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來自www.abada.cn免費txt小說下載站 更多更新免費電子書請關注www.abada.cn 狂然封神 作者:澄凜 第一章 初入封神     痛苦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尼采]也許每一天的清晨,都是最讓人痛苦的開始……   張開朦朧的眼,用右手遮擋著窗外照進的晨光,眨了眨眼,紀雲曉苦澀一笑,終於天還是又亮了。   清楚知道自己身體的情形,而每一個日出,更是他夢魘的開始。   無奈的從床上起身,看向時鐘、六點了!   不再遲疑,紀雲曉努力打起精神,走進浴室,開始洗臉刷牙。   好不容易才出院,今天是第一天上學,可不能遲到。   雖然,就算遲到,他的級任老師也不在乎,畢竟老師給了他莫大的自由;因為,只要他能出現在課堂上,已經很了不起了。   自嘲的看著鏡子裡,那張蒼白的像鬼的臉,紀雲曉強顏歡笑。「你呀!永遠都這麼白-—」   語末的那分遺憾,是紀雲曉自己心中的悲傷,為什麼,他不像一般人那麼   健康呢?   搖了搖頭,強行甩掉腦中的想法,紀雲曉換上了學校的制服,這可是國中最後一年了。   才剛踏出浴室,不驚訝的看著趁他不在,就已經擺上桌子的早餐。   一手拎著書包,紀雲曉在餐桌旁坐下。   這樣一個人的生活,早該習慣了吧!   吃完了早餐,提起書包,紀雲曉走出自己的房間。   眼前、一個偌大的庭院,走在漫長的迴廊上,不意外的,又在庭院的涼亭中,看到了所謂的家人——那群過著幸福生活的人們。   一個身為大學教授的父親,擁有文學、歷史、考古等博士學位的父親、是一個眾人眼中的天才、權威。   然後是他全能的母親,除了是個電腦商業天才外,他的母親當年還是一個運動好手,曾經為了國家在奧運中奪得過金牌。   再來,是他十九歲的大哥,運動全能的大哥,和身體不好的自己,簡直是絕對的對比,而也因為自己的病,於是,他和家人們是隔離的過著各自的生活。   另外,還有一個繼承了父親和母親絕對優良因子的三弟,他、不管是文學或電腦,都天才的讓人嫉妒,更別提今年才十二歲的他就已經跳級當了大學生。   在這樣優秀的家庭之中,呵!具只有他一個人是絕對的異類……   自小體弱多病,不能跑、不能跳,而腦袋也不好,課業上要不是因為他父母有權有勢,可能他連國小都不能畢業,嘖!看來,他在這個家中,還真是個米蟲啊!   不在乎的一笑,只是那個笑聲裡,也有著說不出的悲傷。   只有自己、只有自己-—在這個家中格格不入!   懶得再理眼前那個場景,紀雲曉低頭看了下手錶,「六點半了!」   時間快來不及了,紀雲曉拖著散漫的步伐,繼續走向門口,不屬於自己的一切,還是不要多看。   不然的話,那種悲傷的感覺一蔓延開,今天一整天、就泡湯了。   坐上了等在門口的車,看著隔離在玻璃那端的司機,紀雲曉有點想笑,干   嘛要這樣呢?   自己又不是瘟疫,為什麼要這樣隔離他、為什麼呢?   來到了學校門口的坡道上,一如往常的下了車。   紀雲曉習慣的看著車快速的在自己眼中駛離。   還真把自己當成了瘟疫的傳染源呢!有點不屑的一笑,一步步的、紀雲曉走上坡道。   相異於所有人趕著時間進校門的情形,紀雲曉悠閒的好像只是來散散步一樣。   七點半的鐘聲一響,學校的糾察隊出現在門口,而幾個和他一樣姍姍來遲的學生,正哀求的以各種理由和那群糾察隊糾纏。   好笑的看了看他們,紀雲曉倒是沒啥反應的踏入門口,悠悠閒閒的穿過擋門的那群糾察隊員,繼續向自己的教室前進。   「不公平,為什麼那傢伙你們就不攔?」初來這間學校的某個一年級學生不甘願的抱怨。   〔就是嘛!不同樣都遲到了嗎?憑什麼那個人就有特權?」久久不小心才遲到的某個二年級優等生也跟著反彈。   「他跟你們不一樣,他有醫生開的證明書,他有來上學就了不起了,哪像你們!」由校門口管理室走出的老校工不悅的回答。   「唷!生病了不起嗎?」幾個不服的學生只能在嘴巴上不饒人。   「是比你們這群不長進的學生了不起!」年老的校工看不慣這群惡劣學生的吼著。   而聽著背後傳來的短短交談,紀雲曉只是照著他平常的速度,走向自己的教室。   是啊!生病、了不起喝?如果能不生病,那多好!真以為他喜歡這樣嗎?   拖著無力的腳步,推開教室的門,習慣性的,紀雲曉走向教室中最陰暗的那一角。   所有與他同班的人,在他推門而入的那一刻,都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看著他一步步的走到座位,然後坐下。   原本熱鬧的教室,在他踏進一步後,那種異樣寂靜的感覺,沉悶的讓紀雲曉只能緩慢的打開書包,拿出自己的筆記本,裝作無事的做著自己的事。   也許,他、依舊是不該存在的吧!   好不容易開始上課。   當班導看見自己的班終於全員到齊時……   「我們三年三班今天真的很難得,全部的學生都到齊了!」不懂得底下學生的心理,這個剛當上老師不到三年的菜鳥,自顧自的高興。   聽著他說的話,左手撐著頰,紀雲曉有點想笑的看著,那群所謂的同學們看他的眼光。   唉!可能是那個菜鳥女老師真的很菜,怎麼、他的同學們眼中閃著的那種巴不得今天自己最好缺席的眼神,那個女老師會看不出來呢?   她真有這麼蠢嗎?   跟著所有同學翻開課本,紀雲曉不意外的在自己放在抽屜中過久的課本上,看見滿滿唾棄的言辭。   唉!又要再買課本了。   完全不在乎那些漫罵的字跡,輕輕打個哈欠,恍若無事的,紀雲曉拿出自己的筆記,準備做自己的事。   嗯!家裡的電腦好像有新的機型了——然後,記憶體也該再擴大-—另外,如果把人工AI給加強的話、還有,螢幕也該再添幾個了—-心思完全沒在課堂上的紀雲曉,根本沒發現到,同學裡有幾道不一樣的眼神。   如同以往,在他發呆了一天後,又到了下課回家的時候。   看著同學們努力的做著掃除工作,紀雲曉只是拿起書包,晃開腳步,就準備回家。   在眾人那樣的視線中度過一天,紀雲曉雖然總是不在乎,可是,心、卻有點痛的感覺,自己就只能這樣活下去嗎?   踏出了教室,一個身影、孤獨的步向學校門口,消失在所有人眼中。   「好像幽靈一樣!」某個剛轉學進這個班級的轉學生這麼說。   「他不是像幽靈,而是、他活的世界和我們不同。」不小心被一群賊同學選為班長的莫書懷,比較清楚紀雲曉家中事情的回答。   「有什麼不同?」另外一個轉學生湊了過來。   「他的日子和普通的我們格格不入,因為出生在一個天才家庭中的他,就因為平凡,於是他封閉了自己。」莫書懷其實有點可憐這樣的紀雲曉,只是可憐他、同情他又有什麼用,再多的關心,永遠進不了紀雲曉的眼中。   「啊?是這樣喔!這樣他不是很痛苦嗎?」第一個說他像幽靈一樣的轉學生-—楊哲,同情的說著。   「嗯!如果他能常來上學的話,我一定要跟他成為朋友。」另外一個轉學生——雷翔,宣誓般的說著。   「沒有用的!」幾個在這個班裡待了很久的同學,也插進了這個話題。   「為什麼沒有用?」楊哲不明白的回問。   「對啊!為什麼會沒有用?」雷翔也很好奇。   「因為,他看不見啊!」所有人的合奏,其中莫書懷更是心有慼慼焉的頷首。   「什麼意思?」兩個轉學生聽的糊里糊塗。   所有同學的眼光,掃向這兩個一知半解的轉學生,異常有默契的歎氣之後,就回去做自己的事,只剩下莫書懷一個人。   「他的世界裡,沒有我們、也沒有任何人,只有他自己一個……」說到這裡,莫書懷看著那兩道「我們還是不明白」的眼光,就只能接著道:「可能是因為他以前過的太孤獨了吧!所以,他永遠看不見我們眼中的關心和好意,對他而言,他的日子、就是日復一日的寂寞。」   「是嗎?可是他那樣,真的很讓人擔心。…:」楊哲忘不掉第一眼看見屬於傳言中的同學的震撼,那麼蒼白纖弱的人,居然會是這所學校裡的傳奇人物。   「可是,他難道沒聽見過傳言嗎?」雷翔很好奇,這麼熱絡的傳言,他為何會沒聽過?   只要是進到這個學校裡的人,都知道—-在三年三班之中,有著這所貴族學校中唯一的天才。   紀雲曉,他是一個看似平凡卻又不平凡的學生。   由他所設計出的電腦虛擬動畫程式,是讓所有電腦專家會大聲讚歎的絕品。可是,只有一個人不知道自己的才能的,那、就是紀雲繞本人。   因為和紀雲曉母親、三弟,所學的商業、工業電腦不同,紀雲曉擅長的是虛擬實境,而就因為這樣的一點小小不同,紀雲曉完全看不起自己的才能。   另外除了電腦外,只要是關係到『算、計』這兩個字的科目,紀雲曉是超級拿手。   數學、理化、建築、火藥、古代的陣勢機關、天文地理、股票財政;都是紀雲曉拿手的項目,只是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就是在文學、歷史、體育上,紀雲曉完全沒得到父母親的遺傳,於是,他和家人格格不入。   也因為他完全和家人不同,就算是有再多的才能,紀雲曉完全不在乎,他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就因為他這樣的毫不在乎,於是他的傳奇更響徹學校的每一個角落。   不過有人褒、就有人貶,在所有同學沒有發現的情況下,也有不少人私底下攻擊著紀雲曉,而就在這種聽不見褒、看的見貶的情形中,紀雲曉更是封閉了自己。   但、因為紀雲曉從來沒有過表示,於是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有人用不一樣的方法在傷害這樣的他——異常大聲的歎了口氣,莫書懷笑了笑,「他完全沒注意到!」   「為什麼?」連自己才不過轉學進來後的三小時內,雷翔就聽完了這個傳奇,怎麼、主角為什麼會沒注意到?   「就是說,他難道真沒發現自己有多特別嗎?」那樣一個特殊的天才,為什麼會那麼看不起自己?楊哲真的不懂。   伸手拍了拍兩個超好奇的轉學生,莫書懷咧嘴一笑,「日子久了,你們就   懂了。」   不明白的望著最後一個肯說的班長離去,楊哲看著雷翔,兩人還是只有滿腹的好奇。   坐在書房內,紀雲曉用電話操控著僕人。   「把我訂的那些電腦用品在電腦室內裝好!」掛上電話,拿起一旁的鬧鐘,設好時間,紀雲曉等著那群僕人幫他把物品整理裝設完畢。   在這個家中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沒有人可以和紀雲曉面對面的說話。   從小、因為母親和大哥在運動上的鍛煉,於是自己絕不可以靠近他們,以免不小心傳染了感冒病毒之類的病,然後、這個例子由一開始延用至今,紀雲曉就不曾靠近自己的母親和大哥五十步之內。   父親和三弟也一樣,他們有研究要忙,也不能生病,於是自己也和他們一直隔離著。   日子就在這種情況下,不曉得是怎麼演變的,最後居然形成了,只有在自己不在場的情況下,僕人才敢工作的情形,他不曉得多少年,沒和人面對面的談話了。   有點空虛的感覺,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像個洪水猛獸了?   他、不也是個普通人嗎?   醫生不過是說他心臟不好、氣管不好,他的病有那麼毒嗎?   他真的成了在人群中,與世隔絕的人……   走在人群裡、或者是自己的家中,紀雲曉總感覺到,自己的身上有著一個偌大的真空防護罩,沒有人能靠近他半步。   呵!呵!真是可笑啊!   他、真的有這麼恐怖嗎?   也許吧!不屑的拋開腦中又趨向悲傷的思想,紀雲曉看向時鐘。好了!一發呆又過了半小時,現在該可以進去他的工作室了吧!   紀雲曉才踏入他的工作室,就看見眼前十五部電腦排列成一個圓弧狀的特殊景觀。   「嗯!終於快到商朝的時候了,接下來、該安排那些主角們了。」手拿著一部封神演義,紀雲曉的臉色終於泛起一點興奮的紅潤。   只有這樣的時刻,紀雲曉才可以忘記現實的一切,恣意的活在自己的電腦虛擬世界。   打從七歲的時候,紀雲曉在書房內找到一本封神演義後,由那一天起、他就陷入了狂熱。   封神演義,是一本由明代中葉流傳至今的小說。   也許會有很多人沒看過原著吧!畢竟封神演義的劇情,有點繁雜。   只是,如果細看的人就會發現,在薄薄的一本書裡,可以有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心情、那麼多奮鬥的目標,和那麼多的理念。   這樣的一部文學之中,有著仙人的理念之戰、也有著凡人的情義之戰;這是多麼龐大的一部故事,卻只拘束在薄薄的一本冊子之中,紀雲曉真的為這個故事心疼,於是,從他能夠用電腦的那天起……   他花費了偌大的心血與金錢,在十幾音的電腦中,一一刻畫演算所有歷史的變遷,打算由盤古開天闢地、女媧造人補天開始,設定到商末、封神初始。   他把所有能查到的神話資料全部化成數據,在電腦的虛擬世界中完全重現這一個封神演義的世界。   而這個龐大的工程,終於也要步入最後的階段。   所有的場景和仙人道士都已經設定完成,現在就只剩下、商朝初期的某些人了!   當紀雲曉翻開書的下一頁,雙手再次放上鍵盤時的那一刻,屋外的天氣明顯的產生變化。   烏雲密佈、突然顯得漆黑的世界,狂嘯的風聲,一點一滴凝聚的水氣,轟!   一聲,瞬間劈下了雷電——「啊!」一聲驚嚎由這個紀家偌大家宅中傳出。   驚心動魄的慘叫,所有的慣例在此打破,總管指揮著僕人們撞開了電腦室   的門。   電腦室內。   十多部的電腦螢幕都只剩下一片漆黑,而一個人影斜臥在鍵盤上。   「你!打電話叫救護車。」   「不要亂碰他、說不定還有餘電——」   「你們幾個快戴上塑膠手套、穿上膠鞋,進去把少爺抬出來!」   「打電話通知老爺和夫人。」   總管不愧是個習慣於處理大場面的人,在所有人都手忙腳亂的時候,卻依然冷靜的指揮著所有僕人做事。   然後,這個故事,就開始在這樣的一個突發事件上!   在電腦彼端的世界中,一道雷電橫過天際。   崑崙山中的玉虛宮內。   「天劫啊!」搖頭看著閃電橫空,一個年老的男子撫著白髯、長歎出聲。   身後,「元始天尊大人,發生了什麼事嗎?」白鶴童子晃著身軀、仰著腦袋學著元始天尊的舉動,無法理解的看著已經一無所有的天上。   「唉!」搖頭歎氣,被稱為元始天尊的年老男子邁步走離陽台,踏向因果鏡。   亦步亦趨的跟在元始天尊身後,白鶴童子一臉疑問。   「平地起旱雷,非是天災、就必是人禍!」操作著因果鏡,元始天尊心有不安。   「元始天尊大人,既然是天災人禍,那放著不管、不就好了嗎?」白鶴童子不明白,一向對那群人類采放任主義的元始天尊大人、怎麼會突然這麼關心天下蒼生呢?   「白鶴,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是現在、是多事之秋啊!」元始天尊停下了手上的操作,看著因果鏡內的一切,半晌,「白鶴!」   「元始天尊大人?」最後一聲的叫喚異常嚴厲,白鶴童子連忙應聲。   「發函,請我大師兄-—老子,小師弟通天教主。」沉聲吩咐,元始天尊手一晃,飄出了兩張信函,而他的眼卻不曾離開因果鏡半分。   被眼前這種景象給嚇到,白鶴童子第一次見到元始天尊大人生氣,連忙接過飛至眼前的信,「是!弟子馬上去辦!」   快步跑出玉虛宮,白鶴童子駕上黃巾力士,飛出了崑崙山。   無奈的看著因果鐃內,元始天尊遺憾的歎口氣,「冤孽啊!」   病房內,紀雲曉的身旁來來去去了眾多的醫師和護士。   「他不是昨天才出院,怎麼今天又進來了?」一個才剛送紀雲曉出院,今天又替他辦入院手續的護士長,好奇的問著主治大夫。   「他不是病又發作了,而是觸電!」如同以往的情形,偌大的病房中,沒有半個家屬,主治醫師在看完病後,只是例行的和其他護士交待工作。   「那、他什麼時候要辦出院?」從來沒見過這位紀雲曉的家人,每一次入院出院,總是由一位管家辦理,所以護士長對紀雲曉特別有同情心。   「沒事的話,明天傍晚就幫他辦出院吧!」主治醫師簽完了出院同意書和診斷書後,搖了搖頭、就出了病房。   收好了資料,護士長觀察完紀雲曉的狀況後,也跟著離開。   終於,病房內有了一絲的寧靜。   而就在這時,紀雲曉的身上飛出了點點的金色螢光。   一點一滴的光毫,圍繞在紀雲曉的身旁,緩慢的,紀雲曉的靈魂在光芒中浮出,轉瞬間被金色螢光所吞沒。   一個寬闊的草原,一望無際的藍天,微風徐吹。   八歲的呂望打著哈欠,悠悠哉哉的躺在草地上。   眼前一群四、五十隻的綿羊溫馴的各自吃著草。   一派安詳的感覺,讓呂望又打了個哈欠,「哈呼!好無聊、好想睡喔!」   整天放羊吃草的日子,過的真是讓人有點太閒。   昏昏沉沉的感覺,這種天氣裡,好想睡。   「嗯!」微微閉起了眼,呂望翻了個身,打算稍微睡一下。   然就在他幾乎快睡著的時候,突然之間———「砰!」一聲巨響,嚇得呂望跳起了身,而就在他剛才睡著的草地套十尺的地方,多了一個坑洞。   「這裡頭、會有什麼東西呢?」在這種時候,會從天上掉下來、還有辦法砸出個洞的,該不會是顆大石頭吧?   好奇的探頭,遠遠看著有一頭公羊長的橢圓大洞,「裡頭有什麼咧?」   就在呂望遲疑的要不要伸手進那個洞時,一個閃閃發光的金色圓球,由洞中慢慢升起。   「哇!這是什麼?」好奇的伸手,呂望的手還沒碰到金球表面,金球就突然閃出一道強光。   「啊!」一聲驚呼,呂望連忙閉上眼睛,當場臥倒。   半晌,強光已經消失,呂望起身一看,眼前早已一無所有。   「我咧!發生什麼事了?」摸著頭,呂望低頭一看,「太扯了,連洞都填平了?」   懷疑是自己沒睡飽的目望,乾脆的走回原位,臥倒閉眼、開始沉睡。   而就在他閉上眼的那一刻,天空之中卻出現了一道注視著他的視線。   飄於空中,載浮載沉之下……   「我、為什麼會在這?」無限的疑問,紀雲曉看著自己身處的地方。   一個透明的光球,光球外、是一片草原和寬闊的藍天,還有一個小男孩和一群的綿羊。   「這裡是-—」開始覺得眼前的一切景物異樣熟悉,紀雲曉這才聯想到,「這是電腦中、由我設計出來的-—封神世界!」   真是太恐怖了,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會出現在自己所設計出的世界裡?4o到底是怎麼了?   還記得剛才,自己不是還坐在電腦前設計下一個場景,啊!就是現在的這個場景和對白,然後,突然、突然怎麼了?   只感覺到由鍵盤傳來的一陣刺痛,接下來就沒有了記憶!   會是被雷打到嗎?可是,「我家應該有裝避雷針吧?」   完全搞不懂自己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紀雲曉好奇的觀望著這個由自己一手策劃出的世界,「原來,這就是3D場景物體化的模樣,還挺美的嘛!」   有趣的一笑,紀雲曉不自覺的往前邁了一步。   然後,就在腳步向前踏出的瞬間,他的身體向上飄浮了起來。   驚愕的在空中載浮載沉,花了好一陣工夫,紀雲曉才恢復平衡、慢慢又降落在地面上,「怎麼會這樣?」   不明白的看著自己的腳,紀雲曉又向前跨了一步。   這一次,紀雲曉整個人直接往天空升,「不會吧!」   越升越高,紀雲曉連怕都來不及,腦中已經漸漸昏沉,慢慢的、當他闔上眼的時刻,透明的光球又轉為金色螢光。   第二章 天劫乍現     原本晴朗的天空中,怪異的又響起了一聲蟄雷。   崑崙山、玉虛宮內。   「果真是天劫!」雙手微撐著欄杆、一名年輕男子依舊閒適的仰頭看天。   〔天劫又如何?千年前的天劫,我們不也過了嗎?」一個依然自負如昔的嗓音。   「話雖是這麼說,可是此次的天劫,確實是異常嚴重!」元始天尊率先轉身,走向圓桌,身後,年輕男子也跟著行動。   看著兩人都坐到了圓桌旁,最後的他也只好跟進。   「再大的天劫又如何?憑我們三人之力,又怎會擋不下來?」根本沒把眼前的事放在心上,自負的他不屑的冷笑。   伸手握著桌上精緻的茶杯,年輕男子淡然一笑,「這一次可不比上一次。」   上一次的天劫,不過是警告性質的,而這一次,可說是異常嚴重的。   「師兄說的對,這一次不比上次!」同意年輕男子的說法,元始天尊認真的說著。   「算了,隨你們怎麼說!」自負的他總是鬥不過眼前兩位師兄的聯手。   「通天!你別只懂得生氣,仔細算算天數、你就會知道了!」明白這個小師弟,懶的把所有的事情放進心中,年輕男子好意的提醒。   勉強聽話,被稱為通天的他掐指一算,「天上地下的絕對天劫!」   有點駭然的聲調,讓另外的兩人也暗暗皺眉。   這一次的天劫,大概可媲美更久之前,黃帝戰蚩尤的那次天劫。   〔該怎麼辦?」通天教主已經不再像之前的毫不在意,反而態度大改。   「師兄,你說怎辦?」元始天尊問著身旁的大師兄,也就是年輕男子、老子。   「我說啊!涼拌羅!」這種時候,老子依然沒啥正經的。   「大師兄!」開始變臉,年老模樣的元始天尊和中年模樣的通天教主,合力剩著這個年輕如昔、異常非人的師兄。   「唉呀!開個玩笑咩!這麼認真。」訕笑的回話,老子的臉上雖然依舊悠閒、但眉宇間卻也隱隱糾結。   「師兄,別鬧了,說實話吧!」看得出原本超然的師兄也很在乎,元始天尊催促的開口。   「就是啊!師兄,別費關子了。」通天教主第一次和自己的二師兄這麼合得來。   收斂起唇邊的笑,老子鄭重的點頭,「三百年前,你們和我早算出各自門下必犯殺劫,於是有一段時間閉宮止講,此事你們可還有印象?」   「有!」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頷首。   看著兩名師弟點頭,老子才接著道:「那時是昊天上帝命十二仙首稱臣,闡教、截教、人道三教合議,編成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僉押在封神榜上。只是此事正逢上一次那個天劫現世,於是我們將這事暫時壓下,而這一壓下,都過了三百年了。」   「師兄的意思是?」元始天尊若有所悟,卻又有些遲疑。   看著變了臉色的二師兄,和神情嚴肅的大師兄,再想想剛剛的話,通天教主突然一凜,「師兄,你不會真要-—?」   「這是免我們教下子弟傷亡的唯一方法,再者也僅有如此,才能救得地上一些賢明之士。」認真的點頭,這是現時老子唯一能有的方法。   元始天尊看向對面的通天教主,兩人對視一陣後,也只能同意,「好!就依師兄吧!」   看著兩個師弟無奈下的回應,老子起身瀟灑一笑,「離天劫,尚有近七十餘年,我這一部份的封神榜,二師弟、六十年後我轉交給你!」   「為何是我?」話剛說完,屋外天雷一劈,元始天尊心神一凜,「原來、天數既定,合該是我!」   通天教主稍微盤算了下,也道:「那、我也在六十年後送來我那部份的封神榜,師兄,這一切就勞煩你了。」   強忍下未出口的歎息,元始天尊點頭,就此擔下封神榜的重任。   一等事情交待清楚,老子右手一招,一匹青牛赫然出現,斜坐上青牛,老子拱手為禮,下瞬間已經消失眼前。   「師兄、那我也走了。」不像大師兄那麼懶,連座騎部牽進屋,通天教主跨步出屋,坐上奎牛後,也瞬間消失。   而看著突然空下來的屋內,元始天尊的這聲歎息,異樣冗長……   從黑暗中醒過來,看著眼前滿是一片白色的景象,不用經過大腦思考,光憑直覺,紀雲曉也知道自己又住院了。   撐起身體,全身微微刺痛,紀雲曉回頭看著病床床頭貼著的病歷。   「原來我還真的是被雷打到了,嗯!話說的稍微誇張了點,不過,觸電?   在家裡會觸電?有點太怪了吧!」無可奈何的笑笑,紀雲曉撫著頭,想起昨晚的那個夢。   很逼真的感覺,真的很逼真!   只是,真可能有那樣的地方嗎?   那樣神似自己電腦中的封神世界?紀雲曉傻傻的一笑,算了!怎麼可能會有呢?   再一次躺回床上,即使告訴自己昨夜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夢,但,他卻仍想再一次去看那樣的封神世界。   昏沉的意識,慢慢闔上的眼,最後,在紀雲曉又陷入睡眠後,又一次的,那異樣的金色螢光包圍了紀雲曉。   這一個睡眠,好像很短!   打了個哈欠,當紀雲曉睜眼時,他的眼睛差點突出眼眶,「不會吧!」   不是上一次的草原,這一次、是在一個帳蓬裡,可是帳篷中有一張熟悉的臉孔。   他是……?   一時間想不太起來,這張熟悉的臉孔是誰,可是,紀雲曉卻知道,他又再一次的出現在封神世界之中。   有了上次的經驗,紀雲曉不再大步的向前走,反而一點一點的向前挪移。   終於走到沉睡的他的身旁,紀雲曉慢慢的低下身子,「他是——」   是、是誰呢?   彷若聽到了紀雲曉說話的聲音,躺在睡鋪上的他突然張眼,「誰?」   一聲突來的詢問,嚇的紀雲曉身體猛的向後一縮,然後就——又浮了起來!   有點奇怪的看著空無一人的帳篷,呂望打了個哈欠。   「哈啊!聽錯了嗎?」被一拉,呂望又躺回床上、睡的極為安穩。   這一次,紀雲曉忍不住笑了笑,原來,夢也可以做的這麼好玩啊!   緩慢的,紀雲曉飄回了地上,可是,還沒來的及想起來那張熟睡的臉孔是誰,他卻又怪異的往上飄起、穿過了帳蓬,然後一直往天上直升。   「我不要醒啊!」奮力的抗爭,可是,最後,紀雲曉還是再一次的昏睡了過去。   這次睜眼,是在急救室內。   一看紀雲曉張開了雙眼,醫師終於放下手上的電擊器,「好了!病人沒事   了。」   狐疑的看著自己現在身處的環境,紀雲曉想說話才發現自己竟戴著氧氣罩。   怎麼了?他不是早沒事了嗎?   不明白的被一群護士推出急診室、又推進了自己的病房,紀雲曉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到底是怎麼了?   難道,自己剛才的那個、不是夢?   可是,不是夢的話,那算什麼呢?在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紀雲曉一臉疑問的發著呆,直到主治醫師推門而入。   「你好點了嗎?」一直以來就是這個病人的主治醫師,石華問著自己的病患。   艱難的點了點頭,紀雲曉非常希望知道自己的情形。   「嗯!老實說,你的病沒什麼,可是,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你昨晚居然突然休克,所以才緊急急救!」解釋的非常清楚,石華稍微做了一下檢查,「如果沒事的話,你後天就可以出院!」   點了點頭,紀雲曉企盼的看著開著的門外,可是,除了熟悉的護士外,他看不見自己的家人。   「別難過!」這麼多年的相處,石華也很不能相信,居然兒子瀕臨死亡,父母還當作沒事。   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紀雲曉只能告訴自己,不屬於自己的,最好、還是忘了吧!   「唉!」忍不住歎氣,石華轉身走出病房。   太快的離去,讓他錯過了紀雲曉身上出現的變化。   迷濛的視線,似睡似醒的夢幻,突然間的醒悟,紀雲曉瞪大了雙眼。   眼前由群山所掩的這個地方,面前偌大的古樸石碑。   ——怎麼會?   紀雲曉低頭看著自己身體下方的一切,騰身於空中的情形,讓他不自覺的一笑,看來,果然和自己所設計的一樣,那這裡的確就是—-崑崙山了!   隨風而飄,慢慢靠近一處平台,紀雲曉看著站在平台上的一個老人和、一隻白鶴。   「元始天尊大人,您已經在這站了一天了!」白鶴童子擔心的在元始天尊身旁轉來轉去。   真是奇怪了,自從那一天,元始天尊大人和他的師兄弟開完會後,元始天尊大人就變成這個樣子——不吃不喝、只是一直站著發呆。   沒有回音,元始天尊的眼依然直視著前方。   「元始天尊大人!」更擔憂的語氣,白鶴童子開始覺得不對勁。   「唉!」異常大聲的歎氣,顯得元始天尊的心情非常煩躁。   「元始天尊大人!」努力的叫喚著,白鶴童子開始思索需不需要向崑崙十二仙報告元始天尊大人不對勁的這個消息?   而就在元始天尊依舊沉思,白鶴童子考量中的情況下……   「白鶴!」一個有著值長身軀,著一身飄逸黑衣的男子走進平台。   他是?   紀雲曉不解的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半晌,「啊!是他!」   「太乙真人!」白鶴童子興奮的跑向出現在自己眼前,屬於十二仙之中的他。   「元始天尊大人現在的情形怎樣?」太乙真人沉穩的看著一臉。   「元始天尊大人嗎?他從昨天老子和通天教主離開後,就一直發呆到現在,都一整天沒動了!」非常費力的報告經過,白鶴童子在說完後,卻突然發現,「太乙真人,你怎會在這?」   不太對勁喔!從那一天平地起旱雷後,整個崑崙山就顯得怪怪的。   面對一臉狐疑的白鶴童子,太乙真人只是豪爽的一笑,「因為有個研究,要請元始天尊大人批准啊!」   「喔!」一如往常的原因,可是、白鶴童子就是感覺有點放不下心。   「好了!白鶴,你也煩惱太多了!」伸手拍撫著白鶴的頭,太乙真人的表現依然和平常一樣。   承認自己最近真滿神經質的點頭,白鶴童子回身看了看元始天尊後,「那、你和元始天尊大人先談,我去幫你泡個茶!」   若有所思的一笑,太乙真人拒絕了白鶴童子的提議,「不用了,你還是先去玉鼎真人那裡吧!他好像有什麼事急著要找你幫忙。」   「啊!玉鼎真人找我嗎?」肯定是自己忘了打開傳呼器了,白鶴童子急忙的就往外頭沖。   而看著眼前的白鶴童子消失眼前,太乙真人的臉沉了下來。   「你找我究竟什麼事?」元始天尊回首,一臉平靜。   就如同以往般的平靜,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只是事情並不是沒發生過,元始天尊知道,而太乙真人也明白。   「這次的天劫,有點離譜!」緊握的雙拳,看得出太乙真人心情之差。   「的確!這個天劫簡直就可以和當年黃帝戰蚩尤的涿鹿之戰同等級了。」   元始天尊想起黃帝和蚩尤的那一戰,全身就不自覺的冷寒了起來。   「那、現在該怎麼辦?」太乙真人走到圓桌旁坐下,一手撐頰,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老子提議,照著天命開啟封神計劃。」元始天尊一點也沒有隱瞞,畢竟這件事,最後他們十二仙還是會知道。   〔封神計劃?」並不是不知道這個計劃,畢竟當年命令下來後,太乙真人也曾參與過,只是,它不是都已經暫停三百年了嗎?   「很不可思議對吧?看來、天命真的是難違……」語末的歎息,是元始天尊最大的心痛,就算是當了仙人又如何,天命依舊是天命,而自己也不能完全是自己的主宰,這和當初自己所以為仙,有著好大的差別。   「那、由誰開啟封神計劃?」這樣的計劃,由誰來做、都不公平。   「我要找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來做!」要找一個在崑崙山中絕對沒有三百年經歷的人,元始天尊想起了昨日的那個天雷。   「什麼都不知道?元始天尊大人的意思是……」好像明白這句話的意義,可是太乙真人就是覺得不太妥當。   點頭,元始天尊無奈的笑著,「越是知道天命,就越是走不出天命,所以,   我們要選一個不知道這個天命的人。」   〔有可能嗎?自從三百年前初次行使封神計劃之後,在崑崙山內出沒的道士就大幅銳減,如果不是已經成仙,就是閉門自守,每個人都怕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誰還肯培育新的道士?」太乙真人絕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因為這就是事實。   苦澀的一笑,元始天尊皺著眉,看向那片天空,「這就是我煩惱的原因。」   無論是叫誰來培育,都不公平啊!   聽著元始天尊的回答,太乙真人也暗自苦惱,這問題真是最令人神傷的。   而聽著眼前兩人的對答,紀雲曉也滿頭霧水。   怎麼?到底自己所知道封神計劃和他們口中的封神計劃有什麼不同呢?   為什麼一提到這個計劃,知情的他們會如此的排斥?   到底這個牽連了天上人間所有事物的封神計劃,是個什麼樣的計劃?   還想再聽下去,紀雲曉潛意識的將自己往前挪移。   只是當他一動,天地彷彿也為之顫抖,晴天霹靂對著他劈下。   「啊——」閉眼承受那樣的雷擊,卻怪異的感受不到痛,當紀雲曉再次睜眼時,他心跳依舊急促。   這裡是:…。   傻眼的看著週遭熟悉的擺設,這裡是、家中他的房間。   無力的坐起身,一身的冷汗,紀雲曉愕然的望著在他書桌上的電子日曆。   九月七日了?怎麼回事,自己不是二日入院的嗎?   為什麼中間會空白了四天的時間?   紀雲曉遲疑的下床、走向了書桌,「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在四天之中,自己有著什麼樣的經過,為什麼當他每一次由自己的封神世界中醒來時,這一切都會變化的、讓他難以理解。   無意識的在書桌前坐下,紀雲曉撫著電子日曆上的畫面,今天真是九月七日嗎?   沉思中的他,沒有發現有人開門進入—-一如往常來打掃的女傭,膽顫心驚的握著掃把,然後,看到了突然能起身   的少爺時,〔哇啊!有鬼啊-—」   女傭抱著掃把就衝出了房間,那樣大的驚恐叫聲,連帶的也吸引了紀雲曉的注意。   「有鬼?什麼意思?」雖然好奇,但為了怕自己真把人嚇死,紀雲曉依舊只能持在原地,等著另外的人來向他解釋。   果然不到五分鐘,屋外就傳來了那個熟悉的嗓音。   「怎麼回事?你大呼小叫個什麼!」總管冷冷的看著,眼前一大清早就在鬧事的女傭,現在不過才早上六點,她是不想做了嗎?   「總、總管!」像是看到救星一樣,女傭從地上爬起,「少、少爺,他、他……從床上爬起來了!」   一個字比一個字更大聲,女傭歇斯底里的握拳慘叫著。   「少爺起床了?」皺眉的看著像是發了瘋一樣的女傭,總管左手一揮,就把神經質的女傭給敲昏,冷冷的瞪了倒地的女傭一眼後,總管踏入了房間。   果然如同女傭所講的話一樣,總管真的也看到了,已經如同死亡一般沉睡不醒的少爺竟離開了床,而且正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淡淡的打量著自己。   「少爺,您沒事了嗎?」沒有像文傭般的驚慌,也沒有一般人該有的不安,總管只是和每一次從醫院中接這個體弱多病的二少爺出院一樣,總是平淡的說著這句話。   點頭,紀雲曉覺得有點訝異,這個長年一副冷靜的總管,真不曉得何年何月何日何時才能看到他的驚訝。   「少爺,您沒事了,那今天、是不是要上學呢?」不在乎這個少爺是因為什麼而醒來,也不在乎他現在的心情如何,總管只是依照平常一樣,當他依舊是他所侍候的那個二少爺。   「嗯!」輕輕的應聲,原本有的問題,在這一刻,已經不想在意。   就算這世間什麼都會改變,可是這一個仍然如昔的總管,大概會是這世間唯一所不會變的吧!   本來是很想知道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看著一如往常的他,紀雲曉就放棄了再去思索,反正,在這個世上,本來就是會有一些,讓人意外的事   情發生,而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在意呢?   「司機會在七點時,在大門口等您!」低頭恭敬行完禮,總管自行退了下去,獨留紀雲曉一人。   「嗯!不知道那幾部電腦怎麼樣了?」從書桌前的椅子起身,紀雲曉先走入了浴室。   洗了個晨澡和梳洗完後,紀雲曉踏出浴室,就像從前一樣,飯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   用完了早餐,看了看時間,還有十五分鐘。   紀雲曉衡量了時間後,就轉身走到了自己的電腦工作室前。   推門而入,不再是自己的那十五台電腦,而是另外嶄新的二十部電腦。   雖然機型都換新了,可是埋頭的資料卻依舊存在,舉步走向前,紀雲曉開懷的看著二十部電腦中的封神場景。   「還好,這些依然存在!」放鬆的輕歎,紀雲曉呆呆的看著眼前一切。   而身後,有著一道人影注視著他……   遺憾的看著又是空著的位置,楊哲走向班長莫書懷。「他總是這個樣子嗎?」   「哪個樣子?」有趣的回問依舊對紀雲曉有著莫大好奇心的楊哲,莫書懷的心情出奇的好。   「還能哪個樣子,不就是他總是這樣來一天,缺席好幾天嗎?」雷翔原本有的雄心壯志也在連連空等了這麼多天後,消磨的讓他感到頹喪。   「平常大都是這個樣子!」很直接的回答,莫書懷不再玩弄這兩個、四天來一直在打聽紀雲曉所有事情的轉學生。   〔是喔!那他什麼時候才會再來上學?」楊哲是真的對紀雲曉有著無比的興趣。   「如果他今天會來,那我、永遠都不會放棄和他做朋友!」雷翔像是要強迫自己放棄似的如此宣告。   而一個經過他身旁的同學聽他這麼一說,反而笑的很大聲的回答,「那你就放棄吧!」   「為什麼?」楊哲看著嘲笑雷翔的殷孟霖,很不服氣的問著。   「為什麼?因為那傢伙不會來的!」伸手和殷孟霖勾肩搭背,辛維傑狂妄的回答。   「那可不一定!」看不慣某人這麼的囂張,莫書懷冷冷的開口。   「唷!班長,你哪時胳臂往外彎了?」辛維傑不滿的警告著。   「就在你看不起我的現在!」冷冷回話,莫書懷的臉色閃出冰寒。   「快閃!」急忙脫離辛維傑的手,殷夢霖拉著兩個還不知道要躲的轉學生開始「跑路」。   不能理解的被人拖著跑,楊哲才想開口問個明白,卻看到身旁他們經過的同學們也開始跟著避難。   「到底是怎麼回事?」雷翔問出了兩個人份的疑問。   直到抵達教室外的完美避難場,殷孟霖才放開了兩個人。   而看到氣喘噓噓的他無法回答,一旁的某個同學好心的開口解釋,「班上的同學都知道,這個班長和辛維傑是各自眼中的天敵,平常兩個人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如果有個導火線在中間點火的話,那就像是水濺到油鍋中一樣。」   「什麼意思?」楊哲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就是『爆』起來呀!」雷翔的反應比較靈敏,而聽到他的回答,那個講解的同學也點點頭。   當他們的話告一個段落,教室內正開始醞釀著爆發的火氣。   「會讓人有種錯覺——」   「好像真的會劈哩啪啦的響著-—」   教室外的學生都摒著氣,看著教室內快打起來的兩人。   就在每一個人都認為裡面的兩個人真會打起來的那瞬間,有個人影穿過了他們……   紀雲曉一大早就看到自己教室後門外擠了一群人,不想理人的他,第一次捨棄了後門改由前門進入教室。   教室內只剩下兩個人,而他除了班長之外,另一個卻不認識,懶得去思考現在的情況,紀雲曉穿過擋住他去路的兩人,走到了自己的座位。   就在那一刻,一如往常的,又是一片寂靜。   「真是太厲害了,眼前那種劍拔弩張的火爆氣氛,他……他居然可以視若無睹?」楊哲越來越能體會到,莫書懷之前那句『他看不到』是什麼意思。   「他真沒看到嗎?」雷翔也跟著不敢相信。   而其它一起待在教室外的同學,則是心驚膽顫的看著教室內的情形。   原本真的很想教訓眼前的敗類,可是,在看到紀雲曉的出現後,莫書懷卻突然覺得非常好笑,「哈!哈!哈!」   隨著莫書懷的笑聲,辛維傑爆怒的握拳,就揮向那個最礙眼的人。   「紀雲曉!」莫書懷勉強擋在紀雲曉面前,替他挨了那一拳。   愕然起身,看著護著自己的他,和意圖動手『扁』自己的人,紀雲曉的眼中充滿迷惑。   「你這傢伙!」氣的受不了,第二拳避過了擋在自己面前的莫書懷,辛維傑是真的火了,沒看過那麼礙眼的人!   避都不避、動都不動,紀雲曉就靜靜的看著即將吻上他左臉的拳頭。   但、莫書懷怎可能放著紀雲曉不管,當下一個左勾拳就向辛維傑揮去。   「砰!」一聲巨響,教室外的同學一湧而入,而躺在地上的人竟是——辛維傑!   「阿傑,你沒事吧?」殷孟霖問著倒地不起的死黨。   「你給我記著!」站起身、撂下狠話,辛維傑拎起自己的書包揚長而去。   看著當事人的離去,其它的同學都裝作沒事般的回到原位。   「你沒事吧?」莫書懷拭著自己唇邊的血漬,看著身後的紀雲曉。   像是突然醒過來一樣,紀雲曉皺著眉、緩緩搖頭。   「你沒事就好。」不太在乎紀雲曉漠然的態度,莫書懷回到自己的座位,而第一堂課的上課鍾也同時響起。 第三章衝擊四起     第一次有暴力場面在自己面前上演,紀雲曉承認他有受到衝擊的感覺。   無神的看著放在自己眼前的課本,紀雲曉輕輕的歎了口氣。   為什麼呢?自己明明就不和任何人接觸,為什麼還是會招惹別人的攻擊呢?   這是一個頗讓人不解的謎題,發呆了半晌,紀雲曉還是決定把這些事都忘掉,畢竟沒有答案的謎,不需要認真的去思索。   伸手進抽屜,當紀雲曉摸索到自己上次忘在學校的筆記本。   他暗暗皺緊了眉,表情變都不變的看著自己從抽屜中移出的手。   左手手上握著的、是一個銳利的刀片,而鮮紅的血正從傷口一點一滴的往外冒,呆呆的看著傷口,紀雲曉平靜的不像是一個受了傷的人。   課堂上的班導,並沒有發現他的異狀,仍然繼續的上著她的課。   而紀雲曉也在自己手受了傷的情形下,第一次抬頭巡視了所有的同學一眼。   每個人都非常認真的上課,覺得自己不應該給別人添麻煩,紀雲曉最後收   回了眼光,於是他錯過了——當莫書懷突然發現、在上課中不曾抬頭四處張望的紀雲曉抬頭時,老實說,他嚇了一跳。可是當他在自己的座位上打量著紀雲曉的一切時,他不只是嚇了一跳。   「老師!紀同學受傷了!」連忙起身向老師報告,莫書懷第一個趕到紀雲曉的身旁,而紀雲曉的座位下已經滿是殷紅的血漬。   隨著莫書懷的一句話,全班動亂,在課堂上的級任老師更慌張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先幫你止血。」一句宣告,莫書懷拿出自己的手帕,輕柔的將紀雲曉握住的刀片移開後,才用手帕微微擦拭傷口。   靜靜的看著替自己擦拭傷口的班長,紀雲曉緊繃的心突然放鬆了下來。   終究、還是會有人會發現自己的,不是嗎?   腦海裡想著這一句話,紀雲曉閉上了眼,然後他的身體慢慢向後滑落。   「快!楊哲、雷翔,你們來幫忙,他昏過去了!」那個吼聲,是紀雲曉最後的記憶!   相異於之前,這一次的醒來,是因為有人在拍著自己的臉。   有些累的張眼,紀雲曉被嚇到了。   「你沒事吧?」八歲的呂望看著像是躺在地上、細看卻又離地飄浮的他。   面對眼前擔憂的眼神,紀雲曉頭痛的起身,然後,他降落在地面上,「你看……看得見我?」   聽著陌生人的問話,呂望突然一笑,「你一定是仙人,對吧?」   「仙人?」疑惑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紀雲曉決定還是不要嚇到眼前的他,所以同意的點頭。   「你真的是仙人啊!」呂望瞪大了眼睛,很興奮的問。   「應該是——」很不想騙人,可是卻又不能解釋自己來歷的紀雲曉,只能同意自己是這小男孩口中的仙人。   「我的名字是姜尚,因為姜姓封在呂地,所以、我又叫呂望!」很詳細的介紹著自己,呂望好奇的看著眼前偶爾會浮起來的仙人。   面對好奇的他,紀雲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張口半天,最後還是只能道:「你叫我雲曉就好。」   雖然封神世界是自己一手創造的,可是這樣和自己世界中的人說話的感覺……嗯!怎麼說呢?怪興奮也怪緊張的。   「雲曉?我叫你仙人哥哥好了!」一副鬼靈精怪的模樣,呂望伸手想拉著紀雲曉的衣服,只是當他手碰到紀雲曉之前,那揮動的動作、就讓紀雲曉往後飄飛了幾步。   驚訝的看著紀雲曉的移動,呂望跑了向前,「不要走啊!仙人哥哥。」   努力讓自己不要被風吹動,可是因為呂望跑過來的動作,那小小的、幾乎不能算是風的吹動,也讓紀雲曉飄了起來,一點一滴的向空中升高。   停步的看著已經飛到天上的仙人,呂望喘著氣仰頭看天,氣急敗壞的叫:「仙人哥哥!」   無能為力的浮在空中,紀雲曉難得笑了,有趣的笑了。   「我們會再見面的——呂望!」由空中傳來的聲音,讓呂望更是著迷,這就是所謂的仙人嗎?   被空中的風帶動往前飄,時間一分一秒經過,直到天黑後,紀雲曉來到了一個地方。   城牆上的匾額,出色的字體,這裡是——陳塘關。   「封神世界裡,原來和我的現實世界沒兩樣!」雖然這是他所設計的,可是,還是會讓他有驚歎的感覺。   紀雲曉繼續被風迫著向前飄動,而出現在他身旁的、是乘風而翔的太乙真人。   訝異的回首,順著風勢飄動,紀雲曉難得這麼近的看太乙貢人。   絲毫沒有發現紀雲曉的舉動,太乙真人停在將軍府前。   〔就是這裡嗎?」緩慢的落地,看著面前的朱門,太乙真人右手一翻,出現了一本冊子-—天時冊。   注視著太乙真人的舉動,再看著眼前的地點,紀雲曉突然腦中閃過一道靈光,「啊!對了,他是來為哪吒出生鋪路的。」   似乎感受到不一樣的氣息,太乙真人闔上了「天時冊」,觀望著四周。   在太乙真人的面前飄落,紀雲曉發覺他、他看不見自己!   「怪了!」暗暗奇怪,太乙真人皺眉、再一次的低頭翻開冊子。   「來太早了,還要再六十年,這靈珠子才能托胎轉世。」闔上「天時冊」   的同時,太乙真人乘風飄於空中。   「唉!那一天再次提起封神計劃,崑崙山玉虛官所屬的仙人、道士居然人人自危,最後竟引起了一陣的收徒狂潮,逼得自己也得拿出靈珠子才行,真是——唉!」忍不住的發著牢騷,太乙真人搖頭想著亂成一團的崑崙山。   無力的準備飄回自己的住處,太乙真人握緊手上的靈珠子。   這次封神的計劃,你可得好好努力了,靈珠子。   停留在原地,紀雲曉看著太乙真人的身影消失眼前,「六十年後嗎?看來這個封神世界真的和我所設定的幾乎類似。」   不說完全類似,是因為這裡面的人,全都像活的一樣!   還在想其中的差異,突然一陣狂風吹過來,紀雲曉又飄向天空。   在高空中受到狂風吹拂的他,卻沒有回到原有的現實。   浮於空中,紀雲曉好奇的四處張望,就在遠端的雲裡有一張容顏,悠悠然的出現……   「我找您很久了!」有一張絕美容顏,襯著全身雪白服飾,清而不妖的氣質理,卻夾雜著一雙邪然的眼。   沒想到在這封神世界中,除了呂望外,還有人能見到自己?   紀雲曉望著她,「你是誰?」   如果她是自己設計出的角色,那他該認得她,不過,記憶似乎有些模糊。   「我們很快會再見面,在那一天之前,有件事想拜託您!」她笑著。   那抹笑容,有著淡淡然的傲氣,以及似有若無的挑逗。   不曉得自己腦海中怎會浮現出「挑逗」這種字眼,紀雲曉蹙眉向後退著,猛然間,他想起了她的存在。   「軒轅墳裡的千年狐狸精——」紀雲曉終想起了她。   沒想到他會知道自己,她彎了身、行個禮,「初次見面、幸會!」   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和印象中的千年狐狸精連上,紀雲曉只能也回了個禮,「你好!」   一般的狐狸精不是邪而淫媚的嗎?可是她。…:〔請您幫我得道成仙好嗎?」她向前掠身,人幾近貼著他。   微愣的退了開,紀雲曉望著她,「我……我沒有辦法……」   「不!你有的!」她的笑十分認真,「當你開始存在的時候,所有與你有關的人都會發現你的存在,因此、請你幫幫我!」   她在天雷橫空,宣告天劫現世的那一日,發現了一道飄在空中的影子。   他的一切,似乎早注定了會影響每一件事的演變,於是對於想得道成仙、想幫助兩個同修妹子一起得道的她,最需要做的事,就是、來到他的面前。   尋尋覓覓了數次,總與他錯過,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了。   「在我們下次見面前,請您想想我的請托好嗎?」她客氣有禮的要求。   不知道該如何拒絕,紀雲曉想了很久,依舊僅能頷首。   「謝謝!」綻開絕美的笑,她向前一靠,唇似乎貼上了他的。   說似乎是因為,她、無法碰觸他,於是看似貼上,倒不如說其實僅是停在紀雲曉的唇前。   被嚇得抽身退開,紀雲曉瞪著她。   此刻,她正開心的向後退著,「我會等你的!」   激烈跳動的心,宣告著自己被嚇得有多嚴重。   而她殊異的各個表情、態度,更讓他慌張失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一下有禮客氣,一下子邪媚而挑逗,如此極端的表現,怎會接連出現在同一人身上?   「千年狐狸精?」終於發現自己對她所知的太少,紀雲曉決定,再回到現實後,他一定會對她嚴加注意。   畢竟,他是除了呂望外,第二個注意到自己的人!   一個色調柔和的室內,散發著微微藥水味。   「醒了,終於醒了!」楊哲超級興奮的昭告保健室裡的另外兩個人。   「醒了嗎?」快莫書懷一步,雷翔擠開楊哲,看著正眨著眼睛的紀雲曉。   沒有出聲,莫書懷只是站在雷翔的身後,看著剛醒過來的他。   睜大雙眼,紀雲曉緩緩坐起了身,看著身前的三個人,不言不語。   沒有話說的寂靜,突兀的橫在這個空間,紀雲曉淡淡的打量眼前兩個異常陌生的人。   「那個,我的名字是楊哲,楊柳的楊,哲學的哲。」順著紀雲曉的眼光,楊哲很賣力的自我介紹,他想貫徹和紀雲曉當朋友的念頭。   擠開擋住自己的人,「我是雷翔,雷電的雷,飛翔的翔!」帶著親和的微笑,雷翔沒忘記今天早上所說過的那番話。   『如果他今天會來,那我永遠都不會放棄和他做朋友!』這句話可是還響在耳邊呢!所以,雷翔根本就賴定紀雲曉了。   有點無法理解的呆瞪著眼前兩張超興奮的臉孔,紀雲曉的眼光飄到一直沒開口的莫書懷身上。   「保健室的校醫說你有嚴重貧血且血醣過低,所以才會因為手傷而昏倒,只要你醒來,就算沒事了;呃!你現在覺得怎樣?還好嗎?」突然發覺自己習慣了紀雲曉視而不見的情形,莫書懷在他的注視下說話,還具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點了點頭,紀雲曉卻像沒聽見一樣。   「紀雲曉,你真醒過來了嗎?」伸手在紀雲曉的眼前晃著,在楊哲的感覺上,他不認為紀雲曉有聽見剛才的話,因為他好像在、發呆?   茫然回首,紀雲曉甩了甩頭,有一種暈眩感。   「你沒事吧?」現在都是放學時候了,校醫早跑回家休息,莫書懷擔心的拉開楊哲和雷翔,坐到了床上,「紀雲曉,你看的到我嗎?」很奇怪的問題,可是莫書懷還是問了。   把視線固定在莫書懷的臉上,紀雲曉點頭。   〔你現在有什麼感覺?」小心把紀雲曉的左手抬高,莫書懷檢查著傷口有   沒有再滲血,同時也查看著紀雲曉的臉色。   「頭很量!」這是紀雲曉第一次對自己班上同學說的話,也是莫書懷第一句聽見紀雲曉回答的話。   「手沒有再流血了,會暈的話,應該是血醣不足!」因為家裡開醫院,而且莫書懷也打算將來要當醫師,所以從小「K」了不少醫學書籍的他,倒是很快能判斷出原因。   「楊哲、雷翔,你們身上有沒有巧克力?」莫書懷轉身問身後兩個平時都會帶點零食上學的同學。   「有,我還有一顆巧克力糖!」楊哲馬上從上衣口袋捐出食糧。   「我也還有兩顆!」也跟著捐出零食,雷翔很好奇的看著莫書懷,「你肚子餓了嗎?」   忍不住一個白眼掃給雷翔,莫書懷接過那三顆糖,「紀雲曉,你血糖不足,所以你先把這些糖果吃下去,然後,我送你回家。」   「我們也要一起!」楊哲和雷翔越來越有默契。   服從的把三顆糖解決,紀雲曉遲疑的看著準備送自己回家的三個人。   「走羅!」幫忙把紀雲曉拉下床,楊哲一聽到能去看紀雲曉的家,就雙眼閃閃發光。   無言的聽從指揮,紀雲曉才想拿起書包,半途就被雷翔攬了過去。   「我幫你拿!」雷翔的大塊頭即使背了兩個書包看起來卻依然都不吃力。   「走吧!」右手拿著保健室的鑰匙,黃書懷等著還在裡頭的人離開。   而突然間自己的身旁冒出了這三個人的紀雲曉,則有點像是傀儡般的一個命令一個動作。   傍晚、日方西斜。   被三人一同送回到家,紀雲曉左手上纏繞的白布,依舊顯眼。   在自己房中坐著,紀雲曉的眼有些迷離。   今天一天下來的震撼,讓此時本該進電腦室的他,仍是坐著發呆。   好多個第一次,接連在今天發生。   除了第一次面對暴力場面之外,第一次被人關懷、被人發現,以及第一次、被人強吻——那算是吻嗎?   紀雲曉的手停在唇前,愣了幾秒,泛紅的臉上更有著一分疑惑。   下意識的站起身走到書桌前坐下,另一本超厚的「百回封神演義」就在眼前。   伸手翻閱目錄,幾分鐘後,紀雲曉已經找到有關九尾狐狸精附身成人的段落,「妲己,躉盆、炮烙、孕婦刳剔朝涉殲、玲瓏心?」   躉盆,是蓄養了千百條毒蛇的大坑,凡是犯了妲己的人,都會被扔進坑裡,成為毒蛇的食物。   炮烙,以燒得通紅的銅柱,將犯人綁於其上,使之活活燒死。   孕婦刳剔,將懷孕的婦人肚子剖開,猜測其肚內是男是女的惡行。   朝涉殲,因瞧見一老一少冬日涉水渡河,老人無懼冷寒,少年猛打哆嗦,於是砍去二人腳踝,觀視其骨髓是否因充足而懼冷的惡狀!   玲瓏心,則是比干怒罵妲己後,妲己為了報復裝病,更向紂王宣告只要吃了比干一片玲瓏心,她的病就可復原!   光是這五件事,就讓紀雲曉甩開腦海裡出現的旖旎思想。   以美色唆使紂王做出諸多惡事的妲己,自己是絕不會幫她。可是,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她又為什麼那般有禮客氣?   身為千年狐狸精的她,到底是怎樣的人?   另外,第一個能見到自己的呂望,自己也終於想到了他是誰。   將來要征伐商朝的周國軍師、姜太公!   歷史上很少人稱他為呂望,於是他花了許久的時間才想起他究竟是誰。   不過,以目前瞧得見自己的二人看來,千年狐狸精說的話,好像是真的。   所有與自己有關的人,都會發現自己的存在?   無法理清的思緒,越想越是煩惱,乾脆的起身,紀雲曉離開房間。   進入電腦室的他,繼續進行著封神世界的設定。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經過,夜越沉,而思緒也越散漫。   不能克制想睡的慾望,紀雲曉靠上椅背,微閉上眼的瞬間,意識又開始飄飛。   點點螢光閃爍,飄飛的金色毫光,如同以往捲襲起紀雲曉,將他帶進了這個由他一手創造,卻又擁有自己生命的世界!   到底,是不是紀雲曉曾被那道閃光打中,於是他的電腦虛擬封神世界才能活性化。還是因為,在這未知的某個空間內,真有一個那樣神似的封神世界,而紀雲曉就是誤入其中的變數呢?   不管真像如何,這個故事依然展開。   相異於之前的感覺,明顯感覺是夢。   紀雲曉飄飛在一個大城市的上空。   這裡是-—記憶裡有這樣的印象,應該是殷商王朝的王城,朝歌城。   現在離商朝崩毀、照太乙真人所說該還有將近六十年,那難怪——熱鬧的大街上,彼來彼往的商人、小販還有購物的婦人、逛街的女子,一點群看不出動盪前的感覺,紀雲曉飄在空中,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如果可以,紀雲曉真想再見呂望一面,不過風依舊吹拂,而他也僅能跟著風繼續四處飄飛。   離開了朝歌城,紀雲曉看著自己停留的所在,是西岐山、封神台?   尚未有自己所設計的那個龐然建築,可是卻有一種莫大滄桑的感覺,像是將來會有不少悲傷在此沉寂。   還來不及有所感想,風又起了,紀雲曉隨風來到了東海,落到一座山上,正在看山上的景色,忽然狂風大作,波濤翻滾。   「這裡是東海的話,那麼,應該是他了!」   紀雲曉才剛想起,就看見一個人分開了波浪,著一件鹿皮衣,站在海浪之中。   「遊魂自此埋沒已千年,何日脫離苦海尚盼天!」   一副像是早已經完全放棄,卻又依然癡癡等候的表情,紀雲曉知道,他是封神台將來的看守者;他是黃帝的總兵官柏鑒,因為決戰蚩尤時,被火器打落海中,千年無法脫劫,於是才會在東海中等候著一個能救他出苦海的人。   「姜子牙現在應該還沒上崑崙山吧!那麼照太乙真人的說法,如果柏鑒想脫離苦海,至少也還有六十載的歲月-—」   無能為力的看著站在海中的柏鑒又一點一滴的被海所淹沒,紀雲曉只是又乘風而起,飄向另一個不知的地方。   就像是在觀看封神計劃發動前的最後一絲平靜,紀雲曉去過了太多的地方。 第四章 驚見內幕     在不絕的風幫忙下,場景變換之快,明明在身旁經過的時間不長,可是一下子就過去了二十年的歲月。   此刻,紀雲曉來到的地方,是一處原野上,眼前那寬闊無垠的藍天,讓他連帶想起了某個人。   再一次飄落地面,一片綠草和藍天之中,一身白衣的紀雲曉,像是一抹幽靈。   不知從哪時開始,紀雲曉身上的穿著,也入境隨俗的讓他像個活在這封神世界中的人,於是此時的他,穿的是商朝儒生的衣服。   呆呆的看著眼前壯闊的景色,藍天綠地相襯中,似有若無浮動的白雲。   紀雲曉絲毫沒有發現到,某個來到他身後的人影。   「終於抓到你了!」一句低沉的嗓音,差點嚇死了紀雲曉。   回神才發現自己被人緊鎖在一個寬闊的臂彎之中,紀雲曉簡直不敢相信,誰看的見自己?   紀雲曉猛一轉頭,就看到了一道既陌生卻又熟悉的眸光。   面對彼此驚訝的眼眸,呂望一點都不會認錯人,眼前這個一身白衣的人,就是自己在二十年前錯過的那位仙人哥哥,只是二十年的歲月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太多成長的痕跡,可是懷中屬於仙人的他卻一點都不曾變過。   〔呂望?」遲疑的叫著他的名字,紀雲曉有點想笑,這麼久的尋找,他去過無數的地方,終於,風將他送來了這裡。   「仙人?」最後哥哥那兩個字,呂望再也叫不出來,只是,真是他嗎?   「你可以放開我了嗎?」經過好長一段日子,紀雲曉可以肯定自己不會再那麼容易被風帶走。   懷疑的眼光,打量了懷裡死摟住的他很久,最後呂望放開了他,「你不要跑掉喔!」   「當然!」紀雲曉看著眼前已是將近三十歲的呂望,很不可思議的想著,自己這些年來度過的茫茫歲月。   「仙人,你——可以收我做徒弟嗎?」問出了當年來不及說的那句話,呂望看著眼前依然飄逸的仙人,企求的說著。   「收你做徒弟?」紀雲曉輕笑的搖頭,〔你有屬於你的天命!」   「我的天命?」目望聽不懂這句話。   輕點著頭,看向遠方的天際,「很快的,會有人來帶走你!」   在自己所看見的片段中,總是佔據自己記憶的他,紀雲曉早想起,名叫呂望的他在封神榜中所佔有的地位。   「什麼意思?」呂望不明白,到底誰會來帶走自己?   「呂望,你想成仙嗎?為什麼?」紀雲曉問著一臉疑問的他。   「啊!」被問到這問題,呂望苦惱皺眉,「嗯!因為可以過的很自由吧!」   「為了自由?」紀雲曉輕歎著,〔自由這種東西,你現在不也擁有嗎?」   那為何又執著在成仙呢?當個仙人是否真的好呢?   無法理解眼前他突然有的愁緒,呂望一手撐額,「就算我現在自由,可是我也有好多要負的責任,有許多要去面對的人情世事,這些東西雖然就是證明一個人存在的牽絆,但,每天都要去面對這些,總會讓人有些累了!」   「是嗎?累啊!」若有所悟的回答,紀雲曉回神看著眼前一別後,已經這   麼成熟的他,「你變了不少,和以前比起來,有了滄桑的感覺。」   「人都會老,也都會經過許多的變化,仙人,這些你可能感受不深吧!」   呂望率性的笑著、說著。   微愣的望著目望歡笑的眼,紀雲曉點頭,「也許,我真的是感受不深-—」   「就是啊!」呂望調開眼光,看向遠方的草原,「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地方!」   「那個時候,你還比我小好多……」紀雲曉想起那一次,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對啊!我那時才只有-—八歲,而仙人你,從那時開始,就再也不曾老過了!」微癟著嘴,呂望像是在抱怨一樣。   靜靜的看著呂望的神情,紀雲曉只是笑著。   好久沒和人對談了,不過是一夢之間,居然會讓自己在封神世界一飄蕩就快速過了二十年,還真是歲月如梭、光陰似箭啊!   「你在想什麼?」呂望一臉疑問的湊向前。   稍微被風帶退了一步,紀雲曉突然發現一件事,「呂望,你今年幾歲了?」   姜太公三十二歲才學道,那麼……   「我啊!二十八,怎樣?」呂望回問。   「還有四年——」喃喃自語的說著,紀雲曉輕點著頭。   「什麼東西還有四年?」呂望的好奇心被眼前的仙人引誘的越來越大。   搖了搖頭,紀雲曉無奈的看著很想知道的他,「這是天機——」   「所以我不能知道?」呂望不滿的扮了個鬼臉,「不能說就不要起頭嘛!」   傻眼的面對呂望的舉動,紀雲曉開心的笑了,「你真有二十八了嗎?」   還以為他還是當年的八歲小孩呢!   「對啦!我是有二十八啊!」嘟著嘴,呂望盡情的在他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本性。   「仙人,這就是我說的自由啊!也許有很多小孩以為,當個大人比較快樂,什麼事都能做,可是當個大人,也有大人的煩惱,那就是,有更多事不能做!」呂望微微停頓。   「就像剛才,我不過是像小孩一樣耍耍賴,你就懷疑我的年齡,可是,人一定要活的像世人眼中的自己嗎?我想要自由,就是希望,我能活的像我自己就好!」   呂望像是宣誓般的雙手握拳,而他的眼中更有執著。   第一次聽到這類的話,紀雲曉有點吃驚,因為他從來都沒想過。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什麼都不願意聽,也不願意知道,在入夢之前,他所知道的,除了封神世界外,就只有自己。   一直為自己而活的他,並不知道,原來世人是活在旁人的眼中……   「呂望,我想,你說的對!」紀雲曉同意的點頭。   「是嗎?那、仙人,你真的不想收我為徒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呂望在當年第一眼見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他後,就非常想當他的徒弟。   拒絕的搖首,紀雲曉面向著遠方漸漸襲來的風。   「你有你的天命,我們終有一天,會再見的!」同樣的話,才剛說完,風起了。   看著身形冉冉上升的他,呂望驚愕的傻了。   「仙人!」急忙向他伸出的手,卻掌握不住他,呂望遺憾的看著那抹身影在自己眼中消失。   「仙人-—」低首悲傷的看著空空如也的右手,呂望不死心的望著天際。   「仙人-—我們應該會再見面吧——」   沒有回應的聲音,呂望只能呆呆的望著天上。   被風帶向一處寂靜的墓地,紀雲曉面不改色的看著此處。   「軒轅墳中的三妖!」所有場景都熟悉的像自己的一部份,所以紀雲曉一點都不吃驚。   當風停了的時候,軒轅墳緩緩開啟。   一個精雕細琢的少女蹦蹦跳跳的出來。   「哇!終於能出來了!」看著眼前的景色,她開懷的拍著手。   「小妹!」接在她身後,又一個柔美的她出現。   「二姊,大姊好難得不在,我們可不可以下山去玩啊!」一直聽說人間有好多好玩的東西,她可是每天都在期待著想下山呢!   「你忘了大姊曾說過的話嗎?」微撫著垂落身前的發,輕輕的說著。   「我知道啦!」嘟起了嘴,她不悅的看向一旁,「每次都這樣!」   「小妹,你我的道行都還不夠,所以,這也是無法的事啊!」一如往常的勸話,她微蹙著眉。   聽得出自己二姊話中的輕愁,她雙手插腰的吸氣,猛然開始尖聲叫著,「啊——」   而在她的呼叫聲中,天地微晃著,天色、漸漸漆黑。   「好了,小妹,別玩了!」隨手畫了個圓,原本刺耳的尖叫聲突兀的消失。   不滿的回首扮著鬼臉,她根本就沒把話聽進耳中。   搖首輕笑,她走向前,攬著她的肩,「很快的,再過個幾百年,等我們修得正果後,我們就可以自由的在人間出沒了!」   「還要再幾百年?!」她雙手抱頭的驚呼。   「是還要再幾百年!」一隻毛皮銀白出塵的狐狸現身、幻化成人。   頗為訝異的看著她,紀雲曉沒想過,「這麼快、又見面了!」   猛然響起的話聲,卻僅像風一樣飄散在空氣之中。   但見那三妖好像若有所覺的巡視了周圍一圈後,又逕自開始對談。   短短幾句言語後,千年狐狸精將二名妹子遣回了軒轅境中。   再次轉身,她笑對仍佇立原地的他,「許久不見了呢!」   自上次一別,二十多年的人間日子,卻在他身上看不出跡象。   果然如自己所料,他是天地間最特別的一份存在!   比起上次的初見,紀雲曉對她多少有了幾分瞭解。   「您考慮的如何呢?」款擺蓮步,她搖曳生姿的走向他。   對自己來說,與之前見她的日子,就在一醒又一夢的差別,於是那一吻的影響,讓紀雲曉紅起臉、退著步伐。   「您怎麼了?」她停下步伐,眨眼笑問的同時,更顯出幾分風情。   安撫著狂跳的心,紀雲曉讓自己平靜下來,「你是一個表裡不一的人!」   隨口而出的話,讓搔首弄姿的她一時間露出錯愕的神色。   「為了得道成仙,你將付出莫大的代價!」紀雲曉望著她愕然的神情,終於又更懂了她一些。   對她而言,朝朝暮暮所想的,就是得道成仙這回事,以及一直以來跟隨她的二名妹子,除此之外,她根本無心多想。   於是,一時客氣一時挑逗的態度,不就是因為自己在她眼中,有幫助她達成心願的能力!   就為了這份執著,她將來才會幫助女媧意圖整垮商朝,也因此她才會在封神結束之後,更送上了自己的未來與生命。   「太堅持自己的想法,你不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這是紀雲曉唯一能幫她的。   愣愣的聽著他的話,二句話裡充滿著自己無法理解的涵義。   「您?」她向前連踏數步,不知該如何發問。   不想再看她艷光四射的模樣,紀雲曉一轉身搭上了襲來的風。   遠看著乘風遠去的他,她站在軒轅墳前,表情滿是茫然。   刺耳的鈴聲響在耳際,照滿室內的光線更印上遮眼的手。   在嘈雜的環境中醒來,頭微疼的看著四周……   仍是自己的電腦室,紀雲曉望著電腦上的小時鐘,瞬間、傻眼!   「不會吧?」連忙站起身,存檔後關閉所有電腦。   才剛衝出電腦室,找不到人的總管已站在眼前。   「少爺!」略帶不滿的眼中,分不出是擔憂又或是忿怒。   「總、總管!」紀雲曉第一次看見他臉上除了冷靜之外的表情。   受不了他的忙於工作,總管勉強壓下怒氣,「請少爺保重身體!」   在彎身行禮的剎那,眼似乎望見某樣事物,總管站直身,「您的手?」   記憶裡,昨天前還沒有這個傷口的,少爺到底出了什麼事?   被他一問,紀雲曉才看見又染上鮮血的左手,大概是昨晚睡夢中,不小心壓在傷口上,於是才會繃帶上滿是鮮血。   一下子不知該如何解釋,紀雲曉將手藏於身後,吶吶無言。   明白自己的態度太過嚇人,總管斂回所有神情,「請問少爺今天還要上學嗎?」   在這個家中的每個僕人,都必須完全服從主人的命令。   總管即使很想對這位多病體弱的少爺多付出關心,亦是不行。   看得出一直以來,認為不在乎自己的他所表現出的關切,紀雲曉笑了,「我今天要去上學,另外——」   停頓的話中,紀雲曉走上前,與總管擦身而過時,「謝謝你的關心!」   仍不太習慣這種對話,紀雲曉快步回到房中。   離他上學的時間,僅剩下不到半小時。   而面對闔上的那扇房門,總管則無法反應的呆站在那。   是他錯覺,還是他真聽見了少爺的謝意?   一向對所有人視而不見的他,為什麼會看得出自己潛藏的關懷?   和少爺手上的傷有關嗎?不然少爺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改變?   在他怔仲中,短短幾分鐘後,紀雲曉又回到他眼前。   再次快步由身旁經過,總管總算回過神的跟上前方的他。   一前一後的二人,又照著往常的習慣,送紀雲曉上車。   當車子遙遙消失眼前,總管臉上的吃驚依舊有些可見。   第一次連著二天來學校,站在校門口,紀雲曉有些躊躇。   為什麼他就算遲到亦想來呢?   是為了昨天送他回家時,班長所說的話嗎?   『小心你的手傷,記住、明天一定要來讓我看看!』就因為是、在自己人生中少有的關心,於是自己才來的嗎?   「算了,都已經來到這了!」放棄去想,紀雲曉邁開步伐,從容的再一次   由一群被擋下的遲到學生眼前,走入校內。   身旁人群來去的快步走著,而他卻有點顫顫兢兢的前進。   遠看著上方的標示、三年三班,紀雲繞一停下步伐,就在教室前門。   「紀雲曉!」一聲怒吼,突兀響起,讓沒有心裡準備的他嚇了好大一跳。   愣愣的看著眼前怒容,紀雲曉眨眨眼、不知所措。   「班長、你生什麼氣啊?」雷翔緊拉著快衝出教室的莫書懷。   一旁的楊哲亦是努力的由後門跑了過來,快速的擋在紀雲曉身前。   「班長,是你說過他身體不好,你可千萬別打他!」   原有的怒氣,在會錯意的二人話說完後,莫書懷無力的放鬆身體,「放開我啦!」   感覺上,他似乎恢復了冷靜,雷翔抽手,而楊哲仍站於紀雲曉身前。   「紀雲曉!」莫書懷恢復笑容的向他招手。   雖然不知道他氣些什麼,又為什麼叫自己過去,紀雲曉還是舉步,避開身前的楊哲到了他的面前。   笑笑的將紀雲曉左手舉高,莫書懷挑眉,「你不會痛嗎?」   染滿鮮血的繃帶,虧他還一臉面無表情,莫書懷真徹底被他打敗了。   隨著他的話,紀雲曉將視線移到自己手上,卻在剎那,「好痛!」   連面對總管時,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痛楚,卻在他的問句裡,紀雲曉發現到手上傷口產生出的劇痛,為什麼呢?   自己獨自一人時,就算碰觸到、拉扯到傷口,也沒有這種痛的感受,可是,當班長一臉無奈的問自己會不會痛時,他真的好痛!   「我們到保健室吧!」隨口交代了身旁二人幾句話,莫書懷將紀雲曉的書包扔給雷翔後,就逕自拉著他離開。   一步步的跟著前方的他前進,紀雲曉的眼停在自己泛著血的手上。   沒有心情與身後的他說話,莫書懷直走入保健室,而一大清早,校醫當然還不見蹤影。   不在乎空蕩的室內,莫書懷將紀雲曉安置在病床上後,同時拉過一旁的推車。   相對無言裡,莫書懷速度飛快的再次將傷口上藥、包紮上潔白的繃帶。   經過處理的傷口,不再有痛楚,紀雲曉想了良久,「謝謝!」   很難得聽到的謝意,讓莫書懷抬首、看著他,「我很煩人嗎?」   不懂這個問題,紀雲曉愣了下,「不會!」   他是第一個在自己需要時,出現在眼前的人,怎麼會煩人。   「很好!」莫書懷點點頭,「那你對我亦不會煩人,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雷翔與楊哲都會『罩』你,所以有事發生時、一定要來找我們!」   這是自己這勞碌命想了一晚後的答案,要他看著紀雲曉像幽靈般的來來去去,他寧願強行插手他的人生。   既然就在自己眼前,沒道理放著他不幸的過下去。   失神的看著很認真的班長,紀雲曉隔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點頭,「好的!」   不知不覺間,紀雲曉的笑容浮現於臉上。   莫書懷傻眼在紀雲曉的笑臉裡,同班三年、他第一次見到他笑。   原來,他的笑容也可以這麼天真!   「你一定要多笑。」莫書懷拍著他的肩,很認真的發言。   「嘎?」錯愕的看著要自己多笑的他,紀雲曉十分懷疑。   為什麼要多笑呢?自己的笑明明都是苦笑,那種笑容有什麼好?   非常瞭解紀雲曉的疑惑,黃書懷沒有解釋,只是拉起他,「要上課了!」   就在話完同時,遠方傳來了上課鐘。   不再多廢話,二人向著教室的方向前進。   與剛才一樣的無言,卻多了幾分不一樣的輕鬆。   紀雲曉看著前方他的背影,很難得的、將他深深印入眼中。   詭異的由極度疲憊中醒來,一張眼、紀雲曉又發現自己身在封神世界裡。   思索著接下來的目標,「也好,再去看看元始天尊吧!」   離那時初見的一次,封神世界的時間也過去二十年了,對當仙人的他們,時間會有什麼特別的差異嗎?   順風飄向五虛宮,紀雲曉又打算跑去做現場目擊。   而當他到達時,剛好是太乙真人抱著一堆卷軸出現的時候。   坐於書桌處的元始天尊,整個人都陷在卷軸堆裡面。   一堆堆比人高的卷軸,散佈在地上和書桌上,凌亂的情形幾乎無處容身。   在這種時候,元始天尊早放棄收拾的念頭,他只是專心的看著一份又一份的卷軸,不過隨著時間經過,眉微攏、眼微怒。   「又是這種人!」批評的言語再一次出口,而元始天尊也已經到了抓狂的程度。   不在乎元始天尊的壞臉色,太乙真人逕自將手上的卷軸又放上了桌子,在那瞬間,順便撞落一些已經批閱過的卷軸。   求救似的抬頭看著太乙真人,元始天尊繼續唉聲歎氣。   「人界裡的人那麼多,為什麼選不到一個可以用的?」   要選一個可以擔當封神計劃的人,真有這麼難嗎?   「並不是選不到吧!而是很難選一個切合的人。」太乙真人隨手收拾眼前的卷軸。   苦惱的低頭,再望著又送進來的卷軸,元始天尊的臉色越趨沉重。   「封神的準備如何?一切都進入狀況了嗎?」   「榜上有名者,我都事先視察過了,沒有特別要注意的地方!」再四年,封神計劃就將進入另一個階段,可是,主事者的人選卻依舊不知在何方。   對於這種情形,崑崙十二仙的看法,是隨意找一個就好,可是,偏偏元始天尊就是不願如此草率。   明白太乙真人未說出口的話,元始天尊只能又攤開另一個卷軸。   而這一次,卷軸上的人,是一個與動物並存的人,閃著野性氣息的他,有一種開創天命的格局。   「這人是?」難得一個成仙資質的人,元始天尊略略心動。   看著卷軸上的人像,太乙真人翻開『天時策』,「此人名為申公豹,雖有成仙之資,可惜他欠缺仁愛之心,於是成仙之事,一直屢次拖延。」   想上崑崙山修行的人,絕對不少,而崑崙山擇人的標準,也非簡單。   於是,在三番兩次的測試之中,申公豹一直於仁愛這一關上,有所欠缺,於是,多少歲月過去,他依舊仍在凡間。   暗暗蹙眉,元始天尊拿開這個卷軸另放一旁之後,又拿起一個卷軸。   卷軸一開,在一旁觀看的紀雲曉隨即驚呼,因為卷軸上的不是別人,正是呂望。   溫和如風的神情,與動物共存時的悠靜,雖也有開創之資,只可惜……   「欠缺動機是此人一直無法通過測驗的原因。」看著這個人像,太乙真人連翻『天時策』都不用,因為,他已經觀察他很久了。   「他的名字是?」元始天尊本想下定決心,可是,動機這兩字,本就是修行的最大要點。   「名字是姜尚,因為姜姓封在呂地,所以、又叫呂望。「太乙真人連思考都不用,很快便答了出來。   連連點頭,元始天尊閉眼、手撐額,半晌,「給他一個動機吧!」   這個決定,是不該的,因為人的命該由自己決定,可是,當崑崙山給他一個動機時,就表示了,他們意圖扭轉此人的——人生。   「這樣好嗎?他其實可以過得平凡——」這是崑崙山第一次做出這種事,於是太乙真人有所不安。   抬頭張眼的一瞬,元始天尊顯得有點無力。   「我知道,就算是仙,也沒有這種操縱他人人生的權利,只是……」   已經無能為力了吧!畢竟就天命而言,他們不也一樣只能屈服?   試圖替呂望做最後一次的爭取,太乙真人拿起申公豹的卷軸,「那何不給他一點建議?」   讓他有仁愛之心,應該比讓呂望有動機,還來的簡單吧!   瞭解自己的決定令太乙真人不快,於是面對折衷方案,元始天尊眨了眨眼,「乾脆開個會議,直接讓眾人評選好了。」   「好!」不經思索,對於元始天尊大人的退步,太乙真人已經感到滿意。   看著兩人的對談,紀雲曉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但他的眼中,卻有著一分不信。   平凡的人,在有能力的人眼中,就像是玩物一樣嗎?   呂望將來就是要成為這樣的仙人嗎? 第五章 誰該犧牲     寬敞無垠的綠地,微涼的風襲捲草原。   一群四散的綿羊,悠悠蕩蕩的吃著草,它們的主人,正閒著無事的躺在樹下。   好靜的一刻,天與地同靜的此時,讓他有點昏昏欲睡。   每天趕羊外出的生活,是一種常態的同時,更是他的一份私心。   二十年前,在這初見仙人的那一刻起,他有點想當個雲遊四海的仙人。   拋開凡間一切世俗之所見,也拋開束縛於身的那些牽絆,可惜,數千個日子飛快的逝去,他一直不曾等到他。   本想就這樣放棄成仙的念頭,可是,數日前最後一次等待時,偏偏又讓他見到了他。   二十年的空白,他們之間卻不生疏。   但,見到他的瞬間,自己為之愕然,因為二十年不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跡,而這就是仙人與凡人之間的差別嗎?   「仙人與凡人的差別——」不自覺說出口的話,讓呂望斂眉一歎。   翻身坐起,撐額看著前方的羊,呂望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麼。   再見他一面嗎?還是……   「呂望!」一聲呼喚,響自天邊。   應聲抬首的瞬間,呂望重心不穩的向後一倒,躺於草地的姿勢有點滑稽。   順風飄下,紀雲曉站在樹旁,垂首看著倒在地上的他。   本來有許多話想說出口,卻在見到他時,紀雲曉才發現,他、什麼都不能說。   按照書中所記,四年後,呂望是一定要上崑崙山學道的。因為他、他是未來的姜太公,於是,這就是元始天尊口中,所謂不能違背的天命嗎?   疑問的看著仙人臉上的苦澀,呂望起身,「仙人,你怎麼了?」   為什麼臉色會這麼差,仙人不該都是無憂無慮的嗎?   心裡泛著愁苦,紀雲曉連退了數步,看著呂望的眼中,有著無可奈何的悲傷。   如果他不上山,那、封神計劃就不能實現,可是,他的人生……   「仙人?」追著他的步伐,呂望的神情滿是問號。   「呂望,你真那麼想成仙嗎?」問話的語氣中,有著偌大的遺憾。   成仙之前所需付出的代價,他明白嗎?   完全不懂仙人眼中的悲涼,呂望深吸口氣,「成仙是一種希望,卻不是人生中的全部。」   「那、你會願意為了成仙二字,放棄一切嗎?」這就是動機問題吧?   「為了成仙?放棄一切?」呂望突然一笑,接著很認真的搖頭,〔那不是人生中的全部,我不想放棄一切!」   「你要記得你說過的這句話……」紀雲曉恢復平時的神色,又是悠悠的一笑。   「仙人?」疑惑的挑眉回問,呂望不明白為什麼要他記住這句話。   「知道天命的人,永遠走不出天命,呂望,你要記得自己的目標!」當元始天尊決定要給他一個動機後,自己所能為呂望做的不是幫他逃開這項天命,他只能幫他,守住自己的認知與決定。   雖然不是完全懂,可是對於仙人的話,呂望很認真的點頭。   「好,我會記得我的目標!」又是開朗的笑顏,呂望整個人像是融合於天地之間。   他的溫和天真與直率,就是他最大的武器,只是,這也是悲劇會發生的原因。   紀雲曉彷彿已經看見,為了引發呂望的動機,崑崙山將會做出的事,而在這些事情之中,呂望還能守住那句承諾嗎?   為了成仙的慾望,也是為了自由的渴望,呂望其必須放棄那麼多的羈絆嗎?   發覺自己雖然知道事情所有的發展,卻也受限在天命之中,紀雲曉不僅自己的存在,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看所有事物按照天命一一發生嗎?   沉寂的風,暗暗籠罩著大地,倏然昏暗的景色,像在透露著一場將出的悲劇。   處於這樣的場景之中,呂望僅是靜靜的看著沉默的他。   遠遠看著風暴,捲襲天上雲彩,陰暗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下。   「不論是誰,都受限在天地之中——」老子橫躺於青牛背上,眼中閃著遺憾。   「沒有仙人能逃開命運,因為仙人早已認為,自己已掌握天命!」   「就因為自我的認知,於是不知不覺中,人就照著所知的天命去做。」   「只是真要屈服在上天的安排裡嗎?」   「人真的沒有自主的權利嗎?又或所謂的自主,不過是掌握在另一個人的手中?」   「真正的天命是什麼?真正的自主是什麼?所有的一切,對世人而言,又是什麼?」   「天劫,一段橫跨歷史的存在,誰在天劫之中,而誰又不在?」   一連串的問號,老子對著天問,他並沒有奢望會得到回答,他不過就是問出疑問。   為了天劫的出現,他們必須應運下凡,而天劫是什麼?   是操縱地上萬物,天上氣候的自然嗎?   又或、所謂的自然,就是人們口中的命運呢?仙人依舊和凡人一樣,得受限在自然或命運之中嗎?   如果凡人仙人一致,那成仙二字,豈不多此一舉?   無名的山中,位於森林中心的湖泊。   森然翠綠的一株大樹上,雙手緊握著弓箭,申公豹靜靜伏在樹梢。   一隻雪白的雁子,輕輕的由空中滑過,緩緩降落在湖泊中心的小沙丘。   低頭喝水的姿態是一種唯美的畫面,只可惜對他而言,卻只是一種為了生存而必須去做的行為……   慢慢拉弓的手,瞄準了眼前的雁,寧靜時刻中滿是肅殺。   彷彿感覺到不安的氣氛,白雁抬起了頭,警惕的望著四周。   就在白雁欲拍翅離去的時刻,申公豹手略略抬高後,箭已放出。   聽到了箭的破空聲,白雁馬上振翅起飛,只可惜這一飛,剛好順了申公豹的心,箭穿過白雁的翅膀後,又向前飛掠了好一段距離,才墜落在湖泊的另一端岸邊。   如此的射箭能力,這般的狩獵資質,申公豹的確是這一帶最好的獵手。   隨風下降的紀雲曉,就停留在白雁的前方,而他的眼卻停留在依舊不動的申公豹上。   ——既然獵到了獵物,又為何不動呢?   疑惑在心中蔓延,但下一刻,紀雲曉才明白,申公豹的心有多深沉。   一頭巨大的虎,在血腥味中,慢慢由森林中步出。   咆哮的聲響中,它低頭嗅聞著四周,確定沒有生人的氣味後,才開始接近受傷的白雁。   白雁看著老虎的逼近,死命的拍著受傷的翅膀,可惜不論它如何努力,卻再也飛不上天,只能無力的在地上團團打轉。   看著白雁拖出的血痕,老虎舔著自己的嘴,向前數步、低頭張口,欲咬上   白雁的那一刻,又是一箭聲響。   「吼——」受傷的劇痛,老虎翻倒一旁,而血靜靜淌出。   像是一段無聲的默劇,一切場景都在靜默中翻動。   當老虎倒地的一刻,紀雲繞本以為,這一次申公豹總該動了,卻沒想到,他依舊保持原姿勢,像是在等待著下一個獵物!   為了生存,自小父母雙亡的申公豹,只能選擇當一個獵人的副手,負責許多別人都不想做的工作,好不容易,當他可以自力更生後的此刻,他比誰都能忍。   除了能忍之外,他也比誰都絕情,畢竟世上沒有人給予他溫暖,那他又何須管他人的死活,他除了自己外,一無所有!   靜的好像沒有人的湖畔,唯一有著的,是兩具漫著血腥味的動物屍體。   處在這樣的環境中,紀雲曉漸漸有的、是心寒。畢竟,申公豹居然可以這樣動都不動的,在樹上一伏就是一個時辰。   這麼久的時間中,他就像是與樹同化了一般,緩緩的成為天地間的一部份,再也不顯眼、特殊,彷彿他根本就不存在。   這樣的他,這樣的能力,怎麼看都不平凡!   這是所有觀者的感想,除了最先到的紀雲曉外,在崑崙山玉虛宮中……   「這是大家評比的目標之一,他的名字是申公豹,個性絕情冷漠,最重視的人是他自己,因為由出生到他成長後的此刻,從沒有人無端對他伸出援手,而恥笑怒罵的情形卻不少,於是他雖然資質高超,卻因為欠缺人性,一直不能順利經由管道上山。」指著法寶——因果鏡上的畫面,太乙真人向前方的同道報告。   報告完後,太乙真人交出發言權、落坐。   點了點頭,普賢真人首先發表意見,「對於生物氣息上,申公豹所掌握的已經非常不尋常,放任有這種能力的他在凡間,有可能會對封神計劃造成不當的影響,於是我並不反對給他一些指點後,收他上山。」   「可是,他的個性太過偏激,萬一學道之後,一無所改的話——」個性較為謹慎的燃燈道人微微搖首。   對於燃燈的話,位列其中的其他仙人,有不少人同意,卻也有人反駁。   「話雖這麼說,可是不給他機會,又何知結果呢?」黃龍真人撚鬚開口。   衢留孫點點頭,又接著道:「申公豹縱使現在沒有仁愛之心,可是,如果經過渡化,也難保他不會改,既是如此,給他一個機會,該無妨吧!」   聽著辯駁的理由,雲中子倒不這麼想,「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你的話是沒錯,不過……此時正當用人之際,如果不選擇一個能用的目標,難不成,就一直在這個步驟上拖下去嗎?」廣成子本不想開口,不過,這個會議到底能不能有個結果啊?   面對開始發飆的與會人士,太乙真人再次站了起身,「除了這個申公豹外,這次的評比,尚有另外一位-—」   「啊!還有,怎麼不早說?」度厄真人本還在煩惱要加入那一邊,現在終於有第三個選擇。   面無表情的看著發牢騷的度厄真人一眼後,太乙具人轉身,將『天時策』調整到呂望的那一頁,放上了『因果鏡』。   藍天綠地的場景中,有著一大群白色的綿羊。   天空中看似悠閒的白雲,伴著地面上微吹的涼風,這個場景一看就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溫和的笑著臉,呂望走在羊群之中,細細察看著羊群的健康狀況。   「嗯!很好,今年的羊毛應該可以賣到不少的價錢。」拍著身旁的綿羊,呂望心滿意足的繼續前行。   直到他勘察完所有的羊後,他才開懷的在大樹底下落坐。   「又是一個好天氣!」伸著懶腰,靜靜的看著天空,刺眼的日光下,微瞇著眼的他,看來有點懶洋洋的感覺。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此時,突然一陣騷動產生,除卻羊群的叫聲外,尚有著的是……   「嗚-—」拉長音的叫聲中,從跑開的白色羊群裡,出現了一頭烏黑而又   猙獰的——狼。   看著狼的出現,羊群全部怪異的採取同一個舉動,就是衝到呂望身旁。   望著騷動的羊兒們,目望依舊坐在原位,動都不動。   不明白眼前的人類,怎麼可以不驚不懼,黑狼不解的低頭咆哮著。   「嗚!嗚——」一步一叫聲,卻在往前兩步後,黑狼自己停止了步伐。   因為不管它採取怎樣的行動,那個人類卻只是笑著臉,淡淡的看著自己,彷彿在等待它的上前。   「嗚!」揚著爪牙,咧嘴號叫,黑狼拚命的裝出凶態。   只可惜,呂望卻依舊不為所動。   「乖乖的去吧!不要鬧了!」輕輕開口說著撫慰的話,呂望似乎沒想過,自己也有可能是它的糧食。   太過平靜的神情與話語,讓黑狼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像有陷阱的樣子!   最後用這一句話說服了自己,黑狼終於轉身離去。   而直到黑狼離去前,呂望都沒動過,也沒變過臉上的笑容。   就像這一切,平常的有如到隔壁鄰居喝個茶一般。   「好啦!沒事了,乖乖回去吃草吧!」呂望伸手拍著最靠近自己的羊兒。   而聽著他的話,羊群全都舉步,走回了自己該去的地方。   望著羊兒們的離去,呂望打個哈欠、伸個懶腰後,就倚著樹幹,打起了盹。   看完了呂望的部份,所有與會的仙人們,全部揚起了會心的一笑,不過在笑容裡,卻又隱隱蹙起眉頭。   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仙人的注意後,太乙真人的臉色異常嚴肅。   「相信各位都看到了,和申公豹一樣,這位呂望也有著異常的資質,只不過,和申公豹的原因不同,他之所以一直不能上山的原因,就因為——」   「他、沒有動機!」在太乙真人的拉長音中,所有人一致性給予了答案。   這比申公豹的還嚴重,沒有仁愛之心,他們可以給予感化,渡他上山,那、   沒有動機的呂望呢?   難不成真要製造一個機會給他嗎?   可是,這樣淡薄的性情,將一切事物都能以平常心對待的他,到底該給他一個怎樣的動機?   「如果能讓他上山,最適合這次的任務,可是——」赤精子不忍說下去。   玉鼎真人歎了口氣後,接下赤精子未完的話,「給他的動機,一定要嚴重到侵害了他的人生,不然,這體溫和的他,是絕不可能改變自己的處事態度。」   而這,就是他們不忍的原因。   身為神仙,難道就可以任意毀去一個人的一生嗎?   他們可以嗎?   比起申公豹,呂望的溫和與包容,都是最好的選擇,可是,這樣的話,他們就必須犧牲掉呂望本來可能有的幸福人生,這……   「我們能這麼做嗎?」度厄真人的臉色是灰白的,因為他很想選擇呂望,只是,他怕會對不起他。   同意的點頭,普賢真人露出了苦笑,「這麼做、違背了我們自己立志為仙的心意吧!」   誰不是想讓自己的人生回歸自我手中,才努力成為了仙人,而現在,他們居然要犧牲一個平凡人的未來好成全自己!   「已經沒有其他的人選了嗎?」燃燈道人的語氣中,有點無力。   順著燃燈的話,所有人將視線放到主席、太乙真人身上。   而面對所有人的注意,太乙真人緩緩搖首,「只選到這二個人。」   此話的意思是、他們僅能從這二人之中選擇一個,而且後果要自行負責。   對於申公豹,他們所需煩惱的,只有一個、就是必須留下絕對能制住他的方法,而呂望,他們絕對能對他推心置腹,但、卻是要犧牲呂望的人生。   「好難抉擇!」道德真君抱頭哀號。   慈航道人已經無力的托著自己的額,「我不想對不起呂望,這樣會讓我心有愧疚,可是,與其要一直防備著申公豹的話,我——」   「不用『我』下去了!」廣成子搖了搖頭,「申公豹的心太冷,縱使我們   說感化,他的心那麼偏激,終有一天仍會走偏,這樣的話,也只有呂望才是我們的最好選擇,不過,偏偏他又……」   「又沒有那該死的動機,真是、這樣下去,我們這個會議其會開不出結果!」脾氣略微火爆的衢留孫,真的受不了了。   「這也就是我提議召開會議的原因!」太乙真人看著所有煩惱的仙人,靜靜的笑了,「所謂的仙人,本不該來干擾凡人的人生,但、因為封神計劃是為了天劫,本就是為凡人而成,如此一來,犧牲是在所難免。」   「唯一的重點是、該犧牲誰是吧?」黃龍真人雙手撐頰,口吻非常不滿。   原本對於申公豹,說到改變他的人生,所有人都不太有所感覺,直到呂望他們才真的正視到會議召開的原因。   改變凡人的人生,本就不是他們所該為的,不過,現在呢?   卻是為了改變誰的,而召開會議,仙界具有這麼腐敗了嗎?   為了自己一己之私,連凡人都要染指?   旁聽著崑崙十二仙的對話,看著他們的苦惱,紀雲曉卻露出了笑容。   畢竟,即使是時勢所逼,他們也沒有一意孤行。   對於不該插手的事,事到須為時,他們也一樣有所煩惱。   這樣的他們,比起一開始就私下決定的元始天尊而言,更讓紀雲曉認同。   不過,仙人改變凡人人生的事情,是一定會發生的,而且,會同時發生在兩個人身上!   封神的故事裡,最後呂望和申公豹都會成為元始天尊的弟子。   而且申公豹一定會和呂望作對,這、算是天機嗎?   亦或者,建造了封神世界的他,才是那個真正的、幕後黑手?   黑暗籠罩著大地,又是一個夜裡。   好寧靜的城郊,好一個荒蕪的田地,老子停下青牛後,就一直坐在這片田地中。   從日出到日落,更從晴天到雨夜,他已經在這坐足了一個月。   好多該思考的事,也有太多理不清的決定。   天下的事,據說是、都在仙人的掌中,運算自如。   但,真是如此嗎?   那、為了什麼,玉虛宮內,會有那麼多的仙人,為了一個區區的凡人苦惱,難道,仙人也不是萬能的嗎?   「唉!天劫!好一個天劫啊!」一個月來的唯一一句話,老子仍慨歎的是,終於碰上了這個天劫。   天地一變後,正邪一定會有所糾紛,於是為了保住無辜的凡人,仙人非得挺身而出,應劫渡厄。   為什麼當仙人的,一定要保護凡人呢?   是誰規定了,為仙的他們,就需要承受天劫呢?   為了避免弟子們的無辜犧牲,於是就必須履行所謂的封神計劃,讓天地間從此產生出一種新的秩序,更讓凡人有所皈依。   不過,為何仙人一定要這麼做呢?   比起完全不知這回事,悠哉度日的凡人而言,仙人豈不是更沒有自由?   「仙人不可以任意的更改凡人的人生,那為何,仙人卻必須為了凡人放棄自己的人生呢?」   問著永遠都不會有解答的問題,笑了笑,老子起身,再次翻身上了青牛。   「走吧!青牛,我們還需去找一個答案呢!」   一個關係著天劫的出現,關係著仙人下場的答案! 第六章 生死瞬間     下課鐘響,一天過去了一半。   中午的休息時間,好似很漫長。   紀雲曉呆坐在座位上,手上所握著的是用來當午餐的麵包。   思緒還沉浸在昨晚的夢、又或是另一個世界之中。   強行插手凡人生活的仙人,與一心成為仙人的呂望,究竟讓他窺看這一切的意義是些什麼?   守住呂望的心嗎?還是將封神微微脫軌的歷史帶回原處?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才見了二次面,就讓他煩心不已的千年狐狸精。   「她、有些像——」話未完,紀雲曉歎了口氣。   縱使只見過二次面,他也知道她像誰,其實她很像自己。   那一雙看似堅強的眼中,有著一絲脆弱,而脆弱的由來,就是因為無法改變自己的未來吧!   就像他一樣,隨波飄流、毫無主見,即使自己真想去做些什麼,卻總是不知如何著手,生活對自己來說,沉重的永遠壓得他差點喘不過氣。   「想改變,卻無法著手的無奈是嗎?」果然真是像啊!   「真想改變,就一定有可以著手的地方!」赫然傳出的話聲在耳畔,紀雲曉心慌的看向一旁。   此刻站在他身旁的,是莫書懷。   「你的手好些了嗎?」就像自己剛才沒有說過那句話,莫書懷面對紀雲曉的視線,單純的為了他的傷發問。   愣愣的點頭,紀雲曉的思緒還停在剛才的話上。   ——真想改變,就一定有可以著手的地方,是嗎?   「為什麼那麼吃驚?」莫書懷強拉過一旁同學的椅子,在紀雲曉桌旁坐了下來。   搖了搖頭,紀雲曉還沒整理好思緒,於是無法回答。   淡淡挑眉,莫書懷一點都不在意他的無言,就在這時、雷翔與揚哲也巴了過來,「你們在聊什麼?」   還是不太習慣面對他們,紀雲曉皺著眉、搖頭。   「看來,他不喜歡你們!」莫書懷取笑的看著二人。   臉一沉,雷翔與陽哲一人一邊的站在紀雲曉身旁,〔真的嗎?」   錯愕的面對他們的逼問,紀雲曉笑了笑,「沒有啊!」   自同班以來,第一次見到他笑,於是雷翔與楊哲同意了他的辯解。   「有事記得告訴我們喔!」習慣性的叮嚀,二人的表情都很認真。   吶吶的點頭,紀雲曉不知道這時該說些什麼。   「說聲謝謝就好了!」像是知道紀雲曉的思緒,莫書懷補上一句。   詫異的看了眼班長,紀雲曉將眼光移到二人臉上,「謝謝!」   沒想到自己的雞婆還會得到感謝,雷翔與楊哲不好意思的猛搖著手,而臉上的笑刺眼到、讓人想捧他們的程度。   「我們去保健室吧!」明明他的手傷並沒惡化,莫書懷站起身,將椅子踢回一旁的座位後,仍對紀雲曉這麼道。   不太能應付這樣的變化,紀雲曉依然點頭後起身。   將位置讓了開,雷翔與楊哲對著紀雲曉揮手。   一面跟著前方的班長,紀雲曉一面有趣的看著背後揮手的他們。   「比以前的日子還好玩吧?」黃書懷停下腳步,看著又是臉帶笑意的他。   「嗯!」感覺上有很多想法可說,但紀雲曉依舊簡單的回話。   不在乎他回答的簡潔,莫書懷回過身、又往前走。   無言的二人,一前一後的來到保健室,不過、校醫老是不在裡頭。   「那老頭又翹班了!」莫書懷不滿的抱怨。   而紀雲曉呆呆站在門口,更傻傻的看著莫書懷拉過推車。   「來這邊坐,我先替你換藥!」一看就知道紀雲曉手上的繃帶根本沒換過,縱使他的手不痛,莫書懷仍是得雞婆的替他換藥。   一個命令一個動作,紀雲曉走到病床前坐下。   自顧自的解開繃帶、察看傷口、上藥、再纏上繃帶,莫書懷一連串的動作俐落非凡!   「謝、謝謝!」紀雲曉看著又包紮好的傷口,低頭道謝。   有趣的看著他的慌張失措,莫書懷輕拍他的頭,「別跟我客氣,我是班長啊!」既然被所有人推舉成第一受害者,他就得認命的做下去。   再說,要他幫誰都可能有怨言,幫助紀雲曉,卻會讓他有一種成就感。   「你一定會找到改變自己的方法,更一定會遇到需要你的人,總有一天,你一定會改變自己,不管是為了誰,而在那一天之前,維持不變也不是什麼壞事。」   接續一開始對話時的話題,莫書懷說出自己的想法。   無言面對他的話,紀雲曉愣了很久,「是嗎?」   就算現在沒有改變,終有一天也會改變的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好了!   如同以往的夜裡,只有自己一人的孤寂。   紀雲曉無心的看著在自己面前的封神世界,有點失神。   「是不是只要自己願意敞開心胸,就能夠接納別人?」回想著今天的事   情,紀雲曉滿是疑惑。   「如果我放開自己正視所有,我的父母、兄弟就會接納我嗎?會嗎?」遲疑的起身,紀雲曉走向電腦室門口。   手搭著門,紀雲曉不知道該不該在這時候推門而出;現在、應該是他們一家團圓用餐的時候吧!   現在出去,可以嗎?   懷疑的推開了門,紀雲曉看著無人的走廊考慮很久,他還是跨出了向前的一步。也許,自己也需要去面對他們,不管最後、自己所得到的答案是不是傷人,最少他也會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   經過了大廳,穿過了花園,當紀雲曉來到母親的房門前時,意外的他聽見了聲響。   不知道為什麼,紀雲曉就是停下了步伐,傾聽著門裡所傳來的聲音。   「雲曉的身體,越來越壞了。…:」這個有著女聲特質的嗓音,應該是自己的母親吧!   「那又如何?這個計劃既然開始了,就不容許現在停下來!」渾厚的男子嗓音呢?該是和自己相見甚少的父親吧!   紀雲曉一面分辨著屋內所傳來的聲音,一面去聽自己到底參與了什麼樣的計劃。   「你可能無所謂,因為雲曉不是你的孩子,可是他是我指導教授最重要的孫子!」有點悲傷的音調,傳達到紀雲曉的耳中時,卻充滿了震撼。   我——我不是這個家的小孩?   有點搖搖欲墜的感覺,紀雲曉一手扶著牆,努力的讓自己繼續的聽下去。   「那又怎樣?你可別忘了,當初說雲曉是個天才,慫恿我收養他的人可是你。而現在,你仔細看,他把『虛擬實境』這個技術發展得有多了不起,照他這樣實驗下去,也許將來有很多的事,就不用再由人工處理,如此的成果幾乎可以在現在的科學界、學術界造成轟動,而你居然說什麼他的身體不行了,我告訴你,我為了他的這個行動,已經付出了多少心血,我是絕不會允許他停下來的!」   自己曾經以為是父親的他,說出這麼多狠話,卻也讓紀雲曉明白,為什麼當初自己開始在電腦中複製、重現封神世界時,父母會完全不理會,反而撥給他大筆的金錢去實現,而這一切,只因為自己是在替他們工作,是這樣嗎?   有點喘不過氣的感覺,紀雲曉扶著牆,忍受著由心臟傳來的痛楚,他要聽完這些!   「雖然真是這樣,雲曉已經快將整個虛擬實境完成,可是,你也知道,醫生已經不只一次警告我們,如果再讓雲曉長期處在大量電腦的幅射中,那雲曉就活不過半年!」   哭泣般的哀求,讓紀雲曉推翻了記憶中,那個冷漠的母親,原來、至少在這個家中,還是有人關心自己的。   「活不過半年又如何?照總管的說法,再過半個月,雲曉就會結束『封神世界』的虛擬計劃,等到他的計劃更結束,且啟動AI演化功能後,就等於是在電腦史上跨進了一大步。除此之外學術界也可以使用這類虛擬模式推演所有歷史的變遷,許多我們現在無法理解的事物,就可以在觀察中得到解答,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而和這些事相比,雲曉的生命算得上什麼?他能活到現在不也正是因為有我領養他嗎?既然是這樣,那他就當作是把他的命還給我啊!」   狂妄的話,一句句敲進紀雲曉的心。   一直以來,他一直認為,就是因為他的病,和他沒有父母的才能,所以才會在這個家形同異類,可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這些並不是事實,而事實卻大讓人心痛了啊!   曾經為這些人心痛的記憶,現在回想起來,卻顯得異常可笑,到底自己是為了什麼,才會活得這麼痛苦呢?   只因為在他們的眼中,自己、僅是個工具般的存在嗎?   隨著一個清脆的響聲,「他的命是他自己的,你沒有資格這樣傷害他!」   雷若蘭狠狠的甩了一巴掌給眼前原本斯文儒雅的丈夫,這一切的事早就錯了,雖然自己一開始想領養雲曉,真是因為、他是一個天才!   可是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雲曉是幫助自己,讓她今天能擁有在電腦界中呼風喚雨地位的指導教授的孫子,於是她才會用盡一切方法領養他,她並不是只為了他的才能啊!   「隨你怎麼說,反正,在他死之前,這個計劃絕對不會停止!」紀驤火大的撫著被打紅的臉,拉開了門,就走向自己的書房。   而直到那抹身影離開了視線,紀雲曉才由一旁的柱子後走出,看了看敞開的門,他的唇邊掛上了一抹淒絕的笑。   一步步走回自己的工作室,經過敞開的門口,紀雲曉不自覺的望進房內。   一個美麗的女子,忍淚欲泣的環胸站在房中,她的表情、好堅強!   輕輕一笑,紀雲曉回首繼續向前走,原有的所有思緒,在這一刻,只剩下最後一個值得他在乎的字,那就是、死!   也許這世間真還有值得他活下去的意義,可是,沒必要了啊!既然自己的存在,終究只是一個被人恣意利用的工具,那、他又何必要存在呢?   踉蹌的步伐,走進了電腦工作室,紀雲曉俐落的輸入最後一筆資料。   打擊過大的思緒裡,似乎曾有過一個記憶。   有個人曾經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會幫他,於是要自己一定要去找他,可是,具有必要嗎?   靜靜趴向鍵盤,「現在的我,就只剩下你們了!」   想哭卻哭不出來,紀雲曉悲傷的笑著。   最後他坐直身,按下了啟動的按鈕,「就算是結局也好,我也希望能和你們一起結束。」   和班長說過的話,和班長約定過的事,此刻都不重要了。   原以為現實世界真值得自己用眼去看,卻在一切都崩毀後才發現,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一輩子沉睡在封神世界裡!   至少,呂望不會傷他、千年狐狸精亦不會害他!   於是,在AI開始演化,紀雲曉拿出了一把精緻的小刀。   閃著光芒的刀身,銀白的色澤上映出視死如歸的神情。   用力在左手腕上劃下一道深長的傷痕,紀雲曉趴向工作室中的資料桌上,   靜靜閉上雙眼,「終究還是讓我自己劃下最後一個句點、比較好!」   最後的一句話完,封神世界裡也完全開始了動盪的一章。   徹底飄飛的思緒,人好像騰空而起,前方的螢幕在濺上血漬的同時,產生某種程度的失常。   當一切就像時空暫停般的停頓,失血昏厥的他再無任何意識—-綠色草原中,一片看似無止盡的帳篷中,這是羌族的營地。   而今天,是族長呂望,最好朋友的婚禮,看著自小一起長大的朋友,終於娶妻,呂望真是開心的,幾乎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大早就幫著朋友的家人忙著處理一切事物,繁忙之中,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欣喜,不知道為什麼,朋友結了婚,自己居然會這麼開心。   白天的佈置工作終於完成,而夜晚也悄悄到來。   連綿的燈火,一盞盞紅色的光芒,輝映著喜氣。   笑得合不攏嘴的呂望,跟在自己朋友身旁,符合使命的擋著要灌醉新郎的敬酒。   狂歡的夜晚,酒氣沖天的喜夜,人生中最美好的事物,彷彿盡在此刻。   夜未,喜宴終了,踉蹌著腳步,顛顛倒倒的,呂望沒有走向自己的營帳,相反的,在不知名的原因下,他走上了平時去放羊的高原。   微涼的風,吹拂著草原,淡淡的水意,醒去了呂望的酒氣。   看著黑夜中的這片草原,呂望靜靜的站著發呆。   剛才的歡樂,在這一刻中,似乎都化為了微微的空虛。   蔓延在心中的虛無,有如啃蝕著理智的惡魔,轉瞬間,就讓他褪去了臉上的笑,換來了好重好重的滄桑,身為羌族的族長,他不管大小事,都勢必得到場。   這樣的無形重擔,常常會讓他有一種無力感。   只要是在人前,他永遠卸不掉臉上的笑臉,因為,他必須堅強到,能夠支撐起羌族才行,唯有在無人的時刻,他才可以放開自己,享受著那種,由心底   泛起的悲哀。   他並不怨自己身為族長,他更不恨自己有這麼多責任,但,有時他會想,能不能就這樣放開一切,悠悠閒閒的度日呢?   而這,就是他想當仙人的原因,只有仙人才能這麼悠然的生活吧?   不過想是這樣想,呂望卻不會為了成仙,而放棄自己該負的一切責任,事實上,他應該是捨不得放吧!   這麼多年來,他和族人們一起生活,一起成長,他們就像是親人一樣。   要自己放開他們遠去,呵!從前是曾做過,不過若是現在的話,已經是不可能了,畢竟,人只有在經歷中才明白。   ——遠去的鳥,有一天會回到最初的巢,因為只有最初的巢,才是自己最依戀的地方!   「為什麼你的表情,會這麼的感傷呢?」突來的一句話,響自天邊。   抬首的瞬間,呂望的神情異常驚愕。   他還以為再沒有機會見他,沒想到……   「看到我,要這麼驚訝嗎?」紀雲曉揚著笑容,緩緩自天上飄落。   就在失血昏迷不醒後,紀雲曉一回過神,人真的身處在他最愛的封神世界裡,對於這種發展,他由衷感到開心。   望著落在身旁的他,呂望呆呆的搖了搖頭。   「不!只是當初見你之後,再一次的會面,已經隔了二十年,我還以為這一次——」   「這一次如何?」   「這一次再見你,如果不是二十年後,大概也得四年後吧!」   「四年?」   「你會脫口而出的天機,記得嗎?」呂望臉上終於擺脫呆滯,表現出微邪的笑容。   〔是嗎?四年後嗎?」為了自己說過的話,更為了自己知道的事,紀雲曉莫名感到些許遺憾,難道自己、真是影響呂望未來的幕後黑手嗎?   如果自己設定的封神世界,不是照著原本的故事進行,那麼,呂望的未來   是不是就不會遭受到改變呢?   呵!好一個連他自己都回答不出的問題!   無言的望著,又顯現出一副哀傷神態的他,呂望低頭想了想,席地而坐。   「仙人,當上仙人之後,是不是依舊有煩惱呢?」   「為什麼這麼問?」雖然自己並非仙人,可是根據他窺視那些所謂的仙人的感想而言,的確,仙人並非是無憂無慮的。   「因為你的臉上,有時總會閃著感傷——」就像自己一樣,只有不自覺時,真正的心情才會流露。   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看透,紀雲曉搖頭一笑,「仙人和凡人沒什麼不同,頂多比凡人約略少去了食衣住行的煩惱,其餘的,事到臨頭時,一樣只能去面對!」   ——這是誰都無法擺脫的。   「一樣只能去面對嗎?」好一句話,呂望調開視線,看著遠方的星辰,「原來仙人並沒有比較快樂!」   這樣的話,自己為什麼依舊會想當個仙人呢?   因為是從前到現在的心願嗎?或者,只是想拋開生活瑣碎般的煩惱呢?   為了生活,凡人要付出的時間與精力實在太多,如果能當個仙人的話,那該多好?   「對你而言,聽了我這些話,你依舊想當個仙人嗎?」   「是啊!我依舊想——」苦笑的點頭,呂望又逕自接了下去,「也許是因為不想再背了吧!明明接任族長的職位到現在,不過只有五年,可是,總覺得自己的時間被束縛住了,自由這二個字,從此對我而言,已經是遙不可及的目標了。」   〔為了自由嗎?」紀雲曉想起崑崙山上那些真正的仙人,「為了自我的自由,所以想成仙,這樣的理由、值得嗎?」   成仙後,所被束縛的自由,不也一樣很多嗎?   那、又為什麼,想成仙的人仍前仆後繼的呢?   雲煙縹渺的高峰,依舊明亮的天色。   這裡是崑崙山玉虛宮。   一行十二個人,從宮內的會議室,開會開到了戶外,所有人的臉色,全都非常難看。   「已經整整二十三個時辰了,有沒有人還有意見的?」微微打著哈欠,太乙真人已經有點受不了了。   乾脆躺在地上,黃龍真人無力的舉起右手,輕輕晃了兩下,代表棄權。   衢留孫趴在桌上,頭理在雙手中,已經陷如無聲狀態。   原本還醒著的度厄真人,面對太乙真人的眼光後,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正式陣亡。   接續著太乙真人眼神的注視,赤精子無話可說的搖頭。   雲中子等不到太乙真人看向自己,就乾脆癱在椅子上、『冬眠』去了。   比雲中子稍有禮貌,廣成子等到太乙真人的眼光後,才安心的入睡。   無力的看著前六人給的反應,太乙真人直接把視線,轉向最有自制力的燃燈道人和玉鼎真人身上。   只是,沒想到,前者雖然沒有入睡或者神情頹靡,但——奮力批閱著自己份內的工作,燃燈道人沒時間和太乙真人多說幾句,識相的他見狀,也只能再看向後者。   「不如兩個都選吧!」像是睜著眼睛睡覺似的,玉鼎真人的回答聲有點虛幻。   而他的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全都立刻將視線調到他的身上。   「兩個都選,這——」行嗎?   為了要犧牲誰的問題,他們已經苦惱了整整二十多個時辰,可是現在,居然……   「如果無法決定要犧牲誰,那何不兩個人都採用呢?」玉鼎真人再一次重複自己的想法,「要成非常事,只能採取非常的手段,如果不心狠,難不成封神計劃又要終止嗎?」   略略停頓後,玉鼎真人又接著道:「想想吧!你我都清楚的,不可能再一   次終止這個計劃了,所以,乾脆點,能用的人都選來用吧!畢竟事非得已,若不如此,難道要天下蒼生陪葬嗎?」   就這樣的一段話,決定了兩個人的未來,也決定了歷史的走向。   凡人的命運,也許也只能操控在凡人自己手中吧!   而這個重要的凡人,就此決定是,呂望和申公豹! 第七章 表裡不一     東海金鰲島、碧游宮。   許久不曾遠飄過海,紀雲曉在呂望的劫難開始前,特地上一趟金鰲島。   在封神這本書裡,最後會演變成仙神鬥法,就緣自於通天教主的私心。   如果通天教主不曾被人慫恿,而起了扶佐商紂的心理,那亦不會有商、周更替的戰事發生。   將來申公豹與呂望作對,完全是憑籍著通天教主的幫助,於是,一陣風刮進金鰲島,穿過無數居所,最後停頓處是碧游宮官們前。   輕然落地,紀雲曉抬首一望,眼前一對門聯寫得十分出奇。   緊閉洞門,靜誦黃庭三兩卷;身投西土,封神台上有名人。   和通天的性子不同,門聯上的首句,給人的感覺十分恬淡。   而第二句,也寫明了他贊同元始天尊展開封神的思想。   但,這對門聯的涵意,到最後為什麼會和通天的所作所為不同呢?   紀雲曉思索著自己設定的封神情節,卻在突然間,宮門由內向外敞開,遠處幾許人聲,也緩緩朝著宮門而來。   眺遠望去,紀雲曉彈身而起,飄浮於半空之中。   跟著這群人的腳步,紀雲曉第一次進碧游宮。   今天的事情,十分反常,通天教主竟發下命令召集一群特殊人物。   聽著這群人的對話,他們在議事廳裡停步。   望著端坐其上的通天教主,人人躬身為禮。   禮後,通天教主還來不及開口,已有人搶先說話。   「教主難得召喚,不知有何事見教?」這沒啥耐性的人,是個態度、神情都有點痞的青年。   一副正經的臉上,老掛著一抹特殊的邪意,說起話像是在挑釁的他,是金鰲島首屈一指的修練士,他的名字是、趙公明。   不把趙公明的敵意放在眼中,通天教主今天之所以要這些人來,只是為了將封神計劃的事,說個分明。   「三百年前,崑崙山曾經一度開啟封神計劃——」   通天教主話尚未說完,西海九龍島的四聖,已經皺起眉頭。   「不是已經終止了嗎?」高友乾打斷未完的話。   狀似不悅的蹙眉,通天教主回答:「本來是,可是近來天劫現世的警示越趨接近,為免有無辜的仙人殞命,於是三教同意再次開啟封神計劃!」   「是嗎?」趙公明挑起邪笑,「話說得好聽,死的人又不會是三教之主!」   已經不止是挑釁,根本是諷刺的話語,趙公明雖是金鰲島人,卻對金鰲島的許多事情,有著不說不快的批評。   趙公明此話一出,身旁幾人臉上雖是一片淡漠,但眼神裡卻十分同意。   紀雲曉觀看著趙公明的挑釁,開始明白為何他將來會與申公豹投緣,原來是因為,他們的心性同樣偏激與自以為是。   對於趙公明的態度,通天教主縱使內心不快,卻礙於他是金鰲島中,除了聞仲外最有支持者的人,於是不能對他動手。   眉稍微挑,通天教主裝作無事般的看向四聖,「因要配合封神計劃之故,於是聞仲那,就麻煩四聖通知。」   「是!」揚聲應和,四聖行禮後,就各自退去。   不再看向趙公明,通天教主對著廳裡的人宣佈,「碧游宮為避封神計劃之波及,於是聞官止講,各修練士退回原居!」   一聲令下,所有人再次行禮後,開始逕自離開。   等全數人都消失後,趙公明卻依然佇立原地。   和剛剛的劍拔弩張感覺不同,只有兩人的議事廳,似乎平靜的嚇人。   原本也想離開的紀雲曉,為此停步,究竟這在金鰲島裡,人人看似不合的兩人,到底有什麼交集?   望著冷淡的趙公明,通天教主步下座位,「你越來越不客氣了!」   逕自落座,趙公明一反邪態,表情十分認真,「對你,還用得著客氣嗎?」   若不是有他在,依通天教主的個性,金鰲島裡多數的修練士,都會跟著聞仲離開,真如此的話,通天教主又哪能坐著他的位置不放?   明白這一點,於是表面上兩人看似對彼此不滿,但私底下卻有合作關係。   面對趙公明的直接,通天苦笑的在他面前坐下,「你一樣是這副脾氣!」   「是嗎?」淡然挑眉回問,趙公明一點也不像,剛才還一副痞樣的人。   「封神計劃真開啟了。」不再執著於剛才的對話,通天換了個話題。   「和我預料的一樣。」趙公明總算有所反應。   「照約定,你也是封神榜上的一員。」通天提醒著。   心滿意足的一笑,趙公明此刻的神情上,透著一抹說不出的詭異。   紀雲曉不懂,為什麼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封神榜,趙公明卻想名列其中,這裡頭一定大有文章。   「你依然決定要那麼做嗎?」通天再次發問。   沉沉的頷首,趙公明看向通天,「人生在世,沒有任何一件事,有讓人重頭再來一次的機會,可是有了封神計劃後,就算我不幸喪生,我也有重新再來一次的可能性!」   畢竟三百六十五位正神,是對天下人民有一份責任的同時,更是讓他們有   機會彌補自己遺憾的機會,於是對此,趙公明可是計劃了許久。   不論自己怎麼說,趙公明都不會改變決定,通天只能給予勸告,「你想和崑崙山鬥,那是你的事,只要別將整個金鰲島賠進去,我是不會去阻攔你,但是——」   明白通天教主未完的話意,趙公明起身,「聞仲的部份,我自有主張。」   「你明白就好!」通天輕鬆的一歎,「當初真不該讓聞仲來金鰲島的……」   遺憾的話語裡,滿滿都是自責。   紀雲繞不懂,聞仲的實力十分堅強,通天教主應該得意有此人才在金鰲島才對,怎麼?   有趣的回首一笑,趙公明的神情又恢復邪態,「終於後悔了嗎?」   「是啊!」沒有否認,通天教主是真的後悔了。   當初見聞仲是一塊材料,於是他力邀他入金鰲島,可是哪知聞仲學成後,居然帶著大批的修練士去了朝歌,一點都不顧念舊情。   這期間,要不是趙公明運用魅力與實力,從天下間尋到不少修練士的話,可能此刻的金鰲島,早因人去樓空,而成了一座廢墟。   聞仲那個商朝的瘋狂支持者,如果通天教主能將時光倒流的話,他絕不會讓聞仲踏入金鰲島一步!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扔下這句話,趙公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議事廳,徒留通天教主在那自怨自哀。   對話到此告一段落,紀雲曉不再流連,隨著趙公明身後離開了碧游宮。   一如往常的生活。   族裡頭,什麼事也沒,可是,從醒來之後,心、就怪怪的,有一種好不安的感覺,手平放在心上,感受著一如過往的跳動,呂望遲疑的環視著帳內,跨不出離去的一步。   不會有事的,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縱使一直告訴自己,可是該跨出的那一步,就是無法成行。   怎麼回事呢?   一早醒來,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呂望緊皺著眉,無奈的歎了口氣,「要是仙人還在就好了!」   當自己的心一亂起來,呂望就很難保持冷靜,這種時候,只要能跟仙人談上幾句,自己的心就會平靜下來。   不過,自前天夕陽落下,仙人離去後,呂望已經一天多沒看見他了。   「到底去哪了?」呂望不安的呢喃著,而人也不知不覺中踏出了住處。   既然出了帳篷,呂望也不再停留,走向家旁的圍欄,打開柵門。   「走羅!」輕輕的吆喝聲下,一隻隻的綿羊魚貫的走出。   不像其他畜牧人還要帶鞭子與牧羊犬,呂望的吆喝聲,比什麼都管用。   「出發吧!」呂望的手向前揮動,而綿羊群也朝著熟悉的方向前進。   走過悠悠的村中小路,步上微陡的上山步道,一路上……   〔咩!咩-—咩!」偶爾幾聲羊叫響著。   呂望帶著羊群來到放牧的草原,到達同樣的地點後,羊群自動的散開。   依舊如昨天的進度,呂望在老位子坐下。   倚著身後的樹幹,呂望的眼巡視著羊群,「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又是一句擔憂的話,呂望不明白自己的眼皮怎老跳個不停?   到底是哪不對勁?呂望難得沒有偷懶打盹,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牧羊。   二十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緊盯著眼前的羊群不放。   從小到大,每次事件發生前,他總有些感應,可是這一次,這種現象卻讓他心神不寧的、像是有什麼恐怖的事,即將發生!   「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呢?」這話才剛從呂望口中說出,突然一聲巨響惹得羊群急奔起來。   「砰!」一聲,多少火花在空中飛舞,濃煙四竄著。   山下的一處,似乎燃起了大火。   呂望愣愣的注視著,像是從村子方向飄起的濃濃黑煙。   「怎麼回事?」急忙起身,呂望安撫著身旁驚嚇過度的羊群。   「到底怎麼回事?」像是被羊群守護著,呂望被困在羊群之中。   脫身不得的他,一面想排開擠在身前的羊群,一面還得安撫著互相衝撞的羊兒們,「好了!好了,冷靜下來!」   昔日十分有用的呼喝聲,第一次讓呂望感到失望與挫敗。   完全脫離自己掌控的綿羊們,極力阻擋著呂望離去的腳步。   終於放棄和羊群搏鬥,呂望停止掙扎,而眼卻無法自火花冒起處離開。   羊群的態度,讓他明白,如果此刻他離開這裡,回到村中去的話,他一定也會深陷火場之中,可是,那是他的村子啊!   護主的羊兒們,努力的讓他無法動彈,可是身為族長的他,真可以置身事外嗎?   曾想過,要是沒有村子和族民的話,他是不是就能擁有自由?   但,當一切真發生時,他才發現,他寧願自己被族長的身份束縛一輩子,也不願讓那些人自他的生命中消失。   「我、該回去-—」喃喃說著話,呂望再次使勁,可是每當他推開一頭羊時,另外補上來的羊只就會堵住他的去路。   「讓我回去——」難得大聲吼叫,呂望開始著急。   他該回去的,那是他的村子,更是他的責任!   只是,不管他有多努力,所有的羊兒們完全不放棄想留下他的心意。   對它們而言,主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於是,當火越燒越大,當濃煙四處蔓延,呂望卻依舊被困在自己的羊群之中。   在風勢的助長下,大火燃燒著。   四周卻顯得過份寂靜,像是早已了無人煙。   紀雲曉一回到呂望的小村,就被眼前的一切駭住。   鮮血在火光映照下,一點都不出色,卻在微黑的反應裡,看得出這悲劇已經上演許久。   不在乎火的灼熱,紀雲曉在火舌裡落下。   就如同他幽靈的身份,火穿過他的身子,卻無法燃燒他的一切。   感受得到火氣的悶熱,紀雲曉卻感覺不到被火焚身的痛楚。   明白自己可以在火中自由穿梭後,紀雲曉快步在村中查采。   一具具倒下的人體,不管老、少、男、女,只要是生物,都已經沒有氣息。   尋了好久,獨獨沒有發現到呂望與他的羊群們。   紀雲曉終於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為他感到痛苦。   如果讓呂望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一定會崩潰,雖然他曾說過不想要族長這份重擔,可是紀雲曉明白,在呂望心中,這個村落依舊有其重要性。   「這、就是動機嗎?」紀雲曉猜測著,而腳步緩緩放慢。   細細打量起村人身上的致命傷,紀雲曉疑惑的鎖眉。   「火是一瞬間燃起,而人們身上的傷口?」紀雲曉是知道這封神世界中,有妖怪這種族群,可是,為什麼妖怪會襲擊人類的村落?   在封神世界以來,紀雲曉從沒看過這種事,於是,「是誰指使的嗎?」   不快的質疑方出口,紀雲曉眼前,卻憑空降下兩人。   「怎麼回事?」太乙真人不解的面對眼前慘況。   「應該是受到妖怪襲擊!」普賢真人俐落的翻看著地上的屍體。   難以置信的蹙眉,太乙真人不懂,「為什麼妖怪會襲擊人類的村落?」   「我怎會知道?」被問的普賢真人也問了回去。   「會是那份動機嗎?」太乙真人也蹲下身,此時在他眼前的,是一頭方出生不久的小羊,「不管人畜都殺嗎?」   什麼時候世上有這種妖怪仙人?太乙真人根本不信。   「不可能吧!」普賢真人否定這個說法,畢竟,「燃燈不是這種人!」   負責給呂望一個動機的是燃燈,而以他的個性,怎可能做出這種事?   「也對!」到這時,太乙真人終於安心的笑了,「是我太緊張,根本沒想到這些。」   如果負責動機的不是燃燈,也許還有這種可能,不過,就以燃燈那耿直的個性看來,要他殺光一個村落,是絕不可能的事。   「那、是怎麼一回事?」普賢真人站直了身,眼向四周望去。   「還有活口嗎?」太乙真人也想知道事情的始末。   搜尋的視線只持續了下,普賢真人已調回視線,「完全沒有活口!」   來到這展開屠殺的妖怪仙人,手段真的是十分殘酷。   「要就這樣帶走呂望嗎?」太乙真人遲疑著。   「你能嗎?」普賢真人的手向四方揮去,而火勢緩緩縮小,「就這樣帶走一個受到這種打擊的人,你認為他真能保有原本的性情嗎?」   同意普賢的考量,太乙真人不再堅持,「我們先回崑崙山查清一切吧!」   「也只能這樣了。」普賢控制好火勢後,與太乙真人一同飛回、停在空中的黃巾力士身上。   離得這麼遠,紀雲曉卻依舊聽到他們最後的幾句對話。   「如果妖怪仙人不是金鱉島的修練士,也不是一般自修的妖怪,而是——那該怎麼辦?」太乙真人的聲音,穿過雲層傳來。   「是它們的話,也算是呂望的運氣不好!」普賢真人的語氣裡,有著一種焦急的不安。   「這樣的話-—」話聲未完,隨著黃巾力士的發動,兩人已經遠去。   面對寧靜的此刻,紀雲曉不再多停,彈身浮起,再次隨風尋覓呂望。   如果這些不是動機,那做出這種事的妖怪,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些事情和自己原本設定的封神演義,似乎有不同之處,這是因為自己的出現嗎?   由外界侵入封神世界的他,是造就歷史產生變化的原因嗎?   疑問根本得不到答案,紀雲曉只能強壓下問句。   畢竟此刻,最重要的不是自己,而是——呂望。   遠在山坡上的草地,呂望筋疲力竭的倒在羊群中。   印染天空的火光已經縮小,可是呂望眼裡卻仍盈滿不安。   「族民們現在不知道怎麼了?」無神的眼瞳,直視天上密佈的黑煙,而問句與其是問著自己,倒不如說是支撐他不要倒下的動作。   他好想知道,屬於他的村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羊群會反常的阻止自己離去?而那揚天的火光又代表什麼?   一個又一個的問句,從沒得到答覆,就在呂望又想和羊群展開搏鬥時……   「呂望!」一個熟悉的叫喚聲,讓呂望抬首的同時,更讓羊群們讓開了一條路。   失去羊群的支撐,呂望滑跪於地,而印入眼前的,是一襲熟悉的儒衫。   「你還好嗎?」紀雲曉蹲下身,意圖直視呂望的神情。   不安的抬首,呂望深吸著氣,「仙人請你告訴我,我的村子、我的村子怎麼樣了?」   斷斷續續的話聲,透露著呂望擔心受怕的情緒。   紀雲曉不知該不該說,他凝視著呂望的神情,「你真想知道嗎?」   大力的點著頭,呂望的表情十分認真,「告訴我!」   微微增大的聲響,呂望似乎再也沉不住氣。   對他而言,就算他曾離開部落出外遠行,可是,那依舊是他永遠的家,他永遠的村子,於是他再哀求著:「請你告訴我!」而他的一雙眼也染上哀傷。   無法拒絕呂望的要求,紀雲曉將手放在他的肩上,像要支撐住呂望早已疲累不堪的身軀,「我會告訴你,可是你要冷靜。」   「要我冷靜?」呂望失色的唇瓣,吐出幾分淒然的笑,「我冷靜不下來。」   那是實話,呂望的心完全靜不下來。   明白自己怎說都沒用,紀雲曉點點頭,「你的村子裡、已經沒有任何活著的生物了。」   有如晴天霹靂般的震撼,卻更像是來自黃泉的嘲弄,呂望根本就不信,「不會的,仙人,不會的,他們……他們不會死的!」   哀鳴般的否認,呂望的雙手無力的垂在身旁,「告訴我,拜託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拜託你,仙人,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不知該怎麼安撫呂望,紀雲曉擁上他的肩,拍撫著他的背,「不要自欺欺人,事情只有當你去面對時,那、才會真正的結束。」   「結束?」呂望低聲揚出一片淒慘笑聲,「我不要結束啊!」   那是他的村子,他生活的故鄉,村子裡的每個人,都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一   部份,那些人、那些人都是不可或缺的。   吶喊聲中,重覆著否定的話語,紀雲曉放開擁住呂望的手,「你不想結束也不行啊!呂望,你還有你該去做的未來—」   話說到一半,紀雲曉已經說不下去,因為到此刻為止,呂望的臉上,居然沒有半滴眼淚!   「不要忍住悲傷,呂望,你可以哭啊!」紀雲曉經過那麼多事的發生,縱使他有些觀念依舊局限於自己所知,可是他卻也懂很多從前不曾知道的事。   比如是人類的情慾與情感上該有的表達。   縱然自己仍未流過淚,可是,他卻也明白,當人悲痛到流不出淚時,是一種什麼樣的光景,畢竟,他也曾有過那樣的時候。   那時的自己,選擇了死亡,而現在的呂望呢?   「不要放棄希望,不要放棄自己,呂望,你還有我!」一句又一句的話,紀雲曉說得很認真,就算呂望失去了一切,可是自己會永遠在他身邊。   「不要放棄!」紀雲曉重覆著同一句話,像是要挽回呂望瀕臨破裂的心。   完全聽不見紀雲曉的話,呂望空洞的眼中,一無所有。   沒有了一切,自己還有什麼?呂望失魂落魄的呆坐著。   「呂望!你還有我啊—」拉長的尾音裡,夾雜著一份期待,紀雲曉多希望能看見呂望的回應。   即使是仍說著否定的話也好,他不想看見動也不動的他。   「呂望-—」無力的垂下雙手,紀雲曉呆看著呂望的神情。   當你失去身旁的人之後,你也和我選擇了同樣的路嗎?   真正的一無所有,會讓人選擇死亡,而你、也一樣嗎?   「不要丟下我啊!」紀雲曉喃喃的開口。   當他第一次進入封神世界後,呂望是他唯一一直在意的人,如果連呂望都不在了,那龐大的封神世界裡,他又該何去何從?   「不要放棄啊!呂望—-」紀雲澆在呂望身前跪著,而手緊緊的擁住呂望無神的身軀,「求你醒過來,縱使開口說一句話也好……」   只要他不要封閉自己就好!   寧靜的山坡上,夕陽靜靜自天空滑落,一片橘紅的色彩,染紅了大地。   一群乖巧的綿羊,圍繞在兩人的身旁,寂寥的時刻,揚著一分淒然。 第八章 禁忌話題     崑崙山、玉虛宮。   繼上一次召開崑崙十二仙的聚會後,又一次,他們在會議廳中相見。   「這次又有什麼事?」對上次連開了二十三個時辰的會議感到懼怕,度厄真人一落座,就急忙發問。   沒有回答,太乙真人和普賢真人的視線,都膠著在燃燈道人身上。   「有事?」一進門就察覺到不對勁,燃燈道人尚未坐定,就揚眉發問。   感受到兩人的古怪,其餘九人飛快就位,「到底有什麼事?」   普賢真人的視線終於調向太乙真人,「你說吧!」   點點頭,太乙真人沒有推辭,「燃燈,你給呂望動機沒?」   又是為這事?度厄真人才剛張開嘴,就被普賢真人瞪了一眼。   不知道什麼時候,普賢和太乙的交情好成這樣?   度厄真人被迫吞下了,未出口的問句。   沒把度厄不滿的眼光放在眼中,太乙真人又問一次,「你給呂望動機了沒?」   「還沒-—」燃燈道人攏起眉,「我近來為了登記崑崙山所有新增道士的名單,就忙的無暇分身,根本就不可去引渡呂望上山。」   不以為太乙是在催促自己,燃燈道人十分清楚,太乙問這句話的用意。   「是嗎?」太乙真人苦笑的起身,將『天時策』再次放在『因果鏡』上。   「請各位注意以下的畫面,這就是今天開這會議的原因。」   隨著太乙真人的話,原有的問句全部消失,所有人的視線,全集中在因果鏡上。   朦朧鏡面上,有著一層厚重的白霧。   看不清楚的畫面上,只能看出是一個被人屠殺且放火燃燒的邊陲村落。   難得因果鏡上,會有看不清楚的時候,所有人抱持一份疑惑的同時……   「這是呂望的村子!」太乙真人突來的介紹,惹出眾人的驚愕。   「你口中的呂望,是那個『呂望』嗎?」衢留孫的問話十分怪異。   點頭,太乙真人的表情有一分沉重,「就各位所知,呂望的引渡任務由燃燈辦理,而申公豹的部份則是由普賢負責,前些日子我陪普賢到下界時,路上恰好經過呂望的村子,可是,卻是此刻你們所見到的情形!」   話完,太乙真人等著眼前這群人的發問。   「呂望呢?」玉鼎真人關切的開口。   普賢真人代答,「他沒事!」   「知道是誰做的嗎?」燃燈道人倒是比較在乎這個。   搖了搖首,太乙真人垂下雙眸,說:「到目前為止,只知道像是出自妖怪之手!」   「金鰲島、碧游宮?」雲中子猜測著。   「應該不是!」普賢真人解釋,「就算是金鰲島的妖怪仙人所為,也不應該人畜通殺,這種特性違背了妖怪的理論。」   他們可以殺光與他們不同種族的人類,卻絕不會動到動物身上。   於是這一次,絕對與金鰲島上的妖怪仙人無關。   「那、為什麼因果鏡上會有白霧?」廣成子注重的地方,恰是所有人都在意之處。   對於這一點,太乙真人也十分疑惑,「不論用盡什麼方法,能夠到這種辨識度,已經是極限了!」   「這麼說來——」赤精子話裡諸多保留,這件事明明說好不能再提的。   「是關於禁忌話題的事吧?」道德真君補充般的接話。   聽著道德的話,太乙真人眼中閃著認同,「就因為如此,才會召開會議。」   畢竟,當初會封閉這項話題,是因為三教教主的命令,可是現在……   「連呂望的村子都出事,就代表他們在延後封神計劃開啟的速度,這麼說來這次的天劫——」燃燈道人說這話,不是危言聳聽。   同意的頷首,黃龍真人笑了笑,「我們也該正視危機了!」   自黃帝戰蚩尤之後,他們已經好久沒想起這件事了。   「魔物永遠都在!」慈航道人將話題正式提出。   「如果真要將魔物滅絕,那封神計劃就一定得展開!」太乙真人下了這個註解,座中所有人也都同意。   畢竟魔物與妖怪不同,它們產自黑暗,非是人類亦不是動、植物,它們所擁有的,只有一顆想毀滅世上一切的幽暗之心。   「我會盡快將呂望引渡上來!」燃燈道人決定先放下手邊的工作,直接去處理呂望的事。   「我也會負責讓申公豹得到仁愛之心!」普賢真人本想慢慢給申公豹機會,可是現在,卻不能再拖下去了。   接續著兩人的宣言,玉鼎真人與道德真君也有話說。   「我們負責通知老子以及通天教主,魔物再現的事。」   「那我負責崑崙山加強建造『搜靈器』一事!」太乙真人也開口。   所謂的搜靈器,就是將來要裝設在封神榜上,負責保存陣亡仙人與地上賢明之士意識的工具。   「我們也來幫忙!」黃龍真人與慈航附和著太乙真人。   多幾個人好辦事,太乙真人沒啥好反對。   「那我們也只能代替燃燈處理道士登記之事了……」廣成子與雲中子同聲道。   剩下的度厄真人、赤精子與衢留孫,除了負責將此事告知元始天尊外,更負起搜尋魔物蹤跡的任務。   這一次的會議,開得十分簡短,可是相較於上次,他們卻覺得氣氛更是沉重,畢竟此次關係著至崑崙、不!不止,該說是關係著全人類與生物的存亡。   黑暗籠罩大地,月色似有若無。   一片沉靜之中,唯一的聲音,是來自紀雲曉的呼喚。   「呂望、呂望-—」不曾停過的聲音,是為了讓呂望再次張眼的方法,紀雲繞在這一刻才慶幸他是幽靈的身份。   畢竟如果是人,聲音早已喊啞,而他卻可以繼續喊下去。   只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呂望卻仍是無動於衷。   完全失去光己的雙眼,沉寂的就像一片死水,讓紀雲曉不知該如何是好。   「呂望、呂望、呂望!」改用吼叫聲,紀雲曉嘗試著每個方法,突然間……   「放開我!」呂望閉上了眼,靜靜的說了一句。   微弱的聲音讓紀雲曉聽不清楚,他的手爬上呂望低垂的臉,「你說什麼?」   「放開我!」呂望再一次宣告。   懷疑自己聽到的話,紀雲曉難得感受到一股怒意,自身體內傳達上來,「你說什麼?」   再一次的問句裡,滿滿除了關切外,更還有忿怒。   不在乎紀雲曉的心情,呂望又說了一次,「放開我!」   真徹底的怒了,紀雲曉抬起呂望的臉,「看著我,你要我做什麼?」   質問聲出口,紀雲曉才感到後悔,就看到一雙無波無緒的眼睛。   冷冷的凝視著身前人,呂望拉開頰旁不屬於自己的雙手,「放、開、我!」   沒料到當呂望一回過神,對自己說的話就是這些,紀雲曉的心有著深深的痛楚,這種感受,就像是在他知道父母不是他親生父母的那種悲痛。   當自己努力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時,為什麼其他人總要這樣對他?   「你要我放開你是嗎?」紀雲曉甩開呂望的手,忿然起身。   隨著紀雲曉的動作,原本冷漠平靜的呂望,卻一愣。   他、沒看見過仙人生氣,為什麼仙人要生氣呢?   「仙、仙人——」恢復了原本的神情,呂望臉上滿是不安,「仙人!」   怒意昂然的退著步伐,紀雲曉招來了風,讓自己朝天空飄去。   不在乎跪麻的腿,呂望急切的起身,衝向前去,抱住了已浮在空中的紀雲曉,「不要丟下我—-不要!」   原本起自內心的忿恨,比上仙人將要離去的錯愕,呂望寧願暫時拋開心中那份恨意,也要留住這唯一還在自己身旁的人。   受到呂望的挽留,紀雲曉忿怒的心情開始緩和。   「你可以放開我了!」他對著他,這麼說。   「不行!」呂望死都不會放手。   在自己已經一無所有的現在,他絕不會放手。   瞭解呂望擔心的事,紀雲曉安撫的開口,「我不走了,你讓我下來!」   「真的?」呂望的手顫抖的遲疑著。   「真的!」紀雲曉面對此刻呂望的示弱,怒氣早已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同情與憐憫。   如果是自己,恐怕在醒來時,也會像呂望一樣怨天尤人吧!於是,他不該氣呂望的,畢竟那是人之常情。   終於鬆開緊抱住的雙臂,呂望退了一步。   輕輕的飄回地面,紀雲曉還不待開口,呂望已經撲了上來。   墮地的瞬間,紀雲曉感覺不到痛,而在他身上,呂望靜靜的趴伏著。   「呂望——」紀雲曉呼喚著他的名字。   沒有回應,但呂望的肩頭卻突然一聳一聳的,而哽咽聲也靜靜傳來。   明白呂望終於正視了一切,而淚也終能落下,紀雲曉環著趴在自己胸膛上痛哭的呂望的肩,默默的陪伴著他。   月色之下,在水意沾染中,閃著盈盈亮光的草地。   紀雲曉伴著與自己有著類似遭遇的呂望,靜靜的度過這個夜晚。   悲傷是一定有的,可是人要學著成長,更要懂得幻滅,於是,就讓呂望好   好的痛哭一場,到明日,一切就該拋去,好使自己能重新活出新的生命!   這、是紀雲曉的希望。   一處昂然的關口,石造的城牆,充滿著古樸味道。   寂靜的夜裡,猶如無人煙的廢墟,一路行來,老子絲毫不覺怪異。   都快子時了,沒有人在街上活動,才顯得正確。   只是他想得太天真,就在他駕馭著青牛,直接飛過關口高牆的瞬間。   一道旱雷由高空落下,差點擦過老子的青牛後,擊中了一旁的大樹。   不安的青牛騷動著,老子一聲斥喝,青午在空中停下步伐。   愣愣回首看著燒焦的樹幹,以及燃燒的枝葉,老子的神情裡,有著一分不安。   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旱雷會差點擊中他?   明明是無雨的夜裡,怎可能平地起旱雷?   老子的心急速的躍動著,就像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到底出了什麼事?」質疑的話方出口,遠方天際裡傳來了熟悉的脈動。   老子抬首望天,「青牛、走!」   青牛一策動,就快速向天空攀爬,一柱香的時間後,他在天際遇見了黃巾力士。   老子感到疑惑,崑崙山的黃巾力士怎會到這種地方來?   狀似人形的黃巾力士上,正端坐著兩道人影。   「請問是道教先輩、老子師伯嗎?」   一聲詢問,讓老子明白來者是玉鼎真人,「你們來此何事?」   會千里迢迢到這尋他,看來事情似乎嚴重了。   不敢在看似年輕,實則十分老成的師伯面前造次,道德真君起身恭敬的行禮,說:「啟稟師伯,關於封神計劃開啟一事,敝教遇上了阻礙,於是特來通知師伯!」   「通知我?」老子微愣,「封神計劃絕不延期,你們該懂吧?」   「是的!師伯,只是—-」道德真君突然不知該怎麼接下去。   玉鼎真人亦放開操縱黃巾力士的圓盤,起身行禮道:「敝教上下亦知封神計劃不可稍遲,於是特來知會師伯,魔……魔物再現之事!」   禁忌話題既名為禁忌,就不該大聲嚷嚷,可是玉鼎真人卻不知該怎麼畢恭畢敬的將事情完美說明,於是少不得要直言以對。   「魔物?」老子許久沒聽過這詞了,「它們又出現了嗎?」   自蚩尤被封於絕塚之後,不是已百多年未現世了嗎?   為什麼挑在天劫示警的時候,才出來搗亂呢?難道……   「另有一事也需告知師伯!」道德真君的聲音,拉回老子的思緒。   「還有什麼事,一併說了吧!」老子不愛這種吞吞吐吐的對談。   其實,他總覺得老二那傢伙的門下,老愛和他對話時,搞這種文謅謅的把戲,真是夠惱人的。   「是!」道德真君深吸口氣,「魔物的目標似乎衝著讓封神計劃延期而來!」   「讓封神計劃延期?」老子真的吃了一驚,「此話怎講?」   魔物也想在封神計劃開始前,對他們這些仙神出手嗎?   如果真讓它們得逞的話,仙神的死傷絕對會超乎想像之外。   「師伯,敞教掌教師尊原已選定封神計劃的開啟者,可是那人尚未上山,其村落已被魔物屠殺滅絕-—」話不用說得太清楚,事實上玉鼎真人覺得,自己這般解釋也該夠了。   「被滅了?」老子總算明白,剛才那道旱雷是什麼意思。   黃帝軒轅氏曾留下指示,當天劫現世時,雷會指引他們的進度。   看來,旱雷是為了提醒他,到絕塚的腳步必須加快。   望著面無表情的師伯,玉鼎真人與道德真君不知該從何開口。   這師伯的態度總會讓他們不知不覺間,把自己越繃越緊。   「師……師伯:…。」道德真君終提起勇氣叫喚。   「還有事嗎?」老子回以一眼,表情十分沉重。   「不!是向師伯告辭!」玉鼎真人連同道德真君行拜別禮。   「去吧!」一句話完,玉鼎真人與道德真君還來不及反應,眼前的青午突然邁開步伐,趕往關外去。   面對人影消失的眼前,兩人互視一眼後,再次啟動黃巾力士,轉往東海的金鰲島、碧游宮。   玉虛宮內,白鶴童子著急的尋找元始天尊的下落。   「到底是上哪去了?」白鶴童子已經跑遍了半座玉虛宮,就是不見元始天尊的人影。   跟在白鶴童子身後的,還有度厄真人,「白鶴,掌教師尊呢?」   搖著頭,白鶴死命擺動著身子,「度厄真人,我也不知道元始天尊大人上哪去了?明明白天時,還瞧見他在『閱世崖』旁喝茶的,可是現在——」   「你若找不到他,就早講,可別浪費了我的時間!」度厄真人已經跟著白鶴跑遍半座玉虛宮,他可不想再浪費時間下去。   氣喘噓噓的停下腳步,白鶴童子已經動不了,「度厄真人,不如你將你要說的事告訴我,我替你轉達元始天尊大人吧!」   如果能說,度厄真人也很想直接要白鶴童子轉達,不過:…。   「這是你不能知道的事!」度厄真人還是只能拒絕。   「那、你還要跟著我跑下去嗎?」說真的,白鶴童子已經完全跑不動了。   「你還行嗎?」度厄真人擔心的看著圓滾滾的白鶴身上,像衝過水般的冒出豆大汗珠,它還可以嗎?   聽得出度厄真人擔心的事,白鶴童子已經乾脆癱在地上,「先讓我休息一下!」   不忍心挖起白鶴,度厄真人也在一旁蹲下,趁機『納涼』。   就在兩人已經放棄奮鬥的時候,「唷!在走廊上一趴一蹲的,成何體統啊?」   那個讓兩人找得滿身汗的原凶,居然神情愉悅的自另一端行來。   「元始天尊大人?」白鶴童子興奮的繃起身,「終於找到你了!」   「找我?」元始天尊自尋到封神計劃的開啟者之後,已經沒啥事可以煩心,他不以為封神計劃裡,還有什麼部份需要他批示的?   「元始天尊大人!」度厄真人拱手為禮。   「度厄,你找我嗎?」元始天尊這才轉向度厄真人。   「是的!是有關-—」才準備將一切說清楚,度厄真人卻看到了一旁的白鶴,」嗯!是有關禁忌話題的事!」   「禁忌話題?」白鶴童子很好奇的插嘴,「什麼是禁忌話題啊?」   本來什麼都能與白鶴童子說明的元始天尊,第一次拒絕回答。   「白鶴,這事你不該知道的!」元始天尊拍了拍白鶴的翅膀後,攬過一旁的度厄真人,「讓我們到會議室去談吧!」   點點頭,度厄真人服從的跟在元始天尊身後。   望著兩人的離去,白鶴童子感受到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究竟什麼是禁忌話題呢?身為元始天尊最得寵的侍童,白鶴從沒像現在這樣,被崑崙十二仙與元始天尊排斥在一個話題之外。   從不曾被人談論過的禁忌話題,到底是什麼?   靜靜的會議廳裡,沉寂的彷彿無人的室內。   聽完度厄所報告的事,元始天尊就陷入了沉思。   禁忌話題之所以被禁,就是為了不讓世人知悉,這世上除了人與妖之外,還有另一種生物,名叫魔物!   魔物這種生物,並不是為了生存而出現,它們的存在,只為了毀滅!   就連最低劣的妖怪,都知道同種族不可獵殺的不成文規矩,可是魔物卻連與自己相同性質的魔物都殺。   對它們而言,除了自己以外的生物,就不該存在。   於是,每當魔物現世,就是一陣血腥殺戮的開始。   好不容易,封神計劃已經漸漸上了軌道,可是現在,以雷示警、天劫將現,魔物就是所謂的天劫嗎?   「元始天尊大人!」度厄真人終受不了這份沉默。   被人從思緒中喚醒,元始天尊看向他,「我師兄及師弟都知道了嗎?」   「玉鼎和道德已經去通知了!」   「是嗎?」元始天尊的頭難得又疼了,「呂望有事嗎?」   呂望可是自己私心裡最重要的一顆棋子,他是絕不能出事。   「沒有!」度厄真人頓了頓,「不過關於魔物滅村一事,太乙十分擔心呂望的精神狀態會發生變化!」   「精神狀態?」元始天尊這才想到,呂望此刻仍是一個普通凡人。   「是的!」度厄真人對這點也十分擔心。   「如果呂望真改變了很多,就強制洗去他的記憶吧!」連思考都沒,元始天尊直接扔出這句話。   「洗去他的——記憶?」度厄真人當場愣住。   這真是一個當仙的人該說的話嗎?   他們可以這樣隨心所欲的去操縱別人的記憶嗎?   「怎麼,還是你偏好讓申公豹成為開啟者?」元始天尊質問。   「申公豹?」度厄真人無力的一歎,「說得也是,呂望應該是最適合的人選。「   「你懂就好!」元始天尊可不想讓申公豹主宰封神榜。   以那人的個性,也許當計劃完成之後,他反而會毀掉所有人寄居的搜靈器,好讓他得以操控整個崑崙山,如果真是那樣,讓人光想都覺得渾身不對勁。   「既然元始天尊大人已經知道這件事,那我也該到下界去了。」度厄真人說明自己的去處。   明白度厄真人此行的原因,元始天尊想了想,「魔物的居處,一定是在最幽暗、最陰森的靠水處!」   原本擔心自己像在大海撈針般的搜尋行動,卻意外有了方向。   度厄真人行禮告別,「是,我知道了!」   目送度厄真人的離去,元始天尊不再遲疑,當他面向『因果鏡』後,一片白霧籠罩著鏡面,而地點是呂望的小村。   與太乙真人操縱時不同,在元始天尊的注視下,白霧漸漸散去。   寧靜的小村裡,此刻充滿著怪異的沉靜。   所有村民懼怕的望著,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怪物。   它是一個粗壯的人形軀體,只是獨獨少掉了一顆頭顱。   裸露的腹部上,有著一張火紅大嘴,它的雙手一手拿盾,一手拿斧。   在一片黑暗的輔助下,這人形魔物不客氣的宰殺眼前所有生物。   人類的尖叫聲,生物的哀痛聲,甚至最蔓延在空氣中的血腥味,似乎在在刺激、滿足著人形魔物的感官。   「轟-—」隨著口的張閉,火焰噴灑染上四周。   在血腥的殺戮後,魔物囂張的對著周圍吐出火焰,那燃燒的氣味,像是宣告著它的得意。   沒有任何人,在這場屠殺中殘存下來,在小村完全失去了活人的氣息後,人形魔物本想向其他地方邁進,只是一道光影吸引了它的注意。   「這是-—」元始天尊愣愣的瞧著畫面上,光影略略可見的身影。   「怎麼可能,那是——鳴蛇!」那不是妖怪的一種嗎?   屬於蛇妖的一環,卻有使大地發生旱災的能力。   有著蛇面四翼,音如磬,那是久不曾現世的生物。   上古遺獸本有千百種,可是在人類的出現後,遺獸也隨之驟減。   如果不是此刻真看到了其中一種,元始天尊真不敢相信,原來上古遺獸都還存活著,而且它們居然和魔物有關聯,這、怎麼可能?   「鳴蛇為什麼會操縱著人形魔物的方向呢?」元始天尊有著太多疑問。   上古遺獸不是妖怪,也不會是人類,它們是活了許久的生物。   只是,為什麼它們和魔物會扯上關係呢?   還是,所有的魔物,就是上古遺獸呢?   「不!不對,魔物和上古遺獸還是不一樣!」元始天尊慢慢冷靜下來。   與只懂得殺生的魔物不同,上古遺獸很明顯的懂得,什麼是生存的意義,不然,鳴蛇就不會阻止人形魔物再走向殺戮的方向。   那、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第九章 崑崙之行     金鰲島、碧游宮上方。   這是金鰲島第一次,有黃巾力士的到訪。   對於他們的來臨,通天教主與趙公明私下會見了他們。   議事廳內,玉鼎真人與道德真君站在下方,而通天教主端坐其上。   「師叔!」玉鼎真人與道德真君首先行禮。   「不用客氣了,你們來這有什麼事?」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一向不太有交情,於是黃巾力士的出現,真是破天荒的事情。   與和老子談話的感覺不同,玉鼎真人與道德真君的感覺有著一種被蛇盯上的錯覺,似乎在這議事廳中,有著其他人存在。   好笑的偷窺著兩人的侷促不安,趙公明倒是不想收回視線。   「師叔,我們來是為了通知您,有關禁忌話題的事情。」不知為什麼,道德真君對眼前的這位師叔說話,比對老子更恭敬三分。   那是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對通天教主與其是說恭敬,不如說是一份懼意,於是連敬語都得搬出來用。可是對老子就不一樣了,即使是畢恭畢敬的對談,   卻有一種不一樣的輕鬆。   「禁忌話題是不能提起的!」通天教主述說著。   明白的頷首,玉鼎真人接話:「可是魔物已經公然襲擊村落,而且不留活口!」   不像對老子一般,將話題講得詳細,玉鼎真人只說了大概。   「魔物襲擊村落?」通天教主驚駭的站起身,「這事是真的?」   「是!」道德真君附和的開口。   沒料到在幾百年的和平之後,魔物居然還會再現!   「非常感謝你們的通知。」通天教主不再發問,只是委婉的說了這句。   明白是代表送客的意思,玉鼎真人與道德真君順勢告退離開。   就在兩人自眼前消失後,議事廳的門重重闔上。   「魔物就是禁忌的話題嗎?」趙公明的表情有著不滿。   畢竟,崑崙十二仙知道的事,他居然連聽都沒聽過。   瞭解趙公明為何不快,通天教主不安的歎氣,「自上次的天劫後,三教同意封鎖這類話題,畢竟無知的人們,才能因此活得不驚不懼。」   「也包括我嗎?」趙公明由暗處走出。   苦惱的蹙眉,通天教主更正剛才的話,「不止包括你,還包括三教教主!」   「什麼意思?」趙公明開始有興趣起來。   通天教主無力的面對趙公明的興趣,「魔物的存在,是我們這些老人最巴不得遺忘的事,於是當天劫結束後,三教就封鎖了這項話題。」   「上次的天劫?」趙公明回想當初看過的文獻,〔你是說、黃帝戰蚩尤?」   「對。」不想再說這件事,通天教主打開了議事廳的門。   「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靜靜說著諷刺的話,趙公明的雙眼裡,卻閃著一種古怪的光芒。   「是解決不了問題!」通天教主同意的回首,道:「不過這件事,卻與你無關!」   冷冷的警告對趙公明而言,一點用處都沒有。   「與我有關的,只有聞仲的存在是嗎?」像是挑釁的話語,趙公明決定不   把通天教主的警告當一回事。   不悅的蹙起眉,通天教主踏出議事廳,「你知道就好!」   由門外傳來的這句話,只換回趙公明的笑聲。   實在是太有趣了,這世上居然有自己被禁止去做的事?   呵!魔物是嗎?趙公明的雙眼裡,閃著興味的眸光……   一處寂然的森林,幽靜的湖緩緩揚著波光。   一道人影由遠處行來,而另一端的樹梢上,竟閃著箭光。   不在乎自己已成為別人狩獵的靶子,那道人影依舊往前直進。   當人影越來越近時,樹梢上的箭卻仍在弦上。   沒有動靜,不代表放棄,這一切還不知該怎麼演下去?   就在無聲的此刻,突然出現的虎吼聲,驚嚇了在森林中棲息的鳥兒。狂振著翅,無數的驚鳥向天空飛去。   停在湖畔的那道人影,卻驚慌的無處可去。   隨著虎吼聲的接近,樹叢後一道影子突然出現。   伺機撲出的猛虎,並沒有撲倒那無辜的行人,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銀光劃破空氣而來!   「吼——」隨著最後一絲的哀鳴,被射穿頭顱的虎,慢動作的緩緩倒下。   受驚的行人抬首望去,卻什麼也沒有見到,深怕再受到猛虎的狙擊,行人邁開步伐,就開始逃跑的舉動。   原本該出現的銀箭,卻一直都在箭上,而伏在樹上的他,並沒有對行人下手。   面對這一幕,普賢真人任務達成的出現在湖心的空中。   「你是申公豹嗎?」普賢真人對著樹梢上的他開口。   沒有回答,那人只是冷冷的注視著他。   「我是崑崙山的修道士,你很有成仙的資質,願意到崑崙山來修行嗎?」   不在乎申公豹的沉默,普賢真人繼續說了下去。   仍是一片靜寂,就宛如樹梢上根本不曾有過人一般。   「你不滿意現在的生活吧?」普賢真人克盡職責的說服著。   ——依然沒有回答。   普賢真人再次開口,「如果上山修道,你就可以徹底改變你的人生!」   「什麼……什麼都可以……改變嗎?」斷斷續續的話聲,終於傳來。   心滿意足的一笑,普賢真人點點頭,「是的!只要你希望,什麼都可以改變!」   「就算我只懂得、血腥的殺戮,我、也可以-—修行嗎?」有如小孩般的語氣,透露出他鮮少與人交談的事實。   「你就算只懂得殺戮,可是在剛剛那一幕中,你卻也保有著一份仁愛之心。」畢竟以申公豹的性子,他沒有殺了那位行人,反而救他一命的情況,是真的十分少見。   沒想到自己難得一次的善心,會為自己開創出另一個新生。   申公豹由樹稍上躍下,「我願意——跟你去!」   他也不想總是過得這麼孤獨,如果有人願意對他好,他當然也希望,能過得像普通人一樣的幸福。   開始發覺到在申公豹冷漠的一面下,仍保有一顆期待的真心,普賢真人以最真誠的笑容,對他開口,「跟我來吧!」   向他伸出的手,不再帶有拒絕,普賢真人開始覺得,也許讓申公豹成為封神計劃的開啟者,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謝謝!」探出的手,重疊上仙人的手,申公豹的眼角閃著一絲淚光。   「走吧!」普賢真人沒有絲毫恥笑,仍是溫和的話語。   在話後,普賢真人就帶著申公豹飛上了黃巾力士。   終於離封神計劃的開始,又更進了一步!   相較於自己的順利,不知道燃燈那方面,又是怎樣的發展?   當燃燈道人駕駛著黃巾力士到達呂望的小村後,殘破的廢墟裡,一無所   有,而像是村中的廣場上,靜靜矗立著不少的墓塚。   已經沒有人的此地,有一種空寂的憂傷。   冷冷清清的感覺,讓燃燈道人也感染上一份淒然。   「你們安息吧!」就算是安撫活人的話語,燃燈道人也是第一次,對死者說這種話。   一向不把生死放在眼中,於是每感受到生離死別的痛苦時,燃燈道人也就覺得特別深刻,雖然仙人的生命都很長遠,不過有時仍會有這種生死的慨歎。   連身為仙人的自己,都會有這種悲痛的感受,那身為七情六慾特重的凡人,呂望不是就更痛苦嗎?   在發生這種事後,呂望應該會有想當仙人的動機。只是他的精神狀態……   燃燈道人不安的舉步,卻在即將遠離黃巾力士時,有道聲音阻止了他。   「燃燈!」度厄真人的聲音,自黃巾力士內傳來。   遲疑的呆了一下,燃燈道人依舊打開兩方的對話,「有事嗎?」   「元始天尊大人對呂望的事情有了特別指示!」   「特別指示?」不會是放棄呂望吧?燃燈道人這麼想著。   「當呂望的精神狀態變化太大時,不如直接抹去他所有的記憶!」   度厄的話才剛說完,燃燈道人已經吼了回去,「你以為我會做這種事嗎?」   「你是要救天下人,還是要亡天下人?」用元始天尊說服自己的同等理由,度厄真人也試圖這樣說服燃燈。   「可是——」燃燈道人怎麼想,都不覺得該這麼做,「他失去所有與他一同生存的人,已經夠悲慘了,你們還想……怎樣啊?」   略微忿恨的話,刺耳的傳到度厄真人耳中,「這是元始天尊大人直接頒下的命令,你以為我就想嗎?」   如果能不這麼做的話,他們難道還真願意去做嗎?   明白度厄也是無力反抗,燃燈道人斂下雙眼,「我知道了!」   畢竟,崑崙山的主宰是元始天尊,封神計劃的負責人還是元始天尊,於是他們不能也無力置喙。   「你懂就好!」不悅的切斷對話,度厄真人的心情跟著差起來。   心情鬱悶的也切斷對話,燃燈道人才踱步遠離黃巾力士,就突然感覺到一股怪異的氣。   猛一轉身,燃燈道人望著眼前的一片虛無,「是誰?」   呼喝聲中,紀雲曉靜靜站立著。   此刻他的表情是一份沉重,元始天尊究竟有沒有心?   呂望遭到這樣的打擊,已是十分悲慘,他居然、還想洗掉呂望的記憶?   當初元始天尊開口要給呂望一個動機時,紀雲曉就覺得不滿,而現在,他更是為之忿怒。   如果為了自己的想法,就必須犧牲別人的一切,那、為什麼不犧牲他自己的呢?呂望、呂望他何其無辜啊!   完全沒發現到紀雲曉的存在,燃燈道人就像太乙真人一樣,縱使感覺得到紀雲曉的氣息,卻無法看見他。   察看過四周後,雖覺得怪異,燃燈道人仍是轉身離去。   注視著燃燈道人的遠離,紀雲曉一甩袖,人更飛上高空。   我不會讓你帶走這樣的呂望、燃燈道人!   山坡上,羊群之中,靜靜坐著一個人。   完全無波無緒的瞳眸裡,淡淡的印染上四周的色彩。   掩埋完自己所有的族民後,呂望只能默然的呆坐。   現在的他,還能做些什麼呢?   風輕輕的刮起,一道人影降臨在呂望身前,「呂望!」   隨著呼喊聲,呂望被動的抬起了臉,而視線飄浮著。   「呂望,你會希望忘掉在你記憶中出現過的所有人嗎?」紀雲曉警告他。   「忘掉、所有人?」突然一凜,呂望的視線聚集著,「你是什麼意思?」   他就算再悲傷,也不會想忘掉他們,畢竟那是唯一可供他回憶的過去。   「如果不希望的話,你就要站起來!」紀雲曉嘶叫著。   「為什麼?」難道連讓他沉浸在悲傷中都不行嗎?   沒有人可以在短時間內,就從這種打擊中站起的吧?   為什麼不能讓他再好好弔慰自己失去的族人呢?   他總有一天會站起來的,真的!他總有一天會站起來的,只是現在可不可以還他清靜,他、還希望再稍微的,再稍微的讓自己能沉淪在悲傷之中。   「沒有時間了!」紀雲曉搖晃著失神的呂望。   「不會沒有時間的,我。…:我終會站起來,只要,只要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大聲的吼著,呂望瞪著眼前的他。   「還記得我曾問過你的嗎?如果要成仙,你會不會放棄一切?」紀雲曉再一次問起這個問題。   「就算要成仙?」呂望下意識的說出從前的答案,「我也不想放棄一切!」   「很好,你要記住你說的這句話!」紀雲曉說著同樣的話。   不明白此刻為什麼會說到這些,呂望勉強的問出一句,「為什麼要我再說一次這問題的答案?」   「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你一直以來都不能上山修道?」紀雲曉努力在燃燈道人趕到前,讓呂望恢復正常。   「不知道!」呂望誠實的回答,而意識也緩緩恢復。   「原本你缺乏動機,於是崑崙山一直沒引渡你上山,可是經歷過強烈的生死離別後,你的心有了改變世界的希望,縱使此刻你自己也無法察覺,不過當你潛意識有了這種想法,你就有了動機!」   紀雲曉解釋的非常清楚,雖然其中有一些是他的猜測。   「改變世界?希望?動機?」呂望不太明白。   「先不管這些!」紀雲曉十分緊張,畢竟燃燈道人已經在山下小村,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找到這來。   「不管這些?」呂望愣愣的點頭。   「當你有動機後,崑崙山會派人將你接上山,可是此刻的你,精神狀態卻因受到強烈的打擊,於是呈現不穩定狀態-—」紀雲曉說到這,有些遲疑要不要將話說完。   「然後呢?」呂望只是單純想聽完。   「於是怕你會起憎恨心,因此若要此刻的你,有機會踏上成仙之路,那你就要失去所有的記憶!」不再遲疑,紀雲曉一口氣把話說完。   「放棄一切?」呂望愣住了,現在所聽到的這些,就是當初仙人問那一個問題的原因嗎?   ——若要成仙,就要放棄一切?   不!他不要!   「我絕不會放棄這些記憶!」呂望害怕的握上紀雲曉的肩,「仙人,我不想忘記過去,你幫幫我、幫幫我好不好?」   異於原本的淡漠,呂望的表情終於有了波動。   紀雲曉露出安心的一笑,「首先,靜下來——」   靜下來?呂望雖不明白為什麼,仍是深吸口氣,勉強自己靜下來。   「現在,告訴自己,不論還會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冷靜!」紀雲曉一句一句的要求著。   「不論還會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冷靜!」呂望銀著念了一遍。   「很好,呂望、站起來!」紀雲曉繼續指示著。   隨著要求站起身,呂望等著接下來的指示。   「閉上眼!」紀雲曉的手輕輕撫過呂望的眉眼。   順著手勢閉上雙眼,呂望等著接下來的話。   「仔細聽我的聲音!」紀雲曉的眼突然遠眺,是—是燃燈道人來了。   「不要被悲傷所攫獲,你要記得你還有我,你只要冷靜下來,就沒有人可以奪走你的記憶!你要記住這句話——」   不論還會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冷靜!   當話語告一段落,四周顯得特別安靜,連平時都會有的羊叫聲,也全部消失,一片靜默的感覺,似乎也不錯。   呂望品嚐第一次感受到的空無,而在這時一個聲音卻闖進他的思緒。   「呂望!」異於仙人的聲音,呂望疑惑的蹙眉。   「睜開眼,呂望!」紀雲曉悄悄附在呂望耳旁,說出最後能說的一句話。   張開雙眼,呂望在一片夕色之下,望進了另一道堅定的眼神中。   「你、是誰?」呂望突然平靜下來。   就好像大地之中,突然沒有風,也沒有生物,一切異樣的安靜。   「我是燃燈,來自崑崙山的使者!」燃燈道人緩緩說著。   而眼前的他,異於燃燈道人的猜想,呂望似乎、平靜的太過份了。   這麼短的時間內,縱使一直在他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可是呂望的神情裡,仍帶著幾分從容,似乎不因為村子被毀,而染上忌恨之心。   真的來了,呂望表面上是一片淡然,可是心卻鼓噪著。   『你要記住這句話,不論還會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冷靜。』仙人的告誡,還響在耳畔,呂望深吸著氣,靜靜的開口,「我、是呂望!」   從今之後,為了保住自己最珍貴的回憶,不論在自己眼前發生了什麼事,我會保持冷靜,絕不會讓那些人有機會,消抹掉自己的記憶。   不管發生什麼事,他永遠都會記得,曾經陪他走到現在的族人,不管發生什麼事,他絕對、不會忘掉這些回憶!   「看來,你似乎還好-—」燃燈道人的話裡,有著三分疑問,卻有更多的心安,只要呂望仍是呂望,那他就不用做那麼殘忍的事。   點點頭,呂望很努力的,在臉上重現溫和的笑,「崑崙山的修道士,您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恍如滅村之事不曾發生,像是時光倒流,燃燈道人詫異的面對呂望的笑。   「我……我來接你,到崑崙山修練。」生平第一次結巴,燃燈道人真的被嚇到,為什麼呂望可以保有這種笑容?   他這一生難道不會恨,也不會怨嗎?   這樣的話,他還有動機嗎?燃燈道人的心,開始搖擺不定。   「您一定覺得奇怪吧!」呂望悠悠的笑著。   燃燈道人總覺得心不安的跳著,「什麼事情奇怪?」   「為什麼我在失去所有族人後,還能保有這樣的笑?」呂望不在乎說這些,因為他在完全清醒的此刻,已經下定決心。   只要他有能力,他要改變這樣的世界,他絕不會再容忍同樣的事,一、再、發、生!絕不!他絕不會!   「我是好奇!」燃燈道人不隱瞞這點。   「是嗎?」呂望緩緩歎了口氣,眼光飄向遠方,「沉溺於悲傷之中是沒用的,與其傷心下去,我希望、很強烈的希望,我有能力去改變這一切,就算—-只是阻止同樣的悲劇重覆發生,我也想去做。」   一段話,就這麼一段話,燃燈道人釋懷了。   呂望不是不恨、不怨,而是他將一切焦點,集中在改變未來上,於是此刻的他、看似不變,事實上,他身上已經出現了,所謂強烈的動機。   「你能這麼想,是最好。那、跟我走吧!」燃燈道人對呂望伸出手。   癡戀的眼光,巡視著自己保護了這麼久的羊群,呂望有些遲疑。   隨著呂望的視線,一隻隻的綿羊自動靠了過來,它們都明白,這將是最後一次和這位主人告別,於是,它們不吝惜自己的接近。   在燃燈道人的注視下,呂望蹲下身,一一撫摸來到眼前的羊兒。   偶爾幾句叮嚀,是呂望這身為主人的,最後能做的事。   「離開人類,好好的活出自己的生活吧!」縱使將來它們有可能會喪生在狠口之下,可是呂望依舊想祝福它們。   「咩-—咩!」像是聽懂了呂望的話,前頭的羊兒,全用頭頂了頂呂望的身子,像是在催促他,踏出新生的一步。   不再多留,呂望站起身,來到燃燈道人身前,「我們……走吧!」   悠悠的笑容裡,不再有陰暗的顏色,踏出這一步後,呂望期待在將來,他真能阻止人世裡,將會重複上演的生死離別悲劇。   握上呂望遞來的手,燃燈道人一踏足,縱身而起。   兩人越飛越高,直到飛上了黃巾力士,從這一天開始,呂望不再是呂望,他是未來的姜太公,此刻的他是——姜尚!   崑崙山、玉虛宮,難得一次所有仙人的集會。   當眾人集合時,崑崙山十二仙依次出現。   在燃燈道人的帶領下,呂望、不!此刻的他已改用姜尚這名。   為了區分人間與天上的不同,姜尚從今天起就是崑崙山的修道土,至於從前人間的羌族族長、呂望,就只能存在過去之中。   「我身旁的是元始天尊第一個徒弟,他的名字是姜尚!」   在燃燈道人的介紹下,所有的仙人與道士,莫不以欣羨的眼光注視著他。   畢竟,能讓元始天尊收為徒弟者,身份一時間已經高於眾人。   「師叔!」仙人與道士們皆躬身為禮。   照著燃燈道人教導過的,姜尚拱手為禮,還了前方這些人的禮數。   繼他之後,普賢真人亦帶了一名男子過來。   「他是元始天尊第二名徒弟,他的名字是——申公豹!」   「師叔!」一樣的稱呼,所有人再次行禮。   當然,申公豹也接受過普賢真人的教導,於是也回了個禮。   這次的會面,就是要讓眾人知道,未來的封神計劃,將由他們二人負責。   一個溫和愛笑的姜尚,一個冷淡漠然的申公豹,仙人與道士們心中不免部泛著嘀咕。   身為所有人之上的兩人,姜尚的氣質還能讓他們心服,可是申公豹?   那麼冷的一個人,眼眉間還存著幾分殺氣,為什麼這種人也會成為元始天尊的徒弟呢?   仙人、道土與凡人一樣,個性上都仍有著妒嫉、抹黑的一部份。   於是,這初次的會面之下,申公豹的評語大不如姜尚。   就在介紹完之後,元始天尊出現在眾人之前。   「元始天尊大人!」不止仙人與道土,連崑崙十二仙與姜尚、申公豹,都得行禮。   揮手免去所有人的禮節,元始天尊在白鶴童子的陪伴下站定。   「為了人間的未來,封神計劃即將開啟,姜尚與申公豹都是重要的人選,我希望在這的每個人,在他們需要幫助時,都能為他們盡上一份心!」   沉重的話,伴隨著元始天尊的眼光,掃過每個人。   所有被那道視線鎖定者,莫不躬身行禮,表示服從。   和金鰲島過於鬆散的上下制度不同,在崑崙山上,輩份就能斷定一切。   「燃燈!」元始天尊得到眾人的肯定後,轉而看向姜尚的引渡者。   〔元始天尊大人!」燃燈拱手為禮。   「原本該讓你負責指導姜尚的學習,可是你的責任一向很重,所以這部份改由太乙真人負責。」元始天尊突然說出這種不合情理的話。   聽到這種話,燃燈道人還沒應聲,被點名的太乙真人已經先蹦了出來,「可是元始天尊大人,我的工作——」   「由你負責!」冷冷的制止太乙真人的否決權,元始天尊十分堅定。   「最!」太乙真人無奈的拱手服從,而一旁的燃燈道人當然也只能遵照。   「那申公豹的部份,依舊由我負責嗎?」普賢真人開口詢問。   點點頭,元始天尊不甚在意的開口,「任你負責吧!」   總覺得元始天尊對姜尚與申公豹的態度不太公平,可是沒有人有能力去反對。   就這樣,姜尚與申公豹的未來、被定了下來! 第十回     當忍耐三思,因事相爭,焉知非我之不是,需平心暗想。   <朱子治家格言>============   紂王七年二月,宮中練武場。   殺伐之聲輕響,棍棒之間搏鬥聲不停。   「陛下實力似乎如昔!」聞仲收棍於身後,暫停對打。   平息喘氣,紂王橫棍於身前,「太師此言過早!」   看出紂王並不認輸,聞仲再擺架勢,「如此,請陛下賜教!」   話方完,紂王握緊棍尾躍身而起,向下劈落。   偏身側開,聞仲轉動長棍,打開來襲長棍同時,手上棍棒一轉,另一端就向著紂王頭臉敲下。   為了避開眼前棍影,紂王長棍一放,人向後退。   挑起將落地之棍,聞仲一擊再一收,長棍向著紂王飛回。   伸手接回長棍,紂王再次衝了上前。   以自己擁有的怪力為主,紂王的攻擊招招以蠻力為其訴求。   反觀聞仲之反擊,招招以靈動為基準,於是輕輕鬆鬆將紂王攻勢化解。   每被挑落長棍擊退,紂王再接棍又是衝上前的反擊。   雖說是對打,可是實際說來,等若聞仲單方面教導紂王守勢的重要。   當二人努力於對打,一人自遠端行來。   「陛下、聞仲!」黃飛虎在二人眼前站定。   正在戰況中的二人,眼各向他一瞥,隨著話聲向他發動合擊。   漫天漫地的棍影,一由上、一由下,夾擊的十分完美。   淡望上下二方合作攻來的長棍,黃飛虎搖首輕笑,腳一抬、一踹再一踏,輕鬆將由下方攻來的紂王之棍踏於腳下。   同時,手一張一握,黃飛虎將聞仲手上長棍尾端握於掌中。   沒有花俏的手法,黃飛虎十分簡單就將二人的連擊解決。   「你依舊這麼非人!」聞仲輕笑著意圖收棍。   二人武藝齊名,聞仲豈會輕易被他打敗,黃飛虎蹙眉放手,「少來這套,你有讓我吧?」   紂王亦放開長棍起身。   「陛下、您的棍法增長不少。」黃飛虎將腳一抬、一挑,長棍昂揚空中。   伸手接過翻轉的長棍,紂王苦笑,「還是比不上二位愛卿!」   登基七年以來,紂王不曾勝過二人。   ==============   「陛下太謙了。」聞仲抱拳躬身,受之有愧。   而黃飛虎搔搔頭,有話要說又不知如何措詞。   「飛虎有話想說,就說啊!」紂王雙手盤胸,認真催促。   又被聞仲瞪了一眼,黃飛虎還是說了,「如果陛下能讓攻守兼備,我們二人也望塵莫及。」   與事事進退有禮的聞仲不同,黃飛虎的個性是莽撞與過直。   紂王同意他的發言,「飛虎說的是。」   總是不喜黃飛虎的不負責任發言,聞仲伸手將他拖開。   「有事?」挑在這時來練武場,應是意料中的事有了發展。   黃飛虎不意外點頭,又偷看向紂王,「你不是很重君臣之禮?」   一般而論,君主在身前時,身洛u雕l是不該竊竊私語。   一向將條文奉洛uc臬的他,今天哪裡反常?   聞仲放手沒有答話,只是眼神轉了轉。   「太師,發生什麼事了?」對商朝人而言,身為太師的聞仲其地位之高,讓身為帝王的紂王亦是不敢得罪。   畢竟,當日能立他為帝的是他,而往後能廢他的也是他。   再加上,自小到大直到成了帝王,聞仲都是他身旁第一能臣,更是他的優良教師,於是紂王對聞仲不敢直稱其名,跟所有臣子一同尊稱他一聲、太師。   聞仲不需再問原因,回看向紂王,「北海造反!」   短短四字,讓紂王有些興奮,也讓黃飛虎有些錯愕。   「你問我的,我還沒答,你怎知?」黃飛虎十分好奇。   聞仲瞥他一眼冷笑,「北海袁福通等七十二路諸侯的造反企圖,在去年朝供不足上、顯而易見,只是沒想到他們直到此時才發動攻勢。」   對聞仲而言,他已等了他們太久!   「太師有何見教?」紂王巴不得能親自出征。   自登帝位連續七年安和歲月,讓紂王有些蠢蠢欲動。   「請陛下勿有其他打算。」聞仲緩下冷笑,「小小造反,由臣平定即可。」   還以為能親率軍隊出征,沒想到話未出口,已被打了回票,紂王黯下臉,「就請太師多費心。」   「不敢。」拱手回禮,聞仲看了黃飛虎一眼,「請恕臣告退。」   「去吧!」沒有可留他的事,紂王揮揮手,就算準行。   當聞仲轉身離去,黃飛虎亦同樣準備走人。   「飛虎!」看著背影,紂王叫他一聲。   停下腳步,黃飛虎回首,「有事?」   不合君臣之禮的動作,紂王卻沒動怒,因為那是他率直的一面。   「你也認為,我不適合上戰場?」紂王一直認為聞仲與其他大臣對他太過保護。   論及武術與兵法所學,也許他不及聞仲與黃飛虎,可是除了二人之外,他有自信不輸任何人。   明白紂王的不滿,黃飛虎將視線移回前方,遠端聞仲的身影漸遠。   「話不是這麼說。」黃飛虎笑著,「身為一國之君,您要做的事,是將朝政處理完善,而身為太師與將軍的職責,才是踏上戰場。」   「可是--」紂王向前一步,才想辯解。   黃飛虎已舉步離去,「陛下有心已是人民之福,但聞仲請命出征,更是為了人民,畢竟北海路遙,若由陛下親征,一來一往數年時間裡,陛下置朝歌臣子與人民於何處?」   隨風飄落的話,帶著濃濃勸解。   紂王不再開口,看著黃飛虎快速遠去,迎上停在遠處的聞仲。   明白其實國家富強,實力驚人,自己所能做的事,卻僅是讓自己成為一任明君。   「我不想這樣下去!」握緊長棍,紂王轉身又自行練起。   對他而言,依附在他人身後,絕不是他要做的事。   --他有他的企圖,他的理想。   ===============   次日,太師聞仲奉旨北征,朝中事務托付商容、黃飛虎等大臣。   時間飛快過去,已過了一月多的時間。   三月十四日時,紂王一上朝。   眾人默默無語,看來像是無事可奏。   自北海造反之事後,國家並無大事,紂王才想退朝……「陛下,三月十五是女媧娘娘聖誕,女媧娘娘曾煉石補天、拯救萬民,請陛下前往女媧宮降香,保j我朝四時康泰、風調雨順。」首相商容憶起一事,出班啟奏。   雖沒多大耐心,紂王仍道︰「准奏。」   隔日,天子乘輦,二班文武隨行。   黃飛虎率三千鐵騎、八百御林軍保駕,出了南門來到女媧宮前。   上了大殿,紂王焚香禮拜,身後文武百官隨班叩拜,焚香拜賀完畢。   女媧宮中整齊華麗,讓紂王忍不住四處遊逛。   就在無意中,清風拂過,遮掩住女媧容貌的薄紗飄開。   一見女媧像容貌端麗、宛若活人,紂王不由心神蕩漾,淫心頓起。   「枉費有三宮六院妃嬪,卻無人有她美艷--」一時間,紂王悶悶不樂望著女媧像發愣。   末了,他喊來紙墨,筆一沾墨,就往牆上題詩︰鳳鸞寶帳景非常,儘是泥金巧樣妝。   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帶雨爭嬌艷,芍葯籠煙馳媚妝。   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   望著牆上詩句,商容不安勸阻,「女媧娘娘是上古正神,陛下不可輕言污辱,煩請陛下以水洗去,免得百姓說陛下無德。」   無視於商容的緊張,紂王大笑,「朕看她貌美作詩稱讚,哪有別的事?」   被紂王一搶白,商容不知如何再勸。   而他無言,其他百官更不知所措,只好讓詩留於牆上,默默跟著紂王回朝。   ==============   就在眾人離去不久,身為宮主的女媧方才回歸。   今日是女媧壽誕,其真神前往火雲宮朝賀伏羲、炎帝、軒轅。   回到宮中時,猛望見牆上題詩,不禁大怒。   「殷受這無道昏君,竟敢污辱吾?」女媧掐指一算,「商朝氣數將盡,僅剩二十八年氣運,不給汝報應哪行。」   怒氣濤濤,女媧喚彩雲童子取來金錢葫蘆。   當葫蘆揭開,一道白光射出,高四、五丈,上頭懸著一面五彩斑斕長幡,稱為招妖幡。   當幡一現,陰風颯颯,綠光浮空,霧茫茫掩去視線。   風吹了數次,陰氣越是聚集,不多久所有妖精全數階uX於此,而在妖精之中,更有一道視線。   紀雲曉看著狂怒的女媧,以及在妖精中排列第一的千年狐狸精。   當視線交集時她不由得一震,紀雲曉移動腳步向女媧走去。   望著所有妖邪,女媧找到最符合的人選。   「除卻軒轅墳三妖外,其餘退去。」   千里迢迢到此,一被吩咐退去,瞬間除了三妖外,妖怪已全數走光。   三妖進宮參謁,「娘娘聖壽無疆。」   合體的禮數,讓女媧暫壓怒氣、眉開眼笑。   軒轅墳裡的三妖分別是︰千年狐狸精、九頭雉雞精與玉石琵琶精。   三妖修練已久,更有得道成仙的執著,女媧一笑,「聽吾密旨,紂王無道荒淫,成湯失王氣,西周已生聖主,你們各化人形托身宮中,惑幻君心,待武王伐紂後,使你等得證正果。」   等了許久的時機竟自動到眼前,千年狐狸精躬身行禮,「僅遵娘娘吩咐。」   跟著她行禮,九頭稚雞精與玉石琵琶精叩頭謝恩。   就在謝恩後,三妖化清風而去,女媧怒氣方消融大半。   回首看著題詩,女媧手一揮,清水已將詩句溶去。   「為了一怒,該死多少人?」紀雲曉看著有報復快感的她。   聞言回首,女媧早看見了他,只不過,「不論汝是誰,天數就是天數,既定之事,沒道理不去遵行。」   與剛才的怒或笑不同,在她臉上是慈母光輝與淺愁。   紀雲曉聽出話裡含意,「都是注定的嗎?」   還以為,可以勸回女媧一怒,誰知道,女媧之所以怒,是因為天意允許她怒,而當一切都是天數,她連不怒的權利都無。   是誰說成仙好?成為仙人後,被剝奪的自由更是不少。   「若想改變未來,何不去勸另一個人?」女媧走向內殿,而她的話,卻讓紀雲曉若有所思的抬首。   前方早沒了女媧的真神,有的是巧塑出的泥像。   堅毅的眉宇間,帶著無盡的慈悲,除了造人、補天之事外,女媧被尊稱為『媒神』,負責替世人牽動婚姻。   與月老不同,女媧是最早的婚姻之神,在遠古時更有人稱她為大地之母。   失神僵在神像笑容上,紀雲曉一轉身就出了女媧宮。   隨風飄去,他跟上另一道風。   ================   「又見面了。」早將二名妹子遣回,千年狐狸精等了不短時間。   無人野外,夜晚的風微涼,紀雲曉落地、看著她。   「別傷太多人。」這是他唯一能勸她的。   她輕笑向前飄動,窩向他的懷抱,「我的任務是亡商啊!」   於是不傷太多人,怎能讓人心盡失?   為了早日成仙,她將不計代價,完成女媧娘娘的囑托。   紀雲曉側身一避,「你有其他事可以下手,不需弄髒自己。」   照書上發展,她的手染上越多血腥,就越是將自己送上死路。   「您是無法阻止我的。」她停下撲空後的步伐,回身。   面對她的執著與不悔,紀雲曉不知如何去勸。   「你--」話方出口,紀雲曉無言。   「您的話只要不談這些,我全都會聽。」衣帶隨風翻騰,輕揚的衣袖與衣擺中,她的笑現出媚色。   看著挑逗她,紀雲曉一歎,「你執迷不悟。」   「是您強人所難--」她縱身一躍,在他身旁站定。   半回首對上近在咫尺的容顏,紀雲曉閉上眼。   早明白無法碰觸他,她的手停在他臉旁,「您真不願幫我?」   她都這麼努力魅惑他了,為什麼他一點表現也沒?   「我能幫你什麼?」紀雲曉一張眼,她的臉便靠了過來。   像吻的『觀感』,並非觸感,紀雲曉雖有準備,仍嚇了一跳。   喜看他狼狽退開,她笑盈盈轉身,人浮上空中。   「期待下次和您的見面。」她躬身一笑,襯著胸前雪白膚色,充滿對男人的眩惑。   紀雲曉愕然面對她絕美身段與耀眼的笑,無語。   不再多說,她舞風飄去。   紀雲曉捂唇垂首,「又被強吻。」   --縱使沒有感覺,心裡還是有衝擊感。   紀雲曉搔頭轉身,「該回呂望身旁。」   一話方完,聲音隨風消逝!   =================   深夜時分,悄然無聲。   身旁雖有後宮佳麗陪寢,紂王眼中印不入她的身影。   被君王忽視,身為嬪妃的她,無可奈何自行退去。   「女媧--」紂王念念不忘的,是她那雙眼。   --那雙眼神是自己不曾看過的!   直接、執著,以無限溫柔獨望一人的眸光。   紂王貴為一國之君,仍不曾被人那麼望過。   慈悲的眼神,因為是神,於是像是僅看著你。   「多想找個人,那樣看我。」紂王釐清思緒,站起身。   「宣費仲、尤渾。」開口吩咐,剎時傳來回應聲。   一刻鐘後,二名被聞仲禁用的臣子已來到眼前。   不顧聞仲諫言,對他來說,受拘束的生活中,頭一次被激起的色念,就是他走出牢籠的鑰匙。   --我不要活在你的操控裡,我要掌控一切!   像被附身,紂王眼裡有著前所未見的瘋狂與戀權的慾望。   「陛下!」曾受寵一時,卻因聞仲而被遺忘,費仲與尤渾半驚半喜來到紂王身前。   「朕見女媧美艷無雙,宮內再無朕喜愛的女子,二位愛卿有何主意?」   二人對視一眼,沒想到再出現在君王面前,被問的竟是這種事?   費仲彎身回話,「陛下傳一道聖旨,命四大諸侯精選美女百名,如此何愁美色不入宮?」   雖讓費仲搶先,尤渾亦是大敲邊鼓。   「是嗎?」紂王的心也跟著動了。   次日一早,紂王上朝時,就想傳旨命四大諸侯挑選美女。   不過,首相商容受聞仲之托,絕不可能讓他做出敗壞德性之事。   「天下水旱仍頻,北海亦反了七十二路諸侯,唯有修道方是正事。」   被商容的話一止,紂王繼位時間不算長,只好作罷。   時間轉眼便過了一年多,現時是紂王八年四月!   此時正逢入貢,四大諸侯率八百諸侯前來朝見,對於受寵的費仲與尤渾,眾諸侯認命送禮,僅有冀州蘇護個性耿直,不願送禮。   諸侯朝見天子,紂王於顯慶殿擺開宴席,首相商容與亞相比干亦同席。   被蘇護惹惱,費仲與尤渾偷空到顯慶殿請出紂王。   三人進了一旁的龍德殿。   方站定,費仲再次搶先,「陛下,聽說蘇護之女乃國色天香的美人,如果獨選她入宮,相信首相也無話可說。」   被壓下的色心再起,紂王隨及就被打動,「宣蘇護。」   奉旨來到龍德殿,蘇護還以為談些國家大事,沒想到……「聽說卿的女兒十分美麗,朕想選她入後宮,卿以洛up何?」紂王挑明意圖,懶得多費唇舌。   蘇護聞言錯愕,連忙反駁,「後宮佳麗何止上千,陛下不信忠臣、甘信小人,洛u韝ㄔh做有道明君?」   紂王被話激怒,「自古誰不指望女兒有個好歸宿,卿不要執迷,速做決定。」   「當年夏桀失政,以荒淫酒色開始,陛下不傚法祖宗,反去學夏桀無道,是取敗之道,臣恐商之六百多年基業,毀於陛下一人之手!」氣極無智,蘇護直到罵完,才發現自己罵了什麼。   不安的看著君王,蘇護雖悔卻不覺自己有錯。   果然,紂王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你敢忤旨,將朕比為亡國之君?將他拿出午門問斬。」紂王命令一下,左右上了數人將蘇護帶下。   本以為殺了他,就能 忿,紂王眼前又站定二人。   「何必殺他?若放了他、他必會送女入宮。」終於搶在費仲之前,尤渾刻意勸解。   紂王被話打動,「赦他回國,不得久留朝歌。」   ============   就在蘇護怒氣沖沖回到驛館後,家將詢問何事,一說出原委,家將裡就有人提議反了商朝。   對此話,蘇護怒回一聲,「大丈夫不做不明不白的事。」   挾著怨氣,蘇護提筆去了午門,在牆上題詩一首︰君壞臣綱,有敗五常。冀州蘇護,永不朝商!   詩提罷,他率人逕自回了冀州,而種下戰事之端。   因他怒罵的一詩,紂王傳旨西伯侯與北伯侯,要二人前去征討冀州。   聖旨一下,北伯侯、崇伯虎帶著兵馬就去了冀州攻城,但實力甚差無功而返。   若非靠他親弟、崇黑虎,崇伯虎實有可能戰死沙場。   就在崇黑虎以法寶抓走蘇護之子,而蘇護之將鄭倫更反抓崇黑虎時,西伯侯姬昌命上大夫、散宜生送來信函一件。   信上將獻女之利弊分析清楚,更勸他捨小節顧大義。   無奈之下,蘇護投降,擇日便帶了女兒、妲己上朝歌。   就這樣,妲己在蘇護的帶領下,由冀州前往朝歌,途中經過恩州,便在恩州住上一晚。   不過,正當一行人準備入住,卻傳有妖精出沒的謠言。   不信謠言,蘇護疲累之下,仍是帶著女兒與家將住入。   當晚,蘇護挑燈獨坐,卻在三更時刮起一陣怪風。   風寒刺骨,燈火忽暗忽亮,後堂侍女突來一聲,「妖精來了!」   蘇護連忙衝入後堂,同時手上的燈一花,視線陷入黑暗。   寸步難行,他等著家將送來燈火,就在此刻風順著通道刮入房中。   千年狐狸精等此機會許久,趁勢現出原形。   銀白光華在空中閃耀,而她已經沒入妲己身上。   比起她原有的美貌,妲己的長相仍嫌差了少許。   為免蘇護起疑,千年狐狸精施術將容貌保留的像是妲己。   當晚小小騷動,蘇護見女兒沒事,仍是送她上了朝歌。   見到美人出現,紂王馬上赦免蘇護滿門,更對他大封特封。   對於紂王好色,滿朝百官心中不悅,卻無法插手。   就此之後,千年狐狸精附於妲己之身,開始了她做亂的任務。 第十一回     「出現了意想不到的事。」崑崙山之中,遙望天際的元始天尊。   身後,同樣是一名少年與中年男子,默默獨坐。   元始天尊走近無言的二人,「女媧娘娘那邊--」   該怎麼辦?雖說改朝換代一事,剛好能讓封神計劃進行順利,不過有女媧娘娘插手其中,似乎很難拿定標準。   盤古昔日開天闢地之恩情,讓人尊稱他一聲︰大地之父。   同樣的,造人補天的女媧,亦被稱為大地之母。   對於輩份與道行均在他們之上的女媧,元始天尊有些茫然。   「何必管那麼多?」老子輕佻如昔。   通天蹙眉看向他,「大師兄,這不是小事。」   商朝僅剩二十七年氣數,再過一段時間,姜尚要下崑崙,原本扶周滅商是姜尚主持封神榜的任務之一,可是女媧娘娘一插手,軒轅墳三妖的部份就讓人大傷腦筋。   再加上,天劫浮現,似乎滅商一事大有阻礙?   「師兄不會多知道什麼內幕?」撫著白髯,元始天尊在老子面前坐定。   老子攤手,面對二雙緊瞅的眼眸,「哪有可能的事。」   「沒可能才怪!」通天冷哼。   「通天說的沒錯,師兄你就招了吧!」元始天尊難得附和。   老子面對逼迫起身,「商朝氣數剩下二十七年,姜尚七十二下山,到九八封神,其間不過近二十六年,時間上的差別會在哪?」   能算出的天數,三人盡知。   老子的話,讓元始天尊與通天發現時間上的弔詭。   「時間加快了?」元始天尊掐指再算一次,商朝氣數仍是二十七,可是姜尚所花時間不到二十六,他怎能縮短時間完成任務?   「女媧娘娘的插手亦是天數?」通天懂了。   難怪老子不為所動,既是注定的事,不需在意。   「師兄還是比我們細心。」元始天尊有些氣餒。   還以洛u災v注意到女媧娘娘插手的動向,誰知大師兄不只注意到,連發展都核算過一次。   「如此一來,千年狐狸精借體成形化為妲己入了朝歌,姜尚是否要先行下山?」通天教主認為天數既有時間差,那姜尚何時下山,應不是硬性規定。   「再過一些時候。」老子眺向屋外,他還沒見過『變數』呢!   能將姜尚保有原個性送上崑崙的『他』,是個吸引人的存在。   「師兄,你在算計什麼?」元始天尊總覺得有件事正在發展。   老子挑眉一笑,拍著元始天尊的肩,「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話說完,老子轉身卻非喚來青牛接他離開,而是踏出元始天尊居住的八卦台。   「師兄要去哪?」通天質疑他的動作。   從那是能離開崑崙,卻得花上三倍時間,以大師兄的懶,他何時那麼勤勞?   「不管師兄去哪,都是我們管不著的。」與其花時間注意老子的動向,倒不如乾脆視而不見。   畢竟輩份上自己既不能管他,就隨他去吧!   「既決定該怎麼做,我先走一步。」通天另外有事得回去處理。   沒打算留他,元始天尊揮揮手,就算送別。   ==============   當屋外奎牛載走通天教主,由門口又走入一人。   「姜尚要下崑崙了嗎?」超時工作的太乙真人頂著熊貓眼出現。   差點被他的神出鬼沒嚇到,元始天尊搖首,「再過一陣子。」   縱使指揮崑崙山的是自己,不過凡事多順著師兄會好一點,畢竟那個痞子每次開口說話,都有他的道理。   「是嗎?那、申公豹呢?」太乙真人自行找了位置落坐。   原就忙碌的他,要不是普賢真人以交情要脅,逼他來問,他才懶得走出工作室。   在私心中只有姜尚,元始天尊一時之間倒忘了申公豹。   「他嘛!還沒決定。」元始天尊實話實說。   太乙真人一手撐頰靠在桌上,「雖說將二人選上仙界的是我們十二仙,可是他既上了仙界,您就必須處理他的去處。」   所以用『還沒決定』四字,他想搪塞誰?   「太乙真人,你最近閒得很?」元始天尊冷眼瞪他。   以輩份來說,他哪能用這種態度發言?   拍桌而起,太乙真人卻笑了,「您的私心眾人皆知,別說我閒,我忙的部份您也知道,附帶一提,要問這話的人是普賢。」   身為申公豹的指導者,普賢比起自己用心太多,連私下替他問個出路,都怕他會難受,還得托自己來問。   如果姜尚不是托給自己,不管燃燈又或普賢都該是個好去處。   偏偏元始天尊大人一句話,將姜尚逼上了另一番情景。   縱使笑容猶是溫和,自己卻總看見疏離,這部份非自己之錯,而是元始天尊大人想要的。   「姜尚已經變了,您的目標達成了,申公豹的存在,不管您想用來當什麼都好,至少別讓他閒著。」太乙真人收回手、轉身。   沒有回話,元始天尊靜看著他出了門。   晃動的簾影后,室內僅剩一人。   元始天尊對於他的提議笑了,「說的也是,用他來試試姜尚吧!」   希望他的心已經夠狠到,能夠看著認識的人,一個個在眼前死去。   如果他還不夠狠,那就勢必得、讓他更狠……==============   崑崙山一角,亂雲飄揚,突出雲上的石塊。   一人獨坐其上,像在等著誰。   比起上山時的中年外貌,姜尚此刻僅有二十出頭的容顏。   刻意將年齡與外貌弄得不搭,姜尚與紀雲曉熟知的呂望有了差別。   「很棒的天氣。」他靠著背後石塊,雙手抱腳。   無人之地,就算他自言自語也不會受人白眼,就在他等得不耐時,一道人影隨風飄落。   「你今天又沒訓練?」紀雲曉在他身旁坐下。   「是啊!」姜尚點頭,視線仍在前方浮雲。   已經連續三天,太乙真人都沒排訓練給呂望,如此說來……「你快下崑崙了。」雖是紀雲曉的猜測,卻完全正中紅心。   姜尚看向一旁,「這麼快?」   他才到崑崙四十年,雖然訓練厚實,讓他短期內成長許多,不過,他真到了要下崑崙的時候?   「不是這麼快,而是預定就是四十年。」紀雲曉算一算,呂望再過幾天就到了七十二歲的生日。   「我要去做什麼?」姜尚找不到目標。   「做你想做的事。」紀雲曉給了提示,「你曾說過,不讓同樣的事一再發生,那未來一定會發生同樣的事,而你必須阻止。」   妲己的不擇手段會激起呂望怒氣,而二人的對立方使商朝滅亡。   一切都是天數,每件事的發生十分切合。   似乎自己的未來,他早瞭然於心,姜尚定定看他,「你知道我要去做的事?」   「你的任務很快會有人指派給你。」紀雲曉向前一指,遠方駕著黃巾力士而來的,不正是白鶴童子?   「師叔。」向著姜尚招手,白鶴童子十分著急。   「去吧!你該知道你的任務。」紀雲曉催促愣在一旁的他。   姜尚仔細看他一眼才點頭,「好,仙人。」   只要是他要自己做的事,他一定會去做,因為他是自己最重視的人。   再不多留,姜尚縱身踏上浮雲,飄向黃巾力士。   伸手搭上黃巾力士的肩,姜尚一點頭,白鶴童子操縱著向玉虛宮前進。   遠看他們離去,紀雲曉一偏首,身旁已經有人坐下。   ==============   「該叫你李耳、老聃還是老子?」紀雲曉的話一出,隨即嚇到他。   老子苦笑的蹙眉,「您怎叫都行。」   沒想到連自己,他都知道,果然不愧是『變數』啊!   「是嗎?」紀雲曉將視線移開,「你找我,一定有事吧?」   千年狐狸精。呃!現在叫她妲己會簡單點。   妲己曾說過的,和他有關的人,終會注意到他。   除卻呂望、妲己之外,他才見過女媧,而現在連老子都來找他?   「姜尚的個性是托您的福吧?」老子笑瞇瞇的盤腿而坐。   「是沒錯。」紀雲曉不否認。   在太乙真人『放生』式的教學下,是自己穩定呂望的心。   「元始師弟是個很固執的人。」老子滿懷歉意。   紀雲曉點頭冷哼,「呂望是該學著成長。」   只是元始天尊的方法,太過極端,一弄個不好,有同歸於盡的可能。   「他既自負也很自私--」老子的批評還算好聽。   因天劫現世,將凡人綁上仙界,還私自設定教導方式,他真以為姜尚會造他設計的,乖乖將封神榜任務完成嗎?   「你勸不了他?」紀雲曉瞥了老子一眼。   老子搖首苦笑,「就像他們管不了我,我也管不著他們。」   有很多事,要不是看在自己能力比他們高,以元始和通天的個性,哪會來問他該怎麼做?   「妲己那裡,你們打算如何下手?」紀雲曉沒趕上那一場對話,只好問問當事人。   老子驚奇望向他,他有著年輕外貌,卻更有仙人與凡人欠缺的虛無感,像掌握所有發展,更事事清清楚楚。   「您還真是無事不知--」老子第一次沒把輕佻拿出來對人。   紀雲曉不反駁也不同意,「你還沒回答。」   對他來說,封神演義的發展,他的確是一清二楚,可是對於封神世界裡突有的變數,他依然無法全知。   「不管她,女媧娘娘的事是天數,更何況有她敗壞朝綱,我們也會輕鬆許多。」老子的話也代表,他們會當『她』並不存在。   「如果她殺了太多人呢?」紀雲曉話裡隱有含意。   雖不懂『變數』對妲己的在乎,老子還是回答,「看女媧娘娘怎麼做了。」   畢竟那是她起的頭,也是她該收的尾。   紀雲曉滿意一笑,才想起身,「你還有事嗎?」   他既主動來找自己,自己哪能問到想要的答案就跑。   「姜尚會不會變心?」老子難得一臉嚴肅。   詭異的問句,紀雲曉卻懂他想問的事。   「有一半的可能。」起身,紀雲曉不拒答也不承認。   模糊的答案,老子卻懂了,「謝謝您,請問怎麼稱呼?」   一直忘了問『變數』的名字,老子終於想起禮數。   向雲踏出的一步頓了頓,紀雲曉的身子隨風一輕,「呂望叫我仙人。」   話聲隨風消去,雲輕然掩去他的身影。   老子望著舞動的雲彩起身,「仙人嗎?」   也許很適合吧!比起他們這票存於天界卻受限於天數的人,的確是更像仙人一點,不過……「以那副模樣,他能做多少事呢?」老子沉吟著。   ==============   玉虛宮外,黃巾力士一落地,白鶴童子拖著姜尚急奔。   意外由八卦台前經過,目標像是另外的地方。   