已無事可做,便把杜光亭留在葫蘆島,讓他指揮葫蘆島的國軍部隊撤退,自己則返回南京。 在南京,蔣總統立即根據國防部和參謀總部的意見,確定了一個徐蚌會戰計劃,其內容為:將徐州「剿總」的主力收縮到徐州、蚌埠之間,依托這段鐵路實行攻勢防禦,可進可退,同時佈防淮河,阻止G軍南下。 10月30日下午,何部長再次在國防部召集開會討論中原作戰問題。這時,白健生也從漢口趕來參加會議,堅決不肯指揮徐州「剿總」和華中「剿總」聯合作戰,在兵力調配上也不像日前那麼慷慨了。 白健生關鍵時刻拆蔣總統的台有他自己的打算。美國政府對南京政府的腐敗早就不滿了,在暗中支持李德鄰、白健生等,試圖扶持桂繫上台,建立一個由他們直接控制的政府。以李德鄰、白健生為首的桂系巴不得蔣總統早日垮台,由他們取而代之。白健生左右權衡,一方面為求自保,另一方面也希望蔣總統在戰爭中進一步失敗,支持李德鄰奪權。所以,當蔣總統邀請白健生兼任徐州「剿總」總司令時,白健生一口拒絕,並且拒絕將華中的兩個軍劃歸準備調往徐州地區的第12兵團節制。 白健生的這一招,在關鍵時間給了蔣總統沉重的打擊。雖然十分惱火,但又拿白健生沒辦法,蔣總統在大罵李、白諸人不知死活的同時,也知道單靠劉經扶這位「福將」不行,只好任命華中「剿總」副總司令兼第14兵團宋司令官為徐州「剿總」副總司令,要他協助劉總司令指揮徐蚌作戰,同時便於抽調宜昌、沙市第14兵團所屬部隊東進淮海戰場。但宋司令官認為徐州「剿總」所屬邱,孫兩位兵團司令官屬於何部長派系,與自己所在土木系勢同水火,難以指揮,不願赴任,他以鄂西方面不便脫身以及徐州方面情況不熟悉為由,致電蔣總統和顧墨三總長,請求收回成命。 蔣總統無奈,又想到了杜光亭。此時,杜光亭仍在指揮葫蘆島的部隊向華北、上海及南京撤退。11月3日,蔣總統派國防部作戰廳副廳長許朗軒帶著徐蚌會戰計劃和自己的親筆信,乘專機飛葫蘆島見杜光亭。蔣總統在信中寫道:如果吾弟同意這一案,請即到蚌埠指揮。 杜光亭基本同意蔣總統的方案,但他又怕背放棄徐州的罪名,受輿論指責,於個人不利,便當即覆信蔣總統,表示同意將主力集中徐蚌,實行「攻勢防禦」計劃,但須待葫蘆島部隊撤退完畢再赴任,並建議徐蚌會戰部署請劉經扶總司令直接指揮,迅速按計劃實施,否則有被G軍牽制無法撤退的可能。 杜光亭拒絕指揮,杜光亭又遠在葫蘆島一時不能南顧,而中原局勢十分危險,蔣總統決定在11月4日從南京飛徐州,親自部署徐蚌會戰,但臨行前,他又因有事,要顧墨三總長代他前去。 當劉經扶得知蔣總統決定讓從東北敗歸的杜光亭擔任徐州「剿總」副司令時,十分高興,覺得自己終於可以脫身了。 對於國軍徐州「剿總」這個蠢將,華東、中原兩支人民解放軍十分清楚,為了鼓舞士氣,在魯中南到處張貼著鼓動戰士們進軍徐州的傳單,傳單上寫道:「國民黨在徐州,來過三個大將,前年來的叫薛伯陵,打了敗仗撤掉了。去年來了顧墨三,庸碌又無能,我們把他趕走了。今年來的叫劉經扶,他是有名的大笨豬,我們要想生活過得好,就要勇敢上前打開徐州去殺豬!」 11月4日,劉經扶從空軍飛機偵察的消息中得知華東野戰軍十幾個縱隊南下,異常恐懼,連忙向顧墨三建議:「顧總長,總部放在徐州不好,應設在蚌埠。」而顧墨三以徐州總部搬動影響不好為由,拒絕了劉經扶的要求。 也就在這一天,顧墨三來徐州佈置攻守徐州計劃,決心將海州、連雲港放棄,將第九綏靖區部隊撤回徐州作戰。 11月5日,顧墨三在徐州「剿總」召集邱、黃、李、孫等徐州剿總屬下各兵團司令官開會。會上,各兵團都說自己的正面有解放軍主力。邱司令官強調華東野戰軍第3、6、10、11及兩廣縱隊都在魯西南,先頭已到他的防區附近。黃司令官則說,都城以北發現共軍強大部隊,可能要向他的兵團發起進攻了。他向顧墨三建議:採取以徐州為中心,集結各兵團對東南西北各個方面備戰,進行深溝高壘、各兵團互相銜接的「烏龜戰術」,並強調:「不是自己怕死,而是這樣才能夠持久,海州守不守並無關係。」 爭論結果認為,無論華東野戰軍主力在哪裡,徐州「剿總」各兵團像目前這樣在隴海路上一字排開的態勢極為不利,必須調整。因此,顧墨三決定11月6日開始首先將徐州兩側主力立即向徐州收縮靠攏,然後再由徐州向淮河一線撤退。 自濟南戰役後,蔣總統和他的軍事顧問們幾經變更作戰計劃,舉棋不定,而且又都是紙上談兵,決而不行,直到11月6日,徐州「剿總」各部隊幾十萬人馬仍然徘徊在西起商丘,東至連雲港、北自臨城、南到蚌埠的「十字架」上束手無策。 而且劉經扶又雪上加霜。11月6日,大戰在即,劉經扶一再致電國防部,催促杜光亭趕快來徐州。同時,他不顧一切地急令第2兵團、第6兵團、第13兵團立即向徐州收縮,加強徐州的防務。劉經扶催促第13兵團回撤,放棄了徐東要地,致使第7兵團成為孤軍,陷入後路被切斷的絕境。 「無論如何都不能在第7兵團尚未撤回到位之時就放棄徐州以東地區,如果這個時候,對手突然從第7兵團的兩翼迂迴包抄,割斷第7兵團和徐州主力之間的聯繫,第7兵團所部4個軍勢必將被對手全面合圍,這一點,難道徐州的劉總司令就看不到嗎?」劉建業站在國防部何部長的桌子前大聲地喊著。 「年輕人,火氣不要這麼旺嘛,喝點水,消消火氣。」此時的何部長一臉慈眉善目,語氣和藹,充分體現出他為何能夠有「何婆婆」這個綽號的由來。 「這個作戰廳副廳長,我沒法再幹下去了。就連瞎子都看得出來,只要徐州部隊這樣一動,就會把第7兵團置於極度危險的境地,可是偏偏就會下達這樣的命令。作戰廳的作戰計劃做得再好,前線的指揮官根本不理會,我還做這個副廳長幹什麼?」劉建業在這個時候也就不好再對何部長發火,只好拿徐州的指揮官發洩。 「那你要怎麼樣?」何部長問。 「我要辭職,希望何部長能夠批准。」 「現在正是黨國危難之際,正需要你為黨國出力,還是忍一忍吧。」 「我現在把話放在這裡,黃司令官的第7兵團不出這幾天,必定會被對手的重兵合圍在徐州以東。如果事實情況不是這樣,我寧願解甲歸田。」 「我會把你的話向總統轉達。不過,在總統有明示之前,還是需要你少安毋躁。」 「眼下唯一能夠保住第7兵團的辦法,就是要第7兵團不要在等待從海州西撤的第44軍,盡早向徐州方向靠攏。同時,希望何部長能夠命令徐州方面及早派出工兵在運河上多架橋樑,使第7兵團能夠加快向徐州撤退的速度。」 「我會通知徐州方面的,你還是先回去協助郭廳長把作戰廳的事情做好吧。」 「那我就先出去了。」劉建業戴上帽子,從部長辦公室出去。 劉建業走出辦公室以後,副官向何部長問到:「部長,下一步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還怎麼辦。」 「那劉副廳長的建議呢?」 「小子輕狂,不用理他。過幾天,他的火氣就會消下去的。」何部長微笑著說。 ps:今天,是中國戰場日軍向中國投降的紀念日,可是,我們至今還要為被日本佔據的領土抗議,抗議,再抗議,到底日本是戰敗國,還是我們中國是戰敗國?這好像有點說不清楚了。 優U書猛 UUtxt.com 詮文子阪月瀆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烽火(九) 字數:5411 11月7日,黃煥然第7兵團五個軍十一個師共約十二萬人開始向西撤退。主力第25、44、64、100軍經運河大橋撤退,第63軍則經窯灣渡運河西撤,擔任兵團側翼掩護。當日晚,兵團先頭部隊已到炮車地區。 11月8日,兵團司令部和第44、64軍渡過運河,但後續部隊在經過運河大橋時,由於數萬部隊和由海州撤退的數萬軍民都要從運河上唯一的大橋通過,人員、車輛、馬匹連綿百餘里,加上有解放軍逼近的消息,在過橋時爭先恐後,互不相讓,秩序大亂,有的部隊甚至開槍奪路,導致打死、踐踏死、掉入運河溺死者不計其數。儘管在渡運河時總共損失約一萬人,但至次日,第7兵團大部渡過了運河。 此時,華東野戰軍擔任主攻任務的各縱隊,在一天之內掃清了隴海路北側三百餘里地區的小股國軍,直向新安鎮及其東西地區撲來,但是黃煥然兵團已經撤離該地區,華東野戰軍遲了一步。 情況萬分緊急,如果抓不住黃煥然兵團,在此之前的一切部署和努力都將前功盡棄。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粟Y一邊將黃煥然兵團西撤的情況上報中央軍委和陳、鄧首長,一邊立即調整部署追擊,嚴令各部不惜一切代價,務必抓住黃煥然兵團:——第7、10、13縱隊排除一切困難,迅速插向徐州以東大許家、曹八集地區,截斷黃煥然西逃退路,分割其與徐州的聯繫;——位於隴海路以南皂河地區部隊經土山鎮向大許家前進,由南向北,配合第7、10、13縱隊斷敵後路;——第1、6、9縱隊和魯中南縱隊及中野第11縱隊從新安鎮及其以西地區沿隴海路南側向西追擊;——第4、8縱隊沿隴海路北側向西追擊。 一時間,隴海線兩側的華東野戰部隊如兩股狂潮,南北呼應,轟轟隆隆,晝夜兼程,逢山過山,遇水過水,不怕饑寒,不畏艱苦,有的部隊以一夜120至140里的速度急行軍,向西方勇猛席捲而去。 由於黃煥然兵團的迅速撤退,解放軍未能在新安鎮捕捉到其兵團主力,僅第4、8縱隊攻佔邳縣,第7、10、13縱隊攻佔韓莊、萬年閘,包圍台兒莊。在此情況下,如無意外,黃煥然兵團很可能順利退回徐州附近。 但就在這關鍵時刻,第3綏靖區副司令何基灃、張克俠兩位國軍中將按預先計劃率第3綏靖區兩個軍三個半師共2.3萬人在台兒莊、賈汪起義,並將防區立即移交給解放軍,使解放軍第7、10、13縱隊迅速經台兒莊、賈汪南下,一舉切斷黃煥然兵團西撤徐州的退路。 第3綏靖區所屬第59、77軍,原是西北軍舊部,其前身是抗日戰爭中在盧溝橋打響第一槍的宋哲元第29軍和屢立戰功的張自忠第33集團軍,抗戰勝利後,被整編為兩個軍四個師,番號改為第3綏靖區,駐守徐州。所部官兵對南京政府打內戰,歧視排擠雜牌深感不滿。特別是在濟南戰役中原西北軍舊部的吳化文率部起義後,南京國防部對第3綏靖區部隊更不信任,不僅免去了張克俠徐州城防司令的兼職,將第3綏靖區部隊所擔任的徐州防務交給嫡系部隊第8軍,而且將第3綏靖區一些軍官的家屬遷往江南作為人質,引起了所部軍官的不滿和恐慌。GCD從大革命時期開始就對西北軍做了大量爭取工作,尤其在馮治安部隊更是通過各種關係有組織、有計劃地以不同形式、不同對像開展爭取、策反工作。這次的起義就是GCD長期爭取的結果。 在GCD地方黨組織和解放軍的協助下,何、張兩人利用官兵對南京政府的不滿,開展多層次的動員、策反工作,爭取了一批中、下層軍官。1948年10月起,淮海戰役醞釀過程中,解放軍代總參謀長周恩L就指示華東局派人與何、張聯繫,組織起義,配合解放軍的作戰。華野先後派朱林、楊斯德、孫秉超等人進入第3綏靖區,與何,張取得了聯繫,並根據解放軍的要求,進行了起義的準備,計劃讓出運河防線,控制渡口、橋樑,確保解放軍順利渡過運河。 11月5日,第三綏靖區司令馮治安按徐蚌會戰計劃的部署,命令各部退守韓莊、萬年閘、台兒莊一線。何基灃秘令第77軍37師111團將地下黨員王世江任營長的第3營留在運河以北,以便與解放軍聯繫。11月6日,解放軍第10縱隊逼近韓莊,王世江即率部起義。而此時59軍的上層軍官對起義還沒有統一認識,軍長劉振三以看病為名放棄指揮去了上海,師團長有的猶豫不決,有的要求推遲起義。而77軍軍長王長海也稱病告假,把部隊交給何基灃。何基灃、楊斯德認為形勢緊迫,決定於11月8日起義,凡不同意起義者一律就地解決。就在這時,解放軍已佔領萬年閘,並有三個團渡過運河。在解放軍步步逼近的壓力下,59軍終於一致同意起義。而張克俠由於策反時有所暴露,被馮治安軟禁在徐州,為了趕上起義,他幾經周折,才擺脫監控於8日上午到達賈汪。 11月8日,何基灃、張克俠率領第3綏靖區第59軍38師、180師,第77軍之132師和37師111團,共2.3萬人在賈汪、台兒莊起義。 11月28日,何基灃、張克俠、孟紹濂(77軍副軍長)、過家芳(77軍132師師長,地下黨員)、楊干三(59軍38師師長)、崔振倫(59軍180師師長)發表聯名通電,宣佈脫離南京政府,加入解放軍。 何、張的起義,使得徐州北面的國軍運河防線出現了大缺口,為解放軍的三個縱隊迅速渡過運河,切斷黃煥然兵團與徐州的聯繫,贏得了寶貴的時間,創造了極為有利的條件。根據後來的推算,只要在這裡,解放軍停留時間超過四個小時,黃煥然兵團將順利地退入徐州。 11月7日,粟Y查明了黃煥然兵團的西撤行動,又獲悉何、張即將起義,立即下令各部分頭追擊,要求各部不怕建制混亂,誰先到達,誰就先切斷敵向徐州退路。華野擔任突擊任務的第1、4、6、8、9縱隊分路南下,向運河東岸挺進;第7、10、13縱隊穿過第3綏靖區起義部隊防區,直取曹八集、大許家;第2、12縱隊南越隴海路,向徐州東南攻擊前進,迂迴堵截西撤之敵;第11縱隊及江淮軍區兩個旅,經皂河向大許家前進,與突擊集團協同堵截西撤之敵。 11月8日黃昏,第4縱隊在運河車站以北與黃煥然兵團後衛第100軍44師遭遇,激戰一夜後,4縱未與敵糾纏,向西強渡運河,繼續追擊黃煥然兵團主力。當天午夜,第9縱隊在沂河邊的□頭集追上了黃煥然兵團擔任側翼掩護的第63軍後衛兩個團,在戰鬥中為了迅速渡過沂河迂迴包圍敵人,9縱27師79團1營2連的十個戰士跳下冰冷的河中,用肩膀托起木板架起浮橋,保障部隊完成了任務。這個事跡被稱為「十人橋」,後來寫進了新中國的小學教科書。激戰至次日拂曉,全殲63軍後衛兩個團。 11月9日,華野發佈《關於全殲黃煥然兵團的政治動員令》,號召全軍不怕疲勞,不怕困難,不怕饑寒,不怕傷亡,不怕打亂建制,不為小股之敵迷惑,不為河流所阻,堅決追擊,奮勇作戰。特別要求各級指揮員在總作戰意圖下,機斷專行,靈活指揮,不失戰機組織作戰。 華野主力的多路推進,以及何、張的起義,南京震驚,徐州惶恐。蔣總統、劉經扶都判斷解放軍勢在攻取徐州,為確保徐州,徐州剿總於11月9日緊急調整部署。李文卿兵團向徐州東北的大湖、荊山鋪、茅村車站地區集結;黃煥然兵團向徐州東南的徐山村、潘塘地區集結;邱雨庵兵團位於徐州以西的黃口地區,對付從魯西南向徐州推進的解放軍六個縱隊(實際為兩個縱隊);孫元良兵團主力務必於11月10日到達宿縣、符離集,另以一個軍守蚌埠;劉汝明第4綏靖區在懷遠、定遠、鳳陽佈防;剿總直屬之第72軍守徐州,第96軍守臨淮關。 黃煥然兵團由於後衛部隊已與解放軍接火,沒渡過運河的部隊非常驚慌,後衛第100軍44師才過了一個團,橋邊一輛彈藥車突然起火爆炸,負責炸橋的工兵以為解放軍趕到,慌忙將運河大橋炸毀。44師兩個多團還未過河,就這樣被扔在了河東。黃昏後解放軍第8縱隊先頭部隊趕到,立即對留在河東的國民黨軍餘部進行攻擊,由於解放軍只有一個營的兵力,無力消滅兩個多團的國軍,雙方混戰了一夜,解放軍8縱主力趕到,於10日天明後,全殲了滯留在河東的國軍共2700餘人,並佔領運河大橋。儘管大橋已被破壞,但損壞並不嚴重,解放軍立即在橋面鋪上木板,恢復了通行,僅半天就通過兩個師。 當晚,黃煥然兵團四個軍大部渡過運河,宿營於碾莊。黃煥然召集各軍軍長商討下一步行動,他本想繼續前進,退往徐州。但部隊在渡運河時,相當疲勞,建制混亂,特別是第25軍、100軍遭到不小的損失,而最先渡河的第64軍不僅沒有損失,還構築好了防禦陣地,所以軍長劉鎮湘主張先停留一下,整頓部隊,以免在行軍途中為解放軍所乘。而其他幾個軍長則主張不要停留兼程前進,雙方爭論沒有結果。而黃煥然認為已過了最危險的運河,碾莊距徐州僅九十里,還比較安全,部隊也需要時間整頓,就決定停留一天。 就在同一時間裡,擔任兵團側翼掩護的第63軍原計劃從窯灣渡河,但軍長陳章驕傲輕敵,行動遲緩,到9日還未渡過運河,直到後衛被消滅才驚慌失措起來,率部急向窯灣撤退。到達窯灣已是夜晚,鎮中居民逃避一空,找不到糧食充飢。半夜解放軍第1縱隊趕到,1縱由於司令葉飛生病由副司令兼參謀長張翼翔指揮,他向粟代司令員保證由1縱一個縱隊單獨負責解決63軍。為盡快消滅63軍,張翼翔決定以三個師從東、北、東南三個方向同時攻擊,掃清外圍後不作調整直接發起總攻。9日入夜,1縱就開始外圍戰鬥,63軍是倉促轉入防禦,工事很不堅固,企圖逐村抵抗,消耗遲滯解放軍。而解放軍為縮短作戰時間,各部從敵防禦薄弱地區大膽突破,直插縱深,迫其全線動搖。經一夜戰鬥,基本肅清外圍。隨即發起總攻,至12日凌晨,全殲國軍第63軍。軍長陳章在部隊失去控制時跳河逃命,結果中彈身亡。1縱結束戰鬥後於13日渡過運河,向狼山前進,參加阻擊徐州方面對黃百韜的增援。 11月10日,蔣總統獲悉黃煥然兵團在撤退途中遭解放軍的追擊,深感不安。他對劉經扶所採取的先鞏固徐州,再以有力部隊策應黃煥然兵團的消極作戰方案,極為不滿。他決定命令黃煥然兵團就地固守待援,集中邱雨庵、李文卿兩個兵團迅速東進與黃煥然兵團夾擊運河附近解放軍。同時催促黃培我兵團兼程急進,務必於13日前到達阜陽、太和地區,參加徐州作戰。這道命令結束了黃煥然兵團內部撤守之爭。黃煥然命令部隊轉入防禦,修築工事準備堅守。兵團部在碾莊,以此為中心,25軍在北,64軍在東,44軍在南,100軍在西,形成環形防禦體系。此時解放軍的包圍還不嚴密,黃煥然如果堅決西撤,還是能回到徐州的,但是,將總統的錯誤決策把他和十萬官兵葬送了。 就在這天之前,原在距碾莊以西二十里的曹八集的李文卿之第13兵團,奉徐州剿總司令劉經扶的命令,不等黃煥然兵團來到就匆忙撤往徐州,導致黃煥然所部失去了側後的掩護。而黃煥然兵團的第100軍44師正向徐州撤退,原本黃煥然命令第100軍在碾莊以西防禦,但44師在掩護兵團渡運河時損失慘重,僅剩師部直屬隊和不足一個團的戰鬥部隊,師長劉鶴聲認為所部損失太大,無力擔負防禦,就直接撤往徐州。該師一路西行於10日下午剛到達曹八集,就與兼程趕來的解放軍第13縱隊接上火。解放軍先頭部隊114團於黃昏時發起攻擊,半夜時分打開突破口衝入村內,但未控制好突破口,接應後續部隊,只顧向縱深發展,結果突破口被封閉,衝入村裡的部隊彈盡糧絕,損失殆盡。次日凌晨,114團再次發動猛攻,再次打開了突破口,但很快又被封閉。直到天亮後,13縱後續部隊陸續趕到,於11日中午發起總攻,至下午全殲44師殘部約3000人,師長劉鶴聲自殺。正是曹八集戰鬥後,華野才完全切斷了碾莊與徐州之間的聯繫,將黃煥然兵團與徐州主力分割開。 這一天,北路的解放軍第7、10、13縱隊與南路的第11縱隊和江淮軍區兩個旅在東大廟、侯集會合,完全切斷黃煥然兵團的退路。第2、12縱隊和中野11縱在宿遷渡過運河,從東南逼近徐州。 至此,華野將黃煥然兵團餘部四個軍包圍壓縮在碾莊為中心,南北約三公里、東西約六公里的狹窄區域裡。 南京城外,大校場機場。 一架國軍空軍運輸機搭載著劉建業和副官,警衛,秘書等人搖搖晃晃的起飛,向徐州方向飛去。 「記住,你的任務是督促徐州方面的部隊全力出擊,務必盡快解救出被包圍的黃煥然兵團所部。記清楚,是全力出擊。」劉建業的耳邊還在響著兩個小時之前,在國防部長辦公室裡,帶著眼睛的何部長對自己的大聲命令。 「與其現在全力去解救被包圍在徐東的黃煥然第七兵團四個軍,還不如先集中主力部隊從東西兩側向宿縣以西方向的中野主力,再回師向東,解黃煥然之圍。那個劉經扶真是膽小怕事,像豬一樣愚蠢無能,一心只想著自己所在的徐州的安全。算了,大廈將傾,獨木難支,徐州那邊的部隊又都是指揮不動的,我還是老老實實的當我的戰地督查官,只督戰不說話吧。」看著飛機窗外的雲彩,劉建業對自己說。 ps:今天,是教師節,謹在此向人類靈魂的工程師致以敬意,當然,誤人子弟的不算。 浟幽書萌 UutXt.CoM 詮紋吇扳月瀆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烽火(十) 字數:7669 黃煥然兵團主力被圍、第63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傳到南京,國軍統帥部一片慌亂。蔣總統也急得手足無措,深感徐州缺乏得力的統帥。這時,他想到了在東北的杜光亭。 遼沈戰役經過近兩個月的殊死較量,在東北的國軍大部已經被解放軍殲滅,廖建楚兵團全軍覆滅,瀋陽也已丟失,杜光亭在那裡已經無所作為了,相對來說還是徐州方面更需要他。於是,蔣總統一份急電發到葫蘆島。杜光亭接到電報後,首先回到北平。 在杜光亭到達北平的第二天中午,華北「剿總」總司令傅宜生邀請杜光亭到華北「剿總」司令部吃飯。席間,傅宜生問杜光亭:「光亭兄,可知徐蚌近況?」 杜光亭回答說:「我因近日忙於葫蘆島撤退,對徐州方面瞭解不多,也不知近日發生了什麼變化。」 傅宜生說:「不瞞老兄,徐州形勢很是不妙啊!8日馮治安部張克俠、何基灃等率部叛變,G軍已經從東面逼近了徐州,聽說7兵團的形勢十分不利。光亭,徐州可是一個爛攤子啊。」聽了傅宜生的話,杜光亭不禁心中一片慌亂,急忙問道:「徐州其他部隊的情況如何?」 傅宜生說:「大概都還在徐州附近,詳細情形我也不太清楚。」 杜光亭聽了後,感到既詫異又惶恐。他不明白,蔣總統不是早說計劃將主力撤到蚌埠附近,為什麼至今仍未實施,一陣恐懼湧上杜光亭的心頭。 本來,杜光亭對徐蚌戰場還是很有信心的。在徐州一線有邱、李、孫、黃四大主力兵團,且基本上都是蔣總統的嫡系部隊,這要比東北的情況好多了。沒想到徐州方面的情形如此糟糕。杜光亭頓覺徐州好像是一個刑場,他一到徐州,結局不是被打死,就是被俘虜。他開始後悔答應老頭子前去徐州主持軍務了。去,被動挨打,前景不容樂觀,毫無辦法;不去,又怕失信於老頭子,同僚們也會笑自己膽怯避戰。 思來想去,性格上有一些優柔寡斷的杜光亭決定還是等到了南京再說。 11月9日晚上,杜光亭回到南京,直奔參謀總長顧墨三家,正趕上顧墨三與徐州的劉經扶通電話。 杜光亭聽到顧墨三說:「叫黃煥然在碾莊待命,等明天中午決定後再通知你。」 顧墨三見杜光亭來了,立即對著電話大聲說道:「光亭在這裡,你同他講話嗎?」說著,顧墨三就把電話交給了杜光亭。 杜光亭一接過電話,就聽劉經扶大聲說道:「光亭!你快點來吧,我在等著你!」 杜光亭越聽越感到為難,只好說:「好吧,等見了老頭子後再說吧。」 話說出口,杜光亭似乎感到有些不妥,他怕劉經扶懷疑他不願去徐州,於是,假裝關切地問道:「黃煥然的情況如何?」 劉經扶回答說:「現在主力已退到碾莊圩,敵人已到運河以東,黃兵團過運河橋損失很大,現在穩定一點。」其實這天晚上解放軍已渡過運河及不老河,將黃煥然兵團重重包圍,而劉經扶和顧墨三對這個情況還一點都不清楚。 顧墨三也對杜光亭談起張、何起義,徐州險被G軍乘虛而人的情況。隨即顧墨三又對杜光亭談到,他今天一整天就忙於將徐東的李文卿兵團的部隊調回徐州,以鞏固防務,並令邱兵團且戰且退,向徐州集中等情況。 杜光亭一聽,顯得十分驚奇,問道:「為什麼徐州附近我軍主力不顧徐蚌會戰計劃,及早撤退到蚌埠呢?」 杜光亭力求補救國軍方面搖搖欲墜行將傾覆的半壁河山。 顧墨三似乎覺得杜光亭是在責備他,一下子火了,生氣地說:「你講得好!時間來不及啊,李吉甫未撤退回來,G軍就發動攻勢了。」 杜光亭知道不好再追問,便轉移了話題。顧墨三氣消後,再次委婉地要杜光亭在第二天向蔣總統匯報後,就立即去徐州指揮。 杜光亭見顧墨三這麼急著要他去徐州前線,感到顧墨三要將他推人一個無底的深淵,強壓惱怒,緩緩地說:「國軍將領中的能人大有人在,光亭不才,我想最好還是另選他人為好。」 顧墨三很不高興,說:「光亭,你不要再推托了,非你去不可了。現在誰去收拾這個局面都有很大風險。但黨國正處在危難之中,相信你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那當然。」杜光亭勉強地說,「不過,我剛從北平回來,身心都感到非常勞累,不適合迅速又上前線。我想總長您是不是在總統面前另薦他人吧。當然,如果總統不允,我當然願意為黨國盡忠。」 顧墨三不太情願地說:「我試試看吧。不過你還是做好去的準備。」 當天下午,顧墨三在黃埔路的總統官邸向蔣總統作了匯報,但是,還沒等顧墨三說完,蔣總統就破口大罵:「娘希匹!大敵當前,誰再推托,動搖軍心,格殺勿論!」 向顧墨三求情不成,杜光亭只好又去拜訪自己的老上司國防部長何敬之,希望他能從中周旋,代為說情。誰知,何敬之比顧墨三更急切地希望杜光亭立即趕到徐州。 杜光亭對此無可奈何。從何敬之的住處出來,坐在汽車上想到這兩天在南京什麼事情都不順,心情十分矛盾,不想去徐州,但他又不敢不去,他怕觸怒了老頭子。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他想起了夫人曹秀清,希望她能從上海趕到南京,替自己打掩護,借口腰疼不能起床,推掉前去徐州的責任。 想到這裡,杜光亭立即驅車前往去找他弟弟杜子豐,問道:「你嫂子什麼時候從上海趕來?」 杜子豐回答道:「嫂子說不來了。」 杜光亭聞聽十分失望,坐在那裡直發呆。 第二天,蔣總統在黃埔路官邸召見了杜光亭和顧墨三,不容杜光亭爭辯就向他直接宣佈了命令,任命他為徐州「剿總」副總司令,全權指揮徐州地區各兵團,希望他能力挽徐蚌之狂瀾,並要他立即趕往徐州,說:「你到徐州,一定要解黃煥然的圍。我已經替你把飛機準備好了,你今晚就去!」 蔣總統走後,顧墨三拉住杜光亭說:「你們倆都在徐州指揮,有些不大方便,叫劉經扶到蚌埠指揮,好吧?」 杜光亭說:「指揮這樣的大兵團作戰,情報、補給是一項極其複雜的業務,總部一離徐州,我的指揮機構不健全,勢必會導致組織癱瘓,影響作戰。請總長放心,我同劉老師不會發生磨擦的。」 停了一會兒,杜光亭又說:「請允許我提一個要求,就是解黃煥然之圍的戰略戰術、兵力部署,我不一定按照會議決定的做。」 杜光亭對主管作戰計劃的國防部第三廳郭廳長一向不信任,所以有此話。顧墨三明白其意,其實只要杜光亭去徐州,現在他想說什麼都行,便說:「可以可以,你怎樣決定,就怎麼辦好了。」 然而,此時此刻,杜光亭考慮的並不是怎樣打勝徐蚌這一仗,而是一旦戰敗,如何才能從戰場上逃生。為此,他要求何敬之撥一輛新式吉普車供他專用,以便危急時逃離戰場。何敬之當即把自己的包車讓給了杜光亭。 當天晚上,杜光亭乘坐空軍專機飛往徐州。 劉經扶聽說杜光亭要到徐州來,十分高興,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誰知,從傍晚接到南京方面的電報後,劉經扶和參謀長李樹正在徐州「剿總」足足等了五個鐘頭,還是沒有等到杜光亭。 「是不是杜光亭不來了,南京方面會不會改變主意?」劉經扶心裡直打鼓,他生怕杜光亭不來,讓他獨自一人負責徐州作戰。於是他又吩咐人給南京打電話,南京方面回答說已經起飛了。 「是不是飛機在空中出了什麼事?」李樹正喃喃地說道。 兩人都想到這一層了。急切想要從徐州脫身的劉經扶頹喪地倒在沙發裡,李樹正焦急不安地來回走動著。 說來也怪,從南京到徐州,駕駛該機的飛行員常飛這條航線,每次都能順利到達。可是這一次卻迷失了方向,飛機直接往北飛,一直飛到黃河邊,駕駛員才發現錯了,連忙回頭,直到深夜12點左右,還沒有找到徐州。這時,飛機的指示燈表示,飛機的油料將耗盡,若再找不著的話,飛機就有墜毀的危險。就在這時,飛行員在左側發現了燈光,徐州終於到了。 飛機降落到徐州機場已是深夜1點鐘,杜光亭懷著一種沮喪、絕望的心情來到徐州前線,指揮徐蚌會戰。 杜光亭從南京飛到徐州,蔣總統向徐州戰場派去了他以為可以力挽狂瀾的股肱之臣,並命令從華中方面抽調他精銳主力第12兵團5個軍12萬人投入徐蚌會戰。 也正是這一天,毛澤D命令第2、6縱等部火速跟進,逶迤東來。 杜光亭好不容易才趕到徐州,一下飛機,就急忙驅車趕到徐州「剿總」司令部。走進「剿總」司令部大院門口,就看到身材臃腫的「豬將軍」劉經扶從裡面匆匆出來迎接,後面跟著參謀長李樹正和國防部新任督戰官劉建業。 「光亭,可急死我了。你終於來了,徐州這下有救了。」劉經扶像即將逆水而死的人突然拿住了一根稻草一樣歡迎著杜光亭。 「劉老師過獎了。」杜光亭是黃埔軍校第一期畢業生,而劉經扶曾是早期黃埔軍校的教官,所以杜一直稱劉為老師。 走進屋裡,杜光亭也顧不上休息,就急切地詢問目前各兵團的情況。他對劉經扶說:「劉老師,在南京臨行前,總裁一再叮囑我東援一事,不知現在情況如何?」 劉經扶見杜光亭提起前線之事,頓時愁容滿面,歎了一口氣道:「光亭,東援談何容易!現在各兵團都有損失,困難很大啊!」 坐在一旁的李樹正也回答說:「光亭兄,不怪劉老總憂心,目前徐東黃兵團被圍,李兵團在撤退途中,也遭到G軍襲擊,損失很大。而邱兵團和孫兵團還正在向徐州集結,只有等邱孫二兵團到來,才能實施東援。」 杜光亭一聽,更是著急,說:「如此說來,東援還沒有展開呢!那麼黃兵團的情形如何?」 「黃兵團正被困在碾莊。第63軍損失慘重,但兵團主力尚存,正在碾莊一帶加固工事,準備就地固守。」 杜光亭說:「劉老師,請放心。委座派我前來,就是要協助你搞好東援一事,我們一定要將黃煥然解救出來。」 等到劉經扶和李樹正走了以後,一直沉默不語,沒有說話的劉建業對杜光亭說:「光亭兄,你不用到這裡來趟這趟渾水的。」 「仲良老弟,我也是身不由己。老頭子那裡根本不容我有任何的機會說話,直接就向我宣佈了命令。你說我有什麼辦法?」杜光亭無奈的攤開手說。 「其實說實話,現在徐州這裡的形勢已經極度危險了。黃煥然被包圍,除了第三綏靖區部隊倒戈的原因,就是那位劉老總的事情了。他還沒有等到黃煥然的部隊與李文卿的部隊取得聯繫,就直接命令李文卿先行撤退回徐州,保住他在徐州的安全。」劉建業說。 「那你們國防部作戰廳已在更改作戰計劃,朝令夕改,這又是什麼原因?」雖然劉經扶是出名的無能膽小,但是,畢竟曾是杜光亭的教官,又同是何部長一系的,杜光亭總是需要回護一下,而杜光亭本來就對郭廳長有所猜疑,所以,就試圖查清楚作戰廳在此間戰事裡的作用。 「本來,按照作戰廳的計劃,早就需要把徐州的部隊集中起來全部經過運河南下確保淮河一線。但是,老頭子拒絕放棄徐州,說是放棄徐州就意味著放棄中原,國軍不能承擔這樣的政治責任,所以,又不允許部隊後撤。等到前線形勢不妙的時候,又開始下令部隊集結後撤。這一前一後,時間就沒有了。」劉建業自然明白杜光亭的用意。 「那為什麼從黃煥然西撤開始,徐州方面就沒有想到過派出工兵在運河上架橋,以至於整個兵團數萬人馬還有大批眷屬都要從運河上僅有的一座鐵橋上通過,幾乎是白白的浪費了時間?」杜光亭說。 「那要問你的那位劉老師了。」劉建業沒好氣地說。 「好了,這個問題我不問了。」杜光亭說。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提醒你。」劉建業說。 「有什麼事情就說吧。」杜光亭帶著一些不滿的說。 「原先我曾經對劉老總說過,現在最適合的辦法就是先集中邱孫兩兵團和正在東進的黃培我兵團一起向宿縣以西地區攻擊前進,解除津浦鐵路以西的威脅,再掉頭向東,結果劉老總沒有聽從,堅持要先確保徐州,救出黃煥然兵團。結果,宿縣方面的兵力被調了出來。現在宿縣方面已經兵力十分空虛,只有一萬餘人。如果宿縣丟失,津浦鐵路被切斷,徐州的國軍部隊就會被斷了後路。」劉建業說道。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你還是做好你督戰官的職責吧。」杜光亭此時已經對劉建業有所不滿,並沒有耐心繼續聽下去。杜光亭如此不給與自己關係還算不錯的劉建業任何面子,也是顧及到了劉建業與郭廳長的親密關係。他既然已經對郭廳長心生猜忌,自然也就不會給予郭廳長關係極為密切的劉建業什麼面子,更不會給劉建業得知自己的作戰安排的機會。 第二天,杜光亭就在徐州「剿總」主持召開了軍事會議。在會上,杜光亭命令剛剛趕到徐州的邱和孫兩司令官率部火速會合李文卿兵團,向徐東發動攻勢,解救黃煥然。在座的人裡面有國防部戰地督戰官劉建業和國防部中將部員吳仲禧。 會議結束的第二天,邱雨庵率第5軍、第70軍趕至徐東,與李文卿兵團的第8,9軍組成「東進兵團」,在徐東的賀村至潘塘30公里寬的戰線上擺開陣勢,在大炮、飛機和坦克的掩護下,向曹八集一帶解放軍的阻擊陣地發起了瘋狂的攻擊。劉建業作為戰地督戰官隨同前往觀戰。 戰鬥迅速進入白熱化狀態。 就在杜光亭由南京飛往徐州的當天,中原野戰軍司令員劉伯C也到達中野指揮部所在地毫縣,與陳、鄧會師。解放軍的南線決戰又增加了一位軍中俊傑。 華東和中原兩大野戰軍按照毛澤D的各項電令,分別向徐州地區預定目標發起進攻,淮海決戰全面展開。劉、陳、鄧想借杜光亭全力東援黃煥然、無暇顧及宿縣地區的防務之機,立即發動宿縣的戰鬥,斬斷徐蚌線,從南面威逼徐州,迫使杜聿明不敢傾徐州全力東援,支持華野阻擊部隊的作戰。 這一天,劉、陳、鄧立即遵照中央軍委、毛澤D的指示,制訂出攻取宿縣,斬斷徐蚌線的作戰方案:命令陳賡指揮第4縱隊和在商丘附近的華東野戰軍第3縱隊、兩廣縱隊,直插徐州和宿縣之間,從南面逼近徐州;陳錫聯指揮的中野第3縱隊和秦基偉指揮的中野第9縱隊直接奔襲宿縣,攻取重鎮宿縣,楊勇指揮的中野第1縱隊進入宿縣西部地區,作為戰略總預備隊。決定於11月12日發起徐蚌作戰。 徐蚌線,指津浦路徐州至蚌埠段,是縱貫黃淮平原的交通動脈,徐州國軍幾個兵團的補給完全依靠徐蚌鐵路。所以,徐蚌線是徐州國軍集團幾個兵團與南京聯繫和退向長江以南的要道。守住了徐蚌線,進可以攻,退可以守,所以國軍統帥部一直把徐蚌線作為防守重點。 徐蚌線上有幾個十分重要的戰略要點,其中首當其中的是離徐州不遠的宿縣。宿縣是徐州和蚌埠兩重鎮之間的中轉站,是徐州通向江南的第一個咽喉要道,如果解放軍攻下宿線,不僅可以斬斷徐蚌線之國軍的聯繫,切斷徐州之國軍集團的後方補給線,而且可以從南面威逼徐州,使徐州成孤立態勢。這樣,徐州之國軍不僅不能傾全力支援黃煥然,而且自身也將難保。所以,攻取宿縣成為淮海戰役中決定性的一步。 11月12日,陳、鄧下達了徐蚌線作戰命令,中野陳賡、謝富治的第4縱在華野第3縱、兩廣縱隊的協同下,於宿縣以北向徐州方向發起攻擊;中野陳錫聯的第3縱和秦基偉的第9縱一部則不惜一切奪取宿縣。 陳司令員特意從華野調了炮兵支援作戰。 對於宿縣的防務,蔣總統一開始也是非常重視的。在淮海戰役發起之前,曾將徐西的孫元良第16兵團、劉汝明第四綏靖區部隊撤到宿縣一帶。可是戰役發起後,華東野戰軍以雷霆萬鈞之勢,進逼徐州。徐州的劉經扶嚇壞了,連忙將徐蚌線上的孫元良兵團收縮至徐州,這樣,國軍在宿縣的力量就被削弱了。守衛宿縣的部隊剩下一個師、兩個交警總隊、一個裝甲營和一個軍官補訓隊,總計一萬餘人,依據堅固的城防工事頑抗。 劉經扶一直擔心徐州有失,命孫元良第16兵團離開宿縣去徐州護駕。而邱雨庵探得當面華野第3縱、兩廣縱隊紛紛南下,以為去圖謀從華中的河南確山向徐州方向東進的第12兵團。他們機關算盡,卻失了一著,沒想到解放軍有這麼大的胃口,竟要切斷津浦線關門打狗。 此刻,宿縣已經被中野第3縱陳錫聯的部隊團團圍住。 陳賡率中原野戰軍第4縱隊一馬當先,趕至宿縣以北,一舉殲滅由宿縣向徐州靠隴的孫元良後衛部隊3400餘人,爾後進至徐州以南的曹村,對徐州城形成威逼之勢。 劉經扶得知中原野戰軍已進至徐州以南,非常驚慌,連忙從邱雨庵第2兵團抽調兩個師向陳賡第4縱隊陣地發動進攻,企圖趁陳賡部在徐州南還未站穩腳跟之際,一舉將其擊潰。然而,劉經扶太小看了陳賡部的戰鬥力。在陳賡的指揮下,中野第4縱隊先後擊退了國軍的十多次瘋狂進攻,牢牢地釘在了徐州以南。 隔斷了徐州與宿縣的聯繫後,陳錫聯指揮的第3縱隊和秦基偉指揮的第9縱隊迅速逼近宿縣。 15日下午5時30分,陳錫聯指揮第3縱隊對宿縣發動了總攻,30門重炮一齊向宿縣城開火,猛烈的炮火打得宿縣地動城搖,磚石橫飛。 炮火攻擊之後,突擊隊緊接著進行爆破。經過連續爆破,突擊隊分別在東西兩面突人城內,與守軍展開了逐街爭奪戰,激戰到當天24時,全殲守軍1.2萬餘人,俘虜國軍津浦路護路司令部副司令兼宿縣城防司令中將張績武。 在中野3縱攻下宿縣的同時,中野9縱和豫皖蘇軍區的獨立旅也佔領了蚌埠以北的固鎮,控制了徐州以南的曹村莊到固鎮之間的鐵路沿線300公里。 鏖戰持續了六天,解放軍拿下宿縣。以宿縣為中心的廣大地區已控制在解放軍手中。