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來自www.abada.cn免費txt小說下載站 更多更新免費電子書請關注www.abada.cn 獵宋 作者:銳利   混混少年莫啟哲借時空旅行巧回宋朝,他以其超卓的無賴本性與無所不用的陰險招數遊戲於金宋兩國之間。   他不學無術卻好運連連,更以遠超當代的見識,在冷兵器時代製造出了原始的火器,從而使他擁有了一支天下無敵的軍隊。   他是一位無賴的首領,領著一群無賴的部下,用違背世俗禮義卑鄙無恥的手段擊敗了亂世中一個個強大的對手,從而一步步走上權力的巔峰……   是他在戰場上使名將失色。   是他改變了身邊每一個人的命遠。   是他以另一種形式重新改寫了宋朝的歷史。   他不學無術卻又詭計百出。   在對手眼裡,他是一個十足的流氓無賴。   在敵人眼裡,天下最卑鄙無恥的人莫過於他。   而在兄弟的眼裡,他就是一個可以給他們無限自由和快樂的聖人!   他便是天下第一「無恥之徒」——莫啟哲!     第一章 時空之旅     清晨的第一道陽光透過窗簾灑到了豪華大床上,身邊的美人睜開了秀目,笑嘻嘻地看了一眼還在鼾睡的男人,用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子,「醒醒啊,老公!人家都醒了,你還不醒!」   莫啟哲昨天晚上看來是累著了,大聲地打著呼嚕,就是不醒過來。「哼,人家叫你,你還不理人家!」美人大感沒有面子,用兩隻手指夾住了莫啟哲的鼻子,「我讓你睡!這回看你還醒不醒!」   忽然感到呼吸不暢,莫啟哲打了個呵嚏,醒過來了,對著身邊的美人說了句:「你是誰啊?」   「你不認得我啦?」美人大感委屈,淚汪汪地說:「我是你老婆耶!」   莫啟哲對著美人胸前的勝景嚥了口口水:「可我還沒結婚呢,哪來的老婆?」   他那副垂涎欲滴的樣子,讓美人看了直發笑,嗲聲嗲氣地叫了起來:「不是你的老婆能上你的床嗎?」   「你真是我老婆!太棒了,快點讓我親親!」莫啟哲伸手去抱這個美人。   美人一邊嬌笑著一邊躲著他,「不要啦!一大早就親,你不累啊!」   「不累,為了你我願意精盡人亡。再說大清早更應該幹點兒體力活,就當做晨運了!」莫啟哲一個餓狼撲羊,撲到了美人身上正要做晨運,忽聽懷中的美人叫道:「討厭啦!你不要只和人家一個人運動嘛,別的姐妹會吃醋的啦!」   「啊,還有別的姐妹?都是誰啊?」莫啟哲停下了手,不解地問。   「我是numberfour,也就是你的第四號老婆啦!」美人的一句話把莫啟哲嚇了一跳。   「第四號老婆!我到底有幾個老婆啊?」   美人用手向他身後一指,「不多,還沒到十個呢!number1、2、3就在你身後。」   莫啟哲猛地回頭一看,果見身後還有一大堆美女,一個比一個漂亮,都用充滿愛意地眼神看著自己。   「哇塞,你們就是number1、2、3啊?不過,好像人數多了一些!」   一個金髮美女嬌媚萬分地說:「她們是number5、6、7、8啦!老公你好壞耶,只和四號一個人做晨運,都不理我們!」   莫啟哲樂得差點沒從床上蹦到天花板,自己什麼時候娶的這麼多老婆啊,太幸福了!太太性福了!   「理理,當然要理你們。來來,大家一起來做晨運!」莫啟哲大叫一聲,恨不得多長几只手,好把美女們一起抱進懷裡。美女們都很配合,一起圍了上來,把莫啟哲擠到了中間。   「做男人真是太好啦!」莫啟哲陶醉在美人的香肩玉臂中,飄飄然不知身在何處!   ---------   「丁零噹啷,丁零噹啷,啷啷啷啷!」一陣邪惡的,從地獄裡發出來的破鬧鐘聲把正要做晨運,可還沒做成的莫啟哲吵醒了。   「有沒有搞錯,我好不容易才做這麼個夢,而且還在最關鍵的時候,你竟然把我給吵醒了!」莫啟哲對著他家那只超級破鬧鐘大吼了一聲。   莫啟哲是個小混混,今年二十四,長相一般,沒女友沒工作沒學歷沒身高,是典型的四無產品。他每天要做的三件事是睡覺,吃飯,吹牛。用居委會阿婆的話講,「你丫,就是一社會渣子!」   穿著一條小三角內褲,莫啟哲踢踏著一雙舊拖鞋,拿著香煙和打火機向廁所走去。   突然窗外傳來一陣沉悶的雷聲,好像要下雨了。   「這雷怎麼好像就在我家門外啊!」莫啟哲自言自語地說。   他家住在頂樓,絕對是頂的不能再頂了,人家建築商才蓋了八層,可他卻住在第九層,說白了就是頂台的閣樓,屬於違章建築。   不過,就算這個閣樓他也不能住了,因為居委會的阿婆非要他搬走不可,說這個閣樓要拆除。   莫啟哲曾威脅阿婆說:「你要是敢讓我搬,我就從這樓上跳下去,遺書裡寫是你逼我的!」   阿婆一點都不怕惡勢力,對莫啟哲說:「跳吧,跳吧,男人跳樓不是錯!」   沒辦法,莫啟哲只好甩出殺手鑭,對阿婆說:「你要是再趕我走,我就去泡你的女兒,讓你做我的老丈母娘。」   「我沒女兒,只有兒子!」在惡勢力面前絕不可以妥協,阿婆誓不低頭。   「那,那我就去泡你的兒子,我可是來者不拒的!」莫啟哲發出了最後通牒。   「你去死吧!限你三天之內搬出去,否則抓你進派出所。」阿婆說完便走了。   今天就是第三天。莫啟哲坐在馬桶上面,一邊抽著煙一邊心裡盤算:「等會雨停了先去找個熟人蹭頓飯吃,然後再去找房子。唉,好像熟人都被我蹭遍了。真是要命,失業加失家,這可怎麼辦呢!真是點背不能怪社會,命苦不能怨父母,蹲馬桶的時候不能想地球沒吸引力!」   解決完了內急,莫啟哲提上內褲,拿著香煙和打火機想要回床上去睡個回籠覺,突然窗外又是一聲巨響,一道閃電彷彿就在他家外邊炸了開來。莫啟哲嚇了一個哆嗦,一低頭忽然發現他家那個馬桶由圓的變成方的了!   這是怎麼回事?!還沒等莫啟哲反應過來呢,就覺得這個馬桶發出了一股強大的吸力,把他吸了進去。   「喂喂喂,這是怎麼回事!馬桶吃人啦!」莫啟哲放聲大叫,幹嘛呀,玩恐怖片啊!   別看馬桶眼不大,可硬把莫啟哲這一百多斤的大活人給吸了進去,臨吸完後還嘩嘩地沖了一下水,沒留下一點痕跡。   可憐的莫啟哲很瀟灑地離開了這個世界,沒帶走一片雲彩,雖然沒啥文化卻也成了一個大濕人!   在馬桶裡的莫啟哲突然明白了,頻頻發生的玄幻世界中的時空穿梭事件,今天終於降臨到了他的頭上。這個馬桶其實就是時空穿梭機的入口,而下水道就是時空隧道。至於自己,當然就是那個幸運的男人啦,要跑到異時空去娶number1—N號的老婆去嘍!   太幸福了!不過,為什麼別人去異時空都是那麼的威風,要麼騎閃電要麼坐時空機,而我卻要走馬桶呢?難道我不夠帥嗎?豈有此理!   那個管時空穿梭的傢伙是誰啊?哇靠,你搞錯管道了,給我NG重來!   慢慢的吸力消失了,莫啟哲從氣流加水流二合一的時空流中落到了地上,四周黑洞洞的,一絲的光亮都沒有。   莫啟哲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突然驚喜地發現手裡的打火機竟然沒有在穿越時空時丟失,太棒了。   莫啟哲輕輕按了下打火機,隨著「叮」的一聲脆響,一點暗淡的火光現了出來。莫啟哲發出了一聲歡呼,幸運,打火機沒進水還能用。   藉著這小小的亮光,莫啟哲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大山洞中。大山洞呈前方後圓形,後面全是石壁,是個死胡同,而前面的石壁上有兩扇大門,大門中間的石壁上還寫著字。   湊近了那中間的石壁,莫啟哲發現上面用中英法俄德五國語言寫了好幾篇的告示。不過,莫啟哲只認得中國字的那篇。   那告示是這樣寫的:親愛的來賓,歡迎你來到鄙時空中轉站。本中轉站是世界上最大的時空中轉站,為了能讓廣大去異時空的旅客,在將要到達的地方得到良好的發展,所以本中轉站實行收費的VIP制度,想進VIP貴賓室的旅客請走左邊的大門。如果您不想享受VIP服務,本中轉站將向您提供免費服務,請走右邊的大門。祝您旅途愉快!   莫啟哲心想:「好傢伙,VIP制度都搞到這裡來了!我得先看看這貴賓室是怎麼個收費法。」他先向左走,來到了那扇VIP的大門前。   只見這扇大門上也寫著字,上面寫著:「歡迎您的到來。如果您是位男士,那麼您想不勞而獲嗎?您想抱著美女順便征服世界統一宇宙嗎?如果您是一位女士,您想得到傲人的身材和絕世的容貌嗎?得到一個死心塌地愛您的男人嗎?如果想的話那還猶豫什麼,這裡就是您美夢成真的入口。本VIP入口將按您支付的款額,提供您將享受到的成功的等級。」   莫啟哲看了看自己,他現在渾身上下除了一個小小的三角內褲外,就剩下手裡的打火機了,連腳上的拖鞋都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啊,還有一包已經濕了的香煙,一直抓在手裡的。   打火機還得照亮用呢,莫啟哲只好把那包香煙扔進了面前的一個小洞裡,那個小洞上寫著「收費口」。香煙進了收費口後,那個小洞裡馬上就打出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偽鈔,拒絕接受!」   「哈,不要拉倒!」莫啟哲見沒錢進VIP,拍拍屁股他又來到了右邊的大石門前。   這右邊的石門倒沒寫什麼廣告,只寫了一句免責聲明:由於此項屬於免費服務,所以本站對您以後的發展概不負責。   不屑地哼了一聲,俺一個大老爺們用得著誰負責!   東找西尋下,莫啟哲竟沒找到開門的按鈕或者把手什麼的。有沒有搞錯,還時空中轉大門呢,都沒我們那裡的電梯先進。   把打火機熄滅,沒地方放,只好塞到褲衩裡。莫啟哲大喝一聲:「芝麻開門!」雙手用力推那大石門,只聽「嘎吱吱」門軸轉動,大石門應聲而開。   與大石門內的景象完全不同,大石門內是黑得怕人,可外邊卻正好相反。   只見外邊陽光明媚,頭上是藍天白雲,腳下是綠草泛黃,輕風拂面,正是一年秋高氣爽時。   莫啟哲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去。可一回頭卻嚇了一跳,原來那大石門連同那漆黑的大山洞一起消失了,他的身後空無一物,就好像從來都沒有過這些玩意一樣。   「有沒有搞錯,真的這麼不負責任!要是我不喜歡這裡,連回去的機會都沒有啦?」莫啟哲伸出中指向身後比劃了一下,鄙視一切欺騙消費者的奸商,就算是我沒付錢,你也不能這麼玩我啊!   莫啟哲向四周望了望,看樣子他所處的地方是個荒草甸,這個荒草甸好大啊,一望無際,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任何人。   腳下的草地雖然很柔軟,可他畢竟不習慣光腳板。沒鞋穿他只好一瘸一拐漫無目地地走著,他現在最希望的就是能碰個上個人,最好是個美女,給自己一身衣服穿穿,要不然天氣挺冷的,光著身子還真受不了。   走了好久他也沒碰上人,一生氣乾脆往地上一坐,愛咋地就咋地吧,本大少爺是走不動了!   躺倒在草地上,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間,忽聽到不遠處傳來人的說話聲和馬蹄聲。莫啟哲大喜過望,一骨碌爬了起來,向聲音的來處看去。   不遠處,有一大隊人馬路過。這一大隊人都穿著古代的衣服,有不少人還騎在馬上,手裡拿著皮鞭和大刀長矛,一邊趕路一邊還大聲吆喝著什麼,看樣子是在罵那些不騎馬的,而那些不騎馬的每人都肩挑著一副擔子,估計是屬於挑夫一類的人。   莫啟哲明白了,我這是來到古代了啊,不知是什麼朝代?不管什麼朝代,我總得有身衣服穿有點東西吃吧!   萬分激動地他一副見到親人的模樣,對這些古代人大聲喊道:「兄弟們!終於見到你們了,我是你們的朋友!被人搶了東西,請幫幫忙吧!」他可沒敢說自己是從未來跑來的,那這些古代人還不得把他當神精病啊!   隨著莫啟哲的出現,那一大隊人馬停了下來,一個個張大了嘴巴看著他,不知這個裸奔的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莫啟哲連跑帶顛地向這隊人奔去,一邊跑還一邊揮手,深怕這群人不理他。   他的擔心是多餘了,這些人顯然很想答理他。隊中一名做士兵打扮的人越眾而出,縱馬向他馳來。   「還好,我就知道你們不會不理我。」莫啟哲判斷這個人一定是正規軍人,應該算是官方代表。   正想和這名士兵套套近乎,可還沒等熱乎話出口呢,猛然見到這名士兵揚起手中的皮鞭,夾頭夾臉地衝他抽了下來。   鞭子來得突然,莫啟哲沒有躲開,登時就被打蒙了。不對呀,根據玄幻定理現代人回到古代去,應該會大發特發的呀,美女任我追,金銀用車推!怎麼輪到我這裡就是皮鞭打腦袋啊!   「哎呀!幹嘛打人哪,你們知道我誰嗎?」莫啟哲雙手抱頭連連後退。可這名士兵鞭法高超,無論他怎麼躲都能抽到他,鞭鞭不是打到腦袋就是打到後背。   「你這個宋國派來的奸細,以為不穿衣服我們就認不出你了嘛!說,是誰派你來的?」那個士兵邊打邊問,聽口音是東北人。   「我不是宋國派來的,我不是奸細!」莫啟哲趕緊為自己辯護,要不然再打下去,自己還沒等功成名就便又得穿越時空了,這次去的目地地可是非常的明確,一定是陰曹地府。   就在這時,又有幾個當兵的騎馬過來了,一個看上去是個當官的人說:「不會是宋國派來的奸細。宋國人最講禮教,哪能有這麼不要臉的,竟然光著身子到處跑!」   莫啟哲很委屈地想:「哪有光著身子,再怎麼說我也穿著內褲呢!」   誰知這當官的下一句竟是:「他不穿衣服是因為太窮了,所以我看他一定是個逃奴,從主人家偷跑出來的!」   旁邊的幾個士兵趕緊拍馬屁:「對對,大人說的對。他一定是個窮光蛋,當然就是奴隸啦!大人真是眼光了得。」   莫啟哲一聽這幫傢伙也太不講理了,就算是窮光蛋也不一定是個逃奴啊。   那個痛扁他的士兵建議道:「原來是個逃奴,那一定是從咱們大金逃出來的!大人,要不要把他給殺了?」   莫啟哲嚇了一跳,說殺就殺啊!他連忙道:「大人,我不是逃奴,我……我也是大金人,被宋國的人給搶了,所以才啥也沒穿!」   他一聽什麼宋國大金的立刻就明白了,自己這是來到宋朝了,不知道是北宋還是南宋,而這些士兵操的是東北口音,說明他們是金國人。莫啟哲沒穿梭時空前就是在東北住的,所以馬馬虎虎也能算得上是金國人。   另一個士兵道:「他一定是在撒謊!管他是誰呢,大人,我們這麼缺少人手,不如也讓他來運軍糧吧!」   「好吧,給他一副擔子,這就趕緊走吧,不要在這小子身上浪費時間。」這個當官的拉起壯丁來一點都不含乎。   想了想,這當官的又道:「給他弄身衣服,這個不知廉恥的傢伙,光著身子跟咱們走在一起,不是丟咱們大金的臉嘛!」   士兵們互相看了看,「大人,可咱們也沒帶多餘的衣服呀!」   當官的一撇嘴道:「給他找個麻袋圍上不就得了!」說完後不再理會莫啟哲,縱馬向隊伍的前部跑去,大聲發號著軍令,在他的吆喝之下,長長的隊伍又開始向前移動起來。   一個當兵的去找了個大麻袋來,用刀在袋底掏了個洞,又在兩側各開一個小洞,然後胡亂地套到了莫啟哲的身上。   莫啟哲低頭看了看他的麻袋裝,這麻袋怎麼瞧怎麼像孕婦裝,鬆鬆大大的,不過有的穿就算不錯了。還沒等他再要一雙鞋穿穿,一副一百多斤的重擔便壓到了他的肩頭。   「噗咚」一聲,莫啟哲很沒面子地被那副擔子壓倒在地,屁股震得生疼。就在他哼哼唧唧爬不起來時,一根皮鞭又無情地抽了下來。   「給我馬上起來,再敢偷懶就一刀砍了你,奴隸不幹活,留著還有什麼用!」打他的士兵毫不手軟,鞋是肯定不能給他穿了,但鞭子是絕對有求必應的。   好漢不吃眼前虧,吃眼前虧的自然就不是好漢,莫啟哲怕再挨打,只好認命地站起來挑起擔子,擔子雖然沉得要命,可挑它總比挨鞭子好些。   幸虧莫啟哲身體還是蠻強壯的,要不然還真跟不上這隊伍的速度,雖然很辛苦,但總算是挺下來了。   他趁那些士兵不注意自己的時候,問身邊的一個年輕人說:「兄弟,我們這是去哪裡啊?」   「去太原。金兵剛剛攻下那裡,咱們就是給他們送軍糧的。」這個年輕人也夠悲慘的,不過看上去好像受過一些教育,只是不知怎麼也成了奴隸。   「太原?」莫啟哲一咧嘴,「那還得走多久才能到啊?我沒穿鞋,走不了太遠的路。」就算是壯丁也不能這麼摧殘啊,這不是存心要把我弄瘸嘛!   「不遠了,今晚就能到。進了城後,你就能找到鞋穿了。」年輕人安慰他。   莫啟哲又問他:「兄弟,你以前是幹什麼的啊?怎麼也成奴隸了?」   眼圈一紅,年輕人回答道:「我以前是個大遼國的前鋒將軍。戰敗後被俘虜了,被押到這裡當了奴隸。你呢,你以前是幹什麼的?」   「我呀,我可不如你了。我以前在一間騎馬俱樂部裡給訓馬師當助理!」莫啟哲有點不好意提,其實他失業很久了,這份工作也是半年前的事了。   把擔子換了下肩膀,莫啟哲又道:「我叫莫啟哲,你叫什麼?你是遼國人,是姓耶律吧?」   年輕人立即點頭道:「是啊,我是姓耶律,叫玉哥。你怎麼知道我的姓氏?」   莫啟哲嘿了一聲,高深莫測地點了點,卻不說話。   耶律玉哥登時對莫啟哲另眼相看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哥你個半仙兒吧?」   「啊?半仙兒?」莫啟哲一愣,這耶律玉哥怎麼罵起人來了,可看他臉上又全無輕視的表情。莫啟哲隱約地明白了些,可能半仙兒在這時候還不是罵人的話,而是在說一個人有神仙的本事,可又不是真正的神仙的意思。   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莫啟哲道:「你在遼國是個貴族,以前當兵的時候打仗還挺勇敢的,對不對?」   「對對,你說得太對了,真是這麼回事啊!」耶律玉哥差點給莫啟哲跪下,太準啦,簡直就是神仙下凡。   莫啟哲心中暗笑,你姓耶律和皇帝一個姓,就算不是豪門巨閥,總也是個小貴族。至於勇敢,嘿,好像沒誰願意把自己說成是個膽小鬼,何況你還當過前鋒將軍。   為了在這異時空里拉攏一個追隨者,莫啟哲立即又說道:「你以前的富貴榮華都一去不復返了。但是看你的面相你還是會東山再起的,不過……」   「不過什麼?大哥你快說啊!」耶律玉哥一聽自己還有鹹魚翻身的機會,立馬來精神了,一再追問。   可莫啟哲只是搖頭,卻不再說了。把耶律玉哥給急得啊,就差沒叫莫啟哲為爺爺了。見吊足了這個年輕人的胃口後,他才道:「天機不可洩露啊!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光著身子來到這裡嗎?還被金兵拉了壯丁?」   耶律玉哥搖頭不知。   莫啟哲長歎了一聲,無可奈何地道:「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就是因為我洩露了太多的天機,所以天上的神仙才會罰我吃苦。」   耶律玉哥目瞪口呆地看著莫啟哲,這人不會真的是半仙兒吧?   其實莫啟哲不說是因為怕說多了露餡兒,他不是什麼有文化的人。可他越不說,耶律玉哥就越想知道,自然而然地就對莫啟哲恭敬起來。   最後,在這個「准」追隨者的一再苦求下,莫啟哲才說了一句:「看在你我一見如故的情份上,我就告訴你實話吧,你以前是沒遇上你命中的貴人,現在好了,我看你額頭隱隱透出紅光,這說明你時來運轉了,你的貴人出現了!」   「那個貴人在哪裡啊?」耶律玉哥焦急地問。   「天機不可洩露啊!到時候不用我說,你自然便會知道。」說完後,莫啟哲專心趕路,不再說話。   耶律玉哥只好把一肚皮的問題嚥了下去,傍在莫啟哲的旁邊向前走。這一路上,莫啟哲的腳疼得厲害,心裡不停地問候金兵的女性家屬,而耶律玉哥則是不停地在想,這個貴人會是誰呢?   一路無話,傍晚時分,他們這隊人馬進入了太原城。   當今的金國皇帝名叫完顏吳乞買,他這是第二次派兵攻打宋國了。   金軍分東西兩路同時入侵,東路軍由太祖皇帝之子完顏宗望率領攻取真定,西路軍由國相撒改之子完顏宗翰率領,自太原進軍,兩路軍相約在汴梁城下會師。   在太原城裡的統兵元帥正是完顏宗翰,女真名字叫粘罕,身經百戰,在他眼裡宋兵根本就是豆腐渣,一觸即潰,毫無戰鬥力。現在他正坐在帥府裡焦急地等待著運糧隊的到來,他領軍多年深知糧草的重要,沒有吃的就是再厲害的軍隊也別想打勝仗。   門外親兵來報,「元帥,運糧隊到了,路上沒有任何的損失。」   完顏宗翰一聽,鬆了口氣道:「很好,明日一早起兵,耽擱這許多時日,咱們可得快點,不能讓東路軍他們搶先到達汴梁。」   見親兵出去傳令,完顏宗翰摸了摸下巴,得意地笑了笑,心想:「完顏宗望,這回我一定要比你先到汴梁,你不是瞧不起本帥嗎,這回就讓你知道知道到底誰厲害!」   莫啟哲總算是混上鞋穿了,當光腳套上鞋後,他幾乎感動得流下熱淚,真不容易呀!腳啊腳,你們終於不用與地面親密接觸了。   他和耶律玉哥被分到了同一間屋子裡睡覺,同屋還有不少戰俘,基本上都是遼國人。   晚飯時候,他們每個人分得了兩個糠做的餑餑頭。莫啟哲餓得眼珠子都綠了,儘管那餑餑頭硬得可以當磚頭用,可他還是用最快迅速把它們給啃完了,吃完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感歎了一聲,人活在世上真是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受不了的罪,以前糠做的餑餑頭別說吃,連看一眼他都嫌有失身份,現在可好,竟然吃了還想吃。   莫啟哲轉頭看了看周圍的戰俘,這時夜色已降,黑咕隆咚中也看不清什麼,只是隱隱發覺這些人好像都很絕望,有的人長吁短歎,有的人甚至發出低低的抽泣聲。   莫啟哲躺倒在地上準備睡覺,忽然感到褲衩裡有什麼東西咯得屁股疼,他伸手一摸,竟是那個打火機。哈哈,它還沒丟啊!   欣喜中,莫啟哲輕輕按了一下按鈕,隨著清脆的一聲響,一個閃動著的小小火苗出現了。火苗雖小,但在黑暗中卻把周圍的戰俘照亮了。   身邊發出一片驚歎聲,戰俘們一齊瞪大了眼睛看著莫啟哲手裡的寶物。莫啟哲得意洋洋地環視了一下四周,隨即把打火機熄滅了,重新塞回了褲衩裡。   耶律玉哥用充滿敬畏的語氣問莫啟哲道:「大哥,啟哲大哥,您老這是什麼寶貝呀?」   莫啟哲閉上了雙眼,故弄玄虛地道:「也沒什麼,只是從天上……嗯,沒什麼,一個小玩意兒而已。」   他說了「從天上」,雖然說了半截不說了,可周圍的人都聽到了啊,耶律玉哥急切地問道:「從天上帶下來的?啟哲大哥,你別睡呀,跟咱們講講,你這是什麼東西啊?」   莫啟哲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是個聖火令而已,除了能給世間帶來光明,讓受苦受難的人早日脫離苦海以外,其它的一點用處都沒有。」   戰俘們同時一愣,隨後十幾個聲音一起欣喜若狂地問道:「能讓受苦受難的人脫離苦海?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耶律玉哥連忙糾正他們對莫啟哲的錯誤稱呼,「什麼你呀你的,要叫啟哲大哥!你們真是太沒規矩了,竟敢對啟哲大哥不敬!」他這時已經以莫啟哲的親信自居了。   戰俘們連忙改變稱呼,紛紛叫起啟哲大哥來。耶律玉哥陪笑著問道:「啟哲大哥,你是上天派下來拯救我們的吧?我們可都是受苦受難的人啊!」   莫啟哲又玩起白天那一套了,他道:「天機不可洩露啊!不可洩露!以後你們自然就明白了,我現在對你們說,你們也不一定信。」說得越多,露餡的可能性就越大,不如一直保持神秘感,效果反而會更好。   他這一神秘,周圍的人可受不了了,胃口被吊起來了啊。一個個急得抓耳撓腮,想問又不敢問,怕惹得莫啟哲不高興。帶著笑意,莫啟哲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進入了夢鄉。   周圍的戰俘見啟哲大哥睡著了,誰也不敢大聲說話,深怕打擾了他,可是小聲的竊竊私語倒是響了一夜。   黎明時分,金兵來告訴他們,大軍馬上就出發,他們這些戰俘仍舊運糧。   莫啟哲只能跟著大隊向汴梁進發。完顏宗翰怕宋兵來劫糧草,所以命令運糧隊走在大軍的中間,這下子莫啟哲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了。   路上不只一日,莫啟哲每天非常辛苦地挑著擔子,可他從不叫累,他心裡明白得很,叫了也是白叫,也不會有誰來可憐他,反而會讓身邊的戰俘輕視自己。   可他不叫累,別人卻怕他累著了,以耶律玉哥為首的戰俘們每人都從他的擔子裡拿出了一點糧食,放進自己的擔子裡,如此一來,莫啟哲的擔子就等於是空了,雖然每天趕路仍是辛苦,但他卻是整個戰俘隊裡最輕鬆的人了。   莫啟哲很有良心,既然大家都這麼幫他,他也要給大家帶來點娛樂才對。每天傍晚,莫啟哲都要找一個大石頭,在上面一坐,就始講故事了,戰俘們不請自來,都很自覺地圍過來聽他講故事。   莫啟哲講的故事其實都很老套,不是挖參遇仙記,就是白蛇傳這些東西,再不就把現代的YY小說改編一下講出來。別看這些故事都很瞎編,但正好符合了戰俘們的心理,他們現在最想的就是不要再做奴隸,過上點自由的日子,要是能娶上個漂亮媳婦那就更好了。   月光下,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講著故事的莫啟哲,身穿麻衣頭髮蓬亂,怎麼看怎麼像個苦修傳教的,而下面抬著腦袋聽他布道的這些戰俘就是他忠實的信徒。   對於那天晚上莫啟哲拿出的會自己點火的聖火令,戰俘們本來就已經很驚奇了,現在又見到啟哲大哥這麼學識豐富,這種驚奇迅速地轉化成為欽佩,整天圍在啟哲大哥身邊轉,聽他的教導,成為了莫啟哲來到異時空後的第一批追隨者。   莫啟哲有時就想:「照這樣下去,我可不是成了個傳教的,和耶酥一個樣了,有了自己的門徒。」   在從太原到汴梁的這一路上,全運糧隊的戰俘都知道了莫啟哲這個人,對他的事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玄乎。大家都知道了他有個能給世間帶來光明的寶物,而這個寶物是玉皇大帝給他的,月亮裡的嫦娥仙女是他姐姐,而他本人則是二郎神轉世,有通天眼,只要對著北極星念一段咒語,便可預知未來了。   就在莫啟哲成為戰俘們的精神領袖之時,金國元帥完顏宗翰也沒閒著,一路上降威勝軍,克隆德府,取澤州,破河陽,占懷州,馬不停蹄地攻城掠地,終於在十一月渡過了黃河,兵臨汴梁城下。此時東路金兵尚未到達。   路雖長但終有到的那一天,冬季到來之時,金國的大軍終於開到了宋國都城的門外,大規模的作戰就要開始了,莫啟哲以為苦日子終於到頭了,可萬萬沒想到……   就在要攻城的前一天晚上,耶律玉哥得到了一個極壞的消息,他哭喪著臉跑來對莫啟哲說:「啟哲大哥,大事不好了,我剛剛從金兵那裡聽到一個壞消息!」   「什麼壞消息?最壞也就是讓咱們把糧食再運回太原去!」對莫啟哲來說,成天趕路簡直就像是受刑一樣。   「比這個還糟,金國的大元帥要咱們也當兵,給他們打頭陣!」   「什麼?讓咱們也當兵?還是打頭陣,這不是讓咱們送死嘛!」莫啟哲就算再沒軍事常識,可也知道打頭陣是最危險的事。   「是啊,他們就是想讓咱們和宋軍先拚個你死我活,然後他們好漁翁得利。怎麼辦哪?啟哲大哥,你快想個辦法吧,要不然咱們可死定了。」耶律玉哥以前當過前鋒,知道打頭陣的軍隊有時竟會全軍戰死。   想個辦法?我要是真有辦法早就逃了,還當什麼奴隸啊,這運氣可真夠背的!此時的莫啟哲欲哭無淚,直想以頭戕地爾。   第二章 初入戰場     消息很快就在戰俘中傳開了,他們都不約而同地跑到莫啟哲這裡,想聽聽啟哲大哥的看法。可對這件事,莫啟哲也是束手無策,無法可想。眾戰俘們只好大眼瞪小眼,互相瞪眼。   就在他們亂成一團的時候,金國的軍務官來了,發給他們每人一身金國士兵的軍服,還有每人一把破刀,讓他們待會打仗時用。接著大批的金國騎兵擁來,把這些戰俘趕到了城外的平地上集合。   黑夜裡,金國大部隊點起十幾萬支火把,幾乎把黑夜照成了白晝,點點火光漫無邊際地向遠處延伸,彷彿世上只有這支龐大的軍隊一般。   大元帥完顏宗翰已經等在那裡了,他看了看這群臨時拼湊的戰俘軍,清清嗓子訓話道:「你們曾經都是驍勇善戰的軍人,可惜被我們大金的無敵雄師打敗了,不過輸在我們手裡也算不上丟人。」   說到這裡,完顏宗翰換上了一種和藹可親的口氣:「我不願讓你們這些勇敢的士兵只做奴隸,這樣太大材小用了,所以我決定給各位一個重返戰場的機會。等一會我軍就要對汴梁發動拂曉進攻了,我認為破城後的第一份榮譽應當屬於你們!當然啦,為了這份榮譽你們得衝鋒在前。我保證,只要你們打進了汴梁,我就讓你們自由,讓你們做真正的金國士兵,如果想回家的也可以,聽清楚了沒有?」   莫啟哲和耶律玉哥面面相覷,心中都想:「有沒有搞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什麼第一份榮譽,直截了當地說讓我們打頭陣送死不就得了。」   完顏宗翰發表了他自以為完美的「戰前總動員」後,威風凜凜地回到金軍本陣,留下了四千多在夜風中凍得瑟瑟發抖的戰俘軍。   莫啟哲看看身邊的耶律玉哥,問道:「不是說在拂曉發動進攻嗎?這大半夜的把咱們拉到陣地上來幹什麼?這麼冷的天讓咱們喝西北風啊?」   耶律玉哥搖搖頭說道:「當然不是讓咱們喝西北風,你看金兵本部不也在列隊嘛。半夜列隊是要對宋軍守城的士兵進行搔擾,不讓宋軍休息,這樣在拂曉時進攻勝算便大多了。」   「宋軍休息不成,那金軍不也休息不成?有什麼便宜好占?」   「啟哲大哥,你是忠厚的好人,不懂金兵的詭計。金兵雖然不休息但他們知道宋兵不會進攻,心理上沒有負擔,可宋兵就不同了,他們不知道金兵會什麼時候進攻,所以整晚都會精神緊張。等到拂曉時分是人最疲倦的時候,那時金兵再發動進攻,就算宋兵能抵擋住第一輪進攻,第二輪就不容易了,當初金兵進攻我們大遼的燕京時用的就是這種辦法。」耶律玉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第一輪進攻?那不就是我們嘛!」莫啟哲對燕京是怎麼被攻佔的不感興趣,他只關心自己是第一批上去送死的。   「是啊,就是我們。」   兩人對望了一眼,齊聲長歎。   就在這時,本陣的十二萬金兵突然一起怒吼,接著二百多隻大皮鼓一齊擂響,「咚咚」聲震耳欲聾。一隊金國騎兵向汴梁城下猛衝,在到達城下一箭地時開弓放箭,把上千支點燃的火箭射上城頭,然後撤退,下一隊衝上來接著放箭。   面對金兵的火箭,宋兵也開始大叫,不過他們可不是金兵的那種怒吼,而是相反的慘叫。   原來汴梁城牆上擺了很多口大油鍋,鍋內沸油滾滾,是用來對付攻城的金兵的,只要金兵順著城牆往上爬,就把沸油倒下去,保準把金兵炸成人肉丸子。   誰成想金兵不攻城卻先放起火箭來,火箭點燃了沸油,火油四濺燙傷了不少宋兵。宋兵大亂,你推我我擠你又掀翻了不少油鍋,城頭上片刻間便大火四起,烈焰熊熊。金兵沒被炸成丸子,宋兵自己卻先做了燒烤。   面對城牆上宋兵的慘狀,完顏宗翰放聲大笑,心中得意無法形容。   汴梁城頭上一片狼籍,守城的宋將李利貞滿眼紅絲,大聲吆喝著約束士兵不要慌亂。他這時也識破了金兵的詭計,心想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他轉頭對宋兵大聲道:「兄弟們,跟我出去衝殺一番,滅滅金軍的銳氣。」隨即下城帶領精銳騎兵出戰。   漫漫長夜過去了,東方現出魚肚白。見時辰已到,完顏宗翰把手一揮命令戰俘軍向汴梁的城門進攻。戰俘們在金國騎兵的長矛威逼下,無可奈何地抬著雲梯慢慢靠近了汴梁城。   莫啟哲從沒見過刀光劍影的戰場,此時他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逃跑。回頭張望了一下,只見身後全是金國騎兵,個個手挺長矛監視著戰俘,誰敢逃就把誰就地正法。   見逃走的可能性為零,莫啟哲只好硬起頭皮跟著大隊往上衝,不過他還是沖在了最後面,要死也不必著急呀!   一時之間,戰鼓咚咚號角聲起,城頭宋軍向進攻的金兵放箭,城外也立即反射回去,箭如飛蝗,喊殺聲與士兵臨死前的慘叫聲混成一片。   突然,汴梁城門大開,從城裡急馳出一隊宋軍,清一色的騎兵,大約一千來人,由一名持槍的大將率領,橫衝直撞地向莫啟哲這隊戰俘軍殺來。這些戰俘本來就不願意替金兵打仗,一見宋軍來得如此凶悍,立刻狂喊亂叫著四散奔逃,潰不成軍。   這名大將長槍揮舞殺了幾個擋在他馬前的戰俘後,飛騎闖入了戰俘軍中,如熱刀刺黃油般直衝到隊伍的最後,也就是莫啟哲的跟前!   莫啟哲以為走在隊尾沒準能撿條小命,可沒成想這宋將如此勇猛,竟一下子衝到了自己跟前,嚇得他差點口吐白沫的暈過去。   這名大將正是李利貞,他這次率領精銳出戰原是想殺金兵個下馬威,如能殺死個大將那是最好,可奇怪的是直衝到隊尾也沒見到個像樣的金將。   李利貞放眼望去,見金軍本陣中有一員金盔金甲的大將,非常威風,想必此人就是金軍統帥。李利貞豪情頓起,一舉長槍正要向完顏宗翰衝去,卻突然發現他馬前正站著一個面如土色渾身發抖的金國小兵,可能是嚇得連逃跑都逃不動了。   李利貞一聲冷笑,隨即大吼道:「好你個金狗,吃我一槍!」   「不吃!」莫啟哲不加思索地回答他,這玩意有什麼好吃的。他看到李利貞的長槍向自己疾刺過來,心驚膽顫之餘雙目一閉,右手持刀柄左手托刀背刀鋒向上,使盡全身力氣把刀向上一抬,想把長槍擋開。   正在這千鈞一髮的生死關頭,不知從哪裡飛來一隻冷箭,說時遲那時快「噗」的一聲正中李利貞戰馬的前腿,那戰馬一聲悲嘶跌倒在地。   剛剛還氣勢洶洶的李利貞頭下腳上地栽下馬來。無巧無不巧,活該他倒霉,他的腦袋正好撞到了莫啟哲抬起的大刀上,只聽李利貞「啊」的叫了一聲後便英勇陣亡了,臨死之際雙目未閉,自己英雄一世,不成想竟死在這麼一個廢物小兵手裡,當真是死不瞑目。   於是,莫啟哲本來是想抬刀擋住李利貞長槍的動作,竟戲劇性地變成了他揮刀斬敵將於馬下。   一時之間城外交戰的士兵驚得目瞪口呆,靜悄悄地冷場了半晌,金軍這邊才爆發出歡呼之聲,宋軍那邊則大吃一驚,那隊隨李利貞出戰的宋國騎兵一見主將被斬,不免軍心動搖銳氣大減。   莫啟哲伸衣袖擦了擦臉上的鮮血,渾然不知自己此時已經成為金軍中的英雄人物。   耶律玉哥跑了過來,興奮地對他說:「恭喜啟哲大哥,你立了滅宋的第一個大功!」   莫啟哲強壓下心中的恐懼,用帶著顫音的聲音回答他:「這算得了什麼,我還有更厲害的招術沒使出來呢,誰知這人一點都不禁打,一下子就玩完了。」在這種關鍵時刻,一定要抓住機會抬高自己的身價。   耶律玉哥萬分欽佩地道:「啟哲大哥,你真了不起,我們一起殺進城去吧!」   莫啟哲臉色一綠,連連搖頭道:「啊……還要殺呀!兄弟你去就行了,大哥我給你壓後。」   「哎呀,不趁這時候立功以後就沒機會了!快衝吧,啟哲大哥!」說完耶律玉哥使勁向前推著莫啟哲,深怕他少了建功立業的機會,還真是夠哥們意思。   無可奈何之下,莫啟哲只好握緊了大刀,隨著人潮向城門衝去。   啟哲大哥刀劈宋國大將讓戰俘們信心大增,宋兵失去主將,這可正是取勝的好時機。在莫啟哲英勇無敵的光輝照耀下,這些戰俘重又列起陣向宋軍殺去。   宋軍大敗而回,向城內退卻,戰俘軍則窮追不捨,緊跟著宋兵的後面也進入了汴梁城門。踏上護城河的吊橋時,耶律玉哥揮刀砍斷吊橋繩索,擁著莫啟哲衝入了城門。   遠處觀戰的完顏宗翰一見戰俘軍打進了汴梁,隨即揮手命令正規軍一起向城內衝殺。不到一柱香的時間,成千上萬的金國大軍便越過了剛才兩軍交戰的陣地,像潮水一樣湧入了宋國都城。   進了城後,讓莫啟哲不解的是,這些衝進城的戰俘兵並沒有上城和宋兵開打,而是一個勁地往城裡跑,他連忙問身邊的耶律玉哥,「兄弟,咱們怎麼往城裡跑啊?那裡咱們還沒佔領哪,要是碰上了宋軍咱們這點人還不得被包餃子啊?」   耶律玉哥跑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對莫啟哲說:「啟哲大哥,在這時候城裡才是最安全的,你想宋軍最厲害的兵一定都在城上頭守衛,而其他的則會護衛在皇宮周圍,所以此時大街上宋兵是最少的,只要咱們熬過這破城的關鍵時刻,等一會巷戰的時候,金兵大部隊就上來了,那時咱們跟著渾水摸魚就行了。」   莫啟哲恍然大悟,誇獎他道:「你這小子,還真算得上是身經百戰哪!」   耶律玉哥臉上一紅,卻頗有得色地道:「豈止小弟有這種經驗,大哥你看,咱們的人都是這麼想的。」說著他指了指前面戰俘軍。   莫啟哲點點頭停了下來,耶律玉哥一見他停下來,著急地伸手拉他,「大哥你怎麼不走了,等會宋軍知道了城門失守一定會有部隊來增援的,那時街上的兵可就不會少了。」   莫啟哲沒有理會他,反而衝著飛跑的戰俘們大聲喊道:「兄弟們別跑了,快停下來,我有話要說。」   戰俘軍們一聽啟哲大哥有話要說,便紛紛停下來聚集到了莫啟哲的身邊。   莫啟哲道:「兄弟們,一會巷戰打起來就算有金國大部隊支持,咱們也一定會有人陣亡,可我有一個辦法讓咱們一個人都不死。」   眾人一聽大喜,一個人都不死,那是最好。   莫啟哲笑了笑,道:「現在攻城是城頭上危險大街上安全,一會巷戰是街上危險城頭上安全,可咱們又不能後退到城頭去,那你們說咱們應該去哪裡?」   眾戰俘紛紛搖頭,「不知道啊,啟哲大哥你就趕緊說吧,大家都聽你的。」   「嘿,當然是到最偏僻居民最少的地方啦!笨蛋。」莫啟哲一說,戰俘們立馬明白過來了。對啊,那種地方守衛的人一定最少,當然安全了。   「我知道有一個這樣的地方。」一個曾經到過汴梁的小兵扯脖子大喊,生怕別人聽不到他說話。   「哪裡?」   小兵得意地看了看大家,用手一指南面,道:「離這兒不遠有一個皇家園林,周圍沒有老百姓居住,而且園子裡除了太監就是宮女,守衛很少。」   「那還等什麼,往南面走。兄弟們跟上。」莫啟哲把手一揮,當先衝去,他現在儼然是這四千來人的首領,戰俘們都跟著他快步向南面跑去。   有人認得路一切就好辦了,他們毫無阻礙地在大街上狂奔。見沒碰上什麼宋兵,耶律玉哥又有點後悔了,「大哥,好像宋兵不太多啊,要不然咱們乾脆打到皇宮裡去吧,俘虜宋國的皇帝那可是大功啊!」   莫啟哲斥責他道:「胡說什麼,剛才還說皇宮有重兵把守,現在又要打過去啦!我看你是昏了頭了,就憑咱們這點人還想攻下皇宮嗎?這種賣命的苦差事還是留給金兵自己應付去吧!咱們現在只要找個人少的地方躲一躲,等仗打完了再出來領功就可以了。」   耶律玉哥一拍額頭,後知後覺地道:「對呀!我都忘了我們是第一支進城的隊伍,功勞已經夠大的了!只要不死,到時領功就行!」   說話間莫啟哲帶著這支由戰俘組成的軍隊奔到了皇家園林。   毫不停留,他們一到達皇家園林,立即踹開大門衝了進去。讓戰俘們吃驚的是這園子裡不是守衛很少,而是一個都沒有。可能因為這園子地址偏僻又不是什麼的重要地方,所以沒派軍隊守衛這裡。   戰俘們關上園子的大門,四千人一聲不響,深怕招來宋兵。莫啟哲驚魂稍定,對他們說:「這園子裡不會連一個人都沒有吧!大家搜搜看,別讓人跑出去給宋軍報信。」   戰俘們點點頭,分散開去搜人了。   莫啟哲四下打量起這美麗的園林,至少在巷戰結束前,這裡應該是安全的。這時冬季已臨,園子裡大樹雖然都落了葉,但仍有不少不知名的鮮花開放著,清晨中帶著花香的空氣讓人神清氣爽。   莫啟哲摸了摸扁扁的肚皮,從昨晚到現在滴水未進,卻喝了一夜的西北風,真餓啊,不管了,就算是死也得做個飽死鬼。他看了看身邊,耶律玉哥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沒辦法他只好提起大刀,一個人小心翼翼地向園子的深處走去,打算找點吃的,皇帝老兒家的園子吃的總不會少吧。   他一步三顧地走到了園林深處一個小院落中,這個小院子佈置得極具匠心,紅梅綠竹,青松翠柏,一個池塘中還游著幾對鴛鴦。   莫啟哲心中大讚:「宋徽宗這個亡國之君還真會享受,這都什麼季節了,這裡竟然還是繁花似錦,池水也未上凍,這小院到底怎麼修的?」   他大叫一聲:「裡面的那個人,別躲了,我看見你了!快快出來受死,再不出來,老子可要殺進去了。」喊完之後,等了半晌也沒人應聲。   莫啟哲長吁了一口氣,他還真怕有人出來,還刀入鞘,走進了院中的小屋。他只向屋中瞧了一眼便被裡面豪華的陳設驚呆了,只見屋裡到處是綾羅綢緞象牙玉器,一個大大的屏風上繡滿了燦爛的牡丹,富貴之氣躍然屏上。   「真是精品啊!」莫啟哲大聲讚歎,走近屏風想好好的欣賞一番,誰知就在他靠近屏風的一剎那,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向他刺來。   這柄匕首來勢並不是很急,所以儘管莫啟哲不會什麼絕頂輕功,但也輕鬆躲開了。他在躲過這致命一擊後,向後連退了幾步,抬頭一看,發現拿匕首刺他的人竟是一個如花少女!   一見這少女的容貌,莫啟哲的心像是被一整列奔馳的火車撞到了一般,粉碎之後嘩啦啦散了滿地,大腦一片眩暈,只覺得口乾舌燥,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反應才好。   原來這少女堪稱人間絕色,只見她身穿綵衣頭戴鳳冠,鼻直口小眼若春水,真是牡丹無她三分艷,玫瑰輸她五分嬌。此時她正渾身發抖地站在屏風旁邊看著莫啟哲。   莫啟哲是呆住了不會動,少女雖然不呆卻也是動也不敢動。   就這樣,莫啟哲和這美得驚人的少女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兩個人誰都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莫啟哲呆呆地想:「絕色美女,長得可真夠禍國殃民的!我這兩隻眼睛白長了二十多年,今天才總算有了一點用處。咦,她手裡為什麼拿著把匕首,玩霹靂嬌娃嗎?啊,她是想刺我一下,不過被我躲開了,沒辦法我武功太高了。」   那少女見莫啟哲傻乎乎地站著不動,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羞怒之極,想要大聲斥責可又不敢,心中害怕,只想要轉身逃走。   忽然,莫啟哲伸出一隻手來,對她說:「美人兒,你還刺不刺啊?我等著呢。」   那少女嚇得一聲尖叫,她看到莫啟哲身穿金國士兵服色,儘管身不高體不壯,但腰繫大刀,渾身滿臉都是鮮血,雖看不清長相,但猜也猜得出一定是面目猙獰。   逃看來是逃不掉了,自己一定跑不過這傢伙。這絕色少女雖然身嬌體弱,但性情剛烈,為了避免受擒後被侮辱,她調轉匕首,反手就向自己的胸口刺下。   莫啟哲大驚,「別,別這樣!」   他奮起全身力氣向那少女撲去,用手臂將匕首格開,可他情急之下用的力氣實在太大,雖然是成功地把匕首擋到了一邊,卻也把那少女撞倒在地,他自己也因為立足不穩而跌倒,「很不小心」地跌在那少女的身上,手臂被匕首劃傷,鮮血流到了女孩兒的衣服上。   這下子可把那女孩兒嚇壞了,還以為他心存不軌,只聽她帶著哭腔大叫:「放開我,放開我!」雙手拚命槌打莫啟哲。   莫啟哲無法,只好抓住她的兩手,他不是怕女孩兒打他,而是怕女孩兒打他打的手疼!紳士嘛,當然要憐香惜玉,這女孩兒可不是一般的玉,乃是極品美玉。   莫啟哲見她不打了,才把抓著她的手放開,從她手裡搶過匕首,對她說:「好好的,為什麼要尋死?」   「下,下去,下去啦!」那女孩兒繼續哽咽著叫。   「下去?什麼下去,下到哪裡去?」莫啟哲明知故問,溫香軟玉在懷,能多抱一會是一會。   「從我身上下去啦,你壓著我呢!」那女孩兒又羞又怒地說,恨不得咬死這個臭無賴。   「啊,對不起,我沒注意。」莫啟哲萬般不捨地從這女孩兒身上爬了起來,看著仍倒在地上的女孩兒,他伸出手想扶她起來,可手只伸出一半就停下了,覺得自己剛才有點過份,不應該佔這個女孩兒的便宜。   「我起不來啦,你撞得我好痛。」這女孩兒身份尊貴,從小被身邊的人像心肝寶貝似地疼愛,從來沒有人敢頂撞她,平常說話都是輕聲慢語的,深怕說得大聲嚇著她,可今天竟被莫啟哲撞倒還壓在她身上,真可以算得上是她生平第一次了。   莫啟哲一聽急忙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幾下,這才去扶她。他把這美麗的女孩兒從地上輕輕地扶了起來,就好像她是一個瓷娃娃,力氣大一點就會碎似的。   這美麗女孩兒一被莫啟哲扶起來後,立即就甩開他的手,不許他再碰自己。莫啟哲一點都不介意,他只覺得這女孩兒做什麼都是對的,她不讓他碰她,他就不應該碰她。   莫啟哲猶豫著想問她叫什麼名字,可又不知怎麼問才好,是用文言文問她:「請教小姐芳名?」還是用現代口吻說:「嗨,美眉,你叫什麼呀?」就在他遲疑的時候,那女孩兒從他身邊繞了過去,向屋外跑去。   莫啟哲心想還是用文言文問吧,這樣有禮貌些。他在女孩兒身後大聲問道:「請教小姐芳名?」那女孩兒理都不理他,出了屋子之後直奔池塘跑去。   莫啟哲納悶地想:「難道說古代的池塘和現代的游泳池是一個用處,也可以游泳?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她不應該有什麼閒情逸致地去玩水吧?」   直到那美麗女孩兒「噗咚」一聲地跳進了水裡,莫啟哲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是要投水自盡。   莫啟哲急忙大呼小叫地跑到池塘邊也一個猛子紮了下去,把這個一心想要求死的女孩兒連拉帶抱地救上了岸來。   這個女孩兒又哭又叫地打著莫啟哲,責怪他不應當救自己。莫啟哲心想:「我都混到這份兒上了還沒尋死,你這麼漂亮著急死什麼嘛!你老公會心疼死的。」一想到這女孩兒的老公,莫啟哲心中一痛,這女孩兒看上去好像還沒嫁人吧,不過也沒準,這時代的女人結婚都早。   「你回頭看看,你相公過來了。」莫啟哲哄騙她說。   「你相公才過來了呢,我那有相公。」女孩兒立刻上當。   「不,你有相公,那就是我。」碰上了本帥哥,你這輩子就別想嫁別人了。話一說完,莫啟哲豪情萬丈,再也不管什麼應該不應該,把心一橫,對著女孩兒的櫻桃小口便吻了下去。   剎那間,那女孩兒不叫了,她睜大了雙眼看著吻著自己的莫啟哲,兩隻美眸之中充滿了恐懼。   莫啟哲從不相信有什麼一見鍾情或一吻定終身的事,可現在他發現自己的心已經被懷中這個女孩兒完完全全地佔滿了,再也容不下一絲一毫的其它東西。男女之間在第一次接吻前,需要用語言極力向對方表白自己以獲得對方准吻許可的,絕大多數都不是真情,真情不需要語言,真情不需要許可。   當然,這只是莫啟哲個人的理論,要不然第一次見面就當色狼,那多不好意思啊!   莫啟哲的春天來了!   不過,一般來講,用來驗證真情的東西往往不是語言而是鮮血,經過鮮血驗證的愛情才更加絢麗。   莫啟哲的春天被鮮血驗證了,可惜不是很絢麗而是很悲慘。   莫大色狼一聲慘叫,用手摀住了被咬出血的嘴唇,瞪大雙眼看著這個美麗之極的女孩兒,她可真狠哪!   那女孩兒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委屈的神色讓莫啟哲看了差點羞愧而死。   莫啟哲覺得自己就是個超級大色狼,十惡不赦活該千刀萬剮的大壞蛋,自己竟會做出這種事,竟然會對這個仙女一樣的女孩兒下手,不,應該是下嘴,他想開口道歉,可嘴唇太疼了,有點兒張不開。   可能是全世界的女孩子都一個樣兒吧,在受了別人的強吻之後,會揮手打那個非禮她的男人一巴掌,這個女孩兒顯然也不例外,而且還猶有過之。   她揚起玉手對著莫啟哲的臉便是一記又響又脆的耳光,打完之後發現莫啟哲竟什麼反應也沒有,彷彿這記耳光是打在了別人的臉上,除了面皮現出了幾道紅痕之外,他連眼皮都沒眨一下,還是那麼兩眼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她惱怒之下再次掄起巴掌又給了這色狼一記耳光,脆響過後,莫啟哲有反應了。   他舔了舔嘴唇問那女孩兒說:「打完了嗎?」   「沒有,沒力氣了,歇一會兒再打!」女孩兒氣乎乎地回答他。   「多歇一會兒,別累著。」莫啟哲說完這句話後,低下頭去又開始吻她。羞愧歸羞愧,嘴疼歸嘴疼,該厚臉皮的時候就得厚臉皮,如此美色當前不好好把握,實在有損流氓之尊稱。   這回女孩兒可不老老實實地讓他吻了,剛才是太震驚了沒反應過來,所以讓莫啟哲撿了個便宜,現在她可回過神來了,自然不允許莫啟哲再輕薄她。   只見她奮力掙扎,又踢又咬,伸出指甲沒頭沒腦地撓莫啟哲的超級厚臉皮,只一個回合就讓莫啟哲「臉受重傷」,不但如此,還把莫啟哲的舌頭給咬傷了,力氣之大幾乎讓莫啟哲從此成了啞巴。   莫啟哲非常的英雄了得,連哼都沒哼一聲,事實上他是想哼也哼不出來了,因為受傷過重。剛才在千軍萬馬之中他都一點傷沒受,可現在卻被一個美麗少女抓得滿臉是血,嘴唇舌頭差點一起陣亡,還真算得上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哪!   女孩兒掙扎著要站起身來,可莫啟哲就是不放手,緊緊抱著她誓將無賴進行到底,看樣子是沒親夠還想再親。   女孩兒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衝他臉上吐口水,莫啟哲連擦都不擦還露出一副榮幸之極的表情。女孩兒伸手推他的臉讓他的罪惡之口盡可能離自己遠點,哭著說:「你要是再不放開我我就咬舌自盡!」   莫啟哲一聽她又要自殺,嚇了一跳,連忙放手,但他放手放的太快了,那女孩兒還沒做好站起來的準備呢,就被他「扔」到了地上。   女孩兒剛才被他撞倒在地,接著被強行非禮,這會兒又被他扔到地上,摔得她渾身疼痛。別說是她,就是換了誰誰也堅強不起來。女孩兒忍不住小嘴一扁「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這回可不是哽咽抽泣,而是名副其實的放聲大哭。   莫啟哲現在是一個腦袋有兩個那麼大,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這禍可全是他自己惹出來的,誰讓他這麼激動了。他是連老婆都沒混上的光棍兒,對付女人沒啥經驗,要想擺平眼前這個哇哇大哭的古代美女,看來得出奇制勝。   為了表示自己誓死道歉的決心,當然改不改以後再說,莫啟哲「啊」的大叫了一聲,使出了他自認為是最完美的殺手鑭,這招經過電影電視劇的反覆論證,表明是對美女道歉的最好方法,一但使出,所有美女都會心軟。   他對女孩兒大喊道:「你別自殺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該死,要死就讓我死好了!」喊完後,莫啟哲衝向池塘「咚」的一聲跳了進去。   這招看來效果不錯,女孩兒果然不哭了,驚訝地看著沒入水中的莫啟哲,不明白他在玩什麼鬼把戲。女孩兒不笨,她看莫啟哲跳進水裡不會馬上出來,這個機會不好好利用,那不是太笨了嘛。   莫啟哲在水裡憋了一會兒,估算著女孩兒的氣應該消了,他慢慢地從水裡把頭伸了出來,可就在他剛一露頭的時候,一塊大石頭劃著優美的曲線飛來,砸到了他那可憐的腦袋瓜子上。   原來莫啟哲這招「自殺道歉式」對付那些胸大無腦的美女還行,可這女孩兒胸雖大卻並非無腦,她不但不為他「衝冠一跳為紅顏」的捨身行為感動,還乘機落井下石,把一塊大石頭扔到了他頭上,幸虧女孩兒的力氣不大,舉不起假山來,要不然莫啟哲的腦袋非得被砸出窟窿不可。   莫啟哲頭破血流,眼前金星亂冒,又慢慢向水下沉去,昏昏沉沉的只是在想:「好個美女,真叫有個性!」   就在以流氓為職業的莫啟哲調戲良家美女不成,卻反而被打得幾乎壯烈殉職的同時,剛剛攻進汴梁城的金軍元帥完顏宗翰也遇到了大麻煩。   在莫啟哲這隊戰俘軍剛衝進城裡的時候,汴梁的老百姓還不知道城門已經失守。   半年前,金國的大軍曾經兵臨過一次汴梁城。那次,宋徽宗派他的小兒子趙構去金營作人質,割太原等三鎮給金國以此乞求金軍退兵。   當時南侵的金國都元帥是諳班勃極烈完顏杲。完顏杲因完顏宗翰的軍隊在太原受阻不能來與自己合圍汴梁,所以答應了宋徽宗的乞和,遂撤兵北還。   這次金兵再次南下,汴梁的老百姓以為還和上次一樣,只要割地賠款金軍就能退兵,再加上痛恨朝廷腐敗懦弱,所以極少有人上城去幫助宋兵守城。由於李利貞的陣亡太過突然,導致沒經過激烈的攻守戰金兵便進入了城內,這讓老百姓都非常意外。   天似亮未亮的時候,城頭上喊殺震天,接著大街上有成群的金兵跑過去,就是莫啟哲的戰俘軍,這時候老百姓才知道城門已經失守了。   不大一會功夫街頭銅鑼敲響,里長們四處高呼金兵進城了。不願汴梁失陷的百姓紛紛從家中奔出,手拿著菜刀扁擔與攻入家園的金兵做殊死搏鬥,剛剛還寂靜的大街上片刻間人山人海,喊殺聲響徹全城。   完顏宗翰的軍隊雖然驍勇善戰,可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先進入城內的金國部隊剛解決了城頭守衛的宋兵,就被數也數不清的老百姓包圍了。金兵仗著馬快刀利,老百姓仗著人多勢眾,一時之間打得難分難解,街頭巷尾到處都是激戰,鮮血染紅了每一寸土地,殘酷的巷戰爆發了。   一個金國士兵往往要同時和十幾個宋國百姓作戰,即使再勇猛的武士也要人頭落地,二萬多金國騎兵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就被消滅了一半,連完顏宗翰也被人用菜刀砍傷了大腿,從馬上掉了下來,要不是親兵捨命相救,恐怕這位大元帥也要血灑異鄉了。   金兵漸漸抵擋不住百姓的進攻,想要從城內撤出,可城門口卻被百姓堵死,外面的金國大部隊進不來,裡面的完顏宗翰出不去,這會完顏宗翰可再也不敢小瞧南人軟弱了。氣急敗壞之下,完顏宗翰被親兵擁上了城牆,剛剛還是宋兵抵抗金兵的城牆這會又成了金兵守衛的陣地。   就在金兵苦苦支撐的時候,本在皇宮守衛的宋國禁衛軍趕來支援了,一到城下便是亂箭齊飛,金兵成片成片的倒下。在這個節骨眼上,完顏宗翰要想出城只有跳牆了,這城牆是用來抵禦外敵的,城內有台階可登上城頭,可城外哪有台階供完顏宗翰逃命。   十幾丈高的城牆對完顏宗翰來說,跳下去就算不粉身碎骨也得成肉餅一塊,雖然本大帥英勇無敵可也犯不著一試。   喊殺聲中宋國禁衛軍衝上了城頭,眼看就要殺到完顏宗翰面前了,這時一個親兵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個大筐,「大帥,你坐在筐裡,我們用繩索把你放下去。」   完顏宗翰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麼大帥的威風了,急忙坐到了筐裡,身邊親兵一起過來幫忙,用繩索繫牢大筐,順著城牆把完顏宗翰放了下去。   就在大筐離地兩丈來高的距離時,宋兵殺到了那幾個親兵跟前,刀矛齊下,送他們去了極樂世界。完顏宗翰在空中頓失依托,沒有繩索拉著他只好上演空中飛人,連人帶筐一起掉到了地上。   城外金兵一看大元帥飛身落城,慌忙趕來相救,二丈來高雖不至於要了完顏宗翰的老命,可也把他摔了個魂飛天外,在金兵的扶持下,爬出大筐,狼狽逃回了金營。   攻入汴梁的兩萬多金兵,除了莫啟哲的四千戰俘兵以外,其餘的金兵全體陣亡,只逃出了完顏宗翰一個。   莫啟哲在池塘中連喝了幾口水,忍住頭上的劇痛,手刨腳蹬重又浮上水面。那女孩兒見他沒死嚇得大聲尖叫,轉身向院外逃去。   水淋淋地莫啟哲從池塘裡爬了上來,跪在地上巨烈咳嗽,吐出了幾口池水,感覺頭上的傷口好像挺大,疼得他夠嗆。鮮血從莫啟哲的頭上流了下來,順著腦門流到了眼睛上,把他的右眼糊住了,自殺道歉式這招難度太大,以後可不能再玩了。   他伸手在眼睛上一擦,見滿手是血,不由得大驚,不但驚自己的傷竟這麼重,更驚那女孩兒下手實在太狠,這不是純粹想整死我嗎!豈有此理,謀殺親夫想做小寡婦啊!他抬頭四處尋找女孩兒,發現她跑出了院子。   莫啟哲一躍而起,三步並做兩步的追去,那女孩兒畢竟身嬌體弱跑得不快,出了院子不遠就被他抓住了。   莫啟哲用手指了指腦袋上的傷口,對女孩兒怒吼道:「有沒有搞錯,你把我打成這樣是不是想做寡婦啊!我也不裝好人了,耍流氓就耍流氓,這年代誰敢管我!」   他一把抱住了女孩兒,按住了她的頭使勁地吻了下去。這年代別說沒有警察,就算有警察,再進一步說,就算這女孩兒自己就是個女警,莫啟哲也照樣先襲完警再說。   此時的莫啟哲在女孩兒的眼中無異是個魔鬼一樣的人物,只見這魔鬼滿臉是血,雖然這些血都是自己給他弄出來的,但也確實嚇人,那兩隻大眼發出異樣的光彩,就好像是要把自己吞了似的,而且它們還離自己這麼近。   女孩兒從小到大極少離開皇宮,就連到這皇家園林遊玩的次數都很少,除了父親和哥哥們她連一個真正的男人都沒見過,平時太監和宮女誰敢嚇她,她一生之中從未受過這般驚嚇,隨著強烈的恐懼襲來,女孩兒暈了過去。   莫啟哲正吻得起勁呢,忽見女孩兒神色有異,吃了一驚,生怕女孩兒被自己嚇死了,急忙伸手在她的鼻子底下試了一試,還有鼻息,他這才放心。   莫啟哲把女孩兒攔腰抱起,一直抱進了院子裡的小屋,把她放到了一張華麗的象牙大床上,輕輕地為她掐了掐人中。   看著她雪白細嫩的皮膚,莫啟哲心想:「要不要給她做做人工呼吸?」可一想到女孩兒好像極其討厭和他口對口地做「近距離接觸」,她之所以暈過去,就是因為自己強吻她。何況她還有氣用不著做人工呼吸,莫啟哲只好強壓下再吻她的念頭,站起身想去找塊繃帶給自己頭上的傷抱扎一下。   屋裡沒有繃帶,他便拿起一塊名貴的黃緞絲巾,在頭上胡亂地纏了幾圈,便又回到女孩兒身邊看她。   這時莫啟哲才注意到自己和女孩兒都是全身濕透,他是沒什麼啦,可這女孩兒的樣子很嬌柔像是沒吃過什麼苦,如果穿著濕衣服的話沒準就得生病。   莫啟哲很想替女孩兒解開衣服,可又不敢,他強行索吻把她嚇暈本就心中後悔了,如果再給她換衣服,被她誤解成是想藉機非禮,那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不更得差到底了嗎?   可莫啟哲轉念又一想,自己不是已經非禮她了嘛,要不她怎麼暈過去的!想來自己在她心中已毫無形象可言了,既然如此還猶豫什麼,用不著裝純情少男,直接替她換衣服就是了,她願意誤會就讓她誤會好了。   給自己找到了可以脫女孩兒衣服的理由,莫啟哲就開始行動了,他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到女孩兒衣服扣子上,剛替她解開一個扣子。   突然,女孩兒醒了。醒得可真是時候!   毫無預兆地,她睜開了雙眼,看到了莫啟哲伸向自己衣服的那隻手和那個剛剛被解開的扣子,這下子,莫啟哲是有嘴說不清,他趕緊把手縮了回去。   「別誤會,我是想……」   女孩兒倒也爽快,做事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她從床上坐直了身子,一伸手,一記九陰白骨爪便向莫啟哲那傷痕纍纍的臉抓了過去。莫啟哲躲閃不及,舊傷之上又添新傷。還沒等他痛呼出聲,粉拳迎面又到,這次正中鼻樑,頓時鮮血長流。   見女孩兒第三次舉手,莫啟哲向後疾退兩步,叫道:「有話好說,莫要動粗!再打下去我可真要失血而亡了。」   第三章 絕世美人     女孩兒見把他打成這副德性,估計這魔鬼一定會對自己大加折磨,心裡非常害怕,不知所措地向床裡縮去。   莫啟哲轉了轉眼珠,說道:「美人兒,實話跟你說,本將軍領兵從太原一直打到汴梁,殺人無數,宋兵聽到我的名字簡直是聞風喪膽落荒而逃。可今日來到這裡我才知道什麼叫一山還比一山高,強中自有強中守,姑娘你就是高人,你就是強手。你看我在戰場上一點兒傷都沒受,可姑娘你一出手,我就遍體鱗傷,這說明你是武林高手,佩服佩服!」他大吹牛皮,說自己是將軍,其實在天亮之前他還是只個運糧的奴隸而已。   女孩兒聽他誇自己武藝高強,她雖假話聽得太少,沒聽出這篇「高手論」實是半點不通,但自己會不會武功難道還不清楚嘛,所以也沒把這話當真。   「你這個壞蛋,誰讓你欺侮我!」女孩兒罵人詞彙太少,想不出再惡毒的話來,只好簡單地稱莫啟哲為壞蛋。   一聽女孩兒叫他壞蛋,莫啟哲登時就來詞兒了:「你叫我壞蛋,叫得太對了!我確實是個壞蛋,而你就是個好蛋,咱倆都是蛋,真是天生的一對啊!」   「誰跟你是一對啊!胡說八道!」女孩兒氣乎乎地說。   莫啟哲得意洋洋地道:「怎麼是胡說八道呢?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嘛,叫有蛋千里來相會,無蛋對面不相識!你一見面就叫我是蛋,那還不是有蛋啊,既然有了蛋自然就是一對啦!」   女孩兒哼了聲,反駁他道:「是有緣千里來相會!什麼有蛋,滿嘴胡言亂語!」   「對對,是有緣千里來相會,是我說錯了。還是娘子學問好啊,以後可要多多教教相公我啊!」莫啟哲做人謙虛,有錯就改。   女孩兒大怒,從床上抓起一隻枕頭,向莫啟哲扔了過去。   莫啟哲一把接住了枕頭,滿臉的激情,叫道:「娘子,真沒想到,咱們還沒拜堂,你就要和相公我同床共枕!」   他此言一出,可把女孩嚇了個不輕,什麼同床共枕,這個壞蛋一定是起了歪念頭!她一邊拚命向床裡躲,一邊叫著:「沒有沒有,誰要和你同床共枕啦,你快點給我走開!」   「咦,娘子,不是你把枕頭扔過來……說錯了,是遞給我的!相公我很明白這個暗示是什麼意思,誰讓咱們夫妻二人心有靈犀呢,當然一點就通啦!」莫啟哲笑嘻嘻地走向女孩兒,「娘子就別害羞了。來,先讓相公我摸一下你的小臉蛋兒!」   女孩兒大聲尖叫著躲著莫啟哲的狼爪,可床上能有多大,她實在是躲無可躲了,便哭道:「你要是再過來,我就咬舌自盡!」   莫啟哲伸手抓住了她的一隻手臂,哈哈大笑道:「又是咬舌自盡,你咬啊,快點咬啊!我就不信你會真的咬!」   他不信就對了,女孩還真的沒咬舌頭,她見實在沒法讓這個臭流氓住手,心裡一急,便用頭向床柱撞去,「砰」的一聲輕響,她就暈過去了。   其實這時她離床柱很近,而且撞得也並不很重,與其說是撞暈的,不如說是被莫啟哲氣暈的。可她這一暈,卻把莫啟哲著實嚇了一大跳,滿腦子火熱的激情剎時間便冷卻了下來。   他摸了摸那床柱,床柱是用名貴的檀木製成,上面鑲金嵌玉,自然堅硬得很。他又摸了摸女孩兒的額頭,心道:「糟了,這玩笑可開大了,惹出禍來了。她不會死了吧?」   「喂喂,你醒醒啊!我跟你開玩笑的,我沒那個意思!你醒醒啊,你可別真死了啊!」莫啟哲著急了,連連揮手拍打女孩兒的臉頰。   好半晌,女孩兒才慢慢醒了過來,一睜開眼,見莫啟哲那傷痕纍纍的臉就在近前,她嚇得又是尖叫一聲,伸出手掌要把這張臉推開。   莫啟哲側頭躲過,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你醒啦!剛才可把我嚇了一跳,還以為你真不想活了呢!」   「你這麼欺負我,我還能活下去了嘛!」女孩兒委屈地道。   「好吧,我不欺負你就是了。我這人光明磊落,從不欺負人的,尤其是女人!」莫啟哲腦袋一清醒,就發覺剛才太過份了,道歉的話有點說不出口,只好強詞狡辯。   可女孩兒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語病,「你說你從不欺負女人,那你剛才幹什麼呢?你對我做了那些事,還不算欺負嗎?」   「呃……這個嘛。」莫啟哲一時語塞,剛才自己的行為確實不夠君子,實屬小人行徑,但這是絕對不可以承認的。他道:「剛才的我不是真正的我,所以剛才的所作所為都與我無關,我概不負責!」   「什麼?剛才的你不是真正的你,那是誰啊?」女孩兒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   莫啟哲一本正經地道:「你想啊,我是從戰場上來的,打仗啊,你懂不懂,那是要死人的,我又是打前鋒的,當然就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心裡面難免悲傷。可我卻沒在戰場上陣亡,來到這裡又遇見了你,我心裡能不高興嗎?自然就是大喜過望啦。我這心裡面大悲大喜,大起大落的,你說,我還能正常嗎?所以做出點越軌的行為,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現在你明白了吧,剛才的事不能怪我,要怪就得怪你自己,誰讓你長得這麼漂亮的,結果害我這麼興奮!」   女孩兒聽他強詞奪理,把責任反推到自己身上了,心中氣苦,伸出指甲,又想撓這個無賴。   莫啟哲見狀連忙後退,他的臉皮雖厚比城牆,可也經不起女孩兒接連不斷的摧殘。   女孩兒見他逃開只好作罷,她這時候實在也沒有力氣追殺他了,拿他又沒什麼招,只好低下頭又哭了起來。   莫啟哲見她又哭,大感頭疼,怎麼古代的女孩子這麼愛哭。他對這哭個不停的女孩子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好輕聲對她說:「你別哭了,這才多大點小事啊,至於哭個沒完嘛!我剛才是太那個了一點,我道歉,你就別哭了!」   女孩兒心想:「這怎麼會是小事,你對我又親又抱的,讓我以後怎麼見人哪!」可這話她又說不出口,只好哽咽著罵莫啟哲:「你們這些該死的金國人,跑到我們大宋來幹什麼啊!你們這些壞人!我恨你們,恨你們!」   莫啟哲心想:「這話倒是不假,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了,你現在一定是想把我的皮扒下來才開心。」可他嘴上卻沒這麼說,嘿嘿笑了一聲道:「原來你是為這個哭個不停啊!好吧,看在咱倆這麼有緣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實話,可你千萬不能跟別人說哦!我只講給你一個人聽的。我其實不是金國人,是被他們強抓來的運糧奴隸,現在他們又逼著我當兵打仗,我比你還恨他們哪!」   聽他語氣誠懇,女孩兒抬起頭來看著他,那雙大眼睛裡流露出將信將疑的神色。   莫啟哲見女孩兒盯著自己不說話,為了取得信任他把腰刀解下,開始脫衣服。   女孩兒見他忽然脫起衣服來,頓時大驚失色,以為這人又有什麼不軌的介圖。她雙手抓緊自己的衣襟,拚命向床裡面躲,發誓決不能讓這個大色狼得逞。直到莫啟哲把衣服脫下來轉身讓她看傷痕纍纍的後背,女孩兒才知道自己錯怪了他。   莫啟哲的背後全是鞭痕,那是他剛來到古代時,被抓壯丁的金兵打的,由於當時打得太狠了,又沒有藥來治療,所以經過了這麼多天傷也沒好。   「看沒看到?知不知道這是什麼?」莫啟哲回頭問。   見女孩兒點頭表示明白,他才把衣服穿好,對她說:「這回你相信了吧,我身上這些鞭痕就是金兵抓我時打的。」   女孩兒問他:「他們為什麼要抓你,你是壞人嗎?」   「哈,壞人!你道世上只有壞人才會被抓嗎?好人更容易被抓,就像我一樣給他們做牛做馬,用完之後還讓我給他們打前鋒送死!」莫啟哲憤憤不平地說。   「你不是金人,那就是咱們大宋人了?」女孩兒問。   「嗯,我不是金國人。」莫啟哲含糊不清地回答,只說自己不是金人,卻沒說自己也不是宋人。其實他哪國人都不是,可總不能對她說自己是從現代來的吧,女孩兒非當他是神經病不可。   「太好了,我還以為你是個金人呢!不是就好!」女孩兒沒聽出這回答是多麼的滑頭,以為不是金人肯定就是宋人了,那就阿彌陀佛了。一時之間倒忘了,這個人就算不是金人不也一樣欺侮了她!   看到女孩兒的反應,莫啟哲很滿意,這女孩兒心思單純,以為天下除了好人就是壞人,只要不是金人剩下的就全是宋人,還真好唬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這小美人兒不再當自己是魔鬼,打鐵需趁熱,第二步馬上進行。   「你叫什麼名字?」莫啟哲終於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話。   「我叫,我叫……」女孩兒躊躇著看來不大想說,莫啟哲期待得眼睛發藍,他實在太想知道這女孩兒的名字了。   就在這緊要關頭,門外飛來一隻大烏鴉,一陣呼聲傳來:「啟哲大哥,啟哲大哥,你在哪兒啊?」竟是耶律玉哥那個不識相的小子找來了。   女孩兒一聽有人來了立即住口不說,原本已經有點血色的小臉重又變得蒼白。   莫啟哲心中大罵耶律玉哥來的不是時候,他可不想讓耶律玉哥看見這美麗驚人的女孩兒,女孩兒現在身上的衣服濕透,全身曲線畢露,便宜自己倒沒什麼,可萬萬不能便宜了別人。   莫啟哲大聲對外喊道:「我在這兒呢。玉哥,你別進來,待在院外不許動,我這就出來。」   耶律玉哥聽到了莫啟哲的聲音急忙向小院走來,雖不明白為什麼不讓他進去,但啟哲大哥既然這樣吩咐了,他自當遵守,可又忍不住好奇之心,於是便站在門外探頭探腦的向裡面看。   莫啟哲走到屋門口先將房門關上,防止其他色狼偷窺,然後才轉頭對女孩兒說:「外面是我的手下,來找我的。」   女孩兒點點頭沒說話,只是用目光詢問莫啟哲外面那人是不是也屬於「人在金營心在宋」的。   莫啟哲心知耶律玉哥這時來找自己肯定有事,現在外面兵荒馬亂,戰俘軍又身處險地,有些事他要馬上處理,否則會大有麻煩。他心想:「我出去後便只剩下她一個人了,說不定她就此逃走,就算不逃走再玩個自殺什麼的也不行啊,得想個辦法別讓她出意外。」   莫啟哲念頭轉得飛快,稍一沉吟便對女孩兒說道:「我雖然是個假金兵但外面那個可是真的,他殺過很多宋人,尤其是漂亮女孩子,像你這樣的花容月貌,他一見到非殺了你不可。」   「為什麼?」女孩兒一聽信以為真,連忙四處尋找她那把不知扔到那裡的匕首。   莫啟哲又道:「不止他這樣,我手下的金兵個個如此,非常的變態,你懂不懂什麼叫變態?」   女孩兒搖了搖頭,表示從沒聽說過這個詞。   「他們這些人和我不一樣。我呢,呃……其實我是個好人,剛才只不過是情不自禁而已,其實我對你並無惡意。」說到這,莫啟哲見女孩兒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知道自己剛才的無禮還沒得到她的原諒,繼續道:「可我那些手下就不是了,他們之所以變態是因為他們喜歡把死人當老婆。」   女孩兒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什麼叫做「把死人當老婆」,莫啟哲裝出一副深惡痛絕的表情,繼續欺騙道:「這群畜牲,他們把死去的女孩子衣服全都扒光,然後然後……唉,總之慘不忍睹,你自己想吧,我不忍多說。」   女人的想像力是很豐富的,讓她們自己想比他形容效果更加。女孩兒果然大為恐懼,比剛見到莫啟哲時還要害怕。   莫啟哲又道:「所以說你千萬不可以死啊,你要是死了的話,你想想你就會被……啊,明白了吧!」   「別說了,別說了,好端端的我幹嘛要死!」女孩兒不滿地責備莫啟哲。   「是啊是啊,好端端地你當然不會死。我的意思是說你也不可以走出這個小院子的,外面像他那種食屍惡鬼還很多,你要是一出門說不定就會被他們抓住,那時他們不僅要扒你的衣服還要吃你,血淋淋的……」莫啟哲連說帶比,把氣氛搞得恐怖異常。   「我不出去,我不出去就是。」女孩兒一聽外頭的那人是食屍惡鬼,幾乎被嚇得暈過去。   「那就好。」莫啟哲見恐嚇有效,目地達到也就不再說了。他抽出腰刀連鞘一起遞給女孩兒,對她說:「你那把小刀根本殺不了人,你看我這把多大,這把刀斬過不少惡鬼,不但可以防身還可以辟邪,你拿好了。」   女孩兒接過大刀緊緊抱在懷中,莫啟哲轉了轉眼珠又加了一句,「你可不能用它來砍我啊,這刀可認主的,你要用它來砍我,它一生氣引來惡鬼,你可就麻煩了!」   女孩兒連連點頭表示決不會砍他。莫啟哲這才放心,轉身離去,臨出屋門前又關心地叮嚀道:「天氣冷,你衣服濕了趕緊換換,小心著涼。啊,對了,你餓不餓?等會兒我給你送吃的來。」   女孩兒又點了點頭,見她看自己的眼神中有了一絲感激,莫啟哲大是得意,心想:「這年頭的男女都信鬼神,用這玩意嚇唬他們看來挺好使,以後這招要多多使用。嘿,如果這小美人兒不肯嫁我,我就說要惡鬼纏住她,保準嚇得她求我做相公!哈哈,哈哈哈!」   莫啟哲走出小院,立即把院門關好,滿面春風地走向了耶律玉哥。   耶律玉哥趕緊迎上,問道:「啟哲大哥,什麼事這麼高興,這屋裡有寶貝嗎?」   莫啟哲臉色一沉,沒好氣地說道:「你來幹什麼,來的真不是時候!我剛才在屋裡瞑思苦想,想以後怎樣才能帶領兄弟們建功立業,至少不用再做奴隸,可只想到一半就被你給打斷了。你奶奶的,你是不是完顏宗翰派來的奸細,故意想整死我們這些戰俘啊!」   「不不不,決不是這樣的,小弟怎麼會是奸細,大哥你誤會了。」耶律玉哥一聽啟哲大哥說他是奸細登時就冒汗了,急急分辯。   「我知道你不是,只是跟你開個玩笑,哈哈!」莫啟哲笑道。   「嘿嘿!」耶律玉哥也跟著乾笑幾聲,心道:「這個玩笑可真是一點都不好笑,還必須得笑,真要命。」他本想問問莫啟哲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可被啟哲大哥一嚇,又不敢問了。   莫啟哲見他盯著自己的臉,想起自己的臉上到處都是那女孩兒的傑作,皺皺眉頭道:「我剛才碰上了幾個宋國的大內高手,和他們過了幾招,雖然把他們打跑了,但自己也受了點傷,等會給我找點傷藥來上上。」   耶律玉哥將信將疑,道:「咱們兄弟那裡有些傷藥,等會給你上上。啟哲大哥,我們也搜出了十幾個宋國奸細,不過他們都不是大內高手,是些馬伕雜役什麼的,已經被兄弟們給料理了,這地方很偏僻,估計一時半會宋兵找不到這來。」   「嗯,這就好。對了,有沒有什麼吃的,我都快餓死了。」莫啟哲拍了拍肚皮,他實際上是怕餓著了屋裡的小美人兒。   「有有,這園子裡有不少糧食呢,大米高粱,還有不少活雞活羊,都是用來喂奇珍異獸的。」   「什麼奇珍異獸?這裡不是園林嗎?」莫啟哲以為所謂園林就是像現代公園一樣供人休息的地方,皇家園林頂多也就是供皇帝乘乘涼什麼的。   「這是皇帝專門用來養動物的園林。嘿!那可真叫奇珍異獸啊!什麼鳳凰仙鶴獅子老虎,要什麼有什麼,真是大開眼界呀!」一說起這個耶律玉哥大感興奮,一副鄉巴佬進城的模樣。   「是嗎?那可得去看看了。」莫啟哲隨著耶律玉哥向園子的東面走去,路上見戰俘們把一袋袋的大米高粱抬到空地上準備做飯。   莫啟哲心道:「這宋徽宗可真夠奢侈的,竟給動物吃細糧,我當了這許多日子的挑夫連一頓米飯都沒吃上。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跑到這園子裡來裝猩猩,說不定還能混上幾根香蕉吃吃。」   他們走到一個大大的籠子跟前,見籠子裡面有不少飛禽,甚至還有幾隻漂亮的仙鶴,莫啟哲搖了搖頭,也沒什麼稀奇的嘛。   莫啟哲問耶律玉哥:「你說的那個鳳凰在哪?」   「就在前面,那就是神鳥鳳凰。」耶律玉哥向前面的一指,莫啟哲隨著他指的方向一看,頓時哈哈大笑,「什麼神鳥鳳凰,這不是孔雀嗎!」   莫啟哲發現這時候的人還真是少見多怪,他轉頭問耶律玉哥,「你管駱駝叫什麼,是不是叫馬背腫啊?」   耶律玉哥一片茫然,搔著頭道:「駱駝不就是駱駝嗎,跟腫起來的馬背有什麼關係?」   「那這孔雀又跟神鳥有什麼關係?過來幾個兄弟,把那只什麼神鳥給我抓住,我要把它烤了吃。」幾個戰俘聞言走了過來要抓那只倒霉的孔雀。   一聽莫啟哲要吃孔雀,耶律玉哥大急,急忙阻止道:「啟哲大哥,萬萬吃不得呀!那可是神鳥!」   「什麼神鳥,要是神鳥的話還能被關在籠子裡面嗎!笨蛋!」莫啟哲罵道。   耶律玉哥想想也對,啟哲大哥不是跟天上的神仙有聯繫嗎,說不定這神鳥就是天上養的雞,專供神仙們吃的。他嚥了嚥口水道:「啟哲大哥,我能不能也嘗嘗啊?」   「沒問題!我跟你說,這東西可嬌貴的很,在我老家那裡吃這玩意可犯法,要坐牢的。現在好了想吃就吃,誰敢管老子。」莫啟哲意氣風發地說,「烤好以後把翅膀和大腿留給我,其餘的大家分了吧。」   戰俘們歡聲答應,莫啟哲想了想又說:「兄弟們,我要好好想想咱們以後的出路,我就在後面的小院裡想,你們可不要去打擾我呀!誰要是打擾了我害我想不出好點子,那就是跟大家過不去,明不明白?」   戰俘們馬上同意,紛紛表示決不會去打擾啟哲大哥想點子。現在的莫啟哲就是他們的首領,他的話誰敢不聽。   「這些糧食和動物夠咱們吃幾天的吧?」他問耶律玉哥。   耶律玉哥答道:「夠吃,其實也用不著吃幾天,金兵至多今晚就能結束巷戰。」   「哼,那可不一定。」莫啟哲有種不祥的預感,要是完顏宗翰一時解決不了宋兵怎麼辦?自己這裡可有四千多人哪,珍禽異獸再多也不夠吃的,真傷腦筋。   「這段時間大家小心些,汴梁這麼大金兵不可能很快就完全佔領,他們一日不佔領咱們便一日不安全。玉哥,你叮囑大家不要出這個園子,也不要大聲喧嘩,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莫啟哲囑咐耶律玉哥。   不大會功夫,飯做好了,孔雀也烤好了。莫啟哲帶上烤孔雀和兩大碗飯,用一個大托盤托著,走回小院找他的小美人兒去了。   走進院子,莫啟哲本想推門進屋,可又怕貿然進去被那女孩兒請自己吃上一板刀,那他可就和神鳥一個下場了。   「姑娘,是我。快點開門,我給你拿好吃的來了。」屋內無人答話,莫啟哲又叫:「姑娘,姑娘。」屋內仍是無聲,莫啟哲大急,這下壞了,這女孩兒是不是趁機跑了?   隨即便否定了這個想法,這女孩兒怕鬼,不會逃的,一定還在屋裡。   莫啟哲放下手中托盤,對著房門「砰砰」踢了兩腳,做出要破門而入模樣,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到窗戶旁向裡面張望。只見到屋裡門口站著一人,瞧背影正是那美貌女孩兒,她雙手握刀高高舉起,看來只要有人開門進屋便少不了要挨著一刀之苦。   莫啟哲見女孩兒沒逃,心中歡喜,用手敲了敲窗欞,大叫一聲:「嘿,我在這兒哪!」   女孩兒嚇了一跳,回頭見真是莫啟哲,這才放下大刀。這時的女孩兒換了一身鵝黃的衣衫,嬌怯怯地站在門口,回眸一瞥中,目光流轉,更增嫵媚。   莫啟哲喉頭湧動嚥了口口水,他覺得眼前這女孩兒就像是春天剛剛發芽的柳樹枝,又柔又軟,而世上其他的女子都成了乾巴巴的木柴,和她沒法比,這種絕世妖嬈生在世上簡直就是禍害人間,專要男人老命。   莫啟哲指著她手裡的大刀,笑道:「你拿刀幹嘛?是不是想謀殺親夫給我一刀,這可不好,那我豈不是成了武大郎,西門慶在哪兒?讓他出來,我要跟他單挑!」   女孩兒聽得莫名其妙,問道:「誰是西門慶?我不認識。」   莫啟哲裝著不信的樣子,道:「是嗎,那你把門打開,讓我進來搜一搜。」   女孩兒聽話地打開了屋門,莫啟哲端起托盤走了進去,對她說:「你看,我給你拿好吃的來了,我擔保你沒吃過。」   女孩兒好像也很餓的樣子,向托盤看了一眼道:「什麼好吃的?哦,不就是烤孔雀嘛。」   「啊!你吃過?」莫啟哲一呆。   「當然吃過,這有什麼稀罕的。父……我家裡設宴款待外國來使必有這一道菜,叫『百鳥朝鳳』,意思就是海外各國都要來我大宋進貢之義。」女孩兒說著看了看那孔雀,撇了撇嘴道:「烤得一點都不好,是你烤的嗎?」   「不是,不是。是我手下烤的。」莫啟哲有些掃興,本以為能討女孩兒歡心,卻不成想反被說成烤的不好,下次一定要注意。   莫啟哲想了想,問道:「你家還宴請外國使節哪,你爸爸是個大官啦!」   「嗯……就算是吧,現在我哥哥接了他的位子。」兩人在桌旁坐下,女孩兒低頭吃飯不再說話。   莫啟哲感到有些無趣,一邊啃著孔雀翅膀,一邊想:「這是皇家園林,這女孩兒又衣飾華貴,難道是……乖乖,運氣不會這麼好吧!」   「對了,我忘了問你,你叫什麼名字來著?」莫啟哲眨巴眨巴眼睛問女孩兒。   「我叫香寧,你呢?」女孩兒猶豫了一下回答他,宋代男女之間的禮教極嚴,女孩子除了自己家人和丈夫外,閨名是不能和外人說的,可現在情況特殊,女孩兒也只好把名字告訴了他。   莫啟哲道:「我叫莫啟哲,莫愁的莫,啟明星的啟,哲理的哲。你叫香寧,真好聽,你姓什麼?」   「我……」這回女孩兒不說了,心道:「你管我姓什麼。」   莫啟哲嘿的笑了一聲,道:「你不說我也知道。」   「你知道?」女孩兒不信,「你又不是神仙,怎麼會知道我姓什麼!」   「我確實不是神仙,可我比神仙厲害多了。實話跟你說,我會算,我不但早就算出你叫香寧,而且我還算出你姓趙!」莫啟哲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啪」女孩兒手中的筷子掉到了桌上,瞪大眼睛看著莫啟哲,驚駭之情溢於言表。   莫啟哲也瞪大了眼睛看著女孩兒,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公主啊,不是電視裡的假格格。   「你你,你是怎麼算出來的?」女孩兒用手指著莫啟哲問道,她這一問其實等於承認了她確實姓趙。   莫啟哲見只一詐就詐出了她的姓氏,大為得意,自己能和公主一桌吃飯,說出去別說其他人不信,連自己都不信。他笑道:「嘿嘿,這可是絕學,不能外傳,不過卻可傳給你的兒子。」   女孩兒疑道:「我的兒子?」   莫啟哲道:「不錯,這門絕學傳子不傳女,當然要傳給兒子。你我日後成親,我做了駙馬,咱們……」他洋洋得意,想到可以做駙馬,簡直要樂上了天。   「住口,你這,你這壞人!」女孩兒大急,連聲斥責莫啟哲,不許他胡說八道。   「好好,不說就不說。娘子,你的詞彙太少,這時候你應當罵我是流氓色鬼才對!」莫啟哲好心地提出建議。   「你這個流氓色鬼!」女孩兒很不客氣地立刻接受了建議。   「多謝老婆誇獎,為夫愧不敢當。」莫啟哲笑嘻嘻地繼續耍流氓。   女孩兒伸手拿起了身邊的大刀,作勢要砍他。莫啟哲見要出人命這才收起嘻皮笑臉,道:「好好,不開玩笑了。繼續吃飯,別生氣嘛!」   女孩兒咬了咬牙,放下大刀,卻不吃飯,眼珠骨碌碌的轉了幾轉,說道:「你別臭美了,你做不成駙馬的,因為我不是公主。」   「你不是嗎?那你是誰?」莫啟哲問道,心中暗笑:「好個小妞兒,你也學會騙人啦!且聽聽你怎麼個不是法。」   女孩兒表情嚴肅,一本正經地對他說道:「我是公主的貼身侍女,隨公主的姓,所以也姓趙。」   莫啟哲也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是嘛?那太好了,原來你只是個侍女。我剛才就想,如果你是公主的話,我一定到皇宮去向你父皇提親,把你明媒正娶回家。可既然你不是公主,只是個侍女,那我看也不用麻煩了,咱們這就拜堂成親吧!然後趕緊入洞房,快快,我等不及了!」說著莫啟哲作勢要抓女孩兒。   女孩兒尖叫著逃離飯桌,喊道:「別過來,別過來。我……我是公主啦!」   莫啟哲哈哈大笑,玩心眼你還嫩點兒,隨即把臉一沉,道:「咦!你不是侍女嗎?別裝了,竟敢假冒公主,該當何罪!」   「我是真的公主啦!我父皇是當今太上皇。」香寧公主實在不想承認自己就是公主,怕莫啟哲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後把她抓去領賞,可眼下要是不承認恐怕馬上就得做了這個流氓色鬼的娘子,火燒眉毛且顧眼下吧。   莫啟哲聽她承認,慢慢在椅上坐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女孩兒。他猜到歸猜到,畢竟和香寧公主自己承認大大不同。   香寧公主見莫啟哲不再抓她,反倒更加害怕,問道:「你想怎樣?你不會是想把我抓去領功吧?你……你可別忘了你是個假金兵!」她這時記起了莫啟哲說過的話,趕緊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   莫啟哲歎了一口氣道:「不,我當然不會抓你去領什麼功。我只是從沒見過公主,有點太吃驚了而已。」   「那就好,我想你也不會抓我去領功。」香寧公主硬起頭皮說道,她也吃不準這個沒半點正經的傢伙是不是真的不會拿自己去領功。   「你既然是公主,為什麼會一個人在這裡?你身邊的宮女呢?」莫啟哲奇怪地問她,在他的想法中,公主應該是前呼後擁,身邊有大把大把的宮女太監。   香寧公主臉上一紅,吞吞吐吐地說:「我,我是一個人出來的,父皇要我嫁到西夏去,我不願意,所以跑到這兒來散心。」   莫啟哲聽完笑了,原來是個問題少女,真沒想到,原來古代也有這種具有反叛精神的女人啊!這時候的女孩子不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進嘛!他問道:「你一個人出來的,你父皇不知道嗎?」   「不知道,連我身邊的宮女都不知道。」香寧公主心想:「如果他們知道了,你以為我還會被你抓住啊!你早就被大內待衛砍了腦袋了。」   「你長得這麼可愛,你父皇捨得把你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嗎?」要是莫啟哲有這麼可愛的女兒,他可捨不得。   「他要是真捨不得我,就不會要我去和親了!他心裡捨不得的只有那個李師師。」香寧公主嘟起小嘴,憤憤不平地說。   「李師師?這個人我可聽說過,她是不是真的長得傾城傾國啊?」莫啟哲一聽李師師那可真是如雷貫耳,名妓往往比忠臣烈子在歷史上更容易留下姓名。   「不知道,我又沒見過她。哼,你要是想見她去園子東面就行了。」香寧公主白了他一眼。   「啊?李師師就在這園子裡?」莫啟哲大吃一驚,他倒不是想見李師師,只是剛才耶律玉哥告訴他,在園子裡抓住的宋人都已經被料理了,那李師師豈不是也被「咯嚓」了,那多可惜。   「她怎麼會在這裡,我是說你去看看籠子裡的狐狸長得什麼樣,她就是什麼樣了。」香寧公主很看不上莫啟哲對李師師的態度,這女人有什麼好的,難道比自己還重要,真是豈有此理。   莫啟哲笑道:「哈,原來你是罵她狐狸精啊!」他看出香寧公主不高興了,也就不再提什麼李濕濕李幹幹了,反正自己也對她沒興趣。   香寧公主見莫啟哲又低下頭去啃孔雀翅膀,又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問題來,道:「你不會把我交出去領功吧?你不會的,是不是?」香寧公主怯怯的問了一句,她到現在還相信外面那些人是食屍惡鬼呢。   「當然不會,我怎麼可能把你交出去呢!」莫啟哲啞然失笑。別說讓他交出香寧公主,就算是別人從他手裡硬搶他也不會給的,在他心裡,這女孩兒已經是他的了,歸他保護。   「我就知道你不會的。」香寧公主聽他這麼說,總算是鬆了口氣。   「嘿,你當然知道我不會啦,我這做相公的怎麼能把你這做娘子的交出去呢。不過你要是不肯嫁給我的話,那就說不准了。」莫啟哲見她信任自己,心中高興,不免舊態復發,又油腔滑調地開起玩笑來。   誰知他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香寧公主一聽他說這話,臉色大變,原本放鬆的表情一下子又緊張起來,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莫啟哲看到女孩兒用那雙象受驚小鹿一樣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心中有些後悔,這女孩兒好像很不喜歡別人和她開玩笑。他悻悻然地道:「當真啦!我跟你開玩笑的,不好笑嗎?現在兵荒馬亂的,哪能說成親就成親!」   香寧公主搖了搖頭,對他說:「你怎麼總是開玩笑,從你見到我開始你都開了多少玩笑了,可我從來都沒笑過,你煩不煩哪!」   「真的不好笑啊?」莫啟哲想想也對,太監宮女誰敢跟公主開玩笑,皇帝王子們又都自重身份也不會跟她開這種無聊玩笑,像自己這種俗不可奈的人恐怕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要看什麼樣的玩笑,你開的玩笑只你自己才笑得出來。」香寧公主嗔道。   「嘿嘿,那好,咱們不開玩笑了,說說正經的。現在金國軍隊已經攻入汴梁了,你父皇和哥哥自身難保,肯定顧不上你了,那你以後想怎麼辦呢?」這句可是正經話,而且相當重要。   「我也不知道,國家都這樣了,我一個女孩子能有什麼辦法。希望金兵別真的佔了汴梁。你說你們這些金國人跑到我們大宋來幹嘛呀!」香寧公主一著急又把莫啟哲算做了金國人。   莫啟哲歎了口氣,道:「我也不想來啊,可我也說了不算,我還是被他們抓來的呢。」   「要是金兵真的佔了汴梁,我也不活了,我是寧死也不做亡國奴的。」香寧公主決絕地說。   莫啟哲心想:「你父皇和哥哥要是有你一半的決心,大宋肯定亡不了國。」他道:「你也別死呀活的,我給你想辦法。」   香寧公主道:「你?」   「不錯,就是我。」莫啟哲鄭重地說。他見多了象香寧公主這種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女孩子,沒有生存能力,所有的事只能靠別人給她先安排好,現在大宋亡國了,真不知她該怎麼活下去。不過這個美女的包袱他莫大英雄倒是很願意背的。   他又挺了挺胸膛對她說:「他們不管你我管,只要有我在,就不會讓別人欺負你。你放心吧,以後的事全交給我就行了!」暗地裡在心中又加了一句:「別人絕不可以欺負你,我可不是別人!嘿嘿。」   香寧公主沒吱聲,心想:「你剛剛還說自己是被金兵抓來的呢,這會兒又逞英雄了,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了,還管得了我的事嗎!」   看她的模樣,莫啟哲就知道她不信,他不想讓這美女小看自己,便吹牛說:「實話跟你說吧,我在金國混得不錯,已經當將軍了,手下有四千勇士,個個如狼似……」   正當他自吹自擂的時候,耶律玉哥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啟哲大哥,大事不好了!」耶律玉哥氣急敗壞地在院外大喊大叫。   莫啟哲大怒,自己一和香寧公主談得開心這王八蛋就來攪合,這回要再是什麼神鳥鬼鳥的玩意,自己非把他烤了不可。   莫啟哲讓香寧公主自己吃飯,他則大步走出院子,向耶律玉哥怒聲說道:「又有什麼大事不好啦!老子自從來到這鬼朝代大事就沒好過!」   耶律玉哥見他發怒,嚇了一跳,但還是說:「啟哲大哥,這回可真是大事不妙啦!」   「行了,少說廢話,趕緊說事!」莫啟哲想快點把他打發了。   耶律玉哥臉色發青地道:「大哥,剛才我聽到城內的喊殺聲停了,就派了幾個兄弟出去看看,要是巷戰打完了咱們好出去領賞啊,可出去的兄弟回來說,完顏宗翰又被打出城去了。」   「什麼?又被打出去了?他怎麼那麼沒用!」莫啟哲驚訝地說。   耶律玉哥道:「宋軍打仗不厲害,可老百姓厲害,他們自發地組織起來和金兵打巷戰,全城的老百姓都起來了,好幾個打一個還不把完顏宗翰打跑呀!」   「啊,這樣啊。汴梁有多少老百姓?」莫啟哲問道。   「差不多有一百萬吧,能上陣的男丁至少有三十來萬,比金兵多多了。」耶律玉哥心驚肉跳地說。   莫啟哲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自己這點人可不是一城宋人的對手,處境危險了。不過沒關係,屋裡不是還有個香寧公主嘛,就算宋兵找到這裡來,也不敢把自己怎麼樣,香寧公主可是個大大的人質啊!當然自己是絕不會傷害她的,只要能嚇唬住宋兵就成。   莫啟哲知道北宋是金國滅的,所以金兵進城是早晚的事,只要渡過眼前的難關,一切就都好辦了。   莫啟哲道:「玉哥,跟我去見兄弟們。」   第四章 無理請求     兩人迅速走到戰俘們聚集的地方。這時戰俘都知道了金兵被趕出城的事,都挺著急的,見莫啟哲到了,立刻圍上來讓他給大家出主意。   「兄弟們,這時候一定要鎮定,千萬別慌。玉哥,你找些機靈的兄弟出去裝成宋人,一邊打探消息,一邊找些馬和糧食來。大家放心,就算金兵進不了城,我也能保大家平安,相信我沒錯的!」莫啟哲拍胸脯保證。   戰俘們聽他這麼說,竟然不怕了,紛紛拿起刀槍在園子的四周警衛,他們對啟哲大哥的這種盲目信任,讓莫啟哲自己都感動。世無常事,完顏宗翰被打出汴梁,卻讓莫啟哲走出了軍事生涯的第一步。   完顏宗翰一瘸一拐地在大帳中發著脾氣,他自從少年參軍起,向來百戰百勝從沒打過敗仗,今天竟被一群老百姓打得受傷不說,進城的兩萬精兵竟死得一個不剩,這真是生平的奇恥大辱。   他一想到東路軍元帥完顏宗望的那張臭臉氣就不打一處來。完顏宗望那個傢伙一定是故意在路上磨磨蹭蹭,想讓自己先攻城,好趁機削弱自己的力量,也怪自己太小瞧了宋國的百姓,結果吃了這麼大一個虧。他越想越生氣,大聲沖帳外喊道:「來人哪,去找軍師來。」   不一會兒,軍師來了,這人面白無鬚,卻長著個蒜頭鼻子。   「哈迷蚩,你快來給本帥想個好主意,這些該死的宋人膽敢抵抗我金國天兵,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才是。」完顏宗翰對那軍師大聲說道。   這個叫哈迷蚩的軍師滿肚子壞水,是完顏宗翰的智囊。他皺了皺蒜頭鼻,對完顏宗翰說:「大帥,我有一計可破汴梁,不過對城池的破壞很大,所以戰利品不會很多,我怕朝中會有人反對。」   完顏宗翰立即大包大攬地說:「不怕不怕,這裡我說了算,等拿下了汴梁再報朝廷不遲,那時他們反對也來不及了,只要能讓宋人知道本帥的厲害,什麼辦法都可以。」   哈迷蚩說道:「這個方法其實很簡單,古人曾經用過。」。   「是嗎?說來聽聽。」一聽古人用過,完顏宗翰大感興趣,既然有人用過那便說明管用,只要管用就是好辦法。   「戰國末年,秦大將王賁滅魏,曾引黃河水灌魏都大梁,魏國正是因此而滅亡,那大梁城正是現今的汴梁。」哈迷蚩笑道。   完顏宗翰亦哈哈大笑,道:「很好,就用此計。」   此計一用,不但汴梁危矣,城內的莫啟哲更危矣,莫啟哲沒死,哈迷蚩的鼻子便危矣!當然,這時候的哈迷蚩自己是不知道的!   事不宜遲,第二天一早,完顏宗翰便集合金兵大隊,十幾萬人興沖沖地跑向了黃河岸邊。一路上完顏宗翰大讚哈迷蚩乃當今諸葛亮,是大金國第一聰明人。誰知到了黃河岸邊,哈迷蚩這個大金諸葛亮立即又變成了豬頭三,被完顏宗翰跳腳大罵。   原來,他們到了黃河才想起來,此時正值冬季,黃河河水已然結凍,冬天河水流量不足,有些河段甚至露出了乾涸的河床。皇家園林中的池塘因有機關設置,所以才不會上凍,這黃河又無機關,大冬天的它不凍冰,還跟你客氣什麼?   哈迷蚩自作聰明地以為熟讀兵法便可戰無不勝,卻不知兵法當活學活用。秦時王賁引黃河水灌魏都大梁那是在春季,因前一年魏國大雪,所以開春黃河河水暴漲方有灌城一計,可現今時值冬季,就算金兵挖開了河堤也無水可引,難道讓完顏宗翰升起堆火來化冰為水嘛!   完顏宗翰破口大罵道:「哈迷蚩你這個豬腦袋,冬天河水要結凍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哈迷蚩心下不服,暗道:「我當然知道,只是一時沒想起來而已。你還有臉罵我,難道你就想起來了!剛才還誇我是諸葛亮,這會卻罵我是豬腦袋,我是豬腦袋,你便是狗腦袋,咱們難兄難弟,大哥別說二哥。」   這時金兵們才知道大家跑到河邊來竟是要決堤灌城,軍師這計大妙,簡直是妙不可言,當真不可言,只是難度太大無法實現。金兵們互相傳告,聞者無不捧腹大笑,不多時,河岸上笑聲一片,最後連完顏宗翰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十幾萬人裡只有一人不笑,那便乃大金諸葛亮哈迷蚩是也。哈迷蚩滿面尷尬,心中大恨:「完顏宗翰你這個吃屎小兒,和你老爹撒改一樣的混蛋,竟敢當眾辱我!哼,我看你能威風到幾時,等都元帥完顏宗望到來,我有你好受的。」完顏宗翰的父親撒改也曾罵過哈迷蚩是不學無術,學了還是無術,是以今日哈迷蚩把他們父子倆一併恨上了。   完顏宗翰卻不知他的軍師正想著給自己下拌,只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有些無趣而已。   十幾萬金兵歡笑著回到了金營。完顏宗翰立即又要哈迷蚩給他再出個主意,哈迷蚩這次可不敢照搬兵法了。   他想了想對完顏宗翰說:「大帥,不如我們暫時按兵不動,待東路軍到時再做打算。畢竟完顏宗望是都元帥,由他來主持作戰更加穩妥。」   完顏宗翰大搖其頭,他與完顏宗望不合,金國上下人盡皆知。   半年前完顏宗翰率領西路軍攻宋,只因在太原受阻未能與東路軍在汴梁城下匯合,所以導致東路軍孤軍作戰,在宋國勤王之師的圍攻下草草收兵。當時的都元帥是完顏杲,乃自家長輩當然不會把責任推到他身上。   可即使如此,完顏宗望也在朝中大進讒言,誣陷自己與宋暗通,要不是父親撒改乃當朝權相,恐怕此時自己已身陷牢中。這次的都元帥可不是自家長輩了,而是完顏宗望這個死對頭。   西路軍在汴梁城內損兵折將達二萬餘人,大金開國以來從未有此一敗,如自己不能在完顏宗望到來之前攻破汴梁,那時這位都元帥必會落井下石,他恨自己父子入骨,不但自己性命不保,恐怕還要連累父親。   完顏宗翰語重心長地說道:「不行,咱們西路軍沒攻下汴梁卻死了這麼多人,如果等東路軍到來,大軍合圍必會攻下,那便會讓人錯以為西路軍沒有東路軍厲害。哈迷蚩,你是西路軍軍師,當為咱們的名聲著想啊。」   哈迷蚩點了點頭,把私人恩怨暫時放到一邊,道:「大帥,既然強攻不成,便當使計。咱們可以假意與宋國談和,讓他們的皇帝親來,到時扣押了他,不怕宋國不投降。」   「讓皇帝親來,這不大可能吧?」完顏宗翰可不信宋徵宗那膽小鬼敢來。   哈迷蚩道:「大帥你忘了,宋國有兩個皇帝,大的不來小的總行吧!徽宗不來必會讓欽宗前來,他當初為什麼要讓出皇位,不就是想讓兒子替他擋住咱們大金嗎?」   「嗯,不錯,確實如此。那好,就用此計。」完顏宗翰點頭答應,隨即派出了使者。   汴梁皇宮中。徽宗和欽宗兩個皇帝得知金國肯議和,都是大喜若狂,不過在看到議和的條件是要讓皇帝親去談判,又是愁上眉稍,他們兩個誰也不敢去。   在龍椅上扭了扭肥胖的身子,徽宗皇帝問太師張邦昌道:「太師,為什麼金兵非要聯親去議和?」   張邦昌跪下答道:「回稟皇上,因為上次金人起兵進犯時,皇上曾許給金人太原三鎮,金人這才北撤。可太原三鎮的百姓不肯接受金人的管治,這才有金人的二次南下。現在金人認為是咱們宋人狡猾,不講信用,所以這次堅決不肯和臣等議和,非要皇上親去不可,他們認為皇上金口玉言,一定不會反悔。」   徽宗皇帝聽完氣道:「都是這些無知百姓連累了聯,讓金人以為咱們大宋儘是些不守信約之人。現在金人要聯親去談和,這可如何是好?」   張邦昌看了一眼旁邊的欽宗皇帝,低頭說道:「皇上,金人只說要皇帝親去,並未說明是讓哪位皇帝親去。」   欽宗皇帝一聽,心中大罵:「張邦昌你這個馬屁精,只知拍父皇的馬屁,你這話一說,不等於讓我去嗎!」   果然,聽了這話徽宗皇帝轉過頭來看著他的兒子,道:「桓兒,這次看來要你走一趟了。」   欽宗皇帝臉色一綠:「父皇,我……」   「孩兒,你知道父皇一向最疼你,我之所以這麼早就把皇位讓給你,就是想親眼看到孩兒你能成為一代英主,現在國家有難,桓兒,你可不要辜負了為父的一片苦心啊!」徽宗深怕欽宗不去,趕緊把他的那點苦心拿了出來。   欽宗心道:「苦心?你當了這麼多年皇帝何曾想傳位於我,只不過年初金兵來犯才讓位給我,你自己倒跑去了南方,留下我一人在汴梁。如今金兵又來,又要我擋在前面,你是苦心,我是苦命!」   他嘴上可不敢這麼說,只道:「父皇,要不然把九弟招回來吧,去年就是他到金營議的和,這次也非他莫屬。」他口中的九弟就是後來的宋高宗趙構。   張邦昌這時插口道:「九王不是皇帝啊!再說,九王現在正在南方籌集糧草,恐怕不能及時趕回。金兵言道五日之內不去議和便要攻城,事態危急,請皇上早下決斷。」   「對啊,桓兒,這次你就辛苦一趟吧!」徽宗幾乎用哀求的口氣對欽宗說道。   欽宗無奈只好點頭,捨己救父成全老爹的一片苦心。   張邦昌見他同意了,便道:「議和定在五日之後,請皇上提早做好準備。」說完告退離開了皇宮。   欽宗看了看自己的老爸,心道:「你傳位給我讓我擋金兵,那我傳位給誰呀?我的兒子還小,唉,九弟要是在就好了,我就傳位給他,讓他替我擋金兵。」   徽宗和欽宗兩個皇帝在宮中盼著五天永遠別過完,可汴梁城內卻有一人度日如年,希望日子過得快點,他當然就是莫啟哲啦。   皇家園林裡奇珍異獸雖多,可也架不住四千人吃,只兩天功夫,不但神鳥神獸們被吃了個精光,連餵它們的糧食也被戰俘們吃光了。   莫啟哲不斷派出「敢死隊」出外尋糧找馬。汴梁城內亂成一片,無主戰馬大街上倒是不少,可大街上卻不長糧食,戰俘們又不敢進室搶掠,怕引來宋兵,只好忍饑挨餓,好在餓上三兩天也死不了。   莫啟哲見戰俘們幾天功夫竟弄來了一千多匹戰馬,大讚耶律玉哥能幹。這些馬可都是寶貝啊,必要時可以騎著它們逃命,更妙的是它們不費乾糧只費乾草。   莫啟哲每天都練習騎馬和射箭,他以前給訓馬師當過助理,所以對騎馬還算熟悉,可射箭就不行了,準頭太差,弓弦一拉箭便不知跑到哪兒去了,好在戰俘們都在為生存擔憂,也沒人來笑他。   這一日,戰俘們抓住了幾個來園子裡趁火打劫的小毛賊,送到莫啟哲跟前。莫啟哲看了看這幾個渾身發抖的傢伙,問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到皇家園林來渾水摸魚,不怕掉腦袋嗎?」   這幾個小毛賊嚇得呆了,他們可沒想到這皇家園林裡竟藏著大批金國士兵。一個膽子稍稍大些的小賊回答莫啟哲:「將……將軍大人,我們可都是強盜不是小賊,再說我們也是大金國人。」   「強盜?你們?哈哈哈!」莫啟哲感到好笑,這小子還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就他這德性也就是個小地痞。可後一句話卻讓他笑不出了,問道:「你們也是金國人,這話怎麼說?」   「將軍您想,今日大宋的皇帝就要去金營議和了,他這一去就別想回來了,那大宋不就亡國了嗎!等金兵一進城,咱們這些大宋人不就也成了大金國人了嗎!」   「什麼等金兵進城,咱們的金兵不是已經在這了嗎!是吧,將軍大人。」一個小賊討好地對莫啟哲說。   原來是幾個小賣國賊,莫啟哲皺了皺眉頭道:「你們說的議和是怎麼回事?」   「將軍大人您還不知道啊?那您聽我說……」幾個小賊搶著把早已街知巷聞的議和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把欽宗皇帝說得必死無疑。   莫啟哲聽後大吃一驚,這欽宗皇帝是真傻還是裝傻,這明明是完顏宗翰的圈套,他也去鑽,宋朝文武百官都是白癡嗎?竟讓自己的皇帝冒這麼大的險!   他將信將疑地招手叫來了耶律玉哥,吩咐他派人出去打探,證實這個消息。   莫啟哲看了看這幾個小賊,道:「既然大家都快是一家人了,那我也不好為難你們。不過為了驗證一下你們是否對大金忠心,我先給你們一人一刀,砍脖子好了,那裡比較好砍。如果砍不死你們,就代表你們是忠心的,要是砍死了,那就證明你們不是忠心的了!」   幾個小賊大聲求饒,砍脖子還有個砍不死的!戰俘們一聽要砍他們的脖子,就明白了啟哲大哥是什麼意思,那還客氣什麼,連踢帶打地把這幾個小賊拉出去料理了。   莫啟哲背著雙手向小院走去,考慮著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香寧公主,欽宗再怎麼無能也是她哥哥啊!   莫啟哲走進小院,先沖屋裡喊了聲:「娘子,相公我回來了。」這些日子他在香寧公主面前自居相公,香寧公主無奈只好隨他亂叫,反正也不是真的。   雖然莫啟哲和眾戰俘一樣忍饑挨餓,可他倒是一頓也沒虧待了香寧公主,絲毫也沒著委屈她。香寧公主心知肚明,但道謝的話卻總也說不出口。   莫啟哲進屋坐下,道:「娘子,給為夫倒杯茶來。」   「你再胡說八道,我可真生氣了。」香寧公主嗔道。   「是嗎?你要真生氣啦!那麼說你以前都是假生氣了?」莫啟哲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話柄。   香寧公主恨恨地道:「你……我一定要告訴父皇,把你給殺了!」。   「告訴你父皇?他現在都自身難保了,哪有功夫管你。等金兵大隊進城我殺他還差不多。」莫啟哲悻悻地說,琢磨著還是應該把議和的事告訴她,反正也瞞不住,讓她有個心理準備也好,免得到時候她老爸哥哥一起被完顏宗翰抓走,她受不了刺激再尋死覓活,那還不得折騰死自己。   經過幾天的相處,香寧公主發現莫啟哲好像也沒那麼討厭,雖然整天嘻嘻哈哈的沒個正經,可一遇到事卻敢擔責任,比她的父皇哥哥都有男子漢氣概,自己被他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如不能殺他滅口,看來也只能嫁他了。   莫啟哲見香寧公主嘴角含笑,忍不住問道:「你想什麼呢?咋不說話?」   「我在想怎麼才能把你殺了滅口,免得你出去亂說我的事。」香寧公主瞇著大眼,斜視莫啟哲。   莫啟哲學她的樣子也把眼睛瞇了起來,道:「我死後可就是鬼了,你想想……」   香寧公主「啊」的叫了一聲:「別說了,別說了!你明知我最怕鬼的。」   莫啟哲站起來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看著滿室的榮華,長歎了一聲,這裡很快就不姓趙了。香寧公主見他收起了頑皮之色,好像有話要說,便靜靜地等著。   「我聽說你哥哥今天要去金營議和,完顏宗翰非要皇帝親去,要不然就再次攻城,你哥哥已經答應了。」莫啟哲慢慢地說,怕香寧公主受不了。   「你說什麼?真的假的?你是跟我開玩笑的是不是?你怎麼老開玩笑!」香寧公主一聽登時急了。   莫啟哲正容說道:「沒有,這次沒有。公主,你要知道我是從不拿正經事開玩笑的。」   「他這一去肯定是回不來了,金人明明是用計,他怎麼就信了!」香寧公主說到這裡眼眶濕潤了,趙桓平日待她甚好。   「我怎麼知道?依我看你們朝中那些大臣都是笨蛋,也不勸勸他。」莫啟哲也認為這事太過蹊蹺,難道一朝的大臣腦袋都透逗了?   「啟……啟哲大哥,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快想個辦法出來救救我哥哥。」香寧公主紅著臉軟語相求,她對莫啟哲從來就沒好言好語過,這時為了救趙桓竟學著耶律玉哥的口氣叫他為「啟哲大哥」。   莫啟哲大樂,見香寧公主向自己屈服,不禁甚是得意,道:「你叫我什麼?我沒聽清,你再叫一聲。」   「你……」香寧公主聽他耍無賴,心下氣苦,可現下又無人可求,只好妥協道:「我叫你啟哲大哥,這回聽清楚了吧!你這個混……混……哼!」   「咦,原來你叫我啟哲大哥呀!好吧,香寧小妹妹,你要大哥做什麼啊?」難得香寧公主對自己低頭,這口頭便宜定要大占特占。   「我要你想個辦法去救我哥哥。」香寧公主硬著頭皮求他,看莫啟哲現在被困在園子裡就知道他也是自身難保,就算他答應了也不見得能做得到。   莫啟哲搖頭道:「那我可沒辦法,我又不是大宋的官員,怎麼去勸他?」   香寧公主道:「我沒讓你去勸他,我是說我哥哥要是真的進了金營,你帶兵把他救出來。」   「啊?開什麼玩笑!我哪有那本事!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吧!」莫啟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不相信香寧公主會出這種餿主意。   「你不是說你有四千精兵嗎!還是什麼從太原一直打到汴梁來的將軍,你這麼有本事一定能救他出來的。」香寧公主氣乎乎地把莫啟哲以前吹牛說的話都抖了出來。   「這個……」莫啟哲登感尷尬,這女孩兒竟然掀他老底,真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啟哲大哥,啟哲大哥!」這次可不是香寧公主叫他,而是耶律玉哥的原裝聲音。   莫啟哲頓覺耶律玉哥從沒這麼可愛過,在這關鍵時刻救自己出苦海。他急忙大步走出小屋,逃離香寧公主的逼問。   「啟哲大哥。」見莫啟哲出來,耶律玉哥連忙迎上,道:「打探消息的兄弟回來了,今天確實是金宋議和,由欽宗親去,議和隊伍在皇宮裡等待吉時一到就出發。」   「原來是真的!還吉時呢,不管有多吉,欽宗這回也要玩兒完。」莫啟哲搖頭說道。這種笨蛋皇帝死就死了吧,活在世上只是浪費糧食,怕就怕香寧公主又要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自己看來又有的忙了。   「兄弟們還說,宋國的大臣都在家裡慶祝,不知在慶祝什麼?」耶律玉哥不解地說,皇帝都快被抓了還有啥高興的。   耶律玉哥不懂,莫啟哲可立即明白了,他剛才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宋朝的大臣不勸阻欽宗前去議和,原來這些傢伙早做好了犧牲欽宗一個換大家活命的打算,還真是忠心耿耿啊!   莫啟哲突然想到,剛才香寧公主要自己救她哥哥時出了個餿主意,是讓自己去金營裡救人而不是去勸欽宗不要去,這說明女孩兒已然明白欽宗是非去不可的,朝中不會有人相勸。這女孩兒一下子就能看到事情的結果,她的頭腦可比自己厲害多了,佩服佩服。   「玉哥,你……」莫啟哲發現耶律玉哥瞪大了雙眼盯著自己身後,便知不妙,一回頭,果然見香寧公主站在院門口聽他們說話。   香寧公主這幾天一直躲在小院裡沒出來,莫啟哲又不允許戰俘們進去,耶律玉哥自然沒見過她。香寧公主擔心哥哥的安危,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便跑到門口聽他們說話,結果被耶律玉哥看到了。   莫啟哲見耶律玉哥張大了嘴合不攏,失魂落魄看著香寧公主,心中大為不快,剛要出聲斥責,香寧公主卻先開口了,「啟哲,我有話要對你說,你進來一下。」   莫啟哲點點頭,對耶律玉哥道:「玉哥,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去忙吧。」   耶律玉哥動也沒動,他被香寧公主的絕世容光所鎮懾,愣是沒聽到莫啟哲說話。莫啟哲大怒,這傢伙竟敢這樣瞧自己的心肝寶貝,簡直是欠修理,他狠狠地給了耶律玉哥的腦袋一巴掌,喝道:「我跟你說話呢,聽到沒有?」   「啊?啟哲大哥你說什麼?」耶律玉哥頭上挨了一記這才清醒過來,嘴上和莫啟哲說話,眼睛還盯著香寧公主看。   莫啟哲惡狠狠地道:「我說,這沒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臭小子,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是是,我這就走。」耶律玉哥嘴上答應著,腳可沒動地方。   香寧公主見耶律玉哥傻乎乎的樣子,雖心中不快可也忍不住一笑,這一笑登時百媚橫生,別說耶律玉哥魂飛天外,就連莫啟哲也受不了了。   莫啟哲快步走進院子,回手關上大門,留下耶律玉哥一個人發呆。   「乖乖的,幸虧你沒去守城,要不然只要你沖城下一笑,十幾萬金兵保準個個發呆不動,到時宋兵亂箭齊下,完顏宗翰死無葬身之地矣!」莫啟哲酸溜溜地說。   香寧公主一聲不出,淚水卻順著臉頰滑下,莫啟哲以為自己又惹她不高興,急忙道歉。   「我哥哥這就去了嗎?他,他……」香寧公主想起趙桓平時對自己的愛護,心下不禁淒然。   「還沒去呢,我聽玉哥說剛出皇宮。」莫啟哲想把她抱到懷中安慰,手伸了出去卻不敢抱,怕她又哭。   香寧公主看到他的手勢,知他不敢,臉上露出一絲嫣紅,輕輕把身子靠了過來。莫啟哲立時受寵若驚,全身麻木,雙手不知所措,只能小心翼翼地放在香寧公主的肩上。   「啟哲大哥,你去救我哥哥吧。在我哥哥到金營之前把他截住,只要他不到金營,便不會議和。我大宋有雄兵百萬,依城一戰,未必就會亡國。」香寧公主輕聲的說出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莫啟哲搖了搖頭,他要是出生在這個朝代,也可能會有這種想法,可他卻是從現代來的,對北宋亡於金國心知肚明,既知結果,當然不願為北宋這個失敗者賣命。   香寧公主見他搖頭,明白他不願意去,便又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你對我好,我很感謝。今天我就將終身許給你,等太平了,讓我哥哥給咱們主婚好不好?」   莫啟哲聽到香寧公主許婚,一時心晃神搖,喜歡得想要大叫大跳,又想跪下感謝老天爺的恩賜,連聲應道:「好好好,等太平了,就讓你哥哥給咱們主婚!」   「可我哥哥現在要去金營了呀!你不去救他他必死無疑,到時就沒人給咱們主婚了,那你便做不成駙馬了呀!」香寧公主抬起梨花帶雨的小臉看著莫啟哲。   莫啟哲一呆,暗叫:「上當,中了她的美人計!」想告訴香寧公主他是決不會去救欽宗的,他既不是宋人又不是金人,實在不想捲入這兩國的戰爭中去,可又捨不得這即將到手的溫柔。   香寧公主見他還不答應,臉色一沉,收起了嫵媚之態。「怎麼?你不是很想娶我嗎?整日娘子娘子的叫個不停,現在我已答允,你又畏首畏尾,難道你一直是在戲耍我嗎?」   「不是不是,我對你確是真心,哪會戲耍你!我只不過不想做亡國之君的陪葬而已。」莫啟哲解釋得太快,一著急竟忘了這句話對美女的哥哥大是不敬。   香寧公主聞言狠狠地推了莫啟哲一把,離開他的懷抱,怒道:「我大宋絕不會亡國的,我哥哥也絕不會是亡國之君!」   莫啟哲對北宋的滅亡來自對歷史的瞭解,可無論他怎麼說,香寧公主也不會信的,他索性閉上了嘴不說話。   香寧公主情知他定不會去相救哥哥,心中絕望,說話便再不留情面,「你口口聲聲說我大宋會亡國,說我哥哥是亡國之君,你認為大宋人都是貪生怕死之輩是不是!好,那我問你,你呢!你不也怕死嘛!要不然躲在這裡幹嘛!出去跟宋兵決戰啊!我真是瞎了眼才會想嫁給你,你也不問問自己,你配嗎!你這個膽小鬼,懦夫!」香寧公主雙手緊緊抓住衣襟,對莫啟哲破口大罵。   莫啟哲被罵得面紅耳赤,望著香寧公主鄙視的眼神,胸中一股怒氣突然爆發了出來,讓自己的女人這麼瞧不起,我還叫個爺們兒嗎?   「你別罵了,我去便是!」莫啟哲怒道。   香寧公主聽他答應了,不由得一愣,這人怎麼又突然不怕死了!   「我管不了你大宋亡不亡國,但只要我在,我保你哥哥不死。」莫啟哲知道欽宗是被俘虜到金國去的,而不是被立即砍頭,所以他便這樣保證,因為只要欽宗不死,就算他達到承諾了。   香寧公主平靜了下來,輕聲道:「好,我等你回來。」   莫啟哲苦笑了一下,兩人不再說話,默默地望著對方。一聲歎息後,莫啟哲決然地轉身大步向門外走去,不再回頭。   望著他的背影,香寧公主跌坐在地上,不知這樣逼他到底該是不該。   到了門外,莫啟哲發現耶律玉哥竟還在院門口傻站著。上去踢了他一腳,道:「還站在這幹嘛?傻啦!」   「大哥,我剛才做了個夢,夢到了仙女,她還衝我笑。」耶律玉哥抓住莫啟哲的手臂,興高采烈地說道。   「那你接著做夢吧,我要走了。」莫啟哲甩開他的手,向園子的前部走去。   「大哥你幹嘛去?」耶律玉哥慌忙追上。   「去死!」   「啊……」   莫啟哲來到前園,看著坐在地上的四千戰俘軍大聲說道:「大家都起來,我有話說。」   戰俘們懶洋洋地圍了過來,這幾天每天都吃不飽,莫啟哲又不許殺馬,他們只好饑一頓渴一頓地苦熬,盼著這樣的日子早點過去。   莫啟哲想了想,要說服這些戰俘和自己去救欽宗皇帝可不容易。他為了香寧公主肯去冒險,這些戰俘們可不會了,得想個好辦法。   要想讓人跟隨自己有兩種方法,一種是跟隨自己大有好處,一種是不跟隨自己大有壞處。平時有一種就好使,現在是非常時刻,兩種方法當一起使用。   莫啟哲對慢慢圍過來的戰俘們說道:「兄弟們,我剛剛得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戰俘們一聽又有不好的消息,一個個都露出了驚慌的神色,心驚膽戰地看著莫啟哲。   莫啟哲道:「這個消息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金國的完顏宗翰要和宋國的欽宗皇帝議和了。」   「這是好事啊,金兵一佔領汴梁,咱們不就得救了嗎?」戰俘們紛紛說道。   「這怎麼能是好事呢?兄弟們,你們想想,這一議和,金兵還能進汴梁嗎?如果欽宗肯把汴梁讓出來的話,那還用議和嗎?那叫亡國!」莫啟哲語不驚人死不休。   耶律玉哥在一邊隨聲附和:「是啊,這一議和,就算是要劃河而治,這汴梁也被欽宗保住了啊!」   「可咱們還在汴梁城裡,完顏宗翰是不會把咱們這些戰俘算進議和條件裡的,他根本不會管咱們的死活,所以議和等於把咱們推到宋人手裡,等於把咱們往死路上逼。」莫啟哲滿臉的悲憤,好像他已經被宋兵抓住了一樣。   戰俘們一聽也都大聲嚷嚷,說完顏宗翰出賣了他們。   「兄弟們,現下唯一的方法便是咱們去阻止議和,抓住宋朝的皇帝,用他來做人質逃出汴梁,到那時天高任鳥飛,咱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過日子,你們說行不行?」他這話其實大有毛病,就算他們抓住了欽宗逃出汴梁,可外面全是金兵,天再高他們這群鳥也飛不到哪裡去。   戰俘們大都心情激動沒聽出來他這主意餿不可聞,只有幾個老成的戰俘覺得有點不大對頭,可身邊的人都在大喊:「一切聽啟哲大哥的!」,他們幾個也不能力挽狂瀾。   「我這就要去大宋的皇宮去抓皇帝了,你們誰願隨我同去?兄弟們,留在這裡可是死路一條啊!」莫啟哲再一次「提醒」大家。   戰俘們齊聲高呼:「一起去,一起去!抓住宋國狗皇帝!」   「好,那還等什麼,大家這就上馬吧,沒馬的兄弟快點跑,跟上我。」莫啟哲立即給耶律玉哥使了個眼色,讓他去牽馬。這事可得快點,要是等戰俘們回過味來,可就輪到自己去單挑宋兵了。   戰俘們紛紛上馬,傾巢而出,向皇宮方向撲去。   到了大街上,街頭上無人,莫啟哲鬆了口氣。原來宋國的百姓痛恨朝廷議和投降,全都關門關窗,不去看議和的隊伍。現代有罷工,古代有罷街。這倒方便了莫啟哲的軍隊,他們在大街上毫無阻擋的急奔。   跑了一段路,抓住了幾個沒參加罷街的宋民才得知欽宗的議和隊伍已經出了皇宮。於是,莫啟哲調轉馬頭,帶著戰俘軍向城門方向追去。   總的來說,欽宗比他老子徽宗要負責一點,徽宗是純粹的怕死,對國家的安危漠不關心,欽宗雖然在怕死方面比他老子強不了多少,但他總還記得自己是一國之君,在緊要關頭還是要擔當一些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冒險去金營議和。   欽宗帶了八百禁衛軍從皇宮出發,他本想多帶些人保護自己,可是完顏宗翰說了,只許他帶八百人,再多就不議和了,接著開打。無奈,欽宗只能帶了這不到一千人的隊伍去金營。   他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大街,歎了口氣,老百姓對朝廷不滿啊!八百禁衛軍走到了城門口,關了好幾天的汴梁城門在吱吱呀呀聲中打開了。   就在這支議和隊伍要出城的時候,後面馬蹄聲響,禁衛軍都感到詫異,紛紛回頭觀看,只見一支騎兵部隊風馳電摯地衝來,後面還跟著大批的步兵。   「是金兵!是金兵!天哪,金兵來了!」不知是誰大喊出口,欽宗大吃一驚,這城中怎麼會有金兵?是手下人看錯了吧。欽宗舉目望去,沒錯,確實是金兵,而且人數遠遠多過自己的禁衛軍!   莫啟哲心急火燎地策馬狂奔,深怕追不上欽宗皇帝。遠遠地,他看到了欽宗的隊伍正要出城,心可鬆了口氣,還好及時趕上了。   戰俘軍也看到了欽宗皇帝,大聲歡呼,「肉票」就在眼前,綁架成功了一半。   在禁衛軍的耳中戰俘軍的歡呼根本就是群魔亂吼,猛然間看到這麼多金兵來攻,他們一時都不知該如何反應,手足無措地看著欽宗,如果開打,那還議不議和?   欽宗強裝鎮定,打算先問問怎麼回事,先禮後兵嘛,大宋可是禮義之邦。   戰俘軍可沒打算先禮後兵,他們一與禁衛軍接觸立即大開殺戒,切菜砍瓜一樣,把幾十個禁衛軍砍倒。禁衛軍登時大亂,抽出兵器進行還擊,他們人數雖少,但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銳武士,慌亂只是片刻之事,見這隊金兵來勢洶洶,他們立即結陣,抵住戰俘軍的衝鋒。   第五章 巧擒宋帝     莫啟哲本意是叫住欽宗,然後表明是自己是香寧公主派來的,勸他別去金營,如果欽宗不聽再動武不遲,沒成想戰俘們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來就把宋兵摞倒了一批,士兵一見血,再叫停可沒人聽了。   戰俘軍仗著人多勢眾,禁衛軍憑著武藝高強,雙方混在一起惡鬥。禁衛軍紛紛擋在皇帝身前結成人牆,一個倒下去另一個立刻接替他的位置,有的禁衛軍還拉弓放箭還擊戰俘軍,霎時間羽箭在天空中飛舞來去,殺聲震天,血肉橫飛。   五千來人擠在城門口混戰,莫啟哲要想靠近欽宗那可真是難上加難。突然,一支羽箭夾著尖嘯聲向莫啟哲飛來,莫啟哲扭頭躲過,稍稍慢了一點,羽箭在他額頭擦出了一道血痕。   摸了摸火辣辣疼痛的額頭,莫啟哲大怒,這欽宗真是不識好歹,自己好意來勸,他竟敢暗箭傷人,加上眼前的血腥場面的刺激,莫啟哲也輪起大刀砍殺了起來,他雖不會武功,但亂軍之中胡砍亂殺反而更加有效。   禁衛軍雖然武藝精湛,但畢竟人少,待戰俘軍的步兵趕上來,他們便落了下風,戰俘軍四五個服侍禁衛軍一個,禁衛軍再厲害也頂不住了,人數越來越少,只剩下了在欽宗皇帝身邊的三百餘人。   就在宋兵要盡數成為刀下之鬼的危急時刻,大街上忽然湧出無數百姓,手拿著菜刀□面杖,吶喊著前來助戰,百姓們雖痛恨朝廷腐敗,但誰也不想汴梁失守,金兵來犯自然要奮起反抗。   這回輪到莫啟哲大吃一驚了,剛才是戰俘軍人多打人少,現在可是宋人在人數方面佔了上風。他見城內形勢不妙,便想趕緊衝出城去。戰俘軍也是同一想法,他們見老百姓往來如雲鬥志昂揚,也是急得要命,更加拚命攻打堵在城門口的禁衛軍,準備奪路而逃。   城門口形成兩個包圍圈,戰俘軍包圍了禁衛軍,百姓們又包圍了戰俘軍。老百姓明顯佔了優勢,瞬息之間便讓成片的戰俘軍倒下。   耳聽得戰俘們臨死前的呻吟哀號,莫啟哲熱血沸騰,紅著眼睛發瘋似的砍殺宋兵,耶律玉哥緊緊跟在他身邊,保衛著他。   終於,莫啟哲衝破了禁衛軍的防線,砍倒了擋在前面的一名禁衛軍,逼到了欽宗身前,高聲怒道:「你是不是腦袋壞掉啦!我是香寧公主派來的,她叫你別去議和,那是圈套!」   欽宗見莫啟哲凶神惡煞般地衝到了自己身前,嚇得幾欲暈去,他只是一個勁地哀求:「將軍饒命,將軍饒命!」根本就沒聽到莫啟哲說的是什麼,就算是聽到也是聽而不聞。   莫啟哲見他嚇成這副德性,也不顧上他是香寧公主的哥哥了,這時候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伸手把欽宗拉下馬來,用刀往他的脖子上一架,衝著宋國的老百姓大聲吼道:「誰敢過來,這便是一刀!」   喊殺聲中他的聲音被淹沒,沒人理他,莫啟哲急得焦頭爛額,眼看自己的軍隊就要全軍覆滅,這可怎麼辦?   禁衛軍危急的時候有老百姓前來助戰,莫啟哲危急的時候誰來幫他?   見啟哲大哥成功地綁票了欽宗,戰俘軍都異常高興,可發現老百姓好像沒意識到他們的皇帝被俘虜了,還在圍攻自己,戰俘們只好返身又與這些百姓作戰。   莫啟哲眼見抵擋不住了,心中長歎,我命休已,到底做了這亡國之君的陪葬。   正想著永遠再也見不到香寧公主之時,遠處傳來陣陣雷聲,這雷聲不是從天空中傳來,而是從地上炸起,地皮顫動,彷彿地震一般。   莫啟哲向雷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塵土飛揚中萬馬奔騰,無數兵馬急衝而來,眾兵將身穿皮裘外套鐵甲,正是金兵服色。金兵中當先一人,跨下黃驃馬,手持開山巨斧,卻是完顏宗翰到了。   完顏宗翰聽了哈迷蚩的妙計,哄騙欽宗皇帝前來議和。這一日,他早早地候在金營門口等著欽宗自投羅網,只要欽宗一到,也不用客氣,他立刻就綁了欽宗到汴梁城下,不開城門,那便是一刀。   左等欽宗不來,右等宋皇不到,完顏宗翰終於失去了耐心,把金兵大隊拉出了兵營,慢慢向汴梁城外開來。離城門還有很遠的距離時,斥候來報,城門口打起來了,好像是一隊金兵困住了欽宗的議和隊伍。   完顏宗翰將信將疑,城中怎麼會有自己的士兵?這都好幾天了,就算當時進城的兩萬士兵沒被殺光,這時候也不會有人剩下了啊!但無論如何,城門混亂正是攻城的好時機,機不可失,完顏宗翰催促手下金兵加快行軍,金兵皆為騎兵,快馬加鞭不一會便來到了汴梁城外。   放眼望去,城門口果然有大批金兵與百姓混戰,完顏宗翰大喜,開山巨斧一揮,金國鐵騎爭先恐後地向城門發動衝鋒,總算及時救了莫啟哲的小命。   戰俘軍見金兵大隊來援,精神一振,迅速向城門靠攏,不許殘餘的禁衛軍關門。眨眼的功夫,金國鐵騎到了,城門戰鬥的強弱之勢立即改變,戰俘軍又佔了上風。   莫啟哲挾著欽宗茫然若失地看著金兵如潮水般湧進汴梁,性命雖然保住了,可自己怎麼向香寧公主交待?北宋亡國竟然亡到了他的手裡,當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   完顏宗翰來到了莫啟哲的身邊,問道:「這位兄弟,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呀?你是哪個將軍的手下?」   莫啟哲定了定神,能活著總比死了好,吃飽了總比餓著好,歷史既然無法改變,那便當順應潮流。他在馬上行了個禮,答道:「回大帥的話,小人不是正規部隊的士兵,我是戰俘軍的成員。」   「什麼?你是戰俘軍的成員,你們沒死光啊!」完顏宗翰臉上變色,怎麼搞的,這些打頭陣的竟然沒死,而跟自己進城的兩萬精兵反倒死了個精光,難道說這些戰俘比大金的精兵還要厲害?   完顏宗翰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真的只是戰俘,不是正規軍?」   「小人真的是戰俘軍成員,只因那日攻城前聽大帥承諾戰勝後還我們自由,所以兄弟們奮不顧身的殺敵,這幾天被困城中更是殺敵無數,今天還打開了城門迎接大帥,實在是對大金忠心耿耿,還請大帥實現當日諾言,放我們回家。」莫啟哲表功之後,提起了完顏宗翰那天的許諾。   完顏宗翰點點頭道:「回家有什麼意思,留在軍中殺敵立功才是男兒的好出路。」不待莫啟哲回答,他又問:「你手裡這人是誰?」   莫啟哲心想:「簡直是多此一問,這人身穿龍袍,你說他能是誰!」嘴上卻道:「好像是個宋國的小官,沒啥稀罕的,他要是肯投降,等會兒就放了他。」他還想救欽宗一命。   誰知這時欽宗這個二百五竟然大聲喊道:「聯乃當今天子,誰敢碰我!」   莫啟哲和完顏宗翰同時一愣,完顏宗翰心想:「終於抓到你了。」   莫啟哲則心想:「天底下竟有這種笨蛋,真是難以相信,我這是想救你一命啊,你倒自曝身份,嫌死得不夠快嗎?」   他二人都不知欽宗從小生活在太監宮女的圍繞中,社會經驗為零,隨機應變的本事也為零,因為他從不需要隨機應變,這時連驚帶嚇,竟把平日說慣了的話順口說了出來。   完顏宗翰哈哈大笑道:「你問誰敢碰你?告訴你,這裡誰都敢碰你?兄弟,你擒住了宋皇,此次滅宋,如論戰功你當名列第一!」後一句話是對莫啟哲說的。   莫啟哲苦笑搖頭道:「哪裡哪裡,大帥當為第一。」   完顏宗翰甚是得意,倒提著開山巨斧,隨著金兵進入了汴梁,這回他走在隊伍的中央,沒敢衝在最前面,免得一不小心腿上再吃一菜刀。   這時有金兵上來接過了莫啟哲手中的欽宗,莫啟哲看著欽宗被五花大綁了起來,對他說道:「我本是香寧公主派來救你的,沒想到你竟蠢笨到這種地步,還誰敢碰你!你當我們是你朝中的大臣嗎?你這白癡!你以後受苦,需怪不得別人。」說完,他揮手招集戰俘軍,命令他們盡可能避開大路,少打巷戰,直接回園子便是。   莫啟哲避開大路,帶著殘餘的戰俘軍回到了皇家園林。他不敢先去見香寧公主,只好留在園林前院察看戰俘們的傷勢。   「玉哥,咱們的隊伍死了多少人?」莫啟哲問身邊的耶律玉哥。   耶律玉哥紅著眼圈回答道:「死了不少,現在剩下的人也就三千了。」   「那就是死了一千多人了,這都怪我。」莫啟哲心中歎氣,都怪自己不好,沒事逞什麼英雄,明知北宋亡國還跑去救那亡國昏君,真當自己有改變歷史的本事啊!   耶律玉哥見莫啟哲神色黯然,忍不住開口勸道:「啟哲大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們本就是死裡逃生的戰俘奴隸,一輩子算是完了,可現下跟隨啟哲大哥建功立業,終於有了出頭之日,大家感謝你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   莫啟哲歎了一口氣,頹然坐在一塊大石上,話雖這麼說,可這些戰俘畢竟與他相處日久,見他們戰死負傷,心下總是不忍。   活下來的戰俘幾乎個個帶傷,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小聲呻吟。   「玉哥,你叫受傷較輕的兄弟們起來,殺幾匹戰馬,大家這幾天餓得慘了,今天吃頓飽的。」打了勝仗應該慰勞慰勞這些好兄弟。   看著耶律玉哥樂顛顛地跑去殺馬,莫啟哲站起身來,這麼躲著香寧公主也不是辦法,該面對的還得面對,總不能一輩子不見她吧。   莫啟哲慢慢走向小院,心裡琢磨著應該怎麼把這消息告訴她,至少要把大部分責任推到欽宗身上去,估計他們兄妹以後是再也見不著面了,死無對證,自己樂得做好人。   跨進院門,莫啟哲大聲喊道:「公主,公主。我回來了!」   院中靜悄悄地沒人答話,莫啟哲立即快步走進屋裡,見屋裡也沒有香寧公主的身影。莫啟哲冷汗登時就冒了出來,自己走的時間不短,是不是在這段時間又有小賊跑到園子裡趁火打劫,擄走了公主?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莫啟哲返身跑出屋子,路過池塘時,他突然想道:「是不是這傻丫頭又跳水自盡了?不會吧!」二話不說,他一個猛子扎進了水裡,到處亂摸,尋找香寧公主。真是怪了,天寒地凍的這池塘怎麼會不結冰,難道說是專門修給人們冬天跳水用的!   正在這時,聽到岸上有人嬌呼:「啟哲,你跳到水裡幹什麼?救不了我哥哥,你也用不著自盡啊!」呼聲來自香寧公主。   莫啟哲聽到她的聲音,心頭歡喜,張嘴想要回答,卻忘了身在水中,幾口池水湧入肚內,嗆得他險些當真「自盡」。   他濕淋淋拖泥帶水地爬上岸來,咳嗽不止。香寧公主走上前替他拍打後背,連聲責備他不該想不開。莫啟哲心道,「我怎麼會想不開,我是怕你想不開才對。」   「你怎麼不待在屋裡,跑到哪裡去了?嚇了我一大跳,還以為你又玩跳水自殺這種高難度的遊戲!」莫啟哲笑逐顏開地問她,心肝寶貝沒事就好。   「沒人逼我,我幹嘛自殺!」香寧公主不滿地說,當初要不是這色鬼非禮自己,她哪會跳池塘。   「那你躲到哪裡去啦?我怎麼找不著你?」莫啟哲忍不住抓住香寧公主的小手,趁機吃她豆腐。   香寧公主甩開他的魔爪,白了他一眼道:「我藏在後院的花窖裡,園子裡沒人,要是再來個像你這樣的流氓,我不糟糕了。難道還要象上次那樣被你抓了個正著!」   「嘿嘿,說得也是。」莫啟哲抓著後腦勺傻笑道。   兩人走進小屋,香寧公主問他:「怎麼這麼久才回來,是不是沒見到我哥哥?」   「見到了才這麼久,要是沒見著早就回來了,滿大街的人都喊打喊殺的,你當很好玩麼!」莫啟哲接過香寧公主遞過來的手巾,擦了擦臉。   「哎呀!好痛!」莫啟哲擦到了額頭的箭傷,對香寧公主道:「你看你看,這就是救你哥哥的下場,我差點被禁衛軍射穿了腦袋!」   「那我哥哥呢?你見到他了?他說什麼?」香寧公主一連串地發問。   「你哥哥呀!你哥哥大腦有毛病,打開城門把金兵放進城來了。你聽,這滿城的喊殺聲,就是金兵在打巷戰。」莫啟哲順口胡說。   「胡說八道!我哥哥怎麼可能放金兵入城!」香寧公主自然不信,大聲斥責他。   「我哪有胡說。你哥哥欽宗以為自己是玉皇大帝的親戚,在城門口大喊『聯是當今天子,誰敢碰我』,結果金兵一起跑來碰他,順便就打進汴梁了。」要莫啟哲承認是他抓住了欽宗從而導致金兵入城,那是萬萬不肯的。   「我跟你說正經的呢,你別盡講些有的沒的。我都快急死了,你看不出來嗎?」香寧公主發起火來,一雙鳳眼已不是明澈如水,而是烈焰熊熊了。   「我說的就是正經的。我當時就在你哥哥身邊,完顏宗翰進城的時候,我還打算救你哥哥一命,是你哥哥自己不爭氣,不讓我救。」這話他倒是沒瞎編,他確實曾想救欽宗一命。   「哼,我看是你放金兵入的城!」香寧公主堅決不信他的話。   莫啟哲嚇得一哆嗦,這女孩兒也太厲害了,比他哥哥強一百倍,都是一個爹生出來的,怎麼差別這麼大。   「不是,不是。我對天發誓,決不是我放金兵入的城。雖然跟我有那麼一丁點兒的關係,但決不是我開的城門。」莫啟哲發誓詛咒,本來就不是他開的城門嘛。   「這麼說我大宋真的,真的……」香寧公主茫然地吶吶自語。   莫啟哲道:「你別擔心,萬事有我。我在完顏宗翰面前很說得上話,定可保你父皇和哥哥不死。」反正這兩個皇帝是肯定不會馬上死的,既然如此,何不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   「那就多謝你了。」香寧公主不再理他,走進裡屋,撲倒在床上放聲大哭。莫啟哲也不知該怎麼安慰才好,這種亡國大痛,再怎麼安慰也無法平復。   「哭哭也好,免得憋在心裡生病。」莫啟哲坐在外屋,守著香寧公主,他心裡也替她難過。   金兵入城兩天以後,巷戰基本上結束。這次進城,完顏宗翰吸取上次的教訓,不再與街頭百姓纏鬥,而是集中優勢兵力直撲汴梁皇宮,抓住了徽宗後,強令他停止抵抗。   徽宗皇帝投降,下旨軍隊放下武器不許與金兵交戰。汴梁百姓失去了軍隊的支援,獨木難支,反抗漸漸被鎮壓下去,汴梁城完全落入了金兵的鐵蹄之下。   這兩天裡,莫啟哲一面派耶律玉哥向金國的軍需官要糧要藥,一面派人出園子搶奪戰馬,他要把自己的戰俘軍全變成騎兵。至於他自己則整日地陪在香寧公主身邊,即使晚上睡覺,他也在外屋搭地鋪,深怕自己一離開,香寧公主就要「與國同休」,這女孩兒性格太剛烈,什麼事都做得出。   這一日傍晚時分,完顏宗翰派來親兵通知莫啟哲去皇宮參加慶功宴會,莫啟哲無法推辭,只好告別香寧公主,帶著耶律玉哥前去赴宴。   臨行前莫啟哲叮囑她:「公主,一切都要想開點。事已至此,你再傷心也沒有用。你是不是有個叫趙構的哥哥?」他想起了日後建立南宋的那個宋高宗。   「他是我九哥,現在去了南方不在汴梁。你怎麼知道我有個哥哥叫趙構?」香寧公主奇道。   莫啟哲心想:「你這個哥哥的大名可是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那可是投降派的大頭頭啊!」嘴上卻說道:「聽別人說的唄。你這個哥哥可了不起啊,說不定以後還能建立個南宋什麼的,所以你們大宋還是有希望的。」人一有了希望便不會輕生,他只盼香寧公主早日脫離悲傷,所以就連宋高宗這種窩囊廢在他嘴裡也成了「了不起」。   香寧公主點了點頭,道:「啟哲,我求你一件事。」   莫啟哲咧開了嘴,苦著臉道:「又要求我,你不會是要我去救趙構吧?他可用不著我救。」   「當然不是。我是要你待會兒赴宴的時候,注意一下宴會上有沒有大宋的降官,坐在最上位的那個是誰。你回來的時候告訴我。」香寧公主囑托他。   莫啟哲點頭道:「啊,這個容易!」   告別香寧公主,莫啟哲和耶律玉哥一前一後騎馬離開園子,在二百名戰俘兵的簇擁下向皇宮走去。路上他想:「為什麼公主要知道誰是最大的降官?嗯,看來公主想知道朝中是誰裡通外國,出賣大宋。嘿,那還用問,當然是秦檜了。」   不多時,一行人馬到了大宋的皇宮。   莫啟哲第一次進皇宮,重重宮室繞得他頭暈目眩,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舉行宴會的宮殿,隔著幾道長廓便聽到從大殿內傳來的笙蕭琴瑟聲以及金國軍官們的喧嘩叫嚷聲。   當他一踏進大殿,殿內的琴聲和叫聲登時止住,靜悄悄的一片。莫啟哲嚇了一跳,幹嘛,不會是鴻門宴吧!   片刻的寂靜之後,大殿內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掌聲。莫啟哲鬆了一口氣,原來他們是把我當成英雄一樣的來歡迎啊!   金國的軍官們一擁而上,紛紛討好,馬屁拍得山響。金國立國不久,眾將們還沒學會官場上那種不露痕跡的馬屁高招,奉承的話翻來覆去的也就那麼幾句,什麼英勇無敵神勇蓋世之類的,你說完我說誰也沒落下。   即使這樣莫啟哲也是聽得心花怒放,樂不可支,隨口吹牛把自己說得好似關雲長復生,趙子龍重活。大殿內還有不少宋國的降官,他們也過來向莫啟哲討好,對這位大金新貴禮貌有加。   就在他們互相吹捧的時候,完顏宗翰到了,哈迷蚩和一個宋朝的大官陪他一起走進大殿。眾人施禮過後按官職大小坐下,莫啟哲無官無職卻坐在了完顏宗翰的身邊。   眾人均想,這小子好運來了,立馬便會高昇。   完顏宗翰舉起桌上的酒杯,對莫啟哲道:「好兄弟,你叫莫啟哲對吧?我昨天才知道,原來你就是那日在汴梁城下力斬宋國第一猛將李利貞的勇士。來,我敬你一杯。」   莫啟哲連忙舉起酒杯道:「大帥過獎了,小人在大帥面前怎麼敢稱勇士,小人哪裡及得上大帥勇武之萬一。」   完顏宗翰哈哈大笑,向莫啟哲介紹說:「這位是原宋國的太師張邦昌張大人,這位是咱們大金的哈迷蚩軍師。」說著他指了指身邊的兩人。   莫啟哲向二人見禮,看了一眼張邦昌,原來那個大官就是你啊,不是秦檜,等會兒回去一定要告訴香寧公主。   這張邦昌對莫啟哲甚是不滿。原來,很早以前他便和金國暗中來往,這次更是對完顏宗翰積極配合,把欽宗皇帝誆到金營當人質,好助金兵佔領汴梁。可他沒想到半路冒出個莫啟哲,把欽宗在城門口就給擄了去。欽宗沒送到金營,完顏宗翰自然不會感謝他,他這功勞就等於被莫啟哲搶了去,張邦昌能不生氣嘛。   張邦昌得知莫啟哲是個戰俘奴隸出身,便想羞辱一下他,假笑著問道:「不知莫將軍家鄉何處,以前是幹什麼的啊?」   莫啟哲回答道:「張大人問我是哪裡的人啊,我是哈爾濱人。」他也聽出了張邦昌話裡的骨頭,所以後一句便沒回答。   「哈爾濱,哈兒濱,哈勒……」哈迷蚩忽然拍手大笑道:「莫將軍,原來你出生在咱們阿勒錦哪!哈爾濱是他們宋人的叫法。」   他這話一說,莫啟哲一愣,心想:「原來哈爾濱在金朝時叫『阿勒錦』哪,哈爾濱竟是女真話!」   完顏宗翰這時也笑道:「兄弟,你是在『榮譽之城』出生的啊!那你不是遼國人啦,你在戰俘隊裡,我還一直以為你是遼國人呢!」   原來哈爾濱的女真話本義是「榮譽之城」,這點莫啟哲倒不知道,「對啊,大帥,我確實不是遼國人。」這話可是一點都不假,自己實事上哪國人都不是。   哈迷蚩摸了摸鼻子道:「你出生在阿勒錦,如不是女真人,那定是鮮卑人。小時候,父親曾帶我去過阿勒錦,那裡除了咱們女真人之外,就只有鮮卑人了。對了,你姓莫,應當是慕容的轉音。莫將軍,原來你是鮮卑貴族之後啊!」   莫啟哲心中一樂,哈迷蚩這話其實就等於把自己劃入了金人的行列,既然成了自家人,那以後可就好混了。   他馬上順著話茬胡編道:「是啊是啊。我是鮮卑後裔。只不過小時候被人販子拐賣到宋國,一直沒能回家。唉,兒時的鮮卑話我是半點都不記得了,真是慚愧啊。這就叫做鄉音已改鬢毛……這個鬢毛沒衰。」   莫啟哲心想:「這個狗頭軍師別一會再跟我來幾句鮮卑話,那我可不會,還是趁早把話封死才對。」   「原來如此,兄弟你受苦了。你是出生在阿勒錦的鮮卑後裔,那其實就是女真人了。這次征宋你又立了大功,這樣吧,我封你為驃騎大將軍,加猛安謀克稱號,即日便向朝廷上報。」完顏宗翰很大方地論功行賞。   眾金將臉上都露出了艷羨之色,這驃騎大將軍倒也罷了,猛安謀克的稱號可是大大的榮譽。   猛安謀克,女真話原意為部落軍事酋長或氏族長之意,是大金國非皇族貴族的最高榮譽稱號,爵位相當於宋國的萬戶侯,或原大遼的萬夫長,入則是朝中顯貴,出則是領軍大將。   哈迷蚩舉杯恭喜莫啟哲:「莫將軍,這一來你可就是咱們大軍中的第二號人物啦,除了大帥之外就數你的官最大了!」   莫啟哲乾笑了幾聲,謙虛一番。他心中不解,這猛安謀克到底是什麼官,有多大?這狗頭軍師怎麼笑起來這麼奸詐,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封賞已畢,大家開始把酒言歡。眾將連連向莫啟哲敬酒,馬屁拍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莫啟哲更是如魚得水,對完顏宗翰大獻慇勤。他的馬屁功夫可比金國軍官們高得太多,酒才喝到一半便把完顏宗翰拍醉了,一口一個啟哲老弟地叫著,莫啟哲當然順桿爬上,也叫起完顏大哥來。   莫啟哲看了看宴會中服侍的宮女,想起了香寧公主。這女孩兒公主之尊,這些日子卻一直沒個像樣的人來服侍,太委屈她了。   他道:「完顏大哥,你能不能賞我幾個宮女啊!我當了官卻沒人服侍,這不是丟咱們大金國的臉嘛!」   完顏宗翰笑道:「好啊,你要是喜歡,這些都賞你了。」他大方的一揮手,殿中幾十個宮女就都成莫啟哲的了。   莫啟哲謝道:「那就多謝完顏大哥了。」隨即對身後的耶律玉哥吩咐了幾句,叫他立即選幾個宮女先給香寧公主送回去。他出來久了,對香寧公主不放心,戰俘們是絕對不可以靠近她的,但宮女就沒關係了,有幾個宮女看著她,也好讓自己放心。   耶律玉哥領命而去。   莫啟哲笑道:「完顏大哥,你這次滅宋有功,回國之後朝廷定大大有賞。」   完顏宗翰搖頭道:「這宋國的皇族中跑了個叫趙構的王子和一個叫……叫什麼來著,反正是個公主。人沒抓齊,功勞不算完美。說起回國,我倒有一事要告知你,攻打宋國日久,我打算盡早撤兵,免得宋國的那些勤王之師來救皇帝,還是把那兩個皇帝趕緊送回大金才穩妥。」   莫啟哲聽他要撤兵,隨口就問道:「那大哥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完顏宗翰道:「宴會一結束,連夜起程。」   「什麼?今天就走,這也太急了吧!」莫啟哲吃了一驚,怎麼才佔領汴梁兩天就要撤兵,好像歷史上並不是這樣的啊!要走至少也要等另一路金兵到達之後吧,看來這裡面一定是有什麼陰謀!   「這個兄弟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原因。不過,我走之後汴梁就留給兄弟了,你就做汴梁鎮守使好了。」完顏宗翰用很「信任」的語氣對莫啟哲說。   「啊?!讓我鎮守汴梁!」莫啟哲簡直是受驚過度,有沒有搞錯,就自己那三千來人怎麼守得住汴梁,這城裡幾十萬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自己淹死。   完顏宗翰道:「兄弟,這事非你莫屬啊。你想,這軍中除我之外就是你的官職最大了,我要帶兵回國,這汴梁城你不留守誰留守?」   這話一入耳,莫啟哲心中就明白了:「怪不得剛才狗頭軍師笑得那麼奸詐,原來你們早就算計好了,要我留在汴梁替你們擋住那個勤王之師。我就知道,你們封我做大官是沒安好心。」   他急道:「那大哥不等另一路軍隊來啦?我那點兒人也守不住汴梁啊!」   「這你不用擔心,讓張太師幫助你好了。」完顏宗翰指了指張邦昌。   莫啟哲向這位張太師看去,張邦昌立即衝他一笑,莫啟哲無可奈何,只能也點頭回以苦笑。   哈迷蚩在旁說道:「大帥,時辰不早了,咱們這就走吧。」   完顏宗翰點頭道:「大伙這就散了吧,回去整軍,馬上出發。」   眾將立即放下杯筷,紛紛離席走出了大殿。   莫啟哲一看這架勢,趕情所有人都知道今晚要走的事,就瞞著我一個呀!他垂頭喪氣地離開了大殿,也不去相送完顏宗翰,逕自回園林去了。半路上,遇到了趕回來的耶律玉哥。   莫啟哲問道:「玉哥,那幾個宮女給公主送去了嗎?」   「送去了。公主很高興,那幾個宮女以前就是服侍她的,她還誇我能幹呢!」耶律玉哥早已知道那天見到的仙女就是香寧公主,平時莫啟哲管得太嚴不讓他見公主,今天終於能和她說上幾句話,他心裡很是高興。   「是嗎?以前就是服侍她的啊!這麼巧。」莫啟哲歎了口氣,「玉哥,完顏宗翰今晚連夜走了,留下咱們鎮守汴梁,這回咱們死定了!」   「連夜走了!他怎麼走的這麼急,是不是宋國援軍到了?」耶律玉哥對完顏宗翰的這種行為也是大為不解。   「可能是吧。太不像話了,這傢伙竟敢陷害我,讓咱們替他擋宋兵,真不是個玩意兒!」莫啟哲破口大罵,耶律玉哥立刻隨聲附和。   兩人罵了半天也沒罵出花樣來,莫啟哲說道:「玉哥,要不咱們拉著隊伍逃吧。」   耶律玉哥道:「逃到哪裡去啊?咱們一逃,金兵必要捉拿,宋人又把咱們當仇人,就算能逃到別的國家去,可人家也不見得肯收留啊!」   莫啟哲心想:「天下這麼大,此時竟無我立足之地。也罷,留守便留守,打仗便打仗,誰輸誰贏還說不准呢!」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咱們人少,要想打勝仗的話就得用厲害點的武器。我看咱們得多準備點弓箭才行。」   「要用厲害點的武器啊!我看還是大炮比較厲害,弓箭這東西……」耶律玉哥話沒說完,只見莫啟哲差點從馬背上掉下來,驚問道:「大哥你沒事吧?」   莫啟哲大喜若狂道:「你剛才說什麼?大炮!我怎麼沒看到,在哪裡有啊?」要是有了大炮,自己可再也不用受人的窩囊氣了。   莫啟哲來到這武力至上的朝代,一直受制於人,原因就是他沒有鎮得住別人的武力,如果有了大炮,那可就大大不同了。   「玉哥,你是怎麼知道大炮的?你以前用過那玩意兒?」莫啟哲一把拉住了耶律玉哥。   「沒用過,我們大遼國以前不用那玩意兒,只是跟宋國打仗的時候見宋兵用過。那東西要是冒起火來,簡直是地動山搖,比弓箭好使多了。」耶律玉哥一提起大炮興趣就來了,顯然他以前和宋兵做戰的時候見過這種威力無窮的武器。   莫啟哲道:「你說宋國有大炮,怎麼沒見他們使啊?」要是有大炮助戰的話,汴梁城哪會這麼容量就被攻佔了,金兵一靠近城門,幾炮就把他們轟跑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他們不會使吧!」耶律玉哥不會使大炮,理所當然地就認為別人也不會使。   莫啟哲笑道:「胡說,既然會造當然就會使,你見過會做衣服不會穿衣服的人麼?」   「是是,大哥說的對。」耶律玉哥從不反駁莫啟哲,就算啟哲大哥說雞蛋是樹上結的,他也會說確實如此。   莫啟哲停住了戰馬,站在路上想了想:「宋國有炮不用,於情理不合。這種事當兵的說了不算,肯定是朝廷中有大官不讓用,以便讓金兵減少傷亡從而順利進城。那麼這個大官是誰呢,會不會是張邦昌啊?」   莫啟哲心中有了主意,對耶律師玉哥說道:「玉哥,大炮可決不是小事,要馬上辦。這樣吧,我現在就去見張邦昌,你回園子去把兄弟們全召集過來,到皇宮前等我。我去管張邦昌要大炮,如果他不給,那就給他點顏色看看,量這貪生怕死之輩也不敢得罪咱們。」   耶律玉哥點頭,飛馬回園子召集隊伍去了。   莫啟哲調轉馬頭返回皇宮。他心中有些不解,這張邦昌都已經做到太師了,官大到了無可再大,為什麼還要和完顏宗翰眉來眼去的,難道他還嫌太師的官小?那豈不是要做皇帝了!   送走了完顏宗翰,張邦昌又回到了皇宮,欽宗和徽宗兩個皇帝被金兵帶走了,他便老實不客氣地搬進皇宮裡住了。   張邦昌往龍椅上一坐,心情大暢,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麼一天哪,真是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坐在這高高的龍椅上感覺就是不同。   正當他做著皇帝的美夢時,門外侍衛來報,說那個留守汴梁的金國驃騎大將軍求見。張邦昌嚇了一跳,這麼晚了這小子不睡覺,又跑回來幹什麼?莫不是他也看上了皇宮裡的金碧輝煌,想來過一過皇帝的癮!   緊跟著通報的侍衛,莫啟哲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金鑾寶殿。抬頭一看,龍椅上竟坐著張邦昌,他臉色立時一沉,哼了一聲。   張邦昌趕緊從龍椅上走了下來,滿臉陪笑著問道:「這麼晚了,莫大將軍有何貴幹?」   「有何貴幹?完顏大哥剛走,你就享受起來啦!你不知道現在城裡很不安全嗎?我正為城防的事急得睡不著覺,你倒好,跑到這大殿上來裝皇帝!」莫啟哲一出口就沒好氣,嗆得張邦昌面紅耳赤。   「哪有哪有,我這不也沒睡覺嗎。我也在為城防的事著急,不過一想到有莫大將軍坐鎮,量那些暴民也成不了氣候。」張邦昌對莫啟哲這種狐假虎威的作風相當生氣,可這小子剛當上了金國的大官,又不好得罪他,自己要真想登上皇位,還得靠金兵的支持。   「那倒是,有本將軍在此,誰敢不服。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大金國出人守城,你這大宋的老兄怎麼著也得出點力吧?」莫啟哲走上了台階,在張邦昌剛剛坐過的龍椅上坐下,摸了摸椅上的祥龍圖案,心想:「乖乖,怪不得人人想做皇帝,這椅子坐起來可真是爽呆了。」   張邦昌見自己剛下來,莫啟哲便坐了上去,臉皮還真夠厚的,他忍住心中的不快道:「只要是下官能做到的,將軍儘管吩咐。只不過現下城裡值錢的東西都被大元帥取走了,下官恐怕幫不上將軍什麼忙。」他以為莫啟哲是來要錢的。   「幫得上,幫得上。完顏大哥走時囑咐我,說你們大宋有不少大炮,對吧?他走得太匆忙沒來得及帶走,要我派人給他送過去。張老兄,你不會不知道吧?」莫啟哲說這話時心裡也吃不準,大炮這種厲害武器,完顏宗翰不會不帶走吧!   張邦昌道:「這個下官還真是不知道。大帥忘了帶走嗎?那也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過幾天我親自派人給大帥送去。」張邦昌不認為大炮有什麼了不起的。   莫啟哲一聽他不為難自己,竟肯把大炮讓出來,心中歡喜口氣也變好了,道:「不能過幾天,今晚就得送過去,張大人,你這就派人帶我去拿吧,是放在城頭上嗎?」   張邦昌聽他不叫「張老兄」而叫「張大人」,便知馬屁拍對了,「那東西沒啥太大用處,一些放在城頭,另一些都存在庫房裡,大帥既然急著要,那我這就派人帶將軍去取。」   莫啟哲哈哈大笑道:「那就有勞太師了。」口氣更客氣了。   張邦昌也陪笑道:「將軍有命,下官敢不效勞。」   莫啟哲心道:「真的什麼都會效勞嗎?不見得吧!」   張邦昌派了一名侍衛帶莫啟哲去取大炮。   看著莫啟哲的背影,張邦昌冷笑了一聲。死小子,跟我耍滑頭,什麼大元帥想要大炮,我看是你自己想要才對!大炮給你又能怎樣,火藥不給你,我看你怎麼用。   這時,一個相貌非常英俊的年輕人走到張邦昌的身旁,道:「舅舅,幹嘛給他大炮?我看這小子氣焰囂張,留著早晚是禍害,不如趁完顏宗翰不在,把他……」說著年輕人做了個殺的手勢。   張邦昌搖頭道:「這小子畢竟是金國軍官,由我們殺了他實為不妥。我估計著也就這幾天功夫,金國的東路軍就要到了,那個統軍的完顏宗望與完顏宗翰不和,恨不得殺了完顏宗翰才好。這小子是完顏宗翰留下的鎮守使,完顏宗望必定要找他麻煩,到時用不著咱們出手,完顏宗望就能收拾了他。」   「原來舅舅這是借刀殺人之計,果然妙極。」年輕人大感欽佩,生薑還是老的辣。   「嘿嘿,咱們就隨這位新上任的驃騎將軍折騰去,就當是為滿足臨死之人的最後心願吧!