穿過無數迴廊屋宇,偌大玉虛宮另一端,十二仙人的住所。   「到了!」白鶴童子手一推,就將姜尚塞進一旁微開的門中。   「我還有事,得回元始天尊大人身旁。」運送完畢,白鶴童子瞬間消失。   望著黑暗空間,身後的門在白鶴童子離開時也已闔上。   憑著直覺,姜尚往前直走,虛無的空間裡,他卻不驚不懼。   不管這裡是哪,他會記著仙人的話,一直保持冷靜。   冗長的通道,讓姜尚走了很久,卻仍沒走到底。   最後,在他眼前的,是一道充滿危險感的黑影。   比一切都陰暗的夜色,帶著殺意猛然襲了上前。   「吼--」像是虎嘯伴隨殺氣出現。   沒有與它一戰的意圖,姜尚輕笑著,手向前一拍。   手掌適時拍上它的額頭,一撫摸之下,姜尚讓它失去攻擊慾望。   「該夠了吧?」姜尚望向左方。   黑幕拉起,四周恢復光明,在他四周的分別是十二仙人。   而用來攻擊他的生物,是申公豹塤uㄝ榆豪 滿C「你果然沒有殺它!」普賢真人笑笑點頭。   姜尚疑惑望去,懂了,「比起剛上崑崙山,申公豹的殺氣是一天天薄弱,而與他相反,我的殺意是一天天增加。」   他還以為掩藏的不錯,誰知每個人都知道了。   「你很恨我們?」身為姜尚的接引人,燃燈道人一臉歉意。   手仍撫弄身前老虎,姜尚蹲下身,「我沒道理去恨。」   就算自己遭遇不幸,他們還想洗去自己記憶,可是,以近四十年的歲月來看,他該恨的不是十二仙,是元始天尊!   不過,仙人想要自己做的,是阻止同樣事情發生,於是在完成所謂的任務前,他還沒有心情去恨。   ==============   「我們確定,你可以處理『封神榜』的任務。」度厄真人一手搭上太乙真人的肩。   太乙真人被他一催,「你的修業已經結束,明日你就要下崑崙。」   「你所要完成的事,就是帶領興起的周打倒商朝。」   「不過商朝仍有二十七年氣運,於是你必須先將周治理出色。」   「在商朝傾頹時爭戰將會四起,三教應劫下凡的人都會幫你,如果有傷亡者,你皆不需處理,畢竟封神榜的意圖,就是先死後封!」   「崑崙山將在岐山建立封神台,所有戰死的人或仙,只要是賢明之士都會進入封神台,成為未來人間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之一。」   赤精子、雲中子、廣成子與玉鼎真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將話補齊。   姜尚總算瞭解任務,不過,「打倒區區的商,何必動用到仙人?」   凡人與仙人的戰爭?豈不是一面倒?   「你錯了,朝歌可是有位大人物呢!」道德真君搖首咋舌。   「太師聞仲,他的能力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敵的。」衢留孫附和。   「再加上,他一開始帶走的金鰲島道士、仙人,朝歌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覷。」慈航道人更特別介紹。   黃龍真人再補充,「截教通天教主看似配合封神計劃,可是他手下的趙公明鬼點子特多,你還是要防。」   姜尚聽了一連串的話,更懂了該做的事,只是,「申公豹呢?」   沒道理同時上山,自己撼負起封神榜任務時,他閒在一旁吧?   「元始天尊有其他事要他去做!」普賢真人出面回答。   可惜,他的話雖合情合理,卻讓姜尚挑眉冷笑。   「是嗎?有其他事?」姜尚才不信這些。   以當時乍見申公豹的情形看來,元始天尊恐怕是不信任他吧?   自小在不平等的環境中成長,連人性都跟著薄弱,一身殺氣的他,再加上看似偏激的性格,元始天尊絕對想將他排除在計劃之外。   想讓自己成為他完美的棋子,替他完成封神榜?   --我總有一天,一定要你後悔!   這是姜尚的私心,不過,會去做的可能性不到一半。   「申公豹一定會和你再見,到那時,請你多幫幫他。」普賢真人客氣的拜託。   總認為他比自己幸福,姜尚勉強一笑,「好啊!」   他會幫他的,在自己願意的時候。   「有需要我塤uㄙ漕1A請一定要說--呂望。」叫著他從前的名字,燃燈道人很認真。   姜尚一笑,接受他的好意,「會的。」   話完,會該散了,當幕再次落下,黑暗襲上空間。   轉身走回原路,姜尚一步步走近光源,順手一推,人出了門。   像一切不曾發生,他低垂著頭,向前直走。   =============   會議廳中,元始天尊不耐煩坐在那兒。   「您如何處理申公豹?」縱使在姜尚面前把話說得漂亮,普賢真人對隱瞞申公豹去處的他,開始欠缺敬意。   「繼太乙之後,連你都這樣?」元始天尊雙眼微冷。   知道不敬,普賢真人躬身致歉,「請元始天尊大人回覆我。」   仍要個答案,普賢真人不希望看見申公豹成了第二個姜尚。   他好不容易將他的殺氣磨去,讓申公豹能像個平凡人一樣的對話說笑,可是元始天尊大人的意圖,卻和自己的希望背道而馳?   「封神榜由姜尚主持,申公豹有其他的事。」又是一樣的搪塞詞。   普賢真人已經聽膩,「在您的私心裡,只有姜尚才是可用之材,不過申公豹也同樣是被選上仙界的人。」   「他有他該去做的事。」元始天尊只強調這點。   「您已經將姜尚逼到那樣還不夠?」普賢真人徹底發飆。   竟提他不想人提的事,元始天尊拍桌站起,「把話收回去!」   一日玉虛宮之主還是他,所有人就不能違背他的命令。   更何況他逼姜尚雖是私心,還不一樣是為了封神計劃?   對於他的怒,普賢真人還知進退,「對不起。」   要不是深怕申公豹受此打擊會做出什麼事,普賢真人也不會失去理智。   而對於他的問句,恐怕元始天尊大人也無心再答。   當下,普賢真人逕自行禮後,穿過竹簾離去。   門闔上,室內恢復昏暗,元始天尊坐回原位,在他身旁的是、紀雲曉。   打量猶怒的他,紀雲曉總覺得今天的事,是他一手安排。   果然,寂靜後是一連串狂笑,元始天尊開啟因果鏡,鏡內是申公豹。   他就在會議廳外的角落,被束縛住的他,看來備受打擊。   =================   「一直在普賢照顧下,你的殺氣都磨掉了,現在知道與姜尚比起,你不過是人家不要的角色,心情如何呢?」以指輕彈鏡面,元始天尊導演了一手好戲。   要將申公豹與普賢的心理都抓在掌中,他可盤算了許久。   「申公豹,就讓我看看,你會做出什麼事。」元始天尊轉身,手向會議室的角落一指。   穿過牆壁的仙氣,解去了申公豹的束縛,當他得到自由,隨即衝了出去。   因果鏡內的他,嘶吼著,「姜--尚!」   以申公豹的個性看來,他一定會以為……「只要姜尚不在了,他就能得到他的地位。」元始天尊拍手期待接下來的好戲。   觀看他的一舉一動,紀雲曉並沒多大反應。   早在當日,他一心認定呂望是封神榜開啟者的那一刻,自己就看清了他。   可是,設計讓呂望對上申公豹,他在盤算什麼?   無法猜測,紀雲曉轉身穿牆而出,伴風向前追去。   在書裡,申公豹會持續與呂望做對,他的行動其實說是阻撓封神的進行,倒不如說是,引誘著大量仙人投入其中!   對了,這就是元始天尊的計劃,更是呂望所不知道的計劃。   一定要有一人擔任惡人的角色,若沒人與呂望衝突更帶動起金鰲島的反撲,那該以死亡進入封神台的他們,就無法成行。   「原來如此--」紀雲曉緩下步伐,他知道的內幕越來越多。   而一切內幕都是將封神更導向正軌,不過……「元始天尊還是天真了點。」再次躍身,紀雲曉加快風的速度,向著呂望所在之處前進。   藏身於雲端的石塊,那是他最愛去的地方。   --千萬別殺了申公豹,呂望! 第十二回     黑夜沉沉,在失去亮度的夜裡,遠端景觀都被染上墨色。   一輪巨大的明月橫空,照射在姜尚身前,雲彩閃著微微藍光。   藍色雲彩襯托中,姜尚呆呆直視天上月,直到一聲呼喚!   「姜尚!」有些耳熟的聲音,彷彿曾經聽過!   姜尚轉動視線,尋找叫他的人。   就在雲彩下方,一人衝破雲層,撞出一片水光的他……「申公豹?」姜尚仍坐在那笑看著他。   「是你,就是你!」為什麼要奪走他僅有的?   在所有人的放棄與視而不見下,好不容易普賢真人帶他上了仙界,更說未來有個任務需要他塤uㄐA可是現在?   「你居然奪走了我存在的意義!」申公豹雙手握拳,雲彩成漩渦狀繞在他的身旁。   感受到前所未見的龐大殺意,姜尚錯愕聽著他的指責。   --什麼叫奪走他存在的意義?   姜尚可以確信,自己來到崑崙後,該有個三、四十年不曾見過他。   連普賢真人,自己也因申公豹的關係,不敢與他深交。   自己都做了如此多的讓步,他還來這說些什麼?   「你真是過份!」申公豹雙手向四周召換,雷電隱隱,狂風嘯然。   以道術相比,姜尚雖不一定敗,卻肯定不想打。   「我真不懂你說什麼。」他站起身,「我啥時奪走你存在的意義?」   他沒練功的幾天,不過是坐在這發愣,總不可能這位子是他的,於是他翻臉發飆吧?   「你、你得了便宜又賣乖!」申公豹往前掠身,雙手向前一劃。   雷電劃空而至,劈閃出的光亮,遮去視線。   姜尚腳一跺地,土遁向下,沒入石塊之中,避開第一道攻擊。   劈啪聲中,雷電吻上石塊,焦灼出崩落的土石。   「姜尚?」申公豹站上石塊,使出『通天眼』,向石塊內搜尋。   --感覺上他似乎鐵了心要殺自己?   姜尚由另一端鑽出,眼前雷電赫赫,怒髮衝冠的他更是齜牙咧嘴。   「你在哪?姜尚?」身一轉,申公豹發現了他。   「去死吧!」手一握,雷電化刃轉瞬射出。   一發發雷刃轟破石塊,彈飛出的塵沙土石更襲向姜尚。   伸手召來雲彩,姜尚仍不反擊,僅在身旁圍出一層彩光。   彈上柔軟雲彩的硬物,一一被柔勁卸下。   雷電更被雲彩裡的水氣一導,轉繞一圈後向四周亂射。   狼狽躲開被反彈的雷勁,申公豹的神情更怒。   「不能好好談談嗎?」姜尚淡然隱於雲中。   「談談?」申公豹怒笑,「沒必要!」   狂笑聲中,申公豹指揮雷電向姜尚一道道劈下。   踏著雲光飛退,飄然姿態中,姜尚仍似悠然清閒。   「有膽和我打一場,你退什麼退?」申公豹往前追去,手上雷刃、雷電齊發,向著姜尚襲去。   發現沒有對談的可能,姜尚不退才有鬼。   運轉腳下霞光,姜尚轉身飛步踩踏著雲朵向前奔掠。   背後,在雷電交集下,申公豹一身殺氣急追而來。   ============   「姜尚!」向前狂拍出閃雷,申公豹一心二用,腳下速度漸慢。   趁此良機跑得不見蹤影,姜尚剛在崑崙山找到個地點躲藏。   一片雷擊風聲就在身旁響過,賭他不能一心三用,姜尚故計重施藏入土石之中。   噪音響過,終於又是一片安寧,他方探出頭,「安全了。」   「還沒呢!」突來的話,讓姜尚抬首瞬間一愣。   在他上方的,是冷起一雙眼,手持雷刃的申公豹,「受死吧!」   話完,他雙手一放,雷刃向下墜落,劈啪聲響裡擊向姜尚。   「土遁。」繼續向下一遁,人更快速往旁挪移。   雖避開被雷轟上的第一擊,當姜尚鑽出土時,由上方落下的無數雷電卻再也避不開。   「聚沙成塔。」姜尚閉眼,將手向下一拍。   由身旁捲旋騰起的土石,漸漸積壓成一座塔狀將姜尚護在其中。   一道道由空中擊落的雷,毀去土塔同時,更劈向躲在裡頭的他。   危急之中,姜尚卻感受到另一股風的氣味,那是、仙人?   「風遁。」將自己憑依上襲來的風,姜尚化清風飄開。   雷電同時落下,擊起數塊土石,崩落的沙塔震起無數塵沙。   「姜尚?」發現他又逃開,申公豹氣急敗壞的以通天眼四處搜尋。   沒料到申公豹沒有法寶在手,實力還是如此驚人!   以風帶著呂望,紀雲曉向後只望了一眼,就將風吹入麒麟崖。   處於崑崙山邊境的此處,以申公豹的實力,一時半刻還趕不來。   「你沒事吧?」紀雲曉本以為會是呂望佔上風,卻……姜尚急喘著氣落地,差點就被嚇死,「仙人,這是怎麼回事?」   二個近四十年不見的人,一見面對方就要找他拚命?   他到底做過什麼了?   「不關你的事。」紀雲曉約略解說。   「是元始天尊?」那個該死的老傢伙,姜尚的眼冷了。   「你很氣他?」紀雲曉還以洛uA不見他的怒氣。   ================   第一次見到他怒,該是在魔物滅了村落的時候,在之後的四十年裡,他已經不曾見過。   「為了封神計劃,他策劃出這些,我還能不氣?」姜尚經過一連串追殺,用來當做保護色的笑臉不曉得消失到哪。   「你去面對他!」紀雲曉很認真的提議。   「他?」姜尚愣了,「申公豹?」   那個被人耍了還不知道的瘋狂殺手?仙人剛才真說了要自己去見他?   「就算一切都是必要,你們卻可以不必刀刃相向。」以申公豹的處境與個性看來,紀雲曉其實挺同情他。   「可是,他要殺我--」姜尚話一出口,就自己停頓,「沒必要讓他成為傀儡,更讓我成為這一齣戲的角色。」   瞬間冷靜下來,姜尚的話讓紀雲曉笑了,「你懂就好。」   「我會去和他談。」不是為了讓他脫離傀儡,而是讓自己脫離被算計的角色。   姜尚才不管申公豹會做什麼,他在乎的是,自己竟被元始天尊耍著玩?就因為他想試自己的心夠不夠狠?   --我會讓你看到,我真正的狠!   下定決心的他,駕起風遁入空中,向著剛才申公豹所在的地方前進。   並沒有跟在他身後,紀雲曉突然被風吹起,向著朝歌而去。   ================   壽仙宮中,樂音繞耳、笑聲不絕。   雕欄畫棟裡,獨坐上方的紂王,舉杯笑看前方舞動的她。   一雙柔媚眼眸,自入宮以來,時時映著自己身影。   除卻自己之外,再無其他的專注,那種視線是他一直追求的。   隨著音樂起舞,飄揚的綵帶,柔軟的軀體,再加上媚惑的視線。   吐氣如蘭的喘息,極盡所能的挑逗,妲己所舞出的風情,讓身旁的舞者慢慢停下動作,只懂得呆望著她。   輕彈起身旋轉,笑聲盈盈,妲己一雙媚眼裡滿是誘惑。   一闕舞不過短短一刻鐘,香汗淋漓的她,在樂音停頓下佇足。   「陛下?」妲己回首輕笑,看著已被媚惑住的他。   紂王慌張起身,快步下了台階,伸手一扶,「美人,你的舞真是出色!」   早忘卻身旁舞者與樂師,紂王眼中除了妲己再不見其他。   笑笑回看,妲己眼波一流轉,羞怯神情自然顯現。   微紅臉蛋,絕美容貌,使得紂王頭一低,就想吻上。   輕輕推拒,妲己紅潮滿面,眼光不安的看向四周。   紂王抬首發現妲己不安的原因,「你們都退下!」   隨著命令躬身而退,很快的壽仙宮中僅剩下二人。   懷抱起柔軟軀體,紂王輕吻懷裡美人,由額而下的吻盤旋著。   怕癢的妲己,連連的嬌笑聲,更是帶動紂王使壞的心。   不知不覺間褪去衣裳,露出一大片雪白膚色。   妲己剛才躍動輕舞之後,白色肌膚上還顯著微紅的色澤。   輕然吻著妲己肩頭,紂王的心早忍不住繫在妲己身上。   「陛下--」手搭上紂王的肩,妲己身子一軟,無力的向下滑落。   順勢抱起她,紂王停下行動,一轉身向著寢宮行去。   一路上,耐不住等待,紂王連連偷吻,手更不懷好意四處遊走。   一片春色蕩漾,淫心大動的紂王終於回到寢宮。   遮掩的紗幔方落下,淫媚的喘息聲與告饒聲不斷。   雲雨數回,夜漸深,紂王方沉沉入睡。   隨意披上薄裳,衣帶一系,胸前微露春光,雙腿潔白如玉引人犯罪。   妲己拉開輕紗,剛下了床,眼前一道視線似怨似怒。   =============   「您--」沒想過他會在這,妲己羞紅了臉。   縱使身為妲己的她,並非當日所見的容顏,紀雲曉仍是知道,她們是同一個人。   對於一連串發生的事,他全程目睹!   「你、想讓我看這些嗎?」他大受打擊,因為這是他不曾碰觸的範圍。   雙手緊握衣領,妲己咬唇、眸光流轉,淚意飆然而出。   不懂她洛u   A紀雲曉站在那,冷眼相對。   「我沒有、沒有呼喚您啊!」手握著衣袖拭淚,妲己試圖解釋。   --縱使她真的沒有,可是自己依舊隨風而來。   「是嗎?」怒意消失,緊隨著是一雙無奈的眼。   紀雲曉苦笑,人轉身向著微開的窗走去。   「您還會不會再來見我?」妲己一急向前奔了數步,猛對他伸出的手,穿過他的身子無法碰觸。   失神看著落空的手,妲己等著他的回應。   就算制止自己,紀雲曉卻依舊回身,「我、會再來見你。」   答應她的話,不知道是為了勸她別殺人,還是因洛u災v捨不得她?   自從初見時的一吻,她對自己有了不一樣的影響。   就算親眼看到她與另外的男子交歡,紀雲曉卻無法厭惡她。   為什麼呢?是因洛uo像另一個自己嗎?還是……「我會等您!」妲己安心綻開笑容,淚意未斷,那抹笑更是燦爛。   被眼前笑容吸引,紀雲曉愣了好一會。   互相凝視的二人,妲己臉上的笑已斂,卻多了幾分羞怯。   發現到自己的視線,紀雲曉才想收回,她又衝了上來。   她的吻總是用在這種時候,貼近的身軀,那身白玉般的膚質與滿懷幽香,使得這碰觸不到的吻,猛然有了真實感!   難得一次,是由她主動退回身,「您喜歡嗎?」   被問句嚇了一跳,紀雲曉再不躊躇,身一轉就隨著風飄出宮闈。   雙手撐在窗欞上,妲己拉扯著滑落的衣領,凝視在天間的一抹白。   --他永遠是她一個未完的夢!   ====================   彷彿大戰過一場,地面焦坑連連,土石崩落的十分嚴重。   靜靜站定,申公豹一直搜索著『他』的存在。   還以為他依舊沒入土石之中,以土遁躲藏。   近一個時辰的搜尋,申公豹卻仍是徒勞無功。   「姜尚?」忍不住大聲呼喚,申公豹猛有所覺,一轉身,他已在眼前。   「你想打是嗎?」他一定會陪他!   感覺上,他有了對等的戰意與殺氣,申公豹雙手高舉呼喚雷電。   姜尚手結法訣搶先攻擊,「 火。」   趁著申公豹召集雷電,火訣一施,漫天火光延著雷氣向前吞噬。   熱辣氣溫夾風襲來,申公豹縮回一手護於身前,「流水。」   水訣作用下, 火之熱慢慢被流水之冷所逼退,漸漸向姜尚退去。   「崩石。」冷眼一瞟,姜尚將 火收回,換了土訣。   手往下一招,土石飛揚向著流水砸下,再多的水亦被塵土吸收。   申公豹換手發動防護,「春木。」   盤旋枝幹扭動前進,如春天時樹木重獲新生般,根部飛快扎入塵土,加上方纔的水氣未散,一時間枝幹茁壯成長之快令人瞠目。   高三丈之樹,枝葉四散拍擊,隨著申公豹手指方向,往姜尚攀附延伸。   來不及反應,姜尚四肢被鎖,人騰身於空。   纏繞手腳的籐蔓,一點一滴縮緊,姜尚看著又繼續聚集雷電的他。   「三昧真火。」絕招就得這時候用,姜尚雙眼掃射,數道火光燃去緊鎖四肢的枝葉。   砰然墜地,姜尚忍痛咬牙起身,「金蝕。」   法訣一定,春木所依的土石,全被金訣換開,以土生金、金克木的連鎖反應,春木失去了生存的空間,馬上枯竭崩落。   笑看他的垂死掙扎,申公豹為了最後喚雷,再補上一擊,「 火。」   回到一開始,姜尚出過的招式,所不同的是,此刻在姜尚身前是金與木。   一看申公豹的招式,姜尚躍起身,水盾盤旋成圓。   木塊燒灼燃起漫天火 ,融化的金成液狀向四處流動。   四周熾熱,加上腳下熱燙金液,過高溫度連水盾都開始沸騰,恍若水煮鴨子,姜尚一身熱汗。   「受死吧!」申公豹狂笑著,雷電已然聚集完畢。   明知不先擺脫慘況,是真必死無疑,姜尚手捏水訣,加大身旁水盾。   同時,姜尚驅使水盾落下,金液在接觸水後慢慢定型。   一落地,姜尚一手揚水,另一腳跺地,「裂地。」   金液再次被覆蓋掩於土中,無數塵沙隨著裂開大地,將火 徹底吞沒。   看著氣喘如牛的他,申公豹發出無數冷笑,姜尚抬首一看,眼前交擊閃動的電流奔馳而下,白光閃耀遮掩住視線。   雷電背景之中,連塵沙亦在靜電作用下向上浮起。   申公豹手捏法訣,雷電聚於身後恍若一道光箭。   --沒想到他能將五行道術學成那樣?   姜尚深呼吸穩下疲累,雙手貼合拉開,手上已出現一把桃木劍。   =================   「你想用那來和我對打?」申公豹語氣中滿是不屑。   以笑容當作回答,姜尚握劍的手向前一伸,「來吧!」   被話激怒,申公豹手向後一轉,雷電之箭貼於掌上,「受死吧!」   冷冷宣告中,申公豹伸手前推,光箭急轉射出--   巨大焦灼聲出現自光箭經過的範圍,拍打四周的電擊更帶起無數土石,似慢卻快的箭影在空中閃了幾閃,已經出現在姜尚身前。   桃木劍向前一刺,電光向著劍身攀上,姜尚法訣一施,由桃木劍上開出朵朵桃花,美艷動人的花色成長出無數枝葉籐蔓。   雷電隨著木枝一面燒灼一面前進,同時間桃花亦向著申公豹前進。   握劍的手一放一轉,姜尚施展土遁瞬間消失。   被前方強光遮去視線,申公豹卻感受到姜尚的氣又已消失。   「姜尚?」回身怒吼,申公豹方施起『通天眼』,身後已傳來冷冷話聲。   「所以我才懶得和你動手。」冰漠話聲裡藏有絕然的無情。   申公豹快速旋身,對上姜尚一雙噬血的眼時,不禁一僵。   姜尚在氣勢上終於壓倒他,腳向下一跺,「聚沙成塔。」   同樣的術法,飛快以土石成塔狀封鎖住申公豹。   「禁土。」手再向前一指,姜尚徹底封住他施展土遁的可能。   被人鎖在土塔之中,申公豹捶著厚壁,「為什麼你會贏我?」   原本自己自豪的,就是在攻擊上的長才,現在卻什麼都沒了……缺少實戰的他,一開始不是被自己打著玩?現在為什麼能贏過自己?為什麼?   「該死的,姜尚!」申公豹淚落下臉,人癱跪於地。   聽著土塔裡傳來的啜泣聲,姜尚向前舉步。   剎那間,二人的距離就只有那一堵土塔厚牆,「不要那麼天真!」   突來的話,讓申公豹死死瞪著牆,恨不得雙手能穿過牆,將在自己前方的他就地擊斃!   不管他是否聽進自己的話,姜尚繼續說著。   「一個計劃牽扯範圍那麼大,你真以為可以置身事外?少天真了!」   --他的話,感覺像是自己聽漏了什麼重點?   申公豹靜下心,等著他接續的話。   「如果我被委託的,是將正道的人心階uX,那你所要去做的,是將忿怒偏激的思緒帶起,與我展開無止盡的殺戮,唯有二方面的對敵、死亡,封神計劃才能真正完成。」   --封神計劃?   申公豹從沒聽過這些,姜尚到底想說些什麼?   「我無法成為黑暗,因為我不夠狠,而你的生長環境卻很符合,於是普賢真人與元始天尊合演一場戲,就是想將你以反派身份送出崑崙,普賢真人對你的期望很大,才推薦你成為與我對敵的敵手,你千萬別讓他失望了。」   語末,姜尚刻意溫柔一笑,「對於相信自己的人,請別讓他失望。」   就像他對仙人做的,於是申公豹一定也有這份心吧?   --是戲?是讓自己有理由成為隱藏的幫手?   申公豹受創的心得到安撫,原來在元始天尊眼中,被普賢真人培訓出的自己,也有著同樣的重要性。   雖然他該感謝點醒他的姜尚,不過……「你以為我會信你嗎?姜尚!」依舊怒氣騰騰的吼聲傳自土塔。   感覺怒氣裡的微薄溫柔,姜尚笑了,人逕自轉身,「信不信隨你!」   不再多談,而吼聲與怒罵聲猶不絕耳。   一直到太陽升起,光線照上土塔,塵沙方自行崩落。   獨站於散落的土石裡,申公豹的眼狠得非常。   「姜尚!」對空狂吼,申公豹雙拳緊握,身旁一頭白額巨虎飆至。   彷彿知道主人的心意,白額虎伏身於空,等候著他。   氣極對空怒揮拳,申公豹直到發 夠了,才跨上一旁的白額虎。   騰空而起,白額虎飛快向前奔馳,他們離崑崙越來越遠!   ================   遠望的視線由麒麟崖收回,此地是玉虛宮內。   「你做的很好!」看著即將入八卦台的他,紀雲曉一臉笑意。   明白他所稱讚的事,姜尚笑著,「是仙人知道的多!」   要不是他將元始天尊的意圖說出,自己也不能簡單安撫申公豹,不過沒料到他真那麼蠢,隨便說幾句就騙到他!   無法理解呂望眼中的鄙夷,紀雲曉愣了愣。   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他究竟變了多少?   縱使他的笑依舊溫和,對人也存有一分仁慈,可是……「師叔?」遠方白鶴童子已經奔來。   「仙人,我走棉!」笑笑偏首,姜尚點個頭就向白鶴童子走去。   視線跟著呂望來到白鶴童子身上,紀雲曉足一點地,隨風急飄而去。   ================   半回身看去,原在身後的他已經消失,姜尚頓了頓。   「師叔?」白鶴童子拉了拉他的衣袖。   回過神來,姜尚繼續往前邁步,前方在八卦台中等他的,除了十二仙之外,更有元始天尊。   來到八卦台前,白鶴童子先行叩拜,「元始天尊大人,姜尚師叔來了。」   隨著話敞開大門,開啟聲中,是元始天尊的一句,「進來!」   躬身先行過禮,姜尚方舉步走入八卦台內,不等白鶴童子進入,門已經闔上。   「你上山幾年了?」元始天尊端坐在八寶雲光座上看著他。   「近四十年了。」姜尚垂首回答。   元始天尊起身走下八寶雲光座,「你適合人間富貴、與仙道緣短,代我下山封神,拜將封侯過此一生。」   話說的好聽,姜尚抬首冷笑看他,「是!」   簡短回話,視線交集的瞬間,並出濃濃火花。   被他眼中的恨意嚇了一跳,元始天尊還待細看,他臉上猛然出現笑容。   溫和的笑像是用來掩飾,元始天尊愣愣的直看著。   「姜尚,你此次下山,成功之後有再上山之日。」被邀來見證的南極仙翁不知這對師徒的心事。   笑容滿面的點頭,姜尚其實亦不期待回歸。   在被告知所有事項之後,姜尚來到十二仙面前。   第一個面對他的是燃燈道人,「有事一定要說!」   唯一的命令也是請求,姜尚點頭接受,而在他之後是棄權的太乙真人。   無言的他偏過首,又回頭看他一眼,點了點頭。   「你做什麼啊?」衢留孫推了太乙一把,又看向姜尚,「努力點喔!」   面對鼓勵,姜尚亦是笑著接受,在他之後的每個人無不說些激勵的詞句,直到普賢真人到他面前。   還不待他開口,姜尚向前跨了一步,二人距離近到讓人側目。   「申公豹下崑崙了,我會、看著他。」短短二句話,在說完同時,姜尚不回首,直走向八卦台的大門。   普賢真人微愣轉身,視線膠著在行去的他。   當一切交待完畢,姜尚直走出八卦台,此刻等在麒麟崖的是白鶴童子。   「師叔!」駕著黃巾力士等候,白鶴童子手上持著一封信函。   伸手接過信,姜尚抖落信紙,上頭只有一首詩。   二四年來窘迫聯,耐心守份且安然。   溪石上垂竿釣,自有高明訪子賢。   輔佐聖君為相父,九三拜將握兵權,諸侯會合逢戊甲,九八封神又四年!   簡單的詩意,姜尚挑眉一笑揉掉信紙,躍身上了黃巾力士,白鶴童子將他送下崑崙。   一路上二人無言,姜尚突然開口,「送我到朝歌城外!」   既然算出他有八年霉運,又洛u n他此刻下山?   對於這一點不滿,姜尚乾脆將八年時間當作他休息的時刻。   錯愕看著篤定的師叔,白鶴童子仍是轉了方向。   原本要送他回羌族的白鶴童子,按著命令在朝歌城外放下了他。   揮了揮手向白鶴道別,直到黃巾力士消失眼前,姜尚回首看著近在咫尺的朝歌城。   「該去見見故人了。」笑笑舉步,在崑崙時緊繃的思緒一斷,他回到當初踏出羌族流浪的自己。   混入人潮之中,他漸漸像個普通人。 第十三回     與妲己歡好後,紂王陷入迷戀,已經多日不曾上朝。   夜夜狂歡,天天大宴,荒淫無道的他早忘了還有朝政待理。   轉眼二個月時間過去,文書房中奏章滿溢,朝臣許久不曾見過天子。   在終南山玉柱洞的雲中子,本是千年得道的神仙,更是崑崙十二仙之一。   對於女媧娘娘插手一事,他雖知情卻怕妲己會過傷人命。   躊躇許久,他仍命金霞童子取來一段枯松枝,削成木劍前往朝歌。   此刻,紂王終日沉溺酒色,滿朝文武議論紛紛。   首相商容與亞相比干商討後,決定鳴鐘請駕。   被鐘鼓聲催促,紂王不得已告別妲己,下了摘星樓,上殿登座。   底下,二位丞相之外,八大夫與黃飛虎皆抱著奏本上殿。   「天下諸侯本章都等陛下批閱,請您以國事為重,方使天下安康。」首相商容急忙告諫。   紂王無趣回他一眼,「朕就是知天下安康,雖北海造反,太師也已前去征討,朝政之事請二位丞相代勞,又何必費此口舌?」   他們一向喜歡替他拿主意,那他將一切交給他們管,豈不很好?   「陛下,您說得是什麼話?」黃飛虎傻眼。   不過是幾個月不見,身為王上的他變得太多!   他從前不是很有野心,想當個能為人民打戰的明君,可是現在?   他的雄心壯志是消失到哪去了?   「飛虎此話差矣,你不覺得朕的提議很好?」早就自甘墮落的紂王,雖一瞬間有些自責,可是不消半晌又故態復萌。   「陛下!」黃飛虎向前一步,真想晃晃他的腦袋,看他到底出了何事?   就在黃飛虎造次前,卻有了一份通報,原來是雲中子在外求見。   比起和底下大臣們辯解誰該處理奏章,紂王寧願與道人閒談。   宣旨讓道人上殿後,一時間殿內氣氛凝重非常。   雲中子飄然上殿,「陛下,貧道稽首了。」   身為道人不需遵行太多俗世禮節,不過對他的稽首,紂王卻有些不滿。   「道長從何處來?」隨口問問,紂王想早點打發他走。   「貧道自雲水至。」   「雲水洛u H」   「心似白雲常自在,意如流水任東西。」   「雲散水枯,汝歸何處?」   「雲散皓月當空,水枯明珠出現。」   短短對話幾句,紂王的心突然一明,就像妲己的媚惑術被破。   恢復理智,笑吟吟的忙命左右賜座。   「道長今日前來,有何事見教?」紂王態度開始和善。   看時機有些成熟,雲中子取出松木劍,「朝歌妖氣沖天,特來見陛下以除此妖孽。」   話雖是這麼說,不過雲中子此劍倒有其他意義。   「深宮非是山野,妖邪哪會在這?」紂王不信。   「懸劍於分宮樓,三日內見效,到時陛下不得不信!」雲中子采激將法。   被雲中子的話引出興趣,紂王命人將劍帶向分宮樓掛起。   當劍懸上後,雲中子再聊數語便告辭離去。   看著得道仙人遠去,紂王一時間有些感歎,此刻其他大臣又想上本,紂王卻早厭倦,乾脆擺駕回宮。   ================   回到壽仙宮後,紂王不見妲己迎接,一問侍官才知她突染重病。   心急趕到病 前,紂王心疼的看著妲己俏臉雪白,唇欠血色。   「美人,你怎樣了?」紂王連忙握起她的手。   妲己微睜眼苦笑,「適才經過分宮樓,被上頭的劍一嚇,人似乎就沒了精神!」   說罷,妲己像是再喘不過氣,眼一閉、淚一流就沒了聲息。   被嚇得無言,紂王坐到床沿,手向前一探。   發現還有呼吸,他急忙轉身,「把掛在分宮樓上的劍給朕燒了。」   聽著命令,隨侍在旁的人急忙去了分宮樓。   當劍被焚燬,妖氣再次沖天,雲中子卻笑了,「還真是只千年狐狸精!」   --隨便三言二語就可以毀掉我的心血?   以她的急智與魅惑術看來,她應該有更好的方法可毀掉商朝。   「希望你別讓我們失望。」雲中子騰身向司天台杜太師、杜元銑府中掠去。   提筆狂書,他在牆上留下一詩︰妖氣穢亂宮廷,聖德播揚西土。   要知血染朝歌?戊午歲中甲子。   書罷,雲中子腳踏霞光,回終南山去。   一旁目睹的民眾,個個對詩指指點點,卻不懂其意。   此詩所伏下的殺機,隱隱而動。   ================   當杜元銑回府,被家中牆上書寫的詩句弄得一愣。   同樣看不懂的他,最後下令洗去此詩,卻也大概明白,該是力諫天子的時刻。一夜奮書奏章,隔日,他拜訪了首相商容。   二人相見,對談幾句唏噓。   為了社稷,杜元銑堅持上奏,而商容更特別上了壽仙宮。   因為是三世老臣的身份,商容特准進宮。   當他呈上奏章,剛開始時,紂王還承認奏章所言有理,可是在妲己魅惑下,他卻直指杜元銑勾結道人意圖妖言惑眾。   一時間,情況直轉而下,紂王反要殺杜元銑以正人心。   紂王命令出口,商容無法阻攔,眼睜睜看著武士出了宮門。   就在武士綁起杜元銑上了九龍橋,即將到午門時,上大夫梅伯剛好來到。   問明去處,他制止了武士行動,「待我向陛下求情!」   語罷,急忙入了壽仙宮,先見到了商容。   得知前因後果,梅伯怒氣騰騰拉著商容衝入壽仙宮。   「陛下,杜元銑犯了何罪,今日問斬?」梅伯一跪急忙發問。   紂王瞪著又一個不識相的人,「商容是三世老臣才能進內廷,你不過是個上大夫,不遵國法擅入內廷該當何罪?」   --沒想到自己還沒求情,又要被問罪?   梅伯更是忿怒,「陛下您聽信妃子之言,就要殺先主大臣?臣請您收回命令!」   紂王不理梅伯自顧自的下令,「你雖犯了擅進內廷之罪,姑念前功,削去官職永不錄用!」   對這發展,梅伯怒站起身,「陛下,昏君方聽妃子之言行事,你若斬了元銑,等若斷送成湯百年基業,此後天下大亂,我亦無顏見先帝於九泉!」   既然都要問罪,梅伯不惜官職,更不顧生命。   憑著一股正氣,怒罵紂王的他,絕不後悔!   紂王握拳瞪眼,「好!把他給我拿下!用金瓜擊頂!」   對於接連發展,商容慌張不知如何是好。   而一旁陪坐的妲己卻笑吟吟起身,「陛下,梅伯大逆不道、輕言辱君,待妾造一刑罰,杜絕好閒言閒語之人!」   「刑罰?」紂王可有興趣了,「不知美人將造何刑?」   妲己款擺柳腰走近紂王,窩入他的懷抱,「此刑名為炮烙!」   紂王疑惑聽著古怪的名詞,「炮烙?」   「用銅造一空心柱子,高三丈、圓八尺,上中下各開一門,裡頭用炭燒紅,把敢於辱君、罵國與妄想諫言的人剝去衣裳綁在銅柱上,熱燙的溫度想必不需多久就可將人燒至四肢成灰!」   一面解釋,妲己巧笑倩兮的逗弄紂王衣襟。   溫香軟玉抱滿懷,加上耳畔柔軟言語,紂王馬上傳旨。   「先將杜元銑斬首示眾,再將梅伯下獄,待炮烙造好另日行刑!」   最後命令已下,商容無力滑跪於地,身旁梅伯怒言不斷卻已被武士拖得漸行漸遠,一種灰心的無力感飛快攫住了他。   「陛下--」商容跪正身,眼直視他。   還以為他又要廢話什麼,紂王眉一蹙,卻聽見……「臣老邁力衰,不再適合丞相重位,但請告老還鄉!」經過剛才的打擊,商容徹底放棄努力。   與其看著臣友一個個死去,他寧願放棄高權富貴,回鄉當個平民。   紂王還真想讓嘮叨的他趕緊走,「卿雖老邁,精神卻依舊通明,若非卿苦求,朕還真是不捨!」   這話也代表紂王同意,商容連忙叩頭謝恩。   「點二名官員送老丞相回鄉,命地方官員不時關切慰問。」命令一傳出,商容再行個禮,隨著侍官出了壽仙宮。   同時,與商容擦肩而過,紀雲曉踏入壽仙宮的剎那,妲己臉色為之一震。   連忙脫離紂王懷抱,俏臉一白,妲己不知所措。   紀雲曉一看場景就知自己來晚一步,不過,炮烙之刑還未真有犧牲者!   二人視線交會,妲己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美人?」紂王趕緊起身,扶起了她。   窩在紂王懷中,妲己失神的看著宮門處,那一雙指責的眼。   ===================   夜半,宮內燈火仍盛明。   宴會提早結束,妲己更使出渾身解數使紂王早早睡下。   披起薄衣,妲己推簾走出壽仙宮門,一雙媚眼望著天際。   今日的月僅有半邊,涼風徐吹,妲己過薄的穿著顯出特別媚態。   「你在做什麼?」紀雲曉飄然落地,就站在妲己身後。   妲己聞言回首,笑一僵,「您在生我的氣?」   一直以來,不管何時見到自己,他都會保有一絲淡然,可是……現在他臉上只剩下無數冷寂,比上次自己見到他時還怒。   「別用炮烙殺人!」紀雲曉壓不下怒氣。   從進入封神世界以來,他以洛u災v可以改變一些事,不過卻沒有任何一件事真照著他的希望改變。   「我亦是不得已的。」妲己眼眶泛紅,緊咬唇瓣。   失色的唇,微微滲出血,妲己卻繼續咬唇不放。   紀雲曉被她的固執打敗,「算了,別摧殘你自己。」   他來,單純是希望勸她別用那些刑罰,可不是來責罵她。   妲己放心一笑,向前舉步,「您不生我氣了?」   依舊笑臉迎人,她傾首的天真模樣,讓紀雲曉退了一步。   「生你的氣有用嗎?」她終究不會洛u災v改變。   感覺上二人更疏離了些,妲己連忙趕上前,「您別這麼說,對我而言,您還是很重要的。」   於是,她看見他以指責的眸光瞪著自己時,才會癱軟跪倒於地。   「對你來說,成仙真很重要?」紀雲曉再問一次。   妲己急忙點頭,熱切的迎向前,「您願意幫我了?」   「你不傷人的話。」紀雲曉閉上眼。   他的要求很少,也是為了她好,可是,她為什麼就是勸不聽?   又是同樣的話,妲己停步,「您強人所難!」   是女媧娘娘要她亂世的,他怎麼可以要自己違背承諾?   「我強人所難?」紀雲曉睜眼,「你若殺生太多就是犯戒,而你造出刑罰不就是為了殺生,我是為你好!」   「可是,我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商朝加快敗壞!」妲己辯解。   發現她真將女媧的命令放在最前面,紀雲曉啞口無言。   「您不要逼我--」她走向前,淚無助滑下臉。   楚楚可憐的模樣,妲己蹙眉啟唇,啜泣聲不絕於耳。   自己原不想惹她哭的,紀雲曉心一軟,走近了她。   紀雲曉伸手引起一股清風,接住她落下的淚,「好了,別哭了。」   她的淚總讓自己想起很久以前,在自己母親身上看到的淚。   不同的是,眼前的她表現出脆弱,而那時的母親表現出堅強。   他的溫柔更惹出妲己的淚,張手一抱,她想投入他的懷抱。   只可惜,二人在接觸時就穿透而過,妲己踉蹌幾步,已經蹲在地上大哭。   聽著身後她的哭聲,紀雲曉半回首。   那一聳一聳的肩,使他無奈的轉身又走向她。   蹲在她前方,紀雲曉還沒開口,同樣的唇又送了上來。   淚意襯托下,紅唇格外醒目。   交貼的唇卻沒有任何溫度,紀雲曉愣愣看她抽離身子。   堅強抹去淚痕,妲己彎身鞠躬,笑意回到臉上。   「也許您看不慣我的作法,可是不管您罵些什麼,我都很樂意聽。」   不只是因為他是『變數』,更因為他是最特殊的存在。   從獸修練到妖,一路行來真正關心她的,除卻二名妹子外,僅有他了。   「您不要我傷太多人,那、我只挑必要的動手,好嗎?」妲己妥協發問,淚意猶在眼角,可是笑容卻那麼燦爛。   紀雲曉失神看著她的笑,半晌,「好!」   就如同她重視自己的程度,她是除了呂望外,自己最擔心的人。   每一次的相見,都為彼此添加了一分在乎。   不管將來,她所造的惡業會不會替她帶來死亡,他都一定會護著她。   --真想改變,就一定有可以著手的地方!   這是莫書懷給自己的話,於是他相信這句話。   真想改變,就一定有可以著手的地方,妲己也是一樣!   「我一定會要你,為了我改變。」笑笑轉身,紀雲曉如釋重負的向上一飄,底下的妲己仍不捨的望著他的身影。   隨風遠飆,接下來該去在意的,是呂望。   八年的凡人生活,他又會走出怎樣的路?   ====================   進了朝歌,一切情景與四十多年前,差了太多。   縱使一樣繁華,卻有著不一樣的氣息。   街道上議論紛紛的人們,口耳相傳的,是紂王新納的妃子與近來的暴政。   不需費心旁聽,姜尚光是坐著不動,來來去去已聽了不下十多個版本,每種說法都不一樣,杜太師元銑被殺,上大夫梅伯被黜,炮烙之刑的建立,與妲己美艷的程度各有不一的說法。   坐在街角茶攤飲茶,姜尚笑笑聽著,卻沒發表過看法。   昔日最大的王城,曾擁有貼心政策與開放諫言的商朝,似乎正一步步走上衰敗,眼前景致依舊,人心卻已非。   喝完杯中茶,姜尚在桌上放下茶資,起身走出茶攤。   舉步邁去,向著雲中子留下詩句的地方。   杜太師府早被查封,姜尚找了個少人的角落,施展五行道術土遁進入。   眼前白壁上墨痕雖已消逝,他的手向上一撫,字跡又再次重現。   「要知血染朝歌?戊午歲中甲子。」姜尚笑了,這種預言到底是刺激紂王勵精圖治,還是刺激該死的賢臣前去送命?   封神本就是奇怪的計劃,卻在仙人與凡人之中引起一陣殺戮!   天上為了一道命令,將選出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以匡濟天下。   而人間卻為了周朝亡紂,朝代更替染上血腥。   除卻仙人與道士,人間賢能之士也將成為正神之一,就為了封神,不少可以不死卻該死的賢者將被送上黃泉!   「難怪要算計我們了。」姜尚再一揮手,字跡隱去。   背過身以土遁遁出,姜尚考慮著該不該去見見榜上有名的人。   最後,反正有八年時間可供揮霍,身一轉,他向著城外走去。   經過了城門,人潮來往依舊,而他卻覺得城內一股不安正在漫延。   竊竊私語裡,總巴不得聞仲早日回朝,更希望朝中大臣能不畏死的繼續上諫,旁聽這些話,姜尚的腳步不曾停。   交錯而過時,他終忍不住溢出一聲冷笑。   當死亡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每個人都可以如此天真,當死亡的是自己呢?他們還能說出『不畏死繼續上諫』這種話嗎?   ==================   離開了朝歌城,姜尚走向自己一位結拜兄長的家。   位於朝歌南門外三十五里的宋家莊富商,他是、宋異人!   到達莊外,姜尚對守莊莊童自我介紹,「請告知員外,故人姜尚來訪。」   當莊童入莊傳話,不多久,宋異人匆忙迎出。   年歲已高的他,白髮蒼蒼,白髯冗長,看著四十年不見的兄弟,連忙拉過姜尚,「將近半百歲月不見,賢弟別來無恙。」   昔日成為羌族族長前,姜尚曾出外遠遊,就是在那時認識了宋異人。   一別近五十年,姜尚也忍不住笑了,「仁兄多年不見,今日還能重逢,真是幸運了。」   狂拍肩膀大笑,宋異人親熱摟上他,「少說廢話,開個酒席你我聊聊?」   就像不曾分別,他依舊豪邁爽快,不惜金錢。   姜尚連忙搖頭,「我這些日子上山學道,現在吃齋。」   「學道、吃齋?」宋異人瞪大眼,「當上仙人了?」   幾十年前認識時,就常聽他說什麼『見過仙人想上山學道』,現在學成下山,該也成了個仙人吧?   「學道四十年,一事無成啊!」姜尚刻意隱瞞成就。   對他而言,上山這些日子,也許真算是一事無成。   「一事無成?」宋異人皺皺眉,「算了!別說這些,進來再說、進來再說!」   還來不及推辭,姜尚一身蠻力像毫無用武之地,硬生生就被拖入門。   當酒席擺上,二人對飲數杯--   「你在山上都做些什麼?」宋異人熱情挾菜進姜尚碗裡。   姜尚看著菜餚越堆越高,連忙將碗捧高,「還不是挑水、煉丹、種桃、澆松。」另外的特殊修行,他一字不提。   真以為他就做這些,宋異人差點昏倒,「這不是僕人做的嗎?乾脆別修道了,從今天起住我家,找些事來做吧?」   「你還願意養我?」姜尚持起酒壺,洛u災v也為他斟了杯酒。   舉杯一敬,二人又飲乾一杯。   「少說什麼養不養!」宋異人猛然一頓,「對了,見面時總覺得怪,總算是知道為什麼了--」   「什麼為什麼?」姜尚停下倒酒的手,望向他。   宋異人伸手戳著他的臉,「你和當年一樣,沒老過。」   將近半百的時間,他的外貌還是只有二十多。   「還說什麼一事無成,不會老就很行了。」宋異人搶過酒壺,彎身由桌下抱起一罈酒,「罰你喝乾!」   砰然聲中,酒罈放了上桌,宋異人一臉邪笑。   姜尚無力看著認真的他,揭開封酒的布,「喝就喝!」   --怕他不成?   抱起酒罈就灌,姜尚眉不皺眼不眨,一罈酒飛快喝乾。   其實對懂得五行道術的人而言,只要將酒精蒸發,就等若喝水一般,要喝個幾壇都不是問題。   不多久,姜尚放下酒罈,雙眼清醒依然。   「啊--啊!真是非人啊!」宋異人將空壇放下桌,「對了,我明天為你說一門親事,至少有個兒女,該會不錯。」   對男女之事的興趣不大,可是用來打發時間好像也不錯?   沉吟半晌,姜尚搖手,「再等些日子。」   自從下崑崙後,就不曾見過仙人,還是等見過他再說。   一樣很在意他的看法,姜尚雖動心還是拒絕。   看似同意的點頭,宋異人繼續與他聊天喝酒。   很快的,一夜就這麼過了。 第十四回     才由王宮出來,紀雲曉加快來到宋家莊。   有些樸實、壯闊,卻也自成一格,這就是呂望結義兄弟的住處?   紀雲曉一落地,腳步方邁開,就見到一身豪服,留有白髮白髯的老翁騎著不太合身份的小毛驢向著莊外行去。   「宋異人?」紀雲曉回首看他一眼,腦中猛閃過一個畫面。   那是呂望第一個婚姻,也是失敗的最後一個婚姻!   不知是該跟上前,還是先去找呂望,紀雲曉愣了好一會,才彈起身隨著風向著呂望住處飄去。   當風一停在屋外,屋內的姜尚正盤膝坐在房中,似乎正在練功。   穿牆而入,紀雲曉看他一眼,自行找了位置坐下。   他方坐下不久,姜尚已經張開眼看向他,「仙人!」   紀雲曉順著話聲起身,「你對男女之間的感情,不是沒有興趣?」   不否認的點頭,姜尚笑了,「是啊!」   「可是,宋異人卻去為你說親?」紀雲曉不會被他幾句話騙過。   姜尚沒想到他手腳那麼快,當下輕佻的一笑,「玩玩也好。」   漫長的八年,他不一定全要為了封神計劃付出吧!   偶爾休閒一下,也該是件不錯的事。   紀雲曉愣了愣,「玩玩?」   一向認真的他,也有說出『玩玩』這話的時候?   「你在崑崙山壓抑過久,所以想放縱嗎?」   「天數上記著,我有八年休養生息的時間。」姜尚也是有計劃的。   先花個幾年無所事事,享受一下久不曾有過的凡人生活,再花幾年處理封神榜上有名的傢伙聚集之事,接下來打幾場戰,將該死的人全部殺光,一切就可以輕鬆完工!   「所以就能玩弄別人的感情?」紀雲曉不信。   --呂望以前不是這種人的,怎會?   「仙人!」姜尚看著他,「我一直聽從你的話,保有自己溫和的一面,該笑則笑,不該怒時連生氣的權利也自願放棄,好不容易離開了崑崙山,我難道不能瘋狂一下嗎?」   不過是娶妻,找個人逗逗,有什麼好反對的?   「呂望!」紀雲曉吼回去,「元始天尊操縱你的人生,你會忿怒,而現在你想玩弄『她』的人生,難道『她』就不會生氣嗎?」   「有什麼好生氣,我又不會讓她發現。」性格上早有扭曲,姜尚一直弄不懂仙人發飆的原因。   二個人的對話,不知從何時開始,交集點越來越少。   紀雲曉對他的話,所受的打擊不小。   「你什麼時候變了?」他踉蹌退後,背靠上牆。   姜尚挑眉一笑,「什麼時候?該是村莊被毀,我卻連悲傷的時間都被剝奪的那時,溫和從那一刻起,就只是個用來掩飾的面具。」   近四十年來,連紀雲曉也被那副面具所騙。   這段時間中,縱使感覺呂望在變,他卻以為他不會變得太多,可是,他曾幾何時連心也開始欠缺人性,越來越狠的他、改變得真的太多!   「你想玩下去?」紀雲曉失神的望向他。   失去焦距的眼,卻怎樣也對不上呂望的臉。   姜尚愣了好一會,還是道︰「是啊!」   積壓了那麼久的不滿,不稍微發 ,他真有發瘋的可能。   「是嗎?」閉眼輕歎,紀雲曉想笑卻笑不出來。   失去力氣的腳一滑,人已跪倒在地。   「仙人!」呂望的聲音越靠越近。   緊闔的眼眸失去睜開的力氣,紀雲曉無能為力。   妲己是這樣屢勸不聽;呂望也這樣完全勸不動!   他們的原則與固執會洛u災v帶來多少痛苦,他們卻不自知。   而自己這知道所有內幕的人,偏偏只能這樣看下去?   --我想擁有改變的力量!   紀雲曉苦笑,如果他有能力,他就可以制止妲己、勸阻呂望,不過,他不過是個精神體,他到底在封神世界裡有什麼影響力?   他一直到這時才知道,就算有些人把他看得很重要,可是在原則與理念之前,他的存在也會變得不再重要!   「呂望--」他張開眼,「我再也不管你了。」   他管不起,也管不了,他的心好累……圍繞著失落的心,某種異樣光輝在紀雲曉身旁浮動,漸漸聚集的光輝,形成金色毫光吞噬往上飄浮的他。   「仙人?」姜尚看著向上方浮去的他。   往前一撲,卻抓不到任何物體,姜尚抬首一看,由牆壁滲出的光芒漸漸將他吞沒,「仙人?」   「不要!」姜尚再次奮力一躍,手卻在碰著他的瞬間,穿透過他的軀體。   姜尚落下地,愕然看著抓空的手,「仙、仙人?」   --你曾經說過的,你不走了!   可是,為什麼,不該是這樣的,仙人怎麼會消失?   是因洛u災v的話嗎?他說了什麼、說了什麼?   心亂如麻,姜尚回想自己說出的每一句話,跪在地上的他失魂落魄。   ================   同一時間裡,現實世界之中。   手術房外,雷若蘭不安的走來走去,一旁靠牆站立的是莫書懷。   除了二人之外,由遠端奔來的是楊哲與雷翔。   「怎、怎麼樣了?」楊哲氣喘噓噓是搶著發問。   莫書懷看著上方閃動不停的手術燈搖頭,臉色漸沉。   「喂!他到底怎樣了?」雷翔總有不好的預感。   大半夜的,從接到莫書懷打來的電話,他的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   不會這麼快,才剛交上的朋友,轉眼就失去吧?   「你開個口行嗎?」楊哲捨棄不答的他,轉身擋在她面前,「請問,紀雲曉的情形怎樣了?」   雷若蘭臉色慘白緊咬唇不放,最後還是搖頭。   二個知道情況的人都不開口,雷翔才想怒吼……「閉嘴,這裡是醫院。」莫書懷瞪來一眼。   「你、你告訴我啊!」雷翔看了看四周,勉強壓低聲響。   莫書懷閉上眼,手揉著眉尖,「被發現時,已經失血過多,心跳也快停了,搶救已經超過半小時,以時間上來看--不太樂觀。」   常理來說,失血很容易引起休克,更何況紀雲曉本就貧血。   休克如果超過五分鐘,就算救得回來,大概一輩子都是植物人。   從開始在手術室前等,莫書懷每看時間經過一分鐘,臉色就更差。   「那個笨蛋!」壓抑不了的罵出口,莫書懷衝到雷若蘭身前。   「他怎麼可能會自殺?我明明、明明跟他談了那麼多,他也開始走出他自閉的世界,他沒道理會自殺的,你告訴我原因,為什麼?」   無法回答,雷若蘭腳一軟,人跪在地上,淚開始落下。   楊哲看著哭泣的她,連忙將莫書懷推向雷翔。   雷翔順從的硬將班長帶到一旁,他可不想看他真的發飆。   好不容易將問題人物送走,楊哲蹲下身,「您別哭了,現在不是追究一切的時候,我們能做的,只有替他祈禱。」   楊哲一面安撫慟哭的她,一面將她安置在一旁椅上。   深夜時分,手術室前的四人,騷動的心靜不下來。   最後,在黎明前夕,手術燈熄了……被壓坐在椅上的莫書懷與雷若蘭同時起身,楊哲與雷翔也迎了上來。   打開門走出來的醫生、石華,臉色慘白。   才想開口致歉,他卻被護士叫住,「醫生,病人的心跳恢復了!」   猛然一句話,四人還不待開口,石華馬上衝了回去。   門砰然闔上,手術燈再次燃起。   被剛才的發展嚇到,四人腳一軟,全癱在地上。   「嚇、嚇死我了!」雷翔的手放在胸口,差點喘不過氣。   淚腺脆弱的雷若蘭,淚又飆了出來。   一旁的楊哲也早嚇得無法開口,如果不是護士那一句話,他大概已經被嚇得直挺挺倒下。   至於莫書懷,他是最早恢復冷靜的人。   只見他站起身,又靠向牆,視線卻有些冷。   --縱使他能活過來,他的意識?   比其他三人擔心的還多,莫書懷還不像他們一樣,能放下擔憂的心。   ==================   崑崙山玉虛宮八卦台內,一道天雷狠狠擊入!   差點被雷擊中,有如怒吼的雷讓元始天尊愣了好久。   同時間裡,金鰲島碧游宮中,在通天教主眼前也劈下一道雷。   二個同樣被雷嚇了一跳的人之外,老子眼前亦是一道雷。   就像大地為之震怒,一切自然景象都感受到某個打擊。   女媧宮、軒轅墳、壽仙宮、宋家莊、北海聞仲面前、不知名處的申公豹身旁、昔日羌族存在的大地,一切與紀雲曉曾有過交集的地點,全落下一道雷。   向四處襲落,奔雷不停的向大地擊取。   天空上除了閃耀的雷電外,烏雲遮蔽一切。   狂怒震世的雷電,宣告著每個人所犯的錯,一時間裡,大地靜寂。   沒有任何生物敢妄動,沒有任何氣息在活躍。   像是在等待,等著某個人的甦醒。   停止的世界裡,人人眼中都有著一分懼意。   沒人知道,雷何時會停,更沒人知道一切是怎麼回事?   一直到,一陣『咚-咚!咚-咚!』恍若心跳的聲音響起,大雨直下,嘩啦啦的雨聲中卻沒有絲毫雷響。   詭異的天氣,異樣的發展,終於有生物開始在動。   漸漸將眼光移開天,凡人、道士、仙人與特殊的生物總算恢復行動。   在每個思緒脫離天雷橫空的人心中,其實都刻下一個永不磨滅的印記。   「是他嗎?」老子緊瞇著眼站在雨中,有一分不安。   女媧宮前,倚門外望,女媧亦是無限擔憂。   趴在窗欞上,妲己心急看著天際,深怕他出了事!   宋家莊裡,呆呆看著眼前被雷劈出的焦坑,姜尚卻笑了。   「仙人,這是你給我的最後警告嗎?」姜尚手捂著臉,淚恣意奔流。   除了真正與『他』有過交集的四人外,其餘的人胡亂猜測著原因。   看著所有人的懼意與心慌意亂,一道視線冷冷看著。   與身在其中的情形不同,封神世界是在鏡的那一端,而他在鏡的前方。   紀雲曉的手伸著,卻不想碰觸。   對他來說,自己的存在好似徹底沒了必要。   「沒有人需要我。」閉眼苦笑,紀雲曉才不想回那個世界。   可是,除了那裡,他又能去哪?   「告訴我,我該去哪?」問出口的疑問,就像是通關秘語。   一陣光線狠狠射入黑暗之中,將他帶出昏睡。   驟然張眼,紀雲曉眨著眼,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   「你醒了?」很冷的嗓音在一旁響起。   感覺像聽過這個聲音,紀雲曉困難的移動著頭。   此刻坐在他左方椅上的,是一個很熟悉的人……「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我是誰。」好冷的眼與神情。   年紀略大的他,雖有著溫文的長相卻有很冷的性情,他是?   父、父親?   才想叫出聲,紀雲曉終於發現覆在口鼻上的氧氣罩。   --看來,我還沒死?   「你居然給我搞出這種把戲?」不顧他的身體,紀驤站起身,雙手扯著紀雲曉的衣領,硬將他上半身拉起。   「告訴你,虛擬程式一天沒完成,你就不能給我死!」宣告聲裡,他放開手,紀雲曉落回床上。   全身 痛的摔回床,紀雲曉痛苦的皺眉,頭好昏,好想吐。   「怎樣,不好受吧?」伸手緊握著包紮好的手腕,紀驤一使力,傷口又滲出血來,「你永遠擺脫不了我!」   「你不過是個受人擺佈的浮雲,沒有風就動不了,想以死逃開,你想得美!」狂笑著增加力道,紀驤的眼開始瘋狂。   『啊--』張開嘴猛力呼吸,紀雲曉痛得落淚,卻無法發出聲。   想擺動雙腳掙脫他的掌控,卻全身無力的讓他神智漸漸不清。   劇痛中,門猛然被人推開,「你做什麼?」   一個人衝了過來,視線無法對準他,紀雲曉的手突然得到了自由。   當傷口失去施壓,紀雲曉眼一閉就失去了意識。   看著昏睡的他,莫書懷馬上一拳賞給想反撲的他。   砰然巨響裡,紀驤向後摔落,撞倒了放置一旁的輪椅。   莫書懷握緊左腕抑止怒意,「醫院不是你施暴的地方!」   紀驤以手擦去嘴角血漬起身,「你憑什麼管我教訓兒子?」   他是他的搖錢樹,在一切研究完成前想死,就是犯了大忌,不給他點教訓,哪顯得出他當父親的威嚴?   冷笑瞪他一眼,莫書懷走回病床,由床旁的五斗櫃上,拿起呼叫鈴。   鈴一按下,通訊器馬上傳來回音,「這裡是護士站,請問有事嗎?」   「病人傷口裂開了,叫石華再一次進行縫合手術。」莫書懷發出命令,護士站的護士馬上照做。   莫書懷回身,將呼叫鈴拋回櫃上,「這是我家私人醫院,我就是下任院長,而你在我的醫院內鬧事,我就有權管你。」   被話堵得啞口無言,紀驤怒極轉身,打開門逕自離去。   總算趕走那個瘋子,莫書懷回到紀雲曉身旁。   眼前本就欠缺血色的臉更是鐵青,莫書懷歉疚彎身鞠躬,「對不起!」   他不過離開一下,居然護士就放人進來?   要不是他回來得早……「不曉得你會被他整成怎樣?」抬高紀雲曉狂滲血的傷口,莫書懷等著護士與醫生趕來。   不多久,急奔而來的數人,連忙接過莫書懷的工作,將紀雲曉移到另一個活動的病床上。   「快,三號手術房!」一面拉過點滴,護士長一面發號施令。   醫生快速檢查過傷口後,更急忙吆喝護士加快速度。   短短五分鐘的時間,紀雲曉又進了手術房,那刺眼的紅燈亮著。   獨坐在手術房外,莫書懷頭疼的揉額,另一端有二人跑來。   「怎麼回事,病情不是穩定了?」剛下課的二人,才想去探病,就被護士告知紀雲曉又進了手術房的事。   已經不是一個人能處理的事,莫書懷抬首,「有沒有興趣住在醫院啊?」   詭異的問話,當下讓二人面面相覷。   「出了什麼事?」楊哲雖有興趣,卻覺得不對勁。   一開始不讓非家屬陪同住院的是他,可是現在要他們住進醫院的也同樣是他?   「他醒來了嗎?」該不會是他又弄傷自己?雷翔猜著。   莫書懷不悅起身,「紀雲曉的父親剛才來過,是他把傷口弄裂,所以才要重新再縫合一次!」   三言二語的解釋,馬上讓雷翔瞪大眼。   「你是說,他父親不但不關心他,還下手折磨他?」已經準備去逮人痛揍一頓,雷翔沒遇過這麼沒人性的父親!   「醫院怎會放人?」楊哲想不通。   這是班長家的私人醫院,所有護士都被告知過,不能讓訪客隨意進入,於是自己和雷翔每次要進去,還得經過殺菌什麼的程序,那……「大概是和我爸有什麼交情吧!好歹他也是有名的教授。」這也是莫書懷要他們住下來的原因。   縱使自己可以讓護士多點心力去盯著病房,卻不一定能攔下他。   更何況,為了不打壞老一輩的交情,莫書懷其實不能管太多。   明白了他的處境,楊哲馬上點頭,「我先回去整理行李,半個小時後回來。」   還不待莫書懷點頭,楊哲已經又衝了出去。   「我也一樣,班長,這裡你就先看著。」不安的多交代一句,雷翔才轉身跟著離開。   看著二人的行動,莫書懷坐回原位。   他能幫他的就這麼多,剩下的,該是和紀雲曉的母親、雷若蘭談談了。   ================   連續等了一個月,雨亦下了一個月,各地卻詭異的沒傳出災情。   而一直等著該舉行的炮烙,也因為大雨一直往後延期。   「這雨怎一直下不停?」紂王的心情跟著差了起來。   至於妲己,她的心情更是低落。   已經一個月不曾見過他,天雷橫空所代表的是些什麼?   他現在還好嗎?雨是不是在他回來後就會停?   「美人?」連叫了數聲,紂王疑惑的走向她。   被腳步聲拉回神,妲己扯開笑容,千嬌百媚的回身,「陛下!」   「你在看什麼,看得那麼出神?」紂王不解的看向窗外。   除了一直下不停的雨外,窗外其實也沒什麼。   接連一個月都是陰霾的天氣,沒有日光,農植物卻一點損失也沒。   所有大臣連連上表,說是他那時在女媧宮留下的詩不對,才害現在陰雨不停,雖然沒有損失與災情,卻讓人怎樣都放不下心。   更何況,雨聲剛開始聽,是有浪漫風情,不過聽久了,還真是會膩。   「雨能早點停,就好了。」紂王望著窗外發言。   「是啊!」連聲附和,妲己卻連笑都有些愁。   「美人,要不要我們到女媧宮去上個香?」紂王回身發問。   看著在大雨開始下後,每個愁眉苦臉的人,紂王也反省過,去燒香致歉也沒什麼。   被提議嚇了跳,妲己才不想斷送自己成仙之路。   「陛下,與其去上香,說不定是久未舉辦祭祀,何不辦個大祭,讓全朝文武上香也好求個風調雨順!?」妲己的話也有些道理。   感覺上這提議更好,紂王笑呵呵的點頭,「還是美人聰明,就這麼辦!」   不忘上前吻了吻美人,紂王才轉身向外走去。   一路上他發出命令,沒過多久,朝中百官就被請到殿上去商量此事。   總算將紂王安撫好,妲己又回到窗前,看著仍不停的雨。   同時間裡,宋家莊中。   為了天上的雨,連一開始說好的喜事都暫時延緩。   除了天況不佳,姜尚的失神也是一大主因。   自從天雷橫空那一日後,他已經呆呆的坐在房裡一個月了。   不吃不喝,卻仍精神奕奕,完全不像個斷食一月的人。   宋異人每天在窗外探著,就怕一個不注意,自己的兄弟就出了事。   即使知道自己備受關切,姜尚卻怎樣也提不起心情。   「仙人--」一直呼喚著,卻得不到回應。   整個人縮在牆角,姜尚雙手抱頭,整個人已快崩潰。   「如果你回來,我絕對不再使壞,我一定會恢復原本的自己。」自顧自的許下承諾,姜尚真的願意去改。   只要他能回到他身旁,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請你不要拋下我--」姜尚淒厲一喊,伴隨雨聲更讓人驚心。   暴雨不斷,卻虛無的像是不曾存在。   漸漸的,在時間一天天過去後,當紂王率領百官大祭,雨也剛好停了。   雨停之後,炮烙仍是施行,梅伯最後的怒罵聲依舊讓紂王氣急。   而妲己看著一切發生,眉宇間的殺氣,也因為『他』的不在,開始自暴自棄,不管他之前勸告過的事,她下定決心亂世。   至於姜尚,也在等不到『他』出現的情況下,仍是娶了馬氏為妻。   再不理會自己身上所有的道術,姜尚開始做個凡人。   一切的演變順著封神一書發展,身為變數的他卻僅是在鏡外冷眼旁觀。 第十五回     夜深人靜,紀雲曉的病房中。   除了沉沉入睡,病情恢復控制的紀雲曉外,在他身旁還有二人。   一個是睡在門口的雷翔,自小學跆拳道的他,就算有誰硬闖,他也夠力將人攔下。   而陪在紀雲曉身旁小床入睡的,就是楊哲。   比起雷翔那個粗魯的傢伙,他有信心可以照顧紀雲曉的每個需求。   在夜更深後,一道人影悄悄推開了門。   卻在匆匆看了一眼後,門又輕然闔上。   「放心,他沒事!」在那人身後發言,莫書懷等她很久了。   雷若蘭苦笑回身,「你怎會在這?」   還以洛uo來得神不知鬼不覺,誰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第一次手術時,你那麼擔心,絕不可能之後都不曾來過。」莫書懷打著哈欠把話說完。   「有身份的人就是這樣--」雷若蘭笑著,「要是被媒體發現,雲曉的麻煩就大了。」   所以一直以來,她總是在半夜時,才會悄悄來到醫院。   身為工商業龍頭之一的她,上個醫院就可能讓股市大跌。   「我查過醫院出入名單,才發現其實你一直很關心他。」莫書懷揚著手上記錄本。   就算他老爸看在交情上通容,仍保有記錄可查,肯定是那老好人下的命令,希望有一天紀雲曉會發現,一直認為不關心自己的家人,卻有一個人總是犧牲睡眠來探望他。   「他總是我的孩子啊!」雷若蘭輕歎,「你找我一定有事吧?」   陪她閒話了這麼久,總該說點要事來聽聽。   「紀家的財務似乎操在你的手上?」莫書懷一針見血的發言。   雷若蘭錯愕的點點頭。   「請你以離婚為要脅,讓紀驤不再來搔擾紀雲曉,今天,就因為他的施暴,你兒子又進了手術房一次!」將診斷書往前丟,莫書懷很不客氣。   雷若蘭接過冊子,飛快翻閱。   半晌,她闔上冊子,「只要這樣就行了?」   她才不管,那是自己經營二十多年的婚姻,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兒子。   就算不是親生,卻比親生孩子對她還重要。   「有可能會造成金錢上的大筆損失喔!」莫書懷提醒。   堅強一笑,雷若蘭不會輕易就被打垮,「錢再賺就有,人卻只有一個!」   曾經差點失去他,自己是絕不會再次放手。   那一日,沒有據理力爭,是自己的錯。   就算丈夫再說些什麼,也無法改變她的決心。   總算放下心,莫書懷走上前拿回診斷書,「謝謝你。」   「該謝的是我。」雷若蘭望著他,「雲曉拜託你了。」   莫書懷沒有推拒的點頭,揚揚診斷書就走。   再次回身看了病房一眼,雷若蘭整理下思緒也跟著離開。   從這一刻開始,又將是另一場戰爭的來臨。   只是這場戰爭的名字,是、家庭戰爭!   ==============   夜很快的消逝,一天又再次到來。   還得去上學的二人,被莫書懷誑u^了學校。   早就找理由請出假期,此刻陪在紀雲曉身旁的他,一派悠閒。   刺眼的光線,讓他不安的張開了眼,許久不曾看到日光似的,紀雲曉皺眉閉眼,躲避起光線。   發覺到他的需求,莫書懷起身走到窗旁,當窗簾拉起,室內陰暗起來。   「你醒了?」走回床邊,莫書懷俯身。   順著聲音望去,紀雲曉卻憶起昨天的事,連忙縮著身子。   「我是莫書懷!」伸手制住扭動的他,莫書懷一面穩住點滴架。   要是他過度掙扎,說不定血液逆流,針被壓彎,又得再重插一次針。   被入耳的人名安撫,紀雲曉停止動作,怯怯看去一眼。   「沒錯吧?」適時放手,莫書懷彎身將他身體挪正,再將點滴架推回原位,「好點了嗎?」   點點頭,紀雲曉看著和昨天相差太多的病房,不少儀器已被挪走,連氧氣罩也從口鼻處消失。   「原本擔心你無法恢復意識,不過,縫合手術後,你好像清醒一會,主治醫師判定你不再需要維生裝置,怎樣、好多了嗎?」刻意緩和說話的氣氛,莫書懷在病床旁坐下。   總算瞭解自己的處境,紀雲曉的眼神隨著他行動。   「你不想說話?」莫書懷不逼他,只是繼續發問。   靜靜點頭,紀雲曉一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在封神世界裡,自己自由的很,於是說什麼話都特別順暢。   可是昨天一醒來,就面對被施暴的場景,讓他此刻找不到話說。   現實和虛幻相差太大,使他一直不知所措!   「想吃點東西嗎?」莫書懷站起身。   有些餓的點頭,紀雲曉看著點滴架上掛著的四、五個點滴瓶。   明白一笑,莫書懷動手停掉二個點滴瓶,「你醒了,就不用葡萄糖和食鹽水來補充身體所需,我幫你要個食物過來。」   得到他的同意,莫書懷拿起呼叫鈴,幾句對談後再次轉身。   「不想說話也沒關係,你好好休息。」莫書懷一面說話,一面將病床上半部調高,再將餐架架上。   幾分鐘後,護士推著調配好的食物進入,一碗柔軟的牛奶粥被放到紀雲曉眼前。   當護士離開,莫書懷拿起湯匙,「啊!」   不習慣讓人喂,紀雲曉想伸手卻發現二手都沒空。   左手掌上的傷本就還沒好,而手腕又被自己劃出一痕,於是點滴就打在右手上,如此一來,紀雲曉根本連伸手都辦不到。   「要吸管嗎?」拿出喝珍珠奶茶用的大吸管,莫書懷倒是很瞭解他。   好像比跟呂望或妲己在一起還輕鬆,紀雲曉點頭。   莫書懷將吸管放在粥上,另一端送到紀雲曉嘴邊。   隔了很久的第一次進食,紀雲曉花了一個小時才勉強喝掉半碗。   「還吃得下嗎?」莫書懷坐在一旁看書,閒閒望來一眼。   咬著吸管搖頭,紀雲曉已經累了。   輕笑起身,莫書懷將一切飛快收拾掉,連床亦調回原位。   舒適的躺平,紀雲曉呆呆看著上方白色天花板。   「無聊嗎?」還以為他會馬上入睡,莫書懷叫來護士取走碗和點滴瓶後,才發現他還睜著一雙眼。   隨著話聲看他,紀雲曉眨眨眼沒有回話。   莫書懷拉過椅子坐下,「為什麼想死?」   他一直弄不懂,明明幾天前和他對話時,他還對自己笑,可是才過了幾個晚上,他就可以拿刀尋短?   這是什麼道理?他真的無法理解!   不想說這事,紀雲曉閉上眼。   對於他的逃避,莫書懷放棄追問,就在室內恢復平靜,病房外卻傳來對罵聲,疑惑看去一眼,他站起身開門,到了病房外。   「書懷,他想闖進去,怎樣都勸不聽!」幾個負責擋人的護士,看著出來的他,如釋重負的報告。   「你是誰?」接替護士的工作,莫書懷抓起他的領子,將他扯近。   事情一有人接手,護士們全跑回護士站。   「你又是誰?」一雙桀驁不馴的眼,他的輪廓和昨天來的紀驤有些像。   「紀家老三?」莫書懷挑眉。   懷疑他怎知道自己身份,紀恆拉開衣領上的手,「你是誰?」   「這間醫院下任繼承人,兼你二哥的同學!」仔細介紹自己,莫書懷打量眼前頂多十二、三歲的小鬼。   「哦!你就是那個自以為了不起的傢伙?」紀恆將整理著被拉亂的衣服。   「自以為?」莫書懷瞪他一眼,「那你呢?小鬼--」   年紀不大,說起話來卻那麼不客氣?   「別叫我小鬼!」紀恆冷笑,「比你這個還在念高中的不成材傢伙,我這大學生可是高你一等。」   「高我一等?」莫書懷俯身,看著不高的他,「說這種話之前,先看看自己的身高吧!」   頂多一百四十多公分的小矮子,跟他這身高一七九的人說高人一等?   他的眼睛長在哪?頭頂上嗎?   「你--」氣到無言,紀恆乾脆轉身,「我要進去!」   「去哪?」莫書懷快一步擋在門前。   「我來探病不需要你管吧!」紀恆十分囂張。   莫書懷雙手盤胸,瞟了他一眼,「你們紀家人通通不允許。」   「憑什麼?」紀恆瞪他一眼,突然一頓,「你知道了?」   紀恆詭異的轉變態度,一瞬間由怒變成不安,讓莫書懷有些好奇。   當下他點頭,「知道又如何?」   「 !一定是我媽說的。」紀恆不屑握拳,「告訴你,就算紀雲曉不是我們紀家的孩子,可是法律上,他還是紀家的人,因此我有權進去探病!」   驚愕的瞪著他,莫書懷呆了下。   --他剛說什麼?紀雲曉不是紀家的孩子?   「你說真的?」莫書懷搶上前,手又扯上他的衣領。   被束縛的喘不過氣,紀恆連忙點頭,「你、你不是早知道了?」   一放手,莫書懷看著咳嗽的他。   「你只會暴力嗎?」紀恆終於能順暢呼吸。   失神面對他,莫書懷猛往前站了一步,「滾!」   短短一個字,他的表情卻比一開始還差。   深怕又被暴力相向,紀恆轉身就走。   直到他消失眼前,莫書懷才開了門回到房中。   眼前的他正坐起身,背靠著枕頭,苦笑看著自己……「就因為這樣,你想死?」莫書懷衝上前,「你就算沒有家人,你還有我們啊!不是早說過了嗎?出了事,你可以找我們商量!」   一連串怒吼聲中,紀雲曉呆呆笑著,隨著他罵。   其實一切都無所謂了,他真的也不在乎了。   封神世界裡沒有他容身之處,現實世界中又充滿這麼多事,他好累。   「紀雲曉!」莫書懷氣急敗壞,「你居然這樣就想死?」   無視於他的怒氣,紀雲曉閉上眼。   「你想讓我氣死嗎?」莫書懷拉起他的衣領,將他拖起身。   他花了那麼多心血,說了那麼多話,就比不上,他知道他不是紀家孩子的震撼?為了那種事想死,他、他到底在想什麼啊?   被揪緊的衣領,讓呼吸有些困難,紀雲曉咳了二聲。   連呼救都不會,莫書懷無力放手,而他摔回床上。   「咳、咳--」半喘息的張眼,紀雲曉定定看著狂怒的他。   那是一雙一無所有的眼眸,連恨、怒都沒有。   「對不起。」這一次換莫書懷閉上眼。   他是氣到喪失理智,才會做出和紀驤那沒血沒淚混帳同樣的事,「真的對不起!」   一直不停道歉,莫書懷雙手捂在臉上,似乎大受打擊。   「你--」被迫開口,紀雲曉垂下眼,「是我不好,不是你的錯。」   是他忘了和他的約定,事情一發生,就想逃到最適合自己的地方。   沒錯,封神世界在那個時候,是比現實世界還吸引他,可是,直到現在,連封神世界也失去容身之處的時候,只有他還護著自己。   他是第一個看見自己的人,於是……「是我該跟你說,對不起--」紀雲曉虛幻的笑著。   依舊不懂得哭,紀雲曉除了笑、怒以及面無表情外,悲傷是只有自己才能看見的神情。   「當笑亦很痛苦的時候,就不要笑了!」莫書懷放下手,臉上是一抹得意的笑容,「被騙了吧?」   還真以為他受到的打擊,大到會讓他變了臉色嗎?   嘖!太小看他了,他好歹也是那群惡劣魔鬼推選出的班長啊!   傻眼瞧著邪笑的他,紀雲曉呆呆眨眼。   「不會哭的小鬼!」莫書懷走向前拉過椅子坐下,手趁勢按上紀雲曉的頭,「沒有人怪你,所有人只會怪自己。」   是他太少注意他,連他一遇到不如意就想逃的性格都沒摸清楚。   「不要太小看我們,你既然沒死,就該好好洛u災v活下去,我們一定會幫你。」搓揉著他過長的發,莫書懷像在哄小孩一樣。   這輩子,沒人對他這麼溫柔過,紀雲曉抬首,淚不自覺滑落。   「奇、奇怪,這是什麼?」   看著掉在手上的水珠,紀雲曉疑惑的摸著臉。   莫書懷抽起面紙,往他手上塞,「沒流過眼淚,也該看過別人哭吧?」   「眼淚、哭?」紀雲曉接過面紙,向臉上無亂擦拭。   可是越擦,淚就越掉越多,心急的他,怎樣都止不住淚。   「難得哭一次,就當哭個夠本吧!」莫書懷乾脆將整盒面紙送到他手上。   懷抱著面紙盒,紀雲曉不再拒絕,他第一次哭,也第一次知道哭的時候,眼睛眨啊眨的會讓視線模糊,而且還會流鼻水,哭久了喉嚨更會乾乾的。   時間就在他大哭特哭中度過,莫書懷從頭到尾只是坐在一旁,欣賞他痛哭的模樣。   畢竟不是人人都有機會,看著別人示弱的一面。   ==============   紀家大宅客廳,二方人馬對峙著。   左方坐的是雷若蘭與大兒子紀辰,右方坐的是紀驤與小兒子紀恆。   至於站在中間的,是無能為力的總管。   「你要搞清楚,我才是一家之主!」紀驤拍案叫囂。   泛起邪笑,雷若蘭瞟去一眼,「無所謂,我可以斷絕你們所有研究經費。」   雖然這麼做,專利金與不少買賣會被迫喊停,可是她不在乎。   「就為了那個傢伙,你要跟我對著幹?」紀驤徹底火了,連措詞也不在乎文不文雅,現在最能表達他心情的話就對了。   「對著幹?」雷若蘭站起身,「是你在跟我鬥,不是我跟你過不去!」   早說過了,雲曉對她很重要,他卻不聽,想以他的命來做犧牲,好完成那個虛擬程式是吧?   行啊!等雲曉的身體好了,要怎樣都行,可是現在,他還在住院期間,就不允許任何人去打擾他。   「老媽,他又不重要,死了也是不錯啊!」紀恆不懂。   老媽原本也不太理他的,不是嗎?   幹嘛他弄個自殺出來,老媽跟大哥就見風轉舵,和老爸『衝起來』?   「你說什麼啊!」紀辰站起身,「他是個人 !」   紀家除了他與老媽外,其他人身上是沒長良心嗎?   「是人又如何,我沒養他,他能長那麼大嗎?」紀驤吼回去。   雷若蘭拿起雜p往前扔,一臉鐵青,「搞清楚,紀家的錢是我們賺的,你們這群只負責花的米蟲,沒資格說養他這種話!」   偏頭閃過雜p,紀驤指向前的手抖啊抖,就是回不了話。   因為專攻工商業電腦的妻子與大兒子,在紀家中是負責賺錢沒錯。   而他與小兒子二人,在研究上的大筆金錢,也的確是靠二人資助。   「老媽,你們幹嘛那麼在乎他?」紀恆開始不滿起來。   身為天才家庭的一員,他自小能得到的關注也沒多少,那為什麼現在所有人要對一個更不重要的人展開辯論,他到底憑什麼?   「小弟,他是你二哥 !」紀辰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到今天他才發現,他們對這個家都知道得太少。   二弟的病、小弟的欠缺人性與父親的執迷不悟,他們是什麼時候變成那樣的?為什麼他一點記憶都沒?   「二哥又怎樣?大哥你對家一樣漠不關心,憑什麼現在才來說,誰該對誰怎麼樣,你們不過都是一群自以為是的人!」紀恆站起身,他忍很久了。   既然大家要辯,那就乾脆辯個夠啊!   「老爸老媽的工作忙,大哥你也忙,二哥身體不好,我又不可能煩他,你們知不知道,身為天才,我跳級升學忙研究,我有多少心事沒有人可以說,你以為只有二哥重要嗎?我呢?你們身為大人的,到底在想什麼!」   「不是這個家的孩子,居然可以得到你們的在乎,那我呢?」   「你們想在意他,就去啊!有什麼了不起,他不過是一個該死不死的傢伙,連總管都對他偏心,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每一天送他去上學,只要他一住院,總管就陪在他身邊。   比起有總管照料的他,他們一家人看似每天聚在一起,可是,還不是一樣,只是虛有其表。   「你們是最失敗的父母與大哥!」紀恆扔下話,一轉身就跑。   被罵得失神,總管手伸得慢,人已經由身旁衝過。   「少爺!」他一轉身,背後紀辰已經開口,「不用追他--」   到今天,他們一家人才知道,紀家的問題有多少。   忙著工作與研究,連自家兒子與弟弟心裡想些什麼,都不知道。   「我真這麼失敗嗎?」雷若蘭頹喪坐回椅子。   對面的紀驤,也同樣一臉震驚。   身為大哥的紀辰,更從沒想過這些問題。   雲曉今年十七,阿恆也才十二,一直到今天之前,他不知道,原來父母是這樣對待二弟,更不知道小弟心裡藏了那麼多事。   「我們真的很失敗!」啞口無言的一家三口,面面相覷著。   至於總管,縱使說不用追,他還是盡職的追上前去。   =================   太陽落下,黑暗籠罩大地。   楊哲、雷翔與莫書懷全窩在紀雲曉的病房中。   看著『吸粥』的他,三個人無不努力說些有趣好玩的事來吸引注意。   和樂融融的室內,充滿無數歡笑聲。   「導師也很擔心你,要你早點回去唸書喔!」楊哲拿出一封信,就遞向前。   從中打劫,莫書懷沒收,「吃飽才能看。」   不滿的瞪著信,紀雲曉停下吸粥的動作。   「再不吃,就把信撕了喔!」莫雲曉邪惡的威脅。   第一次有人寫信給他,紀雲曉真的很好奇內容,於是也只好繼續努力的吸粥。   「加油!快完了,只剩一點。」雷翔在一旁搖旗吶喊。   楊哲也咬著筷子,催促著紀雲曉的動作。   當紀雲曉的粥喝完的剎那,室內傳來歡呼聲,「目標達成!」   細心撕開信封,莫書懷將信紙攤在紀雲曉身前的餐架上。   還來不及看,紀雲曉突然聽見撞門聲。   砰然撞開的門,完全沒一個護士攔得住他。   「紀雲曉!」紀恆徹底發狂。   憑什麼他可以擁有那麼多?有家人的關心還有朋友的關懷,而自己卻什麼都沒有,「你、你這個該死又不去死的傢伙!」   一路上由家狂奔到這,紀恆為的就是想發 。   他再也受不了把話悶在心裡,而大哥和老媽會指責自己,也是因為他。   「你為什麼要來破壞我們的家庭?」紀恆走上前。   一時愣在當場,楊哲、雷翔與莫書懷傻眼呆立。   直走到他面前,紀恆瞥見桌上信紙,隨手將信拿起。   「該死!」看見上頭的話,紀恆馬上將信撕毀。   「啊--」紀雲曉向前伸手,卻只握得住幾片碎片。   「你幹什麼?」雷翔衝過來,將他拖到一旁。   看著落地的紙屑,楊哲東抓一張,西接一塊的,還望能夠把信拼回。   失神看著空中飄落的碎紙,紀雲曉神情黯然。   好不容易才逗笑他,莫書懷一轉身,忿怒走向前。   「你來做什麼?」拉開雷翔,莫書懷拖著他走向病房外。   紀恆拉住門框掙扎,「放手!」   他還有話沒有說完,他一定要讓那個想死的傢伙真的去死!   「不要以為弄個自殺,所有人就要把你當寶,紀雲曉,你去死吧!你這個沒有資格活下來的廢物--」   怒罵聲驟然終止,不是停在莫書懷的施暴,而是停在雷翔的痛毆。   手捂著肚子倒地,紀恆痛苦呻吟。   「你知道痛了嗎?那你知道死亡有多痛嗎?你沒有資格要別人去死!」雷翔火大扯起倒地的他。   身後,看著一切發展的紀雲曉,失魂落魄的笑了。   「我是想死啊!可是死亡之後的世界,我也好怕,我到底可以去哪?」   喃喃自語的話,讓在場的每個人靜了下來。   轉頭看了眼紀恆,莫書懷將他由雷翔手上拉下,「你們先陪陪他。」   來不及發問,雷翔看著被走得老遠的二人。   莫書懷扯著紀恆領子,拖著站不穩的他往前走。   「你有沒有膠水?」楊哲捧著信紙走來。   愣愣回頭,雷翔總算清醒,「有!」   回到病房,門一闔起,二人不知如何安撫噙著淚狂哭的他,只好開始進行拼圖,想將那封信還回原狀。 第十六回     話說商容辭官,大雨停歇炮烙之刑正式啟用。   九間殿上日 囂張,卻比不上通紅的銅柱燒得熾熱。   百官相陪站在下首,紂王與妲己相伴坐在主位。   底下武士壓著受刑的梅伯一步步上前。   「無道昏君,總有一日你不得好死!」梅伯延緩行進的速度,爭取能夠辱罵紂王的每一刻。   紂王又被激怒,「快把他送到刑具前。」   命令一下,梅伯的四肢分別被人抱起,騰空之後,行進速度馬上變快。   「無道昏君,你寵幸妲己,天下定會亡於你之手!」罵聲不絕,梅伯最後依舊到了炮烙之前。   「行刑!行刑!」紂王跳腳大罵。   一旁妲己絲毫不懼酷刑的笑吟吟陪坐。   文武百官臉色鐵青,比干與黃飛虎全氣極敗壞卻又無計可施。   旦見行刑令下,武士將人向前一拋。   撞上銅柱剎那,驚嚎聲不絕於耳,焦灼味撲鼻而來。   靠刑具近的每個人,全大驚失色向後退卻。   黃飛虎一步步向前,而梅伯的軀體已漸漸被火吞噬。   看著底下越來越近的他,妲己輕扯著紂王衣擺。   隨著妲己的手指看去,本開心於梅伯下場的紂王,臉色一僵。   「陛下!」黃飛虎站定,雙手抱拳行禮。   「飛虎!」紂王起身走上前,「你不用再勸。」   他是絕對不會改,如果太師希望自己安份成為傀儡明君,那就算是使壞,自己也想擁有一份自由。   愣在那雙執著的眼,黃飛虎拱手一退。   「擺駕回宮!」回身一喊,紂王攙起妲己,二人依偎步下階梯。   遠看二人與大批侍官離去,百官迎了上前,而黃飛虎只能搖首。   聽著身後傳來的悲歎聲,紂王古怪的笑了。   「陛下,您的心情不錯?」妲己抬眼看著,開懷發問。   「美人的心情也不錯!」攬著她的肩,紂王輕快走下階梯。   回到壽仙宮後,自然又是大擺宴席,二人對飲。   宮女舞起綵衣,翩然身段伴著樂音讓人心情暢快。   跟著離位,妲己下場又舞上一段。   飛揚著衣帶,雲袖慢舞,窈窕身段上是一張絕美笑靨。   正看的爽快,紂王拍手叫好,此刻卻傳來侍官的通報聲。   「皇后駕到!」通報聲完,紂王醉眼昏花站不起身,只好道︰「美人,你去接梓童。」   接著命令,妲己轉身向門外走去,將姜梓童接進宮。   二方面各行了禮,紂王賜姜梓童座位。   當她坐下,音樂聲又起,妲己再次起舞。   隨音樂擺盪柳腰玉手,淫媚笑容夾雜微微喘息,飛快奪去每個人的注意。   旋身送上媚眼,舞起衣帶雲袖,綵衣之中,絕美臉蛋特別出眾。   連姜梓童也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卻又馬上偏過臉不看。   「御妻,妲己的歌舞人間少見,你怎不看?」紂王疑惑問上一句。   「陛下!」姜梓童站起身,「妲己歌舞雖美,卻不是真寶!」   有趣一笑,紂王將視線移向她,「那什麼是真寶?」   「妾曾聽人說,天有寶、日月星辰,地有寶、五穀百果,國有寶、良將忠臣,家有寶、孝子賢孫,此就是國家之寶,今日陛下沉溺酒色歌舞,聽信女子之言,殘殺忠良,這是傾國喪家之寶,妾請陛下痛改前非,天下可望太平!」   無視於紂王越趨鐵青的臉色,姜梓童一開口,直到罵完才停。   「你,你--」紂王怒指她,卻無話可說。   「擺駕!」行禮拜別,姜梓童自顧自離去。   看著她遠去,紂王終於罵出口,「她若不是正宮,必用金瓜擊頂殘殺。」   居然敢罵到自己頭上,紂王怒氣難消,眼看三更方盡,「美人,再給朕舞上一回。」   如果不先消氣,今夜定怎睡都睡不著。   聽這命令,妲己卻含淚下跪,「妾今日之後不敢再舞。」   紂王被話一驚,連忙走向她,「美人何出此言?」   「皇后說歌舞是傾國之寶,倘若傳出宮闈,人人定會說妾蠱惑君心,誘君不施人政,妾此後名聲盡失。」淚如雨下,妲己還不敢伸手拭淚。   被話打動,紂王拉起她,洛uo拭淚,「朕明日就廢了她,立你洛uZ,美人千萬別說這種話。」   眼看目標達成,妲己羞怯怯送上香吻。   一吻罷,音樂又起,二人對飲狂歡直到天明。   ==================   宮中規矩,每逢初一、十五,各宮妃嬪都得去朝賀皇后。   這一天,又逢各宮妃嬪到正宮拜見皇后的時刻。   妲己一早上好妝,也跟著去了。   就在眾位妃嬪行完禮,各自入坐時,姜梓童卻特意將她喚上前。   一旁是西宮黃妃與馨慶宮楊妃,妲己怯怯望著三人。   「這就是蘇美人?」黃妃指著她問。   「正是。」姜梓童輕歎。   「陛下夜夜笙歌就是被她所害?」楊妃又問。   一提起這事,姜梓童向妲己怒責,「陛下在壽仙宮鎮日玩樂,荒淫無度,你怎不會規勸一句?迷惑陛下殺害忠良沉於酒色,全是你的過錯,還不知道悔改,定用中宮之法治你!」   看似被罵得無言,妲己怯怯低下首,眼中卻閃過殺意。   「退下吧!」看見她就心煩,姜梓童一擺手,妲己行禮退去。   一回到壽仙宮,妲己揮退眾人。   「該死的,區區凡人也敢這樣對我?」妲己眼神一冷,心裡浮起殺意。   甩著雲袖,卸下頭上冗重負擔,妲己披髮走入寢宮。   「該如何做呢?」啟唇輕咬指甲,妲己眼神亂轉不停。   屈指一算,妲己知道朝中最有實力的二名小人,「就找費仲吧!」   隨手畫了畫,一封信函飄然落地。   向信一指,信函飛回妲己手上。   隔日紂王去了御花園,妲己便召費仲來壽仙宮。   「娘娘!」費仲恭敬行禮。   笑笑將信遞到他手,妲己轉身,「回去拆閱,事成後給你重賞。」   不知道是何大事讓自己去做,費仲當下只能行禮退回。   直到回了家,費仲一開信,不免愣了。   「要扳倒皇后?」這可不是件易事。   皇后是東伯侯姜桓楚之女,其兄長姜文煥又是個擅戰的勇將,如果出錯,自己項上人頭是肯定不保。   可是倘若拒絕,萬一妲己向紂王說幾句閒話,恐怕自己也差不多該下黃泉去懊悔,這下子怎辦是好?   急得團團轉,費仲東想西想沒一個好計策。   就在此時,堂下一名家將站在前頭,費仲突有靈感。   「對了!」連忙召來家將一問,費仲的神情更是邪惡。   原來這名家將、姜環,不止恰好姓姜,更出身東魯,和皇后是同鄉。   一個計謀就此成形,費仲等著事成後的大富大貴。   又過了一夜,費仲訂好計,通知妲己。   滿意此計,妲己當晚便慫恿紂王明日早朝,好使文武百官不再棉嗦。   早對妲己百依百順,紂王翌日天一亮,便乘輦由壽仙宮起駕,才經過分宮樓,突然一名大漢跳出,口喊著︰「奉主母之命,無道昏君納命來!」   持劍的他幾次蓄意攻擊不中,保衛士兵急忙衝上前將他擒下捆綁。   紂王又怒又驚,到了大殿,文武百官尚未上奏,他已先喚來黃飛虎與比干。   「朕剛在分宮樓前遇到埋伏,刺客已經被擒。」   --沒想到深宮之中,還有人能伏擊?   黃飛虎大驚失色,轉頭便喝,「將刺客帶進來。」   非仔細問個清楚明白,不然他怎樣都安不下心。   當刺客一入宮,黃飛虎還沒發言,費仲已經先跳了出來,「陛下,臣願負責審問。」   對這事沒啥好爭,黃飛虎與比干一時不察,就讓費仲將人帶下審問。   過不多久,費仲已經回歸,畢竟這本就是他設好的圈套,於是刺客一到午門就將預定好的說詞全部供出。   「啟稟陛下,臣雖查明卻不敢奏。」費仲垂眼一副心虛樣。   「有何不敢,赦你無罪,就說了吧!」紂王催促。   假意謝恩,費仲抬首,「此人是東伯侯家將,奉皇后之命,行刺陛下,想讓東伯侯奪得天下。」   此言一出,百官議論紛紛。   紂王拍案怒吼,「傳令黃妃,使她責問皇后。」   話完,紂王怒不可遏的起身,逕自回到壽仙宮去。   眼看這種情況,文武百官沒人離殿全等著接下來的發展。   當黃妃接到命令,皇后也被送來西宮。   一聽指控,姜梓童連連冷笑,「若我兒子成了皇帝,我不就是太后,何必奪兒子的江山給我父侯,豈不是一大笑話?」   對此辯解,黃妃深覺有理,又去了壽仙殿回話。   一開始紂王也同意這說法,不過妲己一傾身,又耳語數話之後……「下重刑,我看她是招或不招!」紂王命令一下,黃妃一愣。   「三皇五帝以來,皇后都是天子元配,從沒誅皇后之法。」   「法律無貴賤之分,陛下可以傳旨,若是她再不招,不如刨她一眼。」妲己算是為了報負,她刻意邊對黃妃輕笑,邊慫恿紂王。   「好,就如此做。」紂王馬上答應。   被話一嚇,黃妃心中一急,便回了西宮。   縱使面對脅迫,姜梓童傲氣一起,就是不招。   黃妃來來去去在壽仙宮與西宮之中,最後,皇后不但被刨去一眼,更被炮烙雙手。   最後,紂王已有悔意,畢竟如此都不認罪,就該是無辜。   不過,妲己可不這麼想,「就讓皇后和刺客對質吧!」   這話一出,連黃妃也覺得大有可行,帶著刺客,她又誑u^西宮。   趁紂王不注意,妲己笑吟吟起身到了一旁,唆使太監前往東宮報事。   一聽母后被如此折騰,大殿下、殷郊,小殿下、殷洪連忙起身趕往西宮。   此時,殷郊十四歲,而殷洪不過十二歲。   二人挾怒來到西宮,眼見刺客緊咬是皇后叫唆殺人。   心中一氣,殷郊拿起掛在門口裝飾的寶劍,一劍就將刺客砍成二段。   「妲己,我定要殺你!」瘋狂握劍疾奔,殷郊衝向壽仙宮。   見此情形,黃妃要殷洪連忙追出,「快把你哥哥追回來。」   可惜,一出門外,在殷郊面前跑開的,是紂王二名使者、晁田與晁雷。   對於太子的持劍追趕,二人飛快回了壽仙宮,大喊太子反了。   自此而後,紂王再不當自己有過二名孽子。   「逆子居然持劍意圖殺父,捧上劍,去把二人項上人頭取來。」   為了逃避殺機,二名太子先後躲藏在西宮與馨慶宮,最後為了活命,二人跑向文武百官聚集的九間殿。   而對自己曾救太子一事,深怕妲己報負,馨慶宮楊妃只好懸樑自縊而死。   ================   九間殿前,百官群集,七嘴八舌話聲不斷。   突然一陣腳步聲衝來,黃飛虎一回身,「是二位殿下?」   倉皇迎上前,殷郊拉著黃飛虎的衣袍,將紂王聽信妲己之話,殺妻滅子一事全部托出。   面對此種發展,文武百官長吁短歎,卻是束手無策。   無可奈何之下,鎮殿將軍方弼、方相兄弟只好撼起二名殿下。   「我二兄弟保殿下至東魯借兵,殺回朝歌。」話聲一完,二人往外就走。   眾人眼看人影越來越遠,二人身高馬大無人能擋。   滿朝文武心慌意亂之下,只有黃飛虎對二人行為視而不見。   比干看向他,「黃大人洛u韝ㄤo一語?」   「可惜文武百官除了二人敢冒死撼負殿下離去,其餘眾人儘是無能為力。」苦笑回話,黃飛虎遠遠看見二人捧劍而來。   「二位大人,是否看見二位殿下?」晁田、晁雷連忙發問。   「方弼、方相撼著太子去了。」黃飛虎向外一指,「還不速去抓拿?」   二人一聽方弼、方相之名,全嚇的不敢去追,只能回去覆旨。   畢竟方弼身高三丈六、方相身高三丈四,他們怎打的過。   回到壽仙宮,二人把話一傳,說明除武成王外,再無人能追回,紂王也只好下令要黃飛虎親去追趕。   聽到晁田兄弟回覆的命令,黃飛虎大笑,「定是你們搗鬼。」   伸手接過聖旨寶劍,黃飛虎騎上五色神牛,瞬間人就向前趕去。   黃飛虎的五色神牛可日行八百里,於是短短三十里呼嘯而過。   當他在三叉路上堵上方弼、方相與二位殿下,四人全變了臉色。   「你們沒帶路費定走不遠,拿著我玉 去賣。」黃飛虎解下腰間配飾,遞了上前。   怯怯接過玉 ,四人再次向前趕路。   事情一辦完,他回頭又進了朝歌,向紂王還令。   「追趕七十多里,到了三叉路口,路人全道沒見四人經過,只好回來。」   「便宜二人。」紂王看他亦沒收穫也不再計較。   隔日,調了兵馬,紂王傳旨分二路追捕。   數日之後,不只二人被帶回,連辭官退隱的老臣商容亦回朝。   百官意圖保奏,而二位殿下也暫時扣押午門。   為了避免百官棉嗦,紂王在妲己示意下,一面在九間殿牽制文武眾臣,一面派人私下去了午門監斬。   可惜,在刀斧手下手之際,天上卻浮過二朵白雲。   為了收徒一事,赤精子與廣成子騰雲遨遊天下,卻仍沒有收穫。   此次來到朝歌王城上方,突然二道紅光映上天際。   被紅光阻住去路,赤精子與廣成子連忙向下一看。   「唷!是殷郊與殷洪二位殿下。」赤精子眼力最尖。   廣成子撥雲細看,「原來是紂王滅子,反正你我也沒收徒,乾脆就他們吧!」   二人一決定好,就命黃巾力士將人救上。   舞起狂風,黃巾力士以風捲入午門,瞬間二位太子應聲消失。   「天不滅含冤之子。」百官心安的高興著。   而紂王雖覺奇怪,只是商容已經入殿。   「卿既退隱山林,又怎不經宣召,上了大殿?」   「臣有本奏!」商容跪身送本。   無可奈何,紂王只能接本一看。   上頭列了自己種種暴虐罪行,更要他殺了妲己以正人心。   「把這匹夫推出午門,金瓜擊頂!」紂王怒吼。   商容推開迎上來的武士,義正嚴詞,「我乃三世老臣,誰敢拿我?」   被他豪氣一嚇,所有殿內武士愣在當場。   「你為君沉迷酒色滅絕人倫,不知禍亂將起,等先王費心打下基業全斷送你手,你那時以何面目下九泉見先祖!」   「還不斬了妲己,改了暴心!」商容一句句狠斥。   被徹底激怒,紂王起身走向他,「快把他拿下!」   「我死不足惜,帝乙先君,老臣今日對不起你。」商容狂哭痛喊,在紂王忿怒話聲中,一頭撞上一旁盤龍柱,腦漿迸裂而死。   餘怒未息,紂王甩袖轉身,「把他扔到郊外不許掩埋。」   殿外百官見商容慘狀,面面相覷。   趙啟衝上前就是一句,「人倫道德,你一字全無,還配為人君嗎?」   沒想到還有人敢指責,紂王下令燃了炮烙,捆起他送去受死。   當殿內一靜,再無人開口,紂王趁機逐退眾人。   在所有人離開後,紂王起身回了壽仙宮。   「陛下臉色欠佳?」妲己迎上前,手持著衣袖拭去紂王臉上薄汗。   紂王握上愛妃之手,「炮烙之刑還止不住悠悠眾口。」   「那妾再為陛下想想。」妲己可巴不得多弄點酷刑出來。   「有勞美人了。」紂王抱起佳人,「明日起,美人就是中宮皇后,就怕東伯侯會為女發兵。」   「發兵?」妲己手環上紂王頸項,「這事簡單,找費仲一問就成。」   「費仲?」紂王看了妲己一眼,卻被她笑容所惑。   「是嗎?找費仲啊!」早忘了自己想問什麼,紂王點頭。   等二人上了座,命令一下,不多久費仲已入壽仙宮。   「陛下,找臣何事?」費仲才剛行完禮,便心急發問。   還以為是助妲己一事成功,有賞可領,結果……「你有何方法可止東伯侯發兵造反?」   費仲僵笑的面對問題,半晌,「何不暗傳旨意,將四大諸侯騙進宮殺無赦,如此一來,八百路小諸侯失去領頭,定不敢造次。」   「好方法。」紂王滿意點頭,馬上暗下四道聖旨,分別派欽差送往東、西、南、北四路。   ==================   連過數日,往西的欽差已到了西岐。   一入城門,左右行人皆拱手禮讓,謙謙君子風度赫然可見。   再向前行,民豐物阜市井安然,比起朝歌更像一國之都。   「人說西伯侯治民有方,今日一見果非虛言。」搖頭暗歎,欽差直入館驛稍做歇息,次日方入宮宣讀聖旨。   接下聖旨,西伯侯姬昌,設宴款待欽差。   酒酣耳熱後,姬昌藉機告退,回到宮中一算,「七年大難--」   無奈之下,姬昌招來大兒子與上大夫散宜生和一群家將。   當所有人站定,姬昌反倒笑了,「天子召孤朝商,內事就托給大夫,外事就托南宮 、辛甲。」   還不待其他人回話,姬昌又將伯邑考叫上前。   「天子宣召,孤起一課,此去凶多吉少當有七年大難,你在西岐不可更改國政,好好愛護百姓照顧兄弟,七年災滿自當回來,千萬不可派人接孤。」   「父侯有難,孩兒自當代替父侯前去。」伯邑考連忙發話。   對此建議,姬昌搖首,「天數既定,退避皆無用,你不可多事。」   一切交代清楚,姬昌回後宮向母親太妊告辭。   太妊亦事事叮囑,方讓姬昌退去。   此時姬昌有二十四妃,生九十九子,長子名考、字伯邑,次子姬發就是興周的武王。   姬昌打點完畢,翌日天一亮,率著隨從上路。   出發時本是晴天,卻在來到燕山後,姬昌勒停了馬。   「快找地方避雨,大雨頃刻就下。」此話一出,幾十名隨從全愣了。   天氣這麼好好,哪可能說下就下,不一時,所有人剛躲入密林,滂沱大雨真一波波甩打拍落。   「怎麼可能?」幾名家將竊竊私語。   「要打雷了。」姬昌又突然開口。   隨話向上看去,果然雷電數道瘋狂劈下。   卻在雷電之後,撥雲見日,又是晴空萬里。   詫異看著這種鬼天氣,人人還愣在原地,姬昌卻笑呵呵的舉步,「雷方過便見日,一定是有將星出現。」   「將星?」才剛發問,人人就被命令催著走。   「快找將星!」對於主上要求,眾人不禁冷笑,卻也只能去做。   就在一古墓旁,尋獲了一名出生不久的嬰兒。   「我命中有百子之數!」姬昌笑著點頭,打量了孩子幾眼,「此去朝歌定有大難,不如將你寄放臨近村莊,待回歸時再來接你!」   姬昌才想吆喝隨從將孩子帶走,突然遠方有一人影快速接近。   比眨眼還快的速度,千里之遠不過頃刻便攔在姬昌眼前。   「君侯,貧道有禮了。」隨意打個稽首,道人視線停在孩子身上。   「請問道者仙府何處,有何見教?」姬昌躬身回禮。   「貧道是終南山玉柱洞的雲中子,方才將星出現,特地遠從千里來尋。」雲中子自我介紹。   姬昌將懷中孩子遞過,「這就是將星。」   看著二人對話,隨從們都洛u災v的無知汗顏。   「貧道想收此子為徒,待君侯由朝歌回來,方送還君侯身邊。」   「日後相見,該以什麼做為相認?」姬昌並無不捨,畢竟七年大難,總不可能拖著孩子去受。   回想剛才雷電交擊,雲中子抱了抱孩子,「就叫他雷震子,君侯日後相見,問其名就能認出。」   「謝過道者。」姬昌拱手為禮。   雲中子搖首一笑,腳下揚出雲霞,捲起二人回到終南山去。   而姬昌也只能再往前趕路,又過了幾天,他們一行終於到了朝歌。   ================   金亭館驛,各大諸侯在朝歌時的住處。   當姬昌到時,其他三人早已到了,更擺開宴席飲酒。   宴到末了,全數喝的半醉半醒,幾句不快,南伯侯鄂崇禹與北伯侯崇侯虎差點當場打起。   經過勸架,崇侯虎怒氣沖沖起身,回房去睡。   宴席重整再開,三人再對飲,一喝就到了二更。   在三人說笑之際,突然有人說了聲,「今日狂歡,只怕明日血染大地。」   被話一驚,姬昌連忙發問,「誰說此話?」   卻是沒人招認,東伯侯姜桓楚與鄂崇禹亦什麼都沒聽到。   最後,在威脅全部處斬時,方有一人承認。   喚退眾人,三侯圍著他詢問,此刻他才道出,皇后屈死、二位殿下行蹤不明,天子聽妲己之話,暗傳聖旨召四位諸侯前來欲殺無赦之事。   對於其女冤死,外孫失蹤,姜桓楚一聽倒地不起。   連忙扶起他,姬昌一歎,「今夜大家同寫奏章,明日力諫天子。」   姜桓楚還想推拒,畢竟紂王已非當日明君,深怕拖累其他諸侯。   「我們同進同退。」鄂崇禹拍桌一喊,姜桓楚只好點頭。   一夜飛快消逝,當天大亮,四位諸侯帶著本章上朝。   一入殿,紂王坐定,四道奏章已送到眼前龍書案上。   刻意無視奏章,紂王先發制人,「東伯侯你可知罪?」   「臣奉公守法無愧於君,君受人蠱惑殺妻滅子,實是君負臣,非臣負君。」姜桓楚言之鑿鑿,絕不退縮。   紂王沒想到他還敢反駁,拍案怒吼,「帶至午門處以醢刑。」   武士齊湧而上將人帶下,三位諸侯連忙站出。   「陛下不看本章就殺大臣,文武百官怎會心服?」   被迫拿起奏章一看,紂王越看越怒,「將三人推出午門斬首。」   --居然敢指責他荒淫無道暴政連連,全部都該死!   眼看三位諸侯被武士拖下,費仲、尤渾站出身。   「崇侯虎不過隨聲附和,且將妲己娘娘送入宮一事,他亦有功可抵。」   一提到妲己,紂王眼一亮,「特赦崇侯虎。」   被紂王激怒,黃飛虎憑一股怒氣上前,「三位諸侯不能斬!」   身後,比干、微子、箕子、微子啟、微子衍、伯夷、叔齊七位王爺,也一同為三人求情。   最後終受不了你一言我一語的輪番攻擊,紂王下令,「姬昌忠良,看在諸卿面上赦免他,姜桓楚、鄂崇禹二人謀逆不赦,速正典刑。」   好歹救回一人,文武大臣謝恩退出。   殿外,姬昌哭謝七位王爺救助,不過,「東、南二地此後不安寧了。」   眾人跟著長歎,卻又無法可想。   又過了一天,比干奏明紂王,為二侯收屍、且放姬昌回國。   已經完成想做的事,紂王揮了揮手就算準行。   不過,行前姬昌受邀與費仲、尤渾夜宴。   酒多誤事,姬昌被二人一拜託,便為二人演算國家天數。   「唉!國家氣數衰敗,傳到當今天子就要亡國,不得善終。」   費仲記下此話,「該在哪一年呢?」   「不過二十七之數,應是戊午年甲子日。」姬昌醉到有問必答。   「那請賢侯幫算一下,我二人下場如何?」二人又問。   姬昌袖中一算,「怪!二位大人死得蹊蹺,竟是被大雪淹身凍死冰內?」   被這下場一嚇,費仲氣問,「那賢侯下場如何?」   「不才啊?」姬昌點點頭,「倒得善終。」   開心笑著,姬昌拿起酒壺斟酒,三人又對飲數杯。   藉詞遁走,費仲、尤渾一路上暗罵姬昌。   一想到他剛說的話,二人奸計又起,連忙見了紂王將剛才的事托出。   --自己被迫赦免他,他居然還敢說國祚將亡?   紂王命人將他拿回斬首示眾,此時姬昌想到酒後失言,早已上路。   只是路上想起自己當有七年大難,也只好放慢速度。   當使者一追上他,他便乖乖隨著回歸。   一聽到姬昌之事,黃飛虎連忙命人請七位王爺駕,人也駕著五色神牛趕到午門。   對於姬昌演算天數一事,各位大臣說明是伏羲所創,姬昌絕非有心辱罵。   為了證明其真或假,紂王要他算出一事,沒想到幾日後,預言成真,紂王與費仲、尤渾三人,全嚇得不知所措。   「姬昌演數真應驗了,該如何是好?」紂王看向身旁二人。   費仲與尤渾互看一眼,「就算真準,也不能放他回國,不如將他囚禁。」   紂王同意的下令,囚姬昌於誘裡。   而文王便在誘裡推演八卦,將其變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   同時,姜桓楚之子、姜文煥與鄂崇禹之子、鄂順為父報仇,領兵造反。 第十七回     另一方面,自姜尚娶了馬氏為妻後。   一個七十二歲高齡,外表二十出頭的老人,娶了一個六十八歲黃花閨女,還真讓人忍不住有話想說。   不是有句話這麼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那六十多呢?   姜尚娶妻不過是為了陶冶性情,床第之事根本不想用心,於是二人根本沒上過床,就已經分房睡。   對這種態度,馬氏只能天天罵他無用,也無可奈何。   就在一天,又見他閒閒坐在家中,望著天上白雲發愣……「姜尚!」馬氏由另一房走出,臉色頗差。   調過視線,姜尚呆呆眨眼。   「宋伯伯是你結義兄弟,就算親兄弟也有該分家的時候,你不去尋些事情做,你死了,誰還可以留個本給我!」馬氏就是看不慣他的無所事事。   姜尚笑著起身,「多謝『賢妻』教我,可是我不會做生意,只會編笊篪。」馬氏點頭,「笊篪?後園有現成的竹子,你砍些來,編笊篪去賣,至少也是一門生意!」總算這個丈夫還有些技藝。   聽了她的話,姜尚去劈了竹子,破了竹蔑,編出一擔笊篪。   只是等他編好,擔著笊篪到朝歌城一賣,卻等了一天都沒個客人上門。   來回七十多里路,他又忘了可以施展道術減輕負擔。   結果一回到家,他的肩也被壓腫。   「朝歌人根本不用笊篪,賣了一天也賣不出一把,倒是把肩頭都壓腫。」   對於姜尚的抱怨,馬氏冷哼,「別說賣不出,是你不會賣。」   明明自己十分用心,還要被人數落,姜尚一氣就不想回話。   看著無言的他,馬氏罵得興起,又繼續罵了下去。   過大的罵聲終惹來宋異人的關心,一知道事情發展,他勸退了馬氏。   「賢弟啊!做什麼笊篪生意呢?我家糧倉裡的麥子,找人幫你磨了,你可以去賣面,豈不輕鬆?」宋異人一面安撫馬氏,一面勸著姜尚。   對這話同意,馬氏更是一旁慫恿。   最後,過了幾天,姜尚擔著面又去了朝歌。   就像是合了元始天尊詩裡的頭一句,『二四年來窘迫聯』,姜尚的運氣奇差無比。   賣笊篪時沒人光顧,賣面時更慘。   擔著面走遍四門,姜尚就是沒遇到一個想買面的人。   他走到南門靠著城牆休息時,唯一的顧客才想買個一文錢的面。   就為了這一文錢,姜尚也只能起身替他張羅。   正在撮面時,姜尚碰上黃飛虎操練兵馬結束,放炮散操。   炮聲驚動了臨近的馬,飛奔而來。   姜尚剛躲過馬的衝撞,那馬的馬蹄卻恰好套上籮筐繩,硬是將二筐面全部拉翻。   才想搶救剩下來的面,風一吹,姜尚被吹了一身麵粉外,路上更沒剩下半點,最後買面的人走了,他也只好擔起籮筐回家。   進了家門,還沒休息,姜尚就看見馬氏站在前方。   「面賣完了?」馬氏一臉欣喜,手更向前伸,「早知朝歌人這麼愛吃麵,就該早點擔面去賣,也省得一開始空擔著笊篪沒人要。」   「什麼賣完?」姜尚沒好氣,「遇到瘋馬亂竄,連一毛錢面都沒得賣,還灑了一身面。」   「什麼,又沒賺?」馬氏真後悔嫁了個衰鬼。   「還不是你多事!」姜尚也忍不住了。   居然敢回話,馬氏啐了他一口,「不說你自己無用,還來怨我多事?」   手擦著臉上唾沫,姜尚一氣轉身就走。   「你走什麼?」馬氏跳上前去,與他扭成一團。   不想對她動手,卻被她死纏不放,姜尚動彈不得。   最後,宋異人又聞聲趕來,才把二人徹底分開。   「到底又怎麼啦?」二夫妻的,成天吵個什麼呢?   「宋伯伯,他一天賣面賠光本還賺不到一文錢。」馬氏急著告狀。   姜尚偏過臉,什麼話也沒說。   「賢弟你不必惱,朝歌城裡我開有三、五十家飯店,待我叫來夥計後,說好每日讓你管個一家,三、五十家輪流管下去,這錢還難賺嗎?」   對宋異人這大財主來說,做生意嘛!哪用得著鬥氣鬥成這樣?   「仁兄--」姜尚看向他,一肚子氣怎樣都消不下。   硬是拍著他的肩,宋異人笑著,「可別跟我廢話。」   「宋伯伯好歹肯幫你,你還想說什麼?」馬氏又啐地一口,搖擺身子走回屋裡。   宋異人拍著姜尚的肩,搖頭苦笑後回到自家住宅去了。   遠看著他離去,姜尚一回頭,也走回房中。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被人壓在底下的感覺如何苦悶,凡人還真難為啊!   ==================   夜裡悠悠靜靜,屋外蟲鳴聲不絕於耳。   躺在床上看著窗外透進的月光,不自覺的,仙人也消失幾個月了。   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真忘了崑崙山的生活。   日復一日像個凡人一樣,為了賺錢的生意忙碌。   「二四年來窘迫聯,耐心守份且安然。 溪石上垂竿釣,自有高明訪子賢!」還得熬過八年的霉運呢!   閉上眼,姜尚卻感到不對。   --八年?耐心守份且安然?   以元始那老頭的奸滑個性,哪可能讓自己這麼輕鬆?   再次起身,姜尚攤開封神榜,上頭密密麻麻的名字裡,有幾個閃著異光。   「姜氏(姜梓童)?商容?姜桓楚?梅伯?趙啟?杜元銑?鄂崇禹?楊氏(紂妃)?已經死了八個了!」姜尚不懂,除了他之外,誰正在執行封神?   為什麼他沒有動作,依舊會有人死?   除了自己與申公豹外,還有人扮演『惡人』的身份嗎?   「就因洛u部A於是八年的霉運是為了讓另外的『他』好好發揮,也是為了讓商朝有必亡的理由,是嗎?」   捲回封神榜,姜尚本要多想,可是,「算了!」   既然有人在做,那自己就更可以忘記一切。   天數注定該死之人,就定會被封入榜中,那自己也不必想那麼多。   「要看馬氏臉色看八年嗎?」苦笑了下,姜尚將封神榜扔回行囊。   再次躺回床上,姜尚的心中還是浮起很多思緒。   「如果真死了八個,還包括東伯侯與南伯侯?」如此算來,姬昌已經入了誘裡,開始七年大難,再來封神榜上該死的人是……「截教的石磯!」姜尚彈坐起身。   闡教與截教雖然有過約定,可是十二仙也說過了,截教方面有趙公明,變數之大需要注意。   現在死亡的人輪到截教,那申公豹也會開始興風作浪?   「不對啊!我有八年『霉運』--」哼哼,姜尚懂了。   什麼叫八年霉運,什麼又叫耐心守份且安然?   果然薑是老的辣,「他一定算好了吧!看來近期內,又得跟申公豹打上一場。」   要讓截教人都看到,元始天尊二大弟子開打,更要讓趙公明願意相信,申公豹絕對和闡教沒了關係,給自己的詩就是要強調這一點吧?   「耐心守份嗎?」姜尚歎了口氣,人又躺回床。   算了,本想出去搗亂,更想去會會隱在朝歌城裡的『他』,現在什麼心情都沒了,在仙人願意回來之前,他要繼續當個凡人。   「不該管的事,還是少管最好。」再次閉上眼,這一次,姜尚真的入睡。   明天天一亮,他還得到城裡,去當飯鋪的大老闆呢!   月落日昇,一天又再次到來。   早早起床,姜尚悠悠哉哉散步到城裡,今天去的第一家是位於南門的張家酒店。   ===============   南門可是朝歌第一熱鬧的地方,臨近教場,行人來去像潮水一般。   到了店裡,姜尚看著夥計們宰了豬羊,蒸了點心,更把酒飯也張羅好。   大大的店面,看起來整齊又乾淨,還以為終於能賺到錢。   偏偏姜尚坐在櫃檯裡,就是有辦法由日出到日落,沒半個客人上門。   望眼欲穿,天氣又熱,最後為了怕酒菜壞了,姜尚和夥計們共同努力,硬把十幾人份的菜餚一次吃完,更讓夥計們打包回家。   對於這種鬼情況,姜尚也只能搖頭歎氣的回家。   當傍晚一到,宋異人已經等在門口。   看到喝了酒吃過飯的姜尚,搖搖擺擺的回來,他迎上前,「怎樣,生意不錯吧?」   挑給他開張的那家店,可是號稱朝歌城裡第一營業額的店!   他可超有信心,絕對不會虧本,只是……「分文都沒賣到,又賠了很多。」姜尚垂頭喪氣。   真被他給打敗,宋異人攬上他的肩,「沒賺到也沒關係,才一天而已嘛!」   姜尚瞪他,「你每間店賠個一天,說不定會倒。」   「倒個頭--」宋異人捶他一拳,「這樣吧!反正你是羌族人,買賣豬羊總該上手了吧?」   這最後一門生意還做不起來,宋異人也無話可說。   勉強同意,姜尚向宋異人拿過五十兩,隔日就出門去了。   一去數日,好不容易找到好牲口,姜尚才買回。   就因紂王無道,在那詭異的大雨後,又連續幾月沒雨。   為了求雨,紂王下令禁止屠宰。   出門多日,姜尚根本不知道有這命令,就在城門時,被門軍見到。   「違反禁令,綁了。」   被他們一追,姜尚連忙舍下豬羊逃跑,在城外繞了數圈,最後買回來的豬羊全被沒收,成為官府所有。   不敢相信自己真背成這樣,姜尚唉聲歎氣的回家。   面對又一臉苦悶的他,宋異人不用問也知道結果。   「算了,才幾兩銀子,煩什麼呢?我們到後花園擺個宴席,喝喝小酒聊聊天,你的心情一好,說不定下個行業會更好!」   被他說服,姜尚點點頭,二人走到了後花園。   酒過三巡,二人談笑半晌,姜尚心情也好多了。   當他心情一好,「仁兄,你家裡空這麼一大塊地做什麼?」   姜尚向前一指,前方空地寬廣程度,大概夠造出不少樓房。   在房舍之中與花園之間,沒可能空這麼一塊地吧?   「地?」宋異人抬頭看去,「這塊啊?你不知道,我造了七、八次,它就是有辦法燒個七、八次,到最後連工匠們都知道,這地邪門的讓人造不起樓。」   「造不起?」姜尚冷哼,「若在這蓋上五間樓,風水極好,該有三十六條玉帶,金帶有一升芝麻之數!」   不是被風水好嚇到,宋異人反被姜尚的話嚇到,「原來你會占卜?」   「略知一二。」姜尚持起酒壺倒酒。   愣愣陪著姜尚乾了二杯,宋異人一直有話想說。   「我擇一個良日,仁兄只管建樓,到上梁那天,我給你壓邪氣。」姜尚猜出他的心意,畢竟任誰家裡空出這麼大塊地,都會覺得礙眼。   為了回報他讓自己白吃白喝的恩情,姜尚也得動動手了。   「好!」宋異人還不知該怎麼拜託,沒想到他已經先說了。   當下一個點頭,宋異人看著姜尚隨意一算,就扔出個日子給他。   到了那一日,宋異人便破土動工,起造樓房。   與之前七八次的火燒不同,這一次直蓋到上梁前都沒發生異狀。   =================   很快的,時間就到了上梁那天。   宋異人按照吩咐,全把工人請到前院吃喝。   姜尚獨坐牡丹亭中,直到半夜來臨……狂風呼嚎,塵沙揚起,一道火光由上向下奔竄。   火光裡隱著五張臉譜,分別是青、紅、赤、白、黑五色。   鬆開髮帶,姜尚披髮、雙手交握鬆開,又是一把桃木劍上手。   狂嘯怪笑聲中,五名妖怪駕著火光衝上剛起的新樓。   將劍往上一指,姜尚施起雷訣,爆雷一響向下劈落。   「哇嗚!」幾聲怪叫,五名妖怪摔落地面,火光倏然隱沒。   冷眼看著五妖,姜尚舉起桃木劍,打算下殺手。   「上仙饒命!」五妖拚命磕頭,不敢造次。   「算了!」姜尚手一收,劍憑空消失,「你們想活,就接我符命,到西岐山等候,我日後自有差使,等有功之日,我助你們得成正果。」   心喜的拜伏於地,五妖一接到姜尚甩出的符命,全開心衝上天。   轉眼之間,五妖已全數竄向西岐山。   此時是三更時分,宋異人聽見雷響,連忙和妻子、孫氏到了後花園。   「賢弟你沒事吧?」宋異人擔心得緊。   姜尚一笑,把收妖的事說了一遍。   孫氏突然靈光一閃,「叔叔懂得風水,那會算命嗎?」   早聽丈夫說了,叔叔這幾年運氣不好,怎樣都賺不到錢,而去給人算命,好歹不需本錢,該是穩賺不賠。   宋異人也覺得有賺頭,「說的沒錯,賢弟能算嗎?」   「我命理最精。」姜尚沒有誇大。   「這樣好,哪有空房收拾一間給叔叔,開個命館。」孫氏建議。   一聽到開命館,宋異人就有了目標,「朝歌南門最熱鬧,就叫人在那收拾一間房子吧!」   幾天後,姜尚在朝歌城裡開上一間命館。   外門上貼著的是,「只言玄妙一團理,不說尋常半句虛。」   內門是,「一張鐵嘴,識破人間凶與吉;二隻怪眼,善觀世上敗和興。」   最後進到命館裡,還貼了一句,「袖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找了個好日子開張,姜尚又是一人獨坐,四、五個月飛快過去,怎樣都不見一個想算命的人進來。   終於,有一日,有個樵夫挑柴經過了命館。   這名樵夫本來念過書,卻淪落到以賣柴為生,在命館前一見到對聯,就想到裡頭找找麻煩。   一進到命館中,看見姜尚睡得正熟,把柴往桌上一扔,嚇醒了他。   這樵夫身高丈五,高頭大馬目露凶光,卻是唯一上門的客人。   「你起課還是算命?」姜尚連忙發問。   「先生大名?」樵夫先禮後兵。   「姓姜名尚,字子牙、號飛熊。」   「起一課吧!」樵夫冷笑,「准,我給你二十青蚨,不准,我給你幾拳!」   姜尚沒料到第一門生意,這麼難賺。   「拿個帖來,我寫什麼,你照著去做,包準。」   「好,我照做。」樵夫自認能贏。   拿過帖,姜尚不用多想,下筆飛快就把帖往前一遞。   把帖接到手,樵夫連連冷笑,往前出了門。   看見樵夫表情,一旁看熱鬧的人走了進來,「還是快走,被打上幾拳,你不一定受得了。」   搖了搖手,姜尚一手撐頰,「放心,沒事。」   就在他老神在在時,樵夫出了命館,向南直走,柳蔭下一個老者突然叫了一聲,「賣柴的!」   樵夫看了手上的帖子,果然是在柳蔭下遇到買客。   又看下一句,賣得錢數是一百二十青蚨,還外加四個點心二碗酒?   「你這柴怎賣?」老者走到樵夫跟前。   故意跟姜尚做對,樵夫硬是少報,「一百青蚨我賣給你。」   「那勞你幫我拿進來。」老者轉身帶路。   樵夫跟在身後,進了屋放好柴,老者入房拿錢去。   等著閒得慌,又看落葉掉滿地,樵夫摸過一旁掃帚把樹葉掃盡。   老者出來一看,「今天我兒子成婚,居然還遇上你這好人?」   開心喚來僮僕,拿了四個點心,一個酒葫蘆。   看著老者一面數錢,樵夫將葫蘆的酒倒進碗中,喝乾一碗再倒,又是一碗的量,恰恰就是二碗。   「來,一百青蚨是柴錢,二十青蚨是喜錢。」老者拿著二封錢遞來。   樵夫一接過錢,已經完全服了姜尚。   一出老者家,他連忙衝到命館,一進屋就說准。   「既准,就拿錢來。」姜尚向前伸手。   樵夫頭一撇,「就是一百二十青蚨全給你都成,你等我一等。」   話完往外一跑,他不知從哪拖進一名差官,「替他算!」   暗暗覺得好笑,姜尚還不知道他會拉客。   這名差官是催錢糧的,公務正急,隨便扯張帖子,「看個卦。」   「此卦逢於艮,錢糧不需問,等候你多時,一百零三錠。」姜尚看卦一解,差官點頭,「一卦多少?」   還沒回答,樵夫又搶話,「一卦五錢。」   「五錢一卦?」差官嫌貴。   「包準,不准我讓你打回來!」樵夫死不放手。   急於公務,差官把錢一放,人就出了門。   過了一個時辰,差官回來就道︰「果真是個神仙,一百零三錠銀子不差,五錢銀子不虧。」   還是差官的話有公信力,姜尚就此打響名聲。   每天想找他算命看課的人,連命館大門都擠不入,五錢銀子算一命,連馬氏也開心了。   從此之後,除了去替人看卦算命外的時間,姜尚一天下來更閒。   只是他有空閒時,卻總是待在家中,發呆度日。   像是在等著什麼一樣,他有空就是看著天空過一天。 第十八回     醫院無人的病房外,莫書懷將門踢開,就將拖著的人甩入。   翻滾數圈停下,紀恆全身都痛,「你幹什麼?」   「你才在做什麼!」莫書懷的眼十分冷。   不知不覺,好像有種恐怖感,紀恆看著他不發一語。   「沒話可說了?」莫書懷歎口氣,一轉身就將門反鎖。   被人關在裡頭,紀恆起身撞門,卻無法脫困。   「去他的,搞什麼啊?」又踹了門一腳,紀恆看向窗戶。   才想由窗戶逃脫,紀恆卻記起,「這裡是九樓 !」   --真跳下去,差不多也掛了吧?   紀恆走到窗前,探出身子,看著樓的高度,「果然不行。」   放棄了求生意圖,紀恆一鬆口氣,就覺得全身刺痛,「 !全是一群暴力份子。」   回頭看了潔白的床一眼,紀恆走近,思考幾分鐘後,還是決定躺上去。   一躺平的剎那,全身舒暢,從出生之後,他第一次這麼『運動』過。   從被父親發掘了文學上的研究細胞,他人生中的每一天,都是在書堆裡打轉,第一次罵人、第一次狂奔、第一次覺得……心有不甘!   「聖經,希伯來書上說過什麼?」一靜下心,有句話閃在腦海。   紀恆閉上眼,「你莫急著動怒,憤怒只跟著愚者如影隨行。」   是嗎?那他氣著去吼二哥也是錯的嗎?憤怒只跟著愚者?   再張開眼,醫院的靜與白,好像會讓人靜下心去想很多事。   「痛苦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一句自己怎樣也想不通的話。   紀恆腦中不自覺浮出的,全是以前讀過的字句。   尼采所說的這一句,是自己弄不懂的。   已經痛苦了,為什麼還沒有悲觀的權利?   「如果痛已經太深,思緒還跟著悲觀,那人就只剩下死亡一個選擇,悲觀是給有餘力的人,用來自我放逐嘲諷用的,真正痛苦的人該做的,是樂觀的走下去!」推門而入,莫書懷沒好氣的解釋。   紀恆起身錯愕看著他,腦袋裡浮著剛才的話。   因為痛苦,於是不能悲觀嗎?   「拿去!」莫書懷將手上的診斷書往前拋。   愣愣接下在空中翻轉的冊子,紀恆沒有發問,因為冊子封面已經寫了,『紀雲曉歷年診斷書』。   雖不曉得他給這個做什麼,紀恆仍是翻閱。   望著上頭的記錄,紀恆的手不自覺加快速度,那上頭寫的是……「他為什麼會這樣?」紀恆斷然闔上冊子。   莫書懷雙手盤胸,背靠著牆,「他的身體情況本就欠佳,再加上長年曝露在大量電腦幅射之前,於是醫生預估,再不制止他的行動,這半年就是他最後的人生。」   「什麼意思?」紀恆不懂。   二哥對這個家一向沒啥貢獻,更別提有什麼工作要做,可是上頭所記錄的,究竟是?   「你二哥擅長虛擬程式設計,為了讓他發揮,你父親撥給他大筆預算,甚至不顧他的生命,就是想等虛擬程式完成,好大賺一筆。」這些事都是後來雷若蘭告訴莫書懷的。   於是,他才會狠下心請出長假,畢竟,他絕不會讓紀雲曉回到電腦前,更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在半年後死去!   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紀恆又打開診斷書。   上頭每一個記錄都實在的,讓他啞口無言。   「你以為你很可憐嗎?沒有家人的關心,沒人可以大吐苦水,所有人在乎他還勝過你,你的每個想法都只為了你自己。」莫書懷走上前。   「你現在看到了,你二哥比你可憐,他一直和你們格格不入,甚至認洛u災v是個白癡,身體又差,才會被你們所隔離,他的眼中除了自己一無所有,連你看見的我們,這群待在他身邊的人,也是不顧他想法,自己黏上來的。」   莫書懷停在他身前,拿回診斷書,「知道自己天真了嗎?回你的家去吧!比起你,他連家都沒了,你還要他失去什麼?」   最後一句話完,莫書懷轉身就走。   看著眼前背影,紀恆呆呆眨眼,半晌,他跳下床,「我總有一天,會自己跟他道歉!」   傻眼在背後的發言,莫書懷回頭,握拳的紀恆十分認真。   忍不住笑了,莫書懷揚揚手,逕自離開。   關門剎那,他停下腳步,「紀家的人,也不是全是壞人。」   如果能夠溝通,他也希望紀雲曉能夠重新回家。   他心理上的創傷,除了家人之外,也許自己也幫不了多少。   「一切就讓時間決定吧!」轉身走向資料室,莫書懷急著把資料還原。   ================   紀雲曉病房內,二個蹲在地板上玩拼圖的人。   「喂!我這邊有個完整的『希』字,下頭大概是個望,你那邊有沒有?」楊哲挑著落在地板的碎片。   「望?」雷翔看著勉強拼出一部份的信件,「啊--有了!」   聽到有了,楊哲就把碎片遞過去,再找出下一個有完整字樣的碎片。   不久之後,二人同心協力下,殘破的信貼在另一張紙上,恢復原樣。   「完工了!」看著傑作嘖嘖稱奇,二人差點沒高呼萬歲。   莫書懷推門進入時,就看見二人舉著一張紙讚歎。   「好了嗎?」輕關上門,莫書懷走上前。   將信紙遞過,楊哲一臉自大,「我們出馬,哪不搞定。」   「就是說,區區小事。」雷翔亦是一臉囂張。   隨著二人的話,莫書懷轉頭看向病床,「是嗎?那個呢?」   「呃?」瞬間臉上滑出三條線,楊哲搔搔頭,「班長,你別強人所難。」   「這種事一向是交給你的嘛!」打混的傻笑,雷翔拖著楊哲向門口移動。   「要讓他恢復原樣,加油喔!」留下打氣的話,二人關上門離去。   轉頭看了眼沒良心的他們,莫書懷回神看著手上的信。   沉默的室內,在莫書懷沉思中,時間一分一秒經過。   突然一聲巨響,讓他回頭的瞬間,被眼前的情況弄得一愣。   點滴架已被拉倒,倒地的點滴瓶砸裂,碎片亂飛,而紀雲曉手上更被拉出幾條血痕。   面無表情呆看著手上傷口,紀雲曉無意識扯著點滴管。   「發什麼瘋啊?」莫書懷衝上前,強行拉開紀雲曉的手。   隨著阻止自己的手往上看,紀雲曉笑了,「他說,我死了會比較好。」   那他死了,是不是一切就真能結束?   被他的話打敗,莫書懷在一旁桌上放下信紙,雙手緊握住他蠢蠢欲動的手。   「除了死字之外,你沒別的可想嗎?」   「想什麼?」紀雲曉開心的笑著。   更是頹喪的低頭,莫書懷歎氣,「活下去,讓自己活下去啊!」   活下去跟死亡,他幹嘛只挑死亡?   雖然死亡真的很輕鬆,一閉眼就可以一了百了,可是,人只有活下去,才有改變一切的能力,他難道沒有想改變的事嗎?   「活下去?」紀雲曉偏著頭,記憶裡他好像也對誰說過類似的話。   對了,他是跟呂望說過,『不要被悲傷所攫獲,你要記得你還有我!』   是那個時候吧!呂望失去所有族民的時候。   自己要他別被悲傷攫獲,更對他說︰『你還有我!』   現在呢?連自己都不要自己了,而他也早不需要自己……「我沒有活下去的理由。」紀雲曉虛幻的笑著。   他的人生從很久前,就只為了自己而活,直到有人需要他以及捨棄他之後,他才發現,為別人活,才是他想要的。   可惜,妲己不要他,呂望也不要他,連家人也放棄他。   「如果能死,就好了。」紀雲曉笑著,開心的笑。   「別開玩笑了,我可不想要一個幽靈當朋友。」莫書懷為了不讓點滴管有空氣回流,乾脆把點滴管整個弄掉。   無視於他的精神態度,莫書懷拆開一旁的酒精綿,放置在瘀青的針孔上。   撕開紙膠將酒精綿黏住,莫書懷將床上的玻璃清掉。   「終於能談談了。」在床旁坐下,莫書懷扯著紀雲曉的衣領。   「小子,別那麼天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再找一個不就行了?」   「再找一個?」紀雲曉不懂。   「你還活著,所以活下去的理由,總會找到的。別總是質疑自己,多相信自己吧!」莫書懷放開手。   缺乏拉扯的力道,紀雲曉向後晃了晃,「相信自己?」   --怎麼相信自己?他不會啊!   「不知生、焉知死,還沒活到你就想死,很浪費喔!」伸出狼爪,莫書懷揉著紀雲曉的頭髮。   「浪費?」總覺得他的話好雜,紀雲曉腦中一片空白。   「沒有人是該死的,因為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莫書懷笑了笑,「與其為了沒有活下去的理由去死,倒不如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再去死!」   很詭異的發言,紀雲曉瞪他,「找到活下去的理由,為什麼還要去死?」   「因為想死。」莫書懷大笑,「不是嗎?所謂『找到活下去的理由』,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笑話,活著是人的本能,一般人是去找『想死的理由』,你反其道而行,不奇怪嗎?」   活著是本能?紀雲曉沒想過這個。   「因為活著是本能,那『活下去的理由』就很簡單,因為生命還沒終止,於是人還活著,現在,你有理由了,還想死嗎?」莫書懷一大段詭辯,馬上讓紀雲曉陷入其中。   「有理由?」他發著呆,他現在有活下去的理由,還去死嗎?   因為活著是本能,於是他有理由活著,可是有理由,他還是被很多人捨棄,所以,「我還是想死!」   拍了拍手,莫書懷點頭,「我說對了吧?你找到活下去的理由,還是想死。」   總覺得腦袋快爆開,紀雲曉完全不懂,他說這些話的意思。   「你以為我該勸你別去死?每個人心裡,都會有讓他覺得累的事,可是卻不見得每個人都會去死。」莫書懷沉下臉。   感覺上,他的話還沒完,紀雲曉靜靜聽著。   「死人什麼事都沒辦法再做,活著的人縱使每一天都活在後悔裡,可是他還是有時間去做自己能做的事,就為了不要帶著後悔去死,於是人才會活下去。」   就像他,有一大堆責任要撼要顧,有時累到想死,可是與其要死不瞑目,他乾脆豁到底,把所有事全部做完。   然後,當事情全數完工,他也同時跨越自己的界限,想死的心情就越來越少。   「天真的人,總以洛u漱`可以解決一切。」莫書懷回神看著紀雲曉。   搓揉他頭髮的手沒停,莫書懷很認真的笑,「活下去吧!我們需要你,你如果不活下去,就看不見你身上所能有的改變。」   「改變?」他能有什麼改變?紀雲曉心動了。   「就算所有人都不要你,我會要你的。」莫書懷收回手,下了床,深深一鞠躬,「把你的人生給我好嗎?」   --眼前笑瞇瞇的臉,溫和的好像永遠不會改變。   紀雲曉想了很久,把手遞向他,「我相信你。」   用力握住他伸出的手,莫書懷站直身,「下次做出想死這種傻事的話,別怪我沒警告你,不管你傷得多重,我一定會揍你。」   錯愕他的話,紀雲曉想收回手。   依舊緊握不放,莫書懷邪惡笑著,「你已經說了,要把你的人生給我,要是敢毀約,我一定會揍你,只是,如果你不毀約,我一輩子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紀雲曉一聽到『朋友』二字,停止了行動,「朋友?」   「沒錯,朋友!」莫書懷點頭。   愣愣瞧著相握的手,紀雲曉笑了,「我們一輩子都是朋友!」   睽違已久的笑臉,恢復了那抹天真,莫書懷終於放開手。   不管如何,至少第一階段已經度過,只要他不想死,也就夠了!   ==================   夜深人靜,好久沒這麼輕鬆入睡。   紀雲曉閉上眼,眼前不再是那一面窺看封神世界用的鏡子。   雖說,在他回到現實的每一個夜晚,他都看著封神的演變。   妲己已經完全坐上皇后寶座,有了真正的實權。   商容撞死金殿,卻得不到紂王一絲歉意。   二名太子分別到了廣成子與赤精子門下,走上將來毀滅之路。   四大諸侯二死一被禁錮,死裡逃生的姬昌還要坐滿七年的牢。   接下來,七年一到,伯邑考為父入朝歌,也注定了必死。   完全與原著同樣的發展,還要死多少人才行呢?   除此之外,呂望還真過著凡人的生活,被馬氏辱罵、欺壓,他卻無心反抗,他究竟在做些什麼?   曾有人說,西遊記一書中提的是人定勝天的思想。   而封神演義所提倡的,就是聽天由命的想法。   相較之下,很多人寧捨棄封神演義去看西遊記,至少,常人想要的,是努力就有成果的那份激勵,而不是命運就是一切的想法。   再一次浮在封神世界裡,呂望躺在自己眼前。   紀雲曉落地,打量著好久不見的他,消瘦的軀體與灰白的臉色……「你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   「仙人--」睡夢中的呼喚,姜尚不安穩的伸手。   在空中胡亂抓握,思緒回到當初,仙人走的那一天。   無論自己多努力,他依舊捉不住他的身體。   「仙人!」姜尚彈坐起身,手捂在臉上狂喘氣,看來有些可憐。   明明就在他眼前,紀雲曉卻發現,他看不見自己?   「我知道錯了。」姜尚放下手,空洞的眼直視前方。   伸手在他眼前揮動,紀雲曉還是引不起他的注意。   「是你曾經說過的,要我不要被悲傷攫獲,我還有你,可是現在你不要我了嗎?」姜尚空洞的眼中,淌下二道淚。   沒想到他還記著自己?紀雲曉愣愣看著哭泣的他。   「只要你回來,我什麼都可以放棄。」姜尚笑了,「我沒有玩弄馬氏,相反的,我每件事都照著她去做,我讓自己回到凡人的情況,可是,我改了這麼多,你為什麼還是不要我?」   在村莊滅絕時,那一句『你還有我』,讓他有了活下去的動力。   為什麼卻在他更需要他的時候,他一氣就再也不回來了?   「求你回我一聲,求你不要丟下我。」緊閉起雙眸,又一個痛苦的夜。   姜尚抱頭痛哭,絲毫沒察覺到,身旁一雙震撼的視線。   紀雲曉還以為人人都捨棄了自己,於是活著再沒任何理由,可是現在,呂望所說的每一句話……「是我想錯了嗎?」莫書懷也說了,要更相信自己。   --我的存在對別人來說,真有必要嗎?   =================   突然張眼,紀雲曉由夢中醒來,向外看去的瞬間,在門外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孔,她是、母親?   身旁的楊哲與雷翔早就不見蹤突然張眼,紀雲曉由夢中醒來,向外看去的瞬間,在門外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孔,她是、母親?   身旁的楊哲與雷翔早就不見蹤影,而她和誰說了幾句話後,推門進入。   黑暗之中,她的身影越來越近。   她的背後,也跟著一個人,「他的情況穩定下來了,你每天晚上來看他,要不要哪天我讓他晚睡,你可以跟他聊聊?」   那聲音是莫書懷的,紀雲曉愣住了。   他剛才是不是說,母親每個晚上都來看他?   「你少說這種誘惑我的話,我可不想給他任何壓力。」雷若蘭停下腳步,不再靠近,壓低的嗓音依舊清晰。   「講這樣,我是好心 !」莫書懷苦笑。   「雲曉真是多虧你照顧了。」雷若蘭聽完一天的事件,真覺得自己當初沒托錯人。   莫書懷有趣的一哼,「是他在幫我,不是我在幫他。」   「哦?」雷若蘭不懂。   沒必要解釋,莫書懷看了看床,「要說話別在這談。」   「說的也是。」雷若蘭又看了一眼熟睡的他後,才轉身走出病房。   當她離去,莫書懷卻往前走,「醒了?」   沒想到一片黑暗,他還看得出自己是睡還是醒?   紀雲曉呆看著他,「你是故意的?」   莫書懷背對著他在床上坐下苦笑,「是也不是。」   「什麼意思?」紀雲曉坐起身。   「別把自己弄得不幸,用你的眼仔細去看,其實你還挺幸福的。」說著沒頭沒尾的話,莫書懷站起身,快速的走出病房。   思考著剛才聽見的話,紀雲曉總覺得這個夜好長。   隔天一早,紀雲曉目送楊哲和雷翔上學去後,無所事事發呆中。   稍微慢了幾分鐘才送來早餐,莫書懷打著哈欠。   「你沒睡飽?」紀雲曉看著總是精神奕奕,難得精神不濟的他。   莫書懷把餐架架好,食物放上,吸管送到嘴邊。   一連串動作完成,紀雲曉喝著粥,而眼還是盯在他身上。   從推車下頭搬出一堆書,莫書懷邊打著哈欠,邊把書放下。   「聽說是你最喜歡的封神演義。」五、六本書全堆在病床上。   昨晚還跟著雷若蘭到紀家大宅搬書,莫書懷實在很想睡。   「我曾經想過--」紀雲曉吐掉吸管。   疑惑轉過視線,莫書懷隨便找個地方坐著。   「我想擁有改變的力量!」紀雲曉決定把事情全說出來。   靜靜聽著,莫書懷第一次看見,他主動想要說話。   「我做了個封神的虛擬世界,自從有一天我觸電昏迷後,我發現當我昏睡時,就可以到達那個世界,那裡有個需要我的人,他叫呂望,也有一個我喜歡的人,她叫妲己。」   聽著介紹,莫書懷一愣,把眼調到那堆封神的書上。   笑笑點頭,紀雲曉接了下去,「呂望就是姜太公,妲己也就是媚惑紂王的千年狐狸精,我在封神世界中被稱為變數,連老子都認為,世界會因為我而改變,可是,我不過是個精神體,無法阻止妲己殺人,也阻止不了呂望變壞,當我發現,我什麼事都做不了的時候,我回到了現實--」   挑眉點頭,莫書懷還是沒開口。   「我曾告訴妲己,『我一定會要你,為了我改變』,因為你說過的,『真想改變,就一定有可以著手的地方!』,不過我既膽小又只會逃避,最後我才懂,就算有人把我看得重要,可是在原則與理念前,我的存在也會變得不再重要!」   紀雲曉閉上眼,思索著接下來該說的話。   「你的想法總是這麼消極。」莫書懷插話,「雖然他把原則和理念放在你之前,可是你對他很重要,那就讓自己的存在重要到,他必須把你放在原則和理念之前。」   「我做的到嗎?」紀雲曉張開眼。   「想改變,就一定有可以著手的地方!你相信過一次,就繼續相信下去。」莫書懷站起身,「你的消失一定讓呂望很後悔吧!」   「是啊!」紀雲曉點頭,突然又錯愕的看向他。   「是你說過的,他需要你,於是你不在了,他就等於失去了活著的理由,你沒有理由都會想死,那他呢?」莫書懷往前邁步。   被話嚇了一跳,紀雲曉終於知道,呂望為什麼折磨自己。   「你想回去嗎?」莫書懷在他身前站定。   認真的點頭,紀雲曉還是有幾分躊躇。   「精神體不管用的話,把肉體帶去用啊!」莫書懷拍著他的肩,「現實的事,等你處理完封神世界後,再回來面對都還不算晚。」   「真的可以嗎?」紀雲曉不安的看著他。   「我『唬』過你嗎?」莫書懷邪惡扯起一抹笑。   飛快搖頭,紀雲曉笑了,「謝謝!」   「謝什麼?」莫書懷看著他的手,「在你的手傷好之前,不准亂跑,至於你要帶過去的必需品,我會處理好。」   「必需品?」紀雲曉傻眼,他還要用什麼?   又搓亂他的頭髮,莫書懷沒有回答,「快給我吃飯吧!」   再次把吸管遞向前,莫書懷十分霸道。   總覺得自己有了一個堅強的靠山,紀雲曉不再多想,繼續用膳。   每一次的對話,他的心就越是堅強。   說不定有一天,他也會變得像莫書懷一樣,堅強到不再需要別人塤uㄐC到那一天之前,他應該還能繼續賴著這群、朋友吧!   ================   從說了要以肉體回到封神世界,紀雲曉不曾夢到封神世界,更再也沒回去過。   不過,他相信,只要自己願意,他隨時都可以回去。   很快的,時間飛快過去了半個月,左手手掌上的傷口癒合了。   又經過一個月,手腕上的傷口也拆線了。   就在身體完全沒有毛病後,紀雲曉甚至被拖去和雷翔練了幾天跆拳。   這一天的夜晚,每個人來到他的病房。   只說了紀雲曉要出門旅遊的事,莫書懷用的藉口非常好。   再加上,他用生命保證,找給紀雲曉的導遊絕對超好的情況下,雷若蘭與紀辰也得點頭答應。   千叮嚀萬交代,雷若蘭直到紀雲曉的背包再也塞不下,才停止動作。   「你一定要保重喔!」紀辰這個當大哥的,自從被小弟罵個狗血淋頭後,就開始關心起二個弟弟。   再一次點頭,紀雲曉臉上的笑,燦爛得十分真實。   「喂!你們的時間到了。」一人只分配了五分鐘,莫書懷開始趕人。   「不管你去玩多久,我們都是你的朋友。」楊哲擠開紀辰,開始發言。   才點頭,紀雲曉看著擠到眼前的雷翔,「有人欺負你,要記得告訴我。」   愣愣一笑,紀雲曉還來不及回答,二個人推來擠去,你一言我一語,讓他除了點頭與微笑外,什麼事都來不及做。   最後,在時間到了之後,莫書懷又把二人趕走。   剩下他和自己,紀雲曉才想開口,莫書懷走到浴室,硬把一個人拖出來。   看著出現在眼前的他,紀雲曉的臉色變得鐵青。   「我沒把你的話轉達。」莫書懷一面推他,一面繼續道︰「該自己說的話,就得自己說,懂不懂呢?小鬼--」   不爽的嘟嘴,紀恆甩開他的手,直走到病床前。   「二哥,我告訴你,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偏頭把話全部吐出,紀恆的架勢跟罵人沒二樣。   錯愕看著他,紀雲曉抬首望向莫書懷。   「不用懷疑。」忍不住笑,莫書懷點頭,「他在跟你道歉,小鬼就是這樣,挺害羞的嘛!」   「廢話,誰像你,臉皮厚得跟城牆一樣!」紀恆朝他扮鬼臉。   「唷!對我放話喔!」莫書懷開始按著手指,發出喀喀的聲響。   心驚的退向病床,紀恆拉著紀雲曉的衣服,「二哥,救我。」   紀雲曉沒想到可以跟弟弟這麼親近,連忙對莫書懷開口,「放過他吧?」   「沒問題。」莫書懷點頭,「你的五分鐘取消,出去吧!」   「不公平。」紀恆往前一蹦,「你歧視老弱婦孺。」   「誰是老弱婦孺?」莫書懷沒看到。   「我身高比你矮就是弱,我年齡比你小就是孺。」紀恆雙手插腰。   莫書懷點頭,十分開心,「所以,你沒聽過弱肉強食嗎?」   被話一堵,紀恆啞口無言,莫書懷更拉著他的領子把他拖出病房。   在處理完所有人後,他關了燈,一片黑暗籠罩室內。   屋外的月色靜靜透窗而入,藍色的光澤很美。   「千萬不要再受傷。」莫書懷在病床前站定。   「我會努力。」笑吟吟點頭,紀雲曉罩上莫書懷準備的商朝儒裳。   看著像是變個人的他,莫書懷將背包遞向前,「說真的,你敢受傷,我一定會揍你。」   「為了不被你揍,我一定不會受傷。」再一次承諾,紀雲曉真變了個人。   「去吧!」拍了下他的肩,莫書懷又揉亂他的發。   沒有拒絕的隨他動作,紀雲曉偏首開心的笑著。   就在一片藍光之中,他身上竄出金色光芒,沒多久,人已經被光芒吞噬。   當光消失,紀雲曉的身影也隨之不見。   望著空無一人的病房,莫書懷放鬆的笑著,眼對上屋外的月。   ==============   雷再次響透封神世界每一角落,宣告著一個人的回歸!   這一天,失落的姜尚面前,隨著雷電出現了一個人。   「嗨!小子,想我嗎?」和過去不一樣的說話態度,卻是一襲熟悉的儒裳。   由下到上重覆看了很多次,姜尚還是愣在那。   「唷!不記得我是誰啦?」紀雲曉笑了。   就算態度變了,那雙溫和的眼卻沒變過。   姜尚向前一撲,「仙人--」   狂哭的他,緊抱著紀雲曉不放。   輕拍著他的背,紀雲曉沒有推開他,因為他在現實學到了,『就當是哭個夠本吧!』   「我不會再走了,所以,你不要忘了你的諾言。」   耳旁傳來的話,讓姜尚拚命點頭,好不容易等回他,他才不會笨到再一次把仙人從身旁趕走。   就這樣,紀雲曉的回歸,又將為封神世界帶來不少變數。   而封神在此又翻過一章! 第十九章 烈燒琵琶     「狂舞昨宵見今朝,幽夢忽來雨半澆,更漏聲聲催不斷,君王明日不早朝。」   輕和著樂音吟誦,妲己獨自一人舞著,沒人彈奏的樂器詭異發出聲響,忽明忽暗的燈火帶起一片寂寥。   由空中飄落一名擁有烏黑長髮,看似柔弱的絕美女子走進殿中。   「姊姊,你心情不好?」她將發攏到身前發問。   妲己舞動的腳步一停背對著她,「為什麼這麼問?」   音樂漸小燭光更熄,妲己邁開步伐走入黑暗,她跟著舉步,「姊姊吟誦的這句『幽夢忽來雨半澆』,是指幾個月前那場連日大雨吧?姊姊自那時起別說笑過,連堅持的原則都放棄了。」   是她說過,商朝的事由她一手包辦,可是為了加快滅商,她竟要求要讓喜媚與自己潛入朝歌?   「姊姊,你究竟怎麼了?」她加快腳步,攔在妲己身前。   妲己苦澀一笑,「玉石妹妹──」   玉石甚少見她苦笑,心慌的擁上前,「姊姊,你怎麼了?」   「他沒有回來。」妲己靠上玉石的肩語帶哽咽。   「他?」玉石一愣,「紂王?」   他不是幾乎在壽仙宮住下了嗎?剛才也是算準他入睡,自己才來,姊姊怎麼說他沒有回來?   「不,不是他。」妲己抬首,「是一個勸我不殺生的人。」   曾為了他的話,自己許諾除了必要的人絕不濫殺,可是當天雷橫空後,他又為什麼不見了?   「姊姊妄動殺機也是為了他吧?」玉石拍撫著妲己的背。   妲己埋首點頭,玉石看不見她的神色,卻聽見了她的悲泣。   「姊姊動了心?」玉石暗自覺得荒謬發問。   以姊姊的千年道行,難道還甩不去人間男女情懷?   「是啊!」妲己黯然抹去淚脫離她的懷抱。   現時,在玉石眼前的已非當初冷情的她……   「姊姊──」玉石向前靠近。   妲己堅強一笑,一步步往退後,「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所以用不著勸她,她不會妄自毀去自己千年來的修行。   「你有打算就好。」玉石停下腳步。   二人無言對望,時間一分一秒經過,妲己猛然轉身走向寢宮。   「就算姊姊沒有了他,依舊還有我和喜媚!」玉石提氣大喊。   妲己錯愕停步回首愣了好久,「是嗎?」   隨話如釋重負一笑,妲己回身向她跑去,擁上她一吻,妲己貼著她的頰,「自己要多小心些,近日我算了算,你將有殺身之禍。」   關切的捧著玉石的臉,妲己不安的吻著她。   「我會小心。」回吻著她,玉石羞怯怯笑著。   不捨的一吻停在她額上,妲己抽身,「多保重!」   感覺像又回到從前,玉石松下緊繃的思緒嬌柔一笑,最後的凝視比剛才的無言多了幾分情意,玉石揚著長髮轉身,駕起清風悠然遠去。   總放不下心,妲己的眼一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還依舊停在天際。   月半圓,雲半掩,無風的夜裡有些讓人鬱悶不安。   ###深夜幽靜,寂然無聲,姜尚打開封神榜,前方紀雲曉探頭觀看。   「已經有八個人喪生。」紀雲曉數完一遍。   「都是人界的賢明之士。」姜尚補充,「在朝歌城裡,可能有負責敗壞商朝氣數的存在,照發展來看,接下來還有不少人要死。」   「你不想去會會『她』?」紀雲曉掩起封神榜。   姜尚將封神榜收回行囊,一臉似笑非笑。   「看你的笑就知道,你有什麼計劃?」紀雲曉搭上姜尚的肩。   對他一笑,姜尚的容貌驟然老化,轉眼已成了七十多歲的老頭。   「有什麼用意?」紀雲曉扯著姜尚過長的白髯。   姜尚搶回長鬚,「仙人猜猜看。」   「叫我猜?」紀雲曉挑眉,「你的命館近來生意不錯,可是若出了事讓人一查,肯定宋家莊會牽連其中,拿出這張老臉,你是打算到街上賣卦算命,好釣出幕後黑手?」   被入耳的話嚇到,姜尚無言。   「小子,沒話說了嗎?」紀雲曉輕笑放手,走向放著背包的床。   傻傻跟在他身後,姜尚藏不住好奇心,「仙人為什麼會知道?」   紀雲曉坐到床上將背包打開,「因為我是仙人啊!」   吶吶點頭,姜尚憶起小時候遇見他的情形,「仙人比起元始天尊是更有仙人的感覺。」   「你的想法一定會成功,接下來呢?」紀雲曉翻著背包發問。   姜尚走到床鋪對面的椅子坐下,「接下來就進宮去隨便當個官,觀察一下那傢伙的手段權謀,也許將來有一天我們會在戰場對上。」   紀雲曉聞言翻動背包的手一頓,「你們是一定會對上。」   而且最後妲己一定會死在他的手上……   「仙人知道得太多。」姜尚背靠著桌子。   紀雲曉望去一眼,「幹嘛冒出這種結論?」   姜尚閉上眼苦澀一笑,蠕動身子躺上圓桌,「因為仙人的話一直是改變我生命的關鍵,有時候仙人的回答總讓我覺得未來有一種『既定感』,那將是誰也無法扭轉。」   說完冗長的話,姜尚再沒反應像是已躺在桌上入睡,紀雲曉看了他良久,才將視線移回背包。   將躺在裡頭的東西看了看,他將筆記型電腦拿出打開,螢幕上頭貼了張紙,『一天限用六小時,請將背包內的小盆栽置於身旁。敢違背我的話,下次你回到現實一做建康檢查,我就肯定會揍你。』   忍不住失笑,紀雲曉從背包中找出盆栽,小巧盆栽裡種滿了仙人掌,仙人掌上也附了張紙條,『網路連鎖信上說:仙人掌有吸取幅射的性質。為了你對我的約定更不想被我揍的話,勸你乖乖拿著它吧!』   將仙人掌盆栽放到一旁,紀雲曉開始好奇背包裡還能裝什麼,最後清點才發現,「連供給電腦電源用的太陽能轉換裝置都有?」   絕對是辰哥給的,另外特殊晶片以及備份硬碟,也應該都是辰哥的。   「這是什麼?」竟然發現背包裡有個不明物體。   紀雲曉一拿出才發現是個特殊的行動型合金桌,具有自由變化長短的椅腳,固定盆栽的鐵扣,以及裝設太陽能轉換器的雷達,再加上穩住電腦用的溝槽,和能儲放備份硬碟與晶片的小櫃子,這種新發明,除了媽之外該沒人弄得出來。   塞下這堆東西背包應該沒空間了,紀雲曉探頭一看,「還有?」   將裡頭的物品全部拿出,有一個簡便的醫藥箱,更有一堆商朝的服飾。   醫藥箱是楊哲與雷翔合購的,而服飾……也只有他了。   笑笑看著這堆物品,紀雲曉一抬頭才發現一雙發愣的眼。   「仙人──」姜尚呆瞪著前方一堆前所未見的東西。   「你沒睡啊?」紀雲曉開始將東西拼湊起。   「我能幫忙嗎?」姜尚不知從那著手的發問。   先將桌子設定好長度,紀雲曉將行動桌塞到姜尚懷裡,「拿著。」   乖乖捧著桌面蹲下,姜尚呆看他的行動,紀雲曉才掃了產品說明書一眼,飛快將太陽能轉換裝置與雷達結合,更將每樣物品分別裝上,最後將背包裡另一個小背包拿出,將床上的物品裝回。   「好了!」紀雲曉盤坐,示意姜尚把桌子放回床上,順著命令一放,姜尚還是滿肚子疑問。   「你想問什麼?」紀雲曉邊開機邊看了他一眼。   姜尚起身到一旁拖來椅子坐下,「仙人帶來的是什麼?」   完全沒看過的物品,而且質料超輕,仙人剛才組裝時,他還感覺不到重量。   「另一個仙界的產物。」紀雲曉很難解釋,只好這樣搪塞。   姜尚愣愣點頭,好奇的靠向螢幕,「什麼都沒有!」   除了竄動的藍光外,根本看不見其他。   「你靠太近了。」紀雲曉失笑的將他的頭由螢幕前轉開。   姜尚乾脆到床上坐下,眼睛死盯著螢幕,不一樣的距離,現時在他眼前的竟是……   「我誒!」姜尚興奮指著四方型盒子裡的自己。   紀雲曉笑著點頭繼續敲打鍵盤,幾秒鐘之後在畫面上的是他們身處的房間,而姜尚坐在床上身旁還有一個他。   「什麼?」姜尚瞪著盒子裡的場景,「仙人也在──」   「很稀奇嗎?」紀雲曉再按了幾個鍵,場景已經換到遠方。   那是一個飄著雲霧的山谷除卻幾棵枯松外再無其他,冉冉白雲裡偶爾有樣生物浮現,卻因為它的白於是難以發現,最後當它停在一塊突出雲端的石上,一道人影落下。   『白額虎,辛苦你了!』申公豹拍撫著它。   「仙人?」姜尚叫了一聲。   「怎麼了?」紀雲曉被嚇了一跳看向他,手停止動作。   「申公豹?」姜尚指著電腦螢幕上的人。   紀雲曉點頭,「他是申公豹沒錯。」   螢幕另一端的他比起在崑崙山時,好像更快樂的樣子?   「他的離開還真是件好事。」   「你也可以這樣過。」   姜尚望了眼說出這話的他,無言。   紀雲曉再次敲打鍵盤,將檔案關閉後快速關機,望著又變成漆黑的盒子,姜尚好奇的伸手。   「逃避沒有用喔!」一面闔上螢幕,紀雲曉瞪他一眼。   即時縮手逃過被盒子夾上的命運,姜尚一臉呆愕。   「小子,別忘了你還有我。」紀雲曉笑瞇了眼,手爬上姜尚蒼白的發。   一陣亂搓後,姜尚的白髮澎得有些不像樣,終於起身躲開他的凌虐,姜尚的表情有幾分遲疑。   「想些什麼?」紀雲曉撫著身前的電腦發問。   幾次開口卻又停頓,姜尚到最後還是搖頭以對,紀雲曉沒有追問下去,轉頭看了看天色,「該睡了!」   當燭火一滅電腦連桌被搬下床後,姜尚出了門到另外的房間,而紀雲曉躺上床,不知不覺間有了一種不安感。   究竟自己能為別人做些什麼?在這個未來都已經注定的封神世界裡,身為變數的他又該如何讓事情有所改變?   ###隔日一早,晨光方由窗外照入,門也應聲而開,一人躡手躡腳的接近,彷彿不懷好意般的有些畏縮。   紀雲曉疑惑的聽著腳步聲,驟然睜眼那人已經就在床前。   「你是誰?」她雙手插腰,聲量不小的發問。   靜靜坐起身,紀雲曉偏了偏首,「馬氏?」   他知道她是誰,應該是姜尚娶進門的妻子,馬氏聞言錯愕,往後一退氣焰漸小,「你是誰?」   還來不及回答,紀雲曉看著由門外衝進來的他。   「你來這做什麼?」   姜尚可以容忍她任何事,不過她若是傷了仙人,他卻絕不能饒他。   「我來做啥,關你啥事?」   「怎不關我的事,這是我房間,他是我朋友。」   被他氣勢一壓,馬氏啞口無言,眼神亂轉了下嘟著嘴轉身走了。   直到她消失在屋外,姜尚才回頭,「仙人沒事吧?」   「沒事。」   不安的上下打量,姜尚終於放心,「沒事就好。」   「你準備好了?」紀雲曉看著又恢復年輕模樣的他。   「是啊!等到了大街上,就可以開始行動。」   「是嗎?」紀雲曉下了床,「走吧!」   姜尚被他的行動弄得一愣,「仙人有辦法走上來回七十里路嗎?」   感覺上仙人的肉體似乎不太有這個能力,停頓在姜尚說出與朝歌城的距離後,紀雲曉回頭苦笑卻又恍然一凜,他走向電腦,開啟電源幾分鐘後,他已經找出了某個系統。   「仙人,你在做什麼?」   「在做交通工具。」紀雲曉移動著滑鼠,選著適合的生物。   姜尚愣愣呆了下,「交通工具?」   交通這二個字他懂,工具這二個字也懂,可什麼叫交通工具?   交通指得是二地移動的情形,工具是指工作的器具,那四個字加起來,「便於移動的器具嗎?」   驚喜於姜尚的聰穎,紀雲曉笑著點頭。   「那,仙人做出了什麼?」   「你看就知道了!」紀雲曉選定目標一敲鍵盤,幾秒後某樣生物在二人之間浮現,有如輕煙般的白霧慢慢聚成一團,隨著時間經過,它開始像個生物的長出手腳、頭與翅膀,在定型之後更染上了特殊的顏色。   一直到生物徹底活了起來,姜尚才退了一步,「那是什麼?」   在崑崙四十年,什麼靈獸都看過,就眼前的這種……   龍身有翼,身長三尺高五尺,共有四腳與一根長尾巴,閃著琥珀色澤的瞳眸裡,揚著微微傲氣與抑鬱。   「這是應龍,黃帝與蚩尤一戰時遺留在人間的生物。」   紀雲曉一面回答,一面轉換電腦畫面,在封神虛擬程式中,他下達了某樣指令後,才將整個系統關閉,當他站起身,應龍拍打著翅膀來到他身前站定。   輕撫它顱上二角,紀雲曉側身坐上它的背,拍翅聲中,一人一獸漸漸浮空。   「仙人?」姜尚抬首看著飄在空中的他們。   不需言語,紀雲曉心思一動,應龍已經降低高度,緩緩由門飄向屋外,跟在他身後跑出,姜尚有些不知所措。   「需要我載你一程嗎?」紀雲曉笑問。   愣愣搖首,姜尚先將外貌變化回七十年歲,才手捏法訣向下一踏,眨眼間已沒入土中,完全看不出他此刻身處何方。   瞥了眼無人的地上,紀雲曉拍了拍應龍的背,再次騰空而起,拍翅聲裡水意聚集著,一穿過厚重的雲,雨水向下墜落。   紀雲曉向下一望,有種特別的感受,應龍真不愧是佈置雲雨的神龍,若不是因為黃帝與蚩尤的一戰,受請下了天界,也不會無法回歸天上,從此藏於南方,形成南北氣候不同的主因,當然,這些都是神話上的說法。   ###短短三十多里路,在應龍幾下拍翅中已經過去,高度慢慢降下,穿過雲層後,天上再度恢復光明,紀雲曉一在朝歌城外落下,地面上同時冒出一人。   小雨初歇,土味揚在空中。   「仙人的座騎還真特殊。」一冒出土,姜尚拍打著沾上沙土的白髮白髯。   聽出了他的抱怨,紀雲曉輕笑,「下次我會換個不一樣的。」   「那就先謝了。」姜尚拱手為禮鞠躬。   「進去吧!」紀雲曉懶得用走的,乾脆繼續催動應龍。   傻眼看著他就這樣飄進城門,姜尚快步跟上,可是除了他之外,每個看見應龍與他的人,雖是一臉瞠目結舌,卻完全沒人有話要說。   二人古怪的往前行進著,姜尚四處觀望,無法理解行人臉上那種欲語還休的神態,最後當二人在街道一角停下,人群已經自動圍了過來。   「仙人?」姜尚的手指向四周人潮。   紀雲曉調皮吐舌,「他們無法對我說話,在我消失後,他們更會忘了我曾經出現過。」   身為虛擬程式的設計人就是有這份特權,紀雲曉可不想把時間花在無謂的對答上,所以乾脆設定成『除某些人物外,其餘人無法對他發言』的模式。   姜尚真是被他打敗,一歎後,他將先準備好的布往地上一拋,上頭寫著:『算卦卜命』。   圍觀眾人全低頭看了布上四個字後,已經有人搶先擠向前。   「您的背後那是什麼?」   「是不是仙人啊?」   「您算得卦會准嗎?」   「老頭兒,你跟他又是什麼關係?」   「他坐著的是不是龍?」   一群狂向前擠的人們,全部的疑問都是為了紀雲曉而來。   姜尚無力瞧了他一眼,猛打起精神拍掌道:「沒錯,乘龍而來的他正是仙人,亦是我授業師尊,今日奉他之命來此擺攤替人平凶驅吉!」   簡直就像個活廣告,紀雲曉的存在馬上讓眾人承認了姜尚的實力,看準難得時機,一個個人全忙著排隊算命,畢竟有仙人當保證的算命師並不多!   一時間,大街小巷全擠得無法動彈。   姜尚飛快打響了名聲,除了背後有個他吸引顧客外,本身算命神准的實力亦是讓人潮一波波湧來的原因,就在一個上午的時間,朝歌城裡的人都知道了南門大街上,有個奉仙人之命出來替人占卜的老頭。   人聲鼎沸嘈雜,瘋狂的群眾吸引了駕著清風而來的她,好奇於底下的喧鬧,玉石向下一落,人化為著孝服的美人兒。   「不好意思,讓身給妾過。」玉石揚聲開口,前方的人全自動讓開。   在這個民風純樸的時代,禮讓的排行,由老人、服孝者、女人向下延伸,而玉石琵琶精所變化的,不只是個女子更是個著孝服的女子,於是,人人全自動讓身給她過,連老人亦不例外。   終於穿過無數行人停步,玉石側身行禮,姜尚眼一定,微微向身後人瞥去一眼,紀雲曉輕然頷首,更拍著應龍更向後退了一段距離。   得到了仙人的肯定,姜尚回頭扯起笑,「小娘子,你要算命?」   「是的。」玉石風情萬種一笑,卻發現對他竟起不了作用。   「小娘子,伸出右手給我看看。」   「老丈還會看相?」   「先看相,後算命。」   玉石一時不察,怯怯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攤開。   姜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按寸、關、尺把脈門攥住,元神一運,雙目緊盯著她一笑,玉石一嚇手卻抽不回,只好看向一旁眾人,「我是女流,老丈怎能直抓著我的手,還緊盯著我看?」   被她的慌亂不安媚惑住,一旁眾人對著姜尚大罵:「不想想自個兒多大年紀了,還敢調戲婦女?」   「她不是人,是妖精。」姜尚辯解。   「胡說,她明明是個女子,怎說是個妖精?」旁觀的人沒一個信他。   為了不想讓她逃跑,更為了循線找到幕後黑手,姜尚手一摸,拿出個硯台就向她的腦部敲落,一時間,腦漿迸流鮮血直冒,姜尚的手卻抓得死緊不放。   被他的舉動一嚇,圍繞的人群一散,「算命的打死人了!」   怕事的人已跑光,剩下的人卻喊著要將他送官法辦。   就在此時,宰相比干一行剛好路過,停下了馬就問,「喧鬧什麼?」   「相爺,算命的調戲女子,那女子不從,他便打死了人。」圍著姜尚的人群異口同聲的向比干回覆。   「什麼?」比干大怒,「將他拿下。」   命令一下,左右侍從還沒上前,姜尚已經拖著妖精來到他面前。   「看你白髮蒼蒼,竟白日調戲女子,還殺害人命──」比干頓了頓,「她已死,你又為何不放手?」   「相爺,這女子是個妖精,我若放手被她逃了,我又要如何證明清白?」姜尚回辯。   聽著他的話,比干一愣不知該不該信,一旁目擊者所受的媚惑術未解全跪成一片,要求比干將老人正法,好為女子伸冤。   二方人說得都有理,比干沉吟半晌,「待我奏明天子,才來證你的清白。」   話完,比干指使侍從帶著姜尚,一行人浩蕩蕩的入宮,比干來到摘星樓向紂王報明瞭事情經過。   「亞相所言,朕亦難辨真假。」紂王光聽經過也無法判定。   一旁的妲己俏臉一白,心不安的跳動著。   「御妻有何方法?」紂王傷神許久,乾脆問問妲己。   當他一看向自己,妲己勉強定心一笑,「亞相所奏,妾亦無法可辨,何不傳旨將人帶來這,說不定陛下一看便知。」   紂王同意妲己說法下令,不一時姜尚已拖著妖精來到摘星樓外跪下。   紂王站到雕欄外向下一看,「你是什麼人?」   「小民姓姜名尚。曾受名師傳授道術善識妖邪,今日在南門算命,不料妖精竟來搗亂,為陛下與百姓著想,小民方除此妖!」   「朕看不出她是妖精。」   「若要妖精現形,可用大火燒練。」   紂王為證誰是誰非,只好下令搬柴堆到樓下。   姜尚用符禁住妖精,將她拖到柴上捆定,一點起火立刻烈焰濤天,金蛇狂舞,大火一燒就燒了二個時辰,這麼長的時間過去,那妖精身上連火跡都沒。   眼看如此情景,紂王向著比幹道:「看來真是個妖精。」   「的確,姜尚也真是奇人,但不知是何妖精?」   比干越想越好奇,下樓問了姜尚。   「要她現形不難。」姜尚往前一站,眼裡火花四射。   在三昧真火的冶煉下,妖精終忍不住起身,「姜尚我與你無冤無仇,何必以三昧真火煉我?」   紂王被她一嚇,汗流浹背連退數步。   「陛下請進樓,雷要下來了。」姜尚等紂王入了雕欄內,掌心雷一放,巨響之中,火滅煙消現出了一具精美的玉石琵琶。   妲己緊咬唇忍淚,強顏歡笑對著紂王道:「陛下可把琵琶給妾,上了絲絃可與陛下取樂,另封姜尚官職好隨朝保駕。」   紂王命人取來琵琶,封了姜尚為下大夫,授職司天監,姜尚謝恩起身,眼對上樓內另一雙帶著殺意的眼神。   『找到你了。』無聲的話一完,姜尚告退離去。   恨恨的視線緊跟著他的身影,妲己卻愣在由空中落下的某樣生物,碧綠的龍鱗映著日光,純白羽翼中襯出一張熟悉臉龐。   手緊握攔桿,妲己不信的看著那人伴著姜尚遠去。   「不可能──」怎可能是他?他跟姜尚之間……   「您捨棄我選擇他嗎?」妲己怒拍欄杆轉身,淚垂下臉龐。   一旁宮人恰巧送上玉石琵琶,妲己抱著它滴滴清淚落於其上。   「玉石──」妲己好恨,她那日的警告竟沒有用。   姜尚,我一定會要你後悔曾惹到我!   雙眼閃著殺意,更有著妒意,妲己抱著玉石琵琶滑跪於地,自此而後,妲己立誓絕對要殺了姜尚,好報此恨。 第二十章 出走西岐     又一個深夜時分,壽仙宮難得一入夜便沒了燈火,平時都會狂歡到天明的紂王,這一日卻方入夜便昏睡過去。   靜靜坐在殿中,妲己點上十多個燭台,微弱的火光裡是她與一具琵琶。   「玉石──」手輕撫著琵琶,妲己淚意又浮上眼。   屋外悄然一片,卻驟然傳來拍翅聲,一憶起今日所見,妲己飛快衝向宮外,由天上落下的果真是他……   「又見面了。」紀雲曉下了應龍的背。   失神看著越來越近的他,妲己往前一衝投入他的懷抱,第一次的肉體接觸,紀雲曉擁著痛哭的她。   「您回來了──」還以為他已經不要自己。   想安撫她的手僵著不動,紀雲曉沉吟著。   「您怎麼了?」妲己輕抬首,淚滑下臉。   低頭一歎,紀雲曉拭去她的淚,「你也知道難過嗎?」   那為什麼他不在的時間裡,她竟可以對皇后下毒手?   聞言一愣,妲己抽身後退,「您說什麼?」   她怎可能不會覺得難過?她也有心啊!   「你如果會難過,為什麼又要傷害那麼多人?」紀雲曉不懂。   姜尚在他消失後,是以折磨自己來祈求他的回歸,而妲己卻是變本加厲的使壞,一絲人性都不留。   「我是為了您──」妲己苦笑,「您曾勸過我,而我以為只要我再次做錯,您就會出現在我眼前勸阻我。」   就為了這個想法,她努力的使壞,而他不也來了?   「妲己,你錯了。」紀雲曉閉眼輕歎。   不懂自己錯在哪,妲己往前一站,「我沒錯。」   「是你答應過的,你不會傷害其他人。」   「那是因為您先消失的,我足足等了您一個月。」   「一個月代表什麼,你真不會反省自己?」   「我為什麼要反省?答應女媧娘娘的事我本就該做到,答應您的事,是您先毀約,您無端消失了那麼久,我沒有錯!」   妲己忿怒喘氣,連喊了那麼多話也該累了,紀雲曉面對她的怒苦笑,「是我的錯嗎?」   是他先捨棄了別人,所以別人當然也可以捨棄他。   「您──」妲己頓了頓,「當然是您的錯。」   如果他沒有無端失蹤,自己也不會寸心大亂,不然光是被姜梓童呼來喝去,自己又哪會一下子就動了殺機,這一切全是他的錯!   「是您的錯,我沒有錯。」妲己十分堅持。   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紀雲曉垂首斂眉苦笑,發完一頓脾氣,妲己意識到自己的刁蠻,怯怯咬唇看他。   第一次喜歡人的紀雲曉,根本就不懂她的心思,二人無言對看,時間一分一秒逝去。   「對不起。」妲己走向前示弱,「我因為玉石的事不太冷靜,真對不起。」   紀雲曉沒想到她會道歉,「沒關係。」   說實在的,早在姜尚抓住玉石琵琶精時,他就猜到了她會動怒,只是,她的怒氣來得飛快也去得飛快。   「您和姜尚是什麼關係?」妲己想了一天,還是忍不住要問。   「姜尚?我看著他長大。」紀雲曉頓了頓,「你見到我跟他在一起?」   他還刻意等事情完了才入宮,她怎麼還是見到了?   妲己一想起姜尚就氣,「您覺得他重要還是我重要?」   如果她比姜尚重要的話,他應該幫自己才對。   「你們是不能比較的。」   「為什麼不能比?」   「他是需要我的,而你──」   「我怎樣?」   「你是我所需要的。」   紀雲曉承認了,自己喜歡她而且需要她,不過,說這些都沒用吧!因為她心裡最重要的,依舊是與女媧的承諾。   妲己聽完回答臉蛋染上薄紅,羞怯的笑著,可惜笑才出現一會,「那在您眼中我比姜尚重要?」   她還是執著在誰比較重要的事情上,男女之間,就這一份獨佔性不同。對女人而言,男人一旦愛上她就該全心全意認為她最重要;而在男人眼中,女人卻不一定就是全部,他們心裡還同時有著朋友與家人,所以男人與女人的爭執往往因此而出。   如果紀雲曉談過戀愛,也許會懂得安撫妲己,可是他偏沒談過。   於是對她的逼問,紀雲曉又答了一次,「你們是不能比較的。」   「為什麼不能比較?」她不懂。   「那你又何必一定要跟姜尚比?」紀雲曉更不懂。   被他的呆頭呆腦一氣,妲己往前一抱唇堵上他的,相貼的唇瓣與之前幾次有了不一樣的觸感,微甜的吻,相契合的呼吸,二人的怒氣某種程度慢慢緩和。   沒有接吻的技巧,紀雲曉掙扎退開喘氣。   「您沒吻過人?」妲己似笑非笑,更有一種得意。   淡瞥他一眼,紀雲曉做著深呼吸。   「誒!如果只能讓您選一個,您選我還是姜尚?」   「又問這個──」   「回答我嘛!」   「姜尚。」   愣在他的回答,妲己不知所措,「為什麼是姜尚?」   「因為他沒有我不知道會怎樣,而你沒有我卻還有與女媧的承諾,你不會崩潰而他卻會。」   紀雲曉離開過一次,也更知道誰沒有他會徹底放棄自己,妲己不願相信他會選姜尚,「他不過是個老頭!」   而她是個絕代佳人,他寧願要個需要他的人,也不願要一個他需要的人?   「不能這樣看。」紀雲曉想解釋卻不懂要怎麼說。   他的沉默讓妲己怒極轉身,「您等著看,我一定會讓您回到我的身邊,我要打擊姜尚,當他活不下去後,您一定會只看著我!」   紀雲曉錯愕的看她回到壽仙宮中,不知道為什麼,他竟想起了申公豹。   ──因為是唯一重視的,所以不容許任何人搶走嗎?   他對妲己的意義,就像普賢真人對申公豹的一樣嗎?   「這下子糟了。」紀雲曉無奈轉身,坐上了應龍的背,身旁一雙翅膀上下拍動,上升的高度越來越高,隨著雨的落下,他們往朝歌城外行去。   ###雨方停,夜仍是無聲,快步走入房中,有一人正坐在裡頭等候。   「仙人,你去哪了?」姜尚趴在桌上瞪他。   他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讓他又再次消失,真差點嚇死他。   「我去看看另外的『她』。」   「是嗎?」姜尚坐起身,「今天的妖精是她什麼人?」   感覺上她看見自己的行動後,簡直快氣得半死。   「你下手狠了點,那是她妹妹呢!」   「不狠點她記不住我,再說那妖精也沒死。」現回原形的妖精頂多再花五、六年的時間吸收日月精華,就可以又恢復人形。   總說不過他,紀雲曉搬起電腦桌坐到床上。   「仙人要做什麼?」姜尚轉過身。   淡回他一眼,紀雲曉打開電腦開啟封神的虛擬程式,在各個場景之中,一個個移動的游標上都標明了人名,飛快找到了元始天尊與通天教主的所在,紀雲曉沉思著。   「仙人?」姜尚走向他。   「呂望!」紀雲曉抬頭,「你還想毀掉元始天尊嗎?」   他知道的,呂望心裡一直恨著連他僅剩的記憶都想奪走的元始天尊,只是礙於自己他才會放棄去恨,就在剛才和妲己的一連串對話後,他才記起,一開始時,元始天尊、老子與通天教主直念著的天劫。   不懂仙人怎會問起這個,姜尚愣了很久,紀雲曉沒有催他的必要,另外搜索著老子的游標。   「仙人為什麼要問?」姜尚有些不安。   紀雲曉抬首輕笑,手仍忙碌著,「你可以恨他那是你應得的權利。」   「可是仙人問了,就像我不該去做。」   「不,也不是這樣。只是想知道你現在的想法。」   「想法?」姜尚根本不需想,「我恨他。」   「嗯。」紀雲曉點頭卻又蹙起眉,「怪了,老子不見了。」   在封神的每個場景地圖之中偏偏少了一個老子,這不可能。   「老子?三大仙人之一?」姜尚起身到他身旁坐下。   半讓開身,紀雲曉將螢幕微轉向他,姜尚仔細將跳動的場景一個個看過,除了再一次讚歎仙人所帶來的『法寶』,卻也相同的沒看見老子這二個字,不過…   …   「傳言中有一個稱為荒漠大地的地方,蚩尤被禁的千古絕塚就在其中,大概是這二個區域之中的某一點裡。」順著姜尚指的地方,紀雲曉將地圖放大,那裡真有一塊地方叫荒漠大地。   不過詭異的是,他印象裡沒這地方,自己更不曾設計過,因此,「就是這裡了!」   「什麼?」姜尚不懂。   笑著搖首,紀雲曉飛快打開另個系統敲起鍵盤,在他工作的同時,應龍已經飄入屋中且化為一道清煙消失。   「呂望你要小心『她』,她可是紂王正宮皇后蘇妲己,受了女媧娘娘之命入朝歌敗壞商朝氣數,你傷了她最重視的妹妹,她一定不會放過你。」   「我不在乎。」   「是嗎?」紀雲曉苦笑,「你雖有了官職總有一天你卻會倉皇出走,那時你往西岐去,我在西岐等你。」   「仙人呢?」   紀雲曉停下手邊工作看他,「我一直想改變你的未來,因為總覺得這是一段沉重的未來,可是我每插手一件事,好與壞的發展總極端的將歷史導向正軌,現在我知道了另一個變數的存在,我得為了你去見他。」   「為了我?」姜尚本不想讓他走,卻被這句話所說服。   「是為了你。」紀雲曉關機闔上電腦。   和今早同樣的情況,另一隻奇特的生物正在眼前成形,它的樣子像只巨大的狐狸,額上有角,背上更長著一雙龍翼可以飛翔,神話中稱它為:乘黃,傳說若有人夠福氣騎了它,壽命可達二千歲。   「我走了。」背起背包後再抬起電腦桌,紀雲曉坐上乘黃的背,姜尚愣愣跟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   「可別讓妲己把你吃了喔!」紀雲曉取笑道。   姜尚如他所願回以邪笑,「放心,我一定會到西岐去。」   「我們西岐見。」話完,乘黃拍起翅膀一瞬間如流水般往前消逝,夜晚的風微涼,騰風遠去的他與它慢慢消失在視野之中。   ###就在那一夜對話後,妲己幾日來靜得有些過份。   「御妻想些什麼?」紂王連乾了幾杯酒,身旁的她卻不曾動過。   妲己搖首嬌笑,卻在一轉眼時看見了某些宮女眼中的不滿,自她順利處理掉姜梓童坐上正宮之位後,她們眼裡就帶著恨意。   剛好自己心情亦是欠佳,妲己倏然站起身,悠悠一笑望著紂王,「讓妾為您舞上一曲吧?」   「好,御妻甚久沒舞過了,朕還真是期待。」   喚起樂師彈奏,一旁宮女退身讓開,伴著音符滑順如柳隨風飄揚的舞姿,那張俏臉一笑一顧間的媚惑,裊娜腰肢擺湯,輕啟朱唇歌韻輕柔。   妲己漫舞之中特意移動至一人身前,猛然停步時,紂王一愣起身。   「御妻你怎了?」   發問聲裡,紂王離席到達妲己身後,妲己微咬唇瓣紅起眼眶,窩入紂王懷中,「陛下,妾的舞藝退步了。」   「胡說,御妻之歌舞天下無雙,且朕依舊欣賞愛惜,誰說退步?」   「可是──您看,妾在歌舞之中竟有人以淚相對!」   妲己手向前指,那位宮女確是淚雙垂眼裡滿恨,紂王被宮女的表情弄得一愣,再環視摘星樓上,竟發現有七十多人都是這樣。   「她們是?」紂王對著侍官發問。   「啟稟陛下,她們都是曾服侍過姜皇后的人。」侍官跪於地,一臉惶恐。   「姜皇后?」紂王提起她就怒,「通通拉下去,將這些人用金瓜打死。」   命令一下,那七十多人反笑了出聲,「昏君,娘娘當日勸你,你卻依舊玩樂度日,我們今日先死,你不久後也會步上我們後塵。」   「你們反了,通通拿下去!」   「陛下若不以嚴刑對待,她們是不會怕的。」   妲己雙手攏於身後嬌笑,不止擋住左右武士的行動,更讓紂王心動。   「哦,御妻有何方法?」   「暫先把她們打入冷宮,等在摘星樓下挖出一個大坑,方圓二十四丈,深五丈。命全城百姓每戶繳四條毒蛇放在坑中,就可將這些宮人扔進坑裡喂蛇。」   巧笑倩兮回身看了那七十多人一眼,妲己的邪媚讓人一凜,紂王早被剛才的笑容迷惑,下令照妲己所言去做,不過朝歌城中哪來這麼多蛇,不少人只好到外地去買。   才過了幾日,百姓全提著筐籃絡繹不絕的往九間金殿去。   上大夫膠鬲與姜尚、比干、黃飛虎等大臣,望著入內的人群納悶。   「這到底是在做啥?」膠鬲拉過武士一問,方知是紂王要人民交蛇。   「交蛇做什麼?」黃飛虎不懂。   「進補也該在冬日,現在要蛇能做什麼?」比干亦想不到答案。   唯有姜尚大概知道,畢竟那一日替仙人找尋老子下落時,四方型盒子裡,有幾幕是寫著未來會發生的事,記得上頭標得字是:蠆盆。   「姜先生像是知道原因?」比干望著不語的他。   「是為了刑罰吧?」姜尚面對三人解釋,「挖出一坑裡頭置滿大蛇,將罪人往裡頭一推,活生生的人便要被蛇給吞噬。」   「什麼?」膠鬲蹦起身,一名侍官恰好衝了出來。   黃飛虎大手一抓,那侍官停在四人眼前。   「武成王大人,天子要把七十二名宮人推入大坑喂蛇,請您救救她們。」   「真要她們去餵蛇?」膠鬲還以為不過是姜尚猜測,竟然成真?   心一急,膠鬲推開遲來的幾名百姓衝向摘星樓。   「膠鬲!」姜尚伸手一抓卻沒抓到,一旁黃飛虎與比干想跟著上前,卻被他給扯住。   「姜先生?」二人瞪著他。   姜尚看了眼還在移動的人群方低歎,「來不及了,陛下會這麼做,除了喜歡血腥也一定有絕好的理由,你們此去沒有好處,連膠鬲亦會有不測。」   明白他說得對,比干與黃飛虎停止行動,眼望著人群遠去的那一方,心裡隱有不安。   ###摘星樓前的大坑萬蛇攢動,邪惡的鱗光襯著碧綠之眼,蛇信吞吐。   「把她們衣裳剝了,推到坑裡。」   紂王令一下,底下武士正忙著將七十二名宮人的衣服剝去,膠鬲眼見如此推開了阻撓的武士上了摘星樓,「陛下,請您廣施仁政別用此種毒計。」   「你別來礙事,更別說算是毒計頂多是嚴刑罷了。」   「嚴刑?陛下,以蛇噬人如此狠毒之計,您怎能看成嚴刑罷了?」   「我意已決,膠鬲你下去吧!」紂王不耐的揮手,膠鬲卻站到他眼前,「您若殺他們就是無道昏君。」   「竟敢怒罵朕?」紂王將他一推,「將他綁了一同扔進坑去。」   武士奉令奔上前,膠鬲一聲狂吼轉身向著樓外躍去,紂王一驚跑向前,正好看見他墜樓落地濺出無數血花,「雖死難逃,將他屍首扔進坑中喂蛇。」   接到命令,底下武士抬起膠鬲屍首扔入坑中,一旁宮人衣裳也已剝盡,同時全往下一推,人方入蠆盆之中就被蛇給咬上,鮮血微冒,七十多名宮人哭喊不停,漸漸聲音小了,連膚色也變了。   張眼怒瞪上天,她們死不瞑目,一旁觀視的太監、宮女全嚇的肝膽欲裂,只有紂王與妲己興高采烈。   當宮人已全數遭蛇咬死,再無哀求哭喊聲後,紂王進了摘星樓。   「這蠆盆的點子好嗎?」   「御妻所奏哪有不好之處?」   「如此,陛下還想不想多添樂子?」   「樂子?」   「是啊!陛下可傳旨在蛇坑左旁挖一池,右邊挖一沼。池中以酒糟堆成山,右邊灌滿酒。酒糟山上插上樹枝將肉切成薄片掛在上頭,稱為肉林,右邊就叫酒池,這酒池肉林不是天子至尊不得享用。」   「御妻真是玲瓏心意。」紂王傳旨依法開工,不上幾天時間,酒池肉林便已完成,完工當日,紂王開宴慶祝。   單純喝酒享樂,對紂王已經沒多大樂趣,看出了他的無味,妲己又道:「可命宮人、太監摔跤,勝者賞吃酒肉,敗者用金瓜打死埋入酒糟內。」   又一個好點子,紂王馬上聽從,誰知為了擁有與姜尚一戰的實力,妲己要借吃食人肉來養妖氣,所以紂王的言聽計從更讓她實力一天天的增強。   ###當官的日子還挺有趣的,姜尚七十年齡的外表,處於一群大臣之中,不自覺十分受人敬重,尤其是比干與黃飛虎二人,更常與他談論國家大事。   雖在崑崙山上四十年,姜尚卻對人間生活一點也不陌生,再加上曾是羌族族長的經歷,和比干與黃飛虎論起朝政,一點也不遜色。   某一天午後,姜尚又受邀與二人會談,行至半路某個人影出現眼前。   「姜尚,你惡運當頭了。」綵帶環身雲袖飛動之中,妲己邪笑飄揚落地。   「憑你?」姜尚冷哼,崑崙學道四十年,區區妖精還不放在他眼裡。   「當然不是憑我。」妲己嬌柔一笑,「憑得是熱愛我的紂王。」   「是嗎?」恍若視而不見,姜尚一轉身逕自遠去。   眼瞟向他,妲己似笑非笑的往前直行,二人相反的路徑,一人往文書房一人往摘星樓。   此刻紂王正在摘星樓上詢問妲己行蹤。   「陛下。」妲己笑瞇瞇拿著圖樣上樓。   「御妻上哪去了?」   「您看。」妲己將圖抖開,上頭是一棟高台,高台上建出瓊樓玉宇,以瑪瑙為欄杆,更以明珠裝飾棟樑,夜裡光華自然湧現,此台稱為:鹿台。   「陛下身為天子富有四海,不造此樓不足壯觀。此樓造好更有仙人仙女下凡,陛下與之交往延年益壽還能永享富貴。」   「真這麼好?那誰人能造此樓?」   「此台必須由通曉陰陽深識五行生剋的官員督造,下大夫姜尚正是一個人選。」   一提起姜尚就想到他煉妖的本事,紂王馬上傳旨,當侍官捧著聖旨來到文書房時,黃飛虎、比干與姜尚三人正談的高興。   一見紂王之令,姜尚屈指一算搖頭苦笑,接下令後他提筆疾書。   「你不先看聖旨嗎?」比幹好奇一問。   「若有要事,你不妨先去再回。」黃飛虎也關切的催促。   奮筆書罷,姜尚將帖子一摺遞向比干,「今日一去非吉是凶,恐無日再回來見二位,這一柬帖待丞相遭逢大難時,也許可脫危難。」   「先生不是諫官,哪會有事?」黃飛虎安撫著。   比干更不安的道:「先生若真有危難,待我面君可保平安。」   「天數既定,不勞二位。」姜尚起身拜別,出了文書房向摘星樓走去。   一入樓內,姜尚參見了天子後,紂王連忙說道:「卿替朕起鹿台,完工之時加官晉爵,此是圖樣。」   姜尚接過圖樣一看,「非三十五年不能完工。」   「一派胡說,哪有三十五年完工的?」妲己刻意挑剔。   「此台勞民傷財切不可為。」   「匹夫竟頂撞天子?與朕拿下千刀萬剮。」   一聽紂王之令,姜尚往外一衝,滿樓武士措手不及。   紂王又好氣又好笑,「這老匹夫聽見『拿』字便沖,卻有誰能逃過?」   眾奉駕官緊緊追趕姜尚,一行人直到了九龍橋前,姜尚笑看速度太慢的他們,卻在奉駕官向他伸手之際,一躍下了九龍橋,沒入水中的他,連水花都沒濺起,原是施展水遁走了。   眾人還以為他畏罪跳水自殺,只好回摘星樓稟告。遠處上大夫楊任入了午門,見到幾名官員圍著河水歎息,楊任一問才知,姜尚為了勸諫停造鹿台一事跳水自殺,一聽之下,楊任趕進宮中,對著紂王苦勸。   只是,他的勸諫完全無效,反落得被人剜去雙眼,活活疼死,一到怨氣直上九霄,青峰山紫陽洞清虛道德真君見了,就命黃巾力士下山將人救回紫陽洞。   以二粒仙丹安放在楊任眼中,道德真君往他臉上吹一口氣,他便悠悠醒轉,在他眼中生出了二手,二手手心各有一眼,可看天庭、地穴與人間,此後,楊任拜了道德真君為師,學習法術。   崇侯虎受命造鹿台,從各地大抽民夫,三名男子的家庭一抽就是二人,連僅有一男的家庭也需上任,有錢之人方可向他買清閒,無錢之人累死後乾脆填屍鹿台之下,一時間怨聲載道,朝歌居民紛紛向外逃竄。   姜尚出了宮變回少年模樣,大大方方離開朝歌,回家見了馬氏,光說自己得罪紂王,她便死纏著要姜尚休她,姜尚求之不得簽了休書,馬氏開開心心回家改嫁,悠哉的他拜別宋異人一家後,方向西岐行去。   一路上旦見百姓扶老攜幼逃亡,可惜一到臨潼關,守將張鳳不放百姓出關,姜尚前去求見也被轟了出府,直好等到夜晚,他吩咐百姓閉眼靜心,方才施術將眾人以風刮出五關之外,不到半個時辰,一群人便在金雞嶺上下降。   百姓謝過姜尚後,才過了一天左右便到了西岐。   西岐現時之主是伯邑考,他命各官照顧難民,更發出庫銀造屋讓難民居住,孤寡老人由官家造冊一一發給口糧。   姜尚與難民相處的短短時間裡,感受到一種熟悉感,很久以前也是這樣,為了逃避兵禍,羌族一遷再遷才有了幾年和平,那時的作戰與逃亡,一直深刻在姜尚心中,現在同樣的事正重覆發生,而他也真正有心想要改變一切。 第二十一章 賭約簽定     話說姜尚出走朝歌到了西岐,一等數日都不見仙人歸來,坐臥不安之下,他按著元始天尊之詩在磻溪暫時等候。   某日早晨,姜尚方垂下絲線釣魚,身後卻傳來詭異拍翅聲。   姜尚一回頭驚見一隻人頭鳥,「你是什麼?」   『我是仙人的使者。』   「使者?」   『陳塘關有個靈珠子會成為你一大助力,仙人要你轉到陳塘關等候,如果他來不及到,你就先將靈珠子引入你的陣營。』   「將靈珠子引入陣營?」   『別恁多廢話,照著做吧!』人頭鳥囂張的一喊。   姜尚挑眉還待開口,人頭鳥一振翅又向天空飛去,面對突來發展,姜尚收了絲線一跺腳,人往東海附近的陳塘關而去。   陳塘關與西岐一西一東相隔近半個國土,姜尚足足花了數日才來到陳塘關外,只是他一出土尚未入城,便見到一群人停在城外仰頭觀看。   姜尚跟著往上看,東瞧西瞧亦沒瞧見什麼,乾脆拉過一旁行人,「小哥,上頭有什麼啊?」   「有什麼?你是外地來的嗎?」   「是啊!所以這上頭--」   「上頭沒什麼。」   「那人人做啥都往上看?」   「你有所不知,這陳塘關總兵李靖曾拜度厄真人為師,因沒仙緣而下山享福,二個兒子金吒與木吒也分別拜了文殊廣法天尊與普賢真人為師,而這小兒子哪吒懷胎三年六個月方才出生,一出生太乙真人便來收徒,原來哪吒一出生帶在身上的混天綾與乾坤圈皆是太乙真人鎮洞之寶。」   姜尚聽完一長串的話,「你說了一堆廢話。」   「廢話?是你急了點,你想哪吒三年六個月才出生,對曾上山修道的李靖來說他與妖怪無異,要不是看在妻子殷氏的份上,早一刀砍了了事,就因此父子常年不和,往上看是在確定哪吒今天出門了沒。」   「出門了沒?」姜尚才開口,就見那人甩開自己的手往後逃跑。   「喂!」姜尚叫了一聲,卻聽見背後狂跑聲。   方回頭就見一群人往城外急奔,城內傳來追打聲。   「哪吒還不停步?」一名留有長髯威武壯碩的將軍往外跑來。   這時在城牆上方躍落的,是一個身纏紅布,手上帶著一雙金鐲年約七歲的孩子,「我不過出外玩玩,等會兒就回去了。」   「哪吒!」那名將軍奔到城外還想追去,身後的軍士急忙喊道:「東伯侯與竇榮戰於遊魂關,軍情危急。」   被迫停步,那名將軍原就是陳塘關守將、李靖,他一停在城外,雙眼就在城內城外徘徊不停,似乎拿不定主意。   姜尚見狀急忙上前,「李將軍。」   「你是?」   「崑崙山修道士姜尚,與太乙真人是故交。」   「太乙真人?您是說哪吒的師父?那您是來管教那名孽子的?」李靖開心攬上姜尚的肩,「我軍務告急無法管他,您既為他而來就請您多費點心。」   來不及反駁,姜尚看著一把話說完就回城的李靖,最後再看了看無人的城外,他只能再次跺地,向哪吒遠去的方向遁去。   ###急遁數十里,姜尚一破土而出,哪吒正站在九灣河邊,聽見身後異響,哪吒回頭一看,「你是誰?」   「姜尚,你師尊的朋友。」   「我師尊?那個沒出現過的太乙真人?」   「他可給了你不少法寶,有沒有出現過該沒差吧?」   「沒差?」哪吒扯下身上紅布,「一出生就帶著法寶,你知道我父母是怎麼看我?」   「你母親當你是個孩子。」   「我父親呢?」哪吒冷哼。   總算懂了他的心思,姜尚往前走到河旁大石處坐下,「你恨你父親嗎?」   「你該去問我父親,他恨我嗎?」哪吒跟著坐到他身邊,雙腳騰空於底下悠湯的水面。   姜尚忍不住將哪吒抱進懷裡,懷中的他拚命掙扎,一聞他的氣味,姜尚總覺得不對勁,因為哪吒全身都是法寶的味道,本還以為是混天綾與乾坤圈的關係,卻……   「靈珠子?」姜尚懂了。   發狠往姜尚的手臂一咬,哪吒最痛恨人家同情他。   「像個孩子一點會很不錯。」姜尚忍痛抱緊,騰出一手撫著哪吒的頭。   哪吒呆呆鬆口,他第一次見到有人被他所傷還對他那麼溫柔。   姜尚溫和笑看血痕由手臂滑落,「好多了嗎?」   「你何必這樣?」哪吒用來偽裝的堅強消失了。   「不是何必而是必要,你還這麼小,多讓著你一點是應該的。」   「天真的好人。」哪吒背過臉。   笑拍著他的頭,姜尚仰頭看天,「好人嗎?也許吧!」   彷彿回到最原本的自己,姜尚簡簡單單就安撫下哪吒對親情的不安,二人緊靠著仰視天空發呆,哪吒驟然一掙落下水去。   「哪吒?」姜尚急忙向下看。   在河水裡的他,卻笑得一臉天真,「好涼喔!」   與初見時的自傲不同,現在的哪吒像個普通孩子一樣,姜尚想了想,也讓身子往下一滑落到水裡頭去,噗通一聲濺起漫天水花,哪吒趁他不備更向他狂潑著水,眼前一片水色遮住視線,姜尚花了不少時間才瞥見開心笑玩的哪吒。   卻在那一眼中,「等等,不要玩了!」   「為什麼?」哪吒蹙起眉,是他要自己像個孩子的。   姜尚雙眼直瞪著水底下的紅光,「是混天綾。」   「什麼?」   「哪吒,把混天綾拿高於水面。」   「拿高?」哪吒雖不懂還是照做。   姜尚眼見紅光消失,才總算放心踩著水向他靠近,「我們快上去。」   哪吒本不想動卻又覺他神情不對,「你的手傷在痛嗎?」   「先上去再說。」姜尚抱起他,二人才離開了水面,由水底猛冒出一堆水泡,彷彿有東西正在上來。   「怎麼回事?」哪吒一臉問號。   「混天綾會震動水域,現在該是龍宮之人前來問罪。」姜尚雖聽說哪吒身上有混天綾,卻在剛才方想起混天綾的功能。   就在無數水泡中震起一廉水幕,水花之下一名藍面紅髮,巨口獠牙的生物手持巨斧大喊:「是誰擾我龍宮安寧?」   姜尚還來不及阻止,哪吒跳向前去,「呸!畜生你說什麼話?」   「畜生?我乃東海龍王親點巡海夜叉李艮,無知小兒竟敢辱罵我?」   分水一躍,李艮持斧向前劈落,哪吒往左一閃,手上乾坤圈瞬間化大往前一擲,太乙真人鎮洞之寶,哪是小小夜叉所能躲過,李艮慘叫一聲便往水裡倒下,染的河面一片鮮紅。   哪吒見血狂喜,呼嘯一聲就往前撲去,姜尚趕忙扯住殺性大起的他,「死了就算了。」   聽話沒上前補他幾下,哪吒低頭一看染血的乾坤圈,「我去洗洗。」   甩開姜尚的手,哪吒才將乾坤圈置入河中。   「別洗。」姜尚衝上前拉起他,而眼前已是波紋動湯,看來比混天綾入水還嚴重。   「怎麼了?」哪吒仍是疑惑。   姜尚硬將乾坤圈套回他手上,「龍宮再次震湯,怕又會有人來。」   「有人又怎樣?」哪吒手扯著混天綾像巴不得有人讓他痛打一頓。   不知該怎麼安撫,姜尚抱起哪吒死摟住他不放,深怕一個鬆手又會讓哪吒鬧出什麼人命,本想掙扎的哪吒,卻在望見姜尚滲血的手臂後乖乖聽話。   水面昂揚彈跳起無數水柱,天上雷鳴隱隱而動。   姜尚看著將雨的此刻,「不會是龍王親來吧?」   風從虎、雲從龍,唯有翻雲布雨的龍王出場才有這種派頭。   二人直視水面空等良久,「沒有東西啊?」哪吒東張西望的。   姜尚才想回話卻眼尖看到背後擴散的水霧,心急之下以手遮掩哪吒的頭與身體後往河水一躍。   「逃不過的。」一聲厲喝伴著血色噴灑於空。   哪吒在姜尚懷抱空隙中,看見了由他背後橫掃出的畫戟與熾血,驚愕的瞪大雙眼,哪吒卻已落入水面,耳旁清楚傳來姜尚的痛呼。   一股溫熱夾雜在微涼的河水中,哪吒浮出水面急咳,一旁是意識漸漸喪失的姜尚,「你沒事吧?」   他背後慘遭畫戟撕扯狂冒出的血急染著河面……   「快逃--」姜尚伸手握上哪吒的肩。   他竟一身是血還想保護自己?哪吒驟然甩頭望向河岸。   「是誰打死巡海夜叉?」他一身金衣提戟,二道龍鬚垂於眼前。   淡瞥他一眼,哪吒天生力大抱起姜尚的腰便將他扛出水面。   「究竟是誰打死李艮?」   「是我。」   「你是誰?竟敢妄自行兇?」   「我是陳塘關李靖三子哪吒,我不過是在這玩個水,是他先對我下殺手,我才殺了他。」   被話一激,他持戟便刺,哪吒隨手一抖化出乾坤圈,套上刺來的畫戟,「要打也先報個名。」   「我乃龍君三太子敖丙。」   「不過是敖光的兒子,你惹惱了我,我姑且只殺你出氣。」   哪吒一甩乾坤圈將畫戟彈回,另一手握著混天綾往前一拋,敖丙急轉身避開混天綾的纏繞,畫戟同時往前連刺。   「愚蠢之徒。」哪吒臉色一變,森冷眼眸滿是殺意,二手各往前甩,乾坤圈激飛彈出應聲鎖去敖丙二手。   畫戟落地一響,混天綾差點便要纏上敖丙的頭,猛然哪吒身後波濤橫生,水長數尺高於地,一頭獸類往前撲來。   「嘖!」對於背後狂嘯聲,哪吒倒向左方翻滾避開,彈出水面落地那獸類已擋在敖丙身前,彷彿護衛著他。   「逼水獸?」敖丙驚喜一喊。   回應的吼聲卻帶了點懼意,因為再站起身的哪吒一身殺意。   「敢偷襲我?」哪吒一展混天綾,似千團火焰揚天。   逼水獸不安的甩頭退怯,哪吒一步步逼向前,敖丙雖雙手被制,二腳卻還靈活忙將畫戟踢高射向哪吒。   不屑冷笑,哪吒混天綾一網一圍,畫戟竟蒸發如水。   「快走--」敖丙趁著哪吒擋下畫戟剎那,爬上避水獸的背,等敖丙穩住身,避水獸四足一蹬,一人一獸便往河面竄去。   「你逃不了。」哪吒手往前指,混天綾沿著身子一轉射向敖丙。   逼水獸入水同時,敖丙更被混天綾罩頭拖回岸上,漸繃緊的混天綾排去了他臉部每分水份,瞬間乾枯的腦部有如一具曝曬許久的死屍,氣息方斷就恢復了原形。   哪吒扯回混天綾纏身,再一招手乾坤圈旋轉飛回。   「不自量力。」忿忿踹了龍身一腳,哪吒才跑向趴於一旁的姜尚,「喂!你沒事吧?」   微張開眼,姜尚發呆了一下坐起身,「我沒事。」   「怎可能沒事?你背上的傷?」哪吒轉過他的身體,人已經呆了。   眼前別說傷口,連原本裂開的衣服都完好如初。   猜得出是誰做的好事,姜尚搓揉著哪吒的發,「真的沒事。」   總算放了心,哪吒鬆口氣卻又轉身。   「你要做什麼?」   「他傷了你,我要他付出代價。」哪吒來到龍身前,腳一踢將它翻了身看準背部將手插入,翻騰一會兒,再伸出手時,上頭緊握著一長條物體。   「聽說龍筋挺補的,不過你既沒傷乾脆做個腰帶吧?」   哪吒將龍筋用混天綾一裹一甩,做成了乾燥的束帶,姜尚對他的急性子,只剩撐額大歎無力可做,「你……你這樣龍王肯定不會放過你。」   「沒關係,我才不怕個區區龍王,再說我現在有你啊!」   哪吒抱住姜尚天真的笑著,而姜尚也只能回擁著他繼續歎氣,可想而知的是,未來肯定還有不少風波。   ###雪白大地飛舞著血紅楓葉,強烈紅白對比的此處是荒漠大地,白色大地上只有一處純黑的地方,那就是--千古絕塚。   千百年來毫無人煙的此處,永遠寂靜的恍若無聲,黑色石塊堆疊起能容納百人的空間卻僅有一扇小窗,就像是牢房的建築物就是蚩尤的最後歸處。   無聲的此處,一雙遠在光明之外的眼驟然睜開,在荒漠大地外有一人正緩緩行來……   老子駕著青牛來此尋找天劫的真正答案,而當他來到荒漠大地外,青牛掙扎著拒絕踏入白雪荒漠,「哞--」   老子不太情願下了青牛,「看來該我努力了。」   三人裡總是最閒的自己,老二那傢伙該還忙著封神計劃,而老三呢?   大概正努力把握著金鰲島的實權,經過聞仲的破壞,老三的自尊就時常受到趙公明的挑釁,呵,看來他的苦日子還沒過完。   而自己呢?悠遊閒晃了大半輩子,終也到了該努力的時刻,老子邊唱起歌邊踏入雪白大地。   「混沌初分盤古先,太極兩儀四象懸。子天丑地人寅出,避除患獸有巢賢。   燧人取火免鮮食,伏羲畫卦陰陽前。神農治世嘗百草,軒轅--」   老子的歌聲在軒轅二字停頓,軒轅乃黃帝之姓,這時提他倒顯怪異,畢竟千古絕塚中可是囚禁著黃帝的敵人、蚩尤。   與黃帝一戰的他,『涿鹿之戰』也正是上一個天劫的名稱,那時花費多少人的心血才止住血腥殺戮的延續,可是當天又降雷昭示天劫再現,老子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蚩尤。   既是敵手,為什麼要造一個千古絕塚囚禁他?黃帝不照傳言殺了他,是否代表蚩尤的存在有其他用意?   就當年仙、人、魔大戰來說,他們三教教主對那時的事仍是一知半解,於是唯一存留下來的蚩尤,反成了解開謎題的唯一答案,究竟,蚩尤為什麼會被黃帝強留人間?   老子踩在血紅楓葉鋪出的路上,像走在一條絕對的通道,順著紅楓鋪出的路,老子在經過無數時間後,終於看見了絕對黑漆的存在,也正是千古絕塚。   老子腳步方停,一道聲音就在腦中出現,『已經許久沒有訪客,你是誰?』   「鴻鈞首徒、李耳。」   『李耳?』聲音頓了頓,『你自稱老子,我會比較清楚。』   「你是?」老子遲疑了,蚩尤會這麼溫和嗎?   『不用懷疑,我的確就是蚩尤,你來這做什麼?』   不會純粹來找他聊聊天吧?絕塚內的他難得笑了開來,好久不曾這麼輕鬆,果然如同軒轅的預言,在自以為是的人類裡仍有一個人會到達他的面前,來聆聽涿鹿之戰的真象。   「我想問天劫是什麼?」   『天劫?它是所有怨氣的集合,更是萬物發洩的結果。』   「怨氣的結合?」   『還不明白?』那道聲音裡夾雜著更多笑意,『你以為動、植物生來,就是為了讓人類食用?』   「啊!」老子懂了,就算植物在人眼中是無思無緒的存在,可是它們仍是生物,因此怨氣自會集結,「可是天劫如何形成?」   『因為人的無知,當殺戮增多時怨氣自會增強,偏偏愚蠢的人們又喜歡攻掠他人的收穫,於是--』   「於是人類造出了天劫,卻在天劫現世時仍一無所知。」老子語帶蕭瑟,天劫的答案和他想像的不同,難道人類才是最終禍首?   『你懂了。』那道聲音不吝惜給予肯定。   老子卻問不出另外的問題,這打擊一時間讓他不知所措,曾以為魔物才是所謂的天劫,但魔物不過是人類怨氣的聚合,而它們的出現,竟然是為了報復人類!   『你得到你要的答案了,離開吧!』蚩尤突然下了逐客令。   老子抬首還未答話,紅楓白雪之間卻揚起一道風,遮掩老子視線的同時,風一停他人已在荒漠大地之外,一旁的青牛不安的擺尾問候,而他卻瞪著一望無垠的白色大地。   ###「你回答的真好。」紀雲曉靠著乘黃瞪向他,絕塚之內的陰暗讓人目無可視,唯一一道光明正照在紀雲曉身上。   「會嗎?」   「蚩尤,你該放我走了。」紀雲曉怒看著奪去自由的黑暗。   「你還沒放棄改變既定事實的想法,我就不會放你走。」   「我一天不放棄,你就要一直將我鎖在這兒?」   「不,其實你走得掉不是?你留在這也是想問我一些事吧?」   紀雲曉沒有訝異,「對,你知道什麼?」   身為封神世界裡絕無僅有的變數,紀雲曉真想知道蚩尤的底細。   「你是創造世界的人,而我是由世界造出的魔物;你可以借由『法寶』知悉每件發生的事,而我就算不想也會得知將發生的事,你我是唯一變數。」   「然後呢?」   「你做了想讓事情有更好發展的改變,卻將有另外的變化在你我不知道的地方衍化。」   「所以?」   「我不能讓你插手太多,一切事情早已既定是沒人能改的。」   「真想改變,就一定有可以著手的地方!」這是紀雲曉回來的原因,再說程式是他寫的,他既能創造一切當然也能改變一切。   「你深信這句話?」   「我是相信沒錯。」紀雲曉移動游標,分心觀察著陳塘關。   蚩尤想起很久前也曾聽過這句話,好似軒轅說的吧?   可是眼前的他卻太天真,表面上改變的事在另一方面仍會崩毀,就算他救回再多人完成再多事,到了最後的最後,天劫仍會吞噬一切。   「你要賭嗎?」蚩尤提出了唯一一次的賭局。   「賭什麼?」   「賭你能不能改變一切?你贏了我就放你走。」   「你要怎麼斷定我勝或敗?」   「哪吒、伯邑考、文王,我們賭到文王見姜尚為止,看你能改變多少,完成一半我就算你贏。」   移動滑鼠的手一頓,紀雲曉望入依舊漆黑的前方。   這個賭局並不容易,哪吒注定得死一次也將一輩子恨著父親;伯邑考更注定遭妲己陷害身死朝歌,更被做成肉餅使文王吃下;文王因食了兒子之肉吐出三吐後,打擊過大無法進食衰老而死。   「一半是不可能的。」紀雲曉有自知之明,伯邑考的部份有妲己把關,再努力也不可能讓他不死,更別提文王了。   「多一個人你就有贏的把握,賭姜尚的心能不能回到當初?」   「姜尚?」紀雲曉沉吟,多了這一項機率就有一半以上,「我跟你賭。」   「若輸了,你就不能再插手。」蚩尤由黑暗送出一張羊皮卷,紀雲曉敲了下鍵盤,羊皮捲上驀然多了一個紅印,二人的賭約就此成立,到底蚩尤會不會贏?   知道一切將發生的事,蚩尤真能讓紀雲曉不能插手?姜尚又會不會讓紀雲曉失望?   賭約一成立,蚩尤收回羊皮卷,卻有個疑問,「你不是能自由離開千古絕塚?那你其實可以不答應賭局的。」   又回到最初的問題,紀雲曉彈指引來千古絕塚外的人頭鳥。   「我無法離開黑暗,不然又何必造出『橐蜚』來當我的使者。」紀雲曉暫時關上電腦,一天六小時的限定他還沒忘。   「你真無法離開?」蚩尤開始後悔簽下賭約。   「既做了的事,就沒有反悔的餘地。」紀雲曉面對他邪笑,一開始沒反駁他認定的事,自己還真做對了,紀雲曉回首看向窗外的人頭鳥,一鳥一人視線交會後不需言語,它又再次拍翅遠去。   ###陳塘關外,東海龍王伴著狂雨而落,一臉忿恨瞪著上方匾額。   一見不懷好意的他舉步欲入關內,士兵往前加以阻攔,再加上近看他站於在大雨之中,卻不被雨水打濕,這情形真的古怪。   敖光跺地震開士兵,「我乃東海龍王,還不快報李靖故友來訪?」   洪大的聲量讓阻止他的士兵一愣,卻又馬上前去通報,跟著士兵前進,敖光臉色陰沉得彷彿隨時都想殺人,不多久,他便進了李靖府中。   「長兄--」李靖才進大廳就見他一身狂怒。   「李賢弟,你生的好兒子。」敖光語帶刻薄。   「長兄,你我多年未見何說此話?小弟僅有三子,長子金吒,次子木吒,三子哪吒,都拜了崑崙所屬道德之士為師,雖算不上好可也不是無賴。」   「不是無賴?是你錯看了,你兒子在九灣河洗澡,不知用何法術晃得我水晶宮搖搖欲墜,我派夜叉前去阻止竟被你兒打死,再派我三子前去,同樣死於你兒子手上,這次更連筋都被抽了!」   