至此,中原野戰軍成功地切斷了徐蚌線,斬斷了徐蚌間國軍北援南撤的通道,完成了對徐州的戰略包圍任務,把徐蚌地區的國軍重兵集團分成了南北兩段,使徐州國軍完全孤立起來,並切斷了其惟一陸上退路,保障了華野圍殲黃煥然兵團,並在部署上使原定在淮陰、淮安、海州地區展開的會戰,發展為在以徐州為中心,隴海、津浦線兩側廣闊地域內進行的大規模南線決戰。 優U書萌 UuTxT.coM 銓汶吇扳月瀆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烽火(十一) 字數:10327 津浦鐵路上的要點宿縣被攻克,使得南京的蔣總統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立即在南京黃埔路他的官邸召集參謀總長顧墨三、國防部長何敬之、國防部作戰廳的郭廳長等重要軍事幕僚開軍事會議。 會議開始,先由國防部第二廳廳長侯騰中將報告戰況。 侯騰因感冒,鼻子有些堵塞。他站在一張作戰地圖前嗡嗡地說道:「G軍華野主力已佔領了運河以東地區,一部渡過了老河,插進曹八集、薛家源附近,截斷了碾莊後路。我黃煥然兵團主力及第44軍已退過運河西岸,在碾莊附近被圍,在搶過運河橋時受G軍華野火力封鎖阻擊,傷亡甚重。第九綏靖區李延年所部已到達徐州並已取得聯繫,第四綏靖區劉汝明已到固鎮以南,今日向蚌埠前進。昨日,G軍中野一部進至徐蚌線,宿縣已被G軍攻下,徐蚌線交通中斷,徐州情況吃緊。南京後方秩序也極混亂。昨今兩日,市內滿街到處搶糧,警察袖手旁觀,糧店大部關門不敢營業……」 蔣總統根本不相信事態居然已經變得如此嚴重,不等候騰報告完就怒氣大發,手指侯騰說:「你造謠,簡直是胡說!胡說!哪裡有這等事?!」 侯騰見蔣總統眼露殺氣,嚇得退了回去,不敢再說下去了。 對於蔣總統大發脾氣,在座諸位都明白其中原因。最近不僅前線戰況吃緊,就是後方也整天不得安寧。蔣大公子經國在上海、南京到處「打老虎」,發行金圓券,得罪了不少達官貴人,經常有人到蔣總統面前哭訴,弄得老頭子整天心煩意亂。恰好侯騰在匯報中又提及此事,令他大為光火。 接下去由郭廳長報告作戰計劃。郭廳長看到老頭子對侯騰的態度,心裡直打哆嗦,他本來也要說些情況危急的話,但見此情形,只是就解救黃煥然兵團說了幾點意見: (一)以目前情況判斷,G軍有包圍攻擊黃兵團的企圖。我軍空軍及炮兵的絕對優勢,以內線作戰原則,陸、空、步、炮、戰車協同,先將運河西岸徐州以東之G軍殲滅,以解黃兵團之圍。 (二)以黃兵團死守碾莊,第63軍守窯灣鎮待援(事實上第63軍已被消滅)。 (三)以李文卿兵團第72軍守備徐州。 (四)以邱兵團、孫兵團迅速東進,擊破徐州、碾莊間之G軍,以解黃兵團之圍…… 蔣總統聽了,覺得郭廳長所提的幾個意見比較合乎他的心意,心情略有好轉。他平息了火氣,對眾位部將說:「一定要竭盡全力解黃煥然的圍,以確保徐州之國軍主力。」然後他又側過身對參謀部長顧墨三說:「墨三,你有什麼意見?」 「委座,我完全同意國防部的意見。」顧墨三本來就巴不得早一點把黃煥然解救出來,對國防部的方案也有些要補充的,但看到蔣總統的這一架勢,也就不敢多說了。 「既然大家都沒有什麼意見,就按這個計劃實行。」蔣總統批准了郭廳長的方案。 依據郭廳長的方案,國軍統帥部立即下達了新的作戰命令。蔣總統先後將國軍嫡系之第39、54軍以及華中的黃培我第12兵團投人了徐蚌線的作戰,從而使在淮海地區的國軍部隊達80餘萬人,其中大部分部隊都是國軍已經所剩不多的精銳嫡系。可以說,南京的老頭子是把最後的王牌全部都投入到了徐蚌會戰裡。 只是蔣總統根本就沒有想到的是,他親自批准的作戰計劃,還沒有來得及被送達下屬部隊的各軍師長們,就已經被完整的送到了西柏坡,他的老對手的案頭。可以說,蔣總統是拿著一份副本在指揮作戰,而他的老對手是拿著正本在指揮。 此時,對於淮海戰場上的解放軍來說,宿縣這個關乎全局的重點攻克了,但被包圍在碾莊的黃煥然這塊硬骨頭還沒有啃完。 坐鎮西柏坡指揮全國戰場的毛澤D和指揮徐東前線戰場的粟Y一樣,也沒有想到黃煥然兵團居然會如此難啃。11月13日,他就以為黃、李、孫三個兵團屬下的共計11個師至19師可於17日被華東、中原兩大野戰軍全部解決。 就在前線激戰正酣時,毛澤D又有了新的想法。 11月16日,宿縣城裡的槍聲剛剛沉寂下來,一道從西柏坡中G最高統帥部發出的絕密電報傳到了硝煙滾滾的淮海戰場。這是由毛澤D起草的中央軍委致劉、陳、鄧小平並告粟、陳、張,譚、王,韋、吉,華東局,中原局,豫皖蘇分局,蘇北工委,華東局的電報。鑒於淮海戰役規模日漸擴大,南線戰略決戰的形勢已經明朗,為統籌一切,中央軍委決定成立以鄧為核心的淮海戰役總前委,統一指揮中原、華東兩大野戰軍作戰,統一領導戰區支前工作的後勤保障工作。 電報說:「各電均悉,處置甚妥。……中原華東兩軍必須準備在現地區作戰三個月至五個月(包括休整時間在內),吃飯的人數連同俘虜在內將達80萬人左右,必須由你們會同華東局、蘇北工委、中原局、豫皖蘇分局、冀魯豫區黨委統籌解決。此戰勝利,不但長江以北局面大定,即全國局面亦可基本上解決。望從這個觀點出發,統籌一切。統籌的領導,由劉。陳、鄧、粟、譚五同志組成一個總前委,可能時開五人會議討論重要問題,經常由劉陳鄧三人為常委臨時機處置一切,鄧同志為總前委書記。」 這就使得淮海戰役的指揮力量、組織力量、軍事力量大為加強,為擴大淮海戰役的規模,聚殲徐州的國軍集團於長江以北創造了條件。毛澤D興奮地說:「兩個野戰軍聯合在一起,不是增加一倍力量,而是增加好幾倍的力量。」 這是劉、陳、鄧三位一體中最為輝煌的時期之一。總前委五虎將,特別是劉、陳、鄧三常委在戰役指揮中與統帥部毛澤D配合默契,珠聯璧合。關於劉、陳、鄧的關係,有人對此有著精彩的描寫:說起他們三個人,也是怪有意思的。三個人都是四川人,都是歷經幾十年的走南闖北而鄉音未改。只不過,他們三個人,一個比一個大幾歲,而且,一個人一個脾氣。 劉,高高的個子,戴一副近視眼鏡,文韜武略,雅儒溫厚。出身於川軍,留學於蘇俄伏龍芝軍事學院,三次出任紅軍總參謀長的劉司令員講起戰略戰術,精妙高深;談論問題事物,又常常雅俗並至。那種四川歇後語加幽默形象的比喻,常常一語驚人,令四座噴飯。他的老部下們,常想編一冊劉司令員妙語集,可惜又怕那些言語過分形象生動,而無法形諸文字。其時劉五十四已過,是三人中的最年長者。 陳,個子次之,但體胖有加。那圓圓的臉形,厚厚的雙下巴,加上一個便便大腹,好一派威風八面,將帥之首。他是四川人,當然具有四川人的幽默。其實,豈止是幽默,陳毅將軍天生就一副瀟灑豪爽、談笑風生的開放性格。曾經求學於燕京大學,並留學法國的他武,能指揮千軍萬馬;文,則詩興常發,文章倍出,而且談天論地,也是妙語如珠,使人聽而難忘。這時的陳司令員,四十七歲。 鄧,個子又次之,年齡又次之。這時他四十四歲,不惑已過。比起劉、陳,自有另一番風采。鄧不多語,沉穩精明,嚴肅起來令三軍生畏,細緻之時體貼入微。他行事果斷,意志鮮明,與老友相聚,亦是談笑風生,用四川話談古今,故事可也多著呢。 鄧和劉,相孺以沫,自不必說。 鄧和陳,同是留法勤工儉學生,話題更多一個,關係更深一層。 要說也可算天湊地合,中原戰場這個總前委的班子,竟然搭配得這麼樣的巧,這麼樣的好! 總前委組成後,繼續緊張的戰略運籌。 黃煥然兵團西撤徐州的計劃因為遭遇解放軍的包圍徹底破產,只得在碾莊地區奉命堅守待援。 以碾莊為中心的地區,位於運河以西,隴海路兩側,只有十幾個村莊。國軍第7兵團各部退到此地區,迅速築成了以地堡群為骨幹,並有縱橫交錯的塹壕、交通壕的環形陣地,每村有獨立的火力支撐點,村與村形成兵力、火力相互支援。兵團司令黃煥然將兵團部設在碾莊,所屬之第64、44、100、25軍分駐在東。南、西、北四側。 自11月11日起,解放軍華東野戰軍擔任圍殲黃煥然兵團的各縱隊從四面八方向國軍開展猛攻。由於準備不足,炮火未能及時跟上,以致連續攻擊三天,進展緩慢。 毛澤D已經預料到南京方面必然會要派重兵增援黃煥然,並在戰役發起前指示華野用一半以上兵力阻援、打援。 遵照毛澤D的指示,華也帶司令員粟Y對阻援打援作了周密部署。邱、李兵團的出發地距碾莊僅四十公里,所以解放軍的阻擊部隊只能在三十公里縱深內組織防禦。這一地區,除了有幾座標高一兩百米的小山外,全是開闊的平原地帶,對於國軍而言,是有利於發揮其火力優勢和機械化部隊、坦克的機動。解放軍依托山頭,村落,採取有重點的縱深梯次配置,進行堅守防禦。 12日,阻擊部隊同自徐州向西增援的邱雨庵、李文卿兵團展開激戰。 與此同時,徐州剿總調整建制,將李延年的第9綏靖區改為第6兵團,轄第39、99軍和剛從葫蘆島撤下來的54軍,劉汝明的第4綏靖區改為第8兵團,轄55軍和68軍,這兩兵團在蚌埠集結,由李延年統一指揮沿津浦路北上。 蔣總統坐在南京心急火燎地算計著邱、李兵團的進度。第二天,他又電令徐州劉總司令、杜副總司令,督促他們傾全軍東援,星夜挺進,務於當夜到達碾莊附近解圍,免誤大局。他還電告黃煥然:「已令杜、邱星夜向東挺進,務於本夜到達碾莊,夾擊G軍,希激勵官兵,鼓起最後五分鐘之革命精神,堅守待援。」看起來整個部署非常周密。 上午邱雨庵兵團展開三個師於隴海路以南,李文卿兵團展開兩個師於隴海路以北,共五個師在十四輛坦克、二十餘架飛機掩護下,向碾莊猛攻。 華野為保障主力消滅黃煥然兵團,以第10縱隊送司令、劉政委統一指揮第7、10、11縱隊在徐州以東大許家地區沿隴海路兩側組織防禦,抗擊邱、李兵團;另以蘇北兵團韋司令、吉副政委統一指揮第2、12和中野第11縱隊,在徐州東南攻擊邱、李的側後,協助宋、劉的正面防禦。 天亮前,第10縱隊已佔領李家集、侯集、大張圩至不老河一線,並用炮火控制徐州機場;第7縱隊佔領大許家至單集一線;第11縱隊佔領李農井至鄧家樓一線。各縱迅速構築了工事,佈置了火力。天亮後在距碾莊約四十公里的團山、張樓一線,第7、10縱隊與邱、李兵團的第一梯隊激戰竟日,頑強頂住了國軍第一天的猛烈進攻。 同一天,邱、李兵團向東推進三至六公里。對此速度,杜光亭和邱雨庵都感樂觀。向來自負的很的邱雨庵甚至電告黃煥然:「能於一二日內盼與兄部會師。」 11月13日,邱、李兵團投入了六個師的兵力,在飛機、坦克的掩護下,展開了更猛烈的攻擊。解放軍採取正面頑強抗擊,側翼積極出擊的戰術,與國軍逐村逐地爭奪,雙方傷亡都很慘重,天黑前,解放軍退守五橋、新莊、薛山一線。 但是,負責地面進攻的邱兵團同空軍協調出了問題,雙方互相指責,鬧得一塌糊塗,致使邱兵團幾乎沒有進展。 同一天,由韋、吉指揮的第2、12、中野11縱,從東南面逼近徐州,在大王集包圍了原西北軍孫良誠的第107軍,一舉消滅第261師,迫使孫良誠率軍部和第260師投誠。 在南京的蔣總統對於佔據的遲緩又按捺不住了,再次電令劉、杜:「黃兵團陷於苦戰,我軍勝敗決定於最後五分鐘,徐州方面應盡量減少守備部隊,徹底集中兵力向東挺進,擊滅G軍,求得最後勝利。」 華東野戰軍方面攻擊集團也遇到了困難。各縱隊殲敵心切,先到先打,由猛烈追擊倉促轉人攻堅,炮兵大部又未能及時跟上,缺乏火力支援,致使攻擊部隊每攻擊一處均要經過五次以上反覆爭奪,結果連攻三日,傷亡較大,進展緩慢。 14日晚,粟、陳、張在華野司令部周家召集攻擊集團指揮員開會,重新調整部署,提出以先打弱敵,後打強敵,攻其首腦,亂其部署的戰法,採取攻堅手段,發揮夜戰特長,利用近迫作戰接近敵人,插入各村之部,進行逐點奪取,逐個殲滅。攻擊集團的第4、6、8、9、13等五個縱隊統由山東兵團譚震林、王建安指揮。 同時,為了加強攻堅力量,華野又將有很強火力的特縱分置四面,配合各攻堅部隊對碾莊發動攻擊。 面對黃煥然的頑強抵抗。面對中野部隊西阻黃培我、南抗李延年的艱難處境,粟Y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但是,他仍堅定地按照11月14日夜決定的戰術原則,層層剝皮,進逼碾莊。 華東野戰軍對黃煥然兵團加緊攻擊,可急壞了蔣總統。他立即催促邱、李兩兵團加緊東進,解救黃煥然。在徐州東北面約25里的銅山和郊縣之間有一條公路,是徐州通往碾莊圩的必經之路。國軍要增援黃煥然必須從此經過,解放軍要阻止國軍援軍也必須控制這一通道。就在這一通道上,有一座高150米叫寺山的小山,這個小小的山口成了控制公路的咽喉。 在這裡,李文卿兵團的基本部隊第8軍動用了兩個團的兵力,在六輛坦克的掩護下,向守山口發動了兇猛的攻擊。第10縱第28師一個營的兵力在光禿禿的山樑上,在岩石縫中頑強阻擊國軍。他們放過國軍坦克,專門射擊隨坦克跟進的步兵,打退國軍數次衝鋒。激戰兩天,在寺山的山坡上,國軍屍橫遍地,血流成河。李文卿兵團在寺山被阻兩天,沒有前進一步。 就這樣,雖然損失慘重,但在蔣總統的督促下,邱、李兩兵團還是拼著血本向前推進。為了解救黃煥然,邱、李兩兵團先後發動了數百次的衝鋒,在付出重大傷亡的前提下,平均每天只能向前推進三四公里。這一天,國軍的進攻連連受挫,全天傷亡數千,損失坦克五輛,卻只推進兩公里。 就這樣,杜光庭一直在督令邱雨庵、李文卿兵團東援,蔣總統也三番五次地發出電令,邱、李兵團東援的出發地距碾莊不過十多公里路,炮聲相聞。但是,無論邱、李兵團怎樣瘋狂進攻,始終不能突破華東野戰軍的層層阻擊,只好眼望著黃兵團一點點被吃掉。一向氣勢很盛的邱雨庵只得不無沮喪地電告黃煥然:「弟部連日猛攻,匪頑抗異常,每村每山匪均死守。甚盼兄部向西出擊,在曹八集附近會師。」 東援之軍沒有任何進展,急得蔣總統在南京直罵娘。他一面電斥邱雨庵說:「G軍不過兩三個縱隊(實際上有七八個縱隊),為什麼兩個兵團還打不動?」一面派出顧總長、郭廳長飛往徐州督戰。 顧墨三一到徐州,立即召見了劉經扶和杜光亭。顧墨三說:「光亭,老頭子派我們來,是要我們督促盡快攻打碾莊圩,救出黃煥然。」 郭廳長沒有其他的意見,只是埋怨進展太慢。顯得十分疲勞的杜光亭歎了口氣說:「打仗不是紙上談兵,畫一個箭頭就可以到達。況且敵人已先我佔領陣地,兵力也在陸續增加,究竟有多少,我也未搞清。戰鬥十分艱難,每一個村落據點,都得經過反覆爭奪,死傷數百人甚至上千人,才能奪取,難啊!」說完把頭深深地埋了下去。 幾個人一面議論,一面發牢騷,最後也沒有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只是讓黃煥然繼續奮力堅守。顧墨三對杜光亭說:「光亭,你務必嚴令邱、李加緊攻擊。」 在顧總長的督促下,邱、李、孫全力驅動國軍士兵向解放軍陣地上發動猛烈進攻。 11月15日,邱、李兵團以七個師的兵力,在二十輛坦克和飛機支援下,分三路向解放軍防禦陣地猛攻。在正面攻擊未果的情況下,杜光亭將作為總預備隊的第74軍從九里山陣地調出,由潘塘經雙溝迂迴,攻擊解放軍側後,以迫使正面解放軍後撤。不料在潘塘遭遇也同樣擔負迂迴任務的解放軍華野第2、12、魯中南縱隊和中野11縱隊,隨即被殲一個營,便立即轉守為攻。杜光亭立即增派第72軍、70軍各一部和騎兵旅,以阻止解放軍從徐州東南的迂迴突入。 根據徐東戰場的形勢發展,中央軍委於13日、14日連續四次電示粟代司令員,留下黃煥然兵團殘部作誘餌,宋、劉阻擊部隊稍向後撤,引誘邱、李兵團深入,再以韋、吉的迂迴部隊切斷邱、李退路,而後消滅邱、李兩兵團。為實現這一作戰意圖,粟代司令員於當日黃昏命令攻擊黃煥然兵團的主力暫停攻擊;宋、劉阻擊部隊向後稍撤;韋、吉所部也暫停攻擊,進一步誘使邱、李兵團向東,以便斷其退路。 第二天清晨,邱、李兩兵團在空、炮、戰車火力的掩護下,再次向解放軍陣地發起猛烈的進攻。上午9時前後,邱、李發現張樓、房村的解放軍已經後撤。午後,邱、李兵團進佔大許家解放軍陣地前沿,離碾莊圩只有10多公里了,邱、李兩人立即向徐州「剿總」發電,報告了這一戰績。在徐州的劉總司令得知這一消息後,欣喜若狂,高興地說:「這回對得起總裁了!」 在南京的蔣總統得知這一消息後也高興得手舞足蹈,命人組織力量大肆宣傳,同時派出代表團、慰問團,攜帶大批勳章、獎章和銀元前往徐州犒勞三軍。僅邱雨庵兵團就獎勵銀元二十萬,並授予在碾莊堅守的黃煥然一等雲麾勳章,兵團參謀長魏翱和第25軍軍長陳士章四等雲麾勳章,第44軍軍長王澤浚、第64軍軍長劉鎮湘四等寶鼎勳章。徐州的劉總司令則下令徐州全城燃放鞭炮。 徐州東面的大許家,村外西面的一個土山上。在眾多衛兵的保護下,劉建業和邱雨庵登上了這座土山。 「仲良老弟,為兄我多日以來連續奮戰終於突破敵軍堅強防線,現在我兵團精銳之師,距離碾莊只有咫尺之遙,突破敵軍阻擊,與黃煥然匯合指日可待。老弟你對此有何感想啊?」叼著雪茄煙的邱雨庵站在土山上,指著前方的戰線,顯得志得意滿。 「雨庵兄,我可要提醒你一點,據說,我們腳下現在所踩得這座土山,可是有故事的。」劉建業皺著眉頭說。 「有什麼故事?說來聽聽。」邱雨庵聽到劉建業的話,頓時有了興趣。 「據說,這座土山,就是東漢末年,關羽關雲長在徐州兵敗,被曹操軍隊包圍時所在的土山。想來關二爺一世英名,也免不得在土山之上被迫投降,若干年後敗走麥城。」劉建業說。 「你這個人就是喜歡掃別人的興。現在早已不比當初,我屬下十餘萬精銳國軍將士,遠非關二爺當年窮途末路時候可比。土山之事,不會重演的。」邱雨庵用夾著雪茄的手搖晃著說。 「不要忘記,歷史往往是充滿巧合的。」劉建業說。 「我看你是被對面的G軍嚇破了膽子了吧。你還是睜大了眼睛好好看著我是怎麼突破重圍,救出黃煥然的。」邱雨庵略帶嘲諷地說。 「依我看,現在我軍才是最危險的。對手可是十分擅長使用圍點打援的戰術的,你可要當心你的後路別被對手切斷了。到時候,恐怕連哭都來不及了。」劉建業說。 這天,從河南確山出發增援徐州的黃培我第12兵團已進至蒙城地區,劉汝明兵團進至固鎮以北。據此,中央軍委、淮海總前委慎重研究,決定放棄誘殲邱、李兵團的計劃,部署對黃煥然兵團的最後總攻。 11月18日,徐州忙於慶功、慰勞。前線除了冷槍冷炮,一片安靜。 11月19日,邱兵團向大許家、狼山一線進攻,李兵團向團埠、麻谷子一線進攻,激戰一晝夜,毫無進展。 11月10日起,黃煥然根據蔣總統的命令,在碾莊圩一帶轉入防禦。碾莊圩位於隴海路以北,運河以西,擁有十多個自然村落,這一地區由於常有洪水氾濫,房屋都建在高兩三米不等的俗稱土檯子的地基上,村莊四周還有兩三米高的土圍牆和外壕,村落、檯子之間則是佈滿水塘、窪地的開闊地,地形易守難攻。這裡原是李文卿兵團防區,築有工事,黃煥然兵團到達後,迅速改進、加強了原有工事,形成了以土檯子為依托,地堡群為骨幹,每個自然村落都成為具有獨立防禦能力的堅固支撐點,交通壕縱橫交錯,兵力、火力相互支援的集團式環形防禦陣地。為防止解放軍滲透突破,在村落之間也構築地堡群,以交叉火力控制間隙地區。 11月11日,解放軍完成了對黃煥然兵團的包圍,華野以野戰軍裡最善於攻堅作戰的第4、6、8、9、13縱隊和特種兵縱隊的大炮、坦克組成突擊集團,由華野陳參謀長統一指揮,擔負殲滅黃煥然兵團的任務。而以第7、10、11縱隊為正面阻援集團,第2、12、魯中南縱和中野11縱為迂迴打援集團,從這一部署來看,打援兵力大於攻堅,一方面是國軍增援部隊戰鬥力較強,阻擊地形平坦也不利於打援,需要佈置較多兵力;另一方面碾莊地區狹小,難以展開更多部隊。但以五個縱隊攻擊黃煥然兵團四個軍,兵力上並不佔絕對優勢,這也預示著碾莊攻堅必是一場苦戰。 當晚碾莊外圍作戰打響,6縱首先攻擊張莊之守軍,由於認為對手是潰退之師,有輕敵思想,加上剛經過長途行軍,倉促投入攻擊,激戰一夜僅佔了村裡幾處房屋。 11月12日,4縱攻擊碾莊以北小牙莊、尤家湖的第25軍,6縱、13縱協同攻擊彭莊、賀檯子的第100軍,8縱攻擊碾莊以東大院上、吳莊的第64軍,9縱攻擊碾莊以南的第44軍。各縱均採用連續突擊戰術,猛打猛攻,但這一帶房屋分散,水塘、窪地密佈,易守難攻,傷亡較大而進展緩慢。 同一天,國軍空軍派飛機向碾莊空投對空聯絡電台,飛機在碾莊上空發生故障而墜毀,飛機上的空軍通訊科少校科長跳傘落到碾莊,進一步密切了陸空聯絡,黃煥然喜形於色,叫道:「天助我也!」 11月13日,解放軍繼續猛攻,由於黃煥然兵團四個軍八個師近十萬人,集中在方圓僅十里的地域,使解放軍擅長的穿插分割,逐一消滅的戰術無法實現,只能逐村逐屋爭奪。尤其是黃煥然兵團中的第64軍,雖是廣東軍,但極善防守,往往把地堡作為誘餌,並不佈置部隊,而是在地堡兩側的散兵壕裡部署小部隊,專門以火力殺傷企圖爆破地堡的爆破組。村裡的防禦工事射擊孔大都貼地而建,難以被炮火摧毀,有的工事還築成夾牆式,當解放軍突破後,再從後面進行射擊。村落一被佔領,立即組織炮火實施密集轟擊,然後進行反擊。還適時召喚空軍轟炸解放軍攻擊出發陣地,以瓦解解放軍的攻勢。在這種戰術面前,解放軍傷亡極大,如6縱攻擊64軍唐家樓陣地,6縱作為華野攻堅力較強的部隊,投入兩個主力團經一夜激戰,以傷亡過半的代價,才攻下半個村子。 11月14日,對黃煥然兵團的攻擊已連續三天,雖攻下多個村莊,殲滅第44軍、100軍大部,第64軍、25軍一部。但是,攻擊部隊的傷亡較大,進展也比預計的緩慢。同時由於部隊在前一時期追擊黃煥然兵團時,前進太快,加上戰鬥激烈彈藥消耗很大,後勤補給發生了困難。有的部隊已用完了所攜的三個基數的彈藥,糧食供應也有脫節,有部隊已把當地群眾的麥種甚至雜糧吃完,為此,粟Y急令後方火速運送彈藥、糧食。鑒於戰鬥進展遲緩,粟Y於當晚召集攻擊部隊的縱隊司令會議,研究戰況。針對黃煥然兵團中第25軍、64軍戰鬥力較強,第44軍、100軍較弱,決定採取「先打弱敵,後打強敵,攻其首腦,亂其部署」的戰法。為減少傷亡,實行土工作業迫近敵軍陣地,插入各村之間,再逐一消滅。並將特種兵縱隊和各縱的重炮共八十門,集中編為三個炮兵群,分別支援三個方向的攻擊。攻擊集團由山東兵團譚副政委,王副司令統一指揮。毛澤D也十分關注碾莊戰況,對於傷亡情況特別要求作十萬人傷亡的準備,堅決消滅黃煥然兵團。 11月15日,根據中央軍委誘殲邱、李兵團的部署,攻擊黃煥然兵團的部隊暫停攻擊,乘機抓緊這一時間,整頓部隊調整部署,組織火力,並加緊近迫作業,準備新的攻擊。 11月16日,譚副政委下達攻擊命令,9縱由南向北主攻碾莊圩。8縱以一部監視大小院上、三里莊一線的64軍,主力協同第4、9縱隊從東南面攻擊碾莊圩。如在攻擊碾莊圩時64軍前來增援,8縱則堅決將其消滅。4縱以一部由西向東攻擊碾莊圩,主力監視尤家湖的25軍,如在戰鬥中25軍前來增援,將由4縱將其消滅。13縱先肅清前黃灘,然後將主力集結於碾莊圩以西,擔任預備隊,視情況從4縱突破口投入縱深戰鬥或截擊向西突圍之國軍。6縱先攻佔後黃灘,然後將主力集結於碾莊圩西南,擔任預備隊,視情況從9縱突破口投入縱深戰鬥或截擊向西南突圍之敵。黃昏時,各炮群開始火力急襲,然後在坦克掩護下發起攻擊,由於沒有步坦協同經驗,起初攻擊未果。解放軍重新組織,以每晚攻佔一兩個村莊、殲敵一個團到一個師為目標,逐點攻擊逐村爭奪。 11月17日,國軍參謀總長顧墨三親自乘飛機飛臨碾莊圩上空,用電台與被視為自己心腹的黃煥然通話,為其鼓勵打氣,告之外線邱、李兵團遭到頑強阻擊,難以前進,要他在必要時率部突圍,與邱、李會合。但是,黃煥然一直認為自己既不是黃埔系,又不是江浙人,蔣總統給他的總統府通行證編號為17號,比有些嫡系將領還要前面,這說明蔣總統對他的信任之重,所以在歷次作戰中都是竭盡全力,攻守得當。此次陷入重圍,已抱必死之心,決心憑借戰鬥力較強的25軍和64軍,死守到底。 無奈的顧墨三隻得在電台裡對黃煥然說:「好自為之吧!」 優u書猛 UUtXT.Com 荃紋吇阪月瀆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烽火(十二) 字數:6067 11月18日,對於執行進攻任務的解放軍官兵來說,碾莊已經歷歷在目。 為掃清碾莊外圍,華野的粟代司令員第一次動用了他手裡的王牌——坦克部隊。 雖然解放軍及其前身向來是以裝備低劣,作戰勇敢聞名,但是,在與山東戰場上的國軍部隊經過多年的血戰以後,通過繳獲國軍裝備的坦克,還是組織起了一支規模不大的坦克部隊。因為坦克的數量不多,而且解放軍自身也沒有多少能夠熟練使用和維修保養這些坦克的人員,同時坦克的零配件和彈藥燃料也不多,因此,華野部隊在組建起坦克部隊以後,幾乎一直就是讓這支部隊進行訓練,希望能夠作為解放軍以後組建的大規模裝甲部隊的種子。 在剛剛開始對黃煥然兵團據守的以碾莊為中心的陣地發動進攻的時候,無論從解放軍的最高層還是下層官兵,對於一口吃掉黃煥然兵團信心十足,認為黃煥然兵團的大多數部隊都只是裝備了抗戰勝利時候從投降的日本人手裡繳獲的日式裝備,而且,黃煥然兵團的部隊不少都是地方部隊,並非是精銳嫡系,所以,解放軍對於盡快解決掉年莊戰鬥,充滿信心。但是,戰鬥的發展情況並非像一開始想像得那麼樂觀。黃煥然兵團的部隊在執行防禦作戰的時候,進退都顯得比較有章法,戰鬥意志也並不很差。從攻擊發起以後,時間已經超過了十天,解放軍華野部隊雖然投入了其序列裡最善於攻堅作戰的五個縱隊對碾莊陣地發起了連續的猛烈進攻,依舊未能完全攻下碾莊。 同時,在碾莊以西的方向,從徐州出發的國軍救援部隊也在坦克和飛機重炮的火力支援下,向解放軍的阻擊陣地接連發起聲勢浩大的進攻,使得阻擊部隊受到了極大的壓力,雖然依舊頂住了國軍的進攻,但是自身的傷亡損失也是不小。 如果在碾莊進行的圍殲黃煥然兵團的戰鬥遲遲不能最後取勝,很難說前線的阻擊部隊還能夠挺住多久。另外,根據情報,國軍自華中方向增援而來的精銳主力第12兵團不顧中野的阻擊,日夜兼程已過了安徽的蒙城地區;自蚌埠出發的李延年、劉汝明兩兵團正積極向北攻擊前進,這三個兵團總兵力達二十五個師,威脅較大,目前正與解放軍中野的部隊進行激烈交戰。如果這裡的戰鬥久拖不決,勢必將給解放軍的決戰部署造成相當的被動。 考慮到這些因素,粟代司令員下定決心使用坦克出擊。 當解放軍的坦克出現在對碾莊的攻擊隊列裡的時候,戰場上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情況。 也許是因為解放軍所裝備的坦克,都是從國軍手裡繳獲來的坦克,連油漆都沒有換,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來,也許是因為在此前的戰鬥中,國軍從來沒有遇到過解放軍的坦克,又或者是因為國軍根本就沒有想到過在他們眼裡土得掉渣的土八路們居然也會有坦克部隊,所以,當前線的國軍士兵們見到解放軍的數十輛坦克轟鳴著開過來的時候,竟一起跳出掩體哇哇地大喊大叫,歡呼雀躍,他們以為是從徐州過來的的援兵到了。 誰知這些坦克駛近陣地時突然開火,機槍一齊掃過來,在這些國軍的官兵還迷迷怔怔地不知所措之時,就一排排如收割的麥子刷刷地倒下了。這些坦克是解放軍在濟南戰役中繳獲的,屬日本血統,資格很老了,而且大部分都沒有炮彈,只有機槍可以用。步兵被地堡內的火力阻擊時,坦克便馱著爆炸手開到國軍的地堡跟前,讓爆炸手不慌不忙地下來安放炸藥包,將國軍的地堡一個個炸開了花。 解放軍經過激戰,先後攻佔前、後黃灘,戰鬥異常殘烈,44軍150師師長趙壁光見陣地上火勢熊熊,煙塵瀰漫,屍橫遍野,慘不忍睹,加上部下也不願再戰,便率150師殘部約2500人放下武器向解放軍投誠。在攻擊44軍軍部時,國軍憑借集團碉堡工事拚死頑抗,解放軍連續組織了四次爆破均未成功,後來還是由一輛日式輕型坦克運載著爆破手直接炸毀中心碉堡,才突破了國軍之防禦,步兵乘勢猛攻。戰至中午,守軍中實力相對較為薄弱的44軍、100軍被全殲,44軍軍長王澤浚被俘,100軍軍長周志道重傷,副軍長楊詩雲被俘。 戰鬥進行到至11月19日,黃煥然兵團屬下第100軍和第44軍被全殲,第25軍和第64軍也被殲滅一半。黃煥然兵團剩餘的兵力,據守在碾莊及東北兩面約六平方公里的七個村莊裡。 黃煥然兵團此時剩下的部隊有第7兵團部直屬部隊、警衛營、工兵營、25軍和64軍各一個團,總兵力將近萬人,戰鬥力都比較強,其中第64軍為粵系軍隊,第25軍是黃煥然的基本部隊。 碾莊周圍設有兩道迂牆和水壕,分為外圩和內圩,兩圩之間相隔百米,是一片開闊地,其間佈滿地堡群,外圩水壕寬達二三十米,深一二米。在李文卿和黃煥然的修整下,整個碾莊圩成了一個兵挨兵、工事挨工事的堡壘。 為一舉殲滅碾莊的國軍守軍,粟代司令員等以攻殲碾莊圩守軍為目的,再次調整了部署;第8、9縱從東南和正南方向擔任主攻;第4縱由北面進攻,第6縱在坦克配合下從西進攻。 11月19日上午10時,隨著粟代司令員一聲總攻碾莊圩命令的下達,整個黃淮平原顫動起來了。 粟代司令員命令集中解放軍的數百門大口徑火炮對碾莊地區實施長達30分鐘的炮火急襲。 這一天,在碾莊內死守的黃煥然也命令他的炮兵對解放軍發射完它的全部炮彈,並呼叫了空軍作戰飛機投放炸彈。30分鐘的炮擊,碾莊落下了數萬發炮彈,將這座曾有200餘戶人家的村莊夷為平地,只有幾堵倖存的高牆如同沉重的破帆,在黑煙中晃動。 攻擊開始,國軍守軍依托工事拚死抵抗,圩牆下的機槍和圩後的大炮,火焰噴射器等構成一道道火牆,擋住華東野戰軍攻擊部隊。解放軍指戰員們冒著濃煙烈火向前衝擊,脫下棉衣涉過結著冰凌的水壕,搭起人梯爬上圩牆。夜空中,紅色彈道如同無數飛舞的火龍,衝向碾莊圩。碾莊變成一片火海。晚二十時,又一次總攻開始,華野集中所有重炮實施火力準備,由於6縱即將承擔支援中野的作戰,臨時退出戰鬥。總攻就由4、8、9縱來實施。其中9縱從南面攻擊,國軍集中了數十挺機槍的密集火力封鎖村南水壕上的小橋,由於9縱挖掘的交通溝出口距離水壕還有幾十米遠,部隊在敵火力下暴露時間過長,所以多次攻擊都未成功。縱隊司令聶鳳智親臨主攻團73團,也就是戰功赫赫的「濟南第一團」指揮,有人反映在戰鬥中曾見有戰士徒涉過水壕,所以不必一定要從小橋上突破。聶鳳智觀察了地形,決定先將交通溝挖到水壕邊,戰鬥打響後立即以突然動作徒涉過壕,實施突破。二十二時,再次發動攻擊,果然一舉衝過水壕,突破了第一道圍牆,但國軍憑借兩道圍牆之間開闊地上的工事,以密集火力封鎖開闊地,並組織反衝擊,雙方拚殺極其激烈,73團在友鄰的支援下,經過四小時激戰終於突破第二道圍牆,衝入村裡。而東南方向的8縱也於20日凌晨涉水過壕,並相繼突破兩道圍牆。此時的國軍因為莊內無險可守,發生混亂,守軍萬餘大部被殲。 11月20日清晨,解放軍的紅旗插上已經被放棄了的黃煥然兵團司令部,碾莊圩被解放軍攻佔了。國軍第25軍殘部4000餘人逃到碾莊圩北面尤家湖村。兵團司令黃煥然本人率領兵團部直屬部隊1000餘人推到碾莊圩東面大院第64軍陣地,進行最後的抵抗。 11月21日晚,譚、王指揮的攻堅部隊向黃煥然兵團餘部發動了總攻。40分鐘的炮火準備之後,在華東特縱的坦克部隊的引導下,陶勇率華野第4縱從北面、王必成率第6縱從西面、張仁初率第8縱從東南面、聶鳳智率第9縱從正南面對碾莊圩之敵發動了猛烈的攻擊。華東野戰軍主攻集團以第9縱攻擊第64軍軍部大院上村;第8縱攻擊大院上東邊的小院上村;第4縱攻擊尤家湖村。4縱在二十九門大炮和四輛坦克支援下,於十六時三十分開始對尤家湖總攻。炮兵將大炮推進到距國軍陣地僅三百米處實施抵近射擊,很快摧毀國軍前沿工事,然後步兵跟在坦克後發起衝鋒,迅速涉過水壕突破圍牆,突入縱深,黃煥然見形勢危急下令25軍向西南突圍,25軍殘部在突圍中被全殲,僅軍長陳章隻身逃脫。4縱隨即攻佔尤家湖,由於4縱連日戰鬥,傷亡很大,司令陶勇特別要求多抓俘虜,來補充部隊。戰鬥一結束,4縱就將剛俘虜的四千多俘虜補入部隊。 黃煥然率殘部第25、64軍各一個團,撤退到三里莊、小費莊等幾個小村莊,一面繼續堅持抵抗,一面急電蔣總統、杜光亭請求支援。 蔣總統命令杜光亭不惜一切增援黃煥然,為其解圍;他也向所有的增援部隊下了一道死命令,要求不惜一切代價,進行全線出擊,救出黃煥然。 然而,此時經過一個星期的惡戰,遭到沉重打擊的邱、李兵團已經喪失了一開始的銳氣。邱、李這兩個行伍出身的將領,憑著多年與解放軍作戰的經驗,感到突破人民解放軍的阻擊陣地已是不可能的了,東援已經無望了。如果繼續拚命東進,很有可能像黃煥然一樣落入人民解放軍的手中,難逃被合圍殲滅的厄遠。因此,邱、李雖然也指揮部隊向前進攻,但是他們的後腿和尾巴始終不肯離開徐州,主力也不敢離徐州太遠,即使是進攻部隊也始終保持著間距很小的密集隊形以防被解放軍抓住機會實施穿插,防範後路被斷,部隊被分割。他們的增援是有限的,決不敢像杜光亭所要求的那樣全力以赴。 在增援徹底無望的情況下,黃煥然立即命令第64軍軍長劉鎮湘率殘部向碾莊圩西北方向突圍。就在這時,人民解放軍又向第64軍發起了攻擊。 第64軍的最後突圍被解放軍粉碎了,但是,黃煥然司令官和25軍副軍長楊廷宴帶著幾名警衛趁著戰場混亂,一起突圍衝了出來。 解放軍四處尋找兵團司令黃煥然這個重要人物沒有結果,於是四處撒網展開搜索。 在逃離戰場的路上,聽到解放軍的喊殺聲由遠而近,「活捉黃煥然」的呼聲震天動地,黃煥然司令對自己的前途感到絕望了。黃煥然對楊廷宴說:「我年老了,跑不動了,你們走吧,。」 然後,黃煥然對身邊的25軍副軍長楊廷宴說:「我有三不解:一為什麼這麼傻,要在新安鎮等待44軍兩天?二既然在新安鎮等待兩天,為什麼沒想到在運河上架設浮橋?三李文清既然日後要拚命向東進攻來救援我,為什麼當初不在曹八集晚撤一會,掩護我西撤?」 說完,黃煥然從軍服的胸前口袋裡拿出名片一張,在背後寫上「黃煥然盡忠報國」,交給副軍長楊廷宴,請其轉交蔣總統,以表示其作為一名國民革命軍職業軍人決死的立場和決心。 副軍長楊廷宴帶著警衛與自己的老長官訣別以後,沒有走到多遠,就聽見後方傳來一聲清脆的槍響。那是黃煥然在徹底絕望中舉槍自殺身亡。 有後來的人對黃煥然將軍這樣評價: 1、國軍中的第一好漢,一生坎坷,對心中的主義和真理至死不喻,不嗜煙酒,不沾惡習,屢屢救袍澤於危難中,最後時刻不願當俘虜,而舉槍自殺成為完人,國籍高級將領無出其後。當然,他心中的主義和真理與我們心中的主義和真理也許是不同的。 2、最後自裁(兵團司令也就他自殺吧),以致國民政府去台灣後還因他兒子刑事案件而出面明令減刑。 戰鬥一直持續到下午4時,四散突圍的國軍官兵被四面合圍上來的解放軍全部殲滅。 經過了15天的血戰以後,碾莊周圍的槍炮聲,喊殺聲終於沉寂了下去。 碾莊戰鬥已結束,在前線承受巨大壓力,不分日夜堅持指揮戰鬥的粟代司令員也堅持不住身體的疲倦,昏倒了。 碾莊戰鬥結束後,華東野戰軍司令部裡燈火通明,粟與譚等一起總結殲黃作戰經驗教訓,大家的心情既興奮又沉重,因為幾個主要方向的縱隊傷亡人數都在1000人以上,有的竟達5000餘人。 「這一條經驗非常重要,是我們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粟Y用一個手指點著桌子說,「在江淮平原作戰,由運動戰轉人攻堅戰的時候,不可急於求成,而應加強塹壕業,隱蔽接近敵人,將塹壕挖到敵人跟前再發起攻擊,逐點爭奪,逐個消滅。」 會議結束後,粟Y將大衣一裹,走出作戰室,消失在夜霧裡。後來,已是共和國大將的粟Y,在和他的妻子楚青談起淮海戰役時說,解放戰爭他緊張過兩次,第一次就是圍殲黃煥然兵團,「上至中央軍委,包括主席,下至我們,開始對黃煥然兵團的戰鬥力估計不足啊!後來我們碰了釘子,可又不敢向主席叫苦,只有豁出來打。主席天天來電催問戰況,我心裡很急。部隊打得很苦啊……」 黃煥然兵團的被殲,等於砍掉了徐州國軍集團的右臂,使解放軍在兵力對比上轉為優勢,並掌握了戰役的主動權。戰後,劉總司令承認,第7兵團的覆沒,就已決定了徐蚌會戰的勝負。然而,華野圍殲徐州國軍中戰鬥力較弱的黃煥然第7兵團,足足花了十五天,而且投入兵力之多,傷亡之慘重,都大大出乎預先意料,並一度使粟Y在兵力調度上捉襟見肘。黃煥然兵團的戰鬥意志,也成為整個淮海戰役中國軍為數不多的可圈可點之處。這一勝利確實來之不易,華野傷亡近五萬,而且多是各部的戰鬥骨幹,排、連、營各級幹部傷亡非常嚴重,有的部隊排、連級幹部因傷亡而更換達五、六次之多。