其實他還真是滿可憐的。你知道他為什麼可憐嗎?」張邦昌用考問的語氣問那年輕人。   年輕人想了想道:「我知道了。其實,完顏宗翰把他留下來就是想讓他死,他用的也是借刀殺人這一招。」   張邦昌道:「不錯,那他為什麼想讓這個大功臣死呢?」   年輕人道:「因為他的功勞太大了,蓋過了完顏宗翰,兩次金兵入城都是因為這小子,假以時日他必會得到金廷的重用,到那時恐怕完顏宗翰都得在他之下,這麼個潛在對手,完顏宗翰自然要早早除掉。」   「不錯,你說得對,能看出這點,便證明你成熟了!」張邦昌愛惜地看著年輕人,老懷大慰,自己終於後繼有人了。   莫啟哲一出皇宮就看到了三千戰俘軍整齊地列在宮門前,他興奮地一揮手,道:「走,跟我運大炮去。」   耶律玉哥上前問道:「大哥,都這麼晚了,明天再運也不遲啊。」   「兄弟,我告訴你,這世上的東西只有你拿到手裡了,才能算是你自己的,沒到手之前永遠都是別人的。在這亂世之中,要想活下去,唯有先下手為強。」莫啟哲語重心長地說。   第六章 衝冠一怒     莫啟哲雖不知道兩位金國元帥的不和,但完顏宗翰想除掉他,這一點他還是猜得到的,所以他急於用大炮武裝自己。大炮落在張邦昌手裡只能放進庫房,但要是落在自己手裡,那可就是「東風吹,戰鼓擂,老爺們兒打仗誰怕誰」了。   三千戰俘軍來到了兵器庫,把守衛庫房的宋兵從被窩裡揪了出來。宋兵聽那個帶路的侍衛說這些金兵是張太師派來提大炮的,不敢待慢,把莫啟哲他們領到了庫房裡。   莫啟哲這是頭一回看到古代的大炮,只見二十門大炮整齊地排列在庫房內,烏黑的炮身,碩大的炮筒。好傢伙,這一門大炮至少得有一噸重,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他搖頭感歎,宋國空有如此利器竟不知好好運用,以至有這靖康之難,看來再厲害的武器也需有懂得它價值的人使才行。這樣也好,昏君不用,便宜本將軍了。   「難道汴梁城這麼大,就只有這幾門小炮麼?你們是不是把好的都藏起來了?」莫啟哲其實心中已經很滿意了,不過挑剔到手的東西是理所當然的事,如不故意為難,說不定這些宋兵真會把好的留下,次的給了自己。   「回這位將軍的話,汴梁城內共有火炮一百二十三門,其中一百零三門分散在城牆上,其餘二十門都在這裡了。」庫兵恭敬地答道,他看出了眼前這個將軍是金國的大官。   「一百二十三門!嘿,還真不少,每一門都是這麼大嗎?」莫啟哲用手撫摸著炮身,發現上面塗了很多油脂,可能是防蚰峈滿C   「不,那一百零三門都是小炮,只有這二十門是大炮,因為才剛剛造好三年,所以還沒來得及使用。」那小兵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三年還是剛剛造好!這麼說這些大炮已經在庫房裡放了三年了!哈哈哈,你們宋國人還真是會搞笑,有趣有趣。」莫啟哲拍手大笑,身邊的戰俘軍也都跟著大笑,   宋國的士兵都很尷尬,心想:「上頭不下批文,誰敢把大炮拉出庫去,不要命啦。」   「那一百零三門小炮明天再說。兄弟們,先把這二十門大塊頭的拉回去。對了,火藥和炮彈在哪?我要一起帶走。」莫啟哲環顧四周,發現庫房裡沒有火藥炮彈一類的東西,可能是放在其它庫房吧。   「回將軍,這裡沒有火藥炮彈。不但這二十門大炮沒配備火藥,就是城上那一百多門炮也沒有配備。」那個庫房小兵回答,要不是沒有火藥,你以為這些大炮是吃素的啊,早把你們這些金兵炸到天上去了。   「為什麼?沒有火藥,這些大炮還有個屁用!」莫啟哲一瞪眼睛,還以為這小兵故意刁難想收賄賂。這小子,好大的膽子,也不看看我是誰。   庫房小兵道:「火藥和炮彈的配置要製造司給兵部上報,再由兵部上報內閣,再由內閣上報張太師,然後張太師批復,不過好像張太師一直沒批復,所以不能傳給內閣,再……」   「好了好了,你直接說是張太師不批復不就得了。這個我明白了,本將軍明天就去找張太師要。哼,我可用不著什麼上報。」莫啟哲一聽張邦昌的名字,立馬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事好辦,如他不給自己火藥,動手硬搶便是。   戰俘軍把二十門大炮抬上炮車,拉著回園子去了。路上耶律玉哥問莫啟哲道:「大哥,現下你做了金國大官,咱們也成了正規軍,那是不是也應該有個番號什麼的啊?」   「嗯,你說的對。咱們的隊伍是該有個名字了。我做的是驃騎大將軍,那咱們的隊伍就叫驃騎軍吧,你就做我的副將。」莫啟哲隨口給他日後橫掃天下的軍隊起了個名字,而此時耶律元帥還不夠威風八面,一個小小的副將官職就能讓他激動半天。   驃騎軍拉著大炮在汴梁的街上轟隆隆地走過,巡夜的宋兵見到他們到來遠遠地就繞道避開。這些宋兵可不願和這大隊的金兵見面,在他們眼中,金兵比吃人的惡魔也差不了多少。   好半天驃騎軍才回到園子。莫啟哲心中高興,便想去和香寧公主聊聊,可又怕影響她休息,只能強忍住見她的想法,打算在前園和耶律玉哥他們擠一宿。反正有那幾個宮女陪她,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   誰知,他不去找香寧公主,可那幾個剛送來的宮女卻來找他了。   那幾個宮女哭哭泣泣地告訴莫啟哲,說香寧公主不見了,好像是出園子找她的父皇母后去了。   莫啟哲大吃一驚,這黑燈瞎火的她去找什麼父皇母后,再說這時候完顏宗翰的大軍早就帶著徽宗皇帝出城了,她到哪裡去見?   一問之下他才知道,當這幾個宮女被送到香寧公主這裡後,香寧公主立即問她們徽宗和欽宗兩位皇帝的事。她們如實告知公主,說兩位皇帝和宮中所有的皇族今天晚上都要被帶到金國去,宴會結束後就出城。   香寧公主又是傷心又是焦急,可偏偏莫啟哲又不在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宴會結束後,莫啟哲不回園子卻跑去向張邦昌要大炮,還把戰俘軍叫了去。香寧公主再也等不了了,小小的心中下定決心,一定要再見父皇母后一面。   香寧公主跑出小院,向幾個留守的戰俘士兵要馬,騙他們說有事要去見莫啟哲。   戰俘們猛一見到香寧公主的絕世容顏頓時驚為天人,神魂顛倒之下,就算是公主要他們自殺,他們也立刻抹了脖子,何況這仙女只是要馬。戰俘們挑了最好的戰馬給她,並恭送她出園。香寧公主就這樣出城找她父母去了。   莫啟哲聽完幾欲暈倒,他本是想讓這幾個宮女看著香寧公主,不要讓她出事,這回可好,越不想出事就越出事。他顧不得罵那幾個宮女和士兵,馬上告訴耶律玉哥讓驃騎軍不要休息,隨他一起出城去追公主。   大炮在這時候也不要了,隨便往園子裡一扔。大炮雖然重要可哪裡比得上香寧公主,得了大炮丟了公主簡直是得不償失。   莫啟哲心中大悔,真想找塊石頭就此撞死了事。他火燒屁股似地帶兵急追到了城門,發現這城門竟無人守衛,城門大開,城上城下一個守衛的士兵都沒有,金兵大隊從這裡路過回國,沒兵留下,至於宋兵更是早就跑光了。   他心中明白,在這種情況下香寧公主一定是出了城了,她要是追不上完顏宗翰倒也罷了,要是追上了,她自己也得被送到金國去,那可真叫一家團圓了!   無論如何,莫啟哲是一定要追回香寧公主的,就算是和完顏宗翰立即翻臉也在所不惜。驃騎軍士兵點起了火把,夜色深沉中向金國大部隊狂追而去。   完顏宗翰外表粗魯,心思卻很縝密,要不然也做不了金軍元帥。他這次急急忙忙離開汴梁決不是為了躲避宋國的勤王之師,而是要躲都元帥完顏宗望。   這完顏宗望是自己的死對頭,這人遲遲不來汴梁其實就是想讓自己的軍隊先攻城,讓宋軍消耗自己的實力,這叫借刀殺人。自己佔領汴梁後立即撤出,用的也是借刀殺人,這兩天裡金軍把城裡的金銀搶了個精光,又把宋皇全族擄走,給完顏宗望留下的只有滿城悲憤的百姓。   就憑莫啟哲那點人想要守住汴梁純粹是做夢,用不了一天功夫汴梁就得重回宋人手中,那時完顏宗望到了汴梁還得重新攻城,而且就算再次佔領汴梁,城中也沒有了什麼戰利品,這位都元帥想不哭都不行。想像著完顏宗望那時候的苦瓜臉,完顏宗翰得意萬分,勾心鬥角這麼久,這回總算佔到了上風。   金軍全是騎兵所以行軍速度極快,雖帶了兩萬多宋國的皇族及文武百官,可出城之後仍走了二十多里,午夜過後,他們走進了一片大樹林。   負責斷後的金兵軍官聽到後面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舉手示意斷後的隊伍停止前進,列成阻擊隊形,要與前來偷襲的宋兵作戰。只見後面的追兵人人手持火把,遠遠望去像是一條游動的長龍。斷後的金兵拿出弓箭,準備給宋兵來點夜宵嘗嘗。   忽然金兵聽到追來的隊伍裡有人大叫,「不要放箭,是自己人!」   隨著這隊追兵的馳近,金兵們才看清這隊人馬果然穿的是金國軍服。斷後的軍官鬆了一口氣,拍馬迎上,見領頭的那人是莫啟哲,慌忙行禮。他在宴會上見過莫啟哲,所以認得他。   莫啟哲終於追上了金國大隊,他也不跟那軍官客套,直接問道:「大元帥在哪裡?」   軍官答道:「大元帥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莫將軍,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汴梁出事了?」   莫啟哲道:「是啊是啊,有大批的宋國勤王之師到來,想要偷襲你們,我怕大帥有失,所以特來報信。」   軍官驚道:「有大批的勤王之師到來!莫將軍你快點去稟報大元帥,我留在這裡阻擊宋軍。」   莫啟哲心想:「香寧公主這時候可能已經被金兵抓住了,我要想救她須得趁亂,就這點驃騎軍恐怕引不起大亂,不如拉這軍官下水,一起把水攪混。」   既然有了這個念頭,他便對那軍官說道:「你在這裡阻擊是沒有用的,我得到的消息是宋軍要在前面伏擊大元帥,你也不要在這裡磨蹭了,跟我一起去支援大元帥吧!晚了可就來不及了。」說完也不等那軍官答應,一催戰馬向前面跑去,那軍官來不及思索,只好慌忙跟上。   驃騎軍混雜在金兵隊伍裡也是縱馬奔馳,一邊跑還一邊大叫:「宋兵來了,宋兵來了!」   斷後的金兵隊伍被他們衝亂,混亂之中這些金兵見自己的將軍跟隨在莫啟哲身後向前跑,於是也跟著他們跑起來,聽到驃騎軍的叫聲,忍不住也跟著叫起來。   他們這一跑把前面的軍隊也衝亂了,黑暗之中,前面的軍隊也分不清誰是金兵誰是宋兵,只是覺得後面有成千上萬的人馬向自己撲來。聽到那些斷後的士兵大叫前面有宋兵伏擊,金兵均想:「既然大家都向前支援大元帥,那麼自己也應當向前給大元帥送個信才對。」   不多時,金軍後隊大亂,士兵們一起向前衝,雖然人人都沒見到宋兵,卻人人都在大喊宋兵來了,最後連一些領兵的將軍也相信了,這麼亂一定是有宋兵來襲。金兵均是騎兵,這一跑起來真是萬馬奔騰,叫喊聲更是將林中的飛鳥都驚了起來。   前面的完顏宗翰聽到後軍大亂,也以為真有宋兵來襲,急忙領兵向後軍衝來,前後兩軍相對互衝,更是亂上加亂。宋國的俘虜們這時也以為有救兵來到,不少人趁機打倒身邊的金兵,搶奪武器。   莫啟哲一直衝到金軍部隊的中央才停下來,這是金兵押送俘虜的地方。他見人就問:「香寧公主在哪裡?你們看見香寧公主了嗎?」   見宋國俘虜人人搖頭,莫啟哲忽然想起,這裡俘虜成千上萬,誰能注意到一個小姑娘,要想知道香寧公主是否被抓,直接問那個斷後的軍官不就得了,自己真是急昏了頭。回身再想找那個軍官,可混亂之中,到哪裡去找?   莫啟哲急怒攻心,一揮手把手中的火把扔進了道旁的樹叢中,他後面的驃騎軍見狀,立刻有樣學樣,也把手中的火把扔進了樹叢。這時是隆冬時節,天氣乾燥,樹木極易著火,幾千支火把被扔進了樹叢,當然是大火四起了,片刻間便是火光燭天。   莫啟哲沒找到香寧公主卻遇見了完顏宗翰。完顏宗翰領兵跑到大隊的中央,發現這裡不但最亂,而且還著起大火來,他斷定宋軍一定是來搶奪宋皇的,正要查看宋皇是否被劫走,沒成想一抬頭竟看到了莫啟哲。   完顏宗翰詫異地問道:「莫老弟,你不守衛汴梁,跑到這裡來幹嘛?」   莫啟哲心中大叫:「真是倒霉,怎麼碰上了他。」嘴上卻道:「完顏大哥,宋兵的勤王之師到了,準備把徽宗和欽宗救回去,小弟怕大哥沒有準備,特地跑來報信。」   完顏宗翰剛才就是這樣想的,現下聽到莫啟哲這樣說,心裡想:「果然不出我所料。」   「莫老弟,這裡有我就足夠了,你還是趕緊回汴梁吧,別讓宋兵把城奪了回去,說不定這是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專引你上當的。」完顏宗翰催促莫啟哲回城。   莫啟哲也實在不想和他浪費時間,他沖完顏宗翰一抱拳,道:「那小弟就先回去了。」向耶律玉哥打了個手勢,驃騎軍立即調頭向汴梁跑回。   這個時候,到處都是濃煙滾滾,嗆人嗆要命。莫啟哲策馬跑在最後,跑著跑著,一不小心竟被亂軍衝散了,失去了和驃騎軍的聯繫,烈焰熊熊中,他也分不出東西南北,只好找了條火勢較弱的小路跑了下去。   跑了一會兒,金兵的叫聲漸漸遠去,他鬆了一口氣,想到香寧公主還沒找到,可不能就這麼回汴梁,他又撥轉馬頭,重新向金兵大隊跑回,想再次尋找公主。   天上星光閃耀,路上馬蹄得得,莫啟哲才行了不遠,發現前面一前一後急奔過來兩匹戰馬。前面馬上一人,長髮飄舞玉膚如雪,正是他遍找不見的香寧公主,後面馬上那人卻是頂盔罩甲,手持狼牙棒,是一名金國追兵。   莫啟哲見玉人無恙,心頭狂喜,可見那金兵凶神惡煞的樣子,又怕自己不是對手。他急中生智,既然明槍不是對手,那便當暗箭傷人。於是把馬閃到路邊,取出馬背上的弓箭,對準了那名追兵。待香寧公主從他身邊跑過去後,弓弦聲響,一支長箭射了出去,隨著「嗖」的一聲,那箭距金兵兩尺的地方飛入了樹叢。   金兵嚇了一跳,勒住戰馬,看到路邊站著另一個本國軍官,他不由得有些惱火,叫道:「這位將軍,你要射她也應當瞄得準一點,差點射到了我。」   莫啟哲心道:「確實準頭差了點,不過不是射她而是射你。」他又從箭筒裡取出一支長箭,搭到了弓上,第二次射向了金兵。   那金兵這時才醒悟,原來剛才那支偏了兩尺多的箭竟是射給自己的。金兵一聲斷喝,雙手揮舞狼牙棒向莫啟哲猛衝過來。   莫啟哲發現自己射箭的本事太差,兩擊不中。他一咬牙,從箭筒中取出一把箭來搭在弦上,也來不及瞄準了,只能憑著感覺射向那金兵。   瞄準了射不中,亂箭齊飛倒有了戰果,人沒射中,卻射中了馬。金兵的戰馬被一支亂箭射中了眼睛,大聲悲嘶,疼得人立起來,那金兵正雙手揮動狼牙棒,沒有牽韁繩,被戰馬一下子就給摞了下來。他的一隻腳還套在馬蹬裡,這一摔力氣奇大,戰馬竟被他拉倒,正好壓在他身上。於是,這一人一馬一齊大聲慘叫,爬不起來。   莫啟哲見狀哈哈大笑,自誇了一句:「老子也算是神箭手了,射人有啥意思,射馬摔人才叫藝術。」   他雙腿一夾跨下戰馬,向香寧公主追去。   莫啟哲跨下戰馬四蹄翻飛,向香寧公主追去,可是追了半天也沒追上。莫啟哲心中大罵那幾個在園子裡守衛的戰俘,「有沒有搞錯,這幫傢伙一見美女把自己姓啥都忘了,竟給了公主最好的戰馬,跑得這樣快,這不是存心玩死我嘛!」   莫啟哲在後面大呼小叫,讓香寧公主慢點騎等等自己。可香寧公主聽而不聞,仍是策馬急馳。莫啟哲無奈,只好跟在後面,所幸落得不太遠,還不至於把她給追丟了。   兩人就這樣馬不停蹄地從夜晚跑到天亮,黎明的曙光預示著新一天的開始,太陽公公的大紅臉慢慢從地平線上升起,滿面笑容地看著地上這兩個你追我跑的小人兒。   莫啟哲也不知跑了多遠,只知道跑出樹林,又跨過了一小河,再鑽進了一個山谷,然後又跑到了一片大森林前。前面的香寧公主終於把馬速降低了下來,莫啟哲趕緊追上,和她並騎而行。   「娘子,你跑這麼快幹嘛?追得我差點斷氣。」莫啟哲氣喘吁吁地討她便宜。   劫後重逢,香寧公主見到他自然歡喜,可一聽他滿嘴的胡言亂語,心中有些生氣,扭過頭不去理他。   莫啟哲見香寧公主不理自己,略感無趣,向四周觀看,只見周圍樹木參天,森森莽莽的好大一片樹林。他又開口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啊?好像離汴梁很遠了,是不是?」   香寧公主對眼前這望不到盡頭的森林甚感害怕,不知道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鬼呀妖呀的東西,顧不得和莫啟哲鬥氣,回答說:「我也不知道啊,我這還是第一次出汴梁城呢!」   「你也不知道!那你跑到這裡來幹什麼?春遊啊,現在可是冬天!」莫啟哲也有點害怕,這樹林可別有什麼虎狼之類的野獸,他可沒有武松的本事。   「這還不都怪你,在我後面跟了一夜,也不提醒我一聲,結果害咱們跑到這裡來了!」香寧公主理直氣壯地責備起莫啟哲來。   莫啟哲聽她這麼說大感無奈,美女總是對的,不管對錯責任全在自己。他委屈地說道:「我怎麼沒喊,可你也不停下啊。」   「你哪有喊,我怎麼沒聽見!」香寧公主蠻不講理的功夫確實厲害。   「是是,我沒喊。你騎馬的功夫太高明,我不如你,所以追不上,行了吧!」莫啟哲也不跟她爭論,只是四下尋找道路,他不想進這片森林,可是看來看去,發現這森林好像很少有人來,連一條小路都找不到。   「公主,我們還是回汴梁吧。這裡恐怕不太安全。」莫啟哲提出正確的建議。   誰知香寧公主又不想回汴梁了,那裡已經沒有了她的家人,皇宮也被別人佔了,她此時已是無家可歸。香寧公主哽咽著說道:「我幹嘛要回去,我偏不回去,就讓我死在這裡算了。」說完一拍坐騎,向森林深處走去。   莫啟哲歎息了一聲,又來了,又是死呀活的,真傷腦筋。他也拍了拍馬,跟在香寧公主身後,不管她到哪,自己總得跟著,無論如何再也不能失去她了。   這時天已大亮,火紅的太陽升到了半空,可林內枝條茂密仍感到有些昏暗。陽光透過枝頭灑到了香寧公主的身上,樹影斑駁,像是給她穿上了一件絢麗的霞衣,樹上小鳥鳴啾,不知在唱著什麼。   香寧公主抬起頭說:「天亮了,我們找個地方歇會兒吧。」   莫啟哲在後面看著這美麗的公主,聽見了她說話,可又似沒聽見,怔怔的發著呆沒作聲,一時之間縹渺恍惚,如醉如癡。   香寧公主沒聽到莫啟哲回答,又說了一遍,莫啟哲這才回過神來,點頭道:「是啊,得找個地方休息休息了。」   「你魂不守舍地在想些什麼?」話一出口,香寧公主臉蛋便紅了,莫啟哲在想什麼她心裡是清楚的很,肯定就是娘子什麼的。   如果這是在現代,要是有女孩子對莫啟哲問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他一定會大逞口舌之快,好好和那個女孩子開開玩笑,可現在他卻不想破壞這美好的一刻,只是衝著香寧公主微微一笑,心中所想盡在這一笑之中。   香寧公主小臉一紅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兩個人就這樣一路無語地向前走。   不多時,聽見了淙淙水聲,前面不遠處竟有一條小溪。兩人奔到溪邊跳下馬來,只見溪水流動,水清見底,他們倆齊聲歡呼,俯身溪邊。香寧公主掬起一捧溪水,斯斯文文地喝了起來,莫啟哲則是把整個腦袋插進水裡,一頓牛飲,也不知他是在喝水還是在洗頭。   莫啟哲擦了擦嘴,笑道:「真是難得,這寒冬臘月的溪水竟然沒有上凍,看來是老天爺不忍見咱們飢渴難耐,所以派下了神仙給咱們開了一條小溪。」   香寧公主喝了溪水,心中也是快樂,聽他說到飢渴難耐,忍不住問道:「你帶了吃的嗎?我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東西,你倒好,去參加什麼宴會,丟下我不管。」   「我哪有不管你,昨晚我回園子後聽到你不見了,急得要命,連夜便追來了,要不哪能追上你!只不過當時走的太匆忙,沒帶什麼吃的。嗯……要不然你在這兒等會,我出樹林去給你找點兒吃的。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怕不怕?」莫啟哲站起身來問香寧公主,見她臉上露出不安的神情,知她不敢一個人留下,「那這樣吧,咱們一起去。」   香寧公主搖了搖頭,她身嬌體弱,經過這一夜的狂奔,體力已經透支,現下實在一動也不想動了。   莫啟哲無法,總不能一直餓著吧。他解下腰中的佩刀,遞給香寧公主,道:「好吧,我的刀再給你用一次。你呀,身上總不帶武器,偏偏還總愛到處跑,哪兒危險往哪兒上,我是徹底服了你。」   香寧公主接過佩刀,嘟了嘟小嘴表示不滿,道:「這裡這麼陰森,我一個人可不敢多待。你可要快點兒回來,就算找不到吃的也沒關係,總之就是要快去快回。」   莫啟哲見她依賴自己,心中大是愉快,盡掃一夜的疲勞,渾身上下又充滿了力氣,道:「好,我會很快回來的,你放心吧。」說完,轉身上馬,向樹林外馳去。   這裡雖離汴梁城很遠,但土肥地美,百姓安居樂業,村落比鄰。莫啟哲出了樹林,只沿著大路走了幾里地,就看到了一個小小的村子。金軍的勢力只局限於汴梁城,短時間之內還無法佔領周邊的鄉村,這裡暫時沒有受到破壞,村子裡的百姓大都沒有逃走,還是和以前一樣照常過日子。   莫啟哲先是站在村外偷偷觀察了一番,發現村內沒有宋兵,這才下馬,把馬拴在村外,孤身進村。他現在身穿金國軍服,可不想讓村民發現,要不然給他來個群起而毆之,那可要了命了。   莫啟哲躡手躡腳地來到了一家農戶前,看這家院子圍牆頗高,應該是村子上的富戶,吃的東西一定不少。他身上無錢只能夠靠偷,要偷自然要找富戶下手,窮人家自己都餵不飽,哪會有多餘的東西留給他。   莫啟哲翻過後牆進入了小院,見院中無人,大喜之下直奔廚房。   雖是富戶可廚房裡也沒什麼吃的,他只找到了一些地瓜蕃薯之類的食物,心有不甘,東翻西找之下又找到一罐羊奶,這才離開。來到後牆之時,發現羊圈裡有幾隻羊,其中有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羊羔,莫啟哲二話不說,把羊奶地瓜往懷中一揣,進入羊圈抓起羊羔,翻牆而出,跑到村外跳上馬背逃之夭夭。   村民中有的眼尖,發現了這個偷羊賊,大聲喊叫抓賊,隨後追來,可又怎麼能追上這金國戰馬的飛奔呢!   莫啟哲馳進樹林,回到了小溪旁。快到溪邊時,他看到香寧公主正站在樹下向自己這邊張望著,就好像癡情的妻子在等待外出的丈夫回家一樣,他心中快樂,向香寧公主舉了舉手中的羊羔,馳到了她的面前。   香寧公主見他回來,責怪道:「怎麼這麼久,我不是讓你快去快回嗎?」   莫啟哲笑道:「很久嗎?我倒不覺得。你看,這是什麼!」   香寧公主欣喜地從莫啟哲手中接過小羊,又親又摸,非常開心,笑道:「啊,小羊羔,好可愛呀!」   「是啊,真是可愛,味道一定更是可愛。為了它這份可愛,咱們這就把它烤了吃。」莫啟哲說著下馬四處找起柴火來。   樹林裡別的沒有柴火可是要多少有多少,不一會兒,他就抱回了一大堆,升起火來,幸而以前參加過野外求生,這些還難不倒他。   莫啟哲找了個長樹枝把地瓜一個個的穿起來,遞給香寧公主,道:「你先烤著,我來收拾這羊羔。」說著他又從懷裡掏出那一小罐羊奶,「你要是太餓了就先喝點羊奶吧。」   香寧公主接過羊奶卻不接地瓜,她抱著小羊羔,撫摸著它柔軟的毛皮,低下頭親了親它,很是捨不得,她對莫啟哲說道:「吃地瓜就好了,幹嘛還要吃它,你看它多可憐。」   莫啟哲笑道:「我們比它還可憐,不吃它那還有力氣逃命!」這時候還有心情發善心,女孩子就是女孩子。   「吃了它也不一定逃得了啊。」說著,香寧公主想起了被抓走的父皇母后,也不知現下他們怎樣,眼圈不由得紅了。   莫啟哲一看她要掉眼淚,趕緊轉移話題,「你看,這小羊羔好像是餓了,你餵它吃點草吧。」   香寧公主「啊」的一聲,向四周看了看,冬天地皮光禿,哪裡有草。她見沒草餵羊羔,便把那罐羊奶打開了,莫啟哲立即阻止她,「噯,這羊奶是給你喝的,你可別給它,太浪費了。」   「這怎麼是浪費,誰喝不是一樣,再說羊奶本來就是給小羊羔喝的嘛,對不對呀?」後邊這一句不是問莫啟哲而是問羊羔。   香寧公主把羊羔放下,從瓶中倒了些羊奶在手掌中,讓小羊羔舐食。她的手白白嫩嫩,就像一隻白玉碗一樣晶瑩剔透,小羊羔吃了幾口羊奶,衝她咩咩地叫了起來,香寧公主笑靨如花,對莫啟哲道:「你瞧,它在謝謝我哪!」   莫啟哲看著她那如星般璀璨的明亮眼眸,聽著她那清脆悅耳的笑聲,真有股不知人間何世之感。他只覺得單為這眼前玉人的嫵媚一笑,即使讓他粉身碎骨,也是死而無悔。   香寧公主放開小羊羔,拍了拍它的頭,說道:「快回去找你媽媽吧,以後可別到處亂跑了,免得再被壞人抓到,那時我就不能救你啦!」   莫啟哲笑了,心想:「原來我是壞人啊,這可真是想不到。不過說得也對,這小羊可不正是我從羊圈裡偷出來的嘛!」   小羊羔搖著尾巴跑了,也不知能不能找著回去的路,莫啟哲是不管它,沒吃它就算是善良了,那還管它能不能找到它的羊媽媽。香寧公主則是根本沒見過羊圈這玩意,還以為它肯定能回去呢。   莫啟哲搖頭道:「你放了它,它早晚也得被人吃,說不定沒等出樹林就便宜了哪位狼兄虎兄的肚皮。」   香寧公主白了他一眼,嗔道:「我高興,不行嗎?」   「行,行。只要你高興就行。」莫啟哲見香寧公主壓根就沒有動手幫忙的意思,只好自己動手烤起地瓜來。   地瓜熟後,他與香寧公主同吃,只覺得這頓地瓜吃得香甜無比,即使昨天晚上完顏宗翰請自己吃的慶功宴也及不上它的萬一。   香寧公主可不同了,她貴為公主,一生錦衣玉食,吃的是要多精就有多精,要多細就有多細的珍饈佳餚,像今天這樣狼狽逃命後坐在樹林裡吃烤地瓜,是以前連做夢都夢不到的事。   她吃了沒幾口就又想起被俘的父皇母后,小羊被抓有自己來救,可自己的父母又有誰來救?想到這個,香寧公主放下手中的地瓜,嗚嗚咽咽地抽泣起來。   莫啟哲看她傷心也很難過,可這種國家興亡的社會變革,實在不是個人力量所能扭轉的。他輕輕拍著香寧公主的後背安慰她:「別哭了,我知道你傷心,可事情已經發生了,不可能再改變什麼,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別怕,萬事有我。」   香寧公主轉過身,伏在莫啟哲肩頭,放聲大哭起來。莫啟哲本以為他那幾句安慰的話能讓香寧公主止住哭泣,那知事得其反,反而惹她大哭起來,他應付女孩子的經驗很少,實在不知該怎樣哄香寧公主才好。   香寧公主哭了一會,淚水漸止,她嗔怪莫啟哲道:「我哭得這麼傷心,你怎麼都不安慰安慰我。」   莫啟哲心中大叫冤枉,可這兩個字到了嘴邊又縮了回去,只是說道:「我恨不得把所有的苦難都一個人承擔起來,我怎麼捨得讓你難過?如果能讓你一生平安喜樂,即使讓我死一萬次,我也願意!」   說到這裡忽感唇上一陣溫暖,原來是香寧公主用手摀住了他的嘴,「我知道你對我好,我心裡明白,你不要說這麼重的話,什麼死呀死的,多不吉利。」說完,伸手替他理了理鬢邊的亂髮。   莫啟哲自從認識香寧公主以來,她不是對他又打又罵,就是用石頭砸得他滿頭是血,即使後來叫了他啟哲大哥,也是想讓他去救欽宗皇帝,叫得心不甘情不願,從無現在這般親密。忽來的似水柔情真讓他受寵若驚,他又想連蹦帶跳,又想大喊大叫,心花怒放之餘低下頭去吻香寧公主的櫻唇,香寧公主不但沒有躲開,反而宛轉相就,兩人四唇相接,吻到了一處,直到此時,莫啟哲才嘗到兩情相悅的愛情,如此甘美如飴。   好半晌,兩人才難分難捨地分了開來,莫啟哲對她柔聲說:「我們好好休息一下,再去想辦法救你父皇。我要向他提親娶你。」   香寧公主嬌羞無限,把臉蛋轉了過去,「誰說要嫁給你了,少臭美了。」   莫啟哲傻傻地笑了起來,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平時腦筋奇快,伶牙俐齒,可現在卻是大腦閉塞一竅不通,只會傻笑,看來人們常說「戀愛中的男人智商為零!」這話還真是大有道理。   復又上馬,林中也沒有道路,兩人都不知該去哪裡。   香寧公主這時全聽莫啟哲的,而莫啟哲卻是半點主意也沒有。想了好半晌,他才道:「我剛剛沖了完顏宗翰的軍隊,他現在應該明白過來了,所以一定會到處找我,我暫時不能回汴梁。至於你父皇,我想他是一國之君,去金國的路上雖會吃點苦頭,但還不會有性命之憂,等風頭過後,我再找耶律玉哥重整軍隊,去救你父皇,你看好不好?」   香寧公主點頭答應,眼下也只有這樣了。莫啟哲指著小溪道:「不知這小溪是從哪裡流過來的,不如我們順著它走,先找個地方躲幾天,然後再做打算。」   香寧公主道:「好啊,我們就去找它的源頭,說不定這小溪真是上天安排給我們的呢,要不然為什麼會不結冰?」   於是,兩人順著小溪逆流而上,去找那上天安排給他們的源頭。   走了十幾里路,小溪漸漸變寬,水流也漸漸變急,小溪兩岸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繁花似錦香氣撲鼻,蝴蝶飛舞,草叢中還有野兔奔跑。   香寧公主一直生長在宮殿之中,從沒見過這樣的自然美景,不由得身心俱爽,心曠神怡,忍不住大聲歡呼起來,跳下馬來,在花叢中採花戲蝶。   莫啟哲也被眼前的景色迷得心情大好,心想:「就讓一切煩惱先到一邊涼快去吧,現在本大英雄要放鬆放鬆了。」他也下馬,跟在香寧公主後面連跑帶跳,彷彿又回到了童年時代。   兩人一路嘻笑打鬧著繼續向小溪的上流走,不多時便聽到隆隆水聲,莫啟哲向香寧公主說:「聽,這好像是瀑布的聲音,前面可能有瀑布。」   香寧公主沒見過瀑布,一聽到有瀑布可看,高興得直拍小手,蹦蹦跳跳地向前面跑去。   轉過一個小彎,穿過一片高大的樺樹林,前面景色霍然一變,只見眼前是一個小小的湖泊,湖的對岸有一條大瀑布,銀光閃閃的一道水簾從高處轟轟而下,濺起的水珠在陽光的映照下發出五光十色的色彩,像一顆顆的七彩鑽石,湖邊長滿了花樹,大團大團的鮮花正爭芳鬥艷,開得熱鬧非凡,碧綠的湖水像一塊透明的翡翠,奇麗無比。   不但莫啟哲和香寧公主兩人被這景色吸引,就連他們身後的兩匹戰馬也是不斷嘶鳴,連連跳躍,顯然也是非常歡喜。   莫啟哲看到湖中有熱霧升起,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溪水不結冰,原來這是一個溫泉,想來這附近有地熱,所以才會如此。」剛才和香寧公主洗臉喝水的時候未感到溪水冰冷,可惜當時沒留心,要不然猜也猜到了。   香寧公主走到湖邊,伸出小手撩撥湖水,心中十分想下湖去洗個澡,可有莫啟哲在身邊她又不好意思,雖然心中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未來的丈夫,但少女靦腆,總不好開口要莫啟哲離開。   莫啟哲看出了她的滿眼渴望,對她說:「看這湖水這麼清澈,想不想下去洗個澡?」   香寧公主趕緊點了點頭,道:「想啊,不過我怕你會偷看!」她毫不客氣地說出了她的擔心。   莫啟哲立即信誓旦旦地道:「我絕不會偷看的,我莫某人豈是哪種無恥小人。」   香寧公主聽到這話以為危險解除,可以下湖游水了,眼巴巴地等著莫啟哲趕緊識相地離開,可發現莫啟哲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她小嘴一嘟,「你可以走啦,你不走我怎麼脫衣下水呀!」   莫啟哲裝出一副吃驚的表情對她說:「我為什麼要走,你要脫衣下水就脫衣下水唄,幹嘛要我走開?」   香寧公主向他嗔怪著說道:「喂,你不是說你不會偷看的嗎,怎麼說了話又不算數!」   莫啟哲一本正經地說:「我當然不會偷看,我會正大光明地看。」   香寧公主「呸」的一聲,罵道:「你這個臭無賴!」她這時才明白這傢伙為什麼剛才答應得那麼痛快,原來是早有詭計,忍不住向他怒目而視。   莫啟哲現在是心情舒暢,加上與香寧公主兩情相悅,難免老毛病發作,又油嘴滑舌起來,他假裝想了一下,對香寧公主說道:「如果你覺得光是我看你,你太吃虧了,那不如這樣,我也脫衣下水,咱們倆一個樣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吃虧,你意下如何,哈哈哈!」說完他得意洋洋地大笑起來。   他只笑了幾聲,便聽「啪」的一聲,一個東西打到了他的臉上。低頭看去竟是一隻繡花緞鞋,原來是香寧公主見他不要臉的話都敢說,又羞又怒之下沒找著石頭,只好脫下緞鞋甩到他臉上。   誰知莫啟哲的臉皮厚度早已超過任何人可以想像的地步,而其堅強韌性連大象皮也望塵莫及,如果拿他的臉皮築開封城牆,那十個完顏宗翰也休想攻破。被美女用鞋甩臉,他不但沒感到絲毫的慚愧,反而更加得意忘形,道:「我就知道你想和我一起洗,不過也用不著這麼著急呀,應該先脫衣服後脫……」   話音未落,只聽「咚」的一聲,莫啟哲再次領教了眼冒金星這句成語,因為香寧公主終於找到了石頭。   莫啟哲無法,只好捂著腦袋說:「好啦,別打啦,我不看就是。我把臉轉過去,不過走開是不行的,誰知這裡有沒有野獸,我離得遠了,怕你出事。」   這次他說的倒是實話,森林裡有水源的地方,總是有野獸出沒,尤其是食肉動物最喜歡在此埋伏等待獵物。剛才在樹林邊上,他可以讓香寧公主一人待著,最起碼有事可以騎馬逃避,可這裡已是密林深處,人煙罕至,要是現在她一下水洗澡,有了危險,讓她怎麼逃脫?   香寧公主見他死活不肯離開,也沒辦法。澡她是絕不敢當著莫啟哲的面洗的,洗洗腳總可以吧。她脫下絲襪,把兩隻腳泡在水裡,輕輕踢動。   莫啟哲正想著怎麼才能解決安全問題,好讓香寧公主痛痛快快地下湖玩水,而自己又能順便大飽眼福。忽見到香寧公主雪白的兩隻小腳,心中一蕩,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香寧公主看著他那傻樣,說道:「呆子,看什麼哪!」   莫啟哲道:「看你的腳唄。我還以為你是裹小腳的哪!」他一直以為古代女孩子都是裹小腳的。   香寧公主怎會不知他正在欣賞自己的腳,可聽他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還是稍感害羞,低聲道:「就因為我不要纏足,又喜歡騎馬,父皇母后才總是說我不像個女孩子,還想把我嫁到西夏去,說是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天天騎馬了。」   莫啟哲一聽大笑,這是什麼邏輯,哪有這樣的父母!不過也多虧了這樣,要不然香寧公主也不會獨自一人跑到皇家園林裡散心,當然他二人也就不會相見,還真得謝謝這未來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他道:「你父母不喜歡,可我喜歡得要命,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沒裹腳!」說著,他愛美之心再也難以克制,厚起臉皮走到香寧公主身邊,伸出手就要摸她的腳。   香寧公主大聲尖叫,躲著他那雙色手,兩人互相潑水,嘻戲起來。   這一鬧,香寧公主的腳便洗到了下午。兩人玩得累了,便燃起一堆篝火,烤乾弄濕的衣服。他們躺在湖邊的草地上休息,不多時,兩人就都睡著了。   香寧公主是女孩子,又身遭大變,身心俱疲,這時好不容易有了這段安穩的時光,又有心上人在旁守護,自然是睡得既香且沉。莫啟哲則不同了,他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古代,又莫名其妙地當了兵,現在雖有香寧公主在身邊陪伴,可前途未卜,自己能否有能力保護她,自己又能否回到現代去?他早就過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時代,他明白世事的殘酷,要想和香寧公主長相廝守就必為以後的出路做好打算,可出路又在哪裡?   莫啟哲只睡了一會便醒了,再也睡不著,他轉頭看著香寧公主熟睡的樣子,見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好像是在睡夢中也要慌恐不安。   莫啟哲一生之中從未想過要愛護過哪個女孩子,可現在他覺得自己全心全意地愛上了這個熟睡的女孩兒,他要用盡一生的力氣去疼愛她去守護她。正要低頭一吻,忽然,他覺得地皮在微微顫動,好像是有馬群奔來,莫非是金國的追兵?   莫啟哲一驚起身,金兵怎麼可能來得這麼快?他們應該先回汴梁找自己才對,發現自己不在才能出來尋找,為什麼會這麼快就發現了自己的蹤影?疑惑馬上就解開了,一定是那個追香寧公主而被自己狙擊的金兵告的密,他可是知道自己和香寧公主逃走的方向的。莫啟哲有點後悔,當時著急追公主沒有殺了他滅口,這下麻煩可來了。   他叫起香寧公主,說道追兵來了,香寧公主也是甚為害怕。兩人一起上馬,對著馬隊來的反方向逃走,這荒山野嶺的也沒有路可尋,他們只能拚命催馬向前跑,也不知前面是哪裡。   在他們的身後傳來陣陣雷聲,把大地震得直顫,足足有上萬的騎兵向這裡追來。莫啟哲心中苦笑,還真是瞧得起我,把我當成了大人物來對待。   完顏宗翰有事不能親來追趕,所以帶隊的是那個不學無術,學了還是無術的軍師哈迷蚩。為了追捕莫啟哲這個大混蛋,他們帶來了受過訓練的軍犬,一路追蹤。大元帥有令,只要抓住了莫啟哲,無論是死是活俱有封賞,所以金兵個個奮勇爭先,馬不停蹄地追來。   追兵以狂風暴雨之勢猛衝到小湖邊,哈迷蚩命人下馬查看莫啟哲剛才烤衣服燃起的火堆,發覺灰燼尚溫,他心中一喜,知道莫啟哲就在附近。哈迷蚩把手一揮,萬名騎兵立即四面散開,準備兜捕莫啟哲和香寧公主。   莫啟哲和香寧公主催動戰馬落荒而逃,但由於森林裡樹木繁多,實在跑不快。漏屋偏逢連夜雨,這時香寧公主的坐騎忽然踩到了兔子洞,馬失前蹄摔倒在地,香寧公主也被摔下馬來,莫啟哲急忙下馬,扶起了香寧公主。   香寧公主哭著說:「啟哲,你一個人跑吧,別管我,你快逃吧!」   這時的莫啟哲一反常態,沒有說情呀愛呀那些難捨難分的廢話,真情何須多言!他用實際行動表達他對香寧公主的生死相許。   莫啟哲抱起香寧公主,扶她上了自己那匹戰馬,隨後翻身上馬,二人一騎向前狂奔。跑著跑著,他們發現草木漸少,沙石漸多,地上竟出現一條羊腸小道,想來此處附近有人居住。正要加把勁兒找個地方躲起來,他跨下的戰馬卻支持不住了,那戰馬急馳許久,早已是筋疲力盡,現又是二人同乘,在莫啟哲沒命價的鞭打催踢之下,逼得氣也喘不過來了,這時嘴邊已全是白沫,猛地裡前腿一軟,跪倒在地。   莫啟哲無法,只好棄馬步行,背起香寧公主,沿著小道奮力逃走,不用回頭他也知道追兵臨近了。身後這時傳來了雷鳴般的馬蹄聲,鐵甲錚錚之中,追兵到了。   小路不長,曲曲折折的,莫啟哲終於跑到了它的盡頭,他停了下來,呆呆的看著前方,小路的盡頭竟是一道萬丈懸崖。他慢慢放下了香寧公主,兩人相視無言,前有斷崖,後有追兵,這可如何是好?   哈迷蚩眼見著把莫啟哲逼上了絕境,心裡頭這份痛快可就別提了。他從來沒有領過兵,這次竟帶著一萬鐵騎出來追捕莫啟哲,這可是生平第一次,千軍萬馬中威風凜凜殺氣騰騰,自己這不是成了儒將了嗎!   看著莫啟哲站在懸崖邊上的樣子,哈迷蚩哈哈大笑,連連揮手,金兵們迅速合圍,把莫啟哲和香寧公主堵死在懸崖邊。   哈迷蚩則拍馬越眾而出,手裡拿著把扇子,也不知這大冬天的拿扇子是用來擋風還是裝諸葛亮。他用手裡的扇子一指莫啟哲,搖頭晃腦地說道:「咦!這不是咱們大金國的莫大將軍嗎?您老人家沒事兒跑到這來幹嘛?是不是做下了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所以才連夜逃走?不要緊,就算你真的犯了什麼過錯,只要你跟我一說,你老哥我定當為你在大元帥面前美言,讓你死得痛快一點!哈哈,哈哈哈!」   莫啟哲見哈迷蚩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心中有氣,知道他是想玩貓捉老鼠的把戲,先讓自己苦苦哀求,然後再裝出無可奈何的樣子,揮淚把自己殺了。既然怎麼都是個死,那這嘴皮子上的虧也就不必吃了,他笑道:「哎呀呀,我當是誰,原來是咱們大金國的軍師哈……哈屁吃啊!」他故意拿哈迷蚩的名字開玩笑,把哈迷蚩叫成了「哈屁吃」。   哈迷蚩一聽大怒,他一生之中最忌諱別人拿自己的名字取笑。他不像完顏宗翰等金國貴族都有正式的官名,他的名字哈迷蚩是女真一個小部落的方言「死不了的小狗」之意,相當於漢人名字的「狗剩兒」一類,表示死不了,試想:狗剩下的東西,閻王爺還希罕要嗎?名雖難聽,但卻盡現父母愛護兒女的心意。   請繼續期待《獵宋》續集   第七章 因禍得福     女真部落眾多,各講各的方言,很少有人能盡識方言,所以在他沒成為金軍軍師之前,沒人笑話他,可自從他做了官之後,他的對手便研究起他的名字來,搞明白這句方言的意思後,便常常以此取笑罵他是狗。   因為這個哈迷蚩常怪自己的父親,幹嘛要給他起這麼個名字,可他父親也是因為疼愛他,不想讓他死才起的這個名,所以他也不好意思改。可今天當著上萬名金國士兵的面被莫啟哲取笑,他可是大要面子的人,這下子可受不了了。   哈迷蚩握緊了手裡的扇子,說道:「莫啟哲,你這吃屎長的畜牲,竟敢辱我!哼,你可知我到這裡是幹什麼來的嗎?」   莫啟哲心想:「真是廢話,你來這兒幹什麼,傻子都知道。」他笑道:「知道,當然知道。哈大軍師神機妙算,想必又是想來個決黃河之口,水淹汴梁,不過這裡好像離黃河不近啊!難道說哈大軍師又想出了其它什麼好主意,想學諸葛亮借西北風來火燒汴梁?別不好意思嘛,說出來給兄弟聽聽。」   哈迷蚩出的那個餿主意金軍全軍上下人人皆知,而且所知甚詳,俱都引為笑談。   現在金兵見面打招呼都流行這樣問候,「老張,最近忙啥呢?」「嗨,這不忙著挖黃河呢嘛!累啊!」接著便是一起大笑。   哈迷蚩深以為恥,雖然沒人以此來和他打招呼,但他也知道別人都在背後嘲笑他,現在又被莫啟哲當眾取笑,差點沒把他氣得吐血,心知和莫啟哲打嘴仗,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過他的。於是,哈迷蚩把手一揮,金兵下馬,慢慢迫上來,準備活捉莫啟哲。   莫啟哲見狀,手一按腰間佩刀,準備廝殺,要死也得先拉幾個墊背的。誰知這一按竟按了個空,這才想起刀已給了香寧公主防身,香寧公主放到了馬背上,她的馬一沒,刀也就跟著丟了。長歎了一聲,轉頭看向香寧公主,道:「這回咱們可要做一對同命鴛鴦了。」   香寧公主抬頭向來路看了看,只見金兵象烏雲一樣漫山遍野地湧來,長槍如林,刀光似雪,黑壓壓地全是人頭,也不知有多少人,她自知已然不幸,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為了避免被俘受侮,頃刻之間便下了必死的決心。她轉過了頭,深情地望著莫啟哲,柔聲對他說:「啟哲,我小時候晚上一睡不著覺,母后就給我講故事,我現在還記得一個故事,名字叫難得有情郎。」   莫啟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這美麗的公主此時眼中已儘是淚水,香寧公主輕輕拉住了他的手,「啟哲,能遇到你這樣一個真心待我的男子漢,實是我一生最大的幸運!我曾想和你在那個溫泉旁好好生活,了此一生,可現在看來只有等來世了。」   莫啟哲撫摸了一下她的秀髮,道:「別怕,我立有軍功,說不定完顏宗翰能放過我們。」他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可現在也沒有別的話來安慰她。   香寧公主擦了擦淚水,「啟哲,能遇到你真好,真好!」她哽咽著說完,放開莫啟哲的手,向他身後一指,「金兵上來了!」   莫啟哲聞言,急忙轉身,握緊雙拳準備應戰,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金兵離自己尚有一段距離。他立知不好,回過頭來,只見香寧公主已退到崖邊,她在縱身下躍的一剎那,轉過頭對著莫啟哲大聲說:「啟哲,我愛你!」話音未落,秀髮飛錚站酷p倫谷ャ?   莫啟哲一聲悲鳴,不顧一切地向崖邊撲去,伸手一抓,只抓住了香寧公主的一片衣角,他放聲大叫,隨即雙足一蹬,緊跟香寧公主跳下崖去。死便死吧,黃泉路上無我伴你,豈不孤單?   人活在世上當真不易,可要死也是不易。   莫啟哲雖然打定主意要和香寧公主一同共赴陰世,可那些金國士兵還不願意讓他們死哪!完顏宗翰曾下過保證,只要抓住莫啟哲,無論死活都有封賞。眼見莫啟哲已經近在眼前,如果讓他就這麼跳下去,這萬丈懸崖深不見底,想必屍骨無存,活的抓不著也就算了,連屍體都沒留住,那這到手的大富貴可不就不見了?   說時遲,那時快,金國士兵紛紛甩出套馬索,去套莫啟哲和香寧公主。莫啟哲和香寧公主還沒等落下懸崖三尺,便被幾十道套馬索套了個結結實實,如同棕子一般。金國士兵俱都是騎兵出身,這套馬的功夫天下無雙,兩人出手便可救得莫啟哲和香寧公主的性命,何況為了搶功而幾十人一同出手。   金兵一湧而上,已下馬的佔了便宜,立即跑過去抓繩索,沒下馬的也不甘落後,催馬上前搶功。懸崖上人仰馬嘶,擠成一團。   哈迷蚩連忙大聲喝責,命令士兵後退,表明人人都可有功,不必爭搶。於是騎兵們這才後退,讓先下馬的士兵把莫啟哲和香寧公主連拉帶扯地拽上了崖來。   莫啟哲和香寧公主死裡逃生,上得崖來,都是臉色蒼白欲哭無淚。兩人都想,這下子可要大受折磨了。   誰知,剛才還亂吵亂鬧的懸崖在他二人上來之後,竟然靜悄悄的全無聲息,好像金兵都被人點了穴道一般,大家都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倆。   莫啟哲大感驚訝,這些人是怎麼了,被雷擊中了還是嚇傻了?好像沒什麼東西能嚇住他們啊!他順著眾金兵的眼光看去,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金兵們都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身旁的香寧公主呆看。莫啟哲恍然大悟,這群如狼似虎的傢伙竟被香寧公主的絕色之姿給迷住了。   香寧公主剛才一直躲藏在莫啟哲身後,金兵只見到莫啟哲背後有一個女子,卻看不清她的相貌,又因為注意力全放在莫啟哲這個大獵物身上,所以都沒留意她。這回兩人一上崖,香寧公主便不能再藏到莫啟哲身後了,相貌便露了出來,金兵們當然目瞪口呆,呆若木雞了。   不僅僅是金兵們一個個失魂落魄,就連哈迷蚩也是傻呆呆地騎在馬上動彈不了。哈迷蚩一生之中從未見過如此美麗非凡的女子,只見眼前這個女孩兒容色簡直是傾國傾城,美絕艷絕,其容光艷色已達到了常人所無法想像的地步,他只覺得喉頭發乾,連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全身飄飄然,如在雲端。   哈迷蚩和萬名金國士兵就麼傻呆呆地站著,倒是莫啟哲先說話了。莫啟哲見自己的心上人被這群大色鬼目不轉睛地看著,心下大為不快,他張口叫道:「喂喂,喂喂喂。看什麼哪,小心眼珠子掉下來!」   聽到莫啟哲的叫聲,哈迷蚩才回過神來,他動了動乾澀的喉嚨,命令道:「兒郎們,把這小子給我綁起來。」無意識當中,他竟沒下令綁香寧公主。   金兵們也都反應過來,不約而同地向莫啟哲撲過來,解下他身上的套馬索,改用牛筋繩把他五花大綁。牛筋繩極有韌性,越綁越緊,繩子好似要鑽進莫啟哲的身體裡一般,直疼得他呲牙咧嘴。   反觀香寧公主則正好相反,金兵們上前小心翼翼地替她把套馬索解下來,當她是金貴無比的玉器一樣,深怕弄痛了她,竟無一人用牛筋繩去綁她。   莫啟哲見金兵不為難香寧公主,略感放心,心道:「美女真是不管到了哪裡都吃香啊!自己這臭男人可就完了。」   哈迷蚩定了定神,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狠毒的念頭,想把莫啟哲就此殺了。剛才莫啟哲當眾辱他,他都沒起過這個念頭,可現在他見到香寧公主看莫啟哲的眼神一直都充滿深情,心裡便有股說不出的煩躁,嫉妒心折磨著他,恨不得把莫啟哲千刀萬剮才好。反正完顏宗翰只說抓住莫啟哲就行,死活不論,那不如就此了結了他。   哈迷蚩心中想著要殺了莫啟哲,目光中不自覺的就露出了凶殘之色。   莫啟哲這時心裡也打著如何能保住性命的主意,不經意地抬頭看了一眼哈迷蚩,發現他眼中的凶光,立知不好,這吃屁長大的傢伙想要殺我。他為什麼要殺我?嗯,他一定是想霸佔香寧公主,那只有先除去我這個眼中釘了。   莫啟哲反應奇快,既然知道了哈迷蚩的不良動機,自然要加以阻止。他知道此刻要想斷了哈迷蚩的念頭,只有說實話,當著萬名金兵的面表明香寧公主的身份,到那時哈迷蚩顧及香寧公主的皇室身份便不敢怎樣,但要怎麼才能讓他們相信香寧公主的身份,順便再救自己的一條小命呢?   看來這就得編一個彌天大謊了。可自己對古代的知識太少,也編不出什麼彌天大謊來啊!這可怎麼辦?莫啟哲腦筋一轉,急中生智,忽然想起了那個被香寧公主罵為狐狸精的李師師。這關鍵時刻,還是搬出李大美人來幫幫忙吧!   哈迷蚩舉起了右手,正想要下令處下了莫啟哲,就在這生死關頭,莫啟哲突然放聲大哭起來,要不是他手腳被綁,恐怕就要跺足捶胸嚎淘大哭了。   只聽他大聲喊叫道:「父皇啊,父皇,兒子對不起你呀!我一時糊塗竟做下這種傷天害理的亂倫醜事,真是人神共憤哪!天哪,求求你發下一道閃電把我擊死吧,我再也沒有臉活在這世上了!」   他這一哭一叫把金兵們嚇了一跳,不知他在發什麼神經。哈迷蚩也是一片茫然,弄不清他在搞什麼鬼,但莫啟哲這一哭,他那高高舉起的手卻放了下來,沒有下達殺人的命令。   莫啟哲還在那裡繼續哭叫:「妹妹,我對不起你。那天要不是我酒後亂性,玷污了你的清白,你也不用跟我私奔,亡命天涯,結果落到今天這般田地!總之,一切都是哥哥我的錯,一切都是我該死!」說著又是搖頭又是歎氣,一番話直說得悔恨無比。   他這麼一鬧,不但是哈迷蚩和金兵們大吃一驚,就連香寧公主也是莫名其妙,這傢伙什麼時候成了自己的哥哥,還和自己亂倫私奔,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他是不是嚇糊塗了,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哈迷蚩一愣之下自然不信,他冷聲說道:「你裝什麼裝?你是她的哥哥,她又是誰?還說什麼你的父皇,那你的父皇又是誰?別以為你的胡說八道能騙過本軍師去。」   莫啟哲也不理他,只是對著香寧公主「懺悔」,大聲道:「妹妹,想你我二人身份何等尊貴,尤其是你,更是父皇的心肝寶貝。可是……天哪!我大宋為何如此多災多難,國破家亡!我本想帶著你找一個沒人的地方了此一生,可萬沒想到今天落到這些人手裡,難道說真是上天對我們兄妹的懲罰嗎?天哪!父皇啊!」   香寧公主聽他信口開河的胡說八道,心裡忍不住好笑,可又聽他屢屢提起父皇,雖不知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卻也止不住心中的悲傷,兩行珠淚順著臉龐滑了下來。   她這一落淚不要緊,看在哈迷蚩和眾金兵眼裡還以為莫啟哲說的是真的,所以她才這樣傷心。美人垂淚,楚楚動人,眾人雖個個殺人不眨眼,可見她傷心都是大為心疼,有幾個金兵竟想上前安慰。   哈迷蚩見莫啟哲不理自己,只是一個勁地自導自演,還把這個絕色美人給弄哭了,他心頭惱怒,大聲喝道:「閉嘴,你這個無恥小人,在這胡亂編造什麼!照你這麼說,你還是個宋國的王子了?」   說完,他一改口氣,溫和地對香寧公主道:「這位姑娘,你……你是公主?」他試探著問。哈迷蚩認為莫啟哲說自己是王子,十有八九是假的,可說這絕代佳人是公主,那可就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平常人家的女孩子哪有這麼漂亮的。   香寧公主聽他這樣問,抬起了小臉道:「不錯,我正是大宋的公主,我父皇便是當今的太上皇,你想怎麼樣?」   美人兒這一輕嗔薄怒,把個哈迷蚩迷得差點從馬上掉下來,他心想:「如果你是公主,我確實是不敢把你怎麼樣,但這小子我可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   哈迷蚩對著莫啟哲一瞪眼睛,冷笑道:「莫大將軍,你昨晚宴會之時還說你是咱們大金人,怎麼這會兒又成了宋國的王子,就算你轉世投胎,這也未免投得太快了吧?」   莫啟哲心想:「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金國人了,都是你自己在哪裡胡猜的,我只不過沒反駁而已。」他把頭一揚,理直氣壯地說道:「對你這個小人物,我用得著說實話嗎?」   莫啟哲這話一出口,哈迷蚩大怒,他最恨別人瞧不起他,怒道:「好,那我問你,如果你真是徽宗皇帝的兒子,那你的母親是誰?哼,告訴你,所有的宋國皇世王子,除了跑掉一個趙構,其餘的都已經被俘,名單上根本就沒你這一號人,難道說你是趙構?別想冒充他,我們這裡有人認得趙構。」哈迷蚩惡狠狠地說,他認定了莫啟哲想冒充趙構。   莫啟哲聽他這麼問,心想:「等得就是你這一句話。趙構算老幾,我才不會冒充他。」他裝出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表情,吞吞吐吐地道:「我母親是……是……」   哈迷蚩以為他沒詞了,呸了一聲道:「說不出來了吧,兒郎們,將他……」話音未落,只聽莫啟哲說道:「我母親便是汴梁第一美女李師師。」   聽他如此一說,哈迷蚩張大了嘴巴合不攏,李師師的大名他可是聽說過,那可是宋徽宗的龐妓。可如果李師師真是這小子的媽,那他豈不是成了宋徽宗的私生兒子!不過,照他這麼說,那李師師最少得有四十多歲了,那還叫什麼名妓?   莫啟哲扭頭對香寧公主說道:「妹妹,我母親上次送你的千年狐狸皮圍巾,還好用嗎?」   香寧公主一聽,雖心下很不喜歡李師師成了他媽,可也還是盡力配合,點頭道:「好用,不過我實在不喜歡你……你那個母親,請她以後不要再來見我了。」   她話一出口,旁邊的金兵一起「喔」了一聲,莫啟哲的話他們可以不信,但這千嬌百媚的美人兒說的話便不可不信。   唯獨哈迷蚩照舊不信,喝道:「胡說,他怎麼會是李……」話還沒說完,他發現金兵們一起對他怒目而視,怪他不信香寧公主的話。   哈迷蚩見引起了眾怒,也不敢再反駁香寧公主,只好說:「好吧,估且算你是李師師的兒子。那我問你,你又是怎麼和公主認識的?」這才是他真想問的話,哈迷蚩對於香寧公主的來歷很感興趣。   誰知莫啟哲卻不說話了,閉上了眼睛,直挺挺地在哪兒等死。哈迷蚩急得不行,只好照著莫啟哲剛才說的隻言片語胡猜,道:「你說你和她是兄妹,還有說什麼酒後亂性,那個亂倫私奔什麼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啟哲卻再也不發一聲,當混混多年,他深知說謊的要訣,任何謊言都會有破綻,要想破綻不被人發覺,最好就是別多說,只說一丁點,然後讓別人自己猜,胡思亂想之下,上當的機會可就大了。   哈迷蚩不在二五眼上,不在二五眼下,正在二五眼間。他見莫啟哲不說話,果然上當,氣惱之下也糊塗了,腦袋不清醒,自然就無法把莫啟哲的謊話揭穿,他現在只覺得香寧公主被這麼個大混蛋給糟蹋了,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不但他這樣想,金兵們都在想這句話,反正現在不管是誰,只要說是香寧公主的情人,就都會自動變成牛糞。   哈迷蚩心想:「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看來現在要想殺他是不行了,如果現在殺他,士兵們就會覺得我對這公主有了非份之想,為了霸佔她,所以才殺了她的情人,回去後不知又會在背後怎麼說我。這女孩兒既是公主,我便沒機會了,既然這樣,還是回去等完顏宗翰處理他們吧,我也犯不著出這個風頭。」   他歎了口氣,對手下金兵說:「帶他們回去吧。」   金兵們上來,把莫啟哲綁到了馬背上,至於香寧公主仍是沒有上綁,還分給她一匹好馬。金國追兵尋著來路,往回走去。   路上莫啟哲暗自慶幸,終於暫時保住了小命,這哈迷蚩是不會害自己了,可一想到要和完顏宗翰相見,心下又是惴惴,這位大元帥老哥可不是那麼好騙的,到時就算自己再怎麼胡編,怕也瞞不過他。   金兵們一路上誰也不說話,都恨恨地看著莫啟哲,雖不信他是什麼王子,但卻都信了他是香寧公主的情人,這可真是色鬼加三級,不要臉到了極點,心裡這樣想,下手就對莫啟哲不太「禮貌」。   這一路上,莫啟哲著實吃了不少苦頭,身上至少挨了幾十拳,打得他後悔不已,早知如此,只說是徽宗的私生子不就結了,幹嘛多嘴說是香寧公主的情人。   萬名金兵直接進了汴梁城,莫啟哲心中奇怪,完顏宗翰不是出城了嗎?啊,是了,他的軍隊被我這一衝,俘虜跑了不少,所以他只能重新回城,改日再回金國。   押著莫啟哲和香寧公主來到了皇宮門口,哈迷蚩讓士兵們看著他們,而他自己則直接進了皇宮。   到了金鑾寶殿,見大殿正中的寶座上坐著一人,竟是金國都元帥完顏宗望,而完顏宗翰只坐在下首。他二人不知在爭吵什麼,見哈迷蚩進得殿來,便一齊住口。   哈迷蚩慌忙上前給都元帥行禮,完顏宗望笑笑不語,完顏宗翰卻忍不住了,問道:「軍師,那個莫啟哲抓住了嗎?」   哈迷蚩答道:「抓住了,不但抓住了他,我還抓住了一個宋國的公主,還聽得了一件宋國皇族裡亂倫的醜事。」說完他得意洋洋地看著兩位元帥。   果然,這兩位元帥大感興趣,聽別人家的醜事實是世上第一等的賞心樂事,即使身居高位者也不能避免。兩人一齊問道:「什麼亂倫醜事,軍師快說來聽聽。」   於是,哈迷蚩就把莫啟哲那篇「皇傢俬生子與公主妹妹亂倫記」添油加醋地複述了一遍。   聽完之後,兩位元帥一起搖頭,完顏宗望微笑不語,沒有責怪哈迷蚩。   可完顏宗翰就不同了,對著哈迷蚩破口大罵:「你這個豬頭,你被騙啦!什麼亂倫,這純粹是莫啟哲那小子瞎編的,你竟然信了。你也不仔細想想,他要是直接說那女孩兒是公主,空口白牙無憑無據的,別人怎麼會信?他只有編出一個駭人聽聞的謊話來才行。怎麼才能駭人聽聞?只有那些皇帝的私生子啦,兄妹亂倫的事才能夠唬住人,你相信了醜事也就自然相信了她的身份。還有,如果是真的話,這種醜事他能當眾說出來嗎?這小子一直都是戰俘軍裡的成員,你難道忘了嗎?只有你這種笨蛋才會相信這麼低劣的謊話!」   哈迷蚩被罵得面紅耳赤,腦羞成怒,卻又不敢對完顏宗翰發脾氣,這時他也明白了莫啟哲是在騙他保命,要不然自己早就殺了這小子了。   完顏宗翰又道:「咦,他為什麼一定要你相信那女孩兒是公主,是不是你當時……」說著他看著哈迷蚩,神色古怪,顯然是在想:「你小子當時不會是想霸佔那女孩兒吧?莫啟哲這樣說是想嚇住你,不讓你動手。」   哈迷蚩大驚,連聲道:「不不不,我絕對沒那個意思!」   完顏宗翰追問道:「哪個意思?你知道我要問的是什麼意思?」   這時完顏宗望說話了,「算了,還是讓我見見莫啟哲吧,這個人倒還是蠻機靈的。」   他這話等於是給哈迷蚩解圍,哈迷蚩哪能不知,他急忙出去叫金兵把莫啟哲帶上來。哈迷蚩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道:「完顏宗翰今天怎麼對我這樣凶,難道他發現了我給都元帥報信的事兒?」   莫啟哲和香寧公主被金兵帶上殿來,剛才在殿外他聽金兵們說,大金國的都元帥到了,官位比完顏宗翰還大。   莫啟哲心中叫苦不喋,他騙得了哈迷蚩這種狗頭軍師,可對金國的都元帥他又怎麼能輕易騙倒,看來還得再編另一套說辭了,編什麼說辭好呢?才子遇佳人嗎?佳人倒是現成的,可我哪裡像個才子!   莫啟哲看了一眼身邊的香寧公主,也罷,為了她,老子只好再賭上一把了!   金國都元帥完顏宗望,女真名叫斡離不,是金太祖皇帝完顏阿骨打的兒子。他的哥哥完顏宗峻很早就過世了,所以他一直以為父皇駕崩後,登基稱帝的一定是自己,可萬沒想到,他的叔叔吳乞買搶先一步,在國相撒改等人的擁護下做了皇帝。等他從征遼前線回到金都時,大局已定,他也無力改變,氣惱之下,自然把撒改等人恨之入骨,發誓一定要讓他們全族死光。   完顏宗望並非無能之輩,曾率軍攻破了遼國,是金國有名的大將。他對於征宋更是積極,曾言道:「苟不先之,恐為後患。」意思是如果我們不去打大宋,說不定他們就會來打我們。《金史》則明確寫道:伐宋之策,宗望實啟之。也就是說完顏宗望是第一個要入侵大宋的人,是金宋戰爭的啟動者。   在滅遼的戰爭中,完顏宗望與北宋派來的軍隊合作,帶兵一同打到了燕京。然而,就是這次合作,不但讓他看到了宋軍的軟弱,也看到了宋國朝廷的腐敗,對於一個野心巨大的軍人來講,還有什麼比看到對手無能更讓他心動的?   此次他親自領兵侵宋,東路軍攻城掠地進軍極快,可到了離汴梁城大約四百多里地的時候,他便下令全軍休整,不再進攻,也不去汴梁城下與完顏宗翰匯合。   西路軍的元帥完顏宗翰是他的死對頭國相撒改的兒子,他二人素來不和。完顏宗望打定主意,要讓完顏宗翰先攻城,宋軍保衛國都,必會殊死抵抗,到時完顏宗翰損兵折將,實力會受到大損,最好再打個大敗仗,那時自己便假意趕去支援,然後治完顏宗翰一個統兵無方的罪名,送他去西天極樂世界。   誰知他的如意算盤打得雖響,算得卻不夠準,他萬萬沒想到憑空跑出來個莫啟哲,竟莫名其妙地輕鬆攻佔了汴梁。   幸好,西路軍裡出了個軍師哈迷蚩,哈迷蚩心胸狹窄,恨完顏宗翰當眾辱他,所以進城當晚便飛鴿傳書給完顏宗望報信,說完顏宗翰有大掠汴梁後立即撤兵的打算。   完顏宗望得知後大吃一驚,自己算計完顏宗翰,完顏宗翰也反過來算計他,這小子一退兵,汴梁城裡還能給自己留下什麼?自己這一來不但毫無功勞,回國後還必會被引為笑柄,到時自己再爭皇位,可就更難了。他立即下令進軍汴梁,東路軍十幾萬人冒著累吐血的危險,兩天兩夜狂奔四百里,跑來和西路軍爭功。   終於在昨天晚上他來到了汴梁城下,發現還是晚了一步,完顏宗翰已經走了。他正在猶豫是要先進城,還是先去追完顏宗翰的時候,北面忽然跑來了一隊人馬,卻是莫啟哲的驃騎軍。   這時,驃騎軍已經發現跑來跑去,竟把他們的將軍莫啟哲給跑丟了,耶律玉哥驚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猛然見到完顏宗望的軍隊,立即上前,大告完顏宗翰的黑狀,說他把莫啟哲給害了。   完顏宗望不知誰是莫啟哲,但見這幫人個個對完顏宗翰恨得咬牙切齒,他倒是非常欣賞,立刻命令耶律玉哥帶路,去追完顏宗翰。   等追上了完顏宗翰,才發現西路軍正忙著救火和抓逃跑的俘虜,完顏宗望大喜,命令東路軍幫忙,平息了混亂之後,他便帶著完顏宗翰和東西兩路軍回到了汴梁城。   在哈迷蚩沒回來之前,他和完顏宗翰兩個人正在金殿上大吵,一個指責對方為什麼要提前撤兵,另一個則說為什麼不來匯合,吵得不可開交。   莫啟哲和香寧公主被帶到了大殿上,還沒等兩位元帥問他,他便「咕咚」一聲跪倒在地,大聲說道:「末將猛安謀克驃騎將軍汴梁鎮守使莫啟哲拜見都元帥,末將迎接都元帥來遲,還望都元帥恕罪。」他一口氣把自己所有的官職一起報了出來,深怕都元帥問都不問就把自己給砍了。   完顏宗翰一聽,心道:「嘿,這小子也太滑了!聽他這口氣他竟不是被抓來的,而是主動來拜見的。」他昨天晚上一發現衝自己軍隊的傢伙不是宋軍,而是這位滿口甜言蜜語的啟哲老弟,他幾乎被氣得當即身亡,派出哈迷蚩去抓莫啟哲,下了狠心,如這小子活著就把他油炸了,要是死了也要鞭屍三日,方解心頭惡氣。他一拍桌子,大罵:「莫啟哲,本帥待你不薄,你竟敢衝我大軍!說,是誰指使你這麼幹的?」   莫啟哲先不答完顏宗翰的問話,而是抬起頭觀察了一下殿上的情形,他發現那位都元帥坐在上首的位置,完顏宗翰則坐在下首,他立時確定了這位都元帥的權勢果然是大過完顏宗翰。一明白這點,他便不理會完顏宗翰,只是對著完顏宗望哭述。只見他淚流滿面,連叫冤枉:「都元帥,你老人家可要為小的作主啊!末將對大金忠心耿耿,絕無反叛之意,昨天晚上一切都是誤會,是有人故意陷害末將。」   完顏宗望一笑,他見到莫啟哲不理會完顏宗翰,心中很是高興,認為莫啟哲倒挺識相,知道自己的權位高於完顏宗翰,只要是反對完顏宗翰的,他都認為是好人。完顏宗望笑著問他:「我聽說你是滅宋的大功臣,現又位居高官,說你反叛我倒也不信,不過你說有人陷害你,那人是誰啊?」   莫啟哲一聽有門兒,這位都元帥好像蠻好說話的。他心念一動,反正和哈迷蚩已勢成水火,結下了大仇,此時不趁機誣陷他,更待何時。他道:「小人不敢說。」眼睛卻向哈迷蚩看去,意思顯而易見,那個陷害他的人就是這位軍師大人。   哈迷蚩見莫啟哲向自己看來,心中大怒:「你看我幹嘛,又不是我要你沖完顏宗翰的軍隊的!」   殿上的兩位元帥見莫啟哲看向哈迷蚩,心中都明白他的意思是哈迷蚩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完顏宗望可不信這個,但他城府極深,只是搖頭卻未說話。   完顏宗翰可就不同了,他心中一直懷疑,自己天衣無縫的撤軍計劃怎麼這麼快就被完顏宗望知道了,竟讓自己沒撤退成,想必是西路軍裡出了奸細給完顏宗望報了信,而這個奸細很可能就是哈迷蚩這個狗頭。現在一看莫啟哲的眼神,他更懷疑了,心道:「看來真是哈迷蚩給完顏宗望報的信,他怕我走的太快完顏宗望追不上,所以讓莫啟哲來衝自己的隊伍,好拖延時間。嗯,肯定是這樣。」   完顏宗翰道:「你只管說,有本帥給你作主。」   莫啟哲道:「末將昨晚得到消息,說前面有宋軍打算伏擊大帥的軍隊,這才奮不顧身地帶兵趕來支援大帥,沒成想反倒中了奸人的詭計,結果衝亂了大帥的隊伍。可這也是末將關心大帥的一片心意啊,所謂關心則亂,還望大帥原諒末將的魯莽。」   完顏宗翰又問道:「那個人到底是誰?你快快說來。」   於是,莫啟哲又把目光轉向了哈迷蚩。   哈迷蚩見莫啟哲又看向了自己,心想:「這時候再不說話可就不行了。」他上前一步道:「兩位大帥,這小子胡說八道,根本就是他自己想造反,這時見罪無可恕,所以想陷害好人,給自己拉個墊背的。」   完顏宗翰哼了一聲道:「不管他是不是想拉墊背的,本帥都要殺了這個小子。」   莫啟哲聞言大驚,他趕緊說道:「大帥明鑒,那個陷害末將的人就是哈迷蚩,他想霸佔我的妻子,所以才一定要治小人於死地!」   「你的妻子?」兩位元帥相視一笑,隨即又把臉扭開,互不理采。他二人剛才都聽了哈迷蚩的那篇亂倫記,心知哈迷蚩上了莫啟哲的大當,不過要說這狗頭軍師想霸佔莫啟哲的妻子,他們倒是都相信。   兩位元帥早就看到了香寧公主,香寧公主進殿之後既不下跪也不開口,可她的絕色讓人無法不注意她。然而這兩位元帥是何許人也,他們可不像哈迷蚩那麼沒出息,見了美女便神志不清,在他兩人心中權力重於一切,至於女人只是點綴而已,有則更好,沒有也沒什麼大不了,所以即使驚於香寧公主的美貌,卻沒動什麼歪念頭。   完顏宗翰問道:「你說的妻子就是這個女子吧?你什麼時候成的親,我怎麼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待在戰俘軍裡嗎?」   莫啟哲忙說道:「我和這女子是在汴梁城裡認識的,當時我攻入汴梁後,大帥沒能及時入城,我軍陷入險境,多虧這個女子相救,我才能脫險。又因為我二人男未娶,女未嫁,情投意合,所以便結為了夫妻。哈迷蚩正是因為垂涎我妻的美貌,所以才設計陷害,要我去沖大帥的軍隊。還望兩位大帥給末將作主。」說完他又痛哭了起來,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你和哈迷蚩不是昨晚宴會上才認識的嗎?他是什麼時候看到你妻子的?從時間上算來,應該是你衝我的軍隊在先啊?」完顏宗翰問道。   這句話可問到了要害上,莫啟哲立時張口結舌,回答不出。   完顏宗望也是心下瞭然,哈迷蚩就算是想要霸佔莫啟哲的妻子,也只能是在追捕他的過程中才有的想法,決不可能事先陷害。他見莫啟哲回答不出,便岔開了話題,問道:「這女子竟能救你性命,這麼說她真是一位公主了?」   莫啟哲見他不追究哈迷蚩何時遇見的香寧公主,心下一寬。聽他這麼問又想:「對哈迷蚩表明香寧公主的身份,他便不敢動手,可對於這兩個元帥便沒有什麼不敢的了。說不定他們得知香寧公主的身份後就要把她隨其他皇族一起帶回金國,那時自己可沒辦法救她了。」   想到此處,他道:「大帥,那是末將為了不讓哈迷蚩霸佔我妻子而臨時想出來的法子,可對大帥,末將不敢說謊。這女子當然不是宋國的公主,我一個小兵哪能娶到公主,這不是太高抬我了嗎?」   完顏宗望此時已是完全明白了,莫啟哲是因為不憤哈迷蚩看上了他的妻子,所以才故意說是哈迷蚩陷害他,可哈迷蚩是絕不可能設計讓他去沖西路軍的,那麼就是說,這個莫啟哲和完顏宗翰有仇了。至於他為什麼要去沖完顏宗翰的隊伍,這事以後再說不遲,可他既和完顏宗翰有仇,又立有大功,這個人當好好利用,說不定以後會成為自己的心腹。   完顏宗望道:「好了,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這些男男女女的事,自己回去解決吧,這事就到此為止,以後誰也不許再提。哈迷蚩,你以後要先搞清楚狀況,然後再通知莫將軍是不是真有宋兵來襲。此次如不是你魯莽,哪會生出這許多誤會!」說完,他對哈迷蚩使了個眼色。   哈迷蚩明白他的意思,只好委委屈屈地答應了,這個啞巴虧吃得可真冤,莫啟哲犯錯誤,他哈迷蚩挨罵。   完顏宗翰見完顏宗望攉稀泥,心下不滿,哼了一聲,打算以後再和莫啟哲算總賬。   哪知完顏宗望的話還沒說完,又道:「莫將軍既立有大功,宗翰你封他的官雖不小,但他手裡的兵太少。既有猛安謀克的稱號,手裡沒有個幾萬兵馬也太說不過去了。這樣吧,宗翰你手裡不是有四萬名契丹兵嗎?這就給莫將軍吧,多點人守汴梁,我也放心。」   完顏宗翰一聽大怒,他手中雖有兵十幾萬,但那是包括了後勤部隊,正規作戰部隊只有十二萬,上次在汴梁城裡損失了兩萬,現在只剩下了十萬。如果被莫啟哲分去四萬,那不就等於分去了自己一小半的軍隊。他站起身來,大聲抗議道:「要分軍隊,為什麼不分你的,只分我的。」   完顏宗望冷笑道:「我的軍隊全是女真精兵,可不似你的軍隊各族人都有。」言下之意是說完顏宗翰的軍隊是個雜牌軍。   完顏宗翰又道:「不行,留守汴梁哪用得著這麼多兵。再說,幹嘛讓這小子留守?」   完顏宗望道:「汴梁鎮守使不是你封他的嗎?」   完顏宗翰一呆,他當時封莫啟哲這個官,是想讓莫啟哲送命不能跟自己搶功,現在倒好,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見他還欲再辯,完顏宗望臉色一沉,冷聲道:「怎麼,宗翰你想違抗軍令嗎?你可知這是什麼罪?」語氣充滿了威脅,只要完顏宗翰敢再反對,他就要不客氣了。   完顏宗翰無法,氣急敗壞地坐下,對於失去的軍隊心疼得不得了。   這時早有金兵上前為莫啟哲解開了繩索,莫啟哲萬沒想到事情竟會發展成這個樣子,自己沒被處死不說,還多了四萬契丹兵,反而權力更大了。他轉頭看向香寧公主,香寧公主也是一片茫然,不明白這些金國大將到底是怎麼回事,看他們的樣子,個個精明強幹,也不像是大腦有病的樣子啊!   莫啟哲心道;「難道說這位金國都元帥的腦袋被驢踢了,發什麼神經,竟讓我擁有了這麼大的兵權,真是莫名其妙!不過還好,小命總算是保住了,這比什麼都強!哈哈,四萬大軍啊,這就叫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這句太高深,不如說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我是懂的!」   第八章 初掌兵權     莫啟哲察言觀色,早發現這位都元帥對自己說的話半點不信,可他為什麼要放過自己,還給了自己四萬大兵?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他對自己這樣好,肯定是有目地的,可這目地到底是什麼呢?真是讓他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   莫啟哲不是正牌的金人,所以他不知道這兩位元帥的仇恨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為了爭奪權力,什麼狠毒的手段都能使出來,而他不過是這場權力鬥爭中的一個棋子罷了。   不管怎麼說性命是保住了,香寧公主又名正言順地歸了自己,不怕再有人來搶,還有那四萬名契丹兵,這些就是想想都讓人興奮。莫啟哲向完顏宗望告辭退出,帶著香寧公主走出了皇宮。   一出宮門,他便看到了驃騎軍的將士都候在宮門外,耶律玉哥一副抽刀拚命的樣子,看來自己要是再晚出來一會兒,這幫戰俘就要衝進去救人了。   莫啟哲心中感動,招手叫來耶律玉哥,告訴他自己不但沒罪,還多了四萬軍隊的事。耶律玉哥聽完也是大感驚訝,難以理解事態竟會是這樣發展的,不過他對莫啟哲擁有越來越大的權力倒是非常高興。   驃騎軍簇擁著莫啟哲和香寧公主回到了皇家園林,進了園子,莫啟哲看到了丟在地上的那二十門大炮,哈哈大笑,還以為以後都用不上它們了呢。自己沒死,手中有兵有地盤又有這種先進武器,看來還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莫啟哲送香寧公主回小院休息。香寧公主對他大表不滿,責備他道:「啟哲,你怎麼就不能就做個正人君子,而非要做個無恥小人呢!」   莫啟哲不服道:「你說我不是正人君子,這點我倒是承認,我也從來沒打算過要做什麼混帳正人君子,可你怎麼能說我是無恥小人呢?我這個人可是有恥的很啊,簡直是大大的有恥,不信你看!」說著他把嘴張開,露出一嘴的牙,讓香寧公主「驗證」。   香寧公主被他氣得笑了出來,道:「我不是說你有這個『齒』,我是說你為什麼要胡說八道。竟說我和你亂倫私奔什麼的,這也就算了,最過份的是你竟然認李師師當媽,你……你簡直太混蛋啦!」   莫啟哲聽了她的話嘻嘻一笑,心道:「這小寶貝兒倒真是有趣,我說和她亂倫私奔她不在乎,我說李師師是我媽,她倒咬住不放。」他笑道:「原來你是不想讓李師師做你婆婆啊!這個好說,下次我說李師師是我妹子不就得了,你這個做嫂子的可不能欺負小姨子啊。」   香寧公主呸的啐了他一口,道:「是小姑子,我的妹妹才是你的小姨子!」   莫啟哲恍然大悟道:「對對,是小姑子。啊哈,公主,沒想到你對輩份稱呼還懂得不少嘛!那我有幾個小姨子啊?」   香寧公主道:「你沒有小……呸,你這個臭無賴!」她這時才發覺上當,只一個不小心,就被這油嘴滑舌的傢伙給繞了進去,她還不是莫啟哲的老婆呢,小姑子小姨子的亂叫個什麼勁啊。   莫啟哲笑道:「其實我說李師師是我媽是為了你著想啊,你怎麼不領我的情呢!」   香寧公主一聽,不解地道:「怎麼是為了我著想呢?你直接說你怕死不就得了,我又不會笑你,那種生死關頭,除了編瞎話,我看也沒別的什麼好辦法了。」   莫啟哲歎了一口氣道:「是啊,你也知道沒什麼好辦法。不過呢,我這個人最講道德了(香寧公主又是」呸「的一聲),就算是胡說八道,也絕對不可以把輩份弄錯的。你想啊,李師師跟你老爸是有那麼一腿兩腿的,我要是說她是我妹子的話,不就大了你一輩,那我帶你逃走,可不就真成了亂倫私奔了,我這可是為了你的名譽著想,不想讓你背那亂倫醜名,所以自己吃點虧,認了李師師當……」   話沒說完,只見香寧公主氣得小臉兒通紅,罵他道:「快別說了,什麼叫有一腿兩腿的啊,你……你,我非殺了你不可,讓你說我父皇。」說著,她便開始四下找刀,要修理這個臭流氓。   莫啟哲忙道:「好好好,你不愛聽,我不說就是,你別生氣了,小心氣大傷身更年期提早到來,還有那個……」   「你去死吧!」香寧公主雖不懂什麼是更年期,但從這流氓嘴裡吐出來的定然不是好話,她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向莫啟哲丟來,莫啟哲閃身躲過,跑出了小屋。   出了屋他才想起,就算是認了李師師當妹子,可自己也同時冒充了徽宗的私生兒子,那還不是照樣是和香寧公主亂什麼的,轉念一想,不認李師師當媽,自然也就不是徽宗的私生兒子,那就算是想亂也亂不起來啦!哈哈,對對,就是這麼說!   他洋洋得意地正要走出院子,忽然看到了院角里躲著的那幾個小宮女。莫啟哲立時把臉色沉了下來,把手一揮,喝道:「你們幾個給我過來!」他不敢責怪香寧公主到處亂跑,心肝寶貝是萬萬不可以得罪的,可對這幾個小宮女就用不著在乎了,該罵就得罵,不能太客氣了。   幾個小宮女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看著莫啟哲瞪起的雙眼,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莫啟哲道:「你們這幾個小丫頭片子,竟敢不好好守護公主,差點兒讓她一個人陷入了險境。說,該當何罪!」   宮女們連忙跪地求饒,一個膽子較小的竟嚇得哭出聲來。   莫啟哲搔了搔頭,他可沒想到自己竟有這麼大的「威嚴」,能把小姑娘給嚇哭了,自己這可不成了大灰狼了嘛!他不好意思再嚇唬小姑娘,只好收起了凶巴巴的表情,溫言道:「好了好了,別哭啊!我不罵你們就是了,不過你們以後可得看護好公主啊,可別再讓她一個出去了,明白了沒?」宮女們趕緊點頭答應。   莫啟哲囑咐她們好好照顧公主休息,他自己則走到前園和耶律玉哥商量接管軍隊的事。   耶律玉哥從軍日久,深知兵權的重要,在這亂世之中,擁有兵權不但意味著能安全地活下去,更是稱雄四方的保證。為了防止完顏宗翰節外生枝,耶律玉哥勸莫啟哲把這件事情越早解決越好,建議明天就在城外的校兵場閱兵,把軍隊拿到手,莫啟哲對這點深表同意。   一夜好睡。第二天一早,有金國官員給他送來了官服,嶄新的從一品武官官服,上面繡著一頭金色的麒麟。莫啟哲心中高興,想道:「這不就只比完顏宗翰小了半級嘛!」   他問道:「我看我的官服和大元帥的差不多嘛,可和都元帥的官服卻大不相同。請問,都元帥是幾品官啊?」   金國官員對這個一日之中躍升為金軍第三號人物的將軍很是巴結,畢恭畢敬地答道:「都元帥是皇室王子,穿得是王服,當然和將軍的不同。」   莫啟哲「啊」了一聲,這時才知道原來完顏宗望竟是皇族,怪不得能支使得動完顏宗翰那麼囂張的人。   金國官員告訴莫啟哲,金印要等到奏明朝廷後,由朝廷頒發,請莫啟哲耐心等待。莫啟哲才不在乎什麼金印銀印的呢,他關心的是那四萬契丹兵,那才是真正的實力。   穿上官服,跨上駿馬,莫啟哲在三千驃騎軍的前呼後擁下來到城外的校軍場,四萬名契丹兵昨天得到了要閱兵的消息,所以今天一大早便在校軍場列隊。四個萬人隊在校軍場上整整齊齊地排列著,等待著新任大將軍的檢閱。   莫啟哲走進校軍場後,看到這支全是由騎兵組成的軍隊,大發感慨,要不是肚中的古文墨水太少,他就要吟詩作對了。這時,兩個契丹軍的都統走了上來,向莫啟哲行禮請安。   莫啟哲問道:「你們就是契丹軍裡管事的?」   一個面皮白淨的中年都統道:「回稟大將軍,標下是左都統韓企先,這位是右都統蕭仲恭,我們兩個是契丹軍中的管事,大將軍如有什麼吩咐,可告知我們,由我們為大將軍去辦。」那個叫蕭仲恭的也點頭稱是。   莫啟哲道:「很好,以後你們還做都統吧,跟著我建功立業,好好經營這汴梁城。」   韓企先和蕭仲恭對視了一眼,兩人一起跪下,感激地對莫啟哲說:「多謝大將軍賞識,如有差遣標下萬死不辭。」   莫啟哲微微一笑,指了指身後的耶律玉哥道:「這是我的副將,他也是契丹人。」   韓企先和蕭仲恭連忙上前和耶律玉哥打招呼,著實親熱。   莫啟哲聽他們在身後和耶律玉哥小聲嘀咕,說是終於擺脫了完顏宗翰這個雜碎。這個雜碎打仗的時候,總叫契丹兵做前鋒,拚死拚活的打了勝仗之後,他又把功勞全算到了女真兵身上,又說莫大將軍既以契丹人為副將,那麼一定會善待契丹兵,他們的苦日子終於熬出頭了。   莫啟哲聽了心中大樂,他剛才還怕契丹兵不服自己,現在看來不用擔心了,這還要多謝完顏宗翰的殘暴啊!   契丹騎兵列成方隊,由四十個千夫長率領,一隊隊地從莫啟哲身前走過,隊伍整齊劃一,除了馬蹄聲外一絲士兵們的吵雜都沒有,長矛鋒利,馬刀雪亮,每當一隊騎兵走到莫啟哲面前,便會舉起手中馬刀,高聲大呼莫啟哲的稱號,「猛安謀克,猛安謀克」。   毫無疑問韓企先和蕭仲恭這兩位都統平日帶兵有方,軍隊的紀律好壞可直接反映到戰鬥力上去,這支軍隊打起仗來肯定不輸於女真兵。   莫啟哲心中極其滿意,決定對士兵們說些激勵的話,他大聲道:「兄弟們,只要你們跟著本大將軍,那就永遠都是光明,本大將軍一定會愛護你們的,當你們是一家人看待,絕不會像某個雜碎那樣讓你們去送死!你們知道我說的是誰吧?」   契丹兵一齊笑道:「知道,我們知道大將軍說的那個雜碎是誰!」   莫啟哲又道:「知道就好,總之咱們以後就是兄弟了,這汴梁城就是咱們的地盤,在這一畝三分地上,誰要是敢跟咱們叫板,咱們就修理他,讓他沒好日子過。」   這時的莫啟哲還說不出什麼激動人心的大道理來,只好根據剛剛聽到那兩個都統說的話改編了一下,完顏宗翰不愛惜契丹兵的性命,他便說愛惜,那這些士兵還能不擁戴他嗎?   雖然這番話聽起來不像是大將軍給戰士發表的演講,倒像是土匪頭子對著小土匪訓話,可即使如此,契丹兵也都仍舊很感激他,眾兵將齊聲吶喊致謝,「多謝莫大將軍!誰要是不服莫大將軍,咱們就修理他!」喊得驚天動地,震動四野。   莫啟哲望著這支驃悍之師,志得意滿地大笑起來。他來到古代後,飽經折磨,從沒有一天不是在提心吊膽中渡過,現在他有了這支軍隊,終於有了說話的本錢,今後誰要是再敢欺侮他,他也不必再忍氣吞聲了。   接下來的日子,莫啟哲不是在園中陪伴香寧公主,就是去校兵場練習騎射,他不敢在這時候去找張邦昌要火藥,怕兩位元帥知道自己手裡有大炮,要是他們張口要的話,自己給是不給?給,自己捨不得,不給,恐怕這剛到手的軍隊立馬就得被收回去,反正自己是汴梁鎮守使,等金國兩位元帥一走,再慢慢修理張邦昌不遲。   這一天清早,有金兵來通知莫啟哲去皇宮議事。莫啟哲不知道要議什麼事,只好帶上耶律玉哥騎馬去了皇宮。   到了金殿上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兩位元帥為了如何對待已亡了國的大宋之事,在金殿上大吵不休,兩派將領們也各為其主,互相爭吵,這些人都是武將,脾氣暴躁,吵起架來一個比一個聲大。   莫啟哲是最後一個到達金殿的將軍,完顏宗翰一見他來,這可真是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不由得罵道:「莫啟哲你這個混蛋,怎麼到現在才來,你不知道今天要開會嗎?」   莫啟哲心道:「就是知道才來的,要是不知道的話,老子才不會來看你這張臭臉呢,你道你長得挺好看的嗎!」臉上卻堆起笑容道:「末將知道今天要開會,怕城中暴民趁機作亂,所以先在城中查看了一番,來遲之罪還請大元帥見諒。」   完顏宗翰明知莫啟哲撒謊,可一時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只好作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道:「小混蛋,早晚有一天要你死在我手裡。」   莫啟哲站在金將的隊列裡,看了一眼完顏宗翰,心道:「看你這德性,就知道你對我奶奶起了不軌之心。哼,告訴你,這年代別說老子的奶奶,就連老子奶奶的奶奶都還沒有生出來,你想要做壞事也做不成!禮尚往來,你想欺負我奶奶,我也不能放過了你的奶奶。哎呀,不行,這傢伙看起來年紀也老大不小了,他的奶奶一定更老,本將軍心地善良,尊老敬賢,不可以摧殘祖國老花,不,是金國老花。那也沒關係,就讓老子改變目標,幻想你這王八蛋的女兒,讓你做我的便宜老丈人。」一肚皮的下流想法,骯髒齷齪不堪。   完顏宗翰見莫啟哲不說話,一臉的悻悻之色,雖然知道他是個無賴,可絕沒想到他竟會無聊加無恥到這種程度。他假裝同完顏宗望說話,眼角餘光卻一直留意著莫啟哲。   莫啟哲見兩位大帥都在忙著吵架,他便小聲問身邊的一名將軍道:「請問,大元帥的女兒今年芳齡幾何啊?」   那將軍一時未聽懂,道:「幾何?什麼幾何?」   莫啟哲暗笑,原來這位將軍是個大老粗,文言文的水平比自己還差,他又道:「幾何就是多大歲數的意思。」   那將軍「啊」了一聲道:「你是問大元帥的女兒今年有多大了?直接問不就得了,還什麼幾何!大元帥沒有女兒。」   「哦,沒有女兒啊……那妹妹呢?」莫啟哲不死心,非要和完顏宗翰拉上點裙帶關係不可。   猛然間聽到上面一聲大喝:「莫啟哲,你鬼鬼祟祟地嘀咕些什麼呢?」正是完顏宗翰的聲音。   這可把莫啟哲嚇了一大跳,他還以為自己的下流想法被完顏宗翰發覺了呢,連忙道:「沒有沒有,末將沒有嘀咕些什麼,只是在問今天開會要討論些什麼而已。」   完顏宗望這時說話了,「宗翰你叫喊些什麼,莫將軍只不過是來晚了,沒聽到先前咱們的說話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你這麼凶幹什麼!」   完顏宗翰怒哼了一聲,這才不再為難莫啟哲。   可經過這麼一嚇,莫啟哲也再不敢在肚子裡有什麼下流想法了,穩了穩心神,開始留心聽起大殿上的談話。   原來,對於亡了國的北宋,完顏宗翰要在此建立一個傀儡政權,由張邦昌做皇帝,而完顏宗望則要把汴梁直接劃入金國版圖,由金兵自己派官。   兩人誰也不服誰,在金殿上大吵大鬧,互相揭短,都說對方不考慮大局,是金國的敗類。完顏宗翰不憤完顏宗望奪了他一半的兵權,這次堅決不肯讓步,一再聲稱要上奏朝廷,彈劾完顏宗望,而完顏宗望則利用自己官大一級壓死人的優勢,對完顏宗翰強施壓力。   莫啟哲對現在的金國局勢不大瞭然。事實上,由於國土的急速擴張,金國政府已沒有能力控制新佔有的北宋國土了,北宋的軍隊雖然已停止抵抗,但百姓們的反抗卻從沒有停止過,此起彼伏,聲勢日益擴大。   金國人少,無力全面鎮壓起義,這時最好的方法就是建立一個傀儡政府,讓宋人統治宋人,這樣可以減少金國的壓力,等時機成熟時再取消傀儡,由金人直接統治。   在這種形勢下,完顏宗翰的建議是正確的,可只要是他提出的建議,完顏宗望便全力反對,他可不肯把吃到嘴的肥肉再吐出去,他還指望著把汴梁納入自己的地盤,為以後爭奪皇位增加實力呢,現在的莫啟哲可是他的心腹手下了。   既然知道了要議什麼事,莫啟哲可就不甘心裝啞巴了,他也不管誰對誰錯,立即加入戰團,對著完顏宗翰的一派大吵,罵他們是敗家子,竟然要把新佔領的土地重又讓還宋人。   他可不知道歷史上金國曾先後立過兩個傀儡政權,就算知道也沒關係,他照樣會和完顏宗翰作對,他深怕完顏宗翰重新得勢,再奪回兵權,他兩人的仇結大了,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要想奪回兵權,別說你是完顏中汗,就算你是完顏大汗也得滾到一邊去。   莫啟哲歷史知識少得可憐,他一直以為北宋亡了就是南宋,可不知道張邦昌還做過楚國的皇帝,金國的兩派系剛起爭端,他便站錯了隊!關鍵是他想站對隊也不行,完顏宗翰根本不要他。   這場大架吵起來便沒完沒了,直吵了一個多月也沒吵明白,金國朝廷遲遲沒下決定,兩個元帥也就誰也奈何不了誰。   這一天,莫啟哲和香寧公主吃過晚飯,正在商量怎樣才能讓公主去和徽宗見上一面。門外親兵來報,說張邦昌大人的外甥求見。   莫啟哲一時想不起這個人是誰,香寧公主卻大為不快,她一聽到是張邦昌的人就開始生氣,怪張邦昌不該出賣父皇。莫啟哲一見她生氣,立刻表示這就出去給這個外甥點顏色看看。   莫啟哲走到前園的大廳中,見一個相貌極漂亮的年輕人坐在椅子上等他。這年輕人一見莫啟哲到來,急忙起身施禮,自我介紹道:「下官劉豫參見莫大將軍。」   莫啟哲哼了一聲,也不請這劉豫坐下。劉豫見狀大感尷尬,心中暗罵,臉上卻笑容依舊,道:「下官的舅舅張太師得知大將軍高昇,特叫下官準備了薄禮來給大將軍賀喜,還望大將軍笑納。」   莫啟哲撇撇嘴道:「我當上大將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怎麼你舅舅才來賀喜,這未免也太遲了吧?」   劉豫忙道:「不是這樣,不是這樣。因為大將軍事忙,下官舅舅不敢來打擾大將軍,怕誤了大將軍正事,還請大將軍體諒。」他滿口大將軍大將軍的叫著,叫得莫啟哲想發脾氣也發不起來。話一說完,劉豫把手一揮,隨從抬上來一口大大的木箱。打開木箱,登時金光耀眼,竟是滿滿一箱金元寶。   莫啟哲望著這成箱的黃金大為不解,這張邦昌幹嘛要給自己送禮,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莫啟哲盯著黃金半晌沒說話,他以前只見過金戒指金項鏈什麼的,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金元寶。他心想:「如果這些金子歸了自己,那以後就可以招兵買馬了,不過張邦昌為什麼要給自己送禮?我跟他也沒什麼來往啊!」   劉豫看到莫啟哲對金子目不轉睛的樣子,心中暗笑,「就算是大將軍又能怎麼樣,見了金子還不照樣流口水,幾萬大兵有什麼用,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你這不是鬼的活人!」   一想到可以擴大實力,就算是混蛋也可以立時變成鮮花,劉豫的形象當然也就跟著變得可愛多了。莫啟哲臉上露出了笑容,對劉豫客氣了起來,親熱地道:「哎呀呀,原來劉大人是張太師的外甥啊,我以前都不知道,恕罪恕罪,快請坐。來人哪,給劉大人上好茶。快快,別讓劉大人久等。」態度之熱情,彷彿兩人是分別許久重又相逢的摯友。   他心中暗想:「禮下與人必所求,既然張邦昌給自己送禮,那便是有所求了。如不趁此機會好好的敲他一筆,那是既對不起香寧公主,又對不起我自己了。還有,對不起我那被抓了俘虜的老丈人!」   劉豫見莫啟哲改變態度,心中大石這才放下,瀟灑地彈了彈衣袖坐了下來。他其實不是張邦昌的親外甥,只是一個八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而已,上京趕考時到張邦昌家做客,張邦昌見他文章寫的不錯,也就認了這一門親,漸漸的又把他收為了心腹。   劉豫以為莫啟哲是因為見了金子才對他改顏相向的呢,熟不知在莫啟哲的眼裡他只不過是個主動送上門來的肥羊而已,對待肥羊自然要客客氣氣,要不然他怎麼會伸出頭來讓自已痛宰。   兩人分賓主落座,親兵送上香茶。莫啟哲端起茶碗道:「劉大人,張太師實在是太客氣了,送這麼重的禮來,這真讓小弟愧不敢當啊。」一箱黃金哪夠,至少要十箱八箱的送來,那時本將軍才會心中有愧,不過當還是照樣敢當的。   劉豫笑道:「哪裡哪裡,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莫大將軍勞苦功高,理當受得。現下汴梁城裡誰人不知莫大將軍年輕有為,陣前斬名將,城門俘宋皇,英勇蓋世,實為大金國第一猛將也。」   莫啟哲哈哈大笑,道:「劉老兄這可是太高看我莫某人了,我哪裡是什麼大金國的第一猛將呢!」他心想:「第一猛將肯定算不上,你要誇我是第一猛男,我倒還能相信。瞧不出這小子還挺會拍馬屁的。」   劉豫見莫啟哲開心,連稱呼都變了,竟叫自己劉老兄,他立刻又道:「莫大將軍過謙了,將軍少年早發,今日雖然只是官封鎮守使,但下官敢保證,三年之內大將軍必拜相封候,為朝中顯貴,以大將軍之戰功必可名垂青史,永載史冊。」   他這句馬屁屬於萬金油類的,對於所有年輕的官員都用得上,莫啟哲聽得耳熟,皺了皺眉頭心裡有些不快。再說,這馬屁可拍得太大了,他今天的所作所為如果真能寫入史書,那他學歷史的時候怎麼沒學過自己?   見莫啟哲臉色微變,劉豫是何等機靈之人,他立知馬屁拍得過火,緊接著就轉移話題道:「可現下咱們大金國正是多事之秋,汴梁城裡兩位元帥不和,為了大宋之事竟連日爭吵,實在有傷為官的體面哪!」   莫啟哲聽他自認為金國人,心中笑道:「還是個狗腿子啊!」他向來瞧不起這種人,面對狗腿自然就提不起精神來,只是道:「那也沒什麼,這麼重大的事怎能不好好商討,而且那也不是吵架,只是大家說話的聲音大了些而已。」   劉豫點頭稱是,道:「話雖如此說,可這事已商討了一月有餘,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不知大將軍對此事有何高見?」說完他拿起茶碗喝茶,眼角餘光偷偷打量莫啟哲,想看他如何反應。   莫啟哲摸摸下巴,心道:「來了來了,就要說到正題了。這小狗腿還是毛嫩,竟然以為送了禮別人就能給你辦事。你也不想想,三言兩語間,別人怎麼會和初次見面的人談這麼重大的事?」   他裝出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搖頭歎道:「唉,我也沒什麼辦法呀!反正兩位元帥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唄,我一個做下屬的能有什麼力量去改變宋國的命運。」   劉豫一聽,急忙站起身來對莫啟哲深施一禮,道:「不然不然,大將軍所言差矣,以莫大將軍今日之權位,足可左右兩位元帥的想法。將軍身為汴梁鎮守使,正該為汴梁日後的何去何從做個打算啊!這個……這個汴梁數十萬百姓都在翹首祈盼著大將軍能力挽狂瀾哪!」   莫啟哲差點沒笑出聲來,汴梁百姓恨自己入骨還差不多,什麼翹首祈盼,這傢伙比自己還能胡說八道,他問道:「劉老兄太抬舉我了。不過聽劉老兄的意思,好像你對汴梁的將來已有高見了?不妨說來聽聽。」他心裡明白,跟這種初出茅廬的政治低手過招,說得太拐彎抹角,他肯定不懂,還不如直截了當地問他自己有什麼想法。   果然,只這麼一問,劉豫便端不住了,就想把心中的主意說出來:「下官心中一直有個想法,說出來怕大將軍笑話,所以不敢說。」   莫啟哲點頭道:「說吧說吧,沒關係。說不定你的想法和我的一樣呢,可你不說出來我怎麼知道,又怎麼能和你來個英雄所見略同?」   劉豫這才說道:「現在大金國兵鋒雖銳,可戰線拉得如此之長,有些首尾難顧。依下官的意思,不如把汴梁城及河南劃出來,單獨成立個國家,以大金國為宗主國,由宋人治理。這樣的話,大金國就不必為汴梁城裡的暴民煩惱了,而且身為屬國自當年年入貢,送給大金國錢糧。大將軍請想,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莫啟哲心想:「這可不是你的想法,這是完顏宗翰的想法!這小子不會是完顏宗翰派來的說客吧,想拉我上他的賊船!」   莫啟哲還是裝出深感贊成的模樣,道:「嗯,說得有理,這是一舉兩得的好方法!不過,由誰來主持這個屬國呢?劉老兄,我看你倒是個當皇帝的好人選。」   劉豫一見莫啟哲同意,心中大喜,嘴上就沒把門的了,連道:「不敢,不敢。下官何德何能敢當此大任,但下官的舅舅張太師卻足以勝任。張太師德高望重,又和大金國久有往來,深得兩位元帥的信任,由他老人家做皇帝,必可永保大金南部邊境太平。」一番話說得又快又急,把老底都洩了出來。   原來如此,這小子不是完顏宗翰的說客,他是張邦昌的說客,不錯,他是替張邦昌來送禮的,自然和完顏宗翰沒關係。這樣很好,只要金國的元帥沒有涉足此事,那對付這些大小狗腿,本將軍可有的是辦法了。莫啟哲笑道:「你說張太師!好啊,這可真是個好人選,我過幾日就和兩位大帥提提。不過嘛,這個……」說到這兒,他停住了,一副為難的樣子。想做皇帝,一箱黃金可是遠遠不夠的。   劉豫急忙問道:「大將軍有何為難之處?如果下官能幫上一二,敬請吩咐,下官敢不效勞!」   莫啟哲道:「這事要張太師親自答應才行啊,別我跟大帥提過之後,張太師清高,不願做這皇帝,那我可不就白費力氣了嘛!」   劉豫一急,差點說出自己就是張邦昌派來的了,張邦昌怎會有不願意之理,他道:「是是,大將軍說的是,我這就去和舅舅說,讓他盡快答應。」   莫啟哲點頭道:「如果張太師能親自來和我談談,那我就更有把握了。」劉豫連連表示這就去和張邦昌商量。   莫啟哲把劉豫送出了大門。分別前,莫啟哲道:「要想說服大元帥首先就要說服他們手下的將領,可這需用金銀啊,劉老兄你也知道,我這人剛到汴梁手頭甚緊,這個……」   劉豫忙道:「哪能讓大將軍破費,所需花用,下官自當奉上。」莫啟哲點頭微笑,這才讓他走了。   望著劉豫的官轎越走越遠,莫啟哲心想:「這小子毛也太嫩了,毫無經驗閱歷,根本不是當說客的料,張邦昌為什麼要派他來?是了,張邦昌不想讓此事張揚出去,不敢用外人,所以只能派自己的外甥來見我。他想瞞誰?要立這老漢奸為皇帝的事金國將領中人盡皆知,要不然為什麼成天爭吵!那麼也就是說這老漢奸想瞞的是宋國的降官了,肯定是降官中有不少人反對他做皇帝。很好,你不是不想讓人知道嗎,我就偏讓大家都知道。混水摸魚,自然要把水先攪混了才行。」   當晚,耶律玉哥帶領驃騎軍把那一箱黃金扔到了張邦昌府前,說禮物實在「太重太重」,莫大將軍受不起,說完便打馬揚長而去。此舉做得張揚之極,第二天,汴梁城裡便人盡皆知了。   張邦昌久歷官場,什麼樣的索賄行為沒見過,自然明白莫啟哲是嫌錢少,他已經決定親自去見出莫啟哲了,他昨天不親自前去就是怕萬一事情不成,連個迴旋的餘地都沒有了,現在莫啟哲既然已經答應,那麼錢上的事,一切好說。   至於此事,金國方面可是眾說紛紜了,西路軍一派大罵莫啟哲故做清廉,有錢不收,不是混蛋也是笨蛋,一面又罵張邦昌太不知好歹,為什麼不給自己送禮,自己可是支持他的啊;而東路軍一派則大讚莫啟哲富貴不能淫,是個大大的清官。完顏宗望更是認為莫啟哲的這種不受賄行為是對自己的大大忠心,把莫啟哲引為知己,當成了心腹。他們可都不知莫啟哲是嫌錢少才不收的,他是想要等更大的肥羊來自己這裡,放長線釣大魚啊!   香寧公主見莫啟哲成天紅光滿面的,禁不住問他:「啟哲,什麼事這樣高興?金國要撤兵了嗎?」   莫啟哲道:「和金國撤不撤兵沒關係,是昨晚我做夢夢到了我大舅子,我告訴他我想和你成親,可卻缺少聘禮,大舅子讓我別著急,這兩天就會有冤大頭來給我送錢!你說,我能不高興嘛!」   香寧公主臉上一紅,道:「胡說八道。誰要和你成親啦!你大舅子是誰啊?還能給你托夢。」   莫啟哲道:「咦!我還以為你知道哩!我大舅子不就是你哥哥嘛!」   「呸!」   不出莫啟哲所料,張邦昌等不及了,三天之後便攜著大筆金銀來見他,一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為了當皇帝他可是下了血本了。   莫啟哲大喜,他早知道張邦昌識相。現在金軍裡完顏宗翰是支持張邦昌的,而反對派中以完顏宗望為首,就算是張邦昌再怎麼巴結這位都元帥,完顏宗望也不可能理他,所以張邦昌自然只能走自己這個反對派第二號人物的門路了,只要自己不和他為難,他當皇帝的機會可就大了,這老小子眼光獨道,可比他那個嫩毛小狗腿的外甥強得太多了。   莫啟哲滿面笑容地把張邦昌迎進了大廳,坐下後,莫啟哲大讚張邦昌居官得體,是全宋國最好的好官,宋國要是沒了張太師,便如天上沒了太陽,簡直是世界末日的來臨,所以張太師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官也要一直越做越大,這樣才好給本將軍多多送錢來。   張邦昌的臉皮不見得比莫啟哲薄多少,可聽了這番毫無保留的「衷心祝福」之後,老臉也忍不住紅了一下。他假意謙虛道:「下官怎麼能跟大將軍比呢,大將軍才是大金的中流砥柱啊,要不是大將軍神勇,大金怎麼能這麼輕易就亡了這腐敗的宋國呢,大將軍解百姓倒懸之苦,下官在這裡替汴梁百姓謝謝大將軍了。」說完,站起身來向莫啟哲深施一禮。   莫啟哲得意洋洋地道:「張太師太客氣了,想那宋國朝廷實在太腐敗啦,要不然人家林沖魯智深什麼的幹嘛要造反,還不是官逼民反嗎!所以說這宋國亡得好,亡得妙,簡直是大快人心。」   張邦昌一愣,這林沖魯智深是誰啊?這年代《水滸傳》還沒寫出來呢,張邦昌自是不知後世這兩個家喻戶曉的名人,可他又不想表現出無知的樣子,只能連連點頭道:「不錯,是官逼民反,不過這也都怪徽宗這個昏君,要不是他大搞花石綱生辰綱,想來老百姓的日子也不會那麼苦。唉,都是昏君害人哪!老百姓遇不上一個好皇帝只能是困苦不堪了。」   莫啟哲聽他故意把話往正題上引,也不揭穿,笑道:「是啊,遇上個昏君,老百姓是真沒法過日子啦!其實呢,誰做皇帝不是一樣,有句話不是說,王侯將相寧……寧……」   張邦昌接道:「寧有種乎。」聽了這話,張邦昌便知今日是不虛此行了,這汴梁鎮守使是肯定會站到自己這一邊的。   「對對,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啊呀,張太師真是學問高深哪,比那個徽宗皇帝可有學問多了。」莫啟哲讚道,他可不是真不知這句話,而是故意裝傻,先讓這肥羊高興高興。   張邦昌道:「現在大宋已是敗落之邦了,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它給大金國帶來的麻煩可不少啊。眼看著這城裡城外造反作亂的暴民日益增多,而善良百姓的生活卻日益淒慘,我這心裡……我這心裡……唉!」長歎了一聲,竟然老淚縱橫地流下了幾滴愛民如子淚。   莫啟哲嘿嘿乾笑了幾聲,心道:「你沒去做演員可真是浪費了材料,差點把我都騙了,以為你是個憂國憂民的忠臣烈子呢!」   他假意安慰道:「老太師不要太過傷心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們不能只看過去,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應當放眼將來才是,所謂事在人為,只要老太師一心為國,那老百姓還能過不上好日子嗎?」   張邦昌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淚,道:「好,大將軍說得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老朽定當用這殘軀為天下的百姓多做好事。可是……可是……唉!」他又歎了口氣。   莫啟哲立馬知道正戲開始了,他裝出著急的樣子,連連追問道:「有何為難之事,老太師只管開口,本將軍雖然官小職微,但只要是能幫上忙的,必定是義不容辭,決無袖手旁觀之理。」   張邦昌心道:「這可要我怎麼說呢,直接說我想當皇帝嗎?那還不得讓人笑死!」他吞吞吐吐地道:「我只是想為百姓多做點事而已,可惜官位不高,不能盡力發揮,空有報國之心,竟無報國之門,這可讓人好生為難啊!」   莫啟哲一咧嘴,官還小哪,都太師了,除了皇帝就數你最大了,要再嫌官小,不就只能做皇帝了。他道:「嗯,以現在這種情形,太師想要報國確實難了點,不如……不如……」他不如了半天也沒不如個什麼出來。   這下子可把張邦昌憋了個夠嗆,他問道:「大將軍想說什麼?請儘管直說便是。」   莫啟哲一拍大腿,毅然決然地道:「我看不如這樣吧,反正現在大宋已沒了皇帝,就讓老太師免為其難,做了這個皇帝吧!咱們立個新國,老太師做個新皇帝,一切都是新的,新國必有新氣象,老太師好好治理國家,百姓自然也就有好日子過了!」   張邦昌聽後大喜,總算是說到正題上了,他立即搖頭道:「不妥不妥,下官一心為民,決不是為了一己之私,想要做那皇帝,不過,這還是要多謝大將軍的厚愛啊!」   莫啟哲心道:「嘿,都這個時候了,還裝正人君子,你要是不想當皇帝,跑到我這來幹嘛,吃飽了撐的啊!」   他站起身來,慷慨激昂地道:「老太師不可有這種妄自菲薄的想法,所謂能者居之,當仁不讓。我雖官小,但絕對支持老太師稱帝。好了,明天我便會和兩位元帥說知,天下能做這宋國皇帝的除老太師之外,別無他人,誰要是敢反對,我便據理力爭,絕不退讓,必保老太師榮登大寶!」猛拍胸脯,差點就要發誓效忠,這就稱張邦昌為皇上了。   第九章 受之有愧     張邦昌心裡這個美啊,就像是三伏天喝了冰水一般,痛快之極,這個莫啟哲可真是會說話啊!他也不再裝腔作勢了,點頭謝道:「那就多謝大將軍了,如大將軍能力保老夫身登大寶,老夫事後定當有謝。」   莫啟哲哈哈大笑道:「那我就先謝過老太師了,所謂先天下之憂而憂,那便是說老太師要為天下的百姓做好事啦,那可是很的辛苦的啊,當然憂啦;所謂後天下之樂而樂,就是說當老百姓過上了好日子之後,口袋裡的錢多了,自然要獻上一些給老太師和兄弟用用了,那便是後而樂了!哈哈,哈哈哈!」   張邦昌也陪著笑了幾聲,心道:「好傢伙,送了這麼多錢來,你還嫌少啊!竟還打著以後的主意,要論貪污受賄,你可真能在大金國裡排上頭一號了。」   兩人滿口的仁義道德,把自己的私心說得為國為民。   正事說完,兩人又說了些場面上的話,莫啟哲看在金銀的份上,馬屁亂拍,反正馬屁不用本錢,自然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張邦昌目地達到,心中也是高興,對莫啟哲表現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大讚大將軍是金國的第一名將,汴梁百姓的救星,幾乎要和莫啟哲拜了把子做兄弟。   莫啟哲趁機提了提火藥的事,張邦昌一口應承,等他一做了皇帝,火藥要多少有多少,莫大將軍只管開口要便是。隨後兩人把酒言歡,盡歡而散。   人心不足,眼前的既得利益,只能刺激人想得到更多的利益。莫啟哲雖然收了張邦昌的金銀,可卻還是嫌少,要想維持住四萬大軍,那可是要用大筆金錢的啊,怎麼才能再發一筆呢?莫啟哲動起了歪腦筋,又想出了一個法子,既然張邦昌這麼有錢,那麼其它降官也應該不窮,而這些人又和張邦昌兩條心,不如……   受賄的基礎在於自身的實力,有了實力才會有人給送賄賂來,可要想得到多少賄賂,那可就得憑各人的本事了!莫啟哲別的本事差勁,可這方面的本事卻堪稱一流。   在以後的幾天裡,莫啟哲在金殿上仍是與完顏宗翰一派大吵,肆意挑撥。在他有意的煽風點火下,吵架的級別上升,金國將領們紛紛擼胳膊挽袖子動起手來,吵架變成了打架。這一動手打架,莫啟哲如何是這些將軍的對手,他只好把所有的精力都轉到了哈迷蚩身上。要說打架,哈迷蚩這假諸葛亮可不是他的對手了。   哈迷蚩這些日子可是倒足了大霉,自從莫啟哲陷害他之後,完顏宗翰便不再信任他,把他曬到了一邊,而又因為他是西路軍的軍師,完顏宗望又不能對他太過回護,所以這些日子來,哈迷蚩被西路軍唾棄,不再當他是自己人,又繼續被東路軍當成敵人,整日對他冷嘲熱諷,現在他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哈迷蚩在心中不知把莫啟哲罵了幾百遍,恨不得把他活著吃了才解恨。可莫啟哲還不肯放過他,動手打架不打別人專打他。哈迷蚩連連大叫:「君子動口不動手,君子動口不動手!」   莫啟哲可不是君子,他對比他厲害的人動口,對沒他厲害的人向來是動手的。一頓拳頭下來,把個哈迷蚩打頭破血流,連北都找不著了。   完顏宗望見狀,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喝令大家住手,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打什麼打,誰再敢打架,軍法從事!」   哈迷蚩抱著腦袋暗道:「這話你怎麼不早說啊,我都這模樣了,你才叫住手!」   完顏宗望又道:「宗翰你不要老是和我作對,我看此事不必再議了,汴梁就直接劃入大金版圖得了。」   完顏宗翰自然不幹,反駁道:「什麼叫我老是和你作對,明明是你老和我唱反調。你還有理啦!我這可是為了大金的利益著想,不像是你,總是為了一己之私棄國家的安危不顧。」   完顏宗望大怒,連聲責問完顏宗翰,到底是誰不顧國家了。   眼見一場打鬥又要開始,莫啟哲這時咳嗽了一聲,揉了揉發紅的拳頭,走上前來對兩人道:「兩位大帥不必焦急,末將有一個法子,不知好不好用。」   完顏宗翰馬上說:「你能有什麼好法子,肯定是放屁一類。」   完顏宗望立時護短道:「你說他放屁,至少他還有放屁的本事,怎麼沒聽你的人放個屁來聽聽!」他轉頭對莫啟哲道:「莫將軍有話儘管直說。」   莫啟哲得意地看了完顏宗翰一眼,我有都元帥做靠山,你能奈我何!他道:「啟稟兩位大帥,咱們大金雖然佔領了汴梁,但宋人不服,我軍無法完全鎮壓,所以我們才會有這一個月來的爭吵,我們金人犯不著為了宋人傷了自家人的和氣,不知末將這樣說,對是不對?」   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一起點頭,認為他這句話說得很對。   莫啟哲又道:「不管是建立傀儡政府也好,還是直接納入大金版圖也好,都是為了能更有效地統治宋人。既然如此,我看還不如讓宋人們自己決定,反正不管他們選了那種方法,都是受咱們大金的管轄,而這樣一來,又讓他們覺得咱們大金很尊重他們,讓他們自己拿主意,反抗自然就會減弱,這是一舉兩得的法子,不知兩位大帥意下如何?」   完顏宗翰首先說道:「這是什麼狗屁主意,我就說嘛,你這傢伙除了放屁什麼都不會!宋人算老幾,咱們金人決定了的事,他們只要服從就行了,哪有讓他們自己拿主意的道理!」   完顏宗望立即反駁,不管完顏宗翰說什麼他都會反對:「我看這辦法很好,既可以解決這一個多月來的爭吵,又可借此機會拉攏宋人的人心,莫將軍你的主意很好,我很欣賞。」   東路軍將領立即隨聲附和,西路軍中也有人認為這主意不錯。於是,完顏宗望下令,明天召開金宋兩國會議,叫宋國的降官都來,一起商討汴梁問題。   消息傳出之後,宋國的降官都很高興,自己終於有機會說話了,能為大宋的將來做點事情。   這些人裡只有張邦昌一人不高興,當他得知出這個主意的人是莫啟哲時,心中不由得很生氣,自己單獨找莫啟哲幫忙就是不想讓其它宋國官員知道,這些降官裡有不少人是因為徽宗和欽宗投降,所以才跟著投降的,他們心裡都十分恨我,讓他們說話,我還有機會過過皇帝癮嗎?這個莫啟哲到底是在幫我還是在害我啊?   莫啟哲當然有害他之意,不過這次不是。   第二天一大早,宋國的降官們便都聚集在金殿上,金國的軍官也是一個沒落下,盡數來此等候。   完顏宗翰坐在金殿上,看著下面的宋國百官,心中大是不滿,他認為讓這些傢伙議論朝政,簡直是對大金的污辱。完顏宗望則擺足了大金國都元帥的架子,一直等到日上三桿才姍姍來遲。   他一到,宋國的降官們便紛紛上奏,一致認為宋國應該重立政府,既然金國無力統治這廣大的土地,就不應該霸佔著不放手,納入金國版圖實屬不自量力的行為。   他們這一建議,不但完顏宗望嚇了一跳,就連完顏宗翰也是大吃一驚,他倆萬萬沒想到宋國的降官意見竟如此統一。這兩位元帥本以為宋國降官們也會像金國的將軍們那樣,為這事爭吵不休,可誰知這些宋官連討論一下都沒有,就眾口一致地得出了結論。   完顏宗翰剛才還對宋官議論朝政大為不滿,現下滿腔憤怒都化做了欣喜之情,連連點頭,認為宋官們大有見地。完顏宗望則臉色鐵青,向莫啟哲怒目而視,他現在反倒認為莫啟哲除了放屁什麼都不會了。   莫啟哲也是沒想到這些降官竟都會支持張邦昌,難道說他們也都受了張邦昌的好處?不會啊,要真是這樣,那為什麼張邦昌行事會鬼鬼祟祟,不敢讓人知道?這些人如果真的支持張邦昌,那自己的軍費可就沒影了。   他立即從金國軍官的隊列中走出來,大聲說:「末將認為不可,我大金國既亡了宋國,就應當把汴梁及河南的土地盡數納入版圖,哪有重讓宋人建國的道理?這些宋國降官分明是對我大金不服,末將認為應當把他們統統斬首,免得後人有樣學樣,跟著他們造反。」   宋國的降官們一聽,心中都道:「哎呀,我的媽啊,這傢伙也太狠了吧!不是你們金國的元帥讓我們自己選擇的嘛?怎麼我們選了一個答案,就要殺我們的頭?那還不如你們自己定呢!」一時之間,大殿上靜悄悄的毫無聲音,宋官們都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麼反駁莫啟哲才好。   倒是完顏宗翰說話了:「莫啟哲,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昨天不是商量好的嗎,讓宋人們自己選擇何去何從,你今天又在金殿之上放什麼狗屁?再說這個主意還是你出的呢,現在一看沒稱你們的心意又想反悔了嗎?」   莫啟哲心中大怒,好你個完顏宗翰,竟敢當著這麼多宋人的面罵我,今日我實力不如你,暫且忍了,等日後我的軍隊超過了你,有你的好果子吃。   他看了完顏宗望一眼,見完顏宗望對他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跟完顏宗翰打擂台,於是他又說:「就算是要立新國,我看宋國百官之內也沒人可以出任皇帝,一個個都是飯桶,那配登這九五之尊。」他言下之意,張邦昌也是個飯桶不配做皇帝。他雖然收了張邦昌大筆金銀,可到了關鍵時刻還是不幫這大漢奸。   宋官們對他當廷辱罵,大為不滿,可卻沒有一個人在此時為張邦昌辯護,說張太師不是飯桶,可以做皇帝。冷場了片刻,宋官們才道:「我們都知道官員之中沒人可以出任皇帝,可我們也沒說讓官員做皇帝啊!有徽宗和欽宗兩位皇帝在,幹嘛還要推選新皇帝呀!」   莫啟哲這才明白,原來這些人要立新國,並不是幫張邦昌,而是幫徽宗和欽宗,他們可能連想都沒想過要張邦昌做皇帝,弄了半天竟是自己瞎擔心了。這就對了,說明自己的計劃沒變,錢到手了。   兩位元帥這時也恍然大悟,完顏宗望嘿嘿冷笑,打算看完顏宗翰的笑話。完顏宗翰剛才還高興得紅光滿面,這時卻氣得臉似瓜皮,渾身哆嗦,他心裡明白,這時要是一意孤行,堅持要立張邦昌,那就會把宋國的降官們都推到完顏宗望那邊去,跟自己作對的人就會越來越多。   可完顏宗翰脾氣暴躁,明知不可為而偏要為之,他一拍桌案,大聲說道:「這兩個廢物怎麼還能做皇帝!不行,他們絕對不行。我看張邦昌太師人不錯,就讓他當皇帝吧!好了,就這麼定了,散朝!」   他這話一出口,不但宋國降官們不滿,就連金國將軍們也不滿,紛紛指責完顏宗翰太過霸道,都元帥都沒說散朝,你憑什麼說呀。莫啟哲更是指桑罵槐,說某某人有奪權的嫌疑。   於是,金殿之上又開始了大吵大鬧,比前些日子的金國軍官們吵得更熱鬧,這些宋國的降官可不似金國將軍們那般粗魯,個個學識過人,口才一個比個好,滿口的之乎者也,直把莫啟哲的腦袋都聽大了也沒聽明白。   這時,金殿上分成三派,東路軍一派要把汴梁劃入金國版圖,西路軍要張邦昌為帝,而宋國降官們要重立欽宗為帝。金國將軍們全都看不起宋國降官,態度自然不好,有的指著鼻子大罵,有的乾脆就想動手打人。征服者是瞧不起被征服者的,宋國降官處於弱勢,雖然講得最起勁,可同時也是最沒人聽的。整個大殿吵成一團,不像是朝堂,倒像是戰場,烏煙瘴氣混亂不堪。   這些人中只有一個人始終彬彬有禮,既不開口罵人,也不為難宋國的降官,這個人當然就是莫啟哲啦!除張邦昌外,無論是哪個宋官過來和他說理,他都點頭稱是,滿臉的贊同之色,對徽宗和欽宗的遭遇深表同情,對宋官們想重立欽宗為帝的事也表示支持。結果他這一番做作,把滿殿的宋官全給唬住了,還以為他真是個欽宗的支持者呢,紛紛過來和他攀談,想拉上點關係。   莫啟哲低聲說道:「這事說起來可不好辦哪,要不然這樣吧,散朝後,你們到我家來,咱們好好商量商量。」宋官們點頭答應,好不容易有了個將軍支持他們,他們可不能置之不理。   暴吵了一天,也沒吵出個結果來,會議開得不了了之,完顏宗望只好表示明天接著再開。   莫啟哲一回到園中,便立即命令驃騎軍看好大門,一會來人,不管是誰,沒有禮物的一概不准進門。驃騎軍不明所以然,但也還是照他的吩咐做了。   果然不大會功夫,宋國的降官們便紛紛前來拜見,同時攜來禮物,請他在都元帥面前說話,不要讓張邦昌做皇帝。這些宋官都是明眼人,早看出這位莫將軍是都元帥面前的大紅人,說一句比別人說十句都管用。   莫啟哲則來者不拒,所有禮物統統照收,而且他在收禮物的同時一定會重重的說上一句「受之有愧,受之有愧。」說完之後便拍胸脯保證,表示一定和完顏宗翰對抗到底,不能讓張邦昌那個狗頭做皇帝。降官們大為感激,諛詞如潮,波濤澎湃,差點把莫啟哲淹死。   莫啟哲早就算計好了這些人肯定會來,要不然他吃飽了撐的讓這些降官上殿議事,出這主意還不是為了把水攪得更渾,從而收禮,這可是他籌集軍費的大好機會。   降官們見這位大將軍非常的夠意思,便眼巴巴地等著莫啟哲說話,可這位莫大將軍收了錢卻不辦事,第二天上殿竟一言不發。降官們以為他是嫌錢少,下殿後又紛紛來他家給他送錢,可莫啟哲還是錢照收,事不辦。這種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宋國的降官們又不是傻瓜,情知上了大當,可知道自己上當了的時候也已晚了,莫啟哲早就賺了個腰包鼓鼓。   俗話說: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可這位莫大將軍拿了錢財卻不與人消災,這可真是豈有此理。宋官們大為不滿,有幾個不怕死的竟然連袂來到皇家園林,找莫啟哲理論。   莫啟哲對著這些妄想要回賄賂的宋官大發脾氣,他罵道:「真是見了鬼了。本將軍在收你們禮物的時候不是說過『受之有愧』了嘛!你們都沒讀過書啊,聽不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宋官們不服道:「受之有愧這句話當然聽到了,可這和你不辦事有什麼關係啊?」   莫啟哲振振有辭地道:「什麼叫『受之有愧』?受,是你們自己跑來要我受的,你們心甘情願,讓本將軍怎麼好意思拒絕,可本將軍又說話算數,既然說了有愧便一定要做到有愧。怎麼才能做到有愧,當然是收了錢不辦事才會有愧啦!本將軍一開始便說得明明白白,是你們自己腦袋進水了才會聽不懂!」   宋官們一聽他這麼解釋,都是大感氣憤,這個莫啟哲也太無賴了吧,就算是要歪曲意思,也沒這麼個歪法的,這不是存心騙錢嘛!   還待再辯,莫啟哲把眼一瞪勃然大怒,驃騎親軍一見大將軍翻臉,立即一擁而上,不管官大官小,上來便是耳光大腳,連踢帶打地把這些宋官趕出了園林。   宋官們欲哭無淚,萬沒想到這個莫啟哲和藹的面具下竟是這麼一副真實的面目,合金國所有的將軍來看,莫啟哲可算得上是最不是東西的一個,壞到了極點。他們雖對失去的金銀心疼不已,可誰也不敢再去找莫啟哲理論了,這小子手握重兵,就算不講理,別人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莫啟哲把金銀都搬到了香寧公主住的小院裡,香寧公主吃驚地問道;「啟哲,你哪來的這麼多錢,你是不是搶掠了百姓啊?」   莫啟哲笑道:「我哪有那麼沒出息。再說老百姓能有幾個錢,我這些金銀都是別人心甘情願地給我送來的。」說完,他便把戲弄張邦昌和宋國降官們的事說給香寧公主聽。   香寧公主聽完嬌笑不止,誇他道:「還真虧你想得出,竟把張邦昌耍得團團轉。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些降官們還真有錢。」   莫啟哲道:「那是自然,汴梁城破的時候,也就他們沒被金軍搶過。現在可好,被我搶了,這叫做暗奪。」   香寧公主很是解氣,認為這些投降之人的錢被暗奪得越多越好,他們和張邦昌是一路貨色,就算是這些宋官想幫的是自己哥哥,可她也毫不領情,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欽宗皇帝冒險去金營議和,這些人連一個出聲勸阻的都沒有,相反只有莫啟哲拼了性命前去救援,單從人品而言真小人可比偽君子可愛得太多了。   什麼是政治,政治就是利用別人的不和,給自己製造發達的機會!這便是莫大將軍給政治下的定義,這個定義不但讓他在金國的爭鬥中大受好處,在宋國中也一樣。   望著堆積如山的金銀,莫啟哲心想:「無論是兵還是錢,我都有了,現在就差塊說了算的地盤了。這兩個元帥什麼時候走啊,他們不走,我這頭上便總壓著兩座大山,這刮起地皮來也太不方便了。」   盼星星盼月亮,等得莫啟哲望眼欲穿,好不容易金國朝廷終於有了決定,派來使團宣旨,兩位元帥的建議都採納,立張邦昌為帝,定國號為「楚」,然後由金國駐兵保護,汴梁鎮守使為莫啟哲,領四萬精兵駐防汴梁,兼顧河南全境。   莫啟哲的官印也頒發了給他,他拿著金印笑道:「真沒想到,原來最會攉稀泥的人竟是金國的皇帝,他這麼做還真是兩不得罪,這兩個元帥的建議一同採納,派金兵鎮守汴梁那不和直接把宋國劃入版圖是一回事嘛!」   擇良辰吉日,張邦昌得意洋洋地登上了皇帝寶座,宋國降官們雖然心中不服,卻也無可奈何。鐘鼓齊鳴聲中,張邦昌身穿龍袍,頭戴沖天冠,坐在龍椅上接受百官的朝賀,原宋國的官員們一齊下跪,口稱萬歲,而金國的軍官們則站在一邊對張邦昌行注目禮。   莫啟哲站在人群中感慨萬分,做皇帝真好啊,就算是個假的都這麼威風,如果做真的那還不得飛上天去!乖乖的,我怎麼就沒這麼好的運氣。想到這裡,莫啟哲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在這亂世之中,誰有實力誰就可以做皇帝,如果我有了實力,那麼為什麼我就不可以……   看著寶座上的張邦昌,莫啟哲直感到胸中一顆心砰砰狂跳,剎時間口乾舌燥,渾身熱血都衝到了臉上。   當皇帝是很爽的,金鑾寶殿上,不單單是莫啟哲有這種想法,另外兩個人也同樣迷醉在身登大寶,號令天下的美夢中。   其中一個當然就是完顏宗望這個大金國的野心家了,他一生之中最大的願望就是做皇帝,可惜時不我待,他沒能如願。現在這位都元帥正對著龍椅暗暗發誓,就算是這輩子他當不成皇帝,也要讓自己的兒子當上。   另外一個白日作夢的就是那個被莫啟哲形容為嫩毛小狗腿的劉豫了。他知道舅舅有子早喪,他現在可以說是舅舅唯一的繼承人了,這日後大楚的皇位還能跑出自己的手掌心嗎?舅舅,你可要早點兒死啊,把皇位傳了給我。到那時候,三宮六院七十二偏妃先讓我好好享受享受,然後再整兵修武,吞金滅宋,建立一個萬世不拔的基業,讓後人都知道我劉豫的大名!哈哈,那該有多美!   大殿上人人面帶笑容,恭賀張邦昌稱帝,可人人心中又是各打各的算盤,希望從中為自己爭得更大的利益。大楚帝國剛剛建國的頭一天,這座沒有地基的大廈便開始搖搖欲墜了。   張邦昌老奸巨猾,他心知肚明底下人十個裡頭有八個詛咒他早死,可有大金國精兵的支持,誰又能奈我何?   登基大典結束後,金國將領便召開了軍事會議。這次金國朝廷派來頒旨的官員是右丞相兼燕京樞密使完顏昌,是僅次於左丞相撒改的大官,他與撒改不和,卻和完顏宗望交好,是個完顏宗望的忠實支持者。   偏殿中,完顏昌居中而坐,完顏宗望和完顏宗翰左右相伴,莫啟哲等東西兩路軍將領分兩列立於殿前。   完顏昌看了看完顏宗望,笑道:「宗望啊,這次你攻破汴梁功勞不小,我在皇上面前為你請功了,皇上已經同意加封你為宋王,等徹底滅掉宋國後就回京受封。」   完顏宗望一聽大喜,連聲稱謝,對完顏昌感激不盡。完顏宗翰則大為不滿,明明是他先攻進的汴梁,怎麼反成了完顏宗望封王,這可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完顏昌又看了看莫啟哲,道:「莫將軍,你是第一個攻入汴梁的將軍,功勞本事俱都不小啊。」   莫啟哲一聽提到了自己,連忙出班行禮道:「末將哪有什麼的本事,都是在都元帥的指導下,末將才能先行攻入汴梁。要論功勞,自然是都元帥為第一,末將只是托都元帥的福,這才小有功勞。」花花轎子人抬人,有了完顏宗望的好處,難道還能少了我的嗎?   一番馬屁拍得完顏宗望得意洋洋,手捻鬍鬚輕輕點頭,就好像莫啟哲真是在他的指導下攻進汴梁的一樣。完顏宗翰則滿面的怒色,這小子在進汴梁前連見都沒見過完顏宗望,什麼在他的指導下小有功勞,純粹是胡說八道。   完顏昌哈哈大笑,道:「一樣的有功,一樣的有功。」可這位右丞相始終沒提完顏宗翰,竟把這位西路軍元帥晾到一邊涼快去了。他又道:「本相此次前來汴梁有三個目地,第一就是要立楚國的皇帝,這個目地已經完成。第二就是要挾宋國皇族回咱們大金,這點也好辦。第三嘛,當然就是督促兩位元帥早日南下,把宋國的殘餘勢力徹底清除。」說到這裡,完顏昌頓了一下,接著才道:「我聽說欽宗的弟弟裡有個叫趙構的小子,不知怎麼的竟讓他給跑了,到了江南後還把杭州改名叫臨……臨什麼安,在那裡做了皇帝,這可真是莫名其妙之極,他怎麼跑的?完顏宗翰,你說你是怎麼讓他跑了的?」   完顏宗翰見這位右丞相提功勞的時候當自己是空氣,現在一提到跑了俘虜倒把他給想起來了,這可真是欺負人欺負到了家。他強忍住這口惡氣,道:「回稟丞相,跑了趙構可跟我沒有關係,那天我正準備帶宋國的俘虜回國,可卻被莫啟哲帶兵沖了隊伍,我估計趙構可能就是那時候跑的吧?丞相要問得問莫啟哲才對。」他明知根本就沒抓到過趙構,可卻故意不說,反而隨口誣陷,把責任推到了莫啟哲身上。   莫啟哲一聽心中大罵:「完顏宗翰你有沒有搞錯,趙構跑了干我鳥事,你根本就從來沒抓到過他。」他趕緊說道:「丞相大人,這個跟我也沒關係,那日是哈迷蚩假傳軍令,說前面有宋兵埋伏要對大帥不利,末將關心大帥安危,這才帶兵趕去支援,所引起的誤會跟末將無關,丞相大人要責罰,請責罰哈迷蚩好了。」你不是不提沒抓住趙構的事嗎,我也不提,動動嘴皮子,他又把皮球踢給了哈迷蚩。   哈迷蚩一聽險些暈倒,心中叫苦:「我的莫爺爺呀,我不過是多瞧了你老婆幾眼,你就沒完沒了的陷害我,你是不是非要我死了你才甘心哪!」他咕咚一聲給完顏昌跪下了,連聲叫著冤枉:「丞相大人,小人實在是冤枉啊!小人從沒給莫啟哲假傳過什麼軍令,小人……」   不等他說完,莫啟哲立即打斷他的話,道:「胡說八道,明明是你給我報的信兒,要不然我沒事兒閒的,跑去沖大帥的隊伍,跑了趙構責任全在你。丞相大人明察秋毫,決對不會冤枉你的。丞相大人,末將懷疑這哈迷蚩勾結宋國,想對我大金不利,請丞相大人治他裡通外國之罪,盡早除此敗類。」莫啟哲心知這完顏昌既能做丞相,肯定是精明過人,要是讓哈迷蚩把那天的事全抖了出來,他以前的大篇謊話就得被盡數揭穿,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哈迷蚩連連磕頭,對完顏昌道:「丞相大人明鑒,小人的的確確沒有私通宋國,這趙構跑了跟小人全無干係。我軍破城之後,俘獲的宋室皇族裡面根本就沒有趙構這個人,他一定是在我軍到來之前就跑到南方去了,丞相如若不信,只要拿宋國俘虜的花名冊來,一看便知。」   莫啟哲還欲再說,卻見完顏宗望在完顏昌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似是為哈迷蚩開脫。完顏昌聽完後,點了點頭,他也是借題發揮,想整整完顏宗翰,見事情繞來繞去,竟然繞到了哈迷蚩身上,他對整治這小小軍師可沒什麼興趣。完顏昌道:「好吧,就算是沒抓到趙構好了,花名冊不看也罷。既然從未抓到過趙構,那這責任就不用任何人來承擔了。哈迷蚩,你下去吧。」他也沒問哈迷蚩到底有沒有假傳過軍報,袒護之意一覽無疑。   莫啟哲見完顏宗望替哈迷蚩出頭,他便無可奈何了,悻悻地退了下去,這次整不死哈迷蚩,以後還有機會。哈迷蚩也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投靠對了主子,完顏宗望畢竟捨不得他死,他恨恨地看了一眼莫啟哲,這個仇一定要報。偏巧這時莫啟哲也向他看來,兩人四目相接,火花四濺。   小小插曲過後,完顏昌命人拿來軍用地圖,指著地圖道:「我軍此次南下,仍是分為兩路,一路由完顏宗翰率領,一路由宗望帶領。」金國將軍們看完顏昌要分配任務,紛紛圍了過來。   完顏昌道:「完顏宗翰,你帶你的西路軍從汴梁出發,直線行軍,直接去攻佔臨安,俘虜趙構那小兒,這回可不能讓他再跑了。至於宗望,你帶你的東路軍,取道湖北湖南,再攻佔江西福建,從側面包抄宋軍,這樣可以防止趙構繼續南逃,就算抓不到活的,也要把他逼到海裡去。宗望,你這次轉戰千里,可是很辛苦的啊。」   完顏宗望笑道:「只要是為了咱們大金國,我多辛苦都不怕。」他看了一眼完顏宗翰,心道:「宗翰小兒,這次你死定了。」從明面上看,這樣的分配使完顏宗望多走了幾千里路,可事實上卻是完顏宗翰吃了大虧。   完顏宗翰可也不是傻子,他一見這樣的分配,立知這位右丞相大人又在耍花招,想讓自己戰死在臨安。試想,南宋新立,江南的宋兵必會圍繞在這位新皇帝身邊,以防止新皇帝象徽宗和欽宗一樣被金國俘虜。相反,其它地方的宋兵兵力就會相對減少,這樣的話,轉戰湖南湖北江西福建,雖看起來地域廣闊,可事實上是不會遇到什麼太強阻力的;而直接進攻臨安則不同了,那勢必要和江南所有的宋軍主力作戰,自己只剩下了六萬多人,這一仗要是打下來,自己想不當光桿兒元帥都難。   完顏宗翰道:「我的兵少,要我去攻打臨安恐怕不妥。要不然這樣吧,把莫啟哲那四萬契丹兵給我,我帶著十萬人去抓趙構,那把握就大多了。」   完顏昌和完顏宗望一起搖頭,完顏昌道:「莫將軍那四萬兵馬是絕對不能動的,那可是當今皇上親自下的旨意,讓他們留守汴梁的。完顏宗翰你也不想想,楚國新立,這裡的宋人必定不服,要是真鬧出大事來,把張邦昌給推翻了,那可怎麼得了!更進一步說,這些宋人要是和臨安的趙構勾結起來,我南下大軍豈不是要腹背受敵,對我軍徹底滅宋大大不利。如果出了事,皇上怪罪下來,你擔當得起嗎?」   完顏宗翰見他抬出皇上來,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好在心中歎氣,要是這次來頒旨的是自己老爸撒改就好了,那時就不用受這窩囊氣,反倒要給完顏宗望好看的了。   莫啟哲見這些人討論來討論去,誰都沒提讓自己上前線去,心中稍定。還好,自己做的是汴梁鎮守使,要是做的是臨安鎮守使那可就非上前線不可了。他一想起岳飛便全身冰冷,要說打仗,他可萬萬不是這位岳元帥的對手。   莫啟哲摸了摸下巴,暗道:「岳飛是被秦檜害死的,那這個秦檜現在幹什麼哪?當的是什麼官?以後有機會要和他認識認識。大家切磋切磋誣陷好人的心得!」   他不認識秦檜是很正常的,秦檜雖然是今年科考的狀元,但還沒等到派出去做官金兵便來了,秦檜現在無權無勢,與莫啟哲來往的儘是宋國的高官,就算是排號也排不到他來拜見莫大將軍。   第十章 無法無天     兩路金軍的任務既定,接下來的就是糧草運輸和後勤補給等具體問題,這次南下責任重大,為的是一鼓作氣滅掉宋國,所以完顏昌和兩個元帥商討得極為詳細。莫啟哲看了心中好笑,別人不知道他可知道,這個大金國在一百多年後被蒙古滅了的時候,人家南宋都還沒有亡國。討論的再詳細又有啥屁用,這次南下肯定是大敗而歸,這兩個元帥裡頭能有一個活著回來就不錯了。   好容易等金國將帥商討完了。散會後,莫啟哲騎馬回園子去,路匣乖諳耄具e捁陶C稍婪燒庋}骱Φ慕]垂ц炅海凶邠蠿u楚錘穌笄捌鷚澹u湊藂瘁ou灄I塚x駝怨固滋捉W□姥覂wㄒ材茉諛纖位旄齟蠊俚鋇保『俸你涕鞳撬豵{欓G撬喂僰捂面H艿鄙洗蠊你萊鷞晶琱]慌宸洸鰬躨戙e恍校桐v□歉鋈瞬虐。?   回到園後,莫啟哲去見香寧公主。香寧公主正和幾個宮女在小院裡侍弄花草,此時冬天已過,院中的花壇里長出細柔的嫩芽,看來不出多久,這裡便會是鳥語花香了。   莫啟哲進門後指著那個池塘笑道:「那日我初來這小院,曾跳進這池塘中,現今想起來這池塘為什麼會不結冰?當真奇怪。」   香寧公主道:「呆子,這池塘引的是活水啊,有水流動怎麼會結冰呢!」   莫啟哲點頭道:「原來如此,那黃河為什麼會結冰,它不也是活水嗎?」   香寧公主道:「你這人啊,就愛抬槓。如果這池塘冬天結冰的話,又怎麼能顯示出我大宋工匠的技藝高超?當然你這蠻夷之人是不會懂的。」說罷,嫣然一笑。   莫啟哲搖頭道:「你也別笑我了,你的父皇和哥哥也就要快去金國那蠻夷之邦了。」接下來他就把完顏昌要帶徽欽二帝走的事告訴了香寧公主。   香寧公主聽完後淚流滿面,眼巴巴地看著莫啟哲,顯是要他拿個主意。莫啟哲也是有心無力,以他現在的實力還救不了徽宗和欽宗。   香寧公主也知道事不可為,但身為子女的哪能看著父母兄弟受苦?她這次倒沒有為難莫啟哲,只是對他說:「啟哲,我知道你也沒辦法救我父皇,可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應,你也一定能做到。」   莫啟哲點頭道:「好,你說吧。就算是讓我造反,我咬咬牙這便就反了。」   香寧公主道:「你實力不夠,現在造反的話是不會成功的。我看你不像是肯久居人下的主兒,要是一旦有一天你的軍隊超過了金國的,不用我說你也一定會反。」   莫啟哲笑了笑,這公主實在是瞭解我,真可算得上是紅顏知己了。   香寧公主道:「我要你答應的事是在父皇臨走時讓我見上他一面,就算是不能說話,遠遠的看上一眼也好。」   莫啟哲想了想道:「好,要是連這個我也做不到,那我也別叫男人了。」   數日後,金國的兩位元帥先起程南下。完顏宗翰見沒能奪回莫啟哲手中的軍隊,心下憤憤,又拿莫啟哲無法,只好把一腔怒氣盡數發在哈迷蚩頭上,哈迷蚩受這無妄之災當真是委屈之極,只好在心裡把莫啟哲罵了個夠,下定決心要報仇雪恨。   完顏宗望臨走時特地把莫啟哲找來問他,「莫將軍,別的我都信得過你,唯獨一件事我搞不懂,那天你為什麼要去沖完顏宗翰的軍隊?你別跟我說是哈迷蚩假報的軍情,你我都是聰明人,可別說傻話。」他怕莫啟哲再說哈迷蚩的壞話,先把話給挑明了。   莫啟哲心裡明白,這位都元帥只是把自己當成是與完顏宗翰爭鬥的一枚棋子,要說完全相信自己恐怕是不可能的,但香寧公主的事絕對不能說,還是編個像樣點的理由吧。他道:「大帥,不瞞你說,我當初是被完顏宗翰抓來的無辜百姓,先做奴隸又打頭陣送死,所以我對完顏宗翰恨之入骨,只要是能讓他難受的事我都願意去做。」   完顏宗望吐出一口長氣,相信莫啟哲說了實話,他早就派人查到了這些,只是他查不到莫啟哲的那個「老婆」是真的公主罷了。拍了拍莫啟哲的肩膀,道:「莫將軍你就放心吧,要讓完顏宗翰那小子難受咱們有的是機會,只要你在後方,這樣做……」他低下頭去對莫啟哲耳語,莫啟哲連連點頭,表示定當照辦。   春風拂面,南雁北返,正是一年春光明媚的好時光,汴梁城門處鑼鼓震天,金國的東西兩路軍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地往南出發,去征討趙構了。   莫啟哲站在歡送的隊伍中,心想:「總算是自由了,沒了這兩個大瓣蒜在頭上壓著,這汴梁城還不是由我為所欲為!」   三天後,完顏昌也出發回金國了,莫啟哲極會做人,心知這位右丞相大人位高權重,在金國朝廷中說一不二,沒準以後就能用得上他,所以莫啟哲特意從降官們送他的禮物中選出了一批送給了完顏昌,反正自己坐鎮汴梁,想要金銀的話使勁刮就行了。完顏昌果然大感歡喜,對莫啟哲這種慷慨之舉非常欣賞,直贊莫將軍為官得體,以後有用得著他之處敬請開口,一定效勞。   在歡送完顏昌的隊伍中,香寧公主穿著驃騎軍的軍服,用墨汁塗黑了俏臉,滿面戚容地看著俘虜隊中的父皇和哥哥,小小的心裡發著誓言,一定要救回他們。她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莫啟哲,這一切都要靠他了。   莫啟哲也看著俘虜隊中的一個年輕人,那人便是秦檜,從宋國的降官口中他終於知道了這位「文章斐然」的狀元。秦檜的相貌和他想像中的大不相同,他本以為秦檜必是長得尖嘴猴腮,誰知這人卻長得齒白唇紅十分英俊,幾乎和劉豫長得一般漂亮。莫啟哲得出結論,小白臉沒有好心眼兒,這句話一定是從宋朝時開始流傳的。   他對秦檜身後那個浪勁十足的女人多看了幾眼,這是秦檜的老婆吧?這娘們兒,長得一般,騷勁可是超一般,乖乖的,看她這樣子肯定是沒少給秦檜戴綠帽子,佩服佩服,秦檜就算是當不成丞相,以後開個帽子店,也餓不死他,看來秦檜要想回國可是全得靠她了。   金國中比莫啟哲大的官都走了,莫啟哲現在成了汴梁的實際主人,既然是實際上的統治者,那他也就無須再客氣了,當孫子當夠了,無論如何也該當把爺爺了吧。   莫啟哲在完顏昌剛走的第二天便下了命令,讓驃騎軍士兵強行掠走了汴梁城頭的所有大炮,聲稱是「代為保管」,金國的元帥沒意識到這東西的好處,他可是早意識到了。不但如此,他也不管張邦昌是否同意,就把庫存的火藥一古腦地全搜了去,理由非常的簡單,因為他喜歡看煙花,所以要這些火藥作煙花用。   對於他這種明目張膽的強盜行為,楚國官員們敢怒不敢言,張邦昌也是無可奈何,現在汴梁城裡誰也惹不起這位莫大將軍,只好任他為所欲為。   誰知他們不敢言,倒長了莫啟哲囂張的氣焰。沒過幾天,這位大將軍又以自己鎮守汴梁辛苦手下兵馬太多,花銷過大有些入不敷出為由,向楚國的官吏們要錢要糧,楚國官吏如果不給,他便下命搶奪,非把錢糧弄到手不可。再接著,他又命令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到處打秋風,把城裡城外的富戶敲詐了個遍。這些個如狼似虎的契丹兵們得了大將軍的指使,行起事來毫無顧忌,在索要護城費的同時往往順手牽羊,把能拿走的全拿走,他們所到之處直如水洗過一般,什麼東西都剩不下。被勒索的富戶們叫苦連天,直罵莫啟哲為莫扒皮。   這還不算完,莫啟哲又把汴梁城裡的鐵匠和火藥工匠都集中了起來,讓他們研究火槍的製造。莫啟哲想到今後自己的軍隊可以有火槍用,那真是得意之極。好在這位莫大將軍雖對官僚們窮凶極惡,對老百姓們倒非常的和氣,並不為難這些工匠,沒等火槍造出來,便先發給了他們工錢,工匠們心下感激,他們以前為官府服勞役,可從來沒拿到工錢過,更別說先拿到工錢了,所以雖然誰也不知火槍是什麼東西,但都表示一定要讓莫啟哲滿意。   「莫大將軍是個好人哪!」這句話從工匠們的嘴裡傳了出來,很快,他們的家屬知道了,他們的街坊知道了,全城的老百姓便一齊知道了。平常人家的老百姓與宋國的官員和富戶們可不一樣,無論當權的是誰,他們都是被統治者,永遠都是被欺壓的對象,所以汴梁城裡到底是誰說了算,他們並不十分關心。   可現在他們發現,這位掌有汴梁實權的莫啟哲大將軍與以往當官的全不相同,他雖然對有權有勢的原宋國官僚瘋狂掠奪,但卻從不搶奪老百姓,不但如此,他手下的士兵對平民百姓也很和氣,最令百姓們滿意的是,這些當兵的買東西時都是給錢的。在戰爭年代,當兵的不欺壓百姓便已是謝天謝地了,要是能做到公買公賣,那簡直可算得上絕無僅有了。   於是,當老百姓在街上看到莫大將軍的士兵時,也不再像避瘟神似的遠遠就躲開了,甚至就算是士兵們在打劫官員們的時候,老百姓還會在一邊站著看熱鬧,看著原來在頭上作威作福的官老爺們挨搶,那心裡可有多痛快,誰也不會上前打抱不平,因為老百姓認為這樣很公平,天理循環嘛!   莫啟哲對手下士兵們的戰利品數目之多,非常的滿意,他的錢雖然夠多了,可他卻希望別人的錢少點,楚國的稅收是不會落入他的口袋裡的,那是張邦昌的權利。有了錢便會有實力,他可不想自己身邊出現另一個有實力的人,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用不著任何人教,莫啟哲便學會了爭權奪利。幾乎是在他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他便頒布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法令「百一稅」。   當時老百姓要交的稅是「什一稅」,但由於宋朝官府的橫徵暴斂,這個什一稅其實早已名存實亡,老百姓往往要交給官府自己收入的一半,有時甚至還要更多。莫啟哲的這個法令一頒布,立時得到了百姓們的全力支持,這個法令可是有契丹兵們的長矛大刀保證實施的,哪個楚國官吏想耍花招,那可真是得賠上身家的。   雖然楚國的官員們始終不承認這道法令的合法性,可老百姓卻是全承認的,要是來收稅的官員想多要稅錢,老百姓便會理直氣壯地說,「我們的莫大將軍說了……」如何如何的把那官吏一頓教訓,如果官員要玩兒硬的,他們便會跑到契丹兵那裡去告狀。契丹兵最喜歡別人來告狀,只要有老百姓來訴苦,他們立時便會精騎四出,衝到那官員家中勸他,「莫大將軍的話是必須聽的,你怎麼可以不聽莫大將軍的話呢,太不像話了吧!」然後順便將那官員家中值錢的東西水洗一遍。   結果,現在的契丹兵營竟變成了官府衙門,老百姓有事都不去找楚國官府了,直接來找契丹兵,保準是有求必應。   莫啟哲又想:這百一稅也還是太便宜了張邦昌,一百個銅錢畢竟是有一個要落入他的口袋的,自己又不能成天跑去搶他的!便宜了這假皇帝,不如便宜了下級官吏。於是,他又下令給五品以下的楚國官員長俸祿,長的那部分俸祿就從百一稅裡出。   下級官員們也不是什麼有錢人,在莫啟哲的大掠中本來就沒受過什麼害,現在這一長俸祿,他們可太高興了,對莫啟哲好感與日俱增,沒過幾天就把張邦昌給甩到腦後了,管他楚國皇帝是誰,我們又沒吃他的俸祿,滾一邊涼快去吧!下級官員是任務的執行者,他們雖不敢再多收稅,可還是能收上來一些的啊,既知道了這稅錢是自己的俸祿,自然就不會上交給張邦昌了,這下可好,楚國皇帝竟成了個窮光蛋。   張邦昌現在是無兵又無錢,完全被架空了,就連他的玉璽都沒保住。原來,莫啟哲發現有了玉璽辦事方便多了,於是就派耶律玉哥去向張邦昌借來用用,玉璽張邦昌能隨便借嘛!可他剛說不行,耶律玉哥便把刀抽了出來,借不借?不借便……便,他媽的,殺你不行,殺你外甥總行吧!   張邦昌身邊就剩劉豫一個親信了,哪能讓他受傷。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驃騎兵搶走了他的玉璽。楚國的高官們本就對張邦昌稱帝不滿,現在又得知他的玉璽被奪,更有了不上朝的理由,每日的朝會,除了劉豫外竟連一個楚官都不來,與其跟著廢物皇帝,還不如去討好莫啟哲,那樣還能讓自己少受點損失。   張邦昌看著空空蕩蕩的朝堂,頹然長歎,自己現在終於體會到了漢獻帝的悲哀,這個莫啟哲今日之所做所為比曹操還曹操,漢獻帝雖也是個傀儡,可還能蓋蓋玉璽,現在可好,自己連玉璽都被「借」了去,連個傀儡都算不上了,費盡心機爭來的皇位,竟成了可有可無的擺設!這到底誰是皇帝啊,好像不是我,是那個叫莫啟哲的軍閥才對!   莫啟哲做人方面雖然有很多的缺點,但同時他也有很多優點,其中最顯著的一個優點就是,他在自己得到好處的同時,一定保證他身邊的人或者支持他的人同樣得到好處,這一點不僅讓他把手下的四萬多士兵緊緊地團結在他身邊,也使那些飽受欺壓的百姓看到了希望,他們甚至忘記了這個大將軍是個金國軍官,是個滅亡北宋的頭號功臣,他們唯一的願望就是,這個莫大將軍永遠都不要走。   莫啟哲折騰了半個月,又想起了張邦昌,這老小子住在皇宮裡挺美啊,這麼好的地方給你住,太浪費了吧!   莫啟哲本來就對張邦昌住在皇宮裡眼紅不已,再加上香寧公主不停地在他耳邊說皇宮裡的生活是如何如何的好,張邦昌是如何如何的壞,讓這樣的大壞蛋佔據著皇宮簡直就是天理不容,慫恿他把張邦昌趕出去。美人兒的迷魂湯是天下第一湯,莫啟哲心癢難搔,終於再也忍不住了,決定替天行道,準備給這位剛當上不到一個月的楚國皇帝來個逼宮,讓他滾出皇宮去,好給自己騰個地方。   這一日,大楚國的皇帝張邦昌正在皇宮裡用膳,他這些天心情不好有點上火,面對著滿桌豐盛的菜餚毫無胃口,看著殿外開得熱鬧非凡的桃花,想著心事。忽有侍衛來報,說莫啟哲大將軍求見,張邦昌驚得從龍椅上跳起身來,這強盜來皇宮幹什麼?略一怔,復又坐下,道:「宣。」   隨著太監侍衛們一聲聲的「宣」中,莫啟哲手裡提著馬鞭,殺氣騰騰地帶著耶律玉哥走進殿來。他也不行禮,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周圍的太監和侍衛,哼了一聲。   他這一哼,不但太監和侍衛們渾身冷汗直流,連張邦昌都打了一個冷顫,臉上的肥肉抖了抖,但他畢竟不是一般人,馬上恢復了平靜,兩眼已笑得彌勒佛似的瞇成一條縫,好聲好語地道:「莫大將軍今天倒有空來朕這裡,不知有何事啟奏啊?」   莫啟哲不答,心道:「這個老龜孫,跟我裝什麼大瓣蒜,還朕呢!我倒是有事要奏,就怕你不肯。」他也不答話,反而假意在殿中東轉轉西轉轉,用手中的馬鞭敲了敲大殿中的柱子,故弄玄虛地說道:「咦,這柱子好像有點問題,怎麼竟好像是空心的!玉哥,你過來,你聽聽是不是這根柱子有點古怪。」   耶律玉哥立即上前,伸頭附在柱子上聽了聽,點頭道:「不錯,這柱子是有些問題,好像是被蛀空了的聲音。」說完他用手指猛敲那柱子,表情凝重。敲了幾下之後,又大聲驚叫道:「哎呀,不好,這柱子朽了,這大殿要塌!快跑啊,快跑啊,房子要塌了啊!」   滿殿的太監侍衛面面相覷,不明白他們在搞什麼花樣。   張邦昌見他二人一番做作,心裡懂了,這莫啟哲今天是專門來找碴兒的。但他可不是完顏宗翰那樣的人,一不高興張口就罵,他是從宦海裡翻滾打磨出來的,深通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領,雖心中惱怒,臉上可一點沒表現出來。見莫啟哲不答他的問話,他也不追問,只是順著莫啟哲的話道:「是啊,這宮殿都修了一百多年了,是有些老舊了。」   莫啟哲聞言緊接著就道:「既然這宮殿老舊了,大楚新立,宮殿也應當用新的才對。這樣吧,張太……啊不,是皇帝陛下,請你這就先搬出去住吧,我叫人給你把這座皇宮翻新一下,你看好不好?」   張邦昌還沒意識到莫啟哲是想趕他出去,還以為這位將軍是想借修宮殿為名再敲一筆銀子,他可對莫啟哲那只收錢不辦事的高招領教過了。皺了皺眉頭,張邦昌道:「那可多謝莫將軍好意了,可現下國庫空虛,實在拿不出銀子來啊。再說,這個時候,朕也不願只圖享樂,還是把錢用在國事上吧。」他立刻滿口子的說沒錢,想封莫啟哲的嘴。   誰知莫啟哲這次倒非常的痛快,不但沒要錢反倒是要給他錢,只聽這位莫大將軍說道:「錢上的問題無需陛下操心,這種小事就都由本將軍一力承擔吧!事不宜遲,我今天就叫人來修,陛下這就請搬出去吧。要不然先搬回太師府裡委屈幾天,陛下你看可好?」   張邦昌見莫啟哲嘴上說的好聽,可實際內容卻是要自己搬出皇宮,身為皇帝竟不能住在皇宮裡,這成什麼話。他搖頭不充,道:「還是算了吧,將就著住吧。聯不是貪圖享受之人。」無論莫啟哲再怎麼舌巧如簧,他都堅決不肯搬出皇宮。   莫啟哲見他不肯,心裡也知道,不管用什麼理由,讓張邦昌搬出皇宮都是不可能的,與其跟他浪費口水,不如乾脆直接來硬的。這年頭,誰有兵誰就是老大,說那麼多廢話幹嘛!   莫啟哲臉色一沉,手中馬鞭「刷」的一聲在空中甩了個圓圈,隨後又抓起桌上的茶杯,「啪」的一聲摔到了地上,茶杯應聲而碎。耶律玉哥見他翻臉,立即上前飛起一腳把張邦昌面前的餐桌踢翻,緊接著從衣袋裡掏出了個小小的牛角軍號,放在嘴邊「嗚嗚」的吹了起來。   瞬息之間,號角聲未落,殿外便響起了馬蹄聲,成百上千的驃騎軍士兵騎著戰馬衝進了皇宮,他們衝進了大殿,也不下馬,有的挺起長矛,有的抽出馬刀,對著張邦昌等人大聲吆喝,用刀背和矛桿揮打,連推帶擠地把張邦昌和侍衛太監們圈在了一起。   這時有幾個侍衛想反抗,也抽出佩刀來與驃騎軍對打,驃騎軍士兵個個如凶神惡煞一般,沒事還想找事呢,一見侍衛反抗正合心意,下手毫不留情,刀矛齊下,把這幾個想反抗的侍衛盡數殺死。一個太監被嚇得大聲尖叫起來,一個驃騎軍士兵立即躍馬上前,揮刀砍出,把那太監的頭削了下來,登時鮮血狂噴,淌了一地。   大殿上的張邦昌和眾太監侍衛都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哪裡見過這般鮮血淋淋的殺人場面,侍衛們平時欺負老百姓一個頂倆,可和這群如狼似虎的驃騎軍將士比起來,可就是十個都頂不上人家一個了,他們都把手離自己的刀把遠遠的,深怕萬一被驃騎軍誤會是想拔刀相抗,那時要是來個長刀吻頸,死得可就太冤枉了。太監們更是渾身打顫,有的膽子小的竟嚇得哭出聲來,大殿之上哭聲與驃騎軍士兵的吆喝聲混成一片,亂成一團。   莫啟哲冷聲一哼,心道:「不死幾個人,還以為我是在跟你們開玩笑呢!真是賤骨頭,非逼著本將軍動武不可!」   就在這時,劉豫連滾帶爬地從殿外跑了進來,大聲喊道:「舅舅,舅舅,出了什麼事?」   張邦昌臉色蒼白,強裝鎮定,不理他的寶貝外甥,卻問莫啟哲道:「莫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   莫啟哲冷冷地道:「什麼意思?陛下說是什麼意思那就是什麼意思了,陛下是聰明人,不會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吧!」   在張邦昌周圍的侍衛中,有一個侍衛至始至終沒露出慌亂的神色,他用若有所思的眼神打量著莫啟哲,微微點了點頭。   張邦昌再笨這時也知道要發生什麼事了,他萬萬沒想到,金國的兩位元帥前腳剛一走,莫啟哲後腳緊跟著便來逼宮,這個小子不但毫無忠君報國之心,連最起碼的耐心都沒有,這也實在太凶狠霸道了,他用發顫的聲音問道:「莫啟哲,你這是想逼宮啊!你想造反不成?」情急之下,也不稱莫啟哲為將軍了。   莫啟哲搖頭道:「造反?我又不是楚國人,稱不上造反。其實今天我來是有一個重大的消息要告訴陛下的,有人要暗殺你,我是來保護你的!」   張邦昌心下暗道:「保護?有你這麼保護的嗎?這分明就是造反逼宮!別以為說得天花亂墜,我就能信了你。」   莫啟哲見張邦昌的神色,便知他不信,可自己也沒指望他信,復又說道:「陛下不信?陛下不知道有人想要殺你?沒關係,你不知道,今天本將軍就讓你知道知道。」話一說完,他把手裡的馬鞭一舉,隨即下落。   這個手勢一做,驃騎軍士兵一齊怒喝,「跪下,跪下,都給大將軍跪下!不跪下的統統殺光!」   滿殿的侍衛太監一聽,都嚇得要命,他們深知金人的殘忍好殺,既然說要統統殺光,那就一定會統統殺光,這個時候逞強可是大大的不智之舉,為了保命,跪下就跪下吧,反正成天給人下跪也跪習慣了,再說莫啟哲現在是汴梁城的實際主人,給他下跪也談不上什麼丟人。   咕咚咕咚聲中,滿殿的侍衛太監們一齊給莫啟哲跪了下來,就連劉豫也哆哆嗦嗦的跪了下來。整個大殿上,楚人之中只有一個人沒有下跪,那便是大楚的皇帝張邦昌,他雖然也是被眼前之事驚駭得魂不附體,可卻還一直記得自己是皇帝,所以強打精神,沒有給莫啟哲跪下。   莫啟哲望著直挺挺站立的張邦昌,哈哈一笑,怎麼樣,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吧,皇帝又能怎麼樣,你現在只是我手裡的一塊泥巴罷了,我想把你搓成長的,你便是長的,我想把你壓成扁的,你就只能是扁的!   見張邦昌害怕,莫啟哲甚是得意,笑嘻嘻地說道:「哎呀,皇帝陛下,你幹嘛還站著啊?我的兄弟們讓別人下跪可又沒讓你下跪。快坐下,快坐下。末將的兄弟們一時著急,失了禮數,陛下可不要責怪他們啊,他們也是為了陛下的安全著想才衝進來的,也算是一片拳拳的……那個報君之心嘛!」   張邦昌臉上肌肉抽搐,嚥了口唾沫,殺人殺得滿殿是血,這還僅僅叫失了禮數,要是你想恃強凌弱的話,那這汴梁城裡還能有活人嗎?他知道在這個時候可不能掉了皇帝的架子,那樣只會讓這小子更加囂張。張邦昌重又坐回了龍椅,道:「莫將軍有話這就請說吧,朕還有事,一會要去和群臣商議給大金皇上遞國書的事,這國書怎麼寫,還沒定呢!」言外之意是警告莫啟哲,你小子給我放老實點,要是做的太過份,小心我去你們皇帝那告你一狀。   莫啟哲聽了這話一愣,國書?什麼國書?什麼意思?啊……他是想寫信告狀啊!麻煩了,來之前怎麼就忘了這事,迷魂湯喝得太多,昏了頭了!怎麼辦?又不能真的一刀砍了他,那可就是造金國的反了,到時大兵發來……哼,發來便發來,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到底!半途而廢,不算是好漢!   