他的狂怒似乎真有此事,李靖只好陪笑道:「我長子人還在五龍山,次子人在九宮山,三子不過七歲哪能做出這種事?」   「就是你三子哪吒,你還狡辯?」   一般七歲孩子做不到的事,說不定自家孩子真辦得到,李靖再想起哪吒身上的法寶,「我、我去看看……」   出了大廳來到後堂,李靖向殷氏說了龍王問罪一事,更問哪吒在哪,殷氏記得哪吒出門已回,「應該在後園裡。」   李靖出了後堂卻翻遍後園都不見哪吒蹤影,最後來到海棠軒,見軒門緊閉,李靖連叫數聲,哪吒才推門而出。   「你在裡面做什麼?」   「有個朋友來。」哪吒讓開身,正是姜尚。   看了姜尚一眼,李靖拉過他,「哪吒今天去過九灣河?」   不知該不該承認,姜尚又被哪吒拉到身後,「孩兒今天是去過九灣河,也有個夜叉對我怒罵動手,所以我使乾坤圈打死了他,後頭又來一個三太子用戟刺我,被我以混天綾拉上岸打出龍形,更乾脆將他的筋給抽了。」   「你這孽子竟惹下濤天大禍還不知悔改?你、你自己上堂與他說去--」   「沒關係,龍筋也沒動他,他要還他就是。」   哪吒無所謂的聳肩往大廳走去,姜尚一歎後也跟著李靖走向前,一入廳中,哪吒施禮就道:「小侄錯了還望伯父寬恕,龍筋沒動還給你。」   「李靖,你兒子都已認了,你還有什麼話說?我兒子是行雲布雨的正神,李艮亦是玉帝欽點,怎容你們無故打死?我明天奏明玉帝問你師父要你!」   說完,敖光便化清煙揚長而去,李靖急得跳腳大罵,殷氏出來忙問。   「還不是你生的好兒子,他殺了正神,明天敖光奏准玉帝,我們多則三天就全得成了刀下之鬼。」   「哪吒是你?我為你受了那麼多苦,你居然還成了滅門的禍根?」   哪吒一見娘親落淚,手忙腳亂的湊上前。   眼看一家人全亂了,姜尚上前拉了哪吒便走,「李靖你別惱,我帶哪吒去見太乙,該會有另外的主意。」   出了府門,姜尚拉著哪吒往地下一遁,便往乾元山而去,早在封神計劃開始之時,十二仙全離開了崑崙山回到自家洞府,而太乙真人住處,就在乾元山的金光洞。 第二十二回     乾元山金光洞外雲盤枯松,白雲飄冉不停,姜尚拉著哪吒往上一躍,便出現在洞府之前,洞內小童一見姜尚,便往裡頭通報再出來時,已忙著將二人迎向洞內。   「你來做什麼?」太乙真人沒回頭仍忙著調整手邊法寶。   「你徒弟。」姜尚將哪吒往前推。   看著一身黑衣神情冷漠的他,哪吒呆了很久才道:「師父。」   「師父?」太乙真人停下手邊工作一看,「是你啊!」   不懂一句「是你啊!」代表什麼意思,哪吒看向姜尚。   攬著哪吒的肩,姜尚往前走向太乙,「你徒弟惹惱了東海龍王,聽說明日要到南天門告狀。」   「東海龍王?」   「你不曾向哪吒解說過混天綾與乾坤圈的用處對吧?」   「是又怎樣?」   「他帶著混天綾到河裡戲水導至龍宮晃蕩不安,一名巡海夜叉上岸就下殺手,哪吒失手便以乾坤圈殺了他,接下來又到河裡洗乾坤圈,這一次上來的東海三太子敖丙,也死在混天綾之下。」   「是嗎?」太乙真人向哪吒招了招手。   「去啊!」姜尚手往前推,哪吒便站到太乙真人跟前。   看了眼自己最高傑作,太乙真人拉開哪吒衣襟,伸手隨意一畫,「好了,你明天到南天門去堵東海龍王,包你可以打得他滿頭包。」   哪吒低頭看了無一物的胸口,「這樣就可以嗎?」   「廢話,你誤殺敖丙之事非你之錯,我沒解釋過法寶之用自是我的失誤,你明天去寶德門就儘管痛揍東海龍王,為了一件小事就想向玉帝告狀,還真是存心要跟我鬥!」   「喂,太乙。」姜尚拉回哪吒,「你這樣事情不就鬧得更大?」   「更大就更大。」太乙真人漫不在乎,「哪吒可是為了封神才安排出生,再說這事東海那邊也有錯,犯不著全要我徒弟擔罪吧?」   幾乎不相信太乙真人會護短,姜尚一臉呆愕。   「你我不是師徒,所以我管你不多,而他不只是我徒弟更是我最高傑作,凡是找他麻煩的,就是跟我過不去。」   「是喔!」姜尚還以為今天來這會很難熬,卻沒想到……   「這樣就好。」姜尚拍了拍哪吒的肩,「你陪你師父聊聊,我出去一下。」   本以為哪吒師父是太乙大概也沒啥福好享,不過可能是自己錯了,太乙說不定真算是好師父一個,哪吒不安的看了眼太乙真人,還是照著姜尚的話做。   停在洞口前,姜尚見二人坐在一起,談起法寶十分投合也就放心離開。   ======   姜尚一出洞門才呼口氣,眼前一隻人頭鳥又高速衝來。   「姜尚,事情不好了。」   「不好了?」姜尚看著他,「哪吒的事若沒意外該會很好解決,你說哪裡不好?」   「不是哪吒的事,是仙人被困住了。」   「仙人?」姜尚一把攫住人頭鳥的頸子。   「喂,我會斷氣——」人頭鳥的舌頭往外吐,眼看就快沒氣。   姜尚放手陪笑,「呃,對不起,請你再說清楚點。」   「咳咳!仙人被另外一個變數關住,說好了賭上一局,勝了才放仙人離開,而他們第一部份以哪吒來賭。」   「哪吒?」   「嗯,哪吒和李靖不合,將來有可能造成父子相殘,第一部份賭你能否讓二人心結解開。」   「接下來的部份呢?你一次講完。」人頭鳥搖頭振翅欲飛,卻被姜尚一撲壓倒在地,「不說完,你甭想走。」   「又不是我不說,是仙人說你也是賭局的一部份。」   「我也是?」姜尚一鬆手,人頭鳥趕忙遠遠飛去。   還以為很快就可以在西岐見面,姜尚的神情越來越冷,就在他想發火的時刻,人頭鳥又飛了回來。「姜尚,不是我沒警告你,聽說你的性情若能回到最溫和的自己,仙人就贏定了欸!」   「什麼?」姜尚回過神,趕緊拍著自己的臉。   區區一句話就可以讓他恢復笑容?人頭鳥真覺得自己很行,再次振翅就往千古絕塚飛回,剛巧哪吒也從洞裡出來。   「時間差不多了。」姜尚回首一笑。   哪吒不懂的看了看天色,「還是白天啊?」   「你師父為了改造法寶,聽說金光洞沒有夜晝之分。」   姜尚話一完,哪吒一躍隨風遁向寶德門也就是南宮天門,俗稱南天門。   果然離金光洞越遠天色越暗,當他到時天色還早,敖光尚未到來,半個時辰後就見敖光身穿朝服來到南天門前。   「來早了?黃巾力士也還未到。」敖光心急在原地兜圈。   發現敖光的視而不見,哪吒低頭一看,才發現胸前是一道隱身符,開心的他搶上前去揮動乾坤圈打在敖光後背,一圈就讓他跌個狗吃屎。   「怎麼回事?」敖光趴在地上想起身。   哪吒一腳踩上敖光後心現身,「怎樣老泥鰍,知錯了沒?」   「你殺我將、我子還要我知錯?有沒有天理?」   「我師父說了,我是奉玉虛宮法牒投胎到李家為子,更是保姜尚興周的先行官,你家人敢欺負我被我打死也是小事,你敢上本?」   越說越氣,哪吒遵從教誨低頭就痛揍了敖光一頓。   「打得好。」敖光記住了,將來不還他幾十倍不成。   為了這話,哪吒更努力揮拳,可惜不管打多少拳,敖光僅是哀痛,俗話不是說龍怕揭鱗,虎怕抽筋?哪吒一想起這點,硬扯下敖光朝服往他左脅狠抓上幾把,抓得鮮血直冒龍鱗掉了一地。   「不要抓了。」敖光認輸。   「你不上奏我就饒你一命,倘若不依我,一圈打死你,我師父也會幫我承擔。」   好漢不吃眼前虧,敖光認了答應下來,哪吒使他變成一條青蛇藏於袖中,開心的衝回人間。   一入廳堂父母全沒闔眼,見他回來都圍上前,「你到哪去了?」   「孩兒到南天門使龍王不要上奏。」   「胡說什麼!」李靖深知龍王脾氣,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哪吒笑了笑抖著袖子,一條青蛇落地化成人形,正是敖光本人。   「長、長兄?」李靖大吃一驚。   「你縱子行兇在南天門外痛揍我,更揭我龍鱗數十片,好啊!李靖,我邀齊四海龍王到靈霄寶殿奏你,看你有什麼話說?」   「長兄——」李靖往前一擋,敖光再次化清風走了。   眼看這種情景,李靖還沒開口,哪吒就先說了,「我師父說我是奉玉虛宮符命投胎來的,就算把四海龍王全打死,我師父也會保我周全,請父母放心。」   李靖是學過道,也知仙輩之事凡人插不上手,當下只好當哪吒真有這本事可以化險為夷,一見李靖無話可說,殷氏忙將哪吒推向後園,「去補個眠吧!」   還以為母親不再疼他,哪吒一聽此話開心入了後園。   ======   哪吒一進園中,姜尚已經恭候多時,「情形怎樣?」   「還能怎樣?龍王被我教訓一頓,本答應說不上奏,剛又反悔說要邀四海龍王齊去上奏,老頭兒都是這樣話不成話。」   「我今年也七十了欸!」姜尚搓揉著哪吒的發。   「你不算啦!」哪吒又笑開了臉。   二人閒說了幾句,哪吒這七歲孩子又開始覺得無聊。   「頂多我帶你到城樓上乘涼。」姜尚本想攔著他不給出門,最後還是退了一步,二人到了城樓時微風徐徐,哪吒又想到河邊去。   「事情還沒完,你別去河邊了,閒得慌就玩那裡的兵器吧!」姜尚隨手一指,本以為都是些尋常兵器傷不了人,誰知哪吒隨手一挑,就拿起陳塘關鎮關之寶、乾坤弓與震天箭。   「好重。」哪吒是天生力大卻還覺得弓箭沉重。   姜尚看了一眼,總覺得他手裡的兵器有些眼熟,就在他開口前,哪吒拉開弓搭上箭,瞬間就將箭往外射出,箭弦一響,震天箭爆烈出弦,哪吒被後作力一撞,要不是姜尚扶上他卸力,大概二人會直撞到城樓另一邊。   「完了——」姜尚記起了哪吒手上東西的來由。   「什麼完了?」哪吒揮著手想拿起另一根箭。   「不要啊!」姜尚將他抱遠,「震天箭與你手上的乾坤弓都是特殊法寶,別說尋常人就算修練許久的妖精,一被射中必死無疑,現在一事未完你別鬧出第二件事。」   眼看姜尚叨個不停,哪吒扮個鬼臉,掙脫懷抱下了地將乾坤弓擺回原位。   殊不知那箭往外射出,直到了西南千里遠的骷髏山,山上有個白骨洞,洞中的石磯娘娘正是截教之人,碰巧她弟子碧雲童子出外採藥,被震天箭射個正著當場斃命。   不一時另一名弟子彩雲童子尋來,慌忙通報石磯,石磯趕來一看,震天箭上還刻了「陳塘關總兵李靖」七字。   「李靖!」石磯拔箭起身,回白骨洞乘著青鸞趕到陳塘關,「李靖還不出來見我?」   李靖出了大廳一看,「石磯娘娘?」   急忙倒地一拜,李靖還來不及問話,石磯拋出八卦雲光帕命黃巾力士將他擒回洞中,一陣風過李靖已身處白骨洞。   「李靖,當日你仙道難成,是我向你師父說情好讓你下山求人間富貴,今日你不思報恩反射死我徒弟,你有何話說?」   李靖根本不懂前因後果的呆愣,石磯便將震天箭扔到他眼前。   「震天箭?」李靖吃驚持起箭,翻來覆去確定是陳塘關之物。   「你有何話好說?」   「娘娘,乾坤弓與震天箭乃黃帝留下的鎮關之寶,誰能拿得起?我實是冤枉,請娘娘給我機會查明真相。」   「也好,暫饒你一命,若查不出我找你師父去。」   李靖行禮帶箭拜別,土遁回到帥府,殷氏見他回歸忙問,「將軍為何事被人攝去?」   「為官二十五年今天倒了運,不知誰拿了鎮關的乾坤弓與震天箭,射死石磯娘娘徒弟不提,箭上還刻了我的名字,這下石磯娘娘不找我該找誰?」   「可是二十五年來,你不也無法拿起乾坤弓與震天箭?」   「說到這副弓箭,尋常人也拿它不動,莫非又是哪吒?」   「哪吒?一事未平,他不敢再鬧一事的。」   李靖不理殷氏所言,怒沖沖走入後園,這時姜尚正陪著哪吒閒聊。   「哪吒,你師父要你保明君,你何不學學騎馬射箭?」   第一次見父親一臉和善,哪吒也改了語氣回話,「孩兒剛在城樓上射了一箭,不知道那箭威力之強,竟把一枝好好的箭射不見了。」   「果真是你?」李靖狠笑著,「你打死敖丙之事未完,又射死石磯娘娘的徒兒,你闖下這禍還不知情?」   「石磯娘娘在哪?她徒弟又在哪?我那一箭隨手射出哪射得死她徒兒,平白誣賴我殺人,我不服氣。」   眼見哪吒十分認真,李靖唯一還相信的就是他的誠實,「石磯娘娘身在骷髏山白骨洞。」   「父親先走,孩兒隨後就到。」   李靖點了點頭,自行往下一遁向骷髏山而去。   「哪吒。」姜尚拉住了他,「有事就去找太乙,明白嗎?」   「我知道。」哪吒拉開他的手一笑,也跟著土遁離去。   千里外的骷髏山白骨洞前,李靖已等了他一段時間,一見他來便要他先在外等,待他一入內通報了石磯之後,石磯派遣彩雲童子帶哪吒進去。   一見彩雲童子,哪吒心想這裡既是石磯地盤,先殺一個是一個,化出手上的乾坤圈就向彩雲童子敲下,瞬間彩雲倒在地上掙命。   聽到洞外一聲厲嚎,石磯出了洞門,「好啊!你還敢行兇?」   哪吒冷笑一聲握緊乾坤圈往前便打,石磯隨手一接,「乾坤圈?」   「是又如何?」哪吒抽不回乾坤圈,身形一轉混天綾往前捆去。   對水族特別有用的混天綾卻動不了石磯分毫,只見石磯袖子一招,混天綾已入她的袖中,哪吒眼見手上再無法寶,一驚之下轉身就逃。   「李靖沒你事了,回去吧!」石磯飛快入洞拿出太阿劍就往外趕,不待回話,李靖就見石磯身影消失,也只好回陳塘關去。   遠處哪吒被石磯一路窮追猛趕,無可奈何下僅能往乾元山逃竄,方入了金光洞,太乙真人已站在那,「先到後頭桃園避著。」   順著師父手指方向躍進,哪吒剛藏好,太乙真人才出了洞,石磯已經持劍惡狠狠落在洞前。   「道兄請了。」石磯打個稽首,太乙真人也回了禮。   「道兄門人仗你傷我,道兄把哪吒交出,萬事俱休。」   「哪吒是在我洞裡,你想要他就去問我玉虛宮掌教,他要我給你,我就給你。」   「你別拿掌教壓我,難道你縱徒行兇殺我徒弟,就算有理?」   「你是截教我是闡教,因同犯一千五百年殺戒,才到人間完此劫數,今成湯該滅周室該興,三教簽押封神榜時,掌教命我讓徒弟出世輔佐明君。哪吒乃靈珠子下凡,就算他殺你徒弟也是天數。」   「天數?道同一理怎見高低?你徒可活,我徒就需死?」   「道雖一理仍各有所長。」   石磯大怒,太阿劍影一旋朝著太乙真人劍劍刺落,太乙真人避開劍擊,入洞取劍更帶了法寶,往東崑崙一拜,「今日需開殺戒了。」   再出了洞,太乙真人舉劍,「你道行淺薄,還敢到我乾元山逞兇?」   「太乙你欺人太甚!」石磯徹底被激怒。   橫劍掃去,石磯招招更不留情,而太乙真人仍不想大開殺戒,招招只做格檔而已。   二劍對擊數次,石磯將法力一施,太阿劍毫光纏繞,斗上太乙真人手上平凡之劍,方不過五五之波。   「你還不想收手?」   「絕不。」石磯鬥劍一一落空,最後乾脆祭起八卦龍鬚帕迴旋於空,現出一條龍形張嘴向太乙真人咬下。   「彫蟲小技。」太乙真人隨手一指,龍形縮回帕中摔落於地。   眼見他破自己法寶,石磯再持起太阿劍往前揮砍,太乙真人退著步伐,讓了石磯數招,對方卻依舊不懂收手。   「也罷。」   話聲一完,太乙真人躍出戰圈,便將自己法寶祭出。   一聲喝令,九龍神火罩飛於天空,石磯一見剋星想逃,卻仍被罩於其中,太乙真人一收再拍罩子,九條火龍吞沒纏繞轉眼就將石磯燒出原形,原來她方不過是一塊頑石。   「師父,你真行。」哪吒由洞中跳出。   光看他眼珠亂轉,太乙真人就知他想要手上法寶,不過,「四海龍王已奏准玉帝前去拿你父母。」   「什麼?」哪吒一驚跪於地,「求師父幫忙。」   太乙真人俯身輕言數句,哪吒連連點頭。   「去吧!」話聲一完,哪吒已借土遁回到陳塘關中。   赫見陳塘關裡烏雲罩天雷聲隆隆,帥府之外四條各異的巨龍瞪視其中。   站於李靖夫婦身前,姜尚只有一句話,「待哪吒回來再說。」   不管四海龍王如何威嚇,姜尚冷眼相待。   終於哪吒土遁回歸,才剛現身已被姜尚拉過,「你沒事吧?」   「謝謝你。」哪吒人在土中仍聽見他的每句話,姜尚一面搓揉他的發一面看向天上四龍,「你要怎做?」   「我有辦法。」苦笑推開他,哪吒往前一站,「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既打死敖丙、李艮,今日就剜腸剔骨還給雙親,如此作法你們能了事嗎?」   西、南、北三龍王齊看向東海龍王,畢竟死得不是他們門下,敖光也不多求,「你如此做算還有個孝名,今日之後就算了事。」   眼看敖光同意,哪吒一回身抽出李靖腰間之劍,先斬去左臂,再剖開肚腹血流腸斷倒地不起。   「哪吒?」姜尚接住他的屍身。   四海龍王見了他死,心滿意足的回天庭覆命。   「死有餘辜。」李靖再不看哪吒屍身,轉身回了府中。   殷氏雙眼滿淚,和姜尚動手忙起哪吒後事,直到哪吒入殮,姜尚方告別往乾元山去,龍王一事已告一段落。   ======   乾元山外,枯松之間雲霧瀰漫,姜尚找了好一會,才引得哪吒魂魄往金光洞飛去,才剛入了洞,太乙真人已等在那,「魂呢?」   姜尚將背後的魂引向前去,「他還有救嗎?」   「他是法寶託身,哪可能沒救?」   「那你還不救他?」   「救有二種方法,先採用第一種吧!」太乙真人一點哪吒之魂,將他靈性尋回,「醒了嗎?」   哪吒魂魄一散早沒了記憶,再看又回金光洞才想起自己,「我醒了。」   「醒了就好,你可向你母親託夢,讓她在離陳塘關四十里的翠屏山為你建一座行宮,受了三年香火,你就能恢復人形,而在這三年之間,你也給我學著收斂脾氣點。」   一連串事情說來,哪吒也是有錯,因此對太乙真人的訓話,哪吒只有躬身一拜。   「你多看著他吧!」太乙真人將哪吒推向姜尚。   「你呢?」姜尚穩住飄蕩不定的他,太乙真人雙手盤胸表情冷漠,「此後哪吒就託你了。」   他的表情和當年送自己下山時一樣,姜尚猛然一笑。   「笑什麼?」太乙真人撇過首。   忙道沒事,姜尚帶著哪吒下了山往陳塘關去,而夜裡被哪吒一連託了七天夢之後,殷氏才取了錢財在翠屏山為哪吒建行宮。   此行宮一造,不多久便名聲遠揚,哪吒也真改了脾氣,前來供獻香火者,凡許願不傷及性命或為做壞事的,他都一一允諾幫助實現。   連地府亦派來二名鬼判供他驅使,就在半年後的一天,李靖在野馬嶺操練三軍,回程途中看見男男女女上山進香。   李靖回頭就問,「翠屏山上人流為何不絕?」   「半年前有一神在此顯靈,有求必應之下,四方男女都來進香。」   「是嗎?那是什麼神?」   「哪吒。」軍政官話方完,李靖瘋狂策馬上山,直闖到行宮之前。   上頭匾額亦確是哪吒行宮四字,李靖怒極闖進,六陳鞭揮出就將哪吒金身打碎,踢倒二邊鬼判之後,更放把火將廟宇燒了。   廟外信徒不知所措,李靖出來就喊,「這不是神,你們誰都不准上香。」   被他一嚇,信徒趕忙全數衝下山,李靖更怒衝上馬,回去向殷氏問罪,就在李靖離去的半刻鐘後,出外的哪吒方才回歸。   他一見廟毀,自己金身更已不在,立即招來鬼判一問。   「大、大人——」二名鬼判怯怯不敢回答。   「是李靖。」雖慢哪吒一步回來,姜尚倒算出了事情始末。   「李靖?」哪吒雙眼冒火,卻礙於沒有肉體,身一轉就向金光洞飆去。   姜尚搖首看他遠去,回頭對二名鬼判道:「回歸地府吧!」   忙向他行禮告別,二名鬼判身形一轉沒入地面,望著還燒著的大火,姜尚捏著水訣施展,就將火勢澆熄,所有事情辦完,他才跟著往金光洞去,結果才來到半途竟見哪吒足蹬風火二輪,手持火尖鎗往陳塘關而去。   來不及攔他,姜尚催盡術法卻趕不上風火二輪的快速,遠看他消失眼前,姜尚總感到事情大了。   果然,當哪吒到了帥府上方就喊:「李靖出來見我。」   門裡門外守將看了他,連忙進府催促,此時李靖正在盤問殷氏,「你為何幫哪吒建造行宮?我與奸臣費仲、尤渾不曾往來,使二人正巴不得找我話柄,你如此行為豈不是斷送我富貴之路?」   「哪吒託夢要個安身之所,我才會——」   「才會什麼?今日之後不許你再為他建造行宮。」李靖甩袖轉身,殷氏欲言又止卻是無話可說,這時守將怯怯來報,「哪吒出現。」   「人死哪能復生?」李靖大怒而出,一到廳堂外,還真見著哪吒一臉怒氣的盤旋於空。   「李靖,你毀我金身更放火燒我廟宇,今日之帳絕不善了。」   「你這畜生,生前作孽,死後還魂還來纏我?」   「我已將骨肉還你與你再沒關係,你又為何打我金身?燒我行宮?」   「你生前擾害父母,死後愚弄百姓,打你金身又如何?」   哪吒原收斂的脾氣再次爆發,舉起火尖鎗就刺,李靖舉戟一擋,二人交手數招,李靖全被哪吒壓著打。   求生無門,李靖棄戰往東南逃去,背後哪吒風火輪一蹬倏然又在他面前一現,李靖一驚只好以土遁逃命,卻不論到了何處現身,哪吒一雙眼總幽狠的擋在他眼前。   無命的往前狂奔,李靖被身後越來越近的哪吒一嚇,正不知如何是好,恰巧一名道人經過,原來是二子木吒,李靖方鬆口氣。   木吒攔在哪吒面前,「你好大膽子,忤逆父親不說還敢弒父?」   「你是誰?」哪吒駕著風火輪一退。   「我是木吒。」   「二哥?」哪吒緩下表情,把事情前後說了一遍,「是他對還是我對?」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我已經把骨肉還給他,哪還有父子情?」   「哪吒!」木吒一怒揮劍就砍。   哪吒用火尖鎗駕開劍,「我與你無仇,你閃開。」   木吒接二連三揮劍,就是不讓,哪吒為怕李靖逃跑,祭起剛到手的法寶金磚,此金磚有自動追人的功能,更能躲避敵人的反擊,任木吒劍舞得再好,依舊被一磚打上後心倒地昏厥。   李靖一見二兒子不省人事趕忙轉身就跑,背後哪吒急追,二人一前一後追上了五龍山雲霄洞,這裡是李靖長子金吒修練之處。   李靖前腳停步,文殊廣法天尊已指示他躲入洞內,當他身影一消失,哪吒接著就到,「道者可見一名將軍過去?」   「他進了我雲霄洞。」   「是嗎?你快把他放出,不然需替他挨我三鎗.」   「你是誰,狠成這般?」   「太乙真人之徒,哪吒。」   「我沒聽說過你,你若敢在我這撒野,就將你拿進洞裡吊上三年,打上二百扁拐。」文殊廣法天尊擺明為難哪吒。   氣到極處,哪吒揮鎗就向前刺,火光一伸鎗影繞著文殊廣法天尊轉動,卻在他隨手一抓下,火尖鎗已經被奪,哪吒慌然後退。   「想走?」文殊廣法天尊雙掌向上一攤,遁龍樁由上方落下,一連三個金圈硬將哪吒套牢鎖於地上。   「放開我。」哪吒狂喊。   文殊廣法天尊聽而未聞似的轉身,「給我打。」   一聲令下,金吒拿著扁拐走出雲霄洞,一揮手就打了哪吒好一頓才停,看完了用刑,文殊廣法天尊師徒逕自回了洞府,剩下哪吒緊閉雙眼忍著一身痛,空有一肚子火卻掙不開金圈。   「該死的。」哪吒猛睜眼怒吼,恰巧太乙真人來到他眼前。   「師——」哪吒才叫了一聲,太乙真人趕緊噓了一聲。   不懂他在做些什麼,哪吒眼睜睜看了太乙真人入洞,不多久李靖被金吒送了出來,回洞前金吒還瞪了哪吒一眼,當金吒消失,姜尚卻在哪吒眼前出現。   「你喔!」姜尚戳了戳他的頭,手往下一撫遁龍樁,哪吒恢復了自由。   「姜——」哪吒開心想喊,卻被姜尚掩住了口,將他拖離雲霄洞好一段距離才放手,「文殊廣法天尊個性超固執,說要吊你三年連一天都不會少,太乙現在進去當人質陪他下棋,你就先走一步。」   姜尚將手一放,哪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雲霄洞。   「怎麼,不去追李靖了嗎?」姜尚拍著他的肩。   握緊回到手上的火尖鎗,哪吒一回首,「我還是要去追他。」   話完,哪吒再駕起風火輪又往前趕,身後姜尚邪惡笑著。   ======   李靖方才出了洞,才見哪吒被鎖在洞口,因此一路上心情特別愉快,卻沒想到,才走了不到幾里路,背後又傳來那傢伙的叫聲。   「李靖別走!」聽到這話,李靖不走才有鬼,連忙施展土遁沒命狂奔。   卻在躍出土的瞬間,哪吒一鎗已經揮來,李靖狼狽踉蹌倒地,看著橫於身前的火尖鎗,「哪吒,你真要殺我?」   「你還不承認你有錯嗎?」哪吒收回火尖鎗,似怒非怒。   李靖定定看他,二人相視許久,最後,「不是我錯。」   「不是你錯,那麼我又有何錯?身上法寶不是我天生想要,我是靈珠子託胎,三年六個月才出生也不是我的錯;東海一事、石磯一事又真是我錯?你什麼都沒為我想過,除了你的總兵身份與地位,你還為我想過什麼?」   哪吒拋開火尖鎗,踢掉風火輪,甩開揹在身上的一袋法寶,紅起雙眸怒罵的他,淚不自覺滑下臉,讓人看了真覺得他不過是七歲孩童。   李靖猶癱在地上,愣愣看著墮淚的他。   「李靖。」路旁一名道人緩緩行來,李靖偏首看去。   「你口口聲聲都是哪吒的錯,其實你不過是嫉妒罷了。」   「我不是。」   「真不是嗎?你修練多年沒得到一樣法寶,哪吒一出生就有二樣;你天生仙道難成,哪吒卻定有成仙之時,你真敢說你不是嫉妒?」   「我不是!」李靖起身狂吼。   「真不是?你自哪吒出生後,千方百計沒贏過他一回,每輸他一次,你對他的態度越是冷淡,你還敢說不是?」   李靖蹙眉轉首,蓄意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道人猛伸手拉過他,再往他背後一拍推至哪吒身前,「你們再打一場。」   哪吒早已經放棄為自己爭理,李靖卻為爭一口氣動手,二人此次纏鬥一改往昔哪吒佔上風的情勢,李靖每招出手格外有形。   哪吒漸漸一招招都真正花上心思,二人仍是打的不分上下,最後,李靖揮出一掌將哪吒打開後,卻回身向道人攻去。   道人隨手抖出朵白蓮擋住殺招,「你父子廝殺,打我做什麼?」   「我本打不過他,是你讓我不至於敗。」李靖雙眼通紅似有不甘。   道人一聲冷笑,「竟敢對我動手?」   「不能嗎?」李靖至少還想保有自尊。   道人袖子一舉,一座玲瓏寶塔落下將李靖困在塔中,道人再拍塔身,熊熊烈火自塔中燃起竟燒得李靖大叫救命。   「李靖?」哪吒聽見救命聲,忙提起火尖鎗打向道人,「快放他。」   「你不是要殺他?」道人雙手連揮,一朵朵白蓮花阻住哪吒攻勢。   被時勢所逼,哪吒終停下手垂眼,「我不過是要他認個錯,我不過是想讓他知道,我雖是由法寶造出的人,可是我終究是他的孩子——」   得到哪吒這句話,道人敲著塔身,「李靖,你認不認你兒子?」   「我……認了。」剛才的話終讓李靖承認他有個孩子叫哪吒,多少年來的心結比不上自己危急時,他撲身來救的情況,再加上他的一番話,李靖承認了自己的錯。   道人滿意收回塔,李靖一重見光明就擁上哪吒,「抱歉了,孩子。」   第一次得到父親的擁抱,哪吒熱淚盈眶,遠端姜尚向道人招手。   再看一眼二人,道人突將塔往前一拋,「李靖,這玲瓏寶塔送你,訣竅刻在塔身上,我是靈鷲山元覺洞的燃燈道人,今後你辭了官隱居去,將來有一天和哪吒同是一殿之臣,共修正果。」   李靖鬆開懷抱接住法寶,「謝老師。」   老淚縱橫的李靖,終於得嘗所願有了法寶,哪吒看著他的淚,忙拿著手帕替他擦拭,二人一派父子天倫叫人稱羨,燃燈再一笑便走向遠處的姜尚,今日的一場戲十分成功。 第二十三回     哪吒的事一了,燃燈道人直走向姜尚,交錯而過時腳步一停。   「總算不枉你所託。」燃燈道人仰望天際一笑。   「你本不是這樣打算?」   「哪吒性情太烈,人人都想像文殊一樣打罵了事,除了你肯去算計他們,我想沒人能讓哪吒放棄去恨,更讓李靖正視自己那可笑的嫉妒。」   「我也是有所圖的。」姜尚不容許別人將他說得那麼好。   燃燈回過身直視他,「不管圖些什麼,現在的你很好。」   「好什麼?」   「至少比剛下崑崙時,一身是恨的你已經好多了。」   「好在哪?我沒有改變。」   燃燈道人伸手捏著他的臉,「有沒有改變,是我們旁觀的人才能說。」   「是嗎?」挑眉一哼,姜尚將燃燈的手拿開。   笑看他臉上紅印,燃燈伸個懶腰,「我很感謝你。」   「謝我什麼?」   「謝你還記得我的話,需要我幫忙時會找我開口。」   姜尚看他一眼,逕自轉過身,「回你洞府去吧!」   明白姜尚仍不想與人深交,燃燈道人身形一晃化清風而逝,姜尚才歎口氣,前方哪吒已經揮手跑來,「姜尚。」   「你來做什麼?」   「我爹要我跟在你身邊幫你。」   「你爹?」姜尚刻意加重語氣,哪吒笑瞇瞇的點頭,「是我「爹」啊!」   「你們父子和好了?」姜尚攬上哪吒的肩,腳步一晃一朵雲彩出現腳下。   由哪吒風火輪帶動前進,姜尚也開始學會懶,哪吒絲毫不覺得他重,一面往前一面呆呆點頭,「我們和好了。」   「那就好。」姜尚回頭一瞥,還在原地的李靖臉上,不再是那張當總兵的威嚴,而是慈父的神色,終於圓滿解決一事,姜尚才歎口氣,遠遠又見到天上一隻人頭鳥。   「你到朝歌城外宋家莊等我。」姜尚拍了下哪吒的肩,瞬間化清風遠逝。 哪吒來不及發問,身旁剛還懶到連駕雲也不行的他已經消失。   同一時間裡,遠在上方高處。   「人頭鳥!」滿天雲霧之中,猛傳來一語。   人頭鳥東張西望,一隻手驟然由雲中伸出握上牠的頸子,被勒得快沒氣,人頭鳥舌頭往外一吐。   姜尚連忙放手,「抱歉,抱歉!一時習慣了……」   「習慣了?」人頭鳥怒吼,「我掛了,你的仙人要怎辦?」   「不好意思,我太急了點。」   「不用辯解了,我來傳達下一個任務。」   「下一個?」   「你該知道七年前姬昌替人算生死算出大禍,被關在羑里一事吧?」   「我知道。」   「接下來就是賭伯邑考能否生還,姬昌可否逃出五關。」   「伯邑考?」姜尚愣了,隨手抽出封神榜快速觀看,「他榜上有名,根本注定要死,這是不可能的事。」   「那就看你能否讓他不死,或者不讓姬昌吃下他的屍體。」   「吃下屍體?你說什麼?」   「啊!」人頭鳥發現自己多嘴,轉身就想跑,殊不知姜尚最痛恨有人釣他胃口,再伸手一抓又扼住牠的喉嚨。   「咳——咳,放了我——」   「把話說完。」姜尚冷眼一瞪,人頭鳥只好把握僅剩的氧氣,「妲己為了折磨姬昌,會將伯邑考殺死後做成肉餅送給姬昌享用,姬昌更會因此食慾大減,提早衰老至——死。」   眼看牠真的快掛,姜尚忙將手一放。   「看我飛踢!」人頭鳥掌握機會踢出單腳一踹,正中姜尚額頭,當他快速往底下掉落,人頭鳥飛快振翅逃命去。   「人頭鳥!」姜尚法術一施,墜落速度一慢,輕飄飄的著地,回首再看已經渺無一人的天際,姜尚一回身往著朝歌前進。   ======   千古絕塚之中,陰暗與光明分庭抗禮。   「我贏了第一部份。」紀雲曉開心的敲著鍵盤,蚩尤無話可說,保持沉默。   「接下來的第二局,你有把握嗎?」紀雲曉看看夜色。   「伯邑考是必死,關鍵在於姬昌是否得吃下人肉肉餅。」   「你認為可不可能?」   「這問題妲己會替我回答你,而且你改變了一部份,將相對有另一部份變數發生,姜尚很快就會面對那個變數。」   「那個「變數」?你指什麼?」   蚩尤不再回答,總是沉靜的千古絕塚裡第一次傳出大笑。   不安的聽著笑聲,紀雲曉移動著封神每個場景,頃刻間,「是喜媚——」   她本來是在軒轅墳中修練的,但現在……她卻到了朝歌?   「她就是你指的變數?」   「不止喔!」蚩尤壞心的回答。   紀雲曉蹙緊眉失神緊盯螢幕,螢幕裡哪吒與姜尚都越來越靠近朝歌,身為能知未來將發生的事之變數,蚩尤究竟知道了什麼?   紀雲曉開始不安起來。   ======   西岐城外,伯邑考帶著大量名產準備遠赴朝歌,姬發率了九十七個弟弟,在十里長亭送行。   上大夫散宜生仍在做最後掙扎,「公子還是別去了,主公臨別時曾說:「七年災滿自會回歸。」絕不容許任何人前去接他,如今七年將過,公子若有不安可派一卒前往,又何需親自前去冒險?」   「父侯有難,為人子的於心何忍?更要我們九十九子何用?今日我帶祖傳三樣寶貝至朝歌為父侯贖罪,相信不會有何大難。」   「公子——」散宜生仍不死心。   「我意已決,你好好輔佐姬發吧!」伯邑考拍下他的肩,再看向眼前九十八個弟弟,「要好好照顧西岐。」   「是!」九十八人異口同聲回答。   伯邑考翻身上馬,再望一眼西岐城後,馬鞭一揚開始出發,眼看他的離去,散宜生怎樣都安不下心,「公子——」   散宜生猛往前跑意圖扯住馬韁,姬發苦笑伸手,「上大夫,你別這麼擔心,大哥會沒事的。」   被人拉住肩膀無法動彈,散宜生的眼在姬發臉上與越來越遠的馬匹間遊蕩,最後看距離真太遠了,他才放棄掙扎,「二公子說的是。」   「好了,我們回去。」姬發一回頭吆喝,所有人開始行動,連一直回首的散宜生也被姬發硬往西岐城裡帶。   就在他視線外的西岐使者群中,伯邑考仰望天際苦笑,姬家人擅占卜的人不多,他自知性命已注定將喪於朝歌,所以此次行動肯定成功,而他也肯定再無法回歸。   回頭又看了一眼西岐,伯邑考猛策馬前行。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連過了五關,最後終於到了朝歌住進館驛,只是缺乏門道的他,又不知該向費仲、尤渾巴結,於是一連在午門外等了五天,仍是一無所獲。   這一日早上,他興緻勃勃佔了一卦,忙往朝歌城外的宋家莊而來,才剛到了莊外,他第一次見到了她……   「討厭,討厭!」一身出色華服,長髮結辮落於胸前,精緻可愛的臉蛋讓人捨不得移開眼,此時她站在一個小攤販前,急得跳腳。   「怎麼了嗎?」不知不覺間,伯邑考已走到她與小販眼前。   好不容易來個講道理的,小販忙指著她,「她想買綵緞,偏她要的長度與她肯給的錢差了不少。」   「哪有不少,關外都賣這個價碼。」她嘟起嘴。   伯邑考低頭細看了價錢,的確是比西岐還高,又見她真十分喜愛的模樣,他只好掏錢一遞,「我幫她付。」   一見有人肯當冤大頭,小販忙接過錢,笑嘻嘻的將綵緞送到她懷裡。   「哇!拿到了,拿到了。」她捧著綵緞開心直笑。   伯邑考愣愣瞧她,想像不到朝歌城的女子這麼率性。   「喂!你看我幹嘛?」她抱緊綵緞,「這是我的。」   「我不會跟你搶。」伯邑考失笑。   「真的?」她偏著頭,確定他不會搶後才恢復笑,「我叫做喜媚,你呢?」   「伯邑考。」   「伯邑考?姓伯名邑考?好奇怪的名字。」   「不,我姓姬,名字是伯邑考。」   「哦!」自稱喜媚的她點點頭,猛又一臉笑意,「我們去玩。」   「去玩?」伯邑考沒有機會再問,喜媚一握上他的手,就拉著他往前跑,伯邑考料想不到喜媚有一身蠻力,竟被她拖著滿街跑,最後二人停在一座廟前,樹上繁花不少落纓紛飛。   喜媚停下腳步,在花瓣圍繞下轉身,「這裡很漂亮吧?」   似廟非廟,廳堂裡沒有神像可是建築卻又是廟宇模樣,圍在廟外的花樹不下數十,身在其中彷彿處在山野之間。   「是很漂亮,可是一般人不會來這吧?」   「嗯!因為這裡已經荒廢了很久。」喜媚走進廟中,粗暴的拂掉桌上的塵沙後,才將綵緞放下,伯邑考跟在她身後,總覺得她一臉懷念的樣子。   「你在想些什麼?」   「想什麼?」喜媚轉身輕笑,「這裡是我很久前住的地方。」   那時候她剛由蛋孵化出來,是這裡的廟祝餵養她,一直到某一天她身上的妖力覺醒離開了為止,在軒轅墳中修練的幾百年裡,她總想回到這。   「時光匆促,歲月不饒人。」喜媚低歎。   伯邑考靜靜聽著,沒有插上一句話,可是他包容的笑,讓喜媚覺得自在。   半晌,二人各自發了一會呆,廟外卻傳來一陣疾風吹刮聲。   「哇啊!」哪吒催著風火輪衝入廟中,嚇了裡頭二人一跳,而他也差點撞上一旁牆壁,好不容易有驚無險的停下,二人瞪眼望著他。   「嚇了我一跳。」喜媚眨眨眼。   「你們都沒事吧?」伯邑考扶了喜媚一把,更看向停在牆壁前方的他。   哪吒讓風火輪轉了一圈,眼對上二人,「我沒事,你們呢?」   「也沒事。」伯邑考仔細一瞧,發現他不過七歲模樣。   喜媚定定看了哪吒一眼,開心的抱上前,「是小孩子欸!」   「喂,喂!」哪吒死命掙扎中,剎那間某雙手自她背後伸出,除了拉開她外,更彈了哪吒額頭一指。   「姜尚。」哪吒撫著額頭,一臉怯怯。   喜媚聽到姜尚二字,臉色不自然的一僵,姜尚也發現了她的身份,二人對視一眼,各自的印象都不算好。   「你——」姜尚才開口,哪吒卻往他肩頭一趴,「很漂亮喔!」   搶話的他十分認真,姜尚瞥他一眼,哪吒卻擠眉弄眼的示意,姜尚隨著他眼神一看,方發現站於一旁的他,「伯邑考?」   「我是。」伯邑考訝異的往前一站,喜媚同時也退到他身後。   「你為了姬昌而來?」姜尚直接說起主題。   愣愣點頭,伯邑考還在想哪時見過眼前這人。   「我是崑崙的道士來幫忙你救回姬昌的。」姜尚彎身行禮。   伯邑考趕緊伸手去扶,「不敢當,要麻煩你了。」   「不會。」姜尚站直身,喜媚已經消失無蹤,「果然跑了。」   「什麼跑了?」   「漂亮的大姊姊。」哪吒往前一指,伯邑考似乎要追上前卻又一停。   「想做的事不去做完,你會死不瞑目。」姜尚閒閒扔出一話,哪吒疑惑瞪來一眼,伯邑考猛鞠個躬拿起桌上綵緞向外跑去。   「事情辦完了,到莊主宋異人家找我吧!」   「好!」伯邑考揚聲答完,人已經不知消失何方,姜尚拉開趴在他身上的哪吒,「你看不出她是「什麼」嗎?」   「妖精囉!還挺漂亮的。」   「那你還打斷我的話?」   「可是伯邑考很在意她,我想總不要在他面前揭穿她的身份。」   哪吒可憐兮兮看著姜尚,被他表情打敗,姜尚無力一笑,「算了。」   若注定伯邑考會愛上她,天數既定就無法改變。   伯邑考追上了大街,左看右看卻找不到人,隨意向著一方跑去,他越跑越心急,突然被人一攔。   「你追我嗎?」喜媚苦起一張臉,搓揉著衣擺的流蘇。   「你怎麼了?」伯邑考急喘著氣,憶起綵緞就往她懷裡塞。   愣愣拿回綵緞,喜媚呆看他一會笑了,「謝謝。」   「不用謝了,你有心事?」   抱緊綵緞搖首,喜媚掩住自己的臉,「我沒事。」   不再逼問,伯邑考定定站在她身前,眼捨不得離開她。   「怎麼了?」喜媚感受到視線抬首。   伯邑考一面深深將喜媚的容貌刻於記憶,一面溫和笑著,「沒事。」   雖然在臨死前才遇上喜歡的人是一種痛,可是比起一生沒愛過人,伯邑考已經覺得夠了,於是一個人痛比起二個人都難過還好……   「綵緞還你了,我要先走一步。」   「等一下——」不顧喜媚挽留,伯邑考第一次這麼開心也這麼落寞的轉身離去,沒有伯邑考的動心,所以喜媚並不懂他的悲傷。   垂首走了數步,伯邑考猛抬頭挺胸加快步伐離去,卻不曾再回過首,二人之間的距離漸遠,遠到回首也沒用時,伯邑考才忍不住回頭,仍呆在原地的她,在視線遠端好像一臉疑問。   忍不住失落一笑,伯邑考不再停留,向一旁行人問了莊主家園所在後,就往宋異人住處走去,行了一段不算遠的路,伯邑考敲門前,門已經嘎然敞開。   「你來了?」哪吒笑嘻嘻將他拉進門。   呆呆任哪吒擺佈,伯邑考的思緒一時間無法整理好。   當二人穿過幾個院落廳堂後,才來到姜尚所住的地方,入門前已聽見門裡的高談闊論,伯邑考聽著熟悉的嗓音回過神來,「裡頭是誰?」   「你進去就知道了。」哪吒推開門,「姜尚,他來了。」   伯邑考跟著進門一看,裡頭是比干與黃飛虎,他小時候跟著姬昌朝商過幾次,所以記憶裡還有二人的印象。   比干看著他總覺得好像見過,「這小兄弟是誰?」   「我好似見過的樣子。」黃飛虎也這麼道。   「你們當然見過,他是姬昌的大兒子、伯邑考。」   「伯邑考?」比干一驚站起身,「賢公子來朝歌做什麼?」   伯邑考忙拱手回答,「父親得罪天子蒙丞相保全性命,如此恩情眾兄弟皆不敢忘。父親囚於羑里都七年了,身為人子實在無法安心,於是帶來祖傳鎮國之寶進貢朝廷,想代父贖罪。」   「公子進什麼寶?」黃飛虎迎上前將他帶往宴席。   「七香車、醒酒氈、白面猿猴與美女十名。七香車是黃帝軒轅氏破蚩尤時所造,乘上此車不用推拉就能隨心意前進。醒酒氈專管醒酒,吃過酒往上一躺,不一時就能醒來。白面猿猴雖是畜類,亦會唱三千小曲與八百大曲,更會在人手上跳舞。」   聽完進貢之寶,比干蹙緊眉,「天子現時荒於酒色,賢公子又進三寶無異更敗壞天子德性。」   「不過賢公子救父之心亦是可取。」黃飛虎敲著邊鼓。   比干看他一眼又望向姜尚,「先生認為呢?」   「天子失德非一朝所成,既然已經改不了,不如往上呈報,至少還救得了一名賢人。」   「先生說的是。」比干轉向伯邑考,「賢公子今日回去寫好奏本,明日我帶你上殿去。」   空等了五天比不上姜尚一句話,伯邑考忙著道謝,最後為了討論上殿該說的話,三人圍成一團細說,姜尚卻帶著哪吒出了門。   「你不聽到最後?」   「朝廷裡的事歸他們管,我們還有其他事要做。」   「其他事?」   「是啊!我得到羑里看看。」姜尚拍著哪吒的肩,「伯邑考的生命暫交給你了。」   「好。」哪吒一口應承下來,姜尚卻直盯著他看了良久,才土遁離去。   總覺得剛才那一眼別有深意,哪吒心思急轉著。   隔日一早,比干便帶了伯邑考到九間殿外候旨,卻沒想到今日天子又不早朝。比干退出九間殿又帶著伯邑考來到摘星樓下。   等上了樓,比干一稟報完伯邑考來意,紂王同意宣他朝見,伯邑考上了樓,目不斜視的行完禮將禮單送上前。   紂王接過禮單一看,再聽比干說些好話,便覺伯邑考孝心動人,按禮節而言,伯邑考仍站於欄杆外,妲己在裡頭一瞧卻走了出來。   「聽說伯邑考擅鼓琴,陛下可命他彈奏一曲。」   伯邑考叩拜了妲己卻推辭道:「犯臣父被囚七年,臣怎忍心撫琴取樂?」   「你若撫得精奇,朕就放你父回國。」   伯邑考無話可回,只好接下紂王命人拿來的琴,盤膝於地將琴放在膝上,滿心混亂的他不知該彈何首曲子,正在思考時驚見妲己腳旁垂地綵緞,伯邑考一愣,手不自覺動了。   微風撫松間,松籟入耳清,一曲「風入松」十分引人。   「好,姬考此曲可算盡善盡美。」紂王拍手大讚。   伯邑考推琴站起彎身行禮,「微薄技法不甚動聽。」   見他態度恭敬,紂王連連點頭,像已準備將姬昌釋回西岐,對此發展妲己卻又計上心頭,「陛下,妾想與姬考學琴。」   「留姬考傳琴。」紂王對妲己百依百順,比干一聽此話卻叫糟,伯邑考臉色反白已猜出自己下場,當下只能拱手為禮,「臣遵命。」   眼見伯邑考接了命令,比干無可奈何之下離開摘星樓,妲己眼根本不看伯邑考,開始拿起酒壺與紂王痛飲,不多久紂王已經喝醉,妲己下令將他搬回寢宮,更撤下所有侍從。   剩下二人獨處後,妲己起身走向他,「你的風入松不對勁。」   有一種細微的哀鳴,訴說著可遇不可求的戀情。   「喜媚……是你什麼人?」伯邑考終抬起首。   「喜媚?你認識她?」   「你身上的綵緞是我買給她的。」因此方纔那曲「風入松」才會亂了琴意。   「原來是你。」妲己停步蹙眉,「可惜你還是得死。」   伯邑考知道自己下場早已無話好說,不過就在妲己走向他時,另一道火光倏然飆來,「住手。」   妲己定眼望去,「你是誰?」   「伯邑考,還不快走。」哪吒攔在他身前。   「他是不會走的。」妲己好整以暇的替不動的他回話。   「為什麼你不走?」哪吒瞪向他,他卻露出一臉苦笑。   「姬昌在我手裡,他哪可能走?」妲己笑呵呵的走近,哪吒偏首注視著伯邑考,「真的嗎?」   伯邑考苦笑頷首,「對不起。」   他明知道進了宮門,就再沒有踏出去的時候,卻依舊還是來了,誰叫被殺是他的命運,而他無法改變。   「姜尚去了羑里,他會救你父親的。」哪吒急喊,伯邑考看似動搖了一下,哪吒趁此良機將他扯上風火輪,接著火光一閃人影已遠遠逝去,直到不見他的身影,哪吒方回身看她。   「接下來該我們玩玩了。」   「你以為你贏得過我?」   「不試試,哪知誰勝誰敗?」哪吒橫鎗身前,妲己點頭一笑,身上綵緞飄旋揚起,以十分詭異的角度逼近哪吒。   哪吒火尖鎗一揚,火光驟然熾烈向著綵緞刺去。   一層薄膜護住綵緞與火尖鎗對擊,妲己卻在交手數下後轉身欲走。   「金磚——」哪吒急忙向上祭起法寶,妲己聽見身後響聲往旁一滾,卻見一金色曲線回頭再次擊來。   綵緞急舞於身前,妲己一步步忙向後退。   「混天綾——」哪吒從袋中拿出從前法寶,往前一拋就射向妲己腰際。   光是混天綾在空中造成的悶熱,隨及讓妲己心驚疾退,一時慌亂之下,金磚擊向她的背後,腰際更遭混天綾捆上。   「受死吧!」哪吒得意的宣告,卻見妲己揚起一抹冷笑,「太天真了。」   說話同時,另一條綵緞隨著混天綾盤旋而上,哪吒被綵緞一擊鬆手,混天綾遭她一卷已落入她的手上。   「還給我!」   哪吒往前撲去,卻怎樣都沾不上妲己身邊。   「怎樣,是誰勝了呢?」妲己壞心的開口,哪吒猛停步雙手合十唸咒,一道詭異符命延著混天綾捆於妲己。   乍見右手被捆,妲己連忙拋開混天綾,當它一落地立即攀爬著回到了哪吒手上。   「我師父看我年紀小,可是幫我弄了不少機關。」哪吒得意笑著。   妲己被剛才的發展一嚇,已經不知該如何對敵,就在這瞬間,剛才載著伯邑考遠去的風火輪竟然飛回。   哪吒一躍身上了風火輪,急忙搜尋著他的下落,妲己趁他分心,綵緞往前擊中了他。   哪吒一口鮮血才冒出口,風火輪彷彿知道主人危難,逕自旋動往前飆去,還想再補一擊的妲己,撲了個空。   忿怒看著遠去的他,妲己心神一轉卻悠悠笑了,伯邑考不在風火輪上,那就是在喜媚手上了?如此一來,伯邑考是必死,而姬昌那裡……   一想到姬昌,妲己忙化一道清風,向羑里疾飆而去。 第二十四回     野外無人處,一條小溪淺淺流過,伯邑考跌痛了腳,坐在地上望著站於前方的她,「又見面了。」   「你為什麼要跳下來?」喜媚不懂,她要殺他欸!   「不是你叫我下來的嗎?」   「我不知道你就是姬考。」   「不知道?我們初見的那一天,我不是說了嗎?我姓姬名字是伯邑考,又名姬考。」   「又名?」喜媚走向他,「你沒事吧?」   「你不是要殺我?為什麼還不動手?」   「你真的是姬考的話,你跳下來做什麼?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   伯邑考深深瞧著她,「我不知道你的身份。」   「那你跳下來——」   「是因為你叫了我,而且要我下來。」   伯邑考知道天數要他死,就不可能憑哪吒說句話自己就可以活,於是當他在風火輪上瞧見了喜媚,更被她叫一句「下來」,自己也就跳下來了。   「伯邑考。」喜媚歎了口氣,在他身旁坐定,「你真的很笨,我叫你下來就下來,我今天是一定要殺你的。」   「我知道。」   「你知道個頭,我才不想殺朋友,可是你偏偏跳下來了。」   被她的話逗笑,伯邑考瞧向她,「我是你朋友?」   「是啊!你買了東西送我不是?」喜媚的思緒一向不複雜,伯邑考對她的天真一笑,真的感謝自己能有機會認識她。   「現在要怎辦呢?」喜媚雙手撐頰望著天空,天上已是一輪彎月,微黯的光度讓這個夜更微淒涼,伯邑考很認真的建議,「殺了我。」   死在喜媚手上,將比死在任何人手上都讓他感到幸福。   「別開玩笑。」喜媚瞪他一眼,「你可以逃。」   「逃到哪去?妲己要我死,我就不可能活。」伯邑考說完這句才想到,「妲己是你什麼人?我買給你的綵緞——」   喜媚深吸口氣,手捧起他的臉,「說了你不要嚇到,我是軒轅墳三妖之一的九頭雉雞精,妲己是我結義姊姊。」   愣愣點頭,伯邑考臉上沒有半分吃驚,「這樣啊!」   「你不吃驚嗎?我是妖精,你是人類。」   「可是你說我們是朋友。」   「我們是朋友沒錯,可你幹嘛不吃驚啊?」   「我猜得出來,畢竟昨天的廟已經殘破許久,你又說你很久前住過那,以時間算一算,你都好幾百歲了——」   喜媚總算知道自己哪裡露了破綻,不過,她緊盯著他瞧,「那你又為什麼要我殺你?」   伯邑考拾起一旁石子,往前扔進河水裡,噗通一聲濺起微微水花。   「伯邑考——」喜媚推了他一把。   伯邑考笑嘻嘻看向她,遞給她一顆石子,「要不要玩?」   「伯邑考!」喜媚搶過石子扔進水裡,眼仍瞪著他。   「很簡單,因為我們是朋友。」伯邑考往前傾身,唇刷過喜媚的額頭,很輕很輕的吻,輕到喜媚似乎沒有感覺。   沒有排斥二人的親近,喜媚還是不懂,「什麼意思?」   「妲己要殺我,可以用刀、用劍,可是我們是朋友,你要殺我不會那麼血腥,死在你溫柔的手上可以不那麼痛苦。」伯邑考很認真的笑著,喜媚懂了,卻也沒了殺他的心情,「你太溫柔。」   殺了他,自己的心好像會跟著崩掉一角,喜媚不想做這種事。   伯邑考輕笑搖首,手更拉起喜媚的手掐向自己頸項,「不要讓我痛。」   他像是真想死在自己手中,喜媚呆瞧了他很久,指尖終於釋放出一陣陣藍光,如夢似幻的光線攝去了伯邑考的思緒,緩緩閉上眼的他,在喜媚十指合攏後,呼吸漸漸斷絕。   當天上飆過風火輪,當哪吒落了地,眼前卻是噙著淚痛哭的喜媚。   「活過來——」喜媚搖著他的屍體。   哪吒呆愣的停步,「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他與她不是朋友嗎?而且他死了,她又為什麼要哭?   「我不想殺他的,可是他要我殺了他。」喜媚緊抱著他痛哭,哪吒卻聽不懂這話,「他要你殺了他?不可能。」   喜媚緊摟著他,「我也希望不是,可是他說比起其他人,我殺他的手法可以溫柔一點。」   話聽到這,哪吒已經懂了不少,誰叫他是第一個發現伯邑考愛上她的人,於是伯邑考想死在她手上的想法,他大概能懂,這下子,姜尚那裡不知又會怎樣?   哪吒轉過身上了風火輪,「他的後事由你辦了。」   喜媚沒有回話,可哪吒知道,她會顧全伯邑考的屍體,因為就在她殺了他之後,她才懂了伯邑考對她的感情,就因為懂了情與愛,她才會那麼痛苦。   再不回頭多看一眼,哪吒駕起風火輪趕向羑里,而在他背後那哀怨的哭泣聲,卻像是永遠都不會停……   ======   羑里之中,文王姬昌的住處內,原本看著彎月懸掛才起了念頭彈琴的他,卻在琴聲裡聽見了殺伐之聲,隱有不安的預感。   姬昌忙取過金錢草草佔了一卦。   一卦方現,姬昌心痛如絞熱淚盈眶,卻又不能痛哭,遠處還有監視他的人在,而他連愛子死了,都不能為他哭個一場。   就在心裡苦歎時,一陣腳步聲卻遠遠接近,姬昌忙拭去淚水轉身,開門而入的卻是一個不認識的年輕人。   「你是?」   「你可以為他痛哭了,監視你的人都睡了。」姜尚往他走近。   姬昌愣愣瞧他,不知該不該信,姜尚自動自發的走到他眼前坐下,手上還拿著二個杯子一壺酒,「要喝嗎?」   「你是誰?」姬昌對他還不能信。   姜尚悠笑著放下酒杯,持壺各自斟滿,「不論我是誰,都不是妲己的人。」   看著他的笑與清閒,姬昌信了這話,取過酒杯便一口飲盡。   沒阻止他的喝法,姜尚還遞出酒壺,而他一接過就以壺嘴對口狂飲。   跟著舉杯,姜尚對著屋外那輪殘月靜靜飲著,不知時間過去多久,姬昌喝乾了一壺酒,淚也流夠了。   「伯邑考死時一定很幸福。」姬昌突發一語。   姜尚看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琴弦未斷就說明了,他是從容赴死。」   「接下來就換你了,妲己應該等會就到。」   「我知道。」姬昌望著他,「可是我不會死在她手上。」   姜尚點頭,「你還有你的歷史要走。」   得到他的證明,姬昌站起身有些搖搖欲墜,姜尚卻看著這樣的他不去相扶,但見他搖晃走到窗邊,在那輪殘月底下正飄著一名女子。   「來了。」像是異口同聲,又像是只有一人說了,反正不管如何,妲己在剎那間就出現在姬昌小小房舍之中。   「好久不見了,姜尚、姬昌。」妲己笑呵呵的穿牆而入,姬昌最靠近她,卻仍無所懼,「你殺不死我。」   「我亦沒打算殺你。」妲己繞過他走向姜尚,「你在這做什麼呢?」   「來看這場好戲。」姜尚看著仍未盡的酒杯一口飲乾。   妲己攏袖於身後,「看場好戲?」   「伯邑考今晚就死了,你明天該如何向紂王交代?」   「說他意圖侵犯我,被我喚人將他當場斬殺。」   「姬昌呢?你打算如何對他?」姜尚站起身,二人面對面凝視著,妲己竟展開媚惑一笑,「我哪知道呢?」   「你不知道就恐怖了。」姜尚往前挪步想一把扯過姬昌,誰知妲己身上綵緞一纏就將姬昌拉到身旁。   「給我吃吧!」妲己惡狠狠撐開姬昌的嘴,硬塞入一塊肉餅。   猛搖頭想吐,姬昌卻硬逼著吞下肉餅,一塊接一塊,轉眼吞下了三塊,姜尚看著妲己所為,卻異樣沒有動作,直到她滿意鬆了綵緞,姬昌墮地狂吐,「咳咳——」   「真有趣不是?」妲己看向姜尚,「父食子肉真算是千古奇談。」   「你的喜好還真噁心。」姜尚向前拉起姬昌,此刻他已吐的滿臉發白。   妲己做完這事,心滿意足的旋身,「我要回去了,再過段時間,你就等著看姬昌入朝歌,不過看你有沒有本事將他弄出五關。   這是挑戰,姜尚聽得出,而妲己也早隨風飄去。   「伯邑考——」姬昌熱淚不絕的捧著未吃下的肉餅,頗受打擊。   但姜尚總覺得不對,畢竟以「她」的性情看來,哪會殺了朋友再做成肉餅?可是妲己信誓旦旦又像是真的?   「姜尚。」哪吒風火輪停在窗外一喚,姜尚再看一眼悲泣的他,也只能放他不管逕自出了門。   「對不起,伯邑考死了,可是她會善待他的遺體。」哪吒一看姜尚臉色陰晴不定,趕忙把話一次說完。   姜尚點了點頭,「算了,不是你的錯。」   「你不氣了?」哪吒終於懂那一眼的涵義,姜尚搓揉哪吒頭髮一笑,攬上他的肩,二人不再多留,發動風火輪迴到朝歌。   夜色之中一縷幽魂站在月裡,朝著姬昌房間拜了幾拜後,方向封神榜所在逝去。   ======   當天一亮,紂王自寢宮醒來上了摘星樓後,妲己已經完美演完了一場戲。   伯邑考既被剁成肉醬處死,那關於赦免姬昌一事當然無法成功,在伯邑考死事傳出後,他的隨從逃回西岐,姬發得知此事哭倒在地。   南宮適扶起姬發大嚷,「先取五關殺入朝歌,再立明主!」   「說的是。」西岐四賢八俊與姬昌三十六位習武公子全數贊同。   姬發忍淚制止他們的莽撞,回神看向散宜生,但見他一雙冷眼四掃,眾人皆不敢再胡亂發言。   「先生有何見教?」   散宜生厲聲道:「公子可先斬了南宮適再來議事。」   「憑什麼斬我?」南宮適不服。   「主公恪守臣節雖囚於羑里,卻仍生還有望,你鼓吹眾人齊反奪取五關,豈不先害了主公之命?因此先斬你再議國事。」   散宜生一語讓南宮適跪下認錯,眾人默默無語再無主意。   「依先生看,又該如何?」姬發拉起南宮適再問。   「長公子不聽宜生之言,方遭殺身之禍,今天子寵信費仲、尤渾二賊,不如差二名使者各送上一份厚禮,使他們肯為主公說上幾句好話,相信不需多久主公必能回歸西岐。」   「先生說的是。」姬發立即命人收拾禮物,散宜生更寫了二封書信,當晚二名西岐使者便上了朝歌,分投費、尤二府第,第一名使者見到費仲,呈上書信、禮單。   費仲展開書信一看,散宜生在信中大力吹捧讓他陶陶然,又見禮物價值萬金,心喜回道:「你回去替我多謝散大夫,我也不便修書回話,你就說等我瞅個好時機,自讓你主公回國。」   使者拜謝告辭,回到客店另一名使者也剛回歸,說是尤渾亦收了禮物許諾放主公回國,隔日二人匆忙趕回西岐。   幾日後,紂王在摘星樓與費仲、尤渾下棋,竟連勝二盤忙傳旨排宴,費仲與尤渾在二邊陪侍,妲己靜坐簾內等看一場好戲。   紂王微醺似醉,「聽說姬昌自食子肉,所謂先天數不過是無稽之談。」   「提起姬昌,臣長時間以來在羑里派有心腹,好知姬昌有否不臣之心。羑里軍民一提起他都說忠義,每逢初一、十五必焚香上供,好求陛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如此看來姬昌真是忠臣。」   費仲再次搶先替姬昌說好話,尤渾忿忿暗瞪他一眼。   紂王卻覺得他不對勁,「那時不是你說他「外似忠誠,內懷奸詐」嗎?」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臣今時才知當日之錯。」   「是嗎?」紂王再看向尤渾,「卿以為如何?」   「費仲說得不錯,姬昌被囚羑里卻不怨恨,訓化萬民使知忠孝節義,百姓樂稱他為賢人,由此看來費仲是錯了。」   尤渾一面替姬昌說話,一面損費仲幾句,當下二人視線交集略爆火花。   「你們這樣說,姬昌像是個好人,朕該赦他?」   「一切由陛下主張,但陛下若能赦他,他必知恩圖報對陛下效犬馬之勞。」   又被費仲搶先一次,尤渾心想哪能輸他急道:「現時東、南二路諸侯與守軍鏖戰七年未平,陛下若能赦了姬昌又加以恩典,使他可代天子討伐諸侯,姬昌素有賢名必可使東、南二路諸侯不戰自退。」   「當真?」紂王聽得此話大喜,傳旨赦免姬昌。   姬昌囚於羑里早算出天子赦免,便吩咐隨從收拾行李,行李未收罷,欽差已到門外宣旨,姬昌叩頭謝恩離開羑里,路上父老成群跪送。   到了朝歌,姬昌奉旨上殿,紂王慰勉他一番,加封他為賢良忠孝百公之長,可代天子征伐,誇官三日再派文官二員、武將二名送他榮歸。   姬昌謝恩出了殿就受到百官邀請,祝賀他脫了七年囚禁,宴罷,姬昌上馬進城誇官,百姓扶老攜幼前來觀看。   文王誇官二天,到未末時分正巧遇見黃飛虎操練軍對回來,忙下馬恭立一旁,黃飛虎見到是他也下了神牛,二人見完禮,黃飛虎將他邀入府中用膳。   酒足飯飽後,二人走向書房,黃飛虎更讓左右侍從退下。   一進入,姬昌就見到曾見過一面的他,「他是?」   「他是一位有德之士名為姜尚,你別看他年輕,其實他早近八十歲。」   「姜尚?」姬昌走向他,而姜尚也站起身,「又見面了。」   姬昌愣愣點頭,黃飛虎拉著他在姜尚身前坐下,「坐著說吧!」   姜尚點頭回座,「文王該知時間差不多了。」   「你指妲己吧?誇官三日才過二日,是該差不多了。」   「什麼差不多?」黃飛虎不明究理。   「天子寵信邪佞不聽忠言,朝中朝令夕改,賢王多待一天就更危險。」   「於是賢王該早早飛出牢籠逃回故土。」黃飛虎聽懂了,也催促起姬昌。   姬昌連連稱是,不過,「雖是想走,五關又如何過得了?」   「我有銅符可助你出關。」黃飛虎話一完,起身就去張羅銅符。   直到他一走,姜尚望著姬昌,「賢王這一去危險重重。」   「卻是絕非必死。」姬昌明白,「有勞先生相助。」   「自己珍重。」姜尚牽完線,也該告辭離去,待黃飛虎取來銅符,書房裡僅剩姬昌一人,早知姜尚行事詭譎,常人難解其理,也就只管負責送姬昌出關,待姬昌打扮成夜不收後,一到二更時分,黃飛虎派副將龍環、吳謙開了西門,送姬昌出城。   館驛驛丞見文王一夜未歸報知費仲,費仲急忙找來了尤渾商量,等商量好了,二人就往摘星樓見紂王。   「陛下,姬昌有負洪恩,誇官二日暗自逃走,恐他回故土猖獗,臣薦他在前深怕得罪。」費仲首先懺悔。   紂王大怒,「是二卿說他忠義,朕方赦他。今日壞事是二卿之罪!」   尤渾一見紂王真怒,屈膝一跪,「自古人心難測,陽奉陰違,正所謂「海枯終見底,人死不知心。」姬昌定走不遠,陛下可派殷破敗、雷開點三千飛騎趕追,以正國法。」   「只好如此。」紂王揮退二人,叫來二名將軍,殷破敗與雷開得旨,到午門調齊兵士後,速去追趕。 第二十五回     通往五關的大道上,數千名軍士策馬狂奔。   文王姬昌一夜疾行,才剛過了澠池關往臨潼關前進,姜尚眼看二方越來越近,向著身後哪吒一笑,「該你上場。」   「我等很久了。」哪吒足蹬風火輪正待飛去,一條艷麗綵緞橫空捲來。   姜尚一把推開哪吒,掌心向著綵緞,「燄火——」   漫天火光轉眼吞噬綵緞,不一時綵緞化灰飄逝,妲己則悠悠現身,「姬昌今日是走不了的。」   「你說走不了便走不了嗎?」哪吒一臉不信。   姜尚回頭看他一眼,「還不下去。」   底下姬昌已快被追上,哪吒低頭一瞧,風火輪狂轉向下,妲己不為所動,在她身後另一人已經攔上了哪吒。   「你已經沒人囉!」妲己嬌笑招手,另一條綵緞盤於肩上。   「我真沒人了嗎?」姜尚邪惡聳肩輕笑。   妲己不安看他一眼,綵緞飄舞不停像是伺機而動。   「你贏不過我的,妲己。」姜尚猛旋身化出一道強風,「春木——」   盤旋枝幹扭動奔進,如春天時樹木重獲新生,根部騰於空中,加上姜尚以風集來的水氣未散,一時間枝幹茁壯成長之快令人瞠目。   高三丈之樹,枝葉繁雜舞動襲向妲己身軀攀附延伸,一時反應不過,妲己四肢被鎖騰身於空。   「放開我!」妲己動彈不得,漸漸化出原形。   纏繞妲己的籐蔓一點一滴縮緊,慢慢捲成了一個樹團,聽著開始微弱的話聲,姜尚可不以為她容易打倒,再將火星四散於春木之外,他一轉身向著姬昌掠去。   「你逃不掉了。」雷開策馬越來越靠近他。   殷破敗不想功勞被搶,手上長鞭一揚向著姬昌甩去。   「流水——」姜尚來得即時,手握上長鞭末端,一簾水幕往前拍擊。   無法知道荒野中哪來的大水,一時間軍心潰散,兵馬被阻,姬昌心慌略停下馬勢,姜尚忙丟過一句,「繼續往前——」   被他一催,姬昌再揚馬鞭,往著近在咫尺的臨潼關奔去,遠看著姬昌入了臨潼關,姜尚猛回首,空中的樹團中爆出一隻妖狐。   柔軟雪白的銀毛之中,印著一雙憎恨的眼眸,「姜尚——」   牠呼喊著意圖由空中衝下,一旁爆開的樹枝卻被早佈下的火星一燃焚起,熱辣的氣溫夾著散開的火星,牠的千年道行化成一尾狐與火星搏鬥。   喜媚一見牠的慘況,忙避開哪吒追擊往上一躍。   「別跑——」哪吒說著好玩,其實看在伯邑考份上,他亦不想為難她。   在哪吒放水下,喜媚來到了妲己前方,張口一吸一吹,強風吹離了殘破枝幹,火星更閃了幾閃慢慢消滅,沒了火的逼迫,牠收回長尾,四肢往前一撲形影快速衝下,姜尚為了被水所困的千人性命,只好收回水勢回到空中。   當四人各自捉對戰於空中,雷開與殷破敗趁機趕著軍隊向臨潼關前進,可惜的是,就在被水所阻的一小段時間裡,姬昌早已出了臨潼關向潼關跑去。   「快追——」雷開再次催促。   殷破敗亦同樣下令,浩浩蕩蕩幾千名軍士,速度卻怎樣也快不起來。   「二千人留下,一千人化二隊跟上來。」殷破敗往後一喊,三千名兵士中較為落後的二千名就在臨潼關前停步,較為前方的一千人則以五百之數各跟上一名將軍。   如此速度加快不少,二人率軍再往前趕,姬昌的形影又漸漸回到前方。   ======   終南山玉虛洞中,雲中子正準備出門採藥,忽覺心血來潮,一算才知姬昌正亡命狂奔於二關之中,「金霞替我找雷震子來。」   一旁金霞童子聽見命令,趕緊出外找人,不一會雷震子來到。   「你父親有難,你可以去救他。」   「我父親?是誰?」   「你父親是西伯侯姬昌,現正在潼關與臨潼關之間,你到虎兒崖尋一件兵器來,我傳授你武功好讓你去救他。」   雷震子拜身離開來到虎兒崖下,左翻右尋就是找不到兵器,才想回洞卻見崖上綠葉間襯著二枚紅杏,異香撲鼻勾人胃口。   雷震子不顧險峻爬上崖壁,攀著葛籐摘下紅杏,吃了一顆覺得味美,本想將另一顆送給師父,卻忍不住那股香氣吸引又將紅杏吃下。   吃完紅杏,雷震子又找起兵器,忽然左脅一聲響長出一根翅膀,待他想拔時,右脅又一聲響冒出一翅,頹喪看著雙翅,雷震子再看著什麼都沒有的虎兒崖,只好轉身回到洞中。   殊不知就在他一路行走間,身高驟長至二丈,面如青靛、發似硃砂、眼暴齒突,相貌為之大改,待他回到玉虛洞前,雲中子一愣拍手驚道:「奇哉——」   直到師父開口,雷震子方發現自己的變化,雲中子一細問才知因果。   「師父,我沒找到兵器。」雷震子對兵器反倒大過對容貌的執著。   「無妨。」雲中子帶他入了洞,到桃園中揀取一條黃金棍傳授雷震子。   才過一下子,雷震子就已經領悟,雲中子在他左翅寫下一個「風」字,右翅寫下一個「雷」字,傳授咒語後,雷震子舉拍雙翅竟能飛於空中。   「你速到臨潼關與潼關之間,送你父出五關後不許同去西岐,也不許傷害追兵,成功後速回這來,以後自有你們相聚之時。」   雷震子向來以師命為尊,叩頭後振翅離去,才短短一刻間,他人已經來到二關之中的山崗上,當人落了地,他才想起不知父王面貌,才後悔沒問師父時,卻見一名老人騎匹白馬飛奔而來。   「山下可是西伯侯姬老爺?」雷震子放聲大喊。   姬昌聞聲抬頭卻不見人,原來雷震子變成藍臉,身上更穿藍色衣裳一時與山色融合,姬昌年老眼花看不見他,還以為是鬼神捉弄,趕緊打馬就跑。   雷震子只好又喊,「眼前可是姬千歲?」   這一次姬昌總算看見了他,卻被他外貌一嚇,心驚膽顫的將馬趕上山,「壯士怎知我是姬昌?」   雷震子慌忙跪下,「父王,孩兒來遲使您受驚了。」   「我並未見過你,壯士又何以用父子相稱?」   「父王,孩兒是您在燕山所收的雷震子。」   「雷震子?」姬昌一驚,「你不是才七歲怎成這模樣?你到這來做什麼?」   「孩兒奉師父之命,來送父王出五關。」   姬昌連忙下了馬,扶起雷震子,「你可不能傷害天子兵將。」   「孩兒知道,只嚇他們就是。」   二人正說著,追兵已經趕到,雷震子將姬昌送到一旁樹後,才拍著雙翅飛上半空,振翅之中雷聲響然,所有兵士怯怯上望。   「不要來。」雷震子一喊,雷聲大響人跟著落在地上。   士兵瞧他一臉兇惡,忙報知殷破敗與雷開,「有一惡神擋路。」   二人壯膽上前,「來者何人,敢擋去路?」   「我乃西伯侯第一百子雷震子,我父王是仁人君子無端被囚於羑里七年,天子既放他回國,你們又怎來追襲?反覆無常非是天子該為,你們好好回去,我且不傷你們性命。」   殷破敗大笑,「醜人竟敢口出狂言?」   雷震子才想反嘴,就見他拍馬舞刀殺來,「你想與我斗也行,但我父王與師父之命不能違,但露一手給你瞧瞧。」   說罷雷聲再響,雷震子已飛到半空,頭上腳下飛向一個山嘴旁,一棍打下就將山嘴打塌一半。二將見他如此神勇又有雙翅,知道不是敵手乾脆退回,直到千名兵士全數遠去,雷震子才飛回姬昌身邊。   「殷破敗與雷開已被孩兒勸回,孩兒送父王出五關。」   「不需如此,我有銅符自能出關。」   「逢關驗符擔誤回程,若追兵再來,父王怎辦?不若我背上父王,轉眼就可出五關。」   「這馬怎辦?」姬昌不忍,雷震子苦笑,「顧不得馬了。」   「馬已隨我七年,我怎捨得?」   「先顧大事吧!」雷震子好意再勸,姬昌只好灑淚拍馬送牠遠去。   雷震子揹起姬昌,才一刻間就飛出五關到達了金雞嶺上。   「今日又見故土,全靠孩兒所助。」姬昌笑拍他的肩,雷震子不捨的笑著,「父王保重,孩兒告辭。」   「為什麼要中途拋下我?」   「師父命我只能送父王出五關,待孩子道術學成再拜尊嚴。」雷震子跪地一拜,再起身振翅飛回終南山。   被留於金雞嶺上,姬昌年老力衰又失去馬匹,蹣跚而行到了夜晚才找到旅店,次日一早啟程時,才發現銀錢全在馬匹上,於是無錢付帳。   小二氣急敗壞嚷著要拉他去見官,店主被小二吵醒出來一看,眼前老人雖年邁,相貌卻不凡,店主再仔細一問,方知他就是西伯侯姬昌。   姬昌懇請店主讓他回國,到了西岐時店錢、飯錢會派人加倍送還,店主急忙跪下叩首,喚了酒席與姬昌一桌同飲。   用完早膳後,店主牽出家中唯一驢子給姬昌當座騎,拜別店主後,姬昌一路往西岐回歸,其實金雞嶺離西岐已然不遠,就由客店往前不到七十里路,就是西岐城門。   此時城門外已經站滿西岐的文武官員與九十八名兒子,原來姬昌之母太妊早已算出他的回歸,姬昌騎著毛驢來到,一聲炮響,散宜生率文官跪於道路右方,南宮適率武官跪於左方,次子姬發來到驢前跪叩大安。   熱淚潸然而下,姬昌下了毛驢遠看西岐城,「孤今日不勝淒慘,七年身陷羑里還以為無出頭之日,想不到竟重見天日與你們相會,本該喜時卻又悲從中來。」   「當年夏桀囚商湯於夏台,最後商湯奪得天下,大王今日歸國,怎知此時的羑里非是當年的夏台?」散宜生迎上前。   南宮適亦道:「今天子不修正道,主公何不乾脆奪取五關?」   姬昌聽得二人諫言卻怒,「天子特赦回國,當盡臣節以報國,豈可說這些不合君臣禮節之言?」   眾人一見姬昌發怒,只得跪地口中稱是。   姬發看如此情景,打圓場道:「請父王更衣上輦。」   脫衣一換,方上輦見得百官狂喜不禁感歎起伯邑考,一憶起愛子,忽覺肚中一痛摔下車來,姬發與一群弟妹忙迎向前。   靠扶在姬發懷中,姬昌一嘔出個肉餅就化為一兔,一連三個肉餅化成三兔跳走,姬昌雙眼一花不省人事,姬發趕緊喚來太醫將姬昌送回城中。   一連數日調養,姬昌雖漸漸痊癒,卻覺體力與味口大不容從前。   此是妲己所耍的小手段,那日喂姬昌吃下的肉餅乃是妖術所成,從嚥入口中之後會漸漸掏空姬昌的精氣神,雖已被嘔出,效力卻根深於姬昌體內。   ======   雪白世界裡的黑暗區域,人頭鳥奮力飛向其中。   在拍翅聲裡,蚩尤隱在暗處愉悅開口,「姬昌的死已經確定。」   妲己的手段還真是高啊!居然以妖力化成肉餅逼姬昌食用,如此一來姬昌的部份就是自己贏了,再加上伯邑考也死了……   「還有姜尚的部份,你別開心的太早。」紀雲曉冷哼,蚩尤被逗得一笑,「你還真相信姜尚?」   「妲己的部份是我失算,可是接下來卻不一定如此。」   「你以為妲己會放棄設計姬昌?以現在西岐的空殼看來,妲己要喜媚前去殺人也不是件難事。」   「她不會。」紀雲曉的堅信,讓蚩尤嘖嘖稱奇,「為什麼?」   明明若不是她,伯邑考不會死、姬昌也不會邁入死亡,可是「他」卻有把握妲己不會再插手其中?   紀雲曉開啟電腦,螢幕上的游標分別列出四人,妲己、喜媚、哪吒與姜尚,在姬昌回到西岐後的現在,他們卻仍在臨潼關前大打出手。   聽著敲擊聲,蚩尤靜靜等著「他」開口,反正自己已等了數百、數千年,區區一段沉默還等得起。   「妲己可以算計姬昌、姜尚,卻絕不會做傷害我的事。」紀雲曉望向窗外,人頭鳥正等在那,視線交集之後,牠昂揚飛去。   不以為妲己會照他所說的去做,可是蚩尤一感應卻發現,「她真放棄了?」   「我們的賭局勝負仍未分呢!」紀雲曉望著鍵盤上的游標。   人頭鳥已從荒漠大地飛出,一點一點的靠向臨潼關那場大戰。   喜媚戰哪吒,二人有力無心使得戰況一點都不驚險,而妲己戰姜尚卻非如此,簡直二人以自己性命相互搏鬥。   「妖狐幻影——」妲己所幻的妖狐隨著呼喝聲漸漸分化。   一時間數百隻的妖狐同擺尾揚首衝向姜尚,漫天漫地的白狐掠空而下,姜尚手結法訣呼喚雷電,「正雷——」   四道雷電各由東西南北擊向中央,數百妖狐被雷轟中當場化為飛灰,橫掃滅盡幻影的四雷,最後擊向仍存留於中央的妲己妖狐,同時由地底第五道雷射往天際,妲己動彈不得四處逃生無門,正眼巴巴望著雷電擊來……   「流水——」眼見危急,喜媚往上一衝,五行術法詭異用出。   姜尚愣愣瞧去一眼,流水導去電能卸去正雷攻擊,妖狐再化人形翩然落地,望著意外發展,四人靜靜呈四方站於地面。   身為妖怪的喜媚,為什麼能用五行道術?姜尚才想開口,天際間已傳來一道聲音,「姜尚——」   俯衝掠下盤旋再起,人頭鳥展開雙翅停在空中。   「是你?」姜尚無心再想喜媚之事,「仙人怎樣了?」   「他沒事也有事。」人頭鳥拍拍翅膀下降到四人正中央。   妲己、喜媚與哪吒第一次見到牠,全吃驚的上下打量。   「你是妲己嗎?」人頭鳥看了看,總覺得妖狐型態的她是妲己。   妲己瞥去一眼點頭,「我是。」   「你想繼續追殺姬昌嗎?奉勸你不要喔!」人頭鳥往前跳一步,妲己冷冷哼笑,「你沒有資格要求我不做任何事。」   「是嗎?」人頭鳥咯咯發出笑聲,「如果你想再見到「他」的話,最好照我的話做。」   「他?」妲己一懍,冷眼瞪向姜尚,「他呢?」   「他」不是一直待在姜尚身旁的嗎?若不是那只怪鳥提了,自己還沒發現到「他」人並不在這。   「他?」姜尚一臉疑惑,「哪個他?」   「就是你口中的仙人啊!」人頭鳥很好心的為二人解答。   「仙人?」姜尚點點頭,突然人影一閃已經掐住人頭鳥的頸子,「為什麼那只狐貍精會與仙人有關?」   「咳——咳,放開我——」人頭鳥猛力掙扎,妲己見狀笑了,「唉呀,他沒跟你提起我嗎?我倒是知道他和你的事呢!」   「你知道?」姜尚眼一手掐得更緊,哪吒卻見那頭怪鳥已快斷氣,忙扯開姜尚的手。人頭鳥趁機拍翅飛到一旁,「妲己你少囂張,那一夜你問仙人,你跟姜尚比誰重要時,仙人明明選得是姜尚啊!」   「你——」妲己粉臉一紅卻是怒不可遏。   姜尚一聽這話笑了,「這樣啊!那仙人又有什麼任務?」   人頭鳥瞥著狂怒的她,再看向開心的他,「如果他不在了,你們會如何?」   「少開玩笑了,他怎可能不在?」妲己最先反駁。   被搶先的姜尚瞪她一眼,「說的對,仙人怎麼可以不在。」   「很好。」人頭鳥拍拍翅膀,「最後一個任務,姬昌將在磻溪拜訪姜尚,自此後妲己不能對姬昌下手,姜尚也不可以妄動殺機,不然仙人將再也不會出現。」   「不……不會出現?」妲己一驚,原本的計劃全數付諸流水,身形一轉騰空而起,「喜媚,我們回去了。」   愣愣看她以行動證明,喜媚跟著躍身而起,二妖便駕著清風回歸朝歌。   她的事已經解決,人頭鳥看向姜尚,「你呢?」   「那隻狐狸精做得到的事,我也可以。」姜尚可不想失去他。   任務圓滿達成,人頭鳥振翅起飛,「你自己多保重。」   姜尚遠望牠的離去,才回頭看向哪吒,「有興趣到西岐玩嗎?」   「你要帶我去?」哪吒蹦過來,「好啊,好啊!」   「那走吧!」姜尚腳下化出雲彩,手搭上哪吒的肩,風火輪往前呼嘯,二人穿過五關、金雞嶺、西岐城,來到城外一處名為磻溪之地。 第二十六回     姬昌病癒之後,第一次的早朝。   文武百官朝拜後,姬昌談起了七年間所見所得,與被迫食子之肉,遭雷震子所救得以重回西岐之事,又派人將銀錢送回客店,聽完冗長的話,文武百官向姬昌祝賀其回歸與大難不死。   散宜生排眾而出,「今天子造炮烙、蠆盆,殺商容、二大諸侯等大臣,荒淫無道寵幸妲己,再非賢主,尚祈主公起兵。」   「姜文煥、鄂順也已等待良久,請主公同發兵進五關圍困朝歌,除奸佞小人,廢妖後昏君再立明主,為長公子復仇。」南宮適再次呼應,一旁文武大臣也同跪於地,聲援二人。   「伯邑考之事乃他不聽勸告死有餘辜,眾卿別再多費唇舌意圖搧動,此不忠之話勿再重提,忠君愛國方為應做之事。」姬昌仍是那句老話,一趟朝歌行,相隔七年的來回磨去了他太多壯志。   「主公——」散宜生與南宮適還想再辯,卻見姬昌冷眼瞪來,二人只好叩頭拜謝教誨,待二人起身,文武百官各回其位。   姬昌本想退朝卻又想起一事,「孤想在西岐正南造一座靈台,以應災祥之兆,卻怕土木之工勞傷百姓。」   散宜生跪奏,「主公起造靈台是為百姓,若怕勞民可每天發工錢一錢銀子,以自願報名方式,百姓必然樂意參與。」   「大夫說的對。」姬昌命人將散宜生的所奏書寫成告示貼於西岐四門。   告示一貼,兵士與人民爭相湧看無不歡喜,一一都報了名,散宜生奏明姬昌人員募集完成之事,姬昌算卦擇取吉日破土動工。   軍民同心協力挖土運泥,伐木起造不需一月時間,靈台已矗立西岐之中,姬昌接報大喜,率文武百官前來一看,卻突然悶悶不樂。   散宜生一見急問,「此台何處造得不好?」   「沒有不好,不過台下缺了一個池塘,無法以應「水火既濟、合配陰陽」之意,可是若再動工又怕勞傷民力。」   「靈台工程浩大也已完工,更何況區區一個池塘。」散宜生一旋身,代姬昌向台外民眾宣旨,「台下再開一池以應水火既濟之意。」   台外軍民隨及呼應開挖,姬昌等文武大臣在台上觀看挖池,不覺時間匆逝,一轉眼已是夜深來不及回宮,姬昌乾脆在台上設宴,君臣同歡。   夜深宴畢,文臣武將都到台下安歇,文王在台上設榻一眠,睡至三更時分,忽夢一頭白額猛虎背有雙翼,由台外飛撲而入,姬昌大驚而起,一聲火爆響自身後,但被嚇出一身冷汗,卻不知是吉是凶。   隔日回宮早朝,姬昌忙召散宜生來問究竟。   散宜生聽完夢境,躬身祝賀,「此乃夢熊之兆,當年商湯有飛熊入夢,在築城的奴隸中尋得傅說。今日主公夢得生有雙翼之虎實應就是飛熊,又聽台後火光,西方屬金,金遭火煉必成大器,此是興周吉兆。」   旁聽群臣亦連連恭賀,就不知飛熊所指之人又在何方。   姬昌笑有此兆,忙下令尋找賢士,一時間西岐似乎又熱鬧起來。   ======   磻溪位於西歧城郊外,是個地名。附近有條渭水深闊,姜尚便是在渭水垂釣。   渭水旁邊種了數棵柳樹,一到夏日就是個乘涼的好地方,自帶著哪吒隱到磻溪,姜尚常常來到這的柳蔭下垂釣。   時間匆促過去,離他自崑崙下山以來剛巧也快過去八年。   「沒想到都這麼久了。」姜尚一手撐頰看向河水。   水裡波濤不絕,絲線下的魚鉤擺盪卻從沒釣上什麼,哪吒早看慣他釣魚,此刻人正在水中玩樂,當然鑑於教訓,所有法寶都寄放在姜尚身旁。   「啊!」哪吒突叫一聲躍出水來,「我抓到魚了。」   就在拍水游動間,哪吒正好摸上一條魚,而姜尚望他一笑,魚竿仍不曾動。   姜尚在磻溪都釣了半年,卻沒釣上半條魚,哪吒好奇潛入水底,突又扯著魚鉤站起身,「姜尚,你的魚鉤上頭沒有餌,魚鉤還是直的,你想釣什麼啊?」   「釣我想釣的。」姜尚扯扯魚竿,「你看,不是釣到了嗎?」   「釣到了?」哪吒看了看空的魚鉤,和抓在魚鉤上的手。   「你當我是魚嗎?」哪吒跳上岸去,姜尚忙拉著魚竿逃跑。   二人嘻嘻哈哈玩成一團,一到天黑就回茅廬去住。   吃飽喝足後,哪吒收完碗盤坐到桌上,「喂,我們在這玩半年了。」   「你悶了?」姜尚正攤開黃庭經書閒看,哪吒伸手遮去他的視線,「在這是比在陳塘關好玩,可是玩久了也會厭的。」   「是嗎?」姜尚抬首,「你想怎樣?」   哪吒搔搔頭,「我想回師父那裡去玩幾天。」   「那就去啊!」姜尚也覺得哪吒肯在磻溪玩半年已經是個極限。   「真的可以?」哪吒蹦下桌,拿起火尖鎗、法寶袋,腳更蹬上風火輪,姜尚瞧他的樣也只能道:「不要在途中惹事生非。」   「我知道。」哪吒笑揮著手,一催風火輪,人影穿窗而出。   看著急性子的他遠去,姜尚回頭看著經書,才覺好靜的一個夜。   隔日一早,姜尚仍提著釣不上魚的釣竿走到渭水,才在垂柳間坐下拋竿,遠處走來一名年紀頗輕的樵夫,他挑著一擔柴,哼著山歌走來,一到樹下歇下擔子,「你看我跟你像不像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姜尚挑眉以待,樵夫指了指自己與他,「漁樵問答。」   「好一個漁樵問答。」姜尚大笑,樵夫也會心一笑,「你叫什麼?」   「姜尚,字子牙,號飛熊。」姜尚一說完,樵夫忍笑道:「我叫武吉。」   「你想笑什麼?」   「聖人賢者才有道號,你不過是個垂釣的人,怎會有號?」武吉邊說邊拉起釣竿一看,上頭栓著一根針罷了,並不是釣鉤。   到此,武吉忍不住大笑出聲,「垂釣還不懂得用魚鉤,教你一個巧,將針用火化成鉤狀再加個浮板,如此一來你才釣得上魚,不然枉你在這釣上千百年亦是無用,虧你還號「飛熊」。」   姜尚瞧他嘴雖賤人卻還不錯,「我雖名為垂釣,不過是在等一段時機,你又何知我「寧在直中取,不為曲中求。不為錦鱗設,只釣王與侯。」的道理?」   「看你這嘴臉想當王侯?我看,倒像個猴子。」   「猴子?」姜尚冷笑,「你看我嘴臉不好,我看你更不好。」   「我哪不好?」武吉一怒扯起姜尚領子,「比起你在這空釣王侯,我當個樵夫又有何不好?」   「不是說你嘴臉,是說你氣色。」姜尚拉開武吉的手,武吉好奇一問,「我氣色哪裡不好?」   「你左眼青,右眼紅,今天進城打死人。」   「你我不過閒語幾句,你何用歹毒話語說我?」武吉一怒,逕自挑起柴擔往外走去。   看他狂怒遠去,姜尚拉起釣竿,「又上鉤一個。」   ======   武吉怒氣衝天擔著柴來到西岐,城裡頭繞上一圈生意卻差,不知不覺他已走到南門來,卻逢文王姬昌上靈台占卜吉凶。   御林軍排開喝著,「千歲駕到,閒人閃開。」   武吉連忙迴避,行人卻爭看文王風采擠成一團,他將柴擔由右換至左肩,哪知滑掉一擔柴,尖擔翹起打上守門軍士王相耳上,當場王相倒地氣絕。   眾人大喊:「樵夫打死門軍!」   武吉愣在當場,被人扭送到文王面前。   「你為什麼打死門軍?」   「我沒有,因剛才人潮擁擠,柴被擠脫一捆,尖擔不慎翹起方誤傷人命。」   「雖是誤傷卻依舊殺人,以法來判,你該為他抵命。」   姬昌扭頭喚人上前,在武吉所站之地劃個圈,更在圈裡立個木樁,就將他囚於原地,一行人再啟行上靈台去。   那圈就是牢獄,那樁就是獄吏,因姬昌擅於演算先天數,犯人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亦算得出,於是獨西岐能有「畫地為牢,立木為吏」之法。   西岐城裡只要被囚於「畫地為牢」之中,沒有犯人敢跑的,就如武吉呆呆站在那,一連過了三天卻沒人問津,終忍不住放聲大哭。   散宜生正巧由南門過,一看他哭就問:「你殺人本該抵命,又哭個什麼?」   「小人該為王相抵命不敢埋怨,可是家有七十老母無人奉養,我是獨子又未娶妻,今日一死之後母親亦跟著無法活命,子喪母亡讓人痛心,小人為此大哭殊不知冒犯老爺,還請恕罪。」   散宜生聽完辯解,暗想他是誤傷人命也可從輕發落,「我見千歲去為你說情,暫且放你回去操辦柴米、棺木,待秋後你再回來以正國法。」   「謝老爺恩德。」武吉忙跪地磕頭。   原不知要在站上幾日才有後續發落,武吉就算提早得知死期仍開心不已。   散宜生回宮稟報了武吉之事,姬昌念在武吉孝心,即命放武吉回歸。   武吉出了城門,一路趕回家去,才回到郊外家門前不遠,就見母親倚門相待,忙加快腳步奔了過去。   「兒啊!你怎去了三日才回?」武吉老母迎向前。   武吉淚眼濛濛,一跪地就將與姜尚鬥嘴,被說一句「打死人」,結果入了城真失手傷人至死,被囚於城中三日,後得上大夫求情,待秋後回去正法。   「我不過說那傢伙像猴,都是他嘴毒害我。」   「此人莫非有先見之明?他既看得出你面相必是高人,兒子你不若去求他救你性命。」   武吉百般推拖,認定姜尚嘴毒不是好貨,卻又礙不過老母淚眼,只好出了門去了渭水河邊,果在柳樹下見到了姜尚。   那時,姜尚正哼著小曲揚著釣竿,一派悠閒,武吉忙上前陪笑,「姜老爺。」   「是你?」姜尚瞥去一眼,「怎麼,那日進城真打死人?」   「求您救救我母子二人性命……」慌忙一跪,武吉泣不成聲。   「救你?你失手傷人理應償命,我怎救得了你?」   武吉一聽此話,身一跪正就連連叩頭,恍若姜尚不答應,他便一頭撞死在這,瞧他直磕得額頭微紅,像是來意虔誠。   「也罷,我救你一命,可你得拜我為師。」姜尚甩起釣竿,水花甩得四處紛飛,偏沒一滴上了他身或武吉之身,就在水花四濺中,武吉像是眼花竟看著姜尚由二十少年化為八十老翁。   「你——」武吉愣得說不完話,姜尚站起身,「我今年八十,要你拜我為師並不為過,拜吧!」   一剎那間所見,武吉誠心誠意叩起拜師大禮,一連三個響頭再加一句「師父。」禮成抬首,姜尚又變為二十模樣。   「你回到家中,在床前挖一個深坑,長約四尺,黃昏一到睡入坑中,由你母親在你頭前腳後各點上一盞燈,是米也可或飯也成,灑個二把在你身上,再放些亂草,你在坑中睡上一夜後,就只管去做生意,此後包你無事。」   武吉得到方法,忙叩謝回家,到得夜裡與老母準備好,便睡入坑中。   三更一到,姜尚於茅廬之前,點上群燈身披散發,一手結法印一手持劍,踏罡步斗為武吉厭星。   ======   次日早上,武吉前來拜謝,見到姜尚躬身一拜,叫聲:「師父。」   姜尚仍在釣魚,聽他一喚才轉過頭,卻在出聲前由水中蹦出一人,「姜尚,你啥時有徒弟的?」   原來昨晚姜尚施完術後,哪吒正巧回歸,乍聽武吉叫他一聲師父,急忙由水底往上一竄,噴得他一身是水,武吉一頭水花怔愣看著,猛上下瞧看他的七歲娃兒。   「哪吒你太調皮了。」姜尚要不是有先見之明,肯定也一身濕透。   哪吒被罵,吐了吐舌,混天綾往武吉一甩排去多餘水份,「這成了吧?」   「還差不多。」姜尚放下釣竿起身,「哪吒你不在的期間裡,我收個徒弟叫武吉,從今天開始由你訓練他的武藝,至於仙術由我來教。」   「你要我教他?」哪吒想要昏倒。   被人瞧不起,武吉往前一站,「我好歹是個樵夫,手腳靈活能動。」   「說的沒錯,哪吒你若教不起他,臉可就丟大了。」姜尚補上一句。   哪吒被二人一激,也發下豪語,「武吉我若教不成你,手邊法寶隨意讓你挑去一樣。」   武吉不懂「法寶」是何東東,可是師父又猛使眼色,也只好點頭稱是。   「就這麼說定了。」姜尚奸計得逞,忙攬過武吉的肩,「自此而後,你早上挑柴到朝歌去賣,夜裡我傳你仙術兵法,哪吒教你武藝。」   武吉點頭卻仍有一事不解,「學這些——」   姜尚才想解釋,哪吒已經拉開他,「當今天子無道,東伯侯姜文煥領兵四十萬攻打遊魂關,南伯侯鄂順率軍三十萬攻打三山關,鏖戰七年不分勝負,姜尚昨夜觀天象,料知不久後西岐也將起兵,自古道:「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如今是用武時機,你學藝有成後建功立業,也不枉你拜他為師。」   武吉被哪吒一段話壓得無言以對,姜尚則惡狠狠拉退哪吒,「你把我的台詞講光了,要我說什麼啊?」   「哈!當然是跟他說,以後要跟哪吒多學學,看他對世事如此瞭若指掌。」   被哪吒嘻皮笑臉打敗,姜尚頹喪拖著腳步拉走武吉。   「師父,您看起來很無力。」   「廢話,交友不慎乃人間一大慘事。」   「可是一開始不是哪吒怕你,怎麼師父轉眼間就——」   「徒弟你要多學點,這叫做此一時彼一時啊!」   幾句閒話之後,姜尚送走武吉,到了當天夜裡,武吉侍奉老母入睡後,才來到姜尚居住的茅廬,廬內姜尚正攤開封神榜,瞭解現時世事動態。   廬外哪吒正忙著給武吉上第一課,二人紮起馬步,雙手雙腳各吊上幾斤重的石頭,哪吒平時看父親訓練兵士慣了,偶爾客串當個教師也頗為成材。   倒是武吉第一課就上基本訓練,吊著幾斤石頭才過半個時辰,腳步已開始抖,人也搖搖欲墜,忙道:「哪吒師父,我不行了。」   「呸!才半個時辰就說不行,給我繼續吊著。」哪吒晃著手指責,武吉則瞪大眼,看他恍若無一物的行動俐落。   為賭一口氣,二十多歲青年怎可輸給七歲娃兒,武吉不知哪吒天生力大,還硬撐著不教他看扁,結果本吊半個時辰就哀叫不行的他,直紮著馬步到夜半三更才真正癱軟於地。   「唷,你資質不錯嘛!」哪吒看他倒地,蹦蹦跳跳就回茅廬裡去。   武吉才想可以休息一會,誰知換姜尚捧著經書出來就道:「小子,你現在動彈不得對吧?」   「是沒錯。」武吉膽戰心驚回話,姜尚邪惡扯起一笑,「現在教你五行道術入門,首先五行分為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剋為術法第一要知,你知道水生什麼嗎?」   「水生、水生——水生木?」   「答對了。」姜尚高聲大笑,「那水剋什麼呢?」   「水剋火?」武吉以一般常識作答,姜尚連連點頭,「土生什麼?」   「土生金。」武吉開始有些信心,姜尚仍是點頭,「土剋什麼?」   土剋什麼?武吉瞬間雙眼發直,再看著師父一派邪樣,「該不會是剋水?」   「說的好。」姜尚連連拍手,「奇才呀!再問你金生什麼?」   金生什麼?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對了!金生水。」   武吉掰著指頭硬算,總算將五行相生理清,卻見姜尚雙眼閃出邪光,「懂得相生的人,不一定懂相剋,我們就來考相剋吧!」   「相剋?師父,我剛入門——」   「徒兒,知識都是在痛苦中學會的。」   「師父——」   「來,把你認為的相剋背一遍給我。」   被姜尚所逼,武吉心想剛才的相生全對,又想相生倒過不會就是相剋?   「金剋土,土剋火,火剋木,木剋水,水剋金——不對,水明明剋火。」武吉忙要翻供,姜尚已經手結法印,「地雷——」   地雷二字方入耳,武吉躺平的身體突遭電擊,不弱的電能將他電得全身酥麻無力,全身刺痛不已。   「好了,徒弟再給你一次機會。」姜尚等這天可很久了,想當初在崑崙山上,他亦是遭太乙真人惡整過來的,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徒弟可供他虐待,他當然會好好「照顧」他的。   武吉被電得叫苦連天,再見師父眼中惡意未減,這下子……   「水剋火!」   武吉打算一個一個突破,對於武吉的方法,姜尚並不排斥,「對了一個。」   「土剋水。」這是剛答對過的,武吉還有信心,姜尚也道:「又對一個。」   「火剋……火剋金?」   「再對一個。」   「金剋土?」   「地雷——」哀嚎聲後,武吉二眼翻白卻被姜尚用水潑醒。   「裝死是沒用的,不是說了知識都是在痛苦中學會的嗎!」   「那師父也曾這樣痛過?」   「你比我好太多了,想當初太乙整我時,還不是用小小地雷,而是乾脆先分別教會我五行運用之術,才直接考我,萬一我用錯方法就是當場瀕臨死亡。」   姜尚一副昨日不堪回首的慨歎,武吉聽完早已經直接口吐白沫。   「唷,怎麼昏過去了?」姜尚一回神才見武吉慘況,哪吒由茅廬中探出頭,「想不到我師父從前那麼恐怖啊!」   讓他光聽就覺得背脊發冷,因為是法寶之身,哪吒不需學會五行道術,不過回乾元山金光洞時,倒是聽說過師弟被整慘的情形。   「還有更慘的。」姜尚還想碎碎念下去,看了看天色卻是叫醒武吉,「你現在回到家再睡半個時辰剛好出門做生意。」   武吉本以為一晚苦練早全身無力,誰知道卻在起身後覺得精力充沛。   「我剛幫你電的穴道,能讓你短時間就排解疲勞。」姜尚一切早算準了。   武吉自此才知自己被電不是懲罰,呆呆道謝後趕回家去。   哪吒走出茅廬嘖嘖稱奇,「被電還那麼高興?」   「比起你師父的惡刑,是值得讓人高興。」姜尚略微收拾就拉著哪吒回屋,因成了道士被太乙真人惡搞後,姜尚幾天才需睡一次覺,而法寶人的哪吒也幾乎不用入眠。   因此這個夜裡,二人又對著西岐與朝歌兵力細細分析了一晚。 第二十七回     時光匆匆,轉眼間已過去了半年,散宜生為武吉請命回家理事,都到了秋後武吉卻沒來受刑,只好報告姬昌準備抓此不守信義之徒。   哪料經姜尚為武吉厭星之後,姬昌演算先天數卻得到,「武吉畏罪自跳深潭而死,本是誤傷人命不該死罪,竟落如此下場實算可憐。」   散宜生一向對姬昌演算天數信服,武吉一事也就此畫下句點。   秋去冬來,冬落春至,又是新的一年開始,春光景色明媚宜人,桃紅柳綠襯出滿城春色,姬昌趁此日無事,邀齊各大臣到南郊出遊,散宜生更建議此次出遊可去親尋飛熊之兆所指賢人。   君臣一行出了南門,來到田野間,見著一群農夫忙著揮鋤,牧童騎於牛背吹笛,村姑摘桑採茶,一派平和景象,正行走間,突見一座山前圍有許多人馬布下圍場,一問才知是南宮適特設,好讓君臣同享射獵之樂。   「當年伏羲身處洪荒時代仍不茹毛飲血,今有五穀足可養生何須做此獵殺?眾卿可體上天好生之德,讓孤免了不義之舉,速命南宮適撤去圍場。」   姬昌命令一下,將士撤了圍場,一行人再往前行,卻見漁夫們歌唱行來。   「憶昔成湯掃桀時,十一征兮自葛始。堂堂正大應天人,義旗一舉民安止。今經六百有餘年,祝網恩波將歇息。懸肉為林酒作池,鹿台積血高千尺。內荒於色外荒禽,嘈嘈四海沸呻吟。我曹本是滄海客,洗耳不聽亡國音。日逐洪濤歌浩浩,夜觀星斗垂孤釣。孤釣不知天地寬,白頭俯仰天地老。」   聽罷一曲,姬昌讚其音韻清奇,歌詞超凡脫俗,命辛甲將作歌的賢人請來。   辛甲拍馬上前一喝,「誰是賢人請出來會見千歲爺?」   「我們都是閒人。」漁夫們齊齊跪下,辛甲嚇了一跳,「你們怎都是賢人?」   「我們打了魚回來便閒著無事,所以都是閒人。」   辛甲據實回報,姬昌大奇道:「此歌非同一般,定有大賢。」   再問了漁人歌是誰所做,才方知離此三十五里外的磻溪,溪邊有個垂釣老人時常唱這歌,聽久了漁人也全部會了,得到如此情報,姬昌命漁人回去,邊催馬而行,邊向大臣解釋這歌奧妙之處。   「洗耳不聽亡國音」,此句指的是堯訪賢者的故事,因堯的親子不肖,他四處私訪意圖尋一名能讓位之人,待行到山僻幽靜之處遇見一人倚溪臨水,將一小瓢兒在水中轉。   堯問他為何將此瓢流轉於水中,他對答看破名利世俗、愛恨是非,獨一人居於深林以終天年,足可成平生之願,話語間隱然對堯神色的煩鬱急躁帶些笑意。   堯心想如此賢人厭惡富貴避於山林,該能成為一任賢君,誰知當他開口詢問能否讓位與他,那人卻急奔河邊洗耳,直洗到另一人牽牛飲水仍不避開。   待那人問了句他為何洗耳,他才告知堯要讓位之事,那人也拉著牛走往上游喝水,還說了句水已被你洗汙,又何汙了牛口?   那時的人高潔如此,對於富貴權勢之事都不看重。   這個故事隱喻深然,也許說的不過是沽名釣譽,卻也許說的是自知之明。   姬昌說完故事,一行人卻剛巧遇上另一群歌唱回歸的樵夫。   「鳳非之兮麟非無,但嗟治世有隆汙.龍興雲出虎生風,世人漫惜尋賢路。君不見耕莘野夫,心樂堯舜與犁鋤。不遇成湯三使聘,懷抱經綸學左徒。又不見傅巖子,蕭蕭簑笠甘寒楚。當年不入高宗夢,霖雨終身藏版土。古來賢達辱而榮,豈特吾人終水滸?且橫牧笛歌清晝,慢叱犛牛耕白雲。王侯富貴斜輝下,仰天一笑俟明君。」   又一曲精奇,姬昌再命人去問,又是與垂釣老人所學的歌,接連二次的偶遇也成了命中注定的訊息,姬昌決意率人往磻溪而去。   就在路途間,一名樵夫挑著柴走來,邊走邊唱道:   「春水悠悠春草奇,金魚未遇隱磻溪。   世人不識高賢志,只作溪邊老釣磯。」   姬昌聽歌讚歎,「奇哉,賢人定在附近。」   「主公,那唱曲子的像是武吉?」散宜生越看越像。   「武吉已跳萬丈深潭而死,怎可能是他?」   散宜生卻十分篤定,命辛甲往前抓他過來,當樵夫被送到姬昌與散宜生面前。   「主公,他真是武吉。」散宜生果沒看錯人,姬昌又羞又怒紅了臉,下馬來到武吉面前喝道:「匹夫竟欺孤太甚!」   武吉被罵得低頭,姬昌更對散宜生道:「此等刁民要嚴加勘問,若非有法術以求逃避,就是孤的先天演算有所失誤,如此何能流傳後世?」   散宜生聽命吆喝武士上前,武吉叩著頭將姜尚教他躲災的法術說了一遍。   「恭喜主公,武吉說那老人號飛熊,正應了靈台之兆,請主公赦了武吉之罪,由他帶我們尋訪賢者。」散宜生此言合理,姬昌也只能下令赦免武吉。   待武吉叩首起身,就帶著眾人轉往姜尚所居的茅廬。   ======   一條深林幽靜小道,雀鳥偶鳴數聲,穿過綠竹之後,就是一棟獨特茅廬。   武吉率先叩門,卻見哪吒一臉怒氣迎來,「做啥?」   「師、師父呢?」武吉每見哪吒發怒,總覺得大禍臨頭。   哪壺不開提哪壺,哪吒才想罵得武吉一頭口水,卻見廬外一群兵馬,「那是什麼人?」   順著哪吒手指方向,武吉愣了,辛甲更大怒道聲,「放肆——」   「放肆?」哪吒驅動風火輪飆出屋,「那個釣魚的死老鬼不在,有事找他隔天再來。」   該死的姜尚,說什麼有急事要出門,為了武吉的課業就硬把他一人扔在這裡,這事想來就氣,眼前還一堆來找他的人,真活該成了他的出氣桶。   「無知小兒你——」南宮適才跟著喊出一聲,姬昌已制止他未完的話。   「請問小哥,賢者何時才回?」   「短則一二日,長則三五日,你問我個確切時間,我也答不出。」   姬昌失望一歎,散宜生忙道:「求賢聘傑,禮當誠摯,如上古神農拜空桑,軒轅拜老彭,黃帝拜風後,商湯拜伊尹,都是齋戒沐浴後擇吉日相迎,但請主公暫且回駕。」   姬昌點頭稱是,命武吉隨駕回朝,君臣直到天黑才回了西岐。   為訪賢者,姬昌下令眾臣不得回府均住到端明殿裡,君臣共同齋戒三日,第四日沐浴更衣顯其誠心,姬昌更特命武吉為武德將軍。   姬昌上了鑾輿,前有兵馬開路後有文武眾臣相隨,一同前去迎接姜尚,一路上百姓爭相觀看,殊不知如此大禮為誰而擺。   浩浩蕩蕩來到磻溪外的茂林,姬昌命眾人停佇於此,一人獨自入林待往前走,幽靜林中卻多了一段歌聲。   「西風起兮白雲飛,歲已暮兮將焉為?   五鳳鳴兮真住現,垂釣絲兮知我稀。」   總覺聲音很熟,姬昌步步向前來到那人身後,「賢者快樂嗎?」   姜尚回頭一瞥,扔下釣竿撲進河中,宛若魚入水中瞬間身影全無。   姬昌愣愣瞧此變化,眼向四處搜尋,聲音猛又從身後來,「賢侯快樂嗎?」   「無可快樂也無可憂心。」姬昌誠實回答,人向後轉身,眼前空無一人。   突又聽見魚鉤拋入水聲,姬昌再回過身,眼前的他仍持竿靜待,方纔的話像是一場白日之夢,姬昌再不發言,悄悄走近在他身旁坐下。   風揚吹起河面細紋,水意撲面在春色裡有些微冷,姬昌瑟縮了下,一件披風已到了肩頭,被披風一嚇,姬昌左右看不見人,待再回過頭,身旁釣魚的他也不知去了何方。   姬昌忙站起身,在河那一端有一人往前直走,不顧水深且冷,姬昌涉入河水往前直趕,凍徹心扉的水裡,浮起一張容顏,「父王。」   姬昌停步愣愣瞧他,「伯邑考——」   縱使在各個大臣面前把話說得堅強,認定伯邑考之死是自尋死路,可是每憶起他一次,姬昌心裡猶跟著發痛。   淚低落水面,姬昌猛一懍神再抬首時,持著釣竿的他尚未走遠。   「賢者等我。」不再回顧腳旁容貌,姬昌往前急奔,穿過無數林道,連未乾的衣擺都染上塵土,前方那人依舊快步遠走,且距離越來越遠……   「西伯侯。」姬昌奔過的大樹旁,竟詭異傳來呼喚,他隨聲望去是東伯侯姜桓楚與南伯侯鄂崇禹。   「東與南就拜託你了。」二人笑容可掬的開口。   姬昌定定瞧著二人,才想回話卻聽見枯枝遭人踏斷的聲音,再回過神他記起前方賢者。   繼續往前追趕,姬昌一條條小路走得多了,人也漸漸不知方位,當賢者身影消失眼前,他正處於空曠林地,前方有四條道路,後方亦有四條道路。   視線旋轉一圈,連自己由哪個方向進入都忘了,姬昌雙眼猛瞧著林間八條通路。   第一條離自己最近,裡頭正有一人向他招手,那是他已故的兒子伯邑考。   姬昌搶出一步,卻又頓了頓,此刻身旁那條道路裡是東與南二伯侯對他伸手。   愣愣退一步,姬昌才考慮該往一方走去,背後那條路徑裡,傳來母親太妊的聲音。   三條路三方情意,友情、父子之情、母子之情讓姬昌昏頭不知如何去選。   「西伯侯。」另一條路又出現了幾人,那是姬昌在朝歌所交上的朋友,是商容與梅伯、趙啟。   許久前曾聽聞他們的死訊,姬昌卻在見到他們時腳步愣愣往前移。   此時在另外四條路中,一條路徑揚著朝歌百姓哀告之音;另一條路徑是天子與妲己調笑之音;再一條路徑是現正戰鬥中的遊魂關與三山關;最後一條路徑裡則是站著一個幫他回到西岐的人——姜尚。   姬昌往其他路徑的腳步一停,猛旋過身朝著姜尚跑去,就在他抉擇的頃刻間,其餘七條路轉眼已經消逝。   穿過了這個考驗,姬昌一定心下,卻發現自己仍在渭水邊,而他依舊閒閒垂竿自釣。   「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嗎?」他問。   姬昌想搖首卻又頷首,「天子無道,我該去做的是給人們幸福,而不是為一時之安茍且偷生,枉顧百姓哀告之音。」   「還有呢?你想到的不該只有這樣。」   「戰爭只會帶給人們不幸,可是若不經過戰爭,卻可能轉眼失去自己的幸福,面對該戰卻不去戰的人,總有一天會失去自己的最愛。」   「你想清楚了?」他收竿而起,姬昌面對他點了點頭。   就在姬昌下決心的一刻,眼前他的容貌化為了姜尚。   「我就是你在找的磻溪老人,也是幫你回到西岐的姜尚。」   姬昌呆瞧著他,而他轉首望向前方河水,「你若無法下定決心,我亦不會幫你,但你若真下了決心,就該知道踏出一步後是不能再回頭。」   「我不會再回頭。」姬昌篤定回話。   姜尚將釣竿甩回水裡,再次坐下時拍拍身旁位置,姬昌順從一坐。   無言的渭水邊,風拂清柳春色蕩漾卻顯出一份沉靜。   「賢者快樂嗎?」姬昌看著不動的他,而姜尚拉起魚竿,上頭的魚鉤依舊是支針,「做很多事重要的是過程,而不是結果。」   望著釣不起魚的魚鉤,姬昌倒是笑了,「賢者也釣上大魚了。」   由武吉再加上一群唱著歌兒的漁夫、樵夫,走了漫長一段路才發現,其實一切事情全繫於自心。   若不認定該走出封閉的西岐,為天下苦惱的百姓出一份力,賢者亦不肯來到自己身旁,就像在羑里七年磨去的壯志,在一小段考驗裡再次回歸。   「我也該面對歷史的重擔,走出屬於我的人生。」   姬昌聽、看著渭水的風與水,一片空曠裡又像塞滿無名事物,姜尚淡瞧他一眼笑了,「太沉重的未來有時會壓垮人,不反對的話,我來幫你吧!」   二人相視一笑,外表是一老一少可是實際年齡卻十分相近。   姜尚拉起姬昌,二人結伴往外走去,外頭的軍隊已等得有些不耐煩。   此時姜尚已下山整整八年,他八十歲得遇文王姬昌,時來運轉的他被封為右靈台丞相,開始了治國安民的日子。   ======   陰沉的絕塚,盤繞於其上的黑霧靜靜敞開,光明籠罩上方。   乘黃展翅欲飛,人頭鳥橐蜚在外頭等待,紀雲曉與蚩尤正在話別。   「即使一切行為沒有意義,你仍要去做?」   「就算一切沒有意義,我也會繼續去做。」   蚩尤無話再勸的走出夜色,二人第一次見到對方。   他,是遭一層黑暗包圍的存在,黑髮黑眸襯著微褐膚色,頭上有二隻尖角隱隱帶著雷電之氣,看似沉鬱的容顏裡帶著一分無情。   他,與自己相似的黑髮黑瞳,卻是一頭短髮襯著過白膚色,年紀看來很輕卻像經過許多磨練,眼神裡總夾雜幾分自信。   「來日總會有個像我的人來到你眼前,在那之前,姜尚的心仍有變數。」   「天劫真像你對老子說得那樣?」是人類自己招來的毀滅,更是天與自然給人類的懲罰?   「我就是天劫。」蚩尤笑了,而紀雲曉忍不住投來疑惑的一眼。   「姜尚、申公豹和某個未成氣候的生物,也會成為這世界裡另一個天劫,在那之前,你究竟能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麼呢?」蚩尤輕笑欲退回漆黑之中,紀雲曉猛往前跟進一步,那片厚重的黑霧一點都不傷人,它唯一擁有的是永無止盡的悲傷。   「天劫是為了傷人才存在的,那你是為了什麼而存在?」   「天劫不是為了傷人才存在,天劫一形成時都以為存在的意義是毀掉人類,可是在這之外還有些事更該去做。」蚩尤所解釋的天劫,對紀雲曉來說有些詭異,導致封神計劃開啟的天劫,與蚩尤口中說得天劫好似不太一樣!   姜尚、申公豹再加一個未成氣候的生物?這三者又能造出什麼天劫?   「你的話,我還是不懂。」紀雲曉認了,他雖然已能離開這裡,可卻又不想離開,若不理清天劫之意,他就枉費在此困上這麼長的時間。   蚩尤回了一聲笑,在黑霧之中顯出了一樣場景,那是一處平野,是涿鹿之戰上演的舞台,二方人馬以地、海、空三方面各自陳列,在無數人類兵士與獸人兵士之中,有三人矗立於中心。   相對佇立的他和他們,是蚩尤與……   「那是軒轅和嫘祖。」蚩尤懷念的伸手指認,紀雲曉點點頭。   畫面中的三人對話著,就在話不投機後,蚩尤平靜的神情變得噬血冷漠,軒轅推開嫘祖,二人慢慢往上飄飛,雷勁四處喧囂,不分敵我肆虐吞噬。   遭雷擊中者,剎那就化飛煙消逝,當死得人與獸類數目越來越多,畫面裡的蚩尤更被一團黑霧籠罩,笑聲隱隱刺耳。   「軒轅,你能打得倒我嗎?造出我的就是你們人類的無情,你以為發動攻勢就能毀去我的一切嗎?」蚩尤舞雷狂吼,軒轅則默然一笑,望著他的殘害與無情,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天空已被黑霧遮蓋,怨氣四處遊蕩。   那份即使付出一切、毀去一切,卻也換不會心愛事物的悲傷,讓蚩尤放棄了殺人,當他再次落地一旁生物幾近死絕。   此刻軒轅才走上前,「你要的不是這樣,我要的也不是。」   打了無數的戰爭,直到最後才懂各自需要的是什麼。   蚩尤束手就擒,被軒轅關於千古絕塚,而當軒轅年歲已高昇上天界之後,荒漠大地一直無人問津,直到有一日,軒轅逕自來了,他隨著光線由那扇小窗出現。   他說,另一個天劫正在醒來,那時若有一個人類前來問天劫的原因,他希望我能告訴那個人,什麼是真正的天劫。   「天劫究竟是什麼?」看完他的往事,紀雲曉似懂非懂。   「殘殺——」蚩尤回答了,他卻仍是不信,「就這二個字?殘殺?」   「怨氣是天劫形成的原因,天劫總以為毀天滅地的恨就是存在的意義,卻當事情再也無法挽回,方知道原來天劫存在並不全是為了殺戮而來。」   「不是為了殺戮?」   「你知道商與周的一戰,應該死上多少人嗎?」   紀雲曉為了造出切實的封神世界,這一點倒曾經考據過。   「周書克殷篇記載,武王攻四方,滅國九十九,殺敵一億十萬七千七百七十九,俘虜敵人三億一萬二百三十,戰爭的部族除了商姓與姬姓部族外,更有其他族人,如姜尚的姜姓族,也就是羌族,只是——」   「感覺人數像多了點。」蚩尤附和一笑,「你在這世界中似乎沒看到四億多的人口,於是我們不管數字,單說死亡的慘況,以此刻你所見到的四方諸侯與紂王,你認為真要死上這麼多人嗎?」   「不需要。」紀雲曉在封神演義一書裡,看見的死亡人數大部份是仙人或道士,一般兵士大都不用死。   如此一來,那些將死之人都是死在所謂「天劫」手上?   「天劫是絕對無情的。」蚩尤苦笑了下,手指向遠方,「你若再不回去,姜尚那裡可就會有變數。」   紀雲曉本想再多留一段時間,卻又懂蚩尤說的是事實。   「終有再見的時候。」蚩尤徹底沒入暗黑,紀雲曉轉身一走,上了乘黃後與橐蜚往西岐飛去。   乘風遠逝,千古絕塚與荒漠大地開始漸遠,而離西岐的路卻又近了。   磻溪之外的茅廬,在深夜時分,武吉正苦命的與哪吒訓練中。   橐蜚在紀雲曉示意下,一到深夜就停下歇息,畢竟夜晚鳥是看不見的。   紀雲曉遠遠讓乘黃降落,打算不引起二人注目的進入茅廬,卻在渭水邊遇上一個夜釣的他。   「仙人很混喔!」姜尚扔開釣竿瞪著他。   紀雲曉忍不住笑了,「呂望你越來越辛苦了。」   「辛苦?」姜尚蹦向他,「你知不知道西岐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律法,我一條一條改,都快吐血了,除此之外,從哪吒到伯邑考,由姬昌到現在,仙人你混哪去了?」   說要去看個變數,一去就是數年時間,太扯了吧?   「呂望。」紀雲曉下了乘黃,手環上他的肩,「接下來有一場好長的戰爭要打,在戰爭之前,你會更忙,可是不管發生任何事,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真的?」姜尚問出此句,卻又突然扯開他,「不對!仙人,我要先問你,那隻狐狸精到底是幹嘛的?」   居然敢跟他搶仙人?總有一天,他一定會親手幹掉她。   「幹嘛的?呂望,你講話越來越像我了。」紀雲曉打算混掉這個問題。   姜尚死死瞪著他,一副絕不善罷干休的模樣。   「唉呀,真是好靜的一個夜。」紀雲曉伸個懶腰走到河邊坐下。   天上繁星點點,一輪殘月掛天,河裡星光無數,印出一絲幽靜。   他既不想說,姜尚卻認定該找得到「人頭鳥」逼問,當下放棄追問的他到了紀雲曉身旁坐下,再次拿起釣竿。   月色之下,夜漸深,四周卻更靜了。 第二十八回     忍一句息一怒,饒一著退一步。   〔增廣昔時賢文〕   春風蕩漾吹入西岐城中,悶熱的天氣似乎隨時要下起雨來,宮廷之內人人不免張頭探腦的望著天,不知這場雨何時才會下來。   「師父。」武吉不畏熱天的四處奔走,原來是一年一度的軍事會議,姜尚卻跑得不見蹤影,身為徒弟的他就被南宮適踹出了武德殿。   南方迴廊上,姜尚一聽見武吉的聲音,就更把自己埋進人潮裡,看著武吉衝過,他才悻悻然的鑽出人群,「幸好沒被抓到。」   「你以為抓你的只有一個?」背後殺氣騰騰的聲音響起。   「呃,今天天氣很好。」姜尚嘻皮笑臉轉身,散宜生雙手盤胸怒瞪著他,「現在的天氣叫好?就算天氣好也與你無關。」   「別這樣嘛!」姜尚一臉苦笑,「當初說好的,我只是來當個宰相,沒道理連軍事會議也和我有關吧?」   無視他的辯解,散宜生扯起他的領子就往武德殿邁去,而被人拖著走的姜尚則一副悠閒,「上大夫,不要怪我多嘴,你不覺得你太閒了嗎?」   閒到總有時間來逮他回去工作?難道上大夫就可光領俸祿不上朝嗎?   散宜生秉持聽而不聞的法則,讓姜尚在他背後繼續嚼舌根,一等到了武德殿前,將他甩入其中後乾脆走人。   一見到姜尚出現,不用南宮適下令,武德殿的殿門已經闔上。   「唉呀,各位都很閒嘛!」姜尚討好似的傻笑,不料眾人全鐵青著臉,左看右看都沒人開口,姜尚只好看向自個兒徒弟,「武吉。」   「師父。」武吉回了一聲。   「怎麼回事?」姜尚的手東指西指,把每個將軍都指過一遍。   「據探子回報,汜水關總兵韓榮已經將文王拜師父為相的事通告朝歌,以比干的忠君愛國程度,肯定會報上紂王。」   「然後呢?」姜尚還是不懂,這事很正常,所有人幹嘛那臉詭異。   「你真不知道然後嗎?」南宮適迎上前大吼,「以西岐目前情勢來看,與汜水關的一戰,西岐絕沒有必勝的把握。」   姜尚點點頭,辛甲也開口道:「以丞相原本的計劃,半年內不是仍不到動干戈的時候,可是萬一真動上手——」   「不可能的。」姜尚打斷他的話,「紂王雖有幾分天資,可惜困在妲己的媚惑之下,他如果真懂得對西岐動兵,當日商容就不必枉死金殿。」   被他給說服,眾人愣愣瞧他,彷彿剛才的事都是自尋煩惱。   「好了。」姜尚拍拍手到正中央的位子一坐,「正式開會吧!」   錯愕他的主動,南宮適、辛甲等將軍仍照話隨意入坐,等每個人都坐齊了,姜尚提出第一個要求,「各位將軍都是獨當一面之人,我想要求的不多,只要達成我設定的五項美德,將來之戰無一會敗。」   「五項美德?」南宮適拍桌站起,「你是丞相,我們是將軍——」   「急而心速。」姜尚打斷他的話,手指向前,「以你這副德性上戰場,鬥得過聞仲嗎?」   商朝至今未潰敗的原因,就在於那個陰影般的存在。   聞仲,商朝最強的太師,擁有自己實戰部隊不說,再提起他專用的法寶、雌雄雙鞭,細數人間道士或將軍能與他一戰的,除卻武成王外,聞仲可說是無人能敵。   討伐北海十多年的他,雖已漸漸自世人思緒中消失,可卻不代表他回不到朝歌,以他的實力估計,姜尚可以確定聞仲回歸的日期近了。   「聞仲?」竊竊私語響著,人人提到聞仲都不免一懍,南宮適更坐回原位,低頭表示願意聽候他的教誨。   「很好,相信各位都明白改革的必要。」姜尚再次擊掌,「所謂五德,指的是勇、智、仁、信、忠。勇為勇氣與決斷力;智為觀察與判斷力;仁是體恤之心;信是絕無戲言;忠是忠實與忠誠。西岐有的是仁、信、忠,卻在勇與智二方面欠缺長進。」   「你這話得罪不少人。」辛甲說實在的,而姜尚卻說的更實在,「南宮適有勇無謀又容易激動,比起無勇無智的人更容易讓士兵前去送死,辛甲、辛免二位將軍其實也相差不大。」   被點名的三人,雖一臉忿忿卻不能反駁,畢竟他說的都是實話。   「既是如此,丞相又有何方法?」姬旦一向只重視有效率的行動,誰叫西岐的將軍素質是不高,雖英勇擅戰可是都不擅防守謀略,於是他身為姬昌第四子,卻依舊要披掛上陣。   「很簡單。」姜尚又泛出邪笑,一旁武吉已經聯想到自己曾受過的折磨,果不其然,又聽他道:「智謀不是用教的就行,沒經過打擊是無法成長,我在磻溪那造了幾處陷阱,明日戍時前還望各位將軍全部光臨。」   「戍時?」姬旦挑眉,姜尚馬上回應,「夜襲可是戰爭常見,選在晚上為的是要讓各位將軍防不勝防,難道各位將軍對自己沒有信心?」   「姜尚你少廢話,我一定會闖關出來給你看。」南宮適不愧是全西岐最火爆的將軍,已經率先同意,緊接著辛甲、辛免也點頭答應。   既然被點名的都參加了,剩下幾人也無話可說,姬旦就此宣佈散會。   武吉眼看著眾人一一離去,「師父,您該不會——」   「跟我這麼久,武吉你終於也開竅了。」   「這麼說,您真的要讓那幾位將軍去參加「那個」?」   「欸,不是那幾位將軍,也包括你啊!」   「包括我?」武吉猛然轉頭,但見姜尚一副邪樣的仰首大笑,一種不安迅速漫延,若不是已經不能逃跑,武吉真想遠離這種師父。   「你逃不掉了。」像聽到武吉的心聲,姜尚拍著他的肩,留下這句話就逕自離開武德殿,徒留他一人大歎遇人不淑。   ======   此時,朝歌宮廷內的文書房。   比干正將奏章扔往黃飛虎,「姜尚不愧是姜尚,已經當上西岐丞相。」   昔日同朝為官,他的所學就讓自己稱羨,如今他遠投他處,看來禍患並不小,再說到自姬昌回國後,西岐人氣向上攀升,可謂天下三分有二歸於周。   「你打算上報?」黃飛虎攤開奏章一看,比乾瞪他一眼,「不然呢?」   縱使陛下不與理會,他還是得說,黃飛虎也懂這道理,只得將奏章還回他手上,「雖然沒有意義,你還是去做吧!」   比干接回奏章,轉身走出文書房,自從紂王立了妲己為後之後,二人鎮日在摘星樓上玩樂,因此臣子要找君主時反而簡單多了。   當他來到摘星樓奏明,遞過奏章後,紂王懶懶看了奏本一眼,「裡頭又說些了什麼?皇叔請直說。」   「昔日跳水自殺的下大夫姜尚並沒死,且人去了西岐當上丞相,請陛下對此事加以關注。」比干正說到重點,樓外卻傳來通報聲:「北伯侯崇侯虎前來交旨。」   紂王無視比干直接宣崇侯虎入內,他一進樓行完禮就道:「臣奉旨督造鹿台,歷時二年四個月終告完工。」   「愛卿著實了得,姜尚那老匹夫當日還說要三十五年,果是虛話。」紂王說完才想到,「汜水關韓榮有本說是姜尚相周,野心不小需得提防,愛卿有何方法除此大患?」   「周不過是井底之蛙能有多大本事?陛下不必過度關心,若輕言興兵討伐反惹得天下嘲笑,依臣愚見,他們不久自會滅亡。」   「愛卿說得有理。」紂王點點頭看向比干,「姜尚之事不必再提,皇叔請隨朕到鹿台走走。」   接著,紂王與妲己上了七香車,命比干、崇侯虎隨駕到了鹿台。   一上樓台,陽光照射下七彩光譜閃閃發亮,白石砌就的四壁,瑪瑙萓赤瘧瑽,絕美高聳的樓閣重重、亭台疊疊,遠望向外一覽無遺。   紂王擁著妲己東看西看猶自讚歎,比干卻歎息此樓不知耗掉多少民脂民膏,台下更填了多少冤魂屈鬼。   看罷一圈,紂王歡喜非常宣旨排宴,更賜比干與崇侯虎筵席,二人飲罷數杯各自謝酒下台,獨留紂王與妲己二人。   酒到酣處,紂王問妲己,「御妻曾說此台建成,將有神仙駕臨,如今台成神仙能來嗎?」   妲己被問的酒意全消,當日獻圖建設此台,不過是為了陷害姜尚,如今紂王假戲真作,一時間她茫無頭緒。   「御妻?」   「陛下。」妲己一驚,含糊應話,「神仙需到月色圓滿光華皎潔之日,方肯駕臨。」   「月圓?今日初十,到十五月亮必圓,那時讓朕會會神仙如何?」   「好的,陛下。」事到如今,妲己只能答應。   直到夜深,紂王醉得不省人事,妲己方駕起清風回到城南三十五里的軒轅墳,喜媚感應到她要回來,早與一群狐狸在外等候。   「姊姊慌張什麼?」喜媚迎向前,妲己親熱執起她的手,「紂王建鹿台要會神仙,我想請妹妹與孩兒們,有會變的就前往參加天子的九龍席,十五日晚上請妹妹領孩兒們來。」   妲己道行高深,軒轅墳內的狐狸全是她的子孫輩,因此稱為孩兒們。   喜媚聽此要求蹙眉,「我十五日有事,孩兒們倒有三十九名會變。」   「也罷,那十五日時,妹妹記得提醒孩兒們。」妲己早知伯邑考一事後,喜媚對許多事不再那麼熱心,如今聽她說有事也不強求。   二人約好相會地點,妲己再化清風回宮,喜媚亦帶著狐群回到墳內。   ======   隔日戍時時分,日剛要下山頭,一片半昏暗中。   「到磻溪了沒?」南宮適叫嚷著,前頭姜尚依舊揚聲答著,「再等等。」   已經是第二十一次的再等等,南宮適明明記得磻溪沒這麼遠,可是他們一群將軍卻足足走了半時辰,到底姜尚的陷阱是做到哪去了?   一行人繼續跟在姜尚身後前進,在日光完全隱沒後,人人手上持著一根火把,就在重重燈火中,姜尚停步,「到了。」   二個字完,他的身影跟著消失,只留下一句,「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個頭。」南宮適瞧著樣子就不爽,辛甲、辛免卻總覺這片樹林似乎像活得一般,茂林深處竟傳來喘息聲?   仔細打量四周,除卻來時與前方道路外,樹林彷彿密不通風,一片黑暗什麼也瞧不清楚,再仔細一聽,森林裡有太多詭異聲音。   「姜尚,你的陷阱呢?」南宮適才不理辛甲與辛免的四處勘察,腳步一邁向前走去,武吉一聲趴下,南宮適剛好被石子絆倒,人才倒地,頭上就掃過一根木樁!   眾人眼睜睜看著木樁在空中飄來蕩去,那粗寬程度有雙人合抱般大的木樁,一被撞上的後果只有一個,那就是……   「搞什麼,想殺人嗎?」南宮適站起身,穩下木樁大嚷。   「這樣就殺得死你,那你也太遜了。」姜尚的聲音隱隱傳來,引得南宮適舉步就向聲音發出點衝過去,武吉來不及阻擋,所有人就在片刻後聽見一聲慘叫。   「啊——」冗長一聲哀嚎後,砰!傳來了落地聲。   武吉制止了想探頭去看的姬旦,「放心,聽這聲音絕對不深,摔不死人。」   「你怎知道?」辛甲搶先發問,武吉一臉哀怨,「因為我曾經摔過。」   有那種師父就有這種下場,武吉長年被整,早知道磻溪裡沒有能整死人的機關,不過真挨下一二樣,大概也會失去動彈的能力。   人人望著他的哀怨,全忘了該去闖關,姜尚趁機開口,「我知道各位將軍不好意思,所以我特別奉送——」   話聲未完,武吉一臉鐵青拉著最近的姬旦往一旁茂林衝入,身後的將軍們還一臉無知,這次不用一會兒,每個人一聽背後某種聲音就開始狂奔。   「吼——」西岐常年少見虎,而今晚不知為何老虎特別多。   就在眾人深入林中之後,一聲聲慘叫開始了闖關活動,姜尚在看得清一切的位置,也就是在紀雲曉的座騎乘黃上頭。   「唷,武吉不愧被整慣了,逃跑效率頗高,目前還沒被陷阱堵上。」   紀雲曉的電腦螢幕裡正顯示每個人狼狽的慘況,而他苦笑著,「你這樣整下去,他們能學到什麼?」   「當然是學到「有勇無謀是必死」的道理。」姜尚搜尋著南宮適,「嘖!真不愧是號稱西岐最火爆的將軍,竟然一路上每個陷阱都中?」   「他掛掉的機率有一半左右。」紀雲曉和姜尚混久了,二人說話越來越像對方,姜尚附和,「仙人要不要猜猜他還能撐多久?」   「半刻鐘。」紀雲曉敲了下鍵盤,南宮適行經的路上又多了幾樣陷阱,姜尚錯愕瞪著下手狠毒的他,呆了很久才再看向武吉,此時在武吉前方……   「哪吒也等很久了。」紀雲曉特別將畫面放大,其餘闖關者的部份除卻南宮適外幾近乏善可陳。   最快通過密林,當眼前出現康莊大道,武吉連忙止步。   「看起來像沒有危險了。」姬旦還以為安全了,誰知武吉神情緊張的猛瞧著四周,像是一樣最恐怖的生物即將出現。   「你——」姬旦才發問,武吉已經將他撲到在地,剎那間離二人不遠處已經傳來撞擊聲,塵沙飛揚裡,二人怯怯抬首。   轟出的土坑裡,風火輪上,哪吒持著火尖鎗邪笑,「總算輪到我上場。」   「他是誰?」姬旦問著武吉,武吉苦澀一笑,「我武術的授業師父。」   「是嗎?」姬旦站起拍完身上塵沙,一摸長劍出鞘。   「好,不愧讓眾人稱你為周公旦。」哪吒一笑舞起火尖鎗向前一刺,腳下風火輪配合前進,姬旦靈活閃躲鎗影,手上長劍不忘時時遞出。   一旁武吉呆瞧二人,像是忘了該有所反應。   「你發什麼呆?」姬旦扔來一話,武吉回過神拿起武器亦攻上前。   被二人合攻,哪吒依舊行有餘力,火尖鎗影移動裡,火光漸漸奪去二人視線,彷彿閉眼仍看得見那刺眼的紅火,二人被迫一步步向後退著。   哪吒打得興起忘了注意,結果二人腳步退著退著就退出了自己把守的關卡,直到二人猛消失眼前,哪吒吐舌大歎不妙。   果然天空中傳來怒吼,「哪吒,給我專心點,混啊!」   「知道了。」哪吒揚聲喊了回去,此刻眼前又衝進二人,赫然是辛苦排開萬難到這的辛甲與辛免,哪吒指著自己,「打贏我才能過。」   眼見攔路的他,二人視線上下打量良久,突然腳一軟二人已經不省人事。   而這個夜裡,除了通過的武吉、姬旦與二人之外,哪吒再無其他敵手。   誤打誤撞出了關卡,武吉與姬旦才歇口氣,武吉已瞪大眼,「不要。」   聽著武吉的哀嚎,姬旦跟著抬首,前方是一個詭異的池塘,池塘上方是一座只有一半的橋,橋的末端有個圓桌,圓桌上擺著五個盒子,每個盒子前各有一顆小球。   「那是什麼?」姬旦前行,武吉哀怨的跟在身後,「五行相生相剋.」   二人走到橋的終端,在圓桌上有五個盒子,盒子裡各寫著金、木、水、火、土,以圓行狀排列,前方小球也是金木水火土五顆,卻隨意散著。   「這要怎麼過?」姬旦拿起小球一臉疑惑,武吉跟著拿起一球,「以盒子的擺設方式該是五行相生,接著該是以小球投入盒中取其相剋.」   武吉選他最有把握的,一開始先將水球投入火盒中,當球嵌入盒底,橋突然往前延升一尺,離池塘另一邊的岸上,還有四尺的距離。   「你選對了,該我。」姬旦望了望手上的火球,直覺放入金盒,嘎嘎聲之後,二人又向前移了一尺,武吉十分崇拜的看著他,「你還真行。」   竟簡簡單單就猜得出五行相剋,武吉開始覺得今晚有救,姬旦在他崇拜的眼神裡,拿起了金球緊接著放入土盒之中,就在剎那間,武吉像是感覺到某種熟悉的能量……   「地雷。」那恐怖的嗓音響起,武吉與姬旦同聲尖號,由橋面竄起的電能將二人電得全身無力癱跪在地,而今晚的訓練就終止在二人的失去意識上。   經過一整晚的狠電,隔日當眾人再次醒來,姜尚正準備好一個巨大看板。   「都醒來了吧?」他拿著木棍敲著看版,所有人都愣愣點頭。   「很好。」姜尚開始解說,「勇而輕死、急而心速、信而喜信人、智而心緩、剛愎而自用共五點,是你們最大缺失,要知道勇往直前並不代表絕對能打勝仗,一味逞兇鬥狠輕易受激,等若隨時都會走上死亡之路。」   姜尚的眼掃過南宮適、辛甲與辛免,三人的表情瞬間黯然。   「急而心速,性情急躁忙於建功,一旦遭困失去先機就會陣腳大亂;信而喜信人,西岐的治安與教化太好,將軍太常相信自己手下,要知不是探子欺騙你們,而是敵軍欺騙了探子,所以別相信他人或自己,戰場上以疑字最佳。」   姜尚說這話時,眼睛看著昨晚被電的二人,相信他們都很有感觸,果然二人臉上就是一抹悔不當初。   「智而心緩指得是雖有智慧與判斷力,卻對局勢反應遲鈍,這樣的人容易重蹈覆轍也就是缺乏學習力;剛愎而自用,一個極有能力的人會過於自信,而不願將權力外放,累死自己同時也會拖慢軍隊事務。」   解說完這項,姜尚看著他們,「從今天開始,陷阱會一天比一天難,如果你連學會逃避熟悉的陷阱都辦不到,證明你是智而心緩也有可能是信而喜信人,我們沒有多少時間,望各位將軍自重。」   在姜尚的話後,姬旦率先站起行禮,一個晚上的奔波比受什麼訓練都累,可是經過這樣的折磨,所學會的其實更多,不管是逃跑又或是觀察四周,一晚的訓練抵得上幾年的苦練。   跟在姬旦身後行禮,人人已經臣服在姜尚的恐怖軍事教育下,而由這一天起,距離第一場大戰也越來越近。 第二十九回     九月十四日傍晚時分,比干與黃飛虎正站在鹿台前方,舉頭仰望,二人不約而同低頭一歎。   「二位愛卿歎些什麼?」紂王突然出聲,嚇到各有所思的二人,比干連忙回頭,「此樓太過華美,因此為之讚歎。」   為了不惹事上身,比干也只能昧著良心發言,當紂王視線移到黃飛虎時,也聽他道:「臣與丞相同感。」   「是嗎?說的也是。」紂王抬首望著高聳近雲霄的鹿台,不自覺道:「聽御妻說明日十五圓夜,將有仙人降臨鹿台。」   紂王喃喃自語但聲量不小,讓聽話的黃飛虎與比乾麵面相覷,「陛下,您剛說了什麼?」二人都聽見的,絕不是錯覺。   「朕說了什麼?」紂王看了二人,這才懊惱道:「朕居然說溜了嘴。」   「陛下似乎說有仙人要降臨鹿台?」黃飛虎直截了當的發問,紂王愣了好一會兒,「是沒錯。」   「鹿台真有仙人會來?」比干想起妲己就怕來的不是仙人,而是妖精。   「御妻該不會騙朕,對了,群仙共三十九名,人數眾多得選位大臣陪宴,朕才撐得住敬酒,皇叔酒量當屬百官之首,皇叔願否陪群仙宴席?」   「臣自當領旨。」比干躬身行禮,紂王開心伸手一扶,三人又閒話了會兒,他便轉身帶人回了摘星樓,一直到紂王身影消失,「武成王,你怎看呢?」   以鹿台這豪奢之所,真有會仙人降臨嗎?此話又出自妲己……   「以我看,明天來的可能真是妖精。」   「如此正好。」比干怒拍雙掌,拉過武成王細聲道了幾句,只見黃飛虎頭顱上下點動,像是十分贊同,不過,「丞相的酒量撐得住嗎?」   「我有百斗之量當不成問題,倒是你那邊?」   「黃明、周紀、龍環與吳謙共四名忠心家將,一人率精兵二十各守住四門,絕不會跟丟。」   「此計就此定下。」比干舉掌向前,黃飛虎與他擊掌,約好細節後各自回府。   隔日一早,紂王早已迫不及待,忙命宮人在鹿台上打點筵席,三十九席俱朝上擺列,十三席一層共擺列三層,再命將布列停妥,恨不得日頭快下西山,月色早出東土。   待到暮色揚天,比干已恭立鹿台之下,再過半個時辰日已西沉,皎月騰空,紂王攜妲己上台,看見九龍筵席上各式佳餚盤盤堆疊,每份席位上更擺了時鮮蔬果,席已備罷。   紂王興奮在主位一坐,前方隔著妲己吩咐的繡簾,他拉開繡簾一看,「御妻,何時仙人才到?隔這繡簾豈不是看不清了嗎?」   「群仙至此,陛下不可出見,如洩天機,以後怕再不會來了。」妲己話罷,紂王連聲答應。   方過了一更時分,風響雷鳴妖雲盤空,明月遭掩天色漸昏。   一陣強風上了鹿台,剎那間狐貍群們已駕風來到,當霧飄去,一個個仙風道骨的道者或道姑已然佇立,三十九人各自行禮道:「眾位道兄,稽首了。」   禮行罷,其中一名道者開口介紹:「今日天子邀約,宴吾輩於鹿台誠為厚賜,但願國祚千秋。」   得知來此原因,三十多人向繡簾處再稽首,此禮行完已各自入席落坐。   妲己同時傳旨,「宣陪宴官上台。」   比干由鹿台下走上,一時間前方各個看似仙輩,卻又隱有一股怪味。   雖覺怪異,他仍是向道者們行禮,一道人起身回禮道:「先生何人?」   「卑職亞相比干奉旨陪宴。」   道者輕笑回位,「既有緣來此,賜壽一千秋。」   比干一聽內心懷疑卻不作聲,聽得妲己下旨敬酒,他接過宮人遞來的金壺,一一斟上三十九位來訪仙人,酒方敬罷,妲己傳令陪酒,比干每一席陪飲一盃,才奉完一回酒,妲己再令陪酒,第二回酒方陪完,月光之下,不少席位旁都現出了黃澄澄的狐狸長尾。   原來諸妖沒喝過皇封御酒,量大的還撐得住,量小的連模樣都快變回狐貍,比干抱壺站於一旁,細細確定那群「仙人」的真面目,卻仍強裝無事,待妲己再命陪酒,他一一陪完後,狐狸精的尾巴幾乎全數現出。   「酒過三巡,陪宴官暫下台去。」妲己一見狐狸差不多都醉了,深怕當場現出原形難看,忙命比干下樓。   比干領旨下樓,氣得暗暗切齒,一離開午門,黃飛虎已等在前方,見他就問:「不知情況如何,「他們」可都醉了?」   「幸不辱命,倒是你的家將們?」   「已全守在四門等候,丞相請跟我回府等待最後消息。」   「說得也是。」比幹點頭應允,二人齊回武成王府,擺開宴席喝酒相待。   且說時間稍晚,妲己先灌醉了紂王,方命狐狸們駕風遠去,誰知酒在腹中一鬧,狐狸們乘風才出了午門就全跌了下來,顛顛倒倒的行往南門。   待五更南門開了,武成王家將的周紀遠遠跟在後頭,狐貍們走出南門離城三十五里,來到軒轅墳旁的石洞,便一個個爬了進去。   周紀記清方位,忙回府通報,黃飛虎一得消息,便命周紀帶三百家將各帶柴薪塞住石洞就燒,到下午方准回令。   妲己原是好心給狐狸小輩們享點人間佳餚美釀,誰知就此斷送所有子孫。   待得下午一到,黃飛虎與比干來到軒轅墳旁的石洞外,烈火未滅。   黃飛虎下令熄火,以撓鉤將死狐貍搭出,眾家將不一時將所有狐貍掏出,有的狐貍已燒得皮焦毛爛,有些卻皮毛完好只被薰死。   比干細瞧了狐貍死亡量道:「把完好的狐皮剝下做成狐皮袍,待到冬日獻給陛下,使妲己驚心不敢弄鬼,若天子醒悟,說不定會貶了妲己,也見我們忠心。」   黃飛虎點頭稱是,喚來家將剝了狐皮硝熟做成狐皮袍。   ======   日子匆促飛逝,轉眼到了隆冬時節,北風勁吹起雪花飛舞。   紂王與妲己又登上了鹿台賞雪飲酒,正飲間,比幹上台見駕獻上狐皮袍,「鹿台高聳近雲霄,風寒雪冷怕陛下龍體受凍,特獻狐皮袍與陛下禦寒。」   「皇叔年高仍把狐皮袍進與朕,可見皇叔忠心。」   比干抖開袍子一笑,親手為紂王穿上。   「朕為天子該用此袍禦寒,皇叔功勞不小,賜酒共樂。」   紂王與比干對著台外飛雪笑飲熱酒暢談,妲己雖為正宮仍不得親見大臣,僅能避於珠簾內,卻在見到紂王一襲狐皮袍,不免一愣。   「好個比干,我子孫前來飲宴又犯你什麼,竟被你趕盡殺絕又做成狐皮袍來嚇我?今日之後我非把你的心剜出來不可!」妲己銀牙暗咬,卻又礙於紂王在場無法發洩。   待比干再飲幾杯便謝恩告辭,紂王進了珠簾,妲己睹物傷情勉強一笑,「陛下是龍體,怎能身披狐貍毛?」   「御妻說的是。」紂王脫了狐皮袍,命人收入庫藏。   妲己捫心自問,原造鹿台是為報玉石之仇陷害姜尚,沒料台成也斷送自家子孫,心中實是痛恨,一心要害比干卻又無計可施。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數日,妲己才想出一條毒計,這天她又陪紂王飲酒,為引得紂王一個問句,妲己斂去臉上「蘇妲己」的容貌,恢復原有嬌容。   紂王乍見她芙蓉臉蛋多添媚色,一時較昔日「蘇妲己」更美上三分,不禁脫口道:「御妻容貌如花似玉,人間少有,朕是越看越愛。」   「妾有何顏色,不過是蒙陛下寵愛。妾有一結義妹妹名叫胡喜媚,如今在紫霄宮出家,她之容色勝妾百倍。」   紂王色心被挑動忙摟過她,「御妻既有令妹,能否讓朕與她一見?」   「喜媚自幼入宮修道,哪能一時就來?」   「求御妻設法。」紂王淫心大動,雙手不規矩的漫爬,妲己被逗弄的嬌喘連連,只好道:「喜媚出家時與妾灑淚而別,一年後她回來看妾,送妾信香一塊,吩咐妾若想她可點然信香,她就會到。」   「那御妻還不快點信香?」   「她是仙家,得等明天月下設茶果,妾沐浴焚香迎接。」   妲己所言合情合理,紂王只能遵循,今夜一到三更,妲己又回到軒轅墳去,這一次再無昔日成群孩兒迎接,只有一個臉色哀戚的她。   「姊姊,想不到赴你一席酒,竟斷送了你的子孫。」   「我就是為此而來,妹妹可否助我剜了比干的心,就此留在皇宮不需再守巢穴,也好享些榮華富貴。」   「姊姊不是要我付出多餘事物吧?」喜媚臉色一沉,像是記起當年的悲戀,若非妲己要殺伯邑考,她又何須到他死了才領悟何謂感情。   妲己瞧她俏臉一寒,連忙好言相勸,「妹妹與我的變化術該相差不大,我不會要你多做其他,事到必要你我換過容貌就好。」   眼見妲己退了一步,喜媚也退一步,「明晚我準時去。」   妲己見她同意,還想多聊什麼,可喜媚卻無心再談逕自回了軒轅墳。   次日傍晚時分,紂王心如火燒急切得很,早早與妲己登上了鹿台,直等到月現天際,妲己才道:「喜媚來時,陛下當迴避一時,別觸犯了她,待妾與她說明,陛下再與她一見。」   為見佳人,紂王什麼要求都答應,當圓月東昇,妲己洗手焚香。   將近一更時分,風聲呼響陰雲密佈,明月悄悄被掩,紂王瞧這情形驚疑不定,妲己忙道:「想必是喜媚乘風而來。」   話音剛落,空中響起環珮敲擊聲,妲己忙讓紂王躲進簾內,紂王心癢難耐隔簾偷瞧,風停後月光復明,一名道姑現於月色之中。   此女肌如瑞雪,臉似朝霞,雖是道姑裝扮,卻在顧盼間顯出一種天真的可人,清新活潑的氣息,讓人一瞧就忍不住為她傾心,容貌上與妲己雖是各有千秋,但那股不曾沾染邪氣的韻味倒是妲己所不及。   更何況常言道:「月下看佳人,比白日更勝十倍。」   一時間紂王已在簾後急得抓耳撓腮,坐立不安。   妲己瞧見她到,假惺惺的迎上前,「妹妹終於來了。」   喜媚亦迎向前,二人擦身而過的剎那,已各自變過模樣,此刻她已成了妲己,妲己卻變做喜媚自回答道:「姊姊,貧道稽首了。」   軒轅墳裡共修數百年,喜媚與妲己要模仿彼此韻味與態度倒是不難,旦見喜媚所扮的妲己回道:「昔日妹妹曾言:若欲相見就焚信香,今果不失前言,得與妹妹再會,妾之幸也。」   「貧道適聞信香一至,恐違前約方即速來,幸恕唐突。」   「別這麼說,妹妹吃的是齋、是葷?」   「是齋。」喜媚一回,妲己便傳旨排上素宴,待宴席一上,二人斟酒說笑自得其樂,苦得紂王待在簾後,望著二名嬌滴滴美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是心癢難耐。   為挑紂王情心,妲己故意將話題扯遠,直飲了數杯酒,才轉入正題,說要喜媚與紂王見上一面,喜媚忸怩作態推拖再三,妲己也不強求,二人再說些話又是笑成一團。   刻意賣弄風情之下,紂王要不是答應了妲己,恐怕早自行掀簾而出。   妲己見簾後人影已等不及,再勸起喜媚,喜媚終答應下來,紂王慌忙走出與喜媚見禮落坐,二名妖精使出真本領,真箇是千般妖嬈、萬種風情,逗得紂王心猿意馬恨不得早成好事。   妲己見火侯差不多了,推說更衣起身離去,紂王怕錯失良機舉杯敬酒,喜媚亦持杯來接,被他捏了把手腕,她僅是紅紅臉低頭不語。   紂王放大膽子,試著探手向前,喜媚亦不躲不避,任他狼爪攀上酥胸,揉捏之下喜媚紅潮滿佈,紂王再將手摸到她的小腹,她仍是不掙扎,紂王趁勢抱起她來到偏殿。   喜媚半推半就與紂王交歡,雲雨幾度方才歇手,才正重整衣冠,妲己走來瞧見喜媚衣裳不整,道冠歪斜髮鬢全亂,嬌喘噓噓,忙問:「妹妹出了何事,竟成這般模樣?」   喜媚羞紅臉蛋,讓紂王忙摟她入懷代答,「不瞞御妻,方才與你妹妹成了姻緣,今後你姊妹同侍朕左右,共享無窮富貴。」   好事已成,妲己也無話再說,紂王宣旨重新排宴,三人共飲至五更方共寢於鹿台之上。   紂王暗納喜媚,滿朝文武全數不知,天子日夜淫樂不理國政,誰也無可奈何,連東伯侯姜文煥已自遊魂關前分兵進攻陳塘關之消息,亦是由黃飛虎派遣朝中名將魯雄領兵十萬前去把守。   ======   一日,二妖正在鹿台陪著紂王用早膳,妲己忽然大叫一聲跌倒在地。   紂王連忙跪地一抱,只見她雙目緊閉,口中血水直冒,一張嬌容已漸發紫,「御妻隨朕多年並無此疾,今日怎會突然得此惡症?」   「這是姊姊舊病復發。」   「媚美人何知御妻有此舊症?此症又是何名?」   「昔日同在冀州,更是手帕之交如何不知?姊姊素有心疾之症,冀州有一醫士,說是以玲瓏心一片煎湯吃了,此病即癒.」   「朕馬上宣旨傳冀州醫士。」紂王才待傳話,喜媚又再一歎,「朝歌到冀州路途遙遠,不知幾月方能來到,怎救得了?除非朝歌有人身懷玲瓏心,取他一片立時得救。」   「誰人有玲瓏心,怎能得知?」   「妾會推算。」喜媚裝模作樣推演一番,「朝中有一大臣官居顯爵,就怕這人捨不得。」   「是誰?美人快說。」   「亞相比干。」   紂王殊然已忘人心是何等重要,竟道:「比干是皇叔,難道不肯借一片玲瓏心為御妻治病?速發御札,宣比干!」   堂候官敲響雲板,連傳御札,立宣比干。   此時比干正在相府操煩國事,一收御札還在沉思,誰料片刻間已連下五道御札,比干更加疑惑才想發問,第六道御札轉眼又到,持札者是奉駕官,比干忙問:「何等要事,連發六道御札?」   「丞相,天子在鹿台新納一名道姑,名叫胡喜媚,今日娘娘突發心疾,胡喜媚說要以玲瓏心一片,煎湯吃下娘娘即癒,誰知她又道丞相之心就是玲瓏心,天子因此要借老千歲之心去救娘娘。」   比干聽得此言悽愴一笑,事已至此,只能命奉駕官先回午門等後,等人一走,他回到內廳見夫人道:「你好生看顧孩兒,我死之後,你母子倆要守我家訓。」   「千歲怎說如此不吉利的話?」   「昏君要取我心去救妲己,此次一去定無生還之理。」   夫妻淚眼相對束手無策,比干之子卻突然道:「孩兒想起來了,數年前父王曾取回一張柬帖說是姜尚臨行前所給,讓父王危急時拆看。」   比干一懍起身去了書房,拆看柬帖內還有一張符,他看了柬帖把符燒了,和水喝下符灰,待他出了門,相府家人早將此事傳出,驚動全城官民。   待比干來到午門時,黃飛虎早率領眾大臣聚集,眾官上前打聽,比干亦是不知詳情,逕到鹿台見駕。   紂王宣了比幹上台,說明要借比干玲瓏心一片。   「玲瓏心是什麼?」比干冷眼苦笑發問。   「就是皇叔胸內之心。」   「心是一身之主,百惡若侵就死,我心有傷豈有生路?老臣雖死不足惜,但見社稷要成丘墟,只怕比干在,江山在;比干亡,社稷亡!」   「不過借一片心怕些什麼?」   「昏君啊!你是酒色迷心竟已不如豬狗,去我一片心等若要我死,比干沒犯剜心之罪,何須遭此慘刑?」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來人給我拿下比干,取其心來。」紂王連聲大喊,比干搶過一旁武士之劍,「妲己賤人,我死後冥下亦無愧於先帝!」   再不躊躇,比干往太廟方向一拜,「先王,當日立此殷受為君,怎知他將斷送成湯二十八世天下!」   哭喊聲中,比干拉開衣襟,把劍刺入肚內向上一剖,一滴血不流,他已將自己的心取出往地下一擲,再掩上袍子轉身就走。   紂王呆瞧他的行動,一時間目睹此景的人人皆愣在當場。   眾大臣在鹿台下等得心焦,卻見比乾麵如金紙疾步走出,黃飛虎忙迎上前問候,比干一句也不答理,逕自出了午門,騎馬直奔北門,黃飛虎急命黃明、周紀跟在身後,看老千歲此去何處。   比干駕馬如飛,走了六、七里路,見路邊有一婦人正叫賣無心菜。   他勒馬一停往她行去,「菜無心能活,人若無心如何?」   「人若無心,立即會死。」婦人方答完,比干大叫一聲倒下馬來,一腔熱血隨之流遍地面,黃明、周紀駕馬趕來見比干已死,不知所以。   原來姜尚早算出比干有此一劫,特留柬帖護其五臟,若見到賣無心菜的婦人,問她一句「人無心如何?」,若答「無心人活」,比干就能不死,婦人偏偏回答「無心即死」,比干當場倒地沒了氣息。   黃明、周紀回到九間殿向黃飛虎報告比干已死,百官無不傷情,下大夫夏招厲聲一喊,「昏君擅弒叔父,滅絕綱紀!」   不等宣召,夏招直奔鹿台,闖上台去也不跪拜。   紂王剛命宮人去煎玲瓏心,轉身就見夏招來到,「又有何事?」   「臣特來弒君。」   紂王大笑,「哪有臣弒君之理?」   「昏君,你也知無臣弒君之理,世上哪有侄弒叔之理?比干是你親叔父,枉聽妖婦之言取比干之心,等於弒父!你既是昏君,臣弒君以盡成湯之法。」   夏招猛拔出台上裝飾用的飛雪劍,向紂王劈面砍去,紂王閃身躲過,向武士喝道:「將他拿下。」   夏招是文臣,何時動過刀槍,閃躲之間被逼跳下鹿台,摔得粉身碎骨。   文武百官邊為夏招盡節而歎息,邊去了北門為比干收屍,比干妻兒披麻帶孝哭跪不已,黃飛虎等人傷悼苦歎,在北門外搭起靈棚停放棺槨,揚幡招魂。 第三十回     作者:澄凜   暗雲密佈,陰風慘然,刮起北門塵沙,引人幾句噓唏。   行人避行北門,除卻守門兵士外空無一人,突見軍隊浩浩蕩蕩而歸,兵士忙往城中通報,聞太師掃蕩北海凱旋而歸的消息,一時間眾官員齊要往北門趕來,卻得到命令在午門相候。   雖覺北門冷清,聞仲乘墨麒麟來到北門前才見靈棚,「是誰的靈柩?」   「是亞相比干的靈柩。」一旁兵士回答。   聞仲一驚忙進了城,遠遠就見鹿台高聳雲霄,金碧輝煌,再進了午門,百官列隊相迎,聞仲忙下座騎,道:「列位大臣,聞仲遠征多年,城中事物變得多了。」   黃飛虎才不跟他客氣,「你可知朝政荒蕪,諸侯四叛?」   「年年見報,只是北海難平心懸二地。」   眾人邊談邊走向九間殿,聞仲一入殿內瞧見書案積滿灰塵,又見到殿東矗立的大銅柱,「那是什麼?」   執殿官怯怯不敢答,黃飛虎攬過話,「那叫炮烙是新的刑罰。」   「怎麼個用法?」聞仲看不出如何使用,黃飛虎才說明了炮烙所用,是為了烙忠心諫臣好杜悠悠眾口。   聽完所用,聞仲一怒瞪大額上之眼,射出尺餘白光,「鳴鐘請駕。」   同時紂王仍在鹿台與妲己溫存,忽聽鐘鼓齊鳴,才想聽而不聞,當駕官匆忙一報:「聞太師還朝,請駕登殿。」   紂王無法,只好上了鑾輿去到九間殿登位,聞仲高呼萬歲,朝見禮罷。   「太師遠征北海,鞍馬勞累功勞不小。」   「仰仗天威,聞仲征伐十五年,方斬除叛逆。臣在外聽說內庭混亂、諸侯反叛,恨不得插翅面君。」   「那是姜桓楚與其女姜梓童先意圖謀逆,鄂崇禹縱惡為叛,雖已伏誅,但其子領兵叛亂,實在痛恨。」   「陛下可有人證,姜桓楚是否真行謀逆?鄂崇禹又是否真有縱惡之事?」   紂王被問得啞口無言,昔日面對聞仲的怯意又起。   「炮烙為何而立?」聞仲故意發問,紂王怯怯回答道:「為了杜絕諫臣之口。」   「鹿台又有何用?」   「避……避暑行樂。」紂王越答越是心虛。   聞仲見紂王荒淫無道,忍不住一怒,「今四海荒荒諸侯齊叛,皆陛下有負於諸侯,故有離叛之患。君若以禮待臣,臣當以忠事君。陛下不修德政,一意荒淫,數年以來不知朝綱大變,使臣徒勞於邊疆,惟請陛下三思,臣今日回朝,自有治國之策,容臣再陳,陛下請暫時回宮。」   紂王還待辯說,卻見聞仲三眼齊瞪,連忙擺駕回宮闕去了。   眼見紂王被罵回宮,百官無不暗暗歡喜,且說聞仲獨立於殿中,「請文武百官至太師府一談。」   聞仲有約又有誰敢不去,偏費仲、尤渾二人當年已不被聞仲所喜,今天聞仲回歸,更不敢上朝亦別提到他府上,聞仲亦不知二人又被重用,逕自與百官回了自家府第。   入門依次坐下,聞仲先開口,「列位大臣,聞仲雖遠征北地在外多年,卻不曾有負先王托孤遺言,但為何當今律令多變頗有不公,望諸君以告聞仲。」   百官內有一人起身答道:「眾口悠悠恐太師難以聽得清楚,請武成王大人代為說明,不足處再由百官補綴,豈不詳細?」   「此話說的是,飛虎,由你代答。」聞仲轉看向黃飛虎。   他亦不推辭起身就道:「事情由天子納蘇護之女開始,一來妄斬太師杜元銑;二來造炮烙之刑殺上大夫梅伯;三來將元配姜娘娘剜目烙手,再殺子絕倫,後更逼死宰相商容;四來誆騙諸侯入朝歌予以殘殺,更將姬昌囚於羑里七年;五來摘星樓內設蠆盆,屈死宮娥;六來造酒池肉林,內侍遭殃;七來為建鹿台使上大夫楊任雙目被剜,屍首不知何去……」   一一數來,聞仲離朝的十五年,出了數不盡的慘劇,聽到最後百官裡有不少人掩臉而泣,像是悲哭已死同僚,更恨自己無力阻止。   待到黃飛虎數到比干如何死法,聞仲拍案而起,「離朝十五年,乃聞仲對不起諸位,誤此國事真為聞仲之罪,列位大臣請回,聞仲三日後上殿,自有條陳。」   聞仲話罷一一送眾官出府,除了黃飛虎仍留在府內,更喚來家將封了府門,公文亦不許投遞,意圖閉府細思條陳。   ======   待他再回廳中,黃飛虎等他良久,二人結伴進了書房。   「飛虎,朝中可依賴的大臣剩你一個。」聞仲才剛坐下就有所感歎,黃飛虎瞪他一眼,「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我花十五年討伐北海,沒想到回來時故人凋零,連比干也死了。」   「放心,總之你下次回來,最多不會見到我反叛。」黃飛虎開著自己玩笑,聞仲卻冷冷一瞪,「不好笑,你若真反了,商亦到了亡朝時候。」   「我有這麼大的份量?」   「不,意思是連你都被迫叛離,就代表昏君無救,商朝再無人心。」   「說到人心,聞仲,杜太師死前府中遭道士留下一詩,寫出妖氣穢亂宮廷,你的看法如何?在宮中的妲己真是妖精所化?」   「妖精?」聞仲是覺得宮內氣息凌亂,還以為是屈死多人怨氣過重,想不到冤氣倒蓋過了妖精的氣味,他細細一算才知紂王因詩惹下大禍,軒轅墳二妖佔據君側。   黃飛虎看著聞仲臉色發青,還待說些什麼,卻見聞仲家將來報。   「什麼事?」聞仲被打斷思緒,神情欠佳,家將戰戰兢兢看向黃飛虎,「武成王大人的家將有事急找。」   「找我?」黃飛虎疑惑起身,「聞仲,我先出去看看。」   沒待回話,他逕自出了書房來到府外,果是家將周紀,「找我何事?」   周紀惟恐他人聽見,悄悄附在黃飛虎耳邊說了,當他一懍神,「你先回去傳話,我待會兒自到北門尋他。」   「是。」周紀行禮上馬,又駕向北門,黃飛虎才想該如何砌詞離去,卻見聞仲已到眼前,「有事?」   黃飛虎有事一向不瞞聞仲,這一次他臉上倒有難色。   「直說無妨。」聞仲要知道,黃飛虎只能回答:「有位故交前來拜祭。」   「故交?」聞仲不以為黃飛虎有何朋友是自己不能知的,黃飛虎躊躇再三,「你跟我去了北門就知。」   不再廢話,二人各自牽過馬匹上馬,就往北門策奔,與朝歌城其餘三門不同,北門此刻飄著微微小雨,空蕩蕩的靈棚外獨站一人,蕭颯風雨中,他聽著馬蹄聲轉身,「你來晚了。」   短短四字,黃飛虎猛躍下馬匹,「該是你來晚了。」   「我已經來得很趕。」姜尚近日事忙,要不是仙人說了,他還不知比干已經捐軀,當年一道符,果然無法助他度過劫數。   聞仲看著像是十分熟稔的二人,「他是?」   「聞仲你不在的十五年間,他曾是商朝最出色的大臣。」黃飛虎向聞仲介紹完,才想介紹姜尚,卻見他淡然一笑,「商朝太師聞仲,可是無人不知。」   「你知道我?」聞仲眼神一懍,「你是崑崙山出來的?」   闡教的人都很氣派,身上法光都透著正派顏色,聞仲以此斷定姜尚出處,姜尚也不否認,「如同太師出自金鰲島。」   感覺二人才對話一句已是針鋒相對,黃飛虎愣愣不知如何是好。   「聽說你「曾」是最出色的大臣,敢問此刻你是何方陣營?」   「我本欲在商朝為官,是紂王逼我跳水遠遁。」姜尚此話一出,聞仲改了態度,「又因什麼事,他逼你跳水?」   「勸諫勿造鹿台。」姜尚說到這,眼一往上抬,「在我估計中,不傷民的方法要三十五年,崇侯虎以二年時間蓋起鹿台,就知多少冤魂死在其中。」   「你有興趣回來?」   「不,純粹為祭比干而回,我此刻是周朝丞相。」姜尚話聲一落,聞仲飛快抽劍,劍身已架在姜尚頸上,「少你一個,就少一個後患。」   「多我一個,人民多個選擇。」姜尚無懼閃亮劍身,聞仲與之對望陷入無言,黃飛虎在一旁急切的想奪下聞仲手上長劍,沒想到聞仲轉瞬已將劍回鞘。   「可以的話,談談如何?」姜尚指了指在場三人,「當然是紂王的事。」   「你和我們聊商?」聞仲冷哼,黃飛虎卻是求之不得,當下不顧聞仲臉色,讓出馬匹給姜尚就要往太師府前進。   「飛虎,你騎我的馬。」聞仲放開馬韁,一聲尖哨,墨麒麟降下高度。   姜尚首次見到墨麒麟,不禁將牠拿來與見過的應龍、乘黃比較,卻被聞仲一瞪後,他只能上馬隨著黃飛虎駕馬由北門行向太師府。   周朝丞相與商朝太師、將軍同席的場面並不多,今天還是第一次。   三人同坐書房,前方擺出酒席,黃飛虎夾在二人之間,大歎好人難為。   酒過三巡,姜尚首先開口,「太師離朝十五年,朝中發生慘事恐會遺漏,殊自行帶來表章供太師參考。」   姜尚不顧聞仲冷臉,逕自拿出衣裳內的表章往前一遞,聞仲不接,黃飛虎倒是接過一攤,吃驚道:「先生常年居於西岐,怎將大小事一件不漏?」   聽黃飛虎說的驚愕,聞仲將表接過一看,表章上頭細數十五年間發生的每一事,詳詳細細較黃飛虎之前所報更完整幾分。   「這事有何難?朝歌難民多湧向西岐,要探聽發生何事,隨意找人一問就知,難的是版本殊異,得一一過濾。」   「你探聽這些又有何用意?」聞仲拍案,姜尚雙手一攤,道:「當然是企圖與妲己一鬥,此刻周仍是商之屬國,此乃不變的上下關係,我是周臣卻等若商臣。」   聞仲靜靜沉思,黃飛虎卻開心的笑了,「那你回來是以妲己為目標?」   「以她為目標,我還做不到。」姜尚苦笑,「太師該算得出她的來歷,更知天命已趨向何方勢力。」   「你此話就當讓我誅你。」聞仲冷眼一瞟,卻又道:「雖天命如此,你卻另有所圖?」   自己對女媧娘娘與軒轅墳二妖一事是一知半解,這從西岐趕來的他,到底又要獻上何計?   姜尚持壺為三個各倒一杯酒,「我想賭賭太師的氣魄,鬥鬥妲己。」   以商朝最強的太師之名,不曉得那頭狐狸精會不會吃虧?   「你想做些什麼?」黃飛虎比聞仲更有興趣,聞仲瞪他一眼,他卻振振有詞,「比干與我相交數十載,能為他報仇,我又為何不做?」   聞仲難得無話可辯,姜尚趁機接話,「就讓我們夜半三更深入宮闈吧!」   「什麼?」   聞仲與黃飛虎同聲大喊,姜尚舉杯向二人一敬,彷彿證明二人並未聽錯。   ======   夜半三更,四下一片悄然,卻有三人由高空落入深宮,潛往鹿台。   「鹿台往這走嗎?」姜尚太久沒來,聞仲亦沒來過,黃飛虎十分確定。   上方高入雲霄的樓台,即使夜色之中依舊顯眼,抬頭看著上方,黃飛虎認定就是這個方向,卻在三人經過摘星樓外,望見二道黑影。   「想不到這麼快。」姜尚暗暗驚心,聞仲已大步向前,身後二人緊跟。   一身雪白服飾襯出花容嬌媚,緊繃的衣裳點出玲瓏身段,她巧笑倩兮的上前,「聞太師請恕失禮,我實在是分身乏術,現在才來見您。」   一段話句句妖嬈,妲己可是使出渾身解數,身後的喜媚一臉漠然。   「少說廢話,你走是不走?」聞仲往前一步,無視妲己一身媚態,黃飛虎與姜尚亦是不為所動。   「唉呀,又是一個不解風情的人。」妲己苦歎斂眉,雙眸卻猛往前瞪,數條白綾由四方射向三人,密密麻麻的白綾織成特別的一陣,「請三位在此停留到天明,那時再讓紂王看看誰是叛逆。」   白綾之外的她開懷的笑著,白綾之內的他不發一語,右手抽出一鞭,姜尚見他動作,忙將黃飛虎拉到身後,「雌鞭。」   聞仲一聲令下,微短的金鞭掃向四周,任它白綾堅韌或織成陣勢,在聞仲發招之下,白綾寸斷飄然落地,妲己一臉驚愕尚不及斂,喜媚倒往前一趕,「流水。」   崑崙道術的水訣往前漫漫一淹,聞仲微愣看向姜尚,他亦搖頭往前一迎,「裂地。」   地面綻開縫隙,吞沒拍來的大水,在水花飄散之後,妲己已再次準備完畢,「今日要打,我絕不輸你。」   此話撂下,聞仲揚鞭就打算將她格殺,姜尚卻發覺此話有異,「太師!」   姜尚驚叫一聲,聞仲跟著向上看去,愁雲慘霧掩蓋了摘星樓,若說靈穴可以滋養道士,怨氣卻更滋補妖精,漫天掩蓋的妖氣,似乎崑崙出身的姜尚已無法施展法力。   「我在深宮一居多年,可不是浪費時間。」妲己十分囂張,聞仲卻回以一笑,「是嗎?」   喜媚暗暗覺得不對,聞仲的態度一點都不像失去法力的模樣,才想知會妲己,她卻已將自己往後一推。   「姊姊?」喜媚無聲問著,妲己雙眼一瞟,像是已有腹案,喜媚忙聽話離去,見喜媚欲走,聞仲本想攔她,卻是姜尚制止,二人視線交集一會,又同時看向妲己。   「今天難得一會,就來玩玩吧!」妲己雙手向上一招,怨氣奔騰而下。   聞仲推開姜尚與黃飛虎獨站向前,左手再抽鞭,「雌雄雙鞭。」   一聲號令還不待妲己完成召喚,雄鞭奔騰打上怨氣,妲己還想嘲諷,卻見雄鞭拍落處,怨氣消散像是已魂飛魄散。   「他們不過怨靈被鎖。」妲己沒想到聞仲如此無情,他卻連連冷笑,「戰場上的婦人之仁只會壞事。」   若他們是活人,聞仲還收斂三分,既是亡者,他便不再客氣,商朝太師之所以強,就強在這份欠缺人性。   妲己錯愕當場,怨氣無人聚集已經四散,待雄鞭抽回,雌鞭已奔向她。   「妖狐幻影。」妲己旋身一化,原形霸佔天空一角,狐毛往下射落化成無數銀狐,一一張牙咧嘴咬向聞仲,不料雄鞭再起,銀狐未落地已遭一一格殺。   雌雄雙鞭之能,聞仲難得使用,一使已讓妲己束手無策。   「你還想再鬧下去?」聞仲一揚雌鞭,直指妲己,天空中的牠發狠往下一撲。   聞仲雄鞭護身,雌鞭擊狐,一聲爆響後塵沙揚天,狐影不再而聞仲手臂微見血痕,黃飛虎連忙迎來,「你傷得怎樣?」   「沒她傷得重。」聞仲收起雙鞭,卻見姜尚在四處繁忙,「你做什麼?」   「超渡。」姜尚答得認真,卻換來聞仲不屑的一笑,他亦不在乎。   待姜尚忙完,三人今夜已有收穫,乾脆同回太師府,一路上,黃飛虎獨走在前,聞仲與姜尚並肩而行,「你真不改其志?」姜尚問聞仲。   「這輩子若不曾遇帝乙先君有可能改,可惜我遇見了他。」於是聞仲一生絕不會改。   「今日之後,你我將成敵人。」姜尚望著前方的黃飛虎,聞仲亦看著他,「飛虎要拜託你了。」   「你知道了?」   「飛虎曾戲言,最多我不會看到他的反叛,殊不知一語成讖。」   「你寧為商活,亦不願給朋友多份關心?」   聞仲聞言一笑,第一次仔細打量姜尚,「就是朋友,才不需他為我的理想豁出生命,再說我的理想是一條絕不回頭的路。」   因此他將黃飛虎託給姜尚,才是關心這個朋友,姜尚懂了亦笑了,「將來戰場上相見,你與他動手也無所謂?」   「反正他不會死在我手上。」聞仲什麼都考量了,姜尚也無話反駁,二人一擊掌就定下這個約定,黃飛虎聽得擊掌聲還以為二人動手,誰知一回頭,那二個傢伙握手言笑。   「喂,你們笑什麼?」黃飛虎急奔向他們,他們卻同聲回答:「笑你。」   黃飛虎停步,「笑我?有什麼好笑?」   二人再不回答,揚聲開懷笑著,一人一邊搭著黃飛虎的肩向著太師府邁出,被二人夾在其中的他,一臉疑惑卻不得其解。   ======   妲己與聞仲一戰傷得不輕,鹿台、酒池、肉林的怨氣修補她的傷口仍嫌不足,身影在半狐半人中變換不定,眼看天色漸亮卻回不去鹿台,她終化回原形精疲力盡。   「累了嗎?」一句熟悉的嗓音,雪白銀狐聞聲抬首。   紀雲曉彎身抱起牠一歎,「我還以為你變了,其實骨子裡,依舊是那個為二個小妹豁盡一切的傻大姊。」   聞仲豈是易與,她怎會笨到與他正面衝突,還先遣走喜媚,弄得自己一身狼狽!   「您——」妲己的聲音虛弱的響著。   紀雲曉噓了一聲摟摟牠,「不管你有何打算,我說過,總有一天我會要你為我改變。」   就算那一天還是個未知數,紀雲曉仍不可能放她不管,更何況此次呂望做的過份了點,說得好聽叫超渡,難聽點就是毀去妲己療傷用的怨氣集合體。   趁著聞仲回朝,再趁著比干之死,呂望前來拜祭,順便激得聞仲動手使他得以窺看實力,更讓聞仲傷得妲己不輕,這已經不能算一石二鳥,呂望越來越有周朝丞相的模樣,只是……   「你們一個個依舊叫我放心不下。」紀雲曉一歎,手中銀狐虛弱轉來視線,他連忙聳肩輕笑。   妲己一晚疲累再見到他的身影,迷離的視線讓她陷入昏厥,紀雲曉一見她入睡,才招來乘黃,以系統將妲己的傷治好一半,畢竟呂望如此勞累,自己也不能虧待他,更何況妲己若不虛弱,將來的事會有一件無法造成!   時間匆匆而過,待到天明時分,紂王仍在鹿台,妲己卻在摘星樓醒來,身旁的他笑笑望來一眼,「醒了?」   妲己彈坐起身,驚見自己又是人形,忙瞧向他,「您做了什麼?」   「幫你治傷,雖只幫你一半,該可讓你以人形撐上半年,接下來的事你該自有辦法。」紀雲曉見時間差不多,起身準備離去,妲己迎上前一擋,「您還是覺得姜尚比我重要?」   「又問這個。」   「既看重他,就別對我這麼好,我們明明是敵對,您何必二方都幫?」   「因為——」紀雲曉沉吟半晌,「我不希望你們其中一個遭到不測。」   他身為變數可以操控封神世界,卻不會強行變更每一件事,他單純想為呂望與妲己謀得些許幸福,若要操控一方掌握大局,豈不是成為神就好,又何須時時二面為難?   「不希望遭到不測?」妲己笑了,「您還是會擔心我。」   紀雲曉細瞧著她,思索良久方伸手輕撫她的臉頰,妲己柔媚的以臉貼著他的掌心磨擦,二人的關係像有點變了,卻是不再針鋒相對。   「我說過的,你對我很重要,只是你執意走上與姜尚不一樣的路,哪天你改變了,我隨時都會回來。」   紀雲曉的話,讓妲己一僵,但見她抬首苦笑,「您總愛強人所難。」   不管什麼時候都以姜尚為先,總要她有所改變,為何他不讓姜尚改變呢?   紀雲曉看出她未道出的心情,「好好保重自己,我走了。」   「您——」妲己伸手欲留,卻見妖風由遠處襲來,不免伸手一放,紀雲曉趁機離去,待他才走,喜媚已然躍入,「姊姊,你沒事吧?」   「沒事,才受了點小傷,不算什麼。」妲己不示弱的回答,遠遠由摘星台傳來,紀雲曉坐在乘黃上頭,差點就想歎氣,看來她永遠放不下身為大姊的身份。   紀雲曉停留了一會兒,等二妖同駕起清風回歸鹿台,確定妲己之傷已無大礙,方搭著乘黃回歸西岐。   ======   聞仲閉府三日,造好條陳十道,第四日入朝面君,文武官員盡知太師有本上殿,那日早朝第一次全員到齊。   紂王一見聞仲來到,苦道:「有奏章出班,無事朝散。」   這話當事無用,聞仲已上前遞本,紂王覽表見前頭密密麻麻寫了一堆前人引言,他怯怯偷覷聞仲臉色,一面快速翻過,直到後頭條陳開列:   第一件:拆鹿台,以安民心。   第二件:廢炮烙,使諫臣盡忠。   第三件:填蠆盆,宮患自安。   第四件:去酒池、肉林,掩諸侯謗議。   第五件:貶妲己,別立正宮自無蠱惑。   第六件:斬費仲、尤渾,快人心以警不肖。   第七件:開倉廩,賑民饑饉。   第八件:遣使命,招安於東、南伯侯。   第九件:訪遺賢於山澤。   第十件:大開言路,使天下無壅塞之蔽。   聞仲立於龍書案旁,磨墨潤毫遞筆與紂王,「請陛下批准實行。」   紂王條陳看罷接筆,卻是停頓再三,最後雖知無用仍是強辯道:「鹿台之工耗費錢糧無數,拆之可惜,此等再議。二件炮烙准行。三件蠆盆准行。四件酒池、肉林准行。五件貶蘇後?妲己德性幽嫻並無失德,為何貶她?此件也再議。六件費、尤二人有功無罪亦不得誅戮,此件再議之外,其他准行。」   「鹿台雖建時耗資巨大,拆之卻是為了安民。皇后雖立中宮,不知修身反蠱惑陛下造出慘刑,乞陛下速貶蘇後方是正道。速斬費仲、尤渾則朝綱清靜,聖心亦無惑亂之虞,則朝政自清,此三件陛下請賜行。」   紂王語塞,卻仍道:「太師所奏朕已准行七件,此三件容否再議?」   「陛下莫謂三事小而不為,此三件方是治亂之源,陛下不可草草放過。」   文武百官瞧見聞仲相逼,當今天子也需俯首時樂得開懷,費仲卻不識時務,搶出班來上殿。   聞仲多年不見他,竟不認得他是誰,「這官員是誰?」   「卑職費仲是也。」   「原來你就是我禁讓陛下任用的費仲,上殿何事?」   「太師雖位極人臣不按國體,持筆逼君批行奏章是為非禮,參本皇后是為非臣,命殺無辜之臣是為非法,太師此等行為可謂大不敬!」   費仲一口氣罵罷,聞仲連連冷笑,紂王已闔緊雙眸不敢再看。   「費仲巧言惑王,還敢開口回罵?」聞仲揮出一拳,把費仲打下丹墀。   眼見費仲倒地,面門青腫失去意識,尤渾怒上心頭上殿發言,「太師當殿毆打大臣,非打費仲實打陛下!」   「你又是何官?」   「我是尤渾。」他才道罷,紂王已經掩臉,聞仲更為之一笑,「原來是你,二名奸賊表裡弄權,相護回護。」   聞仲再趨向前一掌打去,尤渾翻著觔斗摔下丹墀連滾數圈,卻不見一名大臣為之相護,更有人見紂王掩臉不看,順便再踹一腳,使他直滾丈遠才停。   聞仲當殿一立,「將費、尤二人拿出午門斬了。」   此令一下,武士們全迎上前,轉眼捆好二人就準備推出午門,紂王才放下手就見聞仲怒不可遏,亦不敢為二人求情,心裡暗道二人愚蠢竟連高低亦不自知。   聞仲斂下怒意,請紂王發刑旨斬二人於午門,紂王哪肯殺費、尤二人,連忙道:「太師所奏朕全數心服,僅此三件待朕再商議而行,費、尤二臣雖冒犯太師,且發下法司勘問,請太師高抬雙手。」   聞仲見紂王已有悔意,見他委屈再三隻好同意,「望陛下自有深思。」   紂王驚喜於聞仲的讓步,快快傳旨,「將費、尤二臣發下法司勘問,七道條陳即日舉行,三條再議妥施行。」   旨一發下,紂王急忙擺駕回宮,聞仲隨著百官散朝。   才回了太師府喘口氣,聞仲又見黃飛虎來到,「有何急事?」   「東海反了平靈王。」黃飛虎頓了一頓,「是你去又我去?」   「誰去都行不是,只是我慣於征戰,為早日還朝,還是我領二十萬人馬前往東海,你繼續留守,待勦平反叛歸國再商政事。」   二人議定,黃飛虎逕自回府,聞仲去了校場點兵。   此日早朝,聞仲又上表,紂王驚疑不定卻見上表出師,「平靈王又反?」   「臣憂國憂民不得不去,留黃飛虎獨守國,臣往東海削平反叛,條陳三件待臣回再議。」   紂王聞奏大悅,巴不得聞仲早些離去,忙傳旨,「與太師餞行起兵。」   旨意一下,百官隨紂王出了朝歌東門,為太師送行,紂王親自斟酒於太師,聞仲接酒卻遞給黃飛虎,「喝我一酒,聽我一言。」   黃飛虎舉杯飲盡,聞仲道:「朝中上下獨你一人,若有不平事當直諫。」   「放心,我會。」黃飛虎點頭應允,聞仲看向紂王,「臣此去多則一載,少則半載,不久便歸。」   酒既用罷,一聲炮響,聞仲起兵趕往東海。   =========   話說紂王欣然帶著大臣們回到大殿,眾官各立。   「釋放費仲、尤渾。」紂王一下令,微子出班啟奏:「費、尤二人乃太師所參,今太師出兵未遠即時釋放,似亦不可。」   「費、尤二人無罪,是太師條陳屈陷,朕豈不明?皇伯不必陷害忠良。」   微子再無言可回只好下殿,不一時費仲、尤渾二人已被釋出,官復原職。   紂王心情甚好又見聞仲遠征,放心玩樂,時當三春天氣,御園牡丹盛開,傳旨:「百官同往御花園賞牡丹,以示君臣同樂。」   百官領旨隨駕進園,牡丹亭擺開九龍筵席,文武依序坐下,論尊卑行禮。   紂王卻在御書閣陪妲己、喜媚歡飲,待到正午百官至御書閣謝酒,紂王卻下令再開一席,君臣回到牡丹亭歡飲。   君臣同席不道國事只論風月,一時君臣換盞輪杯說笑不絕,時光匆促天色已晚,紂王命人掌燈,又是笙歌嘹亮,歡樂倍常。   時近三更,妲己酒醒逕自現了原形,準備食人以補被聞仲所傷元氣,當她出了御書閣卻不知御花園酒席仍在,一時狂風四起刮的牡丹亭亦動搖不定。   眾人驚惶失措,紂王亦是不安,侍駕官突喊:「妖精來了!」   一時間人人自危忙四處躲藏,黃飛虎酒至半酣,帶酒出席一看,前方妖精撲來,赫然是前夜與聞仲、姜尚私自入宮所見銀狐,忙將欄杆折下一段,就往狐貍打去。   妲己喝了酒半醉半醒,但見有人挑釁便不死心往他撲去。   黃飛虎以欄杆格擋數下,忙喚左右侍官,「快取北海進供的金眼神鷹。」   侍官一聞急忙奔出,不一會兒已取來一個紅籠,對準天上狐狸一開柵門,神鷹飛起為專降狐貍之物。   天空中鷹狐大戰,妲己遇見剋星只能躲閃,神鷹掠翔往下一罩,爪似鋼鉤抓上狐貍臉部,只聽狐貍慘叫一聲,鑽往太湖石下。   紂王眼見此事,急喚侍官取鍬鋤往下挖,待挖下二三尺,見無數人骨骷髏成堆,眾人為之駭然。   眼看事實成真,紂王想起諫官所奏妖氣貫於宮中就一臉不悅,百官連忙告退,紂王亦回了御書閣與二名美人共寢。   待到天明卻見妲己臉上有傷,紂王急問,「御妻臉上為何有傷?」   「陛下夜至百官陪飲,妾去了園中遊玩,誰料方從海棠花下過,忽被海棠枝幹掛了一下,臉上才會有傷。」   「御妻今後不可至御花園,原來此地真有妖氣,昨夜與百官飲至三更,竟見一狐貍撲來,幸有武成王黃飛虎攀折欄杆打牠,更放出進貢金眼神鷹,那鷹慣降狐貍,一爪就讓妖精帶傷而走。」   提起昨夜,紂王雖怕卻津津樂道自己有黃飛虎這名勇將,妲己一聽銀牙暗咬,原來昨夜傷她的就是黃飛虎,入宮多年不曾犯他,誰料他竟來犯自己?   ——哼,昨夜之事,妲己定會與你討回公道!   妲己與黃飛虎就此結下仇怨,種下往後黃飛虎一怒反五關的楔子。 第三十一回     深夜渭水潮流不停,泠泠水聲響於腳下,姜尚半夜垂釣,臉色可謂欠佳,此刻的他,連哪吒亦不敢來惹,更別說有事要找的武吉也躲在磻溪茅廬不敢來找。   紀雲曉已是快去快回,卻沒料回到西岐,姜尚已在賭氣耍性子。   「你又在不高興什麼?」紀雲曉下了乘黃到他身旁一坐,這一次他連望一眼都沒,紀雲曉也不再開口,二人坐在渭水邊共聽潮聲。   春寒料峭,又身在河水邊,紀雲曉不需多久已凍得嘴唇微白,姜尚轉首一瞧瞪大眼,急忙脫衣覆上他的肩,更以道術造出火堆,哀叫道︰「仙人--」姜尚已經不知如何是好,明明是仙人跑去救狐狸精讓自己不滿,可是現在卻又像自己的錯?   「我很狡猾吧?」紀雲曉拉著身上所披的衣服,苦澀一笑,姜尚面對這問句也不知該怎麼答。   「你認為我不能幫妲己?」「她是狐狸精!」「也是女媧欽定可以至宮闈敗壞商朝氣數的存在。」雖知仙人所說沒錯,姜尚的臉色仍是欠佳,「她--」「她不過是跟你搶我,你才不滿的,對吧?」紀雲曉真被這二人打敗,一個是修行數十年的修道士,另一個則是修行近千年的妖精,二人卻像個孩子搶玩具一樣;搶到的還怕被搶走,沒搶到更心有不甘。   「拜託,你們都多大年紀了?」紀雲曉拉過姜尚坐於身旁,「我的存在意義就是讓你們倆都過得幸福,所以不要再為另一個人生氣。」「除非仙人不會捨我就她。」姜尚才不會把「他」讓給狐狸精,這輩子死都不可能,紀雲曉已經無言以對,姜尚現在比第一次見面時更孩子氣,那時的他可是八歲,而現在的他……   「仙人,你答不答應?」「好,你說什麼都好。」紀雲曉暗暗一歎,「現在來談點正事。」「要進兵朝歌?」姜尚躍躍欲試,紀雲曉瞪他一眼,「你出師有理嗎?」「是沒。」姜尚扮個鬼臉,「現在對商朝出兵太過逞強,不管於情於理都站不住腳,更別提將軍素質不齊,不過黃飛虎終有一天會叛商,真要展開改朝換代,還是得等到他來,對吧?」「你說的沒錯,然後呢?你的目標是哪一個?」紀雲曉已經不需要提示,他也可以自當一面。   「還能哪一個?當然是四大伯侯中最攀權附貴的那一個。」「崇侯虎?他現在人在朝歌。」「無所謂,他的大本營在北方崇城,進攻的消息傳出,他自會趕回。」「紂王的部份呢?你攻打他最得寵的臣子,他可不會善了。」「黃飛虎會替我解決。」姜尚十分有把握,紀雲曉也不再追問,「自己小心。」「當然。」姜尚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能不能說動姬昌出兵,以姬昌不喜戰爭的個性,自己恐怕得想點理由煽動才行。   ======   今日磻溪又充滿哀叫聲,深夜時分卻因離城稍遠並不擾民。   姜尚正在驗收成果,一批特殊兵卒已訓練完成就看身為主將的成不成才,哀嚎聲中,闖關者一一回歸,雖帶點小傷卻仍精神奕奕,姜尚評估成效後開始精神訓話。   「幾日前我有事遠遊,實是去了朝歌。」姜尚一開頭已經吸引眾人目光,「在朝歌裡我會同聞仲、黃飛虎與狐狸精大打出手,聞仲最強太師之名絕非虛言,尤其是他手中法寶--」「丞相亦不能勝?」南宮適幾日被惡整下來,對姜尚已畢恭畢敬。   姜尚抬眼巡視眾人,「聞仲法寶雌雄雙鞭,能敵者屈指可數,我當然不成,可是商與周之戰,崑崙山將站於周朝一方,我們後援有望,唯一問題在軍隊身上。」「丞相是說,要開戰了?」姬旦聞絃歌而知雅意。   「是該開戰了。」姜尚轉身拿出板子,「上頭寫著紂王所行惡事,據我歸納大多是出於崇侯虎的慫恿。」「於是丞相準備攻打崇城?」姬旦一回話,辛甲已經搶過話頭,「主公與崇侯虎爵位相同,哪能去攻?」「不,父王由朝歌逃回前,天子有賜白旄儀仗可代天子征伐。」「四公子所說無誤,因此我們首要目標就在崇城。」姜尚轉首,「南宮適、辛甲、辛免與四公子。」「在。」四人恭請下令,姜尚將特殊兵卒分派給四人,「攻城之事就托你們,需見我號令進退。」四人躬身受令,姜尚將訓練表托給一旁哪吒。   「你又要上哪去?」哪吒聽他入朝歌大戰狐狸精就開始不滿,姜尚誠實回答,「去慫恿文王出兵。」這話合了哪吒的胃口,他開心接下訓練表,對姜尚揮手,「好好加油!」姜尚背著哪吒的期望入宮,會見了姬昌,二人依禮入坐。   「先生既來應該有事。」「昨見邊報,天子剜比干之心為妲己治病,崇侯虎混亂朝政,為建鹿台害人無數,天子遭其迷惑使百姓民不聊生,依我愚見,您何不先伐此亂臣賊子,使天子左右無奸佞之徒,說不定天子會改惡遷善。」「先生已下定決心?」姬昌仔細再問,姜尚回道︰「言之必行。」「誰可掛帥伐他?」姬昌欣然同意,姜尚自薦,「我可代您一行。」姬昌素知姜尚有這能力,卻怕殺人太多,「孤願與先生同往。」會談就此確定,幾日後姬昌擇吉日點了十萬大軍,發出白旄儀仗,祭了帥旗就往崇城出發,大軍出征一路上父老相迎,雞犬不驚,這天兵到崇城傳令安營。   探子速報入崇城,現時崇侯虎仍在朝歌,其子崇應彪留守城中,一見西岐大軍兵臨城下反不驚不懼,調派黃元濟、陳繼貞、梅德、金成四名大將挑選兵馬,預備明日之戰。   隔天,姜尚升帳令南宮適見首陣,南宮適得令領本部人馬出營排成陣勢。   眼前城門緊閉,南宮適放聲大喊︰「逆賊崇侯虎至軍前受死--」言未畢,一將率兵馬出城迎戰,此將正是崇城黃元濟,南公適一見他就開口嘲諷,「黃元濟你不頂用,還是叫崇侯虎前來領死。」黃元濟大怒拍馬舞刀殺來,南宮適舉刀相迎,其臂力之大砍得敵手力不能支,二馬盤旋雙刀互鬥,黃元濟眼見必敗欲要逃走,卻被他一口刀密密裹住出不了戰圈。   再鬥上幾刀,南宮適已順利將黃元濟斬於馬下,此時不過三十合之數,崇城殘兵見已無主帥忙逃回城中,南宮適命軍士砍下黃元濟人頭得勝回營。   崇應彪拍案大怒,不殺姬昌絕不罷休,次日一早,放炮率大軍出城要與周軍決一死戰。   姜尚請姬昌壓陣,自率大軍迎敵,二方人馬相對排開,崇應彪怒喊︰「你是什麼角色,敢犯國界?」「我乃西周丞相姜尚,你父子貪贓枉法,陷害忠良,殘害百姓,現惡貫滿盈,連三尺孩童亦恨不得食你父子之肉,我西岐起仁義之師征伐殘暴,方不負天子重任。」「傳言西岐丞相不過磻溪釣叟,敢出大言?」應崇彪不屑再與姜尚對答,逕自指向姬昌大罵,姬昌卻好言相勸,「你該早早下馬棄戰,以贖你父子罪惡,不要連累崇城良民。」應崇彪怒笑,「誰與我除此反賊?」陳繼貞拍馬挺槍殺出陣,辛甲揮舞大斧迎上前,二將對戰不久,陳繼貞已微顯敗象,西岐各將皆承受過姜尚恐怖的軍事教育,其程度之高豈是陳繼貞所能敵。   不一時,金成、梅德出戰為陳繼貞助戰,姜尚一聲令下,姬旦、辛免、南宮適也一齊殺出。   崇應彪眼見西岐軍營再上三將,忙拍馬跟著殺出,一一捉對廝殺,卻混戰多時候,梅德被槍挑斃,金成亦死於斧下。   崇應彪大敗回城,緊閉城門不再應戰,姜尚要架雲梯攻城卻被姬昌所阻,心知姬昌天生和善,姜尚只得放棄以武力攻城之計收兵回營。   ======   才回到帥帳,姜尚隨即歎了口氣,引來紀雲曉的一眼,「又怎了?」「某種程度,我很希望姬昌像紂王一樣。」姜尚趴在桌上哀嚎,紀雲曉笑了,「你該感謝姬昌很多部份與紂王不一樣,至少不會為了你不幫他蓋樓,就逼你跳河。」「是沒錯。」姜尚坐正身子,打開一旁崇城地圖,「不用軍士攻城,就只能智取了,看來只好倣傚姬昌做過的事。」「要找崇黑虎是吧?」「他這人很識時務,何況以天下大勢做為壓迫的理由,不怕他不幫忙。」姜尚邊說邊持筆寫下信函,招來南宮適做為使者,到曹州去見崇黑虎。   當南宮適夜裡出了軍營策馬急奔,來到曹州求見,呈上姜尚書信。   崇黑虎耳聞西岐攻城一事,見信忙拆封,信裡列舉崇侯虎種種惡行,望他以天下大勢為重,大義滅親,救萬民於水火之中。   連連看了數遍,崇黑虎喃喃自語道︰「姜尚所言無誤,我該為天下著想,寧得罪祖宗亦不可得罪天下。」南宮適站於一旁聽不清他說些什麼,見他沉思不敢相問。   「南宮將軍,末將領受丞相教誨,不再修書回覆,將軍請替我拜會文王、丞相,待過段時日,我自將家兄解送轅門請罪就是。」崇黑虎已拿定主意,南宮適見事成亦告退回營,使者走後,崇黑虎命兒子主守曹州,領三千飛虎兵帶上二名副將便趕往崇城。   當崇黑虎軍隊到達崇城外,崇應彪開城迎接,「叔父。」「賢侄,我聽說姬昌伐崇,忙帶精兵特來相助。」崇應彪一聽忙將崇黑虎軍隊迎入城中,回到府上設宴款待,崇黑虎叔侄酒過三巡卻不見昔日相熟將領,忙問,「此戰如何?」「不知何故前日與西岐會兵,小侄損兵折將,今得王叔相助乃崇門之幸。」崇應彪欣喜非常,崇黑虎聞言臉色卻黯了黯。   一席宴席吃下來,賓主不盡全歡,話說南宮適得到覆言回了軍營通報姜尚,得知崇黑虎已然允諾,姜尚大笑此戰輕勝有望。   隔日一早,崇黑虎騎著火眼金睛獸領兵城外叫陣,姜尚再派南宮適上陣,二人列軍相對互相大罵。   「崇黑虎,汝兄惡貫天下,你還為之相助?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廢話少說。」崇黑虎無話可反駁,只能準備出招,想不到南宮適更先劈刀而來,崇黑虎坐騎火眼金睛獸不需下令已四腳一奔,為主人先避殺機,待他以手中斧與之相鬥,刀斧相擊金鐵聲不斷,一戰鬥得崇黑虎微佔勝算。   待交擊二十回合,二人刀斧近身一砍,「末將僅需斗這一陣,只等吾兄由朝歌趕回,自將他解送行營,請將軍先敗下陣吧!」「謹遵君侯命令。」南宮適將刀往前一揮,二人身形一分忙拍馬而退,大叫道︰「崇黑虎,我不及你休來趕我。」崇黑虎亦不去追趕,掌鼓回營,城門一開崇應彪忙問,「今日會師,南宮適敗走,叔父何不放神鷹捉拿。」「賢侄你年幼不知其事,姜尚乃是崑崙出身,若被他破了此法術,豈不可惜?」崇應彪至此再無疑慮,二人回了府中商議退敵之計,崇黑虎建議道︰「你可修本奏明天子姬昌伐崇之事,我亦給你父親修書,請他回來共同破敵。」崇應彪已無主意只能照做,派一家將帶著書信去了朝歌,待家將叩見了崇侯虎,送上書信。   拆信一看,崇侯虎見姬昌領兵討伐崇城,軍士傷亡,不由大怒換上朝服進宮求見紂王,奏明姬昌討伐一事。   「姬昌擅伐大臣實在可恨,卿可先回國,朕即調兵遣將協助剿捕叛逆。」崇侯虎謝了恩典,當即率軍三千人馬匆匆趕回崇城,數日後,崇黑虎率崇應彪出城相迎,兄弟、父子相見制敵更有信心,卻在入城後,崇黑虎拔出寶劍,副將率領著埋伏的刀斧手衝出,轉眼拿下了崇侯虎父子。   「好兄弟,為何將長兄拿下?」崇侯虎仍不知所以。   「長兄,你位極人臣不修道德,反惑亂朝庭殘害萬民,督造鹿台卻貪贓枉法,四方諸侯無不恨你入骨,今文王率兵來伐,我怎敢有負天下,只得將你解送周營。」「叔父你好狠心。」崇應彪猶自哭喊,崇侯虎自知罪大惡極一歎後不再言語。   不多時,崇黑虎另一名家將已將崇侯虎妻女帶來,一同押至周營,姜尚得報忙請姬昌升帳。   一入帳內得知崇黑虎以弟擒兄,姬昌心中不快,姜尚卻歎,「大義滅親難過起仁義之師。」討伐他人是人人都做的來,可是討伐自己手足又有誰真做得到?   姬昌聞言心有愧疚,「多謝先生教誨。」姜尚不再回答,自請崇黑虎入帳參見,當他押著崇侯虎父子進入帳中,姬昌見二人中計被擒心有不忍。   「您的心性和善,卻不知徒留他在,更令天下受苦。」姜尚冷眼一瞥,不顧姬昌欲攔,發令斬殺二人,不一時獻上二顆人頭,猶帶血痕面容不甘,姬昌驚見人頭駭出冷汗忙以袖遮臉。   姜尚傳人將人頭帶下,「號令轅門。」再回頭見到崇侯虎妻女,逕對崇黑虎道︰「崇侯虎雖是作惡多端,其妻女卻常年居於崇城與惡行無關,還賴君侯設一宅使其安居,更望君侯另外派人代守曹州,轉而坐鎮崇城。」崇黑虎接下建議放了嫂子、侄女,才想請文王進城,卻聽他道︰「賢侯可掌握崇城,孤僅伐崇侯虎而來,事成自回就此告歸。」崇黑虎忙派軍遣送,西岐大軍正式拔營,浩浩蕩蕩回歸。   探馬將崇侯虎父子被殺,文王姬昌擅立崇黑虎為北伯侯一事傳回朝歌,微子在文書房看到本章又憂又喜。   喜者,崇侯虎被殺少一個奸賊;憂者,崇黑虎坐鎮崇城,北路二百諸侯不再從屬天子,更怕姬昌統率四大諸侯危及商朝,忙通報紂王。   紂王大怒,連忙傳旨調兵遣將先伐西岐再伐崇黑虎。   黃飛虎見到軍令來到宮中,「崇侯虎雖對陛下有功,實則殘害萬民,今被文王掃滅,天下人無不痛快,陛下萬萬不可出兵,枉惹天下大怒。」紂王沉思良久,只得作罷。   ======   周軍凱旋而歸回兵西岐,姬昌卻自見過崇侯虎父子人頭後,日夜不安,茶飯不思坐臥不寧,患上重病。   時日一久醫藥卻不見效,回到西岐之後,病勢日益沉重,眼看垂危,各大臣隱有不安。   磻溪外的軍事訓練亦告暫停,重臣大將全守在宮中,深怕姬昌有所不測。   渭水柳蔭下,卻偏有一人夜夜垂釣自樂。   「你認為姬發比姬昌好嗎?」紀雲曉遲疑多日,仍是發問。   「唉呀,真瞞不過仙人,那日讓姬昌親見人頭的確是故意的。」「他雖年邁仁心依舊,對你而言卻是個巨大包袱,更何況妲己加諸在姬昌身上的術法,是你一輩子也解不了的,因此與其讓他總在雄心壯志與畏首畏尾間搖擺不定,你乾脆加快他的死亡?」姜尚微笑頷首,手中釣竿,仍隨流水恣意浮沉,紀雲曉見他如此卻無言以對。   「仙人。」姜尚突喚一聲,紀雲曉回應一句,「什麼事?」「你是不是在想,我果然越來越沒人性,做事更不擇手段?」「與其說不擇手段,倒不如說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你不再局限於眼前所見,而是在為整個封神計劃做考量。」「仙人不生氣嗎?」姜尚怯怯發問,雖然姬昌將死,自己是很快樂,可是仙人的表情一直讓他捉摸不定。   「需要嗎?」紀雲曉早知這是會發生的事,「再說你的考量其實沒錯,姬昌時間過去越多,越像個空殼,昔日果斷英明的賢主只剩下仁心仍算可取。」「卻也因為他的仁心,我不得不害他。」姜尚收回釣竿放於身旁,人已躺倒在地,「昔時渭水相聘,他還微有壯志,待時間一天天流逝,我卻不忍見壯士暮年。」「他死了也沒啥不好,至少開創出周這個良好國度,留給西岐居民無數福政。」紀雲曉還待再多聊幾句,卻見哪吒催緊風火輪急衝而來,「姜尚不好了。」「我哪裡不好?」姜尚瞪他一眼,哪吒卻無心說笑,「姬昌已快斷氣。」「斷、斷氣?」姜尚一驚才想看向仙人,卻見他已無所蹤,忙回頭看回哪吒,「我們走。」姜尚駕雲搭著哪吒的肩,風火輪催到極速,二人飛奔回宮。   一見二人回歸,散宜生忙抓過姜尚將他送入姬昌寢宮,素白空曠的寢宮內,無多餘傢俱與擺設,除了空間外幾與一般民居相似,姜尚愣瞧著週遭,卻被散宜生推到姬昌病榻前。   「您的身體如何?」姜尚淡然發問,姬昌搖首苦笑,「時日不多。」一切雖是姜尚一手導演,卻仍為之一慟,二人面面相覷,姬昌看出了他眼裡歉意。   「先生何必呢?」姬昌其實心裡有數,「孤是否遭妲己所害?」「你也發現了?」「嗯,一般人該不會像孤這樣,有時豪情壯志彷若天下等孤救援,有時膽小怕事驚見血色,極端的思緒孤感覺得出,孤體內有不屬於孤的懼意。」「該是妲己當時逼你吃下的--」姜尚不忍說完,姬昌倒是笑了,「原來如此啊!」「您好好養病。」姜尚明知此話無用,姬昌拍了拍他放置床邊的手,「孤一生坐鎮西方統領二百諸侯,蒙聖上天恩不淺,如今天下混亂卻君臣名份仍在,孤在世時幸不見先生征伐天子,孤死後,先生可逕自為之。」「您--」姜尚方開口就聽見世子姬發入宮請安,姬昌忙喚過他。   「父王、丞相。」姬發各自見禮,姬昌拉著他的手看向姜尚,「我兒年幼將托付於你,征伐之事尚祈誤多傷人命。姬發,你可拜丞相為亞父,早晚聽他教訓如同聽我一般。」姬發順從的請姜尚上座,叩首拜他為亞父,姜尚下了座來到病榻前,姬昌欣慰一笑。   姜尚不自覺的像有什麼自體內覺醒,愣愣瞧他,姬昌揮退姬發,「先生懂得太多,亦失去的太多。」姜尚聞言一愣,卻憶起了體內覺醒的情感,就是當年羌族滅亡時,他所遺失的憾恨……   「這幾年來,孤眼見先生整理法治、訓練軍士,卻沒見過先生考量過自己的事,曾幾何時,先生竟忘了自己是個人呢?」姬昌的話句句打入姜尚心裡,他驚愕的將手置於心上,他真忘了自己是個人嗎?   姬昌雖年邁卻好歹活了近百年,死前的現在,妲己的術法已解,而他又是那個果斷英明的賢主。   「不要忘了自己也是個人,很多事不需要一肩扛下,散宜生、南宮適或你信任的人都好,找個人一起走一段吧!」姬昌溫言相勸,讓姜尚癱跪在地,他總算想起自己還有顆心,「對不起。」失去的情感回歸,姜尚雖懂自己所做之事有多過份,卻再沒有挽回的辦法。   「先生不需如此,但請先生助我兒兄弟和睦,體諒萬民,孤死亦無憾。」姜尚呆瞧著他,愣愣點頭,姬昌見他應允滿意的閉起雙眸。   「姬昌?」他第一次喚他的名,他卻再也無法回答,門外眾人一聽他的呼叫忙推門進入,姬發眼見父王已無氣息,忙趕至姜尚身旁一跪叩頭,一代仁君就此揮別塵世。   文王夢薨,享年九十七歲,時值商紂王二十年仲冬。   文王停棺白虎殿,姜尚率眾臣擁立世子姬發繼承王位,也就是史上的周武王,武王尊姜尚為亞父,百官各加一級,君臣齊心協力使西岐更加興旺,四方諸侯轉而前來朝周,天下三分之二已算歸了周國。   文王身死,武王繼位一事,汜水關韓榮慌忙修本報知朝歌,微子又在文書房中見到本章,雖覺昏君不會在意,仍盡臣子本份,前往摘星樓面奏。   果然紂王不以為意,「姬發不過是個孩子,能有多大作為?」「姬發雖年幼,身旁卻有姜尚足智多謀,何況還有南宮適、散宜生等一班智勇雙全的大臣,陛下實不可不防!」「姜尚不過術士爾爾,有何好懼?」微子無奈退離摘星樓,長歎道︰「往後滅商者,必是姬發!」 第三十二回     文王姬昌死訊傳出,百姓痛哭不已,一時間西岐充滿哀情,卻比不上籠罩在磻溪內的低氣壓。哪吒整日在茅廬外轉來轉去,亦想不到借口破門而入,最後心煩之下乾脆回金光洞去。   武吉被獨留下來卻無計可施,散宜生前前後後來過幾次,更別提南宮適等一群將領也分別盤桓許久,可姜尚卻一步也不曾踏出茅廬,眾人還以為姬昌之死對他打擊很大,誰知他心裡所想卻非這個。   回思數年來西岐的宮廷生活,姜尚越想越覺自己欠缺人性,姬昌好禮相邀為臣,自己從未盡過一分臣子之禮,總以「您」字稱他,他亦回以「先生」二字,二人地位可說是友而非君臣。   如今單因他過份仁厚,自己竟狠心加快他的死亡?他還真如姬昌所言,已經忘了自己也是個人。   聞仲是說過,「戰場上的婦人之仁只會壞事」,自己也有同感,但姬昌的死卻讓他徹底改觀。   他從頭到尾沒恨過自己,就算他的死是自己一手造成,為什麼呢?   姜尚已經閉門深思數天,卻依舊沒有解答,一切既是他的錯,姬昌為何不恨他?   「呂望。」紀雲曉第一次見他浸於思緒而忘了週遭,姜尚愣愣抬首,焦距勉強對上他,「仙人。」「感覺如何?以笑容迎接死亡,更寬待殺害自己兇手的姬昌,讓你後悔了嗎?」「也許,說不定我不是後悔,而是不懂--」「不懂什麼?」「姬昌幹嘛不恨我,我以那樣的理由逼他去死,他卻不恨我?」紀雲曉一歎,到他身邊一坐,「姬昌死前托你什麼?」「助姬發兄弟和睦,體諒萬民。」姜尚愣愣回話,紀雲曉瞪他一眼,「那你還煩什麼?」「我也不知要煩什麼,我就是心靜不下來,為什麼我可以狠成這樣?竟為了封神榜,隨時能犧牲曾是朋友的人,還一點都不在乎。」「那是因為元始天尊四十年來的教育,讓你覺得這很平常。」姜尚聞言一懍,過去、現在二個極端自我的不同,讓他愕然無言,紀雲曉見他如此又道︰「縱使你設計害了姬昌,他不恨你的原因只有一個--」「是什麼?」「他也覺得累了,死亡對他來說可遇不可求,你的所做所為不過是推波助瀾,他某程度上欣然接受。」要不以姬昌原來的性子,哪可能靜靜等死?他亦是不想再活了吧!   姜尚從未想過這個,當下心情平靜很多,姬昌也算轟轟烈烈過了一生,到最後卻仍被妲己惡術所禁,於是姬昌不過是剛好順他的手步向死亡,是嗎?   所以姬昌到最後還可以關心自己,更讓自己憶起崑崙山修行四十年所遺忘的情感,這算是他對自己的歉意嗎?   「呂望。」紀雲曉喚他,姜尚恢復平時態度更帶點從容,「有事?」「時間差不多了,黃飛虎已要叛離朝歌,你該準備前去接他。」紀雲曉可以篤定,妲己絕不會放過傷她的人,因此千里追殺的戲碼可能會再上演一次。   姜尚一聽此話,腦中轉過許多想法,向他行禮後逕自開門衝出,屋外武吉與散宜生正好瞧他出現,卻連開口時間都沒有,就見他如風般的衝往西岐城。   ======   歲月轉眼即逝,不覺又是年終,次年為紂王二十一年,元旦按慣例,百官要朝見天子祝賀新歲,百官的夫人也需到中宮向皇后賀歲。   一早,武成王府就熱鬧騰騰,賈氏要往宮中會見黃妃,三個兒子與二名小叔都托上些微禮物準備給自家姑姑與小妹,而黃飛虎倒是一大早就心有不安。   「你今日真要去嗎?」黃飛虎跟在忙的團團轉的賈氏身後,第七十二次發問,賈氏亦再一次回覆,「就算不去見小姑,百官夫人朝見正宮也是禮法所定,不去不成。」「可是我總是心神不寧,再加上與妲己又有嫌隙,你這一去--」「不管此去會有何事發生,妾都是黃家的媳婦,武成王的妻子。」於是賈氏不可能不去,她雖女流之輩,亦有黃家傲骨,就算妲己對她恣意為難,她亦不會輕言就範。   眼見妻子是打定主意非去不可,黃飛虎再找不到理由阻止,可是一早起來心就跳得厲害,他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妻子入宮。   賈氏眼見黃飛虎心神不寧,停下手邊工作,「不用擔心,妾身絕不會像二位丞相那樣--」一位商容撞柱死諫,另一位比干被挖心而死。她常年少出,想必妲己也不會太在意她。   「你不知道。」黃飛虎可不想將妲己為妖狐所化之事四處傳揚,因此妻子天真的想法,他真不知該如何去勸。   「不管你比妾多知道什麼,將軍,女人亦有女人該打的仗。」賈氏外表嫻弱,可是卻不代表她好欺負,黃飛虎自是明白她堅強一面,「那你這一去可得小心。」「妾身知道。」賈氏往前輕靠上黃飛虎的胸膛,他跟著一擁,二人卻錯覺此去像是生死離別,各自暗暗一歎,賈氏輕輕一掙脫出懷抱,「妾該去了。」「小心。」黃飛虎忍下拉回她的慾望,親自將她發送了府門,直望著車駕漸漸往宮中行去。   一入深宮大門,賈氏思索著該先往何處,丈夫黃飛虎之妹黃氏被紂王選為第三嬪妃,姑嫂二人一年才相會一次,必長談半日,再加上丈夫今早所言,故賈氏決定先往正宮賀歲,將幾名侍從暫留九間殿中。   到了正宮,賈氏混於一群百官夫人中,對妲己恭賀新年,妲己眼見賈氏到來,挑起昔日黃飛虎放鷹抓其面門之仇,心生毒計,百官夫人賀畢,單單留了她一人下來。   賈氏想不到丈夫一語成讖,料想今日無生還之理,舉止亦謹慎起來。   「夫人青春多少?」妲己故作親熱,賈氏卻傲然相對,「臣妾已經虛度四十九。」「夫人比我大上八歲,是我姊姊,我與你結拜成姊妹如何?」「娘娘是一國之母,臣妾不配。」「我雖是皇后,父親不過是侯爵,你夫位居王位又是國戚,何必太謙?」妲己不顧賈氏想離宮的打算,硬是宣旨排宴請賈氏共飲,酒不過三巡,宮人已報天子駕到,賈氏心慌意亂不知要藏於何處,妲己指點她躲往後宮。   待她藏好,妲己將紂王接入,一見筵席,紂王忙問,「卿與何人對飲?」「妾陪武成王夫人賈氏飲酒。」紂王一聽連連點頭,「御妻越來越有國母之態。」傳旨換過酒席,紂王與妲己把盞對飲,酒酣耳熱之際,妲己輕啟朱唇,「陛下可見過賈氏容貌?」「御妻此言差矣,君不見臣妻是為禮法。」「君固然不能見臣妻,但賈氏乃陛下國戚,更何況武成王妹子人在西宮,更算內戚,見又何妨?尋常百姓人家,姑夫舅母同席共飲不過平常事。請陛下暫先出宮,待妾將她騙上摘星樓,那時陛下駕臨她亦無處可避,賈氏果是天姿國色,陛下萬萬不可錯過。」紂王一聽天姿國色四字,淫心就動,忙退到偏殿。   妲己請出賈氏,「一年方見一次,我陪姊姊到摘星樓玩賞。」賈氏不能違命,只能隨她上了摘星樓,居高臨下見蠆盆內萬蛇攢動,白骨如山,不寒而慄連退數步。   妲己傳旨擺酒,賈氏欲辭卻被妲己強留,只得依從,對飲數杯,賈氏總有不安,忽聽紂王駕到,無處迴避僅能退到雕欄外面。   紂王上了樓便問,「欄杆外是誰?」「武成王夫人賈氏。」妲己話完,賈氏不得不前來見禮,紂王眼見賈氏容貌端正,姿色美絕,便要賈氏陪他飲酒,賈氏百般推辭,紂王卻端上一杯酒,硬要與她站著對喝一杯。   賈氏眼見紂王如此荒淫,連臣妻亦不放過,怒然揮手持起酒杯往紂王臉上扔去,「君不見臣妻是為禮法,我丈夫為你打下江山,立下無數戰功,你竟聽妲己讒言欺辱臣妻?昏君你與妲己賤人不知將如何死法!」紂王大怒,命人將她拿下,她卻俏臉一寒,「誰敢拿我?」眾武士被她一喝呆站原地,但見她整好衣飾走至欄杆外,「飛虎,妾今日為你保全名節。」話聲一完,賈氏縱身跳下樓,摔得粉身碎骨,紂王早被她的死驚得酒醒,如今平地起風波,悔之不及。   這時黃妃的差官正巧目睹忙將消息報回西宮,黃妃苦等良久不見嫂子來到,今差官回報才知她跳了摘星樓,忿怒之下匆匆趕到。   她一上樓見了紂王就罵,「昏君,你成湯天下靠誰打來?我兄為你立下無數大功,我父為你鎮守界牌關,一門忠烈盡心為國為民。今日元旦,我嫂進宮祝賀,你與妲己賤人竟騙她上樓。昏君,你貪色不分綱常,滅絕人倫。」紂王有愧疚被罵得無言以對,黃妃又瞪向妲己,「你這賤人,淫亂深宮蠱惑天子就罷,竟來害我嫂嫂!」越想越氣,黃妃往前一趕抓住妲己,她本是將門之女身強力壯,一把拖倒妲己按在地上,手起拳落一時間已打了二、三十下。   妲己雖是妖精卻在紂王面前也不敢施展神通,抱頭大叫︰「陛下救命。」紂王見著黃妃怒打妲己心有不忍,趕忙上前勸解,「不關妲己事,是你嫂嫂觸朕自愧方跳樓而死。」「昏君,事已至此你還不知公正?」黃妃回罵一句,手再揚起又對著妲己揮落,紂王心急往前拉扯,卻被黃妃誤打一拳。   紂王愣愣摸著紅腫的臉,黃妃卻仍是不屈,「好個昏君,我今日就在你眼前打死妲己,好為嫂嫂償命。」話完,黃妃還待再對妲己動手,紂王卻喊,「賤人竟敢反打朕一拳?」狂怒之餘,紂王一把抓住黃妃後鬢,再一把抓住宮衣將她扛起,紂王力大轉眼就將黃妃拋下樓去。   血色飄飛沾衣碎,溫香軟玉再不回,黃妃與賈氏就此亡於摘星樓下,紂王見事已至此,獨坐無言,心裡頭滿是自責卻一句也不能埋怨妲己。   =========   再說到賈氏的侍從留於九間殿中,時間不知不覺也到了傍晚,仍不見夫人出來,二名侍女左右張望不知何去何從,殿裡內侍見了忙問,「你們是哪個府上的?」「我們是武成王府的,隨夫人朝宮在此相候。」「武成王?唉,你們夫人墜了摘星樓,黃娘娘為你夫人辯明反被天子摔下樓,你們還是快些回去。」侍從們聽了急急忙忙上車駕奔回武成王府,現值元旦夜晚本當歡樂,才來到府外就聽府內一片歡笑聲,二名侍女眼眶為之一紅,卻仍大步入內,一到府中便在黃飛虎面前一跪,「千歲爺,禍事不小。」「有什麼事,報的這麼凶?」「夫人進宮,不知何故墜了摘星樓,黃娘娘亦被紂王摔下樓跌死了。」聽得侍女一說,廳內為之一靜,黃飛虎的眼掃過三個兒子,再望向二名親弟,視線停在四名結義兄弟更是家將的他們身上,氣氛沉寂,無人敢開口說話,卻見天祥嘴一癟,號啕大哭起來,他不過七歲年紀,人人亦不忍責罵他,而哭聲一起,十二歲的天爵與十四歲的天祿也跟著掉淚。   黃飛虎見三子哭得酸楚,低頭沉思默默無語。   身為家將的黃明見了道︰「嫂嫂進宮想必是妲己陷害,才使昏君見到嫂嫂美貌,君欺臣妻,嫂嫂絕對不從。為了名節,嫂嫂這女中丈夫只好跳樓,娘娘見嫂嫂慘死必與昏君理論,誰知昏君偏袒妲己,才把娘娘摔下來。「君不正,臣投外國。」這樣看來,君既負臣,我們反了吧!」周紀、龍環與吳謙聽言一和,提起兵器就與黃明出門而去。   「四位賢弟回來,就是要反也得商議投奔何方,收拾行囊。」四將聽得此言下馬回府,黃飛虎拔劍怒喝,「你們四賊不思報本竟想害我滿門,我妻死在摘星樓與你們有何關係?你們竟要反。黃門七世忠良難道為一個女人反了?」聽得此話,黃明頷首一笑,「長兄罵得有道理,反正又不是我們的事,惱個什麼?」四人到一旁抬過酒席,大吃大喝歡欣不止。   黃飛虎見此心裡冒火,更聽三子哭聲不斷,四人笑語不絕,對比之下終忍不住,「你們憑什麼開心?」「長兄家裡有事,於是心有不快,我心裡無事,竟不能開心?」「黃明說得是,今天可是元旦吉辰本該吃酒作樂。」「周紀話說得沒錯。」龍環與吳謙附和,四人再舉酒乾杯,黃飛虎氣不過,「你見我家有事還大笑,你們是何心態?」「不瞞兄長,我們笑得是你。」「笑我什麼?我位居王位祿極人臣,列朝班身居首領,有何事該你笑?」「兄長只知官居首領顯耀爵祿,知者說你仗平生胸襟位至尊大,不知者說你倚靠嫂嫂美色平步青雲。」周紀激罷,黃飛虎果然一怒,「氣死我了,反!」反字一出,黃家全動員收拾行李,像是人人都巴不得早離朝歌,黃飛彪更點兵一千,將車輛四百裝滿細軟、金銀珠寶,等著決定行經方向。   「我們此去何方?」黃飛虎問著眾人,黃明憶起一人,「長兄豈是忘了姜尚人在周朝為相,況西岐明君已佔三分天下之二,我們投此共享安康之福,不是正好?」黃飛虎也無主意,就此決定要投西岐,才想發令啟程,周紀卻想到,黃飛虎剛才會說要反,是自己用計激他,若不使他再無後路,計被看破可能會不反,忙道︰「往西岐借兵回來報仇還是笨方法,不如我們殺進宮門,先與昏君一戰,你意下如何?」黃飛虎氣至心亂,一想有理便答,「也好。」換上盔甲戰服,黃飛虎上了五色神牛;飛彪、飛豹同三侄與龍環、吳謙與千名兵士保著車輛出西門;黃明與周紀則陪著黃飛虎同赴午門。   現時天將大亮,午門前三人方到,周紀已大喊︰「無道昏君還不快出來說個分明,若遲便殺進宮闕,使你悔之莫及。」紂王自賈氏與黃妃絕於摘星樓後,妲己媚惑術漸失,一心悔之不及,正獨坐龍德殿懊惱,無人可說分明,誰知天才亮,當駕官便啟奏︰「黃飛虎反了,現於午門請戰。」得此通報,紂王還愣在原地,當駕官卻見妖狐身影盤於紂王身後,轉瞬間,他已起身大怒,「好傢伙,竟敢欺朕至此!」急忙傳旨取披掛,點護駕御林軍,紂王上了逍遙馬再提斬將刀便趕往午門。君臣相見,紂王是羞愧反怒,黃飛虎則神情一緩,像是有話要說,周紀見此在馬上大呼,「昏君失政欺臣妻,大肆狂悖。」聲音一落,他駕馬使斧劈取紂王,紂王大怒手中刀急架還手,黃明走馬相助,三人打成一團。   黃飛虎雖惱二人自作主張,卻也鬆了一口氣,方纔之話他這一生怕再也無機會可問,只得催動神牛亦攻上前,君臣四騎你來我往殺上三十回合,紂王雖展開刀法攻得三人措手不及,卻被三人連手反攻打得無法抵擋,只好將馬一拍敗進午門。   黃明正待要趕,黃飛虎卻道不可,三騎出了午門再出西門,趕上先行家將,一同過了孟津,遠赴西岐。   ========   且說紂王敗入午門回到大殿坐下,神思又醒再次懊惱為何禁不住氣,朝歌裡百姓官員全知武成王反了,人人閉門不出,一座城就像空城一般少見人影,又聽天子與黃飛虎大戰,百官忙入朝問安。   一見天子頹喪坐於九間殿內,忙問,「黃飛虎為何事造反?」紂王縱使心裡有愧卻從沒認錯過,竟回答︰「賈氏無理冒犯妲己,自愧跳樓而死,黃妃怒毆正宮,推拉之間自摔下樓亦是誤傷,誰知黃飛虎為何叛逆殺入午門,諸臣為朕評理。」百官不知原由默默無語,無人敢先回話,正沉思間,探馬來報聞太師征東海凱旋回兵,百官大喜忙去午門相候,聞仲騎墨麒麟來至,眾官相迎。   「列位請了。」聞仲同眾官入九間殿,卻見滿朝文武獨不見黃飛虎,「武成王何不在朝中?」「他反了。」紂王冷哼,聞仲神情一僵,「為什麼反?」紂王再次把賈氏對妲己無理跳樓自殺一套搬出來解釋,聞仲聽罷已看出其中蹊蹺。   「摘星樓位處深宮,離蘇後所在中宮甚遠,若無人帶領,賈氏為何上樓?該懲處引誘她之人,此人欲陷陛下於不義,陛下不自詳察辱了貞潔之婦。黃妃見嫂子無辜慘死,必上樓理論,陛下偏袒蘇後反將她摔死,實為君負臣。願陛下赦免黃飛虎,待臣將他追回則社稷可保。」百官聽罷亦齊道︰「太師所言有理,請陛下早日下旨。」此時卻有人悄聲說道︰「黃飛虎午門大戰天子,早喪失臣節。」聞仲三眼一瞪,無人再有話說,紂王死不認錯堅持錯在他人,聞仲無力之下,「傳令臨潼關、佳夢關、青龍關三路總兵不得走了反叛,待我趕去抓拿以正國法!」紂王還以為自己謊言被信,聞仲卻是打定主意送黃飛虎前去西岐,朝歌既不適合他,乾脆逼他遠去,他再不言語,轉身出了午門一上墨麒麟就去追趕。   天邊紀雲曉正朝相反方向前進,摘星樓外二具殘軀冒出縷縷怨氣,妲己正吸納怨氣補其未癒之傷。   「你還真無所不用其極。」紀雲曉一言,嚇得妲己轉身,「您--」「以這種方法殺人,不止讓黃飛虎怒反五關,你更能增添妖氣,真是一舉二得。」妲己慌亂神色一定,「您既到此,就代表姜尚亦來了。」「是又如何呢?」「聞仲會放黃飛虎走脫五關,可我卻不會,繼上次姬昌之後,我們會好好再較量一番。」「你也做到這地步了,考不考慮收手?」由此之後,妲己也已無事可做,紀雲曉的建議僅逗得她一笑,「朝中大臣四散再無人有話敢說,可我還不鬆手,不鬥到姜尚跪地求饒,我不甘心。」「你還待如何?」「是聞仲自己說的,戰場上的婦人之仁只會壞事,那我就狠給他看。」「真有這必要嗎?」「不是有這必要嗎?您不懂的,您只會為姜尚想,那我就要讓姜尚更是苦惱,黃飛虎若不能活著到達西岐,想必會成為他一大煩惱。」紀雲曉愣愣瞧著妲己再說不出話,她亦不再開口,逕自將二具骸骨怨氣吸罷,「亡商是我的任務,沒人能阻止我,我與姜尚之間更是仇深似海,這卻全是因您而起。」女人之心難懂,紀雲曉愕然相對,妲己嫵媚一笑駕起妖風就走。   望著她遠去的方向,紀雲曉還在想她為何去的是鹿台,卻猛然一懍,「對了,還有喜媚。」哪吒現在人在金光洞,姜尚只有一人,紀雲曉忙上了乘黃飛出朝歌。 第三十三回     黃飛虎一行由孟津渡了黃河,才到澠池縣外,已有一人等了很久,黃飛虎乍見他還不信,他卻垂首一笑,「你要叛商到西岐來,我當然要來接你。」來者就是姜尚,他與武王報備後,將朝中大小事分托給散宜生與南宮適,在找不到哪吒的情形下,他仍是一人來了。   「你知道?」黃飛虎熱淚隱在眼角,其實有些感動,姜尚大方拍著他的肩膀,「朋友交了這麼久,我知道。」二人會意一個眼神,黃飛虎還待再說些什麼,姜尚已經催促,「妲己一定會追來,還不快走?」聽得這話,黃飛虎再不躊躇,軍隊繞過澠池城,避開守將張奎,直奔臨潼關,卻在白鶯林外,聽得身後煙塵滾滾,人喊馬嘶,再一望知是聞仲旗幟。   