為解決各級幹部缺額,各縱隊除將自己的教導團全部補充部隊,還將縱隊、師、團的警衛、偵察、通信、參謀、機要等部門人員補充戰鬥部隊,甚至將一些機關包括文工團等單位的幹部都補入作戰部隊。一些原來兵員就並很不充實的縱隊,到了戰鬥的最後時刻幾乎喪失了作戰能力。雖然各部都竭盡全力,抽出一切可以抽出的人員充實作戰部隊,但是在實際作戰中仍感不足。各部都主要貫徹「即俘即補,即補即戰」的原則,以俘虜為主要補充來源。戰後無論是戰鬥總結還是個人的回憶,都一致認為,這一階段的戰鬥,經歷時間之長,戰鬥類型之多,情況之複雜,戰況之慘烈,是淮海戰役之最。 碾莊的槍炮聲沉寂下去以後,自徐州東援的邱李兩兵團也只能悻悻然的打道回府,退回徐州。 南京的蔣總統眼看著黃煥然兵團10萬餘人全軍覆沒,無可奈何,只有哀歎。他在11月25日給劉經扶、杜光亭的電報中痛心疾首的說:「查此次徐州會戰,我東進各兵團行動遲緩,未能徹底奉行命令,致陷友軍於覆滅,實有失軍人武德。」「此次作戰共消耗各種炮彈12萬餘發,而我軍每日進展尚不及一公里,如此消耗浪費,不計成效,亦我革命軍人之奇恥大辱。」 只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蔣總統對於情勢的發展已經失去了主動操控的能力,整個戰場的形勢,對於淮海戰場上的國軍已經是無可奈何花落去了。 劉建業跟隨邱李兩兵團回到徐州以後,還沒有來得及向南京國防部遞交關於徐東作戰的作戰報告,就不得不踏上新的路程。而這次上路,也促成了他新的人生抉擇。 憂優書猛 UUtxt.COm 全蚊字板粵讀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抉擇(一) 字數:8534 劉建業剛剛隨東援碾莊未果的邱李兩兵團回到徐州,還沒有來得及進到自己的辦公室,徐州剿總副總司令杜光亭就已經把他攔住了。 「仲良,你不要再進去了。」杜光亭對劉建業說道。 「為什麼不讓我進去?」劉建業顯得有一些搞不清楚狀況。 「南京國防部有緊急命令給你,要你趕快搭乘飛機前往上海。」杜光亭說。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劉建業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國防部在電報裡說得也不太清楚,只是說要你趕快搭乘飛機走。從南京派來的飛機已經在臨時機場等著你了。」杜光亭說。 「看來肯定是出了緊急的狀況了。那我就不進去了。對了,光亭兄,你給我派一輛車,我好趕時間。」劉建業說。 「這點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汽車我早就給你準備好了。」杜光亭說。 「那就謝謝你了。」劉建業拉住杜光亭的手說。 「怎麼說,我們也是一起打過仗的。不過,我現在很羨慕你,可以有機會從徐州脫身了。」杜光亭略帶一些傷感的說。 「光亭兄,你這樣說,我就實在過意不去了。多保重吧。」劉建業握住杜光亭的手說。 「你也一樣,兵荒馬亂的,多保重吧。」杜光亭此時也放下了心防,對劉建業說道。 與杜光亭道別以後,劉建業直接帶著副官和警衛搭乘杜光亭派給自己的吉普車,趕到徐州城內的臨時機場。 飛機經過兩個多小時的飛行,降落在上海虹橋機場。 劉建業剛剛走下飛機,就被幾名前來接機的軍官迎上了一輛小汽車,風馳電掣的駛入上海。 汽車一直開進上海市內的同濟醫院,才停了下來。劉建業走下車來,發現這座醫院現在已經密佈軍警。 「劉將軍請隨我來。」一名軍官對劉建業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好的,請在前面帶路。」劉建業說道。 跟隨著帶路的軍官,劉建業一直走到了醫院後院的一座周圍站著許多警衛軍人的獨立二層小樓前。 「將軍請進。」軍官打開小樓的門,對劉建業說道。 「謝謝。」劉建業對軍官道謝以後,走進了小樓。 「仲良,你可算來了。辭修他一直在等你。」一個外表保養得很好的中年婦人對劉建業說道。 「夫人,學生怎麼敢勞動夫人大駕迎接。」劉建業認出來這個中年婦人就是自己的老大陳辭修的夫人,前國民政府譚主席的愛女。 「不用這樣客套了。你跟我來吧,辭修今天下午一直在等著你。」陳夫人對劉建業說。 「學生自從日本歸來一直沒有機會看望辭公,不知此公現在身體如何?手術的效果好嗎?」劉建業一邊跟在陳夫人身後,一邊說。 「辭修的胃病是老毛病了,這幾年煩心勞累的事情太多,硬是把身體給拖垮了,迫不得已,今年6月才請了美國醫生動了大手術。手術的效果還算不錯,可是醫生交待他必須靜養,不能像以前一樣勞累,但是你也知道他怎麼可能閒得下來。」陳夫人歎了一口氣說到。 「現在時局艱難,辭公還要不辭辛勞,為校長分擔重任,實在是太難為了。」劉建業說道。在劉建業的心裡,不管怎麼樣,陳辭修對劉建業自己還是向來頗多照顧的,不然,恐怕劉建業早就被國軍裡的傾軋給撂倒了。 「這次他找你來,也是實在迫不得已。」陳夫人說著,就走到了房間的門口。 「辭修,劉仲良來了。」陳夫人對房間裡說道。 「讓他進來吧。」屋內傳來的聲音顯得有一些憔悴。 「仲良,你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陳夫人打開門,對劉建業說道。 「那就謝謝夫人了。」劉建業對著陳夫人欠身說道。 「辭公,學生奉命前來,請辭公訓示。」劉建業走進房間,摘下軍帽,拿在手裡,向倚靠在病床上的陳辭修說道。 「不要這麼客套了,找個椅子坐下來說話吧。」披著軍服倚靠在病床上的陳辭修抬了抬手,對劉建業說道。 「辭公此次找學生前來,不知有何訓示?」劉建業搬過一把椅子,坐在病床邊對陳辭修輕聲說道。 「這次找你來,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需要你出馬去救火了。」說到這裡,陳辭修顯得十分的無奈。 「學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望辭公明示。」劉建業對陳辭修恭敬地說道。 時間距離兩人在桂林城的最後一次見面過了快五年了,陳辭修的頭髮已經白了快一半,原本就很清瘦的臉龐,現在看起來更加消瘦,還帶著一些大病未癒的蠟黃。 「實話對你說吧,黃培我的12兵團現在處境已經很危險了,需要你去救火,挽救戰局。」陳辭修說完,劇烈的咳嗽了好幾聲,臉上泛起一陣的潮紅。 「辭公,不要著急,請先喝口水,靜下來慢慢說。」劉建業連忙端起一杯水,遞給陳辭修。 「我能不著急嗎,我的12兵團,我的18軍,我的11師。」陳辭修控制不住情緒,激動地說。 「現在培我兄的情況怎麼樣了?學生前幾天正在徐東前線督戰,對培我兄的情況瞭解不多,可是也知道培我兄率部隊自從駐馬店出發以後,一路之上前進的速度很快,已經連續突破了對手的多道阻擊線,剛剛過了蒙城,正在向宿縣前進。」劉建業說道。 「前幾天確實是這樣的。可是這兩天情勢已經變了。G軍的抵抗強度越來越大,培我的前進速度也越來越慢,三天前,他開始向澮河南岸的南坪集進攻,一直打了三天才剛剛佔領南坪集。此時,大量情報包括空軍的偵察都表明G軍已經在其正面構築了大量工事,左翼和後衛也遭到猛烈攻擊。」說著,陳辭修把病床上的一張地圖打開,指給劉建業看,「你看,把這些線都連起來,再看看。」 「一個口袋陣?」劉建業把地圖上的一個個點和線都連起來以後再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確實如此,就是一個口袋陣。G軍已經在這裡給培我布下了一個口袋陣,就等著他一頭鑽進來。」陳辭修說道。 「那應該趕快提醒培我把部隊帶出來。」劉建業大聲地說道。 「你再看看後面是什麼?」陳辭修指著地圖說道。 「河,還有黃泛區。」劉建業看了地圖以後不禁出了冷汗。 「你知道的,12兵團是重裝備兵團,機械化程度很高,如果是在平原地帶行軍,速度當然很快,可是在這樣的地形裡,事情恐怕就不會那麼簡單了。」陳辭修說。 「確實如此。」劉建業小聲地應和。 十二兵團乃是「國軍精銳」,轄5個軍和1個快速縱隊,其中就有號稱國軍「五大主力」之一的第十八軍,總共15萬人馬,全部美式裝備。不要說在當時的中國大陸,就是在整個亞洲也是數一數二的。而當我們展開地圖仔細琢磨一番,就會發現按照十二兵團的行進路線,擺在面前的是縱橫交錯的河田水網地帶,自西向東依次有:穎河、西淝河、渦河、北淝河、澮河等大小河流,南面是淮河。整個地區也就是人們所熟知的黃泛區,地理條件非常不利。一年前的中原野戰軍逆著幾乎相同的路線千里躍進大別山,雖然達成了戰略目標,可是重裝備卻也損失殆盡。更何況當下的12兵團全部重車重炮,必定深陷其中,無法快速機動,如果沿途遭遇阻擊,進展就更是可想而知。 「現在如果想要保住兵團,恐怕只有一條路了。」劉建業看了好一陣地圖,對陳辭修說道。 「說說看吧。」陳辭修閉上眼睛,說道。 「目前兵團雖然處境不妙,但是尚未四面受困,還有一線生機。兵團的東南方向還沒有G軍的主力。如果當機立斷,迅速轉向東南,朝固鎮前進,40多公里的路程,強行軍一夜即到,依然可以與從蚌埠出發北上的李延年兵團回會合。那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劉建業說道。 「你說得不錯。可是,有一個問題你想到沒有?」陳辭修問道。 「學生沒有想的全面,還請辭公提點。」劉建業說。 「你知道為什麼整編十八軍改編為十二兵團的時候,老頭子為什麼沒有任命原任整編十八軍軍長的伯玉就地升任兵團司令,而是另外委派了培我嗎?」陳辭修說道。 「我想大概是因為和培我兄相比,伯玉的資歷淺了一些吧?」劉建業揣測地說。 「這只是一個方面,而且不是主要的方面。」陳辭修無力地說。 「那學生就不知道了。」劉建業搖了搖頭說。 「主要原因是培我他聽話。」陳辭修說。 黃培我是國軍陳辭修系統的重要將領,陳辭修的系統人稱「土木工程系」,「土」,意思是十一師,「木」,意思是十八軍,「工程」,意思是十八軍下屬的工程旅,陳的基本幹部多出自這幾個部隊,而國軍五大主力中,唯一為陳辭修直接掌握的,就是十八軍。黃培我一九三八年就擔任十八軍軍長,可見其在陳辭修眼裡對其的重視。 他作為陳辭修的嫡系,性格品格上面也多少有些相像,好像陳辭修的影子一樣。 陳辭修其人,少年得志,訪日,日本人發現他是上將,問道:「你年紀輕輕怎麼作的了上將?」陳辭修當即反問:「裕仁年紀輕輕怎麼做得了天皇?」險些惹出外交大事。陳辭修優點突出:清廉自守,時人評價國民政府中真肯幹不要錢的只有陳辭修。缺點也突出:打仗本領一般,內戰中被當年的黃埔學生東野林司令員打得「火車南站通北站」(意思是陳辭修把東北幾乎丟光,瀋陽的火車只能在南站北站之間來回跑而出不去城了)。此外就是派系方面氣度狹隘,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黃培我也是少年得志,早年就被國民政府的元老陳立夫看中,青睞到「就差招為女婿了」,以後三十歲當軍長,可謂平步青雲。黃培我的優點和陳辭修一樣,也是為人儒雅、多謀,清廉不貪污。陳辭修的政敵何敬之曾經試圖以吃空餉的罪名排擠他,好一口吃掉土木系的主力部隊之一54軍,結果一軍嘩然。但是,他的缺點也很突出:軍事理論水平一流,實際打仗本領一般,戰術死板指揮僵硬,臨機不斷、過於優柔,抗戰參加過羅店死戰,人稱「血肉磨坊」,精神可嘉,傷亡太大,「書獃子」的名聲就此落下。此後就越來越多的改作軍事教育,直到此次出任兵團司令。此外相似的就是派系方面也很注重,朋黨思想嚴重。 當然,如果大家細心查一查,就可以發現出身於土木工程系的將軍們多半如此,政治上比較有為,而本職工作就比較糟糕,打仗的本事不佳。 何敬之是國軍元老,長期出任國軍的參謀總長兼軍政部長,和陳辭修素來不合。陳辭修系的大將黃培我也和他較過兩次勁。 第一次是1943年,黃任五十四軍軍長,何的心腹將領關麟征任第九集團軍總司令,找到證據說黃培我吃空餉,以此為理由罷免黃培我,以自己派系的鍾彬代替,從而試圖兼併五十四軍。關的證據確鑿,但沒想到黃培我吃空餉不是為了自己貪污,而是士兵生活太苦,他借多列一些人名來給士兵一點補貼。這時罷免他如同火上澆油,派人點檢的時候全軍嘩然,鬧得鍾彬不敢上任,加上與關麟征早有宿怨,與黃培我關係又相當不錯的胡壽山在最高統帥面前為他據理力爭,何敬之吞併的企圖沒有實現。實際上最高統帥對資深的何敬之防範遠遠超過陳辭修,他是不會忘記當年在西安事變發生以後,何敬之在南京的積極表現的,自然也不會支持他吞併土木工程系的人馬。 第二次就輪到杜光亭倒霉,杜是何一手培養起來的機械化名將,在國軍裡素有善戰之名,論打仗老黃比不了,但也不是沒吃過敗仗。杜率遠征軍出兵緬甸,戰敗回國,負責對他的部隊進行點檢的就是黃培我。杜知道這老哥是個書獃子,執法如山,但希望他能夠開恩給自己少報些損失,留點兒面子,故此嘬著牙花宴請黃培我。宴會上果然氣氛沉重,杜的幕僚有人為活躍氣氛,便沒話找話,和黃培我搭訕,不外乎什麼近來天氣很好,風調雨順阿之類的廢話。誰知黃看到何部長的人勾起舊恨,立刻發作:我老家江西正發水災,哪裡來的風調雨順?杜部下聽他口氣,以為他要索賄,便問將軍是否需要些款子給家鄉?黃大怒曰:我家開的醬油鋪米鋪,發大水正好發國難財……杜長歎退席,知道這書獃子手裡絕不會對自己留情。 但是後來最高統帥看到杜的遠征軍損失慘重,越發愛惜這位自己的愛將,又是黃培我始料不及的了。 黃培我打仗功夫不如杜光亭,和原任的整編十八軍軍長胡連(字伯玉)也是比不了,憑著在黃埔軍校,陸軍大學,德國柏林陸軍大學學到的一身的軍事理論功夫去搞軍事教育,倒是一把好手,我們翻一翻國軍的歷史就會發現,像黃培我、李默庵、顧墨三等人如果一直讓他們停留在軍校領導或者地方首長的位置上可能會使他們更加的出色,不幸卻都被驅趕到了不屬於他們的戰場上,導致誤人誤己。不過,他相比前面兩人,有一點優勢,就是對於南京的蔣總統絕對忠誠,只要是來自上峰的命令,他向來是無條件執行到底,絕對不打折扣。 自從1948年開始,國軍在各處戰場接連遭遇敗績,南京蔣總統為此困坐愁城,著手組建新型兵團對抗日益準備與他決戰的解放軍,他想起了他的主力王牌十八軍,新組建的兵團包括十八軍、十軍、十四軍、八十五軍和從日本回來的新二十軍,命名為十二兵團,司令官的人選卻讓蔣總統大傷腦筋,胡連已經是首選。然而,十二兵團當時的上司白健生一貫討厭陳辭修、胡連,拚命牴觸,蔣總統不知是怎樣的考慮,竟然放棄了胡連,轉而派遣參謀次長林中將去上海看望養病的陳辭修,請十八軍的老長官來評選自己的新部下。陳辭修知道蔣的用意所在,就此推薦黃培我。黃培我時任新制軍官學校校長兼陸軍訓練處處長。蔣總統立即表示同意,並且不顧國防部何部長、華中的白總司令對黃培我的「書生不宜典兵」的評價,召見黃培我委以重任。黃培我顧慮重重,有畏難情緒,他和蔣總統約法三章:「等我打過這一仗之後,我還要回去辦我的軍校,司令官還是胡連同學來做。」蔣總統此時當然應允。 黃培我口中的胡連同學算得上國軍,尤其是土木系為數不多的虎將。他是陳辭修、羅尤青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干將,他在國軍中有善於苦戰、鏖戰、硬戰之稱,當然也素有驕橫、狹隘之稱。1946年,國軍對山東重點進攻過程中,胡連在12月13日受到整編69師師長戴之奇的指責心懷不滿,此後一戰,胡連坐視69師被華野主力圍困而不救,最後直接使戴之奇自殺和69師全軍覆沒,蔣總統在南京為戴某人發哀,卻對對此負有重要責任的胡連無絲毫指責。次年,華野在泰蒙會戰中再度設伏邀擊胡連,胡連大意被圍,如果不是第五軍救援得力,胡連可能就在那時便效忠黨國了。儘管如此,胡連在眾多的國軍將領中仍然算是很少吃解放軍的虧的所謂的名將了。 胡連久任十八軍和整編後的十一師師長,以為十二兵團司令官志在必得,沒想到讓他眼中的書獃子黃培我憑空摘了桃子,大為不滿,此前,胡連可以攻掉同派系的羅廣文取而代之,然則對於黃培我的來路確實奈何不得,畢竟是陳老總親自點將,所以內中悶氣最重,以致於不就兵團副司令一職,進而挑動楊伯韜等與自己關係密切的舊部和黃培我大搞摩擦,新建兵團一開始就佈滿了不祥之兆。 在楊伯韜看來黃培我儘管也是土木系的大將,而且年輩長於自己,然而,黃培我並不是戰將,大敵當前,「老頭子」把個書生派來對十八軍指手畫腳真不合時宜,不過鬧歸鬧,最後還要表面上尊重司令官的「權威」,所以一直到淮海戰役爆發之前,大家倒也相安無事。 淮海戰役開始後,楊伯韜和解放軍楊勇部接觸,雙方互有勝負,可是,久歷戎行的楊伯韜發現了苗頭不對,以他過去的經驗,解放軍總以運動戰為宗旨,輔之以切尾、斷腰、斬首等行動,很少硬拚、苦打、猛攻一類的消耗戰,唯獨此次例外,而且,楊勇硬是用精銳的老四團拼掉了楊伯濤幾千人,渦河以南解放軍對十二兵團視而不見,渦河以北則嚴陣以待,且充分發揚解放軍的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作風狠打狠追,楊伯韜預感解放軍一定有巨大的後援或者主力才得以這麼輕易的表示出決戰的決心來。在這點上司令官黃培我和他心有相契,黃培我建議兵團採取「核桃」戰術,即以蒙城為中心,構築工事,然而遠遠的把觸角伸出去和解放軍接觸,形成一個鐵拳瞄準目標集中主力打下去,前進中繼續佔據有力地形,接著逐次跳躍、穩紮穩打。他用第十軍向蒙城靠攏,用十八軍攻取蒙城。應該說這個方案至少可以保證十二兵團不被華野、中野全部吃掉,可是,那位被白健生譏為「步槍指揮官」的蔣總統再次幫了人民解放軍的大忙,他來電給黃培我指示讓黃培我火速增援被圍的第七兵團黃煥然,立刻趕往宿縣,黃培我不免長歎一聲。最後,在部下的一片反對聲中,黃培我依舊選擇了堅決服從南京的命令。1948年11月21日,在12兵團前往宿縣途中,解放軍佔領蒙城,徹底切斷了12兵團的後路。 此後,12兵團內部就發生了激烈的爭執。書生氣十足的黃培我已經無法有效控制部下對自己的不滿了。 「培我兄還是太固執了。」對於黃培我,劉建業雖然也很清楚他的毛病所在,可是無奈這位黃埔的學長對自己一直以來都極為照顧,所以,劉建業也不方便在這個時候多說什麼,只能淺淺的說上一句。 「現在兵團處境十分微妙,急需有人來解決問題。正是考慮到這個,所以,我才向老頭子建議委任你為兵團副司令官,協助培我解救整個12兵團。」陳辭修說道。 「學生資歷淺薄,恐怕難當此任。」劉建業連忙著急的推辭。他一直以來就著意的避免捲入內戰,可是事情就是你怕什麼就來什麼。 「黨國到了這個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候,你就不要推辭了。」陳辭修見到劉建業有推辭之意,一些著急了。 「學生久不在國內,也幾乎未遇對手作過戰,對於對手的戰術不甚瞭解,恐怕就是去了也頂不了什麼用。」劉建業繼續推辭。 「仲良,你就看在辭修他重病纏身的份上,答應他吧。」此時,陳夫人突然推開門進來,對劉建業說道。 「你還是出去吧,女人還是不要摻和這些軍國大事。」陳辭修見到夫人進來,有一些不悅。 「我知道你不要我插手這些,可是還是要說。仲良,辭修向來對你不薄,你就忍心看到他傷心失望嗎?」陳夫人沒有出去,而是繼續對劉建業大聲說道。 「你出去,不要管這些事情。」陳辭修也大聲地對夫人說。說完,他又一次咳嗽了起來。 見到陳辭修如此,陳夫人狠狠地蹬了劉建業一眼,關上了門。 「你要是實在不願意接受這個爛攤子,我也不難為你。」陳辭修無力地說。 見到這個場面,劉建業實在無法抉擇。一方面是自己不願加入的內戰,一方面是長期以來對自己可以說是百般照顧的陳辭修,實在讓劉建業無法做出抉擇。 這個時候,陳辭修的副官走了進來,對陳辭修說道:「辭公,十八軍楊軍長來電,兵團黃司令官剛剛下令,命令兵團所部在雙堆集宿營,目的是為了等待跑散了的後續人馬和暫時的休息。」 「你說清楚,是在哪裡?」劉建業突然跳了起來,大聲對副官說道。 「是雙堆集。」副官被劉建業的舉動嚇了一跳,小聲地回答。 「完了,培我兄走錯了。兵團要完了。」劉建業跌坐在椅子上說。他可是記得很清楚,歷史上的十二兵團十餘萬人馬就是在雙堆集遭遇解放軍的重重包圍,最後全軍覆沒的。 「書生就是書生。」陳辭修也是無奈的罵道。 「辭公,請你立即去電,讓培我兄不要停留,立即向固鎮靠攏,只有這樣,兵團才會有救啊。」劉建業連忙對陳辭修說。 「恐怕為時已晚。」陳辭修說道。 「我的新二十軍啊,這下子也要完了。」想到自己一手拉起來的新二十軍數萬弟兄,劉建業不禁淚下。 「為今之計,只有趕快派人去挽救局面了。仲良,你就答應吧。」陳辭修拉著劉建業的手說。 「看來我也只有走上這一趟了。」劉建業點了點頭說。 等到劉建業從小樓裡走出來,外面已經繁星點點。 PS:本書即將全本了,從開始下筆,到現在也快整整一年時間了。等到寫完以後,會暫時休息一段,至少會在國慶之後,才會挖新坑,開新書。 UU書盟 UuTxT.COm 詮汶吇版月牘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抉擇(二) 字數:8221 第二天,劉建業又出現在上海的一所外國人開設的醫院。 「好你個胡伯玉,外面鬧得快要翻天了,你還一個人舒舒服服的呆在這裡躲清閒。」一走進高級病房,劉建業就對一個坐在床邊正在閉著眼睛聽留聲機裡傳來的京劇的人笑罵道。 「我倒是誰有功夫居然跑到我這個病人這裡來大呼小叫的,原來是仲良。快請坐。」雖然穿著一身的病號衣服,可是眼前的這位病人至少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病態。 「你應該知道我到你這裡來的用意吧。」劉建業大大咧咧的直接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病人的身邊。 「我當然知道。前天就有人告訴我這個消息了。」病人仰著臉說道。 「你少來給我臉色看。別人吃你這一套,我可是不吃的。」劉建業對面前的病人,前國軍整編十八軍軍長胡連中將說道。 「我聲明,我絕對不是給我的老長官臉色看,我只是心裡面不舒服。」胡連連忙表示。 「我當然知道你其實身體根本就沒有病,只是心裡面有一些不舒服罷了。」劉建業說。 「你知道就好了。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向溝渠。」胡連感慨道。 「少在我面前給我掉書袋,你知道對這些詩文,我是基本上不懂。」 「想必你也知道我為什麼會躲到這裡來的吧。」胡連歎了一口氣說到。 「我當然知道,其實,我認為,單就這個兵團司令官的位子而言,你伯玉比起培我兄來說,更加合適。培我兄,多年沒有實際作戰的經驗了,長期都是從事後方的訓練和軍事教育,如果放手讓他把那個新制軍官學校給辦起來,借此培養出新一批優秀的基本功底紮實的軍官來,我是絕對相信培我兄的能力和精神的。可是,讓他來親自帶兵打仗,而且是打這麼關鍵的,事關黨國存亡安危的大仗,我並不相信培我兄有這個能力和魄力。相反的,伯玉你多年都在一線帶兵作戰,無論是戰績還是作戰經驗,都是第一流的。除了你,放眼整個辭公的體系裡,沒有其他人選更加適合了。」劉建業說道。 「還是仲良你最瞭解我。」胡連拉住劉建業的手說。 「我也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劉建業說。憑心而論,劉建業也更相信胡連的能力,至少在原先的時空裡,他在金門之戰裡,就帶領重建不久的十八軍重創過解放軍對金門的進攻部隊,只是解放軍吃了自三大戰役以後的為數極少的敗仗。這樣的事情,在當時幾乎連戰連敗的國軍裡,是極少有人能夠做得到的。 「可惜,你仲良瞭解我,信任我,是遠遠不夠的。連辭公都不相信我,我又能怎麼樣?」胡連歎息著說。 「據我認為,這不是你的能力問題,而是因為你伯玉得罪的人太多了。」劉建業說。 「這一陣子,我也一個人想過這個問題,可能是我的鋒芒太露的原因,平時又不知道收斂,不自覺地得罪了太多的人。」 「這一點我倒是很羨慕你,至少你這一次,除了國防部的那個何婆婆,其他人都沒有反對的聲音。」胡連笑著說。 「他們當然不會反對,這個時候我出任這個職務,其實就是去救火。這可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別人躲都還來不及,怎麼可能還會去和我爭呢?」劉建業苦笑著說。 「本來組建兵團的時候,老頭子的原意是讓我出任司令的,可是那個自詡為小諸葛的白老總,死活就是不肯同意,理由是如果我擔任兵團司令,不利於他對第12兵團的指揮。在他的反對下,老頭子才不得不考慮另找人選。」胡連說。 「恐怕也是你在這位白老總手下的時候,經常不聽他的調遣,讓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氣,難得有個機會來報復你,怎麼會錯過呢?」劉建業說道。對於那位華中的白老總的脾氣,國軍裡的許多人都是心裡有數的,能力很大,脾氣也很大,自視甚高,肚量不大,不能容人。 「那位白老總的脾氣,你還不清楚嗎?他怎麼會放過這樣難得的機會?」 「培我兄的資歷足夠,人也老實,老成持重,只是性情孤僻,不會溜須,學究氣很濃,為不少同僚所惡。恐怕他承擔此任之後,不會很順利。」 「可不是嗎?兵團裡的不少軍官,曾多次與培我兄共事,熟知此人嚴峻冷漠,一貫對其不滿,這次又來領導他們,無不灰心喪氣,特別是由於培我兄久離部隊,對於和G軍作戰是一個外行,這些將領都害怕前途會斷送在他手裡。」 「我聽說,培我兄也很清楚他在兵團裡的處境,多次流露他只當六個月司令官即交與伯玉,自己還是去搞軍事教育。看來,培我兄也是信心不足。」劉建業說。 「他是有難得的自知之明。」胡連毫不客氣的說。 「不說這個了,還是請伯玉先給我介紹一下具體情況吧。」劉建業連忙轉移話題說。 「九月初,整編十八軍屯駐平漢鐵路駐馬店、確山、泌陽周邊地區,奉國防部令改為第十二兵團。十四軍及八十五軍加入兵團序列,軍長分別為熊綬春、吳紹周。」胡連介紹說。 「這個我知道,十四軍原先就是整編第三師,在清風店吃了敗仗以後才重建不久,八十五軍原先是整編八十五師,這兩個軍原先都是湯大草包的部隊。」劉建業說。 「整編十八軍擴大為十二兵團後,老頭子召我晉京指示將十二兵團整頓好後立即向徐州開拔,準備與劉、陳兩股G軍作一決戰。另外還說,十二兵團派培我為司令官,有我來作副司令官,即從速趕回駐馬店日內即布達。」胡連說。 「恐怕你對此有所不滿吧?」劉建業說。 「這個當然不會。我承蒙老頭子召見以後,返回南京鼓樓附近十八軍駐京辦事處,召集留守幕僚計算兵團兵力並研究地圖後發現,從駐馬店到徐州並無可供大兵團運動之道路,問題嚴重,乃連夜向官邸連絡請見老頭子。第二天上午,我前往林園謁見。我向老頭子報告,昨夜經與幕僚詳細研究地圖,駐馬店到徐州並無可供大兵團運動之道路,尤其十八軍、十軍還有你的新二十軍屬下汽車及三匹騾子拉的彈藥車各有千輛,還有一個快速縱隊,也有數百輛汽車,現在僅有一條泥土道路絕對無法負擔。老頭子問我怎麼處置?我回答說十八軍及十軍分別在駐馬店、確山、信陽等用火車運輸到漢口,換乘輪船至南京浦口,轉乘津浦鐵路火車北上徐州,而十四軍仍由駐馬店循正陽趨蒙城,八十五軍則北上由上蔡右旋亳州,在十四軍之北側向徐州並進,並可互相策應。老頭子當時同意了,並囑咐我回去速與國防部協調。」胡連說。 「後來的情況如何?」劉建業問道。 「十一月一日,十二兵團正式編成,司令部設在平漢鐵路駐馬店東郊李莊。白老總奉國防部令前往宣佈任命,十二兵團黃威司令,第一副司令胡連,第二副司令吳紹周(兼八十五軍軍長),並積極整頓補充,一周後向徐州開拔。」胡連說。 「後來你為什麼又走了?」劉建業問。 「兩日後,我接到十八軍駐京辦事處轉來特急電報:『胡老太爺昨晚在西安故世!』我接電之後,當即痛哭失聲。我自軍校畢業後一直帶兵打仗,軍務倥傯從未承歡膝下。沒有料到落得一個子欲養而親不在。我於是急電校長,准給喪假一個月回西安奔喪。」胡連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 「我的情況也差不多。」劉建業小聲說。 「我就算要走,也要把兵團的事情給培我兄做一個交待,交待完了,我才能放心回家奔喪。所以,第二天,我召集十八軍、十軍師長以上幹部,邀請司令官培我兄參加,逐一介紹各軍師長及軍師特性,並向培我兄慎重提出三點建議。」 「哪三點建議?」 「第一:與G軍作戰,貴在靈活,絕對不能被圍。第二:此去徐州請司令官速派一得力高級人員赴京,向國防部爭取平漢路、津浦路由招商局調集車、船運送十八軍、十軍,此事非常重要。第三:這兩個軍的軍師長,均與我共事多年,亦與G軍作戰多年,今後凡事請司令官多尊重他們的意見。又特別指著原十八軍參謀長現任兵團參謀長蕭銳向培我兄慎重介紹,為不可多得之戰略家,再三叮嚀培我兄要尊重他的意見。」胡連說道。 「伯玉,恐怕你這最後一點,說的不會有什麼效果。根據我對培我兄的理解,他個性十分剛強固執,有時固執起來簡直就是剛愎自用,聽不得不同意見的。你要是不說這最後一點還好,說了恐怕不但不會有任何效果,還會有相反的效應出現。」劉建業說。 「現在我也後悔了。我雖然回到西安,但是心裡面一直忘不了部隊,所以我一直與兵團的軍官保持聯繫。因此,對於兵團的情況也算有所瞭解。十一月七日,兵團正是從駐馬店和確山出發,揮軍東進。行軍分兩梯次兩路線,第一梯次右縱隊(十八軍、新二十軍、兵團部、快速縱隊)由確山,經正陽、新蔡赴阜陽;左縱隊(十軍、十四軍)由駐馬店,經汝南、項城、臨泉至阜陽。第二梯次(八十五軍及十八軍之四十九師)在廣水集結,鐵運至確山,循右縱隊路線跟進,但是路況很不好,大軍運動極其不便。兵團浩浩蕩蕩擠在正陽、駐馬店往阜陽的泥土驛路上,人車爭道,無計可施。可惜啊,我剛剛回到西安奔喪,培我兄就忘記了我的囑咐。他根本沒有派人去南京請求國防部調集車、船載運十八軍、十軍和新二十軍。另外,他也沒有發現往北循上蔡東行還有一條平行的古驛路是可以使用的。兵團裡的不少人都抱怨,培我兄脫離帶兵打仗多年,留德回國後腦中所留存的G軍,仍是「扛單槍」、「打仗一窩蜂」;兵團部的一群制定作戰和行軍計劃的幕僚,系他從新制軍校帶去的一群班底,根本沒有實戰及高級司令部經驗;培我兄個人自視甚高,又仗著是十八軍老軍長而剛愎自用,聽不得其他人的意見。」胡連說。 「後來事情又怎樣了?」 「起始兩天彤雲密佈寒風澈骨,行軍途中還曾凍死人,第三天起艷陽高照,恍如夏天!著單衣背裝備走路仍汗流浹背,苦不堪言。而最要命的還是汽車,三匹騾子拉的彈藥車,各有千輛,及10萬大軍壅塞在泥土道路上,塵土蔽天車吼馬嘶,人人灰頭土臉寸步難行(包括車輛),放眼一望:『紅塵滾滾車馬喧,人畜爭道各競妍。』怎一個亂字了得!第四天,兵團部命令白天步兵部隊在道路兩旁高梁地或宿營地休息,待日落後再出發,白天的道路全讓給車輛部隊使用,並規定:汽車靠左邊行進,騾馬車靠右邊同時行進,各不相擾。這真是天大的笑話,第一、汽車、騾車均重十餘噸,泥土路經過數十輛重車輾壓,沿路變成坑坑洞洞,車輛處處拋錨,處處繞路,那裡能保持汽車在左,騾車在右?第二、騾馬是畜牲,聽見後面汽車吼叫,沒有不驚悸,或是高跳不前,或是連車帶騾子翻倒路旁高梁地,折騰下來一日行不到20公里,且還人困、馬乏又堵車。而步兵呢?白天不能睡覺,日落後卻要行軍;工兵則更慘,白天要架橋、修路,晚上要行軍,有時因應需要又恰好反過來,晚上架橋、修路,白天行軍,車輛來了跳下田,車輛通過再爬上路,苦上加苦!」 「十二日,十八軍之十一師(師長王元直)、一一八師(師長尹鍾岳)到達安徽阜陽,經過一日激戰後佔領之。但是,G軍扼守阜陽北關外穎河對岸,又堅守一日始為此兩師攻略,並繼續掩護趕到之十軍向蒙城挺進!阜陽北關之穎河,流水深20公尺以上,野戰工兵沒有架橋器材,除動員8個步兵團分在兩岸砍樹、拆屋徵集架橋材料外(在兩岸向河心對架架柱及列柱橋),另又派兵分赴上、下游徵集民船,在河中接續兩岸架柱橋之浮橋。且兵團部又急電國防部請支援新式美式裝備渡河工兵團兩個營,結果國防部只派工兵第十五團一個渡河工兵連,攜來架橋材料50公尺(M2橡皮舟、橋桁、橋板等)應卯。在阜陽一共架成三座,中間浮橋,兩端列柱、架柱橋銜接,供汽車及騾車使用,上橋後及前,限速每小時10公里以下,即使如此,列柱、架柱、浮橋仍時有下陷、脫落、傾覆,因而遲滯用兵行動,使G軍在蒙城及其東、西、北地區能從容集結大軍,深溝高壘。」 「十六日,十八軍、十軍以重大犧牲攻下蒙城並攻略蒙城北關外渦河對岸陣地,河水為赤,浮屍如萍,可見我軍傷亡之重!尤其,我十八軍十一師工兵營長(新婚才三個月)因該營所架設之三座浮橋,均數次被對岸隱藏之重機槍所掃斷,使十一師在搶過時墜河溺死甚多,師長王元直認為貽誤戎機當場令警衛連派兵予以槍斃。」 「兵團參謀長蕭銳於次(十七)日由阜陽率部趕到該處,準備架設通過載重車輛之固定橋樑──仍采阜陽兩岸列、架柱,中間用船架浮橋(工兵十五團渡河工兵連於再次日趕到),聞悉低徊久之。該工兵營長其實並無罪過,原因是國軍野戰工兵營除比步兵營多幾把斧頭、鋸子外並無任何裝備!連架橋的基本器材──鐵絲、繩索、兩爪丁等等都沒有(未配車輛、馬匹,只靠兩手兩腳),該營所架浮橋系臨時在民家搜取木板、繩索,先在我岸串接成索吊橋狀而後派一排會游泳的兵,在敵前槍林彈雨下冒死背負牽引繩索游登敵岸,用吃奶的力量把索橋拉上對岸,橋仍浮在水面讓步兵單線拉大間隔跑步通過。一個工兵連竭一日之力始能完成一座,包括搜集材料、綁紮、牽引過河、固定,都要在敵火力射擊下來回多少次始能完成,而過橋步兵太密接重壓及敵人重機槍固定掃射一點打斷繩索而垮,均是無法掌控的事,因此而槍斃工兵營長有欠妥當。」 「十八日,培我在蒙城文廟召集兵團師長以上開軍事會議,聽取各軍作戰最新戰情報告後,兵團參謀長蕭銳向司令官提出三點用兵建議:第一案,一個軍守蒙城之線(以一個師佔領奶奶廟、南平集之線作為蒙城的前哨陣地──指第十軍及第十八師),三個軍(十八軍、十四軍和新二十軍)轉向東進靠向津浦路,一個軍(八十五軍)回駐阜陽,並負責維持阜陽到蒙城交通線之安全,作為兵團之後方依托(進可攻退可守);第二案:一個軍守蒙城(十四軍),一個軍過河(十軍),兩個軍(十八軍和新二十軍)轉向東進,三者任務均同第一案,八十五軍仍同第一案;第三案:兩個軍過河(十軍、十四軍),惟任務較第一案再向前進攻,有利則繼續向徐州推進,無利則對峙以待戰機,十八軍和新二十軍仍依第一案東進,八十五軍軍部及主力置於蒙城之線,一個有力師守阜陽,一個師負責阜陽到蒙城交通線安全。綜論三案重點:一、強調東進津浦路,俾利緊急時形成犄角,或作為外援走廊。二、強調掌握阜陽後方交通,以備緊急時與華中剿總張淦兵團呼應!三、蒙城以北主戰場從先前之一個師過河到一個軍過河再至兩個軍過河,其主要著眼在進攻退守完全操之在我。」胡連說。 「你說得不錯,這樣一來,兵團就可以根據實際情況隨時自行作出於己有利之反應。」劉建業說。 「蕭銳參謀長又進一步說明產生之背景:一、我十八、十兩軍攻略蒙城及渦河以北要點之艱苦及重大代價!二、據敵俘告稱:劉部有5個縱隊已先於兵團3日佔領南平集、奶奶廟東西之線加緊構工。三、我十八軍派出諜報報稱:劉部2個縱隊已尾隨我兵團佔領阜陽。四、陳賡3個縱隊於兵團自確山出發時,即在我左側亳州與兵團同向徐州方向前進。請司令官仔細考量此建議的三個案,並以第一案最優,第二案次之,第三案又次之,蕭參謀長說完坐下靜候裁示。」胡連說。 「那培我兄是怎麼決定的?」劉建業問。 「培我兄講話了『蕭參謀長的三個案都很好,顧慮也很周到。但是,與本兵團受領的任務嚴重違背,本兵團定十一月廿日要到達徐州,如果不去,本人負不了這個責任!再說,我十八軍那裡還怕了幾個小G匪?我決定,已經過河的四個軍(十八、十、十四和新二十)今夜即各自向其正面之敵展開攻擊!務要在兩日之內到達徐州附近。八十五軍留一個師守蒙城,其餘亦隨四個軍跟進。」胡連說到這裡,聲調開始激烈。 「培我兄還是太聽話了,而且太不知道變通了。」