莫啟哲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想要達到目地也不一定要殺他,看了一眼劉豫,張邦昌是有弱點的,很好,有弱點就好辦。他也走到了一邊的茶几旁坐下,睨了一眼張邦昌道:「既然陛下還有事,那我也不好多耽擱時間了,咱們就長話短說吧。是這樣的,這些日子來我一直為汴梁城裡的治安操心,陛下想必也知道,現在城裡的暴民實在太多了啊,我不得不每日派人出去明查暗訪,不成想還真讓我查到一個天大的消息,簡直是駭人聽聞哪……」說到這裡他不說了,拿眼睛看著張邦昌,一個勁兒地搖頭。   張邦昌見他故意賣關子,知道這小子是有意刁難,你不是不說嗎?我也不問。張邦昌把頭一偏,用手指輕輕地敲打著膝蓋,一言不發。   莫啟哲見他竟然不問,而且連一點好奇的表情都沒有,心中罵了句,「這老奸巨猾的傢伙,跟我玩起深沉來了。」他轉移目標,對著跪在張邦昌身邊的劉豫說道:「這城裡有人……唉,這個這個……太過駭人聽聞,我不敢亂說。」   這劉豫可不像他舅舅那般沉得住氣,他見莫啟哲態度變好,便站了起來,因受不了莫啟哲的大賣關子,多嘴多舌地開口問道:「到底是什麼駭人聽聞的消息啊?莫將軍你就直說吧,別逗得人心癢癢的。」   見有人捧場,莫啟哲這才說道:「我的人打聽到這汴梁城裡有宋國的餘孽不服陛下坐了龍廷,所以想刺王殺駕,他們中已經有人混入了皇宮,想趁陛下不備來個荊軻刺秦王的把戲,把陛下給害了。陛下你想,我身為汴梁鎮守使,聽到有人要對陛下不利,能不著急嗎?這不,一得到消息,我就馬不停蹄地趕來護駕了。」   張邦昌哼了一聲,心道:「說得比唱得都好聽,要說這汴梁城裡有誰想害我,你這莫大將軍得排第一號。」   劉豫可忍不住了,著急地對張邦昌說道:「舅舅,我就說嘛,這城裡有許多壞人想害您!我看咱們就讓莫將軍在宮裡搜一搜吧,抓出了刺客,咱們也好安心。」   張邦昌不滿地看了劉豫一眼,這孩子也太好騙了,這莫啟哲哪裡是什麼好人了,他的話也能信?   莫啟哲連忙道:「對啊,對啊!劉大人所言極是,為了陛下安全著想,在末將搜捕刺客的時候,陛下還是暫且出宮避一避才是萬全之策啊!」   張邦昌才不上他的當呢,搖頭笑道:「多謝莫將軍好意,這宮裡鬧刺客的事……嗯,其實朕也早就知道了,而且刺客也已經被抓住了,朕怕太過張揚引起朝中百官的恐慌,所以就把刺客給秘密處決了,這件事已告一段落,莫將軍就不必操心了。再說,就算有刺客,朕想宮中的侍衛也能應付得了,何需莫將軍費心呢!」他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把莫啟哲的「好意」統統擋在了門外。   莫啟哲臉色一變,見張邦昌並不反駁自己的謊話,反而順著自己說的往下編,這人宦海沉浮,編瞎話的本事果然非同凡響,比自己尤勝一籌。莫啟哲心中點頭,對張邦昌有了那麼一丁點的欽佩之意。他又道:「就怕陛下只抓住了小的卻抓不住大的,有些人侍衛是不敢抓的,而且陛下也不會料到你身邊最親近的人會謀害你吧?」   張邦昌想了想,這莫啟哲說的是誰啊?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他不會是想誣陷劉豫吧?還沒等張邦昌反應過來,莫啟哲猛一拍茶几,站起身來,對著劉豫罵道:「好你個劉豫,竟敢派人暗殺陛下!說,你是不是想早日登基,所以才陰謀弒君篡位!」   劉豫大吃一驚,莫啟哲突然發難本就嚇了他一跳,而被發難的對象竟是他自己,怎不讓他膽戰心驚?他連聲說道:「哪有此事,哪有此事!我什麼時候要殺舅舅了,莫將軍你可別冤枉好人!」說這話時,他心下也是惴惴,他確實想過讓張邦昌早點死,好把皇位給他騰出來,可要說到篡位,他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張邦昌也是不信,莫啟哲誣陷別人造反倒是有可能,可說劉豫篡位那是絕不可能的,自己這個外甥心比天高,膽比鼠小,大事做不成,小事不屑做,歸根到底就是那種啥也做不了的紈褲子弟。他搖頭道:「莫將軍不要聽別人挑撥離間,說我外甥篡位,那可是絕無此事。」   莫啟哲見張邦昌護著他的外甥,心道:「看來這小狗腿果然深得張邦昌的疼愛。很好,那就拿他下手比較容易達到目地。」他向耶律玉哥使了個眼色,耶律玉哥跟他日子最久,深知莫啟哲心意,見啟哲大哥示意,立即抽出腰刀,撲上前去將劉豫按倒在地,用腳踩住劉豫的腦袋,大刀往他的脖子上一架。劉豫雙眼翻白,幾乎嚇得背過氣去。   張邦昌見狀,大聲急呼:「不要,不要。莫將軍手下留情,不要傷了我外甥。」   莫啟哲微微一笑,人質到既然到手,下一步就是要提條件了。可誰知還沒等他提出條件,只見張邦昌身邊的侍衛中有一人飛身而起,「嗆啷」一聲長劍出鞘,使出一招鳳點頭向莫啟哲惡狠狠地刺來。莫啟哲武功一點不會,可反應倒是不慢,他眼見白光閃動中長劍向自己刺來,急切間立刻俯身爬下,來不及抽刀禦敵,只好雙手抱頭護住了要害。   驃騎軍將士見有人行刺,俱都大驚失色,一擁而上,圍到莫啟哲身邊護衛。那持劍刺來的侍衛用的卻是虛招,他不是真想殺莫啟哲,而是要引開驃騎軍的注意。只見他手中長劍劃了個圓圈,轉而刺向劉豫身旁的耶律玉哥,耶律玉哥抬刀一擋,竟擋了個空。那侍衛腰間使勁,右腿飛出,正中耶律玉哥的手腕,把耶律玉哥手中的大刀踢飛,那大刀直飛起三丈有餘,「砰」的一聲大響,釘到了殿中的大樑上,猶自晃動不已。   這一下兔起鶻落,快得猶如電光火石一般,殿上諸人誰也沒料到侍衛中竟有如此武藝高強之人,個個驚惶失措。但驃騎軍將士畢竟久經戰陣,慌亂只是一剎那的事,見大將軍無礙,立時放下心來,一齊揮舞起馬刀,向這個侍衛撲來。這侍衛藝高人膽大,驃騎軍雖多,可他也毫不畏懼,長劍橫削直刺只七八招間竟把靠近他身邊的驃騎軍將士打得個個帶傷。   莫啟哲在身邊親兵的扶持下站起身來,見這侍衛厲害,他情急大叫:「放箭,放箭,快給我放箭!」可驃騎軍這次是來逼宮的,輕裝而來,像弓箭這種上陣打仗的東西壓根就沒帶,聽莫啟哲叫得緊了,有幾個驃騎軍士兵只好把手中的馬刀向那侍衛擲了過去。那侍衛揮舞長劍在身前布下一道劍網,把飛來的馬刀盡數砸開。   那侍衛見大批的驃騎軍士兵從殿外急趕而來,人數越來越多,便不再戀戰,「嗖」的一聲躍身而起,跳到了大殿的橫樑上,拔起耶律玉哥的長刀,扔了下來,對耶律玉哥笑道:「小子,下次拿刀的時候記得要拿穩了。」話一說完,這侍衛再次躍起,竟穿破了殿頂,塵土飛揚中竄出了大殿。   這一下太過出人意料,殿上眾人目瞪口呆,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了。殿外的驃騎軍見有人從殿頂上跳出,心知必是刺客,一齊向著那侍衛逃走的方向追去,可那侍衛走的是屋頂,驃騎軍卻是騎馬,皇宮中殿堂甚多,又是門又是坎的,騎馬反倒速度減慢,只一眨眼的功夫,那侍衛便把驃騎軍甩在了後面,三縱兩縱間就失去了他的蹤影。   莫啟哲一生之中從未見過武林高手,以前在電影電視上看到的都是假的,今天親身經歷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直把他嚇了個半死,三魂七魄各飛走了一半,比當初初上戰場打仗還讓他心驚。連喘了幾口氣後,心魂稍定,他看了看同樣渾身發抖的張邦昌和劉豫,心想:「還好,還好,要丟人也不是我一個人丟,這大小狗腿比我也強不到哪兒去。」可轉念又想到自己剛剛趴到了地上,雖是情急之為,可這也夠丟人的,大大有失將軍的體面,為了讓殿上眾人盡快忘了這丟面子的事,他轉移目標,大發脾氣,對著劉豫怒吼道:「混蛋,你這小子趕情不光是想篡位啊!連本大將軍都敢謀害,這還了得!來人哪,給我把他砍了!」   別看驃騎軍奈何不了那個侍衛,可絕對奈何得了劉豫,莫啟哲一聲令下,早有幾個驃騎軍士兵圍了上去,又把劉豫按到了地上。劉豫拚命反抗,大叫冤枉,說那個侍衛不是他的人,他也不知道這侍衛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可驃騎軍誰信他的,明明見到那侍衛是為了救他才出的手。劉豫不喊不要緊,這一喊更增士兵們的怒氣,把他橫拖倒曳的拉起,四腳朝天地反綁了起來,尤其是剛才受傷的幾個驃騎軍士兵下手更狠,拳打腳踢過後,又掄起了巴掌,辟辟啪啪地打起他的耳光來。可憐劉豫那英俊瀟灑的帥臉,被一陣漏風嘴巴打過之後,竟變成了豬頭一般。   第十一章 持強逼宮     張邦昌心知這次可是壞事了,要說那侍衛不是自己的人,雖然是實話,可莫啟哲根本就不會信,那侍衛剛才挺劍刺他,莫啟哲豈能善罷甘休,更何況他這次本就是來找碴的。看來,此時要是再不服軟,他這寶貝外甥可真就要做刀下之鬼了。   張邦昌連聲道:「哎呀,竟然真的有刺客想要殺我!莫將軍,我信了我信了,請你放開我外甥,莫要中了刺客的詭計。」一著急也不再自稱朕了,又改稱我了。   莫啟哲哼了一聲,道:「什麼詭計?明明他是為了救劉豫才出的手。哼,我剛剛叫人架住劉豫,只是想詐一詐他,如果他真是沒有篡位之心,必不會怎麼慌張。可現在呢,怎麼樣,被我詐出來了吧,果然有武藝高強的人在他身邊護衛,而且更可氣的是那個侍衛竟敢刺我!所以我說,劉豫一定是想謀反!這個混蛋,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竟敢跟我……竟敢跟大金國作對,那還不是罪該萬死嘛!」   張邦昌道:「莫將軍要是真殺了劉豫,那才叫是親者痛仇者快啊!將軍請想,這刺客定是見我身邊護衛眾多,無法下手,所以才使出這麼一招毒計,要挑撥你我之間的關係,讓我們自相殘殺,他好漁翁得利。莫將軍你可千萬不要上當啊!還是快快放了我外甥吧!」   莫啟哲看了看張邦昌身後的侍衛,怕萬一再冒出來個「大俠小俠」之類的,那可有些不妙。這時他也不想把張邦昌逼得太緊,只要能達到目地也就夠了,他說道:「要我放了劉豫也行,可這宮中一定還有別的刺客!陛下,你說這侍衛真的不是劉豫的人?」   張邦昌忙道:「當然不是,我們從沒見過他,這人一定是假冒的侍衛。你們以前誰見他?」他轉頭問其他的侍衛,侍衛們一齊搖頭,宮中侍衛眾多,哪能個個都認識?何況剛才驃騎軍衝進大殿時,殿內亂成一團,人人慌亂,誰有功夫去留意一個侍衛!   莫啟哲道:「不是就好,我懷疑這人定有同黨留在宮中,我要好好查查。陛下,我這可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啊,這個刺客一定是來刺殺你的,可剛才卻讓我替陛下擋了這一災,不過,我也不能成天守在陛下跟前替你擋災啊!我勸陛下還是先搬出宮去吧,回原來的太師府委屈幾天。如果陛下執意不肯搬,那也沒關係,只是我的人在搜捕刺客時誤傷了自己人,陛下可別怪我。哼,我手下士兵不認得陛下的大有人在!」語氣中充滿了火藥味,濃濃的威脅口吻讓張邦昌聽了不寒而慄。   張邦昌無法,情知再不退讓,今天必要血濺三尺。也罷,就讓這小賊囂張一時,等我上報了金國朝廷,有他好看。張邦昌點頭道:「那就辛苦莫大將軍了。還請放了我外甥,讓他和我一齊回太師府。」   莫啟哲見趕走張邦昌的目地達到,殺不殺小狗腿倒是無關緊要,他嘿嘿笑了笑,道:「好,陛下儘管放心,末將必會早日把刺客同黨捉拿歸案。啊,還有,我還會為陛下把這老舊的宮殿好好的修一下,等修好了再請陛下回來住吧!」   張邦昌歎了一口氣,心道:「等你修好宮殿,猴年馬月吧。」他上前替劉豫鬆開了繩子,舅甥兩人恨恨地離開了皇宮,回太師府去了。   莫啟哲看他離去,哈哈大笑,至於張邦昌回到太師府是不是馬上給金國朝廷寫國書,告他莫大將軍一狀,莫啟哲是半點也不在乎的。他這時忽然記起了完顏宗望,這位都元帥是不喜歡張邦昌做皇帝的,自己越欺負張邦昌,完顏宗望便會越高興,要是張邦昌敢起刺兒,他就把這位金國的都元帥請出來,到時候就看看在金國朝廷中,是完顏宗望說話聽的人多,還是這位楚國的假皇帝說話聽的人多。狗咬狗一嘴毛,老子只等著看熱鬧就行了。   可又一想,不行,為什麼要讓這老漢奸寫信去告狀啊,沒麻煩不是更好。莫啟哲沖耶律玉哥一招手,耶律玉哥走了過來,他問道:「手怎麼樣?」   耶律玉哥搖搖頭道:「沒事,那人好像不想傷我,勁兒使得好巧,力氣都被刀承受了去,我的手反倒一點事沒有。」   莫啟哲點了點頭道:「沒事就好。你馬上帶人去太師府,把這老傢伙看好,別讓他送什麼國書出去,明白嗎?」   耶律玉哥道:「軟禁?」   莫啟哲笑道:「然也。」   耶律玉哥領命而去。   莫啟哲在張邦昌離去後,命令驃騎軍全面接管皇宮,他首先讓人把侍衛的花名冊拿來,逐個查找,想看看那個武藝超高的刺客到底是誰。可查來查去,竟然沒有查到,他又向侍衛領班詢問,侍衛領班也說從沒見過此人。莫啟哲終於相信了,那人肯定是假扮侍衛混入皇宮的,看樣子他也不像是張邦昌舅甥的人,那麼他是誰?   莫啟哲搔了搔頭,想道:「乖乖的,不會是天地會的吧,專門反清復明!不對啊,現在又不是清朝,連明朝還沒到呢。那就是反金復宋了,可好像又沒聽說過歷史上有什麼幫會反金復宋的啊!不過這人肯定是個武林中人,武林,江湖……乖乖的,他不會是梁山好漢吧?」   耶律玉哥說那人剛才並不是想傷他,那麼這個人是敵是友?我現在手握精兵,坐鎮汴梁割據河南,可是個大大的實力派啊,會不會是有人想拉攏我,所以派個人來探探風……   莫啟哲讓手下的驃騎親兵對皇宮進行徹底地搜查,他自己則帶著一肚皮的疑惑回園子去了。   見到了香寧公主,莫啟哲把今天的事講給了她聽,香寧公主聽到莫啟哲把皇宮從張邦昌手裡硬搶了回來,心裡這份痛快就別提了,連連誇獎莫啟哲能幹。可後來聽到那個武藝高強的侍衛時,香寧公主也很驚訝,她從不知道侍衛中有跺跺腳就能竄上房的人,在她的印象裡,所謂的大內高手頂多也就是能看個家護個院什麼的。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乾脆不想,莫啟哲涎著臉對香寧公主說:「老婆,咱們明天就要去皇宮裡住了,你又成了名副其實的公主了,那你看我這駙馬什麼時候也能名副其實啊?」   香寧公主聽他又提起這事,羞紅了小臉道:「你想得美,誰是你老婆啦!不過呢,要想娶我其實也並不難,我又沒說不嫁給你。」   莫啟哲一聽大喜,連聲說道:「好啊好啊,那咱們明天就成親吧,反正皇宮裡什麼都是現成的,我也不是講究禮數的人,咱們對付對付,一切從簡就行了。」   香寧公主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講禮數的人,別人就都不是啦?告訴你,要想娶我,你要先做到三件事。第一,你要得到我父母的認可。」   莫啟哲一聽臉色就變了,香寧公主的父母現在被抓到金國做了俘虜,他可沒本事救他們,就算以後有了本事,這本事也至少要三五年的時間才能培養起來,那以後這三五年裡就讓他對著香寧公主這絕色大美人流口水嗎?太浪費了吧!   香寧公主見他面露難色,便又道:「就算是沒有父母之命,那哥哥的話也成,我的九哥現在不是在臨安嗎?你去向他提親,他要是答應了,我就嫁給你。」   莫啟哲心道:「和沒說一樣,你那九哥現下做了南宋皇帝,他怎麼肯把妹子嫁給我這金國的將軍,難道讓我用汴梁城做聘禮?這可是我的根據地,日後的發展全靠它了。」他只好硬著頭皮說道:「這事可當真不容易辦到,那你的第二個要求呢?」   香寧公主道:「這第二個要求嘛,我要你殺了張邦昌,把這個什麼楚國給我滅了。」   莫啟哲咧了咧嘴,要殺張邦昌就更不容易了,侮辱侮辱他倒沒什麼,可弄死他就不行了。張邦昌要是不明不白的死了,金國那邊不得炸了營,朝中的那些官員們又不是傻子,單看完顏昌就知道了,個個都是人精,他們一眼就能看出是自己弄死的人,到時候大兵發來,到底是殺張邦昌啊,還是自殺啊?   香寧公主見他臉色難看,知道他答應不了,心下不滿便發起脾氣來,道:「喂,你到底想不想娶我啊?我可是公主哪,你以為駙馬就那麼好當的!俗話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媒妁之言你沒有就罷了,父母之命你也沒有,也太過份了吧?我不過是要你滅了楚國,只是想當成你給的一份聘禮而已,現在你連聘禮也想省下,你當我是什麼人啊?是山野村女嗎?」   莫啟哲心想,「你要是山野村女那可就好辦多了,可惜你不是?說來也怪,我是誰也不放在眼裡的,連楚國的皇帝都是說趕跑就趕跑,可偏偏就是對這樣一個女孩子束手無策,我是不是上輩子欠她的,這輩子跑來還債的啊!」   他硬起胃裡的肌肉,裝成一副大丈夫的模樣道:「其實你這兩件事說難辦也難辦,說好辦也好辦,但是我現在還不想辦,所以你再說說你的第三個要求吧,只要不太難,說不定我就能辦到了。」   香寧公主一雙大大的鳳眼向他一瞪,道:「哼,少裝好漢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底細。前兩件你都辦不到,第三件就能辦到啦!等到你辦完了這兩件事,第三件事再說不遲。」   莫啟哲一聽立時洩氣,道:「那成親不成,現在總可以訂婚吧,要不咱們先……」   沒等他把話說完,就聽香寧公主「呸」的一聲,道:「你就別白日做夢了,要想訂婚,你去跟你那個耶律玉哥訂婚吧,反正他是你的跟屁蟲,你要他幹什麼他都肯!」   莫啟哲「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耶律玉哥是個男人啊,怎麼跟他訂婚?   香寧公主也笑了起來,隨即把小臉一繃,道:「好了,我的要求就是這樣,你看著辦吧。」   莫啟哲歎了口氣道:「那如果我一輩子都做不到你這些要求怎麼辦?那咱們就一輩子不結婚哪?我打光棍不要緊,難道說你也當一輩子老處女?」   香寧公主臉一沉道:「胡說什麼呢?誰要當一輩子老……那個啊!你就那麼沒出息,這點小事都辦不成!你要是真的一點出息都沒有,連個男人都算不上,我還嫁你幹嘛,還不如死了算了!」   莫啟哲忙道:「好好,我辦就是,我不是沒出息,是你的要求實在太難辦了而已。你可別又要死要活的,我可是怕了你了,跟你在一起,我別的病倒沒生,就是這心臟老是受驚嚇,早晚非被你嚇出心臟病不可!」   香寧公主不懂什麼叫心臟病,可見他答應辦事心裡就高興了,柔聲道:「只要你心裡有我,我還不早晚都是你的。」最後一句話聲低微,幾不可聞,可莫啟哲仍是聽到了,心頭大快,這才又開心起來。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收拾了收拾明天進宮要帶的東西,這才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三千名驃騎親兵便在園子外集合,護送莫啟哲去了皇宮。莫啟哲到達皇宮後,見經過一晚上的搜查,宮內確實再沒有可疑的人物了,這才要耶律玉哥把皇宮裡以前公主用的鸞駕拿出來,他自己親自又回園子把香寧公主接了出來。   香寧公主坐著鸞駕,回到了久違的皇宮,心頭一陣酸楚,宮殿依舊,可父皇母后卻不在了,想到傷心處,淚水忍不住又流了下來,看在莫啟哲眼裡,心中不由大歎,女人哪,真是水做的!   宮中雖說已沒有了可疑人物,可莫啟哲始終不放心,這些高手高腳們在殿頂上飛來飛去的,防不勝防,偏自己又不會武功,現在學好像也來不及了。他心裡總是想要是自己有把槍就好了,要不然那個假侍衛一定跑不掉,他剛往殿頂上一跳,自己就這麼一揚手,「啪」的一聲就把他給打下來了!就算武林高手又能怎麼樣,在手槍面前還不是小雞一隻!   莫啟哲經過這件事,下決心一定要盡快把火槍給研究出來。這一日,他興致勃勃地帶著親兵們來了製造火槍的地方。這裡其實就是原北宋「廣備攻城作」的所在地,也就是宋朝由國家控制的專門生產軍械火藥的部門,莫啟哲知道它的重要性,所以把它占為了已有,裡面的官員由他發給俸祿,都只聽他的不聽張邦昌的。   廣備攻城作軒敞的五楹倒廈大門,門前兩排垂楊柳,柔嫩的枝條上已發出了一片黃綠的新芽,讓人看得賞心悅目,心懷大暢。莫啟哲走進前堂,裡面的官員們見他到來,忙顛兒顛兒地跑上來請安問好,這裡曾隸屬工部,所以主事的是一名姓李的工部侍郎,他恭恭敬敬地問道:「大將軍您來這有什麼事嗎?」   莫啟哲道:「我來看看火槍有沒有制好,怎麼這麼久了都沒給我回信兒,你們是不是在偷懶兒啊?」   李侍郎的神色有些尷尬,對著莫啟哲解釋道:「大將軍要的火槍啊?這個嗎,這個……」   莫啟哲道:「別吞吞吐吐的,我最不喜歡別人在我面前這個樣子,有話就直說。」   李侍郎道:「不瞞大人說,火槍這種東西下官們從未見過,一時不知大將軍指的是什麼,樣品倒是做出了幾個,只是怕大將軍不滿意,一直沒敢給您送去。」   莫啟哲拉了把椅子坐下,對他說道:「有什麼滿意不滿意的,火槍嘛,能打死人就行唄,你拿來給我看看,如果做得好,我重重有賞。」   李侍郎跑進內堂,不一會兒就拿出來幾個木頭盒子,放到了莫啟哲面前。   莫啟哲打開盒子一看,先是一愣,然後又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這些官員莫名其妙,只好跟著乾笑了幾聲相陪。原來,盒子裡裝得還真是槍,像紅纓槍那樣的「槍」,這幾隻槍大小不一,可樣式卻是一樣,都是前面安了個槍頭,後面有個實心鐵柄,只是唯一能跟火靠得上邊的就是柄頭上面裝了打火石。莫啟哲心道:「敢情兒,他們是把火槍當成了引火的工具,以為是火石火折子一類的東西,只是把外形改成了紅纓槍的樣子。」   要說做火槍,宋朝的人是不明白,可莫啟哲這個現代人也不明白,他以前別說做槍,連槍摸都沒摸過,只玩過玩具手槍,可那也不能用來打仗啊。莫啟哲無法,只好憑著記憶,畫了一把現代手槍的樣子,對李侍郎等人解釋了一番,鐵筒是用來裝火藥和子彈的,槍柄是用來握在手裡的,還有上面要裝打火石和火絨。   李侍郎看完後說道:「這不就是大炮改小了嘛,把放在地上的改到放在手裡而已!」   莫啟哲也不太明白這二者的具體區別,只好說:「差不多吧,就是這個意思。你們在造的時候要記得,這個鐵筒可要結實啊,千萬別用不了幾下子就炸膛,那就不是殺人而是自殺了!」   李侍郎點頭道:「知道了這東西是做什麼用的那就好辦了,咱們這廣備攻城作別的沒有,能工巧匠要多少有多少。」   莫啟哲說道:「這種火槍我要四萬支,嗯……不,要八萬支,嗯……八萬支還是不夠,乾脆造二十萬支吧。」   李侍郎吃驚道:「二十萬支?大將軍您有那麼多兵嗎?」   莫啟哲看了看他道:「現在沒有,可誰能擔保以後就沒有了。二十萬支我還嫌少呢,我有多少兵是我的事,你只管造槍就好,別問別的,明白不明白?」   李侍郎立時知道說了不該說的話,忙道:「是是,下官明白了,下官一定做好份內的事,請大將軍放心。」   莫啟哲鼓勵道:「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了你們的。」   大小官員一起躬身施禮道:「大將軍放心,您給了這麼多賞賜,大家能不全力報答嗎!」   莫啟哲心道:「說得對,這汴梁城裡當官的被我敲了個遍,唯獨放過了你們這裡,還大撒金錢,為的是啥?還不就為了讓你們好好給我做火槍。」他又勉勵了幾句便打馬回皇宮去了。   莫啟哲不知道宋朝在中國的歷史上僅僅是使用火藥的奠基時期,別說火槍就是火銃都還沒出現,那時人們還不知道用金屬做發射管製成火槍火銃,鐵火炮已經是這個時代發展的極限了。要是莫啟哲知道這點,一定會叫自己為「火槍之父」。   可是,但是,可但是,這世上有那麼容易的事嗎!!!   此後的日子裡,莫啟哲加緊訓練契丹兵將,他不懂兵法,但他肯學,而且他從不表現出來自己不懂兵法,無論手下將官提出什麼建議,他都會假裝思考一番,然後才說:「你的建議不錯,和我想的一樣,就這樣辦吧!」他的表情非常逼真,讓手下的人都以為他身經百戰,是個打仗打出來的將軍。契丹軍中的將領十分能幹,讓莫啟哲很放心,只要手下的將軍們不是貪生怕死之徒,打起仗來百戰百勝,那麼他這位莫大將軍的性命便可無憂,貪生照常,怕死可就不必了。   至於士兵方面,契丹士兵本就勇猛異常,比之女真兵並不差多少,遼國之所以滅亡,與遼國朝廷的官吏腐敗無能有很大的關係,這點倒是和現在的北宋亡國有點相似。   對於自己的軍隊,莫啟哲自是出手大方,餉銀給得十足,伙食更是天天翻新,器械裝備要多精就有多精,契丹兵將們又可從勒索富戶中得到額外的好處,自然對這位莫大將軍心存感激,誓死報效。   這時汴梁城裡還有一些宋國的敗兵,莫啟哲把這些敗兵進行了整編,讓自己的驃騎軍親信做了軍官,這些敗兵打野戰差勁,但守城還算馬馬虎虎。   為了讓自己擁有一支炮兵部隊,莫啟哲又從汴梁的鐵匠和火藥匠的家屬中招兵,建立了一支五千餘人的炮兵部隊,這些兵從小接觸鐵器或火藥,平常打仗用,緊急時刻還可以自己生產這些東西。   金宋前線上捷報連連,不僅完顏宗望在兩湖地區大打勝仗,就連完顏宗翰也挫敗了南宋軍隊的主力,兵鋒直逼臨安。   完顏宗望打了勝仗,軍隊士氣高漲,對於滅掉南宋充滿信心,可完顏宗翰就不同了,他雖打了勝仗,軍隊的士氣卻日益低落。原來,現在正是春荒時節,田地裡青黃不接。在南宋的地面上,只要金兵一到,農民們便背井離鄉地逃難,什麼吃的東西都不留下,完顏宗翰的軍隊到處找不到糧食,餓著肚子打仗,士兵們的士氣要還能高得起來,那倒是奇了!   完顏宗翰向留守汴梁的莫啟哲寫了好幾封催糧的書信,可莫啟哲置之不理,全當沒這回事。無可奈何之下,完顏宗翰只好暫停進攻,派人回來押送軍糧。   完顏宗翰為了糧食急得頭頂冒煙,莫啟哲卻為此向香寧公主表功,說他這樣做完全是為了幫助自己那個在臨安的大舅子,拖延完顏宗翰進軍的時間,好讓趙構做好充分的抗敵準備。香寧公主見他這麼賣力地討好自己,當然對他更是溫柔體貼,樂得莫啟哲如登仙境,每天飄飄然不知身在何處。   前線打得熱火朝天,莫啟哲在汴梁城裡卻是逍遙快樂,直過了多日後,隨著完顏宗翰的催糧官的到來,才讓這位莫大將軍想起來現在還是戰爭歲月。這次前線回來的催糧官不是別人,正是哈迷蚩這個狗頭軍師。   莫啟哲得知來的是哈迷蚩,心中怒氣就不打一處來,連日找盡借口閉門不見。   他不見不要緊,可把哈迷蚩急得跳腳大罵,沒辦法他只好去找張邦昌,讓這位楚國的皇帝給他軍糧。誰知張邦昌見了他之後,竟向他哭述,說自己別說手中無糧,就連皇宮都被莫啟哲以抓刺客為由佔了去,住進去了就賴著不走。他這位楚國的皇帝儘管一心想為元帥大人效勞,可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哈迷蚩要找就去找莫啟哲好了,他們是「自己人」應該好說話。   哈迷蚩見這汴梁城中只有莫啟哲一人有糧,只好把頭低下,決定向莫啟哲服軟。這一日,哈迷蚩心一橫牙一咬不顧一切地闖進了皇宮,在皇宮中大喊大叫,雖然挨了驃騎軍的一頓好打,可也終於得到見莫啟哲一面的機會了。   偏殿中,莫啟哲端坐在金案之後,手裡拿著本書裝樣子,見到哈迷蚩進殿後故作驚訝,詫異地說道:「咦,這不是哈軍師嗎?你不是正在前線打仗嗎,怎麼回到汴梁來了?你不會是臨陣脫逃吧?」   哈迷蚩雖憋了一肚皮的氣卻不敢發作,只能低聲下氣地道:「莫將軍說笑了,下官怎麼敢臨陣脫逃呢,我是大元帥派回來催辦糧草的,已經回來了幾日。」   莫啟哲臉色一沉道:「催辦糧草之事何等重大,你回來幾日竟然不來見我,如果耽擱了大元帥的戰事,你吃罪得起嗎?」   哈迷蚩心道:「你這王八蛋,我每日來見你,你都不理,今天還好意思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他嘴上卻道:「我哪敢耽誤了大元帥的戰事,只是回來後見莫將軍每日事忙,下官不敢前來打擾。」   莫啟哲見他不敢和自己頂嘴,只是一味的說好話,順風旗已然扯足也就不再為難,道:「以後注意了,軍機大事不可延誤,無論本將軍事有多忙,你都要第一時間來見我,我必會優先處理你的事,明白了嗎?」   哈迷蚩連聲答應,「是是,下官明白了,是下官的不對,沒能體會到將軍憂心國事的苦心,還望將軍原諒。」   莫啟哲點頭道:「你知道就好。你這次想要多少糧食啊?」   哈迷蚩道:「六萬大軍兩個月的口糧,大概要十二萬石左右。」   莫啟哲眨巴了眨巴眼睛,問道:「這一石是多少斤啊?我對重量的計算不是那麼太瞭解。」   哈迷蚩嘴一撇,心罵真是個草包,連糧食的計量單位都不懂,也不知你是吃什麼長大的。他回答道:「一石是一百二十斤。」   莫啟哲把手裡的書往桌上一摔,喝道:「那就是說一個人兩個月要吃二百四十斤糧食了,怎麼這麼能吃!」   哈迷蚩苦笑道:「這怎麼叫能吃?士兵們上陣打仗,一日只四斤口糧,有時還不夠哩!就算是不上陣打仗,有的大肚漢一日天吃個三四斤糧食也屬平常啊!」   莫啟哲想想也對,打仗的人一天吃四斤糧食好像也不太多,不過別說四斤就是四兩他也不想給,他強詞奪理道:「我一天就吃不了四斤的糧食,這四斤大米要是做成飯,那又得多重?」   哈迷蚩道:「莫將軍,賬可不是這樣算的,你別忘了還有俘虜呢,他們也得吃啊!這一細算下來,十二萬石糧食恐怕還不夠呢。再說,咱們大金國的士兵愛吃麵食,不喜歡吃米飯。所以請莫將軍給大元帥送去的軍糧要以白面為主。」   莫啟哲笑道:「還真挑剔,這不吃那不吃的,我這裡只有大米沒有白面,就是大米也只能供應你一萬石,其餘的要給都元帥送去。」   這時的哈迷蚩本已在椅子上坐下,聽他這麼一說忙又站起,求道:「一萬石哪夠,請莫將軍多給些,這也是為打勝仗嘛,早日滅宋,早日得享太平。」   莫啟哲道:「我這也是為了打勝仗啊,都元帥轉戰千里更是不易,所以糧食要以先供應他才對,至於臨安好打的很,等抓到趙構,請大元帥到臨安再補充軍糧吧。」   哈迷蚩道:「可當初發兵時,都元帥因戰線拉得太長,怕糧食供應不上,所以走時不是帶足了軍糧嗎?怎麼莫將軍還要給他送糧?」   莫啟哲兩眼一瞪道:「你也不想想,當兵的一個個都這麼能吃,那點軍糧怎麼夠用,我……你……混帳東西,你還想不想要糧食了,跟本將軍這麼囉嗦!」   哈迷蚩道:「要要,自然是要,可一萬石實在太少,求大將軍高抬貴手多給一些吧!」   莫啟哲道:「不行,汴梁哪有那麼多的糧食?罷了罷了,本將軍就讓自己的軍隊吃少點,把糧食省下來給大元帥送去,就一半吧,六萬石實在不能再多了。哼,老子這可是捨己為人,一心報國了。」   哈迷蚩連忙稱謝,也不理會莫啟哲自稱老子,道:「請莫將軍盡早把糧食裝好,讓我給大元帥送去。」   莫啟哲哼了一聲,也不理哈迷蚩,甩了甩袖子逕自回內殿去了。   哈迷蚩留在原地一聲冷笑,心想:「現在盡讓你囂張,不久你也要上前線去了,到時候叫你連屎都沒得吃。鎮守使,哼,鎮守屎吧你!」   足足等了三日,莫啟哲才把糧食給哈迷蚩準備好,六萬石糧食全是大米,契丹兵按照莫啟哲的吩咐,在裡面摻了不少的霉米和沙子,與其說是軍糧還不如說是「軍沙」。哈迷蚩心中惱恨,可又拿莫啟哲沒辦法,只有等回到軍中向完顏宗翰告狀,修理這小子。   哈迷蚩也不傻,莫啟哲是上了他的當了。哈迷蚩知道莫啟哲一定會在糧中摻沙子,所以才說要白面,他知道既要白面,莫啟哲就一定會給大米,果然不出所料真給了大米。如果是白面裡摻了沙子,那就不能吃了,可大米就不太要緊,用水好好洗洗,就可食用,而且六萬軍隊加俘虜兩個月是用不著十二萬石糧食的,六萬石雖不太夠,可也差不太多,還不至於讓士兵無力上陣。哈迷蚩把軍糧帶回軍中,可以讓完顏宗翰對他重新信任,見到摻沙大米又會對莫啟哲更加憤恨,這可是一石二鳥的好計,就算是莫啟哲奸滑似鬼,這次也不小心地喝了哈迷蚩的洗腳水。   莫啟哲真是上了當嗎?他可沒上當,哈迷蚩的那點兒小心眼早被他看透了,軍糧準備好後,他立即給完顏宗望修書一封,告知自己已經照都元帥的吩咐做了,請都元帥放心,這次可有完顏宗翰好果子吃了。   原來,完顏宗望在臨走的時候曾交待過莫啟哲,讓莫啟哲在給完顏宗翰軍糧時不要太痛快,可也不要不給,要讓完顏宗翰的軍隊既吃不飽也餓不死,要是完顏宗翰的軍隊沒了軍糧,說不定他就會撤兵,那時金國朝廷必會責怪莫啟哲不顧大局,導致征宋失利。只要是完顏宗翰的軍隊有的吃,雖吃的差點,可終還能打仗,就是打起勝仗來困難點,打敗仗的機會更大,吃了敗仗的完顏宗翰還能跟自己叫板嗎?   莫啟哲在信中大讚完顏宗望的計策妙極,既可拖垮完顏宗翰,又因為做得不是那麼明目張膽,所以不會受人以柄,真是絕妙好計,也只有都元帥這樣的「明帥」才能想得到這樣的好法子。馬屁拍得響徹雲霄,反正寫信拍馬不費本錢,只費些墨水而已。   在哈迷蚩眼裡,雖然莫啟哲只說人話不干人事,但表面上的功夫卻做得讓人舒服,他不僅送給了自己一千輛大車運糧,還親自帶兵送自己出城,當著眾人的面親親熱熱的祝哈軍師在陣上多立戰功,面子給得十足。瞭解底細的人明白他二人仇恨極大,不瞭解底細的還道他們是多年好友呢!   哈迷蚩笑道:「多謝大將軍相送,我也祝大將軍能多立戰功,陞官發財!」   莫啟哲一怔,什麼意思,祝我多立戰功?我也沒上戰場啊。這個哈迷蚩吃錯藥了吧,說起胡話來,莫名其妙。   第十二章 圍獵遇險     送走哈迷蚩後,莫啟哲打馬回城,一路上只見春光明媚風和日暖,沿道兩側菜畦青翠楊柳垂地,護城河兩岸芳草吐綠,田間農人勞作,一片平和的景象。莫啟哲心中得意,這亂世之中汴梁屢歷兵火,可現下卻是人民安樂,還不都是因為有了本將軍坐鎮汴梁,人民才得以安居樂業!   可隨即他又發現所遇宋人一見到他全都低下了頭,「被迫」向他行禮,老百姓是不敢當眾對他唾罵的,把頭低得那麼低,可能是不想讓自己看到憤怒的表情t翾芛鎦瀆澬[沂秘U孀詘傘K趷y畔肫□約捍游炊糟炅旱陌儺兆齬蝯蠐襶n儺盞陌簿永忠島孟蠛退迮繻茧糮咱r擔□約菏牆鴯鉰j異鷩ㄙ褻瑹約骸?   其實莫啟哲想歪了,他先入為主,總以為自己滅了北宋,所以宋人會極痛恨他,他見原宋國的官僚見慣了,見到的都是憤憤的表情,就以為老百姓也是如此,他可沒想到老百姓確實是真心實意地在向他行禮,他還以為是在偷偷罵他呢。他的百一稅雖是為了架空張邦昌而頒布的,可受益的卻是平民百姓,老百姓哪能恨他?莫啟哲的身邊連一個老百姓都沒有,他又怎麼能知道百姓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莫啟哲在馬上偏了偏頭,想起法子來,怎麼才能收買汴梁的民心呢?這可是自己的大本營啊,不好好經營是不行的,能給老百姓什麼好處呢,這個可得好好想想。   一路思索著,莫啟哲回到了皇宮。宮中侍衛早就被他換了,他怕再出現個假侍衛的事,所以守衛的士兵都是他的親信驃騎軍,至於原來的那些侍衛都被他打發到張邦昌那裡去了,皇宮是不給他了,那些只會求饒的廢物侍衛還是留給他自己用吧,也好給莫大將軍省筆餉銀。   來到香寧公主住的宮殿,宮女們遠遠地看見了他,一個個笑嘻嘻地喊道:「公主,公主,駙馬爺來了。」   香寧公主嬌嗔道:「胡說什麼哪,他是誰的駙馬爺呀!」   莫啟哲走近前來,嘻皮笑臉地道:「還能是誰的,總不會是她們幾個的吧!她們又不是公主。」   香寧公主白了他一眼,口上不說,心裡卻是甜絲絲的。莫啟哲看到她手裡拿著花鏟,問道:「你幹什麼呢?」   香寧公主揚了揚手中的花鏟,答道:「我在種花啊,你看。」她抬了抬小下巴,指向宮牆一角說:「我在宮牆下種上牽牛花,用線作攀騰,這樣當牽牛花長成後,整片牆都是綠色的,一開花那不是五彩繽紛嗎?一定會很好看的。」   莫啟哲點了點頭道:「嗯,想也知道會很好看。不過,你成天待在宮裡弄這些花啊草的,就不會覺得悶嗎?」   香寧公主嘟了嘟小嘴道:「怎麼會不悶,可是我是女人哪,又不能像你們男人一樣在外拋頭露面。」   莫啟哲嘿了一聲,誰說女人就只能待在家裡了,他道:「剛才我出城去了,城外那個美啊!樹也綠了,草也青了,田園風光,真叫美不勝收啊!」說完臉上做出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   香寧公主道:「那有什麼好看的,咱們御花園裡的景色不是更好看嗎?」   莫啟哲搖頭道:「御花園裡的景致是人造的,可野外的景色是天然的,那怎麼能一樣呢?再說,御花園哪有那麼大的地方供你騎馬遊樂呢?」說完,他沖香寧公主擠了擠眼睛。   香寧公主聽他這麼一說,又見他是這副表情,立時明白了,拍手笑道:「啊,啟哲,你的意思是要帶我去城外踏青了?」   莫啟哲道:「不是踏青,是騎馬打獵。」   香寧公主大樂,歡喜無限,「我呀,最喜歡騎馬了,以前沒什麼機會,這回可要好好玩一玩了。你說要打獵,現在有什麼獵物好打?」   莫啟哲想了想道:「這個時候好像是鹿呀麋呀這些動物的求偶期,應該有很多東西可以打。」   香寧公主驚喜道:「有鹿嗎?就像是在園子裡養的那種?城外也有這種東西啊,我還以為都是外國進貢來的呢!」   莫啟哲笑道:「鹿怎麼會是外國進貢的呢,咱們汴梁城外有的是,你忘了那片大樹林,有溫泉的那個。」   香寧公主想起來了,如能故地重遊,當然開心,她點頭道:「嗯,咱們明天就去,好不好?」   莫啟哲道:「當然好,明天就去。嘿,我還以為你會等不及,今天就要動身呢!」   香寧公主嗔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呀,什麼事都急得要命!」說完臉色一紅。   莫啟哲知道她說的是成親的事,看到這美人臉紅的樣子,他不由得哈哈大笑,甚是開心,香寧公主被他笑得小臉紅到了脖子根兒,拿著手裡的花鏟滿殿追著他打,宮女倒很識趣,見他二人嘻笑,紛紛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莫啟哲便帶著香寧公主,在驃騎親軍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出城打獵去了。香寧公主身穿騎馬裝,頭罩面紗,體態婀娜,猶如仙子下凡一般,看得莫啟哲心癢難耐,驃騎軍將士雖這些日子也常能見到香寧公主,可現下見她這般動人,也不僅在心中大歎莫將軍艷福不淺。   莫啟哲上次是和香寧公主狼狽逃難,這次卻是帶兵出獵,心中得意自是無法形容,他左顧右盼,一路上指指點點,頗有指點江山的味道,香寧公主不以為然,驃騎軍將士卻是諛詞如潮,把莫啟哲捧得猶如他真的得了江山一般。   一行人說說笑笑,來到了那日避難的大樹林旁。莫啟哲把手一揮,驃騎軍立時吹起號角,東一隊西一隊的列好隊形,準備圍獵。   驃騎軍俱都是原大遼人都會圍獵,他們吹號角並不是象戰場上那樣,用來壯大軍威聲色的,而是用來引出雄鹿。鹿這一類動物到了發情期,雌鹿便會發出求偶的叫聲,引來雄鹿,而雄鹿到來後便會以角搏鬥,最後優勝者才能和雌鹿交配,生下小鹿,這是自然法則,優勝劣汰,只有最強壯的雄鹿才能留下後代。可這一規律被獵人發現後,往往用號角假裝雌鹿的叫聲,引來發情的雄鹿,從而獵取,被獵殺的雄鹿也算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為愛而犧牲了。   這一招果然好使,不一會功夫,樹林裡就有幾隻想談戀愛的雄鹿出來了,可等它們發現林外的不是美貌動鹿的雌鹿,而是大批拿刀動箭的獵人時,想跑可就來不及了。驃騎軍齊聲吆喝,包抄上來,箭弩齊發,瞬時之間就把一隻雄鹿射成了刺蝟。   莫啟哲見狀大叫,「不要亂放箭,小心弄壞了皮毛!」驃騎軍聽將軍這樣吩咐,只好收起弓弩,改用繩套,三千來人抓幾隻鹿,倒是不費吹灰之力,幾十隻繩索套下來,那幾隻雄鹿也只能束蹄就擒了。   莫啟哲笑道:「可惜只有雄的,要是再有幾隻雌的就好了,那樣把它們帶回皇宮,生下小鹿養著玩,那該有多好。」   香寧公主喜道:「可以抓到雌鹿嗎?那可真好,咱們這就進林子吧。」說完一催坐騎,向林中馳去。   莫啟哲緊跟其後,耶律玉哥大聲發號命令,驃騎軍不再吹號,排成橫隊,形成一個包圍圈,向林中衝了進去。林中的動物受了驚嚇,拚命逃竄,驃騎軍則在後面狂追。   香寧公主不喜歡血淋淋的殺害動物,她只喜歡騎馬追趕,把動物追累了後抓活的,莫啟哲見她喜歡這樣,當然是百依百順,他命令士兵們不許放箭也不許用繩套,只許追趕,這下子可難為了這些獵人,只追不殺,得費多大的力氣?   香寧公主騎馬技術不弱,可打獵功夫奇差無比,追來追去,直追到太陽下山,她也沒抓到一隻活的動物。看了看周圍的人,驃騎軍雖累了個半死,可仗著獵藝高超,倒也抓了不少的獵物,就連莫啟哲也逮到了一隻狐狸,只有她一個人兩手空空,什麼收穫也沒有。香寧公主小嘴一扁,就想哭出聲來,莫啟哲連忙安慰,說她是心地善良,不忍殺生,說完把手中的狐狸一舉,道:「你看我抓到了誰,這不是李師師嗎?」   一聽他說起這個,香寧公主破涕為笑,道:「李師師?哈,那不是你媽嗎?」   莫啟哲哈哈大笑,「你還記得我撒得那個謊啊!可惜哈迷蚩不在,要不然就讓他們倆見個面!」香寧公主刮著臉蛋羞他,莫啟哲也不介意。   這時,耶律玉哥上來湊趣道:「公主是想要抓活的鹿和麋嗎?那倒也容易。」   香寧公主喜道:「有辦法嗎?快說來聽聽。」   耶律玉哥見香寧公主和他說話,登時大感榮幸,恭恭敬敬地道:「鹿和麋這種動物最喜歡走老路,只要在它們常出現的地方安下繩套或者挖出陷阱,那抓活的可就太容易了,咱們契丹人獵鹿最喜歡用這種方法。」   莫啟哲和香寧公主齊聲道:「竟有這樣的事,那你還不去辦。」耶律玉哥點頭稱是,轉身去吩咐驃騎軍挖阱布套去了。   莫啟哲道:「原來獵鹿的技巧有這麼多,我還是頭一次聽到,看來打獵還是遊牧民族的本領高超啊。」香寧公主也深有同感,表示欽佩。   這晚,香寧公主和莫啟哲就在溫泉旁休息,驃騎軍四下護衛,一夜倒也平安無事。第二天一大早,香寧公主便吵吵著要去看是不是真抓住了活鹿,莫啟哲只好陪她前往,他想和香寧公主單獨相處,是以叫驃騎軍士兵不要跟得太近。   兩人順著驃騎軍留下的記號來到了陷阱附近,打開陷阱上偽裝用的浮草,見阱中並沒有被抓的活鹿,略感失望。莫啟哲笑道:「看來鹿這玩意兒也並不怎麼傻嘛!我估計是昨天被咱們大呼小叫地嚇了個夠嗆,所以昨晚都躲了起來。」   香寧公主不滿地說道:「那我還想要雌鹿呢,要不然只有那幾隻雄鹿怎麼生小鹿啊?都怪你不好,把皇家園林中的鹿吃了個精光,要不然今天何必這麼費力氣抓活的。」   莫啟哲辯解道:「我那時剛進汴梁,沒吃沒喝的,所以……」話還沒說完,只聽身後呼的一聲,好像是什麼東西被吊了起來。   兩人同時被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只見身後一人被一個捕鹿用的繩套吊了起來,在樹上晃來晃去。   香寧公主心神稍定,道:「這繩套可真好用,抓不到活鹿,卻抓到了個活人!」莫啟哲也剛想說幾句笑話,想看看是哪個笨蛋驃騎軍被自己人下的繩套套住了,可當他看到了那人的長相後,卻是大吃了一驚,伸手抽出腰間佩刀,把香寧公主擋在了身後。原來,這個被套住的人竟是那日在大殿上行刺的假侍衛。   這個假侍衛本想是悄悄的從後面迫上來,抓住莫啟哲,然而他卻不知道昨天晚上驃騎軍曾在這裡設下了大量的繩套。本來他可沒這麼容易被抓,只是剛才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莫啟哲和香寧公主身上,所以沒留神腳下,被繩套套了個正著。他本事也當真了得,雖然一隻腳還在繩套中吊著,他竟還能從腰間拔出長劍,一個鷂子翻身,身子在空中挺起,手中長劍削斷了腳上的繩套,隨即落下地來。   莫啟哲見他這麼輕易地就獲得了自由,心中暗暗叫苦,驃騎軍不在身邊,他一個人可不是這武藝高強之人的對手。莫啟哲從來都不肯吃眼前虧的,他見不能力敵,便需智取,臉上露出笑容,道:「好功夫,好功夫,不知這位大俠高姓大名,來這裡做什麼?」語氣雖然盡力討好,可臉上笑容卻著實勉強。香寧公主也發現此事不妙,連忙躲在莫啟哲身後,拿出面紗罩在了臉上。   那假侍衛倒不急著施展武功,只是笑著說道:「別害怕,我並沒有害你們的意思,我是誰也並不重要,在下來此只是想跟莫將軍打聽一件事。」   莫啟哲聽他說無害己之意,心下稍定,道:「好說,好說。有什麼事大俠儘管開口,只要我知道,定會如實告知。要不然你看咱們是不是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談,我叫手下人弄幾道野味來給你嘗嘗?」   假侍衛笑道:「這可多謝莫將軍好意了,你那些手下對我可不太友好,見他們就免了吧。」莫啟哲見他識破自己的計策,只好尷尬地笑笑,情急之下實在也想不出什麼對策來。   假侍衛道:「其實我也不是張邦昌的侍衛,那天也不是要救劉豫,只是你殺了他對我們沒什麼好處,如將軍非要殺此人,請稍待時日再下手不遲。」   莫啟哲對他不是皇宮侍衛早就知道,可這人究竟是誰,他忙道:「殺不殺劉豫無所謂,只是不知大俠是……」   假侍衛道:「我是摩尼教的人,是方教主手下。」   莫啟哲也不知道摩尼教是什麼,但他馬上道:「原來是方教主手下,久仰久仰。那麼你有什麼事要問我?」心中卻想,這個方教主是誰,老子可不認得。   摩尼教高手道:「我聽人說,莫將軍曾得到過一件寶物,叫聖火令,不知能否讓在下一觀?」   莫啟哲一愣,聖火令是什麼玩意兒,自己從沒有過那東西啊。摩尼教高手見他露出茫然的神色,提醒道:「就是你在太原運糧隊裡拿出來的那個寶物。」莫啟哲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說的是自己的那個打火機。   莫啟哲初來古代之時曾拿出過打火機點亮,耶律玉哥等人大感驚訝,以為是什麼寶物,莫啟哲隨口說它是聖火令,戰俘們便以為他是神仙下凡來解救他們的,再加上莫啟哲能言善道,所以之後才一直追隨在他左右,成為莫啟哲的親信。這事過去了很久,莫啟哲在從太原到汴梁的路上飽受折磨,那個打火機也早就不知掉到哪裡去了,這事莫啟哲忘了,沒想到別人還記得。   莫啟哲道:「你說那個寶物啊?這個……這個……不好意思,我把它給丟了。」   摩尼教高手一聽丟了,大吃一驚,連聲問道:「丟在了哪裡?快說快說,你怎麼可以把這麼重要的寶物給丟了?」   莫啟哲苦笑道:「我要是知道丟在了哪裡,不就找回來了?反正不是在太原就是在汴梁,要不就是在這兩城之間的路上,具體在哪,我也不知道。」   摩尼教高手猛然聽得此言,方寸大亂,也不理會莫啟哲,只是喃喃自語道:「丟了丟了,怎麼會又丟了呢?難道說我大雲光明教的寶物就永遠尋不回來了嗎?」   莫啟哲見他失神,機不可失,他立時高聲叫道:「不要緊,我叫兄弟們幫你找。玉哥玉哥,你們快給我過來!」遠處的驃騎軍聽到莫啟哲氣急敗壞地大叫,馬上向這邊跑了過來。   摩尼教高手大驚,「你叫喊什麼?」   莫啟哲笑道:「我叫人來幫忙啊,幫你找聖火令!」   摩尼教高手聽得驃騎軍越跑越近,知道今天怕是討不了好去,他反應也真快,哼了一聲,便轉身竄入了樹叢之中,聲音傳來,「莫將軍,咱們還會再見面的,青山不改,後會有期。」片刻之間便遠去了,這人的奔行之快竟不輸與戰馬。   莫啟哲與香寧公主面面相覷,都是面色蒼白,被剛剛這一幕嚇得不輕。莫啟折拉住香寧公主的小手,問道:「你沒事吧?」   香寧公主搖頭道:「沒事,這人好像並不想傷我們。」話雖這麼說,可手卻還是微微顫抖。   這時,耶律玉哥等人跑了過來,莫啟哲擺了擺手對他們說:「沒事了。」頓了一頓才又問:「你們誰知道摩尼教是什麼東西?」驃騎軍都搖頭不知,香寧公主卻道:「我知道,他是反賊方臘的手下。」   眾人一齊看向香寧公主,不明白她說的是方臘是誰。   驃騎軍中有的是原遼國的士兵,也有原遼國屬國的士兵,可就是一個宋國的人都沒有,不知道方臘是誰也沒什麼奇怪的,但香寧公主可是北宋人,她對方臘的大名簡直可以說得上從小便知,只要一提起這個人的名字,徽宗皇帝便會唉聲歎氣,而宮中的太監宮女們更是怕得打哆嗦,最後這個方臘被擒住後殺頭,皇宮裡還特地召開盛大的宴會來慶祝,香寧公主自知道其中的原由。   莫啟哲道:「方臘是誰?我怎麼聽得這麼耳熟,好像就在嘴邊,可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香寧公主道:「他呀,是個大壞蛋,造反的反賊,摩尼教的教主。」   莫啟哲點頭道:「這個我已經知道了,剛才那個傢伙不是說了嘛,他是方教主的手下。」   耶律玉哥等人還不知道莫啟哲剛才遇險,急忙連連問候,莫啟哲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只不過把那人被驃騎軍嚇走改成是被他自己嚇走的而已,香寧公主撇了撇嘴,由他吹牛也不辯駁。驃騎軍將士聽完後,連忙說是莫啟哲大智大勇嚇走了那人,馬屁拍上,莫啟哲聽得連連點頭。   香寧公主實在受不了他們這等模樣,道:「你別臭美了,這方臘可厲害的不得了,不過他不是已經死了嗎?那這個人幹嘛還說他是方教主手下,真是莫名其妙!」   莫啟哲等人心想,你都莫名其妙了,還問我們,我們就更莫名其妙了。   莫啟哲道:「這個方臘有什麼了不……那個不好的事跡,你快說說給我們聽。這個人我一定是聽說過,他是誰來著……」   於是,香寧公主就說起了方臘的來歷。原來,這個方臘就是北宋末年和宋江等人齊名的四大反王之一,聖公方十三。香寧公主道:「這個方十三最壞了,煽動老百姓造反,他是摩尼教的大頭子,說來好笑,這群妖魔鬼怪竟說摩尼是明尊,他們的教又叫大雲光明教,硬往自己臉上貼金。」   莫啟哲大吃一驚,大雲光明教那不就是明教嗎?這個他可是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   香寧公主道:「他們在浙江造反,把整個江南都攻下來了,方十三還自稱是聖公皇帝,想當皇帝也不看看他自己的德性。」   莫啟哲和驃騎軍一起搖頭,他們都見過張邦昌,這位張太師現在不就是楚國的皇帝嘛,可他的德性也不怎麼樣,由此可見,當不當皇帝和德性是全無干係的。   香寧公主怒道:「你們不信我說的嗎?」   莫啟哲等人趕緊點頭,想想不對,她問的是「不信」,要是點頭不就承認了不信,於是又連忙搖頭,表示相信。   香寧公主這才又道:「這個方十三說『獨吾民終歲勤動,妻子凍餒,求一日飽食不可得,諸君以為何如』,他這不是胡說八道嗎?我們大宋百姓豐衣足食,那能連一天飽飯都吃不上,我看是吃多了撐的,所以才會造反!」   莫啟哲和驃騎軍又是一起搖頭,莫啟哲心想:「你老子徽宗最不是個玩意兒,整日只知搜刮,老百姓不是沒活路了,誰會造反?嗯,看來這個方臘是個英雄,怪不得聽著耳熟,原來在《水滸傳》裡見過他,他可比宋江有骨氣多了。我看電視的時候只顧著氣宋江被招安了,卻忘了方臘,不,也不能算忘,只是一時沒想起來而已。」   驃騎軍雖不知方臘何許人也,但一聽他的口號,立知是個農民領袖,他們之中大多數也是出身貧苦,對方臘的話大感贊成,但又不敢反駁香寧公主,一個個臉憋得通紅,只是搖頭,對她的話不以為然。   香寧公主一生成長在皇宮內院,不瞭解民間的疾苦,原也怪不得她,她一心幫著父皇說話,那更是合情合理,只是她見莫啟哲和驃騎軍將士顯然不贊同她的話,心裡生氣,便道:「你們都不信我說的話,我也不說了,反正那個方臘最後被抓住殺了頭,就這樣了。」   莫啟哲道:「沒了?」   香寧公主怒道:「沒了!」   莫啟哲嘿嘿乾笑了幾聲,這美女又發起公主脾氣了。他隨即又想:「一定是方臘被俘後,他教中的令符聖火令在混亂中丟失了,所以他的屬下才會到處尋找,聽說我有個聖火令便找到這來了。這也怪我當初一時口快,把打火機說成是聖火令,要是說成是聖水令,可不就沒事了!怪了,他是聽誰說的我這裡有聖火令的?」   這時,驃騎軍中的一個士兵道:「原來將軍說的摩尼教是大雲光明教啊,這個我倒知道,只不過我們那裡的人都叫他明教。」   香寧公主正沒好氣呢,聽他接話,便斥責道:「你知道什麼了,你又不是大宋人!」   那個士兵尷尬地看了莫啟哲一眼,不知是否還要說下去,莫啟哲點頭示意,於是他才大著膽子道:「我是回鶻人,我們那裡有不少人信這個教的,他們崇拜光明,以火為尊,教主的令牌也就是象皇帝玉璽的那個東西就叫聖火令,那可是寶物啊。將軍,你不是有聖火令嗎?你以前……」後一句是問莫啟哲的。   莫啟哲道:「那是我胡說的,你們也信啊!就憑我還用得著那玩意裝神弄鬼的嗎?我可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功勞。」   耶律玉哥等人面面相覷,他們可都是和莫啟哲一同出道的戰俘,莫啟哲以前確實有過一個會打火的東西,說是聖火令,可現在他又不承認了。耶律玉哥的命運早已和莫啟哲拴在了一起,就算是啟哲大哥沒有那個東西,他也會緊緊跟隨,驃騎軍也是同一想法,所以見莫啟哲不認,他們也就都不追問。   香寧公主對今天這事大為不滿,一會兒責怪驃騎軍來晚了,要不然那明教的反賊一定逃不了,一會兒又責怪莫啟哲當初胡說八道,所以才引來了這個亡命之徒。   莫啟哲被她煩得沒法,只好嚇唬她道:「哎呀,我這可想起來了,這個叫什麼方臘的不是在江南造的反嗎?他雖然死了,可他的屬下還在啊,你哥哥趙構在臨安做皇帝,這些反賊一定會和他為難。我看哪,你這個哥哥就算沒有金兵去攻打,他的皇位也不見得坐得牢。」   香寧公主一聽果然急了,忙要莫啟哲想個辦法。   莫啟哲笑道:「要我去救你哥哥倒也不難,你好好求求我,說不定我心一軟就答應了!」   香寧公主聽他語意調笑,心下不快,可當著這麼多的士兵面又不好痛毆莫啟哲,只好恨恨地看了他一眼,等回宮後兩人相處時再修理他。   一行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收拾了收拾獵物,便返回了汴梁城。莫啟哲心頭懊惱,平白惹上了明教中人,這些人都是武功高強,不要命的主兒,高來高去的防不勝防,看來這火槍的研製還得加快啊,別等到來個像張無忌那樣的大高手,提著屠龍寶刀來把自己給剁了,火槍才發明出來,那還給誰用啊!   回到汴梁後,莫啟哲對著廣備攻城作的官員們大發脾氣,罵他們不用心做事,怎麼到現在還發明不出火槍來。廣備攻城作的官員們向莫啟哲解釋,不是不用心做事,實在是製造火槍的要求太高,他們無法達到要求。   莫啟哲哲怒道:「什麼要求太高,不就是大炮縮小版嗎,有什麼難的?」   李侍郎道:「大將軍息怒,不是我們不用心做,實在是做槍管的鐵管無法製成,如果太厚拿在手裡過沉,如果太薄又容易在接口處炸開,所以無法製成,請大將軍體諒下官們的難處。」   莫啟哲想了想,以現在的技術來講,可能還生產不出優質鐵管,這可怎麼辦?他一不懂機械,二不懂冶金,除了知道火槍這種東西以外,實在不比這些官員們高明多少。   沒辦法,他只好說道:「算了算了,沉點就沉點吧,如果還不保險,就在槍管外面多纏幾道鐵絲。怎麼,你們這是什麼表情,別告訴我,你們連鐵絲也不會做!」   李侍郎等人竟然一齊搖頭,表示不會做。莫啟哲哭笑不得,這事也強求不得,只好溫言鼓勵了幾句,離開了廣備攻城作。   其實廣備攻城作的工匠們是可以做出鐵絲的,雖沒有現代鐵絲那麼好的質量,但用是絕對可以用的。李侍郎等人說不會做是官場上的慣例,凡上官要下官做什麼,下官都要說難辦,但一定會努力去辦,這樣的話,當這「難辦」的事被辦出來後,既可向上官表示自己盡了力,又可誇大功勞,多得賞賜。莫啟哲不明白這許多花招,被李侍郎等人掉了一記花槍。   一個月後,廣備攻城作終於傳來了好消息,告知莫啟哲火槍做好了。   莫啟哲大喜,立即叫人把火槍送來。他一見這火槍,很有些失望,這槍外形雖然和現代的手槍有些相似,可實在也太大了,也太沉了,足足有四斤多重,比個斧頭都沉。而且全是手工製造,看樣子也不能大批量生產。這槍每次只能打一顆子彈,打完後又要重新填彈上藥,所幸的是,子彈是夾在一個小槽中的,就算槍管向下子彈也不會掉下來,只要一打火石引燃火絨就能發射,可惜只能打二十丈的距離。   莫啟哲歎了口氣,想提高生產技術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萬事開頭難,慢慢來吧。   李侍郎也知道莫啟哲定然不會滿意,為了彌補火槍帶給莫大將軍的不快,他和手下們又發明了幾種利器,分別叫做火藥箭和突火槍,這火藥箭其實就是在平常的箭上安了個紙做的火藥筒,像大號的炮仗,點燃後把箭射出去,火藥筒就會在敵陣中炸開,起到殺傷效果;突火槍則是用巨竹做炮身,裡面填藥裝彈,李侍郎管裡面的鐵彈叫「子窠」,其實也就是鐵炮的竹筒版。這兩樣東西雖然簡單,可在當時可真稱得上軍中利器了,無論金兵還是宋兵都沒有這樣的裝備。   莫啟哲指著竹筒上的鐵絲笑道:「你終於做出鐵絲啦!雖然不太標準,但也可以叫做『鐵做的絲』。」   李侍郎陪笑道:「莫大將軍,您說的東西下官連聽都沒聽過,做的不好,請大將軍體諒。」   莫啟哲道:「已經挺好的啦!我也不能太不知足。來人哪,賞廣備攻城作的官員們一百兩金子。李老兄,這金子你可以多分點兒。」   李侍郎連聲稱謝,表示一定大量生產火藥箭和突火槍,讓莫啟哲的軍隊都配上這種武器。莫啟哲拍著他的肩膀大大誇獎他忠心能幹,李侍郎受寵若驚,直覺得打出生起到現在從沒如此榮耀過。   就在莫啟哲夢想著自己的軍隊可以橫掃天下的時候,金國朝廷給他下來了一道聖旨,讓他領兵南下,支援完顏宗翰攻打臨安。   莫啟哲大吃一驚,火槍還沒造好哪,自己的軍隊還沒本事開仗必勝呢,就這樣上前線,後果可不堪設想啊!他馬上送了那頒旨來的欽差大筆的金銀,想探聽一下為什麼要讓他上前線,那欽差得了好處便將朝中已不是秘密的秘密說給了莫啟哲聽。   莫啟哲聽了這個秘密後氣得差點吐血,他一直以都元帥完顏宗望為靠山,以為這個都元帥就已經是朝中最有實力的人了,萬沒成想,完顏宗翰的靠山可比都元帥硬得太多了,那就是他的父親權相撒改。   原來,當哈迷蚩帶著軍糧回到完顏宗翰的軍中後,完顏宗翰大怒,這摻了沙子的大米叫軍隊怎麼吃!俗話說: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哈迷蚩在完顏宗翰面前大說莫啟哲的壞話,說他是故意想要大元帥打敗仗,好趁機幫完顏宗望奪權。   完顏宗翰哪能吃這個啞巴虧,完顏宗望這種做法實在太不顧大局了,以前無論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鬥得多麼厲害,兩人都不曾在糧食上打過壞腦筋,完顏宗望此次的做法根本就是以犧牲國家的利益來達到自己的政治目地,征宋失敗受害最大的還是金國朝廷。   完顏宗翰這次下了決心,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他沒有再寫信和莫啟哲理論,他心知跟這種臭無賴說理也說不通,而是直接給他老爸撒改寫信,讓他老爸想辦法叫莫啟哲也上前線來,看這個小子到了前線還囂張不囂張,只要到了前線,一切可就都得聽自己的了。   撒改年老多病,近年來一直在家中養病,可那並不代表他在朝中失了勢。他猛聞得這事,又是心疼兒子,又是痛恨完顏宗望,對於莫啟哲這個大幫兇就更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於是,他接到書信後立即上朝對金太宗完顏吳乞買進言,隨著戰線向江南的擴展,汴梁已經變成了後方,不需要再派重兵鎮守了,所以請皇帝下令讓汴梁鎮守使帶兵支援完顏宗翰,早日捉住趙構。完顏吳乞買能身登大寶全是靠了這位權相的支持,對撒改自然是言聽計從,當天就下了聖旨讓莫啟哲帶兵上陣。   莫啟哲萬萬沒想到六萬石摻沙大米沒能害到完顏宗翰,竟反而害了自己。他心中大悔,早知如此幹嘛還拍都元帥的馬屁,這馬屁拍得可是虧大了,看來馬屁精還應少做為妙。如果上了前線一旦碰到了岳飛那樣的狠角色,他這莫大將軍可就是想不死都不行了。   想來想去,他實在想不出不去的理由,只好連夜召開軍事會議,叫手下將領一齊想辦法,看能不能不上前線。   將軍們奉令一起來到了皇宮的議事殿,兩個左右都統,四個萬夫長,四十個千夫長,一殿的人寂靜無聲地等著莫啟哲說事。   莫啟哲看了看他們,歎了口氣道:「剛剛金國的皇帝給我下了道聖旨,讓我帶著你們上前線去打仗。兄弟們,大家快想個法子吧!」   將領們滿殿大嘩,個個興高采烈,紛紛說這次又可以立大功了。   莫啟哲對他們的反應大為不解,上陣打仗有什麼好的,那可是要死人的啊。「喂喂,兄弟們,我說的是上前線去打仗,你們怎麼看起來好像都很高興的樣子?」   蕭仲恭道:「大將軍,宋人軟弱,咱們和他們打仗是有贏無輸,只要一上陣必能有所收穫,所以大家才都高興啊!」   莫啟哲搖頭道:「那是往常,這次去和宋人打仗,我看是凶多吉少。」   韓企先道:「怎麼會呢?都元帥和完顏宗翰不是在前面打得挺好的嗎?」莫啟哲手下的將領不喜歡完顏宗翰,所以對他直呼其名,而對完顏宗望便客氣得多。   莫啟哲黯然搖頭,他心裡很清楚,這次征討南宋肯定是敗了,就算不敗也是議和。為什麼要議和?那一定是金兵打不動了才會議和,要是打得動幹嘛不一直打下去,直接滅了趙構不是更省事。所以這次征宋金兵一定會有重大損失,要麼是士兵減員太眾,要麼就是死了領兵的大將,自己現在可是金國留在宋地的第三號大將,可千萬別打來打去,死的大將變成了自己,那以後的作家可有的寫了,在《說岳全傳》裡加上一段,岳武穆神勇蓋世,大破金狗莫啟哲。那可實在無味的很。   眾將領見莫啟哲不高興,還都以為他是捨不得汴梁鎮守使這個美差,留在這裡刮地皮自然要比上前線舒服的多。   蕭仲恭和韓企先對望了一眼,蕭仲恭道:「大將軍,聖旨既然已經下了,不想去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這時,耶律玉哥在旁邊插口道:「要是大哥不想去,就不去好了,咱們汴梁天高皇帝遠的,誰還能把咱們怎麼著?」   這話一說,不但眾將領們搖頭,連莫啟哲也不贊成,要是自己公然抗旨不遵,那就是造反了,以現在驃騎軍和契丹軍的實力,造反決非上上之策。   韓企先道:「如果大將軍捨不得汴梁,不願去江南打仗,那也容易,末將有一計,可使大將軍仍留守汴梁。」   莫啟哲一聽大喜,忙道:「有什麼好計,快說來聽聽!」   韓企先道:「朝廷讓咱們上前線,無非就是看汴梁安定,不需要派大兵鎮守。他們既然是過河拆橋,那咱們可以讓他們過不了河,那這橋自然也就拆不成啦!」   耶律玉哥急道:「什麼橋不橋的,我怎麼聽不明白。韓都統,你說得清楚些。」   韓企先微微一笑道:「如果汴梁大亂,而張邦昌又解決不了,那各位請說,還需不需要我們留在這裡呢?」   莫啟哲皺了皺眉頭,問道:「汴梁大亂?這裡又沒有戰事,又沒人造反,怎麼亂得起來?」   韓企先道:「沒人造反,我們可以給人製造造反的機會呀!只要把叛亂控制在我們可以鎮壓的範圍之內,那不就行了!」   莫啟哲點頭道:「對啊,鎮壓叛亂可也是功勞一件,自己作亂自己鎮壓,有賺無賠,美差一件。」   韓企先道:「汴梁城裡逃走的富戶不少,但他們家中的田產是帶不走的,我們可以把他們的田產當做無主之田出售,要求那些在職的楚國官員和未逃的富戶必須購買,然後再對老百姓宣佈,凡無主的田地只要是今年已經被播種了的,這田地誰種了就是誰的,百姓可以到戶部登記,從此成為此田主人。如此一來,一塊田地就會出現兩個主人,他們必會為此爭奪不休,我們再在一旁稍加引導,不愁他們打不起來,到那時想不亂都不成,張邦昌這假皇帝手中有幾個小兵?他還不得求我們,那樣的話咱們還用得著上前線嗎?」   莫啟哲聽完哈哈大笑,這招實在陰損,不過確可一試。   蕭仲恭卻在一旁搖頭道:「前些日子咱們去野外打獵,我就注意到城外幾乎所有的田地都已經播了種,老百姓誰不想多種點地多打點糧食,無主的田地也被原主的佃戶們繼續播種,咱們這一弄,波及的百姓可太多了,種了一輩子別人的地,那些佃戶們想有自己的地都快想瘋了,這要是一鬧起來,局勢可就不是那麼好控制的了,非出大亂不可,如何收尾呢?」   莫啟哲道:「收尾的工作好做,咱們只要帶兵鎮壓官僚就成了,他們都是貪生怕死之輩,我們一硬他們就會軟下去。很好,我一直想為汴梁的百姓做點事,好收買……不,是取得百姓的信任。韓都統,你的計策很好,就這麼辦吧!」   蕭仲恭還想說什麼,但一見莫啟哲已經下了命令,他也就不再說話了,只是搖頭歎息。這一把火點起來容易,可千萬別只顧著燒別人,最後把自己也給燒了進去。   莫啟哲最喜歡渾水摸魚,而且屢屢得手,所以他對於攪亂時局簡直有一種說不出的酷愛,做起事來自然是不遺餘力。   請繼續期待《獵宋》續集   第十三章 起兵南下     第二天,他就把所有的楚國官員都叫到了皇宮,強令他們每人都必須買一百頃的土地,而且是現銀交易不許打欠條。這些官員們被莫啟哲三天兩頭的勒索,已經弄得「兩袖清風」了,這一次本來是打定主意死活也不給錢了,可一聽說不是白給錢還有田地可拿,這莫將軍總算是做了一回講理的事,他們雖然大多數人仍不願意出錢買地,可在驃騎軍大刀長矛的勸說之下,也只好忍痛再出一回血了。他們都聽說了,這位莫將軍就要去前線打仗,就算是敲詐這也是最後一回了,求佛祖保估——這位瘟神一定要死在江南啊!   銀子到手後,莫啟哲就把這些有錢的老爺們踢到了一邊,契丹兵到處張帖佈告,宣佈今年凡無主的田地,誰種了就是誰的,可以到戶部領取田契。   剛開始,貧窮的百姓們誰也不相信天底下竟有這樣的好事,只有幾個想田地都快想瘋了的窮佃戶,冒著試試看的想法去了戶部登記,沒成想他們真的拿到了田契。這下子,老百姓可樂壞了,一鼓腦地跑到了戶部來領田契。本來無主的田地有一些還荒著,只幾天的功夫就被全種上了,誰種的歸誰嘛,那還不猛種!   莫啟哲怕楚國的戶部官員不肯合作,所以他從契丹兵中挑了些會寫會算的人出來,在戶部給百姓登記田地,頒發田契。   這幾日,戶部門口人山人海,老百姓排著長隊等著領田契,自然在得了好處之後,這些汴梁的宋民都會大大稱讚莫啟哲,莫啟哲人氣指數直線上升,在古代也算得上是一個家喻戶曉的「天王巨星」了,至於張邦昌是誰,老百姓連知道都不想知道。   張邦昌可是知道他自己到底是誰的,他再怎麼說也是楚國的現任皇帝啊。因為他在這段時間很「合作」,沒做什麼小動作,所以驃騎軍對他放鬆了警惕,他又可以自由活動了。   那些被莫啟哲又坑了一回的大小官員們,整日在張邦昌府內哭述,大罵這位莫王八不得好死,把自己最後一點銀子都坑了去,說給自己的土地,又變成給那些窮棒子的了,請求張邦昌給他們做主。   張邦昌可做不了莫啟哲的主,他對這個瘟神是恨到了骨頭裡,也怕到了骨頭裡,實在不敢去招惹他。不過,莫啟哲雖然跋扈,但正因為是他,才使本來反對自己的原宋國百官,現在又變成了支持自己。這樣也好,主要矛盾既然轉移到了莫啟哲身上,那趁此良機自己可多拉攏些官員為自己所用,張邦昌打起自己的小算盤來。   張邦昌對大小官員道:「等等吧,等莫啟哲這個混蛋走了,咱們就給那些窮光蛋們點顏色看看。現在可不行,有莫啟哲撐腰,這幫窮光蛋咱們可惹不起。」眾官員們只好點頭同意,想要田地也只有等莫啟哲走了再說了。   地錢也收了,田契也發了,可莫啟哲左等官員們也沒動靜,右等富戶們也不去奪田,出了錢沒得到地好像他們都不在乎似的。莫啟哲大急,金國朝廷已經連下了三道聖旨,讓他立即出發南下,要是再抗旨不走,那下次來的可就不是聖旨,而是平叛的金兵了,莫啟哲恐怕還沒等到平別人的亂,自己就先得被金國給平了。   無法,莫啟哲只好宣佈起兵南下。   皇宮,香寧公主寢殿中。莫啟哲道:「公主,我這次南下是去打仗,帶你一塊走是不可能的,那太危險了。別人我都可以瞞,但我不能瞞你。其實……其實我根本就不會打仗,也不懂兵法,我平常的樣子都是裝出來騙人的。」   香寧公主早知道了,自己這位未來的駙馬爺吹牛的功夫好過打仗的本事,她勸道:「呆子,你南下幹嘛一定要打仗,只要你和我哥哥說了我的事,他才不會和你開戰呢!」   莫啟哲苦笑道:「那也得他信我說的啊,再說我要是還沒等見到他,仗就開打了,那又怎麼辦?」   香寧公主取出一塊玉珮,交給了他,道:「這是祥龍玉珮,我們皇族的兄弟姐妹每人都有一塊,你拿著,萬一有了什麼意外,你拿給帶兵的宋將,他們就不會為難你了。」   莫啟哲道:「有那麼靈嗎?」   香寧公主道:「當然靈了,我還能害你嗎?這可是皇家的信物,凡大宋的官員都知道,你只要一拿出它,別人就知道你和我的關係了。」   莫啟哲只好把它揣進了懷中,就算不靈也得帶著,這可是公主給自己的定情信物啊。   把香寧公主一人留在汴梁,莫啟哲很不放心,慎重考慮之後,只好把耶律玉哥留下,給他配了一千驃騎軍。耶律玉哥對自己忠心耿耿,肯定會保護好香寧公主的。   他對耶律玉哥道:「玉哥,我很後悔,為什麼不早點對老百姓好點,如果對他們好的話,我一聲招兵,咱們也不至於就這麼點人。」   耶律玉哥道:「大哥,其實你對老百姓夠好的了,他們把你當恩人一樣看呢。大哥嫌人少的話,要不把宋國的敗兵帶一批去?只是這些人都是兵痞子的一類人,打仗不行,欺負老百姓還可以,不過經過訓練還是可以用的。」   莫啟哲搖頭歎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就算是訓練也來不及了,再說咱們這次是打宋國的,帶上宋兵恐怕……不過吃一塹長一智,玉哥,你留在汴梁一定要抓住兵權,可不能讓張邦昌得到兵權,你要看好他萬不能讓他起刺兒。你在我出征這段時間,不但要招兵買馬,還要把那一千驃騎軍都分到新隊伍中去,讓他們做軍官,這樣才可以牢牢控制住新軍隊。」   耶律玉哥點頭道:「大哥,咱們的兄弟作軍官的已經很多了,在兵權方面倒是不必擔心。」   莫啟哲道:「還有,我發現光對平民百姓好還不夠,那些富戶官僚們其實也應該團結的。唉,都怪我以前把事做得太絕,我本以為不會上前線的,結果……唉!」   耶律玉哥低頭不語,啟哲大哥以前確實做得太過份了,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莫啟哲想了想,耶律玉哥雖然對自己忠心,可他有時辦事糊塗,沒什麼主見,恐怕不是張邦昌這老奸巨猾之人的對手,自己又不能廢了張邦昌,這可怎麼辦?嗯,這張邦昌的心頭肉是他的外甥,只要自己抓牢了這個人質,張邦昌做事就得會有所顧慮,再有耶律玉哥在一旁監視,就算出亂子也不會出太大的。他道:「那個劉豫我要帶走,你明天就把他送到兵營中去。」   耶律玉哥皺了皺眉頭,上前線帶這麼個累贅幹嘛,可他隨即便明白了啟哲大哥是想要抓人質,點頭答應。   莫啟哲道:「招兵買馬是一回事,可團結官僚富戶就難辦了。不過,你只要保證我不在這段時間汴梁平安就好,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耶律玉哥點頭表示這些他都懂。莫啟哲長歎了一聲,再不說話,耶律玉哥只好陪著他默默地坐著。   廣備攻城作連日來在莫啟哲的一日三催之下,緊趕慢趕地做好了三十萬支火藥箭和一千支突火槍,莫啟哲又帶走了城內所有的火炮,把能帶走的糧食統統當成軍糧帶走。對於這一點,張邦昌什麼都沒說,他只希望莫啟哲趕緊滾蛋,永遠別回來才好。   依依不捨中,莫啟哲告別了香寧公主,帶著軍隊南下,因為這次是征宋,他不敢帶原宋國的軍隊,要是萬一到了前線來個嘩變,那可真是夠喝一壺的了,所以除了五千炮兵部隊必須要帶之外,他只帶了直屬的四萬名契丹兵和兩千驃騎軍。   一路上,莫啟哲唉聲歎氣,要是這次是打西夏就好了,自己不就可以帶上宋兵了嘛。可偏偏是伐宋,讓宋人自己打自己,就算汴梁百姓對自己感恩戴德,可他們畢竟還是宋人,要他們跟江南的宋人打仗,願意跟隨自己的怕就不多了。   唉!一聲歎息中,莫啟哲的軍隊慢慢騰騰的出了河南,進入了安徽地界。他們走的行軍路線是同完顏宗翰一樣的,前面道路都已被掃平,為集中兵力,完顏宗翰並未留下大量的駐兵,而南宋的敗兵也還沒回來接管,現在這些地方暫時出現了權力真空,這倒方便了莫啟哲。   有了汴梁的經驗,這回他可學乖了,每到一個地方,他必會把無主的田地分給窮苦百姓,而且也不再敲詐富戶,雖然仍然無法改變宋人對金兵的憎恨,可卻讓百姓們對他個人的好感大增,紛紛說「原來金狗當中也有好人啊!」   看來宋兵都被金國兩位元帥吸引過去了,契丹兵在行軍途中除趕走過幾次前來騷擾的小股宋兵外,沒遇上過什麼南宋大部隊,路上出奇的平靜,翻山渡江,一仗未開便來到了最前線的浙江,完顏宗翰的軍隊這時就在前方攻打臨安城。   莫啟哲下令軍隊在離臨安一百里的地方安營紮寨,一步也不肯再往前了,他不去拜見完顏宗翰,幸好,完顏宗翰忙得很,也沒功夫來修理他。   莫啟哲早打算好了,只要完顏宗翰一敗,他馬上帶兵撤回汴梁,至於能否攻下臨安可不關他的事。   誰知,只觀望了兩天,前線便傳來戰報,臨安城破了,宋皇趙構帶著軍隊南逃福建,完顏宗翰領兵急追,現在的臨安城內既無宋兵也無金兵,是空城一座。   莫啟哲大喜,竟有這等便宜可撿,真是上天有眼。他心急火燎地把手下的將領招來開會,眾將領一聽,也都是大喜惹狂,一仗沒打就能進入臨安,這可是大大的美事啊!   莫啟哲心想:「南宋還有一百多年呢,這臨安城是南宋的國都,金國是不可能長久佔領的,既然如此,那在這裡收買民心可就沒多大用處了。」頭腦發熱中,莫啟哲下達了軍令,進城之後,可大搶三日,把能帶走的都帶走,只是千萬不要殺傷百姓。   既要大搶又怎能不傷害到百姓?眾將領雖覺得大將軍發的命令是自相矛盾,但也都表示盡可能的遵守。   於是,契兵軍拔營起寨,莫啟哲耀武揚威地騎上戰馬,馬鞭一指,契丹兵大隊挾著百餘門火炮,在震天動地的馬蹄聲中,對著臨安城方向呼嘯而去。   莫啟哲的契丹軍在大搶三天的刺激下,催馬急奔,終於創造了古代行軍的新紀錄,拉著大炮輜重趕路,一百里的距離竟然只用了兩個多時辰便到了。莫啟哲心想:「好傢伙,原來搶劫這麼有號召力啊!乖乖的,以後再有打仗的時候,我只要說『兄弟們,打敗了敵人,咱們便開搶』,這幫當兵的不玩命才怪!」   到了臨安城下後,契丹軍便要立即入城,莫啟哲連忙阻止。他對韓企先道:「韓都統,你先派幾個斥候進去查看一下,我怕情報有誤,要是中了宋兵的埋伏可就不好了。」   韓企先久經戰陣,就算莫啟哲不說,他也會在入城前派人去查看的。韓企先派出了幾個機靈的斥候進城去了,臨安城門緊閉,斥候們無法入內,只好繞道從城內污水的排泄口處鑽了進去。等了好久,斥候們才渾身臭烘烘的回來了。   「回稟大將軍,城內真的是無兵把守,趙構帶著宋軍跑了,完顏宗翰的軍隊一路追了下去,整個臨安城裡只有千八百名捕快和衙役什麼的。」一名斥候報告說。   莫啟哲忍住他身上發出來的臭味,道:「很好,兄弟們,馬上架炮,給本將軍把城門轟開!」   契丹軍士兵立即支上大炮,對準城門「砰」的一聲巨響,都沒用第二炮,城門便開了,但並不是被轟開的,而是臨安知府自己打開的。   看著出降的臨安知府,莫啟哲意氣風發,得意洋洋地帶著契丹軍入城了。在城門口,他對著那投降的臨安知府道:「你很好,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打不過自然要投降的,你獻城有功,我重重的有賞。你叫什麼名字啊?」   臨安知府道:「下官臨安知府張孝純,敢問將軍如何稱呼?」   莫啟哲大笑道:「我乃金國驃騎大將軍汴梁鎮守使的便是,我先佔了北宋的京都汴梁,現在又佔了南宋的都城臨安,你可要記清楚了,本將軍姓莫!」   臨安知府連忙道:「下官記請楚了,莫大將軍威武蓋世,真乃大金國第一猛將也。」   莫啟哲不吃他的馬屁,哼了一聲道:「你叫張孝純?孝純孝純,你對父母如何盡孝我不知道,可你對你的父母之邦可不是那麼忠誠了,孝純這個名字還是改了吧!」   臨安知府被莫啟哲一番話羞臊的滿面通紅,又無法辯解,只好畏畏縮縮的退下。莫啟哲不再理會這個張孝純,逕自打馬入城了。   當晚,莫啟哲便在趙構臨時建造的宮殿中休息。這宮殿倉促之間修成,比汴梁的皇宮差得遠了,莫啟哲住的不太滿意。他召來了韓企先蕭仲恭等將領,道:「這趙構跑了便跑了,完顏宗翰去追他,怎麼也不在臨安留下士兵把守,剛到的時候,我還真怕是宋人故意放假消息,引我來此呢!要是咱們剛到城下,宋兵就給咱們來了萬炮齊鳴,那可是要了命了。」   韓企先道:「宋人狡猾,大將軍謹防上當是對的,這臨安知府想學諸葛亮唱空城計,誰知被大將軍只用了一炮便揭穿了他的小詭計!」   蕭仲恭卻道:「完顏宗翰不留士兵守衛是對的,如果留兵在臨安的話,留多了追擊趙構的軍隊便少了,取勝不易,留少了城內如有暴亂又鎮壓不住,所以索性乾脆就不留,全力追擊趙構,只要抓住了南宋的皇帝,便占穩了頭功,至於這臨安城嘛,攻佔它是早晚的事,倒也不必著急。」   莫啟哲聽了他這話嘿嘿笑了幾聲,這蕭仲恭不像韓企先那樣愛拍馬屁,可他的話卻總是有些道理,看來這個人很有才幹啊。   莫啟哲道:「好啊,他不要可就便宜了咱們,只開了一炮便進了臨安。兄弟們在城內搶的怎麼樣啊?」   韓企先笑道:「那還有什麼客氣的,城中的富戶跑得不多,這下子可讓兄弟們開了心了,搶得個個腰包鼓鼓,只不過臨安府的庫銀我不許他們動,都裝上了大車,隨時都可以運回汴梁。」   莫啟哲點頭道:「你能這樣做我就放心了,我估計這臨安不是久居之地,南宋的主力軍一定就在附近,趙構膽小所以跑了,但這些主力軍可不膽小,沒準哪天就跑來又把臨安奪了回去。」   蕭仲恭道:「大將軍所言極是,南宋的主力部隊可能就在趕來的路上。我想趙構之所以逃跑,不一定是膽小,可能是完顏宗翰攻城攻得太急,而南宋的主力軍支援的又不及時,趙構手中兵少,才會暫且南退,避一避風頭。」   他這話一說,眾人紛紛點頭,韓企先道:「如果南宋趕來支援的主力部隊這時候到了,那我們不就是成了……」他想說甕中之鱉,可想想不能用王八來比喻自己,所以住口不說,可大家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像是回答韓企先的烏鴉嘴似的,這時候,門外一個契丹士兵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對著莫啟哲稟報道:「大將軍,大事不好了,宋國的援兵到了。」   眾將聞言大吃一驚,莫啟哲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叫道:「有沒有搞錯,咱們前腳進城,援軍後腳就到了,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事先咱們怎麼沒得到消息。」   蕭仲恭道:「這有啥稀奇的,咱們不也是從一百里外趕來的嘛!咱們到的時候,臨安知府也想不到咱們來得這麼快啊!」   莫啟哲瞪了他一眼,這傢伙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情說風涼話。   韓企先道:「一定是宋軍的主力部隊,他們得知完顏宗翰猛攻臨安,所以才馬不停蹄地趕來想救趙構,只是沒想到咱們快了一步,先進了臨安,而趙構早就已經跑了。」   莫啟哲道:「別管他們是不是想救趙構,他們到了臨安肯定是要攻城的,這可怎麼辦?他們有多少人啊?」   那個報信的士兵答道:「數也數不清,只見到城下到處都是宋兵的火把,把天空都照亮了,至少……至少有五十萬!」   「什麼?五十萬!」莫啟哲幾欲暈倒,五十萬宋兵啊,他可只有四萬多人,怎麼打?真是臘月債,還得快,難道說要我學那個張孝純的樣子,來個識時務者為俊傑,開城投降?   蕭仲恭卻一直保持著鎮定,他問那報信的士兵:「別胡說,宋軍怎麼可能有五十萬!我問你,宋兵合圍了沒有?」   那士兵道:「沒有,他們只在城南下營。」   蕭仲恭道:「那不就得了,他們不可能有五十萬的。既然安營,今晚就不可能進攻,我想他們來得太急,人困馬乏,要攻城的話也要等到明天。大將軍,我看我們還是連夜撤出臨安吧!」   莫啟哲道:「撤出臨安?有了城牆不是能更好的禦敵嗎?怎麼能反而出城?」   蕭仲恭道:「大將軍,這城裡可都是南宋的百姓啊!要是宋軍一攻城,誰能保證他們不趁機作亂,到那時咱們可就是腹背受敵啦!咱們契丹軍善於野戰不善於守城,當揚長避短,把隊伍拉出去,跟宋兵打野戰,咱們都是騎兵,宋兵則以步兵為主,一衝鋒,他們可就不是咱們的對手了。」   眾將齊齊點頭,表示贊成,以前和宋兵交戰,只要一衝鋒,宋軍便會潰敗。   莫啟哲點頭道:「好,就按你說的辦,集合隊伍,從北門出城。」他又看了一眼蕭仲恭,這個都統看來是真有本事,以後打仗要多聽聽他的意見。   剛剛進城的契丹兵們正在城內大搶特搶,忙得不亦樂乎呢,猛然間聽到撤退的號角聲,只好放下到手財物,跟著莫啟哲狼狽不堪地連夜跑出了臨安城。   出了城門後,莫啟哲問蕭仲恭道:「蕭都統,現在怎麼辦,是直接回汴梁嗎?」   蕭仲恭搖頭道:「來不及了,宋兵得知我們撤出了臨安必會追擊,既是主力部隊說不定便會有水軍助戰,這長江天險,我們來時毫無阻礙,可這一要退,宋軍必會攔截,打起水仗,我們可不是他們的對手了。所以咱們應該發揚我軍的長處與宋軍打野戰。」   長江不是離這有一段距離嗎,可現在也顧不得這麼多了,莫啟哲道:「打野戰打野戰,你都說了幾遍了,誰不知道要打野戰!可咱們該在哪裡列陣呢?」   蕭仲恭笑道:「大將軍休急,可在距離臨安城三十里路程的地方佈陣。來的時候我注意到了,那裡有一片空曠之地,更妙的是此地之前有大片的泥濘,對騎兵衝鋒無所謂,可對步兵衝鋒就不利了。而且我們離得臨安這麼近,宋軍就不敢在城裡好好休息,必會提早出擊,咱們就在這個陣地上給他們來一下狠的,說不定不單能打敗宋軍主力,就算重回臨安也是大有可能。」   莫啟哲聽他胸有成竹,這才鬆了一口氣,笑道:「好,全聽你的。」心道:「我雖然不懂用兵,但我肯學,趁這次機會一定要好好學學,免得做了大將軍,遇到了打仗卻都得聽下屬的,太沒面子了。」   契丹兵只向北撤退了三十里便不動了,這點距離對於臨安城可是太有威脅性了,不遠不近,一衝鋒便到。   宋軍主力部隊並沒有五十萬人,只有十萬而已,那個報信的契丹兵嚇得糊塗了,所以信口胡說,把個莫啟哲連夜嚇出了臨安城。宋軍人數雖然沒有五十萬,可他們的領兵主將卻是大大的有名,這人就是岳飛的老師宗澤。   宗澤帶著宋軍從湖北趕來,在路上和完顏宗望的軍隊打了一仗,打了個平手,誰也沒佔著誰的便宜,宗澤急著趕救臨安,沒功夫和完顏宗望打持久戰,完顏宗望也樂得放這麼個對手去臨安打完顏宗翰,所以兩人的軍隊只一仗即分,各奔各的目標。   到了臨安城下,宗澤聞得金兵已經進入了城裡,他也不急,立即下令士兵多點火把,造出聲勢,讓金兵搞不清自己有多少的部隊,隨即下令紮營,明日拂曉攻城。他可萬萬沒想到,只用了一招多點火把,竟把金兵嚇得連夜逃出了臨安。宗澤與金兵交戰從沒見過這樣膽小的金將,他還以為金兵是想引自己入城打巷戰呢!   派進城裡的探子回來報告說,金兵是真的撤出城了,他們只在城中大搶了一陣,便全軍出城。領兵的金將名叫莫啟哲,是汴梁的鎮守使。   宗澤早就聽說過莫啟哲的大名,一聽領兵的金將是他,可真是又傷心又痛恨,傷心的是就是這個混蛋俘虜了欽宗皇帝,讓宋國的兩位陛下蒙塵,去了金國受苦,痛恨的是這個給宋國帶來了奇恥大辱的傢伙不僅佔了汴梁,現在又來攻打臨安,士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仇人相見,便要決一死戰,這臨安城外就是莫小兒的喪命之處。   宗澤本來老謀深算,只可惜一聽莫啟哲之名氣昏了頭腦,也沒在臨安城內好好的休整一下,腳前腳後的追著契丹兵也出了北門。直追了三十里,來到了一片大空地前。   這時天快亮了,城外起了一場大霧,迷迷濛濛中,宗澤發現遠處的金兵早就列好了陣形,百餘門烏黑的大炮靜靜地等著自己的到來。   中計了,宗澤立時想到。然而,這個想法只在他的腦海中閃了一下,宗澤必竟是沙場老將,見到敵人設伏,並不如何驚慌。宗澤先觀察了一下地形,見這塊大空地好像是金兵故意給自己留下來似的,定有詭計,他便大聲向士兵發號命令,不許士兵衝鋒,反而把拒馬等防守武器推到陣前,隨後下令結圓形大陣。   莫啟哲見對方並不急於進攻,鬆了一口氣,他猜測是因為宋兵追得太急想要休息一下。宋兵累,契丹兵更累,一日一夜連奔一百多里,絲毫沒有休息過,能不累嗎?趁宋兵結陣的時間,自己的軍隊也可以好好休整一下。   韓企先卻道:「大將軍,趁敵人立足未穩,我們先衝他一下吧!」   一旁的蕭仲恭反對道:「不好,你沒看見嗎,宋兵把拒馬都拉出來了,防的就是咱們在這時衝鋒,如果現下開戰,我軍損失必會慘重。」   莫啟哲向宋軍望去,這時大霧迷漫,他也看不清什麼,只是隱隱約約地發現宋軍陣前有不少的大木箱,木箱上插了許多的尖刀,他問道:「你們說的拒馬就是那玩意吧?」   韓企先道:「就是這種帶刀的大木箱,以前我們遼國和宋兵交戰時,他們總喜歡用這東西,騎兵衝不過去,他們卻可躲藏在木箱後面放箭,一遇到這東西騎兵就沒辦法了。」   莫啟哲看了一眼蕭仲恭,道:「衝鋒就不必了,咱們不是有大炮嗎,轟他的拒馬。來啊,傳令放炮!」   一聲令下,契丹兵立刻開炮,砰砰彭彭的巨響聲中,炮彈飛去,不僅炸飛了宋軍的拒馬,也炸散了迷漫的晨霧。   炮彈落到了宋軍的陣地上,宋軍大亂,這時的火炮主要是用來守城,很少用在野戰上,突然間聽到對方放炮,可把宋兵們嚇了一跳。這次來救臨安的宋兵都是主力部隊,他們也見過大炮,可那都是自己轟別人,可從來沒被別人轟過自己。他們一見金兵開炮,還沒等炮彈落下,就開始大叫起來,紛紛後退,等炮彈到了陣地上,更是拚命叫喊,扔下了拒馬,爭先恐後地向後跑,前軍一亂,後軍也跟著亂了。   宗澤大怒,抽出腰中佩劍,斬了一名逃跑的士兵,大聲喝道:「慌什麼!弓箭手放箭斷後,其餘的人後退三里。」   弓箭手立即上前,放箭還擊,可隔著那塊大空地,箭也飛不到金兵陣中,這招雖不能殺傷敵人,卻對穩定軍心起了作用。宋軍大隊見有弓箭手斷後,驚魂稍定,必竟他們都是有作戰經驗的老兵,心情一穩便發現這一陣排炮轟下來,自己竟然沒死,好像對方的大炮也不是那麼厲害,心中一安,便開始重整隊伍。   宋朝時候的大炮並不像現代的大炮一樣可以連發,這時候的大炮都是集中火力放排炮,一炮過後,炮兵要填藥上彈,這是需要時間的。莫啟哲和他手下的將領發現就在這短短的上彈時間,宋兵的軍隊竟重新恢復了鎮定,隨著一陣箭雨的撲來,前軍變後軍,全軍急退。等第二排大炮轟了過去,雖仍有大片的宋兵倒下,卻再也聽不到他們的叫喊聲了。   韓企先驚道:「咦,宋兵帶軍的將軍很厲害啊,這麼快就約束好了士兵!」   莫啟哲一聽宋將厲害,不由得又想起了岳飛,立感頭痛,對面那個將軍不會就是他吧?   幾陣排炮過後,宋軍留下斷後的弓箭手全部陣亡,可他們的犧牲卻換來了宋軍大部隊的安全撤離,三里的距離加上那個大空地,宋兵全軍已經在契丹兵的火炮射程之外了。   這時天光大亮,迷霧也已散去,在燦爛的陽光照耀下,宋金兩方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對方。   此時正是春末夏初,一年裡陽光明媚的好時光,蔚藍色的天空上飄浮著幾片雪白的雲朵,可黑色的大地上卻有十幾萬敵對的士兵,手握著刀槍互相仇恨地對望著。   老將宗澤發現前方的金兵人數不多,估計只有己方的二分之一,他沉思了一下,對手下的將官發令,全軍分成左中右三陣,騎兵居中,步兵居兩側。   宗澤的軍隊裡只有一萬名騎兵,人數遠遠少於金兵,所以他對騎兵將領吳介說道:「我軍騎兵少,要想和金兵對沖,勝算不大,他們又有火炮助陣,步兵衝鋒速度慢,怕是還沒到達對方陣地就要損失一半,所以這次我要你出陣誘敵。你帶騎兵假意全力衝鋒,到金兵陣地之前佯敗,引金兵來追。記住,你的騎兵和金兵距離不要拉得太大,只要距離不大,他們怕傷了自己人,便不會放炮。等金國的軍隊一入我軍陣地,兩翼合圍,就算他們插上了翅膀也別想飛出去了。」   吳介點頭答應,飛身上馬,帶著自己的一萬名騎兵對金兵的陣地衝去。   莫啟哲這方的契丹兵也在急速地變換隊形,他們也分成了左中右三軍,大炮和突火槍居中,蕭仲恭和韓企先各領一軍在中軍兩旁護衛,莫啟哲留在中軍指揮大炮。   宋軍騎兵喊殺著衝了過來,莫啟哲一顆心砰砰亂跳,猶如打鼓一般,他初次領兵作戰,心情自然激動。他見宋軍進入大炮射程,把手一揮,二十門大炮先響,這些大炮填的炮彈是六稜形的小炮子,一炮可發三四十枚,炮彈象天女散花一般向宋軍飛了過去,硝煙過後,宋軍倒下了數百人,可速度絲毫沒有降低,仍舊吶喊著衝鋒。   莫啟哲再次把手一揮,一百門稍小些的火炮點燃了,這些炮射程較近,但一百門同時開炮,威力也不可小瞧。地皮一陣顫動後,近千名的宋軍落馬陣亡,戰馬有的和主人一同死去,有的受驚過度四處亂跑,阻礙了後面騎兵的衝鋒。   吳介見騎兵的衝鋒慢了下來,心中著急,揮舞長槍大聲呼喝,奮不顧身地衝在最前面。終於,他們衝到了那塊大空地上,金兵的火炮不響了,可卻有另一種火器響了起來,莫啟哲的突火槍開始進攻了。這突火槍是新發明出來的武器,炮兵部隊的士兵都不大會用,有的填藥過多,雖竹管上纏了鐵絲卻仍被炸裂,冒火燃燒;有的填彈過多,子彈發射的距離太近沒能打到宋兵,一千隻突火槍只打落了三百多名宋騎。   莫啟哲臉色難看,心中怒罵,這算什麼軍中利器,那幫廣備攻城作的傢伙也太能吹牛了,回去有他們的好看!   前後損失了將近兩千人的騎兵後,吳介才好不容易地衝到了金兵陣前,迎面而來的竟是兩翼金兵的箭雨。羽箭發著「咻咻」的尖叫聲,把宋軍掀翻在地,吳介只覺得左肩一陣巨痛,側頭一看,一隻帶著狼牙刺的長箭竟射穿了自己的肩膀,箭尖從護甲中血淋淋的透了出來。吳介痛哼一聲,單手舉起長槍,向騎兵們發出了撤退的信號。宋軍勒住戰馬,轉身向後奔回。   莫啟哲奇道:「咦,他們好不容易才衝到跟前,怎麼就這麼回去啦?敗得也太快了吧,這也算是主力部隊,有陰謀!」他向傳令兵示意,發出旗語,兩翼契丹兵不許追擊。韓企先和蕭仲恭得令後並不追擊。   吳介跑了一箭之地後發現金兵並未追來,他很是驚訝,這群金兵什麼時候變得聰明了,竟不上當!以往打仗,宋兵一敗,金兵便會蜂湧而上,恃強猛追,這次怎麼反常?難道我裝得不夠象?無法,他只得又轉身帶兵再誘莫啟哲。迎接他的自然又是如雨飛箭。第二次衝鋒,宋軍銳氣大減,一鼓作氣,要一鼓氣沒作成,那可就洩了氣了,士兵們眼見無法取勝,有不少人便想逃回宋軍陣地去。   金軍中軍陣中傳出短促的號角聲,兩翼金軍齊聲吶喊,長刀在陽光下閃爍著,戰馬嘶鳴,四萬契丹鐵騎橫衝直撞地向宋軍圍了過來。吳介心道:「完了,誘敵不成,我軍反而陷入了重圍。」就在這時,遠處的宋軍大隊也發出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九萬宋兵一齊衝了上來。   莫啟哲大聲喊道:「開炮!開炮!」中軍的大炮再次響起,宋軍大隊都為步兵,衝鋒較慢,隊形又密,被大炮一轟,可倒下了不少。   宗澤滿心焦急,他本意是讓吳介引誘金兵來攻,可萬沒想到,金兵竟不發動衝鋒。吳介第一次誘敵失敗,他便知大事不好,這領兵的金將也不知是看破了自己的計策,還是膽小過了頭,以往金兵看不起宋軍,別說見敗不追,就連讓宋兵主動出擊的時候都很少,可眼前這個帶兵的莫啟哲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竟不追來,真是大出宗澤意料之外。吳介返身又鬥,宗澤便大叫不妙,金兵沒引來,反而是自己的騎兵陷入了重圍,他立即下令,全軍出擊,營救吳介。   這時的莫啟哲見宋軍步兵逼近,而自己的軍隊正要合圍宋騎,如再開炮便會傷到自己的軍隊,情急之下忽然想起那日他去汴梁城外救香寧公主,完顏宗翰的軍隊曾後軍向前趕,前軍往後衝,所以大亂。於是,莫啟哲下令,放出吳介的騎軍,讓他們撤回,與前來攻擊的宋國步兵也來個互衝。   中軍號角再響,兩翼契丹兵不等合圍便又退回,吳介的騎兵見金兵不來圍攻,突又想起自己是來誘敵的,便向後撤退,莫啟哲見此計要成,心中歡喜,剛想要大笑幾聲表示慶祝,忽見一箭向自己射來。   原來那吳介身受重傷,誘敵又遭失敗,怒氣勃發之下,竟拔出肩上的狼牙箭,血淋淋地搭在了弓上。他早見到金軍陣後有一人身穿麒麟鎧,跨下高頭大馬,身邊無數的金兵護衛,想必就是帶兵的莫啟哲。吳介也不顧肩上血如泉湧,咬緊牙關,「嗖」地一箭向莫啟哲射去。   莫啟哲見那箭迎面飛來,急忙一縮脖子,頭一低,「噗」的一聲響,那箭正中他的頭盔。莫啟哲大叫一聲,緊緊把頭貼在馬上,動也不敢動。他身邊的驃騎軍大驚失色,挺起盾牌在莫啟哲周圍豎起一道圍牆。吳介見未射死莫啟哲,吐了口唾沫,罵了幾句,隨後調轉馬頭退回宋陣。   這時,契丹兵的大炮又開始轟了起來。炮兵們見自己兩翼的騎兵沒有合圍,現在陣前就只剩下宋兵了,他們也不等莫啟哲發令,便又開始放起炮來。   這時,砰砰的火炮巨響中傳來了宋軍的銅鑼聲。宗澤見吳介逃了回來,鬆了口氣,莫啟哲那點小伎倆能害得了他嗎,他可不能讓退回來的騎兵衝亂了步兵,假敗變成了真敗那可不妙,見金兵大炮又來,他便下命鳴金收兵,停止衝鋒,先把士兵退到大炮的射程之外,減少傷亡,打不打再做計較。   莫啟哲緊閉雙眼,俯在馬上,他身邊的驃騎軍有人道:「大將軍,宋兵撤了。」   莫啟哲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摸了摸盔上的羽箭,罵道:「他媽的,差點要了老子的性命!那個向我射箭的王八蛋是誰?下次見著了把他變成刺蝟。」驃騎軍也是驚魂稍定,他們剛剛見到大將軍中箭,個個嚇了個半死,這保護不周的罪名可不小,也不知大將軍要如何懲罰,這時聽到莫啟哲並不怪罪,都鬆了一口氣,大將軍為人真好,他們紛紛表示下次見到了那個雜碎兒必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韓企先和蕭仲恭這時也趕來慰問,莫啟哲搖手表示沒有受傷。二人又問要不要對宋軍發動進攻。莫啟哲望了望遠處的宋兵道:「進攻我看用不著,我現在發現,誰提早衝鋒誰便吃虧,既然吃虧,幹嘛還要衝鋒?咱們難道真要替金國賣命不成?」   韓企先和蕭仲恭同時笑了起來,他們都是契丹人當然不願為了滅掉大遼的女真人賣命,當了金國的士兵那是沒法子的事,現在有了莫啟哲這個假金國人做首領,他們終於擺脫了打頭陣送死的危險。   韓企先道:「那咱們接著用大炮轟?」   莫啟哲道:「不著急,看看宋兵還打不打,如果不打,咱們就先做飯吃,我都快餓死了。」   契丹將領一聽大將軍說要吃飯,都笑了出來,兩軍對壘之時竟要吃飯,除了他們這個啟哲大哥之外,別人誰也想不出來。蕭仲恭笑道:「對,咱們做飯吃,氣死那幫宋豬!」   契丹兵們俱都下馬,埋鍋造飯,片刻功夫,陣地上炊煙升起,飯香傳出。趁這段平靜時間,莫啟哲問道:「怎麼樣,咱們的隊伍裡有沒有死了兄弟?」   韓企先道:「我的隊伍裡沒有,宋兵的騎兵戰鬥力照咱們差得太遠,打不過咱們。」   蕭仲恭卻笑道:「我的隊伍裡也沒有人陣亡。不過,宋兵的戰鬥力卻不見得有多差,咱們之所以沒人陣亡,一來是因為人多勢眾,二來是因為兩軍尚未合圍,可說真正的肉搏並未開始,如果真是一對一的單挑,我看宋兵未必會敗。」   韓企先搖頭道:「如果一對一的話,咱們必勝無疑,其實就算是三打一,我看宋兵也未必是咱們的對手。」其他的將領一齊點頭,蕭仲恭想了想也點了點頭,宋兵的單兵實力確實比契丹兵差了一大截,這是誰也無法否認的。   莫啟哲道:「好了,不要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也不要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不管誰厲害,只要咱們少死人就行,在南宋的地盤上,咱們可沒處補充兵員去。」   身邊的眾將聞言一齊點頭,深表贊成,如果這話是完顏宗翰說的,他們一定會認為是元帥假仁假義,可既是莫啟哲說的,他們便認為是大將軍愛惜士兵的性命了。同樣的話從不同的人嘴裡說出來,味道就是不一樣!   第十四章 大獲全勝     契丹兵在研究到底是誰比誰厲害,同樣宋兵的將領也在研究金兵的實力。   宗澤收攏了隊伍,救護傷員,忙碌了一陣後,他摸著鬍子打量起金兵的陣地,他有點搞不清楚,金國的統兵大將到底是怎麼回事,照理說莫啟哲應該是個非常勇猛的大將才對,他兩次攻入汴梁,力劈宋將,再俘宋皇,這樣的勇將肯定是要瞧不起宋兵的,可他倒好,一聽宋兵來到,立時逃出了臨安,逃又不逃遠反而在城外設伏,更奇怪的是他竟見敗不追,這點和其他金國勇將完全不同,真是邪了門兒了,難道說他比金國的都元帥完顏宗望還會打仗?   一想到莫啟哲是個能征慣戰的將軍,宗澤立即決定,這戰場上的主動權決不可以讓莫啟哲佔到,他馬上命令軍隊重新列陣,要再次主動向金兵發動進攻。可就在這要衝鋒還沒衝鋒之時,他突然發現金兵陣地上冒出了炊煙,金兵竟然做起飯來了。   宗澤大吃一驚,金兵在兩軍對敵之際竟敢做飯,這簡直是膽大包天,難道又是圈套,金兵想引自己去攻?他趕緊又命令軍隊不要衝鋒,宗澤騎在馬上想了想,和金兵作戰肯定是從沒遇到過這種狀況的,那麼古代有沒有大將用過此計呢,想了半天也沒想起有這種實例。宗澤得出結論,這個莫啟哲一定是個兵法大家,運兵如神,詭計多端。   因為宗澤自己是個久經沙場的老將,所以他一考慮事情總是會從戰略戰術上去分析,他想得太多了,可就是少想了一樣,他想莫啟哲既然是那麼的「勇猛」,戰術必不會弱,卻怎麼也猜不到莫啟哲乃無賴出身,對打仗是一竅不通,他想吃飯純粹是為了肚皮著想,什麼戰術都不是,充其量只能算是「心理戰術」,這時只要一個衝鋒,保準打得莫小狗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兩個水平相當的將軍對敵,往往能事先猜出對方要幹什麼,可要是兩個實力相差懸殊的將軍對敵,那個經驗多的還真不一定能猜出另一個水平差到底的將軍在想什麼。沙場老將宗澤竟被戰場小菜鳥愣給擺了一道。他把莫啟哲放在了完顏宗望的等級上對待,那還有個不判斷失誤的!宗澤點起火把便把莫啟哲從臨安城裡嚇了出來,可莫啟哲陣前做飯,又同樣把宗澤給唬住了,兩人誰也沒吃虧,算是打了個平手。   宗澤道:「好你個莫小狗,竟敢如此小瞧老夫,兩軍對壘,還有閒心吃飯!你想引老夫上當,哼,做夢吧你。你們敢吃飯,我們便不敢嗎?來人,傳令下去,升火做飯,要吃好的!」宋兵可不敢象契丹兵那麼瘋狂,他們不敢升火,只敢拿出乾糧來吃。   宗澤心想:「莫啟哲如見他的詭計不成,說不定便會主動來攻,那也很好,讓老夫反用這一招,把他引來。」他下令道:「一定要升火做飯,讓金兵看見咱們的炊煙。孩兒們準備作戰,金兵一來,就別讓他們回去。」   宋兵聽到老將軍也用計,一邊埋鍋造飯,一邊警惕地觀察著金兵的動靜。這頓飯吃得緊張無比,可從頭到尾,金兵也沒來攻!還真是服了莫啟哲,他可真有耐心。   契丹兵才不管那麼多呢,煮湯燉肉,吃得興高采烈,一邊吃一邊還不忘了敲鍋敲盆,告知宋兵,你看俺們吃的可有多好。就連一些老成的契丹將領也忍不住好笑,自己這位莫大將軍還真是夠「出類拔萃」,完全做到了「渺視敵人」。   金宋兩國士兵隔著幾里遠的地方分別吃飯,互不服氣地比著誰吃的好,成了金宋兩國交戰以來的一大奇觀,知道的人明白兩軍剛剛交戰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在玩過家家呢!   莫大將軍見宋軍也升火做飯,舉起手裡的飯碗向宗澤遙祝了一下,道:「這就對了,打仗著嘛兒急啊,吃飽了再說。要見閻王也不必急在一時,總不能餓著肚子去吧,誰知道陰間那鬼待的地方管不管食宿!」   吃過飯後,金宋兩軍重又開始對峙。莫啟哲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軍隊先去衝鋒的,在他眼裡,那純粹是一種自殺行為,只有二百五才會連喊帶叫地跑到敵人的地頭上去送死呢!   莫啟哲剛剛加入軍旅,自然是希望死的人越少越好,他沒有亡國之恨,又並不指望打什麼勝仗,所以才有這種想法;可宗澤卻不同了,與國他深恨金人佔據大宋江山,與己他作戰經驗豐富,深知兩軍相遇勇者勝,只有掌握了戰場上的主動權,勝利才會有保證。   宗澤仔細地觀察著對方的陣地,他發現金軍陣地前那一大塊空地十分泥濘,前一輪騎兵衝鋒還沒怎麼著受阻,可步兵跟上去的時候,這點不利就暴露明顯了。步兵踩著泥濘,進攻速度大減,幾乎都是在那塊泥地上成了炮靶子,兩個人要是能有一個衝到金兵陣前就不錯了。本來是自己這方人多,可要是硬衝的話,死在路上的比死在敵人手裡的還多,算來算去,能和金軍交上手的士兵也就五萬多人,還都是步兵,這仗可沒法打了,怎麼打怎麼輸啊!   莫啟哲見宋兵遲遲不肯再發動衝鋒,等得有些不耐煩,他命令契丹兵齊聲喝罵叫陣。契丹兵得令後,立即高聲大罵,什麼宋豬、鼠輩、爛鳥的一頓亂罵,兩軍隔了好幾里,可幾萬人一起罵人,也稱得上是響徹雲霄了。   宋軍聽不清這些金兵在胡嚷亂吼些什麼,不過估計是在罵陣。宗澤搖了搖頭,還真是夠無聊的,不過既然你喜歡玩著這個,老夫就奉陪,看看是誰能罵,他命令手下宋兵還罵,宋兵有專門的罵手,三百來人出陣齊聲喝罵「金狗吃屎,嘿嘿,吃屎」,然後接下來又罵「金狗喝尿,嘿嘿,喝尿」三百多人聲音整齊劃一清楚嘹亮,竟蓋過了四萬多契丹兵的胡喊亂罵。   莫啟哲咧咧了嘴,大皺眉頭,有沒有搞錯,這些宋兵還有專門罵人的部隊啊?兵種倒挺齊全的!   罵人罵輸了,莫啟哲心有不甘,他扭頭問蕭仲恭道:「你看人家宋兵罵得多精彩,幾百個人竟罵得比我們幾萬人聲音還大,你快點想個法子,給本將軍找回這個面子。」   蕭仲恭臉上一紅,心道:「打仗憑得是刀快矛利,又不是比誰的嗓門大,這個面子找不找有什麼用。」韓企先等諸將也是面露尷尬之色,都認為兩軍交戰便交戰,實在沒有必要在口舌上佔便宜。   莫啟哲見他們都不說話,心下大為不快,道:「我就不信咱們比不過這幫宋兵。來人啊,傳令下去,讓弟兄們齊聲大喊『衝啊,殺啊』,嚇唬嚇唬他們。」   命令傳達下去後,契丹兵一齊大喊「衝啊,殺啊」這下子聲音可統一起來了,他們還抽出大刀舉起長矛,做出要衝鋒的樣子。   契丹兵這一喊,對面的宋兵可聽清楚了,金兵這是要衝鋒了啊!宗澤心想,既要衝鋒,可不能讓金兵佔了先機,他把雙手向左右分開,命令道:「我軍分成左右兩軍,繞過敵陣前方的泥地,從兩翼包抄金兵,打口袋戰,合圍後全殲金兵。切記,行軍要快,不要讓金兵的大炮多放。」   宗澤轉頭問道:「吳將軍,你還能上陣嗎?」   這時騎兵將領吳介已經包紮好了傷口,他受傷極重,但驍勇異常不顧自己的傷勢,仍想要帶領宋軍騎兵向金軍發動衝鋒,聽到宗澤問他,答道:「能!」   宗澤點道:「好,你帶領騎兵先衝到金兵的背後,切斷金兵退路,此次務必要全殲金兵!」吳介點頭答應,帶領騎兵向金兵左翼衝去。   莫啟哲見只喊了幾聲衝啊殺啊,就真把宋兵引來了,心下大喜,自己也算是莫諸葛了,這叫激將法,不,應叫嚇將法,乃第三十七計也。他命令大炮準備,然後又命令把還沒用上的火藥箭拿了出來,讓契丹兵等宋兵到達陣前對準了再射。   宋兵分成兩路,繞過泥地,向金兵撲天蓋地衝了過來。這次宋軍學乖了,他們不再排成密集隊形衝鋒,而是成散兵行列進攻。   莫啟哲把手向下一落,大炮聲立時響起,砰砰砰,先是二十門大炮的怒吼,然後又是一百門火炮的發言,隨著巨響,宋國步兵成片成片地倒下,但後面的人悍不畏死,仍踩著陣亡戰友的屍體前進。   這回宋兵一奮力奔襲,莫啟哲的大炮登時不管用了,只打了幾陣排炮,宋兵左翼進攻的隊伍已經衝到跟前,沒有泥地的阻礙,衝鋒的速度大增,左翼帶兵的正是吳介,他給死難的騎兵兄弟們報仇來了。只聽他高聲疾呼,「殺盡金狗,復我河山!」,剩餘的幾千名宋騎齊聲跟著他高呼,大喊衝殺。契丹兵的火藥箭炸倒了一批宋騎,但卻止不住吳介等人奮不顧身的衝鋒,呼吸之間,吳介衝到了左翼契丹兵的跟前。   見到宋兵衝到,契丹兵齊聲發喊,揮刀舞矛,與到來的宋軍騎兵戰到了一處,只聽得喊殺聲震天動地,空中羽箭發出刺耳的尖叫,人頭滾滾,血肉橫飛。   左軍領兵的都統是韓企先,他大聲發號著命令,契丹兵兩下分開,把吳介的騎兵放入陣中,隨即合圍,中軍的炮兵部隊扔下大炮,改用弓箭,亂箭齊發,支援左軍。一陣火藥箭如飛蝗般向後面的宋國步兵襲來,火藥在宋軍中爆炸,如萬朵紅花同時開放,被炸到的宋兵放聲痛號,慘不可聞。宋軍左路的步兵和騎兵被箭雨分隔開了。   吳介見自己尚未衝到敵後,便陷入了契丹軍的重圍,知道今天是必死無疑了,他單手舞槍,全力撕殺,力敵數人後,戰馬被亂箭射中,吳介翻身落馬,還未等他站起身來,契丹兵幾十把長刀一齊砍下,把這位一心殺敵報國的宋國大將剁成了肉泥。   只一眨眼的功夫,契丹兵仗著人多,刀砍矛刺,把跟隨吳介衝進陣中的宋騎全部殲滅,七千餘人無一人生還。殲滅宋國騎兵後,韓企先毫不停留,手中長刀舉起,指揮契丹兵向宋軍猛衝過去,躍馬持刀,把宋國步兵直衝退里許,兩萬契丹兵把一倍於已的宋兵反包圍起來,進行圍殲。   眼見左翼軍必勝無疑,莫啟哲長舒了一口氣,在這冷兵器時代,步兵確是照騎兵差得遠了,而契丹鐵騎更是騎兵中的精銳,驍勇絕倫。莫啟哲轉眼去看右路軍,右路軍由蕭仲恭率領禦敵。   莫啟哲本以為韓企先打得就夠好的了,誰知,蕭仲恭在用兵方面確有過人之處。   從右路衝鋒的宋軍全是步兵,沒有騎兵在前,所以蕭仲恭不慌不忙地把宋軍全放進了陣中,合圍之後並不像韓企先那樣狂砍猛殺,而是朝那些被包圍的宋兵放箭,剎那之間,兩萬契丹兵就把十幾萬隻羽箭射向了宋軍,五萬宋國步兵還沒等還擊便被射倒了一半。   隨後,蕭仲恭下令停止放箭,讓契丹騎軍退後數十丈,只見中間空地上鋪滿了屍首,傷者呻吟哀號,許多宋兵都是身中數箭後身亡,血流成河,其死狀甚慘。   契丹兵齊聲大喝:「放下武器投降!」   殘餘的兩萬多宋兵有不少貪生怕死的士兵,他們一見大勢已去,便放下了手中的刀槍,嗆啷啷聲中,上百把的刀槍落地。   蕭仲恭見宋軍中絕大多數人還都躊躇不決,他立時大喝,「再不放下刀槍,便又放箭!」話聲剛落,契丹兵們又重新引箭上弦。   宋兵們不敢再倔強,除少數幾個人寧死不屈外,其餘的人都扔掉了兵器投降。   契丹兵先衝上前去把那幾個不肯投降的宋兵殺死,隨即戰馬來回奔馳,把宋軍隔成了上百個小塊,分別包圍,蕭仲恭把手一揮,大喝道:「盡數殺光,一個不留!」契丹士兵長刀揚起,切菜砍瓜一樣開始屠殺降兵。   這時,投降的宋兵明白過來了,原來金兵不要俘虜,可再要反抗為時已晚,除了個別極為悍勇的宋兵能在臨死之前拉一個契丹兵墊背之外,其餘的兩萬多宋兵被盡數屠光。   莫啟哲眼見著右路軍大開殺戒,著實吃了一驚,心想:「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怎麼殺起俘虜來了,這……這……」   莫啟哲張了張嘴,好不容易才說道:「快給我住手,不許再殺了!怎麼連投降的戰俘也殺!住手住手!」   他身邊的驃騎軍統領奇道:「大將軍,你是不是想用這些宋兵換金銀哪?要宋國出錢贖回他們?」   莫啟哲大聲怒吼:「放屁!快點發旗語,別叫他們殺了,快快!」   那統領慌忙傳令,可這時發旗語已經晚了,宋兵俘虜已被殺完。   莫啟哲極為不滿:「你們怎麼也不問我一聲就把俘虜都殺了,你們是不是以前也這麼干啊?你們難道忘了,你們也當過俘虜的!」   那統領一聽明白了,原來大將軍是同情這些俘虜啊!他想大將軍是最喜歡敲詐勒索的,一定是想綁票,於是他自作聰明地道:「大將軍,現下宋軍只剩下前面陣地中的一千多人了,我估計這是宋軍主將的親兵隊,他們的大將一定就在那裡,我們要不要趕上去將他們都抓住,然後跟宋皇換贖金?」   莫啟哲怒極,揮手狠狠地抽了他個耳光,喝道:「什麼換贖金!你不是能殺嗎,能殺就過去殺呀,跟我囉嗦什麼!」   他這句話是怒極後的反語諷刺,誰知這統領誤會了他的意思,心慌意亂下一聽大將軍說殺,立即下令衝鋒,留在中軍的二千驃騎軍放韁馳馬,呵呵大叫著向宗澤的親兵隊衝去。   莫啟哲見狀哭笑不得,這都怪自己不好,自己平常敲詐勒索的事幹得太多了,以至於手下的人都習以為常了。以前是個小人物還影響不大,可現在做了大將軍,自己的所做所為直接影響手下,看來以後做事要注意一些影響了!   自己也別在這兒裝什麼善良之輩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趕緊結束這場戰鬥吧,要不然死得人更多!莫啟哲也一催坐騎,向宗澤衝去。   遠處觀戰的宗澤呆呆地看著前方的戰場,眼見著自己的十萬大軍,連一頓飯的功夫都沒到就被殺得一乾二淨,連逃回來的士兵都沒有,這可真是他一生之中從未有過的大敗。宗澤沒想到對面的金兵竟然如此的驍勇強悍,不但刀馬精良,而且有火器助戰,整體作戰實力簡直超過了完顏宗望的軍隊,實是天下一等一的勁旅。   正在此時,驀地裡對面塵頭大起,一隊金國騎兵喊聲震動天地,挺矛揮刀直衝過來。   宗澤嘿然一笑,來了,這是金兵想要抓我的軍隊,難道看我老了便不能提刀殺敵嗎?   「欺人太甚」,宗澤一聲怒吼:「兒郎們,隨老夫殺敵去!」   正要提刀上陣,哪知,他想要殺敵,他的親兵可不想讓他涉險,親兵隊長緊緊抓住宗澤的馬韁,勸道:「將軍,咱們還是先撤回臨安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殺盡金狗復我江山決非一朝一夕之功,今日我們暫且忍下這口惡氣,來日方長,待我們重整軍隊再與金狗決一死戰!」   宗澤聽到這番話,心頭怒火漸漸平息,重又恢復冷靜,道:「嘿,老夫這可糊塗了,兩國交戰,勝負豈可一仗而論!不錯,待他日我們與金狗再戰。」話一說完,他調轉馬頭,向臨安方向馳去,親兵護衛隊恨恨地看了一眼衝來的驃騎軍,也隨著宗澤撤回了臨安。   勝不驕,敗不餒,越挫越強,方是真英雄!   宗澤是真英雄,莫啟哲自認也是,他一見宗澤跑了,便催動戰馬奮起直追,要是放了這宋國的領兵大將回到臨安可就不好了,這仗要是打起來個沒完沒了,那死的人不是更多!為了盡快取得勝利,結束戰鬥,莫啟哲下令兩翼的契丹兵一起追擊。   契丹兵大隊盡殲了宋兵,左右兩路一起趕來,他們不知莫啟哲剛才大發脾氣,只道戰鬥勝利了,大將軍一定歡喜,便依照以前的習慣,向莫啟哲大拍馬屁。只有那驃騎軍統領一聲不吱,他挨了一記耳光,這時可不敢再觸莫啟哲的霉頭了。   戰勝了必竟是高興的事,莫啟哲雖心下不快,可也不好立即痛罵蕭仲恭,他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可又實在經不住這怒海狂潮般的馬屁,莫啟哲憤怒的心情慢慢緩和了一些,隨口吹了幾句,契丹軍一見大將軍高興了,更是賣力地奉承,他們跟隨莫啟哲日久,別的本事沒學到,高超的拍馬功夫倒是學了個十足十,長江之水黃河之濤見之也需甘拜下風,一頓神拍,把莫啟哲捧上了雲端。   契丹兵一想到又可破城大搶,人人奮勇當先,猛催坐騎。在一片歌功頌德聲中,四萬餘名契丹大軍風捲殘雲般再次向臨安方向撲去。   宗澤先一步進入了臨安城,一入城門,他立即命人升起吊橋,緊閉城門,宋兵雖然為數不多,又慘遭新敗,卻人人士氣如虹,擁著宗澤登上城頭抗敵。   臨安城內百姓得知金兵又來攻城,也都拿出家中兵器趕來助戰,沒有兵器的百姓則肩挑背扛的運送石塊沙袋,向城頭輸送。   不多時,只聽得城外鼓角雷鳴,契丹兵大軍來到。塵土飛揚中,莫啟哲在驃騎軍的簇擁下馳到臨安城下。   城頭上的宗澤眼見金兵漫山遍野的撲來,兵強馬壯軍容極盛,不由歎道:「我大宋要是有如此鐵騎,何致亡國。」隨即精神一振,對著城頭的士兵百姓大聲呼道:「臨安的父老們,金兵佔我汴梁,俘我皇上,欺人太甚。今日又來攻臨安,金兵殘暴,如要入城,必會血洗,為了家園親人,決不能讓金兵得逞,保家衛國,今日便讓我們與兵狗決一死戰!」城頭的百姓熱血沸騰,跟著宗澤高呼,「保家衛國,決一死戰!」   昨日,金兵來到城下,臨安知府曾開門投降,為的便是保住臨安百姓免受兵火。誰知金兵入城之後,隨即大搶,百姓與之抵抗,不少的人都被殺害,金兵的暴虐人人有目共睹,更何況今日在城外屠殺宋兵俘虜,如要再入臨安勢必屠城。臨安是百姓們生息休養的家園,父母妻兒豈能任人欺侮!   此時就連臨安知府張孝純也是熱淚盈眶,喃喃自語道:「決一死戰,決一死戰,昨日我要有此骨氣,又豈能受辱!」昨天,莫啟哲在入城時曾羞辱他賣國求榮,張孝純深以為恥,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今莫啟哲又來,他是決不會再投降的了。   城下契丹兵左右一分,莫啟哲居中而立。他抬起頭向城上看去,見城頭百姓群情激動,高聲怒吼,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可他偏要問一問,對著蕭仲恭道:「這些老百姓是在幹什麼哪?」   一旁的韓企先插嘴道:「可能是在歡迎大將軍吧。」   蕭仲恭卻道:「哪裡是歡迎,這根本就是要死守城池,與我們開戰的樣子嘛!」   莫啟哲臉色一沉,趁機發作道:「他們為什麼要死守城池?還不都是因為你大殺俘虜!投不投降都是一個死,那誰還能投降?」   蕭仲恭心下不以為然,可嘴上卻恭恭敬敬地道:「是,大將軍責罵的是,屬下明白了,以後不殺俘虜就是。」   這時,韓企先道:「宋人不是沒兵了嗎?怎麼還要守城?嗯,我明白了,他們是怕我們入城之後再大開殺戒,不,是大開搶戒。」   莫啟哲歎了口氣道:「算了,上次是我們不對,這次可不能再搶了。這個好辦,叫人告訴他們,這次入城我軍不搶就是。」   一名契丹傳令兵越眾而出,對著城頭大聲喊道:「臨安知府聽著,大將軍有令,此次我軍入城,不再劫掠百姓,你快快打開城門,迎接大將軍入城!」話音未落,城上亂箭齊下,頃刻間便把那傳令兵射成了刺蝟。   城下契丹兵見狀登時大嘩,莫啟哲也是惱怒,隨即下令道:「支起大炮,快快攻城!」   契丹兵將轟然答應,支起大炮,砰砰彭彭地放起炮來。城上宋兵和百姓立即放箭還擊,一時城內城外喊殺聲震天動地,空中羽箭來去,有似飛蝗。臨安城不似汴梁那樣是宋國經營百餘年的國都,城上沒有大炮護衛,可宋兵卻架起了投石機,雖不及大炮的威力,可也能讓契丹兵不敢靠近城邊。   莫啟哲見投石機厲害,命令炮兵暫且不要轟炸城門,先轟掉投石機再說。契丹兵立刻將大炮瞄準城頭,對著投石機一頓排炮,硝煙過後,不僅投石機被炸飛,就連城頭的垛子也被炸毀。宋兵和百姓傷亡慘重,可卻仍是前仆後繼,抬石堆土,把城垛修復。   莫啟哲見投石機被炸掉,心中一喜,命令大炮集中火力對準城門猛轟,一百餘門火炮把大地震得發顫,隆隆聲中,臨安城門倒塌,契丹兵歡然大叫,紛紛取出剛剛繳獲宋兵的拒馬,把它們推入護城河中,當做浮橋。這拒馬原本是堅實的大木箱上插入尖刀,以抵抗騎兵的衝鋒,只要拔去尖刀,便只是普通的木箱了,正好可做浮橋使用。   吶喊聲中,契丹兵躍馬持刀,跨過浮橋蜂湧入城。莫啟哲見城門被破,心道:「終於結束了,好,這便進城吧。」馬鞭一揮,隨著先頭部隊進入了城門。   城中百姓見城門被佔,放聲大吼,齊齊返身下城抗敵。臨安城中此時已無宋國精兵,但尚有數十萬百姓,人人知道此城一破,無人得以倖存,因此不僅青壯年拿起刀槍同契丹兵撕殺,便是婦孺老弱,也從家中取出菜刀扁擔,給予侵略者以迎頭痛擊。   契丹兵剛一入城便陷入了激烈的巷戰之中,家家戶戶具有百姓防守,每一處房屋都成了抗敵的堡壘,羽箭磚瓦只要是能殺死強敵的東西都化成了武器,向契丹兵飛來。   這時莫啟哲的軍隊被堵在入城的大街上,這條街兩旁全是房屋,宋兵和百姓或站在房頂或隱身屋中向契丹兵射箭。   入城的幾千名契丹兵無法施展騎兵的優勢,向宋兵進行進攻。大街上契丹兵擠成一團,弓箭也拉不開,長矛也舞不動,完全成了被動挨打的局面。   轉瞬之間,上千的契丹兵橫屍街頭,死人死馬狼籍遍地。就連契丹兵領軍的莫啟哲也被磚瓦接連砸中,他抽出大刀抵擋這些大號的暗器,眼見契丹兵損失慘重,心中叫苦,剛入城門便死了這許多士兵,要是佔領全城,還不得盡數死光!   慌亂之中,莫啟哲放聲大叫,「撤退,撤退,兄弟們快出城啊!」   這時根本不用他下令,契丹兵也抵擋不住臨安百姓的阻擊了,只能挨打不能還手,這仗打起來也沒意思!萬般無奈之下,騎兵們紛紛調轉馬頭,向城外退去。   莫啟哲夾在亂軍之中狼狽逃走,雖然身上有鎧甲護身未中飛箭,可卻被磚瓦石塊砸得幾乎發了內傷。   誰知契丹兵倒退出城,城中那僅存的千餘名宋兵卻不肯善罷甘休,他們在城外吃了契丹軍的大虧,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嚥不下去,此時見契丹兵戰敗逃跑,便不顧一切的追了出來,不少膽大的百姓也跟著追了出來。   城頭上觀戰的宗澤見狀急忙大聲喝令阻止,城內巷戰和城外野戰可是大大不同,契丹兵在城內人少又被擠在一起,所以發揮不出騎兵的長處,可一出城就不一樣了,騎兵會立顯其鋒銳,追敵出城情同自尋死路,可這時喊殺聲震耳欲聾,誰也沒聽到他的命令。   城外契丹將領正是屠殺宋兵俘虜的蕭仲恭,此人心狠手辣善於用兵,他一見莫啟哲隨軍敗出,一面派人接應,一面指揮炮兵向城頭開炮,用火力壓制城頭的宋人弓箭。   緊接著,蕭仲恭兩手一分,城外的契丹兵立即分開,讓出道路,莫啟哲的敗兵從中間穿過。契丹兵必竟驍勇善戰,雖從城中敗出,但一見蕭仲恭的隊伍不是向後急退,而是向兩側分開,立知其意,退到城外契丹兵的陣尾處時,返身又鬥,左右兩路的契丹軍緊跟著便要合圍宋兵。   宗澤一見契丹兵要合圍城外宋兵,再也管不上什麼大炮不大炮了,命令城頭的宋兵和百姓向城下射箭,救援宋兵。   契丹炮火雖利,可終也得需要時間來填彈上藥,不能連發,在城頭宋兵不停的瘋狂反擊下,進攻稍挫。莫啟哲可不願和宗澤來個兩敗俱傷,他隨即下令,不必全面合圍,全軍立即後退,離開城頭弓箭的射程。   令旗揮舞,契丹鐵騎見到信號,毫不遲延立即撤退,一邊退一邊放箭還擊。契丹兵的強弓硬弩可比宋兵的厲害多了,兩排羽箭飛去,便把追在最前面的宋兵射倒一片。   臨安百姓必竟不是受過訓練的士兵,得勝時自然鬥志昂揚,可這時一見契丹兵弓箭厲害,便混亂起來。有的人就不想打了,轉身向城內跑回,一有帶頭的,追出城的百姓便全向城內跑回,不管最前面的宋兵了。   追出城的宋兵人既少,又都是步兵,莫啟哲拍馬一跑,他們自然追不上,而且追過了吊橋才發現身後的百姓又跑回城去了,這下子可好,這支宋兵部隊成了孤軍了,剛要返身退回城門,這時契丹兵可來勁了,我讓你們跑,剛才在城裡人多的時候,你們不是挺牛的嗎?這會人少了也學會跑啦!   所有的契丹兵全都拿起了弓箭,幾萬隻利箭一齊向這些宋兵射去,只開了一次弓,宋兵便全都見他們那十萬兄弟去了!   炮兵也不用莫啟哲下令,又開始放炮轟城,而城頭的宗澤則命令剩餘的宋兵升起吊橋,並下城去把城門用沙包堵死,用沙袋磚石把城門堆死,這回就算是火炮再厲害也休想轟破城門了,契丹兵也甭想再次攻入城內了。   契丹兵要是不進攻,只是用大炮招呼宋兵時,宋兵就都躲入城垛,隨炮兵怎麼轟炸,他們也不出來,可契丹兵一發起衝鋒攻城,他們立馬鑽出來射箭攻敵。如此反覆,兩軍誰也奈何不了誰。短時間內莫啟哲也拿宗澤沒法。   經過一天的作戰,此時已經是夜色降臨,天上升起一輪明月,星光閃爍照臨著古城,夜風輕柔吹在臉上讓人倍感舒服,幾片淡淡的雲彩在天空中浮動,若隱若現,一片平和,可臨安城外卻是炮聲隆隆,喊殺震天。   莫啟見始終無法攻破城池,只好命令停止進攻,全軍退後三里,安營紮寨。   城上的宗澤見金兵退後,鬆了一口氣,自己手中無兵,沒法出城追擊,只好命令僅存的親兵和百姓們一道修復城牆,待來日金兵攻城時再決一雌雄。   莫啟哲整軍撤退後,安下營盤,清點死傷的契丹兵將士,一點之下,大吃一驚。原來,在殲滅宋軍主力和剛才的城門攻奪戰中,契丹兵竟損失達萬,除炮兵部隊未受損失之外,原本的四萬大軍現在只剩下了三萬餘人,這怎麼能不讓莫啟哲心痛。   大帳之中,莫啟哲和手下眾將領呆呆發愣,誰也說不出話來,宋兵損失得起十萬的兵馬,契丹兵可是連一萬也損失不起的啊。   好半晌,韓企先才出聲說道:「我軍今日在城外全殲宋軍主力十萬,而自損不過萬人,實是征宋以來少有的絕大勝利,金國朝廷必有重賞,我們……我們……」   莫啟哲搖頭道:「自身受損過大,殺敵再多又有何用,這個勝利來得毫無意義!」   大帳之中重又陷入寂靜,只有火盆中的木柴發出辟辟叭叭的燃燒聲。   莫啟哲見他們都不說話,怒道:「都成啞巴啦!怎麼不說話?快點想個法子進城啊!」   這時,莫啟哲身邊的驃騎軍統領說道:「大將軍,你還記不記得昨天咱們沒進城之前,你曾派斥候進入過臨安,他們是從污水的排泄處進去的,回來時一身的臭味。」此言一出,滿帳的驚喜之聲,對啊,怎麼把這碴兒給忘了呢!   這臨安城的污水是排出城外的,流入錢塘江中,污水道雖然臭點,但卻可進入城內,契丹兵知道了這點,臨安城可就危險了。   既然知道臨安城並非如鐵桶一般,契丹兵們立即行動起來,大批斥候圍著臨安城打轉,經過一天的探察,回來稟報莫啟哲。   原來,這宋時的臨安城修築的十分巧妙,為了保持城市的美麗,設計師特地建造了幾條污水排放管道,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都有,但因為錢塘江流經臨安的南部,所以以城南的污水管道為最大,污水流入錢塘江中。污水管道直通護城河,出口在城牆的根部,有些類似現代的下水道,雖然很臭,但在平常時候是不影響百姓生活的,甚至臨安的百姓知道它的都很少,可在戰爭時期就不一樣了,它成為臨安的一個致命所在。   莫啟哲和手下的將官們知道了這一點後,開始研究作戰計劃。蕭仲恭首先發言,道:「聽斥候的報告說城南的污水管道最大,那麼我們主攻的方向就應該是城北,把宋兵的注意力吸引到那兒,然後派遣精兵從城南入城,從背後偷襲宋兵。」   韓企先搖頭道:「不好,咱們的人一進去後就會立即陷入巷戰,這臨安的老百姓打起仗來不要命,簡直同汴梁的百姓一樣,在汴梁我們可以抓欽宗皇帝做人質,可在這裡我們抓誰啊?」眾將領一聽到打巷戰,個個頭疼,這可是攻城戰裡最難克服的關鍵之處,就算進了城,打不過百姓也是白費。   莫啟哲想了想道:「百姓為了家園自然玩命,咦,家園!咱們不是還有火藥箭嗎?我看可以一用,讓精兵帶著火藥箭進去,入城之後先放火,亂七八糟的胡攪一陣,老百姓忙著救自家的火,也就顧不上咱們了。」   眾將領聽完之後一齊點頭,先別管這計好用不好用,既然是大將軍說的,那就得連聲稱好。   韓企先道:「好計,現在刮的正是南風,咱們在城南放火佔了上風口,風助火勢,必可一舉成功!」   蕭仲恭笑道:「那火藥箭可得用油布包好,要是浸濕了可沒法用了。」   莫啟哲的驃騎軍統領名叫耶律寶室,他前一晚因說出了臨安的污水排放道,所以被莫啟哲著實表揚了一頓,這時他又湊話道:「咱們可以多派些士兵進城,把火放大一點兒,全城大火一起,這樣老百姓救不過來就會往城外跑,咱們再讓出城外的空地,埋伏起來,等他們出城避火再起兵殺之,必可一舉滅敵。」他的計策漏洞百出,試想要多大的火才能把百姓逼出城啊,再說城外有契丹兵,百姓們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出了城還不一樣是死路一條。   眾將領又都笑了起來,韓企先道:「臨安城這麼大,怎麼全點著啊?再說,就算全著了火,你知道百姓從哪個門出來,咱們就三萬多人了,怎麼設伏啊!」   蕭仲恭低頭想了一會說道:「很好,他的這個說法雖不完全,但可以試著一用。」   第十五章 智奪臨安     莫啟哲知他善於用兵,聽他這樣講忍不住問道:「城南放火,那他們肯定是不會從南門出來的,可剩下的三個門咱們也顧不過來啊?」   蕭仲恭笑道:「這個其實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咱們可以派人從東西南三個城門一起進去,然後同時放火,只留下北門不放,城中百姓可不是受過訓練的士兵啊,他們一見全城火起,只有城北沒冒煙,慌亂之下,必會向城北逃命。咱們先假裝撤兵,讓臨安百姓以為咱們走了,這樣他們不就會出城避火了嗎!城北設伏,還不殺他們個一乾二淨。」眾將領聽完齊聲叫好。   只有莫啟哲一人皺起眉頭,他雖然渴望盡早結束這裡的戰爭,佔領臨安城,可要先是大火焚城,然後再城外設伏的話,那恐怕這全城百姓得死一半以上,這可太那個那個了。   韓企先見他臉上露出不滿之色,急忙問道:「大將軍,此計有何不妥之處,還請你示下。」   莫啟哲道:「此計也太狠了,這麼一來,全城的百姓還有幾個能活下來,不是燒死,就是被咱們殺掉,就算咱們佔了臨安也是空城一座,得到了又有什麼用處!」   蕭仲恭不以為然,道:「大將軍不可有婦人之仁,現在是在打仗,就算咱們不殺宋人,宋人也不會感激我們,他們恨不得咱們全死光了才好,既然如此,咱們還跟他們客氣什麼?」   莫啟哲道:「其實我是想打完這場仗後,在臨安招些士兵的,咱們的人太少了。就算沒人肯加入咱們當兵,那至少也得招些鐵匠火藥匠之類的工匠才行,要是都死光了,那就想招也招不來了。」   韓企先道:「原來大將軍是想在臨安擴充一下軍隊啊,那可就得好好想想了。」   蕭仲恭道:「要想一個人都不死,那是不可能的,不過少死人倒是不難辦到。咱們可以派些機靈的士兵混入百姓中,等大火一起,讓他們在百姓中製造一些混亂,故意引導百姓往城北跑,其餘的士兵再假意追趕,把百姓趕出城門就行。可這樣的話,城內的任務就變大了,非得咱們全軍都進去不可,那城外也就設不了伏了。」   莫啟哲道:「不設伏就不設伏吧,設伏是為了殺人,咱們又不想把他們殺光,設不設伏都一樣。好,就按蕭都統的主意辦。」   耶律寶室插嘴道:「大將軍不是想招點兵嗎?可要是百姓都逃出城了,會不會就此跑光啊?他們要是拋下臨安不要,都逃難去了,那咱們還不是一樣得的是一座空城?」   莫啟哲笑著搖了搖頭,當契丹兵是神仙哪,放把火就能把老百姓都趕出城去,天底下哪有那麼容易的事,頂多是趁亂佔領罷了。   韓企先道:「全城幾十萬人呢,咱們是不可能把他們全逼出去的,只要趁亂能把臨安拿下來就行。我看點著全城都不用,老百姓又不是受過訓練的士兵,大將軍看看他們昨天在城內城外的表現就知道了,在城內一個比一個厲害,可在城外呢,只要形勢對他們有一點不利,他們就慌得不得了,都不用咱們動手,我看他們自己就能把自己嚇死。」   莫啟哲心道:「這可太虧張了,哪有自己把自己嚇死的,不過話說回來,遇亂不慌的能有幾人,人都有趨……那叫什麼來著,反正只要有個挑頭的帶頭一跑,其餘的人便會跟著一起跑。對了,叫趨眾心理,不,好像是叫從眾心理……到底叫什麼來著?記不清了!」   又過了一天,莫啟哲下令全軍吃過飯後再攻臨安。於是,契丹兵飽餐戰飯後,提刀上馬,復又來到了臨安城下。   老將宗澤連續兩夜未曾合眼,他見金兵戰鬥力太強,深怕他們會趁黑偷襲,可哪知等了兩夜,金兵卻並未發動進攻,就連拂曉這個最危險的時候,他們也不來攻城。這一日等到了中午,本以為無事,宗澤剛想去小睡一會,忽見金兵整隊來攻,他急忙下命守城,親兵和百姓有的彎弓搭箭,有的舉起石塊,準備戰鬥。   誰知,金兵這次前來卻不並象上次那樣,直接跨過護城河來攻,而是架起大炮,沒完沒了地對城牆進行轟炸,不但把城垛全部轟塌,更把城牆炸得千瘡百孔,可始終未曾靠近城下。   金兵不靠近城邊,臨安的百姓就拿他們沒辦法,箭又射不到磚瓦石塊更是砸他們不著。正在搞不清金兵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時,卻見金兵全軍前隊變後隊,向後撤離陣地,隨後回到營盤開始收拾行裝,天剛剛擦黑的時候,金兵全軍撤退,向北方開去。   「金兵退兵了,金兵退兵了!」城頭上的百姓欣喜若狂,奔走相告,仗打勝了,終於保住了家園。   就連老將宗澤也是鬆了一口氣,他望見城外撤退的金兵點起火把,列成縱隊離去,行軍速度極快,猶如一條長蛇向遠方游動,只見其尾,不見其頭。宗澤搖頭歎息,這隊的金兵戰鬥力極強,比自己在湖北遇到的完顏宗望的軍隊還能打仗,而且裝備也好,真不知莫啟哲是怎麼訓練出來的,找遍南宋全國,也找不出可以和他匹敵的軍隊,看來南宋的軍隊要進行改革了,要不然真的跟不上形勢了。   城頭上的宋兵見金兵撤退,於是便下了城,搬開城門堆放的沙袋磚塊,打開城門出去給戰友收屍,百姓們則敲鑼打鼓地慶祝起來,金兵把宋軍的正規軍打敗了,而自己又把金兵打敗了,這說明老百姓比軍隊還厲害啊!百姓們樂暈了頭,全都衝到城北來了,拿出美酒佳餚,盡情享樂!   契丹大軍實際上並未遠去,他們只是繞過了一個山頭,隨後便停下來了。莫啟哲登上山頂,向臨安方向遙望,見城下火光閃動,知道宋兵打開城門了,他身邊的韓企先道:「宋兵上當了,他們以為我們真的撤軍了。」   蕭仲恭也道:「宋兵是樂暈頭了,咱們還未走遠,他們就敢打開城門,真是麻痺大意。哼,就讓咱們給這幫人來一個樂極生悲!」   莫啟哲點點頭,命令道:「從西面繞回臨安,行動要快!」   契丹兵紛紛下馬,給馬蹄綁上厚布,然後每人嘴裡又都含上一根短木棍,熄滅火把,上馬後不再排隊,而以散兵隊形前進。   這回行軍極快,不一會功夫就繞到了城西十里處。隨後,莫啟哲留下了炮兵部隊守衛戰馬大炮,蕭仲恭率領一萬士兵先行,繞到東城進攻,城南是主攻方向,責任重大,由莫啟哲親自帶隊,率領一萬契丹兵和二千驃騎軍,而韓企先則留在城西最後出發,三軍約好,子夜舉火。   這時候的臨安城可沒有現代的杭州這麼龐大,它雖然在江南也算是一大城,可立都未久,戰事頗頗,所以南宋的統治者還沒來得及對它進行擴建,比汴梁城可要小的多了。臨安位於錢塘江北岸,南北城牆長約七里,東西城牆長約八里,整個城市有百姓三十餘萬,由於從江北來了不少避難的百姓,所以現在城內有百姓五十餘萬,雖然抗敵是增加了人手,但新來的百姓無處居住,可也同時增加了城內的混亂。   軍隊一會入城時要走污水管道,又怕馬隊目標太大,容易引起宋人注意,所以這次入城,全軍都未騎馬,莫啟哲為了身先士卒也是步行。   此時月色朦朧,溫暖的夏風吹在人臉上濕潤潤的,錢塘江水嘩嘩地向東流去,莫啟哲跑得滿臉大汗,氣喘吁吁地來到了城南。只見城頭上黑漆漆的,竟無人守衛,可能是臨安百姓都到北城抗敵去了,沒想到金兵會從城南進攻,再者聽說金兵已經退兵,所以放鬆了警惕。莫啟哲吐了一口長氣,他就怕還沒等進城就被人發現了。   叫過身邊一名斥候,莫啟哲問道:「污水排泄管道在那裡?」   那斥候回答道:「在護城河下。咱們要先鑽到護城河裡才行。」   莫啟哲道:「嘿,還真麻煩!」   那斥候又道:「進口處有大木頭做的柵欄,一個人進去沒什麼,可要大軍進去的話,要先用利斧把柵欄砍斷才行。」   莫啟哲一驚,道:「什麼?有大柵欄!你怎麼不早說,這一砍起柵欄來,得多大的聲音!還不得把老百姓都招來啊?」   那斥候道:「無妨,無妨。這污水管道附近並沒有人家居住,靠近城邊的一小段是露天的,大將軍你想,誰會住在這臭烘烘的地方啊!」   莫啟哲聽完了嘿嘿一笑,道:「不錯,不錯。要是我我也不肯住在這地方。很好,兄弟們,這就下水吧!」   契丹兵眾一個接一個地游入了護城河,轉過了一個小岔道,在那名斥候的帶領下來到了污水管道的出口處。這時,士兵們人人用布條掩住了口鼻,這污水管道真不是一般的臭,也不知是有多少年沒淘了,莫啟哲幾乎被熏得暈了過去,他對那名斥候佩服得五體投地,看這人的樣子好像一點都無所謂,他不會是淘大糞的出身吧!莫啟哲低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斥候回答道:「小人叫達不野古。」   莫啟哲笑道:「達不野古?這名真怪。」   達不野古道:「我爹給取的,咱們契丹人有個名叫就行。」   莫啟哲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很好,達不野古,你做偵察的差事很用心。記住了,這次咱們只要佔了臨安,我一定重重賞你。」   達不野古大喜謝道:「多謝大將軍提拔,小的以後一定用心做事,報答大將軍。」   莫啟哲點了點頭,察看起污水管道出口處的情形,這出口處很大,一半在水上,一半在水下,用大木樁做的柵欄,非常的堅實,看來當初修它時,工匠們著實費了一番苦心。   莫啟哲把手一招,幾十名契丹兵中的大力士圍了過來,手持利斧,對準大木樁砍了起來,斧快力沉,每一根大木樁只用十幾斧就砍斷了。契丹兵見障礙已除,便一齊進入了臨安城內。這時的臨安城南一片靜悄悄的,估計宋兵是白天太累了,見金兵一走,緊張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了,睡得像死豬一樣。契丹兵上岸之後,立即分散開來,打開用油布包著的火藥箭,埋伏了起來。   這時,一個喝得醉醺醺的漢子提著個燈籠慢慢走了過來,也不知是來幹什麼的。契丹兵一擁而上,把他給按到了地上,摀住了他的嘴。那個漢子糊里糊塗的還沒酒醒,看著眼前這幫臭烘烘的士兵,不知是怎麼回事。   莫啟哲走到了他的跟前,說道:「呵,小酒喝的不錯啊,打了勝仗挺高興的。你是誰呀?來這幹什麼?」   那漢子道:「我是留在這放……我是管開城門的,在這兒住。」   莫啟哲又道:「你在這兒住啊!夠味道,佩服佩服!我問你,這城南怎麼都沒人哪,守城門的宋兵呢?」   那漢子也不知道這個看起來像個頭腦的人在佩服他什麼,可仔細一看竟發現他面前的這幫人穿得是金軍服色,大吃一驚,酒登時嚇醒了,金兵怎麼入城了?他哆哆嗦嗦地答道:「沒兵了,都死光了。」   莫啟哲道:「那老百姓呢?怎麼城邊上就看到你一個?」   那漢子道:「金……金兵撤走後,大家都去城北慶祝了。」   莫啟哲「啊」了一聲,揮了揮手,「把他押到一邊去。」那漢子被帶到了後面。   靜靜的過了一小會,埋伏的眾兵將聽見城北傳來了陣陣喧嘩聲,還有人在大聲唱著歌。   莫啟哲明白了,這漢子沒撒謊,原來百姓真的都到城北慶祝去了,怪不得城南沒人!怎麼這麼大意,至少得留幾個放哨的啊!對了,那個喝多了的漢子其實就是放哨的!嗯,這是個經驗,以後要是有人來打汴梁,這方面自己可得注意。   看來這幫老百姓今晚是不想睡覺了,興高采烈的,估計和金國開戰以來這還是頭一次打勝仗,所以要一次樂個夠!這可怎麼辦,這時離子夜還有一段時間,難道要提前動手不成,也不知蕭仲恭韓企先他們有沒有進城。   這個難題莫啟哲還沒想到怎麼解決,那個漢子倒替他擺平了,只聽他不要命地大喊,「金兵入城啦,金兵入城啦!」   莫啟哲大吃一驚,得,想不提前動手都不行了。他回頭道:「你們怎麼搞得,剛才怎麼沒把這傢伙的嘴堵上!」   契丹兵也都是吃了一驚,誰也想不到這漢子竟敢大聲叫喊,他剛才不是挺老實的嗎?怎麼一到關鍵時候連死都不怕了,竟然玩陰招,保家衛國的決心還真挺堅決的。這時候再堵也來不及了,只好一刀柄把那漢子打暈。   可那漢子這麼一叫,老百姓卻都聽到了,一呆之下,紛紛叫喊起來,拿出刀槍向這邊跑來。契丹兵將誰也沒動,靜靜地等到百姓衝進了埋伏圈才拔刀而起,一頓砍殺。事起突然,沒有準備的老百姓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躺倒一大片,其餘的人見金兵人多,便開始逃跑,一邊逃還一邊大叫。不一會,城裡響起了梆子聲,告知大家金兵入城了。   莫啟哲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士兵,見士兵人人神色緊張,知道他們是想起了那日慘烈的巷戰,巷戰中什麼兵法戰術都用不上,拿刀玩命的老百姓比士兵也差不了多少。這時的莫啟哲可不是那個初上戰場被嚇哭的小菜鳥了,眼見戰鬥將起,他也不慌,為了讓士兵們盡快恢復鎮定,他開起玩笑來,對士兵們說:「好了,這回可爽了!咱們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了,不知兄弟們是不是都在大海裡游過泳?」   眾士兵有的搖頭,有的點頭,不明白這跟在大海裡游泳有什麼關係,莫啟哲又道:「也別管別的了,現在這種情況,咱們就只能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了!」   手下將士們這回倒是一齊點頭了,道:「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好了!」   看著手下們一本正經的樣子,雖然形勢危急,莫啟哲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咱們是來放火的,要是真是下起雨來,咱們還放個屁啊!」   眾士兵見大將軍嬉笑如常,心神大定,一起笑了起來。莫啟哲一揮大刀,大喝一聲:「行了,兄弟們別傻站著了,這就動手吧!看看是他們的水多,還是咱們的火大!」   事機敗露,莫啟哲見無法等到子時動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刀一揮,契丹兵們提前動手了,火藥箭冒著白煙向四周的房屋射去。這時城西也開始點火了,大火騰起,韓企先見莫啟哲提前動手,連忙支援,只有城東尚未火起,估計蕭仲恭繞的道最遠,此時還未入城。   契丹兵把火點著後,在後面急迫著百姓,他們也不和百姓如何廝殺,只是挺動長矛把百姓往城北趕。家中火起,臨安百姓本要去救火,但契丹兵們迫得太急,只好捨棄家園,先保住性命再說。如果都是男人們的話那必會和契丹兵廝殺,可人群中混有大量的女人和孩子,女人孩子們誰見過這種場面啊,妻喚其夫,子叫其父,男人們為保護父母妻兒只好暫停抵抗,帶著家人向沒著火的地方逃命。   這時城東大火也起來了,看來蕭仲恭也進城了。此時城中哭聲震天,全城百姓都在往城北逃,沒碰上契丹兵的百姓也在向城北跑,至少他們發現只有城北沒著火。   宗澤見城中突然起火,心知這是金兵來偷襲了,納悶的是他們怎麼入的城啊,難道城中有內奸?三面起火,只有城北安全,可見金兵一定是想把百姓趕到這裡來,北城定有金兵埋伏!宗澤一想通了這點,急忙命令手下親兵阻止百姓向這裡逃難,親兵趕到百姓中大喊城北有金兵。   可喊了也沒用,百姓們都知道金兵現在就在身後追著哪,城北有金兵又怎麼樣,其它地方的金兵更多!   這時,混在人群中充當奸細的契丹斥候大聲叫喊道:「宗澤投降啦,他把臨安獻給金兵啦,把咱們給賣啦!」有的更喊,「別的地方都著火,就宗澤這裡沒事,這火一定是他放的,他想把咱們都燒死,好跟金兵領功!」「對對,宗澤投降啦,宗澤投降啦,想把咱們都燒死!」   這時大火已經燒得遍城全是了,火光燭天,熱浪把人的頭髮眉毛都烤焦了,慌亂之中生死關頭,百姓也分辨不出真假,一聽有人喊宗澤投降,都信以為真,哭叫喝罵著同宗澤的親兵打了起來。   親兵們本是為了百姓好,不想讓他們來城北送死,那知百姓不領他們的情,還和自己對打。親兵們也急了,抽刀砍倒了幾個喊得最歡的人,可他們這樣一做,更讓百姓相信宗澤投降了,慌亂變成了混亂,混亂變成了暴亂,暴亂變成了亂砍亂殺。   這時也分不清誰是誰了,大家只求自保,誰擋老子的路誰就得先吃老子一板刀,大亂之中他們都沒來得及冷靜下來想一想,宗澤要投降早投降了,何必等到金兵撤退了再投降,要投降又何必燒城?契丹斥候更在這時興風作浪,有的人砍殺宗澤親兵,有的人跑到城門下,撞開了大門跑了出去。   既然有人領頭,大亂中百姓們也跟著沒頭沒腦地跑出了城,你推我,我擠你,後面的人看到前面的人跑出了城,急忙跟上,深怕把自己落下,到得後來,竟人人以為出了城才安全,爭先恐後地往外跑。有的人見城門太擠出不去,乾脆爬上了牆頭向下跳,那還有個不死的?如果莫啟哲在這兒的話,一定又會大叫「佩服佩服,老兄你真是視死如歸啊!」。   哭聲叫聲響成一片,宗澤見形勢無法控制,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脫下盔甲,化裝成老百姓的模樣,混在人群中逃出了臨安城,現在老百姓都信了契丹奸細的話,恨他恨得要命,要是被人認出了自己,立馬兒就得被剁成肉泥,最少也是踩成肉餅,就算日後發現錯怪了自己,那也是在自己死了之後的事了,這種為國捐軀法可實在沒啥意義。   出了城,他恨恨地向後看了一眼,心道:「大丈夫能伸能屈,今日且不跟金兵逞這血氣之勇,河山未復,決不能這般輕易就死,莫啟哲你這金國兔崽子,給老夫記著了,日後必要將你千刀萬剮!」   日後被千刀萬剮,終究是日後的事,現在的莫啟哲可是毫不在乎。他手下的契丹兵把能趕到北城的百姓全趕了過去,隨後便向北城發動了總攻,蕭仲恭和韓企先也來匯合,三軍一齊發喊,用刀背矛桿追打,終於把百姓都趕出了臨安城。百姓大多傷在自己人的腳下,一旦被擠倒,就別想站起來了,傷在契丹兵手裡的倒不是太多,莫啟哲有令,只把百姓趕出城去就好。   一場大亂,直到了天明還有沒完全結束,契丹兵雖然趕走了百姓,可他們又陷入了自己點的大火之中。沒辦法,莫啟哲只好當完縱火犯,再當消防員,他指揮著士兵們去救火,一直忙到了下午,火勢才漸漸止住了。   莫啟哲一面叫人把污水管道堵死,免得日後有人學他,給他來一個臭味相投,那可不妙;一面叫人把西城外守衛戰馬輜重的炮兵部隊招進城來,那些大炮可萬萬不能丟了。好傢伙,忙得他不亦樂乎,心中暗道:「這臨安城少了我還真玩不轉,我現在可是關鍵人物啊!」   當天晚上,契丹兵將士把守住四面的城門,防止宗澤來襲。第二天天一亮,立即開始全城大索,抓捕殘餘的宋兵。   臨安的百姓有幾十萬人呢,昨天雖然跑出城去很多,可也只佔全城人口的一半多一點,城內現在還有很多的人沒逃,這些人大多住在湖邊,大火沒燒到這裡。契丹兵到來之後,莫啟哲吸取教訓,他沒敢讓士兵再大搶一通,而是和顏悅色地對老百姓造謠。   用他的話講就是,城中領兵的那個王八蛋將軍想投降,為了表示對金軍的誠意,想點火把殺死金兵的老百姓都燒死,結果莫大將軍仁義為先,愛民如子,寧可不要他的投降,也要保百姓平安。這不,那王八蛋剛一放火,莫大將軍就不顧危險地帶人來救火了,說起來,他還是臨安百姓的救命恩人呢!   這番謊話別說沒逃走的臨安百姓不信,就連契丹眾兵將也不信,儘管肚子憋得生疼,可也還是強忍住不笑出聲,一本正經地聽著他們的大將軍滿口胡說八道。   臨安百姓心中大罵,「你這金狗才是王八蛋呢,殺人放火後還敢假仁假義,真是不要臉之至!」他們不信莫啟哲的「王八蛋將軍投降放火論」,可卻相信了金兵們這次真的不會再狂搶暴掠了,生命財產得以保全,人心也就跟著慢慢穩定了下來,城中的反抗逐漸停止。   莫啟哲見城中百姓不再跟他的軍隊玩命,心中稍安,馬不停蹄地又回到了城北的牆頭。這時,雖然大多數百姓被趕到了城外,可是大家並未遠去,還聚集在城下,誰也捨不得自己的家啊!只有宗澤是早就跑了,他去找其它的宋軍部隊了。   莫啟哲來到城頭後,對著下面的百姓大聲喊道:「眾鄉親父老們,你們好啊!(眾百姓心道:「你這挨千刀的,誰是你的鄉親父老,好什麼好,你看我們現在哪點好了!」)你們上了那……那個老匹夫的當了(上了你的當還差不多。)。」   莫啟哲扭頭小聲問道:「那個領兵的老傢伙叫什麼名字來著?」   韓企先忙應道:「叫宗澤,兄弟們查清楚了。」   莫啟哲又叫道:「這個叫宗澤的老匹夫竟然敢賣國求榮,出賣大伙,我真為你們傷心啊!你們辛苦了。(辛苦個屁,痛苦還差不多。)我很同情你們,希望你們能早日得享太平。(你沒來之前我們太平得很,你還有臉說呢!)鄉親父老們,只要你們老老實實的過日子,不再和我們為難。(大哥,有沒有搞錯,是你們和我們為難吧!)我就放你們入城,讓你們重建家園,如果有的家人在這次戰爭中死了,當然,這全得怪宗澤那個王八蛋,不過就由本將軍來賠償大家好了,給你們的親人準備棺木,一切安葬費用都由本將軍承擔。(你這混蛋終於說了一句人話。)如果這裡有誰的家中少了養家餬口的工作,沒關係,由本大將軍養活你們,你們可以加入我們的軍隊,要不然做後勤工作也行,(契丹兵們一齊點頭,這也算是變相的招兵了,大將軍還真是什麼機會都不肯放過。)我決不為難你們。好了,現在想進城的父老鄉親們只要發誓不再和我軍為難,就可以入城了。」   想了想,莫啟哲又補充叫道:「還有,我們是契丹兵部隊,不是正宗的金兵,你們日後要是想報仇的話,去找一個叫完顏宗翰的傢伙,別找我們!是這個金兵逼我們來的,我們也不想來。記著啊,叫完顏宗翰,女真名叫粘罕!現在請鄉親們一起來罵完顏宗翰的奶奶,罵完了就進來吧!不許拿刀槍啊,都放下!」莫啟哲心道:「他媽的完顏宗翰,老子義務為你奶奶打出知名度,你也不用謝謝老子了。」   報不報仇,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趕緊回家看看。百姓們個個嘴上發完誓後再罵完顏宗翰的奶奶,心裡卻是大罵莫啟哲的十八代祖宗,不論男女,皆有幸被百姓們問候了一遍。   莫啟哲也知道老百姓在問候他的十八代祖宗,可他才不在乎呢,他的十八代祖宗這時候還沒出生呢,就算老百姓一心想問候也找不找著人!   莫啟哲見百姓都挺聽話的,鬆了一口氣下了城,這時耶律寶室走來問他道:「大將軍,城裡城外有不少屍體,還要盡快掩埋才行,要不然現在天氣漸熱,會暴發瘟疫的。」   莫啟哲道:「這些事你們去辦就行了,幹嘛還跑來問我?」   耶律寶室道:「是是,不過這次城南受損最大,幾乎燒成了平地,大將軍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安撫一下百姓?」   莫啟哲歎了口氣道:「什麼事都要我親自去辦,這是想累死我啊!好吧,這就去看看。」   莫啟哲帶著驃騎親兵來到了城南,這裡太慘了,一夜大火,房屋盡塌,幾乎全成了廢墟,許多百姓正在那裡痛哭流涕。莫啟哲心中不忍,可這一切又都是他造成的,他站在一邊不敢去面對失去家園的百姓。   耶律寶室問道:「大將軍,要不要救濟一下他們?」   莫啟哲連忙點頭道:「好好,應該救濟一下。你去傳令,把咱們的軍糧還有被服什麼的都分給百姓。還有,兄弟們也別光顧著休息,從明天開始,幫老百姓重建家園蓋房子,還有……還有……哎呀,就當是自己家遭了難,給自己家幹活,別捨不得力氣!這叫軍民魚水情,親如一家人。」   耶律寶室點頭答應,心中卻想:「來了來了,又來了,大將軍又想收買人心了。要想真能得臨安民心的話,蓋房子可不夠,還不如讓咱們這些契丹兵都娶了宋人的姑娘做老婆,那樣才真叫成了一家人呢。咦,對了,大將軍的老婆不就是個宋國的公主嗎!嘻嘻,原來大將軍在一家人方面早就是……奮勇當先,身先士卒,真是將士們的楷模啊!」   他心中想著想著,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忽聽莫啟哲問他:「你笑什麼哪?這個時候還敢笑,你沒看見別人都在哭嗎?」   耶律寶室聽到大將軍問他,幾乎被嚇暈,他還以為自己那點小想法被大將軍發現了呢,忙道:「沒有,沒有,我這……我這也是在哭呢!我哭的樣子和笑的一樣。」   莫啟哲也是隨口一問,這小子是哭是笑也用不著深究,他現在最頭疼的就是以後怎麼收買臨安百姓的民心,全力發展自己的實力已經被提到了日程上,決不可以簡單對待。   臨安百姓聽這位大將軍說要替他們蓋房子,雖然對金兵恨意不減,但莫啟哲個人卻稍存了一些好感。   毫無預兆地,在一片廢墟中突然飛起一人,縱身向莫啟哲撲來,身法之快,真是匪夷所思。還沒等驃騎軍反應過來,那人已一把抓住了莫啟哲的後頸,隨即飛步疾奔,向城外跑去。驃騎軍大驚失色,齊聲驚叫出聲,立即追去,可那個人實在太快,到了城牆下後,也不稍停,雙腿微微一彎,呼的便跳上了幾丈高的城牆,落下城去不見了身影。   耶律寶室等人見那人武功高得難以想像,都不由得張大了嘴,隨即醒悟,大將軍被人擄走了,這還了得!驃騎軍催動跨下戰馬,打開城門疾追了出去,可那人早已不知跑到哪裡去了。無法,耶律寶室急忙命人多招人手,他自己則帶人四下找尋,希望能找到莫啟哲。   莫啟哲猛然間被人擒住,嚇得心差點兒沒從嘴裡跳出來,想要求饒,偏偏後頸被抓,這一抓也不知被抓到了什麼穴位,全身酸軟,竟連嘴也張不開了。只覺得那人奔行如飛,竟不輸於駿馬,被他提在手裡,耳畔生風,猶似騰雲駕霧一般,真不敢相信世間竟有這等武功高強之人。   第十六章 明教餘孽     那人出了城後,沿著錢塘江邊奔跑,跑了一陣,到達一個小小碼頭後,他停住了腳步,回頭看看,見甩掉了追兵,這才放下了莫啟哲,笑道:「莫大將軍,還記不記得我?我不是說過嗎,咱們還會再見面的,怎麼樣,這不是又見著了嗎?」   莫啟哲抬頭一看,心中叫苦,原來這人竟是那個明教高手。莫啟哲心想:「這人怎麼總是陰魂不散地跟著我,竟從汴梁跟到了臨安,真是非想要了我的老命不可。」臉上卻堆起笑容,親熱之極地道:「哎呀,是這位老兄啊,上次一別,我想念你得緊,今日重逢,幸會幸會。」   那高手冷笑一聲,道:「真的幸會嗎?莫大將軍,你拿了我教中聖物,卻謊稱丟了,這帳怎麼算?」   莫啟哲連忙道:「哪有哪有,我真的沒拿你那個什麼聖火令,我以前是胡說吹牛的,你可別真信啊!對了,你到底聽誰說的我有那玩……貴教的寶物?」   那高手不答他的話,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火箭炮來,晃火折點燃了藥引,向上擲出。火箭炮沖天飛起,砰的一聲響,爆上半天,一道藍焰沖天而起。   莫啟哲眼珠一轉,想起了自己懷中也有個會冒煙的寶貝,那高手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告訴你,我的人馬上就到。」莫啟哲心道:「你那破玩意既然能叫來你的幫手,也會招來我的親兵,說不定比你的人來得還快。小子,你還是看看我的寶貝吧!」   莫啟哲拍了拍腦袋,道:「老兄你真是聰明,猜到那聖物沒有被弄丟,其實它現在就在我這兒。」說著,他伸手入懷,從懷中掏出了火槍,這火槍自從造好之後,他一日不敢離身,今天終於派上了用場。   莫啟哲前晚進城怕火槍浸水,所以用油布包著它,他道:「你看,我是多麼愛護貴教的寶物啊,深怕著水,用油布包得多結實。」   那高手伸手搶過油布包,道:「無知,聖火令乃天下至寶,豈能怕水。」說完他把油布包高高舉過頭頂,口中念了一番不知是咒語還是什麼的話,這才把油布包放下,恭恭敬敬地打開,一看之下,不由得大怒罵道:「你這個混蛋,竟敢拿假的來騙我!這是什麼東西?它根本就不是聖火令。」   莫啟哲假裝吃驚道:「什麼?它不是聖火令!哎呀,這可糟了,我也被人騙了,我還以為它就是貴教的寶物呢。騙我的那個人說,這東西會冒火,所以我把它就當成是聖火令了。」   那高手道:「胡說,就算是真的聖火令也不會冒火啊!」   莫啟哲道:「可它真的會冒火。不信,我讓它冒個火給你看看。」說完他想伸手取回火槍。   那高手卻並未把火槍交給莫啟哲,而是順手就把它扔到了地上。他見這東西不是聖火令,自然也就沒什麼興趣了,他急於拿回教中聖物,大聲喝道:「少說廢話,快把真的聖火令交出來,要不然,哼!」言下之意,你小子要是再不識相,我可就要親自搜了。   莫啟哲見他不識這殺人利器,心中大喜,俯身拾起了火槍,笑道:「你哼什麼,應該是我哼才對。你看,這寶貝冒火了!」嗒的一聲輕響,火石相撞點燃了火絨,跟著砰的一聲巨響,一顆銅彈飛出,正中那高手的前胸。   那高手毫無防備,從沒想到過這假聖火令竟是個要命的武器,更沒想到自己成了這天下第一把火槍的第一個犧牲品。離得這麼近,他可躲閃不了。可這人的武功也實在高強,就在臨死前的一剎那,用盡殘餘的力氣,猛拍了莫啟哲前胸一掌,打算與他同歸於盡。   莫啟哲向左急躲,可卻未躲開,「啊」的一聲慘叫,右肩巨痛,火槍脫手而出,身子跟著向後飛起,「噗咚」一聲掉進了錢塘江裡。那高手口中吐出了幾口鮮血,倒地而亡。   莫啟哲一落入江中,立即下沉,他身穿鐵甲太過沉重。在這危機時刻,莫啟哲身上所有的力氣都暴發了出來,他雙手連動,解開系甲的絲絛,扒掉鐵甲,只餘貼身內衣,身上一輕,兩腳猛蹬,隨即上浮。浮上水面後,吸了一口氣,這才覺得右肩巨痛難當,錢塘江江水流動,把他衝向下游。莫啟哲再也忍受不住巨痛,耳中雖聽到尋過來的驃騎軍的叫喊,想要呼救,可嘴卻無論如何也張不開,迷迷糊糊中,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慢慢地,莫啟哲有了知覺,感到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那種疼痛是從骨髓裡向外擴散的。他想呻吟,卻發不出聲音,他想掙扎,可又動不了,身受的苦楚簡直是難以形容。忽然,莫啟哲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這股香氣充滿了少女的體香,他神志一清,力氣慢慢地又回到了身上。   