黃飛虎身旁僅有一千家將絕對難敵,再看自己七歲幼子,不禁暗歎,此時家將又報左有青龍關張桂芳,右有佳夢關魔家四將,正中還有臨潼關張鳳,三路各率人馬趕來,一時間黃家身陷四面包圍。   姜尚見此陣仗仍不心慌,倒是天邊妖雲密佈,「小心。」他往黃飛虎的五色神牛一撲,二人一獸倒地不起,天邊一道羅綾射向此地,卻在撲無獵物後逕自飛回。   「黃飛虎。」一聲嬌喝,眾人聞聲抬首,驚見絕代佳人身披羅綾浮空冷瞪,赫然是妲己追來。   姜尚拉起黃飛虎,五色神牛已自站起,二人看著天上的她,「來了。」大氣中有沉重的壓迫感,這種氣勢非是妲己所能相比,在一道長鞭橫揮中,妲己羅綾織成護網,昔時無法與之一戰,今日卻能分庭抗禮。   「你成長不少。」聞仲聲音隨著墨麒麟出現,一時間各路兵馬皆停了行動,究竟此刻是要抓拿黃飛虎,還是要大戰上方絕世美人?   「聞仲,你該斗的不是我吧?」妲己嬌笑,身後喜媚隱隱而動,聞仲才不理她,「飛虎。」黃飛虎往前一站,「看在昔日情份,我只有一個要求,放過幼子。」「你真以為我是來殺你?」聞仲大笑,「去西岐吧!商紂容不得你,你離開朝歌也好。」眾人聽到聞仲的話全愣上一愣,黃飛虎更是不信,「你該不是--」話未完已中斷在姜尚的阻止,他附耳說出與聞仲的約定,黃飛虎懂了,「我可以為你回去。」「我卻不需要你的犧牲。」聞仲說完這話回看妲己,「賈氏與黃妃的事,是你算計的?」「太師真是明知故問。」妲己妖嬈回道,媚眼一拋多少將士兵器落地,聞仲一聲長笑,雄鞭揮灑自如,空中甜膩惑人的妖氣一散,軍士們方大夢初醒。   「各將領退回原關。」聞仲一聲令下,除黃家外全數退去,而他看向姜尚,「飛虎之事--」「水盾。」姜尚水訣一施,龐大水盾護住了黃家與千名家將,「你去忙你的。」聞仲不再分心,雌鞭亦準備出手,妲己才剛吸取完二人龐大怨氣正待消化,這樣的運動是最好不過。   妖雲蔽天,昏暗視線中僅見墨麒麟上一名青年男子,一身戎裝英氣逼人,雙手各持一鞭雷電隱隱呼嘯而動,在男子前方,一名宮裝佳人身繞羅綾,嬌媚動人。   聞仲雄鞭一動逕往妲己擊去,數道鞭影似真似幻橫於空中,妲己妖氣已經提高再不畏懼,身影隨風擺盪竟恰到好處於間隙避開鞭撻,聞仲出手第一次落空,他卻為之一笑,雌鞭隨之出手。   恍若無聲的雌鞭一揚,靜悄悄的以古怪的速度穿過妲己羅綾,望著近身的鞭子,妲己才想笑說鞭身不夠長,卻見鞭影爆增,羅綾同時碎裂,妲己卻只是身退後方。   原在危急之際,她以羅綾回身自救,方才逃過一劫,再回神看去,聞仲手中雙鞭竟似等長?   「你的雌雄雙鞭?」「雖名為雌雄卻同是一體。」聞仲再揮手,二鞭竟一道伸長,一道就縮短,轉眼二鞭合而為一,「雌雄雙鞭。」聞仲再次出手,鞭影瘋狂疾襲大地,聞仲再無保留,妲己如浪中小舟僅能隨波逐流。上方妖力大進的妲己也擋不住的攻勢,姜尚一人以水盾護持千人,也快無力。   「混元幡。」一道熟悉嗓音響著,姜尚抬首一望,「清虛道德真君?」「好久不見了,姜尚。」那道人影落下,姜尚的水盾一收,卻是另一道氣牆籠罩,一種詭異空間感像是聞仲與妲己並不在他們上方。   「混元幡具有扭曲空間的作用,所以我們看似在他們身下,其實已在遠方。」道德真君再拍掌,「難得可以一窺聞仲實力。」要是回到崑崙山向其他十二仙的同僚說了,恐怕他們會羨慕到死。   姜尚還想問他怎會來,道德真君卻指著上方,「快看,精彩的來了。」眾人聞言全數抬首,畢竟這等大戰,凡人少見,只見重重鞭影之中,天上已無美人而是一頭雪白銀狐,它乘著鞭影一點一點的接近聞仲。   「果然,雌雄雙鞭分裂時,一擅長攻,一擅近戰,可是合而為一時,若遇見擅守者,卻不一定討得到便宜。」道德真君邊看邊解說,姜尚卻有不一樣的看法,「聞仲能靠著雌雄雙鞭叱吒一方絕不簡單。」黃飛虎看著左右二人,不知該信誰的好,卻聞一聲驚呼,忙再看回上方。   長鞭狂襲大地煙塵四起,散亂鞭影中卻有著獨特規律,銀狐抓住這個規律潛往聞仲,就在近身時,它一聲低號,飛撲向前,腳爪尖指瞬間已劃上聞仲右肩,卻在旁觀眾人一聲驚呼中,聞仲喝了一句,「愚蠢。」另一道鞭影不知由何處襲來,竟同時擊上銀狐,血花飛濺中,一聲女人哀叫聲不絕,銀狐往下墜落……   遭到指爪勾住的肩傷撕裂,在銀狐遠離時,聞仲也被拖著往下一墜,墨麒麟一時反應不過,卻有一人已經衝出。   道德真君急忙收幡,黃飛虎飛撲上前,覷準將落地的聞仲一抱一滾,二人除卻一身塵土外再無他傷。   而直墜落下的銀狐更落入喜媚手中,她冷眼睨了底下人群一眼,駕風趕回朝歌。   大戰結束,四周卻靜得死寂一片。   ======   「喂,你沒事吧?」黃飛虎才停止滾勢,就忙看著懷中聞仲。   他卻冷眼瞪著自己,「笨蛋。」「笨……笨蛋?我哪笨了,告訴你,我若不救你,你那只墨麒麟可是忘了要救,你是鐵會摔死。」「黃飛虎,他罵你笨,罵得不是這個。」姜尚信步走來一歎,伸手給了聞仲,藉他的手起身,聞仲順便踹向黃飛虎一腳。   黃飛虎眼尖躲過,才起身背後卻有人擊他一拳,他怒回首,「你--」道德真君亦是一臉忿怒,「你怎笨成這樣?」「你們居然都說我笨?」黃飛虎忿怒狂吼,卻見三人垂首低歎卻忍不住笑,「喂,說話啊!」「姜尚,你說。」聞仲推給姜尚,姜尚推向道德真君,「道德,你說。」道德真君認命,「混元幡是用來扭轉空間的法寶,你隨便就想衝出,不死也定去半條命。你想救人,要不是我及時收幡,現在可能是三人望著你的屍體興歎。」黃飛虎錯愕當場,三人拍了拍他的肩,仰天長歎。   「你們好像真把我當笨蛋。」黃飛虎神情一冷,聞仲大笑,「你不笨,只是天真莽撞罷了。」「呿,好心救你,連個謝字也沒。」黃飛虎喃喃自語,姜尚卻看向聞仲,「肩傷要不要緊?」「沒啥大礙。」聞仲撫著已流不出血的傷口,「以這種傷換狐狸精的半條命也算值得。」「你與她結下此仇,後患無窮。」道德真君提醒,聞仲卻恬淡一笑,這輩子能讓他一懼的人,怕是少了。   他旋身面對黃飛虎,「今日一別,自行保重,往後戰場相見,絕對不要留情。」「你真不要我隨你回朝歌?」「才說你不笨的,飛虎,我是紂王唯一懼怕的存在,狐狸精害不到我,你就不一樣,就算是為了天下百姓著想,我把你借放在西岐,你可得好好走出自己的路。」幾十年的好友,就剩眼前一人,黃飛虎攤開雙手,聞仲蹙眉卻往前一站,二人相擁一抱,再分開時,聞仲逕自遠去再不回首。   黃飛虎愣瞧著他的背影,靜靜遠望,身後二人竊竊私語中。   「道德,你沒事下山幹嘛?」「我又不是閒著發慌,出門當然是有事。」「說來聽聽。」姜尚才不信他鬼話,道德真君才想說明就見到黃飛虎視線移來,忙拉著姜尚避到一旁,待把來這原因說完,姜尚傻眼道︰「你連這種事都做?」「沒辦法啊!連太乙不想收徒都造個靈珠子出來應事,我又不會造法寶,只好做出這種勾當,現在他全家有難,「他」又還沒出關,我……只好出來墊墊底了。」「那他什麼時候出關?」姜尚真被打敗,崑崙十二仙原來個個都是怪人,道德真君將手往前一指,姜尚懂了,「用混元幡送我們一程。」「到哪?我先說了,混元幡剛撐過聞仲雌雄雙鞭襲擊,去不了多遠。」「臨潼關前。」姜尚話畢,道德真君取幡一揚,才見一片漆黑,待到幡影一收,千人已來到臨潼關前,黃飛虎才待發問,卻見那突來的道士已經下落不明,「他人呢?」「走了。」姜尚隨意一答,黃飛虎還想問話,臨潼關守將張鳳已開城攔去眾人去路。   「黃飛虎,還不快來受綁?」張鳳老當亦壯,一馬當先大喊,黃飛虎駕牛上前,「老叔,請恕小侄是難臣,不能全禮。」「黃飛虎,我與你父是八拜之交,你是天子心腹重臣,又是國戚,豈能為一個女子辱沒祖宗?還不快聽老朽之言下牛受綁,回到朝歌,百官自會保本為你辨個清濁,也許天子會念你往日功勞赦你無罪。」「老叔,實是君負臣,而非臣負君。」黃飛虎還想再辯,張鳳已持刀砍來,無奈之下,他也只能以槍架刀,好言再勸,誰知張鳳性烈全數不聽又是一刀刀揮來,黃飛虎迫不得已與他對戰,二人交兵三十合,張鳳不敵撥馬就走,黃飛虎縱牛跟上。   張鳳知他五色神牛速度飛快,忙掛刀取出百鏈錘回身一打,飛虎早聽過父親說這老叔所學,拔出劍來往百鏈錘的繩子一撩割斷,左手將捶接住收回。   見此手段亦無效,張鳳忙逃進關去,下令緊閉城門,黃飛虎再行邀戰卻無人受理,只好下令紮營。   ======   臨潼關中,張鳳獨坐暗想,飛虎勇冠三軍才奪得武成王之名,而一關之中絕找不出他的對手,無奈之下,也只好喚來副將蕭臻。   「總兵,您找我?」蕭臻接到傳喚,一時就到,張鳳發令要他帶三千弓箭手,於二更時悄悄出營,把黃飛虎等人通通射死。   蕭臻得令離去,一路上卻非奔向軍營,而是偷偷出城,誰叫他原是黃飛虎一手提拔重用,怎忍心恩主滿門遭禍,於是來到飛虎營前自報姓名求見。   黃飛虎一聽人名,忙喚他進入,蕭臻一入內就將張鳳毒計說出,黃飛虎大驚忙要他相救自家滿門。   「末將本就為此而來,等下就為大王開關,請大王速速出關。」黃飛虎急命眾人上騎,將軍營草草一收就跟在蕭臻身後,但見他大開關門,人人急衝而出,轉瞬已通過臨潼關遠去,張鳳得報才知用錯人,忙領兵去追,卻在關門前遭蕭臻刺殺身亡。   一見主將已死,軍士只能全聽從副將蕭臻之言,將關門緊閉更下了閘板,用土封上城門意圖為黃飛虎多擋幾天。   黃家一行人出了臨潼關稍遠,便安下軍營,暫待天明再行,周紀是勸趁夜多行幾里,卻見黃飛虎面有難色,「你可知前方守關者是誰?」周紀直覺回答︰「陳桐。」「你腦袋壞了嗎?」黃明瞪他一眼,「你難道忘了,昔日陳桐身犯軍法,長兄本要斬他,要不是眾將求情,他今日亦無法待在潼關與我們作對。」「也就是說,怕他要報當年之仇?」周紀明白了,姜尚更補上一點,「陳桐手上有法寶、火龍鏢,此物特性難以捉摸,夜晚與他一戰,太過逞強。」這下子,眾人也只好在這一宿直到天明,方才趕往潼關,一到潼關之外,就見陳桐囂張大喊,「黃將軍昔時身為王爵,怎今日慘至私逃出關?我已久候多時,還不快快下馬,讓我解返朝歌換取富貴?」「陳桐你此言差矣,官場起伏本是世間常情,昔日你在我麾下,我待你亦如手足,是你自犯軍法,我仍應眾人要求免你之罪,此是對你之恩,今日當面辱我,莫非為報當日之恨?」「黃飛虎!」陳桐舊帳被掀,怒氣沖沖,黃飛虎哈哈一笑,「還不放馬過來,若你三合內能贏我,我便下馬受縛。」此話一出,二人同時一拍座騎上前,黃飛虎使槍,陳桐以畫戟相迎,二人此起彼落往來衝突二十回合,陳桐在武術上不是黃飛虎敵手,忙虛掩一招撥馬就走,黃飛虎見他虎頭蛇尾一喝,「定拿你來洩我之恨。」待黃飛虎駕著五色神牛趕來,陳桐聽得身後蹄聲,暗將火龍鏢取在手,趁距離將近忙回身將鏢一扔。   磷磷火光伴著無數白煙呈半圓狀迴旋,黃飛虎一時避之不及,被一鏢打中胸膛落下牛來。   黃明、周紀見他落牛,催馬上前砍向陳桐,陳桐再發一鏢打穿周紀脖子落馬而死,一時間黃家人齊湧而上,陳桐見敵眾我寡,且已傷得二人,開心的收兵回關。   黃飛彪與黃明搶回二具屍體,卻都已經毫無氣息,黃天祥率先放聲大哭,眾人全沒了主意。   「別哭了。」姜尚猛然一喊,人人將視線一瞪,他攤手一笑,「主將死了,你們還是得過活,先撤軍遠方,待到夜裡該會有貴人來訪。」黃明時常聽周紀說姜尚是個能人,在這多事之秋也只好聽他號令,黃家一行人再移動回昨夜紮營處,靜靜等待日頭西移,不知貴人何時會到?   等黃家暫時安頓好,姜尚才出了軍營,一人一獸已等在眼前。   「客人需要座騎服務嗎?請問上哪去啊?」紀雲曉活像是個出租車司機,讓姜尚為之一笑,「仙人,你知道青峰山紫陽洞該怎去嗎?」「你以為我是誰?」紀雲曉邪然回問,姜尚已坐上乘黃,二人隨風遠去不多久已到了紫陽洞前。   姜尚道聲「我進去了」就爬下乘黃入洞,守洞的白雲童子忙往裡頭通報。   「你來的太早。」道德真君瞪他,「我昨天不是說他「才快」出關?」「我不來不行,黃飛虎死了。」姜尚話一完,道德真君瞪大眼,「姜尚,你混啊!人在你保護範圍內,你還讓人死了?」「又干我何事?敵人用的是法寶。」姜尚話完拍了拍身子,「你看我像個有法寶可以克敵的人嗎?」道德真君是有聽說,元始天尊防二個弟子甚嚴,法寶一樣也沒傳給他們,「是這樣嗎?」「廢話。」姜尚冷哼,道德真君一招白雲童子,「去請你師兄來。」白雲童子領命而去,一下子就帶回一名十六歲的少年,相貌清奇、雙眼有神,他一到二人眼前先見了禮,「師父。」「元始天尊之徒、姜尚。」道德真君一指,他往姜尚一拜,「師叔。」「他就是黃家的孩子?」姜尚還真以為是另一個黃飛虎,道德真君點頭,「沒錯,他是黃天化。」「天化,你父親有難,你可到山下走一趟。」「師父,我父親是誰?」「你父親是武成王黃飛虎,人正身處潼關,被陳桐祭法寶打死。」「那我為何會在山上修道?」黃天化此話一問,姜尚笑倒在地,道德真君臉色微僵道︰「嗯,那是因為你三歲時,我雲遊經過武成王府,卻被你頭上殺氣所阻,見你根骨不錯於是把你帶到山上,轉眼就過了十三年,你是黃飛虎的長子。」黃天化懂了,卻總覺得師父與師叔的神情有異,姜尚見此忙道︰「他讓你當了十三年的徒弟,該捐點法寶出來吧?」「知道啦!」道德真君回身拿了一個花籃與一把劍遞向前,黃天化伸手接過,道德真君喚他附耳說明了使用方法,一切交代完畢,姜尚與他出了洞,同施展土遁,待二人回到軍營,已是日落西山。   黃明在外巡邏見姜尚帶著一人回歸,忙迎向前,「先生終於回來。」「長兄?」黃明與二人距離一近,見到另外的他就愣了,若不是今日親見長兄氣絕,他還以為……   「這事晚點再談,他是青峰山的練氣士,為救黃飛虎而來。」姜尚言罷,黃明已恭請二人進入。   一入軍營,二人就見黃飛彪站在床前急道︰「若道者能救我長兄,實為再生父母。」「黃將軍在哪?」黃天化問句一出,黃飛彪讓身,眼前黃飛虎仰臥在氈毯上,面如白紙欠缺血色,黃天化不禁雙眼一紅,姜尚拍了下他肩,他急步向前,卻又見一旁再躺一人,「他又是誰?」「是我們結義兄弟,也同被陳桐火龍鏢打死。」黃天化細看了二人死狀,發現尚還有救,便命人自澗中取得水來,由花籃中取出仙藥,用水研開後灌入二人口中,再以藥外敷二人傷口,當天微明時,黃飛虎大叫一聲就坐起身,接著周紀也醒了過來。   沒想到真是貴人來救,黃飛彪忙向黃飛虎說明是誰相救,他與周紀急著拜謝,黃天化卻先跪地一拜,「父親,我是您失蹤許久的長子、黃天化。」黃飛虎一聽愣了,抬眼看向姜尚,「他說什麼?」姜尚拉起黃天化向眾人介紹,「他的確是黃飛虎長子,在三歲時被清虛道德真君收為徒弟,直到剛才被命下山。」「你真是天化?」黃飛虎仔細瞧他,「你還真是像我。」「父親。」黃天化走上前,黃飛虎一擁看向自己兄弟、兒子,「這真是我兒子,失而復得的兒子。」當年天化走丟,賈氏垂淚了半年才恢復笑臉,今日再重見,賈氏卻不在了,黃飛虎念及不免一歎,幾個兄弟、兒子全圍了過來與天化攀談。   分別十多年的再次相聚,黃天化本是笑臉,卻怎樣都找不到記憶中的那張臉龐,「父親,娘親呢?」一提起賈氏,眾人臉色黯然,黃飛虎掩面無語,姜尚拉過了黃天化在他耳邊將事說了一遍。   「什麼?」黃天化驚喊,眼看向父叔與三名弟弟,「娘親與姑姑已死在朝歌?」雖是不忍,黃飛虎仍是點頭,就見黃天化向後一倒,姜尚急忙接住才發現他已昏厥,只好將他扶到榻上救醒。   黃天化一醒過神已是淚眼汪汪,支撐他在青峰山上學道的,就是記憶中直告訴他,要成為頂天立地男子的娘親,可當他終於下山卻發現記憶中的人已經不在。   黃家事情接連發生,從得知死訊到出走朝歌,這份死訊黃家眾人不曾細細品味,卻在天化回歸時,他們才真感受到親人亡故的淒楚,一時間軍營裡滿是哀情。   姜尚不愛這種場面才待開口,黃天化已經抹乾淚水站起,「我要殺到朝歌,為娘親報仇。」氣氛直轉而下,黃家軍營裡突然聲振雲霄,人人口中喊出的全是殺到朝歌之類的句子,卻在眾人行動前,外頭忽報陳桐在外請戰,剎那間人人殺機一斂,憶起陳桐本事。   眼見黃飛虎面如土色,黃天化往前一站,「父親只管出去,自有孩兒處理火龍鏢。」有了天化的一言,眾人軍心又復,黃飛虎亦穿了戰袍,坐上五色神牛出營,一場戰役又將展開。 第三十四回     潼關之前陣勢排開,陳桐率眾將搖旗吶喊,天色漸亮殺氣更重。   黃飛虎打點完畢駕牛出營,身後各員家將相隨,陳桐見他與周紀無事,當場為之一愣。   「陳桐,我要報一鏢之仇。」黃飛虎揮槍高喊,五色神牛四腳一奔,已飛快衝向陳桐,來不及抽身,陳桐亦只好拿起畫戟應戰,金鐵交擊聲中,黃飛虎漸壓得陳桐無法還擊,他忙撥馬一逃。   為怕再次中鏢,黃飛虎停下神牛,身後卻傳來一聲,「請父親上前。」聽得天化有把握的語氣,黃飛虎心一狠真催牛追趕,待距離越來越近,陳桐回身又是火龍鏢射出,殊不知黃天化已等了太久,但見他手中花籃一晃,火龍鏢偏離軌道射入籃中再無聲息。   陳桐見法寶被收怒不可遏,回馬再戰黃飛虎,昨日之傷雖愈卻氣力不足,黃飛虎久戰人已不敵,天化一喝,「陳桐匹夫,我來了。」「原來是你收我法寶,被你破此道術怎能甘心?」陳桐催馬殺向天化,卻見他側身閃過,右手向後一握往前揮砍。   眼前不過尋常寶劍,陳桐才不放在心上,誰知當劍尖在自己眼前閃過,一道星光赫然奔來,血色濺於眼前,他卻再也沒了聲息,一顆頭顱往地上一滾,身軀晃了幾晃也自倒下。   「敢敵我莫邪寶劍?」天化不屑瞪他一眼,再抬首,「趁此衝破潼關。」黃家人受他一鼓動,已拿起兵器殺向前方兵卒,不需多久已殺散官兵,斬了關鎖殺出潼關,待一行人行得遠了,天化逕自停馬。   「天化哥哥,你怎麼了?」天祥也跟著勒停馬匹看他,聽聞天祥之話,全軍已停止移動,天化雖想投奔西岐借兵殺回朝歌,可是臨下山時,師父卻又說了他該回洞進修……   「你不回去不行,別看道德像個好人,他發起火也是十分無情。」姜尚一拍他的肩,將天祥抱過,「你天化哥哥暫時有事要回洞府,過陣子他自會到西岐找你。」天祥難得多個哥哥出來,一聽此話又紅了眼,姜尚連忙要哄,天化已抱過他,「天祥要學會忍耐,娘親常說要我們成為頂天立地的人,哥哥回洞府多學些武術,將來才可以幫父親殺敵。」「那天祥也會努力。」七歲的他發下豪語,天化一笑將他送到姜尚手上,再拍馬上前到了黃飛虎身旁,「父親,我告辭回洞府去了。」「一個人在山上要多保重。」黃飛虎亦不留他,父子倆交換一笑,大軍再往前行,天化卻一人獨騎回青峰山,天祥總是向後望著,卻不再開口留他,就這樣,他們往穿雲關靠近。   穿雲關守將陳梧,乃是陳桐的哥哥,一想及此,眾人以為到此又是一場惡鬥,卻沒料到在城外紮營時,城內卻像不知他們來到般,連巡城的兵士也沒多出幾個。   「這是做什麼?」連狡詐如周紀、黃明都摸不清,黃飛虎更是無言以對,姜尚倒有趣一笑,「不管做些什麼,反正不會讓我們感到無聊。」看似平靜的城外,眾人既紮營了,乾脆休息一夜,車馬勞累之下連守營人員也全深深睡去。   ==========   一股甜膩的氣味盈滿呼吸,彷彿有個聲音正操控一切,穿雲關裡人人有如行屍走肉,只懂得拚命吸取這類似罌粟的氣味,一抹狐影掠過牆壁,奔跑躍跳間像在吸取什麼。   深夜一晃眼就過,待到天明人人微懶的站在太陽之下,其中只有陳梧擁有活力,「快,準備好了嗎?」當他一喊,眾人答了一聲好,得到回答,陳梧帶著眾人開關門,同時黃飛虎一行人已備好陣勢,刀槍全數在手,誰知陳梧一臉笑意微僵,「呃,我不是來宣戰的。」「少說那種謊話,你弟陳桐在潼關被我們所殺,你真敢說毫無恨意?」黃明揚聲一喊,卻見陳梧雙掌一合,炮聲連連嚇得眾人都想拍馬進攻,此時……   「煙火欸!」天祥的聲音莫名蓋過任一聲響,人人全愣上一愣,陳梧趁機開口,「實不相瞞,我與我弟本有嫌隙,他不知恩圖報,反以仇字相對實令我不恥,今知他已死於各位手下,忙放炮歡迎。」在到達穿雲關前,每個人設想過任何場景,卻沒想過這種發展,一時間眾人無言以對,姜尚卻嗅著似曾相似的甜膩香味笑了,「不知將軍對武成王叛離朝歌有何看法?」「妲己妖狐惑亂君心,導至武成王夫人與親妹墜樓而死,此非是黃家之錯,我願開城門送各位出關,不過,請各位勿辭讓我款待一天。」陳梧感覺興奮過頭,黃飛虎不知如何說不,姜尚也點頭同意,軍隊只能隨之入關。   黃明一路上說著,「一母之子有賢愚之分,這樣看來陳梧比陳桐強多。」聽他此話,周紀與家將們全心有同感,獨天祥與姜尚隱隱留心注意,進了城門後,陳梧帶著眾人來到帥府,說他還有私宅,帥府要借他們一宿,黃飛虎推辭不下只好命眾人將車輛推入、馬匹栓好,待雜事處理完,陳梧更派人來請,說是擺了宴席請酒。   人人親見陳梧態度溫和,笑容真誠,真以為此地安全,因此皆去赴宴,酒席之中,人人談得笑語連連,酒亦飲了數壇,直到月到梢頭,宴席方散。   等家將們全回到帥府,頭一沾枕已睡得死沉,除黃飛虎憶起賈氏獨坐燈下,夜晚蟬鳴不絕。   廳裡微涼使黃飛虎不自覺闔眼,忽聽一陣風過,焰火一熄,像有人道︰「妾是將軍元配賈氏,你眼前有火焚之災,快去叫孩兒與叔叔們起來。」   話聲一斷,室內又恢復光亮,黃飛虎睜眼驚魂不定難辨真假,忽聽得哭聲是天祥悲泣,他雖不一定會信此夢,卻偏聞天祥哭聲,當機立斷喊醒眾人準備離去。   黃家一向以黃飛虎馬首是瞻,黃明一聽要走已去拉了大門,卻見大門落鎖,吳謙、龍環忙持斧將門劈開,見門外堆滿柴草,眾人湧上前清出一條路將車輛推出,卻聞一聲,「想走?」女子嬌斥聲方入耳,那股香味又讓人人昏昏欲睡,突又一盆大雨澆下,全給冷醒。   「還不快走。」姜尚一吼,黃飛虎率先駕馬,眾家將跟著前進,雖前方有陳梧擋道卻不成問題,漸漸的穿雲關將領被殺,兵士四散,又被突破一關。   「姜尚。」那抹狐影似現似隱的瞪向他,而他卻開懷笑著,「狐狸精,你就算掩得住狐騷味,卻掩不住為了常年媚惑紂王染成習慣的冶艷香味。」因此他一嗅到陳梧身上有異香,馬上就知是受誰操縱,「下次的計謀勸你想得仔細點。」「你以為還有下次?」狐影漸漸化成人形,姜尚卻手往上指,「仙人。」聞聲一頓,狐影不再動作,最後扔下一句離去,「下次必與你算總帳。」「我期待著。」姜尚揮手告別,狐影消散不復再現,天邊的他卻苦笑,「你拿我當擋箭牌?」「不,不!仙人可不是擋箭牌,而是一流的「驅狐藥」,光是我對仙人的稱呼,就可以嚇退一頭本無所懼的千年妖狐,仙人的存在果然非同小可。」「又在廢話。」紀雲曉降下高度,「前面一關就是黃家最後一人。」「是那個老頑固黃滾吧?」姜尚想到就不爽,「以他的個性一定會要黃家人全回朝歌送死。」「你又何必煩惱,他的事自有人幫你解決。」「誰能有好計謀,可以煽動他?」「當然是煽動黃飛虎叛出朝歌的人。」紀雲曉看向仍隱約可見的黃家軍隊,姜尚想起一人,「黃明。」昔時曾聽過,黃飛虎底下有二名智囊分別是黃明與周紀,這麼說……   「我該煩惱的不是前方的界牌關,而是更前方的汜水關?」「是啊,你得去請個救兵才行。」紀雲曉將手指向金光洞的方向,姜尚想起哪吒差點一身冷汗,紀雲曉見他一臉慌張,「放心,他頂多氣得半死,不會揍你。」「氣得半死還得了?」姜尚多想昏倒,失去意識就不需管那麼多,可是他牙一咬,「去就去。」話聲剛落,他腳頓地而下,人已飛快土遁向遠方的乾元山金光洞。   ======   黃家軍經過連日戰鬥,其間雖有休憩,心靈卻是越來越累,待到遠望見界牌關,黃明振奮軍隊的喊著,「界牌關是老太爺鎮守,可以不用再殺。」「喔!」眾將跟著附和,軍隊行動力提升,人人都抱持著一個希望,誰知來到界牌關前,黃明卻見軍隊已排成陣勢,更有囚車十座,傻眼道︰「如此陣仗怎樣都不像好消息。」黃飛虎點頭催牛上前,「父親,不孝兒飛虎不能全禮。」「你是何人?」關上老將撇首一喊,人人錯愕一愣,黃飛虎指著自己,「我是父親長子黃飛虎,為何一問?」「我家受天子七世恩榮,不曾有過叛逆奸佞者。況我黃門一向無犯法之男又或再嫁之女,你今為婦人背棄君親大恩,失人倫大禮,背主求榮無端造反,殺害朝廷命官闖天子關隘,辱我祖宗於九泉,愧我顏面於人世,對父不盡孝,對天子不盡忠,畜生,你有何顏面見我?」黃飛虎被罵的默默無語,黃滾又道︰「畜生,你要做忠臣孝子就下騎讓我解送你回朝歌,至少我不需死還可為黃家留下命脈,成了忠名你亦盡了孝;若不如此你就持槍殺我於此,我不需見你至西岐,更不需見你戰商於沙場。」黃飛虎根本不可能持槍向父,為了父命他只好準備下騎,黃明一見忙喊︰「長兄不可,昏君亂倫反常,我們何必再讓他驅使?殺出三關九死一生,怎聽老將軍一話回去送死?」黃明一話又有道理,黃飛虎僵在五色神牛上不知如何抉擇,黃滾親見黃明勸諫拍馬來殺,「原就是你這等叛逆在慫恿我兒。」掄刀一砍黃明,他一笑用斧招架喊道︰「老將軍此言差矣,黃飛虎等人是你兒子,黃天祿等人是你孫子,我們四人又非你子孫,哪能用囚車逼我們就範?老將軍兒媳被昏君欺辱,女兒也被昏君摔死,你不思要為骨肉報仇,反要押兒孫去受刑,自古虎毒不食子,你怎錯了念頭?」「反賊竟巧言舌辯於我,真氣死我。」「黃將軍你做一世大帥已不識時務,只管拿刀劈我,也不想我手中斧沒長眼睛,萬一你敗我手豈不英名盡失?」黃明口舌挑撥,黃滾氣到刀法一亂,周紀、吳謙、龍環齊往前一趕,四人合將黃滾圍在中心,黃飛虎還待怒罵四人無情,周紀已揚聲,「長兄趁我四人圍住老太爺,還不快快出關?」黃飛彪、飛豹聽此言忙將車輛推過關口,界牌關守軍本就是黃家軍隊,於是根本不攔甚或幫忙推車,待一行人出了關去,黃滾氣的摔下馬來,隨欲拔劍自殺,黃明跳下馬去,心生急智抱上黃滾拔劍之手︰「老太爺何須如此?」「你把我逆子放走,還想來做此人情?」「唉,老太爺,末將是一言難盡有屈難伸,我受你兒子的氣已是無限,他要反商時我等是一勸再勸,誰知他勸不動喊說要殺我四人,我等只好共議到了界牌關見到老太爺,再設法解送他回朝歌,洗去我四人之怨,方才對戰中,我時時以眼目傳訊,老太爺卻僅管說閒話絲毫不睬,末將只能先出此計再求老太爺相助。」「此話當真?你又有何計?」「老太爺請快上馬出關一趕,口中大喊︰「黃明勸我改投西岐,你們先回來待我準備再齊出關。」」「好畜生,你又來拐騙我?」「這怎能當真,此是哄他進關,老太爺到夜裡就設酒擺宴,等眾人微醉,我四人帶了家將闖入就可一一將三子、三孫送進囚車,老太爺認為如何?」「黃將軍,原來你是好人。」黃滾應允忙上馬出關,趕上黃家軍就喊,「黃明的話有理,你們先回來待我準備再齊出關。」黃飛虎聽得此話,差點摔下馬去,不懂老父為何會變,黃飛豹猜測,「該是黃明的鬼主意,我們回去見機行事。」黃家一行人改了方向,又回到界牌關裡,下騎拜見了黃滾,眾人閒話家常,待夜裡設宴,酒過數巡,黃滾發出暗號卻見黃明不為所動,「怎不動手?」「刀斧手還沒到齊。」黃明一回話,黃滾就答︰「派個人出去催催。」黃明得令轉身看著周紀,附耳細道了計劃,周紀點頭悄悄出去,黃滾還以為計劃將成,誰知片刻後糧倉失火,他方知中計,才想破口大罵,黃明笑道︰「老太爺,周王是仁德之君,我們去借兵報仇,你要跟著來就來,不去憑燒了軍糧,你亦難逃死罪。」黃滾至此也無法可想,只好掛了帥印,帶上三千兵馬,合黃家軍隊共四千餘人撲滅了城中大火,方隨子孫共投西岐。   他與黃飛虎並駕同行,歎道︰「我於界牌關勸你也是好心,你可知前方八十里的汜水關有一將名為余化,他旁門左道,人稱匕首將軍,他道法通玄不曾敗過,料到了此關,絕無人能生還。」乍聽黃滾唉聲歎氣,眾人還以為他被迫叛離有所不滿,一路上也不回話,不自覺已到汜水關前,軍隊各自紮營。   韓榮得知黃氏人馬來到聚集兵將,派人阻塞要道,次日副將余化騎上火眼金睛獸出關挑戰,黃飛虎得報亦騎了五色神牛出營。   「黃飛虎,你還不快束手就擒,讓我解你回朝歌。」「天子無道逼我黃門造反,恕難投降,將軍何不開關放我等一條生路?」余化聞言冷笑,挺戟殺來,黃飛虎搖槍應敵,光是斗武術無人贏得過他,余化不一時已撥獸退走,黃飛虎緊緊跟上去,卻見余化取出一面幡來。   此幡名為「戮魂幡」,是蓬萊島一氣仙人所授,往空中一舉,數道黑氣噴出纏繞罩向黃飛虎,更將他平空捉去摔到轅門之外,余化收兵回城把飛虎獻功,韓榮下令收押,待反賊全數拿下再解送朝歌請功。   次日,余化再出關請戰,用戮魂幡接連拿了黃明、周紀,又拿了飛彪、飛豹,再過一天,余化再拿了龍環、吳謙與年方十四的黃天祿。   不過三天時間,黃滾見子孫與四將被拿,身邊只剩年幼的天爵與天祥,料此次也難逃戮魂幡的捉拿,乾脆帶著孫子與所有珠寶入關,想為孫子買一條生路。   黃滾入關求見,韓容見三人不身懷武器,卻帶了滿身珠寶忙問,「黃老將軍,此是為何?」「特來此求將軍大發慈悲,放我七歲幼孫一條生路。」「你帶多少珠寶來?」韓榮此話一出,黃滾忙將所有珠寶獻上,誰知他一收下珠寶卻下令收押三人。   「韓榮你說話無信。」黃滾大喊,韓榮卻連連冷笑,「對你此等叛臣何須有信,來人拖下去。」轉眼間祖孫一同囚禁,黃家人已全數被擒,韓榮今夜設宴慶功。   「此十人中有七、八人實力不弱,該如何送他們進朝歌請功?」「末將余化親去,方可保一路平安。」「說的也是,唯有你去才能使我放心。」話到此打住,又是一夜笙歌。   次日,余化點兵三千,押解十一輛囚車起程上路,當晚就歇在界牌關內,黃滾眼見自己帥府倒成了囚禁自己所在,從前擺設依舊不禁睹物傷情,其餘十人默不作聲卻心有所愧,早知當日讓他囚進朝歌,也比今日讓余化解送還好。 第三十五回     話說姜尚為求救兵上了乾元山金光洞,現時仍在和哪吒奮戰中。   「哪吒快隨我去救黃家一行人吧?」「我說不去就不去,姜尚你昔日無用我之地,就把我「晾」在一旁,現在有事求我,我也不應你。」哪吒使性子長達數天,姜尚已快耗盡耐心,太乙真人陪看了幾天笑話,卻在今日一算,知黃家再往前去就快回了朝歌,只好道︰「不看在姜尚面子上,哪吒你倒要看在黃家幼子天祥的份上。」「我為什麼要看在他份上?」哪吒回身一吼,太乙真人閒閒補上一句,「他今年才七歲。」話落,哪吒為之一頓,天祥七歲和當年他剖腹剜骨的年紀一樣,可他是與爹有誤會才鬧到那種場面,現在天祥七歲卻要被押到朝歌受死,他又不像自己是法寶人……   「我去。」哪吒被七歲二字打動,乘上風火輪帶齊法寶就要下山,姜尚忙跟了上去,臨走前,「太乙,你真不愧是哪吒師父。」「好說,我不過比你聰明一點。」太乙真人傲然一答,二人相視一笑,洞外的哪吒已經在催,待姜尚出了洞,風火輪一飆向遠方,霎時就到了穿雲關外,才等了一陣子,就見一支兵馬遠來。   「你要用什麼借口動手?」姜尚考他,哪吒瞪他一眼跳到路中間就唱︰「吾當長生不記年,只怕師尊不怕天。昨日老君從此過,也須送我一金磚。」哪吒邊唱還真拿了法寶金磚在手,余化趕軍到此,見道路被阻,「你是什麼人?」「山賊。」哪吒說完才想到,「喂,姜尚,山賊不是有句專門話語?」「你是說這句--「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要從此過,留下買路財。」嗎?」「說對了。」哪吒拍手回看余化,「聽見台詞沒,若要從此過就得留下買路財。」余化見二人一搭一唱還以為不過笑鬧,就回了一句,「我是汜水關副將余化,到此是為送黃飛虎等朝臣回朝歌請罪,你還不快快讓路?」「也罷,你原是有功的,算你十塊金磚的價錢,給了我金磚,我就讓你過去。」余化見這小孩不識相,催動火眼金睛獸揮戟向前,哪吒取了火尖槍迎敵,驚見法寶迎面而來,余化不到數招已撥獸潛逃,待哪吒一追,他又取出戮魂幡,但見黑氣蜂擁而來……   哪吒吐舌一笑,囊中混天綾已經出手,不一時纏上長幡下的木棍就往回一扯,余化法寶脫手,轉眼就讓哪吒收到囊中,「唉呀呀,你沒法寶了。」余化大驚忙要逃跑,哪吒祭起手上金磚,應聲打的余化七竅濺血,伏鞍被身旁兵士救走,哪吒也不追趕,再祭金磚打散所有官兵再開了囚車,等黃家人全出來了,他第一句就是,「誰是天祥?」「是我。」天祥走向前,被哪吒一把摟住,「喂,姜尚,你看他七歲,個子居然這麼小。」眾人聞言看向哪吒呼喊方向,果見失蹤多日的姜尚,而他正一臉苦笑走來,「哪吒是你個子太大,七歲孩子大部份都這種高度。」「是嗎?」哪吒將天祥抱到自己肩頭坐著,「我幾年前七歲時還比你壯,你要多吃點。」天祥雖不知哪吒身份,卻見他對自己好,也親熱的抱著他的頭,「我知道了,哪吒哥哥。」「他叫我哥哥欸。」哪吒驚喜的抱著天祥蹬著風火輪四處轉,姜尚懶得理他看向黃飛虎,「我們回汜水關去。」人人雖想追問那個超有活力的小孩是誰,可姜尚都說了要走,也只好坐上兵士留下的馬匹,再撿了兵器就往汜水關再次行去。   余化敗回汜水關,向韓榮一說被不知名的小孩所敗,韓榮連連跳腳,眾將建議緊守關隘,以防反臣出關,才正商議,外頭已是有人喊戰。   哪吒一聽天祥抱怨,說韓榮拿錢不守信,反把他們囚入牢籠就快氣炸,將天祥托給姜尚後,就趕到關前大喊,「韓榮、余化還不出來受死。」韓榮大怒帶著所有將領殺出關來,一見是個孩子就問,「你是何人?」「我是哪吒,乾元山金光洞的修練士。」哪吒報完出身,韓榮已挺槍而來,哪吒火尖槍一迎,不多時已將韓榮鬥得冷汗涔涔,余化見情形不妙喚來眾將齊上,卻見哪吒越戰越勇,人再多也無奈何不了他。   火尖槍影火光閃爍,打鬥一久眾人已眼花落馬,黃明、周紀齊上前要拿韓榮報仇,余化強忍傷痛出擊,卻被哪吒祭乾坤圈打得筋折骨斷轉往東北逃開。   韓榮眼見大勢不妙,也撥馬欲逃,卻被哪吒金磚打中護心鏡,幸沒大礙繼續潛逃,哪吒還待追,一群將領齊上倒被困住,不一時黃家軍隊趕來剿除了汜水關軍隊,將韓榮府中物品全裝上車就出關趕向西岐。   姜尚眼見離西岐已近要告辭回城,哪吒卻抱著天祥不放,人人無計可施,姜尚倒笑了,「算了,哪吒你入了城,就帶著他們先去見了武吉、南宮適,待安頓好了,我再帶黃飛虎去見武王。」「沒問題。」哪吒連聲答應,姜尚轉身土遁回城。   ======   幾日之後,武成王一家已在西岐安住,哪吒見黃飛虎準備妥當喚來姜尚要帶他入宮,散宜生早聽姜尚說過此事,於是同行來請。   黃飛虎見西岐最有勢力的二人同來,不免感激欲拜,二人卻直接拉著他就去見了武王,武王乍聽黃飛虎已到,忙傳旨︰「有請。」黃飛虎第一次不安,散宜生拍了拍他的肩,門一開就將他扔入其中,不待他反應,門又迅速闔上,門外傳來一聲讚歎,「久沒見到上大夫扔人絕技,竟沒有退化。」「多虧有你讓我數年來不間斷的練習。」散宜生亦不客氣回話,一時間殿外似乎火花四濺,黃飛虎愣在原地,身後已走來一人將他拉起,「孤在西岐常聞將軍之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末將黃飛虎是難臣,受不得大王誇讚。」「將軍不用客氣。」武王姬髮帶著他到一旁坐下,「將軍可願從此之後,為我周朝效力?」「若大王敢用我--」黃飛虎還不知姬發性情,故有此一問,姬發卻豪邁一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今日見你就是不疑。」「那末將甘為大王奔波沙場。」「將軍在朝歌時,官拜何職?」姬發突問此話,黃飛虎一愣,「鎮國武成王。」「孤只改一字,封你為周的開國武成王。」黃飛虎謝恩,姬發設宴款待,君臣歡飲數杯,席間姬發問了他反叛原因,待他說明紂王暴政,姬發跟著一歎,隨後喚來姜尚,指他選人為黃飛虎籌蓋王府,酒席散後,黃飛虎欣然回了住處,隔日他就跟著上朝成了周臣之一。   再說回聞仲一方,在得知黃飛虎順利去了西岐,已放心不少,可朝中大臣有不少人嚷著該討伐容納叛逆的周朝,聞仲當殿請問總兵官魯雄,「是否該當起兵伐西岐?」「東伯侯姜文煥,南伯侯鄂順多年造反,干戈不息。黃飛虎雖反五關,太師點派大將把守即可,姬發縱然起兵,中有五關,左有青龍、佳夢二關,料也該無做為。」「老將軍此言雖有理,卻怕西周不守本份,不能不防。」朝中大臣仍喧囂不斷,魯雄雙眼一瞪,殿內靜悄一片,「太師可先派一、二名將領前去打探即可。」聞仲欣見朝中有與他同樣想法之人,順話一問,「誰願去西岐一趟?」「末將晁田、晁雷兄弟願前往。」二人當殿出奏,聞仲派發三萬兵馬,晁家兄弟即日起程,行軍數日終到了西岐城外安下大營,本是前來探看,二人卻在一夜間心有變卦,竟商量攻城,為西岐冠上叛軍之名。   原來深夜時分,一股妖風襲取軍營,已惑住晁家兄弟。   姜尚雖知兵到,卻知聞仲不會如此心急,才慢吞吞開了會議商討城外軍隊來意,卻聞城外請戰消息。   「什麼?」姜尚拍桌站起,會議廳內各員大將被他嚇了一跳,探子畏顫顫的再報一次,「城外請戰。」「怎麼可能?」姜尚不信,哪吒卻突然嗅到什麼般的去了窗邊,「喂,有沒有人聞到一股好香好甜的味道?」面對哪吒問句,眾人搖首以對,姜尚卻明白了,「南宮適聽我軍令出城迎敵。」「得令。」南宮適趕緊起身,隨探子出城應戰,到了城外,他認出來者,「晁將軍為何無故興兵?」「我奉天子聖旨,太師軍令,質問姬發為何自立為王,更收留了叛臣黃飛虎?」「我家大王之名你哪能隨便叫喚?」南宮適一氣嘴上就不饒人,細數紂王暴行更連帶責罵晁家兄弟身為商臣不知勸諫、茍且偷生。   晁雷被激上前與南宮適一戰,卻討不到好處,三十回合之後就敗下陣來,被南宮適命士卒捆進城中。   姜尚見晁雷一到,將一杯清水往他一潑,他狂怒的神情一變,卻像不知所措,「我怎在此?」「你被妖術所控,發兵攻城不敵南宮適而被擒。」「攻城?我等只是來看情況,攻城做什麼?」晁雷一語令眾人傻眼,姜尚吩咐鬆綁,將情形解釋一遍,晁雷連喊,「完了,完了,誤了太師軍令,這下回不得朝歌。」「那就降了西岐,至少可保平安。」黃飛虎好言相勸,晁雷希冀看向姜尚,「丞相能否赦免我罪?」姜尚拉起他,遞給符命一道,「出城招降晁田,符命暫保清醒。」晁雷接過符命回營,見了晁田就好言勸他歸降西岐,二人身處符命範圍腦袋清醒,晁田卻歎︰「家小尚在朝歌,你我如何能降?」晁雷心想有理,晁田便設下一計,要他回西岐騙一將來請,擒住後回歸朝歌至少也好交差,晁雷無法可想只好順話再去了西岐,黃飛虎昔日與他們有同僚之情,自願去請。   姜尚見二人離城,卻叫過辛家兄弟與南宮適,暗有交待。   黃飛虎與晁雷來到商營,晁田出外迎接,卻在進營後繩鉤四射,轉眼硬將黃飛虎捆進囚車,晁田再傳令悄悄收兵,三萬人無聲無息欲回,卻行沒多久三路軍隊各自擋在眼前。   驚見辛免、辛甲與南宮適各自領兵,二人棄械投降,待被抓回城中,姜尚怒問,「用此詭計哪騙得過我,乾脆推出斬首。」「冤枉啊,丞相請聽我一辯。」晁雷往前一跪續道︰「朝歌城裡有我二兄弟的家小,雖願降卻不能降。」姜尚看向黃飛虎,他點頭答道︰「他們真有家小身在朝歌。」「不過小事。」姜尚回身寫了一帖,喚過晁雷遞去,「以你兄為人質,你去見了太師將帖給他,自能接回家小。」晁雷半信半疑卻騎虎難下,只好出了城帶著些微軍隊趕回朝歌,單騎飛快僅一至二日就到,聞仲見了他才想問話,就將他將帖往前一遞,上頭寫著韓榮不發糧草之事,聞仲卻見字跡眼熟再推敲之後,「此是天數,罷了。」晁雷聽他說「罷了」差點嚇昏,沒想到聞仲卻指派他點兵三千,押糧草一千石前去西岐,晁雷總算安心將老少家人混進運糧軍士,偷偷帶著家少投靠西岐。   幾日後,晁田、晁雷兄弟叛變之事傳回朝歌,朝中大臣無不要紂王做出反應,魯雄此次再無話說,聞仲發下兵符,派了神威大將軍丘引去守青龍關,再派青龍關張桂芳領十萬兵馬攻打西岐。   ======   張桂芳接到兵符,將城中事務與丘引交接完畢,就帶著兵馬命風林為先行,殺奔西岐。   聽到探子所報,會議廳內眾人先看向黃飛虎,只聽他道︰「張桂芳是旁門左道的術士,練有一法。二軍交鋒必互報姓名,比如我是黃飛虎,他就大叫︰「黃飛虎不下馬更待何時。」我就會不自覺栽下馬來,此人實是難以對付,丞相需命各將與他交手,切不可報名。」姜尚聽得此話,轉首就找向哪吒,武吉卻報︰「他帶著天祥,幾日前去了金光洞未回。」眼看姜尚寧信那孩童,亦不信眼前諸多將領,文王第十二子姬叔幹起身求戰,不待姜尚應允已提槍上馬,自帶隊出征,姜尚攔之不及,就見他出了城,喝問︰「來人是張桂芳嗎?」「我是先行風林。」「快喚張桂芳前來受死。」姬叔干激怒風林,就見他揮舞狼牙棒而來,忙挺槍相迎,二人戰沒幾回合,姬叔干賣個破綻,風林傻傻上當,他再將槍一挑就刺傷風林大腿,風林中了一槍忙拍馬而逃。   姬叔干哈哈一笑,趕馬急追,誰料風林扭回頭開口,噴出無數黑煙,黑煙之中更現出一顆詭譎紅珠,劈面迎來就將姬叔干打下馬,風林勒馬一停已將倒地的他割下首級回營報功。   姜尚得到回報逕自沉思,姬發卻暗暗傷心,眾將咬牙切齒,姜尚卻無論如何不允各將出城,待到隔日張桂芳大軍來到,出營請戰,姜尚仍是老話一句,「不准出城。」更吩咐要掛免戰牌,大小將領卻暗暗商量,私自開城出戰,南宮適一見風林憶起昨日之仇,拍馬就與他對上,黃飛虎更乘五色神牛與張桂芳大打出手。   南宮適拍馬舞刀與風林對戰,論武術風林資質不高被南宮適壓著打,卻到後來,風林轉身欲逃,南宮適才想拍馬追上,就見一片黑煙飄揚,紅珠眩人目光,剎那間他已被紅珠打中摔落地面。   風林命士卒活擒南宮適,才想上前為張桂芳助陣,卻見他停刀棄戰一喊︰「黃飛虎不下牛更待何時。」喊聲在耳中揚起音波刺耳,黃飛虎人向旁一倒就摔下牛來,士卒剛要上來拿他,周紀殺出陣敵住張桂芳,黃飛彪、飛豹忙跟著衝出搶回飛虎。   「周紀不下馬更待何時。」張桂芳再一喊,周紀已經落馬被擒,眾人還待上前,卻見一人出現狠狠毆了每員大將一拳,「是誰說可以出戰?」姜尚罵聲中,各將垂首認錯,張桂芳還想請戰,姜尚已怒回一聲,「還不高掛免戰牌?」免戰牌一掛上城牆,西岐軍隊被迫退回城中,張桂芳雖有些錯愕仍收兵回營,將周紀、南宮適打入囚車,待大破西岐後一起解送朝歌。   姜尚收兵回城,一連數天任城外如何請戰都不相應,也沒有任何將領敢再私自出城,直到有天早晨,天空裡傳來了熟悉的風火輪飆動聲,人人才鬆了口氣。   「姜尚,我回來了。」哪吒扛著天祥下到地面,姜尚卻開始吼,「你混那去了?城外大軍來襲,你還帶著天祥去玩?一去還這麼多天?」「又沒什麼。」哪吒將天祥塞給武吉,「我現在出戰不就得了。」「還不快去。」在姜尚吼聲中,哪吒一人飆出西岐城門,他剛叫喚請戰,西岐亦取掉免戰牌,士卒將領湧出,不一時陣勢已經排好。   張桂芳等候多日終於能再一戰,忙命風林前去應戰,二人相見互報姓名,就各自出手。   哪吒火尖槍在手,少有人能正視槍影超過一刻,果沒多久,風林已轉身欲逃,哪吒往前追去,又是黑煙盤繞襯出一顆紅珠奪人視線,哪吒哈哈一笑,混天綾應指而出,剎那就將紅珠奪走。   風林大怒回馬再戰,哪吒再祭起乾坤圈已將他左肩打斷,狼狽的駕馬回營,張桂芳聽得此報,提槍出營怒問,「你就是李哪吒,是你打傷我的先行官風林?」「是我又如何,聽說你能呼名落馬,倒喊來讓我聽聽。」張桂芳見他將自己法術說得像個笑話,怒極就持槍刺去,二人槍影對決,卻見一道火光東閃西晃,不一時張桂芳眼前滿是火影無法視物,只好拍馬一退就喊︰「李哪吒不下輪更待何時。」哪吒吃了一驚卻沒栽下輪來,旁觀的西岐大將嘖嘖稱奇,姜尚卻解釋哪吒乃是靈珠子轉世,蓮花化身本無魂魄於是不可能叫得下來,眾將到此才知姜尚非等哪吒回歸才行開戰的原因。   張桂芳見道術失靈,連叫數聲卻仍無用,哪吒倒被他的聲音叫惱,祭起乾坤圈打傷張桂芳左臂,眼見不敵,風林忙鳴金收兵,西岐至此方勝一場,哪吒連傷張桂芳與風林二將得勝,回城見姜尚報功。   看著眾人欣喜若狂,一反連日來的低氣壓,姜尚的臉色倒沒那麼好,武吉拉過哪吒,下巴向前一抬一指,哪吒已經衝上前,「喂,姜尚我贏了,你還不開心?」「你雖贏了,周紀與南宮適仍陷在商營。」姜尚此話一出,人人才想起還有二人在敵方軍中,哪吒一笑,「又有何難,今晚我再帶軍劫營。」面對張桂芳的確僅有哪吒能佔上便宜,眾將甘願聽他號令,一到深夜二更時分,周軍悄悄出城,一聲炮響已殺入商營,張桂芳與風林都在養傷,根本沒料到周軍劫營,這下除了帶傷潛逃也別無辦法。   就在二人慌忙上馬,哪吒蹬風火輪趕來,張桂芳不戰自敗,風林遇上黃飛虎雙方混戰,辛甲、辛免殺退商兵,救出周紀與南宮適,二將搶過商兵兵器也開了殺戒。   剎那間商營血肉橫飛,哭喊喝聲不絕,當天一亮,商營死傷慘重,不少人棄械投降,卻也有人跟上二名將軍逃向岐山。 第三十六回     大勝一場,搶回周紀與南宮適二員大將,回到城中,姜尚神情猶是欠佳,哪吒不滿發問,「你究竟在煩什麼,不是都連贏幾場了嗎?」「我在煩什麼?」姜尚一歎,盤算著往後的戰役就覺得以目前兵力是必死,誰知道聞仲的手下會竟強成那德性?果然不愧是號稱最強的聞仲帶出的手下,以現有的將軍來看除卻哪吒與武吉,其他人……   「你又煩些什麼?」突來一語,讓眾人愣愣停止行動。   姜尚聞言抬首,「仙人?」「怎麼,看到我需要瞪大眼嗎?」紀雲曉依舊坐在乘黃上頭,而在他背後則是無數雙眼睛死瞪向他,同時哪吒已經跳向他,卻發現自己無法開口。   「你想說什麼?」紀雲曉見他嘴一張一闔,乾脆敲下鍵盤,哪吒的話剎那間滔滔不絕的洩出,「你怎麼可以闖進來?外頭的侍衛都摸魚去了嗎?姜尚居然叫你仙人?可是師父明明說還沒有仙人下到人界的,你到底是什麼身份?」「哪吒。」姜尚頭痛的拖回他,「求你先閉嘴。」被姜尚祈求的眼神打敗,哪吒閉嘴退到後方,姜尚望回他,「仙人有什麼方法,可以讓這場必敗的戰爭獲勝?」「需要什麼方法?你有崑崙山當後盾不是?」紀雲曉的話提醒了姜尚,但見他起身就衝了出去,速度之快無人能攔。   「他要去哪?」哪吒看向門外再回頭還待開口,紀雲曉又敲下鍵盤,哪吒再次失去開口的能力。   「不好意思,我一向不愛跟人說話。」紀雲曉歉意的笑著,乘黃再次飛起,轉眼也跟著消失在門外,哪吒直覺催起風火輪跟著往前,卻在到了門口時,姜尚已經衝回,「哪吒、武吉守城不許出戰,一切事項等我回來再說。」「是。」眼見軍令已下,武吉只能回話,可是哪吒卻沒那麼好商量,「姜尚。」被哪吒堵住門口,姜尚看著他也只有一句話,「一起走吧!」「太好了。」哪吒催起風火輪直達天際,姜尚看著剩下來的將軍們,「黃飛虎,守城拜託你了。」「好。」黃飛虎接下工作,姜尚總算能安心離開,再次出了門,哪吒還在天際,而他的乘黃已等在眼前,「我送你?」姜尚爬上乘黃的背,當他坐穩,紀雲曉一拍乘黃的翅膀,二人已遠遠向天際飛去,哪吒還不知二人要去哪,只能跟在身後,乘黃與風火輪行動的速率超快,三人一刻鐘後已經飛回了崑崙山,哪吒第一次來此興奮的東張西望,姜尚卻是越靠近,臉色越沉。   「想些什麼?」紀雲曉瞪他一眼,他苦笑回道︰「想到要再見那頭老狐狸,心情就欠佳。」「在封神計劃徹底完結前,依賴崑崙山的人們是必要的。」「我知道,可是--」姜尚話語一頓,紀雲曉接口,「仍是不願?」悶悶點頭,姜尚總覺得自己的行為可笑,紀雲曉倒是安撫的笑著,「你的希望是什麼?」「我的希望?阻止重覆的事一再發生。」姜尚一回答完,神情恢復輕鬆。   紀雲曉讚賞的對他一笑,眼前乘黃已將他們送到八卦台前。   「仙人,我一定會好好說明。」姜尚下了乘黃保證,紀雲曉倒不這麼認為,「你維持原樣就好,因為今天可是個大日子!」「大日子?什麼意思?」「你看。」紀雲曉將計算機螢幕轉向他,姜尚一看見四方型盒子裡的他忙作了一個手勢,紀雲曉點頭,「時間到了。」一旁哪吒愣愣瞧著二人,「你們說些什麼?我都聽不懂?」「你不需要懂。」姜尚有些恍惚,紀雲曉向麒麟崖一指,他立即懂了,「哪吒。」「叫我幹嘛?」「我把某樣東西鎖在磻溪的茅屋裡,你去幫我拿來。」姜尚用來遣開他的法子不錯,哪吒雖覺此時要他離開有些不對,卻仍答了一聲就往西岐飛回,畢竟「封神榜」一直被姜尚當命似的保護。   哪吒離去後,紀雲曉駕起乘黃,「可別死了。」「我知道。」姜尚刻意一笑,才轉身邁入八卦台,白鶴童子瞧見他到忙去通報,在他人入了八卦台後,紀雲曉已經乘風趕向了申公豹所在之處。   姜尚一入八卦台,前方除卻元始天尊外,南極仙翁亦到了。   「你回來做啥?」元始天尊一瞧見他臉色就差,像還記得上次所見的殺意,南極仙翁見場面一僵,忙打圓場道︰「他回來必有事,你又何必話說得這麼狠?」姜尚才懶得囉嗦,「聞仲能手眾多,你得派些人給我。」「聞仲能以他的才識吸引人,你難道不成?何況他手下之輩也算不上高,若連那群廢物都贏不過,姜尚你在這修行的四十年,太乙真人的訓練算是餵狗去了!」「元始天尊大人,聞仲號稱商朝最強,絕非名不符實,西岐將領大都凡人,你要我以凡人勝過修練士?若簡單就能做到,封神榜何必交我?太乙真人的訓練乃您親定,若說是餵狗去了,您豈不是一開始就想喂條狗而不是想教個人?自己之錯別推到他人身上!」「姜尚,好你個牙尖嘴利。」元始天尊怒指著他,姜尚拱手冷笑,「比起元始天尊大人,此等不過彫蟲小技,您的口舌才算最毒。」「你真大膽竟敢如此對我說話?」元始天尊怒拍扶手起身,南極仙翁已攔上前,姜尚無視於他哀求的視線,連連冷哼,「若要我不這麼對你說,你就把封神榜拿回去自己忙啊!」他篤定全崑崙山除了自己,再沒人堪做這老狐狸專用的棋子,果不其然,元始天尊的怒容一斂拉開南極仙翁,「姜尚,算我失言,人手之事該到場時,自有人前去助你。」「哦,那姜尚先謝過了。」任務完成,姜尚隨意施禮轉身就想走,背後卻傳來一聲,「白鶴,叫他回來。」姜尚不待白鶴近身已旋過身,「還有什麼事?」「出了這個門,不管誰叫你都別答,你一答了將來定有三十六路大軍伐西岐,另外封神榜已在你手,你需到西岐山造一封神台,好斬將封神,封神監看官人在東海。」姜尚聽完話抱拳行禮,人隨即出了八卦台,心裡僅一個想法,仙人所言真準,以元始天尊的話看,會在崑崙山叫他的,此刻也只剩下個申公豹,看來還真該再戰一場。   當他形色匆匆由八卦台走到麒麟崖,腳步才剛落地,背後已喚了一聲,「姜尚。」為了整他,姜尚頭一句聽而不聞,身後又來一句,「姜子牙、子牙公。」繼續當做沒聽見,姜尚正偷笑中,而那聲音加大一倍,「姜丞相!」姜尚仍是恍若未聞,逕自往前走著,這一次他已經狂聲大吼,「搞什麼,你去西岐做了丞相,就沒了四十年的記憶?我可是跟你打過一場的申公豹。」姜尚這才終於回頭,「原來是你,元始天尊大人說了,要我不可答話。」「呸!要你不答就不答,你何時成了他走狗?」申公豹自離開崑崙一路四海遨遊,幾年時間裡,他也磨得一口利牙,讓姜尚頗為讚歎,「說得對,我是不想當他走狗,可是他下一句卻等於添我麻煩。」「添你麻煩?看來你這懶人怠惰如昔,現在又要去哪?」「回西岐當我的丞相,做我的官。」「你還真當封神榜是個任務,何不隨我到朝歌去,一樣有富貴可享。」「你說這話等於沒說。」姜尚閉眼深吸口氣,「你到底找我何事?」十年前的一場架,今日還得延著打下去,二人乾脆別廢話了,申公豹讀得出姜尚的意思,也點頭回應,「今日再戰一場,你輸就把封神榜當柴燒。」「可以。」話聲方落,姜尚又是如當年般搶先使出一招,「焰火。」由掌心轟出的巨大火光飛射向前,申公豹一見此招懂了,「流水。」仍是當年用過的招式,幾年不見二人依舊記得那次對話,姜尚明白申公豹的心意,就不再留情,「土崩金裂。」二訣同使,麒麟崖的地由姜尚為中心裂開,深遠的裂縫下猛竄起金鐵之物。   「十年不見,你倒也有長進。」申公豹一聲冷笑,掠空而起雙手一引,雷電導於地上金鐵,剎那間姜尚亦被迫騰空,二人浮於空中是誰也下不了地,誰叫底下電光四處流竄,若真下了地恐會被電成焦炭。   「現在就比誰的氣息久。」姜尚此話一完,申公豹身旁已出現一頭白額虎,見他往上一坐嘲諷道︰「比什麼氣息久,我看你哪時會摔下去。」一時忘了申公豹的座騎,姜尚只好手結法訣,喚出腳下浮雲。   「靠那個能撐多久?」申公豹手更往前一指,「火燒春木。」拜姜尚剛才一招焰火之賜,天空中氣息乾燥,春木才剛抽芽發枝轉瞬就化為枯枝,再經火一點,火勢漫漫燒向前去,浮雲水氣一被蒸散,姜尚的高度向下一墜。   「水盾流水。」姜尚連用二訣水訣,向下墜落的高度一緩,底下流水導著雷電流向地底裂縫,「崩石。」再加上一個土訣,飛揚塵土由上向下蓋落,裂縫同時失去蹤影。   「唷,還真行啊!」申公豹一拍白額虎,人落下地面,前方姜尚也同時撤去水盾落地,「你倒也有長進。」二人所學道術基本相通,就比得是這十年來,各自領悟多寡,姜尚已能將五行二訣合用,而申公豹也是相同,唯一差別在申公豹還有只白額虎在。   「你要靠你那頭白額虎贏我嗎?」「呸,你以為靠真實本事,我贏不了你?姜尚你可別小看我!」「不然呢?」姜尚瞥去一眼,申公豹氣急敗壞,「有膽你我都別用道術,光拼劍術與體力,我亦不需白額虎幫忙,敢不敢?」說到打肉搏戰,二人的實力該是對等,申公豹敢提,姜尚亦敢做,當下雙手合十再次拉開,姜尚手上又是那把桃木劍,申公豹揮退白額虎,左手一晃也是一把桃木劍。   二人相視許久,同時往前一撲,劍影向著對方招落,完全不相交擊的劍,在空中揮灑出各自的光芒,白光是姜尚,藍光則是申公豹。   劍影連連,氣勢佔據著麒麟崖,白光與藍光互鬥,一時間目無可視。   完全以五感互拼,姜尚招招以退為進,申公豹只求搶功,二人心性不同,在劍招上不需多久,申公豹已經連中數劍,鮮血直冒。   眼看主人似乎不敵,白額虎四腳一蹬地,申公豹已經回頭一喊︰「不准過來。」停下腳步的它,愣在原地看著因說話又中一劍的主人,「吼--」二人激鬥為之一停,吼聲裡連大地都在震動,風從虎雲從龍,虎嘯風生一時刮得姜尚與申公豹都得蹲低身子用劍佇地。   強風以圓形向四周卷蝕呼嘯,以白額虎為中心刮出麒麟崖,爆出一個旋風氣圈,申公豹原就受傷,此刻血隨風飄,傷勢更趨加重,還真不知白額虎是要殺他還是救他。   「申公豹。」姜尚一見他慘況,揚聲叫了一聲,申公豹愕然回首瞧他。   「白額虎。」姜尚再揚聲叫了那頭忿怒的老虎,它偏首一看卻瞧入被血氣包圍的主人,嘯聲一斷,強風倏然遠去,姜尚與申公豹同時倒地。   在強風中硬撐的二人,身上被刮出的傷口大大小小也有二、三十個,其中以申公豹傷得最重,姜尚倒沒想過一場打鬥會以這麼可笑的方式收場。   「你沒--」姜尚才想問候躺在左方遠處的他,誰知他已站在眼前,雖一身的血,可他臉上的怨恨卻真實的像隨時都能痛下殺手。   二人視線交接,換了一個彼此都知道的眼神,申公豹左手桃木劍藍光一閃已刺入姜尚右腹,鮮血一濺,姜尚口冒紅腥,再揮右手一劍砍向申公豹。   白光籠罩中,申公豹拔回劍與之對擊,藍白光影第一次接觸,交擊出一聲金鐵,鏗然聲中申公豹跌向一旁,姜尚捂著傷口坐起身,二人氣喘吁吁相對,各自戒備。   遠方有三道人影正在觀戰,一道是遠在八卦台內的元始天尊;一道是遠在金鰲島內的趙公明;另外一道則在麒麟崖高空,也就是紀雲曉。   三人各有所思,緊盯這場可能二敗俱傷的戰鬥,倒地的二人此時又站了起身,劍光仍在鬥心未死,像是隨時又能再刺殺對方。   「申公豹,你還不承認敗了?」姜尚望著臉上已無血色的他,他卻聞言一笑,「你比我還慘,居然問我還不承認敗了?姜尚,你倒說錯了,該是你向我認輸吧!」「耍嘴皮是沒用的,手底下再見真章。」「你以為我怕你是嗎?」申公豹再次舞起藍光劍影向前,姜尚亦隨之舞起白光,卻在二人雙劍交擊前,姜尚像望見什麼,居然施出了禁用的道術,「浮雲水盾。」申公豹雙眼一冷,才想收劍嘲諷卻覺腳下一空,人已向下墜落,「浮雲水盾。」同樣的招式中,二人各乘一朵浮雲,外罩水盾騰身於空,麒麟崖飽受二人攻勢又遭白額虎嘯風強蝕,早已開始崩落,直到二人剛才雙劍交擊,方才大規模的塌陷。   崩塌的麒麟崖,二人因失血過多,浮雲的高度怎樣都高不起來,上方土石塌落敲擊在水盾上更消減二人的體力,再不多時,二人已離崖頂越來越遠……   「姜尚,去死!」申公豹在這情形下猶自出招,駕起劍光衝向姜尚,二人劍影一觸,二把桃木劍各自彈飛,申公豹一拳打在姜尚肩頭,腳下的浮雲卻往下一墜。   姜尚錯愕的望著將術力分到自己水盾與浮雲的他,申公豹歉意一笑,「真對不起,原本你不該被打得這麼慘的。」   無聲的話一完,申公豹的身勢向下一滑,拳開始飄離,姜尚伸出手去,他卻讓出半個身子,眼光一接,姜尚狠心向下一拍,腳下浮雲有了衝擊力便往上飛起,不一時已回到崖頂。   他再向下一望,直線向下狂墜的申公豹被後來居上的白額虎一接,一人一獸加快速度遠去,總算安心的姜尚往後一倒,闔眼瞬間淚光隱在眼角。   --這輩子,他再也不要傷害任何一個人了。   申公豹,昔日自己還很鄙視的他,卻在方才短短打鬥間,改變了自己對他的印象,不畏死的他可以用他的安危換取自己的存在。   他對普賢真人的信任,真遠過其他事物對他的重要嗎?   「呂望。」紀雲曉確定趙公明與元始天尊都收回視線後,才由高空降落。   姜尚張眼一瞧,虛弱的泛出苦笑,「仙人,我不想再演這種戲碼。」為什麼一樣是為了封神計劃,自己享有榮華富貴,而他除了背負叛者之名與自己死鬥,更要弄得像只敗戰公雞般的狼狽?他們不是為了同一個計劃嗎?   「正邪本就是相對,沒有相對就看不出衝擊的存在。」紀雲曉一歎,遠端已飆來一人,「姜尚。」哪吒回到磻溪花了不少心力,才突破紀雲曉強化的防護措施取出封神榜,卻在回到崑崙山時,瞧見了以法力互鬥的劍影,最後一幕裡二人的死鬥更讓他觸目驚心。   「你沒事吧?」哪吒跳下風火輪飛奔上前,姜尚依舊躺在地上,卻是瞧向紀雲曉,「仙人,幫個忙吧!」紀雲曉選出系統按下鼠標,姜尚剎時又是生龍活虎,哪吒看這情形卻是雙眼緊盯著紀雲曉身前的計算機直瞧,像是有某種企圖。   「你搶來還是不會用,更何況你搶不著。」姜尚瞪他一眼,哪吒吐舌扮著鬼臉,「誰說我要搶了。」看看都不行嗎?這種稀世法寶轉瞬可以治好傷口,對哪吒有莫名吸引力。   「呂望,有人在東海等你。」紀雲曉提醒著,姜尚才想好好偷個懶,卻得馬上開始工作,想歎氣的他望著四分五裂的麒麟崖再想起由這摔落的申公豹,「哪吒,我們到東海去。」如果之前封神榜對他像個任務,現在封神計劃對他就是人生的目標,原本是得過且過的心情,此刻卻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面對,因為投入其中的不再只有自己,還包括一個捨盡一切的申公豹。   紀雲曉瞧著第一次主動行動的他,再見他忘了自己的存在,乘雲招呼了哪吒就搭著風火輪的順風車遠去,不自覺的,他有股失落感。   讓姜尚走到這種地步,是錯還是對呢?他越來越貼近書上姜子牙的性格,連行動亦積極起來,可是封神演義的結局依舊是無數的悲劇。   「不管是對是錯,我只能改變我想改變的。」留下這句話,乘黃一展翅飛向高空,紀雲曉也往東海去。   ======   高空墜下的申公豹,半昏迷的趴在白額虎上,雪白的虎身染上無數血紅。   「吼--」四腳接連往前蹬著,白額虎駕風狂飆向前,才出了崑崙不遠,它向尋到什麼似的往下俯衝,此刻地面上正站著一人,背對著它。   砰然聲裡,白額虎速度過快的撞上地面,那人被駭了一跳後轉身,赫然是久未出現的玉石琵琶精。   玉石仔細打量前方的一人一獸,全身上下滿是血腥,白虎的傷勢不過是脫力倒沒什麼,身為人類的他就嚴重了點,玉石才在琢磨該不該救……   「姜尚,去死吧!」喃喃溢出的話聲響著,玉石猛然蹲下身,「喂,你剛說了什麼?」是她聽錯嗎?不,他的確是要姜尚去死。   玉石的雙眼有了笑意,伸手置於他的傷口,妖光閃閃暫時止住了他奔流不停的血,再掏出一罐藥瓶,倒出藥丸遞給白虎,「他是人類不適合用妖精們的藥,你先吃了我的藥,再跟我到朝歌為他找個好大夫。」聽完玉石的解說,白額虎張口任她將藥丸放入,才嚥下不久,它又能站起身,玉石亦收回藥罐,「隨我來吧!」玉石駕起清風,白額虎輕鬆跟在她的身後,二人一獸離崑崙越來越遠。   消失許久的玉石,為何會出現在崑崙山附近?原是妲己派她來靈穴吸取日月精華,好增加自身法力,與由獸態轉成人形的妲己與喜媚不同,玉石的妖力實則較接近仙力,於是靈氣比怨氣對她有用。   當一行人回到朝歌,玉石先將他們安頓在城裡,逕自入宮通報妲己後,綁御醫出來,再經過了半個月的修養,申公豹已經恢復意識,這一日,他正與白額虎對話時,玉石悄悄行來。   「沒想到這次又敗給姜尚,白額虎,要不是你搶救得好,我只怕早死在他手上。」申公豹早察覺到妖氣襲來,此話自是故意說給玉石聽的。   果然在這番話後,玉石笑吟吟的進屋,「你醒了?」「你是誰?」「我是救你的人,也是痛恨姜尚的人。」那該死的姜尚,竟以三昧真火煉她,這仇她一輩子也不會忘。   申公豹瞧著她臉上的恨,暗暗為姜尚苦歎,看來他的未來也不好過。   「你呢?你又是誰?」玉石由沉思中回神,申公豹自我介紹道︰「姜尚的師弟--」話未完,玉石已反手就是一計妖光突襲,卻頓在白額虎的嘯風之中,強風疾刮,玉石臉上手上微見血痕,申公豹拍了下白額虎的頭,「別傷她。」一聲令下,白額虎止住風嘯,玉石靠在門板上,雙眼怒瞪。   「我是姜尚的師弟,卻是叛出崑崙的叛徒,你若是妖精該有聽過我的名字,我是申公豹。」「申公豹?與金鰲島趙公明論交的申公豹?」玉石的態度隨之一改,「原來在妖精口中,那個由崑崙山叛出的邪輩道士就是你,可是你又--」明白她想問什麼,申公豹笑了,「我是姜尚的師弟,可是師尊與崑崙十二仙都重視他大過於我,我心裡有氣與他大打出手,就被趕離崑崙。」「那你的傷?」「姜尚去了周朝為相,身邊能人眾多,我好不容易逮到他一個人落單,誰知在崑崙山麒麟崖與他一鬥,還是失手重傷,說到這就想起,我還忘了感謝你救了我。」「不,那沒什麼。」玉石嬌怯一笑,安心的行向前,「從今以後請你多指教。」「為了擊敗姜尚?」「不!是為了抹殺姜尚。」玉石雙眼一冷,申公豹附和一笑,二人雙手交握,算是定下盟約。   從今日起,金鰲島與崑崙山的反目隱下了契機,而商與周的正式開戰也揭開序幕,為了黃飛虎的叛離,聞仲下定決心殺他,為了武成王開戰的商與周,不知不覺反變成了改朝換代的大戰。   申公豹至此而後,努力扇風點火為搞垮姜尚的周朝努力,三山五嶽的練氣士,能去拜訪的,他全去搬弄口舌,造成商與周的大戰,犧牲人數日漸增多,這是後話。   在此時姜尚到了東海,與伯鑒相會,西岐山上正式蓋起封神台,封神榜亦正式張貼其上,封神計劃正式大規模展開,商亡周興的歷史也步向正軌。   封神演義區分二段,一是描述妲己亂朝的前半,一是周取代商而立的戰爭後半,由姜尚造封神台,申公豹叛逆崑崙開始,封神演義走上了後半的故事。 第三十七回 夜深人靜     **************************************   一忍可以支百勇;一靜可以制百動。   ──蘇洵**************************************   由朝歌出發卻不是到金鰲島,玉石驚見申公豹指使著白額虎往北海去。   「我們要去哪?」玉石本就跟不上白額虎的速度,於是強跟了一陣,人已有些累了。   申公豹瞧著她的疲態,手一伸就將她拉到身後,「白額虎載得起二人。」玉石不再拒絕他的好意,不過,「我們要去哪?」依舊不答,申公豹輕拍了下白額虎的頭,卻見一道圓型氣旋由白額虎腳下向四方彈出,瞬間玉石已被強風刮得睜不開眼。   白額虎速度飛快,天底下的神獸中,能與他比快的只有三隻靈獸,其中之一就是聞仲的墨麒麟。   才不過一瞬間,當風停了,玉石也成功睜眼後,二人到了北海,在一座荒禿的山上降落。   「到了。」「到了?」玉石張眼望著四周,「你就是想來這兒?」這兒光禿禿一片,什麼也沒有,申公豹來此做什麼?   「白額虎。」申公豹又拍了下它的額,但見它開口一嘯。   虎吼方出口,風勁已各成氣圈沖襲上前,才將吻上地面,氣圈被不知哪來的石頭一一打落,且同時亦是一聲虎嘯相和。   「來了。」申公豹眼尖的往右看去,玉石也忙右轉。   由前方出現的,是一頭詭異的獸類,它有著駱駝頭、鵝脖頸、蝦鬍子、牛耳朵、魚身子、二手鷹爪子,與一條長有虎爪的獨腿。   「它──」玉石才想伸手去指,就被申公豹攔住,「它是龍鬚虎,太古時少昊之子。」申公豹截住問句,是因為龍鬚虎最痛恨有人問「它是什麼」之類的話,大概猜得到申公豹的用意,玉石往後退一步,表示自己不再插話。   申公豹別有深意的瞧她一眼,人已偕同白額虎走向前去。   「好久不見了。」龍鬚虎古怪的彈跳上前,白額虎揚起前腳觸了觸它獨腿下的虎爪,「好久不見。」   「你還沒死嗎?」申公豹由白額虎身後走出,龍鬚虎揚揚鬍子,「我就知道白額虎這傢伙離不開你,你來一定有事。」   「廢話,不然千里遠到北海,是純粹找你聊天嗎?」「究竟找我做什啥?」   「你不是長年研究如何活得更久,有沒有進展啊──」「你想分一杯羹?」   「我呸,我是來看你的進展有沒有我大。」「囂張喔!」龍鬚虎嘖嘖稱奇的看向白額虎,「你主人瘋了,突然說出這種話。」   不管是誰要跟它比長生術,沒人贏得了它,它能由太古存活至今,就證明它的術法高人一等。   白額虎還不知主人賣些什麼藥,當然不敢吭聲,只是驕傲的一哼抬首。   「唷,唷,不是吧!白額虎,兄弟是這樣做的嗎?」   「是你先瞧不起我們的,不是嗎?」申公豹挑起邪笑,龍鬚虎的視線在申公豹與白額虎間轉了轉,「兄弟,是我不對,你快幫我說說。」   「主人──」白額虎順利達成任務,申公豹也不再逗它,「崑崙山有個奇特修練士名叫姜尚,傳聞吃他一塊肉可延壽一千年。」「一千年?」龍鬚虎驚愕的蹦向後,「不是吧!真有這樣好的東西?」   「我騙過你不成,若不信我,你也該相信白額虎,不是嗎?」「這,這──」龍鬚虎轉向它,「兄弟,是不是真的啊?」   白額虎不點頭也不搖頭,僅是擺擺尾的抬高首,竟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龍鬚虎深知它的脾性,知道它這動作只有在不屑回答事實時才會有,這下,「竟是真的?」   龍鬚虎大喜的連翻幾個觔斗,轉瞬就忘了還有客人在,片刻後已消失眼前。   「還真容易騙。」申公豹搖首拍著白額虎的大頭,「辛苦你了。」「主人才辛苦了。」白額虎一點兒都不在乎騙了兄弟,反是將主人的事放在最前,玉石直到龍鬚虎走後,才如釋重負的行來,「你要它去吃了姜尚?」「能與白額虎匹敵者不多,它正是其一,你想以它的實力夠不夠殺姜尚?」玉石答不出這答案,申公豹卻逕自笑了,「不管成或不成,我們都還有金鰲島上的趙公明。」「說的也是。」玉石勉強同意。   二人再次坐上了白額虎,此次他們一行真向東海金鰲島飛去。   ###月色當空橫照,一輪明月下,金鰲島碧游宮內,趙公明正在為二人洗塵,申公豹與玉石端坐他身前,打量著趙公明詭異的書房。   「怎麼,我這兒很稀奇嗎?」趙公明斟完一輪酒忍不住笑問,玉石向來有話直說,「是很稀奇,會把……那種東西當擺飾的,我沒見過。」「那種東西?」趙公明一愣苦笑,「拜託別把它說得見不得人。」「不然呢?」申公豹站起身,筆直的往二人口中「那個東西」走去。   見狀,趙公明這主人跟著上前,背後的玉石卻毫無興趣的待在原地。   「真是傑作。」申公豹才走幾步就停了,眼前赫然是崑崙山玉虛宮的模型,再往前是玄都山玄都宮,更往前是金鰲島碧游宮。   「由此可見,公明兄去過的地方還真多,連玄都也去了。」竟連禁止外人進入的玄都也被他摸清?那可是道教先輩老子的居處。   「是嗎?公豹認得出玄都,不也代表你去的地方多?」「身為叛徒,能去摸清的地方不去,將來很可能會死在那兒。」「唉呀,瞧你說的多恐怖──」趙公明微瞥了眼身後人,湊近申公豹,「你是認真的?」當年在碧游宮外發現東張西望的他,趙公明是純粹好奇才去攀談。   誰知他居然是崑崙叛徒,那時他說話還挺不流利,花了自己數月的功夫才讓他說話像個正常人,呃,語氣有些痞是自己的個性,教壞了他也是無可奈何。   「公明兄,我一向很認真。」「是、是,你一向最認真。」趙公明瞥他一眼,扯起古怪的一笑,往前走向碧游宮的模型,申公豹雖不懂他笑些什麼,卻也跟上前。   「你真為了跟姜尚作對而叛出崑崙?」冷不妨被人一問,申公豹剎那間就冷起雙眸,「你說錯了,不是與他作對,而是要抹殺他。」一提起姜尚,申公豹很自然的流露出怨氣,「總有一天,我一定要崑崙十二仙全瞧著姜尚被我殺死!」「很好,你可以停了,每次提到他,你就開始多話起來,我可受不了。」趙公明這種試他的真心的問句,一問都過去近十年,還是不見申公豹變過答案,只是,「你真要跟軒轅墳三妖合作?」「她們與我有同樣的目標。」「和我不行?」「拖你下水,不是我想做的事。」「拖她們下水就行?」雖知趙公明蓄意挑他語病,申公豹仍瞪向他,「公明兄!」被他一喝,連玉石都錯愕的看來一眼,趙公明卻嘻嘻哈哈的笑了,「好了,我懂,你有事要我幫忙再說,嗯,乾脆給你點提示好了,在金鰲島所屬裡,有個也許能打倒姜尚的陣勢,名為十絕陣,顧名思義要十個人到齊才能發動。」「那十個人在哪?」「全在金鰲島中。」聽他這麼一說,申公豹轉身就想走,趙公明雙手盤胸瞧著他的背影,「聞仲、我和菡芝仙三人,是唯一能說動他們的。」而聞仲絕不會開口要求,他則是懶得去做,僅剩的人選只有一個。   「我會去找她。」申公豹停步,看向仍呆坐的玉石,「走了。」「去哪?」「遊說十絕陣。」申公豹話完再不停留,轉瞬間人已去得老遠,玉石忙起身向著趙公明頷首致意也跟著遠去。   直到二人身影消失眼前,趙公明才邪邪的笑了,「能讓自己習慣問句是不錯,可是申公豹……你還是太重視「他」了!」一提起崑崙十二仙,申公豹語氣裡藏有的不是恨,而是淺微到令人難以發現的溫柔,於是十絕陣對趙公明來說,不過是他預先準備好用來斗崑崙的產物,因此順水推舟也不錯。   「你想利用我,那我又何妨利用你?」悄然夜色下,一陣微低又狂放的笑聲響著,高空的圓月之中,二道人影卻對望著。   「趙公明還真深不可測。」妲己端坐雲上,笑意不減的對身旁人開口,而他晃來一眼,「你對申公豹看法如何?」「您要聽真心話?」「聽你這一說,我會覺得不妙。」「怎會呢?」妲己笑吟吟的湊向他,「不過,我難得逮到您獨處,陪我一下不行?」好不容易找到他,誰知他居然大老遠把她從西岐拖到這,橫越大半個國土的距離,真讓她妖氣耗費不少。   「妲己,說真的,你到底在想什麼?」紀雲曉就是不懂,妲己將白雲轉向他,人趴在他肩頭上,「您覺得呢?」「我覺得?」紀雲曉瞧著她臉上的沉醉與水靈靈的眼眸就愣了,「你很喜歡跟我在一起。」「是啊──」妲己嬌媚一笑,多少風采奪人目光,紀雲曉瞧得癡了,她往他的肩頭一攀,手更往上一捧,唇觸上他的。   不管吻過多少次,妲己總捨不得放開他的氣息,千百年來,唯一讓自己心動的他。   唇瓣相接,一吻漸深,妲己探舌輕叩他的牙關,紀雲曉被動的接受,直到氣息微喘一吻方罷,二人才各自抽離。   「如果您不在乎姜尚就好了。」妲己臻首在紀雲曉胸前磨著,而他不知所措的苦笑,「又來了。」明明是不同份量的二人,為什麼總喜歡和對方比?   「您不會懂的。」妲己悲傷望來一眼,眼波流轉間讓紀雲曉像被蠱惑般的擁她入懷。   初見時,他就被從雲中出現的她給奪去視線,完全融於雪白的她,嬌美的不像是書中描寫的妲己,可是日子一天天過了,她由狐狸精成了宮中的妲己,也做足了書裡的她所該做的每件事。   其實他該痛恨她的,誰叫她總做傷害呂望的事,偏他恨不了她;他該捨棄她的,因為她總想著成仙卻不在乎他,可他偏放不下她。   「你的存在大於我的原則,這樣不夠嗎?」「贏不過姜尚就不夠。」妲己嘟起嘴,掙脫他的懷抱,「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回宮去。」「是嗎?」紀雲曉習慣性的揉揉她的發,「自己小心。」偶爾他主動的身體接觸,總會讓妲己甜甜的泛起笑,只見她猛撲上前的一吻,一沾著他的唇卻又飛快抽身,這一次她真隨清風飄然遠去。   被她嚇了一跳,紀雲曉撫著留有她氣息的唇瓣,不知該笑還是該歎。   ###張桂芳因哪吒夜襲倉皇逃出,一路逃到岐山下才收拾殘兵敗將,與風林商議後,修了奏章派人送往朝歌求援。   隔日天一亮,早朝時分,在大殿上魯雄念出奏章內容,紂王微顯錯愕。   「請問陛下有何打算?」聞仲跟著出班發問。   紂王本就不知所措,更被聞仲一問只能道︰「派兵遣將囚回黃飛虎,更要攻打收納叛逆的西岐。」「陛下說的是。」費仲、尤渾連忙附和,卻在見到聞仲冷笑後趕緊閉嘴。   「你也這麼認為?」聞仲看回魯雄,但見他不情願的蹙眉,「嚴格說來,是該趁情勢未倒向一邊前出手,可──」聞仲明白他未完之意,一抬手已止住不能在紂王前說的話,「總兵官的意見相同,那我便同意出兵。」「太師要親征?」紂王巴不得他走,驚見聞仲搖首,「東、南二路未平,朝中不能無人坐鎮,我離朝歌三日,自有人代我前去討伐。」話題到這終了,也沒人再有本上奏,紂王一宣佈退朝便趕緊溜回後宮。   聞仲亦懶得理他,逕自出了午門回到太師府,才在廳中落坐,二名弟子吉立與餘慶已上前奉茶。   「老師有事煩心?」吉立起頭,聞仲回以苦笑,「西岐又獲全勝,我正在煩該邀哪位道友幫我前去處理。」「老師朋友遍及三山五嶽,隨意想一個能贏得過的,不就成了?」「餘慶說得沒錯,西岐此刻運用法寶的道士不少,能贏過張桂芳與風林就代表程度不差。」聞仲聽得二人先後說了,再想起遠在西海的他們,「我離朝三日就回。」話完,他起身出了廳門迎向墨麒麟,待他一坐穩,墨麒麟腳下竄出縷縷黑煙,剎那已騰空遠飆而去,不一時已來到西海九龍島。   一自雲端落下便見到一座洞府,聞仲下了墨麒麟,等守洞童子報了聞太師來訪,就見四名道人飛快衝出。   他們身長一丈五六,臉蛋各是青、黑、紅、白四色,個個面目猙獰,分別是王魔、楊森、高友干與李興霸,合稱九龍島四聖。   四人與聞仲才各自行過禮就進了洞府,才坐下沒多久,聞仲將到這來的原因一一告知。   「放心,仲哥交待了,我就一定幫忙。」王魔率先回話,一旁兄弟全忍不住,「只有你是仲哥的兄弟嗎?你說要幫,我們當然也都說要幫。」「你們肯幫忙就好。」聞仲還待說謝,四人已經各斟一杯酒放到他眼前。   「趁仲哥舊息未犯,干他一杯就算謝。」聞仲挑眉一笑,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一杯復一杯,轉眼已將四杯酒喝盡。   「爽快。」四人同聲而笑,又將酒罈執起再各倒一杯。   眼看不能推辭,聞仲只好陪他們喝到天黑,直喝到他們全躺平,聞仲才得已解脫。   隔日,聞仲便帶著四人回到朝歌向紂王介紹,卻見紂王心驚膽顫的看了四人長相一眼,忙砌詞逃跑。   「仲哥為這種人賣命,可會讓我們不值。」王魔一向心直口快,楊森卻拉了他一把,王魔見聞仲臉有悲色也閉嘴不再數落。   誰叫聞仲一認定商朝,就打死絕不放手,無論是何種皇帝,他都會一直陪到最後。   「好了,別說這個,仲哥不是要我們去支持,總得挑些兵馬給我們。」高友幹出來打圓場,李興霸也在一旁陪笑。   聞仲低頭一歎,手已經搭上二人肩膀,「好,走!」因四聖的座騎特殊,於是聞仲不挑尋常兵士,將自己私人軍隊撥出三千人帶著糧草先行出發,再設宴為四人餞行。   一席酒罷,聞仲送到午門外,四人拱手一別就上了座騎往岐山去。   在到了商朝陣營外後,四人大搖大擺的入內,張桂芳本想喝問四人是誰,卻見他們手中軍令,忙領著風林上前參見。   「我們是聞太師派來的援軍。」依舊是王魔代表發言,張桂芳點頭稱是。   楊森瞧見二人身上有傷不便行動,拿出丹藥遞向二人外敷,傷口馬上癒合。   「此處離西岐城多遠?」高友干在營外看了許久,還是沒瞧見城鎮。   「因夜襲狼狽奔逃,此處離西岐城該有七十里。」「七十里?」李興霸嘖嘖稱奇,「姜尚真這麼厲害?軍營現離西岐城太遠,明日一戰軍士不累才怪,我看天色還亮,乾脆拔營到東門紮營。」「是。」張桂芳不敢有怨言,忙令三軍動員趕往西岐東門安營。   「把符分貼在馬上,免得明日被我們座騎嚇壞了馬。」楊森再遞出一疊符,張桂芳接過了就與風林到外分發符去。   此刻的西岐眼見張桂芳大軍又至,忙報向守城的武吉與黃飛虎。   ###岐山封神台正在興建,伯鑒帶著昔日被姜尚送來的五路神進行工程。   西岐城一得知張桂芳又殺回頭,忙派人通知姜尚趕回,待他一回到相府,將領們已經集結完畢。   「他此次再回肯定是援軍來了。」姜尚雖多日不在城中,卻馬上就能推斷。   哪吒插話道︰「援軍又怎樣,瞧我如何打得他們頭破血流。」「這次該沒那麼簡單。」姜尚細算了下商朝大將,「黃飛虎你認為張桂芳軍中的援軍是誰?」「我算不準是誰,不過倒瞧見了四個不認識的人。」「果然沒錯,聞仲請來道友幫忙,商營裡的那四人肯定都有法寶。」姜尚想了想,「明日除將領外,擺出五色陣,若情勢不對,卒先退,將才能退。」「是。」會議算有個結果,各自領命退出相府。   待明日張桂芳兵臨城下,指名要姜尚答話,他率軍出城,按青、紅、赤、白、黑五色排出陣勢,才對話沒幾句,又聽得鼓響,旗門一開就見四名道人騎著怪獸出現。   王魔騎狴犴,楊森騎狻猊,高友干騎花斑豹,李興霸騎猙獰,四人四獸才出現,乘坐的怪獸模樣已經嚇壞了前方無數馬匹。   但見戰馬全嚇得彎了身又或蹦跳不停,不一時西岐軍陣中,除了風火輪上的哪吒與五色神年上的黃飛虎外,已是一票人跌落馬下。   「別急,慢慢來,我們會等你們。」王魔開口取笑,姜尚站起身拍去身上塵沙,「請問四位大名。」「九龍島四聖,王魔、楊森、高友干與李興霸。」「四位的來意是──」「聞太師請我三人到這兒,只要依我三件事,我就徹兵。」「說來讓我參考行嗎?請問是哪三件事?」「第一件,周王必須臣服商朝。」「我周國是商朝的附屬,本就是商臣,這沒有二話。」「第二件,是犒賞三軍;第三件則是交出黃飛虎。」「能否讓我回城商議,三天後再給答案?」王魔與身後三人低談幾聲,「好,就給你三天時間。」雙方同時鳴金收兵,姜尚才帶著眾將回了相府,黃飛虎已往下一跪,「就請先生將我父子交出去,免得連累周王。」「說這些做什麼,不過是混時間用的話,你也當真?」「不然──」「眾將還沒戰就先落馬,暫時騙騙他罷了。」姜尚話完又想,「哪吒、武吉守城,我到崑崙去一趟。」──元始天尊一向霸著法寶不給,這次總得交點出來了吧?   「姜尚。」哪吒還有話想說,姜尚卻早在進府前派人將天祥帶來,「這次外頭的人可不簡單,天祥和西岐就拜託你了。」才見到天祥出現,哪吒已無話反駁,趁此良機姜尚忙派人通報散宜生與武王一聲,就搭上紀雲曉的乘黃飛向崑崙。   一路上二人詭異的無言以對,風聲赫赫吹拂衣擺,白雲在乘黃腳下流動。   姜尚呆瞧了他很久,「仙人想些什麼?」「想些什麼?」紀雲曉回神將視線調向他,「你越來越主動了。」「這樣不好?」「不,只是──」「什麼?」姜尚在意的直盯著他,紀雲曉倏然笑了,「比起現在的你又或在崑崙的你,我其實有點懷念當初的你。」「當初的我?」姜尚頓了頓,他本想問當初的自己是怎樣的人,卻在發問前想起來了,仙人所指的該是之前那個性淡如水的自己。   「在崑崙的你,表面上是溫和的笑,暗地裡卻老覺得別人愚蠢;現在的你為了封神計劃也為了西岐,一直忙碌的不曾停步想過自己;過去的你雖也沒時間想自己,卻懂得要輕鬆去看一切。」「仙人覺得那樣好?」「你不覺得?」紀雲曉伸手搓揉姜尚的頭髮一歎。   曾幾何時,那個在宋家莊裡叨著不原諒元始天尊的呂望,現在卻為了封神計劃一再前去見他。   說實在的,每看呂望越自動,紀雲曉就越怕,好像有什麼正在慢慢醞釀,偏那又是他不能阻止或掌控的;比起妲己,紀雲曉更擔心呂望。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會一直在你身旁。」紀雲曉重覆這一句。   姜尚一緩繃緊的身心,如釋重負的笑了,「我知道仙人會一直都在。」要不是有仙人在,姜尚才不會深深投入,區區一個申公豹是不會讓他豁盡一切,他所做的是為了完成那個承諾,──他要改變一再重覆發生的事。   不管是仙道又或妖精,他再也不想見村莊被焚,一切都失去的情景一再發生,「我想讓西岐繁華下去。」那裡的人們十分天真純樸,感覺有些像好久前的羌族,因此姜尚放不了手。   紀雲曉不再搭話,單純拍了拍他的肩,二人的氣氛像回到許久之前,那種溫馨與恬適。   ###崑崙山麒麟崖,姜尚躍落乘黃,挑著一抹淡然的笑步向八卦台。   彷彿感受到一股春風襲入,元始天尊愕然睜眼,就瞧見他停在眼前。   「元始天尊大人。」姜尚笑著,很單純的笑,卻讓元始天尊愣了好久,一旁南極仙翁瞧見,忙上前接話,「姜尚,你回來是有什麼事?」「聞仲請出九龍島四聖,他們的座騎使西岐一方未戰先下馬,特來問元始天尊大人有啥方法對抗,另外關於法寶,也請給予指示。」眼見姜尚溫和語調和那淡挑起的笑,南極仙翁像被雷打到般連退數步,他怎和上次回來差那麼多?   「你真是姜尚嗎?」「他是,而且是最原本的姜尚。」燃燈道人感受到這股溫和,飛快的衝進了八卦台,至於前方的姜尚則回了他一笑。   時空轉眼像回到很久前的那一幕,燃燈第一次結巴,第一次被人嚇到,也第一次正面看著姜尚的這抹笑。   「元始天尊大人,有什麼看法嗎?」姜尚回看元始天尊,而他驚愕方復,「你怎可能變得回去?」他花了四十年的心血抹去姜尚三十二年來的淡然性情,可是現在?   「因為我就算以這種心態去看每件事,也有把握處理與面對,我不再需要強行武裝自己,我是姜尚同樣也可以是當年的呂望。」話聲一落,姜尚的確真變回呂望,一副天塌下來,他亦可輕鬆面對。   元始天尊瞪了他良久,卻又無話可說。   「我很高興見到恢復的你。」燃燈道人說真的,姜尚也明白,「我也很高興。」好久沒以輕鬆的一面去對待事情,剎那間他差點錯覺,其實每道難題都不是難題,只是自己之前太過堅持一種解決方法。   南極仙翁張望許久,忍不住插話,「這樣的你比較適合處理封神計劃。」上次和上上次見到姜尚時,他都被姜尚背後的陰影嚇了一跳。   那時姜尚的無情根本不適合處理封神榜,可是現在再見他,南極仙翁推翻了自己的定論。   姜尚挑眉回笑,又一旋身看向元始天尊,「您打算如何?」「我打算如何?」元始天尊多想仰天苦笑,他的心血全沒了,還來問他想如何,「你的事我再也不管──」「那可不行。」燃燈道人搶上前,「西岐城前還有九龍島四聖。」「南極仙翁,把「打神鞭」與「杏黃旗」取來。」「白鶴童子,把我的座騎「四不像」牽來。」元始天尊二句話後,就見二道人影分別遠去,不一時白鶴童子牽來一隻靈獸,它有著麒麟頭、獬豸尾、龍身體,所以叫四不像。   姜尚牽過四不像,南極仙翁取來二樣法寶遞給他,「打神鞭」外表是木鞭,總長三十一節,每節粘貼四道符;杏黃旗乃屬中央戊己土,用法不詳。   「我把咒語都說給你,你帶著它們快走。」元始天尊心情欠佳,隨便唸唸咒語就算了事,姜尚也不多求,鞠躬行了禮就要告辭。   「等等。」元始天尊叫了一聲,姜尚停步聽得他道︰「北海有人等你,記得順路去一趟。」雖不知道誰會在北海等他,姜尚亦是回首點頭一笑,才又出了門。   南極仙翁望著客氣起來,性情又好的他遠去,臉上不禁笑呵呵的。   燃燈道人也帶著同樣的笑目送他遠去,除了元始天尊還叨念不停外,封神計劃的前景似乎越來越看好。   ###姜尚出了八卦台,一瞧見天上有人等他,趕緊收起法寶,上了四不像。   才見它四足一揚,已騰空而起,隨及到了紀雲曉身旁。   「都被你嚇到了?」紀雲曉心情不錯,姜尚更已大笑出聲,「仙人沒看見,元始那老頭的表情和見鬼沒二樣。」「你就這麼愛玩。」紀雲曉像是無奈卻更像喜悅,二人相視笑著,底下座騎卻同往一個方向遠去。   「仙人知道我要去哪?」「北海,不是嗎?」「沒錯,不知道會是什麼在北海等我?」姜尚開始期待,由崑崙出發沒多久,在北海前的山上,四不像突然往下降落。   還不待四腳落地,姜尚猛被四不像甩出,還好是穩穩落地,「已經到了?」「你不奇怪四不像的態度?」紀雲曉也下了乘黃,姜尚倒不在意,「被元始老頭轉送給我這個無名小卒,它會不滿是應該的。」紀雲曉很慶幸姜尚心裡那股怨氣暫時消失,才想開口就見姜尚蹦到前方,「仙人快來看,這裡風景超好。」失笑於他的孩子氣,紀雲曉卻覺一切已回到當初,最原本的呂望就該是這樣,愛玩愛鬧卻偏有著恬淡與不在乎一切的心性。   「仙人!」姜尚回身向他招手,紀雲曉舉步跑到了他身邊,才剛並肩站著,眼前海色拍襲山壁,一片波瀾壯闊引人忍不住大聲讚歎。   就在二人看得吃驚,大呼不可思議,背後猛傳來一陣震盪。   砰然聲響裡,二人應聲回首,在前方的正是龍鬚虎,他正揚著雙手鷹爪叫著,「要吃姜尚一塊肉,好延壽一千年──」   聽見它的話,紀雲曉一瞥,「原來你的肉這般好用,改天割點給我去賣。」「仙人──」姜尚被他打敗,「您真認為我的肉會好用?」紀雲曉攤攤手,「開個玩笑咩!」「玩笑?」姜尚無言歎了口氣又恢復笑臉的走向它。   「喂,是誰跟你說吃我可以多活千年?你沒瞧見我頂多才八十多,如果真要說能活千年,你也得等我活到千歲再說吧?」一長串的詭辯後,龍鬚虎覺得有理的偏偏頭,「話說得也對。」   「不是話說得也對,而是我說的本來就對。」姜尚見它上當了,又問︰「是誰跟你亂放消息,說吃我有用?」「我好哥兒們白額虎的主人、申公豹。」   「是他。」紀雲曉笑了,姜尚也懂了,「好,如果說吃我有用好了,咱們來打個賭,你贏了,我就割塊肉給你試試,你輸了──」「我輸了又怎的?」龍鬚虎根本不認為會輸,「若真輸了,我龍鬚虎就拜你為師!」   「一言為定。」姜尚取出杏黃旗隨意一插,旗子暴增至二丈多長,「只要你拔得出這旗,就算你贏。」龍鬚虎本就力大無窮,一聽賭約更開心的握旗欲拔,卻在變換無數動作後,那旗連動都不動,它才想耍賴放棄,姜尚雙手一拍放出一聲雷,嚇得龍鬚虎想抽手卻抽不動。   「認不認輸啊?」姜尚更惡劣的變出桃木劍放在龍鬚虎雙手上擺盪,被他一嚇,龍鬚虎急忙點頭,「我認輸。」「很好。」姜尚收劍再拍一道雷響,龍鬚虎手能離旗倒地就拜,「師父。」繼武吉後,姜尚又收了新的徒弟,一問知道了龍鬚虎能雙手發石,就像天下驟雨般的能力,就喜出望外。   在紀雲曉眼中,龍鬚虎簡直就是「獸型」投石機,對戰爭大有幫助,姜尚開心的坐上四不像,讓它偕同乘黃吊起載著龍鬚虎的繩籃,趕回西岐去。 第三十八回 姜尚一死     姜尚未回的三天,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亦是三十六個時辰。   哪吒將守城全托給武吉與黃飛虎,逕自與天祥回了磻溪。   「哪吒哥哥,我們來這做什麼?」天祥好奇的在茅廬前東看西看。   哪吒則下了風火輪,入屋取了二根長棍出來,「給你。」   天祥吶吶接過長棍,就見哪吒開始舞起一套棍法,天祥本是將門世家出身,可惜來到西岐前叔伯兄弟,都因公務或自身功課繁忙而無法顧及他;自來到西岐後,也一樣投入守城忙得不可開交,於是哪吒是第一個教他練武的人。   好不容易有人教,天祥更是死命看仔細,直到哪吒舞完,「換你。」   「好。」天祥也不多話,將長棍一擺一蕩就隨著哪吒的步伐姿勢將棍法一招招演練,偶爾一踏錯或長棍一偏,哪吒總會適時敲來一棍。   不需多久時間,天祥對使棍的訣竅是越來越得心應手。   「時間很晚了,天祥你也該休息──」   「不要。」天祥雙手緊握長棍,「我還要練。」   「然後讓你倒地不起,在接下來的戰役也只能在一旁觀看?」   「一旁觀看?哪吒哥哥是說,我也能上場殺敵羅?」   「廢話,不然我們特訓要做啥?」哪吒蹬上風火輪,往前抱起天祥,他應聲就扔下長棍,乖乖回茅廬睡去。   隔日一早,天未亮、雞未鳴,天祥就抱著長棍出門,眼前卻是根本不睡的哪吒與一頭馬?   「哪吒哥哥,你把馬兒帶來做啥?」   「一般打仗,你們不都是坐在馬上頭?而在馬上使棍,應該不像平地那麼簡單。」   「所以我要練馬上的棍法?」天祥一走到哪吒身旁,就被他給抱上了馬,才剛坐穩,手裡的長棍就掉了。   「很難吧?」哪吒將另外的長棍遞上,天祥總學不會邊使棍,邊駕馬。   不是一個不小心就敲上馬首或馬尾,惹得它大發雷霆;就是一失手差點被馬給摔到地上,一天下來,天祥不用等到哪吒勸他,已經累倒睡在馬上。   哪吒抱下天祥送進屋,轉頭就回西岐將武吉綁來,睡得死沉的武吉絲毫沒有發覺自己被人綁票,到隔天一醒傻眼當場,他何時回到磻溪?   「武吉叔叔。」天祥蹦到他眼前,客氣的鞠個躬,然後不管他醒了沒就將他拖出茅廬,「教我在馬上的使棍方法。」   武吉雖也是半路出家,好歹當了將軍一久,自有人會教他。   而他縱使不知前後因果,還是將棍拿了上馬,「在馬上使棍,是以腳控制馬的進退或移動,至於雙手是負責保持上半身的平衡,使棍因為無法大開大闔全以畫圓方式轉動,至於攻擊點則是選取擊、挑、點、甩四個手法。」   不愧是在西岐軍中磨練過,哪吒當初沒教武吉的,全讓南宮適等人教齊了,天祥看完一遍,等武吉下了馬,也依樣畫葫蘆的使了一遍棍法。   「可以了欸!」天祥總覺得順手許多,昨天的可悲模樣簡直像不曾有過。   「你行了就好,今天已是第三天,明天之後可能會進行攻城,要告訴你的哪吒哥哥,千萬不要遲到喔!」   「好。」天祥笑瞇瞇的想送走武吉,卻見他走沒幾步就回頭,「天祥,你練馬上的棍法要做什麼?」   千萬不要說他想上陣,若是天祥有個萬一,當場可會有不少人為之暴動。   天祥不知該不該答,一張笑臉是左傾右斜都沒回話。   武吉還想再問就見一道陰影由上方罩下,不用想他也知道上頭的是誰,當下隨便砌了詞就逃出磻溪。   「哪吒哥哥。」天祥開心的撲上前,「我練會了。」   「那就好。」那吒拍了拍天祥的頭,讓他再練一次,直到確定天祥有自保的實力,這第三天的訓練才算結束。   夜漸深,二人回了茅廬,明天就是第四天,也是姜尚答允要給回應的一天。   ###由北海趕回西岐途中,今天正好是第三天的晚上。   「月色不錯。」姜尚呆呆看著天上,紀雲曉則是附和一笑,「圓月自古以來都是最美的。」   「說的也是。」姜尚轉首看著被吊在半空的龍鬚虎,「仙人,我們載著這麼重的它,真來得及趕回西岐?」   原本早該回到西岐的二人,卻因為龍鬚虎龐大的重量,讓號稱與白額虎、墨麒麟並稱的四不像和紀雲曉的乘黃全吃不消,非得飛上一陣、休息一陣,於是二人從北海已經耗了二天二夜卻離西岐還有一大段路。   「如果把它拋在這兒,我怕它衝到西岐途中,會不小心踏死很多人。」   「意思是,我們仍得吊著它回西岐?明天可是第四天了──」   「不然我也可以讓龍鬚虎長出翅膀,自己飛到西岐去。」   「仙人的提議不錯,可是卻不能做。」比起當初只有自己能看見他的情形,現在則是人人皆看得見,萬一有人覬覦他手上的特殊法寶?   姜尚不是看不起他,而是過份在意他,「我寧可辛苦點,也不要仙人冒險。」   紀雲曉搖首一笑不再反駁,二人繼續帶著過重的龍鬚虎慢慢移動,驟然間底下繩索裡的龍鬚虎激烈掙扎著。   「怎麼回事?」姜尚要不是抓上了四不像的角,大概就會垂直往地面墜落。   紀雲曉比他好點,至少僅倒在乘黃的羽翼上,聽到姜尚的問句,他探頭往下一看,繩索上已漸漸裂出一個大洞,砰然聲中,龍鬚虎已經落地。   「吼──」彷彿察覺到什麼,龍鬚虎鬍鬚一吹,雙手一揚已有不少石子往前砸去,就在石子落地前正好一一磕上襲來的風刃。   夜色裡,若不是龍鬚虎發現得早,大概姜尚已被打下四不像。   「白額虎,你這欺騙兄弟的混帳!」龍鬚虎獨腳狂跳著,而遠方一道白影倏然飆近,待它一停赫然就是曾在麒麟崖出現過的申公豹座騎。   此刻坐在白額虎上頭,申公豹笑著,「龍鬚虎,你話說錯了,你還沒吃過姜尚的肉,也沒等到千年之後,又怎知是我們誆你,而不是真心給你建議?」   「真心給建議?」龍鬚虎愣了,是啊,自己都沒吃過姜尚,又怎知兄弟有沒有騙他?萬一他們是說真的,那就純粹是自己技不如人,才會敗給姜尚為徒,這下……   「怎樣,龍鬚虎你還有何話說?」   「是我自己的錯。」龍鬚虎臉色陰暗的回話,在它身後有二人差點想笑出聲。   「我不行了。」姜尚哄然大笑的看向申公豹,「你簡直是詐欺詭辯。」   申公豹挑眉冷笑才待回嘴,就覺得不太對勁,姜尚的態度怎像是?   「你怎麼了?」玉石疑惑的由他身後探首,申公豹愣了好一會才搖頭,「我沒事。」   「是嗎?」玉石雖覺事情不單純,卻沒再發問,而前方的姜尚倒是指著她,「仙人,她似乎很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見過?」   印象裡似乎有她存在,可是卻又模糊不清,她、是誰呢?   「你忘了?」紀雲曉才好笑的回問,玉石已衝上前,「好個姜尚,你竟然忘了我是誰?我就是當年在朝歌被你用三昧真火煉出原形的玉石琵琶精!」   「哦,原來是你。」姜尚擊掌,「我想起來了,都那麼久前的事,不好意思,我忘了。」   依舊是笑瞇瞇的回應,玉石滿腹怒氣卻發不出來,「他真是姜尚嗎?」   被玉石一問,申公豹也有同感,「感覺不像是,姜尚應該要更火爆無情,可是現在他臉上老掛著像呆子一樣的笑,害我看起來怪不舒服。」   「會嗎?」姜尚悠然笑問,又看向一旁,「仙人,我笑起來像呆子嗎?」   「應該還好。」紀雲曉打量了下,「比起呆子,用如沐春風形容會好點。」   「姜尚。」玉石已不想管他的態度如何,雙手交握再拉開已是五條絲線纏於手中,「琵琶五音。」   玉石本身就是琵琶精,更在再次成形時,成為了法寶之身,因禍得福,她的招式變得殺傷力驚人,但聞琵琶絲絲入扣,弦音不絕於耳,初聞悅耳的音符卻在速度一變時,耳腔裡像是傳來爆裂聲。   四不像、乘黃皆止不住身子向下一墜,紀雲曉鍵盤一敲,護盾已擋在二隻靈獸面前,弦音適時停頓,四不像與乘黃方才沒摔落地面。   「我絕不放過你。」玉石冷笑瞪了護盾一眼,手上握拳絲線縮於掌中,待她手指向外一彈,二十三道弦已將護盾射破,同時弦音又起──這下紀雲曉來不及反應,二人二騎已經摔落地面,才跌個滿地塵沙飛揚,四不像與乘黃倒地不起中,二人卻都沒大礙。   「仙人?」姜尚起身一看,卻見乘黃即使墮地亦護住了他。   「我沒事。」紀雲曉爬出乘黃羽翼,手上鍵盤連敲,乘黃的傷勢頃刻痊癒,而他與乘黃之外,更產生一種詭異的空間扭曲,就像道德真君的法寶混元幡的效果。   「你自己小心。」紀雲曉又回到乘黃上頭坐下,而玉石已經攻來。   一見他平安無事與身旁的空間扭曲,姜尚安心的取出打神鞭應戰。   無數個音符實體化的由弦上飆出,更化為一道網密密困向姜尚,卻見打神鞭往前擊落,鞭影暴長帶著迅風擊開前方音符。   「你竟也有法寶?」申公豹的嗓音由大後方傳來,姜尚不慌不忙的笑答,「三天前才剛在崑崙山拿到的。」   「那死老頭居然只傳你?」申公豹怒不可遏的一吼,手已輕拍上白額虎的大頭,就聽聞一聲,「玉石快閃。」   玉石連忙閃開,無數道風勁狂然襲來,打神鞭在姜尚催動咒語下騰空,化為狂奔的蛟龍擊開氣旋,張嘴往她欲咬。   「看我怎麼卸下你的龍頭。」玉石往上一躍,手上琵琶弦飛湧而出,一一纏緊蛟龍龍首,但聽得龍吟不斷,天上漸漸烏雲密佈……   大雨隨著雷聲而落,倏來的驟雨總讓申公豹隱隱不安,就在此時一道閃電劈開虛空劃下。   「玉石。」申公豹往她一撲,玉石手上的琵琶弦一鬆,二人滾倒在地。   「你做什──」狂雨中玉石一推開申公豹,就被前方景物嚇愣。   那頭蛟龍將雷氣灌上幾條沒被抽離的琵琶弦,靜電作用中,飛舞喧天的絲絃看來就像張牙舞爪的野獸。   「若我沒推開你,你要是被雷一劈,大概得等上數年才能再談報仇。」申公豹的嗓音幽幽由背後傳來,玉石回首瞧他,「謝謝,也對不起。」   她還以為是他捨不得傷姜尚的法寶,才推開自己,原來是她考慮欠周。   「還打下去嗎?」申公豹站起身,探手向她,玉石搭手借力站起,「不打了,得先研究上頭的法寶才成。」   二人達成共議,也不再多留,同上了白額虎後,風嘯聲裡,飛快遠去。   待到二人一走,姜尚呆看著上方引得雷氣的蛟龍,紀雲曉拍著乘黃上前,「你發什麼呆?」   「仙人,我現在才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什麼?」   「我只顧著問如何催動打神鞭,倒是忘了問……要如何才能把它收回?」   姜尚看著紀雲曉傻笑,二人之間像劈下一道雷的相顧無言,過了好一會兒,「用這句吧?」   紀雲曉將螢幕轉向他,上頭是他剛調出來的數據,姜尚看明白了,才把上頭肆虐的打神鞭收回手中,當蛟龍在天空消失,雷聲沒了,雨勢更沒了。   「我們也該回去。」紀雲曉一提議,姜尚看了眼龍鬚虎與疲憊不堪的四不像,「不了,反正有哪吒在,就當是出來玩吧!」   不過才晚個幾天回去,相信九龍島四聖不會太心急,再加上張桂芳早被打怕,該不會私自出戰,姜尚此刻安心的很。   眼看他又一副閒閒模樣,紀雲曉也只好陪著他一面玩一面向西岐歸去。   ###張桂芳的大軍一連在西岐城外等了五天,都不見姜尚前來勞軍。   他與九龍島四聖商量後,這一日早晨,大軍浩浩蕩蕩來到西岐城前喊戰。   正巧昨兒個夜裡,出門跟丟掉沒二樣的姜尚才剛回歸,因此他吩咐取下免戰牌騎上四不像,帶著黃飛虎、哪吒、龍鬚虎三將出戰。   九龍島四聖一見姜尚座下四不像,就知他在五天內去了一趟崑崙。   「好你個姜尚,居然耍出這等緩兵之計?」王魔怒氣沖沖拍著狴犴上前,哪吒見他獨來,亦催著風火輪,以火尖槍迎上他。   火尖槍影眩人目光,王魔與哪吒戰不多久已經眼花,楊森見他不敵,手入暗袋取出開天珠往前一扔。   悄然無聲的珠子飛快來到哪吒身後,城牆上的天祥才喊出小心二字,哪吒已應聲被開天珠打下風火輪。   王魔心喜舉刀,想割斷哪吒頭顱,黃飛虎早駕牛來救,以王魔敷淺武術哪鬥得過與聞仲齊名的他,才過招幾回合,已經被黃飛虎壓退一段距離。   龍鬚虎趕緊迎上前,將哪吒抱起送到城牆上頭。   後方楊森又見王魔危急,仍是一顆開天珠甩出,盤旋的無聲暗器再次奏功,這次輪到黃飛虎被打下五色神牛。   龍鬚虎才回頭,就見戰況吃緊,忙將手往地面一插一撥,如石磨般大的石子似雨般的往前打落。   趁著九龍島四聖與商朝軍士避之危恐不及的瞬間,龍鬚虎幾番縱躍又將黃飛虎與五色神牛安全送上城樓。   石雨狂下,卻被高友干祭出混元珠將空間一換,石雨停在空中緩慢轉動方向,轉眼已往龍鬚虎與姜尚連連墜落。   龍鬚虎冷不妨被石頭打中頸子,疼得滿地亂蹦亂叫,姜尚駕著四不像四處閃躲,才心想自己被太乙訓練的逃命功夫一流,誰知李興霸偷偷將劈地珠往下一放,一道珠影潛入地底,直到姜尚背後竄出──塵沙崩落中珠子像鎖定目標般的盤旋不止,西岐城樓上的眾將忙全喊著背後,姜尚聞言愣愣回身,劈地珠正中前心,打的他身子一仰,靠在四不像身上不再動彈。   四不像感覺姜尚氣息漸無,又見石雨不停,急得把四腳一蹬,往北方無人缺口逃去,王魔不願錯失良機,忙催動狴犴跟上前去。   「王魔,開天珠。」楊森見他沒帶法寶,將開天珠往前扔去,王魔回手一接不停步的續趕向前。   二隻座騎一前一後追逐著,王魔眼看距離漸漸拉開,只好施放開天珠將姜尚打下座騎,滾落到一旁山坡底下。   四不像感覺背上一空,趕緊停頓調頭,朝山坡下轉去。   「我看還有誰來救你?」王魔開心的跳下狴犴,快步跑下山坡,四不像雖有心要救,卻被開天珠擊倒一旁。   手上銀刀閃閃,王魔對準姜尚腦袋準備砍下,背後竟有人唱歌來到。   「野水清風拂柳,池中水面飄花。借問安居何處,白雲深處為家。」   王魔收刀回頭一看,那是五龍山雲霄洞的文殊廣法天尊,「道兄來這做什麼?」   「你要殺我崑崙門人,我怎可不來,再說姜尚身負封神計劃,玉虛宮有符命要你不能殺他,我勸你還是早回九龍島修行,免得斷送性命。」   「笑話,你有玉虛宮符命豈不是預謀欺我?難道你上有名師,我上頭就沒有教主嗎?」王魔一手緊握開天珠,準備伺機而放。   文殊廣法天尊搖首苦歎,人往旁站去,背後道童迎來,「休要放肆。」   他正是文殊廣法天尊的徒弟,也是哪吒的哥哥,名為金吒。   王魔見文殊不與他正面衝突,卻叫個小輩出來,心裡有氣開天珠隨及出手,金吒瞧珠要到,急將法寶往上一祭,那是久違的遁龍樁也是佛教後來流傳下來的七寶金蓮。   就在上、中、下三個金圈由上直落下來,樁由王魔背後粘貼,轉眼三圈死死套上他的軀體,缺少王魔之氣引導,開天珠墮地不復動。   眼見王魔無法反抗,金吒取出他腰上用來斬殺姜尚的刀將他首級砍下,血氣一濺,遁龍樁自動抽退又化回隨身法寶。   金吒才將刀扔下,收好遁龍樁,背後文殊廣法天尊已喂姜尚吃下丹藥,方聞一聲悶咳,姜尚已坐起身。   「久違了,姜尚。」文殊廣法天尊只在哪吒與李靖一事上與姜尚見過面,想不到此次奉玉虛宮符命來這兒相候,是為救他而來。   不過,「你當年私自在我洞口放走哪吒,我還未與你算。」   文殊廣法天尊果然記性超強,姜尚都早忘了,只好陪笑道︰「我那時不是將太乙押給你了嗎?」   「話說回來,就是我不該讓太乙離開我的洞府?」   「不,這──」姜尚起身向他行足了一個鞠躬禮,「請您看在哪吒與李靖成功合好的份上。」   「也罷。」文殊廣法天尊一笑看向金吒,「你今後就跟在你師叔身邊,好好協助西岐,我回洞府去了。」   還不待金吒回話,文殊早駕風遠去,姜尚連聲失笑,「你師父性子好急。」   「是懶得多費口舌。」金吒容不得別人說他師父不好,姜尚微笑向他點頭,「說的也是。」   被姜尚態度弄得一愣,金吒怒氣一斂,「往後請師叔多指教。」   「不敢。」姜尚拍了拍他的肩,轉身就走向四不像,略一推拿,它已經甦醒過來,「沒事吧?」   四不像眼見姜尚又活,卻沒啥喜色,起身就將身子一轉把背讓到他眼前。   「要一起坐嗎?」姜尚見它這模樣笑了,才坐上四不像就往後一問,金吒卻搖首,「西岐見。」   同樣話聲剛落,金吒已土遁遠去,姜尚眼見這對性急師徒也無話可說,催起四不像後,往西岐歸去。   ###且說姜尚軍前一去不回下落不明,西岐城內急得不少人心慌。   「我出去找。」哪吒一醒過來就準備上風火輪去,誰知眼前竟端坐一人,「是你?」   所有將領都見過他的,他就是姜尚口中直稱仙人的那位……   「放心,他待會兒就回來。」紀雲曉正坐在病塌前的椅上喝茶,而一群將領全心服的站在一旁。   「你們相信他?」哪吒不懂,武吉代答,「是他用了特殊法寶,你與黃飛虎才算沒有大礙,而龍鬚虎也是這樣止住了頸上疼痛,不再四處亂蹦。」   至於剛才一戰,也是因龍鬚虎這大個子四處跳動,壓傷商軍不少人;再說它的皮厚肉多,李興霸與高友干的法寶對它雖會造成傷害,卻會讓它蹦跳的更狠,無奈之下只能退兵。   它卻在前方沒有可以破壞的事物,轉身就向西岐蹦來,若不是紀雲曉出手,可能西岐早就城破人亡。   「是你救了我?」哪吒視線又瞟向他前方的法寶,卻在他出手要搶過法寶前,「哪吒。」   一聲低喝十分熟悉的響起,哪吒望向門口,赫然是失蹤的姜尚,一旁還有只見過一面的大哥與武王姬發。   「怎麼回事?」哪吒一問,房內人人都圍了過來,待姜尚解釋清楚,武王已向著金吒一鞠躬,「先生虧得金吒道兄相救,請讓孤一拜。」   金吒心慌忙扶,「不敢,能救師叔是我的福份。」   眼看二人又要客氣來客氣去,姜尚拍了拍二人的肩,「不要太多禮,我們從此要一起奮鬥的。」   沒想過有人治軍用這般態度,金吒愣愣點頭,其餘人們眼中卻閃著莫名的疑問。   「先生是怎了?好像突然變成好人?」   「他以前是一身邪氣,偶爾還會暴跳如雷的吼人,可是現在──」   「是不是被王魔打中哪裡,神智不清?」   「不,不!該說是被什麼東西附了身,整個人為之一變。」   連續數聲竊竊私語,房間太小是沒人都不見,姜尚本人也不例外,就在他們皆等著他怒吼時……   「我沒被附身也不是受傷,就算要猜,下次也請猜得有水準點。」姜尚笑嘻嘻的指正,這次是連姬發都傻眼。   紀雲曉看著又被嚇呆的人們,「你看你之前有多天怒人怨,現在一回到溫和脾氣,竟沒人不被你嚇到。」   「仙人說得真難聽,我哪算天怒人怨?」姜尚扮個鬼臉,瞬間一陣東倒西歪,眼前一票人癱瘓在地,紀雲曉指著他們一笑,「你看,鐵證如山!」   還說不叫天怒人怨,他們一見到變得不一樣的姜尚,還不是個個被嚇的臉白唇青的。   姜尚見他們不給面子仍是笑臉,「不說廢話,仙人,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不然你以為我在這幹嘛?」   「謝了。」姜尚綻出一抹笑靨,轉身就看向西岐將領,「九龍島四聖中的王魔已死,明日其餘三人定來邀戰,除卻金吒、哪吒兄弟外,其他人等守城不得私自外出。」   軍令一下,無人敢反抗,西岐的一夜平靜過了,而商朝軍營卻非如此。   「王魔死了。」楊森占算完畢,高友干與李興霸一臉錯愕,「怎會呢?」   ──姜尚不是早讓開天珠打得無還手之力?   「他是死在五龍山那個該死的文殊手上,還以玉虛宮符命為借口。」楊森拍案而起,「這明明是闡教要欺我截教。」   「明日之戰,肯定要姜尚給出交代。」高友干一喊,李興霸也道︰「他們有掌教,我們上頭也有教主。」   就算今次出師不利,相信截教眾人也不會甘休,心裡打定主意,三人共議明天再戰。 第三十九回 冰凍岐山     一夜難眠,商朝軍士隔日一早已在西岐城外擺開陣勢邀戰,姜尚帶著金吒、哪吒二兄弟出城。   「姜尚你仗有崑崙做後盾,我們絕不服你。」多年知交少去一個,楊森一臉鐵青,姜尚見他如此態度,笑容微斂,「若三位肯罷手又何需如此,況且我身受符命──」   「我呸,有符命了不起嗎?」李興霸拍著猙獰向前,「我們與你勢不兩立。」   話聲才斷,身後楊森與高友干也拍著座騎上前,三人出手發動攻勢。   哪吒火尖槍與金吒二把劍已抵敵相鬥,姜尚等了很久見三人真不打算收手,一歎後已將打神鞭祭起。   雷聲赫赫,一道火光飛快衝向高友干,他一時閃躲不過已遭雷擊,全身燃起烈火倒地,魂幽幽去了封神台。   楊森又見多年好友亡命,狂吼一聲殺向姜尚,卻不防哪吒化起乾坤圈扔來,眼見法寶到了眼前,楊森開天珠早給了王魔,可他卻有逢寶收寶的特殊所學,眼神一鎖定,乾坤圈正待被他收回……   「遁龍樁。」金吒手往上一揚,三個金圈盤旋而下,飛快將楊森圈住,一劍砍去又是一道魂魄飆離。   張桂芳與風林眼見二位道長陣亡,忙催馬趕到李興霸身旁。   哪吒、金吒面對三名哀兵合攻,竟被打得措手不及,此時西岐城中一聲炮響,就見一人駕馬而來,姜尚定睛一看,赫然是黃飛虎幼子黃天祥。   他非是將軍於是可不受理軍命,才見哪吒被打退數步便心急趕來。   特訓之後,天祥的棍法漸趨熟稔,才接下風林幾招,就一棍打得他落地被哪吒一槍刺死,張桂芳眼見不可能贏,只好與李興霸鳴金收兵。   這一戰得勝回城,姜尚與黃飛虎質問了天祥後,才知是哪吒做的特訓。   為怕二人責罵,天祥才想求情,姜尚已拍著黃飛虎的肩膀,「虎父無犬子,好個天祥。」   黃飛虎亦面有得色,天祥愣愣瞧著二人卻已被哪吒抱走,「天祥真行。」   這一夜西岐將領為天祥白天所為賀功,更說定明日再戰一場,就可將張桂芳大軍逼離西岐城下。   次日,西岐第一次請戰,張桂芳昨夜已派人送了告急文書入朝歌,再聽請戰已無掛礙的領兵出城。   雙方陣勢排定,姜尚未開口,張桂芳已仰天大笑,「想我為將未曾敗,今日竟被你等一干小人欺辱,我若不與你鬥上一場,死亦不願。」   沒等李興霸開口,張桂芳拍馬上前,天祥昨日立功,今天更搶先哪吒一步,駕馬而來與張桂芳斗在一塊。   眼見天祥與張桂芳斗上許久,姜尚命西岐將領齊守在外圍防止張桂芳再次逃脫,又見李興霸蠢蠢欲動,忙向金吒使個眼色。   一見姜尚意思,金吒趕上前與李興霸一戰,哪吒也隨後以火尖槍助陣。   火影連天搖擺,李興霸視線被遮只能退步,一旁金吒雙劍又伺機而動,讓他心生逃意。   姜尚才見時機不錯想祭起打神鞭,突見李興霸座下猙獰四足一揚,雲彩翩翩圍繞已騰空遠去。   哪吒見追他不上,只得回攻張桂芳,與天祥並肩而戰。   張桂芳即使被人圍攻仍無懼色,時間越熬越久,一想絕無機會生還,竟狂聲嗆笑,「紂王陛下,臣不能報國立功,僅能一死以盡臣節。」   聽他此言,哪吒才想打開他手上長槍相救,一片血色驟然飛濺,張桂芳已經倒地,他最後的話激起無數兵士上前攻打,哪吒拉過天祥一退,場內一片混亂。   待將反抗者平定,姜尚收兵回城依功論賞。   再說回陣前逃命的李興霸,他慌忙奔逃,直遠到一座山下才下騎休憩。   心想九龍島修行數年搏得四聖之名,今僅剩一人哪有臉回九龍島去,再想起聞仲,他起身拍盡塵土準備上猙獰往朝歌請援兵。   誰知他才起身,背後竟有人唱歌而來,他回頭一看,是一名道童。   道童躬身一拜,有禮問道︰「請問老師出自何處,洞府又在哪處?」   「我是九龍島練氣士李興霸,道童又是哪來?」   「我乃九宮山白鶴洞普賢真人之徒木吒,奉師命前往西岐助周滅紂,師父更命我擒你為見面禮,還不束手就擒?」   「憑你這小輩也敢來欺我?」李興霸狂怒拎劍而上,木吒背後劍匣一開,二把法寶劍出鞘彈起。   「劈地珠。」但見他身旁盤旋二把法寶劍,李興霸忙將法寶打出。   哪知木吒手上雙劍名為吳鉤雙劍有自動對敵、不見血不回鞘的特性。   才見二道劍光疾閃,雌劍磕開劈地珠同時,雄劍已刺入李興霸衣襟,轉瞬間封神台上又多了一魂。   完成師父使命,木吒草草將地上屍首掩埋就趕到西岐。   今日守城將領恰好是金吒,他見弟弟到了,忙帶著他與哪吒到相府求見。   姜尚總覺三人神似,「這該是你另一個兄弟木吒,敢問在哪學藝?」   「普賢真人之徒,拜見師叔。」木吒十足行個禮。   姜尚聞言倒是愣了,看來申公豹的事也傳到普賢耳中,不然他不會派弟子前來,看來確是用來防止申公豹夜襲的絕好方法。   「師叔?」木吒見姜尚發呆忍不住一喚,哪吒卻直接推了姜尚一把,「你睡著啦?」   木吒驚見哪吒舉動,卻見金吒一副見怪不怪,姜尚已經回神,「西岐雖有上下之分,不過那是在戰場上,平時也不需在意這麼多,你習慣就好。」   聽姜尚一說,木吒愣愣點頭,哪吒卻懶得廢話,拉著木吒就準備出門,「我們去見天祥,他才七歲多一點,卻已經很厲害喔!」   哪吒不愧是疼天祥入骨,一見又有兄弟到來,就忙著獻寶,金吒眼看二人離去也無奈的跟上前。   姜尚笑看三人遠去,紀雲曉已由後堂出現,「封神台已快完工,伯鑒請你準備祭台一事。」   「仙人有沒有空,幫我跑一趟朝歌?」姜尚遞出一封信,紀雲曉才接過,「要送給聞仲的,是嗎?」   「還是仙人厲害,祭台一事馬虎不得,只好請「他」給個方便。」   「我去去就來。」紀雲曉拍拍姜尚的肩,一旁乘黃已經來到,姜尚欲言又止,他卻明白,「我真的很快回來。」   話聲一落,乘黃已帶著他趕向朝歌,背後的姜尚總算放心。   ###深夜的太師府,聞仲依舊被一堆奏章掩埋,不分晝夜連忙了數天,奏章的數量卻只多不少,直忙到眼花時分,他忍不住停手暫時歇息。   屋外的月色是一抹斜月,屋內卻不知何時多站了一人。   「你是誰?」聞仲憑氣息一認,還以為是姜尚,細看後才發現是另一個人。   「我是姜尚的信差。」紀雲曉從不說自己的名字,轉手遞過姜尚的柬帖,就自動到一旁坐下喝茶。   雖覺得他的舉動過份自然,聞仲卻看回手上的柬帖,才拆封細看,眉宇間多了一分郁色。   「你拿不定主意?」由喝茶的他問來一句,聞仲挑眉不答。   「姜尚是要你替他準備祭封神台的「祭品」,而放眼整個朝歌城,不,該說放眼整個商朝,最是忠義的張桂芳卻已自刎,接下來要再找一個是很難,目前唯一人選是魯雄,再說到奸邪之輩卻是多得不勝繁數,大概以費仲、尤渾最為顯眼。」   「一個信差對能知道這麼多?」   「我是信差也身兼說客,不懂得多一點,很難打動你。」   「非得要他不可?」   「封神榜主封正邪,若不以正邪各一為祭品開台,將來難以壓伏台中魂魄,分封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一事,是為了讓百姓明天日子更好過,這方面你自己明白,我不多廢話,重點就在於,你狠不狠的下心!」   「我曾說過戰場上的婦人之仁只會壞事。」   紀雲曉聽完這話起身,對聞仲仔細的鞠了個躬,「謝謝。」   「何必謝我?姜尚派你來是對的。」   「你真不可能改變陣營?為商死是不值得,你可以為更多人做更多事。」   聞仲很難得的笑了,「是不能亦是不願,沒有第二句話好說。」   「有可能將來你會改變。」紀雲曉想及了某些事,詭異的說出這個論點,惹來聞仲疑惑的一眼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魯雄、費仲與尤渾三人的組合是最適當的,我在西岐等你送他們來。」   「尋常軍士不算在其中?」   「你想把該死的送來,我也不反對,反正上台當祭品的只有那三個。」   「替我向姜尚問聲好,不送。」   紀雲曉隨意點頭就往窗外走去,一跨步到窗欞外,正巧坐上乘黃的背,再一陣的拍翅聲後,他向高空遠去。   聞仲原要動手處理奏章,卻不自覺歎了口氣,好不容易有個魯雄肯在黃飛虎之後幫自己穩住朝歌,哪知道他命中注定要成為祭品。   「天,真要亡商嗎?」自問的話反得到自嘲的笑,天命既定卻獨他不想放手,屋外的月是殘缺的,就像商朝的未來一樣,正漸漸消失中。   準備搭著乘黃回歸的紀雲曉偏在朝歌城的高空被某人堵上。   「您來朝歌,也不來見我。」妲己嘟嚷著不滿,紀雲曉不知該如何辯解,愣愣的傻在原地。   「姜尚該祭封神台了吧?」妲己自顧自的發問,紀雲曉蹙眉,「你知道?」   「聞仲像為了商而活卻處處遷就姜尚,為了祭台一事,他會很開心的把費仲、尤渾交出去,可是我就少了爪牙,沒人陪著做惡會很無聊。」   「我不能在這陪你。」紀雲曉先下手為強的發言,妲己挑眉一哼,「反正您眼裡就只有姜尚,我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想說什麼?」紀雲曉對這話題該說麻木了,漸漸不想回答妲己在「姜尚與她誰重要的事情」上的刁難。   妲己也清楚自己態度的不討喜,怨氣一斂換上笑,「敗壞商朝氣數的任務,我算已經達成,接下來我和喜媚都會暫時遠離朝歌回軒轅墳去。」   這部份在原著裡沒有出現,紀雲曉有些不安,「你不是想抹殺姜尚?」   「就是想抹殺他才要暫時離去,為了完成封神計劃,我的存在就是為了殺姜尚不想殺或殺不下手的人,不過其實有很多事也脫離了天數,像伯邑考與喜媚的事情──」   一提起伯邑考和喜媚,紀雲曉腦中卻閃過一個畫面,「你見過趙公明?」   在那天他們於高空看了趙公明與申公豹的對談後,妲己何時去見過他?   「您不愧是姜尚口中的仙人,我們的陣營已經完備,我、玉石、喜媚與申公豹、趙公明,另外聞仲在將來也會成為我們的一員。」   「由趙公明提出的嗎?」   「他純粹想以金鰲斗崑崙,聞仲也不過是捨不得放下商,另外的我們則以抹殺姜尚為己任,您不覺得這組合真好?」   紀雲曉無話可說,妲己的意外投入對未來的事情會有多大變量?   之後的十絕陣……   「十絕陣?」紀雲曉愣住了,連妲己也被他突來一語弄得疑惑,「十絕陣怎樣了嗎?」   那雖名為金鰲島的最強陣勢,可是在姜尚與崑崙眾仙面前,其實也沒多大作用,為什麼他會一臉震驚?   「妲己,十絕陣的遊說情形如何?」   「已經完成一半,另外一半則因陣勢過度困難,把關者不願參與,可是我與趙公明會談後,他同意由他負責邀齊。」   「十絕陣在魔家四將之後,這下子薑尚好不容易變回呂望──」紀雲曉喃喃自語了好一會,竟驟然催動乘黃衝向西岐,背後的她錯愕當場。   ###隔日一早,紂王又被請到殿上,百官文武各司其位。   聞仲一上殿就將昨夜收到的告急文書念了一遍,百官乍聞西岐又勝,不免人人為之驚慌。   「該討伐西岐。」一個人說出決定,一群人盲目附和。   卻在聞仲冷眼一瞪後,殿中寂靜的有些嚇人,直到沒人再開口說廢話,他才看向紂王,「陛下的意思是?」   「討伐西岐。」紂王哪可能有別的想法,御駕親征這回事更是太久以前的記憶,他眷戀著宮裡的生活,只要不讓他出朝歌城,什麼都好商量。   得到紂王的回應,聞仲看向武官,「有誰敢往西岐討伐?」   一聲喝問下,武官是人人自危,你看我、我看你卻沒人要接下這個任務。   也許是朝中有用的武官都已派出去守關卡,於是空等良久,聞仲也得不到一聲回應,就在他失望時分……   「我去。」魯雄自告奮勇,雖合了聞仲的心意,卻也讓他不忍的又多問一句,「老將軍還上得了陣?」   「張桂芳不懂兵法戰陣,只懂得以他一身武術與左道旁門取勝,風林又是匹夫之勇,老將雖年邁卻精通兵法,定能轉危為安,請太師准老將出征。」   聞仲聽得此話已無話可駁,當下再將眼神一瞥,「那就命費仲、尤渾二人為參軍替你參贊軍機。」   「太師?」費仲當殿被點名,忙往下一跪,「臣等不是那塊料子。」   「此去定無生還之理,還望太師撤回軍令。」尤渾也往下一跪。   枉二人哭喊哀求,殿中除了紂王還有一絲不忍外,其餘眾人的目光皆冷得讓他們漸漸停了話語,失神的呆瞧聞仲。   「二位大臣小覷自己了,你們可都是隨機應變之才,擅長時務之變,為國為君都不能推托不去,更何況軍令已下,二位真拒接軍令?」   眼看說不就等於直接被推出午門斬首,費仲與尤渾互視一眼已轉向紂王磕頭,「今日為陛下遠至西岐攻城,望陛下多珍重。」   連磕三個響頭後,二人同時起身來到聞仲身前躬身接令,聞仲回頭向紂王告退就帶著三人出午門,點兵五萬供魯雄指揮。   接過兵符與五萬大軍指揮權,魯雄擇了吉日祭旗便向西岐出發,此時正當夏末天氣酷熱難耐,人馬全汗如雨下。   連過幾日後,魯雄軍隊才來到西岐山下,探子已經回報張桂芳首級懸掛西岐城門一事,為免打草驚蛇,魯雄宣佈停步紮營於密林之中。   他們雖當機立斷,姜尚卻早得到消息,為了祭台一事,他深思許久。   「還想不到辦法?」紀雲曉儼然成了西岐最特別的幕僚,軍事會議上他落坐的位置也是高於眾將。   一聽到他發言,哪吒就站起身,「區區魯雄既不懂法術也沒法寶,怕他做啥?就讓我領兵出城,很快就能殲滅敵軍。」   「不,這種小事不用哪吒師父處理,我武吉就能辦到。」   「誰說要用你的,你們這群道士通通不用去,我南宮適才是最好人選。」   「我也很久不曾出戰,不如讓我去吧?」連姬旦也閒得發慌,請命出戰。   聽完他的要求,頃刻間殿內其他將領也是互不相讓。   紀雲曉望著沉思的姜尚,笑笑回看他們一眼,「若不說殲滅而說生擒,有誰辦得到?」   這要求就困難了,眾人都記得自刎的張桂芳,剎那間殿內恢復安靜。   「其實只要你出手就行了。」   「我?」姜尚才回過神,指著自己,「我哪可能辦得到?」   那一日多少將領圍住張桂芳,誰知他就是有辦法說死就死讓人措手不及,今天要他生擒魯雄這硬脾氣的老將,肯定是天大難事。   「有方法的,只要這樣就行了。」紀雲曉敲敲鍵盤,姜尚望著四方型盒子裡的文字呆了半晌,「的確是這樣就行了。」   這一場軍事會議就結束在二人的密謀之中,將領們是人人好奇卻沒人發問。   姜尚抬首拍掌,「點兵五千,由南宮適與武吉帶領至岐山路口安營。」   「為什麼不是我?」哪吒率先發問,卻僅得到姜尚的微笑,「因為你的破壞力驚人,我一定要生擒對方才行,對不起羅!」   安撫的話還算好聽,哪吒也不強求,眼看會議該告終,就拎起法寶袋出了門,逕自找天祥去了。   而武吉與南宮適接過軍令後,隨及出殿調兵遣將;一干將領見事已到此才想走人,姜尚又揚聲道︰「明日清晨,辛甲至岐山路口傳令,要大軍移至岐山上。」   辛甲才答了個接令,卻又愣了下,「先生有沒有說錯?」   現在是大熱天還要士兵們移軍到山上?那豈不是要他們被曬成人干?   「你接令就是。」姜尚不解釋卻心有腹案,辛甲只好接令而去。   到此已是越來越讓將領們好奇,誰知姜尚又道︰「辛免接令,預備八千份的棉衣與斗笠在五天後送至岐山上。」   「棉衣?斗笠?」辛免更錯愕了,先生的腦袋真沒事嗎?   「姑且先照著做,到時候你就懂了。」   被姜尚這麼一說,辛免還是接令遠去,而他也沒了其他指令,其餘降領只能退出殿中,留下二人獨處。   「聞仲真派三人來了,先謝過仙人。」姜尚恭敬的對紀雲曉鞠躬,卻只得到他打在腦勺上的一巴掌,「居然敢對我客氣?」   「仙人真是的,我難道不能感恩?」姜尚嘟嚷的坐回原位。   「沒必要做的事,少對我做,倒是岐山上的計劃,你要辦的到才行。」   「放心,我最精通的就是術法。」姜尚說到這才想起自己有一堆東西要準備,「先跟仙人告辭了。」   「去,好好忙!」紀雲曉揮揮手,姜尚已經一臉哀怨的出殿工作,而他手邊的螢幕上正有著的卻是十絕陣的設定。   ###五天之後,一群熱得要死的西岐兵卒得到了丞相分發的棉衣與斗笠。   「不會吧?山上熱得可以烤熟人,還送這些東西來,丞相是瘋了嗎?」   「聽說丞相是年紀大了,有可能是老了才會專做反常的事。」   身為將領聽到屬下抱怨,武吉、南宮適與辛甲卻也無話可辯。   因為他們也不知道先生心裡究竟有些什麼打算,一直到第五天傍晚,姜尚才帶著後續的三千人馬上山,直到後來的三千人亦分配到棉衣與斗笠。   姜尚才命武吉︰「在營後築一土台,高三尺。」   一個比一個詭異的軍令,引得眾人側目,姜尚卻一如故我的獨坐一旁,待到武吉來報土台築好,他方帶著一包沉重行囊上了土台。   武吉看著身為師父的他在土台上置放不少法器,大概明白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就算此刻天氣仍熱,卻依舊命兵卒將棉衣與斗笠一一穿上。   一時間怨聲載道讓其餘將領瞪向武吉,卻依舊被他逼的穿上棉衣斗笠。   就在西岐軍一方已經著裝完畢的同時,一道銀光出自土台,姜尚解開髮束披髮仗劍,腳下移換著七星步伐,口中唸唸有詞。   每聽他多念一句,山上氣溫就多降一分,本還抱怨穿出一身熱汗的西岐軍不一會兒卻人人都起了火堆取暖。   雖有棉衣與斗笠保溫,卻也少不得要用火堆取暖,山上如此山下又如何?   狂風刮起,涼氣颼颼由山上卷下,光是這道風已冷得山下如同寒冬。   山上西岐軍有棉衣穿,當然還有餘力,山下商軍卻早因單衣鐵甲,凍得人人寸步難行。   「天時不正,是要滅我商朝嗎?」魯雄仰天長歎,卻在一刻鐘後,天上更飄下鵝毛般的細雪,再一會兒,雪就如同石子般的墜落。   身處朝歌終年都難見雪,沒想到今日會被雪困在西岐?   魯雄與費仲、尤渾二人商量結果,只好派人向朝歌送急件文書,一連等了三日沒有回應,雪亦下足了三日。   西岐軍不用挨凍,自是人人對姜尚歌功頌德,武吉卻仔細量了積雪向他稟報,「山上雪深二尺,風由山上刮下,山下怕積了有四、五尺。」   「夠深了。」姜尚衡量後又上了土台,這一次卻是催得雲開見日,熱度直線上升將積雪全化為大水往山下衝去。   一直到武吉再報積雪融盡,姜尚又轉換術法引得陰雲遮日,北風疾吹凍得山下的融水全結成了冰。   「師父,底下商朝軍營大多結凍。」武吉再次來報,姜尚撤了術法,「你與南宮適帶二十名刀斧手把商朝將領擒來。」   武吉得令點兵與南宮適下山,見商營裡三軍全凍在冰中,根本不需費力就輕鬆來到中軍劈開冰雪將魯雄與費仲、尤渾二人擒了上山。   姜尚細察了三人的氣息,忙命人替他們保溫搶救,待忙完了三人的事,他方再上土台散去彤雲,讓烈日融化堅冰。   西岐軍終能脫下棉衣斗笠往山下擒抓俘虜,誰知五萬商軍共凍死二至三千人,還活著的早全數逃走。   姜尚也不要人去追,只命南宮適進城通報武王,請他至岐山祭祀。   封神台成,三將已經備妥,姜尚單等姬發來到,一個時辰之後,南宮適果然帶著姬發與文武百官來了。   「先生要我主持何種祭祀?」姬發想了很久,還是記不起今天這時節該祭祀什麼,姜尚帶他到了封神台前,請他將封神榜掛上。   「這是主祭天下蒼生將有的眾神。」姜尚一面說明,一面要人將祭品獻上。   姬發一見祭品是三顆人頭倒是愣了,「先生的祭品還真特殊?」   「他們是奸臣費仲、尤渾,與忠臣魯雄,以正邪平衡為主才選出的祭品。」   姬發雖可惜魯雄的死,卻在知道另外二人就是害先父被囚於誘裡的禍首,也開心的頷首,「奸臣當斬。」   問完祭典該注意之處,姬發領著文武百官上祭,祭罷,姜尚留下辛家兄弟收拾殘局,帶著武吉與大部份兵馬跟著姬發與百官回到西岐城中。 第四十章 魔家四將     朝歌城的一角,背倚著城牆呆望天,聞仲手裡緊捏一封文書。   昨夜告急的文書送到,而遠方的故人卻早已不復在,雖說過不知多少次戰場上的婦人之仁只會壞事的話,卻偏偏真得到死訊,感受到一股沉重。   就為了一個貪圖享樂的帝王,讓一個個多年知交走上死亡之路,現在想想,聞仲的心第一次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西岐嗎?」背緊貼城牆,聞仲眉宇緊鎖卻驟然轉身望去,在那遠端而來的是位絕代佳人,更是他最不想見的她──「是你?」聞仲握上腰際雙鞭,她卻輕抬雙手高於眉際,「我先投降,請您別衝動嘛,難道不想聽聽我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與你這頭狐狸精無話可說。」   「唉呀,太師脾氣不用這麼大。」妲己嘻皮笑臉上前,「我可是打算離開後宮,畢竟商朝氣數將盡,該做的我也處理的差不多了。」   「趁著亡國前先逃命嗎?」   「不,若商真會亡,紂王死前我一定會回來陪他,好歹亦是相處多年。」   「廢話少說,你究竟想來搬弄什麼是非?」   「我可不是搬弄是非。」妲己在聞仲眼前站定,傾身向前將近貼著他,「我與姜尚有同樣的目標,封神計劃我亦佔了一份,為了天下蒼生,您可以便宜姜尚,難道就不能便宜我?」   「他是崑崙授命,你卻是橫生枝節。」聞仲甩袖轉身,對她準備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妲己卻沒這麼好打發,「若我以解開紂王的魅惑來換,不知你肯或不肯?」   意圖遠去的步伐一停,聞仲沉吟不語,背後妲己又道︰「你想力挽狂瀾,我們都會助你,金鰲比諸崑崙,誰勝誰敗猶未定論。」   「這是趙公明的意思?」聞仲回身,「他一向只熱衷交際,對戰爭興趣不大,你方纔的話竟像能邀得動他?」   「趙公明表面功夫做得不錯,不過他之所以名列封神榜上,原因竟是為了能毫無顧忌的與崑崙鬥上一場。」   「金鰲一半實力在我之手,近百年來他改變的部份不少,原來是為了這個。」聞仲有些心動,若紂王回復正常,說不定商朝還有一戰的實力。   不管天數偏向何方,封神計劃樣終會成功,自己似乎該答應她?   「敢問太師願否與金鰲結盟?」妲己這個說客算是成功,再問的一句不過是要個承諾,聞仲也不再擺臉色,「希望未來一戰會有好下場。」   二人對這句都泛起詭異的一笑,交握的雙掌算是達成盟約。   妲己一確定聞仲的加入,手邊術法一施,一縷盤旋的香氣遠遠由宮中揚來,她將香氣一收︰「紂王恢復正常了!」   聞仲點個頭,逕自轉身走人,背後妲己也不多留,二人背道而馳卻有同樣的目標與決定。   ──人真不可勝天嗎?   他們誰都不信,只要手上籌碼還有相較的能力,他們就會堅持自己的路,不停的走下去。   聞仲直走入宮,沒經過通報自上了摘星樓,在樓的中央有一人站在那,卻是雙眼緊閉,他是曾被妲己媚惑的紂王……   悄然的四周,心靈的昏眩漸漸消失,恍如曾夢過一個千秋。   夢裡有個無法遺忘的身影,她的嬌、她的俏以及她的無情就像生根般的穩穩佔據他的思緒。   一股誘人的甜膩香味,總是由她身上飄散,深深吸引住自己的在意。   可是如今香味遠離,思緒恢復清晰,他不自覺得,擁有一股愧疚同時,卻偏也有一絲不悔。   「妲己。」紂王睜眼在摘星樓上,身邊佳人不在,他也憶起了曾經的自己。   「陛下。」身後的他喚著自己,紂王泛起苦笑回首,「太師,勞您費心了。」   距十多年前,他欲往北海征伐時的一別,到今天的冗長歲月裡,自己竟像困在一段夢裡,直到他再次喚醒自己。   「陛下能恢復是最好。」聞仲緊繃的心情,有如猛然得到解放,像有某種想法悄悄的發芽扎根。   紂王不安的瞧著聞仲的失神,卻明白他將會有的決定,因此他必須先下手為強,「以後還有勞太師了。」   一句話拉回聞仲的思緒,他躬身行禮,「僅遵陛下吩咐。」   「太師,我們不需要這些廢話吧?」紂王從前怕他懼他,現在是拚命想留下他,商、是絕不能亡在他手裡,「請您像我小時候一樣對我。」   他不是商的國君紂,而是先皇帝乙仍在時,由聞仲一手拉拔大的受。   聞仲愣愣盯著說出這番話的他,記憶一下子飆回亙古前的場景,是誰也這樣說過?   就像是商朝國君必有的劣根性,不一樣的是,他們醒悟的時間不同,對了,連帝乙也有過的,而紂王剛說出的話,竟類似帝乙登基時說過的──『請您像教導小時候的我一樣,給予我正確的指示,我會撐起商朝之名。』   有些類似卻又不一樣,聞仲沉靜下來,「受,你真的醒了?」   「太師不用懷疑,在睡了長久的一夢後,現在該是我做出補償的時候。」   聞仲打消了腦中的叛逆想法對著紂王伸手,「歡迎回來。」   「請太師多幫助我。」紂王搭手相握,二人的相處模式,越來越像聞仲美好記憶中的那時,帝乙的存在與現在的紂王太過神似。   而他就像追求一段消失的過去般,再次站穩於商,曾有過歸去西岐的念頭,此刻已不復有,君臣二人交握的手,是商再次復甦的關鍵。   ###西岐剛打勝一場戰役,雖沒大肆慶賀,卻人人臉上都帶著笑。   哪吒三兄弟與天祥簡直玩瘋般的霸佔磻溪,散宜生與南宮適雖忙著政事卻也比之前軍臨城下多了幾分閒暇,由會議廳向外望,是一片美好氣氛。   「是我教得不夠『壞』嗎?他們可以如此天真?」姜尚一手撐頰看著玩得忘我的外頭,紀雲曉看來一眼,「紂王醒了。」   「醒了。」姜尚點點頭,卻在剎那間回看一眼,「也就是說,那隻狐狸精正要開始封神計劃的獵殺羅?」   「嗯,聞仲正式和她們結盟,往後你在他身上討不到便宜。」   「是嗎?細數擁有法寶的將領,接下來會來攻打的就是魔家四將。」   「他們手上的法寶非是等閒,你還是問問黃飛虎的好。」紀雲曉雖也能說明,可現在卻無暇分心他顧。   「仙人忙些什麼?」姜尚很好奇,仙人一天上下總只有三個時辰會動用他手上的特殊法寶,可是每當他動用時,卻一定望著一個場景發愣。   那個場景裡是五個以上的特殊陣勢,是自己絕不曾看過的。   「呂望──」紀雲曉欲言又止,他都沉思這麼多天了,卻依舊在十絕陣上找不到另外的破法,而魔家四將若結束後,就該是十絕陣了。   「仙人有事想瞞我?」姜尚往桌上一趴,眼哀怨的瞪他。   看他又像個孩子般的耍賴,紀雲曉一歎,「你在申公豹之後,有什麼樣的心得?」   「仙人為什麼問?」姜尚眨眨眼,卻不待他開口就回答了,「我不要再傷害任何一個人,除非必要,不然我不希望見到任何人死。」   「封神計劃是先死後封。」   「上天沒有資格斷定誰該死該活,就算是封神計劃也能有例外,為什麼一定要在商周交替時分,讓很多人死在戰爭之中?」   「你是想說,人總有一天會死?」   「嗯,人都是會死的,除了道士活得時間較長,那我可以同意在該殺他時動手,可是凡人就區區幾十年的壽命,沒必要搶奪他們的未來。」   「難怪元始天尊會崩潰。」紀雲曉輕歎失笑,「他本來訓練你以無情去達成封神計劃,可你現在多了幾分人性。」   「仙人。」姜尚坐直身,表情很認真,「神是要給人們幸福的,可是神若本身不幸福,他又憑什麼讓人們幸福?」   像繞口令般的話,讓紀雲曉想點頭卻又不知所措。   本是為了天劫,三教教主才決定開啟封神計劃,那是除了給人們幸福外,也能讓遭遇死劫的弟子們不需再重新修練,就能保有自身的修為的方法。   這算是個一石二鳥的計劃,可是天劫一直未現,商周交替的事卻搶先發生,再加上女媧的插手與聞仲的不死心,崑崙與金鰲的一戰像是終會到來。   已經脫離三教教主原意的封神計劃,朝著讓人們幸福的目標邁進,在不知天劫存在的道士與凡人眼中,他們之所以贊同計劃,是真的以人們幸福為考量。   在為了封神計劃努力的同時,他們也為著自己的希望邁進,商與周的交替在某些人眼裡還存在著可以扭轉的希望,殊不知,隱在這些之後的天劫已經蠢蠢欲動。   「是封神先完成,還是天劫先現?」紀雲曉喃喃自語的話,引來姜尚疑惑的一眼,「仙人?」   紀雲曉挑眉回以一笑,「呂望,如果一定要犧牲才能達成封神──」   「我不會讓犧牲存在於我的計劃。」姜尚很固執,紀雲曉啞口無言。   十絕陣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而他又固執在不犧牲的事情上,紀雲曉很怕好不容易讓姜尚變回最初的他,卻會在十絕陣上產生出不一樣的發展。   「仙人一直有事在瞞我。」面對姜尚問句,紀雲曉不否認的點頭,姜尚的臉色卻變了,「人定真不能勝天嗎?」   「也許──」紀雲曉不肯定也不否定,姜尚還想發問,卻見武吉破門而入,他瞪向他,「有事嗎?」   「魔、魔……魔家四將!」武吉指著城外急喘的回答,就在他話聲中,一票將領魚貫的進入,連哪吒三兄弟與天祥都到了,軍事會議就此展開。   西岐城外十萬精兵圍城,沉寂的氣氛讓城外像是無人之境,魔家四將治軍嚴謹,讓西岐城上的將領總覺得城外的兵卒都不像人。   「武吉,報告城外情勢。」姜尚收心面對軍情,武吉簡短說明了魔家四將圍城的範圍與軍隊可見的駐守規模。   「十萬精兵是嗎?」姜尚轉向黃飛虎,「魔家四將有什麼法寶?」   「魔家四將的老大叫魔禮青,擁有一把名為『青雲劍』的法寶,上有符印寫著『地水火風』四字,能夠以風火幻出劍陣;老二魔禮紅有一把『混元傘』,傘上有『裝載乾坤』四字,能購收納法寶與遮蔽日月;老三魔禮海有一面『風火琵琶』,撥動琴弦可催發風火還能以樂音傷人;老四魔禮壽有一隻『花狐貂』,形如白鼠一放至空中如同白象,脅生雙翅專門吃人。」   「魔家四將治軍如何?」   「嚴謹的軍事作風,讓屬下不敢發言,一片死氣沉沉卻總戰無不勝。」   聽完黃飛虎的報告,與面對張桂芳時不同,殿內寂靜無聲。   姜尚東看過來西看過去,除了哪吒三兄弟外,其餘眾人很有自知之明。   他拍拍手,「很好,各位都清楚,這次的戰役嚴禁一般人參加,即使請命出戰,除了將領外,兵卒隱於城中,若有萬一,請各位一定要懂得逃命。」   「是。」軍令一下無人不服。   姜尚再看向一旁,「金吒、木吒、哪吒與武吉,與魔家四將對戰就以你們四人為基礎,我是後援,萬一他們選擇由尋常兵士出戰,則以南宮適、辛免、辛甲與黃飛虎率兵應戰。」   「我呢?」姬旦總覺得自己總被略過,姜尚回看他,「四殿下請勿出戰。」   「先生此話有差,我們比諸其他大將是同等地位。」身為姬家人沒有怯戰的,姜尚看著眼前一票想上戰場的殿下,「那就一齊出戰吧!」   「謝先生。」姬旦為首行禮致謝,姜尚卻總有不安,紀雲曉看來一眼,「魔家四將比諸張桂芳或風林是不可同日而語,真要出戰請各位自行小心。」   一見他開口,諸將莫敢不從,會議在此結束。   ###西岐整整戒備了三天,魔家四將才終於請戰。   西岐北門前,商軍排列整齊,魔家四將站於前方,姜尚坐上四不像帶著眾將領來到,城門未闔,城內隱有為數不小的兵馬。   姜尚先禮後兵,「四位是魔元帥嗎?」   「少說廢話,姜尚,今日一戰是為了擒回黃飛虎,更要平你西岐。」   四將一同開口,才撂下狠話,身後兵卒已經向前,眼見他們以尋常兵士攻擊,姜尚向南宮適等人一揮手,隱在城內的兵士也跟著往前衝刺。   頃刻間西岐城前殺伐震天,而在戰鬥之中,卻古怪的存有一片空曠。   「凡人的戰爭是凡人的,我們的戰爭也純粹是我們的。」魔家四將再開口,手上兵器已經上手。   哪吒三兄弟與武吉眼看他們將動,「你們的對手是我們。」   雙方選好對手已各自廝殺開來,姜尚處於凡人與道士的戰爭中,卻總覺得不對,突然一懍,他已轉身,「南宮適鳴金收兵。」   話聲遠遠傳去,西岐眾將先是愣上一愣,片刻後全開始喝令屬下準備退回城中,眼看西岐將撤軍,魔家四將數聲狂笑,「來不及了。」   魔禮青法寶青雲劍出鞘,狂風中數道銀光飛射而上,幻影連連擴大竟成了一座巨大劍陣,眼看即將往地面射落……   「乾坤圈。」哪吒將手上金鐲一化射向魔禮青,魔禮紅見了他的舉動一撐混元傘,疾風飆然捲上乾坤圈一收,哪吒法寶已失。   乍見小弟法寶被收,金吒急退出戰圈取出法寶,「遁龍樁。」   三枚金圈分射上前,往魔禮青落下,魔禮紅卻再撐開混元傘,遁龍樁同樣被風捲去,木吒錯愕於兄弟的法寶皆連被收,不敢再放吳鉤雙劍,單以武器往魔禮青攻去。   卻在一眨眼的剎那,天上劍陣已經墮下,轟然聲裡劍光閃閃,多少士卒倒於血泊之中,商軍卻因有符咒護身,能讓青雲劍陣自動避開,於是全數毫髮無傷,更趁西岐軍潰散的瞬間,往未關的城門衝去。   眼看中劍的軍士沒有存活的可能,姜尚未免災情擴大,一拍四不像趕到城門前,以打神鞭擊出風勁暫時阻住商軍,直到大部份的將領已經避難。   「關城門!」軍令已下,就算城外還有多少未死的士卒,城門依然闔上,姜尚一人獨守在城門外,前方是黑壓壓一片的敵軍。   「姜尚。」哪吒見他危及,忙讓兄弟二人與武吉握上自己肩膀,風火輪一飆已全數退到城門前。   「你們先上去。」姜尚指指城樓,四人相望一眼卻敵不過他臉上的沉重,待四人上了城樓,他才看回魔家四將,「就我們來打,你要不要先收兵?」   「姜尚,你不想殺害平常人?」魔禮青呵呵恥笑他,魔禮紅更將手上混元傘撐開轉了三、四轉,頓時火焰濤天吻上西岐大地。   除了燒得一片焦黑的地表外,因青雲劍陣無法逃躲的士兵全在火的吞噬下,燃成焦塊,令人作嘔的燒灼味裡……   「魔禮紅!」姜尚忿怒大吼,打神鞭往前狂擊,蛟龍再現於空中,雷鳴聲響裡,滂沱大雨敲在火焰上,形成水火共舞的奇景。   水色壓得火氣漸散,商軍卻不曾動過分毫,他們身上的符咒已讓他們失去自主的能力,眼見在大雨下依舊無動於衷的他們,姜尚著實愣了很久。   「你不用擔心他們。」魔禮海冷笑,「現在站在那的,不過都是傀儡。」   要戰無不勝最重要的,就是要隨時都能犧牲的軍士,因此魔家四將的屬下只要身在戰場,就沒有自己的思緒,生或死看得是他們的主將而不是自己。   姜尚無言的瞪著他們四人,「你們沒有心嗎?」   不一樣是人,他們哪能無情的對待還在戰場中的十萬大軍?   「戰場上的婦人之仁只會壞事。」久違的一句話,由魔禮壽口中說出。   「魔家四將!」姜尚再揚打神鞭,卻不再往那群傀儡進攻,而是以遠端的四人為目標。   「青雲劍。」魔禮青不顧前方拍擊的鞭影,手上法寶一祭向著西岐城射去,城樓上的哪吒以混天綾硬是纏繞住西岐上方。   魔禮紅將混元傘往打神鞭一迎,勁風盤旋中,能打盡一切的打神鞭,偏打不得佛門中人的魔家四將,就在混元傘的滾動下,姜尚法寶脫手。   「花狐貂。」魔禮壽更落井下石的放出魔獸,一隻白鼠躍出皮囊,轉瞬化為巨大白象飛往西岐。   青雲劍陣對上混天綾,劍身雖被阻隔,劍氣卻往下宣洩,才聽得城內傳出哀嚎,一道詭異的白霧由西岐宮內向外擴散。   如陽光般亮澄的白霧,細細盤旋滲透,不一時便完全遮掩住西岐城,除此之外更纏繞上青雲劍陣將其腐化。   魔禮青見法寶受損,忙將氣勁一抽收回法寶,哪吒四人癱軟於城樓上,才鬆一口氣又見花狐貂衝來。   「仙人。」姜尚回身一喊,一道人影快速的擋於花狐貂之前,紀雲曉右手一張,花狐貂像認錯主人般化回白鼠立於他的掌中。   「怎麼可能?」魔禮壽連甩著皮囊呼喚,花狐貂就是賴在那人手上不動,紀雲曉並不想留下它,將手一抖,白鼠再化白象飛回真正的主人身旁。   魔禮壽忿忿的收回花狐貂,魔禮海見此將風火琵琶一彈,魔音伴著狂風烈火往前吹襲,姜尚失去法寶只有一死的命運。   誰知,城樓上坐在一隻古怪生物上的『他』,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捲襲著整座西岐的白霧也護在姜尚四周。   「今天一戰的成果,還不夠嗎?」他的聲音不大,卻恰恰傳到四人耳中,魔禮青心知勝不過他,「算我們給你一個面子。」   老大都開口了,其餘三人也無異議,當下鳴金收兵,徒留一片狼藉。   姜尚身旁的白霧消散,他搭著四不像往前探看,卻見死屍纍纍無一個活口,再回到西岐宮中,兵卒人數一點,今日一戰竟死上一萬多人、九員大將,更有六位殿下亡故。   初戰魔家四將,西岐敗得十分慘重,城內不禁人心失落蕭索。   姜尚不知如何面對一切,獨自一人回到磻溪去了,免戰牌高掛城樓上,卻止不住魔家四將的殺性,日日都見商軍架起雲梯猛攻。   若非紀雲曉喚出的白霧喝止了魔家四將用法寶的野心,光以各員將領守城恐怕西岐早毀於一旦。   日子就在一方攻、一方守中渡過,很快過去了三天,在白霧遮掩中,商軍的連日搶攻反被殺傷無數,至於守城將領反而都無大礙。   面對這情景,魔家四將無奈的停了攻勢,等著漸漸稀薄的白霧退去,打算那時再以法寶攻城,在這段期間內為讓西岐糧盡,十萬大軍四面包圍。   ###磻溪裡清悠的茅廬中,姜尚懊惱的抱頭縮在牆角。   紀雲曉邊衡量手邊能源,邊看著他,「二個月後白霧散盡,西岐糧食卻能撐上四個月。」   「仙人,我是不是很沒用?天真的以為不需要任何犧牲,卻讓那麼多人死在眼前。」聽而不聞紀雲曉的話,姜尚一味說著自己的缺失。   「呂望,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的,你的想法沒錯,只是你料不到魔家四將比聞仲還狠罷了。」   「我不是料不到,而是與張桂芳一戰後,我以為──」   「以為戰爭就是會很簡單?」   「是啊,我天真的以為。」姜尚由牆角移出,改坐到窗下,陽光細細由窗縫射來,點出幾分溫暖。   紀雲曉關上計算機起身,直走到他身旁肩並肩坐著,「你會因為魔家四將的所做所為也想殺害商軍嗎?」   「他們……是無辜的。」姜尚本想答是,卻又囁嚅的改了答案,紀雲曉拍拍他的肩,「堅持自己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後悔。」   姜尚深深瞧著他,臉上卻笑不出來,「我很久沒見那麼多人死了。」   「所以下次你就要記得先想透一切,不要臨陣發令。」紀雲曉給個建議,姜尚又接話,「嗯,也要多收集將領的數據,更要和黃飛虎多談談。」   「好多了嗎?」紀雲曉改個輕鬆的坐姿。   姜尚歎口氣後笑了,「如果一次的打擊就放棄,會對不起已死的他們,更何況封神計劃是不能停的。」   他能這麼說就好,紀雲曉挑眉一笑靠上他的肩,二人同坐在陽光灑落中,遠方的鳥鳴不絕於耳,在這兒似乎可以離戰爭很遠很遠,卻偏又近在咫尺。   「南宮適與散宜生雖然擅於處理政務軍機,你卻不能待太久。」   「我知道,仙人剛說二個月是極限,而我還能借北海水為盾擋上一陣,之後就得看元始那老頭會不會派人過來?!」   「封神一日未完,你就不用擔心他,倒是你什麼時候回去?」   「不能再放鬆一下?」   「都放鬆三天了,你還不回去?再下來的二個月,你得花時間去安定人心。」   姜尚明白這是身為西岐丞相的工作,閉眼享受最後一絲溫暖的楊光後,他已和紀雲曉起身往外行去。   此刻的西岐仍在被商軍包圍中,不一樣的是,姜尚與紀雲曉的回歸讓每個軍民都暫時安下了心,時間很快的就過去了二個月。   白霧消失的剎那,彷彿宣告了即將到來的破壞,魔家四將喜見再無阻礙,法寶各自準備施放,西岐城樓上,姜尚再次作法。   一道風信幽幽捲入崑崙山內,元始天尊將法寶琉璃瓶中的三光神聖淨水一潑,一陣水氣遮蓋住西岐城的同時,遠方的青雲劍、混元傘、風火琵琶、花狐貂奔馳而來。   天地為之震盪,陰雲四合,冷霧彌空,風火雷鳴交集響起。   一直鬧到三更時分,魔家四將才收寶回營,原來四種法寶共用有個特殊能力,就是能轉眼將一處平地變成水窪,殊不知姜尚早借得北海水,魔家四將還沾沾自喜的以為大功告成。 第四十一章 妙道真君     當北海水退離西岐,魔家四將看著完好如初的城樓為之傻眼。   「老大,是我作夢,還是昨夜我們真有施放法寶去西岐?」   「老三你沒做夢,我們昨夜是有放法寶,可是幾時辰前才見西岐成為水窟,怎才睡上一覺,西岐城又像沒事般?」   「說不定是我們做了同一個夢。」   「老四你是睡昏頭羅!我們一同施放法寶後的隔天都會特別累,你現在的身體情況不正是這樣嗎?」   「老二說的對。」魔禮青證實了三人昨晚果真有過行動,不過,「姜尚既能一再的讓法寶失效,還要續攻嗎?」   「他一人就能擋住我們四人的合攻,等我們累了,西岐還有數名將領可以使喚,為了保存實力以圍城為主,就不信他們的存糧可以撐上多久。」   對魔禮紅的話,沒人有意見,魔禮青便照著提議讓士卒繼續圍城。   眼看又過了二個月,姜尚無法解圍,魔家四將也不再攻城,二方雖僵持不下,卻獨有西岐的糧食逐漸告盡。   「仙人,再二天就沒糧食了,元始天尊真會派人來嗎?」姜尚站在糧倉前發愣,紀雲曉卻往上一看,「來了。」   「來了?」姜尚疑惑的看去,上方二名道童乘雲躍落,向他一拜,「師叔。」   「你們是誰的弟子?」   「我們是金頂山玉屋洞道行天尊的弟子,他叫韓毒龍,我是薛惡虎。」左方的道童指著右方的道童介紹,姜尚喜出望外,「你們是來送糧的嗎?」   「是的,師叔。」薛惡虎由豹皮囊中取出一個裝滿米的碗口大的斗兒往前一遞,姜尚命人接過送進糧倉。   等不上半天,由斗中狂冒增添的米竟然填滿了糧倉,更由氣樓上都淌出米,而且每取往外出一點,米又會多冒出一點,看在紀雲曉眼中,簡直就像民間故事裡的聚寶盆。   西岐沒有了糧食的問題,魔家四將卻在城外一個月守過一個月,眼看時間都要過去一年了,他們終於撤了圍城請戰。   聽見城外的喧嚷聲,哪吒等人皆想出戰,姜尚還在沉吟,又由天上落下一人,此人一身白袍戰衣,眉清目秀卻在額際多了一隻未睜的神眼,整體看來像個溫儒書生,反不像個武將。   「師叔。」他拱手一拜,姜尚好似見過他,「嗯,待我想想,對了,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的門下,清源妙道真君楊戩是嗎?」   「只見過一面,想不到師叔還記得?」   楊戩看來一派溫文,姜尚倒想起玉鼎對他的評語︰『看似和氣,實則殺性頗重,其神眼一睜,幾近無人能自他手底生還,改日他去助你,信他用他卻還得能阻止他。』   「你師父該很懂你?」姜尚微微示意,楊戩一愣後笑了,「請師叔多指教。」   「指教是不敢──」姜尚話未完已被哪吒打斷,「你們閒聊夠了嗎?城外魔家四將正等著呢!」   一說到這,姜尚才想起緊急軍情,眼光一瞥,「楊戩率五百兵卒上陣,馬成龍為副手,哪吒壓陣,若見情勢不佳以讓兵卒逃命為優先。」   軍令方下,已有二人躬身領令,楊戩跟著馬成龍、哪吒點兵出城,城外魔家四將直喊到口乾舌燥才正喝杯茶休憩,城裡總算有人來了。   「唷,終於有人了。」魔禮青才想迎戰,魔禮海已經搶先,「老大,上次那一戰我什麼也沒玩到,這次該我上了。」   「上次是你自個兒出手太慢──」魔禮青才想反駁,已被魔禮紅拖回,「老大,就讓老三和老四去,你我坐在這喝茶看戲,等下一場再由我們上,分批進攻樂趣也大點,不是嗎?」   眼看實力最強的老二都開口了,魔禮青只好讓魔禮海與魔禮壽出戰,等雙方會師完畢,楊戩拍馬上前,「請問二位是魔家四將中的誰?」   「老三魔禮海與老四魔禮壽。」二人同聲回答,楊戩笑吟吟的點頭,已將法寶三尖槍取出,「我們來戰吧!」   魔禮海見他斯斯文文就懶得與他打肉搏,手上風火琵琶一起,魔音還待彈出,楊戩將袖子一放,另外的法寶嘯天犬已經擋在兵卒面前,哪吒一聲令下,兵卒開始往回逃。   「想跑?」魔禮壽把花狐貂往上一扔,一頭巨大白象飛撲過去,一口咬住馬成龍上半截,就將他分食落腹,吃完一人才想再尋其他兵卒,花狐貂身前卻被嘯天犬擋住。   風火琵琶倏然響起絕美音色,天地彷彿一靜,人人心頭一空,腦海裡冒出人生中曾有過最好的畫面,行動全數暫停。   「老四。」魔禮海往前一揚首,魔禮壽會意的將花狐貂一移,卻沒想到嘯天犬也跟著移動,「老三,那只怪犬原是個法寶。」   「法寶?」魔禮海挑起弦,一半音色猶在夢幻,另一半卻帶著殺意筆直奔騰,嘯天犬一見殺音襲來,口中一嘯音波往前回擊。   二道聲音在空中一觸,爆出詭異的刺耳音波,本被迷住心神的兵卒全數回神,愣愣的呆了好一會,又在哪吒呼喝聲裡舉步逃跑。   不一時,兵卒全數撤盡,哪吒宣告關城門,城外僅剩他與楊戩二人。   「那頭怪犬不簡單,叫啥名字?」魔禮海對它很感興趣。   楊戩卻在他某個字眼後,額上神眼睜開,「它不是怪犬,它叫嘯天犬。」   「嘯天?」魔禮海連連點頭,「原來是和風火琵琶同出一人之手的嘯天犬,若再得到它,我的實力該倍增不少。」   「你想得美,我的法寶哪會讓人。」楊戩說話的態度一變,手上三尖槍已射向魔禮海,又聽琵琶聲起,三尖槍頓了一頓,轉眼又加快速度射去。   不敢相信自己的音波無效,魔禮海要避已是不及,卻聽聞一曲悠然的琵琶聲響,那和自己是不一樣的曲音,柔柔細細的捲住三尖槍,將它導向一旁。   射空的三尖槍在空中呼嘯,自轉一圈後又回到楊戩手上,他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在那的是一個神情淡漠的柔美女子。   「你是何人?」發問的不是楊戩,而是被救的魔禮海,旦見她衣角飄揚就由旗桿上躍落,「奉聞太師之命,前來支持。」   一聽是太師的命令,魔禮海的態度隨及變得恭敬,「多謝相救。」   「我的琵琶聲不適合打鬥,僅能負責相護,請四位將軍多指教。」玉石輕巧行禮,魔家四將全集合向她回禮,「才請你多指教。」   眼見又多出一人,楊戩卻收回了嘯天犬,眼光流轉間像在打什麼主意。   「好了,寒暄夠了就請繼續動手。」玉石笑吟吟的轉身,楊戩望著她的微笑倒是愣了下,才醒過神忙抱拳相問,「請問你是?」   「軒轅墳中的玉石琵琶。」玉石隨口一答,身影忽隱忽現,須臾間又不知去了何處,魔家四將卻不在乎她的消失。   魔禮海的風火琵琶又響,楊戩一時分神,樂音竟像鎖鏈般,纏住他的四肢。   「花狐貂。」魔禮壽再喚回花狐貂,它的方向一改就衝著楊戩張口咬下,同樣是先將人咬去半截再分食,哪吒眼看他被花狐貂吃下,只得無奈的駕起風火輪迴城稟報。   ###傳達死訊的哪吒是一臉遺憾;聽聞死訊的眾將是一臉沉重;偏姜尚卻是一臉笑意。   「姜尚,你好歹有點人性,他人都死了,你居然半點難過都沒?」   哪吒氣到想噴火,姜尚卻看向一旁,「仙人覺得會成功嗎?」   「清源妙道真君身懷九轉元功與七十二般變化,哪有可能不成?」   「嗯,他來的正是時候,花狐貂的威脅沒了,再接下來的三樣法寶,如果能盜來混元傘,一切就可以輕鬆結束。」   「不過有個小意外。」紀雲曉看著螢幕,「楊戩……睜眼了。」   姜尚定定瞧他,視線猛然一轉,「哪吒,楊戩對敵時,額上神眼睜開了?」   「是沒錯啊!」哪吒吶吶回話,姜尚多想仰天長歎,果然城外驟然傳來爆裂聲,一連串的哀嚎四起。   這股慘叫聲大到連西岐深宮內都聽得見,由此可知外頭有多少人遭殃。   「你不去看看?」紀雲曉問了,姜尚也只能動了,「我去。」   哀怨的他忘了發號施令,逕自坐上四不像出城,身後一票將領呆在那。   「楊戩的九轉元功能防止身體上的傷害,七十二般變化則可隨時隨地將自己轉化成他要變的模樣,於是此刻花狐貂肚內,可能十分難受。」   紀雲曉解釋完,眼前眾人終於明白,哪吒還想再問。   他卻看向城外,「楊戩的個性溫和,卻不限於額上神眼睜開的時候,他會比平常無情許多,於是請諸將莫被他外表所騙。」   聽到這話再伴著外頭的慘叫,人人全數當真,連哪吒也忙著點頭。   「現在就看外頭怎麼安撫了。」紀雲曉對這有興趣,不過他手上畫面一換,就可輕鬆觀看,而另外那群好奇的將領,只能急奔出殿往城樓上去。   當他們到達城樓時,姜尚的四不像正在花狐貂上方盤旋,劇痛中的它眼見有食物在飄,身影全跟著姜尚動,一旁恢復意識的商軍忙逃跑去。   而姜尚等他們全逃光了,才瞪向魔家四將,「你們法寶失控也不管嗎?」   魔禮青被這麼一問,看向魔禮紅,「你有辦法嗎?」   被問的他再轉看向魔禮壽,「你是主人,好歹該有法子吧?」   「這算是吃壞肚子,誰叫它沒吃過懷有正氣的道士。」因此身為主人的魔禮壽無法可想,魔禮海倒是有方法,「先用風火琵琶困住它。」   風火樂音隨著琵琶聲竄往原地打轉的花狐貂,不一時已密密麻麻的將它困在中央,這時它的哀痛聲亦驚動了玉石,一道柔美音色傳出撫住了痛苦的它,和它肚中狂怒的楊戩。   撫慰的音色令楊戩怒氣漸失,才剛恢復理智就聽見姜尚密音傳來的計劃。   計劃傳達完,花狐貂也恢復了白鼠外表,姜尚才駕起四不像回城,心裡卻有些不安,玉石琵琶精與楊戩?應該不會吧?!   四將才懶得理天上飛著的姜尚,魔禮壽忙將花狐貂抱回營去。   這日一戰雖然成功,卻讓花狐貂產生暴動,以損失的士卒與營帳看來,今天說不定他們才算敗戰的一方。   夜晚三更時分,花狐貂因為精神不濟,被魔禮壽外放出去覓食。   它才想化成白象四處吃人,卻覺心臟一痛摔落地面,楊戩化為一道輕煙由它口中飛出,再將瀕死的它抱回西岐。   才進到相府,楊戩就受到哪吒的歡迎,「居然真回來了。」   「你們都知道了?」楊戩看著府中同帶著一抹笑的他們,姜尚拍拍身旁的位置,「就等你一個。」   順從的在姜尚身邊一坐,楊戩將懷中的花狐貂放到桌上,「這要怎麼處理?」   「它還沒死嗎?」哪吒伸手戳戳它,卻又在它顯出一臉可憐相時,「不要殺它,如果它會聽天祥的話,這可以給他當寵物兼侍衛。」   黃飛虎一聽有理,「天祥自懂武後,就不知道要怕,把花狐貂給他,倒也能讓我們這票親屬鬆一口氣。」   「那,就得先救回它才行。」姜尚轉眼看向身旁,紀雲曉回了一笑,手上鼠標選出程式,再打上幾個鍵,原本桌上要死不的花狐貂,轉眼又蹦了起來。   它瞇緊雙眼一派暴虐,牙關開闔像隨時又要變身吃人,才見它的模樣,人人自危全避到楊戩身後,見廳中這模樣,紀雲曉又敲下幾個鍵,突然它的動作停頓,轉眼就變得像只超乖的小白鼠。   「我已經設定天祥是它主人,除了天祥外,它不見得……會聽別人的話。」紀雲曉的話是白說,因為哪吒早已伸手,旦見它咬上哪吒指頭──本該哀嚎的哪吒卻冷冷瞧它一眼後,「夠骨氣。」   一確定它夠格當天祥的寵物,哪吒帶著咬住手指的它飛奔出門。   紀雲曉忍不住笑了,廳內也滿是笑聲,過了半晌,姜尚才止住笑的看向楊戩,「接下來就要勞你去盜混元傘以及我們被收去的法寶。」   「那該不是難事。」楊戩點點頭起身,就在眾人旁觀下,他成功化為花狐貂的模樣,往相府外飛去。   見到楊戩秀出的變身能力,廳內掌聲與讚歎聲連連。   「很好。」姜尚拍掌吸引眾將注意,「魔家四將最恐怖的法寶就在於混元傘,等明日楊戩盜來後,我們就沒啥好怕,再下來的戰事又得麻煩各位將軍。」   「任憑先生吩咐。」眾將同聲答話,姜尚到此解散了聚會。   屋外的月又漸圓,一道巨大的飛象影子正在天際飛翔。   假花狐貂回到商營,魔禮壽見它未吃人,還想是肚中的道士尚未消化完,只好將它放回豹皮囊中,天色已晚,四將在四更時終於上榻休憩。   一等到鼻息聲四起,楊戩鑽出豹皮囊化為人形,見前方四人睡得死熟,他才偷偷靠近四人,方想伸手摸上混元傘,卻見屋外一道人影佇立。   那人靜靜瞧著屋裡良久,卻什麼舉動也沒做,時間漸漸消逝,楊戩心急將四人榻前的法寶全抱了就想抽身,不料手滑僅剩一把傘在手。   其他法寶墮地一響,魔禮紅將醒未醒,他只好往化清煙穿門而出。   睡眼惺忪,魔禮紅見地上掉了二樣法寶,還以為是老大和老三沒將法寶掛好,打著哈欠下床將二樣法寶掛回,一時未細看,他還不知已掉了混元傘。   門外楊戩蹲著,直到門內再無聲息,他才預備回西岐,就見她站在那。   「若讓你盜了寶,這一戰是必敗。」   「不然你想如何?」   「都讓你順利盜了寶,怎還問蠢話?」玉石笑笑轉身,「魔家四將在或不在都與我無關,你能盜寶是你的本事,亦是他們的不成材。」   玉石的修練本就類似正道,因此魔家四將的狠辣手段早讓她不滿,於是雖見楊戩盜寶,她也無動於衷。   聽完此話,楊戩靜靜行個禮,已隨清風奔回西岐,玉石回首望著他的身影,卻無端的發愣。   楊戩趁夜回到西岐,讓姜尚將各人的法寶與混元傘收起,事情一完,他又忙著回商營去當個內奸。   次晨魔家四將醒來後,本想出營宣戰,卻發現掉了魔禮紅的混元傘,當下忙問巡邏將士,卻人人都答不見人靠近營帳。   魔禮紅氣得又叫又跳,其餘兄弟忙著安撫也忙著去找,全無心於軍情。   ###青峰山紫陽洞內,清虛道德真君正叫來黃天化。   「師父有事嗎?」   「你可下山與你父親相會,這是法寶鑽心釘、火龍鏢與靈獸玉麒麟。」清虛道德真君將手上事物往前遞,更把身後靈獸一趕。   黃天化接過法寶,坐上玉麒麟,才待出發,清虛道德真君卻擋在洞門前。   「師父還有吩咐?」   「你雖是被我逼上山來,但你依舊是我徒弟,自己要謹慎小心,多保重。」   捨不得的再勸幾句,清虛道德真君方離開洞門,黃天化定定看他良久,方拍了下玉麒麟,風雲起自它足下,轉眼來到西岐城。   黃天化會見了眾兄弟與父叔後,被送到姜尚面前。   「久未見了。」姜尚溫和笑著,黃天化隱約感到變化,卻說不出是在哪。   「道德派你下來,該是有信心打倒魔家四將,天化,你想先休息一天,還是即刻出戰?」   黃天化猛然一笑,「師叔的態度變了,害我呆了下。」   「你也發現了?我們之前相處也沒多久。」   「是不是真心的話語很容易分辨,再加上師叔的態度又輕鬆不少。」   姜尚回以悠悠笑容,「你要先上陣還是先休息?」   「先上陣。」黃天化雖遠行卻不覺得累,姜尚亦不反對的傳令開戰,才聽得城樓上戰鼓連響,西岐城門已開。   魔家四將才為法寶被盜一事急躁不安,又聽戰鼓連催,「你們繼續找,我先去忙,待會兒就回。」   魔禮青撂下話,出營點選了兵士出戰,來到西岐城下,又見對方單槍匹馬,「想來送死嗎?我成全你,還不快報上名來。」   「我乃黃天化。」他手握火龍鏢蓄勢待發。   魔禮青沒多少時間可花費在這,手上青雲劍往上一祭,劍身盤旋分化,轉瞬又成了一座巨大劍陣往下一墜。   一見劍陣將落,黃天化手上火龍鏢已出,火光白煙疾射上前,詭異的在劍影之中穿梭尋找最初的那把青雲劍。   火龍鏢具有的鎖定功能,成功的在幾次轉折後,撞上了本尊,鏗鏘聲裡火花四濺劍身一蕩,虛幻分化出的劍陣為之消失。   盤旋不止的青雲劍由上方掉落,魔禮青匆忙接劍,黃天化卻悠哉的接回火龍鏢,此刻魔禮青才憶起,「陳桐的火龍鏢?」   那個昔時可以和青雲劍分庭抗禮的火龍鏢?   「沒錯。」黃天化點頭,魔禮青見他火龍鏢在手,不願再讓青雲劍冒險,只好取出他少用的金剛鐲向上祭出。   與青雲劍相似卻不同的金剛鐲,在空中一圈圈的分化擴大,上下震動不定的金色鐲身反射陽光,奪人視線同時,呼嘯的聲響又欺人耳力。   被刺眼的光線一照,黃天化一手遮目,卻聽著由四方傳來的晃動聲,一時無法鎖定目標在何處,眼見他危及,城樓上的天祥差點想往下一躍。   哪吒眼尖伸手將他扯住,另一手乾坤圈隨及脫手。   魔禮青本想大功告成,誰知金剛鐲才靠近黃天化,那該死的乾坤圈已先一步磕上金剛鐲,以質材比較,金剛鐲硬度較差已應聲碎裂。   「我的法寶?」魔禮青大怒,青雲劍又準備祭出,哪料黃天化視線一恢復,「鑽心釘。」   才聽見對方喝聲,魔禮青手上的青雲劍竟已墮地?   胸口一陣刺痛彷彿血正往外狂冒,他愣愣低頭一瞧,真有個大洞開在自己胸前,嗡嗡飛鳴聲由背後響起,他才想回頭卻身子一偏倒地,這一次他再沒機會回營。   商營裡的三人全感受到心口上的疼痛,老大的氣息一散,他們已各自出營。   「是你殺了我們老大?」魔禮紅雖法寶被盜,卻仍提劍往前一趕,黃天化火龍鏢來不及發,只能拿來格擋。   「我們要拿你的人頭上祭。」悲忿的魔禮海抱起風火琵琶,眨眼就要彈出樂音,這時魔禮壽正將手探進豹皮囊,卻不料被假花狐貂咬了一口。   他抽手大嚷,楊戩卻化為人身,手中三尖槍一刺,魔禮壽倒地不起。   魔禮海與魔禮紅驚見此幕,手上動作一頓,黃天化連退數步,手上鑽心釘往前連發,這次他們倒是瞧見了鑽心釘的模樣。   那是一群速度飛快的特殊黃蜂,振翅嗡嗡聲裡,它們像無阻礙般的穿透二人胸口,血色連揚下,二具軀體先後落地。   魔家四將一向狠辣待人,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死的一天,於是個個臉上滿是不信,而他們身後的部屬,卻全雙眼發愣的舉起刀劍……   黃天化來不及問他是誰,時間只夠飛撲上前,抱著他往地上一滾,多少槍劍直往這砍來刺來,他們二個面對道士是行有餘力,卻在對於普通的軍士,僅能狼狽逃跑。   直在地上滾了一陣,見士卒們腳步緩慢尚未逼近,二人飛快起身,卻被他們由四方包圍。   「你自己該能逃掉?」黃天化問他一句,楊戩指著自己,「玉鼎真人徒弟、楊戩,我有逃跑的能力。」   黃天化回以一笑頷首,「那就準備各自逃生。」   他才想土遁回西岐,卻發現土壤有變,「這是?」   「魔家四將擅長以咒術控制士兵,卻沒想到他們連自己的身體也下達了同樣術法。」楊戩攬上黃天化的肩,「勸你別往後看。」   背後砰然的腳步響著,不像是普通人所能有,竟將大地震動的上下起伏。   黃天化相信背後的東西一定很不順眼,「你有什麼打算?」   「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先去取了風火琵琶,我們再逃到上空,你以火龍鏢、我以風火琵琶將他們收拾掉。」   「好。」黃天化一答卻又愣了,「你說的『他們』不會包括眼前的士兵吧?」   「魔家四將一死,沒人能解開他們身上咒縛。」楊戩的臉色很差,黃天化懂那種感覺,「要不是他們現在已死,我還真想再砍他們個上千刀。」   「說這些都沒用。」楊戩一歎,袖中已躍出嘯天犬往遠端地面上的風火琵琶奔去,二人背對後方,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趕在背後生物到達前,是一隻靈犬先到。   楊戩拉著黃天化往它身上一坐,二人一獸的高度漸升,待他們回頭一瞧底下的是已結為一體的人身四頭生物。   魔家四將本就高大,再將四個軀體結合為一,更是高度驚人,難怪他的一步可讓大地為之動搖,楊戩與黃天化手上法寶早已備妥,卻怎樣都無法施放。   底下的士兵都是無辜,他們此刻是不知也不能逃,二人心情為之沉重。   可底下的巨人卻仍一步步靠近,就在他們一定得射出法寶時,赫然傳來一曲幽然似夢的琵琶。   在琵琶樂音的帶領下,士兵們全朝著一個方向行去,他們速度超乎常人的奔回商營,而在軍營前有一名女子以琵琶弦勾勒出一個陣,護住一切。   「我們上。」楊戩一化身為魔禮海彈起風火琵琶,黃天化也跟著放出火龍鏢,就在大火與狂風助長中,巨人處於烈焰裡,哀號慘叫聲由四個人頭發出。   大火直燒盡了巨人軀體,楊戩與黃天化方將法寶收回,大地上殘餘的火苗也因城內祭出的打神鞭喚來雨水澆熄。   西岐對上魔家四將的一戰,到此終算完全結束。 第四十二章 聞仲出征     東、西、南三路探子飛奔回朝歌,聞仲與紂王在九間殿上聽取最新消息。   遊魂關竇融終於大敗姜文煥,使東方暫時不敢妄動;三山關鄧九公之女鄧蟬玉亦大敗鄂順;汜水關韓榮卻報,魔家四將已兵敗西岐。   「連魔家四將都敗了。」紂王臉色凝重,號稱只在聞仲之下的魔家四將居然會敗於西岐,這是否意謂著商將滅亡?   聞仲眼看紂王的失落,「一時的打擊就想放棄,商才會真的亡國。」   「那接下來該派何人前往?」   「陛下現已恢復,朝中大小事當還諸陛下處理,此等叛逆就交由我。」   「可我脫離時事太久,朝中事務仍是一知半解。」   紂王找的不過是個藉口,聞仲曾心偏西岐,若是由他出征,說不定在長久的攻伐裡,他真會叛離朝歌。   雖覺理由牽強了點,聞仲倒不意外看出紂王眼中的防備,君臣二人靜靜對望,卻是誰也說不出話。   「如若紂王陛下不放心,何不讓我陪聞道兄走一遭?」   突來的話響自殿外,旦見一人穿過視若無睹的武士們逕自出現,他雖用詞像是客氣,但直稱紂王再加稱陛下,一句話讓人聽來反覺得諷刺。   「你是誰?」紂王剛喝問,他便看向聞仲,「道兄今日竟不識我?」   聞仲冷冷睨他一眼,須臾間腦中閃過太多事,最後剩一句,「趙公明。」   短短三字承認自己知道他,可聞仲不以為十絕陣已能出戰。   趙公明亦懂他的疑惑,「十絕陣後三陣把關人撂下話來,說是聞道兄不親去,是誰也請不動他們。」   「其餘七陣已經成形?」聞仲一時忘了紂王,心思全放在十絕陣上,而龍書案上的他卻無怒色,僅是靜靜細聽。   趙公明是聽說過,從前的紂王算是明君,現看他這模樣,「說不定商朝還真有望?」   「你的話離題了,其餘七陣呢?」   「申公豹說服頭五陣,菡芝仙亦說服一陣,我也只說服一陣,其餘三陣說不見你人影,是絕不會點頭,於是我才會厚顏到訪。」   「另外三陣是誰?」聞仲早離開金鰲許久,會記得他的人該不多。   「金光陣的金光聖母,紅水陣的王變與天絕陣的秦完,這三人在金鰲都是老勢力了,當初雖沒跟你離開,卻不代表他們忘了你。」   趙公明話中還帶了幾分妒嫉,聞仲搖頭笑了,「你果然不喜歡讓人看穿你,連這種小氣量的反應,你也裝得出來?」   沒想到自己的面具對他無效,趙公明恢復笑臉拍掌,「不愧是聞道兄。」   「我看亦不用再廢話。」聞仲轉身看向紂王,「臣需親去才邀得齊道友擺陣迎戰西岐,朝中大小事自有微子、箕子等老臣可以輔助,還望陛下放行。」   「若我不放行,似乎就是昏君。」紂王語帶自嘲,聞仲蹙眉望他,「陛下何出此言?」   「太師總是這樣,在君臣上劃出介限,無論是誰都跨不過這道籓籬。」紂王沒有正面回答,雖是暗歎卻又在頃刻間改變態度,「太師既心意已決,朕也無意阻攔,尚祈太師自行珍重。」   由我再變回朕,像說明了紂王的失望,聞仲雖懂他的心情,卻在十絕陣上無法妥協,趙公明看他搖擺不定倒是笑了,「道兄的表情還真稀奇。」   聞仲瞪去一眼,趙公明卻看向紂王,「紂王陛下,你亦不是個孩子了,事事都想有人幫手,你將會失去更多,不成熟的態度只會換來後悔的結局。」   紂王聞言一怒卻礙於聞仲在場不好發作,當下臉色一黯,「謝道長教訓。」   趙公明見此不屑冷笑,轉看向聞仲,「道兄慢來,我先行一步。」   「不送,煩先代我邀齊眾人至白鹿島上。」   「道兄是想先看陣?那豈不是不信我?」   「與信不信誰無關,十絕陣說大不大、說小亦不小,若不知其規模,陣營到西岐城前是要安在哪?」   聞仲果是擅戰之人,腦袋裡全裝滿行軍佈陣之事,趙公明這次眼神中倒真有幾分妒意,「僅遵道兄之令。」   話聲一落,趙公明身形竟以殘影一道道的方式出了九間殿,其速度似慢實卻快上常人許多,聞仲直到他消失才看回紂王,「請恕臣告退。」   面對聞仲請辭,紂王一番怒氣未洩,隨意擺手就當准行,聞仲面對他的散漫,神情雖未變卻在踏出九間殿的路上,感到步伐的沉重。   ###金鰲島分支白鹿島上,十名道人或坐或倚的散佈在鹿群之中,他們合稱十絕天君,這稱呼類似崑崙山偏好以仙人自稱,金鰲則偏好以天君自稱。   在十人前方的是三人正在談話,其中一人是趙公明,其餘二人是……   「聞仲面子果然不小,公明是不是妒嫉了呢?」   妲己看出趙公明心情不佳的原因,他卻回以邪笑,「說妒當然會,好歹金鰲換我當家百多年,偏他說話竟比我有份量,不妒才是矯揉造作。」   「公明道兄的面子亦不小,連畏事的寒冰陣袁角,亦不是讓你說服了?」   「芝仙師妹少捧我,倒是申公豹上哪去了?」   「那傢伙在完成前五陣的說服後,和玉石說了要去大鬧西岐,詭異的是西岐與魔家四將的一鬥,偏只瞧見玉石出現,他卻是下落不明。」   妲己也覺得古怪,雖看得出申公豹未死心於崑崙,不過明顯得是,十二仙人之一的『他』是申公豹唯一不恨的,那他的失蹤代表什麼?   「申公豹失蹤了嗎?」菡芝仙像知道什麼內幕的反問,趙公明與妲己忙瞧向她,「你知道他去哪了?」   「他本打算和玉石去鬧西岐,卻在四聖死時感應到某人的出現,他喃喃自語說什麼︰『他插手是不希望把事情鬧大。』說完這話,他發呆了幾天,到玉石邀他去西岐時,他才說了要去興風作浪。」   「興風作浪?」妲己眼神一轉懂了,「原來是不想和『他』正面衝突,另外找幫手去了。」   「這個『他』會是誰呢?」趙公明挺好奇的,而三人本還各有話要說,卻見天上一道黑煙散佈,沉重的束縛感冷冷傳來──「聞仲到了。」三人齊聲一喊,那散坐各處的十名道人全起身相候。   明朗的天色裡,存在感獨特壓迫的他隱於黑麒麟奔馳產生出的黑煙內,無數道視線停在天際,等待的時間像是特別漫長。   天上煙塵裡,一隻巨大黑麒麟四隻昂揚奔出,黑煙在它背後急隨,才眨眼間,它緩緩降落大地,黑煙飄然散去,在它身上的人影一閃已然落地。   人人視線全糾結在他身上,他卻恍若無所覺的一笑,「聞仲遲來了。」   他一開口彷彿打破在他到之前的那股沉重氣息,當下十絕陣的把關人全湧上來,「道兄客氣了,您日理萬機遲到是應該的。」   這十人原都是金鰲島的舊人,對聞仲本就對趙公明熟,於是真見他由朝歌趕來,早將趙公明拋到腦後。   妲己笑吟吟的看向趙公明,一旁的菡芝仙竟也捨他奔向聞仲。   「公明心情如何呢?自認是金鰲幕後黑手的你,看見即使逕自遠去卻不曾被忘的聞仲,會不會有所不滿?」   趙公明心情雖差,卻不是個讓人隨意取笑的料,他回看妲己,「就像你對姜尚所懷有的心情嗎?」   此話一出,妲己臉色一沉,「你怎知道?」   「如要偷窺,下次請別選在月圓之夜,你的身影與香味還挺礙人的。」   「原來你不笨亦不差,我們就省掉對彼此的不滿,真心合作吧?」   趙公明還以為妲己一怒,就該拂袖而去,沒想到,「算你成材。」   二人不再拘泥口舌之爭,同舉步往聞仲邁去,卻在到達時聽見數聲歡呼。   「十絕陣真成了。」自各別學了一套陣法在身,他們十人雖偶會聚首卻沒想過真有合作的一天,可今日十絕陣卻真要再現人間!   聞仲處於眾人歡呼聲裡,神色卻仍是淡漠,他飄移的視線對上人群外的二人,妲己似笑非笑,趙公明卻顯得有一絲不屑。   他們的合作真會成功嗎?詭異的,聞仲心裡竟起了這種疑惑。   ###西岐城外落雷橫閃,轟然的雷鳴響徹城內各處,雨如豆點般的墜落。   掩於大雨裡的城外,商營之內玉石見到了遲來的他們。   此刻少了聞仲與菡芝仙,趙公明與妲己先看過商營駐紮地點後,與擺陣的十人一一會談。   「地點太小容不下十陣相連,法力共鳴一有落差,容易產生失誤。」十絕陣的發言人,由頭關天絕陣的把關者秦完負責。   「由汜水關到西岐之間不過百里遠,其間大多是山勢與密林,除了此地之外少見空曠。」玉石在這紮營數日,早摸熟了四周。   妲己法眼向外一凝,山林內同類的生物傳來回音,「密林與山勢切合,要十陣相連確是不可能。」   「難不成放棄擺陣?」秦完沒想過還有這種地型問題。   「也不盡然。」趙公明不信天助西岐就沒個地點好擺陣,「大不了擺到汜水關之後,那也無妨不是?」   「讓五關斷送一關,我們十天君將對不起聞道兄。」   「可是方圓百里真無空曠之處。」玉石面有難色,趙公明倒想起一事,「我去去就來。」   妲己與玉石來不及攔,秦完等十天君則是放任他離去。   獨往汜水關奔去,趙公明果沒想錯,在岐山下因姜尚施過冰雪之術,雖在烈日之下已融,可是地表為之一鬆,土石崩落遮掩住魯雄當日大軍駐紮痕跡。   「當日能容五萬人駐紮於此,就算是密林也可見其寬敞,可惜離西岐遠了近七十里路──」趙公明邊想邊往山上爬,此山勢另一端太靠西岐,若真要在這下頭紮出十絕陣,山上倒要多注意。   他剛爬到山上,才往下看了幾眼,一道風吼卻由身後襲來。   咆嘯聲裡除卻風聲卻不見勁道,趙公明往後一望見是尋常虎類,其年歲雖小卻已有風從虎的氣勢,不過比起靈獸,這頭黑虎還早的很。   「吼──」見他不怕,它亦不懼往前一奔就想張口咬下。   趙公明右手隨意一拍正中它頭顱,才見霞光閃動,它四足生雲騰於空中,看似霸氣自生卻又態度恭敬。   「有了座騎也方便些。」趙公明往上一坐,黑虎四足一躍,到了密林上方,他取出法寶雷光鞭往上一祭,雷電隨著鞭影奔騰貫下,本積於地的塵土全被劈開震散,才不過一會兒功夫,已整理出一大片空曠,「成了。」   接下來該處理的就是如何誘敵軍前來,趙公明對行軍佈陣本就沒聞仲靈活,當下懶得再想,拍虎急奔回商營之中。   「你剛用了法寶?」妲己在門口一迎,二人同行入內,趙公明將剛才的事先說了一遍,要妲己趕往朝歌通知聞仲。   「這麼一來,商營一樣先托玉石代理,你帶著十天君到岐山下,至於岐山另邊通道我再請喜媚前去幫攔。」   「如此就一切備齊。」趙公明和妲己一談定,她便回身往營外走去。   待他入了營帳,玉石與十天君還等在裡頭,聽完了趙公明的計劃,十天君隨及動身到岐山底下,準備正式擺開十絕陣。   話說回妲己再回朝歌,她才在宮內一落就遇上久違的他。   「妲己。」紂王定在那,眼神貪婪的瞧著她的每個舉動。   「陛下近日過得可好?」妲己回以一笑,心裡卻暗自叫糟,才想難以脫身,不料聞仲已由另一端迴廊行來。   三人各聚一方,聞仲視線在妲己與紂王間擺盪,半晌,「你又來做什麼?」   「我來當然是有要事。」妲己順話轉向他,不顧背後那道灼人視線,往他邁去,一面走又一面道︰「有關十絕陣,需你幫忙處理。」   聞仲眼看她的逼近,卻會意到她身後紂王的不捨,當下只得跟著舉步行去,「到太師府再談。」   又怕她的香味媚惑了紂王,聞仲只能採取隔離措施,而在遠去的二人背後,紂王的神色有些詭譎不定。   ###數日之後,聞仲請命出兵,紂王卻不再留他,君臣之間情份像淡了許多。   百官總覺得二人之間不太對勁,卻礙於二人都不是可發言的對象,也只能把話藏在心裡,聞仲倒是知道原因,就像紂王對妲己猶不死心的事,也讓他心有不滿。   比起帝乙的說改就改,商受的態度卻總讓他失望,不管是面對趙公明勸諫的忿怒不聽不信;又或面對妲己的色心再起,聞仲也分辨得出他的不成熟。   與其讓自己一味的勸諫,聞仲寧將外患平定再說,在祭旗之上,與紂王喝酒拜別,「陛下請自重。」   短短自重二字,像在紂王眼中點起一把火,「太師不用費心。」   驚聞此句,聞仲嗆然一笑,「老臣實是太費心。」   一酒飲罷,他回身吩咐放炮鳴鼓,三十萬大軍就此出發,離朝歌越遠,紂王臨別時的話就越令人痛心。   「他雖像帝乙,卻永遠不可能是他。」乍聽此話,聞仲往左看去。   紀雲曉坐在乘黃上頭,對他拱手行禮,「久違了,太師。」   「是你?」聞仲蹙眉看向左右,卻發現在二人之外隱有一團壁壘,遮掩了士兵視線,「你絕非尋常人。」   「姜尚稱我為仙人。」紀雲曉又搬出這話來用,聞仲倒是明白了,「您是來勸我歸向西岐?」   「不,我單純來告訴你,帝乙不是商受。」   「他們雖是父子,我卻分得出誰是誰,不勞您費心。」   「你若真分得出,就不會被商受一句話改了心意,他自小是天之驕子,和帝乙費心與鄰近族群爭土打下江山的境遇不同,帝乙能說改就改,是對社稷安危的擔憂才促成,商受卻單純想留下你為商朝賣命,用心不同,改得程度也相異。」   「您當個說客還真符合,可是一朝未成定論,我便一朝不死心。」   「趙公明、申公豹再加上軒轅墳三妖,就讓你認為有逆天勝算?」   「只要還有可能,我會一直往前走下去,我的路僅有一條。」   同樣的話,他對姜尚說過,那時他說的堅定,現在卻不過是自欺欺人,紀雲曉聽得出話裡的不安,聞仲自該也明白。   「你有你的打算,我不再多說,另外,我來傳達姜尚的要求。」   「您認為我們還能合作?」   「不是合不合作的問題,姜尚唯一的要求是,不牽涉『尋常』士兵,魔家四將缺乏人性,竟以法寶屠殺尋常軍士近萬,連玉石琵琶精亦對他們不滿,因而坐視他們敗亡,連妖亦看不入眼,太師覺得如何?」   聞仲到此才知魔家四將敗亡的真正原因,「僅遵要求。」   「另外,魔家四將所遺咒術未解,也許那十萬大軍就死都是傀儡──」   「如若能解我自會救,不過被稱為仙人的您也無法嗎?」   「魔家四將死前我有辦法,可惜他們已死,再說與其讓他們精力吸盡成為乾屍,太師能否狠心些?」   「您是要我讓他們早歸塵土?我、答應你。」   「謝太師一語承諾,我們西岐見。」紀雲曉達成任務,乘黃羽翼一拍,逕自遠去,聞仲看著天空的他,心裡若有所思。   時間匆過,三十萬大軍轉眼過了黃河來到澠池。   聞仲向張奎問明了最快快捷方式,改由青龍關行往西岐,卻在途中黃花山上,遇見了一群據山為寨的強盜。   聞仲見領首四人功夫不弱,花費心思將他們各別拿下,「我乃當朝太師聞仲,你們願不願意為商付出心力?」   做強盜當然比不上做將軍,四人忙點頭應允,他們分別是鄧忠、辛環、張節、陶榮四人,特別的是辛環背上還生有雙翅。   一決定投商,四人召來屬下講明從軍之事,願齊赴西岐者共有七千。   聞仲命他們燒了山寨,下了黃花山往西岐趕去,移動中,他卻忽見路旁山腰上的一塊石碑,「絕龍嶺?」   聽得聞仲問句,鄧忠忙答,「此處真是絕龍嶺,太師有何高見?」   「我一生……逢不得絕字。」聞仲高望石碑一歎卻又笑了,「這樣也好。」   「我們聽不懂太師的話。」鄧忠面對兄弟們的疑惑,他也是一臉狐疑,聞仲卻不再解釋,僅是催軍前進。   聽得主帥發令,其餘將領也只能遵行,一路上聞仲不再開口,內心卻衝擊萬分,當年由碧游宮遠走前,師尊金靈聖母確是說過他一生逢不得絕字。   成為商朝太師多少年來,他一直不逢敵手、絕無厄運,但今日卻不料意外知道自己將來身死之地。   這天大軍浩浩蕩蕩來到岐山下,聞仲將三十萬兵卒全留予趙公明分派設建十絕陣,僅帶著新收的四將來到西岐城前的軍營。   會見玉石琵琶精前,聞仲細看了一旁兵卒,一個個失魂落魄、雙目無神,才歎自己無力相救,四將已報知她的出現。   「你只帶了四人?」玉石為此傻眼,聞仲倒笑了,「十絕陣太過龐大,三十萬人全投入設陣,我想魔家四將留下的兵馬應近十萬──」   「他們心靈已失全是傀儡,要讓他們行動,得以我的琵琶音控制。」   「我知道這事,你做不到操控十萬士卒?」   「是做的到。」玉石不再言語,她向後瞧了失心的他們一眼,「也許這樣的死法,是比精力抽乾還死的爽快。」   魔家四將的咒術除了奪去兵卒思想能力,更會將他們的精力轉化成肉體戰力,若是咒術一直未解,他們時日一久仍會變成乾屍。   玉石還望有人能解,卻聽了聞仲一話後,明白了他們再無希望的事實。   「你的琵琶聲需要準備嗎?」聞仲想讓他們早些解脫,玉石緩然搖首,人已走入陣營,聞仲身後四將才想開口,就聽聞一曲樂音響起。   「你們不許跟來。」聞仲下了一句命令後,坐上黑麒麟,而除四將之外的士兵們卻全拿起武器跟上前去。 第四十三章 十絕陣現     西岐城前,二方陣勢相對,姜尚帶齊所有將領來到城外。   「太師久違了。」姜尚先行過禮,一臉溫和的他引得聞仲蹙眉,「面對我十萬大軍,你竟有把握?」   「有無把握都一樣。」姜尚的笑在看清前方士兵後一頓,「太師之意,我這方能夠配合,請給我們一些時間。」   「請便。」聞仲明白姜尚要將尋常人送回城中,南宮適等人才想反抗,武吉已向前說明事情來由,為了不成為累贅,西岐將領只能帶兵回城。   眼見場內已空,姜尚一方卻不知該如何下手,「他們都是凡人。」   「連給他們解脫亦下不了手?」聞仲駕起黑麒麟騰空,手上雌雄雙鞭已經蠢蠢欲動,「姜尚,你該學著別太天真。」   哪吒瞭解事到必要,在姜尚心有不忍下,倏然催動風火輪向前,「聞太師,就讓我們在這戰上一場。」   聞仲面對挑釁大笑,「想不到你比姜尚還能當機立斷。」   話聲裡,哪吒的火尖槍影不絕襲來,聞仲單以雄鞭就在四周造出防護。   ──比起無端殘殺士卒,不小心的誤殺是不是真會讓心情比較好過?   姜尚不知道,金吒、木吒、韓毒龍、薛惡虎、龍鬚虎、楊戩、黃天化與武吉也不知道,不過見二人打得精彩,他們也試圖忘卻底下士兵,往聞仲攻去。   即使面對合攻,聞仲亦不辛苦,旦見他雌鞭護身,雄鞭往外奔騰。   鞭影連連砰然墮地,四處竄動的鞭子打得另一方人員閃避辛苦。   「混元傘。」楊戩變化為魔禮紅,意圖收下雌雄雙鞭,哪知聞仲實力驚人,手上法寶不但沒被收去,更順著混元傘的風勁讓雄鞭扯上傘柄。   一聲碎裂,雄鞭又一扭動彈上楊戩右肩,啪的一聲,楊戩應聲一倒,嘯天犬趕忙來接,一旁黃天化手上鑽心釘已針對聞仲空隙射出。   群蜂擁襲,聞仲護身雌鞭化為龍形爆出一身龍鱗,鑽心釘竟被彈回?!   黃天化伸手接回,再揚手又是一計火龍鏢,烈火白煙盤旋不定,聞仲雄鞭抽回再擊已將火龍鏢打向地面。   「遁龍樁。」金吒祭起法寶,三個金圈才剛分開,聞仲又是一鞭襲來正中金吒胸口,他的身影往下一墮,木吒趕忙去接,吳鉤雙劍同時出鞘。   「雌雄雙鞭。」聞仲不再客氣,二鞭同時往外攻去,大地上塵沙四起,奔躍不停的鞭撻,瞬間讓地面一片狼藉。   姜尚是曾見過聞仲與妲己對打,卻沒料他的實力如此驚人,「打神鞭。」   手上法寶才往上一祭,姜尚突見雌鞭近身,尚來不及躲已被打下四不像,由空中墜落,在摔下的距離,驚見哪吒、黃天化、韓毒龍與薛惡虎一齊掉落。   五人方要墜地,龍鬚虎忙伸手相救,才將五人安放地面,他的雙爪一揚,無數大石射往天上地下無絕的鞭影。   「姜尚,這就是你我實力之差。」聞仲冷然的話語傳來,雌雄雙鞭的範圍往外一擴,竟連西岐城牆都印上鞭痕。   不絕於耳的擊裂聲裡,身旁任何一道鞭影都像長眼般的略過他們。   先後戰勝九龍島四聖與魔家四將的他們所能擁有的自信,竟被迫臣服於聞仲最強太師之名。   雖是為了讓那十萬士卒安息才開打的一戰,他們卻連聞仲幾招都接不下,雌雄雙鞭看似簡單,其妙用卻是無窮。   天上擊落的鞭痕無數,大地滿是瘡痍,直到十萬士卒全化為塵土,聞仲方收雙鞭,黑麒麟上傳來的壓力只增不減。   喘息聲裡,姜尚與其他人的視線被束縛於他的身上。   而他神情一派冰漠,「若非我答應『他』不多傷尋常人,今日西岐城哪保得住?姜尚,商的將領並不是都像我一樣。」   感覺上,聞仲不是看不起他們,而是想教他們一些道理,所有人移不開目光,在聞仲展現出超強實力的現在。   「在岐山下,你昔日以雪淹埋魯雄之處,金鰲在那擺上十絕陣,恭候你的大駕,崑崙不久必有人來,你好好想想如何破陣吧!」   最後的邀戰已下,聞仲緊繃的殺氣一洩,人如釋重負的一笑後逕自去了,癱坐在地的崑崙道士們,則是一臉備受打擊。   「那、就是聞仲嗎?」   不知是誰開口問了這句,在西岐外的他們全已無話可說。   ###西岐城外九人合鬥聞仲卻遭慘敗,雌雄雙鞭的實力震撼大地。   崑崙山玉虛宮內,十二仙人再次聚首,前方的元始天尊自上次姜尚回來後,已像老了不少,南極仙翁見他頹然發愣,只好暫為代理。   「相信你們也感受到那股壓迫感。」南極仙翁指得不是將成形的十絕陣,而是強到近無敵手的聞仲。   「他本可以直接擊垮西岐,卻好像被『什麼』阻礙了?」普賢真人猜測,太乙真人卻拿出天時策放上因果鏡,「你們看看。」   被他的舉動吸引,眾人全擠到因果鏡前,卻見一團白霧籠罩於聞仲四周,白霧內除他之外尚有一人。   「他是誰?」度厄真人不以為金鰲有人能做出這等結界,而玉鼎真人倒是認出這團白霧,「感覺很像魔物獵殺姜尚村莊時的那團霧。」   「性質不一樣。」燃燈道人搖首反對,清虛道德真君也有同感,「那團白霧的性能相近於我的法寶混元幡。」   「不管它是什麼,重點是十絕陣將現,聞仲已逼近西岐不是?」   「衢留孫仍是這麼急性,不過他說得也沒錯,聞仲有了阻礙暫且不會對西岐下手,可是十絕陣呢?」   「黃龍說別人急,自己不也一樣,我們今天聚會,不就是為了要至西岐解決十絕陣一事而來?」   「慈航像有腹案?」雲中子猜測一出口,廣成子忙看向他,「你倒是說說,至今連崑崙都未窺得全貌的十絕陣,該如何才能破?」   「嘖,若沒實際看過,誰能懂得破陣,我的意思是與其廢話下去,不如一同到西岐備戰。」   「慈航說的有理。」赤精子直點頭,普賢真人已看向南極仙翁,「十二仙能一齊下到西岐嗎?」   一般若沒元始天尊的同意,十二仙是不能全體外出,非得留半數在崑崙,但此次事態非常,不曉得能不能破例?   南極仙翁被他一問,只能往元始天尊一看,「道兄、道兄──」   完全沒反應的元始天尊,好似打擊太大無法再掌管其他事務。   南極仙翁見此一歎,「你們十二仙都下去吧!崑崙山有我留守,該沒事的。」   「崑崙就拜託你了。」燃燈道人代表眾人行禮,南極仙翁拱手回禮,一禮行罷,十二仙轉往黃巾力士停放處,不一會兒已各自搭著它去了西岐。   才見他們離開崑崙,南極仙翁的表情隨之一黯,背後冷笑聲聲刺耳。   「十絕陣現,我看姜尚還能維持那張笑臉多久?」元始天尊方纔的舉動,全是為了讓崑崙十二仙失去防備。   南極仙翁回身看他,「道兄如此態度,難怪姜尚從前很恨你。」   「恨我又如何?為了封神計劃,他是絕不能心軟。」元始天尊的手向因果鏡射出一道白光,鏡面上浮出他與一團白霧,「不管白霧是誰,竟除了聞仲外,還能煽動姜尚?!」   南極仙翁望著鏡裡姜尚所言,『上天沒有資格斷定誰該死該活,就算是封神計劃也能有例外,為什麼一定要在商周交替時分,讓很多人死在戰爭之中?』   『人都是會死的,除了道士活得時間較長,那我可以同意在該殺他時動手,可是凡人就區區幾十年的壽命,沒必要搶奪他們的未來。』   「這樣的他沒什麼不好。」南極仙翁是如此認為,元始天尊卻一臉好笑的冷眼瞧他,「你不會真忘了吧?──天劫。」   「天劫?」南極仙翁重覆了一次,臉上的驚愕越來越明顯,「我確是忘了。」   封神計劃早開始了那麼久,天劫卻一直未現,於是大多數人心中,是僅記得封神,卻忘了真正重要的天劫。   南極仙翁終於懂了元始天尊的用意,「若他們現在不死,在天劫時將無再生之期,天劫亦難渡過。」   當眾人為了區區封神而忙,三教教主心裡卻掩埋著一個不能想起的存在,天劫,那段糾纏了歷史開啟的過去,是否真會在封神結束後來到?   ###十絕陣即將完工,三十萬兵卒全被送至汜水關,剩餘的部份除了把關人外,其餘眾人是無法隨意出入。   十陣將成未成,氣勢已然震天,陣勢由黑雲朵朵覆於其上,雷電隱隱欲動,風捲雲騰一股吸力盤旋其中,趙公明與聞仲二人看陣,是越看越奇。   「十絕由你幫忙造起,你該知道它們的功用。」聞仲站在首陣前一問。   趙公明笑了,「要考我也不需如此,要聽我就說給你。」   「我要聽。」此句不是出自聞仲,而是突然蹦出的喜媚。   「你不是守在山上?」趙公明往山上一瞧,「原是換玉石在上頭。」   「我在山上守了那麼久,本就該我下來活動活動。」喜媚一副『不行嗎』的嬌蠻模樣,令趙公明連連搖手,「行,行,你說行就行。」   「別廢話了。」聞仲淡瞧了喜媚一眼,就把話題拉回最初。   「是,十絕陣分別是︰天絕、地烈、風吼、寒冰、金光、化血、烈焰、落魂、紅水與紅砂,其性質為二個相似亦相反為互搭,於是若破了天絕,是不能直入地烈,因為天絕一破,地裂性質會為之一改,真要接著破陣,除非是犧牲一人。」   「換言之,要破十絕陣,至少得死上九人?」喜媚按著趙公明的話一問,他卻仰天長笑,「錯了,錯了。」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聞仲受不了趙公明喜歡引人發問的個性。   旦見他拍掌高笑,「十絕陣就奇在這,在天絕未破前,十陣所有法力全緊鎖於天絕之中,若要破此陣非得要以『純粹』的道士為犧牲。」   「你不怕被別人聽見,說話這麼大聲?」喜媚一聽到破法,緊張兮兮的張望四周,聞仲卻答了,「純粹的道士是指不曾食過凡人之物,單純以崑崙仙氣涵養而成,崑崙百年才培育一個,而『他』通常就是玉虛宮下任掌教。」   因此崑崙縱使知道,也不會輕易把人送進天絕做犧牲品,除非此任崑崙掌教真把封神計劃擺在最前。   「道兄說的對,崑崙『應是』不可能把純粹道士送入天絕。」   「趙公明,你的話強調在『應是』二個字喔!」   喜媚專挑人話柄,趙公明卻面對聞仲一笑,「道兄有興趣知道?」   此事說來也該算上聞仲一份,若非他出走金鰲換上自己入主,他哪有可能從通天教主那把這段過去挖出,因此似乎也到了該向他說的時候。   「我也想知道。」喜媚搶在聞仲前發言,卻見他轉看向一旁,「妲己。」   「我在這。」妲己正幫著十天君,將因魔家四將而冤死的十萬兵卒怨氣散佈在十絕陣外,人才剛轉到天絕陣前,就見聞仲一臉冷沉,「又出了什麼事?」   「這個。」聞仲指了指喜媚,她卻跳腳搶話,「我不是算『這個』的。」   妲己看著不怕死的喜媚,才想陪笑卻見聞仲轉身瞪她良久。   「喂,你做什麼?」喜媚才覺得他的眼光恐布,聞仲驟然笑了,就在一笑間,他飛快拎起喜媚衣領扔到妲己身旁,「別來煩我。」   「你──」喜媚第一次被人當貨物般的扔掉,妲己忙拉住她,「聞仲不是好惹,別衝動。」   喜媚原本挺恨妲己,卻在那一夜,她支開自己與聞仲獨戰後,她像怨氣已消,恢復到最初的她,現在聽妲己一勸,也就乖乖聽話。   而成功排除障礙的聞仲已和趙公明遠去,二人搭上座騎去了高空,藏在一片水意的白雲之中,他們的對話正要開始。   ###西岐城上空,半邊烏雲閉日,另半邊卻晴空萬里。   「上頭是什麼鬼天氣?」哪吒瞪著天上發怒,都是因為烏雲遮天,姜尚才會禁止他帶著天祥去玩。   聽見他的抱怨,紀雲曉笑笑看向姜尚,「你什麼都沒說?」   一見他開口,在殿內的人人是聚精會神,他們終於能知道,每天都開軍事會議,卻什麼都沒討論,光看天上發呆的原因。   「仙人早知道那個的存在?」姜尚想起了曾看過的,在那四方型盒子裡的場景,「十絕陣?」   「是知道。」紀雲曉不否認,而姜尚笑臉一改為之鐵青,「金鰲號稱最強的十絕陣,仙人可以坐視它成形?」   「呂望,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姜尚感覺得出十絕陣法力之強,會讓不少人犧牲,可他也知道,仙人肯護住西岐已算大發慈悲,但,「真沒有辦法?」   紀雲曉是有辦法,可是跟魔家四將的那十萬傀儡兵一樣,他都不能插手,系統雖能改變一切事物,卻會妨礙最終演化結果,有些風險亦是他擔不起的。   「用句你們的話來說,天命既定四個字,會不會讓你好過點?」   「仙人也會說這種話?」姜尚冷哼一笑,卻又想起初見時他說過的天機,神情為之變回溫和,「對不起,我太不安了,才會說出這種話。」   紀雲曉沒有答話,鼠標移動下,十絕陣已在眼前,趙公明所說的話是字字都響在殿內,「這樣行了嗎?」   把破陣的方法揭露,紀雲曉已不想再待下去,乘黃往他一靠,一人一獸已準備遠去,眼看他的絕決,姜尚呆愣當場。   哪吒卻擋在他前方,「你是仙人不是這麼小氣吧?」   「不是小不小氣的問題。」紀雲曉開始覺得,呂望太依賴自己。   雖然他是封神世界的創造者,卻不一定能改變所有數據,因為這個世界太龐大,演化系統的負擔已是沉重,萬一多發生某些事,造成數據突變,也許不該死的全都要死,而封神世界也會瞬間毀滅。   封神自有它基本的架構與形成,他可以將幾樁悲劇轉以喜劇結尾,就已是花費所有心血,可呂望剛才的話,竟像怨恨自己讓麻煩的事發生?!   如果真不要悲劇,紀雲曉是可以將每個人物的反抗數據調到最低,再隨意用誰的法寶就能殺光全部,可是這樣的封神哪還是封神?   每個世界都有自己歷史該發展的腳步,你可以讓自己週遭一切由悲劇發展到喜劇,卻不見得能讓世界的每個角落都同時跟著改變。   「呂望,我可以幫你處理任何事,卻不能阻止該發生的任何事。」   紀雲曉背對著他,而他眨眨眼笑了,「是我太依賴仙人了。」   「崑崙十二仙將到,你自己與他們決定如何破陣,我要休息一下。」   扔下這句話,乘黃載著紀雲曉繞過哪吒,往磻溪飛去,哪吒回瞪他,「你不攔他?」   「仙人並沒有錯。」姜尚一手撐頰,「讓我們回想一下,似乎每當西岐有緊急的事發生,都是仙人伸出援手,我們到底做過什麼?」   「面對四聖時,是他救了黃飛虎與哪吒,更是他安撫了龍鬚虎。」南宮適從那之後就崇拜他,姬旦亦有話說,「魔家四將攻城時,也是靠他以白霧守護。」   「他還收服了花狐貂。」哪吒記得城樓上的那一幕。   「他更說服了聞仲,不傷西岐。」楊戩說得雖是猜測,卻是絕對肯定,畢竟誰能讓聞仲點頭答應?   「這樣算上來,我們好像在最危急時,都沒派上用場?」天祥很直接的開口,殿中驟然哀叫聲不絕,──事實果然傷人。   姜尚望著備受打擊的眾人,「從我們知道有仙人站在我們陣營後,感覺像散漫不少,因為我們知道防守上的漏洞,會有人替我們處理。」   「於是對聞仲的一戰,人人只會搶攻,卻忘了分心注意週遭。」黃天化一語中的,參與那一戰的其他八人都臉現愧色。   「難怪仙人會覺得累。」黃飛虎此話一出,眾將領跟著點頭道︰「我們是凡人派不上用場,而身為道士的你們都不爭氣,如此說來仙人能撐到剛才,才表現出不滿,已經算是很有肚量。」   身為道士的被他們一說,哪吒心急想反口卻又愣在那。   「因為是事實才無話可說?」姜尚望去一眼,又道︰「接下來的十絕陣,我們不能再丟臉,它號稱金鰲最強陣勢,連崑崙都不曾窺其全貌,仙人剛已讓趙公明說了破法──」   話一到這,人人腦海裡全開始回想,趙公明說了什麼?   可就在想起後,姜尚已拍桌起身,「不可能!」   十絕陣的破法竟是這樣?除了犧牲之外,沒有其他方法?   震驚的姜尚本想衝到磻溪去問個詳細,卻想起了魔家四將到達前,仙人所問過的問句,原來仙人那時就已在為十絕陣擔憂,一想及此,他冷靜下來。   「師叔想到什麼?」楊戩雖驚愕於破法,卻對姜尚的神情更有興趣。   「崑崙十二仙將到了。」姜尚才憶起仙人走前的話,同時外頭的衛士倉皇來報︰「天上有十二仙人來了。」   殿中將領、道士們全吃驚起身,傳聞中絕少一致行動,且難得到人間的崑崙十二仙,真的全到齊了? 第四十四章 姜尚二死     天上一排十二個黃巾力士正在西岐上空盤旋,遠望著他們到來,連隱在雲端裡的趙公明與聞仲也愣了,「崑崙十二仙?」   從不曾一齊在人間出現的崑崙十二仙,居然連袂來了?   「十絕陣真讓崑崙如此重視?」趙公明有些錯愕,聞仲卻瞟他一眼,「那不是號稱金鰲最強陣勢?且除了創陣者外,沒人盡窺全貌過。」   「創陣者?」趙公明想到這,表情有些古怪的笑了,「金鰲島沒人是這個陣勢的創造者。」   「沒人?」聞仲急看向他,「那不是屬於金鰲的──」   「最強陣勢是拿來唬人的話,不然當初你遠走朝歌,十絕陣所屬的把關者就不會全留在金鰲沒跟你走。」   聞仲開始認為趙公明知道的事多得嚇人,「你還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比如落魂陣可以輕鬆殺人,效力比諸『釘頭七箭書』。」   「真的?」聞仲並不在意趙公明的答非所問,反而對落魂陣一事很有興趣。   「這話是姚賓自己說的,不過沖其陣法的落魂二字,該是不假。」   「落魂陣還需多久才能造好?」   「早知聞道兄的心意,十絕陣裡偏他一陣早先成形。」   趙公明的話聲一完,聞仲直直看他良久,「算你行。」   聞仲一語評罷,黑麒麟四足一動已向底下躍落,下方的十絕陣排設如一蛇盤體,落魂陣就在蛇尾與蛇腹之間。   妲己部署的怨氣全數籠罩十絕陣,陣意初成,陰雷連墜、寒風四襲。   一片怨靈哭嚎聲中,落魂陣以一長面白麻紗包圍,白麻裡是一根根長幡按五行佇立,幡影不因風而動,僵直的感覺看來有些陰森。   黑麒麟在陣前落下,聞仲的手才拉開白麻,就覺一陣陰風纏繞上來……   「請太師放下白麻。」陣內有人發話,聞仲聽話的將手一放,那股纏身的陰風總算散去,「姚天君,聞仲打擾了。」   「太師客氣了,請問有事要我去做嗎?」   「關於落魂陣等同釘頭七箭書一事──」   「請太師指定人選。」   「姜尚。」聞仲別無選擇,話說『蛇無頭不行,軍無主則亂。』若要讓西岐不戰自潰,姜尚是唯一目標,更何況姜尚並非尋常人,使這行為與『他』的承諾也無牴觸。   「承太師之令,二十一天後,姜尚定死於落魂陣。」   「先行謝過。」聞仲彎身行禮,裡頭的姚賓嚇得手忙腳亂,「為太師做事是我的運氣,太師謝個什麼?」   發現他和九龍島四聖一樣脾氣,聞仲笑笑混過,「有勞姚天君。」   「自當努力。」姚賓再不開口,聞仲未免打擾他的進度早已遠去。   他手上扎草人的動作飛快完成,再以硃砂將姜尚二字寫於草人身上,放置於落魂陣中,頭上點三盞催魂燈,底下點七盞促魄燈。   一切佈置完成,草人隱約顯著姜尚模樣,他此刻像在談話,舉手投足都是一派輕鬆。   「我看你還能輕鬆到哪去?」姚賓解開髮束,一頭散發披於身後,劍已上手,咒語喃喃不斷,一陣紅光伴著咒語束縛在草人身上。   詭譎的綠光閃動於草人頭上、底下的七盞燈裡,落魂陣陰魂哀叫連連,彷彿正呼喚著某人的魂魄盡快來到。   就在草人動作一頓,動彈不得時,在西岐相府中,崑崙十二仙之前……   「你們都到齊了。」