劉建業說。 「培我兄說完以後,下面的軍官們面面相覷!王元直舉手本欲講話,但為培我兄所制止,培我並站起來大聲宣佈:『就這樣決定,散會!』你說,他都這樣了,大家還能怎麼說話?只有執行命令了。蕭銳見培我兄一意孤行、蠻幹,認定兵團此去凶多吉少!乃立即抄擬電報交十八軍通訊營(亦系兵團通訊營)加急拍發十八軍駐京辦事處,而且還發了電報給我,通報給我情況。蕭銳又立即寫辭呈:『因胃疾復發難任艱鉅,請准辭兵團參謀長職務,俾隨運糧專車回南京治療。』連夜送請培我批示。培我在稍加慰留後即予批准,蕭銳亦連夜與十八軍、十軍各軍師長分別打電話告知上情,互道珍重!於十九日搭由蚌埠運糧卡車(300輛美軍大道機卡車約運來大米1,500噸),揮淚離開十八軍袍澤(300輛卡車回程也裝滿負傷官兵),經蚌埠轉南京住院。」胡連帶著一絲憤怒的說。 「這個培我兄,也太不應該了。」劉建業也只能搖頭歎息。 「兵團5個軍經3天的苦戰,推進不過20公里,傷亡之大,戰果之微,自十八軍與G軍中野、華野交手以來所未曾有!原因是蒙城以北去徐州共有三條路,但均有十三道大小河流阻隔,G軍容易狙擊。但是,此次G軍卻不狙擊而是深溝高壘,抵死不退,且火力之大、之強亦前所未有!反觀兵團裝備沉重道路不良,無論列陣,無論調動均難應需求。十九、廿、廿一日,十八、十、十四軍和新二十軍各均只進展20餘公里,越過奶奶廟之線推進至南平集、蘆溝集、七里橋之線,又為當面之敵憑澮河、淝河堅守不退,攻勢頓挫,而最要命的是後續輜重車輛均已通過蒙城渦河,散佈蒙城北岸方圓10公里,此時十餘萬大軍已陷絕地,進既不得、退也不是!上前及後退的,彼此都不知道要幹什麼?飯也吃不得(行止未定)!炮聲、重機槍吼聲、嘶殺淒厲聲,就這樣又把廿二日折騰完,廿三日黎明有騎馬及吉普車分頭傳達司令官命令:『十八軍、十軍分別向東、東南撤退,八十五軍由後向前,掩護該兩個軍撤退。十四軍暫留原陣地抵抗,阻止G軍出擊,待十八、十軍撤退完畢,再與掩護撤退之八十五軍賡續十八軍、十軍之後向東撤退。』」 「這不就是蕭銳的第一個方案嗎?」劉建業大聲說道。 「說的一點都沒錯。後撤的第十軍部隊與上前掩護的部隊對進奪路,互相叫罵,這真是個奇景,互不相讓、亂成一團!就這樣你衝我突,撤的未能撤下來,因為G軍緊咬不放!掩護撤退的未能接上,反而把撤退部隊的路擋住。折騰了一整天,兵團就在南平集東西18公里、南北15公里這一片荒地(村莊人家甚少)上動彈不得!誰也不知道兵團部在那裡?自己的上(下)級在那裡?但黃昏後說是兵團部有令:『各部無論大小先就地構築工事,兵團四周均有強大G軍,似已被包圍,各級幹部要沉著應變……』但見連營百里,燈火人聲喧天,外圍各部仍徹夜被對手一波波攻擊,加深內圍恐怖。廿四日黎明,確定昨夜G軍已經合圍加強工事!」 「看來,整個兵團的前途十分不妙。」劉建業搖著頭說。 「如果再任由培我兄這樣折騰下去,整個兵團距離全軍覆沒,已經不遠了。」胡連激動地說。 「既然伯玉對兵團情況如此瞭解,為何不肯出山?你若肯出山,不是比我更合適嗎?」劉建業問。 「好馬不吃回頭草,再說,我現在不是得了肺炎了嗎?」胡連說。 「算了吧,你究竟得了什麼病,恐怕自己最清楚。」劉建業說。 「你知道老頭子是死要面子的,如果這個時候他派我出馬,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承認以前的決策是錯誤嗎?所以,他是不到最後時刻,絕對不會派我出馬的。正好,你現在又是一個沒有什麼具體職差的閒人,不用你又用誰?」胡連說。 「你說的沒錯,我是一個閒人。」劉建業說。 「仲良,我拜託你,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救出十八軍,救出你的新二十軍,你和我一樣,也是從十八軍出來的。十八軍是我們的根。」胡連拉著劉建業說。 「伯玉,我只能說,我盡力而為。」劉建業說。 當劉建業從醫院裡走出來的時候,自己感覺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蒼涼。 悠浟書猛 UUtxt.com 詮文自板月鍍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抉擇(三) 字數:9942 西柏坡的清晨,好久沒有這麼寧靜了。桔紅色的太陽從東方升起,一抹紅霞在德淪河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在朝陽的撫慰下顫顫抖抖。乳白色的晨霧給遠山和叢林圍上了一截素淨的牆裙。偶爾,一兩聲雞鳴犬吠來自白霧深處,使這靜謐的山村顯得更加生機盎然。 黃煥然兵團這塊硬骨終於啃下來了。毛澤D十分欣慰,於11月23日親自擬電祝賀:「慶祝你們殲滅黃煥然兵團十個師的偉大勝利。……十六天中,你們消滅了徐州系統正規軍十八個整師……並給邱、李、孫、劉四個兵團以相當打擊,佔領徐州以南、以東、以北,以西廣大地區,隔斷徐蚌聯繫,使徐敵處於孤立地位,這是一個偉大勝利。在戰役發起前,我們已估計到第一階段可能消滅敵人十八個師,但對隔斷徐、蚌,使徐敵完全孤立這一點,那時我們尚不敢作這適中估計。」 前線的輝煌成果超過了毛澤D的估計,他鼓勵說:「望華野、中野全軍,在劉、陳、鄧、粟、譚五人總前委(鄧為書記)統一領導下,爭取新的大勝利。」 毛澤D在殲滅黃煥然兵團以後並不手軟,立即指揮部隊將戰爭向縱深推進,意圖乘勝前進,以取得新的更大勝利。 要取得新的更大勝利,下一個目標是誰呢?徐州的國軍雖然在戰役開始以後損失了18個師,但是還有較為精銳的50個師盤踞淮海平原,打哪一個兵團最為有利?包括毛澤D在內的中央政治局五大書記在思索,總前委五虎將也在不時向統帥部報告新情況新思路。為選擇第二個目標,毛澤D與總前委通過無線電波緊急磋商。 在這戰局瞬息萬變的關鍵時刻,遠在西柏坡的毛澤D和淮海前線各位指揮員都在苦苦思索下一步的作戰方向。 淮海戰役第一階段作戰後期,國軍主力被分割在三個互不關聯的地方:邱、李、孫三個兵團在徐州及其以東;李延年、劉汝明兩兵團在蚌埠及其以北;黃威兵團前進到淮河支流澮河邊的南坪集以南。根據這一態勢,劉陳鄧提出下一步作戰設想:將中野和華野一部轉用於南線,打擊黃威或李延年、劉汝明兵團。 早在戰役打響不久,統帥部與前線就討論過第二階段行動方案。 毛澤D認為邱、李兩部不敢輕舉妄動,南京方面可能對劉汝明所部的西北軍舊部不放心而將嫡系的黃威兵團調至蚌埠地區,遂於11月11日17時,致電劉、陳、鄧、粟等,在分析上述形勢後,指示他們說:「在此種形勢下,只要你們殲滅黃孫兩兵團,佔領宿縣及徐蚌段鐵路,徐州就處於被我包圍中,就可以準備第二步殲滅邱李,奪取徐州。」「在黃孫被殲,邱李被圍的情況下,南京有令邱李向南或向西突圍,而令黃威接應他們突圍之極大可能。因此,在殲滅黃、孫後,粟陳張、譚王李所部,除以一部位於徐州以東外,主力應迅速移至以宿縣為中心之徐蚌路及其兩側,中原我軍及華野3、廣兩縱,則應待粟譚到達徐蚌路後,迅速移至水城,商丘之間,隔斷黃與邱李之聯繫,完成攻徐作戰之戰略展開。」 面對前一階段,華野數十萬部隊一直與黃煥然兵團鏖戰的艱難處境,劉、陳、鄧憂心如焚,11月14日10時致電軍委,稱:「黃威抵達阜陽、太和後有三種可能:一是暫停觀變,然後決定行動;二有出毫州、渦陽向永城,或出渦陽、蒙城向宿縣;三是東開蚌埠,掩護南京。我之方案:1.如敵出永城或宿縣,我以集中1、2、3、4、6、9及華野3等八個縱隊,破擊黃威兵團為上策。……2.如華野一時尚難殲滅黃煥然主力,而我們又不能不以4、3、廣縱拉住邱孫兩兵團,再定行動。3.如黃威暫在阜陽、太和等八軍,我則監視之。如黃威移蚌埠,我則僅以一部鉗敵,2、6等縱主力移至蒙城地區待機。」 但是,在那時毛澤D最關心的是徐州集團,仍然設想誘使邱、李兩兵團東援以利殲擊。11月18日24時,他致電劉、陳、鄧並告粟、譚說:「現劉經扶令黃威由蒙城向宿縣,令李延年率39軍,99軍由蚌埠經固鎮、大店集向諸蘭,以上兩路均為攻擊兵力,令劉汝明由蚌埠向宿縣,為宿蚌段的守備兵力。對於上述敵人,我們意見:甲。完全同意劉陳鄧辦法,以1縱在蒙城、宿縣間作下面防禦,以2、6縱組成突擊集團,打黃威後尾,只要能殲其二三個師,就可停止其前進。這是最主要的一著。乙。以九縱對付劉汝明,節節阻止他,不和他打硬仗,著重寫信派人勸告劉汝明、劉汝珍、曹福林倒戈起義,同時展開公開的政治攻勢。丙。以3縱、4縱再加葉飛1縱對付李延年,不要打得太早,先以小部接敵,逐步後退,放敵進入大店集一帶地區,達到全部殲滅該敵之目的。此戰勝利,即協同9縱殲滅劉汝明,打開南線局面。譚王指揮之4、6、8、9及13縱,於殲滅黃兵團余後,迅速移至徐州、宿縣間,作為南線的預備隊,準備協同南線各縱殲滅黃威。只要南線各敵約有一半左右被殲,無法北進,北線各敵就成甕中之鱉,可以逐步殲滅。 應盡一切努力,控制徐蚌路一段於我手中,務必隔斷南北兩敵,使之不能會合。 你們意見望告。」 按照中央軍委意圖,在殲滅黃煥然兵團所部後,淮海戰場上將北打邱、李,南打李延年、劉汝明,同時進行兩個殲滅戰,而中野只剩下第1、2、6縱隊共六個旅不足6萬人將對付黃威兵團屬下的15萬軍隊,無疑壓力十分巨大。眼下,殲滅黃煥然的戰鬥不能迅速結束,而黃威兵團已佔領蒙城,離宿縣僅70公里,如讓其通過中野防線,後果不堪設想。 在淮北小李家總前委作戰室,中野劉司令員、鄧政委和華野陳司令員召開中原野戰軍縱隊以上幹部會議。 鄧政委本來就有煙癮。這些天,他寢食俱廢,煙卻是一支接著一支,半天就積一缸煙蒂。緊緊擰在一起的眉頭,如鐵鉤相掛,沒有鬆開的時候。劉司令員也不再有往日詼諧的談笑,經常拿個放大鏡在地圖前看個不停,一站就是大半天。本來好走動的陳司令員,這幾天更坐不住了,整天低著頭,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根據戰局的發展,總前委認為在華東野戰軍殲滅黃煥然兵團之後,必須將戰役的第二個目標指向黃威兵團。 淮海戰役的序幕剛拉開後,黃威兵團來勢太凶。黃威嚴格執行蔣總統「打通徐蚌,會師徐州」的命令,拚命攻擊,兼程東進。 但是,無論是坐鎮南京的蔣總統,正在上海養病的陳辭修,先是奔喪後又裝病的胡連,還是兵團司令黃威本人,都根本沒有料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黃威兵團的所有行進路線和作戰計劃,在還沒有被他們所清楚知道的時候,就已經被送到了西柏坡,又送到了負責淮海戰役指揮的總前委的面前。而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為在國軍統帥部的內部有三個重要的內線人物。除了我們已經知道的國防部作戰廳的郭廳長以外,還有就是身為參謀次長的劉為章和吳虞薰兩位高級將領。 與華中剿總的白老總關係極為密切的劉為章次長,實際上是長期潛服在國軍內的地下黨員,西北國軍的胡壽山的參謀盛國輝稱其在1930年已加入GCD,任軍令部廳長其間,兩軍的多場戰役,包括七十四軍進攻山東,徐蚌會戰等,劉次長都直接參與計劃指揮。而戰事中,國軍的戰略意圖俱早被對手得悉而陷入被動,可能就是與劉次長洩密有關。 吳虞薰1911年與少年好友吳仲禧一道參加福建北伐學生軍,參加辛亥革命。他在武昌預備軍官學校和保定軍官學校前後受業4年,與白健生為同期同學,後至日本深造,學習軍事。學成回國任國軍陸軍大學教官,其政治背景屬於「桂系」。其多年老友吳仲禧已於1937年盧溝橋事變前夕成為秘密黨員。1948年春夏之間,吳虞薰已經開始提供重要軍事情報並協助策反國軍。淮海戰役前夕,其老友吳仲禧改任國防部中將部員,被派往「徐州剿匪總指揮部」服務。吳仲禧到南京後見到吳虞薰,吳虞薰親筆寫了一封信給他的學生、「徐州剿總」參謀長李樹正,說吳仲禧是他多年的摯友,請李多加關照,給予方便。李樹正見了舊日老師吳虞薰的信,對吳仲禧格外客氣,親自帶他到總部的機要室看作戰地圖。吳仲禧暗中把主要部署記錄下來。為把情報盡快送出,他托病回南京就醫,趕到上海把上述情報向上海地下黨組織負責人潘漢年作了報告。吳虞薰在地下組織的代號為「密使1號」。 當黃威率領的第12兵團東進淮海戰場時,劉司令員立即組織中野部隊進行阻擊。 中野第1縱第20旅在阜陽穎河東岸頑強阻擊兩天後,穩步後撤。從11月18日起,中野第1、2縱開始了對12兵團的正面阻擊。 蒙城黃家阻擊戰算是第一個回合。 這一天,黃威以其中堅第18軍第11師等部為前鋒,在強大炮火支援下,強渡渦河,向東突擊。中野第1、2縱從第一線陣地到第二線陣地,與國軍反覆爭奪。這一仗持續了兩天兩夜,渡河地點黃家一帶片瓦無存,濃黑的煙雲散發著屍體燒焦的糊味。 第12兵團突破黃家以後,以第14軍第85師為前鋒,向板橋集發起攻擊。昨天,這裡還是中野第1縱司令部,司令員楊勇在這裡指揮黃家阻擊戰。而此刻炮火硝煙之中的板橋集,再也尋不到昨日的形跡了。 又是一場苦戰。黃威動用了飛機、坦克、大炮,能用的重武器都用上了,企圖以交戰雙方都無法想像的強大火力衝開一條血路,卻未能如願。 與此同時,華野殲滅黃煥然兵團的戰鬥還在艱苦地進行,自蚌埠北上的李延年兵團又步步逼近。 11月19日和22日,是第一階段作戰最緊張的時刻,也是毛澤D與總前委五虎將頻繁磋商決策先打誰的關鍵時期。 此時,邱、李兩兵團正全力東援,而李延年、劉汝明兩部正集中於固鎮附近,李延年企圖攻擊解放軍側背,黃煥然所剩兵力不多,但憑堅固守,華東野戰軍難以同時兼顧,黃威率領的十幾萬大軍已逼近蒙城東西地帶。 19日10時,毛澤D致電華野並告劉陳鄧,指出:「你們集中2、3、7、10、12、冀11、蘇11及魯中共八個縱,精心組織一次對邱李之作戰,以殲其四五個師為目標,心願不要太大,你們覺得兵力是否足夠。我們覺得最好是使用這樣多的兵力,不要增多,以便將譚王五個縱於結束黃煥然後,迅速移至曹村、夾溝地區休整,準備打黃威。劉經扶令黃威火速趕到宿縣,他是沒有估計到中野1縱在蒙城、宿縣間的阻擊及2、6縱準備對黃威後尾的打擊在內,事實上黃威大約要二十三四日才能到宿縣,如果我中野1、2、6縱作戰力,還可能使黃威多推遲幾天到宿縣。如果我陳謝、葉飛準確地殲滅了李延年,又殲滅了或者驅逐了劉汝明,則黃威在宿縣即處於我譚王(在夾溝)、陳謝、葉(在固鎮)的包圍之中,爾後即可全力殲滅黃威,如像在碾莊殲滅黃煥然那樣,獲得一個偉大勝利。這時對於北面之邱李等部,則取鉗制手段,待殲滅黃威後,再打邱李。我們認為你們應按這個方針去部署兵力。假如今晚明晨解決了黃煥然,則奇馬(電報代碼裡日的代稱)兩日譚王五個縱在碾莊附近休息,養精兩日即移至曹村、夾溝地區,準備休整一星期左右,即協同中野全力打黃威。這樣部署是否適當,望考慮電告。」 這封急電發出不久,毛澤D接到粟、陳、張18日21時來電,稱華野全力在北線打黃、邱、李兵團,目前不能分兵協力中野打南線之敵。據此,毛澤D於當天17時再電劉、陳、鄧、粟、陳、張並譚、王:「頃接粟陳張18日21時電,已知華野全軍用於北線打黃、邱、李,目前不能分兵協力中野打南線之敵。應即照粟陳張部署實施。請劉陳鄧適當應付南線之敵。但請粟陳張注意對邱、李各軍不要打得太多,以先殲一部為宜。」 而在此之前的19日9時,即毛澤D發出19日10時電之前,劉、陳、鄧向軍委建議:「綜合我當面之敵,有黃威十四個師(第54軍未計人)。我們的打法,須從整個會戰和三五個月時間著眼。如華野能於12日夜以前解決黃煥然,即可過關。屆時如果已將邱、李包圍,自應繼續殲擊。如果邱、李縮進徐州,或僅包圍一部則我應殲滅已包圍之部,主力位於徐州以南、以東休息,抽出四五個縱隊協同我們殲擊黃威、李延年運動之敵,爾後攻擊徐州。如果於殲黃煥然後,以七八個縱隊鉗制邱、李,以六七個縱隊先打黃威、李延年,似為上策。以我們現有六個縱隊,單獨對付兩路大軍困難頗多。如取正面防禦,必須分散兵力,不能殲敵,且仍有一路透過增援徐州之危險。如採取機動作戰,不受保障徐州作戰之限制,則可逐個殲敵,但對粟陳張作戰不無影響。如果實行鉗制黃威,打李延年五個軍,至少需五個縱隊,但以一個至兩個縱隊鉗制黃威均無把握。依我軍態勢,如李延年沿津浦東側急進,很不順手,故我們仍擬只以九縱與李、劉五個軍周旋,集中五個縱隊,先殲黃威一兩個軍,再協同華野對付李延年。實行此方案必須粟陳張對李延年預有處置。是否妥當,請軍委速示,粟陳張提出意見。」 8個小時之後,也就是毛澤D發出第二封電報的同時,19日傍晚,劉、陳、鄧再次申述他們先打黃威的決心和對戰局的分析,電報說:「1.我們決心先打黃威的理由,已詳19日9時電。2.徐東作戰據我們觀察,殲黃煥然兵團的戰鬥使用了華野六個較能攻堅的縱隊,歷時已十二晝夜,尚未解決戰鬥。如再以其餘部隊,其中只有兩三個較能攻堅縱隊,加以部隊必已相當疲憊,刀鋒似已略形鈍挫,以之殲擊較黃為強的邱、李,誠非易事。我們認為,徐海作戰必須從三五個月間著眼,必須分作三四個戰役階段,每階段都需要有休息,整補俘兵,才能保證必勝。因此,在目前情況下,特別是李延年黃威北進的條件下,最好力爭迅速殲滅黃煥然,爾後即將主力集中於徐東、徐南,監視邱李孫三兵團,爭取休息十天半月,同時以尚未使用之五個縱隊或三個縱隊用於南線,協同我們殲擊黃威、李延年,這個步驟最為穩當。如我們不這樣,過低估計本身困難,而在南線又無保障,兩路大敵不北進的情況下,我們六個縱隊,除4縱外均六個團,9縱只來五個團,平均每縱不到兩萬人,炮兵很弱,故只能用於一處,馬上打邱、李,既無勝利把握,且可能陷入被動。如何?請考慮。」 毛澤D在西柏坡仔細傾聽來自淮海前線指揮員的聲音,決定讓中野全力打黃威,而由華野第6縱接替中野第9縱負責對付李延年,遂於19日19時發出了當天有關打黃威的第三封電報:「劉陳鄧並粟陳張,告譚王:19日9時電悉。我們18日24時電和19日10時電的基本方針是和劉陳鄧大體上一致的。本日下午接粟陳張18日21時電,以華野全軍使用於打北線邱李孫(我們早幾天亦有此主張),並且已經部署好,所以我們於本日下午昨電又認為可以按照粟陳張部署,而將對付南線黃劉李全責委託劉陳鄧。現接劉陳鄧19日9時電,知劉陳鄧以主力殲擊黃威,以一個縱隊對付劉汝明,而無力顧及李延年。在此種情況下,粟陳張方面必須將對邱李孫之作戰,在目前短期內只限制於殲敵四五個師的範圍,以便抽出必要兵力對付李延年。我譚王五個縱除為解決黃煥然殘部所必須之兵力外,餘部應即速西移,擔負殲滅李延年的任務。只有殲滅了至少阻止了李延年,粟陳張的側翼才不受威脅,才能保證繼續殲滅邱李孫。此事請粟陳張妥善處理,是為至盼。」 收到此電後,華野的粟、陳、張於20日2時致電軍委,表示說:「我們完全擁護軍委指示對南線先打李延年,再打黃維之方針,並已準備派11縱及13縱於20日晚南下,21日晚可到時村東西地區待機。為求得迅速殲滅李延年,明(21日)晚我們尚可從攻碾莊部隊中抽一至兩個縱隊南下,參加殲滅李延年軍之末期作戰。估計以中野3、4、9縱,加華野兩個縱隊,可以首先發起戰鬥。如中野尚有三個縱隊擔任阻擊黃威兵團,爾後攻碾莊之4、6、8、9縱中,可抽出兩個或三個縱隊,加到對付黃威兵團方面去。我們對邱、李兵團難於截斷其退路,只能爭取殲其一部,故只使用八個縱隊包圍、鉗制徐州之敵即可。」 到這時,關鍵性決策已有了眉目,劉陳鄧、粟陳張兩個野戰軍的前線統帥與最高統帥部毛澤D和中央軍委共同制定了打黃威兵團的方針。他們都感到作為國軍精銳主力兵團的黃威兵團就要從淮海戰場上消失了。 但是,戰局的發展並不容樂觀,黃威兵團這塊骨頭並不好啃。11月21日5時,毛澤D提醒粟、陳、張說:「現在我們所擔心的,是你們殲滅邱、李四五個師(或更少一點),將邱、李打得不能動彈,以便迅速抽出八個縱的主力,連同打黃煥然的各縱主力,去打李延年,這件事是否做得恰好?」 華東野戰軍根據毛澤D的指示調整了部署,電告軍委和劉陳鄧稱:決定以七個縱隊監視徐州近郊之邱、李、孫兵團,採取逐次削弱,堅決阻擊其南竄,以保證劉陳鄧中野殲滅黃威兵團,南線我軍殲滅李延年兵團。 23日,劉陳鄧和毛澤D均復電粟陳張等,表示完全同意他們所作部署。 前線負責主攻黃威兵團的中野,在劉陳鄧指揮下實施作戰。23日,中央軍委在祝賀戰役第一階段勝利的電報中指出:對於我們,最有利的是以現態勢各個殲滅當面之敵,如果我們能在第二階段中,大量殲滅南面敵人,就可以實現原定計劃。 正在這時,淮海戰局出現了急劇變化。原擬沿津浦鐵路一路北進的國軍李延年和劉汝明兩個兵團,在解放軍的沿途阻擊之下,師老兵疲,猶如驚弓之島,主力龜縮在花莊集以南,遲遲不敢脫離蚌埠。22日,華野在碾莊全殲黃煥然兵團,而黃威兵團在蔣總統的連續電令催促下,向解放軍阻擊陣地發動全線猛攻,於23日通過北淝河,其先頭部隊突過了洽河。在南坪集阻擊戰的隆隆炮聲中,劉、陳、鄧一面敏銳地抓住戰機,利用河流阻隔,巧妙用兵,將黃威兵團步步誘人囊形陣地,一面於當天深夜致電中央軍委,再次懇切陳詞說:「現殲擊黃威之時機甚好,而李延年、劉汝明仍遲遲不進。因此,我們意見除王張縱外,請粟陳張以兩三個縱隊對李、劉防禦,至少以四個縱隊參入殲黃威作戰。只要黃威全部或大部被殲,較之殲滅李、劉更屬有利。如軍委批准,我們即照此實行。」 前線在等待答覆。 黃煥然兵團在碾莊苦守半月全軍覆滅後,南京的蔣總統只有指望嫡系精銳主力黃威兵團能早日加入徐蚌線上的作戰。為了督促黃威兵團早日加入徐蚌作戰,蔣總統嚴令黃威不得以任何借口遲延行動。 黃威兵團不是一般的部隊,其15萬人的部隊包括全副美械裝備的號稱國軍「五大主力」之一的第18軍。中野雖也有12萬人,可是武器裝備特別是重裝備處於劣勢,要和黃威的15萬人鬥,是需要氣魄和膽略的,劉陳鄧有這種氣魄和膽略。鄧政委說過,只要殲滅了南線敵軍主力,中野就是打光了,全國各路解放軍還可以取得全國勝利。毛澤D和其他政治局的幾大書記非常信賴總前委,信賴劉陳鄧,相信劉鄧大軍和陳、粟、譚這次一定能夠吃下這口夾生飯。於是,毛澤D提筆復電劉陳鄧並告粟陳張:「(一)完全同意先打黃威。(二)望粟陳張遵劉陳鄧部署,派必要兵力參加打黃威。(三)情況緊急時機,一切由劉陳鄧臨機處置,不要請示。」 中央軍委、毛澤D善於採納前線指揮員的建議,及時修改計劃,適應已經變化的情況,並再次重申給予總前委劉陳鄧「臨機處置」之權。 毛澤D這最後一句話,完全概括了統帥部與總前委、統帥與前線將領之間的默契配合。 反觀南京的蔣總統,則是經常自作主張推翻前線將領的作戰計劃,對前線作戰指手畫腳,以至於不少的國軍非嫡系將領所嘲笑。 為了使中原野戰軍有充足的時間集結起來,總前委首先命令豫皖蘇解放軍的地方部隊在皖西利用各種有利地形,特別是一些河流,阻擊、遲滯黃威兵團。 時村,華野指揮部,粟代司令員正在裡間屋裡盯著作戰地圖,左手習慣地抱在胸際,右手托著左臂。 這時,值班參謀報告:「司令員,陳司令員打來的電話。」 粟代司令員精神為之一振:「來得正是時候。」 「喂,是軍長嗎?我是粟Y。」粟代司令員一直這樣親切地稱陳司令員為軍長。 「正是『」山人』,我敢肯定你是一夜未睡。「陳司令員半開玩笑地說。 「睡不著呀,我想你們常委們也都沒有睡覺吧。」 「那我們是彼此彼此。鄧政委講得好,消滅了黃煥然,我們還沒有資格睡覺。敵人仍有60多萬人馬在淮海戰場上,就是要瞪大眼睛,再打幾個殲滅戰。等到把淮海的敵人全部解決了,我們大家再打個盹吧。」 粟代司令員在電話的這頭笑了,問:「軍長有什麼指示?」 陳司令員切進正題說:「毛主席指示我們,一定要把徐州集團殲滅在長江以北,我們考慮,不要叫徐州的敵人三個兵團過淮河怎麼樣?」 「是的,軍長,我也這麼考慮。」粟代司令員贊同地說。 「徐州之敵還有將近30萬人馬,不過在棋盤上已經沒有活眼了,下一步你打算怎麼打?」陳司令員徵求粟代司令員的意見。 「杜聿明是個聰明人,他恐怕不會死守徐州這座孤城的。」粟代司令員說。 「嗅,你說說看。」 「杜光亭早就主張固守江淮,黃煥然一完蛋,那個蔣總統很可能會採納他的主張。」 「非常正確,你考慮杜光亭可能從哪條路線撤退呢?」 粟代司令員分析說:「路線只有三條。第一條,向東渡海南逃。可目前他手頭既無輪船,又無出海口碼頭,暫無此種可能;第二條,向東南,經蘇中轉京、滬。但這一地區為河叉水網地帶,大兵團運動極為有礙,所以一般不會走此路;第三條,向西南經永城南下,這樣既可與黃威兵團會師,又可望與蚌埠一帶的李延年、劉汝明兩兵團遙相呼應。所以,我想敵人走這條路的可能性最大。」 陳司令員在這頭一邊聽一邊不住地點頭,說:「非常正確,不過杜光亭在國軍中可算是個『將才』,他很狡猾。他會不會擺個迷魂陣,先從津浦路南下,然後再改弦易轍,繞奔永城呢?」 粟代司令員:「對於這一點,我想過,但還未考慮成熟。我們馬上開會研究一下軍長的指示,制定出行動預案來。」 放下電話,粟代司令員立即讓作戰參謀通知各縱隊司令員、政委來開會。 會議開了兩個小時,最後粟代司令員起身對各縱司令員、政委說道:「現在,大家的看法統一起來了。根據陳司令員的判斷,敵人有可能在向西南逃竄之前,先南犯津浦路來迷惑我們。我們就來個反客為主,先迷惑他一下。立即在津浦路南線展開兵力一部,構築阻擊陣地,拉開與敵在徐南開打的架式,給敵人造成我們並沒有注意西南的錯覺。等敵向西南逃跑時,各縱立即轉為追擊。」 說到這裡,粟代司令員掃了一眼大家,加重語氣說:「為此,我們要將兵力分為南北兩線,兩個集團。北線兵力由第3、4、8、9、12、魯中南、兩廣等六個縱隊,加上冀魯豫軍區獨1、獨3兩旅組成,統由譚副政委、王司令員負責指揮。其任務是:牽制徐州之敵,明作徐南決戰,暗作西南追擊,同時作為圍殲黃威兵團的預備隊。甫線集團由已經南下的第2、6、10、11、13等五個縱隊組成,統由韋司令員、吉政委指揮。其任務是:負責阻擊由蚌埠增援黃威的李延年、劉汝明兩兵團,支援中原野戰軍圍殲黃威兵團。另外由陳參謀長率第7縱、特縱一部直接加入圍殲黃威兵團的作戰。以上任務的總意圖,是將敵徐州集團的三個兵團包圍,殲滅在永城地區。任務都明確了吧?」 「明確了!」眾人答道。 這樣,華東、中原兩大野戰軍顯示出1+1>2的優越性,先是中野頑強阻擊黃威兵團,有力地保障華野最後消滅黃百韜;接著中野有華野作依托,大無畏地包圍了包括第18軍在內的15萬人黃威兵團。兩支大軍及其領導協同作戰,密切配合。 鑒於南京方面派黃威第12兵團緊急增援華東戰場,同時命令第6、8兵團沿津浦路徐蚌段增援徐州,均被中原野戰軍阻截在徐州西南面和南面,毛澤D根據戰場情況的變化,及時調整原定向兩淮發展的部署,以中原野戰軍為主求殲黃威第12兵團,為華東野戰軍贏得短暫的休整時間,然後,或求殲敵南線的第6、8兵團,或全力消滅敵徐州集團,以求基本解決華東、中原的戰事,這就形成了「吃一、夾二、看三」的形勢。 憂浟書猛 uUTXt。COM 詮文字板閱瀆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抉擇(四) 字數:6494 蔣總統站在南京官邸的落地窗前,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外面是一片秋冬季節凋零的草地,一陣陣寒風吹來,使得那些低伏的枯草瑟瑟發抖。蔣總統在心中歷數著幾個月來他在軍事上所遭受到的歷次失敗:先是濟南失陷,接著整個東北也落入G軍之手,現在黃煥然兵團在徐州會戰中全軍覆沒……他想著想著,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股憤恨。他恨他的那些將領們,他們辜負了他的希望。他更恨GCD和毛澤D。他不知道上帝既然造就了他蔣某人,為什麼還要造一個毛澤D。從井岡山時期起,20多年來,他一直在同毛澤D較量。他曾戰勝過多少不肯服從他的軍閥和地方勢力,但是戰勝不了毛澤D和GCD的軍隊,他感到自己的氣力已盡,但毛澤D和GCD軍隊卻仍然是那麼生機勃勃。他憎恨毛澤D和GCD,並把這些仇恨發洩在對他們的稱呼上,他稱他們為「匪」、「赤匪」或是「G匪」,他要「剿匪」,為此成立了許多個「剿匪」總部。自1930年以後,他一直在驅使他的軍隊清剿GCD。有一次,他幾乎就要成功了。毛澤D和中央紅軍退出了中央蘇區,被迫開始二萬五千里長征。他調動了所能調動的部隊圍追堵截,紅軍從30萬人減少到四五萬人,但還是奇跡般地生存了下來。他的圍剿的計劃破產了,而毛澤D的預言卻實現了。 抗日戰爭中,他坐鎮於安全的大後方,毛澤D領導的幾萬紅軍卻化整為零,變成無數支游擊隊,像胡椒粉那樣灑向日本軍隊佔領的廣大區域,開展游擊戰爭,在敵後建立根據地。毛澤D及其領導的八路軍、新四軍沒有被日本人消滅,相反他們卻在戰鬥中成長壯大了。 蔣總統總想置毛澤D於死地,紅軍時期自不必說,就在他發動全面內戰之際,又發出了對毛澤D的「通緝令」。但他一次次地失敗了,而現在搬起石頭卻砸到了自己的腳上。想到被他投人徐蚌戰場的黃威、李延年、劉汝明、邱雨庵、李文卿和孫元良前途未卜,他不得不再度強打精神,重新制定作戰計劃,以圖挽回即將失敗的危局。 黃煥然兵團在碾壓圩被殲,華東野戰軍騰出了主要兵力。這股強大的力量既可以直取徐州,也可以直下江淮地區,包圍李延年、劉汝明兩兵團,繼而直接威脅國民政府的所在地南京,對此蔣總統感到十分後怕。 在南京的蔣總統如坐針氈,11月24日在他的黃埔路官邸召開了徐蚌作戰會議,除顧墨三、何敬之、美國軍事顧問巴大維將軍等人外,在徐州的劉經扶、杜光亭也應召到會。 會議一開始,蔣總統就對徐州方面的幾個國軍高級將領大加訓斥:「我給了你們幾十萬人的兵力和大批的美式裝備,為什麼就是攻不破G軍的防線,黃兵團的結局,你們要負一切責任的。」 說到這裡,蔣介石指著劉經扶說:「經扶,你說為什麼我們的部隊就不能像G軍那樣竭力作戰?」 在蔣總統咄咄逼人的氣勢下,生性膽小懦弱卻又好財的劉總司令說:「校長,G軍實在太厲害了。他們根本就不怕死,我們的三個兵團也是盡了最大努力。」 「放屁,娘希匹。」蔣總統打斷劉總司令的話,憤憤地罵了起來,「我就不相信,G軍就那麼厲害,難道他們的腦袋是鐵打的不成?我認為你們失敗的原因,一是沒有信心,從心理上先輸給了G軍;二是你們的心沒有他們齊,老是想到自己的利益,怕自己的實力受到削弱。這怎麼能取勝呢!」蔣總統越說越生氣。 氣事就算蔣總統再明白,他也很清楚在那種時候,國軍將軍裡根本不可能沒有人沒有沒有任何的保存實力的想法。即使同為嫡系部隊,也是要分關係親疏,三六九等的。而且國軍裡一項就有風氣,帶兵的將領手裡面沒有了兵,他就和落毛的鳳凰沒什麼兩樣。 看到劉總司令誠惶誠恐,噤若寒蟬的樣子,蔣總統也無可奈何。這時,坐在蔣總統旁邊的參謀總長顧墨三輕聲地提醒道:「委座,徐州方面需要重新調整部署。」 聽了顧墨三的話,蔣總統又立即恢復了他平時慢聲細語的口氣,道:「諸位都知道,粟Y部隊隨時可以包圍徐州。徐州方面很危急,今天讓各位前來,就是要定下徐州戰守之計。」 蔣總統的話音剛落,美國軍事顧問巴大維將軍不滿地抱怨說:「在徐蚌會戰之前,我們就建議,徐州不能守,應當把徐蚌的各兵團撤到淮河以南,而你們就是不聽。現在,黃煥然兵團的部隊完了,我們還是認為徐州方面的兵力應撤回南方。」 巴大維將軍的建議引起在座諸將的響應,大家議論紛紛。最後,國軍統帥部做出了撤出徐州、退守宿縣以南地區的計劃,以避免重蹈黃煥然兵團的覆轍,蔣總統要求在徐州附近的幾個兵團立即收縮戰線,其計劃內容為:以徐州主力向南攻擊,另以黃威、李延年兵團分別由西南、南向宿縣推進,三軍合力打通徐蚌線。 蔣總統要求在蚌埠的劉汝明第6兵團、李延年第8兵團火速北上,與徐州主力南下配合,實施南北對進。同時還命令已到皖西的黃威兵團,繼續向宿縣方向實施攻擊前進。 在做出這些部署後,蔣總統又命參謀總長顧墨三到蚌埠統一指揮南線兩路國軍的行動。 會上,杜光亭又提出新的建議。11月22日,劉經扶總司令把杜光亭請到他的辦公室,說打算放棄徐州,向西撤退。杜光亭覺得劉經扶似乎太洩氣,因此給劉經扶打氣,說如果能再調三五個軍加到李延年兵團,協同黃威兵團南北夾攻,打通津浦路這一段,未嘗不是一步好棋。 杜光亭壯著膽子說出了他的想法,蔣總統贊成「南北夾擊」,並叫杜光亭馬上回徐州部署攻擊。杜光亭只好說:「這一決策我同意,但是兵力不足,必須再增加五個軍,否則萬一打不通,黃威兵團又有陷入重圍的可能。」 蔣總統說:「五個軍不行,兩三個軍我想法子調。你先回去部署攻擊。」 當日下午,杜光亭乘飛機從南京返回徐州,決定以李文卿兵團守備徐州,邱雨庵兵團沿津浦路以東,孫元良兵團沿津浦路以西向南攻擊。 杜光亭對實現打通津浦路的計劃抱有一線希望。然而,他萬沒想到,這個三軍對進計劃從一開始就遇到了挫折。 徐州方面,華東野戰軍以8個縱隊21個師的兵力分作兩個梯隊,在徐州以南寬達50公里的正面和縱深30公里的區域構築了三道防禦陣地。11月26日,邱雨庵、孫元良兵團在步炮、戰車配合下向華東野戰軍陣地發起猛攻,一時間,炮聲隆隆,火光沖天,但在華東野戰軍頑強阻擊下,一天只前進了5公里。 蚌埠方面,中原野戰軍也構成了堅強的防線。11月25日,在蚌埠以北固鎮地區的李延年兵團開始北攻,被中原野戰軍阻擊於任橋、龍王廟、花莊集一線不得前進。與此同時,華東野戰軍五個縱隊先後南移,準備求殲李延年兵團,李延年發現解放軍南下後,生怕自己落的一個被圍殲的命運,未經蔣總統許可便率領自己和劉汝明共兩個兵團的部隊慌忙撤回蚌埠。 此時,三軍對進計劃,只有黃威的第十二兵團孤軍冒進至儈河以北,鑽進了中原野戰軍預設的囊形陣地。 第十二兵團黃司令官不會想到毛澤D和淮海戰役總前委已經為他的兵團造好了飯,他繼續嚴格按照蔣總統「打通徐蚌,會師徐州」的命令,指揮所部北上,其第18軍由楊伯韜軍長指揮已經渡過了渦河。 直到這時,黃司令官在楊伯韜軍長的提醒下,才發現有些不對頭:原來各自為戰的華東、中原兩大野戰軍已經靠攏到一起,過去一貫採取側擊、尾擊、襲擊等變化多端的運動戰的G軍,這次對12兵團北進,在渦河以南根本不理不睬,而在渦河以北處處構築工事,堡壘式掩體星羅棋布,利用河川有利地形設置整密的防禦陣地,改採了迎頭堵擊的作戰方式,一副大打硬打的架勢。更有大批的、公開的宣傳如火如茶,形成了狂熱之勢,這在以前也是少有的。這樣一分析,黃司令官感到本部已進入非常危險的地段,於是,一面向蔣總統報告當前情形的嚴重性,要求蔣總統准許其暫緩北進,等候吳紹周的85軍後續梯團的到達,一面制定了以蒙城為核心的作戰計劃。 可是,蔣總統根本不相信黃司令官的報告,急令他迅速北進,不得違誤。黃司令官明知此去凶多吉少,卻沒有膽子去違背自己昔日校長的命令,只好硬著頭皮整軍出發。到20日上午,十二兵團即全線推進到澮河以南地區,準備向宿縣推進。這段路程,一直比較順利,沒有遇到解放軍的大部隊阻擊。可是,沒有「順利」多久,黃司令官便發現解放軍在東自東平集、經南坪集以迄孫幢之線,由東至西橫了一道陣地,且兵力強大,工事堅固。在曹市集、檀城集亦有大批解放軍集結。 南坪集位於蒙(城)宿(縣)公路中間,一片平原,地形開闊,緊靠澮河南岸,便於機械化部隊和大兵團的展開。一座老而堅固的石橋橫跨在儈河上,公路通過石橋伸向宿縣。裝備了大量重型裝備,車輛數量很多的第12兵團要渡河北上支援宿縣,必須經過南坪集北面的石橋。因為附近幾十公里之內的範圍裡,沒有其他的橋樑可以承受十二兵團重型裝備的重量。 劉、陳、鄧既決定在淝河與澮河之間的有利地形上,殲滅黃威的十二兵團,又看準了黃威急於北進,就其裝備估計黃威一定要先衝向南坪集,因此,在戰略上,決定利用國軍急於速進的心理,採用誘敵深人的戰法,把黃威引到預設的口袋中。在戰鬥佈置上,則因部分縱隊仍未趕到預定地點,決定由陳賡的第4縱隊在南坪集擋住十二兵團。所以,把預先準備擺在南坪西南面的兵力,調到了南坪集。 在中野縱隊以上幹部作戰會議上,陳賡建議:「四縱背靠澮水,在南坪集對黃威兵團擺開阻擊陣勢。背水作戰使敵人無法包圍我們,而敵人過河必須奪橋,南坪集只有一座坦克能過的橋,可利用敵人奪橋予以重大殺傷。」 陳賡請求道:「讓我回部隊指揮吧,黃威是我的老同學。