這時,兩根細嫩而又溫暖的手指搭到了莫啟哲的眼皮上,他知道,手指的主人是想翻他的眼皮看看,他不等手指翻動,便自己睜開了雙眼。一瞬間陽光照得他眼花繚亂,可即使這樣,他還是看到了面前有一張芙蓉秀臉,柳眉櫻唇,星眼如波,目光中有幾絲溫柔,又有幾絲倔強,如夢似幻,不禁讓他看得呆了。   這是什麼地方,是天上,還是陰世?這美人兒是誰,是仙女,還是閻王的女兒?我是上了天,還是入了地?   為了確定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莫啟哲伸出手捏了捏臉蛋——捏了捏那美人兒的臉蛋!   隨著「啪」的一聲脆響,莫啟哲明白了,自己這是上了天了,要不然為什麼眼前這麼多的星星,還都是金色的!   吃美人兒的嫩豆腐實乃天下第一等的賞心樂事,可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要想佔人家小美人兒的便宜,你總得混熟了再說吧,剛一見面就心急火燎地捏人家的小臉蛋,你不是找挨揍呢嗎!這美人兒的嫩豆腐顯然非常的熱,而且是剛出鍋的麻辣豆腐,不但把莫啟哲燙得夠嗆,更是辣出了滿頭的大汗,腮幫子通紅——疼啊!   那美人兒猝不及防,沒想到這人如此無賴,剛一睜眼,就開始耍流氓,竟敢用手捏自己的臉蛋兒。被人佔了便宜,可讓她又羞又怒。她猛地站直了身子,先是狠狠地扇了莫啟哲一記清脆而又響亮的熱鍋貼,給莫啟哲開開胃,隨即又是一頓隔夜硬饅頭,一定要讓莫啟哲吃飽,拳腳相加,砰砰彭彭地對著眼前這個臭流氓打了起來。   這美人兒長得嬌滴滴,可下手卻一點都不嬌滴滴,很顯然她有武藝在身,就算沒有任我行那麼高的功夫,但絕對有任盈盈的本事。她手腳如錘,力道極大,真不知道她以前是用哪種沙袋練的功。更要命的是這美人兒毫不留情,一頓痛扁,差點把莫啟哲打斷了氣,真的要到閻王爺那裡去報到了。   莫啟哲大聲呼痛,左躲右閃,可無論他怎麼躲,這美人兒的巴掌總能打到他的臉上,玉手雖美,可卻堅硬如鐵啊!莫啟哲無法,只好伸出手臂護在臉上,英俊的相貌是必須要保存的,至於週身的骨頭是不是都要被打斷,他倒並不太在意。心中只是一個勁地後悔:「乖乖的,早知她打得這麼狠,剛才就應該多捏兩下,那才夠本。」   美人兒武藝雖高,可終究是個少女,平生第一次被男人佔便宜,又是在這麼突然的情況下,難免有點驚惶失措,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只有狠揍莫啟哲洩憤。打了一陣,她退後了兩步,氣一點沒消,兩眼淚汪汪的,只聽她用低沉而又優美的聲音下著命令,道:「來人啊,給我好好地招待招待他!別讓人家說我們不懂禮數。」   聽她開口說話,莫啟哲透過手臂間的縫隙一看,這才發現,原來這美人兒的身後竟站著一大票人,個個面目猙獰,身強體壯,猶如大熊一般。莫啟哲這才想到,自己不是來到天上了嗎,那這美人兒一定是九天仙女,既然是仙女,那一定會有天兵天將來保護的,這幫人不會就是天兵天將吧,長得跟巨靈神的兄弟似的。   這群彪形大漢好像非常聽這美人兒的話,她話音剛落,他們便一擁而上,圍在莫啟哲身旁,好好地侍候了他一頓,可惜莫啟哲雖然身為金國大將軍,卻仍舊福薄,無法享受他們的好意,兩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見他暈了過去,那些大漢仍是不肯停手,仍舊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猛打,倒是那美人兒說話了,「好了,先別把他打死,我還有話要問呢。」   大漢們這才住手退後,站到了她的身邊。美人取出手帕使勁兒地擦拭了一下臉頰,胸口起伏不定,怒不可歇,實在是氣得不輕。她道:「把他用水給我澆醒。」大漢們立即提來兩桶冷水,「嘩嘩」兩聲,全澆到了莫啟哲的腦袋上。   莫啟哲一聲呻吟,醒轉過來,咳嗽著睜開了雙眼,只見眼前那美人兒正用兩隻杏仁大眼狠狠地瞪著他,雙眼憤怒得簡直要噴出火來,兩隻小手緊緊握著拳頭,直握得骨節「喀吧喀吧」直響。他怕再挨一頓好打,趕緊開口結結巴巴地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剛剛眼花繚亂,沒看清楚,把你當成了我的老婆,不不,是當成了仙女,想確定一下是不是真的,所以……所以,呵呵,就那個樣子了!」他這話本意是道歉,可誰知不說還好,這一說更增那美人兒的怒氣。   她大哼了一聲,小手一擺,那群大漢又圍了過來,莫啟哲連忙大聲喊道:「別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咱們……咱們是自己人,莫要動粗!」   一個大漢說道:「誰和你是自己人,再說我們也不是要和你動粗,而是要動細。」沒等話說完,五根一點都不細的大手指,對著莫啟哲的胸口便打了過來,砰的一聲響,莫啟哲一口氣沒上來,兩眼又是翻白,暈了過去。   這回莫啟哲可不是真暈,他是裝的,怕這幫「天兵天將」沒完沒了地揍人。他頭一偏,全身癱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裝死裝得極像。   可他狡猾,這些人也不是傻瓜,相互對視一眼,又看向那美人兒,聽她發話。美人兒也知這小子是在裝死,她咬了咬銀牙,冷笑道:「哼,這麼不禁打,又暈過去了,這裡淡水寶貴,可不能都浪費在他身上。兄弟們,你們有什麼辦法讓他『醒』過來啊?」   聽到美人兒問話,一個粗獷豪邁的聲音響了起來:「教……大當家的,我看這個小白臉不是暈過去了,而是真的死了,照我說,乾脆就把他給扔到海裡去,餵了魚蝦算了。」   又有一個尖細的男人聲音響了起來,他說道:「老呂,大當家的說他是暈過去了,他就是暈過去了,就算是他真的死了,可大當家的要他『醒』過來,他就得『醒』過來,明白不明白!」   莫啟哲雖然裝死,可耳朵還是能聽到說話的呀,他這時心想:「嘿,這小子可真能拍馬屁,比我那些驃騎軍的士兵還會奉承。嗯,我明白了,天上的馬屁功夫自然要比凡間的高超,佩服佩服,仙人放屁,不同凡響!」   又一個大漢道:「你們懂啥呀!你們跟本就什麼都不懂,胡說八道些什麼。他這個樣子並不叫做『死』,而是叫做『暈死』。嗨,你們這群粗人,跟你們講得太深奧,你們也不懂,還是說得直白一些吧,說白了『暈死』就是又暈又死,醒過來就叫暈,醒不過來就叫死。」   其他的大漢一齊反駁他道:「你才啥也不懂呢,你這話說了等於沒說,誰不知道醒不過來就是死!」   那大漢大不服氣,道:「什麼叫做說了還等於沒說!我跟你們說,這種病其實是……是,那個……他,他這是月經不調,導致失血過多,所以暈死過去的!」   其他的大漢一齊罵道:「放屁,你才是粗人呢,當著大當家的面說這等粗話。再說,你又不是沒看到,他是個男人啊,怎麼會有月經!」   那大漢「恍然大悟」道:「啊……原來他是個男人啊!不過……不過也不一定,你們看他長得這個德性,白不啦嘰的,說不定他只是長了個男人樣,其實呢是個女人!他媽的,你們又沒脫下他的褲子看過,怎麼就知道他一定是個男人!」   其他的大漢又一齊道:「什麼?你竟然不信他是個男人!好,咱們這就把他的褲子扒下來給你看看!讓你心服眼也服!」   莫啟哲一聽這話,冷汗當時就出來了,我的媽啊,這幫傢伙不是變態狂吧,想要雞姦老子!   這時,那美人兒連忙阻止道:「別……別脫他的褲子,我相信他是個男人!」自己這幫手下,天不怕地不怕,什麼事都敢做,要真是當著自己的面扒下了這無賴的褲子,那可不得羞死自己。   眾大漢一聽美人兒發話,這才住手,沒有讓莫啟哲挨那一扒之苦。   那個胡說八道的本事一點不比莫啟哲遜色的大漢又開始發言了,他道:「原來他真的是個男人啊!雖然看起來不大象,不過大當家的都說是了,那他就算不是也得是了!可他為什麼還不『醒』過來?啊……我知道了,我告訴你們說,他這是被我們打的,打出內傷了,這是病啊,很嚴重的病,得吃藥。哼,不是我吹,想當初我那名醫老爸什麼樣的病沒見過呀!就他這點兒小破病,只要我老爸給他開個方子,管保是藥到病除,妙手回春,起死回生,救人與水火之中,只用一根小手指頭,像他這種小白臉,隨隨便便的就能救他十個八個的。不過,可惜呀,我老爸沒在這兒!」   他這堆說了還是等於沒說的話一說完,只聽幾個聲音同時責備他:「廢話,誰都知道你老爸沒在這兒!再說了,你吹什麼呀你吹,你老爸是個獸醫,別以為我們不知道,是給人看病的嗎?喂,你不會連這傢伙是個人你都沒看出來吧,把他當成了牛馬!」   那大漢又道:「他媽的,誰說獸醫就不能給人看病啦?我老爸……我老爸本領高著呢,你們也不想想,像牛呀馬呀的那些東西連話都不會說,我老爸都能給治好,這個會說人話的東西能治不好嗎?他剛才說沒說人話,難道你們都沒聽到嗎?」   莫啟哲心道:「這個王八蛋,他這不是變著花樣罵我呢嗎!你才是只會說人話的東西呢!」   眾大漢一齊道:「好,就算你老爸醫術高明,可他現在又不在這船上,你說,咱們怎麼給這傢伙治病吧?」   那大漢笑道:「嘿,瞧瞧你們現在這個樣子,著什麼急呀!我的話還沒說完哩,我是說我老爸不在這兒,可我在啊,我雖然不是名醫,但治這種小病還是沒問題的。」頓了一頓,這大漢又道:「我知道有一個偏方,專治他這種暈死病,一劑藥下去,包管藥到病除!」   大漢們齊聲問道:「什麼偏方,快說來聽聽。」   那大漢用得意洋洋地聲音說道:「這個偏方嘛,嘿嘿,就是用混元金斗中的靈丹妙藥給他治病,保管是一劑見效,不見效也沒關係,再服第二劑。」   眾大漢奇道:「混元金斗中的靈丹妙藥?那是什麼好藥啊?」   那大漢哈哈大笑道:「混元金斗是啥你們都不知道?那就是馬桶啊,靈丹妙藥自然就是大糞!咱們用大糞灌這傢伙,肯定是一灌就好,百試百靈啊!」   眾大漢們一起放聲大笑,都道:「好好,真是個好偏方,咱們這兒別的沒有,大糞可多的是。要不要熱乎的?老子這就給他拉!」   莫啟哲一聽他們這麼像說相聲似的一唱一和,差點兒真的得了什麼「暈死病」,心中大罵:「這算是什麼狗屁偏方,純粹是想整死我啊!」   那美人兒眼見這幫手下捉弄莫啟哲,越說越離譜,忍不住也樂了,說道:「好,就用這個偏方,拿馬桶來。哼,我看你還醒不醒得過來!」   大漢們一連串的答應,隨著登登的腳步聲,去拿馬桶去了。   莫啟哲心知這些人是看穿了自己的裝暈,所以才故意想出這個辦法來整治自己,要想叫醒我,也用不著拿大糞來吧,這哪裡是治病,簡直是要命。大糞灌口,別說是英雄好漢絕不能受這等侮辱,就連他這流氓無賴也消受不起啊!莫啟哲深怕大糞灌口,急忙假裝呻吟了一聲,把身子扭了扭,睜開了兩眼,道:「哎呀,我這是在哪兒啊?你們是誰啊?我……我怎麼會到這兒來呢?」   那群大漢見他不敢繼續再裝,又「醒」了過來,都忍不住大笑起來,就連那美人兒也是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這時,莫啟哲只見人群中一個大漢滿臉的驚喜之色,對著眾人道:「看,快看哪,你都看到了吧,我就說我的偏方好使,你們這回都信了吧,我也算是個名醫了!大當家的,我沒吹牛吧,你看,連『藥』都沒給他灌下去,只一提到馬桶就把他給治好了,我行吧!」   美人兒嫌他說得骯髒,搖頭不語,那些大漢們倒是很捧場,一個勁地誇他也算是個名醫了,醫術高超無與倫比。莫啟哲抬眼仔細觀看,想要看看這個缺德帶冒煙的大漢到底被他老爸生成了個什麼樣子。只見這大漢長得人高馬大,足有兩米多高,渾身上下儘是肌肉,猶如一座肉山,手上青筋暴起,一臉橫肉,相貌極其兇惡。莫啟哲心道:」就你這德性也能當名醫,當個變態雞姦犯還差不多。」   就在他們說話間,一名大漢吃力地拎著一個超大號的馬桶向莫啟哲走來,好像裡面滿滿的都是要給他治病的「藥」,可能是怕量少了治不好他,所以為他多準備了些。   那個自認為是名醫的大漢道:「大當家的,這人雖然醒了過來,可是神智還有些不清,這說明他的病還沒有完全康復,我看我們還是好人做到底,給他服下一劑藥吧,免得留下什麼後遺症,那就不好了。」   美人兒尚未答話,莫啟哲可著急了,自己都『醒』了,這傢伙怎麼還想灌他啊!他連忙說道:「不必服藥不必服藥,我現在感覺很好,非常好,不用吃藥了,真的不用吃了,你們還是把藥留著給別人用吧!」   那大漢道:「不行,一定要吃,你要是不吃藥,就會頭疼,一頭疼就會有很多事情想不起來。這種病有這種後遺症,我是知道的,以前那些牛呀馬呀的……」   莫啟哲急忙打斷他的話,這傢伙總把自己和動物聯繫到一塊,他道:「不疼不疼,我的頭一點事都沒有,什麼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一點沒忘,真的真的不用吃藥了!」   那大漢突然收起了嘻笑之色,臉色一沉,道:「哼!真的什麼都記得嗎?要是有什麼事忘了怎麼辦?也好,既然你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那我就問你幾個問題,你要是答不出來或者答錯了,那可就別怪我們再給你灌藥了,這可也是為了你好啊!」   莫啟哲一聽這話,立知上當,這些人是想用這個法子來逼自己說實話,他們想聽什麼實話?他媽的,這招可太損了,比單純的揍人有效多了,大糞作藥,真虧他想得出來。莫啟哲硬起頭皮道:「是是,我明白你是為了我好。你問吧,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實回答。」心中卻是不解,自己不是落入錢塘江裡了嗎,怎麼會碰上了這些人,難道說是他們救了自己?他們是幹什麼的,看樣子都是有武藝在身的人,而那個美人兒卻是他們的頭,真是搞不明白他們到底是誰啊!   可既然他們要讓自己說實話,那也很好,本將軍一向誠實,十句話裡面頂多有一句是假的,有時就只有半句。   莫啟哲腦筋急轉,他抬頭看了看周圍的人,忽然,他感到了一絲不妙,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可又抓不住頭緒,他知道這大漢的第一個問題肯定是問自己到底是誰。他低下了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現在只剩下貼身內衣了,衣服是不可能暴露身份的,這些人又是在江中救起的自己,那也就是說,這些人只是懷疑了,還不能肯定自己是誰,不能肯定就好,我到底是誰,就讓我給你們慢慢編吧!   任何人見到莫啟哲,要想不受他的騙,唯一的辦法就是上來便給他一刀,千萬別讓他張嘴胡編。任何高手拿刀砍人,就算是武功高到了頂,一刀下去也不見得能砍死幾個,可是莫啟哲只要一開口,一次可是能侃倒一大片人的,他可是高嘴中的高嘴啊。   還真讓莫啟哲猜對了,這些人確實不能肯定他是誰,那大漢的第一個問題便是問他到底是誰。   那大漢問道:「你是誰?怎麼會落到江裡的?投水自盡,看樣子不像。」   莫啟哲心道:「你才想自盡呢,我活得不知有多滋潤。看這些人都是宋人服飾,要說自己是金國將領,豈不是找死,他們一怒,又不救自己了,讓自己從哪裡來再回哪裡去,把自己又扔入水中,那可有的玩了。」   念頭及此,嘴上便道:「我是……我是江邊一個打漁的……」這時他忽然想起自己不會打漁,要是被這些人看出來了,謊可不好圓,隨即改口道:「我是從北方逃難來的難民,想過錢塘江到南邊去,搭乘一個打漁的船過江,誰知那漁民見財起意,竟把我的錢財和衣服全搶了去,還把我扔到江裡,想要殺人滅口。所幸被各位英雄所救,各位恩人的大恩大德小弟永記在心,如果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只要說一聲,小弟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完這番話後,他一副激動得感激涕零的模樣,還流下了幾滴熱淚。   莫啟哲說完這些話後,見這些人一個相信他的都沒有,個個臉上露出懷疑的神色,那大漢道:「你騙誰哪?告訴你,現下錢塘江上連一條漁船都沒有啦。你不知道臨安正在打仗嗎?金兵都打進城裡去了,為了怕金兵搶了船過江,當官的早把所有的船要麼就充公,要麼就燒掉。你說的那個漁民,根本就不存在。再說這兵荒馬亂的,誰敢出來打漁?」   莫啟哲心道:「如果船都充公或燒掉了,你們這艘船怎麼算?難道你們都是當官的,一點都不像。」他道:「就是因為打仗,所以我才著急逃難哪。其實就算是官府燒船,倉促之間哪裡燒得乾淨?漁民要是不打漁,靠什麼吃飯?為了養家餬口,就算是風險再大,也得出來,對不對?趁亂搶劫也是平常,對不對?所以我沒有說謊,是吧?」   他每問一句,眾大漢便點一點頭,尤其是說到「為了養家餬口,就算是風險再大,也得出來」這一句,眾大漢中有的人甚至歎了口氣,臉上懷疑的神色大減,想來莫啟哲的一番話說到他們心裡去了。   莫啟哲心道:「看來這些人有不少是窮苦人出身啊,要不然為什麼對於窮人的事這麼關心。」   這個裝名醫的大漢也是歎了口氣,問道:「好吧,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麼你是誰,那裡人氏?」   莫啟哲道:「我是汴梁人氏,家園被金……金兵佔了,所以逃難到臨安來,可沒成想臨安又被佔了。唉,真是禍不單行,我的財物又被搶光了,真不知下一步該怎麼活。那個搶我的漁民還說讓我到江裡自己抓魚吃,保準餓不死我,他……他,唉。」要想讓別人相信謊話,細節方面便要說得活靈活現才行,他這時就故意把自己說得可憐,而且他現在確實是身無分文嘛,也不能全算是瞎編。   那大漢皺了皺眉頭,說道:「你是汴梁人,口音不像,那你怎麼稱呼啊?問了你半天,你怎麼一句都沒提到你叫什麼,別人可都是見面就說自己的姓名的,你這個樣子,可是大違常理啊!」   莫啟哲臉上一綠,心想:「要壞事,想混過去都不行。我該說我是誰?說叫莫啟哲,那他們還不得把我撕了,那可不爽!」他道:「我姓趙,名香寧,敢問眾位英雄如何稱呼?」   那大漢道:「趙香寧?還是趙湘寧?這名字倒好聽,我們都是漁民,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是為了養家餬口出來混口飯吃的,在錢塘江上發現了你,把你救了上船。你被漁民搶了財物,又被漁民救了性命,兩不相欠,以後再見到漁民可不許為難他們,明白了嗎?」   莫啟哲點了點頭,心道:「就憑你稱漁民為他們,而不稱我們,就知你不是真的漁民。」   那大漢又道:「不過你這小白臉可真是沒有好心眼,一見到我們大當家的,竟敢……竟敢,你這個王八蛋,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哪,你也太不成話了吧?你還不快點磕頭陪罪,懇求大當家的原諒,是不是腦袋還沒清醒,要不要我們給你灌點藥?」   莫啟哲一聽,連忙掙扎著爬起來,給那個美人兒跪下,心想:「敢受老子一拜的人天下可沒幾個,不過也罷,誰讓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又是個美女,給美女磕頭,這個……這個只是一般丟人。」他跪下後,給那美人兒磕了一個頭,道:「我剛才冒犯了姑娘,請你原諒,我確實是無心的。」   那美人兒哼了一聲,道:「好吧,就算你是無心的,可你剛才說把我當成了你的……你的,哼,我跟她長得很像嗎?」那美女顯然是對自己的相貌深有信心,不相信世上有和自己長得一樣的人。   莫啟哲心中一笑,這美人兒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天仙般的美女,要是跟香寧公主比起來,還真是分不出誰更好看一點。莫啟哲道:「不,你跟她長得並不相像,只是我心中一直思念著她,所以才把姑娘當成了她。」   那美人兒道:「那你說是我好看,還是她好看?」這話一出口,不但莫啟哲一咧嘴,就連她手下的那些大漢也都是大皺眉頭,都想:「這是什麼時候啊,還有心情談論相貌。」莫啟哲更是從這一句話裡就聽明白了,這美人兒之所以能做這些大漢的首領,必不是因為她的本領高強,而是憑的身份特殊,識少歷淺,好騙的很。   莫啟哲道:「姑娘這可是明知故問了,我那口子長得可比姑娘差得遠了。」他不願說香寧公主長得不如她,可又不敢得罪這個美人兒,所以話說得不清不楚,讓人聽起來好像是在誇這個美人兒,但這句話可沒說明是好看得差得遠了,還是難看得差得遠了。   這美人兒沒聽出他這話的毛病,還以為是自己長得好看呢,她舒了一口氣,道:「好吧,既是這樣,你下次可要注意了,不要再認錯人。否則,哼,這就是你的榜樣!」說著,她抽出身邊一個大漢腰中的佩刀,左手食指在刀身上一彈,「啪」的一聲脆響,那刀應聲而斷,嚇得莫啟哲一縮頭,乖乖的,這美人兒是個武林高手啊,剛才打自己看來還是手下留情了。   美人兒道:「別跪著了,起來吧。等船一回到大陸,就送你走。」   莫啟哲聽她不再追究,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在一條非常大的海船上。這船好大啊,航行得又穩,真是好船。他此時更肯定了剛才的想法,這些人定然不是漁民,很有可能是海盜,自己這是上了賊船了!他抖了抖發皺的衣服,站了起來,他這一抖衣服不要緊,懷中突有一物掉了下來,正是香寧公主送他的玉珮。這是香寧公主之物,他自然是貼身收藏,因為落水時他脫掉了外邊的鐵甲,所以現在只有內衣了,這時口袋翻轉,玉珮就掉了出來。莫啟哲見它沒丟,心中歡喜,伸手便把玉珮拾了起來,誰知手上一疼,那玉珮竟被美人兒一把搶了過去。   莫啟哲忙道:「那是小人妻子之物,姑娘拿去做什麼?」   美人兒臉色大變,怒哼了一聲,她身邊的眾大漢也是一齊大怒,復又翻臉,兩人上前把莫啟哲又按倒在地上。   美人兒怒道:「說,這玉珮你是從哪裡偷來的,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就扒了你的皮!」這話說得又凶又狠。   莫啟哲大驚,道:「這確是我妻子給我的東西啊,不是偷的。」   美人兒道:「還想騙我,這是宋國皇室的信物,只有王子公主才有,你當我們不認得嗎?」   那個裝名醫的大漢也道:「我看你也不像是好人,嘴一張儘是假話,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有這玉珮?」   莫啟哲心中驚駭難以形容,這些人竟然認得皇家信物,他們可不是一般人啊!難道他們是趙構身邊的侍衛什麼的?他搖頭道:「怎麼是我偷的呢?它……」   話還沒說完,那美人兒急道:「哼,不給你點兒顏色看看,量你也不肯說實話。兄弟們,用他做誘餌。」   莫啟哲聽她說要拿自己做誘餌,感到莫名其妙,做什麼誘餌?她要幹什麼?要玩美男計嗎,想引誰上鉤,沒想到自己還有當小白臉的潛質!不會是想釣美人魚吧,自己好像也沒那麼帥啊。   那群大漢對美人兒的話是言聽計從,一聽她發下這個命令,立刻動手,把莫啟哲從甲板上提了起來,用繩索把他五花大綁,然後吊到了一根大木棍上。   這時莫啟哲猛然發現這船並不是一般的海盜船,而是一艘超級戰船,因為船的兩側護欄太高,他剛才又是倒在甲板上,所以沒發現它的武力超群。這艘巨大的鐵甲船,有五根粗大的桅桿,以白布為帆,在桅桿的最頂端升著一面白色錦旗,上面繡著一團赤紅色的火焰,在海風中輕輕飄動。船的兩舷裝有鐵鉤重錘,火箭長矛應有盡有,他雖然在領兵南下時也坐過幾次船,可從沒見過這麼大的戰艦,而且是一條在海上作戰的大艦艇。   莫啟哲心道:「我的媽呀,我不是在錢塘江落的水嗎?怎麼跑到海上來了?啊,我知道了,這艘船是在江中救的我,然後又進入了大海,那我到底暈了多久啊!這裡離臨安可不近哪,我的兵還在那裡呢,這可怎麼辦?」   那群大漢把他吊到了一根橫著的大木棍上,這根大木棍架在一個鐵鑄的樁上,而樁底下有個軸,大木棍像個槓桿一樣,既可上下翹動,又可水平轉動,不知是幹什麼用的。   莫啟哲抬頭瞧了瞧頭上的藍天白雲,低下頭又看了看那美人兒的嬌顏麗色,只見她正衝著自己怒目而視,好像心中對自己有多大仇恨似的,這是怎麼回事?剛才自己非禮她,她都沒用這種仇恨的眼光自己,怎麼一見到玉珮竟變化這麼大?他忽又想到當初香寧公主把玉珮交給他時,是想在危難當頭救自己一命,免得打了敗仗後被宋將擒住殺頭,這下可好,救命之寶卻成了索命之符。   美人兒對著一個粗獷的大漢做了一個眼色,那大漢馬上指揮大家轉動那個軸,「嘎嘎」一陣輕響,那根橫著的大木棍搖搖晃晃地水平轉動了起來,把莫啟哲一直轉出了大船,轉到了海面上。這根大木棍就像是一根魚桿似地順出了船舷,而莫啟哲現在的樣子就像是魚線上的一個魚餌,他現在才明白美人兒的那句話「用他作誘餌。」原來真是讓他成了一個誘餌,可惜不是釣美人魚,莫啟哲很肯定海中是沒有那玩意的。   那個裝名醫的大漢走到了船舷邊,他手裡提著一隻活雞,用力一擰,把雞頭擰了下來,雞血盡數流入了海中,他沖莫啟哲笑笑,道:「本該用你的血,不過你要是失血過多死了,咱們可就沒看頭兒了。」   莫啟哲心道:「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他這話什麼意思,這些人怎麼總是神神秘秘的?胡言亂語。」   第十七章 美人難泡     這時,海面上波濤不興,蔚藍色的海水明亮如鏡,真是說不出的美麗,可莫啟哲卻無心欣賞,因為他發現海面上出現了幾條大魚,三角形的魚鰭露出了水面,迅速向這邊游來,那不是鯊魚嘛!莫啟哲彷彿三九天喝了冰水,冷到了底,怪不得要把雞血倒入海中,原來是為了引來鯊魚,在海上用人做誘餌還能釣什麼魚?這些人怪招不斷,都是跟誰學的呀,一招比一招損!   莫啟哲一點英雄氣概都沒讓大漢們欣賞到,他一見小命不保,立即大喊救命,高聲求饒,這個時候裝好漢可是白癡行為,光棍混混絕不能吃這眼前虧,還是老老實實當膽小鬼比較划算些。   那美人兒見他求饒,便問道:「你說,這玉珮是從哪裡來的?」   莫啟哲道:「它真是我妻子給我的啊!」有沒有搞錯,我剛才說假話你們都信了,現在說真話反而不信。   那美人兒聽他還這麼說,怒道:「哼,又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在哪兒啊?我怎麼沒看到。我讓你不說實話,兄弟們,把桿子降低一些。」   大漢們齊聲答應,用力推動,大木棍慢慢地下降了幾尺,鯊魚這時開始跳出海面了,想咬莫啟哲。   莫啟哲魂飛天外,只好大聲叫道:「好好,我說實話了,那玉珮不是我妻子給我的。」好吧,實話你們不聽,那就接著說假的。   那美人兒道:「這玉珮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莫啟哲求道:「你把桿子升上去一點好不,鯊魚都快咬到我啦!」   那美人兒也真怕鯊魚咬到他,那時她可就什麼也問不出來了,手一揮,大木棍吱吱嘎嘎地又升了上去。莫啟哲吐了一口氣,開始想怎麼編個「實話」出來。   可這實話該怎麼說呢,說自己是個金國大將,是個金狗?這要是讓他們知道了,還不得把自己紅燒了,做一碗紅燒狗子頭;要說香寧公主是他的未婚妻吧,可他們又不信,再說香寧公主在汴梁的事可是大密秘,除了他親信外就連張邦昌都不知道,所以也不能說。這可怎麼辦,幸虧剛才他說是被漁民劫過,這個謊還好圓些,也罷,你們不是知道這玉珮是皇室信物嗎,那就讓老子再裝一次私生子好了。   莫啟哲道:「好,既然你們都猜到了我的身份,我也不必隱瞞了。其實我是大宋的親王,是欽宗皇上的弟弟,有這玉珮有啥稀奇。」   美人兒看了看手中的玉珮,又抬頭看了看他,道:「你是親王?胡說,趙桓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弟弟,那些皇家的廢物不都是被金狗擄到上京去了嗎?」   莫啟哲又不明白了,這些人既然認得這玉珮的來歷,應該是和皇家有關係才對,怎麼可以直呼欽宗的名字,還敢罵皇族是廢物!他們不是大宋的人哪,那自己還要不要再裝私生子了?   美人兒見他不語,又問道:「好,就算你是親王,你是哪個親王啊,叫什麼名字?」   莫啟哲可不知皇家到底有多少個親王,他聽美人兒這樣問,顯然對皇家有很多瞭解,他剛才是為了提高身份才說是親王,誰知這些人竟和皇家不是一路,心中剛編好的話竟然全都沒用了。可倉促之間又想不出別的什麼話來,只好硬著頭皮往下裝,他道:「我不是正經的親王,我母親……我母親不是我父皇的妃子,我是個私生的。」   美人兒和眾大漢聞言大驚,他們都不知道欽宗竟還有個私生的弟弟。   美人兒道:「我問你叫什麼?別給我盡講些有的沒的。」   莫啟哲道:「我我……我叫趙寧。」   那個裝名醫的大漢道:「放屁,趙桓這一代的皇子取名都以『木』字旁為準,你怎麼是個例外!」   莫啟哲不知皇家取名有這麼多規矩,這一代竟是以「木」字旁的字做名,他忙道:「你聽錯了,我說的是趙相。」這回有木字旁了吧。   這美人兒本來在錢塘江救了莫啟哲後,並沒把他當回事,只是懷疑他是某人而已,誰知把他救醒後,這小子竟非禮她,她們這一群人是不濫殺人的,所以莫啟哲道過歉之後,她就想放了他,可誰知又出了玉珮這麼一碼子事。她來臨安是有要事的,只因臨安的契丹兵象發了瘋似的到處找他們的大將軍,搜查得極嚴,無法上岸,所以才出海暫避風頭。   她不想再浪費時間,看了看莫啟哲道:「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你有皇家的玉珮,又自稱是欽宗的弟弟,所以你必須死!」她轉過頭對眾大漢說:「兄弟們,我父親的在天之靈保佑了我們,讓我們抓到了這個趙家的狗崽子!今天,就給父親報仇。」   眾大漢個個熱淚盈眶,齊聲大叫,「給老教主報仇雪恨,報仇雪恨!」   美人兒轉過頭來道:「趙相,今天要你死個明白,告訴你,我便是明教的教主,我姓方,那位被你們殺害的先教主聖公方臘,便是我的父親,父債子償,你狗屁父皇做下的孽,就由你這個做兒子的來還吧!」   莫啟哲聞言一陣眩暈,他想起來了,那個擒住他的明教高手曾在死前發射過一枚火箭炮,想要招來幫手,沒想到幫手竟是這些人,真是天理循環,自己這就要給他償命了。並不是所有的宋人都把皇家子弟當回事的,這些明教中人恨趙氏入骨,騙哈迷蚩的那招用在他們身上可不好使。他媽的,你們是明教中的人幹嘛不早說,害老子費了這許多口水編瞎話。   大木棍又開始向下降低了,莫啟哲情急大吼道:「別別,我說實話了,這回是絕對的實話,我不是親王,我是金國的大將軍!他媽的,有話好商量,別再下降了啊!」   沒人理他,可海裡的鯊魚卻很喜歡他,跳上跳下的想要咬他。   莫啟哲大喊一聲:「你們不是明教的人嗎?你們不是想要聖火令嗎?告訴你們,我就是莫啟哲,你們的聖火令就在我的手中,要是我死了,你們這輩子就別想拿回那破玩意了!」   人急拚命,狗急跳牆,莫啟哲終於說了實話,隨著這實話一出口,大木棍立時停止了下降,一船的人齊齊盯著他看。   美人兒激動地道:「你……你說就是莫啟哲,你就是那個拿了我教聖火令的莫啟哲?」眾大漢也都是面露喜色,這小子終於落到自己手裡了。   莫啟哲大叫道:「如假包換,老子便是驃騎大將軍,你待怎樣!還要我死嗎?哼,那你這輩子就永遠別想拿回聖火令了,老子死就死了,有那寶貝陪葬,也夠本兒了!」   美人兒笑道:「你既然說得出聖火令,那自然是真的莫啟哲了,當然也就不用死了。不過,想活下來也沒那麼容易。說,聖火令到底在哪兒?」   莫啟哲大聲道:「你當我傻瓜啊!我要是現在說了,你還不照樣得把我餵了鯊魚?我偏不說,你這小妞要是有種就把老子整死,老子……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他既知這些人是明教中的,便吃準了這美人兒不敢殺了他,所以大裝英雄,只不過喊出來的是江湖漢子上法場時才喊的那套話而已。   美人兒大怒,粉面通紅,真想就此了結了這小子,她身邊的大漢一齊勸道:「教主,大局為重,可千萬不能殺了他啊!」   美人兒勉強點了點了頭,打了個手勢,大木棍慢慢升了起來。   莫啟哲叫道:「這就對了!哼,快點把老子放下來,要不然,哼,哼哼哼!」命懸人手,他也哼不出什麼來。   大漢們卻沒把他放下來,一個大漢問道:「聖火令到底被你藏到哪兒了?快點說。」   莫啟哲道:「就在臨安我的兵營中,具體在哪兒,只有我一個知道,我勸你們還是對我客氣一點,要不……」   不等他說完,美人兒便道:「轉舵,回臨安。」   那個裝名醫的大漢道:「臨安的金狗查得非常嚴,現在回去恐怕不妥。」   美人兒道:「管他的,咱們不是有他們的大將軍做人質嗎,怕什麼!」   眾大漢一齊點頭,有了這個頭號金狗做人質,量那小狗們也不敢耍花招。戰船轉舵,向臨安方向駛去。   莫啟哲急道:「你們把我放下來啊!別讓我就這麼吊著!」   一個大漢笑道:「你就在上面涼快涼快吧,吹吹海風,去去火!」   莫啟哲心中大罵,問道:「那我要吹多久啊?」   「兩天而已。」   「什麼?兩天,要兩天才能到臨安?那……那我暈過去了多久?」   一個大漢冷嘲熱諷道:「當然是兩天啦!你不會連這個都不會算吧?要不是你手下的那些小狗滿世界亂竄,我們用得著到海上來避風頭嗎?你要怪就怪你的手下太忠心吧!嘿,說實在的,你身體還真夠好的,兩天沒吃沒喝,還有這麼多的勁大喊大叫!」   另一個大漢道:「沒吃是對的,可他卻是沒少喝啊!」眾大漢一齊對著莫啟哲大笑。   莫啟哲呆呆的發愣,不理大漢們的諷刺,心中只是想「兩天,那回去還要兩天,前後四天,這麼長的時間會發生多少事,自己的大軍還在臨安呢,這段時間可別出什麼事才好!這亂世之中,失了兵權,自己可就什麼都不是了。」   風啊,風啊,你刮大點吧,讓我早點回去!哎呀,這風怎麼這麼小!   他剛才還不想吹海風,這會倒希望海風越大越好了。   過了一會,莫啟哲又大叫道:「我快餓死了,快點把我放下來,給我送上好酒好肉,侍候老子,要不然我……我就咬舌自盡,咱們大夥一拍兩散,誰也別想佔到誰的便宜!小女人,快點放我下來,要不然我這就咬了,這就咬了啊!」   美人兒無奈地瞧著這臭無賴,歎了口氣,真是命中注定,怎麼就讓自己就碰上了這個人,可拿他怎麼辦才好。   不是冤家不聚頭!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何況這修了千年的姻緣,一根紅線牽著,跑不了你,也逃不了他!   那群大漢可不信莫啟哲敢咬舌自盡,紛紛說道:「你咬呀,你咬,你要是把舌頭咬下來,我們就跟著你一齊自盡!」   美人兒搖了搖頭,這是什麼時候啊,還有心思耍嘴皮子,無聊不無聊。她道:「把他放下來吧,可別讓這小子真的餓死了,我看他這樣子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莫啟哲聞言道:「多謝這位……這位教主,你好心有好報,等回到臨安我一定重重有謝!」心想:「老子是沒有真的聖火令的,不過你要是對老子客氣些,假的我倒是肯給你弄一個出來。」   大木棍轉回甲板,大漢們把莫啟哲放了下來,給他鬆開了繩子。莫啟哲揉了揉發疼的手腳,道:「有沒有吃的啊,我快餓死了。」   那個裝名醫的大漢道:「有的是,那不就是嗎!」說著用手指了指大號馬桶。   莫啟哲尷尬地笑了笑,這時候可不能得罪這幫大爺,要不然可就爽了,大漢不好說話,可這美人兒卻挺好對付的,他轉過頭對美人兒道:「教主,你別看我是金國的領兵大將,可我並不是金人,我是……是心在曹營人在漢,不不,是人在曹營心在漢。我呢,我從小便極佩服明教各位的為國為民的英雄事跡,尤其是方臘教主更是英雄中的英……」   一個大漢道:「你很佩服我們嗎?那你說說我們都做過什麼了不起的事。」   莫啟哲頓時語塞,他可不太清楚這時的明教做過什麼,可他反應倒不慢,隨即說道:「那可多了,比如說貴教有一個輕功極其了得的大哥吧,我就認識他。」   美人兒驚道:「你說高追風高大哥?他在哪裡,我們怎麼到處找他都找不到!」   莫啟哲心道:「想要找到他可不容易,你們得先抹了脖子才行。原來那傢伙叫高追風,果然輕功了得,提著老子蹦來跳去。」嘴上卻道:「對啊,我說的就是高大哥,他好的很,已經和我拜了把子做兄弟了。」   那個裝名醫的大漢道:「胡說,高大哥怎麼可能和你這金狗結拜。」   莫啟哲道:「怎麼不能?我在剛剛佔領汴梁的時候曾在張邦昌的家中見過他,他那時扮成個侍衛,後來張邦昌做了皇帝,他又入宮做了大內侍衛,對不對?」他第一次見到高追風時,高追風確實扮成了宮中侍衛。   美人兒點頭道:「不錯,我確實派高大哥去宮中做臥底,去查聖火令的事。」其實高追風並沒有去張邦昌家裡做過侍衛,他是直接混進宮裡去的,不過這點美人兒並不知道,所以只能讓莫啟哲信口胡說。   明教中人都以為聖火令在方臘遇害後流入了皇宮大內,查到在莫啟哲手裡是他到汴梁當官之後的事,那以前莫啟哲還是個奴隸,引不起明教中人的注意。   莫啟哲一拍大腿道:「這不就結了,高大哥就是那時候和我認識的,他曾對我說起過貴教之寶聖火令,我對他說我在太原運糧隊時曾無意得過一個,他便向我借來看看,可以後發生的事太多了,一直沒機會。」   美人兒和眾大漢一聽頓時信了三成,這和他們得到情報一模一樣,他們知道聖火令確實是莫啟哲在太原時拿出來的。莫啟哲說謊向來是細節方向全真,到了關鍵句子才說假的,真假混雜,讓人難以反駁。   莫啟哲又道:「這次我領兵南下,便把聖火令帶在身邊,想來到江南後交到貴教手裡。說實在話,我其實一直都想加入貴教的,想用聖火令當成一份入教大禮。就在兩天前,高大哥離開了張邦昌,從汴梁到臨安來找我,想做我的入教引見人。可張邦昌那老傢伙竟派出了大內高手跟來追殺高大哥,我掩護高大哥逃走,可在江邊時被那些大內高手打了一掌,落入了水中,幸得各位相救。但是卻不知高大哥現在怎麼樣了,唉,真讓我著急啊!」   美人兒道:「你有那麼多兵,張邦昌的手下怎麼可能把你打傷,你叫人直接把他們抓起來不就完事了嗎?」   莫啟哲笑了笑道:「他們都是高手啊,飛簷走壁的。教主你想,要是貴教中的各位高手去臨安找我的麻煩,我那些不會武功的小兵怎麼可能是對手呢。」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雖然明教中人還是不怎麼相信他,可這一記馬屁拍來,大家的神色還是緩和了許多。   美人兒道:「聖火令沒被那些侍衛拿走吧?」   莫啟哲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藏得嚴嚴實實,除了我天下沒第二個人知道。」   美人兒哼了一聲道:「這麼說你還是自己人了。」   莫啟哲道:「當然是自己人了!而且還是兄弟呢!」   美人兒揮了揮手,「帶他下去吧。」那裝名醫的大漢上來,便要把莫啟哲帶入船艙。   莫啟哲道:「我的玉珮請教主這就還了給我吧。」   美人兒搖頭問道:「這玉珮你是從哪裡弄到的?我看可不一定是你妻子給你的,要照你說的,你豈不是成了駙馬,看你這德性……」她言下之意顯是瞧不起莫啟哲。   莫啟哲點了點頭道:「我這德性確實夠不上當駙馬的檔次,可我再怎麼說也是個領兵的將軍啊,佔了汴梁,連皇帝都得給我當俘虜,想得一塊玉珮又是什麼難事了。」   美人兒把手裡的玉珮放入了懷裡,並沒有還給莫啟哲,她不再理他,轉頭看舵手駕船。莫啟哲大感尷尬,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還是那裝名醫的大漢推了他一下,道:「下去,別站在這兒礙眼。」連推帶搡地把莫啟哲押入了大船第二層的一個小艙中,那大漢拉了把椅子坐在了門口,看著莫啟哲。   莫啟哲道:「敢問這位大哥怎麼稱呼啊?」   這裝名醫的大漢道:「問我怎麼稱呼?哼,也不怕告訴你,我便是孟勝。」他說這話大有得意的味道,彷彿天下之人都該認識他一樣。   莫啟哲趕緊道:「久仰久仰,原來你就是孟大哥啊,你俠名遠播,實是明教第一高手也。」   孟勝登時便搖了搖頭,他可知道自己絕算不上是明教第一高手,不過莫啟哲大叫久仰倒是挺中聽的。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了起來,這裝名醫的大漢似乎極為好名,一點不怕被別人知道教中的事,反正他們的姓名可說是天下皆知,也無需隱瞞,用不著莫啟哲如何套問,他便把船上那些大漢的名字都說了出來,每說一個,便等著莫啟哲拍馬,以此為樂。   莫啟哲這才知道那個粗獷聲音的大漢叫呂夢得,此人是明教第一高手,尖細聲音並愛拍馬的那個大漢叫潘與義,可孟勝只說這些大漢的名字,卻隻字不提美人兒的,看來他很是忠心,絕不肯拿教主來做話題。   莫啟哲拍了一陣馬屁後,道:「孟大哥,你能不能給我拿點吃的來啊,小弟再餓下去可就回不了臨安啦!」   孟勝道:「我去拿吃的,你不會趁機逃走吧?」   莫啟哲笑道:「怎麼逃啊!這是在船上,又是在海裡,難道要我跳進海裡游回臨安不成?」   孟勝也笑了,說得也對,這小子不會武功,就算想耍花樣也耍不出來,他站起身走出去給莫啟哲拿吃的去了。   莫啟哲明白自己的謊話並非無懈可擊,這幫人一時被蒙騙可不代表他們一直不會明白過來,要是知道了高追風死在自己手裡,那可就不妙了,知己知彼方百戰百勝,要想活著回到軍中應先對他們多多瞭解才是。   老子逃是逃不了的,可不代表老子不能到處逛逛。莫啟哲趁沒人看著他,偷偷把頭探出了小艙四下觀望起來。他身處戰船的第二層,往上有樓梯通向第一層和甲板,往下也有樓梯,可能是通往教中重要人物的座艙,那個美女教主想必定是住在最裡層。   妙極,現在走廊裡沒人,機不可失,失機者斬,莫啟哲立即躡手躡腳地向第三層船艙走去。下了樓梯,見第三層並不是很大,只有左右兩扇門,一扇門上了鎖,裡面肯定沒人。先看沒人的,就算被抓住也有借口說自己什麼都沒看到,不會被殺人滅口。   他走到門前,趴下身子順著門底下的縫隙向裡瞧,這縫隙太小,看不太清裡面有什麼,只能隱約地看到一些架子的底座,估計是兵器架子。莫啟哲拍了拍手站了起來,原來這是一個武器庫啊,不知裡面有沒有火器,想到這兒,他才想起自己那把火槍丟在了錢塘江邊,不知還能不能找回來,歎了口氣,他又研究起那扇沒上鎖的門來。這船上好像只有美人兒一個女人,她是不會和那些臭男人住在一起的,那麼第三層裡的這間房間就應該是她的。一想起美人兒那嫩嫩的小臉蛋,莫啟哲嚥了口口水,他又趴下身子向這間船艙裡偷看。   屋子裡寂靜無聲,地上也沒有人走動,莫啟哲大喜,美人兒還在甲板上,沒回到屋裡,太好了!他站起來用手輕輕推了推門,房門虛掩,一推既開,美人兒一定沒想到會有人來偷看她的香閨,哈哈,天助我也。打開一條小縫,莫啟哲向裡看去,偷窺香閨真乃人生一大樂事啊,他欣喜地想進去偷一兩件美人兒的信物,忽感腰上一陣疼痛,有人在用手指戳他。   莫啟哲嚇了一跳,心叫不妙,回頭一看,正是美人兒,她回來了,他趕緊裝出一副找東西的樣子,道:「我的抹布呢?咦,這不是教主嗎,你在這裡幹嘛?」   美人兒面沉似水,道:「我在這裡幹嘛?我還要問你在這裡幹嘛呢,這可是我的房間!」   莫啟哲「大吃一驚」,道:「這裡是教主的房間?我都不知道,我來這裡是想找塊抹布,你知道我是窮苦人出身,一時半刻都閒不下來,我想擦擦船板幹點活什麼的。」   美人兒一聲冷哼,道:「找抹布找到這裡來了,你還挺會編的。」   莫啟哲道:「沒編,我說的是實話……好吧好吧,我說實話,我來這裡是想和你道歉的,船頂上人太多,我不好意思和你細講,所以……」   美人兒怒道:「住口,你別以為我不明白你來這兒是想幹嘛!你這個臭流氓!」   莫啟哲道:「別著急呀!我來這兒真是跟你道歉的。你想,茫茫人海中咱倆相遇,這不就是緣份嘛!我看為了咱倆的緣份,咱們應該到你房間裡坐下來好好聊聊,說說咱們是不是有共同……」   美人兒不等他說完,又罵道:「你真是個地地道道的臭流氓,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莫啟哲笑道:「罵過我臭流氓的一共有兩個人,你是其中之一。」   美人兒道:「另一個是誰?」   莫啟哲道:「是我老婆。不過還是你罵的比較好聽一些,不如你再罵一聲讓我好好聽聽。」   美人兒一聽他佔便宜,臉上大紅,怒氣勃發,只見她右手一抖,手中竟多了一柄長劍,也不知她是從哪裡抽出來的,白光一閃衝著莫啟哲的腦袋橫削過來。   莫啟哲想不到她說翻臉就翻臉,一點預兆都有,瞬息之間也來不及躲避,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長劍向自己削來。長劍就在要接觸到莫啟哲臉的一剎那,美人兒手腕輕轉,長劍劍鋒由橫削變成豎直,劍面觸臉,「啪」的一聲,又脆又響,竟是用長劍打了莫啟哲一個耳光。隨即長劍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圈,向美人兒腰中飛去,輕柔無聲,還入鞘內,原來那是一柄軟劍,劍鞘便是美人兒的腰帶,劍柄是裝飾用的白玉,一整塊白玉雕成了風吹楊柳的樣子,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它是寶劍的劍柄。   美人兒道:「用手打你都怕髒了我的手。」   莫啟哲疼得「啊呀」叫了一聲,用舌頭在口中捲了一下,感到有絲絲的血腥味,不知牙有沒有被打掉,他用手摀住臉道:「有話好好說嘛,你怎麼又動手打人?怕髒了你的手,難道你少用手打我了?」   美人兒道:「打你又怎麼樣,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胡說八道。」   莫啟哲道:「我哪有胡說八道,那個罵我的人確是我老婆,只是還沒來得及拜堂而已。」   美人兒眼珠轉了轉,道:「肯嫁給你這種人的女人要麼是醜八怪,要麼是瞎了眼。」   莫啟哲心道:「這你可說錯了,你要是看到香寧公主的相貌,保準你三天睡不著覺,嫉妒死你。」   這時只聽得樓上登登跑下一人,正是孟勝,他還在樓梯上呢就開始叫道:「不好了,教主,那個傢伙跳海逃走了,他……」孟勝突然發現莫啟哲就站在教主身前,不由得一愣。   莫啟哲笑道:「咱們是自己人,我幹嘛要逃,再說這大海茫茫的,我能逃到哪裡去?我是來這和教主商量事情的。」   孟勝一皺眉頭,道:「有什麼好商量的?」   莫啟哲道:「咱們得盡快回臨安找高大哥啊,這可是重要的大事,當然要好好商量一下。是不是,教主?」   美人兒有些尷尬,她總不好說莫啟哲剛才是在對她胡言調笑吧,她點了點頭,道:「是,我剛才是在和……這個姓莫的商量這件事。好了,這沒你們的事了,你們上去吧。」說完,她狠狠地瞪了莫啟哲一眼,又道:「孟大哥,姓莫的在水中泡得太久,身體虛弱,你可要好好照顧他啊,別讓他到處走,還是在艙裡休息才是。」   這話其實是怪孟勝沒看住莫啟哲,孟勝自然是聽明白了,點頭道:「是,教主關心莫啟哲,屬下一定照顧好他。」說著,對莫啟哲一偏頭,做了個上樓去的姿勢,莫啟哲無法,只好跟他上樓去了,這小妞有兩下子,以後還是少招惹為妙。   回到船艙,莫啟哲見桌上擺了一盤子鹹菜和兩個饅頭,情知孟勝拿了飯菜回來後不見了自己,所以才去稟報美人兒的。他坐下說道:「怎麼只有鹹菜和饅頭,這麼小氣。」   孟勝道:「吃你的吧,沒見你這樣的,被抓住了還敢這麼囂張。」他指了指床上的一套衣服說道:「先把衣服穿上,誰像你一樣,穿著內衣到處亂跑,真是恬不知恥。」說完他坐在一邊並不離去。   莫啟哲乾笑了兩聲,穿上了衣服,他轉了轉眼珠,問道:「孟大哥,剛才我問教主的名字,她跟我說了,只是不知怎麼寫法,你知道有很多字是音同字不同的。」他知道如果直接問美人兒的名字,她手下的人是不會直言相告的,女孩子的名字哪能輕易說給不相干的人聽,所以他便拐了個彎。   孟勝聽後,不加思索地答道:「哪有那麼多同音字,春風二字難道你也能寫錯!」   莫啟哲一笑,道:「我還為是鋒利的鋒呢?」他知道了美人兒的名字,心中高興,臉上便露出了笑容。   孟勝道:「哪有女孩子叫這個鋒的!你……」孟勝猛然明白過來了,這小子是在詐自己啊,他媽的,一時嘴快竟上了他的當。孟勝心中大怒,正想要發脾氣,可一想這小子還有大用處,他可是取回聖火令的關鍵,無可奈何只好強壓怒火,只是臉上的表情未免難看。   莫啟哲才不管他生不生氣呢,只是在心中默念春風二字,春風又綠江南岸,嗯,這名字不錯,讓人一聽便有股暖意。   孟勝認定莫啟哲詭計多端,再同他說話就加了小心,再也不和他說教中的事,把他看得嚴嚴的,差點乾脆就點了他的穴道。莫啟哲一挑話頭,孟勝便瞪眼睛,莫啟哲大感無趣,只好躺在艙中睡覺。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睡了多久,突感到戰船一陣搖晃,莫啟哲一驚起身,出了什麼事?不會是要沉船吧,要命!   原來戰船本是在海上一帆風順地航行,可忽然船上放哨的人大聲喊起來,「不好了,前面有船隊,掛的是金國旗號,快轉舵快轉舵!」   明教眾人一聽立即都衝到甲板上觀看,果然見到遠處海面上密密麻麻全是戰船,排成幾十個縱隊航行,至少有上千隻之多。這些金國的戰船也是向臨安方向航行,只因明教的船快,才從後面趕了上來。   明教眾人一齊動手,轉舵扯帆改變航向,他們只有一艘船可打不過這麼多的金國戰船,要是被發現那可大大的不妙。   莫啟哲聽到甲板上亂成一團,心中詫異,見孟勝也跑上去幫忙了,他趕緊跑出艙來,跟著也上了甲板。遠遠望去,只見旌旗照展,海面上也數不清有多少戰船,他心中高興,這下子可有救了,可沒高興多久,忽又想到,如果是來救自己的驃騎軍那應該是從南面來才對啊,怎麼可能反倒是向南方航行,再說自己的軍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這麼多戰船的!壞了,他們要是別的部隊那就很可能不認得自己這個驃騎大將軍,把自己當成是明教的人給殺了怎麼辦!自己現在可是在明教的船上啊,就算是認得也不行啊,一打起仗來,這船隨時都會沉的,那不又得到水裡暢遊一番啦!   春風這時也奔到了甲板上,她命令眾人把船上所有的帆一起升了起來,轉舵向東,離開金軍船隊的航線。向東是大海深處,向西才是大陸方向,他們希望這樣可以使金軍不要來追。   可金軍好像並不在乎是否深入大海,在明教發現他們的同時,他們也發現了這艘戰船,見掛的不是本國旗號,立即分出一個小隊來圍捕。明教戰船體大帆多,這一全速前進,逐漸遠離金軍大隊。   金國派出的分隊有二十幾艘戰船,雖然船沒有明教的船大,但數量卻多,窮追不捨,一直跟在後面也夠麻煩的。   春風見狀立即命教眾用戰船上的投石機向金國戰船進攻。明教中高手眾多,駕起投石機發射點燃的大木球,這種大木球是用火油浸過的,雖不能擊沉敵船,但卻可以把敵船引著,火油引著的火用水是無法撲滅的,必須用沙土才行,這大海上可沒處去找沙土,被擊中的船只能著火沉沒。   隨著「呼呼」風聲,一個大木球施著黑色的尾巴,像一顆流星一樣向追在最前面的金國戰船飛去。這時船與船之間看似相距很近,但實際上距離相當遠,明教發射的火球雖然威猛可怕,但在離金艘一百多丈遠的地方就掉到了海裡,明教眾人大叫可惜。   但他們這一發射火球可把金國追兵嚇了一大跳,金國戰船不如明教的戰船好,上面是沒有配備這種武器的,他們靠得是兩船接近後互相對撞,然後登上敵艦殺敵的傳統海戰方法,兩船未靠近前最多只能射射箭什麼的。金軍見對方有這麼厲害的武器,追擊的速度登時慢了下來,本就速度就趕不上,這一慢下來更追不上了。在金國士兵們的嗷嗷大叫聲中,春風的戰艦漸漸地遠去,消失在金兵的視線中。   莫啟哲見金兵追不上來,又感失望又感喜慰,他當然希望得救,但也不想看到春風被戰敗身亡,一顆心自相矛盾,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春風見追兵遠去,心下稍慰,可又感不平,她手下的教眾也是憤憤然,明教受宋國皇帝的欺壓就夠難受的了,現在還要給金兵追得到處跑,真是豈有此理!   呂夢得罵道:「這些金狗欺人太甚,在臨安就開始跟咱們為難,把咱們逼到了海上,現在到了海上還這麼囂張,真想上去把他們殺個乾淨!」   孟勝道:「教主,咱們的船快,要不然乾脆遠遠地墜在金狗的後面,見到他們有落單的船就給他們一下子。」   春風也覺得這口氣實在嚥不下去,想想就算不能收拾到金狗,跑就是了,反正他們也追不上,她點頭道:「好,就這麼辦。」   莫啟哲卻在這時候叫道:「這個主意不好,在臨安時我的手下為了找我,在江上遇船就抓實屬正常,把你逼到海上可不能怪他們,可海上的船隊卻不是我的。你們想收拾落單的船更是可笑,這些金兵又不是笨蛋,他們怎麼可能有落單的船呢,就算真有,等咱們追上去進攻它時,別的船趕來救它怎麼辦,那時要來一個包抄戰術,你們的船再快也跑不掉的。」   呂夢得怒道:「胡說什麼!你怎麼可以長他人威風滅自己銳氣,你還以為你現在是金國的大將軍啊?」   莫啟哲忙道:「沒有沒有,我絕對沒這個意思。我只想咱們能平安回到臨安就好,可別再節外生枝了。回到臨安我的地盤後,我叫手下把金國的戰船都燒掉,給你們出氣,這還不行嗎?」   孟勝怒道:「少說屁話,你有那麼大的權力嗎!」   春風看了莫啟哲一眼,想說什麼,可終究是沒張口,她情知他是關心自己,心下有些歉然,可當著這麼多手下的面,實在不好意思和他說話。   莫啟哲見這群人都不聽他的,只好悻悻地退到了一邊。   春風的戰艦重又掉頭,遠遠地跟在金國大部隊的後面,保持著距離,金兵很顯然是知道的,但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再次分兵來圍捕這艘膽大包天的敵艦,而是繼續前進,就當屁股後面沒有這個尾巴一樣。   夜幕降臨後,天空中一彎新月升起,月光下在春風戰船的前方出現了一艘落了單的金國戰艦,五根大桅桿,是艘主力戰船。   看到它後,明教眾人齊聲歡呼,可算等到機會了,這回非得給金狗點兒顏色看看,出一口連日來的惡氣。   孟勝橫了一眼站在一邊的莫啟哲,那眼神顯然是在說:「怎麼樣,還說不會有落單的船,那前面的是什麼?」   莫啟哲卻皺起了眉頭,不可能會這麼巧的,想找落單的船,當晚就找到了,這可不對啊!金兵們又不是傻瓜,白天看到敵艦後就應該小心才是,哪會有掉隊的事發生!他道:「別上當,這是誘餌,你們一上去,立馬兒就得陷入重圍,這是最簡單的戰術了,我都會用!你們也不想想,落單有主力戰船落單的嗎?他們這是怕你們不上鉤,所以才下了個大誘餌……」   呂夢得猛地推了一把莫啟哲,喝道:「別以為我們不明白,你這個金狗當然是幫著自己人了,你是不想看到金國的船被我們擊沉吧!兄弟們,把他綁起來,押進艙裡去。」   春風忽道:「不……不用綁他,就讓他在這兒吧,他跑不掉的。」呂夢得見春風護著莫啟哲,這才不說話。   孟勝道:「教主不必擔心,從時間上來算等咱們打沉這艘船,其他的船是趕不過來的。」   莫啟哲又道:「這是晚上,你們看得清其他的船到底離這兒多遠嗎!」   明教眾大漢一齊向他怒目而視,這小子嘴太碎,真該把他的舌頭割下來。只有春風沒說話,她現在有點左右為難,她經驗閱歷少,雖然覺得莫啟哲說得有道理,可又不能打消手下教眾一心殺敵的熱情,只好聽手下的建議。   莫啟哲心下不忿,想道:「怪不得方臘造反會失敗,就帶著這麼一群只知打打殺殺卻不知戰術的江湖漢子,能成什麼大事。這是打仗,你們以為是打擂台啊,一對一的單挑,打完了憑著輕功好,轉身就跑?假意暴露弱點,然後引敵人進入包圍圈,這是金軍最常用的作戰方法,一經合圍,船再快也逃不掉。他媽的,平平安安回臨安多好,非得玩什麼快意恩仇,有個屁用,罵你們是江湖草莽是誇你們,應該是江湖草包。你們死就死了,笨蛋留在世上也是浪費糧食,可偏偏要連累老子,這船一翻誰還能活下來,都得嗝屁朝涼,想不見鬼都不行!」   可就他一個人著急是沒有用的,他說了不算,春風又沒啥主見,只能聽她手下這幫自認為「江湖經驗豐富」卻不懂行軍打仗的武林高手的話了。船上其實有幾個人也覺得此事不對頭,很可能這真是金軍的圈套,可他們又想,自己的船快,打不過跑總行吧,沒啥大不了的,想到可以殺金狗,大家都興奮得很,就算有那麼一絲不安也被興奮壓了下去。   明教戰船快速駛向金國戰船,眾高手一起動手架起了投石機,一場海戰即將開始。   第十八章 共拒強敵     海面上那艘金國戰船孤單地航行著,速度既不快,但也不慢,春風的戰船想要追上它還真挺費勁。其實這艘戰船雖然落單,可它和金國大隊離得並不是非常遠,月色朦朧下,金國的船隊象黃豆粒一樣就在這艘船的前方。   孟勝又估算了一下,說道:「時間肯定是夠用的,只是咱們的行動得快。」眾大漢一齊點頭。   明教的戰船風帆全扯上了,鼓足了風向那金國戰船追去,他們的船畢竟要快得多,追了幾里後終於趕上了金國戰船。呂夢得手搭涼棚,看了看敵船道:「這隻船吃水很深啊!上面裝的是什麼?」   莫啟哲道:「是不是一船都是士兵啊!」   春風瞪了他一眼,很不滿意,嫌他烏鴉嘴,她說道:「管它上面裝的是什麼呢!兄弟們,放火球,瞄準了狠打啊!」   明教教眾人連聲答應,投石機啟動,把一個巨大的火球射向金艦,「砰」的一聲巨響,火球飛去正中金國戰船船尾,火油四濺,大火立即沖天而起,明教眾人放聲歡呼,又蹦又跳,高興得不得了。   這艘金國的戰船並非全身都包有鐵甲,只是在船頭外包了鐵甲,用來對撞之用,可船尾卻沒有,起了火就只能等著沉。船上的金兵亂成一團,吵吵嚷嚷的忙著提水救火,可水澆在火上不但澆不滅,火勢反而增大,金兵齊聲大叫,「餉銀被劫啦!餉銀被劫啦!」   明教戰船此時距離不遠,船上的眾人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呂夢得大喜道:「太好了,這是金兵的餉銀船啊!咱們把它搶了,讓金兵喝西北風去!」   孟勝也道:「對,搶了它,有了大筆餉銀,咱們招兵買馬,重振我明教聲威!」   春風也異常興奮,這可真是天賜良機,竟誤打誤撞地碰上了金國的餉銀船,她把手一招,道:「兄弟們,把船頭調直,給我撞金狗的船。」她這艘船比金國的要好的多,船頭包的鐵甲是尖尖的,像豎直的刀鋒一般,更配有重錘鐵勾,衝上去絕對可以把金艦撞出大窟窿,鐵勾一勾,金艦就別想跑了。   這時明教眾人把自己船上的帆降下,靠船的慣性向前衝。他們這樣做一是防止金軍反擊,向他們射火箭,二是怕兩船相撞後敵船上的大火引到了自己船上,那可真叫引火燒身了。春風的戰船飛速衝向金艦,船頭挺出了重錘,藉著船的慣力,「轟隆」一聲巨響,撞上了金艦,一下子就把金艦撞出了個大洞,海水灌進了金艦的船艙,金艦開始慢慢傾斜。船上的金兵們站立不穩紛紛落海。   明教的戰船上也好不到哪裡去,隨著巨大的震盪,莫啟哲一屁股坐到了甲板上,春風踢了他一腳,道:「真沒用,幹嘛不使千斤墜的功夫。」   莫啟哲心道:「我倒是想使,可還沒來得及學哪!」明教眾人又扔出鐵勾,勾住了金艦的船舷,於是兩艘船緊緊地靠在了一起,眾高手齊聲呼喝,各挺兵刃,衝上了金艦的甲板。   春風大喝一聲:「殺光金狗呀!」提著一柄柳葉單刀,衝向了敵艦。   莫啟哲大喊:「別去別去,你們上當了!他媽的,怎麼沒人聽老子的!」   他本身就是金軍大將,金軍行軍打仗的陣勢他最清楚不過,按行軍慣例,餉銀和糧草都是走在大軍中央的,什麼船都可能掉隊,唯獨餉銀船是不可能掉隊的,金兵這船顯然是做餌,等你們一上去肯定被圍!海上又沒有什麼障礙物,一覽無疑,金國大隊離這船可並不太遠啊,這些人都是瞎子嗎,逞什麼英雄!可眾人連一個理他的都沒有,一擁而上,爭先恐後地跑到金艦上殺敵去了。   莫啟哲大聲咒罵了一句,心想:「無論如何,春風總算是救過我一回,我良心雖然不多,但還是有一點的,這時候可不能讓她糊里糊塗的死了。也罷,就讓我做一回護花使者吧!」他只記著英雄救美,卻忘了自己不會武功,一遇危險不但救不了春風,還得讓春風反過來美救英雄。他連叫帶嚷異常勇敢地也衝上了金艦,赤膊上陣,沒拿武器!   春風揮舞柳葉單刀,把前來阻擋的金軍殺得哭爹喊媽,一路勢如破竹般衝進了船艙,明教眾人發現這果然真是金軍的餉銀船,幾十萬兩的白銀成箱成箱地堆放在船艙裡,教眾們大聲歡呼,這次當了把臨時海盜還真是當對了,收穫不小,教眾們一起動手搬餉銀箱子。   莫啟哲被濃煙嗆得直咳嗽,他躲過金兵砍來的刀劍,來到春風的身邊,道:「春風,別讓他們浪費時間,搬這些銀子要用多少時間啊!隨便殺殺就趕緊走人吧!」   春風這時渾身熱血沸騰,哪裡聽得進他的話,反而諷刺道:「你這膽小鬼,要跑你自己跑吧!哼,真懷疑,你老婆是怎麼看上你的!」   莫啟哲聞言大怒,他是奴隸出身,身份低微,所以最恨別人說他配不上香寧公主。莫啟哲俯身拾起一柄大刀,怒道:「你罵我便罵我,提我老婆幹什麼!」揮手一刀,砍翻了一個金兵。莫啟哲為人向來隨和,可他畢竟在千軍萬馬中待得久了,自然而然地有了軍人的脾氣,這一勃然大怒,登時現出統兵大將的威風。   春風見他發怒,咬了咬了嘴唇,心中竟有了一點害怕,不敢再罵,轉身向船艙深處走去,莫啟哲生氣歸生氣,畢竟怕她有失,隨即跟隨在後。   春風來到金艦的最底層,這裡已經進了薄薄的一層海水,格局和她的戰艦相同,也有兩個房間,她飛起一腳踢開了其中一間的房門,見裡面儘是成捆成捆的刀槍,莫啟哲道:「這和你船上的格局一樣嘛!」   春風看了他一眼道:「你怎麼知道和我船上的格局一樣?」   莫啟哲道:「我自然知道,我什麼都知道,怎麼樣?你奈我何!」   春風抬起手中的柳葉單刀,氣道:「我砍了你的腦袋!」   莫啟哲笑道:「那你就永遠別想找回聖火令。」   春風哼了一聲,轉身走出房間,對準另一扇門狠狠地踹了下去,彷彿把對莫啟哲的不滿都附在這一腳之上了。   莫啟哲又溜裡溜氣地道:「小心別崴了腳。」   春風怒不可歇,走進房間後,對著屋裡的家俱砰砰彭彭地一頓亂打,莫啟哲站在門口笑嘻嘻地看著她,美女發脾氣真是越看越爽。   春風知道莫啟哲是不憤她剛才提到他老婆,所以出言調笑,她想到這小子竟這麼愛自己的老婆,心中酸氣沖天,她舉起一個檀木小箱,砰地摔在了地上,檀木小箱中一個黃色卷軸掉了出來。春風拾起卷軸打開觀看,發現這竟是一道聖旨,她大吃一驚,這船上怎麼會有聖旨,那豈不證明這是金軍主將的座船!主將的座船怎麼會落單,難道說自己真的中了金軍的圈套!   莫啟哲走到她身邊,和她一起看這道聖旨,聖旨是寫給都元帥完顏宗望的,他問道:「這上面寫了什麼?我不太認識這種字。」   春風解釋了一下,這聖旨上面說宋人女子多美貌嬌柔,所以要完顏宗望多抓些美女回來,供金國皇帝享樂。   莫啟哲笑道:「教主,你危險了!」   春風奇道:「我危險什麼?」   莫啟哲指著聖旨道:「你瞧,上面不是說要多抓些美女嗎,你可是一等一的美女啊!那還不危險!」   春風臉上一紅,想說什麼又沒說,兩手用力把那道聖旨撕成兩半,這才怒道:「你這混蛋,看到這麼不要臉的東西竟然還敢笑!」   莫啟哲道:「我不是看到這個聖旨笑,我是發現這世上竟還有比我更不要臉的人,感到很欣慰,所以才笑。我比那個金國皇帝可要臉多了!」春風哼了一聲,扭頭不去理他。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口有一個人說話道:「我等了你們好久,你們終於來啦!」   莫啟哲和春風一起回頭,發現一員金盔金甲的大將堵在門口,手裡提著一把金背砍山刀,正面沉似水地看著他們。   春風立即揚起柳葉單刀,問道:「你是誰?報上名來,姑娘刀下不死無名之鬼。」   那大將笑了笑道:「誰死在誰的刀下,現在說還太早。不過,我的名字卻可以告訴你,我便是完顏宗強。」   莫啟哲不知道完顏宗強是誰,他只知道叫完顏宗什麼的,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春風卻是知道的,她冷笑道:「原來是金阿魯啊,明明是女真人卻非得起個漢人名字!」   莫啟哲皺了皺眉頭,心道:「還好,只是金阿魯,不是金兀朮,不知他們兩個是什麼關係。」   完顏宗強笑道:「我就是起了漢名又能怎麼樣,你這小姑娘也可以起個女真名啊!看你相貌不錯,正好,皇上有旨,要我哥哥多抓美女,我看也不必勞我哥哥大架了,我今天就代勞了。不過,你身邊的小情人兒可得殺了。」   莫啟哲本想說自己也是金國將領,可聽這金將罵他,立即叫道:「我不是她的小情人兒,我是你奶奶的小情人兒,你該叫我干爺爺!」   完顏宗強哼了一聲,道:「王八蛋,竟敢辱我,讓我先送你上西天!」   莫啟哲連連搖手,道:「在你殺我之前,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你一定要答應,要不然我決不去西天那地方。」   完顏宗強道:「我會給你準備一副好棺材的。」   莫啟哲笑道:「我不是想要棺材,我是想你能不能陪我一塊去?兩個人熱鬧些。」   完顏宗強聞言一愣,自己嘴就夠貧的了,沒想到這小子比自己還貧。春風卻是聽得不耐煩,她揮動柳葉單刀,衝上去與完顏宗強戰在一處。   莫啟哲和春風二人被完顏宗強堵在了艙中,甲板上的明教眾人也遇到了金兵的圍攻。   明教眾人本來把裝餉銀的大箱子抬到了甲板上,想往自己的船上運,可這些大箱子的木蓋忽然被掀起,從裡面跳出了大批的金國士兵,舞動大刀與明教眾人對打起來。原來,這些所謂裝餉銀的大箱子只有靠在外邊的幾個箱子裡裝著銀子,用來迷惑明教眾人,其餘的箱子裡竟藏著金國伏兵。明教眾人費了時間和力氣把他們抬出來後,他們立馬兒跳出來廝殺,不僅如此,本來還空寂的海面上也忽然冒出大批的金國戰船,那些前面的金國船隊四下撒開,在夜色的掩護下扯足了風帆向這裡急趕。   明教眾人大聲叫苦,心中都想到莫啟哲那個小子嘴雖然很烏鴉,可說得還真對,自己竟是真是中了金兵的埋伏,看來他還算不上一個十足的廢物。   事雖如此,可明教眾人畢竟武藝高強,那些埋伏的金兵在戰場上斬將奪旗是好手,可要一對一的單挑,便不是這些武林人士的對手了,明教的高手們只慌亂了一下,就開始反擊。   這時戰船甲板上火光燭天,巨大的桅桿向大臘燭一樣燃燒著,把附近的海面都照亮了,船上兩方捨生忘死地惡鬥。明教中以呂夢得武藝最為精強,他手裡不拿兵器,只憑兩隻肉掌和金兵作戰,可仍大佔上風,他專找金兵中武藝高強的人做對手,眨眼的功夫便打死了七八個,他見大火越燒越大,這時要再不撤退,恐怕火勢會漫延到自己的船上,他對著其他人高聲叫道:「兄弟們,風緊扯乎!」明教別的高手也知此時不走,怕就再也走不了了,他們加緊砍殺,奪路往自己的船上退回。   金兵們這時是死傷慘重,越打越是心寒,本想這幫人中了埋伏定會被圍而群殲,可誰成想這些人個個厲害,連一個好對付的都沒有,不但沒有圍殲成他們,自己的人差點兒盡數被殺,見這群要命的閻王想跑,金兵們竟不敢阻攔,讓他們開船走了,反正等會戰船合圍直接把敵人的船打沉便是,用不著自己拚命。   明教的戰船離開了金艦,兩船剛一分離,金艦便開始傾斜,這金艦一面的船舷已經被撞壞,剛才沒倒全仗著明教戰船支撐,現在兩船一分,金艦自然而然地開始向海面倒去了。這一倒不要緊,巨大的桅桿「轟隆」一聲折斷了,慣性使船翻得更快,船的一面已全部浸入水中,而另一面沒入水的還在燃燒,辟辟啪啪的木板燃燒聲夾著金兵臨死前的呼救聲,預告著這艘戰艦上將無活人存留。   明教眾人鬆了一口氣,這次雖不小心中了埋伏,但好歹也幹掉了一艘敵艦,不算虧本。他們把風帆升起,逃命而去,金軍合圍圈尚未形成,見他們這就要逃了,自然不肯罷休,除了幾隻船趕來相救沉沒金艦上的士兵,其餘的對著明教戰船窮追不捨。   孟勝道:「好傢伙,還真是埋伏啊!幸虧走的快。」   呂夢得擦了擦汗道:「是埋伏又能怎麼樣,咱們的船快,他們別想追上。燒了他們一條船,心裡真痛快。」其他的人也都鬆了一口氣,興高采烈地談論著剛才的戰鬥。   亂七八糟中,粗魯的漢子們一時竟沒發現他們的教主春風此時並不在船上!   船艙中,春風一刀直上直下地向完顏宗強摟頭砍到,完顏宗強不躲不閃,等柳葉單刀快要臨近面門之時,砍山刀呼地攔腰砍去,這招看似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可實際上他的刀長且快,春風的柳葉單刀不等砍到他,身子便要被分成兩截。   春風自然知道這招的陰損,她可不想兩敗俱傷,柳葉單刀疾速回轉,「鐺」的一聲擋開了完顏宗強的大刀,直震得春風手臂發麻,柳葉單刀差點脫手飛出。   完顏宗強笑道:「怎麼樣,小姑娘,要不要再試試!」   春風不答,她不敢再與完顏宗強拚力氣,腰肢輕轉,使開小巧的功夫與完顏宗強纏鬥,柳葉單刀上下翻飛,十招中倒有九招是虛的。   完顏宗強嘿嘿一笑,兩腳不動堵住了門口,掄開砍山刀,以拙勝巧,刀刀只攻不守,迫得春風連連後退。   莫啟哲在一旁觀戰,只見完顏宗強大刀舞動,滿室儘是風聲,春風已經全然落了下風,他心中著急,便大聲喊道:「別打了別打了!這全是誤會,咱們是自己人。」   完顏宗強笑道:「什麼誤會了?我怎麼和你成了自己人?」他嘴上說話,手下可一點沒慢。   莫啟哲道:「本大將軍是都元帥完顏宗望手下,也是金國將軍,咱們當然是自己人了。」   完顏宗強道:「那麼這位將軍你是誰啊?」這小子以為和自己說話就能分了自己的心神,真是異想天開。   莫啟哲道:「我是……我是驃騎大將軍莫啟哲,有猛安謀克稱號,比你官大。」   完顏宗強哈哈一笑,道:「官是不小,卻並不比我大。既然是自己人,你剛才為什麼不早說,這會見這小姑娘打不過我,你倒著急了!你說你是莫啟哲,有什麼證據?當我好糊弄麼。等我活捉了這小妞,再來收拾你!」   莫啟哲心道:「他媽的,要是能拿得出證據,早就拿了,還能等到現在。」這危急關頭,他可編不出什麼能讓完顏宗強相信的話來,只好在一旁跳腳著急,想上來幫忙,偏又不會武功。   春風怒道:「誰說我打不過你!想要活捉我,你做夢吧!看暗器!」說著左手對著完顏宗強面門一揚,完顏宗強回轉大刀,擋在了臉前,誰知春風這一招竟是虛的,她並未發射暗器,一見完顏宗強上當,她一挺柳葉單刀,向完顏宗強的小腹疾刺過去。   她使虛招,人家完顏宗強這招可也是虛的,他見春風長刀刺來,向左一躲,春風招術使老,來不及縮手,完顏宗強飛起一腳,正中春風手腕,春風「啊」的一聲痛呼,柳葉單刀脫手飛出。   完顏宗強佔穩了上風,卻並不趁勝追擊,他對春風道:「小姑娘,你還嫩哪,臨敵經驗太少,不是我的對手。怎麼樣,你服不服啊?」   春風單手握拳,另一隻手成掌勢,護在胸前,回道:「不服,有種再來打過!」   完顏宗強道:「一定要打嗎?我可捨不得傷了你,還要把你獻給皇上呢,他日你要是飛上了枝頭,可要記得我今日的刀下留情啊。」言畢,砍山刀橫掃過來,兩人又鬥在一處。   莫啟哲心中叫苦,這小妞怎麼不會隨機應變啊,他問你服不服,你說服了,然後抽冷子再給他一記狠的,不就結了,光口頭上硬有什麼用,你非要逞英雄,別忘了你是個女的,本事再大也只能算是個英雌!   莫啟哲在一旁大叫道:「我服了我服了,你們別打了!」   完顏宗強被他氣笑了,道:「你服了有什麼用,我要的是她服。」   莫啟哲道:「她是我的老婆,我服了她當然就服,你快快停手,有話好說,盡可慢慢的說。」   完顏宗強一聽這話,心中一震,這小姑娘嫁人啦!   春風則大怒,自己什麼時候成了他的老婆!她喝道:「你給我閉上你的臭嘴,誰是你的老婆了!你不是有老婆嘛!」   莫啟哲心道:「我說這話是幫你分完顏宗強的心神啊,你怎麼搭上碴兒了,這不等於也分了你的心神嗎?」他不敢再分春風的心神,便閉上嘴,不再說話。   完顏宗強哼了一聲,收起了戲弄之心,專心對付起春風來,他想趕緊結束打鬥,好仔細拷問這美貌小妞是不是真的嫁了人。他手下不再留情,招術加快,砍山刀橫砍豎剁,春風本就武藝不及他,赤手空拳更不是他的對手。完顏宗強一揚大刀,直上直下地砍下,春風向後疾退,完顏宗強不再堵住門口,他上前一步,緊迫著春風,「呼呼呼」又是三刀,春風再也躲閃不開,只好閉目等死。   完顏宗強卻未砍她,只是把砍山刀往她脖子上一架,道:「放心,我是不會殺你的,像你這種花容月貌的小妞是要做娘娘的,那時可別忘了是誰讓你一步登天的啊!」   春風聽得此話,心頭火起,罵道:「放屁!」   完顏宗強笑道:「放屁又能怎麼樣?我放了你還不是得照聞!」忽然間看到地上那被撕成兩半的聖旨,他大吃一驚,聖旨被撕,可是死罪啊!幸虧這聖旨是給自己哥哥的,還能瞞得住。   趁他一呆之際,春風張開檀口,一口痰向完顏宗強吐了過去,兩人面對面站著,相距甚近,再加上完顏宗強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麼一個美麗的女孩子竟會向吐他口水,一個沒留神,就洗了把臉,那口痰正中他的眉心。   完顏宗強勃然大怒,他是金太祖皇帝的親生兒子,都元帥完顏宗望的弟弟,一生之中哪受過這種侮辱,這時也不管春風有多漂亮,他非殺了她不可。抬起大刀,正要殺春風,可春風就在他抬刀的一瞬間使出了輕功,竟從他身旁繞了過去,向門口奔去,完顏宗強反應奇快,立即轉身伸出長腿,一記掃膛腿,把春風拌倒。完顏宗強哼了一聲,毫不停留,砍山刀向春風惡狠狠地斬下。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聽身後有人大喊,「看暗器!」語音未落,一大堆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的暗器夾著風聲襲來。原來莫啟哲見春風遇險,急忙從地上拾起剛才被春風砸碎的家俱,也不管好不好使,一起向完顏宗強扔了過去。   完顏宗強聽到身後風聲如此之大,深怕被暗器擊中,砍山刀劃了個圈子,攔在背後,把家俱盡數砸落。完顏宗強心頭火起,也不管春風了,他抬起大刀,向莫啟哲撲來,非要先解決了這個滿口胡言亂語的小子不可。   莫啟哲見他凶神惡煞的樣子,連忙大叫:「投降投降,我投降了!」嘴上是這麼說沒錯,可他手裡的刀卻向完顏宗強刺了過去,典型的手口不一。   完顏宗強揮刀一格,擋開了莫啟哲的刀,正要補上一刀送莫啟哲上路,忽然背後刀風聲響,原來春風拾起了自己的柳葉單刀,從背後偷襲他。完顏宗強兩面受敵,勢急之下他也顧不上收拾莫啟哲了,他武藝可也當真了得,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他竟轉過身使足了力氣把大刀砍了下去,春風抬刀急擋,她的力氣可照完顏宗強差得太多,不但未擋住完顏宗強的這一刀,柳葉單刀也被震斷成了兩截。   完顏宗強並不收刀,而是順著這一刀之勢繼續下砍,「噗」的一聲正中春風的左肩膀,隨即刀鋒回施,在春風的胳膊上劃出長長一道口子,登時鮮血迸流,春風慘叫一聲,跌倒在地。完顏宗強雙手持刀,就要把春風的頭砍下來。   春風情知必死,雙目一閉,等著那刀砍下,可完顏宗強的那刀卻沒有砍下,耳中只聽得一聲大叫,接著便有鮮血滴到了自己臉上,春風睜眼一看,只見完顏宗強雙手高高抬起,兩眼圓睜,胸口卻露出了刀尖。原來,春風偷襲失手,可莫啟哲偷襲卻成功了,他趁完顏宗強轉身對付春風之際,長刀疾刺,穿甲過胸,竟從後面捅了完顏宗強一個透心涼。   完顏宗強轉過身來看著莫啟哲,他難以相信,自己威風一世,曾一人一騎力殺遼兵三十八人,號稱金將勇武第一,可到頭來竟會死在一個全然不會武功的人手裡,要是這個人是個硬骨頭的好漢倒也罷了,相反卻是個油嘴滑舌之徒,真是讓他死也死得不甘心。   看著完顏宗強猙獰的面孔,莫啟哲心驚肉跳,他用力拔出長刀,一腳踢出,把完顏宗強踢到了一邊。   完顏宗強鮮血狂噴,可還一時未死,他掙扎著爬向門口,春風見他渾身是血猶如惡鬼般的樣子,女人天性發作,嚇得尖叫著躲避。莫啟哲現在是手足酸弱,可他知絕不能完顏宗強逃了,正要上去再刺一刀,卻見完顏宗強抓住了門框邊上的一個小鐵環,用力一拉,門口忽地落下一道鐵柵欄,把房門封死,莫啟哲大吃一驚,屋子裡竟有機關。完顏宗強奮起身上最後一點力氣,把連著小鐵環的鐵鏈拉掉,這下子機關開關壞掉,誰也別想出去了。   完顏宗強在臨死前也算是為自己報了仇,他轉過頭看著春風和莫啟哲,雖笑不出聲,可那表情卻是明顯的,他是想在黃泉路上等著他們倆,一個被刺死的鬼和兩個被淹死的鬼,大家在去地府的路上可以互相照應照應!   莫啟哲衝上前去,狠狠地補了他一刀,可發現原來完顏宗強已經死了,他無法,只好揮刀狂砍鐵柵欄,可那鐵柵欄上的鐵條個個猶如茶杯口粗細,就算是利斧也砍不斷,何況他的單刀。   莫啟哲轉頭對春風道:「怎麼辦,出不去了。」   春風道:「笨蛋,門口有鐵柵欄,牆上不是沒有嗎!你砍破牆壁,咱們不就能出去了。」莫啟哲立即扔掉手裡的長刀,拾起完顏宗強的砍山刀,向牆壁猛砍,「叮叮」幾聲之後,才發現這船艙的牆壁竟只是外鑲木板,而裡面卻是鐵鑄。   莫啟哲和春風俱都大驚,這船艙還有這樣修法的,真是意想不到。莫啟哲道:「你看,我就說吧,咱們是中了埋伏了,這房間很顯然是用來抓敵人用的,咱們這豈不是成了甕中……」   春風怒道:「你就少廢話吧,中了埋伏又能怎樣!一會兒呂夢得他們就會尋到這裡來救我們出去的。」   莫啟哲撇了撇嘴,心道:「咱們被困在這裡,估計甲板上的人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要是也被困住了,那誰還來救咱們。」他道:「你的傷疼不疼?」   春風道:「你說呢?我在你身上砍上一刀,然後再問你疼不疼!」   莫啟哲道:「幹嘛砍我,又不是我砍的你,用得著和我發脾氣嗎!」   春風怒道:「誰讓你胡說八道,誰是你老婆啦!」   莫啟哲笑道:「我那不是想分散這傢伙的注意力嗎,你還當真,你就算是想嫁我,我還不一定肯娶你呢!」   春風一呆,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沒說。   莫啟哲問道:「你有傷藥嗎?我給你包紮一下。」   春風這時流血不止,雖然很想拒絕這混蛋的好意,可這裡又沒別人幫忙,她現在沒受傷的手正捂在傷口上,無法自己取藥,只好說:「你從我懷裡拿傷藥出來,你……你可別乘機佔我便宜!」   莫啟哲道:「這鮮血淋漓的便宜不佔也罷。」從她懷裡拿出傷藥來,又對春風說:「我現在哪還有心情佔你便宜呀,我恨不得這刀是砍在我身上,好讓你佔我便宜。」傷藥放在一個油布小包裡,裡面有打火石和傷藥,這是武林中人必備的東西,為防止進水所以用油布包好。   給春風塗上傷藥,這藥很靈的,血很快就被止住了。莫啟哲讚道:「就算是雲南白藥也沒這麼靈的,真是好藥!」扭頭打量房間,想找塊好點的布給她包傷口,四下一望,發現那被春風撕破的聖旨,幸好沒濕,他拿起來用它給春風包紮,一邊包他一邊對春風說:「金國皇帝也是個昏君,一天到晚淨想著泡妞,他寫這道聖旨是想多找些美女,現在它給你這個絕世美女包傷口,也算是跟美女沾了點邊兒,沒辜負昏君寫它。」   春風道:「你這人怎麼這麼囉嗦!」   莫啟哲回道:「我囉嗦?我就是靠這張嘴混飯吃的。我要是不囉嗦早就餓死了,還能在這兒給你包傷口嗎?」   春風哼了一聲,她見莫啟哲遲遲不把傷藥還她,就知道這小子想佔為己有,她道:「把傷藥還我。」隨後扭過頭,懶得理他。莫啟哲只好包好傷藥,又放入了她的懷中。   忽然間,金艦一陣晃動,接著便開始傾斜起來,莫啟哲大叫一聲「不好」,這船看樣子是要翻了啊!   春風也急道:「壞了,這船要沉!」   莫啟哲跳起身來,掄起砍山刀,發了瘋似地砍那鐵柵欄,春風叫道:「別砍了,沒用的,你試試船舷這邊。」   莫啟哲道:「啊,船舷這邊!那邊可是大海啊!」   春風道:「笨蛋,你不會跳海啊!」她顧不得傷重站起身來,從莫啟哲手裡搶過砍山刀,單手持刀對著船舷那邊的牆壁猛砍。   莫啟哲急道:「還是我來吧!」他見春風提刀不便,復又接過砍山刀,對著牆壁砍了起來。   金艦轟隆一聲,好像是上面的桅桿倒了,傾斜加速,兩人站立不穩,一齊跌倒。莫啟哲坐在地上,雙手不停繼續砍牆,這時候可不能再捨不得力氣了,再不逃出,怕要成了這鐵包子之中的肉餡了。一頓亂劈之下,木板牆壁雖厚,但終於裂開了一道大縫,海水順著裂縫嘩嘩地噴了進來,莫啟哲再加一把勁,把裂縫闊成了一個大洞,海水一下子猛地衝進了船艙,把莫啟哲沖了個跟頭,春風這時一躍而起,她用手一抱莫啟哲,然後從大洞中穿了出去,游進了海裡。修這鐵房間的人恐怕從沒想到過有人竟會砍船舷跳海,要不然這面牆上也會被安上鐵板。   這時的金艦已經傾斜得快躺倒了,春風和莫啟哲的船艙這時正好處在金艦躺倒的那一側,而且是在海平面之下,所以他們一出艙便進了海水裡,莫啟哲雖然游泳功夫不算太差,可他那點本事要用在大海裡,就只能算是貓刨兒,連狗刨兒都夠不上,幾口水嗆進喉嚨裡,他就暈過去了。   春風挾著莫啟哲奮力向海面上游去,她的水性可比莫啟哲好得太多了,挾著一個人照樣浮上了海面,到了海面之後,她讓莫啟哲臉向上漂著,免得嗆水嗆死了他。春風向四面張望,看到金艦已經燃起沖天大火,船體一半在海水裡,一半在海面上,在海面的船體「辟哩啪啦」地燒得快散架了,火隨風長,風助火勢,黑煙滾滾,她尋找著自己的戰船,可發現明教的船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春風心中大叫「糟糕」,她明白了,在混亂之際,眾人一定是沒發現自己留在金艦上,誰也不會想到她這個當教主的竟讓完顏宗強給困住了,所以眾人肯定是揚帆逃離戰場了。春風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莫啟哲,無可奈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塊破爛船板,把莫啟哲推了上去,沒有槳她只能順著海風吹動的方向在海裡推船板,她得快點逃離這個火場,眼看著金兵來包圍的船離著不遠了。   船板在春風拚命的推動之下,離燃燒的金艦越來越遠,春風回頭看了一眼,她知道自己和莫啟哲暫時是脫離危險了,黑夜之中,金兵是很難發現他們這塊小船板的。直到這時,她才放鬆了一直緊繃的心情,可心情一鬆馳,立刻感到臂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起來。海水是鹹的,含有大量的鹽份,見血的傷口長時間地泡在海裡,當然是疼得要命了。春風只好也爬上了船板,沒人推船板,速度慢了下來,逃生的機會變小了,可沒辦法,春風的體力已經用完,她躺在莫啟哲的身邊,漸漸地失去了知覺。   小小的船板載著昏迷的莫啟哲和春風,在海風的吹拂下,順著海流漂呀漂的,不知漂向何方。   請繼續期待《獵宋》續集   第十九章 患難真情     天漸漸亮了,潮濕的海風吹拂著莫啟哲的臉頰,他費力地睜開了眼睛,只覺得頭痛得厲害。他仰面向上躺著,看不到四周景象,只能看到上方的藍天,身下木板搖晃,讓他感覺好像是在雲端一般。哎呀,自己是不是成了神仙啦,正在騰雲駕霧!   忽然聽到耳邊一聲痛苦的呻吟,莫啟哲扭動發僵的脖子,向身旁看去,是春風,只見春風滿面紅潮,口唇乾裂,顯然她正在發燒。   莫啟哲支起身子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正處身與一片小船板上,四面大海茫茫,彷彿世間只有他和春風兩人似的。莫啟哲伸手觸了觸春風的額頭,好燙,她可燒得不輕啊!   他這下子可慌了神,要是在陸地上,辦法有的是,可在這無邊大海之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除了海水就剩下海風,這可怎麼辦!   莫啟哲舔了舔嘴唇,心道:「這回可好,沒死在完顏宗強手裡,卻要死在這大海之上,反正不是被殺死就是被燒死,現在又變成要被淹死,老天爺還真夠意思,給了這麼多種死法讓老子選擇!不選不行嗎?」   春風呻吟道:「水……水……給我水喝。」   莫啟哲歎了口氣,我也渴呀,這裡海水倒是不少,可那也不能喝啊!他伸出手去想解開春風胳膊上包紮傷口的聖旨,查看一下她的傷口,可那倒霉的聖旨浸水後打結打得死緊,根本解不開,莫啟哲一著急,順著春風胳膊把那聖旨擼了下來,「他媽的,老天爺不開眼也就算了,你這小屁聖旨也敢和老子叫板,看我不收拾你。」   春風迷迷糊糊中感到胳膊一陣巨痛,啊的一聲醒了過來,看了一眼莫啟哲,無力地說道:「你……你在幹什麼?」   莫啟哲見她醒來,大喜道:「你醒啦!傷口還疼不疼?」   春風心道:「不疼我怎麼醒過來的!」可這時她也無力責備這下手不知輕重的小子,頭一歪,又昏了過去。莫啟哲連忙推她,急道:「春風春風,你……唉。」   莫啟哲低頭去看春風的傷口,一看之下大吃一驚。原來,完顏宗強下手極重,那一刀刀傷之深,竟讓春風露出了骨頭,而且順著入肉的地方又多劃出一道傷口,把春風的整條左上臂都割開了,在大船上時情勢危急,他也沒仔細瞧瞧,這時才發現這道傷口足可以要了春風的性命。雖然鮮血已被藥物止住,但傷口卻無法合攏,剛才全仗著聖旨綁得緊才沒讓藥物全被水沖光,這時聖旨一離身,傷口兩邊的肌肉翻開,露出骨頭,怪不得竟把春風疼得醒了過來。莫啟哲趕緊又拿起那道聖旨,想再給她包紮上,一碰之下,從傷口處竟流出大量膿血,他實在沒有辦法,只好低下頭用嘴去吸膿血,吸一口吐一口,可那傷口始終紅腫發炎,想要癒合看來只有用針線才行。   莫啟哲又是焦急又是感動,春風受了這麼重的傷竟還把自己救了出來,這份恩情真是難以報答。這個傻丫頭,就算是為了聖火令也用不著把自己的命搭上啊,我這樣一個人值得你捨命相救嗎?   他忽然想起春風懷中有藥,立即翻找,還好,藥在油布包裡沒浸水,取藥給春風上好,他不敢再用濕了的聖旨給她包紮,怕傷口更加惡化,只好把衣服脫下撕成一條一條的,先用干的包紮,其餘還濕著的則抓在手裡,順著海風曬乾,以備換藥時用。每隔一會,他就摸摸春風的頭,希望她趕快退燒。   小船板在海上漂著,一直看不著陸地的影子,白天過去了,在這段時間裡春風醒過幾次,每次醒來都要水喝,可莫啟哲現在別說水,連汗都出不來了。莫啟哲從不信老天,可他現在卻一再祈求老天爺,讓他們趕緊回到陸地,別讓這樣一個好姑娘就這麼死去。沒有東西吃就夠難受的了,沒有水喝,那是非死不可的。   可老天爺實在太忙,每天要處理那麼多事情,暫時還顧不上他們。   夜幕降臨,莫啟哲再也堅持不住了,躺在春風身邊默默地等死。一張破爛船板載著一個重傷垂死的春風,一個閉目等死的莫啟哲,在海面晃啊晃的,真是無比淒慘!就在他們要去向天堂報到的時候,海面上忽然烏雲密佈,緊接著便是傾盆大雨,莫啟哲張開嘴喝著雨水,喝了幾口之後,又口對口地喂春風喝。大雨下個不停,狂風捲起海浪,把小船板吹得上下起浮,莫啟哲大聲叫罵,他媽的,有沒有搞錯,按照電視電影上的情節發展,這時應給男女主角準備個荒島才對,怎麼沒有荒島,倒送來了大風雨,管下雨的是哪個王八蛋神仙啊,我問候你老母!   這個時候問候人家神仙的老母是很不道德的行為,莫啟哲很快就遭到了報應。一個巨浪拍來,把莫啟哲擊暈,他在失去知覺之前緊緊抱住春風,深怕失去了她,要去龍王爺的水晶宮,兩個人總比一個熱鬧些。   暴風雨過後,是一個明媚的早晨,莫啟哲費力地睜開了雙眼,自己沒死,太好了!他費力地坐起了身,這一坐起身不要緊,可把他嚇了一大跳。原來,在他身邊竟圍著一大群人,有男有女,個個笑嘻嘻地看著他。   這不是荒島啊?怎麼這麼多人!莫啟哲向身邊看了看,春風不在身邊。不好,太不經典了,沒有荒島也沒什麼大不了,可現在竟連女主角都丟了,這可真是他媽的怪了!他張開乾澀的嘴唇,說道:「我說,你們看什麼啊?沒見過帥哥嗎?」   一個男人道:「沒見過,你叫帥哥嗎?」他的樣子很是純樸,顯然是沒聽明白莫啟哲這句話的意思,還道帥哥是莫啟哲的名字呢。   莫啟哲打量了一下周圍的人,問道:「你們是漁民?」周圍的人一齊點頭,莫啟哲又問道:「這裡不是荒島?」周圍的人一齊搖頭,「那這裡是哪裡?」   那個漁民答道:「我家。」   莫啟哲道:「你救了我?謝謝。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女孩子,非常非常的漂亮,還受了傷的?」   漁民答道:「她在裡屋。」說著向裡面指了指。   莫啟哲掙扎著起身下床,要進裡屋,那個漁民忙道:「你好點了嗎?你都昏了一天一夜了!」   莫啟哲道:「好的很,也餓的很,你好人做到底,給我弄點吃的來,我重重有謝!」   那漁民點了點頭,人群中一個女子可能是他的妻子,聽莫啟哲這樣說,轉身出去給他拿吃的去了。   莫啟哲走進裡屋,見春風躺在床上,左肩上的傷口包紮的好好的。他鬆了一口氣,還好,大家都沒事。他坐到床邊摸了摸春風的額頭,她已經退燒了。莫啟哲轉頭對跟進裡屋的那漁民道:「是你給她治的傷?大哥怎麼稱呼?」   那漁民道:「我叫杜老實,不是我給她治的傷,是村子裡的大夫。」   莫啟哲道:「我一定會重重謝你的,杜大哥,我要送你十條漁船,不,十條不夠,一百條。」   杜老實一呆,這人好大的口氣啊,一開口就要送人一百條船。他搖了搖頭,把這話當成了客氣話,也沒放在心上。這時他的妻子走了進來,手上托著一個大碗,裡面滿滿盛著魚肉粥。   莫啟哲接過,連連稱謝,他餓極了,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先吃了個半飽,他才又問道:「杜大哥,請問這裡離臨安有多遠啊?」   杜老實道:「這裡就是臨安地界啊。」   「什麼,這裡就是臨安?」莫啟哲又驚又喜,自己竟然回到臨安啦,這可是大好事,有了大軍還怕誰來。   杜老實道:「這裡不是臨安,這裡只是歸臨安管而已。臨安在江北邊,這是江南邊。」他說的江是指錢塘江。   莫啟哲心想:「不就隔著一條江嘛,回去應該不難。」   這時,杜老實問道:「帥哥,你想去臨安哪?你別去了,那裡就要打仗了,很多很多兵的。我呀,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的兵,而且就算你過了江,也進不去城的。」   莫啟哲笑了笑道:「我當然知道那裡有很多兵,不過不會再打仗了,仗已經打完了,你們不知道嗎!對了,你們這兒有沒有船啊,我想盡快回臨安去。」   杜老實搖頭道:「我家的船被收走了,打仗了,當兵的要船過江。」   杜老實的妻子哽咽著說:「那可是我們家活命的船啊,這幫當兵的都該被天殺,一個個的比土匪還狠!」   莫啟哲聞言,臉上一紅,隨即道:「他們會還給你們的,放心吧。」心中納悶,自己的軍隊不會搶老百姓的啊,不是下過命令了嗎。哼,回去查出是哪個混蛋敢搶老百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他又問道:「那我現在就想過江,該怎麼辦?誰家還有船,我出高價買!」   杜老實搖頭不語,可他的妻子倒快嘴地說:「咱哥家不是有條船沒被搶嗎?就賣給他吧。」   杜老實瞪了她一眼,怪她多嘴。他妻子卻道:「還留著船幹嘛呀,又不能出去打漁,早晚還得被搶。這仗打起來個沒完,還不如換點錢來買米下鍋呢。」   莫啟哲立即說道:「對啊對啊,到臨安去買米,那裡糧食有的是。我出十倍的錢買船,過了江後立馬兒再把船還給你哥,這總可以吧?」   杜老實道:「沒用的,就算你有船也沒用,沒人會送你過去。現在要想過江是不行的,除非從海上繞過去。」   莫啟哲急道:「行行,只要能到江對岸,怎麼著都行啊!」這漁民怎麼怕成這樣,我手下的契丹兵難道曾跑到江南邊來搶過他們?   杜老實還是搖頭,顯然是不想把船賣掉。莫啟哲急道:「那船不是你哥的嘛!你去問問他,他要是答應了不就行了,說不定他肯賣的,你可別替他做主。」   杜老實歎了口氣,走出了屋子找他哥去了。   莫啟哲想了想,這裡有些事好像很有點兒不對勁,自己的軍隊要過江到這裡來找自己,應該是在江北搶船才對,怎麼跑到江南來搶船了?而且,自己的那幾萬來人也算不上很多很多啊!只不過隔了一條江而已,這杜老實竟還不知道臨安已經打完仗了?這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   他急於回臨安,也沒細想,回不到臨安,想什麼都是白想。看這杜老實的模樣,就算他哥能把船賣給自己,也不可能讓自己到了臨安才付錢,肯定是要先看到錢才行的,現下自己身上可是半個銅子都沒有。空手套白狼的把戲在這個時候恐怕不好使,自己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呢?先頂一下也好啊!   他看了看春風,她身上會不會有錢?好像也沒有,不過,還是應該翻翻才行。他伸手探進春風的衣服口袋裡摸索,春風的口袋他早就摸過了,除了那個油布小包外什麼也沒有,他只是不死心而已。   看到春風脖子下面的皮膚白嫩細膩,光滑可愛,莫啟哲嚥了口口水,很想趁機佔點便宜。他在海上危險的時候沒動過什麼歪念頭,現在一安全,想法便多了起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英雄都這德性了,自己這小流氓還要德性幹嘛!更何況常言道:英雄本色。這就是說要想做英雄,便要本著好色之心去占美女的便宜。不過,在占美女的便宜之前,還是應該有點兒君子風度地問問人家願不願意才行。   色迷迷的正人君子莫啟哲問道:「春風,我想看一眼你的胸口,你不介意吧?我數一二三,你要是不出聲,就代表你同意了。一二三!」他飛快無比地數到了三,春風當然是啥反應沒有了,莫啟哲點點頭道:「你答應就好,那我也就不客氣啦!」   他伸手輕輕解開了春風的衣領,往兩邊分開,心想:「看一眼也太少了,不如看兩眼吧,她的兩邊我一邊看一眼,只看一眼!光看好像也不夠英雄,不如再一邊摸一下吧!那就一隻手一邊摸一下,兩隻手誰也不吃虧!」   春風這時微微哆嗦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卻沒睜眼,莫啟哲正忙著當「英雄」呢,也沒在意。他正想解開春風的肚兜,忽然發現春風的脖子上有一絲紅線露了出來,他把那根紅線抽了出來,只見線上繫著的正是自己的那塊玉珮。莫啟哲大喜,這塊玉珮竟被春風掛在脖子上,在胸前貼肉收藏,真是想不到。她不是知道這玉珮是皇家的信物嗎,殺父仇人的東西,她為什麼要貼身收藏?這個女孩子啊,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莫啟哲也顧不得當「英雄」了,剛要把玉珮取下來,忽見春風睜開了眼睛,他趕緊停住了手。春風有氣無力地問他:「你……你想幹什麼?你……你這混……」   莫啟哲毫無羞愧之色,笑道:「你醒啦!你問我想幹什麼?我想幹什麼這不是很明顯嗎?我呀,我只是想拿回我的玉珮而已,除此之外,我還能想幹什麼?我可是正人君子。」說著,他也不管春風同意不同意,逕自把玉珮摘了下來。   春風的眼睛裡充滿了委屈,淚水晃來晃去,她強忍住淚水,努力不使它們流出來。這小子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她清楚得很,可她卻一個字也不說,任憑莫啟哲拿回玉珮。   莫啟哲拿著玉珮輕輕撫摸著,心想:「就用這塊玉珮換船吧,香寧公主把它給自己就是想救自己一命,現在只要能回到臨安,一切事情都好辦,帶兵回來取也來得及。」還沒等玉珮給人呢,他就想著怎麼拿回來了。   春風看著他的樣子,知道他捨不得玉珮,她輕聲道:「我其實早醒了,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你是想找錢買船吧,那也用不著拿玉珮來換船。」   莫啟哲一愣,不拿玉珮拿什麼,他倆人身上加起來都沒有一個銅板。   春風道:「拿我的軟劍換吧,它在我的腰上,你知道的。」   莫啟哲聽她這麼說,忽然心中感到一陣抱歉,那軟劍對春風來說,就和玉珮對自己是一樣重要的,單看那劍柄上雕的風吹楊柳,便知那是她名字的含義,她明白自己捨不得玉珮,就把她的軟劍拿出來,這女孩子可真是事事為自己著想,她幹嘛要對自己這麼好,自己可不是個什麼值得信任的人哪。莫啟哲囁嚅著說道:「謝……謝謝。」   春風卻道:「你不用謝我,我也想早點回到臨安,好取回聖火令,不是為了你。」   莫啟哲歎了口氣,又是聖火令,那東西就那麼重要嗎?他扶起春風,把軟劍從她腰上解了下來。莫啟哲看著軟劍道:「這軟劍很值錢哪,光是這塊玉柄就值不少銀子。真沒想到這些漁民都這麼純樸,他們一定是看到了這東西,竟沒順手牽羊地拿走,還真是好人啊!」   春風盯著他道:「他們是好人,所以我希望你不要騙他們。做人要有點兒良心,別做對不起救命恩人的事。」   莫啟哲尷尬地笑了笑,道:「是,我不會騙他們的。」春風這是話裡有話啊,她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他又扶春風躺好,對她說:「你胳膊上的傷口挺大的,大夫有沒有替你縫上?」春風點了點頭,閉上眼睛,不再和他說話。   莫啟哲又歎了口氣,眼前這個女孩子和香寧公主大不相同,有什麼話總是放在心裡,不肯說出來,想的什麼自己總是搞不清楚。他不想再打擾春風休息,站起身走出裡屋,到外面等杜老實回來。   這一等一直又等到了下午,莫啟哲象熱鍋上的螞蟻,走來轉去,每過一會兒便到門外張望。這時,原本在杜老實家裡看熱鬧的村民早走光了,只剩下杜老實的老婆,莫啟哲問她話,可她總是搖頭,一問三不知,想套話都套不出來。莫啟哲差點就自己跑出去找杜老實他哥了。   好容易,杜老實終於回來了,在他身後跟著一個和他長得差不多的中年漢子,也是漁民打扮。   莫啟哲不等他們進屋,便快步迎上,問道:「這位就是杜大哥吧?」   杜老實搖頭道:「他是我二哥,叫杜誠實。」   莫啟哲才不管他是誠實還是老實呢,急切地問道:「你是有條船對吧?把它賣給我,要不租給我也行,我出一百倍的價錢。」   杜誠實和杜老實相互對視了一眼,杜誠實道:「小船倒是有一條,我把它藏起來了,沒被搶走,可那是我們家吃飯的傢伙啊,這個……這個……」   看他這吞吞吐吐的樣子,莫啟哲便知道他是想先看到船錢,漁民就是靠漁船討生活的,憑自己空口白牙的說話,那是肯定不能賣的。他指了指已經繫在自己腰上的軟劍道:「知道這是什麼嗎?這可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你把船賣給我,我就把它給你。」   杜老實懷疑地問道:「這不是那位姑娘的東西嗎?」   莫啟哲立即道:「她是我老婆,她的就是我的,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杜二哥,你這就把船賣給我吧。走,咱們這就過江。」   杜誠實猶豫著,他可不知這寶劍到底是不是象莫啟哲說的那麼值錢。莫啟哲急道:「哎呀,你這人怎麼這麼不爽快,來拿著拿著,這劍是你的了!」他解下軟劍,硬塞到杜誠實手裡,隨即又說:「好了,你收下啦!很好,那船就是我的了,咱們走吧!」   杜誠實把劍往回送,不肯收,他道:「你還是給我錢吧,這劍我要著也沒用。」   莫啟哲大急,這些老百姓怎麼都這麼婆婆媽媽啊,就算是吃飯的傢伙也用不著這麼護著,他忍下想打人的怒氣,勸道:「這劍能買好幾百條船了。再說,你們不是恨金狗嗎?拿它保護家人也行啊,收下吧!」   杜誠實一聽他說可以用這劍殺金狗保護家人,這才把劍收下,毅然決然地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就收下了。船就在江邊,這位兄弟這就要走嗎?我勸你還是等等吧,一會兒江上會有……」   莫啟哲道:「還等什麼等,這就走吧!」   這時,杜老實道:「那你老婆呢,她現在沒法走的。」   莫啟哲想了想,說道:「你們在這兒等我一會兒。」說完他轉身走進了裡屋。   春風這時還在睡著,呼吸平穩,莫啟哲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有點兒燒,不過不會有什麼大事了。他又走出裡屋,對杜老實的老婆說道:「嫂子,我這就要走了,這位……我的老婆,她傷得太重,不能和我一起走,就麻煩你好好照顧了,我會很快回來接她的,至多後天就到。你照顧好她,我一定會好好謝謝你們的,你家不是沒船嗎,我送你們一百條,我說話算話,一定會給的。」   杜老實的老婆有點兒呆呆地看著這個衣衫襤褸的年輕人,真是難以相信他說的大話。莫啟哲道:「拜託了。」說完走出屋子,對著杜誠實道:「這就走吧。」   杜誠實勸道:「這個時辰,你真的不能過江,你還是等……」   莫啟哲道:「好好,等等就等等,你先讓我看看船總行吧。」他拉住了杜誠實的手,深怕這老實巴交的漁民反悔,杜誠實無法,只好把軟劍交給杜老實的老婆,帶著莫啟哲走向江邊,他弟弟在後面跟著。   來到江邊一個隱蔽的藏船處,杜家兄弟一起把小漁船拖了出來,推下了水。莫啟哲喜道:「好極了,兩位大哥咱們這就走吧!」   杜誠實搖頭道:「我只是把船賣給你呀,並沒有說要送你過江。」   「什麼?!」莫啟哲大吃一驚,這個漁民看起來老實,可誰成想他卻這麼狡猾,竟然只賣船,不送自己過江!他媽的,難道讓老子自己劃過去!他喘了口粗氣,努力使心情穩定下來道:「好吧,那劍只算是買你的船好了。可如果你要是送我過江的話,我再給你一千兩銀子,然後這船也還你,怎麼樣?夠意思吧!」   杜誠實還是搖了搖頭,道:「那也不行啊,江對岸都是兵,就要開戰了,去了就別想回來了。」   莫啟哲這個氣啊,他以前行騙,這種瞻前顧後的人見得多了,平常自然有辦法讓他點頭,可現在哪有時間浪費在他身上。莫啟哲道:「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你想,我給你的錢足夠你活一輩子了,不擔風險,哪能賺大錢,對吧!」   杜誠實還是搖頭,不答應。莫啟哲大怒,這股怒氣再也忍不住了,自己那點兒有限的耐心早被這傢伙給磨光了。軟語相求不成,那可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你當我真是正人君子嗎!   莫啟哲一隻手猛地抓住了杜誠實的衣領,另一隻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罵道:「他媽的,給你臉你不要臉。我看你別叫杜誠實了,還是叫杜搖頭的好。你送不送老子過江,再不答應,老子掐死你!」   杜老實在旁忙上前幫助哥哥,他猛見這位隨和的「帥哥」發怒,嚇了一跳。莫啟哲飛起一腳把杜老實踢開,救命之恩以後再報吧!現在回到軍中要緊。   杜誠實拚命掙扎,想要逃離莫啟哲的掌握,可在這個時候,莫啟哲怎麼會放手呢。杜家兄弟都是老實的漁民,幾時見過這麼凶狠的人,簡直和金兵一樣的霸道。他們可不知眼前這個人就是金兵,而且還是個大頭子。   杜老實本以為莫啟哲也是個受了當兵的欺負的平民百姓,所以問都沒問就好心地救了他和他受傷的「老婆」,可誰能想到這個人一點知恩圖報的心腸都沒有。他在地上爬起來,叫道:「饒命啊,我哥哥不是不答應,可是這個時辰一過,就會有大潮的啊,過江還不是死路一條!」   莫啟哲怒道:「他媽的,什麼潮不潮的,敢騙老子,我……」就在這時,只聽有人叫道:「你……你這個壞蛋,你就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嗎?你還有沒有良心?」   莫啟哲向聲音來處看去,只見春風跌跌撞撞地向這裡跑來,他一愣,她怎麼來了?杜誠實趁莫啟哲一愣的功夫,掙脫了他的手,向自己弟弟跑去,莫啟哲也沒追,他只是看著春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這種忘恩負義的大醜事被當場抓住,就算他的臉皮厚度早已超過錢塘江的寬度,也難免會紅上一紅。   春風跑到他的跟前,斥責道:「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嗎!我本以為你只是油腔滑調而已,沒想到你這麼的狼心狗肺!」   莫啟哲被她罵得惱羞成怒,大聲道:「不錯,你說得對,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那又能怎麼樣!這種狗屁世道講仁義道德能活下來嗎,你別天真啦!我要是什麼君子,早就不知道死過他媽的多少回了!」   春風聽他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知道再追究他為什麼恩將仇報,一點用處也沒有,她只好氣道:「你為什麼拋下我一個走,你你……」   莫啟哲道:「我不是拋下你,你傷的這麼重,我是想讓你好好地休養一下,我回到臨安後就會派人來接你的。」   春風心裡忽有一股說不出的委屈,她哽咽著問道:「如果受傷的是你的那個老婆,你還會不會……會不會拋下她不管?」   莫啟哲剛想回答,卻發現杜家兄弟正在往村子方向逃跑,他急道:「哎呀,他們要逃,可不能讓他們走了!」   剛想要追,春風一把抓住了他,「不許追,你還沒回答我呢,你說啊你說啊!」   別看春風受了傷,可她畢竟會武功,這一抓竟讓莫啟哲無法擺脫,他急道:「慢慢再說不遲,可別讓這兩人跑了!哎呀,我不是想真的殺了他們,我再混蛋也沒有這麼個混法的!」女孩子怎麼總是喜歡問到底誰重要的問題,這種關鍵時刻說這些幹嘛呀!簡直就是夾纏不清。   春風突然叫了一聲:「那是什麼?江上的是什麼?天啊,是我的船啊,我的人找來了!」她和莫啟哲面對面的站著,莫啟哲面對漁村方向,她的臉卻是對著江中。   莫啟哲聞言回頭觀看,他們現在的位置處於江海相接之處的陸地,錢塘江和大海是都可以看到的,江面雖然闊,但無障礙物,再加上明教的戰船好認得很,遠遠望去,還是被春風發現了。此時,明教的戰船正飛快地向臨安城方向駛去。   春風兩眼飽含淚水,道:「他們這是來找我的啊!他們不相信我死了,在海上找不到我,便返回來了。他們明知臨安危險重重,還是肯回來,真是有情有義,好漢子!」說到這兒,她轉過頭對著莫啟哲道:「哪像有的人,丟下我不管,沒良心!」   莫啟哲悻悻然地道:「好,他們有情有義,我無情無義,你去找他們吧!船給你了,我等我的手下來找我時再走。」他可不想再落到明教的手裡。   春風卻不放開他,道:「想跑嗎?沒那麼容易,你跟我一塊走。我的人是向江北去的,你和我找他們去。」   莫啟哲掙扎了一下,見無法掙脫,只好道:「我們還是等等吧。你沒聽那個杜老實說等會兒就會有大潮的嗎?」   春風不再抓他的手臂,改抓他的脖子,怒道:「少跟我說廢話,你走不走?現在我就要過江,你快點兒給我上船!」   莫啟哲心中苦笑,真是不要在臘月裡借債,這借得快還得更快,自己剛剛是怎麼對待杜誠實的,現在春風就怎麼對待他。他情知跑是跑不了的,只好道:「好吧,一起走便一起走。可先說清楚啊,我划船的本事可是差勁兒得很,船翻了你可別怪我!」   春風氣道:「走你的吧,上船之前還敢說翻船,真不吉利!」   兩人一起登上了小漁船,莫啟哲操槳,向明教的戰船划去。這裡的錢塘江江面非常之寬,用眼睛望望是沒什麼,可真要是想短時間內劃過去,那可當真是開玩笑了,望山跑死馬,划船也是一樣。   第二十章 戰起潮來     兩人駕著小船向明教戰船划去。春風不住地催促著莫啟哲,她著急地道:「快點快點,你怎麼這麼沒用,快點劃啊!」   莫啟哲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夠快啦,你當我是神仙啊!」這個小妞,是把我當成了007還是把我當成了超人哪!我要是有那樣樣精通的本事,我早就坐著太空船打外星人去了,忙著維護宇宙和平,我還在這兒給你劃這小破木頭船哪,美的你!   這時,從大海裡又有大批的戰船駛來,掛的是金國旗號,正是海上的那批追兵。明教戰船上的眾高手都在船上做好了戰鬥準備,這些金國的戰船跟了他們一路,怎麼甩也甩不掉,真是要命!高手們緊張地觀察著江面,忽然,呂夢得驚叫道:「那是什麼?兄弟們,快看看,那是什麼?」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明教眾高手一齊極目遠眺,紛紛說道:「是一艘小船啊,怎麼這時候還有漁民出來打漁?不怕死嗎?等會兒可就要來錢塘江的夜潮了!」   小船上的春風站起身來,高高舉起手臂,使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叫喊著,隔得這麼遠,明教眾人可是聽不到的,但她仍是不放棄,揚動手臂呼救。   呂夢得運起內功傾聽,孟勝問道:「是誰啊?」呂夢得搖頭道:「聽不清,不過好像是個女人,應該是在和我們打招吧,我們認識她嗎?」   「女人!」明教眾高手一起驚呼道:「會不會是教主?」   孟勝急道:「不管是不是,轉舵轉舵,迎上去。」只要一絲希望,明教中的人也絕不會放棄,他們是一定要尋回春風的,不管夜潮還是追兵,都不能阻止他們。   看著戰船向這邊駛來,春風喜極而涕,對著莫啟哲道:「他們看到我了,他們看到我了!」莫啟哲卻是欲哭無淚,這下子又得被那幫變態高手折騰了,不知道這次是想把自己喂鯊魚還是喂鱷魚。   金國的追兵這時也改變航向追來,他們的領兵主將被殺了,聖旨也不見了,這可是滿門抄斬的死罪,代替完顏宗強領兵的副將深怕皇帝怪罪,所以他們也一定要消滅明教戰船的。金國戰船和明教戰船都是從東面大海方向來的,他們趁明教戰船去接春風的時機,迅速搶佔錢塘江的西北南三面,阻斷明教戰船繼續向陸地駛去的方向,緊接著便合圍,要把明教戰船消滅在江上,防止他們登陸逃跑。   明教的船雖然比莫啟哲的小船快得多了,可也直過了好半天的功夫才駛了過來。越來越近了,明教眾高手終於看清楚了,小船上的女人真是他們的教主春風,他們一齊高興得大叫大喊,春風也大聲叫著,興奮得不得了,見到親人真好。只有莫啟哲一人不叫,心道:「叫得真大聲,一點兒都不優雅,毫無淑女風範,做美女做到這個地步,真是失敗!」   終於兩船駛到了一起,明教眾人放下繩索要拉春風上船,春風卻讓莫啟哲先上,莫啟哲無奈,只好抓住繩子,慢吞吞地爬了上去。上了船,他立即道:「我可跟你們說,是我救了你的教主,現在我是明教的救命恩人,你們可得對我客氣點兒!」   明教的人可沒功夫答理他,他們只關心春風,這小子是死是活,才不放在心上呢。他們把莫啟哲推到一邊,把春風拉上了船。莫啟哲見眾高手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鬆了一口氣,這時候盡可能少說話,悶聲大發財才是上策。   春風一上船,就被眾高手團團圍住,孟勝道:「教主,可把我們急死了,到處找不到你,只好回到臨安來碰碰運氣!」   呂夢得也道:「是啊,找到了教主就好。不過咱們還是快走吧,金兵上來了。」眾人一齊向後望去,金兵大隊壓上來了,四下散開,合圍之勢已成,四面八方全是戰船,能靠岸的方向全被堵死,由於這時明教的戰船離南岸較近,所以南面最是戰船雲集,相反江北倒是戰船較少。   春風命令道:「向北突圍,去臨安,快!」眾人齊聲答應,轉舵重又向北。   追在前面的金國戰船開始向明教發動進攻了。遠遠的,金兵們彎弓搭箭,向春風他們射來,箭是點燃的,全是射向明教戰船的船帆。   明教眾人立即還擊,有的架起投石機發射火球,有的也回射火箭。兩下裡,江上各船都向北航行,一面行駛,一面捨生忘死的惡戰。金兵戰船拉開戰線,列成數條船陣,船上的金國士兵一齊放火箭,明教戰船上的大帆被火箭射中,大火著了起來。春風大叫道:「降帆降帆!」   可這時候再降帆已經來不及了,大火點燃了船帆,接著又點燃了桅桿,五根大桅桿就像五根大蠟燭一樣在夜空中燃燒了起來。明教眾人也顧不得救火了,金國戰船這時候已成功的包圍了他們的戰船,許多戰船調直了船頭,向明教的戰船撞來。   明教的戰船躲過了一艘撞來的金艦,繼續北逃,可卻發現前面的逃路被金兵阻住了。金兵的戰船五艘為一組,每艘船都由大鐵鏈相連,攔在前面的江面上。春風見狀,叫道:「調直船頭,給我撞上去!」明教的戰船向金國戰船間的鐵鏈撞去,隨著「砰」的一聲大響,鐵鏈被船頭的尖甲撞斷,兩邊的金艦一陣巨烈搖晃,明教戰船也是晃了一晃,可他們還是成功地衝破了第一道阻擊線。在船和船側身相過時,金兵和明教眾人一起向對方投擲長矛,開弓放箭,力圖最大限度地殺死敵人。   明教戰船衝過了第一道船陣,卻衝不過第二道,他們的船帆此時已經沒用了,全靠著慣性在向前前進,速度大減,已經沒有了威猛的衝力了。   在他們的前方又是一道船陣,這道船陣和第一道不同,它由前後兩排戰船錯開組成,在第一排戰船的每條連船鐵鏈後都有一艘金艦相擋,就算明教的船撞開了鐵鏈也要和後面的船撞上。明教眾人明知衝不過去,可卻毫不畏懼,調直船頭向鐵鏈撞去,又是「砰」的一聲大響,撞開了鐵鏈。明教眾高手齊心協力,動手挺出了船頭的重錘,向後面的金艦撞去,這回是「隆轟」一聲巨響,兩船相撞,那後面的金艦可撞不過明教的大船,一下子船頭就被撞碎,船上的金兵紛紛落海。   明教戰船也是一陣巨烈的搖晃,他們的船已經無法再前進了,眾高手一起舉起刀槍,準備和金兵決一死戰。   莫啟哲緊緊把住船舷的護欄,深怕掉到海裡,春風使出千斤墜的功夫,站穩身形,看到莫啟哲站立不穩的樣子,衝他大叫道:「別在船邊站著,到我這裡來!」   莫啟哲忙鬆開護欄,船搖晃得太厲害,他只能也搖搖晃晃地來到春風的身邊,還好,春風什麼時候都記得他這個小人物。   兩船相接,一時間無法分開,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其它的金國戰船一起圍了過來,包圍了明教戰船,把它緊緊擠在了中央。金兵們放下自己船上的大跳板,接到明教戰船上,明教眾人立即推斷跳板,阻止金兵登船,可金兵實在太多,他們顧得了左邊顧不了右邊。   終於,幾條大跳板被搭到了明教的戰船上,金兵隨即便如潮水一般衝上了明教戰船。剎那之間,海戰變成了陸戰,在這種傳統的作戰方式中,明教戰船裝備優良的優勢盡失。這種時候,只能比誰的人多了,人海戰術在這此時表現出了它的優點。   明教雖然高手眾多,但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殺了一個金兵,馬上就有兩個又衝了上來。不一會兒功夫,明教眾高手就落到了下風。春風一邊和金兵對打,一邊護著莫啟哲,她傷還沒好,這時功夫大打折扣,實在有些護不住莫啟哲了。莫啟哲大叫一聲,也從甲板上撿起了一把刀,這時候他想不打也不行,金兵們都紅了眼的猛殺,就算表明自己是大將軍也沒用,沒人肯信。   船上烈火燃燒,濃煙滾滾,飛灰隨著江風四處亂舞,四面喊殺聲一片,鮮血一落到鋪鐵的甲板上,立即化成熱氣,發出「滋滋」的響聲。忽然,一條斷臂飛到了莫啟哲面前,莫啟哲伸手擋開,見那斷臂還緊緊地握著一柄帶血的長刀。莫啟哲一見到血,男人心中暴烈的天性發作,他揮起手中大刀向一個金兵砍了過去。   明教戰船上血肉橫飛,甲板上到處是死屍,人人都在奮力廝殺,明教眾人一個投降的都沒有,打定了主意要戰到最後一人。   就在兩方人馬呼喝血戰的時候,遠處的天邊傳來了隆隆悶響,只聽得雷聲隱隱,錢塘江上的夜潮終於來了。遠處天邊一道白色的水浪以排山倒海之勢向這裡奔來,波濤洶湧,天地都好像被這憤怒的驚濤駭浪震得發出顫抖。交戰的兩方都停下了手,對著遠處的大潮發愣,金兵從北方來,從沒見過錢塘江夜潮,可明教眾人卻是見過的,他們一齊大吼:「快快,轉舵轉舵啊!把船分開啊,快點離開這兒!」   金兵們也反應了過來,這時也顧不上殺敵了,他們紛紛轉身逃回自己的戰船,各自駕船要分開本靠在一起的戰船,這些船雖連在一起增加了穩定性,可同樣要是有一艘帶傷的船翻了,其它的也跑不了,和明教戰船相撞的那條金艦就是破了個大洞,潮水一來,它是非翻不可的,這時周圍的金國戰船都與明教戰船用大跳板緊緊相連,而那艘破船和明教戰船船頭相連,也就說那艘破船和所有的船都有關係,這還了得!   明教戰船和金兵的船分了開來,可他們船上的重錘卻刺在那艘破船上,無法,明教眾高手只好用利斧砍碎了重錘的底座,重錘一掉,他們才和那破船分開。想轉舵繼續向北航行,可他們船上的大火卻仍在燃燒,船身受到了巨大的損壞,已經無法和大自然的力量抗衡了。潮水如烈馬奔騰一般來到,只見巨浪猶如一堵透明的高牆向明教的戰船壓了下來,震耳欲聾的響聲中,巨浪壓熄了船上的大火,可船上又進了大量的江水。莫啟哲被潮水沖得站立不穩,跌倒在甲板上,順著甲板向船尾滑去,春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大聲對他叫道:「別鬆手!千萬別鬆手!」   江面一個巨浪湧起,明教戰船像一片樹葉般猛地被拋了起來,船身巨烈傾斜,莫啟哲再也抓不住春風的手,被大浪捲入了江中,春風放聲大叫,可卻也救不回莫啟哲了。   在落水的一剎那,莫啟哲心中忽然明白了,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自己火燒臨安,害得無數百姓無家可歸,天理循環,老天爺非要讓自己死在水中,這是報應!   直過了好半晌,錢塘夜潮才過去,上湧的潮水反退出海。明教的戰船倖免遇難,春風望著江面,悲然無語,那艘受了傷的金國戰艦早不知被衝到哪裡去了,船都如此,何況是人呢!在這樣的情勢下,莫啟哲是必死無疑了,忽然之間,她感到聖火令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如果能讓那個最愛胡說八道的傢伙活過來,那世上就再無憾事了。   春風望著重又圍過來的金國戰船,一揮手中之刀,大聲叫道:「殺,把他們都殺了,給他……給死去的兄弟報仇!」   莫啟哲只覺得陽光是如此的溫暖,照在身上是如此的舒服,要是天天能曬太陽,什麼事都不用去想,都不用去做,那該多好啊!他翻了個身,仰面朝上,睜開了雙眼,深吸了口氣,發現自己還活在世上。   莫啟哲想笑,可面皮緊繃,笑不出來。真是幸運,別人遇到了危險往往就此升天,可自己怎麼都死不了,有趣不有趣!啊,我明白了,一定是玉皇大帝見老子長得太帥,怕把我弄到天上去後,老子跟他搶王母娘娘!很好,算你老小子識相,王母娘娘你自己留著吧,可你的女兒什麼的,老子是一個也不會放過的,你要是不想做我的便宜老丈人,就別把老子弄死!   這回又是誰救了我啊?他轉頭向四周看了看,只見幾隻也不知是什麼鳥的鳥在天空中飛舞,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慢慢坐起身,歎了口氣,自己原來也不是每次都有人救的啊!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走了一步,感到腳上很難受,原來鞋子早就不見了,他現在是光著腳丫子,連襪子都沒有了。他趕緊低下頭伸手摸了一下腰帶,還好,腰帶系得挺緊褲子尚未離家出走,光腳沒關係,要是光屁股那自己可就得裸奔了,這方面以前沒啥經驗,可有點不大習慣。   他猛地想起了玉珮,探手入懷,鬆了口氣,非常好,玉珮還在自己的脖子上掛著,現在它都算得上自己的護身符了,只要有了這寶貝,自己總會逢凶化吉,以後要把它留給自己的兒子,定為傳家之寶。   四下裡張望了一下,莫啟哲發現他現在正站在錢塘江的北岸,這不是回到臨安了嘛!他開心地張開嘴大叫了兩聲,好啊,終於回到軍中了!隨即又不滿意地想:「太不像話了,錢塘江的夜潮為什麼不再大點,把自己直截了當地衝進臨安城皇宮裡的大號龍床上,那豈不是更美!現在算什麼,還要老子自己走回去!」   莫啟哲一瘸一拐地向臨安方向走去,光著腳走路,想走得快點也不行。可走了一路,他竟連一個老百姓也沒見到,在經過一個小小漁村的時候,村子裡也是一個人也沒有,不僅如此,還有被搶掠的跡象。莫啟哲心裡十分不痛快,不是說過了嗎,不許手下搶奪百姓,這幫契丹兵怎麼這麼混蛋,難道說自己一不在身邊,他們就故態萌發,又開始幹起打家劫舍的勾當來了,當自己永遠回不來了嗎?混帳東西,回去以後,一定要給這幫無法無天的傢伙點顏色看看,老虎不發威,當本大將軍是病貓啊!   他摸進一個漁民的家,東翻西找的找出了一雙舊鞋,也不管合不合適,直接就套到了腳上,有的穿總比沒的穿強。這漁民的家中什麼吃的東西也沒有,鍋碗瓢盆碎的碎破的破,散落了一地,看來漁民一家逃走後,有人已經來翻過了,也不知是賊還是契丹兵。莫啟哲又找了其他幾家,同樣如此,他只好罵罵咧咧地走出了小村,再向臨安走去。   在臨安城不遠的地方,莫啟哲登上了一個小山包,向臨安城望去,這一望不要緊,他竟然被眼前的情景震驚得呆住了,他傻呆呆地望著臨安城外,一動也動不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心中的驚駭難以形容。   原來,此時的臨安城已經被重重包圍,城外到處都是兵營,數也數不清的旗幟隨風飄擺,士兵們在營中走動,戰馬嘶鳴,距離雖遠,可也能隱隱聽到。   這是哪裡的部隊啊?莫啟哲仔細辨別旗號,這些旗幟和那個被他從臨安打跑的宋國將軍的旗號一模一樣,那就是說這些部隊是宋國的啦!莫啟哲幾乎就要跳腳大罵了,有沒有搞錯,看數量這些部隊至少有三十萬之多,自己這才離開臨安幾天啊,怎麼會突然蹦出這麼多的軍隊,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了!他這時才想起那個杜老實曾說過臨安要打仗的話,原來指的不是自己軍隊攻佔臨安,而是宋兵合圍,杜老實不是消息不靈啊,只是他說得不清楚而已。看來臨安城外漁村被搶,不是自己的軍隊干的,而是這些宋兵干的,真不是人,連自己國家的老百姓都搶。   莫啟哲又向臨安城頭看去,臨安城頭的旗號他用不著仔細看,再遠也能分得清,那是金色的麒麟旗,是自己的猛安謀克戰旗。這麼說臨安還沒有失守,自己的軍隊找不著自己,就算是被宋軍圍城也不肯撤退。忽然,莫啟哲心中一陣感動,他終於體會到了春風看到明教眾人來找她時的那種心情,看到自己的部隊不肯拋下自己逃命,這是什麼樣的忠誠啊,好樣的,真是兄弟,夠哥們兒意思!   莫啟哲停了一會兒,這才向山包下走去,一邊走心裡一邊責怪那些明教的混蛋,要不是他們把自己擄到了海上,自己早拍拍屁股帶著軍隊跑回汴梁了,抱著香寧公主去過他們的幸福小日子,那多美妙啊!現在可倒好,幾萬人要打幾十萬人,這仗怎麼打,一個打十個啊,那不是找死嘛!可轉念又想起了春風俏麗的容顏,他又覺得挺值得的,這麼可愛的姑娘一輩子能見上幾個,自己還是滿有艷福的。唉,不知她現在好不好,錢塘江的夜潮沒把自己淹死,估計她也不會有什麼事吧!希望她一切都好。   春風好不好先別想了,還是先想想眼下吧,現在要想回到臨安首先就要穿過宋兵的包圍圈,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莫啟哲小心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的衣服是明教給他的,雖然破得只能遮體了,但也還能分得出是宋人的式樣。莫啟哲又很是細心地觀察了一下宋營,他發現營與營之間是有縫隙的,不是鐵桶一樣嚴嚴實實的,這就好,就讓我從這縫隙中偷偷的穿過去。他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穩定心神,向宋國兩座兵營中的縫隙走去,希望能矇混過去。   離兵營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兵營大門忽然打開,跑出了一隊宋國的騎兵,這些騎兵一邊跑還一邊大叫,「抓金國奸細啊,抓金國奸細啊!」   莫啟哲嚇了一跳,抓誰啊?他站住了腳步,低下了頭,然後慢慢向道邊蹭去,這時候可不能轉身就跑,就算跑的再快也快不過馬去,而且表情也要洽到好處,太鎮靜和太慌張都會引起宋兵的懷疑,那樣不是奸細也得被當成是奸細了。   誰知,他裝得挺像,可那隊宋國騎兵全不當一回事,對他的精湛表演一點兒都不捧場。他們跑到莫啟哲身前後,跳下馬抓住了莫啟哲,叫道:「抓住了,抓住了,你這個金國狗奸細,看你還往哪兒跑!」有的更叫道:「太好了,今天總算是抓到了一個,可以交差了,兄弟們領賞喝酒去啊!」   莫啟哲突然被抓,自然是大吃一驚,他本還以為這些宋兵認出了他是金國的領兵大將,可聽他們這麼一喊,登時明白了,這幫宋兵根本就是胡亂抓人,湊數交差的。大哥們,你們還真有眼光,胡亂抓人竟然抓對了,把本大將軍給抓住了!莫啟哲連忙大叫道:「大哥們,有話好說,我只是路過!兄弟們……別別,你們搞錯了!我不是奸細,我也是宋人啊,你們抓錯人啦!」   一個宋兵大笑著說道:「管你是誰,我們說你是奸細你就是奸細,不是也得是,明白沒有?不砍你的腦袋,大家就無賞可領,無賞可領大家就會沒有酒喝。你小子自己說,你要不是奸細,怎麼會害得大家沒有酒喝,所以你就是個奸細!哈哈!」其他的宋兵也是一齊大笑,強詞奪理的功夫很不一般,遠蓋莫啟哲。   莫啟哲現在是流氓遇到兵,啥也說不清,他被這幫胡亂抓人的宋兵連拉帶扯地抓進了兵營,宋兵把他帶到了一個殺頭的大木墩前,強行把他給按跪下。一個帶頭的宋兵向四周叫道:「今天可算是抓到了一個奸細,他已經招供了,他確實是金狗派來打探消息的,不過因為咱們發現的早,所以他什麼也沒打探到,咱們立了大功啦!啊,這個嘛……這就是說可以不必把他交給將軍審問了,兄弟們這就先把他給砍了,再向將軍請功,大伙好好的喝上一頓!」   周圍的宋兵紛紛拍手大笑,有的道:「好啊,都好多日子沒喝酒了,打起仗來死倒是不怕,就是這不能喝酒,可把老子的嘴裡淡出鳥來了。」有的道:「咱們還得謝謝這位小兄弟啊!小兄弟別傷心,腦袋掉了只不過碗大個疤,也不算太大,十八年後你不又是一條好漢了嘛,那時你再把腦袋給我們送來,讓大爺們換酒喝,那時大爺們還會謝謝你,哈哈哈!」這幫宋兵抓老百姓冒功領賞的事看來做了不少,一點不把草菅人命當回事。   莫啟哲當然不可能就這麼讓他們把自己給砍了,他拚命掙扎,大叫冤枉,「各位兄弟搞錯了,我也是宋人啊!我穿的是宋人衣服,你們沒看見嗎?我不是奸細,你們怎麼連自己人也砍!」   那個帶頭的宋兵笑道:「就因為你穿的是咱們大宋的衣服,所以你才是金國的奸細,你要是穿上金國的衣服,那不成了咱們派到臨安的奸細了!那就換成是金兵拿你的腦袋換酒喝了。你給我放老實點兒,把脖子使勁伸一伸,要不然老子這一刀下去,砍得不准,受罪的可是你自己!」   這種時候,莫啟哲可不能只伸脖子不說話,他放聲大叫,把身上所有的力氣都用了出來,「我不是奸細!我不是奸細!救命啊救命啊!要殺老百姓啦!冤枉啊!冤枉啊!」   幾個宋兵上來,把他的頭牢牢地按在木墩上,那個帶頭的宋兵舉起大刀,這就要把莫啟哲殺掉。   忽然,身後一個人問道:「怎麼回事?怎麼叫得這麼大聲?你們在幹什麼?這人是誰?為什麼要殺他?」這人一口氣地問了出來,嚇得旁觀的宋兵們立即四下散開,看樣子他們很怕這人。   那幾個宋兵回頭看去,只見身後站著兩名將軍,一名將軍身穿鐵甲,面貌英俊,剛剛問話的就是他,而另一名身穿副將服飾的軍官則站在他的身後。那帶頭的宋兵放下手中的大刀,恭恭敬敬地回話道:「回將軍的話,這人是剛抓到的金國奸細,兄弟們正要砍了他!」   那將軍搖了搖頭,不信他的話,道:「別以為我不明白你們在幹什麼。老百姓的日子就夠苦了,可你們還這樣欺侮他們,這樣做和嗜殺成性的金狗有何不同?哼,幸虧你們不是我的部下,要不然我把你們統統軍法從事,決不輕縱!」   那副將軍也道:「咱們宋軍要想打敗金軍,就必須視百姓如手足,決不許殘害百姓,你們怎麼就是不聽!你們雖是招安的士兵,但一樣要遵守咱們軍隊的紀律,別把當土匪時的那套拿到軍隊裡來。把這人帶到將軍的帳裡來,請將軍問話。他是不是奸細一問便知,如果他不是,那你們——軍法從事!」最後這一句他大喝出口。   周圍的宋兵都是面色蒼白,他們都挺後悔,他們後悔的不是亂抓人,而是後悔剛才為什麼沒把莫啟哲的嘴堵上,這回可出麻煩了。那副將走到莫啟哲身邊,把他扶了起來,對他道:「來,你等會跟我到宗將軍的帳裡去。放心,宗將軍是不會冤枉你的!」   莫啟哲死裡逃生,驚魂稍定,愣愣地看著剛才救他的那名將軍。那名副將暫時不理會莫啟哲,看來他是為這名將軍送行的,只聽他道:「鵬舉,這次你可要多多保重啊,皇上不肯採納你的建議,還罷了你的兵職,你……你,唉!」   那被叫做「鵬舉」的將軍仰天長歎一聲,道:「如今山河破碎,二帝蒙難,百姓生活在水火之中,我一個人的榮辱又算得了什麼!只可惜皇上一心想要同金人議和,簽定那屈辱的條約。唉,真不知何日才能復我河山啊!」   忽然間,只聽得身旁一人大聲叫道:「你叫鵬舉,你姓岳!你是岳飛!」   那被叫做「鵬舉」的將軍和那副將一起轉頭,發現這聲大叫來自剛才那個險被殺頭的「百姓」口中。這時,這個「百姓」正睜大了雙眼看著被他叫做岳飛的將軍,臉上的神情又是驚喜又是崇拜,激動得無法形容。   莫啟哲簡直難以相信,這位剛剛救了自己性命的將軍竟然便是岳飛,竟是那個大英雄岳飛!這可真是……真是相逢何必曾相識啊!   莫啟哲激動萬分地看著岳飛,只見這位年輕的將軍從年紀上來算好像才二十幾歲,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他心中算了算,岳飛被秦檜害死時不是四十就是三十九,那麼眼前這位年輕的將軍應該就是他了。   莫啟哲在現代時是非常崇拜岳飛的,民族英雄理應受到後人的敬仰,可自從莫啟哲當了金國的大將軍後,最怕的也是這位岳將軍,幾乎到了聽到他的名字轉身就跑的地步,他從來都沒想過要和岳飛見面,最好兩人一輩子都不見面才好。可意想不到的是,兩人不但見面了,而且岳飛還救了他莫啟哲一命。   岳飛衝著莫啟哲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是叫岳飛,鵬舉是我的字。這位兄弟認得我,我們見過嗎?」   猛然間得知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竟然真是岳飛,莫啟哲第一個想法就是讓岳飛給他簽個名,可又想到,這年代對於英雄不興簽名,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應當給他磕個頭。莫啟哲「噗咚」便給岳飛跪了下來,他一生之中給人下跪從來都是不情不願,心中必定是有一些「想法」的,可這次他卻是心甘情願,一點都不勉強,他剛要磕下頭去,岳飛卻扶住了他。   岳飛道:「這位兄弟快別這樣,你為何要給我下跪呀?」   莫啟哲道:「因為……因為你剛才救了我啊!」   岳飛搖頭道:「是他們冤枉你的,這種事我明白得很。唉,應該是我們請你原諒才對啊,白白害你受了這番驚嚇。」   莫啟哲一聽岳飛這般通情達理,感動得差點兒沒掉下眼淚來,他道:「我知道你是個大英雄,你軍隊的口號是不是『凍殺不拆屋,餓殺不打虜』?」   「啊,你說什麼?」岳飛問道。岳家軍這時還沒有形成,就連岳飛都沒成為一方領兵的主將,這個口號自然也就還沒有,莫啟哲這句話問得超前了。   莫啟哲站起身來,道:「我是說……我是說如果岳將軍以後有了自己的大軍,可以用『凍殺不拆屋,餓殺不打虜』這句話做軍令。」   岳飛默默地念了一遍這兩句話,道:「如果有朝一日我能領兵北上,定以這兩句話為治軍軍令,這位兄弟,謝謝你啦!」   莫啟哲心裡這個樂啊,沒想到岳家軍流傳後世的著名口號,竟然是自己告訴岳飛的,我莫啟哲才是原版啊!他得意洋洋地道:「那個時候別人一定會說『撼山易,撼岳家軍難』啊!」忽然又想到,自己就是金國大將啊,可別以後碰上了岳飛,那就輪到他自己去搖大山了!不如借此良機和岳飛拜了把子,做兄弟好了,也算是為以後留條後路。他看了一眼岳飛,心道:「還是算了吧,岳飛這等大英雄豈能和自己這小流氓出身的人做兄弟,自己也不配啊!別以後岳飛明白過味兒來了,再與我割袍斷義,來個大義滅親,那不更要命了!」   那副將插口道:「好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鵬舉,你現在想怎麼辦呢?我看要不然你還是留在宗將軍這兒吧,他是你的老師,想必會好好照應的。」   岳飛「嘿」的笑了一聲,道:「留在老師這裡,就等於留在皇上這裡。皇上身邊的那幾個寵臣恨不得我早死早好,免得礙著他們議和。我看我還是去別的軍隊吧,在那裡也許還能有所做為。」   那副將道:「是啊,到了別的部隊也許你才能好好的施展一下拳腳。在皇上身邊……唉,像汪伯彥之流,簡直就是禍國殃民的敗類,可皇上卻偏偏寵信他。我真是不明白,我大宋百姓千千萬萬,是金人的百倍,要是萬眾一心,豈能任金人橫行,為什麼一定要議和呢!」   岳飛歎了口氣,搖頭道:「我們做臣子的,不要議論皇上的言行。現在雖然是小人當道,可總有一日皇上會明白的。兄弟,你留在老師身邊,可要時刻警惕啊,不要讓奸邪小人壞了老師收復臨安的大事。」   那副將點了點頭。   莫啟哲聽到岳飛被朝中小人陷害,被迫遠走的事,他忽然想到春風對他說過的話,「不要做對不起自己救命恩人的事!」岳飛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就算日後不能回報他,可至少也要提醒一下他。莫啟哲在一旁插嘴道:「岳將軍,你以後一定要小心奸臣陷害啊,尤其是一個叫秦檜的人,他是個大賣國賊,真正的金國奸細,說不定他以後會以各種罪名誣陷你的,比如說『莫須有』這條。」   岳飛笑道:「你說『莫須有』?也許有!哈哈,怎麼可能!你說的那個秦檜是不是就是去年的那位狀元啊?他不是被擄到金國去了嗎?」   莫啟哲道:「早晚會放回來的,金國見你們抵抗得厲害,硬打難以取勝,必會想出各種法子來削弱大宋,派奸細回到……回到皇上身邊不就是最省力又最易見成效的辦法嗎?」   岳飛皺了皺眉頭,不置可否。那副將卻道:「這位小兄弟對當下的國事很瞭解啊!你以前是幹什麼的?」   莫啟哲心中一顫,只顧得提醒岳飛,說的太多了,說的越多越容易露餡。他道:「我不是對國事有什麼瞭解,我只是從汴梁來,根據那裡的形勢胡亂猜測的,讓你們見笑了。對了,岳將軍,我看你印堂發黑,想必你只有十來年的陽壽了!」莫啟哲怕那副將多問,當即岔開話題,說了句嚇人一跳的話。   岳飛還真是吃了一驚,問道:「何以見得?小兄弟懂得看相?」   莫啟哲故做深沉地點了點頭,道:「略懂一二,我看岳將軍十年內必有大富貴,在朝則官至極品,在外嘛……必會百戰百勝!可惜,十年之後,岳將軍你的富貴之氣就會用盡,到那時你將會受到小人陷害,死於非命。不過呢,化解的方法也有,就是你一定要投靠一個信任你,又不會陷害你的大將軍。我近日來夜觀天象,覺得汴梁方向有紫氣升起,相信那裡將會出現一位明主,所以你最好去汴梁試試,說不定便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他趁機給岳飛指了條明路,當然這條明路的盡頭就是他自己。   岳飛冷笑道:「汴梁?你說的是張邦昌吧?他也配稱得上明主?」   莫啟哲搖頭道:「不是不是,他算什麼東西,我看他用不了多久就得下台。我說的是汴梁的實際主人莫……」   岳飛突然打斷他的話,道:「你說莫啟哲?胡說,這人是個金狗,現在在臨安領兵的不就是他嗎!他先占汴梁,又佔臨安,整個金國中辱我大宋最深者便是此人!你竟然要我去投靠此人,真是豈有此理!」   莫啟哲臉露難堪之色,可這時他又不能沖岳飛發脾氣,只好乾笑了幾聲道:「岳將軍不信便罷,就當我沒說!可日後要是將軍有個馬高蹬短的時候,別忘了去找他!」   「我決不會去找他的!」岳飛斬釘截鐵地說道。   莫啟哲大皺眉頭,這個岳飛可真夠倔強的,他道:「別說的這麼肯定,就算你不去,也可以叫你的家人部屬去啊!或者……唉,我現在跟你說你也不信,不過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岳飛深深地看了一眼莫啟哲,他接過身旁小校遞過來的馬韁,翻身上馬,行了幾步,忽然回首對莫啟哲道:「小兄弟對我的事很關心啊!請問如何稱呼?」   莫啟哲搖頭道:「無名小卒而已,姓名就不必說了吧!」   岳飛道:「也罷,今日就此別過,後會有期!」他也不再追問莫啟哲的姓名,只是向莫啟哲一拱手,然後又對那副將拱手示意,隨即馳馬揚塵而去。   莫啟哲望著岳飛的背影,歎了一口氣道:「多多保重,大家一起保重。」   那副將對莫啟哲笑道:「真沒想到小兄弟還會看相,看你的模樣好像和鵬舉以前認識似的,第一次見面就說了這麼多!你既然會看相,不如也替我看看吧!」   莫啟哲搔了搔頭道:「我這人從小便有天通眼,上知五千年,下算五千年!不過這天通眼時靈時不靈,所以我能替岳飛算,卻不能替你算,這個嘛……你不會見怪吧?」   那副將呆了一下道:「還有這種說法?那好,以後看吧。我這就帶你去見宗將軍,他見了你這樣有天通眼的人才一定會很喜歡的!」   莫啟哲問道:「宗將軍?哪個宗將軍?」   那副將吃驚地道:「你連宗將軍是誰都不知道?就是宗澤宗老將軍啊!他現在是這裡的領軍主將。」   這回輪到莫啟哲大吃一驚了,他心道:「宗澤!就是那個被自己從臨安打跑的宗澤?他沒死啊,還跑到這裡來當主將了,這怎麼搞的!這老小子跟自己有深仇大恨,估計給他看相他也不能信,可千萬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就是莫啟哲,要不然就完蛋了,他非殺自己不可。」   原來,那日宗澤被趕出臨安後,馬上取道向南,尋找其他宋軍部隊。他一個人趕路比大軍邊打邊走要快得多,很快便趕上了趙構和完顏宗翰做戰的軍隊。這時,另外又有兩路趕來勤王的宋軍加入了趙構的軍隊,宗澤又一到,趙構大喜,這可是沙場老將啊,現在趙構身邊最缺的就是這種老將,他也不問宗澤被莫啟哲打得全軍覆沒的事,這種時候追究這些實無益處。趙構沒指望全面打敗完顏宗翰,他只是希望打一場勝仗,然後以此為議和的籌碼,要金國撤兵而已,所以宗澤一到,趙構立即便命他做了宋軍主將。   卷一終   第二十一章 深入敵軍     宗澤因為在臨安和莫啟哲倉促應戰,以至在契丹兵眾多的火器之下吃了大虧,這次和完顏宗翰對壘他詳細地制定了作戰計劃。他以為既然莫啟哲有大量的炮兵部隊,那完顏宗翰也應該有不少才對,優秀的將領會從失敗中吸取教訓,他為了避免讓金軍火器發威,他決定速戰速決,命令全軍三十餘萬一起上陣,集中優勢兵力猛烈衝鋒,用最快速度進攻,爭取一次衝鋒就攻到金軍面前,減小與金兵本陣的實際距離,和金軍混戰,打人海戰術,強迫金軍跟宋軍用傳統的冷兵器方式作戰,不能讓金軍的火器發揮出它的作用。   而金軍方面的完顏宗翰可比莫啟哲會打仗多了,他見宋國軍隊越來越多,也知道必須速戰速決,在更多的宋軍到來之前打敗眼前這支軍隊。他也下令讓全軍一起上陣,宋軍人多,他無法全面包抄,所以完顏宗翰決定發動正面強攻,讓宋軍知道知道金國鐵騎的真正威力。這一戰是不可能全殲宋軍的,但至少要打垮宋兵的軍心,以此來震懾趙構這個膽小鬼,強迫他議和,爭取時間,等完顏宗望的軍隊到來,那時再撕毀和約不遲,強者用不著跟弱者談和平,只需征服既可。   趙構和完顏宗翰雖然都打著議和的算盤,但都想在一戰之後再定,以此為自己爭得更大的利益。   金宋兩軍都是全軍上陣,以快打快,宋兵仗著人多,金軍憑著兵強。宗澤首先發動衝鋒,用小股宋國騎兵作試探性攻擊,一接戰便即敗退,把金軍引來。完顏宗翰可不是莫啟哲,他深深瞧不起宋軍,認為宋軍從趙構到伙夫都是廢物,所以他是見敗必追的。宋軍平常敗習慣了,他也追習慣了,何況這次本就是要給宋軍一次雷霆萬鈞的攻擊,宋騎一逃,金軍隨即發動衝鋒,在後面緊追不放,先頭部隊一下子就攻入了宋軍本陣。   宋軍列的是口字陣,就空心陣,前面那一陣人數少,後面那陣人卻極多,軍陣列得極厚。金軍一到,前方的宋軍立即散開將金兵放入陣中。金兵雖然攻入宋軍本陣,卻無法成功地衝破宋軍後方厚實的軍陣,進攻稍挫,宋軍並未趁機合圍殲敵,他們仗著人多,拼著陣亡人數的加劇,硬是裹著這些進入口袋的金兵,一起向金軍本陣發起反攻,金宋兩軍混雜,為的是防止金軍放炮。全軍疾速奔襲,同樣是一下子就衝到了金軍本陣跟前。完顏宗翰並沒有炮兵部隊的,宗澤這麼做純粹多餘,放金兵入陣卻不殲滅,倒讓宋兵死了不少,要是直接全軍衝鋒,說不定戰果更大。可即使這樣也把金軍沖了個夠嗆,金軍雖然兵強,可他們畢竟比宋軍少了二十多萬呢,冷兵器戰爭中人海戰術可是很有優勢的。   完顏宗翰見宋兵幾十萬人像發了瘋似的一起衝了上來,嚇了一跳,這幫宋兵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勇敢,前幾日只是一味的逃跑,現在倒逞起能來了,難道宋軍換了主將?在南宋腹地他可不想鬧個全軍覆滅,他只想爭取時間等援軍而已,沒震懾成宋軍,倒被宋軍把他給震懾了一下。見無法達到預期效果,完顏宗翰當機立斷,下命撤退,金軍全是騎兵,進攻如潮,逃跑如風,拋下輜重拍馬一走,宋軍硬是沒追上。   宗澤在清點戰利品時,發現完顏宗翰的軍隊別說大炮就連火藥箭這種裝備都沒有,他不是深藏不露,想給宋軍來一個出奇制勝,而是他壓根就沒有這些武器。宗澤又犯了一個判斷失誤,但好在他終於弄明白了莫啟哲的「真正實力」。現在宗澤已經清楚地認識到了火器的重要性,同樣是領兵的大將,天下只有莫啟哲一人能「成功地並完美地」使用了火器,這說明他不但是個優秀的兵法家,更是一個出類拔萃的軍事改革家,火器的大量使用必會改變今後戰爭的方式。   宗澤對莫啟哲更佩服了,他甚至生出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覺,不過幸虧他年紀大了,吐血太傷身體,所以他也就沒捨得吐。宗澤已下定了決心,要向這位敵國將領好好的學習學習,加強宋軍的實力。要是莫啟哲知道了這點,他恐怕得樂瘋,宗澤是岳飛的老師,而他又成了宗澤的老師,那自己的級數不是比岳飛高上兩級了嘛!   這一仗宋軍死了不少人,雖然得勝,但也只小小地佔了那麼一丁點兒上風,沒佔到什麼大便宜,而金軍雖然敗走,但仗著跑的快在兵員損耗上卻沒吃多大的虧。可這一仗畢竟是宋金開戰以來,宋國難有的一次小勝,所以趙構硬是把它說成是個大勝仗,自我滿足地認為成功地為議和加重了籌碼,議和的心更熱了。   兩軍一先一後各自搶船過了錢塘江,來到臨安城下重又對峙,事實上臨安城外並不全是宋軍的,完顏宗翰的軍隊在城北,莫啟哲在城南觀望是看不到的。   莫啟哲硬著頭皮跟著那副將來到了宗澤的帳內。這兩人雖然打過仗,可那都是遠距離的相處,面對面的相遇還是頭一次,只要莫啟哲不承認,宗澤也就認不出來他。更何況宗澤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當日那個跨下駿馬身穿麒麟鎧,威風六十四面的莫大將軍,今日竟會破衣爛鞋地站在他面前,對著自己一臉的乾笑。   宗澤正在桌子上寫著什麼東西,他見那副將帶了莫啟哲進來,介紹說這人是個「人才」,他便對莫啟哲很客氣,並沒有身為帶兵將軍就高人一等的傲氣,他和顏悅色地問道:「這位小兄弟你是哪裡人啊?怎麼被抓了起來?」   莫啟哲道:「小人姓岳,祖籍相州湯陰,我祖父那代搬到了汴梁。只因家中來了金兵,只好帶著家人南逃避難,可臨安又被金兵佔了。將軍你也知道,現在到處都是兵荒馬亂的,我和家人在逃難中走散了,估計他們可能被困在臨安,所以我就想去找他們。走到你們兵營前的時候,有幾個當兵的大哥把我給抓了起來,硬說我是金國的奸細,想殺了我換酒喝。將軍你可得給我做主啊,我一個好好的宋人,哪裡會是金人呢!你千萬不要把我殺了啊,我是冤枉的!」   宗澤點了點頭,道:「那些當兵的是剛招來的部隊,以前都是土匪,他們還不習慣我軍的紀律,我會懲罰他們的。你說你姓岳,祖籍相州湯陰,那你和我的學生岳飛是同鄉同姓啊!」   莫啟哲道:「是啊,剛才就是岳將軍在外頭救了我的,他還和我談了好久,剛剛我才送他走。」他這句話說得大大滑頭,讓人一聽,好像是岳飛認得他一樣,所以救了他還和他道了同鄉之誼,其實並非如此,可只單論這一句話卻又是實話,只是故意引導人想歪而已,算得上精品謊話,別說宗澤沒聽出毛病,就連一邊的副將也認為確實如此。   宗澤果然信了,道:「原來這樣啊,鵬舉是我最出色的學生,你能和他相識,想必也有過人之處啊!」   莫啟哲乾笑了幾聲道:「我有什麼本事,小老百姓一個。將軍,我現在可以走了嗎?我想早點回臨安去,那裡還有我的家人呢。」他實在不想和宗澤這樣的人多說什麼,一個不小心立即就得被識破,唬得了一時唬不了一世,跟這麼精明的人打交道,三十六計中當使第三十六計。   宗澤皺了皺眉頭,道:「小兄弟,我明白你急於找到家人的心情,可現下臨安被金兵佔領了,我軍還無法立即收回,你現在是進不去城的。」   莫啟哲道:「那總得試試吧,我現在心急如焚,怕家人出什麼事。」他心道:「別人進不去臨安,我卻是一定進得去的,我那幫手下見我回來都得樂暈。」   宗澤勸道:「小兄弟,你一個大好男兒,為什麼不參軍殺敵呢?你現在加入了我軍,等到咱們攻打臨安時,你也能出上一份力,要是萬一你的家人不幸被金兵害了,你也能為他們報仇啊!」   莫啟哲心道:「好傢伙,這就勸我參軍啊,我可沒這份雅興。我本來就是大將軍,手底下幾萬大軍,把你打得落花流水的那個就是我,我豈能降級在你的軍中當兵?」他低頭不語。   宗澤很是通情達理,他見莫啟哲不語,便明白他是不願參軍,也不強求,並沒有再多問什麼,道:「既然是這樣,你就下去吧,現在進臨安是不行的,我是為了你好,你先在我的兵營住下吧,幹點兒力所能及的事,等咱們收回臨安後你再去找你的家人。」說完,宗澤便忙自己的事了,不再理會莫啟哲。   那個副將對莫啟哲說道:「走吧,我先給你找身衣服換換,放心,那些當兵的不會再欺負你了。」   莫啟哲沒辦法,他想只有趁天黑的時候偷偷溜走了。他正要和那副將走出大帳,忽然帳外走進一名親兵,對宗澤稟報道:「將軍,金國來了使者,剛剛見過皇上,現在想見見將軍。」   宗澤臉上露出不快的神情,他很不滿皇帝對金國的態度,對於金兵有什麼好談的,應用強有力的攻勢把他們趕出宋人的國土,可皇帝反而一心想要議和,實在懦弱。他道:「讓那金國的使者進來,我有話要對他說。」宗澤不願對皇帝的行為說長道短,但對於金國的使者可就沒那麼客氣了,他要讓金兵知道,大宋有的是好男兒,決不會向金國屈服的,定要血戰到底。   那親兵得了命令後立即出帳去了。莫啟哲聽到金國有使者來到,心中大喜,他這時還不知道完顏宗翰就在臨安城外,自然而然的便猜想這使者必是臨安自己部下派來的,他們丟了自己這個大將軍定是急得不得了,想派使者來和宋兵談判,看看自己是不是落入了宋軍手裡,好把自己救回去。   獲救有望,莫啟哲登時舉步向外,要趕在那使者沒進帳時和他見上一面,那怕不說話也好。他想契丹軍中最足智多謀的就是蕭仲恭,能來當使者的也就是他了,兩人不必當即相認,只要使個眼色讓他知道自己在這裡就夠了,以蕭仲恭的機智定能將自己救出。   那副將本想在他身前領路,這時反而落在了他身後,見莫啟哲心急,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還道他被金人嚇破了膽,一聽到有金人來就想跑呢。   莫啟哲深怕和金國使者在帳內相見,那時表情一個不對就會被宗澤發覺,可他快,那金國使者進來的更快。就在莫啟哲走到帳門口時,帳幕一挑,一個女真打扮的人走了進來,和莫啟哲打了個照面,兩人四目相接,都是同時一愣,那人竟是哈迷蚩。   莫啟哲心中一寒,怎麼竟會是他!他和哈迷蚩乃生死仇敵,現在相見實在不妙。哈迷蚩輕輕「啊」了一聲,眼中露出不解的神色,他心中也驚道:「怎麼竟會是他!莫啟哲怎麼會出現在宋兵的軍帳中,還是個主戰的將軍帳中,他是不是和宋人有勾結啊,想出賣大金?」   莫啟哲可不敢向哈迷蚩求救,這傢伙是肯定不會救自己的,把自己趁機弄死還差不多。他把頭一低,就想出帳,忽聽身後宗澤說道:「且慢,這位小兄弟留步。」   莫啟哲一聽便知完了,一定是哈迷蚩的眼神暴露出他認識自己,金國的使者和自己相識,那宗澤能不問為什麼嗎!他硬起頭皮回過身,道:「將軍有何吩咐?」   宗澤道:「小兄弟剛才你說自己姓岳,可我一直忘了問小兄弟叫什麼名字?」他是什麼樣的人,老而彌辣,哈迷蚩那一聲「啊」,立時使他明白眼前這個人必定不是普通人,說不定真是金國派來的奸細,自己的手下很可能沒冤枉他。   莫啟哲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小人叫岳……不群。」他的頭始終不抬起,一眼不看哈迷蚩,連眼角餘光都不掃一下,完全做到了「素不相識」,可哈迷蚩卻在一邊眼睛都不眨一眨地看著他,莫啟哲感到身上這個難受啊,簡直可以說是毛骨悚然。   宗澤冷笑著搖頭,更加肯定這個人不是宋人了,這個金國使者非常明顯地認得他,可他卻一眼都不瞧那使者,過份的鎮靜往往便是心虛的表現,平常百姓能做到這點嗎?   莫啟哲也猛地發現自己有點裝得過火了,既然說了自己是從汴梁逃難來的,那便應該對佔領家園的金人痛恨才是,至少也要對哈迷蚩怒目而視,哪能這般看都不看一眼!他冷汗直流,勉強抬起頭補救地回瞪了哈迷蚩一眼。哈迷蚩被他一瞪,倒洩了氣,不再看他。   宗澤卻不願真的「冤枉」了普通百姓,又問道:「可聽你的口音不像是汴梁人啊?」   莫啟哲心知這時候宗澤信不信都沒關係,只要自己一口咬死是宋人,反正又沒證據能說明他不是,那象宗澤這樣一切都講仁義的將軍就不可能殺了他,他道:「小人不是說了嘛,我祖籍是相州湯陰,是我祖父那代人才搬到汴梁去的,家人怕我忘本,所以一直要我說家鄉話,可我又是在汴梁長大,受了本地口音的影響,以至弄得現在這口音哪裡的都不像。怎麼,將軍懷疑小人說謊?」他還蠻有道理地反問了宗澤一句。   莫啟哲這話雖然有些強詞奪理,可畢竟毛病不大,還算能罩得住,宋時的相州屬於湖北西路,並不是像現代屬河南的地段,同汴梁的口音略微有些不同也沒什麼奇怪的,可他這口音卻不像是這兩地的混合,倒有些像關外的,有些金國的味道。這本來沒什麼值得深究的,可現在宗澤既然對莫啟哲產生了懷疑,自然要問清楚,他想:「我要是再問,他不會說是因為長年跑關外,所以口音又隨了關外吧!」   莫啟哲說完後,心中忐忑不安,不知會不會穿幫,忽聽得耳邊一聲大喝:「別編了,演戲給誰看哪!莫大將軍!」莫啟哲大吃一驚,他吃驚的是這話不是宗澤喊出來的,而是身旁的哈迷蚩喊的。   莫啟哲瞪大了雙眼看著哈迷蚩,有沒有搞錯,就算咱倆仇再大,那也只是內鬥啊,你怎麼跑到宋軍這裡來玩「大義滅親」的把戲,你是不是屁吃多了腦袋壞掉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再怎麼說咱們也是「自己人」啊!難道說現在不是了,糟了,是不是我的軍隊嘩變了,造了金國的反?那可就真的不是自己人啦!   哈迷蚩怎麼突然揭發起莫哲來了?莫啟哲猜測得一點沒錯,契丹兵真的嘩變了!現在他們真的不是自己人了。   原來,完顏宗翰帶著隊伍北撤回到臨安後,在城南大叫,叫守衛臨安的契丹兵開城門,放大元帥進城。可這時契丹將領們因丟了莫啟哲,個個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他們又不知道是明教抓走的大將軍,只好胡亂猜疑,凡是和莫啟哲有仇的人都被他們懷疑了個遍。可現在莫啟哲剛被人擄走,完顏宗翰就帶著兵回來了,契丹將領們立即炸了營,一致認為是完顏宗翰這個狗娘養的派人害死了莫啟哲,為的是奪回兵權,驃騎親軍更是放聲大哭,發了瘋似的要給莫啟哲報仇。   這時契丹將領中就有人開始動搖了,他們想反正大將軍已經死了,那契丹軍隊該何去何從呢?要造反的話沒人領頭,他們也不敢,有幾個將軍便開始猶豫著建議是不是放完顏宗翰進城。契丹將軍有動搖的,可驃騎軍裡的將軍們卻是一個動搖的都沒有,他們非要報仇不可,一個個提刀持矛的便要出城和完顏宗翰決戰,蕭仲恭連忙阻止,想開個會討論討論再說。   在契丹軍隊裡有個原驃騎軍的成員,叫木合它爾,由於打起仗來極其兇猛,算是莫啟哲軍隊裡第一猛將,所以被升為了千夫長獨領一軍,現在由他來鎮守臨安南城。這木合它爾見契丹將領中有的人動搖了,他怒氣勃發,會也不開了,帶著手下逕自奔到了南城。   