姜尚好不容易才讓詫異神色自臉上退去,燃燈拍著他的肩,「十絕陣的事,我們不來怎成?」   「更何況總不能老讓弟子冒險,自己涼在一邊。」清虛道德真君瞥了眼黃天化,很認命的回答,太乙真人被哪吒一瞪,也是心有慼慼焉的跟著頷首。   「你們這些當師父的,還知道反省啊!」哪吒與旁邊一票當人弟子的,全不相信的質疑剛才的話,楊戩卻笑了,「我師父可就不一樣。」   玉鼎真人聽見自己徒弟捧他,笑呵呵的才想開口,金吒卻搶著發問,「請問我師尊會不會來?」   「你說文殊廣法天尊?」普賢真人看向太乙真人,他接過話,「為破十絕陣,我通知了崑崙所屬的道士全數前來,再過幾天就到了吧!」   「真的。」金吒開心的讓到一旁,這時在場的人早聊了開來,難得一大群人聚在一起,所有人不自覺忘了姜尚,而他也詭異的不再發言。   哪吒和太乙真人談完了這些日子見到的法寶,才回過神,「喂,姜尚。」   他竟愣愣呆坐在那,不知想些什麼,被哪吒一喊,他僅單純把視線轉來,哪吒開始覺得他不對勁,「師父,姜尚怎麼了?」   「我怎知道?」太乙真人往他走去,「姜尚?」   「要吃飯了嗎?」他呆呆應聲,卻讓太乙真人嚇了一跳,「喂,姜尚,你是癡了還是瘋了?」   被太乙真人一喊,原本熱衷談話的他們全停下動作,視線一個個轉來,燃燈道人飛快趕到姜尚身旁,卻在姜尚身上發現一道靈魂的鎖鏈。   「是十絕陣之一。」燃燈道人當年曾陪著元始天尊去過金鰲,那時演練的陣法之一就是十絕陣的落魂、紅水與紅砂,眼前的該是,「落魂陣。」   一句落魂陣,是人人大吃一驚,「十絕不是尚未完陣?」   「十絕陣確是一體十陣,也可個別發動,看來落魂陣已經先成。」   「落魂陣的效用是什麼?」度厄真人心急的問,燃燈道人看他一眼,「以二十一日分別拜走人的三魂七魄,現在姜尚是一魄先失,於是六神無主。」   「那要怎麼救他?」哪吒比誰都不安,燃燈道人定下心神道︰「得等到最後一縷魂魄離體將散時,把魂魄拘下,再到落魂陣盜出姜尚草人,如此該能救他。」   「那就是要姜尚先死一次?」衢留孫回問,燃燈道人頷首,「從今天起的二十一天,我們以二人為一組看守,絕對要留下他最後一絲魂魄才成。」   「沒問題。」沒想到才剛下崑崙就有事要忙,十二仙與道士們全摩拳擦掌,一切就等最後一日的那一瞬間。   姜尚的命,他們崑崙才不會隨便讓給金鰲!   ###日出日落週而復始,轉眼就過了二十天,姜尚的癡呆漸趨嚴重,看在崑崙山眾人眼中,開始覺得日子難挨。   燃燈道人算算日子與時間,今夜子時該是最後機會,當下除了普賢、太乙與度厄外,其餘人守在房外,預防姜尚魂魄失去下落。   「接下來就要靠我們了。」燃燈道人此話剛完,房子裡的東南一角卻詭異的冒出滾滾白煙,煙的形狀漸漸衍化成了三名女子。   「唉呀呀,看來我趕上了呢!」妲己俏臉含笑的輕然落地,背後二名女子一個看來沉靜,另一個看來卻是天真可人。   太乙真人手上的天時策無風自翻,「軒轅墳三妖,蘇妲己、王玉石、胡喜媚。」   「唷,沒想到我的名字,連崑崙十二仙也知道。」   「廢話少說,狐狸精你來做什麼?」度厄真人心急口快的喝問。   一聽他的不敬,玉石由妲己背後竄出,右手一揚五道琵琶弦射至度厄真人眼前,離他最近的普賢真人忙伸手將他拉退,而那詭異的弦卻也跟著移動。   「我是絕不放過你。」玉石俏臉更寒,左手再揚竟是幾道彩絲緩慢飄出,卻轉眼如雲如霧般盤上了度厄真人的身軀。   發現自己一招被困,度厄真人忙掙扎,「該死的絲線。」   「憑你是解不開的。」妲己搭上玉石的肩嬌笑,「那可近似困仙繩的唷──」   玉石自從由精怪轉成了法寶之身,其法力與招式是越來越強。   度厄真人幾番掙扎扭動仍被困得死死,太乙真人瞧他這般狼狽,終將手往他伸去,才不過在彩絲上多打幾個結,它竟轉眼崩散墮地。   「你做了什麼?」玉石新練成的法寶就這樣毀了,自不甘心。   太乙一臉不屑的開口,「困仙繩亦有弱點,你的難道就沒?」   身為崑崙山的專職法寶開發者,如果連這點小東西都解決不掉,他哪能坐穩自己的職位,而沒被元始天尊轟下山。   「呵,說的也是。」妲己安撫拍著玉石的肩,一舉步竟往前走去,「聽說今夜姜尚就要死了,我想早點看看他的慘況,不知行不行呢?」   「你來這定是有所意圖,外頭的八個人呢?」普賢真人眼神往窗外一瞟,卻見風雲齊卷,黑煙裡某種壓迫正滾滾襲來,「是聞仲。」   普賢真人一喝,連太乙真人與度厄真人都把視線往窗外調去,果然在雲端黑麒麟上的,是他沒錯。   「不止啊,聽說趙公明也去了。」喜媚糾正他們的『脫窗』,明明天空另一端還有個趙公明在,幹嘛說得好像除了聞仲外就沒人。   「趙公明算什──」度厄真人一肚子怨氣本想藉著罵他來舒緩,誰知就在天空劈下一道雷,噴灑的電光火花照耀得西岐城就像白晝般的明亮時一頓。   「那是趙公明?」太乙真人傻眼,數十年前金鰲島遇見他時,還不覺得他有何實力,可現在?   「不是我愛說,你們實在很天真,能在聞仲之後接下金鰲,趙公明自身哪能沒實力呢?」妲己笑吟吟的再往前走近。   燃燈道人擋在床前阻止,「就因為外頭有他們二個,你們才能一次三個全數到齊?」   「是啊,不行嗎?」妲己呵氣如蘭的往他靠去,燃燈眉一皺,法寶已經上手,螢螢微光裡,一把長尺忽顯忽隱的隔在二人之間。   妲己被迫停步,媚眼上下打量了那法寶一會兒後,「乾坤尺?」   那個與乾坤圈同體而造,性能卻相異的法寶?更是傳聞中,可定天下萬物萬事的乾坤尺?   「你識貨。」燃燈道人輕笑後,指尖一轉,手上法寶驟然閃出白亮光芒,在一片刺眼光線裡,妲己冷不妨被尺一擊跌向後方。   喜媚忙伸手一接,將她環於懷中,「妲己姐姐,你有沒有事?」   妲己眼眉半蹙,才開口已嘔出鮮血,誰知燃燈會說打就打,她竟沒還手餘地就遭暗算,喜媚見她慘白著臉,忙將唇印上她的,一縷森然妖氣渡向前。   玉石見此迎上燃燈,手一交握,弦已搭在二手之間,轉瞬一曲幽歌傳來。   隨著音樂的響起,一陣唱和聲遠由地底盤旋直上︰「踏在九泉喝冥水,前生後世再不想;劃這船去那彼岸,人生苦多何不放?誰說地底無倉桑,竟在一夜笑癡狂。幽歌一段黃泉詞,諸魂諸魄到此鄉。」   「鏘嗯──」,一串分裂的幽音與冥詞穿梭於房中,聽著與自身仙術成相反性質的樂音,別說離她最近的燃燈,連較遠的三人亦被迫掩耳跪地。   伴著琵琶聲不歇,唱音在空間裡盤旋成圓,形成一股巨大吸力。   躺在床上的姜尚,在詞音裡坐直身,由他口中鑽出了最後的一魂一魄,燃燈道人見他危及,卻苦於刺耳的音量完全動彈不得。   喜媚這時已將妲己放置一旁,手上一小巧紅葫蘆已對向姜尚魂魄,眼看姜尚自此再無回生之期,卻見窗外躍進一人,「不要──」   狂吼出的不要,打斷了黃泉詞的吟誦,玉石氣息一倒流,由口裡噴出一道血跡,琵琶聲亦停,待她平息喘氣看去,來者是、哪吒?!   「是你?」喜媚手一頓,哪吒趕緊擋在床前,就在琵琶停時,姜尚的魂魄卻已脫離身軀,輕飄飄的往牆外穿去。   此刻耳鳴聲不斷的四人,無力的看著姜尚魂魄飄走,卻苦於無法開口,至於哪吒背對著他,根本沒有發現。   喜媚見到姜尚魂魄已散,早放棄再爭,回頭看了玉石,她也點頭。   「今夜就到此為止。」喜媚撂下這句話,玉石已攙起妲己,三妖再化清煙由東北角地底怨氣穿出。   看著她們遠走,哪吒也不以為自己能攔,卻在轉身時,「姜尚?」   「他的…魂魄……剛出去……」燃燈試著開口,卻聽不見自己說了什麼,哪吒也費了許多工夫才懂,「什麼?」   姜尚的最後一道魂魄離體,現在該怎麼辦?   哪吒才想問前方四個道行較高者,誰知他們在面對幽音黃泉詞的攻擊下,竟撐到剛才後,就已一一倒地失去意識。   必須天時、地利與人和皆齊,才有辦法自黃泉引來的黃泉詞,本身對修行多年的崑崙道士就是一大天敵。   誰叫他們雖長生不死,若魂魄全被勾至地底也是非死不可,於是一曲黃泉詞,他們全需掩耳不聽。   至於哪吒是法寶人,本身就無魂魄,因此才能悻免,這時哪吒還不懂這原理,還以為是四人大戰三妖受了什麼傷,也就更心急。   「完了,完了,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他急得團團轉,卻腦筋一片空白,想不出什麼方法,最後窗外更傳來連連崩落聲,那是聞仲與趙公明聯手,正在西岐上空大戰的聲響。   「聞仲?」哪吒想到這,終於想起一人,「仙人!」   打定主意後,哪吒風火輪一飆,已遠遠趕向磻溪。   ###現在的西岐上方,分成二方勢力相對。   左方的是聞仲與趙公明,右方的則是崑崙十二仙之屬的八人。   未免城鎮遭到破壞,慈航道人法寶琉璃淨瓶一倒,以水盾護住底下西岐,聞仲與趙公明也不想獵殺尋常百姓,於是與七人對戰中,從不分心攻打他。   以七對二的戰爭,究竟是該誰勝誰敗?   聞仲於墨麒麟上,雌雄雙鞭在對上前方七人時,第一次非以鞭的型態,轉成二條蛟龍模式出戰。   趙公明手上雷光鞭,更藉著墨麒麟喚來的縷縷黑煙,將天上佈滿黑霧,水氣一重,雷電隱隱欲發,而法寶的能力也就更強大。   面對敵方的強勢,清虛道德真君也拿出壓箱寶,「五火七禽扇。」   特殊的五行火焰伴著七種獸類由扇端往前直撲,在蛇、鶴、虎、熊、龍、豹、鷹的奔進中,天空熾熱如夏。   「雷光鞭。」搶在聞仲前,趙公明鞭影一橫,雷電一一吻上火焰,打得四散的焰花裡,水氣蒸散卻又大量凝結,空氣更趨悶熱。   凝滯的空氣與底下水盾護住的西岐產生阻隔,新鮮空氣無法由底下傳來,在空中的水氣又被火與雷電蒸散,須臾間人人的呼吸都沉重了。   不像前方二人的法寶可以毫無顧忌,崑崙山眾人的法寶都與底下水盾有點關連,於是他們單純以仙術抗衡,卻又連連失利。   「你們想救西岐居民,卻又不能恣意對我們出手,一定覺得很不滿吧?」趙公明邪然泛著笑,「要不要解開水盾啊?」   「少囉嗦,我們沒你們卑劣。」黃龍真人即使快呼吸不過,仍不改硬脾氣。   聞仲瞥他一眼笑了,「慈航,請解開水盾。」   慈航道人雖不知他為何要自己解開水盾,卻見其餘道友已是脹得一臉黯紅,像轉眼就會停止呼吸,只得將琉璃淨瓶一收。   新鮮的空氣隨風灌入高空,崑崙八仙才滿足的喘口氣,天上悶雷不斷,轉眼滂沱大雨已下,西岐困於一片雨濛濛中。   天上水氣伴著悶熱形成霧狀,二方人在霧裡相對,聞仲將雌鞭一送,一道龍影不斷擴大,且竟在它盤體後完全護住下方西岐。   「現在公平了?」聞仲的表情依舊淡漠,趙公明卻低頭向下看,「聞道兄,你以前和狐狸精對打時,是不是打假的?」   以現時展出的實力看來,當日甚至不需和『她』打到受了肩傷不是?   聞仲瞥了他一眼,「我不需答你。」   「不需就不需。」趙公明把視線移回前方,「要打就來打吧!」   面對他的邀戰,崑崙八仙一反前態顯得鬥志高昂,卻在這時由龍影中竄出一縷白煙,白煙飄渺不定,晃悠悠的停在戰場之中。   「這是什麼?」雲中子猛然心跳加速,再看往身旁道友們,「你們也有相同感覺?」   「是姜尚。」赤精子一開口,慈航道人忙將手上琉璃淨瓶往前迎。   受了法寶吸引,白煙蕩了蕩就往淨瓶飄去,一條鞭影倏然纏上了它。   「他若不死,我會很麻煩的。」聞仲冷起雙眸,雄鞭往回拉扯,白煙往他漸漸飄去,衢留孫驟然想起一物,「困仙繩。」   隨話拋出的紅色繩圈,剎那套住聞仲雙臂,緊縮的繩結更帶著咒力將被困者的法力一禁,聞仲的雌雄雙鞭赫然一墜。   「雷光鞭。」趙公明頃刻出手,卻仍慢了衢留孫一步,雖然鞭影依舊正中目標,更將他打下雲端,可聞仲仍被禁於困仙繩內。   白煙失去拉扯往更上方飄去,慈航道人在清虛道德真君的五火七禽扇風力幫助下,人往高空迎去,卻在即將觸到白煙時,一道雷電劈落……   「慈航?」黃龍真人往前一接墜落的他,廣成子手往肩上一搭,「番天印。」   隨著喝聲,砰然一響,三道印記往前射去,趙公明身影急晃,閃躲掉二枚,卻在最時後一枚被封住使雷公鞭的右手。   眼看右手已無法動彈,趙公明卻將左手探如懷,「縛龍索。」   就像崑崙有困仙繩,金鰲也發明了法寶縛龍索,就在繩子一出,碧綠的繩索套上了廣成子身軀,更在他的拉扯下,一步步的被拖向前。   「五火七禽扇。」雖然暗算不是好事,清虛道德真君還是只能如此選擇。   泠泠水光襯著一道鷹影往他撲去,趙公明嘖了一聲將縛龍索抽回再揮,掃向前的繩索打散了『水鷹』的攻擊。   就在短短聞仲被禁,趙公明失去右手行動能力,縛龍索抓到廣成子,水鷹逼得趙公明回手自救的一連串行動中,玉鼎真人已成功將白煙暫時逮回。   而向下摔落的衢留孫也被雲中子接住,今夜的行動算是勉強有所成就。   待崑崙八仙準備撤退時,趙公明卻冷冷笑了,「沒這麼容易。」   「定海珠。」由趙公明口中飛出一顆小巧有如珍珠大小的玉色圓球,它在空中晃了晃,便開始分化出二十四個自己。   它們一一鎖定天上與地下的數人,在西岐少了聞仲雌鞭護衛的此刻,紅光閃爍不停,嗶嗶聲後已飛快變大更往目標撞去。   底下的雲中子為了救衢留孫根本來不及躲,只能以身軀護住他的;而負責保護慈航道人的黃龍真人也是相同;至於其他有能力逃者卻全被紅光鎖定,動彈不得。   數聲撞擊後,定海珠恢復原樣縮回,被趙公明吞入腹中,而天上一道白煙正在消逝,至於被定海珠擊中的他們此刻正飛快向下跌落。   而原就在地面上的二人卻詭異的沒受到衝擊?   趙公明不信的再看清楚,卻見一團團白霧飄向墜下的他們,「怎麼可能?」   「是他。」聞仲笑了,還以為西岐肯定遭殃,誰知他依舊是出現了,雖然在姜尚一事上,他沒插手,可現在,他忍不住了嗎?   「誰?」趙公明自知不認識聞仲口中的他,而他晃來一眼,「你終會知道。」   又或者,說不定趙公明也早知道了他,卻沒發現是他。   被聞仲弄得更疑惑,卻在想及任務完成時,趙公明趨使座騎往下俯衝,以縛龍索將雌雄雙鞭扯回,「你能自行回營地嗎?」   由底下傳來的聲音雖弱,聞仲卻聽得清楚,「可以。」   「那我困著你的法寶先走。」趙公明再輕拍座騎,它四足一邁已衝回居處。   天上的他卻多看了被白霧護住的他們一眼後,才與黑麒麟遠去。   當聞仲消失,哪吒仍在往磻溪途中,白霧裡的他們卻被轉送到另外的地方,同時姜尚房內昏迷的四人也全數消失。 第四十五章 純粹培養     幽靜的磻溪,月光輕照大地,寂寥的氣息中驟然傳來呼叫聲,「仙人。」   打散幽靜氣氛的叫聲,飛快的由遠方接近,紀雲曉獨坐於茅廬之中,手輕巧的在鍵盤上移動連敲,順利將某些人轉移到眼前,更順便醫療他們的肉體。   就當哪吒到達在屋外,更心急的踹開門時,裡頭的崑崙十二仙亦全醒了。   「你們?」哪吒指著他們,而他們也看著哪吒和『他』,「你們?」   同樣的問句,問著不一樣的對象,哪吒卻懂了,「仙人,你知道我為什麼來?」   「仙人?」太乙真人瞪著『他』,「你怎可能是仙人?」   紀雲曉瞥他一眼不語,手倒是不停,哪吒則往前向他們解釋。   「是姜尚說他是仙人的,而且他手上的特殊法寶十分厲害,曾經治好我與很多人,也是他將你們移到這來,更治好你們的傷。」   「憑這樣,你要我們相信他是仙人?」衢留孫一向口直,哪吒卻偏頭一想,「聽楊戩說,聞仲之所以屢次放過西岐,就是受了他的拘束。」   「他能拘束聞仲?」這句話引起了十二仙的在意。   燃燈道人排開眾人上前,「請問,您真是仙人?」   紀雲曉不想答卻像必須答,他沉吟半晌,「老子亦需用『您』字稱呼我。」   此話一出,更像晴天霹靂,十二仙全數呆在那,哪吒卻不知老子是誰的看向『他』,「仙人,誰是老子?」   「太乙?」聽見哪吒的問句,其餘十一人全瞪向他,而太乙真人苦笑的拖回他,「老子就是崑崙掌教的大師兄,更是道教掌教,依禮你拜見他時,要叫一聲掌教大老爺。」   「掌教大老爺?」哪吒重覆一次,確定無誤後記下,紀雲曉卻笑了,「你們還真悠哉。」   被他這麼一說,燃燈道人馬上回過神,「姜尚──」   「他最後的魂魄去了封神台,伯鑒該會暫時保管。」   「太好了。」得到這樣的消息,他們總算安下心來,哪吒更問,「仙人可不可以救他?」   「你們想坐享其成?」紀雲曉瞇起眼,普賢真人忙搖手,「我們不敢。」   在面對『他』時,眾人是信了他是仙人的身份,於是更加恭敬。   紀雲曉倏然一笑,「真正的崑崙十二仙,該是︰廣成子、赤精子、黃龍真人、衢留孫、太乙真人、靈寶大法師、文殊廣法天尊、普賢真人、慈航道人、玉鼎真人、道行天尊與清虛道德真君,對吧?」   被他一問,雲中子首先訕笑,「我怎不算是?」   「我不知道你怎麼不是。」紀雲曉苦笑了下,卻看向另外二人,「你們可就不一樣,燃燈與度厄,老子的門下怎會成為崑崙十二仙?」   被人道破隱密,燃燈道人與度厄真人的臉色都欠佳,至於其他沒被點名的九人也是一臉震撼。   早在許久許久之前,為了一直延遲的封神計劃,闡教與道教展開合謀,以外派二名弟子協助封神進行為契機,使道教基地『玄都』隱藏於世間,留下崑崙與金鰲對立。   現在由他的口中道出,在場的崑崙十二仙吃驚著,哪吒更傻眼,「不會吧?」   「沒什麼不會。」紀雲曉低頭看了眼螢幕,沉吟許久又道︰「道行天尊與文殊廣法天尊雖然自崑崙十二仙除名,卻又擔起培養門下弟子的任務,可靈寶大法師至此下落不明,聽說崑崙有『純粹培養』的弟子,我想該是由他培養吧?」   一句比一句更駭人聽聞,崑崙十二仙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答。   哪吒倒是彈出來了,「你們說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姜尚怎麼活回來?」   對於上一輩的事,哪吒怎樣都弄不清搞不懂,乾脆把目標放回姜尚。   紀雲曉瞥了眼失措的十二人,「我有事必須留度厄和燃燈下來,救姜尚的事情,赤精子能幫忙去一趟嗎?」   在一群人中被點名,赤精子嚇了一跳,「好…好的。」   「那你前去落魂陣盜草人,萬一盜不出還有『玄都』可以求救,至於哪吒你拿這個葫蘆到封神台接姜尚回來。」   紀雲曉點了下鼠標,某樣物質在虛空中成體,更降落在哪吒面前,他伸手一接,眼神又盯在紀雲曉的特殊法寶上。   至於赤精子則在玄都二字出現後,臉色更是慘白,紀雲曉揉著眉尖,「你們還不能去嗎?」   問句一下,赤精子轉身就走,哪吒見他離去,也駕著風火輪趕往岐山封神台,直到二人在眾人眼前消失。   「現在誰可以和我談談,玄都與崑崙的決定?」   紀雲曉當初設定封神果然不是設定假的,一堆內幕都藏在自己的計算機中,他這幾日鎖在磻溪,倒是發現了自己一直沒發現的。   誰叫封神裡的設定太多,一堆道士的名字又相差無幾,連紀雲曉一開頭都被騙過,直到後來細看才發現,崑崙與玄都似乎有著某種計劃。   面對問句,燃燈道人終往前一站,「我來回答吧!」   「很好,先謝過了。」紀雲曉將計算機一關,腦中轉著許多謎題,「其實你們早知道封神計劃一定會延到商周交替時分,是嗎?」   「我們…是知道。」燃燈道人遲疑了會兒卻不否認,一旁度厄欲言又止。   「五百年有王者起,其間必有名世者;這句話就是封神選擇朝代更替的原因,對嗎?」   「因為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的人選,不能隨意安排,只好由戰役中選定有能力者,由其出任。」   「在商之前有夏,你們那時不動手,是因為天劫未現?」   「仙人──」   「既可以保全天下能者,又可防制天劫,好個一石二鳥。」   「我們不全為了自己。」度厄忍不住了,紀雲曉卻是笑了,「個人觀感不同,你有你的看想,另外,玄都不插手是為了保存戰力或者與誰連繫?」   這話就是關鍵,紀雲曉在封神書裡知道,除了三教外還有另一勢力的存在,而原著中,那方勢力總能適時出現解救姜尚一方,一定是有人與他們連繫。   但為敵的金鰲不可能,檯面上的崑崙亦不可能,那就剩下玄都了。   燃燈啞口無言,那震驚的神情早已說明答案。   「原來金鰲並不被信任,也算是聞仲的關係嗎?」   「他只要有雌雄雙鞭在手,墨麒麟在身旁,簡直就是無敵。」黃龍真人一副不甘心的回答,其餘幾人也是心有慼慼焉的頷首。   紀雲曉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眼神瞟向太乙真人,「若要破十絕首陣,得犧牲純粹培養的道士,你能說服靈寶大法師嗎?」   驚聞這個問句,太乙看向鄰近的普賢,普賢愣愣搖首再往旁邊一望雲中子,十多個人看來看去,依舊無人能答。   注定要成為下任掌教的『他』,誰可以決定讓他為十絕陣犧牲?   一時間,全數人皆無法回答,紀雲曉也不逼迫,只是靜靜等著。   ###三更時分,赤精子來到了十絕陣內,卻見黑氣瀰漫之下陰雲四合,無絕的鬼哭狼嚎聲刺激著人的膽量。   穿過有如長蛇盤體的長陣蛇首、蛇腹,他一落下前方遮蓋的白麻被一卷風吹揚,「我等你很久了。」   森冷低沉的語調,再加上由陣內吹來的陰風,赤精子遲疑了下,將手往下一指,二朵巨大白蓮護住腳下。   即使做好準備才進陣,那股幽冥的氣息依舊讓人由骨子裡冷出。   「你在哪?」赤精子只見四周無數長幡,卻望不見最重要的中央祭壇。   回應赤精子問句的,是一長串沉沉笑聲,由四面八方襲來的陰氣做為襯托,長幡開始舞動,前移、後退、左晃、右擺,不過一會兒功夫,長幡一停就是一個陣勢。   從沒看過一個陣法,能讓長幡像活的一樣,無風自動、前後左右自行交換,赤精子喝了一聲,「護蓮。」   無數雪白蓮花由他週遭往外綻放,哪知他的氣勁一動,遙遠深處又傳來了令人作惡的低笑,「赤精子,嘗嘗死的滋味吧!」   瘋狂的笑聲裡,一幕黑紗騰空襯著場內無數雪白,奪人目光同時,像心也會被它吸入,赤精子呆呆望著,無法抗拒的將手迎向那面黑紗。   就在他即將被黑紗擄獲,另一道聲音驟然出現,『閉起眼睛。』   有如下意識的動作,赤精子聽話的闔眼,當黑紗自眼底消失,他回想起自己的處境,人連忙往旁一閃。   黑紗飄然落地,自動鼓成一個圓,一旁無數的長幡躍起往它插落,聽著背後的穿刺聲,赤精子怯怯張眸,前方竟是中央祭台?   姚賓本是想親眼看赤精子的死狀,才將通路鏈接過來,誰知他竟躲過了?   「算你命大。」姚賓就不信邪,手上數張黑紗再往前扔,赤精子果然失神的呆讓黑紗慢慢飄近身體,就在一切將成時……   『赤精子,閉眼。』那道聲音又響,這次連姚賓也聽見了,但瞧他手上黑紗再往那方扔去,卻是扔進一個虛空,轉瞬風狂揚將黑紗吹回。   罩住自身的黑紗對姚賓雖沒傷害,亦費了一番功夫由頭上扯下,當視線一恢復,赤精子早已人去陣空,「赤精子──」   姚賓的吼聲由下方傳來,赤精子一回過神差點由雲端摔下。   『到玄都去吧!』那道聲音又下了指令,赤精子才想問他是誰,前方就出現了一個場景,那是磻溪裡,與十二仙其餘十一人對話的他?!   『到玄都。』他又重覆一次,赤精子連忙躬身領命,「是。」   得到了赤精子的回應,那道聲音終不再響起,他趕緊腳踏霞光飛奔至玄都山玄都洞的八景宮,那是道教老子的居處。   才在玄都洞前落地,赤精子就見到玄都大法師迎來,「道友有事嗎?」   「法師,我想求見掌教大老爺。」赤精子說明來意。   「掌教大老爺老愛四海遊逛,現不在洞府之中。」玄都大法師可惜的發言,赤精子臉色一白,「不在?」   那姜尚該怎麼辦?草人一天盜不出,他一天就活不了,仙人更說了要自己負責盜草人和借寶的,現在怎辦才好?   赤精子像真有急事,玄都大法師安撫的一笑,「沒關係的,等我敲了戒鐘,掌教大老爺很快就回來。」   「真的?」赤精子喜出望外,「快敲,快敲。」   玄都大法師被他一催,才往戒鍾走去,天上一道青影飛奔而來,一見到青影出現,玄都大法師回過頭去,「掌教大老爺回來了。」   「回來了?」赤精子一抬首,就被某人用繩子吊起,只聽上頭的他道︰「你為何事找我,我知道,乾脆一齊去會會落魂陣。」   老子一時心血來潮,才奇怪自己怎想回玄都,就聽見『他』的傳話,原來玄都有人等他,他駕著青牛回歸,一回到這又想,與其讓天劫的事老困擾自己,他不如乾脆去煩『他』。   這主意一打定,他就用繩子吊著赤精子趕往落魂陣,這一次不需花費多大力氣,姚賓一見老子親來,早不曉得跑哪去了。   輕輕鬆鬆將草人拿到手,老子隨著赤精子向磻溪前進,才到了茅廬外,門前『他』等在那,視線調了過來,「老子?」   「您還是沒變。」老子討好似的走向他,更邀功的遞上草人,「任務達成。」   「那該是赤精子的。」紀雲曉接過草人一笑,「你來是為了『天劫』?」   最後二個字是以無聲說出,老子卻會意過來,「您知道?」   對於天劫,紀雲曉是知道不少,但還有謎尚未解開,不過見老子到了,他暫時鬆一口氣,「關於崑崙的『純粹培養』──」   「純粹培養出了什麼事?」老子見他態度關切,也不在乎話題的轉換。   紀雲曉各看了老子與赤精子一眼,逕自轉身,「先進來。」   小小的茅廬裡擠了十一個人就算多,再加上紀雲曉與另外二人,剎那間像連空氣都不夠,尤其在面對老子時,那十一個人的參見與拜會,就顯得茅廬小到讓他們行動不便。   紀雲曉等他們見完禮,才待開口,哪吒帶著葫蘆沖了回來,「仙人。」   哪吒將葫蘆遞到紀雲曉手上,他伸手一接,才開了葫蘆口,草人上的魂魄全飛進葫蘆之中,「姜尚目前仍是死亡狀態,十絕陣明日成形。」   「什麼?」一票人全被他淡然的話駭了一跳,而老子則蹙了蹙眉無語。   「十絕陣創陣人是你,還是元始?」紀雲曉扔出問題。   「您?」老子眼神飄浮著,也不敢不答,「是元始。」   也只有二師弟有閒,能造出那種莫名奇妙的十陣,還送給被聞仲掏空金鰲而慌張失措的通天當安慰禮,紀雲曉終於懂了趙公明的話,不過……   「既然是元始創陣,這一任的純粹培養就肯定是為了犧牲才存在。」   「是沒錯。」老子不反駁,紀雲曉拍拍葫蘆看向燃燈,「你到崆峒山元陽洞請靈寶大法師帶著『純粹培養』過來。」   「可他──」燃燈還有話要說,老子已將令牌扔去,「拿著,造做。」   本是怕靈寶拒絕,現有令牌在手,燃燈道人馬上出發,哪吒看著一連串行動,忍不住想問,「姜尚呢?」   「我想讓他繼續沉睡。」紀雲曉又嚇愣一群人,連老子也瞪大眼,「什麼?」   「十絕陣是元始設計金鰲的計劃,檯面上看來,像是方便金鰲用來抹殺對手,事實上早算定作為姜尚封神的對象,畢竟夠資格練十絕者,全是金鰲殘存的高手,而破陣就局限在『犧牲』二字上頭。」   「您說的沒錯,誰叫通天比我或元始還疼弟子,若擺明要他們犧牲,那根本不可能,因此『十絕陣』確是崑崙抹殺金鰲弟子的計劃之一。」   老子一承認,崑崙十一仙與哪吒全傻眼,──那樣的算計,不是很卑鄙?   「為了封神,你們還真無所不用其極。」紀雲曉被打敗了,他本還不希望是自己想得那樣,誰知道老子就是坦白的過份。   「那您又為何要讓姜尚繼續沉睡?」老子問出了大家的疑問。   「他好不容易變回最初的自己,我不想再給他壓力。」   「可他終會知道十絕是如何破陣──」   「當一切已經抵定,他再痛苦也是枉然,我只能幫他這些。」   「您一直以來都在他身邊。」老子明白了,「崑崙與玄都會聽從您的號令。」   紀雲曉點點頭,猜到了老子未出口的話,他也不留他,反正老子會去的地方不多,會談就到此結束。   他既決定了讓姜尚繼續沉睡,也沒人有二話,當夜他們一行人回到西岐,在相府中各自選了房間休憩。   明日就是十絕成陣的日子,更是崑崙初破十絕首陣的時刻。   可是,就算他們掌握了破陣的方法與契機,不自覺得,他們心底還是竄起一股悲涼,這股怨氣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狠心犧牲一切的元始天尊?還是在命運擺佈下,無力反抗的自己?   ###當太陽躍出山頭,日光劃破天際,一天的早晨到來。   在岐山的那一端,連日來的黑雲已完全籠罩山頭,紀雲曉搭著乘黃,帶著原先的崑崙十二仙、後來加入的三人和他們的弟子一齊來到十絕陣前。   聞仲、妲己與趙公明連袂歡迎,原本帶笑的臉在見到『他』時一愣,「是您?」   趙公明本來不知道『他』是誰,一看妲己與聞仲的態度就懂了,他就是聞仲口中的『他』,更是自己終會知道的人!?   「姜尚還未復活,可以的話,能不能由我來?」他問。   妲己眼眉一斂,「您又想幫姜尚,他不是一直都掛著無所謂的笑嗎?那您為什麼不讓他來面對?他就比較重要嗎?」   「妲己,我說過,不管是你或姜尚對我都重要。」   「才怪,您只在乎他,連破個十絕都搶著為他煩惱,他到底懂不懂您為他做了多少?他那個白癡哪裡值得您替他做這麼多?!」   妲己一想起那日,他問了十絕進度後逕自遠去的樣子,就讓她怨氣重重。   聞仲見她這模樣,將她拉退推給趙公明,「西岐的丞相是姜尚──」   此句未完,他一笑搶話,「為了一個封神,姜尚已犧牲太多,好不容易才讓他找回遺忘的自我,我寧願他將來恨我,也不願由他來坐視別人犧牲。」   元始天尊的計劃多到令人防不勝防,看來十絕陣的消息,肯定讓他暗自竊笑許久,不過紀雲曉才不想讓他如願,不管姜尚醒後,是不是會恨他,今日的十絕陣,他是破定了。   他的態度太過強硬,聞仲看了眼妲己,她雖俏臉含怨仍是點頭。   「算了,就由您來吧!」聞仲不反對,趙公明也無話可說。   二方人馬交涉完畢,各自退開一段距離,天絕陣的把關人秦完走到陣前向崑崙一方拱手示意後,已先行入陣。   天絕陣是由紅色長布包裹,上方更由紅雲覆蓋,一片血紅顏色在秦完入陣後染上幾分黑褐,恍若一頭魔物伺機而動。   「該你了。」紀雲曉對著一名溫文的男子開口,而他輕鬆回以一笑,「我知道。」   就算是前去送死,他卻在有記憶後,就被告知了今日的命運。   於是笑發自內心,而人一無所懼,鄧華也就是崑崙的純粹培養,他大步向前邁向天絕陣,背後的靈寶大法師不捨的張手,卻沒扯住他……   「只要想到天劫,你會開心點。」紀雲曉的話偷偷響在他耳畔,他深深看了『他』一眼,終於歎了口氣頷首,「也許。」   就算能被再多的道理說服,人心依舊被情所束,鄧華明白背後有一抹不捨的視線,因此入陣之後,即使眼前一片汪洋血海,仍無畏懼。   秦完把守天絕陣,見到闖陣人進入,才想發動卻總覺得那人十分不對勁。   他怎能用那抹笑闖關?──那抹無憂無慮的笑讓秦完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是崑崙門下的鄧華。」他悠悠抱拳行禮,秦完被他弄愣了,「來到我的天絕陣,你不會怕?」   「我無可害怕。」鄧華是說真的,秦完卻以為他在消遣自己,心頭一怒。   「看我怎麼收拾你?」秦完咬牙切齒的悶哼裡,三首幡橫空搖舞,天雷地火人魂一齊發動,血海濤然捲上鄧華,在沒有抗拒中,他已遭吞沒。   就在他的血液滲入血海,更被天雷劈中、地火起焚、人魂卷噬的同時,一股浩浩正氣由他骨中往外擴散,轉眼天絕內響起悶雷,一道魂幽幽遠去封神台。   在闖陣者死亡後,天絕陣停止動作,秦完倒噴出一口鮮血,晃動的眼神裡充滿不信,人跪倒在地,「竟是……純粹培養?」   陣外十絕陣的陰氣稍減一分,殺氣重了三分,感受到十絕陣氣息的改變,崑崙眾人與紀雲曉同聲發出歎息。   鄧華果然魂歸封神台,而他一生的任務到此結束,靈寶大法師掩臉痛哭,哀悼著許多年來被自己教養的他。   天絕陣陣氣消散,破陣已是不難,在文殊請戰前,寒風吹起細沙,在雙方陣營中揚起一片黃塵,就像在宣告哪一方的歸於塵土…… 第四十六章 十絕五破     鄧華的犧牲換來十絕陣的陣氣一洩,天上黑雲變動,水意飛快聚集。   文殊廣法天尊請命入陣,聞仲吃驚於純粹培養的犧牲,雙眼略過文殊逕自看向「他」,「這就是您不讓姜尚參與的原因?」   「十絕陣只能以」犧牲「來破,這是創陣人布好的局。」紀雲曉浮移的視線對上聞仲,二人交會一個眼神。   聞仲會意過來,眼瞥向趙公明之後,「崑崙亦或玄都?」   「你遠走朝歌時,崑崙送向金鰲的禮物。」   趙公明本不懂二人說些什麼,卻在那一句之後,也明白了,「難怪金鰲沒有創陣者,為了一個封神,崑崙還真捨得以陪葬換人。」   「你不也一樣?」紀雲曉反問一句,當場讓他啞然失笑,「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聞仲與妲己都以」您「字稱呼你。」   「哦,是嗎?」   「您很厲害,十絕陣的確是我斗崑崙的工具,不論誰是它的創造者,我純粹享受著其中的殺意。」   「沒有你的推波助瀾,就沒有今日的十絕,現在,該讓文殊進陣了吧?」   趙公明頷首輕笑,手往天絕陣一擺,「文殊道兄請。」   文殊廣法天尊順意入陣,才進其中,本由紅色長布包裹的天絕陣,上方紅雲朵朵下降,一片血紅染上幾分正氣,陣勢像正在瓦解之中。   秦完勉強撐桌站起,血跡淌於嘴角「你是何人?」   「九龍山雲霄洞的文殊廣法天尊。」他往前一站,一片蓮葉瓣將他托於血海之上,秦完忍不住又嘔出一口鮮血,卻在見到敵方眼中的同情後……   「既擺陣一鬥,就不須別人憐我。」秦完大喊,手上三首幡再次橫空搖舞,天雷地火人魂齊齊發動,血海濤然捲上,文殊的蓮葉瓣一翻,人騰身於空。   就在他身形未落,更遇天雷劈來、地火纏身、人魂卷噬──「喝。」文殊喝了一聲,一朵詭異金蓮由他口中生出,左手五指射出白光,白光頂上又現一朵蓮花,蓮花中心閃現五盞金燈。   「金燈開路。」文殊身形一轉,腳下再揚二朵白蓮,而前方巨大金蓮襯著五盞金燈飛快往秦完所在的祭壇撞去。   勉強催動陣勢早到了秦完界限,再見金燈夾著金蓮撞來,早無還手之力,雙眼一閉,人往後一仰,當文殊到達時,他僅剩一口氣息。   文殊瞧他的慘狀早已不想下手,才轉身欲走,背後的他卻開口了,「送我一程。」   秦完咳出幾縷血絲要求,文殊閉眼一歎,手裡遁龍樁一現,三個金圈撐起秦完癱軟的軀體,劍光再閃,一縷幽魂飄然遠去。   天絕陣到此已破,悶雷不斷裡,紅布崩裂自焚,火色之中,文殊心有所想的獨矗其中,以為自家師尊出事的金吒連忙進陣。   二師徒在火光裡對話,金吒一臉擔憂,文殊的神情終回歸平常。   「崑崙的人挺有人性嘛!」趙公明涼涼的扔來一句,聞仲蹙眉瞪去一眼,他舉手退了幾步,「算我說錯話,不過,其實早死也算有保障不是?」   在未來天劫的脅迫下,被封神的一日,也就代表將來的不死,這等好事可不是時常都有,趙公明懂這道理,聞仲自然也懂。   他斂回視線,看向前方,「接下來是地烈陣。」   「韓毒龍。」紀雲曉一語令下,他舉步一邁卻在道行天尊前方停步,深深的一鞠躬後,師徒眼裡都藏著幾分不捨。   「當不成仙,將來成神也謂得成正果。」靈寶大法師握上道行的肩,他重重點頭澀然一笑,「徒兒速去。」   韓毒龍靜靜望他良久,倏然跪地一拜一磕,再起身已揚長走向地烈陣。   此陣由土褐色的麻布圍繞,一揭布就見上方陰雲暗暗,雷電蠢蠢欲動,地上看似無物,卻又讓人深感熾熱無比。   韓毒龍往前一站,背後麻布落下掩住陣外日光,一片陰暗遮人耳目。   突揚起一連串怪笑,祭台裡的他狂喊道︰「天絕既破,你們入陣者總免不了一死,一命換一命,金鰲還算不愧金鰲之名。」   「廢話少說。」韓毒龍覷準聲音傳來處,手上弓箭一搭往前射去。   只聽怪叫數聲之後,又是咭咭冷笑,「小子還敢暗算?」   趙江身為地烈陣把關者亦不再客氣,手上五行紅幡搖動,地表為之一翻一裂,火光由下方吐露,韓毒龍才躍起身,上方雷電伺機劈下。   趕忙將手上弓箭一拋,韓毒龍一翻身,雷電已劈向長弓,原來長弓乃是金鐵所鑄固能吸電,躲過雷擊的他,卻躲不過地面濤然焰火。   就在他翻身倒落的一方,漫天大火捲來,吻上他的肢體。   血氣滲入陣勢之中,雷電一頓,火勢一停,一陣風過,飛灰帶著魂魄揚出陣外,噬血的地烈陣一時達到飽和。   感受到地烈的陣氣隨之改變,聞仲一歎,「下一個是誰?」   「衢留孫。」紀雲曉眼光一瞥,他人瞬間土遁入內。   趙江才暗笑收拾一人,卻心神一動後,找不到來者,「是誰入陣?」   明明感覺陣內另有一人,可趙江連連發問,卻無人答話,「欺我太甚。」   他不分青紅皂白搖起五行紅幡,雷電在陣內肆虐,地火四處奔騰,鬧騰了好一會兒,卻怎樣也沒有結果,「究竟是誰入陣?」   「衢留孫。」三個字一現,趙江吃驚的往後一看,才見一名矮小道人咧嘴一笑,身上就遭數道紅影困綁,本想掙扎,卻覺氣息一歇,人癱軟在地。   「在我困仙繩之下,饒不得你作怪。」衢留孫將手往他一搭,腳再向下一跺,二人身影飛快出陣,轉眼回到崑崙陣營之中。   「挺快的嘛!」紀雲曉回首一笑,他將困仙繩往旗桿上一套,「仙人過獎。」   一面回話,衢留孫一面拉動繩子,不一會已將趙江吊在旗桿上頭。   「嘖,完全不給面子。」趙公明動怒的往前一站,「您不管管他們嗎?竟把人吊在上頭,這比殺他還不給尊重。」   「尊重也要擇人而異。」燃燈道人搶話,紀雲曉也不答話。   「太過份了。」趙公明可以無視十絕陣的犧牲,卻無法無視他們的蔑視人權,「雷公鞭。」   雷影赫赫向前劈落,燃燈道人乾坤尺往上一舉,電光混亂四射,一時間人人避之危恐不及。   「趙公明。」聞仲手往前一搭,將他往後拉退,「要打也不是現在打。」   趙公明瞪去一眼,肩頭一挺已卸去聞仲的手,再看回崑崙一行,「縛龍索。」   對方既以困仙繩抓去一人,他也以縛龍索囚回一人,就在一道碧綠繩影下,黃龍真人不幸被索縛去,同樣被吊於對面旗桿上頭。   「扯平了。」做完這事,趙公明心情好了很多,「下一陣是風吼陣,請問誰要入陣?」   眼看己方人馬被吊於旗桿上,崑崙眾仙全想入陣,紀雲曉瞥了他們一眼,「度厄,定風珠在你身上?」   「是。」他點點頭,紀雲曉眼神再一晃,「哪吒傳令回城,派黃飛虎與晁田趕往渡口,請來破陣者。」   哪吒接令而去,趙公明還想開口,紀雲曉已將視線調回,「暫時歇戰,明日再行破陣。」   此話一完,西岐一方鳴金收兵,免戰牌更高掛城樓。   「明日再恭候大駕。」趙公明行了一禮,與聞仲逕自去了,妲己卻留於原地,一雙眼含怨帶悲的緊瞧著他。   「你們先回西岐。」紀雲曉不捨的瞧她一眼,身後的人全數退離。   ###才一會兒功夫,場中僅剩下二人相對,紀雲曉下了乘黃往她走去。   「您留下來做什麼?」妲己怯怯的抬首望他,紀雲曉停在她身前,「我也不知道,單純捨不得吧?」   「您還會捨不得我?您眼中不是僅剩姜尚?」   「妲己──」   「很久以前,您說過的,」總有一天,要我為了您改變。「,您記得嗎?」   紀雲曉心一糾結,苦澀的點頭,「我記得。」   「可我現在為了您改變,離開宮廷不再作亂,而您給了我什麼?」   「我給了你什麼?」紀雲曉愣住了,那時的他單純想改變妲己與姜尚死鬥的未來,現在妲己雖退出宮廷,「可是你的目標仍是他!」   「對,我的目標是他,那卻是因為您的關係。」   紀雲曉不懂,又與他有什麼關係,他呆呆的望著妲己,等著她未完的話。   「姜尚不值得您為他做那麼多,他既天真又壞心,一個人二樣面貌,這種大奸大惡之徒,將來一定會與您翻臉。」   妲己話題一轉,不說自己的事,反數落起姜尚,紀雲曉仍沒有反應的聽著。   「我擔心您的安危,也痛恨姜尚賴著您的自以為是,只要姜尚不在了,您是不是就會回到我的身旁?」   妲己為他想得很多,而紀雲曉總為她想得太少,他不禁對她的話有了幾分認同,可是,姜尚不會是那樣的人。   「他可以對很多事耍壞心眼,可本質上是個好人──」   他的話未完,已被妲己打斷,「現在的他太天真,以為不殺人就可以解決一切,若他知道了您以犧牲破陣,您又要如何自處?」   「就算他將來恨我,我也無話可說。」   「您……,您為什麼總要為他做那麼多,他不值得!」妲己心酸一喊,清淚已淌下眼角,人往前趴上他的胸膛,「我討厭他,他為什麼可以得到您的在意?」   問他為什麼嗎?紀雲曉也想不起原因,也許是和他認識太久了吧?   姜尚八歲那年,自己就見到了他,在他下崑崙之前,共六十多年的日子裡,他們的眼中都只有彼此。   「姜尚之外雖有你、女媧與老子見得到我,可真正陪我那麼多年,讓我學會自己之外,還有他人的,卻是姜尚。」   紀雲曉終答出理由,妲己的泣聲一頓,人靜靜趴著,聽取他的心跳,而他望著胸前臻首,第一次沒摟她入懷,僅是讓她依靠。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被你的清麗與對二個妹妹的執著打動;可當我第一次見到姜尚的時候卻不一樣,那算是我第一次將一個人看入心裡。」   八歲的他,與自己相視的他,叫自己是仙人的他,那時的他很可愛,讓自己總忍不住想笑,那還是他第一次無憂無慮的笑著。   「從那一天起,我第一次記著一個人,在遇見你之前,如果你們只有一個,我就不需這麼煩心,你對我很重要,是因為我戀著你;他對我重要,則是因為,那是一個永遠放不下的牽掛。」   尤其是在姜尚失去所有親人族民之後,自己將他的意識喚回、送他上崑崙,那時候他說過的,「你要記得你還有我。」   ──因為對姜尚說過那句話,於是自己無論如何放不下他。   而且,每個人都在你需要的人面前示弱,卻也在需要你的人面前堅強,在紀雲曉的人生裡,頭一個需要他的,是呂望也是姜尚。   「你若沒有我,你還有二個妹妹支撐你往目標走下去,可姜尚沒有我,卻不一定還有未來──」   一連串的話完,紀雲曉輕輕拉開她,「你懂為什麼了嗎?」   「我不懂。」妲己掙開他的手,「姜尚太狡猾了,崑崙有那麼多人在,他卻僅想霸佔您不放,這樣實在太狡猾了!」   「不是那樣的,妲己──」   紀雲曉還想為姜尚說話,卻見她怒然抹去臉上淚痕,「是您把他看得太好,他不是您初見時的呂望,他現在是崑崙的姜尚。」   「他變回了呂望,不會再是只懂得耍心機的姜尚。」   「是嗎?」妲己勾起微邪的笑,「當傷害一旦造成,沒有人能讓傷口真正癒合,您等著看,總有一天,他會親手毀掉一切。」   妲己自認有十足的看人眼光,而且「他」雖然對未來、封神與世上一切懂那麼多,可是偏偏對人心卻懂得太少。   為了迎合他的心性,姜尚將自己表現出從前呂望的神態,可是在骨子裡與眼眸深處,那股幽然的怨氣卻不曾消散,當積壓的不滿累計到最後,姜尚一定會往外爆發,到那時,他又該怎辦?   「您不要太信任姜尚,他永遠不可能會再是呂望。」妲己很認真的說這一句,紀雲曉則愣愣的注視著她。   一般人在這種時候,應該會認定自己所選的才是正確,可是不知為何,妲己說那些話的神情,與莫書懷很像,怎麼說呢?   就像他勸自己活下去時一樣,眼神炯炯更有著無數善意,妲己現在的眸光正是這樣,不是帶著單純的怨懟與恨意。   「我知道了。」紀雲曉發愣了好一會才點頭,妲己見他肯聽自己的話,已甜甜泛出笑容,「您願意聽就好。」   總覺得妲己是為自己著想,紀雲曉也回了笑容,剎那間又被妲己偷得一吻,「明天見。」   扔下這句話作結,妲己已飛快遠去,紀雲曉伸手撫唇,由心更泛起笑的同時,卻有感到一股詭異的視線,他猛轉身望去,卻什麼也沒。   「那種感覺──」紀雲曉的心仍激動著,一聲聲微快的心跳,讓他開始不安起來,而遠在天涯彼端的千古絕塚,卻有一人放聲大笑。   「黑暗之心已動,天劫也將復甦,另一個變量,你又該怎辦?」   ###接到了軍令,黃飛虎與晁田二人輕騎趕向最近渡口,才在想要去請的人是誰,卻一路上覺得沿岸不太對勁。   「黃將軍,是我錯覺,還是這黃河邊真有古怪?」晁田勒馬,眼神東瞟西晃的,想找出讓自己覺得古怪之處。   黃飛虎也停下馬匹,同樣掃視了河邊許久後,「沒有渡船。」   「對!」晁田擊掌附和,「黃河沿岸的人家,不都靠擺渡錢過活,現在都走了冗長一段路,卻不見一個擺渡人,莫非我們要找的人與這有關?」   「晁將軍說得有理。」黃飛虎連忙下五色神牛,到一旁民家叩門相問,晁田在馬上相候,不一會兒,他已經回來。   「問到什麼了?」   「聽說前二天來了二個大漢,趕走其他渡船隻留下一個渡頭,過往的行人總被恣意敲詐,因此這一帶少有人煙。」   「那就該是這二人了。」晁田放盡目力望去,黃河上一片水色空蕩,在遙遠彼端似乎有一舟正在移動,「在那。」   黃飛虎隨著看去,人上了五色神牛,「我們走。」   晁田跟著駕馬,在距離漸漸拉近,整條河岸唯一的渡口上,二條粗大繩索往前橫出,而小舟慢慢靠近下,二人才見到小舟上的他們,以繩盤筏過渡。   如此驚人的臂力與方法,讓晁田吃驚,而隨著距離越近,「是方弼與方相。」   簡直就是冤家路窄,當年晁家兄弟誤以為太子造反,持劍欲殺紂王,因而造就方家兄弟背負二名殿下出走,叛離朝歌後淪落到此。   今日再見對方,晁田心有愧疚,方家兄弟恨怒非常,但見二人腳下一跺,越上渡頭,雙手已準備往前一毆,黃飛虎持棒橫去檔在二人身前。   方弼狂怒往他一瞪,卻傻眼當場,方相還不知他的存在,才又想往晁田下手,又被一棒遮擋,怨氣難消下終放眼望去,也跟著一愣。   「你們不認得我了?」黃飛虎收回棍棒一笑,方家兄弟雙雙跪下,「武成王大人──」   多年一別,想不到再見時,會是這種場面,黃飛虎聽著二人叫喚,不免有一股心酸揚在胸中,「這一別,都十多年了。」   「武成王大人神采依舊。」方弼認真的說著,方相連連點頭。   「你們……別來無恙。」黃飛虎躍下五色神牛,一一將二人拉起,雖說別來無恙,卻看得出二人過得蕭索與不繼,「辛苦了。」   一句辛苦了,逼出二人眼淚,礙著男兒有淚不輕彈一句,方家兄弟硬生生的忍住淚,「不知道武成王大人來這,有什麼事?若需要我兄弟的,請儘管說。」   「真的?」   「我兄弟從沒忘過武成王大人從前的提拔,有事您儘管說。」   黃飛虎大笑點頭,拍著二人的肩,「跟我到西岐去。」   「西岐?」方家兄弟互視對方一眼,「武成王大人,您?」   「我在西岐受封開國武成王,來和我一道吧?」   「謝大人。」方家兄弟又想跪地再拜,反被黃飛虎緊緊扯住,「別行那些禮,倒是從今之後,與晁將軍同為一殿之臣,你們休要無禮。」   「知道了。」方家兄弟往晁田一拱手,「你不來犯我們,我們亦不再計較。」   晁田從前就怕二人,現在更無話可說,才想下馬讓騎,他二人卻搖手,「用不著馬,我兄弟人高馬大的,跑幾步自追得上。」   黃飛虎點頭附和,晁田只好催馬領隊,四人同往西岐而回。   ###隔日一早,十絕陣前又集結二方勢力,依舊是聞仲、妲己、趙公明與紀雲曉、崑崙山眾人相對。   「您今天想派誰上場?」趙公明眼神一掃,「唷,有二個新人──」   「既要破十絕,亦不會派隨便的人上場,要死雙方至少公平些。」紀雲曉視線往後一望,「同樣是要名列封神的,該不算我欺你們吧?」   「您說的是哪話?」趙公明揚起邪笑,「這一陣是風吼陣。」   陣名一報,董全走向前來向四方拱手後,不發一語的進了陣勢。   紀雲曉低頭一思一歎,「方弼,你去。」   一句你去,方弼還想著未來的榮華富貴,人已入了陣,此陣由黑布包圍,黯沉沉的四周有一股悶熱的風吹襲,地上雜草全乾枯殆盡。   「怪怪,什麼陣勢?」方弼還在四處張望,一道黑風由深處捲來,彷彿一頭撲人的野獸,方弼連閃幾次,卻見那頭野獸身影越來越大。   董全在祭台裡揮動著風火黑幡,在黑風形成的野獸外,四周悶熱感漸重,方弼瞄了一旁,才發現自己人在大火之中。   「臭道士,有膽和我打上一場。」方弼不滿的四處張望,卻看不破火焰裡的那層黑暗,無奈之下,他撲向野獸,一摟一抱一扯,就將野獸撕裂開來。   才見野獸二斷,方弼仰首大笑,卻在黑影分裂時分,無數利刃往前一射,劇痛裡笑聲微頓,喘息取代,視線往下移看,身上無數刀影,鮮血滴濺。   「哈…哈……」縱使身中數刀,他的狂笑不止,搖擺的步伐往火裡撲去,染上火焰的腳步不停,衝破黑影之後,他往董全衝去。   第一次見人可以撐到這來,董全卻無表情的將手裡風火黑幡往他一指。   就在方弼的腳步漸慢卻執著上前的一刻,天上襲來的刀風揚過,硬生生將他的軀體砍為三段,當他氣息一終,魂魄離開陣勢之後,風吼陣方停。   感受到風吼陣陣意一變,聞仲搶先喝問,「下個是誰?」   「度厄,你把定風珠給慈航,慈航去破。」紀雲曉回首下達指示。   度厄真人掏出法寶一遞,慈航道人接過法寶往前入陣。   才進了風吼陣中,陣勢一動,無數黑風飆然而至,慈航道人祭起定風珠,黑風再吹不起,藏於黑風內的利刃亦下不來。   董全死命揮著風火黑幡卻連火也不起,「你…你是何人?」   「普陀山落伽洞的慈航道人。」   「崑崙十二仙?」董全認命的拋開風火黑幡,右手取刀就往他撲殺。   「少白費功夫。」慈航道人取出法寶一祭,「琉璃淨瓶。」   小巧的琉璃瓶身在空中轉眼化大,一股氣息由瓶口噴出,嗖的一聲已攫獲董全的身軀往瓶內拉扯,他仍不放棄的以手緊攀住瓶口。   「還不放棄?」慈航道人一轉身,瓶身跟著飛快旋繞,轉眼間,董全已被吸入瓶內,瓶身更恢復原狀的落回手裡。   把關者一死,陣勢崩塌陷落,烈火之內,慈航信步走出,手上淨瓶一倒,一灘膿血伴著魂魄落地,那縷無依魂魄留戀的遊蕩些許時間後同樣歸去。   「風吼已破。」慈航道人還令,而趙公明又開始介紹,「寒冰陣。」   紀雲曉聽聞寒冰陣,人向後看去,「薛惡虎。」   昨日才見師兄陣亡,今日又該換他入陣,紀雲曉其實有些不忍,可他往前走的步伐卻無一絲畏懼,更到「他」面前時一停。   「仙人,我們都知道自己的宿命。」仍是個孩童模樣,卻偏有一雙成熟的眼,他的話讓紀雲曉直直的瞧他不放。   薛惡虎很清楚什麼是封神計劃,更清楚未來自己所能有的職責,於是,「我們不會怪你。」   說完這句,不待紀雲曉回話,他已走入寒冰陣,而紀雲曉不自覺眉頭一皺,心頭湧上一股酸澀,腦海裡卻僅想起呂望,還好今天面對一切的是自己,他竟然有這樣的想法。   寒冰陣是由藍色的薄紗圍成,冰涼的視覺感官裡,地面卻真結出霜來。   薛惡虎站在陣內,眼光四處掃視,才鎖定一方,天上竟落下巨大冰山。   「異挽。」薛惡虎袖中一抖,昔日盛米而來的小碗已在掌中,那塊冰山墜落的勢子不停,卻詭異的在碰觸到碗邊時,直直的被碗所吸入。   「什麼?」第一次看自己的寒冰被人如此破解,霜雪微溶處顯出一張老臉,袁角傻眼良久,「怎麼可能?」   「你還有何手段?」薛惡虎將視線調向他,一副凜然不可侵的模樣,就算要死,他也要死的轟轟烈烈,絕不輕言放棄。   「好你個娃兒。」袁角揮動風雷黑幡,陰寒的勁風急吹,氣溫開始直線下降,薛惡虎凍得唇白臉青、動彈不得。   滿意的看他將成冰雕,袁角再將黑幡往他一指,巨大冰山再次掉落,砰然聲裡,薛惡虎已被砸成肉泥,魂幽幽散去。   「誰來破陣?」聞仲上前發問,紀雲曉視線一瞥,「普賢。」   被點名的他,人大步跨進了寒冰陣,袁角又見有人進入,風雷黑幡搶先揮動,才見天上巨冰墜下,地面冰刺橫生,一股雷電蓄勢待發。   「法相。」普賢雙掌貼合,由頭頂化出修練許久的法相,一道白光裡生著一片慶雲,雲有八角,角上各懸金燈,瓔珞垂珠護頂,頭上腳下冰山冰刺溶化,雷電更在白光中停頓。   袁角見法術被破,氣得牙癢癢卻又沒他奈何,才想轉身土遁脫逃,普賢真人已祭出吳鉤雙劍,眨眼間削去袁角半顆頭顱。   把關者一死,祭台噴出烈焰,陣勢頃刻塌陷,普賢真人方步出倒坍的寒冰陣,眼前已站出一人,「你敢不敢破我金光陣?」   搶在趙公明之前開口的,是被崑崙連破四陣所激怒的金光聖母。   當面被人挑釁,普賢真人才想答話,卻又聽聞一聲,「你回來。」   「不好意思,我們需要服從他的指示。」普賢真人客氣的行了一禮,逕自退回陣營,金光聖母才想撲上去理論,卻見妲己擋在身前,「你入陣等候。」   「我──」金光聖母一開口,就遭妲己上了一巴掌,「叫你入陣。」   那道森然的眼光,和殺人沒二樣,金光聖母撫著被打的臉頰卻不敢惹她,腳一頓地,人已轉身入陣。   妲己視線移動,沒人敢與狂怒的她相對視,除了他之外……   「難得見你動氣。」他輕笑著,妲己一哼後也笑了,「她太急也不成事,倒是您又想派誰出陣?」   「派誰嗎?」紀雲曉視線轉動著,卻偏怎數都少一人,突然由天上躍落一人,「我來,我來。」   他急躁的跑向前,紀雲曉才想說他是誰,燃燈道人先叫了一聲,「蕭臻。」   ──那時在臨潼關放了黃飛虎一行人出關的張鳳副將、蕭臻?!   他從臨潼關之後,就投入崑崙成為道士,現正是奉命而來,紀雲曉也不攔阻的任他入陣,此陣是金光陣,由透明反光的薄幕所圍成,二十一根高桿上還垂掛著套有鏡套的鏡子。   在二十一根高桿內的,是坐在五點斑豹駒上的金光聖母,剛被妲己擊了一巴掌的她,心情正欠佳,手上刀光連閃已砍向入陣者。   蕭臻急忙取劍與她手中刀架砍,越打越不滿的金光聖母,身影一飄已搭上一旁鏡套,一套扯下,二十一面鏡套全數落地。   光影穿過一面又一面鏡子,在二十一道金光集聚在他身上後,轉眼燒化。   「誰又要入陣?」金光聖母的吼聲由陣中傳出,連趙公明都被嚇了一跳,瞧他的狼狽樣,妲己倒是笑了,「您又要派誰上前?」   「廣成子。」紀雲曉方開口,他人已在陣前,更早全副武裝,身上不止穿了八卦仙衣,手上番天印更架上肩頭。   果然,在他入陣的剎那,二十一道金光齊擁而上,卻被八卦仙衣所擋,金光聖母才愣了下,已被番天印封住行動,再補上一計番天印的重擊,她人已倒地不起,魂魄逕自離體,陣勢應聲潰敗。   廣成子完工的踏出,化血陣的孫良也想出聲挑戰,卻被趙公明摀住嘴,「您若不反對,明日再戰如何?」   昨天由他隨意叫停,今日該給自己的方便,趙公明直望著他,而他點點頭,「明日再戰。」   十絕陣轉眼已被破五陣,趙公明的叫停正合聞仲心意,不一時,商營鳴金收兵,掛起免戰牌,崑崙眾人亦退回西岐城中。   而見到城裡的某人,紀雲曉的表情黯然了下。 第四十七章 釘頭七箭     才剛回到相府,崑崙一行人對今天破十絕的成效,縱使臉上有笑,眼裡仍藏不住一份悲,紀雲曉獨坐在涼亭之內,前方有一人氣沖沖的來了。   「仙人。」他冷冷喚著他,腳步停在涼亭外。   紀雲曉早知他會來,神情倒是沒變,「你來了?」   「仙人知道我會來?」黃飛虎不再躊躇,已走到他身前落坐,紀雲曉挑挑眉,「我是知道──」   「那仙人也知道,我會來找您的原因嗎?」   「是為了方弼的陣亡。」紀雲曉答得太快,黃飛虎微顯錯愕,「您真知道?」   「方家兄弟是你找回來的,卻是用來當犧牲者,你不反彈才怪。」   「那,仙人打算如何對方相?」   「一樣的發展,他與方弼都注定要死在十絕陣上。」   「注定?」黃飛虎忍不住伸手,扯住紀雲曉的衣領,「誰有資格注定?」   「你和姜尚一樣。」紀雲曉闔上眼,「認為上天沒有資格斷定誰該死該活,更認為凡人不過區區幾十年的壽命,沒必要搶奪他們的未來。」   「這樣不對嗎?」黃飛虎抽回手,神情仍是忿忿不平,紀雲曉疑惑的望他一眼,「你們不是該崇尚」天命既定「四字嗎?」   「那是在無可奈何之後,才會有的反應,可是能改變的,為什麼不改?」   「坐視一切發生,不是你的個性,是嗎?」   「廢話。」黃飛虎話出口後,頓了一頓,「仙人,不是我愛說你,你與姜尚都高我們一等,很多事比我們強,可是你們太重視未來,一點都不在乎當下。」   「在乎當下?」紀雲曉難得和人談話,倒聽見一個自己不曾思考過的句子。   「嗯,仙人和姜尚的前方好像有一個目標,這個目標似乎很重要,於是您和他一直只顧著往前走,身旁的事卻一點都不用心。」   「能夠輕鬆到看著身旁,也許要放下很多事才成。」   「仙人說的是藉口不是?不就放慢點腳步,哪有不能做的?」   「萬一未來是個重擔,你早已喘不過氣,也還能分心看著身旁嗎?」   紀雲曉歎氣一笑,眼調向遠端的月,黃飛虎為之氣結,不知怎樣才能搖醒他,最後,「姜尚從那次晚歸後,感覺像輕鬆許多,那是您改變他的吧?」   沒有驚訝的瞧他一眼,紀雲曉點點頭,黃飛虎接著笑了,「那您可以讓他輕鬆的過日子,仙人自己呢?」   「呂望……,他就是你口中的姜尚,他有一段太過悲傷的過去,而我一直希望他能得到幸福,於是我放任他輕鬆渡日,他沒考慮到的,我會替他打算。」   「可是仙人給人的感覺,卻比姜尚還脆弱。」   黃飛虎的詞句一向不修飾,紀雲曉倒是有些同意。   從前的他真比姜尚脆弱許多,總是一有事就想逃避,可是當心靈有了支柱,當他開始為姜尚想許多事,他漸漸的被迫堅強起來。   「您其實可以信任由崑崙來的仙人和道士們,雖然您比他們厲害,不過他們應該還是值得您信任──」黃飛虎雖是為了責罵他才來,可看到他異於仙人這名稱下的脆弱神情,反忍不住想同情他。   紀雲曉沒有回答,只是,他憑著一股想讓呂望與妲己幸福的信念,就這樣回到封神世界,在事情一波波湧來下,他的目標開始有些渙散。   「我──」紀雲曉蹙眉一歎,「我想讓呂望幸福,可是有些事連我也改變不了,在命運巨大的影響下,我也需要坐視讓我心痛的事情發生;信任,我連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該怎樣去信任別人?」   他勉強能和別人對話,能給別人指示,能去勸說別人,這些舉動比起從前窩在自己的世界,不與別人打交道的日子,其實困難和痛苦許多。   如果可以,他也想什麼都不管,可是他又想知道,自己還能走出怎樣的未來,更能幫助呂望改變什麼樣的未來,太多的希望讓他依舊坐在這……   「我一個人想得太多,也太累了,於是看不見可以讓我信任的人。」   「那就請仙人多跟我們商量,多依靠我們。」黃飛虎起身向他鞠躬,「請仙人多信任我們吧!」   紀雲曉看著對自己低頭的他,突然笑了,微高的笑聲惹來黃飛虎的注視,「仙人笑些什麼?」   他的舉動很好笑嗎?還是他的話好笑?黃飛虎的表情有些陰沉。   「我總算瞭解聞仲的感覺。」紀雲曉連眼都笑了,很久前,黃飛虎逃五關時,在和聞仲擁別時,聞仲臉上的不情願與無奈,原來都是因為他。   「你像什麼都不想,卻比別人善於觀察,很多事逃不了你的掌握,聞仲對每個人都像高不可攀,可在你面前,不管態度或給人的感覺,不過像是一個凡人,那該是因為,你總不自覺的關心,會讓人忍不住動容。」   黃飛虎有些聽不懂他一長串的話,「仙人,我──」   紀雲曉起身,拍拍衣裳笑了,「不懂又沒差,聞仲以後就拜託你了。」   「拜託我?」黃飛虎還在想這句話的含意,紀雲曉早從他身前走過,更等他一回神,仙人已在迴廊上另一端。   「為什麼聞仲要拜託我呢?」黃飛虎見四周無人,開始更努力的想,可惜他的笨腦袋一向總愛在這時候罷工,「我弄不懂啊──」   仙人唯一的拜託,黃飛虎不信自己居然弄不懂,今夜他大概會睡不著了。   ###和黃飛虎說完話,紀雲曉輕鬆許多,人第一次來到呂望軀殼所在的屋子,才推門而入,裡頭四人傻眼當場,而他才瞥了一眼,人直直走向呂望。   床上毫無生命的他,像熟睡般緊闔雙眼,紀雲曉在床沿坐下,手撫上一旁放著的葫蘆,想著他是不是該讓他醒來的問題。   「仙人?」燃燈瞧他舉動,按捺不住的發問,而他回首看去,「有事嗎?」   「您想讓姜尚醒來?」   「我不知道。」紀雲曉握緊葫蘆,他舉棋未定,燃燈倒有話想說,「姜尚這些日子像回到最初的他,我知道他不愛死亡與殺戮,更別說是犧牲,於是您的作法,我不覺得有何不好。」   「當他醒來卻說不定會恨我──」   「那也沒辦法,比起讓他再一次恢復帶有殺意的他,我寧願他什麼都沒做過,您應該也是相同想法?」   紀雲曉到此放下了葫蘆,回身一望,前方除了燃燈還有太乙、度厄與普賢。   「如果我不在了,呂望要拜託你們。」這是最壞的打算。   燃燈欲言有止,太乙倒是攬過話,「仙人打算捨棄呂望?」   「我不知道。」紀雲曉是說真的,其實他的精神負荷早就過重,近來很多事,他除了考慮必要發展外,連當事者的心情都無法注意,「我太累了。」   就像藉口般,紀雲曉總覺得累,從知道十絕陣的破陣方法後,苦惱著自己能做的事,到選擇讓呂望無法插手其中,更打算讓呂望恨他也無妨,他一定要為他破十絕的每個決定,都讓他感覺很累。   一連串的事情下來,他真想閉眼逃避一切,「趁還來得及,呂望至少要先托給你們。」   「仙人呢?」度厄不以為他放得下呂望,誰叫從他出現在十二仙之前至今,他似乎每件事都只為了呂望考量。   「我也許還會回來。」紀雲曉悠悠笑著,「在回來前,呂望拜託你們。」   「您給我們的第一個要求與囑托,我們當然照做。」普賢應承下來,旁邊三人也無法反對,紀雲曉回了一抹笑,就逕自開門消失。   門裡的三人最後見到的是他的笑,可是心裡卻揚著不安,好像什麼事正往壞的一面發展?   處理完呂望,紀雲曉上了乘黃外出,在岐山山頭上,遇見了她。   「我想,您也該來了。」妲己笑吟吟的端坐在草地上,紀雲曉下了乘黃走近她,也跟著往草地上一坐,「十絕陣破陣後,我可能要消失一下。」   妲己微愣的望著他,「消失?」   「嗯,因為會和姜尚翻臉,我也想趁機休息一下。」   「姜尚太不知足,您為他煩惱那麼多,他還想和您翻臉?」妲己要不是礙於他在這,可能會衝到西岐去,把姜尚那無魂的軀殼「拆吃落腹」。   「妲己。」紀雲曉心情一放鬆,才有餘力去想許多來不及想的事。   「姜尚有可能真會再次變壞,我卻是永遠放不下他,我感謝你給的意見與感受,因為我真得懂的太少。」   妲己一聽他又提起姜尚就不滿,可,「您的語氣像在交代遺言?」   ──她之所以無法動怒,是為了他的表情看來,似乎正在崩潰邊緣?   「是在交代遺言。」紀雲曉幽幽笑著,「要小心姜尚,你一定要小心他。」   對呂望來說,他最想殺的人就是妲己,而原著裡殺了妲己的也正是呂望,因此,「你千萬不要小看他,一定要小心他的存在。」   「我會的。」妲己第一次乖乖服從,也許是因為他讓她無法再抗拒。   「現在說要走,其實也還好久的時間。」紀雲曉驟然將妲己擁入懷中,頭埋上她的肩,嗅著她的髮香,「我除了姜尚,還放心不下你。」   他的脆弱是妲己頭一次見到,而她不知所措外,他也無法阻止自己的失落,靜靜相伴的二人,直到月緩緩降落,日揚起於山頭,才各自回到陣營。   ###當天一亮,下一場的拚鬥又起,十絕陣前,化血陣的孫良邀陣。   紀雲曉不待開口,就見一人由空中落下,「五夷山白雲洞散人、喬坤?」   被人叫出洞府與名字,喬坤下意識看向他,「我是。」   「請入陣。」紀雲曉將手一擺,孫良看向他,「就是你要破我的化血陣?」   「是。」喬坤雖對情勢一知半解,卻仍應聲回答,孫良冷笑一哼後入陣,而他也真跟著入化血陣。   此陣是由枯竭的枝幹落葉堆起,一陣陣腐敗氣味讓人難以忍受,才進入其中,地面的黑砂像有生命般,黏稠的聚成一塊一塊。   有些噁心的場景與味道,喬坤東張西望的想找尋到中央祭台的破綻,卻在邁開步伐之後,微風襲來,黑砂跟著大片往他撲去。   腳下方位直變,喬坤光躲已是大費周章,才喘著氣的又避過黑砂刮來,才不慎被沾到一小片肌膚,劇痛跟著傳達身體每個部份,哀嚎聲裡,一灘血水中飄出一縷魂魄。   當喬坤化為血水後,地面的黑壤與四周的枯枝染上了一分紅艷,整體看來恐怖的指數又往上攀伸。   聞仲見化血陣已殺戮一人,「請下位破陣者進入。」   「太乙真人。」紀雲曉往他看去,他點頭後隨及進陣。   不變的黑砂,不變的風,卻在崑崙法寶大家前,竟一點也派不上用場。   太乙真人手持定風珠,化血陣內的風起不了半分,黑砂自然揚不起來,孫良無奈的扛起整袋黑砂往他狂倒,卻被混天綾擋在週遭。   「才這樣而已?」太乙不屑的蹙眉,「再給你一次機會。」   「你少那麼囂張。」孫良將手往地面一震,黑砂往上彈起,太乙真人腳旁黑砂卻在定風珠的壓力下動彈不得。   「連敵人手上法寶都不打量清楚嗎?」太乙沒了興趣,混天綾一收,「九龍神火罩。」   法寶一祭,孫良連逃的時間都沒,轉瞬已被吸入罩中,九條火龍見有獵物到來,一陣纏繞咬噬下,不多久已將他燒成一團黑灰。   把關者已死,化血陣的枯枝化出一灘灘鮮血,腥臭之中更帶著讓人欲嘔的穢氣,聞著這股氣味,連妲己與趙公明或者崑崙十二仙都到一旁去吐。   而身在此陣的太乙真人還算有高見,混天綾擋於身旁,雖止不住惡臭,卻勉強夠他逃出陣,好大口吸取新鮮空氣。   一時間場面為之紛亂,紀雲曉敲了敲鍵盤,將自己身旁的氣味完全阻隔,緊憋的一口氣,讓他差點也想加入嘔吐的一行。   倒是聞仲表情變都不變,原來在雌雄雙鞭的氣場中,他亦能倖免。   「我開始懷疑,你到底有多強?」紀雲曉望著他,而他面對問句笑了,「您不也一樣?何必說我。」   「那不一樣。」紀雲曉頓了頓,「你應該能徹底毀掉化血陣?」   「您在試我嗎?」聞仲話是這麼說,可又不能無視眼前一票吐到不行的人,最後雌鞭夾帶磅然氣勁掃出,化血陣剎那已成清煙,那股氣味更隨之消散。   「聞仲真不愧是聞仲。」紀雲曉不是捧他,而是真這麼認為,有著比任何人都強的實力與信念,他不愧真是商朝最強太師。   「您還要再破陣下去嗎?」聞仲問話時,眼猛瞥向一旁,那是楊戩趁著眾人不注意時,正在做的盜人勾當。   誰叫黃龍真人已在旗桿上吊了一日,玉鼎真人不忍心同僚如此狼狽,只好叫楊戩伺機救人,而剛剛的場景就是最好時機。   紀雲曉看著聞仲的無動於衷,「要不要以物易物?」   「不需要。」聞仲心知趙江也是封神榜上的人,救他回來也一樣要送他下黃泉,不若,「您請便吧!」   聞仲的落落大方令紀雲曉有些驚愕,可趙公明突來的一吼才真嚇到他──「縛龍索。」趙公明一平息胸中悶氣,就見到楊戩的惡行,口中一吼,那碧綠繩影扯著一人往後飛回,太乙真人卻已握住縛龍索的尾端。   「放手。」趙公明揚聲大喊,太乙真人手上飛快動作,「還給你。」   他手一放,縛龍索彈回,可黃龍真人卻出現在太乙真人身旁。   「怎麼可能?」趙公明面對空無一人的縛龍索,臉色鐵青,太乙真人很無可奈何的笑道︰「誰叫法寶性質若同,解法也不相異。」   於是那一日他能解開玉石的彩絲,玉石能解開聞仲的困仙繩,更甚者今日他解開趙公明的縛龍索,都是同樣的原理。   「好囂張。」趙公明收回縛龍索,雷光鞭倏然揚出,「我亦不是好欺。」   「太乙。」燃燈道人手忙拉他一把,雷光鞭不規則的電光才擦過太乙真人方纔所站的地方,十分驚險的一幕,讓二人淌出滿頭冷汗。   「好你個燃燈。」趙公明改變目標,雷光鞭再揮,數道雷電劈打而下。   「乾坤尺。」燃燈道人祭上法寶,任何光能遇上乾坤尺的柔亮色澤,全彈到一旁,在對招後,恢復正常的崑崙所屬已全來到燃燈身後。   「想以多欺寡?」趙公明將定海珠一吐,五光十色的刺眼色澤裡,二十四顆珠子連番射去,不過一會兒功夫一票人皆倒地不起。   燃燈見他真翻臉了,手上乾坤尺忙轉換方向,小小的尺泛起毫光,在瞬間變得巨大往趙公明擊落,「乾坤定尺。」   喝聲裡,乾坤尺直直插落,身為它目標的趙公明,不屑的將定海珠兜回,二樣法寶相撞,激出無數火星之後,竟爆出一縷詭異藍光。   那縷藍光一點都不傷人,反帶著淺淺哀愁,在藍光裡,人人心神一失,接連憶起了過去歲月中,最令人痛苦的剎那。   燃燈道人與趙公明身在中心,擋不住心頭哀怨,雙腳一軟已跪在地上。   聞仲雖處雌雄雙鞭的氣場內,可仍感受到那股由法寶激盪出的哀鳴,心頭一陣騷動,方想歎出口氣,就見「他」往前走去。   「原來法寶也有」地域「觀念。」紀雲曉右手一張,定海珠昂揚飛到手上,才將手一握,藍光微爆後消失,眾人跟著同聲喟歎。   「怎麼回事?」趙公明撐起身,驚魂未定,紀雲曉將定海珠拋向他,「乾坤尺與定海珠,可說是撐起玄都的二樣法寶,相隔千百歲月再會,竟要互相殘殺,法寶共鳴下,怎不會爆出引人心痛的藍光──」   「那就是定海珠?玄都的?」燃燈道人吃驚的起身,「失竊許久的定海珠?」   趙公明其實比燃燈還驚訝,「什麼失竊,這明明是我去玄都參觀的紀念品。」   「紀念品?」燃燈道人不屑的瞪他,度厄也跟著開口,「玄都絕不對外開放,你怎可能到玄都參觀?」   被二名崑崙的人叨念玄都的事,趙公明心情欠佳,「找死。」   為了不再引爆藍光,趙公明收起定海珠,光以雷光鞭連揮,就讓燃燈道人與度厄真人閃得狼狽,而見到二人慘況,趙公明更不留情。   無可奈何下,燃燈推開度厄,駕雲往高處逃去,背後的趙公明緊追不捨。   度厄眼見師兄危及,才想跟上前去,就被紀雲曉擋下,「會有人幫忙拿回定海珠,不用煩心。」   「可是──」度厄還是放心不下,紀雲曉倒讓開身,「你可以去追。」   得到他的同意,度厄忙招來白雲催向前去,就在前方高空,有二人正在追逐,手持雷光鞭的他得理不饒人,而死命逃跑的他則無可奈何。   就在三人飛快穿過岐山來到五夷山時,一處山坡老松底下有二人下棋。   一位穿青,一位穿紅,棋局正在緊要關頭,燃燈匆匆落地逃來,背後趙公明雷光鞭一揮,正中棋局,當場青衣者怒蹦向前,「你是何人敢擾我棋局?」   可惡啊,他明明要贏了,生平第一次的贏局居然被那傢伙破壞了!   「你要怪就去怪燃燈,是他逃,我才會打到你的棋局。」   「燃燈?」青衣者往後一瞪,燃燈搖搖手,「不對,不對,若他不趕我,我又怎會逃,於是歸根究底,還是他的錯。」   青衣者想這話也有理,才剛看回趙公明,上頭的縛龍索已經射來。   「落寶金錢。」青衣者急忙探手入囊,拿出一枚金錢一拋,縛龍索竟隨著金錢的高度一上一下後,墜落地面。   趙公明坐在雲黑虎上,臉色更是鐵青,「好個傢伙,敢架我梁子,報上名來。」   「五夷山散人,蕭升。」青衣者更跩的回話,一旁紅衣者自我介紹,「曹寶。」   「誰問你了?」趙公明瞟去一眼,氣到難忍,定海珠吐出,眩目色彩裡,十多道珠影往前激射,蕭升再將金錢往上一拋,定海珠第一次脫離趙公明掌握。   同樣跟著金錢向上向下飄浮一蕩後,定海珠掉落地面,這下趙公明已快氣炸,「雷光鞭。」   再次擊出的雷電狂奔而上,蕭升才將金錢一拋已被雷擊中,透過金錢的導電,蕭升當場被電成焦炭,燃燈卻趁著此時將乾坤尺拋去,正中趙公明。   被打落雲黑虎的他,摔到地面,才剛咳血起身,前方僅剩一具屍體,別說是燃燈、曹寶,連落寶金錢與自己的縛龍索、定海珠都不見蹤影。   「該死的,把定海珠還給我──」趙公明將雷光鞭催到極限,無數鞭影四處肆虐,連在十絕陣那裡,都看得見此處的大放異彩。   聞仲收回視線,「看來,今日也到此為止。」   「各自收兵?」紀雲曉提議,聞仲點點頭,「請。」   二方難得有志一同的鳴金收兵,就在人全散去後,燃燈、度厄帶著曹寶悄悄入城,而狂怒的趙公明仍在五夷山上發瘋。   ###失落了定海珠,趙公明心情欠佳,回十絕陣途中越想越氣,最後改了方向,先回峨嵋山羅浮洞,將二名弟子陳九公、姚少司派到十絕陣幫手,順便傳達自己晚回的消息。   辦完這些事後,他搭著雲黑虎趕往三仙島,向雲霄、瓊霄、碧霄三位妹妹借金蛟剪或混元金鬥。   一開始三人因不想淌上這灘混水,堅決不借,卻在拗不過兄長的死纏爛打,只好出借金蛟剪,一借得法寶在手,趙公明狂喜的趕回陣營。   當他回到十絕陣前,一夜過去,白日即將來到,聞仲等他良久,「定海珠對你意義非凡?」   他從沒見過趙公明對何事執著,不過是失落一件法寶,他竟趕著借來金蛟剪,意圖奪回它,究竟定海珠的背後,隱藏了什麼樣的故事?   「我不曾問過你太多事,你亦別管我。」趙公明的神情仍是急躁,他什麼都可以丟棄,唯獨定海珠絕不能失落。   聞仲也不再問,只拍著他的肩,「你急,就只會壞事。」   「我知道。」趙公明卻定不下心,定海珠對他的意義高於任何事。   「越是在意,越是急躁,你越拿不回想要的。」   聞仲的話勉強讓趙公明有幾分平靜,「謝謝。」   他們第一次不對彼此有戒心,二人望著對方忍不住的笑了,就在這時,妲己踅了過來,「崑崙到了。」   天方亮不久,趙公明借回金蛟剪,崑崙那可也來了一個人。   他的外表像個和氣的老頭,可是一開口就壞心的可以,面對他的惡劣,崑崙眾人差點要群起圍攻,紀雲曉卻只看他一眼,就制住了他。   「陸壓?」紀雲曉才道了二個字,那老頭就乖乖壓下氣焰,「您好。」   他可以對任何人放肆,卻不敢對他不規矩,誰叫老子要他來時警告過,「那可是連我都不敢惹的仙人,你若惹火他,可會吃不完兜著走。」   連老子也不敢惹,他這西崑崙小小閒人又哪敢惹他,於是「他」一叫出自己名字,陸壓趕緊客客氣氣的回話。   「你為了金蛟剪來?」紀雲曉一問,陸壓忙點頭,「是。」   一得知他的來意,紀雲曉下令出陣,雖日剛東昇,可十絕陣前卻已有三人,二方對陣下,趙公明搶上前去,「燃燈,快還我定海珠。」   「那東西你拿不起。」陸壓蹦上前回話,趙公明瞪他一眼,「老頭,你是誰?」   「我不是仙,更不是聖,不過是個閒人,名叫陸壓。」   趙公明聽完介紹點點頭,表情十分溫和,卻在眼神一瞥,金蛟剪瘋狂向陸壓噬出,他的狠與急在剎那間連聞仲也被嚇到。   陸壓見此陣仗,忙化一道飛虹逃回崑崙陣營。   「快把定海珠還我──」趙公明見他逃了,心急大吼,人想往前衝去。   聞仲往前一撲,緊扯住趙公明同時,妲己隨手一彈,一縷香味令他暫時一頓,玉石更彈起琵琶聲催眠了他。   趙公明方入睡,場內緊繃的氣氛一頓,聞仲看去一眼,「若不把定海珠還他,恐怕很難善了。」   「我從今日起,就能讓他一睡不起。」陸壓躲在紀雲曉的乘黃背後放話,只得到聞仲一聲冷笑,商營鳴金收兵。   而崑崙眾人才回到西岐,方想嘲笑陸壓的大言不慚,紀雲曉倒笑了,「哪吒,你去找武吉來。」   詭異的命令讓人人一愣,哪吒早習慣他與姜尚偶有的莫名奇妙,逕自去了。   陸壓到這時才發現,「姜尚不在?」   「他有個徒弟名叫武吉,可以陪你玩玩。」   「咦,您知道我要做些什麼?」陸壓被嚇了一跳,紀雲曉淡然一笑,「釘頭七箭書。」   和落魂陣有相同功能,卻比落魂陣惡毒的釘頭七箭書,能讓聞仲也怕的這樣法寶,恐怕沒人知道,它是在陸壓手上。   而乍聽「釘頭七箭書」五字,崑崙眾人全咦了一聲,陸壓不屑瞥去一眼,「怎麼,沒聽過還是沒看過,大驚小怪!」   雖說他有釘頭七箭書令人詫異,可他的尖牙利嘴則叫人不滿,陸壓面對一票人的冷眼,才想反唇相譏,紀雲曉卻道︰「來了。」   武吉被哪吒扔到紀雲曉面前,他才剛站穩,「仙人。」   「姜尚該教過你崑崙術法吧?」紀雲曉一問,見武吉點頭,他回看陸壓,「那你就跟著陸壓,以釘頭七箭書好好整整敵方吧!」   「是。」武吉雖還一知半解,可仍被陸壓拉走,背後一群好奇只聞名而不曾見「釘頭七箭書」的人,全偷偷跟了上去,紀雲曉倒是個例外。   就見陸壓找了個無人的營帳,款了幾樣事物,就把武吉扔進去。   「請問我要做什麼嗎?」武吉才發問,就見前方祭台成形,陸壓將趙公明的名字一寫到釘頭七箭書上,由書裡自動冒出一個草人與二十一張符。   陸壓將草人擺好,頭上腳下各點一盞燈,再將符遞給武吉,「每天燒一道符,踏罡布斗拜三次,二十一天就可以結束。」   「就這樣?」聽起來很簡單,武吉打散髮髻開始。   陸壓瞧他有模有樣也放心出營,卻在營外堵到一群來不及跑的人。   「哼,哼,真沒見過釘頭七箭書嗎?」   被人揶揄卻無話反駁,人人瞪著陸壓囂張遠去,可他走後,仍是往營內偷覷,誰知前方除了武吉與草人外,卻不見釘頭七箭書?! 第四十八章        商營之中,趙公明不再清醒,一味的沉睡從被玉石催眠開始。   「以趙公明的實力來看,不應該睡超過半時辰的。」玉石很清楚自己施術的程度,妲己也開口澄清,「我的媚香更不可能持久。」   面對二人的否認,聞仲倒是感覺到空氣裡那縷詭異氣息,「釘頭七箭書?」   「釘…釘頭七箭書?」玉石驚愕的大喊,妲己倒想起來了──   「是陸壓,傳聞釘頭七箭書的主人,是個外表溫和,內心邪惡的老頭,肯定就是今天和趙公明堵上的陸壓沒錯。」   「就是他嗎?」聞仲神情黯了黯,妲己望了眼趙公明,「你救不救他?」   「我有不救的理由嗎?」   「可你,也沒有出手相救的道理。」   「在十絕陣仍是商對西岐的戰爭下,我有救他的必要。」聞仲答得飛快,妲己卻笑了,「既然如此,派人去搶草人吧?」   「誰去?」   「不是你說有救他的必要,難不成還叫我去?」   被妲己的話一擠,聞仲不滿的望去一眼,而她擺過首視而不見,最後,「釘頭七箭書要二十一日成效,先處理掉十絕陣再說。」   「話是你說的。」妲己拉著玉石舉步,「那明天我們依舊擺陣。」   扔下這話,妲己二人消失門外,聞仲反坐到趙公明的床旁椅上,仰頭看天,「不是我不讓你醒來,而是你對定海珠實在太過執著。」   執著到像會阻撓十絕陣的崩毀,與造成西岐的敗亡,對封神計劃來說,你不能醒,於是,「等到十絕陣垮,我一定會讓你醒來。」   這是承諾,聞仲言出必行,躺在床上的趙公明似乎聽見了話,呼吸漸緩!   又過了一個晚上,次日清晨時分,紀雲曉再次領人破陣。   不一樣的是,今天負責報告陣名的是喜媚,她向哪吒一笑,「烈焰陣。」   太乙見到喜媚的笑,第一個反應是,「你和她有關係?好小子,身為徒弟居然敢背著我交女朋友?」   「才不是,她是伯邑考的女朋友,我算是『媒人』啦!」哪吒反駁,可一票人都不想信他,人人眼中臉上浮起詭異的笑臉,「是嗎?」   「他說的是真的唷!」紀雲曉補上一句,人人往他一看,卻沒人敢質疑。   前方的喜媚聽聞伯邑考三字,臉色黯然了下,妲己摟過她入懷,聞仲眼見如此接過話,「請您指派入陣。」   「陸壓。」紀雲曉叫了一聲,卻見那老頭扛來一張桌子,「到。」   「老頭,你不會想帶著桌子破陣吧?」哪吒傻眼,而陸壓數聲謔笑後拿出一個草人,「我自有人入陣。」   就在草人前方,陸壓又加上一面鏡子,這時聽聞他喃喃唸咒,下一瞬間已有人自聞仲背後奔出……   「趙公明。」聞仲被驚得一愣,忘了出手,而他轉眼已來到陸壓面前。   昨日他發狂的模樣,可讓他們心有餘悸,現在他到眼前,更是無人不提高警覺,陸壓望著眾人的一臉緊張,「擔心什麼,他不過是個傀儡。」   話聲裡,陸壓狠心將草人一拋,趙公明竟直挺挺往上一彈,人更向下一墜,有如草人四肢大開般的落地,「看見沒?」   「看見什麼?」武吉才由後方追來,愣愣發問。   「豬頭啊──」陸壓瞪他一眼,再將草人拿起,緊抓著它的二手,轉起它的身軀,而趙公明的身體也同樣騰空翻轉。   對紀雲曉而言,這簡直比魔術還精采,可對聞仲、妲己與崑崙而言,卻不止詭異更算是駭人聽聞。   「聽說如果被釘頭七箭書當成目標,會喪失意識,成為玩物?」   「不止,若再被射上七箭,則會必死無疑。」   「更不用說,還可以讓草人做出違害善良風俗的動作──」   「呿,你是色魔嗎?」   一票竊竊私語的聲音裡,偶爾傳來罵聲幾句,紀雲曉才聽幾句就笑了,「別玩了,陸壓,還不破陣?」   讓他一喊,陸壓哪敢不從,「請烈焰陣把關者入陣。」   被陸壓一嚷,妲己身旁一人往前拱了拱手,已無聲的沒入陣裡。   陸壓再調了調鏡子角度,將轉動的草人一停,趙公明腳一落地,身體還晃了晃,「好,走。」   一聲令下,鏡子裡的場景隨著趙公明的移動改變,烈焰陣是由一堆像火般的乾草搭成,看似易燃卻又像很難著火?   被控制的趙公明穿過火草搭起的門,人以擺動方法入陣,陣內是另一個天地,由一堆巨大的火色石頭堆成,在石頭最高處,就是祭台的所在。   『找到了。』明明是趙公明開口,卻傳出陸壓老頭的聲音,讓烈焰的把關者白禮老覺得背脊發涼,那就是被釘頭七箭書掌握的情形嗎?   『還不出手的話,我就上去了。』趙公明往發呆的白禮一瞪,人趴在巨石上,開始像只蜘蛛的往上攀爬。   此刻的陣外。   「老頭,你幹嘛不讓趙公明用跳的,用爬的不是比較慢?」哪吒很愛挑他毛病,陸壓才往他一瞪,他忙躲到紀雲曉背後,向陸壓大扮鬼臉。   「小鬼頭,你有膽就自己過來。」陸壓注意力一移開,趙公明竟直直由巨石上摔落,砰一聲卻沒倒地,反倒浮在半空中。   眼見這般情景,白禮真不知該不該發動陣勢,至於哪吒更囂張的吐舌,「咧,死老頭,你才有膽就過來?」   從沒被人挑釁過,陸壓忿怒的伸手入懷一掏,就是釘頭七箭書出手。   乍見『它』的原貌,人人忍不住,哦的讚歎一聲,原來那就是天地間最惡毒的法寶,更是除三大教主外,連聞仲也怕的釘頭七箭書?   一冊薄薄的琉璃材質,閃耀七彩光輝的書面,釘頭七箭書五字以古老的語言寫下,雖讓人看它不懂,卻直覺都認得出那五個字的意義。   一時間,無人能移開眼,明明在傳說中存在,卻難得出現人前的釘頭七箭書,第一次讓他們這票後生晚輩開了眼界。   在驚歎聲中,陸壓卻打開書頁,將夾在書中的筆一挑,已寫下哪吒二字。   當名字被寫上,書頁透出的光輝,閃在空中描出哪吒的名,太乙真人見他竟寫出自己愛徒名字,狂怒的往他一撲,誰知那縷光輝卻隨及消逝。   「怎麼回事?」陸壓疑惑的抖抖書,卻沒掉下草人,太乙真人停止撲勢看向仙人,「是您出的手?」   紀雲曉搖首否認,陸壓撲向他痛哭,「仙人,告訴我釘頭七箭書怎會沒效?」   「哪吒是法寶人,根本就沒有魂魄,於是無效。」紀雲曉又補充,「商軍陣營裡的玉石琵琶精,同樣算是法寶人,因此對她該也無效。」   原以為天底下只三人不怕自己法寶,陸壓得知又有二人能倖免,臉色一差,「太過份了,我的惡質法寶居然會對人無效!」   此時無數欣羨的眼光全集中在哪吒與玉石身上,陸壓一臉不甘心,紀雲曉往他一瞪,「破陣。」   命令已下,陸壓只能造做,手上草人往上一躍,趙公明的身體飛快落到祭台之上,白禮被逼出手,三首紅幡急搖,石中火、地下火、三昧火齊齊捲向趙公明。   當手臂鮮血被烈火紋出,趙公明下意識的趨動避火真訣,因其出身就是金鰲,與白禮系出同門,火焰怎燒都再也燒不傷他。   「受死。」陸壓在外頭一喊,手上另個法寶出手,「寶貝葫蘆。」   當葫蘆裡竄出一道白光,白光上還長有眉毛、眼睛,它東看西瞄,最後射入烈焰陣中,當它來到祭台前,眼睛裡射出二道白光緊鎖白禮。   前方鏡子裡,白禮遭白光一鎖,陸壓恭敬鞠躬,「請寶貝轉身。」   二道白光隨著要求,在白禮頸上一轉,他的頭顱抖了抖就摔向一旁。   這是第一個不用犧牲人就能破解的陣,紀雲曉望著電腦裡的數據發愣,而趙公明的肉體早出了崩毀焚燒的烈焰陣,來到陸壓身前。   「烈焰陣已破。」陸壓繳令,紀雲曉聞話方回過神,聞仲卻咦了一聲,惹來妲己一眼,卻強裝無事的搖首。   「想知道原因嗎?」紀雲曉在數據上發現了某個論點,聞仲好奇的點頭。   「因為釘頭七箭書的功能是鎖住魂魄,而不是拜出魂魄,於是趙公明被三火一傷,本該魂飛魄散,卻因釘頭七箭書之效保住一命,想必當日元始天尊造陣,也沒設想過,有一天會由陸壓破陣。」   「那接下來?」   「趙公明的魂魄被鎖是能確定,可誰也不知十絕陣吞沒魂魄的氣場,有沒有可能大過釘頭七箭書,剛才的事,說不定只是奇跡一件。」意思也就是說,不能再讓陸壓以趙公明破陣?「   「必要的犧牲不去做,你想做些什麼?」紀雲曉反問一句,聞仲一歎,「接下來是落魂陣,請問誰是破陣者?」   「方相。」紀雲曉下令,背後的他飛快走出,當姚賓入陣,他也跟著進入。   落魂陣由白麻布所繞,裡頭除了無數長幡,更有鬼哭陰風纏身,一進此陣,與寒冰陣不同,那是由骨子裡沁出的涼意。   冷颼颼的風急吹,方相搓揉著滿手的雞皮疙瘩,不安的邁步。   『咯-咯-咯-』三聲詭譎邪笑,猛然出自身後,方相一轉身,背後白影由地面撲起,往他蓋落。   方相被白影的靠近一嚇,人坐倒在地,「鬼、鬼!」   幾聲驚呼裡,白影徹底包裹住他,姚賓趁機灑上一把黑砂,再經過燒熔聲後,方相的身軀已什麼都不剩。   妲己適時往前一站,「下位闖陣者請進。」   「赤精子。」紀雲曉一喚,他也著裝完畢,身上穿了八卦仙衣,手上陰陽鏡已備妥,人不慌不忙的入陣。   上一次到落魂陣盜草人,是因為陣勢不熟才會失手,這一次他有備而來。   姚賓見他入陣,咭咭冷笑,「又是你?」   「不是冤家不聚頭,你說是嗎?」赤精子笑笑的舉起陰陽鏡瞄準。   一把黑砂已搶先揚下,卻被八卦仙衣毫光一擋,在赤精子身旁一尺已無法再進,此刻他早將陰陽鏡瞄準,「看這!」   「什麼?」姚賓下意識望去,卻見到鏡內的自己。   陰陽鏡是半邊紅,半邊白,紅的是生路,而白的是死路,就在白鏡之中,姚賓見到另個自己往他撲來,心中一驚,也不管手上拿得是黑砂,就往他甩去。   當黑砂沾身,昔日讓敵方痛苦不堪的黑砂,也開始腐蝕自身的肉體。   就在焦灼聲裡,一股惡臭微揚,陣勢開始崩毀,落魂陣到此已破。   一日之中,又被破了二陣,聞仲還遲疑在要不要接著下去,紅水陣把關者王變心急的衝向前,「誰來破我紅水陣?」   「我來。」曹寶見他邀戰,也跟著應聲,燃燈道人想攔,卻見仙人並不反對,也只好放他入陣。   紅水陣是由一道流動的水牆組成,與前面八陣相比,清靜也欠缺殺氣,曹寶小心翼翼的入陣,陣裡一片平地亦什麼也沒。   「怎麼回事?」曹寶東張西望,除了中央祭台外,紅水陣裡一無其他。   「疑惑紅水二字嗎?」王變手裡拿個葫蘆發問,嚇了曹寶一跳,旦見他點頭回應,「顧名思義,裡頭該是紅水一片,可是──」   「紅水不在外形,而是內隱。」王變笑了笑,將手上葫蘆一拋,摔至地面的葫蘆一裂,露出些微水漬,卻又在轉眼間,紅水平地湧來。   曹寶來不及反應,已遭紅水淹沒,一股清涼揚在身體內部,感覺這陣一點都不傷人的瞬間,一股血氣由內腑直衝而上,口中猛嘔出無數血色。   「我說過,紅水是內隱。」王變的笑聲隱隱傳來,曹寶再無反應,由身上任一毛孔溢出的血,不一時已讓他魂斷九霄。   當曹寶魂去了封神台後,妲己開口,「請下位破陣者。」   「清虛道德真君。」紀雲曉令下,他躬身領令入陣。   王變瞧著方入陣的他,「崑崙十二仙?」   「對。」道德手持五火七禽扇,不慌不忙的回應。   王變悠然笑著,手上殘餘的二個葫蘆連拋,「請慢慢享用。」   紅水隨著葫蘆破裂湧出,由地面與天空交錯呼應,道德將袖子一抖,落下一片蓮花瓣做為蓮船,浮在水面隨水飄蕩。   天上濺落的紅水,則讓他以五火七禽扇一扇,水氣飛快蒸發。   眼見二個葫蘆連下都無他奈何,王變匕首一抖,已劃破手腕,滴落紅水中的鮮血,轉眼就讓蓮船發出腐蝕聲。   驚見底下紅水性質一變,充滿血腥殺戮的意味,道德亦不再客氣,人往空中一躍,五火七禽扇的五行火光向四週一擴。   五行火焰伴著七種獸類在陣中喧囂肆虐,紅水且被刮中,隨即大量蒸發,沒多久王變身前再無半滴紅水,而前方五火七獸全盯著他。   「要殺便殺。」王變話是這麼說,眼卻冷了幾分,道德本想靠近,卻總覺得王變的眼神嚇人,斟酌之中,五火七禽扇再扇,往王變指下。   眼見五火七獸撲來,王變嗆然一笑,「清虛道德真君──」   呼喊聲裡,當火獸撲上他的軀體,一道血箭騰空,往道德射去。   沒料到他還有反撲之力,道德愣愣瞧著血箭越來越近,卻在下一瞬間,人被撲倒在地,血箭墜地,血花飛濺至二人身上,卻又化水蒸散。   道德呆呆望著救他的人,「天化?」   「笨師父,不是你說的嗎?戰場不能大意,你到底發什麼呆?」黃天化又氣又怕,卻又忍不住想笑。   道德真君無奈的抱住他,「是,你師父我笨,還得要你來救。」   「笨師父。」黃天化捶著師父的肩,道德真沒想過被徒弟救的情景,仍怔忡中,陣勢飛快瓦解,一片波光向四方傾落,閃閃動人的彩虹橫在水意飛揚下的天際。   眼看那對師徒的感情似乎更和諧了,紀雲曉轉首望去,「還要繼續嗎?」   十絕陣就剩最後一陣,聞仲這次執著的說不,另外,「趙公明能還我嗎?」   「陸壓。」紀雲曉一喚,老頭將草人前方的鏡子收起,而草人一倒,趙公明也跟著倒地,妲己與玉石連忙上前扶他。   又是一天結束,可免戰牌雖掛上城樓,殺機卻隱隱欲動。   「今天晚上,一定有人來搶草人。」紀雲曉一說,是眾人一凜,現在會對趙公明的存在要負上一點責任的,除了聞仲外,是再無他人。   「來者定是聞仲。」紀雲曉說出了猜測,更讓他們冷汗涔涔而下。   在十絕最後一陣前,聞仲真會在今夜動手劫草人嗎?   深夜,萬籟靜寂的時刻,一道人影由高空落下,卻不掩行蹤的往某個營帳步去,跟著釘頭七箭書的靈魂鎖鏈,直直往前……   「你來得真早。」紀雲曉由暗處出現,而他卻詭異的笑了,「您怎這麼說,我不是一向都習慣早到嗎?」   不一樣的聲音,讓紀雲曉愣上一下,「妲己?」   「您才認出來?」妲己拉開包裹身軀的黑披風,「我還以為您不會認錯。」   她嘟嚷著不滿,紀雲曉驟然笑了,「我以為只一人會來,哪知你也來了?」   「我不能來?更何況誰叫趙公明好歹和我計劃有關,讓他死就太不人道。」   「聞仲呢?」紀雲曉不以為她說真的,反倒是目前人還不知所蹤的他比較重要,妲己見騙不過他,「您每次都這樣,陪我聊聊不行?」   紀雲曉考慮了下,以陸壓對聞仲勝負仍未定,而趙公明的死對封神卻不一定會是好事,於是,「好啊!」   「好?」妲己被嚇到了,「您剛說了什麼?」   她還以為他一定又有事要忙,可自己提出的要求真得到一句好?   「需要懷疑嗎?」紀雲曉往前邁步,「有空陪我散散步?」   「有,當然有。」妲己飛撲向前,抱住了紀雲曉,「不管何時,只要能陪您,我一定都有空。」   被她的嬌憨逗笑,紀雲曉拉開她卻又握上她的手,「我們走。」   「嗯。」妲己笑吟吟的點頭,眼光流轉在二人交握的手,一股甜意直上心頭,這是第一次,他們真正的約會。   就在妲己之後,另一道人影由高空落下,他才踏出幾步,又一人堵上。   「抱歉,此路暫時停止通行。」楊戩將二手一晃,除了三尖槍上手外,嘯天犬也到了身旁。   看著防守的他,來者不死心的往前一撲,楊戩手往前指,嘯天犬已撲上前去,就在剎那,一縷幽音似曾相識的響起……   聽著音波攻來,嘯天犬張口一喝,二方音波共振,地面與週遭四物隨著粉碎瓦解,楊戩猛想起一人,「嘯天犬。」   不顧正在拚鬥的雙方,楊戩一喚,嘯天犬往回一奔,那道由前方來的幽音向他飛快刺落,他躲都不躲,幽音竟也古怪的一頓,嘔血聲驟然傳來。   「你沒事吧?」楊戩往前跑去,將搖搖欲墜的她一扶,「你傷得不輕。」   「你──」玉石忿怒的瞪他,「作啥不躲?又何必喚回嘯天犬?」   被她一問,楊戩也答不出來,那些都是很下意識的動作,現在想想,「我不知道,可能是不想傷你,又或者想還你一份人情,究竟是哪個呢?」   當日他在魔家四將房裡盜寶,如果她沒放自己離開,也許今日西岐早不復在,於是他對她有一分感恩,可,「我為什麼不躲?」   連楊戩自己也感到疑惑,一般人若選擇不傷對方,或許是正常反應,但他面對攻擊竟然不躲?   「你知道,我幹嘛不躲嗎?」楊戩問玉石,玉石沒好氣的瞪他,「我哪知。」   「說的也是。」楊戩歎口氣,「可我自己也不懂。」   回想剛才場面,他好像呆呆的感受幽音的靠近就忘了反應,「怪了,我不曾失神過,可剛剛好像失神得太離譜?」   「何止太離譜,簡直叫自殺行為。」玉石忍不住推開他一罵,卻一大聲吼,又逼出體內瘀積的血,人晃悠悠的靠向一旁石壁。   楊戩見她一頭虛汗,像是十分虛弱,內心竟古怪的一蕩,一查覺自己心思,不禁暗罵,『竟覺得她受傷很好,你有沒有良心啊?』   「什麼?」玉石好像聽見他開口,楊戩急忙搖頭,「沒事。」   總覺他態度頗怪,玉石輕闔雙眸,身體虛弱的往下一滑,楊戩想伸手又頓了頓,回頭就喊,「嘯天犬。」   一聽主人命令,嘯天犬自動來到玉石身旁一接,感覺自己正趴在柔軟的毛皮上,玉石的神智一昏,已深深入睡。   「我到底是怎麼了?」楊戩煩惱的問著嘯天犬,而牠擺擺尾,還他滿臉呆笑,被自己的法寶靈犬打敗,楊戩搔著牠的頭,「我好像面對她時,都會失神?」   這種情形對修道士好像挺傷自身,可楊戩卻沒辦法讓自己改變。   深夜裡,他與一頭靈犬呆呆的陪著一位沉睡的佳人。   另外二方像是兒女情長,哪吒、天祥與喜媚這方面就不是。   本該開打的場景,一發現對方是熟人,就開始把歡續舊,再加上天祥來探班時帶來的吃食與茗茶,三人竟坐在路口開始暢談。   喜媚是小孩子心性,而哪吒與天祥也還是孩子,於是三人相談甚歡。   負責把關路口的三人全不盡責的失蹤去,聞仲終於出現,而眼前唯一的去路上,有個白髮老頭擋著,「聞太師?」   「閒人陸壓?」聞仲一開口,也算針鋒相對,就如同他語氣裡的不屑,聞仲語氣中也帶著幾分鄙視。   「咦,你倒真不怕我。」陸壓還以為人人都會屈服他,畢勁他手上有釘頭七箭書,那對聞仲該是有效。   可聞仲卻早算定一件事,「你若沒有時間將名字寫入釘頭七箭書,就不能操控對方,更別提可以威嚇他人。」   話到這,聞仲臉上浮起森然邪笑,「就讓我送你下黃泉吧!」   一直以來,陸壓都是隱於表面之下,才會有人怕他手上的釘頭七箭書,一旦讓聞仲知悉他如何使用,那就對他再也不成威脅。   「沒人可以快得過我。」聞仲一拍手,明明二手皆空,卻有一道鞭影突發,陸壓沒機會閃,人已被鞭影擊中,往後飛去的他咳出滿天血腥。   「世人都以為雌雄雙鞭是鞭,你以為呢?」聞仲不屑的扔下話,腳步一動向著營帳內走去,偏偏靈魂鎖鏈仍在,那草人卻下落不明?   「不可能。」聞仲右手一捏上靈魂鎖鏈,鎖鏈往他一卷,已將他困在其中,陸壓的笑聲由外面傳來,「我的釘頭七箭書,亦不是好欺。」   「是嗎?」聞仲雖難以動彈,眼神一瞟,外頭又傳來哀痛聲。   一道鞭影由腳下影子竄出,那根本是無法防備的,陸壓再次被鞭子擊中,這次可不是一擊了事,而是數鞭連續痛毆,若不是武吉將哪吒借他的火尖槍往鞭子一挑,也許陸壓會被打掛當場。   因為主人並不在現場,雌雄雙鞭發現多了一人,行動已暫時停止,可那在空中盤旋迴繞的模樣,令武吉有種被蛇盯上的錯覺。   就在此時,營帳內傳來崩落聲,彷彿有道氣息正在擴張,聞仲以氣力將靈魂鎖鏈一撐,卻礙於鎖鏈與趙公明的關係,小心的一寸寸將鎖鏈撐開,在從中脫逃,當他好不容易出了鎖鏈,壓迫的氣息一放,營帳應聲爆開。   氣息奄奄的陸壓躺在地上喘氣,聞仲眼神一晃,人向他走去,「草人呢?」   「我…不會給你。」陸壓往後爬動,眼惡狠狠的瞪他,聞仲點點頭,似笑非笑的瞧了武吉一眼,「你走不走?」   他一向是個絕不牽涉他人的人,武吉被他一問,無奈之下轉身跑開,卻不是逕自逃跑,而是為了找一個能處理這事的人。   就在他消失前方後,聞仲拍拍手,「該讓你我來決定一切。」   邪惡的虐笑,一點都不剩半分人性,雌雄雙鞭在聞仲身前身後盤結,更蠢蠢欲動,陸壓瞧他這副陣仗,不自覺得冷汗爬上額際。   這輩子,陸壓老頭會怕的人除了老子與『他』之外,今夜之後可能會再多加個聞仲,誰叫他商朝最強太師之名,好像真不是叫假的?! 第四十九章 殺機四起     夜月之下,空然的街道中,躺臥地上的老頭前,一雙冷眼閃著殺意。   「你真不交出草人?」他背後的雙鞭在空中擺動威嚇,陸壓老頭心驚的手足並用往後爬動出一段距離。   眼看他既不服輸卻又怕死,聞仲淡然舉步,「我再問一次──」   「你要,我就給你。」陸壓倏然伸手入懷,將一樣事物往空中一拋。   聞仲抬首望去,翻滾的草人身上,的確標著趙公明三字,「找到了。」   才安心於任務達成,聞仲往它伸手,卻在草人落下前,另一聲暴喝傳來,「釘頭七箭。」   陸壓老頭的壞心可不是叫假的,當草人出手,釘頭七箭書的書頁驟然散開,成為一道道琉璃色的光箭,就在喝聲裡,七箭往草人射去。   「雌雄雙鞭。」聞仲往上一躍將草人抱到懷中,人落地一旋,雌雄雙鞭擊向七箭迎阻,誰知卻擋不住七箭襲來,隨著背後身響漸近,聞仲腦中尚一片空白,就見七道光影穿過自己身軀,齊齊射入草人之中。   不曾想過有何法寶可以穿過人體,聞仲並無不適,可被七箭射中的草人卻揚著詭異的綠紫色火焰,隱隱約約還傳出數聲哀鳴。   「陸壓!」聞仲旋身大吼,身旁雌雄雙鞭狂擊,街道崩落中,逃跑速度特快的陸壓老頭,方覺自己把事情鬧得太大。   不想牽連西岐居民的仙人下過令,絕不能傷到街道或住家,現在……   「聞仲?」和妲己散心的紀雲曉正巧來到,在鞭影紛落裡,他張手握住鞭尾,雌雄雙鞭隨之一頓,「你在做什麼?」   想殺了西岐所有人嗎?還是想毀滅西岐?   聞仲被他一阻,雙眼微紅氣忿難忍,手中燃燒的草人更又揚出慘叫。   妲己倉皇放開與他相握的手,人飛快往前接過草人,「怎會這樣?」   「陸壓那老頭施出了釘頭七箭。」聞仲狂聲怒吼,雌雄雙鞭飛射而出,不一時已把逃到遠處的陸壓老頭逮回,而另外二組人馬也跟著前來。   那刺耳嚇人的崩裂聲,凡是在西岐者很難聽不見,當他們一臉疑惑的瞧著處於中央的四人,聞仲的手正扼在陸壓頸上。   「他死,我也會要你賠一命。」聞仲再也無法冷靜,手上力道漸施,陸壓老頭呼吸不過,舌頭漸吐。   「聞仲。」紀雲曉搭上聞仲的手,「放開他,趙公明不會死。」   「怎可能不會死?」聞仲回聲一吼,「遭釘頭七箭射中,沒人不會死──」   微微哽咽在吼聲裡響起,妲己吃驚於聞仲的流露真情,可眼也忍不住一紅。   「把草人給我。」紀雲曉將手探去,妲己遲疑了下,才在聞仲頷首同意裡,將草人向他遞去。   月光底下,被釘頭七箭射中的草人,身上紫綠火焰閃動不停,可琉璃色的光箭卻沒全中臟腑,更有二箭不再閃光。   以紀雲曉身為設計者的眼光來看,「陸壓,你射出幾箭?」   被人扼住頸項,陸壓無法回話,在紀雲曉眼神懇求中,聞仲忿忿收手。   終於能呼吸新鮮空氣,陸壓老頭雙腳一軟癱坐在地,悶咳回道︰「七箭…全出,可那時…聞仲正抱著……草人,說不定有…沒射準的。」   「七箭全出?」紀雲曉發愣,以釘頭七箭的自動鎖定,哪可能瞄不準同體而出的草人,若草人身上會少二箭,意思是說,「趙公明還有倖存的可能。」   紀雲曉想通了,「哪吒,找燃燈帶定海珠來。」   「好。」哪吒雖還是一頭霧水,不過他開口了,自己只能造做,片刻後,燃燈已出現在紀雲曉面前,「仙人找我有事?」   「先把定海珠交我。」紀雲曉伸手,燃燈哪可能不給,就在定海珠出現後,二十四道珠影閃出藍色光芒,自動向釘頭七箭包圍吞沒,一時間紫綠火焰消散。   「怎麼回事?」聞仲不懂,陸壓更是驚愕。   紀雲曉瞄了二人一眼,「有些事,我尚未弄清,不過有定海珠在,趙公明暫時能保住生機,我雖無法保證能讓他復活,可至少讓他不死,若真想要他活命,先把肉體送到西岐來。」   「您真能夠──」   「我不能保證。」紀雲曉對於脫離掌握的封神,也不算是全知全能。   聞仲與妲己互看一眼,「好,我會將趙公明送到西岐,至於陸壓的命,暫時先寄放在您那。」   撂下狠話一句,聞仲轉身走人,妲己才舉步已被楊戩叫住,「玉石姑娘她受了傷,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妲己望著一臉腆腆的他,「你喜歡她?」   「嗄?」楊戩吃驚一愣,眨眨眼臉色更泛紅,「我不知道──」   「不知道?」妲己吃吃笑了,「多想想吧!很多事失去了是追不回的。」   楊戩呆呆想著她的話,像是有所領悟,又像仍是不懂,妲己搖首笑歎,將玉石抱起,同化清風飄然遠去。   背後的他依舊呆望天空,腦海裡僅有著玉石雅致的容顏……   紀雲曉不知如何看待楊戩與玉石間的情意,一想到自己無法插手,乾脆吆喝散場,才回到相府客房,聞仲已將人送來。   在崑崙共十五仙人前方,趙公明的肉體與草人排放著。   「仙人,您要做什麼?」燃燈到現在仍不懂,他要自己帶定海珠去的原因。   「你和度厄都說過,定海珠是被趙公明所盜,可趙公明卻說,那是參觀玄都的紀念品,你們雙方不覺得事情有些古怪?」   「會嗎?」度厄看向燃燈,「我們說的是事實。」   燃燈點頭同意,紀雲曉冷哼一聲,「其實趙公明說的也是事實。」   「不可能!」這一聲不只燃燈與度厄開口,其餘十三人也異口同聲。   「有什麼不可能,燃燈親眼所見,定海珠一出,便自動圍繞在趙公明的草人上,證明了趙公明是被法寶選上的主人。」   讓他的話弄得一愣,度厄看向燃燈,「真的?」   「真的。」燃燈總算知道自己被叫出去的原因,該是要他當個見證。   一見燃燈承認,一票人全吃驚不已,紀雲曉話說到此,「陸壓,解開草人禁制,將趙公明的魂魄釋放。」   突來的話向著不在場的人下令,可草人竟應聲了,「是,可是他的魂魄在破烈焰陣有些微損失,再加上被釘頭七箭所傷,萬一他──」   「你不用擔心,定海珠在他體內多年,該會有法力殘存。」能在危急時擋去釘頭七箭的二箭,就是殘存的法力所為,因此紀雲曉才覺趙公明恢復有望。   「是。」草人一回完話,一道靈魂鎖鍊飛入,纏繞上草人同時,另一道咒文被迫彈出,當靈魂與定海珠一合,已盤旋飛回肉體。   可當靈魂入了竅,定海珠卻依舊大放異彩,絲毫不離。   「怎麼回事?趙公明還沒好嗎?」燃燈道人意圖碰觸,卻被定海珠的熱度一燙,被迫收手,「定海珠居然禁止我靠近?」   「好歹它是玄都鎮洞法寶之一,有護主的靈性。」紀雲曉見趙公明一時半刻還醒不來,「你們各自去休息吧!」   「好的。」本就是為好奇而來,現被下逐客令,他們也沒話想說的開門遠去,當人全走光,陸壓才進了房,「仙人?」   「趙公明有三名妹妹,你這次惹的禍,不好收場。」   「所以才想請仙人幫忙──」   「你逕自走你的路。」紀雲曉話點得很明,陸壓開心的笑瞇眼,「謝仙人。」   對陸壓而言,逃跑才是唯一上策,於是仙人既不反對,他也乾脆這麼做。   ###勁風急吹,突來的夜風刮過三仙島,更刮往商營。   一陣大風吹的旗幟四傾,人仰馬翻,卻在風的盡頭,有六人一獸佇立著。   感受到那股久違的氣息,玉石睜開了眼,妲己、聞仲齊看向外頭,就在入口處,他帶著六人上前,「那位就是聞太師。」   果真是睽違已久的申公豹,在知悉陸壓所做好事後,已成功邀來六人。   她們各是趙公明的三個妹妹與二名師妹,分別是雲霄、瓊霄、碧霄與菡芝仙、彩雲仙子。   「請問,我哥哥的肉體呢?」雲霄知道的情況,還停留在趙公明被釘頭七箭書控制的程度上,聞仲沉吟一會,妲己搶著答了︰「被陸壓老頭以釘頭七箭射中草人,目前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雲霄頭一昏,人搖搖欲墜,菡芝仙往前扶上她,「陸壓人呢?」   「暫時把他寄在西岐,有人正在搶救趙公明。」聞仲補充。   「寄在西岐?哼,他們根本是一丘之貉,說不定我哥他──」   「三妹,不要咒哥哥。」瓊霄止住碧霄未完的話,彩雲仙子眼神一瞥,驚見受傷未癒的玉石,「崑崙竟這麼厲害?」   「不是厲害,而是有名的全來了。」申公豹剛聽完白額虎報告的最新情況,「崑崙十二仙,文殊廣法天尊、道行天尊與靈寶大法師,一個不漏。」   「好啊,這擺明是崑崙欺金鰲無人。」碧霄一話讓瓊霄大為贊同,「明日就由我們出陣,肯定要陸壓付出代價。」   「陸壓不是好易與的。」玉石才說一句,雲霄連連冷笑,「我們有九曲黃河陣,根本就不怕他。」   「九曲黃河陣?」聞仲是聽過,可那不是玄都的秘陣嗎?   雲霄眼神一瞟,「這是我哥哥給我們的防身陣法。」   話題到此告一段落,聞仲砌詞哄五人前去歇息,而被留下的申公豹,則面對聞仲與妲己的炮轟,「你竟又帶人來?十絕都還未破──」   「時機剛好,更何況她們也是榜上有名。」申公豹早知眼前二人都與封神榜有關,亦不小氣的說出想法。   「那九曲黃河陣,你又知道多少?」聞仲真覺得謎題越來越多,一向以金鰲為居住地的趙公明,為何會與玄都扯上關係?   表面上不管事的玄都,又在崑崙之外,算計金鰲什麼?   「趙公明與玄都好像真有交情,他在金鰲的房裡甚至有玄都的模型。」   「我也查不到趙公明到金鰲前的下落。」聞仲對於金鰲的下任當家,自是做過一番調查,不過關於趙公明之前的經歷卻是什麼也查不到。   「說不定趙公明是玄都派往金鰲臥底?」妲己提出猜測,二人也無法斷定是否屬實,不過,「如果他真是玄都人,又怎不知定海珠乃是鎮洞之寶?」   「算了,說這些也無用,明日的九曲黃河陣才是關鍵。」聞仲做出結論,三人只好先行散會。   就在隔日,雲霄、瓊霄與碧霄三姊妹齊往西岐邀戰,由咒符控制的六百精兵,採取某種陣勢的排列而立。   瓊霄往前一站大喊,「陸壓何在,還不前來領死?」   「陸壓昨夜已經潛逃。」紀雲曉率著眾人出戰,三霄聽得此話,眼神為之一冷,「陸壓走了,那我們就向西岐下手,非要你們賠命不可。」   「是嗎?」紀雲曉點點頭,「就以九曲黃河陣嗎?」   「廢話。」性情激烈的碧霄搶上前,「崑崙若能破,何不進陣一試?」   「若不進陣呢?」衢留孫見她氣焰囂張,故意一問,哪知她將手一舉,「混元金鬥。」   當一道金光在天空徘徊,衢留孫沒有反抗之力,剎那後,人已被裝入金斗更摔進九曲黃河陣中,面對那道金光,燃燈一愣,「不好,是混元金鬥。」   「什麼是混元今鬥?」哪吒才不信那東西有多厲害,卻在下一刻,已被碧霄手指指中,而金光更將他捲起射入陣中。   「快走。」燃燈道人一發令,崑崙所屬全數開始逃命。   哪知速度仍快不過碧霄的捕捉,轉瞬間,除卻走得快的燃燈,與一開始被留在相府看管姜尚與趙公明身軀的雲中子外,所有道士已全部被捉。   「我看西岐還有什麼能人?!」碧霄仰天大笑,卻驟然發現有一人仍在原地,「你……,你為什麼沒被混元金斗捉住?」   「報上名來。」瓊霄往他一喊,紀雲曉攤攤手,「你沒資格問。」   「哦,那誰有資格?」雲霄將二名妹子拉到身後,「您要試著破陣嗎?」   「會有另外的人來破。」紀雲曉以鼠標點選燃燈,再打上幾句對話,螢幕中的他已飛快趕往玉虛宮去。   總覺得此人很不簡單,三霄互看一眼,又想到崑崙之輩已盡在陣中,乾脆賣他一個面子,鳴金收兵回營。   當三人遠去,紀雲曉看向姍姍來遲的妲己,「老子與元始天尊快到了,你還是通知申公豹,去避一避吧!」   「老子與元始天尊?」妲己一臉驚愕,而他點頭,「九曲黃河陣乃是玄都產物,若非老子親來,恐怕難破,再加上三霄一次抓光崑崙所屬,元始天尊來此也是可以預期,要是不想和他們對上,就先走吧!」   「嗯。」妲己沒有其他選擇,躬身行禮後跑回陣營,片刻後,天上已有四道身影快速遠去,直到處理完這些事,他才搭著乘黃回到相府。   ###深夜時分,西岐天際猛產生異象,那是由一畝大小的慶雲,放出五色毫光,萬盞金燈點點落下,如簷前滴水不斷。   商營裡的三霄才疑惑妲己三人與申公豹的消失,就在天際異象一現……   「是二師伯到了,該怎辦?」雲霄為之一驚,瓊霄蹙眉回道︰「他又不是師父,我們之所以尊敬他,不過是看師父面子,怕他什麼?」   「二姐說得對,既為敵國就不需講究,此陣擺了就顧不得許多。」碧霄一附和,天上竟又出現一座玲瓏塔,放射五色毫光。   「連玄都大老爺也來了?」雲霄傻眼,瓊霄與碧霄見事已至此,「只能破斧沉舟、一拼到底。」   拗不過二名妹子的絕決,雲霄也只能同意,次日,當三人出戰,老子與元始天尊各坐在板角青牛與沉香輦上來到陣前。   三人立而不拜,傲站於前,玄都大法師怒喝︰「三霄還不行禮?」   「我們只拜教主,不知玄都,更不知崑崙。」三人態度一致,惹得元始天尊一瞪,老子倒是笑了,「也罷,還不啟陣,待我們進陣。」   被他一催,三霄方轉身入了九曲黃河陣,當陣勢一動,老子騎牛在前,元始天尊居中,白鶴童子在後一齊進陣。   九曲黃河陣中,流水淺淺帶著土色,卻又波濤洶湧彷若江河,所有被扔入其中的人全在水面上載浮載沉。   「可惜了他們的千年道行。」老子搖首苦歎,卻不知歎得是誰,陣心八卦台上,瓊霄已放出金蛟剪,二條虹龍飛撲而來。   老子舉袖一迎,轉瞬將金蛟剪收入袖中,又見碧霄祭起混元金鬥,他亦將風火蒲團一拋,包裹住混元金斗後,命黃巾力士將它帶往玉虛宮。   二樣法寶接連被收,三霄只得取劍往前殺來,身為一教之主,老子與元始天尊亦不想與小輩動手,前者抖開太極圖,捲了雲霄後派黃巾力士將她鎮在麒麟崖下;後者祭起一個化血盒,將碧霄吸入其中,轉眼將她化成血水。   瓊霄見姐妹已死,更是發狠殺來,卻被白鶴童子祭起三寶如意正中她的腦部,但聞一聲哀鳴,一道幽魂遠去了封神台。   三霄已死,九曲黃河陣發生劇變,狂濤駭浪直撲而來,沉在浪潮中的眾人慢慢被水吞沒,老子中指一叩,悶雷崩閃,飄於水上的屍體,呃,該說是沉睡的人們全被雷聲震醒。   隨著水花揚天,彎彎的彩虹盤於天際,九曲黃河陣宣告了落幕。   六百名精兵狂嘔鮮血倒地,趴伏的人群裡,獨一名青年與老人冷眼望來。   眼看陣勢被破,聞仲尚未開口,紅砂陣把關人張紹已含淚上前邀戰,對於崑崙與玄都的聯手,他只有不屑二字可說。   面對邀戰,老子喚來了已醒的小輩們與之相抗,更指定南極仙翁與白鶴童子負責處理十絕最後一陣,而交代完一切,他拉著元始天尊去見那個「他」。   被留下的眾人分成二組,一是困住聞仲,一是斬殺其同陣營將領,另外南極仙翁已協同白鶴童子入陣。   張紹方暗喜於有人將給他賠葬,誰知原本要以犧牲才能破陣的紅砂陣,卻在南極仙翁口誦某個咒文後,紅砂陣陣意一改,犧牲的條件被咒文吞沒。   他瞪著剝奪了賠葬品的他們,白鶴童子更祭起三寶如意,砰然一響後,十絕到此完全被破,烈火吞噬著構成紅砂陣的紅土牆,崩落的牆垣外,大戰持續著。   本吊於旗桿上的趙江,不知被誰砍了,鮮血滿地流散;菡芝仙以風袋放出黑風四處傷人,偏碰上慈航手上定風珠,一道黑風吹不出,反被他以琉璃淨瓶化為一灘鮮血。   趙公明之徒陳九公與姚少司,面對哪吒與楊戩的聯手,不一時已被送下黃泉;彩雲仙子以戮目珠連連擊傷數人雙目,卻遭哪吒一槍刺中,心有不願的喪生;張節獨鬥黃飛虎,不出數招已亡在他的手上。   龍鬚虎雙手揚石如雨,殘餘商軍因無聞仲主持,早已逃散;黃天祥為求再立戰功,與哪吒聯手將陶榮刺死;哪吒殺得興起,乾坤圈一化,隨手一扔正中鄧忠肩胛,再由過路的楊戩補上一擊,魂歸九重。   吉立眼見情勢危及才想呼喊太師相助,卻見他被後來的南極仙翁與白鶴童子困住,更遭被崑崙眾道士團團包圍,才歎大勢已去,哪吒由他身後送來一槍。   僅剩的餘慶與辛環二人,前者亡於黃天化的火龍鏢,後者則傷於黃天化的鑽心釘與楊戩的嘯天犬,最後死在雷震子之手。   當一切門徒、副將死盡,傾盡崑崙最強咒文束縛的南極仙翁、白鶴童子與原崑崙十二仙卻被聞仲的雌雄雙鞭掃於一旁。   ###長年跟隨的眾人已死,聞仲狂悲狂吼聲裡,雌雄雙鞭瘋狂失控,大地為之震撼,失心之下,他絲毫不察眾人全悄悄離去。   待他平定了悲憤,眼前早空無一人,正當他頹然跪於無數屍首中時,西岐城內,趙公明正被閃爍的定海珠包圍。   「他真是玄都的臥底?」紀雲曉一手撐頰發問,老子苦笑頷首,「是沒錯。」   「他不知道?」紀雲曉又問,老子更不知所措的點頭,元始天尊見他這模樣才想開口取笑,已被他瞪了一眼。   「你是元始天尊?」他問,元始天尊已被激怒,「你──」   「少在我面前擺架子。」紀雲曉一瞧見他,心情就差,說話當然也不客氣。   難得有人對他如此不敬,元始天尊臉色一變,卻聽得他連連冷笑,「天劫的重擔好像壓得你喘不過氣?」   「師兄!」元始天尊瞪向閒在一旁的老子,他卻擠眉弄眼的表示不是自己的錯,「他可是名副其實的仙人喔!」   「仙人?」他不信,紀雲曉也不想說服他,視線轉回老子身上,「趙公明的部份就拜託你了,等我將燃燈召回,你能否讓趙公明陪著去算計聞仲?」   「仙人的要求,我哪敢說不。」老子對於定海珠比燃燈拿手,才做了點手腳,圍繞在光裡的他已經睜開了眼。   紀雲曉一看趙公明醒來,直接點選畫面將燃燈找回,接下來的一幕,將是最精采也最危險的時刻,算計聞仲這件事,一弄個不好,就是二敗俱傷。   當五關的部屬完成,燃燈回到相府之時,亦是趙公明脫離金鰲步向玄都的時刻,下一個命令一發,別說燃燈與趙公明,連老子與元始天尊也都呆了。   「你說真的嗎?」異口同聲的問句,全帶著不信。   紀雲曉勾勒起一抹邪意,「就讓我們與聞仲豪賭一場吧!」   究竟他所策劃的是什麼樣的陷阱,讓在場人都有一種惡寒爬上身的錯覺,面對他們的質疑,紀雲曉只扔下一句,「還不去做?」   被命令一催,趙公明套上一旁黑色斗蓬就與燃燈負責激將請將去,至於雲中子則在苦練數日之後,正式被說明任務。   旁聽著他的處理,元始天尊吃驚得闔不上嘴,老子倒是微笑以對,待一切處理完畢,三人互視的一眼中,各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思緒。   「你們還不走嗎?」紀雲曉亦沒時間陪他們,元始天尊尚有話說,卻被老子拎著領子帶走,「來日有空,再好好與您談談天劫。」   「我一定奉陪。」紀雲曉大方允諾,老子揚著笑聲走人,而他在乘黃龍翼拍擊下,往某個方向出發。 第五十章 聞仲叛商     週遭一片狼藉,在血泊之內,雌雄雙鞭盤旋竄動,聞仲闔眼跪於屍首堆中。   原無一人的此地,突然響起二人的腳步聲,聞仲獨一人面對崑崙的襲來,竟仰天輕笑。   「你開心什麼?」被指派前來攔阻的燃燈,與一名由頭到腳全被黑布遮掩黑衣客同聲發問。   「自笑我想笑的。」聞仲冷眼一瞪,手上雌雄雙鞭化為護身氣圈,「竟以為,憑你二人就能勝我?」   「勝你不敢說,擋你倒有辦法。」黑衣客刻意壓低聲音發話。   聞仲雖覺有些耳熟,礙於他容貌被遮,一時也想不起那聲音,又對他話一深思,「不好。」   既打定主意略過他,五關又欠缺高手防守,那目標該放在五關外的澠池,聞仲躍上墨麒麟意圖往澠池關趕去,背後二道人影急追。   「你說聞仲會上當嗎?」燃燈問著負責挑釁的黑衣客,但見他拉下頭罩,「不上當,我哪對得起仙人?」   微帶邪意的話語,再加上那副輕佻,眼前人不是失蹤的趙公明是誰,不過,燃燈望著他,「你還真快就改換陣線。」   「誰叫我本來就是,玄都安放在金鰲栽培的人。」   「可你也不知道你屬於玄都?」燃燈更不知道,玄都除了派人上崑崙外,還派人去了金鰲。   唯一不同的是,身處崑崙的他們知道自己出身,而防備通天教主或聞仲甚重的玄都,竟連趙公明本人都沒知悉自己來歷。   「我唯一知道的是老子,其餘的人或事,我不需那麼清楚。」   「那關於雲霄、瓊霄與碧霄的事?」   「她們與我之所以名列封神榜,就是我要求的,為了死亡的那一天。」   「意思是只要成了封神榜一員,就有再復活的時刻,你是如此打算?」   「廢話,更何況天劫隱隱欲動,與其往後死的沒保障,不如現在死得爽快點,先死一次可以換得往後的長生不死,很划得來。」   燃燈微愣的望著趙公明,「同樣是玄都出身,你還真無所不用其極。」   「金鰲與崑崙的差別吧?」趙公明瞇眼一笑,接著前方的墨麒麟躍過了佳夢關,在佳夢關臨近的桃花嶺上,廣成子已等在那,「恭候聞太師。」   聞仲的墨麒麟一頓,佳夢關城樓上的旗幟已被換為西岐,再加上廣成子的出現,使他一歎,「真這麼快?」   「這還得感謝太師並不阻攔。」廣成子嘻皮笑臉的回話,惹得聞仲一笑,「是嗎?我不阻攔──」   詭異的笑容與視線,讓廣成子心有不安,番天印才剛架上肩,二道鞭影已掃到眼前,沒有掙扎的時間,砰然聲裡,廣成子摔入山坳,至於另一端城樓上的西岐旗幟亦被打斷。   「五關不可能拱手讓人。」聞仲再拍墨麒麟往前趕,背後二人正忙著從山坳裡救出廣成子,雖有仙人附贈的氣場護身,他依舊狂吐鮮血。   「非人的聞仲。」廣成子喃喃念著,另外二人也有同感。   聞仲竟能突破仙人的氣場,還將距離甚遠的廣成子打成重傷,燃燈與趙公明開始覺得,仙人的計策是不是太冒險了點?   「真有人能收拾聞仲嗎?」燃燈問他,而趙公明苦笑,「你要問仙人。」   隨意對談幾句,再將廣成子的傷勢略微處理,二人又趕著往下一處邁進。   前方墨麒麟的速度並不快,聞仲心裡像還有什麼打算,就在燕山上,赤精子等在那,「恭候太師,前方青龍關已成為西岐之地,太師晚歸了。」   話剛出口,聞仲瞪去一眼,赤精子已被雙鞭打飛,而墨麒麟速度加快的來到青龍關前,哪吒站於城上拱手,「太師。」   哪吒一向不會耍嘴皮子,只好站在城上裝裝模樣。   聞仲一見他就怒,雌雄雙鞭更不留情的擊去,崩裂聲中,哪吒所站城樓已崩下大半,而他更被擊飛墜地。   眼見澠池前的二關都被佔據,聞仲更心急的趕往澠池,卻在由黃花山另端飛往澠池的路上,聞仲心裡頭的疑問,終於有了答案。   當他停止墨麒麟的行動時,剛巧人也到了那裡,「絕龍嶺。」   聞仲並不怕死,而是沒想到自己會輕易中計,一路上的行動都被人算計的死死,由青龍到澠池不一定要穿過黃花山,雖是最快道路,可要在緊急時分,讓自己忘掉絕龍嶺的警告,再次來這的可能性不多。   「您真算計到我了?」聞仲急回身,前方是「他」。   「這不是算計,而是你自己的心慌意亂所造成。」紀雲曉也沒想到竟如此順利,不過,「商朝最強太師之名絕不虛假,你有自信走出這,對吧?」   「若這不是絕龍嶺,我自有信心。」   「這是絕龍嶺亦不代表什麼。」紀雲曉古怪的笑著。   就在二人對話間,燃燈與趙公明帶著被毆打的三人來到,一旁山頭上更滿是崑崙所屬。   「想倚眾臨寡?」聞仲搖首輕笑,手上身旁的雌雄雙鞭會意到主人的思想,轉瞬就往離自己最近的山頭發動攻擊,耳中方聽聞幾聲哀鳴,山崩人傷。   「要對付我,必須超越實力與技術才成。」   「所以我為你準備了特別的。」紀雲曉將手上紅旗一揮,廣成子的番天印、衢留孫的困仙繩有志一同的鎖住雌雄雙鞭。   聞仲才挑眉,燃燈的乾坤尺、趙公明的定海珠也跟著發動。   才感到某樣法寶與用戶特別眼熟,聞仲的雌雄雙鞭已經脫手,當他再無武器,隱於一旁的雲中子飛快上前,念誦許久的奇陣在掌上成型。   「天神火柱。」雲中子將陣一祭,伸指發雷,地上由聞仲四周現出焚燒不止的火柱,由東到西,由南到北的聳立。   更在八柱落地後,撲殺出四十條的火龍牽連成一串火舌,由聞仲的生辰四柱為底與八卦為根的天神火柱,徹底將火勢圍繞住他。   更為免大火延燒四周與聞仲逃出,燃燈道人祭出紫金缽盂蓋住火場。   卻在紫金缽盂將下之際,紀雲曉拉過黃飛虎,「我說過,聞仲交給你了。」   「是啊,可現在這情形──」黃飛虎根本不知道那票仙人在搞什麼名堂,紀雲曉搶答了,「若聞仲不自己走出來,怕這輩子就出不來了。」   「仙人的意思是?」黃飛虎不信的看他,而他附耳向黃飛虎說了幾句,就見一人在紫金缽盂落地前一瞬,翻身進了火場。   數聲驚呼卻沒人看清是誰進入,當人人視線移向「他」時,他正帶著一抹悠然的笑,彷彿每件事皆操在他的手中。   就在黃飛虎正狂奔在火焰中時,火窟中心的聞仲正望著身旁無止盡的火焰,他首次感受到死亡意味,剛還響在耳中的嘈雜,至今僅剩心跳的躍動。   絕龍嶺,還真是他命定的歸天之所,如今真走到這地步,聞仲心底要說沒有遺憾,也不完全如此。   雖說他為商已到將死,也該算貫徹理想,可他卻有背道而馳的另一個夢想,那曾是如芽般的存在,卻不知何時在他心中根深柢固。   如果再有機會讓他選,也許他會走往西岐,會與黃飛虎並肩作戰,他想要回一個生死至交,只可惜機會一逝不返,他此刻已在生死邊緣。   烈火狂燒,懷有避火真訣的聞仲,並不覺得難受,只是此陣以他生辰命柱為底燃燒,火勢越大,他的意識越是散漫。   漸趨昏沉的感受,靜闔雙眸,聞仲的人生恍如走馬燈般的掠過,在記憶最盡頭,他最不願想,也最不願忘的部份,正慢慢上演。   ###在那許久前的記憶,曾經有過的商朝歲月裡,沉靜書軒內,除了筆著於羊皮上的沙沙聲不斷,似乎就沒其他聲音。   燭火靜靜放著光明,龍書案後端坐其上的是當朝國君、帝乙。   正努力於國事,帝乙眼神一瞥,驟然停筆,「聞仲。」   一聲呼喚,一個陪伴在旁的人,自暗處站出。   「臣在。」他是個儒生模樣,卻擁有將軍風範的男子,拱手行禮。   「聞仲,你自金鰲歸來,有多久了?」帝乙詢問,聞仲不懂怎會被問及這個,「陛下,臣自金鰲回來,恐有數十年了。」   「這麼久了嗎?」帝乙感歎著。   「是的。」聞仲總覺得君臣的對話,說的不是時候,帝乙遺憾的望著商最好的良臣,神情藏有一分苦澀。   自他繼位自今,該也快三十年了,這段時間裡,聞仲一直在他身旁。   冗長的一段時間過去,歲月催人老,此刻他已兩鬢蒼桑,而聞仲卻仍是少年模樣,真讓人不得不服老……   「陛下,您有心事?」聞仲關切的發問。   「心事?」帝乙搖首苦笑,「這怎能算心事?」   「不然,陛下一定有放不開的事情。」聞仲不是那麼好打發。   「哈,總瞞不過你。」帝乙站起身,「看看,我此時的老態龍鍾,是多麼讓人心慌。」   「陛下,那是忌諱。」聞仲制止接下來的話。   「別這麼婆婆媽媽。」帝乙輕笑著,「該交代的事,若沒交代好,到我闔眼入九泉後,我是怎麼也不會安心。」   商朝是他永遠放不下的牽掛,不過只要有聞仲在,他知道,他可以放心的。   「陛下──」聞仲不再堅持。   「你該知道的,聞仲──」帝乙走向前,「我是你陪著走過來的,將來我的子孫依然要由你輔佐下去。」   「臣會盡心。」聞仲不待吩咐的脫口而出,帝乙晃了晃首,「我不要你盡心,聞仲,你已經太盡心了。」   「陛下?」聞仲不明白,帝乙卻十分清楚這忠臣的個性,光看他輔佐自己如此久的時間裡,卻從未想過自己的事就知道。   帝乙可惜的歎氣,「想當初,我剛納第一個妃子時,你是孤家寡人,至今我兒孫成群了,你亦是獨個兒單身,唉,聞仲,我最惋歎的,是沒能親眼見到你的孩子。」   帝乙半帶真心調侃著,聞仲重申同樣的話,「陛下,臣心裡只有朝事,沒有情事。」   「就是這樣──」帝乙再歎,「倘若有一天,商亡了──」   「陛下!」聞仲容不得有人開這種玩笑。   縱使明白這是聞仲的禁忌,帝乙仍沒有止話,「到那時,你怎麼辦呢?」   「臣會與國同亡!」這是聞仲的真心話。   又是這句與國同亡?帝乙努力了近三十年,還是只得到這句回答?   並不是他厭惡聞仲的存在,而是他憐惜聞仲的忠心,這麼認真的一個人,若商真亡了,恐怕他真會跟著步入黃泉吧?   就因為這句話,帝乙才會努力的治理國事,深怕就在一時大意下,會讓這忠臣成為自己的陪葬,那種事是絕不該發生。   不過,以聞仲這恐布的死腦筋,他到什麼時候,才懂得為自己想呢?   帝乙完全沒有方法的,又被迫放棄接下來的話。   「聽說──」聞仲突來的話,引起了帝乙的關切,什麼時候,聞仲也學會「聽說」二字了?   「聽說什麼?」帝乙好奇的接話。   「聽說黃家出了一個特別的武者。」世代都是朝中武臣的黃家,聞仲一提起,帝乙就明白了,「是嗎?你對他很看重?」   看來,又是關於國事了,帝乙失望的轉身,打算回到龍椅上休憩。   「他是一個正直,腦筋不會轉彎的笨蛋!」生平第一次,帝乙聽到聞仲罵人,有趣的急回身,帝乙盯著他,「笨蛋?」   太過口快,聞仲惱恨自己居然把話說成那樣,於是保持沉默不答。   「聞仲?」帝乙一臉興味的催促。   「他在大街上,瞧見我帶兩名罪犯路過,我因一時不察,讓兩人趁機脫逃,更試圖對我動手,那個笨、笨蛋竟出手替我抵擋──」聞仲小小聲的說著。   「然後呢?」前半段很沒趣味,帝乙再催促。   「然後成功擒回罪犯後,他居然足足罵了我一個時辰!」難得被人狂罵,聞仲至今還有那股怒氣,要不是看在他幫了自己,聞仲一定當街和他開打。   「是很有趣啊!」帝乙很久沒開心過了,聞仲欸,當朝太師欸,連自己都沒罵過他欸,居然——真是太稀奇了!   「陛下。」聞仲微紅著臉,警告龍案上那興奮過度的人。   「知道了。」努力收起笑臉,帝乙正經發問,「你提起這事,是要讓我宣旨讓那個……笨蛋進宮嗎?」   「他的名字是黃飛虎。」聞仲更正帝乙的稱呼,如果他在聖旨上,寫出笨蛋這二字的話,丟臉肯定丟大了。   「好,黃飛虎就黃飛虎。」帝乙不堅持,「你要他入宮嗎?」   點點頭,聞仲並不是記恨的人,「以他的個性,將來一定能在朝事上,有所助益。」   雖又是為了朝事開口,不過帝乙真覺得,光聽到那些話已算十分值得,「好,我會下旨,讓他將來能成為你的左右手!」   最好能乾脆取代聞仲的位置,讓聞仲能在數十年的勞苦後,得到幾年的悠閒日子。   聞仲完全沒發現上頭那人的如意算盤,僅是躬身行禮表示謝意。   不過,左右手?聞仲想起那個爆怒的人,他的個性成嗎?   就因為那次對話,黃飛虎往後一直都在他的身旁,不管二人有多少衝突,個性又哪裡不合,只要自己肯回首,他就是在那,可最後讓他去西岐的也是自己。   帝乙先君,久未想起你了,聞仲在爆炸聲裡,火焰之中閉眼。   那個總是關切自己比關切政事還認真的帝王,從他死後,商成了一個負擔,而不再是一個可以讓自己旁觀輔佐的存在。   天神火柱裡,意識漸漸渙散,聞仲被火染上火熱,才想終於能夠為自己的一生劃下個句點,可似乎有人不成全他──###劈啪響著的烈火焚燒聲裡,一陣跑步聲夾著叫喚出現,「聞仲!」   感受到那個聲音的靠近,聞仲人已昏沉,而那人卻是不知放棄的湊上他,「該死的,聞仲,你千萬不能死。」   一聲狂吼驟然響在耳畔,聞仲昏沉的意識一凜,張眼瞧去果真是他,在四圍圓的火焰高牆包圍下,他更染上不少火花。   被入目他的慘況一嚇,聞仲錯覺是夢的閉眼,又在剎那後,「黃飛虎!」   聞仲奮力起身,一拳揮去將他打飛到一旁,黃飛虎滾了二圈,身上火焰漸熄,他爬起身,捂著被打疼的臉,「聞仲,你打我做啥?」   ──他好心來救他欸,他還一出手就不留情。   聞仲真被他打敗,「你知不知道這是哪?天神火柱不是你能進來的!」   「可是仙人說你會死,而我不可能看著你死。」黃飛虎是認真的。   聞仲卻已啞口無言,他在這一刻疑惑,之前的數十年,他是如何跟這頭牛溝通的?   「聞仲,我們快出去。」黃飛虎剛才被聞仲一提,方想起自己站在哪,更將手往他一扯,「快走,出去就沒事了。」   「我不出去。」聞仲甩開黃飛虎的手,「天命讓我死在這,我就死在這。」   「聞仲──」黃飛虎呆了下,竟狂甩一巴掌給他,「你耍什麼白癡,商朝最強太師就是這樣的人嗎?天命算什麼,自己的路要自己走,我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每件事都弄成最壞打算,跟我活下去不好嗎?」   「那,跟你活下去就好嗎?」聞仲淡然發問,黃飛虎為之語塞,他一向就不是個成功的說客,不過,「乾脆換成我陪你死,這就好了?」   仙人提醒過的,正攻法行不通時,就要用苦肉計來搏取同情──「不要開玩笑了,飛虎,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聞仲瞥著越燒越烈的四周,黃飛虎卻像打定主意,「你不走出這,我就陪你死在這!」   由帝乙先君的時代到現在,知交凋零亡故,唯一剩下來的,就是眼前的聞仲,對黃飛虎而言,在晚年裡若真缺少了他,的確可以選擇不活,「我們一直是朝同個目標邁進的。」   於是少了任何一個,自己前進的道路上,就會空虛到讓人失去存活的意義。   「跟我出去,不然我在這陪你。」黃飛虎將手往前伸,此刻白煙茫茫裡,火勢只大不小,聞仲望著前方隱在煙霧裡的手、發愣。   刺鼻的煙味,與高昂的溫度,對不會避火真訣的黃飛虎來說,每多待一會兒就是一大傷害,當人搖搖欲墜,往前伸的手向後一縮……   聞仲卻緊握住了他,「我們出去。」   「聞仲──」滿意自己等到了這句話,黃飛虎一閉眼就陷入昏睡。   感受到他軀體的一倒,聞仲撐起他,「雌雄雙鞭。」   再一次的呼喚,在天神火柱外的雙鞭盤旋揚起,雲中子驚見自己費心煉製的天神火柱竟在短時間被打垮,同時紫金缽盂亦被打翻,飛回燃燈手中。   就見巨大龍身,伴著雨水敲擊,才一眨眼的時間,烈火漸消,二道人影由水火白煙裡走出,在眾人乍見聞仲出現的驚呼聲中,紀雲曉搭著乘黃上前。   「決定活下去了?」   「是您慫恿他?」被雨淋得長髮半遮臉,聞仲狼狽裡卻顯傲氣的發問。   「除了你,沒人能讓他豁盡一切。」紀雲曉更正他的話。   聞仲望著被自己撐住的他,「您曾說過,」有可能將來你會改變「,我算應了這話。」   「不是應了我的話,而是你真為了黃飛虎改變。」紀雲曉綻出一笑,「我把他還給你。」   隨話將手上鍵盤一敲,昏厥的黃飛虎已蹙眉睜開了眼。   驚見自己無事與聞仲的倖存,再加上前方仙人的笑,黃飛虎大叫一聲抱上聞仲,「我沒死欸!」   被他的狂喜打敗,聞仲垂下視線欲歎卻跟著笑了,「是啊,沒死。」   曾動過與黃飛虎同投西岐的想法,卻因妲己打算解開紂王媚惑,使他再次決定為商效力,還以為今生他們只有當敵人的份,誰知命運依舊給他抉擇的機會。   沒死的感覺,他第一次覺得,也許不錯……   ###天神火柱被滅,雲中子的神色由驚怒到狂喜,繼哪吒與李靖和好後,這是另一次奇跡,想不到仙人的計策果真成功,聞仲真捨商投向西岐。   深夜時分,一群人狂歡慶祝,紀雲曉卻悄悄到了姜尚房裡。   屋外歡聲震天,屋內他遲疑許久,依舊拔開了葫蘆蓋子,姜尚的魂魄飄蕩一會兒,就窩入肉體,再眨眨眼,人已清醒。   「仙人?」姜尚什麼都不記得,腦袋一片空白,紀雲曉揉著他的發,「醒了?」   「我睡了多久?感覺像睡上好幾年──」   「你沒睡多久,頂多只有幾個月。」   「幾個月?」姜尚一驚,彈坐起身,「十絕陣?」   「破了。」紀雲曉輕描淡寫的回答,姜尚反愣了,「破了?」   「你絕不會以犧牲破陣,可十絕陣由元始天尊創陣,他唯一設定的方法就是犧牲,於是我趁你魂魄離體,將十絕陣破了。」   「趁我魂魄離體?」姜尚眉一蹙,像想到什麼,紀雲曉明知他想差了,連忙解釋清楚,他的魂魄離體是落魂陣的姚賓所為。   「可是仙人能讓我醒來的。」   「然後呢?」紀雲曉起身,背對著他往前幾步,「然後你要怎麼做?」   「我──」姜尚不曾親眼見到十絕陣,現在要他說,他也不知該用什麼方法破陣,不過,「那是我的事,不是嗎?」   「你是說,我不該管?」   「也不是這樣,而是仙人真不信任我能處理?」   「呂望。」紀雲曉喚他,姜尚本還有話說,卻也停了,「仙人?」   「也許你認為,我剝奪了你重要的一段經歷,可你真能坐視別人的犧牲?那不是你能做到的,我與燃燈都是這麼判定,因此我們不打算讓你醒來,你有你才能去做的事,就如同有些事,是你做不到的。」   姜尚明白他說得對,可是心裡還是無法接受,「如果我沒改變,是不是就有資格面對一切?」   「如果你沒有改變,我亦不敢讓你面對一切。」   沒有人能那麼堅強的,在失去一切後,鞏固起自己的防護,卻在放心信任與在意某些人後,又能坐視讓他們犧牲。   「你曾經因為羌族滅亡,徹底崩潰一次,我不希望同樣的事,一再發生。」   十分耳熟的話,姜尚喃喃念著最後二句,「我不希望同樣的事,一再發生?」   那不是自己曾經的目標,甚或是他上崑崙的原因?   「很多事都是重覆的,尤其是在封神計劃上,犧牲是持續的,也許變壞的你適合處理十絕,可我不想見你玩弄人命的模樣,我寧願你是從前笑看一切,溫溫和和的呂望!」   「我…不願意再是呂望。」姜尚停了好一會兒,「很多事明明就那麼簡單的道理,為什麼一定要死人才能結束?」   「呂望──」   「不要那樣叫我!」姜尚向他大吼︰「封神到底是什麼計劃?我曾說過」神是要給人們幸福的,可是神若本身不幸福,他又憑什麼讓人們幸福?「,我認定封神可用另一種角度與方法結束,偏偏仙人與三教教主都隱藏了某件事!」   就因為隱藏了那件事,封神計劃的速度不能慢,而犧牲更需常有,究竟封神是否真為了讓人們幸福而存在,又或者,封神之後還有什麼?   紀雲曉愣愣瞧他,一時間不知所措,沒想到他也注意到了。   比起妲己又或聞仲,真正知道有天劫將近的他們,一直被迫停不下腳步,就為了趕在天劫之前,完成太多事情。   雖說引起封神計劃的天劫,很早前就失去了動作,可它並沒消失。   三大仙人知道,崑崙十二仙亦知,於是連黃飛虎都說過,紀雲曉根本不在乎當下。   「在封神之後,的確有事。」他承認了,姜尚連連冷笑,「我就知道。」   「可你注定是不能知道它是何事!」   「什麼意思?我負責封神計劃,卻不能知?」   「知道天命的人,越是無法走出天命,因此你絕不能知道。」   「我若一定要知道呢?」姜尚非常執著,「我再也不要為了保持某部份的自己,讓更多犧牲發生,我要知道,在所謂的封神之後,還有什麼?」   「如果你知道封神之後會是什麼,你現在就無法天真的說,你不要犧牲。」紀雲曉難得對姜尚用這種語氣,他亦清楚,二人四目相接。   最後,姜尚偏過首躺回床上,像是不再堅持,紀雲曉卻知,每當他躺平之後,才是更難纏的時刻,果不其然……   「崑崙十二仙都知道的,對不對?」   「是沒錯。」紀雲曉沉吟了會兒仍誠實以告,姜尚閉起雙眸,「妲己呢?」   「她應該不知道。」紀雲曉不能保證,雖說妲己的任務僅是敗壞商朝氣數,可以她的聰明,說不定猜得出,崑崙與玄都加快封神的原因。   畢竟她是千年狐狸精,更說不定她也曾體會過天劫。   「是嗎?」姜尚忍住怒氣的深呼吸,「可能就因她知道封神之後的事,才會百般遷就,而她能知道的事,我為什麼不能知道?」   「因為知道天命的人──」   「我不想聽那種藉口。」姜尚倏然翻身下床,「仙人從前就常說出未來的發展,我縱使知道了,也不曾真造著天命走,因此沒必要瞞我的,不是嗎?」   紀雲曉被他的反彈嚇到,往後退去的步伐被門擋住。   眼前的他難得用那種態度向自己說話,偏他的話是正確的。   當呂望上崑崙成了姜尚後,他便不曾瞞過他任何事,──天劫的事一開始是單純被遺忘,直到他去見了蚩尤,知道天劫某部份繫在呂望身上。   就為了蚩尤的話,讓紀雲曉下意識的對呂望隱瞞天劫的存在。   更也許是怕,怕那時剛下崑崙充滿邪氣的呂望,會樂意以完成封神為藉口展開瘋狂屠殺。   可當他恢復從前的天真溫和,紀雲曉更怕犧牲會為呂望帶來負面影響。   「我真不希望,你會因未來而痛苦。」紀雲曉囁嚅回話,姜尚大步向他走近,手握上他的肩,「我不知道才會痛苦。」   他寧願一切都在掌中,也不要像個傻瓜一樣的無知。   「就算你是關鍵?」紀雲曉望入他的眼,姜尚愣了,「關鍵?」   「連三大仙人與崑崙十二仙或者妲己都不知道,在封神之後的那件事,關鍵者是你與申公豹。」   「我與申公豹?」姜尚越聽越迷糊,在封神之後,他又與何事有關?   「僅因你們是關鍵,若先得知將來的發展,誰都不能擔保,你們是否真能不被天命拘束,就像你不願有所犧牲,元始天尊布下的局卻剛好索求犧牲一樣。」   話題繞回原處,姜尚縱使瞭解一切都是必要,可,「我真不能知道?」   紀雲曉歎了口氣,「當日你為了封神犧牲姬昌,更在姬昌死後,你查覺到自己欠缺人性,才開始學著改變。在你改變之前,我是不能說;可在你徹底改變後,我是不敢說。」   「仙人不信任我?」   「不是信不信任的問題。」紀雲曉腦中一片混亂,究竟該怎麼說,才能讓呂望放棄追究?   「那是什麼問題?」姜尚難得執著,誰叫當他決定要讓封神計劃以不傷人的情況終結,卻偏偏冒出封神之後的事,讓他的決定全需付諸流水。   更何況,知道「那件事」的人,似乎都很急迫,也更贊成犧牲所能達成的效果,究竟與自己有關的「那件事」是件什麼事?   紀雲曉無法確切回答,更別說難得被人逼供,面對他不放棄的瞪視下,連日來的疲累與沉重的精神負荷,終讓他雙眼一闔往後摔落。   「仙人?」姜尚吃驚的伸手扶他,才發現自己首次見他倒下。   面對一直為自己設想與關照的仙人,自己的逼迫是不是錯了?   懷裡的他眉峰緊鎖,神情抑鬱的嚇人,曾幾何時臉上的笑,早已不復見,姜尚驚愕的想撫平他眉宇間的愁鎖,「都是因為我嗎?」   熟睡的他不會答話,姜尚將他抱起放倒床上,人坐在床畔,眼不曾稍離。 第五十一章 難解情謎     屋外的嘻鬧聲,不知何時停了,月正圓,夜正深。   沉睡的他呼吸平穩,臉上一片沉靜,除了習慣蹙起的眉,感覺倒像在做一個好夢,姜尚背倚床柱,眼直盯在他的身上。   記憶裡,除了八歲那年初見時曾打量過仙人外,就不曾細看過他,可感覺上仙人從不曾老過,雖然神情會越顯老成。   他陪著自己走過幾十年的歲月,不管是溫和如風,還是殺氣纏身,又或滿肚子壞主意,更甚邪氣損人,每一個自己的變化,仙人總看在眼裡。   不管他發生任何事,做錯任何事,仙人皆不曾罵過他,他總用笑容包容自己,任自己發洩所有心情,可今天……   「我真的太天真了嗎?」姜尚看著還空曠的床,乾脆躺到他身旁,肩並著肩的溫度,比之前二人互視,還讓他更有話說。   「仙人知道嗎?如果沒有封神之後的事,朝代交替說不定可以更和平,聞仲雖為商活,卻因妲己解開魅惑而與紂王有了嫌隙,您說過的,聞仲會因黃飛虎改變,連聞仲都會變,就沒有不能解決的事。」   身為商朝最強太師,聞仲就強在自我堅持上頭,連他都會捨棄自己的路,那其他的商朝將領難道就不會另投明君?失去了聞仲,商等若步向敗亡。   「商亡了之後,西岐取而代之,人民擁有和平就能幸福過日,這時不管有沒有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其實也沒差到哪,說不定,在注定成為神祇的他們死亡後,人間有了神還不一定和樂。」   在羌族的生活,姜尚所學到的,就是與自然共生共存的不犯人主張,於是封神計劃在「犧牲」二字上對他來說,一直是個無解的謎。   不過,一證實了封神之後有「那件事」的猜測,也代表除了要讓人們幸福外,封神可能更是個儲存實力的計劃。   「將來我與申公豹會引發什麼事?」   仙人說過的,封神計劃是先死後封,意思就是,在封神榜的效力裡,死亡的人都有再次復活的能力,這代表「那件事」是有傷害性的?   「為了防止將來的死亡,於是在一切發生前,想把有能之士保存下來?」   那又為何趁著商周更替進行?選擇誰是封神一員的標準又是……   姜尚一躺平,腦筋也跟著靈活,更想到了不少事,「原來如此。」   很多不曾想過的事,都在剛剛想通,簡單來說,自己與申公豹將來會做出傷害天下蒼生之事,因此崑崙、金鰲與玄都合作出封神計劃,意圖保存有能之士。   而為了讓封神計劃更有藉口存在,便以替天下造福的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為基礎架構。   可似乎誰都不知道「那件事」何時會發生,於是封神計劃只能快不能慢,偏自己又不願意見到犧牲,而其他人則不願再看到自己改變。   姜尚瞭解仙人插手的原因,可自己尚未發生的未來,為何會影響此刻?   「除了防備申公豹,也防備我嗎?」姜尚的眼冷了冷,虧那一票崑崙十二仙裡還有幾人與自己特別熟,都只是裝出來的嗎?   要防備、要戒心,自己絕不會比他們少,姜尚坐直身,才想出門繞繞,獲得一點最新信息,卻在背過身時,一陣低泣傳來。   那是自己從未聽過的哭聲,卻偏是最不願聽聞的哭聲,姜尚回過身,真見床上的他臉龐上爬著二道淚痕。   不知是不是做了惡夢,他蹙眉咬唇,淚更成串滴下。   「仙人?」姜尚推推他,沒有反應,又怕他哭濕衣裳會著涼,無奈之下,只好以衣袖拭去他臉上的淚,雖然仙人會不會生病還是個謎。   姜尚首次覺得仙人真像普通人,誰叫他之前未曾在人前哭過,更不曾示弱。   才將淚痕拭去,姜尚還未來得及起身,背後傳來一聲暴喝,「姜尚!」   「狐狸精?」姜尚偏首瞧去,果真是她,可她幹嘛那副抓奸在床的模樣?   妲己趁著崑崙一夥人與趙公明、聞仲全出外的此刻混入相府,才想來見他一面就好,哪知,「你剛在做什麼?」   她一直認為姜尚對「他」有非份之想,剛剛那個動作,果然……   「做什麼?」姜尚回想了下,「替仙人拭淚。」   「替他?」妲己不敢相信,「你居然讓他哭,你做了什麼?」   「又問做什麼?」姜尚哭笑不得,「抱他上床啊──」   「抱他上床?」妲己瞬間暈眩,她有沒有聽錯,他抱他「上床」?   姜尚很難得碰到這種事,於是他回得很認真卻又太簡短,而妲己一直有某個猜想,更被他的舉動,他的簡短回答所誤導,因此過份震驚。   二人沉默相對,姜尚還在疑惑,自己的話哪裡讓人吃驚,就見妲己衝來,更對自己甩出一巴掌?!   姜尚眼尖攫獲襲來的手,「喂,妲己,你好歹客氣點。」   「跟你客氣什麼?」妲己一手被抓,還有另一隻手,姜尚沒有防備下,啪一聲響,臉上已浮出五道爪痕。   淺薄血色浮在痕上,臉上的刺痛伴著一股溫熱,姜尚摸著臉,怒見鮮血淋漓,「妲己,我讓你一分,你卻太過份了。」   「是誰過份?我就知道你對他居心不良,現在還做出這種事!」妲己甩開姜尚的手,連退數步,「真讓人噁心。」   什麼叫居心不良,又什麼叫這種事,更什麼事讓她噁心?   姜尚開始覺得,妲己不愧是由動物修練成精,因為她的話,自己有一大半聽不懂,長毛畜生的話,還真使人難以理解啊──###西岐城外,十絕陣已破,聞仲更歸向西岐,崑崙十二仙與靈寶大法師、道行天尊、文殊廣法天尊共十五人,準備回歸崑崙或洞府。   至於他們的徒弟則留在西岐,畢竟接下來的事,他們不見得會插手,於是雲中子更喚來雷震子,往後的事就是年輕一輩的天下。   而聞仲也到這時才知,五關被攻破之事,不過是個騙局,因此周依舊固守西岐,雖已改投,他仍為商抱著一分擔憂。   就在雷公長相的雷震子出現時,他的外貌嚇愣一票人,道德真君更將雲中子拖到暗處,「你怎把你徒弟弄成那樣?」   「也不是我故意的,是他找兵器途中吃了二枚紅杏的結果。」   「紅杏?」旁聽的太乙真人有印象了,「虎兒崖上的紅杏?」   「你知道?」雲中子才發問,就啊了一聲,「是你種的?」   「嗯嗯,我本來只是種好玩的。」太乙真人壓根沒想到會被人吃下,不過,「跟我預期的效果一樣,改天人借我研究一下。」   「還借你研究咧──」雲中子扯上太乙真人頸子,「他今年還沒十歲,至少在平時把外表還原吧?」   不然他根本不敢將雷震子送到姬發面前,要是當面告訴他,這個外表像妖怪的傢伙就是他第一百個弟弟,那他不嚇昏才怪。   「可你不覺得他外表真不錯?」太乙真人挺欣賞的,雲中子一怒泛起殺意,「要不,你也將你徒弟弄成那樣?」   「哦,不錯的提議。」太乙真人甩開雲中子的手,「哪吒,來。」   「師父。」哪吒聽話的跑來,太乙真人拿了顆藥丸,「啊──」   「啊──」哪吒一張嘴就被人扔進一粒藥丸,更在藥入腹後,身體一陣伸縮張擴,不多久,他已成了三頭六臂、人高馬大的模樣。   「你看,真是傑作。」太乙真人才對雲中子開口,哪吒已把他撲壓在地,「混蛋,你把我弄成這副德性,天祥哪認得我?」   「你不喜歡?這樣力量提高不少──」太乙真人才想細數好處,就被哪吒拉起身,但見他二手掐在太乙頸上,另二手握著太乙的肩,還有二手已在他身上查找,「藥罐、藥罐呢?」   「咳,我不帶藥罐的。」太乙真人頸項被掐,卻詭異的能順暢發言,哪吒失望的放手,太乙真人跌落地面,「你不喜歡這模樣?」   「廢話。」哪吒偏過首,太乙真人轉瞧雲中子,「你徒弟也一樣?」   「當然。」雲中子沒好氣的冷哼。   被二人的反應打動,太乙真人站起身,「好吧!吃下這個就能在平時保持原樣,至於要戰鬥時,當戰意一高就會自動變身。」   「真的?」哪吒與雲中子各搶走一顆藥,哪吒才吞下藥還原,雲中子已飛奔向雷震子,向他報告這天大消息。   好不容易,雲中子終於能將雷震子還回西岐,不用再為了他的事長噓短歎,才在竊喜中,他似乎聽見打鬥聲?   放眼望去,在相府方向的高空,似乎有人正在打鬥?   「是誰?」雲中子一開口,其餘人也發現了,聞仲剛瞄一眼,「是妲己和……姜尚?」   「他醒了?」不知是誰問了一句,卻沒人敢肯定,仙人已放他回魂。   可天上的激鬥未停,由相府上方直往城外打來,眾人皆屏氣凝神的仰首等待,須臾間,一道藍色劍光閃出,伴著一句話,「妲己,把話說清楚。」   「還要我說清楚,姜尚,你這死不要臉的。」回應劍光的是一條白綾,姜尚偏首躲開,她又是數道白綾射來,彷彿不將姜尚吊死,她是絕不甘願。   「我哪不要臉?我不過是抱仙人上床──」姜尚的遲頓大概高於紀雲曉,殊不知此話聽在底下那群人耳中,憑空的讓他們自以為確認了某件事。   聞仲更看向趙公明,「我不知道仙人與姜尚是那種關係?」   「我也不知道。」趙公明轉看燃燈,「你知道?」   「我──」燃燈未答,度厄卻搶過話,「早有這種猜測。」   誰叫仙人唯一重視的就是姜尚,而姜尚最防備被他人知道的存在就是仙人,如此給它用力聯想下去,那幾乎是唯一答案。   當底下人群妄想大暴走時,姜尚還是一頭霧水,「妲己,你給我說清楚,我哪不要臉了?我又哪讓你感到噁心?我更何時居心不良?」   「你還問?竟敢趁仙人信任你,對他上下其手,還讓他為了你抱他」上床「而哭,你的行為若不叫不要臉,要叫什麼?」   妲己快被氣瘋,這使她回想起許久前,女媧廟近郊,「他」寧選姜尚卻不選她;更說自己是他需要的,可姜尚卻更需要他的那時!   乍聽此話,姜尚腦中活動全數暫停,氣息方斂,人已由上往下直直摔落,若不是哪吒好心上前拉他一把,他可能會直接墜至地面。   直到此時,姜尚才發現前方的一票人,尤其他們眼中更有曖昧。   ###「你們……,到底在想什麼?」姜尚不敢相信,哪吒一臉狐疑,而趙公明邪惡的笑了,「就算他的身份是仙人,你也不需隱瞞我們。」   「是啊,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度厄跟著起哄,太乙真人更搭上姜尚的肩,「虧我跟你還挺熟的。」   短短幾句對話更激起妲己的怨,「姜尚,你去死,你沒有資格活在他身旁。」   「不然你就有資格嗎?死狐狸精!」姜尚下意識回話,卻在話完後,眼前一票人古怪的全哦了一聲,更有幾人掩不住唇旁竊笑。   「你們──」姜尚一想解釋就更心急,最後手指著他們,話發不出半句。   「放心,比起妲己,仙人還是比較適合你。」聞仲此言一出,姜尚瞪大眼,「連你都這麼說?」   剛還想說明是妲己誤會一切,卻沒想到那票人聽了他和妲己的對話後,也跟著想歪他與仙人的關係,姜尚還真是欲哭無淚。   「我跟仙人真不是──」姜尚試圖辯解,妲己一條羅綾已束在他頸上,「你再辯也沒用,都被我抓奸在床,還想否認?」   「咳。」姜尚扯著頸上羅綾無法開口,妲己更說了下去︰「當日還沒多少人能見他時,你就奸邪的禁止崑崙有人與你交心,讓他認定你除了他,就沒有可信任、可在乎的人,讓他徹徹底底放不下你,你真敢說你不是別有居心?」   被她的話一堵,姜尚雙眼瞪直,他真不曾想過那些。   誰叫仙人一直在他身旁,而他寧願一輩子只有仙人,也不願再放開心扉,這真叫別有居心?   可那是因為,一旦失去過,才懂最好不曾有過的心理因素作怪,失去了羌族之後,為了不再痛,他寧願只有絕不會死去的仙人作陪──一堆疑惑還漫延在姜尚腦中,妲己的聲音又傳進耳裡。   「更何況,你一直視我為眼中釘,不也是同樣道理?你對他的重視與對我的仇視,還不能稱為你戀上他嗎?」   話聽到這,姜尚想扯開羅綾的手一鬆,他是嗎?他真沒想過。   他是娶過妻,雖然那是用來體驗凡人生活;說起床第之事,上崑崙前有過,卻在接連發生不少事後,他連自己還有沒有心都難確定。   由八歲那年遇見仙人開始,他腦海裡就僅剩仙人一個,可那就叫、戀嗎?   呼吸漸漸急促,姜尚的肉體像與心靈分開,即使生機驟逝,他的思考卻只定在今晚擁住昏厥仙人時的那份驚心與不捨。   「我──」當姜尚想開口時,才發現自己靈魂離體,肉體已再無氣息。   「喂,不會吧?」眼看姜尚又死一次,燃燈甩出乾坤尺打斷羅綾,手上丹藥一塞再推宮活血,過了半刻總算讓姜尚的魂魄回歸肉體。   當他一睜開眼,燃燈還來不及問,妲己又射來一道羅綾,這次姜尚直覺以手纏住,「妲己,你認為我對仙人真是那種感情?」   「廢話,不然你問你身後那一票人。」妲己不屑冷哼。   對於她的話,姜尚一回頭看去,幾近全數點頭,唯一沒點頭的四人,是哪吒、雷震子、黃天化與楊戩這幾個自小修練的道士。   不過身為師父,更同是道士的他們卻大點其頭,「你一定是。」   「是真的嗎?」姜尚仍是一臉質疑,妲己直瞪著他的行為與對話,最後,「如果我現在吻他給你看,更搶走他,再也不讓他回到你身邊──」   「那我一定殺了你。」姜尚沒有二話,誰都不能奪走他。   此話一出,明顯的很,雖說姜尚自認事情不是那樣,可旁觀者卻都肯定,誰叫姜尚對仙人的依賴早超過一般朋友,那過度的佔有慾簡直和妲己有得拼。   「從今以後,你我就是情敵。」妲己雖早就這麼想,卻在今天才逼出姜尚的真心話,「我絕不會將他讓給你。」   「你少做夢了,仙人會一直在我身邊。」姜尚雖對妲己與旁人的看法抱著懷疑,可仙人的存在,對他來說是永遠重要。   這一次,姜尚拿出了打神鞭,妲己則喚來二名妹子幫手,剎那間又將是生死搏鬥的局面,偏有一人倏然出現於敵對雙方的中央地帶。   ###伴隨著塵沙漫揚,一隻有著龍翼的巨大狐狸落於地上,有道微弱卻清楚傳到眾人耳裡的聲音發出,「你們在做什麼?」   殺機在他的出現時停頓,人人的視線在他身上停格。   面對無數眼光,紀雲曉仍有些昏沉的趴在乘黃上,為什麼一覺方醒,全世界像變得讓他有些錯愕?   不管是姜尚的表情,妲己的神色,又或崑崙那夥人與聞仲、趙公明的吃驚,像是他們全都知悉自己還未得知的事?   勉強撐開疲憊的眼,紀雲曉打開計算機,還未細看,妲己已跳到他眼前。   「由您來選,到底是姜尚重要,還是我重要?」   「又是這問題。」紀雲曉平時就想拒答,更別提現在腦中一片昏沉。   而對於他的不耐,姜尚更莫名想知道答案,「對仙人而言,誰重要?」   「連你也這麼問?」紀雲曉多想倒地一睡不起,「都重要,行嗎?」   「不行。」姜尚與妲己異口同聲的回話,紀雲曉瞪他們一眼。   在瞪視中,妲己絕美瞳眸裡閃著堅決,姜尚俊逸眉目間閃著執著,紀雲曉卻想歎氣,「我睡一覺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什麼事?」   一醒來,天地像變了,二個總是敵視對方的傢伙,竟連成陣線逼問自己?   紀雲曉試圖將視線導回螢幕,雖然他已累到暈眩,注意力更無法集中。   眼見他的無動於衷,妲己與姜尚又想開口,卻被聞仲與燃燈各自拖下。   趙公明為求解決三人間「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只好親自出馬。   短短幾句話後,紀雲曉迷離的眼神有了焦點,不過是他聽錯了,還是趙公明說錯,「我怎可能與姜尚有曖昧關係?」   「就是說。」回這句的是姜尚,可其他人卻不信他。   至於妲己,「您不覺得您與姜尚真有不對勁嗎?你們不像朋友也不像家人,卻彼此眼中只有對方!」   「彼此只有對方?」紀雲曉用昏沉的腦袋想了下,「我還有你啊,妲己。」   「真的?」妲己笑了下,神情卻隨及變得沉重,「那姜尚又算什麼?」   「我算什麼?」姜尚也甩開燃燈,「狐狸精你客氣點。」   「不是嗎?」妲己甩開聞仲,二人針鋒相對的即將出手,紀雲曉真的累了,「不要吵,可以嗎?」   「只要您說出,誰對您重要。」妲己回首,姜尚亦同聲要求。   發現自己真被他們打敗,「朋友與情人的重要,是不能比的。」   「為什麼不能比?」妲己推開姜尚,「您一直以來,只幫著姜尚、只待在姜尚身旁,您真不是喜歡他才這麼做嗎?」   無法理解她的思想構造,紀雲曉望著她,呆呆看著不放,明明簡單到不行的問題,她為什麼要弄得如此複雜?   她說自己只幫姜尚,那她受傷時,去救她照顧她一夜的是誰?當她開口要求,自己又哪一次沒留在她身旁陪她對話?   「我付出的是同等的。」紀雲曉其實有些心虛,縱使是常陪在呂望身旁,卻總在他出事時,或對他有要求時,自己才會正視他,給他關懷。   與妲己相較之下,他對呂望付出的,感覺份量少了很多,只是這是在他心裡的天平所秤出的數質,在妲己或呂望心裡可能相反。   當人在意起一個人,會有想獨佔的慾望,紀雲曉還沒學到這個;姜尚與妲己卻本能的堅持這點,三人各據一方,是誰再也無言。   沉悶的現場空氣,呈低氣壓的圍繞在三人周圍,紀雲曉光睜著眼,都想往後躺平,因此他無奈的要求著,「現在的我給不出答案,我很累了,請給我休息的時間與空間。」   「仙人──」   「您──」   聽著對方的呼喚,二人各瞪向對方,紀雲曉發現自己真無力在意其他,「我不管你們想要什麼,想做什麼,我現在都無法奉陪──」   拉長的尾音,使姜尚與妲己覺得心有不安,彷彿有什麼事正要發生。   誰叫他不是那種會說狠話的人,可剛才的話聽來卻有絕決意味?!   就在眾人疑惑中,紀雲曉的身軀微晃了二下後,人竟滑落乘黃的背,巨大狐狸鳴了一聲,翅膀一揚轉動身軀。   那顆大頭正碰著浮在半空中的他,「嗚──」   它的哀鳴似乎在宣告什麼,姜尚與妲己心急的邁步,背後一票人跟著上前,卻在他們到達的同一時間,久違的金色螢光再次飄動。   遠遠一道狂風捲來,整個空間似乎正在搖動,某樣氣流正奔馳在山與地、天與海之間,就在暴風之後,塵沙仍未落地,乘黃與他已下落不明。   眼前空蕩蕩的一片,恍似根本什麼都不曾有過,眾人吃驚著,妲己驚呼一聲不,已跌坐地上,姜尚仰天狂吼像憶起那段失去他的痛楚。   那一天那一刻,他再次由封神回到了現實。   飄浮在空中的光球閃爍的查找一個存在,雨滴裡金色螢光閃著。   一處遠離塵囂的郊外別墅,大雨滂沱敲在窗外,一個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絕不能再讓他踏出大門的日子。   瀕死的拖著身軀回家,莫書懷總有一天會被人逼死。   老是一堆事情等著他做,連花心思去擔心一下,那只去了別個世界後,再沒沒半點聲頻的「貓」的時間都沒。   「真是的,他們當我是神嗎?」再次累翻在沙發上,才剛闔眼,一片水花卻揚在屋中,由上方灑落的水氣,多到像自家樓頂開了個洞。   莫書懷懶懶睜眼,驚見某樣熟悉的物體飄在空中……   總覺得自己該知道,莫書懷卻愣足了好一會兒,「紀雲曉?」   當他喚了他的名,當他認出了他,浮在空中的軀體飄落地上,那緊闔的雙眼與糾緊的眉宇,彷彿訴說了這段時日裡,他所承受的痛苦。   「搞什麼,又弄成這副德性才回來。」莫書懷才歎口氣,又見室內一片水色,忍不住撐額,「回來就算了,也沒必要這樣折騰我吧?」   他的哀嚎響在無人的室內,沙發上的他卻聽見了那熟悉的嗓音,眉漸緩,神色亦漸漸放鬆。 第五十二章 漫漫長談     一夜昏睡,醒自晨光照射下,紀雲曉才睜眼,上方是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唷,小子終於醒了?」莫書懷探手拿回裹著毛巾的冰枕,人起身往小冰箱走去,「我是說過不能受傷,可不代表你可以累垮。」   聽著他的數落,紀雲曉呆呆眨眼,倏然笑出聲,「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莫書懷淡淡瞥去一眼,「你又遇到什麼事?」   除了感覺他像帶著一身疲憊與無力逃回來外;由他的態度來看,也不像事情宣告結束,如此說來,一定又出了某些讓他承受不了的事。   「我沒遇到什麼。」紀雲曉坐直身,「只是純粹想回來。」   「是嗎?」莫書懷將不冰的冰枕放回冰箱,又換上另一塊冰枕,以毛巾困好後走回遞去,「放在頭上,你燒還沒退。」   紀雲曉乖乖照作,人還沒說話,已被他拉得在床上躺平。   「身為病人,不乖可不行。」沒有給紀雲曉說不的權利,莫書懷已用棉被將他困好,待他動彈不得,「好了,想說什麼?」   「你覺得,我一定有話想說?」   「廢話,不然你不會在我家,更不會淋得客廳全是水,重點是,我本來已經累到快掛,仍得被迫照料發燒的你,怎麼,你不覺得該給我一些,我需要這麼可悲的原因嗎?」   被他的強勢嚇到,紀雲曉愣愣瞧著他,腦中反成了一片空白。   面對他的愕然,莫書懷放柔表情坐在床畔,手拍著他的頭,「好了,不管有什麼放不下的,現在你都離開那了,也該讓自己好好喘一口氣。」   「我有啊──」   「那就算嗎?」莫書懷沒好氣的冷哼,「還好我這雖算不上優良避風港,好歹是個能為你遮風避雨的地方,想說什麼就說,我又沒笑過你。」   「問題是我不知要從哪說起。」   「從你心煩的事,或你放心不下的事,又或你質疑的事開始。」   「我質疑自己在封神世界裡的存在,有太多事該改,卻不敢也不能改,竟讓犧牲重覆在眼前上演。」   就為了這個,他的精神負荷過重,他腦中總閃著質疑,究竟他為何存在?   「呿,說你呆還不承認。」莫書懷輕彈紀雲曉耳朵,惹來他一瞪後笑了。   「說什麼質疑自己的存在,連身為創作者的你,都無法確定能不能、該不該改,那別人又哪夠資格為你下評語,你是一切的主宰,讓犧牲重覆又如何,他們又不能代表一切。」   「可我──」   「有些事,連神都沒資格插手。」   紀雲曉想辯解,莫書懷又打斷他的話,「不要忘了,若世間真有神,又何必有天災人禍四個字,每件事會存在,終會有它的意義。」   「因此封神本就是一部架構在犧牲中的故事。」紀雲曉承認這點,心不自覺好受了些,「所以我雖是創作者,卻不代表就是操控他們的神,我更無須為每件事背負責任。」   「說的好,總算開竅了。」莫書懷挑著邪笑,「還有呢?」   「還有嗎?」紀雲曉一想到這,就覺得頭痛,「你覺得男人會愛上男人嗎?」   「社會太亂,沒啥不可能。」莫書懷話才說完,臉色一變,「別跟我說,姜子牙喜歡你。」   身為書中人物,還是舊時代的人,想法會這麼先進嗎?   可是以紀雲曉的問話習慣來看,再加上他被自己堵上一句話後的無言,莫書懷低頭一歎,「我說對了?」   「他……本人不認為,我也不以為,旁觀的人卻都這麼認為。」   「那妲己呢?你不是喜歡她?」   「我是喜歡她也重視她,可她卻認定我與呂望、也就是姜子牙,有什麼異樣情愫。」紀雲曉被他們打敗,「居然說我和呂望只在乎彼此,我明明對妲己那麼好──」   莫書懷有點想笑的聽他抱怨,很難得見他這麼有人性,「你成熟不少。」   「還不夠多,重點是──告訴我,為什麼?」   「請容我先發問,你為妲己做了什麼?」   「為了她好勸她,有時陪她說說話,有時被她偷吻,有時她受傷時,我會照顧她,還有會和她一起散步。」   「你陪她的時間多,還是陪呂望的時間多?」   「呂望。」紀雲曉一答完又想辯,莫書懷已拍著他的頭,「笨小孩,你不懂妲己在吃醋嗎?女人的獨佔欲都是很重的。」   「吃醋?獨佔欲?那是什麼?」   真徹底被他打敗,莫書懷瞪向他,紀雲曉也認真回望他,「我真不知道。」   「說的也是。」莫書懷想起從前的他已經無力,「你過去的人生除了自己就沒有其他,現在會將別人放在眼中,已算進步許多,於是你還不懂什麼叫獨佔欲。」   莫書懷突然想為妲己痛掬一把心酸淚,居然會愛上遲鈍兼晚熟的他。   「嗯,所以你要教我。」   「這種東西教不了人的。」莫書懷搓揉他的發,「在意一個人,本就會想將他永遠鎖在眼前,可你卻沒這心思。」   聽說從前誰都不曾走入紀雲曉的人生,於是要他在意一個人到不能捨的地步,怕是難了。   ──更別提他有沒有那種勇氣,去在乎一個人到超過在乎自己。   這樣說來,莫書懷也連帶同情起呂望,竟和過度單純的紀雲曉論交到被人投以異樣眼光,看來是誤會的情形較大。   「你想什麼?」紀雲曉望著動都不動的他。   「沒想什麼。」莫書懷看看時間,無奈的站起身,「先乖乖睡,你煩心的事,我們晚上再聊。」   「喔。」紀雲曉愣愣點頭,就見他開門走人,偌大房間剩下自己,一直到冰枕的溫度開始不再寒冷,才閉起眼,人陷入昏睡。   ###面對一個變量的離去,荒漠大地的千古絕塚裡,另一個變量為之錯愕。   就這樣扔下一切消失,接下來的二方又該怎麼辦?   西岐城門前,玉石與喜媚不安的瞧著失神的妲己,「姊姊──」   隨著喚聲,妲己瞥過視線,可雙眼中滿是空洞,讓二人不知所措。   另一方的姜尚則衝回磻溪,將自己徹底鎖於其中,聞仲與趙公明面對這情形,只好負起處理一切的責任。   仙人的不告而別,讓一群崑崙道士帶著疑惑離開,至於留下來的人,則被聞仲分派任務,各自守城去了。   而趙公明在聞仲處理西岐軍務時,來到了磻溪之外,結界成一個圓守住茅廬,他也就在圓外落坐。   「姜尚,我有事和你談。」   「滾──」   「這可是重大事情唷,不聽的話,你這輩子乾脆鎖在磻溪不用出去了。」   「……」   「仙人是走了,可也沒代表他不回來,更何況仙人臨走前不是說了,要給他休息的空間與時間,別忘了由開戰至今,仙人一直護著西岐,精神與肉體早全都累了,你不能阻止與迫害仙人不去休息啊──」   「我沒有。」   「沒有才怪,仙人累成那樣,你與妲己還東問一句、西問一句,仙人不逃跑到沒人找得到的地方,那豈不是不得安寧。」   「可那是你們逼我的。」這話不差,趙公明頓了一下,「誰叫妲己的話太駭人,你的反應太驚人,於是忽略了仙人的身體狀況差勁得嚇人。」   「那、仙人並不是不要我了?」   「噗,呵呵,說那啥話,仙人從頭到尾都沒說過類似的話,不是嗎?」   「他真的只是休息去了?」   「對,而且如果為了仙人好,你現在就該多做點事,讓仙人再次回歸後,不用再為了西岐忙到昏厥,你覺得對嗎?」   「嗯,是沒錯。」話答完,姜尚已收了結界開門,「好,工作去。」   「又有幹勁了?」趙公明起身拍去衣擺塵沙,姜尚卻突然近身,「封神之後有什麼?」   「天劫。」趙公明答得太順口,卻在話完後驚見姜尚的疑惑,「天劫?」   「你不知道?」趙公明才想解釋,背後已經一人摀住他的嘴,「不能說。」   「為什麼不能說?」姜尚瞪向他,聞仲苦笑,「那是崑崙一致判定的。」   「你說那句狗屁不通的話,什麼知道天命的人,越是走不出天命?」   「你知道就好。」聞仲放開手,趙公明卻古怪的盯著姜尚,「我怎覺得你又變了?」   他好像態度隨時變來變去,一下溫和一下凌氣逼人的。   「不行嗎?」姜尚瞥去一眼,態度又隨之變得沉鬱,「算了,重點是接下來會攻打西岐的人,聞仲,你覺得會是誰來?」   「以紂王的性格看來,他不打沒把握的仗,不是三山關的鄧九公,就是遊魂關的竇榮,再不然就是冀州侯蘇護。」   「我覺得鄧九公較有可能。」趙公明插話,其餘二人皆望來一眼。   他認命的續道︰「用兵有三忌︰道人、頭陀、婦女,這三種人不是左道,就是邪術,著實難以提防,而鄧九公之女鄧蟬玉正是此類。」   「沒想到你對商的事,也很熟。」聞仲意有所指。   趙公明嘖嘖二聲,伸出食指晃了晃,「錯了,我對天下間的隱藏法寶才算熟,比如鄧蟬玉手上法寶五光石。」   「五光石是什麼?」姜尚一向少注意這些消息。   聞仲倒是知道,「傳聞一出手必中的五光石,它在行進間會散發一道五彩光芒,讓見者無法動彈。」   「殺傷力雖然不大,卻會剝奪對方近一刻的行動能力。」這才是讓趙公明留意它下落的原因。   「這樣說來,該是鄧九公會領兵前來,而唯一需注意者,就是鄧蟬玉。」   「目標選定了,城防也得更動,能守城者必須是經得起激。」聞仲想起某些流言,補充道︰「傳言鄧蟬玉說話很不留口德。」   「那就由我守城吧?」趙公明很開心的自我推薦,姜尚亦不反對。   就在三人結伴回西岐的路上,天邊三道雲彩遠去,「是妲己她們。」   聞仲一指出,趙公明倒笑了,「姜尚,女人的怨恨是恐怖的。」   「男人的恨意也一樣恐怖。」姜尚淡然回了一句,表情又浮出一抹無所謂的笑,「我要在短時間內,處理掉一切事。」   感覺他又轉變回與他們對陣時,那帶著如風輕笑般的模樣,可為何在那風中卻似乎隱有一股森然殺意?   ###一得知趙公明與聞仲同叛商遠去,申公豹直到西岐再無崑崙所屬,才來到西岐門前,卻見到失魂落魄的妲己,與擔心的玉石、喜媚。   「怎了?」申公豹問著最熟的玉石,她眼眶微紅,「姊姊喜歡的人消失了。」   「誰?」申公豹沒想過,妲己這女狐會有動心的時候。   「崑崙的人叫他仙人。」喜媚搶過話,一臉忿忿不平,「姊姊喜歡他,是他的福氣,他居然扔下一句」需要休息的空間與時間「後逕自消失,太過份了。」   「哪過份,這不是很好?」   「申公豹。」一句很好激來三人的怒吼,他倒聳聳肩,「又不是不吭一聲的消失,需要時間與空間的休息,不就代表他會再回來。」   於是幹嘛那一副死人臉,申公豹真覺得妲己像變笨很多。   而被他一說,喜媚與玉石也同聲附和,「是啊,姊姊,申公豹說的沒錯。」   「是嗎?」妲己一細想,他那時的身體狀況果真是十分差,「原來如此。」   「沒事的話,就麻煩把精神晃回」整死姜尚「的目標上。」   「說的也是。」妲己點點頭,搭著喜媚與玉石的手起身,「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以白額虎聽來的消息來看,紂王已指派三山關的鄧九公出戰,這人十足排外,再加上其女鄧蟬玉手上有五光石,由我幫他找個幫手就成,這一戰打不上多久,你們不需插手。」   「然後呢?我們的目標在哪?」   「九龍島上有座聲名山,山上的修練士名叫呂岳,他有三隻眼能掌天下所有」病媒「,絕對是個能手,可說到邀他出山──」   「你就乾脆直說。」   「你的舞藝好不好?」   「若不好,紂王哪會被我迷得死死?」妲己冷哼一聲,申公豹笑了,「那就好,這呂岳是個」舞癡「,偏他欠缺運動能力,於是千方百計找人教他跳舞。」   「你不會是要?」   「玉石彈琵琶,妲己你教舞,至於喜媚就當信差吧!有事再派她來找我。」申公豹一切都設想好了,妲己也沒其他打算,姑且照作。   當三人駕雲離去,申公豹亦催動白額虎往夾龍山前進,準備截住一人。   此刻,夾龍山飛龍洞洞門外,衢留孫正把法寶給徒弟,「土行孫,拿著困仙繩到西岐去。」   「師父為啥不自己去?」   「因為其他人都是派徒弟,你不也想出去走走嗎?」   「好吧!我走了。」土行孫接下任務,人向著西岐土遁遠去。   背後衢留孫卻有些微不安,這個天真的徒弟,不知會不會在途中惹事?   就在地底之下,土行孫眨眼便過了百里,突覺地面風勁穿地,連土壤亦蠢蠢欲動起來,好奇之下,他轉了方向,頭剛冒出地面……   無數氣旋里,白額虎吹起狂風刮起地表三寸土石,就在風圈之中,一顆頭顱詭異的東張西望,更開口問︰「你是誰?」   乍然被人一問,申公豹轉首望去,驚見一顆年方二十出頭的男子頭顱。   不一樣的是,頭顱旁的土壤齊平,彷彿男子並不是被埋在那,而是頭顱單獨長在那。   「你又是誰?」申公豹呆足好一會兒才問,而那顆頭顱晃了晃,「土行孫。」   「土行孫?」申公豹確定了,「衢留孫的徒弟?」   「你知道我?」一得知對方明白自己的身份,土行孫往上一躍,就像平地上的跳躍一般,他就這麼一躍,整個人不帶塵沙土壤的憑空出現。   落在申公豹面前的他,模樣十足像個大人,可體型卻比一般人小,可能是常年練土遁術的緣故,使他的體型再長不大,真枉費了那張清秀的臉。   發現他呆盯著自己的模樣,土行孫轉了轉身體,「很像小孩吧?」   「嗯,是啊──」申公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口舌竟然笨拙起來,土行孫倒是吃吃的笑了,「其實你不覺得這樣才好?」   永遠像個孩子,不需長大不需煩惱,就算外表成熟了,心靈與體態依舊讓他覺得自己可以當一生一世的孩子。   本是啞口無言,申公豹仍費力擠出回應,「你說好就好。」   「是嗎?哈哈,你真有趣。」土行孫往他蹦去,「你跟你的老虎在做什麼?」   「不在做什麼,練練術法準備到朝歌報到。」   「朝歌?不是西岐嗎?」土行孫疑惑起來,「你是哪一教的?」   「闡教,論輩份你該叫我一聲師叔。」申公豹指著自己,「元始天尊徒弟。」   「元始天尊?什麼?!」土行孫上下打量他,「你真是我師叔?」   「廢話,騙你有什麼好處?」申公豹一瞪,土行孫點頭,「那倒也是。」   「所以啦,你剛怎會說是到西岐?──命令明明說是到朝歌等待指派。」   「真的嗎?」土行孫傻眼,「完了,我聽錯了,還跑錯方向──」   「雖然是錯得離譜了點,不過你也不用改道,因為商正好派人攻打西岐,我寫封薦書給你,你直接到西岐前的商營報到就成。」   「真的?」土行孫開心一躍,抱住申公豹頸子,「太謝謝師叔了。」   「那也沒什麼。」申公豹不動聲色的拉開他,手上施術一畫已飄出一封柬帖,「就拿著這個去找鄧九公吧!」   「太好了,幸好沒浪費太多時間。」土行孫接過柬帖,人又往下遁去,土壤連攏起都沒,轉瞬地底像有一道風奔馳遠去。   「哼哼,太簡單了。」申公豹拿出手冊,伸指劃去土行孫的名字。   只在冊上還有數人,分別是殷郊、龐弘、劉甫、茍章、畢環、馬元等等,一連串的名字,彷彿訴說著他還未完的煽動任務。 第五十三章 情心微動     西岐城前,商營剛駐紮完畢,鄧九公正在指派任務。   太鸞為先行,兒子鄧秀為副先行,趙升、孫焰紅為救應,與女兒鄧蟬玉為大將,一共五名將領才分配完職務,營外士卒來報,「有人求見。」   鄧九公才在考慮要選哪名副將當運糧官,這下,「請他進來。」   「不用請了。」一陣像孩子般的笑聲響著,一人猛由地底冒出,「我自己進來了。」   「擅闖軍營,你可知該當何罪?」鄧九公拍桌怒吼,他卻疑惑的歪斜著頭,「我沒擅闖啊,是你說了叫我進來,我才出現的。」   「你──強詞奪理。」鄧九公差點氣至無語,他卻又道了,「我沒強詞奪理,你聽不出來我說得是實話嗎?」   他說得很認真,鄧九公聽得想吐血,鄧蟬玉卻覺有趣的笑了,「是嗎?那你來做什麼?」   「我是奉師命來的。」土行孫由衣襟內拿出一封柬帖,「我的薦書。」   鄧九公視而不見的瞥首,鄧蟬玉卻接了過來,「嗯,是申公豹推薦的。」   「申公豹?」鄧九公這下不能不理,當年將五光石送給蟬玉的正是他,「你是申公豹什麼人?」   隨著問句仔細打量他,才過一會兒已是人人咦了一聲,一開始還以為他是個孩子,可那副外貌看來卻像個二十多歲的青年?   「你怎外貌和體態不合?」鄧蟬玉走向他,而他依舊一臉笑,「這樣很好啊,感覺像個孩子。」   「你真天真開朗。」鄧蟬玉望著小巧的他,忍不住伸手抱抱他,「很可愛。」   不懂她為啥要抱自己,可見她沒惡意,土行孫只是笑著,「嗯。」   「蟬玉。」鄧九公蹙眉瞪她,「別老抱著他,我有話要說。」   一聽命令,鄧蟬玉放開他,而他蹦向前,「要說什麼?」   「正好軍營裡缺個運糧官,你就負責保護糧車不被劫吧!」   「好。」土行孫一點頭,鄧蟬玉已拉起他的手,「我帶你去熟悉軍營。」   「謝謝。」土行孫瞇眼笑了,感覺成人的臉上帶著孩童般的笑意,讓鄧蟬玉也忍不住回了笑,二人逕自出營遠去,鄧九公卻覺不安。   還未有話說,更來不及派人去盯著他們,西岐城門已開,宣告請戰。   耳旁號角聲催促不斷,鄧九公只好下令,「擺陣出戰。」   半刻鐘後,西岐城外二軍相對,聞仲並不適合出面,於是與趙公明二人坐在城樓上「哈茶」以備不時之需。   二方人馬排定,姜尚與鄧九公相對,又是一連串的自說自話與互相抨擊。   比起總掛著一張悠笑,嘴上卻毫不留情的姜尚,鄧九公沒多久已揮著軍旗怒吼,「先行官還不快把這妖言惑眾的小人拿下。」   太鸞領兵出戰,眼見他獨自前來,南宮適也拍馬上前,幾番相鬥下,南宮適一時失手,差點被斬於馬下,手捂著滲血的傷口一退,武吉已接替上前。   「一齊上。」鄧九公氣不過,等不及的拍馬舞刀攻向姜尚,背後將領見主帥動了,忙跟著往前一衝。   黃飛虎催開神牛,挺槍敵住鄧九公的大刀,哪吒前來助陣。   鄧秀往這方趕來已被黃天化截住;趙升使戟殺來,姬旦拍馬提刀擋住;孫焰紅不耐寂寞的意圖動手,黃天祿往前一接。   二方戰鼓如雷敲響,殺聲連連震天,激鬥時間一久陷入鏖戰。   哪吒見黃飛虎與鄧九公的對打難以插手,乾脆將乾坤圈一化,往他扔去,正中鄧九公左臂,瞬間皮開肉綻,人更搖搖欲墜。   一旁的趙升忙伸手來扶,姬旦才想阻擋,他口一張噴出數丈火焰,若非哪吒撲上前帶著姬旦一滾,大概他人早成了一堆焦炭。   烈火狂燒掃向四周,周兵各將領避之圍恐不及,不一時,趙升已帶著主帥與其他將領鳴金收兵退回商營。   眼看對方收兵,西岐一方也只好收兵回城,此刻城樓上有四人對坐。   「會吐火的那個是誰?」姜尚沒想到除卻鄧蟬玉外,鄧九公軍中還有能手,聞仲看了眼黃飛虎,後者接話道︰「以前是我的部屬,名字是趙升。」   「他的術法有何可破?」姜尚得到名字轉看趙公明,而他擺擺手,「他該是練了」吞吐火術「之類的,那不是法寶也非術法,於是除了硬碰硬之外,別無方法。」   「吞吐火術?」黃飛虎第一次聽過這名稱,姜尚與聞仲也有相同疑惑。   趙公明喝口茶,「先將火油喝進肚內,到要用時才催動吐出,單純在人體上發展特異潛能的方法,我也沒學過與研究過,僅知道這麼大概。」   「那麼就由武吉來鬥。」姜尚選定人,再來,「鄧蟬玉的五光石怎辦?」   「她的五光石很難破,你可以試著每個人輪流派看看,反正那頂多動彈不得,死不了人。」趙公明絕對保證,姜尚也只好這麼打算。   會議到此算是結束,四人放開軍事開始喝茶閒聊,天邊的夕陽方落,一片橘紅光輝仍在天際,落暮裡鴉聲卻詭異的響著。   「看來有夜戰了。」聞仲聽著烏鴉的嘎嘎聲判斷,不一會西岐又陷入備戰。   ###深沉的漆黑之中,耳中接收了大量的嘈雜,逼得眼微啟,眼前竟是夜色。   紀雲曉眨眨眼,腦袋還無法理解自己身處何處,開門聲一響,探進一顆頭,「小哥,你醒了嗎?」   有些耳熟的聲音,紀雲曉才轉過頭,那在光亮中的頭顱已被人敲上一計。   「不是跟你說,不能吵他的嗎?」   「可是小哥都睡了那麼久,你又說從你出門睡到現在,那不是從早上到黑夜,都睡了一天,不越睡越累才怪。」   「你說得沒錯卻也錯了,你小哥不止是感冒昏睡,他也是過度勞累,多睡才能讓身心早些平衡,不然他一活動就會更累。」   「那還要睡多久?」   「睡到他自然醒──」莫書懷話未完,由那片黑暗裡傳來回應聲,「我醒了。」   「小哥!」紀恆飛快蹦進黑暗,跳到床旁,「小哥還記得我是誰嗎?」   「紀恆?」紀雲曉一答,他搖首坐上床畔,「我是你弟弟。」   「我只有一個弟弟叫紀恆──」紀雲曉答得很認真,而他一臉挫敗,「小哥,沒人叫自己的弟弟還叫全名的,又不是陌生人。」   「是…是嗎?」紀雲曉結巴了下,門外倒傳來大笑聲,紀恆走下床甩門去,砰一聲後,漆黑之中,他又摸回床畔坐著,「這樣好多了。」   「你敢甩他家的門?」   「誰叫他要笑我,還有小哥,麻煩你以後叫我,看要叫小恆還是小弟隨你選,就請別叫全名吧!」   「好,你怎會在這?」紀雲曉的眼習慣了黑暗,總算看清斜上方處的那張臉,「莫書懷叫你來的嗎?」   「莫書懷?」紀恆的心終於好過點,「原來小哥連他都叫全名。」   「這樣不對嗎?」紀雲曉除了妲己外,好像不論誰都叫全名,連呂望都是。   「老實說,是沒啥不對,只是感覺很疏離。」尤其紀恆還是研究文學的,對於全名式的叫法,總有「些些」的排斥。   「嗯,是喔!」紀雲曉點點頭,「重點是,你為什麼會在這?」   話題繞了一圈,還是回到原點,紀恆摸摸鼻子苦笑,「因為媽和大哥都擔心你,所以要我定期來問問你的下落,不過倒是第一次在這見到你,小哥準備好要回家了嗎?」   紀雲曉不知該怎答,頓了好久才道︰「媽和大哥都還好嗎?」   「我們家沒啥不好。」紀恆再把問題拉回原點,「小哥要回家了嗎?」   「回家……,可能還要再過一陣子。」封神裡一堆事還沒解決,紀雲曉怎樣都放不下心,更何況他這次不是因逃避回來,單純是為了休息而已。   「什麼啊,小哥還要再過一陣子?」紀恆往後一仰,躺在紀雲曉身旁,「小哥是不是因為爸的關係,才不回家?」   「不是,我是為了自己想做的事,才不打算回家。」   「真的?不是因為爸,或我,還是媽和大哥才不回家?」   「真的不是,你別瞎猜了。」   「嗯,小哥變了不少,雖然一樣」不知人情世事「,可是平易近人多了。」   聽別人說自己有改變,紀雲曉有些心喜,不過,「什麼叫不知人情世事?」   他該知道的,不是沒少過半點,比如食衣住行之類的……   「小哥真的叫不知人情世事,連家人的名字都連名帶姓叫,這是非常不禮貌的唷,更別提莫書懷那傢伙和小哥是朋友,小哥也沒有少掉姓的稱呼他。」   「我這樣不正常嗎?」紀雲曉此話一出,紀恆差點摔到床下,「拜託,小哥你也正常點好嗎?一般人瞭解的事,你怎都不瞭解?」   被他一問,紀雲曉不用想就能答,「因為我從前都是一個人過生活。」   自己對自己根本沒其他稱呼要煩,於是哪知連叫個人都有那麼多問題。   紀恆真徹底被他打敗,「小哥,我服了你。」   話聲一落,紀恆爬下床鋪,他決定將小哥扔給莫書懷教導成正常人後,再重新和小哥說話,不然他會懷疑自己的大腦構造是不是有問題。   聽著遠去的腳步與開門聲,又落入黑暗的他疑惑著。   自己即使在封神世界那麼多年,看盡無數的事,依舊什麼也沒成長嗎?   ###鄧九公大敗回營,肩上的傷抽痛不已,被急招回的鄧蟬玉一見老父慘況,熱淚隨及墮下臉龐,「爹爹?」   「蟬玉,這都怪哪吒與黃飛虎以一敵二,才落得如此模樣。」鄧九公忿忿拍案,隨著動作劇痛襲來,不禁齜牙咧嘴的哀鳴一聲。   眼看老父呼痛抱怨,鄧蟬玉轉聲就喚,「擺陣出戰。」   「蟬玉──」鄧九公不安的叫喚,她回首一笑,「請爹爹放心。」   對話間,號角聲響起,軍士開始跑動,鄧蟬玉亦大步邁出帥營出戰。   她帶著一群娘子軍來到西岐城門外,此刻城樓上仍端坐四人,城門前由哪吒、黃天化領軍,二方陣勢相對,鄧蟬玉拍馬上前,「誰是哪吒?」   「我。」哪吒催著風火輪往前飆,她冷眼一瞪,「就是你打傷我爹?」   「是又如何,憑你想替他報仇?」   「真是你打傷的,就吃我一刀。」鄧蟬玉提刀向前,哪吒舉起火尖槍相對,火光飄忽閃爍,沒多久,鄧蟬玉已拍馬而退,眼似乎不能視物。   就見她逃,哪吒亦不怕她一個女孩兒家,雙足微動,風火輪已飆到她眼前,卻在開口嘲笑前,一顆泛著五道光輝的石子飛旋而來。   望著那五彩斑斕的軌跡飛快逼近,哪吒心裡想動,身體卻不聽使喚,只聽砰然一響,一道人影彈出飛落塵土。   「還不吃我一刀?」鄧蟬玉收回五光石,長刀才上手,黃天化已將哪吒一抱,逃回城中。   此次落敗,哪吒弄了個鼻青臉腫,使姜尚也只能柔笑著安撫要他小心。   黃天化倒是想說說他,「為將之道,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難道一塊石頭也不能招架?今日打斷鼻樑破了相,一輩子難交好運。」   「呸,你少說閒話。」哪吒氣沖沖的回他一句,人大怒遠去。   天祥微怒的看著大哥,「你不能這樣對哪吒哥哥。」   「我是為他好。」黃天化的用意是好,偏話裡用語刻薄了點。   雖知道大哥好意,天祥仍是頭一甩就衝往哪吒遠去的方向,留下他一人沉思著自己到底說錯什麼。   隔日,鄧蟬玉再次挑戰,點名要昨日救走哪吒之人,黃天化與龍鬚虎一同出戰,這一次才過招幾合,她再次拍馬而逃。   一般來說,是能自行判斷該不該趕,偏城樓上哪吒視線一瞪來,黃天化就算不想還是被逼著往前趕去。   聽著身後玉麒麟蹄聲漸近,鄧蟬玉反手就是一石打去。   五光閃耀中,就像被鬼迷了般,黃天化眼睜睜瞧著石子越來越近,卻無法閃躲,最後擺脫不了哪吒的下場,被人打下座騎不說,還傷得比哪吒更重。   摔落塵沙之間,黃天化意識清醒可身軀卻不得動彈,若非龍鬚虎急忙來救,他大概會遭鄧蟬玉催馬踏死。   待他回到城中,黃飛虎忍不住問了句,「你為什麼不提防?」   「那根本無法提防,一見五光顏色,人就失去行動能力。」   「是嗎?還虧得昨日有人說,為將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今日那人還不一樣被人用石打傷,你被她打斷鼻樑,看來一百年也是晦氣。」   「哪吒──」黃天化往旁一瞪,哪吒為報昨天被嘲弄的仇,更是與他槓上。   就見二人越吵越凶,惹來姜尚帶笑的輕輕一拳,「對於五光石,避不過算是正常,你們跟對方鬧什麼?」   「可是他──」二人各指著對方,就是氣他不過,天祥夾在二人之間,眼看不知如何勸解,眼眶一紅嘴一癟,淚就如雨墜下。   聽著天祥的哭聲,二人再有天大怨氣,還是只能握手言和,哄起天祥。   待將這三人送走,姜尚、黃飛虎、聞仲與趙公明才待開會,底下鄧蟬玉又出來喊戰,指明要救走黃天化的那頭生物。   「這女孩兒挺狂的。」趙公明嘖嘖稱奇,聞仲面帶笑意,「她有狂的本事,三山關每場獲勝的戰役幾乎全靠她一人。」   「要讓龍鬚虎出戰嗎?」黃飛虎一問,姜尚點頭,「加派楊戩跟著去。」   得到指示,黃飛虎走下城樓傳令,待城門一開,已由龍鬚虎出城迎戰,楊戩負責壓陣。   「就是你這頭怪物壞我好事?」鄧蟬玉上次沒細看,此次一打量才發現它的異於平常,連忙又問,「你是什麼東西?」   龍鬚虎最恨有人說他是怪物,更恨有人問它是什麼東西,一氣之下,手插入地面,轉瞬撥起無數石子向前。   即使前方巨石如雨灑落,鄧蟬玉依舊一顆五光石出手。   空中的石子像停止不動般,一一被五光石擊落,更在石雨碎裂飄落後,龍鬚虎眼中印染上五道光輝。   印入眼中的色彩,彷彿剝奪了某樣能力,龍鬚虎呆呆讓石頭打上頸子,痛得它哀嚎聲不絕於耳,鄧蟬玉嫌它吵,又是一石打中它獨腿,令它仰後一倒。   隨著倒地聲,哀鳴一頓,龍鬚虎像昏了過去,鄧蟬玉方想乾脆給它一刀,前方一人騎著靈犬出現,「請將它還給我。」   「它是你寵物?」   「不,是一起守城的夥伴,它是我師叔的弟子。」楊戩溫溫和和的回話,鄧蟬玉抄起石子直接往前甩,「你若贏了我,就帶走它。」   望著石子射來,楊戩同樣難以動彈,可他的變化卻依舊能用,就見一石正中他臉,卻激起無數火星四射,更將石子反彈跌落。   鄧蟬玉傻眼的望他,「怎麼可能?」   「請問這樣算我贏了嗎?」楊戩再次發問,她將手一收,五光石飛回掌中,又再次往前祭出,此次五光石卻停頓在嘯天犬的叫聲裡。   「你還不服輸?」楊戩又問一次,鄧蟬玉已快氣瘋,將五光石收回後,還來不及甩出,嘯天犬已飛撲而來,閃躲不及下,一縷紅艷閃現在她的肩頭。   鄧蟬玉捂著濺血的右肩,恨恨的拍馬吆喝退兵,西岐在與她的對戰裡,總算贏了一場。   ###敗走回營,鄧蟬玉身子一晃跌落下馬,就在眾人驚呼聲中,一道影子由地底竄出,將她安穩的抱住。   「你沒事吧?」他問,鄧蟬玉雙眼迷離的望回眼,「好痛──」   「痛?」土行孫細看了下,「沒關係,我有藥,你忍一下就好。」   隨口安撫著呼痛的她,土行孫將她抱回營帳,鄧九公一聽鄧蟬玉受傷也隨後趕到,就在眾人眼前,他正倒著一個白玉葫蘆,「這藥很有效喔!」   「是嗎?」鄧九公大步向前,土行孫笑了,「先給你一顆,你的傷看起來挺難癒合,一定很痛吧?」   雖不信他的藥有何妙用,鄧九公仍是接過藥一服,熱辣感隨之爬上傷處,不過眨眼間,左臂的傷口已經復原,「還真有效。」   「對啊,這叫五葫蘆仙丹,是以五種玉壺儲存靈藥再搭配調出的治傷妙藥,我師父才只練了二個白玉葫蘆的量。」   土行孫一面答,一面將藥遞向她,鄧蟬玉接藥一服,傷口也瞬間癒合。   「你看,我師父的藥很厲害吧?」土行孫笑瞇瞇的,鄧蟬玉點頭附和,「是啊,這藥真的很有效,謝謝你。」   「不用謝了,我們是同一陣線的,不是嗎?」土行孫將白玉葫蘆收好,「請問打傷你們的是誰,我可以找他挑戰嗎?」   鄧九公雖承認這矮子所持靈藥十分有效,可卻不以為他有與人一斗的實力,倒是鄧蟬玉較相信他,「爹,就讓他試試,好嗎?」   拗不過女兒的要求,鄧九公喚來太鸞,「將你的先行讓給他做,替他準備出戰的事。」   「是。」太鸞領命方看向土行孫,還未開口,鄧蟬玉已攬過話,「你去忙你的,他由我來帶。」   「是。」太鸞行禮走人,鄧九公面有不滿,鄧蟬玉卻逕自帶著土行孫走人。   二人遠遠而去的路上,還聽得見幾句調笑聲,感覺鄧蟬玉對土行孫的態度過於親蜜,總讓鄧九公心有不安。   就在號角催戰下,西岐城上的四人一臉驚奇,黃飛虎更脫口道︰「這麼快?」   「鄧蟬玉才剛受傷,難不成是趙升出戰?」趙公明提出猜測,聞仲眼尖的看到對方大將,「不是趙升,那…倒像是個孩子。」   「孩子?」姜尚往城樓一趴,仔細打量了下,「只是身高像,外貌約有二十年歲,商朝陣營裡有這個人?」   「我不曾看過。」聞仲否認,黃飛虎更是大搖其頭,「我也沒有。」   「這麼一來就是道士或修練士,你要派誰下場?」趙公明問姜尚,他往旁邊一票將領看了,「哪吒,你去。」   以不死之身的法寶人哪吒為第一選擇,該是最保險的。   哪吒躬身領令,風火輪直接飆向戰場,同時西岐的城門一開,一群兵卒跟在他的身後。   雙方陣營相對排列,哪吒人站於風火輪上,一時間看不見站在地上的對方,「喂,你們大將呢?」   「我在這。」土行孫向他招招手,「我是你的敵手喔!」   被他的話吸引,哪吒將視線往下調,「居然要和你打?」   「我不是個普通人。」土行孫笑吟吟的先鞠個躬,「請多多指教。」   難得有這種敵人,哪吒跟著行禮,「請多多指教。」   二方都行完禮,土行孫身子一轉,人已沒入地底,哪吒驚見這變化,忙打量四周,而他總在哪吒最不可能發現的角落,狠狠送來一棍。   由於處在高空上,哪吒躲避得十分艱辛,最後乾脆跳下風火輪,與在地上忽隱忽現的他決一死戰,就在高度差縮小後,火尖槍與棍影互擊了數十下。   待二人再次分開,哪吒才想化開乾坤圈,敵人手上已冒出一團紅影,還在怔忡,那道紅影已憑空將哪吒攝去困起,轉眼摔入商營轅門。   初戰得勝,鄧蟬玉開心的摟起他就親,更下令收兵回營。   土行孫任她抱著自己,還不懂男女情事的他,只覺得肌膚相觸的感覺,給了他一份溫暖。   眼見敵軍徹回,姜尚看向趙公明,「知道對方用什麼法寶嗎?」   「你看不出來?」聞仲搶過話,「那絕對是困過我的困仙繩。」   「聞仲說得沒錯,不過困仙繩是衢留孫獨家所有,怎會在一個矮子身上出現,更別說那名矮子還是商朝陣營的。」趙公明想不出原因。   姜尚倒有答案了,「是申公豹。」   若不是他,還有誰能把該屬於自己陣營的人,弄到對方的陣營裡去?!   「誰是申公豹?」黃飛虎不認識他,聞仲拉他到一旁解釋,半晌後他看回姜尚,「那你打算怎辦?」   「還能怎辦,先派人將他拿回再說。」姜尚眼神一掃,「黃天化,你去。」   「是。」當他領命出城請戰,才過了半刻鐘,一樣被困仙繩抓到對方陣營。   趙公明卻不以為他會犯這種錯,「你派錯人了吧?」   「我是故意的,誰叫他們表面和諧,私底下糾紛不斷,趁此機會讓他們待在敵方陣營裡好好相處,該也不錯。」   「呿,你一開始算計人,感覺就恐怖許多。」趙公明冷哼一聲,黃飛虎關切的問了,「天化會沒事吧?」   「放心,不會有事的。」姜尚打包票保證,再看往楊戩,「確定是困仙繩的話,幫我去夾龍山飛龍洞請衢留孫過來一趟。」   「好的。」楊戩領命遠去,天祥已不安的上了城樓來找黃飛虎,眼見小兒子哭得傷心,當爹的黃飛虎只好認命哄人去。   接下來的事,得等到楊戩回來才能進行,聞仲、趙公明與姜尚命人收拾了茶具,下城樓回到相府去。 第五十四章 冀州蘇護     黑沉沉的房中,似睡似醒的神智,倏然傳來窗簾拉開聲,紀雲曉張眼望去,一輪明月高掛天際,在房中灑落一地月光。   「醒了?還想睡嗎?」某個人走到床畔坐下,臉正關懷的望著自己,紀雲曉昏沉的腦袋想了很久,「書懷?」   「書懷?」莫書懷愣了愣,「你第一次這樣叫我,是紀恆教的?」   「嗯,他說連名帶姓叫認識的人,是很不禮貌的。」紀雲曉伸伸懶腰,坐起身,「你一直沒告訴我這件事。」   「可你不能要求每件事,都要別人教你,有些事你要自己想。」   「自己想?你要我怎麼想?」   「怎麼想?閉上眼睛用自己的感受設想別人的心境,就這麼想啊!」   「這麼想?」紀雲曉當真閉上眼,用別人的立場想著。   莫書懷伸出狼爪揉亂他的發,「想到什麼了沒?」   搖搖頭,紀雲曉睜眼,「完全沒想到。」   「為什麼完全沒想到?」莫書懷在紀雲曉身旁盤腿坐下,「你就是這樣,才會讓人以為你和呂望有特別關係。」   「哦,怎說?」紀雲曉一聽到重點,馬上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莫書懷以指彈了他額頭一計,「小子,你就是太自我了,關係自己的事才去做,無關自己的事就懶得理,別人的存在對你來說,大概只分為」要在意「與」不用在意「二種,是嗎?」   「不然呢?」紀雲曉埋怨的摸著額頭,莫書懷真想歎氣。   「呂望對你來說,是另個世界發生變化的因素與重點,於是你自然的在意他,可其他人對你而言,並沒有呂望來得有份量,於是你總不小心忘了對方也算是個人,就因為待人間的差距,讓誰來看都會以為你和姜尚有異樣情愫。」   「是這樣嗎?那我對妲己更在意啊──」   「你的在意是放在心底吧?你陪著呂望的時間多餘她,一定會使她覺得失落與不安,再加上你對呂望的在意,她不想歪才有鬼呢!」   「可她陪著紂王的時間裡,我再難過也沒懷疑她──」   「嗯哼,就因為你的不懷疑,才更叫她不安吧?」   「啥?」紀雲曉傻眼中,為什麼他信任她,反而會叫她不安?   「一般來說,你若在意一個人,一定會忍不住東想西想,更會忍不住想知道她在做些什麼,她有沒有背叛自己,她會不會投向他人懷抱,一大堆該想的事,你全省略不想,難怪妲己會以為,說不定你愛的人是呂望。」   莫書懷分析到這,差點想為妲己叫屈,原來她的想歪都是紀雲曉導演的。   面對他的看法,紀雲曉開始思考,他在腦中將人二分法的態度,是不是真構成別人想歪的因素,連自己喜歡的人都懷疑的話,他似乎真的錯了……   眼看他認真思考,莫書懷悄悄開了門,為一天沒進食的他準備餐點去,半個小時候,當他推著餐車進入,更打開日光燈時,床上的他仍沉浸在思緒中。   「怎樣,想到什麼了?」莫書懷興致勃勃的上前,更把餐車推來,「要先吃飯,還是先說你想到的事?」   紀雲曉怯怯的望去一眼,「先吃飯。」   動作停頓在他的神色,莫書懷隱約覺得頭疼,最後,他將紀雲曉趕去梳洗,再將一旁茶几搬來,把食物堆好,等他一入座,「好好吃。」   「嗯。」紀雲曉開始慢慢進餐,一旁的莫書懷則陷入了無止盡的煩惱。   究竟要怎樣才能讓一個計算機上的天才,真正學會一般人天生就會的心情起伏與一切暗黑的思想?   除了自己的事,就什麼都不想的紀雲曉,又哪時才會開竅?   發現自己認識他到現在,莫書懷雖感覺得到他在成長,卻也總會被他的原地踏步給打敗,連獨佔欲都不懂的他,真的會懂什麼叫喜歡嗎?   聯想到這點後,莫書懷額上淌出無數冷汗,偷覷著吃得開心的他,還真想好好為自己與呂望、妲己各歎上幾口大氣。   ──唉,遇上紀雲曉,等若是給自己添麻煩啊!   ###接連二戰全勝,商營裡歡欣一片,鄧九公更擺酒為土行孫慶功。   酒至三巡,再不用鄧九公叫敬酒,一票人早已喝瘋的大吼大笑。   直喝到二更天時,土行孫喝紅了臉被鄧蟬玉拉到角落聊著心底話。   鄧九公老覺得二人太過親熱,才砌詞要眾人散會,卻被太鸞和趙升拉著灌了數杯,酒酣耳熱後,早醉得雙眼朦朧。   他竟對著滿營的軍士吼道︰「土行孫,你雖身材不如人,可你武…武藝不錯,改日我…就將小女許配給你。」   他此話一出,跟隨他已久的眾將全哦了一聲,還以為鄧九公一定反對到底,倒沒想到他有這番心思,這感想才浮上心頭,就見鄧九公雙眼迷離的晃了晃。   鄧蟬玉更羞紅了臉,踏地不滿的叫著,「爹,您說得什麼話──」   「恭賀大小姐終於覓得良婿。」一群聽清楚話的將領全拿著酒杯搶話祝賀。   將近是看著鄧蟬玉長大的他們,雖不過是部屬與主帥之女的上下關係,可這丫頭片子的喜事,是讓他們全繫在心頭。   瞧著她與那土行孫越走越近的模樣,誰會不知她心底事,偏這鄧九公愛女成癡,總想棒打鴛鴦,天可憐見,讓他醉酒說出此話。   改日土行孫要提親時,他們所有將領會全部出來作證。   「願小姐與土行孫百年好合。」眾人起哄的大聲嚷叫,鄧蟬玉不愧是自小在沙場上長大,臉紅過一陣,又恢復平常的與大家吃喝對飲。   倒是一直被人叫到名字的土行孫一臉疑惑,到底什麼叫「許配」?   他們又為什麼聽到這話就那麼開心,純真的土行孫不想丟臉,只好一個人待在角落,努力思索那二個字的意義。就在土行孫滿腹疑惑時,楊戩已從西岐往夾龍山逼近,一路上他不止因緣際會收了二個徒弟,更拜會了玉皇大帝與瑤池金母的女兒、龍吉公主。   雖因路上有事耽誤,可他到達飛龍洞的時間仍不算晚,衢留孫還坐在那看月亮、數星星,順便想想出了門就跟丟掉沒二樣的徒弟。   一見他在,楊戩躬身行禮,「師伯,請問您有派弟子下山嗎?」   「怎了,土行孫這會兒才剛到?」衢留孫傻眼,那笨徒弟是迷路還怎樣,出了門過了數天,現在才到?!   果然證實了土行孫的身份,楊戩似笑非笑的開口,「他前幾日就到了,可惜他到的不是西岐,而是去了商營。」   「……」衢留孫啞口無言,土行孫也迷路得太扯,雖然距離很近,雖然自己沒說清楚要他去見誰,可是,「他也混過頭了。」   居然跑到敵對陣營去,且看楊戩神色,「他用了困仙繩是吧?」   「是沒錯。」楊戩點頭,衢留孫拍向他的肩,「等我一下,我馬上跟你走。」   就在一刻鐘後,衢留孫與楊戩向西岐城飛快衝回,更乾脆直接請戰。   聽聞號角聲又響,歡飲中的商營氣氛一僵,此刻早沒人還有力氣出戰,土行孫趁機出營接受挑戰,反正他們說的,他也聽不懂,還是早點將西岐打垮回山,才是正事。   就在他領上一隊巡邏兵出戰,對方由姜尚揚聲請戰後,才對上幾招,困仙繩一出手,竟詭異的被一片遁地金光所收。   「怎麼可能?」土行孫再放一根困仙繩,卻依舊出手無回,才在怔忡竟見對面走出一人,那張老臉怎看都眼熟,「師父?」   下山以來的最大疑惑就在此刻,土行孫腦海裡轉著太多念頭,卻沒半個思緒可以告訴他,為什麼自己的師父會站在敵對的勢力陣營裡?   ###光是聽到自家徒弟所做的蠢事,衢留孫頂多有些羞愧,現見他真在商營,真與姜尚動手,就覺得──家門不幸啊!   「你這個笨徒弟,怎會跑錯方向,我要你來西岐,是來投靠姜尚,你看看你自個兒現在在哪,笨蛋,那邊是商朝陣營,你知道嗎?」   被自己師父沒頭沒腦罵上一陣,土行孫蹙起眉,「師父,你有沒有說錯,你不是要我來商的嗎?連元始天尊大人的徒弟亦這麼說──」   「蠢徒弟,跟你說這話的是不是騎了只白額虎的傢伙,他是崑崙的叛徒,他要你跟他一樣叛離崑崙,當然會這樣對你說。」   被衢留孫的話打動,土行孫看了看身旁的人,再看看對面的師父,不用多想,他已經往地上一鑽,遁至衢留孫身旁躍出,「師父,對不起。」   「算了。」衢留孫轉向姜尚,「我徒弟土行孫就正式交給你了。」   「交給我是沒問題。」姜尚話才完,就指向前方,「倒是那個呢?」   「那個?」衢留孫隨話望去,商營軍前站了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絕美的臉龐上嵌著二顆烏亮的大大眼睛,此刻淚水正在眼眶裡打轉,「她是誰?」   「她?」土行孫看去,「她叫鄧蟬玉,對我很好,他爹還說要把她許配給我,對了,師父,」許配「是啥意思?」   「許…許配?」衢留孫吃驚的大吼,土行孫點點頭,「是啊,他是這麼說。」   完全被自己徒弟打敗,衢留孫轉著僵硬的身軀,「姜…姜尚……」   「這樣不是很好嗎?」姜尚一臉笑意,「結成親家的話,能省不少事。」   「你說真的?」衢留孫質疑的看他,卻發現他像是十分認真,「我可沒多少時間能浪費在這些事上,多解決一件算一件。」   「於是?」衢留孫還是不知他的打算,姜尚隨話手搭上他的肩,「我派個使者給你,你們去為土行孫提親吧!」   「你是說真的?」   「當然。」姜尚眼神一斂,綻出一抹騙人似的溫和笑容,「我看派散宜生好了,他可是一流的說客,啊,時間太晚了,就明天早上提親,晚上可以開始辦婚禮,擇日不如撞日嘛──」   不再給衢留孫反應的時間,姜尚一面說一面自顧自的走人,順便一路上吆喝著士兵為他請人至相府。   一直到他消失在視線前,衢留孫方在某人呼喚中回過神。   「師父?」土行孫叫他很久都沒反應,現在他看向自己,「什麼叫許配?」   「徒兒,你喜歡鄧蟬玉嗎?」衢留孫神情慌亂的握緊他的肩,「如果你不喜歡她,那我會去跟姜尚說,絕對不能把你當成聯姻政策的犧牲品。」   「嗄?」土行孫有聽沒有懂,「什麼叫許配?聯姻、喜歡又是什麼?」   被他問得一愣,衢留孫拍拍他的肩,閉眼苦思了下道︰「一般修練士是不結婚的,除非遇上一個自己覺得她好的人,二人可以成親變成夫妻,再以同修的方式修練,而這種過程中,女方父母答應女方嫁給男方的行動就叫許配,懂嗎?」   