在黃埔軍校時,黃威無論打架還是讀書都不是我的對手,戰場上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劉司令員高興地說:「陳賡這個建議很好,就由4縱守南坪集,時間為三天。」 陳賡帶著參謀騎馬來到南坪集。他決定將舊日黃埔同學黃威繼續誘至淝河、洽河間殲滅。他要在南坪集以第4、9兩個縱隊的兵力,擋住黃威的15萬人。 23日清晨,黃威兵團撤到洽河南岸,爾後逐次交互掩護向東南固鎮方向轉移。黃威兵團剛到達儈河南岸南坪集,就發現解放軍早已嚴陣以待。在左翼的兵團第10軍也發現,在洽河南岸有解放軍大部隊集結,並有小部隊向其左後側襲擊。 黃司令官聞聽這一消息,這才感到問題的嚴重,一時進退兩難。這時,南京蔣總統、徐州劉總司令來電,嚴令黃司令官必須快速前進,盡快進駐宿縣,打通徐蚌線交通。 在蔣總統、劉總司令的督促下,素來在完成任務方面堪稱國軍楷模的黃司令官只好硬著頭皮,率部向南坪集正面約30華里的中原野戰軍第4、9縱隊防守的陣地發動攻擊。 當天上午,十二兵團的五個軍在空軍掩護下,成縱隊擺開龐大的陣勢向南坪集攻擊。解放軍第4縱將士頑強抵抗。國軍使用拿破侖集團攻擊法,利用高烈度的炮火開道,輪番攻擊,不停地發起衝鋒,全都被打了回去。 霎時,數百門榴彈炮、山炮、重迫擊炮噴出的上千發炮彈傾瀉在洽河南岸南坪集解放軍陣地上,中原野戰軍的將士冒著生命危險,匍匐在裸露的陣地上,阻擊著十二兵團的高強度進攻。 連綿秋雨,灑落在淮海平原上,南坪集火炮連天,激戰至黃昏,南坪集陣地前,橫躺著千餘具國軍官兵屍體,十二兵團無法前進一步。 人夜後,黃司令官親自趕到兵團的基本部隊第18軍,督令該軍軍長楊伯韜率部偷襲南坪集,強渡洽河。 陳賡縱隊與十二兵團激戰一天,正打得如火如茶,忽然接到上級命令:「連夜撤退到洽河北岸去。」 劉司令員得知十二兵團全力進攻解放軍的阻擊陣地,便命令陳賡、秦基偉在佯作抵抗後,立即放棄陣地,把十二兵團誘至儈河北岸,引人中原野戰軍預設的口袋中。 劉司令員在電話上對陳賡說:「你們的任務完成了,『牛』被拉出來,而且被打傷了。各縱隊全趕到了,實現戰役目的的條件已經成熟。」 對於解放軍阻擊部隊的主動後撤,黃司令官還以為是他的夜襲奏效了。於是,毫不猶豫地催動大軍向前進發,搶渡洽河。 解放軍主動撤走,黃司令官的障礙去除了,心情也由緊張轉為輕鬆。黃司令官哪裡知道,他的第12兵團已經進入劉陳鄧為他設的網。當第12兵團硬著頭皮撞過來時,中原野戰軍有意給他擋了一掌,然後潛運內力,把掌一收,終把對方吸過來了。南坪集本是劉陳鄧捕捉第12兵團的一個口袋,他們有意在袋口擺上一塊石頭,現在,黃司令官拚命一衝便「自行人網」了。 11月23日夜間,陳賡率部主動撤出南坪集陣地後,黃司令官錯誤地認為解放軍已被擊退,急令第18軍全部進入澮河北岸,第14軍在南坪集東南地區集結,擔負兵團側翼掩護的第10軍與解放軍保持接觸。 11月24日,第12兵團主力第18軍過了澮河,不知不覺中進入陳賡預設的囊形陣地之中。情報人員報告說,G軍僅縱隊番號就有七個,宿縣公路有G軍大部隊紛紛運動,在蒙宿公路兩側,發現解放軍構築了魚鱗式大縱深陣地,兵力雄厚。黃司令官這才覺察上了圈套。態勢極為不利,而且北淝河、渦河已成為兵團背後的障礙和威脅,兵團後方聯絡也被完全截斷。黃司令官意識到,如再堅持北進,將有被圍殲可能,所以心裡亂糟糟的,不安地來回踱著步。 這時,楊軍長進言道:「司令,我們所處的情況非常惡劣。G軍布下天羅地網,有意誘我深入。我們已入圈套。依我看,趁東南還沒發現敵人,立即全力向固鎮靠攏,與李延年所部聯合起來再往北打。」 黃司令官覺得楊軍長的意見不無道理,但又與蔣總統要求他率部攻取宿縣的命令相違背。怎麼辦?他背著手,在屋裡不停地轉。終於,他下狠心似地站住了,說:「命令已渡河的第18軍、第85軍迅速撤回澮河南岸,第10軍掩護第18軍、第14軍掩護兵團部依次撤退,兵團所有部隊到雙堆集地區集結。立即行動!」 黃司令官作此調整為時已晚,他的兵團剛開始收縮,中原野戰軍七個縱隊便立即展開全線出擊。 就在黃司令官下達向固鎮撤退的命令時,埋伏在澮河兩岸的中原野戰軍各縱隊,以排山倒海之勢,撲向十二兵團,將意圖脫離戰場的的十二兵團團團圍住。 在河北岸的陳賡、秦基偉也率部掉過頭來對十二兵團的正面發起了衝擊。 埋伏在治河南岸的楊勇、陳再道、陳錫聯、王近山、王秉璋等,也率本部殺來,如蚊龍出水,直撲十二兵團的後路。 頃刻間,十二兵團各部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在混戰中,兵團後衛部隊第18軍第49師被全殲。 在中原野戰軍各部的勇猛攻擊下,十二兵團各部潰不成軍,在北面的第14軍被沖得七零八落,紛紛南逃。第14軍南逃的散兵滿山遍野,又衝散了兵團側翼的第10軍。中原野戰軍銜尾追擊,十二兵團各部拚命南退。 在一片混亂當中,黃司令官連忙下令,要求各軍就地固守,後退者斬!在黃司令官的嚴令下,潰散的各軍漸漸收攏,憑借雙堆集附近的一些村莊和土丘,堅守待援。經過一天一夜的激戰,十二兵團才暫時穩定住了局勢。而中原野戰軍各縱終於抓住了潰敗中的十二兵團,並將整個兵團團團包圍在雙堆集地區。 在中原野戰軍猛烈攻擊下,十二兵團未能突出包圍。戰至25日夜,十二兵團五個軍和一個快速縱隊共15萬人全部被壓縮在澮河、淝河之間以雙堆集為中心的縱橫不到10公里的狹小地域內。第十二兵團又陷入了第七兵團曾經歷過的處境中。 Uu書萌 uUtXT。cOm 詮汶吇阪越牘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抉擇(五) 字數:6697 第十二兵團十五萬人被包圍之前,戰場上的態勢是,從徐州到蚌埠,由海州到商丘,國軍南北對進、東西呼應的四個兵團都被解放軍的重兵阻滯,也就惟獨這個第十二兵團,在戰場上得以左右闖蕩。其實,第十二兵團自從河南出發開始就已經陷入解放軍總前委的陷阱之中。總前委劉陳鄧等首長因為在國軍統帥部裡面內線人物的關係,對第十二兵團的行進路線及作戰計劃,可以說是瞭如指掌,對兵團主官的軍事性格也十分熟悉。在黃司令官帶著部隊自覺天馬橫空,不可一世的時候,解放軍的大網已經向他們蓋來。中野第4、9、11三個縱隊在東平集、邵圍子一線由東、北向西、南壓縮;第6縱和陝南軍區20旅由南向北壓縮;1、2、3縱由西向東壓縮,八個縱隊構成巨大的包圍圈,加上華東野戰軍的第7、3、13縱隊協同作戰,第十二兵團的十五萬人馬被困在雙堆集為中心,東西20里南北15里的包圍圈裡。 第十二兵團本是增援部隊,反而被圍,兵團黃司令官大為恐慌,急忙向南京蔣總統發電呼救求援。 總前委指揮部,屋裡屋外傳送著一個喜訊。聽完王近山用電話向總前委報告在雙堆集包圍第十二兵團的喜訊,鄧政委點燃一支香煙,臉上露出了笑容。陳司令員摘下掛在牆壁上的軍用水壺,給鄧、劉和自己滿上了一杯繳獲來的白蘭地。 在作為對手的國軍內被稱為「軍神」的劉司令員興奮地說:「黃威這15萬兵馬,被圍在20里長、15里寬的地段上,這極好算賬,平均每500米長寬的地段上就有500多敵人官兵,任何一炮下去都要傷著敵人!」他用濃重的四川口音幽默地說:「真是十五個駝子團黨——七拱八翹地擠在一起!」 鄧小平說:「黃威兵團,是武漢白健生手裡的精銳之師,號稱攻如猛虎,守如泰山,靜如處子,動如脫兔。這一次,我們倒要看看他守著這兩個砂谷堆,怎麼樣攻如猛虎,動如脫兔!」 陳司令員一邊把杯子拿給劉、鄧,一邊說:「消滅黃威兵團,這是淮海戰場上承前啟後關鍵的一仗!」說著端起酒懷,抿了一口白蘭地。 南京,黃埔路總統官邸會議室。 蔣總統正召集陸、海、空三軍首腦人物及高級幕僚召開軍事會議。 蔣總統正得意於他的決策:南北對進,奪取宿縣,打通徐、蚌交通。他站在地圖前,臉上出現了難得的笑容:「這就形成對G軍的夾擊之勢。我們變內線作戰為外線作戰,變被動為主動。」 參謀總長顧墨三接到黃威司令官從前線發來的電報,大驚失色。顧墨三用顫抖的雙手要把電報交給正在興頭上的蔣總統。 國防部作戰廳郭廳長走上來,接過電報看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對蔣總統說:「黃威兵團忽於24日16時向固鎮方向轉進,被G軍包圍於雙堆集地區……」 蔣總統一聽,肺都氣炸了:「胡說,娘希匹,不可能……」剛才得意的神情一掃而光。 一陣難堪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郭廳長見蔣介石怒氣稍息,便小心地說:「總座寬心,黃培我不是萬不得已,絕不敢擅自行動……」 蔣總統和南京國防部得知黃維被圍,一時十分著急。蔣總統生怕被包圍的黃威會輕舉妄動擅自突圍,為解放軍所乘,希望黃威能迅速利用手裡掌握的優勢的美式武器,擊退解放軍的進攻,繼續北上,解除徐州的危情。因此,他不許黃威走,認為第12兵團可以頂住解放軍的攻擊,到時候解放軍會自動撤走,嚴令黃威死守待援,不得輕動。 蔣總統發佈指示:「命令徐州和蚌埠方面不惜一切代價向宿縣猛攻,命令黃威以他本身的力量,向東南突圍命令空軍配合作戰。」 說完,蔣總統懊喪地走出會議室。 解放軍中原野戰軍將黃威兵團十五萬人包圍於雙堆集地區的消息傳到西柏坡,興致極高的毛澤D立刻欣然提筆起草了兩篇廣播稿,一篇以人民解放軍總部的名義,一篇以中原野戰軍劉司令員和華東野戰軍陳司令員的名義。 毛澤D在以人民解放軍總部的名義起草的廣播稿中寫道: 「請宿縣西南地區GMD軍黃威兵團的將軍們、軍官們、士兵們注意! 人民解放軍總部和你們講話:人民解放軍現在已經把你們包圍住了。你們已經走不出去了。你們的命運已經到了最後關頭。為你們自己設想,為人民設想,你們應當趕快繳槍投降……蔣中正、劉經扶是完全沒有辦法的。你們可知道,前些天,在碾莊被困的黃煥然兵團,不是等著徐州的增援嗎?蔣中正一天數令催迫邱雨庵增援,結果走了十一天,推進三十幾里路眼看黃煥然十萬人被消滅。你們現在的情形,比黃煥然更壞,你們離徐州更遠,你們從南陽趕到宿縣附近的南坪集走得大辛苦了,你們還能打下去嗎?不如早些繳槍,少死些人,留著活命,替中國人民做點工作。人民解放軍的寬大政策你們是知道的,無論是不是蔣中正的嫡系,現在放下武器,就給以寬大待遇,不論官兵,一律不殺不辱……中國人民反對蔣中正的內戰獨裁賣國,你們何必替蔣中正等少數反動派賣命呢?時機緊急,犧牲無益,你們應當立刻放下武器。南京政府已經搖搖欲倒,黃威兵團十四個師的將軍們、軍官們,士兵們,趕快調轉槍口,和我們一道打到南京去罷!」 毛澤D在以劉司令員、陳司令員名義起草的廣播稿中寫道: 「GMD軍12兵團司令員黃威將軍及黃將軍所屬全兵團官長士兵們:我們和你們都是中國人。你我兩軍現在打仗。我們包圍了你們。你們如此大軍,僅僅佔住縱橫十幾里內的七個小村莊,沒有糧食,沒有宿地,怎麼能夠持久呢?不錯,你們有許多飛機、坦克。我們這裡連一架飛機一輛坦克也沒有,南坪集的天空是你們的,你們想借這些東西作掩護向東南方面突擊去。但是你們突了兩天,突破了我們陣地沒有呢?不行的,突不出去的,什麼原因呢?打仗的勝敗,不決定於武器,而決定於人心。你們的士兵都不想打,你們將軍都知道嗎?還是放下武器吧……放下武器,我們都是一家人。打內戰,打**,殺人民,這個主意是蔣中正和GMD定下的,不是你們多數人願意的,你們多數人是被迫打仗的。既然如此,還打什麼呢?快快放下武器吧!我們希望黃威將軍仿照長春鄭桂庭將軍的榜樣,為了愛惜兵士和幹部的生命起見,下令投降。」 南京,黃埔路總統官邸。 劉建業剛剛奉總統府發來的命令從上海急匆匆地趕到了南京,就被派來的汽車接進了這座以前曾是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的大院,接到了這座大院裡的一座外邊很樸素的兩層小樓裡。 蔣總統的這座官邸有一個名字,叫做「憩廬」,位於曾經作為中國戰區的日軍投降儀式舉行地的中央軍校大禮堂的東邊約200米處,是紅磚砌成的兩層西式小樓。自1929年建成之時起,直至1949年,除抗戰八年外,這裡是蔣總統和夫人宋女士在國民政府首都南京起居、工作的主要場所。 明王朝前期,它是王宮的後花園;清代,這裡是駐兵的軍營;至清末,陸軍學校建在此處;北伐戰爭後,蔣總統建都南京,將他的起家之本黃埔軍校遷到陸軍學校所在地,自己也在大院裡蓋了座官邸———憩廬。蔣總統由黃埔軍校起家,選址於此倒也在情理之中,一方面相對比較安全,另一方面有利於「聯繫群眾」。他很喜愛這座小樓,雖在南京另有兩處住宅,但去得少,除了必須的時候,也很少去距離此處不遠的總統府,日常辦公就在家裡。官邸坐落在一片濃陰之中,抗戰剛開始的時候,日軍偵察機曾在上空盤旋多次,竟未能發現它。 抗戰勝利後,蔣總統回到南京,還是住進憩廬。這時,大院已改為國民政府國防部了。 南京黃埔路上這處大院,不經意間竟成為國民政府大陸史的完整見證者。 1927年4月,蔣先生定鼎南京,這是他成為GMD頭號人物的標誌。1928年,中央軍校建築群開工建設,其中的標誌性建築大禮堂當年9月開工。次年3月,剛竣工的禮堂,見證了頭一回由蔣先生一人說了算的GMD「三大」。1929年禮堂旁邊的官邸小樓落成,伴隨蔣先生度過了抗戰前後11年的政壇生涯,目睹了蔣先生1931年和1949年的兩次下野,目睹了1937年12月日軍南京大屠殺前蔣先生「遷都」離去和抗戰勝利後的「還都」。 軍校大院背依鍾山。抗戰勝利還都南京後,蔣先生曾親自在紫金山南麓為自己選擇了一塊墓址。這裡靠近中山陵,地勢比朱元璋的明孝陵高,比中山陵低,因為蔣先生自覺要比明代開國皇帝朱元璋高明,但又要尊重中山先生。後來在這塊墓址上建了「正氣亭」,中山先生的兒子孫科寫了亭記。「正氣亭」三字為蔣先生親書,刻在正面橫眉上。1948年最後一天,蔣先生從東郊自己選定的墓地正氣亭踏探歸來,與李副總統、行政院孫院長、監察院於院長及GMD中常委等40多人的引退告別晚宴就是在這裡舉行。20天後,蔣先生宣佈下野,黯然辭廟離去,再也沒有能夠回來。至今,蔣先生遺骨仍「暫厝」台灣,回不到他自己選定的、能看到他鍾愛的中央軍校和憩廬的墓地。 劉建業一進入小樓,就被立即帶領著穿過一樓西側的小客廳,進入蔣總統的辦公室外間。 劉建業在辦公室裡剛剛等待了不一會,身穿長袍馬褂的蔣總統就在一位年輕少將的陪同下通過一扇小門走進了辦公室。 「學生拜見校長。」劉建業立即「啪」站起的行了一個軍禮。 「你知道我找你來是為了什麼吧?」蔣總統操著奉化口音,直接問道。 「學生明白。」劉建業回答。 「明白就好。坐下來說話。」蔣總統先坐了下來,然後對劉建業說。 「你應該知道,十二兵團在宿縣西南的雙堆集被G軍優勢兵力包圍了。你說說應該怎麼辦?」蔣總統問。 「學生以為,兵團所部應該趁對手尚未將包圍圈全部紮緊的時機迅速突圍,然後與南面李吉甫的兵團會合,再一同沿津浦鐵路北上,向徐州前進,解救徐州的危局。」劉建業回答說。 「糊塗。十二兵團雖然看上去被G軍包圍了,但是,十二兵團還是國軍的精銳,是全部美式裝備的,無論是兵員素質還是火力都要比G軍強上許多。如果,此時貿然實施突圍,只會給G軍留下機會。」蔣總統提高了音調說道。 「學生糊塗,請校長訓示。」劉建業雖然嘴裡這樣說,心裡可並不服氣。 「只要十二兵團能夠迅速利用手裡的優勢火力裝備,擊退G軍的進攻,給與對手大量殺傷,完全可以在李吉甫的配合下迫使G軍解除包圍,自行撤退,然後就可以繼續北上,向徐州前進。所以,現在十二兵團不應該給予突圍,而是死守待援,不得輕動。你明白嗎?」蔣總統說。 「可是,學生有一個問題,不知道當不當講。」劉建業大著膽子問道。 「有什麼問題儘管提。」蔣總統揮了揮手說道。 「十二兵團雖然全部美式裝備,兵力眾多,可是如果要維持作戰的話,每天僅僅是消耗的彈藥和糧食以及藥品等就是一個很大的數字。據我所知,兵團從駐馬店一帶出發以後,前後只得到過一次來自蚌埠的糧食補給。現在兵團所部已經被對手包圍,武器彈藥和糧食供應都被對手切斷了,如果戰時為時稍長,恐怕僅僅依靠兵團自身攜帶的糧彈數量根本不足使用。」劉建業問。 「這個問題,空軍可以解決。國防部已經擬就了一份空投補給的計劃,空軍也表示將全力出動,保證兵團的作戰需要。這個問題,你就不要再多想了。」蔣總統有一些不耐煩地說。 「學生只怕如果僅僅是依靠空軍的空投來維持整個兵團十餘萬人的需要,不是很可靠。」劉建業說。 依靠空軍空投解決物資供給問題,這是一種辦法,但是並不是很可靠。德國軍隊精銳的第六集團軍30餘萬人在斯大林格勒城下被蘇俄軍隊包圍以後,德國空軍的司令,那個大胖子戈林,也曾經向德國元首希特勒保證,德國空軍將以空投的方式保證第六集團軍的需要。但是,事實情況是第六集團軍在斯大林格勒城下的包圍圈裡又冷又餓,無論是糧食還是彈藥或者藥品,從來都沒有得到過足夠的空投補給,相反的自作聰明的帝國宣傳部長戈培爾博士還擠佔了寶貴的運輸機的空間,為在包圍圈裡對糧食和藥品望眼欲穿的德軍將士們空運去了毫無必要的大捆大捆的第三帝國官方報紙《人民觀察家報》和一箱箱的鐵十字勳章。大概這位宣傳部長大人認為前線正在忍饑挨餓的將士們依靠這些精神食糧就可以對抗像潮水一樣湧過來的蘇俄大軍。 「你不用再多問了,空軍一定會盡力辦到的。」蔣總統揮了揮手示意劉建業不要在這個問題上再繼續糾纏下去了。 劉建業只能嚥下了後面想要繼續說的話。 召見持續了一段時間,蔣總統一再得向劉建業要求他到了雙堆集以後,一定要讓黃威務必不要輕舉妄動,必須死守待援,G軍久攻不下,傷亡慘重,一定會自行撤軍的。對此心不在焉的劉建業只能唯唯諾諾的應承著。 召見結束,蔣總統又留下劉建業陪同自己吃了一頓午飯。午飯時候,蔣總統顯得有一些心煩意亂,幾次都在盛湯的時候,把湯水潑在碗沿外邊。劉建業也心不在焉。這頓飯的氣氛顯得有一些沉悶。 午飯結束,用清水漱口以後,蔣總統坐著對劉建業問道:「你在南京有什麼事情還需要辦嗎?」 劉建業立即站起身回答:「多謝校長關心,學生在南京只是孤身一人,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只是在作戰廳的辦公室裡支了一張床。學生現在在南京也沒有什麼事情需要交待的,隨時可以動身。」 「那就好,你馬上就動身去飛機場,我會交待他們安排飛機送你去的。」蔣總統說。 「學生遵從校長的安排。」劉建業說道。 「伯宇,你去送一下仲良。我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不行了。」蔣總統說道。 「校長還是多保重身體為好,不要過於操勞了。」劉建業說。 「你儘管放心,我雖然身體不像年輕時候了,但是,如果有誰想要趕我下野,恐怕還沒有那麼容易。」蔣總統的雙眼精光閃過。 「那麼,學生就不打擾校長了。學生告辭。」劉建業站起身,向蔣總統敬禮。 「十二兵團,是國軍的精銳,你要盡一切能力把它救出來。」蔣總統對劉建業說道。 「學生一定盡力而為。」劉建業此時可沒有像在抗戰時候一樣,保證完成任務。事實上,對於這次救火的任務,劉建業根本就認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你走吧,不要讓我失望。」說完,蔣總統站起身獨自走向樓上,背影看上去有一些孤單落寞。 目送蔣總統走後,劉建業走出小樓,走到官邸南面約30米東西向的水泥路上,先前那位年輕少將已經坐在一輛美國別克小汽車裡等候著。 「劉將軍,請進。」少將對劉建業說。 等到劉建業坐進汽車,司機對少將問道:「段高參,我們去哪裡?」 少將回答說:「去明故宮飛機場。」 「姓段,名伯宇,段伯宇?」劉建業聽到這個名字,一時之間感覺好像不知道在那裡聽說過,只是想不起來了,但是,這個人確實是劉建業第一次見到,此前從未謀面。 汽車很快來到位於南京城內明故宮的臨時飛機場。 劉建業帶著警衛和副官剛剛登上飛機坐好,飛機就從地面升起向目的地飛去。 坐在飛機座位上,劉建業反覆想著段伯宇這個名字,突然他想起來了,原來,段伯宇和他的弟弟是後世才被人知曉的有名的地下黨員,兄弟倆人都曾經供職於蔣總統的總統府侍從班子。 ps:有不少的人問過我,國軍為何會在第二次國共內戰的時候輸的一敗塗地.我想這個問題,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見解,但是,有兩點是不容置疑的,就是國軍方面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做到精誠團結,即使是在國軍嫡系內部,也會相互傾軋,這一點從孟良崮戰役裡,與張靈甫同出於74軍的友軍李天霞對74軍見死不救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來。最關鍵的是國軍當時的確是嚴重腐敗了,而且是系統性的腐敗。 幽浟書猛 uUTxt.COM 全蚊子版越讀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抉擇(六) 字數:6102 十二兵團被圍後,兵團司令官黃威手下一位副官也許是為了安慰,也許是為顯示自己有「才能」,對黃威進言道:「司令,雙堆集可是大吉呀!」正在一愁莫展的黃威望著他,大惑不解。 「司令,我會拆字。」副官顯出很有文化的樣子說,「依我看,司令不必焦慮,歷來大將出師,每多研究地理徵兆,就憑雙堆集這三個字,我們就會逢凶化吉。」 「此話怎講?」黃威儘管不怎麼相信,但還是想知道如何「化吉」。 「雙堆集,『堆』者,十一佳也;『集』者,十八佳也;而雙呢,佳又佳也!合起來就是十一師佳,十八師佳,豈不是上上大吉麼?」 黃威一聽,不覺心裡一動。說得也是,他的部隊戰鬥力應該是很強的,特別是嫡系部隊第18軍,銳氣未減,只要一鼓作氣,拼他個魚死網破,就不信不能突破解放軍的包圍。想到這兒,黃威的氣色又好了起來,走路的腳也有勁了,狠了狠心,說:「傳令各部,休整兩天,28日上午全線出擊,力求一舉突圍成功!」 25、26、27日,十二兵團忙著整頓各軍錯亂的陣地,稍加調整,以便戰鬥指揮。工兵部隊部分替軍、師部(兵團部)趕做掩蔽部、掩體工事,主要任務是挖掘大坑以掩埋十八、十軍和新二十軍所帶的炮彈,每天使用時再掘出來(目的是防範炮彈被解放軍的炮火擊中而引起炮彈殉爆。)但是,27日,兵團部直屬工兵營忽然奉命用十部十輪大卡車裝滿掘坑泥土,用此重車壓出一條500公尺的臨時飛機跑道。 下午3時,一架小飛機在解放軍的炮火追蹤中降落在這條剛剛造出來的跑道上,劉建業帶著貼身警衛和副官下機後立即跳上附近等候的一輛吉普車沒入塵土中飛馳而去,飛機在人跳下後也不敢繼續停留,立即升空。 劉建業下機後,立即陪同兵團黃司令官及各軍長繞第一線陣地一周瞭解前線實情。解放軍的炮火一直緊跟著這幾輛吉普車追擊。為了確保兵團主要軍事主官的安全,黃司令官連忙叫司機疾速掉頭回到兵團部。劉建業自言自語:「鑽都鑽進來了還跑得掉嗎?」 當晚,劉建業在兵團部的掩蔽所,召集兵團師長以上軍官開會。 劉建業先是向各位軍官們宣讀了隨身帶來的蔣總統手令,命令兵團在當前被包圍的情況下,不能輕舉妄動,必須首先構築堅固防禦工事,依靠優勢炮火,頂住對手的進攻,等待從蚌埠方向北進的李延年兵團部隊從包圍圈外打通道路,兵團所部在突出重圍以後再行向徐州攻擊前進,解救徐州方面的部隊。 接到蔣總統的手令,黃司令官只好取消立即突圍的計劃,要各軍立即就地構築工事。第12兵團各軍長接到死守待援的命令,莫不相顧失色。黃煥然兵敗自殺,整個兵團覆滅的消息,早已傳遍軍中。大家意識到第12兵團如果就地固守,免不了要走黃煥然兵團的老路,「死守」也就是「守死」。 「我知道大家心裡面顧慮的是什麼,我也曾經在承蒙總統接見時,向總統進言,力主兵團所部立即突圍,無奈總統心意已決,我們只有無條件服從命令。」劉建業掃視了一圈,黯然說道。 隨後,各軍師長向劉建業報告了各自部隊的當前情況。劉建業在聽取各軍師長報告後指示三點: 一、明天每軍派兩個團共8個團,一個團全副武裝向各自正面解放軍佔領之村莊攻擊,攻下後隨後一個團徒手帶拆屋工具、麵粉袋、米麻袋,上前拆木料、搶糧食。 二、所有105毫米口徑以上炮火,包括十八軍和新二十軍各自所屬的24門155毫米榴彈炮,統歸十八軍參謀長指揮,重點使用,集火射擊並要節省彈藥,夜間先行標定射擊諸元,力求做到彈無虛發。 三、我明早即趕回南京向蔣總統報告此間情形,預定下午再趕回來與大家共患難。 28日上午8時,劉建業搭乘專門派來的小飛機急飛南京,晉見蔣總統。 劉建業向蔣總統簡要報告三點: 一、估計兵團正面的解放軍部隊約有13個縱隊,兵團被包圍地點在渦河、淝河之間南平集與雙堆集之線。 二、兵團各部隊普遍缺糧,一周後又可能缺彈藥,難以維持長時間作戰。 三、根據空軍的空中觀察,包圍十二兵團的解放軍部隊正在加緊構築大縱深的防禦工事,看上去有實行長期包圍的可能。 蔣總統聽完報告,隨即問劉建業現在應該怎麼辦?劉建業回答:「只有我再親自下去!」蔣總統沉思片刻說:「也只有偏勞你了!」劉建業臨行前又再次稟告:「總統可否准許十二兵團立即突圍?」蔣總統說道:「你可與自己去與國防部再商量。」 從蔣總統的官邸裡面出來,劉建業立即趕到同一個大院裡的國防部。 在費了一番周折以後,劉建業找到了參謀總部的劉吳兩位次長和作戰廳的郭廳長,蔡許兩位副廳長,共同商議十二兵團的突圍行動。 商談的結果令劉建業十分失望。 參謀總部的劉吳兩位次長根本就不同意十二兵團自行突圍的計劃,認為十二兵團必須在雙堆集就地堅守待援才是正確選擇;郭廳長在這個問題上態度曖昧不清,許副廳長模稜兩可,只有蔡文治副廳長贊同突圍行動。無奈蔡副廳長一個人孤掌難鳴,於是十二兵團的突圍計劃被否決了。 在蔣總統的督令下,黃威司令官決定集中兵團各部隊就地固守。他根據嫡系、非嫡系之分,調整了部署,讓其嫡系基本部隊第18軍駐紮在雙堆集中心地帶的眾多村莊,卻讓非嫡系土木系出身的的第85軍主力駐紮在雙堆集以北的幾個村莊中,在外圍保護第18軍。 由於雙堆集北面的幾個村莊非常小,第85軍幾萬人駐紮在當中,十分擁擠,於是,黃威又命第18軍將雙堆集東南的幾個小村莊讓出來,讓第85軍軍長吳紹周率黃子華的第23師進駐。 中午時分,黃威又命令楊伯韜為軍長的第18軍向雙堆集西面的解放軍陣地發動進攻,從解放軍部隊手中奪取了一個小村莊,讓第85軍廖運周的第110師的一個團進駐該村,並配屬給第18軍指揮。這明顯是要將第85軍分割使用,讓其替第18軍正面承受解放軍的進攻。 黃威兵團被圍,使得在南京的蔣總統焦急萬分。雖然他在倉促之中下令讓黃威就地據守,但事後仔細一想,又覺得很不妥當。在他看來,如果黃威兵團這支國軍的精銳力量再被殲,整個徐蚌戰場的形勢將急轉直下,不僅徐州守軍毫無解救的希望,將成為甕中之鱉,而且整個徐蚌會戰也將徹底失敗,國軍的嫡系主力部隊將喪失殆盡,這時即使GCD不想要他的命,桂系的人也勢必會趁機逼宮,逼他交出手裡的權力。想到這些,蔣總統十分後怕,他覺得應當讓黃威兵團立即突圍。於是,蔣總統連夜召見參謀總長顧墨三,要他立即前往雙堆集,督促黃威兵團從雙堆集突圍出來。 第二天一早,顧墨三就親自飛臨雙堆集上空,命令黃威乘中原野戰軍立足未穩、東南面的防禦工事尚未築好工事和兵力比較薄弱之際,不顧一切以全力向東攻擊,擊破當面之解放軍阻擊部隊與向西接應的李延年兵團會師。 為了配合黃威兵團順利突圍,顧墨三又來到蚌埠親自命令李延年兵團全力向雙堆集東面的湖溝集進攻,接應黃威兵團。 雖然對蔣總統的朝今夕改的做法,黃威和剛剛回到雙堆集的劉建業感到很不滿,但是,兩人深知兵團就地防守勢將困斃。解放軍陳賡第4縱、王秉璋第11縱已經將兵團東逃的東南口封死,整個兵團15萬人馬被壓縮於雙堆集為中心、東西20里南北15里的包圍圈內,要逃實際已逃不脫了。 雙堆集已成了第二個碾莊圩,黃威兵團的處境與同月上旬黃煥然兵團的處境沒有兩樣了。 不過,黃威在接到顧總長傳達的命令後,還是立即召集各軍軍長、師長商討突圍的方案,部署再次向東南方向突圍,經過討論,最後決定集中兵團各軍裡四個比較完整的主力師擔任突圍的先頭部隊。 隨即,黃威將準備突圍的四個主力師的師長都召集到兵團臨時指揮部訓話。他說:「剛才空軍偵察報告說,今天下午3時敵人對我兵團的包圍圈已經形成,他們正在構築工事。我想乘敵人立足未穩,打他個措手不及,決定挑選四個主力師,齊頭並進,迅猛突圍。」 黃司令官的話音剛落,第85軍第110師師長廖運周就站了起來,慷慨激昂地說:「司令官的決策真英明,我師請求打頭陣,願當開路先鋒。我們既然能攻佔敵人堡壘式工事和河川陣地,現在突破他們臨時構築的掩體,當然不在話下了。我請求立即回去準備行動。」 廖運周在危難之際勇於肩挑重擔,著實讓黃司令官感動了一陣。黃威接受了廖運周市長的建議,以該師為突圍先頭部隊。他用力拍了拍廖運周的肩膀說:「運周,好樣的,這才是我的好同學,好同志,事成之後,我向南京方面為你請功。」 黃威和廖運周的交往還是在一九三八年的武漢戰役,那時候廖運周還在656團當團長,為了打日本人找當時剛從德國陸軍大學回國不久的十八軍軍長黃威借炮。黃威其人,和陳辭修一樣,對派系關係非常重視,發現這個廖運周雖然素不相識,卻是黃埔五期的,自己的學弟,因此願意接見。他見到廖運周,端著架子一番盤問,竟然發現兩個人十分投緣。首先,廖的哥哥廖運澤是黃埔一期,和黃威是同學,其次,廖的確是一員猛將,來見黃威之前剛在茨芭山襲擊了日軍輜重隊,繳獲甚多,給黃威帶來了不少繳獲的戰利品作為禮物,最後,廖運周提出借炮伏擊日軍——當時無論國軍還是八路軍都窮得很,即使是國軍裡像十八軍這樣有成建制炮兵部隊的並不多,廖運周也是窮瘋了才找六親不認的黃威拉關係——黃威拿出「書獃子」的架勢盤問了一番廖運周的炮兵科技術,結果十分滿意。自己人,「考試合格」,黃威仗義解囊,借了八門大炮給廖運周。廖運周用這八門炮在苕溪設伏,利用有利地形用一個團把日軍完整的一個27師團打得哭爹叫娘。這一戰在日本的《Malu》雜誌上有過介紹,根據日軍紀錄,丸山師團(27師團)因為首車尾車被擊毀,部隊無法機動,在「支那軍炮兵集團」打擊下損失八九中坦克九輛,「豆戰車」(九一式)十六輛,卡車四十餘輛,人員傷亡六百餘,超過了當初日本關東軍攻佔東北三省行動中的全部損失。 廖運周因此一戰揚名,黃威也因為伯樂識人而名噪一時。以後,在抗戰勝利之後的國軍整編中,廖運周就脫離原先所在的湯恩博系統投入土木系門下,並且成為黃威的心腹將領。 但是,「書獃子」黃威怎麼能知道,這位廖運周師長從二十年代就是GCD員!他的直接上級是解放軍炮兵的創始人朱瑞將軍——朱瑞是遼沈戰役解放軍方面犧牲的唯一將級軍官。難怪他的炮兵技術好!廖運周當營長的時候,部下裡就暗藏大量GCD員,其中一個也是他在黃埔軍校的炮兵科同班同學,後來成了解放軍裝甲兵司令——許光達大將。 廖運周率領的第85軍110師也是一支有傳統的部隊,它的前身是馮老將軍西北軍的第2師,是察哈爾抗日同盟軍的基本主力之一,1938年初與國軍豫北師管區的部隊合併為第110師,在抗戰中屢立戰功。廖運周在這個師歷任團長、旅長、直到升任師長。GCD北方局、晉冀魯豫分局、華東局、中原局乃至中央軍委,都在不同時期向他佈置任務,並多次選派幹部進入110師,幫助開展工作。1947年夏,華東局批准成立110師地下黨組織,基本把該師置於地下黨的控制之下。當時,中原野戰軍的鄧政委指示積極準備,耐心等待,要到最有利的時機起最大作用。到1948年7月,鄧政委又指示該師要做好起義的一切準備。 第110師隸屬於第85軍,第85軍是湯恩博系統的主力,一直被編為華中「剿總」序列。白健生很想把第85軍控制起來,防守漢口的大門,讓屬於南京蔣總統嫡系的黃威兵團的第10、14、18軍和新20軍作為外線作戰的機動兵力,而把他自己的桂系主力部隊控制在內線策應。可是,淮海戰役發動後,第85軍硬是被蔣總統連同第12兵團一道拉上了淮海戰場,而整個第85軍的官兵都不願來淮海,士氣低下,戰鬥意志不強。現在,廖運周見黃威想趁中原野戰軍立足未穩之際向南突圍,意識到這是舉行起義、粉碎黃威兵團突圍計劃的好時機,於是毫不遲疑地「勇挑突圍重擔」。 當他完全取得黃威司令官的信任後,立即派人與部隊正面的中原野戰軍第6縱隊取得聯繫,向解放軍報告黃威的突圍部署,同時要求利用突圍之機舉行起義,請求解放軍予以接應。廖運周要求6縱閃開一個口子,讓一一○師過去後再把口子合上。但是,6縱只有4個旅的兵力,閃開口子後萬一合不攏,被後面的國軍部隊跟著衝出去就糟了。第6縱隊司令員王近山、政委杜義德迅速把情況報告劉陳鄧。劉鄧首長回電指示:「要不惜一切代價,堅決粉碎黃威兵團的突圍企圖,同時要嚴密組織,保證一一○師起義成功。」 考慮到國軍突圍部隊四個師齊頭並進,讓第110師居中,兩翼都是國軍其他部隊,對第110師的順利起義極為不利,廖運周與地下黨進一步研究,應當想盡辦法,「調整」一下黃威的突圍作戰部署。 於是,廖運周立即趕去拜見黃威,對黃威建議道:「突圍作戰區域狹窄,與其讓四個師齊頭並進不如由我師先進,如果我師進展得手,其他師可迅速跟進。如果不成,其他師還可就地據守,免被對手所乘。」 黃威見廖運周為他考慮得如此周到,十分高興,連聲說:「好同志,好兄弟,你要什麼就給你什麼,坦克、榴彈炮隨你要。」 廖運周作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說:「軍座,坦克、榴彈炮非我所能配得了的,我只請求空軍配合我們的行動,給我們以空中支援。」 事實上,廖運周已決定在凌晨開始行動,空軍是無濟於事的。 黃威感激地說:「好,可以。我會讓空軍配合你行動,有機會,你師就迅速前進,當機立斷,不要延誤時機。」 與同此時,經與解放軍取得聯繫後,起義的準備工作已經就緒。 就在這時,黃威怕廖運周準備不足,又派人來請廖運周。廖運周見到黃威,瞭解了黃威的意圖,回答說:「我正要向您報告,我們的情報人員發現敵軍陣地結合部有空隙可鑽,在拂曉前行動最為有利,請您指示。」 黃威聽後,顯得特別高興,順手拿出一瓶洋酒,說:「老同學,這瓶白蘭地釀造多年,藏之久矣,一直沒捨得喝,現在我特敬你一杯,預祝你取得勝利。」 廖運周回到師部後,解放軍前線最高司令部派第6縱聯絡參謀武英身著便服來到廖運周的師部,向廖師長傳達了劉鄧首長規定的起義部隊的行進道路和聯絡信號。 就在廖師長和武英在師部裡密談的時候,劉建業突然只帶著一個貼身警衛來到了第110師的師部。 優U書猛 UutXT.cOM 荃蚊自板越鍍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抉擇(七) 字數:6211 劉建業在第110師師部外面耐心的等待了一陣,才見到穿著整齊軍服的廖師長帶著幾名挎著衝鋒鎗的警衛走了出來。 「不知劉副司令駕到,有失遠迎,請恕罪。」廖師長客氣的打了一個招呼。 「廖師長不必客氣,鄙人前來是要視察一下貴部的突圍行動準備情況。不知廖師長方不方便陪我一同到第一線陣地區視察一下?」劉建業藉著昏暗閃爍的燈光,看著廖師長的神情。 廖師長猶豫了片刻,答應說:「既然劉副司令有心到我師視察,我當然是要陪同的。」 11月末的淮北大地,寒風凜冽。劉建業和廖師長穿著國軍的毛料將官軍大衣,帶著各自的警衛到一線陣地視察了一圈。夜間,交戰的兩軍都停止了各自的戰鬥行動,三三兩兩的國軍官兵擠在為數不多的柴火堆前靠著火,借此抵擋刺骨的寒風。 「眼下,兵團還能支持幾天,但是如果物資情況不能有所好轉的話,恐怕,整個兵團就要交待在這裡了。」劉建業對走在身邊的廖師長說。 「劉副司令請勿擔憂,凌晨的突圍,我師一定奮勇當先,為兵團打開通路,使兵團得以脫離險境。」廖師長應承著。 「廖師長,恐怕明天凌晨的突圍行動裡,四個師的部隊,只有你的一個師能夠突得出去吧?」劉建業開始旁敲側擊。 「劉副司令說笑話了,我廖某人豈是丟下友軍獨自逃生的人嗎?」 「事情恐怕不會那麼簡單吧?外面解放軍的包圍圈可是扎得很緊,想要突出去,難度不小。」 「難度再大,我師也要為兵團強行打開通路,即使全師拼光也在所不惜。」 「廖師長,有些事情,還是挑明了講會好一些。」 