完顏宗翰到了城下,等了好一會也不見開城門,心中正焦急著呢,忽聽城上有人破口大罵,罵得完顏宗翰莫名其妙,莫啟哲這是怎麼了,竟敢讓手下人罵自己,他活得不耐煩啦?正想叫莫啟哲出來說話,忽聽得隆隆巨響,契丹軍不但不開城門,還在城頭放起大炮來了。砰砰彭彭地一陣猛轟,這突如其來的炮擊,可把完顏宗翰打了個狼狽不堪,他立下判斷莫啟哲這是反了。他剛打了敗仗,這時候不想和莫啟哲「一般見識」,命令軍隊遠遠地離開臨安城牆,繞到了城北下寨。   原來,木合它爾以前和莫啟哲一樣都是戰俘奴隸出身,吃了完顏宗翰不少苦頭,這次木合它爾認定了啟哲大哥被完顏宗翰害了,這新仇舊恨加到一塊,光罵罵哪夠,他便下令炮兵放炮,這城南的守軍都是他的手下,聽將軍下令怎麼可能不聽,也就不計後果地開了炮。可這一開炮竟把完顏宗翰給打跑了,倒是出了木合它爾的意料,他還以為金兵會全力攻城呢,早做好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打算。   這一炮轟完顏宗翰,契丹將領們不大會功夫就全都知道了,見與金兵對抗已成事實,那些原本還動搖的將軍們也不再動搖了,這時說什麼都晚了,完顏宗翰豈能輕易罷休,要是開了城門放他進來,他不來個血洗臨安才怪!蕭仲恭暫時替代了莫啟哲的位置,打就打吧,與其苟且偷生,不如英勇戰死。   就這樣,做為一個獨立的莫氏政權在其首領不在的情況下,由他的部下用大炮宣佈了它的成立,從此登上了政治舞台。   完顏宗翰的軍隊現在處於進退兩難的地步,向前打肯定是打不動了,向後一退,宋軍必會趁勝追擊,有全軍覆滅的危險。所以這次完顏宗翰派哈迷蚩來出使宋營,就是想和趙構談判,叫這個膽小鬼議和。宋室皇族懦弱,這是金國將領都知道的事,所以即使完顏宗翰打了敗仗,他也相信這個廢物皇帝肯議和的,只是條約可能會定得不太理想。他怕宋國主戰的將軍會阻止議和,特地叮囑哈迷蚩一定要和主戰的宋將談一談,讓這些宋將以「大局為重」,不要過於緊逼金軍,那樣只會引起更大的戰爭。   哈迷蚩這次便是和宋國最主戰的將軍宗澤來「談心」的,誰知一進帳竟碰到了莫啟哲,他從臨安城頭的炮擊事件中聯想到莫啟哲可能勾結了宋將,想趁金軍新敗之機造反。他見莫啟哲和宗澤說些有的沒的,便以為這騙子又作戲給自己看,他上莫啟哲的當太多,所以這次堅決不信,當場揭穿了莫啟哲的謊話。   哈迷蚩這聲「莫大將軍」一叫出口,宗澤一愣,隨即大喜,他早斷定了這個岳不群不是好人,可萬萬沒想到竟是那個打敗自己的莫啟哲!金國叫莫大將軍的有幾個,只有莫啟哲一個而已,別人說宗澤不一定信,可這話是他們金國人自己說的,那就用不著不信了。   宗澤大笑道:「失禮了,原來是猛安謀克莫大將軍啊!你剛才為什麼不早說,我照待不周,莫大將軍不要見怪才好。」   莫啟哲臉皮青中帶紫,紫中帶黑,心裡這個恨哪,哈迷蚩你搞什麼,你亂說話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再怎麼說咱們都是金國當官的,有什麼仇你回去再報也不晚啊,跟宋人講這些話,你不是借刀殺人嘛!   哈迷蚩一聽宗澤這樣說,也是一愣,原來莫啟哲並不是和宗澤勾結啊!可他卻並沒有反口,反正弄死莫啟哲是他心中早就想過的事。他道:「宗將軍,我這次來是想和你談……」   宗澤不等他說完,拍案而起,站起身來怒道:「住口,本將軍和你這金狗有什麼好談的!你們這些胡虜韃子佔了我大宋大好山河,我恨不得寢爾之皮,食爾之肉!我大宋有的是熱血男兒,決不會向你們這些金狗低頭,不還我河山,咱們便戰場上見分曉!」   哈迷蚩被罵得滿臉通紅,正要反唇相譏,卻見宗澤一揮手,大聲道:「來人啊,把這個滿身羊騷氣的傢伙給我拉出去,割下鼻子,趕回金營!」   帳外立時衝進了十幾個宋兵,把哈迷蚩拖了下去。莫啟哲在帳內只聽到哈迷蚩大叫一聲,想必鼻子被割了下來,他打了個哆嗦,割了鼻子以後還怎麼見人啊,這可比一刀殺了哈迷蚩還狠。   宗澤看著莫啟哲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所以我只割了這人的鼻子。可是,莫大將軍你可不是來使啊,你自己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莫啟哲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道:「其實我不是真正的金人,我是個假的,我是心在曹營人在漢,不不,是心在漢營人在曹,不不,還是不對,我是……」   宗澤道:「是人在曹營心在漢。」這是什麼人啊,說這麼普通的話都說不清楚。   莫啟哲連忙接口道:「對對,是人在曹營心在漢!你看,連將軍你都說我是人在曹營心在漢了,可見我並不是金國人,我是心向大宋的。」   宗澤一聽這小子原來是裝糊塗,他正要想說話,忽見莫啟哲從胸前掏出一塊玉珮,宗澤馬上認出了這塊玉珮是皇室的信物,怎麼會落入了這個人的手裡!   莫啟哲道:「將軍和我是自己人,我這就說實話吧,這可是個天大的秘密啊!將軍得知後,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其實呢,我是皇家公主派到金國的臥底,去金軍中刺探消息的,等到時機成熟就反金復宋。你看,這就是香寧公主給我的信物,我已經和她成婚了,現在我是大宋的駙馬!」香寧公主真是有先見之明,知道自己會被宋將抓住,現在這塊玉珮可不就派上了用場。   宗澤示意了一下,他的副將走上前把莫啟哲手裡的玉珮接過,交給了宗澤。宗澤仔細辨認了一下,這確實是皇家信物,可他並不信莫啟哲的那番話,什麼駙馬之說純粹是瞎編,宋國的公主怎麼會嫁給金人,就算是嫁了也是強逼的。   宗澤輕輕撫摸著玉珮,看了一眼莫啟哲,道:「你說是公主派到金國的臥底,此話不盡不實,如果真是這樣,你為什麼火燒臨安?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多少大宋的百姓!」   莫啟哲見這塊玉珮並沒有讓宗澤對他改顏相向,只好說道:「我那也是迫不得已,我不這麼做,就會引起金國方面的懷疑,所以我就……」   宗澤鄙視地看著莫啟哲,道:「怕引起懷疑!哼,那你就可以用百姓的家園做為向上爬的階梯嗎?強詞狡辯!」   莫啟哲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宗澤手一揮,道:「不管你是誰,可你總是臨安城裡金軍的首腦。來人啊,把他押起來,傳令三軍集合,咱們等會兒就到臨安城下,讓金狗看看他們的大將軍已被我軍俘虜,早日投降便……」忽然宗澤想到,當今的皇上一心想要議和,如果得知抓到了金軍的大將軍,說不定便會放了他,做為討好金國以利於談和的籌碼,這可不行,要逼著皇上一定作戰。只要殺了這個金軍的大頭子,金軍必不會議和,戰事一起我軍必勝,光復河山指日可待,這個人質雖然重要,可為了整場戰爭的勝利不要也罷,對,就麼辦。   宗澤隨即又道:「你這個金狗,今日便殺了你為千千萬萬的百姓報仇!傳令,把他的人頭砍下,先送與三軍傳閱,再交給臨安的金兵,告訴他們我大宋男兒血戰復國的決心!」   莫啟哲一聽宗澤這樣傳令,心中一片冰冷,如有一線生機,他必會苦苦哀求,可既知必死,便用不著再裝孫子了。他歎了口氣,道:「好,宗將軍,你有種,佩服。可你不要以為自己是個英雄,天下的人便都是懦夫,我姓莫的好歹也是七尺男兒,今日落入你手我無話可說,可是在本大將軍臨死前希望你能滿足我一個小小的要求。」   無話可說?你說得還少嗎!宗澤道:「好,你說吧,看你也是個人物,我就滿足你一次。」   莫啟哲道:「我希望你也像個爺們兒一樣,跟我單挑,咱倆決鬥!」他看宗澤都好幾十歲的人了,要是單挑的話一定打不過自己,雖然答應的可能性不大,但好歹也得試試。   宗澤一呆,隨即哈哈大笑,道:「死有很多種方法,不需用這種費力氣的,還是用最快的方法吧。來人哪,叫個利落點兒的刀斧手行刑,別讓莫大將軍多吃苦頭。怎麼樣,大將軍還有什麼要求嗎?」   看著宗澤手拈鬍鬚笑呵呵的樣子,莫啟哲忽地一揚頭,大聲道:「大丈夫死則死耳,何必亂嚼舌頭!」他還來上勁兒了,在死前也當了回英雄。   帳外進來幾個士兵把莫啟哲押了出去,宗澤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真懷疑這人到底是不是莫啟哲,怎麼看他都不像是個領兵大將,倒像個無賴混混。   帳外站著一群士兵,就是把莫啟哲胡亂抓來的那群人,他們本來都非常害怕宗澤會懲罰他們,可等來等去,竟等來了被抓的人是個大將軍這個消息,他們不但無罪,反而有大功,個個欣喜地等在帳外想看宗將軍會怎麼處置這個大號金狗。   莫啟哲被士兵們押了出來,又走到了那個砍頭用的大木墩前。那個副將負責監斬,他氣憤地對莫啟哲說:「哼,我還以為你會看相是個人才,弄了半天竟是個金狗!混蛋!」   莫啟哲心道:「既然就要死了,不如再氣氣他。」他道:「我有話說,很重要。」   那副將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莫啟哲一臉神秘地道:「這事可不能當眾說,我想單獨和你說。」   那副將心中一喜,還道大功來了,一般人在臨被殺頭前,會說一些機密的事出來以求不死,看來這個莫啟哲也想來這一套。他按捺住心中的喜悅,問道:「什麼事,你說!」   莫啟哲鄭重其事地道:「我尿急,憋得難受,你能不能讓我在被砍頭前先放放水?你去給我拿個夜壺來!」   這話一出口,差點兒沒把那副將的鼻子氣歪,他本來滿心歡喜地想聽秘密,沒想到竟是這麼一句,滿心歡喜登時變成滿腔憤怒,這傢伙死到臨頭還侮辱了自己一把,真是服了他。副將大吼一聲,「行刑!」   莫啟哲大聲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來吧,下手利索些,別讓老子受罪!」   他不肯跪下,直挺挺地站著,那要砍他頭的宋兵劊子手也沒在乎,不管他跪不跪下,都能一刀砍掉這金國大將軍的腦袋。   忽然間,身後一人大叫道:「刀下留人!不許殺他!」緊接著又有一人道:「皇上駕到!」宋國將士聽到是皇帝駕到,一起跪下接駕,宗澤也連忙從帳內走出迎接皇帝。   莫啟哲回頭看去,只見身後一人身穿五爪龍袍,頭戴沖天冠,面白如玉,模樣和香寧公主有幾分相似,猜測這人便是宋皇趙構。莫啟哲卻沒有跪下迎接,他又不是宋人,用不著對這個皇帝有什麼禮貌,更何況現在這就要被殺頭了,就算是大舅子妹夫什麼的也只能是下輩子再做了。   今日金國大元帥完顏宗翰派來了使者想和趙構議和,趙構心裡是一千個願意,一萬個贊成。他本想今天就立即把議和的事搞定,可哈迷蚩官小職微,有很多事都不能做主,不能當即就把條款拍定,要回去和完顏宗翰請示才行,趙構也沒辦法,只好乾等。可他沒想到哈迷蚩沒直接回金營,卻跑來見宗澤,沒做成說客,倒被割了鼻子。有人飛報了趙構,趙構大吃一驚,這宗澤下手也太狠了,這不是逼著金國打仗嗎?自己主和,宗澤一心主戰,這下可好,惹麻煩了,金國剛有點議和的苗頭,這下子非翻臉不可。   趙構心裡生氣,便帶著人前來宗澤的兵營,要斥責宗澤一頓。可在來的路上,又有人來報,說是宗澤抓住了臨安金軍的大將軍,正在審問呢!趙構連忙向這邊急趕,這宗澤可千萬別把這大將軍的鼻子也割下來,那金國非傾國來攻不可,他老子和哥哥是怎麼被抓走的,他心裡是清清楚楚的,這種事可不能再發生在自己身上。   趙構一到,宋兵便跪倒了滿地一片,全營之中只有兩個站著,一個當然就是這位南宋皇帝,另一位就是要被殺頭的莫啟哲了。莫啟哲直挺挺地站著,抬頭挺胸,看了一眼趙構,翻了個白眼,一聲不吭。你以為你是皇帝就了不起啊,你的老爸和哥哥都曾做過老子的俘虜,老子可也沒把他們當回事。   趙構卻是臉上堆笑,拍手道:「說得好,『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不知這位將軍怎麼稱呼啊?」他只知這個人是金國的大將軍,還不敢肯定是不是莫啟哲。   莫啟哲大聲道:「老子是誰?老子便是猛安謀克驃騎大將軍莫啟哲,你想怎麼樣?也想給老子一刀,哼,你當老子這就怕了嗎!」他一口一個老子,聽得宋兵都是大皺眉頭,有幾個宋兵大聲責罵,不許莫啟哲對趙構無禮。   趙構也是心中大不痛快,這小子都快被砍腦袋了,還敢這麼猖狂。然而,趙構的「涵養」好的很,他把莫啟哲滿嘴老子的亂叫,全當成是臭風過耳,聽而不聞,趙構道:「原來是莫大將軍啊,朕是早有耳聞,今日得見,大將軍果然是英雄了得,佩服佩服,大將軍乃真英雄也!」   莫啟哲「啊」了一聲,他這輩子罵他廢物的人多的是,可誇他是真英雄的全加起來也不超三個,三個裡還得加上他自己。莫啟哲想了想,這個趙構一直都是投降派的大頭子,以他的性格很有可能不敢殺自己,他為了同金國乞和好像還認金國皇帝做了乾爹,要不就是干爺爺,反正他不是個硬骨頭的主戰派,這樣太好了,眼前這皇帝是個軟柿子,既然是軟柿子,那不捏他豈不是對不起他的乾爹。   心念及此,莫啟哲立時把眼睛一瞪,喝道:「他媽的,你們這些宋兵竟敢這麼對本大將軍!告訴你們,本大將軍今天本來是到你們這裡議和的,想把臨安城還給你們宋人,可你們竟把本大將軍給推到這兒來殺頭,簡直就是不知好歹!好啊,你們不是要殺我嗎!殺啊,我要是死了,我的部隊必要為我報仇雪恨,到那時戰爭永無停止,讓你們知道知道我大金國兵威之銳。」   趙構一聽莫啟哲竟是來議和的,心中大喜過望,又聽這位莫大將軍要把臨安城還給他,更是歡喜,這可是天上掉下了個大餡餅,正好落到他的嘴前邊,就等著自己吃了。   趙構笑道:「原來莫大將軍是來議和的,那可太好了,朕正有此意。來人哪,快快給莫大將軍鬆綁……」他向莫啟哲的手上望去,發現莫啟哲的手並沒有被繩子綁著,立即又改口道:「快快請莫大將軍進帳一敘,朕的臣子慢待大將軍啦,還望大將軍不要見怪。」說著他又轉臉假意責備宗澤道:「宗將軍,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莫大將軍呢!莫大將軍可是朕的貴客,你快快向大將軍賠禮,請大將軍不要怪罪!」   宗澤一聽氣憤不已,差一點兒就氣得暈過去,這小子什麼時候說他是來談和的啦!還說要把臨安城還給宋人,更是胡說八道了,自己一生見蛋無數,唯有此蛋為最混。   莫啟哲哈哈大笑,心道:「都說趙構是南宋投降派中的第一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假,真是賤術高超啊!我這大舅子不出手倒還罷了,他一出手試問天下之人,誰可與之爭『瘋』!」   趙構稍沒留神就掉進了一個叫莫啟哲的深淵,想再爬出來可就難啦,俗話說: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不堪回首中!   宗澤聽到皇帝的話心中氣惱難以形容,自己的皇帝也未免太過懦弱,就算是一心想要議和也沒這麼個議法的,這人明明是打進汴梁的罪魁禍首,害得靖康二帝受盡了屈辱,這時不但不殺他,還要把這人待為上賓,可真是沒天理了。   宗澤心中不忿,臉上表情便自然而然地不悅之色。他不能直斥皇帝的不是,但對莫啟哲可不客氣了,只衝著莫啟哲一抱拳,卻未說話。   莫啟哲見順風旗扯足,現在身陷險境,他也不敢太過囂張,於是便點了點頭,道:「剛才是場誤會,既然是說清楚了,本大將軍就不責怪宗將軍了。」心中又想道:「你算老幾,也想跟我叫板,我大舅子的板可比你的大多了,拍不死你!嗯,他們君臣一主戰一主和,兩下裡並不和睦,我要不要趁機挑撥一番,最好能激得趙構要殺了宗澤,到時我再裝好人救宗澤一命,讓他感謝我,轉而投奔我這一方。要宗澤反宋是不可能的,可他恨金兵啊,我可讓他去打金兵,然後渾水摸魚佔些好處。」   想到這裡莫啟哲臉上露出了笑容,可他向宗澤看去,卻發現這位宗將軍也正看著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莫啟哲心中咯登一下,立時知道這個想法不現實,自己在打宗澤的主意,想必宗澤也在考慮怎麼樣對付自己。莫啟哲自知沒什麼本事能讓宗澤信服的,既然如此還是少招惹為妙,免得老虎屁股沒摸成,反過來被老虎吃了,到那時就算自己想從老虎肚子裡出來,恐怕也得走後門。   莫啟哲假裝出一副親熱的樣子和趙構一起走進了大帳。趙構在主位上一坐,莫啟哲就坐在他身旁,確實夠得上貴賓。宗澤等宋將在皇帝跟前是沒座位的,都站在兩旁,對著莫啟哲怒目而視。   莫啟哲乾咳了一聲道:「這個嘛……這個本大將軍整日為了國事操勞,今天更為金宋兩國的這個……和平,所以一大早便化了妝出來見陛下,只顧得來和陛下議和,卻忘了吃飯。唉,費心國事真是讓人早生白髮呀!」   趙構一笑,心道:「你想吃飯明說便是,什麼為了國事!」他道:「原來莫大將軍還沒吃飯,來人哪,擺宴!今日就讓朕和莫大將軍一醉方休。」   侍衛出去傳令設宴,趙構對著莫啟哲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宋時的人對談論正事是有講究的,從不在吃飯前談,都是在飯後才開始,和現代人先攀交情再辦事的做法差不多。莫啟哲樂得趙構不提,他正可趁機好好想想,怎麼才能編出一番合情合理的話來,讓趙構送自己回臨安去。   不一會功夫酒宴擺上,趙構道:「莫大將軍,這裡是兵營不比城裡,粗茶淡飯,還請莫大將軍不要嫌棄才好!」   莫啟哲忙道:「不嫌棄不嫌棄,已經夠好了。再說是陛下請的,別說這些大魚大肉,就算是狗屎,本大將軍也一口吃了!」   趙構和手下將軍聽他這麼說,都是大皺眉頭,心中均道:「這人怎麼如此粗俗無禮,滿嘴的胡言亂語,真不知道他這大將軍是怎麼當上的,想必是靠了朝中哪個大佬,這才青雲直上的。」   莫啟哲這時早已是餓得前胸貼後背,見了這些豐盛的酒菜,也顧不得大將軍的體面了,反正他也不是好面子的人,據案大嚼旁若無人。趙構向他連連舉杯,莫啟哲也舉杯客氣客氣,酒他是不能多喝的,這緊要關頭喝得多了非誤事不可。   先混了個半飽,莫啟哲忽道:「對了,宗將軍,你怎麼不坐下吃啊?」他不忿宗澤剛才想要殺自己,所以這時便出言諷刺。   他此言一出,宗澤火更大了,這莫啟哲竟敢出言諷刺,道:「在陛下跟前,哪有我等臣子的座位,你吃你的吧,哪來那麼多廢話。」   趙構忙道:「不得無禮,莫大將軍這是好意。莫大將軍不要見怪,他是個粗人。來,讓朕敬大將軍一杯!」說著又向莫啟哲舉起了酒杯。   莫啟哲舉杯意思了一口,他見宗澤年紀不小,脾氣也不小,便想諸葛亮曾三氣周瑜,愣把個周帥哥氣死了,那自己要不要也學學這個法子,把這個宗澤氣死得了,免得他以後再找自己麻煩,他道:「對了,既然大家是自己人,那就請宗將軍把我的東西還我吧!」他想起了自己那寶貝玉珮。   宗澤一愣,剛才氣得糊塗了,他竟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忘了,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玉珮,沒有交給莫啟哲,而是雙手呈給了趙構,道:「皇上,臣在這人的身上搜出了這個。」   莫啟哲急道:「不是搜出來的,是我自己拿出來的,那可是香寧公主給我的信物!」   趙構還沒等從宗澤的手裡取過玉珮,就已經吃了一驚,他一看就知道這是皇室的信物,他自己也是有一塊的。趙構從宗澤手裡拿過玉珮,急切地問道:「這是……這是朕的父皇給我們的啊!莫大將軍你是從哪裡得來的?」他不會是殺了哪個兄弟姐妹,從而搶過來的吧?   莫啟哲道:「這是我老婆給我的,我可是駙馬爺!」   趙構問道:「莫大將軍的老……那個夫人,是誰啊?是我小妹香寧?」   莫啟哲得意洋洋地道:「不錯,正是香寧公主,本大將軍的愛妻!」怎麼樣大舅子,咱們可是地地道道的一家人啊。   第二十二章 紹興和談     趙構簡直難以相信這是真的,自己的小妹妹怎麼可能嫁給一個金國將軍,難道是這個混蛋強娶?一想到自己小妹那可愛的樣子,趙構一陣心酸,香寧公主是皇室中最受寵愛的孩子,竟被這麼一個傢伙給糟蹋了,真是天理不容!   趙構哆嗦著說不出話來,就在這時,他身邊的一個大臣和他低低的說了一句話。趙構勉強點了點頭,對莫啟哲道:「莫大將軍請慢用,朕有點急事要立即處理一下,失陪一會兒。」   莫啟哲點頭道:「陛下太客氣了,有事儘管去辦。」他心裡明白,趙構猛一見這玉珮,肯定是要吃驚不已的,他和手下的臣子商量對策要看看怎麼對待自己這個「金國駙馬爺」,去商量你們的吧,就算你們商量出花來,香寧公主也是我老婆。   趙構和那大臣走出了大帳,大臣揮手讓士兵們離得遠點,這才小聲對趙構說道:「皇上,我看這個莫啟哲大有利用價值,咱們可不能殺了他啊!」   趙構道:「朕知道他有利用價值,當然不會殺他。伯彥,你說應該怎麼辦?」這個大臣叫汪伯彥,他和趙構一樣都是主張議和的。   汪伯彥道:「不管這個莫啟哲是不是真的娶了公主,咱們大可把這事當成真的,有了這一層關係,辦起事可方便多了。」   趙構猶豫了一下,有點不情願,汪伯彥勸道:「皇上,往事不可追,既然已經成了事實,再多說什麼也沒用了,還是想著怎麼利用這點吧!」   趙構歎了口氣,現在也只有這麼辦了。   汪伯彥道:「據咱們派在汴梁的探子來報,說這個莫大將軍是金國都元帥完顏宗望一派的,而且深得完顏宗望的信任。皇上您剛才也看到了,此人粗魯無禮,要不是憑著完顏宗望的關係,他怎麼可能做到大將軍這樣的高位?」   趙構說道:「這點朕也發現了,這個人確實不像是個能攻善戰的將軍。」   汪伯彥道:「完顏宗望同完顏宗翰不和,這已經是金國上下均知的事了,而且探子還說這個莫啟哲的軍隊在完顏宗翰剛回到臨安時,竟然放炮攻擊,不許完顏宗翰的軍隊入城,可見這兩派人的鬥爭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咱們可以好好利用這點啊。」   趙構想了想道:「你是說議和的事?這事現在可麻煩了,宗澤割了使者的鼻子,朕看完顏宗翰十有八九不肯議和了。」   汪伯彥笑道:「他不肯議和沒關係,咱們現在手上不是有莫啟哲嘛!只要他同意了議和,想必完顏宗望也會同意,完顏宗望可是都元帥,比完顏宗翰官位還大,只要他肯,議和是不會有大問題的。」   趙構道:「那就得看莫啟哲答不答應了,他好像對議和挺有興趣的。」   汪伯彥道:「對啊!所以我們才要好好招待他,多送他些金帛女子,看他那樣子,必是個好色貪財之輩,有了好處不怕他不答應。」   趙構大感此計甚妙,不過,他又道:「直接把他放回去恐怕不妥,要是他收了好處後,又反悔了怎麼辦?」   汪伯彥道:「皇上大可不必擔心,這個其實好辦得很,咱們可以先跟他定一份草約,讓他簽字畫押,到時他要敢反悔,咱們就把這份文書交給完顏宗翰,莫啟哲可沒有簽下議和文書的權力,他這樣做實際上是陣前通敵,單憑這個完顏宗翰就能整死他。」   趙構拍手笑道:「對啊!金國兩派鬥得這麼厲害,咱們正可漁翁得利。到時莫啟哲為保性命定會在完顏宗望面前大談議和的好處,促進議和,妙計妙計。不過,雖然可以放了他,但朕看還是應該派一個人跟他一起回臨安,好就近監視他。朕看伯彥你就辛苦一趟吧,此事非你不可。」   汪伯彥一聽,差點兒沒暈過去,皇上還真瞧得起自己,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去辦,早知如此,我多什麼嘴呀!萬一這莫啟哲真反悔了,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我啊!   君臣二人得出放了莫啟哲比殺了他更容易得到好處的結論,便一起走回了大帳。   莫啟哲這時已經吃完了飯,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剔著牙,看得宗澤諸將氣憤不已。這個小子,一開始剛被抓住的時候大叫救命,冒充宋人,被揭穿後又說自己是駙馬,拚命拉關係,見無法活命立時又裝英雄好漢,現在他又氣焰囂張地要吃要喝,不大一會功夫,他竟搖身變了四變,真不知他是人是鬼。   趙構進帳後笑道:「莫大將用好酒飯了?還合你的胃口嗎?」他一副親熱之極的樣子,毫無身為皇帝的架子。   莫啟哲搖了搖頭道:「用是用過了,不過不大合本大將軍的胃口,你們這裡的廚子水平太差,一點比不得我那汴梁的御廚,他的手藝才叫好呢,包你吃了還想吃。你這裡的酒菜嘛,也就馬馬虎虎吧!」他還挺挑食的。   宗澤等將領聽後,更是對莫啟哲不滿,這小子在吃的時候一句話不說,吃完之後才挑三揀四,早知他會這樣趁他吃到一半的時候就把酒宴撤下,餓著他。   趙構嘿嘿乾笑了幾聲道:「怎麼,難道說大將軍想回汴梁了?」   莫啟哲道:「那是自然,誰不想早點回家,沒事在這多待什麼?」   宗澤這時再也看不下去了,說道:「汴梁可也是我們大宋的國土,不是你這金狗的家!」他這話可是當眾辱罵,他痛恨莫啟哲這個金人,說話便一點面子也不給留了。   莫啟哲一點生氣的表情都沒有,相反宗澤越生氣他就越開心,最好能把他氣死才好。倒是趙構說道:「宗將軍,你怎麼回事,為什麼總是慢待朕的貴客。要是再這樣的話,你就出去吧。」   宗澤忍下心頭惡氣,道:「是,臣知錯了。」   宗澤聽到趙構口口聲聲地叫莫啟哲為「貴客」,就知道皇帝有放了他的意思,心中很是焦急,這人可千萬不能放啊,那等於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啊。   宗澤只顧得生氣了,再加上時間倉促,他還沒有好好問問那些抓莫啟哲來的宋兵,這位莫大將軍被抓的地點可不是臨安城外啊,而是宋兵的包圍圈之外,這重要的一點本身就可以證明莫啟哲根本就不是來議和的。莫啟哲的三氣宗澤雖沒把他氣吐血,卻成功地救了自己一命。   趙構對莫啟哲笑道:「原來莫大將軍竟和朕的小妹結成了夫妻,這麼說大家還真是一家人啦!」   莫啟哲立即在椅子上坐正了身子,道:「不錯,陛下正是我的……我是陛下的妹夫,咱們自己人,有什麼話都好說。不瞞陛下,我正是因為香寧公主的關係,所以想早點結束這裡的戰事,那樣好早點回汴梁陪伴她。今天我來這議和別人是不知道的,這可是我對陛下的一片好心啊!」   趙構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來談談吧,剛才貴國的大元帥也派來了議和的使者,可他有很多事都不能做主,還要回去請示大元帥才行。」   莫啟哲摸了摸鼻子,想到哈迷蚩跑到宋營來議和,說明完顏宗翰就在附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既然要議和,那這就說明他是打了敗仗了,要不然以他的脾氣才不可能議和呢。莫啟哲道:「那個使者我認得,不就是西路軍的軍師哈迷蚩嘛,你們割了他的鼻子,我看也不用同大元帥議和了,這仗還得再打。」   趙構臉色一黯,他何嘗不知這下子可是大大得罪了完顏宗翰,議和一事必會受阻,誰知那個哈迷蚩回去會怎麼說。他道:「那還要請莫大將軍在大元帥面前多多美言哪,早日議和,早日罷兵,兩國永結兄弟之邦,豈不是好!」   莫啟哲道:「用不著跟完顏宗翰那傢伙談什麼,跟都元帥談不是更好,都元帥可是這次領兵南下最大的官啊。實話告訴陛下,本大將軍可是金軍中第三號人物,除了兩位元帥就算是我最大了,而且我在都元帥面前很說得上話,只要我答應了議和,都元帥沒個不答應的。」他這話的意思是,我可是議和的關鍵人物,你們可得對老子客氣些。   趙構喜道:「莫大將軍肯在都元帥面前美言,促成議和,那朕可得先謝謝大將軍啦!」   莫啟哲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道:「好說好說,小事一樁,我自然是要幫忙的,誰讓咱們是一家人呢。」他心中卻想:「你這個軟骨頭,別人打了敗仗要議和是沒辦法的事,你倒好,打了勝仗還要議和,怪不得北宋會亡國,就你們這樣的人做皇帝,想不亡國也難,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兄必有其弟。你的賤術遠超你的父兄,我看是天下第一,高處不勝寒,大舅子你平常一定孤單得很,正好你排行老九,不如就讓妹夫我送你個綽號,就叫『獨孤九賤』好了。」   趙構道:「這議和裡最關鍵的一條就是朕的皇位想得到貴國的認可,如能得到大將軍的幫助,朕必重重有謝!」如果金國承認了趙構的皇位,就等於承認了南宋是一個國家,和談一定,戰爭便可停止。   莫啟哲立即站起身來,對趙構深施一禮道:「臣莫啟哲願一力擔保陛下的皇位得到我國的承認。不如這樣吧,就請陛下和臣一起回到臨安,臣和手下金國大軍全力扶佐陛下登上大寶!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為了能進入臨安,莫啟哲是什麼都敢答應的,不但口中稱臣,甚至連萬歲都喊出來了。   趙構見莫啟哲答應得這麼痛快,一點都不刁難,心中大喜,可要他就這麼和莫啟哲一起回臨安他又有點害怕,莫啟哲這時答應得挺好,萬一一入城,這個妹夫又反悔了怎麼辦,當兵的死多少都沒關係,自己可是萬萬不能死的,還是穩妥點吧!他道:「這件事嘛,倒也不急,朕看還是從長計議比較好。」   莫啟哲早知道他不可能答應,便又道:「事情是這樣的,我今日微服出……來議和是冒了很大風險的,在出來之前我的部下怕我有個閃失,就像剛才差點兒被陛下的人殺頭一樣。」   說著莫啟哲看了一眼宗澤,接著道:「所以我手下的將軍和我約好,如我今日掌燈之前不能回到臨安,那就證明我被陛下的人害了,他們便會為我報仇,今晚第一盞燈點起之時便是我軍開始進攻之刻。陛下,你還是早下決斷吧,否則弄出大誤會來那可對誰都不好啦!」   趙構和汪伯彥對視了一眼,心中都道:「好傢伙,完顏宗翰派來的使者雖然什麼都做不了主,可總也能商量,這位莫大將軍是什麼都能做得了主,可一言不和就要開打啊!他比完顏宗翰可黑多了!」   趙構急忙道:「不要誤會啊,大將軍。今日掌燈之前定送大將軍回城,所以這和約你看是不是現在這就商量商量吧!」   莫啟哲一聽趙構肯放自己回城,心中大喜,他又假惺惺地客氣道:「陛下不和我一起回去?」   趙構道:「不急不急,一切都得一步一步來嘛。還是先談和約吧。」   莫啟哲痛快異常地答道:「好,陛下這就請說吧,咱們萬事都有的商量。」   趙構道:「那個大元帥派來的使者提出的議和條款朕實在不能答應,那裡面有一條貴國實在太苛刻了,就是要把臨安也劃進貴國的土地,這可是朕現在的國都啊,這樣是不是有點……」他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莫啟哲的臉色。   莫啟哲一拍大腿,道:「他媽的,這個完顏宗翰也太過份了,竟然想要陛下的國都,不能給他!陛下放心,這事就包在我的身上,反正現在臨安在我的手裡,我說還給陛下就還給,他算老幾,敢這樣對待陛下。」   趙構和汪伯彥對視了一眼,這金國兩派系的鬥爭果然傳言不虛,這莫啟哲竟敢當眾辱罵完顏宗翰。   汪伯彥這時插嘴道:「那按大將軍的意思,這國境應是怎麼劃分呢?」   莫啟哲道:「就劃江而治吧,要不把長江北岸的一些地方劃給陛下也行。這事我會和都元帥說的,肯定成。」他現在只求能快點回到臨安,所以什麼都敢答應,反正一回到大軍中,就算反悔,誰又能把他怎麼樣。   趙構拍手道:「好,這條就這麼說定了。還有一條就是……」說到這兒,宗澤忽然說道:「皇上不可,我們當全部收回失地,搗破黃龍府,接回兩位陛下才是,怎麼能割地給金人,這不是……」   趙構不等他說,搖手道:「這裡沒有宗將軍的事了,你出去視察一下軍隊,不用在這裡相陪了。」   宗澤聽皇帝支開他,心中悲憤,虎目含淚,還想再勸,趙構卻把臉扭開。宗澤本想跪下苦勸,可見皇帝竟是這個模樣,也只能先出去了,心中卻發誓,定要將金狗趕出大宋的國土。   莫啟哲望著宗澤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絲憐憫,自古忠臣無好死,不怪你為國為民,只怪你生錯了朝代,攤上了這麼個皇帝,你早點夢醒吧,別做忠君的迷夢了。我是對誰也不會忠心的,所以我這種人才會禍害千年,小人往往比君子命長,向來如此。   趙構繼續和莫啟哲商談議和條款,凡是對宋國不利的條款,趙構全都想修改,而莫啟哲全都是一口答應,又不花他半個銅板,他可範不著為金國爭取什麼更大的利益。   議和在莫啟哲的一律點頭下進行得非常之順,連趙構和汪伯彥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位莫大將軍也不知是宋人還是金人,照他這樣議和法,大宋除了國土之外幾乎沒有什麼損失,甚至就連歲貢莫啟哲都不想要,可這是不可能的,金國是肯定不會答應的。   趙構道:「其實歲貢還是應該敬獻給貴國的,以表示敝國的一片誠意。」   莫啟哲心道:「賤骨頭,別人不要你還硬給!」他嘴上卻道:「說得也對,要是一點兒歲貢都沒有好像也不太現實,那就意思意思吧,也別太多,你也不容易。」   趙構愣了一下,什麼叫「你也不容易」,他道:「那這實際的數目,莫大將軍你看……」   莫啟哲隨口道:「就各一百萬吧,銀子一百萬兩,這絹……是叫絹吧?其實布更實用些,也一百萬匹好了。」   趙構大吃一驚,這可比完顏宗翰提出的條件還苛刻啊,他忙道:「這麼多?我國可是拿不出來的啊!」訂立澶淵之盟時,宋國也不過送給遼國十萬兩白銀,二十萬匹絹而已,這莫啟哲一張嘴便是一百萬,當宋國是金山銀海啊!   莫啟哲道:「這還多!好吧,陛下說多少呢?要麼就不給,要給的話就別太少了,這面子上不好看,是不是?」他也不知道該要多少,只好讓趙構自己提出來。   趙構想了想道:「就按澶淵之盟的數目如何?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   莫啟哲搖頭道:「那可不行,也太少了點吧!」他上學的時候可是學過澶淵之盟的,雖然忘記了具體數目,可卻記得那是宋遼相峙時訂的條約,現在可是金國強宋國弱,這能一樣嗎?當老子是小孩兒啊,這麼好騙!我是何許人也,能上你的當嗎!   趙構問道:「那大將軍到底想要多少呢?」   莫啟哲知道了底線,立即加價道:「白銀二十五萬兩,絹二十五萬匹,不能再少了,要是再少我也不敢做主了,咱們還是接著開打吧!」銀子可是好東西,可絹就只是奢侈品了,要是被服什麼的話多要點還可以。   「這……」趙構猶豫了一下,他身邊的汪伯彥趕緊點頭示意,要趙構答應。趙構道:「那好吧,歲貢就麼定了。不過,朕的帝號希望大將軍一定要保證能讓貴國皇帝認可啊。」   莫啟哲道:「行,這個我一力擔保,要是我做不到這點,從此以後,我莫字倒著寫!」他拍胸脯保證,這點他肯定做得到,誰不知趙構做了好多年的皇帝啊。   趙構高興了,他別的不在意,唯獨能不能做皇帝他是最在意的,他喜道:「那就多謝大將軍了!」   莫啟哲笑道:「這有什麼好謝的,陛下不要這麼客氣嘛!」   汪伯彥這時提筆把兩人商定的條款記下,送給二人觀看。這份和約的內容是:   一、宋向金稱臣,「世世子孫,謹守臣節」,金冊封宋康王趙構為皇帝。   二、劃定疆界,東以淮河中流為界,西以大散關為界,以南屬宋,以北屬金。宋割唐、鄧二州及商、秦二州大半給金國。   三、宋每年向金貢銀、絹二十五萬兩、匹,每年春季搬送至泗州交納。   這份屈辱的議和條約等於把宋國變成了金國的屬國,趙構緊張地看著莫啟哲,希望他答應。莫啟哲皺著眉頭看了半天,冒出了一句,「我不大識字啊,你寫的我看不明白。」   趙構聞言幾乎暈倒,你不識字還看了這麼半天,幸虧你沒把這張紙給拿倒了!莫啟哲指的是他不識宋時的繁體字,趙構誤會了他是個文盲。   汪伯彥連忙道:「那就讓下官為大將軍解釋一下。」說著,他念了一遍合約。   莫啟哲聽完後,道:「不好。」   趙構和汪伯彥立時問道:「哪裡不好,請大將軍明言。」   莫啟哲道:「為什麼要到那個泗州交納,我看還是把歲貢直接送到汴梁好了,由我代為轉交。」錢入光棍手,還想拿出來嗎!   趙構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個不好啊,這可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願意在汴梁交納,那就在汴梁交納好了。他對汪伯彥點了下頭,汪伯彥馬上大筆一揮,改了這條。   趙構笑道:「莫大將軍真是爽快人,那個完顏宗翰派來的使者什麼都做不了主,說來說去的說不明白,可大將軍三言兩語間便把合約敲定,大將軍真乃神人也!」   莫啟哲心道:「我敲定了個屁,都是你自己在那兒敲的,你比我厲害多了。我是神人,你是神棍。」他舉起桌上的酒杯道:「來,為了咱們兩國永遠不再兵火相見,我敬陛下一杯。」   趙構也舉起酒杯道:「好,就讓朕和莫大將軍乾了這杯酒。」兩人把手中酒一飲而盡。   莫啟哲道:「這酒不錯,什麼酒啊?」   汪伯彥回道:「是紹興酒。」   莫啟哲道:「好酒,陛下請我喝紹興美酒,又在酒桌上定了這份和約,我看這份和約不如就叫做『紹興和議』好了!」   趙構笑道:「就依莫大將軍之言,這份和約就叫『紹興和議』。」   汪伯彥也在一旁湊趣道:「『紹興和議』這名稱好啊,莫大將軍必會因為這份和議名垂青史,後人只要一提起這份和議,便會想到莫大將軍對金宋兩國做出的貢獻。我看不如莫大將軍就在這份和約上簽個名吧,也好讓後世之人明白這和約是莫大將軍定的。」   他這話說得好聽,可實際上卻是讓莫啟哲留下把柄,莫啟哲哪能不懂,他現在身處險地,急於要回軍中,別說只是簽個名,就算讓他把金國的五國城劃給趙構,莫啟哲都會一口答應。他笑道:「正該如此。來,把筆給我,就讓本大將軍留名青史。」   汪伯彥微笑著把毛筆遞給了莫啟哲。莫啟哲提筆歪歪扭扭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寫完之後,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不太習慣用毛筆寫字,這個名簽得太難看了。要不你再重抄一遍和約,讓我也重簽一次?」   趙構道:「無妨無妨,莫大將軍乃真性情人也,做大事的人字寫得好不好是小節,不須勞心。再說這是草約,等日後簽正式和約時,莫大將軍再一現名家風範。」   莫啟哲一聽更明白了,這根本就是要把柄嘛,要是自己反悔這份文書定會被送到金國手裡,說自己曾陣前通敵,讓自己來個「名垂千刀」,他會把這文書給誰,哼,肯定是完顏宗翰那個雜碎兒!   莫啟哲道:「那陛下也簽個名吧,最好是一式兩份,咱們各持一份。我把自己那份給都元帥送去,也好讓都元帥知道陛下議和的誠意。」   趙構可不在乎有什麼文書會落在金國手裡,議和文書又不是戰書,就算落到金軍手裡也不會引發大戰的,他很爽快地道:「好,讓朕也蓋上印璽。」他並沒有簽名,而是拿出來個小璽,蓋了上去。汪伯彥快速地又寫了一份,莫啟哲和趙構再次分別簽名蓋印。   莫啟哲把自己那份和約放入懷中,道:「那我的玉珮就請陛下還給我吧,沒了它,香寧公主會責怪我的。還有,陛下能不能給香寧公主修書一封,她想念你得緊,這次我提兵南下,她特意叮囑我要和陛下見上一面,讓我帶封家書給她。」   趙構道:「好說好說,朕這就給小妹寫信。」他先把玉珮還給莫啟哲,然後拿起筆來給香寧公主寫信。   莫啟哲在一旁提醒道:「請陛下把我的名字加進去,就說陛下已經認可了我和她的婚事。陛下你也明白的,香寧公主總是跟我要什麼父母之命,說沒有父母之命,哥哥的……那個之命也行。嘿嘿,女人就是麻煩。」他心中卻想,什麼狗屁和議老子才沒放在心上,你的哥哥之命才是最重要的,這次回汴梁非把香寧小寶貝兒娶到手不可,看她還有什麼理由推托。   趙構寫字信的手頓了一頓,從心裡說,他實在不願意讓小妹嫁給這個金國將軍,可這已經成了「事實」,他也沒什麼辦法,只好道:「行,要家裡人答應婚事實是應該的。」   信寫好後,莫啟哲小心翼翼地揣進懷中,看得比那份和約貴重得多。他說道:「好了,既然要商量的事都商量完了,本將軍就要回臨安城了。我看這樣吧,能不能請陛下派個人跟我一塊回去,和我的手下好好商量一下怎麼跟都元帥遞和約的事。」莫啟哲深通做光棍之道,他明白趙構雖然窩囊怕死,可並不代表他不精明,他是決不會就這麼輕易放自己回臨安去的,與其讓他先提出來派人「護送」,倒不如自己先提出來,還顯得有點誠意。   趙構一聽,正合心意,他道:「好啊,就讓伯彥陪莫大將軍一起回臨安吧。他是朕的心腹大臣,有什麼事莫大將軍盡可和他商量,也好讓他給大將軍出出主意什麼的。」   說完,他向汪伯彥一使眼色,汪伯彥連忙向著莫啟哲點頭微笑,心裡卻是搖頭微哭,深怕莫啟哲一回到臨安立馬反悔,那自己的腦袋未免要離家出走,一去不復返也。   莫啟哲裝出一副不想說又不想說的樣子,吞吞吐吐地道:「這個嘛……這個……」   趙構道:「莫大將軍有何事,但說無妨。」   莫啟哲道:「這份和約一簽,那兩國便可罷戰。我國的士兵可以重返家園,而陛下的百姓也可得享太平,但和約不好簽哪。陛下你想,我要說服都元帥答應,那可多不容易,還有我的同僚也要說服,要是他們不服,這和約的簽定可得受阻了,所以……」   趙構一愣,他不明白莫啟哲為什麼會提起他的同僚,他身為皇帝,可沒給別人送過禮,一時沒反應過來,但他身邊的汪伯彥立刻就聽懂了,莫啟哲這是在索要賄賂啊。汪伯彥也不是什麼正直之人,他和莫啟哲彼此彼此,雖然今天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莫大將軍,但對他的脾氣心意,卻摸了個八九不離十,心想這小子若不在此時乘火打劫,渾水摸魚的撈取好處,就憑他也不會在都元帥面前那麼吃香,坐上了大將軍的高位。   汪伯彥道:「是啊,當真不易。皇上,我看不如就多送莫大將軍些金銀,讓大將軍代為分派,想來其他將軍的反對便會少了,還有莫大將軍如此辛苦,也當重重酬謝才是。」   趙構心中也笑了,公然索賄之人他可是第一次見到,道:「好,正當如此。金銀之事好說,大將軍需要,朕自當奉送。來人哪,給莫大將軍準備一份厚禮,還有多備些金銀,請莫大將軍轉交同僚。」   莫啟哲連連搖手道:「這怎麼好意思呢,這個……多謝陛下了。」轉送?銀子一入口袋,你就別想它能從老子手裡再蹦出來。他又道:「咱們是一家人,這金銀我當然不會要,我只是為了陛下的議和大事著想,想好好打點一下朝中其他的將軍,免得那些人說陛下禮數不周,胡亂怪陛下小氣,我可不是自己想要啊!」   趙構點頭道:「明白明白,莫大將軍的一番苦心,朕都是明白的,以後的事還望大將軍費心啦!」   莫啟哲這才點頭道:「美女我也想要一些,回去後好侍候公主。」   趙構面露難色,這個傢伙怎麼這麼貪心,他道:「現在這是在軍中啊,哪來的美女。大將軍想要能不能等兩國罷戰後,朕再送與大將軍?」   莫啟哲道:「那也不用,要不然我就在臨安城裡選一些吧,等回國的時候帶上。還有,她們的家屬也得帶上,要不然她們想念家人,整日哭哭泣泣的,那不是惹公主生氣嘛!」   趙構心中歎了口氣,這位莫大將軍可真是貪哪,什麼都不肯放過,他不是軍人,他是個強盜。趙構道:「就依大將軍所言,只要兩國結成兄弟之好,幾個美女又算得了什麼,大將軍只管帶走便是。」   莫啟哲這才不提要求了,他可不是想要美女,他是想要大量帶走臨安的工匠和青壯年,怕撤軍的時候趙構阻攔,把話說在頭裡,以美女為借口帶走人,到時你可別說我搞移民。   事一談妥,趙構便送莫啟哲走出兵營,汪伯彥也準備好了禮物,由一隊宋軍押送。莫啟哲接過一個宋兵遞來的馬韁,翻身上馬,向趙構拱手道:「陛下這就請回吧,等候我的好消息。」   趙構也揮手同他告別,假惺惺地「依依不捨」一番。   莫啟哲催馬向臨安城門方向急馳,到了城門口後,忽聽得城頭上一人大喝道:「站住,什麼人?再往前走,這便送你歸西!」   莫啟哲抬頭一看,只見城頭上一員大將手持鐵胎巨弓,寒光閃閃的箭尖對準了自己。他立即對著城上叫道:「上面守城的將軍是木合它爾吧,我是你們的大將軍。」   城上契丹兵認出了來人竟是失蹤多日的大將軍,個個欣喜若狂,城頭領兵的正是向完顏宗翰開炮的木合它爾,他放下弓箭定睛觀瞧,見城下那滿臉鬍子茬面色憔悴的人真是莫啟哲,他激動得差點兒就流下淚來,跑下城頭,打開了城門。契丹兵將士列隊出迎,對著莫啟哲大聲歡呼。   莫啟哲也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終於安全了,有了契丹兵的保護,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把他怎麼樣。他大聲道:「這些日子讓兄弟們擔心了,其實本大將軍是到宋營議和去了,宋軍已經同意了,還送了咱們這麼多禮物。」   木合它爾吃了一驚,原來大將軍不是被人擄走的啊,竟是和宋兵談判去了,害得大家擔足了心。他看了看汪伯彥,這人是宋國的使者吧,真不簡單,大將軍不費一兵一卒,只幾天功夫便把宋兵擺平了,真是比諸葛亮還諸葛亮,乃諸葛超亮也。   看著手下將士們吃驚的表情,莫啟哲心中得意萬分,這幾天自己幾歷生死,可還好好地活著,不但如此,還認識了一位大美女,結交了岳飛,還和自己的大舅子簽了那歷史上著名的紹興和議,看著身後那長長的送禮車隊,他心想:「運氣要是來了,真是城牆都擋不住啊,當初我不就是被那個高腳從這城牆上帶走的嘛!」   想到得意之處,莫啟哲哈哈大笑,歷史被自己改寫的滋味真是美妙無窮啊!   在契丹兵的簇擁下,莫啟哲又一次進入了臨安的大門。   木合它爾小聲問莫啟哲道:「大將軍,你要和宋國議和啊?」   莫啟哲點頭道:「管他呢,只要咱們能佔到便宜,是和是戰有什麼大不了的,能早日回到汴梁不是更好!」   木合它爾道:「可現在完顏宗翰的軍隊就在城北駐紮著哪,他想進城被我用一頓大炮給打跑了。我看這議和他們是不會答應的,咱們答應的事,這老傢伙就肯定不答應,非得跟咱們唱反調不可。」   莫啟哲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原來完顏宗翰就在臨安城外啊,還被木合它爾扁了一頓!這可麻煩了,他被自己的軍隊給修理了,再加上哈迷蚩的鼻子被割,巧不巧的自己當時偏偏就在哈迷蚩身邊,看來這筆帳又得算到自己頭上,單就是為了跟自己頂著幹,他就不能再議和。   莫啟哲想了想道:「他算老幾,議和的事跟都元帥說就是了,我估計都元帥不會不答應吧,這次議和可是大好處的啊!」   木合它爾用更小的聲音說道:「有探子來報,說都元帥在江西打了大勝仗,正帶著大軍向臨安進發,這幾日估計就能到了。打了敗仗要議和還差不多,這打了大勝仗,恐怕都元帥是不會答應議和的。」   莫啟哲回頭看了看汪伯彥,原來如此,怪不得趙構的軍隊打了勝仗還要急著議和,原來完顏宗望要到臨安來了。自己的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趙構更會知道了,他是想在完顏宗望到來之前和金軍議和啊,免得再打大仗。好小子,這趙構還蠻會打時間差的!他道:「看來要金國方面議和是不太可能的了!」   木合它爾道:「可不就是嘛!金國的將領們可和宋國的不一樣,他們要是打了勝仗那是絕不可能議和的。大將軍,單是你一個人議和也沒用啊,你可沒……」他言外之意,莫啟哲是無權議和的。   莫啟哲也明白這點,道:「那也沒什麼,咱們可以仔細研究一下。對了,宋國圍城的軍隊大概有多少?」   木合它爾道:「現在城外是三十萬左右,不過聽說還有其他軍隊往這裡趕,但我估計不會超過五十萬這個數目。」   第二十三章 沈氏後人     莫啟哲立刻開始算了起來,兩個元帥的軍隊加上自己的有二十萬之多,和宋兵的比例是一比二少一點,可還有海上來的援兵呢,那比例就可以達到一比二了,以一打二,以金兵之強看來是穩贏。這議和是不大可能了,既然如此,那幹嘛還和趙構客氣!   他立即下命令道:「來人啊,把這個宋國的奸細給我抓起來,還有這些押送禮物的宋兵,都好好地看管起來,絕對不可以讓他們跑了!」   他這命令一下,可把汪伯彥嚇了一大跳,剛才還是使者呢,這會兒就變成奸細了,這莫啟哲就算要翻臉也沒翻得這麼快的,剛一進城門就反悔了,他簡直就沒把誓言當回事啊!   汪伯彥急道:「莫大將軍,你剛剛在我軍營中不是說得好好的嘛,一心想要兩國罷兵,怎麼這一會兒功夫你就反悔了?你忘了剛剛說的話了?」   莫啟哲振振有詞地道:「我剛剛說過什麼啦!我可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實話告訴你,老子早上說過的話,中午就忘,中午說過的話,沒吃晚飯呢就會想不起來,你他媽的,跟老子囉嗦什麼?」   汪伯彥氣道:「你……你,你這反覆無常的小人,你忘了說過什麼?好,我現在提醒你,你說你要是做不到議和,你的莫字從此就倒著寫!」   莫啟哲反唇相譏道:「我是反覆無常的小人又怎樣?誰讓你上當來著,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笨!就算老子的莫字以後倒著寫又能如何,大不了寫的時候把紙也倒過來,負負得正,你不懂嗎?你這個笨蛋!」   汪伯彥氣得就要暈倒了,身邊上來幾個契丹士兵,把他五花大綁起來,他身邊的那些宋兵也是一個沒落下,盡數被綁了起來。契丹兵把他們的嘴統統堵上,免得再罵罵咧咧的說大將軍的壞話。   莫啟哲帶隊向城中皇宮進發,半路上遇上了其他的契丹將領,這些將領得到城頭守兵的飛馬來報,告知大將軍平安返回,便一齊迎了出來,驃騎軍的親兵們更是歡喜無限,見到莫啟哲後放聲歡呼,大叫萬歲,彷彿把莫啟哲當成了凱旋而歸的皇帝一般。   莫啟哲得意洋洋地在眾將領的簇擁下穿街過巷,街上的老百姓看著這位金國大將軍的樣子,都暗暗好笑。原來,此時的莫啟哲衣衫破爛,腳上套著一雙不知從哪裡撿來的還露出腳趾頭的破鞋,跨下一匹高頭大馬,被一群衣甲鮮明的將軍們擁著,這情形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更好笑的是這位大將軍一點兒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沒有,還「威風凜凜」地對著百姓們頻頻揮手致意,一副最高領導人的樣子,老百姓實在忍不住了,想不笑實在太難,只好也面帶笑容地對著大將軍揮手「還禮」,恭賀大將軍平安歸來。   韓企先在一旁拍馬屁道:「大將軍,在你不在臨安這段時間,我們都善待百姓,把你的『百一稅』頒布了出去,還幫著百姓蓋房子重建家園,現在老百姓對咱們的敵意大減,雖然還沒征到多少士兵,可老百姓大多都願意跟咱們來往,幹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賺錢養家。這可都是在大將軍的英明決策之下才有的效果啊,大將軍在施政方面真是出類拔萃,實乃天下第一明主也!」   莫啟哲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本大將軍別的不行,收買人心可是一等一的高明。你們也不想想,老百姓才不會管誰做皇帝呢,只要是不欺壓他們,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那就是好人!本大將軍可是大大的好人。」   耶律寶室不甘落後,這時也趕緊拍馬屁道:「是啊是啊,大將軍說得對極了。對趙構來說他是失了國了,可對老百姓來說不過是腦袋上換了個統治者而已,誰做皇帝還不是一樣。我看大將軍這就稱帝吧,讓咱們這些人也當把開國功臣!」   莫啟哲嘿嘿一笑,道:「這個嘛……回去再說,可別在大街上談論,誰知道這裡有沒有金國的密探。」   眾將領一齊點頭,這可是造反言論,乃十惡之首,萬不可洩露出去。說話間,隊伍來到了皇宮前,宮門一大批的契丹將軍和南宋的降官「呼啦啦」的跪倒一片,齊聲問候大將軍。蕭仲恭行完了禮後,快步迎上,道:「大將軍,你可回來了,這些日子可把兄弟們急壞了!」   莫啟哲道:「我是去和宋兵談判了,這群王八蛋看咱們佔了臨安便想攻城,已經被我用計穩住,短時間不會攻城的。快快,進宮去說話,我要先給都元帥寫封信,有重要的事跟他說。」   蕭仲恭道:「這個不急,反正都元帥就快來臨安來了,等他到了有什麼事再跟他說也不遲。」   莫啟哲道:「就是因為他快來了,所以才急著要說,等他到了我再跟他說可就晚了!」   眾將軍不解地相互對視,什麼事這麼急呀,衣服都不換就要寫信。他們可不知莫啟哲的把柄落入了趙構之手,這時要不先反咬一口,等到完顏宗望一到,就換成是趙構咬他了。   一進入大殿,莫啟哲道:「快找個寫信寫得好的人來,這封信非常重要,措辭一定要謹慎,要不然大家一起玩兒完。」   韓企先道:「宋國降官中寫文章好的有的是,我這就叫進一個來。」說著,他對著親兵叫道:「去,叫那個姓沈的進來,他不是號稱臨安才子嗎,第一還是第二來著,叫他進來給大將軍寫信。」   親兵聞言走出大殿,不一會兒帶進了一個中年人,這人並未穿宋國官服,只是布衣打扮。他走進殿中,也沒向莫啟哲行禮,默默地站著。顯而易見,他雖然不再反抗契丹兵,但心中對投降還是深深不以為然的,對莫啟哲這個征服者也不奴顏卑膝,只是以沉默表示不滿。   要是這人進殿後立馬下跪,一副怕死的賤樣,莫啟哲肯定沒好臉色,可現在見這姓沈的還有些骨氣,莫啟哲倒笑了,他道:「這位就是沈先生對吧,別怕,我沒有惡意的,就是讓你來寫封信而已。來呀,筆墨侍候。」   姓沈的書生看莫啟哲沒擺架子,也就不再乾站著,走到了書案邊,拿起筆來準備寫信。   莫啟哲道:「我說的你要好好潤色,不能產生歧意,明白嗎?」   姓沈的書生默默地點了點頭,還是一言不發。   莫啟哲道:「我的信是給都元帥完顏宗望的,告訴他臨安已經宋國大軍圍困,請都元帥速來支援。為了在他到來之前不使臨安失守,我已用計穩住了趙構,假意與他議和,簽了和約文書,但完顏宗翰此時也在臨安城外,我怕讓他搶了功勞,所以放炮扁了他一頓,不許他進城,請都元帥快快前來,三軍會師,抓住趙構一舉滅宋。就這些,你寫吧。」   姓沈的書生卻呆呆地不動,這種書信讓他怎麼寫,這可是請求援兵的信啊,自己要是寫了,不就成了賣國求榮之輩,必會留下千古罵名。他搖頭道:「這種信我是決不會寫的,你要殺便殺吧!」   莫啟哲「啊」了一聲,有種,跟老子裝英雄!他倒是不會為難愛國之人的,見這人有骨氣,便道:「不寫就算了,我還能因為一封信就殺了你嗎?你下去吧。」揮了揮手,親兵又把這姓沈的書生帶出了大殿。   蕭仲恭道:「還是我寫吧,我雖不擅長駢五作六的,但寫信還是沒問題,又不是考狀元,能把事說清楚就行。」   莫啟哲道:「也好,就你寫吧,把這份和約一起寄出,一定要趁都元帥到來之前送到他手裡,他來之前這信是大功一件,他來之後,這便是通敵的東西了,你們當趙構為什麼要讓我簽這東西,就是想抓我的把柄。」   韓企先道:「大將軍儘管放心,飛鴿傳書比馬快得多,都元帥的馬再快也快不過鳥去,定會在到來之前把信送到。」   莫啟哲這才點頭,道:「這樣就好。對了,剛才這人不是當官的啊,他怎麼會到皇宮的,你是不是胡亂抓老百姓啊?這可不行,我……我就差點兒被宋兵給亂殺了,咱們可不能幹這種事。」   耶律寶室回道:「咱們沒亂抓人,這人雖不是個大官,可他的祖上卻是做過大官的,還寫了一本叫什麼『夢溪屁談』的書。」   莫啟哲疑道:「『夢溪屁談』?咦,這書怎麼這麼耳熟?」   耶律寶室道:「對啊,就叫『夢溪屁談』,他們這些宋人就會扯蛋,認識兩個半字就亂寫一氣。大將軍你聽聽這書名,我猜一定是那傢伙的爺爺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掉到了溪水裡,突然放了一個屁,所以就嚇得醒了過來,然後便胡亂寫書瞎談一氣,所以叫『夢溪屁談』。韓都統還說他有才學,照我看哪,這傢伙一定是個在村子裡教小孩兒騙飯吃的窮酸,他爺爺寫了本鳥書,他就仗著鳥名來……」   莫啟哲不等他瞎白話完便叫道:「是『夢溪筆談』吧!這人姓沈,這就對啦!這人是沈括的後人,他是不是錢塘人哪?」   韓企先點頭道:「大將軍果然是英明神武,一猜便中。他確實是錢塘人,他和他弟弟號稱錢塘兩大才子,不過他是不是沈什麼括的後人,我們可就不知道了。」   莫啟哲這回可是高興之極,又拍桌子又踹椅子的,喜道:「你們哪你們,真是狗眼看人低,他哪裡僅僅是個才子,簡直就是個大人才,他爺爺可不是做夢時寫的書,沈括是中國古代著名的大學者,十項全能啊!他的孫子也是個才子,想必差不了哪兒去!」   耶律寶室這個大老粗竟然問道:「啊?原來大將軍認識他爺爺啊?」   莫啟哲笑道:「不認識,難道非要認識才知道人家有學問嘛!別廢話啦,快點把那人還有他的弟弟一起帶進來,我要請他們吃飯,然後……然後再一起洗個澡,大家好好認識認識,你們也一起來。」   契丹將領聽得莫名其妙,面面相覷,大將軍這是要幹嘛啊,還請他們洗澡,是不是想來個裸呈相見啊?這禮賢下士的程度也未免太高桿了吧!大家光著屁股,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還真是夠坦白!   當莫啟哲求賢若渴之時,城外的完顏宗翰卻是渴得不得了。他派去的議和使者哈迷蚩回來了,去的時候五官健全,回來的時候臉上少了一個大件,鼻子沒了。   完顏宗翰見哈迷蚩臉纏白布,白布上現出血絲,大吃一驚,問道:「軍師,你這是怎麼啦?你……你的鼻子哪?!」   哈迷蚩話未言,淚先流,鼻子沒了,能不哭嘛!他哭道:「我的鼻子被宋軍主戰的將軍給……給割了!大元帥,你可一定要為我報仇啊!」他鼻子沒了,說話不清,把「給割了」說成了「很餓了」。   完顏宗翰驚道:「他們吃了你的鼻子!這……這,這是怎麼話說的?」   哈迷蚩急道:「不是吃了,是給割了下來。」說著他做了個割的動作,然後又道:「他們的皇帝同意議和,可將軍不答應,還要開戰,說把我們這些金……金狗一起殺了,就連咱們大金的皇上也要一起殺了,還說還說……」   完顏宗翰怒道:「這些混蛋還說什麼了?你快說,不許有一點隱瞞。」   哈迷蚩編道:「他們還說要把大元帥的腦袋也割下來,就像割我的鼻子一樣,要把大元帥的腦袋當夜壺!」他為了報仇,大編宗澤的壞話,希望完顏宗翰一怒之下,發兵再戰,抓住宗澤,也割了他的鼻子。   完顏宗翰氣急敗壞地一拍桌子,罵道:「竟敢如此辱我,這幫混帳東西,要打便打,本帥還怕了不成,看看到底是誰割了誰的腦袋!」   哈迷蚩又道:「不但宋軍的主戰將軍要打,我還看見了莫啟哲那個壞蛋,他在那個宗澤的帳篷中,兩個人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商談些什麼。我到宗澤那時,正好碰上了莫啟哲,這壞蛋就挑撥宗澤割了我的鼻子。大元帥,我看莫啟哲是跟宋兵勾結起來了啊,他想要造反哪!」   完顏宗翰一聽這事有莫啟哲摻糊進去了,登時聯想起那日契丹兵在臨安城頭放炮打自己的事,兩下一聯繫,他自然而然地就得出結論,這個莫啟哲是想和宋軍聯手反對金國,這是造反前的信號啊!一想清楚這點,完顏宗翰反而冷靜了下來,他道:「你看清了,真是莫啟哲?」   哈迷蚩點頭道:「看清楚了,絕對肯定。他還假惺惺地和宗澤一起做戲給我看,要不是我識破了他的詭計,當場斥責他,我的鼻子也不會……也不會被割啊!大元帥,你可一定要給我報仇啊,我這都是為了你才遭了難啊!」他把責任都推到完顏宗翰身上,希望完顏宗翰能負點責任,他的鼻子沒了,以後可沒法做人了,要是完顏宗翰再把他給「拋棄」了,那他非得自殺不可。   完顏宗翰想了想,對哈迷蚩道:「軍師勞苦功高,本帥記住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好好把傷治一治。是打是和,我還要好好想一想。」   哈迷蚩也知此時硬要完顏宗翰發兵攻打宋兵,完顏宗翰是不可能答應的,現在形勢對金軍不利,冒然進攻只會再吃敗仗。哈迷蚩對完顏宗翰行了個禮,走出帥帳,回自己的住處找醫生治傷去了。   完顏宗翰在哈迷蚩走後,站起身來,在帥帳裡走來走去,他粗中有細,可不是糊里糊塗容易上當之人,剛才哈迷蚩說的話不盡不實,除了莫啟哲和宋軍勾結這一點之處,可能一點真的都沒有。   完顏宗翰心知這莫啟哲想必是真的反了,這小子來歷不明,反覆無常,跟本就不是個可以信賴的人。自從認識他起,這小子就不停地給自己製造麻煩,帶兵衝自己回國的隊伍,分自己的兵權,在立張邦昌的問題上跟自己作對,還給自己南下的大軍送摻沙子的軍糧,算算看,這小子簡直就是自己的冤家對頭,天生的仇敵。   完顏宗翰不怪自己當初陷害莫啟哲,讓他留守汴梁送死,卻一心怪莫啟哲「死不了」。   完顏宗翰剛剛得到斥侯的回報,說宋國的一位叫韓世忠的將軍領兵二十萬,從湖北繞道到了安徽地界,並向浙江趕來,這位叫韓世忠的將軍看來是很會打仗的,他的這種做法實際上就等於是切斷了金軍的退路,這時自己要想回到金國就必須打敗韓世忠的部隊,可就算能挫敗這支阻擋在前的宋軍,也無法使臨安的宋軍不追擊,自己一撤退,毫無疑問會讓金兵陷入腹背受敵的地步,而且現在軍中糧草已盡,別說打仗,就是僅駐紮在臨安城外都要挺不住了,這可怎麼辦?   現在只能是進入臨安,在這個南宋的都城獲得軍糧的補充,休整部隊依城一戰,等待完顏宗望軍隊的來援,除此之外再無它法。要想進入臨安城就必須要收拾掉莫啟哲這個混蛋,這個小子一點國家觀念都沒有,從不為金國的利益考慮。正好,哈迷蚩不是說他與宋軍勾結嗎,那便可以以此為借口開戰平叛,等攻下臨安後,無論是等候完顏宗望的軍隊到來,還是挾臨安再與趙構議和,都是來得及的。   完顏宗翰想到便要做到,這個作戰方案雖然會引起宋兵的趁機進攻,也會引起完顏宗望對自己的強烈不滿,但只要莫啟哲一死,一切便都是後話了。完顏宗翰立即大聲叫道:「來人啊,傳令下去,全軍休息,今晚三更造飯,五更起兵,全軍進攻臨安!」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作戰方案,一個不小心,不但會遭到莫啟哲的抵抗,甚至宋軍也會趁亂攻擊,但只要在宋兵還來不及反應前,一陣強攻下把莫啟哲打敗,進了臨安,什麼事可就都好辦了!雖然這招危險性極大,但風險越大,收穫也相對越大,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時刻,也不容完顏宗翰多考慮了。   此時的莫啟哲還不知道大戰迫在眉睫呢,他正舒舒服服地躺在皇宮中的大浴池中,由契丹將領陪著和那兩位沈括的後人談天說地呢。   經過詢問,這兩位臨安的大才子真的正是大學者沈括的後人,是沈括的孫子。哥哥叫沈泓,字昭德,弟弟叫沈治,字明德。他們不僅僅是文章寫得好,而且在農田水利方面更是傑出,大有青出於藍而青於藍之勢,只是他們痛恨南宋的腐敗無能,不願出仕為官,所以名聲不如乃祖之顯。   霧氣升騰中,莫啟哲用手巾擦拭了一下滿頭的大汗,然後又把手巾遞給了身旁的沈治,沈治搖了搖頭不接。莫啟哲「嘿嘿」笑了笑,從池邊拿起一杯冰鎮葡萄酒,抿了一小口道:「真舒服啊,好多日子都沒這麼享受過了。這酒不錯,又香又醇,來來,兩位沈兄不要客氣,嘗嘗。這可是皇帝才能享用的貢品哪,平常的時候你們是喝不到的,本大將軍向來大方,不似皇帝那般小氣,有好東西就應該大家分享嘛!來呀來呀,快嘗嘗!」一邊說著一邊就要「熱情」地手把手喂兩位沈兄喝了。   沈泓和沈治兩兄弟對視了一眼,這位姓莫的金國大將軍行事真是出人儀表,熱情得過了頭,剛才他硬是要宴請自己兩兄弟,吃飯倒也沒什麼,可吃完飯後,這位莫大將軍又硬是要請他們二人洗澡,兩人一介斯文,自然不肯當眾裸體,可契丹將領在莫啟哲的「明示」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連拉帶扯地把他們帶到了後宮,也不問他們是不是願意,上來就「豪情萬丈」地把兩兄弟的衣服給扒了個精光,可把沈泓和沈治兩人給嚇了個半死,這些金兵不會是對他們有了什麼「非份之想」吧,自己可是男人啊,請客哪有這麼個請法的!   契丹將領在扒光了兩兄弟的衣服後,也是「羅衫全解」光著屁股噗咚噗咚地跳進了池子,在莫啟哲的帶頭下,他們互相搓背,還要給兩兄弟也搓搓,嚇得兩兄弟連聲大叫:「多謝多謝,不必不必,兄弟消受不起呀!」還好,不幸中的萬幸是這位大將軍愛好並不廣泛,沒有什麼「特殊嗜好」,只是單純的洗澡而已,沒有趁機對他二人上下其手的大佔便宜。   莫啟哲非要兩人喝酒不可,沈泓和沈治無法,只好舉杯意思了意思,葡萄美酒雖好,可在這種情況下也實在喝不出味兒來。莫啟哲笑道:「我聽說兩位沈兄是沈括沈大人的後人,那想必是沈大人的學問兩位仁兄都學到了?」   沈泓和沈治一起搖頭,沈泓道:「差得遠了,祖父學識過人,我二人哪裡及得上他之萬一。」古人都敬仰祖先,文人更是如此,沒人會說自己比祖先強的,哪有幾個象莫啟哲這樣逢事便胡吹一頓的。   莫啟哲大笑道:「兩位沈兄太謙虛了,誰不知兩位是臨安的大才子,天下大事無所都知……這個有所多知……還是所以不知,這句話怎麼說來著?」   沈治接道:「是無所不知吧?」這位大將軍看來也不像是連這麼簡單的話都說不出來的人啊。   莫啟哲一拍手道:「對了,就是無所不知這句話!看看,看看,連你們自己都說自己是無所不知了,難道還是我胡亂拍馬嗎?」   沈泓和沈治兩人一齊在心中暗歎,這位大將軍揣著明白裝糊塗,這扮豬吃老虎的功夫可真是不一般啊!   莫啟哲見兩人不說話,又道:「聽說兩位沈兄的祖父曾寫過一本書,叫……」   話還沒說完,耶律寶室在一旁醉醺醺地接道:「就……就是那本屁談的書,那是本醫書吧?人吃五穀雜糧,難免要放屁,放完了不就舒……舒服了嗎!」說著他一使勁兒,從水中冒出了幾個氣泡,他身邊的契丹將領趕緊離得他遠遠的,這小子說放就放啊,也太不道德了。   沈泓和沈治兩人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這些金國軍官光是粗魯就夠嗆了,還滿嘴的污言穢語,說《夢溪筆談》是關於放屁方面的醫書,這不是罵人嘛!   莫啟哲趕忙說道:「別聽他胡說,他不識什麼字的,連自己的名字都得別人替他寫,他就會按手印。沈大人的著作《夢溪筆談》我聞名已久,可一直未曾拜讀,實在遺憾,不知兩位沈兄有沒有保留過一本啊?讓我也見識見識。」   沈泓道:「祖父的書早已經刊行與世,民間多有流傳,大將軍要看容易的很,隨便到哪一家書店都有的賣。」   莫啟哲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不是要看已經刊行的書,我是要看兩位沈兄收藏的原稿。我對沈大人非常崇敬,要是隨便到書店去買,那不是對沈大人不敬嘛,所以我想要看的是那部兩位沈兄收藏的原稿,兩位沈兄不會那麼小氣不借給我看吧?啊,哈哈哈!」   沈泓和沈治兩人一聽莫啟哲說這話,登時明白了,這位大將軍是對祖父的書稿起了窺視之心,想要佔為己有,他對自己這麼熱情,顯然是不懷好意啊。   一般來講,書的原稿和成書是不一樣的,科學著作更是如此,成書大多數只記載結果,不會把研製過程一條條的詳細列舉。如宋時的火藥有三種配方,官方有這三種配方的記錄,可這三種配方是怎麼研究出來的,卻沒有詳盡的說明,製造過程只有製造者自己清楚,並只傳給自己的子孫,這便是所謂的「祖傳秘方」。有很多東西大家都會造,可就只有一家造出來的質量最好,這便是祖傳秘方的作用。知道了製造的過程便可以根據調整原料的比例,使相同的東西有不同的用途,沈括可不是只寫了一本書,他的原稿中有大量極有價值的資料,萬不可以落入金軍的手中。   沈氏兄弟中哥哥沈泓的反應較快,莫啟哲笑聲未落,他便說出了推托之詞。   沈泓道:「我家本來是存有祖父的原稿,可在前些日子的臨安大火中被燒燬了,大將軍如果想要看的話恐怕是不能如願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誰讓你放火燒城了。   莫啟哲聽他找借口推托,只笑了一笑,心中一點兒不信,這麼重要的東西,他們肯定是看得比性命還寶貴,說不定會挖個坑埋起來,哪會那麼容易就被燒了,他們一見火起,第一件事便是設法保護書稿。說沒了,騙鬼吧你!你們不拿來借我看看,可別怪我跑到你家去看看了。   莫啟哲這時已下了決心,不但書稿一定要弄到手,就連這兩個人也要一齊帶走。他不再提書的事,轉移話題道:「兩位沈兄為什麼不出來做官呢?現在天下大亂,正是男子漢一心報……嗯,一心為民的時候啊!」   沈治道:「當今朝遷腐敗不堪,只知對內瘋狂鎮壓,對百姓橫徵暴斂,對外卻一味屈膝侍強,這樣的朝遷有什麼值得報效的,我們兄弟……」他說得痛快,可卻見自己的哥哥對他使眼色,他這才猛然發現自己說的太激烈了,這種話怎麼能跟敵國的將軍說呢,立時閉上了嘴,不再吱聲。   莫啟哲歪著頭想了想,道:「要是你們到了一個沒有戰爭的地方,統治那個地方的人又很愛惜百姓,人民生活安定,那你們願不願意一展報負,為百姓做些事呢?」   沈泓和沈治一齊問道:「天下有這種地方嗎?現在到處都在打仗,像這種太平之地哪裡能有啊?」   莫啟哲道:「我說的是如果,如果有這種地方的話,我想兩位沈兄是一定會站出來為老百姓做些好事的。不知你們會先作什麼呢?讓我猜猜啊,你們一定是改革政治,訂立新的法規。」他自問自答,把沈泓和沈治不知不覺地引入了自己的話題。   沈泓搖頭道:「無論為什麼要改革政治,都是以使國家強盛,人民富足為根本目地。要是老百姓連飯都吃不上,那國家想強盛也強盛不了,亂世中改革政治往往更易見到成效,那就是因為老百姓的生活得到了保證,他們自然而然地就會支持政府,國家就會慢慢強盛起來。所以首先要讓老百姓家有餘糧,民以食為天,只有百姓心裡踏實了,才能保證國家的穩定。北方與南方不同,北方地廣人稀,南方田少人多,要是大將軍想長久佔有臨安,應先興修水利,提高田地糧食的單產,並要防止田地的兼併,不能使窮的越來越窮,富的越來富。」   莫啟哲點了點頭,怪不得沈氏兄弟得不到宋朝的重視,他們的理論是從百姓身上出發的,是為百姓造福,可對於統治者來講改革政治是為了緩和矛盾,使其能繼續保持統治地位,為百姓著想只是說著好聽而已,真正能做到這點的皇帝歷史上可沒有幾個。   莫啟哲認為這時的人能有這樣的想法也算不錯了,自己的將軍們只知打打殺殺,除了個蕭仲恭外,其他的人一解決事情全是動刀動槍的,看來這人才也是分文武的啊,缺一不可。莫啟哲道:「其實防止土地兼併很好解決,只要宣佈土地都為國有,然後再分給百姓就可以了。」   沈泓想了想,搖頭道:「不一定,如果一個國家實行這種政策,而他的敵國仍實行土地歸百姓自有,並派奸細來挑撥離間,說如果推翻了這個國家政權,那麼這些土地就歸百姓自己,那麼這個國家的百姓會怎麼想?原來有土地的一定是想重新把土地拿回去,以前沒有土地的又想也變成地主,兩國不打仗便罷,一旦國家出現外患,那這內憂便會激化,政權就很有可能被推翻,所以大將軍說的情況是在天下一統的形勢下才行得通,像如今五國分立的局面,我看把土地收為國有,效果不會太好,均貧富只是喊喊還可以,要想真的做到,那可是需要很長很長時間的,現今……」說著,沈泓連連搖頭,顯然是不贊成。   莫啟哲摸了摸下巴,不同情況確實應該採用不同的方法,現代的政治照搬到古代來並不一定行的通,就算是在現代也沒有哪個國家真正做到了均貧富,生產力未達到一定水平,而強行推行貧富均等,其結果只能是變成了大鍋飯,超前的政治意識這時候的人恐怕未必能接受得了。他大聲道:「來人啊,加點熱水,叫人拿水果來。」轉頭又問沈治道:「這位沈兄有何高見?」   沈治考慮了一下道:「我曾聽說大將軍在汴梁時大掠富戶,我認為這樣不好。富戶也是百姓,他們讀的書往往比普通百姓多,要是大將軍能善待他們,說不定他們會成為你軍中的骨幹。要想讓一個國家強大,當讓這個國家的老百姓以身為這國家的人民感到自豪,團結一心,在外敵來到時才能堅決抵抗,金國在這方面做的就很好,女真全族皆兵,但隨著國土的擴大人口數量的增加,軍隊的成份也越來越複雜,可他們還搞女真人高人一等的那套東西,我看哪,過不了多久,金國必有大反叛。像宋國的對外政治也不行,敵軍一到,投降的一片,皇帝都如此,何況百官,受苦的只是老百姓。」   雖然沈氏兄弟說的東西十分粗糙,不很全面,但毫無疑問地他們對國家的政治有一定的見解,莫啟哲現在身邊最需要的就是這種有全局觀念的人。他們倆人是可以為一個國家擬定政治綱要的,但前題是這個國家得是個封建制度的國家,這時代的人有資本主義思想的少之又少,更別說其他更先進的思想了。   莫啟哲對他們二人非常滿意,道:「不錯,我也是這麼想的,對內暫且不說,但對外應當強硬與懷柔並存,該打的時候就必須要打,等打不動時假意和解,透過氣後,接著再打,不把敵人消滅誓不罷休。我中華必會盛世再現,強甲天下!」   沈治道:「是啊,要是天下五國中真有哪個皇帝能做到這點,天下必可一統。可惜呀,知道的人多,做到的人少。要麼一味強硬,要麼一味軟弱……」突然間,沈治感到有些事大大的不對頭,這位大將軍說的是「我中華」而不是「我大金」,這話明顯有造反的意思啊,他到底想幹什麼?他是不是要建立一個自己的國家呀?沈治一想通這點,再也不說話了,驚疑地看著莫啟哲,心中五味俱全,不知該怎麼反應才好。   莫啟哲道:「你們認為我們怎麼才得到臨安百姓的民心呢?」   沈泓道:「科舉制度較好。舉行科舉籠絡人心,這招一直很好使,從隋唐以來一直都是此來招攬人才,安定民心的。」   莫啟哲啊了一聲道:「我怎麼沒想到過這件事!不過真的好使嗎?我佔領的地方各族人都有,這也行嗎?」   沈泓笑道:「那有什麼不行的!如論各族人口混雜,西夏不更是如此,宋金遼回鶻幾乎所有的民族在那個國家都能找到,而且我聽說還有天竺人和黃發藍眼的白種人呢!這些人住在一塊不也是好好的,西夏也沒見得有多少內亂。」   莫啟哲欣喜異常,他們知道的不少啊!看來宋朝的人並不是對西方一無所知,對了,閉關自守是清朝的政策,宋人還是很開放的,絲綢之路不就是對外聯繫的道路嘛!   莫啟哲此時心中有千言萬語要想和這兩人說,正要深入地談談,忽見一名親兵跑進了浴室,那親兵大聲道:「稟報大將軍,城外的完顏宗翰有動靜,他們在埋鍋造飯!」   這話一出,滿室的契丹將領「呼隆」一聲一起從池中站起,此時正是半夜,完顏宗翰的軍隊在這個時候吃飯,表明他要發動拂曉進攻,他想要打誰?   沈泓和沈治見金國將領都站了起來,也不好意思自己坐著,慢吞吞地站起身,他們不敢像這些當兵的那樣赤身裸體,在站起來時還沒忘用手巾擋住了下身。他二人心中均想:「城外完顏宗翰的軍隊不也是金兵嗎?怎麼這些城裡的金兵一聽說外邊的要開戰,倒像是如臨大敵一般,難道金兵間起了內哄,要自己人打自己人!   莫啟哲急道:「快快招集隊伍,準備出戰,把大炮都拉到城北去。」   蕭仲恭補充道:「別讓兄弟們都上城北,其他的地方也得留人,別讓宋軍鑽了空子。」   「對對,就這樣辦!」莫啟哲爬出浴池,一邊穿衣套甲一邊對沈氏兄弟說道:「我和兩位真是相見恨晚,有很多話要和你們談,你們在這裡等我,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會再和你們好好聊聊的。來人啊,好好招待兩位沈先生休息,不要讓他們出宮,這……這個外面很危險,明白嗎?」   手下親兵連聲答應明白,沈氏兩兄弟對視了一眼,得,這位大將軍嘴上說得好聽,其實是叫人看住兄弟二人,怕他們跑了啊。這城裡城外到處都是兵,就算是想跑能跑到哪裡去!   莫啟哲出了皇宮,騎馬飛快地奔向北城,城內號角聲和鑼聲響成一片,契丹士兵從兵營中奔出,向城北集結。臨安百姓在睡夢中被驚醒,有膽子大的百姓偷偷從自家的窗子探出頭來,他們雖不知到底是宋軍想要進攻,還是金兵之間的內哄,可卻知道臨安又要陷入戰火之中了,紛紛向上天乞求,可別再來場大火啦,平民百姓再也受不了這種折騰了!   莫啟哲快馬加鞭,一路狂奔到城北,登上城頭向遠處的金營觀望,隱隱約約中只見到金營中火光點點,不是照明用的點在高處的火把,而是在地上升起的灶火。   莫啟哲嚥了口唾沫,問道:「金兵什麼時候開始做飯的?」   一名在城頭放哨的契丹兵答道:「剛開始做,還沒多大一會兒功夫,我們見他們做飯便立即稟報了大將軍。」   莫啟哲誇道:「好,你們做得好,有狀況就應該及時稟報。」他轉頭問蕭仲恭道:「你說完顏宗翰想幹什麼?是和宋兵開戰嗎?大半夜的,他倒挺亢奮的!」   蕭仲恭搖頭道:「不像,我看他是想要和咱們開戰,想要強攻臨安!」   莫啟哲打了一個冷顫,心道;「完全有這個可能。」他道:「這完顏老蛋為什麼要打我們,就因為我不在時,你們曾打過他嗎?」   韓企先道:「也不一定是來打我們,說不定是想打宋軍呢。要是來打我們的話,他就不怕宋兵趁亂來攻啊,亂打一氣誰也佔不到便宜的。」   蕭仲恭道:「我猜完顏宗翰一定是遇到了大麻煩,要不是退路被封,就是糧草已盡,他現在是進退不得。我們不肯供給他軍糧,恐怕他現在連在城外駐紮也成了問題了。他現在只有進城補充軍糧一條路可走,只要在一陣猛攻下打進臨安,到時挾臨安和趙構議和,那他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耶律寶室這時酒也醒了,他道:「趙構不是同意議和了嗎?還打什麼,等都元帥一到不就啥問題全解決了。」   蕭仲恭大皺眉頭,這個驃騎軍統領粗得真夠可以的,他道:「我們是知道可以議和的,可完顏宗翰他不知道啊!別忘了那議和的文書是在哈迷蚩走了以後定的,完顏宗翰哪裡知道!」   「對啊!」眾契丹將領一齊驚叫道。那議和的文書是莫啟哲代表都元帥的身份簽的,趙構既然和都元帥拉上了關係,自然就不會再理完顏宗翰這個小一級的人物了,對宋國來講他們要的是和「金國」議和而不是和一個小號的「金將」議和,只要是金國方面的最高統帥答應了,趙構是不會去另行通知完顏宗翰的。完顏完翰這時只道宋國不肯議和,他是絕不會知道連議和文書都讓莫啟哲給簽了的。   莫啟哲也道:「對啊,完顏宗……老蛋是不知道趙構已經同意議和的,宗澤剛割了哈迷蚩的鼻子,趙構雖然賤得很有水平,但他好歹也是個皇帝,還不至於賤到巴巴地跑去給完顏老蛋陪禮道歉的這種地步。」   蕭仲恭道:「所以說嘛,完顏宗翰極有可能是要來打我們的。宋兵現在是他軍隊數量的好幾倍,他腦袋裡的水進得再多,也不會跑去跟宋兵開戰的。」   莫啟哲道:「一定是哈迷蚩那個專吃屁的傢伙,他回去後肯定跟完顏老蛋說我和宋兵聯合起來了,說我要造反,所以完顏老蛋才會想要來平叛,他媽的,他也不想想,大家都是金國軍隊,這一窩裡鬥的打起來,佔便宜的還不是宋軍!」   耶律寶室插嘴道:「我們現在可不是和他一個窩裡的啦!完顏老蛋一聽說我們和宋兵勾結起來,當然把我們當敵人了,那還不修理咱們!」   莫啟哲給了他一腳,罵道:「你就別廢話啦,趕緊叫人準備好大炮,完顏老蛋一來就把他給炒了!」   城頭的契丹兵把大炮架起,敬候完顏宗翰軍隊的到來。   第二十四章 三戲元帥     莫啟哲看了看天色,現在還只是三更過一點兒,他忽然一拍額頭,道:「好傢伙,差點兒上了這老蛋的當了。你們還記不記得當初完顏老蛋攻打汴梁時用的方法?他不就是半夜發兵,在汴梁城外瞎咋呼卻不真正的攻城,用這招拖疲守城的宋兵,然後再在拂曉時發動進攻嗎!他奶奶的,這招老子到現在還記憶猶新,老子那時可是打頭陣送死的戰俘軍啊!」   蕭仲恭道:「不錯,完顏宗翰用的還是那一招,雖然使用的方法不同,但效果是一樣的。他怕猛攻一陣不一定能立即進城,所以故意用這招來拖疲我們,他就是想讓咱們在城頭餓著肚子,喝半晚的西北風,等到拂曉時他們吃飽喝足,咱們也喝足了,他就來攻打了。要不然他的軍隊幹嘛不老老實實地吃乾糧,卻要大張旗鼓地升火做飯,全營都是火光,這不是故意讓咱們看到嗎!」   莫啟哲一拍大腿,氣道:「這個老王八蛋,竟敢跟老子玩兒陰的!不行,他想拖疲咱們,咱們也不讓他們消停了,我讓他們吃,給他來點蛋嘗嘗,炮蛋!兄弟們,把大炮瞄準,給我往完顏老蛋的營裡打!」   韓企先勸道:「他們的兵營在大炮的射程之外啊,根本打不著他們。」   莫啟哲道:「這你就不懂了,他們也沒來攻城啊,不就讓咱們在城頭上乾等,還不就是怕他們來突襲。咱們也放大炮,讓他們也以為咱們要出擊,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最好流到鍋裡,給他們的湯裡加點料,美美的喝上一頓!」   想了想,莫啟哲大聲道:「他媽的,這就叫做「性質相同的騷擾」,簡稱為『性騷擾』。回去之後,老子要把這條妙計寫入兵書,寫兩個版本,一本是字兒的,一本是圖兒的。」   耶律寶室問道:「圖兒的?」   「給你們這些不識字兒的文盲看的!免得你們再把夢溪筆談當成是說屁的醫書!」   炮兵們把二十門最大的大炮對準了完顏宗翰的兵營,一齊點燃了引線,「轟隆」一聲,大炮發出地動山搖的巨響,無數小炮子射了出去。這些小炮子在炮膛中被高溫烤得發紅,在夜空中向完顏宗翰的兵營飛去,像無數的小流星一樣,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煞是好看。   巨響過後,契丹兵將靜靜地等著完顏宗翰的反應,只見那些無數的小流星落地後,金兵營中一片寂靜,但這寂靜只是一瞬間的事,隨後金兵營中就亂了套了,炮彈雖然沒打到他們,可也夠嚇人的了,黑燈瞎火的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金兵營中人仰馬嘶,大吵大嚷,有的士兵怕灶火明顯,成為契丹炮兵瞄準的目標,忙亂中趕緊把灶火熄滅。還沒等第二排大炮轟出,金兵營中便黑成一片,一點兒亮光都沒了。   看到金兵的反應,城頭的契丹兵將一齊放聲大笑,紛紛拍手對大將軍的「騷擾妙計」表示欽佩,韓企先首先拍馬屁道:「大將軍真是用炮如神,蓋過孫武,遠超諸葛!」其他的將領也不甘落後,馬屁隨風而來,大讚莫啟哲的炮功超群。莫啟哲哈哈大笑,得意非凡,連連搖手,以示謙虛。   「這個嘛,既然是性騷攏,自然是要打炮兒地,完顏老蛋不好意思自打,咱們幫他一把,替他打一打!我讓他亢奮,媽的,打到他直不起來!」莫啟哲滿嘴的扯淡,手下將領雖然聽不大明白,可也都一本正經地點頭稱是,讚不絕口地說大將軍騷擾得好。   城上的契丹兵之馬屁聲與城外金兵之驚叫聲,遙相呼應,相映成趣,為臨安的夜色增添了不少光彩。   城外的完顏宗翰猛然間聽到城頭放炮,連忙從帥帳中走了出來,高聲喝令:「不要慌,不要慌,城頭的大炮打不到這裡的!慌什麼,莫啟哲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話音未落,第二排「炮蛋」又飛了過來,在金營的外面落地,金兵們見這城頭的大炮果然打不到這裡,驚魂大定,鬆了口氣。他們這時才想起,當初紮營的時候不就是有意把營區紮在大炮的射程之外嘛,大炮肯定打不到的,剛才事起突然,慌亂中把這點給忘了!   金兵紛紛重新燃起灶火,把還沒做熟的飯接著做,反正大炮也打不到,他們也不在乎。   城頭的莫啟哲和眾將領見金營中又亮起來了,都皺了皺眉頭,金兵只亂了一下,這麼快就平靜下來了,此計不大好使,馬屁聲自然而然的就小了下來,莫啟哲大感不爽,氣道:「這個完顏老蛋,他竟然不怕。兄弟們趕緊想個法子出來,絕不能讓他們穩穩當當地把飯吃完!」   蕭仲恭建議道:「要不然我們出城去奔襲他們一把,攪和攪和,大將軍你看怎麼樣?」   「攪和攪和!」莫啟哲想了想道:「要是咱們的隊伍出了城沒攪和成,反倒是被完顏宗翰的軍隊給滅了怎麼辦?」   蕭仲恭道:「不會的,我們只是去攪和,不是真要和他們開打,咱們只要他們的兵營外面大叫一通,完顏宗翰驕傲得很,他哪能讓咱們主動跑到他的門口挑釁,必會出營開戰,他們一出營,咱們馬上就跑回來!他想讓咱們在城頭吃露水喝夜風,那咱們就讓他啥也吃不成。」   耶律寶室道:「那要是他們趁機追來怎麼辦,說不定就此攻城啦!」   莫啟哲笑道:「他們要是敢追,不就進入大炮的射程了嘛!還跟他客氣什麼,他們不是想吃飯嗎,咱們就給他們上一道頭盤!騷擾嘛,光是吆喝吆喝是不夠的,還是身臨其境比較……這個比較有真實感!」   契丹將領大點其頭,一致贊成。   莫啟哲大聲問道:「哪位將軍願去騷擾完顏老蛋?」   蕭仲恭笑道:「還是我去吧。」   莫啟哲鄭重其事地點頭道:「辛苦你啦,記得一定要打出蛋黃來啊!」   哈哈大笑中,蕭仲恭親自下城領兵前去騷擾,他帶了一千名最精銳的隊伍,騎著最好的戰馬,拿著火藥箭出城。   莫啟哲命令突火槍隊也下城,在城門外埋伏起來,如果完顏宗翰領兵追到城門,便給他來點油炸花生米嘗嘗。   這時臨安城門和金兵紮營的地方相距大概有五里之遙,這中間是一大塊空地,全無光亮,黑漆漆的一片。為了掩蓋出城騷擾軍隊的馬蹄聲,莫啟哲命令大炮繼續轟炸,只是不要放炮彈進去,只放空炮,免得誤傷了自己人。   出城騷擾的契丹精銳悄悄地打開城門,他們全都沒點火把,僅是每人身上帶著一個火折。他們並沒有一出城門便策馬猛衝,而是一路小跑,地皮沒有被馬蹄震動,減小了被金軍發現的可能。人人目標明確,到了金營前一箭之地時便大聲叫喊,然後每人向金營放一支火藥箭,每人只許射一支,不管成功不成功,都要立即返回。   城頭隆隆的大炮巨響完全掩蓋了馬蹄聲,這支騷擾部隊直到了金營一里之處時,放哨的金兵才發現這支軍隊。由於契丹兵都沒點火把,黑暗之中,放哨的金兵也數不清到底來了多少人,只好大聲叫喊報警,緊接著敲響銅鑼,正要吃飯的金兵一聽有敵兵來襲,立即放下飯碗,提刀上馬,出營迎敵。   完顏宗翰也顧不上吃飯了,提起自己的開山巨斧,飛身上馬,親自帶隊出戰。   來襲的契丹兵一發現無法再偷偷靠近金營,便不再「默默無聞」了,一起放聲大叫,縱馬狂奔,到了指定的一箭之地時,點燃火藥箭,向金營射了過去。   上千支火藥箭在金營裡爆炸,點著了不少的金兵帳篷,沖天大火沒點起來,遍地開花倒是做到了。金兵的戰馬受了火光的驚嚇,滿營亂跑,有的金兵忙著抓馬,有的則直接出營迎敵,叫嚷聲響成一片,亂七八糟的樣子差點兒沒把完顏宗翰氣死。   金兵雖然亂了一陣,但他們畢竟是天下最善戰的軍隊,敵人放的火他們並不著急去救,而是迅速集結起來,向營外猛衝,要跟契丹兵打對沖戰。   來偷襲的契丹兵可也是精銳,一見把金兵引出來了,轉身就跑,他們人人騎著駿馬,跑得比兔子要快得多了,金兵跟他們隔著一箭之地呢,就算是想立刻兩軍相接混戰一氣,可也追不上他們的。   完顏宗翰一見偷襲的契丹兵要跑回城去,他能甘心嗎,本來就是要攻打臨安的,這回正好,趁這些契丹兵退向城門時就乘勢打進城去。他大斧一揮,金兵緊跟其後,向臨安城衝去。   追擊的金兵剛跑出二里地,臨安城頭的大炮便又響了起來,這次可不是放空炮聽響兒,而是地地道道的「蛋落如雨」。   前面引敵的契丹兵是沒點火把的,跑在後面的金兵卻是手中高舉「信號燈」,黑夜裡絕對算得上是「光芒四射」,這下子可成了大炮轟炸的目標了,都不用如何瞄準,只要見亮打就是了,保準是一炮下去躺倒一片。   完顏宗翰的戰馬被一個流彈打中,長嘶一聲,跌倒塵埃,完顏宗翰也摔了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在親兵的扶持下站起身,又接過另一匹戰馬的馬韁,翻身上馬,狂怒中哇哇大叫著繼續衝鋒。金兵見大元帥如此之勇往直前,當然也只好直前了,但在大炮的狂轟下可實在沒法象大元帥那樣勇起來。   契丹兵衝過護城河的吊橋進入了城門,吊橋升起,金兵沒法過河,衝鋒稍頓。   這時護城河的對面突然響起「砰砰彭彭」的聲音,好像是爆竹的響聲,緊接著一排排的「炒豆子」便向金兵們熱情地飛來了,突火槍隊雖然好客的請金兵兄弟吃夜宵,可他們做菜的手藝實在太差,這豆子不但奇熱無比而且堅硬異常,金兵兄弟們的牙口看來都不大好,被這些豆子摞倒一片,跑在最前面的金兵幾乎全被打下馬來。   戰馬目標比人大,被豆子打中後直接壯烈倒也省事,只是受了傷卻死不了可難受的很,受驚的戰馬四下亂跑,把後面的金兵大隊攪亂。   完顏宗翰大聲約束士兵不要亂了隊形,士兵們倒是不敢不聽命令,可屁股底下的馬不聽啊,完顏宗翰可沒和馬勾通的本事,乾著急也沒用。   這時城上又射下無數的火藥箭,一通狂炸,金兵本亂的隊伍更是亂上加亂。他們這次猛衝到臨安城下並不是有備而來,只是就勢進攻,可城上的契丹兵卻是早就準備好的了。有備打無備,又是佔著地利,契丹兵打得順手之極。   莫啟哲在城頭大叫:「完顏老蛋,你不是餓了嗎?老子請你夜宵,你可一定要吃飽啊!」   完顏宗翰作戰經驗豐富,情知在這種混亂的形勢下,是無法組織有效的進攻的,他當機立斷,命令全軍後退回營,金兵來的快退得也快,紛紛向營中跑回。   當他們跑到距兵營二里地時,城頭的大炮便開炮歡送,又是一陣飛蛋如雨,城頭的契丹兵將笑罵聲一片,在莫啟哲的指揮下一齊大叫:「招待不周,請別見怪,下次再來啊!」直氣得完顏宗翰差一點就吐血。   回到營中,完顏宗翰清點隊伍,發現剛才一戰竟然減員一千多人,打仗敵我互有損傷實屬正常,可死了一千多人卻連敵人的一根毛都沒摸著,這可是他一生之中從沒碰上過的事。完顏宗翰平靜了一下心情,下令道:「把受傷的弟兄抬到後營去,沒受傷的弟兄趕緊救火。」   金兵一起動手救火,帳篷這時已經被燒得七七八八,救不救實際上已沒有什麼價值了。金兵拾起剛才混亂中打翻在地上的飯鍋,裡面的飯早就沒了。領兵的副將問完顏宗翰是不是要重新做過,完顏宗翰搖頭道:「還是吃乾糧吧,將就一頓,咱們天明攻城,等打進城裡再犒勞弟兄們。」   副將歎了口氣,心說:「要想打進城裡看來是很難啊,這個莫啟哲也不知從哪裡弄來這麼多帶響的玩意兒,可真是要命。只挨打卻不能還手,這仗可怎麼打。」   金兵忙碌了一陣,剛穩定下來,忽見臨安方向那隊騷擾的契丹兵又跑來了!這回契丹兵沒象上次那樣偷偷來襲,而是高舉火把,有的人還一人點了兩支,剛出城門便大喊大叫,深怕金兵聽不見,扯著脖子罵完顏宗翰的奶奶。   完顏宗翰這個氣啊,他脾氣再好也受不了這個啊,何況他脾氣本來就不怎麼好!完顏宗翰飛身上馬,大聲命令道:「成燕尾隊形,兩翼先沖,包抄莫小狗的軍隊。」   金兵復又上馬,這次他們不再像上次那樣措手不及了,列好陣容,中間隊列先是射箭阻擊契丹兵的衝鋒,兩翼快速包抄,他們被大炮轟乖了,這次沒點火把。   可來襲的契丹兵卻沒象上次那樣跑到金營前一箭之地,而是跑到距離金營二里的地方便停住了,一起把火把扔到了地上,緊接著轉身就跑,金兵的箭也沒射到他們,包圍圈也沒形成,這幫契丹兔子便又飛快地跑回窩裡去了。   完顏宗翰這次沒有親自領隊衝鋒,身為大元帥當然得自重身份,剛才把他氣糊塗了,才拎著斧頭跑去衝鋒,結果就被摞下馬來了,這說明職位不同,分工也不同,當元帥的怎麼能和當兵的一樣去衝鋒獻身呢!   完顏宗翰又恢復了元帥的威嚴,穩坐馬鞍之上,在陣後督戰。只見金兵們快馬加鞭地追到去,追到了那塊被契丹兵扔火把的地方後,城頭的大炮立時響了起來,滿天流「蛋」天花亂墜般地又再次光顧。   在滿地的火把照明下,金兵被照得清清楚楚,被一頓排炮轟得人仰馬翻,追擊重又受阻。敢情契丹兵扔的那些火把是專門給大炮照亮用的,金兵兄弟你們不是不點火把嘛,沒關係,我們自己替你點。   看著軍隊又被修理得慘兮兮,完顏宗翰狠狠地把馬鞭甩了幾甩,恨不得把莫啟哲抓起來暴抽一頓,好好出出心中這口惡氣。他可不想讓剛剛在城下發生的事再發生一遍,他一見莫啟哲又玩兒這套「夜宵戰術」,馬上下令鳴金收兵,不許金兵再追,免得又上惡當。   金兵調轉馬頭,又回到了營內。   完顏宗翰心想:「這個莫小狗既然大搞騷擾的花招,兩次得手,他肯定會玩第三次,他要是再來,決對不能讓他討了便宜去。」心念及此便下令道:「把全營的火把都熄滅,把營門打開,一萬人埋伏在營外,其餘的人埋伏在營內,等莫啟哲下次再來,不論他們怎麼引誘,都不要出聲,把他的軍隊放進營來,再起兵相攻!」   金兵們得令後,全都鬆了口氣,總算不用再主動進攻了,去了就挨打呀!這回好,咱們也埋伏起來,等契丹兵來了,雖然不能請他們吃炮彈,但來一頓亂箭齊飛,想必還是能做到的。金軍熄滅全營火把,埋伏好。   金軍營內營外也變成了漆黑一片,一點聲息沒有,幾萬士兵拿好刀槍等著莫啟哲的軍隊來進行「騷擾性」的偷襲。   不大一會兒功夫,臨安城門又開,那隊專門玩騷擾的軍隊又出來了,完顏宗翰暗暗笑道:「莫小狗,看你這次還跑不跑得了!」   誰知這次這隊契丹兵將出得城外,僅僅是在城外列隊,並沒有向金營這邊衝來。他們在城下排成兩列,清了清嗓子,竟五音不全地唱起歌來,他們唱道:「完顏宗翰你快來,完顏宗翰你快來,讓爺爺把你奶奶愛,把你奶奶愛,嘿嘿,把你奶奶愛,嘿嘿嘿,嘿嘿喲!完顏宗翰你快來,到你爺爺這裡來……」   城下的歌唱家們唱得興高采烈,城頭上的契丹兵則拿出鑼鼓號角,胡敲亂打地為他們伴奏,莫啟哲和他的將領們又跳又蹦地放聲大叫,也不知他們在叫些什麼,估計也是和完顏宗翰的奶奶有關。   黑夜中城外本來萬物俱靜,契丹兵們這麼一折騰,聲音清清楚楚地傳來,完顏宗翰全聽到了,這下子可把他氣得險些暈倒,喉頭發鹹,一口鮮血不停地在嗓子眼裡翻騰。   這個莫小狗他做人是個無賴,打起仗也還是這麼無賴,連一點想當名將的覺悟都沒有,什麼下流的招術都敢使,他也不怕今晚之事被載入史冊,叫後人笑話他!   埋伏的金兵聽到城外契丹兵的歌唱,面面相覷,這是打仗嗎?簡直就是在開歌唱比賽!聽到契丹兵的歌詞,金兵們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強忍住,一本正經地「準備戰鬥」,其實他們都已經明白了,契丹兵是不可能再來了,想讓莫啟哲中埋伏,想都別想,他比狐狸都精,不該叫他莫小狗,應該叫他莫半仙兒。   完顏宗翰雖暴跳如雷,但他還沒暈頭轉向,完全明白這是莫啟哲的詭計,要想讓他再來騷擾恐怕是不可能了,現在衝鋒又會讓軍隊受到較大損失,只好等天亮再做計較了。   這邊沒動靜,可契丹兵那邊卻是沒完沒了,他們不是站成兩排嗎,第一排唱累了,第二排緊接著上來唱,歌詞雖然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可他們卻不知疲倦地唱個沒完,一點想歇歇的意思都沒有。   完顏宗翰無法,他可不是莫啟哲那種無賴,相互對罵的事他不屑去做,可又不能讓契丹兵閉嘴,他只好命令軍隊再退三里,耳不聽為淨,罵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金軍退後後,拿出乾糧來吃,借此機會休息一下,折騰了半夜,可把他們累壞了,這個莫啟哲可真能害人。本來金軍在拂曉進攻前總是會想辦法把敵軍拖疲的,可這回倒讓莫啟哲把他們拖了個半死不活。   這時便有一些金兵在底下竊竊私語,猜測莫啟哲倒底想幹什麼,有的腦子比較「靈活」肚子又有些墨水的人便大發議論,說莫啟哲以前也是大元帥的手下啊,大元帥常用的計策他當然學會了,不過他實在不是個東西,學了大元帥的本事,竟然反過來對付大元帥,不像話。他不拜大元帥為師,卻盜用大元帥的本事,這種行為屬於剽竊。   那些腦子不大靈活,肚子裡湯水比墨水多的士兵雖然聽不懂剽竊這麼高深的詞語,但又不願表示出自己的無知,便紛紛道:「嫖妾?對,說的太對了,我早就看出他是個色鬼,他一定是勾引了大元帥的小老婆,給大元帥戴了綠帽子,所以大元帥才那麼恨他!」   至於那些又沒腦子又沒墨水,而且甘願無知的士兵們這才一齊恍然大悟,原來跟小老婆有關啊,你早說嘛,這我不就懂了!一個小兵傻乎乎地問:「大元帥的小老婆漂亮嗎?」   一個老兵答道:「不算太漂亮,長得挺白淨的,就是臉上有幾個小麻子,聽說那叫美人痣。」   「你見過大元帥的小老婆啊?」   「當然,以前我是大元帥的親兵,我跟你們說啊,那個小女人又嬌又嗲,簡直就是個禍國殃民的淫娃妖姬。你們知道我為啥不能再在大帥府裡當親兵,反倒是被調到這裡來受苦的嗎?就是因為她啊!」唉,老兵裝模做樣地道:「有一次她和莫啟哲在後花園私會,被我撞見了他們的姦情,他們正在……」老兵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其他人目瞪口呆地聽著,不時發出「唔!唔!」的驚歎聲。   儘管乾巴巴地啃饅頭,讓士兵們的胃很不舒服,可既然有了莫啟哲和大元帥小老婆這種風流韻事佐餐,這些當兵的還是吃得很津津有味的。城上的莫啟哲萬萬沒想到,來到古代後,他的桃色新聞竟然上了金兵娛樂的頭條,當了一把緋聞明星。   拂曉的時候,完顏宗翰讓金兵準備好攻城用的雲梯,要一鼓作氣的攻下臨安,給莫啟哲點兒顏色看看。可就在這時候,遠遠地聽到臨安城西邊傳來了炮聲,而城北的契丹兵也不再叫喊,紛紛返回了城內。完顏宗翰有點懷疑是不是宋兵也在攻城啊,他馬上派出斥侯前去察看。   過了好一會,斥侯才回來報告,原來宋兵在城西真的發動了進攻,城內的契丹兵放炮打退了他們的第一輪進攻。   完顏宗翰心道:「壞事了,宋兵一攪和進來,自己是不可能猛攻進臨安了。現在臨安的局面太複雜,如果在宋兵沒動靜之前打進臨安,那麼一切都好辦,可現在宋兵趁機也打,那就算自己進了城也必會陷入混戰之中,宋兵人數是自己的好幾倍,城內戰鬥可和城外野戰不一樣的,自己斷然佔不到便宜。唉,沒成想本來計劃好好的策略,卻被莫啟哲一頓胡搞之下破產了,還死了不少人。」   他道:「算了,咱們還是在城外等援兵吧,糧食的事……在城外的村子裡搶點,等這段時間一過,情況會好轉的。」   金兵們也知道現在他們陷入了困境,不過他們心裡又有點興災樂禍的想法,昨晚吃了城頭大炮的虧,想必宋兵攻城也討不了好去,最好也被打個頭破血流,那樣才叫美妙。   隱隱聽到城西傳來隆隆的炮聲,莫啟哲大吃了一驚,怎麼回事,宋兵怎麼也攻起城來了,他們不是議和了嗎?啊,知道了,我沒放那個汪什麼伯彥的回去,所以他們著急了,以為我反悔了!有沒有搞錯,有話盡可商量啊,這麼性急幹嘛!   這時成功騷擾完金兵的蕭仲恭跑回了城頭,莫啟哲對他說:「這裡你先照應一下,我去城西看看,和這幫宋兵談判得我親自去。這群王八蛋竟敢撕毀和約,跑來攻城,真是毫無信義!」他自己反悔是可以的,但別人反悔那就是王八蛋了。   蕭仲恭心道:「他們是撕毀和約,可大將軍撕毀的速度比他們快得多啊!」他嘴上卻道:「大將軍儘管放心,這裡有我足夠了。」   莫啟哲急急下城,帶著韓企先和驃騎親兵向城西趕去。路上經過城中街道時,莫啟哲發現街上竟連一個行人也沒有。這時候天已經亮了,正是一日之際在於晨的好時候,臨安街頭應該有很多行人的,店舖開張,小販叫賣,可現在沒有人上街,這說明昨晚響了半夜的大炮把老百姓嚇著了,他們再也經不起沒完沒了的戰爭了,一見戰火又起,自然是關門上窗的不敢出來。   莫啟哲歎了口氣,他命令驃騎親兵一面向城西跑一面大叫,告訴老百姓我們打勝了,以此來安定民心。驃騎親兵得到命令後,放開喉嚨大叫:「我們打勝了,我們打勝了!臨安守住了!」   當驃騎軍從街頭跑過去後,不大一會兒功夫,老百姓便打開門窗,街上出現了行人,賣早餐的,開店做生意的都出來了,又恢復了平常的生活。老百姓現在也管不了到底是宋兵來攻,還是金兵來打了,只要臨安能平平安安的就好,莫啟哲的軍隊還算不錯,也不欺負人,要是他能長久駐軍臨安,老百姓馬馬虎虎的也就認可了。   莫啟哲一路狂奔,終於來到了西城城頭,對著守城的軍官問道:「怎麼回事?是哪部分的宋兵來攻城?」   那軍官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大將軍,不是宋軍大隊來攻,只是一個小隊,好像只有兩千來人。弟兄們放了一陣大炮,把他們打跑了,現在已經不再攻城,都又撤回兵營去了。」   莫啟哲「啊」了一聲,這是試探性攻擊啊!不對,連試探性都不是,這攻城命令肯定不是趙構下的,他派汪伯彥來我這,其實就是來就近監視我的,不放他走,說不定趙構更會認為議和有望,他又不知道我剛進城門便反悔了!這小股宋兵應該是少數主戰的將軍派來的,他們聽見昨晚城北的炮聲,便想來乘亂來撿現成便宜!便宜沒撿成,反倒被打跑了。   莫啟哲看了一眼領兵的軍官,這人面生得很啊,只穿著最低級的軍官軍服,不該是個指揮城頭作戰的人哪。他問道:「你是哪個千夫長手下啊?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那軍官回道:「屬下是剛參軍的臨安人,現直屬韓都統,不屬於任何一個千夫長。」   莫啟哲道:「臨安人!咱們在臨安也招到兵啦?」他問身邊的韓企先。   韓企先道:「沒招到多少,剛湊齊一千人,我讓他暫時先當個頭目,等大將軍回來再定他的官職。他叫曹天峰,那個,就是他身後的那個,是他的副手,叫王則。現在由他們兩個負責城西的守衛。」   莫啟哲皺了皺眉頭,這個韓企先可真是不知輕重,守衛城頭這麼重要的任務哪能交給剛剛歸順的宋人,就不怕他們來個城頭嘩變,打開城門把宋兵給放進來!   韓企先見莫啟哲臉露不快之色,心知肚明是為了什麼,他把莫啟哲拉到了一邊,小聲道:「大將軍,我知道守城的任務重要,所以才把它交給這兩個人啊!他們兩個可是大大的人才啊!」   「啊!人才,哼,哪裡有這許多的人才,我在汴梁這麼久都沒碰上半個,一到臨安就碰上了好幾個,你就不怕他們是宋軍派來臥底的?」莫啟哲大為不滿,這種非常時刻對任何人都要加小心,掉以輕心只會引來全軍覆沒的危險。   韓企先笑道:「他們肯定不會是臥底,那個曹天峰祖籍是相州,遷居臨安已有三代,是臨安的豪門巨族。他的父親因反對趙構逃跑,上了個萬言書勸諫,言詞激烈了些,被趙構下了大獄,差點兒死在裡頭。趙構逃跑時沒顧得上放他,咱們到臨安之後,獄裡的牢頭早跑了,他也就自由了。物極必反,他原本對趙構忠心耿耿,結果趙構這樣對他,他想與其跟著個廢物皇帝,還不如另投明主,這位明主當然就是大將軍您啦,這不,他兒子就來當兵了。」   請繼續期待《獵宋》續集   第二十五章 智戲宋使     莫啟哲嘿嘿笑了幾聲,不會是苦肉計吧,周瑜打黃蓋,派個釘子到我身邊來!不過趙構好像也沒那兩下子,能使出這麼高難度的計謀,要是本將軍我還差不多。這種事他以前看小說時經常看到,可今天卻發生在自己身上,倒是頭一回。他道:「相州人,那不就是岳飛的老鄉嘛!」   韓企先問道:「岳飛是誰?」   莫啟哲道:「一個宋將,現在還沒多大的名頭,不過以後……唉,他媽的,我一提他就頭疼!」   韓企先又道:「那個叫王則的雖不是豪門出身,可他卻是臨安第一制煙花高手的兒子,和曹天峰是生死弟兄,有了他大將軍還怕以後火藥不夠用嗎?」   莫啟哲哈哈大笑,這兩個果然是大大人才,很好。他轉頭看向兩人,只見曹天峰和王則神情緊張地望著自己和韓企先,他明白雖然韓企先對他們很好,可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自己手裡,想必這兩個人正在為自己的前途擔心吧。莫啟哲別的不知道,但有一點他是知道的,那就是自己要想發達,便要保證手下人也發達,這樣他們才會緊緊跟隨,有了精兵猛將自己才能越來越發達。   莫啟哲向二人一招手,曹天峰和王則連忙上前聽候吩咐,莫啟哲道:「你們兩個人很好,韓都統對你們大大的誇獎了一番,可我還有些不信,不知你們是不是真的對本大將軍忠心?」   曹天峰和王則一齊說道:「我二人願為大將軍效犬馬之勞,如有差遣大將軍儘管吩咐。」   莫啟哲道:「那好,我就暫且信了,我任命你們二人為千夫長,現在在臨安招的兵太少,如果你們能多招些,我還升你們的官職,到時當個萬夫長不是什麼難事。你們的前程就在你們自己的手裡,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你們的。」   曹天峰和王則齊聲道謝,王則還沒什麼,曹天峰卻是聽得熱血沸騰,他出身豪門,從小習武,本想報效大宋,可宋國重文輕武,對外又一味的軟弱,他的報負無法實現,一直都得不到個出頭之日。前些日子父親又被趙構下了大獄,本以為此生就算完了,可契丹兵來到後大量招兵,而且大開牢門,父親能得以出獄竟是因為契丹兵的來到。   看到契丹軍隊的招兵佈告,他便在家中待不住了,和父親說明自己想從軍,父親也痛恨宋廷的軟弱無能,與其為這樣的朝廷賣命,不如趁早投身新興勢力,日後封侯拜相都是有可能的。   就這樣,曹天峰說服了王則一起來參軍,把他們能帶來的家丁一起帶來,以此來提高身份,希望能得到重用。也是曹天峰應該發達,這時韓企先正為招兵的事發愁呢,又不許拉壯丁,這臨安城裡肯參軍的人實在不多,偏巧曹天峰來投軍了。韓企先自然大喜,有一就有二,有二就連串啊,為了對這位第一名參軍的臨安人表示最大限度的信任,他馬上讓曹天峰做了新兵的頭領,負責西城的守衛重任,當然,其實韓企先的軍隊就駐防在西城,他還沒到見人就信的地步。   曹天峰也明白韓企先不可能完全放手讓他獨擋一方,可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時候,契丹將軍能對他這個剛入伍的新人做到這樣,已經相當難得了。   曹天峰沒想到這位大將軍一回城就封自己做了千夫長,這是他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在宋國武將要想出人頭地比文官要難得多,他心裡感激,便想著要怎麼才能多招些新兵來報答大將軍的知遇之恩了。   莫啟哲見城西並沒有什麼大戰,心中一鬆,忽感疲憊,他整夜一直都忙東忙西的沒睡過覺,所以對韓企先說道:「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要去休息一下,這裡你負責吧。」   韓企先點頭答應,陪著莫啟哲走下城頭,莫啟哲想了想道:「光對新參軍的臨安百姓表示信任還不行,要對他格外的好,讓那些沒參軍的人看到參軍的好處。還有得把軍隊混編,我認為這樣比較好,你說呢?」   韓企先道:「這個我也想過,可現在混編恐怕不妥,新招的士兵還需要訓練,他們的戰鬥力照老兵差得太遠,也就能守守城牆了。要在平時混編可讓老兵帶帶他們,可現在大戰眼見就要起來了,一來沒那多時間來重新整編,二來就算整編完了,將軍們對自己的部隊戰鬥力不瞭解,打起仗來不能得心應手,那可是很容易吃敗仗的啊!」   莫啟哲點頭道:「你想得比較全面,等打完仗後再混編吧,要不回汴梁再混編也來得及。對了,一提汴梁我想起來了,那個劉豫死了沒有?」   韓企先笑道:「這麼重要的人質怎麼能讓他死了呢!他現在好著哪,也不用上陣打仗,成天好吃好喝的,養得白白胖胖,滋潤得很!」   莫啟哲上了馬背,道:「萬不可讓他有個好歹,回汴梁後他是有大用處的。對了,我離開臨安這段時間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有啊!臨安城第一美女,其實就是曹天峰的妹妹,被人拐跑啦!不,應該是私奔,後來又被曹天峰帶人給抓回來了,整個臨安城除了大將軍失蹤,就屬這件事最大了。」韓企先一提起這事興致登時就來了。   莫啟哲臉色一沉,「我問你的大事是指軍事,你提女人幹什麼!」   韓企先忙道:「是是,我不該提這事。不過拐走第一美人的那個人很值得讓人欽佩,他……」   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莫啟哲夾了夾戰馬,起隊回宮,心道:「當然值得人欽佩,能把大美女從豪門巨宅中拐走,還真夠有本事的。」   韓企先看著大將軍的背影,喃喃地道:「我說的不是美人啊,我是說那個拐走她的人被曹天峰帶了二百人去抓,結果被他一個人打倒了五十多個,騎馬逃掉了。他只有一個人啊,竟能全身而退,這難道不是大事,大將軍何時見過如此勇猛之人?」   默默走回城上,韓企先問曹天峰道:「那個喜歡你妹妹的人叫什麼來著?」   曹天峰露出尷尬之色,回答道:「他叫楊再興,是個瑤族人。」   回到皇宮,上了大號龍床,莫啟哲想道:「完顏宗翰因為不知道趙構是個軟骨頭的投降派,所以才有了想猛攻進臨安的想法,想以此來要挾趙構議和,他要是知道了趙構已經和我簽了議和文書,就不會有昨晚的戰鬥了。還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而是我知道的呢?當局者迷,現在的情況完顏宗翰並不一定能全部瞭然,可我是從幾百年以後來的啊,至少這次戰爭的結果我就比他們清楚,金軍是滅不了南宋的,而議和也是會成為事實的,那麼我為什麼不能好好地利用這一點呢,為自己爭得最大的利益!嗯,看來那個叫汪伯彥的傢伙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我應該挑撥一下金宋的關係,讓他們互相打,我呢則在中間撈點好處!對,就這麼辦!」   想到這兒,莫啟哲大聲對外面喊道:「把那個宋國來的使者放出來,進宮來等我,等我睡醒了要見他!」殿外守衛的驃騎親軍立即答應,跑出宮去提汪伯彥了。   莫啟哲倒在枕頭上迷迷糊糊地想著:「最好讓趙構和完顏宗翰兩個打起來,像打擂台一樣,然後由我來當場外裁判,一邊欣賞他們的表演一邊吃零食,最好還能收收門票,搞搞拍賣什麼的,還有最好能趁機收買臨安的人心,最好……」   想著想著,一個奇壞無比的主意慢慢形成了。   莫啟哲一覺醒來,天色已是過午,他起床下地,洗了把臉,叫進來兩個親兵,低低的吩咐了幾句,一個親兵先出去了。然後,莫啟哲命令擺宴,他要請汪伯彥吃飯,另一個親兵則得令出去安排。   這時的汪伯彥在殿外已經足足等了兩個時辰,可這位大將軍閣下就是不醒,他也沒辦法,又不敢進去叫醒莫啟哲。他心驚膽戰地站在殿外乾等,不知這位說了不算,算了不說的莫大將軍究竟要拿他怎麼樣。驃騎親兵橫得很,壓根就沒把這個宋國使者放在眼裡,既不許他坐下,說那是對大將軍不恭,還不許他上廁所,說怕他會尿遁,順著茅坑跑掉。   汪伯彥哭笑不得,他這個人一著急就想上廁所,可現在他都兩個多時辰沒去了,被肚裡的一泡尿憋得上竄下跳,幾乎就要就地解決了,幸虧他還記著自己是個使者,這種丟面子事萬萬做不得。   忽聽到莫啟哲醒了,要傳他進去,汪伯彥可算鬆了口氣,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兒似的,低著頭走進了大殿。   莫啟哲一見到汪伯彥便大聲叫道:「啊呀,汪老兄,你沒事吧?昨天在城門竟遇到了那麼危險的情況,可把我嚇了一跳,深怕你受了傷!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來來,讓我看看!」   汪伯彥聽了莫啟哲這一番話,大感莫名其妙,不知他是什麼意思。昨天不是這位大將軍出爾反爾,就地悔約的嗎?怎麼今天又這麼熱情起來了,還怕我受傷,你不傷我,誰還能傷我啊!他唯唯喏喏地應了一聲,表示沒受傷,他現在對莫啟哲怕得要命,深怕他殺了自己。   莫啟哲道:「汪老兄你不知道,昨天咱們剛一回城的時候,我的屬下告訴我說完顏宗翰不想議和,你想你們割了他使者的鼻子,他能善罷甘休嘛,他也想割了你的鼻子,說還要加上點利息!所以啊,他為了阻止議和就派了一大批的殺手進城來啦,想要把你給……」說著,莫啟哲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接著又道:「我一聽說竟有這種事情要發生,自然不能讓它真的變成現實,咱們自己哥們兒,我捨得讓你受傷嗎,你說是不?我派人假意地把你給抓了起來,給完顏宗翰的殺手造成一種錯覺,讓他們以為我也反對議和,也想要把汪老兄給『喀嚓』了。他們一見這種情況,就不必自己動手啦,想借吾之刀殺了爾,所以就又都跑出城去了。今天在我全力的搜查之下,城內所有想害你的危險份子都已經被抓了起來,汪老兄你安全了。來,我請你吃飯,給你壓壓驚。」說著,他親熱地拉著汪伯彥的手走到桌前坐下。   汪伯彥將信將疑地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我還以為是大將軍反悔了呢,所以才把我抓起來的。」借吾之刀殺了爾,這位大將軍還真是學識淵博啊,連這種話都能想出來。   莫啟哲道:「怎麼會呢,我把你當重犯抓起來,是為了保護你,有那麼多的士兵保護老兄,你是不可能受到傷害的。誰讓咱們是自己人呢,你就不用謝我了!」   汪伯彥心道:「好麼,敢情你把我好一頓修理,還是為了我好!那要是不為我好,還不得把我大卸八塊呀!」嘴上卻連聲稱謝:「大將軍果然是仁義之人,我就說嘛,大將軍哪能會是反覆無常的小人呢!大將軍救我一命,我多謝大將軍了!我不死,那兩國的議和還是可以繼續進行下去的,戰火不再,我借花獻佛,替兩國百姓敬莫大將軍一杯!」說著,從桌子上拿起酒杯,向莫啟哲舉杯敬酒。   莫啟哲一副「做了好事不留名」的表情,一個勁兒地擺手,道:「唉,我也是為了兩國著想啊,大局為重嘛!汪老兄你可別這麼客氣,太見外了!」   兩人客套了一番,坐下喝酒。大殿上的驃騎親兵一見莫啟哲對汪伯彥改顏相待,他們見風使舵,對汪伯彥也客氣了起來,提壺倒酒招待得殷切之極。莫啟哲滿口的又是交情又是友情的,聽得汪伯彥急得不得了,他不是心急而是內急,一泡尿憋了兩個時辰,再不放水非得尿褲子不可。   汪伯彥尷尬地對莫啟哲說道:「大將軍,我能不能告罪一下,我想失陪一會兒。」   莫啟哲道:「啊?失陪一會兒,汪老兄有什麼急事嗎?一定要在這時候辦?」   汪伯彥苦笑道:「我想……想,想那個……」這斯文人跟大老粗說話就是難,別人一聽告罪失陪的話,立即就會明白是想上廁所,可這個大將軍還問急不急,你說急不急!   莫啟哲道:「到底什麼急事啊?看你滿頭大汗的!」這幫儒家子弟怎麼說話總是吞吞吐吐的,有話就明說唄,幹嘛讓人猜呀!老子哪有這種閒情逸致。   汪伯彥只好說道:「我想出恭。」   莫啟哲道:「出宮!你出宮去幹什麼?」你這小子,就算想逃走也不必跟我說先明吧,這麼光明正大,連逃跑都要先通告一聲!   汪伯彥實在憋不住了,滿臉通紅地道:「不是出宮,是出恭入廁的『出恭』,下官想去方便方便!」   莫啟哲「嗨」了一聲道:「你想上廁所就明說唄,我還能不讓你去嘛!走,咱們倆一起去,我陪你恭一下。」   汪伯彥趕忙道:「不用不用,我……我自己去就行!」他深怕莫啟哲有什麼不良企圖,上趟廁所而已,哪裡用得著人陪。   莫啟哲非常非常的熱情:「走走,咱們哥倆好好親熱親熱,有酒一起喝,有尿一起撒。」他這話說得不清不楚,聽在汪伯彥耳朵裡竟是無比的曖昧,他想起不少書上都記載了關於「斷袖」、「余桃」等的故事,沒想到這事今天被自己碰上了,他想不哭都不行,差點把尿水變成淚水流了出來。   莫啟哲把手一揮,道:「走,兄弟們,咱們大家一起去,陪汪老兄方便去!」   驃騎親兵連聲答應,一起擁著汪伯彥走向「五穀輪迴之所」。汪伯彥一路上這個悔啊,早知這樣寧可尿褲子也不能讓他們陪著來啊!莫啟哲一個就夠嗆了,還來了這麼一大群,他們是不是都好這口啊!   到了茅廁之後,汪伯彥才知道誤會了莫啟哲,這位大將軍純粹是客氣,一點多餘的想法都沒有,並沒有把他怎麼著了。莫啟哲和一眾驃騎親兵排成一列,「嘩嘩」地在汪伯彥身邊放水,汪伯彥對這種場面是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可又沒辦法,他在哪兒解開了褲子,可就是放不出來。   莫啟哲道:「咦,汪老兄,你不是很急嗎?怎麼……你又不急啦?」   汪伯彥苦笑道:「我……我急呀!可我……我實在不大習慣這麼多人一起……這個這個。」   莫啟哲假裝不明白地道:「什麼這個?你快點兒啊,大伙可都等著你呢!」驃騎親兵們這時已經都結束戰鬥了,一齊看著汪伯彥,恭候他早點成功脫離「被憋」的苦難。   汪伯彥心道:「這位莫大將軍也太『豪爽』了,這股不拘小節的勁兒真是讓人受不了,如果讓他多陪我幾次,我看我得提早見閻王了。」唏唏啦啦地他好不容易才放出水來,斷斷續續的實在難受的要命。   莫啟哲在一旁看得直搖頭,他一搖頭,他手下的驃騎親兵自然也跟著搖頭,一個男人在哪兒方便,一群人在旁邊看著搖頭,這情景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彷彿是汪伯彥在做表演,而他們都是觀眾,還是不太滿意的觀眾。   莫啟哲忽然說道:「你腎虛啊,得好好補一補!」   汪伯彥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只能直挺挺地站著聽莫啟哲「調戲」他。莫啟哲又道:「少近女色,對身體有好處!」   好不容易等汪伯彥方便完了,莫啟哲歎了口氣,用「語重心長」的口氣說道:「其實這議和就像是撒尿一樣,議和之前憋得難受,就像被尿憋得生疼一樣,要是能一口氣放出來,那是最爽。議和要是能一口氣議成,當然最好,可要是中間碰到了阻力,就像汪老兄這樣放水放得不痛快,那可就難受了,是不是啊?汪老兄!」   汪伯彥趕緊點頭,他心道:「這滋味兒確實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可這還不都是你搞的嘛!你還跟我講起大道理來了,竟然還用上廁所來比喻議和,也太臭了吧,一點都不嚴肅。」他道:「是啊,議和可別象……像這個樣子才好。」   莫啟哲道:「可現在議和也受到阻力了啊!就像你老兄剛才這個樣子,讓人難受。」   汪伯彥急忙問道:「大將軍說的是完顏宗翰元帥阻止議和的事?」   莫啟哲道:「可不就是在說他嘛。好了,汪老兄,你快點把褲子繫上吧,小心著涼。」   汪伯彥臉上一紅,這莫啟哲一同他說話,他竟忘了繫上褲帶,太讓人尷尬了,這個莫啟哲也太不給人面子了,還直言相告,這不是寒磣人嘛。   解決了緊急需要,莫啟哲和汪伯彥又回到了大殿,重新坐下後,莫啟哲道:「你也知道的,因為你們主戰的將軍割了完顏宗翰使者的鼻子,所以完顏宗翰十分記恨,他決定重新開戰,已經……」說到這兒,莫啟哲連連搖頭,一副想說但又不能說的樣子。   莫啟哲是騙子出身,他瞭解人的心理,要是什麼事你直接跟別人說了,別人還真不一定信,可你要是吞吞吐吐的要說卻又不說,吊起別人的胃口之後,因為急欲要知道下文便會提問,那他上當的機會可就大了!所以莫啟哲向來喜歡說話說半截,等著別人上自己的鉤兒。   汪伯彥本來沒這麼好上鉤兒的,可關於是議和還是開戰實在對宋國的安危太重要了,所以他明知莫啟哲在賣關子,可還是忍不住問道:「完顏宗翰大元帥已經怎麼樣了?」   莫啟哲咂巴了咂巴嘴,又搖了搖頭,深高莫測地小聲道:「他已經……唉!汪老兄,這可是軍事機密啊,我不能說。要是我跟你說了,你又傳了出去,從而引起了什麼……這個嘛,這個……雖然結果對你們宋國會帶來很大的麻煩,可我畢竟是金國將軍,和完顏宗翰再怎麼不和,也不能出賣大金國啊!所以我還是不能說!」   汪伯彥急得幾乎就要暈倒了,他要不是坐在椅子上,恐怕這時候就得躺到桌子底下了,他急道:「大將軍,咱們不是自己人嗎!剛才你還說要為兩國的和平著想呢,這會兒怎麼……大將軍,有什麼話你就說吧,你……你……」   莫啟哲還是搖頭,道:「難哪,難哪!我現在好難哪,夾在兩國之間,真是讓我左右為難哪!一個是我的大舅子,一個是我國的元帥,這可讓我幫誰好呢!」   汪伯彥勸道:「親不親一家人,大將軍和當今皇上有連姻之好,這個當然比完顏宗翰要親得多了,大將軍你就……」   這時候,門外快步走進了一名契丹大將,頂盔罩甲,看官銜著實不低,是僅次於莫啟哲的高級將領,只見他滿臉的焦急之色,走到了莫啟哲的跟前。莫啟哲臉色一沉,問道:「蕭都統,你這是怎麼啦?為什麼如此驚慌,不像話,身為統兵大將應有泰山崩於……眼前,這個臉皮毫不改色的氣勢,我平常是怎麼教導你們的啊!你們都忘了嗎?」   這個進殿來的大將正是都統蕭仲恭。蕭仲恭一聽莫啟哲斥責他,連忙道:「我有緊急軍情要稟報大將軍,這事萬萬耽擱不得,一經證實,我就飛馬從城上趕來,大將軍……」說著,他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汪伯彥,顯而易見他是不想當著這個宋國使者的面向莫啟哲稟報。   莫啟哲不企意地揮了揮手,道:「沒關係,汪老兄是自己人,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蕭仲恭面露為難之色,吞吞吐吐地道:「這個緊急軍情是關於,這個……」他還是不想說。   汪伯彥一看蕭仲恭的神色,就猜測到這個「緊急軍情」十有八九和宋國有關,說不定便是剛才莫啟哲不肯說的那件事。他馬上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拿起桌上的酒杯喝酒,可耳朵卻豎了起來,仔細地聽著,深怕漏聽了一個字。   莫啟哲道:「別婆婆媽媽的像個娘們兒,就算是女人也沒你這樣的,有什麼話快說吧!你沒看見我正在陪汪老兄喝酒嗎?」   蕭仲恭低聲說道:「是……是關於完顏宗翰大元帥的軍情,這可真是緊急啊!大將軍,我必須馬上向你稟報!」他說話的聲音再低,可汪伯彥就坐在旁邊,莫啟哲能聽到,他自然也能聽到。   莫啟哲一聽跟完顏宗翰有關,立即站起身來,道:「啊,看來真是緊急軍情!汪老兄,你一個先慢慢喝著,我失陪一會兒,馬上就回來陪你。」說完,他向蕭仲恭一歪頭,做了個到一邊說話的動作,蕭仲恭趕緊跟上,和莫啟哲走到了殿角一個大屏風的後面。   汪伯彥一手端著酒杯,一手假裝在桌子上畫圈,他一顆心砰砰亂跳,聚精會神地想偷聽這兩人的談話,他這時深恨自己為什麼不長了對兔子的耳朵,那樣不就什麼都能聽見了嘛!   這殿角的屏風離吃飯的大桌子既不遠也不近,莫啟哲和蕭仲恭的說話聲要想一點兒聽不到不可能,可要想聽得清清楚楚也不可能,汪伯彥就算是伸長了脖子,豎直了耳朵也聽不到全部內容,而且他身邊侍候的驃騎親軍還總是問他,酒夠不夠,菜還合胃口嗎?這一類的話,這就更打擾了汪伯彥要「刺探」的軍情的完整性。   莫啟哲和蕭仲恭的談話大多數時候都很小聲,模模糊糊的聽不清楚,汪伯彥費盡心機也只能聽到幾個詞,什麼「不行」、「開戰」、「完顏宗翰要」、「西城」、「明日正午」、「突然發動」、「措手不及」、「宋軍會受到」等等一些斷斷續續,支離破碎的詞語。汪伯彥努力地把這些詞句聯繫到一塊,這不就是「議和不行,決定開戰,完顏宗翰要在西城列陣,明日正午時分向宋軍發動突然攻擊,打宋軍一個措手不及,宋軍必會受到重大損失。」的意思嗎!   汪伯彥一想明白這話的意思,心登時就涼了半截,這時候的皇上本以為和莫啟哲簽訂了議和文書,金國就不會再打了,誰成想完顏宗翰竟想破壞議和,這個王八蛋想向我軍發動突襲啊。我軍全無準備,要是戰事一開,當真是要受到重大損失的啊,說不定會吃個大敗仗,現在我軍打了勝仗議和都這麼難,要是再吃敗仗,那就更別想議和啦!我的天哪!這是金兵的詭計,他們想利用議和來使我軍放鬆警惕,然後打我們個突然襲擊,真是太卑鄙了!不行,我一定要通知皇上,讓皇上有所準備,萬萬不能掉入了金兵的圈套!   這時,莫啟哲的最後一句話從屏風後面傳來了,「不管怎麼說,趙構都是我老婆的哥哥,我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反正完顏宗翰也和咱們不對付,我看咱們就兩不相幫,等他們打完了看看情況再說吧!」   蕭仲恭答道:「是。」   這兩句話可是清清楚楚的傳來,一點都不含糊,汪伯彥聽了個明明白白,莫啟哲這是想坐山觀虎鬥啊,他想保持中立,其實還不是想渾水摸魚的占好處。   莫啟哲又回到了桌子前坐下,蕭仲恭則大踏步走出了大殿。汪伯彥小心地問道:「大將軍有什麼急事吧,要不然我就不打擾了!」   莫啟哲道:「沒事沒事。來來,咱們接著喝酒。」他舉杯向汪伯彥比劃了一下,汪伯彥趕忙還敬。   汪伯彥現在坐立不安,只想早點兒離開,好給趙構報信,可莫啟哲就是不放他走,一個勁兒地向他敬酒。汪伯彥這時別說是酒了,就算是給他喝王母娘娘的瓊漿玉液,他也喝不出味兒來了。不一會兒功夫,只聽得大殿之外,腳步聲蹬蹬作響,大批的契丹將領向偏殿趕去,看樣子是有什麼急事要召開軍事會議。   莫啟哲望了一眼殿外,道:「汪老兄,我看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再說這時辰也不早了,過不了多大一會兒天就要黑了。我就不挽留你了,你回去後好好休息吧!」說完他便想離席。   汪伯彥急道:「那這議和的事,完顏宗翰大元帥到底什麼意思啊?」   莫啟哲道:「這個嘛……這個不急著說,咱們明天……不,還是後天吧,咱們後天再好好談一談,這段時間你別到街上亂走,免得我有事找不到你!」   汪伯彥臉上肌肉一跳,道:「好好,我不會到街上逛的。」他心道:「有你這大將軍的衛兵『保護』,我想出去逛,我出得去嘛!」現在他更加肯定了明天正午將有大的軍事行動,要不然莫啟哲為什麼不說明天商談,非要等到後天呢!他這是想看看誰能打勝啊,這個牆頭草,哪邊風大往哪邊倒!唉,真不知道這種人會和金國的都元帥說些什麼,那個都元帥可千萬別和他一樣,也是個反覆無常的人!   莫啟哲道:「來人哪,替我送送汪老兄。」驃騎親兵走上前來,慇勤地相送汪伯彥。   汪伯彥走到殿外回頭望了一眼,只見莫啟哲匆匆忙忙地快步向偏殿走去,汪伯彥心中又一跳,好傢伙,這麼急,看來消息不錯,我也得快點,趁天黑趕緊把消息送出去,晚了可就來不及了。他也快步走出皇宮,向自己的臨時住處趕回。   莫啟哲走進了偏殿,看著滿殿的契丹將領,嘿嘿地笑了起來,一殿的將領也都跟著笑了起來,越笑越開心,不大會兒功夫,笑聲滿殿,蕭仲恭笑道:「大將軍此計大妙,這個汪伯彥非上當不可。」   第二十六章 如此戰書     莫啟哲搖了搖手,故做謙虛地道:「哪裡哪裡,其實這招古人也用過,簡單得很。這計要想成功,首先咱們演戲得演得像,第二嘛,嘿嘿,那就是時間的緊迫性,讓這位汪老兄來不及細想。還有我讓他多喝酒,他的腦筋未免就不會如平常那麼靈,這傢伙還真聽話,我一敬酒他就喝!我看哪,他腦袋想清醒也清醒不到哪兒去啦!」   耶律寶室也道:「對啊,咱們騙他說明天正午完顏宗翰就要開戰,他要想送出情報,只能是在今天晚上,明天上午可就來不及啦!他一回去啊,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寫信,往外一送,那咱們是絕不會讓他送不出去的,我看趙構非上當不可!」   莫啟哲道:「說不定他剛一送出信,便會想明白是上了當。咱們要步步緊逼,不能多給他時間考慮,否則他再笨也不會上這種惡當。雖然本大將軍比周瑜聰明那麼一點點兒,不過蔣幹那種白癡小丑實在少見,所以汪老兄還不能算是個地道白癡。」   蕭仲恭道:「大將軍說得對,要說是三天後開戰,這傢伙沒準兒酒一醒就能想明白,好就好在他只有一個晚上,不,應說他現在只有一小會兒的功夫了寫信了,過了這一小會兒,他想明白也是白廢了,咱們是絕不能他送兩封信出去的。」   莫啟哲道:「下一步安排好了嗎?必須要使勁兒騷擾他,不能讓他停下來細想。」   蕭仲恭道:「安排好了,由韓都統親自指揮,大將軍儘管放心。」   「拿紙筆來!」莫啟哲大喝一聲,道:「趙構擺平了,還有完顏老蛋呢,讓老子來給他寫一封戰書,氣得他明天想不出戰都不行!」頓了一頓,笑道:「等以後天下太平了,我就改行寫小說,寫一本《三國演義》,筆名我都想好了,就叫羅貫中,把今天這事改編改編,讓後世之人都記得本大將軍的神機妙算!」   汪伯彥在驃騎軍士兵嚴密的「護送」下,返回他的臨時住處,那是一個離皇宮較遠的地方,曾經是個財主的別園。在這一路上,汪伯彥只見街頭巷尾,契丹士兵們在到處忙碌地跑著,大聲叫喊。這時天已擦黑,契丹兵將點起火把,一隊隊地往城西開去,一隊過完又是一隊,士兵們個個神色緊張,彷彿要打大仗一般。   汪伯彥急得快吐血了,看來明天城西大戰是真的啊,要不然城裡的金兵為什麼這麼緊張,肯定是怕明天開戰時城內產生動盪,怕老百姓趁機作亂啊!莫啟哲可能更怕明天宋軍會趁亂攻城,他這個牆頭草做得還蠻辛苦的,又想渾水摸魚,又怕魚太大,反而被拖下水。   好不容易,汪伯彥總算回到了住處。告別了送他回來的驃騎軍後,汪伯彥立即跑進自己的屋子,點起蠟燭,準備寫信。   莫啟哲對他還算是客氣,並沒有把汪伯彥和那隊押送禮的宋兵全綁起來,關進大牢裡面,不但給他們一個獨立的小院,還讓他們可以在裡面隨意走動,只是不能出院子罷了。   汪伯彥快速寫完了一封信,想了想,又抄了一遍,一式兩份。他小心翼翼地把這兩封信封入了兩個蠟丸中,隨後又叫進了兩個心腹手下,對他們道:「我現在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們兩個去辦!你們怕不怕死?」   兩個宋兵搖頭道:「不怕,汪大人有事儘管吩咐,我們就拼了命也要辦到。」   汪伯彥道:「好,是漢子。我這裡有兩封信,它們的內容是一樣的,都是要交給皇上的,你們給我送出城去。記住,一定要在天亮之前送出。還有,如果你們被守城的金兵發現了,萬萬不可做俘虜,別讓他們抓活的啊!一旦形勢危急,你們要把這蠟丸吞下,千萬不能落入到金兵手裡,切記切記!」   兩個宋兵點頭道:「我們明白!大人放心,我們兩個人一定會有一個人逃出去的,如果逃不出去,我們會把蠟丸嚼碎吞下,決不讓金兵發現我們身上有信。」   汪伯彥道:「好,就這麼辦。現在城內的金兵都在往城西集結,其它地方的防守兵力必定會減弱,你們從城南出城。帶上繩子,從城牆上溜下去。」   兩個宋兵點頭答應,汪伯彥道:「事不宜遲,你們這就快走吧。我送你們出去。」   三個人來到了院子的後門,今天晚上城內亂成一片,契丹兵都跑去城西了,就連看守這個宋國使者的衛兵都被調走了不少,人力不足,後門這個地方竟然沒有派衛兵守衛。   汪伯彥心中大喜,暗道:「天助我也,這些金兵也太大意了,竟沒在後門安排衛兵。」   兩個宋兵小心翼翼地打開後門,先向外張望了一下,發現沒人,這才跑了出去。可剛一出門就聽到遠處有人喝問道:「誰?你們兩個是幹什麼的,給我站住!兄弟們,把他們抓住!」隨即馬蹄聲響,一小隊契丹騎兵從街角處衝了過來,上前把那兩個宋兵打倒,按翻在地,還沒等兩個宋兵把蠟丸吞下,就被這隊契丹兵給五花大綁起來。   汪伯彥心中叫苦,我的天哪,怎麼剛出門就被抓住了。他急忙也從後門跑出來,問道:「怎麼啦!怎麼啦!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小隊長模樣的契丹兵看了看他,道:「原來是使者大人哪,我們在你的後門口抓住了兩個奸細!對了,大人你怎麼會出來的?」   汪伯彥道:「我……我,啊,是這樣的,這兩個人不是奸細,他們是小賊,跑到我這裡來偷東西。各位兵大哥請看,他們身上還帶著繩子呢!他們偷東西時,被我發現了,我追了出來。還好,本來以為追不上的,沒想到他們還是落入了各位兵大哥的手裡,多謝各位幫我抓到了這兩個小賊。」他向這隊契丹兵連連拱手相謝。   那個小隊長道:「啊!原來不是奸細啊,只是小賊。來人啊,把他們帶走,過幾天再好好審審,現在沒時間處理他們。」   汪伯彥可不敢讓這幫金兵把這兩個「小賊」帶走,他忙道:「何必勞動各位大架,我這就叫我的人把他們抓起來,送到衙門裡去,各位就不必勞神了,有什麼事儘管去辦吧,別因為我的這點兒小事,耽擱了各位的正事!」   那個小隊長道:「是啊,我們現在真的有正事要辦。那就由大人來處理這兩個小賊?」   汪伯彥趕緊點頭道:「是是,由我來處理這種小事好了,反正他們也沒偷成東西,教訓一頓放了也就是了。」   那個小隊長哼了一聲,道:「那就這樣吧,反正他們也沒偷成,你這事主都說沒關係了,我們還管什麼!兄弟們,趕快走吧,別等會集合去晚了,要挨將軍一頓好罵!」這隊契丹兵不再理會汪伯彥,策馬向城西趕去。   見他們走了,汪伯彥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上前為兩個宋兵解開了繩子,道:「看到了吧,金兵這次是真的有大行動啊!所以你們無論如何也要把信送出,知道嗎?」   兩個宋兵都很羞愧,剛剛在屋子裡拍胸脯擔保不會出事,可誰知一出門就被按倒了,那蠟丸也沒來得及吞下,幸虧汪大人機智過人,使計騙開了金兵,要不然金兵從他們身上搜出了蠟丸,那可壞了大事了。   汪伯彥千叮嚀,萬囑咐,叫這兩個宋兵一定要小心。兩個宋兵現在已經深深明白了這次任務的重要性,報著必死的決心,向城南跑去。   他們不敢走大街,只能要小巷子裡穿行,一遇到奔馳而過的契丹鐵騎,他們便閃身躲好,萬分謹慎地怕再出意外。好不容易,他們終於來到了城南的城牆下,在城下潛伏了好一陣,終於發現了契丹兵巡邏的時間規律,他們趁一隊巡邏的契丹兵剛走過去,立即登城,在城垛子上綁好繩索,一個人先下去,別一個人則緊張萬分地為他放風。   一個宋兵順著繩子滑到了城下,使勁兒抖動了一下繩子,另一個這才下去。   不幸之中的萬幸,兩個人逃出城的這段時間,巡邏的契丹兵並沒有過來。兩人到了城下後,分開逃走,免得被抓抓一雙。忽然聽到城上有人大喊道:「這裡怎麼有繩子!哎呀,不好,有奸細,有奸細!有人順著城牆逃跑啦!快抓奸細啊!」   兩個宋兵聽到城頭上的呼叫,知道暴露了,他們沒命地奔跑,越早遠離城牆就越安全。   這時候,城頭上火把搖動,契丹兵開始放箭了,羽箭帶著尖銳的呼嘯聲向兩名宋兵射去。城南領兵的正是驃騎猛將木合它爾,他親自拿起一張鐵胎硬弓,對準了其中的一名宋兵,挽開了鐵弓,「嗖」的一聲響,一支長箭破空而去,正中那宋兵的後背,穿背透胸,那宋兵在臨死時發出一聲巨大的慘叫。   另一名宋兵聽到這聲慘叫,情知同伴必死,他立即伏地,想要躲開飛來的箭雨。城頭上的契丹兵將們好像就那一箭准點兒,其餘的飛箭準頭奇差無比,沒一支射中這名僅存的宋兵。好半晌,箭聲稍停,那宋兵向同伴死去的地方望了一眼,飛身而起,在夜色的掩護下向遠處的宋營發瘋般地疾奔而去。   城頭上的木合它爾冷笑了一聲,道:「快點兒跑啊!其實你跑得並不快的!哼,拼了性命也要把情報帶回去,很有男子漢的決心,希望你們明天開戰的時候也這麼勇敢才好!」隨後,他轉頭道:「走吧,咱們的任務完成了,用生命帶回去的情報不容趙構不信。明天只管看熱鬧就行了,坐山觀虎鬥,不管他們誰打贏了,咱們都有便宜可佔,最好是兩敗俱傷,那才叫妙!」   當宋兵捨命把情報帶回趙構的兵營時。臨安北城的城門悄悄地打開了一條小縫,吊橋放下,一名契丹軍中的勇士,騎著一匹快馬向完顏宗翰的兵營急馳而去。他手裡拿著一柄火把,還沒等到完顏宗翰的兵營一里之處,就被放哨的金兵放現了,他們大喊道:「誰?站住!再不站住就放箭啦!」   那名契丹勇士勒住戰馬,大聲回道:「不要放箭!我是驃騎大將軍的信使,來給完顏宗翰大元帥下戰書的。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們可不要放箭哪!」   放哨的金兵叫道:「你等一會兒,我們去通報大元帥。」一個金兵向完顏宗翰的帥帳奔去。   那個契丹勇士自言自語地道:「等什麼等,等你通報完了,完顏宗翰看了這封戰書,就算不把我剁了,也得把我的鼻子割掉。還是早點把信給你們,我好早點回去吧!」話音剛落,他取出一張長弓,把一支箭搭在弦上,向金營射出。   箭沒飛到金營就落地了,這契丹勇士也不管,他叫道:「戰書給你們射過去了,你們自己撿吧!我可不奉陪了!」說完,他調轉馬頭,用比來時更快的迅速向臨安城飛奔回去,一副深怕被完顏宗翰抓住的樣子。   馳過吊橋,臨安城門又打開了一條小縫,這契丹勇士進了城門,急道:「快關門,快快!」城門關上,吊橋升起。一個守衛的士兵笑道:「達不野古,你這次可立了大功啦!」   這名契丹勇士就是那個從下水道裡探入城內,從而使莫啟哲攻佔臨安的契丹斥侯達不野古。達不野古笑道:「咱是幹嘛的,咱就是幹這個的,要是送個信兒都能送不成,還被完顏宗翰抓住的話,我也別干斥侯了,乾脆回家抱孩子去算了!」   眾守衛的士兵一齊笑道:「你就算想抱孩子都沒的可抱,你連老婆都沒有!」   達不野古臉上一紅道:「就快有了,我呀,我……我和一個臨安的姑娘……嘿嘿,不說了不說了,到時大家喝喜酒就是!」   一個守衛的士兵問道:「你要成親啦!就你這德性,誰願意跟你啊!別是看人家姑娘長得漂亮,就強迫人家當你老婆的吧?」   達不野古道:「你懂個屁!什麼強迫的,是自願的,我都去求過她父母了!像我這樣的好姑爺誰不想要啊!」   眾士兵紛紛道:「哎呀,達不野古,你臉皮可真夠厚的!」   達不野古得意地道:「臉皮厚怎麼著,誰讓你們不厚了,活該你們打一輩子光棍兒!不跟你們廢話啦,我還要去稟報大將軍呢!」說完,他一催坐騎,向皇宮方向馳去。   留下守衛的眾士兵沉默了一會兒,小聲地嘀咕起來,都說道:「這仗也不知得打到什麼時候,家也不知何時能回去,不如就在臨安成家算了,等打完仗回家,帶個老婆回去讓老爹老媽也高興高興。」   有的更道:「什麼帶個老婆回去,說不定一塊回去仨!」   有的道:「你還想娶兩個啊,就你這死樣子的,有人看上你就不錯了,還想娶兩個,臭美吧你!」   那個士兵道:「誰說娶兩個啦!我的意思是抱著兒子回去給爹媽瞧瞧!你們什麼腦袋,連這話都聽不明白!」   其餘的士兵笑罵道:「是這個傢伙說得不清不楚,故意引導我們往歪處想的!」士兵們說說笑笑,談婚論嫁,毫無戰爭起前的緊張,他們都知道要打仗了,可這仗又不是自己去打,幹嘛要緊張!   放哨的金兵跑出軍營,拾起達不野古射在營外的戰書,飛報完顏宗翰。完顏宗翰拿過戰書,心道:「好個莫啟哲,膽子越來越大啊,竟敢給我下戰書,他真是不想活了!」   藉著燭光,完顏宗翰打開戰書仔細觀看,這一看之下,差點兒沒把他當場氣死。   原來這封戰書是這樣寫的:完顏老蛋,你好啊!你吃了嗎?我是你爸爸莫大老爺子。昨天晚上,我看到你小子在兵營裡做飯,一時好心,給你加了幾道菜,泡蛋(炮彈)加烤腸(火藥箭),你吃飽了嗎?要不要老子再給你送點兒來。你他媽的,祝你胃口好,千萬不要吃撐著了,面(免)得消化不良!老子我現在已經和趙構成親戚了,我要幫他一起打你。這個原因嘛,很簡單,因為趙構把他的妹子送給我做老婆了,和我有了群(裙)帶關係,雞(既)然是大舊(舅)子了,那老子當然要幫他了!你要想跟老子盼(攀)上群帶關係也行,不過你得把你的妹子送給老子當小老婆,一個不狗(夠),要兩個,讓老子做了你的便一(宜)妹夫,老子就再幫著你打趙構,要不然,狠(哼),老子就對你小子不客氣了。你千萬別想用你家的黃臉婆騙我,老子要的是你妹子,不是你的老婆。   大將軍,你真要去(娶)完顏老蛋的妹子啊?我看他長得像堆屎一樣,他妹子也好看不到哪裡去!你們懂個屁,老子這是做好事,看他妹子家(嫁)不出去,所以就馬馬胡胡(虎虎)去(娶)了,也算是為國捐區(軀)了!那可委屈大將軍了!我看不如這樣,書(俗)話說,七(妻)不如借(妾),借不如偷,我看還是讓完顏老蛋的妹子在家等著,大將軍去偷,那才有味道!你是讓老子去爬強(牆)頭嗎?這個老子倒也可以試一試!   還有,告訴你完顏老蛋,明天正午時分,老子要和你在西城絕(決)戰,不來的是狗娘養的,你娘要是狗你就別來。你不來這(則)已,來了老子包(保)准把你的蛋黃都給你打出來!他媽的,就這麼寫!不許寫錯了字,給那個完顏老蛋送去!   完顏宗翰看著這封莫名其妙的「戰書」,心裡一股怒氣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真想把莫啟哲的蛋黃也給打出來!   這個寫信的人也不知是真的糊塗還是故意裝糊塗,不但把一封戰書寫得亂七八糟,而且還是別字連篇,把莫啟哲和手下的說話都寫進去了,把完顏宗翰罵了個狗血淋頭,連完顏宗翰的老娘老婆小妹一個都沒放過,家中女性統統被侮辱了一遍。   完顏宗翰渾身哆嗦,失去了平常的冷靜,換了誰看了這樣的信也平靜不了。他一聲大喝:「來人啊來人啊!他媽的,都死到哪裡去啦!」帳外的親兵聽到大元帥發脾氣,急忙跑了進來。   完顏宗翰對親兵怒吼道:「傳令全軍,明日正午,城西決戰!」   莫啟哲在皇宮中的大殿內走來走去,心急如焚地等待著回報。自己這個計劃雖然完美,但要金宋兩軍的首領配合才行,要是有一方識破了他的詭計,那不但他們之間打不起來,恐怕反過來得一起來打自己。要真是那樣,本大將軍可就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了!   就在他滿地亂轉也沒轉出花來的時候,門外親兵來報,達不野古回來了。   莫啟哲大喜,連忙命令達不野古來見,達不野古快走進大殿,對著莫啟哲單膝跪倒行禮。莫啟哲笑道:「不用這樣,不用這樣,咱們自己兄弟一切從簡。達不野古,你把戰書送到了嗎?」   達不野古笑道:「回大將軍,戰書送到了。我估計完顏宗翰這時候正被氣得跳腳呢!」   「你把戰書親自送到他手裡的?不會吧,那多危險啊!信一次送不到沒關係,咱們可以送第二次,但你要是有了什麼閃失,我可就少了一個好兄弟了,那還不得把我給心疼死!」莫啟哲拉起達不野古,對著他說道。   達不野古心中感動,大將軍不在乎戰書是否被完顏宗翰親手拿到,卻關心自己的安危,這麼好的將軍上哪裡找去,為了大將軍就算是讓他掉了腦袋,他都不眨一眨眼皮。   達不野古道:「多謝大將軍關心!我還沒那麼魯莽,我是把戰書用箭射到他們的營前,讓放哨的士兵撿回去的。」   拍了拍這名優秀斥候的肩膀,莫啟哲誇獎道:「好,明智!這樣完顏宗翰一樣會收到戰書,效果一樣。達不野古,你很能幹,我會重用你的!」   達不野古一激動又要給莫啟哲跪下,莫啟哲連連搖手,道:「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不用在這裡陪我了。」   看著大將軍興致不錯,達不野古趁機便提了個小小要求:「我有一事相求大將軍,不知當講不當講?」   莫啟哲笑道:「有話儘管直說,咱們自己兄弟客氣什麼?」   達不野古道:「我想……我想和一位宋人姑娘成親,想求大將軍為我主婚。」說完,達不野古緊張地看著莫啟哲,深怕大將軍不答應。   莫啟哲一愣,呵,好小子,行啊,下手挺快的啊!比我還快,這才幾天功夫,就混上老婆啦!   他哈哈大笑道:「這是好事啊,我怎麼可能不答應呢!好,說定了,到時我為你主婚,咱們風風光光的大大操辦一場!」   達不野古再次向莫啟哲行禮,千恩萬謝地走出了大殿。莫啟哲想了想,通婚確實是個讓百姓成為自己人的好辦法,可這也太慢了,要改變臨安百姓對契丹兵的印象,光靠通婚是不夠的,還應該想點別的什麼辦法,最好能用最快速度使宋人站到自己這一邊來,這可怎麼辦呢?   莫啟哲坐在一張大大的龍椅上,順手抓起一個貢品福橘,一上一下地拋來玩兒。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好點子來,心裡面很不痛快,把福橘向地上一扔,歎了口氣。   恰巧這時韓企先回來了,走進大殿,他只顧著向莫啟哲報喜,卻沒留神腳下,一不小心踢了那福橘一腳,福橘骨碌碌的又滾回了莫啟哲的腳下,莫啟哲單腳停住了那福橘,道:「好球,看我的!」   他站起身來飛起一腳,把那福橘踢向大殿門口,正中殿門的邊框上,莫啟哲做出一個懊悔的表情,叫道:「噢,又沒進!」突然之間,腦子裡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韓企先走上前來,拍馬屁道:「大將軍球藝出眾,絕對賽過宋徽宗的那個什麼高俅,他的球再高也及不上大將軍之萬一!」   重又坐回龍椅,莫啟哲問道:「木合它爾那邊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韓企先道:「一切按計劃進行,大將軍只管放心,明日必有好戲上場!」   莫啟哲道:「那個宋徽宗挺喜歡踢球的是吧?他們這個踢球是怎麼個比賽法的,是不是也賭錢哪?我指的是下注什麼的。」   韓企先道:「當然要下注啦!聽說他們宋人凡是比賽這類的玩意都是要下注的,像鬥雞鬥狗的這些遊戲他們也要賭錢,別說他們,就連我們大遼國的人原來也很喜歡鬥狗的,還有賽馬啊,還有鬥牛呢!各部落的人在一起一邊喝酒吃肉,一邊看表演,開心著呢!」   莫啟哲拍手大笑道:「那你們各部落的人是不是只為你們自己部落的狗呀馬呀什麼的喝彩助威啊?」   韓企先搖頭道:「那可不是,既然是下了注,自然要把錢押在自己認為能贏的那一方身上,喝彩的時候當然也只是為自己下了注的那方喝彩,這和是哪個部落的沒什麼關係。」   莫啟哲點了點頭道:「古今同理,人都是一樣的,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個人利益,怎麼著都行,可一旦自己的利益被加了進去,那就要為了這利益拚命爭鬥了。很好,非常好,好得不得了!」這和現代的賭球賽馬完全一個樣嘛。   韓企先問道:「什麼事好得不得了?」大將軍是想幹什麼啊?沒事提鬥雞鬥狗的幹嘛。   莫啟哲道:「實踐是證明真理的唯一標準,其實就算不用證明我們也能得出結論,那就是不管黑狗還是白狗,是母狗還是公狗,只要能讓自己贏錢的就是好狗!我打算來一場大賭,讓全城的百姓都參加進去。來人哪,多叫些人來,我要寫告示!」   韓企先納悶地問道:「寫告示開大賭?大將軍想要來場鬥雞賽還是賽馬,城裡可能沒那麼大的地方賽馬吧?」   莫啟哲道:「賽馬鬥雞有啥意思,咱們斗人!明天趙構和完顏宗翰不是要在西城開戰嘛,那咱們就讓百姓上城頭去觀戰,然後由咱們坐莊,讓百姓下注,賭賭他們兩個傻蛋到底誰能打贏!」   韓企先疑惑地看了莫啟哲一眼,「斗人?怎麼鬥啊,大將軍想要達到什麼目地?」   莫啟哲笑道:「目地自然是有的,至於怎麼達到嘛,嘿,山人自有妙計!」   傳令兵把消息傳達了出去,不一會兒,契丹軍將領們又都來到了大殿,莫啟哲把自己的計劃跟他們說了一遍。   最後,莫啟哲道:「我這樣做是想通過賭局,把咱們的利益和臨安百姓的利益結合在一起,趙構一打敗仗,百姓就會對他失去信心,從而轉投咱們。這跟鬥狗一樣,人們才不會對害自己輸了錢的狗有什麼好臉色呢。你們認為呢?說說自己的想法。」   聽完後,蕭仲恭道:「這樣恐怕不行吧,完顏宗翰人少,宋兵人多,那老百姓不都會買宋兵贏了嗎?萬一宋兵贏了,說不定會讓老百姓認為宋國必勝的想法更加堅定,不但不能緩和他們的反抗情緒,反倒會讓咱們失去剛剛到手的一點民心。」   莫啟哲搖頭道:「我們坐莊,我們買宋兵贏,讓老百姓買金兵贏不就得了。如果金兵贏了,老百姓心中高興,就會對咱們產生親近感,如果宋兵贏了,老百姓輸了錢,就會對趙構生氣,自然也就對咱們親近起來,這不就行了嘛!」   眾將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均想:「咱們讓老百姓買金兵贏,他們就能買啊,哪有那麼聽話的!」   莫啟哲知道他們想不通,笑道:「這個你們就不瞭解了,賭博是什麼?賭博就是投機,就是以小博大,拿小錢贏大錢。咱們把賠率訂得不公平一些。這個嘛,要是買宋兵贏,最少要一次性的拿出一百個銅錢來,贏了就得一個銅錢,也就是拿回一百零一個銅錢。要是買金兵贏,那就沒關係了,不用一次就非得拿一百個錢出來。就算老百姓拿一個銅錢出來,金兵如果贏了他就能得一百個銅錢,就是說他也能拿回一百零一個銅錢。一個是以百搏一,一個是以一搏百,一正一反,差了多倍,你算算看。」   韓企先道:「這不就等於是用一百個錢買宋兵贏可得一個銅錢,同樣用一百個錢買金兵贏可得一萬個銅錢,這……這是一對一萬啊!這行嗎?這也太……太……」   就算是要玩假賭,也用不著玩得這麼明顯吧!   第二十七章 城西大集     莫啟哲笑道:「太什麼?哈哈,不下重餌怎麼能釣起大魚!當然,冤大頭什麼時候都會有的,還是會有傻瓜買宋兵贏的,以此來表示他的愛國之心。不過,這樣的人不會太多。這樣吧,買宋兵贏的要拿現錢出來,買金兵贏的不用現錢也行,只需記帳就可以,等他贏了直接就能拿到錢。趙構不是送了我許多金銀嗎,把它們都搬到城頭上去,讓老百姓看到,他們就會相信咱們不是在騙人了!」頓了頓又道:「就算買金兵贏的百姓輸了也沒關係,告訴他們,記在帳上的錢可以不必還,只需用工抵債就行,要是欠得太多更沒關係,他們可以加入我們的軍隊當兵,那樣所有的欠債就一筆勾消,還發給他們軍餉。」   蕭仲恭張大了嘴愣了半晌,才喃喃地道:「可如果要是……要是萬一金兵贏了,那咱們可虧大了,這麼大的賭本咱們也拿不出啊!」   莫啟哲哼了一聲,道:「要是金兵打贏了,那賭本還用得著咱們自己掏腰包嗎?趙構這軟柿子,老子能捏死他。」   耶律寶室插嘴道:「如果完顏宗翰打贏了的話,怎麼可能讓咱們去勒索趙構呢?他自己就動手啦,不可能便宜咱們的。」   莫啟哲尚未答話,韓企先倒解釋起來了,他道:「完顏宗翰就算打贏了,他的軍隊也會受到重大損失,咱們在城中的軍隊並不比他少多少,說不定到時候還會比他多呢,他的疲兵和咱們休養好的精兵比起來,哪個更厲害些。何況咱們還有大炮,他要是敢起刺兒,不打得他滿地找牙才怪呢!而且都元帥就要來了,咱們只要把好處分給他一半,他又能看到完顏宗翰狼狽的樣子,我就不信他不站到我們這邊。」   眾將領都嘿嘿地笑了起來,大將軍這招可真夠陰的,無論是完顏宗翰贏還是趙構贏,城裡的契丹軍都是只佔便宜不吃虧!   老百姓希望贏錢就會給金兵助威,金兵一敗,他們就會怪宋軍為什麼要打贏,害他們沒賺到大錢,這樣可以減弱他們對宋軍的感情,那時契丹軍隊再招兵就會容易一些;要是金兵贏了,他們得了大筆的好處,又會對契丹軍感恩戴德,說大將軍是好人,招起兵來還是會容易很多,這買賣做得!   流血死人的事由金兵和宋兵去做,至於勝利果實則由契丹兵摘取,趙構有了這樣的妹夫,也真夠他喝一壺的了。   越想越美,越說越有興致,莫啟哲又道:「還要告訴百姓,就算他們輸了錢也不要緊,我要把這些錢為他們重建家園,還有那些在戰爭中失去親人的老人和小孩兒都由我們供養,我要建一個老人院,還要建義務學校,百姓的子女可以免費來上學讀書,這叫取之與民用之與民,這場賭局中老百姓是一點虧也吃不到的,我就不信他們還把我一直當仇人!」   將領們一聽大將軍又想怪招,紛紛犯難地皺起眉頭,有的就道:「建這些個東西是要時間的啊,我們不一定能在臨安待那麼長的時間的!」   莫啟哲在龍椅上翹起二郎腿,得意洋洋地道:「你們都太老實了啊!誰規定的說到就一定要做到?咱們只是要讓老百姓知道我們比趙構好就行了。等以後咱們撤兵了,臨安重又回到趙構手裡,老百姓也會記得咱們的好,趙構是肯定做不到這些的,儘管咱們也沒做到過,可老百姓還是會把我們和他做比較。他們會說要不是趙構這個混蛋回來了,他們的孩子早就念上不花錢的書了,到時候老百姓就會懷念我們。哈哈,這失去民心的事,趙構就等著頭疼吧!我看他這皇位也做不了多久,像明教的事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他的將軍們忙著處理這些事,還能顧得上來汴梁找我們的麻煩嗎!」   望著滿臉奸笑的莫啟哲,蕭仲恭長吁了一口氣道:「這可不僅是一箭雙鵰啊,這一箭不知會射下來多少雕呢!大將軍,你是怎麼想出這主意來的啊?」   莫啟哲拍了拍腦袋,回道:「做夢的時候,我和沈括一樣,也是在做夢的時候構思,醒來後胡編亂寫!」   契丹將領一起哈哈大笑,耶律寶室紅著臉也跟著嘿嘿笑著,他聽莫啟哲提到這事,有點不好意思。   在一旁一直不說話的曹天峰忽然冒出一句:「大將軍把賠率定成這樣,恐怕不太好吧。說不定老百姓會認為咱們這樣做是因為宋兵必勝的關係,想贏他們的錢,所以才故意把賠率定成這樣,騙他們去買會輸的金兵。如果百姓都這麼想的話,反而會讓他們都去買宋兵贏了。」老百姓也不見得那麼好騙吧!   想想也對,莫啟哲道:「那這樣吧,先把百姓口袋裡的錢全掏光,讓他們下注的時候沒有現錢,這不就只能記帳了嗎,也就是只能買金兵贏了。再多加上一條,明天在城西將有一場大集!天一亮,多派些能說會道的人去百姓裡面宣傳宣傳。」   眾將領一齊問道:「大集?」   莫啟哲指了指這座皇宮道:「對,大集。就叫『皇家物品拍賣大會,買一送一』,咱們把這個皇宮裡的東西能搬出去賣的都搬出去賣。老百姓誰不想也用一用皇帝家的寶貝,咱們就滿足他們的好奇心,順便掏光他們的口袋。至於那些一點錢也拿不出來的窮苦百姓……好辦,咱們再來個有獎問答,只要答對了幾個小問題,他就能白拿到一件皇宮裡的東西做為獎品。