「嗯,嗯,原來那就是許配,意思就是她要成為我的妻子羅?」   「對。」衢留孫一歎,「至於喜歡,就是你覺得她可以陪著你很久很久,你對鄧蟬玉有這種感覺嗎?」   「有啊,因為她對我真的很好,而且我不討厭她親我和抱我。」土行孫笑瞇瞇的答話,衢留孫已經敗給他了,「這樣啊,那就好。」   原來是二情相悅,害衢留孫擔心了下,現知道土行孫的心意,他反安心不少,倒是對面的那個大美人兒……   「徒兒,你現在去跟她說,你明天要請人去提親,請她不要難過。」   「喔。」土行孫瞭解的點頭,人往地下一鑽,轉眼來到了鄧蟬玉身旁,她看著他的回歸,忍不住抱住他痛哭,她還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   土行孫不懂她哭些什麼,笨手笨腳的拭著她的淚,把師父剛要他說的話全說了一遍,更加上一句,「乖乖,不要哭喔!」   被他的話逗笑,鄧蟬玉靠著他的肩,「我爹一定捨不得我嫁人,可他今晚喝醉時說過要將我許配給你的醉話,你若要人來提親,絕對要記得提起這事。」   「嗯,知道了。」土行孫點了好大一個頭,手更摟上她,「對了,我忘了問你,我要娶你,你嫁不嫁我啊?」   「我嫁你──」鄧蟬玉很認真的笑著,雖說他的外表不如人,可是喜歡就是這回事吧!看順眼了,心戀上了,就是沒法再改變了。   軍營之外,一群士兵眼中,那二人相擁在夜色之中,雖是微涼的風卻讓觀看人覺得,真是好熱的一個夜!   ###隔日,散宜生與衢留孫代表到商營提親,誰料鄧九公酒一醒,矢口否認自己曾說過那種話,硬是拒絕這門親事。   當二人碰得滿頭灰,散宜生想起了土行孫的話,「元帥是否曾在酒後或賞功時說過這話?請元帥詢問其他將領,問問有否人證?」   「我──」鄧九公一回想,腦袋裡好像真有說這話的畫面,可蟬玉是他寶貝的女兒,要她去嫁那個矮不嚨咚的傢伙,他是怎樣也無法答應。   面對他的無言,散宜生看向一旁,「敢問太鸞、趙升、孫焰紅、鄧秀四位將軍,可曾聽過鄧元帥說過類似的話?」   「有。」太鸞、趙升與孫焰紅全部點頭,而鄧秀也不否認,「是說過。」   「你們──」鄧九公瞪向四人,他們全拱手一歎,「請元帥認了吧!」   長年來,就為了鄧九公愛女成癡,導至鄧蟬玉過了適婚之齡卻依舊深鎖閨中,這一次好歹是她自己看上,他們是誰都不反對。   眼看大勢已去,鄧九公無奈的應允,「此親就此訂下,敢問何時迎娶?」   「今晚。」衢留孫一答,散宜生更接著道︰「若不嫌棄還請元帥投向西岐,方可與女兒、女婿共享天倫,若不如此,來日戰場相會,豈不傷情?」   「爹,為了妹妹,您就答應吧?!」鄧秀動之以情,鄧九公流轉的視線更得到所有將領的頷首同意,「你們都不反對?」   「無可反對。」眾將異口同聲答道,鄧九公長歎一聲,「散宜生大夫,一切如你所言,請開城門迎我軍入城參謁君王。」   「好。」散宜生與衢留孫相視一笑,而一場殺戮就在聯姻喜慶下結束。   幾日後,汜水關韓榮得知鄧九公降周,派人飛報朝歌。   上大夫張謙看見本章忙奏明紂王,在中大夫飛廉的建議下,選派冀州侯蘇護前往討伐西岐。   蘇護接了聖旨,遣開所有侍女,與妻子、大兒子全忠共飲。   二人見他神色不定,蘇全忠才想發問,蘇護已喟然一歎︰「不幸生女妲己,她禍害天下,使得無人不痛恨我冀州蘇護,今昏君命我伐周,我想把滿門帶上,全家乾脆投至西岐以享太平,你們意下如何?」   「能如此自當是好。」夫人難掩喜色,蘇全忠也連連點頭,「就盼投入西岐之後,再不用受人千指百指之苦。」   他們一家人要出門,總是比罪犯還可悲,縱使有權有勢有錢,可百姓依舊不賣他們的帳,凡事都說,「我不賣你,你是否要你女兒下旨殺我全家?」   這話聽得多了,連地方都快待不下去,好不容易有改變一切的機會,蘇家人是沒人會反對。   當蘇護得到一致的同意,更開心的點兵十萬,宣佈明日出征。   兵行多日,來到西岐安營後,蘇家軍一直不曾請戰。   黃飛虎說明了蘇護有想投西岐之心,姜尚才想派使者與之一談,誰知……   「鄭倫向西岐請戰。」一個冒失鬼突然衝到城門前大吼。   姜尚望著黃飛虎,後者一臉苦笑,「這就是蘇護不能擺明投向西岐的原因。」   因為鄭倫的愚忠與固執,於是西岐陷入了下一場攻守之戰。 第五十五章 秋夜微寒     窗外滂沱夜雨遮掩了城市,室內昏暗無光,像擁有幾分寂寥。   獨自靠坐窗旁,微濺入的雨帶著涼意,放空的腦袋才剛想起自己坐在這的原因,已有一人自門外衝入。   「喂,沒人教過你,淋雨會讓人生病的嗎?」   沒聽過的女孩子嗓音,讓紀雲曉當場一愣,而她大步走來,砰一聲關上窗,失去屋外路燈光亮的此刻,他看不清她……   「你就是我老哥口中的紀雲曉吧?」她驟然彎身,讓習慣黑暗的紀雲曉驚愕於二人之間的距離,而她突然一笑向後抽身遠去。   方還疑惑她是誰,上方的燈閃了閃後,大放光明。   「紀雲曉?」她站在電燈開關前,輕佻的瞥來一眼。   原本的問句,在望見她和莫書懷相似的容貌後,讓紀雲曉暫時安心,只是,她怎會在這?書懷不是說,除了他以外,不會有其他人來嗎?   「你一定很奇怪,我老哥把你藏在這,而我又怎會出現,對嗎?」   紀雲曉點點頭,他等著她的解釋。   「原因很簡單,當然是我偷偷的來。」她邪謔一笑,那張帶著成熟與些微稚氣的笑臉,是算不上明艷動人,卻有一定比例的吸引力。   感覺上,她像是十三、四歲,應該是書懷的妹妹吧?   一想到她的身份,紀雲曉是沒啥好怕,可他沒遇過這樣的她,一時間愣在那,而她走到對面的椅子落坐,「我叫莫書晴,是我哥最大的妹妹,你叫我小晴就好。」   還無法適應她的直來直往,紀雲曉才剛點頭,她又接著說了,「我一直很好奇,能讓我那個變態老哥看重的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就算偷偷來不是件好事,我還是闖進來了。」   再點頭,紀雲曉腦中正消化剛才的話,她更不客氣的續道:「喂,你到底幫過我老哥什麼?」   「我幫過?」紀雲曉不懂,而她煞有其事的點頭,「廢話,不然我老哥對你這麼好幹嘛,每次我問他,他總說欠你一份情,不報恩會讓他很難過,所以,說,你到底幫了我哥什麼?」   能夠讓那個有壞心惡魔別稱的傢伙,這麼努力想報恩的他,究竟是對老哥做過什麼?   莫書晴被這問題困擾了二年,因此一打聽到,他正借住在郊外別墅養病,為了不錯失大好良機,馬上搶了管家的鑰匙,飛快衝來一探究竟。   原以為能幫老哥的,一定是個高頭大馬,不然好歹也是一臉精明,可眼前的傢伙,「總覺得該是我老哥幫你才對──」   「是他在幫我。」紀雲曉不否認,應該說在她的話之後,他腦中滿是問號,「我幫了書懷什麼?」   他一直都覺得書懷對他太好,可沒想過居然是因為自己幫過他,但是,為啥他腦海中,壓根就沒自己幫他的畫面?   「不是吧!喂,你居然不清楚?」莫書晴傻眼中,是他在誆她,還是他連自己什麼時候幫過人都不記得?   紀雲曉非常認真的望著她,「我不清楚。」   「真不清楚?」莫書晴再問一次,他依舊只能答,「不清楚。」   「怎麼可能?」她蹦起身,不信的又是問一句,「你真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紀雲曉難得這麼肯定,而她一臉失落的跺腳歎氣,剎那間她拿在手上的相片飄落在地。   雖不是故意,紀雲曉仍瞄到了照片上的人,那張臉是?   「那是我嗎?」   「誰?」莫書晴失神的望來一眼,再順著他的視線看回照片,「你說這個?這是我哥很寶貝的照片,他總放在書桌前,我是想好歹要能認出你才帶過來的。」   「感覺很舊──」紀雲曉看著照片上那人的服裝,總算是想起來了,「那是我國一時的照片。」   可是,他拍過照嗎?他怎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的樣子?   弄不懂他的震驚,莫書晴倒忍不住,「你真不曉得,你哪時幫過我哥?」   「嗯。」紀雲曉用力點頭,而她撿起了照片,「你一直和我哥是同校的欸!」   「是嗎?我沒印象。」他答得太認真,害莫書晴滿是疑問。   她的只眼來來回回的在他與照片比對,「你沒有只胞兄弟?」   ──不然這傢伙怎一問三不知,他真是老哥記掛的紀雲曉嗎?   「我不曉得。」紀雲曉只知道自己不是紀家的孩子,更是被領養的,關於自己最初的家,他是一無所知。   「不會吧?你怎什麼都不知道。」莫書晴被打敗了,她收起照片,坐到他身旁,「既然你不清楚,我問你也沒用,其實我來見你之前,我還以為你一定是個很厲害的人。」   「為什麼?」   「因為我哥從不需要人家幫忙,而你有辦法幫到他。」   「嗄?」紀雲曉不懂,莫書晴卻笑了,「我哥很厲害的,像是什麼都有辦法解決,我沒看過他示弱或失敗的樣子,其實你在我們家是個傳說,因為你是唯一幫過我哥的人。」   「可我卻不曉得我幫過他什麼……」   「就是啊,所以我在想,該不會是我老哥暗戀你,才故意編這種故事?!」   「暗戀?」紀雲曉大腦瞬間停止運作,他剛聽見什麼?   「你不相信?」莫書晴振振有詞的瞪他,「那你告訴我,我哥幹嘛對你那麼好?幫你處理醫院的事、學校的事、你家裡的事,甚至是你住在這後,我們家的人連這都不能上,你說說看,究竟是為什麼?」   完全無法回答,這是紀雲曉的唯一想法,可書懷感覺上不像喜歡自己,有時他眼中還會顯著「你無可救藥了」之類的眸光,這樣的他怎麼可能呢?   「你在想什麼?」莫書晴看著發呆的他,而他搖搖首,「也許你該去問書懷,他才是唯一有答案的人。」   「廢話。」莫書晴沒好氣的冷哼,「如果我哥會答,你以為我還需要來問你嗎?那只壞心惡魔才沒誠實這項美德,而且啊──」   「而且他還真是標準住在地獄裡的生物,一點人性也沒。」   異於紀雲曉與莫書晴的嗓音,這個接話的人正靠在門框上,往他們看來。   「大哥?」莫書晴慌張失措的蹦起身,害紀雲曉被她嚇了一跳。   只見一步步走來的他,表情似笑非笑,「我不是說過,誰都不能來?」   「可是我好奇啊!」莫書晴既被當場逮獲,表情也隨之一變。   而他一哼,「好奇是你的事,你來就是不對,更何況你還背著我說我壞話,哼哼,人贓俱獲,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沒有話說。」莫書晴別過頭去,他卻笑了,「少來這套,小心別嚇到人。」   「說我嚇人?大哥你太過份了喔!」   「哪過份?」莫書懷挺好奇的,至於她在瞧見紀雲曉別有興味的眼光後,腳一跺人往門口走去,與自己老哥擦身而過時,「老哥你暗戀紀雲曉!」   「什麼?」被耳旁大吼的聲音弄慢了理解力,莫書懷直到她離開房間,大腦才將話解讀完畢,對於腦中分解出的訊息,他看向他,「我有沒有聽錯?」   「你沒聽錯,倒是我覺得她可能說錯。」紀雲曉也不願相信,莫書懷對他真有異樣想法,畢竟他是唯一能讓自己放心交談的朋友。   「你和書晴到底在說什麼?」莫書懷一臉無力,紀雲曉誠實的把話說清,而他正搔著頭,不知該如何反應。   「至少讓我知道,我曾幫你什麼。」紀雲曉要求。   莫書懷遲疑的看去,此刻他是難得執著,最後只好妥協的點頭,人往床上一坐,「這個故事挺可笑的,雖然我學到某些事,卻不見得你能理解,這樣你也要聽?」   「我當然要。」紀雲曉再次確定,莫書懷一歎後清清喉嚨,思緒更回到好久以前,大概是二年前吧?   那時候,他們僅是同一間國中的學生,並不是同班同學……   =========   西岐城樓上,一樣的四人圍成一桌,聞仲正與黃飛虎談著底下叫戰的那人,姜尚則看向趙公明,「他的法寶?」   「他沒有法寶,只練有一項奇術。」趙公明隨意一瞧,如數家珍的回答引來聞仲的一眼後又道:「他的術法很特殊,很難叫人不在意。」   「哦?」聞仲質疑,「可鄭倫的軍功卻不顯著,官位也不高。」   「聽說鄭倫與蘇護的交情就像兄弟,於是習慣屈就他之下。」黃飛虎還是比聞仲多清楚點屬下的事。   「既然如此,蘇護沒辦法要他降嗎?」姜尚疑惑的插話。   黃飛虎大聲歎氣,「當年崇黑虎為妲己之事在冀州城下,亦曾被他一怒所擒,若非西伯侯出面,那年戰事絕難善了,再加上鄭倫是個死腦筋,在戰場上是有名的戰死不降。」   「這樣的話,就只有一個方法。」姜尚伸手向前,「黃飛虎,你去。」   「我?」他愣愣指向自己,姜尚更偏頭看向一旁,「天化,你也去。」   「是。」黃天化躬身領令,人等在那,至於黃飛虎則疑惑起身。   聽他指派的趙公明嘖嘖二聲,「派他倆是不成的。」   「我既不是要他們獲勝,那又何幹成不成?」姜尚微露邪笑,「所以你們要做的事,就是一定要敗,更要被擒。」   「嗄?」黃飛虎不懂,聞仲倒懂了,「讓你做內應,負責探探蘇護的真心,若他真有打算降周,必會放你二人回來。」   「沒錯,因此天化你法寶別太早用,免得完成不了任務。」姜尚本屬意黃飛虎一人而已,可又怕他出事,才加上黃天化幫忙。   「知道了,師叔。」黃天化應聲一答,黃飛虎攬著他走下城樓。   一刻後,二人率著三千兵馬出城,與鄭倫遙遙相對。   「來者何人?」鄭倫提著降魔杵,趕著座騎金睛獸上前,黃飛虎拱手行禮,「官拜周朝開國武成王,人稱黃飛虎。」   不知他名還好,鄭倫一聽不屑冷笑,「好個鎮國武成王,今日倒成開國功勳。」   「總比你助紂為虐的好。」黃天化聽不慣他的嘲諷,一旁插話回罵,而他瞪來一眼,「你又是何人?」   「黃飛虎長子、黃天化。」   「全是一丘之貉。」鄭倫不屑冷哼,手往前一擺,「烏鴉兵,還不快上。」   他沒喊,黃家父子倒沒發現,場上穿了黑衣的三千人,並不是尋常人類,他們全是由烏鴉修練成形,還保有了幾分鳥模樣。   聽著鄭倫呼喝,三千烏鴉兵拍著翅膀上前,黃天化眼見烏羽遮天,士兵們慌張不知所措,手上火龍鏢蓄勢待發。   天空中大批飛撲而下的人形烏鴉,手上尖爪總往對方頭部攻擊,持刀拿槍的士兵們光躲閃都來不及,就在一道紅影白煙飆過後,一陣撲鼻而來的焦味伴著哀嚎出現。   定睛一看,凡是黃天化手上火龍鏢過處,一隻隻人形烏鴉被火紋身倒地。   心疼於士兵的傷亡,鄭倫一聲尖哨召回烏鴉兵,手持著降魔杵衝上前來,黃飛虎一趕五色神牛,手上刀往他劈下。   二人對擊數招,黃飛虎已大略掌握勝機,可不料他眼神一定,鼻子一哼,噴出二道白光,擊得黃飛虎一頭栽下牛背,被鄭倫一抓,往回扔到烏鴉兵前,轉眼被捆。   沒想到父親敗的如此乾脆,黃天化剛擊出的火龍鏢一回手,鄭倫又是一哼,二道白光飛撲而上,一被白光擊中,腦中昏沉的他往旁倒下。   「把他給我抓回。」鄭倫一拍金睛獸大喊,烏鴉兵聽話上前。   首戰得勝,他心滿意足的意圖鳴金收兵,更在此時西岐城門再開,土行孫夫婦受命領兵攻來,「放回黃家父子──」   「憑你們?」鄭倫一看對方像是個女人帶小孩出戰,不屑的再哼一聲,白光倏然飆出,下一瞬間,土行孫摔落地面,而鄭倫領著烏鴉兵一趕。   鄧蟬玉意圖救下自己丈夫的行動被迫一停,與鄭倫相對數招,惹得他咦了一聲,「想不到你這婆娘,還真有二下子。」   「廢話少說,還不快把我丈夫還我?」   「你丈夫?」鄭倫聽得此話,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那僅是個孩子,居然說是你丈夫,未免笑死人了?」   「你懂什麼,成年人就不能矮嗎?無知的粗人。」鄧蟬玉連連只刀揮砍,將鄭倫的金睛獸逼退二步,可土行孫已被烏鴉兵帶回……   當下急得她拿出五光石就往前扔,但見五色光芒引人心魂,砰然聲裡,鄭倫被打中鼻樑的落地怒吼,「你這潑婦、賊婆娘。」   捂著濺血的鼻子,鄭倫方站起身,西岐一方竟鳴金收兵,鄧蟬玉再不滿,卻依舊聽著號令帶兵回城,一剎那間,前方人去場空,鄭倫一站起身就忙著破口大罵。   可西岐任他如何喊戰怒罵,仍是高掛免戰牌不予相理,氣到一口氣怎樣都吞不下,鄭倫上了金睛獸,趕回商營。   營內蘇護正在煩該怎麼處理俘虜三人,鄭倫衝了進來,「老大哥,我這輩子沒求過你,是不?」   「是啊!」蘇護呆呆點頭,而鄭倫一手扯上土行孫的衣領,「那這矮子任我處置,行嗎?」   「是可以。」反正不要動到黃家父子,蘇護也沒話說。   一得到他同意,鄭倫拖著仍暈眩的土行孫出營,更帶了刀斧手來到西岐城下,「兀那賊婆娘,你再不出來,我就在這宰了你丈夫!」   聽著城下的他如此喊話,鄧蟬玉才想動作,姜尚卻站起身,將擺在身旁的水缸抱起,往下一倒……   被水淋得一頭濕,鄭倫甩著遮目的發,一旁被拖來的他也被淋醒,「我怎會在這裡?」   「你被我抓來,怎不會在這?」鄭倫沒好氣的瞪他,他卻笑了,「咦,倒有趣兒,喂,我要回西岐送信去,你有無話說?」   「送信?你到地府去才是對的吧?」鄭倫順便恐嚇起他,讓一旁刀斧手將刀往他腦門子一放,「快把你那婆娘喊出來與我一戰,不然我殺了你。」   「要我妻子與你一戰?」聽到這話,連土行孫這好性子的人都有火,「竟敢對我妻子不客氣,我不理你了。」   「不理……我?」鄭倫話說到一半已經結巴,誰叫就在自己眼前,那矮小的他一半身子慢慢沒入土裡,那張怒容更在下瞬間消失。   完全被土吃下,連一絲塵土都沒揚起,更惶論拱起地面,簡直就像毫無痕跡,鄭倫還摸著地,城樓上竟出現一人,「你就自個兒在那玩,不理你了!」   相同的嗓音,讓鄭倫抬首一觀,驚詫於他的出現,鼻子因剛才的碰撞再加一上一下的動作,血緩緩流出,讓他更為之一怒,「收兵。」   此仇不報,他就不叫鄭倫,恨恨跟著軍隊轉身回營,一日之戰終告結束。   ============   外頭雨聲不停,就像記憶裡第一次碰面的時刻。   那時亦是大雨時分,他站在三樓教室內,而底下的他坐在花圃中的涼亭內,前方站著隔壁三班的女導師。   總是這樣的場景,身為二班班長,莫書懷反常見三班的紀雲曉被班導叨念,其實他不是功課不好,相反的,人人都知道他是個天才,只是……   這個天才只對自己有興趣的項目認真,國文、歷史零分比上數學、英文滿分,這種落差也難怪他班導快被他逼瘋。   帶著興味的眼光瞧著底下一動一靜的二人,莫書懷的視線卻突然對上他的,其實說「對上」也不盡然,因為底下的他那只眸子裡並沒映出自己。   ──那是一隻空然的眼,像什麼都看不見!   「紀雲曉!」被漠視太久,班導氣急敗壞的一吼,而他卻連視線都沒動。   受不了他的無動於衷,班導忍不住揮出一巴掌,隨著清脆的聲音響起,他的眼終回到了她身上。   那隻眼仍是平靜無波,下一秒,她咬著唇,淚滾滾流下,十多年的老師生涯,她沒這麼失落痛苦過,因為一向不主張體罰的她,居然對學生動手?   眼見她突來的淚,紀雲曉猛站起身,而她害怕的退了二步,雖說從沒見他有什麼特殊行動,可剛剛自己打了他一巴掌,就怕他會還手。   誰知,紀雲曉站起身,卻是閉起眼,恭敬的向她一鞠躬。   他仍是無聲、仍是沒有感情波動,可班導捂著嘴,淚更飆然淌下,她不懂他的行動,可是這是第一次,見到他在課堂外對自己有所反應。   該說是感動還是什麼,她不曉得怎麼形容,可她打從心底感到安慰,就在一鞠躬之後,他仍是那副平淡無緒的神色。   而大雨簾幕外,三樓上的莫書懷卻差點掩不住將出口的驚呼,看到一向溫柔的隔壁班班導打人是挺嚇人沒錯,可他的反應與舉動才讓人驚心。   身為天才就是這麼變態嗎?他總像沒看見任何事、任何人,可在淡然的表情下,卻依舊給了班導一分尊重,望著一向被人詬病的他,莫書懷思考著。   回憶到此暫時中斷,莫書懷的眼調向他,「你知道我想些什麼嗎?」   他當然不知道,而莫書懷接了下去,「你與同學甚或老師們都格格不入,可你活得像是很平靜,那種平靜無波的感覺,說是淡然到嚇人也不為過,而我被你的淡漠吸引。」   「被我的?淡漠?」他仍是不懂,莫書懷也不指望他懂,眼神一瞟,思緒又往過去浮動,那是另一個雨天,感覺裡他見到他的日子都在雨天。   他是一個不曾失敗過的人,也不曾失意,在精英家庭中長大,莫書懷不容許自己有情感上的失落,可不容許並不代表就會沒有。   當疼他的奶奶過世,那一天裡,他是依然在學校扮演好班長的身份,可到了回家前,在無人看見的校舍後,他終忍不住坐在那放聲大哭。   原以為,是沒人會走這條路出校門,於是他才能放心的宣洩情感,可就在他正盡情的哭時,有一人踏著雨聲走來。   當他不滿抬首,卻再次與他對上視線,因淚水矇矓的眼中,第一次看見那只空然的瞳眸內像是印染上一層自己。   視線交集的二人,淚意不知在何時消失,他望著他,而原本邁步準備離校的他卻停步在那亦沒離去。   時間就此停格,直到良久後雨開始下大,連坐在那哭泣的他都被雨水打濕。   而面對什麼都沒帶,一心躲到無人處痛哭的他,紀雲曉做了件直到今日,仍讓莫書懷抱持疑問的事……   「我一直很疑惑,你那時為什麼要把雨傘留給我?」莫書懷很認真的問,可紀雲曉腦中一片空白,「我不記得。」   自己能記得的一切,除了自己就沒有他人,因此紀雲曉答不出來。   莫書懷沉吟半晌,倒是笑了,「不管你當時為什麼把雨傘塞進我手中,當我接過傘時,你竟轉身一步步緩慢在雨中離去,隔日聽說你淋雨病了,連著好幾天沒來上課──」   又晃回當時,在他空等了好幾天,紀雲曉終於來上課的時候,當他將雨傘遞到他眼前,那只空然的眼依舊靜默。   沒有疑問也沒有任何一句話,當他收回了傘,莫書懷怎樣都等不到他開口,最後,「謝謝你。」   在道謝聲裡,他抬首任莫書懷望著他,那時是他們第三次眼神聚合,不一樣的是,他眼裡沒了自己,仍是那份空然。   從那一天之後,莫書懷再沒和他說過話,可關於他的事,卻全數收集,面對一個願意幫他的人,他實在無法漠視紀雲曉繼續封閉自己。   只是隨意更動他的生活,可能對他才是一種傷害,因此二年多的日子過去,紀雲曉一直都不曾發現,有道人影跟在他身後跟了近七百多個日子。   ============   憋了一晚悶氣,鄭倫等天一亮,又是興沖沖帶著軍隊出營叫陣。   看著秉信「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的他,西岐城樓上是一票沒睡飽的人與四個精神奕奕的怪胎。   姜尚、聞仲與趙公明都曾是負責過大組織的人,於是習慣淺睡與短眠,至於哪吒則是不需太多睡眠,因此面對喊戰,姜尚只有一句話,「哪吒,你去。」   「又我去?」哪吒這好戰者第一次反彈,「姜尚,你近來好像懶了點?」   總是與聞仲、趙公明、黃飛虎共四人,一起在城樓上泡茶看他們在底下殺來斗去,怎麼,當他們是點心用來配茶的嗎?   「哪吒,你錯了,我是想給你表現的機會──」   「少來。」哪吒不客氣打斷他的話,而他摸摸鼻子,「我是說真的啊,這鄭倫的術法就像張桂芳的一樣,除了你,沒人是他對手。」   「真的?」也不能怪他質疑,誰叫一票睡眠不足的人中獨他清醒,害他以為姜尚是單純為這理由選他。   「我當然是說真的。」姜尚指著自己眼睛,「請看我善良無欺的只眼──」   「我只看到帶著幾分算計的邪惡眼神。」哪吒不客氣拆他的台,讓他忍不住拍桌,「一句話,去不去?」   「哼哼,腦羞成怒了?」故意回問的這句,僅得到他夾雜笑意的冷然一瞪,最後哪吒仍是領令下城樓帶著軍隊出城應戰。   眼看另一個毛頭小子出現,鄭倫一開口就沒好話,「小子,你該不會是昨天那婆娘的姘頭──」   話說到一半,由城樓處竟飛來一道五色彩光,仍是來不及也容不得人躲,頃刻間,鄭倫又被五色石砸中鼻樑摔下座騎。   當他倒地同時,城樓上傳來了恐怖的嘲笑聲,那種「哦呵呵呵」的聲音,還真讓哪吒也聽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被五光石奪去施術的行動能力,鄭倫火大的蹦起身,「可惡的婆娘竟敢暗算!」   拖延時間的大罵聲中,鄭倫總算回到金睛獸身上,而哪吒的風火輪、火尖槍頃刻飆到他的面前。   只想和那婆娘動手,不想與其他人多費功夫的鄭倫,等法術恢復,更是直接一哼,二道白光由歪斜的鼻中竄出,卻在到達哪吒身前後,穿過他的身體逕自消失。   被白光穿過,哪吒僅是搖了搖身子,又恍若無事的站在那。   面對第一個不被術法影響的他,鄭倫不信的又連哼二聲,可哪吒厭了被白光穿過的不快感,「你鼻子有毛病嗎?老是哼?」   發現術法真對他失效,鄭倫持起降魔杵殺來,哪吒一祭起乾坤圈,就將他打得筋斷骨折,扳鞍逃回。   哪吒眼見大獲全勝也不去追,興高采烈的帶著軍隊回城。   商營裡,難得見鄭倫吃敗仗,蘇護趁此機會遊說他早日降周。   他卻怒聲大嚷,「老大哥,你不必看不起我,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我們冀州軍敗,你大可不必想讓軍士們少受點皮肉苦而受委屈。」   可蘇護卻是私心意圖降周,眼看勸不動他,只好哄他早些去睡,更在一更時分,命兒子蘇全忠,將黃家父子請到大廳擺宴款待。   「蘇將軍,你究竟降不降?」黃飛虎身在牢中等了一天多,他們也該說出自個兒想法了吧?   「武成王大人,我亦不需瞞你,自打從接到聖旨征伐,我就是打算來這投誠,可鄭倫是個實心眼的人,怎樣都不肯答應。」   三人坐了一桌,蘇全忠此時正在門外把守,蘇護頭疼的要死,手上酒壺往桌上三個酒杯一巡連倒。   持杯與他手中杯一撞,黃飛虎明白那感覺,「若當日我兄弟們要我不叛商,說不定我也走不到今日此時,那種為難我懂,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要不,約定個時候劫營,讓我們把鄭倫抓住,再問他歸順不歸順,交由師叔來發落。」黃天化提出建議。   蘇護覺得可行,只是,「他是個好人,必得護他周全。」   「不傷他性命就是。」黃飛虎給予保證,蘇護也再無話說,約好若是時間敲定,就以箭將書信送入城中,三人談定,他便要蘇全忠送黃家父子回城。   卻在那一晚上,有幾縷黑雲遮掩了天上明月,五道人影立於黑雲之上。   「就是這了。」白額虎上的他如此道,妲己更往下一指,「呂岳,我可是教會你舞藝,你得說到做到。」   「沒問題,說到滅西岐助朝歌,我是無二話好反駁。」呂岳更拍著胸口保證,「至於我的實力,相信你該瞭解。」   除了手腳笨了點,呂岳絕沒有其他缺點,玉石卻大搖其頭,「欠缺和諧。」   呂岳師徒都是那種自視甚高的人,跳起群舞,簡直就像在打一場混戰,又被玉石罵這句,呂岳也沒話可說,只好摸摸頭傻笑。   「對了,你徒弟們呢?」喜媚張望許久,還是看不到人。   他此時方想到,「完了,完了。」   「怎完了?」妲己被他一嚷,連心也定不下,誰知他卻答,「完了,我那幾個徒弟和我一樣都是路癡──」   所以跟著妲己前來的他準時到了,另外四個徒弟卻依舊行蹤杳杳。   申公豹真被他打敗,「算了,你就在這等著,明日就先行入營,至於妲己、喜媚和玉石,我們四人依著白額虎的情報去找,看何時能將四人找齊。」   「我也──」呂岳本想說自己也去,玉石卻瞪他一眼,「萬一你又走丟了,要我們怎辦?」他們可沒那麼多工夫,去負責處理一票路癡.被她這麼一說,呂岳只好揮手目送四人遠去。   隔日天一亮,蘇護才想終於可以投到西岐時,營外卻有一名道者求見。   「我是九龍島聲名山的練氣士呂岳,由申公豹推薦,前來助將軍共伐西岐。」   聽這穿了一身大紅袍服,面如藍靚,發似珠砂,三目圓睜的道者如此說話,蘇護尚未答覆,他直走到裹有重傷的鄭倫前遞出一丹,「以水化了塗在患處就好。」   鄭倫半信半疑的一試,丹一化開敷在傷處,果然立時痊癒,眼見奇效,他當場跪地一拜,就認了呂岳當師父。   蘇護一見二人相處甚歡,更說定何時再出兵,就覺得一陣暈眩,明明是那麼簡單的投降,為何發生在他身上時,竟這樣難如登天?!   連約好的劫營都不能冒然行事,蘇護只有暗自歎息。 第五十六章 瘟神降臨     聽完莫書懷的話,紀雲曉仍是不懂,「我真有幫你什麼?」   「一開始的時候,你幫我的只是實質上的借我一把傘,可後來就不一樣。」莫書懷沉吟著,而他也不催。   短短沉默後,莫書懷又笑了,「說真的,我是個很傲的人,凡事都要做到自己滿意,更做到被別人誇獎,我才會停手,可這種日子很痛苦,總將自己逼到極限,所以我常會覺得喘不過氣,可常看著你之後,我開始學著改變。」   「學著改變?」紀雲曉一頭霧水,看著自己能有什麼改變?   他卻很認真的點頭,「你的無視於其他人,以及那種即使活在自己世界中,也能過得平靜無波的生活,讓我學到,其實我也可以,讓自己不受限於別人的眼光,活出自己。」   「不受限?」紀雲曉感覺有誰也說過,好像是從前的呂望?   莫書懷點頭一笑,而就從他決定不再活得拘謹後,人生就像突然發光。   「一堆束縛消失了,日子不再痛苦,當我不為自己加上更多鎖鏈,我才發現,原來人生一點都不沉重,就算世人會為彼此加上道德與其他事情的束縛,可只要我不逼迫自己,那我仍可以很輕鬆的過屬於我的日子。」   於是日子快樂起來後,做任何事都更加迎刃而解,絕不會讓他煩惱太久,這樣的他讓自己妹妹批評為不像人,因為沒人見過他示弱與失敗的一面。   「照常理來說,繃緊的弦總有斷的一天,而我的日子就像是繃緊的弦,可卻沒人覺得我會有繃斷的時候,其實個中道理並不難,只要像你一樣就好。」   莫書懷說完一大段話,紀雲曉瞬間傻在那,因為他一直過著一個人的日子,反不曉得,原來其他人都過得如此痛苦。   「只要過的像我一點,對其他人的眼光不在乎一些,就可以讓日子快樂?」──這就是自己所給與書懷的幫助嗎?   紀雲曉很遲疑,而他給予肯定,「對,你給我的幫助就是這個,而我既能讓日子不再痛苦,那幫了我的你,我也不願意讓你繼續痛苦下去。」   因此他千方百計的在隔年編班時,要與他編在同一班,更捨棄了資優班,亦為了他成為班長。   除此之外,他一直在等,什麼時候能為紀雲曉付出一份心力,卻直到他在自己防範外的地方受傷,自己才來得及為他付出關心。   其實他挺痛恨自己的,如果他更厲害些,是不是可以更容易的打開紀雲曉的心結,可殊異的生活環境,卻常讓自己被他打敗。   「你受傷時的無動於衷,以及連說謝都不會的情況,我差點就想放棄幫你,可是幫你真會有一種成就感,那並不是對於自身,而是對於你的成長。」從此之後,莫書懷就無法不注意他了。   總算明白他重視自己的原因,可紀雲曉仍不懂別人活在他人眼中的那種痛苦,但,「說不定,我也該去在意其他人。」   一直鎖在自己的世界,才會到所有人都誤會他與呂望時,自己還一無所知,紀雲曉開始懂自己欠缺了什麼。   「也許你的確該去在意其他人,可太過在意也會讓你失去某些東西。」   「比如?」紀雲曉不懂,而他一如往常的笑著,「有些事你該自己去學,我不可能永遠都能教你,說不定將來你的身邊不會再有我。」   朋友是當一輩子的,可沒有永遠陪在一起的朋友,是人都會有單屬於自己的未來,那是無法與別人共享且共有的。   他的深沉是紀雲曉看不清的部份,現又聽到這番話,他望著他,二人數不清是第幾次的視線交集,可卻是第一次,紀雲曉看見他眼中染上的自己。   ============   在西岐城空等了一天又一天,黃飛虎依舊沒等到蘇護的通知,更扯的是,卻在半個月後等到了四個惡形惡狀的道士喊戰。   他們在城前分站四方而立,於東的一身青衣搭著一個磬,於西的一身黃衣手上拿著一枝幡,於南的一身紅衣靠持一把劍,於北的一身黑衣倒掛一條鞭。   四人的臉色,就如同身上的衣服各呈四色,面相兇惡倒罷,那身異於殺氣的詭異氣息,則讓西岐城外在夏日揚起一陣陰風。   冷風颼颼,刮的城旗啪啪做響,一股陰氣伴隨其中,讓被風襲上的人全由腳底、背部涼了起來,一時間兵士們抱緊自身,空呼著熱氣甚至發起了抖。   「這四人是誰?」收到通報後,急忙上城樓的姜尚等不及坐下就問,而身為被問人的趙公明則一臉鐵青,「是呂岳的四徒──」   「呂岳?」黃飛虎一點都不認識他,聞仲倒有耳聞,「傳說呂岳師徒會一種異於毒也異於蠱的」病術「,一但被這病纏身,除非有他解藥不然無人能解。」   「而且這病術分為四款,分別由他四名徒弟掌控,傳說寧惹三大仙人,亦不能惹聞仲與瘟神,其中的瘟神就是呂岳與底下四人。」   趙公明一說完,聞仲反瞪去一眼,「又扯到我?」   「誰叫你曾是天上人間裡,號稱最強的商朝太師、聞仲。」姜尚也插上一句,黃飛虎更點點頭,「想當初要不是你自己想死,也沒人能打敗你。」   「有啊!哪沒人能打敗我?」聞仲搖首歎氣,姜尚與趙公明全會意的一笑,除了呆瓜黃飛虎仍一無所知的嚷著,「快,快告訴我,誰能打敗你?」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姜尚很好心的回答,黃飛虎卻偏著首,「什麼?你說什麼?你明知我是個武人,還念這文謅謅的東西做啥?」   「意思就是──」趙公明本也想當個好人,卻換來聞仲送上門來的一杯茶,「讓他笨下去。」   既受人一杯茶,趙公明也只好閉口,而黃飛虎才開始爆走,「什麼叫讓我笨下去,告訴我,聞仲、姜尚、趙公明──」   被他點名的三人,有志一同的站起身,一手搭上他的肩,搖首歎氣的笑道:「就讓你繼續笨下去!」   「你們?」黃飛虎恨恨的望著他們,而底下四人又開口了,「西岐難道不願打這場戰?虧還有個叫武成王的人,既認為自己武術好,何不出戰?」   人在氣頭,又被點名,黃飛虎才想直接跳下城樓,已被人拉著頸子拖到後頭,姜尚站在那往下看,向後方發問,「那四人各自是誰?」   「站於東的是周信手搭頭疼磬,西是李奇手拿發躁幡,南是朱天麟手持昏迷劍,北是楊文輝倒掛散瘟鞭,四人合稱四方行瘟使者。」   不小的聲量,是趙公明刻意的,而底下四人一聽有人清楚他們來歷,更連連冷笑,「既知我們是誰,開了城門跪地求饒,我們就放過你們。」   「真是好大口氣。」哪吒不滿的意圖上前,二名哥哥卻搶了先,「難得有人這麼囂張,且由我們打這一仗。」   城門一開,金吒與木吒單獨出戰,眼見二人要對敵人四名,雷震子與龍鬚虎逕自跟著出戰。   四對四的一戰起自金吒祭遁龍樁,三個金圈激射而出,往東方的周信套下,卻在成功禁錮他之前,一聲微弱卻存在的磬聲一響,共鳴音由耳內爆出。   金吒捂著濺血的只耳,腳一軟癱跪於地,頭顱內更產生共振,那只有叮一聲的磬聲,不絕的在腦中蕩漾,終見他臉色一白睜眼昏去。   「我收拾一人了。」周信開口得意,上方仍在的三個金圈已還原跌落金吒身旁,木吒見此情況,手上吳鉤只劍應聲出手。   悅耳龍吟盤空,雌雄只劍一前一後、一攻一守的射至周信身前。   可他卻不屑一顧,就在剎那另一道白幡打偏了只劍,木吒眼一轉,指揮只劍的手一變位,吳鉤只劍朝著持幡的李奇下手。   「發躁幡。」無視於逼近的只劍,李奇將幡一拋,當白色幡影襯出滿天海藍,異樣的躁熱糾纏住木吒身軀,轉瞬又是一人倒下。   失去主人招喚的吳鉤只劍更因此落地,恍若廢鐵。   「還剩二人。」李奇嘲諷一笑,激怒了龍鬚虎,方見它只手插地,尚未發動攻勢,楊文揮將倒掛的鞭子往前一揮,黑色的鞭影隨及爆出一團黑霧。   霧裡的他,似笑非笑的持鞭攻來,龍鬚虎見敵人到了前方,手上石塊忙往前連撥,誰知當黑霧出現時,它先被人轉了方向,心智更被蒙蔽。   看似對楊文輝下手的石塊,全是衝著西岐城樓而來──至於城樓上的四人,黃飛虎看向聞仲,姜尚看向趙公明。   原不想動手,卻面對漫天如雨砸來的石塊,二聲無奈呼喝後,定海珠二十四道珠影早將一半石塊打碎,至於另一半,則同時消失在雌雄只鞭的揮擊之下。   「好功夫,果然閒著也沒讓功夫退步。」姜尚大讚趙公明,而他一臉得意,至於黃飛虎則拍著聞仲的肩,「還是你厲害。」   對於黃飛虎,聞仲與趙公明都不想挑剔,可姜尚這傢伙,「你也太懶了吧?」   「唉呀,能者多勞嘛!」姜尚嘻皮笑臉的將眾人視線導向下方,「還有一個。」   僅剩的雷震子揚飛於天,對著還未出手的朱天麟俯衝而下,卻見他將靠倚的劍往前一揮,平白無奇的一揮中既無劍光也無煙幕。   可當雷震子望見劍中倒印的自己,腦中神智一失,栽倒落地,只懂搖頭。   戰事至此本該告終,誰知哪吒眼見二名哥哥失手,竟駕著風火輪由城樓衝下,飆轉的輪聲之後,跟著的是坐上嘯天犬的楊戩與玉麒麟上的黃天化。   ============   當三人飛馳至四人前方,敵營中亦有二人出戰。   「你們先退。」熟悉的嗓音使四人無異議的閃開,金眼駝上的是呂岳。   本是以二敵三的狀況,呂岳卻朝著城樓上喊戰,「姜尚,你只懂得做縮頭烏龜嗎?何不下來與我鬥上一場?」   「若你收拾的了底下三人,再來喊戰亦不遲。」姜尚閒閒的扔回一句,呂岳難得被人小覷,身上爆出一陣煙霧後,再現身的他是三頭六臂、青面獠牙。   「唷,一堆法寶。」趙公明興奮的拉著聞仲、黃飛虎齊來,開始介紹:「由左到右分別是形天印、瘟疫鍾、定形瘟幡、止瘟劍,另二手是普通兵器不值一提,不過前四樣裡,止瘟劍傳說就是讓其病術失效的唯一法寶。」   「意思是若奪得它,一切就不需煩?」姜尚插上一句,趙公明不保證,「除了呂岳,誰會用那種東西沒人清楚,畢竟有的法寶會認主人。」   話聽到這,姜尚放棄了額外的計劃,向下喊著,「將傷者奪回、打倒呂岳。」   「好大口氣。」呂岳只腳一夾,金眼駝往前衝刺,楊戩與黃天化同去阻攔,而跟著呂岳出戰的鄭倫則被哪吒攔下。   二方打的勢均力敵,卻有一道人影正偷偷摸摸的欲將傷者帶回西岐。   掠陣在旁的四人眼見土行孫要奪走他們的戰利品,法寶才待出手,一顆燦爛奪目的五光石在眼前閃爍。   短短四個濁聲連響,五光石一消失,土行孫也成功完成任務,而他們四人正狼狽的捂著濺血的鼻子,兼且無法動用法術一刻。   戰場外的小插曲一結束,鄭倫的情勢開始不樂觀,誰叫哪吒手上乾坤圈已經化出,而記於上次教訓,鄭倫開始分心注意,自然手上功夫大打折扣。   可提防亦是無用,哪吒左手乾坤圈一出,鄭倫才躲過,人卻被火尖槍刺傷,倒向地面。   呂岳聽得他哀鳴,才偏首一瞧,楊戩的嘯天犬趁機咬下他肩頭一塊肉,黃天化的火龍鏢也跟著打中他的腿,讓他往地上栽倒,剎那間城樓上更顯出打神鞭的龍影,眼看如此呂岳只得借土遁離去。   呂岳失機,鄭倫更被行瘟使者順手帶回,商營高掛免戰牌。   今日得勝亦算敗,受傷的四人目前仍是昏厥,將領們紛紛想念起仙人在的那時,不管是什麼傷,只需他用上特殊法寶,絕對能瞬間就好。   可現在,仙人一去後也不曉得何時會回?   「你打算怎辦?」趙公明看著房內毫無意識的四人,身後的姜尚苦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老說廢話。」聞仲罵他一句,姜尚攤攤手,「不然呢?」   「傳說火雲洞居有三聖,該能解四人之傷。」聞仲某方面的消息要比趙公明還廣,而他亦是點頭,「得派楊戩前去才成。」   楊戩的法寶嘯天犬速度夠快,而他本身的玄功足以應付任何事,畢竟無人到過火雲洞,那一切至今都是傳說。   「好。」姜尚才轉身準備下令,天上悶雷一響,水藍色輕煙伴著雨水墮下,「那是──」   「姜尚?」黃飛虎伸手欲接倒地的他,可雨一沾身,人也跟著一倒。   被定海珠與雌雄只鞭護住的趙公明與聞仲,卻讓帶著輕煙的雨無法近身。   「現要怎辦?」趙公明問他,而他將雌鞭一揚人向空中浮去,視線裡的所有人全在雨煙籠罩下倒地不起,「你負責城池防護,我四處看看。」   「沒問題。」趙公明在下方一應聲,定海珠護著他去了城樓。   找遍相府與西岐,聞仲只找到倖免的楊戩與哪吒,他們一人身懷玄功,一人是蓮花化身,於是才沒病倒。   當三人會合,由天上更來了騎鶴的二人,「楊戩?」   「師父?」楊戩驚愕抬首,來者赫然是玉鼎真人與黃龍真人。   「沒想到你們會下來,看來瘟神的名號不小。」聞仲隨口一句,黃龍躍下座騎苦笑,「能與你並稱的瘟神,當然不容小覷,更別提這五行瘟丹,會以水傳播,若非火雲洞三聖,可謂如人能解。」   「那就決定由楊戩去。」聞仲一提議,玉鼎真人順手將楊戩拉到一旁,說明方位,而哪吒則被黃龍帶著去處理城中病倒眾人。   楊戩走後,玉鼎真人與聞仲更到了城樓,與趙公明一同負起守護之職。   =============   大雨連下數日,自他回歸現實的那天起就不曾停。   靜望著屋外連綿的雨,門一開,又是她蹦蹦跳跳的進來,「喂,你問出我哥在乎你的原因沒?」   「你又偷偷的來,不怕遇見書懷?」   「嘖!那是看在他是我哥的份上,我才讓他幾分,不然誰要理他,給他碰見又怎樣,好膽叫他咬我啊!」莫書晴篤定她哥幾小時內沒空,於是囂張的很。   紀雲曉好笑的轉首,「你不怕就好。」   「什麼叫我不怕──」本還想和他練練廢話,但莫書晴止住了,「算了和你說這些也沒用,快告訴我,我哥為什麼重視你?」   「他有他的理由,很充份的,所以他絕不是喜歡我。」紀雲曉不想揭人隱私也沒想說出答案,打算就此帶過,可惜在他眼前的是莫書晴。   「哪能這樣安撫我,快說、快說!」她跳到他身旁,「不然我就非禮你喔!」   「非禮?」紀雲曉傻眼中,誰知她一聲尖哨,一隻大型犬飛奔而來。   「嘿嘿,你再不說,我就叫它非禮你喔!不要怪我沒警告你,它可是很喜歡把人當冰棒舔的。」   眼前那只聖伯納犬正張著嘴,哈哈的吐著舌頭,紀雲曉還是第一次看到立體的狗,說這話可能有點扯,但他真連流浪狗都沒看過。   首次見到在圖片外的實體生物,紀雲曉很好奇的伸手,卻被她給打開,「喂,我家約翰很凶的,小心你隨便伸手就被咬斷。」   「不能摸嗎?」紀雲曉一臉可憐兮兮,而她被打敗,「算了,約翰去跟他玩。」   「汪汪。」徹底服從命令,它來到他身前,乖巧蹲坐等待他的撫摸。   「你好啊,約翰,我是紀雲曉,請你給我摸幾下喔!」他很認真的自我介紹兼要求完,才開始摸狗,對於他的舉動,莫書晴差點狂笑出聲。   感覺上,他比一般孩子還天真很多,比「溫室的花朵」更叫人心驚。   她來這見他才二次,卻總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為什麼呢?   像是大哥開始注意紀雲曉之後的那種放鬆,莫書晴彷彿猜到什麼逕自沉默。   「約翰是你的名字,那你姓什麼?」紀雲曉繼續他的問句,而約翰擺擺尾巴的汪了一聲,「哦,你姓汪嗎?」   詭異的對話很特殊的繼續連貫,紀雲曉發問和聽話都很認真,可旁聽的莫書晴已快笑死,趁自己還能忍受,忙躲到房外狂笑。   聽著房外傳來的笑聲,紀雲曉疑惑的摸著約翰,「小晴怎了,發瘋嗎?」   「汪。」像答著沒錯般的短聲汪,讓房外的她衝回,「約翰!」   「汪─汪-」眼看主人來追,約翰拔腿就跑,莫書晴直追著它消失。   一直到喧鬧聲漸遠,才見他緩步而來,「玩得開心嗎?」   「嗯。」紀雲曉點點頭,沉吟半晌又道:「書懷──」   「什麼事?」他來到紀雲曉身旁椅上落坐,「你休息夠了嗎?」   從封神回到現實也過了不少天,莫書懷猜測他想回去了,誰知他接下來的話卻完全與他的猜測相反。   「我能不能再多待幾天?」他話一出口,莫書懷直覺回了一句,「什麼?」   「我這次回來學到很多,對於呂望與妲己,我打算好好想想怎麼面對。」   「是嗎?」莫書懷遲疑了下,「你真喜歡妲己嗎?」   「我──」紀雲曉笑了,「你和我想的一樣,我連在意都不會,可對呂望與妲己卻自發性的重視,可我的重視代表什麼意義,現在我正準備開始想。」   「那時聽你說喜歡妲己,我就覺得怪,可那是你的感情,我也無力插手,現在你願意想了,我倒鬆口氣。」莫書懷是說真的。   因為女人的感情一但被傷,那種反彈會大到嚇人,為了封神的故事結構,莫書懷可不想讓紀雲曉遭封神世界吞沒。   沒他考慮的多,紀雲曉卻是為了能回答一個問句才開始思索。   妲己總要與呂望比誰重要,一直以來,他的回答是二人都重要,但人與人之間雖不能比,可他也該回答出不一樣的答案了。   ============   火雲洞外,烈焰圍繞著清流呈水火共存的怪狀,合適的氣溫再加上藥香微微,總讓人忍不住放鬆身心。   踩上通道,楊戩似乎忘了危急的西岐,腦中飄飄然的發著呆,直到某人戳了戳他的臉,「還不回神?」   「什麼?」楊戩突然醒來,前方是紮著二條辮的年輕孩童,他看著楊戩,「你該是三聖帝王所等的人,是不?」   「三聖帝王?」楊戩一時間無法會意,孩童蹙眉,「火雲洞的三聖,可是天、地、人三皇帝王,你若不是來參見,卻又為何而來?」   他的年紀尚輕,可一打起官腔,臉色一冷,那股威嚴令楊戩不敢正視,忙彎身恭敬回話,「弟子不知究竟,請恕罪。」   「也罷,該是你師尊派遣時忘了說明,請隨我來。」孩童話完轉身就走,楊戩忙跟上前去,直到入了火雲洞,那幽涼的古意襯著擺設透出典雅。   眼前三位聖人,當中一位頂生二角;左邊一位披葉蓋肩,腰圍虎豹之皮;右邊一位身穿帝服。楊戩不敢造次,忙跪報西岐慘況,請求相救。   當中的伏羲一聽看向左方神農,「商運當衰,周運當興,可偏他申公豹一人該入左道為天下設劫,且叫御弟出手一幫。」   「御兄此話亦是。」神農點頭掏出一罐藥瓶,「其中有三丸,一救周王及宮人,二救姜尚與眾將,三以水化開用楊枝沾灑全城,當可救百姓。」   楊戩低首接過賜藥,右方黃帝軒轅氏問道:「不知瘟疫又是何病?」   「此乃傳染之病。」神農起身到了紫芝崖尋回一根草,遞與楊戩,「此草名為柴胡,可治傳染之疾。」   楊戩叩謝正待趕回西岐,黃帝軒轅氏一攔他,「待到仙人回歸,求他至此一見三聖。」   往外的腳步一停,楊戩呆了會兒便忙點頭,「是。」   「你去吧!」背後放行的話一出,楊戩忙駕著嘯天犬往西岐趕。   只是沒想到連三聖帝王都曉得仙人的存在,更對仙人如此客氣?   楊戩到此對仙人的仰慕又深了一分,就在他回歸西岐當日,瘟疫被破。   可瘟疫解除後,患病眾人身體仍有微恙,守城全靠五人輪流換班,而呂岳直等到七、八天後,才準備趁著無人能動時攻城,哪知城樓上人馬往來不斷。   掐指一算下,「該死,是楊戩到火雲洞去,三聖老頭果然忍不住出手相幫。」   可一得了瘟疫,就算病好也需修養月餘才行,呂岳算算時日,「鄭倫、四方行瘟使者,準備出戰。」   鄭倫一心想打,蘇護無奈借出一萬二千兵馬,呂岳命四門人各領三千人馬攻打四門。   哪吒於城上見敵軍分四路殺來,心頭一亂往見聞仲報信。   「無妨,我與楊戩守東門,趙公明陪哪吒守西門,黃龍在北,玉鼎在南,滅其主將,其餘人馬自散。」   聞仲一分派完,各人忙趕向自己負責之處,首見周信帶兵衝入門戶大開的東門,楊戩一見他入內,趕緊駕著嘯天犬,手持三尖槍出手。   周信與他相擊數招,大歸模的法寶勁氣四射,門外兵士反倒無法入內,為求早將敵軍趕離,聞仲雄鞭一揚,打落頭疼磬的剎那,嘯天犬咬上周信頸項。   楊戩再將三尖槍一化成了三尖二刃刀,一揮就將周信砍成二段。   蘇家軍早得到,若主將敗即逃的命令,因此轉眼全跑得不見蹤影,聞仲留下楊戩守門,人趕往北門。   在北門外,黃龍一人獨戰呂岳與楊文輝,正打的備感艱辛,加上散瘟鞭的蠢蠢欲動,令他冷汗直流。   呂岳單純以兵器相鬥,本是想打的對方狼狽不堪再下辣手,可就在這一小段時間後,天空中竟揚來了一股沉重的壓迫。   彷彿大氣為了誰震動,彷若某樣生物正在逼近,呂岳一拍金眼駝往空中奔馳,而他就在前方。   久違的黑麒麟搭配聞仲,疾風呼嘯裡,雌雄只鞭隱隱欲動。   呂岳望著他,久久才道一句,「最強太師、聞仲?」   傳聞中早死在某場戰役的商朝太師,此刻為何會在前方?呂岳望著他,一時間倒無法與他動手,總是相聞不曾見的二人,今遭是初次會面。   默然相視的他們之下,黃龍單斗楊文輝尚未分出勝負,卻見二人邊打邊走的來到附近,原是朱天麟的昏迷劍對玉鼎真人失效,只好往楊文輝此處躲來。   轉眼間四人打成一團,虛擊數招後,玉鼎拉著黃龍一退,一道劍光狂衝噬出,「斬仙劍。」   一見對方祭法寶,朱天麟的昏迷劍亦應聲擊出,就見七彩琉璃光色中,斬仙劍磕開了昏迷劍,一道血痕更緩緩自朱天麟頸上濺出。   驚見同修陣亡,再見師尊呆立上方,楊文輝身形急轉躍出西岐,這時朱天麟的身軀方才倒地。   當主將之一身亡,蘇家軍全逃得不知所蹤,黃龍與玉鼎更向西門衝去。   天上,聞仲一歎,「為何還不出手?」   「我想多看看與之齊名的你。」呂岳猛然一笑,三頭六臂已現,形天印更隨及出手,如雲伴風往前鋪設,白光閃爍相逼而來。   雌鞭護身,雄鞭接招,龍形鞭影大嘴一張,吞噬襲來白光雲風,不一時,吸食的勁力一增,連形天印也遭吞下。   一項法寶離手,呂岳卻無怒色,身影一旋瘟疫鍾狂然搖起。   「叮-叮叮叮-叮叮-」六聲連響,天地變色雲霧齊湧,怒雷隱隱暴雨將下,聞仲雄鞭再振,九霄龍吟響,雲開風清瘟疫鍾應聲碎裂。   「僅剩二樣。」聞仲望著他,呂岳慘然一笑,「早知鬥不過你。」   瘟神之名是人人皆懼,偏他之前永遠有個聞仲,「最強太師,果名不虛傳。」   「還打?」聞仲雄鞭回護多問一句,呂岳狂笑聲裡,定形瘟幡與止瘟劍全數出手,夾帶磅礡重力的定形瘟幡,首次禁住了雄鞭行動。   可雄鞭之外,尚有雌鞭,聞仲眼神一瞥,鞭影纏上瘟幡與止瘟劍,更在此刻,呂岳一拍金眼駝,人往城外衝去。   不想將二樣法寶毀棄,聞仲隨意收起,現時西門哪吒斗李奇早將他刺死當場,此一戰因蘇護下達密令,於是兵卒全無損傷。   當四名行瘟使者亡故,呂岳不知所蹤下,鄭倫戰心微失,蘇護派人傳達不多久將能順利投誠的消息。   西岐戰事告終,遠處一座山上,楊文輝終等到後來的呂岳,師徒二人相見長歎,坐下稍歇卻又碰到一名怪人。   此人身穿道袍,頭上卻頂著盔,手裡更持一根降魔杵。   「來人是誰?」楊文輝一叫,他便答了,「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之徒韋護,奉師命下山來助姜尚師叔,此刻要拿呂岳當做賀禮。」   「一朝受挫,竟連小輩亦來相欺。」呂岳失落苦歎,楊文輝往前殺去,就在韋護與他相鬥時,呂岳一拍金眼駝悄悄自去。   楊文輝不知韋護手中降魔杵正是法寶,與他以兵器相鬥,沒多久手中劍遭擊斷,倒掛的散瘟鞭方往上揚,就見一杵倏然放大敲上自家腦門。   當鮮血並開,神智一失,倒地的屍首再不復動,韋護收回法寶時,就不見呂岳蹤影,只好草草埋了死者,人到西岐報到。   自此而後,呂岳行蹤更無人得知,直到他練就法寶再回,方讓韋護自責今日錯讓他遠走一事,此是後話暫時不表。 第五十七章 殷洪叛師     太華山雲霄洞赤精子,因被困黃河陣而失去千年道行正閉門修練,這天白鶴童子前來傳達元始天尊書札。   一拆看才知姜尚快要登台封將,興兵伐紂,就命童兒喚來殷洪。   「師尊找我有事?」殷洪先行禮後發問。   赤精子頗為遲疑的道:「你非是成仙之人,加上此時恰是周代天征討、弔民伐罪之時,我本欲使你下山助姜尚一臂之力,可實有一事放心不下。」   「師尊放不下什麼事?」   「你是當今天子親兒,我擔憂你不肯助周。」   一提到紂王,殷洪忍不住咬牙切齒悶聲回道:「我確是他親子,卻與妲己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他聽信妲己饞言害我母親死於非命,父不慈就不該怨子不孝,弟子本就意圖為母親報仇,趁此良機絕不輕饒於他。」   得到此話,赤精子取出紫綬仙衣、陰陽鏡、水火鋒往前遞,「穿上紫綬仙衣可擋刀槍之災;陰陽鏡一邊紅是生路,另邊白是死路;水火鋒可隨身護體不受水火侵害。」   殷洪接過法寶略微收拾,才待出洞門,赤精子到底放不下心,「我把鎮洞之寶全給了你,你不可違背師命棄周保商。」   「弟子若有三心二意,願四肢成灰。」殷洪跪地立誓,赤精子卻心頭隱有不安,最後,「也罷,出口有願,你去吧!」   當他誓言一發,赤精子可預見他的結局,就算多年師徒心有不忍,仍是含淚送他下山遠去。   殷洪至此還不曉得未來會與師父反目成仇,人土遁西行直到了二龍山黃峰嶺,方出土喘一口氣,誰知他一出土,正巧出現在綠林山寨附近。   眼見有生人出現,為首的四名帶著兵馬揮舞兵器襲來,而殷洪猛見軍隊來襲,手往法寶袋一摸,陰陽鏡已然出手。   白鏡折回日光閃閃,一票人被此光射中,全倒地不起,僅餘躲得快的他一人佇立,可英雄氣概卻未減,「你是何人,犯我山寨兼又殺人無情?」   「我是當今殿下殷洪。」   「當今殿下?」那人沉吟了會兒,腳終於往下一跪,「小人不知千歲駕臨,萬望饒恕。」   殷洪見他態度恭敬,陰陽鏡以紅鏡襯光回照,一票倒地死絕的人全睜眼醒來,還想再戰的他們,卻被回話的那人攔下,「此是殷殿下,不可胡來。」   一聞殿下之稱,眾人全靜了下來,而他帶領三人倒地又拜。   殷洪問其姓名與在此原因,他代答道:「我們在此嘯聚山林,末將姓龐名弘,一旁由右到左分別是劉甫、茍章與畢環。」   「你們都是當世英雄,何不隨我助周伐商?」   劉甫對於此話不解,「殿下乃是成湯後裔,為什麼助周?」   「當今天子確是我父,但他滅絕人倫為天下之共棄,我順天命行事,於是寧可大義滅親,四位有多少兵馬?」   「共有三千人馬。」龐洪再望身旁,「與我們四位將領。」   「如此,可願與我同赴西岐?」殷洪將手伸出,將跪地的四人一一拉起,面對他的重視,四人同道一聲好,隨意收拾後便跟他同往西岐。   待三千人馬行到半路,天上黑雲飄搖,一隻白額虎腳踏雲飛奔而下。   「小心,有虎來了。」畢環方一喊,虎上那人笑喊道:「可稟殷殿下,崑崙有人前來拜訪。」   聽得崑崙二字,殷洪不能不來相見,一知申公豹之名,便叫聲,「師叔。」   「殿下何用如此客氣,敢問今朝上哪兒去?」   「奉師命前往西岐,助周伐商。」   「胡說,殿下是糊塗了嗎?哪有以子伐父之理?」   「可師叔卻沒想到,當今天子無道,天下共叛,周朝順天應人該代無道昏君而立於天下──」   「住口,你是成湯後裔,當今天子無道仍是你父,哪由得你以子伐父?百年之後誰為繼承,還不是你嗎?更別提天下為他人所有,宗廟遭他人所毀壞。若你死九泉之下,將有何顏面往見祖宗?!」   殷洪被罵得啞口無言,再見四位旁聽將軍亦頗為贊同,心意動了又怕改變初衷會使誓言成真。   才在躊躇,申公豹又道:「不過是牙疼咒罷了,世上哪有四肢化灰之事?」   殷洪到此被花言巧語所惑,請問現時攻打西岐的將軍是誰。   「你可去助蘇護伐西岐,我再去請一高人助你。」   「妲己害我母親,我怎能與仇人之父共事?」   「將來你得了天下,還由不得你報仇?」申公豹嘖嘖搖首,「要成大事,要先不排斥己方將領方有所成。」   被申公豹一勸,殷洪一歎,「我知道了,謝過師叔良言。」   一確定打動他了,申公豹隨及告辭離去,而殷洪改立成湯旗號前往西岐。   ============   狂風呼嘯擊打門窗,颱風之夜在秋天是極少見的。   紀雲曉回到現實多日,難得將電腦打開,觀看封神中的一切數據。   西岐一方人力目前往上攀升,可見又多了幫手助陣,至於商營一方,此刻竟到了蘇護前來,更詭異的是有另一群成湯軍隊即將來到。   「蘇護降周有三個難關,第一是鄭倫,第二是呂岳,第三則是殷洪──」紀雲曉念到這已經確定,此刻正是殷洪遭受挑撥前往商營之時。   沒想到他回歸現實不到一星期,呂望不只解決三山關鄧九公的部份,甚至先敗鄭倫,後敗呂岳,其速度之快非他在時所能相比。   「你究竟在趕些什麼呢?」紀雲曉空敲鍵盤沉吟,另一手滑鼠點選,與申公豹一夥的妲己,現正在骷髏山白骨洞,眼看她的去處,「你又在那做什麼?」   當他點選畫面放大,正是動畫播放中:   在絕美的妲己身前,是一名不滿八尺,面如瓜皮,巨口獠牙,項上掛一串人骨念珠,下掛一個以人頭骨所做的金鑲瓢,七竅如蛇信子般噴火的詭異男子。   「你話是說真的?」   「我騙你做什麼?」妲己冷哼,「我可是看在截教面子上,才來報知你一個吃人的好去處,你若不信便做罷。」   「我,我哪可能不信?」男子蹦跳轉身,「我馬元一定會聽你的話,快把那去處報知我。」   「西岐城,闡教的屬地,一個讓你能大開殺戒的地方。」   「可三大仙不是正有什麼計劃,禁止三山五嶽的修道士前去插手?」   「這你別擔心,你去殺人絕與計劃沒有衝突。」妲己邊說話,手更順便飄些迷香,待馬元頭一昏沉,「好好,我明個兒就去。」   「記得去之後,要到商營那找個叫殷洪的人,只要說你是申公豹介紹去的,他就會安排你的人肉大餐給你享用。」   「我知道了。」馬元口水留滿地的點頭,妲己眼神像感到窺視般的往螢幕一瞪,人逕自遠去。   動畫至此結束,紀雲曉不知該笑又或該氣,笑的是自己面對妲己出現時,那種盈滿心的歡喜;氣的是妲己給呂望添麻煩添上了癮,連馬元這食人怪都想拉出來幫手。   「以我的感覺來看,我好像還是喜歡你的,妲己──」紀雲曉關閉呈現暗黑的視窗,滑鼠再點選,是西岐城相府中四人一桌的夜飲:就像四個人對戰事評估交談慣了,現在連私下夜飲都是四人一桌。   月夜當空,好風似水微涼,舉杯相碰,四人皆一杯飲盡。   殷洪尚未到,戰端仍未啟,只知蘇護近期就要降周,四人哪能不趁此大醉一場,可黃湯一下肚,黃飛虎的口又直了起來。   「姜尚,不是我說你,連仙人都比你好相處。」   「哦,仙人比我好相處?」聽他的話,像仙人與他關係非淺,姜尚的眼冷了一分,聞仲方想將黃飛虎拖走,他卻搶著答話,「你不知道,仙人至少會跟我說些心底話,而你從不曾和任何人抱怨過什麼。」   又不是在比誰更像仙人,姜尚幹啥老把自己繃那麼緊?黃非虎平時不敢說的話,現全當面對著姜尚一口氣說個沒完。   而他亦制止了聞仲的行動,有趣的聽完他每句話。   「我啊,罵過仙人,你們好像都為了一個目標忙,沒人肯活在當下,那時仙人的臉色挺難看的,我…我……,嗯,我還說了什麼?」   酒一喝多,黃飛虎腦筋也不清楚了,剩下的只懂說著,「不要不把我們當朋友看,信任我們一些,你也不會死,幹啥繃得自己死緊呢?」   「因為沒必要,也不知要從何說起。」姜尚難得回答,可黃飛虎早癱在那,全數都沒聽見,聞仲持壺為姜尚倒了一杯,「何不考慮說來聽聽?」   「說給你聽有用嗎?」姜尚望著僅有八分的酒杯,「做啥不斟滿?」   「人和酒是一樣的,滿了的器具是無法再添加其他。」聞仲挑起一笑,手中壺為自己也為趙公明各斟一杯,亦是八分即止。   趙公明晃晃酒杯,「也唯有未滿之杯,你才能知還可增添多少,介限又何在。」   「若我是滿了又如何?」姜尚仍沒將酒喝下,眼也停在酒上。   「心滿情滿,你將只會為了不一樣的發展感到失落,畢竟你的生命中,沒有任何東西還會多,僅會漸漸減少。」聞仲將杯一舉,姜尚愣了愣仍持杯與他一碰,最後二人幹盡此杯,聞仲再倒又是八分於杯。   旁觀姜尚的欠缺學習能力,趙公明的杯中酒直接往他頭上一倒。   被酒淋得一頭濕,他眼神無怒僅是一分空然,「我是不會醒的。」   「姜-尚!」趙公明拍桌而立,聞仲將他扯坐一旁,「你氣是沒用的,他又不可能會改。」   「可是……」趙公明望了望聞仲,再看回那個面無表情的傢伙,下一瞬間人已甩袖遠去。   「氣走了一個人,有什麼感想?」聞仲又持壺為二人倒酒,姜尚猛甩濕漉的發,答非所問,「你又何必在這?」   「因為我覺得,說不定是仙人寵壞了你。」他詭異的回答,引來姜尚的疑惑,「說下去。」   「你不覺得嗎?仙人對你太好,什麼事都替你設想到。怕你受刺激,可為你破十絕陣;當你沒空處理其他事,可以替你處理;你偶爾的粗心大意,也永遠有他為你打點缺漏;細數下來,你不覺得是他寵壞了你?」   「那些不是仙人的錯,是我──」   「是啊,是你的錯,因為你依賴仙人,只想擁有仙人,於是放著我們一票高手不用也不指揮,更不把我們當成戰友看,老實說,就目前情勢來看,我們都僅是你的計劃之一罷了。」   「你還知道什麼?」姜尚表情恢復成那抹無謂的笑,可聞仲卻看出了他眼中的無情,「你不會想殺我滅口吧?」   「有何不可,只要你礙到了我。」姜尚起身,朝著聞仲俯身與他只眼對視,「曾經,我盼望我是申公豹;後來,我倒感謝我就是姜尚。」   「崑崙待你不好,封神計劃剛巧是個絕好的借口。」聞仲略一歎起身,「仙人若知道,在你表面的笑容下有這種計劃,說不定他會氣瘋。」   姜尚不在乎的笑著,「我曾答應過仙人,我不會去報復,我的目標僅放在阻止同樣的事一再發生。」   「你的打算與仙人的期望背道而馳,於是仙人若在時,你就是呂望;仙人一走,你就回歸姜尚。你這落差就是為了讓仙人不捨你而就妲己。」   「不行嗎?」姜尚不願再談下去,將杯中酒一口飲盡後,轉身就走。   獨留清醒的聞仲,舉杯空對寂寥的夜,最後,「仙人,我為你盡力了。」   畫面告終,紀雲曉點頭,「是啊,聞仲你為我盡力了。」   姜尚的私心在打算些什麼?在他與他曾經的約定之後,崑崙四十年的折磨,究竟讓他在自己不曉得的部份,改變了什麼?   漫漫長路分岐的二端,妲己與姜尚,全是為了不讓他選擇對方,於是努力達成自己的目標,可他只有一個人,又該如何面對他們?   ============   殷洪帶兵來到西岐,龐弘到蘇護營前高叫:「千歲駕臨,冀州侯還不來見?」   營內,蘇護正滿心疑惑,「當年二位殿下在法場被風刮走,此刻哪裡會來一個二殿下?」   「他既被風刮去,想是被神仙所救,如今天下刀兵四起,他下山扶助國家,也未可知。」鄭倫一心想打,根本不去在意對方是真是假。   蘇護被他這麼一說,也只得帶人前去參見,殷洪此刻正在營前相候,光是與紂王相似的容顏,就讓蘇護一歎。   待君臣見過禮,蘇護請問殷洪如何得救,他不敢說出是崑崙門下,含糊回答是被海島仙人所救,如今下山為助蘇護攻打西岐。   一想投降之日又往後移,蘇護早無心處理,乾脆將兵權拱手讓出,殷洪將二軍合一,正式換了王服,次日領兵出征。   隔天三千兵馬於城下叫戰,城樓上的四人,除黃飛虎一臉狐疑,聞仲之外的二人全擺首無視對方。   「喂,你們二個出了什麼事?」那個晚上不是還喝酒喝的挺好,怎他一醒來,他們像有心結般的賭氣不語。   聞仲也沒氣誰,單純是姜尚不看他,「你不曉得就算了,現在底下有人宣戰,你何不先去一趟?」   「我若戰勝回來,你得告訴我──」黃飛虎隱下不說,手倒比了姜尚與趙公明二人,聞仲同意頷首。   這是首次由姜尚之外的人指派,黃飛虎一起身,順便將自己四個兒子帶下城樓,黃家父子還是第一次全員並肩做戰。   黃飛虎帶三千兵馬出城,主將恰是五五相對,真覺領兵者有些眼熟,可他一時間認不出殷洪,畢竟事隔多年,記憶也開始模糊。   「來者通名。」龐弘代為發言,黃飛虎一拍五色神牛,「我乃開國武成王黃飛虎,你又是何人?」   「黃飛虎?」殷洪愕然一叫,「我是商朝二殿下、殷洪。」   沒想過今朝再會竟是如此局面,黃飛虎遲疑了會兒,「閣下真是當年法場上,被風刮走的二殿下?」   黃飛虎懷疑他,他亦懷疑黃飛虎,畢竟分別時,他是正值壯年,如今多少歲月過去,他早是壯士遲暮。   二人皆認不准對方,心中雖有疑惑仍得開戰,當殷洪率軍攻出,黃飛虎催牛迎上前;龐洪對上黃天祿;劉甫與黃天爵相鬥;苟章更被黃天祥敵住;畢環一上前就在黃天化的攻擊範圍內。   只方五將相對,沒幾回合,殷洪不敵黃飛虎,轉身撥馬欲逃,就在他往前一趕,背後人一追下,手上陰陽鏡白光一晃,黃飛虎落下神牛被鄭倫所擒。   黃天化一見父親失利,忙駕著玉麒麟意圖相救,卻同在陰陽鏡下倒地,面對大哥一樣被擒,黃天祿趕緊要二位弟弟跟著退兵。   「鳴金收兵。」聞仲一聲令下,西岐軍開始後退,天祥卻被茍章纏緊,心慌的瞧著西岐軍隊離自己越來越遠……   「認真與他一鬥,你不會輸。」哪吒見他危急,人自城樓飆下。   聽見此話,天祥隨及停止逃勢,幾下回擊就刺穿茍章大腿,換他撥馬而逃。   一擊退茍章,面對將圍上的其他將領,天祥不知所措,須臾間乾坤圈呼嘯射來,敵軍追勢一頓,他趁此良機駕馬奔回西岐。   護在天祥身後,哪吒繼續與敵軍周旋,直到二人順利逃回城中。   當城門關上,商營方鳴金收兵,聞仲眼看這番慘敗,「趙公明,敵軍主將所用是何法寶?」   「陰陽鏡。」趙公明答的毫不遲疑,可是,「陰陽鏡乃是太華山赤精子的法寶,怎會在敵方手上出現?領兵者是誰?」   「我爹叫他二殿下。」被哪吒抱上城樓的天祥回答。   而一聽此言,聞仲愣了會兒,「殷洪?他不是──」   「他當年被風刮走,該是赤精子所為,看來崑崙為人師尊都挺失敗。」姜尚這話沒在影射誰,可楊戩已經出列,「請師叔說話客氣些。」   淡瞥去一眼,姜尚沒啥反應回看趙公明,「陰陽鏡是什麼法寶?」   「紅鏡是生路,白鏡是死路,凡被鏡光射中,全無可倖免。」趙公明回答完,卻頓了頓,「也不一定,說不準陰陽鏡對哪吒無效。」   「我?」哪吒被人點名,疑惑的發問,而他點頭,「你既無魂魄,當不被陰陽鏡所拘束,所以該是對你無效。」   「要試嗎?」姜尚發問,哪吒放下天祥點頭,「無所謂。」   ──反正哪吒也自恃是個法寶人,怎樣都不會死。   姜尚見他不拒絕,才待揚鼓請戰,由商營卻有二騎奔向西岐,聞仲首先看出二人是誰,「黃飛虎與黃天化。」   「父親與大哥?」天祥心喜的轉身往城樓下衝去,哪吒擔憂的跟在身後。   半刻鐘後,黃飛虎抱著天祥同上城樓,「原來他真是二殿下。」   「你確認過了?」聞仲扔來一語,他苦笑頷首,「過往細節全核對了,是二殿下本人沒錯,只是師承問不出來。」   「不用問了,是崑崙十二仙之一的赤精子。」姜尚插話一句,底下一聲炮響,哪吒帶兵出城宣戰。   黃飛虎一聽炮聲,「二殿下的法寶十分厲害,哪吒他──」   「哪吒最少不會敗,除非……赤精子連水火鋒、紫綬仙衣都給了他。」趙公明的語氣本是篤定,最後卻又補上一句。   「水火鋒?紫綬仙衣?」姜尚略有耳聞,「傳言能擋一切刀槍與法寶攻擊的那二樣頂尖防護類法寶?」   「沒錯,嗯嗯,快看。」趙公明早忘了喝酒時的不愉快,一見底下戰況,手往前指,一票人全趕到城牆旁。   就在戰場中心,哪吒踏於風火輪上獨鬥五將,火尖槍影眩人目光,卻總在刺向殷洪時被不知名物體彈出,就像一層氣圈穩穩護住了他。   「那就是水火鋒。」趙公明補上介紹一句,姜尚往後一喊,「楊戩。」   不需下達命令,嘯天犬載著他衝入戰場,三尖槍隨及挑向偷襲哪吒的他,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畢環絲毫不防背後有人,瞬間被讓楊戩砍成二段。   當敵人減少一名,哪吒壓力一輕,乾坤圈化出一擊,龐弘已被擊落再補上一槍後斷魂,短短頃刻間,敵方僅剩三員將領。   「報上名來!」殷洪殺紅了眼,緊握陰陽鏡的手怒極發抖。   「清源妙道真君、楊戩。」當話一答,白鏡鏡光趁勢射來,楊戩一時忘了閃躲,卻在剎那一人遮擋在他的身前。   遭受白鏡照射,卻毫無作用,這替楊戩擋了一招者,赫然就是哪吒,殷洪不信自己法寶失常,連連晃動白鏡卻是一無所獲,反是哪吒趁此刺出一槍.明明見槍影刺入他的胸膛,但火尖槍透胸而出,殷洪身上卻連血都沒濺半滴,眼看這般場景,哪吒轉看楊戩,後者亦連連搖首,「不可能。」   「沒啥不可能,二個無知的傢伙。」殷洪陰陽鏡磕開火尖槍,翻轉與掌中的小鏡,白鏡鏡光四射,哪吒忙拉著楊戩疾退。   本想續打下去,可西岐再次鳴金,二人僅好退回城中。   ============   疾風勁然,連門窗都嘎嘎做響,沉溺於自己思緒,乍見一道人影出現,紀雲曉猛一轉身,反是他被嚇了一跳。   「我還以為你坐在這睡著了,原來你醒著。」莫書懷拉過一旁椅子坐下,眼對上螢幕,「你的封神世界?」   「嗯。」紀雲曉點選大地圖,一堆附有名字的游標四處移動,其中最明顯的就是呂望以及妲己。   望著設定精細的場面,莫書懷將眼移到他身上,「你想了些什麼?」   「你曾說過的」獨佔欲「,我現在大概明白那是什麼感情。」   「哦,說來聽聽。」   「我和呂望是幾十年來的交情。我是擁有妲己,可大多時候仍與呂望在一起,而他人在崑崙,唯一能相信的只有我一個人,於是久了,他眼裡除了我就一無其他,就連下崑崙之後,他仍想獨佔我一人,而不願與其他人交心。」   「感覺像你和我這樣,不一樣的是,我只在你拒絕面對其他事時,完全代你處理,況且我們相處的時間,並沒有你和姜尚的時間多。」   因此,紀雲曉一樣只與他交談,可卻沒有「獨佔欲」之類的想法。   紀雲曉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我沒有姜尚和妲己,說不定就會想獨佔你,偏我一共為了三個人有所改變,反倒改變得越少。」   「的確,當你為一個人改變時,只要他認為你該改,又或者你認為該為他改,你便會全數改變,可人數一增多,你會改變的部份就會漸少,因為其中一人不容你又如何,你依舊有其他人可以陪伴。」   「所以,也許我該讓呂望多去接觸其他人,而且由我陪著他去。」   這是紀雲曉幾日來的所得,莫書懷拍手鼓掌,「你的想法沒錯,可妲己呢?」   「她負責的部份,由淺薄眼光看來,也許是在傷害呂望與殘害其他人,可我認為,若沒有她的興風作浪,封神的架構也許不見得會照故事情節發展。」   「這麼說來,你要放任她?」   「也不是這樣──」紀雲曉思考著如何說明,半晌,「她很氣我選擇了呂望,而我也只懂得說二個人對我都重要,我以前認為人與人之間是不能比的。」   「現在呢?」莫書懷忍不住發問。   他接了下去,「不能比的原因,是因為情人與朋友並不相同,但情人重要又或朋友重要的問題,我不能一直回答都重要,也不能在她面前選擇呂望。」   「……」莫書懷無言中,老實說他聽不太懂。   紀雲曉看著他的疑惑笑了,「你知道嗎?當我處在環境中面對事情時,很容易就被周圍氣氛影響了判斷,其實妲己問我誰重要時,說不定單純要求我的安撫,而我居然笨到,從沒發現過她患得患失的心情。」   「誰叫你第一次談戀愛。」莫書懷補上這句,他心有同感的點頭。   「對啊,因此就在這幾天,我隔著螢幕窺看封神的變化時,有了距離感以及數據的存在,我反倒能客觀的去判讀某些訊息,然後我懂了,妲己會認為我與呂望有畸情,甚至痛恨呂望的原因,僅是因為我笨拙的口舌誤導了她。」   話聽到這,莫書懷再不懂就是笨蛋了,「也就是說,當情人再問誰重要的問句時,你早懂得回答安撫的話,而這根本無關誰與誰比的問題,是嗎?」   沒想到自己要一大串才能說出口的想法,他短短一句就說完了,紀雲曉呆愣的點頭,莫書懷放聲大笑。   「我真服了你,我還以為你弄不懂這些的,可沒想到你想通了。」莫書懷讚歎的起身,「什麼時候要回去?」   「回去封神嗎?」紀雲曉難得迴避他的眼神。   莫書懷被他的態度弄得一愣,「怎麼回事,你逃避什麼?」   「不曉得要從哪開始面對。」紀雲曉敲著鍵盤,上頭的畫面是姜尚前往太華山質問赤精子,而他被迫面對遭徒弟背叛的事實。   感覺自己脫離太久,紀雲曉一時間反不知道,回去後該做些什麼。   莫書懷在這一刻後悔自己剛稱讚過他,「我第N次被你打敗,你話是說的好聽而已嗎?」   「書懷──」紀雲曉蹙眉輕歎,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少來這套,明明就只差一步,你自己不踏出去,還要別人為你做什麼?紀雲曉你有時自力自強的過頭,可總在這時候表現出依賴,你──」   「書懷。」紀雲曉黯然的垂下眼眸,「你曾說過,你會幫我的。」   ──可他沒說是要幫「他」做決定啊!   莫書懷頭疼的揉著額角,最後,「算了,我簡直被你吃定。」   「書懷。」紀雲曉笑吟吟的等著,莫書懷則是一臉無奈,「先去見妲己吧!當誤會解開,一切都會好說,至於呂望的部份,我想,只要你在他面前別提妲己,那就沒啥事會讓你煩心。」   「好,我就這麼做了。」紀雲曉話剛說完,一道金色螢光襲捲而來,莫書懷本還有話要說,卻不再開口。   直到他與電腦消失在自己眼前,莫書懷才說出了未完的話,「不要將呂望看的太簡單,有時男人比女人還恐怖。」   尤其是紀雲曉話中的姜尚,感覺他不是那麼單純的角色,而妲己恐怕鬥不過他,若失去了妲己,紀雲曉的未來……   「我想這麼多做什麼?」莫書懷搔搔頭,「算了,會發生的事就是會發生,等一切發生了,再來煩吧!」   打定主意後,莫書懷離開空無一人的房間,闔上的門卻不代表思緒的斷絕。 第五十八章 誓言之外     蓬萊島,一處雲霧飄飄恍似人間仙境之地。   雲上一名頭挽只髻,體態輕盈,背更生有只翅之人形生物端坐其間,如此飄逸身態卻偏有尖嘴縮腮、目露凶光的外表。   雲霧之間,狂風隨著他動,蒼浪隨著他波濤,當口一開,鳴聲傳遍千里。   「敢問是金翅禽王、羽翼仙?」突來的柔聲問句,令他瞥去一眼,驚見三位絕世佳人,她們當然是妲己、玉石與喜媚。   「我是羽翼仙沒錯,你們又是誰?」   「軒轅墳中三妖,特來請你下山去助商朝攻打西岐。」妲己代表開口,誰知羽翼仙理都不理她,眼只盯在喜媚身上,「你怎麼想?」   總覺得他直勾勾的眼神讓人不舒服,喜媚半側過身,「姊姊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那你亦是來請我下山?」羽翼仙往前幾步,卻被妲己擋住去路。   喜媚蹙眉更往後退,玉石亦擋在她身前,「我們單純請你下山。」   「哦,想請我也得給好處啊──」話方說了一半,羽翼仙已挨了一巴掌。   當然,敢打他的,除了妲己還會有誰,當她一怒可是沒人敢惹。   「你最好乖乖聽話,別以為金翅禽王之名能耐我何。」妲己往前伸手,剎那掐上他的頸項,「大鵬金翅雕,你非是我天敵,就別想讓我怕你。」   「咳咳──」羽翼仙心驚直瞪她,第一次有人能在他查覺前掐緊他的頸項,看來軒轅墳三妖似乎不好惹?   「一句話,去是不去?」妲己手上更使勁,羽翼仙到此哪敢說不。   一見他同意,妲己將手一收,「你既明白就好,待過段時日自去商營報到。」   「是。」再不敢放肆,羽翼仙目送三人離去,卻在不遠處,妲己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存在,身形為之一頓。   「姊姊?」喜媚跟著停步,玉石的眼更瞬間掃看了四周方圓十里。   「你們先回去向申公豹報告。」妲己扔下話,人化清風飆遠。   「姊姊?」喜媚才想跟去,玉石攔住了她,「瞧姊姊這副模樣,一定是她等的人回來了。」   總算明白姊姊遠去的原因,但喜媚眼中添加幾分悲哀,「好幸福。」   哪像她的愛情沒有開始就宣告結束,喜媚其實不恨了,可心卻無法不難過。   玉石也瞭解,安撫的摟上她,「等封神計劃一完成,當他成為神了,說不定自有你們相見的一日。」   「我曉得。」可是會寂寞啊,喜媚這話卻沒出口。   當二人眼神糾結在妲己離去的那方,用來偽裝的雲團中,紀雲曉等到了她。   「好久不見。」他看著她,同時她臉上驚喜萬分,「真是您?」   「是我沒錯,而且我第一個來見你。」   「來見我?不是姜尚,是我?」   「是你。」紀雲曉很認真的再說一遍,「我第一個見的是你。」   妲己很感動卻有點疑惑,「為什麼是我?在您眼中不是姜尚──」   就算是心裡認定的事,但妲己卻是死也不想再說一遍,姜尚對他比她重要的那回事。   「我覺得是我的話誤導了你,其實對我重要的、是你。」   「是我?」妲己不敢相信,她的淚因感動在眼眶中打轉,只是,「您真的是仙人嗎?為什麼您和以前……差好多?」   那樣的差別讓她感到害怕,說不定這是一場白日之夢,仙人仍未回,而他在乎重視的亦不是自己,這一切都不過是幻想而已。   「我真是仙人。」紀雲曉忍不住想笑,「我太遲說這些話,才會讓你一直誤會我與姜尚,更讓你不快樂了這麼久,對不起。」   「您不需說對不起。」妲己愣愣回話,「我能等到這些話,已經很開心了。」   「可這樣不夠。」紀雲曉輕拍乘黃上前,遞手給她,妲己將手一搭人坐上了他的背後。   龍翼輕拍,雲在二人身旁掠過,風吹撫著,場景在下方一一移動。   「您──」迎風開口,妲己更貼上他的背後,那悅耳的心跳聲正敲在耳畔。   「妲己,我認為我喜歡你,於是你對我是情人般的重要,至於姜尚──」   一聽見他的名字,妲己提心吊膽的等著未完的話,只聽他繼續說:「姜尚是我在封神第一個朋友,他對我是朋友的重要,而我對他就是一份……,我不曉得現在有沒有這詞句,」義氣「,我那常用的句子。」   「義氣?」妲己不懂,可心卻不自覺放鬆下來。   也許是她第一次讓他這麼重視,甚且是被「第一個來見她」的那種感覺所安撫,至於對姜尚的嫉妒早不知跑哪去了。   「所謂的義氣,在我那算是用來代表對朋友困難的幫助。」紀雲曉答得十分辛苦,可妲己卻早就不在乎,「只要您最重視我就好。」   「我最重視你。」紀雲曉回答的話隨風而飄,伴著妲己的笑聲,明明離西岐甚遠,可西岐城樓上卻有一人豎起了耳朵。   眼看姜尚驟然發呆,趙公明推他一把,「睜著眼睛睡啦?」   「不,我似乎聽見了仙人的聲音──」   對於這話,聞仲、黃飛虎與趙公明隨及認真傾耳,可除了風聲什麼都沒。   「仙人回來了。」姜尚非常確定,雖然身旁沒人信他。   就在幾句對話後,天邊彩霞掠下一人,「姜尚。」   「赤精子。」姜尚往前一迎,方纔的對話似乎不曾有過,旁觀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聞仲與趙公明私下交換了一個詭異的眼神。   好似有什麼其他人尚未發現的事,正在慢慢發生……   ============   天色一亮,殷洪方要出戰,突聞一名道人求見。   「我是骷髏山白骨洞一氣仙馬元,是申公豹讓我下山相助殷殿下。」   還未待叫喚,就由營外傳入的聲音,讓殷洪大喜快步出營,「你來得正好,我剛要領兵攻打西岐,你就上馬與我一同出戰。」   「是。」他聽妲己說過,來此隨殷洪安排就有人吃的事,馬元沒有二話。   當戰鼓連天敲響,三千兵士跟隨出戰,等陣勢排定,西岐城門一開,卻僅見一名道者信步走來。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殷洪不覺猛吞嚥唾沫,感覺慢步行來的他有著龐大的氣勢,當他終於站定,殷洪大驚喚了一聲,「師尊?」   「劣徒,你還記得有我這名師尊?當日下山臨走前,你可還記得自己說過何話?」赤精子備感痛心。   殷洪欲言又止,最後仍道:「記得,若有三心二意,四肢成灰。」   「很好,你記得就好,告訴我為何你依舊叛了崑崙?」   「……」殷洪無言以對,赤精子恨恨歎一口氣,「你願不願就此至西岐請罪?我可當做此事沒有發生。」   「請恕弟子不能,師父曾說過:」未修仙道,先修人道,人道未完,仙道遠矣。「師父教弟子不論成仙成佛,都需看重人道,如此哪有叫兒子殺父親的?」   「你今日拿我教訓回話,可你何曾想過紂王的滅絕人倫與殘害百姓?」   「縱使他再差勁,他依舊是我父親。」殷洪話頓,仰天愴然一笑,「所以請師父休要我棄商向周。」   「好。」赤精子回以一笑,深吸口氣又道了聲,「好。」   師徒二人在連續好字後無言相望,隨著時間漸久,赤精子手上終出現一把桃木劍,「──好!」   最後一個好字出口,他揮劍往前衝,殷洪拔劍一架,師徒從此對立。   第一劍,殷洪只擋不還手,第二劍亦如是,到了第三劍……   「我讓師父三劍,算盡了師生之禮。」第三劍相擊後,殷洪再不留情。   赤精子常年有法寶護身,何時與人打過肉搏,沒幾招便被殷洪打飛木劍,人更摔倒在地,師徒視線再次交集,殷洪右手一張一握卻是下不了殺手。   塵沙隨風輕揚,恍似無聲的戰場中央,一把銀晃晃的寶劍高舉,竟無論如何都揮不下手,殷洪瞧了他良久,「師尊,你走──」   「你呢?」他依舊狼狽的坐在那,靜靜問這一句。   「商是我的國,就算當日他不要我們,那卻依舊是我們的家園。」   「你既要為商亡,又何不殺我?」   「多年來承蒙師尊教誨,昔日法場上亦受師尊所救,今日一命就還一命。」殷洪語末,更扯出一抹笑,「請恕徒兒讓師尊丟臉了。」   「殷洪。」赤精子倏然拍地站起,「你要不就殺了我,要不就跟我走,沒有第三個選擇,你、選什麼?」   從聽了申公豹的話,換上成湯旗幟,殷洪想過很多種與師尊對立的情形,可眼前這種,他卻不曾想過。   一時間,二人靜靜對立,誰也沒再吭一聲,可馬元等不了,馬一拍就往赤精子衝來。   眼見他們師徒太過投入,西岐城門一開飛奔出一將,「休得無禮。」   他邊喊邊策馬往前追趕,速度恰恰比載著過重馬元而行進緩慢的馬快,當二方刀劍相對,鏗然聲裡,馬元節節敗退。   「武榮的刀術不錯。」西岐城樓上,姜尚如是說,可趙公明卻閉眼苦思。   「你在想什麼?」黃飛虎好奇一問,趙公明猛然啊了一聲,「是馬元。」   「他是誰?」姜尚不認識他,聞仲是忘不了他,「食人怪馬元。」   顧名思義,食人怪的意思是──,姜尚眼睛一亮,「哪吒。」   「來不及了。」趙公明手往前指,遠方與武榮相鬥的馬元腦部倏然長出了一隻手,五指彎尖如鷹爪,轉眼將武榮抓起摔至地上。   就在他倒地剎那,五指往下一戳,一顆人心仍在跳動的被帶離身軀,馬元大嘴一張,先吞人心再將整副軀體往天空一拋,落入五指中心的大嘴。   「結束了。」趙公明補上一句,姜尚表情一沉,城樓上再無人言語。   ============   離西岐不遠的天上,文殊廣法天尊意外碰見了一人,「是您?」   「久不見囉,文殊。」紀雲曉悠悠打著招呼,「你是為了馬元而來?」   「是的。」文殊廣法天尊態度異樣客氣,引得紀雲曉挑眉,「怎了?」   從前十二仙是對他恭敬,卻也沒怕成這樣,紀雲曉肯定絕對是有事情發生,文殊亦不敢隱瞞,「火雲洞的三聖帝王曾說,若仙人回歸,請您去一趟。」   「三聖?」紀雲曉一時想不起,可腦中突然閃過一人,「是他。」   「仙人?」文殊剛好像聽見他說話,紀雲曉搖首一笑,「可別跟姜尚說見過我,我先到火雲洞去,你自去忙吧!」   「好的。」得到他的示意,文殊才敢駕雲趕向西岐,至於背後的他當然轉往火雲洞去,若軒轅黃帝要見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緊記仙人的話,文殊直到了西岐城樓姜尚面前,也只說是來處理馬元。   「你要如何處理?」姜尚腦中殘存血腥畫面,文殊亦沒多大把握,「若能讓他的元氣消散些,我的方法倒是不會有誤。」   「問題就在如何消減他的元氣。」聞仲補上一句,趙公明倒有方法,「弄顆瀉藥給他。」   「誰弄?他哪會平白無故的吃瀉藥,又不是──」姜尚靈光一閃,「楊戩,你的變化術能讓一顆瀉藥變成你嗎?」   「嗄?」楊戩呆了下,等消化完了問句,「可以。」   「那好。」姜尚沉吟了會看向文殊,文殊一愣轉看聞仲,聞仲也搖搖頭看向趙公明,而他不負眾人所望,「這藥藥性其狠,中者會上吐下瀉長達三天。」   「哦-喔!很好。」姜尚將藥一搶遞向楊戩,等他一準備好,聞仲卻想到某事,「不若楊戩騙他吃下瀉藥後,姜尚你引他遠去,文殊跟在後頭伺機行動,至於我們這方,就等看赤精子能不能勸降殷洪。」   「如果能的話,馬元不在也比較方便接收軍隊。」趙公明也補上一句,可黃飛虎有話要說,「鄭倫怎辦?」   「由你全權處理。」姜尚輕拍他的肩,而他一沉吟,「好,我會讓鄭倫投降,拼上我武成王之名。」   「你有主意就好。」姜尚再回頭,「楊戩、文殊,咱們要上了喔!」   「就等你一人了。」文殊待他話完,腳下白雲托起了他,至於楊戩早讓嘯天犬載著衝往馬元。   方吃完一人,馬元舔舔嘴,目標又回到赤精子身上,可就在這時,一隻靈犬帶著一名斯文的修道士來到眼前。   「你就是我的食物?」瞧他一副好吃樣,馬元口水快流滿地。   楊戩被他弄得渾身不自在,也只好先下了嘯天犬將它趕離,「請賜招。」   「不用…賜招了。」馬元過度興奮,呼吸急促的往前邁步,待到了攻擊範圍,腦後那只食人魔手頃刻往前撲去。   楊戩東躲西避,可馬元視線所到之處,魔手即使再不可能依舊能兜轉過彎,逼得躲閃狼狽的他一時不察,腳下一拐摔倒在地。   「楊戩──」遠方的叫聲方起,五指沒入了他的身軀,血染濺沙場,馬元哈哈狂笑,將心剝離肉體扔入口中,至於屍體也被五指中的大口吞下。   再見他以同樣方法吃人,商軍裡有人腳一軟跪坐在地,風捲揚塵沙,帶著血跡的塵土漸被刮離,場內赫然無人言語。   「痛快、痛快。」馬元回味無窮,邊舔嘴邊掃視周圍,當眼神再次回到赤精子身上,姜尚的打神鞭早向他揮出。   砰然聲中,龍影帶著狂雨墜下,馬元眼望殺機即來,仍是伸出腦後魔手,等龍影一近,魔手詭異擴張,五指緊緊攫住龍影不說,那大口更咬在龍頸之上。   龍吟哀鳴不絕於耳,姜尚持接打神鞭的法力一被蕩回,口吐鮮血之外,打神鞭更到了馬元手上,「接下來就是你。」   沒想到他吃了瀉藥,元氣還如此充足,姜尚眼神一瞥,天上文殊打來訊號,趕緊將四不像一拍,逃向約定之處。   背後馬元一見他逃,只腳一邁跑向前,還邊嚷著,「食物別跑。」   等吼聲遠去,天上剛因打神鞭而現的烏雲散去,殷洪下了決定。   當他往前踏一步,蘇護是內心暗喜,可鄭倫竟搶過軍令,帶著三千兵馬向前喊殺攻打。   殷洪沒料到會有人攻來,愣愣站在原處,赤精子往前一抱一滾,暫時避過被亂馬踐踏的危機,此刻西岐城門一開,只方再次展開攻勢。   ============   打殺聲中,殷洪被赤精子帶領沒入地面,土遁向戰場之外。   「師尊,放開我。」他的部屬正在戰鬥,沒道理他人不在現場。   「你回去有什麼用,掌軍令的又不是你。」赤精子絕不放手,「你是我唯一的徒弟,如果在我遇到仙人前,我可以放任你去死,因為一切天命有定,可仙人能在我面前,招降聞仲,我亦能夠讓你歸向西岐。」   沒錯,就因為見過奇跡發生,所以赤精子絕不輕言放棄。   他掙扎的行動在聽聞某人名字後暫停,「聞仲不是早戰死沙場?」   「當他選擇死時,黃飛虎讓他選,生、有他陪;死、亦有他陪,聞仲為了不讓黃飛虎陪他死,當然選擇了生。可他不是背棄國家,他為國選擇過死亡,未死之後,他有權選擇自己剩下的人生該如何去過。」   赤精子這段話的含意,殷洪也懂,「我亦為國選擇過死亡──」   「那你既然還未死,就有資格再選一次,殷洪告訴我,你的選擇。」   無聲的土中,二人的對話通過共鳴傳達,殷洪望著拚死也不讓自己步向死亡的師尊,他到此還能選些什麼?   「師尊,我…要為你活,要把命還給你。」   就這句話,又一個天數改變,赤精子移動的身形停頓,熱淚盈眶,原來仙人做得到的,他亦做得到。   「師尊?」殷洪疑惑著他們的停頓,赤精子猛然加快速度,待他們躍出土壤,已是在西岐城內,等二人走上了城樓。   「恭喜道兄得償宿願。」趙公明扔來一語,赤精子滿臉是淚的猛點頭。   殷洪沒見過師父這般模樣,一時間感到自責,旁觀的聞仲卻拉過他。   「你看,在戰場之中,黃飛虎正努力要擒下鄭倫,替蘇護完成投降的心願,可一直被茍章與劉甫所阻,人人都認為赤精子一定能勸回你,因此絕不對二人下殺手,可戰況不能僵持下去──」   「我知道了。」殷洪向聞仲一鞠躬,人轉身躍下城樓,楊戩將嘯天犬放出,「坐騎借你。」   「謝了。」殷洪翻身坐上嘯天犬,片刻之後來到戰場中心,「凡商朝軍隊聽我號令,茍章、劉甫還不帶兵退回?」   一聲暴喝剛響,蘇護同時命人鳴金收兵,軍隊是有些遲疑,可仍向後退去,茍章與劉甫本就只服殷洪一人,到此更脫離戰圈。   場中僅剩鄭倫一人與黃飛虎獨鬥,純粹兵器過招,鄭倫力大可黃飛虎不止力大,招式更是出奇,武成王之名絕非浪得虛名。   若非黃飛虎要打到他心服,鄭倫早被打飛兵器而不是能再對上幾招。   面對實力差距,鄭倫心裡有數,眼看眾人早不耐戰爭之苦都想投降,他的一招一式也更漸趨無力。   「鄭倫,不要想死,敗並不可恥,你往後還有戰役要打,可別現在就認輸。」   黃飛虎看穿了他的打算,收槍拉停五色神牛,鄭倫深望著他,身後馬蹄聲更遠遠而來,蘇護在鄭倫身旁停馬。   「老弟,我這輩子也沒求過你,但求你一次,冀州人民無不怨恨,我生出調養了個女兒妲己,那不是我能待下去的地方,西岐卻可以讓我有新的開始,求老弟你成全我……求你。」   無奈的眼瞟向身旁再移去前方,鄭倫兵器墮地,「我敗了。」   寧死不降不敗的他,今朝承認了敗,可他的承認換來二軍全體對他的讚揚,你聽,軍士們誰不說他的敢於說敗是有莫大勇氣?!   黃飛虎拍牛上前,狠很給了鄭倫一抱,「好,今日你的敗成全了不少人,你其實沒敗,可就因為你敢承認敗了,我黃飛虎永遠都看得起你。」   「我軍上下亦會感謝你。」蘇護從旁長聲一笑,鄭倫掙脫懷抱,臉上似哭似笑與蘇護同舉高只手,「投向西岐。」   「投向西岐。」商軍全跟著吶喊,殷洪亦小聲附了一句,「投向西岐。」   蘇護終於能光明正大的投向西岐,完成屢遭阻攔的心願。   這一方是皆大歡喜,另一方姜尚卻仍在逃跑途中,馬元的消化不知是極好又或極差,到目前還沒瀉藥發作的情況產生,讓四不像幾近疲於奔命。   ============   荒郊外,馬元直追了姜尚一個下午,前方四不像漸趨無力,可他也再跑不動,當身形一停,某種異樣聲音在肚內喧嚷。   恍如水泡破裂聲,再加上一陣陣抽痛,馬元抱著肚子在地上亂滾,四不像趁此良機,越奔越遠。   忍不住腹內絞痛,另一股酸氣亦攀上喉嚨,馬元努力爬到樹叢之後,嘔吐聲伴著排泄聲齊響。   拉過一陣、吐過一陣,馬元才收拾好起身,又有再吐再拉的感覺,忙又找另外的地方窩著努力。   當他在底下被上吐下瀉整的疲累不堪時,上方有二人冒著冷汗。   「趙公明的瀉藥果然有品質保證。」姜尚拭著汗,「下次絕不能得罪他。」   「是啊,而且這藥不是聽說會拉上、吐上三天?」文殊總覺得三天這數字,簡直就代表一種惡刑。   「你看三天之後,他元氣洩得夠不夠?」姜尚多此一問,文殊連連苦笑,「哪可能不夠,三天欸,拉死或吐死他都有可能。」   「那我們這三天?」   「先回相府看看,說不定殷洪已降,赤精子也了去一樁心事。」   「說的是。」姜尚點頭,二人連袂回了相府,果見西岐城前再無商營,一入城內忙起處理降兵與幾位將領封賞之事。   待將瑣事處理完成,三天恰恰眨眼就過,文殊與姜尚再去探看馬元。   被人惡整吐瀉三天,馬元渾圓的身材,現竟瘦了大半,一隻眼餓得突出眼眶,看來有幾分像由地獄爬出的惡鬼。   「去吧!姜尚──」文殊一踹,將他踢下四不像,而馬元乍見有食物出現,惡狠狠的往他撲去,「吼吼!」   「流水。」姜尚使出水字訣,一面借水逃跑,一面以水向前衝擊。   可馬元實在餓得太久,見有水喝便大口大口喝光,直到水盡,才發現姜尚行跡消失,「我的…食物……」   好不容易送到嘴邊的鴨子飛了,馬元一臉落寞,可不遠處竟傳來哀鳴聲,聽這聲音像個女子,馬元連忙飛奔過去。   果見一女子躺在草叢中,「救、救命。」   「我怎救你?」馬元忍著垂涎欲滴的口水,她看起來十分可口。   「我本要回娘家,誰知路上肚子猛然發疼,求老師給我找點熱湯水吃,救我一救。」   「上哪找熱湯水?」馬元眼神發直,「倒不如化你當我的齋。」   「不要!」女人驚聲哀求,馬元餓急了,上去一腳踏住她的大腿,一腳踏上她的胸膛,空手一刺扯開她的肚子,就將手伸進去摸心。   哪知上下摸遍,除了一腔熱血,就摸不著其他,馬元再伸一手,仍是摸不到心,這時,文殊乘鹿而來。   他見情勢不妙,才欲抽手,女子的肚皮卻連在他手上長成一塊兒,只腳也黏在女子身上無法掙扎。   「食人怪、馬元,你也該有今日。」文殊舉劍欲砍,馬元連聲哀告,遠方一名道人急奔而來,「請道兄劍下留人。」   文殊扭頭一看,「道友有何指示?」   「貧道是西方准提道人,馬元在封神榜上無名,可與我西方有緣。請讓貧道帶他上西方,來日道友有所需求,貧道定會出手幫忙。」   「得道兄所言,貧道自然遵命。」文殊收劍撤去法術,准提拉過馬元為他摩頂受戒,「隨我上西方,任你自在逍遙。」   馬元諾諾連聲,見文殊還在不敢反抗,而准提一手金光閃爍,照拂馬元上下將他變了模樣,當打神鞭由腦後魔手摔出,一個小沙彌往文殊行禮。   「道友請。」准提將打神鞭遞去,文殊躬身接過,他便帶著馬元所變成的沙彌離去。   文殊回到相府將准提收馬元一事說了,再歸還打神鞭,便待離去。   赤精子亦同聲告辭,殷洪不捨的一攔,「師父?」   「來日必有相見之日。」赤精子安撫著他,又看向姜尚,「你金台拜將吉期將到,直至那時再來相會。」   「恭候各位道友大駕。」姜尚回以一笑,文殊欲言又止,最後仍沒開口,待赤精子與殷洪話別之後,二人各化清風遠去。   「文殊像還有話說?」旁觀的聞仲看得明白,姜尚臉色一沉,「反正不會是好話。」   「何必這麼說?」趙公明搖首一歎,「也許是他說不得。」   「不管如何都無所謂。」姜尚回身,「蘇護既降,下位來者是?」   「該是張山,此人用兵多年,精通兵法。」黃飛虎猜測這人,聞仲亦有同感,可是,「張山亦不過是一勇之夫。」   「就看申公豹能弄出什麼人物來。」趙公明此話是眾人擔憂之處。   「是誰都無妨,反正有最強太師在這,何懼之有?」姜尚捧他一捧,聞仲倒連連搖頭,「又來笑話我。」   幾句閒話之後,四人不自覺又坐成一桌,茶香四溢裡,今日難得和平。 第五十九回 所謂天劫     火雲洞外,水火共舞的奇景中,乘黃四蹄落地,龍翼輕拍,山間浮雲隨之飄來,人身處其中,恍似站於霧裡。   紀雲曉下了乘黃,難得一步步的走入洞中,在洞裡除了三聖,不見其他。   「仙人。」軒轅客氣的叫這一句,而他蹙眉苦笑,「不用跟我客氣吧?」   「因為你不屬於這兒,我們才得更客氣。」伏羲代為回答,神農心有同感,「今日請仙人來,是為蚩尤所說,您是另個變數。」   聽到久違的名字,紀雲曉不免感到疑惑,「你們──」   「三聖帝王是我們曾立下的功業所搏得之名,可蚩尤亦非就是仇敵。」   「伏羲賢兄說的是,個中緣由想來,軒轅老弟較為清楚。」   被神農一點名,軒轅亦不推辭,「話說到當日天劫所化蚩尤,他是全天上人間最可悲的生物。」   「是嗎?原因呢?」紀雲曉對天劫依舊一知半解。   「敢請仙人聽我說個故事,行嗎?」軒轅的要求,紀雲曉也不想拒絕。   一得到他同意,軒轅的思緒往過去飄飛,「萬物有生有死,其生是種喜悅,其死卻是一種怨念,當天地怨念累積至一種程度,將會化成天劫,可天劫不是天地的劫數,相反的……」   「相反的?」紀雲曉忍不住催促,軒轅略略點頭,「天劫是為了了卻怨念,讓天地間萬物不會因怨念產生動亂而存在,蚩尤就是天劫所化人形。」   「的確,蚩尤曾說過,『天劫總以為毀天滅地的恨就是存在的意義,卻當事情再也無法挽回,方知道原來天劫存在並不全是為了殺戮。』他的話也就是說,天劫是為了讓天地忘記怨恨才會出現?」   「仙人說的沒錯,可忘恨太難,要天劫從怨念中醒來後,馬上學會放棄殺戮,轉而平息自己的怨,那簡直是不可能的,因此天劫之外,一定會有個變數從旁幫助天劫放棄殺戮。」   「就像你之於蚩尤?」紀雲曉遲疑發問,軒轅直接肯定,「相同的,就如同仙人之於姜尚。」   「他──」紀雲曉不想問出口,呂望真是下任天劫?   「他只是一部份罷了。」軒轅安撫輕笑,「在這個天地之間,不只有神有妖,更且有魔,魔物是欠缺人性的存在,蚩尤曾是它們的領導,卻在蚩尤消失後,它們以血淚造出了刑天。」   紀雲曉在某個傳說上讀過,「那不是蚩尤被砍斷頭顱後的肉體所化?」   「可我沒殺蚩尤,那僅是傳說,亦是為了抹滅魔物存在方放出的謠言。」軒轅再多加解釋,「當世間有妖,人們已是不安,若讓他們曉得在妖之外,尚有更無情的魔物,日子又要如何過下去?」   「我明白了,那魔物的下落呢?」紀雲曉知道有魔物,卻沒發現過它們在何處生存。   「為了保存下任天劫的肉體,它們待在最陰暗的地方。」   這種回答等若沒有,紀雲曉也不逼迫,「整體的天劫究竟是什麼?」   「千秋怨氣所成的體,魔之黑暗之心,綜合兩者可得的,是謂天劫的形。」   「刑天是體,黑暗之心……難不成是指姜尚?」紀雲曉突然想通了,元始天尊為了讓呂望能無情處事才設計他,卻想不到是由他造出黑暗之心?   「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伏羲忍不住想罵。   神農更補上一句,「此屆的黑暗之心還太過善良,再加上刑天無頭,所以申公豹的首級就成了黑暗之心變為天劫的因素之一,誰知申公豹對天地生物的怨也正巧是他一手造成。」   「最怕天劫的人,竟一手造出天劫,十分可笑不是?」   旁聽神農與伏羲的對話,紀雲曉瞧向軒轅,「他們說的?」   「是事實。」軒轅也感無奈,「果然是印了一句話。」   「知道天命的人,走不出天命?」紀雲曉接上此句,惹得軒轅頷首長歎。   地位在三大仙人之上的三聖帝王,即使知道一切卻從不去阻攔,個中緣由就是軒轅所說的,為了淨化天地怨念的這項吧?   「我明白天劫為何存在,可我要怎麼讓天劫改變?」紀雲曉對未來的任務有一絲不安,軒轅倒是笑了,「不用擔心,只要你在就好。」   「我在?」   「能夠傷人的是人,而能夠救人的卻也是人。」   「天劫將在什麼時候產生?」紀雲曉想未雨綢繆,可他搖首,「不知道,自古以來沒人能算,可天劫一定會出現。」   「這也就是我們請你來的原因,我們不想走太遠的路,況且你這變數,成功改變了不少悲劇,我們相信面對天劫時,你一定能處理的很好。」   「只是,我們不希望,你和軒轅一樣,一開始都將天劫當成敵人,其實不是的,它是大地為了回歸於無才造出的生物。」   「當蚩尤領悟了自己該做卻未做的事後,一直感到懺悔,他將自己囚於千古絕塚是為了贖罪,今日我做的事,亦是為了贖罪,是我讓他這麼痛苦。」   伏羲、神農與軒轅接連說完,紀雲曉對天劫有了新的認知。   「如果能夠的話,我也盼望這次的天劫,可以盡早醒悟。」   這話也該算是紀雲曉的承諾,三聖帝王望著他的眼神帶著一分謝意。   一切說清後,紀雲曉向他們深深一鞠躬才逕自出洞,而背後的他們正鞠躬回禮,下個天劫就此托付給他。   ============   汜水關韓榮得知蘇護降周,忙修本派人報入朝歌,紂王沒料到蘇護竟敢投降,一時間氣忿難平,可當其他人借此罵上妲己,他卻翻臉無情。   「妲己與蘇護有何關係?一人深居宮中,一人久居冀州,雖是父女,其罪又怎相同?」   被紂王回言責罵,眾人還以為妲己依舊佔據宮中,可紂王的恢復神智是?   「眾卿認為,誰可再領兵討伐西岐?」紂王勉強壓下怒氣。   「姜尚足智多鄭嫉g松迫危坏zи叻菙【唇擔q急Ee大元戎張山,他用兵多年精通兵法,該可擔此重任。」   上大夫李定大膽上奏,紂王傳下聖旨,派欽差趕往三山關。   張山接了聖旨,向新任洪褰淮E宄_5膏十萬人馬,命錢保、李戣樽笥蟻刃校垸德、桑元為左右救應,放炮起兵。   過上月餘,人馬來到西岐北門,安下營寨,張山深信姜尚是智種伔Cp豢奢p敵,決定先行休息,隔日再出營請戰。   北門探子入相府通報,三山關總兵張山在北門安營一事。   此刻,姜尚正在處理拜將之事,僅是回了聲知道,就讓探子離去。   桌上除卻一堆表章外,四人正圍著某個圖樣發表意見。   「你旗幟真要用全紅?」黃飛虎再次發問,連趙公明這外行人也有話說,「旗幟為號令三軍所設,分五色記明方位。都用紅色,三軍怎知進退?」   「紅色為火,西岐分數西方庚辛金,金需火煉方能成器,所以要用紅旗。」   「可是──」黃飛虎還有話說,聞仲待姜尚答了,「他會再派人另做青、黃、赤、白、黑五色旗帶,就是要使我軍能認清,敵軍反認不清,怎麼不行?」   「原來如此。」黃飛虎大感佩服,轉身就準備去做,可在大門外碰見一人,轉瞬他又奔回廳中,「姜、姜尚!」   「怎麼,又有問題?」姜尚正轉看八百諸侯送來的表章,沒時間理他,而一旁幫手的聞仲與趙公明閒閒抬首一愣,「姜尚!」   「連你們都來叫我?」姜尚拍桌一看,面前似笑非笑站了一人,「還好嗎?」   「仙人?」姜尚遲疑著,紀雲曉往他走去,「你懷疑我?」   「嗯。」他點頭承認,換來紀雲曉的一愣,「呂望,你認不出我?」   「不是。」姜尚呆了半晌,「我只是沒想到仙人回來的這麼快?」   「這麼快?」紀雲曉望向其餘三人,趙公明是始作俑者,當然負責回答,「是我說他累壞了仙人,導至仙人離開,他的目標才會要在仙人回歸前解決一堆事。」   「你們處理很多了。」多到紀雲曉差點不知如何面對。   「可我認為不夠多。」姜尚本還想多做一些,紀雲曉搖首一笑,拉了把椅子到他身旁坐下,「那我就看著你做吧?」   「嗯。」感覺這次仙人回來,似乎變了,姜尚呆瞧著他。   而不想打擾他們的聞仲與趙公明強拉著黃飛虎離開大廳。   當廳內只剩二人,姜尚反不知說些什麼,紀雲曉卻開口了,「張山已到,明天申公豹請來的羽翼仙也會到,它只有燃燈能收服。」   「嗯。」姜尚像除了嗯之外,就不會說其他。   紀雲曉也不在意的續道:「在你登台拜將前,還有一個難關,就是殷郊。」   「殷洪未死,那讓廣成子勸他該能成?」姜尚提出方法,紀雲曉搖首,「殷郊曾身為太子,在他心中的責任比殷洪重,你這方法行不通。」   「可是我不想看著悲劇發生。」   「那就要再一次像哪吒那樣。」紀雲曉提示著,姜尚腦中浮現自己當時的計劃,也想通了,「讓眾人合演一齣戲?」   「而且這戲不能假。」紀雲曉再叨念一句,姜尚明白,二人話題到此結束,陷入另一次的沉默。   詭異的氣氛讓姜尚覺得不安,紀雲曉也怕這份生疏,下一刻,二人同時開口:「我說呂望──」   「我說仙人──」   「你先說。」又是異口同聲,姜尚只好,「我先說好了。」   紀雲曉點頭,姜尚頓了頓,「我不是像妲己說的那樣。」   「我知道。」被他的回答弄愣,姜尚反不懂,「仙人知道什麼?」   「我們相處的太久,在你我之間的,並不是友情,更不是愛情,而是親情。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我們認識的時間快要普通人的一輩子了,對嗎?」   「對啊,仙人走了後,我也想了不少,誰叫仙人是我僅剩的一切,因此妲己絕不可能奪走你。」   他說的異樣認真,紀雲曉瞥他一眼,「共有,不行嗎?」   「共有?到底在仙人眼中,誰重要?」姜尚終也問出這一句,紀雲曉此刻早有了答案,「你重要,畢竟現在的你需要我,於是在我心裡亦是你較重要。」   「妲己呢?」   「等你幸福了,我才會去找我的幸福。」   像是一個承諾,讓姜尚的心暫時靜了下來,有一個人願意陪你找到幸福,這感覺也許就是一種幸福了吧?   靜靜的大廳,再無人言語,可平穩的空氣卻讓二人都綻開了笑。   =============   隔日,錢保出營請戰,鄧九公率兵出戰,鄧蟬玉於城樓上戒備。   雙方陣勢方定,本是通報姓名,誰知話不投機,幾句叫罵後大打出手。   刀劍相擊,鄧九公老當亦壯,刀劈錢保,張山忿而出營一戰。   連戰二人,鄧九公心有餘而力不足,敗象方呈現,一顆燦爛的五光石衝向前來,砰然聲裡,張山倒地,鄧九公忙帶兵回城。   今日一敗,張山恨得咬牙切齒,才回營中,一名道人求見,自稱是蓬萊島羽翼仙,特來助張將軍破西岐。   張山一聽,本要讓他馬上出戰,可天色一黑,他便要求明日再戰,待到翌日,羽翼仙領軍出營指明要姜尚答話。   原來,他之前是受妲己威脅才說要來,可又怕丟臉,想要不來時偏在路上碰見申公豹,待聽他說上幾句,是轉了念頭,飛快衝來。   到見了姜尚,他開頭便問,「是你背地裡罵我,說要拔我翎毛,抽我筋骨?」   被他問得滿腹狐疑,姜尚呆了下,「是你錯怪了吧?今日我第一次見你,怎會知你根底?定是有人從中挑撥,意圖使你我結仇,好看雙方笑話。」   「話說的有理,但也不會是空穴來風,以後你小心些,再惹了我,我定不與你干休。」羽翼仙暫止了怒氣,才想轉身走人。   誰知他說話態度囂張,已惹火哪吒,風火輪飆響中,火尖槍衝著他來,跟在哪吒身後的,尚有黃天化、雷震子、土行孫與楊戩全一湧而上。   可縱使被團團圍住,羽翼仙手往臂上一抽,一根鴒毛充劍竟也敵住五人。   眼看兵器上得不了便宜,哪吒祭乾坤圈打他肩胛;黃天化祭鑽心釘打他右臂;楊戩放嘯天犬咬他脖子;土行孫更趁機土遁,由羽翼仙腳下補上幾棍。   防得了一方,防不了四方,羽翼仙見四下吃虧,忙振翼逃走。   瞧他逃得狼狽,眾人嘻嘻哈哈的數落一番,才甘心聽號令回城。   白天一戰打的西岐一方心情愉快,可黃昏時分,忽然刮起一陣風,將相府殿簷的瓦刮落幾片。   「有人來襲,在日頭下山前。」在眾人疑惑風刮的出奇時,紀雲曉悠悠補上一句,反惹得姜尚回頭一瞪,「仙人?」   「你自去忙,我不插手、不插手。」紀雲曉舉高雙手保證。   見他沒碰那特殊法寶,姜尚回頭再與聞仲說上幾句,卻瞧他一臉不耐。   「趙公明也是。」姜尚偏首再補一句,又是一人垮著臉。   直到分派完畢,他再派人找來四不像,臨出門前,「仙人,你給我留在相府,啥事都不能做,聽到沒?」   「聽到了。」紀雲曉還真想說他保護過度,可看在他是好意,也就隨他規定,等他一上了四不像遠上天邊。   「我來幫你們守城吧?」紀雲曉提議一出,聞仲與趙公明被逗得失笑,「仙人好意我們心領,不過您若想在城樓以我們的表演當茶點,倒是可以。」   「也好。」紀雲曉起身時刻,屋外的風刮得緊急,在黃飛虎等人護送下,他跟著上了城樓。   面對前方龐然的大鵬金翅鳥,聞仲雌雄雙鞭護持西岐城,而定海珠則以不規律的時間對它展開攻擊。   ============   羽翼仙自失敗回營,是氣得三屍神暴,七竅生煙,擦過藥等傷一好,便出了轅門,現出本像,原來真是只大鵬金翅雕。   它展開雙翅飛向城樓,見底下如波動般的物體悠遊其間,還道不過是尋常北海水罷了,哪知當它用雙翅一扇,那水居然還會反彈?   仔細一瞧,在水波紋中,有二十四顆珠子續勢待發,那東西越看越是眼熟,像在哪瞧過?羽翼仙再定睛一看,那似水波紋的東西竟原是二條長鞭?   「天下間的法寶能將長鞭化水如波紋的只有雌雄雙鞭,而二十四顆珠影也僅有定海珠才有。」羽翼仙憶起了那二樣事物的來由,心一驚嚇出冷汗。   振翅停飛於空,羽翼仙本想逃跑,可商營外卻站了一群人觀戰,逼得他狠下心再拍翅扇動,可它越扇,雌雄雙鞭就接近它。   自一更扇到五更,鞭影已漲到它腳下,更別說那二十四顆珠子偶來的攻勢更令他防不勝防,無奈之下僅能轉身往高空飛去,亦不敢回見張山。   白忙了一晚上,空了肚子也沒動到西岐城,羽翼仙越飛眼越花,當身形漸往下墜,右前方山洞中正趺坐著一名道人。   「沒辦法了。」羽翼仙久未吃人,可這山區亦沒其他食物,嘴一張便往他撲去,但那名道人伸手一指,它就栽了下來。   「好沒道理,我僅是坐在這,你為何要傷我?」   「實不相瞞,我肚子餓到讓我眼花,只得借你充飢。」   「你餓了問我一聲,我便指給你個吃飯處,離這二百里有座紫雲崖,三山五嶽四海道人都在那兒赴齋,快去吧!」   「多謝。」羽翼仙道了謝,展翅飛翔,不一會就到了紫雲崖。   一化為人形走入,果見許多道人吃齋,可偏偏人多沒有位子,眼看齋快吃盡,才讓他佔到一個空位,忙問道童,「還有齋沒有?」   「齋是沒了,倒還有些麵點心。」   「點心也行,請你給我端來。」   道童點頭自去,不一會兒端上了一大盤點心,羽翼仙早就餓壞,一口氣吃下八、九十個,還要再吃。   道童又往裡走,再端出一盤,它又吃了十來個才停,共吃了一百零八個。   好不容易吃飽了,羽翼仙又想起在西岐吃的虧,不甘心就此回蓬萊島,心想再不繼也可去搗搗亂,主意一打定,現了本像飛往西岐。   可再次路經那座山洞,裡頭道人再向它一指,它又跌了下來。   本想破口大罵,卻感到肚內一陣翻騰,羽翼仙受不了的直叫:「痛死我了。」   道人走上前來,「你不過是去吃齋,怎吃成這樣?」   「我吃些…點心罷了……」羽翼仙痛到在地上打滾,道人搖首苦笑,「不中吃,何不吐了?」   心想他說的也是,羽翼仙只得嘴一張往外吐,可吐出來的不是麵點心,卻是雞蛋大小的銀蛋子,連成了一串銀鏈子。   它將銀鏈子往外扯,一扯就心疼,不知裡頭銀鏈拴住了它的心。   沒想到自己吃個點心也搞成這樣,是吞不下又吐不出,瞧它一臉無奈,道人將臉一抹,現出原本容貌,喝問:「孽障,你認得我嗎?」   那張清逸飄塵的長相,卻偏配上一雙剛毅的眼,玄色服飾在他身上,卻襯出一抹火紅的絕決,他是──「燃燈道人?」羽翼仙蹦起身,可瞬間痛到跪地。   想不到昔日天敵竟在這,更算計了自己,羽翼仙心驚膽顫,不知如何是好。   「你正事不做,不修你自身道行,竟來惹西岐阻我崑崙封神計劃,罷了,就將你吊在大松樹上,等那姜尚伐了商,再來放你。」   燃燈擺袖回身,黃巾力士聽話上前將羽翼仙扛起,嚇得它連聲哀求。   「請看在當年,你我同山共修的份上,饒我一命。」羽翼仙再不滿,依舊得承認,當年陪燃燈渡過千百年歲月的鵬雕就是自己。   「你拜我為師,我就饒你。」燃燈仍背著它,它神情一愣,頓了好久,「我拜你為師。」   自他修成了道,就想渡化自己,可羽翼仙就喜歡四海雲遊到處晃蕩,不想專心向道才會逃離燃燈身旁,可怎知今日仍得成為他的徒弟?   「放下它。」燃燈命令一下,黃巾力士放下羽翼仙後被遣走。   被放置地上,羽翼仙滿臉不甘的怒瞪他,而他瞧著它,「我是為你好,不是?想你如此過下去,還有多少時光,你怎就不懂──」   它恨恨一瞪,他卻繼續說了下去,「你怎就不懂我對你的憂心,千百年的歲月,你一直是我的支柱。」   若沒它相陪,燃燈修不了道,亦不會有今日地位,羽翼仙沒料到他會說這些,更沒想到他是這樣看自己。   「求你跟我走。」燃燈往它伸手,而它瞧了瞧自己非人非鳥的手爪,遲疑許久才將手搭上。   燃燈向銀鏈一指,將其化為念珠,「吞下去吧!不會害你的。」   它低首將念珠一吞,外貌本不像人處開始變得像人,再也不是非人非鳥的半調子,它驚喜的望向燃燈,而他笑著,「我們走。」   它點點頭再化回大鵬金翅雕,燃燈跨坐其上,飛回靈鷲山元覺洞。 第六十章 悲劇與否     九仙山桃園洞,桃樹密密圍繞,桃花滿枝頭,春風一吹撲面香。   白鶴童子搖搖擺擺往洞口邁進,在洞門外的小徑上遇見一人。   他正低頭往前直走,彷彿有事正困擾他,白鶴童子再仔細一瞧,「你不是殷郊嗎?」   被人一喊,殷郊抬首望去,「是你啊,白鶴童子到這有事?」   「你師父在不在?玉虛宮有符命給他。」   「我師父正在洞府內等你,請你直接進去。」殷郊一改之前郁色,招呼著白鶴童子到洞口,方才轉身離去。   感覺殷郊今日有些怪,白鶴童子仍先進了洞,與廣成子見過禮後,將符命一遞,除了玉虛宮的符命外,尚有一封柬帖是姜尚寄來的。   「這是──」廣成子揚了揚柬帖,白鶴童子將眼對外一瞥,「師叔說,不能讓殷郊知道的,要您小心行事。」   看白鶴這模樣,廣成子斷定他知道的不多,將柬帖收下,便打發它走人。   待洞內僅剩自己,他打開符命,原是元始天尊下令,姜尚金台拜將之時,眾門人要到西岐餞別姜尚與各家徒弟。   至於第二封,一見裡頭所寫,廣成子的臉色由紅變白,卻又由白恢復平常,「是因我非赤精子,你才如此打算?」   細心的封回柬帖,雙指一燃點火燒化,廣成子沉吟半晌,「殷郊,你在嗎?」   「師父。」他確離洞門不遠,一聽叫喚就來。   「我有事和你商量。」廣成子待他站定,「周王不日東征,天下諸侯共伐無道昏君,正是你報仇雪恨的日子,你可願去助你姜師叔?」   總覺師父態度不尋常,殷郊斂首,「徒兒恨商受入骨,曾立誓要為母親報仇,如今時機既到,徒兒亦願前去。」   答完標準答案,殷郊卻等不到廣成子回應,才抬首,卻見一手到了自家肩上,「很好,不愧是我徒兒,你先到獅子崖尋件兵器,我再傳你法寶。」   「是,師父。」殷郊行完禮方出洞遠去,背後的他似歎非歎。   殷郊出了洞府,來到獅子崖,見原是山崖處竟多出了一道橋,橋的另一端遠上雲間洞府,好奇心一起,往橋上走去。   靠近了洞府,那闔緊的門無風自開,洞內有一石几,几上擺著裝有熱騰騰豆子的食盒,香味撲鼻十分引人。   殷郊忍不住走近,捏起一個吃了,味道甘美令人回味無窮,不免一個接一個的將豆子吃完,不一時才想起尋兵器的事。   他忙出了洞府過了橋,扭頭再看,洞府卻消失無蹤,心中正疑惑,頸上竟冒出一顆頭,肩上多長出一隻手,一會兒長成了三頭六臂,正面的那頭上又多出了一隻眼,讓他一時愣住。   「我怎成這怪模樣?」殷郊心慌嚷著,可當手與頭一動,那在體內奔騰的氣力讓他安下了心,「變強了就好。」   一放鬆心情,殷郊細細找遍獅子崖卻尋不到什麼,沒辦法,下山回見師父。   來到洞前,廣成子一見他模樣,一把怒火濤天,該死的太乙哪時混到我這?又見他神情恍惚,忙問:「徒兒感覺如何?」   「威力非往昔所能比。」殷郊回過神,試著往旁石上一劈,手未全落下,大石就因風勁碎裂,其勁道確實增強。   「如此甚好。」廣成子點頭,領著殷郊入洞,傳他方天畫戟,更取出番天印、落魂鍾、雌雄劍交他。   「番天印能以強光照人瞬間奪去對方行動能力,在印記未消前,對方的行動將短暫不能恢復,最強可剝奪對方十天行動;落魂鍾其鐘聲詭奇,若要傷人最多不可超過七下,否則對方瞬間死亡;雌雄劍其攻擊力不比吳鉤雙劍,但若論防守,倒可與水火鋒相提並論,你聽清楚了?」   「徒弟明白。」殷郊伸手接過三樣法寶,就待下山。   廣成子攔他一攔,「我把鎮洞之寶全給了你,你須順天應人,助周弔民伐罪,不可改了念頭,否則至那時悔悟也就晚了。」   「周王是明德聖君,商受是荒淫昏君,我怎會違背師命?」   「一切都很難說。」廣成子仍是不讓,殷郊明白了,「弟子如改前言,願受犁頭之刑。」   聽他口出誓言想都不需想,廣成子抽手讓身,當他自身旁走過出洞,「出口有願,徒兒,你自當珍重。」   離去的步伐一頓,殷郊開口闔口數次,最終僅剩一句,「師父也請保重。」   那是他們對彼此的最後一句關懷,殷郊再不停頓,大步就往外走去。   聽著聲響漸遠,廣成子癱坐於地,前方燒剩的余灰殘燼仍在卻不可能恢復原狀,「就如同你我嗎?殷郊──」   ============   出了九仙山,殷郊借土遁趕向西岐,途中似乎聽見地上有何動靜?!   當他一躍出土,身處一座險峻高山,一旁林中正有二人各持狼牙棒與長槍對打。   其招式不弱,那勁道更是十足,殷郊一時間看得愣了,那二人卻在發現他後,策馬往他衝來,更喊道:「那三個頭的是誰?敢偷看我們練武?」   「我是當今太子殷郊。」殷郊下意識的回答。   那發問之人忙下馬拜伏,「千歲為何來到此處?」   「我奉師命前往西岐。」殷郊並沒說清要幫的是誰,此刻另一人也到了眼前,他見夥伴跪著,還待發問便被他拖跪一旁,「前者是殷殿下,當今太子。」   「你真是殷殿下,怎──」他一時問不出口,殷郊倒笑了,「如此模樣,武學更是大進,又有何不可,倒是你們的名諱?」   先到且手持狼牙棒的他自我介紹,「我是溫良,他是馬善,我們說難聽點,都算是白龍山上的山佟!?br>   「但我看,你們還算是英雄人物。」   「的確,不打家劫舍,偶爾靠些奸商惡官過活,我們這幫山俸麼醪凰□摹!櫃R善邊說邊瞄溫良,「山裡的頭頭就是他了。」   「既是如此,要不要隨我到西岐去?」殷洪下了馬,將二人拉起。   溫良有些遲疑,「千歲是去幫西岐?又或助周室?」   「我──」殷郊尚未答,天上飆來一人,「殷太子,我有話要說。」   「你是誰?」殷郊不動分毫一問,他躍下白額虎,「容我介紹,我是姜尚的師弟、申公豹,太子可曾耳聞?」   「是聽過。」殷郊旋身向他行禮,「師叔。」   「太子殿下客氣了,我來是為了太子去向一事,你若是為商,我可為你尋來幫手,可你若是為周,我便就此告辭。」   申公豹看得出殷郊不似殷洪那麼好煽動,僅單純點出自己來意。   殷郊顯露邪笑頷首,「那就請師叔多勞。」   「還是太子殿下明理。」申公豹招來白額虎,轉瞬逕自離去。   殷郊目送他遠去,回看溫良、馬善二人,「我奉師命,本該往西岐去助周,可當今天子再無道,依舊是我父親,如此叛師行為,該算可笑亦可恨。」   「殿下──」溫良頓了頓,「就讓我二人同隨殿下吧?」   「老大?」馬善愣了,他昨天不是還在說,改日要到西岐去,怎?   「別說。」溫良制止馬善未完的話,認真瞧向殷郊。   「在我眼裡頭,當山俚拇_是錯,可那是時勢所逼,同樣在我眼裡,殿下叛師是錯,卻一樣出於無奈,人活在世上,沒人可以保證自己明天會有什麼想法,殿下此刻若決定了,就讓我同殿下一道走吧!」   他的話與人不合,殷郊呆愣瞧他,那粗獷的外表下怎有如此細膩心思,還以為自己是大逆不道,活該被人唾罵,誰知竟有人支持他?   「殿下是否信不過我二人?」溫良神色一黯,殷郊急忙搖首,「不,我是沒想過,會有人願與我一道。」   「如此,多謝殿下。」溫良彎身行禮,殷郊忙伸手去扶,待他起身已拉著馬善舉步,「請殿下先至山腳等候,我二兄弟將兵馬集齊就來。」   還不等殷郊回話,二人飛快遠去,殷郊只得以土遁到達山腳通道,過了一刻左右,二千兵馬隨著溫良、馬善同來。   至此,殷郊正式打起商湯的旗幟,數日後便到了西岐城外商營。   張山正策劃著下場戰役,哪料士兵來報,殷太子殿下來到營外,半帶疑惑,他仍往外迎去,果見三頭六臂的他容貌宛似天子。   「您真是殷太子殿下?」張山慌張一跪,殷郊忙將他扶起,「不用多禮,目前戰況如何?」   「與西岐數戰下來,屢敗履戰仍不放棄。」   「既如此,先掛上免戰牌,待休息一二日,我再親自上陣。」殷郊一聲令下,張山莫敢不從。   二人連同溫良、馬善齊入營帳,商量幾日後出兵一事。   當他們消失在營帳內,一路跟著殷郊前進的二人正在天上竊竊私語。   「看來溫良是個良將,死了實在可惜。」   「他不是也在封神榜上,你想留下他倒是也成。」   「仙人的意思是,由此開始計劃,可四旗未全數借到──」   「無妨,就讓楊戩請赤精子借玄都離地焰光旗,再讓天化通知文殊,要他借西方青蓮寶色旗,杏黃戊己旗不正在你身上,僅剩的素色界雲旗來日終會有人送來。」   姜尚仍是疑惑,「少一旗,不是就不成了?」   「四旗若全到就是殺機,三旗連動才是幻術,呂望……」紀雲曉望去一眼,「你恍神了嗎?怎會連這都忘了?」   見他笑得天真,姜尚眼中掠過一抹邪意,又突然搔頭傻笑,「說的也是,我一直沒辦法把杏黃旗連上杏黃戊己旗,還好沒壞事。」   「敗給你了,多二個字,你就連不起來。」紀雲曉搖首輕笑,倒是忽略了姜尚眼裡不屬於他的古怪黑影。   二人再查看片刻,就搭著乘黃飛回西岐,一會兒之後,楊戩與黃天化乘著座騎各向目標飛去,一個天大的幻術正要準備展開。   ============   夜晚時分更深人靜,街上恍似沒有人煙。   但城樓上正有三人各持一旗密談,此術沉寂已久,早無人用過,這番施展是沒人肯定有效,還在躊躇,背後猛傳來一句,「需要我幫忙嗎?」   「赫?」三人被嚇得回首,眼前是被聞仲與趙公明相陪上樓的紀雲曉。   他正無辜的輕笑重覆一次,「需要我幫忙嗎?」   「仙人乖乖坐著就好。」姜尚第一個反對,可文殊面有難色,「姜尚,我和赤精子都不確定要怎使,萬一失敗怎辦?」   「天時與人合可不是常有。」赤精子再補一句,西岐是擁有姬昌加上姬發百多年來的仁道,地利是不失,但其餘二項並非能夠容易湊到。   明知他說得對,姜尚仍遲疑不定,紀雲曉卻將趙公明往前推,「老子會親自訓練你,再將你送到金鰲臥底,就是為了這一刻,不是?」   被他說破,四道眼光全轉了過來,趙公明僵硬一笑,更換來四道怒瞪,這下子也只好承認,「我是被安排調查兼瞭解天下法寶、奇術的沒錯。」   「那還不過來?」姜尚將他一扯,趙公明忙講解起幻術施法。   幾刻鐘後,姜尚、赤精子與文殊各站於商營上方的中、北、西三方。   黃光一定,玄光夾著赤焰由北方撲來,西方青蓮朵朵伴隨彩虹飄向黃光。   「簡直像煙火一樣。」紀雲曉喃喃自語,惹得聞仲咦了一聲,「仙人?」   「沒事,倒是你有空嗎?幫我到九仙山要廣成子過來,不過得遲點到,至少要在第一場戰役後出現,成嗎?」   「仙人有令,我怎敢說不成。」聞仲回笑致意,衣袖一擺,黑麒麟飆到前方,僅眨眼時分,人竟消失無蹤?!   紀雲曉回頭再看上方,那黃光攤成了一面頂蓋,支撐青蓮寶色旗與離地焰光旗的青蓮與火焰那一追一逃,更在頂蓋四方滴下淡紫色的水煙。   幻術一完成,在上方的三人一往後仰竟全數墜落……   「乘黃。」紀雲曉一喚,它的身影趕在趙公明之前,將三人一一接下,伴著鳴聲,它在他面前停下。   「做的好。」他輕拍它頭上一角,趙公明趕著將三人攙下乘黃,他們仍全闔著眼,像是陷入沉睡,一鬆口氣,天色漸漸明亮。   「你也累了,等哪吒上來巡城,你就找人將他們帶下,順道去休息吧!這有我、楊戩、黃天化、哪吒、韋護與殷洪,該足夠了。」   「仙人?」趙公明實在不放心,但見他十分固執,且哪吒亦上了城樓,僅能遵照他的指示去做。   當天色大亮,嶄新的一天即將展開,茶桌上的四人難得換了。   紀雲曉被護在裡頭的位置,天化在右、楊戩在左,另一方就是殷洪,哪吒與韋護則認真於巡城任務。   「仙人,喝茶。」楊戩奉上香茗,黃天化捧上點心,「仙人,請用。」   眼看二人的大獻慇勤,殷洪是初次見『他』,弄得滿腹疑惑,「你們?」   「別理他們。」紀雲曉對他一笑,「你知道現在的敵人是誰嗎?」   殷洪臉色一黯,「是我哥哥,殷郊。」   「沒錯。」紀雲曉才點頭,前方戰鼓敲響,正是殷郊領兵宣戰,「還真是說人人到,哪吒,你與鄧九公、楊戩同去會戰。」   姜尚不在城樓,全西岐數他最大,三人受令帶兵出城,很自然的,楊戩對上溫良、鄧九公對上馬善,至於哪吒則對上殷郊。   六人全無話說,一會面便向對方遞殺招,殷郊早聞哪吒大名,落魂鍾馬上祭出,「鐺鐺-鐺鐺鐺-鐺鐺!」   連聲七響,以常理而言,哪吒早該倒下,偏落魂鍾對法寶人亦是無效。   殷郊為之一驚,哪吒火尖槍回身刺來,他避之不及,卻一人擋在前方。   槍影探過溫良身軀,熱血濺得殷郊滿臉,他身影一晃,張山忙駕馬一接,馬善更為之錯愕,剎時被鄧九公以刀柄敲昏,生擒過去。   沒想到才一照面,已是一人被擒,一人被殺,再見殷郊略微失神,張山忙命鳴金收兵,可溫良的屍體亦被哪吒帶走。   當哪吒離了戰場,飛奔回城樓之上,那溫良濺血的身軀卻什麼也沒。   「我還以為真殺了他?」哪吒好奇的翻看他,一旁瞧見剛那一幕的,亦全把頭擠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問著,「傷口呢?」   「這就是幻術神奇所在,會將人最不願出現的場景或設定好的情節一一上演,馬善與殷郊都怕溫良戰死,結果三旗就先將他的死亡演出,一切都是假的。」   「原來如此。」聽仙人解釋完,一票人全點頭傻笑。   「那馬善怎辦?」擒到他的鄧九公好奇一問,紀雲曉起身拔出南宮適的配劍,卻被劍的重量壓得差點失手砍向自己,一時間急得眾人將劍搶過,「仙人!」   吐舌面對他們失措不安,紀雲曉坐回原位,「那劍還真重。」   「仙人既知,下次就別嚇我們。」他們有志一同的喊,紀雲曉忙說不敢。   「仙人拔劍做啥?」南宮適等平了驚跳的心方問,紀雲曉指向馬善,「很有趣喔!我們身在幻術之外,卻絕砍不下他的頭。」   「不可能。」楊戩不信,手上三尖二刃刀往前砍去,可馬善的頭一在地上滾動,那無頭的身軀上偏又長出一顆頭。   「怎會?」楊戩一臉錯愕,黃天化拔劍再砍,「一定是你手勁太輕。」   但其實不管換誰砍都沒用,待城樓上的眾將砍完一輪,地上滿滾著馬善人頭時,那半醒的他依舊有顆頭顱。   「我的天!」殷洪傻眼中,紀雲曉卻瞧見哪吒以火尖槍往下刺,忙道:「別這麼做,他會──」   話尚未完,哪吒早將槍刺下,但馬善身軀卻隨著火尖槍的火影飄動,最後被火吞沒,更隨之消失不見。   待人人一臉詫異,紀雲曉方來得及說完,「他會借火遁逃。」   「他是什麼來頭?」哪吒沒瞧過有人能借火尖槍的火遁走,楊戩略微沉吟,「我到終南山玉柱洞,尋雲中子師叔相借照妖鏡。」   「好辦法。」紀雲曉拍手,「早去早回啊!」   「是。」楊戩恭敬行禮後,嘯天犬載著他往天空翱翔,此時城下上來一人,「仙人,你該休息了。」   姜尚一醒來便忙著逮他休息,誰叫他竟趁自己昏睡,擔下指揮之職?   眼看他出現,紀雲曉喚出乘黃,乖乖隨他走人,背後眾將全忍不住笑,西岐自有仙人回歸,即使不像從前,仙人全會出手相幫,可氣氛就是不同。   「感覺像不用我們操心,日子一樣會平平安安的過下去。」   哪吒此話一出,是全數贊同,當下氣氛不再緊繃,一天又過去了。   ============   回到姜尚的房間,照例紀雲曉被迫躺在床上,而他坐在前方批閱公文。   「呂望,我沒你想像中的虛弱。」紀雲曉再次重申,他則不置可否的頷首,「可是仙人依舊不該插手。」   「我沒使用──」   「我知道仙人沒用特殊法寶,可我更擔心,萬一對方法寶傷到仙人怎辦?」   「沒人傷得到我,你別多心。」紀雲曉早想過這些,在設定上是沒人傷得到他,除非有像蚩尤一樣的變數,可以突破程式上的設定。   「我還是會擔心。」姜尚停下筆,回頭望他,「仙人剛不是拿劍,差點砍到自己,您知道那一幕有多嚇人嗎?」   「呃,你看到了?」紀雲曉歉疚笑著,「是一時失手嘛!」   「仙人!」姜尚起身走向他,「不管是誰都說過,是我強佔著你,可那是因為你是我唯一僅剩的……家人。」   曾經,他心性淡到可以什麼都不要,羌族對他亦算是一個負累,可直到他目睹羌族族民全消失眼前,他才知道一無所有,原來是這麼可悲。   「離家流浪時,我從不曾擔心接下來該到哪,可那是因為我還有家,當我沒有回歸的地方後,不論在何處,都只剩下空虛。」   「有我在,也一樣嗎?」紀雲曉翻身讓個位子,拉他坐下,「因為不曾恨過,於是懂恨後,那股恨意就更難消除,是這樣嗎?」   姜尚一愣的望向他,「仙人,你知道?」   「你和聞仲的對話,我看得見。」紀雲曉一頓,「你還有什麼打算?」   為了儲存人才的封神榜,是為天劫所設,可呂望既是天劫,封神榜的存在似乎在命定之中,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他沒想過瞞他的,「造成我與申公豹不幸的人,是元始天尊。」   「然後呢?」紀雲曉隱隱不安,他接著道:「仙人該記得,申公豹的任務,是我騙他的,就算那也是元始老狐狸的策畫,但若萬一封神結束後,申公豹沒得到他應得的──」   「你會殺了元始天尊嗎?」紀雲曉想通了,封神榜會在呂望手上的原因。   崑崙新一輩的能人,全封在封神榜中,崑崙山就此剩下十二仙與元始天尊,金鰲島亦僅剩通天教主,更別提玄都的隱藏人才亦是全在封神榜內。   簡直就像抽空了仙道一輩的人力,在面對手持人質的呂望,崑崙十二仙誓必無法動手,那他與元始天尊當能面對面一戰?   「我不願負人,因此若元始天尊不改,仙人,我可能會對不起你。」姜尚虛弱扯開一笑,那像隨時都會昏厥的模樣令紀雲曉吃驚。   果然就如軒轅、神農與伏羲所言,天劫不是為了毀滅存在,他們其實都是可悲的生物。   紀雲曉一直想改變的,就是讓呂望痛苦的宿命,可惜,「我總是來不及。」   「仙人?」姜尚聽不清剛才的話,而下一瞬間,已被他抱在懷裡,「我曾經在書上看過一段話,想哭時有個專屬自己的懷抱,是件讓人幸福的事。」   「仙人認為我會哭?」   「我希望你會哭,你很久沒落過淚了,積壓著如此多的不滿,你也會累吧?」   模擬著書懷的語氣與安撫手法,紀雲曉不過想讓呂望放鬆些。   聽完他的動機,就算來日他真成了天劫,紀雲曉也甘願擔起改正他想法的任務,因為他是真的不壞,是命弒頻盟冕a貌粔摹?br>   敲在耳旁的心跳,姜尚緊繃的身心一鬆懈,人陷入昏睡,由與他同樣施術的二人皆尚未醒來,就可知他的醒是如何逼迫自己不能睡。   輕輕放倒他,紀雲曉一看天色仍亮,本想偷偷下床,卻見他手中緊握住自己的衣袖,「為了防止我逃跑嗎?」   被他打敗,紀雲曉無奈躺回床上,一旁的人睡得死沉,不一會也將他招入夢鄉。 第六十一章 火燒西岐     沉睡的西岐城,意外有一群不眠的人,他們集中在姜尚房外竊竊私語,沒吵醒姜尚,倒吵醒了紀雲曉。   睜眼竟是一片漆黑,紀雲曉摸索著下床,卻差點拖著姜尚跌到地上,想不到他睡了這麼久,依舊沒放開緊握住的衣袖。   有些昏沉的想趴在床畔入睡,可門外的聲音不絕於耳,紀雲曉努力拉出了自己的衣袖,走到門前向內一開,一票人趴倒在地。   「你們在做什麼?」紀雲曉以手梳著自己半短不長的發,楊戩爬起身代表回答,「在仙人休憩時,馬善又來邀戰,我用了照妖鏡看過,他是一點燈火。」   楊戩報告中,失態趴在地上的人們趁機起身,整理狼狽的自己。   紀雲曉略一思索,「世間有三盞神燈,玄都八景宮一盞,玉虛宮一盞,靈鷲山一盞,你可以尋看看,是哪盞燈滅了。」   建議一給,楊戩躬身遠去,韋護補上報告,「聞仲與廣成子師叔到了。」   紀雲曉再一沉吟,「廣成子會過殷郊了嗎?」   「還沒。」韋護一搖頭,就被人推開,「申公豹請來的幫手到了。」   「火龍島焰中仙羅宣?」紀雲曉一問,黃天化愣了會兒,「仙人怎知?」   「他還在等一位道友,應是暫不出戰,差人去問,若是廣成子不累,西岐趁此發動夜襲。」紀雲曉一聲令下,韋護領令遠去。   短短幾句對話,處理掉三件事,紀雲曉沒想到今夜有這麼多事要做。   再伸個懶腰,打個哈欠,他舉步踏出,將門闔上之際,床榻上的他仍在沉睡,別有用意的深瞧一眼,紀雲曉回身,「上城樓去。」   「是。」聽他號令,一群將領跟在他身後,直到上城樓。   當他一落坐,聞仲、趙公明與廣成子早在茶桌處相候。   「廣成子。」紀雲曉一落坐就看他,他則緊張的起身,「仙人。」   「商營處在幻術之下,有些東西你用想的便成,不需親自受挫,接下來還有不少事要你幫手。」   「知道了。」廣成子才待舉步,卻又停頓,「仙人,殷郊真有棄商的一刻?」   身為他的師父,廣成子明白的很,那傢伙不只愚忠更且固執,再別說他對商的絕對在乎,要不是計劃是仙人所提,他早就不懷任何期望。   「你知道赤精子以自己換回殷洪一條命時,我還不在這嗎?」紀雲曉的用意,廣成子明白了,「只要我肯做,一樣會達成。」   這不是問句,而是用來堅定自心,廣成子深一鞠躬,踏上浮雲飄往戰場。   當他一至戰場中央,戰鼓在寂靜的夜裡狂響,商營一時不防,由頭亂到尾的鬧騰許久,殷郊方帶兵出營。   就在月光之下,獨站於沙場的他,使殷郊揮退軍隊,獨一人來到眼前。   「師父,我們…又再見了。」   「你真改了念頭,就為了商,我救你、養你、教你的恩情呢?」   「自古忠孝不能二全,我對國家盡忠,就不能對師父盡孝。」   「商還值得你盡忠?紂王殘虐不仁得罪天下,更別提殷洪叛崑崙,赤精子以死字換他的懸崖勒馬,我又要用什麼,才換得回你的愚忠?」   廣成子與他的徒弟並不親,誰叫他是個喜愛清閒之人,他的徒弟們全染上他的性子,豁達又瀟灑,可這反叫他無話可勸殷郊。   他對他是放任伴著關心,但一朝分別,發現其實二人之間,應該還能再多些什麼,過去的日子似乎讓雙方都太自由了。   他明白的,殷郊亦明白,他持戟往前指,「請師父賜教。」   「沒有二話?」廣成子無法置信,可他哀容一斂,殺氣往前襲來。   桃木劍擋開方天畫戟,廣成子被逼退一步,殷郊真不留情面?   「師父──」殷郊再一戟揮下,廣成子深然凝視竟忘了擋,當他狼狽收招,畫戟尖端仍在廣成子肩上扯出血痕。   一滴滴紅艷染上塵土,殷郊兵器仍不鬆手,廣成子驟然一笑,「一二十年的恩情,比不上你對商的在意,師徒多年換來兵刃相見──」   殷洪猶不敢傷赤精子,可他徒弟還真鐵的下心,廣成子瞧他一身殺氣未歇,早就失去信心,但意外的是,他眼底似乎潛藏了懊悔?   「終是師徒一場。」殷郊悶了好久,忍不住開口,「師父,你走。」   還以為他會寧殺自己,也要貫徹道路,可廣成子就此看到了,殷郊未來還能有的轉變,「好,我走。」   他一旋身逝去,殷郊踉蹌幾步跪倒黃塵,盡最後一份弟子之禮。   城樓之上,不少看不出所以然的粗人,相問聞仲或趙公明此刻情形,紀雲曉卻蹙眉一喚,「廣成子。」   在他應聲落地,腳步蹣跚一跪,肩上血色染得衣裳異樣鮮紅。   「師叔?」韋護忙將他攙到桌旁入坐,土行孫將葫蘆一倒,仙丹遞向廣成子口中時,另一顆已捏碎敷在傷口。   「你還真忘了躲。」紀雲曉沒好氣的數落,廣成子臉有愧色,「我不以為他會下重手,卻忘了他就是這麼個硬脾氣的人。」   「算了,韋護你送廣成子去休息。」命令下達,廣成子再不願仍被拖下樓去,天上遠端正有二道人影飆來。   「看來下一場戰役將起。」紀雲曉一垂首,聞仲送上香茗,「夜還長呢!」   二人交會一個眼神,紀雲曉笑了,「說的也是。」   趁呂望睡死,他也該做點事情,至少讓他不需再為了這些事忙,登台拜將的日子將到了,呂望一人真煩得了這許多?   紀雲曉不自覺操心著,可他的沉默引得眾人觀望,氣氛陷入膠著。   ============   楊戩先後去了八景宮與玉虛宮,都未見神燈熄滅,再來到靈鷲山,瞧見了那盞無火的琉璃燈。   原是燃燈道人接回了大鵬金翅雕,二人研究著新的修行之道,倒是沒注意到燈火溜下人間之事。   「看來,該是我去尋你時,被它偷跑的。」燃燈故意讓它自責,它馬上就跳起身,「那還不快去把燈火抓回?」   「那便一道走。」燃燈一拍它,它便化回原形,與楊戩一道趕向西岐,就在城樓上,他瞧見久未見的他,「仙人?」   「沒想到連你的琉璃燈亦來尋他一番,我早命人幫你叫陣,你該帶它回去。」紀雲曉話一完,西岐城門一開,哪吒出城宣戰。   殷郊仍跪於沙場之中,張山、李迕ι掀胺鏊豸xュ垸善只得應戰。   一見哪吒火尖槍,馬善連連訕笑,身影一化竟從火尖槍中冒出,大火爆燒差點吞去哪吒眉毛,待他失手將火尖槍一拋。   馬善方由火尖槍頭飄出,回手持起它,「你不要可以給我,丟在地上幹啥?」   「你──」哪吒佯裝生氣,就等天上的他出手。   感覺他不太自然,馬善隨著視線將頭一仰,天際大鵬金翅雕上,一身玄衣卻似火焰狂燒的氣息,「燃…燃燈道人?」   怎會,主人竟來得如此之快?他還未報老大被殺的仇,他還有事要做!   「還不隨我回去?」燃燈將琉璃燈往上一祭,馬善被燈吸入,轉眼化回一縷不熄火焰,隨風飄蕩像在訴著不滿。   待燃燈向它低訴二句,燈火方安定下來,鵬雕雙翅一揚,他們轉回洞府。   「事情又解決一樁。」紀雲曉拉回視線,夜趨近白日,「留下守城的,大夥兒自去休息吧!」   畢竟若他不趕在呂望醒來前回到床上,可能事情就大了。   猜想得出仙人擔憂什麼,眾將笑笑的望他快步消失,不久之後,東方大白,那刺眼的日光,卻給了他們無限光明。   可也在光明之中,亦帶來另一份破壞,商營內終來了羅宣所等之人。   溫良已死,馬善被收,殷郊心情難定,但見羅宣與後到的劉環一臉自信,亦同意讓他二人出戰,本欲派兵相隨,可反是他們堅持不要。   「我二人的法寶只認對方與我,怕傷到殿下人馬,還是拒絕。」   被理由說服,殷郊僅命戰鼓敲響,對西岐宣戰,待羅宣上了赤焰駒,劉環一邁步,腳下飆出一條染火道路;赤焰駒更四蹄冒火,載著羅宣延路燒向西岐。   眼看二道火焰燒至城下不遠,聞仲回首一笑,「你可知他的來歷。」   「是羅宣,不是?」趙公明開始回想,「他手上有照天印、五龍輪、萬鴉壺、飛煙劍與萬里起雲煙,後二樣只是特殊兵器,不值得注意。」   「重點該在萬鴉壺上?」聞仲隨口一問,趙公明被嚇了跳,「你怎知?」   「哪能不知,它的殺傷力算是數一數二。」聞仲往旁一看,趙公明看向城下,「連劉環都來了?」   「他很扎手?」聞仲躍躍欲試,趙公明嘖有煩言,「若羅宣是以法寶搏得焰中仙之名,那劉環更是出眾,他自身的火術強過法寶萬鴉壺。」   「所言是真?」聞仲謹慎起來,能將五行道術學至超越法寶,這可不是件簡單的事,至少他自己尚做不到。   「所以得派人去請救兵才成。」趙公明記起來了,「青鸞斗闕的龍吉公主。」   乍聽此名,楊戩下意識脫口,「我認識。」   「那由你請她前來幫手,只要說明敵人是羅宣、劉環,她定會來。」趙公明再叮囑幾句,楊戩乘了嘯天犬遠去。   聞仲待他定案,也決定出戰人選,「黃天化、土行孫、雷震子、韋護四人出戰,加上我。」   「聞道兄,似乎忘了我的存在?」趙公明落寞瞪他,而他回笑,「齊上?」   「行。」趙公明話完,定海珠二十四道珠影飆出,托起他往火勢飆去,在他身後五道人影倏然跟上。   敵方來者甚多,羅宣搖身一變亦是三頭六臂,二手分持飛煙雙劍,一手持萬里起雲煙,一手執五龍輪,一手托萬鴉壺,另一手握照天印。   六手同展將黃天化、土行孫、雷震子與韋護敵住,甚還有空隙可對趙公明發動偷襲,至於聞仲對劉環是難得艱辛。   赤焰濤天狂燒,熱辣的溫度讓人悶出一身汗,白日之下,劉環一身似火,舉手抬足間,火花四濺更別提那眼神一瞪,地上亦會無端起火。   他玩火已斟化境,火焰隨心所欲的隨他展出,彷彿他就是火的化身。   雌雄雙鞭久未碰到對手,昂揚拍擊的喧鬧於聞仲身旁,劉環瞧那雙鞭靈巧模樣,再面對大氣中的深沉壓迫,他憶起一人,「聞仲?」   「沒想到你居然認得我?」聞仲手往前舉,雌鞭化龍盤於手上,天上黑雲密佈,不一時像要降下大雨。   「雨水對我沒用。」劉環拍拍手,烈焰由腳下往四周漫延,羅宣見火氣襲來,更伺機開啟萬鴉壺,萬隻火鴉接連飛出,幾近遮蔽天空。   熾火喧騰,與羅宣相鬥的四人被火舌趨離,一早是先使上避火金訣,可火焰根本就似永無止盡延伸,當汗一滴滴落下,肉體卻快熟透。   「再這樣下去,你們會烤熟喔!」趙公明處於定海珠的包圍內,尚能笑話他們,被四人聯合一瞪後,「你們先回城,這有我和聞仲就成。」   縱使平常是高人一等,可面對無邊無際的火海,他們仍被迫退去,待四人回到城樓,那火舌也跟到了城下?   趙公明嘖嘖二聲,「聞仲。」   「你不能想辦法嗎?」聞仲雙鞭全化龍形與激射的火焰相鬥,他更與劉環打起肉搏,一時間分身乏術。   瞧他真沒空,趙公明眼一晃,定海珠方動,羅宣的飛煙雙劍擋在身前。   「想走,沒那麼容易。」羅宣身子一旋,照天印騰空蓋下,定海珠分出三珠相接,二樣法寶激撞,更惹起火勢一爆。   本是黃沙一片,此刻被燒成火海,崑崙眾人合結水訣將西岐暫時護在其中,但水盾能撐多久,是無人能知。   ============   滾滾烈火燒之不盡,萬鴉騰空嘎聲不絕,羅宣與趙公明小試一招,對彼此實力仍在捉摸。   劉環卻與聞仲短兵相接下,發現自己武術不如人,「原來你非浪得虛名。」   「過獎。」聞仲再擊一拳,雌鞭跟著前進,突破火牆更順利轟上劉環右肩,一股劇痛霎時傳遍身軀,劉環往後一倒,火勢跟著減弱。   「我收拾完了。」聞仲甩甩手往右看去,瞧他的定海珠猶未找到攻擊角度,「要我幫手嗎?」   「我等會就好。」回話聲中,趙公明二十四顆定海珠分別散出,以二對飛煙雙劍,三對照天印,五對五龍輪,一對萬里起雲煙,十三對萬鴉壺的模式出手。   砰然聲裡,羅宣六樣法寶應聲脫手,趙公明更揚出一鞭,「雷光鞭。」   許久未用雷光鞭,其雷電劈落火鴉擊向羅宣,哪知他在地上滾動,一避再避,更趁機將萬鴉壺抱起,「火網、火鴉亂舞。」   生平第一次,羅宣被逼得如此狼狽,火鴉亂舞更是不曾出過的絕招。   天空中火鴉齊聚撲下,聞仲與趙公明手上法寶,全被火鴉下達禁制。   法寶一但失效,二人避之不及,火鴉織成了一道巨網,將二人困在網圓中央,面對被禁,二人僅是挑眉無動於衷。   相異於他們的不在乎,羅宣嗆然狂笑,「這網能禁…各項法寶,亦非到我二人…身死,是絕…不會消失,一但被困……定走不…出來。」   羅宣喘氣跪地,撐著將話說完,背後劉環撫著肩傷起身,其知覺一恢復,熾熱的火焰燒得更旺。   「接下來,要先收手嗎?」劉環好意開口,畢竟羅宣像快累倒在地。   可他並不願就此罷手,「他們讓你我這般狼狽,難道不需付出代價?」   「你想怎辦?」劉環伸手向他,他借此站起,「火燒西岐。」   「不錯的提議。」劉環領先邁向西岐,那護擋在城前的水盾,一點點被火蒸發消散。   羅宣往旁招手,在戰鬥時避開的赤煙駒踏步跑來,待他上馬後,四蹄一揚熱焰射向天空,由上方向西岐進攻。   被遺留下的聞仲與趙公明看著身旁火網,面面相覷外更感到大事不妙。   「你說怎辦,仙人去睡了欸,可沒人來救我們。」趙公明試著碰觸,哪知火網一查覺有物體靠近,自動射出火焰。   二人在不寬的網中東趴西閃,總算避過殺機,聞仲瞪去一眼,趙公明亦不敢再玩,「說真的,我們也算準備好了不是,至少楊戩討救兵去了。」   「可那班小輩撐不了多久。」聞仲邊說,邊賞了趙公明腦袋瓜一拳,「都是你愛玩,早點殺了羅宣不就沒事,弄成這副模樣──」   「船到橋頭自然直。」趙公明抱膝而坐,聞仲亦只得忘卻管不了的煩心事。   就在二人前方,遭受羅宣與劉環二人聯手襲擊的水盾,慢慢稀釋薄弱,最後一道水光爆開,水盾正式消失。   「完了。」韋護首當其衝,被數十隻火鴉衝撞上城牆,轉眼不省人事。   「韋護?」黃天化莫邪寶劍連砍襲來火鴉,仍是靠近不了他,一陣輪聲飆來,哪吒金磚、渾天綾齊出,勉強讓覆蓋在韋護身上的火鴉一一退去。   面對無盡的火鴉群在眼前肆虐,尋常兵士全嚇的往城樓下散去,至於擁有法寶的崑崙山眾人則在努力奮戰。   可他們的戰鬥卻沒有意義,因為一隻火鴉亡故,只要劉環的火焰一補入萬鴉壺中馬上又能再造一隻擁有龐大殺傷力的火鴉。   由開始到此刻,哪吒等人是成功殘殺百隻,可疲累之餘,僅聽見城內傳來哀嚎聲,以及烈火啃蝕民居、街道的聲音。   「大哥、二哥,先將韋護帶到相府,叫醒師叔們應敵;殷洪,你用陰陽鏡直接掃射;雷震子你在上方指示將領疏散居民;天化,你和我先去滅火。」   哪吒遭姜尚調教出的應變能力生效,一聲令下讓忙得如無頭蒼蠅的崑崙山眾人開始行動。   當金吒、木吒帶著韋護撤離;黃天化與哪吒躍下城樓,負起消滅火鴉及阻止烈火延燒的工作;更當雷震子飛離城上,殷洪陰陽鏡開始行動,火鴉數量飛快減少。   剛有太多夥伴處在身旁,令殷洪施展不開,現僅剩他一人,火鴉的再生速度漸漸趕他不上。   「在這陪他無用,我們到別的地方去。」劉環看準他沒座騎,且體力過度透支,是追不上來的提議,羅宣一沉吟,赤焰駒揚蹄奔馳。   「不要跑──」殷洪揮手大喊,腳下一軟癱跪在地,才想痛哭自己的無能,卻有一隻手搭上肩,「你做的很好。」   他轉首望去,那是楊戩與一個絕美、高貴的女子,「你們趕上了!?」   「辛苦你了。」楊戩向他一笑,轉首望她,「公主,請。」   「霧露乾坤網。」柔弱的美聲響自她輕啟的唇中,一道如水般的霧網,由她掌中攀出向西岐全面擴散。   不知何時,天空中的火鴉失去動力跌落地面,更由地底散出水氣,城中火勢受到控制,災情暫時解除。   ============   再說回羅宣與劉環身上,二人本放火放得盡興,哪知突來的水氣瀰漫,令火鴉氣息萎靡不說,等上下二方水氣相聚,大雨急遽灑下,更害二人無計可施。   「該死,是誰幹得好事?」羅宣氣急敗壞,劉環倒是嗅到不安,「你不覺得奇怪,天下間能讓萬鴉壺失效的法寶,僅有一個──」   「可龍吉那女人被瑤池金母貶下凡間,不可能隨便出手。」   「就怕是姜尚派人去請,對了,傳說楊戩手上有三尖二刃刀。」   「是三尖槍吧?」羅宣更正,劉環沉重搖首,「沒人知道三尖槍的來歷,這定是楊戩特意將三尖二刃刀隱藏,讓人不知他曾去過青鸞斗闕。」   「說來有理。」羅宣將萬鴉壺一收,「剋星將至,看來我們哥倆也該道聲來世再會。」   「你不想拚個一次?」劉環倒不想認輸,可羅宣有自知之明,「我的火術全靠法寶,你就自個兒逃命去吧!」   劉環怒極捶他一拳,「少說無聊閒話,我們可是密不可分。」   「既如此,就讓你們一道死,如何?」突來嗓音響自二人上方,他們仰首看去,一身飄逸水藍服飾裹著的,是纖弱女身與絕美淡漠的容顏。   「果真是你,龍吉──」羅宣才待破口大罵,便被劉環拉到身後,一把烈焰往前飆去,與龍吉射來的水箭相撞抵銷。   「真不愧是有接火天君之喻,你的火總是無窮。」那道身影往下飄落,降至與二人相對的高度,「可惜,今日仍是你的死期。」   「少說廢話,龍吉你能殺我再講。」劉環催盡體內儲存火焰,爆出的狂熱烈火,一時令龍吉公主也無法注視。   「納命來!」劉環將火凝成拳頭揮去,她的雙手卻合成圓狀對向他,「四海瓶,吸、納。」   「不──」他沒想過她連四海瓶都帶來,須臾後人被吸入瓶中。   將四海瓶一收,她淡然望去一眼,「剩你一人。」   「龍吉,你別囂張。」羅宣化身成三頭六臂,攻勢卻非往她發動,反向四方瘋狂掃射。   萬里起雲煙乃是一種火器,一落地便起火燃燒;飛煙劍砍殺生靈百姓漸趨魔化;五龍輪烈火向五方狂揚,頃刻間竟勝過天上的霧露乾坤網;照天印隨處落下,害不少民居無端倒塌;萬鴉壺的火鴉趁此而出,更令災情頻傳。   龍吉公主眼見變故,再祭二龍劍,成功斬殺羅宣後,肆虐的法寶一感受他的血氣,反更奔騰不停。   西岐城轉瞬成了火場,無數哀鳴四起,她呆愣佇立,不知所措。   眼看災禍再無挽救可能,但見無數白霧自相府內飄出,火勢剎那消散,宛若不曾有過,那倒塌的民房恢復原樣,而重傷者傷勢漸在復原,所幸沒有亡者。   一時間百姓夾道歡呼,口中對仙人的讚揚,更是不曾停過。   龍吉呆愣站於那,其背後出現一人,「戰爭就是如此殘酷,切勿逼人太甚,也千萬別給他人反撲的餘地。」   聞仲乍現說完此話,人落向街道,每個盡力的將領與崑崙道士,全忍不住笑的站在那狂喊,一句謝謝仙人,霎時傳遍西岐。 第六十二章 殷郊棄商     想不到一覺醒來,會面對窗外橘光灼燒的情形,姜尚忙轉首叫醒他,更待廣成子、赤精子與文殊闖入後,紀雲曉方半昏半醒的被架下床。   當電腦一開,紀雲曉傻眼在深陷火海的西岐,手上鍵盤忙打入指令,滑鼠再擊幾下,兼有防護及修補功能的白霧,頃刻飄入城內。   「應該沒事了。」當系統報告修改完成,紀雲曉向等在那的四人一笑,姜尚更帶頭歡呼,「還是仙人厲害。」   「別這麼說,好歹我也是──」紀雲曉話意一頓,四人挑眉,「也是?」   「你們不需多管。」紀雲曉臉色難得一沉,「龍吉公主已到,再來就是處理殷郊的時候。」   雖覺仙人有話不說,可四人心思一轉,「但請仙人吩咐。」   「素色界雲旗可問龍吉公主,她會將取法告知。」紀雲曉一說完,姜尚愣了,「幻術不是僅需三旗就成?」   「你的杏黃戊己旗亦是番天印剋星,你既要引誘殷郊入夢,自得先護己身,素色界雲旗就是用來替待杏黃戊己旗。」   「那我馬上去借。」廣成子一扔下話,人往外衝去,紀雲曉眼神一瞥,「待廣成子回來,文殊、赤精子找趙公明問清施術,將杏黃戊己旗換下。」   「是。」二人受令出門,姜尚指向自己,「那我呢?」   「等杏黃旗到手,共分五路兵馬追擊,由鄧九公、南宮適、姬旦三路阻礙商軍,聞仲、趙公明二路追殺殷郊,務必將他趕向岐山,而你就守在那。」   「這樣真能成功?」姜尚坐到他身旁,他亦半帶懷疑,「說不定。」   「反正做了再說。」姜尚起身往外頭行去,行至一半回首,「仙人可別多事,要乖乖待在相府裡。」   「我知道。」紀雲曉揮手送他出門,手上畫麵點選,轉到龍吉公主那。   那比玉石柔美的五官,比妲己纖弱的身影,眉宇間亦有喜媚天真的純樸,可神情過冷,一雙眼凍得像欠缺人性。   「能讓你溶去心中愁苦的他將到,你又會如何改變?」   畫面裡,與廣成子對話幾句,她方說完素色界雲旗就是瑤池金母手中聚仙旗一事,他人轉瞬衝往玉虛宮,準備請求南極仙翁前往借旗。   趕在他身後到的人是姜尚,他帶來鄧蟬玉與她做伴,更安排她的住處,閒話不過幾句,他便匆匆告辭。   西岐城像忙了起來,恍似有何事正要發生,龍吉公主幾次欲問,又礙於身份不能隨意插手凡間事情。   待鄧蟬玉帶她入了淨室,更派給她幾名侍女,她反想念起青鸞斗闕,更當門外跑過一陣陣聲響,她終忍不住悄悄出門,喚來青鸞乘風遠去。   看她離了西岐,紀雲曉將地圖一放,她的去路正與一人接近。   「還真是注定。」他話才落,就見西岐外來了一人,「李靖?」   他是晚到了些,但此刻正是用人之際,姜尚很開心的拉走他,連給哪吒三兄弟話家常的時間都沒。   一連串的準備就續,廣成子帶回了素色界雲旗,一將杏黃戊土旗換下,五路將領出兵攻向商營,至於廣成子則被姜尚帶到一旁耳語。   「這樣行嗎?」他遲疑不決,姜尚則一臉邪笑,「聽我的,不會錯。」   「我懷疑。」廣成子不知道要弄到這程度,姜尚攤了攤手,「若不這樣,怎顯得出逼真,更何況不過是嚇嚇他。」   不信的瞪他良久,廣成子終於頷首,「只好如此。」   一待他同意,姜尚喚來四不像,二人一道往岐山出發,此刻底下大戰展開。   ============   殷郊一開始就被聞仲與趙公明聯手圍困,漸漸被迫脫離戰圈。   少了他的指揮,李逡壞侗荒蠈m適劈落,孫焰紅一口火噴向張山臉上,鄧九公趁勢揮刀斬了他,待僅剩的將領一死,商軍被迫投降。   三路軍隊至此負責招安一事,而聞仲與趙公明則故意放慢速度,僅在後方追趕,殷郊逃至半途,見一人持旗擋路。   「殷郊,還不束手就縛。」文殊揮動青蓮寶色旗,七彩虹光中,青蓮飄浮向前,一顆舍利子現於青蓮中央,放出萬丈光芒。   殷郊持於手上的落魂鐘,不管如何搖動,皆發不出聲音。   青蓮與青蓮間的波紋,似水般的吸納音波,最後更在音波震動中,往殷郊朵朵撞來,使他落魂鍾不慎脫手。   面對無法抗衡的文殊,殷郊牙一咬,拍馬轉向別道,就在他一改路,背後再次傳來軍隊的追擊,使他不斷趕馬奔馳,絲毫不敢休憩。   南方通道上,殷郊駕馬急趕,可前方赤精子躍下山崖攔路,「休得過去。」   「請看在──」殷郊本要提出殷洪,卻見赤精子怒眼一瞪,拉開了離地焰光旗,五行奇珍伴著火焰玄光轉動,剝奪著他的戰意。   瞧他氣喘噓噓,赤精子方才開口,「殷洪能慚於叛師之行,你呢?」   「商是我的國!」殷郊番天印出手,可射出的印記卻在五行奇珍的折射下,四處亂彈難有停頓。   使他忙接了印,直奔中央,在那等著的,是持杏黃旗的姜尚。   「殷郊,前頭有一百張犁等著你。」他迎面一喊,殷郊勒馬,「我不曾得罪你,又何苦處處相逼?」   「你發了誓,怎能免禍?」姜尚此話僅換來方天畫戟一刺,當杏黃戊己旗張開,萬朵金蓮花托戟一收,殷郊兵器脫手。   深怕番天印用於此時,會被金蓮花所收,殷郊忙轉身再趕,待來到正西,竟見廣成子持旗等在那。   「師父?」殷郊神情一愣,不知他會否念在師徒之情放自己逃路,又憶起昔時失手的一戟,臉上乍紅乍白,再也無語。   廣成子攤開聚仙旗,彩雲繚繞,異香四溢,他臉上滿悲卻是無法揮旗。   師徒二人沉默相望,殷郊緊握番天印卻僅是與他對視,半晌,他下馬一跪,「求師父放我一條生路。」   「還來得及,徒兒,你回頭就好。」   「不,我既選了商,就不會回頭。」他固執如昔,廣成子卻仍下不了手,姜尚要他將殷郊逼向死地,可他……   本以為今朝定會沒命,現見師父神情閃爍,殷郊再磕三個響頭,「師父。」   「罷、罷、罷!」廣成子抽身一退,在後方路徑終端是無數山嶽,「你若去得成,就自行去吧!」   「謝師父饒命之恩。」殷郊再叩首,起身後上馬奔前,背後廣成子落寞不語,連到了此時,他都不知悔改,一切功夫全都白費。   當他無言遠望,姜尚乘四不像來到,「情形如何?」   「我放他過去了。」廣成子苦笑,「好歹養了他十多年,殺不下手。」   「他與你過招了?」姜尚一問,他搖首反駁,「他跪地求我──」   「那你何不跪地求他?」姜尚此話說來可笑,卻說不定能讓殷郊住手,廣成子再沉吟,忙駕雲趕向前去。   就在正北坎地的山前,殷郊對天祝叮_溉羰翹煜邏屬恥戢,折啞烈一印將山打出一條路來。」   祝罷,他祭起番天印,一聲巨響把山打裂,正是一條通道,他不由得大喜,卻見道路狹窄,只好下馬欲獨自走過。   忽聽一聲炮響,通道那頭衝來一隊兵馬,駭得他才待回頭,背後亦傳來兵馬之聲,無法之下,他借土遁向上一竄,頭方冒出山尖,姜尚雙手一合,山又合在一處,他的身子被山夾住,三顆頭露在上方。   無數人馬往山上趕來,可第一個到的卻是廣成子。   他滿臉是淚的跪在他面前,「徒兒,你究竟何時才會改?」   九仙山上,由他養大的獨他一個,可廣成子一跪是否真能換他的改變?   在他背後上山者漸多,姜尚、文殊與赤精子站在那,「誰要動手?」   一聲喝問裡,廣成子攔在殷郊身前,「你們不能動手。」   「廣成子,出口有願,他既發了誓,就該應誓。」文殊瞥他一眼,喚來武吉推上一張犁,眼看他的無情,廣成子還待開口,姜尚到了眼前。   「文殊一向說到做到,你是勸不了他,還是快快讓身,犁下他頭交差。」   「可,他是我徒弟,我怎能讓?」   「你若說服不了他,就休怪我們出手。」赤精子擠眉弄眼,對廣成子示意,殷郊望著二人舉動,心底明白他們用意。   師父不想見他身首異處,是可想而知,至於赤精子師叔的援手,該是為了殷洪而來,殷郊被困在那,腦中思緒滿靈敏起來。   彷彿有啥事是他不曾去想,為了商活,是因為那是他曾經的家,但連殷洪都不在的地方,還能算是他的家嗎?   師父為了勸自己,甚至不惜跪在他眼前,更替他與幾名師叔交涉,可他總執迷不悟,令他雙方都難做人,為了商,他是不是連生命都要失去?   ============   瞧著殷洪陷入思索,姜尚更落井下石,「廣成子,你是勸不動殷郊,若你不忍心下手,就讓我為你動手,武吉,把犁給我。」   「姜尚?」廣成子瞧他態度肯定,忙攔過身,「我還未問最後一次,你怎能篤定他不會回頭?」   「你剛是攔他的最後一人,若他肯回頭,又怎會在這?」   「我──」廣成子無可反駁,卻仍阻著姜尚前進,瞧他像是抵死不從,姜尚只得揮出一拳。   不相信他竟如此狠心,廣成子被擊中右肩往後飛墜,塵沙隨著他的落地揚起,血更滴落唇畔,雖是嘔血,他仍起身擋著,「不准…你動手……」   「你說不准就不准嗎?誓言是他發的,他要死,你又何必繼續幫他?」   「因為,他是我徒弟。」廣成子綻出淒絕一笑,姜尚怒極頷首,「那是不是要先踏過你的屍體,我才能殺他?」   「沒錯,你得先踏過我的屍體,才能殺我徒弟。」廣成子鐵下心,眼更往後一瞟,「徒兒你放心,有師父在,不會讓你孤單上路。」   「……」殷郊無可回話,眼呆呆望著他,廣成子卻頷首後回看姜尚。   他神情冷漠,似乎正考慮該不該踏過廣成子的屍體,好讓殷郊受死。   「你,比我還護徒。」赤精子不敢相信,廣成子是這般死心眼的人嗎?   就算徒弟死了,該不會怎樣,如此固執的弟子,他不會以為能感動他吧?   連文殊都看不下去,「廣成子,你醒醒好嗎?堂堂崑崙十二仙之一,你夠狼狽了,難道連你曾有的道行與身份都不要了?」   「我是不要了。」廣成子異常堅定,「自上了崑崙,我的性子一天比一天淡薄,可我看似豁達,僅是告訴自己,天命既定,一切都是無法插手,當我收徒的那天開始,我知道以他的性子終會叛我,於是我對他一直沒赤精子對殷洪的好,不過……」   「不過什麼?」姜尚隨口一問,他仰天大笑,「不過同樣相處多年,他的一切都是我教的,每一個過去讓我無法坐視他的滅亡,他是我的徒弟,永遠都是。」   「你太天真了,他既叛你,你又何必護他?」姜尚右手一晃,桃木劍閃著藍光在手,「若真要護他,就拿你的命來換吧!」   「姜尚?」赤精子往前一攔,「他可是十二仙之一,你──」   「那又如何?」姜尚瞥他一眼,再望向廣成子,「反正十二仙共有十五個,少他一個又沒差別。」   「你是說真的?」文殊愣了,姜尚看來不像在演戲,他是真的當真?   「再真不過。」姜尚唇畔邪笑,讓在場三人為之心寒,殷郊仰望廣成子,淚隱在眼角,「師父,你走,別管我。」   「我不可能不管你。」廣成子瞪他一眼,「就算你我師徒十多年,感覺不像師徒,可你在我心中仍佔有份量,我第一次收徒,也是第一次讓人在我身邊待了那麼多年。」   「師父……」殷郊闔眼,內心有二個聲音拉拒,究竟要為商死,為一個愚忠死,又或要為師父活,為可能有的未來活?   「再問你最後一次,廣成子,你讓不讓?」   「不讓。」他堅決不退,姜尚頷首輕笑,轉瞬飛身一撲,撞開了擋在那的文殊與赤精子,下一刻,劍穿過了廣成子的身軀,熱血灑上他背後的殷郊。   閉眼的他突感到臉上溫熱,忙睜眼一看,那倒地將塵沙染得艷紅的他,「師父…師父……師父!你不要嚇我,你不要死,我願意棄商了,真的,師父!」   「太晚了。」姜尚揮劍,劍身上的血噴灑濺出卻變為水花,「看來,這招假死有用嘛!早叫你相信我了,廣成子。」   前後二句落差太大的台詞,讓文殊與赤精子仍一臉呆愕,而僅三顆頭在地上的他亦是闔不上嘴,至於該死而沒死的廣成子則坐起身,「差點真死了。」   廣成子確是利用幻術避過要害,可劍意外擦過腹部,血仍流個不停。   「咦?是我算錯,還是你沒避開?」姜尚收劍上前,在他身後有二人正摩拳擦掌,「姜、尚!」   背後聲音剛起,姜尚急回身,「除卻假死這段,其餘一切都是認真的。」   因此,他是真想殺了廣成子再殺殷郊,要不是念在自己說過那個計劃,他才不會刻意手下留情,而殷郊的悔悟是真由廣成子的血換來。   「你會反而不想投向周嗎?」廣成子望他,身上的血仍一滴滴淌下,殷郊愣了許久,垂下視線後僅剩一句,「我知道師父是認真的。」   從小到大,他從沒見師父那麼認真過,於是他知道,若他真要為商死,師父亦會陪他下黃泉,光有師父的心意,他滿足了。   「我會投向西岐,為了師父。」殷郊抬首笑著,伴著淚意的笑。   廣成子才想回笑,腦中一沉人往後倒地,失血過多的他漸無意識。   「師父?」殷郊急喊,文殊與赤精子忙舍下姜尚,往他迎去。   就這樣,另一個悲劇不再是悲劇,封神裡是不是真會如此一一由喜劇落幕?   在一切之後的天劫,又會如何來到?   ============   搭著青鸞往南飛去,雲霧於一旁浮動,龍吉公主忍不住綻開笑容。   乘風遠揚的感覺,比起被鎖在青鸞斗闕,真是值得讓她一笑,待青鸞累了,便在鄰近山上降落。   還不曾獨自出門,更沒來過此處,龍吉公主仍開心的席地而坐,身旁百花繚繞,香味紛紛撲鼻而來,南方天氣悶熱,花卻開得極多極美。   難得享受這般景致,龍吉公主身心放鬆漸趨疲累,雙眼輕闔臥花而眠。   夕陽西下,餘輝印著山道,在淒美的落日裡,美人翻身仰睡花上。   遠處腳步聲漸響,堅毅的盔甲包裹頎長身軀,稍嫌俊秀的容顏搭上絕然的眉目,一身英氣全襯托出來。   練完一天兵馬,他本單純上山走走,卻在花叢中找到了入睡的她。   一身水藍服飾,披散柔軟長髮,出色的臉蛋因夢展現笑顏,在百花香味與花色搭配下,更讓人一眼看清她的絕美。   在被列為禁區的山裡,怎會有她出現?男子疑惑上前,卻在踏上枯枝時,碎裂的聲響驚醒了她。   不滿的揉眼一歎,龍吉公主才睜眼,就在落日餘輝裡,瞧見了他。   「你是誰?」她瞧過的男人不算少,可他的類型與聞仲的書生模樣不同,大抵來講該像燃燈那種,堅毅的精神與外表極端相反卻又和諧。   「這話該是我問你,你怎會闖入此處?」他本想喝斥,又怕嚇壞她,只好放柔語調,龍吉公主仍覺得他凶,不悅的指向青鸞,「我乘它來的。」   「你的名字?」他先驚愕於她有座騎一事,後警覺心一起,開始盤問。   「我是龍吉。」她起身站立,飄動的水藍夾著髮色,些微花朵仍停在髮絲,她的笑靨方現就被黑暗奪去讓人目睹的能力。   一片漆黑裡,龍吉驚叫一聲,男子忙將她帶到懷中,「怎麼了?」   「天黑了。」她的回答讓男子失笑,忙放開攙扶她的手,而她一歎,「回不去了,青鸞夜裡瞧不見路。」   她的聲音聽來真眨中翰i砸懷烈鰨_芄□鵲轎腋捸撬╞k灰梗ˇy趙僮擼 ?br>   「不會太打擾?」龍吉遲疑發問,男子先行轉身,「讓你獨自留在這亦不是辦法,若肯的話,跟著來吧?」   聽著腳步遠去,龍吉回望黑抹抹的山間,只好踩上小徑,跟在他身後下山,這是他們第一次的邂逅,不算好可也在彼此眼中留下些微印象。   那一夜裡,他與她不再見過面,隔日一早她偷偷溜走,乘著青鸞遠去四海遨遊,從頭到尾,她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一個月後,回到西岐,商營已經消失,卻聽說下個攻打的人即將來到。   她在走回淨室途中,望見了新婚不久的蟬玉與她的丈夫,那種男女之愛,一直是她所不懂的,畢竟昔日在天宮中,她僅是回首望了一人,就被打下凡塵。   悠悠的數百歲月,她被禁在青鸞斗闕,除了二個監視的人外再無其他,她就這樣一日挨過一日,妄想回到天上的姊姊與母親身旁。   她本也愛笑愛鬧,卻讓無盡的孤獨磨失了心情,長久以來更繃成了一張冰漠的臉,坐在鏡前自看,「我是否有了娘親要的無情呢?」   她不知道,反正在商周交替完結前,她是回不了青鸞斗闕,因此趁機四處遊逛,是她為自己的人生所做的小小叛逆。   思緒方告終,龍吉公主又想起僅見過一面的他,感覺像在哪見過,記憶好矇矓,「我該見過他的,在哪呢?」   怎想都記不起,她才放棄就聽見傳遍全城的戰鼓聲,剛還在淨室外迴廊上私語的蟬玉與土行孫正由門前跑過。   本也想出一分力,可龍吉不敢面對,聞仲教她的事,她就是學不會,乾脆就待在淨室,若他們需要她,自會來叫。   時間就在等待中過去,鳴金聲響,又是一連串腳步聲經過。   「那季康的術法不弱,差點就讓南宮將軍飲恨。」   「沒想到九公仍寶刀未老,竟一刀劈了伯顯忠,果然了得。」   「可敵方主帥洪迥竊幃惼扉T,使叔明殿下折失,讓師叔臉色欠佳,幸好有鄧蟬玉的五光石,方使西岐今日以勝做結。」   三言二語的對話,令龍吉得到許多,看來明日說不定會輪到她上陣,趁著今夜不會有戰事,龍吉悄悄再出了城,一人到戰場中走走。   天上新月如鉤,染血的塵沙飄動,讓戰場沾有幾分淒涼,龍吉漫步其中,突聽見一聲叫喚,「龍吉?」   愕然回首,她望著他,「是你?」   當日在三山關外的山上,讓她碰見的男子?他的身份是?   「你怎會在這?」他搶先發問,龍吉卻不想答,「我還不知道你是誰。」   「商軍主帥,洪濉!顧捆斢a鷦□◆邴輩q匯叮_婦褪悄悖俊?br>   明日可能會讓她對上的人,就是他?那個會用詭異旗門殺人的洪澹?br>   「什麼就是我?」洪で歡st篣v藥撞劍丫海閃過幾個畫面。   天宮中的擦身而過,幾次刻意留心的相互凝視,還有在花園別徑遇見時,他的攀花相贈,到最後在瑤池遇見,二人回首再望對方的那一次……   「全部是你。」龍吉記起來了,那個讓她被貶下凡塵,更等了數百年的他就在眼前,可他不記得她了。   無法理解她突來的悲,卻緊瞧著她淌下的二道淚,洪逕斐鍪秩ュ_競e哭。」   「你不用對我好。」龍吉苦澀一笑,「何不忘了就算了呢?」   「什麼意思?」洪で歡s楗踢雟不再答話,仰視天上殘月的臉,淚更潸然落下,他無法捨她離去,只得陪站一旁。   月色裡,一條隱隱紅線牽繫住二人腳踝。 第六十三章 情緣再續     當天大亮,又是新的一天,商軍一早就在外叫陣。   待西岐一方慢吞吞爬上城樓,各就各位後,獨不見姜尚一人,聞仲好奇左望,「仙人,姜尚人呢?」   「那傢伙該不會還沒睡醒吧?」趙公明存心抹黑,黃飛虎下意識反駁,「可一大清早,我就瞧見他偷偷摸摸的離開相府。」   附帶一提,黃飛虎就是今天負責巡城的人,至於他這番話……   「敢問仙人,姜尚是做什麼去了?」聞仲搶先發問,紀雲曉往下指,「他要帶兵應戰。」   「那傢伙近期懶得很,今天居然反常?」趙公明不信,可底下傳來戰鼓之後,城門應聲打開,那帶兵出戰的果真是他。   「如此說來,這一戰頗不尋常。」聞仲此話方落,由城樓下上來一人。   她態度淡漠,靜靜踅到茶桌旁,尚未開口,紀雲曉搶先發問,「昨夜睡得好嗎?在遇見數百年不曾相遇的人之後──」   「……」她啞然無言,半晌,「你為什麼會知道?」   「不為什麼。」紀雲曉起身,「青鸞斗闕多年的日子,真把你的心磨失了?好不容易再相遇,一朝錯過了,不見得還等得到對方。」   她不知他是誰,可是,「若他忘了,便讓他忘,至少他看來過的不錯。」   ──若她亦沒想起,也就更好了,最少她不會如此難過。   旁聽對話,聞仲與趙公明交換一個眼神,趙公明領悟一笑,手突往前指,「看,又是洪宓鈉扉T遁。」   就在二人對話裡,季康被鄧蟬玉擲了一石打落地面,若非洪宄鍪鄭}隙▎拭K攬觶釧鴃熱喒玉將擲五光石,他忙拉起一旁小兵遮擋。   果然若瞧不見五光石的光芒,自能避開攻勢,洪逵眠@手法,將她漸往旗門帶去。   土行孫眼看愛妻危及,身形一遁,下一刻便揚棍往洪宕蛉ャ?br>   面對突來攻勢,洪鍖□掇束常z蕘_長棍瞬間,人衝入旗門,土行孫忙將鄧蟬玉拉退,二人隔著旗門與他互望。   「若不進來,要如何跟我打?」洪搴葐枺璨喒玉反將五光石扔出。   一見洪逶饈R蛑校楗輩X蘣詔呼一聲,發現人人望來,她心頭更是慌張。   「放心,他沒事。」紀雲曉安撫著她,遠方洪寧q繚謁贂淞的一刻就閉眼仰身,那石往前打不到人,旋轉飛回鄧蟬玉手上。   居然有人能破自己五光石?鄧蟬玉吃驚不已,土行孫瞧得不到好處,趕緊拉著愛妻退回陣營,姜尚接替著往前趕來。   「殊不知洪大元帥此旗門又名什麼?」姜尚純粹好奇,洪灝寥灰恍Γ_肝麼^芍^能人眾多,難道連小小旗門都不知?」   「說的也是。」姜尚回頭大喊,「趙公明,此陣是什麼?」   身為被問者,趙公明面對齊聚身上的眼光,「我真不知道。」   「那是天宮傳下來的,叫旗門遁,皂旗為內旗門,白旗為外旗門。」龍吉公主遲疑回話,在瞧見旗門時,她的心差點跳出來。   若他不記得一切,可這旗門遁又代表什麼?   「乾脆由你破陣。」紀雲曉旋身一喊,「派人將姜尚預定給公主的座騎牽來,韋護幫著公主點兵出戰。」   「不,我──」龍吉公主還待推拒,他看來一眼,「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你下凡時與他同被封印了那段回憶,好不容易你終於想起,你又哪能剝奪他想起的權利?!」   「可是,我──」龍吉公主還有話說,紀雲曉對她一笑,「塵劫終會了卻,現在就是時候,你何不去呢?」   「……」見他態度認真,龍吉公主再無話說,旋身跟著韋護下樓,再過半晌,城門開啟又是一隊兵馬出陣。   ============   旗門遁前,姜尚等到了她,「麻煩公主前來,真是過意不去。」   「不,該是我說這句。」龍吉公主心情低落,勉強一笑,「還請不要插手。」   早在仙人口中得知他與她的宿世情緣,姜尚眼神一轉,「此處尚請公主多費心,西岐其餘眾將兵卒速速退回西岐。」   詭異的命令一發卻沒人發問,大抵是習慣了姜尚的作風,不一時便全數退走,待他們撤離,龍吉公主拍馬上前。   旗門裡的洪澹黚蹌駰愕的瞪她,「是你?」   「洪元帥,還請你多指教。」龍吉公主用詞客氣,拔劍時一樣溫柔。   看得洪迦閬硉謜漍燹}□X得她並不像前來廝殺,「你──」   「請賜招。」龍吉公主橫劍身前,再取出一根白旗射往地面。   此時除了洪逶砥燜p傻膬繞扉T外,更有白旗所成的外旗門。   內外二道旗門相連卻又相反,洪灝蔚兌粨],馬向前衝,龍吉的身影倏然消失,轉瞬竟轉至身後攻來?   「你不知道外旗門單克內旗門嗎?」龍吉一劍架在他頸上。   他眼一瞥,刀向上揮彈,撞開了頸上之劍,「沒人教過你,戰場上是不能留給敵人反撲的餘地嗎?」   「不,有人教過我。」龍吉邊回話,唇畔邊勾勒著傷神的笑,「只因是你。」   她的笑像光一般眩目,剎那間洪迥X中閃出另個畫面。   在南天門外,被拉扯開的二方,她素衣單襟,黑髮零亂披散,絕美臉蛋上的淚痕竟沒顯出她的狼狽,反讓人起了憐愛之心。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洪邐杖F彌M~頭,腦海畫面仍在閃爍。   『不要,我不要忘記他,放開我──』她哭喊的聲音,讓聽者動容。   當侍女緊拉她的手一鬆,她奔向自己,『……我不願忘了你,只因是你,我才不願忘,倘若來日在下界相遇,你是否會記得我?』   還記得自己怎麼回答,他不該忘的,對了,就是這句,「我不該忘的。」   突兀出口的話,震驚了雙方,洪逅κ滓苫仿偝隹詰腦□t擳匈意直下伴著欣喜的笑容,「光是聽你這句,我就覺得好值得。」   「不…不要再說了!」洪宕蠛穡s剁I然落地,手捧緊抽痛的頭,「不要再說了,不要讓我去想,不要!」   「你──」龍吉手往前伸,卻遭他無情打開,那雙瞪視自己的眼中,連感情都沒,「不要碰我!」   龍吉愣愣望他,更看回被打紅的手,他怎能這樣對她?   突來的沉默,喚醒了他的神智,視線由她紅腫的手調向她滿頰的淚,像該說點什麼話,可他偏是不知所措。   二人只覷著彼此,再沒話說,城樓上倒是看得一票人心急。   「現該怎辦?」姜尚身為看戲的,比戲裡的人急,紀雲曉忍不住笑了,「洪褰K會想起的,不然就不會讓龍吉此時遇見他。」   「萬一有意外怎辦?」趙公明插話,黃飛虎直接啐他一句,「烏鴉嘴。」   「哦,黃飛虎你是仗著有聞仲護你是嗎?」趙公明回身瞪去,誰知在他身後,黃飛虎身前的恰是聞仲,「又與我何干?」   瞧他冷冷扔這句話,趙公明還不想大打出手,人讓到一旁。   紀雲曉調回視線,「也許該派個人當『催情劑』,總比讓二人僵著好。」   「催情劑?」一大群聽不懂的人發問,紀雲曉眼神一轉,「就是讓他們感情加速進展的人,我看就趙公明去吧!」   比起口才,他該是最出眾的一個,面對指派,他還未回話,人更被聞仲與黃飛虎架起,直接往城樓下扔。   要不是定海珠由口中吐得快,趙公明沒它托住身軀,大概會先摔出一身瘀青,方落地來不及罵,眾人竟指著眼前,  「啊!」   「啊什麼?」趙公明急回身,被前方事物一嚇,定海珠帶著他衝去。   受不了腦中閃動的畫面,洪宸H礪漶R,更發現自己的痛苦全來自於她,都是因為她說的話,也因為她的存在,他才會這麼痛苦。   「要是沒有你就好了。」拚命壓抑,總覺不該出口的話仍是出口。   龍吉跟著下馬才待上前,愣愣被話駭住,他是說認真的?沒有她就好了?   「都是因為你!」話隨著長刀出手,龍吉僵在那望刀砍下,若非趙公明讓定海珠擋上前,她定會血濺當場。   洪謇淙壞扇ュ_桿銑叫腥藥褪鄭捍樛鰡L拖韌恕!?br>   「不准走。」龍吉往他面前一攔,「錯過這一次,我不曉得還要等多久。」   昔時天宮一別,人間數百年月,青鸞斗闕那無情的地方,鎖去她的青春,她的愛戀也鎖住她的記憶,這次受楊戩求救方得出宮,若錯過了,待周取商而立,她誓必又得回青鸞斗闕,過那封閉的日子。   她深深瞧入他的眼眸,「專屬於我的最後一次機會,求你看看我。」   感覺不是初次身處這個場景,落花紛飛的春季,白柔如羽的花瓣中,他正生著悶氣,是誰、是誰在背後說著,求你看看我?   『只要一次就好,你回首好不好?求你看看我。』   當他回首,印入眼中的身影,是她、是她、是她……   「你能不能想起我?」龍吉往前一抱,熟悉的馨香令他一愣,雙手不自覺攀上她的肩,就在趙公明認為大功告成時,洪迨滯忖痧h竘蘞繨訰H?br>   龍吉落寞仰望他,卻讓他抱頭嚷痛的遠去,趙公明忙不顧一切的拉起她,「快去追啊,說不定他一會兒就想起你了,不要半途而廢。」   「好。」龍吉翻身上馬,跟在洪逕磲峒弊罰l斔尨秸竻m焙#vi統鯔L龍往海一扔,人乘著鯨龍遠離。   瞧他的一股作氣,龍吉沒得停頓,手上神魚落海,人站上它急趕。   一前一後,那距離由遠到近,可龍吉還不知能說什麼,天上憑空就落下一人,他將紅繩一扔,「洪暹不停步?」   當繩落到洪逕砩希遭眼就被捆去,龍吉方看清他的樣貌,「月合仙翁?」   「公主,久違了。」白髮白鬚配上大紅服裝,一副喜樂樣,他正是月合。   龍吉公主無言望他,還待發問,紅繩另一端綁上了她,月合仙翁笑吟吟的轉身,「公主若有問題,待回到西岐再說。」   那紅繩比捆仙繩、縛龍索更有法力,一被捆上,完全不得動彈。   由北海奔回西岐,月合仙翁乘上以紅繩造出的雲,載著二人前進,隨距離越來越近,洪宓哪漕鳴^u趨清醒。   遠看一團紅雲接近,西岐百姓與將領全仰頭看天,「那是什麼?」   沒人能答的問題,眾人僅愣愣看它飛入相府,而就在姜尚等人之前,一個白髮老翁,將紅繩一放,龍吉公主踉蹌幾步,讓鄧蟬玉從旁穩住。   至於洪鍎t跌坐地上,睜開了眼,「我──?」   「你本是天上神仙,因與龍吉公主相戀被貶下人間,經過數百年的錯失,終讓你們有機會相遇,此生你是商朝元帥的洪澹勞_□稿]?」   月合仙翁往他腦門一敲,洪迦藟_□耍_改槍劗R屨T?br>   「一回過神就找公主?」月合拉起他一推,撞上龍吉,二人差點跌成一團,他方笑呵呵的轉看姜尚,「貧道是月合仙翁,俗稱月下老人,因符元仙翁曾說龍吉公主與洪逵興奘酪鼉□桐E榧t繩之約,方才趕來。」   「那他們之間……」姜尚疑惑望去,月合眨眨眼,「公主昔日被貶凡間,正是要續情緣。待姜尚你拜將,公主將與洪褰u皇榔婀Γ痔Э籙4痑V芍ル苑憚幊兀r聳翹鞍怠!?br>   「既是如此,自為他們二位辦上喜事。」姜尚一轉身招呼,上次替土行孫辦過喜事的他們,更是顯得熟稔。   鄧蟬玉與土行孫更分別關照龍吉公主與洪澹砥慼樞f送出城招安季康等人馬,再待喜堂一成,於三月初三正式完成二人姻緣。   一段橫隔數百年的宿世情緣,真到了有情人終成眷屬的一天,更令姜尚開心的是,竟可不費吹灰之力的處理戰役,再接著的就是登台拜將。   ============   翌日,武王早朝,姜尚呈上出師表,舉列紂王一切罪證,更附上八百諸侯的請戰書,願武王發仁義之師,會諸侯於孟津,弔民伐罪,拯救萬民。   「先王曾道征伐一事切勿多傷人命,今時機已至,自當出兵孟津與諸侯相會。」武王等了許久,商紂攻周的國仇,殘害兄長的家恨,亦到了清算的一天。   散宜生啟奏道:「大王若要兵進五關,則須先拜丞相為大將,賜以黃旄儀仗,總理兵權方可便宜行事。」   「這就拜相父為大將軍。」武王剛要宣派,散宜生又有話說,「當年黃帝拜風後,先築將台拜告皇天后土、山川河流之神,親自推輦方成拜將之禮。」   「一應事宜,都由上大夫安排。」武王命令一下,散宜生躬身接受。   隔日,散宜生擔起拜將事宜,先派南宮適、武吉往岐山監造將台,再訂三十月十五為大吉之日,請武王拜將。   同時,姜尚命辛甲為軍政司,定下軍紀十七條,違者定斬。   就在紂王三十年,大周十三年三月十五日吉辰,武王率滿朝文武來到相府,根據散宜生制定的規矩,請姜尚上車,武王推輦,連推三步當為禮成。   姜尚八十歲方遇文王,如今九十三歲,拜將之後,攻商之期將至,更應了元始天尊曾給他的偈語。   待一切瑣碎事項與祭典行畢,姜尚扯落束縛,交待了練兵要領後,趁著散宜生還沒想到其他禮節未行前,倉皇逃回相府。   在相府等候的,包括崑崙十二仙與他們門徒,更還有老子與元始天尊,他二人前來,不只是恭賀封神計劃到了最後階段,另外亦為了『他』來。   當姜尚與崑崙十二仙的十五人見完禮,終來到元始天尊面前,他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短暫一瞥中,他們沒看清對方卻又曉得彼此想法。   「姜尚拜見元始天尊大人,再拜會掌教大老爺。」   「別客氣了,你們師徒一定有話要說,我先行一步。」老子扔下話,自顧自轉身走人,元始天尊望回姜尚,「不管我用意如何,好歹都走到這地步了,能不能成功結束,你可得好自珍重。」   「姜尚恭聽教誨,還請元始天尊大人給予預測吉凶。」   「界牌關遇誅仙陣,穿雲關下受瘟疫。   謹防達兆光先德,過了萬仙體自康。」   元始天尊答完才覺不對,定睛一看,姜尚仍是姜尚,可昔時他掩飾得體的殺氣與怨恨,為何再不曾見?更休提他會要求自己預測吉凶,他──「元始天尊大人?」姜尚疑惑推他一下,「您沒事吧?好像在發愣?」   「我?我沒事。」回神急答,元始天尊卻覺心跳急促,還在思索,遠方傳來呼喚,「元始,你話是說完沒?」   「就來了。」元始天尊高聲回話,隨意瞥他一眼,人逕自往前,可就在到達老子身前,腦海竟浮出一個畫面。   就在那隨意一瞥,姜尚眼裡似乎竄出一道黑芒?是錯覺又或真實?   「你在想些什麼?」老子順他視線往後瞧,看來每個都很正常,元始天尊亦說不准自己所見,搪塞道:「沒事。」   「那就見仙人去吧!」當他推門而入,元始天尊跟著入內,門輕然闔上,一股殺意驟然憑空襲來,使他飛快回身開門,又是什麼都不見。   還不待老子發問,元始天尊嚇出一身冷汗的闔門,望回他,「我們走。」   「你真沒事?」老子往前走來,將擋門的他一推,開門往外看,這次殺氣不曾隱瞞的直奔向前,膻風如殺人千萬的血腥,首當其衝的二人咳得辛苦。   而那風捲蝕著屋內,幽魂哀鳴不絕,恍似黃泉詞出現,昏沉的二人意識漸失,就在此時腳步聲漸近,「你們沒事吧?」   問句一入耳,壓迫應聲消失,老子與元始天尊齊抬首,前方赫然是『他』。   「仙人,你沒感覺?」老子急起身,發覺了室內的一無所有,元始天尊錯愕望來一眼,二人幾近不知所措。   「好像錯過了。」紀雲曉是有感覺,可在封神世界裡沒人傷得了他,因此他的出現頃刻嚇走了出現的……『東西』,能這樣稱呼它們嗎?   他的存在真據有特殊意義與能力,老子再次體會,至於元始天尊終明白師兄如此敬重他的緣故,接下來的會談,他將再不敢放肆。   紀雲曉帶著二人進了會議廳,屋外的對談剛熱鬧著,登台拜將代表了封神計劃已近結束,崑崙十二仙忙喚人取酒,與姜尚對飲數杯。   酒酣耳熱之際,他們的徒弟來問自家前程,哪吒等人一問,師父們順口就能答,獨卻二人不語。   「師父,我的前程究竟如何?」黃天化心有不安,道德真君躊躇再三仍是答了,「逢高不可戰,遇能即速回。金雞頭上看,蜂擁便知機。止得功為首,千載姓名題。若不知時務,防身有危難。」   「謝師父。」黃天化突往地上一跪,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引得眾人好奇一觀,他卻起身將哪吒拉走。   旁聽完黃天化的部份,鄧蟬玉芳心騷動難安,再瞧衢留孫沉默不語,忙代土行孫催問,「來日前程如何?」   「地行道術既能通,莫為貪嗔錯用功。躥出一獐咬一口,崖前猛獸帶衣紅。」   此偈與黃天化一樣不祥,鄧蟬玉看著不懂偈意的他,淚奪眶而出,土行孫瞧她一臉悲痛亦猜得到自己來日不多。   二人互視一眼,遠離相府而去,至於黃天化則拉著哪吒上城樓。   「你找我來這有事?」哪吒感覺得出他心情欠佳,他亦不隱瞞,「天命一定,人定似可勝天,但我師父的偈語裡竟說明我的死狀。」   「姜尚會救你的,再不濟亦有仙人。」哪吒隨口敷衍二句,黃天化不這麼想,「若能活命,我師父臉色亦不會差,我找你來是想托你一件事。」   他真像在交待遺言,弄得哪吒也認真起來,「你說。」   「我若死了,天祥和我的父叔弟弟們得全托你照顧。」黃天化明白哪吒絕不會拒絕,畢竟他待天祥是無人能比的好。   發現自己若不答應,他是不會干休,哪吒伸手向前,「擊掌約定。」   「今日之後,若我遭遇不測,就一切托你。」黃天化與他擊掌,他們平時是與對方不合,可在天祥一事上,就十分投契。   今夜之後,接連著是出兵的訓練與準備,更在三月二十四日,姜尚率六十萬大軍起程,武王更隨軍東征。   ============   大軍浩浩蕩蕩路過燕山,來到首陽山下,忽有二人攔路,探子通報姜尚,來者欲見武王,姜尚心感疑惑仍陪武王前去。   一認出是孤竹國君的二位殿下伯夷、叔齊,便互相施了禮。   「大王與丞相領兵何去?」伯夷與叔齊同聲相問,武王並不隱瞞,「天子失道,諸侯相約會於孟津,共同伐商。」   「大王此話差矣,子不言父過,臣不彰君惡,哪可以子弒父,以臣伐君?」   「不伐無道不能救萬民於水火,更不能維護三綱四維,還請二位細思。」姜尚一插話,伯夷、叔齊更有話說,「以你商臣投西岐,這身份就大逆不道,更別說大王若要伐商,定是你出口挑撥,否以周之仁名何以至如此?」   「二位錯了。」武王無情一笑,「國仇家恨全因商起,他是君就可待孤不仁不義?若獨孤一人受罪亦可忍,偏是全天下百姓受苦,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大王?」伯夷、叔齊身子一震,跪倒馬前,拉住馬聿環牛r籩v要守臣節,不可行不忠不孝之事。   眾將見二人叩馬而諫,大軍不能前進,方想將他二人拿下,姜尚親下了四不像,以術法把二人架至路旁,「你們是天下義士,我不殺你們。」   話聲方落,二人似乎瞧見一雙魔般雙眼,冷汗涔涔滴落,他回身吆喝軍隊再趕上前,對於他的表裡不一,似乎除了伯夷、叔齊外,再無人看見。   往前的人馬順利前行,可在路過金雞嶺,遇有一支人馬阻住去路。   姜尚安下人馬,派南宮適首先出戰,當他出營見一將著黑袍鐵甲,手持烏黑長槍,像是威風凜凜。   南宮適一報完名,,二人齊舉刀槍,殺作一團,大戰三十合不分勝負。   此是初戰,南宮適不免心急,萬一若敗定會被丞相責罰,方一走神就被對方數槍逼的手忙腳亂,更被抓住腰帶擒獲。   「我不傷你,你去替我請姜元帥來見。」那人對南宮適說完此話,便將他放回營,姜尚一見他回來,臉色冷沉道:  「大軍東征,首次交戰你便挫我銳氣,你還有臉回來見我?」   「元帥──」南宮適無話可辯,低頭認錯,營內眾將卻待為他求情,可姜尚快了眾人一步,「推出轅門斬首!」   那人一瞧南宮適被推出轅門待斬,忙單騎趕上來,「刀下留人,我有事要見姜元帥。」   「擒我將不殺是羞辱,現又說要見我?」姜尚怒氣難平,紀雲曉拉他一把,「何須如此氣忿,他找你定是有事,先去再說。」   「可仙人,他──」姜尚仍是不平,紀雲曉戳著他的臉,「你氣什麼,南宮適沒死是件好事,不是嗎?那你又何必忿怒?」   疑惑著他的變化,紀雲曉眼一轉,「將人請進帥營。」   「仙人?」黃飛虎第一個質疑,紀雲曉仍道,「讓他進來。」   他的命令比姜尚的還需遵守,黃飛虎轉身就到營外請來了那人,他一手扯著南宮適一同入帥營,當著姜尚身前一跪。   「末將名叫魏賁,聽說元帥領兵伐商,特來投奔元帥,以效犬馬之勞。」   「你的武術不錯,既來投靠亦無需趕你。」紀雲曉一接話,他又道:「敢請饒了南宮將軍一命。」   「南宮適是首戰失利,不過得了魏將軍,則化凶為吉。」姜尚被紀雲曉一推,傳令赦免南宮適更命他將左哨先鋒印讓給魏賁。   事是因他而起,可也因他救回一命,南宮適自當從命,更將他視為恩人,待此事一平,西岐軍才向前趕,遠方就發現有大隊人馬阻路。   姜尚心中遲疑,紀雲曉數了下伐他的人,「再加這路人,方算三十六路。」   從晁田兄弟探西岐,直到洪鍤w周,真僅有三十五路人馬伐西岐,既是注定要戰,姜尚忙喚來魏賁詳問地形。   三天後,二隊人馬在山腹最寬處會師,敵方是新一任的三山關總兵孔宣。   東征後的第一場戰役將起,可姜尚異於平常的易怒,是否又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六十四章     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孟子夢中一團深黑的物質糾纏扭動,在黑暗包裹下,一張純真臉孔載浮載沉,徹底被黑暗攫獲至今,也不知過去多久。   一開始時的自由早不知何時被闇束縛,像另一個自己與他交替出現,太多記憶老是中斷,偏又連成一條直線。   靜默的夜裡,跳動的心律揚在耳際,一睜眼映入瞳眸內的是他。   『仙人?』喊不出聲的叫喚,有如身軀的無法動彈,究竟自己為何在這?   床榻上熟眠的他,像感到有人存在般的眨眼蹙眉醒來,朦朧的視線隔了好久才找到自己,「呂望?」   如同魔咒破除的咒語,當他叫了自己的名,他從夢中醒神,「仙人?」   「你睡不著嗎?」紀雲曉趴上柔軟的棉被往他攀爬,他站在微大的床外,好不容易靠近他,「先坐下來,你又在心煩什麼?」   順他意的坐下,姜尚也不曉得他怎來這的,「我沒煩什麼。」   面對一如往常的笑臉,紀雲曉點頭伸手將他上半身壓倒,「明天就要和孔宣開戰,照理說你該睡了才對,你有心事?」   背被壓靠在床褥上,腳騰空於地面,姜尚壓根不記得原因,「我真沒事。」   紀雲曉滿視質疑望他,他亦愣愣回眸,半晌,「沒事就乖乖睡。」   仿著書懷的語氣,紀雲曉先滾回原位,再拍拍身旁的位置,「過來。」   「我可以回自己營帳——」姜尚可不希望明天出戰時驚醒了他,可這正是紀雲曉擔心的地方,「不用給自己加上那麼多壓力,過來。」   「好的,仙人。」姜尚妥協的躺上床,順便問一句,「仙人的床很軟。」   「因為這樣我才睡得著。」紀雲曉有些微認床的習慣,所以床和棉被全是現代的東西,「快點睡。」   再補上催促後,紀雲曉一闔眼已陷入沉眠,倒是姜尚仍睜大雙眼,好奇緊盯他不放,那安詳的睡容,漸漸讓他感染上睡意。   再加上柔軟的床,眼輕然闔上,那總是糾纏的黑暗彷彿被隔在遙遠的營帳外,一夜難得好眠,當天大亮,戰鼓連響,他倏然睜眼坐起。   「姜尚。」由外衝來的哪吒,不客氣踹開營帳而入,「你睡醒沒?」   「誰來請戰?」姜尚邊伸懶腰發問,哪吒想了下,「一個叫陳庚的傢伙。」   「那叫天化出戰即可,等天化打完,我差不多就到了。」命令一下,哪吒轉瞬衝出,姜尚才下床,背後跟著睡眼惺忪的他。   「仙人可以再睡一下。」姜尚的話沒半點作用,因為他早下床梳洗,冷水一潑上臉,精神亦跟著來,「我想去看看。」   「是為了天化?」姜尚有耳聞,道德對黃天化的預言並不吉利,紀雲曉點頭,「明明有殷郊與殷洪的前例,可道德並不認為天化能逢凶化吉?」   「仙人好奇?」姜尚一準備好,紀雲曉也招來乘黃,跟在他身後,待二人出了陣營,前方二人正要分出勝負。   陳庚對戰黃天化,錘戟交加激出火星點點,論力氣是陳庚勁大,可天化的招術精奇並沒落在下風,二人交手數回合,天化撥馬退走,待他一跟上,反手射出火龍鏢。   白煙火光中,陳庚中鏢落馬,天化回騎割了人頭回營報功,首戰得利本是喜事,可當記功者拿筆欲書時,筆頭竟在眾人眼前掉落。   一縷不祥頃刻取代了喜氣,人人面面相覷卻說不出半句安慰的話。   天化搖首苦笑,逕自退回部隊,姜尚遲疑了下,「不過是筆頭掉落,也無須這麼吃驚吧?」   當他眼一一掃過,腦中揚著不祥預感的人們僵硬回笑,紀雲曉拍拍手,「就算死了也不過是成為封神榜的一員,終有再會的一天,何必難過?」   又不是死亡就代表再也不能相見,紀雲曉此話安撫住眾將領的不安。   這一日,姜尚眼看人人無心於戰場,只得鳴金收兵,暫掛免戰牌。   次日一早,孔宣令孫合出戰,姜尚派出武吉迎敵。   「聽說姜尚是個漁翁,而你是個樵夫,你倆師徒不正是漁樵問答?」孫合口出嘲笑,武吉大怒挺槍向前刺來。   沒想到他竟不經激,孫合舉刀相迎,對擊數下後,他被武吉打得冷汗滿面。   「要想取笑人,手底下還得有些功夫吧?」數落的話出口,武吉回馬槍一挑正中,轉眼將他挑下馬來。   又是敵方得勝,孔宣臉色漸差,再派一將出戰,本該是武吉續攻,可哪吒搶先領兵出征,敵將名為高繼能。   「他擁有左道之術,法寶蜈蜂袋可放出蜈蜂螫人頭臉。」   趙公明法寶介紹剛完,哪吒逼近了對方,絲毫不給他拿取蜈蜂袋的機會,火尖槍不停刺落。   一向以法寶取勝,面對槍影連擊,高繼能狼狽的一退再退,那漫天火影仍不停歇,待他翻身滾落馬鞍,前方乾坤圈更應聲射來。   眼看避之不及,忍痛挨下乾坤圈一擊,高繼能再攀上馬背,伏鞍逃回。   哪吒沒得全功,心中懊惱退回,一回到陣營又找天祥去。   周軍三戰皆勝,姜尚心滿意足的回歸帥營,紀雲曉、黃飛虎、聞仲與趙公明全等在裡頭,五人圍成圈席地而坐。   「看來明天就是與孔宣一戰。」聞仲算過孔宣的部屬,黃飛虎更補上一句,「孔宣與高繼能的法寶,都不是尋常。」   「孔宣有法寶?」趙公明一臉質疑,「我怎沒聽說過?」   「連你都沒印象?」聞仲是看過孔宣的術法,「那是五道彩光,能攝人更能攝法寶,一被光所擄獲,大抵上沒有脫逃可能。」   「聞道兄亦不能?」趙公明好奇起來,黃飛虎也等著回答,聞仲卻笑了,「雌雄雙鞭不是尋常物,更何況從沒與孔宣鬥過。」   「如此說來,要戰勝孔宣,難不成要聞仲出手?」姜尚向左問,紀雲曉搖首,「他與封神榜沒有關係,收他的人在西方,你們不需為他煩。」   「若不用為他煩,就剩下高繼能的蜈蜂袋。」姜尚向右看,趙公明聳聳肩,「這事得麻煩黃飛虎到崇城,請崇黑虎來。」   「我?」黃飛虎指著自己,「為什麼是我?」   他可不希望又像方弼、方相那樣,找人來就是為了讓他們送死。   「放心,崇黑虎的鐵嘴神鷹是蜈蜂的剋星。」紀雲曉深知黃飛虎的擔憂,聽完此話,黃飛虎安心起身,「我現在就去。」   「早去早回。」姜尚擺擺手就算送行,待他出了帳營遠去,聞仲神情一變,「他一來一往也需十日,天化的死期是否近了?」   「連殷洪、殷郊都能活,黃天化難道不行?」趙公明心存疑問,姜尚亦不確定,「道德像十分確定天化沒有倖存的可能。」   「那你支開他,是為了他著想?」聞仲長歎看向一旁,「仙人覺得呢?」   「可能會有意外發生,好在有封神榜,我們並不需過度傷心。」這是紀雲曉唯一能答,其餘三人互看一眼,「仙人說的是。」   對於封神榜的功用,趙公明也曾自恃能再復活,方與西岐作對,現在黃天化的死,也因封神榜而不用讓人心煩。   幾句閒話後,趙公明與聞仲告辭,紀雲曉則拉著姜尚回到自己營帳。   第一時間趴上床,紀雲曉遲疑著該不該說,姜尚看出他有心事,「仙人想些什麼,但說無妨。」   「若我們不讓天化出戰,是不是就能保他一命?」   「照理說是該如此,可天化的性情一向不容許被人排擠或過度保護。」   「就算是為了天祥,他也辦不到?」   「很難說。」姜尚不確定,不過,「我既能一再復活,天化為何不能?」   「你是天命既定,論時間要死也沒那麼早,可天化不一樣,有些人的壽命是固定的,並非躲過劫數就能活。」   殷郊與殷洪則是歲數夠,方在熬過劫數後,依舊能倖存世上,可黃天化的壽命竟注定僅剩數日。   「算是壽終正寢嗎?」姜尚臉色欠佳,紀雲曉倒笑了,「封神結束後,天化仍會回來,你煩心什麼?」   「可是天祥——」不待姜尚說完,紀雲曉搶話,「他有哪吒安撫。」   「說的也是。」姜尚點頭,走到床鋪落坐,「我以為天命是能改變的。」   「就算是神也有辦不到的事,天地萬物間的循環、人的生老病死,太多的事情都不是任何人所能操控,世間自有一定規律。」   「仙人也有辦不到的事,才如此說嗎?」姜尚望他,他點頭,「不然呢?」   「沒事。」姜尚本想接著問,可礙於某些事,他還不能問出最重要的那句話,『若有一天,我要殺元始天尊,你會阻止我嗎?』   仙人辦不到的事甚少,可阻止自己是他絕對辦得到的事,因此,姜尚一直想問,若他要殺元始天尊,仙人是否會阻止他?   商營之中,孔宣看著受傷的高繼能,再望著二具冰冷的屍體,二死一傷的敗績令他心感煩悶。   再看己方僅剩二員大將,高繼能與周信,孔宣無奈之下,打算親自出戰。   到了隔日,孔宣率兵出營,請姜尚答話,待他率崑崙門人、將領列對迎戰。   出塵相貌襯著穠纖合度的身軀,望著他就有一種騷動起自心底,陽光射在他背後,更激出五道詭譎彩光,分別是青、黃、赤、白、黑五色。   異樣光線引誘著眾人心底渴望,他的容貌更讓人移不開眼,除卻聞仲與趙公明、姜尚、紀雲曉外,一時間是人人不得動彈。   「他們怎了?」聞仲方開口,就發現雌雄雙鞭自成護盾圍在四周。   趙公明的定海珠亦是自動出現,「看來,孔宣背後的五光似乎不尋常。」   「連我的打神鞭也采防護措施。」姜尚難得發現打神鞭有此類功效,紀雲曉眼神停頓在打神鞭上一會兒,答道:「那彩光有引誘人心的效果。」   「感覺比妲己的媚惑術效力還強。」聞仲意圖揮鞭,雌雄雙鞭竟不願動?   趙公明、姜尚也同時感到定海珠與打神鞭的拒絕出擊,「現該怎辦?」   「你們的法寶較高階級,於是偵測得出是否能與對方一戰。」紀雲曉拍拍手,將久未用的電腦喚出,「用雨就行了吧?」   當話一落,天上烏雲密佈,孔宣抬首一瞧,雷電奔馳擊出,雨滴飄飛墜下。   剎那間,在雨的涼意中,眾人醒神過來,眼前五道彩光在雨的折射中漸趨微弱,孔宣不在乎一笑向前,「敢否與我一戰?」   「洪錦。」姜尚望去一眼,他應聲策馬上前,旗門遁方擺下,孔宣輕笑數聲,勾去不少人目光同時,黃光一晃憑空將人與旗門攝去。   沒看過這種術法,別說一般將領,連崑崙所屬亦瞪大雙眼。   「讓我來會你。」姜尚翻身上了四不像,轉瞬逼近前方,待二相交擊後,孔宣手中刀被姜尚打神鞭擊落,就在姜尚補上一鞭前,孔宣背後紅光一閃,打神鞭脫手飛去。   「什麼?」姜尚一愣,孔宣抽劍再砍,鄧九公忙出手相架,殷郊番天印射來,孔宣的術法暫時不得使用。   趁此良機,紀雲曉下令鳴金收兵,姜尚被鄧九公拖回,孔宣似笑非笑的掃來一眼,一票將領手中刀槍全數墜地。   商營將領兵卒一見敵方狼狽樣,不免哄笑,被笑聲驚醒的他們訕訕然拾起兵器退回營中,天上大雨仍下,替孔宣憑添上一股美感。   待回到帥營,眾將心神方定全為自己剛才的醜態汗顏,姜尚更是跳腳。   「那叫孔宣的,究竟是什麼生物?」他不信人可以美成那般,再加上他背後的五道彩光,「他一定是妖。」   「照妖鏡不是沒還回雲中子?」紀雲曉剛才想到,姜尚急回身,「楊戩?」   「是在我手上。」他將照妖鏡掏出,「可距離不能太遠,大概需在對戰時,較容易照得出敵方模樣。」   「那今晚便發動夜襲,哪吒劫中營,黃天化劫左營,雷震子劫右營,先挫動他的軍心,楊戩再趁機以照妖鏡得知他的原形。」   「姜尚,你是否派錯了?」聞仲眼神瞟動,他微愣後一凜,「換殷郊劫左營,黃天化留守。」   「師叔,我能勝任!」黃天化明白他們的好意,可他並不需要。   姜尚瞭解這點,其餘的人也知道,不過,「這是軍令,你要違背嗎?」   違背軍令重可斬首,輕亦會被剝奪軍職,黃天化僵在那,趙公明打圓場道:「不如由殷郊、殷洪二兄弟主攻,黃天化輔佐。」   「我——」黃天化才想反駁,紀雲曉往前一站,「就這麼決定,今夜子時巡更聲一響,就分三路出戰。」   旦見他開口,沒人敢有話說,行完禮後,除卻聞仲與趙公明、南宮適三人已全數退去。   「真不需要再多派人手?」南宮適從別人那得知黃天化的事,看在與黃飛虎相交數年的份上,他也來關心一下。   「不如由我搭著墨麒麟守在上方。」聞仲不忍心見天化身亡,姜尚對此倒不堅持,「重點在別讓天化發現。」   「我知道。」聞仲一見他答應,轉身遠去,南宮適見有聞仲出手,心安的跟著離開,僅剩的趙公明卻是被紀雲曉拉走。   「仙人?」姜尚擋住二人去路,他反笑了,「我和趙公明要談些關於老子的事,你先到我營中等我,一刻鐘後,我一定到。」   徘徊在二人身上的質疑眸光,使趙公明高舉雙手,「我真不知情。」   「是嗎?」姜尚頷首後旋身離去,面對空曠的帥營,紀雲曉腳步一停,「在此談吧!」   「不是說?」趙公明眼神一轉,懂了,「仙人想談的該是姜尚吧?」   「說的沒錯。」紀雲曉放開他的手,往地上一坐,「他比起你或聞仲,實力應該不算強,頂多與楊戩同級數,是嗎?」   「是沒錯,仙人是覺得姜尚變強了?」趙公明跟在他身旁坐下,本是開玩笑的語氣,竟得到他認同,「打神鞭的能力增強了。」   突來的話令趙公明愣了下,再一細思,腦袋中好像真有某個畫面,「……面對孔宣,連楊戩也會失神,如此說來,姜尚的打神鞭真變強了。」   「一般來說,法寶變強是緣於主人的法力是否增強,是嗎?」   「可姜尚今年不是九十多歲,縱使修道頂多是半百之數?」趙公明蹦起身,紀雲曉望去一眼,「他三十二上山,至今不過六十一年。」   「我與聞仲至少破百,他怎麼——」趙公明猛然停頓,「似乎從沒人看過姜尚潛心修練,他不是一直為軍事與政事忙?那他實力如何增強?」   「說不定有未知的力量,出現在姜尚身上。」這是紀雲曉唯一能有的推測,趙公明錯愕當場,「未知的力量?」   天底下哪股力量是未知的,又怎可能短時間讓姜尚與他、聞仲能夠並駕其驅?趙公明不相信,可似乎也沒別的解釋?   「假設真有某樣力量讓姜尚變強,那又是何種力量?」紀雲曉將他留下,就為了問這個,趙公明茫然搖首。   「連你也不知道?」紀雲曉還以為能問出什麼,趙公明依稀有印象,「法力通常要依修行才有,不過有一句話例外。」   