「我不明白劉副司令的意思。」 「廖師長,我有一些重要的話,想要和你單獨說。你看是不是?」說到這裡,劉建業看了看周圍廖師長的警衛們。 廖師長沒有立即回答。 「黃峰,你先到離這裡五十米的地方去警戒,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接近這裡,否則就開槍。」劉建業明白廖師長的擔憂,對自己的貼身警衛說道。說完,劉建業解下了自己的隨身配槍,交給了黃峰。 「明白。」黃峰接過劉建業的配槍,向外跑去。 「你們也一樣去保持警戒,不許任何人接近。」廖師長也對自己的警衛們說。 「廖師長,恐怕你早就對明天凌晨的突圍行動做好了準備了吧?」劉建業遞給廖師長一根煙,自己又點燃了一根煙,說道。 「劉副司令,我自從向黃司令官主動請纓之後,就一直在師裡做著相應的準備,現在已經基本就緒,只等突圍開始的命令下達。」廖師長說。 「廖運周,安徽鳳台人,1903年出生,河南中州大學肄業,黃埔軍校第五期炮兵科畢業。歷任國民革命軍第二方面軍直屬炮兵團見習,第25師75團1營參謀。1927年春參加中國GCD,8月參加南昌起義,任25師75團團部參謀、連長。南下潮汕失利後到南京,1928年奉派入33軍學兵團從事兵運工作,因學兵團解散,回廖家灣建立了黨支部,並發動了『六·六』雇工罷工。參加阜陽和正陽關武裝暴動、參加發動蕪湖兵變,在國軍中先後任團部副官、師部參謀、連長、師部副官長、團長。1933年與黨組織失去組織關係,此後在國軍裡升任少將旅長、副師長、110師師長。1938年,恢復組織關係,在其任師長的110師建立秘密師黨委。1946年任110師地下黨委書記。1947年夏,中原野戰軍鄧政委指示積極準備,耐心等待,在最有利的時機起最大作用。1948年7月,劉鄧又指示要做好起義的一切準備。」劉建業閉上眼睛,小聲地說。 廖師長聽到劉建業講的話,內心被驚住了。他搞不明白,眼前的這個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又是怎樣知道自己做得很隱蔽的事情的。 「廖師長,我知道你會很驚訝的,但是,我要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有所不利的。當然,你也無須知道我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劉建業睜開了眼睛說。 「劉副司令,我對你很好奇。」廖師長並沒有直接回答劉建業的話。 「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現在在你的師部裡,應該就有對面派來與你聯絡的人。」劉建業說。 「劉副司令,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什麼身份?」對於廖師長來說,現在站在他眼前的這個人簡直就是一個猜不透的謎。 「我就是我,我不是你的同志,不過,我也不想成為你的敵人。」劉建業吸了一口煙,說道。 「你的意思是?」廖師長搞不明白劉建業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知道明天凌晨的突圍行動,實際上對面的解放軍部隊會給你的部隊留一個口子,等待你們從包圍圈出去以後,馬上就把口袋重新紮緊。這樣,你的師出去了,兵團的其他部隊還會留在這裡繼續被包圍。」 「你想要做什麼?」廖師長警覺地問。 「我知道你們師一旦出去以後,整個兵團就沒有能力依靠自身的力量突出包圍圈了。在這樣的天氣下,整個兵團缺少糧食和彈藥的補給,恐怕也支持不了多少時間。兵團的全軍覆滅,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劉建業語調低沉的說。 「你明白就好。」廖師長輕鬆了一點,對劉建業說。 「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劉建業藉著煙頭的一點點紅光,看著廖師長。 「有什麼事情就說吧,我不能對你有什麼保證。」廖師長沉著的回答。 「這件事情對別人來說,也許很難辦,但是對你卻很簡單。明天,你的師出去以後,我想請你給對面的首長,劉鄧首長,或者是我們的一期學長陳賡捎一個口信。你就對他們說,如果他們相信我的為人的話,就派人來與我聯繫,我會盡力爭取整個兵團的部隊起義或者投誠。」劉建業說到最後的幾個字,速度很慢,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 「你認為我即使把這個口信捎到的話,對面的首長會相信嗎?」廖師長問道。 此時的廖師長,對於眼前的這個人也是滿腹狐疑。因為,在他的眼裡,劉建業絕對是屬於南京蔣總統的鐵桿嫡系,黃埔畢業,浙江出身,自從加入國軍以來,幾乎一直就是在蔣總統和陳辭修的照顧下,以如同火箭一般的速度竄升,以黃埔第七期的資歷,在三十多歲的年紀,已經是國軍的中將加上將銜,勳章獎章一堆,家裡又是家資豐厚,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是死心塌地得跟著蔣總統走到底的人。就是這個人卻對他說出這樣的話,怎麼能不讓他產生懷疑?而且,就在前兩天,被蔣總統寄予厚望,肩負救火重任的這個人還從包圍圈外乘坐飛機來到這裡,使得兵團低落的士氣一度為之一振。 「這就不用你多想了,只要廖兄把話帶到,後面的事情就與廖兄沒有關係了。」劉建業說。 「那好吧,我盡力而為。」廖師長說。 「廖師長,不是盡力而為,而是務必要把話帶到。兵團上上下下十幾萬弟兄的性命就全在廖兄的一句話下了。」劉建業語氣誠懇地說。 「好吧,我一定把話帶到。」廖師長鬼使神差之下答應了。 「那就一切都拜託廖兄了。」劉建業當即向廖師長鞠了一躬。 「劉副司令,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是什麼想法了吧?」廖師長問道。 「我只能對你說,我一直都不想加入中國人自己的內部爭鬥。這次我也是沒有辦法,才不得不來到這裡,目的就是要挽救整個兵團十幾萬弟兄的性命。中國,自從鴉片戰爭戰敗以後,已經內憂外患一百餘年,無論是對外還是對內,流的血已經太多了。我實在不想親眼看到我們中國人在內部的爭鬥裡流更多的血。再說,兵團的這十幾萬弟兄,那個沒有父母家人,那個比自己的父母辛苦養大成人。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內部的爭鬥裡拚個你死我活,最後毫無疑義的死去,我做不到。」劉建業搖著頭說。 「我同意你的見解。」廖師長說。 「十八軍,新二十軍,都是我戰鬥過的部隊,兵團的許多軍官和士兵,都是經歷過八年抗戰,在與日本人的屍山學海一般的戰鬥裡從死人堆裡面爬出來的。他們都是我們中國的好男兒。我不想看到他們為了一個已經無可救藥的政府,一場已經注定了失敗命運的戰爭無謂的付出鮮血和生命。中國人的槍口,應該是對外的,而不是對內。所以,我不想讓一出中國人自己互相殘殺的悲劇,在我的面前上演。我想盡力的作些什麼。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劉建業說。 「我明白了。」廖師長說。 「所以,一切都要拜託廖兄了。我會等待你的消息的。」劉建業說。 「我會盡力為你爭取的。」廖師長說。 「我個人無所謂,請廖兄務必為兵團十幾萬的弟兄們著想,為他們爭取吧。」劉建業說。 「我答應你。我一定盡力。」廖師長再次答應。 「好了,我也該要回去了。廖師長走好。」劉建業和廖師長握了一下手,說道。 「劉老弟走好。我不送了。」廖師長一邊回味著劉建業所說的話,一邊說。 次日早晨6時,一一○師(缺一個團)官兵5500餘人,按計劃開出雙堆集地區的周莊、趙莊。官兵們的手臂上紮著白毛巾,冒著淮北平原刺骨的寒風,迅速向解放軍的陣地前進。從雙堆集到吳大莊、西張莊30華里的行軍中,黃司令官不斷用報話機向廖師長詢問「突圍」的情況,廖師長也在一路上不斷報告:「進展順利,已突破共軍的第×道陣地,正在繼續加速前進。」 兩個小時後,一一○師起義官兵按照預定的路線,全部通過了解放軍的前線陣地。解放軍第六縱隊迅速合攏口子,進入陣地並封閉了通道。跟在一一○師後面意圖突圍而出的國軍部隊,突然遭到解放軍的迎頭痛擊,後隊人馬繼續向前湧去,自相踐踏,指揮官急忙向黃司令官報告:「G軍火力猛烈,我軍傷亡很大!」黃司令官覺得情況十分奇怪,又通過報話機詢問廖師長110師已經到了哪裡。廖師長回答說:「正在前進,一切正常。」黃司令官有些懷疑馬上派飛機偵察情況。廖師長按照和黃司令官預先約定的信號,向飛機表示「一切正常」。飛機盤旋了幾周後飛走了,廖師長馬上下令關閉全師的報話機,連同電台一起上交師部,切斷了同黃司令官的一切聯繫。 許久,黃司令官才醒悟過來,馬上命令部隊,調整部署,向東南方向解放軍陣地小李莊發起衝擊。堅守陣地的解放軍擊退國軍進攻部隊10餘次衝擊,斃傷1000餘人,國軍大敗而退。 當天下午,一一○師炮兵營就參加了阻擊十二兵團突圍的戰鬥。當晚,劉鄧首長派中原野戰軍第二縱隊王政委,代表劉鄧首長看望起義部隊官兵,在連以上軍官會議上宣佈廖師長是GCD員的身份。 廖師長率第110師戰場起義後,中原野戰軍部隊不失時機地集中優勢兵力向被包圍的十二兵團發動猛攻。劉、鄧首長一度估計可在兩三天裡就解決戰鬥,然而實際情況並不樂觀。黃司令官依靠優勢火力,實施頑強防禦。而中按野戰軍部隊由於前一時期,先是千里躍進大別山,一路上為行動迅速,將重武器幾乎盡數丟棄;再是為鞏固根據地,又抽調了一些主力部隊充實到地方部隊。這就導致無論是人員、火力都大為不足。特別是炮兵嚴重不足,當時中原野戰軍僅有75mm野炮兩門,山炮四十二門,炮彈總計約兩百發;迫擊炮兩百零七門,炮彈約兩百五十發,每門炮平均只有一發炮彈。憑借如此少量的炮火根本無法壓制住國軍的火力,因而攻擊難以奏效,無法達到迅速殲滅的目的。而黃司令官認為,如果就地防禦,勢必被困死,不如乘解放軍包圍圈尚未鞏固之時,繼續組織突圍。因此在被圍的最初幾天,黃司令官每天以一到三個團不等的兵力,在飛機、坦克、大炮的支援下,不斷向東南方向發動突圍。 11月28日,黃司令官以基本部隊18軍的三個主力團,在十二輛坦克掩護下,向馬小店強攻。在攻擊前的火力準備中,發射的炮彈多達數千發,將村內的房屋和解放軍的防禦工事幾乎盡數摧毀。但是擔負阻擊任務的中野6縱17旅拚死抵抗,付出很大代價終將第十八軍的突圍部隊擊退。 11月29日,黃司令官因部隊連日突圍都未成功,彈藥消耗很大,部隊的士氣有所降低,決定轉入防禦。兵團部設在在雙堆集以北的小馬莊,14軍守東面的張圍子、楊四麻子地區,10軍守南面的馬圍子、楊莊地區,85軍守西面的腰周圈、李莊地區,新20軍守北面陣地,18軍守縱深的平谷堆和尖谷堆,並在雙堆集與金莊之間構築了臨時機場。黃司令官利用地形開闊,易守難攻的特點,構築了大量地堡、隱蔽部、交通壕,以多道障礙物和三道地堡群組成外圍陣地,以村莊為堅固支撐點,以數百輛汽車裝滿泥土排成一圈,構成縱深的核心陣地,另以七個團組成機動部隊,每天向解放軍陣地實施攻擊,以擴大佔領區,搶掠一些食物。 同一天,中央軍委指出解決十二兵團是淮海戰役的關鍵,要求將消滅十二兵團的時間放寬裕,集中火力、兵力,各個分割殲滅。並特別強調要掌握強大預備隊,以應付意外情況。 11月30日,中央軍委指示將華野的第2、6、10、11縱隊,以兩個縱隊位於固鎮以北,聽從劉、鄧的使用,作為解決十二兵團的總預備隊;另兩個縱隊位於雙溝、大王莊一線,以防止邱、李兵團向兩淮攻擊;還要求華野特種兵縱隊的炮兵部隊全部加入對十二兵團的作戰。 中野在對十二兵團進行逐步壓縮的同時,加緊總攻的準備:進一步進行思想動員,克服急躁、輕敵情緒;加強打坦克、防毒氣的戰術技術訓練;加緊教育解放戰士,調配戰鬥骨幹;加強組織後勤保障,做到糧食、油鹽、擔架等物資供應源源不斷。各部隊開展軍事民主,推廣了兩項戰術技術,一是炸藥擲彈筒,這是依據爆竹原理,以空汽油筒作為發射筒,筒下用鐵管做成發火裝置,填入發射藥,點火後,可將二十公斤炸藥發射到150米遠,頗具威力。由於製作工藝簡便,很快被大量製造推廣,大大彌補了火炮的不足。中野官兵把這種臨時製造的武器稱之為「飛雷」。二是進行土工近迫作業,將交通壕一直挖到國軍防禦陣地前沿,然後在火力支援下連續爆破,緊接著步兵衝鋒,使國軍的火力優勢難以發揮作用。這一發明是中野9縱在11月27日戰鬥中,有三個戰士衝到敵陣地前,遭到火力壓制,既上不去,又下不來,只好就地挖掘掩體,先挖成臥姿掩體,再挖成跪姿掩體,然後挖成立姿掩體,最後相互連接,居然堅持了整整一個白天。9縱秦司令從中受到啟發,在此基礎上發展成近迫作業的溝壕戰術,並取得很好的效果,為此受到了劉、鄧首長的通令嘉獎。 總前委決定將華野13縱作為攻擊十二兵團的戰役預備隊,以加強進攻兵力;以中野2縱、華野6縱和豫皖蘇軍區的五個團,監視、阻擊李延年、劉汝明兵團;華野第2、10、11縱隊為總預備隊,集結於宿縣地區,主要對付徐州國軍可能向東或向西的大撤退。 浟U書萌 uuTXt.COM 詮紋子版粵鍍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抉擇(八) 字數:11008 當十二兵團的突圍行動以失敗告終的時候,徐州「剿總」總司令劉經扶、副總司令杜光亭正從南京開會回徐州。途中,兩人搭乘的飛機經過雙堆集上空時,杜光亭與黃司令官通過電台進行通話,告訴他:蔣總統決定放棄徐州,將徐州的國軍主力南進,蚌埠援軍向北攻,南北夾擊,打通徐蚌間的津浦鐵路,援救第十二兵團;第十二兵團的現有任務就是堅守待援,盡可能多的牽制住解放軍的部隊。之後,擔心第十二兵團命運的蔣總統又給第十二兵團發來同樣內容的電報。 而此時,蔣總統已是捉襟見肘,手裡根本無兵可調。 曾被杜光亭認為尚有一線希望的三支部隊對進計劃,落得一個苦攻難進,一個掉頭南逃,一個陷入重圍。 中原野戰軍原定的作戰方針是,乘廖師長的第110師起義,十二兵團所部突圍不成陷入混亂之機,趁機以有力的攻擊行動,對國軍的防禦體系實行猛烈穿插分割,爭取速戰速決。但是,十二兵團畢竟是蔣總統的「精銳之師」,而且,土木系的部隊向來擅長土木工事,十二兵團一看形勢不對,馬上收攏部隊,就地構築工事轉入固守,一面尋機向解放軍陣地反撲,一面在雙堆集建立比較堅固的防禦工事。 在雙堆集一帶,兩軍暫時形成對峙。 雙堆集一帶地形開闊,東南有一座十幾米高的土堆,西邊有一條南北向的小河,此外儘是些分散的村莊,樹木很少,雙方的部隊在這裡作戰都沒有什麼地形和地物可利用。 在開始的戰鬥中,黃司令官利用第12兵團的火力優勢奪取了雙堆集附近一些有利的地勢,然後以雙堆集為核心,憑借周圍二十幾個小村莊,構築了集團工事,組織環形防禦,各種火炮、輕重機槍、噴火器全都派上用場,控制了陣地周邊幾乎每一寸土地。黃司令官把這叫「硬核桃」戰術,聲言「要讓解放軍啃掉牙脹破肚皮,敗北於陣前」,還一再向蔣總統表示:「劉鄧一下子吞不了我們!」 面對如此頑固的對手,中原野戰軍的任務是艱巨的。雙堆集外圍戰爭都是些無遮無掩的開闊地,是國軍火力控制的範圍,砸碎黃司令官的「硬核桃」,的確並非易事。 解放戰爭開始後,中原野戰軍長期處於運動戰中,現在一下子包圍了10多萬國軍的精銳部隊,倉促間轉入攻堅戰,不僅各部隊打攻堅戰的經驗不足,而且部隊也缺乏攻堅的重武器;因此,在包圍第12兵團後,各縱隊發動的攻堅戰一時之間損失很大。不少前線指揮官急得眼睛直冒火星子,高聲喊道:「打仗還能不死人?命是公家的,我們同黃老賊拼了,拼完就算。」 面對這種情況,總前委立即召開了各縱隊領導會議,研究制定如何敲碎對手的「硬核桃」戰術。 在淮北小李家總前委作戰室裡,中原野戰軍的十幾位馳騁疆場、驍勇善戰的將領正圍桌而坐,一個個凝神靜氣,神情專注,燭光將他們的影子投到牆壁上,凝成一幅濃墨般的圖畫。 「同志們,我們終於把第12兵團包圍在雙堆集了,現在就要看我們如何吃掉南京方面的這個主力兵團了。」劉司令員說,「但是,我們是從大別山裡出來的,火力比不上敵人,吃掉第12兵團,我們還有困難,我們的任務很重啊!」 在座的諸位將領體會太深了,困難是太大了。包圍第十二兵團的中原野戰軍全部兵力只有七個縱隊外加兩個旅,部隊自轉戰大別山後,就一直未能得到補充和休整,部隊不僅很疲勞,而且普遍不滿員。在武器上也比第十二兵團差遠了,整個野戰軍除了有限的幾十門野炮、山炮、步兵槍和20多門迫擊炮外,基本的作戰武器就是輕重機槍、步馬槍和手榴彈,彈藥也不足。 而作為解放軍對手的第十二兵團則是一律美式裝備,坦克、裝甲車、火炮,再加上飛機,其火力十分強大,超過中野幾倍。 如今,中原野戰軍好不容易才將第十二兵團這個宿敵團團包圍,下一步怎樣才能吃掉這個鐵疙瘩?尤其是第十二兵團擁有坦克、飛機,隨時可以突圍,而我們戰士的血肉之軀又怎樣才能擋住第十二兵團的突圍呢?犧牲,身經百戰的將領們誰懼怕犧牲!可是,如果犧牲了仍堵不住第十二兵團兵團又怎麼辦?面對這一難題,大家一開始都沉默不語。 坐在劉司令員身邊的鄧政委比以前更瘦了,頭上齊整的短髮,顯得十分剛健;微微發紅的雙眼,卻是那樣炯炯有神;緊抿的嘴唇使他的下巴稜角更顯分明,透出一種剛毅的神色。 在凝重的氣氛中,鄧政委也一言不發。他看看眾將領,楊勇、陳錫聯、陳賡、王近山、秦基偉、王秉漳、蘇振華、杜義德、張國華等,一個個神情嚴肅。作為他們的老上級,對於這些生死與共、風雨同舟的戰友,他十分瞭解。他絲毫不懷疑這些同志的傑出指揮才能,這些經過無數次戰爭考驗的將領,哪個不是有勇有謀,敢打敢拚?然而,現在面對的是青一色美式裝備的蔣中正的嫡系部隊,要靠這些滿腔熱血的將領及其所指揮的戰士們的血肉之軀去與敵人的坦克、飛機硬拚,這需要多麼大的勇氣,要付出多麼大的代價呀! 生性幽默風趣的陳司令員此時也緊鎖眉頭,瞪著雙眼,一言不發。 整個會場煙霧繚繞,鄧政委、陳司令員、王近山、杜義德等人都在埋頭抽煙。 「咳,咳。」會場內的煙霧熏得不抽煙的劉司令員咳嗽起來。為了打破這沉悶的氣氛,劉司令員微笑著詼諧地說道:「黃威還沒有打倒,你們倒是把我熏倒了。」 劉司令員的這句話一下子把大家都逗笑了,幾個正在抽煙的將領聽了,感到很不好意思,立即把手中的香煙給掐滅了,會場氣氛活躍起來了。 鄧政委開口說話了:「同志們,截止到現在,我們已將黃威兵團壓縮在東西不到20公里、南北10公里左右的10多個村莊中,15萬大軍全都憋在這裡,他們是不甘心的,他們很快就會想辦法突圍的。我們必須站穩腳跟,堅守陣地,打退敵人的進攻。」 聽鄧政委這麼一說,大家都議論開了。有的說,隊守敢突圍,我們就和他拼了;有的說,黃威敢跑,我們就插到他們中間,把對手分割開來,將他們一部分一部分地消滅。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當中,楊勇站起來說:「司令員。政委,我認為面對火力很強的黃威兵團,我們應抓緊時間構築工事,設置更多的障礙,建立縱深的防禦陣地,堅決阻擊敵人的突圍。」 「對!我贊同楊勇的想法,我們決不能讓敵人突圍成功。」陳司令員也發話了,「過去我們打的是運動戰,現在我們要打陣地戰。打運動戰我們行,打陣地戰我們也行。」 「我們不僅要鞏固陣地,在各個方向上加強防守,我們也要有重點地防禦,把力量放在主要方向上。」劉司令員補充道。 這時,第4縱隊司令員陳賡站起來表示:「黃威想突圍,沒門!我們4縱有破釜沉舟的決心,我們將不惜一切犧牲承擔最艱巨的任務,即使打到只剩下一個班,我陳賡甘心當班長,一定堅持到最後勝利!」 在陳賡的帶動下,王近山、張國華、王維剛、王秉璋、陳錫聯、秦基偉等各縱隊首長也都一個個站了起來,代表各縱表示決心:誓死堅守陣地,堅決打退黃威兵團的突圍。 看到這些熱情洋溢的將領,鄧政委心中一陣激動。他把拳頭朝桌上用力一砸,大聲說:「只要消滅了南線敵軍主力,取得解放戰爭的全面勝利,中野就是打光了也是值得的。中野打光了,其他野戰軍照樣渡江!中國革命照樣能夠勝利!」 經過這次會議,劉、陳、鄧立即調整了部署。總前委決定將中野第4、9、11縱及豫皖蘇獨立旅放在任家以北、東坪集。沈集、邵圍子地區;第6縱、陝南12旅放在周莊、小張莊以西地區;第1、2、3縱放在小張莊、馬莊、任家地區,從三個方向加強對第十二兵團突圍的阻擊和堵截。 各縱隊到達指定地點後,立即加緊構築防禦工事,挖掘塹壕、交通壕,建立縱深幾千米的防禦陣地。 11月28日,劉陳鄧從對手固守著眼,提出堅決持久圍殲敵人新方針,決定採取集中兵力、火力,先打一點,逐村攻擊,各個殲滅的戰法,並將這一方針報告中央軍委。 11月29日6時,毛澤D致電劉、陳、鄧並告粟、陳、張、譚、王、李,指出:「從敵人固守著眼,集中火力,各個分割殲擊,準備以十天或更多時間解決此敵,此種計劃是穩當和可靠的。」「解決黃威兵團,是解決徐、蚌全敵66個師的關鍵。必須估計敵人的最後掙扎,必須使自己手裡保有餘力,足以應付意外情況。因此,粟張在解決固鎮、曹老集之敵以後,華野2、6、10、11、13等五個縱應立即集結休息,作為殲滅黃威的總預備隊。」 與此同時,西柏坡方面也向中原野戰軍提出,要嘗試對十二兵團採取更加強大的政治攻勢,以尋求盡可能小的代價,解決第十二兵團的問題。 接到中央的電報以後,中原野戰軍的情報和敵工部門迅速活動起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上的關係,嘗試與在包圍圈內的第十二兵團主要軍官取得聯繫,以尋求和平解決第十二兵團的可能性。 作為黃埔軍校第一期畢業生,有著「黃埔一期三傑」之一的名頭……做過時任黃埔軍校校長的蔣總統的警衛連長,救過蔣校長性命,身為蔣校長所器重,與許多國軍高級將領都有同學之誼的中原野戰軍第四縱隊的陳司令員就成為了這場政治攻勢裡的主要人物。 陳司令員的主要活動對象就是黃埔一期的同學,在學校時與自己分屬互相對立的青年軍人聯合會和孫文主義學會,經常為政見不和而吵架打架的黃威,當黃埔軍校學生隊副隊長時候的帶過的黃埔第三期學生,第14軍的熊軍長,還有一個就是起義過來的廖師長提過的有和平解決第十二兵團問題想法的兵團副司令劉建業。 蚌埠方向的李延年兵團北進無望,黃威兵團突圍未成,雙堆集陣地不斷遭到解放軍的攻擊,包圍圈日益縮小。北線杜光亭指揮的徐州國軍主力部隊進展艱難,蔣總統在南京如熱鍋上的螞蟻,夜不能寐,食不甘味。11月28日,眼看徐蚌戰場形勢不妙,他再次電召杜光亭火速趕回南京,商議解決的辦法。 杜光亭接到蔣總統的電令後,火速趕到南京。此時的南京一片蕭條,光禿禿的枝權在寒風中顫抖,杜光亭感到一陣淒涼,剛剛溫暖了一會兒的心又像掉進冰窖裡了。 前幾天,蔣總統親自佈置,分別在上海、徐州兩地給杜母莊氏賀70大壽,氣氛之熱烈,場面之隆重,壽儀之豐厚,都是空前的。蔣大公子受老頭子委託,趕赴上海,送去了10萬金圓券的壽禮,杜光亭的老母親和妻子曹女士感動得熱淚盈眶。 在徐蚌前線的杜光亭得知後,受寵若驚之態更是難以形容。在徐州的祝壽儀式上,杜光亭慷慨激昂地說:「我杜光亭受此大思,感激涕零。君子懷德義,士為知己者死!在此國難之際,我決無苟且之心。為取得徐蚌會戰全勝,即使是粉身碎骨,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就是這麼說,其實杜光亭和在場的國軍大小官員心裡很明白,老頭子一番苦心,無非是讓杜光亭拚死為他賣命而已! 杜光亭心事重重地來到蔣總統的官邸會議室,顧總長、郭廳長、何部長等已經到了。 顧總長一見到杜光亭,好像見到親兄弟一般,顯得分外熱情,快步迎上來,將杜光亭拉到了一小客廳,十分憂慮地說:「光亭,黃培我危在旦夕,這可如何是好,啊?」 杜聿明難以掩飾心中的憤怒,國防部老在搞瞎指揮,叫我能有什麼辦法?本來說好要增加兵力再作決戰,結果卻連一個兵影子也未看到!於是反問道:「原來決定再增加幾個軍的,為什麼連一個軍也沒有增加呢?弄到現在,已形成騎虎之勢。」 顧墨三訴苦的說:「你不瞭解,到處牽制,調不動啊!」 「既然知道不能抽調兵力決戰,原來就不該決定要打,使黃威兵團陷入重圍,無法挽救。目前挽救黃威的惟一辦法,就是集中一切可集中的兵力與G軍決戰。否則,黃威兵團如果完了,徐州不保,南京亦危矣!」 顧墨三也很喪氣,說:「老頭子也有困難,一切辦法都想到了連一個軍也調不動。現在決定放棄徐州,出來再打,你看能不能安全撤出來。」 聽到要從徐州撤出,杜光亭感到後背發涼,看來敗軍之將是當定了!他沉思良久才說:「既然這樣困難,從徐州撤出問題不大。可是要放棄徐州,就不能戀戰;要戀戰,就不能放棄徐州;要『放棄徐州,出來再打』這就等於把徐州三個兵團馬上送掉。只有讓黃威繼續守著,牽制G軍,將徐州的部隊撤出,經永城到達蒙城、渦陽、阜陽等地區,以淮河作依托,再向對手攻擊,以解黃兵團之圍。」 杜光亭的打算是有很深的用意的,萬一到淮河附近打不動時只有犧牲黃兵團,自己率部逃往華中。雖然說黃威與自己同屬黃埔一期,可是與自己分屬國軍的不同派系,關鍵時候,想要讓杜光亭自己為黃威去兩肋插刀,那是不可能的。 正在這時,何部長慌慌張張地走進小客廳,沒頭沒腦地問:「怎麼樣?就不能打了嗎?」 杜光亭便把剛才的意見講了一遍,何部長聽後,垂頭喪氣地說:「也只好這樣了。」 正說話當中,蔣總統身披黑斗篷,滿臉通紅、疲態畢露地走進會議室,連連點頭說:「好,好,就開會。」 先由作戰廳郭廳長在「敵我態勢圖」前報告作戰計劃。他說:「目前,G軍南北兩面是堅固縱深的工事,我徐蚌各兵團攻擊進展遲緩。如繼續攻擊的話,曠日持久,只能白白增加傷亡,不可能達到與黃威兵團會師的目的。因此,建議徐州主力經雙溝、五河與李延年兵團會師,然後西進,以解黃兵團之圍。」接著,他又滔滔不絕地講了一通實施這一方案的理由。 杜光亭感到此方案狗屁不通,忍不住大聲問郭廳長:「在這河流錯綜的湖沼地帶,大兵團如何運動,你考慮沒有?」 郭廳長被問得啞口無言,會場一時議論紛紛。經過一陣亂嚷之後,會場復靜了下來,蔣總統仍顯得很不耐煩。顧墨三見狀,走到蔣總統身邊低聲說:「光亭想和總統到小會議室談談。」 蔣總統很想聽聽這位愛將有何高見,馬上起身往小會議室走去。顧墨三、杜光亭跟著走了進去,留下其他人大眼瞪小眼,亂糟糟議論開了。 幾個人走進小會議室坐下,杜光亭先談了一番軍隊生死存亡之道,接著講了與顧墨三商量過的撤退方案。 蔣總統聽了杜光亭的分析,覺得十分合理,當即表示同意。隨後,幾個人又來到大會議室,蔣總統提出杜光亭的計劃,徵求大家的意見後,徐州方面的國軍主力部隊撤出徐州的大計就這樣定了下來。 同一天,杜光亭在會議結束以後,避開所有人,單獨向蔣總統談了撤退路線以後,立即飛返徐州。 等杜光亭返回徐州,蔣總統又忙於蚌埠方面的佈置。11月30日,蔣總統派到海州去的特派戰場視察員李以助剛回到南京,軍務局長俞濟時便對他說:「你另有任務,總統要你繼續到蚌埠前線去視察,帶總統親筆信兩封,分給劉、李兩司令官,叫他們盡力解圍。你好好地監視,他們是怎樣打法?奉行命令的情況如何?對劉兵團的行動要特別注意,有事來不及請示,即和李吉甫(即李延年)商量,同時也要使劉經公知道,然後補報。」 於是,李以助12月3日早上即帶了兩個衛士和一個譯電員,由南京到了蚌埠。這兩個衛士,都是奉化人,是從蔣總統的警衛員中挑出來的,名義上是保衛李以助,實際上是監視其行動的。李以助和蔣總統直通電的密碼本,則掌握在譯電員的手裡,蔣總統有什麼來電,非經過這個譯電員,李以助則無法知之。 蔣總統的這套戰場視察制度,是在孟良崮慘敗、整編74師張師長戰死之後建立起來的。蔣總統對下級重重的監視制度,你替他賣命,他卻不一定相信你。尤其是在馮治安部在徐州以北起義後,他對劉汝明更不放心,而所有的雜牌部隊的將領,因為蔣總統對馮治安,十天之內換了兩副面孔,也無不心寒。 劉經扶、杜光亭帶著撤退計劃回到徐州後,他那個計劃,連作戰廳的郭廳長事先也不知道,但是,讓杜光亭沒有想到的事卻發生了。就在他離開南京的當天,這個他極力保守的所謂「軍事機密」便已洩漏出去了。杜光亭剛回到徐州,在徐州的國軍方面政治、經濟及黨務機關的負責人,都前來要求讓他們先行撤退。這說明,南京會議的決定已有人通知他們了。一時之間,徐州機場弄得擁擠不堪。在徐州的國軍各部買繩子扁擔,徵用車輛,都在未雨綢繆。 杜光亭命令警備司令譚輔烈率員立即查封徐州市公私銀行。不久,譚輔烈無精打采地回來說:「完了,人家早他媽的溜啦!」杜光亭急問:「怎麼回事?」譚輔烈說:「你在飛回徐州的途中,南京的電話就打到了徐州各家銀行,剛才我帶著大隊人馬連走幾家,都是鳳去樓空,不但現金運走了,連職員、家眷、細軟都已不知去向。」杜光亭聽罷大怒,拍案大吼:「老頭子,錢就是命,連洩露軍情都不顧,叫我打什麼仗!」杜光亭命令國防部保密局徐州爆破隊長張亦東,在撤離徐州之前,把火車站炸了。張亦東面善心狠,和GCD作對,搞起破壞來屢屢得手。他帶人將美國進口的軟性炸藥,像泥一樣糊在火車頭上,轟隆隆一聲聲爆炸,震得房倒屋塌。一輛輛火車頓時支離破碎。 這些寶貴的交通工具,就這樣被國防部保密局摧毀了。 雖然張亦東任務完成得相當「出色」,還是挨了杜光亭的訓斥。杜光亭命令等大部隊離開徐州後再點火,可張亦東竟提前了半天,這一爆響,整個徐州為之一震,把人的耳門震得發麻,好長時間嗡嗡直叫,嚇得軍民滿街亂竄,攪成了一鍋粥。 華野的粟代司令員在徐州東南30里以外的津浦路東側時村的華野司令部裡聽到了巨大的轟鳴聲,覺得這聲音有些怪異,但一時難以斷定聲源在哪裡。 晚上,杜光亭召集邱、李、孫三位兵團司令官開會部署,決定立即按照蔣總統的意圖採取行動,指揮徐州部隊撤退。30日晚,國軍部隊開始撤離徐州,在此之前要發動全面攻擊迷惑解放軍,撤退路線為西出徐州,經蕭縣向西南,第一步到達永城,第二步到達蒙城、渦陽、阜陽間地區,以淮河為依托,再向解放軍進攻,撤退採取所謂「滾筒式戰術」,逐次掩護退卻。 11月30日,國軍開始準備從徐州西撤,杜光亭施聲東擊西計,一次又一次命令徐州東南方的邱兵團、孫兵團,在西起四堡、東迄水口、東西20里寬的正面,集中5個軍,全面展開強攻。於是,徐南戰場戰鬥格外激烈。國軍12軍連克四堡、燕橋、潘家莊;72軍攻下後古堆,南下直掠小高莊、楊莊、牌坊;70軍從柳集發起攻擊,連占後鐵營、官莊、劉莊、韓莊;更兇猛的是74軍,沿番塘至褚蘭公路,連克謝莊、寶光寺、褚蘭,飛機、坦克、大炮造成的滾滾戰雲,隆隆南下。 華野將士的阻擊異常艱苦。他們與對手逐村爭奪,反覆衝擊,幾乎每一個陣地都展開了肉搏戰,致使對手的飛機、大炮無法轟擊前沿,只能在二線消耗彈藥。 當粟代司令員正為一線吃緊調整部署,邱雨庵為傷亡慘重大發雷霆的時候,狡猾的杜光亭坐著何部長送給他的汽車,下達了命令:「撤!」杜光亭有從葫蘆島撤退的經驗,直到徐州空巷之後,粟代司令員才從各個渠道得到確鑿情報。 12月1日晚10時,解放軍渤海縱隊奉命進入徐州,古老的徐州滿街齷齪之至,北風起處,被遺棄的雜物滿城飛舞。被戰爭和苛政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窮苦市民擁擠在街道兩旁,瞪大眼睛打量井然有序地開進來的解放軍隊伍。 國軍3個兵團21個師30萬部隊混雜著從徐州逃出的商人、地主、職員、軍官眷屬,甚至還有和尚、道士、妓女,約40萬人擁擠在寬5米的肖(縣)永(城)公路兩側,惶惶如喪家之犬,急急似漏網之魚,人喊馬嘶,捲起屏天蓋地的塵霧。人流所過,留下了一條寬寬的沙河灘般的黃塵大道,遺落的破爛什物、被汽車壓斷腿的傷兵、被坦克碾碎的屍體零零落落撒在路上。 徐州的國軍在撤退中出現了異常混亂現象。大部分軍官把撤退當成了逃跑。第9軍166師497團所有軍官,人人都準備了士兵服;「剿總」軍官教導隊13個大隊只集合了5個大隊就開走了;「剿總」直屬軍官收容隊和第8軍留守處竟沒有接到撤退通知;在肖縣、毛莊則遺落了幾百位軍官太太。至於遺落在村頭、路旁的汽車、武器裝備更是不計其數,東關裡兩門嶄新的大炮套著新炮衣棄在屋簷下,被視為累贅,誰都不願帶走,41軍122師山炮營12門山炮出城不久就丟了9門;兩輛坦克被遺棄在城外公路上,其中一輛連電門都顧不上關閉,馬達突突地響著。 「毒不過蛇蠍,惡不過逃兵」。邱雨庵下屬的第五軍原本還算是個像樣的部隊,作為國軍的五大主力之一,軍紀相對還算嚴厲,可他們在經過肖縣時,在軍長熊笑三的默許下,搶走了300餘名年輕婦女。大軍所過,村村年輕婦女遭到輪姦,上吊投井者,慘不忍睹。兵士一路撤退,一路姦殺擄掠。 粟代司令員在11月30日得到杜光亭將放棄徐州的情報,便向部隊發出了動員令。12月1日,粟代司令員急電命令豫皖蘇地方部隊控制渦河、沙河渡口,遲滯對手;電報中央軍委和劉、陳、鄧首長,希望在南線支援中野圍殲黃威兵團的第13縱隊歸還建制,從南線北上堵擊;並用電報、電話、騎兵各種通訊手段通知各縱隊,火速全線追擊。30萬華野將士開始了規模宏大的追擊。 雙方六七十萬大軍在徐西廣袤的黃淮平原上捲起無邊無際的煙塵,中間是灰色的,兩側靠後是土黃色的。這構成古今中外戰爭史上波瀾壯闊的奇觀。12月2日下午,國民政府國防部新聞局局長鄧文儀乘飛機來到徐淮上空,他看到這巨大的流動的煙塵,吃驚得瞠目結舌,恐怖得毛骨悚然。他投下蔣總統告杜光亭的親筆信,便匆匆飛返南京。 追擊杜光亭集團的數十萬華野將士在寬正面100餘里的淮北平原向西席捲。總前委和華野命令各縱隊,不僅要進行平行追擊。還要實行超越追擊,攔住對手的頭。渤海縱隊進入徐州後,留一個師控制徐州市區,主力向肖縣跟蹤追擊;第3、第8、第9縱隊、魯中南縱隊由城陽地區直插祖老樓,截殲逃敵;第1、第4、第12縱隊從徐南轉向西北,尾敵側擊追殲,第10縱隊沿宿永公路急進;蘇北兵團之第2縱隊經宿縣向永城前進;第11縱沿固渦公路急進;冀魯豫兩個獨立旅及兩廣縱隊控制原陣地待命出發。追擊部隊不顧過軍空軍晝夜阻攔,向徐州西南方向漫山遍野地追去,將士們廢寢忘食,輜重、騾馬丟在後頭。炮兵扛著大炮緊跟步兵,公路兩側留下無數路標,已無法辨認是哪一縱隊,但所有箭頭均指向西方。各縱隊指揮員如是下達命令: 路標就是路線! 槍聲就是目標! 追擊就是勝利! 解放軍華野第9縱隊76團是南路先鋒,抄小路急進,不料在夜間竟追上殘留的國軍第77軍。他們聽到前面有喘息聲和瓷缸、鐵鍬、手榴彈碰擊聲。部隊的行進速度便慢下來。營長劉紹毅有些火了:「怎麼搞的?前面3營出什麼事啦!」他跑到前面找3營長老閻。老閻手一指:「前面來了一支部隊,我們擠在一起,老走不動。」劉紹毅見插過來的這支部隊都背著大包小包,壓得東倒西歪,覺得不對。便往前走了兩步,仔細一著,圓圓的帽徽上全是青天白日!他忙往後傳:「準備戰鬥!」77軍副軍長許長林騎在馬上,眼睛澀澀的有些睡意,只聽一聲大喝:「站住!繳槍不殺!」他的棗紅馬驚得猛直立,差點沒把他摔下來。他勒住韁繩,氣惱地道:「你們是哪一部分的?還不趕緊前進,在這兒窮嚷什麼!」解放軍班長詹美玉道:「喂,快下來!」許長林大怒:「混蛋!你曉得我是誰?」「曉得,你是老子的俘虜。」詹美玉上前一步,抓住許長林的腿,往下使勁一拖:「你給我滾下來!」許長林不明不白地當了俘虜。 杜光亭集團經過2晝夜的強行軍,12月2日晚部隊已到達遠離徐州100餘里的李石林、孟集一帶。由於部隊建制混亂,又有空軍通知說發現大部隊解放軍由濉溪口南北向永城前進,杜光亭考慮夜行軍會導致國軍部隊與解放軍混亂穿插,於是決定休息一夜,次日再向永城進發。 次日拂曉,杜光亭用過早餐,正準備登車啟程,秘書送來鄧文儀空投的蔣總統手諭: 據空軍報告,濉溪口之敵大部向永城流竄,弟部本日仍向永城前進,如此行動,坐視黃兵團被消滅,我們將要亡國亡種,望弟迅速令各兵團停止向永城前進,轉向濉溪口攻擊前進,協同由蚌埠北進之李延年兵團南北夾攻,以解放黃威兵團之圍。 杜光亭看罷,心想:原先講好了的,打就不走,走就不打,現在已放棄徐州堅城,半路與敵糾纏,必致全軍覆滅!