嗯,皇宮房頂上的瓦不都是黃色琉璃的嘛,把它們都拆下來,當做贈品,只要到城西看熱鬧的老百姓,每人一塊,來了就有,絕不落空,讓老百姓也體驗一下皇家的……皇家的這個房頂。秦磚漢瓦不都挺值錢的嘛,宋朝皇宮的琉璃瓦也能當傳家之寶的。」   莫啟哲搜腸刮肚地想著現代商家招攬顧客用的招術,來個「今為古用」。   他的這些想法在契丹將領聽來,簡直就像天方夜譚一樣,大將軍的主意一個比一個出奇,竟然要把皇宮拆了送老百姓。不過,眾將領對於皇宮是不是被拆,毫無興趣,契丹的軍人只問結果不問過程,大將軍的話就是命令,既然是拆皇宮可以收買人心,那就證明這個皇宮當初建起來就是為了讓大將軍拆的。   只是這皇宮看起來蠻大的,拆起來恐怕會很費事!   莫啟哲這招其實在現代來講實在算不上什麼高超的騙術,因為現代科技發達,一有什麼新花樣,電視上一播出,地球人都知道了。可在古代就不一樣了,那時候的人消息相對比較閉塞,像莫啟哲這種敢把國事都拿上來騙人的人,老百姓別說沒聽說過,就算你說給他們聽,他們都不一定信,那麼和藹可親的大將軍能幹那事嘛!   韓企先一馬當先的拍馬屁道:「大將軍聰明才智無人能及,遠超諸葛亮,這樣做太好了,老百姓拿了皇家的東西,等趙構回到臨安,說不定又要往回要,老百姓當然不願意還他,那還不得對他更不滿了!」   耶律寶室不甘落後,緊接著便道:「大將軍睿智無比,老百姓怕趙構反攻……反攻歪算,說不定等咱們撤兵的時候,他們還會跟著咱們一起回汴梁呢!那樣的話,咱們的實力不就又擴大了嗎!」   莫啟哲聽這大老粗亂用成語,把反攻倒算說成了反攻歪算,笑了笑,心道:「對啊,我為什麼不大大挑撥臨安百姓和趙構的關係呢,誰能肯定他們不會跟著我走呢,就像三國時的劉備一樣,他一逃難,老百姓都跟著他跑,要能做到這點,那可是真的得到了民心了!不管現代還是古代,得民心者得天下,我要想得天下,首先就要得到老百姓的心啊!」   他想通了這點,立即道:「這告示馬上寫,就讓沈家兄弟寫,他們在臨安很有威望,老百姓都信任他們,由他們執筆,老百姓一定會來的。就這麼辦,事不宜遲,多說無宜,快快去辦!」   契丹將領一齊點頭,出去辦事了。   大殿中只剩下了莫啟哲一個人,他慢慢在龍椅上坐了下來。一時之間,只覺得熱血沸騰,以前騙人只是為了餬口活命,現在玩大了,竟把兩個國家的生死存亡推上了賭桌,這種感覺真是超爽啊!   莫啟哲拍了拍胸膛,自言自語地道:「完顏老蛋,你以前總是瞧不起我,哼,這回就讓你知道知道流氓的厲害!本英雄乃有志青年,前途無量,至於你嘛,也就是個有痔中年,前途無亮!」   沈泓和沈治兩兄弟得到了莫啟哲的命令,他們聽說莫啟哲想「籌集資金」在臨安蓋老人院和免費學校,這是大大有利百姓的好事啊。他兄弟二人飽讀詩書,知道歷朝歷代的統治者從沒有人想要做過這些,老百姓和統治者的關係從來都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趙構尤其如此,北宋都亡國了,他還不圖進取,肆意享樂,能不讓人寒心嗎!   雖然莫啟哲只是說了還沒有做,但起碼他還能說說,總比那個把杭州當汴州,西湖歌舞不讓休的趙構要強。   兩兄弟對大將軍這種慷慨之舉非常讚賞,欣然答充,他們二人連夜奮筆疾書,寫了一篇揚揚灑灑上千字的告示,文筆直白簡單易懂,大講這次賭局的好話,更把偉大的莫將軍吹得天花亂墜,最後在未尾處署上了兩兄弟的名字。   契丹軍中會寫字的士兵一起動手,把它抄了幾千份,墨跡未乾,契丹兵便全體出動,滿大街的張貼,真應了那句話,臨安有井水處必有此告示。   契丹兵一整夜在全城亂跑,一直折騰到了天亮還沒完事。   別園中的汪伯彥聽到外面人仰馬翻地鬧個不停,他一夜未曾合眼,急得一趟又一趟地上廁所,深怕那兩個宋兵無法將情報送出去,又怕他們被抓住,搜出了身上的蠟丸,那可就連累自己了啊!別看莫啟哲滿口的甜言蜜語,稱兄道弟的叫得親熱,可他翻起臉來比翻書快好幾倍,要是讓他知道自己送情報出去,那非得砍了自己不可。   好不容易等到雄雞啼明,天色放亮,門外忽然湧進大批的契丹士兵,一個個手提大刀,橫衝直撞地走進了別園,帶頭的正是昨晚抓人的那個小隊長。   汪伯彥渾身打顫地看著他們,心中又驚又怕,難道是那兩個宋兵被抓住了,把自己給供了出去,金兵這是來抓人的?   誰知,那個小隊長倒並不是來抓他的,還挺和氣對汪伯彥道:「汪大人,昨晚我們在你家後園不是抓住兩個小賊嗎?汪大人把他們怎麼辦了,送官了嗎?要是沒送,我們這就替你送去。」   汪伯彥搖頭道:「沒有,沒有送官。我想我這也沒丟什麼東西,他們算不上真的小賊,就把他們給放了。怎麼,這位將軍認為有什麼不妥嗎?」   那小隊長聽他叫自己「將軍」,心中一樂,道:「沒什麼,只是我們守城的兄弟說昨晚有兩個人逃出城去了,和在大人這裡抓住的那兩個小賊很像。」   汪伯顏一聽他們逃出去了,鬆了一口氣,一直在嗓子眼裡提著的心終於回到肚子裡,他道:「是嗎?有這種事,讓他們跑啦!」   那小隊長道:「只跑了一個,另一個被射死了。我們在那個死掉的人身上找出了一個蠟丸,裡面是一封書信,好像和大人有關,所以我們大將軍想請你去一下,把這件事好好說明白。大人這就請跟我們走吧。」   汪伯彥大吃一驚,到底暴露了,這下子非得被砍了不可,砍了倒也痛快,要是莫啟哲跟宗澤學習,把自己的鼻子給割了,讓自己死不了活受罪,那可完蛋了。   這小隊長上來很「客氣」地抓住了汪伯彥的手臂,道:「咱們這就走吧,汪大人你要是去遲了,引起大將軍的不快,那後果可大大的不妙啊!」   汪伯彥無法,只好在那小隊長半拖半架下去見莫啟哲。   這小隊長並沒有將他帶到皇宮,而是將汪伯彥直接帶到了西城。皇宮裡現在正上房掀瓦呢,忙得一塌糊塗,莫啟哲當然不會留在那裡吃灰,天一亮,他便上了西城城頭,做大賭前的準備工作去了。   登上了城頭,汪伯彥見莫啟哲舉著雙手,手裡拿著一個大紙筒,站在城樓向遠處的宋營觀望著。   那小隊長向汪伯彥示意讓他等一下,然後向莫啟哲稟報道:「大將軍,汪使者給你帶來了。」   莫啟哲放下大紙筒,轉過頭來對汪伯彥一笑,道:「咦,汪老兄,你怎麼兩眼通紅?昨晚沒睡好嗎?」   「好好,睡得好,我只是不太習慣於早起而已。」汪伯彥連忙答道,他做賊心虛,深怕莫啟哲問他那兩個宋兵的事,他是既想給趙構送信立一大功,又怕被莫啟哲發現殺了他,正是那種敢做不敢當的典型。   莫啟哲冷笑了一聲,問道:「啊,不習慣早起?不會吧,你不是每天都要上早朝的嗎?那叫點卯,對吧?」   汪伯彥尷尬地道:「是是,我……我是因為換了地方所以沒睡好的,不是因為早起,不是因為早起!」   莫啟哲用手裡的大紙筒指了指遠處的宋營,說道:「那回到那裡,就能得睡好了?怪不得,昨天晚上有兩個睡不好的宋兵,跑出城去了,原來是因為在這裡睡不好所以跑回去睡啊!真是嬌氣,一個晚上都將就不了。他們之中的一個被守城的兵當成了奸細給射死了,你說那人死得冤不冤?」   汪伯彥連連點頭道:「冤冤,不過也是他自己不對,沒事跑回去幹嘛!」   莫啟哲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紙卷,遞給了汪伯彥,道:「這是從那個死掉的宋兵身上搜出來的,上面有汪老兄的簽名啊!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寫的!」   汪伯彥哆哆嗦嗦地接過小紙卷,掃了一眼,道:「不是不是,不是我寫的,與我無關!」   莫啟哲笑道:「我想也和汪老兄無關,這人在紙上寫汪老兄的名字,必定是有意陷害,這封信要真是汪老兄寫的,汪老兄怎麼會把自己的名字簽上呢?至少也應該寫個暗號什麼的吧,讓別人想認也認不出。這明明就是陷害汪老兄嘛!太不像話了!汪老兄放心,下次要是讓我抓住了那個宋兵,我一定把他給砍了,給你出氣。」   汪伯彥連忙點頭稱謝,心道:「暗號?我倒想寫暗號,可事先也沒約定啊!我明白暗號是什麼有個屁用,得皇上也明白才行啊!」   莫啟哲又笑道:「這封信寫的是今日正午城西將有大戰,汪老兄你說有趣不有趣,昨天晚上在這兩個宋兵帶信回宋營的時候,有兩個金兵也帶信到完顏宗翰那裡去了,他們的信說的東西和這封信一樣,也是今天要有大戰,難道說今天金宋兩國真的要有大戰,這事我怎麼不知道呢?要不是看到這兩封信,我還一直蒙在鼓裡呢!」   汪伯彥聽他這麼一說,愣了一下,脫口說道:「今日城西將有戰事,不是大將軍你自己說的嗎?」   莫啟哲「吃驚」地道:「我說的?我什麼時候說的?汪老兄你何時聽到我說今天城西將有大戰了?」   汪伯彥張大了嘴,呆呆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這時已經是全然明白了,自己一時大意,只因過於關心宋軍受到突襲,又想著立一大功,利令智昏,竟上了莫啟哲的惡當,無意之中成了莫啟哲挑起兩軍相爭的幫兇。   他想到了莫啟哲和完顏宗翰分別屬於金國兩派,他們恨不得對方死了才好,有這樣削弱對方實力的機會,莫啟哲怎麼可能放過?可莫啟哲這樣做,毫無疑問屬於窩裡鬥,在這種兩國大戰的時候,金軍實力大減對他又有什麼好處?他就不怕完顏宗翰戰敗後,皇上再對付他嗎?   汪伯彥傻乎乎地站在莫啟哲身邊,不一會兒功夫他就明白了這事對莫大將軍到底有什麼好處了。   只見大批的契丹士兵趕著一輛輛的大連來到了西城,這些大車上裝滿了一個個的大筐。契丹兵在城下的空地上把車上的大筐全都搬了下來,排成長長的兩大溜,中間留了一個大過道,就像是趕集時的市場一樣。   隨即契丹兵打起鼓來敲起鑼,大聲地招攬顧客,就和真的趕集賣東西一樣。   只聽契丹兵叫道:「來一來,看一看,不買不要緊,咱們白送啊!」   有的更叫道:「贈品,贈品!只要來了就有啊,皇宮裡的琉璃瓦,已經被大將軍開過光啦!有了它就可直通天庭,和玉皇大帝勾通感情!留做傳家之寶,可以保兒孫一世平安哪!」   這時,天色已是大亮,臨安的老百姓紛紛走上街頭,開始一天的勞作和生活。   可今天卻不同往日,大街上來來去去的都是大批契丹兵,其中摻雜著新入伍的臨安籍士兵,這些士兵由曹天峰和王則帶領,他們有的人指著牆上貼的大佈告,連說帶比地解釋,有的則拿著許多墨跡未乾的小紙片,現在他們都管這玩意叫傳單,大聲叫著,「快去西城看看啊,那裡今天有大集,皇宮物品大拍賣!為了響應大將軍愛民如子的號召,今天是讓利大酬賓,傾宮大甩賣,皇宮裡的東西應有盡有,買一送一,還有白送!」   曹天峰平地一聲吼,叫道:「吐血價啊,不去的後悔!還有賭局,只要下注就能贏錢!快去贏錢啊,去晚了就沒機會啦!」   老百姓看到那些告示屬名是沈氏兄弟,便已信了五六成,又聽到契丹兵這麼大叫大嚷,心中都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先去看看再說,是真的最好,如果是假的,不買就是,也沒啥損失。」   老百姓帶著看熱鬧的心情,都向西城趕去。   在契丹兵賣力的宣傳拉客下,只一會功夫,西城城牆下便已人山人海了。看著這人頭湧湧的場面,汪伯彥不解地問道:「大將軍,你這是幹什麼啊?」   莫啟哲笑道:「幹什麼?本大將軍太窮了,所以想變賣一下家產,應應急!」   汪伯彥道:「變賣家產?可大將軍賣的都是皇宮裡的寶物啊,這……這也不是大將軍的東西啊,是我們皇上的!」   莫啟哲振振有詞地道:「現在不是我住嘛!再說,我和皇上是親戚,不分彼此,他的就是我的,賣賣能有啥關係!我大舅子富有天下,哪裡會在意這點小玩意兒,他怎麼能忍心讓我受窮呢!再說,讓我受窮不也就等於委屈了他的妹子嘛!」   汪伯彥聽了這話,心裡苦笑,這位大將軍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別人的東西賣起來一點都不手軟,還大有道理可講。他道:「可皇上不是送了大將軍許多禮物嗎?那許多金銀,大將軍難道還不夠用啊!」   莫啟哲立即搖了搖頭,道:「汪老兄說笑話了,那麼一點兒怎麼夠用。其實我賣皇宮裡的東西是為了皇上好!」   汪伯彥心道:「你把皇上的家都給拆了,還說為了皇上好!那要是不為了皇上好,得怎麼樣啊!對了,那他就該放火燒城了,這種事他又不是沒幹過。」   莫啟哲見他臉上露出不信的神色,便「好心」地解釋道:「你想啊,我要是太窮了,我的手下就會更窮,他們一窮就會搶老百姓,那老百姓不就受苦了嗎?可我大舅子又愛民如子,他怎麼能讓老百姓受苦呢,老百姓一受苦,他就會很傷心,我是他妹夫啊,我可不能讓大舅子傷心,所以我把他家給拆了,能賣多少就賣多少唄,弄點錢就行,湊合湊合能過日子就好了,我也沒啥太大要求!」   汪伯彥都快氣暈了,這都是些什麼歪理啊,他也真好意思說出口!   莫啟哲又道:「我記得古代好像有個故事,說有個財主他在一個國家做大官,派了一個長工回他的家鄉收租,那個長工是勞苦大眾出身,很同情老百姓,所以不但沒收租,還把田契什麼的一把火給燒了。那個財主本來很生氣,可後來他拍國王的馬屁沒拍好,被國王一蹶子給踢回家了,這財主一回家,那些老百姓都擁護他擁護得不得了,國王想再踢他都踢不到了,那個財主叫什麼來著,好像叫什麼君來著,他叫什麼君?汪老兄你知道嗎?」   汪伯彥這時真的被氣得一句也說不出了,好好一個典故竟被莫啟哲改編成這模樣,你說他沒讀過書吧,他還知道這個典故,可你說他讀過書吧,他一句正經話沒有,真是服了他了!   莫啟哲搖頭歎息道:「唉,我也是從這個典故中得到了啟發,想為大舅子做點好事,我就是那個長工,皇上就是那個財主。汪老兄你想,我替皇上散了家財,等皇上重回臨安時,老百姓能不感激他嘛!說實話,為了讓大舅子能得到民心,我可操了不少心,頭髮都白了好幾根!我這是為了誰啊,還不都是為了皇上好,唉,真是做人辛苦,做好人更辛苦啊!」   汪伯彥再也受不了了,他道:「我有點頭疼,想歇一歇,大將軍能不能讓我到旁邊坐會兒?」   莫啟哲急忙「關心」地道:「行行,來人啊,讓汪老兄好好休息一會兒,給他送點茶水過來,好好侍候著。」驃騎親兵一連串地答應,把汪伯彥扶到了一邊。   莫啟哲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汪伯彥,心道:「你以為老子真是個混混嗎?其實我讀過的書相當不少,是個大大的才子!怎麼樣,隨便拿出個典故來說說,就把你小子給震住了吧!不服是不行地,這叫學問!」   莫啟哲轉頭向城下看著契丹兵在那裡大甩賣。   契丹兵跟著莫啟哲跟得久了,胡說八道的本事雖然還夠不上頂級,但胡說五六道的功夫是絕對達到了。只聽他們對著來「趕集」的臨安百姓大聲叫道:「來啊,這裡有好東西!這是皇帝趙構用的紅漆馬桶,來看看,這馬桶的手工是多麼精細啊!皇上的光屁股曾經坐過的,誰要是買回家,在上面一坐,屁股馬上就變得和趙構的一樣尊貴。保證你不會便密,要是有痔瘡的話,別著急,只要你往上面一坐,痔瘡立馬就好,連藥都不用吃!買馬桶送馬桶刷子,來啊來啊!不買也來看看啊!」   其他的契丹「拍賣員」也不甘落後,大叫道:「買馬桶不算幸福,我這裡有更好的,洗臉盆啊!這可不是一般的洗臉盆,是趙構他媽生他時候用過的……」   有的百姓好奇地問道:「洗臉盆和皇帝他媽生他有什麼關係啊?」   那契丹兵很神秘地道:「怎麼沒關係?大大的有關係,你們知道女人生孩子叫什麼嗎?叫臨盆。皇帝他媽臨的什麼盆,就是這個洗臉盆!當初皇帝他媽生皇帝的時候,把這個盆往身子底下一放,一使勁兒,就像老母雞下蛋一樣,就把皇帝給下出來了,所以趙構不就是當皇帝了嘛!全都是因為這個盆!」為了取信於顧客,他用手使勁兒地敲了敲那洗臉盆,以示它很結實,再用個十年八年,生二三十個孩子是一點問題沒有的。   隨即這契丹兵又大叫道:「來呀,來買盆啊,買盆送手巾啊!用這盆生孩子,保準生小子當皇帝,生女兒當公主,一個個美得像朵花兒,不愁嫁不出去啊!來啊,快來買啊……」   這時,人群中有一個百姓大大地不滿,他手裡也拿著一個洗臉盆,氣道:「喂,你剛才不是說我買的這個盆是皇帝他媽生他時候用過的嗎?怎麼我才一轉身的功夫,你又冒出來一個!」   那契丹兵道:「這個……這個嘛,這個事實是這樣的,皇帝他媽生他時是難產,用了好幾個盆,你那個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像這種盆我還有不少呢,你看,這裡還有一大堆呢,都是皇帝他媽生他時用過的!這可是好東西啊,你要不要再買一個,這回我大方點兒,搭你倆手巾,怎麼樣,再買一個吧!」   眾百姓張大了嘴看著他,默然——無語中!你這個賣假貨的,我們鄙視你!   城底下的大集越來人越多,一開始只有十幾萬人,現在可好,幾乎臨安城裡能來的老百姓全都來了,有錢的買貨,沒錢先拿「贈品」,然後跟著看熱鬧,瞎起哄。在這戰事頻頻的多事之秋,臨安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熱鬧的場面了。   有的老百姓錢不夠,便兩人湊錢買皇宮裡的用品,反正是買一送一,兩人都有東西可拿,出錢多的拿好的,出錢少的拿送的,皇家用品質量超好,就算是送的也是一流貨色。   下面現在是人聲鼎沸,吵吵嚷嚷的討價還價,其中還混入了不少臨安籍的士兵,他們換下軍服,在人群中充當「托兒」,一看到什麼東西不好買,立即便大喊這東西跟趙構有關,他們發現只要是和皇帝套上關係的東西肯定好賣,用莫啟哲的話來說,這叫名人效應,和現代名人賣用過的東西一個道理!既能滿足老百姓的仰慕之心,自己又能撈上一票,真是好買賣!   看見城下熱鬧非凡的場面,城頭上的驃騎親兵也忍不住了,耶律寶室請示了一下莫啟哲,他也想去賣賣東西,莫啟哲當然答應,人越多越熱鬧嘛。   耶律寶室衝下城頭,抓起一張大被單喊道:「父老鄉親們,我告訴大家一個特大喜訊,我們剛剛在皇帝的寢宮裡找到了趙構成親時用過的床單!趙構這小子成親的那天晚上用的就是這張床單,還沒洗過哪,皇帝和他的皇后在上面打過滾!來啊,誰家要有快成親的兒女就快來買啊!這東西可貨真價實,只此一份,寶物啊寶物!」   莫啟哲聽他這樣叫喊,樂得哈哈大笑,這幫傢伙可真能糟蹋皇帝啊!他對著韓企先和蕭仲恭點了點頭道:「可以開始了!」   韓企先和蕭仲恭立馬兒對著城頭上早就準備好的一大堆契丹兵揮手示意,這些契丹兵都能寫會算的,他們一見大將軍發令,立即走下城頭,擺起了一大排長桌,拿出紙筆,對著百姓叫道:「現在開始下注,等會城外的趙構和完顏宗翰的那兩個傢伙要打架鬥毆,咱們城裡有大將軍坐鎮,所以一點兒事沒有,大家只管看熱鬧就行!只是光看熱鬧沒意思,大家來買輸贏,贏了有錢分,輸了也沒關係,大將軍不會算利息!」   這時皇宮中的東西再多,也在這一陣「搶購」狂潮中賣得差不多了,老百姓現在又看到有新花樣,便紛紛走來看熱鬧,他們早就看到了沈氏兄弟寫的佈告,只是一時還無法相信,世上真有這種好事!   一開始,大多數老百姓都不買,只是在一邊嘰嘰喳喳地說長道短,除了一些光棍混混之外,大家誰都不想摻和進來。   這時,混在人群中的臨安籍的士兵可發揮了大作用了,他們紛紛「言辭懇切」地證實這事絕對是真的,有的還掏出錢來下注,給老百姓做一個好榜樣。他們為了不讓老百姓買趙構贏,有的便大說趙構的壞話,把這位南宋皇帝說成了一個十足的廢物,還說雖然完顏宗翰也是狗屎一堆,但狗屎再臭也還能做肥料啊,所以他比趙構還是強上一點點的,買他贏準沒錯!   第二十八章 城下血戰     莫啟哲手下所有的軍隊,無論是哪族人都絕口不提宋兵和金兵,只說趙構和完顏宗翰的名字,把兩軍的矛盾轉移到兩個人身上去,而且這些士兵也不再提契丹這個字眼,只說是驃騎軍,咱們的驃騎軍。   老百姓在他們一再的鼓動下,想想說得也對,買趙構贏,不但贏的錢少,還得用現錢,百姓中的不少人在剛才的大搶購中花了很多錢,現在的口袋裡不免有些「羞澀」,想贏錢可也拿不出本來,反而,買完顏宗翰贏就不必拿現錢出來,記帳就行,而且贏的還多。   他們都打起小算盤來,買完顏宗翰贏,就算輸了也沒啥大問題,大將軍不是說了嘛,要是還不出錢來,給他「打工」就行,不但打工就可以讓欠帳一筆勾消,而且打工也還給工錢,以前給趙構服勞役的時候可都是不給工錢的啊,白干!這麼說,買完顏宗翰贏是怎麼的都有的賺啊,那還買趙構贏幹嘛,有錢沒地方花啊!他們一想通了這點,也開始下起注來。   莫啟哲望著城下買完顏宗翰的人越來越多,而買趙構贏的那幾個下注桌前,除了幾個受趙構思想毒害過深的老學究之外,幾乎沒人。   他很是高興,讓臨安百姓不再把趙構當回事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這都得多虧剛才賣東西時,大喊趙構的名字啊,老百姓聽得多了,也就不把皇帝放在心上了,失去了對皇家的神秘感,這種神秘感一旦消失,盲目性的崇拜也就沒有了,誰也不可能再對這種廢物賣命了!   莫啟哲轉頭對蕭仲恭道:「事情進展的很順利啊!」   蕭仲恭點頭道:「是啊!大將軍不提金宋兩國,而只提趙構完顏宗翰是對的,給老百姓一種感覺,認為這只是兩個人的爭端,所以反抗的情緒有了很大的緩和。」   歷朝歷代的皇帝都把國家當成是他自己家的,動不動就說:這是我某某家的天下。時間長了,皇帝便把國家當成了私產,而老百姓也這麼認為,把對國家的忠誠當成了對個人的忠誠,而當他們得知那個一直被他們盲目效忠的人是個廢物時,這種愚忠自然而然也就消失了。無論是北宋代後周,還是滅掉了那個李後主,都沒引起百姓的反感,只不過是頭上換了個統治者而已,日子還不是得照樣過。   現在莫啟哲正在做的不過是把那個叫「趙構」的統治者改成叫「莫啟哲」而已。   折騰了一個上午,城下仍是人山人海,老百姓不管有沒有下注都沒有走,他們都等著看正午時分趙構和完顏宗翰的決鬥呢,其實老百姓也都很關心這場戰鬥,誰也不想走。再說手裡拿著趙構的東西,看著趙構在下面打架,那不也挺有意思的嘛。   這時,城外的宋兵已經開始集結列陣了,而鐵甲鏘鏘中城北的金兵也在往城西趕來,馬蹄聲夾雜著兵器互撞聲,在領兵大將的呼喝命令中,金宋兩軍的所有部隊都來到了臨安城西。   昨天晚上,那名汪伯彥派回去的宋兵,拼了性命不要,像發了瘋似的跑回了宋營。守衛營門的衛兵見一人飛跑過來,不知出了什麼事,大聲詢問,那宋兵叫喊道:「我是臨安汪大人派回來的信使,有緊急軍情要稟報皇上,快快打開營門!」   守營的宋兵打起火把,發現這人並未穿著宋人軍服,想了想,他既然是從臨城裡跑出來報信的,那麼不穿軍服也是對的,跑出一個小隊,把他帶了進去。   那宋兵報出了他所屬部隊的番號,並拿出了那顆蠟丸,衛兵不敢待慢,急忙回報值夜的將軍。將軍打開蠟丸一看大吃一驚,他也急忙飛報趙構。   趙構此時因為議和有望,所以睡得相當香甜。他身邊的太監叫康屢,是個拿雞毛當令箭的主兒,雖然是下邊沒東西可硬,但他上面嘴裡的那根舌頭倒是挺硬的,硬是攔著值夜將軍,索要賄賂,不給賄賂就不給通報。   那值夜將軍此時頂盔貫甲,身上怎麼可能帶錢,自然不能把賄賂給康屢。康屢見沒有錢進口袋,雖然他不是個官,但仍舊大打官腔,說皇上怎麼怎麼勞累,不能打擾,硬是不讓值夜將軍見趙構。   值夜將軍無法,只好又飛奔到宗澤的軍帳,把那封書信呈給宗澤。   宗澤可不似趙構那樣貪圖享樂,他一見這蠟丸書信也是大吃一驚,金兵明日便要開戰,這是何等緊急的軍情,不能有片刻的耽擱。他立即來見趙構,那個太監康屢又來索要賄賂那一套,可宗澤哪能吃他這一套,把他推到一邊,寧可得罪皇帝身邊這個親密小狗腿,也要馬上見到皇帝不可。宗澤在趙構帳外大叫,說有緊急軍情要連夜參見皇上。   趙構這時正在做重回臨安的好夢呢,突然被吵醒,當然不快,他慢吞吞的起身,叫宗澤進來回話。宗澤遞上蠟丸書信給皇帝觀看,這一看可把趙構嚇了個半死,沒做完的夢也不敢再做了,急忙傳令升帳,召開緊急軍事會議。   宋軍將領們聽到金軍要開戰,急奔到趙構的龍帳,一個個神色各異,有的很興奮,心想這次終於給金兵們點顏色看看了,有的則滿面沮喪,不是都要議和了嗎?怎麼還要打。   宗澤把那蠟丸書信給大家念了一遍,然後對趙構說道:「皇上,如今金兵既然不肯議和,仍要開戰,那麼我們也應做好準備,不能讓金兵得逞。」   趙構問道:「那莫啟哲呢,他不是答應要跟都元帥完顏宗望說議和的事嗎?還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定會成功,怎麼這一轉眼的功夫就又要打了?」   宗澤搖頭道:「皇上,我看他的信誓旦旦十有八九是信口開河,此人全無信用可談。如果他真的是一心要促成議和,那為什麼完顏宗翰的軍隊明日就要開戰,他卻一聲不吱,也不來通知我們。還有,我聽那趕回來送信的小校說他們一共是回來兩個人的,汪大人怕他們被莫啟哲抓住,所以派了兩個回來,果然這招用對了,其中一個送信的小校在城外被金兵放箭射死了。這說明莫啟哲根本就沒議和的心意,他是成心想開戰。」   趙構還是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搖頭不信道:「不可能的,朕如此誠心待他,他也必不會負朕!」   宗澤又道:「我猜他是想坐山觀虎鬥。皇上你想,他和完顏宗翰不和,如果完顏宗翰開戰的話,那不就可趁機削弱他的實力,這個機會莫啟哲如何能放過。而且他是想看看這次戰鬥到底是誰更厲害些。如果我軍獲勝,那他定會在都元帥完顏宗望面前大敲議和的邊鼓,從而在議和中撈取更多的好處,如果我軍此次戰敗,我看第一個落井下石的人必定是他!」   帳中眾將聽宗澤分析得如此透徹,不僅都是點頭表示信服。趙構雖然臉色難看,對莫啟哲的兩面三刀大為不滿,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道:「咱們跟完顏宗翰也說說吧,就別打了。多給他些金帛子女,說不定完顏宗翰就不打了。」   這話一出,滿帳將軍俱都露出不滿之色,宗澤更道:「皇上,就連莫啟哲這樣的人都不肯痛痛快快的議和,何況完顏宗翰!他極有可能是想通過議和來拖延時間,皇上可別忘了,海上可也來了金軍援兵,雖不知他們為什麼不過江,可那也是個大大的威脅,不能等等閒視之,如讓金軍兩軍會師,咱們可就被動了,所以明天這一仗是必須打的,而且一定要打勝!」   趙構低頭思索,猶豫不決。這時,他身邊的太監康屢多嘴多舌的道:「要不咱們只列陣,不主動出擊不就得了嘛!等完顏宗望到來的時候,咱們再議和,這一仗也算不到咱們頭上,是他們先開打……」   話還沒說完,只聽宗澤大喝一聲:「宦官住口,軍國大事,豈容你這閹人插口!」康屢嚇了一跳,當即住口,恨恨地看了一眼宗澤,可他這話卻被趙構聽到了。   趙構喜道:「對啊!咱們不主動進攻不就得了,那完顏宗望想怪也怪不到咱們頭上!就這麼辦吧,明天我軍只列陣,不出擊,防守一下就夠了!」   宗澤聽皇帝下了這樣的命令,真是悲憤不已,像皇上這種年紀,正是好男兒熱血沸騰的寶貴年華,可皇上不但不奮發圖強的收回故土血洗國恥,卻一味的貪圖享樂,視國仇家恨於不顧,如此的懦弱,怎麼不叫人心寒!   而金軍方面,本來暴跳如雷的完顏宗翰慢慢冷靜了下來,初看莫啟哲那封充滿漫罵的所謂戰書確實讓他氣昏了頭腦,可他畢竟不是魯莽之輩,頭腦一清醒,仔細一想,便發現這事大有蹊蹺。   宋國的趙構竟敢和莫啟哲聯合,這本沒什麼稀奇的,可這封戰書卻不是兵多將廣的宋軍送來的,而是兵弱的莫啟哲送來的,這可就有些問題了。莫啟哲這小子最是現實,力不如人,他從不硬拚。今次他主動前來挑戰,十有八九又是詭計!嗯,是了,他是想借宋軍的兵力來削弱自己,所以戰場不選城北,而選擇城西宋軍佔領的地盤,他到底還是怕死啊!我可不能上了他的當。   可這封戰書寫的實在氣人,辱罵到了完顏宗翰的母親。完顏宗翰對自己的母親最是敬愛,在他幼小之時父親撒改長年征戰在外,他和母親相依為命,是母親含辛茹苦把他拉扯長大,所以完顏宗翰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莫啟哲如此辱她,這口氣不出,妄為人子!   可一說到打,完顏宗翰又犯愁了,宋軍數目如此之多,把自己軍隊合圍是遲早的事,既然如此,只能撤兵。那麼在北返之前應當給宋軍一次兇猛的痛擊,打得他們不敢來追才行。現在恐怕來不及等完顏宗望的援兵了,可這麼就回國實在不甘心。   看著帳中的軍用地圖,完顏宗翰想道,宋國的軍隊不都是跑到臨安來了嗎,那其他地方一定兵力空虛,我不如在撤退時奇襲建康,再攻佔揚州,那裡可是宋國的繁華勝地,我軍不但能在那裡得到給養,說不定還能挾大勝之勢進行反攻,很好,就這麼辦。   這位大元帥在霎時之間,便定下了解決明日大戰和日後反攻的計劃。他叫來傳令兵,命令道:「叫兄弟們今晚連夜製造拒馬子,不用象正規的拒馬子那樣精緻,只需大致上象就行了,但數目一定要多,還有,切記使用的木料一定要是乾燥的,明白嗎?」   傳令兵點頭表示明白,出去傳令了。完顏宗翰冷笑了一聲道:「古時不是有個火牛陣嗎,我明天就設個火馬陣,燒你們個焦頭爛額!」   經過一夜的準備,金宋兩軍都在不到晌午的時候便開到了臨安城西,各自列陣,準備來一場大戰。   莫啟哲站在城頭上觀看兩軍的陣法,發現金宋兩軍雖然都是分成左中右三軍,可卻還是有些大大的不同。   金兵並沒有把重甲騎兵放在中間陣營,這些全身上下連馬都披了鐵甲的鐵騎分為左右兩軍,成為中軍的兩翼,而完顏宗翰的中軍部隊每三名騎兵為一個作戰單位,每個作戰單位後面緊跟著一個由步兵們推著的大木架,也看不出是木車還是木梯的玩意。   他轉頭問蕭仲恭道:「完顏宗翰想玩什麼把戲,他的那些破爛木頭架子是幹什麼用的?」   蕭仲恭皺了皺眉頭道:「看樣子應該是拒馬子,不過也太粗糙了,再說這拒馬子是用來攻城的,拿到野戰上來,好像也沒什麼太大用處啊。」   莫啟哲回憶了一下,道:「拒馬子?是拒馬吧,拒馬不是大木箱上插尖刀嗎,怎麼又變成大木頭架子啦?」   韓企先道:「拒馬是拒馬,拒馬子是拒馬子,名稱差不多,但用處卻是不同的。拒馬是用來阻擊騎兵衝鋒的,拒馬子是攻城用的。拒馬子的用處和雲梯差不多,可它比雲梯作用更大,士兵可以站在上面向城裡射箭,而且它的穩定好,守城的士兵沒法推翻它,拒馬子上有防箭的掩體,可防敵軍向自己射箭。只要它一推到城下,上面的士兵便可以直接登城作戰,實是攻城的一大利器啊。不過這是打野戰哪,完顏宗翰拉了這些東西幹嘛?」   蕭仲恭也道:「中軍的那些士兵是金軍精銳之中的精銳,叫鐵浮屠,也叫鐵塔兵,他們穿的都是最精緻的盔甲,用的也是最鋒利的刀槍,作戰方式是三人一組,每前進一步,拒馬子就被推向前一步,以示一往無前,決不後退之意。不過,現在這個陣法又和平常的不同,怎麼鐵浮屠用到野戰上來了?如果前面鐵浮屠的騎兵打了敗戰,向後撤退的時候,他們身後的拒馬子不就成了攔路的障礙了嗎?而且後面的步兵也會受到損失啊。完顏宗翰怎麼會犯這麼低劣的錯誤,難道他就那麼肯定這仗一定能打贏?這陣法真是讓人看著糊塗!」   「那兩翼的騎兵是幹什麼的,以前我好像沒見過這種陣法啊!」莫啟哲問道。   「兩翼那些人和馬都披鐵甲的軍隊叫拐子馬,就是用來配合鐵浮屠用的。凡難下之地,只要用了這個陣式,那真是百戰百勝,從來沒有打過敗戰啊!以前金軍都打得太順了,還沒等用到這種陣法時,就打了勝仗,所以大將軍沒見過。另外鐵浮屠和拐子馬的士兵都是精銳部隊,咱們還算不上精銳,自然也就沒操練過這陣法。」蕭仲恭答道。   莫啟哲笑道:「拐子馬,這個我知道,其實他們也算不上多厲害,我有辦法可以破它。」   契丹眾將領一聽,全都驚訝地看著莫啟哲,這種把進攻威力發揮到極限的陣法大將軍竟說有辦法可以破解,真是太意外了。   莫啟哲笑道:「用勾鐮槍不就行了!只要把長矛多打造出一個橫著的刀鋒既可,用那橫著的刀去割馬腿,那馬腿可沒有鐵甲啊,一割就得倒下,你們看金兵都是一身沉重的鐵甲,一落馬肯定是不能立即爬起來的,趴在地上的英雄好漢再英勇也是有限,趁他病要他命,你們要是這都弄不死他,也太沒用了吧!」   眾將領都露出不信的神色,只用一招矛頭加刀就能破了橫行霸道的拐子馬,未免兒戲。   勾鐮槍到底是怎麼樣破拐子馬的,莫啟哲也沒真見過,他只好含糊帶過:「這個想法……嗯,是我剛剛想出來的,還不夠成熟,但肯定好使!你們下去把它完善一下,要是實在沒岳……沒那種本事的話,那就拉倒不用想了,反正咱們有大炮,什麼狗屁鐵浮屠拐子馬的,在炮彈面前還不是爛泥一堆。」說完他又轉頭去看宋軍的陣營。   宋軍的中軍全為步兵,縱而深,密集而堅厚,形成一道道銅牆鐵壁,無數的長矛大刀化做層層的槍林劍海,這樣列陣是為了有效阻止金兵的衝鋒,這是典型的以防守為主的陣形。離臨安城牆遠的那翼為騎兵,離城牆近的這翼為步兵盾牌手,士兵們豎起成千上萬面一人高的大盾,大盾的後面是一排排的弓箭手,手持強弓硬弩,隨時準備放箭攻擊。有趣的是這些宋兵的臉都是衝著臨安城頭的。   蕭仲恭見狀笑道:「趙構還是信不過大將軍啊,他怕和金軍作戰的時候,我們放大炮支援完顏宗翰,所以才派了盾牌手在咱們這邊。」   莫啟哲「嗤」的笑了一聲道:「就憑這麼幾面破盾牌就想擋住咱們的大炮,太幼稚了吧!」   韓企先道:「他沒想擋住咱們的大炮,只是想掩護中軍而已。那才是他們的重點,反正他們人多,死了一個還有兩個!」   曹天峰這時忽然道:「事實上咱們是打不到他們的。無論金軍還是宋軍,他們都在咱們的大炮射程之外。這說明兩方都把咱們當成了敵人,怕咱們偷襲。」   莫啟哲道:「打不著就打不著,管他們的。來人啊,叫那些百姓都上城頭來觀戰,尤其是那些下了注的百姓,更得來看看了,加加油助助威什麼的。」   眾將領一齊大笑,傳令兵下去傳令了。不一會兒,城下的老百姓便一窩蜂似地跑上來了。他們紛紛在城頭上搶佔好位置,等著看金宋兩軍開戰。   宋國的領兵將軍們這時都縱馬在自己的陣前往來馳騁,大聲地激勵著自己的將士,鼓勵他們為了祖國、為了妻兒父母、為了生存榮耀,為了收復河山而戰。   相反金軍那邊卻靜悄悄的沒有動靜,想來完顏宗翰早就明確了這場戰鬥要達到什麼樣的目地,所以金軍也用不著什麼語言上的鼓動,一切只要按計劃行事就夠了。   宋兵的將軍們喊了一陣便回歸本隊,靜靜地等著金軍先發動衝鋒,他們已經得到命令,不許主動出擊,所以只能把戰場上的主動權交到金兵手裡了。然而,完顏宗翰卻並沒有下令發動衝鋒,他還要觀望一下,和宋兵一樣,他也怕在作戰時受到莫啟哲的偷襲。   金宋兩軍在下面對峙,城頭上的百姓可受不了了,他們既想讓完顏宗翰得勝,從而贏得財富,可又深深的不願看到宋軍戰敗,心裡本來就矛盾,這時見城下的軍隊始終不動,當然就更不痛快了。   正在分析這仗要具體怎麼打時,完顏宗翰忽然聽到臨安頭一陣響徹雲霄的罵聲,他抬頭望去,只見城頭上人頭湧湧,也數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有士兵也有老百姓,這些人正滿面憤怒地吵吵嚷嚷,雖然罵些什麼聽不清楚,可好像都是在罵自己的。   兩軍都不動,可老百姓沒一個罵宋軍的,卻都把氣撒到了完顏宗翰的頭上。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相信在幾十萬道火光四射的目光中,完顏宗翰此時已經變成了一隻北京烤鴨。   莫啟哲一聽老百姓不罵趙構卻罵完顏宗翰,心中歎氣,他是想通過城頭大賭來挑拔百姓和趙構的關係,可百姓雖買了完顏宗翰贏,到了戰鬥將起之時卻還是幫著趙構。莫啟哲搖了搖頭,天下事看來都不能操之過急啊,民心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得到的。   他衝著左右的驃騎軍一使眼色,親兵們立即明白了大將軍的意思。不是沒老百姓罵趙構嗎,沒關係,咱們自己罵。   一個大嗓門的親兵首先吼道:「趙構你拿出點男子漢的勇氣來,趕緊衝鋒啊。別讓老子久等!」   一有開頭的後面馬上就跟著罵開了:「趙構你個缺德玩意,怎麼還不上啊,你是不是個男人啊!」   有的罵道:「趙構你個王八蛋,我操你祖宗的,老子把全付身家都押到你身上了,你要是敗了,老子以後上你家吃飯去,由你養老子!」   一個小兵扯開嗓子罵道:「趙構你生兒子沒屁眼兒,生女兒全身都是屁眼兒,趕快衝啊,你這個老屁眼兒!」   莫啟哲哈哈大笑,命令道:「把鑼鼓號角都取出來,我看他是有點兒大便乾燥,咱們給大舅子加把勁,讓他早日脫離痛苦的邊緣。」驃騎軍聽大將軍下令,馬上把能弄出響來東西全拿出來了,吹吹打打地給趙構「助威」。   完顏宗翰臉色鐵青地看了一眼臨安城頭,心道:「莫啟哲這個混蛋自己不出戰,卻讓宋兵和我對陣,他倒好心情地在城上看熱鬧,真是無恥之極。我竟然和此人同朝為臣,真是恥辱!」多等也是無益,完顏宗翰馬鞭一指,中軍的鐵浮屠開始發動了進攻。   鐵浮屠士兵並不是像以往金國發動衝鋒時快速進攻,而慢慢地全線向宋軍推進,每前進一步,後面的拒馬子便向前推進一步,士兵們齊聲大喝「前進!」,再向前推進一步,士兵們便大喝「勝利!」   進攻的步伐雖不是風馳電掣,但氣勢卻是雷霆萬鈞,步步為營,有條不紊地向敵陣前進,震天動地的吶喊聲響,恐怕創下了臨安建城以來噪音的最高記錄。   不少宋軍士兵對金軍這種決不後退一步的進攻陣形感到有些恐懼,最前面宋兵發生了一些混亂。   宗澤立即下令,如有士兵面露怯色,或轉身逃跑的,立斬不赦。領兵的將軍出陣大聲喝令,不許士兵慌亂,以免宋軍的陣營發生動搖。   在兩軍相距一箭之地時,金軍拒馬子上的弓箭手開始放箭,向宋軍進攻。宋軍前排士兵馬上挺起盾牌抵擋箭雨,藏在盾牌後面的宋軍弓箭手也放箭還擊。   箭雨過後,後面推動拒馬子的金兵停止了前進,把拒馬子一字排開,在金宋兩軍的中間形成了一道木牆。   而前面的鐵浮屠加快了進攻速度,催動戰馬開始小跑,但跑歸跑,他們的陣形絲毫未變,仍是一如既往地整齊,馬上的士兵挺出長矛,衝在最前面的金軍萬夫長的一聲斷喝:「殺啊!」   騎兵們立即放韁馳馬,利用這一箭之地的距離向宋軍展開進攻,在這不太長的距離衝鋒,金軍保持住了隊形的不變,要與宋兵做全面的碰撞。   對宋國步兵來說,金國騎兵進攻時的馬蹄聲就像是狂風暴雨中的雷聲,轟隆隆地震撼著他們每一個人的心。戰場上的每一個宋兵心裡都知道,要在無險可守的平地上以步兵對抗騎兵是極難的事,單靠勇氣是沒有用的,要面對著奔騰而來的鐵甲騎兵,還需要使用智慧。   看著金軍威猛絕倫的衝鋒,城頭上觀戰的契丹將領和莫啟哲一齊搖頭,都在想:「宋兵人多卻不首先進攻,偏要列這種防守陣勢,金國騎兵這麼勇猛,他們根本抵擋不住,就算擋住了第一輪進攻,那第二輪呢?要是讓金軍衝入了陣營,那宋兵非得全面潰敗不可,那得死多少人啊!」   莫啟哲更想:「領兵的宗澤也不是個新手啊,他是不是腦袋壞掉啦!用數倍於敵的陣亡士兵換得勝利,這根本不值得啊,這種勝利要來有何益處,難道說宋國人真多到死個幾萬人都不在乎的地步了?莫名其妙!」   可出乎意料的是,宋軍雖然人人面露懼色,可一個臨陣退縮的都沒有,他們始終沒有發動衝鋒,只是靜靜地等著金國騎兵的到來。   金軍越騎越近。敵軍的馬蹄聲震盪著大地,與每一個宋國士兵胸膛裡的心臟跳動聲混在一起。   金國騎兵們猙獰的面貌已經被看得清清楚楚,就如一群從陰間裡跑出的惡鬼一般,要來吞噬掉所有的生命。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這時候,宗澤身前的令旗突然放掉,前方領軍的宋將立即大喊道:「穩住!不要慌!」隨即又大喊:「準備……準備……好!開始!」   最前面的宋兵立即扔掉了手裡的大盾,只拿著弓箭退到了後面的宋兵陣裡。後面的三排宋軍高高舉起成千上萬根極長的長矛,前後並排組成三層長矛陣。第一排的士兵舉起長矛離地較低,第二排則高,最後面的一排則舉得更高。   金國騎兵一見這種陣勢都是大吃一驚,他們手中的長矛殺不到敵人了,太短了!而且因為沖得太猛,要停下來也已經太遲了。本來兇猛的衝鋒殺敵,現在卻變成了自殺,騎兵和戰馬在慣性的作用下,衝向宋軍挺出的長矛,人和馬的胸膛一齊被尖銳的長矛刺穿,騎兵和戰馬在陣亡前發出了悲慘的尖叫聲。   轉眼之間,宋兵的陣前便出現了一道人和馬堆砌成的長牆,鮮血染紅了大地。   後面的騎兵部隊見前面的損失慘重,立即做出反應,勒住戰馬降低了衝鋒速度,宋兵的長矛陣失去了它的作用。可這一陣的宋兵立即又如剛才的盾牌手一樣也向後退去,躲入了更後面的一陣宋兵陣中。   這陣阻敵的宋兵全身低俯,手裡拿著另一種武器,這也是一種長長的利矛,唯一與普通長矛的區別是,它的矛頭處用麻繩橫綁著一柄短刀,刀刃鋒利,寒光閃閃,在金軍降低馬速的同時,他們用這種奇形怪狀的武器,向金兵戰馬的馬腿割去。   城頭觀戰的莫啟哲大叫一聲:「這就是麻扎刀吧!有沒有搞錯,就這麼簡單,只在長矛上系把刀就行啦!」   契丹眾將一起轉頭看向大將軍,莫啟哲道:「哎呀,這就是我剛才說的那種勾鐮槍嘛!怎麼樣,我沒說錯吧,什麼狗屁鐵浮屠拐子馬,見了這玩意還不是照樣嗝屁!只不過我以前以為勾鐮槍是一個整體的槍頭,卻忘了用根麻繩就能解決這個問題。麻扎刀,嗯,我以前確實聽說過這玩意兒。」   眾將領齊聲「啊」了一聲,心道:「這就是勾鐮槍啊!也沒什麼稀罕的啊,可為什麼我們以前就沒想到過!」   莫啟哲心道:「這麻扎刀不是岳飛發明的嗎?難道不是,反正不管是誰,肯定不是我發明的就對了!啊,應該是岳飛把這種武器大規模使用的!那宗澤怎麼知道的?」   莫啟哲突然一拍腦門兒,我怎麼糊塗了,宗澤是岳飛的老師啊!學生如此厲害,老師再差也差不到哪去吧,要不然怎麼做人家的老師,知道用這種時髦武器也算不上什麼意外。   城頭上觀戰的百姓見完顏宗翰軍隊進攻受挫,齊聲長歎,長歎之後,又是齊聲叫罵,不但罵完顏宗翰廢物,也罵趙構太卑鄙,那馬招你惹你了,你割人家大腿幹嘛呀,一點都不愛惜動物,十足的混蛋!   有的人見自己就要輸錢了,也顧不得自己「曾經」也是宋人了,他們現在受莫啟哲保護,趙構就滾一邊兒涼快去吧。有的百姓甚至大喊大叫道:「大將軍,大將軍,咱們開炮吧!支援一下完顏宗翰,可別讓他輸啦,那我們也不跟著得輸嗎?」   有的則叫道:「大將軍,我現在改押趙構贏行不行啊?少贏點錢就少贏點吧,總比輸個精光強,我剛才把老婆本都押上了啊!」   莫啟哲一本正經地道:「不行,放炮是不行地,那等於做弊,是非常惡劣地行為,本大將軍不屑為之。改下注就更不行了,這只能證明你的賭品太差,本大將軍自然不能……這個姑息養奸!放心,輸了沒關係,我又沒放高利貸,你們怕什麼啊,頂多到我的軍隊裡來當兵吃餉,我還能不要你們嗎?!」   百姓們聽莫啟哲這麼說,也沒辦法,只好大聲叫喊,給完顏宗翰加油,完顏宗翰由老屁眼兒迅速上升到老帥哥!   莫啟哲和眾契丹將領對望了一眼,成了,分化臨安百姓和趙構的關係圓滿成功!   遠處觀戰的完顏宗翰見自己第一批衝上去的騎兵還沒等與宋軍廝殺,便紛紛落馬身亡,很是吃了一驚,他揮了揮手命令左翼的騎兵衝鋒,要盡可能的救回自己精銳的鐵浮屠。左翼金國騎兵望見大元帥發令衝鋒,立即馳馬前衝,他們不向鐵浮屠兵那樣排成巨陣向前推進,而是在剛一起步的時候便快馬加鞭的猛衝。   這群被稱為拐子馬的騎兵雖然大陣不整,可卻小陣靈活,遠看上去亂七八糟的一片,但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每五人成一組,這五名騎兵成一個小陣,五人五騎並列前進,絲毫不亂,所以這個大陣事實上也是不亂的,僅僅是在感覺上有種不如鐵浮屠那般整齊而已。   莫啟哲在城頭看得「啊」了一聲,心道:「這才是戰爭的藝術啊,看似笨重的鐵甲騎兵事實上有其獨道的機動靈活性,完顏宗翰能做到大元帥的高位看來並不全是靠了他老娘的肚皮,他是自己真有料啊!」   金國騎兵們的戰馬揚起漫天的飛塵,鐵甲鏗鏘,士兵們呵呵大叫,手舞大刀長矛向宋軍中軍疾如雷電般地殺來。大地好像是一面大鼓,而數萬隻馬蹄便是鼓杵,敲得大地隆隆作響。   城頭上觀戰的百姓見金兵這般勇猛,心想這次可要贏大錢了,他們大聲歡呼起來,聲嘶力竭地為完顏宗翰加油,完顏宗翰又從「老帥哥」被提升為了「好個有種的爺們兒」,老百姓可真是現實啊,不認愣的,只認橫的!   宗澤見金國左翼騎兵衝了上來,也下令讓自己的騎兵衝鋒。   宋國騎兵和步兵的比例大概為一比十,全軍以步兵為主,騎兵的數量也就三萬不到,雖然比左翼金國騎兵要多,可要是想抵擋這麼猛烈的衝鋒,必須得全軍上陣才行,可趙構偏偏要以「龍體」為重,硬留了一萬騎兵在自己身邊護駕,這次衝上去迎敵的宋國騎兵只兩萬不到,二打一宋兵就非敗不可,現在是一打一,宋兵更不行了。   宋國騎兵是右翼,與金兵左翼相對,他們是正對著的兩支部隊。金軍騎兵是衝向宋軍中軍的,是斜著向前,而宋國騎兵衝鋒卻是向前迎戰金國騎兵的,所以是直線衝擊,這樣就成了宋兵從側面進攻金兵,佔了一小點的便宜。   兩支騎兵隊伍轟隆隆的接觸上了,在剛一接戰的時候金國騎兵發生了一點混亂。可就在這時,五人小陣終於體現出了它的靈活性,由五人小陣組成的拐子馬轉頭改向宋國騎兵攻來。   兩軍相互對沖,他們的交鋒就像是兩顆巨大的恆星在高速前進的途中相互撞擊到一樣,猛烈而熾熱,火花四濺。在雙方的接觸面上,士兵們揮刀急砍,挺矛猛刺,人和馬的鮮血在迸濺塗抹,武器撞擊所產生的火花在陽光下的照耀四散飛射,彷彿要和太陽比比到底是更亮些。戰鬥中士兵們的吼叫聲震盪著大地,也向天空發出最強悍的轟鳴。   一名金兵的長矛刺入了另一名宋兵的胸膛,那名宋兵慘叫著落馬,可他在臨死前卻用盡身上的最後一點力氣,緊緊地拖住那名金國騎兵的戰馬馬腿,把那馬拉倒,金兵從馬上摔了下來,和那已經死了的宋兵一起被後面衝上來的戰馬鐵蹄踏成了肉泥。   一名宋兵的長刀砍裂了一名金兵的鐵甲,砍斷了金兵的左臂膀,可那金兵就在自己手臂離體的同時,右手的長刀卻又一揮,削飛了那宋兵的頭顱,這一剎那間,另一名疾衝而來的宋兵又同樣砍掉了這名金兵的頭顱。兩顆頭顱滾到一起,他們活著的時候是生死仇敵,死去時卻鮮血互溶,共染塵埃。   面對著喊殺聲震天動地的戰場,城頭觀戰的臨安百姓卻安靜了,他們呆呆地看著這血肉橫飛的場面,這比那日莫啟哲攻入臨安更讓人恐怖,那次戰鬥只見其慘,卻不見其烈,可今天城外的戰場卻是地地道道的兩軍相戰,其悲壯的程度是生活在和平中的普通百姓所無法想像的。   莫啟哲歎了口氣,和平真是要用鮮血來換得啊,為了整個天下的和平,還要流多少血呢?母親再也見不到兒子,妻子再也見不到丈夫,幼兒再也見不到父親,這一切僅僅是因為統治者要使頭上的皇冠更燦爛一些,一將功成萬骨枯,那立一國呢?要枯多少骨?   第二十九章 再擒宋帝     在密集堅厚而又靈活機動的金國騎兵大陣的猛烈攻擊下,宋國的騎兵終於抵擋不住了,開始慢慢後退,那情景就像一個巨大的冰質的行星撞擊在一個同樣巨大的卻是鐵質的行星上那樣,雖然它們一樣的巨大,但冰質行星的崩潰卻是無法抗拒的必然命運。宋國騎兵開始向後潰退,可他們越退,金國騎兵就迫得越緊,咬住不放,非要盡數消滅所有的宋騎不可。   宋軍中軍後面觀戰的趙構一開始見到宋國步軍得了小勝,心中歡喜無法形容,只道完顏宗翰能知難而退。完顏宗翰是怎麼想的趙構不知道,可如果是趙構自己見到作戰失利的話,那他是一定要停止進攻,並且想想是不是要「暫避敵鋒」的。   現在他看到金軍在拐子馬衝鋒中佔了上風,心裡就有點兒害怕了,在馬上左看右望,便想著要回營。他身邊的太監康屢也哆嗦著問道:「皇上,金兵這麼能打,咱們是不是要先回營等等消息啊!這裡交給宗將軍就足夠了,皇上龍體貴重,不宜在險地多留啊!」   趙構點頭道:「對對,咱們先回營吧!宗將軍,宗將軍!」他一邊高聲大喊,一邊向遠處指揮作戰的宗澤招手。   宗澤聽到皇帝叫他,立即催馬過來,問道:「皇上,有何旨意?」   趙構道指了指腮幫子,道:「朕昨天晚上被你們吵醒,沒睡好覺,所以今天有點牙疼。這個嘛,朕現在急需御醫給朕看看,所以朕就要回營了,這裡的戰事就交給宗老將軍全權負責了,莫要辜負朕對你的一番信任啊!」   宗澤大吃一驚,急忙勸阻道:「皇上,現在正是戰鬥的關鍵時刻,您在陣後觀戰對士兵們可是有很大激勵作用的,萬萬不可離開啊!皇上這一走會讓士兵們產生沮喪情緒,對取勝大大不利!臣請陛下不要離開。」   趙構一揮衣袖道:「不行,朕真的得回營了,我這牙疼得厲害!」其實他做為皇帝,要走便走,根本不用跟臣子解釋原因,可他現在對宗澤十分倚重,對領兵主將可不能太不給面子了。   宗澤道:「傳太醫來陣前為皇上治病好了,皇上你現在可千萬不能離開啊!勝敗未知的時候您要是一走,那就算能打勝的仗也會落敗的啊!」   一國之君在兩軍作戰之際,竟然說牙疼要回營,這會讓士兵怎麼想,這仗簡直沒法打了!   趙構不再聽他囉嗦,調轉馬頭向宋營奔回。那個太監康屢臨走時還看了一眼宗澤,賤嘴賤舌地道:「宗將軍,你難道不曉得牙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嗎?皇上現在龍體有恙,你還敢讓皇上在此督戰,簡直是不忠不孝,奸臣一個……」   宗澤衝他一瞪眼睛,小小閹人也敢和老夫說這等無禮之言,康屢見宗澤衝自己瞪眼,嚇得一哆嗦,慌忙拍馬追他的皇帝去了。趙構帶著三千貼身侍衛向城南宋軍大本營跑去,他臨陣脫逃沒好意思把那一萬鐵騎也帶走,而是留給了宗澤抗敵。   城頭上觀戰的莫啟哲見黃羅傘蓋脫離宋軍主陣,向宋營返回,心中疑惑不解,這是怎麼回事?趙構竟然臨陣脫逃!別人打仗都是士兵先逃,當官的在後面喝令約束,他可倒好,當兵的沒跑,他自己竟然跑起來了,而且其快如兔!   莫啟哲搖頭道:「趙構跑回營去了,我這大舅子可真給我丟人!」   蕭仲恭在旁道:「這個趙構毫無兩軍對壘的經驗,只是一味的膽小怕死。須知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戰場雖然血腥殘酷,但只要趙構留在這裡,宋軍必會顧他周全,拚死也不能讓他被金軍俘虜。可現在他卻脫離主陣,跑回大營,遠離戰場看似安全,其實更危險。大將軍你看,現在宋軍幾乎所有的軍隊到上了陣,大營中留守的士兵肯定不會太多,趙構身邊的侍衛也不是很多,這時候要是金軍有一支鐵騎趁兩軍混戰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襲宋營,十有八九這位大宋的皇帝就得和他老子哥哥一樣,做了金軍的俘虜,被送到五國城去享福!」   韓企先道:「可惜啊,趙構犯了這麼大的錯誤,可完顏宗翰卻是無法把握的,他現在哪有多餘的兵力去突襲趙構,就算有兵力也要繞過宋軍主陣方可,可那也就算不上是突襲了。」   突襲?偷襲?莫啟哲忽然感到嗓子一陣發緊,完顏宗翰沒兵,可自己卻有啊,而且也不用繞過宋軍主陣,只須打開城門即可。   趙構的行帳設在城南大本營,自己如從南門出戰,一個衝鋒就能打到趙構營前,那時要能把他給俘虜了,這金宋戰場上的主動權可就落到自己手裡啦!無論是自立為王也好,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讓岳飛宗澤等名將為自己打仗也罷,說了算的還不都是自己!   莫啟哲是現今所有勢力中最弱的,別人不犯錯誤他也就沒有機會,可現在宋國的最高統治者犯了個致命的錯誤,終於讓他有了機會,既然有了機會那就要好好利用,否則對不起的可就是自己啦!   突然間,莫啟哲一聲大吼:「老少爺們兒聽著,全軍集合,城南出擊!那個趙構到底是騾子是馬,就讓咱們牽回城裡來溜溜吧!」   契丹將領們一聽大將軍這樣下命令,不由得都是臉色慘綠,不是說好的嗎,這場戰爭咱們不參與!   莫啟哲也明白將軍們的心意,出城劫持趙構風險太大,說不定會引發宋軍的全面反撲,一個弄不好,真成了引火燒身!   他笑了笑道:「你們沒聽說過嗎,富貴險中求!嘿,老子拼了一身剮,也要把這皇帝拉下馬!何況就他那小樣兒的,還能把咱們怎麼地了!」   這個機會可絕不能浪費了,莫啟哲不待將軍們提出反對意見,直接就對著蕭仲恭道:「西城這邊你負責吧,我領兵去南城。」   蕭仲恭一愣,急道:「大將軍你不要親自去了,還是在這裡觀戰吧,由我帶兵前去就夠了!」   莫啟哲搖頭道:「那可不成,你當我是趙構嗎,見了危險轉身就跑!這麼危險的事當然要我親自去了。放心好了,只要抓住了趙構,還怕南宋的將軍們不聽話嘛!」   他轉過頭對韓企先道:「集合隊伍,去城南,馬上!」   見大將軍心意已決,韓企先也不再說什麼了,轉身下城傳令。   莫啟哲又對蕭仲恭道:「看好那個汪伯彥,可別讓他趁城頭混亂跑了。」   蕭仲恭點頭道:「我知道,我這就把他押到皇宮裡看起來。大將軍,你可要小心啊,要是宋營留守的人多,就別抓趙構了,趕緊回來吧!」   莫啟哲一邊往城下走,一邊笑道:「這還用得著你提醒,第三十六計乃本大將軍最常使用的招術也。」   想了想,還是有點兒不放心。莫啟哲又轉回身走向了汪伯彥。   汪伯彥此時也是緊張萬分地看著城下的戰場,雙手握拳,手心全是冷汗。忽然,汪伯彥感到有人拍了自己一下,他回頭一看,見莫啟哲笑嘻嘻地站在他身後,汪伯彥趕忙問道:「大將軍有事兒?」   莫啟哲道:「是啊,我是有事要告訴你。你猜猜看是什麼事兒?」   汪伯彥嚥了口唾沫,真想狠狠一口吐到莫啟哲的臉上,你有啥事兒,我怎麼知道!他滿面堆歡地道:「下官不知,敢問大將軍有什麼事啊?」   莫啟哲道:「你一個人在城裡太孤單,我決定給你找個伴兒。」   「啊,找個伴兒?」汪伯彥被說得莫名其妙,他問道:「找誰啊?我不孤單,大將軍不用麻煩了。」他心想:「這小子不知又要冒什麼壞水,別是給我找個最喜歡看人出恭的傢伙來,我看他那幫手下個個都有點兒不正常。」   莫啟哲笑道:「我想出城去請我大舅子吃飯,就到臨安來吃,你可一定要坐陪啊!」   汪伯彥聞言一愣,但馬上也就明白了,莫啟哲口中的大舅子不就是皇上嘛!他驚訝地問道:「皇上要來臨安擺慶功宴?」他看到城下宋軍是金軍的幾倍,便認為宋軍必贏,所以就以為莫啟哲又改變了主意,決定和皇上正正經經的議和。不過,皇上要把慶功宴擺在臨安好像有點太突然,莫啟哲能這麼輕易地就讓出臨安嗎?   莫啟哲一本正經地道:「不是大舅子要來,是我要他來。我這就出城去,帶兵請他來,給他個驚喜。」   汪伯彥張大了嘴,他又不笨,當然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莫啟哲這是要偷襲皇上啊!   莫啟哲道:「汪老兄別誤會,我帶兵去是因為自己去太不莊重,與大舅子身份不符,事實上我一點兒惡意都沒有的。這樣吧,汪老兄,你先回皇宮等著,過一會兒你就能見到皇帝了,別心急。」隨即他一擺手,道:「兄弟們,送汪大人回皇宮。」   汪伯彥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被驃騎軍士兵連挾帶架地送去了皇宮。   莫啟哲隨後下城,飛身上馬,匯入了向城南急趕的契丹兵大隊中。   就在莫啟哲要去偷襲趙構的時候,城外金宋兩軍的戰事又發生了變化。   宗澤見金軍衝鋒佔了上風,而自己這方皇帝又拋下了軍隊跑回了大營。他怕再耽擱下去,軍心會動搖,作戰失利本來就會讓士兵產生撤退的想法,皇帝這一走,士兵更會產生厭戰情緒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在全軍尚未知道皇帝臨陣脫逃之前,快點結束戰鬥。   宗澤把心一橫,只好冒險一試了。他鄭重地對傳令兵下達了全軍向金兵發動總攻的命令。   由於趙構是突然決定回營的,只帶走了貼身的禁衛軍,所以本來留在他身邊保駕的那一萬騎兵並沒有撤陣離開。   宗澤中軍令旗一搖,這一萬騎兵立即由後陣向前陣移動,而前陣與金軍交戰的步兵則向兩翼分開。為了讓步兵和金軍的鐵浮屠軍盡快分離,後面的宋軍弓箭手又開始放箭了。   雖然這次不是亂箭齊飛,弓箭手都盡量地瞄準金兵放箭,可兩軍交戰犬牙交錯之時,誤傷自己人是在所難免的,有不少宋兵被自己人的弓箭射傷了,但這種犧牲不是無謂的,它使惡戰中的金宋兩軍暫時被分開了。   藉著這戰場上兩軍難得的分離空隙,一萬名宋軍騎兵衝上了最前方,與金兵的鐵浮屠對撞到了一起。   金軍的鐵屠浮雖然是精銳中的精銳,可他們的人數必竟遠遠少與宋國步兵,那統兵的萬夫長決非等閒之輩,戰場上兩軍分開,對宋軍騎兵來講確實是有利衝鋒,可對金兵來講同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金軍萬夫長處身在最高最大的那個拒馬子上,他高舉令旗向金軍下達了命令,這個命令是昨晚規定出來的特殊旗語,完顏宗翰曾再三叮囑,一見到這個旗語,不論戰場情況怎樣,都必須堅決服從,按照原計劃行事。關於計劃是什麼,所有的金國將領都記得清清楚楚,他們一見萬夫長發出了信號,千夫長們便向自己的部隊下令,而百夫長十夫長們則立即高聲喝令手下金兵撤退。   這時站在拒馬子上的金兵弓箭手可發揮出了巨大的作用,他們比宋軍弓箭手厲害得太多了,強弓硬弩連珠射發,不射人專射馬。宋軍騎兵剛與鐵浮屠接觸,還未正式廝殺,迎面便撲來上萬支羽箭,戰馬中箭倒地,剛才宋軍步兵屠殺鐵浮屠的一幕又再次上演,只不過被射殺的改成了宋軍騎兵而已。   金兵的鐵浮屠迅速後退,紛紛退到了拒馬子長陣之後。在他們的前方,由於宋兵衝鋒受挫,騎兵部隊的混亂反而阻礙了後面步兵的進攻。   後方觀戰的宗澤大呼上當,他剛才也納悶兒呢,怎麼完顏宗翰竟把攻城用的拒馬子拉到野戰戰場上來了?現在他可明白了,趕情兒完顏宗翰早就算計好了,宋軍主力為步兵,只要這步兵衝不上來,金兵壓根就不怕這幾萬宋騎啊。   鐵浮屠退到拒馬子長陣之後,在拒馬子上的弓箭手立即下來,放火點著拒馬子,然後與鐵浮屠二人一騎,向金軍本陣撤回。這拒馬子在製作之時就是為了點火用的,不但選用的木料都非常乾燥,而且上面還把金軍僅剩的一點牛油都塗了上去,可謂見火就著。   這些大木頭架子辟里啪啦地著了起來,可宋國騎兵也不是好惹的,就在鐵浮屠因全軍撤退而放箭稍停之際,他們重又衝了過來,越過拒馬子長陣,追擊金兵。   完顏宗翰哈哈大笑,他要便是這種效果。他心裡清楚,與宋軍步兵作戰,根本佔不到大便宜,所以這次出戰任務明確,就是要消滅所有宋國騎兵,然後全軍撤離臨安,趕往建康。宋軍沒了騎兵,想要追襲那可就難了,沒了這些騎兵的追擊搔擾,金軍便可全速撤退,宋國步兵除非全是飛毛腿,否則想趕上金兵,那是純粹做夢。   果然,宋騎剛一過點燃的拒馬子長陣,鐵屠浮的飛箭便迎面而來,真是箭如雨下,毫不留情。宋國騎兵衝鋒再次受阻,可這次受阻影響可大了,他們一停頓正好把後面緊跟而來的步兵堵到了拒馬子陣的後面。拒馬陣就像一道火牆,把宋軍騎兵和步兵分開了,騎兵被鐵浮屠放箭攻擊,而宋兵的弓箭由於冒著濃煙的拒馬火陣的阻隔,又無法還箭傷敵,只能任自己的騎兵被鐵浮屠射殺。   這時的戰場上亂成一團,遠離臨安城牆的那邊金宋兩軍的騎兵混戰成一團,而中軍則黑煙滾滾,跑的叫的亂七八糟中,誰也分不出誰了。只有靠近臨安的這面戰場稍微平靜一點,因為金宋兩方誰也吃不準莫啟哲什麼意思,都怕他在關鍵時候起刺兒,契丹兵的大炮宗澤和完顏宗翰是都領教過了,不想再品嚐那「蛋蛋」的味道了。   中軍的鐵浮屠見把追來的宋騎殲滅了個七七八八,領軍的萬夫長隨即下令撤離戰場。完顏宗翰見鐵浮屠返回,他也不等匯合,直接把令旗一揮,本陣的金兵後隊變前隊,全軍向北開去,他們不是回城北的金營,而是徹底地離開臨安,取道奔襲揚州建康等地。   與宋軍大隊騎兵作戰的拐子馬此時也解決了戰鬥,按著原定計劃,他們便是斷後的部隊,不慌不忙的拐子馬部隊開始撤離陣地。這個時候,宋軍的騎兵大部份被殲,已經完全喪失了戰鬥力,無力再追擊,而步兵穿過了燃燒的拒馬子長陣,卻也不能救得那中軍的一萬騎兵了。   前方領兵的將軍打出旗語,問宗澤要不要追擊金軍。宗澤苦笑搖頭,還追什麼,追得上嗎?長歎一聲,他舉手示意傳令兵發信號不用追擊。   環視了一下周圍的將軍,宗澤發現手下的將領個個面色沮喪,皇帝當眾逃跑就讓夠人不痛快的了,現在騎兵部隊盡數被滅,金軍竟然全軍遠離,這仗打得憋氣之極。宗澤懂得現在最重要的是提高士氣,否則以後每當再與金軍對陣,士兵們便會想起今日之事,對作戰大大不利。   宗澤高高舉起手中長劍,大聲叫道:「我們勝利了,金狗逃跑了,兄弟們一起歡呼!」   身邊將領們見老將軍忽然這樣說,立時明白了怎麼回事,齊齊放聲大叫:「我們勝利啦,金狗逃跑啦,皇上萬歲!」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是瞪著眼睛說瞎話,可現在又能怎麼辦?再不喊皇上萬歲,趙構這皇帝以後也不用做了,丟人都丟死了。   宋兵聽到將軍們這樣大喊,也跟著喊起來,一開始喊得還底氣不足,畢竟他們沒有真正的打勝仗,可隨著喊的人越來越多,聲音越來越大,他們的底氣便也越來越足,到後來竟變成了大家都以為打了勝仗一樣,開始互相祝賀起來,連躺在地上的傷員也覺得今天這傷受得值!   遠處的金兵聽到了幾十萬宋兵的歡呼,都把嘴撇到耳根子下面了。好傢伙,原來這世上最不要臉的不是臨安城裡的那個莫啟哲啊,竟是宋兵那個帶兵的主將。   雖然宗澤的精神勝利法很遭人鄙視,可這種方法終究發揮出了它的作用。對於領兵的宗澤來講,只要能穩住軍心,其它的一切都是次要的,過程並非要緊,結果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達到目地,手段是什麼無所謂。   宗澤對著手下道:「儘管此次我軍損失較大,可終於打跑了金軍,我們今天的作戰目地不就是為了趕走完顏宗翰嘛!既然目地達到,所以就算是打勝了,各位不必沮喪,來日方長,與金軍算帳咱們以後有的是機會。」   眾將心裡明鏡一般,老將軍這是轉移話題,打仗士兵損失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奇怪的事是皇帝竟然拋下軍隊逃跑這件。不過大家誰也不能背後指責皇帝的行為,大家都點頭微笑,對今日之「大勝」表示祝賀。   宗澤留下一支軍隊打掃戰場,他自己則帶領宋軍大隊轉回城南的大本營。趙構離開戰場久了,宗澤非常不放心,雖然他對趙構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可這個懦弱的青年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皇帝,沒了他大宋也就徹底亡國了。宗澤下令士兵吹起凱旋號,擂起得勝鼓,打算回營後好好慶祝一番,讓皇上也高興高興。   宋軍大隊向城南列隊返回。   莫啟哲來到了臨安南門,命令守城士兵打開了城門。他對契丹猛將木合它爾笑道:「你想不想立個頭功啊?」   木合它爾一聽這話,熱血立時湧上了腦袋,大聲回道:「當然想了!大將軍有何吩咐,請儘管示下!」   莫啟哲一指遠處的宋營,道:「一會兒我們衝到宋營裡面的時候,你不要和宋將纏鬥,直接去抓趙構即可。我的這位大舅子好認得很,他身穿黃龍袍,宋軍之中只有他一個人是這種打扮,所以你決不會認錯人。見到他之後抓活的,一定要是活的,明白嗎?」   木合它爾點頭道:「大將軍儘管放心,此事包在屬下身上!」一挺手中釘釘狼牙棒,催馬當先衝出了臨安城。   莫啟哲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木合它爾,可他身邊的一人聽了卻也想領著個功勞,這人便是曹天峰。曹天峰剛加入行伍,正想立功受勳呢,遇到了這種大功勞豈能放過?他一言不發,用手中長矛的矛桿狠狠抽了一下戰馬,緊隨木合它爾的身後向宋營衝去。   萬馬奔騰中,城中的契丹軍精兵猛將傾巢而出,向趙構的大本營狂奔而去。   宋軍的大本營建在臨安城頭契丹軍的火炮射程之外,莫啟哲上次被抓住的時候曾來過一次,今天領兵來攻也算是舊地重遊了。   臨安城與宋營之間並無什麼太大的障礙物,騎兵一個衝鋒就到。契丹兵將從臨安城裡衝出來後,也沒列陣衝鋒,而是成散兵隊形奔來,無論是士兵的還是將軍一個個都紅了眼珠子,大呼小叫地策馬狂奔,也不管嗓子受不受得了,就是一個勁兒地喊!   莫啟哲心道:「他媽的,這還叫偷襲嗎?這幫兄弟們是深怕宋兵不知道自己來了啊,這個喊哪!」   宋營中留守的士兵也用不著密切觀察臨安城內金兵的動靜了,契丹兵一開城門他們就看見了,塵土飛揚中一大群惡鬼嗷嗷亂叫著跑來,要是連這都發現不了,那守營的士兵還是人不是了!   「放箭,放箭!」營中留守的將軍聲嘶力竭地下著命令。守營的宋兵均為老弱病殘之人,年青力壯的都上戰場了,金宋兩軍大戰,宗澤幾乎抽走了所有的能用之兵,皇帝趙構也親上了戰場,營中沒有了要保護的重要人物,實際上屬於空營一座,誰也不會想到那個現實得要命的莫大將軍會來突襲一座空營。   宋兵扯開弓弦,放了幾箭。他們不放箭還好,這一放箭可提醒了契丹兵了,這幫爺們兒剛才只顧著喊叫了,沒想起來射箭,猛然見到宋兵那些無力的小箭飛來,登時記起來了,要比準頭,誰怕誰啊!   契丹騎兵俱為馬背上長大的射手,要論行進中放箭攻敵,那宋兵那裡是他們的對手啊!亂箭齊飛中,大門前的數百宋兵連逃跑的念頭還沒產生呢,就得到了永生,去了西天極樂世界。   此次來襲的契丹兵有兩萬餘人,以排山倒海之勢衝進了宋營。進了宋營之後,莫啟哲這才想起來,他想的挺美,還想抓趙構來個挾天子以令諸侯,可那位天子在哪兒呢?宋營這般大,蜿蜒達幾里之長,要想找一個人可不容易啊!   莫啟哲上次來的是宗澤的帳篷,趙構的大帳在哪兒他可不知道,一進了營裡,見到這數也數不清的帳篷,他才明白自己把抓皇帝這事看得也太簡單了,天底下那有這麼容易的事。   手下的契丹將領們圍在大將軍身邊,紛紛問道:「大將軍,趙構呢?他的帳篷在哪裡啊?」   「哎呀,我也不……嘿,想知道趙構在哪裡還不容易嗎?」莫啟哲急中生智,道:「放火放火,大火一起,你們看這些宋兵往哪裡跑,就說明趙構這雜碎兒的大帳在哪裡啦!」   火燒大營,營中的宋兵自然要去保護皇帝,他們往皇帝身邊一跑,其實就是給契丹兵帶路了。   契丹兵別的本事不一定行,可要提起放火,那可真叫輕車熟路,順手得不能再順手了。兩萬多契丹兵四下散開,見帳便點,見人便砍,把個宋營攪了個底朝天。不一會兒,大火四起,滿營哭爹喊媽之聲。   莫啟哲這招雖然太損,可也著實好使,宋兵一見火起,本來就打不過契丹鐵騎,這一下子可有了逃跑的理由了,全都撒丫子向西邊的大營跑去,動作特別整齊劃一。   契丹將領一見宋兵逃跑的方向,一齊哈哈大笑,大將軍果然不愧有諸葛超亮之稱,只一試便試出了趙構的營帳所在之地。   既然知道了進攻方向,那也就不用客氣了,莫啟哲抽出大刀,在驃騎親兵的保衛下,向營西疾馳而去。   這時宋皇趙構剛剛進營,他聽到大營的那頭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叫喊聲,心中驚奇,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炸起營來了。納悶兒的時間都沒有眨眼皮的功夫長,就見守營的小校來報,「大事不好啦!皇上,金兵來劫營啦!快跑啊!」   還用你說快跑!一聽金兵來了,趙構連考慮都沒考慮一下,調轉馬頭便向城西跑回,他手下那三千多禁衛軍一見皇上又開始跑了,也都跟著跑起來了。   可他們快,契丹兵來得更快,這幫要命的閻王,像鴉片煙抽多了一般,個個興奮得不得了,發了瘋似地衝到西營,一進皇帝行營便胡亂射箭,還沒等禁衛軍逃遠呢,便被射倒了一片。   木合它爾扯起脖子大叫道:「抓那個穿黃衣服的啊!那個穿黃衣服的就是宋皇趙構!抓他抓他!」   契丹兵們一聽要抓穿黃衣服的,一齊喊起來,「抓那個穿黃衣服的啊!他就是宋黃啊!改名叫趙構啦!」   追在後面的契丹兵一聽,也跟著叫起來:「抓那個穿黃衣服的啊!他就是蛋黃啦,咱們來就是為了把他打出來!他長得和狗差不多啦!」   雖然這口號越傳越離譜,可他們第一句都是對的,就是「抓那個穿黃衣服的啊!」。放眼整個宋營,穿黃衣服的就趙構一人,五爪金龍袍只有他一人有資格穿呀!   趙構聽契丹兵這樣喊可著急了,這不是要命嘛!他在馬背上慌忙把龍袍脫下,順手扔到了地上,只穿著內衣逃跑。契丹兵射來的羽箭從趙構耳邊「嗖嗖」飛過,趙構的心都要從喉嚨裡被嚇得跳出來了。   突然,也不知從哪裡飛來一隻箭,「噗」的一聲正中趙構坐騎的馬屁股,那馬疼得一摞蹶子,趙構騎馬的功夫可不高超,被胯下戰馬這一顛,倒仰著就掉下來了。他身邊的禁衛軍也都忙著逃命呢,再加上趙構脫了衣服,別人都沒認出來他,所以僅有三個貼身侍衛來救。   一名侍衛大聲驚叫道:「皇上,皇上,您沒事兒吧?」   趙構心中怒罵:「混帳東西,你看我像沒事兒嗎?還有,你幹嘛叫得這麼大聲啊,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啊?沒見到這幫追兵正在找我呢嗎?」   這名侍衛也是好心,他能故意害皇帝嘛!見趙構落馬,這名侍衛毫不猶豫地跳下自己的戰馬,跑到皇帝身邊,想要扶起他。   第三十章 關門打狗     這時候,在後面飛奔來一騎,這人身穿驃騎軍軍服,看盔甲上的飾物是一名千夫長。這位驃騎軍的千夫長手裡提著一柄超大號的狼牙棒,狼牙棒的尖利鐵刺上掛滿了碎肉,鮮血順著棒頭向下滴滴答答的流著。   他來到趙構幾個人身邊後,一舉狼牙棒,怒喝一聲道:「混帳王八羔子,你們幾個要死還要活?」   這話問得希罕,誰還能要死啊!趙構和三名侍衛連忙點頭,他們見這人渾身是血的模樣就知道他是個殺人魔王,既知不是對手,便當求饒。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契丹第一猛將木合它爾,這木合它爾從莫啟哲那裡得到命令要抓趙構,可跑遍了全營也沒見到個穿黃衣服的人,心裡正焦急著呢,忽見馬前幾名宋兵竟然站在那裡沒跑,便趕上前來威脅逼問。他見趙構等人點頭,大怒道:「他媽的,真是見鬼了!你們竟然是要死,那我就送你們歸西!」說完之後,掄起狼牙棒就要把他們幾個砸死。   趙構等人大吃一驚,趕情兒點頭是要死啊!他們連忙又搖頭,那名站在地上的侍衛用身體擋在了趙構身前,用發抖的聲音求道:「要活,要活!將軍手下留情,我們投降便是!」   木合它爾一瞪眼睛,問道:「我問你們,你們有沒有見到一個穿黃衣服的人?就是你們的那個皇帝,他跑到哪裡去啦?快說,不說就把你們砸成肉餅!」他晃動手中的狼牙棒作勢要砸。   一名侍衛十機靈,他見木合它爾不認得趙構,正好有了說謊的條件,他用手一指前面,騙道:「皇上在前面,由禁衛軍護著呢!你看前面那個人最多的地方,皇上就在那裡!」   木合它爾一聽大喜,他也顧不上收拾這幾個宋兵了,猛催戰馬向人最多的地方衝了過去。他才不怕人多呢,狼牙棒一舞,就能掃倒一片宋兵。   見這人急著搶功,顧不上抓自己,趙構鬆了一口氣,好傢伙,差點兒做了俘虜!   那名侍衛牽過了自己的戰馬,道:「皇上,你騎我的馬吧!」   趙構點頭拉過韁繩,正要上馬,一抬腿忽感疼痛,原來他剛才落馬時摔到了屁股,這一抬腿上馬自然感到疼痛。那侍衛見皇帝上馬不便,急忙推了趙構一把,把趙構推上了馬鞍。   趙構上馬後,一抖馬韁正要繼續逃走,可那馬起步時竟顛了一下,咯得趙構一咧嘴,「啊」的一聲痛呼出口,他身後的那名侍衛急忙叫道:「皇上,小心啊!這馬烈得很!」旁邊兩名侍衛也趕過來幫忙,想替趙構穩住那馬。   侍衛這句話喊得聲音可大了,他心急皇帝安危,也就忘了壓低聲音。這話正好被後面的一名契丹將軍聽到了,這名將軍也是身穿千夫長軍服,手裡提著一根長矛。   這名千夫長卻是曹天峰,他也想抓趙構立功,所以追得極猛,和木合它爾腳前腳後的追到了趙構的身前。曹天峰本不知馬上那個穿著內衣的人就是趙構,可一聽侍衛喊什麼「皇上」,他就明白了,運氣來了,前面這人就是宋皇趙構啊!   不但曹天峰聽到了「皇上」這句話,就是跑出不遠的木合它爾也聽到了,他一勒戰馬,回頭觀看,只見曹天峰衝了上來,一把抓住馬上那個只穿著內衣的宋人的衣領,使勁兒一拉,那宋人便一個倒栽蔥地從馬上掉了下來,木合它爾立時明白了,自己這是上了那個宋兵的當啦!怒氣勃發中,木合它爾回馬前來搶功。   趙構再次屁股著地,這下子可摔了個結結實實,就算屁股肉再多,也禁不住這麼摧殘哪!趙構疼得連喊都喊不出來了,那名沒馬的侍衛急搶幾步來到他身邊,一邊扶他還一邊大叫:「皇上,皇上,你沒事兒吧?」   趙構心道:「你這個王八蛋,你跟我有仇啊?還喊皇上,沒見著把金兵都喊來了嗎?」他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這時候也顧不得皇上的尊嚴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感屁股疼啊!   曹天峰一挺手中長矛,大叫道:「滾一邊兒去!」說著便向那侍衛刺去。   那侍衛正忙著扶趙構呢,騰不出手來格擋長矛,可他旁邊還有另外兩名侍衛哪。這兩名侍衛各揮長刀,一起衝過來,與曹天峰戰到一處。   木合它爾縱馬趕來,他可不是好惹的,手中狼牙棒高高舉起,一聲斷喝,摟頭蓋腦地便向扶趙構的那名侍衛頭上砸了下來。那侍衛這時可顧不得扶皇帝了,急切間也抽不出刀來抵擋,無可奈何只好抬起手臂去撐狼牙棒。   只聽「咯嚓」一聲,又是「砰」的一聲大響,狼牙棒先擊斷了侍衛的手臂再又砸碎了他的頭顱。鮮血迸起,直濺了趙構滿臉滿身,這位從小養尊處優的皇帝陛下那裡見過這麼恐怖的事啊,雙眼翻白,就要暈倒。   木合它爾是個殺人魔王,血越多他越興奮,舔了舔嘴唇叫道:「他媽的,雜碎兒,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怕還不知道木王爺是穿兩條腿褲子的吧!」他見趙構嚇得魂不附體,不由得哈哈大笑,一伸手臂抓住了趙構的後脖梗子,把莫啟哲的這位大舅子提上了自己的馬背。   曹天峰一看趙構落入了木合它爾的手裡,這下子可急了,他叫道:「喂喂,木合它爾,這人是我先發現的啊!你怎麼抓去了!」   木合它爾笑道:「其實是我先發現的,當然要由我來抓了!」說完,他夾了夾戰馬,便要找莫啟哲去領功了。   曹天峰大急,拋下兩名侍衛,向木合它爾追來。那兩名侍衛也不能失了皇帝啊,他們見趙構落入了敵手,也是大急,再也顧不得掩蓋身份了,一齊大叫道:「皇上在這裡啊,皇上在這裡啊,快來救駕啊!」   他們二人這一大喊,無論是禁衛軍還是契丹軍都聽到了,兩方人馬一齊向這裡衝來,契丹兵為的是搶功,禁衛軍為的是護駕。   其中一名侍衛追上了木合它爾,揮刀向他砍去,木合它爾一聲冷哼,單手一揚狼牙棒,向那刀撐去,只一揮手間便格飛了那侍衛的長刀,隨後狼牙棒一落,又把這名侍衛砸得腦漿崩裂而死。   曹天峰舞動長矛解決了另一名侍衛,緊跟著便衝了上來,兩馬擦身之時,曹天峰一探手抓住了趙構的一條大腿,使勁向自己這邊拽,想把趙構拉到自己的馬上來。   木合它爾大怒,好小子,竟然敢跟我搶功!他豈肯把這到手的大功勞丟掉,他怕曹天峰搶去趙構,忙把手中的狼牙棒往地上一扔,雙手一齊抓住趙構的兩隻臂膀,往懷中拉回。   這兩人都是糾糾武夫力大無窮之人,這一下手搶人,趙構能受得了嗎,這不是玩大撕活人呢嘛!只聽得趙構一聲大叫,聲音極其悲慘,其悲足可動天地,其慘足以泣鬼神。   曹天峰和木合它爾只顧著搶功了,卻忘了趙構也是個肉長的人,哪受得了這份折騰啊,他們一聽到趙構的這聲慘叫,突然想起了大將軍有令,一定要抓活的啊!   這要是弄死了趙構,可就不是立大功,而是闖大禍啦!曹天峰和木合它爾兩人深怕弄死了趙構,聽他慘叫急忙鬆手,不敢再互相搶奪。可他倆鬆手竟然是同時的鬆手,趙構此時正懸在兩人中間的空中哪,這兩人一鬆手,他可不就得上演空中飛人了嘛!   眾目睽睽之下,宋皇趙構第三次屁股著地,又落塵埃。   一聲更加淒慘的叫聲從莫啟哲的大舅子口中傳了出來,滿營的士兵都聽見了,實在是太淒慘了!   原來,趙構此次落地,無巧無不巧的,他正好一個屁墩坐到了剛才木合它爾扔到地上的那根狼牙棒上,而且是把棒頭坐到了兩腿之間他的胯下!   那狼牙棒不比別的兵器,它是帶刺的啊,雖說刺不太長,不至於扎死這位皇帝,可有的地方卻是扎也不能扎的啊!趙構兩眼一翻,這回可是真的暈過去了,疼的!   曹天峰和木合它爾見趙構竟坐到了狼牙棒上,可把他倆嚇了個半死,這回可糟了,這位大舅子要是死了,大將軍還不得把他倆活著吃了啊!   木合它爾臉色蒼白地翻身下馬,走到趙構身前,伸手摸了摸趙構的鼻息,鬆了一口氣,喜道:「還好,還好!他還活著!」   曹天峰也趕緊下馬,走了過來,對木合它爾道:「我的天啊!剛才差點兒沒把我嚇死,我還以為他叫得那麼大聲,一定是必死無疑呢!他要是死了,咱倆都得上吊!」   木合它爾抱起趙構,把他從狼牙棒上抱了起來,曹天峰低頭去檢查趙構的傷勢,只見趙構的下身鮮血淋漓,整個褲管全都濕透了,曹天峰這時深怕趙構死了,他伸手解開了褲帶,拉下趙構的褲子檢查。   木合它爾焦急地問道:「怎麼樣?怎麼樣?有沒有刺到內臟?」   曹天峰搖頭道:「沒有,沒有!並沒刺進身體裡!」   「啊,那就好!趕快把他的血止住,只要沒傷到內臟就沒事,屁股上的肉多,也就疼點,還不會要了這傢伙的命!」說完,木合它爾東張西望的想叫軍醫。可這時身旁的兩軍正是打得難分難解,根本也分不出誰是軍醫啊!   禁衛軍這時發現了那個躺在地上的人好像是皇帝,雖然只穿著內衣,不過應該就是皇上。不少禁衛軍擺脫了契丹兵的糾纏,向趙構這邊跑來。   木合它爾見宋兵快過來了,對曹天峰道:「快點,咱們這就走吧,宋兵上來了!」   哪知曹天峰抬起頭來看了看他,臉上神色古怪之極。木合它爾奇道:「又怎麼啦?你不是說他死不了嗎?」   「死是死不了,可……可……」曹天峰尷尬地道:「他媽的,怎麼會有這種事!」   木合它爾急道:「什麼事啊?哎呀,你平常挺爽快的啊,怎麼吞吞吐吐起來了!有什麼事快說啊!」   曹天峰實在憋不住了,笑道:「咱們把這位陛下的……的蛋黃給打出來了!」   「啊……蛋黃!」   木合它爾聞言大吃一驚,什麼叫打出蛋黃了?打出蛋黃不是罵人的話嗎?怎麼用到這上頭來了!他急道:「喂,這是什麼時候啊,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快點把他弄上馬去,咱們這就走人吧!」   曹天峰也急了,道:「誰跟你開玩笑啦!你不信,你自己看哪!」他用手指了指趙構的下身。   木合它爾也顧不得噁心不噁心了,也俯身去察看趙構的胯下,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他抬起頭來的時候也是滿臉通紅,實在憋不住了,也放聲大笑起來。   原來,那狼牙棒上的尖刺沒扎穿趙構的屁股,可卻扎到了趙構的命根子,竟硬生生把個皇帝陛下給弄殘了,下身的鮮血幾乎都是從這裡流出來的!   木合它爾搔了搔頭,道:「還好,沒事兒!我看好像還有幾絲肉連著呢,沒完全掉下來嘛!」   把趙構輕輕在地上放好,曹天峰道:「可他現在也不能騎馬了啊,得給他找副擔架才行。」   木合它爾向左右觀望,現在宋營大火已經沖天而起,到處是烈焰騰騰,黑煙滾滾,想要找副擔架還真不容易。   這時幾名趙構的禁衛軍衝了過來,他們不見了皇帝自然著急,見地上那個穿內衣的人有幾分像趙構,便趕來相救。曹天峰站起身來,持矛護衛在趙構旁邊,這個大戰利品可不能讓宋兵搶回去,而木合它爾則重新上馬,舞動狼牙棒迎戰禁衛軍。   禁衛軍雖然人多,可卻不是木合它爾的對手,只一個照面就被狼牙棒槌死了三個,禁衛軍士兵見這人厲害,紛紛大呼:「皇上在這裡啊,皇上在這裡啊!」這麼厲害的大將守護的人必是皇帝無疑。   禁衛軍瞧準了目標,一擁而上,齊戰木合它爾。木合它爾武藝再強,可也頂不住了,他也叫了起來:「曹天峰,你別在一邊看著啊,快點過來幫忙啊!」   曹天峰心中苦笑,我也想幫忙啊,可我一離開趙構,他不立馬得被搶回去啊!   正在他倆孤軍奮戰之時,後面的契丹兵大隊趕上來了,因為木合它爾和曹天峰兩人沖的太快,所以他們的部屬到現在才追上來。一見手下人來到,曹天峰可來了精神了,他大聲命令道:「王則,快快去幫木合它爾!他不行啦!」   木合它爾一聽曹天峰說他不行,登時大怒,他打仗從來沒遇到過敵手,今天曹天峰竟然說他不行,這還了得!頭可斷血可流,面子可不能丟。他隨即大叫道:「誰說我不行啦!都不許過來,站在一邊看著,看本將軍是怎麼把這幾頭爛蒜給收拾掉的!」   這時不但契丹大隊來到了他倆身旁,就是禁衛軍大隊也來到了,兩方一接觸立即展開血戰,這可不是單打獨鬥的時候,大軍混戰可沒有決鬥精神好講。   莫啟哲揮舞著大刀也趕到了,他可不像是趙構,逃起跑還把衣服脫了,結果讓侍衛們把他給丟了,莫啟哲是什麼時候都不會離開驃騎親兵的,安全第一嘛!他奔到木合它爾跟前時,木合它爾正揮棒把一名禁衛軍從馬上砸下來。   木合它爾一見大將軍來到,立時大喊道:「大將軍,我抓到趙構啦,我抓到趙構啦!」   莫啟哲聞言大喜,他此時也看到了曹天峰腳下躺著的趙構了,縱馬來到趙構跟前,問道:「真的是趙構?看起來不像啊!」   這時的趙構臉上全無血色,歪頭暈倒在一邊,身上只穿了內衣,下體還全都是血,和當日莫啟哲見到的那個前呼後擁的皇帝當然不同。   曹天峰一聽大將軍說不像,心中「咯登」一下,他也沒見過趙構,只是聽侍衛叫皇上,才斷定這人是趙構的。如果這人不是趙構,那笑話可鬧大了,兩位千夫長興師動眾地跑來抓人,結果為了搶功愣把一宋人搞成了太監,那傳出去他倆還要不要做人啦!不得被人笑死!   莫啟哲也翻身下馬,蹲下身子仔細辨別這人是否真是趙構。他伸手拂開了趙構臉上的亂髮,一見之下,哈哈大笑,心中得意真是難以形容,真沒想到宋朝的三個皇帝,爺仨個全做過了他莫混混的俘虜,老子這輩子沒算白活!   「哎呀,皇上!怎麼是你啊?你這是怎麼啦?臣是莫啟哲呀,臣救駕來遲,還望我主萬歲恕罪!哈哈,哈哈哈!」莫啟哲嘻皮笑臉地說了一大堆馬屁話,可無論是臉上還是口氣卻都毫無尊敬之意。   曹天峰見大將軍親自確定了這人的身份,剛剛放下心中的大石,可轉念一想,一塊更大的石頭又懸了起來。這趙構是大將軍的親戚,自己和木合它爾把他給弄成了太監,大將軍會不會怪罪啊?可不要大功沒立成,反倒惹了大禍!   這時候,莫啟哲也發現了趙構神色有些不對,但他也沒把這當回事,趙構雖然下身全是鮮血,可戰場上誰不是滿身鮮血,有什麼希奇的,而且莫啟哲又不能趴下去看趙構的褲檔,一個男人看另一個男人的褲檔,那成何體統!   「他這是怎麼啦?好像有點不對勁兒啊?」莫啟哲問道。   曹天峰極其尷尬的回答道:「回稟大將軍,趙構他……他現在騎不了馬了,受了點兒小傷!」   莫啟哲點頭道:「傷著大腿了吧!我看流了不少血,趕快給他包紮一下,咱們這就回城。不能在這裡浪費時間。」   「是,大將軍!」曹天峰見莫啟哲沒發現到大舅子成了太監,他也沒敢主動說,還是等回城慢慢說吧。揮手招過幾個小校,曹天峰命令他們快點做個擔架過來。   莫啟哲復又上馬,下令撤兵回城。傳令兵吹響號角,發出回城的信號。忽哨連連,契丹大隊開始向臨安方向撤退。   正在這時,西城方向開過來了大批宋兵,宗澤帶兵回來了。   遠遠地,宗澤發現大本營中火光閃動,黑煙沖天,他心知大事不好,肯定是莫啟哲那個傢伙趁宋軍出戰之際,前來趁火打劫,天下能幹這種事的人,除了莫啟哲以外就沒第二個人。   宗澤關心皇帝的安危,一見大營被襲,急忙下令全軍也別敲鑼打鼓了,趕快飛奔救人吧!十餘倍於契丹兵的宋軍大隊這一回營,可把莫啟哲嚇了一跳,好傢伙,西城大戰這麼快就結束啦!宗澤這老混蛋怎麼不去追完顏宗翰,卻跑回來為難老子,真是活見鬼了。   三十六計中,莫啟哲用得最順手的便是「走為上」這條計策,見事不妙,轉身就跑乃光棍混混必修之絕招,這招一但使出,就算打不贏也肯定輸不了。   衝著臨安城門方向,莫啟哲一馬當先,帶頭撤退。雖然形勢危急,可莫啟哲還沒忘了他的大舅子,親戚一場好歹也得顧趙構周全。他大叫道:「快快,曹天峰你磨蹭什麼哪?快點把他弄上馬去,這就走吧!」   曹天峰也是急得上竄下跳,趙構這時要是能騎得上馬,能不讓他騎嘛!他剛剛用親兵帶著的傷藥給趙構包紮上了,可擔架卻不是說想找到就能找到的啊!   急中生智,一個士兵把一大塊沒著火的帳篷拿來了,平鋪在地,把趙構往上面一放,找了兩個力氣大的士兵,一人抓一頭,把趙構整個給兜抄了起來,上馬後兩名士兵並排而行,也算是個簡易擔架了。   趙構這罪可受得大了,被折騰得暈過去再醒過來,醒一會兒又被疼得暈過去。他現在被裹在帳布中,儘管那兩名騎兵已經非常小心了,可在馬上終也顛簸,趙構只要神志一清醒,就想「還不如讓我快點死了呢!」   契丹兵來得快去得也快,全軍疾馳回城,猛將木合它爾斷後,他弄殘了趙構深怕大將軍怪罪,為了將功補過他又抓了一個人,這個人穿的衣服和其他人全然不同,雖然不是黃色的衣服,可卻也是上等的衣料,而且式樣奇怪,看上去很有些與眾不同。木合它爾抓住這人後把他放到了馬鞍上,縱馬回城。   宗澤帶著步兵趕到皇帝行營之時,契丹兵大隊已經跑光了,只剩下了遍地的屍體和仍在燃燒的營帳。趙構的三千禁衛軍早在莫啟哲等人察看趙構的時候便被消滅了不少,這時只剩下二百不到,而且個個帶傷。   宗澤沒看到趙構,急得滿頭大汗,他大聲問道:「皇上呢?皇上呢?皇上在哪裡啊?你們這幫廢物快點說話啊!」   一名受傷較輕的侍衛答道:「回老將軍的話,皇上被臨安城裡的金兵擄走了!」說完他還向臨安方向一指。   聽到趙構竟然被俘,宗澤幾乎從馬上掉下來,這大宋的皇帝們都怎麼了,怎麼動不動就被金兵擄走呢!而且還特別巧合,每次抓走皇帝的人竟然都是莫啟哲!   皇帝被俘可不是小事,必須馬上追回才行,宗澤下令全軍猛攻臨安,無論如何也要把趙構給救回來。宋軍三十萬象發瘋了一般衝向臨安南門。   莫啟哲返回城中之後,立即命令關城門,韓企先卻勸道:「大將軍,不必先關城門!」   「什麼?不關城門!你是不是瘋啦,你沒看見後面那幾十萬追兵嗎?」莫啟哲感到莫名其妙,這位能征慣戰的將領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   韓企先道:「先放一小部份宋軍進來,然後再關城門!」   「啊!」莫啟哲登時懂了這句話的意思,這是要關門打狗啊!隨即下令,不要馬上升起吊橋。   宋軍雖然全為步兵,可著起急來跑得也不慢啊,片刻功夫就來到了城下。宗澤這時走在軍隊的中部,並未在最前方。追在最前方的宋兵自然是軍中驍勇之士,他們一見臨安城門竟然沒關,大喜過望,這回可要奪回臨安了,讓莫啟哲這傢伙滾出國都吧!   踏過吊橋,大約五千餘人的宋軍先頭部隊衝進了臨安。城上的莫啟哲見後面的宋軍大部隊也快跟上來了,他把手一擺命令炮兵開炮。契丹炮兵點燃了藥引,大炮轟鳴,數以千計的小炮子打了出去,城下宋軍登時倒下一片。   宋兵都知道臨安的金兵別的本事沒有,除了開炮就是放箭,可明知道他們就會這兩招,卻是無論如何也破解不了。宋軍進攻稍緩,先頭部隊和後面的大部隊拉開了一點距離。   莫啟哲再次擺手,命令升起吊橋,契丹士兵一齊搖動升吊橋用的絞索輪盤,想把吊橋升起來。可搖來搖去發現吊橋竟升不起來,向下一看才發現,原來站在吊橋上的宋兵竟揮刀把吊橋的繩索砍斷了一根,而另一根正在砍斷中。這下子可壞事了,關門打狗是好計,可這門要是關不上可就要了命了!   「放箭,放箭!哎呀,放火藥箭,把吊橋給我燒掉!」莫啟哲可著了急了,開什麼玩笑,這要是讓宋軍大部隊過了吊橋,自己立馬就得變成宗澤的俘虜,自己抓別人可以,別人來抓自己那可是絕對不行的!   城上的契丹士兵也急了,能不急嗎,宋兵都進城了,這橋還沒升起來呢,關門打狗轉眼變成引狼入室了!   城上的弓箭手挽起強弓硬弩,一齊瞄準了吊橋,眨眼功夫上千支火藥箭便射到了吊橋上,「砰砰彭彭」聲中,那吊橋還沒等點著呢,就被炸散架子了,木屑亂飛,宋兵被隔在護城河的對岸。   莫啟哲這才鬆了一口氣,向城內看去。這一會兒功夫,那進城的五千宋兵幾乎被消滅乾淨了。這群宋軍中的驍勇之士確實是厲害,不比契丹精兵差多少,可不管再厲害的士兵,要想殺敵總得靠近敵人吧,冷兵器作戰靠的是肉搏啊!可惜他們遇上的是莫啟哲的契丹兵,契丹兵們不喜歡玩肉搏,人家喜歡放火槍!   城下的契丹兵由韓企先親自指揮,他命令突火槍隊埋伏在入城大街的兩側,宋兵進城後先不進攻,等吊橋一升再開始射擊。可他沒想到這吊橋竟然沒升起來。那也沒關係,反正怎麼都是個打,進來多少就打多少吧,韓企先下令突火槍隊進攻。   炒豆子聲隨令而起,一陣排槍就打倒了一千多名宋兵,這突火槍打的是散彈,雖然射程不遠,可打擊面廣,再加上事起突然,宋兵們全沒防備這種新式武器,只剛一進城人數就少了一小半。不過,突火槍也有它的弱點,就是上彈太麻煩,浪費時間,一次排槍過後,得等一會兒才能放第二槍。   藉著這上彈的短短時間,宋兵們衝著放槍的地方殺了過來,剛一到契丹兵埋伏的地方,忽聽得又是一陣炒豆子聲,突火槍又開火了,這下子可把進城的宋兵打殘了,原來這突火槍是離得越近,殺傷力越大,而且散彈一出,宋兵想躲都躲不開,只能眼睜睜地等著見閻王。   突火槍有重大弱點,身為領軍的韓企先豈能不知,平常突火槍隊作戰時都是站成兩排,頭一排開火後退後上彈,後一排的緊跟著上來開火,這次韓企先故意讓第二排的槍手等宋兵靠近再放槍,以此來擴大戰果。   兩排火槍過後,入城的宋兵只剩下了六七百人,而這六七百人中大半的也都受了傷,大多數躺在地上呻吟哀叫,只有少數悍不畏死之人仍然叫囂著往上衝。   一見宋兵死傷得差不多了,契丹兵就出來了,幾千人衝出了埋伏的地方,先把那些個不怕死的解決掉,然後就要把負傷和跪地投降的宋兵盡數殺死。韓企先見狀連忙大聲阻止,他早已經知道莫啟哲極其反感屠殺俘虜,所以臨安城外大屠殺之事可不能再重演了。   契丹兵見將軍發令,只好放棄了屠殺,改把那僅存的四百來名宋兵綁了起來。宋兵死裡逃生,都是臉色蒼白,心知再勇猛的武士,一但遇到了大炮火槍這些玩意也都變得束手無策,因為自己沒法殺敵,只能等著敵人來殺自己啊!   莫啟哲見韓企先不殺俘虜,心裡很是高興,這就對了,如果投不投降都照殺不誤,那以後誰還會投降,還不都得拚死反抗啊,那得給自己的軍隊造成多大的損失啊。   一小隊契丹兵穿過遍地的宋兵屍體,來到了城門前,把城門關上了,免得等會再來批不要命的宋兵,把門軸給弄壞了,那可就真的糟糕了,總不至於讓弓箭手把城門也給燒了吧!   城外宋兵大隊如潮水般到了,宗澤一到城下便立即命令攻城,可要想攻城便先要過護城河,這河可寬得很,沒橋是不可能過去的。   這時的宗澤已經急紅眼了,他大叫道:「放倒雲梯,踩著雲梯過河!」   身邊的副將提醒他道:「老將軍,咱們來得匆忙,沒帶雲梯啊!」   宗澤這才想起宋軍是直接從城西野戰的戰場上回來的,哪會帶攻城的設備。宗澤心想:「我這是急昏頭了,我發現不管什麼事只要和莫啟哲一搭上邊,那是準保亂套,這小子胡攪的功夫實在高超,能把任何一位將軍氣死!」   他把手一揮,道:「來不及回營去取了,兒郎們游過去吧!」說完這句話,他想想游過去也不行,過了河沒雲梯一樣不能登城。他又道:「先別游過去了。這樣吧,一部份人回營去取雲梯,剩下的人向城內放箭,把箭都點著,咱們也燒他們!」   那副將苦著臉又提醒道:「老將軍,營中大火,那些雲梯都是木頭做的啊,一定是被燒掉了的!」   宗澤一愣,心中怒火騰的一下子就起來了,這個莫小狗,他是走到哪兒就放火放到哪兒啊,上次火燒臨安把自己逼出了城,這次又放火燒營,他媽的,老夫抓不住他算他運氣,要是抓住了他,一定要把這條小狗架在柴堆上烤了!   「那你們不會想辦法嘛!這麼多人做幾個雲梯還費什麼事啊,難道事事都要我親自說才行嗎?」宗澤怒不可遏地對著副將大吼道。   副將嚇了一跳,再也不敢多嘴了,慌忙命令宋兵快去找木頭做雲梯。   宗澤馬鞭一指,上萬名宋軍弓箭手拉開了長弓,把點燃的羽箭射入了臨安城內。莫啟哲淨放火燒宗澤了,這回也被宗澤放火燒了他。臨安城頭放著好多門大炮哪,大炮的火藥是不能見火的,宋兵的火箭一射上城頭,契丹兵們就慌了,一面轉移火藥,一面向城下放箭還擊。大炮不能放了,契丹軍失去了最強有力的武器,城頭形勢變得不利了。   莫啟哲急調突火槍隊上城助戰,突火槍使用的火藥都放在槍手身上的藥葫蘆裡,只要火箭不射到人就沒事。城上城下的軍隊誰也不服誰,雖不能肉搏,但箭飛如雨,彈去似雹,打得倒也十激烈。   第三十一章 宋金之戰     正在這時,一名宋軍斥候飛馬來報宗澤,道:「老將軍,大事不好啦!」   宗澤年紀大了,火氣也不小,他一聽又是大事不好,氣得差點兒沒抽那斥候一鞭子,「什麼事?快說。」   「西邊開來了大批金軍。」   「什麼?完顏宗翰又回來了?」宗澤吃驚地問,完顏宗翰不是向北撤了嗎?怎麼能從西邊回來,這斥候說錯了吧!   「不是完顏宗翰的軍隊,看旗號是金國都元帥完顏宗望的。那支軍隊足足有十萬之多啊!」那斥候心驚膽戰地道。   「啊!完顏宗望?他是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事先怎麼沒得到消息!該死,這種時候這個人來湊什麼熱鬧啊!」宗澤立感一個頭變成了三個那麼大。   原來,金國的都元帥完顏宗望本來並沒有打算這麼快來臨安的,他的軍隊離臨安足足還有八百餘里呢,可前日他卻收到了莫啟哲的飛鴿傳書,告訴他臨安已經落入契丹兵手裡了,而完顏宗翰正在城外駐紮想要搶功。   這還了得,對於完顏宗望來講,寧願攻不下臨安,可如果攻下了此城,那這南宋的國都就必須在自己的手裡,決不可以落入完顏宗翰的掌中。   聽說莫啟哲佔了臨安,完顏宗望心中大喜,又聽說莫啟哲放炮扁了完顏宗翰一頓,他更是高興,為了不讓完顏宗翰的軍隊進駐臨安,這位都元帥竟然拋下了帶著輜重的後勤部隊,而他自己則率著十萬大軍毫不休息的從八百里外急趕而來,拼著累死,也不能讓死對頭完顏宗翰佔到一點便宜。   就這樣,一位累得快要吐血了的都元帥,帶著十萬名馬上就要吐血的金兵,被莫啟哲放的一隻鴿子,從八百里外調到了臨安城下。   現在這臨安戰場上來的人是越來越多,仗打得也是越來越熱鬧了!   一確定來的金軍確實是完顏宗望所部時,宗澤立下決定,宋軍全軍回防迎戰完顏宗望。他看了眼臨安城頭,莫啟哲抓了皇帝,肯定是要作為人質來要挾宋軍,以期達到他的無恥目地。雖然這個目地到底有多無恥還不知道,但十有八九跑不了金錢美女這些,可既然是要用皇帝做人質,這就說明皇帝暫時是安全。   現在猛攻臨安是攻不進去的,那也沒關係,先回師把完顏宗望解決了,這樣的話,在臨安的莫啟哲就成了孤軍一支。對了,還有海上來的金國援軍,不過,奇怪的是那些海上來的金軍為什麼一直不來江北啊,不和完顏宗翰來匯合?看來還要派一支水軍把這批金國援軍消滅掉才行。說起水軍,宗澤可是大有信心,金軍騎兵雖縱橫天下,可宋軍水兵卻當世無敵!嗯,這海上來的金軍可以暫時不必理會。   宗澤深知莫啟哲掌握了皇帝,就等於掌握了整個戰爭的主動權,宋軍要想把這個主動權奪過來,那就必須要把臨安城中的金軍變成孤軍,在宋國腹地如果讓莫啟哲變得孤立無援,那麼以莫啟哲那種遇強則弱,遇弱則欺的性格,必然是不敢為難皇帝的。   趙構落到了莫啟哲手裡,宗澤投鼠忌器知道不能逼得莫小狗太急,否則莫小狗來個狗急跳牆,把趙構給害了,那南宋一國可就非亡不可了。要想把趙構從莫啟哲手裡要回來,唯今之計只有通過談判一條路了。   宗澤命令弓箭手部隊留下一半繼續向臨安城內放射火箭,而他自己則帶著宋軍大隊迎戰完顏宗望。   城頭的莫啟哲見到宋軍後隊變前隊,撤離臨安城外,不由得納悶兒起來,宗澤不要趙構啦,怎麼這就走了!他轉頭問木合它爾道:「宗澤為什麼走了,他不是已經知道趙構在我們手裡了嗎?為什麼不攻城了,他不要皇帝啦?   木合它爾也不明白為什麼,道:「不太清楚,可能是宋軍發生什麼重大事故了吧!」   「再重大也大不過皇帝啊!他媽的,有陰謀!曹天峰呢,曹天峰在哪裡?」莫啟哲大叫曹天峰,這位千夫長是臨安本地人,想必對趙構能多瞭解一些。   曹天峰上前道:「大將軍找我?」   「趙構是不是有什麼兄弟,或者堂兄什麼的?臨安周圍的地界還有什麼皇親國戚嗎?」   想了想,曹天峰搖頭道:「好像沒有了,就算有也是旁支的,和趙構並不親近。大將軍是想問如果宋國不立趙構,那便會立誰為帝吧?」   莫啟哲笑道:「聰明,我問的其實就是這個。」   「應該沒有了。」曹天峰很肯定地說。   「那就好辦了。」莫啟哲轉頭向傳令兵命令道:「多叫些兄弟上城頭來向下射箭,宋兵大隊走了,就讓咱們好好收拾收拾城下這些弓箭手,把這些傢伙的弓箭變成『共賤』。」   城下的韓企先把宋兵俘虜的事處理好後,帶著契丹大隊上了城頭。這時臨安南城的城頭上聚集了大概兩萬名契丹兵,這兩萬多契丹兵一齊向城下放箭攻擊那剩下的宋軍。契丹兵一來居高臨下,二來強弓硬弩比宋軍的弓箭射程要遠得多,這一萬箭齊發,宋軍登時就擋不住了,只好立起一人多高的大盾來阻擋城上的箭雨。   城下進攻稍挫,城上可來了精神了,莫啟哲一見飛上來的火箭數量大大減少,便命令契丹兵重新為大炮填藥上彈,給宋軍的弓箭手點顏色看看。   宋軍的大盾牌抵擋羽箭還馬馬虎虎可以,但要是抵擋大炮可就不行了,宋兵自己也是知道這點的。所以還沒等契丹炮兵把大炮放響呢,有眼尖的宋兵便發現了,大叫道:「不好啦,金兵又要放炮啦!兄弟們快跑啊!」   宗澤回軍去戰完顏宗望了,弓箭部隊的統領叫吳璘,這人是原宋軍騎兵部隊統領吳介的弟弟,他的哥哥在宗澤與莫啟哲第一次交戰時便陣亡了,所以他一直把莫啟哲視為不共戴天的仇人。吳璘見城上契丹兵的反擊加強,知道莫啟哲是想把自己這支部隊趕走,但無論於公於私,他都不能放棄陣地,手中令旗一展,吳璘下令如有臨陣脫逃者,立斬不赦。   可命令是命令,現實是現實,當城頭契丹兵的第一陣排炮打來之時,早就吃夠了「炮蛋」苦頭的宋兵們,有的轉身就跑,可他跑得再快也快不過炮彈啊,所以自然也就得到了永生。   有的弓箭手見再怎麼跑也跑不過炮彈,他們也挺狡猾的,竟往地上一趴,把大盾蓋在身上,企圖學一學烏龜的本事。還別說,這招還真挺好使,雖然炮彈仍然把大多數的「龜殼」打碎,使底下的弓箭手去見佛祖,可畢竟還有一少部份宋兵躲過了這一劫。   趁契丹兵裝炮彈的時候,這些倖存的宋兵站起來身來把大盾往後背一擋,撒丫子就跑啊,那樣子就像是一隻站起來的烏龜在飛奔。   城頭上的莫啟哲見了宋兵的這種逃跑招術,被逗得哈哈大笑,戰爭還真是能讓人成熟起來啊,這才多久啊,宋兵連逃跑都用上戰術了,這都是大炮惹的禍!實踐出真理啊,看來這話還真是一點不假。   「兄弟們加把勁兒,多放幾炮,我讓這幫混蛋學人家龜兔賽跑!」莫啟哲笑罵道。   韓企先也笑道:「樣子象烏龜,但跑起來可比兔子快多啦!」   得意洋洋中,城頭上的契丹軍將領一起大笑。   城下的吳璘可笑不出來了,他剛下達了凡逃跑者格殺不論的命令,還沒等執行呢,城頭大炮一響,連行刑的劊子手都跑了。吳璘大怒,正要拔出寶劍砍幾個逃跑的士兵之時,一發流彈飛了過來,擊中了吳璘的左腿,幸虧這炮彈不是開花彈,只是一顆六菱形的小炮子,可這也夠嗆啊,「咯嚓」一聲輕響,吳璘心想:「斷了!」   另有幾顆小炮子擊中了吳璘的戰馬,吳璘連哼的功夫都沒有,就連人帶馬摔倒在地。倒地的這面正好壓在他那條傷腿上,把吳璘疼得差點兒就暈過去。這時,他貼身的親兵跑來救援,冒著漫天的飛蛋,把吳璘拖下了戰馬。   「將軍,你的傷沒事吧?」親兵低頭察看吳璘的傷口。   吳璘搖頭道:「我不行了,你快走吧,記得以後給我報仇就行!」   他說讓親兵走,可親兵哪能真拋下他一個人逃命,親兵正要背起吳璘一起走,這時第二陣排炮響了起來,親兵一聽大炮聲,立即向地上一趴,宋兵們早就學乖了,只要炮響就往地上伏倒。   從旁邊拉過來一隻大盾,親兵把那盾蓋在了吳璘身上,剛一蓋好,還沒等親兵再拉一隻盾蓋在自己身上時,幾十發小炮子一起打來,親兵連痛叫一聲都沒有就陣亡了。   吳璘雖有大盾護身,可炮彈打來的衝力何其之大,擊在大盾上後,把大盾擊成了碎片,吳璘也被巨大的衝力震得口吐鮮血,儘管大盾替他擋住了大部份的衝擊力,可餘下的力道仍讓吳璘受了內傷,吐出了幾大口鮮血後,吳璘暈死了過去。   莫啟哲歡喜地用手摸了摸下巴,隨著參加戰鬥次數的增多,他作戰經驗也越來越豐富,逐漸掌握了一些打仗的技巧和戰術,像今天先用契丹兵的弓箭壓制宋兵的火箭,再用大炮攻敵,這招用得就很好,很值得自吹自擂一番。   看著潰敗的宋軍弓箭手,韓企先道:「大將軍,現在這種時候正是打落水狗之時,我們要不要出城去追擊一下?」   莫啟哲笑道:「怎麼個追法?吊橋都被燒了,宋軍過不來,咱們可也出不去啊!」頓了頓,他又道:「你說的也對,這時候我們確實應該出去追一追。這樣吧,叫兄弟們做個浮橋,等會兒咱們就出去追。」說到這裡,他自己也笑了,等浮橋做好,弓箭手早跑光了,還追誰啊?可就算追不著誰,那橋也是要做的,以後契丹兵總還是要出城的啊。   宗澤帶兵趕回了正燃著大火的宋營後,發現金兵並沒有來攻,他便下令讓士兵先救火,看看還有什麼能搶救出來的輜重沒有。   完顏宗望的軍隊來到臨安西城之後,看到了西城這地方那長長的拒馬子大陣,雖然這拒馬子大陣早已燒完,只剩下了灰燼,可從遍地的死屍還是能看得出來這裡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   這陣地上還有不少宗澤留下來打掃戰場的宋兵呢,這些宋兵見到這大隊的金兵撲天蓋地的衝來,都是吃驚不已,他們事先沒得到過消息說附近有大隊金兵。帶兵的將軍一面命人給宗澤送信,一面命令士兵列陣向城南撤退,呈阻擊隊形,以防止金軍猛衝至城南,打宗老將軍一個措手不及。   不管這些宋兵列什麼陣,都是抵擋不住這十萬金兵的,完顏宗望也不讓士兵休息,便向這股宋兵直接發動了進攻。   金兵們經過八百里毫不停留的狂奔,早已經是筋疲力竭了,本想臨安既然是被自己人中的莫大將軍佔領著呢,那就應該先進城去好好休整一下才是,想那莫大將軍最會為人處事,見到這幫兄弟遠道而來,必會送上好酒好肉給大家接風洗塵。金軍將領們正想著大吃大喝之後,要向莫啟哲要幾個臨安美女來開開心呢,卻聽到都元帥進攻的命令,這些將軍都不耐煩得要命,這麼一小股宋軍還用得著大軍齊上嗎?派一個萬人隊就能把他們全都收拾了。   為了盡快解決宋兵,好進城去大玩大樂,十萬金兵一齊猛衝了過來,萬馬奔騰中塵土飛揚,似乎不用刀槍,光憑馬蹄就能把這隊宋兵送上西天一般。金兵們想得挺美,可卻得不到宋兵的配合,宋兵們好像都不太願意被馬蹄踏成肉泥,活著總比死了好,就算是非死不可,那臨死之前總也得拉幾個墊背的吧!這隊宋國步兵拚死抵抗,一邊向城南疾退,一邊向金軍放箭阻敵。   冒著箭雨,金軍騎兵兇猛地趕上了宋軍,宋軍領兵將軍一見大勢已去,逃是逃不掉了,他便命令宋兵再立巨矛陣和麻扎刀陣。對於這種新型陣式,完顏宗望的軍隊也是第一次遇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前面的金兵損兵折將傷亡了不少。但金兵和宋兵的數量比例相差太過懸殊,後面的金兵大隊一趕上來,便衝破了宋軍的戰陣。   進入宋軍陣中之後,金國騎兵大砍大殺,只用一盞茶的功夫就把宋軍全部消滅了。由於宋兵是邊退邊打,所以在被殲滅的地方正好處於南城與西城的拐彎處,在這裡是可以看見城南宋軍大本營的,而大本營裡忙著救火的宋兵自然也看到了疾衝而來的金軍。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宗澤和完顏宗望在沒來臨安之前就打過一仗,那時宗澤急於趕救臨安,所以未與完顏宗望分出勝負,今日又遇,可得見個真章了。   宗澤怒髮衝冠,馬鞭向金軍一指,大吼道:「兒郎們,跟老夫殺敵去!」   完顏宗望也看到了城南的宋營,好傢伙,真是烏煙瘴氣亂成一片啊!這些宋兵是誰的啊,完顏宗望定睛望去,見遠處宋兵的旗幟上繡著一個大大的「宗」字,是宗澤的軍隊吧?距離隔得太遠,完顏宗望還不能肯定確實就是宗澤的部隊,可當他看到宋兵勇猛異常地主動向自己發動衝鋒時,完顏宗望肯定了,這必然是那個宗老匹夫的軍隊,宋國諸將之中,敢向金兵主動發起衝鋒的人屈指可數,其中最不要命的就是這個老傢伙了。   完顏宗望指著前方的宋軍,對手下金兵大叫道:「孩兒們,殺光前面的宋兵,咱們便進城去好好的樂一樂!」   金宋兩軍這時都是什麼陣也不排了,直接便開始對沖,戰到了一處。事實上對於金宋兩方來說,這都不是一場有準備之仗,他們都是突然發現對方的,所以這應該是一場遭遇戰。   宋兵全是步兵,而是金兵全是騎兵,但金兵人數少,又是從八百里外急馳而來的疲軍,所以兩軍實力此時相差無幾,實是一場勢均力敵之戰。   對於城頭上的契丹兵來說,現在城下的這場戰爭可比中午西城的那場好看多了,塵土飛揚中,幾十萬人什麼隊形都沒有的衝到了一起,掄起長矛大刀的對殺,轉眼間便是屍橫遍野。   城上的莫啟哲一拍腦門兒,道:「我明白了,原來宗澤撤退不是放棄趙構啊,竟是完顏宗望來了!怪了,完顏宗望怎麼來得這麼快?」   韓企先道:「想必是大將軍那封信的作用,完顏宗望怕完顏宗翰進了臨安,所以才這麼急著趕來。」   「嘿嘿,是嘛!那封信還有這麼大的作用啊!」莫啟哲忽道:「哎呀,早知道他來得這麼早,當初讓百姓下注的時候,就應該把完顏宗望也算進去。哈,你們說對不對?」   契丹將軍們一齊笑了起來。   這時,一名小校跑了過來,道:「啟稟大將軍,那個趙構暈過去好幾次了,您要不要親自去看一看他?」   莫啟哲這才想起他的大舅子,剛才城下危急,竟把他給忘了,忙道:「自然要去看看,兄弟們,大家一起去吧,去慰問慰問我大舅子。把人家從城外請來了,哪能不理人家呢,那也太待慢客人啦!」   這時候,契丹將領們除了曹天峰和木合它爾以外,誰也不知道趙構已經成了太監之事,這種事真的讓人難以想像。大家說說笑笑來到了城下,由於一搶回趙構,臨安城就陷入了血戰,所以趙構暫時還沒被送往皇宮,只是放在城南偏街的一家藥材鋪裡。   莫啟哲走進藥材鋪後,問幾個照顧趙構的驃騎軍士兵道:「皇帝怎麼樣啦?血止沒止住,不會就此駕崩吧?呃……皇帝死了是叫駕崩吧?」   韓企先笑道:「對,皇帝死是叫駕崩。不過,聽他們說趙構沒受什麼重傷,死不了的。」其實這時他也不知道趙構的實際情況,只是出口安慰莫啟哲不讓他著急而已。   趙構躺在藥鋪的裡間,這間屋子其實是藥鋪老闆的臥室,現在騰出來給趙構養傷了。莫啟哲看了看旁邊那個胖胖的藥鋪老闆,笑道:「老闆,你這間鋪子以後肯定得大發特發,而且你的兒子女兒長大後必然會有出息,我先給你道喜啦!當今皇上都躺在你家的床上養傷了,就等於給你做了活廣告,你想不發都不行!啊,哈哈哈!」莫啟哲心情愉快,順嘴和藥鋪老闆開起玩笑。   誰知,藥鋪老闆一點笑意都沒有,相反臉上倒有大不快之色,彷彿趙構在他家是一件多麼讓人丟面子的事似的。莫啟哲也沒在意,一挑門簾,走進了裡屋。   踏進門坎,莫啟哲臉上登時露出了「關切之色」,三步並做兩步走到趙構的榻前,見趙構的一隻手還露在被外,急忙俯下身去雙手握住,道:「皇上,我總算是見到你了,我真是怕你出事啊!」   這時趙構已經醒過來了,他失血過多,臉色慘白,見到莫啟哲假惺惺的一臉噁心相,他真恨不得把這小子五馬分屍,千刀萬剮。   莫啟哲滿臉地「憤憤不平」,對趙構道:「真沒想到天下竟有這等無恥之事!皇上,今天我得到密報,說宗澤想要造反,已經制定出計劃,要趁皇上不備把你給害了,然後自立為帝!國號都起好啦,叫……叫周,他愣說自己是武則天私生子的後人,所以要繼承則天女皇的國號。皇上,你說我能讓他得逞嗎?我拼著性命不要,也要保皇上你的安全啊,這不,我立馬帶兵去把你從宗澤的魔掌中給救出來了,他兵多我兵少,我這是冒了多大的危險啊!不過,皇上你也不用感謝我,誰讓咱們是親戚呢,親不親一家人,我……」   說到這兒,莫啟哲猛然發現趙構兩眼翻白,又暈過去了,這回不是疼的,是氣的!   看著趙構又暈過去了,莫啟哲很奇怪地說:「這是怎麼啦?他好像傷得很重啊?他到底傷哪裡啦,讓我看看!」說著莫啟哲伸手拉掉蓋在趙構身上的絲被,向趙構的下體看去。   「他不是大腿受傷啊?是小腹受傷?」莫啟哲見趙構下體被一層又一層的繃帶包紮著,非常嚴實。   那個藥鋪老闆在一旁說:「陛下的腿沒受什麼傷,主要是屁股被刺了幾個小洞。」   「是屁股啊!皇上的龍臀可尊貴得很,一定要用最好的藥。」莫啟哲很大方地揮了一揮手,又道:「等一會兒就把皇上送回皇宮吧,讓那個汪伯彥照顧他。對了,這位老闆的藥費要加倍算給他。辛苦你了,老闆!」   那知這藥鋪老闆一點都不領情,他道:「藥費就不要了。可是有一件事咱們得事先說清楚,如果這皇帝有個三長兩短的,可不干我的事,到時可別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來!」   莫啟哲皺了皺眉頭,這藥鋪老闆膽子還真夠大的,竟敢用這種口氣和自己說話,他道:「有什麼責任需要你負啊,看你這急著推托的樣子,我看就算有事也是你弄出來的,你這叫欲蓋彌彰!」   一聽這話,藥鋪老闆可急了,這不是誣陷嘛!他道:「這皇帝的……的那個斷了,這事也能算到我頭上來啊!」   「什麼斷了?」莫啟哲不解地問。   滿屋的契丹將領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斷了是指腿骨斷了吧,不是說大腿沒受傷嗎,難道是屁股裡的骨頭斷了?屁股裡頭有什麼骨頭?   別的將軍們不懂,可曹天峰和木合它爾卻是懂的,他倆頭上的汗順著額角就流下來了。自古兩軍交戰,在戰場上把敵方的君王殺死或俘虜的都有,不是什麼希罕事,可在陣前把皇帝給閹割的他倆是頭一份,真是開闢了歷史的先河。   藥鋪老闆心想:「與其吞吞吐吐的不說,還不如直接了當呢,要不然這群將軍一定會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來,說是我害了皇帝,讓我當那替罪羊。」   他一指趙構的下體,道:「皇帝的龍根斷了,來的時候就是斷了的,這事也能怪我嗎?我哪有膽子敢閹了他!」   莫啟哲「啊」了一聲,心道:「龍根?不會是那隻鳥吧?」他將信將疑地道:「你的意思是說皇帝的那個根……皇帝成了無種之人?」   「豈只是無種,連蛋都沒啦!」藥鋪老闆一驚一咋地道。   莫啟哲也來不及問到底是誰那麼缺德,竟把趙構變成了人妖,他向身旁的親兵下令道:「把他的繃帶打開,我要親自看一看!」事關重大,不親眼看到,莫啟哲是不會相信一個普通百姓之言的。   走上來兩個親兵把趙構下體包著的繃帶解開了。於是,這位南宋的皇帝陛下,下身光溜溜地呈現在了眾人的面前,屋裡的將軍們眼光一齊射向他的兩腿之間,隨後又一齊地發出了「唔」的唏噓之聲。   莫啟哲俯下身子仔細地觀看趙構的下身,好半晌才抬起頭來說了句:「沒完全掉下來啊!我看上面還有不少肉連著呢,能不能給縫回去?」   契丹眾將一聽,全當大將軍在開玩笑,一起哈哈大笑起來,倒是極捧莫啟哲的場。   莫啟哲立即搖頭道:「我沒開玩笑!你們不想想,他再怎麼不濟也是我大舅子啊,這要是真的殘廢了,我怎麼回汴梁去見公主啊!她還不得怪死我!」   將軍們這才不笑,可要想把那東西縫回去好像不太可能,就算是華陀再世,扁鵲重生恐怕也不能讓他「重現男兒本色」。   莫啟哲歎了一口氣,道:「找最好的大夫來給他看看,如果實在不能用了,那就……那就切了吧!呵,呵呵!」說到這裡,莫啟哲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說話間,本來暈過去的趙構慢慢地醒轉了過來,他只感到下身冷颼颼地,呻吟了一聲,睜開了雙眼。莫啟哲一見他醒過來了,急忙慇勤地道:「陛下,你醒過來啦!哎呀,剛才可把我嚇壞了,說實話,看到陛下受了這樣……這樣的罪,我真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啊,真恨不得這些痛楚都讓我替陛下受了呀!」莫啟哲還想流下幾滴忠臣之淚,不過擠了半天,他也沒擠出來。   趙構嗓音乾澀地問道:「朕……朕這是怎麼啦?我到底是受了什麼傷?」   莫啟哲心道:「啊,弄了半天,他自己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傷啊?嗯,也對,他暈來暈去的,可能還沒功夫感覺到自己少了點什麼!」他回答道:「陛下,人生苦短,可卻要背負太多的包袱,有一些包袱這個……是不應該背負的,所以我要恭喜陛下了,你卸掉了人生最大的包袱!」   「什麼包袱啊?」趙構迷迷糊糊地問。   「呃……陛下沒感覺到身上輕鬆了很多嗎?當然現在是感覺不到的,但等陛下可以起床以後便會有所體會了,那時陛下行走跳躍必會身輕如燕,這個……健步如飛,好事好事!」莫啟哲忽然想到少年時看的一部小說,裡面有個叫東方不敗的傢伙,他也是個太監,可卻武功高功,尤其是和別人對打之時,身形如電,這說明他輕功很好。他輕功好是不是就因為他身子底下少了累贅啊?   趙構感到下體很是麻痛,而且周圍的將軍們似乎都有意無意地往他那裡看,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地直視,可眼角餘光總是瞥過來,他問道:「朕為何感到如此寒冷?」   莫啟哲又「啊」了一聲,問道:「只感到冷?沒感到別的?不疼嗎?」   那個藥鋪老闆多嘴道:「已經上了麻藥,疼是不會感到很疼的!」   趙構疑道:「上了麻藥?到底怎麼啦!扶朕起來,扶朕起來!」他掙扎著就要起身看自己的下身。   莫啟哲連忙上前按住他,笑道:「不用看了,陛下的命根子出了點毛病,我們正在研究怎麼給陛下治呢!」   「什麼?什麼?朕的命根子,到底怎麼啦?」別人不提,趙構還真沒感覺到自己的傷竟重到斷根的地步,莫啟哲一提,他立刻感到胯下竟是疼痛入骨,什麼麻藥不麻藥的,這個時候都不好使了!   莫啟哲道:「這個事還得問問陛下你自己,你說你信誰不好,非得信宗澤那個老傢伙呢?我們在救你的時候,宗澤派來的殺手見我的部屬捨命護衛陛下,他們不能得手,所以便使出了非常卑鄙的手段,用一種叫血滴子的暗器把陛下給傷了,所以陛下的血就滴下來了!」   「朕到底是怎麼啦!」趙構越聽越心焦,莫啟哲說話總是喜歡拐彎抹角,不說主題,急得他抬起脖子向下身看去。   莫啟哲「嘿嘿」笑了笑,這回倒是非常爽快地說主題了,「陛下,我看你以後想用它肯定是用不了了,而且縫又縫不回去,所以長痛不如短痛,乾脆就切了吧!」   趙構終於看見了自己的傷處,大叫一聲,再次昏迷!   莫啟哲搖頭道:「底氣還挺足的,叫得這麼大聲!」他擺手叫親兵重新給趙構包紮,轉頭問道:「他是怎麼被閹的啊!真是怪了,這事是誰幹的?」   曹天峰看了一眼木合它爾,隨後踏前半步,道:「這都怪我不好,是我失手把陛下弄殘的,大將軍如要責罰就請責罰我吧!」   木合它爾見曹天峰把責任都攪到了自己身上,他也踏前半步,道:「這事也不能全怪曹將軍,我也有責任,大將軍要責罰的話,也算上我一個吧!」   莫啟哲笑道:「哈,幹什麼,別人都是爭功,你們倒爭起罪來了,用得著嗎?不管是誰弄的,難道我還會因為這個廢物責罰自己的將軍嗎?那可真成了笑話了。」   木合它爾和曹天峰兩人見莫啟哲並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終於鬆了口氣,這才把當時的具體情況一五一十地跟莫啟哲說了。   聽完後,莫啟哲點頭道:「我明白了,這事就算了吧,你們也不用自責,屁大點兒小事,用不著放在心上。還有,從現在起必須封鎖消息,絕不能把這件事洩漏出去。趙構身為皇帝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延續皇室血脈,現在他這項功能喪失了,如果讓宗澤他們知道了,說不定就會不要他,再尋人另立宋帝,這都是說不准的事,那咱們豈不是白抓了這個人質,白費力氣了嗎!」   韓企先小聲問道:「大將軍的意思是不是知道這事的人都要滅口?」說完他的目光向那個藥鋪老闆瞟去。   屋子不大,大家說話都是能互相聽到的,韓企先話音雖小,可那藥鋪老闆仍然聽到了,剎時間臉色蒼白,他心想:「我就知道,這種事怎麼可能讓小老百姓知道呢,是非要滅口不可的!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我就知道皇帝到我家決不是什麼好事!」   莫啟哲看了一眼藥鋪老闆,笑道:「不是,我不是說要殺人,我是說這事不要讓臨安城裡的宋兵密探知道就行了!嘿,其實就算知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大家記住一口咬定趙構沒殘就行了,真真假假的讓宋人搞不清楚他們的皇帝到底還是不是男人。宗澤吃不準皇帝是否無用,也就不可能另立新帝,這就足夠了!」   說完,莫啟哲對藥鋪老闆道:「我的將軍是不會往外說的,要說也就是你說的!我又不喜歡濫殺無辜,這樣吧,我升你為太醫,以後就專門照顧皇帝吧!」   藥鋪老闆一聽大將軍竟然升他為太醫,吃驚得張大了嘴合不攏,本以為這就要沒命了,沒成想命不但保住了,而且還升到了他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太醫大官,對於大夫來講,能做到的最大官也就是太醫啦!   藥鋪老闆激動地給莫啟哲跪下,謝道:「多謝大將軍提拔,我一定會盡心為陛下醫治的,而且我也不會把這事說出去的!」   莫啟哲心道:「算你明白事兒!」   木合它爾道:「大將軍,我抓住了一個衣著奇特的人,不知是幹什麼的!」   「審問一下不就得了!」莫啟哲道。   木合它爾道:「一直沒功夫答理他,現在就問一下吧,說不定是個親王什麼的。」說著,木合它爾命人把他抓來的那個人帶了上來。   這人一進屋立即跪了下來,連滾帶爬地到了莫啟哲的腳前,哭道:「大將軍,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康屢啊,是皇上的貼身太監。」   莫啟哲可不記得他是誰了,不過聽他說自己是個太監,莫啟哲可來精神了,罵道:「你說你是個太監?他媽的,怎麼又是太監,今天還真是奇了,見的都是沒把兒的!」   康屢聽莫啟哲語氣不善,以為大將軍要殺他,急忙抱住莫啟哲的大腿,嚎啕大哭,一邊哭還一邊說:「大將軍饒命啊,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十幾個吃奶的侄兒侄女,全靠我養哪!大將軍要是殺了我,就等於殺了我全家啊,大將軍看在皇上的份上,就饒我一命吧!」   莫啟哲一抬腿踢開了他,道:「我不會殺你的。狗奴才,你的主子就躺在床上呢,你這混蛋只顧著求饒,竟把皇帝忘了嗎?」   康屢怕死怕得要命,只要不殺他,別說叫他狗奴才,就算直接稱他為狗,他也立即叫兩聲給莫啟哲聽聽。一聽到床上那人是皇帝,康屢急忙撲到床上,對著趙構又是搖又是晃的,深怕趙構不認他。   一陣猛搖中,趙構醒了過來,康屢大喜道:「皇上,奴才護駕來遲,還望皇上不要見怪,聽到皇上受傷,奴才真恨不得這傷是受在奴才身上,奴才對皇上一片丹心,上可表天日,下可……」   莫啟哲一聽,心中罵道:「他媽的,這小子,他嘮的這套嗑兒不是剛才我說的嘛,只是把臣改成了奴才而已!」他道:「有了你這個太監照顧陛下也好,你有過被閹的經驗,正好可以和陛下好好交流一下心得,合計一下以後是不是要寫本武功秘笈出來,名我都替你們想好了,就叫『葵花寶典』!」   正要再調侃幾句,門外跑進一名親兵,向莫啟哲稟報道:「大將軍,城外完顏宗望和宗澤打得差不多了,您要不要上城頭去看看?」   莫啟哲一愣,打得差不多了,這麼快!他道:「這個當然是要看的!曹天峰,你負責把陛下送回宮去,其餘的人跟我回城上。」   曹天峰上去一腳把康屢踢倒,罵道:「混蛋,你沒看見陛下身上有傷嗎,還敢這樣搖晃他,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信不信我扒了你的褲子,把你給重閹一遍,割你二茬兒!你給我說,當初閹你的時候,是不是沒割乾淨,留了點兒根,所以你現在又長出來了?」   康屢登時被嚇得閉上了嘴,還要重閹?我的媽啊,閹一遍就夠嗆了,還要割二茬,當我是韭菜啊,割完還長!   莫啟哲帶著眾將領重又趕回了城南,這時天色已晚,天上一輪明亮的滿月照著城下的戰場。戰鬥已經結束了,兩軍都受了重大損傷,傷亡人數極重,士兵的屍體佈滿了整個戰場,從臨安城下一直向遠處延伸,延綿達十數里之遙。   金宋兩軍相隔幾里各自休整,此時完顏宗望的軍隊離臨安城牆較近,而宗澤的軍隊離城牆較遠。   兩方的士兵都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毫無顧忌地坐在屍體旁嚼著乾糧,似乎充滿血腥味的空氣更能刺激他們的胃口。受傷的士兵呻吟著,由其他的士兵餵著吃喝,同袍的情誼在此時表露了出來。有的士兵在小聲說著話,有的則乾脆枕著屍體呼呼大睡,這時候就要好好休息,誰知道一會兒是不是又要開戰,說不定片刻之後,自己就會變得和地上的屍體一樣冰冷。   原來,在剛才大戰的開始時,由於兩軍都是突然發現了對方,所以沒來得及列陣便開始衝鋒了。金軍都為騎兵,雖然經過了長途跋涉才來到這裡,但騎兵的突破力不可小視,一開始接戰,金兵便如山洪傾瀉般地衝入了宋軍之中,隨之而來的砍殺給宋軍的前隊帶來了一片混亂。   宗澤一見前方的宋兵作戰失利,立即改變戰術,他命令後陣的宋兵開始列陣,弓箭準備攻敵。由於必須要打敗完顏宗望,所以這回宗澤決定採取攻勢,利用宋軍人數上的優勢給金兵以致命一擊。   金軍迅速解決了前方的兩萬多宋兵,初一接觸的勝利使他們都紅了眼睛,不顧一切地向後方的宋軍衝來,戰馬的鐵蹄震顫著大地,金兵吶喊著揮刀馳近。   中軍一擺令旗,宋陣中最前排的弓箭手開始放箭,雨點般的箭矢向金兵飛去。衝在最前面的金兵紛紛落馬,受傷的戰馬長聲哀鳴,戰士在臨死前也發出了嚎叫。素來以雷霆萬鈞之勢攻敵的金兵衝鋒遇到了死對頭弓箭手的射擊。   然而完顏宗望並不像完顏宗翰那樣以攻為守,得勝的目地是為了撤退,他的目標就是打敗一切能打敗的宋兵,得到戰場上的完全勝利。他見先頭部隊受挫,並未下令停止進攻,反而命令所有的金軍一齊向宋軍衝鋒,不得勝決不罷休。   火山爆發似的衝鋒,使金軍衝破了宋軍的防守線,箭矢之陣失去了效用,金兵大隊已經衝進了宋軍本陣。這時便開始了刀槍對刀槍,馬首連馬首的肉搏戰了。   宋軍統帥宗澤雖然年紀大了,可在這要麼生要麼死的時刻也挺刀上陣了,他的親兵在旁邊緊緊護衛,隨著老將軍衝鋒。而金軍的統帥完顏宗望則更是對砍殺有興趣,掄起一柄大刀躍馬衝鋒,所到之處刀光閃動鮮血噴濺,人頭隨著血花滾落塵埃。   宋軍向西猛衝,而金軍向東狂攻,兩軍不停地奔跑廝殺,竟互相殺透了敵陣,交換了陣地,這時變成了金兵靠近臨安城牆,宋兵則來到了城西城南的拐角處。   經過這一輪快速的衝殺,完顏宗望意識到連日的行軍使自己的軍隊戰鬥力大減,可不能再進行第二輪衝鋒了,以重大犧牲換來的勝利是無意義的,而如果經過好好的休整,相信明日再戰之時,金軍是可以戰勝宋軍的。   經過一連串打擊的宗澤,此時心力憔悴,金軍越來越多,而已方的皇帝竟又落入了敵手,急切間又無法取得戰場上的全勝,雖然身經百戰,可宗澤也不免產生了沮喪情緒,見宋兵的損傷實在太重,看來打敗完顏宗望的計劃是不可能實現了。無可奈何中,宗澤只好命令全軍暫時休整,待天亮再做計較。   莫啟哲在城頭上觀察了一會兒,道:「好像是完顏宗望佔了上風,是不是?」   契丹眾將有的搖頭,有的點頭,意見並不一致,韓企先道:「現在天色已晚,這半夜裡可沒法計算得失,不過看金兵攻到了城下,說明宗澤沒擋住完顏宗望的進攻,所以應該是金軍佔了上風吧!」   莫啟哲道:「看現在這種情形,如果完顏宗望想進城怎麼辦,要不要讓他進來?他一進城,臨安可就不是咱們的啦!」   眾將領一聽這話,都皺起眉頭,完顏宗望官比莫啟哲大,兵比莫啟哲多,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莫啟哲之所以能發家,全是仰仗了這位都元帥的提拔,要是不放他入城,那莫啟哲可太不講義氣了。   莫啟哲也心知如果不放完顏宗望入城,情面上說不通,自己無恥下流倒也沒什麼,但要是忘恩負義那可讓人瞧不起了,做人斷不能如此。   他道:「雖然放都元帥入城會讓我們喪失剛到手的利益,但為人不能忘恩負義。我決定這次就放他入城,就當還他以前對我的好處了,從此我便不欠他什麼,日後是敵是友,要看時局發展了,你們認為呢?」   請繼續期待《獵宋》續集   第三十二章 宗望之死     眾將領一聽大將軍寧可放棄臨安的大好利益,也要做個「有義之人」,均感沒跟錯人,對待早晚會變成敵人的完顏宗望都這樣,那對待忠心的部下呢,相信大將軍必不會虧待了自己。   見無人反對,莫啟哲道:「那好,就這麼辦吧!來人啊,打開城門,咱們出城去迎接都元帥。」說著便帶頭下城了。   打開城門,契丹兵抬出了剛剛做好的一座木橋,架到了護城河上,莫啟哲親自帶領驃騎親兵和契丹眾將領,向完顏宗望的軍隊馳去。   遠遠地,莫啟哲大叫道:「前面的兄弟聽著,我是驃騎大將軍莫啟哲,請問都元帥大人在哪裡啊?」   金兵聽到了莫啟哲的叫喊,都是喜出往外,一來有了契丹兵的支援,明日開戰獲勝的機會便大得多,二來莫啟哲為人最是大方,有什麼好處都肯拿出來分給大伙,一見他面必有好處,這是金軍上下均知之事,所以大家當然也就都喜愛他了。   一名和莫啟哲相熟的將軍連跑帶顛地奔過來,大套近乎,莫啟哲哈哈大笑,道:「兄弟們辛苦了,你們遠道而來,做兄弟的也沒給你們預備什麼,可好酒好肉卻是少不的。你們等等我,我先去見都元帥,然後再請各位兄弟進城把酒言歡,大家好好地樂一樂。」   金軍將領自然願意,紛紛給莫啟哲指路,告訴他都元帥在最西邊,因為那裡離宋兵最近,都元帥身先士卒,當然是哪裡最危險就在哪裡啦。   帶著部屬,莫啟哲快馬加鞭來到了最西邊的金兵陣地,只見一桿帥旗在夜風的吹拂下烈烈作響,旗下一人坐在大石頭上看著地圖,正是完顏宗望。   還離著有一段距離呢,莫啟哲便翻向下馬,對著完顏宗望大叫道:「都元帥,你老人家好啊!屬下可算是把您給盼來了!」   完顏宗望抬頭看去,見是莫啟哲,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是莫將軍啊,咱們好久不見啦!」   莫啟哲走到完顏宗望近前後,跪下行禮,也笑道:「是啊,自汴梁一別,屬下和都元帥可有日子沒見面啦!都元帥這些日子身子可好?」   「好得很,咱們行伍出身的人,別的不行,這身子骨可是打熬得不錯,要不然怎麼行軍打仗啊!哈哈!」完顏宗望見到莫啟哲心中高興,這可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大將啊。   莫啟哲上前輕聲說道:「都元帥,我這次可闖大禍了,我把完顏宗翰那個狗娘養的給狠扁了一頓,把他從臨安趕跑了,他這傢伙卑鄙無恥,說不定會向朝廷上報,說我的壞話。」   完顏宗望冷笑了一聲,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凡事有我,如果他敢上報朝廷,那我也上報說是他先打的你,只不過沒打過而已,他吃了虧所以反咬一口,惡人先告狀誣陷你!」   莫啟哲一聽連忙道:「那就多謝都元帥為屬下辯解了,屬下全仗都元帥在朝中的威望了。」   完顏宗望點頭道:「放心吧,小事一樁。對了,這些日子你在臨安怎麼樣啊,有沒有什麼事發生?」   「回稟都元帥,我們抓住了宋皇趙構!」莫啟哲向完顏宗望表功道,反正讓完顏宗望進城自己就不可能再保有趙構,既然如此,那還不如自己主動提出,邀個大功多佔點其它方面的好處呢!   完顏宗望聞言大吃一驚,急問道:「你抓住了趙構?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你什麼時候抓住他的?」   「就在都元帥到來之前,因為在抓趙構的時候,他受了點兒傷,我一直忙著處理這事了,所以在都元帥和宋兵作戰之際,沒能及時出來支援,還望都元帥見諒!」   完顏宗望一擺手,示意並不介意他沒有及時支援,道:「現在趙構就在城裡嗎?」   莫啟哲道:「是啊,就在城內皇宮中,我派了不少人看著他呢,都元帥儘管放心。」   完顏宗望想了想,道:「這事太大,可不是兒戲,我必須馬上見到他才能放心。這樣好了,咱們現在就進城,你帶路吧。」   莫啟哲明白完顏宗望急於見宋皇的心情,微微一笑,道:「是,就讓屬下給都元帥帶路。」   兩人帶著大批親兵和將領向臨安城馳回。   在臨安城外有一大片佈滿屍體的空地,這是白天宗澤攻城時的陣地,宋軍大隊撤退後,又成了吳璘率領的弓箭手攻城的地方。契丹炮兵打跑了弓箭手部隊後,因為要重新做吊橋才能出城,所以這裡的戰場便沒有及時得到打掃,宋兵的屍體一直都沒有被移走。   就在親兵衛隊經過這塊空地時,突然從地上一面大盾的底下飛出一支狼牙箭,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向莫啟哲射來。莫啟哲身邊的韓企先驚叫道:「大將軍小心!」   莫啟哲雖然沒看見暗箭,可他反應奇快,一聽提醒立即俯身馬上,剛把頭低下的一剎那,便感到一股疾風貼著後脖梗子刮了過去。   耳輪中就聽到「啊」的一聲慘叫,莫啟哲扭頭看去,那支偷襲的暗箭沒射中自己,卻射中了旁邊的完顏宗望,這位大金國的都元帥右胸血光迸現,從戰馬上栽落在地!   在這一瞬間,莫啟哲便知道完顏宗望這個手握重兵的親王殿下——肯定是活不成了!   躺在地上放箭偷襲的人正是宋軍弓箭部隊的統領吳璘,他因受傷暈死了過去,所以沒有撤離戰場,而這個戰場始終都沒來得及打掃,吳璘也就一直留在了這裡。   夜色降臨,大隊的驃騎親兵隨著莫啟哲馳過戰場去見完顏宗望,馬蹄震動地面,使吳璘醒了過來。吳璘死倒是不怕,可他卻怕被莫啟哲俘虜後受辱,再者他腿骨已斷無法行走,是以只能繼續留在陣地上。   完顏宗望和莫啟哲的親兵衛隊開了過來,吳璘拉過一隻大盾,藏身盾下。順著地面與大盾之間的縫隙,他向這隊人馬望去,竟發現離自己不遠處有一人身穿麒麟鎧,跨下高頭大馬,在眾親兵的簇擁下威風凜凜的向城內馳去。這不是莫啟哲嘛!   吳璘立知機會來了,他拾起身邊的一把長弓,搭上了一支狼牙箭,決定狙擊莫啟哲。他只顧著莫啟哲這個殺兄大仇人了,卻沒注意到莫啟哲身旁還有一個身穿龍頭甲的都元帥,要不然這一箭就瞄準完顏宗望了。   吳璘用盡全身力氣扯動弓弦,把這支復仇之箭射了出去。只可惜莫啟哲福大命大及時躲開了,而完顏宗望卻是福小命薄,這一箭正中他胸口。   完顏宗望這一中箭落地,可把在場的金兵和契丹兵嚇壞了,就連莫啟哲都是臉色發綠,都元帥遇刺,這還了得!莫啟哲深怕刺客再射一箭,自己運氣雖好,卻也不一定次次都能逢凶化吉,他就著下趴之勢直接便滾鞍落馬,往馬後一藏,高聲叫道:「快快,抓刺客啊!」   驃騎親兵和完顏宗望的親兵慌成一團,縱馬四處尋找刺客,然而這裡到處都是死屍,黑燈瞎火的誰能分得出哪個是真屍體,哪個是假冒的啊!   吳璘見一箭竟沒射中莫啟哲,心下沮喪,他也知機會難得,如果不在此時殺了莫小狗,恐怕是再也沒機會了。他又拿起一箭開弓向莫啟哲射去,這時的莫啟哲躲在戰馬身後,就算吳璘射得再准,卻也射不到他。   吳璘第二箭的射出,暴露了他藏身的位置,完顏宗望的親兵大叫著衝來,從盾下拽出了吳璘。這些親兵不知吳璘身受重傷,已經是不可能逃走的了,他們抓住吳璘後,用力槌打他的後背和前胸。吳璘本來就身受重傷,這一頓暴打他可受不了了,吐出幾大口鮮血後,吳璘慢慢垂下了頭。   莫啟哲見抓到了刺客,他這才轉頭看向地上躺著的完顏宗望。完顏宗望被一眾親兵圍著,生死不知。莫啟哲心道:「這個時候可是拍馬的好時機,得快點兒去表表忠心。」   莫啟哲大叫一聲:「都元帥,你老人家怎麼啦?可嚇死屬下了。」他衝到完顏宗望跟前,撲到了他的身上,大放悲聲,連連搖晃完顏宗望的身體,一副悲哀到頂的模樣。知道的人明白完顏宗望和他沒什麼關係,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完顏宗望是他爸爸呢!   完顏宗望受的箭傷在胸口,本來就夠重的了,只是僅差沒嚥下最後一口氣而已,現在被「忠心的屬下」這麼一搖晃,沒立即斷氣,實在算得上是體壯如牛了。   韓企先道:「都元帥中的是狼牙箭,箭上有倒刺,不能直接拔出來,要找大夫才行!」   莫啟哲看了看完顏宗望的傷口,那隻狼牙箭射在了護心寶鏡的旁邊,箭頭透過金甲已經全部沒入了完顏宗望的前胸,鮮血把黃金製成的甲冑染紅了一片。莫啟哲心道:「乖乖的,這位都元帥是死定了!也罷,拍馬也就這最後一回了,既然是最後一回,乾脆就賣盡全身力氣吧!」   莫啟哲擦了一把眼淚,道:「都元帥不要擔心,就算是背我也要把你背進城去!」說完,他轉過身蹲下,示意手下把完顏宗望扶到他背上。   完顏宗望的親兵在莫啟哲面前是沒有發言權的,只能站在一旁乾瞪眼,看著莫大將軍表演。而莫啟哲的驃騎親兵可就不同了,他們和莫啟哲心有靈犀一點通,見大將軍這番做作,哪還有個不明白的,大將軍這是要溜鬚拍馬啊!既知大將軍要拍馬,那身為部屬的怎麼可以不積極的「助拍」。   韓企先伸手折斷了狼牙箭的箭桿,眾親兵則一齊動手把完顏宗望扶上了莫啟哲的後背。   這位都元帥一上身,登時壓得莫啟哲一咧嘴,好傢伙,這位都元帥是吃什麼長大的啊,也太重了些,早知如此就讓親兵背了,自己在一旁「輔助」就可以了!不過,既然背上了身,總不能把他再扔到地上吧,莫啟哲硬起頭皮背著完顏宗望向城門走去。   呼哧帶喘的,好不容易莫啟哲才把完顏宗望背進了臨安城裡,一直背到剛才趙構養傷的那間藥材鋪裡。進了裡間後,莫啟哲把完顏宗望放到了床上,這時趙構已經被送去了皇宮,正好騰出了空地方給完顏宗望躺著。   莫啟哲全身大汗淋漓,幾乎和被水洗過一般,看在別人眼裡都覺得莫大將軍雖然腦袋不太好使,讓人找個擔架抬著都元帥不就得了,幹嘛還要親自背啊?可看他這麼辛苦,卻正是體現了對都元帥的一片耿耿忠心,所以也就原諒了他這一路上讓都元帥受了那麼多的顛簸。   莫啟哲心想:「總算平時經常鍛煉身體,要不然還真背不動他!」他慇勤地俯下身對完顏宗望道:「都元帥,你沒事吧?我叫大夫來給你看看!」   完顏宗望張嘴咳出了一口鮮血,搖了搖頭,他這路上被莫啟哲折騰得夠嗆,本來還有點勁兒說幾句話,留個遺言什麼的,現在是啥也說不出來了,除了脖子能動一動外,全身上下哪裡都動不了了。   那個藥鋪老闆因為剛升了太醫,正在家裡收拾東西呢,想明天一早便入宮去服侍趙構,這時見大將軍又領來一人,這人好像比趙構還受大將軍的重視,竟是親自背來的,他不敢怠慢,急忙拎著藥箱來到了床前。   解開了完顏宗望的系甲絲絛,藥鋪老闆檢查了一下傷口,然後才對莫啟哲道:「稟大將軍,這人看來是沒救了,這支箭的箭頭完全沒入了胸膛,應該刺到了肺部,他滿口噴血就是因為這個。這人看來身體很強壯,要不然受了這麼重的傷也不可能堅持這麼久,一般的人早就斷氣了!」   莫啟哲心想:「說了半天全是廢話,他死定了這誰都能看出來!」嘴上卻道:「你知道這人是誰嗎,他就是大金國的都元帥殿下啊!我告訴你,如果你治不好他,我就……我就把你五馬分屍!」他向這藥鋪老闆連使眼色,意思是不管能不能治,你都得做個樣子啊,別張嘴就說不行,沒看到這裡有不少金軍將領呢嘛!   可這藥鋪老闆卻有點兒大腦便秘,竟沒能理解大將軍的意思,自顧自地接著道:「沒治啦!還是趕緊讓他交待後事吧,晚了可就一句話都留不下了!」   莫啟哲真想抽這二百五一記二百五,手都抬起來了,又放了下去,他轉身看了看屋裡其他的金軍大將,這些大將一個個都是面色蒼白,失了主意,眼望著莫啟哲希望他能拿個主意。   現在屋裡官位最大的就是莫啟哲,在這種緊急時刻只有他才具備發言權,韓企先乾咳一聲,輕聲對著莫啟哲道:「大將軍,事實已經這樣了,就讓……就問問都元帥有什麼未了之事吧!」   莫啟哲只好又轉身對著完顏宗望道:「都元帥,你老人家還有……唉,都元帥,只要是你說得出來的,我就肯定給你辦得到!」他拍胸脯向完顏宗望發誓道。   完顏宗望這時真的是實在說不出話了,他的肺葉受了重創,只要一開口就會吐血,所以只能把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喉嚨卻發不出聲來。   莫啟哲急道:「都元帥,你怎麼不說話啊!你不說話,誰知道你要了卻什麼心願呢?你倒是說話啊!」他連連催促完顏宗望說遺言。   突然之間,完顏宗望不知哪裡來得一股力氣,他這是臨死之前的迴光返照。只見這位都元帥猛地坐起了身子,用手指著莫啟哲怒道:「你頂……你頂……」   完顏宗望的這一突然發飆,可把莫啟哲嚇了一跳,他向後退了一步,驚訝地看著完顏宗望,道:「都……都元帥,你怎麼啦?我問你話也是一片好心啊,你可別見怪!」   完顏宗望心道:「我說不出話來,還不都是你這一道上顛得我,要不然我能這樣嘛!」他本想罵莫啟哲:「你頂得我傷口好痛,要不然我能說不出話來嗎?你還一個勁兒地催我,你是不是嫌我死得不夠快啊!」可由於傷口在肺部,所以他一說話就吐血,本來責罵莫啟哲的話,就只能說出來兩個字「你頂」。   韓企先道:「都元帥是不是不放心軍隊啊?」   韓企先本是無心的一句話,可聽在莫啟哲耳中卻如晴天霹靂一般,對啊,這位都元帥一死,身後可留下十萬大軍啊,那可是十萬天下最精銳的部隊啊!難道說都元帥想便宜我?   莫啟哲小心翼翼地問道:「都元帥,你的意思是不是擔心那十萬大軍啊?怕他們在你……呃,怕他們群龍無首,所以要我頂上你的帥位啊?」   完顏宗望一聽這小無賴竟然這麼解釋他這「你頂」二字,眼前一黑,身子向後倒去,口中鮮血狂噴。   莫啟哲慌忙上前,追問道:「都元帥,你到底是不是這個意思啊?」他也著急啊,十萬大軍眼看著就能到手了,都元帥大哥,你就算死也說完這句話再死啊!   完顏宗望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了,瞪大了雙眼看著莫啟哲,用手指著他,心道:「你這個混蛋,我待你不薄,你竟然在我臨死之際想奪我的兵權,我做鬼也不饒你!」   完顏宗望指向莫啟哲的手勢,其中意思只有他一個人明白,可看在別人眼裡卻誤解成了都元帥確實是想把帥位讓給莫啟哲,屋中驚歎聲四起,有的「唔」表示明白了,有的「啊」表示奇怪,有的「嘿」表示不服,可不管感歎詞是什麼,大家卻都沒有發言反對!這其實就等於坐實了莫啟哲代替完顏宗望出任三軍統帥一職!   莫啟哲感動得都不知說什麼好了,他「噗咚」一聲就給完顏宗望跪下了,指天劃地的對著都元帥發誓道:「都元帥,您老人家這麼看得起小將,竟把這麼重要的職位交給了我,小將無以為報,唯有盡力效忠大金帝國!大金帝國萬歲,都元帥萬歲!」   誰知,他這一聲「都元帥萬歲」正好叫中了完顏宗望的心事,這位都元帥一生之中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登基稱帝,讓別人叫他萬歲,莫啟哲這一聲萬歲是他有生以來聽到過的第一句,也是最後一句。完顏宗望不再掙扎,長吐了一口氣,瞑目而逝,臨死前也算是終於小小的了卻了一件心事!   莫啟哲一見完顏宗望神色不對,立即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發現這位位高權重的都元帥真的是死去了,他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叫著:「都元帥啊,都元帥!你不能死啊,你怎麼就拋下我們走了呢!嗚嗚,嗚嗚嗚!」他這哭聲也聽不出是哭呢還是笑呢,不過,這時候滿屋的金將全都驚慌失措,誰也顧不上這位大將軍是真哭還是假哭了。   韓企先大叫一聲道:「大金國都元帥宋王宗望殿下駕薨了!所有將軍下跪叩首,恭送宋王殿下西行!」   眾將一聽只好一齊跪下,向完顏宗望的屍首行禮磕頭。   韓企先跪著爬到了莫啟哲的身旁,壓低嗓音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大將軍,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趕快對金將們說幾句話,把帥位之事坐實!」   莫啟哲輕輕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這時必會有人不服,如不立刻把這事板上釘釘,過一會兒說不定就會有人提出質疑,那可就不好辦了。   擦了擦眼淚,莫啟哲回身對大家說道:「各位將軍,聽我一言,都元帥偉岸的身軀雖然倒下了,但他留下的精神卻永垂不朽,我們要踏著都元帥的足跡,把他未完成的事業繼續做完!同志……將軍們,你們說對不對?」   聽完莫啟哲這一番話,一屋子的將軍們都覺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都是什麼話啊?真虧他說得出口,也太肉麻了吧?不過,肉麻歸肉麻,可莫啟哲這話卻是一點不能被反駁的,反駁了他就等於說都元帥不夠偉大,這可是萬萬不行的。   見將軍們一致點頭同意自己的話,莫啟哲又道:「我也沒想過我竟在都元帥的心中有這麼重要的位置,都元帥他竟把軍隊交給了我!現在我對天起誓,如果不能打敗宗澤,不能滅掉南宋,那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說完,他鄭重地舉起了右手,放在胸口,一臉的莊嚴之色。   金軍將軍們一個吱聲的都沒有,他們全聽出來了,莫啟哲說這話其實就是逼大家承認他的地位啊!金將們開始在心裡打起小算盤來,如論資歷,比莫啟哲強的有的是,可要論實力,比他強的可就一個都沒有了,而且莫啟哲現在是金國方面在臨安的最高官員了,就算完顏宗望不把帥位交給他,也會由他來代管軍隊。既然如此,識時務者為俊傑,不如就隨大溜兒的立他為元帥好了,還能得個擁立之功。   驃騎軍方面的韓企先率先磕頭道:「屬下等願追隨在莫元帥身邊建功立業,攻打南宋,滅此朝食!」   他這一叫,驃騎軍將領們一齊叫了起來,無可奈何下,金軍將領也只得跟著叫起來,承認了莫啟哲的地位。事實上,莫啟哲現在還不能叫做元帥,因為沒有金國朝廷的任命,所以他只能叫做「假帥」,假也就代理的意思,算是代理元帥。   驃騎將領雖然人人懂得此點,可卻誰也不提,主動地把那個「假」字去掉了,而金軍將領們倒也識趣,反正怎麼都是元帥,何必多叫個「假」字,惹莫啟哲不快呢!至於莫啟哲,他根本就不知道還有代理一說,完顏宗望既然把軍隊交給了自己,那自己就是最高統帥啦,什麼假不假的!其實,就算他知道也會裝做不知道的。   莫啟哲又向完顏宗望的屍體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這才起身道:「雖然都元帥離我們遠去了,但我們要化悲痛為力量,為了滅宋大業貢獻出自己最後一滴熱血!有些事是不可以耽誤的,都元帥這一去,說不定會在軍隊中引起恐慌,這對戰事大大不利啊,所以我們要及時穩定士兵們的情緒。這樣吧,先把都元帥的遺體送到皇宮中停放,你們看好不好!」   他這話誰能說不好啊,大家一齊點頭稱是,認為先為都元帥準備棺柩是應該的!   誰知,莫啟哲的下一句竟是:「那我們現在就去把這個消息通知給士兵吧,都元帥西去這件事早點告訴大家也好,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免得一到開戰之時,軍心動搖,對取勝不利啊!」   眾金將一聽,在心中齊聲長歎,莫大將軍啊莫大將軍,你也太性急了吧,都元帥屍骨未寒,去世連一盞茶的功夫都沒到,你就急著伸手拿兵權了,未免也太過現實了吧!   在金將眼中莫啟哲確實是現實了些,可在莫啟哲自己心中卻還是嫌慢呢,他怕夜長夢多,什麼東西只有拿到手裡了才能算是自己的,未到手裡之前,永遠都是別人的。   莫啟哲當先出屋,驃騎軍將領隨後也出去了,剩下的金軍將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反正也這樣了,乾脆就跟著去吧。」他們最後看了一眼床上的完顏宗望,人走茶涼,這也不能怪我們,還是把忠心留著獻給新上任的元帥吧!   快馬加鞭中,莫啟哲離開了臨安城,再次向金軍休息的地方趕去,這次他可是心情愉快,一下子多了十萬大軍,如果這都不能讓他高興起來,那還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莫啟哲來到金兵大隊所在地之後,命令手下親兵吹起集合的號角,招集所有的萬夫長千夫長過來。深更半夜的,契丹傳令兵一吹號角可把金兵嚇了個半死,都從地上蹦了起來,有的拿起刀槍,有的去牽戰馬,他們還以為是宋兵來襲呢!   不但金兵嚇了一跳,就連宋軍也跟著一驚一咋的,寂靜的夜晚,忽然響起集合的號角,能不讓人害怕嘛!宗澤從地鋪上爬了起來,大聲命令宋兵也緊急集合,準備列陣迎敵。   片刻之間,整個戰場上的兩軍士兵全起來了,都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宋軍開始列陣,而金軍全向莫啟哲這裡奔來。   莫啟哲看著人仰馬翻的兩軍營地,以一副最高領導人的樣子說道:「豈有此理,這般混亂成何體統,不過是吹個集合號而已,看看把他們慌成了什麼樣子!哼,看來我還要好好的訓練一下他們才成啊!唉,都元帥留給了我如此重要的任務,我決不能辜負他老人家的期望,這個就叫任高而路遠乎!」   金軍的帶兵大將們飛馬來到,正好聽見了莫啟哲的這番話,都心中不解,什麼叫「任高而路遠」啊?一名平常和莫啟哲交好的金將問道:「大將軍,都元帥把什麼任務交給你啦?」   莫啟哲一聽這話登時舉起了袖子,擦了擦眼睛,其實他沒有眼淚的,只是為了營造個氣氛而已。「都元帥他老人家受了宗澤派來的刺客偷襲,身受重傷,竟然駕崩了!」   韓企先忙在一旁提醒道:「是駕薨!」這個詞可是萬不可以用錯的,完顏宗望又不是皇帝,哪能用「駕崩」這個詞!   莫啟哲連忙糾正道:「都元帥駕薨了,是宗澤派人害的!」   金軍眾將聞言面面相覷,都不明白莫啟哲怎麼敢拿這種事開玩笑,他是不是瘋啦?   莫啟哲擺了擺手道:「此事在這裡也說不清楚,大家只要知道咱們軍中出了大事就行了,現在都元帥委任我全權負責軍隊裡的事。好了,請各位將軍立即招集自己的軍隊,士兵在城外列陣,防止宋軍發動拂曉進攻,千夫長以上的將軍們都跟我進城,一個都不要落下!韓都統,你帶著咱們驃騎軍裡的將軍暫時替代一下這裡的將軍,約束好軍隊,如果宗澤敢來偷襲,你們就讓他有來無回!」   韓企先點頭稱是,心道:「嘿,好嘛,大將軍一句話,就把這些將軍的兵權全都奪了過來!」   金軍將領們都皺起了眉頭,他們沒得到完顏宗望的命令,哪敢擅自離開自己的部隊!   莫啟哲見這些人都不動地方,趕緊說道:「都元帥確實去世了,請大家快點進城去看他最後一眼吧!」   這時大批的金軍高級將領也在莫啟哲身後點頭,表示大將軍說的是實話,直到這時,金軍中帶兵的中級將領們才相信都元帥已死這件事,不僅都茫然地看著莫啟哲,心中都想這位大將軍現在不會就是最高統帥了吧?   莫啟哲忍住心中的狂喜,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那意思就是告訴大家,你們猜對了,從現在起我就是你們的頭兒了!   第三十三章 武力奪權     莫啟哲用給完顏宗望弔唁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金軍的統兵將領和士兵分開了,契丹將領隨即取代了他們的位置。莫啟哲向韓企先點了點頭,示意他立即集合軍隊,要在他擺平這些金將之前,防止金兵嘩變。   帶著大大小小二百多名將軍,莫啟哲再次轉回了臨安。這次他是直接馳向了皇宮,到了宮門他也不下馬,直接就騎著進去了,一副「悲傷到什麼都不顧了」的樣子。眾將領一見大將軍這般傷心,都認為不枉了都元帥如此寵愛他,莫啟哲也確實是對都元帥忠心。   在守衛皇宮的驃騎兵帶領下,繞過重重的宮殿,眾將領來到了一座叫奉元殿的宮殿前。   莫啟哲看了看殿上的大匾,道:「本帥認為這個殿名起的最符合現在的情形,『奉元殿』就是供奉都元帥的寶殿之意!」   事實上,之所以把完顏宗望的屍首放在此殿,是因為其它的宮殿都被拆得七零八落了,只因這座奉元殿是個皇室祠堂一類的建築,裡面供奉的是趙家祖先,莫啟哲沒有拆它賣錢不是看在趙構的份上,而是看在香寧公主的面子上,總不能讓自己老婆的祖先都沒地方住吧!奉元殿這才保有了屋頂上的那幾片琉璃瓦。   一進大殿,莫啟哲當先跪倒,以膝代步,爬到了一具巨大的盤龍棺木之前,放聲大哭,雖然是干打雷不下雨,可單聽聲音卻是聽不出來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莫啟哲用一隻手遮住了臉,另一隻手則猛拍大棺,哭道:「都元帥啊,你老人家怎麼就這麼走啦!你怎麼可以拋下我們這些屬下呢!這可讓我以後怎麼辦呢,你把這麼重的擔子交給了我,可讓我怎麼挑得起來啊?都元帥你聽到了嗎?你快快醒過來吧!」   那兩百多名金將一看大將軍都哭開了,那咱們也得跟著一起哭啊!眾人一齊在大棺前跪倒,同放悲聲。   這時,蕭仲恭從殿外進來了,他處理完西城之事就趕回了皇宮,正巧碰上趙構和完顏宗望這碼子事,他自然就開始忙裡忙外了,他進殿是給眾人送孝服來了。   蕭仲恭一見莫啟哲跪在大棺前正痛哭呢,急忙走過來,對著莫啟哲低聲道:「大將軍,你哭錯人了,都元帥的遺體還沒送過來呢!」   「啊?還沒送過來呢?」莫啟哲抬起頭來,問道:「那這棺材是誰的啊?」   蕭仲恭回答道:「是趙構的!」   莫啟哲一聽這是趙構的棺材,立馬兒急了,難道說趙構傷重不治而死?   蕭仲恭連忙解釋道:「趙構沒死,這棺材只是他為了以後駕崩提前預備的。」   莫啟哲一聽這話才放下心來,這個趙構玩什麼花樣,人還沒死呢就先把棺材預備出來了,他還真有超前意識。   宋朝的皇帝都對身後事極為看重,在皇帝一登基的時候就要選好風水寶地,在那裡開始修築陵墓,而死後盛屍體用的棺木更是講究,要用金絲楠木造成,皇帝活著的時候,這具棺材每年都要上漆,直到皇帝駕崩時為止。因為趙構是南宋的開國皇帝,所以奉元殿中自然不會有其他皇帝的靈樞,這具大棺材其實就是趙構為自己百年之後準備的,停在這殿裡每年上漆。   莫啟哲問道:「那都元帥的遺體呢?」   蕭仲恭輕聲道:「都元帥的遺體要先沐浴淨身才行,然後才好穿上壽衣入殮啊!」哪有直接就把屍體放進棺材裡的。   莫啟哲聽完後,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這面子可丟大了,嚎啕大哭一場,竟然哭錯了對象,對著具空棺材賣力表演有啥屁用,還不是浪費感情!   跪在前排的一名金軍大將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也停住了哭泣,十分尷尬地看著莫啟哲,而後面那些正在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哭得正起勁兒的將軍看到他倆不哭了,也都停止了甩鼻涕,莫名其妙地看著莫啟哲,心中都想:「怎麼又不哭了,大將軍又想出了什麼新點子來表示忠心?」   剛才還哭聲震天動地的大殿內慢慢安靜了下來,一傳十,十傳百,金將們都知道哭錯人了!他們紛紛交頭接耳,有沒有搞錯,這位莫大將軍一進大殿便又哭又叫的,可叫了半天竟叫錯了地方,結果害得自己也跟著哭錯了!   此時莫啟哲這個難堪就別提了,看了看滿殿將軍們悻悻然的表情,他大怒道:「他媽的,這都怪那個刺客,要不是他能有今天這事嗎?來人啊,把他給我帶上來,我要把他千刀萬剮了!」   他這一轉移話題,將軍們也趕緊點頭稱是,一致表示要給都元帥報仇,將那刺客刨心挖肝,祭奠都元帥的在天之靈。所有的將軍都哭錯了人,所以他們也都想趕緊把剛才那丟人的事忘了!   吳璘被幾個驃騎親兵拖著進了大殿,往地上一扔,吳璘受了重傷又挨了完顏宗望親兵的一頓暴打,這時已經死去了,親兵們拖進來的其實是一具屍體。   莫啟哲才不管這刺客是死了還是活著呢,他現在要的是挽回面子,一見吳璘進殿,他也不審問,非常威風地一揮手,道:「砍了,活祭都元帥!」   親兵領令砍下了吳璘的人頭,用個大木盤裝好,可現在靈堂還沒設好呢,親兵不知該把這頭放在哪裡。莫啟哲不耐煩地道:「就放到地上就行了。」親兵依言把木盤放在了棺材前。   