「哪句?」紀雲曉急忙發問,趙公明沉吟了下,「千年修行,一朝成魔。」   「千年修行,一朝成魔?」紀雲曉喃喃重覆,像不解其意。   趙公明補充道:「傳說魔物的生成僅需要一夜又或一晝,於是一朝成魔後,魔物的力量就永不會衰老,僅會慢慢變強。」   聽到成魔,紀雲曉心裡一突,「原來是這樣。」   「仙人知道什麼了?」趙公明迫切想知道答案,紀雲曉貿然回身,「謝謝你的幫忙,今日的事還希望你別說出去。」   「好。」愣愣點頭後,前方再無人影,趙公明只好離開營帳。   究竟姜尚如何變強?仙人對於力量有何所知?一個個問句,似乎牽連出未來某個將發生的變故。   深夜時分,子時的巡夜更響,西岐三路人馬六員將領分別衝出。   當馬蹄聲奔騰而來,商營燈火隨之一亮,周信埋伏右營,高繼能留守左營,至於孔宣則傲立於中營之前。   三方人馬各自對上,孔宣送去一瞥,「哪吒,你今日劫營,必被我所擒。」   「少出狂言,我定要拿你。」哪吒風火輪飆響,火尖槍往前連擊,孔宣持刀相架,眼波流轉間,老讓哪吒施不上力。   二方相對,一時間打個平手,此刻雷震子飛進右營,周信連還手的餘力都沒,便遭雷震子以雷電劈倒在地。   當右營戰事結束,雷震子趕飛入中營,才想發雷助哪吒擒敵,誰知一道黃光閃過,已被攝入孔宣背後彩光。   「將雷震子還來!」哪吒火尖槍暴伸火舌,捲向孔宣,他畏火的連退二步,黃光再閃攝去哪吒,中營戰事告畢,殘兵倉皇奔出。   說回左營內,殷郊、殷洪聯手與高繼能相搏,不一時打得他無還手之力,還待下殺手,蜈蜂袋已開,滿天蜈蜂向前追螫。   別說首當其衝的殷郊、殷洪,連墊後的黃天化亦被蜈蜂逼得僅能自保。   嗡嗡聲中,天上的聞仲竟感受到另個波動,那是一股不曾見過的黑暗,在深夜裡,比夜更深的闇,那是——   『不要……不要殺我!』幽魂的哀鳴隨勁風襲來,伴風衝上的悲傷盤旋在聞仲身邊,更化為已死的部下與故友。   無盡的悲傷、怨恨滿佈天空,幽魂縷縷痛哭哀求,聞仲掩耳欲躲,可它們緊纏不放,那股闇沉轉瞬纏繞住他。   底下蜈蜂拍翅聲不絕,黃天化射出火龍鏢,暫時控制情況,「還不快退?」   聽他一喝,殷郊與殷洪忙率兵轉出左營,可負責阻礙敵方追擊的天化就在眾人離去後,被一抹黑暗包圍。   腥臭的黑暗奪去呼吸,身旁詭異的呼嘯令他更難動彈,剎那間,痛苦屏息的他似乎看見某人出現,『怎麼可能?』   無聲的疑問沒有答案,當處於黃天化眼前的他將雙手往上一舉,地底下某個騷動正往上竄。   『踏在九泉喝冥水,前生後世再不想;劃這船去那彼岸,人生苦多何不放?   誰說地底無倉桑,竟在一夜笑癡狂。幽歌一段黃泉詞,諸魂諸魄到此鄉。『   曾困擾崑崙十二仙的黃泉詞,再一次由地底深處傳來。   「鏘嗯——」共鳴的刺耳音律,由腦中爆開,黃天化瞪大雙眼,似乎不想相信,他會死在這,會死在『他』手上?   當黃天化的三魂七魄全數離體,黑暗靜靜撤離,飄往封神台的魂魄帶了點依依不捨,就在他氣絕同時,天上困擾聞仲的幽魂消散遠去。   由墨麒麟向下看,倒地的天化正被玉麒麟拖著走,背後高繼能不捨追來。   「雌雄雙鞭。」聞仲以雙鞭捲起天化與玉麒麟,可等到回了營內,他卻早無氣息。   等候回歸的姜尚愣在那,趙公明難已相信,哪吒、雷震子全被擄獲,而天化真在此戰亡魂?天祥淚眼朦朧,頃刻間周營陷入一片哀淒。   紀雲曉無視於他們的悲傷,只顧操作電腦,螢幕內除卻一抹黑暗竟沒半點影像,至於天化死因,系統更轉成一句,『壽終正寢』。   似乎他的死並非受到攻擊,身上更沒致命外傷,純粹是心臟停了,呼吸不再持續,三魂七魄被封神榜吸去一般。   「不該讓天化大哥出戰的。」天祥握拳責罵,姜尚與趙公明相望無語。   紀雲曉關閉電腦一歎,「不管天化有無出戰,都會死的,天化的命注定僅有二十六,他是壽終正寢,不是死於戰事。」   「不是?」人人忙將視線調來,紀雲曉頷首,「當戰事進行到一半,天化就像睡著般,三魂七魄靜靜脫離肉體,那與戰役無關。」   「大哥是自然死亡?」天祥愣了,這樣的話怪誰都沒用。   本是打算讓哪吒安慰他的姜尚,面對哪吒被擒與天化身亡,他不知所措的站在那,直到南宮適帶來其餘的黃家人,更將天化的屍體帶走。   天化之死,雖應了道德真君的預言:「逢高『、』遇能『,可與預言仍有些微不一,紀雲曉思索著預言改變的原因。   深思的他,連姜尚的叫喚都沒聽見,待他回神,營中再無他人。   「仙人發什麼呆?」姜尚愣愣瞧他,紀雲曉搖首,「沒事。」   「真沒事嗎?」姜尚會信才有鬼,而他攬上他的肩往前走,二人出了帥營,一路上無言的回到紀雲曉的營帳。   一入內,紀雲曉飛撲趴上床,「呂望,黃飛虎走了幾天?」   「近二天而已。」姜尚跟著趴在他身旁,他望來一眼,「那將戰期延後八天。」   「好。」明白仙人不希望讓其他人犧牲的心情,姜尚一口答應。   夜漸深沉,飄動在夜晚的闇彷彿雀躍鼓動的,像是找到命定之人。   黃飛虎騎上神牛直奔崇城,一路上還算順利,卻在到達飛鳳山時,心頭一陣絞動,差點摔倒路旁。   當他勒停神牛,心頭那股煩躁不安更是有增無減,如同失去賈氏的那一日,那是他最深的痛,亦是他被人奪去生命的第一個家人。   相似的心痛,訴說著不願去想的事件,黃飛虎跌下牛背,跪倒在地。   仰天望著深沉的夜,看著橘紅的日漸出東方,淚不知是因目視日出吃痛流出,又或是悲傷吞噬了原本堅強的心。   「天化、天化——」終忍不住揮拳擊打地面,黃飛虎實在不願信。   十年前,自三歲起共分別了十三年的天化,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身旁,現在他不過才二十六,居然捨他而去,十年的相聚算是上天憐憫嗎?   「天化!」黃飛虎哭倒在地,天邊的日漸升,一天的開始也代表夜的落幕,與一個人的永遠離去。   遠處山坳中傳來了喊殺聲,驚醒沉於悲傷的他,一醒過神來,黃飛虎站直身拭去淚光,翻身上牛直往殺聲傳來處行去。   就算悲傷亦是無用,他還要幫天化報仇,要讓天化就算死也沒有遺憾。   一來到山坳,那是三個以廝殺為兒戲的壯漢,一個使五股托天叉,一個使八楞熟銅錘,一個使五爪爛銀抓。   三人一會兒你打我、我打他,嘻嘻哈哈亂打一通的玩樂取鬧。   看著他們的喜樂,黃飛虎滿腔幽恨更無處發,呆呆瞧上一會,底下有人發現了他,先看他一身武裝,再瞧他的座騎五色神牛,大概猜出了他是誰。   「你是武成王嗎?」當底下山坳裡的人一問,黃飛虎點頭,「是我。」   果真是武成王、黃飛虎,一問出他身份,三人翻身下馬跪了一地,黃飛虎急忙駕牛下山,向三人還禮。   「我們早聽說大王模樣,一遭得見真是三生有幸。」三人異口同聲,黃飛虎愣愣點頭,「好說,還沒請問高姓大名?」   三人欠身,分別回答:「使叉的叫文聘,使錘的叫崔英,使抓的則叫蔣雄,是因天子無道,不願為官,方據山渡日。」   「幸會了。」黃飛虎回完禮,轉眼被三人拖上山去,「大王既然路過,就讓我們好生招待,再看大王去向,說不定我們能幫上微薄小忙。」   拗不過三人執著,黃飛虎硬被架上山去,送到酒席前,直到酒過三巡,方有機會說出自己目標。   由兵阻金雞嶺,無法破蜈蜂袋說起,直到他前往崇城相請崇黑虎完畢。   三人聽罷,文聘搔頭不安道:「聽說崇侯正操練兵馬,準備攻打陳塘關,只怕離不開身,大王此遭可能白走。」   「那要如何是好?」黃飛虎心下著忙,「若沒鐵嘴神鷹,是不能破。」   「大王別急,崇侯即使進了陳塘關,也得在孟津等周王,他不會不顧大局,待明日俺兄弟陪大王同去。」崔英此話出口,蔣雄與文聘同聲附和。   黃飛虎一向不適合當說客,有崔英此話,忙連聲道謝。   隔日,四人一路奔馳前行,數日之後到了崇城,崇黑虎得報,到城前迎接,待到大廳敘禮,分賓主落坐。   彼此問罷寒暖,文聘代黃飛虎說明來意,崇黑虎果然沉吟不語。   崔英再提自己看法,「姜元帥兵阻金雞嶺,即使崇侯先進陳塘關到達孟津,也得等周王兵到,方可會見諸侯,依草民愚見,不如先破高繼能,崇侯再進陳塘關不遲。」   「既然如此,那便隨四位前去。」崇黑虎一應允,黃飛虎蹦起身就想拉著他出門,要不是崇黑虎要先交代軍情,怕早被拖出城去。   翌日天未亮,四更天時分,五人被黃飛虎催著上路,數天後行過飛鳳山,文聘、崔英與蔣雄更帶領部屬下山,跟往金雞嶺投向周軍。   又過了幾日,終回到周營,黃飛虎先入營通報,姜尚到營外迎接。   完全不擺元帥架子的姜尚,很快贏得後加入三人的敬重,各自行禮拜見後,姜尚命人擺酒席,再命所有將領出席,與三人介紹。   待酒過三巡,姜尚帶領三人與崇黑虎會見武王,直到姜尚遠去,黃飛虎臉色一垮,跟著天祥來到黃天化墓前。   一培黃土之下,埋葬著聚少離多的兒子,黃飛虎唯一慶幸的,是他並不是飽受痛苦死去,壽終正寢也算是種幸福的死法。   白幡搖動下,遠處歡樂的酒席早在二人離去時停止,就像遠遠敬上一分悲傷,深夜裡,清風吹撫下,黃家人在墓前靜靜凝視遙想。 第六十五章     帥營之中,聽取楊戩報告的姜尚,一臉狐疑,這照妖鏡竟會失常?   「你確定看不出他的原形?」姜尚再問一遍,楊戩僅有一句回答,「鏡中除了一塊五光十色的瑪瑙來回滾動,不見其他。」   「五光十色的瑪瑙?」姜尚看向旁聽的趙公明,他聳肩搖首。   「連你也沒印象?」聞仲不太相信,趙公明回瞪他,「聞道兄不也一樣?」   他們對孔宣身份與來歷的所知,的確是一片空白,唯一可能知道他的人是——,剎那間數道眼光飄到了紀雲曉身上。   「我是知道,不過你們真不需為他忙。」紀雲曉決定換個話題,「高繼能的部份才是重點,先破他再談後話。」   「說定明天派崇黑虎等人到商營前喊戰。」姜尚下完指令,將領們散個乾淨,紀雲曉抽身想走,被他攔住去路。   「仙人,你要上哪去?」姜尚總覺得近幾日的仙人,像在盤算什麼。   紀雲曉眼神飄忽不定,「我沒要上哪去。」   「是嗎?那我送仙人回營。」姜尚故意一說,紀雲曉僵下臉,「你很故意喔,呂望,我不能有一些自由嗎?」   「仙人能夠有自由,只是事情應該與我有關。」若是與他無關,仙人絕不會避口不談,姜尚的神情不知不覺險惡起來。   面對他的怒氣,紀雲曉伸指在他額上一彈,「我不跟你說,是因為我要去見元始天尊,而且是為了申公豹去。」   吃痛的撫額,姜尚愣愣望他,申公豹的確算是他與元始天尊之間的點火線,仙人所打的主意,他亦猜想得到,不過……   「仙人以為元始天尊是能說通的?」姜尚連聲冷笑。   紀雲曉也非天真,「很多事僅能盡人事、聽天命,孔宣這部份自有人來幫你,我暫時趁此空檔,去做些我能做的事情。」   沒有理由可以反駁或阻止,姜尚一歎後,「仙人多保重自己。」   「你也保重。」紀雲曉旋身搭上乘黃,轉眼飛出帥營,消失天際。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姜尚仍呆瞧天空,申公豹的生死就看仙人的努力了。   悄然夜裡,時間快快溜過,一晃眼又是日出時分。   姜尚命人敲起戰鼓,派出崇黑虎、文聘、崔英、蔣雄與黃飛虎五員大將,指名相鬥高繼能。   高繼能自恃法寶高強,上馬迎敵,方在戰場相遇,六人混戰一場。   刀槍叉錘爪劍六樣兵器你來我往,高繼能雖手上功夫不弱,但被五人壓著打也漸趨無力,趁蔣雄收回銀抓金索的空檔,隨勢跳出圈子。   五人見他棄馬躍出戰圈,忙拍座騎轉向追來,當他開啟蜈蜂袋,蜈蜂鋪天蓋地般飛來,嗡嗡聲裡,黑又亮的蜈蜂像是烏雲一片。   眼見蜈蜂逼近,崇黑虎將貼身紅葫蘆一開,黑煙縷縷冒出,一聲鷹揚伴著黑煙射上天際,鐵嘴神鷹一現遮天影日,蜈蜂更不知避的一一轉飛向牠。   不多時,鐵嘴神鷹就將蜈蜂吃個乾淨,氣得高繼能回馬再戰。   當孔宣得知高繼能被敵方五員將領圍攻,忙出營助戰,剛出轅門就見黃飛虎槍挑高繼能,首級更被割去。   「好個黃飛虎!」孔宣一聲大叫,縱馬上前,五將得勝本要回營,見他出現轉身迎敵,可戰不幾合,他背上五道光一晃,五將憑空被攝。   待他回營將五光再晃,那五人全在地上躺平不省人事,依樣將五人與之前攝來之人囚在後營,便傳令堅守路口,不許出戰。   沒想到連崇黑虎也被攝去,一時間周營人心慌慌,連聞仲與趙公明都想請命出戰,姜尚倒是不同意。   「不過是敗個一場,有什麼好慌?」他像胸有成竹,聞仲略微沉吟,「那你接下來要如何處理?」   「孔宣陣營裡僅剩他一人,若擺平他,等若勝了此仗。」   「廢話,重點是如何勝他,連照妖鏡都看不出他的原形,你以為憑你能勝?再說你的打神鞭已失,又要如何再戰?」   趙公明不是單純拆他的台,姜尚也明白,但是,「仙人說過自有人來收拾孔宣,因此出戰者不過是搶時間罷了。」   「可以由我們出戰。」趙公明再重申,聞仲這一次卻持否定意見,「仙人既知道有人能敗孔宣,就不需要我們強行插手。」   「可是——」趙公明話未完,一旁有人插話,「若師叔同意,我們願意出戰。」   順話望去,發言者是楊戩、韋護、李靖、金吒與木吒五人,姜尚見他們十分認真,「各自小心,若是不成就撤退吧!」   「知道。」五人領令退去,姜尚攬上聞仲與趙公明的肩,「不反對的話,一同去看看如何?」   「走。」趙公明首先邁步,聞仲瞥了眼姜尚,又收回視線跟上前。   等他們來到營外,對戰熱鬧著,楊戩乘坐嘯天犬,手上照妖鏡再次施展,可鏡光之中,孔宣的原形依舊無法顯現。   瞧他手拿鏡子光照不打,孔宣揚鞭襲去,楊戩舉刀相迎,二人粗略過了幾招,楊戩放嘯天犬向前衝去,往前撲的狗影遇上白光一閃失去蹤影。   「楊戩,快躲。」韋護施展法寶降魔杵,楊戩趁機土遁脫離,可同樣的白光再閃,韋護法寶亦被收去。   「還不快退?」李靖趕上前將韋護向後推去,手上玲瓏寶塔祭出。   瞧他們一個接一個,真讓孔宣覺得厭煩,微然輕歎,黃光反將李靖與玲瓏寶塔一齊攝去,轉瞬間,金吒與木吒雙雙舞劍殺出。   三人對招不過頃刻,金吒與木吒先後棄劍,各祭起遁龍樁與吳鉤雙劍。   「彫蟲小技。」孔宣不屑冷笑,目光掃過處,赤光捲向二人,須臾間又是連人帶法寶被攝;姜尚眼見五人中有三人被擒,二人法寶失落,還在沉吟,身旁的聞仲與趙公明出現於戰場。   「吃我一鞭。」雌雄雙鞭不規則攻向前,孔宣認出來者的狼狽閃開,方避過一鞭,又聽聞另一人大喊,「定海珠。」   二十四道珠影接連射至,孔宣身影急旋,一避再避,眼光總在迴盪間停留在聞仲身上,一次次的目光交擊,孔宣確定是他,「聞太師?」   停下迴避的一問,二十四道珠影反不敢上前,孔宣不敢相信,一直以來認為捐軀沙場的他,還活在人世?更成為周軍一員?   「我是聞仲沒錯,可惜不再是商朝太師。」聞仲往前邁步,「久不見了。」   「太師叛商?」孔宣錯愕不已,他一直認定那是他努力的存在,商朝最強太師、聞仲,是他想追上、想並駕其趨的目標,可是……   「人不能光為了自己活,有遠比目標更重要的人事物。」   就這一句話,孔宣嗆然一笑,「太師說的對,有遠比目標目標更重要的人事物,那人是黃飛虎吧?」   能令太師視為知交者不多,孔宣視線一垂,哀怨的身影反讓不少人心頭跟著一悶,他的絕美成為影響他人心情的利器。   趙公明疑惑張望二人,忍不住將聞仲拖到一旁,「聞道兄,你和他?」   「僅是見過幾面,聊過幾句,坦白說,他當我是努力的目標。」   畢竟商朝最強太師之名,不只是商公認,亦是八百諸侯聯名承認,更別提是金鰲確認,崑崙與玄都不否認的最強人。   天地間的修道士,都曾經妄想過,終有一天能與聞仲平起平坐,這點趙公明當然也想過,所以他大概懂了孔宣的心情。   基於聞仲的出現,孔宣再沒心情打鬥,身一轉逕自回營,看他承受的打擊之大,聞仲、趙公明亦不想留他,乾脆回營準備飽受姜尚一頓責罵。   一見崑崙山,再經麒麟崖,進入玉虛宮後,一路上通行無阻,更沒碰見任何人,彷彿裡頭的他早知道是誰前來尋他。   乘黃四蹄輕邁,穿過無數殿堂,踏入了八卦台,當門在身後一闔,前方有二人正等著他的來訪。   「難得見到您來。」老子嘻嘻哈哈的接了紀雲曉下乘黃,更帶他坐上席位,三人呈三角頂立入坐,有二人臉上帶著些微問號。   「不知仙人此來,有何指教?」元始天尊開門見山發問,紀雲曉瞟去一眼,「我為了申公豹來,我想知道你要如何對他?」   「他算是崑崙叛徒,不過實際上是讓封神計劃加快速度結束的功臣。」老子客觀補上一句,元始天尊瞪他一眼,換來一杯由頭上澆下的茶水。   「師兄,你——」他拍桌起身,老子笑吟吟站起,「崑崙這名似乎讓你背得難受,明明是事實,你反不想承認?」   敢用卑鄙的算計,就要敢做敢當,如同他派趙公明去了金鰲臥底,他亦沒否認過,他是真算計金鰲;可同樣是算計,元始讓申公豹背負叛徒之名,行助益封神榜成事之實,他就不該否認。   甩去一頭茶水,元始天尊撇過臉坐下,「就讓他背負永遠的臭名又如何?」   那不過是一個棋子,隨時可捨可棄,元始天尊一直都這麼看他,可就在剛才的話完,他臉上又被潑上一杯茶。   紀雲曉將空的茶杯放回眼前,「你以為每件事,你都操之在手嗎?」   申公豹當年受他挑撥,以呂望為目標展開攻擊,到呂望說明詳情,他順勢叛出崑崙,不管他做任何事,全是為了普賢真人著想。   可當封神榜在他幫助下即將到達尾聲,元始天尊仍不想承認他的存在?   「仙人似乎反應大了點。」元始天尊以袖抹去滿臉茶水,「申公豹比諸姜尚,自是人人棄他,是他自個兒叛出崑崙,與我何干?」   他可不記得向申公豹下過命令,也不記得要申公豹為崑崙做些什麼。   沒想到他真撇得一乾二淨,老子難得動怒,「你敢說你沒算計過他?」   「我敢說。」元始天尊扯起邪笑,「闡教可是名門正派,怎會做算計之事?」   「元始天尊!」老子首次這樣叫他,而他淡然晃來一眼,二人視線交集,極度忿怒對上極度淡漠,連老子再也想不到語辭唾罵他。   紀雲曉起身將老子拉過,「元始天尊,你的獨斷獨行,終會為崑崙帶來莫大打擊,現在的你不會懂,可將來有一天,你肯定會後悔。」   如同預言般的話,令元始天尊心裡猛打突,可固執的他不願承認。   話不投機半句多,紀雲曉回身拉著老子坐上乘黃,下瞬間飛出了八卦台。   乘風遠飆,老子想了很久,「仙人是想告訴我,天劫是什麼,對嗎?」   不然,他該捨棄自己與元始那傢伙,乾脆轉身走人,而不是帶上自己。   紀雲曉收拾好怒氣,一拍乘黃在底下山巔停佇,望著前方高山峻嶺,他認為老子是可以信任,不過他會如何看待?   「仙人,我與元始不同,關於天劫,我曾去荒漠大地的千古絕塚前,問過蚩尤,它說,那是天地怨氣所成,可我不懂的是,要如何制止天劫?」   「我曾見過三聖帝王,依據他們所說,天劫是元始一手造成。」   「什麼?」老子錯愕當場,那仙人之所以說元始終會後悔,就是因為……   紀雲曉不再瞞他,將天劫存在的用意,與元始會做的事情說明,老子徹頭徹尾沒發問,但神情越顯驚愕。   那就是所謂的天劫,更是讓元始一手造出的天劫嗎?   果真是『知道天命的人,越走不出天命』,他們一心一意在天劫來臨前,保住有能之士,可他們的行動偏因此造出天劫?   封神計劃,究竟是不是真該進行的計劃?當天劫出現,天下百姓與妖怪們所該恨的,是不是策劃出封神的他們?   「哈啾!」姜尚猛打個噴嚏,再抬頭一票人呆望著他,「你生病了?」   「應該是有人在背後說我的事。」姜尚隨口答一句,聞仲將話題拉回,「武王似乎有意退兵,再加上仙人不在,軍心低落對久戰更是不利。」   「能不能說服武王,亦是個問題。」姜尚低頭思量,由營外突然蹦進一人,「只要跟他說,一但退兵被縛者全都會死,就不信他還打算退兵?」   此人的主意是不錯,可姜尚疑惑看去一眼,「他……是誰?」   「陸壓,擁有釘頭七箭書的壞心老頭。」聞仲不屑開口,而他傻眼中,「不會吧?聞仲和趙公明你們……都沒掛掉?」   「在你死之前,我們是不會死的。」趙公明笑笑由他背後出現,手更掐上他頸子,「聽說你當初把我整得很慘,是或不是?」   「咳、咳——」陸壓不能回話,努力搶救空氣,用力拉扯趙公明的手。   「掐死他也是沒用。」姜尚上前拉開二人,「我與陸壓去勸阻武王,聞仲你負責調派人員,若孔宣再來請戰,你就看著辦吧!」   「沒問題。」聞仲一口應承,二人旋身離開帥營往主帳行去。   當二人身影消失,戰鼓被迫敲動,將領們全集中眼前。   「鄧蟬玉、龍吉公主、土行孫、殷洪與殷郊五人出戰,此是道士之爭,還請其餘將領不要意圖出戰。」聞仲邊說,眼更掃過南宮適為首的幾人。   被他瞧得心虛,那幾名將領紛紛裝咳的避開視線,聞仲亦不再多說,腳步一邁帶著眾人出營,來到戰場前。   仍是一人請戰,孔宣獨立場中,眼眉間的悲淒格外動人心弦。   五道異光閃閃動人,一時間人人是手拿兵器不忍動武,光瞧他的屏息蹙眉,再聽幾句長歎,就讓他們搖搖擺擺往他走去。   「簡直就像以美色誘人。」趙公明嘖嘖稱奇,聞仲倒是靈光一閃,「照妖鏡裡顯示他是一塊五光十色的瑪瑙,可實際上除卻背後異彩,他光美色就能讓人失神,世間有何種動物是如此?」   「哪種動物嗎?」趙公明腦中閃過太多,「雄性生物求偶時,都是這樣吧?」   又一個想法被否定,聞仲也沒辦法仔細過慮,「反正相信仙人就對了。」   「是啊,在全部將領都被俘虜前。」趙公明忍不住補上一句。   此刻前方的他們正一一被異光吸去,在瞧見土行孫消失的剎那,鄧蟬玉手上五光石下意識出手,同出一源的五光,燦爛的令孔宣無法躲避,一聲痛呼後,龍吉公主更趁勢放出飛鸞劍,劃傷了他的左臂。   手臂一見血,孔宣發現無法發動異光,只得恨恨暫時收兵。   今日此戰是勝,可又被擒了三人,待姜尚、陸壓來到營前,天上恰來了一人,乘著大鵬金翅雕而來的他,自然是燃燈道人。   一瞧見他到,姜尚還以為破孔宣者是他,可就在他與大鵬金翅雕所化人形的羽翼仙同到眼前時,「我們是來助破孔宣。」   「助?」此字與破字合在一起,可以有另一種解釋,對於姜尚的疑問,燃燈僅是點頭,「破他者還在路上,大抵要再一日方到。」   「那孔宣究竟是何身份?」趙公明插話一句,燃燈搖首,「等他再喊戰時,讓羽翼仙一去,就知分曉。」   衝著燃燈一句話,周營不掛免戰牌,直到一個時辰後,孔宣確定術法絕對能使用後,再次出營請戰。   燃燈和羽翼仙出營,一時瞧不出他是什麼生物得道,孔宣一看又是新面孔,持刀揮舞殺來,燃燈持劍與他相鬥,戰不幾合,燃燈祭起乾坤尺。   孔宣一見法寶騰空,背後黑光一晃,乾坤尺落入光中,燃燈再祭紫金缽盂,也被異光攝去,燃燈再無辦法,「門人在哪兒?」   「門人在此。」羽翼仙向空中一躍,化身成大鵬金翅雕挾風吹向孔宣。   眼見牠飛撲而來,孔宣忙把頭盔卸下,一道紅光直衝牛斗與大鵬金翅雕相搏,聲聲如金鐵交鳴,雷聲隱隱,直斗了二個時辰,方把金翅雕打了下來。   直到解決了牠,孔宣旋身異光再閃,燃燈忙抽身避退,退回營中,同時那隻金翅雕也不見蹤影,孔宣一身疲累,氣喘噓噓的命人鳴金收兵。   燃燈前腳回到營中,羽翼仙後腳跟著到,對於姜尚所問,牠只能答:「看得出孔宣也是羽族,就不知是何種鳥類。」   「孔宣是鳥?」姜尚才待沉思,營外傳來有道人求見。   姜尚與燃燈等人出營一看,那道人挽雙抓髻,面黃身瘦,髻上帶二枝花,手中拿一株樹枝,竟無人識他。   「各位道兄請了,吾從西方來,名為準提道人,因與孔宣有緣,特來渡他到西方極樂之鄉。」   「西方准提道人?昔日渡馬元的那個?」姜尚記起來了,准提忙點頭,「是的,那時承蒙文殊道兄幫忙,於是後來相幫請借西方青蓮寶色旗。」   「的確,文殊是說過。」姜尚將他迎入帳內,「道兄來遲了,今日方與孔宣戰過一場,若要再戰需得等到明日。」   「既是如此,尚祈讓貧道打擾一夜。」准提的要求,姜尚自然答允。   到了翌日,准提道人出營喊道:「請孔宣答話。」   「道人是誰?」孔宣應戰而出,准提躬身一笑,「貧道與你有緣,特來渡你享西方極樂世界,演講三乘大法,無掛無礙成就正果,何苦於殺劫尋生活?」   「胡言亂語,竟想來惑。」他才懶得理他,舉刀向前劈落,准提用七寶妙樹一刷,將刀刷至一旁,那股柔勁使樹葉一片都沒被刀削落。   孔宣棄刀取鞭,當鞭一揚再與七寶妙樹一碰,那股剛勁連鞭都被彈飛。   兵器既對他無效,孔宣赤光一晃將准提攝入,可當他進入光中,異樣波動瘋狂在體內竄動,孔宣睜大眼、張大嘴呆然佇立。   不上片刻,他頭上的盔、身上的甲全碎為片片,馬被壓臥在地。   再聽一聲雷響出自五光,一尊聖像冉冉浮空,十八隻手、二十四首,執定瓔珞、傘蓋、花罐、魚腸、加持神杵、寶銼、金鈴、金弓、銀戟、幡旗等件。   准提用絲絛扣住孔宣的脖子,再把加持寶杵放在他身上,「道友,請現原形。」   霎時間,現出一隻目細冠紅孔雀,准提坐上孔雀,數縷白雲聚於孔雀之下,飄向姜尚所站之處,「貧道不下來了,與諸位拜別。」   行過禮後,准提再拉絲絛,孔雀展翅騰空,僅見彩雲繚繞直往西方,而那孔雀也就是將來佛家中的孔雀明王。   孔宣被帶走後,姜尚與將領們上山招降兵卒,當己方將領全數不在,商軍俱願投降,更到後營放出門人、將領,鏖戰許久終能再往前進。   隔日,崇黑虎回崇城,燃燈、陸壓回山,楊戩身負催糧之職自去催糧。   當姜尚發令起兵,紀雲曉更回到軍中,與眾人同往直到汜水關前,營方安下,姜尚升帳,命哪吒為正印先鋒,把南宮適補為後哨先鋒。   韓榮得知孔宣兵敗,周兵已到,忙與各將登城,眼見周軍連營數十里,盔甲刀槍閃閃發亮,兵精將勇,各營都是大紅旗,分不出由誰守營。   對於這等陣仗,韓榮僅能一面修本告急,一面點將守城。   汜水關下紮營數日,卻不見請戰、喊戰,哪吒受不了的向姜尚自告奮勇。   可他派人請來黃飛虎與洪錦二人,當著眾將面前道:「若要取汜水關,必先取佳夢、青龍二關,此要二位智勇雙全的大將,非黃、洪二將軍不可。」   南宮適首先不滿,「自黃飛虎來後,周之原有將領如同不在。」   「我們亦要請戰。」辛甲、辛免與姬旦亦同聲請求,對於他們,姜尚並不否決,「若能說服黃、洪二位將軍首肯,亦能跟著去。」   「如此甚好,由誰攻青龍?」南宮適最是心急,姜尚命二人拈鬮,洪錦拈的是佳夢關,黃飛虎拈的是青龍關。   「既然選定目標,除卻哪吒,其餘者皆可選將帶走。」姜尚說完此話,被大票將領推到一旁,望著圍繞在二人身旁自告奮勇的他們,他反悠哉出營。   「你輕鬆不少。」突來一句話,令姜尚回首,「是你啊?」   聞仲往前一步,「將軍隊分為三路,你的用意是什麼?」   「還能有什麼用意,不就是意圖順利破三關?」姜尚背過身回答,聞仲倒嗤笑一聲,「以周目前軍力,大可一一攻破,你反其道而行,絕對有陰謀。」   「我的陰謀?」姜尚半側身,「不要太緊張我,我的未來還沒確定。」   二人對話回到仙人未回歸前的那一夜,聞仲定定望他,像要確認他的真心,姜尚亦不怕他看,不過,「黃飛虎那,你倒是多注意點吧!」   「黃飛虎?」聞仲不明白,姜尚旋身擺擺手逕自遠去。   在他進了仙人營帳,背後正傳來歡呼聲,聞仲一回首就被黃飛虎一手搭上肩的拖著走,「聞仲,我告訴你,我要和鄧九公前去打青龍關,你來不來?」   「好啊!」聞仲才點頭,黃飛虎背後,他的眼前是幾雙防備的眼。   辛甲先說清楚,「您是最強太師,可別跟我們爭軍功。」   難得能跟著黃飛虎出戰,他們可不希望唯一的上場機會還被他給奪走,對於此話,聞仲失笑,「我不會與你們爭。」   他打算前去,不過是為了黃飛虎,不知為何,聽姜尚說了那句,他的心便隱隱不安,再瞧飛虎雖仍是笑意滿臉,可喪子之痛並非容易恢復。   為了多年知交,他怎都不能放他前往青龍關,至於監視姜尚之事,看來除了託給趙公明外,是別無他法。   今夜由武王主持酒宴向明日要出發的二路將領辭別祝福,眼看天祥決意跟著出戰,哪吒是怎勸都不聽。   雖說他年歲已經十七,可在哪吒眼底,天祥仍是當年的七歲小娃娃。   被比自己還固執的哪吒追著跑,天祥前去拜託仙人,「求您幫幫忙。」   「仙人,我是不是跟著去會比較好?」哪吒總覺得不安,紀雲曉回想到天祥的事,臉色亦非很好,「天祥,你——」   「仙人,您不要告訴我,您也要我留守在這?」天祥總覺得大家對他過度保護,他承認武技沒有叔伯們出色,可他畢竟是黃家之後。   上戰場是黃家歷代唯一目標,天祥也不例外。   「仙人不要保持沉默。」哪吒漸趨強硬,紀雲曉倒想起某個東西,「如果你不放心,就把花狐貂放在天祥身旁,不就好了?」   「對啊,哪吒哥哥,我會帶著花狐貂上陣,你就別瞎擔心了。」天祥吹出一聲尖哨,如白鼠般的花狐貂衝到他肩上坐著。   早知天祥和自己一樣固執,哪吒眼看說服不了他,乾脆將他帶到一旁,繼續叨唸他該注意的事項。   直到天祥與哪吒遠去,姜尚坐到他身旁,「仙人,我有不好的預感。」   由天化死亡開始,那種預感就不曾停過,姜尚疑惑左望,紀雲曉同意頷首,「像有某種生物正在蠢蠢欲動,往前的戰役似乎會犧牲掉不少人?」   「仙人也有同感?」姜尚還以為是他錯覺,紀雲曉定定瞧他,「你覺不覺得天化的死有問題?那與道德的偈言並不相同。」   「話是如此沒錯,可天化看來確是自然死亡。」姜尚在屍體上查驗十數遍了,不只是他,聞仲、趙公明也都查驗過。   不過天化身上,完全沒有致人於死的傷口,唯一有的也是吊掛在玉麒麟身上時擦撞出來的,不管任何人來驗,都是這種結果。   「的確。」這是紀雲曉疑惑的地方,連繫統都顯示天化是自然死亡,可他總覺得有什麼改變了、影響了系統的正確性。   姜尚注視沉思的他,遠方喧鬧的人們似乎離他們很遠,調離的目光,不自覺讓闇悄悄攀上眉峰,眼波裡潛藏的異樣紅艷開始張牙舞爪。   剎那間,紅艷一動,宴席裡有四個人抬頭上望,楊戩僅是恍有所覺,聞仲一臉震驚,趙公明像是在哪見過的狐疑,至於紀雲曉則發動電腦開始搜尋。   那終於行動的氣息,究竟是什麼生物又或存在?紀雲曉的電腦即將鎖定目標的一刻,紅艷停頓下來,閃爍的氣息一終,畫面跟著停擺。   姜尚驟然回首,「怎了,仙人你的臉色不是挺好看的。」   錯失了一次機會,不知下次能否這麼順利,紀雲曉收回電腦,姜尚那雙眼仍是純真無任何雜質,「希望不要再有人犧牲。」   「那是一定的,仙人,這場戰役是可以平平靜靜的結束。」姜尚仍抱持這念頭,紀雲曉附和一笑,宴席的歡笑聲持續,彷彿剛才的緊繃並不曾現。   時間匆匆流逝,到了隔日,黃飛虎以鄧九公、辛甲、辛免諸將為主,領兵十萬前往青龍關;洪錦則用季康、南宮適為主,領兵十萬往佳夢關去。   遠瞧二方人馬行去,哪吒的神情仍是不安,紀雲曉忙讓姜尚前去安撫,再過了十數日之後,青龍關與佳夢關將同時展開鏖戰。 第六十六章     汜水關前,二路趕往青龍與佳夢關的軍隊,紛紛派遣探子說明進度。   因韓榮一直縮於城中,姜尚也樂得光顧著其餘二路軍隊,帥營裡,紀雲曉和趙公明、哪吒同看送進營中的報告。   「洪錦幾天前才到佳夢關,尚未首次開戰。」姜尚手上的報告僅有短短幾句,趙公明手上的較為精采,「青龍關首戰,鄧九公刀劈副將馬方,天祥年紀雖輕,不需多久便將副將高貴一槍挑斃——」   「好啊!」哪吒忙喝采,他就知道天祥不是泛泛之輩。   趙公明瞥他一眼,再揚揚手上的皮卷,「還有呢!青龍關總兵邱引,因天祥殺他將領,怒而殺出,可天祥槍法高明硬是逼得他措手不及,更使他副將孫寶、余成舞刀相救——」   「什麼,以一敵三,天祥危險了!」哪吒一跳起身,紀雲曉忙拉下他,「先聽趙公明說完,你現在趕去也來不及了。」   「我……」哪吒心急回身,「你快說,天祥怎樣了?」   「鄧九公怕天祥危險,拍馬殺出獨戰孫寶、余成二人,再沒多久就將余成劈於刀下,邱引則在沒有援兵下,讓天祥一槍刺中腿,倉皇逃走中,更遭天祥彎弓搭箭射中肩窩,至於孫寶也在主將敗走後,心下一慌被九公斬於馬下。」   終於唸完全文,趙公明將書案扔回桌上,「怎了,你不開心?」   「不是。」哪吒笑咧了一張嘴,腦中一片空白,「想不到那時什麼都不會,小小的天祥現在變得這麼厲害,獨戰敵方大將還能獲勝。」   「那你安心了吧?」姜尚拍向哪吒的肩,「很多人都疼天祥,你別擔心了,有聞仲在,你煩些什麼?」   「是啊!」笑吟吟的哪吒總算安心,姜尚受不了他的轉首,「以青龍關的進度,該是最早破的,仙人、趙公明你們以為呢?」   「鄭倫有跟往青龍關嗎?」趙公明猛憶起一事,姜尚愣了下,「我記得蘇護的軍隊是分成二路,鄭倫應該有在青龍關吧?」   「有啊,他現在身於青龍關。」紀雲曉補上一句,趙公明略微沉吟,「青龍關的督糧官名為陳奇,他所學的術法與鄭倫大同小異,若非鄭倫該是無人能與他匹敵,畢竟哪吒又不在現場。」   「我可以現在趕去。」哪吒硬是插話,姜尚推開他,「不要你著忙,鄭倫在場的,再說有聞仲在,真有意外發生,他是能控制場面的。」   「就是說啊,除了陳奇,邱引的術法也算出色,不過比起聞仲,他們都是些小角色,不足一曬。」趙公明也加入安撫的陣營,哪吒再次安心。   「如此說來,佳夢關的事態較嚴重吧?」紀雲曉一開口,趙公明跟著點頭,「佳夢關的角色都不強,可偏偏佳夢關主將胡升之弟胡雷是火靈聖母之徒。」   「金鰲的火靈聖母?」姜尚倒有印象,「聽說她術法頗強,非是廣成子的紫綬仙衣不能敵,可殷郊人在此,沒辦法直接由他破嗎?」   「你是睡呆囉!」趙公明沒好氣的反駁,「法力會關係到法寶的強度,殷郊修道多少年,在火靈聖母前,頂多是自保罷了,還妄想贏她咧!」   「那就派殷郊前往九仙山請來廣成子。」紀雲曉提出辦法,姜尚馬上出營傳令,趙公明快速向外一瞥,再旋身向他靠近,「仙人覺不覺得,這幾日裡營中似乎怪怪的?」   像幾天前那抹屬於黑暗的紅艷,與血腥殺氣的蠕動,真會令人不寒而慄。   「魔物像是開始行動。」紀雲曉將聞仲走前,來向他報告天化死時,天空所發生的異變,由此看來,天化的死真有蹊蹺。   趙公明沒真正瞧過魔物,倒是聽聞它們多次,「封神會有變嗎?」   「基本該是不會,最重要的事還沒發生。」紀雲曉語多保留,趙公明也識相的不再發問,倒是旁聽的哪吒一臉疑惑,「你們在說什麼?」   「我們——」趙公明思索該怎麼解釋,背後猛搭上一人,「我也想知道。」   被姜尚嚇的心臟差點跳出口,趙公明甩開他,「走路沒聲沒息的。」   「因為你們好像談得很投機。」姜尚一臉妒意,紀雲曉被逗得笑出聲,「我們總共才對話四句,哪算聊的投機?呂望,你在想什麼啊?」   面對笑得真誠的他,姜尚姑且相信,再說回戰事,他一拿出地形圖,背後三三兩兩的走入留下的將領們,開始決定青龍、佳夢二關破後,對汜水關的進攻。   好不容易深夜裡,總算敲定進攻行程,姜尚又窩到紀雲曉營中。   同樣窩在軟軟的被窩,紀雲曉半醒半睡的陪他閒聊,偶一無聲就陷入沉眠。   眼看他的昏睡,姜尚眼中紅艷即閃,神智飄忽起來,當他軀體倒地不起時,某道白影往外衝去,彷彿準備要去興風作浪。   可他一離開周營,背後風響,趙公明乘著雲黑虎追來,「不准跑。」   『你叫我不跑,我就不跑,你以為你是誰啊?』尖銳言詞伴著他回首,那有如孩童的模樣,卻擁有一雙絕邪眼眸。   「你不是停下來了?」趙公明若和人比誰痞,他是絕不會輸,不過眼前這個他是?   像由白影構成,頭髮、服飾全是灰白色彩,他的眼瞳倒是絕黑,眼瞼眼眶劃上了二道紅彩,咧笑的嘴像隨時都會咬人,他到底是——   『哈、哈哈、哈哈,你不會知道我是誰的,趙公明。』他盤腿浮坐空中,傾向一旁的頭顱晃悠悠的,像馬上就會垂落下來。   「你是什麼生物?魔物嗎?」趙公明僅能如此猜測,而他拍拍掌,『說的好,魔物?這二字聽起來不錯,我喜歡。』   「你喜歡?你連你是什麼都不知道?」趙公明多希望仙人醒著,這樣就能聯手把前面詭異的他給逮回去。   彷彿聽見了趙公明的心聲,他捧腹大笑,『仙人,你真以為他是仙人嗎?』   「不然你認為,他是什麼身份?」趙公明能拖多少時間算多少。   他搖頭晃腦的抱頭,『一個不屬於這裡的人,妄想改變注定的悲劇,他不過是打著仙人的旗號,意圖高人一等,哈哈,說穿了還不是一樣,那麼自以為是。』   「仙人並非如此,他是真希望我們幸福。」像趙公明,他一直感謝有仙人存在,才不會讓他到死都無法確定自己的定位。   由老子送到金鰲,更由金鰲知道自己是玄都人的身份,如此冗長的過程,其他人可能理不清,可仙人讓他理清了,他的心也不再飄忽不安。   『你這笨蛋,愚蠢的趙公明,他才不是你想像中的好人,他啊——』   「我的想法是屬於我的,與任何人無關。」他可不是三言二語就會被人打動的小輩們,趙公明雙手盤胸,「你除了污辱別人的心意,還會什麼?」   『哈哈哈,你問我嗎?』他扯下自己的頭,手舞足蹈的伴著頭的飛舞。   那段詭異的舞蹈,尖邪的笑聲刺耳,再加上深沉的黑瞳與眉眼間的紅痕,才短短一瞬間,趙公明若非雲黑虎的虎嘯,肯定會摔下虎背。   被虎嘯聲嚇到,他停頓動作,猛將頭塞回頸上,癟嘴大哭起來,『我不要跟你玩了,哇-嗚嗚,壞人用老虎嚇我!』   痛哭的他看來和像是一般孩子,趙公明呆愣瞧他大哭,再看他驟然停頓哭聲後,又是幾聲狂笑,『咧,嚇到了吧?嚇到了吧?』   說實話,趙公明是被他的忽笑忽哭再忽笑所嚇到,而他擺擺首、站起身,『你實在比其他老頭好多了,他們只會叨著天劫,叨著亂七八遭的東西,壓根都沒想到要玩樂,天下毀了就毀了,誰叫那是他們欠天下的?』   「他們欠天下的?」趙公明不懂,他也懶得再說,『看在你順眼的情況,我告訴你一件天大的事,也許將來能救你一命喔!』   「是嗎?你要跟我說什麼?」趙公明不以為意,他倒是神秘兮兮的湊上前,『我說,我說,我說……』   「說什麼?」趙公明將頭往前靠,他驟然吸氣,大聲吼道:「我說,你這個大笨蛋,哇哈哈哈——『   近距離被他炮轟,趙公明無動於衷的望他,他傻眼中,『喂,不吃驚嗎?』   趙公明猛然扮個鬼臉,將綿花由耳中拿下,「小鬼頭,這招是沒用的,要比『皮』或者『耍賴』,你根本就贏不了我!」   『不可能,你居然沒被我騙?』他蹦蹦跳跳的大嚷,『我以為大人都要很笨很笨的,你一定還是小孩子,不然怎會很聰明?』   「經驗也是要靠年齡累積的。」趙公明闔眼點點頭,他眼神一瞟,浮到他眼前,『告訴我,要怎麼累積才能像你這樣?』   「呵,我告訴你。」趙公明張眼,手往前抓卻穿過他的軀體,讓他心慌的飄到一旁,『壞人,居然想抓我,壞人、壞人。』   手上的觸感仍存,趙公明呆望著空空如也的手心,至於他則趁趙公明失神忙竄回軍營,逃回自己歸依的地方。   直到趙公明回神,夜空中獨他一人,疾風勁涼恍如『他』給人的感覺。   像是魔物也像孩子般的他,到底是何來歷?他又怎會從周營中出現?   日起自東方,曬醒了昏沉沉的周軍,待晚睡的趙公明出現帥營時,探子正巧將報告往上陳遞。   姜尚揮退探子,瞧見他東倒西歪的走來,「沒睡飽嗎?連腳步都不穩?」   「我昨天碰到一個跟我一樣的傢伙,害我做了一晚惡夢。」趙公明一閉上眼,都還會看到那紅痕中的黑瞳,與聽到尖銳刺耳的笑聲。   聽不懂他的話,姜尚看向一旁,紀雲曉正查看昨晚的記錄,當畫面一放到趙公明攔下他的一刻,那串邪魅笑聲衝過擴音器放到營中。   『哈、哈哈、哈哈,你不會知道我是誰的,趙公明。』   一句台詞震得人人掩耳跪地,紀雲曉蹙眉將音效關閉,趙公明驚呼一聲,「是那傢伙的聲音,怎會響起來?」   看得出趙公明昨晚正是飽受他的摧殘,紀雲曉忙向他道歉。   「算了。」一知道是仙人所為,趙公明安心下來,他還以為那傢伙真在眼前,差點嚇死他了,他最怕的就是那刺耳笑聲,與浮於夜空中團團轉的身軀。   紀雲曉草草看完一遍,姜尚首先大嚷,「那傢伙居然敢罵仙人?」   「你也看了?」他就覺得奇怪,總覺得背後有人,還真有個姜尚站在那。   「仙人,他是誰,我一定要逮出他,痛揍他一頓。」姜尚很認真,趙公明也附上一句,「算我一份,雖然他像是碰觸不到的氣體——」   「氣體?」姜尚臉色微沉,腦海中他還沒看過那種生物?   紀雲曉收起電腦,「先別管他,報告不是進來了?」   「對啊,我先唸天祥的部份給你們聽。」哪吒笑逐顏開的拿起皮卷,姜尚無奈指正,「是唸青龍關的部份吧?」   「你管我。」哪吒一哼,直接就往下唸,「邱引身懷道術,隔日傷好再次叫陣,仍是天祥出戰,仇人相見也不答話,二人槍來槍去的,不多久天祥賣個破綻,誘使邱引一槍刺來,他方暗取銀裝?打中邱引前胸,使他重傷吐血敗回營中。」   「很好啊,那青龍關還有其他戰役嗎?」姜尚關心的是這個,哪吒吐吐舌,「邱引是重傷欸,哪會再讓其他人請戰?」   「如此說來,青龍關在邱引傷好前,該能無憂無慮。」趙公明轉拿起僅存的皮卷,「咦,佳夢關幾天下來也有不少戰況。」   「那邊戰事如何?」紀雲曉挺好奇的,姜尚也催他趕緊唸下去。   「頭戰是季康對徐坤,季康的術法能由頭頂冒出黑氣,再由黑氣中冒出一顆狗頭噬人,不用說也知是季康得勝,再接著一場是胡雲鵬對上蘇全忠,這一場純是武技較量,蘇全忠在鏖戰之後成功斬殺胡雲鵬於馬下。」   趙公明暫時停頓喝口茶,姜尚挑眉,「沒了?」   「還有。」他再多喝幾口,看到底下字樣時反愣了,「咦,這倒有趣。」   「有趣?」姜尚受不了,乾脆搶過皮卷,「再隔日南宮適戰佳夢關主將胡升之弟胡雷,交戰三、四十合後,南宮適賣弄破綻便成功生擒胡雷,可就在下令斬殺胡雷時,每殺他一次,營外就多出現一個他再挑戰一次。」   連姜尚也愣了,上頭寫些什麼啊,哪有人可以一死再死的?   「這樣一來,我們是不是要到佳夢關當援軍?」哪吒打算準備遷移的事,紀雲曉阻止了他,「放心,龍吉公主能破此法的,大概明日的報告上就會寫。」   「感覺好像沒啥大事。」趙公明起身,「那我再去補眠。」   「不送,慢走。」紀雲曉揮手致意,哪吒也忙著去巡視軍營,姜尚本要跟著去,卻被他留下,「關於申公豹的事。」   「有什麼最新發展嗎?」姜尚腳下一轉,回到他身旁。   「你近期內還會與他碰上,元始天尊似乎不打算承認他。」紀雲曉觀察著他的神情,可姜尚表情一副冰漠,「這樣啊。」   「除了一句這樣啊,你沒別的感想?」他還以為他會暴跳如雷。   他蹙眉一哼,「還能有什麼感想,反正元始那老頭最好自製點,普賢與我都不會坐視他胡亂動手,申公豹的任務會有我承認。」   「你有打算就好。」紀雲曉鬆口氣,「你也該去巡營,免得他們以為軍中無主帥,軍心會動搖的。」   「我知道啦,仙人您別操心。」姜尚擺擺手,人轉身出了營帳。   笑看他離去,紀雲曉倒想起好久不見的她,也許該是去見她的時候。   總是夜晚與白日的交會,一天飛快過去,等到姜尚確定睡熟,紀雲曉坐上乘黃往遠處趕去,在那有著許久不見的她……   行到半路,乘黃拍擊的龍翼一停,白雲之中有個異樣白煙狀生物。   『哈哈哈,你打算去會妲己那狐狸精嗎?背著姜尚偷偷去,不好吧!』由白雲中探頭,那張咧開笑的臉,更帶了不少恨意。   詫異於他的出現,紀雲曉有些慌張,「你是何種生物?」   『生物?』他搖頭晃腦的趴在雲上,雙腳在空中踢啊踢的,『昨夜趙公明說過一種魔物,我挺喜歡這詞的,你要的話叫我魔物也成。』   「你該有屬於自己的名字吧?」感覺他很不滿自己的存在,可紀雲曉真覺得他不會對自己下手,他好像有些怕的樣子?   他是第一個問他名字的人,他眼神飄來晃去,最後,『我叫忘,遺忘的忘。』   「忘?」紀雲曉點點頭,「你來找我有事嗎?忘。」   聽他叫自己的名,忘翻著觔斗,頭下腳上的停在雲上,『聽你叫我,感覺不怎麼好,我討厭你叫人的感覺,像別人對你不算什麼。』   「不然要怎麼叫人?」紀雲曉沒學過這個,他唯一學到的是,「如果有人和我很熟,我會捨他的姓,單獨叫他的名,可是忘,你的名字不是才一個字?」   『強詞奪理,強詞奪理,所謂的大人都像你這樣,表面對人好,可老是防著別人、算計別人,不敢坦坦蕩蕩的說出自己心事。』   忘忿怒破口大罵,手更往前不停數落,可漆黑眼瞳裡偏藏著幾滴淚。   紀雲曉呆呆望他,對於忘的話,他承認自己非常狡猾,居然背著姜尚去找妲己,可有些時候,他難道不能有些微自由?   『自由,說的好聽,你不過是嫌姜尚是個負累——』忘尖銳的話未完,就換來紀雲曉的吼聲,「呂望對我來說,不是負累。」   沒想過他會回吼,忘傻傻張嘴愣在那,他壓根不以為『他』會為姜尚生氣。   紀雲曉急喘氣,「呂望對我來說,是朋友、是家人,有時像孩子、有時像是師長,他的存在一直都有意義!」   忘愣了許久,垂下頭的視線,讓紀雲曉差點以為是自己的錯。   就在他想出口安撫時,忘再次抬首,『可你還是瞞著姜尚去做某些事,不要用這種冠冕堂皇的藉口來隱藏你的真心,你以為你這麼說,他就能夠忘記自身的恨嗎?』   「呂望不需要忘,遺忘沒辦法讓人解決任何事。」紀雲曉回完這句,才聯想到忘的名字,他之所以叫忘,是想忘記什麼呢?   『不要同情我,不要可憐我,我沒有那麼可悲。』忘狂怒跳腳,像猜透紀雲曉的心思,他瘋狂的眼眸深得像是無底淵谷。   「沒有人同情你,同情不是如此簡單的感情。」紀雲曉虛弱笑著,「關心與同情是不一樣的,你是個孩子,沒必要過份武裝自己。」   就像曾經的他,以空然的眼望著世間,試圖抹卻自己對事情的在乎,不一樣的是,他是拒絕踏入人群,而眼前的忘則是在人群中張牙舞爪的保護自己。   『我和你不一樣,像你這種偽善的人,裝出一張笑臉就想讓所有人相信你,你以為你真是仙人嗎?你不過同樣是個對這世界束手無策的人。』   忘不想聽他說那些安撫的話,可是身體不允許他逃,動彈不得下,他瞪著他,用盡全身激發出的恨意瞪他。   紀雲曉靜靜聽完批評,他原本該悲傷又或忿怒,可為何他只覺得可笑?   眼前的忘是個絕對的孩子,天真又不懂得掩飾,光看著他,紀雲曉就好羨慕他的暢所欲言,如果自己能有幾分像他,日子就會輕鬆很多。   『你生氣啊,為什麼不生氣,我不是孩子也不需要你讓我!』   忘哇哇大叫,卻不論說些、罵些什麼,他總那副溫和笑臉,讓他看得都會起雞皮疙瘩,『還是趙公明好,你這莫名奇妙的傢伙。』   「你說的對,我是對封神世界束手無策。」紀雲曉承認,如果他沒回去見過書懷,他也許會再次崩潰在忘的怒罵裡,可他已經再次從現實回來。   他仔細瞧他,「我從不以為自己是仙人,別人對我的稱呼,不過是方便我做事情罷了,我只能做我能去做的事,再多是辦不到了。」   有了自知之明的那天開始,紀雲曉再不會為自己多加壓力。   有壓力,事情一樣要做;沒有壓力,事情仍是存在。既然壓力不是讓事情結束的誘因,那他為何不讓自己輕鬆一些?   「很多時候,當你為別人著想時,你自以為自己委曲求全,可說不定對方認為那不過是你的藉口,不一樣的看法本就會有二派意見。」   『不要說的你好像高人一等,你什麼時候委曲求全了?』忘根本不信。   紀雲曉倒是笑了,「為了呂望的幸福,我忍著想見妲己的心情,這樣真不夠嗎?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沒辦法很久很久都不見面的。」   『所以姜尚在你眼裡根本就是負累,沒有錯啊!』忘依舊堅持。   紀雲曉仍是搖頭,「當你需要一個人,以及被人需要之後,你才會懂,有時為了一個人忍讓,反而是種很棒的感覺。」   『我不懂啦!』忘發現再跟他說下去,自己會先瘋掉,當身體能動了,要做的事情就是逃跑,紀雲曉也沒攔他。   他望著如煙的他消失,「忘,每個人偶爾都該想想自己意圖遺忘的事。」   ——這樣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成長,遺忘是沒辦法幫上什麼忙的。   慌張逃離,拚命想躲開那個說大話的傢伙,忘瘋狂逃跑著。   耳裡滿是他的話,一大堆讓他要花上好多時間去想的話,充斥在腦中,忘一停步,前方傳來好淒涼的曲子,那是一個人和一隻老虎。   吹奏著樹葉的聲音,幽夜裡襯出荒涼與天邊如鉤的彎月,微風的呼呼聲不知何時也成了伴奏,偶爾幾句虎嘯,更引人心頭一陣悲傷。   久久不停的音節終止在忘的出現,『你在做什麼?』   不再尖銳也不再帶有攻擊的問句,換來申公豹一笑,「我在看月亮。」   『月亮有啥好看的,彎彎的像個鉤子罷了。』忘嘟嚷的盤腿飄浮,白額虎冷冷掃來一眼,申公豹拍撫牠,「沒事的,不過是個孩子。」   『我不是孩子。』忘蹦起身,可本想出口的怒罵停在他淡然的眸子。   「月亮像個鉤子,會使我想起很久不見的朋友,他很有名喔!當年在渭水,他不用彎彎的釣鉤都能釣上那時的西伯侯、姬昌。」   『原來你說的是姜尚,可是姜尚沒有朋友。』忘很篤定。   他晃來一笑,「在很多人眼中,我和他是死敵,是只能活一個的死敵,可若沒有他,我不會知道自己該走什麼路,我們是為了一個計劃才成為正反二方,若是私底下,我們比較像是朋友。」   因此人前,他唾棄他、辱罵他;人後,他卻常不由自主的想起他。   當他為了封神的計劃為他添加麻煩時,他還得面對封神榜上的生離死別與國事操煩,有時候,申公豹會覺得,背個污名真比他還輕鬆渡日。   『就像姜尚會不惜想為你和元始天尊翻臉一樣。』忘悶悶開口,大人的感情世界好複雜,表面和真心是僅能二面化嗎?   「是嗎?他為我想那麼多啊?」申公豹抱膝笑著,忘怕怕的覷著白額虎,緩慢移向他,『我們初次見面欸,你不怕我把你和姜尚的事說出去?』   「你會說嗎?」申公豹不在乎的問,忘呆了下,『不會,因為沒啥好說的,而且在我感覺裡啊,你和姜尚之間,比起很多人或事,還更讓我感動。』   「感動?」申公豹被逗笑了,「這樣啊,讓你感動是嗎?」   『對啊,大人們總是很奸詐狡猾的,可以說一套做一套,不過你倒是還好,決定為了自己可以付出的人,背負起污名一路走下去,就不曾反悔過,所以如果元始天尊不願意承認你的話,我會和姜尚一起為你出力的。』   「這樣說來,你和姜尚很熟?」申公豹靦腆笑著,像不習慣有人待他那麼好,忘愣愣瞧著他的笑,『你真比姜尚還像好人耶!』   『申公豹本來就是好人。』白額虎開口插上一句,忘很認真的點頭,『沒錯。』   「少捧我了。」申公豹伸手撫著左右二方的他與白額虎,「世上的每一個人,都無法很正確的被人評斷,好與壞不能單看表面,很多事情,你若不是當事人是很難明白的,姜尚也有他的難處。」   忘聽著他的話,不自覺將他與那個仙人疊在一起看,他們好像都懂得很多事,而且在很多人身前有不一樣的一面。   身為大人就是要這麼辛苦嗎?忘陷入難得的沉思,申公豹望著他的迷惘,再次拿起葉片吹奏出另一段弦律。   通往汜水關的路上,探子由夜狂奔到白日,緊急的皮卷死死拿捏,不管多累亦不忍放手,最前線的戰場已經死傷無數,他絕對要撐回軍營報急……   道路彎曲綿延像沒有終點,當眼漸花,神智漸漸消失,他的身軀向旁邊的地面倒下,一聲古怪的鳴聲響起,柔軟的翅膀撐在他的背下。   「不用擔心,好好睡一覺吧,我會送你到周營。」溫柔的話語伴著一雙輕柔的手,他順著話意闔眼,揚風而起的生物似乎真往汜水關去。   此刻的周營前,姜尚正不滿的走來走去,一大早被喊醒的趙公明睜著昏沉的眼坐在地上,至於哪吒早受不了的巡營去了。   就在姜尚打算破口大罵時,天上傳來熟悉的聲音,「呂望,有急件喔!」   「急件?」他一回頭,乘黃的背上多了一人,而那人手上抓著告急文書。   「好像是佳夢關派來的,你要不要先看?」紀雲曉小心抽取,勉強把皮卷由他捏緊的掌中抽出,姜尚向前接過,一旁趙公明的睡意已消。   「胡雷的連番挑戰引出了久未理事的龍吉公主,原來他使的是『替身法』,只需分開他頭髮,把三寸五分的乾坤針刺入泥丸宮,就能立時斬殺他;當胡雷一死,胡升本修下納降文書獻關,誰知猛來了一名兇惡道姑,制止他的行動,七天後,她更帶著火龍兵,前來喊戰,打得諸將無還手之力,還請元帥撥兵來救,詳細事項待援軍到達後再一一告知。」   越寫到後頭越是草率的文字,再加上未封好的皮卷,都說明了戰況吃緊的程度,更別提目前還在昏死中的告急探子。   姜尚將皮卷一收,「哪吒。」   「來了。」他飛快飆來,「要準備援兵到哪?打算派誰前往?」   「就帶你和韋護與三千人馬起行。」姜尚再看向趙公明,「汜水關前的軍務就請你與李靖代為操煩。」   「沒問題,我會順便派人通知廣成子改到佳夢關。」趙公明頗為心細,姜尚微愣後一笑,「多謝你提醒我。」   「走吧!」紀雲曉迎上前來,姜尚搭上乘黃往哪吒集軍的地方飆去。   再過幾刻鐘後,新增的援軍就在姜尚帶領下趕往佳夢關,這時青龍關的探子才剛到了軍營,趙公明隨手一攤,上頭傳來的也是惡耗?   「邱引拒絕出戰,圍城三天無功,青龍關陳奇驟然請戰,鄧九公一時不防他的術法,竟被斬首後將首級掛於城頭,其術法近似鄭倫之術,現正催促三糧督糧官鄭倫回營出戰,一切後事延後再稟。」   一個又一個的惡耗是在說明前程艱難嗎?趙公明方將皮卷收起,李靖見他臉色不佳,相問之下才知此消息,二人欷歔輕歎,背後猛傳來奔跑聲。   當二人回首,恰見鄧蟬玉駕馬飛奔出營,遠遠像往青龍關去。   「她怎這麼莽撞?」趙公明才待跟去,背后土行孫正來通報解糧完成。   一見他到,李靖扯過他說明一切,還沒時間多說幾句,他人往地上一鑽,急追嬌妻去了。   「有土行孫在,該不會出事。」趙公明暫且安心,李靖也同意頷首。   二人相偕巡營,略顯空蕩的軍營還真讓他們無言以對。 第六十七章     漫地火花燃燒不盡,無數焦屍橫躺其間,烏鴉於空鳴叫,一片頹靡。   「來之前,竟忘了問火靈聖母的法術。」姜尚蹲地察看燃燒的火焰,季康代替重傷的洪錦與龍吉公主前來說明。   在二人背後,紀雲曉心痛看著整片燒燬的軍營,其實他可以提早說明,還能挽回一切的,但他似乎太輕鬆去看待一切。   「仙人?」不知何時,姜尚來到他面前,紀雲醒愣愣回神,「什麼?」   「您不要以為是您的錯。」他長歎著,「是我禁止仙人插手的,不是嗎?」   誰叫他不希望再一次承受他離去的痛苦,於是他希望用屬於他的能力來處理每件發生的事,他是自己最後的後盾,因此錯不在他。   紀雲曉望去一眼,想起了昨晚,再想起莫書懷的話,「是啊,我終究不是神,不是每件事都能插手。」   「仙人能這樣想就好。」姜尚回身背對他,「那仙人能不能下場雨?」   下一場能澆熄一切火花的雨,姜尚腦海中季康剛報告的一切繼續浮動。   不弱的雨聲中,眼前似乎浮現對戰時的光景,洪錦拍馬出營,大罵胡升反覆無常,胡升來不及還手,火靈聖母已催金眼駝衝出。   「吾乃丘鳴山火靈聖母,汝竟敢殺害胡雷,吾特來替弟子報仇。」   怒吼聲中,她手持雙劍殺來,洪錦掄大桿刀迎敵,戰未幾合,洪錦正想用旗門遁設計殺害她時,不料她先取下頭上包裹的黃袱巾。   黃袱巾一落,金霞冠現,金光射出十五、六丈,她全身隱在光中,洪錦被迫閉眼,可金光裡什麼都聽不到,他方想鳴金退兵,突來一劍劈開身上鎖子甲。   洪錦吃痛大叫一聲,躲避金光逃去,更派人鳴金收兵,誰知火靈聖母一點都不留情,帶領火龍兵追殺上前,不顧免戰牌,硬是衝進大營放火。   立時四處火起,周兵於金光中目無所視,互相踐踏死傷無數。   龍吉公主見火勢太大,正要祭起法寶滅火,可火靈聖母就在前方,她仍看不見,被人一劍砍傷胸口,一旁護衛的軍士心急扛抱起公主,帶她往西逃走。   周軍在此戰死傷一萬多,逃了六、七十里才收住殘兵敗將。   直至營寨立穩,龍吉公主暫將霧露乾坤網護衛週遭後,方修書求援,季康報告完便被遣回,姜尚收起思緒,大火已滅,遠方傳來跑馬聲。   「呂望,是火靈聖母。」紀雲曉的電腦螢幕裡,先一步看見了她。   「仙人,請您叫來哪吒與韋護,我要在這與她一戰。」姜尚不想多要兵馬,要當餌的話,他一個人綽綽有餘。   紀雲曉隨口應了一聲,手上鍵盤連敲,二道指令送往處於營寨的二人,比起火靈聖母領三千火龍兵前進的速度,哪吒拖著韋護更比她們早到一刻。   趙公明既不在現場,紀雲曉僅能擔起解說之職。   「所謂火龍兵,是身穿紅衣,赤足披髮,背上貼一紅紙剪出的葫蘆,腳心寫有『風火』符錄,一手持幡,一手持刀,其行進速度如火隨風之快,更可藉火靈聖母之金光,四處點火肆虐。」   「可若火靈聖母不在當場,火龍兵是否無效?」姜尚聽出破綻,紀雲曉頷首,「沒錯,所以有人當餌引開火靈聖母,其餘人不需再多費力,就能輕鬆大破火龍兵。」   「這挺簡單的,我來當餌吧!」哪吒自恃是法寶人,可姜尚不准,「你與韋護負責不讓火龍兵再次攻到軍營,至於我才是當餌的好材料。」   「而且姜尚和廣成子約好地點了,你們就乖乖擋下火龍兵,他們可是有三千人喔!」紀雲曉好心提醒。   哪吒與韋護皆不屑冷笑,「縱是三千人,還不是尋常兵卒。」   他們只需施個禁制,或大放法寶,敵軍哪還有反手的餘力?   「小心別多傷人命。」姜尚補上一句,二人點頭,「知道,他們也算是無辜。」   對話一完,火靈聖母衝來前方,「姜尚,汝無知周國妄想取商而立,簡直可笑,還不速速撤軍。」   「火靈聖母,截教同與闡教簽下封神榜,禁止三教仙道插手其中,你犯了自家教門禁令,還不束手投降?我可保你一命。」   「姜尚,汝少得意。」火靈聖母雙劍出鞘,急向姜尚砍下。   他轉手祭起打神鞭,她跟著扯開頭上黃巾,刺眼金光中,她一劍砍傷姜尚胸口,四不像往前一奔,帶著姜尚逃命去。   背後火靈聖母直追,哪吒與韋護正巧攔下大批火龍兵,剎時間無數法寶揚空挪騰,敵軍一個個倒地不起,再不能四處做亂。   四不像直出山坳,再上山路,往前急奔的一路,姜尚還有空打個哈欠。   「當餌還真輕鬆。」他的話讓擔心他傷勢的四不像差點栽倒一旁,剛聽他叫得淒慘,可現時看來,姜尚似乎沒有大礙?   一見四不像速度放慢,姜尚忙告饒,「我親愛的好座騎,你可千萬別停。」   再撐一段距離,就是與廣成子約定的地方了,可偏在這時,四不像往前一躍,急衝的勢子隨及停頓。   「喂,不要啊,四不像你哪能停在這?」姜尚才想安撫牠,背後火靈聖母狂笑一聲,「姜尚,汝跑不掉了,看吾的混元錘。」   「打神——」姜尚正急著祭鞭,可火靈聖母在開口前早施放了法寶,其速度當然是姜尚慢她一步,鏘一聲後,他人倒落地面。   四不像趁機逃開,火靈聖母劍光一揚,正要往下一砍,遠方傳來歌聲。   「一徑松竹籬扉,兩葉煙霞窗戶。三卷黃庭經,四季花開處。新詩信手書,丹爐自己扶。垂綸菱浦,散步溪山處。坐回蒲團,調動離龍坎虎。功夫披塵遠世途,狂呼嘯傲兔與烏。」   她抬首一瞧,那唱歌的不正是廣成子,心中一急,「汝不該來。」   「我奉玉虛宮符命,在此等你多時。」廣成子番天印甩上肩,火靈聖母懼意滿心,可思及毫無退路,怒由膽邊生,仗劍往他砍去。   二人戰有多時,廣成子應對得體,輕鬆自如,火靈聖母別無他法,只得將金霞冠放出金光數道,可……他不愧是她天敵。   他身上所穿的紫綬仙衣又名掃霞衣,眨眼間將金光一掃而光。   「廣成子!」火靈聖母狂怒舉劍意圖再戰,可番天印向前激射,她動彈不得怒瞪於前,廣成子信步走來,「快快認輸,我會饒你一命。」   「休想,吾死不認輸。」火靈聖母縱使無法移動,那雙眼仍是怒不可遏。   為了扼止她的報負心,廣成子持劍一砍,乾脆送火靈聖母入封神台。   處理完她的屍首,廣成子到澗下取水,化了丹藥灌醒姜尚,待他醒來趕去追趕四不像後,他方收了金霞冠,意圖前往碧游宮,交還通天教主。   姜尚好不容易逮回四不像,乘著他欲轉回佳夢關,途中刮來疾風一陣。   遙見申公豹騎虎而來,姜尚暗叫不好,把四不像一兜,躲進森林,他可不想這麼快與他相見,怕元始那老頭又會暗中算計。   可他一躲,申公豹反瞧見他,「姜尚你不要躲,我看見你了。」   「賢師弟要往何處去?」無奈之下,姜尚打起精神,上前施禮。   「別叫我賢師弟,我是特來會你。」申公豹此話還有另個涵意。   在表面針鋒相對下,他眼中的關切,讓姜尚看得明白,「兄弟,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何苦總是引人害我?昔時還害得西岐寸土不寧,現在又——」   此話在申公豹那翻譯成:多謝你幫得忙,引來的人還真有用處。   「你在崑崙依仗術法之高,打我下麒麟崖,還叫無仇?」   姜尚也將話翻譯成:多虧麒麟崖一役,我行事方便多了。   二人表面話講得恨意十足,可心底都對彼此惺惺相惜,申公豹更為了前些日子遇到的那個孩子所講的一句話而來。   「聽說你終於步我後塵,與元始那老糊塗有了嫌隙?」   個中意義則是:不用這樣吧!沒必要為了我的事,賭上你自個兒的道行。   「我與元始天尊大人沒有嫌隙,你少在那胡說八道。」   姜尚的真意是:我懂得和那元始老頭相處的辦法,你別擔心。   「既如此,我們何不再打上一場,斗上次未完的那場?」申公豹安心許多,更化劍準備做戲一場,好隨時走人。   姜尚也明白他的難處,配合的幻出一劍,正待與他合演一齣戲,可衢留孫驟然趕來,捆仙繩凌空綁走了他。   『申……』差點叫出他的名字,姜尚頓住未出口的話,再回頭想趕到仙人身邊,他卻已在自己身後。   「想知道他的事,對嗎?」紀雲曉將畫面轉到衢留孫與申公豹的部份,姜尚心急上前觀看,四方型盒子裡頭的他們往玉虛宮行去。   衢留孫騰雲綁著申公豹來到玉虛宮前,普賢心急的守在那。   「申公豹?」他看著他,果不其然那雙眼中,依舊是那抹純真。   他沒變,真的沒變,他並不是因為怨恨才與姜尚翻臉成仇,普賢終於確認了這件事,衢留孫見二人似有話說,自顧自的轉入八卦台通報。   礙眼的人已經不在,申公豹瞧著他,「……,好久不見。」   他唯一能說出口的,就是這個;可他能說的就不只這些,「我相信你,不論你做了什麼,一定有你的用意,就算沒人承認你,我也會絕對相信你。」   他的話語一樣溫柔,一樣讓他感到安心,申公豹滿足笑著,有他一句話,有姜尚想為他與元始天尊翻臉的心意,他真覺得夠了。   從扮演反派角色開始,他早猜想過會有這一天,所謂的闡教是如何正派,怎會承認他申公豹的存在,可他是真不在乎了。   「當你帶我進崑崙,我就決定願意為你付出一切,過去、現在以及未來,我都是這麼想。」申公豹不辯解任何事,他專注的說出心意。   普賢當然明白,「之前是我護不了你,元始天尊大人一定對你說了或做了什麼,你才會反出崑崙,那不是你的錯,我明白的。」   「謝謝。」申公豹其實也有些遺憾,他沒辦法像哪吒或楊戩他們一樣,讓別人知道,教養出他們的師父也是個能人。   負責指導他的普賢一直幫著他,對他來說,普賢比元始更像是他的師父。   叛離崑崙時他還不懂的事,早在這些日子想清,就算到最後依然沒人承認他,他也不在乎了,可惜的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普賢真是個好師父。   普賢神情抑鬱的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衢留孫拉開,「元始天尊大人要見他。」   「再給我一點時間。」普賢哀求他,衢留孫還沉吟不語,元始天尊竟唸動咒語,拖引捆仙繩直飛入八卦台內。   二人措手不及的望著申公豹消失,更望著遠處八卦台的大門闔上。   門內的是元始天尊與南極仙翁,他們似乎正意見不合的大吵一架。   「道兄,你的作法是不對的。」南極仙翁難得堅持,元始天尊回首一瞪,「少囉嗦,我可不想讓崑崙的名聲毀於一旦。」   「道兄、道兄!」南極仙翁想叫回他,可他舉步來到申公豹面前。   「你這孽障,姜尚與你何仇,竟要屢次邀請三山五嶽的人前去伐他,今日若不是預先算定,你還想害他、不是?封神一事是我命他代理,可你前去竟全是為了害他?」   申公豹冷冷回望,他根本不屑去聽元始天尊的廢話。   被他眼神望得心寒,元始天尊氣急敗壞的一吼,「黃巾力士,還不將他壓在麒麟崖下,等姜尚封神完畢再去放他!」   「道兄你——,黃巾力士還不住手。」南極仙翁制止了行動,「明明一切都是道兄算計的,又何必為了一個虛名做出這等事來?」   「南極仙翁!」元始天尊腦羞成怒,可他偏是不讓,「那時掌教大老爺跟我說時,我還一點都不信,現在細思他與姜尚間的互動,我是怎都必須相信,他既無錯,道兄又何必一意孤行?」   在事情一樁樁結束,在封神可以不需要他時,崑崙就能殺人滅口嗎?   南極仙翁無法坐視事情發生,「請道兄三思,崑崙不值得一條人命啊!」   「你——,你真不讓?」元始天尊抬高手,玉如意騰飛在南極仙翁上方,可他閃都不閃,「道兄執意如此,不若由我開殺。」   他是怎樣都不信,崑崙的名聲比人命重要,更比事實還重要?   元始天尊氣到啞口無言,再回看申公豹那淡漠的神情,「好,看在仙人、師兄與南極仙翁你的份上。申公豹,我不壓你,可你再不能阻他,我要你發出誓來。」   此話乍聽合理,但細思之下,那不過是另個圈套而已。   南極仙翁頹然跪於地,「申公豹,我盡力了,我對不起你。」   「感謝仙翁幫忙。」申公豹往他磕了一個響頭,再抬首時,「我若是再邀仙家阻攔姜尚,就將我填塞北海眼吧!」   要死,他亦不願死在崑崙,北海是他遇見白額虎的地方,他寧願死在那。   「說的好,就放你走。」元始天尊收回捆仙繩,而他起身甩袖遠去。   實在太過可笑,僅是將死期往後稍延,未來一樣有人預定需要他煽動,才能順利名列封神,申公豹一路往外行去,差點想仰天長笑。   好個元始天尊,礙於南極仙翁以死相搏,設下圈套是想將來殺他時,能名正言順嗎?可惜,他偏得自願跳入其中。   「該做的事,倘若不去做,之前的痛苦不是白受了?」   嗆然失笑,淚怎樣都掉不出眼眶,申公豹眼前降下了白額虎,牠依舊是那雙心痛眼眸,讓他覺得犧牲也是有意義的。   「不就是為了,我認為值得的人嗎?」攀上牠的背,白額虎往外橫衝,申公豹寂寥的眼眸意外對上麒麟崖上的他。   普賢真人就站在被他與姜尚打垮的麒麟崖上,靜靜目送他的遠去。   交集的視線裡,彼此都懂,也許這是最後一次,他們能夠這樣看著對方。   碧游宮前,廣成子求見截教通天教主,在童子通報後,他被迎入殿中。   望著高坐於上的他,廣成子倒身下拜,「弟子拜見師叔。」   「廣成子,你今日至此,有何事見我?」通天教主沉聲發問。   廣成子呈上了金霞冠,「火靈聖母在佳夢關逞兇,追殺姜尚,我奉命勸阻不成,只得開殺,特來繳還金霞冠。」   「三教共議封神,此是天數。你與姜尚說,他有打神鞭在手,若我教下門人敢膽阻他,就任由他打,我已命弟子不許下山,有誰不聽教訓便是咎由自取,此與姜尚無關,你自去吧!」   廣成子躬身一拜,轉身出殿,通天教主臉色漸沉,早在趙公明離去金鰲後,他常有一種無力感,好似沒任何事在他掌中。   如今能勉強守著未垮的金鰲,通天已覺滿足,再無他求,可廣成子一出了殿,隨及碰上天大難題,門外圍著一圈圈狂怒的道士。   他們全聽了教主說的那句『任由姜尚打』,心中怎會服氣,再見廣成子出現,更是齊來吵鬧,怨他打死火靈聖母,還敢趁繳還金霞冠時造謠生事。   「汝仗闡教之名,就敢欺吾截教無人。」龜靈聖母持劍來拿廣成子,要為火靈聖母報仇,廣成子本無懼於她,可一旁虎視眈眈者漸多。   他收劍陪著笑臉解釋,「道友此言差矣,令師共立封神榜,豈是我無端殺她?是她咎由自取也算天數該然,又與我何干?道友替他報仇,是否不明事理?」   「還敢以言語辱吾?」龜靈聖母又是一劍刺去,廣成子無法再忍,「讓你二劍並非是我怕了你,不過是看在你不知事理。」   「好,汝有膽再說。」龜靈聖母怒不可遏,又是數劍刺去,廣成子一避再避,手上番天印終於射出,一被印給射上,龜靈聖母轟然遭人打出原形。   原她是昔時是蒼頡造字而有龜文羽翼之形時節得道,因此才稱龜靈聖母。   一瞧她被打出原形,一旁金靈聖母與多寶道人是臉現慚色,可?首仙、烏雲仙、金光仙與金牙仙同聲大呼:「好你個廣成子,要欺我截教,也不須如此的在我等面前打人。」   同仇敵愾下,數人舉劍往前追來,廣成子見前方來者太多,只得轉身回到殿中,此次未遭通報即入,惹得通天教主瞪來一眼。   「廣成子,不是要你自去,又有何話說?」   「師叔吩咐,弟子哪敢不從,可一領命下山,師叔門人龜靈聖母同許多道人意圖為火靈聖母復仇,來者實在太多,無奈之下轉回殿中求見師叔。」   通天教主沒料到他的門人這麼團結,下令要水火童子叫眾人進入。   少時,龜靈聖母至法台下行禮,「拜見教主,弟子在此。」   「你為何阻殺廣成子?」通天教主一問,龜靈聖母將剛在外頭的事說過一遍,更要他裁定誰是誰非。   「我豈不如你等,封神一事本就說定,若你等不下山,姜尚何能對你等出手?勿以狹隘之心去觀一切,你今日無事反生事,責你離開金鰲!」   旁聽的道友一知龜靈聖母被逐,個個更恨恨瞪向廣成子。   通天教主以為事情該到此結束,又要廣成子退出,可他前腳一出殿,殿外刀光劍影齊閃,人人惱恨於他的出現。   真的再無他法,廣成子旋身又入了殿,此次害的一票門人全被叫入訓話,通天教主更要廣成子趁眾門下都在殿中時離去。   他還以為終能平安離開碧游宮,可他一走反惹得不服氣的金鰲門下開始羅織一道漫天大謊,由多寶道人首先跪下。   「教主,實是廣成子先辱罵截教為旁門左道,更暗諷金鰲專收披毛帶角的畜生,我們氣不過才阻攔廣成子。」   「是啊,多寶道兄說的對,若非如此,我們又何必一攔再攔?」   烏雲仙連聲附和,金光仙與金牙仙更加油添醋的多加內容,通天教主本是不信,畢竟廣成子還算是個至誠君子。   卻又禁不住眾弟子七嘴八舌的抹黑,更個個證實確有其事,雖說金靈聖母並無開口,可她暗暗點頭的模樣更讓通天教主信服。   到最後,他命金靈聖母取來封藏的四劍,不一時她捧來一個黃包袱,內包四口寶劍,分別為:誅仙劍、戮仙劍、陷仙劍與絕仙劍。   「多寶,你既主張廣成子辱罵截教,就由你取四劍至界牌關排練誅仙陣。」   「謝教主。」多寶道人開懷接過四劍,剎那間人人眼中浮起一道邪念。   廣成子三入碧游宮,讓他們丟了臉、挨了罵,他們將會一一把債還回。   ——沒有人可以欺辱截教之人,他們是絕對護短的族群!   姜尚當餌誘走火靈聖母,洪錦不放心的派將領四下尋找。   紀雲曉陪他看完了申公豹,暫且放心準備回歸,半路上碰見韋護,說明火龍兵一沒火靈聖母驅使,短時間內就遭全數擒俘。   「那就暫時休兵三日,再至佳夢關下安營。」姜尚下達命令,韋護領令遠去,紀雲曉見他一臉疲累,乾脆將他由四不像上拉到乘黃背上。   「仙人,要是申公豹真被壓在麒麟崖下,我一定會瘋掉。」   「我知道,所以老子很盡力的讓南極仙翁以死力諫。」紀雲曉很慶幸,那時讓老子知道了申公豹的事,才能剛巧保他一命。   「我很感謝仙人。」姜尚將首埋在紀雲曉肩上,「可是元始老頭要申公豹發的誓,似乎意圖要讓他以後殺人滅口的事情合理化。」   「別擔心,到那時有你、有我、有老子、普賢和南極仙翁啊!」紀雲曉可不希望真有那種時候,畢竟天劫會不會現,就看這個了!   「仙人,我好累。」姜尚光看元始老頭的執迷不悟,就覺心驚膽顫,更看到南極仙翁說一句,『道兄執意如此,不若由我開殺。』心臟差點要從口中跳出,還好到最後並沒發生任何事。   紀雲曉拍著肩上的他,「我們回營裡休息,你不要擔心了。」   「嗯。」姜尚乖乖任他擺佈,之前的驚嚇實是讓他覺得沉重。   就在二人回到營中,姜尚真一睡不起,紀雲曉更禁止有人吵他,待到三天後,他一醒來,便去了佳夢關下紮營,接受胡升獻上的投降文書。   原來胡升見火靈聖母三天未回,再見周軍浩浩蕩蕩回到城下,心急之下趕忙將所有過錯推到他人身上,修下降書說明非他之過。   可他的無恥與推諉責任,反讓周軍諸將個個不恥,集體到姜尚面前要求,絕不與這茍且偷生,朝三暮四的小人同處一朝。   姜尚本不想殺害敵方將領,可一想到他的舉動類似元始天尊,那股怒氣一上來,已喝令將他推出轅門斬首。   胡升啞口無言,被人推出營外,待將領一死,姜尚選定祁恭鎮守佳夢關後,即日折返汜水關,等候青龍關的消息。   十多日後,當姜尚、哪吒與紀雲曉帶著先行部隊趕回汜水關。   趙公明送上告急文書,口頭更道:「鄧九公死於陳奇之手,太鸞為了報仇反又被擒,天祿、天爵、天祥連袂請戰,天祿亦遭擒拿,鄧蟬玉與土行孫得知九公陣亡,當日便趕往青龍關。」   「這是告急文書的內容?」姜尚還算沉靜,趙公明搖首,「不是。」   「不是?」他心驚搶過文書一攤,臉色漸白更不知如何面對哪吒。   紀雲曉見他這副模樣,「天祥他——」   「天祥怎樣了?」哪吒搶過文書,神情漸趨冰冷,更不待與任何人對話,風火輪一動衝向青龍關,背後姜尚再次下令,「先行部隊聽候趙公明安排,我與仙人單獨去看個究竟。」   「好,我會處理一切。」趙公明僅有此句話回他,姜尚也無心多說,上了乘黃就與紀雲曉同趕往青龍關,為何慘劇一樁樁發生,聞仲卻不出手?   三天前,邱引傷癒指名找天祥報仇,他不帶頭盔,僅在額上套個金箍。   又見他喊戰,天祥執意出戰,黃飛虎攔他不住,僅能喚他將花狐貂帶上,等他一出營,真是仇人相見、份外眼紅,二人大打一場。   邱引仍是不敵天祥,招招無法取勝,最後乾脆撥馬就走,天祥一心想得勝,隨後緊追不捨,忽見邱引頭頂射出一道白光。   白光中,一顆碗大紅珠向前擊來,天祥望著紅光,魂魄方要出竅,一聲象吟打散紅光,更有一物護住他的肉體,如蠶織繭在他身上繃出另個他。   在外觀上天祥瞪大雙眼,倒地不起,邱引興高采烈上前,補他幾刀後,將屍體帶回青龍關,高掛於城樓上風化。   黃飛虎接了惡耗,得知天祥被殺,掛於城樓風化,直接往後倒地。   當他昏迷不醒,聞仲方由外地回歸,姜尚百思不解他為何不出手的原因,僅因他的師父金靈聖母為了他未死一事,招他會面。   師徒多年不見,聞仲費了不少勁離開金鰲,可一回到青龍關前,見到城上吊掛的屍首,他趕緊衝入營中,果見黃飛虎倒地不醒。   土行孫等人站於一旁,不知所措,聞仲回歸後開始下達指揮,除了派人送告急文書外,也處理黃家軍的感傷,更負責安撫黃飛虎的任務。   短短一個月內,黃飛虎失去了大兒子天化,也失去了小兒子天祥,接連的失去使他飽受打擊,再加上天祿被俘,更讓他不安。   等待援兵的日子,青龍關前的周營一片感傷,聞仲更與土行孫策劃了盜屍,而在告急文書到達汜水關不久,天空猛傳來急促飆輪聲。   「邱引,你還不來送死?」哪吒的吼聲響得關內關外都是,聞仲急忙帶著眾人出營,天上果真是他。   難得一見的三頭六臂,瘋狂將所有法寶拿在手上,混天綾卷蝕一切水氣,悶熱感霸佔天空,金磚、火尖槍、乾坤圈以及九龍神火罩全都續勢待發。   邱引感受到天上震怒的殺意,怯怯領兵出戰,前方有三顆怒容與六手的他十分火大,而他的眼正死死瞪在吊掛城樓上的屍體。   「哼……哼,你和那毛頭小子是何關係?」邱引努力保持鬥志,可那瘋狂發怒的他似乎真不好惹?   「你居然敢殺了天祥,你居然敢——」哪吒乾坤圈一射,邱引完全沒機會避,肩頭一陣筋折骨斷的劇痛,頭上白光紅珠疾展。   不料哪吒乃是蓮花化身,邱引的法寶根本毫無用處,見他還想再發法寶,趕緊衝到城樓上,一手扣上天祥頸子。   「你想做什麼?你別忘了,他已經被你殺死了。」   「他是死了。」邱引邪惡笑著,「不過畢竟還是全屍,你不希望看見他的頭與身體分離吧?死後才遭人分屍,還真是可憐啊!」   「邱引,你敢?」哪吒身旁的混天綾四下舞動,悶熱感卻讓邱引冒出一頭冷汗,可若他放手,是絕沒倖存之理,只好……   「你可以賭,賭我會不會真的下手。」邱引更扣緊手,哪吒心上一疼,他似乎看得見天祥呼痛的模樣,面對此情此景,他真無法下手。   「你懂得收手就好。」邱引試探著,其實他也怕上頭那三頭六臂的妖怪會不顧一切的動手,可惜哪吒不願也不能出手。   他狠狠覷著他,「若被我拿住你,你對天祥如何,我也還你如何。」   「那也得等你捉得到我。」邱引連連邪笑,哪吒幾番掙扎終將六手下垂,像是無力再戰,邱引揚著邪笑,一步步退回關中,更將免戰牌高掛城樓。   天祥的屍體一消失在哪吒眼中,青龍關備受攻擊,金磚、乾坤圈加上混天綾的合擊,瘋狂在城內外降落奔馳。   一聲聲城民與兵卒的慘叫哀嚎,僅使哪吒發出吼叫。   他那像弟弟般教了、養了、伴了十年的天祥,竟然連死都變成別人的盾牌,這樣要叫他怎能不氣不恨?   那愴然的哭喊,引得天上暴雷陣陣,可雨並不隨著漫天烏雲而下。   天地彷彿同悲,青龍關陷入最大危機,聞仲單單看著他的發洩,私毫沒有阻止的念頭,誰叫若是可以,他也有這種衝動。   哪吒的暴怒暴哭像發洩著黃家軍幾日來發洩不出的痛,連黃飛虎也在呆呆坐了幾日後,第一次容許淚滑出眼眶。   像是瘋了般的哪吒停頓在一人的制止,「停下來,哪吒。」   他的話語如同命令,哪吒往他瞧了一眼,人恢復到平常的孩子模樣,靜靜往地上一墜,若非姜尚伸手一抱,他大概會直摔而下。   當紀雲曉一到,哪吒陷入昏睡,輕雨滴滴向下濺落,淅瀝瀝的雨聲伴上轟隆隆的雷響,遭到法寶肆虐的青龍關暫時得以喘一口氣。   大雨滂沱,劈橫於天空的雷電,暴風雨之夜,宣告著將有的絕對殺戮。 第六十八章     微厚營帳稍稍阻隔了嘈雜的雨聲,哪吒一醒來就見姜尚替他拭乾發上雨水,一時間,他似乎記不起自己身在何處。   「醒了嗎?」姜尚擔憂望著哪吒那雙空洞的眼,他愣愣點頭。   營帳微掀一角,有幾人魚貫走入,領先的是黃飛虎,隨後的是聞仲,還有土行孫、鄧蟬玉等人。   「哪吒還好嗎?」黃飛虎一問,哪吒推開了姜尚,「我要去殺了邱引。」   「今日他以天祥的屍體逃過一劫,說不定他會連睡都抱著天祥。」姜尚悠悠補上一句,哪吒恨恨停步,「不然呢?要讓天祥一直當個盾牌?」   「不,我們可以盜屍,而且要偷偷的。」姜尚可不希望同樣的事一再上演。   聞仲倒有問題,「再怎麼偷偷的,也沒辦法無聲無息摸遍青龍關上下。」   誰知道那死邱引會把屍體與自己藏在哪,青龍關可不是個小地方。   「說的也是。」姜尚一下子也沒其他辦法,紀雲曉倒有,「讓土行孫去。」   「是啊,我的土遁術比誰都高竿,我一定能順利救回天祥的遺體。」土行孫自告奮勇,姜尚瞥了眼哪吒與黃飛虎,見二人不反對,也就同意。   「既由你去,一切拜託你了。」姜尚開口請求,土行孫行禮旋身待往下一鑽,就見仙人朝他揮手。   他回頭看了姜尚,再回身跑到仙人身旁,「仙人有事?」   「你靠過來,這事不能讓太多人知道。」紀雲曉等土行孫將耳靠上,才嘀嘀咕咕說了一串話,而他越聽越是瞪大眼。   「你明白了嗎?」紀雲曉一問,土行孫大大點頭,「我辦事,仙人請放心。」   「那自己小心。」得到仙人的關心,他開心一跳,人沒入土中消失。   姜尚陰鬱瞪著平坦地面,直到聞仲推他一把,「你想些什麼?」   「仙人和土行孫說了什麼?」他下意識回答,紀雲曉神秘一笑,「等土行孫盜屍回來,你就會知道了。」   「是嗎?」姜尚神情欠佳,紀雲曉安撫的拉過他,小聲道:「我可不想讓哪吒、黃飛虎空歡喜一場,有些事純屬猜測,要是錯了,我可賠不起。」   「仙人的意思是?」姜尚猛然醒悟,「天祥他——」   「噓,不能說。」紀雲曉急搖頭,「不是跟你說不確定。」   「什麼不確定?」旁聽的黃飛虎和哪吒已貼在二人身旁,姜尚趕緊擺出架子,「沒事,等土行孫回來,你們自然可以知道。」   此話一出,二道怨恨眼神直盯著他,可姜尚才不吃這套;望著他們三人在那拉拉扯扯,瞪來瞪去,聞仲與紀雲曉相視一笑。   由土行孫遁向青龍關開始,時間漫漫過去,他穿過城牆,先到地牢向被擒的太鸞、天祿說明不久後將取關之事。   三人再談了幾句,土行孫繼續搜尋天祥的下落,就在一處院落圍牆上,看見了被吊在樹間的屍體。   他悄悄爬上樹,割斷了吊屍的繩子,雙手再一抱,便夾著天祥的軀體落向地面,原該撞出一聲巨響,偏他土遁術確是高竿。   一人一屍腳落到地面,隨及沒入土中,恍似落入水裡還未驚起半點水花。   再過了一刻鐘,土行孫抱著天祥屍體躍出地面,營帳內人人緊盯著他,紀雲曉卻排開眾人向他招手,「確認過了?」   「天祥的屍體異樣沉重,而且皮質厚實。」土行孫邊答邊將屍體放到床上。   黃飛虎、哪吒全滿頰是淚的看著躺於床上,一臉灰白的天祥,聞仲與姜尚分別撐在兩人身後,怕他們一時支撐不住。   「天祥……」黃飛虎甩開聞仲上前,人走了幾步就跪到床旁。   哪吒遲疑了下,方想邁開步伐,紀雲曉搶先走到床畔落坐,他撫摸著天祥的臉頰、胸口,手更來到天祥腰間。   「仙人?」黃飛虎驚呼一聲,紀雲曉雙手向上一扯,天祥的『皮』往上扯下,說那是皮的確不為過,雖然躺在床上的他仍有人皮。   頃刻間,一雙雙驚疑的眼徘徊在仙人手上的皮與床上的他身上,那是?   「怎麼回事?」哪吒跳上前,撫摸床上的他,再看紀雲曉手上的『皮』。   連聞仲、姜尚與土行孫都愣了,他們是大概知道天祥可能未死,但——   「這叫金蟬脫殼。」紀雲曉抖抖手上那和天祥神似的軀殼,在抖動中,它緩緩化回一隻再無呼吸的花狐貂,小白鼠的外表上突兀顯著幾個槍洞。   完全聽不懂仙人說些什麼,在場的人仍張大嘴、瞪大眼。   紀雲曉無奈的從頭說起,「天祥的性子是說一不二,他喜歡出征上陣,就沒人攔得了他,從他成功打勝第一戰開始,誰都會怕終有一天,他會戰死沙場,在收伏花狐貂之後,為了今天,我將花狐貂改造成可以成為護甲的模式,就如同一個厚重的軀殼,只要沒被砍首,這個軀殼就會穩穩護住藏於其中的生命。」   「所以天祥還有救?」哪吒跳上跳下的歡呼,黃飛虎戰戰兢兢的伸手,探著天祥的呼吸,果然,雖是微薄可他仍然還在呼吸。   「天祥真沒死。」黃飛虎坐上床沿抱起天祥,老淚縱橫的泣不成聲。   聞仲、姜尚以及哪吒等人也帶著笑意,看著失而復得的黃飛虎狂哭。   紀雲曉一時間倒像被眾人遺忘,他也樂得偷偷打開電腦,讓天祥早些清醒。   當天祥雙眼微睜,周營裡更響起巨大歡呼聲,將夜晚與營外的雨全吵得恍似白晝的鬧街。   有喜當然會有悲,天祥活過來了,可不見得哪吒會遺忘與邱引的大恨。   隔日邱引得知天祥屍首被盜,不由大驚,又聽聞關外請戰,他一再遲疑,若非陳奇自動起戰,他大概會一直拖延下去。   關卡一開,陳奇帶著三千飛虎兵出營,哪吒衝著邱引而來,見了陳奇出戰,不屑的避到一旁,土行孫剛好填了空隙。   二人會師之後,因土行孫身材矮小又到處亂竄,陳奇坐在火眼金睛獸上,對二人間的高度差,他根本施展不開。   發現無法勝他,陳奇張嘴一聲「哼」,噴出黃氣,土行孫應聲栽倒。   飛虎兵連忙上前拿他,鄧蟬玉五光石瞬間打去,陳奇拍騎擋在飛虎兵前,在望見五彩光芒後,打得他唇綻齒落。   直到背後飛虎兵帶著土行孫退回營中,陳奇方捂嘴退走,可鄧蟬玉又投一石,打得他後護心鏡粉碎當場。   陳奇狼狽回關,向邱引怒道:「為擒這小子,不防被人打了二石。」   「那就將他斬了,算給你賠傷吧!」邱引命武士將土行孫推出斬首。   土行孫被押出了營,按跪在地,他身子一扭,武士連影都沒瞧見,他已遁回周營,一聽回報,邱引猜知定是他入關盜屍。   「可惡啊,竟敢偷走我重要的護身符。」邱引拍桌起身,陳奇還以為他要出戰,誰知他接著道:「待明日再與他們見真章,掛免戰牌。」   一時間,眾人的眼光帶著寒意,邱引強裝無事的縮回自家宅中。   陳奇搖首歎氣,認定青龍關再無未來可言,今日也只好修身養傷。   到隔日,鄭倫指明要戰陳奇,誰叫昨日見他派頭竟與自己並無二致,這下子怎吞得下悶氣,哪吒也不與他爭的讓賢。   戰鼓連綿不停,陳奇再次領兵出戰,可前方的他……   那是一樣的打扮,一樣的兵器,一樣的座騎,更是一樣的飛虎兵。   「你這小子為何與我穿得一致?」鄭倫已憋了一天,定要問個清楚。   陳奇更是忿怒,「明明是你學我,還敢來問我為何與你穿得一致?」   「好啊,做賊的喊抓賊,要不給你點教訓哪成?」鄭倫一拍火眼金睛獸,手拿蕩魔杵,往前殺去,陳奇也是同樣動作的攻上前。   彷彿是鏡子內外般的情景,唯一差異在他們的容貌不同。   二方人馬呆愣瞧著主將在場中砍來殺去,一個恍神,他們甚至分不出對方,實在是太像了,連那說話的舉動都有些相似。   「簡直就是雙生兄弟嘛!」不知誰說了一句,旁觀者全心有慼慼焉的頷首。   場內二根蕩魔杵打的不夠,他們各拔出用來備份的武器,一時間四根蕩魔杵你來我往,就是分不出勝負。   又想及對方與自己的外表相似,說不定法術亦會相近,陳奇與鄭倫忙著向前施術,一個張嘴『哈』了聲,另一個鼻子『哼』了聲。   黃光由口中向前竄出,白光由鼻中噴出,哼哈二將各顯神通,雙雙跌了個倒栽蔥,雙方飛虎兵顧不得拿人,全搶回自己主將要緊。   面對鬧劇一場,不管是青龍關又或是周營所屬將領,全忍不住笑彎了腰。   待二人神智一醒,又是提杵、上金睛獸,往戰場一趕,二人講定不用法術,各憑武術相鬥,廝殺了整整一天,也未分勝負。   陳奇回關後,與邱引商量,既然他不想出戰,何不修書送往朝歌求救?   鄭倫回營,也與黃飛虎商議取關,姜尚還未開口,哪吒搶先一句。   「不如乘其夜間不備,我由空中入關,斬關落鎖放兵卒進關,再由土行孫鑽地入關,放出太鸞與天祿,作為內應。」   「好方法!」黃飛虎一點頭,姜尚往旁一瞪,「搶我的話說。」   「唉呀,有啥好氣,還不都是你從前教我的?」哪吒反瞪他,紀雲曉忙著勸和,「反正有了主意,去做才是正事。」   他一開口,二人不敢廢話,回身與黃飛虎商量起取關陣容。   日落之後,更過了一更時分,土行孫先從地下來到監牢,暗暗為二將開了枷鎖。   二更時,哪吒足蹬風火輪進關,金磚一打下,打散門軍更撞破城門。   周軍一聲吶喊,殺入城中,恰好土行孫、黃天祿與太鸞由裡面殺出。   邱引尚未睡死,一聽喊殺聲,忙上馬出府欲逃出關,火光燒裂聲中,黃飛虎迎面殺來,哪吒、鄧秀、趙升、孫焰紅一擁而上。   被他們齊困於中心,邱引手忙腳亂,哪吒更狠笑怒罵,「你敢用天祥當盾牌,還敢對天祥下殺手,你今日是絕沒好下場。」   「沒錯,像你如此卑鄙之人,根本不配當武官。」土行孫由地底竄出,一棒子打的馬跪落地面,更以棍磕上邱引頭顱。   他仰身倒向後方,哪吒火尖槍一刺,透過他肩頭,讓他無法落地。   「當日你怎對天祥,今日我就怎麼對你。」哪吒將他身體向上一拋,火尖槍飛快往前連刺,數聲哀嚎中,猛然有人往這一撲一撞。   哪吒不防有人暗算,被人撞到一旁,邱引落下地,趕緊施展土遁逃開,至於撞倒哪吒的陳奇,卻被他以乾坤圈打飛一旁,黃飛虎更舉槍一刺。   一縷魂魄衝往天際,被封神台吸去,此戰等到天明後,姜尚悠閒的派將守關,再與眾人一道趕回汜水關。   汜水關前,三路兵馬再次會師,姜尚終說明先分取二關的原因。   「先取二關,是為了防止敵軍將來切斷我軍糧道。」這樣的理由確實不錯,不少人佩服的讚一聲,「元帥妙算。」   可被人稱讚的姜尚一泛起邪笑,不少人全覺得背脊發涼。   等攻取佳夢關與青龍關的二隊人馬封過賞,看著少了鄧九公的鄧家軍,土行孫與鄧蟬玉仍感到心酸,姜尚也覺得遺憾。   乾脆下令諸將歇息一日,也算是給鄧蟬玉療傷止痛的時間。   當眾將散去,姜尚派了辛甲到汜水關下戰書,一打算喘息休息,就見天祥在遠處跑給哪吒追,自從他死而復生,黃家軍恐怕再也不會讓他上陣。   尤其是疼他入骨的哪吒,被他嚇過一次後,每見他持刀拿槍的,就少不了幾句打罵,黃飛虎聽說更因此請命要將四子派遣一人退回西岐。   誰叫身在戰場,何時會死沒人能確定,姜尚心知他真被嚇怕了,只得批准,可能今日下午,黃飛虎就會派遣天爵回西岐了吧?   趙公明回報說韓榮被大軍嚇怕,幾天來沒出過城、喊過戰,至於聞仲這幾日竟有些恍神,像知道某些內幕卻不便說明。   楊戩、韋護和金吒、木吒、殷洪、殷郊他們,身在戰場可是心還是向著修道,沒派他們出戰的日子,聽說他們組織了一個修練會,潛心修行。   鄭倫自從死了個陳奇之後,沒了打鬥對象,鎮日與南宮適、辛家兄弟、姬旦以及黃家軍的眾將,展開頗為詭異的對戰。   除此之外,他們越打越有興致,聽說更有了什麼雙打、三打制度?   再說回洪錦、龍吉公主與鄧蟬玉、土行孫這二對夫妻,平時練練法寶、鬥鬥武術就算了,有時更順便甜蜜上演夫妻恩愛場面,惹得一堆人送上白眼。   姜尚一面想著軍隊裡他們的事,一面走向仙人營帳中,掀開營帳進入,他正坐在床上,雙手疾敲,仿似正盤算某事。   「仙人?」他喊了一聲,紀雲曉停了半晌,「是你啊,有事嗎?」   「你知道聞仲最近怎了?」他大剌剌坐上床,紀雲曉將螢幕轉向他,「我知道你會來問,諾,眼前這個就是了。」   「他好像很眼熟?」姜尚總覺得見過他,紀雲曉笑了一聲,「人稱匕首將軍,黃飛虎闖五關時,你曾見過的那個余化啊!」   「對欸,真是他。」姜尚現才想到,「聞仲為了他而魂不守舍?」   不會吧?看來這余化不過是普通修練士,當年不是聽說他出身蓬萊島,是一氣仙的徒弟,又與聞仲何干?   「他是與聞仲無關。」紀雲曉再按個鍵,余化身旁冒出另一個人,「這蓬萊島一氣仙不是誰,就是聞仲師弟,同由金靈聖母教出的徒弟、余元。」   「聞仲師弟?」姜尚愣了,想不到聞仲那種人真有師父、師弟的?   「很驚人吧!傳說擁有最強太師之名的聞仲,居然也有師父。」紀雲曉其實也被嚇到,他還以為聞仲之所以強,就強在他的獨一無二。   沒想到他縱使是獨一無二,亦是被人調教出來的,這樣想想還真恐怖。   「不曉得聞仲的師弟強不強?」姜尚最在乎這個,紀雲曉的設定裡是有這項,不過,「當徒弟出馬失利後,會換師父出場喔!」   換師父?姜尚愣了一下,「仙人意思是,聞仲的師父?」   「對,聞仲正是因此心情欠佳,好不容易逃離死劫,哪堪負起與師父刀刃相向的痛苦,他的堅強也許一樣有脆弱的時候。」   紀雲曉的話,姜尚也同意,畢竟那個關了自己幾天的他,要說對這事不在意,簡直是絕不可能的。   正當二人思考著如何面對余化,有人掀開營帳進入,姜尚與紀雲曉望回首,聞仲面無表情走入。   昔時籠罩他一身的強硬氣勢,如今再不復見,那淡然模樣,令姜尚偷偷覷了眼身旁仙人,而他拍著還算寬的床,「不反對的話,我們聊聊。」   「仙人。」聞仲驟然止步,他想了幾天,還是決定要說。   可要說不見得能馬上說出口,他默默站在那,直到姜尚為他打破沉思,「是不是要說你師弟、師父,又或你師弟徒兒的事?」   「仙人說的?」聞仲不否認,紀雲曉點頭,「你一定想通了某些事。」   他總算出太多事,聞仲漠然闔眼,腳步再往前邁,到他身旁坐下。   翌日,雙方炮聲齊響,陣容一一擺開,二軍主將陣前答話。   照例又是唇槍舌劍一番後,商軍先行王虎縱馬搶出,周軍則是由哪吒出手。   尋常將領根本不敵火尖槍的攻勢,沒多久就讓哪吒將人挑倒在地,魏賁見哪吒又立了功,戰馬一磕直接攻向韓榮。   韓榮即時取戟與他對戰,可面對前方大軍連綿如海,心中早就慌亂,又發現姜尚指揮大軍殺來。   無心戀戰下,韓榮命人鳴金收兵,大敗回關中,高掛免戰牌。   一面派人往朝歌告急,一面設計守關,此刻離開汜水關許久的匕首將軍余化,終回到關中。   韓榮喜見愛將回歸,趕緊說明目前形勢,再問過余化這段日子來的下落,原來他被哪吒打傷後,回到了蓬萊島練成一件法寶,圖謀復仇。   余化此話正中韓榮心意,吩咐設宴款待。到了明日,韓榮一早讓余化出營喊戰,對手指定是當日讓他吃憋的哪吒!   乍聽余化二字,哪吒陷入思考,「這名字好像很耳熟。」   「和你一樣。」紀雲曉笑看姜尚,他搔頭苦笑,「拜託,黃飛虎反五關是多久前的事,誰記得那麼多。」   「反五關?」哪吒想起來了,「余化就是那個死貪財鬼的屬下。」   那時收了黃滾金銀珠寶,又關了天祥他們的貪財鬼韓榮的第一號走狗。   見他想起自己,余化連連狠笑,「既想起我,我今日一定要報當日之仇。」   「所謂報仇都是不會成功的。」哪吒自恃法寶人身份,一蹬風火輪向前,余化亦不陪他廢話,一拍金睛獸往前直趕。   火尖槍對上戮魂幡,哪吒輕輕鬆鬆佔了上風,可余化驟然取刀往前一放,哪吒不曾防備,中了一刀敗回營中。   哪吒一栽下輪,渾身打顫無法作聲,天祥心急迎上前,他卻漸無意識。   「何種法寶?」姜尚看向趙公明,他搖首以對,「應是新煉出的,我沒資料。」   「那是化血刀,僅要見血立時會死,哪吒幸虧是蓮花化身,還能活命。」聞仲有氣無力開口,姜尚略為沉吟。   陣前,首得一勝的余化繼續囂張,「哪吒既敗,還有能人出戰嗎?」   「雷震子,你小心的去。」姜尚刻意叮嚀,雷震子幻出雙翼飛向戰場。   「受我一棍。」他一飛到余化上方,手上金棍如山崩般接連打下。   余化一避再避無法還手,乾脆祭起化血刀,再傷雷震子一翅。   「啊——」驚呼聲中,雷震子摔回陣中,躺倒不起。   眾人呆愣眨眼,一時無人有話可說,紀雲曉補上說明,「雷震子的肉翅是由仙杏所化,不致於喪命,不過化血刀挺是難破,得等楊戩回來。」   忘了說明,楊戩前些日子抽籤,抽到回西岐運糧,昨天乾脆與天爵一道起行,等他運糧回來尚有半月時間,可話出自紀雲曉,沒人敢反駁。   姜尚吩咐掛上免戰牌,將雷震子與哪吒排放在乾淨舒適的營帳,等候楊戩回來,更派人轉往干元山金光洞通報太乙真人。   為防敵方劫營,周營難得展開戒備,夜深人靜時除了巡夜人外,營區靜悄悄的恍似毫如人煙。   「太靜了!」紀雲曉、趙公明在各自營帳中抬首,真是太靜了,這個營區怎會靜到能聽見蟲鳴?巡營軍士的腳步聲與報更聲到哪去了?   疑惑掀開營帳,窸窣聲中,他們望見彼此,除二人外前方還有個聞仲。   他正失神的坐在那,仰頭觀看天上繁星,在他身旁那飄動的白煙,似乎正是營區變得靜默的原因。   『喂,喂,你老看著上頭那堆東西,能吃嗎?』忘很煞風景的開口。   聞仲笑了,「是不能吃,觀星是用來平靜心情的,你的想法很有趣。」   『是嗎?我的想法有趣啊!』忘笑嘻嘻的在空中翻滾,看來天真的臉上驟然浮現一抹險惡,『如果姜尚打倒了余化,余元與你師父就出師有名啦,這樣一來你勢必得對上你的師門,你真不會棄周嗎?』   散漫的神智一凜,聞仲看向他,「我不會棄周,可也不想對上師門。」   『天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你要殺人,還不允許別人報仇啊?』忘不滿的轉圈圈再轉圈圈,臉倏然貼到聞仲眼前。   忍住想推開他的慾望,聞仲向後仰身,「你巴不得天下大亂嗎?」   『我是巴不得你們這些虛偽的人通通死掉。』忘冷哼,『老愛在人前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其實心底還不是早打好主意了。』   「你知道我想些什麼?」聞仲一改沉鬱,現出絕邪笑容。   忘不悅的嘟嘴,腳向下一踢飄向後方,頭往下一晃,又是頭下腳上的姿勢。   他不開口,聞仲也直直盯他不放,就見那雙紅痕中的黑瞳閃過一絲憎恨。   『為了朋友就能捨棄師門嗎?她養你、育你、教你,會比不過一個和你走過漫長歲月與爭鬥,更曾是敵人的黃飛虎?』   他尖銳的嗓音彷彿會刺痛人心,聞仲的心激跳著,可表情變都不變。   「你說的沒錯,在誰比誰重要的部份上,我哪方都不能選,可為黃飛虎活的原因,是因為他曾為了救我一命,連他的命都不要了。」   聞仲陷入回憶,天神火柱的時候,沒他一句陪他死,他不會選擇活著。   就算是對不起師門吧!姜尚也幫他瞧過了,師父與師弟都在封神榜上,殺了他們也不會使他永遠錯失道歉的機會。   終會有那麼一天,他們全會在封神榜中會面,不一樣的僅是時間前後罷了。   『你很認定你的想法?』忘不滿咆哮,『若你不再苦惱,又何必裝出那副死樣子,想騙誰的同情?聞仲,最強太師之名,你根本擔不起。』   「那你呢?」聞仲冷冷瞟去一眼,「傷害別人、攻擊別人真很有趣?」   忘瞬間語塞,誰叫聞仲的表情看來,像是想把他剁掉的樣子,他比趙公明又或那自稱仙人的他都還恐怖,『你的執著沒人能改變。』   「人要活下去,本就要為自己選定目標,縱使將來會後悔,會痛苦,一樣要按目標走下去,因為那是自己選擇的道路。」   聞仲起身拍散沾上的塵土,仰天看著仍未散的群星,「你選擇了以恨渡日,也沒啥不好,不過要恨就要恨到底,半調子的程度僅會更可笑。」   『你說什麼?誰是半調子?』忘旋身大吼,前方聞仲擺擺手直走而去。   他走得瀟灑倒讓忘氣得發狂,『可惡、可惡,什麼叫半調子?』   他可是天地間最出色的怨靈,沒人可以比他恨得多、怨得深,偏那可惡的聞仲,居然把他當成尋常角色看待,他氣啊!   『該死的聞仲,你一定不會有好下場——』忘失聲大吼,喘氣的在空中躺平,真氣死他了,從他成形以來,遇到的每個人都很莫名奇妙。   但是,有一個人在他眼中是特殊的,申公豹,一個為了值得的人,甘願背負罵名而死的傢伙,他與他同是被人排擠的異類。   他有可以犧牲的原因與價值,那自己呢?忘失意垂首,再抬首驚見靠著營帳,默不出聲的他們,『趙公明?你?』   「我有話跟你說。」趙公明搶先一步,忘積極避開,『我不想跟你說。』   「那跟我說行嗎?」紀雲曉也往前攔,他仍是東躲西閃,『我誰都不想理。』   「那就可以傷害聞仲嗎?」紀雲曉往前一抓,白煙的他第一次被人擄獲。   心驚的看回他,忘開始掙扎,『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   「要我放開你可以,你要傷害人也能衝著我來,求你不要再替真正失意的人,添上心煩與傷口。」紀雲曉首次在封神世界向人示弱。   趙公明驚愕瞧他,他僅認真盯著忘,忘更無法置信的瞪他。   那雙驚慌的眼,不知何時浮起了嘲諷與笑意,『哇哈哈,你居然為了個聞仲求人,你不是無所不能的仙人嗎?』   「我從不曾說過,我是無所不能。」紀雲曉將手一放,忘飄向空中。   『笑死人了,笑死人了,堂堂的仙人向個怨靈、魔物低首,看來你根本一點都不偉大嘛!而且你的請求聽起來更讓人不滿。』   忘旋身瞪他,一身白煙染上黑幕,二雙紅痕裡的黑瞳突兀在空中放大。   『假仁假義了不起嗎?明明是你逼得他妥協,還用這爛理由試圖安慰你的無能為力?可笑死了,你們大人全是謊言連篇。』   紀雲曉愣愣聽著指責,心慌意亂下更是動彈不得,趙公明將他拉到身後,替他瞪著空中的他,「那你就了不起嗎?」   『什麼?你敢質疑我?』忘甩首爆出怨念,天上雷聲隆隆襯出他的陰邪。   趙公明不屑冷笑,「傷人真了不起嗎?每個人都會傷人,那是防備自己受傷的本能罷了,可會救人、幫人的有多少?」   西岐是個好地方,有姜尚、有仙人,有一堆被教壞的將領與道士,人人都有『天塌下來有別人擔』的天真想法,他們的日子是輕鬆、快樂的。   沒必要將自己逼到極限,你有朋友和仙人可以信任。   這種生活過起來多過癮,不曾和他們生活過的人不會懂,為何西岐可以勸回與勸動那麼多人,不過就是因為,他們從不為自己設限,也不會一味的推擠他人,沒有明顯的上下關係,你可以任意做你想做的事。   「姜尚性情是怪,一下好、一下壞,可他絕不會讓屬下感到不安;仙人像是命令大家,可出事時,他比誰都早反應,比誰都能做的多;聞仲的軍事能力,與堅毅的心情是讓人能信任的,他們都在為別人做事,你呢?」   趙公明吸氣,緩緩呼出,「你呢?你除了傷人,根本就是一無是處。」   『趙公明!』忘掩耳大吼,他才不想聽他們的辯解,身一轉向地底飄入。   見他痛苦逃走,趙公明回身望他,「我沒說錯的,對嗎?」   「辛苦你了,謝謝。」紀雲曉天真笑著,趙公明倒覺得有價值。   不管是西岐或周,仙人永遠是他們最後的依靠,於是他不能讓人傷他。   忘的消失,讓軍營再次活了起來,一聽巡夜人的接近,他們快步跑回營帳,打更聲隨後傳來,就是熱鬧的夜才會讓人感到心安。 第六十九章     一天之後,太乙真人派金霞童兒前來將哪吒背回干元山,再過了半個月,楊戩和糧車一道回來了。   瞧周營去了免戰牌,余化馬上出關挑戰,楊戩坐上嘯天犬應戰交鋒。   那柄藍沉沉的刀,閃著異樣血光,果然不是尋常法寶。   楊戩內心一沉,打定主意後,三尖二刃刀更不留情,逼得余化一退再退,最後使出了化血刀。   與一般長刀相似的刀身,絲毫沒有異狀,唯一不同的是氣勢,那刀飛得極快,飛的曲線十分詭譎,楊戩打量完畢,運起玄功將手一伸。   那刀劃過左肩,楊戩佯裝戰敗回營,姜尚見他回來,「知道是什麼毒嗎?」   「我看不出,得回去問師父。」他搖首以對,姜尚要他準備出發。   楊戩一飛往玉泉山金霞洞,周營再次掛起免戰牌,紀雲曉安撫擔憂的姜尚,「楊戩一定能騙來解藥,你不需擔心。」   「但願如此。」姜尚總有些不安,可又說不出煩心何事,仰望天際,雲端上的嘯天犬正遠遠飛去。   半個時辰後,楊戩回到了玉泉山金霞洞,還沒時間多看幾眼,便急著衝入洞府,玉鼎真人瞧見他回來,隨及喚他過來。   「你怎受傷了,來此有事?」玉鼎真人一問,楊戩湊上左肩,「請師父觀看傷口。」   玉鼎看了傷已知底細,「這是化血刀所傷,凡是被刀傷了見血即死。」   「怎麼解救?」楊戩急問,玉鼎思忖許久,「此刀是由蓬萊島一氣仙所煉,煉刀時僅煉了三粒解毒藥丹。」   話到此,楊戩已知該怎麼做,拜謝師父後,身形化成了余化,搭上嘯天犬轉往東海蓬萊島。   一路風景極佳,美不勝收,可他顧不得觀賞,直入洞府見到余元就拜。   「你來做什麼?」余元心存疑惑,他不是月前才下山的嗎?   楊戩強裝慚愧,「弟子奉師命前往汜水關阻姜尚,頭一陣傷得哪吒,第二陣刀傷雷震子,可第三陣碰上楊戩,他反將刀一指,化血刀倒飛傷到弟子肩膀,只得回山請師父慈悲救我一命。」   「你上前來。」余元半信半疑,旦見他肩上真是化血刀所傷,「好,我將解毒仙丹全數給你,若下次再遇楊戩,你不妨先避他一避。」   「是。」楊戩起身接過丹藥,謝恩離去。   余元目送他遠去,可越想越覺不對勁,憑他楊戩小小一個修練士,何能將化血刀指回?再掐指一算,原來剛才的余化正是楊戩所變!   「好你個楊戩,竟敢騙我!」余元上了五雲駝往前追趕,不料楊戩早想到他會追人,隱身於雲內放出嘯天犬。   硬是咬得他皮開肉綻,連身上的白鶴仙衣都被扯破,余元狼狽逃回洞府。   楊戩喚回嘯天犬趕回陣營,說完了騙丹經過後,自服一顆,將其餘二顆遞給姜尚,他喚來金吒將一顆藥取去救雷震子,再將另一顆由木吒送往干元山。   等到次日,楊戩到關下挑戰,余化一出關迎敵,瞧見他安然無恙,反倒心驚,「你、你怎會沒死?」   「你敢用刀傷我,幸好我有解藥。」楊戩刻意嘲笑,三尖二刃刀往前急砍,余化驚疑不定,不敢再放化血刀。   二人對戰數合,雷震子由上方取棍敲下,余化驚見又一人復活,一時失神,天上金棍敲在金睛獸上,牠一吃痛掀翻身子,余化摔落地面。   楊戩不待他反應,補上一刀結束他的生命,韓榮見余化喪命,忙高掛免戰牌,心想朝歌救兵還不至,不知如何是好。   心慌時分,帥府外有一人自稱余元來訪,韓榮一迎進他細談,才知他是為拿楊戩為弟子余化報仇。   韓榮大喜,擺酒款待,沒料到死了一個又來一個,正合了他的心意。   天邊五道雲彩連結,好似一座階梯由上向下降落,這等異象讓周營人人稱奇,僅聞仲寒起雙眸,「他終究是來了。」   「誰來了?」黃飛虎好奇發問,聞仲搖首不語,惹他不滿,「喂,聞仲,我們相交多少年了,生死之交欸,你敢有事瞞我?」   「你不知道最好。」聞仲斂眼垂首,黃飛虎強忍想揍他的慾望,將他拖到一旁,「啥叫我不知道最好,你把自己逼到極點有用嗎?我真沒半點用處,連讓你跟我說話的用處都沒?」   他真是頭牛,聞仲拉開他的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要不,你說清楚你是什麼意思啊!」黃飛虎難得堅持,可是語氣竟有些抖顫,彷彿心虛的模樣。   聞仲疑惑瞧他,「飛虎,是誰唆使你的?」   「呃,沒……沒……沒人……沒人唆使我啊!」黃飛虎結巴了下,眼更怯怯不敢看他,聞仲點點頭,雌雄雙鞭驟然打向四方。   砰然一響,周營內外全靜了下來,聞仲收鞭,「真沒有?」   黃飛虎不敢答沒,他剛以雌雄雙鞭所做的威嚇,還真使人心有餘悸。   瞧那二人針鋒相對的模樣,剛還在營外的兵卒與將領們全偷偷躲回營帳。   聞仲深呼吸擺出笑臉,「飛虎,告訴我,是誰唆使你來的?」   「當然是我。」趙公明跳出營帳,「聞仲,你陰沉了不少時間,弄得不少人心慌,我拱出黃飛虎,也是為你好,你究竟為何事煩心?」   「不能告訴我嗎?」黃飛虎順便再問一句,聞仲旋身背對二人,「閉嘴。」   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才懶得去理他們的心情,可他的話僅換來黃飛虎的一拳,「聞仲,朋友不是這樣當的。」   「你!」他一旋身,黃飛虎雙眼直直望他,絲毫都不退縮。   眼見他們真要打起來,趙公明還想該如何勸架,姜尚已出現在二人中心,「咦,你們在聊什麼,居然還聊得臉紅脖子粗?」   「姜尚,你走開。」黃飛虎今天一定要好好教教聞仲,心事是可以與朋友共分擔的,聞仲亦是同一句話,「姜尚,你走。」   「走?要走到哪去?」姜尚將二人的視線指向後方,「這是我的營帳欸!」   哪有人想在別人家門口打,還不允許主人前來趕人的?   雖然他一向是睡仙人那,可好歹這營帳裡滿是佈兵圖、地形圖之類,論重要性亦算不容小覷,他哪能容他們在這開打?   聽他言之有理,聞仲向左撇首,「到外頭去。」   「求之不得。」黃飛虎同意,可姜尚還是不答應,「真打起來很好嗎?」   「輪不到你管。」聞仲與黃飛虎同聲答話,姜尚一伸手扯著後者的二頰,「唉呀呀,當初誰怒反五關時,是我前去保他?我治軍是不嚴,可你們還真不給我點面子,是吧?」   「如威啥互車阿?(你為啥不扯他?)」黃飛虎艱辛發言。   姜尚收回手,「誰敢像你一樣,對聞仲大呼小叫,你是他唯一朋友。」   「我——」黃飛虎啞口無言,聞仲歎口氣,「天邊五道雲彩,是五雲駝造成的,那是我師弟的座騎。」   「五雲駝?你師弟?」他聽不懂,聞仲將之前和仙人說過的話稍稍重覆。   「原來你出自金靈聖母門下?」趙公明到現在才知,聞仲沒好氣一哼,「你算是臥底,一點都沒師門負累,真輕鬆不是?」   「那聞仲你不要出面就好了。」黃飛虎話說得簡單,聞仲沒那麼天真,「我師父知道我身在周營,她沒啥好要求我,僅要我別出手。」   「那不是很好?」姜尚跟著開口,聞仲苦笑,「多年師兄弟一場,真要我束手旁觀他的死狀,我……做得到嗎?」   「做不到也要做吧?」趙公明思緒一轉,「還是你要為了師門叛周?」   那時他為了老友叛商,此時還能為了師門叛周嗎?   趙公明睨著他,姜尚等候答案的望著他,黃飛虎輕拍他的肩,「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只要你不後悔就好。」   「就算我叛了周、更叛了你?」聞仲躲著他的視線。   黃飛虎不在乎的扯開笑,「朋友間沒有背不背叛的,頂多是個人目標不同,你可以為了師門活;我可以為了保障我們一家人的周活,這一點都沒衝突。」   「如果未來要在戰場上見面——」他停頓下來,黃飛虎心平氣和笑著,「笨聞仲,當年你決定要把我送到西岐時,是怎樣的心情,我現在就與你一樣。」   周留不住他,自己也不能留他,更何況師門就像家一樣,對聞仲而言,不管是師門重要又或是他重要,黃飛虎一點都不在乎。   反正聞仲有打算,他就會支持他,絕沒有二話好說。   他都說成這樣了,聞仲還能說什麼,他抬首望他,「我會留在周。」   誰叫黃飛虎怎樣都不能讓他放心,一個可以為他死的朋友,聞仲自然也能為他捨棄一些,自己曾經重視過的……家人。   他一打定主意,紀雲曉踅了出來,「黃飛虎,你陪聞仲去四處走走,等事情處理掉了,你們再回來。」   「仙人,我可以出戰。」聞仲確定自己可以,姜尚攔上他,「周是不錯的地方,對吧?不忍心親自處理的事,全可以由別人代勞,把自己逼上絕路並沒有用,僅是徒增傷悲。」   「所以,你還是跟著黃飛虎四處逛逛,真要你與師門對立,我們也不忍。」趙公明隨後補上一句,黃飛虎點頭後拉著聞仲就走。   三人向他們搖手致意,沒多久,他們消失在遠方,聽說余元剛到了汜水關,今天能送走聞仲也算是盡上一份心意。   戰鼓連響,敲出一天序幕,余元騎五雲駝出關,指名要戰楊戩。   姜尚帶兵出營,一臉可惜的道:「楊戩又抽中運糧,去了西岐。」   「好,沒他至少還有你。」余元持劍催駝向前趕來,姜尚化出桃木劍與之相抗,才打了幾招,李靖、韋護駕馬上前助戰。   「想倚多勝少?」余元拿出法寶、金光銼向上一拋。   金光隱隱,一個圓狀又長有一圈尖牙利齒的物體,旋轉飛至,姜尚攤開杏黃旗,遮擋法寶射來。   李靖見二人鬥起法寶,一槍偷襲刺向余元大腿,他吃痛一喊,金光銼隨及飛回手上,姜尚再祭打神鞭,余元背一中鞭,被五雲駝救回關卡。   五雲駝四蹄生光,速度恍似雲影,眨眼即過,比起五色神牛有過之而無不及,土行孫看著這頭座騎,實是心癢難耐。   若有了五雲駝,以後不管是誰接到運糧命令都不用再煩。   一來一往的快速,簡直就是絕佳運糧座騎,等周軍回營,土行孫與鄧蟬玉商量過後,決定趁夜將五雲駝盜回。   到了夜半時分,土行孫鑽入地面,來到汜水關中,見廊下栓著駝,便將他牽到殿前,再見余元睡得熟,掄棍就往他敲落。   一敲再敲竟毫無作用?土行孫無奈收棍上駝,可五雲駝不管如何奔馳總在汜水關中橫衝直撞,不肯往上飛出。   「完了,完了。」土行孫心慌嚷著,五雲駝奔馳的腳步乍然一停,余元一把揪住他的頭髮,提了起來,不讓他雙腳捱地。   韓榮聞聲趕來,余元要他將蒲團下的乾坤袋取來,將土行孫裝進後,搬柴架高,將乾坤袋放於火上,像食物般的烤。   土行孫疼得大嚷大叫眼看斃命,余元與韓榮正在一旁拍手叫好,可一陣風倏然刮過,空中伸來一隻手憑空抓走乾坤袋。   余元掐指一算,原是衢留孫前來救走徒弟。   那風急刮向周營,姜尚香夢正甜仍被風拖下床鋪,當他不滿睜眼,前方是更不滿的衢留孫,與剛從乾坤袋倒出的土行孫。   「你們師徒倆在做什麼啊?」姜尚揉著撞痛的手,土行孫才待開口,先被衢留孫敲了一計,「還敢說話?」   土行孫委曲抱頭縮到角落,拜剛才那一響頭,連姜尚都醒了。   「喂,喂,衢留孫你幹啥打徒弟打那麼狠?」姜尚第一次見到,衢留孫不是護徒護得凶嗎?   衢留孫聞言回瞪,「還有你,我徒弟跑去送死,你也不知道,元帥做假的啊?」   「又關我什麼事?」姜尚拍拍衣擺起身,「你別忘了,我治軍從不管這些,除了在戰場上別給我失手,我不會管他們私底下做些什麼。」   他們是要合作打倒商朝的夥伴,姜尚才懶得像一般軍隊操控一切。   衢留孫氣到無言,土行孫拉過姜尚說明,他聽完後,「駝到手了沒?」   「一開始就到手了,可惜牠會認主。」土行孫大歎,姜尚拍拍他的肩,「沒關係,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一起去!」   「還一起去咧,姜尚,我徒弟瘋,你也跟著他瘋?」衢留孫衝上前,姜尚將手一晃,桃木劍架上了他的頸子,「先消氣,土行孫沒出事,不是嗎?」   「可是——」衢留孫氣急無言,他收劍輕笑,「不用可是了,反正不該死的自有人救,該死的一個小坑就能淹死,封神榜不就為了這個存在?」   「你說的是沒錯。」衢留孫冷靜下來,「為防萬一,我留下來幫你抓了余元再說,要不然下次我若來不及,豈不是要白來一趟嗎?」   「哈,說的好,那就這麼決定。」姜尚旋身,「土行孫替你師父找個空營安身,明天你們師徒倆要好好給我立功。」   「是。」土行孫見他安撫下暴怒的師父,馬上又是一臉天真的笑。   衢留孫無奈被土行孫帶走,姜尚打個哈欠縮回營帳,夜又將消逝。   東海偏遠一角,幽靜的森林小溪旁,二人正閒著無事的學著釣魚。   黃飛虎老是心急手快,魚一上鉤,他馬上就扯起釣線,到最後,小溪裡的魚全是他喂肥的,可從沒一條魚是他釣起來喂自己的。   「你也學學我吧?」聞仲炫耀似的釣起一條,惹得他瞪來怨恨一眼。   聞仲瞧他那不服輸的模樣,將釣竿一拉又是一條,「不是眼明手快就行。」   「我——」黃飛虎一甩釣竿,話還沒說完先打下一隻傳信鳥,聞仲閒閒望來一眼,「做的好,你把仙人的傳信鳥打死了,姜尚肯定會找你算帳。」   這只特殊傳信鳥,會說人話、會揍人加踢人,聽說是仙人的靈獸之一,名字似乎是叫橐蜚,外號叫人頭鳥。   黃飛虎心驚放下凶器往前走,地上的牠眼冒金星,不知有無呼吸。   就在他怯怯伸手試探時,牠張嘴一咬,黃飛虎甩著手,「快、快放開。」   『我呸,你找死嗎?居然用釣竿把我打下來,你知不知道我後台是誰?』橐蜚獨腳一蹬站直身,雙翅插腰一副土匪樣。   可他耍土匪的地方耍錯了,因為他背後還有個恐怖聞仲。   旦見他將釣竿一甩,先勾住橐蜚的羽毛再順手一旋,已將牠扔進溪中。   幸好溪水微淺,橐蜚在水中站直後,再不敢放肆,『有戰事的最新發展。』   「是嗎?我們可以離開這沒?」黃飛虎是喜歡休假的樂趣,可是一休就是一個月,說實在的反而有些累了說。   橐蜚瞧他開口,不屑轉頭自顧自的上岸,順便甩干羽毛。   「還不說來聽聽?」聞仲漠然再甩釣竿,橐蜚趕緊點頭,『小的遵命,話說土行孫為盜五雲駝被擒,衢留孫救徒來到周營後,隔日趁著姜尚等人和余元一場混戰時,衢留孫偷偷祭起捆仙繩將余元抓起……』   啪!一聲響,聞仲握緊的釣竿應聲折斷,惹得旁邊的一人一鳥愣在當場,可他僅冷冷說了三個字,「說下去。」   『是。』橐蜚努力回想剛被嚇到忘的內容,『對了,剛說到衢留孫抓了余元,可周營裡偏沒人殺得死他。李靖用劍砍到劍都缺了一角;韋護祭降魔杵反弄得降魔杵著火冒煙。衢留孫建議找人造個鐵櫃,先將余元以捆仙繩綁好關進櫃中,再沉到北海。』   「完了嗎?」黃飛虎插話,橐蜚搖首,『鐵是五金,沉在水中,金水相生反暫時解開捆仙繩束縛,令余元逃到了碧游宮紫芝崖下,恰遇路過的水火童子,通知金靈聖母前去救他。』   「接下來呢?」聞仲瞪去一眼,橐蜚忙道:「金靈聖母帶著鐵櫃去見通天教主,當捆仙繩一解,金鰲門人無不氣恨姜尚等人,更給了余元一寶攻打周營。『   當牠停頓,聞仲冷冷瞧牠,牠舉高雙翅,『報告到此而已,我來的時候,余元正手持穿心鎖喊戰,因此不知情況如何。』   「算了,你先回去。」聞仲心情欠佳,將釣竿搭上裝水與魚的木桶,挑上肩後,他自顧自遠去。   『聞仲吃錯什麼藥?』橐蜚見人不在當場,才敢放肆。   黃飛虎聳聳肩,「誰知道,不過你要慶幸他還有自制力,不然肯定饒不了你。」   『拜託,這麼恐怖,下次誰還敢來?』橐蜚說歸說,心裡明白的很,仙人命令若下,牠再不想還是得來,『聞仲就託你了。』   「喔!」黃飛虎呆呆點頭,橐蜚越飛越遠,頃刻後消失在視線中。   再過幾天,聞仲心情恢復到願意去釣魚的程度,又是二人坐在溪邊。   「聞仲,你是不是真不想有人殺你師弟啊?」黃飛虎冒著被怒火波及的可能,戰戰兢兢發問。   聞仲瞥他一眼,晃回水面,「其實還好,乍聽之下若沒感覺才嚇人吧?」   「是沒錯啦!但是萬一接到訃文,你可千萬不能氣到砍死人頭鳥。」   「你會說這些話,就代表人頭鳥在這附近,而且是來送訃文的,對嗎?」聞仲向左甩竿,勾上一隻躲藏的牠。   被人再次甩進水裡,牠怯怯浮上來,『壞消息,余元一祭穿心鎖,又被搶先一步祭出捆仙繩的衢留孫所擒,正煩惱如何治他時,壞心的陸壓老頭乍然出現,用他的寶貝葫蘆將余元的人頭砍下。』   「是嗎?陸壓老頭啊!」聞仲垂首,身旁雌雄雙鞭猛往前擊拍,漫天水花如雨下降,和雌鞭擦身而過的橐蜚嚇得全身僵硬。   聞仲還想發洩,黃飛虎趕緊拉住他,「陸壓老頭是可恨沒錯,可是他沒做錯。」   『還……還……還有後續消息。』橐蜚若不是鳥,還真想學人昏倒。   「你快快說完就走,快。」黃飛虎見聞仲面無表情,不安的提出建議。   橐蜚急點頭,『余元死後,韓榮本打算棄官遠走,可他那二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兒子,以他們學會的異術,打算攻擊周,仙人說他們使用的異術叫「萬刃車」,乃是單純紙風車加上四首幡,幡上有符印與地、水、火、風四字,放於天空會向下俯衝,有如夾有萬刃的遽風襲來……』   「笨鳥,叫你快說,你怎越扯越多?」黃飛虎被牠打敗。   牠驚慌甩頭,『不管了,反正就是韓升與韓變二人以萬刃車的法術大敗周軍,日夜連番來襲,打得軍隊四散各自逃命,姜尚被二人堵上,直追到金雞嶺時,遇上被逃兵擠到那的鄭倫,他鼻子一哼就抓了二人,戰況就是這樣。』   「還不快走?」牠一聽黃飛虎催趕,雙翅一振飛向天際,他一放手,聞仲雌雄雙鞭瘋狂發洩,縱使打得溪水混濁,卻沒傷到森林與任何生物。   激烈發洩良久、良久,聞仲終停下動作,跪地喘氣的他卻不顯得狼狽,黃飛虎走出森林,在他身旁坐下,「發洩夠了嗎?」   「我難得比你激動。」聞仲雙手一撐,腳往前伸,改為坐姿,短短一個動作讓他平穩了呼吸,感覺他像一直坐著不曾動過。   黃飛虎捧腹大笑,轉瞬狠拍聞仲的肩,「你的確難得比我激動。」   「當初天化死的時候,以及看見天祥死的那時,你一點都不激動,是因為你找不到發洩的點嗎?」   「……」   「飛虎,你總要我什麼都跟你說,那你呢?」   「天化死的時候,我比你還激動,更實實在在痛哭過一場;至於天祥則讓我一陣暈眩就不省人事;那些不過是在沒人看見的時候做,現在都說出來了。」   「原來我們一樣。」聞仲長歎口氣,倏然起身,「要去汜水關了。」   「沒問題。」黃飛虎一聲尖哨,叫來了座騎五色神牛,而聞仲僅是閉上眼,墨麒麟自動衝到眼前。   「汜水關見。」二人向彼此說了一聲,一個在地、一個在天往目標出發。   天上的聞仲背靠墨麒麟向下望,那莽撞的傢伙仍是那麼認真。   嚴格說起來,他的一聲之所以背離人生計劃,都是在認識他之後,唯一一個不在乎身份,可以對他大呼小叫的他。   至於聞仲遙遠的前方,是不知背後有人趕來,還呆呆逃回汜水關的橐蜚。   更在一個時辰後,有只驚慌失措的人頭鳥降落失敗,直接由周營主帥營帳上方穿了個洞下降。   「搞什麼?」被砸得一身灰塵的將領們埋怨著,姜尚很自然伸手握緊牠的頸子,「喂,人頭鳥,你掛了沒?」   『咳……咳,你再不……放手……我就……會掛!』橐蜚擺動獨腳雙翅掙扎,姜尚聞言將手一放,牠摔落地面。   「聞仲和黃飛虎啥時會回來?」紀雲曉伸手拉牠,牠仍一臉怯怯,『聞仲一聽余元死掉的消息,連我都想殺,我是拜黃飛虎的幫助逃回來的。』   「這樣啊!」紀雲曉拍拍牠的頭,「那你去休息吧!」   「謝謝仙人。」橐蜚舉翅一拍,由上方破洞出營,營外武王正被迎入。   他先見過紀雲曉再會過姜尚,「仙人、先生,孤來遲了。」   「關於堅持忠義寧被處斬的韓升、韓變;與見到二子身亡,躍落城牆自殺的韓榮,對於三人的屍體,武王有何指示?」   姜尚決定要將許多事推給他學習,封神將到終點,他為了姬昌遺言,為周做盡每一件事,可封神結束,國事終要回到姬發,也就是武王身上。   明白姜尚的用心,姬發也考慮了不少事,「韓氏乃一門忠烈,可予以厚葬。」   「關於百姓開關之事,武王有何交待?」姜尚當著眾將面前考他,一時間人人屏氣凝神,深怕他會答錯。   姬發靜靜回視在場的人,猛然一笑,「除派人接收戶口錢糧,更要貼出皇榜安民,賦稅之類暫且比照西岐辦理。」   「好,算是個仁君。」姜尚大力鼓掌,更喚來姬旦,「四公子於政事方面比軍事出色,若無意外,西岐……,不,該說周往後要靠你們了。」   「是的,先生。」他們依舊習慣如此叫他,姜尚也不在意。   紀雲曉往前一站,「武王既通過考驗,自然由他率先走入汜水關。」   「對,由武王率先走入!」將領們跟著騷動,姬發在眾人簇擁下,被推向汜水關,周到此已經拿下三關。   再過界牌、穿雲、潼關、臨潼與澠池,商之首都朝歌就在眼前。 第七十章     干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正忙著最新發明,眼看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他手上的動作也漸漸加快。   倏然有人從洞外衝入,哪吒翻個觔斗下了風火輪,「師父,我要下山了。」   「這樣啊!」太乙隨口應了一聲,連頭都沒抬,哪吒疑惑行來,碰巧望見地上的玉札,「師父,你也要到界牌關嗎?」   他拾起玉札,上頭寫明界牌關將有誅仙陣,要眾門人齊聚破陣。   「嗯,你先去,我還有點事。」太乙順手拎起二杯酒,「算我為你餞行。」   哪吒外表像七歲孩子,可他實際年齡已經不小,太乙方才給他酒喝。   難得見師父搞什麼餞行之類,哪吒接過酒杯,「師父,你酒裡沒下藥吧?」   「擔心我下藥的話,我先喝一口再跟你換怎樣?」太乙真人試喝一口完,將手中杯往前遞,哪吒考慮良久,仍接過酒杯飲盡。   一杯飲完,身上並沒有任何變化,哪吒安心與太乙再對飲二杯。   「好,喝完餞行酒,要不要吃些棗子消消酒味?」太乙是為了哪吒好,他亦不想去了汜水關,見到天祥時被聞到一身酒味。   哪吒警覺心漸趨下降,伸手拿個火棗入口,這棗沒有澀味,酸酸甜甜還讓人能夠醒神、醒酒,他吃了一個又吃一個,共吃了三個。   「師父,這很好吃欸!」哪吒捨不得的舔盡手指,太乙泛起邪笑,「那當然,我可是為了讓你吃不出藥味,費盡心思做的。」   「你?」哪吒抬首瞪他,師父笑容未變,倒是自己高度驟長,三頭六臂的外貌外又多出了二條手臂,「你做了什麼?手臂這麼多,丫丫叉叉的如何上陣?」   「徒兒,我也是為你好,想那周營多少異人,我讓你成三頭八臂也顯顯我金光洞的超群道行……」太乙說到一半,見哪吒面露殺意,「放心,此法可隱可現,你在心裡默想即可。」   哪吒一聽完收法,靜心一想果又恢復平常模樣,才算鬆了口氣。   「你現有八隻手,法寶也要有八樣。」太乙真人開始算起,「一手混天綾,一手金磚,一手乾坤圈,二手各拿一桿火尖槍,再一手拿九龍神火罩,嗯,剩下的二手再拿陰陽劍。」   沒想到又多了一樣法寶,哪吒開心收進法寶袋,向太乙道別後,飛向汜水關,路上偶遇騎鶴趕往汜水關的黃龍真人。   「哪吒,你先到汜水關通知姜尚,誅仙陣要由各處真人同破,要他盡速搭起蘆篷席殿迎接,大夥兒三天後就到。」   「好。」哪吒腳下風火輪一飆,轉瞬將黃龍真人拋在腦後。   既要入關,哪吒化出三頭八臂模樣,才下了風火輪,守關的李靖認不出他。   「來者是誰?」李靖猛一看,完全認不得,哪吒錯愕苦笑,「父親,我是哪吒,不過多二條手臂,你怎認不得我?」   「你真是哪吒?」李靖急忙出關,哪吒再晃身恢復原來模樣,「是我吧?」   「是你沒錯,平時看慣你小孩子的模樣,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李靖自我解嘲,再拍拍哪吒的肩,「你不過回洞幾日,怎又學會此項大法?」   「什麼叫大法,還不是我師父搞得鬼。」哪吒把太乙騙他吃下火棗的事說了一遍,李靖啞然失笑。   也只有哪吒這法寶人方有資格不屑,太乙真人可是一心為他好呢!   李靖與哪吒閒談幾句,將他送到帥府後,就轉回關卡守城。   姜尚一見哪吒回來,已派人專程去叫天祥,「你不知道他有多擔心你。」   「是嗎?」哪吒笑嘻嘻的臉猛然一頓,「對了,姜尚,黃龍真人要我告訴你,聽說三天後各處真人要到界牌關前合破誅仙陣,要你先搭蘆篷準備迎接。」   「界牌關前?」姜尚暗自沉吟,轉身衝出帥府開始吆喝,「南宮適、魏賁、蘇全忠、周紀、黃明你們五人,帶工兵跟我到界牌關前搭蘆篷。」   「是。」被點名者開始張羅自己軍隊所屬工兵,不一時,他們浩浩蕩蕩出發,遠向界牌關去。   當喧鬧聲漸遠,哪吒回首就見天祥衝來,「還好你沒死。」   「笨天祥,我可是法寶人,哪會死啊?」哪吒跩得很,拉著天祥就出了帥府,留下紀雲曉一人被人遺忘。   「我好像越來越沒存在感?」他喝著茶,面對一室寂然有感而發。   經過幾天趕工,再加上動員五路軍隊的人馬,蘆篷順利完工,更佈置的頗為舒適,挺像是參觀爭戰的席位,視野一望無垠。   「好了,你們五人再率著兵馬回營,順便幫我叫來哪吒他們,至於仙人、聞仲和趙公明,通通不許他們來,知道嗎?」   「為什麼不讓仙人來?」南宮適不懂,姜尚挑起邪笑,「因為仙人若在現場,一定會忍不住動手,我可不想勞煩他。」   「這樣嗎?好。」周紀、黃明點頭,其餘三人再無話說,接令帶兵回關。   軍隊才剛走遠,天際傳來鶴鳴,黃龍先到了,他和姜尚上到蘆篷坐下。   頃刻後,廣成子、赤精子接連來到,等寒暄了幾句,陸壓、衢留孫、文殊廣法天尊、普賢真人、慈航道人、玉鼎真人也到了。   隨後,燃燈道人、度厄真人與雲中子、太乙真人、清虛道德真君、道行天尊與靈寶大法師陸續來至。   「去看過誅仙陣了嗎?」老子一方習慣以燃燈為首,他一發問,姜尚等人搖首,「一到此忙著寒暄,也不見陣形何在。」   「前面紅氣籠罩的就是,陣形未開難怪你們不知。」燃燈話才說完,幾道雷電由天而降,劈開紅氣現出陣來。   那陣殺氣騰騰、陰雲慘慘,怪霧盤旋,冷氣穿梭其中忽隱忽現,不見鬼哭神嚎,可透心的涼氣由視覺滲透思緒。   「這就是誅仙陣,此處看不明白,何不到前面去?」黃龍左右張望,忍不住建議,姜尚也不反對,其他人更是附和。   燃燈攔不下他們,無奈同行來到陣前觀看,誅仙陣中,正東掛了口誅仙劍,正南是戮仙劍,正西是陷仙劍,正北則是絕仙劍。   前後各有門戶,殺氣伴著劍光閃閃,恍似肆機而動,眾人貪看陣勢,偌大誅仙陣內不見其他。   驟然歌響,誅仙陣有人唱歌出陣,細聽歌聲唱道:   「兵戈劍戈,怎脫誅仙禍;情魔意魔,反起無明火。今日難過,死生在我,玉虛宮招災惹禍。穿心寶鎖,回頭才知往事訛。咫尺起風波,這番怎逃躲?自倚才能,早晚遭折挫!」   多寶道人歌止人出陣,燃燈搖首,「聽聽,此歌像是正派嗎?」   「的確不怎麼厚道。」衢留孫大聲歎氣,黃龍附和,「什麼人擺什麼陣,更唱個什麼歌唷!」   最受不了激的二人出口,多寶氣到脹紅著臉,又見廣成子不屑一顧的轉身欲走,「廣成子不要走。」   他拔劍連連砍來,廣成子一避再避,「今日不是在碧游宮,你那時仗人多勢眾再三欺我,你掌教師尊不許你們插足紅塵,你們偏又擺出誅仙陣。」   「就是要欺你如何?」多寶大聲狂笑,旁聽的文殊倏然將劍橫去,刺得他連退幾步,他才忿怒左望,太乙真人倒有話要說。   「反正崑崙眾門人犯殺劫,正巧你們要入劫數,我們亦沒啥好怕。」   「說的好,太乙的毒舌果沒退步。」黃龍此話,聽不出是褒還是貶。   太乙也不在意,多寶氣得不發一語,猛對廣成子下手,戰不幾合,廣成子抽身一退,番天印向前射中多寶道人後心。   他狼狽摔落地面,眾人僅冷冷望他,他趕緊爬回誅仙陣中。   「真是鬧劇一場,我們還是先回蘆篷。」姜尚見沒好戲看了,吆喝他們回到蘆篷去喝茶休息。   等他們入了蘆篷,半空中仙樂嘹亮,光華四射原是元始天尊駕到。   雖他掛名是玉虛宮掌教,不過別說老子的門徒燃燈或度厄,連崑崙山所屬望他的眼神都帶點冷漠,態度更是欠缺用心。   元始天尊暗暗氣忿,可他們擺明是一掛的,讓他氣悶於心,不能發作。   待他入了蘆篷,坐上主位,各人又是逕自對話,無視於他。   誰叫南極仙翁與元始天尊死諫申公豹的存亡後,與普賢商量的結果,就是將申公豹的事暗暗說給其他崑崙十二仙聽聞。   對於一個表面上背負惡名,飽受眾人歧視,可實質上卻是功臣的他,縱使是最火爆的衢留孫與黃龍真人,也都不認為崑崙有殺他的必要。   為了一個不該死的申公豹,十二仙聯名請求元始天尊未果後,乾脆採用了漠視的手法,他們再不將元始天尊看進眼中。   若不是為了崑崙,為了封神計劃,也為了姜尚與申公豹所做的犧牲與努力,他們一定會自封洞府,再不理會元始天尊的命令。   就在如此詭異的氣氛下,夜晚很快來到,元始天尊頂上現出慶雲,顯露出垂珠瓔珞與金花萬朵,絡繹不絕照盡遠近大地,藉此說明了他的存在。   誅仙陣內,多寶道人一養好傷,解去番天印禁制就想擺陣,可見天上異象,心知師伯已到,唯有等掌教師尊前來,才有一戰可能。   過了半夜不久,仙樂齊響,異香襲襲,通天教主與隨侍的眾門人來到,多寶道人出陣迎接,見眾門人侍立二側,更躬身迎接通天教主入陣。   待他坐上八卦台,頂上生成三花,放出五氣,使對面的元始得知他已來到。   此次來的上四代弟子分別有多寶道人、金靈聖母、無當聖母與龜靈聖母,又有金光仙、烏雲仙、毗蘆仙、靈牙仙、(ㄑㄧㄡ/)首仙、金箍仙與長耳定光仙相從。   即使元始天尊亦到,在同仇敵愾的金鰲人眼中,卻是不屑一顧。   一夜狂歡豪飲,熱鬧場景連遠方的崑崙眾人所待蘆篷內都可見。   「他們有沒弄錯,是來打仗還是來遊玩的?」正經的靈寶大法師嘖嘖叨唸,燃燈倒和姜尚去問明天是否開戰。   誰知問句一出口,元始天尊竟道:「不戰,難不成要在此久居?」   被他話堵得不滿,燃燈眼神一瞪,「昔時是掌教派我們前去相助崑崙,少不得對你鞠躬哈腰,今日回歸玄都,彼此禮貌該要有吧?」   「住口,你以為你是何等身份?」元始天尊忿而起身,燃燈才待回話,已被姜尚捂嘴拖走,「元始天尊大人,何必動怒呢?那會顯得您禁不住勸言。」   姜尚的話初聽像是中肯,可仔細一想,他的話卻比燃燈的話更形諷刺。   元始天尊氣到無言,偏是不能發火,只得強裝無事,直到天明。   日出東方,閃耀的金芒揭開了二方勢力的會面,元始天尊命大弟子們排班,小弟子們掌儀仗,哪吒前導,李靖押後。   行到誅仙陣前,通天教主乘奎牛出陣,左右門人按輩份站立。   元始與通天各行了禮,先後落坐,元始東瞧西望了下,「通天,你為何要擺誅仙惡陣?崑崙與金鰲究竟有何仇隙?」   「你問我?師兄你何不去問廣成子?」   「與廣成子何干?」元始天尊刻意回問,眼瞪向一旁。   廣成子說明了他三進碧游宮之事,說到他三出碧游宮結束,通天教主聽他此言數聲冷笑,「廣成子,你少說了一段吧?」   「我少說了什麼?」廣成子不以為自己有所遺漏,可他言之鑿鑿,「你敢說你沒當我徒兒罵我教不分好歹,披毛帶角的禽獸都收?」   「我確實沒說過。」廣成子拒絕承認,他壓根沒說過那樣的話。   通天教主卻不信他,「你當日敢說,今朝為何不認?你以為你推諉不知,事情就能了斷,更何況我師一教傳三徒,你說我教不分好歹,難道你師就不是?」   「通天,你說話好聽點,何必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再說回你指責廣成子之事,他哪會是那樣的人?」元始天尊不信。   好歹崑崙山上相處多年,廣成子的性情是不喜在人背後說三道四,既是如此,他又怎會在眾人面前說截教是非?   「不是他說又是誰說?」他臉色鐵青,姜尚倒有話說,「不是廣成子所說,那當然是你從哪聽來,就是哪些人說。」   「說的沒錯,實是你門人搬弄是非,人言獸行故意令生靈遭災。」燃燈隨口附和一句,通天教主瞪去一眼,「小輩們還不通通閉嘴?」   「既要小輩閉嘴,不若我來跟你吵。」元始天尊一開口,通天教主點頭,「說的好,你又能跟我吵些什麼?你這自以為正派的崑崙掌教?」   「你分不清真偽,專說是廣成子之錯,自此害生靈遭災,你於心何忍?」   「哈哈,少來這套,你總說是你有理,竟連我也罵?罷了,陣既擺下就不需口頭見真章,師兄請入陣,待此分出高低。」   通天教主說完,拍牛轉身帶領所有弟子進入誅仙陣中,元始天尊留心察看仍看不出個所以然。   時間過了半晌,元始天尊仍在陣外,通天聲音由內傳來,『怎樣,怕了嗎?』   「小小誅仙陣,能耐我何?」元始天尊一拍飛來椅,徐徐來到正東震地。   誅仙門就在眼前,他先將輦一拍,四腳升出四朵金蓮將輦托起,金蓮花瓣中又生金蓮,一生再生,不一時萬朵金蓮將他護在正中。   待進了誅仙門,眼前牆上所掛之劍緩緩飛起,門內空氣漸凝。   通天教主掌心再發雷,誅仙劍一晃,劍光四射,劍氣橫飛,連元始天尊的金蓮亦須被削下一朵。   『你初次來,讓你有時間多去瞧瞧。』通天教主張狂邪笑,誅仙劍飛回牆上,門內殺氣和緩,恢復成一片空然。   元始天尊進了誅仙門,再過誅仙闕,東南西北轉了一圈,靜靜由東門出去。   看在他替廣成子說話的份上,崑崙十二仙對他稍稍客氣,一見他由誅仙陣出來,好意詢問陣中模樣,再問他有無受傷?   元始天尊還以為他們服了自己,淡道:「此陣光景看不得,若要破陣得等你們掌教大老爺來了,才有辦法。」   話聲才落,天上一聲牛鳴,老子乘青牛,在玄都大法師牽牛相引下,飄飄而落;燃燈率度厄先行上前,元始天尊再帶其他門人前往迎接。   待雙方見過禮數,坐上蘆篷,老子一開口就問姜尚,「仙人呢?」   「仙人說過此陣由掌教大老爺處理,於是我作主讓仙人留守汜水關。」   「也僅你敢要仙人留守。」老子此話倒是稱讚,姜尚拱手一笑。   元始天尊插上一句,「師兄,我今日先進了一趟,還未與通天動手。」   「元始你老愛等我破陣,何不先破了,再問他相從與否,若不就擒他上紫霄宮去見師尊,看他如何自圓其說。」   「師兄說的是。」元始天尊僅有困擾時,才會把老子的意見當意見。   老子也明白這點,當下一朗笑,「各自先去休息,明日再去會他誅仙陣。」   指示一下,元始天尊亦無話可說,到了夜晚,二位天尊坐在篷上,滿天慶雲彩氣沖九霄,界牌關因此染得通紅。   悠閒的汜水關內,武王正在聞仲指揮下,忙著學習治理關卡的方法。   周公旦則跟著趙公明學習法規與命令施行的程序,其他軍士則由紀雲曉指派方式進行特訓,自從三天前姜尚遠去界牌關後,他們總是忙得很。   好不容易一天教學完畢,三個頭頭會聚在帥府之中,武王、周公旦則開始他們對彼此的教導與見解交流,至於將領們則展開屬於他們的軍事會議。   以黃飛虎、蘇護、南宮適、魏賁、武吉、鄧蟬玉、洪錦共七人為首,分別與屬下展開陣勢、出戰順序與合擊方法的研討。   比起出戰的日子,要他們大動腦筋,也許反而是種酷刑,才展開三天,南宮適是第一個開始不知所云的將領。   偶爾旁聽著隔壁成為會議場所的對談,聞仲、趙公明以及紀雲曉悠悠的喝茶閒磕牙,一派悠閒。   「不曉得誅仙陣長啥模樣?」聞仲太早離開金鰲,沒見識過這個,趙公明倒曾經一手打造,「若我沒到周來,說不定展開誅仙陣的人會是我。」   「哦,看來誅仙陣不強嘛!」聞仲還以為那是非三大仙人不能使用的陣。   紀雲曉拉住暴怒的趙公明,「誅仙陣重要的是練出四把為底邪劍的人,而不是用陣的人,擁有了誅仙、戮仙、陷仙與絕仙劍,就算是尋常人都能發揮功效。」   「仙人說的沒錯,雖然四劍功力超絕,可要配合方位施展方有效用,而四劍方位的調整則是出自我手。」趙公明十分得意。   聞仲不置可否的點頭,「那誅仙陣有何功效?」   「誅仙陣共有四門,皆能以殺氣實質造出天雷、地火、風吼,且若有人先破一門,其餘三門會將破損一門修復,想破誅仙非得要有四個功力高超之人。」   趙公明雖很得意此陣超強,不過,「誅仙陣是以三大仙人為目標,四門要同破比登天還難,畢竟通天教主不會破自己的陣,亦難再找到第四個人。」   「姜尚人既在那,就代表仙人知道,會有人破陣,對嗎?」聞仲老覺得仙人老神在在,像是一點都不擔心。   果不其然,紀雲曉並不否認,「通天的個性,老子最熟,他哪可能放個誅仙陣成為將來阻礙,他將玄都地下化,正是為了這一天。」   「可是東土找不到——」趙公明猛然喊停,「對了,就是東土找不到,老子才會一面派我查探金鰲一切事項,另一面與西方連繫。」   「沒錯,再加上文殊給了西方准提道人方便,引渡過馬元、孔宣,更因准提相幫借過西方青蓮寶色旗,因此西方教主接引道人也絕不會袖手旁觀。」紀雲曉說著更打開電腦,身旁二人看了過來。   紀雲曉繼續敲著鍵盤,在搜尋到接引道人的字串後,螢幕上跑出了誅仙陣對戰的動畫,再以滑鼠將時間點往上移,正是老子來到陣前破關之時。   畫面上——多寶道人擊動金鐘玉磬,通天教主率門人出陣請老子答話。   老子命眾人停步,獨自搭著青牛往前,『通天,你鬧什麼脾氣?』   『大師兄也來幫元始師兄?』通天教主氣忿難忍,老子癟嘴,『說幫就難聽了,我是來聽你引發騷動的原因。』   『還能有什麼原因。』通天教主將之前與昨天的事全說了一遍,『大師兄認為誰對誰錯,我如此做該不該?』   『小輩們的恩怨是小輩們的事,多寶既認定廣成子與他有仇,要造謠抹黑他亦非不可能,要不讓二個小輩對質如何?』老子的意見頗為公道。   可多寶道人心虛哪敢造做,眼神一使,龜靈聖母忙替他做偽證,『廣成子當日所言,實是我們親耳所聞,絕錯不了。』   『是嗎?』老子感到可笑,『廣成子若是這等人,崑崙十二仙哪有他的位置,元始師弟可十分在乎正派二字,他哪能容許無端欺辱別教之人?更何況三教原來是一家,此等道理他又怎會不知?』   『大師兄說來說去,還不等若罵我?』通天教主長年來的怨氣爆發。   老子才想反駁,想想又改口道:「好,就算你要找廣成子算帳,亦要和元始師弟鬥個勝負,又何必擺這惡陣?若不自拆,我擒你往紫霄宮會見師尊。『   『李聃,你如此欺我?難道我不如你?你敢來破我誅仙陣嗎?』通天教主忍不下去,老子卻不意外,『話是你說的,可別後悔,你先進去佈置得當,免得到時你會手忙腳亂。』   通天教主聽此話更怒,『用不著你讓我,你敢進來,我自會擒你。』   說罷,他一拍奎牛轉入了陷仙陣,一派弟子們全停在外圍,不敢跟著入內。   老子等了半個時辰,方拍動青牛來到西方兌地,青牛四足祥光照射,白霧紫氣紅雲將牠騰騰托起。   當他一動,陷仙門中殺意不絕,老子攤開太極圖,化為一座金橋,昂然進入門內,通天教主施掌心雷驅動陷仙劍卻動不了他分毫。   『小小技倆想贏我嗎?』老子舉起扁擔迎面打去,通天教主怒氣勃發,取劍相迎,二人扁擔與劍互打幾合,不分高低。   倒是通天教主身形晃動讓陣內天雷隱隱、地火待發,風吼緊接要來。   『好你個通天。』老子仍是笑臉,將法相玲瓏塔一現遮擋天雷,一提青牛送出戰圈,再把魚尾道冠一推,頭上冒出三道清氣。   不多時,東南來了個騎著白猿,手上持劍,自稱是上清道人者幫助老子;又過一會兒,正南有位騎著天馬,持靈芝如意自稱玉清道人者前來幫手;更經過半刻鐘後,正北再來一人騎著地吼獸,手持三寶如意,自稱太清道人。   通天教主又驚又怒,師尊明明只傳他們三人,怎會再多他們三清道人?   老子一氣化三清,不過是本身分出元氣,有形有景卻沒殺傷力,他見通天教主越打越驚疑,受不了的放聲大笑收回元氣。   三清道人隨著老子一笑消失,通天教主再笨也知道發生什麼事,『師兄!』   『好久沒耍你了,怎樣,新把戲不錯看吧?』老子頗為自得其樂,通天教主氣得滿臉通紅,被他趁機多打了幾扁擔。   多寶道人見掌教失利,急切喊了聲,『師伯,我來了。』   他仗劍攻向前,老子冷冷瞥了多寶一眼,將風火蒲團一祭,再命黃巾力士將他帶回八景宮,『等我回去發落。』   通天教主忿恨望他,老子收起扁擔,『我也不多傷你,你好自為之。』   他將身影一晃逕自出了陷仙門,回到蘆篷後,青牛蹣跚走回。   元始天尊見他回來,問起誅仙陣情形,老子壓根不煩,『破陣需四名道行相近且高超之人,除你我還缺二人,他們待會就來。』   話還說著,天邊西方准提道人已請來西方教主接引道人,老子見二人到了,真覺得自己將玄都隱藏的事做得很好。   像現在要人時,說一聲他們就到,一點都不用浪費時間,這有多好。   准提不愧是識途老馬,一入蘆篷開始為接引介紹,來到老子與元始天尊面前後,先客套幾句,四人不分尊卑各自落坐。   『三教能會盟共完劫數,真感謝二位同來。』老子繼續客套,接引也是相同,『貧道此來會有緣之客,正是為完此冥數,還謝二位給予機會。』   『不敢,能請二位到齊可說是十分感謝,四友會齊,明日就破誅仙。』元始見他們說話客氣,他也跟著客氣。   老子命人好生招待二人,元始忙做陪客,他再叫來玉鼎、道行、廣成子與赤精子,在他們掌心各畫一道符,要他們明天在四方聽見雷聲後,各摘一口劍。   動畫到此結束,紀雲曉關了動畫,「看來大概二天後,就能準備攻打界牌。」   「那武王與周公旦的部份,還教下去嗎?」趙公明想偷懶的發問,紀雲曉驀然感到好笑,「他們又不是經過汜水關就不用當君王和幕僚了。」   「那明天又有得忙。」聞仲歎口氣,舉壺為三人各斟一杯茶。   既是明日事自當明日忙,他們還是悠悠閒閒渡過今夜一晚。   清晨時分,四友到齊來到誅仙陣前,通天教主率門人相候,一見准提與接引,「你二位居西方教下清淨之鄉,來此做什麼?」   「當然是來此地遇有緣人。」准提與接引目標相同。   通天教主自恃誅仙陣高明也不在意,「如此,請破陣。」   接引道人走向南方離宮,老子走向西方兌宮,准提往北方坎地,元始往東方震地,四人一依各方位站定,通天教主進了誅仙陣。   四人進陣各現法身,托住攻來的四劍,成功進入四闕,在四闕中心是一巨大圓形戰場,通天教主取劍向前進攻。   老子取扁擔,接引以拂塵,元始持三寶如意,准提以二十四頭、十六手的法身,再喚來孔雀明王由空中相助,合力將通天教主打得無還手之力。   眼看他已動彈不得,老子發雷震得四方搖動,陣內騰起黃霧一片。   通天教主見得勝無望,一想走就挨了老子與元始幾下痛揍,更被准提以加持法杵打下奎牛,本想借土遁遠走,誰知燃燈道人等在外圍。   乾坤尺展出原形,上打天、下打地,硬是將通天教主打出遮蔽,狼狽落地。   玉鼎、道行、廣成子與赤精子,仗著掌心一道符,在雷聲後衝進四門將劍取下,破了通天教主得意的誅仙陣。   當陣勢一垮,跟著通天教主來的修練士全跑得不見蹤影。   元始、老子向接引、准提道了謝,送二人回歸西方,再吩咐眾門人退回洞府,等待萬仙陣時,再成全今次殺劫。   姜尚送走眾道友,和哪吒等人退回汜水關,暫且休息二日後,將原有的蘆篷改為軍營,又過了幾日打算攻城。   至於逃走的通天教主,他挨了一頓好打又失去四口寶劍,腦羞成怒的他懷恨在心,在紫芝崖設了壇,拜一幡名為六魂幡。   幡有六條幡尾,分別寫接引、准提、老子、元始、姬發與姜尚之名,待用符印拜完之日,搖動此幡便要壞六人性命。   說回界牌關,徐蓋見前來幫忙守城的道士們走得精光,被迫寫下本章派差官送往朝歌告急,可當本章送到紂王手上,他竟惱怒各關卡總兵守城不力。   硬是冠上罪名將差官砍殺示眾,吩咐各關卡務必守關盡心,如此高壓舉動,令徐蓋縱有不滿也無話可說。   又過了五日之後,周軍大搖大擺來到界牌關下,行軍像是散漫,偏有一種獨特規律,人人心懷戒備,可臉上竟是笑臉?   等營區建好,徐蓋上城樓觀視,軍營連綿森嚴,巡營軍士個個專注,練兵者紀律分明,在眼前的像是個不會倒的壁壘。   徐蓋心想不知該如何守關,剛巧又接到消息,因為界牌差官說話不得體惹惱龍顏,關於請求的救兵與糧草全數駁回。   乍聞消息,徐蓋長歎一氣,憂心忡忡此關如何能守?   相較於界牌關的死氣沉沉,關外的周營除了輪職將領外,其餘人總是笑語連連,他們的嚴肅與散漫自成對比,可也不會格格不入。   「這就是周嗎?就是姜尚帶領的軍隊?」徐蓋心中有了另外的想法。   商終究不是人待的地方,連守關卡的糧草都不發,要他們如何作戰?   一想及此,徐蓋笑了,他抽身離開城樓,明日將是與周的初戰! 第七十一章     半個月後的深夜,寂靜無聲的界牌關,徐蓋打開了記功簿,上頭難得密密擠滿了一堆字,昔時佔據上頭的名字,至今誰都沒殘存下來。   他是唯一活著的,也是早打定主意要降周的人,紂王的絕情讓他寧願沒有忠名,亦不要使得關內百姓糧食被軍士所奪,更不願再讓百姓受戰火之苦。   輕撫記功簿上的名字,明天之後,他再不能用總兵的身份坐在這。   上頭的名字更是最後一次回憶,先行王豹與彭遵,二個執意為商死的人。   首戰,彭遵對魏賁,周的將領果然武術都很高強,逼得彭遵使出法寶菡萏陣,菡萏乃荷花別名,其用法為人一入陣,菡萏將會擄獲他再行爆炸。   原本該被炸得粉碎的魏賁因寶馬的一甩,只被菡萏炸傷,遭哪吒救回。   次戰,王豹對蘇護,才打沒多久,蘇全忠、趙丙、孫子羽一擁而上,王豹以一敵四當然不成,兜馬就走見趙丙趕來,回手劈面雷一施將其打落馬下。   孫子羽意圖來救,也被王豹以劈面雷打死,蘇護父子因此大敗回營。   三戰,雷震子對上彭遵,彭遵見他飛於天際與他鬥力不討好,才分心想施術,已被雷震子俯衝而下割去首級。   四戰,王豹瞞著自己出戰,遇上哪吒守營,二人大打出手,王豹再使劈面雷,哪吒足蹬風火輪驚險避過,再不容他動手,乾坤圈與火尖槍已取他性命。   四戰結束,他不知該喜該悲,就在決定遞降書之時,竟來了位道長自稱彭遵之師,他名為法戒,也是汜水關韓變與韓升的師父。   五戰,由法戒指名雷震子,二人才對戰幾合,不料法戒拿出一幡連晃,雷震子栽倒地上被拿進城來,他得勝後更揚言要拿姜尚。   哪吒不滿此話殺出,法戒被打得無還手之力,再取幡一晃,這回術法不靈,反被哪吒以乾坤圈打傷,敗回營中。   法戒一回營就想斬殺雷震子洩恨,被自己勸住僅將他收監,記上法戒大功。   六戰,姜尚親自仗劍對上法戒,李靖出馬助陣,法戒對上二人一點也不顯狼狽,更在姜尚祭起打神鞭時,將他法寶一收。   那時還以為法戒又要立功,可土行孫驟現掄棍打向法戒,楊戩揮三尖二刃刀上前,不多時鄭倫也到了,法戒至此法力再高亦無法分心使用。   窮於應付的法戒土遁想逃,被土行孫打上地面,鄭倫配合的一哼,他倒地被烏鴉兵拿進周營。   後來聽說在姜尚要殺法戒時,來了個西方准提道人,交涉成立後,就將法戒帶向西方皈依,自己也放了雷震子,請他轉交降書。   姜尚與自己初次見面,竟道一聲,「辛苦你了。」   一句辛苦了,引得自己淌下淚痕二道,他更帶著自己去見武王,周的仁名真讓他心服,和武王對談一席話,更讓徐蓋知道,投降是正確的。   也約定了明日迎武王入關,今夜之後,他再不是商臣,將是周的降領。   夜深了,徐蓋闔起記功簿,吹熄燭火,還是早早睡了,明日還有得忙。   數日後,穿雲關前,周營又是一片生氣蓬勃,徐蓋帶著屬於他的部屬,加入這個陣營已經幾天了,除了有些微不適,倒覺得愉快。   「徐蓋,你今天來不來?」魏賁所受的炸傷已好,便和南宮適前來邀約,他們在軍營裡辦得格鬥活動,可是十分有水準的。   本來前幾次他都有趣,不過穿雲關就在眼前,今日他沒這興致。   當他說了不要,那二人也不強人所難,揮揮手就說明天再來邀他,他們一走,徐蓋就見一隻巨大狐狸自眼前飄過。   聽說那隻狐狸名叫乘黃,是周最引以為傲的仙人座騎,上頭坐著一個看來年輕,可行動率性,無視於眾人般的飄逸少年。   他就是人人口中的仙人,來到周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聽過仙人的事跡。   徐蓋不免多打量他幾眼,在剎那間,二人視線對上後,他驚異於他眼中的空然,像是根本沒瞧見他一般,那種獨一無二的氣勢就是仙人嗎?   紀雲曉半發呆的回眸,見到了才加入的他,「徐蓋?」   「仙……仙人。」他驚愕跳起身,有些狼狽的摔到自己眼前。   「來到周習慣嗎?」紀雲曉從沒管過這些事,可在封神榜小說中,每一個投降周的將領裡,他其實挺喜歡徐蓋這人。   他沒有為將的習氣,也不似其他將領那麼愚忠,他單純為百姓想,為屬下想,當屬下孤注一擲時,他沒有反駁與批評,他僅是靜靜以觀。   那份放任屬下的器量,與不被其他人動搖、決心降周的堅持,是讓紀雲曉喜歡的部份,除了對弟弟的幾分無知外,他簡直沒有缺點。   徐蓋愣愣仰視他,不明白他為何無言,紀雲曉猛醒過神,「呂望找你喔!」   「呂望?」徐蓋稍微愣了下,然後領悟過來,呂望指得就是姜尚,聽說那是仙人才能喊的暱稱,他急忙爬起身,「請問在帥營嗎?」   他實在是客氣的可以,紀雲曉笑著,「跟我來。」   難得替人帶路,乘黃轉了方向,輕飄飄拍翅滑向前,徐蓋小跑步跟在一旁,待二人先後入了帥營,不少人仍稱羨的望向徐蓋。   能和仙人對談與有說有笑,別說是姜尚,其他將領與道士眼中全是妒意。   「呂望,我把人帶來了。」乘黃帶著他飛到姜尚身旁,他正不滿的瞪來一眼,「仙人,你對他太好了,我們都很嫉妒。」   「他才剛來幾天不是,我若不帶他,等他摸到這,不曉得你們睡了沒!」紀雲曉再戳他一指,「少說些瘋話,處理正事要緊。」   「知道了。」姜尚回身,「徐蓋,聽說穿雲關總兵徐芳是你弟弟?」   「是啊。」徐蓋一點頭,姜尚遞過柬帖,「那你先行前往勸降,行嗎?」   「好的。」徐蓋恭敬接過,一旁哪吒乍然出聲,「難得有人這麼客氣。」   「感覺師叔好像真變成元帥。」金吒嘖嘖稱奇,韋護也頷首,「就是說。」   「總覺得怪不習慣,我們還真是一直都沒大沒小的。」黃飛虎無法適應,聞仲朗笑出聲,「可能他才是最不適應的一個。」   畢竟哪有軍營裡,主帥給人的感覺,是可以與之吵鬧又或搶奪的目標,為了戰功,每個人都可以當他不存在,這樣的主帥挺少見的。   姜尚的懶也恰巧給了他們藉口,除了重要戰役他自有定奪外,其餘的人想出戰,只要兵馬找齊了,戰鼓敲了就可以出營。   週一向都不太有規矩的,姜尚亦是不想限制,現聽到一票人抱怨,他乾脆拉過徐蓋,「以後跟我說話,不用客氣,在周營的全是朋友,沒有上下之分,偶爾我規定由誰出戰之外,其餘時間你若搶得贏哪吒他們,就可以出戰。」   「姜尚,你怎把我講得好像是頭號對手?」哪吒指向雷震子與楊戩,「那二個傢伙不也常跟我爭嗎?尤其是雷震子近來搶得比我還快!」   「沒辦法,閒久了就是想戰。」雷震子此話一出,是眾人附和。   楊戩更不客氣,「哪吒包辦的戰役多不勝數,讓點出來也不會怎樣。」   「哦,你真要跟我鬥?」哪吒自黃天化死後,其實較少爭戰了,現在被二人接連挑起,火花在三人間激盪著。   姜尚伺機拖著看呆的徐蓋出營帳,順便吆喝來戰馬一匹。   「讓你看笑話了,不過周真是個不錯的地方,一堆能自得其樂的人。」姜尚的笑,也引發徐蓋回笑答道:「好像不管是誰,都會覺得生命再次重要起來。」   「於是請千萬別死。」姜尚很認真的要求,徐蓋頷首應允後,拿著柬帖翻身上馬,從容駕馬離開周營,前往穿雲關。   遠看塵沙伴著馬蹄揚起,姜尚有種不好預感,才回頭他站在那。   「徐芳不是徐蓋想像中的那麼好。」紀雲曉一直不懂,為何兄弟會不相像?   「仙人的意思是,徐芳會未免受徐蓋株連,想拿他送到朝歌問罪?」   「沒錯,但是他的野心並不小,他還想拿你和武王送進朝歌。」紀雲曉的話逗笑了姜尚,「只怕他有野心卻沒有實力。」   「他的實力倒是不弱。」紀雲曉話剛完,遠處穿雲關關門一開,炮聲鼓聲齊響,這場景怎看,都讓人明白徐蓋已經被擒。   聽著鼓聲連連,帥營裡的將領三三兩兩走出,「出了什麼事?」   「徐蓋不是才去勸降,沒想到敵軍馬上打過來了?如此說來——」   「嘖嘖,太過份了,連自己兄弟都捉。」哪吒最恨這種人,聽完情況,足蹬風火輪率先出戰,見他搶先也沒人想再上前。   他們僅是找了個好位置,開始旁觀對面那倒楣鬼被哪吒作掉的場景。   穿雲關先行馬忠出關,殺奔周營就在路上遇到哪吒,還沒對話通報姓名,那火尖槍已在眼前躍動,馬忠急忙口噴黑煙,連馬帶人轉到哪吒身後。   尚未出招,哪吒搖身一晃,現出三頭八臂,馬忠一嚇急忙撥馬就逃。   「還想跑?」哪吒祭起九龍神火罩,九條火龍撲出將馬忠一擒,龍火聚合開始燃燒,須臾後將人燒成飛灰。   徐芳獲報馬忠陣亡,不由大怒,龍安吉自告奮勇要擒反將。   前者哪吒得勝已退回營區,龍安吉上馬出關喊戰,戰鼓再響,黃飛虎上牛急趕,搶到他面前,二將不發一語,槍斧交加,戰得熱絡。   龍安吉倏然一退,瞧他模樣不算要逃,黃飛虎停牛不追,可沒想到他竟是要祭法寶,「四肢酥。」   叮咚當然連響,黃飛虎怕是飛劍之類抬首去瞧,就在那一望,四肢麻軟栽下牛來,被擒入關。   一見黃飛虎失利,洪錦、南宮適接連出戰,亦敗在四肢酥上。   姜尚命人掛起免戰牌,趙公明開始他對法寶的分析:「四肢酥與五光石是同樣用法,一見其光芒便會失去某些能力,五光石是使人無法使用術法,四肢酥則是奪走四肢力氣。」   「只要不看就行了?」魏賁一問,趙公明仍是搖頭,「當敵人拿著法寶一扔,叫說是四肢酥,萬一你不看,可上頭卻是飛劍之類,不就得死在當場?」   「那要怎辦是好?」姜尚還在沉吟,紀雲曉拉過哪吒,「他是剋星。」   「也對,哪吒是法寶人,該不怕此類法寶。」有趙公明這一句話,姜尚看著眾將,「明天敵軍請戰時,獨哪吒一人方可出戰。」   穿雲關二戰,一敗一勝,到了第三戰是哪吒請戰龍安吉。   受了請戰出關,龍安吉故技重施,再祭四肢酥,此圈二個左右翻覆,如太極一般,扣就陰陽連環雙鎖,叮噹聲是其碰撞產生。   哪吒淡瞧四肢酥,一副無動於衷模樣,駭得龍安吉鬥心一失,轉身打算逃回關卡,背後他僅冷冷說了句,「你的圈不如我的。」   哪吒將乾坤圈向上一扔,打下天上四肢酥外,更打得龍安吉落馬,再割了首級回營報功,氣得徐芳阻止殘存的一將出戰。   且說僅剩方義真一將,根本無法守城,徐芳忙修本章送往朝歌告急。   剛忙完告急之事,兵卒通報帥府外來了一名道人,徐芳出門一看,道人兇惡猙獰,問了姓名才知,他原是曾在西岐敗逃的九龍島練氣士、呂岳。   此次前來,自然是為了報當日之仇,徐芳聽完來意不由大喜,擺酒款待。   讓徐芳如此看重的他,在隔日出戰時,卻被周軍齊聲嘲笑。   趙公明更擺首看向聞仲,「聞道兄,對面那個好像曾是你的獵物?」   「他要逃,我就放他走了。」聞仲一點都不在意,至於最後處理瘟神一夥人的則是韋護,他在下一刻便飽受眾人眼光瞪視兼詢問。   「請問,那個是什麼啊?」姜尚非常客氣,韋護為之苦笑,「是呂岳。」   「你不是殺了楊文輝,怎會放走呂岳?」趙公明不懂,韋護無奈聳肩,「他就是趁我處理楊文輝的時候跑掉,我一回神就沒見到他人。」   「現在他回來了,誰要上?」姜尚一問,一票道士往前衝,最快的難得不是哪吒,而是成功把他踹到一旁,飛到外頭的雷震子。   「你最好識時務,不要厚顏無恥的妄想報仇。」雷震子在姜尚等人調教下,嘴皮功夫也是越來越好,呂岳聞言冷笑,「我今日來,還不曉得是誰死呢!」   「那就手上見真章。」雷震子揮出雷電向前,呂岳座下金眼駝動都不動,他更將手向上一扔,「列瘟印。」   白光奇異,晃動竟無軌跡,雷震子被光照上,全身無力摔落地面,列瘟印還待往下一壓,被姜尚打神鞭揮開,還中呂岳後背,打得他敗回關中。   此戰過後,二方高掛免戰牌,直至過了幾天,又一名道人求見穿雲關總兵,他正是呂岳等候的幫手、陳庚,二人選三千士兵出關,向周營喊陣。   姜尚帶人出營,才想他又有何陰謀,呂岳開口道了,「我擺一陣給你,若你能知,我自是佩服,可不論你知或不知,我定與你見此高低。」   「可以,你請。」姜尚不以為然,呂岳與陳庚忙足半個時辰布好陣,請他看陣,他與楊戩、紀雲曉等人一同入陣。   看了半天,連趙公明都不知會是何陣,紀雲曉還未提示,姜尚忽然記起元始天尊所言的偈語:「穿雲關底受瘟疫。『   「會是瘟疫陣?」他一聲驚呼,紀雲曉點頭,「沒錯,正是瘟疫陣。」   得到認可,姜尚悄聲向楊戩說了,待他們一行出陣後,呂岳高聲嘲弄,「看你們一臉茫然,定是不知此陣名稱。」   「少自誇自擂,此是小術名為瘟疫陣,你現未擺全,等你擺好了,我再來破陣。」楊戩高聲回話,呂岳心中瞬間涼了半截,半晌無語。   楊戩仗著伶牙俐齒唬住呂岳,可對此陣仍是束手無策,等眾人回到營中,雲中子正巧乘鶴而來,「我還以為你們怎都不在。」   偌大軍營放空城,害雲中子怎找都找不到將領級人物,姜尚見他來了,迎上前去,二人攜手入帳。   等眾人會齊,雲中子說明來意,「瘟疫陣是你的百日之災,亦是你最後一災,待百日期滿,自有人前來破陣。」   「如此說來,你就得在裡頭待上百日才成。」紀雲曉老覺不對勁,好似心底有個聲音,要他不能讓姜尚離開他的視線?!   「仙人捨不得我嗎?」姜尚故意說笑,果見他瞪來一眼,「要浪費百日時光,你還這麼開心?」   「反正在裡頭吃飽睡、睡飽吃的過一百天,想來應該很輕鬆。」姜尚哪會不開心,眾人皆知他懶,卻沒想到真懶到這地步。   一時間,無人能有話說,武王倒是收到消息趕來,「聽說先生有百日之災?」   「不要緊的,他不過是去那休息的。」雲中子大力安撫,他卻往旁一看,「仙人,是真的嗎?先生真是去休息的?」   紀雲曉無奈點頭,「是啊,瞧他懶成這樣,一聽到能休息,笑得頗為嚇人。」   「仙人怎能這麼說?」姜尚跳上前,「我又不是真懶,沒聽雲中子說是我三災之一嗎?如果可以我——」   「你會不去嗎?」紀雲曉插上一句,姜尚搖頭,「如果可以我才不會只待百日,好不容易有個好場所可以休息。」   被他的回答打敗,營內瞬間倒地一片,紀雲曉也被他逗笑,「既是要去休息的,記得要帶戊土杏黃旗去,另外我再幫你準備點東西。」   「謝謝仙人,我知道仙人最好了。」姜尚開心的像是要去郊遊,紀雲曉受不了他的無力點頭,「是,我最好了。」   人人見他們一場說笑,都不再將瘟疫陣放進眼中;此刻呂岳同陳庚以二十一把瘟疫傘,按九宮八卦方位排列其中,布好陣法。   正忙碌又見一名道者前來,可李平純粹是來勸二人罷手,一言不合之下,呂岳、陳庚無視李平好意,堅決造好瘟疫陣,到周營下戰書。   姜尚接了戰書看過一遍,原書批回:「明日破陣。」   時光匆匆過了一夜,太陽升起不久後,戰鼓連天響,催戰在及。   雲中子於姜尚前胸、後背、冠內各用上一道符,替他震住氣息,再讓他將一粒丹藥揣在懷中,護身準備完畢,紀雲曉更送出一團白霧讓姜尚含在口中。   一切就緒後,他上了四不像,由武王、眾將和幾位有閒道士送到陣前。   呂岳催開金眼駝,不耐的一等再等,終等到他來,「你是睡昏頭嗎?」   「破陣是不難,你以為我會怕你?」姜尚一開口,白霧飄蕩著,呂岳被他小小嚇了跳,強裝堅定的一哼,「好,既是如此還請入陣。」   「就此入陣。」姜尚邊回話邊用手抓回白霧,四不像腳步一邁衝入陣中。   好個瘟疫陣,殺氣彌空揚起悲風,鬼哭神嚎伴著雷轟電掣引人心寒,涼風襲襲如雲卷霧騰又似飛砂走石,瘟疫之氣陣陣飛來,水火扇翩翩亂舞。   四不像腳步一停,前方土台上站著呂岳,姜尚化出桃木劍往前衝,呂岳揮手將陣門一闔,舉起瘟疫傘向他打去。   姜尚將白霧一吐,杏黃旗一展,縱使紅砂黑霧急落全無法近他身。   當陣勢一發,二十一把瘟疫傘自動輪流對姜尚發動攻擊,一片紅黑雲團中,呂岳自以為困死姜尚,得意出戰宣告姜尚已死的消息。   可誰知姜尚正舒服的躺在由白霧與杏黃旗造出的壁壘裡,更有四不像當墊背,再加上紀雲曉為他準備的吃食,他簡直悠然自得的恍如渡假。   「還真是好安靜的地方。」姜尚昏昏欲睡,四方持續攻擊的黑霧紅砂裡,驟然出現一名擁有紅痕黑瞳的男孩。   比黑霧更黯的夜,比紅砂更艷的鮮血,紅與黑的對比訴說著他的存在。   四不像錯覺一股寒氣襲來,左右張望下,除了原就沒停過的攻擊,牠壓根沒瞧見其他,至於牠背上的他,老早就鼻息鼾天,睡得死沉。   無絕的陣勢發動中,鬼哭神嚎裡夾著一陣虐笑,當束縛不在,他擁有了屬於他想要的自由,就算是白日,他也能開始行動。   瘟疫陣本是個密封的陣法,可他往陣門一撞,竟如同一道白煙的穿過門縫,門外是一群打得火熱的人。   呂岳惡意放話惹的眾人動了肝火,一擁而上大戰呂岳、陳庚。   哪吒現三頭八臂,八樣法寶輪番上陣,楊戩、韋護、李靖、木吒、金吒、鄧蟬玉、土行孫等人也一齊出手。   遭到輪戰的陳庚沒多久已被乾坤圈打中左肩,呂岳更被楊戩祭嘯天犬咬中脖子,二人急忙逃向瘟疫陣時,若非紀雲曉喚人鳴金收兵,大概便會橫屍當場。   雲中子、聞仲、趙公明與紀雲曉先後聲明呂岳是在說謊,才安撫眾人回到崗位,周營保持高度戒備。   至於瘟疫陣內,又經歷一次大敗,呂岳、陳庚乾脆退回穿雲關中養傷。   反正姜尚被困陣內,每天陣勢會自動以傘上瘟疫毒他三次,二人也不需陪他待在陣內不吃不喝,主意打定,二人回到穿雲關。   徐芳得知二人成功抓住姜尚,開心為二人擺席慶祝,更決定將擒來的四將暫且送往朝歌,以免恐生不測,當日便派了方義真押解四將離城。   青峰山紫陽洞居著清虛道德真君,自那日天化死後,他的心情著實欠佳。   好歹是陪了他十多年的徒弟,更讓他整日心神不定,好似他的死大有蹊蹺,絕非眼前所看到的死因那麼單純。   可惜不管他如何掐指去算,天化的死因總是壽終正寢四字。   「究竟是為什麼?收徒時算過天化壽命,明明有幾十年的,可他年紀越大,他的壽命便越短,最後真活了二十五年就到終點。」   道德真不懂,其間到底出了什麼事,心煩意亂之下,他站起身,打算四處走走,讓心靜下後再來釐清問句。   可當他起身,心頭一動,「姜尚百日災劫將過,還有十餘日。」   如此一來,非得讓他下山助他一臂之力,道德前往桃園叫來楊任。   楊任乃是昔時勸諫紂王放棄建造鹿台,被判剜去雙眼,遭道德以風刮回紫陽洞之人,更為了替他再造雙眼,道德使他成為眼中生手、手中更生眼的異人。   聽完命令後,楊任一臉驚慌,他是文臣哪會武術,該如何救人?   「在崑崙沒有學不會的事。」道德取出飛電槍,傳授楊任一套槍法,原本絕學不會的武術,不知何時像比呼吸還簡單。   楊任又驚又疑的學熟槍法,道德不顧他的疑問,拿了五火神焰扇給他,更將雲霞獸送他當座騎,說明用法之後,將他踹上雲霞獸送下山去。   初次坐靈獸,又完全沒練過,楊任走走停停摸索,路上遇見了方義真解送四將的軍隊,一見是熟悉的武成王,他連忙要雲霞獸衝下解救。   半路有人攔截,方義真本有戒心,但對方說話行動全文謅謅的,大意之下死在飛電槍的一擊。   楊任問明黃飛虎被擒原因,更說出他要在幾日後大破瘟疫陣之事,在洪錦建議下,約定裡應外合的計謀,四將更隨意找地方住下,準備由後方進攻穿雲關。   又過了幾日,楊任來到了穿雲關前的周營,還不需他通報,已有專人帶他去見武王,更在拜見後將他送往瘟疫陣內。   呂岳察覺有人入陣,急忙出了穿雲關躍入陣中,來者是一名文人打扮,一副窮酸模樣,說話客客氣氣偏又帶點官腔。   「來者何人?」呂岳一看不認識他,態度高傲起來。   楊任先下雲霞獸行禮,「在下乃是道德真君門下楊任,奉師命特來破陣。」   「好大口氣,要破我瘟疫陣,怕是早了點。」呂岳大笑仗劍向前,楊任雖練了槍法,一時間使不俐落,被呂岳連連逼後。   「哈哈,還說要破陣!」呂岳得意大笑,可他開心的太早,楊任見槍使不習慣,取出腰間扇子向前一揮。   果是文人風範,揮扇動作是既瀟灑又好看,可隨扇噴出的五道烈火不客氣的將離火最近的瘟疫傘燒化。   呂岳當場傻眼,陳庚急忙來救,一旁意圖勸戰的李平也撲了過來,一行三人在初次用法寶的楊任面前,全沒逃脫的機會。   他無法控制下,將扇一扇,三人頃刻就被燒化,大火延燒一旁,越燒越烈、越燒越旺,不止二十把瘟疫傘跟著燒光,連陣中土台都被燒塌,偏偏黃光白霧遮掩中,姜尚毫髮無傷的打著哈欠醒來。   沒想到原是黑霧紅砂一片的陣中會被火焰吞噬,姜尚施放打神鞭喚來雨水滅火,法寶相剋下,楊任終止得住暴走的法寶。   周營將領見火勢一滅,以這當信號攻向穿雲關,姜尚一聽喊殺聲,趕緊叫醒四不像配合攻勢向穿雲關出擊。   前方有周軍大批攻來,幾名貪生怕死的兵卒意圖從另一方逃出,偏碰上侵入的黃飛虎、洪錦、南宮適與徐蓋四人。   此陣打得並不持久,在總兵徐芳被擒殺後,戰事宣告完結,周軍入主穿雲關,武王宣佈犒賞三軍,賜宴眾將,待休息幾日後,再揮軍潼關。 第七十二章     潼關主將余化龍共有五個兒子,分別為余達、余兆、餘光、余先、余德,余德現在海外學道,僅剩父子五人守關。   有一天,關外突傳炮響,守軍來報是周兵在城外造下營寨,余化龍與四子商議如何迎敵,他們各有本領,壓根不把周兵放在眼裡。   說好等周兵備妥,再出營喊戰,那個夜晚有某道黑影滲入營中。   妖異的紅痕黑瞳中,尖銳笑聲先後鑽進余達、余兆與餘光腦中。   『想守關嗎?想讓周軍到此為止嗎?接受我的命令吧!』那道白煙幻化為人形,在他們腦中,他的話語滿是誘惑。   「你是誰,接受你有什麼好處?」余達身為大哥,果然較為謹慎。   忘不屑冷笑,『憑你沒有資格知道,你們不過注定是犧牲的存在。』   「我們若沒資格存在,你以為我們一定要信你?」余兆格外不屑,餘光卻安撫道:「二哥,別把話說絕,他拿得出實力來,我們信他又何妨?」   『想知道我的實力,好,用你們的存在來感受天地的怨恨吧!』忘捲動黑暗,喚醒天上地下萬物長年累月來的積恨。   余達首當其衝,發出一聲哀嚎,全身像被黑暗囤積、佔領,妖邪的紅痕黑瞳深入他的心靈,在他眉角漸漸現出一抹細小紅痕。   第一個人心靈被佔據後,余兆、餘光接連步上後塵,當三人成為他的傀儡。   白煙由三人頂上浮出,在潼關上方聚合成一道人影,恍若睥睨天下的霸主,那雙眼噬血而無情。   『呂望,最後的判決將下,你將選擇如何的未來?』   『就讓我天劫所成的怨氣幫你一把,封神之後,我渴望你的存在。』   狂風暴雨隨著他的狂笑降下,黑夜中的雨幕漸漸染上紅痕黑瞳的形影,那妖邪詭異的目光,震撼整個潼關與周營。   難得替人守營,趙公明詫異瞪著前方,「是他?」   那雙會使人全身不舒服的紅痕黑瞳,除他之外再無他人。   「他是誰?」同是守關的金吒不懂,趙公明愣了一會兒,沒回答便衝進雨中,往主帥營帳衝去,路上更遇見了往同一個目標前進的聞仲。   帥營之中,紀雲曉身前的螢幕裡,那道白煙正積極的意圖穿過螢幕出現。   他極力扭動身軀,幻化各種形式,等候他叫喚他的存在,可惜紀雲曉漠然注視他,像習慣性的視而不見。   驀然營帳被掀,衝進了二人,紀雲曉伸出食指放在唇前,噓了一聲。   面對他的舉動,趙公明、聞仲不解的打量營內,方才瞧見熟睡一旁的姜尚,二人小心翼翼移動腳步上前,被他轉來的螢幕嚇了一跳。   在上頭那團不成人形的白煙裡,有一雙邪魅妖異的紅痕黑瞳。   「是他?」二人忍不住大嚷,姜尚被聲音震醒,呆呆坐起身,「誰?」   紀雲曉瞥他一眼,「沒有誰,聞仲和趙公明不過是發現你而已。」   「發現我?」姜尚睡呆了,點點頭後又躺回原位,紀雲曉等他再入睡,回身瞪向貿然大吼的他們,那二人正一臉歉意。   「算了。」紀雲曉轉回螢幕,畫面上的他縮回身軀,『你不叫我也罷,我既然侵入了你的設定,我便隨時可以趕走你。』   『是嗎?就像電腦病毒一樣,侵略我的系統真能代表一切?』紀雲曉不開口,打開通訊系統,飛快打字輸入。   他不滿望著出現在週遭的字,『你沒嘴可以說話嗎?』   『我不想吵醒呂望,更何況從瘟疫陣前後,他像回到最初的他,為什麼?』   『你問我為什麼?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要我告訴你?』   『我不以為我是誰,現在的呂望很好,可惜卻不完整,你總在他入睡後出現,我是不是該以為,你和他有什麼關連?』   被眼前的字嚇了跳,忘苦惱蹙眉,『沒想到會讓你發現,不愧是設定者。』   『你……是什麼身份?』紀雲曉遲疑了會,仍是打出那句話,而他猖狂笑著,由口中吐出一個個的字,『天劫的怨氣,千秋以來天地間一切怨氣所成。』   他本來該要有個軀體的,可是那群蠢魔物,偏以他們的血淚造出一個不容他的刑天,在那個沒頭的身軀有思想前,他注定是僅有白煙似的存在。   不過無所謂,反正元始天尊那笨蛋,既打定主意要殺申公豹,那他當然也更打定主意要殺元始天尊,誰叫原本沉睡的大地怨氣都是因他醒來。   呂望是怨氣等了千秋的特別存在,他的無波無緒、淡然處事,與天地自然共存的性情,是讓怨氣得以淨化的重點。   但可惜的就是,讓元始天尊那笨蛋算出天劫將現,這個世界才會陷入動亂。   紀雲曉面對螢幕上的字串,呆了半晌,『你真是怨氣所成?』   『少說廢話,告訴你,箭已上了弦,就瞧呂望會選什麼樣的未來。』忘瞪來紅痕黑瞳,『數位化的世界,能影響的事比你想像中的多,現實與封神的連繫就在你的存在,終有一天你會發現你到底做出了什麼驚人的事。』   『驚人的事?』紀雲曉不懂,可畫面上的白煙瞬間消逝,背後傳來二個聲音,「仙人的法寶上,為什麼有我們看不懂的符號?」   被他們嚇了一跳,紀雲曉順手關上電腦,再望向二人,「因為我是仙人啊!」   「也對。」聞仲點點頭,趙公明倏然發問,「那個紅痕黑瞳的小鬼,到底是什麼存在?他不像是魔物或妖精,感覺比那些更深沉——」   「他的名字是忘,是天劫的前身。」紀雲曉不在乎這些話有多嚇人,可話一出口,聞仲、趙公明全瞪大眼,「什麼?」   「什麼?」姜尚又被吵醒,這一次他乾脆不睡了,「你們好吵。」   被他埋怨似的口吻弄愣,趙公明總覺得,「姜尚好似又變了?」   變得很像孩子,很直接、很沒有邪氣,老是淡然直率的感覺,比很多時候的姜尚,都還不帶一點邪氣,他?   「呂望,明天要對戰潼關了,你有什麼看法?」紀雲曉暫且制止趙公明發問,姜尚很直接回話,「潼關將領稍嫌自大,派些謹慎的將領就行了。」   「你決定好了,我也要回營帳了。」紀雲曉收起電腦,拉著聞仲與趙公明準備出營,背後傳來滿是睡意的喟歎,「大家晚安。」   營帳在身後落下,身前大雨隨風飛落,三人站在那,呆呆被雨打濕。   聞仲往前站一步,拉開披風為他遮雨,「姜尚真變回孩子了?」   縱使姜尚對戰事的指示說得很對,可從前的邪氣上哪去了?他在此時不是總會順便補上一句嘲弄之類的話?怎會變了?   「聞仲說的對,姜尚不像我曾經看過的任何一個他。」趙公明有同感。   紀雲曉似笑非笑,「我遇見八歲的他時,就是這個樣子,很天真很可愛,當他二十八歲時,縱使多點蒼桑,一樣是很孩子氣,這才是真的呂望。」   「真的呂望?」聞仲、趙公明不懂,他遺憾的笑了,「元始天尊為了防止天劫,更為了封神計劃,他將呂望改造成欠缺人性的姜尚。」   「仙人的意思是,姜尚的性情是被塑造出來的,而現在他回到最初?」聞仲首先領悟,怪不得和姜尚相處,會老覺得他心性不定。   一下邪、一下狠、一下愁、一下率真,每一個不一樣的他,是在最初的性情與被塑造的性情間擺盪所產生,過度壓抑的結果,就是他老掌握不住自己。   他會賴著仙人,也是因為在他身旁,他無須強迫自己的原因吧?   話想到這,趙公明有個疑問,「仙人好像不開心看到現在的呂望?」   ——姜尚與呂望是同一個人沒錯,卻是不一樣的性情,因此他也叫他呂望。   「嗯。」紀雲曉不否認,「你不覺得一個人經歷了那麼多,真能忘了一切痛苦,驟然回歸最初的性情嗎?那元始天尊塑造的那一部份上哪去了?」   不可能憑空消失吧?紀雲曉因此猜測被呂望遺忘的部份,全被自稱是『忘』的他給吸收了。   聽他這麼一說,聞仲也同意,「那仙人要怎麼看待他?」   「以平常來看待,呂望終究是呂望,他不再狠與無情,那些部份要托你們了。」紀雲曉向二人一鞠躬,嚇得他們趕緊伸手去扶。   「仙人不用客氣了,我們能做的事一定會做。」趙公明代表發言,聞仲也點頭同意,今夜的對話到此告終。   雨持續落下,沖刷掉土地上的血痕,塵沙恢復黃澄原樣,可惜明日不知又是誰將要血染沙場。   陰雨連綿的梅雨季節,即使到了日出東方的時刻,天上仍陰雲密佈。   本以為今日不會啟戰,誰知潼關關卡一開,有人出關挑戰,他是余達。   「周軍還不快前來受死?」他張狂喊話,太鸞策馬帶兵出營,「少說大話。」   二人通報完姓名,大戰數合,余達賣個破綻故意撥馬就走,太鸞緊追而去,不防他返身劈去一杵,太鸞本能避開,可一道黑暗遮蔽了他的視線。   在余達那雙充滿殺意的眼神下方,一抹細細紅痕詭異閃著妖光。   太鸞被那抹紅痕吸引,呆呆讓余達打下了馬,更不反抗的讓他砍下自己頭顱,死前一瞬,他眼裡仍僅有黑暗中的紅痕。   周軍錯愕於太鸞的不避不閃,蘇護不信邪,拍馬持刀上前,余達不待他到,自行回到關中,換上余兆出關迎敵。   二人對答幾句便殺作一團,不到十合之數,余兆取出杏黃幡一晃,連人帶馬在蘇護眼前消失,他正東張西望找不到敵手時,背後一槍刺來……   他明明聽到了破空聲,明明知道背後有人,可有一雙眼制住了他的行動。   那是一雙紅痕中的黑瞳,一雙不容許任何人反抗的眼眸,蘇護動都不動的任槍刺過身軀,身子一顫,摔倒一旁。   蘇全忠不信大吼,失聲痛哭,駕馬狂奔上前,「父親!」   余兆聽著駕馬聲逼近,拍馬奔回關中,又換上餘光迎敵,蘇全忠讓屬下帶回父親遺體,他瞪著他,「叫剛才的將領出來!」   「你若打敗我,他自會出來。」他硬梆梆回話,惹得蘇全忠更是不滿,舉劍向他砍去,餘光隨手架了幾架。   果是哀兵無敵,餘光馬上發現他鬥不過眼前狂怒的男人,不待過招二十回,回身撥馬就走,蘇全忠駕馬跟上。   誰知他回身反手打出梅花鏢,五鏢同時射來,在那反光的鏢身上,閃著妖異的紅黑對比眼瞳,蘇全忠一見到它,傻愣愣的避都不避。   遠處的紀雲曉終於發現不對,推了姜尚一把,他忙向上祭起打神鞭。   雨水飛撲而下,涼意一上臉頰,蘇全忠回神見到前方梅花鏢近身,驚險一避僅是讓三鏢擦過身體,被屬下帶回營中。   今日之戰,三戰三敗,周軍氣勢漸弱,潼關越來越是難破。   回到帥營,軍心萎靡不起,將領們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除卻某些人之外。   「仙人,潼關似乎有某種神秘力量。」趙公明不信那些尋常東西,可以讓人一看就忘了閃,周的練兵該沒差勁到這種地步。   紀雲曉向左一望,聞仲開口附和,「若說太鸞年輕沒察覺到,蘇護征戰沙場多少年,怎會敗亡的如此可笑?」   「再加上練兵時,我也提供了我的旗門遁讓他們練習,不可能避不過。」洪錦不懂,那杏黃幡與他的旗門遁相似,蘇護竟躲不過?   黃飛虎與其他將領越聽越是好奇,「那潼關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有某個力量引誘了他們。」紀雲曉怎會沒發現,昨晚讓忘一鬧,他忽略了察看系統有否改變,才會造成如此後果。   姜尚不在乎發生了什麼事,他關心的是,「有辦法破嗎?」   「可以。」紀雲曉敲擊鍵盤,幾縷白煙一一飛向眾人,形成護體存在。   他們疑惑看著身上白煙,紀雲曉收起電腦,「那些是防止你們被誘惑而忘了抵抗的白霧,效果和雨一樣,能讓你們保持清醒。」   「謝仙人。」有了防身白霧,周營將領不再有所懼,姜尚是笑得最開心的。   待再談些會戰發展,散會之後,營帳外的雨停了,出現在上方的太陽閃著柔和的光芒,似乎意會著周的光明。   紀雲曉更和姜尚說明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他要往火雲洞一趟。   既是為了周好,姜尚笑吟吟的送他遠去,乘黃越飛越高,瞬間消失雲端。   乘黃之上,紀雲曉看著電腦中的資料,慢慢飛向火雲洞。   隔日周營再次會戰余氏父子,蘇全忠、武吉、鄧秀、黃飛虎分別敵住余達、余兆、餘光、余先四人,八將各逞英雄,各出奇招。   蘇全忠因昨日傷口未癒,一時不防被余達打落馬下,遭雷震子將他托給一旁兵卒後,與余達續戰。   見八人打得太久,楊戩、哪吒手癢上前,先者以嘯天犬咬傷余化龍,後者以乾坤圈打傷余先肩窩,商軍大敗回關。   唯一一勝,惹來了回到潼關的余德殺機,他仗劍殺出,要找楊戩與哪吒。   哪知他一喊戰,不少將領全衝上前來,他手忙腳亂無法施展道術,更被楊戩以彈弓射下馬,害他土遁回城。   余德敗回關內,恨得牙癢,發誓不讓周剩下一人,更在黃昏時找來四位哥哥,取出五個手帕按青、黃、赤、白、黑鋪在地下,更拿五個小斗兒遞給四人。   「我叫撒就撒,我叫潑就潑。」余德交代完後,五人分別站於帕上。   余德作起法來,吹來一道風將五色帕化為五方雲飄向空中,更來到周營上方,將五斗痘毒往四面八方撒潑,直到四更方回。   到了第二天,周營上起武王、姜尚,下至大小三軍,人人發燒昏沉。   除卻哪吒、楊戩、聞仲、趙公明四人再次倖免於難,其他人身上生滿了痘子,六十萬大軍不得動彈,又過了幾天,人們身上的痘子皆變成了五色。   「好似呂岳那年的故事。」哪吒這麼覺得,趙公明也有同感,「不一樣的是,呂岳的是瘟疫,讓人昏死疲累,這次的是全身長滿痘子,高燒不下。」   「不止,不一樣的還有那時有西岐城可擋攻擊,現在沒有。」楊戩憂心忡忡的哀歎,聞仲倒沒感覺,「有定海珠與雌雄雙鞭,有沒有城又怎樣?」   楊戩瞬間啞口無言,半晌後,「說的也是。」   四人對痘子束手無策,天上黃龍真人與玉鼎真人先後來了,才要楊戩去趟火雲洞,誰知天上搭著乘黃而下的他正灑落一場甘霖。   「仙人?」六人驚喊,紀雲曉讓乘黃降到底下,「我回來的該不算晚吧?」   「怎會晚呢?」趙公明讚道:「仙人真是將時機掌握的分毫不差。」   「少來奉承,先把藥分別給姜尚與武王。」他向前遞去二顆藥,趙公明轉眼變成跑腿的,等他離去,紀雲曉喚過楊戩,「此草叫升麻,專治痘疹。」   既然不知該把草交給誰去認,紀雲曉仍是將草遞給上次帶回治瘟疫奇草的楊戩,不多時,等趙公明回來,人人的痘疹痊癒,再次商議取關。   時間正是余德施術的第八天,余氏父子還以為周兵死絕,登城一看,哪料周營人人又是殺氣騰騰,威風凜凜。   余達埋怨余德之前不願以刀槍奪取周軍性命,余德則不明白術法怎會失常,幸好發現時間挺早,乾脆趁他們病癒氣力未復時開戰。   余化龍深覺有理,放炮敲響戰鼓,率領五子傾巢而出,殺奔周營。   姜尚還未發號施令,已有不少人往前直衝,他倒樂得不用廢話。   哪吒忍了幾天早就火大,一上陣便現出三頭八臂,趁著六將皆出,直接飛入潼關,打散守關門軍,開啟潼關之門。   余家父子才想回頭,又被周軍密密困在當中。雷震子首先一棍打碎餘光腦袋;韋護一杵打中余達頂門;楊任揮扇燒化余兆、余先二人;余德則死在姜尚打神鞭與李靖補上的一戟。   余化龍一見五子陣亡,回首驚見潼關被哪吒所佔,大叫一聲拔劍自殺。   姜尚率人馬進城,武王安撫百姓,親自派人清點錢糧,更念余氏一門忠烈,命人收屍厚葬,又命身體虛弱的軍士留在潼關調養。   兵進潼關之後,尚未離去的黃龍與玉鼎接獲了元始天尊的玉札,「潼關外四十里處,金鰲擺下萬仙陣。」   姜尚也得到消息,忙喚了還能行動的軍隊到近四十里處搭上蘆篷等候。   三天後,蘆篷搭成,姜尚將關內之事託付給聞仲、趙公明二人,紀雲曉也跟著遠到潼關之外四十里的萬仙陣。   封神最後一次的眾仙雲集,也是封神書中最大的仙道戰爭。   雲霧遮蔽萬仙陣,由蘆篷向外看,此陣實是不小,姜尚、紀雲曉才帶著其他人先到,不一時崑崙十二仙全數到了。   燃燈也與度厄、雲中子一齊到達,眾人見到紀雲曉坐在上頭,忙上去請安。   既有他當靠山,有人提議可看看萬仙陣,燃燈也不反對,紀雲曉、姜尚只得跟著走出蘆篷,萬仙陣內金靈聖母一瞧燃燈到了,便發雷開啟白霧。   白霧之中,似乎可見萬仙陣內滿是截教門徒,可他們高高下下、攢攢簇簇,俱是五嶽三山四海之中雲遊道客,全是些奇奇怪怪之人。   「今日方知截教竟有許多道者,崑崙也非少數,可玄都真是屈指可數。」燃燈還以為萬仙是說好玩的,不料其中真像有萬名道者。   黃龍可不滿燃燈的話,「少收也好,哪像金鰲一意濫傳,遍及匪類,真是可惜工夫,空勞心力與精神,還不若我等的好。」   眾人皆知黃龍暴躁,也沒人反駁,道行天尊倒有話說,「在此一會正了卻我等一千五百年殺劫,何不先入陣看看?」   「仙人以為呢?」燃燈轉往左方,乘黃上的他似笑非笑,「有必要下去嗎?」   「又不與他爭論,也不破他的陣,遠觀何妨?」廣成子此話一出,人人點頭同意,紀雲曉也不想攔,「那就去吧!」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萬仙陣前,見門戶重疊,殺氣森然,內中之人全瞪來一眼,看得外觀的他們心生感慨。   「一點都不像成仙了道之人。」燃燈搖首歎氣,其他人亦有同感,看罷此陣想走,陣內鐘響走出一位道人,名叫馬遂。   「敢來偷看吾陣,豈不敢與吾鬥上一場?」馬遂一聲呼喝,黃龍真人瞪去一眼,「各方長輩未至,何須現在開打?」   「少囉嗦。」馬遂揮劍砍來,黃龍舉劍迎敵,方戰了一合,他祭起金箍箍上黃龍頭上,痛得他摔倒地面,呼吸困難。   十二仙忙將他帶到一旁,連太乙也試了方法,就是拿不下金箍,紀雲曉看眾人亂成一團,悠悠將手一指,收回金箍。   氣得馬遂還想造次,空中祥雲繚繞,正是南極仙翁騎鶴而來。   「馬遂休得猖獗,掌教師尊來了。」他見馬遂想往前撲,一聲喝下,使他抬首一瞧,遠方祥光瑞彩果是元始天尊將到。   一見師伯將至,馬遂不敢逞強,退回萬仙陣中,眾仙忙回蘆篷,迎接元始天尊與老子,二人入了蘆篷與紀雲曉見過禮,方各自入座。   「今次滿了劫數之後,你們各回洞府,修真養性。」元始頗覺時光匆過,閉宮止講的那日,像在昨日一般。   老子看向左旁,「師弟,關於大傢伙關心的那件事——,你意下如何?」   「要我放棄得看你的本事。」元始臉色一沉,紀雲曉猛一拍掌,「閒話休提,現在該是破除萬仙陣較為重要吧?」   申公豹的事,等處理完萬仙陣,再去煩惱或鬥爭都還來得及。   姜尚更通報,通天教主稍候已到,派來長耳定光仙送來戰書,老子看罷遞與紀雲曉,他再看罷送到元始手上。   「以仙人看,明日破陣如何?」老子一問,紀雲曉既不反對,他便要長耳定光仙回復通天教主。   那一夜,紀雲曉先以電腦為每位仙人弄出一團防身用的白霧,再與老子密談一會兒後,獨自與姜尚遠離蘆篷散步。   二人無語直走,漸漸越行越遠,遠到蘆篷的火光與萬仙陣的白霧都瞧不見。   「仙人找我,一定有事要說。」姜尚貿然停步,紀雲曉跟著一停,「你還記得申公豹的事情嗎?」   「為何不記得?他是我師弟,更是封神計劃的另一人。」姜尚答得飛快,紀雲曉略一沉吟,「破了萬仙陣後,你要緊跟著元始天尊。」   「為什麼?」姜尚不懂,他嘖了一聲,「因為萬仙陣後,元始天尊將會對申公豹下殺手,挑在那時候動手,別說你或普賢,誰都沒機會插手。」   畢竟戰過萬仙陣一場,殺劫滿後,人人一鬆懈就給了元始天尊可趁之機。   姜尚神情一沉,「我知道了,難怪仙人要走這麼遠才說。」   「你懂就好。」紀雲曉一面附和,一面打量他,若『忘』真和他有關,那二者間的連繫在哪,姜尚不睡,忘就真不會出現嗎?   『你少天真了。』熟悉的尖銳嗓音乍起,姜尚愕然左望,印入眼中的,是一雙妖邪的紅痕黑瞳。   絲毫不給他反抗的機會,忘一拳打昏了他,『又見面啦。』   在萬仙陣前相見,而且他如白煙般的身體還能傷人?紀雲曉無言望著他,開始覺得明日一陣,似乎凶險重重? 第七十三章 夜來幽魂     夜風呼呼狂吹,那縷白煙似的軀體並不隨風擺盪,駭人的紅痕黑瞳依舊緊盯而來,無語的沉默讓夜漸趨深沉。   「你不說話?」紀雲曉終於開口,他猛然嘿嘿嘿的邪笑,「你知道我為何出現嗎?你知道我又何需再來見你嗎?」   和之前比較起來,更是邪惡的他,以及呂望不需睡眠,他就能順利行動的情形,如此聯想起來,紀雲曉明白了。   「你把從呂望身上奪走的部份還給了他,於是你不再受制於他,你來,應該是為了申公豹的事,對嗎?」   「了不起,你說得沒錯,我是為了申公豹而來,元始天尊最後一件錯事即將出現,我們會等到那一刻,再決定呂望的未來。」   「我們?」紀雲曉愣住了,「什麼叫我們?除了你還有誰,是魔物?」   他為之一愣,「真不愧是設定者啊,是魔物沒錯,呂望和我們是密不可分的,申公豹的生死更會決定一切,你所期待的結尾一定會被改變。」   「我唯一期待的,是讓呂望幸福。」紀雲曉嚥下其餘的希望。   因為在他認識妲己之前,他會建立封神世界,是為了呂望;他欣賞在痛苦與生死離別中,依舊為了封神目標而活的他。   縱使那是初衷,到後來,他的希望是讓封神世界裡少點悲劇,也渴望能和妲己、呂望,與每個認識的人一起有段快樂的日子。   現實生活對他而言,總排在這些人之後,因為他們相處的日子,比家人或朋友都還更多,就算是天祥他們對他,也早是認識近十年的朋友。   窺看完他的思緒,忘放聲大笑,「別笑死人了,朋友嗎?以你這高高在上的仙人,真有把其它人放在眼中嗎?」   「我有。」他只是不懂得如何表達,其實他一直將每件事看在眼裡。   「你有?」他逼近他,「你有的話,你不會逼姜尚到這地步,你也不會強迫他遺忘他的痛苦,你真以為你是仙人,就能去折磨別人嗎?」   「我沒有…強迫他遺忘。」紀雲曉不確定的反駁,記憶中,他似乎曾說過哪段話,讓姜尚強迫自己變回從前的呂望——是他的錯嗎?真是他的錯?是他逼他的?是他造成呂望的痛苦?   望著他受到打擊的神情,忘仰首朗笑,「沒錯,一切都是你逼他的,是你讓他感到痛苦,他的一切你不是都看在眼中?你知道他的族群被滅,他還要強迫自己不恨,更被送上崑崙的痛苦;那你看到了他在太乙真人的訓練中,變成一個無情的存在,重重深沉壓迫下,你居然還要求他要變回從前的自己?」   如此說來,一切真是他的錯了?紀雲曉失魂落魄的想著,他一直不知道,他傷害呂望這麼深,他以為那是好事,可是,原來他錯了。   「我對不起呂望。」他落寞望向倒地的他,可他正睜大眼直視自己。   「呂望?」紀雲曉被嚇了一跳,忘回首瞪來,「你怎會醒著?」   「不要忘了太乙對我做過什麼,你以為你能輕易打倒我?」他不屑瞟去一眼,靜靜坐起,「誰都不能傷害仙人,你真以為你懂我嗎?魔物。」   「我不是魔物……,算了,跟你說這些沒用,我不管你聽了多少,加入我們吧,呂望,唯有加入我們,才能達成你內心深處的渴望。」   他朝姜尚伸手,可他打開了那白煙似的手,「你沒有資格讓我加入。」   「我沒有資格?」他不信,「你不要忘了,是誰達成你的願望,是誰讓你變回呂望,是誰讓你和他態度變得親蜜,你、你居然敢說我沒有資格?」   他狂吼,他認定自己被他騙了,他是第一個敢欺騙天地怨靈的人。   「敢傷害仙人,你就沒有資格。」姜尚起身,將手置於他的頭顱上,「由你出現在我身旁開始,我不是說過很多遍了,誰都不能傷害仙人。」   就算他的希望,曾經讓自己感到痛苦,但那又如何,因為他是仙人,於是自己從不在乎,他的希望是自己存在的意義,如同申公豹為了普賢存在一樣。   「當我們決定為誰走下去,就沒人能阻止我們。」姜尚施力於手,被掐緊頭顱的他失聲哀痛,「放…放開我,姜…尚,你…你……」   「說不出話了嗎?言語打擊在人心上的痛苦,比你這區區的痛還深。」姜尚甩手將他扔出,夾著風勁出手的一甩,讓他轉眼飛得不見蹤影。   紀雲曉呆愣看著一切發展,更不知所措回看他,「呂望?」   「好久沒跟你說話了。」他笑著,悠悠溫和笑著,像剛才的邪氣、狠辣全都不曾出現,這一刻讓紀雲曉感到疑惑。   可下瞬間,他抱上自己,「我好累,仙人,我要當怎樣的自己,你才不會防備我、討厭我?我要如何才是你在意的呂望?」   驚聞他的話,紀雲曉遲疑了很久,感覺自己真傷害到他,也許他沒變也好。   「你這樣就夠了,為自己生氣,為自己笑,讓我覺得你沒有刻意壓抑與遺忘,這樣就夠了。」紀雲曉回抱他,「歡迎回來喔,呂望。」   感受著他給的溫暖,姜尚真心笑了,頭向下靠上他的肩,內心難得平靜。   不管未來,他選擇如何的未來,至少這一刻,他很幸福,因為仙人認可了他,對他來說,能有他的一句認同就夠了。   夜漸冷,姜尚緩緩推開了他,「該回去了,明天要會萬仙陣了。」   「你要參與破陣嗎?」紀雲曉關切的問,他搖首,「仙人說過的,元始天尊會趁著破陣後對申公豹下手,我得保存實力才成。」   「嗯。」紀雲曉點頭,搶先一步朝蘆篷邁去,「我們走。」   「好。」姜尚跟著離開,行前回首往遠方望去一眼,邪邪一笑。   無盡黑暗裡,忘狂冒冷汗瞧著二人離去,「該死的,姜尚跟呂望的差別真這麼大?竟可以在黑暗中瞧見我?」   他可是比黑暗更深沉的怨靈,姜尚他到底是怎麼訓練出來的?   次日天明,通天教主擺開排場,等候對方光臨,遠方由老子與元始天尊帶領的眾門人漸漸逼近。   距離漸近,老子一停步,元始跟著停,眾門人也不動,待陣勢擺開後。   老子觀看萬仙陣裡截教那群黑鴉鴉的道人們,「他教下真有如此多人?看來他確是不分品類,一概濫收,豈是成仙了道之輩?」   話剛說完,擋在前頭的截教門人散開,通天教主騎著奎牛前來。   老子見他道氣全無,一臉凶光,不禁搖頭,「師弟你真是無賴之極,不思悔過,前些日子誅仙陣時已見雌雄,你應悔過自新,又布此陣是何用意?」   「你們縱容門人肆虐猖獗,反在此巧言惑眾,我哪一樣不如你,你請西方准提道人打我,難道我不能氣?閒話少說,咱們決一雌雄。」   「你既決定了,還不擺陣?」老子也懶得再與他客氣。   通天教主甩袖回到陣中,少時布成三陣,「可認得此陣?」   「此陣出於我之手,又怎會不知,不就是區區太極二儀四象陣?」老子更回首,「誰願去破陣?」   「弟子願會此陣。」赤精子說罷上前,陣內走出烏雲仙,與之對敵。   二人不發一語,仗劍廝殺,不止三、四合,烏雲仙一退身,祭起混元錘。   破空聲裡,夾帶水勢的巨大圓球高速飛來,赤精子身軀被水勢所困,人更在圓球撞擊下倒地,烏雲仙收回混元錘,持劍衝來,廣成子上前救下赤精子,與烏雲仙對敵數招。   戰不幾合,廣成子同樣挨上一錘,人被擊往西北飛去,烏雲仙不知該不該追,通天教主吆喝一聲,「定要將他擒回。」   烏雲仙頷首駕雲追去,本已讓他逃遠,可窮追不捨下,眼看趕上了廣成子,哪知迎面來個准提道人,他讓過廣成子,攔住自己。   「准提,上次你打傷我師,今日又阻我去路,實是可恨。」他仗劍就劈。   准提口吐蓮花,托住劈來一劍,「我與你有緣,特來化你到西方。」   「說啥傻話,你以為我肯嗎?」烏雲仙再劈一劍,准提用拂塵一刷,他手中劍赫然僅剩個劍把,他不信自己無法勝他,「混元錘。」   那水勢磅礡,可准提一跳躍出水勢範圍,自然圓球便打不到他。   烏雲仙收回混元錘,還待再祭一次,准提已高叫,「徒兒在哪?」   天上突來一名道童,手持釣竿一甩,立時有無現光華裹住烏雲仙,使他動彈不得,准提更喊一聲,「你不現原形,更待何時?」   烏雲仙頭一搖,變成一條金須鰲魚,那名道童騎上魚後,直奔西方。   廣成子見戰事結束,回頭與他一齊趕回萬仙陣,通天教主本期待能挫挫崑崙與玄都銳氣,哪知又是敗在這該死的西方准提道人手上?   「我絕不與你甘休!」通天教主氣忿難耐,准提輕笑回話,「烏雲仙與西方有緣,已被我用六根清靜竹釣往西方,享受極樂。」   通天教主壓下怒氣,舉劍正要上前,由太極陣中走出(ㄑㄧㄡ/)首仙,仗劍挑戰。   「由我來會會你。」文殊準備出陣,元始天尊將盤古幡遞向他,他一接過幡,准提道人更定指彈向他,三光迸現將他護在其中。   有了雙重保護,文殊進了太極陣,?首仙祭起符印,陣中刀山劍林齊齊挪動,漸往文殊所在靠近。   他見陣勢已動,亦展動盤古幡,亙古長久以來的歲月重擔,不一時鎮住太極陣,?首仙見陣勢失效,轉身想逃,文殊現了法身,祭出捆妖繩,捆了(ㄑㄧㄡ/)首仙摔到元始天尊面前。   文殊收了法身,緩緩出陣,眼前南極仙翁正用三寶如意毆打(ㄑㄧㄡ/)首仙,喝聲喊道:「不現原形,更待何時?」   (ㄑㄧㄡ/)首仙被打出原形,原來是只青毛獅子,眾人正嘖嘖稱奇,元始天尊瞟見通天教主的怒氣,更道:「就讓文殊當座騎,頸上掛一牌,寫上(ㄑㄧㄡ/)首仙。」   「元始,你敢?」通天教主氣紅了臉,元始天尊一笑,「有何不敢?」   南極仙翁在二人對談中,已將頸牌寫好繫上,文殊更被眾人拱上獅子,通天教主瞧這情景,氣到無言,只是全身發顫。   元始天尊招來騎獅的文殊,「這就是你的門下,你還自稱道德清高?」   「你…你……,你敢破我二儀陣嗎?」通天教主一吼完,陣中走出靈牙仙一拜,普賢見他頗為客氣,往前一站,「由我破陣吧!」   元始天尊瞧他自願,便將太極符印交他,普賢上前跟著靈牙仙入陣。   二人皆默然無語,靈牙仙行完禮後,方客氣的祭動二儀妙用,天際一黑一白二個圓形刀環迴旋飛來,地下更出現黑白相見的圖樣。   「太極符印。」普賢將符印祭出,能夠操控世間萬物正反功用的太極符印,不一時已將陣中發動壓制,靈牙仙見陣法失效,僅是一聲長歎。   普賢往上祭出長虹索,捆住靈牙仙送到陣外,南極仙翁持三寶如意欲打,他制止了他,「請道友現原形。」   靈牙仙見他好意相護,往地上一滾,化作了一隻白象,元始天尊見狀道:「也寫上名字,讓普賢乘騎。」   通天教主見弟子一一被人當馬騎,惱羞成怒,實是忍無可忍,正想殺出,四象陣中走出了金光仙,「請讓吾向闡教門人請戰。」   他的態度像是客氣,可仍是太傲,崑崙所屬中,無人想上前,元始天尊要南極仙翁交出三寶如意,「慈航,你持它前去破陣。」   慈航拿過三寶如意,跟著金光仙進到陣中,陣內無數透明水晶,反射著身在其中的二人,一個又一個鏡影著實使人眼花瞭亂。   趁他不注意,金光仙祭起四象符印,放出無數法寶,由四方騰挪飛射而出,忽左忽右加上鏡影反射,慈航分不清虛實。   只得往上祭出三寶如意,玉質柔和的光彩包圍了襲來法寶,當它們一個個失效墜落,金光仙自愧不如,轉身要逃已被如意擒獲,拿到南極仙翁面前。   他伸手在牠頭上拍了幾下,喝令他速現原形,金光仙就地一滾,是一隻金毛吼,元始天尊吩咐:「也在他頸上掛牌,給慈航乘坐。」   慈航坐上了金毛吼,要牠邁步到達文殊與普賢身旁,通天教主越看是越氣,卻又束手無策,而老子也不想破壞師兄弟間的感情。   「就讓你我暫時歇戰。」他率先轉身走人,陸陸續續其它人亦跟著離去,元始天尊縱使不想放他甘休,也仍得退去。   不一時萬仙陣前,人去場空,通天教主才想破口大罵,已有一人到了眼前。   「沒好處的事,幹嘛搶著做?」那壞心的口氣,讓他為之一愣,自他設置十絕陣之後,他們已有太久時間不曾見過。   「趙公明?」通天教主語帶懷念,眼前的他仍是一臉痞樣,可是也不免笑得有些心虛與不忍,「好久…不見了。」   「是啊,好久好久了。」呆然望著他,通天教主不知該說什麼,他也不知能說什麼,二人沉默半晌,一旁的人喧囂著。   「居然還有臉回來,這個金鰲的叛徒!」   「就是說啊,當初是誰要助聞仲攻西岐,結果背叛金鰲的,今日還敢來。」   「當初他的身份是高,可今非昔比,他還以為他是誰啊?」   「沒錯,趕走他,要讓他知道,金鰲不是他說來就來、說去就去的地方。」   「唷,久沒見,你們一個個除了嘴巴,還真是什麼都沒進步欸!」趙公明瞪去一眼,被他眼神掃過者,全縮了縮身子。   至於上四代弟子的那三人,金靈聖母、無當聖母與龜靈聖母望他的眼神,則是似笑非笑,一副不在意他出現的模樣。   通天教主面對這情形,伸手將他拉入陣中,輩份較高的那三人則擋在門口,一時間沒人敢擅自入內。   ——究竟,叛離金鰲的他,又要回來做些什麼?   高聳雲霄上,大朵大朵的白雲遮蓋天際,有二人正浮在雲端上。   「你不覺得很有趣嗎?」紀雲曉坐在趴伏的乘黃上,一旁是無表情的聞仲。   底下雲中的姜尚則是正與普賢展開密商,負責把風的他們反太過顯眼。   聽著下頭傳來的對話,聞仲一直沒有回答,墨麒麟望著自家主子的神情,不安的擺擺身子,他回看一眼笑了,「您要我回去見紂王嗎?」   「是啊,我想要你去。」他不否認,聞仲不知該怎答才好。   「嚴格來說,你教養紂王的時日也不短吧?封神榜中一直有你的位置,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會沒機會再與紂王相見,不若趁現在去見見他。」   「見到面,我也無話可說。」聞仲是說真的,他對他教出的陛下們,除了政事上的事,就沒有其它話題,唯一例外的帝乙已死。   紀雲曉無話再勸,回眸望入萬仙陣中,看著趙公明渺小的身影,周旋在通天教主身旁,「你想不想知道,趙公明會和通天教主說什麼?」   「我不想知道。」聞仲很少想那些事,總覺得那像是一種示弱。   他既不想,紀雲曉也不逼他,倒是遠方朝歌城中的他,似乎正陷入某種掙扎,「一個人負起一切,又沒有知心的人,一定很痛苦吧?」   「仙人。」聞仲倏然起身,底下墨麒麟晃了晃,顯然是被他嚇了跳。   對於他的怒,紀雲曉仍是悠悠笑臉,「通天教主很痛苦吧?趙公明走後,底下小輩們一個個自以為是,四處搬弄是非,他跟著起哄,也許是拗不過他們。」   「您?」聞仲明白他的技倆,表面上說的是通天教主,實質上依舊是談著紂王,這二者之間的處境,簡直是一模一樣。   「不要無視於自己內心的聲音,去看看他也沒啥不好,也許當初你的視死如歸,已讓他認清了錯誤,縱使最後是黃飛虎救回你,說不定你沒死的消息在他心中,依舊是件值得竊喜的事。」   紀雲曉不希望一切會造著「忘」所說,終究以悲劇結尾,如果明明可以讓彼此正視心中真正的情感,那又為什麼要傷害對方?   聞仲辯不贏他,事實上他也無法漠視心底的渴望,感受到他最真的心情,墨麒麟四肢一揚,奔雲駕風的衝向朝歌城。   