老頭子怎麼又變卦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別管他,向永城前進!但他又轉念一想:如按原計劃撤到淮河,再向解放軍攻擊,果能解黃威之圍,尚可將功補過;若沿途遭解放軍截擊,損失重大,又不能解黃威之圍,老頭子勢必將整個失敗的責任歸罪於我,弄不好要受到軍法裁判。戰亦死,不戰亦死,如之奈何?晚上他又接到國防部正式命令,其要旨是:據空軍偵察,灘溪口、子莊一帶西竄之G軍不足4萬,貴部應迅速決心於兩三日內解決灘溪口、子莊一帶之G軍,此為對G軍各個擊破之惟一良機。如再遲延,則各方面之G軍必又雲集於貴部周圍,又處於被動矣,此機萬不可失。萬勿再向永城前進迂迴避戰。他思之良久,命各兵團停止前進,召兵團司令官前來共商決策。 杜光亭見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老頭子改變決心是在懷疑我「迂迴避戰」啊!蔣總統對誰也信不過,加上國防部作戰廳的郭小鬼(郭廳長的綽號,原因是郭廳長的身材不高,為人又比較精明)這些人搗鬼,真是有口難辯。罷了,罷了,反正江山是蔣某人的,一切由他去吧!我只能拼此一條老命而已。 眾人看過蔣總統手諭,臉色黯然,默不作聲。 杜光亭道:「如果依原計劃行動,到達目的地絕無問題;如果照此命令打,未見得有把握。」邱雨庵頗不以為然,道:「可以照命令從濉溪口打下去。」他見杜光亭憂慮重重,猶豫不決,將桌子一拍,信誓旦旦地說:「總座,照命令打吧!今晚調整部署,從明天起,我的兵團擔任攻擊,第十三、十六兵團在東、西、北三面掩護!」於是做出決定:三面掩護,一面攻擊,逐次躍進,能攻即攻,不攻即守。同時電報蔣總統,請求「加強李延年兵團向北採取積極行動,並飭黃威不斷轉取攻勢,請飭空軍積極助戰,並空投糧彈」。 杜光亭猜得很對,他接到的這個命令,其始作俑者,就是國防部作戰廳的郭廳長,也就是那個因為生活作風樸素,而被他懷疑是有紅色間諜嫌疑的人。正是郭廳長在蔣總統面前的不斷進言,使得蔣總統放棄了原定的經過永城向南撤退的計劃。 U優書猛 UuTXt.CoM 銓紋自版越鍍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抉擇(九) 字數:9625 杜光亭率領的徐州國軍主力的「轉進」,再次為華東野戰軍集結兵力贏得時間。 國軍於12月3日晚匆忙調整部署,準備按蔣總統的命令向灘溪口方向進攻。各部隊剛剛到達指定位置,卻發現四周已經全是解放軍了。 邱雨庵兵團以主力部隊第五軍的兩個師為前鋒,向南滾進;李文卿和孫元良兩兵團在東西兩側逐次跟進。 一時間,淮北平原,東起張壽樓,西迄趙破樓,北自袁圩,南止李石林,由炮火和拚殺形成的一股方圓40餘里的戰爭颱風,向南方緩緩移動。「颱風」所及,房倒屋塌,草木焦萎,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12月3日,華東野戰軍各路追擊大軍紛紛迫近。4日,華東野戰軍部隊將徐州杜光亭集團30萬人合圍在徐州西南65公里處的河南永城陳官莊地區。「颱風」艱難地向南推進到陳官莊地區,就只能原地打轉了。 於是,華東野戰軍的包圍之勢便形成了,包一個,吃一個。吃了黃煥然再包黃威。現在正在吃黃威,杜光亭的三個兵團近30萬人,又慢慢地被圍了起來,又要等著被吃掉。 這樣,淮海大戰形成了三個分戰場:北線,華野包圍著杜光亭集團三個兵團;中間,中野及華野一部包圍著黃威兵團;南線,華野一部阻擊著李延年、劉汝明兩兵團。 是日夜,為幾十萬部下的命運擔憂而徹夜未眠的杜光亭一邊嚴令各兵團按原定戰法依次突進,一面再次電告蔣總統,請求空投糧彈。 蔣總統見杜光亭行動遲緩,不覺怒從心中起,立即復電說:「弟部糧彈無法空投,切不可存此希望。應勇敢迅速突破當面之匪南下,與黃兵團會師,勿延為要。」 杜光亭看過電報,好像被潑了一盆冷水,非常喪氣。 性情孤傲的邱雨庵則當場就破口大罵:「國防部混蛋,老頭子也糊塗,沒有糧彈,幾十萬大軍怎麼能打仗呢?」 在十分危急之中,孫元良和邱雨庵倉皇來找杜光亭。 邱雨庵對杜光亭說:「良公認為目前情況不利,要重新考慮戰略,我認為他說得有道理,請他再講講,我們研究一下。」 杜光亭說:「可以,我們到李文卿那裡去吧。」於是,三人一同來到李文卿的兵團司令部。孫元良說:」目前,解放軍東北的部隊大軍已經越過長城南下,我們攻擊進展遲緩,掩護陣地又處處被突破,再戰下去前途不容樂觀,現在突圍尚有可為。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目前只有請總座當機立斷,才可以拯救大軍。「孫元良善於言辭,講得十分動聽。 邱雨庵也想開溜,盡快脫離這個危險地方,當即附議說:「良公的見解高明。」 邱、孫二人竭力鼓動李文卿一道突圍,李文卿說:「請主任決定,我照命令辦。」 杜光亭見他們悲觀失望、不知所措的樣子,一股無明火升起,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三天以前大家按這句話辦,就可以全師而歸,對得起老頭子,今天做恐怕晚了。G軍重重包圍,能殺出一條血路還有希望,否則重武器丟光,分頭突圍,既違抗命令,又不能全師,有何面目見老頭子呢?」 邱雨庵雖然有點不好意思,還是強撐著吹牛說:「不要緊,我們還有力量,亡羊補牢,猶未晚也。」 杜光亭沒有理他,接著說:「只要能打破一方,一個兵團突破一路還有一線曙光,我也同意。萬一各兵團打不破敵人,還不如照他的命令堅持打到底,老頭子有辦法就請他集中全力救我們出去,否則我們只有為他效忠了事。依我判斷,東北的G軍入關後南下,至少還有一個月。在這一月之內,我們牽住G軍,請老頭子調兵與G軍決戰,還是有希望的。如果目前東北的G軍已南下,老頭子調兵也來不及,關鍵就在這裡。」 聽了杜光亭如此一針見血的分析之後,大家仍無動於衷,只想著自家部隊的存亡,誰也未表示願意為蔣總統效忠,紛紛議論如何尋找空隙逃出包圍圈,尤以孫元良主張最力,邱雨庵、李文卿附和孫元良的主張。 杜光亭見此情形,心裡也沒底了,覺得打也靠他們,突圍也要靠他們。只好說:「只要大家一致認為突圍可以成功,我就下命令,但各兵團必須偵察好突破點,重武器、車輛非到不得已時,不能丟掉,笨重物資可先破壞。你們能做到這一點,我就可以下命令。」 邱雨庵見杜光亭有些難過,就說:「總座,我保駕你安全突圍。」 杜光亭苦笑了一下。 會議一直開到午後3時左右,大家一致認為要分頭突圍,到阜陽集合。決定後大家各自散去。 邱雨庵回到陳官莊,看到到處都擺放著重武器,主意又變了:媽的,這些都是我們的寶貝,老頭子甚為看重。突圍,突圍,把這些寶貝丟了,怎麼向老頭子交待啊?他越想越不對勁,馬上吩咐副官,通知軍長以上將領來開會。 杜光亭也被請來了。會議氣氛很消沉,杜光亭的神情很不安定。開會時他先發言,認為情勢緊張,部隊士氣低落,厭戰情緒嚴重,向南攻擊想打過去是有困難的;黃威兵團亦被包圍,自身難保,無法支援,中央又抽不出部隊來解圍,與其等待被消滅,不如採取緊急行動實行突圍。 杜光亭還要大家提出各人的意見。除邱雨庵和第二兵團副司令高吉人未發言外,其他人都同意突圍。於是會議決定立即突圍。 就在這時,第74軍軍長邱維達趕到,聽說突圍,極力反對,咆哮如雷,說:「你們怕死,想突圍逃跑,那是辦法嗎?怎麼不集中力量,硬打出去?突圍有被各個殲滅的危險,應該考慮這個不利的後果,我第74軍包打第一線。」 邱雨庵見邱維達還有勇氣,馬上又來了勁頭,大叫道:「突圍,突圍,死路一條,維達是好樣的,就按他說的辦。」這樣一來,大家又都沒有話說了。 杜光亭見此情形,也隨風轉舵,說:「有把握打出去,當然是上策,突圍的行動不妨暫停止。」 結果會議又不歡而散。 會後,杜光亭接到蔣總統來電,要部隊全力南下,解黃威之圍。杜光亭遂遵照蔣總統的命令,重新部署,準備作最後一搏。恰在這時,李文卿也改變了主意,不突圍了。 孫元良已經打定主意要突圍,為此他作一番部署,特地下令通信營把所有電話線截斷,電台也停止收發報,並特別指出指揮部來的電報一概不收,惟恐杜光亭變卦,下令不再突圍。 第16兵團各軍接到突圍的命令後,與司令官一樣逃命心切,瘋狂地打光了所有的炮彈,接著把大炮全部毀掉。 孫元良兵團陣地上隆隆炮聲氣壞了邱雨庵,他命令各軍:要是第16兵團的人從我兵團的陣地上突圍,殺無赦! 當晚8時,孫元良的第16兵團各軍、師按預定部署,向西突圍。但是,突圍部隊很快就被解放軍阻擋住。除了極少數人逃出包圍圈外,絕大部分人都作了解放軍的俘虜。孫元良畢竟是個有著豐富逃跑經驗的老滑頭,當他的手下人一個個被俘虜的時候,他躺在屍首堆裡裝死,等周圍漸漸平靜下來之後,他才慢慢爬起,判明方位後,鑽進一家農舍,用錢換了一套農民穿的衣服,又混進難民隊伍,然後像一個輸光了的賭徒,灰溜溜地跑回到南京向他的蔣校長覆命去了。 蔣總統見到孫元良孤身逃回,不由得滿腔怒火,大罵:「娘希匹!」但是,不管怎樣,孫元良能跑回來,還是表明了他的忠心,所以蔣總統在痛罵了一頓以後,也就不再追究。在詢問過前線的情況後,蔣總統讓孫回四川老家當新成立的編練司令部的司令,招兵買馬,重振軍威。 當從徐州撤離的杜光亭集團被阻於永城之時,黃威兵團在雙堆集雖經左衝右突,也未能衝出解放軍的包圍圈,反而使雙堆集的國軍控制區地盤越來越小,同時兵團所攜帶的糧食和彈藥消耗很大,又沒有得到有效補給,已經無法始終保持高強度的作戰。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黃威只得再次致電南京求救。 然而,在南京的蔣總統此時也是沒有多少辦法了。他僅有的一點老本也差不多快輸光了,已實在無兵可調了。胡壽山集團的部隊在西北,被彭老總的西北野戰軍牽住,不能動彈;華北傅宜生集團也處在華北的解放軍的分割包圍之中,自顧不暇;長江以南倒有幾個剛剛組建的兵團架子,但全都是些強征來的新兵,根本不會打仗。惟有華中方面,白健生倒是還有一點實力,但是白、蔣之間的矛盾一直很深,對於蔣總統的話,他一向愛聽不聽。而且,他也害怕自己的兵力調動華東後,解放軍會乘虛而入。在這種情況下,蔣總統惟一希望的就是讓蚌埠的李延年、劉汝明兩個兵團北上增援。 李、劉兩個兵團是在淮海戰役發動後組建的,特別是李延年兵團戰鬥力較強,其第39、54軍都是剛從東北戰場上撤下來的中央軍嫡系部隊,第54軍又是陳辭修的黃埔土木系嫡系。所以,蔣總統一直很看重這支部隊。在土木系基本部隊黃威兵團被包圍時,蔣總統曾督促該兵團北上解救黃威,後看到華東野戰軍南下部隊十分強大,被解放軍打怕了的蔣總統以為解放軍是要先殲滅李延年兵團和劉汝明兵團,於是他又命令李、劉兩兵團火速南撤。 李、劉兩人也一直擔心被解放軍包圍,當他們接到蔣總統命其南撤的命令後,連忙置黃維兵團於不顧,星夜向蚌埠逃竄。 現在,杜光亭集團又陷入了重圍,蔣總統在華東地區惟一能調動的力量就是李延年、劉汝明這兩個兵團了。為了督促他們拚死北上解圍,蔣介石一面特意派了一名高級視察官赴前線督戰,同時還專門給李延年寫了一封信,信中寫道:「吉甫弟:徐海會戰是國家存亡的大戰。前期作戰,我方雖殲匪數萬,但整個戰略形勢對我還是不利。現G匪劉、鄧部集中主力圍攻黃威兵團於雙堆集。從昨天,杜光亭已率邱、李、孫三個兵團撤離徐州向西南轉進,由北向南打劉、鄧部側背,屆時匪方必分兵阻擊我南進兵團。弟部是有生力量,在12月3日應集中力量北進,摧毀匪方封鎖線,以救出黃威兵團,戰機不可失,務望本諸勝利舉杯同慶,敗則出兵死力的名訓,激勵將士,以挽戰局。中正手啟。」 為了激勵李延年死命作戰,蔣總統還派他的兒子、徐州裝甲兵司令部參謀長蔣二公子親率兩個戰車營加入到李延年的戰鬥序列,以增強對解放軍陣地的攻擊力量。 在蔣總統的鼓動下,李延年命令部隊在沿河、淝河之間津浦路西側的70餘里的戰線上,對解放軍華野阻擊部隊進行了瘋狂的攻擊。國軍在戰車部隊的配合下,火力十分兇猛,解放軍的所有防禦工事均被摧毀,解放軍指戰員在裸露的大地上進行頑強的阻擊。 在蚌埠西北地區,解放軍將士以頑強的毅力先後打退了國軍上百次進攻。直至12月9日,國軍兩個兵團在付出上萬人的代價後,才突破了解放軍的第一道防線。 為了加強對李延年兵團的阻擊,確保解放軍主力消滅黃威兵團和杜光亭集團,總前委決定將豫皖蘇軍區的張國華指揮的五個團和豫西軍區張顯陽指揮的兩個團,投人到蚌埠西北地區進行阻擊戰。這兩支隊伍的到來,大大加強了蚌埠西北的阻擊力量,穩定了戰場形勢,李延年的進攻態勢被遏制。 李延年和劉汝明兩個兵團北進無望。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蔣總統再次想到了華中白健生的力量,他命令華中地區的宋希濂第14兵團,趕快北上增援,並把宋希濂、王凌去召到南京,面授機宜。 可是宋希濂兵團在作戰序列上歸華中「剿總」白健生指揮,一直與蔣總統矛盾很深的白健生認為這是倒蔣的大好時機,公然抗命不准宋兵團移動。隊伍到了漢口,上了輪船,正要啟航東下時,突然接到白健生的命令,不得開航。 急得火燒眉毛的蔣總統打電話給白健生,先是好言好語的相勸,希望他以大局為重,服從命令,但是鐵了心的白健生堅決不幹,以至於兩人在電話裡便對罵起來,自感受辱的蔣總統一怒之下,摔壞了電話機,結果宋希濂兵團的主力只好折返。 黃威兵團被圍,增援部隊又無望,在雙堆集一切可吃的東西都被吃光了,第12兵團的官兵上下人心浮動。在此期間,第85軍第23師在師長黃子華的率領下,被已經起義的廖師長策動,投降解放軍,更是令十二兵團上下震驚。 對於包圍了第十二兵團的解放軍來說,展開總攻的時機已經到了。 1948年12月5日,總前委鄧書記,操著濃重的四川口音,在小李家作戰室,以堅定的語氣,用電話下達了對十二兵團的總攻命令: 甲:從明(6日)午後4時半起,開始全線對敵總攻擊,不得以任何理由再事推遲。 乙:陳謝集團務殲沈莊、張圍子、張莊地區之敵;陳錫聯集團務殲三官廟、馬圍子、玉皇廟、許莊地區之敵;王杜集團務殲雙堆集以南玉皇廟、趙莊,及以西前周莊、周莊、宋莊之敵,並備控制上述地區,然後總攻雙堆集,全殲敵人。 丙:總攻戰鬥發起後,應進行連續攻擊,直到達成上述任務為止,不得停止或請求推遲。 丁:各部不惜最大犧牲,保證完成任務,並須及時自動的協助友部爭取勝利。 戊:對於臨陣動搖貽誤戰機的分子,各兵團各縱隊首長有執行嚴格紀律之權,不得姑息。 這個嚴厲的總攻擊令,由總前委作戰室直接電話傳達到一線部隊。此刻,解放軍包圍十二兵團的陣地上已構成一圈長達三四十里的環形電話網。一股股傳導著命令和決心的鋼絲銅線緊箍咒般地箍在十二兵團剩餘將士的的頭上。 經過短暫的戰場休整後,12月6日下午4時30分,總攻在猛烈的炮聲中全線展開。 ——東集團:陳賡、謝富治率中野第4、9、11縱隊及豫皖蘇獨立旅、華野特縱炮兵一部,向沈莊、張莊一線奮起衝鋒;——西集團:陳錫聯指揮中野第1、3縱隊和華野第13縱隊、特縱炮兵一部,向三官廟、許莊一線發起攻擊;——南集團:王近山、杜義德指揮中野第6縱隊、華野第7縱隊、陝南第12旅,淹沒在周莊一帶的硝煙炮火中。 中原野戰軍對十二兵團從艱苦的阻擊戰,到此刻發起總攻,已經傷亡兩萬餘名將士,但整個部隊堅決響應劉鄧首長「打下黃威,直搗南京,解放全中國」的決戰號令,人人宣誓,全部做好了在黎明前倒下的思想準備。 於是,從轉戰大別山嚴酷的戰爭環境中錘煉出來的鋼鐵戰士和用美式裝備武裝起來的黃威十二兵團,在這塊古人類生活過的土地上,拉開了殊死決戰的帷幕。李圍子、李士樓、小周莊。宋莊以及東西馬圍子……一面面小紅旗如一滴滴鮮紅的熱血,染在了小李莊總前委作戰室的掛圖上。 解放軍圍攻部隊以層層剝皮的戰法,同十二兵團展開激戰。至10日,攻佔了李圍子、李士樓、小周莊、寧莊等村落,十二兵團大部就殲滅,黃威和劉建業手裡能用於突擊的兵力包括主力第18軍和新20軍在內只剩下不足8個團。當然,對於解放軍來說,最後消滅這些部隊還需要一定時間。 至此,在淮海戰場上,中原野戰軍包圍十二兵團10多萬人,華東野戰軍包圍杜光亭集團30多萬人,而蚌埠李延年兵團為解十二兵團之圍再次北進,並有蔣二公子指揮的裝甲部隊參加攻擊。由華中「剿總」抽調宋希濂兵團的第20、28軍亦由鄂西經長江向浦口開進,準備由蚌埠北援。另外,在上海集中待命的數十艘船隻,也有可能北上接出平津地區華北「剿總」的嫡系中央軍委轉用南線戰場。 面對這種局面,劉、陳、鄧認為,必須首先集中力量迅速殲滅黃威與杜光亭兩股敵人中的一股,以保持主動,如同時打兩股敵人,則需較長時間,屆時,援敵趕到,就可能陷入被動。 粟、陳、張也這樣認為。粟代司令員分析,殲滅杜光亭的作戰估計還需要半個月至20天,目前中野和華野同時分三個戰場作戰,兵力均感不足,建議從包圍杜光亭集團的華東野戰軍中抽出若干縱隊,投人對相對力量薄弱的黃威兵團的圍殲,而對杜光亭集團則暫取大部守勢局部攻勢,待殲滅黃威兵團後,中野負責阻擊蚌埠李延年、劉汝明、宋希濂部的增援,華野再集中力量解決杜光亭集團。 兩個野戰軍的首長想法不謀而合,隨進行緊急電話磋商,最後決定:從華東野戰軍再抽調1個縱隊加入打黃威十二兵團的作戰,先殲滅十二兵團,並阻止杜光亭集團南逃,同時增加蚌北阻擊李延年兵團兵力。從12月10日開始,華東野戰軍以10個縱隊圍杜光亭集團,兩個縱隊南下加入中原野戰軍對黃威兵團的圍殲。劉司令員形象地比喻這一部署叫「吃一個,夾一個,看一個」,即吃掉黃威兵團,夾住杜光亭集團,看住李延年兵團。 隨即,根據總前委的決定,中原野戰軍調整對十二兵團的攻擊部署:——中野第6縱隊、華野第3、7、13縱隊為南集團,由陳士第指揮,擔任主要突擊任務,殲滅第18軍及快速縱隊;——中野第4、9、11縱隊和豫皖蘇獨立旅為東集團,由陳賡指揮,殲滅第10、14軍殘部和新20軍;——中野第1、3縱隊為西集團,由陳錫聯指揮,殲滅第10軍一個師、第85軍殘部,華野魯中南縱隊為預備隊。 這樣,解放軍攻擊第十二兵團的兵力達11個縱隊30餘萬人,佔絕對優勢。 解放軍在發動軍事打擊的同時,通過廣播、喊話等多種形式,對被包圍中的12兵團展開了政治攻勢。 每天清晨,在開飯時,解放軍陣地上便響起一片「叮吮叮恍」的碗筷敲打聲,並高喊:「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心發慌,三天不吃見閻王。」 不一會兒,解放軍陣地上又說起快板:「李延年、劉汝明,蚌埠逃,杜光亭又被包了餃子,黃威的糧草吃完了,你們還是繳槍把命得!」 每當這時,已經被餓的連雙堆集一帶的樹皮,老鼠都幾乎吃光了的國軍士兵一個個從塹壕中伸出脖子,向解放軍陣地瞭望,想投降,卻又不敢。解放軍得知這一情況後,在陣地前面,豎起一塊塊大門板,像城牆一樣,上寫著「優待俘虜」等大字標語。國軍下級軍官看後像吃了定心丸一樣,消除了顧慮,每天晚上,都有國軍士兵成群結隊地在下級軍官的帶領下拖著槍爬到解放軍陣地上投誠。 雙堆集前線,被積雪覆蓋的國軍陣地。 「劉副司令,現在部隊的士氣很成問題。每天都有不少的弟兄開了小差。」新二十軍的段軍長和十四軍的熊軍長對視察前線的劉建業講道。 「哪有什麼辦法,我們都是帶兵的人,我們都知道部隊沒有糧食吃,遲早會完蛋。至少你們還在這裡活著,就應該感到慶幸,下面的士兵們沒有向你們開黑槍,然後提著你們的腦袋去投誠。」劉建業一邊端著望遠鏡看著對面,一邊說道。 「部隊沒有糧食,問題的確很嚴重。現在,全兵團的幾千匹騾馬已經全都宰殺光了,早就進了弟兄們的肚子。南京方面的空軍每天空投的糧食最多只夠一個團的人吃的,我們這裡再怎麼樣,還有上萬的部隊,這點吃的東西,那裡夠分。」熊軍長抱怨說。 「你們十四軍好歹還能落到一些空投的糧食,我們新二十軍的陣地和對手的陣地距離實在太近,空軍空投的糧食幾乎全都投到了對面的手上,我們只能幹看著。弟兄們都好幾天連稀粥都喝不上了。」段軍長說。 「根據和空軍的聯絡,過幾分鐘就是今天的空投時間了。我們都去看看吧。」劉建業翻了一下腕子,說道。 鐵灰色的天空裡,出現了十來架國軍的飛機。見到地面的聯絡標誌以後,一朵朵白色的傘花出現在天空裡。地面上一個個已經被餓的眼睛發綠的士兵們眼巴巴的盯著一朵朵的傘花,和他們下面吊著的箱子。 當降落傘距離地面還有幾百米距離的時候,突然一陣風吹過來,許多的降落傘都改變了飛行的路線,向著解放軍陣地的方向飛去。 「連老天都在和我們作對,真是天不遂人願啊。」劉建業搖頭歎息道。 突然一陣密集如炒豆子的槍聲打亂了平靜。 「這是怎麼回事?」劉建業詫異地問。因為聽著槍聲,明顯不是來自解放軍陣地的方向。 「這是每天都有的,已經一點都不稀奇了。空投糧食有限,每個部隊都派了人來分糧食,有時候餓得急了眼,就會去搶別人的糧食。被搶的人自然不會願意,雙方接著就互相開火了。」熊軍長說。 「今天這還是小場面了,前天,這裡就爆發過幾乎兩個營的人互相開火搶糧食的場面。」段軍長補充說。 「快去制止他們。」劉建業說。 「怎麼制止?我們手裡也沒有糧食,再說了,急紅了眼睛的人可是什麼都不管的。」段軍長說。 過了一陣,槍聲逐漸的平息了下來。劉建業帶著人走到了臨時空降場。 只見原本一片白雪覆蓋的空降場已經被互相殘殺的國軍士兵的鮮血染紅了。地面上還躺著橫七豎八的幾十具屍體。一些受傷的官兵還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只是那些沒有事情的人現在已經顧不上照料他們,只是忙著收拾寶貴的糧食。有的餓極了的士兵當場撕開裝大米的麻袋,用手直接抓出生大米往嘴裡面塞,帶隊的軍官則大聲的呵斥,叫罵,踢打。場面看上去一片混亂。 當劉建業離開空降場走到雙堆集的尖谷堆時,一個觸目驚心的場面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劉建業看見陣地上有一個用苫布蓋著的象大土堆似的包,有一些人還在忙著用苫布把包蓋好。當劉建業走過去認真一看,不禁不忍的閉上了眼睛。天哪,那原來全是被打死的國民革命軍士兵,起碼有上千人,凍得硬梆梆的屍體被碼得整整齊齊,就那麼跺了一人多高。 十二兵團野戰醫院的院長跑過來向劉建業報告:「劉副司令,現在天寒地凍,弟兄們又缺少糧食,沒有力氣為這些死去的弟兄們挖坑掩埋,就只能先這樣堆著。」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劉建業揮了揮手說。 劉建業強忍著內心的翻騰,走到這些堆垛起來的戰死士兵的屍體堆前。 「可惜啊,這些人力不少都是參加過抗日戰爭的老戰士,他們沒有倒在抗日前線,卻死在內戰的自己人槍口之下,實在是可悲可泣。」劉建業小聲地說。 「劉副司令,現在活著的傷員的情況也很不好。醫院收容了上萬的傷員,沒有食物,沒有藥物,也沒有足夠的冬衣,被褥。弟兄們就只能這樣悲慘地躺在冰冷的雪地上,輕傷者轉成重傷者,重傷者很快死去。傷員哀嚎之聲晝夜不停。劉副司令,這場仗已經實在是打不下去了,再強撐著打下去,整個兵團的弟兄們,就只能全部都交代在這雪地裡了。無論如何,請劉副司令為了兵團的弟兄們著想,為他們找一條活路吧。」醫院院長衝著劉建業面臉淚痕的說。 「我明白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把弟兄們往死路裡推的。」劉建業說。 「弟兄們可都指望著長官了。我替弟兄們求求長官了。」醫院院長緊拉著劉建業的手不願放開。 「請你放心,我一定說到做到。兵團的弟兄,都是我的弟兄,我不會撒手的。」劉建業說。 離開了野戰醫院,等到人少的時候,劉建業對段軍長和熊軍長說:「如果以後再看到弟兄們開小差,跑到對面去,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了。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弟兄們活活的餓死。」 就在當晚,包圍圈內新二十軍的臨時軍部裡來了一個意外的不速之客。 Uu書盟 uutXt.Com 荃汶自扳粵鍍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抉擇(十) 字數:5718 晚上,劉建業被段軍長派去的人請到新二十軍的臨時軍部。 劉建業剛剛走進軍部的堂屋,就看見一個身穿長衫,頭戴禮帽,包著圍巾的男子側著身子坐在堂屋的客座。 段軍長一見到劉建業走了進來,就連忙上前,帶著一些神秘的對劉建業說:「大哥,這次派人找你來,實在是因為有緊急的事情。」 劉建業止住段軍長的話,對他說:「你先別說這個,我問你,這個人到底是誰?」 段軍長指著那個便衣男子對劉建業說:「大哥你如果是問他的話,那就不用我介紹了。你見了人就會明白的。」 劉建業放下段軍長,對便衣男子說:「這位仁兄,請問你是何方神聖?又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如果你不能說明白的話,我可是會毫不猶豫的以奸細罪名處置你。」 便衣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放下茶杯,轉過身來,用一口南京口音,對劉建業說:「難道將近十年未見,姐夫就忘記我了?」 說著,便衣男子摘下頭上的禮帽,解開圍巾,撕下嘴唇上沾著的假鬍子,雙眼直視,盯著劉建業。 「原來是我的那位投奔了北邊的小舅子。快十年時間了,變化可不小啊。」劉建業認出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就是自己的小舅子,於是,盯了段軍長一眼,然後,逕自坐在主位上。 「是啊,快要十年了,時間過得很快,人也變得很快。」王靖國說。 「說吧,你來這裡是有什麼任務的。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有什麼話,儘管敞開來說。」劉建業從身上軍服的口袋裡掏出一個美國產的銀質扁酒壺,喝了一口,說。 「我是受人之托給姐夫帶來兩封信。請姐夫過目。」王靖國說著,把上衣的夾層撕開,從裡面掏出兩封信。 「你是希望我先看哪一封呢?」劉建業接過信以後,並沒有直接著急看,而是眼睛盯著王靖國說。 「隨便。」王靖國沉著自若地說。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汝子已非昔日吳下阿蒙矣。」劉建業看著眼前的王靖國,聯想到在南昌時候見到的那個王靖國,感慨地說。 「世界是變化的,就連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在發生著變化,姐夫你說呢?」王靖國回答。 「滄海桑田,世事變遷,難以預料。」說著,劉建業打開了第一封信,信的封皮上寫著「劉建業將軍敬啟」。 這是率兵包圍了十二兵團的解放軍指揮官之一的陳賡給劉建業寫的信。信的大意是,眼下第十二兵團所部已經被徹底包圍在雙堆集一帶,在解放軍的強大兵力打擊下,十二兵團損失慘重,已經無力再戰,如果劉建業能夠認清形勢,下定決心,率領十二兵團或者新二十軍的部隊脫離國民政府,站到人民軍隊這一邊,那麼解放軍將保證其意或者投誠部隊的官兵人身安全,保留私人財產,同時,願意參加解放軍的人員將編入解放軍,不願意繼續參加軍隊的將發給回家路費。陳將軍在信裡還說,通過多方查證,解放軍瞭解劉建業對人民軍隊一直抱有好感,也並不情願加入內戰,此次在雙堆集出現,實乃是情不得已,如果劉建業能夠果斷起義,解放軍必將以禮相待。 看完了第一封信,劉建業又打開第二封信。這是自己在澳門的妻子給自己寫的信。 信中說道自從在澳門接到了劉建業奉命參戰的消息以後,家中眾人無不為其提心吊膽,唯恐某一天就會接到陣亡通知書;各位家人每天都在為其祈禱,企盼能夠從戰場上安然脫身;家裡人不希望聽到他建功立業的消息,也不希望聽到他手上或者戰死的消息,只希望他從前線安全的回來,與家人共度以後的時光;劉老爺子也在前些時候駕鶴西去,臨去之時,還指著劉建業的照片給家裡人看,告訴家裡人,如果劉建業在前線有什麼消息,一定要及時地告訴在另外世界的他。 看完了信,劉建業把信收了起來,藏進了軍服的內層,對王靖國說:「我知道,你們對雙堆集的最後總攻,也就在這幾天了。根據我們的觀察,你們在前線的作戰力量又增加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是不是已經把杜光亭的幾十萬人包圍了?」 面對劉建業的目光,王靖國毫不避讓,直接說:「你猜得不錯。就在前幾天,我們還挫敗了他們的突圍,消滅了意圖突圍的十六兵團。現在,杜光亭率領剩下的兩個兵團和軍政機關人員以及家屬,已經被全部包圍在河南永城的陳官莊地區,已經不再有能力繼續南進,與你們十二兵團會合了。」 「也就是說,我們十二兵團除了與你們合作以外,就只有等著被你們徹底消滅一條路了?是不是這個意思?」劉建業說。 「姐夫,你怎麼著也是打了那麼多年的仗,這點形勢應該比我這個搞政工的更清楚。」王靖國帶著微笑說道。 「我明白你們的意思。實際上,我也早就明白,我們一旦被包圍就沒有機會再出去了。我也不忍心看到跟隨我多年的這些弟兄們落得一個淒慘的下場。」劉建業說。 「所以,姐夫應該及時把握機會,盡早做出決定,否則,一旦最後的總攻時刻到來,那就再也沒有機會了。」王靖國說。 「我個人是無所謂的,只是我不想看著兵團剩下的上萬弟兄,繼續在苦海裡煎熬。所以,我想要爭取一下其他部隊指揮官的意見,盡力爭取他們一起行動。畢竟,它們裡面的大多數人都是經歷過多年抗戰的老兵,都是為了國家民族浴血廝殺過的。做人不能只想著自己。」劉建業說道。 「大哥,只要你一句話,我們新二十軍上下所有的弟兄全部都聽你的。」段軍長立即站出來說。 「劉軍長,我們都聽你的。」這時,突然從屋外衝進來一群軍官,齊聲對劉建業說。 「你們都想明白了?」劉建業看著眼前的軍官們。 「軍長,本來弟兄們就不想打這個仗,只是跟著軍長你一起回國,然後又一起到了眼前的這個局面。我們都知道軍長你是不會丟下弟兄們不管的。我們就等軍長你一句話,只要軍長你發話,哪怕是刀山火海,我們都沒有二話。」特務團的嶺團長說。 「只要弟兄們還相信我,我是不會丟下弟兄們一個人逃生的。」劉建業說。 「姐夫,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留給你們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了。」王靖國不失時機地說。 「我現在可以對你說,我願意帶領部隊脫離戰場,不過,我現在還不能這樣做。因為,我還要盡力去拯救整個兵團的弟兄們,我不能看著他們被送上死路。」劉建業說。 「我可以替姐夫向首長轉達你的意思。」王靖國說。 「我有幾個請求,希望你能一併向你們的首長轉達。」劉建業說。 「話,我可以傳到,不過,我希望這不是什麼緩兵之計。」王靖國看著劉建業說。 「我身為軍人,說話向來擲地有聲。我是想請你們的首長為我們提供一些藥品和冬季的被服。今天,我親眼見到兵團醫院那裡有上萬的傷兵,因為缺少醫藥和被服,就那麼淒慘地躺在冰冷的雪地上。我希望你們能夠出於人道的考慮,提供我們一些藥品和冬季被服,我們好讓那些傷兵們改善一下,至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一點事情都做不了。」劉建業說到這裡,眼前彷彿出現了傷兵們的淒慘景象。 「這個請求,我可以向領導轉達。」王靖國想了一會說道。 「另外,我想請你們能不能暫時先不要繼續進攻,可否派出正式的軍使,向黃司令官和兵團的其他主要軍官說明你們的條件。這樣,我也好做工作。」劉建業說。 「這個請求,我只能向首長轉達,不過,請不要對停止進攻,抱有太大的希望。」王靖國說道。 「其實,只要你們能夠滿足我的第一個請求,我就已經要替那些傷兵們感謝你們了。」劉建業說。 「時間已經不早了,我也應該回去了。」王靖國站起身,圍上圍巾,戴上禮帽,又貼上假鬍子。 「黃峰,你去送送,務必確保他的安全。」劉建業說。 王靖國走後,新二十軍的軍官還沒有走,依舊在軍部裡等著劉建業。 「段老弟,我們兩個人一起從寧波老家出來當兵,時間已經過了多少年了?」劉建業看著段軍長說。 「時間已經有快二十年了。」段軍長說。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時間都快要二十年了。這二十年,我們一直頭上戴著這個帽徽,打了那麼多的仗。你說,有哪一次打仗,我像現在這樣想到過放下武器的?」劉建業說。 「沒有,哪次打仗,我們不都是衝殺在前,就算是全身是傷,我們也沒有想到過投降。」段軍長說。 「是啊,和小鬼子打仗,哪怕是讓我粉身碎骨,我也不會有任何的猶豫,可是,眼前的這場仗是我們中國人打中國人,我實在是下不了手。現在,我們又到了這種山窮水盡的地步,你說,我還能怎麼做?」劉建業無奈的笑著說。 「我明白大哥的意思。其實,我也不想打這場仗。我寧願回家去,或者跟著你出國都行。」段軍長說。 「所以,我不能不做出決斷,我要盡力帶領全兵團的弟兄,脫離內戰。」劉建業說。 「如果黃司令官他不願意,那該怎麼辦?」嶺團長說。 「實在不行,我們就兵諫,帶著他一起。」劉建業說道。 龜縮在隱蔽部裡的黃司令官,整日沉浸在昏昏的冥想之中。按蔣總統的原有意圖,是把第12兵團使用在華中方面,以確保武漢和阻止解放軍南渡長江。由於華東戰場危機,蔣總統慌不擇路,將第12兵團拖上了徐蚌戰場。誰知走上徐蚌戰場後,就開始了第12兵團這支國軍的精銳主力的背運時期。 第12兵團從確山匆匆出發時,各軍都還未召集齊整,作戰準備不足,人員武器糧彈俱未經過大戰前的縝密調整,官兵情緒低落;一路上又不斷遭到解放軍的阻擊,十分疲憊。好不容易來到了徐蚌戰場上,誰知一進入戰場,就被解放軍打得暈頭轉向,連對方所在的方向都摸不清,不僅沒有後方補給線,也沒有友軍聯繫,孤軍作戰,結果被困在雙堆集狹小的地區。 想到這裡,黃司令官不禁長歎一聲,頹喪地自言自語道:「不知戰之地,不知戰之時,豈不敗哉!」 黃司令官想到了一死,然而,他又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他在隱蔽部裡,來回地踱著步,考慮下一步的打算。 他想來想去決定還是向南京的蔣總統求援,也許還能為瀕臨絕境的十二兵團帶來一線希望。 南京,黃埔路總統官邸。 國防部作戰廳的郭廳長正在向蔣總統匯報雙堆集的實際情況。 蔣總統聽完後,用手在額上輕輕地拍了幾下,沉重地說:「我之精銳之師,陷此窘境,惜哉!痛哉!小鬼啊!你對今後的戰局有何打算呢?」 「靜聽校長示下,學生不敢妄言。」 「但說無妨,但說無妨!」蔣總統很大度地說。 「以學生之愚見,淮海我軍,如戰,可緊縮戰線,諸兵團靠在一起,一致抗擊G軍之進攻,量G軍縱有鋼牙利爪,也難動我之秋毫;如不戰,愚職以為可急速撤過長江,全力固守長江防線,G軍插翅也別想飛過來。」 「你有所不知!」蔣總統打斷郭廳長的話道,「徐州地處江蘇。安徽、山東、河南四省交界,隴海、津浦兩條鐵路在這裡交匯,貫通東西南北,南下京滬,北通冀魯,是華東、中原、華北三大區的交通樞紐,它的得失能夠決定整個江淮河漢間的勝負全局,因此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說到這裡,蔣總統稍停頓了一下,然後拖長了聲音繼續說:「這次我在徐州地區布下重兵,正是以堵防的辦法與共軍決戰。固守中原,防禦江北,勝負在此一舉。」 「校長高見。那麼,國防部應該怎麼向十二兵團回復?」郭廳長問道。 「你去以我的名義發電給他們,首先要穩定軍心,固守待援,我調的援兵已到浦口(南京),即將開赴蚌埠參加李延年兵團作戰,後續部隊也可陸續到達,希望他們繼續堅持一個時期。等援軍一到,立即內外夾擊,消滅淮海G軍。」蔣總統說。 說完,蔣總統沉思了一會,心情沉重地說道:「我考慮再三,十二兵團還是應該突圍。你去告訴他們,為了保證他們突圍成功,為了此戰決勝,我將命令空軍對G匪陣地投放毒氣彈。」 