莫啟哲轉了轉眼珠,道:「本帥有點頭疼,要出去休息一下,你們就在這裡等著吧,一會兒都元帥的遺體送來的時候再叫我來。」說著他站起身來向殿外走去。   滿殿的將軍們見莫啟哲自顧自地叫起「本帥」來,雖心中還有些疑問,可沒人敢挑頭出來問,大家都低下了頭,默不作聲。莫啟哲走到殿門時忽然停下了,問道:「這裡誰的官職最大啊?」   跪在最前排的那名大將一聽莫啟哲這樣問,急忙應聲道:「我……屬下的官職在這裡是最大的。」   莫啟哲點了點頭道:「啊,是紇石烈哪!你現在是什麼官職?」   這名叫紇石烈的大將臉上露出尷尬之色,比剛才哭錯了人還尷尬,他本以為莫啟哲知道自己的官職呢,擠出一絲強笑,他回答道:「屬下現任昭勇上將軍之職。」   「昭勇上將軍?那是幾品官啊?」莫啟哲總搞不清官職名稱和品階之間的關係。   紇石烈道:「是正三品。」   莫啟哲心想:「正三品,本帥原來是從一品,比他大多了。現在做了元帥,怎麼都能算是正一品了吧?」對紇石烈搖了搖頭,道:「誰讓你笑嘻嘻的啦?都元帥剛去世,你就敢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紇石烈嚇得一哆嗦,好麼,這位代理都元帥還真難伺侯,我為啥擠出笑容來?還不是想討好你,你倒挑起我的毛病來了。他忙換上一副悲慼之容,道:「是,是,屬下不該笑。屬下只是想到以後可以在大將……大元帥的旗下,縱橫天下,共滅敵寇,所以心中高興,不免露出了一絲笑容,決不是對都元帥有什麼不敬,還請大元帥見諒。」這一番馬屁拍來,讓莫啟哲想發火都發不起來。   莫啟哲雖然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可心裡卻樂開了花,他道:「我要出去,這裡就交給你了,你要約束好大家,不許隨意走動,那是對都元帥在天之靈的不敬!明不明白?」   紇石烈急忙點頭表示一定按大元帥的交待辦,可其他將軍們聽了卻都是心中不以為然,隨便走動就是對都元帥的不敬,那你是不是也應該留在這裡啊?帶頭走的就是你,你竟然還要我們不動地方,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莫啟哲明知眾將心中不滿,可這時也沒功夫答理他們。他走出大殿,快步向宮外走去。   蕭仲恭隨後跟上,他先向後看了一眼,這才問道:「大元帥……」   莫啟哲立即打斷他的話:「我想以後還是叫我都元帥吧,我不喜歡別人叫我大元帥,那不是和完顏老蛋一個等級了嗎?哼,我一定要比他高一級!」   蕭仲恭忙改口道:「都元帥,現在完顏宗望的部屬將軍都在那個奉元殿裡了,我們要不要調一隊驃騎軍過來,衝進去把他們都……」說著,蕭仲恭做了個殺的手勢。   莫啟哲想了想,搖頭道:「不好吧……」   「都元帥,他們可都是女真人啊,是地道的金國將軍,和我們可不是一條心的,我看就趁這機會把他們全都除掉,然後把驃騎軍的軍官分到那十萬大軍中去,再把士兵進行混編,對新編的軍隊加強統治,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利用完顏宗望留給你的好處啊!」蕭仲恭建議道。   莫啟哲向外走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心道:「這也太狠了,由於突然繼承了完顏宗望的權力,這些猛將心中難免有些不服,可不服歸不服,有罪是有罪。這些將軍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造反,總不能因為以後也許要發生的事,就殺掉現在沒有過錯的人啊!」   他再次搖頭否決道:「不行,不能這樣做。他們現在還不是敵人,我如果要把以後可能會為敵的人都殺掉的話,我就不會把臨安讓給完顏宗望,更不會請他進城。而且這不是殺一兩個人的事,二百多大將呢,能說殺就全都殺了嘛!」   蕭仲恭卻理解成莫啟哲又在玩假仁假義的那一套,明著說要講仁義,實際上是要殺人,他立即順著話茬道:「是,還是大將軍想的對啊,現在是現在,以後是以後,兩者是不能混為一談的。」   莫啟哲歎了口氣,道:「你知道就好,我現要去城外,這裡的事就交給你了,你好好照看著點兒,別出亂子。」   蕭仲恭向他一抱拳,道:「都元帥放心,這裡的事我會辦好的,決不會出亂子!」他錯以為莫啟哲這句話是暗示要「行動」。   莫啟哲這才重又起步走出了皇宮。   送走了莫啟哲,蕭仲恭叫來了一名驃騎軍的千夫長,對他低低說了幾句話,那名千夫長聽完後大吃一驚,滿臉的不可置信。蕭仲恭道:「這是都元帥的命令,你去辦吧!」   千夫長喘了口粗氣,道:「是。」   莫啟哲到了城外後,招來了韓企先,對他道:「我覺得把軍隊混編一下會比較好一些,你說對不對?」   韓企先點頭道:「好啊!這些部隊和新招的臨安部隊不同,他們本身就是能征慣戰的精兵,把他們和咱們的契丹兵混編是不會讓戰鬥力下降多少的,頂多也就士兵們在剛開始時有點兒不熟悉罷了。」   「那就好,現在就開始混編吧,把咱們的隊伍也都叫到這裡來。」莫啟哲下令道。   韓企先沒聽明白,又問道:「大將軍你說什麼?混編,現在?」   莫啟哲點頭道:「對,就現在。」   「可宗澤的宋軍現在就在對面哪,咱們在這裡整編部隊,他要是趁勢發動進攻怎麼辦?現在可快要天亮啦,正是發動拂曉進攻的時候。而且混編這麼多軍隊可要時間的啊,就算是簡單地改編一下也來不及啊!」韓企先感到這事不能操之過急。   莫啟哲道:「宗澤那裡好辦,我這就給他寫封信,告訴他趙構在我手裡,他要是想救回皇帝,那就十天後來臨安城下和我談判。十天的時間夠不夠?」   韓企先苦著臉道:「試試吧,簡單地混編一下應該沒問題。」   「那你就去辦吧,我去給宗澤寫信。」莫啟哲叫親兵搬來個桌子,提起毛筆,用歪歪扭扭的一筆爛字給宗澤寫起信來。   天色漸亮,清晨的陽光照在草葉的露珠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宋兵們一整晚都沒有好好休息一下,對面的金兵不住地喧嘩吵鬧,士兵們一會兒跑到這邊,一會兒又跑到那邊,也不知他們在折騰什麼呢。金兵們折騰個沒完,宋兵們只好陪著,二十幾萬人排好隊形,直挺挺地站了一宿。可一直到了天亮,金兵也沒有任何行動,宋兵疲憊不堪,實無力氣主動向金兵發動進攻了,宗澤只好取消了原訂的拂曉作戰計劃。   拿出乾糧,宋兵們東一塊西一堆地坐在地上吃飯。這時,一匹快馬馳到了宗澤的營地之前,馬上那人高聲叫道:「宋兵聽著,我是大金國都元帥屬下,特來給宗澤老狗送國書來了,裡面有關於你們皇帝的事情,你們快過來個人接信!宗澤老狗,你如是狗就快點兒過來,我給你送信來了!」   宋兵一聽他這麼罵人,都想:「如果過去,就等於承認了宗老將軍是狗,如果不過去,那封有皇帝消息的信就拿不過來,這可怎麼辦?」   一名宋兵用弓箭對準了那信使,叫道:「金狗看箭,等你死了我們再去接信!」話落箭出,向那信使射去。   這箭射得太光明正大了,失去了偷襲的作用,那信使一揮馬鞭便把來箭擊落,笑道:「嘿,你們這幫碎雜兒真是卑鄙,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你們卻向使者放箭,可見你們的品格有多低劣了。哼,我這就回去告訴都元帥,賞趙構一百鞭子,為我報這驚嚇之仇!你們有種便再放箭啊,射死了我,都元帥就砍下趙構的手腳為我報仇!要不要試一試?」   說完,這信使把那封信往地上一扔,隨後調轉馬頭返回金營,他故意把馬速放慢,等著宋兵再放箭,可宋兵們一聽金兵要折磨皇帝,那誰還敢向這人射箭啦,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姍姍然地走了。   宋兵有人把信拾起,送到了宗澤手裡。宗澤打開信一看,內容很簡單,就是要他十日後來臨安城下談判,只許帶十名隨從,宋兵大隊要離開護城河三百丈遠,如果宗澤答應,那莫啟哲就和他談談趙構的事,如果不答應,那就拉倒,趙構他是甭想要回去了。   宗澤無可奈何,雖然這封信是要他親臨險地,可如果不去莫小狗便不會放皇帝,想起了趙構,宗澤頹然長歎,現在南宋一國可真算得上是肉在砧板,只能任人宰割了。   宗澤在長歎,莫啟哲也在長歎。原來,昨天晚上他前腳一離開皇宮,蕭仲恭後腳便把一殿的金國大將殺了個乾乾淨淨,一人不留,殺完之後還放了一把火,把二百多名大將連同完顏宗望的屍首一齊燒掉,毀屍滅跡。   昨晚,金軍的將領們都在奉元殿裡待著呢,反正完顏宗望的遺體也沒在棺材裡,他們也不用裝什麼忠臣烈子了,大家都聚集在一起,議論著以後是不是應該接受莫啟哲的統帥。   這些將軍都是正裝的女真人,可不是冒牌的,在軍中要想出人投地不但要憑戰功,更要講出身,以前莫啟哲一來有完顏宗望撐腰,二來他為人隨和,所以大家雖然對他的平步青雲有些眼紅,可也沒想過給他下拌兒。但現在不同了,都元帥已死,雖然在臨死之前有遺命讓莫啟哲暫代帥位,可這終究不是朝廷的命令,說不定朝廷來旨另換別人當都元帥呢,莫啟哲失了靠山,再想得到朝廷的認可,那就難嘍!   有的將軍便開始對莫啟哲繼承帥位這事提出反對意見來了,一個人說沒什麼,可要是一群人說那可就不得了了。   這些人想起剛才莫啟哲哭錯人的那件糗事,更是認為他不配統帥大軍,大家吵吵嚷嚷地竟得出了一致的意見,那就是不承認莫啟哲的帥位,讓這小子滾一邊去,先向朝廷上報都元帥遇刺這件事,在朝廷沒下達旨意讓誰繼任之前,這十萬大軍暫由紇石烈統領,直到下任元帥到來為止。   紇石烈這人是個馬屁精,官做得大是因為他老媽的肚皮較好,靠了祖上的蔭庇所以才當了昭勇上將軍一職,平常他也沒什麼主意,是個誰也不得罪的好好先生。可正因為他無能,所以由他暫代元帥一職,其他將領才不會害怕在這段無主期間有什麼迫害的事發生,要不然換了個野心巨大的人暫代元帥,說不定便會趁機排除異已,大肆殺害同僚呢。   金將們正想著廢掉莫啟哲呢,紇石烈也正想著過過元帥癮的時候,忽然從大殿外射進了無數箭矢,打斷了殿內熱火朝天的議論。   隨著「嗖嗖」風響,靠近殿門的金將登時躺倒了一片,殿內的將軍們雖然不知為何突然有人來襲,但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軍人,遇到這種突發事件,比常人有更快的反應。將軍們立即四下散開,有的躲到柱子後頭,有的抄起桌椅抵擋羽箭,那個紇石烈更絕,竟打開棺材蓋鑽了進去。   這一輪突如其來的箭雨過後,從殿外殺進了大批的驃騎軍士兵,不但人數眾多,而且個個都是精銳之士,手舞利刃,進殿之後見人就砍,瞬即間就殺掉了近百名將領。殿中的將領是來弔唁的,沒帶刀劍等武器,這一下子被突襲,竟無法抵抗。這時,他們都明白了,莫啟哲這是要用武力奪權啊!你奪權就奪權唄,幹嘛要把我們都殺了啊,這也太狠了吧!   蕭仲恭在殿外親自帶兵把大殿包圍,打定主意不讓一名金將逃走,非要殺光不可。   在驃騎軍切菜砍瓜般的屠殺中,除了少數幾個悍將在臨死前拉了個墊背的之後,其餘的將軍幾乎都是在剛一反抗的時候就被砍死了,驃騎兵往往是五六個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將領,那還有個不把人剁成肉泥的。   殺淨金軍將領之後,蕭仲恭下令道:「每人再補上一刀,一定要確保完全死掉,防止有人裝死!」   驃騎兵又給躺了遍地的將軍們每人補了一刀,蕭仲恭踏進大殿,向中間的那口大棺材看了一眼,道:「把完顏宗望的屍體抬進來,放到這個棺材裡。兄弟們處理完就出去吧,準備點火!」   兩個驃騎兵把完顏宗望的屍體抬了進來,打開棺材蓋,正要往裡面放,忽見棺材裡躺著一人,竟是那個夢想著做元帥的紇石烈。   蕭仲恭哈哈大笑,對著紇石烈道:「你既然這麼願意在棺材裡躺著,就不要出來了。來人哪,把他和完顏宗望的屍體綁到一塊,讓上一任的都元帥和下一任的都元帥做個伴,黃泉路上也好說說話,解個悶兒什麼的!」   在紇石烈大聲的求饒中,驃騎兵把準備好的木柴堆到了大殿四周,隨即點燃了!   莫啟哲得到消息趕來的時候,奉元殿已經燒撒架子了。望著還冒著青煙的瓦礫堆,莫啟哲搖頭苦笑,何必呢,用得著都殺掉嘛!   蕭仲恭在一旁道:「都元帥真是神機妙算,他們這幫人果然想廢掉你,立那個什麼昭勇上將軍為元帥,幸虧殺得早,要不然說不定他們也會下手殺咱們的!」   莫啟哲歎了口氣,心知蕭仲恭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以為自己其實是想殺人,可又想裝仁義之士,不好意思下令,所以便由他這個做屬下的代勞了。   殺了就殺了吧,就算自己再說什麼,也都不可能讓他們活過來,反正他們也是想造反,算得上死有餘辜。   莫啟哲輕聲道:「得想個借口掩飾一下,要不然那些死了將軍的士兵非得嘩變不可。」   蕭仲恭笑道:「這個容易,借口我早就替都元帥想好啦!」   莫啟哲嘿然一笑,這個蕭仲恭不但心狠手辣,而且詭計多端,他殺人放火之前肯定是打好了應對的主意。望了一眼還散發著青煙的瓦礫堆,莫啟哲道:「借口你已經想好了?呵呵,讓我猜猜看,你一定是想嫁禍於人,把這事說成是別人做的,對吧?」   蕭仲恭一聽莫啟哲這麼說,臉上露出了驚詫之色,問道:「都元帥是如何知道的?」   莫啟哲聳了聳肩膀,心道:「這有什麼難猜的,你總不能說這些人是集體自殺,然後點把火自己替自己火化的吧?如果不想讓別人知道是咱們殺的人,那就只能把責任推到其他人身上了,至於到底拿誰當替罪羊,那就得好好商量一下了!」   莫啟哲道:「我為什麼不知道,本帥什麼都知道!嘿,你一定是想把這帳算到宗澤身上去,我說錯了沒有?」   「都元帥,你真是睿智無比啊!我早就聽說你有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的本事,掐指一算便可知過去未來,以前還不怎麼信,今天卻讓屬下不得不佩服得五體投地,屬下願為都元帥赴湯蹈火,肝腦塗地,還望都元帥大人以後給屬下一個效狗馬之勞的機會!」蕭仲恭一口氣說完了這篇噁心的馬屁文章。   莫啟哲吃驚地看著蕭仲恭,道:「老蕭,你沒事吧?怎麼突然說起這種話來了?」   蕭仲恭深吸了一口氣,道:「都元帥在以後的幾天裡將會每天都聽到這種言語,所以屬下提前給都元帥說一遍,讓你也好有個心理準備,免得冷不丁一聽,噁心得吐出隔夜飯來!」   莫啟哲笑道:「啊,原來你已經想到了,這些帶兵的將軍一死,軍隊裡的職位必定會有所調動,到時會有很多人跑到我這裡來表忠心,以求得到陞遷的吧?」   蕭仲恭點頭道:「是呀,我是擔心都元帥被小人蒙蔽啊!」   莫啟哲道:「提升將領的事我會慎重考慮的,慢慢再提不遲。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個適當的借口,把這些金將的死因推到別人身上去。」   「其實我的想法和都元帥不謀而和,說起來現在根本也找不到別的方法了,只能說是宗澤派來大批刺客來搶趙構……嗯,說刺客好像有些不太合適,說是精銳之士……」蕭仲恭一時找不到個好的詞來形容宋兵的營救人員。   莫啟哲笑道:「這個好辦,咱們就給這些不存在的人起個好聽點兒的名字,就叫飛虎隊吧!宗澤派了大批武藝高強的飛虎隊精英,跑到皇宮裡想救回趙構……」   蕭仲恭接著道:「他們雖然會飛簷走壁,可由於趙構被我們藏得很牢靠,所以他們沒找到,可卻東摸西找的來到了奉元殿,這奉元殿裡停著都元帥完顏宗望的遺體啊,這些宋軍飛虎隊的人便想把都元帥的屍首毀掉,以洩心頭之憤……」   聽到這裡,莫啟哲又接著往下說:「可這殿裡卻有著二百多名的我軍將領,他們對都元帥忠心耿耿,見這些人跑來想毀都元帥的屍首,當然不能讓他們得手啦!於是,將軍們和這些來犯之敵進行了殊死搏鬥,但卻寡不敵眾,這些飛虎隊成員不但人多勢眾,而且武功高超,心狠手辣,然而他們還是打不過咱們無敵的將軍,見事不妙,這些飛虎隊的人突然使出了極其卑鄙無恥的下流招術,用了一種……這個迷魂煙彈,把將軍們都迷倒了……」   蕭仲恭立馬兒接著道:「結果我軍的將領們全都著了道,被迷魂煙彈熏倒在地,可恨這些來襲的宋兵竟然禽獸不如,下手把他們都害死了!害死之後還不罷手,又放火燒殿,把都元帥和諸將的遺體全都焚燒了,唉,真是……」   「真是好人不長命啊,上天無眼,竟讓我們痛失了如此眾多的同袍戰友!所以我們一定要記住宗澤同咱們的深仇大恨,一定要給這些枉死的將軍們報仇!不把宗澤千刀萬剮,絕不罷休!」莫啟哲一邊說一邊握緊拳頭,大力揮舞,彷彿眼前的空氣就是那個可恨的宗澤。   「對,一定要殺掉宗澤為死難的兄弟們報仇!」蕭仲恭也鄭重其事地點頭發誓。   兩人相互對視,隨即一起哈哈大笑,心中都道:「真他媽的夠卑鄙!不過,我喜歡!」   笑了幾聲,莫啟哲道:「我們這麼說,別人會相信嗎?」   蕭仲恭微微搖頭,道:「不會!除非這個人真的是個白癡笨蛋,否則絕對不會相信這麼破綻百出的謊言!可話又說回來了,我們為什麼一定要讓別人相信呢?我們只是給那些金國小兵一個不用流血嘩變的理由,一個以後需要仇視的敵人罷了!等以後再給宗澤幾次重創,那個時候再通告全軍說已經給完顏宗望報仇了,此事已了,不必再提,這些就已經足夠了。軍隊裡的人又不都是完顏宗望的親信,對於普通士兵來講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統帥而已,至於這個統帥是誰,可就不是他們能管得了的了,只要能帶領他們打勝仗就可以了!」   莫啟哲點頭道:「嗯,說得也對!完顏宗望又不是誰的爸爸,除了他的鐵桿親信和朝中派來的人以外,倒也不會有太多的人特意追查這事,就算心裡懷疑也不會說出來。」   「所以都元帥以後要把軍隊好好混編一下,還有多在臨安招些新兵。對於將領的事嘛,完顏宗望所有的帶兵將軍,萬夫長千夫長什麼的都死光了,他們的職位要有人來替代,我看不能完全都從驃騎軍中提升,最好能從金兵裡選出一些人來,他們以前在完顏宗望的手下沒有得志,如果能從都元帥手裡得到權力,自然而然的就會感激你,這樣從中級將領方面來講,應該是問題不大了。所以這選人方面的事情可就要注意了,千萬不能只顧著喝馬屁精的迷魂湯,而錯過真有本事的人啊!」   莫啟哲聽完後鬆了口氣,道:「你都替我想好了啊,看來只要這幾天金兵不嘩變,以後的事就可以慢慢處理啦!老蕭,我看你對約束屬下的能力比我強多了,這都元帥一職應由你來做才對啊!」   蕭仲恭笑道:「都元帥過謙了,你要做的是全局方面的決斷,至於這些具體的事情理所當然應由我們這些手下人來辦才對。要是你事事過問的話,哪有那麼多的精力啊!」   莫啟哲指著他道:「你這話也是拍馬屁,只是拍的比較高明而已!本帥英明睿智無比,堅決不喝你的迷魂湯!」說罷,用手拍了一下蕭仲恭的肩膀。兩人又一起笑了起來.   第三十四章 騙擒宗澤     他們交待驃騎軍好好地處理一下這片瓦礫堆,別留下什麼證據讓人日後翻案,雖然自己這方也不怕別人起刺兒,可多一事總不如少一事。驃騎親兵只好殺完人,再把燒焦了的屍體一個個地刨出來,重新找地方埋葬。   莫啟哲道:「走,咱們出去看看混編的事怎麼樣了!對了,趙構沒事吧?」   「沒事,我讓人看得嚴著呢,還有那個汪伯彥也和他關在一起,我吩咐親兵了,如果宋軍真有人來救他們,就像我們剛才說的飛虎隊的那種人,親兵可以不必請示,直接把趙構等人殺掉就是,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把活的救回去。」蕭仲恭冷笑道。   莫啟哲也嘿嘿地笑了笑,這個蕭仲恭啊,實在太狠,從臨安城外屠殺俘虜開始,到現在殺光金將為止,他都殺了多少人了,幸虧他是自己的手下,要是敵人的話,簡直比宗澤都可怕!   兩人騎馬奔向城外混編軍隊的現場。這時金兵們一片混亂,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改編軍隊呢?金兵都在等自己的領兵將軍回來解釋一下,可天都大亮了,那些將軍們一個都沒有回來。   韓企先等契丹將領暫時替代金將們一會兒倒是可以,但說到改編軍隊這樣的大事,金兵們可不幹了,都吵吵嚷嚷地要見莫啟哲,讓莫大將軍給個說法,憑什麼都元帥的軍隊他由來改編。   莫啟哲帶著蕭仲恭等人縱馬來到了金營,契丹將領一見都元帥來了,急忙聚集到他身邊,告知莫啟哲改編軍隊受到了阻力。莫啟哲揮手示意,表示這件事由他來處理。   一抖馬韁,莫啟哲來到了一個突出的小土包上,他揚起手中的馬鞭在空中打了幾個響兒,大聲喝道:「混帳東西,你們都吵鬧些什麼!剛才誰吵得最大聲,給本帥站出來,讓我看看你的模樣!來人啊,刀斧手伺侯,誰叫得聲最大,就把誰砍了!」   他這一威嚇,金兵們登時不出聲了,誰叫得最大聲就殺誰啊,那還叫個什麼勁兒,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莫啟哲非常威嚴地環顧了一下四周,道:「怎麼,都成啞巴了嗎?剛才為什麼吵鬧,誰挑的頭?跟本帥說明白,說呀,這回讓你們說怎麼又不說了!」   這時,一個百夫長模樣的金將上前一步,向莫啟哲行了一禮,道:「莫大將軍,不知為什麼你手下的將軍今天要改編我們,取消我們的番號,編進你的軍隊裡,這種大事要由我們自己的將軍下令才行,可我們的將軍又不在,所以大家才吵嚷起來。」   莫啟哲看了看這金將,心道:「嘿,還真有膽兒大的啊,我就這麼嚇唬都沒嚇唬住,竟還敢跟我叫板!」他用馬鞭指了指這個人道:「你為什麼站出來跟我說話,難道別人都是啞巴嗎,非要你出這個大頭!說,你叫什麼名字?」   這百夫長一聽莫啟哲說他是大頭,登時臉色通紅,心中生氣,口氣也就跟著不善了,他道:「未將不是要充大頭,只因現在軍中以我的官職最大,大將軍問話自然要由我來回答!」   莫啟哲心想:「這人看來在軍中人緣甚好,他這一出頭,其他金兵竟然全看著他。」口氣緩和了下來,他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未將罕德森,現任龍虎騎兵隊隊長!」罕德森出身低微,又因為他不會拍上司的馬屁,所以無論他多麼驍勇善戰,也無論他在士兵中有多高的威望,他都始終升不上去,百夫長這個職位都當了快三年了,他也沒混上個千夫長。他見莫啟哲一個勁兒地問他姓名,心知這位大將軍一定是想為難自己,但寧可得罪了他,也要替兄弟們問個明白不可。   莫啟哲道:「那好,罕德森,本帥這就任命你為萬夫長,從現在開始就由你來幫助韓都統進行改編的事!」   他此話一出,可把罕德森說愣住了,莫大將軍說什麼?任命自己為萬夫長!這是怎麼回事,我做了萬夫長,那原來的那個萬夫長怎麼辦?他磕磕巴巴地問道:「莫大將軍,你說的是什麼意思?讓我做萬夫長,那以前的萬夫長呢?」   莫啟哲歎了一口氣,道:「本帥來這裡其實就是想告訴大家一個不幸的消息,昨天晚上宗澤老匹夫派了大批……」莫啟哲照著剛才和蕭仲恭編出來的謊話,對著金兵說了一遍。   話還沒說完呢,金兵便喧然大嘩,靠近前面的金兵紛紛驚叫,而站在後面的金兵雖然沒有聽到莫啟哲說什麼,但看到前面金兵驚駭的表情,也都跟著驚慌起來。   莫啟哲一見形勢就要失控,急忙大叫:「罕德森,罕德森!快點兒讓兄弟們別叫了,宋兵離咱們可不遠啊,兄弟們要是一亂,豈不是給了宋兵進攻的機會!」   罕德森這時也不知怎麼的了,忽然感到莫啟哲就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他的話就必須要聽。而且既然自己現在是萬夫長了,那就得擔起到萬夫長的職責,他來到莫啟哲身邊,對著金兵們高聲大叫:「兄弟們別慌,聽大將軍講話。安靜,安靜!」   前排的士兵見罕德森大喊安靜,也都跟著喊起來,「安靜,安靜!聽大將軍講話!」前排的士兵逐漸安靜了下來,後面的士兵本來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聽到前排的大喊安靜,也就都不再說話,慢慢的也就跟著安靜下來。   莫啟哲看了一眼罕德森,沒想到他在士兵中還蠻有威望的!頓了頓,他又道:「千夫長以上的將軍們都遇害了,他們的職位必須及時由人代替,因為你們和宗澤昨天打了一仗,想必每個百人隊都已經不是滿員了吧?罕德森,我說得對不對?」   罕德森急忙道:「是啊,大將軍說得對,兄弟們確實死了不少!」   莫啟哲道:「這不就得了,所以我才要把軍隊改編啊!要不然以軍中現在這樣的狀況,如果再和宋兵開戰,那還不得打敗仗啊,兄弟們不知道又得死多少了!改編是為了大家好,為了提高戰鬥力,讓兄弟們少流血!我說的對不對,罕德森?」   罕德森聽完一咧嘴,心想:「這個理由也太勉強了吧,實際上臨陣改編軍隊才更危險!」不過,他覺得大將軍這麼信任自己,不問別人單問自己,那自己便不該拖大將軍的後腿,他道:「是啊,大將軍說得太對了,現在這種情況就應該趕緊進行整編,才能讓兄弟們少流血,大將軍這是為了咱們好!」   莫啟哲微微一笑,道:「至於都元帥和其他將軍是怎麼遇害的,具體情況我慢慢再跟你們說!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選拔一批新的將軍出來,代替以前的那些。這樣吧,咱們一邊改編一邊挑選,由兄弟們自己選出萬夫長和千夫長來,而被選出的這些人,他們以前的職位由底下的士兵再選,怎麼樣,這樣還可以吧?」   金兵們一聽可以自己選將軍,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從來都是將軍挑士兵,這回可以士兵選將軍,簡直是聞所未聞。他們頓時為自己的前途考慮起來了,都在想自己能不能也混個小官當當。   那些本來就是百夫長十夫長的低級軍官一聽到莫啟哲說這個話,更是高興了,不用打仗都可以陞官,這種美事到哪裡去找,看來以前的那些上司死得還真是對啊,給了大家一個陞官的機會。   凡是遇到自己的事情和別人的事情相衝突的時候,人總是會先考慮自己的事情,金兵也是人,他們也要為以後的前途做打算,至於都元帥和那些將軍們是怎麼被宗澤害死的,這個以後再說不遲,現在最要緊的是藉機提高自己在軍中的地位,總不能說完顏宗望一死,咱們這些當兵的就得回家種地去吧,還不是一樣得領那份軍餉!   莫啟哲道:「這個具體事宜可不是一言半語就可以說清楚的,這是很繁瑣的事。我看大家還是趕快選出可以擔當自己部隊將軍的人選來吧,然後呢由這些新任的將軍來協助韓都統進行隊伍改編。對了,我還得和這些新選出來的將軍說一下都元帥遇害的事,咱們得給他老人家報仇才行啊!你們還是趕快選人吧,選不出人來,這些事便都辦不了!」   士兵們聽到選拔將軍是第一件要做的事,紛紛交頭接耳起來,推選自己認為可以做將軍的人出來。   莫啟哲看著金兵們的反應,心想:「我這一輩子,最擅長的就是轉移話題,可所有轉移話題使用的招術,以這次為最佳。用這些金兵的前途來轉移將軍們遇害這件事,那還有個不成功的!」   望了望周圍的金兵,莫啟哲發現有少數人看著自己的眼神裡充滿了仇恨。心中一顫,莫啟哲懂了,自己的這個借口根本就靠不住,金兵又不是傻子,哪能聽不出裡面的水份。對於普通士兵來說,誰當元帥並不重要,他們和完顏宗望這種親王級的人物從來就沒接觸過,所以完顏宗望和高級將領是怎麼死的,他們也不會有多關心,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而對於那些不得志的低級軍官來講,這是他們一生之中再也不會遇到的陞遷機會,所以他們就算是對將領們的死有所懷疑,也要等處理完自己的事才能顧得上,而一旦升了職,就成了莫啟哲的屬下,自然就不會對以前的事說三道四了。   最危險的人就是那些將軍們的親信,將軍們不死,他們才有陞遷的機會,現在將軍們都沒了,莫啟哲又讓士兵們自己選將軍,其實就等於毀了他們的前途,他們不恨莫啟哲才怪呢。   莫啟哲明白,這種時候只要有一點兒火花,就能挑起金兵們的嘩變,這是他決對不能充許的,既然金將們都讓自己殺了,要麼就不做,要做就做到底,不如把這些人也就勢除掉,斬草須當除根!   他一招手叫來了罕德森,對他道:「有些人是靠門第高貴才做的官吧,他們一定和原來的將軍們很親近,對不對?」   罕德森笑道:「對啊,這種人多了。不過大將軍放心,他們這些人是不會被選出來當萬夫長千夫長這些位置的,這些人打仗不行,人緣也不好,沒人喜歡他們。」   莫啟哲輕聲道:「我想知道這些人都是誰,你把他們的名字整理一下交給我,如果你自己做不完,找幾個親信幫忙。記住,這事要秘密的進行,我的手下對他們不太瞭解,所以這個任務只能交給你了。」   罕德森一呆,他明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將軍這是要排除異己啊,以前的那些將軍們的親信自然不能留著!罕德森一咬牙,道:「是,我明白了,我會做好的。」做為金軍中的新貴,罕德森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有利於自己發展的那條路。   莫啟哲道:「你們好好做事吧,我要回去了。對了,罕德森,以後不要叫我大將軍,要叫都元帥!」   「是,都元帥!」罕德森立即改口道。   調轉馬頭,莫啟哲飛騎回城。   以後的十天裡,莫啟哲的軍隊進行了大混編,不但把契丹人和女真進行了混編,就連臨安中的宋人部隊也加了進來。由於完顏宗翰的軍隊先逃的跑,所以勉強算是宋軍贏了,按照當初的約定,輸了的臨安百姓要麼還錢,要麼當兵,這麼一弄,莫啟哲不用拉壯丁也得了將近一萬多的新兵。   本來有很多臨安百姓不想參軍的,可見到莫啟哲的實力大增,手下軍隊越來越多,連趙構都做了他的俘虜,在這改朝換代的時候,他們都覺得跟著莫啟哲想必會有前途,而且他的軍隊裡當軍官的人都是選出來的,這給了許多不得志的武將以陞遷的機會,所以不少武藝高強的人也都加入了莫啟哲的軍隊。   莫啟哲的軍雖然得到了大規模的擴張,可成份也越來越雜,士兵中不僅有一心想要建功立業的人,同時也有不少別有用心的人參加了進來。   這幾天可把莫啟哲忙壞了,一面宣佈他的軍隊從此正式定番號為「驃騎軍」外,他又派出一支軍隊去接應尚在路上的那支金兵的後勤部隊,完顏宗望丟下了他們,可莫啟哲卻想要得很。   本以為十天的時間足可以初步的改編完軍隊了,誰知這事說起來容易辦起來難,十天時間別說改編完全軍,就連十分之一都沒改完。莫啟哲累得快吐血了,每天強打精神處理軍務。   十天一晃而過,到了和宗澤談判的時候了。   這些日子,莫啟哲是忙了個底朝天,宗澤是愁得白了頭,形勢對大宋越來越不利,自己軍隊雖多,可戰場上的主動權卻完全落入了莫啟哲之手,變成了他說打就打,他說和就和的地步,自己不答應他就折磨皇上啊!   宗澤給正在向臨安趕來的韓世忠寫了封信,讓他帶著那二十萬大軍快點趕來,可信寄出去後卻一直沒有回信,也不知道韓世忠走到了哪裡。   這天清晨,宗澤吃過了早飯,命令全軍集合,二十幾萬大軍列成了戰鬥隊形,在臨安城下候命。他自己則帶著十名親信將軍來到了護城河外,等著和莫啟哲談判。   不一會兒,臨安城門大開,城中馳出一個千人隊來,領頭之人正是莫啟哲。   宗澤一見莫啟哲竟帶了這麼多的士兵出來,大吃了一驚,心想:「我就知道這個無賴混蛋不守信用,他在信上明明說的是只能帶十名親兵來談判,可今天卻帶了上千人出來!不行,這判可不能談了,老夫要馬上退回陣去。」   正要撤回軍中,卻聽到莫啟哲大聲叫道:「宗老將軍,別來無恙啊!小將莫啟哲給你問安啦!」   宗澤也不答話,催馬便走。莫啟哲突然大叫道:「宗老狗,我知道你是個膽小鬼,除了夾著尾巴逃跑,你是啥也不會啊!」宗澤心想,我才不上你的當呢,激將法對老夫無用。   莫啟哲見宗澤不停,又叫道:「宗澤,你不談判啦?你要是不談,我就把趙構一刀砍了!你記著,你們皇帝死了,就是你害的!」   他這話一出,宗澤沒招了,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些,竟拿皇帝的生死做要脅,自己可不能不管了,別的話都可以當他放屁,可一涉及到皇上,那可就只能任他開價了。   待莫啟哲馳到跟前,宗澤怒聲罵道:「莫小狗,休得亂吠!哼,我早就知道你會用皇上來要脅老夫,你除了綁架勒索以外,還有什麼本事,真是無恥之徒!」   「你說得很對,俺老人家確實是沒什麼別的本事了!可就這一個本事就能要你的老命!」莫啟哲很「坦白」地道:「其實你也是個老賤種,既然知道我必會拿趙構做要脅,你還跑什麼?非要等我把殺他的話說出口你才肯停下,你自己說你自己賤不賤!」   宗澤大怒,道:「老夫為什麼要退後,還不都是因為你不守信用!說好只帶十名親隨來談判,你為什麼帶了上千人?」他向後看了看自己的軍隊,他們都在幾百丈之外列陣呢,也來不及救自己了。   莫啟哲笑道:「十個沒錯啊,可那是我讓你帶十個人來,可不是我只帶十個人啊!不信你再看看那封信,我可沒在上面寫雙方都帶十人前來吧!」   宗澤心中大叫上當,這條小狗竟玩起文字遊戲來了,他還有什麼地方是不騙人的?   莫啟哲用手中馬鞭指著宗澤的腦袋,笑道:「我也不跟你多說什麼廢話,其實就一個條件,我要白銀五千萬兩,布五千萬匹,怎麼樣?答不答應?」   宗澤一聽差點兒沒中風跌倒,五千萬兩!合南宋全國之力也拿不出啊!他道:「不行,簡直是胡說八道,如此巨額贖金聞所未聞!別說我國拿不出,就算是集天下五國之力,也不可能拿得出!」   莫啟哲笑道:「真的拿不出?那我就少要點兒,咱們大可商量嘛,幹嘛要生氣呢,氣大傷身啊!看你歲數不小了,可別有個三長兩短的!」   這時,遠處的宋軍開始向臨安開拔了,他們見莫啟哲耍臭無賴,竟然帶了這麼多人來赴約,都怕宗澤陷入危險,急忙趕來相救。   宗澤回頭見自己的軍隊趕上來了,鬆了一口氣,轉過頭對莫啟哲道:「可以啊,你要好好商量咱們便好好商量,你到底想要什麼直接了當地說出來吧,老夫洗耳恭聽。」   莫啟哲一指宗澤身後急趕而來的大軍道:「老將軍不是想仗著人多也把我抓成人質吧?」   宗澤冷哼一聲,也不辯解,給他來了個默認。   突然之間,莫啟哲身旁的一員大將輪起狼牙棒向宗澤砸來,宗澤年紀雖大,可身手不弱於青年,身子向一仰,躲開了那棒。可那員大將卻不收棒,繼續下砸,「砰」的一聲,戰馬哀鳴,這一棒竟把宗澤的戰馬擊倒。   宗澤隨著戰馬向地上倒去,身子尚在空中便被一人提了起來,抓他的人正是曹天峰。曹天峰和木合它爾現在是黃金組合,只要抓人質便由他們出手,真是百抓百中啊。   宗澤一到手,驃騎軍立即調轉馬頭向城內飛奔而回。   莫啟哲一邊催馬快跑,一邊對著宗澤笑道:「本帥原來一直都是個小人,最近受佛祖感化,決定改邪歸正,重新做人,馬馬虎虎的做個正人君子,可沒成想卻和宗老將軍這般有緣分,你竟然真的只帶了十個人來談判!唉,肥羊自動送上門來,本帥豈有不吃之理,只得重操舊業,又幹起綁票的老本行啦!其實當小人挺累的,還得讓人罵,可佛曰:我不當小人,誰肯……他媽的,沒人肯當小人啊!只好由老子當了!」   胡言亂語中,驃騎軍踏過了吊橋。   被曹天峰抓在手裡的宗澤幾乎被氣炸了肺,莫啟哲甘當無賴流氓也就罷了,可他竟把一番小人言論說得振振有辭,彷彿別人信守約定倒是不對了,而他綁票抓人卻像是受了天大般的委屈!   後面的宋軍大隊難以相信莫啟哲竟會幹出這麼不要臉的事來,雖然早就知道他是個屬於歹徒一類的人,可在光天化日之下就這麼把人騙來了,話沒說兩句當場就抓人質,這件事情所達到的卑鄙程度,無論如何都叫人難以接受!   跑過了吊橋,莫啟哲大叫道:「關門,關門!兄弟們支起大炮轟他娘狗日的啊!哈哈哈!」自己使出詭計騙來宗澤,又把他給抓住,心中得意自然無法形容,老子把皇帝和領兵主將一起抓來了,這回看宋兵還有什麼戲唱!   這回的宋軍可不像上次來攻那樣沒帶攻城的器械了,他們早就準備好了雲梯和過護城河需要用到的大木板,甚至還做了一輛攻城車。   驃騎軍剛關上城門,還沒等把那新做好的吊橋升起來呢,宋兵就攻到了。宋兵也不跟驃騎軍搶那吊橋,你愛升上去就升上去好了。他們把數百條長長的木板架在了護城河兩岸,踩著木板橋,幾千人的先頭部隊很快就過了河。   莫啟哲跑進城後,立即就往城頭上跑,可還沒等到達城上呢,就聽到城門「光啷」一聲大響,嚇了他一跳,回頭看去,發現那兩扇大門被撞得直顫,那三根大門閂有一根竟被撞斷了!這還了得,門閂一壞,宋兵不就進城了嘛!   莫啟哲對著城門處的驃騎兵大叫道:「快快,把城門堵死!找根大木頭把門支上!」   可這種緊急時刻,也來不及找大木頭了,驃騎軍中的突火槍隊急忙排在城門兩側,舉槍準備射擊,只要宋兵一進城,便要給他們來點兒炒豆子嘗嘗。   莫啟哲衝著曹天峰大聲叫道:「曹天峰,別把宗澤帶回皇宮去,帶到城上來,快點兒!」   原來的計劃是一抓住宗澤後立即把他送到皇宮中嚴密關押起來,以此做為對宋軍的要脅。可現在也沒法往皇宮送了,宋國大軍被莫啟哲這種「骯髒」的行為激怒了,像發了瘋似的猛烈攻城,眼瞧著就要打進城裡來啦!   這時的曹天峰正拎著宗澤向皇宮方向跑呢,一聽都元帥叫他,急忙應聲,返身向城牆跑來,他也不下馬,順著台階直接便騎上了城頭。   莫啟哲這會兒也到達了城上,他爬在垛口向下望去,只見這回宋兵的進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得兇猛,真是把他們逼得急了,走投無路的人一紅了眼,那可就真的不要命了!   宋兵們推著一輛巨大的攻城車,這車上架著一根需六七個人才能合抱得過來的大木頭,木頭的前端削尖了,用來撞擊城門。剛才莫啟哲聽到的那一聲巨響就是它撞城門發出來的。   城上的驃騎兵想把這輛攻城車擊壞都不行,這輛攻城車竟然是個帶蓋的,那個大蓋子是用鐵板拼成,無論火燒還是石砸都不好使,突火槍也打不透它,宋兵都躲在大蓋子下推動車輪,向臨安城門猛撞。   驃騎軍的炮兵這時候也再囂張不起來了,大炮剛打完一次排炮,宋兵就衝過護城河了,踏著陣亡同伴的屍體,宋兵架起雲梯開始向城頭爬來。   莫啟哲也急了,看起來宋兵這次是不計傷亡一定要攻進城來啊!驃騎軍的火器這時都不好使了,填彈上藥的時間根本就不夠用,打倒一排宋兵就會有更多的宋兵緊接著衝上來。   蕭仲恭和韓企先等統兵大將也都臉色蒼白,看來這次臨安必定要失守了,二十幾萬宋兵一進城,驃騎兵的優勢便會全部喪失,火器不再有用,巷戰中騎兵也發揮不出優勢,城中尚有幾十萬隨時會反叛的百姓,如果宋兵攻進了臨安,這一切的不利因素便會同時爆發,剛剛有點兒發展苗頭的驃騎軍政權,也就會隨之垮台。   莫啟哲赤紅著雙眼,一把抓過了曹天峰手裡的宗澤,對他大聲吼道:「快點命令你的軍隊停止進攻,快點下令!」   宗澤雙目一閉,一言不發,靜靜的等死。莫啟哲怒不可遏,真想要伸手扇他兩個耳光,再次吼道:「你如果不下令,我就殺掉趙構,再把你剁成肉泥,讓你們君臣兩個一起去見閻王!」   宗澤睜開了眼睛,看著莫啟哲冷聲道:「國如破,家何存?國家既然就這麼亡了,皇上去見列祖列宗也是應該的!你殺吧,你也不會比我多活多久的,我的部屬定會為我報仇,去陰世的黃泉路上,我等著你!」   「他媽的,真是活見鬼了!」莫啟哲破口大罵,他「嗖」的一聲抽出了腰中佩刀,往宗澤脖子上一架,把他押到城池垛口處,對著城下如蟻般進攻的宋兵高聲叫道:「雜碎兒們,你們的主將在我手裡,如再攻城,信不信老子這便一刀下去把他砍成八截!」   急切之間,莫啟哲口不擇言,也顧不得一刀怎麼才能把宗澤砍成八截了,只是對著城下的宋兵狂喊大叫。城上城下數十萬士兵呼喝大戰,吼聲震天,誰能聽見他的叫聲啊!   無論驃騎軍的炮火和突火槍有多厲害,也無論城下宋兵的屍體堆積得有多高,後面的宋兵都不退縮,他們踩著戰友的屍體繼續向城頭進攻!   宋軍的攻勢如怒海狂潮般,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拍向了臨安城牆。終於,第一個宋軍勇士登上了城頭,緊接著便是第二個,第三個……   早列好隊形的突火槍士兵開火了,隨著「砰砰」槍響,剛剛登上城頭的宋兵象割麥子似的倒下了一片,可下面又爬上了更多的宋兵。驃騎軍的士兵們一擁而上,揮刀迎戰,奮力地去奪回失守的垛口。   面對這種自殺性質的宋軍衝鋒,莫啟哲束手無策,他欺負人欺負慣了,總是不把別人當人看,這回可吃了苦頭了。一向疲軟的宋兵今天在絕望中竟如春藥吃多了一般,亢奮得不得了,一頓猛攻下,眼看著就要攻陷城牆了。   萬分緊急中,莫啟哲用刀柄對著宗澤的腦袋重擊一記,把他敲暈後向地上一扔,隨即提刀上陣,親自參加了肉搏戰,與宋兵打到了一處。   眼看到總是叫著「安全第一」的都元帥也操刀上陣了,驃騎軍全都急眼了,呼嘯著衝去與宋兵對決,刀劍互碰,鮮血飛濺,震天動地的喊殺聲中,驃騎軍終於把宋軍的這輪猛攻擊退了,重新又奪回了垛口。   隨著傷亡人數的疾增,宋兵暫時無力發動更猛烈的進攻了,攻勢稍緩,城頭上的宋兵都撤下去了,可城門的宋兵卻挺著攻城車,撞倒了臨安的城門,兩扇大門的門軸被撞壞,塵土飛揚中,城門倒地。   埋伏在城門兩側的突火槍隊立即對準城門口放槍,一陣硝煙過後,推車的宋兵全部陣亡。突火槍隊的隊長親自帶頭衝到了那輛攻城車前,掏出了火藥葫蘆,把裡面的火藥都倒在了那車上,後面的隊員們也都跟著向他學,跑到攻城車前倒出了身上的火藥。   倒完火藥,突火槍隊員們一齊把那攻城車橫推了過來,將城門口堵住。後面衝鋒的宋兵蜂湧而來,紛紛爬過攻城車向城裡殺來。突火槍的隊長一聲令下:「點火!」幾十支火箭立即飛來,點燃了滿是火藥的攻城車,火星四濺中,攻城車上的大木頭巨烈燃燒起來,宋兵被隔在了城門外。   莫啟哲見戰事稍停,又想起了宗澤,命人把他帶了過來。這時的莫啟哲渾身浴血,一道刀傷從他的左肩頭劃到了右小腹,如果不是有鐵甲護身,恐怕他此時已經被開膛破肚了。   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唾沫,莫啟哲揪住仍在昏迷中的宗澤的頭髮,一陣亂搖,把宗澤搖醒。看著這位悠悠醒轉的宋軍主將,莫啟哲指了指幾乎堆成半人高的一堆堆屍體,對他道:「你看看,為了你這麼個老混蛋,死了多少人!」   宗澤狠狠地回瞪了莫啟哲一眼,卻不說話。莫啟哲抓著他的頭髮,把他拖到了垛口前。   長刀向下一指,莫啟哲大叫道:「小子們,看看這是誰!」   第三十五章 無恥元帥     宋兵見到宗老將軍被俘,無不驚叫出聲,挺起大刀長矛,又要發動進攻。   莫啟哲笑道:「想不想看到這個老傢伙被剃成個禿頭?啊,哈哈,我這就把他給剃了!」說完他拿著大刀在宗澤頭上搖來晃去,作勢要剃。   常言道:「士可殺不可辱!」如果莫啟哲真當眾把宗澤剃成個禿頭,那宗澤非得羞愧的自殺不可,而且死後的名聲也將難聽之極。   宋兵將士自然都不能讓老將軍受此重大羞辱,如果這句威脅的話是從另一個敵軍將領口中說出來的,他們大可不信,全當是無聊戲言,世上哪會有這麼沒軍人氣質的將軍呢!可這話卻是從莫啟哲口中說出來的,他們可就不得不信了,這話決非開玩笑,因為如果說世上真有一個無聊的將軍,那必定是城上的那人,莫啟哲豈止是無聊,他根本就是個無賴!   代替宗澤領兵的副將高聲叫道:「你到底想怎麼樣?你這言而無信的小人!」   莫啟哲哈哈大笑道:「你們的將軍倒是言而有信,可現在怎麼樣,還不是在老子手裡等著被剃頭!」   副將叫道:「只要你先放了我們的皇上和宗老將軍,咱們一切事情都好商量!你要多少金銀,儘管開口便是!」   莫啟哲心道:「我要是先放了趙構和宗澤,你們還肯給我金銀嗎?恐怕我連汴梁都回不去。」他道:「要多少贖金,本帥還沒想好,你們暫且退後,等本帥考慮清楚了再通知你們!」   「今日要不放了皇上和宗老將軍,我們便不撤兵!」那副將也急了。   莫啟哲罵道:「媽了個巴子地,要打便打,還怕了你們不成!」轉頭對驃騎軍將領道:「全軍集合,出城作戰,看看到底誰厲害!」   將領們齊聲答應,自從跟著莫啟哲以來,打起仗從來都是驃騎軍佔便宜,可剛才竟然被宋軍攻上了城頭,眾將軍都覺得這口氣實在嚥不下去,非得給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雜碎兒們點顏色看看不可。   正要出城開戰,忽見遠處天邊塵土飛揚,漸漸的,一支大軍從地平線的盡頭露出了面貌,撲天蓋地而來!   來的這支軍隊行軍的隊形非常有特點,他們既不列長隊,也不呈散兵隊形,而是以軍團的形式前進,數十個軍團像是棋盤中的棋子一樣,既相互呼應,又相隔一定的距離。整個行軍的隊形竟像是一張大網一般,似乎把它的所過之處全都罩住了。   莫啟哲極目遠眺,卻也看不清旗號,想了想,對手下將軍們說道:「不像是金國的軍隊,金軍沒有這麼多的人數!」   將領們也都吃驚地看著遠處的那支軍隊,蕭仲恭道:「應該是宋軍,而且肯定是主力部隊,一點兒不比宗澤的軍隊差!都元帥,你看看他們的行軍隊形,這帶兵的將領厲害得很啊!單憑他領兵前進的手段,我軍將領中就無一人是他對手!」   莫啟哲頭皮一陣發麻,看了看手中的宗澤,問道:「這人是你們宋國的?他是誰?」   宗澤也看到了這支軍隊,他心裡明白,韓世忠將軍的主力部隊終於來了。他道:「是個殺狗的屠戶,專殺你們這種金毛狗的!」   莫啟哲怒哼一聲,對手下親兵道:「把這老傢伙帶下去,去見見他的主子,讓他們兩人好好敘敘舊。」親兵隨即上前帶走了宗澤。   看著遠處漸漸行近的軍隊,莫啟哲終於看清了他們的旗號,中軍大旗上繡著一個斗大的「韓」字。他轉頭道:「韓都統,對方也姓韓,是不是你兄弟啊?」   韓企先苦著臉道:「不是,我可沒打仗這麼厲害的兄弟!再說這支軍隊是宋軍啊,我又不是宋人!」   這支大軍足足有二十幾萬,兵強馬壯,而且其中竟有一半的士兵是騎兵,這是在驃騎軍見過的宋兵部隊中絕無僅有的,莫啟哲心道:「這回可真是踢到鐵板啦!幸虧現在手裡有趙構和宗澤兩個人質,要不然早幾日遇見這支宋軍,打起仗來我軍非敗不可!」   城下的宋軍見自己這方有大批援軍趕到,都是興奮異常,終於見到親人了,他們紛紛大叫道:「是韓將軍的軍隊,是韓將軍的軍隊!」   城上的莫啟哲也聽到了,心想:「我知道是韓將軍的軍隊,可到底是哪個韓將軍啊?這幫孫子,喊得跟殺豬一樣大聲,可怎麼就不把名字喊出來。」   蕭仲恭突然道:「應該是韓世忠的部隊。」   「韓世忠?就是那個和岳飛齊名的韓世忠?他有個老婆叫梁紅玉吧!」莫啟哲驚叫道,歷史上那個梁紅玉曾親自上陣擂鼓為夫助戰抗敵,她老公抗的是什麼敵?不會就是老子吧!   驃騎軍將領們一齊一咧牙,好麼,都元帥一聽韓世忠的名字,竟立即說出了人家老婆是誰,還真夠風流的,他對宋人的美女還真是瞭如指掌啊!   莫啟哲道:「他媽的,真是點兒背,怎麼碰上他了!趕緊把兄弟們都叫過來,這人可厲害得很,不可小瞧!」   城外的韓世忠領兵到了宗澤軍隊的陣地,那名副將連忙迎上,把莫啟哲抓走皇帝和宗老將軍的事跟他說了一遍。韓世忠聽到這個消息,簡直如受了晴天霹靂一般,他心中大悔,早知如此便不應在路上耽誤時間,要是早趕到幾天,哪會出今日之事!   原來,韓世忠在來臨安的路上遭遇到了正向北撤的完顏宗翰,和他打了一仗。   完顏宗翰的軍隊因為沒有軍需給養,所以只好一邊行軍一邊四處搶劫,這便犯了行軍的大忌,他要去偷襲建康揚州等地,應該偃旗息鼓的行軍,用最快的速度猛撲到城下,在守軍還未做好準備之前就把城池拿下。完顏宗翰也知道這點,可他也實在沒辦法,軍隊沒吃的,別說打仗了,就連趕路都趕不動。   韓世忠軍備充足,用不著四下亂竄的打家劫舍,而且他帶兵前來就是想切斷金軍北撤之路,聽到斥候來報,南邊來了一支逢人便搶的金軍。韓世忠心想正好,你不是搶我國百姓嗎,那我就搶你的!   宋軍把一座人煙稠密的大鎮上的百姓全部遷走,然後四下傳播這裡將有大集,以此引來金軍。金軍果然上當,派出一隊鐵甲騎軍前來搶劫,早就在這裡埋伏好的宋軍見魚兒入網,立即群起而攻之,一頓暴殺之後,這些飢腸轆轆的金兵便再也不用為吃不飽肚子發愁了,閻羅王集體招了他們做小弟。   韓世忠又派了伶俐的宋兵假扮金兵跑到完顏宗翰那裡報信,說鎮上的百姓太多,十個打一個,竟把那隊鐵甲軍給抓住了,要把他們都砍了。   完顏宗翰正鬧心著呢,一聽連小老百姓都敢造反,竟還抓了自己的軍隊,這還了得,非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不可,完顏宗翰盡起全軍前來報復,打算把附近所有的百姓殺個精光。   進了鎮子後,完顏宗翰發現這裡也沒有人啊,一個人都沒有!正納悶兒著呢,人家韓世忠收網了,二十萬大軍把這鎮子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了個嚴嚴實實,水洩不通。金軍都是疲軍,欺負老百姓那是一點兒問題沒有,可要面對幾倍於己的宋國精兵,他們可就不行了。   韓世忠用兵如神,一場小鎮伏擊戰,盡殲金國西路軍,幾萬金兵全數被屠,無論是拐子馬還是鐵浮屠都永遠的埋骨於此了。   原本還不可一世的大元帥完顏宗翰僅帶著二十餘騎突圍逃走,勉強的保住了老命,至於他跑到汴梁時,又被耶律玉哥一頓暴扁的事是後話,暫且不提。   韓世忠得勝後,繼續前行,路上斥候來報,說離此不遠處又發現一隊金兵,好像是金國都元帥完顏宗望的後勤部隊。二話不說,韓世忠提兵迎上,一場血戰,把這支金軍又是殺了個乾乾淨淨。   再次向臨安進發,不出幾日竟又碰到一隊金兵,大約三千多人,正是莫啟哲派出接應後勤部隊的驃騎軍。兩軍突然間遭遇,韓世忠立即下令殲敵,又要象上兩次那樣全殲金兵。   可大大出乎意料的是,這隊金兵一看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了,一點猶豫的念頭都沒有,竟然全軍下馬投降,還真是乾脆得很!   當韓世忠審問那個叫耶律寶室的領兵將軍時,那將軍不但毫無當俘虜的羞恥之心,竟還大大咧咧的和韓世忠攀交情,說他是什麼駙馬爺的親兵隊長,又說侍候過什麼公主。說到後來,這位金國將軍不但和韓世忠成了自己人,而且還把他自己說成了是特地來迎賓的,迎的就是韓世忠這個賓。   韓世忠當然不會相信這個口沫橫飛的「自己人」之言,他命令把耶律寶室看押起來,心想:「部下是主將的影子,看這人流氓氣十足,就說明那個叫莫啟哲的人更得是個大無賴,與這種人打交道要小心,因為他們從不知羞恥為何物,自然也就不會按常理辦事!」   帶著這三千名俘虜,韓世忠來到了臨安,聽到那副將的敘述後,韓世忠心想:「這種情況下還敢明攻,不要皇上和宗將軍活啦,這副將真是糊塗!既然對方耍無賴,我們也可以用陰招啊,兵不厭詐,誰規定打仗就一定得光明正大啦!」   看了一眼城上的莫啟哲,韓世忠微微一笑,命令宋軍不必進攻,直接後退離開戰場。   那副將見韓世忠撤退,急道:「韓將軍,皇上和宗老將軍還在金兵手裡呢,咱們怎麼能撤退呢,至少也得和莫啟哲談談判吧!要不然莫啟哲一定會把他們害死的!」   韓世忠看著那副將,搖頭笑道:「談判?不用著急,其實莫啟哲比我們更著急,他推了副好牌能不急著開盅嗎?而且就因為咱們沒和他談判,所以皇上和宗老將軍才安全,如果談完了,人質不就失去利用價值了嗎,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危險呢!你當他不敢撕票嗎?」   副將洩氣道:「那個莫啟哲無恥到了讓人難以相信的地步,韓將軍和他打交道可得小心啊!這人連一丁點兒信用都不講的。」   「一點兒都不講信用?」韓世忠忽然笑了,道:「正人君子見了卑鄙小人會吃虧,那麼卑鄙小人見了什麼人會吃虧?」   副將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眼巴巴地看著韓世忠,想聽他解釋。   韓世忠調轉馬頭離開城下,自言自語地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老虎都有打盹的時候,何況莫啟哲只能算是條狗!」   莫啟哲在城上氣道:「他媽的,這個韓世忠也太狂了,怎麼剛來就走,也不跟老子打聲招呼,難道他不知道趙構和宗澤都在咱們手裡嗎?也不說來談談!」   驃騎軍眾將領心道:「現在誰還敢和咱們談判哪,來了就回不去啊!」   韓企先道:「都元帥,你還是先回皇宮休息一下吧,把傷口包紮好!」   別人不提還好,莫啟哲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韓世忠身上,別人一提,莫啟哲頓時感到身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痛。他低頭看了一眼傷口,那漂亮的麒麟鎧竟被劃開了長長一道口子。莫啟哲本來還有點血色的臉立馬兒變得雪白,彷彿身上的血液在一瞬間都從身上的那道傷口中流了出去。   他搖搖晃晃的向地上軟倒,身邊諸將見他這副模樣,都大驚失色,以為他就要歸西,忙上前把他扶住,連連問道:「都元帥,都元帥,你怎麼啦!」   莫啟哲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本帥不行啦,這就要死……死啦!」   蕭仲恭急忙解開他的系甲絲絛,查看他的傷口,道:「沒事的,都元帥,你一點兒事都沒有!」   莫啟哲無力地搖頭道:「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不行了!我死以後就由你來接手軍隊,你也叫都元帥吧!」   這回不僅是蕭仲恭搖頭歎氣了,所有在場的將軍都是搖頭歎息,哭笑不得。   莫啟哲道:「我臨死之前還有一件心事未了,你們一定要幫我辦好啊!」   韓企先苦笑道:「都元帥,有什麼話還回皇宮慢慢說吧,天下事咱們辦不到的想必還不多!」   莫啟哲道:「曾經有一位絕色的美女來到了我的眼前,可惜我卻沒有及時把她弄到手,現在我到了要死的時候才追悔莫及,人生最大的遺憾莫過於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美女說,咱倆成親吧,生一大堆孩子……」他一想起香寧公主,竟是越說越起勁兒,完全忘了自己現在還是個「瀕臨死亡」的人。   蕭仲恭道:「都元帥……」   莫啟哲急忙打斷他,道:「你們一定要把這話轉告給她,叫她不要等我了,趕緊找個好男人嫁了,我祝她幸福!」   「嗨,都元帥,你沒事的!這一刀的力道都被鎧甲承受去了,你只被劃破了一點皮兒,死不了的!你有什麼話還是回汴梁後,自己跟她說吧!」韓企先笑道。   「啊?你說什麼,我沒事?那我怎麼感到這麼疼?」也不用別人扶著了,莫啟哲自己就站起來了,他扒開衣服查看傷口,發現確實只劃破了點皮兒,他盔甲上的鮮血都是別人濺到他身上的,不是他自己流的。   莫啟哲大感難堪,喃喃地道:「我有暈血症,一見到血就會胡言亂語!剛才你們都聽到什麼了?」   眾將領強忍住笑,齊道:「屬下們也有暈血症,一見到血耳朵就會失靈,什麼都聽不到!」   莫啟哲臉皮厚得很,不好意思只是剎那間的事,馬上就又恢復了平靜,指著滿地的屍體,威風凜凜地命令道:「你們看看這遍地屍體,血流得滿地都是,趕快打掃,要不然暈血的人越來越多,宋軍再來,士兵還能打仗了嗎?」   眾將軍一齊應聲道:「是,都元帥說得是!」   曹天峰實在忍不住了,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莫啟哲見狀大怒,喝道:「混蛋,你笑什麼?」   曹天峰嚇得臉刷一下子就白了,分辯道:「沒有,沒有,我沒笑,我也正暈著呢!」   莫啟哲哼了一聲,整了整衣服向城下走去,他心裡想著美女,又和曹天峰說話,突然間記起一件事來。韓企先曾說過,在自己離開臨安這段時間一共發生過兩件大事,第一件當然就是自己失蹤了,可第二件事竟是個什麼第一美女,這個美女好像就是曹天峰的妹妹吧!   莫啟哲問道:「曹天峰,你是不是有個妹妹啊,是個大美女?」   莫啟哲一問這話,曹天峰一呆,都元帥怎麼知道自己有個妹妹,他的思緒立刻無限延伸起來,小妹曾和那個叫楊再興的混帳私……不,我小妹是年幼無知,上了這人的當,所以是被拐跑的,雖然我又把她給抓回來了,但她畢竟離開過臨安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裡都元帥也不在臨安,是不是他們在那時候見過一面啊?都元帥一見我小妹的絕世容顏,結果一見忠情,就此情絲難斷,就連在剛才快死的時候還說什麼追悔莫及,什麼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的話!哎呀,都元帥是不是說的就是我小妹啊?   曹天峰是臨安人,不知道莫啟哲說的人其實是汴梁的香寧公主,聯想了半天,竟然聯想到自己妹妹身上去了。一想到可以和都元帥成為親戚,曹天峰心裡都樂開花了。   他喜滋滋地道:「是啊,小將確實有個妹妹,長相還過得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是做得一手好菜,我母親曾說誰要能娶到我小妹,那簡直就是祖墳冒青煙,積了八輩子的德啊!都元帥,你認得我小妹!哎呀,這真是上天安排的緣分啊,我小妹以前從未離開過臨安,可就離開那麼幾天,就和都元帥碰上了!都元帥你說,這難道不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嗎?」   曹天峰以後就算當不成將軍,改行去做媒人,收點介紹費,想必也餓不死他!   莫啟哲莫名其妙地看著曹天峰,道:「你小妹是誰啊?我不認識她!」   「啊……不認識啊!」白高興了半天,曹天峰的臉又垮了下來。   一行將軍隨著莫啟哲返回了皇宮。莫啟哲先看看了趙構和宗澤,見他們二人正抱頭大哭呢,他也沒說什麼,轉身去了寢宮,招集高級將領們開會。   望著滿殿的驃騎大將,莫啟哲道:「現在臨安的情況對我們並不如何有利,雖然我們手中有皇帝這個人質,可畢竟我軍深入宋國腹地,陷入重重包圍之中,而且我們是別指望能有援兵了,大家對此有什麼看法,就在這裡說說吧!」   蕭仲恭道:「我軍現在不能再在臨安耽擱下去了,必須馬上起兵回汴梁。在臨安我們不一定能打敗那個叫韓世忠的宋將,而且我估計完顏宗翰撤回北方,說不定是撤到汴梁去的,要是他把那裡給佔了,我們可怎麼辦,汴梁可是我們的大本營啊!」   莫啟哲點頭同意,臨安不是久待之地,他也想早點回家,去看看他的香寧公主。眾將軍也想著早點結束戰爭,好回家去老婆孩子熱炕頭兒,那才是美好人生啊。   見大家誰也沒提出反對意見,莫啟哲便當場決定,起兵回汴梁。   蕭仲恭又道:「我們手裡有趙構,雖然可讓韓世忠不敢來攻,可咱們一旦撤軍,他必會緊緊跟隨,想方設法的救趙構回去。大家也都看到了,今日城上宋兵自殺一樣的進攻,給我軍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咱們要想安全回到汴梁,就要防止宋軍的突襲,這就要提高咱們軍隊的戰鬥力,所以首先就要把領軍將領的人選盡早定下來。」   莫啟哲笑道:「這個事我也想到了,我在回宮的這一路上想到了個好點子,你們大家聽聽看。」   將軍們一聽都元帥又有高招,紛紛伸長了脖子,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莫啟哲得意洋洋地道:「我看西城大集辦得挺成功,所以本帥要再辦一場集會,就叫『比武招親』!」   比武招親!將軍們都不明白了,咱們乃軍中大將,怎麼能幹那江湖漢子的把戲,傳出去不讓人笑掉了大牙,都元帥都做了多少讓人笑掉大牙的事啦,行行好吧,好歹也得給別人留幾顆牙吃飯吧!   蕭仲恭問道:「比武這個事情屬下們明白,咱們當兵的別的不行,掄刀動槍的絕沒問題,可招親是怎麼回事啊?招誰的親?」   莫啟哲看了看一旁的曹天峰,道:「老曹,你不是有個漂亮妹妹嗎,交出來吧,讓咱們給她找個好老公!」   曹天峰一聽,臉色登時綠油油,心道:「不會是剛才都元帥胡言亂語,我笑出了聲,這會兒他就故意報復吧!你要打要罵衝我來就行了,關我妹妹什麼事啊!」   曹天峰把臉拉得比茄子還長,磕磕巴巴地道:「都元帥,我那小妹是家中寶貝,我父母都疼愛她得很,這個……這個,替她找婆家的事還需從長計議。」   「女大不中留,越留越是事兒啊!你們總也不給她找婆家,她能不跟別人跑嗎?大家說是不是?」莫啟哲問身邊諸將。   將軍們都是面露難色,都元帥的話那敢說不對,可一讚成都元帥的話,不免把曹家美人推入了火坑!大家都很為難地點了點頭,以點頭表示贊同都元帥的話,而以為難的臉色表示對曹家美人的同情。   也不管曹天峰同不同意,莫啟哲道:「比武是要憑本事的,咱們軍隊裡那些想陞官的將軍們自然是要上場較量的,誰的本事大誰就做大一點的官,公平競爭,誰也別想靠請客送禮的走後門兒,溜鬚拍馬的更不行!蕭都統,我說的對不對啊?」   蕭仲恭點頭稱是,他前些時候就跟莫啟哲說起過這事,怕的就是有本事的人升不上來,而專門拍馬的傢伙倒做了大官,現在聽莫啟哲提出公開比武選拔人材的方法,他當然是第一個贊成。   莫啟哲又道:「如果光是咱們軍隊裡的將軍比武那還不夠熱鬧,我想把老百也都招來……」   韓企先笑道:「還賭啊?」   「不,這回不賭了。我上次要的是招新兵,這次我為的是找干將。你們想想,臨安此地人傑地靈,文有沈氏兄弟這樣的人,武呢?宋國重文輕武,民間必有不少精通武藝之人得不到朝廷的任用,久而久之,他們也會對仕途失去了信心,不願再為官,趙構不識英雄,但我們可得要啊!所以這就說到曹天峰的妹妹了,以她來做餌,釣他們來上鉤。任何人都可以來比武,得勝者就可娶第一美人當媳婦兒了。」莫啟哲道。   曹天峰首先不同意,他道:「真正的英雄好漢哪會為了一個女人來比武呢?就算有人來也必是好色無能之輩!」   莫啟哲搖頭道:「非也非也,比武招親那可是好辦法啊,多少美滿姻緣由此而來,比如說神雕大俠楊過他爸就是靠這招認識了他媽……」他忽然想起楊康和穆念慈的姻緣並不美滿,當即改口道:「所謂愛江山更愛美人,這個更字用得好,這說明美人比江山重要,為了美人可以六親不認大義滅親,愛美人的才能叫做英雄,只愛江山的說明他生理上有問題,不是個男人,所以只能叫狗熊……」他越說越是感到難以自圓其說,好像這招並不太好使似的。   實在說不通了,莫啟哲一瞪眼睛,蠻不講理地道:「就這麼說定了,用你的小妹招攪色狼!你也不想想,咱們的軍隊乃虎狼之師,虎當然就是咱們這些人啦,有了虎當然也得有狼,所以招些色狼來是理所當然的!我意已決,不必再議啦!」   曹天峰的臉更綠了,簡直快和西瓜皮一個顏色了,他道:「那如果得勝的是一個醜八怪怎以辦,我那小妹一生豈不就此斷送!」   莫啟哲安慰他道:「男人醜點兒沒啥,我看你長得也不咋地!要不這樣吧,如果那人真的長得歪瓜劣棗的,就讓木合它爾上陣,把他打敗,這樣就成了木合它爾成了你妹夫,我看也不錯,放心,木合它爾出手沒有擺不平的人!」   木合它爾一聽,心中大樂,心想要是能娶到第一美人做老婆,那就真是太幸福了。他道:「老曹,咱們這就要做親戚啦!」   誰知,莫啟哲又補了一句:「你妹妹要是看不上木合它爾也沒關係,等比武結束後,讓她寫份休書,把木合它爾休了便是。」   木合它爾一聽,臉氣得通紅,好嘛,還沒等成親呢,就把我給踹一邊去啦!哪有女人寫休書休男人的!趕情兒讓我上陣就是為了趕跑醜八怪,然後再讓曹小妹趕走我啊!   曹天峰心想:「要是那人真的來了,就算三個木合它爾也別想打得過他!」   他看了一眼木合它爾,木合它爾正巧也向他看來,兩人的臉色一個綠油油,一個紅通通,互相映襯,倒也煞是好看!   莫啟哲洋洋得意地道:「此計一出,天下英雄必將落入我的掌中,為我所用!怎麼樣,本帥是不是聰明睿智無比啊?」   眾將軍大都不以為然,認為這計漏洞百出,實在太過牽強,但又不敢公開反駁,只能悻悻然地點頭表示都元帥很聰明,和諸葛亮是一個級別的,至於曹天峰則是慼慼然的點頭,而木合它爾卻是憤憤然,被人當了槍使,能不憤慨嘛!   莫啟哲道:「既然如此,那就這麼說定了,三天之後召開『比武招親』大會,把將軍們的職位定下來後,咱們就準備回汴梁。曹天峰,這幾天讓你妹妹好好打扮打扮,對了,再讓畫師給她畫幾張畫像,畫得漂亮一些,當作廣告,對臨安的百姓廣而告之一下,穿得少點,這樣才能起到吸引眼球的用處!」   將軍們都不明白了,只有賢淑端莊的女子才會有人喜愛,為什麼要給她畫個像,還要到處宣傳,最讓人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要穿得少點兒!就算是風塵女子也不會把自己袒胸露背的畫像到處給人看吧!要真是這樣做的話,那曹家美人以後還要不要做人了!   木合它爾心道:「老曹,你妹子真是落入火坑啦!早就跟你說過,不管是誰只要讓都元帥惦記上,肯定是沒個好,你還不信。剛才還說什麼你妹子會琴棋書畫,還做得一手好菜,你當都元帥能娶你妹子哪,你也混個大舅子當當!別做夢了你,等你當了都元帥的大舅子,說不定也得成個太監,就像咱倆閹趙構那樣,到時指不定誰也把你給閹了呢!」   曹天峰立即搖頭,道:「這個萬萬不可,我妹妹待字閨中,她的姓名尚不能被外人知曉,何況畫像?這個絕對不行,就算我答應了,我的家人也不會答應!」   莫啟哲一拍桌子,怒道:「混帳!本帥……本帥這是在考驗你,我本想提升你當萬夫長的,嗯,看你立功不少,當個都統什麼的也可以!你這個混帳東西竟連這麼一點兒小小的考驗都受不了,真是太讓本帥失望了!」   曹天峰渾身冒汗,什麼?剛才都元帥要提升我為萬夫長,那我不成大官啦!如果能做到都統豈不是和蕭仲恭韓企先他們一樣了嗎?可是要做大官就得把自己妹妹獻出來啊,這個絕對不行,哪怕自己這輩子出息不了,也不能把妹妹耽誤了!   看著曹天峰那越拉越長的苦瓜臉,莫啟哲氣就不打一處來,他道:「這是我交給你的任務,你必須要完成,回家說服你的父母和妹妹,讓他們配合一下,這也是為了咱們大軍好啊,只要部隊戰鬥力強了,才能安全地回到汴梁!啊,我明白了,你是臨安人,不想和大軍回汴梁,所以一個勁兒地阻撓咱們招集將領,是不是啊?」   這話可說得太重了,曹天峰連忙站起身來對莫啟哲深行一禮,道:「屬下決無此意,都元帥不要誤會。我回家去對父親提一提此事,盡量說服他便是。」   莫啟哲這才點了點頭,停止了繼續折磨曹天峰。隨後大家又談了些改編軍隊的事,這才散會。   第二天,宋軍的韓世忠給莫啟哲送來了一封戰書,要莫啟哲十天後點兵到西城外和宋軍決一死戰。   莫啟哲全把這話當成放屁,什麼決一死戰,老子手裡有人質,誰有心情和你在沙場上見面啊!回汴梁之前,老子是絕對不會放趙構回去的。   整個白天,莫啟哲都在處理軍隊改編的事,完顏宗望留下的軍隊經過和宗澤的一場大戰,已經不足十萬了,還剩下八萬多點,原來的驃騎軍和新招集的臨安士兵加起來有四萬多人,現在的莫啟哲手下有十二萬大軍了。   看著蕭仲恭擬定的長長的新任將領名單,莫啟哲心中高興,心道:「他媽的,真沒想到老子還有這麼一天,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到處找熟人蹭飯吃,還差點兒被居委會的阿婆趕出家門,那時總想著要是能有份固定的工作就好了,起碼能解決吃穿問題,不用到處遭人白眼。可現在怎麼樣,本混混竟成了都元帥,手下十數萬兵馬,汴梁臨安兩大古城俱在我手,連趙構宗澤這般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都成了我的階下囚。唉,只可惜現代的那幫勢利眼們看不到老子這般威風的模樣了!」   天色漸黑,莫啟哲勞累了一天,很有些疲憊,便想出宮去散散心。忽然想到自己好久都沒找人蹭飯吃了,今天不如過過那闊別以久的生活,找個熟人打他的秋風去。   想來想去,還是到曹天峰家去蹭頓飯吧,今天一整天都沒見到曹天峰,想必他是沒有說服父母和妹妹。其實他們不要曹小妹拋頭露面也是對的,這時代的女孩子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進的,哪有說當眾徵婚的,自己的做法可能是真的過份了些!也罷,這就去曹家看看,如果他們確實不願意,那這事就到此為止,另想別法。   莫啟哲習慣性地想叫耶律寶室陪他出宮,叫了幾聲,進來的卻是另一名統領,莫啟哲一拍腦門兒,這才想起他派了耶律寶室去接應完顏宗望的後勤部隊了。怪事,這小子都去了好幾天了,怎麼還沒回來,是不是道上出了什麼事啊,還是沒接著那支部隊?就算有事也得送個信兒回來啊,耶律寶室這傢伙平常就大大咧咧的,早知他這麼誤事,當初就不該派他前去。   親兵問都元帥有何吩咐,莫啟哲搖頭說沒事,他只是想出宮去散散心而已,叫親兵取來便服,莫啟哲換上了平常百姓的衣服,帶著四名親兵從皇宮後門走了出去。   莫啟哲走在大街上,東瞧瞧西看看,見到路上百姓便上去和他們張家長李家短的攀談一番,問問百姓有什麼難處,一副最高領導人微服私訪,下鄉體察民情的樣子!   只可惜天色已晚,百姓們都沒認出來他,沒有給莫啟哲那種走在馬路上突然被人認出來,然後百姓便一擁而上,熱淚盈眶地一邊爭著和他握手,一邊大叫偶像的場面,雖然他一再暗示百姓,他是某某人,可就是沒人理他,這讓莫啟哲的虛榮心大受打擊,直罵老百姓有眼不識金鑲玉。   幾個人蹓蹓躂躂的向曹天峰家走去。曹天峰家好找得很,他家是臨安的豪門巨族,這種大富之家住的地方百姓全都知道,一路打聽著,莫啟哲來到了曹家門外。   看了看高大的門樓和門口那幾個衣著鮮明的家丁,莫啟哲心道:「像曹天峰這種大戶人家,必有眾多家丁為之看門護院,平常人想靠近都不行,可那個拐跑曹家小妹的人是怎麼進去的呢,翻牆頭嗎?嗯,好久沒試過偷窺別人了,不如今晚再溫習一下吧!」   莫啟哲轉身對親兵說道:「走,咱們繞到後院去,看看老曹家的牆頭好不好爬!」   這幾個親兵都是原來戰俘軍的成員,跟隨莫啟哲日久,對他任意胡鬧的行為早就習以為常,見莫啟哲又玩花樣,也不勸阻,紛紛笑嘻嘻地跟著他順著圍牆向後院繞去。   來到後院,莫啟哲向四周望了望,簡單地踩了踩盤子,對手下親兵道:「咱們從後門進去呢,還是從牆上爬過去?」   一名親兵笑道:「都元帥,既然咱們來玩兒,那就得玩兒個痛快!當然是爬牆頭比較有味道。」   莫啟哲也笑道:「對,咱們就爬牆頭進去,再繞到前廳,突然出現在曹天峰跟前,嚇他一跳!」   第三十六章 流氓本色     事不宜遲,說做就做,幾人不走後門,偏要爬牆。來到一處牆頭較低處,幾個親兵抬著莫啟哲的屁股,把他推上了牆頭。莫啟哲往牆上一騎,看了一眼院裡,心道:「糟了,這上來好上,下去可難了。牆外有親兵助我,可牆內卻沒有梯子啊,這可怎麼下去?這牆說高不高,可說低也不低啊,別跳下去後崴了腳脖子,那就犯不上了。」   親兵在底下問道:「都元帥,怎麼啦?你怎麼不下去啊?是不是裡面養狗啦?」   莫啟哲低聲道:「狗倒沒有,可這牆有點高了,我怕跳下去崴……我怕跳下去響聲太大,驚動了曹家的家丁,把咱們當成是小偷那可就麻煩了。」他不好意思說不敢跳,只好隨便找個理由。   親兵一聽,啊,原來嫌圍牆太高啊,這個沒關係。他們道:「都元帥,你等一會,我們先爬進去,然後在牆裡接著你!」   莫啟哲知道手下看穿了他不敢跳,不由得怒道:「你們爬進來不也得跳牆嗎,我就是怕跳牆聲音太大,才沒跳的,你們以為本帥是不敢哪?快點兒去找個梯子來,要不找根繩子也行。快去,快去!」他連連催促手下。   那幾個親兵只好去尋梯子繩索,可這黑燈瞎火的到哪裡去找啊,過了好一會兒,他們也沒回來。   莫啟哲就這麼騎在牆上,等著親兵。他抬頭看了看夜空,今晚天上烏雲密佈,既無月亮,也無星星,好像要下雨一樣,他又看了看周圍,漆黑一片,剛才有親兵相伴,倒也沒覺得怎麼樣,可現在孤身一人,竟有點兒感到陰風颼颼,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就在這時,曹家院內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直向這邊走來。   莫啟哲心道:「壞了,是不是有人發現我啦?這麼黑的天,一點亮光沒有,這人是怎麼發現我的啊,難道說他有夜視眼,黑暗中看東西如同白晝一般?」   莫啟哲深怕被曹家的人當成小偷,黑乎乎的要是沒認出來他是都元帥,把他暴扁一頓,那就糟了,還是趁早說明為好,免得誤會。   正想張嘴表明身份,院裡那人倒先說話了:「楊郎,楊郎!是你嗎?」   莫啟哲一聽是個女孩子的聲音,立時又不著急說自己是誰了,他心道:「我不是楊郎,我是莫郎,莫家好兒郎之義。」他一言不發,靜靜地等著那女孩子再說話。   果然,片刻的寂靜之後,那女孩子又說話了:「楊郎,你怎麼不出聲啊?我怕家裡人發現我來這裡,沒敢點燈籠,你又不說話,我一個人害怕得很!」   莫啟哲心中一笑,女孩子果然膽小,我不說話她倒害怕了,我要是說話才更能把你嚇一跳呢。他捏緊了嗓子,咳嗽了一聲,仍是不說話。   那女孩子道:「你嗓子怎麼啦?是不是病啦?你……你不說話,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啊!」   莫啟哲這回不咳嗽了,他:「唉……」的長歎了一聲,這聲長歎仍沒暴露出他的冒牌身份。   女孩子用憂憂的聲音接著道:「也難怪你生氣,想必你也聽到消息了,後天要舉行個什麼比武招親大會,那個壞蛋都元帥竟然想用我做誘餌,想通過我讓那些什麼民間的武人來投靠他,還說誰要是贏了,就把我嫁給那人。哥哥不敢不答應,他的前途就在那個壞蛋都元帥手裡,要是不答應的話,說不定就會有大難降臨到我家。」   莫啟哲心裡明白了,這女孩子其實就是曹天峰的妹妹啊,那個臨安第一美人!她到底有多美,能及得上香寧公主或者春風嗎?我看夠嗆,什麼第一美人第二美人的,十有八九是別人看曹家有錢有勢,所以胡亂吹棒的,裡面水份多多!   只聽曹家美媚又道:「要不然咱們再逃吧,你帶著我遠走高飛,走得越遠越好,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好好地生活,你說行不行!」   莫啟哲心中好笑,他還不吱聲,故意讓這美人多說話,「唉……」又是一聲長歎。   曹家美媚看來單純的很,可能是因為大家閨秀的關係,長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進的,沒有任何接人待物的經驗,要是旁人見牆上那人半天不說話,一定會心中起疑的,可她卻茫然不覺,還在自顧自地往下說。   「你不願意?啊,是啊,我也知道逃不掉的,現在城外到處都是宋軍,我哥哥又在驃騎軍裡當官,要是被宋兵發現了,說不定會把我們殺了。而城裡卻又是我哥哥的地盤,他現在的勢力越來越大了,聽說這次軍隊改編,他馬上就要提升萬夫長了,家裡人為了這事成天慶祝,說家裡總算出了個名將了!哼,就他那樣還名將呢,我聽丫環說,他在那個壞蛋都元帥面前笑都不敢笑,一見到那個壞蛋就跟耗子見貓似的,真不知那個叫都元帥的壞蛋到底有什麼可怕的!」   莫啟哲有點忍不住笑了,這女孩子可真是沒見識啊,她不會是以為我叫「都元帥」吧,竟不知道我另有姓名!   曹家美媚嬌聲嗔道:「楊郎,楊郎!你怎麼一直不說話啊,你要是再不說話,我可生氣啦!我不理你了,我要回繡樓去!」   莫啟哲再也按耐不住想見一見這女孩子廬山真面目的心情了,他也顧不得這牆有多高了,順著牆沿便跳了下來,雙腳一落地,便「哎喲!」痛呼了一聲,隨即跌倒在地。   原來他落腳之處竟有一顆仙人球,黑乎乎的莫啟哲也看不清地上都有什麼啊,這一跳下來,正好踩到那仙人球上,幸虧穿著牛皮靴子,要不然他的腳非成刺蝟腳不可。但這也要命,雖未紮著腳,可卻崴著了,莫啟哲疼得一呲牙,好傢伙,要見美人真得付出代價啊!   曹家美媚趕忙跑過來相扶,問道:「楊郎,你沒事吧?怎麼這麼不小心!」   一雙溫暖的小手抓住了莫色狼的手臂,陣陣幽香飄入了無恥之徒的鼻孔。莫啟哲心想:「乖乖的,我就知道天黑好辦事,這美女認錯人,倒便宜了我這冒牌貨,這桃花運來得美極妙極!」   莫啟哲探頭向曹家美媚聞去,想多佔點兒這香噴噴大美女的便宜。偏巧,這曹家美媚也正俯身想要把他扶起來,一個抬頭一個低頭,兩人的頭正好碰在了一起。   曹家美媚痛叫一聲,把頭重又抬了起來,她一抬頭,長長的秀髮輕甩,擦過了莫啟哲的眼睛,莫啟哲疼得叫了出來:「哎呀!我的眼睛。」他這一說話不要緊,立即暴露出了自己的冒牌身份。   曹家美媚聽他語音不對,嚇了一跳,雙手馬上放開了莫啟哲的胳臂,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你不是楊郎!你是誰?」   見無法再隱瞞下去,莫啟哲索性也不裝了,他一伸色爪抓住了曹家美媚的小嫩手,笑道:「你就是那個第一美女?哈哈哈,你猜猜我是誰?」   第一美女一點兒都不配合,轉身就要逃跑,莫啟哲拉著她的手把她往懷中一帶,笑道:「怎麼猜不出嗎?跑什麼跑啊,咱們剛才不是聊得挺開心的嗎?」   這女孩子哭道:「放開我,你再不放手我喊人啦!你知道我哥哥是誰嗎,竟敢跑到我家來撒野!我讓我哥哥把你剁成肉醬!」   莫啟哲得意洋洋地笑道:「你哥哥可不敢剁我,我剁他還差不多!來,小寶貝兒,讓我看看你長得有多美!」說著,莫啟哲從懷中取出火折,「啪達」點著了,藉著火光,兩個人都看清楚了對方的模樣。   這女孩子長得鼻直嘴小,眉眼如畫,雖不及香寧公主之艷,亦不及春風之秀,可清雅中卻帶著一股嬌媚,讓人看了很有親切之感。   莫啟哲的臉也被女孩子看清了,兩隻色眼加一張色口,中間還長了一隻色鼻,相貌實在不怎麼樣。她滿臉駭然之色,這個人自己從沒見過啊,他是誰?   莫啟哲笑道:「看你的模樣就知道你在想我是誰?對不對啊?」   女孩子點了點頭,她嚇得都說不出話來了,莫啟哲一本正經的道:「我就是傳說中那匹來自北方的狼,走過無人的曠野來到了你家後院,結果咱倆就見面了,你說有趣不有趣?」   曹家美媚聽不懂他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她張嘴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是誰啊?到底是幹什麼的?」聲音中充滿了恐懼。   莫啟哲繼續調戲她道:「你是第一美女,我當然就是第一流氓啦!咱們倆都是第一,還真是般配啊!來,讓你的情哥哥我好好香你一口,別動,乖哦,別動啊!」   這色狼的狼吻都快到眼前了,人家曹家美媚能不動嗎?換誰誰不急啊!她伸出小手用力推莫啟哲的臉,嘴裡放聲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有壞人來啦!」   她這一喊,立即有人發覺了,只聽有人大喊道:「誰?你是誰……哎唷!他媽的,他踢到我屁股啦!」   又有一人驚聲叫喊道:「這人好厲害啊,手底下真硬!兄弟們快過來幫忙啊!」緊接著傳來砰砰彭彭的打鬥聲。   聽到喊聲,莫啟哲和曹家美媚一齊呆住,原來,這喊聲不是從院內發出的,而是從院外傳來的,喊叫的人正是莫啟哲那幾個親兵,想必他們尋來了繩索木梯返了回來。   可那外面襲擊他們的人是誰?   莫啟哲反應可不慢,一聽有人襲擊自己的親兵,那定是敵非友,他立即熄滅了手中的火折,院內牆下重又恢復了漆黑一團。那院外的親兵只喊了短短的幾聲,就沒動靜了,想來已經被那人給擺平了,莫啟哲心中驚駭,這人的武藝可真不是蓋的啊,簡直和明教的那幫變態高手相似。   曹家美媚這時也叫了起來,可有趣的是這次她叫人再不是像剛才那種驚叫,而是用一種象對暗號似的聲音低低叫喚,「楊郎,楊郎,是你嗎?」   院外有一人回答道:「是我,雅心,你怎麼啦?剛才你叫什麼?」話音剛落,一條身影沖天而起,雙臂張開,猶如一隻大雕一般,悄然無聲地落到院牆上,就是剛才莫啟哲騎的那塊牆頭。   雖然夜色渾黑,看不清那人長得什麼樣子,可莫啟哲仍是隱約地感覺到他極不好惹,屬於藝高人膽大,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種人。莫啟哲深怕惹禍上身,手一伸摀住了曹家美媚的小嘴,防止她出聲報警。   牆上那人急道:「雅心,雅心!你怎麼不說話?」   這個叫雅心的曹家美媚沒出聲,莫啟哲倒是大叫了一聲!原來,這小美人不滿莫大色狼摀住她的嘴,便張口咬了他一口。莫啟哲放開了摀住她嘴的手,心道:「好哇,你個小美媚,第一次見面就給我來了個『玉齒情緣』,想給你情哥哥我留下點兒永恆的記念哪!」   牆上那人一聽有其他男人的聲音,大急道:「誰?幹什麼的?」   莫啟哲心道:「你問我是誰?那你又是誰啊,半夜來爬別人家牆頭的人,恐怕人品都不怎麼樣吧,比老子也高尚不到哪裡去!」   突然之間,夜空中白光閃亮,一道閃電驟然而起,瞬息間把大地照亮了,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剎那,牆上牆下的人分別看清了對方。   莫啟哲見牆上那人長得極為英俊,手裡提著一根長棍。而牆上那人卻見曹雅心竟被一個流里流氣的男人抱在懷裡,這人大驚失色,也顧不得被人發現了,大喝一聲,從牆上跳了下來。   這時閃電電光已過,四下裡又是漆黑一團,這人跳下牆後,無巧無不巧,他也正好踩到了那顆仙人球上,「哎呀!」一聲,他也向地上摔去。   莫啟哲心道:「這顆地雷的味道如何,老子踩過一次,有美女相扶,你這次再踩,有老子給你一腳。」毫不停留,莫啟哲飛起一腳向這人踢去。   誰知這人武藝極強,他可和莫啟哲摔倒不一樣,一發現不對勁兒,還沒等屁股著地,他用手中木棍一點地,只晃了一晃,便重新站穩了身子。   轟隆隆中,那道雷聲這才傳來。   莫啟哲這一腳踢得夠快,可那人更快,身形不動,只把手中木棍順勢向下一沉,莫啟哲的腳就踢到棒頭了!   莫啟哲抓人質經驗豐富,他一見這人厲害,登時大叫道:「別過來,你的小美人在我手裡呢!你要她死還是要她活?」   這人一聽莫啟哲要對曹雅心不利,立馬兒急了,聲音都發顫了,他道:「自然是要活,請你不要傷害她,咱們有話好商量!」   「你先把手裡的棍子放下。他媽的,竟然敢用棍子打我,你不想活啦!」莫啟哲道。   那人心道:「哪裡是我用棍子打你,明明是你先來踢我的!」不過,他還是聽話地把木棍扔到了地上。   這時,曹家的家丁們也在向這邊趕來,他們這麼一折騰,曹家的人也發覺了,數十人提著燈籠向牆下尋來。   莫啟哲是不怕的,他是曹天峰的上司,曹天峰見了他,拍馬屁還拍不過來呢,哪敢得罪他。可牆下這人卻是急得滿頭冒汗,看來他是極怕被曹天峰發現。   「你到底是誰,想要幹什麼?」這人雙拳緊握,踏前一步。   「我是誰?我就是這小美人兒的情哥哥啊!我是她的楊郎,我倆今晚相約後牆下,正在談情說愛,你這不識趣的混蛋竟敢來壞老子的好事,我……」莫啟哲話還沒說完呢,這人便大怒,他別的還能忍住,可一旦說到曹雅心,他就不能忍了。   「我不認識他,我還以為他是你呢!他突然就跳進來把我抓住了!」曹雅心一聽莫啟哲滿嘴的胡言亂語,當時就受不了了,差點兒就號啕大哭,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啊,你是誰的情哥哥啊,我什麼時候和你談情說愛了!   「你也姓楊?你叫楊什麼?」那人問道。   「我姓楊名英俊,字瀟灑,號偷美居士!怎麼,我的小心肝兒沒和你說過嗎?」莫啟哲聽曹家的人越奔越近,心神大定,也不怕這人武藝高超了,繼續嘻皮笑臉的佔便宜。   「不是啊,他騙你的!楊郎,你快走吧,我哥哥就要來了!」曹雅心叫道。   「你哥哥來了正好,我要向他提親,娶了你做偏房!」莫啟哲不知死活地笑道。   對面那楊郎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向莫啟哲打來。   這真是騎牆的李鬼遇上了跳牆的李逵,真楊郎遭遇了假楊郎,到底誰是羊誰是狼,只能各憑本事見個高下了!   要說耍貧嘴,莫啟哲一個頂倆兒,可要說手底下動真章,那他可就不行了。但莫啟哲知道曹家的人馬上就要到了啊,他見這真楊郎竟敢和自己動手,他也不慌,口中大叫道:「抓採花大盜啊,抓採花大盜啊!有人來搶小姐啦!」   那楊郎和曹雅心同時一愣,這人還真是能顛倒黑白,明明是他爬過別人家的院牆,冒充小姐的情郎,然後抱住人家小姐要香一口,到頭來他倒蠻有道理地喊起來抓採花大盜了,還喊得這麼大聲,有沒有搞錯,竟然惡人先告狀,老兄你到底是什麼人啊?!   那楊郎怒哼了一聲,左手直擊,右手則劃了個弧,五指張開,從旁邊抓了過來。   莫啟哲雖然有萬般缺點,絕對算不上一個正人君子,但他有一點好處就是不會讓女人受傷,調戲歸調戲,可要是真動手打架,他便不會把曹家美媚抓在手裡了。   推開了曹雅心,莫啟哲道:「上一邊兒涼快去,老爺們兒打架,老娘們兒別在跟前看,免得血濺到身上。」話還沒說完呢,楊郎的拳頭便打到了莫啟哲的鼻子上,鼻血立馬兒就流出來了,濺到了曹雅心的衣服上。   楊郎也是一愣,他沒想到能打到莫啟哲,其實他這招是虛招,想趁莫啟哲躲避之際搶過曹雅心,可沒成想莫啟哲竟主動放開了曹雅心,也沒躲開自己的拳頭,以至於虛招變成了實招,打得老爺們兒的血濺到了老娘們兒身上。   曹雅心到底是女孩子,雖然莫啟哲叫她老娘們兒,讓她極度不爽,可見到莫啟哲流血,她卻又心下不忍,輕聲「啊!」了一聲,楊郎見莫啟哲怕傷了曹雅心,關鍵時刻竟放開了人質,心中疑惑不解,這流氓一樣的傢伙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啊,好像還算不上是壞到底。   莫啟哲擦了擦鼻血,笑道:「嘿嘿,越不想要啥就偏偏來啥,這血到底濺到你身上了!」   這時,曹家的人趕到了,幾十個人各持刀槍地衝了過來,曹雅心急道:「楊郎,你快點兒走吧,別再讓我哥哥抓到了你!」   楊郎歎了口氣,不再停留,飛身上牆,站在牆頭轉身向曹雅心望了一眼,曹雅心也含淚向他點點頭。   莫啟哲則在一旁心道:「又是一對癡男怨女,包辦婚姻下的悲劇。」可隨即又想到那個逼著人家小美人去比武招親的大壞蛋,好像就是自己啊!   楊郎跳下了院牆,曹雅心痛哭出聲。莫啟哲心下不忍,說道:「既然這麼捨不得,幹嘛不一起走啊?哭有個屁用,你眼淚就算再多,也多不過錢塘江水去!」   曹雅心怒道:「你這個流氓,趕快閉嘴吧,少說風涼話!我倒是想走,可我走得了嗎?」   「有什麼走不了的,腿不是長在你自己身上嗎?」莫啟哲不以為然,私奔而已,就當是旅行結婚了,只不過才被抓回來一次而已,接著再跑啊,私奔尚未成功,風流男女仍需努力。   他又說道:「你應該有百折不撓的私奔精神,一次不行,再跑第二次,生完孩子再回來,看你爸爸答不答應!這就叫做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那就製造困難,然後再上!」   「求求你閉上嘴吧,我知道你不是啞巴!」曹雅心實在受不了了,又哭了起來,這回不是因為想楊郎,而是被莫郎氣哭的。   提著一隻燈籠,曹天峰跑了過來,他一到牆下,就叫道:「好你個楊再興,又來找我妹妹!看來我不打掉你的狗腿,你是沒有臉哪!」他把莫啟哲當成楊再興了,黑暗中一時也沒看清楚。   莫啟哲笑道:「什麼楊再興啊?我是楊英俊,這是頭一回來找你妹妹。怎麼著,你還想跟我大戰三百回合啊?」   曹天峰一聽牆下這人說話的聲音不對,他急忙提起燈籠,向莫啟哲的臉上照去,待他看清了莫啟哲的相貌後,可把他嚇了一跳,喃喃地道:「你不是都元帥嗎?你……你跑到我家後院來幹嘛?」   曹雅心一聽眼前這色迷迷的臭流氓竟然便是那個大壞蛋都元帥,她大吃一驚之後,心中暗道:「我早該想到,他剛才不是自己說了嗎,他是什麼第一流氓,天下除了那個都元帥之外,誰還能有這麼壞的!」她沒見過什麼特別壞的人,所以把莫啟哲想成了超級大惡人,其實比起那些人面獸心的偽君子,莫啟哲這真小人就算是不錯的了。   莫啟哲「一本正經」地調侃道:「本帥今晚夜觀天象,發現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他抬頭看看,這大半夜的哪來的「日」呀,也不再乎,繼續道:「便知道臨安要出大事了,本帥立即用移魂大法去了趟天庭,和太上老君勾通了一下,老君告訴我今晚臨安城裡要出一件大事,事關天下蒼生,如果不能及時把它處理好,那麼臨安城必將生靈塗炭,而且會波及到我們大本營汴梁的……不,該說會波及到整個河南的數百萬黎民百姓,上天作證,本帥為國為民一聽到這消息,急忙告別老君,回到了凡間,然後……」   曹家大大小小幾十口人,都目瞪口呆地聽著莫啟哲瞎白話,除了曹天峰以外,他們都是第一次見到這位都元帥,對他不夠瞭解,總以為身份這麼高的人不會亂說話的,所以都被他這番大話唬住了,心中均想:「不愧為都元帥啊,這麼有本事,竟會移魂大法,還能和太上老君勾通,真是了不起啊!早聽說這位都元帥是個半仙兒,有飛天遁地之能,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在場對莫啟哲有所瞭解的只有曹天峰一人,他心中則想:「行了,都元帥一張嘴,今天晚上就別想睡了,他不說到玉皇大帝的媽媽,是不肯住嘴的!」   曹雅心的想法倒是非常簡單,就這麼一句話:「這人面上無須,必是臉皮太厚的關係,鬍子都長不出來了!」   人人想法各不相同,可在聽到莫啟哲的「然後……」之後,都是駭然失色,一齊發出「啊!」的一聲驚叫。   原來莫啟哲的「然後」後面是:「我就來到了你家的後院,來阻止這場大災難的發生,雖然這事和你們曹家有很大的關係,可我想也不能全怪你們!」   曹天峰幾乎暈倒,聽到什麼生靈塗炭,數百萬黎民百姓也要跟著倒霉的說法,就當聽笑話了,因為他知道這是莫啟哲在胡說八道,可這胡說八道竟和自己家後院聯繫上了,這可就要命了,他連忙說道:「都元帥,這事跟我家有什麼關係啊?你一定聽錯了,太上老君今晚想必是喝多了酒,所以說出來的話全不可信!」   莫啟哲哈哈大笑,心想:「這曹天峰也學會扯淡了,我順嘴胡編,他也跟著胡編推脫責任。」他道:「酒後吐真言,太上老君說得一點不假!難道不是嗎,你看我心急火燎地趕來,正好擺平了這場大災難!現在好了,臨安百姓還有汴梁百姓以至於全天下的百姓,從明天開始又可以過上幸福的生活了!」   曹雅心雙手抱臂,咬了咬嘴唇,強忍住要吐的感覺,對曹天峰說道:「哥,我先回繡樓去了,我實在沒法在這人身邊待太久!」她心想:「哥哥,我好佩服你啊!你竟然能在這麼不知羞慚的人身邊待著,而且官還越做越大,你的忍耐力實在不同凡響!」   曹天峰立即點頭道:「回去吧,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深更半夜的別到處亂跑,乖乖的在繡樓裡讀書彈琴多好,非要來這後院,你要是出了事可怎麼辦!」看來他很是疼愛這個妹妹,囉囉嗦嗦地責怪她不該亂跑,曹雅心倒是皺著小眉頭,對曹天峰愛理不理的,很有美女架子。   剛要轉身離開,忽然感到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回頭一看,竟又是那個一臉不正經的都元帥,曹雅心一甩手,想把莫啟哲的色爪甩開,誰知她越甩莫啟哲抓的越緊,她叫道:「放開我,放開我!哥,你看他呀!」   曹天峰一見莫啟哲對著妹妹拉拉扯扯的,卻不生氣,心想:「我早就說過,都元帥如見小妹必會神魂顛倒,一見忠情!看看,我沒說錯吧。嗯,看來我以後要叫都元帥為妹夫了!這樣也好,省著小妹成天想著楊再興那個混蛋,竟然還敢私奔,真是不讓家人省心!」   不管什麼東西,只要是被莫啟哲抓到了手,除非他主動放開,否則想把他甩開,那純粹是做夢。他摸著曹美媚的小手,心道:「好嫩啊,夠滑溜兒!」他嘴上卻道:「不像話,有本帥在此,本帥不讓你離開,你就敢離開,這等於目無上官,該當何罪!」   曹雅心急道:「你是誰的上官啊,我又不是當官的,幹嘛要聽你的!」   莫啟哲笑道:「我說的那場大禍事就是指你的事啊!我替百姓解決了難事,也不用他們感謝我,誰讓本帥愛民如子呢。可你呢,我替你擺平了禍事,沒讓你成為一個禍國殃民的亂世妖姬,你應該怎麼感謝我啊?」   禍國殃民的亂世妖姬?怎麼這頂大帽子扣到我妹妹頭上了,曹天峰大急,他忙道:「誤會,誤會!我家小妹乖得很,她……」   莫啟哲眼睛一瞪,喝道:「胡說,什麼乖得很!要是真乖得很,怎麼會深更半夜的不睡覺,跑到後院來私會情郎?」   曹雅心真恨不得把這個混蛋給殺了,他終於把楊再興給說出來了!   曹天峰聞言大怒,極是生氣,對著妹妹罵道:「你就不能讓爹媽省點兒心嘛!怎麼又和那個楊再興攪到一塊了,你信不信以後我把你鎖起來!」   莫啟哲「滿面驚訝」之色,道:「姓楊?明明是姓莫啊,那個姓楊的是怎麼回事,他今天晚上也來了嗎?叫他出來見見我!」   曹天峰聽得莫名其妙,問道:「怎麼不是楊再興啊?姓莫,怎麼又跑出來個姓莫的?他誰呀?」   「當然就是我啦!笨蛋,你怎麼連這個都聽不出來,這裡除了本帥之外,還有誰姓莫?」莫啟哲看了一眼旁邊臉色蒼白的曹雅心,心想:「怎麼樣,小美人,你這小手我不白牽吧,替你那小情人兒把事擔了!」   曹天峰其實在來的時候聽到莫啟哲大喊什麼抓採花大盜了,可現在又聽莫啟哲說什麼他是妹妹的情郎,越聽越聽糊塗,索性乾脆不聽,反正這位都元帥嘴裡沒半點兒正經話,等他走了,好好問問小妹就成。   他道:「原來都元帥到我家是為了天下蒼生啊,都元帥辛苦了,請大廳裡坐吧。我看這天色,好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莫啟哲笑道:「好啊,那就進去坐坐好了,為了來你家除禍消災,本帥連飯還沒吃呢,你這做主人的可得好好招待招待我啊!」   「那是當然,都元帥來我這裡,是給屬下面子,屬下定當好好侍奉。」說著,曹天峰當先帶路,把莫啟哲請去自家前廳。   莫啟哲還是拉著小美媚的嫩手不肯放,曹雅心也沒辦法,只好任他拉著,這流氓雖臭,可誰也得罪不起他啊!莫啟哲小聲對她道:「怎麼樣,我不提你那楊郎,免得你哥哥以後把你鎖起來,我是不是很夠意思啊?你要怎麼謝我?」   「你要我怎麼謝你?我可沒有銀子,你就少做夢吧!」曹雅心恨恨地道,她還以為莫啟哲想要敲詐勒索呢,這位都元帥最愛抓人質提條件,這事早在臨安城內傳得沸沸揚揚了,人盡皆知,就算她久居深閨,也略知一二。   「銀子我所愛也,美女亦我所愛也。銀子與美女不可兼得,捨銀子而取美女也!嘿,小美女,你可別對我的人品報多大希望,須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可捨不得你失望啊!哈哈!」莫啟哲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對曹美媚說道,語氣中充滿了不懷好意。   「你……你,我從來就沒對你報有過什麼希望!」曹雅心氣憤憤地說。   莫啟哲笑嘻嘻地道:「可我卻對你寄予了莫大希望,你看看我的臉是不是很紅啊?那是因為我見到你的關係,我一見到你就心跳加速,喘不過氣來,而且現在煩躁得很,渾身直冒汗。你說我為什麼會渾身冒汗啊?」   看著他賊忒兮兮的樣子,曹雅心咬牙切齒地道:「因為你是個色鬼!」   「錯!這跟我是不是色鬼無關!是因為天氣熱的原因。嘿嘿,你難道不知天氣熱會讓人流汗的嗎?」莫啟哲搖了搖頭,婉惜地道:「你這女孩子啊,思想太不健康,你想到哪裡去啦!真是個小色女!」   第三十七章 比武招親     曹雅心羞得滿臉通紅,她氣暈了頭,卻不知和莫啟哲打交道,唯一不被他氣瘋的辦法就是別理他,讓他一個人自言自語去,等他說累了,自感無趣的時候,他自然就會閉嘴,你越答理他,越和他計較,他就越來勁兒,最後準能把別人氣迷糊。   「你臉上到底長沒長臉皮啊?」曹雅心忍不住口出惡言,她長了這麼大,頭一次產生了要把一個人千刀萬剮的想法。   「有,而且很完整。我看你那小情人的臉皮長得也很完整,只不過好像長錯了地方!他右邊的臉皮長到左邊上去了,所以他右邊是沒臉皮,而左邊是二皮臉!」莫啟哲笑道,跟我耍嘴皮子,你個小樣兒的,你還嫩著哪!   曹美媚再也忍不住了,揮手便要打莫啟哲一記耳光,看看他是不是也長了二皮臉!莫啟哲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他本來就抓著曹雅心的一隻小手,現在曹美媚的兩隻小嫩手全部落入了莫啟哲的色爪之中。   忽然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都元帥深夜來訪,老朽有失遠迎,還望都元帥恕罪。」   莫啟哲抬頭看去,原來一路上說說笑笑,他們已經來到了曹府前廳,廳前台階下站著一位老者,滿頭白髮,表情嚴肅,正看著他和曹雅心二人。   莫啟哲很遺憾地放開了曹美媚的小手,對著那老者一抱拳,道:「這位便是曹老先生吧,你太客氣了,我和天峰是朋友,同輩相稱,你是長輩,不用跟我這麼客氣,太見外了。」   那老者道:「老夫曹世行。敢問都元帥剛才為何抓著小女的手啊?」   莫啟哲:「呃……這個嘛,因為我的鼻子流血了,她幫我擦鼻血呢。」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紅通通的鼻子,那是剛才被楊再興打的。   曹世行問道:「是嗎,都元帥請廳裡坐,老夫去請大夫給你看看,天氣燥熱,都元帥可能是上火了。」   莫啟哲搖頭道:「不是,不是因為上火的原因,是被人打的。」他突然感到這老者對自己頗有不滿之意,想必是因為自己硬要曹雅心去招親一事,引起了曹家人的集體不滿。   「有人敢打都元帥,那人可真是膽大包天啊,應該重重治罪!不過,都元帥既為三軍統帥,竟被人打得流鼻血,是不是有點兒說不過去啊?」曹世行依老賣老,對著莫啟哲諷刺道。這小子硬要寶貝女兒去招親,挨了打也是活該,打得好!   莫啟哲「哼」了一聲道:「因為我憐香惜玉,這下子是雅心打我的,就算說不過去又能怎麼樣,難道讓我也把她的鼻血打出來嗎?」   曹家的人聽他說竟是雅心打的他,同時一愣,曹雅心急道:「誰……誰打的你啊,你別亂冤枉好人!」   「那你說這是誰打的?」莫啟哲反問道。   曹雅心一呆之下,才明白過來,莫啟哲又在利用楊再興這個話題了,要是她不承認是自己打的,就得把楊再興扯出來,可要是承認了,不知這流氓又會說出什麼下流話來。但為了情郎,她也只好屈服。   曹雅心委委屈屈地道:「是我打的,是我不好,請都元帥原諒。」   莫啟哲一見抓住了曹雅心的小辮子,心中大樂,這可得好好利用一下了。他道:「不過曹老先生既然說出了要重重治罪的話,那我也只好對雅心小姐不客氣了,要不然既對不住您老人家大義滅親的胸懷,又有失三軍統帥的體面。」他話鋒一轉,把曹世行剛才諷刺他的話又送了回去。   曹天峰一聽大驚,忙道:「我小妹年幼無知,冒犯了都元帥,她決不是有心的,都元帥萬不可較真兒!」   「好啊,不較真兒就不較真兒。可我本來今晚有重大事情要辦的,走到你家後院,卻見你小妹騎在牆上,不知何故,上前尋問,卻被她冷不防打中了鼻子,這事不較真兒也可以……」滔滔不絕中,莫啟哲又開始胡編亂造起來。   曹雅心聽到他這麼說,幾乎當場背過氣去,騎在牆上的那個人不是你嗎?怎麼變成我了,院牆那麼高我爬得上去嘛!   從太上老君說到了自己踏著風火輪從天上來到曹家後院,又說到曹美媚其實就是那個曠世大災難的根源,至於是什麼大災難那是天機不可洩漏,只有太上老君才知道。   這番話繞來繞去把在場的人都繞迷糊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啊,瞎白話了半天,他不渴麼?   莫啟哲說到最後,道:「聽明白了吧?說吧,你們想怎麼賠償我?」   曹家眾人心道:「到底什麼跟什麼啊,就要我們賠償你?都把我們說糊塗了!」   曹世行喃喃地道:「都元帥能不能再說一遍?老夫年紀大了,實在聽不懂剛才你都說了什麼?」   莫啟哲也不嫌累,正要再滔滔不絕一番,曹雅心急了,她很乾脆地道:「你就別編了,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你就明說吧!」   莫啟哲臉色一沉,不再嘻皮笑臉,他道:「我要你參加後天的比武招親,不能找借口不去,去了以後還要聽我吩咐,否則……哼哼,我就把剛才的話再說三遍!」   幸虧莫啟哲沒去當和尚,否則念起經來一定比唐僧還厲害,絕對可以氣瘋孫悟空!   隔了好一會兒,曹家的人才一齊發出「哦!」的恍然大悟聲,敢情兒你繞了半天就是為了把我們繞暈,然後在神智不清下好答應你的無理要求啊!   「好,我答應你!只求你別再說了,從現在起閉上你的嘴!」曹雅心現在就快被他囉嗦得氣死了,只要他能閉嘴,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   莫啟哲一聽她答應了,果然閉上了嘴,衝她點了點頭,表示「就這麼說定了!」然後向曹天峰搖了搖手,表示「我不在你家吃飯了。」   緊接著又對曹世行一拱手,表示「告辭!」隨後走向後院,果真是信守諾言,一言不發。   曹天峰叫道:「都元帥,那是後院,大門在這邊呢,你走錯方向了!」   莫啟哲轉回身對他又搖了搖手,表示「我沒走錯!」然後伸出四根手指,表示「牆外有我四個親兵,他們被楊再興打倒了,我得去救他們!」   最後,莫啟哲又對著曹雅心做了個畫眉的動做,表示「那天你一定要好好打扮一下,漂漂亮亮的啊!」   做完這些動作後,莫啟哲這才大搖大擺地離開了,留下了滿地目瞪口呆的曹家人。   好半天,曹天峰才道:「小妹,你答應他什麼啦?我怎麼沒聽明白啊?」   曹雅心欲哭無淚,她道:「我答應他去參加比武招親!」   「你怎麼可以答應這個呢!要不然那天裝病吧,就可以不去啦!」   「你是不是想讓他再來一趟啊?」   「可都元帥臨走時最後的那個動作是什麼意思啊?」曹天峰不解地問。   「他要我好好的梳妝打扮一下,打扮得漂亮一點!」曹雅心恨恨地說。   「啊……妹妹,你還真和都元帥心有靈犀一點通啊,我們都沒明白的事,你一下子就弄懂了!我看你和都元帥很有緣,不如……」   「都別再說啦!」曹美媚突然大叫了起來,攥緊了小拳頭連連揮舞,「你們難道都沒看出來,我都快被他氣瘋了嗎?」   走到了後院的莫啟哲聽到了這聲大叫,心想:「只是快被氣瘋了嗎?那你的忍耐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強,要換了別人,這時已經瘋了!」   哎呀,他媽的,這牆也太高了,讓老子怎麼跳出去啊?後門在哪兒?   彈指間比武招親的正日子到了。   這一日天剛濛濛亮,皇宮前的大廣場上便熱鬧非凡,驃騎軍士兵在廣場的空地上搭起了一座高高的擂台,做為步兵統領的競技之地,驃騎軍本無步兵,但隨著軍隊規模的日益擴大,兵種也逐漸齊全起來,所以此次比武特設了這麼個擂台。   擂台前還有一大塊用來做騎射競技使用的空地,因為驃騎軍以騎兵起家,將軍們幾乎全是騎兵出身,是以這塊空地才是今天比武的焦點所在。   擂台的南邊,靠近皇宮宮牆的那裡又建有一座綵樓,紅柱金頂,用五彩的絲綢做裝飾,把這小小的空間襯托得極為豪華,上面坐著七八個人,正中間的兩個人一個是都元帥莫啟哲,另一個就是今天的女主角曹雅心。   綵樓兩側排列著數百把椅子,驃騎軍中所有的現任將軍,和既將成為將軍的候選士兵均在此落座。原金軍將領以罕德森為首,坐在綵樓的左側,而曹天峰木合它爾等既將升任萬夫長的將軍們則坐在右側。   將軍們個個衣甲鮮明,肅然端坐,兵器都擦得珵亮,由身後的親兵拿著。   廣場的四周在前一天晚上就趕來了許多人,他們都是城裡的窮人,這些人提前來這裡不是為了別的,而是要佔據觀看比武時最好的位置,他們用小板凳佔住了這些好位置,等天明時再把位置賣給那些晚來的富人,以這種方式換幾個零錢花花。   一日之際在於晨,在這一天最好的時光中,生氣勃勃的太陽從皇宮的角樓上升了起來,燦爛的陽光照亮了臨安城裡的大街小巷,老百姓們正匆匆趕來,來觀看建城以來第一次大型的娛樂節目。雖然這次不像上次城西大集那樣有贈品可拿,但老百姓的興趣並未因此減少,久聞臨安第一美人的艷名,今天她嫁老公,當然要來看看熱鬧。   在這些老百姓中,興致最高的就是那些沒結婚的單身漢,個個把自己最好的衣服都穿來了,如果哪個單身漢會點兒武藝,那更是了不得,不但佩劍帶刀,有的甚至穿著全套盔甲,一副上陣殺敵的樣子!他們都希望曹雅心慧眼識英雄,看上自己這個英雄,選了自己當老公。   如果能娶到曹雅心做老婆,那可真是祖墳冒青煙兒了,她不僅有顯赫的門第和絕世的容顏,而且她的哥哥曹天峰更是驃騎軍中的新貴,有了這樣的大舅子做靠山,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既有嬌妻,又得權勢,這麼好的條件怎麼可能不讓男人心動呢?   莫啟哲懶洋洋地倚在盤龍大椅上,他那晚從後門出了曹家,救起了親兵,正要回皇宮,天卻下起了大雨,把他一頓好澆,回到皇宮之後就感冒了。   這兩天他一直躺在床上養病,害得太醫每天得給他看完病後才能去看趙構,誰讓他是都元帥呢,趙構雖然是皇帝,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誰認識他是什麼鳥啊!太醫也很勢利,現在根本就不把這只沒鳥的皇帝當回事了!   看了看身邊的曹雅心,今天的曹雅心打扮得份外艷麗,身穿大紅宮裝,上面繡了九十九隻綵鳳,只只形態不同,極是華麗,頭上戴著莫啟哲從皇宮裡拿出來的真正的鳳冠,珠玉叮噹。一襲長長的面紗擋住了她的俏臉,這主意是莫啟哲出的,他說美人的容貌,與其讓人看得清,不如讓人看不清,那樣才更具吸引力,讓人產生種種聯想。   莫啟哲輕聲道:「可惜了,可惜了啊!」說完一邊搖頭,一邊歎息。   曹雅心偏過了頭,難得看到這位都元帥有點兒正經的表情,她問道:「什麼事可惜了?」   「不是事,而是人。我說的可惜是指你啊,你不覺得你很讓人感到惋惜嗎?」莫啟哲反問道。   曹雅心不解地道:「為什麼可惜了?不是你非要我參加比武招親的嗎,要不然我能坐在這裡?你卻又在說風涼話。」   莫啟哲微微一笑,道:「我說的可惜是指你心中另有情郎,要不然我不就不讓你來招親了嘛,直接娶了你做偏房,你說你是不是很幸福啊!可現在你卻做不成都元帥夫人了,所以我說你命不好,可惜了!」   「呸!我就知道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說說話就下道,沒半點兒正經!」曹雅心啐道。   莫啟哲「嘿嘿」笑了起來,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曹雅心。曹雅心怒道:「不許你用這種眼神看我,明知我另有心上人,還敢色迷迷的,真不要臉!」   「我只是奇怪,為什麼人總愛說『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句話。我就不明白了,狗嘴裡怎麼可能吐出象牙來?就算狗嘴裡真的吐出象牙來了,那這是條什麼狗啊,它的嘴得有多大啊?」莫啟哲一副「想不明白」的樣子。   曹雅心聽他抬槓,立即把頭轉到別處去,不再理他,她現在也明白了,只有不答理這小子,才能不被他氣死。   見曹雅心不理自己,莫啟哲略感無趣,他轉過頭去問身旁的蕭仲恭道:「罕德森給你的那些完顏宗望親信的名單,你處理得怎麼樣了?」   蕭仲恭點頭道:「該送去見完顏宗望的,已經全都送去了,都元帥你就放心吧!」對自己人倍加愛護,而對敵人異常殘酷,已經成為驃騎軍的傳統了,對付敵人驃騎將領們從不手軟,說殺光便會全部殺光,絕不會留下什麼後患的。   莫啟哲「嗯」了一聲,道:「咱們在城裡又是改編軍隊,又是比武招親的,可城外的韓世忠似乎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這可不正常啊?他是不是也在玩什麼陰招呢?」   「是有些反常,應該多派些斥候去調查調查。」蕭仲恭也覺得韓世忠的反應不太對勁兒,似乎在醞釀著什麼陰謀。   莫啟哲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道:「我總是有種不祥的預感,耶律寶室都出去好幾天了,可還沒回來,就算是接不到後勤部隊,也得派個人回來報個信兒啊,怎麼到現在竟音信全無,是不是出什麼事啦?」   蕭仲恭道:「從調兵遣將的方面來講,我們好像真的不如這個韓世忠,我看這臨安城是越待越危險,此事一了,我們還是盡早撤軍回汴梁吧!」   莫啟哲用下巴指了指遠處的百姓,道:「有危險是必然的,咱們的一舉一動都被韓世忠監視著,我們派斥候調查他,他也會派人混入城內來調查咱們。我敢說,下面的百姓中必有宋兵的探子!」   蕭仲恭歎了口氣,斥候真是無處不在啊。   「噹啷」一聲銅鑼響,下面主持大會的韓企先登場了,他走上擂台,對著臨安百姓一抱拳,大聲道:「驃騎軍今日公開選拔將領,承蒙臨安各路英雄豪傑前來捧場觀看,驃騎軍全軍上下甚感榮幸,我代表都元帥在這裡先向大家謝過了。」說著又抱了抱拳。   台下百姓紛紛叫道:「客氣話就別說啦,快點開始吧!」現在臨安有不少人家的男子都加入了軍隊,所以他們對自家兒子能不能做官也是甚為關注。   韓企先道:「好,既然大家都是自家人,那客氣話也就不必說了。現在講一下比武的規矩,我軍的好男兒那就不必說了,他們是定要上台比試的,咱們只說在場各位不是我軍士兵的人。各位要想一入我軍就做軍官,那可得有些本事了,我軍現任軍官都是騎兵出身,只有少數幾人願改做步兵軍官的,所以這幾十個步兵軍官的空缺,便要由各位來填補了。至於騎兵軍官的位置,那就不好爭了,想做官的百姓得和現任軍官動手,比的不是拳腳,而是騎射,各位都明白了吧?」   眾百姓紛紛點頭表示明白,韓企先又道:「不過我有一句話可要事先說明,今日比武,是點到為止,倘若有人命損傷,那可不成。無論各位相互之間有什麼恩怨,決不能在這裡了斷,否則便是跟我軍有意過不去了!那時,嘿嘿,我也不多說了,各位想必也明白我們的手段。」他說這幾句話時,目光向眾百姓橫掃了一遍,表情嚴肅。今日比武決勝,是為選拔人才,不是為了互相殘殺,因此驃騎軍也得防著點有人藉故上台報仇,把好好一場大會搞砸。   最後,韓企先道:「今日比武第一名者,不但可立任騎兵都統一職,而且還可與臨安第一美人結為連理,美女配英雄,乃天作之合,各位沒成家的少年英雄可不要放棄這個機會啊!哈哈,好,比武開始!」又是一聲銅鑼響,韓企先走下了擂台,到後面的椅子上坐下。   臨安的年輕人早就知道今天是為曹雅心招夫,現在又由韓企先親口確定此為事實,有不少人便怦然心動,躍躍欲試,但又怕比武是車輪戰,上台越早,越是吃虧。因此銅鑼響後,竟無一人出來,誰也不肯做那第一人。   冷場了片刻,只聽一人叫道:「嘿,還真是有趣,難道大家都不想建功立業嗎?本將軍第一個出陣,奪那都統之職,哪位兄弟願來和我較量?」   說話之人正是曹天峰,他本來是想當個萬夫長的,可因為蕭仲恭和韓企先都升做了上將軍,所以都統職位便空了出來,曹天峰心想與其只當個萬夫長,不如拼了全身力氣去爭一爭都統職位,說不定真能成功呢!   從親兵手中接過馬韁,曹天峰翻身上馬,手提長槍來到廣場中間的空地上。他勒住戰馬,用長槍向四周劃了個圈,大聲叫道:「誰敢與我爭那都統一職,請站出來說話!」   場外那些自認為是將才的能人們,心中都想:「真是個笨蛋,上台越早越是吃虧,想當都統的人多了,誰都想當,可誰又能保證自己打得敗所有人?你第一個出場,打起車輪戰,就算你再厲害又能打幾場?早晚是個輸的貨!」   台下的聰明人誰也不想早上場,所以竟把曹天峰一個人干在場上了,無人理他。   曹天峰怒道:「呔,真是奇了,難道說沒人肯與我爭這都統之位嗎?這可是領兵三萬的大官啊!」眾人仍是不響,看著曹天峰一個人在場上乾著急。   曹天峰第三次問道:「到底有沒有人來和我比武較量?快快前來與我一見高低!」   仍是無人出陣,大家都在想,真是個大笨蛋,你傻,你還當別人跟你一樣傻哪!你就一個人在場上騎馬轉圈兒吧你。   第三聲問完,無人答話,忽聽銅鑼又響,韓企先站起身來,道:「曹天峰出陣奪都統一職,連叫三陣無人應戰。曹天峰奪位成功,任四大都統之一。」   此言一出,場外眾人大嘩,都連叫可惜,他們自做聰明,都想最後出陣佔些便宜,誰知就因為大家都想佔這個便宜,所以都未出陣,結果最大的便宜竟讓曹天峰這個唯一出陣的人佔去了,一場未比,白撿了個都統大官!   曹天峰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縱馬繞廣場一周,這才下場。   場外的眾多武士心中這時又想:「既然先上場也能佔到便宜,那便用不著等待了!」這時,只聽場外一人大聲叫道:「既然有四大都統,那麼便還剩下三個空位了,俺也想試試,不知哪位英雄前來指點俺一下啊!」   話音剛落,一騎衝入了場中,馬上騎士頭戴黑盔,身穿黑甲,跨下烏錐馬,真是黑得乾脆,一點別種顏色都沒有。   「嘿嘿,指點談不上,可我也想當都統,所以這便來和你較量較量了!」馬蹄聲響,又一匹戰馬馳入了場中,卻是新任萬夫長罕德森。   罕德森做了萬夫長,本已是心滿意足,他從百夫長一躍成了萬夫長,都有點適應不了了。他原本沒打算來爭這都統之位,可剛才卻見到曹天峰一個千夫長,只在場中叫了幾聲便升做了都統,他又有點不平衡了,別人行,我為什麼不行?這時,他見場中來了個穿黑甲的武士,於是縱馬出戰,也來試一試運氣,看能不能再次陞官,成為都統之一。   罕德森出得陣來,並不急著上前動手,而是催動跨下戰馬圍著空場繞圈,一邊繞圈,一邊用雙手把一柄七十餘斤重的大砍刀掄得呼呼風響,花樣百出,煞是好看。驃騎兵見萬夫長出戰,人人齊聲大叫,為罕德森吶喊助威,場上比武尚未開始,場外便已是彩聲如雷了。   那黑甲騎士見罕德森這般受歡迎,心中泛起酸水,怒道:「比武便比武,你亂轉些什麼?把力氣留著和俺較量吧,免得力氣用光了,一動起手來三招不到便落荒而逃,讓俺既打得不過癮,贏得又不風光!」   罕德森勒住戰馬,用大刀一指這黑甲武士,笑道:「我縱馬繞圈是為了給你留時間自報姓名啊!我一入場,人人均知我為何人,可你呢,你又是誰?我好意留時間讓你自報姓名,你倒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場外驃騎兵一聽萬夫長調侃此人,無不哈哈大笑,跺腳鼓掌,大吹口哨。   這黑甲騎士見罕德森強詞奪理,把他滿場的撒歡兒炫耀說成是為了自己好,還把自己比喻成狗,這口氣如何嚥得下去,把手中兩柄黑漆漆的大鐵錘子相互對撞,火星四濺中,他道:「俺乃臨安第一武士,烏羽九頭鳥楚天霸的便是。什麼都桶都盆的官職俺也不希罕,俺來這裡是為了迎娶俺那未過門的娘子雅心小姐的,你這混帳不要誤了俺拜天地的吉時,快快滾一邊去!」   罕德森聽他把都統官位說成是都桶都盆,心中不滿,正要反唇相譏,卻又聽這九頭鳥道:「你說你一入場便人人知道你是誰,俺看也不見,俺也是臨安人,可俺怎麼從沒見過你?快快報上名來,俺錘下不砸無名之輩!」   罕德森聽他越說越難聽,冷笑一聲,也罵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個鳥人,什麼九頭鳥,我看是黑烏鴉才對!人家都說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兒,可你這德性也配向雅心小姐求婚嗎?『才』你是不可能有啦,我看你『菜』還差不多,一臉的菜色,是一隻爛菜吃多了後被撐死,又被別人烤糊了的黑鳥兒!」   九頭鳥一聽罕德森罵得這麼難聽,心頭怒火升騰,也不問這人的姓名了,雙手揮舞大錘,催馬衝了上來,便要與罕德森決一死戰,渾忘了不許傷人的規矩。   第三十八章 校場揚威     罕德森豈是易與之輩,他身上的武藝可不是互相吹捧而來,什麼第一武士第二武士的,而是地地道道從戰場上廝殺得來,行伍出身的將軍會的不是花巧的招式,實戰中能用一招殺敵的人,是決不會用第二招的。   九頭鳥雙錘左右開弓,齊向罕德森頭部砸來,罕德森一見他使這招的力道之猛,立時放下心來,這人雖氣勢逼人,其實不過是一介莽夫而已,臨安第一武士之名多半是自吹之詞,要不就是在茶館中的一群閒人給他起的。   立馬場上,罕德森大刀交與左手,待九頭鳥雙錘快到面門之時,這才突然一低頭,俯身馬上,躲過了這招雙風貫耳。   九頭鳥力氣雖大可變招的速度卻極慢,這說明他實戰經驗較少,他眼見著罕德森低頭躲過了雙錘,可自己竟然無法反手撤招,雙錘「砰」的一聲大響,互撞在了一起。   他這招力道使得極大,幾乎把全身所有的力氣都使出來了,本以為能砸罕德森一個腦漿迸裂,可萬沒想到罕德森輕易就躲了過去。他本要傷敵的雙錘由於互撞,雙手使出的力道互承,竟把兩手的虎口同時震破,罕德森的腦漿沒迸裂,反而變成了他雙手鮮血迸流。九頭鳥大叫一聲,雙錘撒手。   他受了傷,人家罕德森可是一點兒事都沒有,借兩馬交蹬之際,罕德森右手探出,抓住了九頭鳥腰間的系甲絲絛,烏錐馬向前衝,罕德森向後用力,「呼」的一下子便把九頭鳥扯下了馬鞍。單臂用力,揚聲吐氣,斷喝道:「既是鳥人,為何不飛?」右手高高舉起,把九頭鳥魁梧的身子舉到了半空,隨即手臂一沉,把他向地下扔去。   這真是九頭鳥鮮血與鼻涕齊飛,罕德森喝彩與掌聲共鳴,滿場的驚歎之中,九頭鳥跌落塵埃。這一摔之重,幾乎摔斷了楚天霸的脊樑,這只不會飛的鳥人倒在地上半晌也爬不起來。罕德森微笑著搖了搖頭,向場外的驃騎兵揮手示意,讓他們把楚天霸扶出去。   待場中被收拾乾淨後,罕德森舉刀叫道:「還有哪位英雄要上來和我爭那都統之職?請進場較量!」   場外驃騎軍將領自知不是罕德森這身經百戰的勇士之敵,所以也不進場挑戰,只是大聲喝彩,為他助威,而臨安城中那些本想上場爭位的人,見罕德森只一個招面就把威風凜凜,號稱臨安第一武士的楚天霸扔到地上爬不起來,心中都是驚駭。   宋國重文輕武,習武之風本就不盛,所謂武人其實大多數也都沒有什麼實戰經驗,哪如軍旅出身的驃騎軍那樣歷經兵戈殺伐,鮮血戰火的考驗。這些宋國武人平常也就在茶館中以嘴過招,用舌交戰,談論天下英雄排排名次還成,連動手打架的次數都不多,更別說今日場中真刀真槍的對決勝負了!   面對著罕德森的挑戰,場外諸人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才有人說道:「這人為的是要爭那都統之位,而我們是要迎娶雅心小姐,目地不同則不用相拼,不如就讓他得了便宜快點兒下場吧!」   周圍眾人一聽此話,紛紛點頭稱是,便都不進場比拚了。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罕德森剛才擒人的那一招,三說兩說之下,竟把這精彩之極的一招評成了撞大運,而罕德森也不過是一介匹夫而已,與他過招實是有損高手體面,是以咱們這些高手就不必上場啦!既然找到了鄙視罕德森的借口,自然也就沒有人上去和這匹夫一般見識了。   銅鑼再響,罕德森成了四大都統之一,得意洋洋中他回到了座位,沖曹天峰一點頭,兩人哈哈大笑,互相拱手相祝。   莫啟哲也在台上微笑,看了眼蕭仲恭,道:「我還以為宋人中武林高手必多,就像明教那幫變態一樣,誰知也不怎麼樣嘛,別說動手過招了,連上場比試的膽量都沒有!」   蕭仲恭笑道:「好戲一般都在後頭,有本事的人一般不會太早上場。咱們的將軍都蠻狡猾的,開場就爭最高的官位,把好的全都拿走,等那幫能打的宋人尋思過味兒來,剩下的也都是較小的官職了!」   莫啟哲和蕭仲恭兩人相視一笑,他們對這種現象很滿意,一個會用腦的將軍比十個只知以力服人的將軍更容易打勝仗。   他們又轉頭去看場上的比武。   這時,擂台上也開始有人上去較量,爭步兵統領之位,而爭騎兵統領的空場上竟有三對武將在比拚。看著看著,忽聽身旁的曹雅心輕聲的「啊」了一下,隨即又閉上了嘴。   莫啟哲向她看去,只見曹雅心雖盡量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可眼神卻暴露出她真正的想法,兩隻秀目盯緊了場中一人。莫啟哲順著她的目光瞧去,只見場中一人跨下黃驃馬,手裡提著一根亮銀槍,那槍的紅纓極長,幾乎蓋住了整個槍頭。再向這人臉上望去,卻是個長著一臉大鬍子的中年人,鬍子多到蓋住了本來面目!   莫啟哲輕聲笑道:「我還以為你只喜歡英俊少年,誰知你的興趣改得這麼快,這才幾天功夫啊,就喜歡上大叔一樣的英俊中年了,呵呵!」   曹雅心瞪了他一眼,卻不答話,轉頭再看那人,眼中關切之意表露無疑。   莫啟哲見這小美媚不理自己,嘿嘿一笑,也不介意。當他得知曹雅心心中只有楊再興一人之時,便不再對她有什麼非份之想,也不敢有什麼想法,以香寧公主的脾氣,要是知道了自己在外面風花雪月,定會把自己閹了,讓莫元帥去和趙皇帝做對難兄難弟。   端起茶杯,莫啟哲喝了口茶,讚道:「這茶真是香啊!人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真是一點兒不錯,除了這天氣熱得讓我不爽之外,別的還真是都和我的心意!」   「這幾天天氣確實酷熱,等咱們回汴梁就好了,那裡能涼快一些。」蕭仲恭答道。   莫啟哲吐出一片茶葉,道:「臨安這麼好的地方,韓世忠為什麼不急著收回呢?他這幾天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真是奇怪了,一定是有什麼陰謀!對了,那些下水道都堵死了吧,可別讓他們也鑽了這個空子。」   「早就都堵死了。不過,說來也好笑,以前剛堵的時候,污水常流得到處都是,臭不可聞,可這幾日倒好了,也不到處流了。兄弟們還以為下水道被人挖開了呢,特地去檢查了一遍,發現還堵得嚴嚴實實的,一點兒沒有被挖的跡象!真是好笑,那些污水竟然莫名其妙的不見了,不知流到哪裡去了,難道是因為天氣熱,被日頭烤乾了?我看也不見得。」蕭仲恭笑道。   莫啟哲皺了皺眉頭,他感到這事好像並不簡單,污水怎麼可能一下子就不見了?怪了!   他正要好好想想這件事,忽然聽到一片喝彩聲,抬頭向場中看去,只見那名大鬍子中年人一人一騎獨立場中,手裡提著那根亮銀槍,一言不發。   「怎麼回事?」莫啟哲剛才只顧著和蕭仲恭說話,沒注意到場內的變化。   曹雅心異常激動地回答道:「他……他連勝了十七場,現在無人敢向他挑戰!」   「連勝十七場!」莫啟哲大吃一驚,這怎麼可能?   剛才曹天峰和罕德森雖然一上場便各取了都統一職,可那並不代表他們真的是藝蓋群雄,他們只是佔了大會剛開始就衝出去挑戰的便宜,大多數人都想看看別人的實際本事,所以沒太早出戰,他倆也就沒遇上敵手。可現在不同了,大會開到一半,能人應該說都出場了,而這中年人竟能連勝十七場,這可不能只說他運氣好了,那是真正的本事。   驃騎軍將領得到了莫啟哲的命令,不許提出迎娶曹雅心,他們上陣只是為了軍官職位而戰,所以沒有人會在得勝後,說要娶曹雅心做老婆的,可臨安的武士就不同了,這裡有一大部份人都想贏得美人歸,所以在得勝後提出成親是很正常的。   莫啟哲急向木合它爾使了個眼色,要他出戰,擺平這個中年人。   木合它爾見都元帥下了命令,立即站起身來,叫親兵牽過戰馬。他早就注意到這中年人了,這人打敗了幾個臨安的武士後,臨安方面就再沒人向他挑戰了。而驃騎軍將領則心中不服,一個接一個的上來挑戰,可無不三招兩式就敗下陣來,竟讓這中年人連勝了十七場,這可真是破天荒了。   手提狼牙棒,木合它爾縱馬出陣,沖這大鬍子中年人點了點頭,道:「這位兄弟勝了這許多人,可始終卻未報出姓名,這是為何?敢問兄弟尊姓大名啊?」   這滿臉大鬍子的中年人一舉手中長槍,聲音沙啞地道:「要問姓名,先勝了我手中長槍再說!」   木合它爾哼了一聲,道:「那也容易!我只是怕你輸了之後,轉身就跑,讓我沒機會問而已!」   「少說廢話,這就上來吧,我沒時間和你囉嗦!」中年人很不客氣地道。   木合它爾大怒,他幾時被人這麼瞧不起過,一挺手中狼牙棒,衝了過來,中年人同時催馬上前迎戰。   兩馬接近之時,木合它爾高舉狼牙棒向中年人頭上砸來,又快又狠,叫人無法躲閃,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只能抬槍相架,可舉槍一架,立時便會被砸斷槍桿擊中頭部,以木合它爾之猛,別說斷槍裂頭,就是順著這一砸之勢把敵人的戰馬一併砸死,那都是有可能的。   誰知這人並不躲閃,他單手抓住長槍的槍尾,伸手向前一遞長槍,立時破了木合它爾這雷霆萬鈞的一招。原來他的槍桿本長,現在只抓槍尾,就等於把整條長槍伸了出來,比木合它爾的狼牙棒長了許多,不等狼牙棒砸到,長槍就會刺穿木合它爾的喉嚨!   木合它爾大吃一驚,連忙把棒向下一沉,去格這突襲而來的長槍。哪知這中年人手中長槍並未真的刺來,見木合它爾回棒相擋,他又把槍收了回來,用槍頭的紅纓向木合它爾的戰馬眼睛一晃,那戰馬受驚,奔跑中突然偏頭去躲長槍。   木合它爾幾乎從馬上栽了下來。不過,他也是作戰經驗豐富,手中狼牙棒橫掃而出,把方圓一丈之處全部罩住,以攻為守,防止中年人趁機再給他一槍。   兩馬錯蹬,二人照面,中年人忽然衝著木合它爾一笑,叫道:「小心了!這便讓你下馬!」   木合它爾也不答話,狼牙棒惡狠狠地向這中年人的小腹頂去,棒頭上狼牙如要沾身,那必會把中年人身上刺出無數血孔。這中年人「哎呀!」大叫一聲,使了一招鐵板橋,身子向後倒去,在千鈞一髮之際,堪堪躲過了這一棒。   場外的驃騎軍大聲歎息,齊喚可惜,臨安百姓則一起鼓掌,叫道:「好身法!」   兩馬馳開,木合它爾勒住戰馬,轉回身準備再與這中年人交戰,抬頭看去,卻見那中年人仍躺在馬背上,沒有起來,可能是因為剛才躲得太急,把腰給閃著了吧!木合它爾哈哈大笑,心道:「也不怎麼樣嘛,就這本事也能連勝十七場,真是莫名其妙!」   催動戰馬,木合它爾急追了上來,準備結束戰鬥,生擒中年人。中年人的黃驃馬跑得不快,木合它爾追得倒挺急,兩馬就要頭尾相接之時,木合它爾伸出手來,打算把中年人抓下馬背。   突然之間,黃驃馬停止奔跑,一聲長嘶,人立起來,而剛才還看似受傷的中年人從馬背上坐了起來,大喝一聲,雙手抓住槍柄,陡然間擰腰縱臂,回身出槍,直刺木合它爾面門。   這一槍剛猛狠疾,紅光閃動中,銀色的槍尖已到眼前,木合它爾躲無可躲,避無可避,急切間只好把手中狼牙棒向中年人一拋,雙手抱頭,滾鞍落馬,「噗咚」一聲摔到了地上,這一下子摔得狼狽之極,木合它爾躺在地上爬不起來。   場內場外的人齊聲發出驚叫,驃騎軍所有將士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向無敵的木合它爾竟然會被人打敗,簡直是讓人難以接受這個現實!   綵樓上的莫啟哲也是大吃一驚,他從座位上猛地站起身來,叫道:「這……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大鬍子到底是誰?他媽的,他用的是什麼招術?」   他隨即轉頭對曹雅心叫道:「你完蛋了,連木合它爾都打了敗仗,我軍中再也無人是他對手!如果他提出要娶你,不管是我還是你哥哥都沒辦法了!更糟糕的是,你看他都幾十歲的人了,想必家中已經有了老婆,那你豈不是慘了,一過門兒就得看大娘的臉色?要是他已娶了兩個老婆,那你不就變成了三房,我勸你還是趕緊找根房梁……」   哪知,曹雅心一點兒不傷心,反而滿臉笑容,對著那中年人連連揮手,幸虧這時人們還不時髦飛吻,要不然曹雅心的維納斯之吻,非得在一剎那間全送到了這中年人的臉上!   莫啟哲突然一拍腦門兒,好糊塗啊,剛才注意力全都放在韓世忠為什麼不進攻的事上了,卻放鬆了對這中年人的觀察,他不過是貼了一臉的大鬍子而已,又不是改了性別,我怎麼會認不出來呢!這人就是楊再興啊!   他問道:「剛才這招叫回馬槍,是不是?」   曹雅心驕傲地回答道:「不錯,正是楊家回馬槍!你服了吧!」   「我服個屁,我以前有把火藥槍,只一冒煙就能打死人,比他厲害多了!」莫啟哲又道:「這回可合了你這小妮子的心意了,笑得竟然這麼放肆,人家都說女子當行不露足,笑不露齒。你再看看你自己,滿嘴牙都露出來了,不怕著涼嗎?」   曹雅心聽而不聞,不去理他。   莫啟哲忽然想到,這個楊再興不會是神雕大俠楊過的祖宗吧?不會這麼巧吧!比武招親竟把楊過的祖宗給招來了!楊康不也是比武招親認識的穆念慈嘛,楊過這一家子人還真有招親的傳統啊!   現在是南宋初,楊過是在南宋未,那這中間隔了幾代人啊?看了一眼身邊的曹雅心,莫啟哲心道:「有沒有搞錯啊!楊過奶奶的奶奶的奶奶竟是我給安排的招親,嫁給了楊再興!」他突然說道:「以後你要是生了個兒子,記著起名叫楊過,別忘了啊!」   正在歡然拍手的曹雅心橫了莫啟哲一眼,全當他又在發神經!   正當城內比武比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城外的宋軍也正在緊張地備戰。韓世忠的大帳內,全軍將領都圍在一張大地圖前,聽韓世忠分配任務。   原來,這韓世忠可從沒放棄過對臨安的進攻,只是由明面的攻擊,改成了地下的進攻而已。前幾天,韓世忠派人給莫啟哲送信,相約十日後決戰,其實這是緩兵之計,給莫啟哲一種錯覺,認為既然是在十日之後開戰,那麼這十日之內總是安全的吧!   事實上,韓世忠正是利用這寶貴的十天時間,命令士兵要挖出一條通往臨安城內的地道。   宋軍之中大有能人,其中有不少出色的斥候,他們潛入了臨安城內,找到了當年修城工匠的後人,取走了標計有臨安城污水排放管道的地圖,並把它交給了韓世忠。   韓世忠立即著手挖地道的事,城外的地道好挖,沒什麼技巧可言,而城內的就不一樣了,自然是越晚被發現越好,最好能直接通到皇宮裡,一但進攻,在最短的時間內就可以救出皇帝和宗澤。   如果只挖到城門處,雖然工作量減輕,但從城門進攻到皇宮還要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裡,莫啟哲很有可能把皇帝和宗澤轉移走,那麼還等於手裡握著人質,主動權還是在他手裡。   所以城內的地道最好走原來的污水管道,這樣既可以減少挖掘的工作,以免被城中驃騎軍發現,又可以直接順著皇宮地下的污水道進入宮內,救出趙構宗澤。   正是由於地道的挖掘,所以城中的污水才會忽然間無影無蹤,其實是順著再次被挖開的污水管道排走了。   驃騎軍檢查的地方是污水管道的城門出口部份,因為當時他們是從這裡入的城,所以對這裡較為注意,其它的地方因為沒有圖紙,是以沒有注意到。   看著地圖,韓世忠問道:「城內部份怎麼樣?」   負責挖掘的將軍回答道:「很不順利,城內金軍這幾天在搞什麼比武招親,成千上萬的人聚集在皇宮附近,我們這邊跟本沒法挖,如果在這時候出了意外,那就前功盡棄了!」   韓世忠歎了口氣,道:「小心點兒是對的,這事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事關我大宋的國運啊!唉,真沒想到我大宋的京城竟是從污水管道中丟失的,現在又要從污水管道中奪回來!」   眾將軍聞言,齊聲長歎,國運如此,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啊!   忽然聽到場外響起一片喝彩聲,比剛才楊再興戰勝木合它爾時的更加響亮,「好啊!真是第一美人兒啊,漂亮啊!」   莫啟哲皺了皺眉頭,這幫老百姓眼可夠刁的,隔著面紗還能看出曹雅心有多美,自己那天半夜初遇她的時候,還得打火折看呢!   他轉頭看向曹雅心,竟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把面紗給摘下來了,正露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向著數十萬臨安百姓微笑呢。   莫啟哲很不滿地說道:「誰讓你把面紗摘下來啦!你這一露出相貌還得了嗎,萬一場外那些沒成親的光棍色狼衝上來怎麼辦,還得讓我們保護你!你就不能讓本帥省點心嗎?你要是我老婆那也罷了,保護你是理所當然的,可你卻另有心上人,保護別人的老婆會讓我感到很吃虧的,你明不明白?」   曹雅心見心上人連勝十八場,打敗了驃騎軍的第一猛將,心中歡喜,連帶著對莫啟哲的態度也好了起來,認為他不是那麼討厭了。她笑道:「早就摘下來了啊,你剛才還說我笑得放肆呢,怎麼剛剛說過的話,這就忘了嗎?看你魂不守舍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莫啟哲「啊」了一聲,心道:「是啊,我這是怎麼啦!剛才她不就把面紗摘下來了嘛,我還說她露出滿嘴牙呢,可怎麼轉眼就忘了?我到底有什麼煩心的事?」   他不願和別人說起自己的心事,岔開話題道:「我現在終於發現你哥哥為什麼總是不放心你了,你總是這麼不聽話,一點兒都不像女孩子!楊再興要是娶了你,我看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他後半輩子別想省心了!」   「他後半輩子是不是會省心,我知道就可以了,用不著你操心!「曹雅心重又戴起了面紗,她也不願意讓太多的人看見自己的容貌。   比武場上,木合它爾呆呆地坐在地上,自他加入行伍以來,單打獨鬥從來就沒輸給過任何人,今日一戰,本以為得勝雖會有些難度,可終也不至於落敗,不想竟和其他將軍一樣,三招兩式間就被楊再興打敗了。而且敗得如此之慘,如此之狼狽不堪,面紅耳赤中,木合它爾掙扎著要站起來。   楊再興並沒有和普通戰將一樣取勝之後得意洋洋,甚至拿著槍尖指著落敗的對手,說些你服不服,要不要再打之類的話,而是很友好的從馬上俯下身子,伸出手遞給了木合它爾,做個我拉你起來的手勢。   木合它爾吃驚地看著楊再興,做為一個將軍,最難做到的便是得到對手的尊重,而要想得到一個剛剛戰勝自己的對手的尊重則更是難得。看著楊再興伸出的手,木合它爾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不是該接受這份友誼。   「你是個值得尊重的勇士!」楊再興輕聲說道。   木合它爾也伸出手來抓住了楊再興的手,一借力便從地上站了起來,道:「你也一樣!」   本來被楊再興用回馬槍打下馬來的木合它爾心中甚是不服,認為楊再興使詐,勝之不武,他心中很有再較量一番的念頭,可現在見楊再興如此友好,並沒有表現出咄咄逼人的態度,反而拉自己起來,他心中又想:「這人不錯,武藝既高,為人又隨和,以後大可以交個朋友,大家在一起切磋武藝,喝酒吹牛!」   木合它爾看了一眼綵樓上的曹雅心,道:「你是想娶雅心小姐吧?」   楊再興點頭道:「是啊,可她的家人看不起我,說我不是宋人!我是瑤族人。」   木合它爾怒道:「不是宋人怎麼啦,我也不是宋人,我們驃騎軍裡根本沒有幾個宋人,就連我們都元帥都不是宋人!這個曹天峰竟敢小瞧咱們,我找他算帳去,他要是不把妹妹嫁給你,我就打得他滿地找牙!」   楊再興感激地一拱手,謝道:「那就有勞你了,小弟楊再興,敢問兄弟如何稱呼?」   木合它爾一聽他自報姓名,心情大暢,這楊再興連戰連勝,卻不對任何人說出姓名,現在對於落敗的自己卻主動說了出來,這也算是對自己的莫大尊重了。木合它爾再不把戰敗放在心上,打了場敗仗,卻得了個好兄弟,很是值得。   他道:「我叫木合它爾,我本來是不用上陣比武的,四大都統裡已經給我留了一個位置,只是見你厲害,我才出陣。哈哈,不想你比我厲害多了,佩服佩服!」神態豪爽之極。   楊再興笑道:「木兄乃軍中名將,今日偶爾失手,讓小弟佔了些便宜,木兄卻並不氣惱,這份胸襟氣度何等豁達,實是人中第一等的瀟灑風度,小弟為之心折不已,能和木兄結交實為小弟生平一大快事啊!」   一番話說得木合它爾心花怒放,哈哈大笑,轉身下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看著場中又一次挺槍站立,等著別人前來挑戰的楊再興,莫啟哲道:「這人好厲害啊,三言兩語間竟讓木合它爾忘了自己才是那個戰敗者了,還笑得那麼愉快!這叫什麼來著……叫英……」   話還沒說完,旁邊的曹雅心驕傲地道:「這叫英雄惜英雄,好漢敬好漢!不像有些人,英雄半點兒稱不上,耍無賴倒是天下無敵!真是讓人討厭!」   「你說誰呢?你再說一遍試試!」莫啟哲忽地臉色一沉,冷聲問道。   曹雅心一直見莫啟哲嘻嘻哈哈沒個正經,雖身居高位,卻並無半點架子,所以也敢和他開玩笑,現在突然變臉,露出了都元帥的威風,她雖然倔強不服人,可畢竟是個女孩子,見莫啟哲生氣,便不敢再說了,轉過頭假裝沒聽見他問話。   莫啟哲道:「我最恨用情不專的女人,水性楊花!你剛才還一心想嫁給楊再興,現在又對我示好,是不是想讓我娶了你做小老婆啊?」   一聽他這麼說,曹雅心驚訝得不得了,自己什麼時候對他示好了,剛才是在罵他啊,難道他連這個都聽不出來?她急道:「我怎麼水性楊花啦,誰向你示好啦!」   莫啟哲一本正經地道:「不是你剛才說我討厭的嗎?何謂討厭,自然就是討人喜愛,令人百看不厭之義,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說出這種話來,難道還不是示好?你對我百看不厭,不就是想一輩子都看著我嗎,那還不是想嫁給我啊!」   曹雅心聞言,幾乎一個跟頭從綵樓上栽下去,原來「討厭」一詞是這麼解釋的啊!還以為他變了性,成了個威嚴的領兵大帥,弄了半天一點沒改,無賴就是無賴,多高的身份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楊再興靜靜地立馬場上,既不出聲挑戰,也不下場休息。韓企先見只要他在場上,就沒人敢再上來爭位了,竟造成了冷場,這可不行,除了都統官職之外,尚有不少其他空缺呢,難道就不讓別人比啦!   韓企先站起身來對楊再興道:「這位小兄弟,請問你如何稱呼啊,想奪的是什麼官位,你一直不說清楚,結果別人都沒法比啦!如果你奪的是都統之位,那麼你贏啦,請下來吧,好讓別人爭萬夫長千夫長之位。」   楊再興這時才對韓企先一抱拳,大聲道:「小人姓楊名再興,到這裡來比武並不是想入伍當兵,而是為了雅心小姐而來,希望得勝之後能迎娶她,所以我要一直在場上,直到無人上場與我相爭為止!」   韓企先心道:「為了女人!嘿嘿,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你做了統領千軍萬馬的都統,權柄榮耀隨之而來,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你與曹天峰並級而立,到時再向他提親,他豈能不答應。」他轉頭看向綵樓上的莫啟哲,請示要拿這個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楊再興怎麼辦?   莫啟哲這時走到了綵樓的前端,站在護欄之後,他衝著楊再興笑道:「你想向雅心小姐提親?這個可不容易呀!人家雅心小姐說她不喜歡你這個大鬍子,都一把年紀了,說不定家中已有妻室,還生了十個八個孩子,而且個個都比她大,難道讓她一過門兒,就讓一群能做他叔叔阿姨的人叫她做『媽』嗎!」   其實楊再興雖然在臉上粘了一大把鬍子,但他畢竟是年輕人,再怎麼化妝也可不能化到六七十歲去,現在的樣子看上去也不過四十出頭而已,可照莫啟哲這麼一說,他竟成了爺爺級的人了,連兒子女兒都能做曹雅心的叔叔阿姨!   身旁的曹雅心一聽急了,我什麼時候說過這些話啦!他是楊再興呀,他成沒成親我不比你清楚麼,用得著你在一邊為我「擔心」啊!   她一急,也走上前來,想告訴莫啟哲你少管閒事!誰知她這一上前,莫啟哲立時又來詞了,他道:「你看,你看,雅心小姐也著急了,這便要親自上前來拒絕你!」   他話剛說完,曹雅心便大聲嬌呼:「沒有啦,我沒說過這些話啦!再興,你別聽他胡說八道!我願意嫁給你!」   她這話一出口,聲音大得很,場內場外的士兵百姓都聽到了,大家一齊呆住,這女孩兒可真大膽啊,竟把想嫁楊再興的念頭當著全城人的面說出來了!   片刻的寂靜之後,全場大笑,哈哈之聲響徹雲霄,比剛才誇她漂亮的喝彩之聲還大。看來無論何時何地,越辣的美女越受歡迎啊!   請繼續期待《獵宋》續集   第三十九章 將計就計     莫啟哲早就算好了,他一說這話,曹雅心非著急不可,立馬兒就得上前「澄清」。果然如此,不但著急,而且還是當著全城人的面喊出來的,就差沒說「再興,再興,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了。   這時驃騎將領們所在之處也是笑聲一片,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有個性!其中木合它爾笑的最大聲,一邊笑還一邊鼓掌叫好,以示對曹雅心這種「英雌」行為的支持。   當然也有人不笑的,那就是曹天峰啦,他把頭一低,假裝沒聽見曹雅心那份宣言,可他假裝沒聽見,旁邊的人可都聽見了,不停地有人問他:「曹都統,那就是你妹妹吧,名將之妹,果然了得,確有大家風範!」   曹天峰則搖頭道:「你們說誰啊?是樓上那個小姑娘嗎?我不認識她,她是誰啊?」   看著莫啟哲一臉興災樂禍的笑容,曹雅心心知又上了這傢伙的惡當,自己一時心急,竟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了這種話,以後可不用做人了,羞也羞死了!   莫啟哲說道:「這回知道我為什麼要你戴面紗了吧,我怕的就是有這種事情發生!你這麼大膽示愛,也不管別人受不受得了,讓人看了笑話。以後你走到大街上,人們都會說:『咦,這不是我願意嫁給你嗎?真的是她,真的是她!』然後大家就會跑上來讓你簽名,就簽這句話。過不了三天,就會有戲班子排出場戲來,就叫大鬍子比武場上耍寶,小美媚七綵樓前發……發……呵呵!」莫啟哲使盡全身力氣把那個「浪」字嚥回了肚裡,可臉上的表情卻暴露出他內心的齷齪。   曹雅心雖然很願意拿刀砍死莫啟哲,但苦於沒找著刀,所以也就放過了莫啟哲一馬。   莫啟哲開完玩笑後,隨即正容道:「好了,既然雅心小姐自己都說要嫁給你了,你也就不用再在場上挑戰了!不過,事先我要把話對你說清楚,雅心小姐只能嫁給驃騎軍軍官,所以你想只娶美人而不入伍當兵那是不行的。怎麼樣,考慮考慮吧!是美人前程一起要,還是一起都不要,只要一樣,那是不可能的!」   楊再興靜靜地看著曹雅心,曹雅心也默默地看著他。   莫啟哲心中好笑,這個時候玩什麼深沉,答不答應就一句,有什麼好想的!他輕聲問道:「你哥哥為什麼不答應你和他的親事?他是幹什麼的?」   曹雅心長歎了一口氣,道:「他……他是個強盜首領!」   「啊!」莫啟哲驚歎了一聲,想了想道:「是不是有一天你和你媽出門,走到一片沙漠,突然跑出一幫強盜來搶你家的財物,結果那個強盜頭一邊大叫著不許動女人,一邊跑到你的車窗前,伸手搶了你的玉梳,然後你就去追他,再然後你倆就眉來眼去的搞到一塊了……」   「我求求你了,就別胡思亂想了好不好,他出身不好,總怕別人瞧不起,所以才不願跟人提起……」   這時,忽見場中的楊再興伸出手,拉下了滿腮的假鬍子,露出了原本英俊的面貌,用毅然決然的聲音說道:「承蒙都元帥不棄,小人楊再興願從此跟隨在都元帥身邊,聽從您的調遣!」   說完,楊再興翻身下馬,對著綵樓上的莫啟哲拜了下去。   曹雅心的話說了半截便嘎然而止,愣愣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楊再興,他答應了!   莫啟哲道:「這就對了,出身強盜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有你爸爸和哥哥那種人才會把出身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好男兒只問前程,不論出身。想當初老子只穿了條褲衩到了這鬼地方,結果如何,現在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他衝著下面的楊再興高聲叫道:「好漢子,是個爺們兒!老子是流氓出身,專吃大戶的白食,你幹的是沒本錢的買賣,專拿地主的家財!好,咱們正是一路人,當在一起建功立業。來啊,兄弟們,給楊老兄鼓鼓掌,呱唧呱唧!」說著他帶頭鼓掌,歡迎楊再興加入驃騎軍。   楊再興感激地看著莫啟哲,他還以為莫啟哲為了不讓自己丟人,所以故意說他是流氓出身的呢,這樣好對比出自己的出身其實不低,是以楊再興心中十分感謝莫啟哲。殊不知莫啟哲一輩子說假話,偏偏這句是真的,他確實是流氓出身!   這位岳飛手下第一猛將,在還沒遇見岳飛之前,便成了莫啟哲手下的一大都統!   木合它爾衝進場中,和楊再興勾肩搭背,著實親熱,祝賀他們從此成為戰友。而曹天峰則滿臉的不快,他反對楊再興做他妹夫,並不是因為楊再興不是宋人,而是這個人的出身太差,有辱曹門。不過,現在都元帥既然說行了,他也沒辦法了,人家楊再興現在也是都統了,和自己平級,就算要做自己妹夫,自己也沒了反對的理由。   看著下面的比武場,莫啟哲道:「都統的人選都定下了,以後就是萬夫長千夫長了吧?」   蕭仲恭看出莫啟哲有離開的想法,忙道:「是,最重要的比試已經過去了,等萬夫長這些官位也定下來後,我就派人造好花名冊給都元帥看,其它的事都好做,都元帥你就放心吧!」   莫啟哲點了點頭,道:「我的感冒還沒好,有點兒頭疼。這樣吧,你在這兒照看著,我回宮休息去了。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沒事吧?」   「沒事,都元帥儘管放心。後續事情照原先制定的計劃做就好了,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蕭仲恭站起身來,送莫啟哲下樓。   曹雅心在身後叫了聲:「都元帥……」   「嗯?」莫啟哲回頭看著她。   曹雅心把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一雙大眼睛看著地面,小小聲地道:「謝謝……你!」   「呵呵,不用客氣!我是怕你嫁不出去纏上我。那可就糟了,本帥可是有老婆的啊!」莫啟哲笑嘻嘻地道。   曹雅心「哼」了一聲,然後又恢復了以往的語氣,道:「雖然我很討厭你,但還要說聲謝謝!還有……」   「還有什麼?」   「我很同情你的夫人,希望她早做寡婦,好擺脫你的折磨!」   「靠……」   莫啟哲帶著親兵轉回了皇宮。   進宮之後,莫啟哲並沒有馬上回到自己的寢宮,剛才曹雅心提起了香寧公主,勾起了他的心事,好久都沒見到她了,不知她還好不好。   歎了口氣,莫啟哲吩咐親兵道:「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走一走。等會兒去看看趙構,他這些日子也不好過,我去問候一下,看看他有什麼需要沒有,之後我就回寢宮。」   親兵們點頭答應,都元帥既然想一個人靜一靜,那就代表他要想什麼重大事情,他們便不該打擾,而且在宮中想必不會有什麼危險,沒什麼值得擔心的。親兵們紛紛離開了莫啟哲,返回了寢宮。   莫啟哲一路蹓蹓躂躂的來到了趙構住的宮殿。這是一個獨立的小院,以前是皇宮的冷宮一類的建築,因為裡面什麼好東西都沒有,殿上的瓦也不是黃色琉璃的,所以在前幾日大拆皇宮中,它才得以倖存下來。   莫啟哲看著院中半人多高的雜草,心道:「真是委屈我這大舅子啦!我得好好地安慰他兩句,要不然他對我心中記恨,那可不好。過幾天就要起兵回汴梁了,回去以後如果他見了香寧公主,這沒種的傢伙必會告老子的刁狀,那可要了老子的命了,香寧公主還不得把我大卸八塊啊!得提前拍拍他的馬屁,讓他回去以後管好自己那張嘴!」   走進院子後,莫啟哲忽然童心大起,他想不如自己先藏起來,然後突然出現,大叫一聲嚇嚇趙構,開他個玩笑,拉近點兒距離,別兩個人一見面總是跟仇人相見似的。   莫啟哲貓著腰,悄悄地轉到了後院,俯下身子向雜草中藏去,慢慢地往殿後的偏門走去。就在要靠近牆根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小聲說話。   一個公鴨嗓門兒的人說道:「不行,你不拿銀子來,休想拿走圖紙。」   莫啟哲一聽,心中疑道:「什麼圖紙?」但凡跟圖紙二字聯繫上的,都為重要事情,莫啟哲立時留上了心,停止走動,全身俯進雜草叢中,側耳傾聽。   另一個人低聲說道:「康公公,你先把圖紙交給我吧,你要的酬勞等韓將軍進城之後再說,那時康公公立了破城第一大功,還怕韓將軍少了賞賜嗎?」   莫啟哲聽得一皺眉頭,康公公,那是誰啊?韓將軍要進城,嗯,他說的是韓世忠。圖紙,什麼圖紙,難道有了圖紙就能進城?什麼圖紙這麼重要!   只聽那公鴨嗓又道:「少說廢話,騙三歲小孩子哪!等韓世忠進了城還能記得我嗎?我知道你們都瞧不起我,總說宦官是小人什麼的!哼,既然如此,那我幹嘛還要跟你們客氣,告訴你們,不把銀子拿來,休想拿走圖紙!」   那人急道:「康公公,你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誰敢瞧不起你啊!再說,我們要那圖紙是為了救皇上啊,又不是為了一己之私。康公公你就行個方便吧,你看我好不容易才混入宮中,身上哪會帶什麼銀子呢?咱們下次再算好不好?」   莫啟哲忽然想起,這個什麼康公公不就是那天被木合它爾抓回來的那個太監嘛,一見自己就又哭又叫的,怕死怕得要命!嘿,他自己也知道別人瞧不起他,可就他那德懷,又怎麼能讓人瞧得起!   這個康公公正是趙構的貼身小太監康屢,只聽他又捏著公鴨嗓道:「好啊,那就等你下次把銀子拿來再說吧。」   那人急道:「下次?康公公,你也知道,我今天之所以能混進宮來,全是因為現在外面正舉行那個什麼比武招親大會,我趁人多混亂才得以進宮。可這種機會只有一次,等大會一結束,宮中又恢復了以往的戒備,我可就再也進不來啦!」   「你能不能進來關我鳥兒事!」康屢用不屑的聲音說道。   聽到康屢提到鳥兒,莫啟哲差點就憋不住了,好不容易強忍住笑,他繼續偷聽。只聽那個人道:「要不然我打個欠條給你好不好,等大軍入城,我讓韓將軍一併付清。」   康屢「哼」了一聲,道:「你?你算老幾,你的欠條也有用?別說了,我看你混進來也不容易,就讓一步吧,你下次來的時候不用帶銀子,那太沉了,給我多帶些珠寶來就行了,由我自己去變現。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我還有別的事,我可是個大忙人,沒那麼多閒功夫陪你!你也趕快走吧,別一會兒讓驃騎軍的那幫大爺們抓住了你,說不定還得連累我!」   跟著便傳出腳步聲,想必那康屢是回殿內去了。   那人可是真著急了,在康屢身後連連低聲叫道:「康公公,康公公!你……你,唉!」他見康屢不理自己,也沒辦法,在這裡他可不敢大聲說話,要是被驃騎軍發現了,非把他剁成肉泥不可。   莫啟哲這時心中瞭然,這人一定是韓世忠派進城來的斥候,混進宮來取一份極重要的圖紙,這份圖紙事關宋軍能否入城,而這事關重要的東西偏偏在康屢這個死太監手裡,那人求康屢把圖紙給他,康屢卻趁機敲詐,想要撈一筆外快。   都說太監愛財,因為他們既不能娶妻生子,又不能參加科考,所以對財物往往比常人更加喜愛。可喜愛到變態的程度,估計找遍南宋一國,也就康屢一人了,竟不顧國家安危,拿救命的東西換錢。   莫啟哲伸手一按腰間佩刀,就想衝出去把這個斥候抓住,可隨即又想:「能進入臨安城,又混入皇宮的人必不是等閒之輩,應該算是古代的007那種人,和邦德一個檔次的,我這要是一衝出去,別沒等我把他抓住,他倒把我給抓住了,再把我給閹了,那可就不美了!   不能力敵,便當智取,如不能智取,那便得悶聲大發財了。莫啟哲一聲不出,靜靜地待在雜草叢中,等這本事了得的宋軍斥候離開。   這斥候見康屢太不配合,本想用強,可在這皇宮之中,一旦有了響動,驃騎軍立馬兒就得抓住他。