「墨麒麟。」聞仲吃了一驚,牠仍直往前奔不回頭,遠方仙人還向他揮手告別,對這光景,他默默笑了,「說的也是。」   當他沒死之後,回去看看過去,也許是件不錯的事,在那種情形下分手的二人,商受,他曾經用心教導、養育過的他,到底是過得如何?   疾風飛快吹入朝歌城,吹向昔時招開宴會的龍德殿,此刻殿中僅有一人。   紂王費力批閱奏章,一旁毫無任何一位文武大臣可以協商,僅有他一人的殿內其實有些冷清,但他卻不在乎。   「該死的,寫奏章的人是沒用心嗎?」他甩開一份,氣怒的瞪視地上攤開的奏章,嘴裡驟然冒出一句,「如果聞仲還在——」   殿外偷聽的聞仲嚇了跳,他沒想過為了妲己而不想要他存在的紂王,居然會思念他的存在,他真還記得自己?   受不了自己的脆弱,紂王搔搔頭,起身走向地上奏章,撿起它後走回龍書案,繼續觀看,仍是越看越氣,他卻一忍再忍。   「當初平靜的宮廷生活讓我不滿,但到了這時……」他終放下筆,遠看殿外藍天白雲,昔時玩樂的生活還一一在目。   尤其是妲己在的時候,那是一個雪天,鹿台上,他與喜媚、妲己觀看著雪花飄冉落下,由上往下看,大地被落雪紛紛遮蓋。   到了下午,雪住天晴,積雪稍稍融化,由鹿台上看得到宮外遠方有條乾枯小河,河中積了尺餘深的雪水,行人路過不得不脫鞋涉水。   有一名老者,不甚怕冷,但另一名少年過河,卻冷得受不了。   紂王在台上看得清楚,隨口發問,妲己答了,「老人不怕冷,是他父母年輕時受孕所生,骨髓充實;少年怕冷,應是他父母老來所生,骨髓空虛。」   「朕不相信。」紂王半持疑惑,妲己蠱惑道:「那陛下何不命人將他們拿來,當場驗看?」   紂王傳旨,當駕官立時趕去,不顧二人苦苦哀求,拿上鹿台,再命人用斧砍開二人脛骨,果然如妲己所說,可憐那二人活活疼死,還被拋屍郊外。   「御妻真是神人。」紂王嘖嘖稱奇,妲己邪魅笑道:「妾雖是女流,也會幾種小術,驗著陰陽無有不中,比如婦人懷孕,妾一看就知是男是女,面朝何方。」   紂王當及傳旨,捉拿懷孕婦人,不一時當駕官尋獲三名孕婦,不顧她們哭天搶地,直往鹿台拖去,一進午門就遇上箕子、微子、微子啟、微子衍五名王爺發問,當駕官不敢隱瞞,如實說了,箕子大怒同微子等人來到鹿台。   那一次,他斥責箕子辱君,硬要叛他死刑,在微子等人勸諫下,僅是貶他為奴,那日之後,箕子與四位王爺全逃出朝歌,隱姓埋名逃往外地。   當眾皇伯、皇兄離去不知去向,他也不尋不找,還暗自認為少了三人,沒人在耳邊絮煩,日夜在鹿台淫樂是如何美好。   思緒回到此刻,紂王苦笑連連,「那時的我,多麼無知。」   一連串的錯事,讓自己身旁什麼人都不剩,一個人的君王,是多麼可笑。   「算了。」紂王一歎,勉強自己批完奏章,才待歇息片刻,殿內像出現了一人,眼角感受到些微影像,紂王抬首看去。   前方的他不曾老過,仍是那身軍服打扮,也依舊有著書生氣息,紂王驚愕起身,是錯覺嗎?還是他真在眼前?   「聞…聞仲?」是他嗎?真的是他嗎?紂王又喜又怕的走上前來。   他怕又是一場夢,在眼前的他其實並不存在,當他來到他面前。   「就算是夢,朕……,不,是我要跟你說聲對不起。」他失神且貪婪的瞧著他,曾經他為了妲己而痛恨他的存在,可他竟巴不得他仍在前方。   沒想過他會這麼在乎自己,聞仲捨不得他的那副失落,「笨孩子,我回來看你了,你不相信我是真的?」   乍聽他開口,紂王凜神,「你是真的聞仲?」   「商朝最強太師,該沒人敢假冒。」他斂下眼,輕輕低歎,惹得紂王失聲狂笑,「你沒死?真的沒死?傳聞你死在十絕陣,是假的?」   他還以為這輩子,再沒機會見到他,沒想到,他居然會沒死?   萬仙陣前,另一場戰役將啟,通天教主顯得有些失神,可其它人才不顧這些,眼見敵方崑崙與玄都的人到齊了,龜靈聖母飛快衝到前方。   「廣成子。」她持劍大吼,元始天尊卻命衢留孫前往應戰,二人戰不幾合,她反手祭出日月珠,天上瞬間烈日陰月齊聚,忽熱忽冷的捲襲四周。   衢留孫壓根不識此寶,乾脆往西敗走,龜靈聖母指揮日月珠急追上前。   忽見前方來了一位道者,他讓過衢留孫,攔住龜靈聖母,「你既修成人體,理當自守本份,為何肆意胡為?我是西方教主接引,不聽我勸,你後悔莫及。」   「你說什麼?」龜靈聖母大怒,日月珠轉瞬再祭上前。   日月盤旋而來,像是一個洪荒宇宙由上塌下,接引一伸手,指上生出青蓮一朵,就見青影一道射進日月之中,不一時一顆珠子降落於青蓮之上。   「不可能。」龜靈聖母不信日月珠會被收伏,再唸咒語催起日月珠,可接引一轉手,日月珠才起又被托住。   「該死,你…納命來。」龜靈聖母拔劍殺向他,接引道人搖首苦歎,「不是我不慈悲,而是你執意如此。」   他將手上念珠一祭,正中龜靈背部,平時小小念珠,她仗著身後有龜殼保護,根本不放在眼中,可灌注了接引法力的念珠,硬將她打出原形。   那是只巨大的青色烏龜,衢留孫趕來舉劍要殺,被接引勸下,喚過白蓮童兒,要他把此畜收往西方,交代完後,二人趕回萬仙陣去。   哪知童兒打開包袱,想將牠收進時,卻不慎放出一群蚊蟲,蚊蟲叮上母龜,一轉眼將牠吸得只剩下龜殼。   沒想到活過亙古歲月,牠會以這種死法逝世,牠不甘心也無可奈何。   白蓮童兒急收蚊蟲,卻怎收都收不回來,更被蚊蟲溜向西方,將十二品蓮台蝕得一朵接一朵,待接引回來止住時,已剩九品蓮台。   這正是「九品蓮台登彼岸,千年之後有沙門。」   不表蚊蟲之事,且說回接引與衢留孫回到萬仙陣之後,通天教主見是接引出現,也知發生何事。   元始天尊又開始在口頭上佔他便宜,可今日通天教主恍若未聞,自顧自回到陣中,其餘截教所屬見教主離去,亦自行散去。   老子更招呼接引與准提同回蘆篷去會見仙人,不一時眾人走光,單剩元始天尊獨享秋風蕭瑟,感覺就像被眾人排擠。   他落寞無語的回歸蘆篷,眼前老子正喚來姜尚,拿過誅仙陣中的四把劍,分別遞給廣成子、赤精子、玉鼎真人、道行天尊。   吩咐他們,待明日老子、元始、接引與准提進陣後,陣內一有寶塔升起,四人可祭劍大開殺戒,又命姜尚,凡是教下門人都可入陣,以完劫數。   其中含意也是要禁止其它非是闡教、道教門人入內,姜尚明白可身在潼關的武王不明白,再加上聞仲去了朝歌,趙公明人在萬仙陣。   他一聽洪錦\\\與龍吉公主想去會萬仙陣,竟擺酒為二人餞行,此刻正在趕路途中,待明日破萬仙陣時,二人會剛巧前來赴死。   就在又是日落日出後,萬仙陣即將開始真正會戰,通天教主叫來長耳定光仙,命他手持六魂幡,趁他會戰時展動。   長耳定光仙嘴上答應,可心中在想,師伯與其弟子們全是道德之士,西方教主法力更是無邊,只恐今日凶多吉少,內心更有了考量。   等老子、元始、接引與准提率大小弟子來到陣前,還未答話,洪錦\\\夫婦正好飛馬來到,也不請令,直接入陣。   原來洪錦\\\曾是截教之人,他怕姜尚會不答應讓他出陣,乾脆來個先斬後奏。   二人進陣,各逞英雄殺死許多仙家,怎奈對方人多勢眾,且又法術高強,縱使紀雲曉有心想救,卻快不過金靈聖母施術。   她好歹也是聞仲之師,術法更是高不可測,意隨念動同祭四象塔與龍虎如意,分將龍吉公主以四象撞下馬被亂蹄踏死、洪錦\\\被龍虎咬上頸子與身軀跌落馬下,遭旁觀道者補上一劍,見二人已死,四周道者無不喝彩。   「瑤池王母的女兒也死在此陣,天命如此非人力可為。」元始天尊一歎,通天教主實是更為神傷,後悔沒依趙公明之意,將不該死者全數撤離。   二方人馬幾句慨歎後,通天教主入了萬仙陣,開始擺起陣勢。   這萬仙陣開門處,按陰陽五行調動二十八宿,每方四人,分別為:角木蛟、斗木豸、奎木狼、井木犴;尾火虎、室火豬、翼火蛇、觜火猴;牛金牛、鬼金羊、婁金狗、亢金龍;箕水豹、參水猿、軫水蚓、壁水犰;女土蝠、胃土雉、柳土獐、氐土貉;星日馬、昴日雞、虛日鼠、房日兔;畢月烏、危月燕、心月狐、張月鹿。   通天教主排罷陣勢,老子還未開口,元始天尊搶話道:「今日定與你決雌雄,萬仙陣遭難,正應你反覆不定之罪。」   「少說大話。」通天教主催開奎牛仗劍殺去,更定下暗令,讓不屬封神榜與西方者,趁機離去,縱使他們心有不忍,礙在命令已下,只得遠離。   見通天教主已經殺來,元始更命眾弟子,「今日皆滿殺劫,都去會截教萬仙。」   大小弟子一聲喊,殺入陣中,老子、元始戰住通天教主,文殊、普賢、慈航各騎怪獸,大戰金光聖母。   陸壓由空中飛來,入陣助戰,西方教主打開乾坤袋,大收與西方有緣者入袋,廣成子、赤精子、玉鼎真人、道行天尊四人祭起四口劍,大殺四方。   准提鏖戰無當聖母,哪吒、楊任、殷郊、殷洪、燃燈等人也各祭法寶,四處肆虐,霎時間萬仙陣遭劫,死傷遍地慘不忍睹。 第七十四章 破萬仙陣     血霧瀰漫,哀嚎遍野,萬仙陣內外充滿無數屍首,將大地染成血紅。   通天教主見門下盡遭屠殺,心急之下命長耳定光仙搖動六魂幡,可他竟見闡教門人道德清高,早自行逃出陣去。   原本有些不該犧牲者,全因他的愚蠢與貪生怕死,造成死在當場。   一時間他後悔沒讓趙公明留下幫他,想為門人而戰,他又不是老子等人的敵手,想退,又恐眾門人恥笑。   略一遲疑,他早連挨老子好幾扁拐,元始天尊再持三寶如意上前,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再戰,遠方二十八星宿早已陣亡二十七位。   金靈聖母獨鬥文殊、普賢、慈航三人,原是萬無一失,在分神瞧見本該長耳定光仙搖動的六魂幡處無他人影時,只得轉換戰場助道友一一逃離。   她有心要救,可崑崙十二仙容不得她救,各樣法寶非擊而來,一個閃神,她死在燃燈道人的乾坤尺上。   同時二十八星宿僅剩的邱引正想借土遁遠逃,可陸壓早在哪吒威脅下,說定絕不能讓邱引逃生,見他欲逃,寶貝葫蘆已祭上天,用斬仙飛刀斬了他。   准提展現二十首、十八隻手的法身,更在孔雀明王幫手下,順利擊走無當聖母,見她欲逃也不追趕,回頭用七寶妙樹刷去通天教主的寶劍。   武器一失,通天教主急忙想逃,身前老子、元始天尊圍定,身後又有准提與孔雀明王,想往上方逃竄,竟連接引也來了。   被四人一鳥困在中心,通天教主與奎牛團團轉動,心想再無退路,可定海珠驟然由四面八方竄來,二十四顆定海珠打開了前、後、上方的四人。   還在想是誰救他,通天教主背後猛多了一人,「還不快走?」   一聽趙公明催促,通天教主策動奎牛,趁四人散開時逃出萬仙陣去,老子等人也不去追趕,僅是專心破陣,到萬仙陣內已無截教之人,方擊金鐘玉磬,通告門人全數回歸蘆篷。   就在蘆篷之中,正躲著一人,姜尚眼尖先看到了他,「你是何人?」   「我是截教門徒。」長耳定光仙怯怯走出,老子古怪一笑,「你是截教門人,又為何躲到此處?」   長耳定光仙拜伏在地,「教主命我掌六魂幡,要害二位師伯、西方教主、周王與姜尚性命,我不願造此孽障,才躲來此地。」   「沒想到你身居截教,心向正道,自是有根器的人。」元始天尊讚他,可姜尚與某些人眼中全閃著不屑,臨陣脫逃還說得那麼好聽,真不怕笑死人。   老子、接引、准提倒也沒啥話說,前者是不想說,後二者是不知東土的各教心結,也不認識長耳定光仙,更沒有想法。   元始天尊倒是命他拿下六魂幡中姜尚與武王的名字,再讓他展動六魂幡。   長耳定光仙依言展動六魂幡,可老子頂上現出寶塔法象,元始頂上現慶雲,西方准提與接引則各現舍利子,那幡證實對四人毫無作用。   「我師妄動嗔念,害死無數生靈。」長耳定光仙倒身下拜,心中慶幸自己走得實時也走得算早。   元始天尊本想收他入崑崙,可見其餘眾人目光冰寒,只得看向準提,他是認為無謂的頷首,「你與我教有緣,不如皈依西方。」   「謝謝教主。」長耳定光仙當場叩拜西方教主,在他前方眾人更是不屑。   「他真以為他做的是好事嗎?要不要臉啊,背叛還裝出一副可憐樣。」   「就是不要臉,才能表現得讓元始天尊大人滿意吧?還想收他入崑崙咧!」   「別開玩笑了,那種卑鄙無恥之徒,不讓人唾棄就不錯了。」   「說的對,崑崙才不屑與那種人為伍,幸好是准提道人將他帶去西方。」   「好了,別再說下去,沒看到因為我們的悄悄話,那傢伙鐵青著臉嗎?」   十分大聲的竊竊私語,導至長耳定光仙羞赧難當,老子竟還放聲大笑,害得准提眼看他的新門徒狂哭跑開,他與接引二人還滿臉疑惑。   「到底是怎麼回事?」接引不懂,准提也不懂,老子將問題扔到元始天尊那,害他費盡口舌遮掩事實,其餘眾人倒是全帶著笑臉,暗罵活該。   姜尚趁這小小風波,與普賢偷偷摸到角落協商,紀雲曉負責把風。   老子和南極仙翁也盡責的和其它門人大聲笑談,遮擋著另一邊的計劃,要想和崑崙掌教展開對決,他們不小心亦是不行。   破碎倒塌的萬仙陣臨近山崖處,通天教主降下奎牛,之前吩咐要逃走的二、三百散仙正聚集在那,對於長耳定光仙的背叛,他們更是忿忿不平。   回首凝視萬仙陣,在那曾有上萬仙人聚集,可有的將來會成神,有的被西方教主收走,更有些因為長耳定光仙的反叛,於是無辜被殺。   至於曾來挑動是非的申公豹也在見勢不妙後逃跑,一切都是長耳定光仙壞了事,使得金靈聖母等上四代弟子竟無一生還。   「想報復嗎?」趙公明悠悠問上一句,通天教主口不擇言吼道:「怎可能放過反叛者,要不是因為他,金鰲不會弄到這地步。」   「你的意思也包括我吧?」趙公明雙手盤胸,通天不知所措,畢竟剛將他從萬仙陣救出來的人是他,縱使他叛了金鰲,可是——「你到現在依舊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嗎?」他似笑非笑,通天教主陷入沉吟,要說到這地步還不知錯在何處,那還真是十分愚蠢。   只是,他有些不滿,通天教主瞪大眼,「為何全是我錯,他們呢?」   「你錯在誤信小人挑撥之言,錯在無端輕啟戰事,就算後來非你之錯,一樣是起源於你一開始的錯誤,不是嗎?」  趙公明順勢瞥向一旁,那票被他一望就往後縮的散仙們。   「你看他們做什麼?」通天教主擋在他眼前,他冷然一笑,「你仔細問問,廣成子當日是否真污蔑過金鰲,還是全是多寶自說自話?我也算是金鰲出身,不會無故偏坦於他,金鰲人的個性是護短與偏激,你也不是不清楚。」   「自說自話?」通天教主是有想過,可他不願相信,再聽趙公明提起,也只得往旁看去,在眼前的他們,人人怯怯頷首。   「是龜靈聖母先啟戰端,施壓於廣成子,導至他三入碧游宮,最後為了讓龜靈聖母不被逐出門牆,多寶道人才扯謊陷害廣成子。」   水火童子在來到萬仙陣後方打聽到原委,現見眾人知錯,也誠\\\實相告。   沒想到果如自己所想,通天教主怨意全失,失魂落魄的一跪,似乎自責於自己的容易動怒,與誅仙、萬仙二陣所造成的傷亡。   「其實這樣也好,金鰲在封神榜上的人口已滿,終能退出這場犧牲。」趙公明在通天教主面前一蹲,「你的用意,原是為了金鰲,不管是死去又或活著的,沒人會責怪你,回到金鰲後,我們依舊可以重建它。」   「可惜那就不是從前的金鰲。」通天教主闔眼輕歎,趙公明拉起他,「不一定啊,封神之後,我會陪你回去,聞仲也會一起來,相信金鰲能恢復往昔面貌。」   「真的?」他不信,會有這麼好的事,連聞仲都會回歸金鰲?   「當然是真的。」趙公明很久前與聞仲聊過,封神是為了天劫存在,可在天劫之前,他們依舊能活下去,萬一滅商之後,天劫未現,他們的未來又該何去何從,那時他們約定過的,不若回到金鰲重新開始。   有了趙公明保證,通天教主搭上他的肩,回身看向他們,「只要和崑崙、玄都說清楚,我們就能回到金鰲,讓我們一切重來,好嗎?」   「好。」他們也不想離開金鰲,縱使風評不好,可那是唯一願意收留妖怪仙人的地方,若是離開了那,他們一樣無處可歸。   通天教主開懷的正想與他們說起何時啟程回金鰲,忽見遠方清風白雲急捲,異香襲襲飄送,一名老道人手持竹杖緩緩行來。   發現到他的呆滯,趙公明轉首望去,「那不是——」   「高臥九重雲,蒲團了道真。天地玄黃外,吾當掌教尊。盤古生太極,二儀四象循。一道傳三友,二教闡截分。玄門都領秀,一氣化鴻鈞。」   他一偈唱罷,通天教主率眾人倒身下拜,「弟子拜見師父,不知老師駕臨,未曾遠接,望乞恕罪。」   「何罪之有,倒是汝設萬仙陣,塗炭無限生靈,知錯與否?」他淡然相問,通天教主回以一笑,「啟老師,弟子知錯,都怪弟子教徒無方,不該聽其搬弄,導至今日截教瀕臨敗亡,弟子有意與二位師兄言歸舊好,還望老師慈悲。」   「汝知錯便好,三教共簽封神榜,本不該為些微小事,生此嗔癡,吾若不來,彼此挾怨相對,何日能了?盼今日與汝等解釋冤愆,毋得生事。」   嚴肅部份說完,鴻鈞斂下怒容,「說實在,汝受罪最多,一朝受人蒙蔽,竟要賠上大半基業,二徒弟亦過份傷人,此事吾會說說他。」   「謝過老師。」通天教主老淚縱橫,師尊畢竟是公正的。   鴻鈞輕拍通天肩膀,再抬首瞧見趙公明,「汝身投二教,可遇事仍回幫通天,實是難能可貴,將來定不可限量。」   「謝贊語。」趙公明躬身一拜,鴻鈞收手撐著竹杖,「吾說通天,還不帶路到汝二位師兄處,另使左右散仙各歸洞府以養天真。」   「是。」通天教主抹去眼淚,向水火童子略略交代後,與趙公明在前方開路,帶領鴻鈞道人前往蘆篷會見崑崙與玄都。   蘆篷之前,哪吒、韋護、殷郊、殷洪、楊戩等人正議論萬仙陣陣內光景,忽見通天教主、趙公明緩步行來,後面更跟著一名老道人扶竹而行。   那老道者看似平常,可祥雲繚繞,瑞氣盤旋,冉冉隨之而來,將至篷下。   眾門人看得驚疑未定,蘆篷內老子正與西方教主講述弟子劫數之厄,不料紀雲曉乍然插話一句,「鴻鈞道人來了。」   乍聽此句,元始、老子全皆略微錯愕,接引比二人更早醒神,「是一教傳三友的先輩、鴻鈞道人來了?」   他一大聲叫,老子、元始急忙抬首觀天,果見遠處祥雲瑞光集至,異香更可嗅聞,「確是老師到了,還不速速前去接駕。」   老子一吼,元始、接引、准提等全率門下出篷迎接,在道旁躬身迎道:「不知老師大駕光臨,弟子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少來俗禮,大徒弟、二徒弟別說,西方二位教主不須多禮。」鴻鈞扶著二人,「吾與那二人是師徒之份才盡大禮,汝等僅算與吾同輩,不用客氣。」   接引、准提換行平輩之禮,鴻鈞與二人見過禮,才領先走入蘆篷。   待接引、准提入座,老子、元始天尊與通天教主方敢坐下,一旁崑崙十二代大弟子前來行禮,玄都幾人也各來拜會。   待大弟子又帶小輩行完禮後,鴻鈞先看向他,「汝該是此次天劫阻擋之人,敢問會過三聖帝王與否?」   「先前見過了,也大略知道該做何事。」紀雲曉執平輩禮,鴻鈞亦不客氣,「商周更替之後,一切還望汝多用心,吾輩即使再認真,亦插不得手。」   「我知道。」紀雲曉回以一笑,鴻鈞頷首後回看三名弟子,「只因十二代弟子運\\\逢殺劫,致汝二家為仇,吾特來為汝等化解。」   「願聽師命。」老子最先答話,元始卻不甘心,「通天無故興事,豈可隨意了事,若他不拿出誠\\\意,要我如何信他?」   「通天弟子既單身而來,還不算是誠\\\意,二徒弟,汝也讓師弟一些,此後各回洞府,各修宗教,不許生事械鬥。」鴻鈞見老子、通天都答應,可元始仍是忿忿不平,他生性總是得饒人處不饒人,方引起不少爭端。   若是像通天一般,還懂護短也罷,偏他僅知自己,對待他人更是「嚴以律人、寬以待己」,日日夜夜僅管著崑崙之名,而忘卻弟子也有人性。   可他心性是難以更改,鴻鈞自認改變不了他,乾脆取出一個葫蘆,倒出三粒丹藥,命三個弟子一人吃一粒,見三人服下才鬆口氣。   「汝等吃下的那些,不是延年益壽的仙丹,全是毒藥,若誰不聽教訓改了念頭,立即毒發。」鴻鈞視線滑過老子、通天到達元始臉上。   他再不甘心,仍是叩謝師父教誨,鴻鈞起身,好意命通天教主與他齊走,趙公明為封神之事暫且留下,眾仙送出篷外跪送,西方教主也告辭離去。   老子、元始送完眾人,喚過姜尚,要他封神過後,重新修練方成真仙。   眾弟子先送二位師尊離去,待他們消失雲端,陸壓驚見眾人手忙腳亂,不知發生何事,姜尚往前向他借寶貝葫蘆。   「自此一別會面已難,前途凶險自有化解之人——」壞心陸壓老頭的意思是,「來日相見之日難定,要跟他借法寶,門都沒有。」   姜尚亦不勉強,眼神瞥向紀雲曉,「是仙人說,你的法寶自有用處。」   此話一出,陸壓老頭怯怯轉首,果見仙人直往這瞧,無奈之下,他遞過寶貝葫蘆便告辭離去,一路上還哀歎他的寶貝可能回不到手上。   遠看陸壓可憐兮兮的邊哭邊駕雲回山,紀雲曉坐上乘黃引來四不像到姜尚身旁,「崑崙十二仙與玄都三仙已準備好,我們也該走了。」   「沒問題。」姜尚翻身上四不像,一旁駕雲、騎靈獸者早飛奔遠去,哪吒、韋護、楊戩、木吒、金吒、李靖、土行孫、楊任、殷洪、殷郊等人則托給趙公明帶向潼關。   按計劃遠在朝歌的聞仲也該到了潼關,代替姜尚帶兵攻向臨潼,今日一戰不知需要多久,一切軍事得托付他們二人。   「還不走嗎?」紀雲曉望來一眼,姜尚一拍四不像,急往天空飆去,白雲之中,首次奔馳著十來位仙道之輩,老子更在遠程指引他們方向。   盡力說服通天擺出萬仙陣的申公豹,雖先行一步,可他不論避到哪,注定是逃不開元始天尊的追殺,於是老子成為眾人唯一希望。   端坐飛來椅上,元始天尊命白鶴童子引路,身旁礙眼的老子仍在那盤旋,看來他似乎打定主意不放過自己。   「師兄,你究竟又有何事?」他瞪向他,他卻嘻皮笑臉回了一句,「你為何要跟我說話,我跟你沒啥事,純粹順路罷了。」   「順路是嗎?」元始天尊才不信,暗暗知會了白鶴童子後,飛來椅的速度驟然加快,爆發力竟連青牛也被遠遠甩在後方。   他心驚打出飛煙一道,通知躲藏在白雲中的眾人,一時間人人騰雲駕霧飛奔而上,急趕前方遁逃的元始天尊。   「果然如此。」元始天尊不屑冷哼,反正飛來椅的速度是天下間任何一隻靈獸都追不上,他更施進術法催動高速,如流星墜逝的眨眼時間,就讓他來到北海之巔,在這有著他想找尋的人。   疾風一道飆至,白雲冉冉的枯松之下,唯一一塊大石上,申公豹背靠白額虎,淡然面對一身殺意,打定要殺他滅口的元始天尊。   「沒想到,這一天真到了。」他不在乎的起身,推開白額虎,牠張嘴一咬,緊咬他的衣袖不放,今日若別,可能他與牠再無會見之日。   牠不想走,申公豹也不想見牠死,「你要活下去才成啊,白額虎。」   「我不要,主人。」牠張嘴回話,衣袖至牠口中滑落,申公豹回身給了牠一抹最開心的笑,伸手再推掌,「水盾、浮雲、金煉。」   三招同施,一抹像是捆仙繩之物緊纏住白額虎,水盾護在牠身旁,浮雲撐起了水盾飄出大石,申公豹再送上一陣風,牠漸漸遠去……   「不要忘了我,可是也別太記著我,讓自己幸福就好。」申公豹高聲喊著,牠不甘心的撞著水盾,仍被送離現場。   元始天尊無聊看那一人一獸生離死別,「夠了沒?一頭靈獸而已,你把牠當什麼看待?你是送走了牠,但我仍會要牠的命。」   「是嗎?」申公豹喚出桃木劍,就算多撐一會兒也好,他不會讓他的事牽連了牠,好長一段被人稱為叛徒的日子,多虧了牠陪著自己走過。   因為有牠,他才能撐到現在,所以,「我不會讓你殺牠。」   「風火琵琶。」曾是魔家四將的法寶,不知何時送到了他手上。   元始天尊略微疑惑的飄離飛來椅,看著週遭染上無數火星奔雷,一場大戰即將觸發,白鶴童子鬼鬼祟祟的移動身軀,卻被元始天尊以捆妖繩定在當場。   「別以為我會讓你背叛我。」元始天尊沉冷一瞪,那股撼動天地的氣勢,頃刻間已吞沒火星奔雷,白雲聚成一塊讓他踩在腳下,雷電自動化為箭形等候他的命令,火焰圍成圈狀準備飛射上前。   看著那集結而來的殺氣,申公豹心下一涼,——他真有那麼強?   聞仲、趙公明同時回到潼關,向武王說明萬仙陣已破的消息,更率大軍開赴臨潼關,設行營帳,準備展開攻城之戰。   臨潼關守將歐陽淳,緊集召見副將,「周軍已到城下,該怎阻擋?」   「明日先與周兵見陣,勝了就設法退兵,不勝再堅守,向朝歌告急。」眾將異口同聲,歐陽淳也無他法。   次日,黃飛虎來見首陣,歐陽淳派卞金龍迎敵,二人戰了十多合,黃飛虎大吼一聲槍挑卞金龍,割下首級回營報功。   「沒想到這麼快?」歐陽淳得報大驚,不知此關該如何堅守,告急文書又要如何下筆,才在心慌意亂,卞金龍的長子卞吉趕到帥府。   「世侄來此何事?」他語帶歉意,卞吉直接要求,「請讓我明日拿黃飛虎為父報仇,若世伯不答應,小侄仍會出戰。」   「你——」歐陽淳無可奈何,只得同意他的請戰,卞吉叩謝回家。   他命家將抬出一個紅櫃,率眾人來到關外,在離關十里處立起巨大幡桿,卞吉親自由櫃中取出一首紅幡懸到桿上,命人不需防守,退回關中。   聞仲、趙公明在得報後也觀看對方舉動,黃飛虎先報告他的身份,「他是卞金龍的兒子卞吉,與守將歐陽淳是世交。」   「那些不重要。」聞仲搖首苦笑,趙公明點頭,「重要的該是他掛上的那幡,不知用途是什麼?感覺並不尋常的紅幡。」   「連你都不知用途?」黃飛虎還以為有關法寶的事,問他準沒錯,聞仲也有相同想法,趙公明一歎,「偶爾總會有些意外,比如是家傳絕學之類。」   「家傳絕學嗎?」黃飛虎腦中像有某個印象,聞仲也有,「當年宮中展開法寶拚鬥時,似乎瞧過剛成為將領的卞吉用過。」   「唯獨那一次,卞吉再不曾用過,久了也沒人記得。」黃飛虎接著想起。   趙公明推測道:「看來這術法必須存有隱密性,代表見過二、三次後,受騙者會減少,再來他敢在宮中施展,此術頂多讓人喪失意志,不會死人。」   「那等明天找人試一下,很快便有方法可破。」聞仲打定主意,黃飛虎、趙公明也不反對,三人回到關中,談論明日該由誰出戰。   鬥完一場萬仙陣,哪吒等人目前無力搶戰,南宮適他們可是巴不得出戰,聞仲沒姜尚那麼開明,能讓人用搶的,為此是大傷腦筋。   翌日一早,卞吉到周營挑戰,聞仲命眾將拈簽,南宮適幸運\\\領兵出戰。   卞吉瞧見敵將出戰,開口便要他滾回去,他僅想擒黃飛虎為父報仇,南宮適聞言大怒,拍馬舞刀殺去,卞吉挺戟相迎。   二人戟來刀往,打了二十合,卞吉不想與他鏖戰,撥馬就走,退向幡下過去,南宮適不知底細,也往幡下趕來。   誰知一入紅幡底下,一抹異樣艷紅在腦中綻開,轉瞬連人帶馬栽倒在地,讓卞吉家將拿回城去,歐陽淳想斬首南宮適,一旁有人阻攔。   「如今奸佞當道,飛廉、惡來二人說邊關將士冒領錢糧、謊報軍情,更使紂王氣得連送本的差官都斬了,我們不如將南宮適囚禁,待拿了罪魁,解往朝歌,也好堵奸佞之口。」公孫鐸此話有理,歐陽淳命人將南宮適囚禁。   又過了一夜,卞吉再次前來挑戰,指名要會黃飛虎,他便帶著黃明、周紀出營,仇人相見、份外眼紅,卞吉出手更是不留情。   哀兵雖強,黃飛虎也非尋常角色,卞吉發現武術上勝不了他,詐敗往幡下逃回,黃飛虎拍馬上前,一入幡下倒地被擒,黃明駕馬欲救,也同被擒獲。   周紀見勢不好,不敢向前,細細看過紅幡退回營中,向趙公明報告,「立於地上的那幡,是由人頭骨組成,敵人從幡下過,若去追趕,會連人帶馬倒在幡下。」   哪吒更補上一句,「那幡黑氣沖天,白骨上都寫有硃砂符印。」   「那我能肯定他是左道之術,破解之法有二,一是拿到相抗的符咒,一是別從幡下過。那幡的作用範圍該不大。」趙公明話到一半,臨潼關戰鼓敲響。   原是歐陽淳親自出關會見,聞仲忙避到一旁,卞吉雙眼含淚,怒氣沖沖跟在一旁,他本想親自斬殺黃飛虎,可被歐陽淳以獻給朝廷正法為由阻止。   若要見黃飛虎被斬,就得先破前方聯軍,卞吉對眼前周軍將領更是恨意難掩,被他瞪的全身不舒服,不少將領感覺惡寒纏身。   趙公明仔細留意,果見歐陽淳也避開紅幡走出,代表他的破法之一有效,當對方一開口介紹自己身份,趙公明才發現聞仲已消失。   無可奈何下,他只得蒙面與之對應,話不投機更激起卞吉上前喊戰。   雷震子展翅飛出,掄棍向他打下,卞吉不敵撥馬逃到幡下,雷震子想從空中打倒幡,誰知剛飛到幡的上空也栽了下來。   韋護祭起降魔杵打幡,竟也落在幡下,卞吉哈哈一笑,再至軍前,哪吒挺槍殺出,戰不幾合,乾坤圈驟然出手,打得卞吉落下馬逃回關中。   李靖想追卞吉,一旁桂天祿搶出迎敵,不到三合就被李靖一槍刺死,歐陽淳掄斧來戰,被眾將圍住,殺得盔歪甲斜,汗流浹背,抵擋不住退回關內。   眾將本想追趕,可那紅幡在場,趙公明命人鳴金收兵,他們僅能服從退回。   歐陽淳大敗回關,命卞吉回去養傷,急忙修下本章,派差官連夜飛報朝歌。   北海之巔,雲霧繚繞,枯松滿山,像是仙境之地,意外有著爭伐之聲。   風火琵琶對上盤古幡,雷光鞭對上太極符印,由姜尚先一步送來的法寶,對上元始天尊的法寶,勉強是五五之波,可等級不同,申公豹拼出一身冷汗。   「聽說雷光鞭是趙公明之物,由你用成效竟也不錯。」元始天尊至今才發現,論起資質,申公豹居然遠勝姜尚一籌。   「該死的。」申公豹再祭雷光鞭,天邊怒雷奔騰降臨,爆發在靠近元始天尊之處,原是一道詭譎古樸書頁盤旋在他身旁擋開雷電。   「你別白費力氣,盤古幡是由盤古開天地時傳下的扉頁造成,功用能震壓天地萬物一切橫逆的力量,要想以雷光鞭贏過它,是辦不到的。」元始天尊挑動書頁,方才爆發的雷電由光點化回電鞭,更回擊申公豹。   望著橫射來的雷電,申公豹喚出水盾,導雷於地,術法與法寶的連續施用漸漸掏空他的氣力,雙腳一軟,他癱跪在地。   「忘了告訴你,盤古幡能將攻來的力量反射回去,不過我想,你知道也沒用了吧?」元始天尊祭起太極符印,由黑白結合之處化成黑白二刃旋刀。   左右盤旋的太極符印,隨著元始天尊手指指向處射出,第一計白刃掃過了申公豹的右頰,第二計黑刃則深入他的左肩。   「唔。」蹙眉忍痛按上左肩,申公豹喘氣站起,「風火琵琶。」   「告訴過你了,那東西對我——」元始天尊喊到一半,隨風襲來的火花攻向自己的勢子突然一轉,騰空沒有目標的白刃遭其一撞,倒飛向盤古書頁。   元始天尊急忙回身避開,更將白刃招回手上,「白費功夫。」   「是嗎?」申公豹拔出左肩黑刃向前一射,雷光鞭更隱隱欲動。   面對自己法寶反撲,元始天尊伸手將它招回,就在黑刃之中,雷光鞭的電能直接傳到掌心,被電麻的鬆開手,黑刃墜地,他瞪向前方。   「我用水盾將雷電鎖在黑刃之中,被電到的感覺如何?」申公豹不放棄的笑著,「你開始後悔了沒?要是當初選得是我,也許一切就不一樣了。」   「後悔是蠢人才會做的事,僅是為自己拖延些許呼吸的時間,你以為能代表什麼?」元始天尊一拍掌,黑刃浮起,白刃隨之飛舞,橫面交集的黑白雙刃結成圓球,夾帶龐然勢力往前激射。   申公豹早無力施用風火琵琶與雷光鞭,僅能左閃右躲的避開攻勢。   那圓球狀的刀刃總以不規則路徑前進,要不是從前讓白額虎以「虎嘯生風」特訓過,申公豹早就倒下。   望著他以神准第六感躲過一次次攻擊,元始天尊還真有些不忍下手,「可惜你沒有仙人當後盾,不然當初無情的你便不會遭到我的捨棄,你不會羨慕姜尚嗎?他擁有你一輩子也得不到的東西。」   「你錯了。」申公豹停步,前方攻擊直射而來,他將手握緊雷光鞭用力一揮,本是隨意揮出,可沒有法力支撐,它仍是爆出巨大雷電將太極符印反射回去。   「怎麼可能?」元始天尊根本沒想過要避,在己方法力與雷光鞭電能結合下,縱使盤古幡的防護再周全,他仍是讓符印在臉上刮出一條血痕。   微小血痕讓申公豹感到滿意,自己鏖戰到此,終於有了代價,他狂笑跪地,彷彿見血的左肩並不痛,他打從心底感到雀躍。   元始天尊抹去頰上血絲,「你以為你能夠不死嗎?居然敢傷到我!」   「傷到你又如何?」申公豹放棄守備與攻擊,他轉身坐著,眼直視他,「姜尚比我還痛苦,他失去的遠比我多,我不會羨慕他的,因為普賢從沒有誤會過我,在他眼裡,我仍是他從人間帶上崑崙的那個申公豹。」   他臉上不悔的笑,著實讓人感到礙眼,元始天尊握緊手,盤古幡由書頁化成了一面盾牌,符咒密密麻麻緊寫在上,給人一種森然的壓迫。   就算下一瞬間會死,申公豹還是沒啥好抱怨的,畢竟腳下是北海之巔,死在這也算死得其所,封神經過了萬仙陣,姜尚那傢伙再也不需要他幫手,他也完成了任務,相信普賢會以他為榮,如此想來他死也沒啥不好。   心底是要自己這麼想,可申公豹有時也有一點希望,如果他能再多為普賢做點事就好了,他半帶遺憾的笑著,遠方盤古幡的盾牌向四方展開,中央露出的黑洞彷彿會將人吸入其中。   「盤古蝕風。」元始天尊發動攻勢,申公豹無動於衷的面對右腳被風纏上,人慢慢被拖向盾牌中心黑洞的事實,其實到這來,他也沒啥好吃驚的,除了——「打神鞭。」一條水龍奔馳而下,在喝聲中咬上盤古幡,由中心黑洞吹出的風一停,申公豹驚愕發現,自己竟在普賢懷中。   「你沒事吧?要不要緊?」普賢擔憂搜巡他全身上下,申公豹呆愣仰首,是他,真的是他,普賢真人,那個他一直為他而活的人。   水龍衝開了盤古幡,姜尚擋在普賢與申公豹之前,元始天尊甩去一頭水花,遠方尚未看見人影,看來是仙人以乘黃先帶來二人。   「我們之間的帳,也稍微該算一下了。」姜尚將鞭喚回手中,元始天尊不置可否的點頭,太極符印與盤古幡再次續勢待發。   狂風無止息的吹揚北海之巔,盤古幡化回書頁,太極符印飄忽不定,打神鞭的龍影與雷光鞭全在姜尚周圍,他們首次即將對上。 第七十五章 永別之後     龍德殿中,一夜未眠的紂王,手上奏章停留在同一份上,動都不曾動。   耳旁還留著一堆人的報告,周已打向臨潼關,告急文書也送到手上,該派誰去增援,無數的意見在腦中喧囂。   多想叫他們通通閉嘴,可是那天聞仲回來時,他所說過的話仍在腦海。   「商受,也許這是最後一次叫你,商的未來操在你手,你已沒有重整一切的可能,但你還剩下一種選擇,就是……如何落幕。」   「如何落幕嗎?」他突然開口,讓那票嘈雜的大臣們為之一停,這時他們才想起自己冒犯龍顏,怕得全在地上跪成一片。   從見到聞仲回來開始,紂王早忘了生氣是怎一回事,回想他們的建議,他挑了一樣,「就命鄧昆、芮吉二人去救臨潼關,傳旨賜宴、百官敬酒。」   大臣們聽完吩咐叩旨謝恩後退去,恢復一人的殿內,他回看手邊奏章發愣,為什麼聞仲不會再回到商來?他此時連個商量的人都沒。   煩躁將奏章闔上,紂王抬首驚見一道人影,那個人是他曾經最愛,更差點為她與聞仲翻臉的存在,她是——「久不見了,陛下。」她婀娜多姿行來,那翩翩風采不曾變過。   自己戀慕她的心情依舊未變,可她似乎不再是那個能夠隨意碰觸的對象?   「亡商是我的任務,可陛下您與我相處多年,我實在不願見你敗亡,讓我助你一臂之力如何?」妲己停步,拋去一計媚眼。   紂王本該色性大發的撲向前,但他僅是笑了,「我還以為,再沒有相見之日。」   畢竟當初她走的既狠又絕決,但她願意回來陪著自己死,他真覺得有這樣的落幕,好像很值得了?誰叫她永遠是他最愛的人。   面對他的如釋重負,妲己眼波流轉間已猜到是誰做了什麼,「聞仲還好嗎?」   一定是「他」讓聞仲來見紂王,感覺上紂王成熟了不少,連與她的關係都可以淡然對待,這樣是對彼此都好,他們要做的,不就是讓一切完整落幕?   「他很好,妳看起來也過得很好。」紂王端坐在那,妲己輕移蓮步行去,「翻手傾國,覆手不曉得能不能救國?」   「我們可以試看看。」紂王打定主意要彌補曾經的錯,妲己也一樣,縱使滅商是責任,可她仍希望有朝一日,她能補償朝歌的百姓。   原本一人觀閱奏章的苦,在多了一人商量後,紂王越發有勁,妲己也真用了心,一時間龍德殿內,處理奏章的速度加快;殿外,聞仲旁聽二人行動,亦忍不住露出微笑,看來妲己與紂王真的都變了。   也許將來周與商對上時,不能輕鬆解決對方,可是,以曾是商朝最強太師的身份來看,他真的很感動,雖然紂王覺醒得慢了點——「我仍很慶幸見得到,你改變的這一天。」聞仲頷首輕笑,再不躊躇,旋身掠上停在半空的墨麒麟後,牠在宮殿周圍繞上一圈,方飛向天際。   殿內紂王不經意一望,眼前那熟悉的墨麒麟身影,也讓他泛起一笑。   ——他、終究還是記掛自己的,就如同他一樣記掛著他。   北海之巔,風起雲踴急向中心捲動,悶雷幾響,天色漆黑漸入深夜。   「姜尚,你翅膀硬了想跟我做對?」元始天尊不屑笑著,太極符印改變模式,二刃碰撞彈開,各自飛向姜尚。   「雷光鞭。」姜尚不用法力,僅是帶恨揮出,那份不甘心的怨氣激發了大地與雲風中的電能,閃亮光度在二人之間爆發,恍似白晝。   遭到雷電反彈,白刃、黑刃近不得他身,那閃亮的光像是壁壘護住了他。   「不可能。」元始天尊回收太極符印,雷光鞭怎可能強成這般?   在趙公明、申公豹手上時,它似乎並沒這麼強韌,以姜尚的實力怎會?   「定海珠加上雷光鞭是讓趙公明稱霸一時的武器,可定海珠乃是玄都鎮宮之寶,光使用它已會讓人法力急速耗損,你覺得、雷光鞭又要怎麼使用?」姜尚邪邪一笑,雷光鞭再往前揮,巨大閃電劈向盤古幡。   「太極符印。」元始天尊疾退一步,旋身再祭太極符印,雷電應聲擊上黑白雙刃,倒飛而回的刀刃碎成片片。   那閃電已非在任何人手上時可以比擬,元始天尊蹙眉緊握盤古幡,眼更瞥向打碎的太極符印,到底雷光鞭的秘密是什麼?   「想知道嗎?」姜尚鄭重撫著鞭身,「雷光鞭吸取的是怨氣而非法力,若你恨得重、怨得深,所能發揮的功效更是駭人。」   就因為這個特點,當初他向趙公明借法寶時,他才會不借縛龍索,而是借出雷光鞭,可惜申公豹恨得太少,才會無法發揮實力。   「就算如此,你仍贏不了我。」元始天尊既懂了雷光鞭的隱密,亦不再懼,雙手扣緊盤古幡,「最終模式,大地契約的扉頁。」   古怪文字一一由大地飄出,盤古幡化為一道鞭影,元始天尊被護在其中,容貌頃刻飛快年輕,瞬間他恢復到二十出頭的模樣,北海之巔震波連連,一旁海嘯拍擊崖壁,飛濺上的海水,像是一切為之震盪。   隆隆聲中,海水漲與北海之巔齊高,枯松生意盎然長滿綠意,白雲被風束縛壓近地面,空蕩的山澗橫出土地,將山巔補成齊高,詭異的變化讓人為之一驚。   白光圍繞中,元始天尊瞪來一眼,他像頭頂天、腳踏地的盤古,掌握一切生機的起源,與造就任何事物開端的氣勢,讓人回想起曾經的傳說。   昔時盤古開天闢地後,為了不讓天地再次合起,他獨自撐起天地萬年歲月,到了他筋疲力竭倒地之後,他更在死前將軀體化為萬物生長的契機。   他的眼是日月,他的骨是山崚,他的筋脈是河川,他將自己奉獻成大地,而他就是天地萬物最源頭的存在,盤古幡也就是那時紀錄下來的扉頁。   申公豹、普賢、姜尚全無法置信,在眼前的他實力如此強捍?那為何在他之前還有老子?更有鴻鈞道人?還是他從不曾顯露過實力?   「還想對我動手嗎?」元始天尊望來一眼,他年少時還算是個美男子,可惜那雙剛毅的眼不曾變過,讓人對他起不了半點好感。   姜尚還待揮動雷光鞭,方發現它被迫臣服於大地契約,根本無法動彈。   「你動不了,就由我來吧!」元始天尊彈指一射,一道電光隨之向前,擊上姜尚右肩,將他打飛出去,普賢急忙回首,「姜尚——」   「他沒事。」紀雲曉由山壁中穿出,乘黃背上正靠著咳血的他。   普賢總算安心,可下瞬間被雷劈開的也正是他,他緊抱申公豹的手一鬆,咳血被雷撞飛,亦被乘黃接下,早無力動彈的申公豹靜靜倒地凝視前方。   「我實在是不想殺你。」元始天尊苦笑,「你的資質太好,可惜你注定是該犧牲的存在,崑崙容不得你。」   「你說這話太早了點。」紀雲曉往前走去,遮擋在申公豹之前,惹得元始天尊狂笑,「你以為憑你能鬥過盤古幡?這可是大地契約的扉頁。」   「那東西對我沒用。」紀雲曉也沒多少把握,可他既是創造一切的人,就該沒任何事物傷得到他,再說盤古幡也是由他親手創出。   最得意的法寶,第一次被人說沒用,元始天尊彈指發出雷電,可他真不避不閃?姜尚、普賢、申公豹全不忍叫了一聲,可他靜靜回送來一笑。   雷電橫開劈來,驀然停頓在他身前,就像有道力場阻隔了它們的前進,縱使元始天尊再劈雷攻來,它們卻一一排列停頓,動彈不得。   紀雲曉悄悄抹去額上冷汗,裝出不在乎的神情,「就跟你說,對我沒用。」   背後三人跟著鬆一口氣,紀雲曉卻有些腳軟,果然近距離看雷電轟來,對他這現代人來說,還是對心臟有太大壓力。   「不可能。」元始天尊不信,放棄雷電以火再攻,漫天火星飛射,火焰燒接成一條紅繩,悶熱的氣溫吞沒週遭事物,烈焰往他奔去。   「反彈。」紀雲曉將雷先彈回,雙掌一拍激活反擊模式,就見剛停在空中的怒雷全數彈回,一時間逼得元始天尊措手不及。   再見火焰襲來,為了避免傷到申公豹,紀雲曉喚來乘黃,將他扔上,恍似不需用力的動作,皆讓三人瞪大了眼,仙人真這麼非人嗎?   「不用這麼驚訝。」事實上紀雲曉也很驚愕,他竟做得到這種事,看來在飛到這的一路上,他將自己的設定實在是改得離譜了點。   就像是在一個遊戲中「操」密技一般,讓他著實有些心虛,可此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回看逼近的火焰,「海嘯。」   與山巔齊高的海嘯受到呼喚,拍起大浪擊向山巔,燃燒的火焰被海水一灌,全數熄滅,可仍在處理雷電的元始天尊就沒那麼好運\\\.雷電加上海水的導電,剎那電得他升高防護力,更分心用大地契約將海水逼回海面,狼狽的元始天尊瞪著他,「你到底是誰?」   「姜尚叫我仙人,天地聚合的怨氣稱我為設定者,你說,我是誰呢?」紀雲曉也不清楚自己在封神世界裡,該怎樣自稱才對。   畢竟他不過是個在現實中,一心一意想造出個封神世界的普通人罷了,雖然普通這二字是不該用在這上頭——有他在現場,就算自己再強也依舊無用,元始天尊的視線移動著,像在考量、打算些什麼,至於姜尚則正在和申公豹續舊。   「沒想到,我們有一天能這樣對話。」他望著他,中間還隔了個普賢。   申公豹有同感的頷首,「在你們來之前,我還以為我死定了。」   「一切得多虧仙人,他早在白鶴童子身上放下了一種叫」坐標「的法寶,就是用那東西,他才能把我們先行帶來。」普賢真人搶先回話。   他卻有個問題,「先行帶來?難不成還有其它人會來?」   「你不知道你有多尊貴,別提崑崙十二仙,連玄都三仙和掌教大老爺都跟來了。」姜尚的語氣刻意帶點妒嫉,逗得申公豹忍不住一笑。   其實在面對剛才盤古幡展成大地契約時,他們真認為一切都完了,但誰都想不到,原來仙人竟會這麼強,強到不用法寶也能和元始天尊相抗衡?   北海之巔外圍,扭曲的力場阻隔著其餘人的進入,崑崙十二仙、玄都三仙全被阻擋在那,老子展開太極圖仍無法破開空間進入。   「看來是進入」大地契約的扉頁「模式。」他喃喃自語引起眾人疑問,「什麼叫大地契約?似乎沒聽過這法寶的名字。」   「你們當然沒聽說過,那是盤古幡的最後模式,是盤古傳說中留下的見證扉頁,它能阻隔所有橫逆力量,更能反彈,重要的是、它能操縱大地萬物。」   老子沒想過元始天尊會有施展這模式的一天,他不是一向最痛恨出盡全力嗎?尤其每次用過盤古幡,他的外貌會徹底比之前更老上幾歲。   原本他們的外貌都能保持在青年,可元始天尊使用盤古幡的後果,就是讓他變成師兄弟中最老的存在,連師父都顯得比他年輕。   到底,在北海之巔內的爭戰,已到了什麼程度?人人好奇望著被雲霧遮蔽的那一方,老子沉吟半晌,收回太極圖將它以另種模樣展開。   「窺看。」太極黑白雙圓由圖中浮出,印上阻隔眾人的力場後,自動鎖定其中的生物,當畫面清晰起來,在盤古幡中的卻是異樣年輕的元始天尊。   至於和元始天尊對應的人,居然是——仙人?   感受到旁觀的視線,元始天尊瞪去一眼,「可惜他們進不來,不是?」   「就算他們進不來,也不顯得就是你勝。」紀雲曉鼓起勇氣向前幾步,他對於力量的施用還是不太習慣,總覺得有一種詭異的空虛感。   畢竟他不是這世界的人,對於術法以及法寶,他怎都用不習慣,僅能見招拆招,勉強先讓自己熟悉於圍繞一旁的能力。   「你很鎮定嘛!」元始天尊決定了,既然有他遮擋自己,也僅有這個方法才能擒殺對方,就算輸了又何妨?達到目標才是最重要的。   感覺他要施出最後一招,紀雲曉先展開防護用的白霧,再將各種反彈的方法想過一遍,二人之間的殺氣漸漸高漲。   「大地、跳躍。」元始天尊不用攻擊,而是以大地契約展開地表更動。   紀雲曉腳下土地往上攀升,被帶離原本地表,背後乘黃即使負重三人,仍拍擊龍翼浮於空中,元始天尊的攻擊看似無用,可在一根根土柱往上疾長後,乘黃東避西避,仍有時會被突然分支撞出的土柱擦過。   血漸漸飛揚,哀鳴聲更傳到紀雲曉耳中,聽見牠的哀痛聲,他雙手緊搭向下一壓,「百萬倍重力,恢復。」   他能更改地表,紀雲曉當然也能,可同樣的系統不可能同時操作,他只好以重力試圖將在天際四處傷人的土柱壓回地面。   元始天尊雙手向上撐,可上方的重力漸重,土柱仍被逼落,僅靠他一人與大地契約仍無法鬥過他的重力,這下子——「海嘯。」元始天尊喚起海嘯,海水向上一撐,便成一道障礙,紀雲曉反被這股衝力,撞得身形搖搖欲墜,驚得姜尚差點就想跳下乘黃,硬被申公豹與普賢拉住,「我們幫不上任何忙。」   那是事實,他們確是幫不上任何忙,僅能眼睜睜看著仙人九死一生的站穩腳步,更準備施展反擊,「還原預備,三、二、一。」   隨著倒數,現場發生讓人錯愕的事,海嘯退回原位,元始天尊也感到重力一輕,再來土柱全數回到地表之下,連乘黃身上的傷都好了。   就像時間讓四周環境倒回原點,可每個人仍沒有忘掉那些記憶,元始天尊不信的望著雙手,紀雲曉腳下一軟跪在地上直喘。   乘黃上頭的三人體力全數恢復,正下了乘黃往他走來,至於一旁的山澗再現,海水退到崖下,雲霧散去,恢復綠意的松樹再次乾枯,連展開到最後模式的盤古幡都變回一開始圍繞在元始天尊身旁的書頁。   方纔經歷的事恍似一場夢,夢過之後什麼都沒剩下,姜尚撐起了他,遠方力場正漸漸消失,老子與其它人即將突破力場進入。   「這一場是你輸了。」普賢、申公豹、姜尚、紀雲曉異口同聲宣告。   元始天尊不在意的頷首,「是嗎?突破了盤古幡,就真的結束了嗎?」   他的話讓四人驚心,就在那一刻太極符印射來,黑刃攻向普賢,白刃攻向姜尚,紀雲曉撲倒撐起他的姜尚,申公豹推開了普賢,剎那間,打神鞭攫獲了他,將他往一旁拖去。   「申公豹。」普賢才待伸手,太極符印回轉射來,姜尚忙拉過他,二刃擋在前方,不允許他們任何一人躍過。   紀雲曉躍起身,往前直直走去,太極符印無視他存在的停止不動,打神鞭就在前方,元始天尊再展盤古幡,「大地契約、崩毀。」   往前逼近的腳步一停,紀雲曉錯愕在腳下土地的崩散,乘黃接過姜尚、普賢才待飛來,打神鞭乍然爆出龍形水花,塵沙飛揚裡,悲劇正要發生——   三個月後,時近隆冬天氣,澠池關內聞仲與趙公明正疑惑,姜尚他們竟然還未回來,在這段時間中,臨潼已破,連澠池都到了周的手中。   「他們也打太久了吧?」趙公明不想再空等下去,「我們先上孟津如何?」   「我們不是姜尚,去也無用。」聞仲不能現身,趙公明對軍事也不拿手,二人去了孟津還不是得等姜尚回來主持?與其在天寒地凍中等待,還不如待在關中取暖,順便訓練武王、周公旦較為要緊。   「此話是沒錯。」趙公明再喝口茶,「沒想到我們真能坐在澠池關內……」   聞仲瞟他一眼,「不然呢?你以為攻不下澠池關嗎?」   「不,我以為你會毀了澠池關。」趙公明是說真的,在黃飛虎出事時,誰都以為聞仲絕對會滅了澠池,哪知他並沒有下狠手。   話說回臨潼關接到後援的那時,來的是鄧昆、芮吉二人,這鄧昆恰好與黃飛虎是連襟,當然不可能讓歐陽淳將之送往朝歌。   一個是有心要救黃飛虎降周,只怕芮吉不肯;另一個則是在初次對戰後,見到西周陣容,知道武王名不虛傳,有心投降也怕鄧昆作梗。   這二人思慮一晚,到明日與眾將會談如何打退周兵,幾句對話中,芮吉猜出鄧昆也有投降之意,當夜二人到密室飲酒,由互相試探到把話說明,開誠\\\布公說出打算降周之事,僅怕無人引薦,周會不收。   恰好聞仲派遣土行孫進城打探,他偷偷聽得二人對談,便鑽出地面向他們說明身份,更要二人修書一封,將來好裡應外合趁機獻關。   自確定降關之後,鄧昆與芮吉更故意刁難卞吉,說他偏將得以走大道,他們二王侯居然僅能走小路,使他畫上破解符送上,更由土行孫轉來趙公明之手,待他複製數份發給眾將,隔日便打得卞吉狼狽逃回。   見他戰場失利,鄧昆以此為借口,斬殺他於軍前,芮吉更要歐陽淳跟著投降,他不肯,二人便拔劍殺了他,到此開關獻臨潼。   過了臨潼關後,就是澠池,總兵張奎得知周兵抵城安營,忙喚來左右先行王佐、鄭樁計議守關,聞仲安好營寨,東伯侯差官來到,說是遊魂關竇榮拒守關隘,恐誤了大會之期,請元帥發兵支持。   金吒、木吒二人向聞仲請命,他也順勢分給軍隊,前往援助東伯侯。   澠池關初戰,南宮適順利斬殺王佐,第二戰黃飛虎槍挑鄭樁,連勝二場,聞仲命人攻城,張奎、高蘭英二夫婦同出城應戰。   此戰僅是要讓趙公明確定對方法寶為主,可姬叔明、姬叔升二位殿下竟拍馬搶戰,對上張奎與其座騎獨角烏煙獸,僅有被斬於馬下的命運\\\.獨角烏煙獸的性能特異,是天下間三大高速靈獸之一,其中一隻也就是聞仲的墨麒麟,可發現對方有獨角烏煙獸後,聞仲反把趙公明推出。   「你那時就發現對方是你認識的人嗎?」趙公明見他不答又問一句,聞仲也喝口茶,「張奎也算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都快二十多年前的事,早就全部忘光,唯一記得的就是他的座騎,和墨麒麟齊名的獨角烏煙獸。」   「所以你才不願對上他,更害得前來幫手的崇黑虎、文聘、蔣雄、崔英四人命喪他手,連黃飛虎都——」趙公明話到一半停止。   聞仲神情欠佳,「我以為他會對飛虎手下留情,可惜還是太高估自己。」   「我還記得那個場面。」趙公明還想再說,突然門被踹開,一身繃帶的黃飛虎走了進來,「聞仲,我要跟你借墨麒麟。」   見他一臉氣忿,肯定又是跟張奎有了口角,趙公明放聲大笑,聞仲踹去一腳,正中他的脛骨,痛得他抱腳呼痛,「聞…聞…聞仲你敢踢我?」   「別忘了雷光鞭不在你手上,憑定海珠你還無法與我打成平手。」聞仲瞪去一眼,他忿忿起身,一蹦一跳的出了門。   黃飛虎被聞仲拉坐一旁,「算我求你,受傷的人也安份一點。」   「明明你出來說句話,就能讓張奎棄戰、高蘭英開關投降,是你不要才害我被人打成這副模樣,他還仗著獨角烏煙獸欺我,我怎嚥得下這口氣。」黃飛虎氣急敗壞,聞仲似笑非笑,門外又衝進張奎。   「我就知道,你一定又來和太師告狀。」張奎本就為了周殺害聞仲,才恨恨守關,打算為昔日恩人報仇,就在要殺黃飛虎的那一刻,卻被他駭了一跳。   那時高蘭英祭出紅葫蘆,射出四十九根太陽針,定住黃飛虎,張奎正待揮劍砍下,雌雄雙鞭突襲大地,拍擊之中,張奎僅失手以劍鋒劃過黃飛虎胸膛。   驚見血花四濺,趙公明還以為澠池關塌陷定了,可雌雄雙鞭一停,聞仲矗立場中,黃飛虎靠在他肩上,餘氣尚存。   面對昔日恩人乍現,張奎又喜又驚,驚他怎會相救敵將?後來才想起黃飛虎與他一直以來都是最好搭擋,就在這一戰之後,他與高蘭英商量了,便開關迎接周軍入澠池,更意圖成為聞仲部屬。   原該因聞仲那日死亡,將接連引發的幾位死者全數倖存,果如仙人所算,土行孫免去了夾龍山飛龍洞,逃過死厄;鄧蟬玉也沒因丈夫死亡,在與高蘭英對戰時失手身亡;更別提黃飛虎未死,黃家軍更保留不少將領。   澠池破後,朝歌立即在四門張榜招賢,聽說有三位梅山人氏,袁洪、吳龍、常昊揭榜,更以殷破敗為參軍,雷開為五軍總督,殷成秀、雷?、魯仁傑隨軍聽用,次日教場點兵,魯仁傑見三人不知兵法、不懂禮節更為之不安。   過了幾日,袁洪領二十萬人馬守住孟津咽喉要道,成為目前唯一敵手。   說回此刻,黃飛虎見他到眼前,更是怒氣騰騰,可聞仲見他傷口滲血,「你們到底又為何事爭吵?氣得飛虎踹門而入?」   「因為奎說獨角烏煙獸腳程是天下第一,黃飛虎不滿,才會吵成這般。」高蘭英拉開張奎,替他回話,黃飛虎恨恨點頭,「我就不信墨麒麟無法勝牠。」   「為了這點小事?」聞仲無力了,周果然是十分詭異之處,感覺投降的將領少有不被同化的,他拉起黃飛虎瞥了張奎一眼,「去守城。」   一聲令下,張奎甩袖遠去,高蘭英告罪退去,聞仲拉著黃飛虎回到自個兒營帳,一面繼續聽他數落張奎口氣大,順便為他換藥。   不知為啥,這二人似乎怎樣都處不好,令聞仲憑添不少煩惱,反正不管如何,澠池之後就是孟津大會,再打完對袁洪的一戰,差不多便一切告終。   「你在想紂王嗎?」不知何時,黃飛虎也停了對張奎的評語,定定瞧著發愣的聞仲,他回過神,「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的表情是這樣告訴我。」黃飛虎歎口氣,「如果那時紂王沒被迷惑,不……那樣對我,也許今日我還在朝歌城中。」   「過去的事,再想也沒用。」聞仲將繃帶纏好,黃飛虎傾向前靠上他的肩,「喂,聞仲,你真不後悔叛商?比起我,你待在商的歲月實在不短,你要不要回去看看紂王?也許現在他會需要你。」   面對他的示弱,聞仲拍著他的肩,「我去見過他了,該說的話也都說完了,更別提有妲己陪他走最後一程,我想,他會沒有遺憾的。」   「你呢?」黃飛虎坐直身,「萬仙陣的時候、余元死的時候、到現在商將亡的時候,你真沒有遺憾嗎?可是我有,縱使僅是一點點空虛——」   「對自己曾盡心過的商,最後卻仍是要自己親手解決,不空虛才怪,只是我覺得那樣也不錯,至少由自己來,還可以控制犧牲的人數。」這也是仙人告訴他的,比起由別人處理,最少他可以決定怎樣讓悲劇減少。   犧牲總是在所難免,可是一樣能將它控制在最小範圍,當初姜尚曾抱持過這種打算,而現在聞仲也覺得,這樣最好。   黃飛虎有同感的頷首,曾經身為商臣,也真僅有他們明白,敵軍是什麼人,又要如何對敵才能減低犧牲,想來這也是他們唯一能做。   水花塵沙遮蔽了眾人視野,被打神鞭拖走的申公豹陷入了由盤古幡撐起的北海之巔,僅聽得一聲哀鳴,鮮血濺於山的再次聚合。   崩石停頓、水花落地,姜尚不信望著腳下,淚浮現眼眶,一旁普賢跪倒在地放聲大吼,縱使努力了這麼久,他們仍是敗了。   才剛到的他們一時間還無法反應,僅聽得一聲清脆巴掌聲,紀雲曉狠狠甩出一掌,元始天尊動都不動,僅是嘴角微現血絲。   「你就喜歡殺人嗎?申公豹到底有哪對不起你?」他不懂,為何他一意孤行至此,更是絕不放過申公豹,崑崙的名聲真重於一切?   「天真的人會失去所有,崑崙對我來說才是無可替代。」元始天尊拭去嘴角血痕,「他是棄徒、叛徒,就不會讓闡教正派之名受損。」   「那明明是你設計的!」紀雲曉大聲吼回,他點頭,「是我設計又如何?不過是個棄子而已,他在計劃中本就是這種定位。」   「那你又何必帶他上崑崙?」普賢氣沖沖抬首發問,他不屑望去一眼,「給他個身份,才能讓他替封神興風作浪時,方便行事,你以為我肯讓他入崑崙?」   「對你來說,偽君子比真小人好,對嗎?」老子不屑補上一句,元始天尊不置可否的笑了,「就名聲上來說,那是當然。」   對他的回答感到失望,燃燈上前撐起普賢,「從今之後,就讓崑崙名存實亡。」   「我們再不會為崑崙的命令而動。」崑崙十二仙異口同聲說道,元始天尊聳肩,「我不在乎,反正你們依舊背負崑崙之名,行事亦會為崑崙帶來贊語。」   唯一的缺憾,在於申公豹那時為何沒這麼出色,元始天尊開始想讓他取代姜尚,不過後悔是蠢人才會做的事,就算人人說他心狠又如何?   他還自以為如此做,方能保住崑崙之名,畢竟最少通天不會知道,他是如何算計金鰲,世人在知道這一段神話時,也不會批評崑崙。   錯得僅有一個申公豹,這樣不是很好嗎?元始天尊打從心底感到開心,盤古幡回到最原樣,而他又比從前老上幾分。   眾人目光冰寒冷漠,卻發現動搖不了他的信念,姜尚呆呆站在那,似乎受到莫大打擊,紀雲曉迎向他,竟不知該說什麼。   一時間寒風蕭瑟,北海之巔更冷得讓人由心涼起,遠處虎嘯傳來,姜尚拔足奔去,往崖外一躍,浮雲現於腳下,瞬間不知飆向何方。   紀雲曉不安望去一眼,老子示意由他先走,他坐上來到身旁的乘黃,急追姜尚而去,見他消失遠方,老子命燃燈先帶其它眾仙回山。   一見他態度堅定,燃燈只得受命,十多人再次騰雲駕霧奔回自家洞府。   僅留這對師兄弟於北海之巔,二人視線交集良久,皆不發一語。   老子思索著該不該說明天劫之事,後才想到「知道天命的人,越走不出天命」此話,想來這也是元始會執著殺害申公豹的原因吧?   原來自始至終,所謂的三大仙人也在天命之內,他們仍沒有脫離的自由。 第七十六章 梅山七聖     白天黑夜一日日過去,紀雲曉竟追不上呂望?他四處繞了一圈,又回到北海之巔,才打開系統搜尋,赫然發現他一直都在原地未動!   那日見姜尚駕雲而去,誰會想到他竟藏在附近,紀雲曉收起計算機、下了乘黃,到達他隱身的地底旁坐下,「呂望,我找到你了,你不想見我嗎?」   「仙人找我做什麼?」他悶悶由地底浮出,對於申公豹的死,他不能釋懷。   「……」紀雲曉瞥他一眼,那日其實大家都盡力了,可惜元始天尊還是計高一籌,說來說去,「是我的錯,我沒料想到打神鞭會受他控制。」   再加上,他仍不習慣運\\\用能力,當天崩地裂的一瞬,加上打神鞭爆出的水花,視線受阻之後,他也慌亂了下,待想到他能控制一切,申公豹的哀嚎已傳到耳中,說到底,還真是他的錯。   姜尚奮力搖首,「不是仙人的錯,全是元始那老頭的錯,要不是他——」   「既然你知道是他的錯,你想怎麼辦?」紀雲曉遲疑著,總覺得似乎到了最緊要的關頭,一個不好,姜尚說不定真會殺上崑崙。   沉吟半晌,姜尚是有了決定,「我要將封神榜完結,再去找他算帳。」   「是嗎?」紀雲曉不想阻止他,「那要完成封神,得先回到澠池,領兵到孟津會諸侯,再來攻破梅山七聖,最後就剩下紂王了。」   「感覺真要到結束的時候。」姜尚輕歎,好漫長的一段歲月,由他下崑崙熬過八年衰運\\\,在磻溪釣文王、黃飛虎怒反五關、對戰聞仲、啟兵破五關,一路細數下來,轉眼過去了二十多年。   「當封神結束之後……」紀雲曉無語了,到那時該是天劫現世的時刻,說到天劫,他才想到好久沒見到「忘」了。   「你想我嗎?」突來一語驚愣了紀雲曉,他一轉首,倒地的姜尚身旁真浮著他與另一縷白煙似的生物,那個他是?   「讓我跟你介紹好了,這傢伙就是死在底下的申公豹。」忘向左指,那縷白煙的容貌開始清晰,果然正是申公豹無誤,此刻他行了一個禮,「仙人,終於能與你再見面了。」   「為什麼你會和他——」紀雲曉停頓了會兒,「申公豹、姜尚加上忘,才是天劫?蚩尤似乎曾說過什麼的,我……記不起來?」   「你記不起來也好,反正就是這回事,申公豹和我一樣是天地怨氣之一,目前剩一個還未死的姜尚,我們就能讓天劫重生。」忘滿意的很。   申公豹還是不太懂,倒是,「聽說我若願意成為天劫,就能暫且保留這副型態,我還有些話沒和姜尚說,也有很多話沒機會與普賢說,而且也不曉得白額虎過得如何,所以我想,能成為天劫該也不錯吧!」   聽他說的天真,紀雲曉懷疑是不是自己考慮太多,可忘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很自在、很溫和,與當初的一味傷人比起來,似乎這樣真的不錯?   忘瞧著他的想法,受不了的一哼,「少來那種無聊想法,我們可是看在你與元始天尊對戰的份上,才願意和你對話的,可別以為你真有何了不起。」   「我知道。」紀雲曉點頭,「那請問你和申公豹有何打算?」   「當然是要以申公豹為餌,勸他跟我們一道變成天劫。」忘的目標就是回到最初的自己,那個大地怨靈的他,才能夠與元始天尊一戰。   「元始天尊好像真的很天怒人怨?」紀雲曉有種感覺,他的個性該也是經過設計的,從前他在編寫元始天尊時就想過,「天命既定」四字,似乎真在這人身上是最佳典範,他總被提早知道的未來束縛。   包括姜尚、申公豹間的不合,申公豹的叛離崑崙,姜尚的優柔寡斷,以及注定的天劫將現,每一件事連環扣成唯一反應,就是讓他設計了一切。   「我懂他想殺我的想法,在得知任務、又和趙公明論交後,我沒多久便想通了,崑崙不會要個棄徒,與一個臥底造謠的人,死亡就成了必要。」申公豹明白的,說不定元始天尊也不想這樣。   誰叫狹隘的視線蒙蔽了他的思緒,對他來說,他可能不如那時他所說的那麼堅強,「後悔是蠢人才會做的事。」這句話也許是他的自嘲。   「你真是天地怨氣之一嗎?」忘踹他一腳,「拜託你有點恨意行不行?」   「你強迫別人去恨是沒用的。」紀雲曉惹來他的一瞪,「終有一天,他亦會恨,尤其在姜尚加入我們之後,你等著瞧,他一定會改變。」   像是預言般,他說的話一字字深記在紀雲曉腦中,他那雙紅痕黑瞳更是讓人移不開視線,別說是他連申公豹都緊盯著他不放。   詭異氣氛讓人由背脊冷了起來,紀雲曉打個寒顫,忘放聲大笑扯著申公豹飄上雲端,「設定者,我會期待再會的一天,希望那時你不會感到痛心。」   無情狂笑揚在耳際,紀雲曉摀耳閉眼,可他的眼、他的笑仍佔有存在感,直到某人輕推他一把,他張眼望去,是姜尚那溫和的笑。   「怎麼了?」他拉開他的手,「是不是那個魔物又來過了?」   「還有申公豹。」紀雲曉補上一句,換來姜尚一愣,「申公豹,他不是死了?」   「他是死了沒錯,可是那個魔物能讓他也以白煙的型態暫時存在。」紀雲曉不知該不該向他解釋天劫的事,可下一刻,姜尚蹦起身,「太好了。」   「太好了?」他愣住了,姜尚回身,「申公豹在封神榜上有名,我想完成封神榜就是為了放他出來,沒想到……」   「沒想到?」總覺得他的話還有別的含意,可姜尚搖搖頭,「沒想到能馬上通知普賢,可以再和申公豹對話,啊,說不定不用我通知,他已經去見普賢了。」   「等下次有機會,我通知他來見你。」紀雲曉起身拍去塵沙,「另外,在知道這個好消息後,你願意和我回澠池關了嗎?」   「沒問題。」姜尚開心的蹦跳上前,率先坐上乘黃後,再將他抱到前方空位,紀雲曉是覺得他開心過頭,但他也沒不對勁之處,只得讓乘黃開始飛翔。   由北海之巔起行,回到澠池關,通常靈獸再快也得花上幾日,可紀雲曉用上計算機坐標,一瞬間就能讓位置改變,短短眨眼間,他們回到了澠池。   守在關卡上的哪吒驚見他們出現,飛快去通報無聊到不行的那二人,一刻鐘後,帥府內,姜尚飽受二人炮轟,他更把雷光鞭還給原主。   三個月的空檔,他人回到了澠池,軍隊早就準備完畢,趙公明才不管他剛回來,一把拖著他往外走去,周軍終於能上孟津。   隆冬天氣,眾將冒著嚴寒來到黃河岸,為了渡河,姜尚下令調借民船,借船者每船給銀五錢,百姓爭先恐後來獻船隻。   姜尚又找了大船一隻做為龍舟,與武王、周公旦共乘,聞仲、黃飛虎、趙公明、紀雲曉也同上上船,由此船率先起航,船到中流時分,風聲大作、波浪滔天,武王推窗遠望,「這船顛簸的實在厲害。」   「風大浪急使船顛簸也是常情。」姜尚剛答完,忽然一聲響,一條白魚跳入船艙,左蹦右跳足有四、五尺高。   「此魚入舟是凶或吉?」周公旦率先反應過來,姜尚拍手道:「魚入王舟主周室當興,該伐成湯而有天下。」   「既是上天賜的東西,不取會受上天責怪。」趙公明搶先拉過魚,喚了廚師把魚烹熟,黃飛虎總覺得他的舉動,「很貪吃。」   「貪吃也不要緊,說得有理就行。」趙公明跩得很,「不然你說說我不能吃的理由啊,別怪我先說一句,你有膽就別靠其它人幫你。」   「……」黃飛虎無言以對,論口舌他本就比不過他,姜尚出來打圓場,「反正趙公明說得也沒錯,更何況魚都煮了,就讓我們一齊享用。」   話剛說完,廚師獻上魚來,武王、周公旦和他們分著吃了,少時風平浪靜,船抵北岸,姜尚先下岸安下營帳,南北諸侯中軍參見。   處理完軍事分派,他方率領諸侯前往迎接武王,待武王率西方二百諸侯下了船,南北二伯侯與他互相拜禮,同進中軍,等待東伯侯的到來。   根據聞仲的解釋,東伯侯那方有金吒、木吒幫手,該不成問題,可時間上拖延許久,不若由他們先破前方商朝守軍再說。   姜尚與聞仲算定,派了楊戩前去下戰書,此時成湯大營裡,殷破敗正向袁洪諫言姬發已到,該要嚴陣以待,可他大言不慚,認定姜尚是磻溪老頭沒有本領,一戰就能打得對方片甲不留。   待見了楊戩下書,他也不修回書,僅道明日會兵就是。   次日一早,雙方大營響著炮聲連連,主將各率將領兵士列隊出營,擺好陣勢後,照例是先舌戰一場,方才大動干戈。   成湯陣中常昊一馬當先,挺槍直出,右伯侯姚庶良拍馬掄斧對上,二將槍來斧往,沒多久便打得常昊拍馬退走,姚庶良不知他的底細拍馬追上。   常昊是梅山蛇精,蛇又叫長蟲,於是以「常」為姓,常昊見他趕近,起一團黑霧護身,再現原形吐一口毒氣,姚庶良栽下馬來,被他取了首級。   首戰失利,八百諸侯們議論紛紛,兗州侯彭祖壽大吼一聲,挺槍出陣,成湯營中吳龍舞雙刀出馬相迎,戰不幾合,吳龍佯裝敗走,誘得彭祖壽追來。   吳龍乃是蜈蚣精,也回身吐出一口黑雲,熏得彭祖壽倒地被他割了首級。   未免其它人再上前犧牲,哪吒催動風火輪、現出三頭八臂,吳龍舉刀相迎,可他祭出九龍神火罩,還道萬無一失,誰知那吳龍竟化一道青光遁走。   常昊見哪吒罩吳龍,急忙拍馬來救,楊戩上前以三尖二刃刀敵住,戰不幾合,他再次佯敗而走,楊戩拉馬彈弓射去,被他化紅光躲過,不知落於何方。   袁洪見二人受困,衝殺過來被楊任以五火神焰扇一搧,僅燒死他的座騎。   五戰之中沒傷到敵軍半分,倒先折了二諸侯,姜尚無奈收兵,打算先探知敵軍身份,可笑袁洪回營還沾沾自喜,以為哪吒、楊戩全是尋常角色。   今日一戰能折敵方二將,袁洪修本送往朝歌報捷以逞能力,魯仁傑暗暗對眾將歎道:「可見袁洪等人光景?他們絕非正路人,有道是」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天下諸侯在此會兵,靠妖孽又怎能成功?」   朝歌中,紂王收到袁洪告捷之本,妲己點名對方是妖怪才能獲勝,令他不知是該喜或憂,還在沉吟,飛廉又帶來二人會見。   他們自稱是成湯子民,特來挽救天下危亡,分別是兄弟二人,名叫高明、高覺,妲己也點明此二人亦是妖怪,且與袁洪等人一夥。   僅是為遮世人眼目,故意分散應召,紂王聽到此也就乾脆給與封號,命欽差將他二人帶往孟津,他相信姜尚有辦法處理掉他們。   「你不怕會多傷諸侯之命?」妲己等人全走光,才悠悠現身,紂王忽地一笑,「我在想,亡商是你的任務,你回來可能也是要利用我,將該死的人送到戰場送死,更何況天命既定,誰能救他們一命?」   「我的確是要利用你,你不氣嗎?」妲己不懂,他為何會乖乖任她利用,紂王自有打算,「我相信你不是壞人,於是利用我可能也是有某種因素。」   如果她是壞人,可以用媚惑再次操控他,可現在她與自己較像站在同一陣線上,僅是給與他參考的諫言,而非是命令。   妲己被他的信任給打敗,沉吟之後,只好將封神榜的事全說給他聽,一知道自己還能完成這件事,紂王更努力與妲己商量,要怎樣才能把命定之人全數派出,更不會顯得怪異。   高明、高覺隨著欽差來到成湯大營,拜見袁洪後,又是一陣大吃大喝,魯仁傑等人望著這群妖精如此猖狂,更是羞愧難當。   到了次日,高明、高覺出戰與哪吒對打,眼見敵人是個小娃兒,二人口上便不留情,哪吒面對如此囂張之人,簡簡單單以乾坤圈、九龍神火罩分別收拾二人,可他一回營,又聽見此二人前來喊戰?   「看來這二人若非有潛身之術,就是來者僅是分身幻影。」趙公明很有把握,姜尚改派李靖、楊任前往對敵,務必擒殺二人。   可就在五火神焰扇與玲瓏寶塔分別祭出後,他們又再次失去身影,感覺像被解決,但隨著增援的吳倫、常昊而來者,偏又是他們二人?   面對敵軍增多,雷震子、楊戩、哪吒全下場幫助李靖、楊任,就見場中打得火熱兼且一面倒,姜尚乾脆鳴金收兵,誰叫不能收拾對方的話,打也是白打。   姜尚收兵回營,眾將集中於帥營之內,各人提供不少詭異的收妖妙策,紀雲曉邊聽邊笑,惹得眾人疑惑望去,他解釋道:「敵方不是尋常妖怪。」   「對了,師尊曾說過:」若到孟津,謹防梅山七聖。「莫非這群妖怪們,就是要防的梅山七聖?」楊戩想起,紀雲曉點頭,「是他們。」   「那不如派下門人,按八卦方位用烏雞血、黑犬血、桃樁拿妖。」姜尚的印象中,對付妖怪,此三樣是最強法寶,趙公明也有同感。   姜尚再分別派令後,眾人退出準備,隔日八卦陣方布好,高明、高覺前來挑戰,竟大聲嘲諷:「姜尚你枉稱是崑崙之士,理應調兵遣將決一雌雄,可笑釘下桃樁、安符印、布八卦、排九宮,想用污物壓我們,你還真是天真。」   被他們一笑,想也知道此計無用,可到底是誰走露風聲?姜尚回營詢問,也查不出誰是奸細,紀雲曉安撫越急越怒的他,命人敲鼓、搖紅旗。   楊戩昨日早被他派回玉泉山金霞洞,好不容易得知二人底細,恰在此時回歸,他見鼓聲響天、紅旗連擺,安心進營稟告:「高明、高覺是棋盤山上的桃精、柳鬼。棋盤山上有座軒轅廟,廟中塑有千里眼、順風耳,二妖稟其靈氣,一個能看千里,一個能聽千里,僅要到棋盤山挖了桃柳根、用火燒盡,再把廟中靈胎打碎,以重霧常鎖營寨,就能除此二鬼。」   姜尚聽完命李靖率人馬去挖桃柳根,雷震子去打廟中靈胎,高明、高覺被周營紅旗晃花了眼,鼓聲震鳴了耳,不知周營安排什麼,不由焦急。   二天之後,袁洪看二人不再能探知軍情,直覺他們定查出高明、高覺身份,只得夜襲周營,希冀能一戰成功,調兵遣將準備出戰。   到了夜裡,紀雲曉放出重霧陣陣鎖營,命眾人各按方位準備,南宮適、武吉、鄭倫、龍鬚虎等人更嚴守武王營寨。   魯仁傑猜知此去必敗,暗中與殷成秀說知,留在後隊見機行事,袁洪也不想要這等人類礙手礙腳,當人馬到達周營前方,放炮吶喊衝殺而入。   紀雲曉更改設定,風雲四起、黑霧瀰漫激起雷光閃爍,高明、高覺殺到中軍,眾將搖動逃樁,天羅地網上下交合困住二人,姜尚更祭打神鞭,解決他們。   除此之外,袁洪、常昊、吳龍一進營便被哪吒、韋護、楊任、殷洪、殷郊五人對上,可惜不但擒不到對方,楊任更因對敵失常被袁洪一棍打死。   二軍混戰到天明各自收兵,雖有收拾二怪,也折失了楊任,姜尚不由暗歎,楊戩稟報要前往終南山找雲中子再借照妖鏡,姜尚答應了。   時間匆促又過二日,楊戩自終南山玉柱洞借來了照妖鏡,待二軍會兵,他一夫當關獨鬥來者,首戰常昊,原形是條大白蛇,楊戩變化成一條飛蜈蚣,以鍘刀似的大牙將白蛇咬成二段。   二戰吳龍,他的原形是條蜈蚣,楊戩再化為一隻五色雄機將他啄成數段。   接連二勝,姜尚等人歡喜回營,袁洪敗回營中飽受眾人竊笑,殷破敗更與其它人嘲笑二員副將皆是妖孽,前去問袁洪有何話說。   魯仁傑不甘心與妖怪同死一處,死也打算死在朝歌,好歹能落個忠臣之名,恰巧軍糧快要食盡,他便以催糧為名,請令回到朝歌。   袁洪隨意敷衍不知二名副將是妖怪之事,也同意魯仁傑回朝歌,算是杜絕閒言閒語,證明他不怕人說,就在魯仁傑啟程後,朝歌反來位官員。   他帶來一位大漢,名叫鄔文化,身高數丈,一頓能吃一頭牛,使一根大木扒,身形恍似金剛,袁洪見有他到,不由大喜。   可等他一到周營挑戰,龍鬚虎奉命出戰,二相對比下,原本就高大的龍鬚虎在他身前成了個孩子,二人略一答話,大打出手。   鄔文化身形高大到底是手腳笨拙,被龍鬚虎左躥右跳弄得團團轉,再被他發石亂打,腿上、腰上連挨幾十下,僅能倒拖大木扒往東退走。   見他狼狽遠去,眾人還道他無用,可趙公明有些不放心,與姜尚等人會議之後,悄悄將人派離營區,留下個空營在那。   夜晚時分,鄔文化逃了二十里,將傷處按摩一遍方一拐一拐回營,袁洪責備他上陣折了銳氣,要他在夜間劫營立功贖罪。   二更左右聽聞一聲炮響,鄔文化用大木扒橫掃周營,袁洪率人馬隨後殺來,霎時間僅聽得營帳接連倒塌,本該血流成河的場面,居然靜得駭人。   趙公明計算無誤,若是夜襲以那等巨人體格看來,絕對會成為恐怖殺機,現見敵人在己方陣營發愣,姜尚率兵反攻,展開一場廝殺。   雖說防備有用,可深夜裡,鄔文化的巨大也成為一種利器,他舉起木扒一揮就能殺盡不少兵士,楊戩只得變化成比他更大的巨人,引他退開。   縱是如此,到天明時分,人馬亦死傷不少,商軍此次算是大勝,聞仲、楊戩、趙公明全來和姜尚商量,計議如何除去鄔文化。   楊戩更在六十里外找到一處險要之地,名為蟠龍嶺,預先讓南宮適、武吉設下埋伏,再放出風聲,說是姜尚與武王要到某處看營。   鄔文化取得一勝,得到天子賞賜的寶物更加不可一世,再得知姜尚、武王前去看營,忙拖著大木扒趕去,前方二人撥騎往西南走,他一路窮追不捨。   別說是身高力大,過於笨重也會使他趕不到幾十里路就累得氣喘吁吁,還需姜尚老是一再轉回引誘他,激得他一趕再趕,趕進蟠龍嶺的峽谷中。   南宮適、武吉見目標到來,先讓過武王、姜尚,等鄔文化疑惑的東張西望時,趁勢命軍士將木柴推下峽谷,堵死二頭去路,更狂射火箭,點燃木柴。   姜尚更以楊任的五火神焰扇連搧,頃刻間便把鄔文化燒成灰燼,楊戩直等到火燒完畢,確認屍首後,方才回營繳令。   「就剩袁洪此怪未除。」姜尚思索著,楊戩回道:「此怪是得道白猿最是精靈,要殺他恐得花上不少心思。」   「再精靈的人也定有破法,而且封神即將告終,一定會有異者相助。」趙公明十分確定這點,聞仲更開口要借紀雲曉幫忙一件事。   「不能在這說嗎?」姜尚不想外借,聞仲瞥他一眼,「金鰲的事有必要在這說嗎?我和趙公明是想為未來打算,借是不借?」   「就是說啊,姜尚你恁地小氣,借下不成嗎?」趙公明直接耍賴,拉了人轉身出營,背後聞仲也跟著遠去,姜尚總覺他們不太對勁。   探子隨後來報,敵方又來一名頭陀,自稱是梅山人氏、朱子真,到達軍情請戰,南伯侯鄂順副將余忠,與之對戰,同被他以邪術所殺。   「看來定是梅山七聖之一。」楊戩請命出戰,姜尚應允更帶將領列陣。   朱子真順利食去余忠半身,化回人形前來挑戰,楊戩用照妖鏡一看,原來是一隻巨大山豬,拎槍催馬上前,戰不幾合,他故意讓朱子真咬下半截吞入。   發現楊戩又在搞裝死的把戲,姜尚命人鳴金收兵,袁洪還以為真成功作掉楊戩,高興的擺酒賀功慶祝,正飲間,有另一位傑士求見。   那傑士面如白玉,頭生雙角,下巴更生有長鬍子,自稱梅山人氏、楊顯。   袁洪請他入席共飲,一旁陪飲的殷破敗暗歎,又是妖孽一個,待眾將飲到三更時分,朱子真的肚內忽有人開口道:「朱子真你這孽畜,不知吃了多少人,今日殺你也該算你惡貫滿盈,看我把你的肝腸整上一整。」   楊戩在他肚內大顯神通,朱子真大叫一聲,「疼死我了,求你饒過我——」   「你可曾給過別人饒你的機會?」楊戩再展手腳,朱子真只得撞翻宴席,現了原形晃晃蕩蕩出了成湯大營。   袁洪大失體面,急的抓耳撓腮更面對殷破敗等人白眼,悶氣在胸,楊顯也是一肚子火氣,卻無法可想,二人強裝一副無事貌,打算得過且過。   周營之中,南宮適正在巡營,忽見一頭大豬闖入,還想是哪家百姓走失,想將牠收留了,等天明讓人認領,誰知豬肚驟然傳來話聲,駭他一跳。   聽那豬肚開口道:「南宮將軍,快通報姜尚,眼前這正是梅山豬怪。」   南宮適恍然大悟,趕去了中軍敲響雲板,報知姜尚,姜尚聽了通報,率諸侯出營果見一隻大豬,楊戩又道:「請師叔速斬此妖,老實說豬肚不太通風。」   眾諸侯被他一語逗得笑呵呵,姜尚邊笑邊命人行刑,南宮適手持刀柄,笑到抖得手一刀砍不下去,只得憋氣用力斬下豬頭。   楊戩借血光遁出,總算是鬆口氣,可回想剛才情景,也忍不住跟著一笑;姜尚瞧眾人笑得開心,也不阻止,逕自拿著豬頭號令轅門,存心要挫敵方銳氣。   袁洪與楊顯暗中商議,似此露出本相大損體面,更讓聲譽毀之一旦,到了天明,欽差又送來一名賢士到軍情聽用,此人自稱戴禮,也是梅山人氏。   又見一名同修來到,袁洪傳令立即出營與周兵決一死戰,姜尚也命人列陣出營,楊戩自願出戰,楊顯拍馬搖戟,搶先殺來。   楊戩取照妖鏡一晃,得知對方原來是一隻羊,二人戰不幾合,戴禮殺出助戰,哪吒挺槍截住,二方人馬比拚真實武學,不一會就讓楊顯、戴禮詐敗欲逃。   哪吒、楊戩追上前去,楊顯口出白光,幻出原形要殺楊戩,可他身形一晃,變為老虎一隻,驚得楊顯轉身欲逃已被他一刀砍下羊頭。   另方面,哪吒久戰戴禮,他見武鬥沒法兒勝過哪吒,口吐一粒碗口大的紅珠,擊向哪吒,他是自恃為法寶人,可也不是愚蠢之徒,見紅珠打來,轉身就走。   楊戩接過空位,迎戰戴禮,見他又吐紅珠,急忙祭起嘯天犬,戴禮一見嘯天犬撲來,收珠心急想逃,竟被牠給咬住,更讓楊戩補上一刀。   原來戴禮的原形是一條狗,楊戩再顯神通,得勝回營慶功,袁洪更加煩悶,這時又來一位大將求見,此人身高丈六,卷嘴尖耳更在頭上生有二角,一身盔甲裝扮,氣概不凡,可惜他自稱是梅山人氏,名叫金大升。   一聽他名,本以為好歹有名出色將領的眾將全垮下臉,還不是妖怪一隻。   袁洪不顧眾人非議,設酒款待了他,到明日更要他出營挑戰,金大升騎獨角獸,提三尖刀喊戰,鄭倫請戰迎敵,不料一時失察,被金大升噴出火球打上臉,倒栽下獸,更差點被他加上一刀砍成二段。   若非楊戩以三尖二刃刀一架,哪吒將他拖回營中,只怕今日周營又要少人。   金大升見獵物被救走,心生不悅,舉刀狠劈,二把三尖二刃刀鬥在一起,戰有三十餘合,依舊不分勝敗,金大升再噴火球,楊戩退往南方敗走。   敵人一逃,金大升催獨角獸如飛趕去,楊戩以照妖鏡一照,知他原是頭水牛,本想變化好擒他,忽然香風飄緲吹來祥雲朵朵。   一道紅光閃過,縛妖索已擒獲金大升,使他跪在眼前,楊戩錯愕回首,前方幾對女童引道,青鸞上一位絕麗佳人正往這瞧來。   她雖美卻美得讓人不可侵犯,楊戩還思索該如何叫他,一旁突發一語,「許久不見了,女媧娘娘。」   「汝亦在此?吾還道汝會伴在千年狐狸精身旁。」她擺袖揚起裙襬,飄然落地,在她腳落下處,百花迎開、雲霧齊會,恍似身份特殊。   楊戩至此醒過神來,忙躬身下拜,她微然一笑,「吾是女媧,特來助汝降伏梅山妖怪,汝可先把此牛牽回,來日吾會再助汝降白猿。」   一旁女童將金大升打回原形,牽到楊戩身旁,他接過縛妖索,回首望他,他正搖手送行,「我有些話還待和她說,你先回去幫我向姜尚交待一下。」   被他那種不在乎的神情嚇到,楊戩真覺得他非人,行禮拜別後牽牛遠去。   女媧也屏退跟來的侍女,隨意席地一坐,更是一片綠草化毯,群花搖擺送香,紀雲曉沒反應的面對如此排場,跟著坐到她身旁。   「和汝一別,商之氣數將盡,汝如何看待將來天劫?」女媧此話更有別意,紀雲曉聽得出來,「妳該會護千年狐狸精等人周詳吧?」   「汝此話是在教吾?」她瞥來一眼,他搖首,「是在請求,若非是你女媧娘娘,誰能救得她們?她們雖傷得無辜,可好歹——」   「好歹亦完封神之數,可汝要知此非吾所能管。」女媧不想插手天劫,「災難將起,禍及蒼生,歸汝之事,吾難插手。」   「注定了嗎?」紀雲曉臉色沉重,「忘」所言真會成真?姜尚現時看來,似乎與平常無異,申公豹沒被封神榜收入的消息對他來說,不是件好事?   「汝不能天真,要知吾輩之所懼天劫,在其難以掌控、勸伏。」要不然黃帝戰蚩尤、商周交替就不會讓她與眾仙傷盡精神。   紀雲曉明白,軒轅、鴻鈞也都透露不少,「可也沒誰能確定一切。」   「於是方需汝多用心,分心軒轅墳三妖,僅會讓天劫更難收拾。」女媧可不是危言聳聽,誰叫軒轅戰蚩尤那時就是有個嫘祖,才讓事情一發不可收。   感覺未來有太多事要煩,紀雲曉起身拍去草屑,「不管如何,軒轅墳三妖還是請你多關照,就看在我要安撫天劫的份上,如何?」   「天地間,唯汝敢要脅吾。」女媧不置可否的輕笑,「也罷,就讓吾助汝一臂之力,倒是汝亦需小心,切勿小看天劫。」   「我知道。」紀雲曉上了乘黃,揮手自去,女媧起身擺駕準備回宮。   二人離去後,地上綠地、百花漸枯,有二道白煙似軀體向上浮出,申公豹對天劫之事還一知半解,可忘的神情漸趨冷邪。   果然,那個設定者就是扮演軒轅的身份,千百年前涿鹿一戰,蚩尤戰敗被囚於千古絕塚,可這次不會再讓那些仙輩得意。   「因為你,姜尚會成為天劫。」他別有用意的向申公豹一笑,他不懂的欲問,已被他拉入地表,有些事還是不適合太早說明。 第七十七章 逼臨城下     楊戩化光南逃,敵將追去了大半天,皆不見二者回來,姜尚、袁洪引頸相待,不知勝者是誰,最後,一道人影遠遠騎牛而來。   姜尚錯愕看著前方回頭,「黃飛虎,你不是在這,那前面的是——」   「我當然在這,前面的不是楊戩嗎?」黃飛虎蹦向前一指,乘坐在牛上的是楊戩無誤,不過他的座騎不是嘯天犬?眾人腦中一片問號。   他催牛到了陣前,躍下牛道:「這頭水牛就是金大升,請速斬。」   「你不是被打得無還手之力?」至少在黃飛虎眼中看來是如此,楊戩也不隱瞞,「我需要時間以照妖鏡確定敵方身份,方才逃跑。」   「那便斬牛於軍前,讓敵方看個明白。」姜尚一下令,南宮適出陣將牛往前牽,當著成湯將領面前,手起一刀砍下牛頭落地。   「把牛頭掛在旗桿上示眾。」姜尚一語說罷,八十萬人馬齊聲歡呼。   待回到營中,楊戩說明了女媧娘娘前來相助之事,眾人還在震撼當時,營帳一掀,乘黃帶著紀雲曉飄入,「七怪已亡六怪了。」   「仙人回來的真快?」楊戩還以為他會和女媧娘娘多談一些,紀雲曉聳聳肩,「今夜二更齊劫成湯大營,可順利滅盡梅山七聖。」   他的答非所問,令姜尚蹙起眉,「也罷,就照仙人意思,傳令下去,今夜二更,三方諸侯同殺往成湯大營,此戰務必求勝。」   「是。」眾將得令,幾名傳令兵更先衝出營帳,待眾人三三兩兩遠去,營帳內獨剩二人,紀雲曉下了乘黃走來,「你一定有疑問吧!」   「仙人不是不想說?」他瞟去一眼,紀雲曉搖首,「是不能在尋常人面前說。」   姜尚對這話總算有反應,「那到底仙人和女媧娘娘說了什麼?」   「說了些關於天劫之事。」紀雲曉脫口而出,姜尚沉吟了下,「天劫?」   「你好像不是第一次聽到?」他不懂會是誰跟他說的,姜尚點頭,「趙公明曾經說過,可惜被聞仲阻擋,讓我一知半解,僅知天劫接續在封神之後。」   「是啊,沒錯。」紀雲曉吁了口氣,「天劫現世將會死傷無數,封神便是將天下間有能者一網打盡,待天劫現世時,用來阻止天劫虐殺,以及保護百姓、給予百姓幸福,此時封神不是將到終點,女媧方現世處理細節。」   「細節?」姜尚不懂,他接著解釋:「有些棘手人物,像袁洪之類的。」   「原來如此。」他懂了,不過,「聞仲、趙公明究竟和仙人說了什麼?」   「嗯?」話題一下變得太快,紀雲曉反應不過來,姜尚再重複一次,他方聽懂問句,「不就是說些金鰲的事,以及如何防備崑崙之類的。」   「真的?」他不信,紀雲曉攬上他的肩,「你不信我,還能信誰?」   「說的也是,仙人,你難道就不怕有一天,我會背叛你?」姜尚問得心虛,他倒沒啥驚訝,「人總有一天都會背叛人,就看是怎樣的背叛。」   「什麼意思?」姜尚總覺得剛才那句意有所指,紀雲曉收回手,「我也不懂,反正是我離開這的時候,某個人說給我聽得一句話。」   好像是小晴說的吧?那天忘了是什麼時候,她到別墅看書,突然就冒出這一句話,好像是書中提到的,又或者是她的讀後感想?   自己旁聽到這句也就記了下來,感覺剛很適合回這一句,他便脫口而出,若是問到意思,他其實並不瞭解,為什麼人總有一天會背叛人呢?   「仙人也不懂?」姜尚暗鬆口氣,因為他明白這一句話,還以為仙人是故意暗示,差點嚇死他了,可是那句:「就看是怎樣的背叛」嗎?   「不懂。」紀雲曉並不急於一時要懂,再看姜尚那一副呆愣,他將他推上乘黃,乾脆離開帥營,今夜二更的計劃可能比他們的閒談重要吧?   深夜二更時分,姜尚乘四不像舉火把於空,一聲令下,炮聲震天連響,周兵率先殺入成湯大營,袁洪不料會有夜襲,急忙提棍出戰,恰逢楊戩到來,二人大戰一場,棍來刀往、各顯神通互賭變化,皆不分勝負。   少了袁洪坐陣,成湯二十萬人馬被周及南、北諸侯軍追殺、擒獲者不在少數,除了殷破敗、雷開等將領見勢不妙,先走一步逃回朝歌。   一旁火勢漫延,兵馬漸散,袁洪見大勢已去,抽身逃往梅山,楊戩緊追不捨,二人一路上再拼變化,直來到梅山,忽不見袁洪蹤影。   梅樹開滿四周,唯一的小徑上望不見他,楊戩正四下尋找,被驀然躥出的無數猴子圍攻,眼看亂拳揮下,他忙化成金光走了。   當人一遠離梅山小道,猴子再不見一隻,倒是梅香襲襲,他一回首,花辦如雨輕灑,她正坐在梅花支幹中央,「汝要於梅山贏過白猿,實是難如登天。」   「還請娘娘借助一臂之力。」楊戩倒身下拜,忽見一樣法寶攤於眼前。   「此是山河社稷圖,妙用與太極圖相似,汝持了它再上梅山,自可擒白猿。」女媧給完法寶,身一轉已隨風消逝,楊戩拾起圖再上梅山。   袁洪嘻嘻哈哈的由一旁躥出,「怎了,楊戩你又來送死?」   「誰死還不一定,你少囂張得意。」楊戩默唸咒文,彷彿正召喚什麼,袁洪見他手勢,心知不妙,急忙掄棍殺去。   逼得楊戩收手與他戰上幾合,眼見又是勢均力敵,楊戩轉身就走,袁洪隨後趕上,見他上了一座山,自己也跟上前去。   可到那山上突然沒了人影,他左躥右跳找了許久,一想下山竟發現自己無法下得了山,還在驚心疑惑,忽聞一陣香風撲鼻,他抬首一瞧,那株桃樹上正有一枚紅通通的仙桃。   「算是讓我拾個便宜。」他往上一躍,攀上了樹,摘下桃子一口吞食。   才剛覺得吃飽,楊戩竟恰好仗劍走來,他還想爭戰,可肚子發墜,重得讓他抬不動腳,整個人癱在那,被楊戩以縛妖索綁了。   「我看你還逃到哪去。」楊戩順手再收山河社稷圖,向正南方向拜謝女媧娘娘後,拎著白猿回營,此時營區內正處理著昨夜攻營後的收穫。   姜尚、武王、周公旦正談論如何處置俘虜,楊戩掀營而入,通報成果後,姜尚命他監斬袁洪,楊戩將白猿拎到營外,一刀砍下頭來,絲毫血腥不見,脖腔中衝出一股清氣,生一朵蓮花,蓮花一開又是一個頭。   旁觀的士兵忙去通報姜尚,在他來時,楊戩已揮了無數刀,地上滿是頭顱與蓮花瓣,而那白猿還囂張嘶叫著。   「讓我來。」南宮適搶過楊戩的刀,再一砍又是清氣冒起,蓮花一長一開,一顆頭顱再次十分礙眼的張嘴嘲笑,姜尚想到一事,「和胡升的術法相似?」   「也不盡然,他那是妖精的遮掩之術,你拿陸壓老頭的寶貝葫蘆出來,他肯定會綠上一張臉。」趙公明很有把握,姜尚命人將收好的法寶取來。   果然白猿一見天敵,怕得緊縮身子,可姜尚一開葫蘆口,請出了斬仙飛刀,不一時便斬落猴頭,噴得鮮血四濺,猴頭不能再生。   「解決了梅山七聖,可以揮軍朝歌了嗎?」聞仲在這也待得煩了,趙公明也有同感,可惜,姜尚搖首,「東伯侯一日未到,就不成。」   「你說什麼笑話啊?」趙公明想昏倒,「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時候了?」   「想我們由澠池出發時,是隆冬時節,現是初春——」仔細一想,轉眼都過去一個時節了,聞仲當然覺得在此浪費太多時間。   「可在此亦不錯,孤方能多學不少。」武王挺滿意的,周公旦暗暗點頭。   姜尚見眾人真是閒得發慌,乾脆命他們操演兵馬,此時探子恰巧來報。   「金吒、木吒二將軍佯裝道者混入遊魂關與東伯侯裡應外合,先自稱蓬萊島練氣士孫德、徐仁投靠竇榮,再擒東伯侯總兵馬兆,待竇榮信服二將後,方乘機殺害竇榮與其妻徹地夫人,現遊魂關已破,東伯侯大軍隨後就至。」   探子剛報完,金吒、木吒已遁地而回,眾人一聽再過不久便要進軍朝歌,個個努力練兵,姜尚慨歎,真如元始老頭所說,不到戊午日,諸侯就是不齊。   到了三月初九戊午日,東伯侯姜文煥大軍來到孟津,先去見了姜尚,方叩拜武王,姜尚更點視八百諸侯,合人馬共一百六十萬,祭了大元帥的帥旗,聽得炮響,將人馬開赴朝歌城下安下營寨。   殷破敗、雷開等人逃回朝歌之後,面見紂王,說了袁洪七人原是妖孽,相繼被殺更現原形,實失朝廷體面,再報天下八百諸侯已會兵孟津,一旦兵臨城下,那時後悔已晚,請陛下快快做出決定。   紂王趕忙設朝,眾官齊會全緘口不言,飛廉出班啟奏,「何不張榜招賢,許以高官厚祿?更何況魯仁傑文武雙全,可命他操練兵馬準備守城,諸侯遠來是人多勢眾,等其軍糧用盡,不戰自走,那時從後掩殺、還不大獲全勝?」   聽他一話就知他沒上過戰場,不少將領暗暗竊笑,紂王也拉不下臉,可笑飛廉猶不知說錯什麼,一副得意洋洋,紂王也只得准奏,命人張榜招賢,再命魯仁傑操練人馬,準備守城。   到得戊午日過後不久,紂王得報八百諸侯軍臨城下,忙率眾官登城觀看,僅見城下營寨相連一望無垠,刀槍如林、旌旗蔽日,恍似攻不下的壁壘。   紂王回宮登殿,問文武該如何對付天下諸侯,魯仁傑道:「」大廈將傾,獨木難支。「如今天怒人怨、眾叛親離,即使有良將可守,但人心已難收拾,絕無法取勝,不如派一能言善辯大臣,試勸姜尚罷兵,也許可解燃眉之急。」   此話像是不錯,紂王拿不定主意,飛廉啟奏道:「現不到最後關頭,尚請陛下重賞招賢,再說城中還有十萬精兵,若令魯將軍背城一戰,也許仍可挽救危及,怎能示弱講和?」   妲己亦說過,還有些能人未就定位,紂王略一思索,「准飛廉所奏,再次貼榜招賢,魯將軍更要專心操練兵馬,準備決一死戰。」   又被那該死不死的奸臣陷害,魯仁傑忿忿甩袖遠去,飛廉暗自竊喜,想他榮華富貴還沒享夠,怎能就這樣看著君主示弱?   紂王再命退朝,人人無奈搖首退下,奸臣仍是當道,百姓何辜?   說回貼榜招賢,在朝歌城外三十里,居了一位高明隱士,名為丁策,得知諸侯兵臨朝歌城下,有心要應招挽救危亡,偏又痛恨天子昔日荒淫無道,殘害忠良,又知他此時仍親信奸佞,使他拿不定主意。   正拿捏不準想法,碰巧他的拜弟郭宸來訪,請他出山共救危亡,至少不為君主也該為朝歌百姓,但丁策仍深知目前局面,縱使是有通天本領,想與諸侯為敵,無異是用一杯水欲救一車柴的大火,僅會白送性命。   郭宸勸他不下,他的另一名拜弟董忠又來拜訪,說是已給二人報了名,三人一同投軍好保衛朝歌,現是騎虎難下兼又事已至此,丁策埋怨了董忠幾句,仍是與他們一同前往投軍報到。   隔日,紂王召見三人,尋問丁策禦敵之策,他對答如流且顧慮重重,觀看這等學識不知勝負如何,可妲己示意三者榜上有名——「朕封丁策為神策上將軍,郭宸、董忠為威武上將軍,賜錦\\\袍玉帶,更命即刻出城安營,與之對敵。」紂王一聲令下,三人躬身拜伏。   待他們去見了魯仁傑,領了兵馬出城安營,見到敵軍如連綿山巔,望不見終止,可知今日一戰,勝算實是太小。   姜尚得知有人出城,率人馬挑戰,魯仁傑領軍隊相迎,二人施禮答話,魯仁傑無不是說些要他退兵,天子一禮相待,否則要掃蕩巢穴,殺盡諸侯此話。   「成湯氣數已盡,八百諸侯盡歸周,商僅剩一城危在旦夕,勸你才該認清大勢,識些時務。」姜尚微笑反駁,氣得郭宸率先殺向了他。   一見敵方攻來,南宮適走馬交鋒,董忠、丁策接連殺出,姜尚制止道士出戰,讓武吉、鄂順前往接戰,姜文煥拍馬往前助陣。   姜文煥上前刀劈董忠,揮軍殺進成湯陣營,如虎入羊群,姜尚面對這等血腥,還在撐額歎氣,他們這票將領沒一個聽他時,哪吒更舉槍大叫:「今日都城大戰,哪能坐觀成敗,亦要與之一戰。」   「哪吒。」姜尚叫得慢了些,他腳踏風火輪早衝入營中,火尖槍四處肆虐,更殺得敵人哀叫連連,見他殺得性起,楊戩等人也跟著上前。   一場混戰轉瞬在眼前發生,姜尚見哪吒以乾坤圈打死丁策,再見楊戩將郭宸一刀二段,無數將領自在軍前衝殺,他多想仰天哀歎。   紀雲曉見他備受打擊,忙命鳴金收兵,魯仁傑到此終能收兵回營。   紂王得知魯仁傑大敗更連折三將,反沒有感想,再聽殷破敗自告奮勇,要去勸姜尚退兵,如他不聽寧可罵賊\\\而死,到這一步,紂王也放任他去。   當城門一開,殷破敗獨身來到周營求見姜尚,此刻帥營之中,武王在上,眾將站於一旁飽受姜尚破口大罵,又聞使者來見,只得令他進來。   殷破敗進了大營,見二邊諸侯排列,姜尚處於中軍帥營,他轉入營中,欠身施禮,姜尚再氣仍是壓下怒氣與之答禮。   「不知殷將軍此來何事?」姜尚餘氣未息,殷破敗不論其它,話鋒直指姜尚以臣伐君是為亂臣,天下人人可討伐亂臣,勸他不要落個亂臣惡名,與諸侯們各回本國,以保天下太平。   「唷,殷將軍此言差矣,若以臣伐君真為亂民,當日夏桀暴虐,成湯起仁義之師,伐此暴君又稱為什麼?真如你所言,豈非成湯亦是亂臣?」姜尚隨口一激,氣得殷破敗紅了臉,還待回話,又被他搶話在先。   「再說回紂王無道的種種罪行,可說是三綱已絕,五常已滅,成為獨夫民賊\\\,天下諸侯又何不能弔民伐罪?」   殷破敗被駁得辭窮理屈,啞口無言,索性一不作、二不修,為天子盡忠到底,開始強辭奪理,「要不是有臣子不聽君命,曝露了君王罪惡,造成天下大亂,屍橫遍野,使得君與臣戰,天下蒼生又那會遭殃?」   聽他喊得像是理直氣壯,姜尚僅回他一句,「不要回些自己說了都會心虛的話,若戰爭挑起的原因真如你所說,不是反證明君王有錯?」   不然哪會單因臣子不聽君命,就曝露了君王罪惡?殷破敗沒想到自己一時心急,倒說出了真心話,當下臉色一沉,「城中尚有十萬雄兵,大將數百員,背城一戰,也說不定真會失敗。」   「好你個殷破敗。」帥營營帳猛然一掀,姜文煥帶劍而入,「聽你說得顛倒黑白、混淆是非,你又何不引君走正道,僅知在此搖唇鼓舌,真是豬狗不如。」   被他一罵,殷破敗勃然大怒,「你父勾結皇后,意圖謀\\\殺天子,那日罪有應得死狀奇慘,今日你還敢逞強叛亂,真是逆種。」   「匹夫,我父被剁成肉泥,我姐遭剜目烙手,皆是你們這等奸臣撥弄國政,欺君枉上造成,不殺你,我父沉冤又何時可雪?」   姜文煥罵罷,手起一劍直把殷破敗剁成二段,內外諸侯、將領見了無一不稱好,趙公明反歎氣,「平白無顧便宜了他一個忠臣之名。」   「也罷,把屍抬出、以禮厚葬。」武王一交代,幾名兵士開始行動。   見此事了結,諸侯各自散開,將領們也偷偷欲走,哪知姜尚回首一吼,「通通給我不准動,以為經過殷破敗的事,我就會忘了你們做的事嗎?」   帥營營帳一放下,人人苦著一張臉,姜尚續罵下去,「該死的,以為我好欺負嗎?不是說了到都城之戰,該由諸侯們自了,不需你們幫手,是誰給我沖第一還兼喊口號?平時我不發怒,你們就忘了我是元帥嗎?」   「是哪吒。」對第一個問題,楊戩等人手指得飛快,姜尚瞪來一眼,人人縮手對第二個問題回答,「我們沒忘你是元帥。」   「很好,非常好。」姜尚深呼吸,「我不喜歡罵你們,因為一點意義都沒,你們表面裝得很怕,其實等下還不是照樣嘻嘻哈哈。」   「因為你也不是想要我們怕,不是嗎?」趙公明補上一句,他點頭,「所以我要說清楚,最後一戰了,不要再想出戰就出戰,到這時候有些戰役,是僅有某些人能夠參與,凡人的戰爭並不是場場仙道都能插手。」   難得聽他說得嚴肅,哪吒首先自首,「這次是我的錯,對不起,再也不敢了。」   「知錯就好。」姜尚揉揉他的發,再回身,「以後沒我的命令——」   「我們再也不會自動自發、恣意妄為!」眾將舉高手發誓,姜尚點頭,「很好,那我正式下令,絕不允許道士隨意出戰,將領更要聽我號令。」   本該是一般主帥早該做的行為,他卻延到今日,可沒誰不服他,人人皆知分寸,武王再打圓場,姜尚終讓眾將退出。   今日風波到此結束,聞仲、黃飛虎、姜尚三人更另辟場所展開密談。   空曠偏遠的營帳內,三人秘密碰頭,聞仲拿出朝歌城的地形圖。   「沒想到你還留著這種東西?」姜尚嘖嘖稱奇,聞仲瞪他一眼,「少囉嗦,我讓你看這份地形圖的原因,是想絕對避免巷戰。」   「原本建立朝歌城時,是有考慮過戰事發生的可能,可經過後代君王的增建,若是在城中展開巷戰,百姓將會死傷無數。」黃飛虎更點名幾處巷弄,「如此狹隘空間,要逃難肯定已是人踏死人,死傷更會增加。」   「而且,你也不希望,破城之後還要多花時間在處理百姓安頓的事上吧?」聞仲此話算是完全捅上姜尚懶病的最中心。   他的確是有其它要事該做,要把時間花在安撫百姓,他亦會覺得不值,再說,「這些事沒必要瞞仙人或趙公明吧?」   「我也沒說他們不能知啊?」聞仲笑笑回了一句,姜尚點點頭,「算我自己想差,那對於不做巷戰,你們也得有具體建言吧?」   「放心,我知道你懶。」聞仲再拿出另張羊皮,「上頭寫明了紂王所做惡形惡狀,僅需以石子包裹投入城中,相信不需多久,百姓自會開門獻城。」   「紂王不會舉手投降——」姜尚的顧慮,黃飛虎明白,「午門是連接宮中與朝歌城民居的唯一路徑,若要戰,相信紂王也會選此為最後壁壘。」   感覺二人確定了方案,姜尚也沒啥好挑剔,「依你們所言吧!反正對周也沒損失更有助益,倒是聞仲所寫的罪證可以多抄幾張,如此效果會傳得快些。」   「多謝你了。」聞仲拿起羊皮,拖起黃飛虎,「你既答應了,我便找人開始去做,明日時分開始將這些告示射出城中。」   姜尚不在乎的點頭,更搖手送他遠去,待二人一走,紀雲曉掀了營帳進來,「你們談完了?我還以為你會想再多添些紂王的罪行。」   「如果能寫,我比較想寫狐狸精的罪行,有關她造得孽,我可是條條記得分明。」姜尚十分認真,紀雲曉垂首一歎,「呂望……」   「好啦,我知道仙人不喜歡我說她。」姜尚扮個鬼臉,「那仙人找我有事?」   「殷破敗被殺,其子殷成秀領兵前來挑戰,我見你與他們有事要說,便讓姜文煥請令出營拒敵,後果你也猜想的到。」   「憑殷成秀能贏才有鬼,姜文煥勝了吧?」姜尚不用想都知,紀雲曉再補上一句,「不止如此,反正你不在現場,姜文煥乾脆慫恿諸侯駕雲梯攻城,打得對方無計可施,幸虧魯仁傑守城算有要領,迫使武王鳴金收兵。」   「……」姜尚啞口無言,他真想破口大罵,不管是己方將領還是其它諸侯全讓他氣到無力,「我能不能……再去狂罵一陣?」   「沒啥不行,你高興就好。」紀雲曉不阻止,姜尚也沒那個力了,「早知道剛剛該問聞仲、黃飛虎是如何帶兵,為何我手下的將領都不聽我的?」   「你是難得生氣,才讓他們為所欲為,有時你沉著臉,也沒人敢不顧你命令衝上前,不是嗎?」他回話回得中肯,姜尚也笑了,「說得也是。」   見他心情像是好些,紀雲曉有句話憋了很久,「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饒過軒轅墳三妖?縱使她們是迷惑紂王的罪魁禍首?」   「仙人在說什麼,她們可是女媧娘娘的使者,更是負責促進封神榜完結的重要人物,不是嗎?我又哪會對她們下手。」姜尚笑得真誠\\\,像是十分認真。   紀雲曉很難置信,「你真會放過妲己,你不是一向都很厭惡她?」   他的那張笑臉不變,「是啊,我是厭惡她,可是公事與私事不能混為一談,要找她算帳,我會私底下再來,而且若真與她動手,仙人也會難過吧?」   「嗯。」紀雲曉不好意思的笑著,姜尚趁勢起身走到他背後,「所以就請仙人多信賴我一點,」我「是不會對她狠下毒手的。」   當然他是不會,可不代表其它人也不會,姜尚眼中再現紅艷,可惜他在紀雲曉背後,於是沒被發覺。   紀雲曉已被說服,此時趙公明衝入將他拉出,「不好意思,仙人借我一下。」   「趙公……」姜尚叫到一半,他人早自眼前消失,他不滿落坐,身旁二個位置上順勢浮起二人,「唷,看來你還真打定了主意。」   「廢話,讓那死狐狸精活著,絕對會成為我的阻礙。」姜尚冷漠瞪去一眼,忘咋舌道:「那你還敢對你口中的仙人打那種包票?」   「反正我們說好的,人由你來殺。」那是姜尚願意成為天劫的條件,忘當然明白,可申公豹有疑問,「這樣好嗎?你答應了仙人,又設計毀約——」   「如果有人跟你搶普賢,你會怎麼做?」姜尚瞥去一眼,申公豹陷入思索,「我常年和普賢分開,所以我不太在意他跟誰在一起,只要他幸福就好。」   「……」姜尚為之錯愕,忘浮在他眼前頷首,「超不像天劫的對吧?感覺居然比你還有人性,雖然你是個特例,對你來說,人性像根本就不存在。」   「我一直不懂,你對姜尚的評語似乎欠佳?」申公豹卸下從前的面具,此刻的他反比較像是當初的呂望,姜尚狠瞪著他不放,直到忘送上一拳。   砰然一響,姜尚被那拳打到椅子底下,待他爬起,手已捏緊忘的喉嚨,「皮在癢了嗎?說過多少次,敢對我動手,你一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咳…咳……,申…申公豹!」忘瀕死的朝他伸手,申公豹搔搔頭,「我們不是白煙狀嗎?難道還會受傷?我怎好像沒有痛覺?」   「所以我們只是在玩。」姜尚狠狠將忘甩到一旁,再回頭看他,「想知道我評語欠佳的原因嗎?幸福的申公豹?」   「我並不幸福。」申公豹遲疑了下,「以前在崑崙,你曾經這麼叫過我。」   「沒錯,誰叫在普賢的教導下,你可以過得幸福。」姜尚坐回原位,「縱使你往後成了崑崙棄徒,普賢依舊沒捨棄過你,哪像我痛苦渡日。」   「你有仙人在旁。」申公豹說得是實話,可姜尚表情更難看,「因為有他,我才會變成這樣,一個不夠狠、不夠溫柔的半調子,要是我再無情點,該多好?」   「你再無情點,世上大概沒人能活命了。」忘從遠方飄回,手上還抱著撞掉的頭顱,「可以忍過二十多年,就為了將封神榜封鎖的人,你還能更狠嗎?」   「為何不行?」姜尚雙眼更冷,「我多希望殺盡其它人的是我,讓商周更替,要付出的心力更多,還得保持一張虛偽面具,讓別人相信我還有心,多不屑啊,我幹啥要為了一個人,這麼辛苦自己?」   「因為那個人是仙人,而你在乎他。」申公豹回得認真,姜尚斂起一身殺氣,「沒錯,因為是他,我盡力讓自己像他記憶中的呂望,誰叫在元始老頭的算計下,是他讓我保有怨恨,我欠他的一份情,是我一輩子也還不完的。」   「那我不懂你居然想叛他?」忘傻眼了,像他這樣子,真有辦法與他們合作,在他黑暗的策劃中,居然真殘存了幾分人性?   「很簡單,元始老頭欠我的,我一定會要他還我,至於我欠仙人的,遲些還他而已。」姜尚算好一切了,忘略有疑惑,「你究竟盤算什麼?」   「若封神榜結束,崑崙十二仙全會因為申公豹的死閉門自守,接下來崑崙僅剩下個元始老頭,要找他算總帳,哪怕不成?」   「你要滅了崑崙?」忘猜測著,他邪然一笑,「那老頭不是說,名存實亡又如何嗎?那我就讓崑崙連名都不剩,而且他再也享受不到崑崙虛名。」   「……」旁聽的申公豹真覺得他很恐怖,這才是他的真性情嗎?   忘倒覺得有趣,那個讓眾人有所戒心的姜尚,表面不懂天劫,像是事事被蒙在鼓裡,可竟是將一切算計周全,打定主意要滅崑崙的魔頭?   實在是太完美了,有這樣的黑暗之心,果真是成為天劫最重要的一部份啊! 第七十八章 滅商傾國     正午時分,朝歌城上的軍隊被烈日烤得有些散漫,百姓零零散散走在街道,心驚膽跳的往懸掛戰鼓的上方直看,通常鼓聲一響,會代表另一場戰役開始。   昨天諸侯強行攻城之事,至今仍讓他們心有餘悸,縱使由昨夜到今早再沒半點攻勢、會戰,他們依舊無法安心。   「也不曉得,這樣子的日子要熬到哪時候?」   「除了希冀商能打退敵軍,不然就盼周能進城,不管哪個都好,至少比聽著那打來殺去的聲音好,再說城已被圍,多打幾日,我們還不是過得更苦?」   「說的也是啊,軍糧若是不足,還不是拿百姓食物撐下去,苦的僅有我們。」   「你們還敢在這說閒話,也不怕被巡城的軍士聽到?那可是——」說話的他驟然一停,哀聲痛後,眼前掉落一個被羊皮包裹的石子。   旁觀的三姑六婆呆愣瞧他抱頭哀痛,他蹲下身再拾起羊皮,「該死的,是誰扔的東西,上頭看來還寫了些什麼?」   他攤開羊皮,上頭有著紂王的十大罪狀,那條條分明讓人不得不信。   「老王,你倒是說說看,那上頭寫些啥東西啊?」   「你不會自己看。」老王將羊皮往前遞,那一大票人同時聳肩,「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不是我們不認識字,是字它不認識我們,你要我們看啥啊?」   老王終於想起,眼前這票熟識全是斗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無奈下只得舉高羊皮,洋洋灑灑的準備念上一遍,當他清清喉嚨才發現上頭士兵們正往他看,這下只得拖著他們躲到鄰近酒樓裡。   「到這該算安全了,你可得說說了。」第一個人催,後頭的人也跟著催,一旁酒樓內的客人還以為發生了大事,趕緊也把耳朵靠過來。   老王瞧大傢伙全盯著他瞧,乾脆先喝口水,再清清喉嚨,準備就續才道:「羊皮上寫得是紂王十大罪狀:第一,紂王沉緬酒色,不敬上天,遠君子親小人,敗倫喪德;第二,慘殺皇后,立妖妃妲己為後,縱淫敗度,大壞人倫;第三,不顧嗣胤,忘祖絕宗,追殺太子——」   「說到第三條,那算是朝歌人民皆知的事,還記得那時太子們在午門被風刮走,文武百官反大肆慶祝,現在想想還恍如昨日。」   老王的話一被打斷,他瞪向插話者,一旁眾人也瞪了過去,他忙搖首保證絕不再插話,眾人回頭催老王續說下去。   「第四,設炮烙酷刑,貶箕子為奴,殺害杜元銑、梅伯、商容、膠鬲、比干,逼迫微子等忠臣逃避;第五,聽信妲己與佞臣之言,把四大諸侯騙進朝歌,將姜桓楚、鄂崇禹剁成肉泥;第六,以炮烙堵忠臣之口,設蛇坑吞宮人之肉。」   沒人插話,老王猛然一停,差點被飛來的杯杯盤盤打上腦袋,他忙再念下去,「第七,搜刮民脂民膏,造摘星樓、鹿台,設酒池肉林,窮奢極欲。」   「就是這個,使我家再無依靠,獨子造樓、丈夫造台全是一去不回。」旁聽的婦人一哭,人人腦中回想起那時,與家人的死別就為了這二棟廢物?   老王歎一口氣,再度續念:「第八,君欺臣妻,騙武成王夫人賈氏上摘星樓,逼迫跳樓以保清白,後又摔死西宮黃妃,絕了三綱更無廉恥。」   「這不就是那年元旦鎮國武成王驟然發兵叛離朝歌之事,朝廷還發佈通告說是武成王之錯,想不到竟是用來掩蓋紂王的罪過?」   「沒錯,你知道我剛怎停在那了吧?」老王彈下羊皮,「還有二條,第九,敲骨驗髓,剖腹驗胎;第十,為使自己延壽,割童子睪丸做湯,使百姓絕後。」   「那第十條害死多少孩子,至今朝歌人丁衰絕,全是為此啊!」酒樓內不少被害父母痛哭不停,十條罪狀幾乎條條關於他們。   老王放下羊皮,「為這等昏君,還要我們受苦多久?何不約定時間,通知親朋好友,偷偷去開了城門,迎那周王入城?傳言周王是仁義之師。」   「說的沒錯,誰要為昏君賣命,就約定時間召告街坊,為周王開城門。」一有第一個人回,就有第二個人贊同,一時間群情激奮,城樓是開定了。   待酒樓內客人為之一散,大夥兒努力去傳誦剛聽來之事,那念罪狀的老王出了酒樓,悄悄來到無人處,將綁於那的正主兒放開,他仍驚慌不安。   楊戩變回自己,「不好意思啦,反正借你身份說了幾句話,也沒給你惹禍,別擔心,我不會殺你,因為事情迫在眉梢,你可得原諒我。」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正牌老王執著答案,楊戩將那寫有十大罪狀的羊皮遞給他,「我是周的探子,為了這事而來。」   老王看完罪狀,亦氣得全身發抖,趁他不注意,楊戩土遁出城,待他回神早找不著他,倒是幾位街坊向他跑來,「老王啊,你把剛的第八條再念給我聽聽。」   沒想到昔時僅顧生活的他們,今日會專注於紂王的罪狀上,老王笑咧了嘴,應聲跑向前去,開始在朝歌城中,免費念那十大罪狀。   除他之外,朝歌城內也有幾人拾獲羊皮,一時間擾攘動亂隱隱而起。   楊戩任務完成退回帥營,姜尚、聞仲、黃飛虎、紀雲曉正等待他的報告,一見他回來,黃飛虎最是心急,「怎樣,成或不成?」   「怎有可能不成,可說是群情激憤。」楊戩大略將事情報告一遍,姜尚讚不絕口,「果然是仙人的辦法好,為免有不識字的人拾起,還笨笨的隨便找人念,倒不如由楊戩前往宣傳,這效果算是好到不行。」   「少來捧我,聞仲的稿也起得不錯,才能煽動人心。」紀雲曉回捧,聞仲苦笑,「仙人有所不知,那射入城中的稿是經過姜尚整修過的。」   「當我開始念,不少人是聽了暗紅眼眶,看來除了前五條外,後五條簡直是他們人生最痛,尤其在造鹿台、摘星樓上。」楊戩不是朝歌人,不懂那些罪狀的影響,可剛在酒樓那,瞧他們聲聲恨不絕口,可想而知他們的痛。   「接下來再麻煩楊戩去個幾次,也就差不多了。」姜尚再拿出一疊羊皮,「說完了紂王的十大罪狀,也得說說武王的十大仁政,再來分析一下商、周情勢與諸侯動向,順便恐嚇朝歌居民,若是攻城引發巷戰的後果,難免刀兵之苦,如此一來不怕他們會不獻城,求免災禍。」   「你這樣做不會太小人了?」聞仲疑惑是否真要弄到那種地步,黃飛虎倒覺得可行,「總得讓那些自認能茍且偷生的,也有一種可能被殺的驚怕,不然要等到哪時才能讓人心一致,同開四門獻城?」   「也怕一個宣傳不夠,會讓某些貪心人想通報官兵以圖厚利,姜尚的做法也算是逼他們到極點,好以防萬一。」紀雲曉也同意。   楊戩聽著二派意見,他也認為,「若是讓那些貪圖榮華的破壞計劃,不如真造師叔所言,逼他們到絕地較好,而且如此煽動人心也沒壞處。」   聞仲無話反駁,對於他們的意見,他哪還能說些什麼,等楊戩再拿過那疊羊皮準備每過段日子就前往造謠一番,日子暫時在等待中過去。   由一開始百姓傳播,到後來傳到軍士耳中,一傳十、十傳百,全城嘩然,誰還願意為此等昏君賣命?某日三更,軍民齊聲吶喊,大開四門迎周兵入城。   乍見城門敞開,姜尚立刻傳令,「各門僅許進五萬兵馬,其餘駐守城外,如敢妄殺百姓、擅取民間一物者,定按軍法處置、絕不寬待。」   眾將領命,探子更傳到嚴守四門之外的諸侯耳中,夜入朝歌時,兵馬井然有序,萬民平安,毫無任何差錯,大軍靜靜包圍正宮。   姜尚屯兵午門,諸侯依方位安下營寨,那時紂王人於摘星樓上,妲己、喜媚、玉石全在上頭,縱使另外二人與他相處不久,可也算有份交情。   四人靜靜飲酒,直到喊聲震天,他們瞧著遠方四門皆開,周兵入城。   「如此看來,也算到了最後時刻。」紂王起身,妲己敬他一杯,「好歹你亦是紂王身份,最後的落幕當然不能寒酸。」   紂王回她一笑,再回首,魯仁傑不經通報闖上樓來,「周兵屯於午門,與其束手待斃,臣希冀陛下率御林軍背城一戰,希圖僥倖。」   「如卿所奏,整點御林軍,準備決一死戰。」紂王脫去龍袍,素衣單襟走下摘星樓,左右宮人逕自圍上,一路上為他穿盔帶甲。   天明之前,是整軍最後時限,紂王久未上戰場,可手法並沒生疏,等點兵齊全,他領著軍隊晌午門緩緩行進,直到此刻,方感受到一種遺憾。   他一直很想在戰場上,與聞仲、黃飛虎一同出征,卻沒料到今日三人同聚一處,方發現是到了君與臣對戰之時,他們再不可能回到身旁。   天邊的月滑向西方,微亮的天際代表一天將啟,也代表戰事即將展開。   即將天明,打完這一戰,商也該到了終點,可紀雲曉總有不安,感覺像是妲己會出事一般?他的落寞鬱抑都讓姜尚看在眼中。   不顧天明將展開最後一戰,姜尚將聞仲、南宮適推到帥營負責後,轉身拉著他回到他專用的營帳,裡頭仍有那張看來舒適的床。   「仙人,您在擔心什麼?」姜尚不愛看他這副模樣,會讓他以為馬上就要天崩地裂外加傷亡無數,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他想著「那件事」。   紀雲曉不想瞞他,「我很怕會有意外,妲己她注定是要——」   他不忍心說下去,姜尚倒沒啥在乎,「那狐狸精注定要死,是嗎?」   「呂望。」紀雲曉望他,姜尚將他推到床上坐著,自己也跟著坐到一旁,卻背對著他,「仙人,拜託你別嚇我了,長久以來的悲劇,也有不少樁變成了喜劇,您何苦憑添煩惱,女媧娘娘會護著她們的,不是嗎?」   「是沒錯。」紀雲曉搔搔頭,「而且你也說過不對她下手,可我心裡總悶悶的,說不準會出什麼事,該不會是你會出事?」   擔心的目標一換,姜尚被他拉轉過身,手更爬到姜尚頰上,強迫與之對視,「最後該沒人傷你,可我仍是不安,畢竟魔物曾以你為目標,我怕你會出事。」   對於封神世界裡一切該發生、將發生的事,他是沒有蚩尤知道得多,可他在事情發生前,也是會有幾分不安的預感。   像羌族遭殃的那一次,他在去完碧游宮後隨及回到那,還是趕不上那場屠殺,到見過蚩尤之後,對於封神世界的大小事,他更多了幾分預感。   呆愣面對他的關切,姜尚拉下他的手,「放…放心,仙人,我不會有事。」   在他的設定裡,會出事的該是妲己,還以為仙人在乎她比較多,但是剛剛的算是什麼?他的在乎與擔憂一時間會讓他心亂。   「你不要逞強,凡事還有我在。」紀雲曉很認真,姜尚驟然反駁,「仙人絕對不能插手,要是…要是……要是讓這場戰爭不公平,怕諸侯們會不心服。」   紀雲曉被他一喊嚇到,後來想想,「是沒錯,我不插手就是,你自己要多小心,最好要哪吒他們多護著你,免得魔物來襲時,你會措手不及。」   「不用了。」姜尚努力重整思緒,「我倒是怕狐狸精她們會為了紂王挺身而出,萬一傷到諸侯們倒是不好,武王那也得留著幾人幫手——」   「那我跟在你身邊好了。」紀雲曉一聽他身邊沒半個人,更是心驚,姜尚有苦難言,這下子,「我想讓仙人替我主持午門之戰,好讓我能省點事。」   難得他會拜託自己,可若他去處理午門之戰,呂望又要忙什麼?   姜尚隨及想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補救,「我想回崑崙一趟,問問封神榜的事,畢竟商周更替結束後,好像幸運\\\活下來的人並非少數。」   「挑這時候去是怪了點,可是好像也該去一趟。」紀雲曉頷首,將他拉到懷中一抱,「你去崑崙也好,免得被魔物算計,要記得多觀察周圍,小心為上,午門之戰我會替你看著,申公豹的事既成定論,你也別和元始天尊大打出手。」   聽他一件件嘮叨,姜尚怯怯伸手回抱,「我知道,仙人也請小心。」   紀雲曉推開了他,「你好像忽然變得很客氣,我說過的,等你幸福以後,我才會去尋找我的幸福,所以不要擔心我會做什麼,你小心自己就好。」   「嗯。」姜尚露出苦笑,讓紀雲曉將他的頭按到自己肩上,「你為了何事不安?感覺你有事瞞我,我不強求你事事都要跟我說,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聽他的勸慰,感受他的安撫,姜尚的心搖擺不定,萬一他照計劃真叛了他,仙人是不是還會給他一抹笑與現今的在乎?他有些心慌起來。   紀雲曉摟著他,才想何事沒交代清楚,營帳外衝來一人停步,「仙人,您在裡頭嗎?姜尚在不在?紂王已到了午門,該準備會戰。」   「我去處理午門之戰,你去崑崙的一路上要小心。」紀雲曉放開他,下了床想往外走去,背後的他屢次伸手,仍是沒拉回他。   看那營帳掀起,他回首溫和一笑,再瞧營帳落下,週遭僅剩他一個。   「唷唷,不會吧?堂堂的姜尚該不會打算放棄計劃了?」忘由地底浮出,他旁聽許久差點吐到休克,「那個偽善者隨便說幾句,你——」   姜尚伸手捏上他的頸子,更用力一彈,將他不固定的頭顱彈到地上,「我說過多少次了,仙人的存在不是你可以抹黑的。」   地上的頭顱往上飛起,「知道啦,麻煩把我的脖子還給我。」   「你知道就好。」姜尚鬆手,那顆頭顱回到頸上,「怎樣,你有沒有為他的幾句話,打算停止計劃?我可是為了你,努力找來了不少魔物呢!」   除了魔物之外,凡是榜上有名的,還可能對上上古遺獸,那是多有趣的畫面?鳴蛇、騶吾、陵魚、奢比、英招、帝江……常年忍受人類趕殺的牠們可是巴不得可以一洩怨氣,是絕不容姜尚此刻反悔。   「用不著你激我。」姜尚闔眼一歎,「我忍了二十多年,就為了今天,僅要封神榜結束,我便可向元始天尊要回一個公道,誰都不可能勸動我。」   「好,有氣魄,那照我們約定的,聞仲、趙公明、黃飛虎他們可留給你了。」忘滿意向下潛入,可那雙紅痕黑瞳像還在算計何事。   姜尚望都不望他的消失,對他來說真正該在意的,是仙人知道後的情況。   遠方戰鼓已響,喊殺聲傳入營中,等紂王一死也將開始他與魔物的約定,滅商之後,封神亦該結束。   天色大亮,午門前紀雲曉代替姜尚升帳,傳令要道士止步,全由大小諸侯眾將奮力上前,號令一下,諸侯更齊聲回道:「但憑元帥命令,萬死不辭。」   炮聲響亮,諸侯隨陣勢一一在午門外排列停步,前方紂王全身披掛,傳令排出儀杖,率御林軍迎敵,魯仁傑隨之保駕,雷昆鳥、雷鵬為左右翼。   逍遙馬上,紂王提金背刀,扛日月龍鳳旗拍馬出午門,但見諸侯陣容嚴整,兵精將勇,姜尚弟子門人更是仙風道骨,二十四對軍政官簇擁大紅傘,傘下是乘著四不像的姜尚;本尊的姜尚去了崑崙,這分身當然是楊戩客串。   在紂王面前的他已是九十八歲高齡,二鬢銀白,全身甲冑瞧來頗有丰采,身後是東、南、北三伯侯,擁著武王姬發,恍似天下盡歸於他。   紂王看罷,喝問道:「來者是否為姜尚?」   「正是老臣。」楊戩欠身施禮,換得紂王一連串的斥責,因他是以老臉出現,也讓紂王想起昔日逼他建鹿台不成之事,「原來是你,你本是商臣反逃西岐,累敗王師又會天下諸侯,共謀\\\反叛此等行為,豈是人臣應有?」   「陛下此言差矣。」楊戩開始慶幸自己還算能言善道,先駁斥了紂王責難,再當諸侯面前,將紂王的十大罪狀朗讀一次。   他一念完,紂王瞠目結舌無言以對,天下諸侯同聲吶喊:「殺此無道昏君。」   姜文煥急於為父親、姐姐報仇,一馬當先殺出;鄂順為報父仇,緊跟上前助戰,二侯再不講君臣之分與紂王殺作一團。   崇應鸞見二侯戰他不下,也來助陣,紂王一人敵三竟不露敗相,黃飛虎、聞仲看了暗暗點頭,昔日二人教他的,他亦沒忘半點。   武王見三侯與天子大戰也想上前,楊戩急忙攔他,更宣告擂鼓,一聽鼓聲揚起,諸侯、眾將一擁而上,魯仁傑、雷昆鳥、雷鵬奮勇迎敵。   即使身陷重圍,紂王反越戰越勇,大喝一聲砍倒鄂順,魯仁傑隨之槍挑林善,諸侯見折損二人更怒,混戰之間,不知是誰刀劈雷昆鳥,又是誰打死魯仁傑,更有人一棍結束雷鵬,身旁三將全死,紂王再神勇亦只得退後。   姜文煥瞧他欲逃,收刀取鞭往前揮拍,應聲擊中紂王后背,可他雖幾乎落馬仍順利逃進午門,今此一戰雖勝,反折了南伯侯鄂順等二十六員將領。   「沒想到紂王實力如此堅強。」楊戩為之傻眼,黃飛虎不意外的接話,「他自小由聞仲一手調教,與我來比的話,武術該在伯仲之間。」   以那些諸侯的實力衡量,要贏過紂王,簡直是難如登天,若是持久打消耗戰,說不定勉強能有幾分勝算,可紂王是否會出來再戰還不一定。   「若讓他選擇落幕,他不會希望戰死。」聞仲苦笑,「他是個自傲的孩子,哪能死在眾人之前恍如叛逆,天下間能殺他的僅有他自己。」   「此戰之後,我們等他自行落幕即可,倒是——」趙公明驟然拉過偽裝的楊戩,「你不是姜尚吧?你罵人難得會留人些許餘地?」   楊戩苦笑卸下裝扮,「仙人說了師叔有事要上崑崙,聽說是有關封神榜之事,於是仙人便要我上場裝個樣子,該給的指示仙人也預先給了。」   「姜尚不在。」趙公明安不下心,聞仲被他一望也懂了,「天祥他們要托你照應,我顧著飛虎、武王他們,分不了身。」   「沒問題。」趙公明應允,再回頭看那聽不太懂的楊戩,「你要慶幸你不在封神榜上,姜尚的身份你繼續扮演,待紂王為自己弄個落幕,你再處理一切。」   「為什麼?」楊戩不懂,紀雲曉忽然飄出,「你繼續扮演姜尚也沒啥不好,反正有我在一旁看著,不會有事,倒是得小心軒轅墳三妖來襲。」   「她們還想打?」聞仲不信,紀雲曉苦笑,「不一定,為了紂王也為了多年來的交情,再為了封神上的名單,可能會稍稍肆虐一下。」   「我明白了。」聞仲轉身拉著黃飛虎走開,楊戩變回姜尚跟著紀雲曉回到原位等候,趙公明則回到軍中,尋找那群幸而未死又同在封神榜上的他們。   紂王兵敗負傷回到金殿坐下,飛廉、惡來二位佞臣向他走來,「陛下神勇無比,百萬軍中斬將數員,僅要鞭傷一好,再與他們對戰,必能勝過反叛。」   「忠良已盡,還有什麼臉面再爭?」紂王瞥去一眼,那二人臉色欠佳,總覺紂王此話意有所指,可他卸了盔甲,早自行退回內宮。   「陛下方纔之話,好似諷刺我們?」惡來較為敏感,飛廉點頭,「說的對,可笑他大勢已去,還擺那副嘴臉,可惜你我這身榮華富貴不知如何才能保住?」   「周王仁德,凡投奔的一概收留,不如你我歸周?」惡來此話提醒了飛廉,「乾脆趁亂盜走傳國玉璽,待周王坐了天下,再獻此寶,可不又是富貴纏身?」   「沒錯,還是飛廉你行。」惡來大聲讚歎,二人更說好如何盜取,自以為得計,從今之後又能保有榮華富貴渡日。   殊不知二人將來的獻寶,僅是慢些將二人逼上死路,話說回紂王退回內宮,上了摘星樓會見三妖,心頭不禁一陣酸楚,深悔之前小瞧了姬發、姜尚,如今二人會合天下諸侯奪取天下,僅剩一座王宮,無法久守。   「看來已無面目見先帝於九泉。」紂王暗歎,妲己憋了很久,「你後不後悔認識了我,更將商朝基業斷送?其實若非你得罪女媧娘娘,又焉有今日。」   「女媧?」紂王想起來了,二十多年之前,自己拜祭女媧那日,是寫過一首不入流的詩,就為了那首詩,她便要亡商?   「僅是一人之錯,竟連累天下百姓至此?」紂王傻眼,喜媚不屑冷哼,「少在那以為天道不公,媚惑你行錯確是我們所為,可要不是你起了頭,哪到今日?再說沒經過打擊,你以為你當時真會重視天下與百姓?」   一時間紂王被她罵得無言,妲己瞪她一眼,「喜媚,求你少說二句。」   「知道了,姊姊。」喜媚回身避到玉石身後,妲己回到他面前,「今日算我們為你盡最後一份心,替你與諸侯們鬥上一場,不管成或不成,盼你自重。」   「……」紂王一歎頷首,轉身倒了二杯酒,一杯往前遞向她,「算是最後。」   「今朝一別,相見無期。」妲己接過酒,待他舉杯一碰,二人喝完此杯就算陌路人,她旋身甩袖,酒杯回到桌上,「玉石、喜媚,我們走。」   聽她一喊,二人跟著起身,駕起妖雲衝往午門外與諸侯一戰,紂王放眼瞧那遠方午門一陣廝殺,天上妖雲沾血更顯殺氣。   一開始恍似一面倒的戰事,就在數道白光掠往天際時轉變,仔細一數敵方可是有十多名道士,紂王不意外的瞧見妖雲轉換方向離去。   當她們為自己盡上最後一份心,紂王取酒壺再飲三杯,昔日覺得甘美的瓊漿玉液此時喝來僅覺苦澀,不久他放下酒杯著上龍袍。   回身下了摘星樓,紂王喚來封宮官、朱升,「朕行到此再無所懼,僅怕若是自盡後,諸侯餘怒未消,會將朕碎屍萬段、剁為肉泥,因此當朕上了樓,卿便在樓下堆積柴草,放火燒樓,以護朕之遺體。」   「陛下,臣不敢啊!」朱升失聲痛哭,說什麼也不敢放火焚君,紂王見他忠誠\\\,只得撂下狠話,「此是天要亡朕,非卿之罪,當年姬昌演算先天數,說朕有自焚之災,此是天數,不許逃脫,卿不從君命,難道不怕欺君?」   「臣不怕。」朱升跪於地上,再三哭求他另圖良策,紂王遭他一諫再諫,不免大怒,「若是諸侯攻破午門,朕被擒獲,卿的罪過將比欺君更重。」   朱升無奈向紂王叩拜三響,起身去尋柴草,紂王回首要上摘星樓,一旁蛇坑內揚起怪風陣陣,嗚咽悲泣聲隨無數赤身冤鬼擁出,大叫:「還我命來。」   趙啟、梅伯昔日之臣,隨後更現身,「昏君,你也有今日!」   紂王見他們一一出現,反失了驚怕,不動聲色的往摘星樓走上,忽見姜梓童、黃妃扯住衣擺,賈氏穿牆而出大罵不止,三女怨氣難消,紂王猛一掙脫,上到樓上,冤魂怨鬼再不跟上,單是冷眼瞧他。   紂王無視於他們存在,逕自換上禮服,手持碧玉圭,端坐樓上,底下朱升將柴堆積妥當,倒身下拜三次,方起身放火,轉眼烈焰沖天起,金蛇吐信狂舞。   朱升大叫一聲,跳入火中,忠臣之魂遠飄向封神榜去,紂王闔上眼,等待火焰襲來,腦中回想起聞仲說過之事,那時他身處天神火柱,火焰慢慢襲來……   呼吸漸有困難,可紂王感受到聞仲說的那事,生前事跡一一開始掠過眼前,由他小時被先帝帶往聞仲面前;到長大成人後,聞仲仍事事護他;再到因妲己與聞仲多談,自己因愛生妒,逼走了他;更到最後,聞仲回來見自己。   好長的人生,他的一生就這麼虛渡,由雄心萬丈到此刻狼狽自焚,也許能讓他不悔的事,僅有一件,那就是好歹他遇見過是她一生摯愛的妲己。 第七十九章 人間煉獄     軍士見遠處宮中火起,通報楊戩裝扮的姜尚,他與武王、諸侯出營觀看,遙見摘星樓上端坐一人,因煙霧瀰漫看不甚清他的裝扮,但也能猜出是紂王縱火自焚,姜文煥、崇應鸞等人仍恨聲喊道不是親自下手。   武王瞧他為自己下了落幕,昔日商對西周的恩仇也算隨風而逝,倒是他領兵攻城逼使君王自焚,是否算背叛了先王奠下的仁名?   楊戩看出武王有所擔憂,勸解道:「他是自作自受、罪有應得,當年成湯伐夏,放逐夏桀於南巢,是救萬民於水火,今日大王奉天征討,並非蓄意逼他,他想自焚,大王何必介意。」   「聽你叫我一聲大王,就知你非先生。」姬發苦笑,「先生喚我,該是直稱武王,至於」大王「之稱可是臣下才會使用,還請改口。」   楊戩為之錯愕,紀雲曉忍不住笑出聲,姬發雖想知道姜尚本尊去了何處,但見仙人在這,他亦無話說,等紀雲曉笑夠了,方要楊戩讓諸侯陪武王回營。   更喚來將領會齊同看火勢,紀雲曉等待時機,好趁機攻佔皇城。   不多時,轟然巨響後,摘星樓坍塌下來,一陣烈焰沖騰喧囂,紂王化為飛灰,那縷魂魄並未直上封神台,反衝入陣營搜尋二人。   就在黃飛虎、聞仲之前,紂王靈魂飆至,化為人形向二人鞠躬行禮,眼看他到此還不忘來見上一面,二人亦躬身回禮。   行過禮後,紂王被拉向封神台,聞仲、黃飛虎沉默半晌,方出了營帳,來到楊戩裝扮的姜尚身旁,仙人正回首看來一眼,「有何感想?」   「要有如何感想?」聞仲猛然回了一句,他斂眉一愣,「我的問題是不太客氣,亦過份了點,我向你致歉,我僅是想知道,自己陪著走過長久歲月的他在眼前逝去,會是怎樣的感覺。」   因為有一天,說不定他也要離開封神回到現實,更說不定他會親眼見到呂望死去,畢竟天劫如何發生、結束,他還未有定論。   黃飛虎也被聞仲駭了跳,將他拉到一旁,亦回想起帝乙先君死的時候。   「總是不好受吧!像我這麼多年來,瞧著故交一個個死去,再到剛剛見紂王先行一步,老是有一股空虛質問自己,是不是真做錯了什麼?」   「做錯了什麼嗎?」紀雲曉回身低歎,楊戩不知所措的面對他們,一旁將領也插不上話,半晌聞仲收拾了心情,到他身前認錯,「是我太過激動。」   「不。」他順話望去一眼,「我終有一天會離開呂望,所以才想知道,望著自己、陪走過一段路的他死去或消失時,會有的感想。」   聞仲聞言一愣,他沒想過仙人會離開姜尚,黃飛虎他們亦是,若說在這世間有什麼不會改變,曾經他們以為仙人縱使會離去,也會回來陪姜尚。   可仙人方纔之話,竟像是一朝分別後,再無後會之期?   一時間人人啞口無言,更不知要說什麼,大眼瞪小眼間,陷入沉默。   少頃,午門大開,宮人、侍衛、御林軍棄械走了出來,焚香叩拜請武王起駕進宮,紀雲曉拉過楊戩,要聞仲、黃飛虎留守。   武王在紀雲曉指示下,帶領諸侯進宮,直到九間殿前,瞧那摘星樓火勢有漫延可能,楊戩喚人前往救火,同時不得趁亂傷害內侍、宮人,也不得擅自取拿宮中之物,違令者斬。   命令下完,將領分出幾人帶兵去做,武王在楊戩、紀雲曉陪伴下,直入九間殿,見到了炮烙不免搖首,再入後宮見蛇坑、酒池肉林,又是幾句埋怨。   到上了鹿台,諸侯也為它的雕樑畫棟、金裝玉飾、奇珍異寶滿佈而驚歎,如此奢靡、耗盡天下財富,活該喪身亡國。   看過鹿台,武王再轉往其它地方觀看,一路上與諸侯說些該放糧食,以及如何對待朝歌城民之事,殊不知在宮外起了一連串的殺戮。   天上妖雲竄逃,妲己、玉石、喜媚換回裝扮打算回到軒轅墳中。   可半路上前方浮出一道詭異白煙,「被我找到了吧?千年狐狸精、九頭雉雞精、玉石琵琶精,你們大禍要臨頭了。」   「你說那什麼笑話,憑你能傷害我們?」妲己不屑冷哼,他現出整體,一雙邪惡的紅痕黑瞳倏然瞪大,「少囂張了,區區妖精還想和魔物比?」   「魔物?」妲己一愣,回身急將喜媚往玉石一推,「妳們二個先走。」   「姊姊,妳在說什麼?」玉石摟著喜媚搖首,懷中的她亦不贊同,「傳說魔物不是妖精鬥得過的,它們是無血無淚的一群,我們不會讓姊姊獨自應敵。」   「喜媚說得對,姊姊,一直以來妳總是為我們想得多、做的多,今日換作是妳,妳真會先走,留下我們應付嗎?姊姊不會做的事,我們也不可能。」   「不走不行。」妲己擋在二人之前,「妳們去求女媧娘娘來救,不要呆呆犧牲,與其陪我死,何不試試求生?」   玉石被她說動,可喜媚仍不想走,她推開玉石,「二姊妳走,我留下來陪大姊,妳一定要到女媧娘娘面前求救。」   「喜媚。」玉石遲疑了下,反手抓緊喜媚,「妳的速度較快,該是妳去,由我來陪著姊姊,妳要記得,我們曾經說過,要一起成仙的。」   「……」喜媚知道她說得對,可要她走,她真走不了,妲己臉色一沉,將二人推向遠方,「妳們一齊走,不用留下來陪我。」   「姊姊。」玉石、喜媚齊聲大喊,她們做不到啊,她們不想離開她,縱使她們曾因為她的決定痛苦、受傷過,可是她依舊是最疼她們的姊姊。   「沒有第二句話,你們走。」妲己下定決心,她們欲走還留,忘忍不住了,「喂喂,軒轅墳三妖,妳們夠了沒,不覺得很噁心嗎?」   它這旁聽的,都快聽到想吐,她們還一副很感動的模樣繼續說著,實在是讓它看不下去,「妳們也不用爭了,我的目標是妳們全部。」   「你以為你能嗎?」妲己再不遲疑,擺身甩開狐尾緊纏住她們,待斬斷自己尾巴,當血濺出引來二人驚喊後,她送上一陣妖風,將她們吹遠。   「逃得過一時,妳以為逃得過一世?」忘不屑冷哼,妲己旋身瞪他,雙掌一合,一張紙片化成了一隻鳥,那曾是仙人送她的傳信鳥。   她要用牠來通知楊戩,以他喜歡玉石的程度,該會護著她的,一縷氣息隨交代的話吹入鳥中,牠振翅飛去,連「忘」對牠的攻擊都無效。   「你攔不下牠的,那是仙人送我的餞別禮。」曾經「他」說過,等姜尚尋到他的幸福後,「他」會回來陪她,可看這樣子,也許她會被迫毀約。   從沒有對上魔物的妖精能夠存活,它們甚少現世,可妖精們都懂,一旦惹上魔物等若為自己尋來死亡,妲己到此覺悟了。   忘奸邪一笑,「想通知女媧,她此刻沒閒工夫理你們,刑天會好好招待她。」   「我知道女媧娘娘一定沒空,我也不希冀能存活,僅要……」妲己闔眼,「僅要喜媚、玉石能夠平安獲救就好,她們該擁有幸福。」   「少說那些噁心的話。」忘難得猜錯,羞紅臉大吼:「不管妳找的人是誰,魔物要殺得對象,是沒一個能夠存活,納命來吧!」   「要我納命太難。」妲己這些日子的修練,加上仙人給了她些許護身法寶,「我有信心在一對一之下,即使你是魔物,我亦能敗你。」   「哈哈哈,好,有勇氣,你我走著瞧。」忘旋身一化,白煙似的軀體突長,獠牙長出了口,尖角現於額上,閃電劈打至身旁化為雷弓與電箭。   他既是天地怨靈之形,天地便會為了他的怒開殺,他手持雷電弓箭,腳踏黑沉地獄之火,風更化為鎖鏈伺機發動。   妲己乍然發現,自己的行動,像被加上無數重力,令她難以動彈。   「你知道了吧?憑你小小妖精焉能鬥得過我?」忘持弓上箭,弓滿弦後,箭隨雷火射出,風順勢追上,準備一招擒殺妲己。   沒料到魔物實力如此可怕,妲己全心對抗重力,試圖取出法寶。   那可是仙人為了她,特別以橐蜚(人頭鳥)送來的法寶,實力可媲美元始天尊的盤古幡,僅要她拿得出來,就不怕那個魔物了,僅要她拿得出——狂風襲來,雷電轉瞬射至,黑色火焰爆閃燒開,風繞著妲己,將攻擊卷在其中,像是一切到此為止,忘瞧著攻擊順利發動,狂笑聲接連出口。   突然,一道粉紅光芒彈開攻勢,隨風飆回的氣勁更劃傷他的臉!   熾紅的火焰如血淌下臉頰,忘恨恨瞪去一眼,伸手抹去血痕。   她急喘氣甩首瞪向他,一圈飄搖柔紗護衛身旁,畫有無數羽毛、生物的紗羅上,存有與盤古幡相同掌控天地的力量。   那是與盤古並稱的女媧所持有的法寶,山河社稷圖,楊戩曾用來捕捉梅山七聖中白猿的法寶,那時以幻術為主,此刻展現出真正力量。   大地契約的扉頁之外,尚有促成生物的女媧持有的:「喚起生物呼吸。」   原該一無所失,偏她持有法寶,忘深呼吸,「好個山河社稷圖,妳打算以」喚起生物呼吸「和我對打?妳真以為憑那鬥得過我?」   瞧她光用來防護,已喘得跟跑了百米相似,忘張手握拳,雷電黑火由拳中冒出,「沒人能夠傷我,妳出了手,我便絕不饒你。」   「別開玩笑,你以為我會任你打罵嗎?」妲己站直身,手輕佻紗羅,在它底部有一雙鳳凰棲息在那,她深呼吸將紗羅向上一拋,「鳳凰浴火。」   橘紅火色隨著紗羅轉成了圈,一雙火紅鳳凰接連穿圈飛出。   雌鳳雄凰揚天繞旋一圈,二雙細長紅眼認定敵人是他,身子一抖,漫天飛羽夾火往他射去,忘趁勢擊拳,黑火紅光在天撞成一團。   鳳凰見攻勢無效,回身一左一右向他撞去,熾焰隨鳳凰逼近狂燒,忘隨焰晃身,白煙似的身軀在火中一無所傷。   反是妲己用勁無效,悶咳出一口血腥,那雙鳳凰燃燒殆盡,即將重生之時,忘將二手伸出一握,緊掐住牠們頸子,「鳳凰了不起嗎?」   「嗄-嗄-」鳳凰浴火重生之間,竟被他捏緊最後氣息,火勢驟然止息,鳳凰沒了火焰幫助,頸子一垂再無呼吸。   忘隨手拋開鳥屍,「」喚起生物呼吸「也有對付不了的存在。」   畢竟,女媧當年造人時,使用「喚起生物呼吸」的力量將世上萬物一一生成時,她每捏一個人或生物,便得呼出一口真氣給與生命。   後來她嫌方法太慢,就先在一根柳條上吹滿真氣,再用它沾泥水甩出,造出擁有生命的人與生物,當時那沾有真氣的柳條,讓女媧化為隨身的紗羅。   更在紗羅變為法寶之身後,成為一張畫有天下河川、山脈的山河社稷圖。   而天地怨靈的產生,除了擁有盤古操控天地的力量外,更是因女媧的真氣化為怨氣所起,於是對擁有生出他的「喚起生物呼吸」力量,忘根本不會受傷,「山河社稷圖」加上「大地契約的扉頁」也正是忘生成的存在。   「沒有天地、人與萬物,便不會有我天地怨靈,妲己,你拿錯法寶了,憑那是贏不了我。」忘再次化雷為箭,身上白煙更附於箭上,彷似這一箭,他要連自己一起發射出去。   妲己錯愕聽著他的身份,天地怨靈?他不是魔物?他…會是傳說的天劫?   「納命來,我再不會給妳機會。」忘將箭一放,箭離弦激射,他的身影隨在箭尾射出,妲己慌張旋起山河社稷圖,可剎那之間,箭已出現於心口之上?   血滑落嘴角,妲己不信瞧著由胸口箭身上飄出的他,「真是愚笨啊,都跟你說,我是天地怨靈,更說了人與萬物是我存在的原因,你又怎會想不出,我能由山河社稷圖中直接出現?」   「你……」妲己緩然伸手,他踹出一腳,她向後傾倒,沾血的山河社稷圖染上詭異金光,一道人身蛇影由圖中竄出。   傾倒之時,她腦中不由自主回想起好多從前:初見的那日,她由白雲間走出,他身影輕飄恍似白煙;與紂王初次雲雨,他夾帶失意出現眼前;她總在強吻沒有軀體的他;他擁有身體後,竟說姜尚比她重要的那時;在一次離去,他再次回歸竟是先來見自己,那時他說自己對他重要……   有好多好多曾經,更有一個約定,在離別前夕,他與她約定了,在姜尚得到幸福後,他們要一起生活,可惜,她注定要失約了。   妲己闔上眼,淚滑下二頰,倒地聲中,插在心口的雷箭仍閃耀光芒。   清風徐徐吹來,山河社稷圖的柔軟紗羅中,她永遠閉上了眼,再張不開,女媧錯愕望見她的死亡,縱使極力趕來,她仍趕不上最後一刻?   忘開懷大笑,由他醒來至今,還不曾如此快意,果然僅有殺戮才能讓他忘卻一身沉沉怨恨,植物遭人踐踏採食的恨;動物遭人虐打殘殺的恨;人與人彼此傷害算計的恨;天地遭人類無端破壞的恨;一切恨意僅有用血才洗得清。   「破壞、殺戮,抹去所有,是我存在意義。」他瞪向人身蛇影的她。   她冰寒瞪回一眼,「愚蠢,汝這天劫如此天真,殺戮真能洗去怨恨?」   「女媧,妳少來擾事。」忘甩首冷哼,「我還有事要辦,懶得理妳。」   「汝要辦之事,可是去殺玉石、喜媚?」她收回地上的山河社稷圖,曾被紗羅環繞的她早變回擁有九尾的銀白狐狸,那根雷箭仍刺眼閃著。   瞧她依依不捨望著妲己,忘放聲大笑,「真捨不得,不會把牠的毛剝下來做衣裳嗎?沒想到堂堂大地之母,會喜歡上那身擁有狐騷味的皮毛。」   「住口,汝之言語實叫人乏味。」女媧旋開山河社稷圖,「要殺汝雖非吾所能辦到,可禁止汝出吾之空間,並非難事。」   話聲之中,山河社稷圖越旋越大,下一瞬間,忘與她全被吸入其中。   要想衝破女媧另設的天地,忘這天地怨靈也會花上不少時間。   在二人消失圖上後,另一道白煙冒出,他垂首瞧牠神情怨氣重重,他抱起了牠,「我帶你去找仙人。」   縱使救不回牠,也讓牠回到他的懷抱,申公豹彈身飛向宮廷之中。   摘星樓大火後,守在陣營中的將領全是封神榜上有名者,為怕會出意外,仙人特別命他們留守,現宮門已開,商周更替已然結束,他們盤算著未來。   魏賁和黃飛彪正談論西岐風光,後者邀請前者同去遊玩,封神榜上未死,他的後半生既不想為官,何不與他回西岐卸甲歸田?   旁聽二人計劃,天祥、天爵和殷洪、殷郊也有同感,在天下安定之後,與其待在曾是傷心地的商,他們也想去西岐定居。   趙公明早和聞仲說定要回金鰲,也不插話聽他們各說目標。   龍鬚虎從前來自北海,前些日子白額虎來了通知,說牠回到北海定居,若商周更替結束,牠該是回到北海和好兄弟做伴。   鄭倫、土行孫、鄧蟬玉三人遲疑歸處,張奎、高蘭英倒是覺得,若武王同意的話,他二夫婦還想回澠池守關渡日。   一聽二人盤算,鄧禪玉也盼回歸三山關,那是她昔時出生、生長之處,婦唱夫隨,土行孫絕對要陪她回去,鄭倫心想,蘇護已死,他又該何去何從?   黃飛豹、黃明、周紀、龍環、吳謙等五人,早在黃飛虎派天爵先回西岐之後,便打定主意,戰事一完要到西岐定居。   另外,鄧秀、孫焰紅、季康、溫良四人,也各有計劃,不是回到昔日居處,便是打算此後行遍天下,可他們計劃再多也是無用。   當他們正說得開心,營帳內忽然冒出黑色火炎,幾縷詭異黑影飄忽化為人形,「魔物出手,絕不放生,人妖生畜,全數斬殺。」   領頭的一喊,黑影倏忽飆射,土行孫拉著鄧禪玉欲潛到地底,那黑影如箭早穿過他胸前,大量血光湧現,她驚駭喊出叫聲。   營帳往上一掀,一人急步奔進,「發生了何事?是誰慘叫?」   「姜尚?」聽這嗓音非常熟悉,慌亂眾人全瞧向他,可他不是隨武王入宮去了,又怎會突然趕回?該不是仙人要他回來?   趙公明早猜出陪武王入宮的姜尚是由楊戩所扮,於是瞧他回來並不吃驚,先將未死之人拉向營帳出口方向,再以定海珠防止魔物攻擊。   他瞪著魔物,以退步方式將他們轉送到姜尚身前,「你先帶他們走。」   「沒問題。」姜尚低首一笑,瞧見他邪惡冷笑的天祥忙往前撲,除他之外,打神鞭、杏黃戊己旗全向站著的眾人發出攻勢。   龍形水影一咬,多少人鮮血急冒;杏黃戊己旗變大一卷,多少人骨折頸斷;再加上他以術法發動連擊,連趙公明失於防備,也讓他一招以桃木劍刺穿心口。   他回首瞪去一眼,不知不覺笑了,殺他者仍是姜尚。   他防他並非一、二天之事,他也清楚,姜尚的目標既是崑崙、元始天尊,封神榜的存在將成為他唯一籌碼,而他們也注定要死,可是……   他以為他不會明目張膽對他下手,他以為他會另謀\\\他人動手,但姜尚不愧是姜尚,一狠下心已比任何人都更無情。   「我很需要你們的死,可千萬別怨我。」姜尚附上他耳,悠悠道了一句,再回身抽劍,定海珠失去主人氣息,跌落在地,而他魂魄隨之飛向封神台。   姜尚收回法寶,受傷未死的他們則全在魔物出手下陣亡,整個營帳內滿是斷肢、碎骨,他一一掃過每張不信的臉孔,「該死,少了一個。」   「不可能,沒人能逃得過。」魔物們不信,姜尚甩出一道風逼退它們數步。   它們嚷著要姜尚說出是誰,他才想到,「對了,是離營帳最近、也離我最近的天祥,他逃了,你們也沒瞧見,是全瞎了眼?還敢自稱是魔物。」   「你說話客氣點,是你央求天地怨靈要我們助你——」說話的它驟然一頓,因姜尚的手正捏在它的頸上,那雙寒冰似的眼欠缺任何人性。   「聽清楚,我沒要那魔物幫我什麼,既是約定,你們失誤了,就該認錯。」姜尚用力掐緊,黑影般的魔物全身顫抖,似乎快要斷氣。   「我們知錯了,快放開它。」魔物對其他種族沒有人性,可對同類非常護短,可惜它們的話說得太晚。   姜尚不屑握緊,它一失去生氣,崩散飛落成無數黑色碎片,更在頃刻後化為飛煙飄散,魔物全無法置信,世上竟真有人能傷它們,眼前的他真是個人?   他有著人類外表,和人類氣息,可那雙深沉的眼,連世間再深的黑夜都比不上,光他的眼就能和天地怨靈的紅痕黑瞳相比,一樣讓它們觸目驚心。   面對它們呆然不動,姜尚不屑被它們一看再看,時間匆匆過去,他不耐煩怒掃一眼,「還不快給我去找,你們愣在那做啥?」   「你!」其中一個不想聽他號令,姜尚伸手扣上它頸子,「少給我囂張,不要以為,你們掛著魔物之名,就能橫行無阻,犯到我手上,通通得死。」   被他眼中的邪虐所駭,眾魔物忙點頭,至於姜尚所扣頸子的它亦連連頷首,只是姜尚仍掐緊手掌,它一無氣息已爆為碎片、飛塵消失。   又一個被他收拾,魔物呆愣望他,姜尚伸手再扣上一個,「我數到三,沒離開營帳去替我找天祥的,我通通會下手殺它;另外連不該死,都不小心給我弄死的,我一樣會殺了它!」   姜尚的怒吼又激怒了一人,另一個魔物衝向他,喊著:「放開它。」   它是來勢洶洶,可姜尚一伸手,沒有魔物能避得過,此時他二手扣上二個魔物頸子,「很好,我開始數了,一、二、三。」   三字剛出口,無數黑影往營外直竄,不一時營帳內僅剩死屍一片、姜尚和他手上扣押的魔物,瞧它們聽話遠去,姜尚笑呵呵回瞧它們,「魔物?」   感覺得出他的話充滿鄙視,受困的它們分別踢出一腳,可姜尚手一用力,雙手下皆爆出漫天黑色碎塊,更在飄落間化為飛灰。   姜尚拍淨手上黑色殘灰,「原來魔物如此脆弱,一捏即死。」   其實真正的魔物,是連崑崙十二仙都得以三打一才能滅去一個。   姜尚現時能隨便掐死它們,僅是因為「忘」曾住過他身上,因此姜尚懷有天劫力量,以魔物比上天劫,它們本就不夠格,姜尚方能掌控它們。   當他心思一靜,眼光再回到地上的屍體,他施展流水洗過碎裂的屍塊,想辦法安定他們驚慌的靈魂,當魂魄靜了下來,開始一道道飄向封神台。   靈魂散盡更找到需要的法寶,姜尚轉身走出,甩出一團烈火焚燒營帳,那團火沒花多久便燒盡一切,此時遠處傳來追殺聲,想必是天祥已被發現。   姜尚無趣遠眺,倏然回神閃身避開襲來的雌雄雙鞭,他一回首,聞仲正護著黃飛虎站在那,他們此刻的神情滿是不信。   他們親眼瞧見營帳被燒,也瞧見他走出營帳,更見他回首,那掛在臉上的笑怎樣都不對勁,他似乎不是那個天真說著,「上天沒資格斷定誰該死該活……」之類話語的人,他的無情讓久戰沙場的他們心寒。   姜尚悠悠綻出一笑,「不用那麼驚訝,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為了算計崑崙與元始天尊,我忍了二十多年才走到今日。」   被話更驚了心,聞仲將黃飛虎仔細護在雌鞭防護之中,雄鞭蓄勢待發,姜尚難得與他對打,打神鞭、雷光鞭同時上手,以二對二不知勝負如何? 第八十章 軒轅蚩尤     深宮之中,紀雲曉不知不覺脫離了隊伍,心頭一陣煩悶像發生了一件,會令他不願深思的事,是呂望出了事?或是妲己?   不管是誰,僅要想到他們二個有所不測,紀雲曉開始心痛起來,下了乘黃靠坐一旁迴廊上,方歎一口氣,一縷白煙由天際飄下。   乍見他出現,紀雲曉呆了下,他還以為是忘,誰知是申公豹,他將二手藏於身後,一副有話要說,又不知從何說起的模樣。   「你想說什麼?」紀雲曉深呼吸,他知道他來不會是有好消息。   申公豹怯怯垂首,「我覺得要讓你知道才來,可是也許你不會想知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紀雲曉望向他背後雙手,「不管是多悲傷的消息,我想我寧願我知道,也不要一直被蒙在鼓裡。」   「是嗎?」申公豹抬首,將身後白狐往前遞去,「妲己死了。」   短短四字,紀雲曉一時聽不清楚,「什麼?你說了什麼?」   「妲己死了。」申公豹重複一次,紀雲曉仍無法聽懂,他又問一次,申公豹再答一次,直到十多次後,他眨眨眼算是理解,「妲己、死了?」   他一直認為是聽錯,可申公豹回答那麼多次,仍是同一句話,他闔起雙眸,「我們約定好了,可她毀約了,是誰……殺了她?」   「是忘。」申公豹替姜尚隱瞞了某部份實情,紀雲曉不懂,「忘殺妲己?他和她根本沒有關連,他要殺人不是該衝著我來?」   申公豹難得見他那麼氣忿、衝動,紀雲曉深呼吸,「對不起。」   「沒關係的,仙人;妲己和忘是沒有關連,可是和女媧有關連。」申公豹不知不覺隨著忘叫人,以他輩份原該在女媧之後,加上一聲娘娘。   紀雲曉稍微懂了,本是希望由女媧保護她們,可到最後反變成,因為女媧才害她們遭殃,他的眼移動到申公豹懷中的白狐上。   「白狐就是妲己,胸上的雷箭是忘所射。」申公豹將白狐遞向他懷中,他愣愣瞧著雪白九尾銀狐,腦海中不自覺回想起妲己的容貌。   他和她認識亦算是很久了,僅比呂望少了一點時間,他曾以為自己救得了她,山河社稷圖,在他設定裡可與盤古幡相提並論的法寶,為何會輸?   「那是因為天地怨靈是由大地和萬物怨氣衍生,忘的力量更可以說來自盤古幡與山河社稷圖,再加上忘是一縷白煙,妲己的反擊對他無效。」   申公豹也有忘偷窺人心的能力,他的回答讓紀雲曉喚出計算機,當畫面開始搜尋,此刻山河社稷圖正封鎖著忘,女媧是已經盡力。   遠程發光的光點,是一群上古遺獸圍著楊戩、韋護等人,在他們的保護之中,是被狐尾捆住、動彈不得的玉石和喜媚。   那想必是妲己的傑作,她算定一切,擁有山河社稷圖不代表能逃過一劫,她將她們送走,若生、自有相聚之時,若死、也僅亡她一個。   到最後,在妲己眼中,重要的依舊是她們,紀雲曉再看向妲己死時的想法,在那的句句字字全是僅關於自己?   「妲己的死,我想你該會傷心,可她到最後也想著你。」這也是申公豹會將她送來的原因,紀雲曉剛也看到了她的想法。   申公豹瞧他一直不說話,「妲己心裡總擔憂玉石、喜媚,她們安全嗎?」   好歹曾經,他受她們幫助不少,在為崑崙興風作浪時,不少次也托她們幫手才請到人去送死,算到底,申公豹也該還一份情。   「我馬上接她們過來。」紀雲曉打開系統,倏然愣在封神榜上的名單,不過是一剎那間,上頭居然多出了十幾二十個人?   「除了忘,難道有其它人出手?」他瞪向他,申公豹見遮掩不住,「魔物、上古遺獸全來了不少,都是忘去找來的,聽說是要助封神榜結束。」   「助封神榜結束?」紀雲曉回頭細看事情發生的始末,令他不信的是,出手的也有呂望?他與魔物勾結殺害土行孫等人?   「封神榜會終止在人數到齊下,若沒再經過封神,在其中的靈魂會永遠鎖在封神榜中,姜尚要以封神榜為要脅,令崑崙十二仙、天上眾仙和另外二大仙人不插手,他要亡了崑崙以及元始天尊。」   紀雲曉不信,呂望不是那種人,申公豹遲疑了會兒,「對姜尚來說,從他失去一切開始,仙人是他的唯一。為了仙人,他改變計劃,努力回到從前的呂望,也使自己絕少染上血腥,但他終究還是忘不掉計劃。」   「計劃?是你剛才說的那個?」紀雲曉心頭亂糟糟的,由呂望上崑崙開始,就已策劃了一切?二十多年來的日子,他是為了這個?   「仙人,姜尚並不是壞人。」申公豹急著想解釋,紀雲曉臉色一沉,將喜媚、玉石轉移過來,一道藍光閃過天際恍似流星,她們出現在申公豹前方。   那捆在她們身上的狐尾已經消失,更回到紀雲曉懷中的白狐尾部,他起身將九尾銀狐送到她們手上,「妲己暫時拜託你們了。」   比起沉溺於悲傷,他還有事要做,不顧二人有話要說,紀雲曉上了乘黃飛出宮去,申公豹攔住玉石、喜媚,「由我來解釋吧!」   「你?」二人聞言回首一愣,同樣的白煙狀軀體,可他是……申公豹?   「由我來告訴你們,後來發生了何事,今後又會有什麼變化。」   雷光由上方揮下,聞仲雄鞭揮擊,龍影將雷吞噬,擺首吐出火球射去,姜尚以打神鞭化出水龍為壁,成功擋去火球攻擊。   小小對上一招,聞仲無法置信於姜尚的實力,「你變強了?」   「別以為我少動手,便認定是實力差,好歹也是在崑崙以精英教育下磨練出來的,再加上有雷光鞭在手,最少也不會輸你。」   「姜尚,別打了,告訴我原因是什麼?」黃飛虎拉住聞仲的手。   姜尚揚起邪笑,「要問原因?很簡單吧!因為我要滅了崑崙和元始天尊,封神榜的完結可以變成人質,僅要一天不設壇封神,每道靈魂全會被封在其中,為了所謂天劫,那些仙人是不會讓封神榜毀於我手。」   「為了要完結封神榜,你會對我們下手?」黃飛虎不信,他不該是這種人。   「少天真了,世上沒人能完全懂得別人,你以前認識的姜尚全是裝出來的,主要是讓你們降低防備,再說…那也是不想讓仙人失望。」   「那你豈不算是讓仙人失望?」聞仲感到好笑,補上一句。   他雙手盤胸頷首,「縱使失望也僅是一下下,我不會破壞封神榜,也不會打擾到凡人百姓,僅要眾仙不插手,任我毀去崑崙——」   「毀了崑崙、殺了元始天尊有什麼用,死去的人不會活過來。」黃飛虎大吼,聞仲受不了給他一拳,「錯了,凡是被封在封神榜的,終有一天會活過來,更會成為世人的支柱,成為助人的神。」   「聞仲說得沒錯,處於封神榜上的人全有復活之日,而且此後再不需死;魔物早在我身旁亂晃,趁此完成封神,再回頭處理計劃,是會安全點,當然要完成計劃,是需要你們的命。」   「那你當初何必讓我們活下來?」聞仲不懂,黃飛虎也有疑惑,「如果我們當初死了,你也不需再多費力氣。」   姜尚為之一愣,那冰冷眸光稍有溫度,「沒完成想做的事,死亡將會演變成一種折磨,封神之後,他們是要幫助人民的神,我不希望神也懷有遺憾,每個能救的,都盡過力使他走到最後,我並不是想毀去一切。」   「還說飛虎天真,你不也是?」聞仲真受不了他,把自己弄得像是魔頭,可在他心裡為啥還替別人設想那麼多?   姜尚臉色一紅,「少說廢話,僅要你們死了,計劃便會達成。」   「意思是說,僅剩我們二個?」聞仲的猜測換來姜尚搖首,「不,還有一個天祥逃了,魔物們正在追補,我想很快能殺掉他。」   「不准你殺了天祥。」黃飛虎往前衝,聞仲伸手拉住,「想死嗎?姜尚不再是你曾經認識的他,你一過去,他絕對出手殺人。」   「就算死,也沒關係。」黃飛虎無法坐視愛子死亡,可姜尚還未答話,魔物衝來一個,「有個使火尖鎗的動手阻擾,他法寶太多,難以逼近。」   「然後呢?技不如人來找我做啥?」姜尚瞥去一眼,它吞個口水,「你可以遣走那人再趁機下手,像你在營帳內做的那個。」   「笑話。」姜尚嘖了一聲,「」那個魔物「是要你們來幫手,還是要你們來下命令,愚蠢的廢物還敢來找我?」   他伸手攫獲它的頸子,「每當我心情不好,是會很想殺人。」   「咳…咳……」它努力掙扎,可拳打腳踢也無法使姜尚的手移動分毫,再用上幾分力,黑色碎片爆開,又一個魔物喪生。   對於姜尚的心狠手辣,聞仲、黃飛虎算是大開眼界。   黑色碎片在風中化成灰塵散去,姜尚整理思緒,聞仲猛然發問,「你的心情不好,是因為今天晚上殺了太多認識的人嗎?」   被他說中心情,姜尚回首瞪向聞仲,「別想妨礙我。」   「這哪叫妨礙?」聞仲輕笑,「要殺人的是你,下手後心情難過的也是你,不想讓你輕鬆解決可是人之常情,請別把懦弱算在我們頭上。」   「說得好,以為我下不了手?」姜尚再握雷光鞭,當他閉眼,鞭影上下甩動,一聲巨響之後,閃電道道由天空劈落。   聞仲以二鞭形成防護,卻忘了姜尚還有打神鞭在手,倏然一聲驚呼,他回首瞧見身旁的他半身濺血,那龍形水鞭正噬在黃飛虎肩上。   他伸手一抓,扯下黃飛虎肩上的水龍,打神鞭彈回姜尚身旁,他正剩下最後幾口氣,「若有機會……再見,我…會等你。」   他不信瞧他,黃飛虎臉上是一抹滿足的笑,其實很久前他曾問過仙人一次,如果沒有仙人出現,他可以在商周更替的路上,活到哪一關為止?   那時仙人回答得肯定,他原是要死在澠池關的張奎手上,可他不止活到朝歌城前一戰,更入了朝歌城見到紂王落幕。   真是好漫長的一生,由商的鎮國武成王,到周的開國武成王,更至今日知道自己即使死了,仍有機會與聞仲相處,更能重生。   也是該滿足了,即使有些遺憾,可知道商如何結束,黃飛虎真覺得夠了。   他無悔並不代表聞仲無悔,他瞪向他,「姜尚!」   「叫我嗎?」姜尚不在乎笑著,心情早該痲痺了,一下子殺了十多個熟人,再多死個黃飛虎,對他……應該造成不了影響。   聞仲再揚雙鞭,看來像是怒氣沖沖,可又另有想法,對他來說是要殺了姜尚,讓飛虎白死?又或是以死亡進入封神榜中較好?   他明白姜尚的恨,也懂被人奪走一切的感受,感覺姜尚的計劃也算是在保全每個可能為神的人,誰知道天劫何時會現,加上他被眾人蒙在鼓裡,因此姜尚想先完成封神,再去處理怨恨,也並非是錯。   「反正很久前早死過一次。」聞仲倏然棄鞭,姜尚為之愕然,「你?」   「不是要殺了我?還不動手?」他往前邁步,「飛虎死了,一個人活著也很無趣,更何況我並不想讓飛虎等太久。」   他與飛虎二搭擋總是在一起,要是少了誰都會讓對方不安,聞仲也懶得掙扎,經過天神火柱之後,早沒剩下什麼希望。   僅是曾和趙公明商量過,想再重整金鰲;也和飛虎說過,要帶他到金鰲修業,二個人再一起挑戰看看能再活多久,更想再次打遍天下修道士。   雖然那些都不可能實現了,可聞仲知道,待封神榜開啟、正式封神的那日,另一個嶄新的夢想將會隨之而來,死並不代表一切結束。   姜尚由這一刻,承認自己不瞭解聞仲,前一刻還殺氣騰騰,下一刻可以從容赴死?朋友間的羈絆真有如此深刻?   「你似乎不習慣有人甘願赴死?」聞仲止步,停在他面前,「我知道你是認真的,你對元始天尊及崑崙的恨非是一朝一夕,且能為了仙人忍到封神結束,我很佩服,怎樣,還不動手完成想做的事?」   「最強太師……」姜尚明白了聞仲怎會有這封號,「你的氣度非人所比,強橫也無人可敵,更重要的,是你比誰都還早發現、我的企圖。」   那一次夜半飲酒時,聞仲早猜到封神之後,他會有所企圖,由此想來,他真的很不簡單,說不定仙人還尚未發現。   「」崑崙待你不好,封神計劃剛巧是個絕好借口。「這句話預言了今天會發生的事,還真是沒有看錯。」聞仲曾以為是他多想,沒想到會一語中的。   「所以我佩服你。」姜尚收起雷光鞭、打神鞭,喚出桃木劍,「有遺言嗎?不為難的,我可以試著去做。」   「有遺言像是在苛責你,但我想,要你別傷仙人如何?」聞仲話一回完,桃木劍深入臟腑,鮮血飛濺,二人間的距離近得像是擁抱。   姜尚漠然望去一眼,聞仲神情上有著笑,最後拔劍之前,「我答應你。」   聞仲不待抽劍,先行推開了他,隨劍身抽出,他向後倒下,雌雄雙鞭盤旋而起撐住將倒的軀體,二條龍影更捲向另一具黃飛虎遺體,轉瞬飛向高空。   那腔熱血還沾附在自己身上,軀體已消失眼前,姜尚倏然想到,聞仲和黃飛虎的靈魂呢?好似沒看見任何一道靈魂去到封神台?   尚是滿腹疑問,背後傳來了振翅聲,姜尚回首時,那人已下了乘黃走來。   看來,他殺聞仲的場面似乎已被他望見了?   山河社稷圖中,百花放香、清溪流泉,遠處山峰連綿,一派和平模樣。   女媧悠悠端坐在那,忘正奮力擊打四周,可身處女媧造出的空間,他再怎樣都是事半功倍、難以成功。   「吾勸汝,早些歇手,勿要白費功夫。」女媧看似輕鬆,可背後衣裳微濕,亦是花盡不少力量,才讓整個空間不至於動搖。   忘不屑瞪去一眼,「死女媧,少囂張了,我肯定會打出這裡。」   「汝在此花費的力氣仍不夠?」女媧瞟去一眼,數棵植物驟然由忘身下長出,逼他連退數步,踹了植物一腳後,恨恨回瞪,「妳怕了?」   「憑汝小輩何值吾懼?」女媧輕靈起身,舉步向前邁去,看似優雅的行動帶著些許殺氣,忘沉心準備應戰,可居然發現……   當女媧涉過清溪之水,那雪白的足踏出溪水時,溪水晃動像有破綻?   那透明的水流哪可能晃出中心微黑的波紋?忘回想方才對話,「女媧,妳不是在那坐得好好的,該不會是怕我打穿空間,才想拖延時間?」   不然她的速度怎會慢成那樣,慢到讓他覺得心焦,女媧不料被他看破,表面仍裝得平靜,「天劫果是天真,憑汝真能出吾之空間?」   「本不確定,現在是一定能。」忘順手轟掉女媧長出的樹,「若是再繼續打上幾拳,女媧妳是不是還能保留那張平靜的臉?」   「汝既認定,吾不攔你。」女媧笑笑瞥開視線,像是真無所懼,忘遲疑回瞪前方障壁,一出手又是一連串攻擊,但空間之壁亦沒破裂。   不可能的,忘愣愣停手,明明女媧的行為與舉動,怎看都像怕了自己,怎會猜錯?還是說她把將破的空間之壁換開?   如果女媧真換了地方,那該會在——,忘旋身向前一竄,女媧見他來襲,明白自己方才故意涉水而過,反昭顯出破綻在那。   「汝還不停步?」女媧將羅綾織成網向他一拋,忘不停步連轟數拳,拳勁讓羅網偏離軌道,他更撲向溪水剛晃出波紋的那一處。   「笨女媧,妳是攔不了我。」忘囂張不到一時,女媧反手以羅綾圈住他的身軀,「喚起生物呼吸。」   「那根本沒用。」乍聽女媧使用之術,忘邪惡一笑,可他倏然發現自己正在實體化,他的手、腳,甚至是頭顱皆成為人形,「不!」   「汝是天地怨靈,自恃白煙為體,無人能傷汝,可笑倒忘了吾之能力。」女媧甩動羅綾,忘被拋離空間破綻,羅綾再拍向水面,波紋下破綻又被轉換。   「該死的。」忘遮掩容貌,那副小孩外表產生了變化,高度驟長之外,更成為遭黑暗包圍的存在,黑髮黑眸襯著微褐膚色,頭上有二隻尖角隱隱帶著雷電之氣,放下了手,顯出一張看似沉鬱的容顏,神情有著一分無情。   和蚩尤相彷的外貌,不一樣的是,在忘頰上有道淺\\\疤,那是被妲己打出來的傷,白煙身體時看來傷口是消失了,可實質上,那將會一直留在他身上。   坦白說,女媧亦是初次面對面看見蚩尤,不,僅能說看見蚩尤的長相,從前她由天界望過,可難得近距離的與他相視。   忘緩然起身,「天地怨靈是白煙之體,天劫才能擁有實體,竟讓我變為不完全的天劫?該死的女媧。」   她回神蹙眉,「上任天劫比汝更是客氣,亦不會滿嘴胡言。」   「那妳得感歎,遇上的只是三分之一天劫。」忘甩袖揮去怒雷一道,女媧以羅綾成壁擋去攻勢,當他躍入水中,僅是撞出漫天水花。   「居然又改變位置?」他恨恨起身,女媧瞧他一身狼狽,倒忍不住笑,「吾非天真之人,汝以為吾會放汝遠去?」   「不是以為,而是你攔不了我。」忘不打算再待在這,雖說天劫的身體礙眼極了,可總有辦法恢復到白煙狀軀體。   幸虧那時在姜尚身上有儲下力量,僅要死在姜尚手上,該能恢復,忘打定主意,開始不分對像發動雷擊。   別說是空間內的百花、清溪、山峰、鳥群又或是女媧,忘全數給予攻擊,反正那道空間之壁將碎,僅要一擊正中,他便能離開。   雖然大規模的攻擊會使他快速疲累,可此時也管不了許多,無數怒雷由他向四方旋繞激射,不絕攻勢使女媧以羅綾擋得辛苦。   更別提,還得花出一半力量支稱空間存在,一個不小心空間破綻亦會被他發現,為了不讓他去追殺玉石、喜媚,女媧得奮力撐下去。   話是如此說,可她被雷連轟數發,羅綾有了裂紋;忘也快沒力氣,明明任何角落都打到了,怎會沒瞧見空間破綻在哪?   二人比拚耐力,忘直要用盡最後一分力,女媧身子一顫,腳下突往旁移了一分,雷電隨及轟上,黑色裂洞倏然擴散。   「找到了。」忘驚喜一叫,立刻撲向黑洞,女媧想攔又被他以怒雷轟了二計,她踉蹌步伐坐倒在地,他趁此消失眼前。   既沒人在空間之中,強撐也無用,女媧喊了聲山河社稷圖,便將空間銷毀,將圖化為紗羅護在身旁。   一身力量將盡,女媧跪坐於地,百花迎風綻開,香風之中傳來了另一股黑暗與光明,感受到久違氣息,她驚愕抬首。   前方穿著帝服,一身浩然正氣,擁有光明表徵的是軒轅,被他陪伴而來的那個黑暗,竟是常年被禁千古絕塚的蚩尤?   他那沉鬱容顏裡的無情,在瞧見她的狼狽後轉變,搶先數步行來,蚩尤對著女媧伸出手,「要不要緊?天劫使你吃虧了吧?」   比想像中溫柔的聲音,女媧搭著他的手起身,「汝等……何來?」   「天劫將現,怕仙人會有萬一,只好來了。」軒轅代答,蚩尤收回撐著女媧的手,「希望他會沒事。」   曾以一紙賭約贏過他的少年,使他在千古絕塚為他祈禱\\\,可事情似乎沒想像中簡單,此次的天劫一分為三,若不合一,是無人能勸伏。   再加上女媧將其中之一實體化,要讓他們合一,想必是更困難了。   離朝歌城不遠的天空中,無數上古遺獸羅列在那,被困其中的楊戩等人早無力反抗,不管使用何種法寶都像白用。   若非牠們僅是想困住,而非虐殺,也許早在一開打,便是全數陣亡。   楊戩在收到妲己傳訊後,便前來接應玉石、喜媚,可對於不曾見過的上古遺獸,實在是越打越是手軟,僅能以身體當盾牌防守。   詭異的是,當他豁了出去,上古遺獸們的攻擊反倒減弱,偶爾出手也僅是瞧見有人移動,以為是想突圍才阻攔。   瞧牠們不想下殺手,楊戩、韋護、李靖、金吒、木吒、雷震子也算稍微安心,僵持的局面終止在玉石、喜媚的倏然消失。   一道藍光似流星般帶走二人,上古遺獸們全爆出不滿吼聲,其中一隻更飆到他們身前,「那二名妖精上了何處?」   牠是一頭奇怪野獸,龐大如虎,身上俱備斑斕五彩,尾巴比身體還長。   「誰知道。」韋護隨口回了一句,牠怒眼一掃,身形輕晃頃刻間到了他身後,「騶吾之名豈容欺負,給汝些微教訓。」   騶吾話聲一落,身形旋動已在韋護肩上抓出血色,當牠又落雲上,一旁鳴蛇拍翅飛了過來,「難得能抒發怨氣,和道士鬥氣有何樂趣?」   此時說話的牠,是屬蛇妖一環,有使大地發生旱災的能力,蛇面蛇身、背有四翼,音如磬,是一現世會使大地無雨的生物。   「鳴蛇說得不錯,還是找那二名妖精要緊。」英招開口附和,牠是擁有馬身、人首,身上更有虎紋與一雙巨大鳥翼。   騶吾算是上古遺獸的老大,見牠們所言甚是,「走。」   一聲令下,鳴蛇、陵魚、奢比、英招、帝江也跟著遠去,轉眼消失空中,楊戩瞧牠們遠去反覺得不安,縱使明知是仙人出手……   「他們去找肯定比我們慢。」金吒撐著受傷的韋護,楊戩望去一眼,「你知道仙人將玉石、喜媚弄到哪去了?」   「我也知道。」木吒搖首調侃,「楊戩虧你平時聰明,急起來竟笨很多。」   「說的對。」韋護補上一句,「別說他們,僅要你仔細一想,定會知道。」   楊戩聽他們說得認真,勉強靜下心來,半晌,「在宮中。」   仙人和武王同到宮中查看,道士除了哪吒巡營外,便全在這,既是如此仙人要救玉石、喜媚,也定是將她們移去宮中。   「你終於想到了。」李靖也來取笑,雷震子更放聲大笑,害楊戩難得紅了臉,忍不住背過身,「笑夠了沒?要是夠了,還不快走。」   「是。」雷震子率先回話,金吒、木吒、李靖三人倒有別的事,「哪吒不是說去巡營,看看天祥情況後,就來助我們追軒轅墳三妖,可一直沒他人影。」   「以哪吒實力,還怕出事?」韋護認為是他們想太多,楊戩倒是覺得,「先去看看也無妨,說不定真出了事,需要我們幫手。」   「既是決定了,還不走?」雷震子揚起風雷雙翅,直向陣營飛去,背後嘯天犬載著受傷的韋護及楊戩,李靖父子三人乘雲墊後。   到他們回到周之陣營,在空曠營區內方,哪吒展現三頭八臂,數樣法寶接連使用,在他混天綾護衛下,是慘白一張臉的天祥。   「哪吒、天祥,要不要緊?」雷震子還未打量敵人,先問自家道友,哪吒無力回話,天祥要求幫手,他便發雷打下,一個個黑漆漆的人體全幸運\\\躲開。   瞧它們既不像人,也不是妖,後到的六人落到地面,楊戩想了很久,「它們該不是魔物吧?傳說魔物很久不曾現世。」   天祥才不管它們是什麼,他見援兵來到,哪吒一變回七歲孩童模樣已跪倒在那,韋護忙撐起他問交戰原因,天祥將營帳內發生的事說上一遍。   聽到是姜尚動手,哪吒喊得最大聲,「絕不可能,姜尚他——」   天祥非常認真的重複一遍,周圍魔物反覺得厭煩,「要說話等死了再說,要想救他,乾脆連你們一起殺。」   「你昏頭了,那叫姜尚的人類說了,要是連不該死的也殺,他會將我們全數殺光。」其中之一扯了先開口的它一把。   它嚥下怨氣,「算你們這批人類走運\\\,大夥兒以那叫天祥的為目標,上!」   一聲令下,魔物再衝上前,韋護拉過天祥、哪吒,李靖、金吒、木吒三人成圓將他們護在其中,至於楊戩、雷震子則開始發揮法寶功效。   另一場戰爭展開,也不曉得魔物能否達成姜尚的要求,一切繼續進行。 第八十一章 封神之後     周之軍隊進入朝歌,百姓爭相傳誦元帥、將領之名,隱於鄰近朝歌的姜尚前妻、馬氏,也得知了姜尚此時身份,本以為是同名同姓,可有人說了,這姜元帥有時外貌七老八十,可有時也俊帥得像二十出頭少年。   這等古怪樣貌,令馬氏深知是同一個人,不免又羞又愧,那時姜尚願帶她前往西岐,反是她堅決要休書一封,此情此景如何以堪,當天夜裡她換了一襲乾淨衣裳,懸樑自盡,靈魂自去了封神台。   這夜正是攻破午門的那一夜,朝歌城的皇城之中,武王正帶領諸侯將整座商朝宮殿繞上一圈,方回到救完火的摘星樓前,武王本想問先生還要做些什麼,誰知他一回首,驚愣不見了他的人影。   諸侯見武王像在找人,替楊戩報告了有人急找之事,武王無可奈何頷首,忽然自酒池肉林陰暗處衝出二人,駭了眾人一跳。   諸侯懂武的忙抽刀拔劍,護衛武王,周公旦更擋在武王身前,「來者是誰?」   「我們是來投誠\\\.」飛廉、惡來由陰暗處步出,在一定距離外倒身下跪,更舉高雙手獻上盜出的商之金冊、玉璽。   「既是來投誠\\\,何不報上名來?」姜文煥冷哼,由他接到的報告裡,說明少了二個最大佞臣,看來便是眼前這一雙。   飛廉、惡來本不想太早獻寶,可惜軍隊將午門守的太緊,他們只得躲藏宮中直到此刻,現聽問話者似有殺意,二人互視一眼,「飛廉、惡來。」   他們答得誠\\\實,姜文煥劍已揮出,周公旦舉刀一架,「東伯侯且慢,投誠\\\者一向不能斬殺,奸佞也是相同。」   那是慣例,可姜文煥在其父、其姐冤死之下,早恨透小人,雖被周公旦阻攔,那雙眼是直直瞪在他們身上,不少諸侯也暗自打量,盼有機會下手。   商朝之所以滅,還不是因為這票奸佞,若非如此他們亦不會受苦。   飛廉、惡來見姜文煥被制,興高采烈的磕首起身,武王命諸侯不得妄下殺手,更要周公旦接過金冊、玉璽,對這二人以禮相待。   還以為此後又是飛黃騰達,富貴榮華纏身,可惜他們的夢做得太早,一道黑影倏然落下,搶過姜文煥手上之劍一揮,二顆人頭隨之落地。   由黑暗落下,一身更是黑暗,他淡然瞪了眾人一眼,將劍送回姜文煥手上,身子往上一躍,衝往另一處所在,封神榜到此僅剩最後一位未至。   見那佞臣身死,諸侯才不理會行兇者是誰,反個個拍手稱讚,武王無奈命人收納他們屍骨,更下令搜尋紂王遺體,與之厚葬。   交待的話方完,一道闇風迅速刮遍朝歌城,讓尋常百姓陷入沉睡外,也吹向皇城,將處於深宮的武王他們催眠入睡。   一時間除卻某些擁有力量的人還醒著,大地一片靜寂。   當他們為朝歌的死寂抬首,天上的牠們正呼嘯而過,領首的並非騶吾,是一隻狀如黃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渾沌無面目,能識歌舞更會發出鐘磬之聲,使聞者入睡的帝江。   上古遺獸存活之事,牠們並不希望被人類所知,便藉帝江能力,迷昏人類,更搜尋被藍色流星帶走的二名妖精,在他們經過的底下,有著與魔物對峙的楊戩等人,也有和姜尚互望的紀雲曉。   無視於那些人的張望,上古遺獸僅單純向一處前進,而當牠們到時……   迴廊之上,玉石、喜媚之前的是申公豹,在他左右則是軒轅、蚩尤。   自涿鹿之戰一別,算是千百年未曾再見,軒轅似笑非笑望來,「還以為再會很難,沒想到會在商朝宮殿遇上。」   「汝來何事?昔時人間帝王,今日為聖之尊?」騶吾排開牠們躍出,軒轅拉拉帝服,「要不是認識你太久,會以為你嫉妒起我。」   「為聖不尊。」騶吾甩甩尾巴,看似怒實則帶有些許笑意。   軒轅不在乎牠的評語,瞥首望向不語的他,「蚩尤,你不打聲招呼?」   「何必?」他反退了一步,那些與他鬥過涿鹿之戰的上古遺獸,該不希望和他重逢,再說除他之外,現場還有一人。   見他向左望,人獸跟著將視線一調,那是另一個天劫,雖有蚩尤外貌,卻沒他的氣度,他們二者會面,給人一種古怪感。   「你怎可能在這?」忘怒吼,蚩尤倒笑了,「來看下任天劫。」   「看我?看我做什麼?你這懦弱的上任天劫。」他的痛苦全是他造成的,他若不自願被禁千古絕塚,亦不會有下任天劫產生。   「你的想法錯了。」蚩尤想把一切說清,可惜他不願聽,「不管你說什麼,不管你知道什麼,那都與我無關。」   從他產生自覺以來,所承受的每件事,都讓他無止盡的恨他,恨蚩尤。   「看來,他似乎比你當時還倔強。」軒轅忍不住笑,蚩尤瞟他一眼,「軒轅,你不說話,不會有人當你是啞巴。」   「欸,可是我不說話,我會認為我是啞巴。」軒轅笑笑回嘴,蚩尤無奈將視線移回忘身上,「錯過一次的事,沒必要再錯一次。」   「我寧願再錯一次。」忘恨聲回復,頭上雙角招雷,下瞬間打得現場一片飛塵煙霧,在玉石、喜媚二者上方,怒雷降不下來,她倆怯怯上望,原是蚩尤伸手相護,「沒事吧?」   「哦,蚩尤你居然會出手?」軒轅嘖嘖稱奇,他瞪去一眼,在白煙散盡後,忘已下落不明,而他歎口氣,「若非是為了他……」   「為了另個變量啊!」軒轅頷首苦笑,蚩尤收手行來,「沒我能幫的事了,我要回千古絕塚。」   「不多留片刻?」軒轅伸手拉他,蚩尤甩開那手,「何必呢?」   「還是老樣子。」他不再留他,望回上古遺獸,「能不能看在我面子上?」   「放過妖精?」騶吾冷哼,鳴蛇也不許,「魔物之約未盡,會對生存有害。」   「到我那去做客吧?」軒轅明白牠們現世的原因,「地方是小了點,風景倒是不錯,重要的是不會有人類打擾。」   「成交。」騶吾頷首,再無人反駁,下瞬間軒轅身影消失,牠們跟著遠去,留下申公豹及玉石、喜媚三個,心神未定。   上古遺獸們都過去許久,遠眺上方的視線拉回,仙人臉上有怒。   姜尚不知該說什麼,他似乎要說點話才對,只是聞仲之死仍給他些許衝擊,使他腦袋暫時停止運\\\轉。   到紀雲曉起步走到身前,姜尚仍愣愣瞧他,僅見他伸手、甩出一巴掌,姜尚閉眼承受,熱辣才上頰畔,自己卻落入某人懷中。   「笨蛋,你想完成封神榜,想殺元始天尊,想滅崑崙,為什麼不告訴我?」乍聽申公豹訴說時,他並不怪呂望這麼做,他僅是……   「忘曾說過,一切是我逼你的,是我讓你感到痛苦,如果你有計劃為何不跟我說,是不是我真造成了你的痛苦?」他的心情很亂,妲己死了固然讓他備受打擊,可他更想不到,呂望真瞞了自己?   「我說過,你只要為自己生氣,為自己笑,讓我覺得你沒有刻意壓抑與遺忘就夠了,我希望你是你就好。」紀雲曉放開他,直直望著他,「告訴我,真是我讓你痛苦嗎?讓你必須熬過這麼多年才能執行計劃?」   「……」姜尚沒想過他會認可自己的行為,更沒想到他之所以氣,僅是因為自己隱瞞了他,可他從不曾認為是他讓他痛苦。   「呂望。」紀雲曉哀求著,他第一次知道他很失敗、很失敗。   他是個自私的人,希望呂望為他改變,卻不曾為呂望改變什麼,連他痛恨崑崙、想殺元始天尊的事,都一直僅是懷疑,還要別人給予他肯定。   聽見他的哀求,姜尚推開了他,「仙人,不是您的錯,我情願為了您忍耐,在失去之後,上了崑崙,瞧見申公豹的幸福,對比的受到元始天尊虐待,我策劃了一切,尤其在知道封神榜後……」   「知道了封神榜,你打算以它為人質,意圖毀了崑崙和元始天尊?」   紀雲曉不知所措,這個計劃也太漫長了,呂望三十二上崑崙,到現今九十八即將封神,其間總共是六十六年?   姜尚退了二步,「仙人說過很多次,不要恨,回到最初的自己就好,可我辦不到,元始天尊毀了所有,再加上申公豹的死,計劃不能再漠視。」   他曾以為,能為了仙人放棄報負元始天尊,可到頭來那股恨意反越漲越高,憑他要鬥過盤古幡是絕不可能,僅好以人質為條件。   殺害那麼多曾經把酒言歡,走過二十多年殺戮生涯的夥伴,姜尚也覺得累與不捨,只是想到了申公豹以及自己遭受的事事,那恨早壓不下。   「……」紀雲曉無言以對,他的恨能持續六十多年也非簡單,一般人早在時間消逝下忘了恨,可元始天尊屢次下手,反激起恨意滋長。   若非是元始天尊,何會有十絕陣?亦非是他,申公豹更哪需死?又非他在崑崙四十年中折磨呂望,那恨怎會生根?直回想到最初,亦是他說了要抹去呂望回憶,使他強壓下悲傷,埋下恨意種子。   細細一件件想來,紀雲曉歎了口長氣,「封神結束了嗎?」   「還沒,仍差一個天祥。」不曉得仙人怎會問起,姜尚呆呆回話。   紀雲曉點頭向他行去,「我不阻止你,畢竟是元始天尊對不起你,曾經要求讓你掩藏真實心情回到最初,那是我的錯,對不起。」   「仙人,我不在乎強裝呂望的性情,那也算是一種放鬆。」姜尚也盼能回到那時,他做夢時還會夢到的場景。   接連到天邊的綠草地,白雲微微的藍色澄空,幾隻綿羊悠悠來去,而他躺在大樹下,身旁還有仙人陪伴。   ——那是美夢,是已經過去,不會再回的記憶,姜尚好希望仍是呂望。   他很厭惡內心的想法,好邪惡、好黑暗,算計把他當朋友的他們,更下手染上無數血腥,為了報負,那些還不曉得值不值得。   姜尚的表情充滿痛苦,紀雲曉不知不覺來到他身前,「呂望。」   「我不是呂望。」姜尚掩耳大吼,他卻笑了,「別說傻話,你永遠是我在乎的呂望,你是第一個把我看在眼中的人。」   他的手爬上他的頰,二人視線交集,望著彼此瞳眸中的自己。   「姜尚是呂望,永遠都是,不管是曾經或未來,任何一個你都是你。」紀雲曉很努力、很努力的安撫他,「別在說自己不是呂望,封神榜一路行來,你順著我救聞仲、趙公明和任何人,你曾單純為龍吉、洪錦\\\的愛戀擔心,會為黃飛虎獨自出戰時,加派黃天化做為保護,每一個你,我都看在眼中,縱使你另有計劃,但是仍懂得為別人著想,光這份心,你還是我認識的呂望。」   他說得認真,姜尚全聽進心中,他曾怕過到這時候,仙人說不定會遠他而去,可沒想到,他會認可自己,坦白說,有這段話就值得了。   姜尚殺意一靜,某道竄來的人影慌張撲來,「姜尚,你別天真了。」   有些熟悉的惡意諷刺,卻不相同的聲調與長相,姜尚將紀雲曉護在身後,「你是誰?憑什麼說我天真?」   「哼,連我都認不出來?」他甩開礙事長髮,紀雲曉愣了,「蚩尤?」   「別用那傢伙的名字叫我!」忘大聲嚷著,「我是忘,該死的,為啥天劫的長相都是相同,我居然要跟那個懦弱的傢伙相提並論?」   「蚩尤並不懦弱。」紀雲曉來到姜尚身旁,「他是我見過,最溫柔、最悲傷的天劫,他比起你,好上百倍。」   「就是這個,耍白癡啊,哪有天劫是好人的,一堆豬頭,申公豹、蚩尤、姜尚全是瘋子,僅有我承襲了天上地下萬物的恨,我——」   「你真覺得我們瘋了?感覺你並非討厭是個好人的天劫,僅是怨恨自己飽受萬物恨意的洗禮,至少在我聽來是這樣。」姜尚打斷他的怒吼。   忘恨恨瞪去一眼,「你懂什麼,姜尚,你以為你懂什麼?」   他和申公豹都沒試過這種滋味,不管何時每死一個生物,他耳畔都會傳來哀鳴痛哭,那一聲聲不甘、怨恨說有多沉重就有多沉重。   他受萬物天地哭訴的近百年來,沒有一天不恨他是個白煙虛體,如果是人刺聾了耳朵,說不定能獲得清靜;如果是人戳瞎了眼睛,說不定可以不再理會任何殺戮,可他偏不是人。   好不容易熬到天劫將現,他曾覺得申公豹所受的苦讓他同情,他也為姜尚的備受算計感到無奈,可他們不曾為他感受過什麼。   僅要一天也好,他祈求再不要聽到萬物哀傷的哭喊,只是祈求無用,商周更替開始後,那痛更纏身而來,唯有他怒罵、諷刺別人時才能稍解痛苦。   他曾為口不擇言自責過,但聽說成為天劫後,怨意會轉為力量,而非盈滿耳中的鬼哭人怨,他再也不要獨自受苦。   「我要成為天劫,使天地怨恨抒發。」重要的是,到了那一天,纏著他近百年的悲傷恨意不會再現,他好希望能有一時半刻的清靜。   姜尚無語望他,他在心中的吶喊共鳴到自己心中,他總是叫他魔物,還認為他面目可憎,嘴更不饒人,卻絲毫沒想過,也許他不願意如此。   紀雲曉沒接受到忘的心情,可他打開計算機後,一覽無遺,對於捉摸不定的天劫,此時彷彿有了一層瞭解。   難怪蚩尤會有那麼哀傷的氣息,他們都是痛苦許久後,希望成為天劫,盼望以傷害、殺戮無數的人,去止住耳旁的無盡哀鳴。   「說不定,有別的方法可以阻止聲音。」紀雲曉想幫他,可忘不想聽他的,「少以為你能幫我,天劫的宿命不是你能更改。」   「那你要如何?」姜尚往前一步,「我是不會隨你動手,成為天劫,我沒興趣,處理掉元始天尊後,我不想再恨。」   「你——」忘沉吟了下,「我會讓你恨的,姜尚。」   話一說完,他再次離去,姜尚與紀雲曉全有不好預感,待二人上了乘黃往前追去,離他們不遠處,正是道士們和魔物的戰場。   忘,他到底打算做什麼?二人心裡不安起來。   處於李靖父子保護下,韋護拿出仙藥治傷,哪吒恢復元氣,天祥靜下了心,待疲累的楊戩、雷震子收手,反換韋護、哪吒續攻。   簡直和上古遺獸對打相同,再多攻勢到它們眼前,總是簡單被破。   要不是靠著姜尚曾恐嚇他們的話當護身符,這群道士早升天去了,一波波如潮水襲來的攻勢,漸漸掏空氣勁,不曉得他們能保護天祥到什麼時候。   「第一次碰到人類這麼耐打。」魔物們也想放棄,可惜若是不完成任務,怕會被姜尚那人類處以極刑,可打了大半夜,也真累了。   勉強算是二方同時歇手,魔物撤向一旁,楊戩等人累癱坐倒地上。   大眼瞪小眼的防備對方,暫時歇戰不代表已經結束,在這悠閒時刻,天上悶雷突下,大小魔物倏然避到一旁,隨雷出現的是他。   和昔日王者相同模樣、打扮,僅有那股氣勢不同,魔物產生混亂,他是?   「蚩尤王者?」第一個魔物跪下,其餘人全跟著下跪,忘倒是氣得牙癢癢,「耍白癡嗎?蚩尤和我,你們會分不出來?」   光聽他說話,就知絕非蚩尤王者,魔物全數起身,「天地怨靈?」   「還好認得出我,不算笨得太厲害。」忘甩袖回身,「剩你一個了,黃天祥,僅要你死,封神榜便能結束,不要苟延殘喘,要知道若封神榜上人數沒到齊,是無法開壇封神,你那些叔伯父兄可是會永遠被困封神榜中。」   「父兄?黃飛虎死了?不可能。」李靖最先反駁,「聞仲不會袖手旁觀。」   「憑你一批蠢才,哪贏得過我?聞仲、黃飛虎全死在姜尚手上,誰叫封神榜就是一個絕好人質。」忘不屑冷哼,「想要讓其它人有機會重生,黃天祥你得先犧牲才成,可別讓他們等你太久!」   「你少說廢話。」哪吒將天祥拉到身後,「誰都不能殺他。」   「沒錯。」楊戩、韋護、雷震子、李靖、金吒、木吒也有同感。   忘受不了,「一群自以為是的傢伙,是姜尚把你們教得如此天真?」   「師叔縱使邪氣,可他本質是個好人。」楊戩率先回話,哪吒更接了下去,「一張白紙即使染黑,本質仍是白紙,姜尚就是那樣。」   「他的行動有他的意義,他也沒教過我們,他說的話才是正確,他不曾限制我們思考,僅要我們有理由便可以反抗他。」這是金吒學到的。   沒想到姜尚真有人望,忘瞥見天上趕來的乘黃,「沒辦法了,不能怪我。」   他往前飛撲,怒雷掩飾他的身影,哪吒一時不察,陰陽劍的雌劍被奪,轉瞬刺入天祥胸中,一剎那的動作,誰都阻擋不了。   到血花飛濺,眾人為之一驚,遠方青雷奔騰擊下,深夜中竟有日光一道照向封神台,三百六十五道靈魂到此會齊。   攤放在封神台上的封神榜開始捲動,數道光華由那向四方閃耀,姜尚望著光不由自主想到那去,紀雲曉驚見姜尚喚雲躍下乘黃。   「呂望?」被他一叫,姜尚身形停了半晌,隨及再往前衝。   和姜尚乘雲的身影並駕其驅,忘也往封神台趕去,見二人皆動,紀雲曉本要跟進,可魔物仍在底下,他被迫以系統仿造出姜尚,喝令魔物退去。   驚見姜尚出現,魔物個個為之忌憚,再聽他要它們退去,是巴不得聽令,在它們全數走光,紀雲曉讓乘黃到達楊戩身旁。   「說不定呂望不會再回,周的事拜託你了。」楊戩一聽拜託立刻點頭,「我知道了,請仙人多關照師叔。」   「我知道。」紀雲曉回了一聲,乘黃向天際奔馳,他慢了些微時間,不知封神台內,此刻又是如何光景?   心急喚出計算機一看,在屏幕上的,除了對峙二人,還有一個,他是?   「元始天尊?」紀雲曉愣了,為何他會知道姜尚目標,他在那又是想做些什麼?畫面中的忘和姜尚也被他的出現駭住。   這個逼得天劫現世的他,究竟還有何打算?   岐山封神台,伯鑒陷入昏迷,白晝般的光度裡,元始天尊、姜尚、忘三人的手正同時擱在合成卷狀的封神榜上。   「放手。」姜尚向他們怒吼,元始天尊揮出一掌,忘以雷招架,狂雷奔騰落下,三人同時被轟退數步,相等的距離使他們互相牽制對方。   好不容易封神榜完封了,再拿到封神榜就能達成計劃,可元始天尊竟也察覺到?姜尚為之氣結,難道會功虧一簣?   忘更是不屑,那元始老頭還要錯到什麼地步?若姜尚達不成目的,可是會變成天劫,三劫合一是能完成他的祈望,但他也想殺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更歎來遲一步,沒想到姜尚和那未曾蒙面的傢伙會來得如此之快,說到這,「他」好似有些眼熟?   「元始老頭,你來這幹啥?」他不客氣發問,隨視線轉來的容貌,令元始天尊吃驚,若他沒記錯,他是:「蚩尤?」   「別叫我蚩尤,那傢伙的名字不配用來稱呼我!」他火大吼回,姜尚伺機邁出一步,太極符印隨之射來,迫他退回一步。   「姜尚,要就和我合作,先處理掉他,你我要打也方便些。」忘提議道,姜尚是沒把握能以一敵二,「我接受。」   「你們一齊上也贏不了我。」元始天尊喚出盤古幡,當書頁展開,另一道人影落在場中,將封神榜攫到手上,「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仙人?」姜尚驚呼,忘不信是他,「該死的設定者。」   「還不快把封神榜給我。」元始天尊自恃有盤古幡護身,連他是仙人的身份也不顧,紀雲曉見他衝來,躍身一彈落到封神台另一端。   三人視線膠著在他身上,他倏然感到封神榜燙手,無奈向上一拋,忘撲來一接,也被燙得扔開,姜尚以布墊手,同被封神榜熱度逼至拋開。   元始天尊還以為該他得利,可盤古幡也無法容忍封神榜的高熱,它被拋來扔去,最後停在高空,此時四人發現,恍似白晝的光度是發自它身上。   「現該怎辦?」姜尚踅到紀雲曉身旁,他似乎有印象,「金…冊……」   「嗄?」姜尚聽不清楚,忘倒聽得明白,「什麼金冊?」   「玉虛宮金冊。」元始天尊眼睛一亮,入懷將收藏的金冊取出,天上封神榜被金冊吸引,緩緩飛來,忘見他將得封神榜,狂怒發雷劈去。   元始天尊仗有盤古幡,根本不躲不避,哪知忘可是天地怨靈,那雷與盤古幡系出同源,劈得他金冊失手飛去,人更倒地咳血。   「該我的了。」忘往上一撲,姜尚也同時躍去,金冊、封神榜同放異彩,照得上空刺眼奪目,紀雲曉方想闔眼,竟見元始天尊持太極符印向上掠去。   「呂望。」紀雲曉喊了一聲,人也往上一躍,四人同在天際,那黑、白二刃不曉得入了誰身,僅見鮮血直噴,染得天空漸黑。   白晝後的黑暗,喘氣聲直入耳中,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到底是誰受傷?   封神台上一役,元始天尊回到崑崙後絕口不提;當事人之一的姜尚,此後再不曾入朝歌又或西岐,自此下落不明;申公豹、忘也再無人得見。   楊戩造著紀雲曉請托,扮演起姜尚處理後事,九間殿上,諸侯齊聚。   東伯侯姜文煥請姜尚立武王為新君,號令天下,諸侯齊聲響應,武王卻以才淺\\\德薄為由推辭,任憑諸侯說末嘴,他亦不答應。   九間殿為此吵吵鬧鬧、不可開交,楊戩止住諸侯發言,向武王諫道:「殷受禍亂天下,武王率諸侯討伐其罪,天下百姓心悅誠\\\服,武王理當正位,若是再行推辭,諸侯心灰意冷歸國,無人統領反易生禍端,武王弔民伐罪本是愛民,此一來反成害民,還望武王詳察。」   諸侯聽他說得對,再次請求,武王不得已勉強答應,姜文煥要求盡快立新天子即位,免讓人心渙散,楊戩早命人受造禪台,等作祝文告天地社稷後,便可使武王登位,若武王將來認為有賢者出仕,相讓也無不可。   武王本就不願為帝為王,昔日統領西方諸侯已是他的希冀,西岐永遠是他的家、他的國,他僅想延續仁名,因此對楊戩之言感到滿意。   可當他接了國位,直到他死,武王縱使回到西岐,仁君的責任仍離不開他,誰叫他總被散宜生、周公旦叨著天下百姓,害他無機會捨棄君主身份。   此是後話,說回登壇拜祭之後,武王設朝傳旨拆除宮中樓閣;將鹿台上的財寶還歸諸侯、百姓;發鉅橋倉的糧食救濟災民;解除箕子奴隸身份;封賞比干之墓;為商容立起牌坊;釋放宮中多餘宮人、侍應……,一連串好事做盡。   楊戩方要求武王封紂王幼子武庚留守朝歌,負責祭祀宗廟,更封武王之弟姬叔鮮、姬叔度為管侯、蔡侯監守武庚,後來二人被稱為管叔鮮、蔡叔度。   到武王起駕回西岐,由孟津渡河、出五關,過金雞嶺,到了首陽山再遇伯夷、叔齊攔住去路,要請姜尚說話,相問紂王下場。   楊戩無奈上前,回答殷受見諸侯齊反,自焚而死,二人放聲大哭,悲歎擁有仁名的西周也是以暴自暴,回到首陽山後,發誓不吃周糧,因而餓死。   說回武王回到西岐,楊戩請求封賞隨君征戰的文臣武將,該列土分茅封為諸侯,以獎勵功臣,武王本就有此意,當及准奏。   此時李靖、韋護、哪吒、金吒、木吒、雷震子等人出班啟奏,說明加上楊戩共七人是山谷野人,助武王平定天下後便要回山修練。   武王大驚苦苦挽留,他們仍執意要走,只得定下明日之約,為七人餞行。   隨後,武王分封諸侯,封四弟周公旦為魯侯,姜尚為齊侯……,更為不絕商朝後裔,封微子為宋公,封箕子於高麗。   封親王、功臣、先古帝王的後裔共七十二國,另封許多小國、附庸國,受封的國君謝了恩,與李靖等七人同日出發。   楊戩更以姜尚實歲已近百歲高齡,盼能至齊國頤養天年,武王無奈應允,他終可回歸楊戩身份,隔日武王送行驚見姜尚已去,還猶自感歎。   封侯已畢,武王由西岐遷都鎬京,開創了周室八百年基業,至此而後,姜尚、哪吒等道士再不曾踏入世間,傳言楊戩、哪吒、金吒、木吒、李靖、雷震子、韋護七人皆肉體成聖。   可實際上,在他們修練成功之前,另一個天劫襲來,屬於他們的神話開始展開,至於人盡皆知的封神演義則到此結束。   狂然封神 終   (∼現實之卷∼)   讓眾人驚心的一夜,萬道強光照射在封神台上,讓人目無所視的瞬間,到底發生了何事?   為救姜尚,紀雲曉向上躍去,元始天尊正值遞出黑、白雙刃之時,白刃向著姜尚,黑刃反向躍上的他,原來元始天尊一直想殺他。   僅要他在的一天,他便不能殺害姜尚,而封神榜到此完封,再無必要留下姜尚,更別說恰好時機難得,趁此二人都殺。   對忘來說,見到刀光向著姜尚,他反不能不管,萬一他死了,別提什麼封神榜,他勢必要維持天劫的外貌到死為止,這是他所不願。   所以他打飛元始天尊右手的白刃,姜尚順勢接下,黑刃即將沒入紀雲曉體內,姜尚撞開了他,忘更順勢發雷打上元始天尊,等黑刃被雷彈起,姜尚還未來得及伸手,元始天尊又接回了它。   短短剎那間,元始天尊、忘、姜尚三人搶著黑、白雙刃,紀雲曉則被忘和姜尚推離雙刃的攻擊,對於誰都想殺的元始天尊來說,不管雙刃刺進誰體內,都無所謂,反正妨礙他將封神榜取到手的,全都得死。   以紀雲曉欠缺運\\\動細胞的十多年生活來說,以系統將反應等數質調高,已算是他目前還活著的重要主因,若非他還懂得閃,再加上忘、姜尚的幫助,他大概是最先被元始天尊殺害的人。   他不懂忘為何救他,反正當他越來越看不清那三人的爭鬥後,他只能任姜尚、忘適時推開與拉動他,至於黑、白雙刃則依舊刺眼的在三人間易手。   姜尚想殺了元始天尊,也想保護紀雲曉,因此他的行動總放不開。   他不保護自己,可忘得保護他,誰叫若不死在他手上,他是無法變回白煙軀體,就為了不讓姜尚分心,他偶爾也得幫助紀雲曉脫困。   和那想護著別人的三人來說,元始天尊可輕鬆很多,他僅要搶到雙刃再送進別人體內就行,雖然那也十分困難。   到最後光線越來越刺眼,紀雲曉也被他們行動弄花了眼,只記得在事情結束的那一瞬間,血先噴上了他的臉,可那不是他的血。   受傷的是忘,而握著白刃的是姜尚沒錯,可將刀刃刺下的卻是由旁撞來的元始天尊,若非他一撞,姜尚也不會失手。   在這同時,忘踢開了元始天尊另一手的黑刃,姜尚被動的接下它,他還無法理解剛才的事,元始天尊再握著他的手將刀刃向紀雲曉砍下。   原該砍下頭顱的攻勢,因忘的飛撲,僅在紀雲曉身上揮下不淺\\\的一刀。   在看清是否誰受重傷之前,光亮消失,那掩蓋大地的陰暗中,姜尚心驚呼喊,紀雲曉砰然倒地再無意識,同樣的,忘再將奪來的封神榜及金冊塞入姜尚懷中後,也化為黑色碎片消失。   元始天尊搜尋著身處其中的他們,他以盤古幡準備發動攻勢,闇黑之中,一縷金綠螢光閃著,姜尚瞧見了他的消失。   曾經幾次,他見他如此消失、又如此回來,於是為了逃開元始天尊的無差別攻擊,他以土遁離開了封神台上。   那夜之後,忘似乎蒸發,紀雲曉也沒了蹤影,姜尚更先去了八景宮一趟,以元始天尊要殺仙人的事,騙到了太極圖到手。   有了可以和元始天尊比拚的法寶,他倏然自人間、天上消失,不知所蹤。   元始天尊白白在封神台上浪費太久時間,直到白日來臨,直到老子前來質問,他才領悟到下次要殺姜尚將是難如登天。   為了防備擁有封神榜為人質的他來襲,元始天尊不再離開崑崙,更絕口不提那夜在封神台上發生之事。   世間的封神演義結束後,回洞府修行的各路道士全被迫找著姜尚。   畢竟在他手上握有封神榜,僅有那個可以在對付天劫時,擁有不死保證,可惜任何搜尋都無用,姜尚的存在像是虛構般,讓人再找不著。   直到某一天,有二道白煙與一個人類,帶著無盡的魔物向崑崙發動大規模攻勢,方宣告了……天劫現世!   墓地之中,無數百合沿途開放,莫書懷不滿的扛著一把黃菊花,走過蜿蜒信道,視線淡然打量著墓碑上那一個個名字。   還記得是不久前告訴他,別把自己弄成那樣;更警告過他,要是受傷他一定會揍他,哪知那一日,他依舊帶著漫天血花落入他的懷中。   「真是嚇死我了。」回想起那時,莫書懷仍覺心跳加快,他曾設想過任何一種,紀雲曉回來的情景,去壓根沒想過那種。   而他看見自己的第一句話,竟是:「我不是故意的,別打我。」   「該死。」莫書懷握緊手上花束,他居然以為自己真會下手,也不想想他被傷得那麼重,真打下去,人豈不是變成他殺的?   忍不住續罵二句,莫書懷望見目標,當他到達墳前扔下花束,「紀雲曉。」   ………………………………………………………………   …………………………………………………………   …………………………………………………   ………………………………………………   ………………………………………   ………………………………   ………………………   …………………   ……………   …………   …   狂怒瞪著墓碑,莫書懷等了良久,才打算破口大罵,一旁墓後有人推著輪椅過來,「那好歹是我爺爺的墓,你別瞪他。」   「唷,捨得出來啦?」莫書懷雙手盤胸,「紀雲曉,我說過多少次了,不准你傷口還沒拆線就跑出來,你沒聽進去嗎?」   他推著輪椅直到墓前,「可我想來看看,這真正親人的最後居處。」   「很好。」莫書懷氣到不行,要不是看在他坐於輪椅上的話,「我一定會揍你,居然敢瞞著我,和楊哲、雷翔串通,偷偷帶你來墓地,真是欠扁!」   「你老說要揍我,也沒真打過我。」紀雲曉輕笑,莫書懷無話反駁。   看他真氣得不輕,紀雲曉準備起身又被他壓回原位,「想死啊?胸前被劃了一刀,真讓你起起坐坐的,我看血待會兒要噴冒出來了。」   「你在生氣——」他囁嚅回話,莫書懷撐額一歎,「算了,再氣也是白費功夫,倒是你,準備要回醫院了沒?」   「嗯。」紀雲曉頷首,莫書懷到他身後推動輪椅,往墓園門口前進,一路上二人無語,直到墓園將出,「你不問我,封神世界怎樣了嗎?」   「你從不曾主動對我說,我也懶得再問。」莫書懷語氣微沉,紀雲曉怯怯回首望他,「我在等你問。」   「……」莫書懷突然想噴血,感覺他的一世英明,會完全毀在這個過度封閉自我的紀雲曉身上,真是的,他依賴自己也太嚴重了吧?   他見他不問,黯然垂首,莫書懷大聲歎氣,「封神怎樣了?」   「封神榜完封了。」紀雲曉笑瞇瞇的,可下句又鎖著眉,「天劫也現了。」   「天劫?」莫書懷不記得封神榜原著有這種東東,紀雲曉大略說明一遍,他勉強懂了,「那你不乖乖養好傷回去,還敢到處亂跑?」   紀雲曉苦澀回以一笑,「聽說我爺爺也是虛擬程序的專家,我有些問題想不通,才會到這看看,希望會有靈感。」   「哦?那有嗎?」莫書懷隨口問問,他反開心點頭,「今天來很有價值。」   莫書懷伸出狼爪,揉亂他的發,「有價值就好,等過幾天拆了線,你才能去面對你想解決的事,聽見沒,再偷跑,我會真打斷你二條腿!」   他老愛恐嚇自己,偏沒一次實行,紀雲曉仍是應允,「我會乖乖的。」   「哼哼,我等著瞧。」莫書懷扔下這句,雙手向前推,將他送出墓園,前方的車子正等待他們靠近。   ∼另一個開始與結束∼   封神演義的原著到此告一個段落,新的傳說即將開始。   姜尚、莫書懷、妲己、紀雲曉四人上台一鞠躬,向各位報告未來封神。   莫書懷:感覺真奇妙,不該聚在一起的四個人居然湊在一塊兒。   姜 尚:什麼叫不該聚在一起,你是指你這個多餘的嗎?   紀雲曉:書懷的戲份不少,連最後出場的也有他,該不算是多餘吧?   姜 尚:仙人,你說什麼啊?他明明和封神沒啥關係,偏老出來搶鏡頭!   莫書懷:你管得著嗎?壞心惡魔就是愛讓我出來。   妲 己:沒辦法,聽說你是壞心惡魔的重要分身,她那捨得不讓你出來。   莫書懷:說的對,可惜我出場仍不夠多,不能擁有廣大人氣。   姜 尚:……你有的還不夠多嗎?申公豹的戲份說不定比你還少!   紀雲曉:其實妲己戲份也好像會少於書懷,他搶戲搶得凶。   妲 己:還有啊,他居然還有個妹妹變成第二女主角,我沒未來了——姜 尚:你早沒未來了,不屬封神,還被忘給作了,真是大快人心。   妲己狂怒瞪去一眼,雙手掐在他頸上,邊叫著一定是你暗中搞鬼,莫書懷本想看他們好好打上一場,紀雲曉偏想上前拉開二人,被擊中肩上倒地。   妲 己:你要不要緊?(她馬上跑上前攙扶,姜尚也做同樣舉動。)   莫書懷:你看,真打錯人了吧?還是回到正題要緊。   紀雲曉:是啊,書懷說得沒錯,聽說等下還有神秘來賓要來。   姜 尚:神秘來賓?又一個來搶台詞的嗎?也不想想我們沒多少行了。   妲 己:我都沒哀了,你叫什麼,好歹你從第一集縱橫至今,沒少說過幾句,除了十絕陣,讓你死上一集之外,哪時台詞少了?   莫書懷:感覺怨意真重啊——(妲己瞪來一眼,他忙裝作無事撇首。)   紀雲曉:好了,別廢話了,神秘來賓都到了。???:如果很久前搶到的一句台詞算數的話,這是第二次來了。   莫書懷:我好像不認識他,他是誰?   姜 尚:還能是誰,不就是上任天劫,也是壞心惡魔最愛之一的蚩尤嗎?   蚩 尤:是我沒錯,接下來的天劫篇,我將會上場較多,先上來亮相。   妲 己:還用得著亮相嗎?聽說有網友為你請命,想看你的故事。   紀雲曉:其實一開始,最先有設定的反是蚩尤,傳言壞心惡魔還畫了張蚩尤的半身畫,更連涿鹿之戰都早早寫好,巴不得有朝一日能寫他的故事。   姜 尚:那你還出來搶台詞,要不要臉啊?   莫書懷:話不能這麼說,因為壞心惡魔出完第九集後,似乎要先回頭寫其它小說,可能先寫下個系列完,才會回頭動封神的稿。   紀雲曉:那我們不就會被冰凍很久?   蚩 尤:沒錯,所以我才會上來亮相,免得真寫到我時,早被人忘光。   妲 己:似乎是個壞消息,怎我聽來像是個好消息?   姜 尚:因為你沒未來了,當然會這麼壞心。   妲 己:姜尚你——(她又想動粗,姜尚當然跑給她追,轉瞬消失二人。)   莫書懷:哦,平白多賺到幾行字,對於剛說得封神未來,並非是確定的,可能壞心惡魔過幾天想想又會變卦,僅是單純先和讀者們告罪罷了。   紀雲曉:那一切消息,還是得上傾天的作者專欄去一觀究竟囉?   蚩 尤:沒錯,如果讀者們想知道更多關於狂然封神的事,還請到傾天網站上的澄凜專欄;據說到封神九發行後,上面會辦個活動,貼些小說中不會收錄的番外篇,還請有興趣者,上網瞧瞧。   莫書懷:我們話都交代完了,那二個還沒打回來,要不我們先下台吧?   紀雲曉:也好,不曉得他們要打上多久,先走為妙。   蚩 尤:總不能剩我一個,我和你們一道走!   莫書懷、紀雲曉、蚩尤三人在此向各位讀者下台一鞠躬,有緣的話,下次見,雖然不知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本書來自www.abada.cn免費txt小說下載站 更多更新免費電子書請關注www.abada.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