聽了蔣總統的話,郭廳長不禁心裡一怔,愣愣的看著蔣總統那張清瘦、憔悴、老年斑突現的臉。 蔣總統似乎沒有察覺到國廳長的反映,他咬著牙繼續說:「不如此,不足以消滅G匪!不如此,不足以改變形勢!不如此,我們就要亡黨亡國!」說完,蔣總統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第二天,蔣總統又親自命令侍從室用飛機給雙堆集前線的第十二兵團送去了一大批煙酒、水果之類,給黃司令官及各軍師長享用。 接到蔣總統的突圍電令,黃威和劉建業商議以後認為,突圍必須有強大的空軍協助和固鎮方面的策應,否則第12兵團單獨行動,很難取得成功。 於是,黃威致電蔣總統,請求加派空軍轟炸和空投足夠的彈藥糧食。蔣總統滿口應承,並說他將親自督促執行。 實際上,自從黃威兵團被圍、杜光亭集團投入羅網後,國軍空軍總司令周至柔、副總司令王叔銘、聯勤總司令郭懺及空軍所有人員都在晝夜不息地調動飛機和糧彈。凡是可以作戰和運輸的飛機都調到南京,甚至儲存在重慶、昆明的一部分美械彈藥,都全部動用了,南京城裡的許多家庭都奉命每天為空運所需製作大餅等乾糧,國軍想再籌集物資實際也是不可能的了。所以,蔣總統的所謂答應,也只是開了一張空頭支票而已。 u優書猛 uUtxt.CoM 銓蚊字阪月鍍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抉擇(十一) 字數:5992 就在南京蔣總統命令十二兵團準備在空軍飛機投放的毒氣彈的幫助下突圍時,解放軍加緊了對雙堆集十二兵團殘餘陣地的攻擊。 在包圍圈中,一切可食、可燒、可用的東西都已蕩然無存。在內無糧草、外無援兵、天寒地凍,傷者無法就治、死者暴屍陣地的慘局面前,十二兵團上上下下的土氣十分低下,陰森的氣氛和絕望的情緒籠罩著整個兵團。 在第85軍幾乎被全殲以後,王近山指揮中野第6縱隊和華野第7縱隊經過戰鬥攻取了大王莊,佔領尖谷堆。這是十二兵團整個陣地的核心骨幹,尖谷堆下就是十二兵團基本部隊第18軍軍部。為了保護軍部的安全,黃司令官下令調18軍的「老虎團」向大王莊衝鋒。這個團全都是由抗戰老兵組成,作戰經驗豐富。他們不僅成群地上,單個也上,有炮上,沒炮也上,槍打得准,拚刺刀也行。解放軍4個營的指戰員利用斷牆、壕溝,打退了「老虎團」的15次衝鋒。最後「老虎團」全團覆滅,只剩下孫團長一人,他滿身污血、跌跌撞撞地步回師部,遇見了黃司令官。黃司令官逼他自殺。那孫團長顫顫抖抖地摸出腰帶上的手槍,向纏滿繃帶的頭顱舉去。隨著一聲槍聲。他倒在黃司令官腳下。 解放軍也付出了巨大的犧牲。中野第6縱隊46團3營只剩下營長1人,仍堅守在大王莊陣地上,其他3個營也大部犧牲。華野第7縱隊首長為保住大王莊陣地,將縱隊警衛連調上去。黃司令官將18軍的汽車兵、後勤兵、伙夫、馬伕調上來衝鋒,但這些人不經打,他們雖然人多,還是被打下去了。 原先駐守大王莊的85軍殘部一個團,在被解放軍趕出大王莊以後,就一直趴在掩體裡看「老虎團」同解放軍爭奪大王莊,見他們的部隊被打完了,那個團長放下望遠鏡,說:「弟兄們,莫打了,咱們投降吧!」當夜,他們向華野第7縱隊繳了械。 中野第6縱隊17旅49團1營和華野第3縱隊23團1營,即著名的「襄陽營」和「洛陽營」,合力會攻十二兵團的前門——馬莊,一舉殲滅國軍著名的「威武團」,即在抗戰的衡陽保衛戰立下大功的10軍114師54團,佔領了由大炮、坦克、子母堡構成嚴密防禦的核心據點。黃司令官見大勢已去,開始焚燒文件,並命令兵團部直屬警衛團全力反擊,試圖奪回陣地,而兵團的後門——尖古堆,爭奪戰正在更激烈地進行。 殘酷的拉鋸戰在尖古堆周圍200米之內覆蓋了一層屍體,尖古堆高出一馬平川的地面十幾公尺,站在上面,四周田野村莊盡收眼底,險兵惡陣一覽無餘。尖古堆上原先構築的堅固工事已被炮火夷為平地。國軍用戰死者的屍體壘起了一道長達150餘米的半人多高的弧形「圍牆」。 中野第6縱隊將士們已掃平了尖古堆外圍的國軍工事,現在輪到華野第7縱隊的61、62團攻擊。堅守尖古堆的是國軍第18軍118師354團,國軍為了抵擋進攻,施放毒彈。劉司令員有破毒氣的妙法,他命令進攻尖古堆的部隊,尿濕毛巾,摀住鼻口。毒氣彈失靈了。尖古堆前的槍聲、爆炸聲、喊殺聲震耳欲聾。解放軍終於攻克了尖古堆。國軍失掉了制高點,使整個雙堆集地區的陣地都處在解放軍的直接威脅下。 面對解放軍依托塹壕逐步蠶食的戰術,以黃威司令官為首的十二兵團的高級將領們在撤退到平谷堆後坐在地堡裡,面面相覷,一籌莫展,毫無對策。 12月12日,中原野戰軍劉司令員、華東野戰軍陳司令員,向被圍的十二兵團聯合發出《促黃威立即投降書》,命令黃威立即投降。 在前沿陣地上,解放軍陣地的喇叭裡反覆播放著《促黃威立即投降書》。巨大的聲浪席捲了整個十二兵團的陣地。 「黃威將軍:現在你所屬的5個軍,業已大部被殲。 ……你的整個兵團全部殲滅,只是幾天的事。而你們希望的援兵孫元良兵團,業已全殲李延年兵團被我軍阻擊,尚在80里之外,你身為兵團司令,應愛惜部屬的生命,立即放下武器,不再讓你的官兵作無謂犧牲。」 但是,思想十分頑固的黃威拒絕投降,不顧兵團將士的命運決定頑抗到底。他通過電台要求蔣總統派大量飛機用凝固汽油彈大規模轟炸,在規定時間和區域造成火海,以掩護他的兵團突圍。 蔣總統立即派飛機空投親筆信,答覆道:決用空軍全力拯救你的突圍,可徑行同空軍總部聯絡。同時,蔣總統還給黃威空投了空軍施放毒瓦斯彈和使用毒氣防護辦法的說明,準備施放毒氣掩護突圍。隨即,黃威命令兵團開始秘密進行各種準備。 對於頑固不化的黃威,總前委領導下定了堅決予以消滅的決心。 在一個傍晚時分,落日的餘輝剛剛消退,天空中亮出幾顆寒星,幾輛吉普車從小李莊出發,直奔雙堆集方向。坐在車上的,就是劉、鄧、陳等總前委的領導人。他們在指揮部研究完南線阻擊李延年、劉汝明的計劃後,又趕赴雙堆集前線,瞭解各縱隊的進展情況並視察戰場,定下總攻雙堆集的計劃。 沿途,他們看到,到處都是火光,這些火光是支前的人民手中的火把。成千上萬的擔架、大車、小車、擔子和馱馬從四面八方趕來,火光、人流、車流把這寒冷的冬天渲染得熱火朝天。 看到這場面,三人激動不已。三人最先來到第1縱隊楊勇、蘇振華的指揮部。「怎麼樣,看你們的眼睛都紅了,幾夜沒有睡覺了吧?」鄧政委關懷地說。 身材修長的楊勇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說:「幾天不睡覺算不了什麼,仗打不好可不好受。」 「怎麼,遇到難啃的骨頭了?」劉司令員問道。 「沒什麼,雖說黃威兵團的18軍難打,但還是對付不了我們的夜貓子。白天他們打,夜裡我們打,打得他日夜不得安寧。不過,對手也很頑固,一個陣地,夜裡我們奪過來,白天他們又奪回去,這樣來回拉鋸,雙方都有很大的損耗。」 「這樣拼下去,雖然疲憊了敵人,但也消耗了自己,不合算,我們得改進方法。」鄧政委說。 「嗯,我看也得改進打法。」陳司令員贊同地說。 「從各個縱隊的作戰情況看,我們的戰士作戰勇敢,不怕犧牲,鬥志高昂,但是我們的火力不如對手,在雙堆集前沿1000米有一個開闊地,這是我們進攻的最大障礙,我們得先讓突擊部隊好好地休息一下,養精蓄銳,不能這樣再進行拉鋸戰。我們要組織部隊進行逼近對手的潛伏作業,把衝擊地域盡量向前推,接近對手的陣地。在我們發動總攻時,能一舉突破對手的陣地,達到進攻的效果。」劉司令員提出意見。 「對!這樣才能揚己之長,擊敵之短。」鄧政委贊同地說,「我們立即通知其他各縱隊都採取這種作戰方法,爭取在總攻時,能一舉突破敵軍的陣地。」 「不過,我們是不是還要給他們最後一個機會,爭取使用政治手段解決?」陳司令員說。 「我看可以派人給裡面的人提個醒,告訴他們,距離我們最後總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只有迅速下定決心,採取堅決行動,才能避免遭遇被我們全殲的命運。」鄧政委說。 「我看這樣做可以,不管怎麼說,我們也算是做到仁至義盡了,再不採取行動,那可就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劉司令員說。 當晚,新20軍的軍部裡再次出現了王靖國的身影。 「我這次來,是以解放軍的名義來給你們傳達一個消息。距離我們對你們的雙堆集陣地發動最後的總攻,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王靖國泰然自若地說。 「這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們給我們的最後通牒?」劉建業說道。 「儘管我不是很喜歡這個字眼,但是,你們可以這樣認為,因為事實距離這個也差不多。」 「你能最後透個底,我們還有多少時間作決定嗎?」劉建業滿臉希望的問。 王靖國看了一下自己帶的手錶,然後說道:「距離現在時間已經不到24小時。」 劉建業不由得驚訝了一聲說:「這麼快?」 「我們已經給了你們最後的機會,你們如何把握,就是你們的事情了。現在,我要回去了,你們好自為之吧。」王靖國說完,整理一下裝束,又走了出去。 劉建業呆呆得坐在椅子上,許久沒有說話。 在一連抽了將近半包香煙以後,劉建業終於掐滅了手裡的煙頭。 「軍長,我們該怎麼做?」段軍長問道。 「無論如何,我都沒有全力把弟兄們送上絕路,突圍,就眼下這種情況,我們突的出去嗎?」劉建業說。 「那軍長的意思是?」段軍長問。 「我們要和黃司令官他們徹底攤牌,如果他們不肯和我們一起行動,我們就要自己拯救自己。」劉建業說。 「這是不是太危險了?」段軍長關切的問。 「只要部隊還保持戰鬥能力,其他部隊就不敢隨便對我們動手,而且,只要他們一動手,外面的解放軍肯定會抓住機會發動進攻,黃司令官他們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好的,我馬上命令部隊進入戰鬥準備。」段軍長立刻說。 「還有,以我的名義,派人去請兵團其他各主要軍官到我們這裡來開會。」劉建業說。 當十二兵團的其他各主要軍官被劉建業派去的人請到新20軍軍部來開會的時候,他們沿途看到新20軍正在緊張地進行戰鬥準備,士兵們正在抓緊時間擦拭武器,一隊隊的官兵正利用夜幕的掩護進行調防。一種緊張的氣氛,充分顯現。 「仲良老弟,你這裡似乎正在進行戰鬥準備,你這是要唱哪一齣戲?」第十軍的覃軍長問坐在屋裡的劉建業。 「你不會是有什麼另外的打算吧?」兵團副司令兼85軍軍長吳紹周接著問。 劉建業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遍各位兵團的主要軍官們,說道:「黃司令官,還有列位袍澤,我把各位找來,是要告訴大家一個對整個兵團生死攸關的消息。」 黃司令官說:「有什麼消息就儘管說吧,不要對大家保密了。」 劉建業說:「那好吧。我剛剛從對面那邊派來的人那裡獲得一個重要的消息,對面即將在24小時之內向我們發動最後的總攻擊。」 黃司令官身子一震,說道:「該來的總會來的。」 吳副司令說:「劉副司令,你果然和對面有聯繫,我真是沒有想到,你對得起黨國,對得起總裁嗎?」 劉建業說:「我承認,這樣做,我自我感覺是對不起總裁,也對不起辭公,不過,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整個兵團剩下的弟兄,被我們送上絕路。各位,你們從心裡面想想看,以兵團現在的情況,對面一旦發動全面的進攻,我們還能支持多久?」 各位主要軍官聽到這話,都低下了頭。 黃司令官大聲地說:「我們手裡還有坦克,還有重炮,空軍也答應為我們提供掩護,派飛機投放凝固汽油彈和毒氣彈,我們還可以突圍出去。」 劉建業苦笑著說:「培我兄,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局面,你還是不能看清楚。不錯,我們是還有坦克,可是只有六輛了,重炮還剩多少炮彈?恐怕就是平均分配一下,最多每門火炮也就只剩下不到十發炮彈了吧?當初,我們剛剛被包圍的時候,手裡有幾十輛坦克,炮彈充足,兵員眾多,我們都還衝不出去。現在,坦克只剩下這麼一點,炮彈所剩無幾,兵團也就只有上萬人了,對面的兵員倒是越來越多,火力也越來越強,你說,我們還有能力突圍出去嗎?」 黃司令官問:「那你是怎麼打算的?」 劉建業說:「放下武器,退出內戰,為兵團的弟兄們爭取一條活路。」 覃軍長說:「你這是背叛黨國,背叛總裁!」 劉建業用手指著外面的夜空說:「我是為整個兵團剩下不多的弟兄們爭取活路。你睜大眼睛看看,外面有多少的弟兄正在忍饑挨餓,有多少的弟兄們受傷以後,只能被活活凍死。他們可大多都是跟著我們這些人打過抗戰的老兵,都是為國家民族出生入死的,你就忍心看著他們走上絕路?」 說到這裡,劉建業的雙眼開始濕潤,聲音開始哽咽。 吳副司令說:「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對不起黨國,對不起總裁。」 熊軍長說:「眼下,弟兄們實在是打不了了,沒有糧食,弟兄們已經快要支持不下去了。」 覃軍長說:「只要司令官沒有下令,我就堅決打到底。」 楊軍長說:「突圍,恐怕也未必能突的出去。」 黃司令官沉默了很久,對劉建業說道:「如果我堅持抵抗到底,你會怎麼辦?」 劉建業攤開雙手,說道:「那我就沒有辦法了,只有率領新二十軍的弟兄們撤出陣地,脫離戰場,把陣地交給對面的解放軍了。」 黃司令官一下子就又沉默了。新二十軍剩下的部隊是十二兵團除了十八軍以外,僅有的還能保持建制完整,有一定戰鬥力的部隊。如果新二十軍果真脫離戰場,向解放軍交出戰場,那麼兵團部和十八軍軍部將直接面對解放軍的刺刀,兵團所剩餘的陣地也將變得支離破碎,各部隊之間失去聯繫。在強大的解放軍攻勢面前,十二兵團將無法支撐過24個小時。就算是突圍的話,沒有新二十軍部隊這支有利部隊的支持,突圍也將必然成為十二兵團最後的絕唱。 黃司令官沉思良久,對劉建業問道:「你決心已定?」 劉建業看著黃司令官,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黃司令官頹然地說:「事已至此,繼續抵抗也毫無意義了。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你去辦吧。」 吳副司令說:「司令,你可要考慮清楚啊!」 「吳副司令,你的85軍好像已經剩不下幾個人了吧?抵抗,我倒是要問問你,你拿什麼抵抗?」段軍長說。 「算了,不要再爭執了,還是識時務一點好。」黃司令官說。 「司令,我馬上就派人去和對面取得聯絡。最後的命令還要由你來下達。」劉建業說。 「我就最後一次行使這個兵團司令的職權吧。」黃司令官頹然的坐在椅子上說。 此時,從對面解放軍的陣地上又傳來了高音喇叭播放的《促黃威立即投降書》,還有解放軍對十二兵團官兵的喊話聲,這裡面有不少人都是剛成為解放戰士不久的前十二兵團官兵。 優悠書萌 uuTxt.com 荃紋子板越瀆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大結局 字數:8302 1948年12月14日,上午九點。 一輛插著白旗的吉普車從雙堆集第十二兵團指揮部外開出,駛向不遠處的解放軍陣地。 「停下,再不停下,就要開槍了。」警惕性很高的解放軍哨兵拉動了槍栓,對準了距離陣地越來越近的吉普車。 「聽他們的,停下來。」劉建業命令車上的司機。 吉普車在距離解放軍前沿陣地還有數十米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 劉建業走下車,帶著副官,走到解放軍陣地前。 「這位同志,我是國軍十二兵團的副司令,代表十二兵團來與貴軍進行談判的。請向你們的上級請示吧。」劉建業向端著槍的解放軍士兵說。 「我認識你,你是十二兵團的劉副司令。」一名解放軍哨兵說。 「是嗎?我剛從國外回來不久,國內認識我的人不算很多。」劉建業帶著一絲詫異的問。 「我原先是你手下新二十軍的兵,前幾天剛剛加入解放軍。」解放軍哨兵憨厚的說。 「原來如此,在這裡好好幹,國家的未來還要依靠你們去保衛。」劉建業說。 「劉將軍,我們首長同意你們繼續前進,由我來帶路。」一名帶著駁殼槍的解放軍軍官打完了電話,走出來說。 「那就多謝你了。上車吧。」劉建業示意解放軍軍官坐在吉普車的前排,說道。 車子開了沒有多遠,來到了一座外表很普通的小院落前。幾名帶著警衛的解放軍軍官站在院落前。 「劉將軍,這裡就是我們的指揮部。請下車。」解放軍軍官跳下吉普車,對劉建業說。 劉建業走下吉普車,向在外面站著的幾名解放軍軍官行了一個軍禮,然後說道:「鄙人就是十二兵團的談判代表,兵團副司令劉建業。」 一名帶著黑邊眼鏡的圓臉軍官走上前來說道:「劉將軍,久仰大名了。本人就是陳賡。」 「原來是黃埔一期三傑的陳學兄,小弟對你那才是真的久仰大名了,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劉建業說道。 「我們還是進去說吧,請。」陳賡說。 「還是主人先請。」劉建業說。 「那我就不客氣了。」陳賡大笑著說。 走進了指揮部,劉建業和解放軍的談判代表分坐在桌子的兩邊。 「今天,我到這裡,是作為國軍第十二兵團的談判代表,來與貴軍進行有關兵團命運的談判。」劉建業主動說。 「我想我們的立場,你們應該很清楚的。外面的廣播,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向你們廣播,你們早就能夠聽得清清楚楚。現在,問題就是你們願不願意放下武器的事情。」陳賡說。 「這個,我們都很清楚。」劉建業帶著一些尷尬的說,「其實,我來這裡談判是想詢問一下,你們將如何對待放下武器以後的我兵團官兵。」 「劉將軍放心,我們有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而且,我們向來優待俘虜。只要你們主動放下武器,我們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陳賡說。 「這一點,我很清楚,而且貴軍向來言而有信,這一點我們兵團上下都是明白的。不過,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的將士們如果主動放下武器,你們會不會秋後算賬?還有,我們的軍官會不會被貴軍作為戰犯受到審判?」劉建業問道。這一點,也是兵團主要軍官們心裡的共同疑問。 「你說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只要你們主動放下武器,對於以往的事情,我們既往不咎。」 「兵團的軍官有的人不想留在貴軍,想要回家與家人團圓,我想請問,貴方可否在這個問題上高抬貴手?」 「我們的政策是來去自由,願意加入我們解放軍的,我們歡迎;如果不願意加入解放軍,我們也不會強求,會發給回家的路費,並且開出路條,保證他們在解放區裡的人身安全。當然,他們回去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命運,我們暫時就管不了了。」 「我想我們是不是應該共同擬定一個文本,然後由我帶回去,讓留在裡面的人心裡面放心?」 「這個沒有任何問題。只要你們願意,我們立刻就可以擬定文本。」 沒有多久,劉建業與解放軍的談判代表就十二兵團的投誠事宜達成了共識,並擬定了相關文本。 當劉建業帶著協議文本回到雙堆集以後,兵團指揮部裡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的人都在看著兵團黃司令官。 黃司令官用顫抖著的手掏出上衣口袋裡的鋼筆,在協議文本後面簽下了名字。 「十二兵團結束了,十八軍結束了。」黃司令官簽完字以後,頹然得倒在椅子上,喪氣地說。 許多十八軍出身的軍官在黃司令官簽字以後,難以掩飾自己心中的傷心失落,掩面而泣。 12月14日,中午十二時。 在雙堆集一帶響了二十餘天的槍炮聲突然沉寂了下去。 一隊隊的國軍士兵排著隊列,走出最後據守的陣地,在軍官的帶領下走向解放軍的陣地,向解放軍交出了武器。 隨著這個時刻,在國軍裡名聲顯赫,歷史悠久,戰功卓著的第十八軍結束了自己的歷史。十二兵團也就此消失在國軍的戰鬥序列裡。 在十二兵團宣佈放下武器以後不久,被解放軍包圍在陳官莊地區的國軍杜光亭集團,日子也越來越難過。 毛澤D對被圍困中的杜光亭集團實行政治勸降。12月17日,毛澤D以中原人民解放軍司令部名義寫了《敦促杜光亭等投降書》,通過解放軍前沿陣地向被圍的杜光亭所部官兵廣播,同時在各個陣地前沿普遍開展火線勸降工作。國軍下層軍官和士兵,開始成班成排,後來發展到整連、整營地向解放軍投誠,先後投誠者達1.4萬人。 杜光亭集團撤出徐州時只帶足7天的糧彈。從1948年12月10日至1949年1月7日,整整1個月,全靠空投補給。30餘萬人的生命全繫在那飄飄忽忽的降落傘上,於是,每當降落傘佈滿天空的時候,便處處發生武裝爭奪食品的悲劇,一塊大餅從空而降,一群飢餓士兵撲了上去,先抓到大餅的士兵邊啃邊逃,背後槍響了,那開搶的士兵衝上去,從倒在血泊中的同類懷裡抓起大餅,又是邊逃邊啃。後面的槍又響了,7個士兵就這樣為一塊大餅死於非命。最後那個抓起大餅後,刺溜一下鑽進了地洞。 70軍288團團長因團裡幾天未分到空投物品,打電話給師長,師長正為空投場被72軍控制而大為惱火,命令道:「派人到空投場搶米去!」團長命營副率領2個連去,將重機槍抬去掩護。他們扛了十幾袋大米,但卻丟了十幾個士兵的屍體,用一條人命換來了一袋米。但也有不走運的時候,70軍一個小炮班衝進空投場,搶回一袋大米,可打開一看,是袋泥土,士兵們大罵起來,為搶這袋「大米」,不光賠了一個弟兄的生命,還有2人負了傷。 在陳官莊周圍十幾里見方的土地上,一下子麇集了30多萬軍隊和非軍事人員。軍閥、官僚、資本家、地主,以及隨軍而來的太太,小姐、公務人員、教員、學生、和尚、戲子、妓女等等,這片被圍困的土地上的人群如一塊癌腫在潰瘍、腐爛。最不幸的是女人,最後連下級軍官的太太、女兒也逃不脫亂軍的姦污。從徐州撤出的女學生為了生存,有的當了官太太,有的成了高級軍官的女文書、女護士,供他們取樂;而更多的則遭到士兵們的集體暴行。官兵殺人越貨,連公務員們也無法倖免。 杜光亭集團被圍困了20多天,已有數萬國軍官兵忍受不了饑寒,爬出來向解放軍投誠,連副師長都出來了。華野如果繼續圍而不殲,可將杜光亭集團徹底圍垮圍滅。但是,粟代司令員考慮到淮海戰役後,無疑要渡江作戰,於是便根據毛澤D的指示,調整部隊部署,於1949年1月6日15時30分發動總攻。 陳官莊立即淹沒在解放軍強大的炮火之中。 6日一夜之間,解放軍即攻克國軍外層堅固設防的15個村落據點。7日,又攻佔了夏砦等20個村莊據點,並攻佔了李文卿兵團司令部所在地青龍集。李文卿逃至河西。 8日和9日,解放軍繼續猛攻,戰鬥空前劇烈。國軍各級軍官均出動督戰,空軍亦實施狂轟濫炸。李文卿兵團陣地已崩潰,邱雨庵兵團也紛紛敗下陣來。 9日黃昏,杜光亭、邱雨庵、李文卿等來到陳官莊第5軍司令部,解放軍的炮彈也跟蹤而至,他們趕緊躲到掩蔽部去。 杜光亭主張按蔣總統命令,於10日上午在空軍放毒氣彈掩護下,實行突圍。李文卿、邱雨庵和第5軍軍長熊笑三認為白天突圍無希望,而且不能再等,力主當夜突圍。雙方爭執不下。熊笑三施了一計,他悄悄離開掩蔽部,叫他的部隊在掩蔽部四周放機槍、大炮、投手餾彈。他自己又跑回來對杜光亭說:「敵人已經打到司令部來了,要下決心突圍,再拖延就出不去了!」杜光亭細聽,槍炮聲向外邊響,知道是熊笑三弄的把戲,便說:「這是你的部隊自己打的,你出去看看,為什麼這樣?」杜光亭終於執拗不過眾人,只好說:「既然都這樣主張,那就分頭突圍好了。」杜光亭、邱雨庵、李文卿等人作鳥獸散時,解放軍已以猛打、猛衝、猛攻的動作,迅速插入中心陣地。國軍各部群龍無首,大勢已去,於是被俘的被俘,逃跑的逃跑,亂作一團。 至天明,戰鬥結束。 邱雨庵帶著特務營向北狂奔,指望赴混亂搶先突出去。當他跑到陳官莊西北張廟堂西南400米處時,突然碰上解放軍一陣機槍掃來,身中6彈,一命嗚呼。這個外號「邱瘋子」的邱雨庵,兩天前還讓女戲子在床前唱《貴妃醉酒》,抱著青年女學生取樂。 李文卿夾在亂軍之中,化裝逃出包圍圈,後來逃到青島。熊笑三和70軍軍長高吉人等,化裝成傷兵逃到上海。 杜光亭化裝後帶副官、衛士13人逃跑,被俘。他自稱是軍需處長,後被識破。 至此,對於國軍來說,事關黨國生死存亡的徐蚌會戰以最後的全面慘敗而告終。國軍在此次大規模會戰中,有26個軍,近60個師,60萬人被丟得乾乾淨淨,而且這些部隊幾乎都是國軍的精銳嫡系部隊。在此之後,國軍可謂精銳盡失,連守住長江防線也是無能為力了。 沒有幾天,南京蔣總統在軍事上慘敗,政治上桂系勢力連同湖南程頌雲又不斷逼宮,又得不到美國政府的支持,不得不在參謁南京中山陵並最後一次檢閱首都南京的衛戍部隊以後,在1月21日黯然宣佈下野,將國民政府總統的位子讓給了桂系出身的李副總統,並離開南京,回到奉化老家過起了「隱居」生活。 劉建業作為國軍的高級軍官,得到了解放軍的禮遇,被安置在徐州城的一個單獨院落裡。 一天,正在劉建業閒極無聊,坐在院子中央的躺椅上曬太陽打盹的時候,小院子裡來了幾名解放軍的貴客。 「有貴客來臨,有失遠迎,請恕罪。」劉建業站起身來說道。 「劉將軍不要這麼客氣,近來生活也還如意?」中野鄧政委說道。 「敗軍之將,聽天由命,隨遇而安,哪來那麼多講究?」劉建業打著哈哈說。 「我這次前來,是要詢問一下劉將軍下一步要到何處去。」鄧政委說。 「你們願意留下我嗎?」劉建業笑著說。 「只要劉將軍願意留下,我們自然歡迎。」 「戎馬多年,已經累了,倦了,現在,我只想到澳門去,與家人團聚,不再過問世間的政治和殺戮了。」劉建業悵然地說。 「劉將軍為何不願意不留下來,與我們一起建設新的中國?」 「其實,從回國以來,我就一直在想有機會和家人在一起團聚,不再過問政治。我對政治上的事情,已經沒有任何的興趣了。所以,你們的心意,我心領了。」 「劉將軍實在不願意留下來,我們也不勉強。不過,劉將軍可否給我們提出一些建議呢?」 「建議不敢當,我也就是說一下感想吧。記得,1945年7月1日至5日,黃炎培、傅斯年、章伯鈞等幾位先生曾訪問過陝甘寧。期間毛澤D同志與黃炎培作過一段關於中國GCD領導的政權如何跳出歷代統治者從艱苦創業到腐敗滅亡的週期律的談話。黃炎培先生的記錄是這樣的:有一日,毛澤D問我感想怎樣?我答:我生60多年,耳聞不說,所親眼看到的,真所謂『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團體,一地方,乃於一國,不少單位都沒有能跳出這週期律的支配力。大凡初時聚精會神,沒有一事不同心,沒有一人不賣力,也許那時艱難困苦,只有從萬死中覓取一生。既然環境漸漸好了,精神也就漸漸放下了。……一部歷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榮取辱』的也有。總之沒有『能跳出這週期律。中G諸君從過去到現在,我略略瞭解的了。就是希望找出一條新路,跳出這週期律的支配。』毛澤D答:『我們已經找到了新路,我們能跳出這週期律。這條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能不敢鬆懈。只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 「這一陣子,我翻閱了一下中國歷朝歷代的史書,發現一部中國歷史確如黃先生所說。那麼,為什麼會出現「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尷尬?又為什麼說民主才是出路呢?現在終於有一個比較清晰的認識了。古今中外,一個國家的興盛往往因為有一個強有力的中央集權的領導。在中國,最典型的就是漢武帝,他設立內廷,加強中央集權,集中全國的人力、物力、財力打擊匈奴,所謂『畢功於一役』。在現代,蘇俄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成為世界數一數二的強國,也是靠斯大林強有力的領導。集權體制的強大在於其嚴密,強大的組織性。正因為此,它能夠迅速的集中所有資源,調動一切力量,解決國家最緊要的問題。它能夠使一個一窮二白的國家迅速的崛起。所以說,『其興也勃焉』。」 「《山坡羊·通關懷古》中著名的一句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為什麼說興的時候也是百姓苦呢?因為中央集權在利用一切資源解決迫切的問題時,必然犧牲普通老百姓的利益。雖然漢武帝取得了抗擊匈奴的勝利,樹立了強國的形象,但是百姓生活依然貧困。蘇俄迅速的實現了工業化,贏得了工業強國的美名,但是幾十年過去了,人民生活依然沒有顯著改善。因為,在很多情況下,絕大部分的資源來自於國內。老百姓的財力都被國家集中,他們怎麼可能富裕?因此,靠犧牲百姓的利益達到的興盛並不是長久之道。」 「任何事物都要辯證的來看,集權體制的優點在某些情況下會轉變為其缺點。中國歷代王朝的滅亡,無外乎下面幾個原因:(1)外戚與宦官專權;(2)皇帝本身昏庸無道;(3)外部勢力的介入。仔細分析一下,其實三者都是相通的。外戚和宦官專權,為什麼導致王朝的滅亡?因為這些人會發展其黨羽,家族,利用他們的權勢,圈得大量的土地,與民爭利,最終形成一個強大的利益集團。他們會不斷的擴大國家財富的佔有率,導致百姓生活困苦,民不聊生,官逼民反。當皇帝本身昏庸無道時,必是奸臣當道。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上梁正下樑歪是有的,從來沒有上梁歪而下梁正的。於是導致整個官僚系統不是為百姓服務,而是為自己集團的私利打開方便之門。所以說,當集權體制中的上層,利用其對下的權威性,嚴密的組織性,為了自己的私利而奔波的時候,便是整個系統腐敗的開始。」 「那麼外部勢力的干預呢?外因只有通過內因起作用,事物的發展變化都是取決於內因。以宋朝和清朝為例。宋朝從建國初期,就一直面對著強大遼國的威脅,雖然宋太祖趙匡胤和他的弟弟都對遼作戰,卻始終沒有取得勝利。關於這一點,我想到了兩個地方,一是西漢初期也是受到北方強大匈奴的威脅,但卻最終能夠打敗匈奴。二是遼國雖然強大,但是最後卻被人力物力財力遠不如宋朝的金國打敗。這是為什麼呢?首先,宋朝的軍事實力的確不強,因為宋朝吸取了唐朝滅亡的教訓,不允許有擁兵自重的地方諸侯,所以才會有趙匡胤的『杯酒釋兵權』。其次,忠臣被殺。南宋時岳飛抗擊金國,取得了節節勝利,但最終以莫須有的罪名被殺害。因為當時徽欽二帝囚禁在金國,如果打敗了金國,迎回了老皇上,那麼當時的皇上趙構怎麼辦?所以他屢次提醒岳飛戰和就行,可是岳飛偏偏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動不動就把迎回徽欽二帝掛在嘴邊,所以趙構對岳飛的不滿是早就有的。歸納起來,還是因為這些做皇帝的為了保住其皇位不惜犧牲國家的利益,實質上就是為了自己的私利。那麼清朝呢,首先,慈禧獨霸朝綱,並且在她看來,滿人畢竟是滿人,漢人只是奴才而已,當然不會把漢人的江山當回事。所以才有「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的賣國言論。其次,清朝奉行的閉關鎖國政策導致其軍事實力與西方列強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因為它懼怕漢人與外部接觸多了,思想開放了,從而會打破他們的奴化教育,再把滿人趕走。聽了清朝的那些史話,我感到清朝的奴化教育的確高人一籌。如果不是列強入侵,中國恐怕還會繼續沉睡下去。歸納起來,還是一點,統治階級為了其私利。所以說,集權體制在面對困難的時候,能夠發揮它的長處,聚集所有力量戰勝困難。同樣的,當它的長處運用在為自己謀利益的時候,便走到了另一端。所謂『勃』,『忽』,都是迅速的意思,道出了集權體制的特徵,也道出了帝國的悲哀。」 「在一個朝代的中後期,社會矛盾已經比較激化了,但這時總有一兩個皇帝執政時間長達幾十年。我不禁想,如果在這幾十年內勵精圖治,也許會挽救王朝的滅亡。我覺得,在這個關鍵時期,王朝能否中興,跟領導者的性格有很大的關係。西漢中後期漢哀帝,即位之初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確實想幹一番大事業,並且也打擊了王莽的勢力。但是越干到後來越覺得阻力很大,於是銳氣大減,乾脆不幹了,天天飲酒作樂去了。與此形成對比的是,漢武帝繼位之初,也想幹一番大事業,結果剛幹了幾件事,就被以竇太后為代表的頑固勢力打擊了,但是他卻沒有消沉,而是養精蓄銳,積攢實力,最終實現了自己的政治理想。所以說,在社會矛盾逐漸暴露出來的時候,便是國家繼續走向強盛還是逐漸走向衰亡的轉折點。有志之士能夠在一片歌舞昇平中看到矛盾的存在,並提出自己的政治主張——變法。」 「秦國的商鞅變法,使秦國一躍成為強國,並且最終奠定了秦統一天下的基礎。但是在變法的過程中,不斷受到貴族勢力的阻撓,要不是秦孝公力挺商鞅,不知是何後果。在秦孝公死後,商鞅還是被頑固的舊勢力殘忍的殺害了。成功的變法至少有兩個共同點:一,變法的目的和措施都是為了富國強兵,並且從現在的角度看來,採取的措施在當時絕大部分都是對國家有利的;二,變法一定會削弱既得利益集團的利益,並招致他們強烈的反對。變法的失敗,會使既得利益者得到更多的利益,最終形成一個大的利益集團,並不斷的擴大集團的私利,積重難返,從而為王朝的滅亡埋下伏筆。成功的變法,必定損害既得利益者的權利,但能使國家重新走向強盛。並且,社會的進步始終需要不斷的革新,因為事物本身就是在不斷發展的,矛盾也是在不斷發展的。」 「古人云『以史為鑒,可知興替』。以上我詳細得分析了『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原因,最終的落腳點在『變法』上面。但還是沒有擺脫『人治』的思想,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因為變法的成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而且中國歷史上的歷次變法也證明了,成功的少,失敗的多,即使一次成功,也不可能次次成功,最終還是會陷入歷史的循環。所以我從反面回答了為什麼說『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能不敢鬆懈。只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 「今天,我已經說得太多了。我也太累了,請恕我無禮,我要去休息了。」劉建業站起身,拱了拱手說。 當解放軍越過長江,佔領南京,解放上海不久,一身便裝的劉建業帶著黃峰,乘坐一艘外國客輪,離開上海港,向澳門開去。 「少爺,我們還會有機會回來嗎?」黃峰問劉建業。 「應該會的,至少我們還會葉落歸根的。」劉建業望著眼前祖國的大好河山說道。 悠U書萌 UUTXt.COm 荃蚊子扳月讀 民國軍旅之隨波逐流的最新章節已更新,請登陸小說下載網 www.uutxt.com 進行下載. 用手機下載小說資源請訪問 wap.uutxt.com 最快的小說更新請訪問 http://www.niaoyan.com 更多精彩內容,盡在鳥眼快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