無可奈何之下,這人只好轉身離開,臨離開之時,還不死心,對著康屢的背影小聲叫道:「康公公,我下次再來定會給你帶足珠寶,請你一定要把圖紙給我準備好啊!」   見康屢不答應,這人氣得「呸」的吐了一口唾沫,道:「媽的,我們要是進不了城,你有再多的金銀又有何用,以為金狗能讓你花它們嘛!」隨後向四周看了看,這才悄悄離開。   確定他走遠了,莫啟哲這才從雜草叢中站了起來。長吁了一口氣,心道:「好麼,多虧老子感冒頭疼提前回宮休息,要不然還真發現不了這碼子事兒。看來這些宋軍的斥候真是遍地都是啊!」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大模大樣地走進了殿內。   來到了趙構養病的屋子外,莫啟哲道:「皇上,臣來看你了,你好些了嗎,需不需要什麼藥,好讓臣給你找來。」   這時候的趙構雖說不是奄奄一息,可也是神容枯槁,病骨支離了。莫啟哲見他這樣,也有些與心不忍,畢竟大家親戚一場,看他這樣心裡也怪不好受的。   那個小太監康屢一見莫啟哲來了,嚇了一跳,臉色蒼白,以為莫啟哲知道了他和宋軍斥候接觸的事,所以前來捉拿他的呢。可一聽莫啟哲說是來看趙構的,心中又安穩了,自己是個什麼貨色啊,就算要抓自己也不可能是都元帥親自前來,幾個驃騎士兵就能收拾了自己,嘿,都不用幾個,一個就夠了。   康屢以為自己沒事呢,趕緊對著莫啟哲道:「都元帥,您老人家來了!」然後用手輕搖趙構:「皇上,皇上,您趕快醒醒啊,都元帥來看您啦!」   莫啟哲見他一臉的奴才相,心中反感,皺了皺眉頭,道:「皇上沒醒嗎?既然睡著,就不要打擾了。」   康屢連忙回話道:「是,都元帥這麼關心皇上,真是情深義重啊!讓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看在眼裡,真是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莫啟哲哈哈大笑,心道:「這小馬屁精,還挺會演戲的!感動嗎,我這就讓你好好感動感動。」他道:「皇上還在睡著,說話要小聲些。我有幾句話想要問你,走,咱們到外面說去。」   康屢不明所以然,只好跟著莫啟哲走出了屋子。   來到大殿的前廳,莫啟哲笑著說道:「康公公,你知道出賣我驃騎軍的機密是要被判什麼罪的嗎?」   康屢聽到莫啟哲這麼問他,只覺得腦袋「嗡」的一下,他情知這是秘密暴露了,也不敢分辯,這軟骨頭的小太監「噗咚」一下子就給莫啟哲跪下了,還沒等莫啟哲酷刑逼供呢,他就嚎啕大哭起來,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哭叫道:「冤枉啊,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小人……奴才從沒出賣過驃騎軍的機密啊,我連機密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出賣啊!都元帥,一定是有人誣告奴才,都元帥你老人家明察秋毫,可要為奴才做主啊!」   莫啟哲眼看著這狗奴才又哭又叫的樣子,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可真是一個賤骨頭啊!唉,你媽當初是怎麼把你生出來的呢?   莫啟哲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沒有洩露過我軍的機密,你知道剛才來的那個人是誰嗎?」   「剛才?那個人是……」吞吞吐吐中,康屢還不太想承認。   莫啟哲道:「那個人其實是我派來試探你的,想看看你是不是對我忠心,你想我把皇上交給你照顧,這是多麼重大的任務啊,我不找個可靠的人行嗎?可我又一直對你不放心,所以今天就專門找了個人來試探你!很好,你沒有出賣過我軍情報,你通過本帥對你的考驗了。」   「剛才那個人是都元帥派來考驗我的?」康屢不解地問道:「王校尉也是都元帥的人哪?我還以為像他這種硬骨頭的人不會像我一樣……」忽然間,這小奴才發覺自己說走嘴了,這不是等於承認自己是軟骨頭嘛!   莫啟哲微微一笑,心道:「你也知道你自己是個軟骨頭啊!」他道:「他現在已經不是校尉了,是將軍了,我提升的。對了,校尉在你們宋國是幾品官啊?你們宋國的官職花樣太多,我總也記不住。」   康屢心道:「難道你們金國的官職花樣就不多啦,還好意思說我們的!」嘴上卻恭恭敬敬地道:「校尉有好幾種,王校尉是四品官。都元帥,你有了王校尉這樣武藝高強的人輔佐,必能平定天下。」他趕緊拍馬屁。   莫啟哲「嘿嘿」乾笑了幾聲,心道:「武藝高強!還好,幸虧我剛才夠機靈,沒有貿然出來抓人,要不然十有八九被抓的人是我。」他道:「是啊,像他這種手下,我還有很多。我派他來試探你,他說你很機靈,想利用索要金銀這個借口把他穩住,然後找個機會離開,你好趁機來向我報信兒,是吧?」   康屢一愣,他沒想到那個王校尉竟是這麼向莫啟哲報告的,他連忙點頭道:「是,是。奴才就是這麼想的,我想把他穩住,然後向都元帥報信兒,好把他給抓住啊!可是……可是這時候皇上突然醒了,有點不舒服,我得先照顧皇上,所以也就沒及時向都元帥報告。也幸虧是這樣,要不然真要把王校尉抓起來了,那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嘛!」說著康屢一臉的媚笑,盡力討好莫啟哲。   看著這小奴才睜著眼睛說瞎話,莫啟哲心中好笑,他道:「王校尉是怎麼試探你的啊,我只交給了他這個任務,卻沒吩咐他具體怎麼辦。他是如何跟你說的,你學一遍給我聽聽。」說完,他從旁邊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裝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康屢雖然挺有心眼兒,挺會說瞎話的,可要比起莫啟哲這專業人士來,他可就差得太遠了。聽到都元帥問起這個,康屢自然不敢隱瞞,他還以為王校尉真是莫啟哲派來的呢。   口沫橫飛地,他把剛才莫啟哲聽到的和沒聽到的一起說了出來了。   莫啟哲這才明白,原來宋軍是要挖進城的地道,他們得到了臨安城裡的污水管道圖紙,卻沒得到皇宮內的圖紙,皇宮內的圖紙屬於皇家機密,當然不會流傳到民間去,所以宋軍斥候費盡了心機也沒弄到。這份圖紙是至關重要的,宋軍花了這麼大力氣挖地道,就是為了挖進皇宮,從而出奇不意地救出趙構,如果沒有這份圖紙,一切努力都是白費,救不出趙構,宋國還得繼續任莫啟哲宰割。   於是這個王校尉便冒險進入了皇宮來尋找圖紙,皇宮裡的太監宮女早就跑光了,一宮的人全是驃騎軍,這個王校尉誰也找不到。好不容易他才找到這裡,見到了康屢,他便向康屢問起這份圖紙的事,康屢這小財迷一聽肥羊上門,他也沒想這事有多重大,就謊稱自己有那份圖紙,這王校尉大喜若狂,便向他索要,可康屢哪裡能拿得出來啊!他只好一拖再拖,非要見到珠寶金銀才能給圖紙,最後愣把王校尉給打發走了。   莫啟哲聽完後,心中忽然感到一陣輕鬆,這幾天他心裡一直煩亂,可又找不到原因,這時他才明白,原因是城外的韓世忠沒動靜,這件事太蹊蹺,所以讓自己一直煩心。現在好了,知道了韓世忠在幹什麼,那就有辦法對付了。   他問道:「你沒跟王校尉說起過皇上在這裡吧?」   「沒有,沒有!奴才再不懂事,也不能把皇上在這兒的事告訴他啊,那不成了背叛都元帥了嘛!」康屢滿臉堆笑地說道。他還以為自己真的通過考驗了呢,現在已經成了都元帥的心腹手下了。   莫啟哲站起身來,走到康屢的跟前,輕輕拍著他的肩膀,道:「你對本帥很忠心,本帥非常高興,你很好!我要重重賞你,讓我想想該賞你什麼好呢!」   康屢被莫啟哲這一拍,直覺得全身的骨頭都酥了,心裡就像是三伏天吃了冰西瓜一樣,爽到了極點。他點頭哈腰地謝道:「這是應該的,小奴生是都元帥的人,死是都元帥的鬼,只要都元帥一句話,小奴水裡來火裡去,決不皺一皺眉頭!」說完,便給莫啟哲跪下,一個勁兒地磕響頭。   莫啟哲面上雖哈哈大笑,心裡卻只是感到一陣噁心。他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去辦,以此來考驗……嗯,你已經通過考驗了,我是想讓你演一場戲,來考驗一下別人,就由你來當考官。怎麼樣,你願不願意接受這個任務啊?」   康屢一聽自己搖身一變,竟也成了考官,這簡直是做夢都做不到的好事啊,這說明都元帥非常的信任自己。他急忙再次表示忠心道:「願意,太願意了!只要是都元帥交待下來的事,小奴就算肝腦塗地也要為您辦到!」   莫啟哲笑著開口騙道:「要想考驗別人需要用到一份道具,就是那份圖紙了。你去把它拿給我。」   康屢臉色頓現尷尬,道:「其實我也沒有那玩意兒,我聽他問我,就隨口說說,想騙點錢花花。」   莫啟哲看了看四壁皆空的宮殿,情知他沒撒謊,估講那份圖紙是在前些日子的大拍賣中被賣掉了,要不就是被驃騎軍做飯燒火用了,反正肯定是找不著了。   莫啟哲道:「過些時候王校尉還會來跟你要這份圖紙的,這次是為了考驗另一個人。」   「考驗別人要小奴做什麼?」康屢像一條狗一樣向主人搖起尾巴。   莫啟哲指了指院中的雜草,道:「我到時會讓王校尉帶那個人來的,不過那個人不會露面,他會藏起來,而且藏得很好,你肯定看不到他。」   康屢點頭道:「那是個秘密的人,是吧?」   「對,你很聰明。那時,你就要和王校尉一起來做一場戲給那個人看,等會兒我會交給你一份圖紙,等王校尉向你要時,你就把它交給王校尉,記住你一定要讓王校尉相信這份圖紙是真的!當然,王校尉自己也知道這圖紙是假的,但他會一再問你這圖紙是不是真的,你一定要說是真的,其實你這時候就是在考驗另一個人了。」   「我明白,我明白!」康屢雞啄米似地點頭道:「我做出讓王校尉相信這是真圖紙的樣子,其實是給那個人看的,讓他相信這圖紙是真的,對吧?都元帥!」   「對對對,哈哈,你很聰明,理解能力不錯!」莫啟哲誇他道。   其實哪有什麼秘密的人,莫啟哲只是想讓王校尉相信那是份真圖紙而已,他怕康屢拿著假的騙人,被那麼聰明的斥候三問兩問下便會問出破綻,只有騙康屢說這是在演戲,他才會一口咬定那是真圖紙,才會騙倒那個王校尉。   莫啟哲道:「你在這裡等著,我一會兒就派人給你送圖紙過來,等那王校尉再來,你交給他。至於我要考驗的那個人是誰,暫時不能告訴你。」   康屢忙道:「小奴明白,該我問的我問,不該我問的別人就算告訴我,我也會馬上就忘了的!」   莫啟哲哈哈一笑,心道:「真是條懂事的好狗!」   莫啟哲讓康屢回去照顧趙構,不要離開這個院子。理由就是因為康屢現在成了自己的心腹手下,自己這個做都元帥的理所當然地要為他的安全著想,在自己心中他是和皇帝一個檔次的。一番體貼的話說得動人之極,把這個小太監康屢感動得熱淚奔騰,連連表示要拜莫啟哲為義父。   莫啟哲哪能收這麼個乾兒子,這個狗奴才還是個沒把兒的,送給趙構做乾兒子還差不多,他倆都是一類人,比較有共同語言,在一起說話會有很多話題!   莫啟哲笑著告訴康屢,本帥暫時還不缺兒子,等以後什麼時候缺了,一定第一個通知他。如果康屢實在缺爹的話,他倒可以做一把介紹人,把康屢向幾位驃騎軍的將領推薦推薦,勸他們收康屢做兒子!   康屢當奴才已經當習慣了,明知莫啟哲在調侃自己,卻一點兒都不生氣,還連連感謝都元帥的賞識,希望都元帥盡快給他介紹個爸爸,好讓他這無依無靠的迷途少年,能感受到家庭的溫暖!   莫啟哲只感到一陣強烈的反胃,他看到康屢這種人,不由得想到那個秦檜是不是也這樣啊,賣國求榮,搖尾乞憐的甘當奴才。   他實在看不慣康屢這副賤相,甩甩袖子,舉步走出了宮殿。康屢一直送出門口,直到莫啟哲走遠了,他還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恭送都元帥離開。   莫啟哲快步走回自己的寢宮,對著守衛在宮內的驃騎親兵大發雷霆,宮裡都混進來宋軍斥候了,你們竟然不知道,真是沒用之極!   驃騎親兵聽到都元帥說有奸細進入了皇宮之中,均是大吃一驚,他們都知道由於驃騎軍的全面進駐,這時的皇宮大內實際上已經成為了一座兵營,那個宋軍斥候竟能穿過重重守衛混入宮中,豈不是等於說明他也可以刺殺都元帥,或者救走趙構宗澤嘛!   莫啟哲道:「幸虧那個今天混進來的斥候被一個小太監弄得頭暈腦脹,只記得要圖紙,卻忘了問趙構被關在哪裡了。嗯,也不一定是忘了,可能是想不到我們會把趙構養在了宮殿中,他一定是以為我們把趙構關進地牢了。但他的大意同時也反映出了我們的失誤,趙構從現在起不能再養在那座宮殿裡了,把他轉移到蕭仲恭的住處去,讓老蕭看著他。」   第四十章 勝券在握     莫啟哲心裡有些話沒有明說出來,蕭仲恭為人極其狠辣,從不對敵人手下留情,這特點人盡皆知,把趙構放到他那裡,如果一旦真要是有了什麼變故,蕭仲恭寧可殺了趙構也不會讓他被救走的。無論怎麼說,殺趙構的命令決不能由自己來下,否則香寧公主那裡實在難以交待,可交給蕭仲恭殺就不一樣了,最起碼自己還有個可以推脫的理由。   驃騎親兵接到命令後,立即趕到趙構住的地方去,把這位南宋皇帝接了出來,送到剛剛升為上將軍的蕭仲恭那裡接受「保護」。   莫啟哲又吩咐把沈氏兄弟馬上招來,這兩個臨安才子自從加入驃騎軍後,莫啟哲一直沒時間給他們安排職位,這回借軍隊大調整,也給他們安排兩個好職務。   這時的沈氏兄弟正在宮外趕大集呢。第一美人招夫的高潮雖然已經過去,但剩下爭奪萬夫長等職位的比武較技也很好看,臨安百姓從沒看過這種大型的「公益演出」,都把它當成了廟會來趕。做小買賣的都出來了,在人群中穿梭叫賣。到了中午的時候,老百姓也都沒有回家吃飯,這可給了賣小吃的商販發筆小財的機會了,賣混飩的,下麵條的,還有烙大餅的,反正臨安城裡能出來做生意的全都出來了,皇宮外面一片熱鬧非凡,大家都一邊逛大集,一邊看比武,兩不耽誤。   這種時候自然少不了文人騷客們大發感慨地駢文做對,爭相風騷了。沈泓和沈治是臨安文化界的領袖,相當於現在的大腕一類人物,他們走到哪裡,哪裡便會有一大堆人跟隨在後,一來做把追星族,二來跟沈氏兄弟搞好了關係,說不定以後也能在驃騎軍中混個一官半職的,弄個封妻蔭子呢。   就在這幫文人互相吹捧的時候,幾名莫啟哲的貼身親兵尋來了,一見沈氏兄弟便叫道:「哎呀,二位先生,原來你們在這裡啊,可讓我們好找!都元帥有急事要找兩位,已經等了半天了,請二位先生這就跟我們進宮去見都元帥吧!」   看著這幾個親兵滿頭大汗的樣子,眾文人都想:「看來沈氏兄弟在都元帥面前很吃得開啊,看這幾個親兵著急的樣子,就知道都元帥一定是有重要事情急著找他們商量。嗯,以後有機會得和他們多多親近才是,說不定以後真會借上他們的大力。」   沈氏兄弟屬於文人,雖然平常總是做出一副超然的樣子,但文人好名,自古皆然,他們見莫啟哲如此看重自己兄弟二人,不由得十分得意,認為這幾個親兵的汗沒白流,很值得表揚,如果流得再多一點那自己就更有面子了。   眾文友們趕忙催促道:「「二們沈兄快快走吧,別讓都元帥等急了,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情等著你們處理!」   沈氏兄弟很深沉地向他們拱手告別,跟隨親兵進了皇宮。   莫啟哲一見到他們兄弟二人,一句客氣話沒有,直接進入正題,道:「二位沈兄,今天比武大會圓滿成功,我驃騎軍從此走上正軌,可一支軍隊裡光有武將還是不夠的,還要有智者相助。我想建立個智囊團,就請二位沈兄做首領,二位意下如何?」   沈氏兄弟聽莫啟哲這樣說,都是心中大喜,儘管他們早知道莫啟哲必會重用自己兄弟二人,可卻沒有想到這份重用竟來得這麼快。他們二人雖千肯萬肯,但礙於面子,總不能別人一說讓自己當官,自己就答應了吧,那豈不是成了官迷!   正待向諸葛亮前輩學習,假意推辭一番,就算不能被三顧,二顧總行吧!卻聽莫啟哲說道:「好吧,如果二位嫌智囊團首領是沒有官位的閒職,那也好辦,我就封二位沈兄兩個大大的官職,你們以為什麼官位比較適合你們呢?」   沈泓和沈治二人一聽,差點兒沒樂暈過去,當官還有自己選大小的啊,這可是天下第一等的美事!   他二人吞吞吐吐地,既想當大官,又不好意思開口,他們向四周看去,見周圍眾人均是粗魯的武將,想必也不懂「謙讓」的規矩。宋人所謂的「謙讓」就是自己想做官,可又不好意思說,於是就讓和自己交好的幾個朋友,到上官那裡去推薦自己一下,然後再由上官派人再三地邀請自己,這才勉為其難地出仕為官,這樣既可以表現出自己的清高,又可以達到做官的目地。可現在他二人環顧四周,這裡好像一個懂這方面「禮儀」的雅人都沒有,儘是些粗漢,沈氏兄弟這可犯愁了,這怎麼好意思開口呢?   莫啟哲倒也爽快,他道:「好了,以後既然事事都要上正軌,那麼我軍中也應有文武百官才行,這文官的官職暫時就由二位沈兄擬定吧!對了,這負責出謀劃策的文官職位都有哪些啊?」   沈氏兄弟忙回答道:「有資德大夫,資政大夫等職,還有正奉大夫……」   不等他們說完,莫啟哲便道:「好吧,就封沈泓兄為資德大夫,沈治兄為資政大夫,就這麼定了,以後兩位沈兄可要為我軍的發展壯大多多費心啦!」   沈氏兄弟一聽他們只一提大夫官職就立馬兒升做了大夫,大喜之餘又有些後悔,早知如此,剛才為什麼不說尚書呢,那不就可以做得更大嘛!   莫啟哲笑道:「二位沈兄以後可就是自己人啦,以前有許多事情我不能和你們說,現在沒關係啦,有很多心裡話可以向二位傾吐了!」   沈泓和沈治二人忙恭身施禮,連連表示願意和都元帥說些心裡話。   莫啟哲這才把剛才發生的事跟他們二位說了一遍,最後才道:「我說的話二位都明白了吧,那趙構現在其實已經是廢人一個,像他這種人怎麼可以再做皇帝?所以韓世忠想把他救回去實是禍國殃民之舉,二位沈兄乃關心天下蒼生黎民之人,你們也看到了,現在外邊的百姓生活是多麼的安定,難道二位忍心讓他們再重新落入昏君之手嗎?」   沈氏兄弟當然不能說「忍心」,他二人搖頭表示不願。莫啟哲道:「現在臨安城內有文采的人也就二位沈兄了,其他的人都是濫竽充數之輩,所以這份假地圖……」   沈氏兄弟立即拍胸脯保證,就交給他們二人辦吧!莫啟哲哈哈大笑,目地達到,他又小小地拍了拍幾下馬屁,然後三人仔細地研究起來,一直說到深夜,這條專引韓世忠上當的計策才算搞定。   莫啟哲心道:「要是論起玩地道,你韓世忠可不如老子了,你費盡心思地找圖紙挖土鑽坑,老子只需動動筆,就能利用你挖的地道去打你!」   宋軍兵營。   韓世忠在中軍大帳中走來走出,去臨安打探消息的王校尉回來了,向他報告了城裡發生的事。本來韓世忠對城裡地道挖掘的困難就很煩心,現在一聽那個手裡有圖紙的小太監不顧國家安危,竟然在這麼緊要的關頭索要賄賂,韓世忠真恨不得把那個叫康屢的小子活著吃掉。   想了想,韓世忠對王校尉道:「這個時候只能由咱們來退一步了,先答應那個小太監,你冒險再進一次城吧,給他帶些珠寶進去。等咱們大軍奪回了臨安,我有他的好果子吃!」   王校尉道:「混進城去倒不難,現在城裡的戒備並不怎麼嚴,可要是混進宮裡可就太難了,現在皇宮裡住的全都是金兵,我這次入宮只敢走偏僻的地方,沒想到無意之中竟碰到了那個叫康屢的,我知道他以前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所以報著試一試的想法和他說起了圖紙的事,沒成想他還真知道放在哪裡。不過,他也實在太貪財了,非要見到銀子不可,在皇宮中我又不敢用強。要不然,哼,我非讓他知道知道我的手段不可!」   韓世忠道:「事不宜遲,遲則生變。你明天晚上再去一次皇宮,我明白這事極為危險,可這事非你莫屬,只有你知道那個小太監現在在哪裡!」頓了一頓,他又道:「這次進去可不能像上次那樣盲目了,你拿到圖紙後,再探查一下皇上和宗將軍在哪裡,你也不用前去相救,只要探聽出準確的位置就行。如果打探不出也沒關係,總之你這次的主要任務就是拿回圖紙,其它的都是次要的。」   王校尉點頭答應,這個任務看來也只有他能完成了。   臨安城皇宮。   經過一晚的奮戰,沈氏兄弟偽造好了一份地圖,採用專業的造假技術,把這份污水管道圖紙弄得看上去似乎年代久遠,增加了其真實性。   莫啟哲的桌上除了這份圖紙之外,還放著一本長長的花名冊,這是蕭仲恭連夜整理出來的,所有驃騎軍千夫長以上的將領俱在此花名冊中。現在是戰爭時期,一切都要講速度,當天能做完的事決不可以拖到第二天。   這日一大早,蕭仲恭便進宮來見莫啟哲,告訴他趙構和宗澤已經照他的吩咐安頓好了,請都元帥「放心」。   一句「放心」,說得莫啟哲對著蕭仲恭一笑,蕭仲恭也對著他回了一笑,到底怎麼個放心法,兩人心照不宣,無需明言。   「韓企先呢,他怎麼沒來?」莫啟哲問道。   蕭仲恭答道:「帶著四大都統去校軍場了,現在是非常時刻,越早讓將軍熟悉軍隊越好,這樣它日與韓世忠一戰,才有必勝的把握。」   莫啟哲拿起了桌上的那份圖紙,對蕭仲恭笑道:「有了它,想不必勝都難!嘿嘿,俘虜了趙構只能叫運氣,要是打敗了韓世忠那才叫本事呢!」   蕭仲恭疑道:「都元帥好像對這叫韓世忠的宋將很瞭解啊!他行軍打仗可能確實有一套,但把他想像得太厲害倒也不必。」   莫啟哲「哼」了一聲,道:「倒也不必?哼,那你可是小瞧他了,他可不是一般的將領,那是地地道道的名將啊,一個不小心,咱們就別想活著回汴梁了!」   蕭仲恭聽莫啟哲一個勁兒地提高韓世忠的地位,還以為莫啟哲又是在找借口,只有拚命提高敵人的地位,這樣打了敗戰才不會顯得太丟人,既然是找借口,那就不必較真兒,蕭仲恭道:「是啊,看他帶兵前進的手段就知道他是個名將,看來我們真的要小心啦!」   莫啟哲點了點頭,對殿門口守衛的親兵說道:「那個康屢呢,叫他進來,我有幾句話要囑咐他。」一說起康屢,莫啟哲忽地一笑,道:「老蕭,你缺不缺兒子,我看這個康屢挺可愛的,而且決不會亂搞女人給你找麻煩!怎麼樣,考慮考慮吧,收了他當乾兒子,等以後你百年之後,靈前也好多一個人痛哭叫爹!」   蕭仲恭哈哈大笑,道:「好啊,認就認唄,有啥大不了的!實在不行,就把他當女兒養好了!」   這個玩笑一開,莫啟哲也哈哈大笑,太監確實是好東西,說他是兒子他就是兒子,說她是女兒,她還真不能算是男人!   正當兩人互相開玩笑的時候,親兵把康屢帶進來了。康屢一進殿後,立即下跪,以膝代步,向莫啟哲爬過來,一邊爬還一邊媚笑著說:「都元帥,您老人家一大清早就叫小奴過來,真是讓小奴受寵若驚啊!不知都元帥有何吩咐,小奴這就給您去辦!」   莫啟哲向蕭仲恭看了一眼,蕭仲恭微笑搖頭,看來人們叫下賤的人為狗奴才,並不是完全叫對了,這人哪有狗的忠貞,根本就是見人便拜的東西,稱他為狗,實是對狗的一種侮辱。   用手指了一指蕭仲恭,莫啟哲笑道:「這是你爹,快快過去磕頭!」   康屢一聽不由得愣住了,什麼爹?他疑惑地看向蕭仲恭,莫啟哲道:「你不是說你孤苦一人,無人疼愛嗎,所以我給你找了個爹。這位蕭上將軍是我軍中第二號人物,也是本帥的心腹,有了他做你爹,保證以後沒人敢欺負你!」   莫啟哲話中大帶諷刺,可諷刺錯人了,康屢不是正常人,所以想法也不正常,他一聽軍中的第二號人物竟然願意收他當兒子,立馬兒熱淚盈眶,眼淚說來就來,連滾帶爬地來到了蕭仲恭跟前,康屢一聲大叫:「爹,可想死兒子了,我總算見著你了!爹,以後咱們再也不分開了,就讓兒子在你身邊侍奉你吧!」   蕭仲恭只覺得一陣眩暈,世上竟有如此無恥之人,聽他這話彷彿他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只是從小失散了,歷盡千辛萬苦,他父子二人今日才得以相見!   莫啟哲心道:「他媽的,這小子還真不是人類,如果設立個『舉世最下賤的奴才』大獎,這傢伙必能毫無疑問地獲此殊榮!」   蕭仲恭看了看抱住自己大腿,正眼淚鼻涕一齊如火山爆發般噴射的康屢,說了句:「如果要我夫人生,還真生不出這等孩兒!佩服,佩服!」也不知他佩服什麼,是佩服康屢的奴性,還是佩服這小太監的親爹親媽,竟能生出這麼「優秀」的兒子。   莫啟哲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父子相認,必有很多話要說,可現在不是聊家常的時候。康屢,我叫你來是有事要你去辦的!你過來。」   康屢一聽都元帥有事吩咐,不敢怠慢,只好依依不捨地離開了他新爹的大腿,又爬到了莫啟哲的龍書案前。   莫啟哲向他揮了揮那份假圖紙,道:「這就是那份王校尉要的圖紙,如果他來找你,你就把它交給他,還有多向他要些金銀,這樣才能取信於人,讓那個躲起來的秘密人相信這份圖紙的真實性。至於你能要到多少銀子,那是你的本事,要多少就賞你多少,就算本帥送給你的好了,做為祝賀你找到了父親!」說著他對蕭仲恭一笑。   儘管蕭仲恭大皺眉頭,對這個兒子極為不滿,可也還是順著莫啟哲的話說道:「是啊,這是都元帥對你的信任,你可要好好幹啊,不要辜負了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意,更不要給為父的臉上抹黑。」   康屢連聲稱是,從莫啟哲手裡接過圖紙,鄭重其事地放入了貼身口袋,這才告辭出殿。   等康屢離開後,莫啟哲才道:「怎麼樣,你這兒子不錯吧,天上少有地上難尋,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蕭仲恭道:「他要真是我兒子,我這個當爹的非羞死不可,生出這種貨色,真是愧對蕭家列祖列宗!」   莫啟哲道:「這小王八蛋雖然人品奇差,但終還有些用處,如要引韓世忠上當,還真就得靠他了。」   蕭仲恭「哦」了一聲,心道:「看來我這乾兒子還是有些用處的啊!」   ***   「托,托,托。」遠處傳來三下梆子聲,三更天了。一直潛伏在皇宮牆下的王校尉終於出動了,他輕手輕腳地越過了宮牆,藉著夜色的掩護,向上次遇見康屢的那座宮殿奔去。   康屢早就等在那裡了,他東張西望地看著雜草遍地的院子,心道:「那個秘密人到底藏在什麼地方啊,還真是隱蔽,我竟一點兒都發現不了。」   忽聽牆邊一聲輕響,好像有什麼東西落地了,聲音不大,要不是康屢全神貫注地注意著院子裡的動靜,他還真不一定能發現這個王校尉來了。   從牆根處現身出來,王校尉見四周並無他人,只有康屢一人站在殿門外,他便走上前道:「康公公,我給你送珠寶來了!」他既能做斥候,當然機靈,也極會做人,見到這小財迷他先不提圖紙,而是把一大包珠寶遞了過去。   康屢大喜,莫啟哲說過凡是要到的珠寶可以全部落入他的腰包,眼見這包珠寶如此之多,康屢心中極是滿意。但他臉上還是露出不悅之色,道:「就這麼點兒,你們韓將軍也太小氣了吧?哼,這些珠寶頂多也就夠買一半圖紙。這樣吧,我撕一半給你,等你下次來的時候,我再把另一半給你,你下次來時可一定要帶足珠寶啊,記得了嗎?」   說完,康屢從懷中取出了那份假圖紙,作勢要撕成兩半。這王校尉能讓他撕嘛,一伸手便搶過了圖紙,笑道:「多謝康公公了,等我軍入城之後,韓將軍還有重謝。」說著,他把圖紙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自己的懷中。   康屢為了加強演戲的真實性,急忙上前搶奪,一邊搶一邊還扯著公鴨嗓道:「哎呀,好小子,竟敢搶我的東西,信不信我宰了你個丫挺的!」   王校尉抓住了康屢伸來的手臂,問道:「康公公,你知不知道皇上現在被關在哪裡,你要是知道的話請告訴我。」   康屢不屑地道:「就給了這麼點珠寶就想知道皇上在哪兒啊!做夢吧你,你下次要是多帶點兒珠寶來,說不定我就知道了。」   王校尉突然道:「誰?」說著向康屢身後看去。   康屢一回頭,心想:「一定是那個秘密人,我演戲演得這般好,把他給騙住了,他相信了圖紙是真的,忍不住也想來看看,所以就現身出來了。」   他想得雖多,可時間卻短,他回過頭才發現,身後並沒有人,空空如野,除了雜草就沒別的玩意兒。正納悶王校尉為什麼要騙他呢,只覺得脖子一疼,耳中聽到了「喀嚓」一聲響,好像是從自己的頸部發出來的聲音。隨即,他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把脖子被擰斷的康屢往地上一扔,王校尉冷笑了一聲:「哼,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讓你活著就有洩密的危險。所以我做了一把善事,送你去閻王爺那兒轉世股胎,望你投生個好人家,下輩子別再做太監了!」   說完俯身從康屢身上取回了那包珠寶,拿在手上掂了掂,笑道:「嘿嘿,這回可發了,你是享受不到了,正好便宜了我。」   把珠寶放入懷中,王校尉向四周望了望,見院中有口水井,他便抓住康屢的兩隻腳,把他拖到井邊,扔了進去。處理完康屢的後事,王校尉這才奔到院下,翻身過牆,消失在夜色當中。   一小會後,殿中亮起了一盞油燈,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響了起來:「得了,剛收的兒子就沒了,你沒了這麼有個性的後代,一定很傷心吧?」   另一個人歎了口氣,道:「唉,可惜那口井了!」   ***   就著帳內的羊油大蠟,韓世忠和宋軍的工兵統領仔細地觀看著那份圖紙。半晌,韓世忠問道:「是這份圖紙嗎?」   那工兵統領斬釘截鐵地道:「應該就是它!從城中已經挖好的地道開始,順著這條管道挖,我們不用半個時辰就能到達皇宮的中心位置。這份圖紙很詳細,連出口處都標明了,省了我們很多力氣,完全可以做到事半功倍。」   韓世忠一聽這份圖紙如此詳細,鬆了一口氣道:「什麼時候可以挖通?」   那工兵統領很有信心地說:「照這份圖紙來看,明天晚上就可以開始營救皇上了。不過大規模挖掘是不可能的,雖有圖紙相助,可也難以不讓金兵發覺,所以我認為最好只派精兵入宮營救皇上即可。」   韓世忠點頭道:「這個我知道,我也沒指望這條地道能送多少士兵入城,只派兩批精兵入城就行,一批去營救皇上和宗老將軍,另一部份則去打開城門,放我軍入城,我想有個一千來人應該足夠了。」   那工兵統領算了算,道:「應該夠了,兵貴在精而不在多,做這種事人少點兒好,人多了如果被發現,反而壞事!」   韓世忠笑著點了點頭,只要這一仗獲勝,救回了皇上,宋國的苦難便要告一段落了。   ***   悶熱潮濕中,一個宋兵又點起了一根火把,小聲道:「真是怪了,這地道怎麼越挖越順,而且越來越好挖,好像有人已經為咱們挖好了似的!」   另一個宋兵則道:「咱們不是照著圖紙挖的嗎,當然好挖了,而且順著污水管道挖,能省不少力氣,又不易被金兵發現。如果不能省力氣的話,還要圖紙幹嘛!」   「那這污水管道也不臭啊,和咱們前幾天挖城裡的那些管道好像不太一樣!」先前說話的那個宋兵又道。   另一個宋兵道:「可能是因為皇宮裡的人吃得香,所以拉出來的也不臭吧!」   「胡說八道,哪有此事!」後面幾個聲音一齊責備他道。   忽然,在最前面的一個宋兵壓低了聲音說道:「安靜,都不要說話了。好像到了出口了!」   宋兵們立即住口,都向前面爬去,來到了最前頭,他們看到這裡很寬敞,也不用挖掘了,那出口處能同時進出五六個人,這個污水管道的上面蓋著幾條大石板,石板與石板之間有少許縫隙。透過縫隙,宋兵們看到頭上有點點火光搖動,好像是巡邏的金兵路過這裡。   宋兵們放下手中的鍬鎬,拿出了快刀,準備一會兒登上地面做戰。   這時,他們只聽到有幾個人走了過來,走到了大石板的上面就停住了,也不知在幹些什麼。宋兵們都屏住呼吸,深怕被上面的人發現。領兵的宋軍統領向後面的人大做手勢,叫後面的宋兵趕緊把火把熄滅,石板之間有縫隙,裡面的人能看到外面的火光,外面的人自然也能看到裡面的火光,這半夜裡漆黑一片的,有點亮光就特別明顯。   宋兵們趕緊都把手裡的火把熄滅了,剎時間,洞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只有最前方從大石板的縫隙間才能透下來一點亮光。   宋兵們正搞不清上面那幾個人在幹什麼呢,忽然聽到「嘩嘩」聲響,再然後順著石板間的縫隙流下來好多水,澆得那統領一腦袋都是,他是正好爬在石板下觀察上面動靜的人。他的視野不寬,所以看不清上面那幾個人在幹什麼,可這些水一流下來,他就知道上面那幾個混蛋在幹什麼了。原來,這些水都是溫的,還帶著股騷味兒,竟然是尿!上面那幾個人竟是站在宋軍頭上撒尿呢!   宋兵們在肚中齊聲大罵,上面的人都他媽的腦袋有毛病啊,怎麼在人家頭上撒尿,還讓不讓人活啦!   得知上面的人在撒尿,還給自己洗了把臉,那領兵的統領雖然非常生氣,但同時也鬆了一口氣,上面的人還敢在這裡方便,就說明他們沒發現自己,所以才敢衝著大石板方便,要是發現了宋軍,哪還有閒心脫褲子放水啊,直接就尿到褲子裡了!   只聽上面那幾個人大聲叫喊著,有的人還在唱著歌,可能是喝醉了吧,要不然怎麼說得這麼大聲。只聽一人說道:「有沒有搞錯,今天站崗的呢,怎麼都跑沒影了?他媽的,這要是有宋兵來襲,還不得一勺就把咱們都給燴了啊!」   另一人說道:「都去喝將軍們的陞官酒了,大家急著趕去拍新將軍的馬屁,誰能有閒心站崗啊!你還有臉說別人,你不是也喝得醉醺醺的麼,剛才馬屁屬你拍的最響!再說怎麼可能有宋兵來襲,宋兵都是些膽小鬼,一見到咱們驃騎軍的戰旗就嚇得尿褲子,哪會像咱們尿得這麼爽快!」說完這人哈哈大笑。   其他幾個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方便完後,繫上褲子,大聲唱著歌離開了。   宋軍統領一聽原來金兵全都喝將軍們的陞官酒去了,皇宮中竟無人守衛,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沒想到這麼運氣的事竟能讓自己碰上!太好了,等一會兄弟們出去,就讓這些醉鬼看看到底誰會被嚇得尿褲子。   又等了一小會兒,確定上面的金兵真的都走光了,宋軍統領便低聲下達了行動的命令。幾個宋兵用手托住大石板,一齊用力把它抬了起來,從地道中露出腦袋。   一個宋兵先探頭向四下偵查了一遍,這才回過頭對統領報告道:「沒人了,這裡全是雜草,好像是個廢棄的宮殿。」   那帶兵統領點頭道:「這就對了,這裡和圖紙上畫得一模一樣,你們想想這污水管道的出口自然要在偏僻之處,總不能開在皇上的金鑾寶殿吧!」   手一揮,宋兵們不再停留,一個接著一個爬出了地道,來到了地面上。三百多個宋兵除了留下幾個在洞口放風,其餘的全都操著快刀匍匐在這個長滿荒草的院子中,隨時準備戰鬥。   這個時候,夜色深沉,萬物寂靜無聲,四下裡黑得怕人。宋兵們都緊緊的握住手裡的快刀,等著統領下達命令。   那帶兵統領在衣襟上擦了擦滿手的冷汗,拿出一份皇宮地圖,想確定一下現在他們所處的方位。忽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黑夜中傳來,特別的清楚,把宋兵們都嚇了一跳,立時緊緊地貼著地面趴著,一動不敢動,一聲不敢吱。   「兄弟們,人都到齊了嗎?」對面不遠處一人問道。   宋兵們全都不說話,沒人回答。   那人又道:「我們是臨安那個……那個反莫大隊的,都是宗澤老將軍以前留下的臥底,得到消息說各位兄弟今晚要營救皇上,我們就特地前來接應。喂喂,有人嗎?怎麼不說話?」   敵我未分,誰知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那宋軍統領一言不發,靜待其變。   那人見宋兵不理自己,也不著惱,接著說道:「兄弟們放心吧,這裡已經被我們完全佔領了,金兵都被解決了,剛才那幾個撒尿的傢伙也都被我們殺了,這裡沒有外人。」   還是沒有人答話,宋兵警惕性極高,身處險地當一切小心從事。   那人「嘿」了一聲,道:「你們不用不相信我,跟你們說實話吧,你們用的那份地道圖紙,就是我們提供給康屢的,要不然就憑他一個小太監能弄到那麼機密的東西嗎?」   這人一提康屢,宋兵們終於鬆了一口氣,康屢賣圖之事何等機密,如不是參與之人,決不可能說出康屢之名,雖然康屢已死,但提供他圖紙的人應該還是自己人,就算不是自己人也沒關係,大不了走到近前,殺人滅口便是。   卷二終   第四十一章 臨安血戰     宋兵統領這才慢慢站起了身子,問道:「你是誰啊?是宗澤將軍留在臨安的臥底嗎?」   那人也站了起來,笑道:「是啊,我是來接應你們的,我知道皇上被關在哪裡,你們跟我來吧!快點走,別浪費時間了。」   宋兵統領相信了這個人,他也知道時間緊迫,城外的大軍就等著自己這邊得手呢,不保證好皇上的安全,韓世忠是不敢貿然進攻的。   來不及再詳細的查問了,那宋軍統領把手一揮,命令士兵起身向那自稱臥底的人靠近。那人問道:「都在這裡了?」   「洞口還有幾個放風的,其餘的都在這裡了。我們這麼多人,會不會被金兵發現?」宋軍統領擔心的問道。   「不會,當然不會。驃騎軍現在忙得很,由都元帥親自帶隊去偷襲韓世忠去了,哪有功夫理你們,也就我們這幫閒人才會有空來處理你們這些雜碎兒!」   話音未落,那宋兵統領立知上當,中了敵人的埋伏了!   突然之間,只聽雜草叢中弓弦聲響,無數羽箭射出,向剛剛站起身子的宋兵襲來。   「啊啊!」慘叫之聲不絕與耳,大批的宋兵中箭身亡,伏屍草中,沒中箭的宋兵立即重又臥倒,他們情知計劃失敗,自己被人出賣了。   急速返身逃回地道,誰知這些逃回地道的人也沒能保住性命,地道之中不知怎麼的突然冒出大批驃騎兵,手挺長矛列在洞口,黑暗之中他們也不出聲,只靜待著宋兵自己撞到槍尖上去,宋兵萬萬沒想到洞中竟會出現驃騎軍,這地道不是自己挖的嗎,驃騎兵是怎麼進去的?   但覺胸口一涼,一柄長刀刺進了自己的體中,看著面前那個驃騎將軍一臉的壞笑,宋兵統領終於在臨死前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進入皇宮的這段地道為什麼這麼好挖,那圖紙定是假的,驃騎軍就是獵人,而自己就是那只傻乎乎鑽進圈套的獵物!   拔出長刀,在靴底上擦了擦血跡,曹天峰道:「走吧,兄弟們這就進地道,咱們去給韓世忠點兒顏色看看!」   驃騎兵齊聲答應,跟著都統鑽進了宋兵為自己挖好的地道,去參觀一下皇宮外面的那部分。   城門處。   城門下躲在地道中的宋兵比進入皇宮中的多多了,他們也都靜靜地等待著,只覺得今天這一晚過得格外的慢,時間似乎停頓住了,一切的一切都讓人感到煩燥不安。   悶熱的地道讓人透不氣來,不少宋兵因為地道中擠的人太多,呼吸困難,臉色脹得通紅,如果再憋一會兒,恐怕就得缺氧而死了。然而,地道外的驃騎軍似乎個個興奮異常,騎著馬來回的奔跑,一隊隊的驃騎軍開來,在城門處集合列隊,似乎有什麼大的軍事行動。   地道裡的宋兵將軍心裡這個急啊,城門處的驃騎兵越來越多,這就意味著等會兒要進行的城門爭奪戰會變得越來越困難,如果城門奪不下來,那外面的大隊宋軍就進不來,這地道如此狹窄,大軍是不可能都從這裡入城的,只能靠自己去奪城門了。   焦急之中,那宋兵將軍忽見地道的岔口處有光閃了幾閃,隨後出現了大批的火把,一大隊士兵走了過來。難道是進皇宮救人的兄弟們回來了?他們這麼快就把皇上救回來了啊,真是了不起!   那宋兵將軍剛想問話,忽然發現這些人穿的竟是驃騎軍服色,他們是敵人!   宋兵們大吃一驚,驚駭之下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自己挖的地道中竟會出現驃騎兵,這怎麼可能呢?是誰洩的密?   也不囉嗦,那隊驃騎兵並沒有直接過來砍殺,而是舉起了突火槍,火光閃動中,第一陣排槍便打了過來,硝煙未過,第二陣排槍又響。地道本來就狹窄,無處躲藏,突火槍打的又都是散彈,宋兵連抵抗的念頭都還沒產生,就被成片成片的打倒了!   慘叫聲中,宋兵亂成一團,紛紛向後退去,人多亂擠,不少人手中的火把被擠到了地上,地道中越來越黑,片刻之後,竟只剩下對面的突火槍發出的火光了,那些火光一閃,就代表著地獄中又多了批成員。黑暗,死亡,恐懼,無法靠近的敵人,這一切讓宋兵變得有些歇斯底里,他們拚命的向後撤退,想要逃離這塊死亡之地。   後面的士兵擠倒了前面的士兵,把他們踩成了肉泥,但很快他們自己也變成了前面的士兵,後面的士兵不停地擠著他們,地道中的屍體越積越多,幾乎就要堵住這狹小的通道了,然而,後面的槍聲似乎永遠不停,還在一陣接一陣的響起。   地面上。   一個俯身地面的驃騎兵抬起了頭,向莫啟哲稟報道:「都元帥,下面打起來了,槍聲一陣連一陣,估計曹都統是得手了!」   莫啟哲點了點頭,抽出大刀,對整整齊齊列隊於城門口的士兵們說道:「開始吧!」   臨安城門慢慢打開了,忽哨連連中,十萬驃騎軍揮刀出城,縱馬向宋軍襲去……   城外的韓世忠焦急地等待著,這一夜對宋軍極為重要,也極為難熬。宋軍不像驃騎軍那樣囂張,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敢明目張膽的列隊出擊。   宋軍不能公開在臨安城下列陣,因為怕城內的驃騎軍戒備,如果驃騎軍都登上城頭準備作戰,那麼城門地道內的宋兵就不可能奪下城門,放大隊宋軍入城,他們也就失去了奇襲的作用。   可宋兵還必須要集合等待出擊,因為城內的戰鬥一旦打響,宋軍就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衝到城下,去支援城門的宋軍。為了防止城內驃騎軍發現宋軍已經列陣,韓世忠命令軍隊中的騎兵盡量分散,成散兵隊形排列,免得戰馬都擠在一塊,暴露目標,而步兵都在營外列隊。宋兵們不敢打起火把,只好摸黑在野外站立,為蚊子貢獻熱血。   月過中天,韓世忠見臨安方向始終毫無動靜,本能的他就覺得要出問題,接連派出了三個小隊的精銳士兵,從地道進入城內,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這三個小隊的士兵進地道後,就再也沒有出來,如泥牛入海般全無音訊。   正要派出第四隊時,忽見遠處的臨安城門火光大起,數不清的火把閃動搖晃,喧吵叫嚷聲連宋營的士兵都能聽到。韓世忠大喜,這是城內士兵開始動手了啊!   不能再等了,韓世忠一舉令旗,命令大軍開動,全軍向臨安發動了總攻。   莫啟哲帶著十萬驃騎軍出了城門,並沒有直接就瘋狂地向宋軍衝鋒,而是舉著火把先在城下狂喊亂叫一番,通知韓世忠一聲,大爺們出城了,你小子注意啦!   果然,韓世忠幾乎是在看到城下火光的同時,就發起了對臨安的總攻。韓世忠雖然是一員出色的將軍,可他畢竟是與莫啟哲頭一回交手,不瞭解這位都元帥的做人方式,否則他是絕不會上這個惡當的。   莫啟哲望見本來還是黑漆漆一片的宋營,在接到自己的通知後竟立即光芒四射,無數只火把被點燃了,戰馬嘶鳴,刀槍相撞,數十萬人向臨安猛衝了過來。   「他奶奶的,我還以為韓世忠多厲害呢,原來和宗澤差不了多少!剛才還裝睡裝得挺像的,老子一吹起床號,他立馬兒就吹起衝鋒號了!」莫啟哲指了指遠處衝過來的宋軍,道:「讓咱們送點兒宵夜給韓老兄嘗嘗!」   城頭上的驃騎軍炮兵早就把大炮調正了,黑黝黝的炮口全部對準了宋軍。韓世忠為了今晚的戰鬥做了好幾天的準備,莫啟哲可也沒閒著,他把城中所有的大炮都調到城南來了,火藥箭和突火槍盡數來此候命,打定了主意今晚要跟韓世忠一見高下。   莫啟哲對著身旁的韓企先笑道:「你哥來了,今天晚上你這做兄弟的一定要好好招待招待他啊!給他多加幾道菜!」   韓企先急忙搖頭否認,道:「他可不是我哥,我根本不認識他!他來了我也只有刀槍招呼,想要酒肉,哪是休想!」   「烤腸加泡蛋,另外還有炒豆子,也夠你哥喝上一壺的了!」反正莫啟哲是非要把韓世忠和韓企先兩個姓韓的扯到一塊,韓企先除了苦笑,也沒別的辦法,只好勉強認了這個親戚。   莫啟哲道:「你說我這招『漫天飛蛋』都用過多少回了,可為什麼每次總能得手呢?」   韓企先想了想道:「可能是作戰方式不同吧,我看現在天下除了咱們的軍隊大量使用火器以外,其他的軍隊基本上都沒有這種裝備,我們習慣先開炮後衝鋒,而無論金兵和宋兵都只會衝鋒,所以他們屢次在我軍面前吃虧上當。」   「你說不是因為他們的士兵不夠勇敢,也不是他們的將軍不會打仗,而是兩種作戰方式不同,導致了戰爭的結果也不同,是不是?」莫啟哲問道。   韓企先點頭道:「是,主要是作戰方式的差別。」   「你都看出來這點了,我估計金宋兩國有點兒戰爭常識的人也都會看出來,隨著戰爭的變化,他們也會逐漸改變軍隊的結構,火器的使用也會越來越被重視,我看我們軍隊的優勢越來越小了啊!」莫啟哲歎了口氣道。   「只要我們永遠採用最新的戰術,使用最先進的武器,我們就永遠都有取勝的保證,剩下的就是為將的人才了,只要少幾個康屢那樣的奴才,哼,我們想發展不起來都很難!」旁邊一直不吱聲的蕭仲恭道。   莫啟哲道:「對,人才是第一位的,我們軍中永遠都不許有康屢那種狗腿子出現!」   說話間,韓世忠的先頭部隊衝入了城頭大炮的射程之內。   宋兵跟以往攻城一樣,排的是密集隊形,騎兵在前開道,步兵抬著攻城器械緊隨其後。騎兵部隊因為剛才列隊列得比較分散,所以現在衝鋒的隊形也比較分散,先頭部隊中並不都是騎兵,還混有不少的步兵,這些步兵是最精銳之士,是專門負責接應城中奪門部隊的。   城門三里之處是死亡地帶的邊緣,那是驃騎軍炮火所能達到的最遠之處。   宋兵吶喊著勇猛地衝向臨安城,突然間,城頭發出了一陣比他們的吶喊更加響亮的炮鳴聲。緊接著招待過完顏宗翰的宵夜又被驃騎軍拿出來招待宋軍了。   韓世忠這次所率領的軍隊是宋軍中最精銳的部份,比以前宗澤率領的主力部隊還要能打,他們對大炮這種武器並不陌生,甚至其中有一些人以前就使用過大炮。他們一見驃騎軍放炮,立時就知道不妙,在空曠之地受到大炮的攻擊是無法躲避的,要想保住性命,就必須要找大的東西來遮擋自己。   那些見識過火炮威力的宋兵一聽炮響,反應快極,還沒等炮彈打到就臥倒在地,有盾牌的立即把盾牌往身上一擋,把烏龜戰術發揮到極致,而沒有盾牌的宋兵則雙手抱頭,把身子蜷縮成一團,盡量縮小受攻擊的面積。   那些沒見識過大炮威力的宋兵可倒霉了,他們雖然這次知道到了火炮的厲害,可卻沒機會把這些經驗留著下回使用了,因為這次他們就死了!   騎兵是受損傷最大的,無論漫天飛來的小炮子是打到人還是打到馬,他們都無法再繼續衝鋒了。可這些騎兵也真是驍勇,當場被打死打傷的也就算了,那些沒了戰馬,而本人卻未受傷的騎兵乾脆拿戰馬的屍體做掩體,躲在它身後躲避驃騎軍的炮火。   第一陣排炮過後,第二陣又起,經過這麼多次的戰鬥,驃騎軍的炮兵早就掌握了怎麼消除填藥上彈這段時間所造成的攻擊空缺。他們把大炮一排放置,但開炮的時候是每隔兩門開一門,當這門大炮開火後,再依次開另外兩門,這樣既不會減小炮火覆蓋的面積,又等於把大炮列成三排依次攻敵,消除了因填彈上藥所帶來的攻擊間斷。   十幾陣排炮過後,宋軍先頭部隊中的騎兵全部落馬,而步兵也沒活下來幾個。陣後指揮作戰的韓世忠一見事態有些脫離自己的掌握,不由得吃驚,一直以來,宋軍對莫啟哲的評價極低,不是說他人品差到極點,就是說他打仗總耍無賴,所以很自然地韓世忠就沒把莫啟哲當回事,心中始終認為宋軍作戰失利,是因為帶兵將領的無能,雖然宗澤是個久經沙場的老將,可韓世忠也沒把他放在眼裡,認為他要是真的精明強悍,也不至於被莫啟哲抓了俘虜,他嘴上不說,心裡可是瞧不起宗澤的。   可今晚一衝鋒,韓世忠便知道大錯特錯了,莫啟哲打仗也並不是全靠運氣啊,他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要不然就憑他一個小流氓怎麼能做到三軍統帥,光靠嘴皮子上的功夫是不可能的。   夜色深沉,韓世忠雖然看不清驃騎軍的火炮是怎麼具體進攻的,但他很快找出了怎麼能穿過那塊死亡之地的方法,宋國要想擺脫莫啟哲的控制,那就必須要付出大量士兵的生命,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韓世忠急調全軍所有的騎兵,對驃騎軍進行自殺性的衝鋒,希望能通過這樣把一部份騎兵送過城頭的火炮封鎖區,只要兩軍接觸上開始混戰,為了不誤傷自己人,驃騎軍的大炮便不會再放得這麼響了。   頂著數不清的飛天散彈,宋軍撤下了步兵,騎兵全體戰士一齊上陣,衝到了最前面。個人的生死存亡在這個時候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為了整個戰爭的勝利,無論任何代價,宋軍都願意付出!   城頭的驃騎炮軍為了讓勝利的桂冠再次戴到自己頭上,把火炮的使用發揮到及至。一陣又一陣的排炮打出,一膛又一膛的火藥裝入,硝煙瀰漫中,炮兵們都熱得脫光了膀子。   炮兵統領是汴梁人,他對著手下大聲叫道:「兄弟們,打敗這幫雜碎兒,咱們就可以回家啦,回家抱著老婆孩子熱乎去,可比在這裡挨烤強多啦!哈哈!」   「沒老婆咋辦啊?」   「叫老爹趕緊給你娶一個,然後頭年就生十個八個的胖孩子!」   「頭年就生十個八個啊?那咋生啊,我媳婦兒得多大的肚子啊?!」   「靠,真是個傻老爺們兒,你媳婦兒肚子不夠大,不還有你的肚子呢嗎,你幫她生呀!」   轟轟巨響中,炮兵們齊聲大笑。   大炮的炮管被高溫烤得通紅,如不再降溫就要炸膛了,炮兵統領大叫著取水來,一桶桶的冷水澆到炮管上後,立即升騰起陣陣白霧,滋滋作響。眼看著冷水供應不上了,炮兵統領大叫一聲,「兄弟們,脫了褲子,比比咱們誰的大些,來呀!」   他跳上了炮架,第一個脫下了褲子,衝著炮管「嘩嘩」撒起尿來。別的炮兵一看,笑得前仰後合,也紛紛不服氣地跳上炮架,放水給大炮降溫,順便向戰友展示一下自己的雄風,表明自己絕對是個爺們兒,肯定不是花木蘭!   估計花木蘭要是加入莫啟哲的軍隊當兵,絕對用不了同行十二載,兩天半就能讓別人分出是雌是雄來,休想瞞過廣大戰友們雪亮的眼睛!   死人死馬堆積如山,宋軍付出了巨大的傷亡,終於衝過了那塊死亡地帶,到達了驃騎軍的隊列前邊。忽然,成千上萬支冒著白煙的火藥箭飛來了,這是驃騎軍獨一無二的武器,是都元帥莫啟哲最喜歡拿來招待客人的食品之一。   爆炸聲從四面八方響起,火光忽現,好不容易才在大炮的攻擊下逃得性命的宋騎,又被火藥箭炸得人仰馬翻。   受了傷的戰馬到處亂跑,把後面的騎兵衝鋒也給耽誤了,衝鋒的速度減慢,可沖得越慢,死亡的人數越多。   看著傷亡慘重的宋軍,莫啟哲抖了抖馬韁,想說幾句感歎之詞,可苦於肚中貨色太少,只好弄出了句別人說過的「名言」,他指著前面的宋軍說道:「我們是勇士,他們也是勇士,咱們中華大地上有這麼多優秀的勇士,可大家卻你打我我打你,沒完沒了地打內戰,互相殘殺,要是咱們大家都能團結起來……」抬起頭望了望天空,莫啟哲故做深沉地深吸了口氣,卻被戰場上的硝煙嗆的咳嗽起來,只好揉了揉嗓子,這才道:「我們能把青天下所覆蓋的地方,都插上咱們驃騎軍的戰旗!」   身邊的眾將軍忽然聽到莫啟哲說出這麼一番抱負遠大,胸懷闊廣的話來,不但不對都元帥佩服得五體投地,反而神色慌張地看著他,認為莫啟哲發神經實在發得不是時候,這種時刻講這些幹嘛,又不是戰前動員,說些激勵人心的話,老大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難道大家還不知道嗎?   莫啟哲見大家眼神不對,只好不再裝偉大,心想:「真是什麼人說什麼話,成吉思汗的話,從我嘴裡說出來就變味道了!」他笑道:「他奶奶的,至少統一北半球兒是沒問題的!」   見他恢復常態,眾將軍這才鬆了一口氣,這就對了,這才是咱們的都元帥啊,滿口的胡言亂語,他要是突然說起正經話來,還真讓人受不了,都以為他神經錯亂呢!   宋軍經過千辛萬苦,終於穿過重重障礙,來到了驃騎軍的最後一道防線前,突火槍隊的隊長一聲令下,「辟里啪啦」的炒豆子聲響了起來,數不清的小子彈向宋兵射去。宋兵帶隊的將軍這時都有些絕望了,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數萬具宋騎的屍體,心想:「這群金兵的火器到底有多少啊,怎麼打起來個沒完,一種接著一種,看來我們是無法衝到他們跟前啦!」   突火槍的數量較少,而且只對近距離的敵人殺傷力才大,在幾陣排槍過後,宋兵僅存的三萬多騎兵終於來到了驃騎軍最前方的陣營。   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莫啟哲大聲喊道:「鄙視你們,仗著人多欺負人少的雜碎兒!兄弟們,咱們這就堂堂正正地跟這些雜碎兒較量一番,讓他們知道知道正義之師的厲害!」   驃騎軍齊聲答應,挺出手中長矛,放韁馳馬,向人數遠遠少於自己的宋國騎兵發動了衝鋒,當然以多欺少只能用在對方那幫雜碎兒們身上,而自己這方永遠都是正義的化身,就算是以多欺少也是為了正義的事業,是眾望所歸下的君子行為。   驃騎軍以騎兵起家,士兵們自然騎術高超,再加上精湛的拚殺技藝,實際上這支部隊已經是金宋兩國中最厲害的部隊了,無論是哪支部隊與之相抗,除非人數是驃騎軍的五倍,否則作戰必敗無疑,可現在天下哪個國家能拿出五十萬的騎兵來?   兩軍快馬轟鳴急馳,猛烈地對撞到了一起,殘酷的肉搏戰開始了。中軍的驃騎軍負責解決掉殘餘的宋騎,而兩翼的驃騎兵則向宋軍步兵包抄過去,準備打口袋戰。   莫啟哲立馬站在軍隊的最後,和蕭仲恭韓企先押陣觀戰,指揮驃騎軍殺敵。這時夜色更加深沉,天上的月亮似乎也害怕見到大地上這瘋狂的屠殺,悄悄地躲到了烏雲後面,至於那一整天的星星,更是嚇得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蕭仲恭小聲道:「要變天,明天早晨可能要下雨!」   莫啟哲道:「幸虧不是剛才下,要不然咱們的大炮可就成擺設了。」   驃騎軍衝上去後,首當其衝地碰上了那些宋騎,宋騎根本不是對手,本來就被火器打得夠上火了,現在又碰上了大刀長矛,能不更痛苦嘛!驃騎軍進入宋騎的陣中,一頓切菜砍瓜般的大殺,迅速解決掉了大半的宋騎,緊接著又開始向後面的步兵發動進攻。   那些宋國步兵見自己這方大批的騎兵轉瞬間便死傷殆盡,都是心中慌亂,一見這群要命的閻王衝來,勇敢的便上前對決,膽小的便如火撩蜂房般地四散而逃,許多人逃往宋軍的後陣中尋求保護。   韓世忠見前軍潰不成軍,心中大怒,抽出寶劍命令凡臨陣脫逃者一概殺無赦,逃回的宋兵無法,見回來也是個死,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繼續衝鋒,只是速度大減,而且不少人也在向戰場外面跑,對於這場戰鬥,宋軍的失敗只是個時間問題罷了。   面對強敵,莫啟哲和韓世忠採取兩種截然不同的對待方式,韓世忠是逃者殺無赦,非要獲得完美的勝利不可,而莫啟哲不認為暫時性的撤退有什麼不對,這場打不過還有下場,勝敗乃兵家常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有活著才有機會取得勝利,盲目的衝鋒所導致的傷亡是毫無必要的,而且是愚蠢的。   這種觀念使得驃騎軍作戰極有彈性,不但每次戰鬥都能獲勝,而且就算戰敗也能保住實力,就像耶律寶室一見逃不掉立即投降一樣,韓世忠認為殺俘不祥,所以沒要了他們的命,可耶律寶室卻不一定感謝他,有機會還要在韓世忠的後院放把火才甘心。   這不嘛,那些本來被認為殺掉都嫌髒了宋兵刀的俘虜們,在驃騎軍統領,莫啟哲的嫡傳弟子耶律寶室的帶領下,正興高采烈地在韓世忠的後院放火呢!   原來,曹天峰帶領著一隊極其精銳的驃騎軍,順著宋兵挖的地道來到了宋營之中。路上遇到了幾批宋軍,但只要一遇到宋軍,曹天峰就讓驃騎軍熄滅火把,然後大叫我們也是宋軍,救回了皇上和宗老將軍,你們快快過來接應我們。   宋兵們一聽是自己人,那當然要過來了啊,他們是絕想不到自己挖的地道中竟會出現敵軍,又聽到對方救回了皇上和宗澤,更是毫無懷疑,紛紛高舉火把跑了過來。驃騎軍這邊是漆黑一片,宋軍這邊倒是火光耀眼,這目標可夠明顯的!   驃騎兵是見亮就打啊,數排突火槍輪流開火,宋兵想逃都逃不了,槍聲一響便成片成片的倒下,在臨死前他們都搞不清楚,自己人怎麼打起自己人來了?   曹天峰把「兵不厭詐」這招反覆使用,一批批的宋兵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死掉了,他們自己挖的地道成了他們自己的墳塚。   踏著宋兵的屍體,偷襲者們來到了位於宋軍營中的地道出口處。曹天峰派出幾個大嗓門的驃騎兵對著上面喊道:「兄弟們,我們從皇宮裡回來啦,還救回了皇上和宗老將軍!我們還抓了不少金兵俘虜,你們快點兒下來,幫我們押送俘虜吧!」   在洞口守衛的宋兵聽到進宮救人的敢死隊回來了,都是大喜若狂,這個救回皇帝的喜訊,使他們放鬆了警惕性,紛紛下地道來接應戰友。可一下地道便發現哪裡有什麼金軍俘虜啊,自己給人家當俘虜還差不多!   這回驃騎軍沒用突火槍,那玩意兒聲太大,他們使用了快刀殺敵,黑暗中進來一個宋兵就殺一個,等上面的宋兵發現不對勁兒的時候,驃騎兵便爬上來了。他們登上地面的時候,都大叫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是俘虜,我投降啦!」   宋兵以為這些人真是俘虜,最先上來的幾個驃騎兵他們便沒殺,失去了堵死洞口的唯一機會。假冒俘虜的驃騎兵一登上地面立即大砍大殺,把上當的宋兵殺了個措手不及,他們緊緊護住了出口處,不許宋兵堵死地道口,而後面的大批驃騎兵隨即便衝上了地面。   既然撕開了假面具,也就不必再裝俘虜了,扔掉了披在身上的羊皮,驃騎惡狼們舉起了突火槍,向留守營中的宋兵發動了進攻!「砰砰彭彭」聲中,附近的宋兵被打死了不少,他們都對這突如其來的敵人感到恐懼,連自己的軍營中都這麼危險,那什麼地方還是安全的?   大批的驃騎軍在宋軍營中橫衝直撞,不但放槍,還開始放火。宋兵的留守將軍急忙調兵過來圍攻,打算把這隊驃騎兵盡數殲滅。可就在這時,宋營中突然殺出另一隊驃騎軍,雖然這隊士兵衣甲破爛,面有菜色,可殺起人來卻個個如瘋虎下山,勢不可擋。   這隊驃騎兵正是耶律寶室那批俘虜,韓世忠沒殺他們是想在關鍵時刻把他們也當做人質,跟莫啟哲討價還價一番。這些日子來,耶律寶室雖然僥倖活了下來,可心裡頭憋氣啊,他跟在莫啟哲身邊囂張慣了,整日享福,天天儘是大魚大肉,現在當了俘虜卻是每日鹹菜窩頭。耶律寶室一吃起這糠做的窩頭便想起以前在太原當奴隸的往事,那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恥辱,現在這種恥辱竟又發生在自己身上,他哪裡受得了。   耶律寶室無時無刻不再想著怎麼才能逃跑,可韓世忠好不容易手上才有了點能讓莫啟哲忌憚的籌碼,哪能馬虎對待,他派了宋兵對這些驃騎俘虜嚴加看守,竟把他們圈到了一個大柵欄中,像圈羊一樣,圈住了他們。   這種奇恥大辱讓耶律寶室氣得牙根都疼,非要報這個仇不可,偏巧今晚宋兵全軍出擊,留守的宋兵人數大減。這時,曹天峰來襲,在宋營中一頓大攪,又是殺人又是放火的,耶律寶室便知機會來了,趁宋軍跑去圍殲曹天峰之時,他一聲忽哨,驃騎兵一齊動手,處決了萬惡的看守,重新獲得了自由。   用莫啟哲的話來講,他們的行為就是「只有用你自己的雙手,才能解放你自己!」   憋了這許多時日的惡氣,今晚一旦爆發,自然是火力驚人,耶律寶室帶著驃騎兵一邊在宋營中大殺,一邊往火光最盛之處狂奔,根據他平常作戰的經驗,凡驃騎軍所過之處,必是火海一片。   曹天峰見耶律寶室向自己這邊趕來,樂得嘴都合不上了,他叫道:「野驢,怎麼著了,被人訓啦?」   耶律寶室跑到跟前,氣道:「他媽的,別提了,竟然又當了一把戰俘,還被圈起來養,真是氣死我了!哪日抓住了韓世忠,我非把他關進籠子,當雞養不可!」   曹天峰一邊指揮驃騎軍繼續放火,一邊打趣道:「我猜韓世忠是想把你這頭野驢變成家驢,所以把你圈起來養,等訓化好了,你就等著拉磨吧你!」   「少說廢話吧你,趕快放火,等會宋軍大隊回來了,咱們可就逃不掉了!」耶律寶室叫道。   曹天峰大笑著回答道:「放心,咱們絕對走得了,宋兵再多也不怕!」   耶律寶室不解地看著他,只聽曹天峰弄出來一句名言:「佛說過:從哪裡來地,就從哪裡回去!」   這是哪位佛說的啊?!   ***   韓世忠見前方宋軍進攻失利,心中氣惱,這個莫啟哲怎麼這麼能打,不都說他是個廢物點心嗎,除了不講信用,使奸耍詐的騙人以外就什麼本事都沒有了嗎,怎麼打起仗來竟這麼厲害!眼見著自己的軍隊就要全線潰敗了,他心裡這個急啊,這城外要是打敗了,城內不就更是糟糕了嗎!剛才韓世忠還抱有一絲僥倖的心理,希望進城的敢死隊能救出皇帝和宗澤,可現在他覺得這個希望似乎越來越渺茫了。   忽然之間,後陣的宋兵集體大嘩,一齊驚叫了起來,韓世忠回頭看去,也是大吃一驚,原來自己的大本營竟著起火來了,火勢雖然還沒漫及全營,可也著實不小,如再不去救,恐怕糧草輜重等物將要大受損失。   韓世忠當機立斷,命令後軍回營救火,順便再把前來劫營的驃騎軍殺個乾淨,打不過大隊的驃騎軍,只好拿小隊的撒撒氣!   後軍中的數萬宋兵接到命令後立即回防,他們都是些步兵,雖然行動挺迅速,可畢竟跑得不快,隨著戰鬥的開始,陣地向臨安方向推進了不少,這時的宋兵離大營已經不近了,一時半會還真跑不回去。   放完了最後一把火,曹天峰把火把往地上一扔,笑道:「老驢,跟我走,咱們去趟陰曹地府,去和閻王爺見個面,大家嘮嘮家常!」   「你自己去吧,我沒時間!」耶律寶室立刻拒絕了邀請,他還沒活過夠呢,去那地方幹嘛!   曹天峰哈哈一笑,揮手命令軍隊撤退,他看見了宋軍大隊正向這裡趕來。打打留守營地的老弱殘兵,自己這點兒人還沒問題,但要想對抗大隊宋兵,那可就不行了。   在曹天峰連拉帶扯下,耶律寶室只好跟著他進了地道。   一進地道,耶律寶室大吃一驚,隨即又是熱淚盈眶,他緊緊抓住曹天峰的手,道:「老曹,你可真是個好人哪!為了救我竟然挖了這麼長的地道,你可真夠哥們兒意思,我啥話也不說了,眼淚嘩嘩地!咱倆拜把子吧,以後你就是我哥了,我就是你弟!」   曹天峰厚顏無恥地道:「自家兄弟,說謝就見外了。行,既然你有這個心,我也不推辭了,你以後就是我弟了!走,跟哥回家,過兩天哥嫁妹子,你可要送個大點兒的紅包啊!」   「沒問題,你妹子就是我妹子,咱們那天好好喝一頓,我跟你說……」   一片胡亂打屁聲中,這隊驃騎軍順著地道向臨安城中返回,每隔一段路,斷後的驃騎兵便會堵死一段地道,免得宋兵很快就能追來。   第四十二章 再次遭擒     莫啟哲提著馬鞭,縱馬小跑,跟著驃騎軍大隊向前衝鋒,他眼看著自己的軍隊又要打勝仗了,心頭歡喜,忍不住便想上去看個究竟,和戰士們分享一下勝利的快樂。蕭仲恭和韓企先也都跟在他身邊,周圍則有數百名驃騎親兵護衛。   與驃騎軍交戰的宋兵已經陷入了危機,混亂中他們已經無法有效地列陣抗敵了,前面的士兵抵擋不住驃騎軍猛烈的衝鋒,開始向後面敗退,而他們一退又使後陣的宋兵產生了混亂。   漸漸地宋國的軍隊被切割成了許多小塊,在驃騎軍的圍攻下各自為戰。隨著戰鬥的持續,小塊與小塊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一些宋兵開始明目張膽的逃跑,脫離了戰場。像瘟疫一般,有了領頭逃的,就有了成批逃的,宋軍徹底崩潰了,士兵們不是被殺就是逃走,這仗看來是沒法再打了。   韓世忠欲哭無淚,本來以為自己比宗澤強多了,也沒看得起莫啟哲,可沒成想今日一仗,硬碰硬的交戰,莫啟哲竟把自己打敗了,這可真是讓人沮喪!為了保存實力,以待日後再戰,韓世忠下達了撤退的命令,鳴金收兵,宋兵大隊開始向營中返回。   宋兵想要停戰,人家驃騎兵還不幹哪!想跑?敢打就別怕輸,跑啥啊,給我站住!   狂喊亂叫中,驃騎兵催馬猛追,像大海裡的波濤一般,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拍到了宋軍隊中,每一次與宋軍相接,都會有大批的宋兵陣亡。驃騎軍越打越順手,越打越開心,追著趕著,竟一直把宋兵趕回了大營,而他們當中的一些人則順勢便打了進去,在宋營之中大殺大燒,愉快之極。   這時,夜空昏暗到一絲亮光都沒有了,如果不是交戰的雙方都點著不少火把,這仗還真得停下來,敵我都快分不清了。   蕭仲恭道:「都元帥,下令撤軍吧!我軍已然獲勝,給了宋軍致命一擊,達到了目地也就行了。照現在的情況,我軍想要全殲宋軍已經不太可能了,而且窮寇勿追,小心逼急眼了,韓世忠猛咬我們一口,到那時我們兵員損失加大,那可就實在不划算了。」   要是說別的,莫啟哲還真不一定答應撤兵,可一聽說是怕韓世忠狗急跳牆,給驃騎軍一下狠的,使士兵多受損傷,他便答應了,殺敵多少他不在乎,可要是自己的人死多了,他心裡就會疼得要命。莫啟哲是什麼時候也不會狠下心來讓兄弟們多受損傷的。   中軍號角吹響,這是回城的信號,驃騎兵訓練有素,雖然此時正是得勝之際,但上頭一旦下令收兵,他們便不再戀戰,立即調轉馬頭向臨安城返回。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如大海退潮般,片刻間驃騎軍便離開了宋營。   看著遠去的驃騎軍,韓世忠好不容易才鬆了口氣,好傢伙,這一仗差點沒把宋軍打了個全軍覆沒,要不是夜色深沉,恐怕連自己都得做了莫啟哲的俘虜,那可就能和皇上見著面了!   莫啟哲一面縱馬急馳,一面想著明天定要逼著韓世忠簽一份和約,向他多提條件,不把南宋的最後一滴油水搾光,誓不罷休!   這時天色越來越黑,而且還刮起了大風,大風把地上的沙土吹了起來,有不少驃騎兵手中的火把都被吹熄了。莫啟哲夾在大軍中,只能憑著感覺向臨安方向撤退,他現在也分不清東西南北了,身邊的蕭仲恭和韓企先也不知跑到哪去了,這黑燈瞎火的,找誰都找不著。   莫啟哲心中有點不安,叫道:「來人啊,我是都元帥,我在這裡,過來幾個人!」   他喊完之後,耳聽得馬蹄聲漸漸清晰,奔過來兩匹快馬,想必是他的親兵,聽到都元帥相招,特來護駕。   聽見有人過來,莫啟哲放下了心,繼續向回跑去。忽然之間,莫啟哲感到有點兒不太對勁兒,這兩匹快馬不像是來找自己的,倒像是來抓自己的,速度極快,毫不停留。如果是自己的親兵,他們奔近之後,當勒住戰馬降低馬速,跟在自己身後才是,怎麼可能對著自己急衝過來,周圍黑漆漆的,要是兩馬相撞,那馬上的人還能好得了?掉到地上踩也得被後面的鐵騎踩死!   突然之間,天空中一道閃電炸起,藉著這剎那間的光亮,莫啟哲看到後面那兩騎之中,有一名騎士從馬背上騰空而起,雙臂張開,猶如大鵬展翅一般向自己撲來。莫啟哲反應奇快,他立時明白了這是敵人,想要來抓自己的!   放開喉嚨,莫啟哲大聲叫道:「都元帥在前面,他的馬受傷了,快快去幫他啊!」   他使的這招其實挺好使,放在一般情況下沒準還真能把敵人引開,可那空中之人卻聽而不聞,目標非常明確,我抓的就是你,你喊啥也沒用!   電光一閃而過,周圍又變成了漆黑一片,莫啟哲只感到一隻冰涼的小手抓住了自己的後頸,五指一用力,莫啟哲登時全身麻木,動彈不得,嘴也張不開了,連呼救都呼不出來了。他猛地感覺到這招他以前遭受過,以前不也是有個人這麼抓著他蹦來跳去的嗎?他奶奶的,這不是宋兵啊,這是武林高手!怪了,他們抓人怎麼都用這一招,真是經典招術!   那人抓住了莫啟哲的脖子後,立即飛身落地,這人竟不再騎馬,而是快步奔跑離開。這時驃騎親兵也藉著那道閃電,看清了莫啟哲的方位,他們跟隨莫啟哲日久,自然明白他的脾氣,一聽莫啟哲喊出那樣的話,立知他受到了危險!無數的驃騎親兵急趕過來,他們不敢抽刀亂砍,因為看不清對方,怕傷敵不成,反而傷了莫啟哲。   那人一落地後,立即快速奔跑,而另一名和那人同來的騎士喊道:「哎呀,不好啦,都元帥被人抓走了,是向西跑的啊,兄弟們快去追啊!」   黑暗慌亂中,驃騎親兵也分不出真假,一聽有人這樣喊叫,還以為他是自己人呢,看到了都元帥被擒去的方向。親兵們放聲大吼,亂七八糟的向西追了下去。   莫啟哲被這人提在手裡,頭皮發炸,乖乖的,這人不會是個鬼吧,要不就是個妖怪,這天黑成這個樣子,十來萬人加十來萬匹馬,他竟然一抓就把我給抓住了,還抓得真準!佩服佩服!   那人彷彿有夜視眼一般,在黑暗中奔跑竟一點都不停留,遇到奔馳而過的驃騎軍,他便會躲開,跑了片刻,千軍萬馬中他不但一點兒傷沒受,還漸漸地跑出了奔馳的軍隊,離臨安城越來越遠。   莫啟哲口不能言,但鼻子卻還能呼吸,他的頭這時靠在這人的身上,只覺得軟綿綿的,而且這人身上竟傳出來一股淡淡的香氣!哇,這人不會是個女的吧?   難道她是個女斥候?   莫啟哲剛才以為這人是個鬼,他可不怕鬼,他殺人殺得多了,慢慢的也就不在乎什麼鬼呀妖的,但他最怕敵人派來的斥候,他們要是把自己抓起來,那還不得替趙構報仇啊,先把自己給閹了,然後再交換人質!那自己可虧大了,趙構又不是自己閹的,要找你們也得去找曹天峰和木合它爾啊,可千萬別把帳算到我頭上!   啊呀,莫啟哲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韓世忠不是有個老婆叫梁紅玉嗎?因為她曾上陣擂鼓為夫助戰,所以流芳百世,她既然敢跑到戰場上去敲大鼓,這說明她也有點本事,說不定還是個武林高手之類的!今天我和她老公開戰,打得韓世忠大敗而回,想必把這梁紅玉給惹惱火了,於是就跑來抓我,想給她老公出氣!沒想到還抓得真準,一下子就把老子給抓住了!   嗯,對,這個女人一定是梁紅玉!好個小娘皮,你比你老公厲害多啦,竟能讓老子當了你的俘虜,了不起!你以後要是跟韓世忠感情破裂,想要改嫁的話,不如告訴老子,老子這便娶了你!   跑著跑著,莫啟哲忽然聽到了江水流動的聲音,好像是來到了錢塘江邊!他奶奶的,怎麼老子一被抓,刺客就會往江邊跑,是不是老子五行缺水啊?看來以後有機會得找個算命的來算算,這五行缺水,該如何化解呢?   這人來到江邊,把莫啟哲狠狠扔到了地上,好像生了他多大氣似的。莫啟哲身子一著地,立即痛呼出聲,這回他嘴可能張開了。他一邊揉著屁股,一邊道:「小玉,幹嘛呀這是,有話好好說,你是不是在你老公哪兒受氣啦?別把氣撒到我身上啊!」   「小玉?小玉是誰?你什麼時候又認識了個小玉?」那人問道,語氣中大含醋意。   莫啟哲聞言一愣,雖然天黑,他看不清這人的長相,但一聽聲音他立時就認出這人是誰了。   「你……你還好吧?我都擔心死你了!」莫啟哲驚喜交加地說道。   「你擔心我?騙人!你除了你那個老婆以外,哪還會擔心別人!」話雖然如此說,這人的語氣卻已是大為緩和,甚至有了一絲笑意。看來被莫啟哲一下子就認出了自己,並大叫擔心,很是讓她開心。   莫啟哲笑道:「是嗎,你說我除了我的老婆以外誰都不會擔心?可我剛剛說過擔心你都快擔心死了啊!你這話豈不是說你是我的老婆?春風,我可從沒料到你這麼想做我的老婆啊!」   這個抓莫啟哲來江邊的人正是明教教主大美人春風,如論相貌春風一點兒不比香寧公主差,甚至比臨安的第一美女還要美上幾分。兩人曾同生死共患難過,要說莫啟哲見到她會不高興,那可就是假話了!   春風聽到他一張口就佔便宜,想要發脾氣,可又發不出來,歪頭想了想,雖覺得莫啟哲這話大有語病,可一時竟想不出怎麼反駁。不過,美女擁有一個絕對的權利,那就是可以無理取鬧,只要大發嬌嗔既可。她抬起腳對著莫啟哲輕輕踢了一下,道:「死流氓,讓你又胡說八道!」   誰知,她這一腳踢到莫啟哲身上後,莫啟哲忽地大聲呼痛,雙目翻白,全身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個勁兒地哆嗦,就差沒口吐白沫兒了!   春風大驚,黑暗之中她這隨便的一腳是不是踢到莫啟哲的穴道上啦!人體穴道眾多,相差不過分許,有手指點穴都不一定點得准,何況黑燈瞎火的用腳去踢!春風武藝雖高,可終還經驗不足,她見莫啟哲一副要歸天的死相,登時著起急來,來到他身邊,俯下身子去查看他的傷勢。   「啟哲,你怎麼啦?我踢中了你哪裡?快讓我看看!」春風焦急地想要給莫啟哲「急救」一下。   忽然,莫啟哲一伸胳臂,抱住了春風,春風一個不小心,就上了他的當,她站立不穩,便向莫啟哲身上倒去。   莫啟哲笑道:「咦,這麼快就忍不住了,就來向我投懷送抱,那我也不好意思客氣啦!來,小心肝兒,讓你老公我親一口!」說完,毫不客氣地伸嘴過去,在春風的臉蛋兒上「啵」的打了一個超級帶響的大啵!   春風心中一驚,便知好心反被狗咬,上了這流氓的惡當,她雙手一推莫啟哲,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什麼事只要讓莫啟哲得上手……不,是得上嘴,他就會纏住不放,哪有那麼容易就讓美人兒跑了的!   意猶未盡,莫啟哲把另一隻胳臂也伸出來了,抱住了春風的頭,把她向自己身上抱來,隨即扶正了她的頭,伸嘴向她的櫻唇上吻去,春風猝不及防,再次遭了他的狼吻,女人的天性發做,自然而然地她就想張開口呼救,不過,莫大色狼就等著她張開嘴哪!   春風這下子可虧大了,被莫啟哲結結實實地親了個濕濕的吻,其火辣爆熱的程度,足以驚天地,泣鬼神,氣暈觀音,妒嫉死佛祖。春風只覺得全身酸軟,想要暴扁莫啟哲,卻又抬不起拳頭。又羞又急之下,她膝蓋一頂,向莫啟哲致命之處頂去。   可惜,莫啟哲全身都披掛著甲冑,下身也有魚鱗甲護體,春風這一下子攻擊性雖強,殺傷力卻是一點兒沒有,頂了莫啟哲之後,不但沒讓這色狼感覺到疼痛,反而讓他更興奮了,兩腿一夾,全身都纏住了春風,一個大翻身,把懷中的大美人兒從上面翻到了下面,身子隨即便壓了上去,兩隻色手不停,上下其手的大佔便宜。   黑暗之中,春風被他這麼欺負,差點兒沒氣暈,可她現在是絕不可以暈的,她一暈可就沒有抵抗力了,以莫啟哲明知世上有「廉恥」二字,可卻堅絕不遵守的性格,誰知他還想要做什麼!   春風這下子可急了,用手指猛掐莫啟哲的耳朵,力透指尖,直把莫大色狼掐得「嗷」的一聲痛叫,抬頭離開了春風的嘴唇,春風順勢一個肘錘,打中了莫啟哲的胸口,這下子用力極大,春風可是真的著急了,這一招幾乎用上了全身的力道,莫啟哲雖然胸前有鎧甲護著,可也被這一下子打得夠嗆,連連咳嗽著從春風身上掉了下去,翻身仰天躺倒,猶自用手摀住胸口喘不過氣來。   春風坐起身來,還覺得不夠解氣,揮掌「啪」的一聲脆響,給了莫啟哲一記五指山。莫啟哲緩了口氣道:「好,打得好!打是親罵是愛,剛剛親完自然是要打的,不過打完是不是還應該再親親啊!」   春風用手背使勁兒地擦了擦嘴唇,氣道:「呸,你真是不要臉,竟能幹出這種事來!你還有什麼事不敢做的?」   莫啟哲也慢慢坐起了身子,笑道:「我不敢做的事其實挺多的,但不包括這件!呵呵,你可真香!沒辦法,你的香氣太誘人了,我一聞到這香氣就會從好人變成狼人!狼嘛,這種動物總是用嘴來表達感情的,這點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喔,所以這件事責任在你,是你的不對,誰讓你這麼香了,害我變成了狼人!」   春風聽他強詞奪理,她的狡辯功夫可照莫啟哲差多了,只好又「呸」的一聲,道:「你的嘴好臭!臭不可當,簡直臭得可以殺死人了!   莫啟哲悻悻然地道:「不好意思,這幾天有點兒上火!」頓了頓又道:「想你想的!所以我嘴臭也得怪你不好,竟然這麼久都不來見我,可知我想你想得花兒都謝了,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黯然傷神啊!你說我上這麼大的火,嘴能不臭嘛!」   春風站起身來,她雖氣莫啟哲不正經,可她對他的人品也實在沒敢抱什麼希望,所以也就沒有立即殺他滅口的打算。她向四周望了望,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伸手入懷取出了一支小火箭,晃動火折點燃了,向空中拋出,一道藍色火焰沖天而起,在半空中「啪」的一聲爆響,這是明教用來招集人手的信號箭。   莫啟哲「哎呀呀」的叫了起來,不耐煩地道:「你又要叫誰呀?別叫了,跟我回臨安去,等咱們回到汴梁後,我就娶了你做老婆,你搬進皇宮裡去住,不比你成天在江湖上打打殺殺強多了!」   春風嗔道:「誰說要嫁給你啦!你少胡說八道!」   「好好,是我胡說八道,你沒說過要嫁給我,是我自做多情,行了吧!」莫啟哲拍拍屁股,也站了起來。   這時天空劃過幾道閃電,莫啟哲道:「看來就要下大雨了,咱們找個地方躲會兒吧。」   「不,我要等呂夢得孟勝他們來,說好在這裡匯合的。」春風道。   莫啟哲整整了盔甲,不快地道:「等他們幹嘛,走,跟我回軍中去。我剛打了勝仗,要舉辦慶功大宴,我請你首席,就坐在我的身邊,讓我手下的將軍們都見見你!」   「你少廢話吧,誰要跟你去軍中啊!我來抓……來找你,是想跟你要回聖火令,只要你把它給我,從此咱們就各奔東西,誰也別再見誰!」春風氣乎乎地道,這傢伙拿了明教鎮教之寶,竟像個沒事人似的,一句要歸還的話都沒有。   莫啟哲搖了搖頭,笑道:「這麼說我更不能把它還給你啦!」   「為什麼?那又不是你的東西,你為什麼霸著不還人家!」   「嘿嘿,我要是把聖火令還給了你,你不就要跟我各奔東西了嗎,那怎麼可以!我是絕不會傻到讓你背夫私逃的!哈哈!」莫啟哲得意洋洋地大笑道。   春風很生氣,小臉蛋兒羞得通紅,幸虧是在夜裡,莫啟哲也沒清她的樣子,要不然又得說出更讓人下不來台的話來,不把她羞死誓不罷休。   莫啟哲笑聲稍歇,忽道:「你的手下要過一會兒才能到,趁這段時間,咱們再親熱親熱吧!」說著便伸手要拉春風過來。   春風嚇得尖聲大叫,空有一身武藝,但對著這頭色狼,竟然忘了使,只顧得左躲右閃地逃離他的狼爪了。她忽然靈機一閃,道:「你就知道耍無賴,嘴上說得好聽,說多喜歡我!既然這麼喜歡我,咱們又這麼久沒見了,你為什麼不問問我這些日子都發生了什麼事!」   莫啟哲聞言一呆,是啊,光顧著高興了,卻忘了問美人兒是怎麼脫的險,還不辭勞苦地跑到大軍中把自己「請」來相見!   「對啊,你是怎麼脫的險?」莫啟哲停止了耍流氓,放下色手問道。   春風見他終於正經起來,便道:「那日你掉下船去,可把我急壞了,本想……」   莫啟哲忽然打斷她的話,擺手道:「等等,等等。你不說我還真忘了,我當時是掉下水去了,而你還在船上,我的情況比你嚴重多啦!既然如此,你見到我為什麼不問我是怎麼脫的險,反而要我先問你的?」   「這個……」春風心道:「你可是個大大有名之人,你那點兒破事人盡皆知,教中兄弟們早就打聽得一清二楚,我都已經知道啦,又有什麼好問的!」她硬著頭皮道:「誰讓你欺負我了,我一時就沒想起來問。」   「那你自己的事倒沒忘了,還把我一路提到這裡,不像話!不行,你得補償我,快點兒過來,讓我好親親!」說著,莫啟哲猛地撲向春風,拉住了她的衣襟,就要強行非禮。   根據現代泡妞專家研究,對待美女有兩種常用的追求方法,一種是真心感動,既對她百依百順,情願做她的小小狗,為她排憂解難,最終得到她的真心,不過這招需要的時間較長,對男方的要求也較多,所以屬於理想化追求方法;而另一種就是死皮賴臉,窮追猛打型,就算美女想殺了你,把你送進警察局,你也不能退縮,其使用的招術根據各人臉皮厚度的不同,稍有差別,這招可以速成,條件也簡單,只要臉皮厚既可,可以說是比較實用的。   莫啟哲現在使用的就是後一招,而且由於他功力高深,所以他現在打的主意就是把生米煮成熟飯,就在這錢塘江邊終結了美女春風。   春風踢出連環腳,把撲上來的莫啟哲一頓暴踹,不許他靠近自己,她武藝精湛,就算沒學過防狼術,也照樣能把莫大色狼打成大豬頭!可一頓海扁之外,發現莫啟哲毫不在乎,繼續奮力抓向自己,似乎這些拳腳都打到了別人的身上,而不是打在他自己的身上!   春風大急,自己打死他倒是不廢吹灰之力,可也不能真打死他啊,那自己可捨不得!無可奈何,她只好轉身逃跑,順著江邊向東跑去。莫啟哲色慾熏心,他抓俘虜抓習慣了,這時竟全然忘了自己才是那個被抓來的俘虜,他見春風逃走,立即不知死活地追了上去。一邊追還一邊大聲叫道:「春風,春風,等等我,我還沒親夠呢!」   就這樣,武藝高強的明教教主春風,被一個半點武功都不會的臭流氓追得落荒而逃,臭流氓追得起勁兒,還在身後連連苦求,要美女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非禮一下!   跑出不遠,忽然江中亮起了幾隻氣死風燈,在夜風的吹動下,搖擺不定,燈光忽隱忽現,這燈是向江邊移動的,看來是接應春風的明教教眾到了。   春風停下腳步,向江中大聲喊道:「我在這裡,我在這裡!我抓到莫啟哲啦!」   莫啟哲三步並做兩步,快速追了上來,見春風不動,他立馬兒從後面撲了上來,抱住了春風的細腰,氣喘吁吁地道:「這回看你還往哪兒跑!你的人來啦,怎麼搞的,竟然來得這麼快,你讓他們回去,再重來一遍!」   春風心道:「這來得還叫快啊,我還嫌慢呢,要是再晚來一會兒還不知道得發生什麼事呢!」她小聲道:「放開我,你想讓別人都看到啊!丟不丟臉哪!」   莫啟哲把臉埋進她的秀髮中,深吸了一口香氣,道:「你看我像是怕丟臉的那種人嗎?」   春風怕船上的人聽到自己正在被人吃豆腐,那自己這教主可沒法當了,她只好一邊掙扎,一邊壓低聲音道:「別鬧了,再鬧我真生氣啦!」   莫啟哲也不願讓別人看到自己和春風親熱,他道:「不鬧也行,你得跟我回臨安去,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都跟我好好說說。還有,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抓到趙構了,還有他手下頭號大將宗澤,你不是恨宋朝的皇族嗎,我替你報仇了,我把趙構給閹了,讓他斷子絕孫做了太監!怎麼樣,開心吧!」   春風點頭道:「這些我都知道了,我的人什麼都查得到!」   「什麼都查得到?嘿,不見得吧,那你們查到那個寶貝聖火令了嗎?」莫啟哲不屑地道,明教那幫高手到現在還以為聖火令是在自己手裡,偵查功夫實在算不上高明。   一聽莫啟哲主動提起聖火令,春風馬上停住了掙扎,問道:「你把它放到哪裡啦?我的手下竟怎麼查也查不出,你放得還真保密!」   莫啟哲心道:「哪裡是保密,是根本沒有,沒有的東西你們要是能查出來,哪可真叫本事了!」他道:「你答應給我做老婆,我就把它還給你,當做聘禮!」   春風就知道這小子一定會趁機提條件,一點兒沒料錯,他臉皮還真厚,一張嘴就要了自己的終身。春風咬了咬銀牙,嫁給莫啟哲她倒挺情願的,可令她生氣的是這傢伙已經有老婆的事,一狠心,春風道:「行,嫁給你就嫁給你!不過……」   莫啟哲一聽她充婚,大喜之下,就要把手伸到春風衣服裡去,春風趕緊抓住他的手,道:「我還沒說完呢!我有個條件,你先答應了再說!」   「你說吧。」   「我要你先答應了!」春風語氣中已經帶了一點兒撒嬌的意思。   莫啟哲是什麼人,他可不是輕易上當之人,一聽春風要他先答應,他就知道這事肯定不好辦,既然不好辦那自然就不能立即答應了,他道:「你說說看,你還沒說呢,要我怎麼答應啊!」   春風小小聲地道:「我要你把你家那個老婆休了,然後再娶我!」聲音細若蚊聲,這個話說出來可真是不好意思。   莫啟哲哈哈一笑,原來是這個啊,這個好辦。春風不瞭解情況,一直錯把香寧公主當成了自己已婚的老婆,熟不知他們二人並未真正成親,既然不瞭解情況,那上當可就別怪我了,他道:「成,為了娶你,我什麼都豁出去了!我保證,我在娶你的時候一定是個單身漢,怎麼樣,這回滿意了吧!」   春風聽他答應得這麼爽快,心中也是高興,這說明莫啟哲愛自己愛得非常深,為了自己什麼事都肯做!可轉念又一想,這樣做好像有點兒對不起他的那個老婆,她又吞吞吐吐地道:「那你原先的老婆怎麼辦?要不然,就別休她了,就當我剛才什麼都沒說。」   「這個嘛……嘿嘿嘿,讓我好好想想,咱們以後再說!」莫啟哲心中好笑,春風還是心軟啊,要是其他女人才不管別人的死活呢,只要自己好就行。不過,要是香寧公主突然發現自己多了個姐妹,她會不會把我就地處決了啊?唉,男人啊,太英俊瀟灑了也實在是件麻煩事!   木槳划動,水聲漸聞,幾艘船靠岸了,其中一艘船上的人直接登陸,向二人奔來。春風奇道:「怎麼來了這許多船,我記得我們只有一條船啊!」   莫啟哲見有人過來,他對於明教眾高手的變態作風很是頭疼,只好用手在春風的柔腰中使勁兒捏了一把,佔足了便宜,這才放開她,並且向後退開了幾步,保持住君子對待淑女的應有距離,表情正經,一臉的嚴肅相。   夜風漸疾,那幾個跑過來的人中,當先一人手提燈籠。離遠了看不清他們是誰,可當他們奔到近前時,春風驚叫了一聲,原來,這些人並非是明教教眾,而是一些身穿輕甲的金兵!   莫啟哲也看清了來人,心中驚疑,這些人不是自己的部隊啊,他們是誰啊?   春風見事不妙,自己的人沒來,倒招來了一大幫金兵,毫不遲疑,她拉住莫啟哲的手,轉身就跑。莫啟哲心道:「跑什麼啊,這些人都是金兵,官再大也大不過我去,老子拔下根腳毛都比他們腰粗,有什麼好怕的!」   他使勁兒拉住春風,笑道:「怕啥,看我的!」隨即對著這幾個人大聲吼道:「站住,哪部份的,慌慌張張成何體統!給本帥報出你們的番號來!」語氣非常的威嚴,把都元帥的架子擺得十足。   那當先一人把手一招,這幾人迅速把莫啟哲和春風圍了起來,這手提燈籠之人顯而易見是他們的首領,是個金廷將軍,他聽莫啟哲自報為元帥,不由得一愣,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竟能遇上金軍的元帥,不愣才怪呢!   金兵們沒有立即動手,這將軍抬高了燈籠,問道:「請問這位將軍,您是……」   「混帳,沒見到本帥穿是什麼盔甲嗎?還敢問我是誰?」莫啟哲那件代表猛安謀克身份的麒麟鎧壞了,所以他現在穿的是蕭仲恭送給他的一套都統盔甲,雖然官職小了好幾級,可也遠遠大過眼前這位將軍。   這將軍看了一眼莫啟哲身後的春風,冷笑了一聲道:「什麼『本帥』,我看你是個假冒的,你包庇朝廷要犯,可知這是什麼罪嗎?」說完,也不等莫啟哲回答,把手一揮,那幾名金兵一起衝了上來。   春風放開莫啟哲的手,挺身上前迎戰。莫啟哲則勃然大怒,混帳王八羔子,竟然敢跟老子叫板,你們不要命啦!   可雙方這一動上手,莫啟哲猛然發現,這幾人並非普通金兵,而是武藝極為精強的高手,春風只和他們拆了三五個回合,便已是全然落了下風。   莫啟哲突然明白了,這些人肯定是金國朝廷派來的大內高手,前些時候自己還奇怪呢,我在前線鬧得這般歡,金國為何一直沒有動靜,難道他們不知道我已有不臣之心嗎?現在看來,金國方面已經開始行動啦,要修理老子。他奶奶的,這些人是不是來抓我的啊!那麼他們怎麼又叫春風為朝廷要犯?   他們抓春風不會順便也把我抓走吧,老子這幾天一直想要起兵北返,這回恐怕是要提前起程了!如果被他們抓住,那可就不是回汴梁啦,而是去金國的五國城,那地方可是龍潭虎穴,到了那裡,就算不被扒下一層皮,至少……至少也得扒下半層來!   與春風交手的這幾人要是單論武藝,個個不如春風,可一齊動手卻是大佔上風,春風越打越是心寒,她已然發覺眼前這幾個人似乎都是受過專門訓練的殺手,可金國朝廷怎麼會養殺手呢?   莫啟哲所料不錯,這幾個人果然並非普通金國士兵,而是專門負責暗殺名臣大將的武士!金國以武力立國,朝中大臣俱是些能征慣戰的武將,而其中桀驁不馴的也不在少數,他們大多手握重兵,這種人一旦要是存了不臣之心,起兵造反的話,無論成不成功,都會給金國整體實力帶來巨大的損失。   金太宗完顏吳乞賣之所以能把完顏宗望踢到一邊去,從而登上皇位,靠的便是朝中某些大臣的鼎力相助,可當他做了皇帝後,又對這些人起了疑心,怕這些人再立別的皇族成員為帝,他們有立一個皇帝的實力,自然也就有罷免一個皇帝的本事。   鑒於此,金太宗便從大內侍衛中選拔出一批武藝精強之人,通過特殊訓練,把他們培養成一群殺人機器。只要發現朝中哪個手握實權的大臣或者將軍有了篡位奪權之心,也用不著明刑正典,直接就派這些人去把那大臣暗殺掉,然後隨便找個借口,比如說是被大遼余櫱刺殺的,馬馬虎虎的抓幾個「刺客」殺掉,把這事掩蓋過去即可。這樣又可以除掉大臣,又不會讓人說是兔死狗烹,當了皇帝便殺功臣。   這些人此次前來不是來殺莫啟哲的,而是來殺完顏宗望的。而要殺完顏宗望的原因卻是因為莫啟哲,完顏宗望立了莫啟哲為軍中第三人,一下子便抓走了完顏宗翰一半的兵權,實力大增,他的這種行為打破了金國國內實力的平衡,給了金太宗一記當頭棒喝。   金太宗嘴上雖然答應了立莫啟哲為驃騎大將軍的要求,可心中卻明白完顏宗望這個前朝王子,至始至終也沒有忘掉那個本來屬於他的寶座,時刻準備著奪回皇位。這種行為很明顯地表現在了軍權上,看來他是想通過武力奪回皇位了!這種事情金太宗是絕對不能充許發生的,而阻止這種事情發生的最有效也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暗殺!   前些時候,為了加大南侵的力度,金國曾派出一支巨大的水軍去增援完顏宗望,可現在金太宗既然有了要殺完顏宗望的念頭,自然就不可能把這支水軍送到他手裡了,否則豈不是更增加了他的實力。金太宗為人倒也乾脆,想到便要做到,他立即派人去頒旨招回水軍,而這些頒旨的人恰恰便是殺手,他們帶了命令要在頒旨之後,去暗殺完顏宗望。   這些金牌殺手追上了水軍之後,正想著怎麼讓水軍主將完顏宗強班師呢,因為完顏宗強是完顏宗望的親弟弟,是完顏宗望的鐵桿支持者!完顏宗望如要造反的話,這完顏宗強絕對是第一個響應的。殺手們本打算要是完顏宗強敢抗旨不遵,不肯回師的話,那就一不做二不休,連他也一塊干了。可誰知到了水軍之後,才知道原來完顏宗強早死了,是被一個叫明教的「恐怖組織」殺掉的,這組織比他們這些殺手還要恐怖三分!   殺手們大喜,立即取出聖旨,強令水軍不得增援臨安的金軍。這些殺手們的腦袋也是糊塗,他們殺人本事不小,帶兵卻是半點經驗沒有,連臨安統兵的元帥是誰都沒弄清楚就按兵不動。其實當時攻打臨安的元帥是完顏宗翰,而非完顏宗望。   這下子可好,水軍明知金軍攻戰失利,卻不去支援,結果害得完顏宗翰北返之時全軍覆沒。那完顏宗翰可是支持金太宗的人啊,殺手們大腦便秘,來了趟臨安不但沒削弱都元帥的實力,反倒把金太宗的實力削了個精光,這事要是讓金太宗知道了,非得氣死不可,直接就得下命讓這些殺手揮劍自宮,以謝其罪。   這些殺手還不知道自己犯了大錯誤呢,一個個都挺自滿的。因為那日錢塘江大戰,明教戰船重創了金軍之後,安全撤離,金國水軍沒能追上他們,所以他們便每天都說水軍的將領是廢物,竟然連殺害主將的兇手都抓不著。水軍將領們都特別討厭他們,可又拿他們沒辦法,只能任這些混蛋整日叫囂著要把明教一舉掃平。   這些日子,殺手們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明教身上,經過嚴密調查,得知南岸一戶漁家曾得到一柄價值連城的軟劍,可沒幾天軟劍又被人重金贖走了,他們便順籐摸瓜,一路追查,終於得到了明教今晚要有行動的消息,雖然不知明教具體要幹什麼,但卻知道了他們要在錢塘江匯合的地點。於是,殺手們盡數而出,前來捕捉春風,想要立一大功。   第四十三章 無主水師     春風左支右擋,香汗淋漓,漸漸的支持不住了,莫啟哲看在眼裡,疼在心中,他站在一旁連連怒吼,讓這幫金兵住手,否則軍法從事!只可惜這些人聽而不聞,壓根兒就沒把這位新上任的都元帥當回事!   這時候,天空中又是幾道閃電,隨後傳來隆隆雷聲,瓢潑大雨緊跟著便下來了。那將軍手中的氣死風燈被大雨澆滅了,他索性把燈籠一扔,也揮掌上前捉拿春風。   「刷」的一聲輕響,春風腰中軟劍出鞘,橫削豎剁,繼續與這幾個金兵纏鬥。只聽她帶著哭腔大聲叫道:「啟哲,啟哲!你快跑吧,不用管我!」   莫啟哲「嘿嘿」笑了幾下,心道:「我這時要是跑了,我還是個人嗎?當你男人那麼沒出息麼!」   春風頭髮散開,招術漸亂,那金廷將軍趁著春風和莫啟哲說話之際,一記掃膛腿向她小腿踢去,春風縱身相避,誰知這招是這幾個殺手平常習練已久的招術,一見春風上當,他們一齊出掌向春風拍出。春風人在空中避無可避,揮劍狂舞,終於擋住了其他幾個人的攻擊,可那將軍隨後而來的一掌卻未躲開。   在春風下落腳剛碰地之時,那將軍的手掌便搭到了她的肩頭,春風頓感肩上猶如千斤負體,半身酸痛,還沒等她緩過一口氣來,背上一麻,那將軍點中了她的穴道。   「好乖乖,這小娘們兒手底下真硬,咱們出來辦差還是第一次碰上這麼硬的對手!怪不得完顏宗強也折在她手裡了!」那個將軍讚道,緊接著一打手勢,這幾名殺手又向莫啟哲圍來。   殺手們都以為既然這個小姑娘武藝這麼精強,那這個嗓門兒奇大的將軍武藝不得更高了嘛!所以這次他們一齊出手,而且一出手便同時使出了最厲害的招術。一人用擒龍爪,一人使虎爪力,兩人用大力鷹爪功,剩下的幾人乾脆兩臂成圈,十指張開,向莫啟哲的腦袋罩來,他們使的這招是從女真人最擅長的套馬術中演化而來。人人招術均含有極厲害的後繼變招,尤其是那將軍使的招術更是絕妙,雙手猶如中風一般,上下亂晃,想以此迷惑莫啟哲,讓他猜不出自己到底想攻他哪裡!   眾高手心中都道:「嘿嘿,好小子,看你跑不跑得了!」相信無論這假冒的元帥武功再高,躲避再快,也非得中上個一招兩招的!   誰知,耳輪中就聽「哎呀」一聲大叫,被眾人認定是武藝超群的莫啟哲別說還手了,連躲都沒來得及躲一下,就被眾殺手嚴嚴實實地抓住了!弄了半天,他不但是個假冒的,而且還是個偽擁腦j⑶≒詬呤忠皇街頻校玥繻K蠹陶惺躋裁揮蒙希?   那將軍和殺手們同時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趕情兒白緊張了半天,他們這才知道這小子剛才為什麼不上來幫那個小姑娘的忙了,原來不是自重身份,不屑與自己這幫人動手,而是他乾脆就不會武功!他媽的,你既然不會武功,幹嘛還叫得那麼大聲,一個勁兒地威脅我們,我看找死的不是我們,而是你這小子才對!   這時只見莫啟哲身上四五處大穴都被拿住了,不但如此,頭上臉上還蓋著五六隻大手,把他的臉都擠變形了!   莫啟哲一動不動地站著,關鍵是他想動也動不了,身上這麼多只手,他要是能動得了才怪呢!   「大……大哥們,小弟也是個爺們兒,身上有的那點兒……玩意,各位也都有,就不用摸我的了吧?麻煩你們把手放開成不成?」莫啟哲結結巴巴地道,他剛剛吃完了春風的豆腐,報應隨後就來了,這時竟被一大群傻老爺們兒吃自己的豆腐!如果是美女的小嫩手摸上身,那就一個字叫「爽」,可一堆男人的手摸上身,那就只能說是噁心了。   這幾名殺手把手放開,抓著莫啟哲和春風就要往船上走。這時大雨傾盆,閃電一道接著一道,每一道閃電炸起,天地都會被照亮,剎那間錢塘江邊都會亮如白晝。在一道閃電過後,只聽遠處有人高聲叫道:「什麼人?江邊那幾個人,說的就是你們,給我站住!」   莫啟哲一聽這人的叫喊聲,心中大喜,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新上任的都統勇將楊再興!好,有他到來這些人想必不是對手,而且他是都統,要來肯定不會是一個人來,身邊至少也會帶個百八十人!他奶奶的,百八十人打幾個人,就算這幾個雜碎武藝再高,也照樣能把他們的蛋黃都給打出來!   莫啟哲高聲大叫:「我是都元帥,我在這裡!我被人抓住了,再興,快過來救我!」   那將軍聽到莫啟哲大呼小叫,心中生氣,便狠狠地踢了他一腳,莫啟哲疼得大叫:「哎呀,踢中我啦!我中了內傷,再興,再興!」   雨聲中夾雜著馬蹄聲,數不清多少匹的戰馬向江邊馳來,這可不是百八十人,至少有幾千人同時趕來。   那將軍也聽清楚了,怎麼會來這麼多人,難道說這身穿盔甲之人真是什麼元帥?不可能啊,金軍兩個元帥自己都認識啊,這小子誰也不是!又難道是宋軍的元帥?可他為什麼又穿金國的軍服?這殺手首領腦袋一時沒轉過彎兒來,這種時刻也容不得他細想,把莫啟哲和春風連拉帶扯地抓上了自己的大船,開船遠離了江邊。   楊再興發覺都元帥被人擄上了一艘大船,一縱馬便追入了水中,他身後的驃騎兵也紛紛拍馬下水,向著大船追了過來。   滿天的狂風暴雨,這些殺手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追來,只是感到四處都是叫喊聲,馬蹄濺水聲似乎把雷聲都蓋了過去。這時一名殺手驚問道:「大人,我們是不是抓了不該抓的人啊?這人好像非常有權勢啊!」   另一名殺手也道:「是啊,咱們一定是抓錯人了,說不定這傢伙……這位將軍真是元帥啊!」   那帶頭將軍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道:「抓已經抓了,就算抓錯了也不能承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滅口了事,省得他日後報復!」   這時的莫啟哲就在他身邊,他雖然全身不能動,但他卻在扭頭觀看春風,看看她除了穴道被點之外,還受了什麼傷。猛聽得這將軍料到自己身份之後,竟還要殺人,莫啟哲不由得一陣心寒,這人好狠毒的心思啊,他可不像是平常的帶兵將領,純是一個殺人機器!   莫啟哲心念轉動,他到此地步,料知命懸人手,哀求也是無用,眼前只有胡謅,再隨機應變,他笑道:「這位將軍此言差矣,所謂不知者不罪,你剛才又不知我是誰,雖然對我有那麼點兒小小的無禮,但我是何等人,所謂宰相肚中能撐船,我這都元帥的肚裡就算撐不了船,但劃幾隻木筏還是不成問題的。你怕我日後報復那是大可不必,本帥豈能如此斤斤計較!」   他這番話說得好聽,把自己標榜成一個不計前嫌的大度君子,實際上他身處險地,這番話說出口,就算不是求饒,但求饒之意也是一覽無遺!   船板上風大雨大,後面又有驃騎軍捨命相追,那將軍哼了聲,道:「先帶進艙裡再說。」   一名殺手抓著莫啟哲的後領,把他提入船艙,而春風則由兩名殺手架著跟隨在後。此時殺手們早已看清了春風的如花嬌顏,但他們下手殺人雖狠辣異常,可在個人品質方面卻比莫大色狼不知要高出多少,即使面對這絕色美女,他們也沒有上下其手的大佔便宜,吃春風的豆腐。   莫啟哲見他們沒有趁機調戲春風,心中稍定,暗道:「他媽的,就憑你們沒為難我的小寶貝兒,等我手下追來之時,老子便給你們留個全屍!」   一進船艙,莫啟哲只覺得燈光耀眼,從外面黑暗之處剛一到燈光明亮的艙中,他還真有點兒不適應,把眼睛瞇了起來,莫啟哲抬頭向艙內看去。只見艙中坐了滿滿一屋子人,足足有三十餘員戰將,有的坐著,有的站著,姿態不一,但表情卻是相同,都是一臉的焦急之色。   當中為首的一員大將,也是身穿都統服色,滿臉的鬍子,神色憔悴,他一見那殺手將軍帶著兩人進來,忙問道:「朵兒斤總管,你抓到了殺害完顏將軍的兇手了?」   這殺手將軍名叫朵兒斤,是金廷大內侍衛副總管,他手下的殺手真正身份也都是大內侍衛,只見他很不屑地把嘴一撇,道:「抓到了,也不知有什麼難抓的,哼!」   一名侍衛也冷聲諷刺道:「世上廢物特多,可笑的是這些廢物總是把別人也想成是廢物,須知世上之人並不都是只會吃飯的飯桶!」   那將軍一聽侍衛話含侮罵,氣得騰地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手按佩刀刀柄,雙目向他怒目而視。   朵兒斤「嘿嘿」冷笑了幾聲,道:「蔣都統不必生氣,他說的是廢物,你如此生氣,難道說自認為是廢物嗎?」   他這話一出,滿屋的將軍一齊向前踏了一步,右手全都撫到了刀把之上,他們這幾日連著遭這些大內侍衛指桑罵槐的侮蔑,實已忍無可忍,今晚又聽這朵兒斤指名道姓的罵人,那可真是不能再一味退讓了,朵兒斤如不道歉,今日便要他血濺艙中!   那幾個大內侍衛毫無懼色,他們是皇帝親信,向來不把外官放在眼裡,何況這許多時日來水軍將領始終沒有抓到明教兇手,而他們一來就抓住了春風,自然就由瞧不起的程度上升到了蔑視。這些侍衛一見水軍將領們要翻臉,他們也齊齊拿出兵器,站到了朵兒斤的身後。   眼看著一場火拚就要開始,莫啟哲心中大喜,趕情這些人不是一路的啊!這可就好辦了,老子別的本事沒有,渾水摸魚的功夫可不是白蓋的!   他急忙道:「蔣都統,蔣都統!你認不認識我啊,我是莫啟哲啊,是都元帥的手下!」   這水軍都統姓蔣名山,是完顏宗強的副手,完顏宗強死後,這些日子便由他來指揮水軍,本來是要進臨安支援金軍的,可偏巧遇上了朵兒斤他們,朵兒斤用聖旨硬壓水軍,結果現在造成金國東西兩路軍齊敗,戰機一失再失,再這樣下去的話,這支水軍極有可能被宋國的水軍殲滅,金國陸地上的戰鬥都失敗了,水上的就更別提了,金國的新建水軍豈是宋國百年稱雄的水師之敵。   蔣山一直想進臨安去找莫啟哲,這莫啟哲是都元帥完顏宗望的心腹手下,而這支水軍又是完顏宗望親弟弟的部隊,所以蔣山自認為他和莫啟哲應該算是一個派系的,他在這種危急時刻去投靠莫啟哲,料想這位驃騎大將軍不會不理自己的死活。可這位大內來的朵兒斤就是不許蔣山進臨安,朵兒斤怕莫啟哲再增實力,有了水軍他豈不是更強大了,帶給金國的潛在威脅也必會更大。   忽聽莫啟哲自報姓名,蔣山一愣,他雖不認識莫啟哲,但驃騎大將軍的名字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也顧不得和朵兒斤一般見識了,踏前幾步,走到了莫啟哲身前,問道:「這位將軍,你說你是莫啟哲大將軍?你說的是真是假?」   莫啟哲這時渾身被大雨澆透,狼狽不堪,但他身上穿的都統盔甲卻假不了啊,他苦笑道:「我說的當然是真的,我今晚與宋軍韓世忠大戰,得勝還城之時,被……」莫啟哲忽想可不能說春風是誰,這些人來路自己還不完全清楚,實話不必說得過早,他接著又道:「我偶見一絕色美女,心中喜歡,便一路追趕,想娶她回去做個……做個押軍夫人,誰成想剛剛抓到了她,卻又被這幾位……兄弟給抓住了,我想這一切都是誤會,大家把話說清楚也就是了,蔣都統,麻煩你快點把那美人的穴道解開,讓她受了委屈,小弟實在心疼得很!」   蔣山轉頭看了一眼春風,果然是個絕色美人兒,他心想:「先不管這人是否真是莫啟哲,可他身穿都統軍服,至少也是個和我平級的,我現在趁他落難之際,拉他一把,說不定以後就用得著他,這種時候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冤家多堵牆!」   蔣山道:「英雄愛美人,莫將軍看上的美人自然不能讓她受了委屈!」說著,他伸出手去,就想給春風解開穴道,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下了,回過頭來,神色尷尬地看著莫啟哲,道:「怎麼個解法,我不會啊!」   莫啟哲聞言臉色一綠,心想:「這人是個帶兵的將軍,又不是武林高手,解穴這玩意他自然不會,我這是問道與盲了!」   突然之間,那幾個大內侍衛發出一陣爆笑聲,朵兒斤狂笑著說道:「你們這些水耗子,真是無能之輩!怎麼,連解個穴也不會嗎?我真為完顏宗強叫屈,他有了你們這幫廢物手下,想不死都難!哈哈哈!」   莫啟哲一聽完顏宗強之名,登時想起了那個金阿魯,以前自己在海上殺的那個金軍大將不正是叫這個名字嗎?原來這姓蔣的都統就是那批海上來的援軍啊!他心頭一緊,忽然想到,自己殺完顏宗強之事天下只有春風一人知道,她是絕不會出賣自己的,那豈不是就等於無人得知了嘛!這些水軍軍官失了主將,現在可不就成了無主之人!嘿嘿,莫啟哲心中詭計連閃,有了個打算!   水軍將軍們聽到朵兒斤罵他們是水耗子,無不勃然大怒,脾氣急躁的當場就破口大罵,有的更是直接抽出了刀子,便要跟大內侍衛火拚,把這些日子一直壓在心頭的怒火好好出一出!   蔣山也大怒道:「你罵誰哪?混蛋東西,不要以為你們是皇上身邊的人,就可以任意侮罵我等外臣,我忍你忍得久了,今天不忍了!」   大內侍衛個個殺人如麻,心高氣傲得很,仗著身為欽差大臣,不相信這幫將軍們敢把自己怎麼樣,朵兒斤笑道:「我罵你你能把我怎麼樣?可你要是罵我就是等於罵皇上,就是造反,怎麼著你想造反嗎?」   蔣山嗓子一啞,不知所措,生氣歸生氣,要講動手他還真不敢,可是這刀子已經抽出來了,要是就這麼收回去,那可真是掉價掉到家了。他正難堪著下不來台呢,忽聽莫啟哲道:「蔣都統不要生氣,我……」   話音未落,忽聽船舷一聲大響,裂開了一個大洞,從大洞中一桿亮銀槍被擲了進來,這亮銀槍入艙之後來勢仍疾,「砰」的穿破了一張桌子,木屑紛飛中,那槍釘到了船板之上,猶自晃動不已,聲威赫赫,攝人心魄。   這變故猝然而來,艙中諸人皆是大驚,唯有莫啟哲一人大喜!   救兵到了!   滿艙之人駭然變色,莫啟哲可來本事了,這種危急時刻,正是他展示英雄豪氣之際,他大聲叫道:「大家都不要慌,有本帥在此,天塌下來由本帥給你們頂著!蔣都統,你管好手下將軍,不要慌張,外面那些人是本帥的屬下!」說完他還衝著蔣山擠了擠眼睛。   蔣山一聽是莫啟哲的手下,心中大定,他雖然不知莫啟哲為什麼要衝自己擠眉弄眼的,但覺得莫啟哲能對自己做出這個動作,一定是把自己當成了朋友,所以才會有此不怎麼「威嚴」的表現。   他口中連聲應道:「大家都不要慌,外面的不是敵人,是莫將軍的部屬,是自己人!」頓了頓又用興災樂禍的語氣說道:「就算是敵人,也不是我們的,自會有人應付,無需我等操心!」他言下之意,莫啟哲是你們這幫大內侍衛抓來的,現在他的屬下尋來了,有什麼麻煩你們自己兜著去吧,我們可不管。   莫啟哲反應多快哪,他一聽蔣山這話的意思,便明白這水軍都統想置身事外。這樣也好,他們和這個混蛋總管不是一路的,等會我的手下上船動起手來,他們就算不幫我,至少也不會和我為難。   雖然朵兒斤武藝高強,但常言道:雙拳難敵四手,好漢還架不住人多呢。等會老子手下到來,一千幾百人打你們幾個,不把你們剁成肉泥才怪。   莫啟哲這時可不再乖乖的當俘虜了,他大模大樣地站直了身子,端起元帥架子,用手指著朵兒斤道:「這位什麼什麼來著?啊,躲兒子總管,你他媽的給我放老實點兒,你小子以下犯上,竟敢對本帥如此無禮,別以為你會個三腳貓的功夫就敢裝猴子!實話告訴你,老子手下到來,就算你再刺兒頭,老子也能把你剃成光蛋!」   朵兒斤嘴皮子上的功夫可照莫啟哲差得太遠了,他罵別人覺得挺過癮,可是別人罵自己,他就不那麼爽了,聽莫啟哲罵得如此難聽,他怒不可遏地一揮手,幾名大內侍衛一齊向莫啟哲撲來,就要先把他剃成個光蛋。   這時蔣山立即上前阻攔,他笑道:「莫將軍是自己人,乃朝廷大將軍,他罵你們這些小侍衛是沒關係的,可你們要打他就不行了,那是造反!怎麼著,朵兒斤總管你想造反嗎?」剛才朵兒斤是怎麼說他的,他現在就怎麼說朵兒斤,一番話把這位大內副總管倒噎了個夠嗆!   莫啟哲見蔣山迅速站到了自己這一邊,心中大喜,他指著朵兒斤道:「好啊,你不過是個小小的總管而已,就敢跟本帥叫板!你在岸上冒犯了老子,老子也不跟你一般見識,誰讓你不認得你爸爸我呢!可現在到了自己人的船上……」   說著,他沖蔣山一笑,蔣山對他點了點頭算是回禮,莫啟哲又道:「你們還敢對本帥動手,本帥雖然寬宏大量,可也實在替你們的爹媽傷心,怎麼養出你們這幫龜兒子!等我屬下上船之後,我便要替天行道,給你們點兒顏色看看,到時候你們可別說我是人多欺負人少啊,你們剛才不也是一群人打我一個嗎!」   轉過頭,莫啟哲又對蔣山道:「人多欺負人少乃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之事,對吧!」   蔣山聽他罵得難聽,光罵朵兒斤不算,還把他爹娘也捎帶上了,心中解氣,聽到莫啟哲問話,他便答道:「不錯,人多欺負人少乃天經地義之事,事先跟他們說明白了,免得他們說莫將軍不講道理,到時再談單打獨鬥可不好使了!」   莫啟哲笑道:「他媽的,剛才在岸上他們就是幾個人打我一個,這回臘月債還得快,我也修理一下他們!」   話音剛落,一個船外掌舵的金兵跑了進來,衝著蔣山道:「稟報都統,後面那些人的馬無法到達江心,越追越遠,所以他們不追了,調馬都返回岸上去了!」   正在洋洋得意的莫啟哲聽到這個話,大吃一驚!怎麼回事?楊再興沒追上來,又回岸上去啦!他急忙問道:「怎麼可能沒追上來,你看他把槍都扔進來了!」說著,他一指船板上的那根亮銀槍。   那金兵道:「就是因為發現追不上來,所以一著急,才把自己的槍扔到船上來的啊!」   莫啟哲此時臉色慘綠,有沒有搞錯,原來是因為追不上來,才把槍扔上船的啊,我還以為是追上來了呢!   朵兒斤聞言哈哈大笑,他身後的眾侍衛也都是捧腹大笑。這小子威風了半天,說手下一到便要怎樣怎樣,結果他的手下沒追上來,現在你小子說想怎麼樣吧?   蔣山和水軍眾將領面面相覷,都覺得事態也發展得太快了些,這才一轉眼的功夫,莫啟哲就又成光桿兒元帥了!   莫啟哲清了清嗓子,道:「這個嘛……我本想給某些不敬上官的傢伙……的兄弟點小小的警告,但又一想大家都是自己人,同朝為官還是要講一些情面的,所以對我不敬之事,就這麼算了吧,我也不計較了。」   嘿,這小子變得還真快,一見事情不妙,立即就由老子變成了兄弟,還不計較了!你沒事了,我們還沒完呢!朵兒斤冷笑道:「你還是教訓教訓我們吧,我們都很欠修理,都等著莫大將軍出手哪!你不是說人多欺負人少是天經地義的事嗎,那好,我們就不客氣了,大家一起上來讓你好好指導指導!」說著,他和手下便向莫啟哲逼來。   莫啟哲急忙搖手道:「誤會,這全是誤會!指導各位之事,以後再說不遲。蔣都統,你也知道後面我的人在追,我軍沒了我可是不行的,我怕臨安出事。這樣吧,在你這裡做客就做到這兒,禮尚往來,我請你到臨安去坐坐,你看如何?你叫手下這就轉舵靠岸吧!」   蔣山此時對莫啟哲的身份不再懷疑,從後面的追兵數量和本事來看,這人應該就是大將軍本人。蔣山一直都想去臨安投靠這位大將軍的,今晚這樣見面雖然很是尷尬,但好歹莫啟哲也算出口邀請自己了,這比自己走投無路再去投奔他要有面子得多!   蔣山大喜道:「好啊,小將一直都想去莫大將軍那裡玩玩,今天大將軍出口相邀,小將哪能不肯,那豈不是不識抬舉了嘛!是不是啊,兄弟們!」他轉頭去問手下諸將。   水軍將領們都明白蔣山現在的想法,他是想轉投莫啟哲。金國立國之初軍法極嚴,如果領軍主將陣亡,別管是啥原因,屬下將領都有責任,朝廷要是追究起來,這替罪羊非得從他們這些將軍裡出不可。眼瞧著這些頒旨的大內侍衛還在南宋地界上呢,就敢這麼為難水軍,要是回到金國,指不定要在皇上面前進什麼讒言,那自己這些將軍離倒霉也就不遠了。   可要是投靠到莫啟哲旗下情況便不相同,現在的莫啟哲手握重兵,而且是南宋地面上金國軍隊的最高統帥,金國朝廷再怎麼對莫啟哲不滿,也得給他點面子。這正是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水軍一旦跟了莫啟哲,這位「代理」元帥肯定要護著他們,絕不會讓他們受到損傷,水軍如要被朝廷嚴辦了,不就等於把莫啟哲自己給辦了嘛!   水軍將領們立即打定主意,決定集體去臨安做客。將軍們一齊點頭,表示莫大將軍既然抬舉了自己,那自己當然是要從命的,臨安是好地方,大家一起去熱鬧熱鬧!   蔣山高聲向船外的金兵下命令道:「轉舵靠岸,咱們去臨安莫大將軍那裡住上幾天!」   大船上的掌舵士兵齊聲答應,開始轉舵,把船重又向岸邊開去。   朵兒斤這時也不再懷疑莫啟哲的身份,其實剛才在船外,他見到那數不清的追兵縱馬下水的場面,就知道這人十有八九便是現在的金軍統帥。否則誰能有這麼大的權勢,讓金兵捨命相追?   朵兒斤這次奉旨前來,主要目地就是要削弱完顏宗望的勢力,雖然他們已得知那位前都無帥已死,但他的勢力仍在啊,而莫啟哲本人就是這勢力的核心部份。所以朵兒斤自然就把對付莫啟哲當成了此次南來的主要目地。他是絕不充許水軍前去投靠莫啟哲的,他高舉雙手,大聲道:「停,各位聽我一言!」   莫啟哲一見他阻止,就知他想要壞事,不等朵兒斤說出他那一言,莫啟哲忽然大叫道:「閉嘴,你這明教來的奸細,竟敢在這裡妖言惑眾,以前各位將軍上了你的當……當然上了你的當不是因為你的騙術高超,而是將軍們在主將突然逝世之際太過傷心,才讓你們鑽了空子!現在本帥到來,你們還想繼續欺騙下去嗎?本帥……本帥聰明睿智無比,已經識破了你們的詭計,爾等快快束手就擒,跪地求饒,老子還可以放你們一條小命!」   這一番話他不停氣地喊了出來,喊完之後,不但朵兒斤驚得目瞪口呆,就連水軍將領們也都是張大了嘴,一個個莫名其妙,不知莫啟哲在說些什麼!   莫啟哲用手一指朵兒斤,道:「蔣老兄你想,明教何等厲害,竟能在把完顏將軍害死之後,兩次從水軍手中逃脫,你們遍找不見的明教兇徒,這些人一來就抓到了,這不是有點兒奇怪嗎?所以我說他們抓的這個女人是假的,他們才是真的明教中人,他們想用這招打入我軍內部!」   蔣山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其實這事根本沒啥好奇怪的,這些人幹的就是刺殺的工作,追人查事是最尋常的本領,皇家刺客出手抓住了春風一點都不希奇,更難捉拿的人他們都抓過。可因為朵兒斤太過驕傲,總是侮慢水軍將領,所以只要是說大內侍衛的壞話,蔣山一率同意。   蔣山光顧著和朵兒斤作對了,卻沒聽出莫啟哲這話的破綻,明教眾人刺殺完顏宗強之後,確實兩次從水軍手中逃脫,可這位一直在臨安的莫大將軍是怎麼知道的啊!其他水軍將領中有的人就聽出來了,可見蔣山不吱聲,他們也就跟著裝糊塗了,反正看朵兒斤他們出醜正是心中所願。   第四十四章 江上之戰     莫啟哲一見蔣山同意,立即痛心疾首地道:「可憐啊,完顏將軍啊,你不但被明教奸人所害,你忠心耿耿的部屬也遭受了這些惡徒的蒙蔽,他們就要毀在這些假冒的朝廷侍衛手裡啦!天啊,完顏將軍你快睜開眼睛看看吧!老天爺,你為什麼不打下更大的雷電啊,把這些惡人一齊劈死!」   說著,莫啟哲痛不欲生地哭天搶地一番,雖然半滴眼淚也沒流下來,可他的話卻是「字字珠璣」,鋒頭直指朵兒斤等人。   朵兒斤武藝高強,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可他的頭腦卻實在不怎麼好使,他驕傲慣了,別人也從沒誣陷過他,所以他聽到莫啟哲這番「推理」之後,竟然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只是大發脾氣,抽出了佩刀指著莫啟哲滿口奶奶的痛罵,卻是一點也沒反駁得了莫啟哲的謊話!   蔣山可也不是笨蛋,他聽莫啟哲滿口胡說,肆意的誣陷朵兒斤等人,心中好笑,但他卻一言不發,還頻頻點頭。這種時候要他選擇支持誰,他當然會支持莫啟哲,而不會支持這幾個臭不可當的大內侍衛。   春風這時已被水軍將領扶到一把椅子上坐下了,可她穴道仍未解開,全身僵硬,一動不能動,她全身被雨淋濕,曲線畢露,秀髮貼在臉上,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要是在別的場合也就罷了,偏偏這場合莫啟哲也在,在心上人面前丟了臉,春風女孩子心性發做,恨朵兒斤恨得要命。她一聽莫啟哲說他是明教成員,想都不想就要表示贊同,苦於說不出話來,她口中唔唔出聲,對著莫啟哲大使眼色。   莫啟哲見心肝寶貝兒要說話,連忙道:「這裡誰會解穴,快快替我夫人解開!她有話要說,要來指證這批兇手!」   水軍將領誰也不會解穴啊,只好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說話。朵兒斤自然不會為春風解穴,他道:「這人才是真正的明教中人,不是我們!如給她解開穴道,她萬一要是跑……」   話還沒說完,莫啟哲當即打斷他,道:「眾位將軍聽到沒有,他不肯為這小姑娘解穴,試想一個小姑娘有多大本事,我們這裡這麼多人,就算為她解開穴,她也逃不掉啊!他這麼做純是為了欲蓋彌彰,想殺這小姑娘滅口,以掩蓋他們身為明教成員的真實身份!」   朵兒斤幾乎氣暈,他從沒見過這種人,直把歪話當成道理講,怒氣勃發下,也不顧後果有多嚴重了,「呼呼」舞動佩刀,向莫啟哲殺來。   莫啟哲不慌不忙地往蔣山身後一躲,大聲叫道:「殺人滅口啦,殺人滅口啦!明教惡人逞兇啦!」   大內侍衛一齊掄起手中鋼刀,向莫啟哲衝來。混亂之中,蔣山也來不及細想,急忙下令道:「大家都住手,都住手!哎呀,他媽的,你竟然連我都敢砍,混帳東西!兄弟們,給我上,把這幫混帳收拾了!」他站在莫啟哲身前,大內侍衛要想殺莫啟哲,當然先要把他踢到一邊去啦,能不砍他嘛!   水軍將領聽到都統下令,要收拾這群大內侍衛,那是正合心意啊,這些侍衛平常得罪人得罪的狠了,關鍵時刻竟連一個幫他們說話的將領都沒有。   呼吸之間,滿屋將軍全部上場火拚,幾十名將軍打幾名侍衛,立佔上風,沒出幾個回合,就砍倒了三四個侍衛。這時,從艙外不斷奔進水軍校尉,他們聽到艙內傳出群毆之聲,怕己方將軍吃虧,趕緊跑進來幫忙。   將領們武藝雖然不及大內侍衛,可他們人多勢眾,侍衛們打倒一個將軍,立時會有三四個將軍補上來。將領們把人多打人少之理論,進行了徹頭徹底的實踐論證。不大一會兒功夫,大內侍衛便人人帶傷,朵兒斤更是身負六七道刀傷,身上鮮血滴滴答答的向下流,他心中暴怒,直想把莫啟哲和蔣山一齊砍死,以洩心頭之恨。   莫啟哲見大家都沒時間理會自己,便把春風抱了過來,放在自己身後,以免眾人交手之際誤傷了她。   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莫啟哲指了指滿屋的刀光劍影,對蔣山小聲道:「蔣都統,今日這事要想善終可是不易啊!」   蔣山又怎會不知這事難以了斷,可馬入夾道,想要回頭可難啦,就算這時候讓將領們住手,然後向朵兒斤跪地哀求,朵兒斤也不見得會放過自己。   莫啟哲俯在蔣山耳邊,壓低了聲音繼續道:「老蔣,我看這個叫朵兒斤的傢伙回到皇帝身邊,定會大進讒言,向皇上說你們的壞話。他們都是皇上的親信,對不?」   蔣山點頭道:「朵兒斤是大內侍衛副總管,皇上的貼身內臣。要不然他們怎麼這麼狂呢,還不都仗著在皇上身邊得寵!」   莫啟哲道:「招啊,這不就得了!老蔣,我看你們這次是凶多吉少啊,他們這幫雜碎兒回到京城之時,便是你等喪命之日!」   蔣山這火可上大了,舔了舔嘴唇,有點兒六神無主地道:「那……那可怎麼辦呢?」   莫啟哲皺了皺眉頭,故做思考地道:「我也沒什麼好辦法,現在腦子裡亂糟糟一片,沒什麼主意。老蔣,你說該怎麼辦呢?」   蔣山苦笑道:「我也是腦子裡亂成一片,這事我看要是大家都當沒發生過最好,或者掩蓋過去也行,可……可現在鬧得這般大,也不可能善了啊!」   莫啟哲「嘿嘿」冷笑了一聲,道:「你也知道不能善了!哼,常言道: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朵兒斤在這裡是不能把你們怎麼樣的,可要是回國之後,他必會報復,在皇上跟前說些什麼有的沒的,他是皇上的親信,你說皇上聽你的,還是信他的?所以我說,蔣老兄,你們水軍的麻煩可大了,後患無窮啊!」   蔣山打了個寒戰,心想此事必會如此。他道:「那依莫將軍的意思……」   莫啟哲搖頭道:「我的意思?我什麼意思都沒有,我能有什麼意思,這事又跟我無關!」他先把責任一推六二五,卸了個乾淨,這才又道:「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這世上之人唯一不會多嘴多舌的便是……嘿嘿!」   「什麼人必不會胡言亂語?」蔣山問道,其實他心中已經想到是什麼了。   「死人唄!」莫啟哲笑道。   俗話說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莫啟哲一頓惡意的挑拔,讓蔣山心中升起一團殺氣,他心道:「這話也對,什麼人不會報復?他媽的,也就是死人了!」他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屋中呼喝打鬥的朵兒斤,牙一咬心一橫,對著手下將軍們下令道:「這幾個人是明教惡徒,是來顛覆我大金的叛逆。現在已經得到莫將軍的證實,殺害完顏將軍的人就是這個朵兒斤,兄弟們下死手吧,給完顏將軍報仇!」   莫啟哲聽他這般說,心道:「喲呵,這位老兄不笨啊,竟然說是經過我證實的,只一句話就把我給拖下水了,真不愧是水軍都統啊!厲害,佩服!」   將軍們一聽都統說了這話,全都明白了,這是怕朵兒斤他們日後報復,所以要以絕後患啊,剛才將軍們下手都還留有餘地,現在既然頭兒下令了,那便要痛下殺手了。   刀光齊閃,血花飛騰,只一眨眼的功夫,「呵呵」幾聲慘叫,幾名大內侍衛身首異處,橫躺在船板之上,現在場中相抗之人只剩下了朵兒斤一人。   朵兒斤赤紅了雙眼,叫道:「蔣山,你這是造反啊!你你……」   蔣山冷哼了一聲道:「造反?殺你就算是造反啦!哼,殺你這等不忠不義之人,乃替天行道,為皇上分憂之舉!兄弟們一齊上,把這傢伙剁成八塊!」   將軍們惡狠狠地一擁而上,把朵兒斤打倒在地,隨即刀劍齊下,向他身上亂砍。一頓瘋狂砍剁之後,眾將人人臉上濺滿了鮮血,再看朵兒斤,也不知他被剁成了幾塊,鮮血碎肉流了滿地都是,早已不成人形了!   莫啟哲心道:「很好,蔣老兄,你在自己的船上殺了朝廷欽差,情同造反,你小子現在除了跟著你老大我之外,別無出路!上梁山之前要殺個人做投命狀,你要投靠我自然要殺欽差,要不然我哪敢收你做小弟啊!」   蔣山看著一地的屍體,有點不知所措地道:「這些人……他們,他們都是明教反賊,死有餘辜!」   莫啟哲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蔣老兄,你是第一次干殺人滅口這勾當吧?」   蔣山心道:「這種事情誰還能天天做啊!」   莫啟哲道:「殺人之前不妨說他們是反賊,殺完之後就要說他們是烈士了,明白不?」   蔣山和將軍們都茫然不解地看著莫啟哲,這位將軍反手為雲,覆手為雨,說起話來怎麼都有理,這回不知又要說出什麼來!   莫啟哲道:「這幾位大內侍衛為了追查明教之事,身涉險地,結果遭了明教反賊的暗算,盡數殉職,死後他們的屍體被反賊拋入江中,無處尋找,待你們趕到之時慘劇已成,各位將軍心傷朵兒斤總管之死,立即奮起而戰,與明教眾人交手,殺死反賊數十人,為朵兒斤總管報了仇……」   蔣山恍然大悟,這麼一說,自己不但無罪,反而有功,反正只要把事情往明教身上一推,就算了事,這裡眾人的手上全粘了大內侍衛的鮮血,人人跑不了干係,想必不會反咬一口,既然如此,還猶豫什麼!   他大聲道:「大家都知道怎麼說了吧,今日之事不許再提,如有人問起就說是明教干的!」   眾將軍忙點頭稱是,蔣山又道:「把屍體都扔進江中,這大風大雨的想必不會有人發覺。」   將領們得令上前收拾走了朵兒斤等人的屍首,有的人則開始提水擦洗船板。   莫啟哲道:「快到江邊了吧,我的人應該還在岸上等著,咱們快點與他們匯合!」   一個將軍在艙外扔完了屍體走了進來,聽到莫啟哲這樣說,回答道:「他們一直在岸上追著咱們的船跑呢!好傢伙,我剛才看了一下,岸上現在足足聚集了上萬人啊,都在雨裡跑哪!」   蔣山笑道:「莫大將軍的屬下真是忠心啊,好生讓人羨慕!」   莫啟哲哈哈大笑,道:「將軍們扔屍體的時候,最好能再喊兩句,事情要做得讓自己都相信,那才叫完美!」   蔣山忙道:「對對,說得太對了!兄弟們放聲喊兩嗓子!」   將軍們忙又重新跑到甲板上,放開喉嚨大叫道:「明教反賊來劫船啦,明教反賊來劫船啦!他們殺了欽差大臣啦!」   這深更半夜狂風暴雨的,他們也不知喊給誰聽,只是心理做用,讓自己安心罷了。   喊完之後,眾將軍都是心神大定,紛紛道:「確實是明教殺的人,由我們給朵兒斤大人報的仇!」做了好事不留名,做了壞事那就更不能留名了。   莫啟哲和蔣山相視一笑,正要相互吹捧一番之際,忽然聽到甲板上又有人大叫,「不好啦,有人劫船啦!他們在鑿船底啊,這船要沉了啊!」   蔣山笑道:「我這幫手下做事特別認真,就算是要喊也得喊個夠本!」   話音未落,大船突然一歪,艙中眾人幾乎一齊摔倒。這時艙外跑進來一名舵手,大叫道:「不好啦,有人劫船!這回是真的啊!」   莫啟哲心道:「什麼叫真的有人來劫船?難道說我喊兩聲有人劫船,就真的來人啦!那我喊美女都來讓我泡,就真的有美女來啦!」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春風,忽然笑了,自己還沒喊過呢,這個美女不就主動跑來讓自己泡了嘛!莫啟哲忙俯身對春風道:「老婆別怕,有你老公在,就算有人來劫船,我一個人也能擺平,你就看我的吧!」   他心裡想的是就算有人來劫船,也肯定是楊再興等人,他們在岸上等不及了,所以下水游過來救自己,自己的手下當然好說話,到時自己再耍耍威風,讓手下將領們對自己好好拍拍馬屁,這樣在美女面前也可多掙些面子!   春風見莫啟哲一臉的自信,一副英雄救美的表情,心中好笑,她明白莫啟哲是誤會了,把來劫船的人當成了他的手下!其實這事很好想的,剛才那金兵喊的是「鑿船」,那說明來人知道船上要救之人水性必好,要不然船一沉,這外面狂風暴雨的,一落入水中,水性差的不就淹死了嘛!莫啟哲的手下來救人只會選擇登船作戰,而不會選擇鑿船,要不然把都元帥給淹個好歹,誰負得起這個責任?   春風想告訴他來劫船的人是明教群雄,要救的人是她而不是他,他就別在這兒裝英雄了!可是苦於張不開嘴,只好看著莫啟哲又拍胸脯又揮雙拳的表演,她心中好笑,眼中不免露出了笑意。   莫啟哲見春風未露慌張神色,反而美目含笑,心想:「美女愛英雄,真是一點兒不假啊,我這豪氣一現,她馬上就臣服在我的腳下了!被美女傾心愛慕的感覺真是超爽啊!」   莫啟哲一激動,便想摸摸春風的小臉蛋,他手剛向春風伸出來,春風馬上就知道他想幹嘛,急忙向他連使眼色,你瘋啦,當著滿屋子的人也敢這麼下流!別說春風看出來他想幹什麼,就連身旁的蔣山都看明白了,他急忙咳嗽了幾聲,表示這屋裡還有別人哪,注意點兒影響!   莫啟哲見色情舉動被人發覺,毫不羞愧,反而一本正經地說道:「本帥對點穴之術稍有研究,現在就讓我來給這位美女試試,解得開便好,解不開也沒什麼!」   蔣山心道:「解穴怎麼解到臉上去了,你想解的是什麼穴啊?」   突然大船又是一陣巨烈搖晃,向一側慢慢倒去,船上高聳的桅桿失去了平衡,也向水面傾斜,它的傾斜加快了大船的傾覆。這艘大船是個高達三層的樓船,兩邊船舷都有窗戶,船一傾斜,窗戶全都被震開了。   莫啟哲站立不穩,便要向船板上倒去,春風就在他面前,一見莫啟哲搖搖晃晃的樣子,她就想道:「這個臭流氓,他絕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一定會壓到我身上來!來了,來了,來了,啊——」   她猜得實在太對了,真算得上是莫啟哲的紅顏知己,只見這位色男在東搖西晃了幾下之後,便準確無誤地向春風身上撲了過來,為了掩蓋他「並非故意的」之舉,莫啟哲口中連連叫嚷道:「春風,你快躲開,要不然……哎呀!嘿嘿,這可不能怪我喔!我已經叫你躲開了!」   春風心中氣苦,我動都動不了,怎麼躲啊!你這個混蛋,你好重啊!   身邊的蔣山也是站立不穩,坐到了船板之上,他一見莫啟哲摔倒,急忙連滾帶爬地過來拍馬屁,道:「大將軍不必驚慌,小將深通水性,待會這船如果翻掉,小將一定保大將軍平安,寧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救起大將軍!」   莫啟哲心道:「你自己不要命可以,可別連累我!他媽的,你自己命要是沒了,還拿什麼救老子啊!」他懷中抱著春風,香噴噴的大美人被壓在自己身下,這種好機會自然要善加利用,可偏偏蔣山太不識趣,竟然趴在身邊等著救自己,害得他不能隨心所欲地親吻春風。   在岸上冒雨狂奔的驃騎軍見到這船向岸邊開來,便知它要靠岸,他們怕莫啟哲有失,緊趕慢趕地拍馬疾追,跟江中的大船保持水平一線。這時天上閃電一道亮過一道,岸上的驃騎軍也是越聚越多,江邊現在至少有三萬軍隊了。   將領們得知莫啟被擄到了江中那船上後,有的急忙連喊帶叫的要士兵們砍樹造筏,有的則乾脆滿江邊的亂跑,想要找一條船過來,江邊此時亂成一團。   忽然間,岸上士兵們齊聲大叫:「那船要翻了啊,都元帥還在上面哪!」   將軍們大驚失色,這時風大雨大,莫啟哲如在江中落水,除非他水性過人,否則就算會游泳,恐怕也得灌個肚皮圓溜溜!   楊再興大叫道:「快快,大家下水去救都元帥啊!別騎馬啦,游水過去啊!」   驃騎兵急忙翻身下馬,扔掉手中的兵器,拋盔甩靴,猶如下餃子一般,「噗咚噗咚」地跳下江去,成千上萬人玩了命似的往江中跳,其情景煞是壯觀,而岸上不會游泳的士兵們則放聲大叫,聲音更是震耳欲聾,蓋過了雷雨之聲。   船艙中,莫啟哲對蔣山說道:「我夫人身上受了點兒傷,我要替她看看,你快點兒把臉轉過去!」   「啊?」蔣山先是一愣,但隨即便明白了莫啟哲的意思,這漂亮小妞是大將軍從臨安戰場一直追到這裡的,大將軍滿口夫人老婆的叫,說明他已經起了霸佔之心,雖然霸佔良家婦女實在是卑鄙無恥之極的事情,不過看在這小妞也沒怎麼反抗的份上,我也就別多事了,假裝當啥也沒看見就得了。不過,這位大將軍也特猴兒急了點兒,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思調戲美女!   蔣山忙道:「您……您老人家慢用!」然後他聽話的乖乖把頭扭到旁邊。   莫啟哲見他聽話,心中對他很是賞識,這小子大有前途。他心中又想:「一會要是落水,我穿著盔甲,入水即沉,得先把它脫了。」心中想著,手上便去解系甲絲絛,可是這系甲絲絛在被雨澆濕後有些發漲,不太好解。   春風向他怒目而視,深怪莫啟哲在快翻船的時候還不正經,她卻沒想到正因為要翻船,所以莫啟哲才會去解盔甲。   轟隆一聲巨響,大船又是一陣猛烈搖動,艙中燭火盡熄,和外面變得一樣漆黑,在黑暗之中,莫啟哲直感到頭皮發炸,他不再和春風開玩笑,加速解甲,一會兒落水後好抱著她一起上岸,這美女穴道被封,無法游泳,全得靠自己相救了。   幾道電光閃過,從船艙打開的窗戶中跳進一人,這人身手十分敏捷,快若狸貓,目光似乎也好得離譜,他在入艙之後,只趁著電光那麼閃幾閃的瞬間,便看清楚了艙內的情況,只見滿艙之人全都趴在船板上,姿勢雖然各異,但全都是只有一個人在那兒趴著,唯獨一把椅子旁有兩個人趴在一起,而且趴得極具觀賞性,上下成疊,一人俯面,一人仰首,面對面的不知在幹些什麼,不過,底下那人不是……教主嘛!   莫啟哲用單手撐地,另一隻手去解絲絛,由於不好解,他身子便在動,這模樣非常容易讓看到的人產生誤會,尤其是在黑暗的環璟中,會讓人浮想聯翩……   莫啟哲耳中突然聽到一聲暴喝,聲音充滿了憤怒,就像是要把他吃掉一樣,「呔,惡賊!竟敢做出這般禽獸不如之舉,真該千刀萬剮!」聲落手到,一隻大手抓住了莫啟哲的衣甲後領,把他從春風的身上提了下來。   猛然間莫啟哲感覺到自己被人舉到了空中,隨後「忽忽」地在半空中連轉了兩個大圈,還沒等他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呢,腦袋便被轉暈了,迷迷糊糊的又覺得自己在這兩圈兒產生的巨大慣力中,被「嗖」的一下子拋出了大船,從打開的窗戶裡飛上了半空!   「啊……」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叫聲在錢塘江上響了起來!   江中和岸邊數萬名驃騎軍在電光閃耀中,只見一人飛身從快要傾覆的大船中竄出,這一竄之高真是讓人想不欽佩都不行,只見這名輕功卓絕的高腳升到空中之後,四肢大開,手足不停地晃動,似乎在打一套拳法,招術精奇而高深,讓人觀之不解,口中一聲長嘯,底氣十足,這聲「啊……」不但持久,而且異常響亮,在大雨中飛揚而出,彷彿滾滾巨雷都要對這聲長嘯甘拜下風!電光疾閃,雨大如豆,此情此景,讓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心中都由衷的發出了一聲讚歎:「好輕功!」   莫啟哲在空中幾乎被嚇昏,心中只是在想:「他媽的,到底是誰把老子扔出來的啊?」   數萬名驃騎軍都充滿了敬意地看著空中那位超人,忽然聽到江邊一人大聲叫了起來:「那……那不是都元帥嗎?」   滿江的驃騎軍這時也都發現了,空中之人乃都元帥是也!天哪,英雄就是英雄,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把一腔豪氣吐出胸膛!   「好,都元帥好功夫!!」數萬驃騎軍眼含著熱淚高聲讚道,這才是我們的領袖啊,在一艘就要沉沒的大船之人,別人都無法逃生,唯有我們的都元帥能毫髮無損的脫離險境,而且還是用這麼高難度的方法,真是讓人想不五體投地都不行啊!   滿江大彩聲中,莫啟哲從空中掉了下來,水花四濺,沉到了江裡!驃騎軍士兵們齊聲大叫,向他落水之處游來,要在英雄出水的一剎那獻上自己第一份祝賀!   莫啟哲入水之後,大大嗆了幾口水,他的游泳技術不算太差,但突然間被人扔到水裡,可就有點兒受不了了,正要沉底呢,就覺得周圍忽然游過來無數的人,七手八腳地把他抬到了水面上。他這才放心,還好,幸虧手下眾多,要不然這下子非得淹死不可!   楊再興抱著莫啟哲,把他救到了岸上,揉胸拍背的讓他吐出了肚中的江水,莫啟哲緩過一口氣來,道:「爽!好久沒玩兒高台跳水了,今天可算過了把癮!」   楊再興笑道:「原來這叫高台跳水啊,屬下今日真是大開眼界了!不過,都元帥為何不回城去,來到錢塘江玩兒這跳水呢?可把我們嚇壞了,兄弟們四處尋找,費了好大的勁兒啊!」   莫啟哲「嗯」了一聲,心想:「要說我是被女人抓來的吧,雖然是個美得冒泡的大美女,可這也夠丟人的了,不如找個比較冠冕堂皇的理由才好!」   他道:「我見今晚風大雨大,咱們又要回汴梁了,要是在撤軍途中碰到這種鬼天氣怎麼辦呢,那多遭罪啊!所以我便想要是咱們能有水軍就好了,大家都做船,下雨也不怕,咱們的士兵也能享享福,你說是不!於是,本帥就來江中……不,是到江邊沉思,碰巧遇上了咱們大金的水軍都統,我一時高興就收了他做小弟,現在水軍是咱們的啦!」   楊再興張大了嘴聽著,半天才點了一下頭,心道:「又打雷又下雨的跑到江邊沉思,還一下子就收了水軍都統做小弟,這事還真是巧啊!」   莫啟哲指著江中叫道:「船上還有不少人呢,快點兒去救他們,尤其是一個漂亮姑娘,那是本帥新娶的老婆,我對她寵愛異常,所以你們定要把她救起,不要我讓痛失愛妻,重又做回光棍兒!」   他身邊此時圍了一大群的將軍,這些將軍們一聽都元帥新娶的夫人也在江中遇險,都是大感驚訝,都元帥真乃神人也,來江邊一走,不但收服了水軍,而且還順便娶了個老婆,做事效率真是高得異乎尋常,實是我輩效仿學習之典範哪!   將軍們忙轉過身對著自己的部屬連聲下令,讓他們去江中營救元帥夫人,誰要是救起了夫人,官升一級,賞銀三千兩!此令一下,士兵們齊聲歡呼,又重新向江中奔去,此時也不管誰是夫人了,只要是個女的,他們就救,救上來後讓都元帥看看,說不定一下子就看對了眼,成就一段美好姻緣,那自己豈不是成了都元帥的大媒,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啊!   「噗咚噗咚」又是一頓下餃子聲,驃騎士兵歡聲大叫著再次向江中游去。   過了好半天,士兵們才回來,救起來的人倒不少,足有幾十個,可卻沒有女人。莫啟哲看了看這些人,他們全都是水軍將領,以蔣山為首,個個臉色蒼白,萎頓不堪,顯而易見是喝了不少江水。   莫啟哲道:「咦,蔣都統,你不是會游泳嗎?你不是說你精通水性嗎?怎麼還好像喝了不少水啊?」   蔣山心道:「嘿,我是精通水性,可你也不問問你的手下是怎麼救人的!不救我我自會游到岸上,一救倒好,連拉帶扯的,我自己都沒法游了,硬是叫他們把我灌了個半飽兒!」他嘴上可不敢這麼說,只道:「多日不曾游了,這鳧水之術有些生疏了!」   莫啟哲嘿嘿笑了笑,這位蔣老兄還真客氣,士兵們為了搶功讓你遭了點兒罪,你就明說唄,還用得著替他們隱瞞什麼!他問救人的士兵道:「我夫人呢,可救起來了沒有?」   驃騎兵們紛紛搖頭,表示壓根兒就沒見到什麼女人,更別說美女了。莫啟哲登時急了,春風穴道被點,她不能游水,不會就這麼被淹死了吧!正要命令士兵再入水中去救,卻聽蔣山說話了,他對莫啟哲道:「都元帥是要問那個美人吧?她沒事!」   「沒事!那她在哪兒啊?」莫啟哲急忙追問道。   「被那個……被那個……」蔣山想說「被那個扔你出去的人救走了」,可看著莫啟哲漸漸瞪起的眼睛,他又硬是把這話嚥回肚裡去了,只道:「夫人她好像穴道不解自開,這時她的一個家丁來了,請她回府了。至於夫人府上在哪兒,屬下沒來得及問,想必大將軍應該知道吧?」   莫啟哲歎了口氣,我要是知道就好啦!他明白是明教的人救走了她,這一分手不知何日再能相見!他下令道:「有個叫聖火令的東西,是本帥心愛之物,卻被人給偷走了,你們幫我查查,給我找回來!」   將軍們紛紛點頭答應。莫啟哲又對蔣山說道:「你的水軍駐紮在哪裡,我怎麼沒見到?我記得以前有上千隻船呢!」   蔣山答道:「都在南岸駐紮著哪!沒有那麼多船,本來有五百艘,可現在不足此數啦,士兵有五萬來人,不過真正的水兵只有一萬多,其餘的都是騎兵,只是坐船來這裡打仗的!」   莫啟哲笑道:「好傢伙,真不少啊,看來大金國的水軍全在這兒了!好,老蔣,你去把軍隊帶到臨安來吧!我在皇宮中等著你!」想了想,又道:「再興,你陪蔣都統去,如果有什麼意外,你也幫著蔣都統照應一下!」   楊再興一笑,這是讓自己去監督啊!他點頭表示明白。蔣山則在一旁納悶兒,都元帥怎麼知道水軍有多少船的啊,他以前見過水軍?在哪裡見過的?   莫啟哲這才讓親兵扶著上了戰馬,頂風冒雨,返回臨安。   第四十五章 得勝班師     折騰了一夜,天很快就亮了,大雨也漸漸止住,莫啟哲回到皇宮之後,洗了個熱水澡,躺在龍床上看著窗外,樹上的小鳥嘰嘰喳喳地叫著。   院子中驃騎兵們都在為慶功大宴做著準備,直至此時,驃騎軍已獲得南宋戰場上的決定性勝利,現在只剩下簽定和約了。士兵們都想著這次回家定能滿載而歸,以都元帥為人之慷慨,必不會虧待了手下士卒。   莫啟哲看了一眼身邊的耶律寶室,道:「人都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那早起的蟲呢,它為什麼要早起,是為了被鳥兒吃嗎?」   耶律寶室搔騷後腦勺兒,道:「不知道啊,不能是為了讓鳥兒吃吧!」   莫啟哲哼了一聲,道:「如果韓世忠那條蟲起床了,就告訴我一聲,我去吃他!」   耶律寶室道:「是,那都元帥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嗯!」   宋營中。   韓世忠看著遍地狼籍的營地,心中長歎,一切都結束了,短時間內宋國再也集合不出大軍了,皇帝又沒救出,看來只好議和了。他提筆寫了一封書信,叫親兵送去臨安,要莫啟哲定個日子,宋金兩國進行議和。   送出信後,韓世忠頹然坐倒,欲哭無淚,南宋已被莫啟哲打殘,完全失去了討價還價的實力,肉上砧板,只能任其宰割了。   書信被送入了臨安皇宮中,耶律寶室用一隻木匣捧著,送到了莫啟哲面前,道:「都元帥,你的蟲送了封信來。」   莫啟哲取出信件,得意地哈哈大笑,道:「召開軍事會議,咱們大家來商量商量,看看趙構能賣多少錢!」   中午時分,眾將軍都處理完了手中之事,齊聚於金鑾寶殿之上,靜靜地看著莫啟哲,等他發話。   莫啟哲坐在大殿正中的龍椅上,表情嚴肅地向下看了一眼,這才道:「韓世忠派人送來了議和文書,要求跟我們議和,各位看這個條款應該怎麼談啊?還有以後我軍的發展也要定個計劃。」   大殿中的將領也都知道現在事情發展到就剩下談判這一條路可走了,是以人人心中都有一套打算。有的人就想在臨安立都,改朝換代,讓莫啟哲取代趙構稱帝,有的人就想著狠狠敲南宋一筆竹槓,然後起兵回汴梁。現在聽都元帥一問,眾人便紛紛開口,各據一詞,討論起來。   以曹天峰等為首的臨安籍將領,便主張在臨安立都,建立新朝,就如北宋當初代後週一樣,擁立莫啟哲登基稱帝,而原金國的將領則一起反對,他們都是北方人,家中親人俱在金國,如果莫啟哲在臨安登基,那豈不是意味著再回金國就得打回去嘛!世事難料,誰知道金國會不會殺害自己的親人!所以他們主張就算要建立新朝也要回河南去建,在汴梁擁立莫啟哲稱帝。兩派將領爭吵不休,金鑾寶殿猶如菜市場一般熱鬧。   莫啟哲見大家爭來爭去,爭的都是在哪裡立都,而沒有一人對自己建立政權提出質疑,就連新投靠的水軍將領們也沒有反對,想來他們殺了朝廷欽差,犯下了抄家滅門的大罪,被逼上了自己這條船,所以也就決定幹到底了!莫啟哲放下了心,軍隊團結不會嘩變就好,至於在哪裡立都倒是小事一樁,反正當皇帝的都是自己,也便宜不了別人。   他抬起了雙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道:「蕭上將軍,你說這事咱們該怎麼辦?」蕭仲恭是驃騎軍裡第二人,莫啟哲一向尊重他的意見。   蕭仲恭道:「依我看,我們不應該過早立國。原因有二,一是我們的力量還沒強大到可以同時和金宋兩國開戰的地步,如要這時建國,南宋我們只佔了臨安一地,其它地方還要繼續攻佔,這需要時間,而我們根本沒有時間,只要我們一立國,金國朝廷必會派兵前來征討,南北同時開戰,我們絕無勝算。二如果我們不立國卻可以全力發展實力,既可向南宋索要金銀糧食,又可以向金國討取封賞,還可以假借討伐南宋余櫱為名,光明正大的擴張地盤,等實力積累到一定程度時,再說立國不遲。」   莫啟哲「啊」了一聲,原來蕭仲恭打的是長遠主意啊,他沒有被勝利沖暈頭腦,還算不錯!他點頭道:「你的意思就是咱們撤軍回河南大本營,然後以汴梁為中心向四周擴張,對吧?」   蕭仲恭點頭稱是,韓企先也表示支持,現在稱帝實為不智之舉,乃是沒有全局觀念的行為。   莫啟哲又向下看了一眼眾將,笑道:「本帥我也認為現在建立新朝有點兒太早,稱不稱帝我倒是不在乎,但我在乎的是稱完帝后,兩天半沒過完,我就得下台,那還不如不稱呢!老子還是光棍兒一根,好不容易討了個老婆又被你們在江中給弄丟了,我要是就這麼死了,那多虧啊!」   眾將一聽都元帥開玩笑,都哈哈笑了起來,但心中也已經明白了莫啟哲的意思,在實力沒達到一舉滅金的地步,他是不可能稱帝的。   莫啟哲道:「蕭上將軍說得還是對的,我們應該採取鞏固大本營,然後逐步向外擴張的戰略,而非一口吃個飽,那很容易消化不良啊!我決定起兵回汴梁,所以各位還是討論一下向南宋要多少好處吧,稱帝之事以後再說。」   眾將聽到莫啟哲已經下了決定,便不再多說什麼,便又開始商量起怎麼撈取最大的好處。這一談起敲詐勒索眾將就感到經驗不足了,要想詐取到巨額賠款,那得看莫啟哲的本事了。   莫啟哲道:「我仔細想過了,我們為什麼會老打勝仗?其中最大的一個原因就是我們有炮有火器,而別人沒有,可這個優勢不見得能保持多久,別人又不傻,知道了這種武器好用,肯定也是要大批生產的!所以我們要想比別人強大,那麼火器數量就要永遠比別人多,那這就涉及到工匠和鑄炮原料。而只要我們有了開戰必勝的軍隊,就有了奪天下的本錢,土地和財富就會隨之而來,而我們越強大土地和財富就會越多,就會吸引更多的人材來為我們所用,我們的根基一穩,向外開枝散葉便容易的多了!」   頓了頓,莫啟哲鄭重地道:「所以這次議和,我們不要別的,只要人口和鑄炮用的銅!」   眾將默然,這兩個條款對莫啟哲這個最高統治者當然有好處,可對士兵們呢,有什麼好處?大家盼星星盼月亮地,好不容易盼到勝利了,可卻一點好處拿不到,那心裡得多不痛快啊,以後打起仗來誰還能賣命?   莫啟哲輕笑一聲,道:「至於你們想要什麼,你們自己去和趙構談,讓趙構開個單子給韓世忠送去,就當是皇帝這段時間在咱們這裡交的伙食費了!」   眾將一聽都是大樂,嘿,這招好啊,讓趙構開口向韓世忠要金銀,韓世忠敢不買單?這種要錢方法才叫真爽,連還價的機會都不給他,老韓你敢不付錢,不付錢就不給你們皇帝飯吃!   宋營中。   韓世忠目瞪口呆地看著手裡厚厚一疊菜單,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菜名,而每張菜單之後,必會有菜價,並註明是哪名將軍「敬賣」給趙構的,因為趙構是皇帝,不可能親自付帳,所以將軍們便把帳單轉給了韓世忠,讓他代付。   韓世忠倒不為了那幾十萬兩的銀子肉痛,他是心疼趙構啊,眼看著這厚厚的帳單,每張上面竟都有皇上的親筆簽名,有的不但簽了名,還另外按了手印!真難為皇上啦,賒了這許多帳,說不定被這些債主怎麼欺負呢!   帳單中有個叫曹天峰的最過份,他不但開出了菜單,還想另要洗衣費和搬運費,說當初抓趙構的時候,趙構弄髒了他的衣服,還勞累他把趙構抬進皇宮,所以要多加這兩項費用,而這兩項費用加起來竟有三萬兩白銀之多,真不知他那衣服是什麼做的,這麼難洗!   前幾天,莫啟哲送來了一份議和文書,條件並不算太苛刻,只要了一百萬兩銀子的「保管費」,算是這段時間保管趙構的費用,另外莫啟哲想讓臨安城中,願意跟他回汴梁的百姓都跟著他走,不許韓世忠阻攔,就只有這兩條。   稍有麻煩的是,這一百萬兩銀子都要折合成銅錢,這可難了,短時間內上哪兒去找這麼多銅錢啊!韓世忠只好求莫啟哲寬限幾日,莫啟哲倒是非常好說話,表示隨便,你什麼時候湊齊,什麼時候給我就行,不過在你付錢之前,趙構肯定不能放就是了,而且大軍起程之日已定,不能推遲,韓世忠湊齊錢後,直接送到汴梁即可,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韓世忠無法,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了。   至於第二條,韓世忠認為完全是多餘,臨安城中都是宋人,哪會有跟莫啟哲走的,簡直是胡說八道!就算是有跟他走的,宋軍又能怎麼樣,打又打不過,還能強行把人留下嗎?他既有了這個想法,當然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直到驃騎軍撤軍之時,他才大呼受騙,又上了莫啟哲的惡當!   原來,臨安百姓都以為莫啟哲不會走,他們和臨安籍的驃騎兵一個想法,都認為莫啟哲會在臨安長久的住下去,並開朝立國,就如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一般!可萬萬沒想到驃騎大軍竟會撤回汴梁,這不等於又把臨安百姓扔還給了宋軍一樣嗎!   不少百姓家的兒子都已入伍參軍,而且其中不少人已經當了軍官,他們已經變成莫啟哲的人了,大軍一北返,他們這些百姓只能跟著做隨軍家屬了,而那些沒有家人參軍的,卻又在城西大集中拿了皇宮之物,在封建朝代,拿了皇家之物情同造反啊,是禍滅九族的大罪,莫啟哲在這兒一切好說,他一走,誰能保證宋軍不來個反攻倒算,這可不是說著玩的,臨安百姓誰都不敢冒這個險,與其留在險地,還不如遷居到河南,有了驃騎軍做靠山,拿了皇家之物又如何,你還能把我咋地了啊!   是以驃騎軍撤退之時,臨安城內五十萬百姓竟跟著走了四十多萬,富戶更是走得一乾二淨。望著長長的北遷隊伍,韓世忠這回可真是哭出聲來了,人都走光了,我要一座空城幹嘛啊!本來還以為莫啟哲只提了兩條議和款項,並不算過份,所以就答應了,現在方知,只這兩條就足以讓南宋元氣大傷,再也無力與他抗爭了,宋國日後報仇的機會越來越渺茫了!   這一日,風和日麗,碧空如洗,驃騎十餘萬大軍得勝班師,隨軍撤離的百姓,老弱婦孺坐船沿水路北返,其他百姓則由驃騎軍保護,走陸路向河南前進。   蕭仲恭率軍走在最前,逢山開道,遇水搭橋,而莫啟哲則親率精銳騎兵六萬,持矛斷後。宋方的韓世忠一面派人向南宋各州各府要錢,湊夠趙構的保管費和伙食費,一面率領殘餘宋兵在莫啟哲身後緊緊跟隨,兩軍相距僅十幾里,白天戰馬蹄印前後相接,夜晚營地篝火抬眼即見。所幸韓世忠從不敢主動挑釁,而莫啟哲更不願讓士兵做無謂的犧牲,是以兩軍相距雖近,倒也平安無事。   路上跋山涉水,非止一日。這一天黃昏時分,驃騎大軍終於來到了安徽與河南的交界之處。極目遠眺,莫啟哲笑道:「到家啦,終於回來了!」   身邊的韓企先也道:「是啊,今晚就能把營地紮在咱們自家的土地上了,可算是能鬆口氣了!」   回家的感覺真好,兩人正樂著呢,忽然前方一騎飛奔而來,馬上騎士到達莫啟哲跟前後,一勒戰馬,那馬人立起來,騎士大聲叫道:「都元帥,前方發現一支大軍,行軍極快,己與蕭上將軍遭遇了!   莫啟哲聞言一愣,前方遭遇另一支軍隊?前面不是河南嗎?那是自己的地盤啊,怎麼可能有別的軍隊!他叫道:「你看清楚了嗎?是哪部份的隊伍,打得是誰的旗號?」   那騎士道:「好像是咱們的部隊!」   莫啟哲臉色登時一沉,這斥候怎麼回事,竟拿軍機大事開玩笑,什麼叫「好像是咱們的部隊!」,咱們的軍隊不都參加南征了嗎,哪有留在河南的!   韓企先也是吃了一驚,問道:「你說的是另一支金兵部隊吧?說話要說得清楚些,什麼叫好像是咱們的部隊,金兵可不見得是咱們自己人!」   那騎士尷尬地笑了笑,驃騎軍雖然穿著金國軍服,可沒誰會把自己當成金兵的,他只是一時嘴快說錯了。   莫啟哲一提馬韁向前跑去,他心中十分著急,見到金兵毫不希奇,這本來就是金國的地界,可這些金兵是從自己的土地上鑽出來的,那可就有問題了!這條路是通向汴梁的,與金軍面對面的相逢,不就說明他們是從汴梁來的嗎?那可是驃騎軍的大本營啊,自己的老窩不會讓人給抄了吧?   驃騎親兵緊隨在莫啟哲身邊,護著他向前急趕,前面趕路的老百姓見都元帥這般著急,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心裡頭也跟著慌張起來,互相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謠言立時就緊跟著莫啟哲的戰馬後面,撒播開來。   跑到一個小山包上,莫啟哲勒住戰馬,喘了幾口氣,平靜了一下心神,叫手下親兵捲了個大紙筒給他。舉起這個簡易望遠鏡,莫啟哲向最前方望去。前方並沒有他想像的發生了那種大規模的遭遇戰,打得「砰砰彭彭」血流成河!   相反,最前方的驃騎軍還唱起歌來,狂喊亂叫的不知在搞什麼鬼。如果戰鬥已起,莫啟哲自會帶兵加入戰團,可現在這種情況倒讓他有點手足無措了,不知該怎麼應付,他轉頭問身旁一起奔來的韓企先道:「這是怎麼回事?前面那些當兵的在叫些什麼?」   韓企先搖頭道:「離得太遠了,我也聽不清啊,不過好像前方的部隊真是咱們自己人呀!可咱們什麼時候多出來這麼多軍隊的,看樣子至少有五萬人吧!」   莫啟哲心道:「不管怎麼樣,只要不是一遇見就開打便好,讓我和那領兵的將軍見上一面,鼓起三寸不爛之舌,把他侃暈,然後收他做個小弟,順便再接管他的軍隊!」   他道:「士兵們這種樣子實在太過反常,是不是中午吃的太多了,現在還沒消化完,想叫兩嗓子消化消化食兒,然後晚上就可以多吃點兒啊?不像話,我說這些日子軍糧怎麼吃得這麼快,原來是這麼回事!」   韓企先聽莫啟哲又開玩笑,忍不住也哈哈大笑起來,都元帥這人真是個樂天派,無論形勢有多危急,他總能自己給自己找樂子。眼見前方並無戰事,韓企先也說了句笑話:「不一定是吃得太多了,可能是沒吃飽的原因,所以餓得嗷嗷直叫!」   哈哈,兩人齊聲大笑,身邊的親兵也跟著笑起來。耶律寶室忽然說道:「可能真是咱們的隊伍啊!那個領兵的將軍也姓耶律!」   莫啟哲「霍」地大叫一聲,道:「有沒有搞錯,你有未卜先知的功夫啊,我以前怎麼不知道?厲害,你以前為何不表現出來,你這種本事現在這個朝代叫半仙兒,過幾百年以後就叫特異功能,想賺錢特別容易!」   耶律寶室搔了搔後腦勺兒,道:「特異功能?我不會啊,我是看前面的大旗上寫的字啊!是咱們契丹字,耶律!」   莫啟哲急忙又舉起大紙筒向前面看,口中問道:「你沒看錯吧?你不是不識字嗎?」   耶律寶室道:「我咋不識字呢,我識得好幾個呢!最熟的就是前面那兩個,肯定不會認錯,那是我家的姓!」   韓企先也歡聲大叫起來:「真的是咱們的軍隊啊,他們也是驃騎軍!對,對,耶律寶室沒說錯,那個領兵的將軍真是姓耶律!他肯定是咱們的將軍,都元帥你看看他身邊的另一面旗,那不就是咱們的旗幟嘛!」   莫啟哲這時也看清了,前方那軍隊的主將身旁有兩桿大旗,一面繡著兩個大字,七扭八拐的,寫的是啥他也不認識,不過估計可能就是契丹字「耶律」,而另一面大旗他可認識得不能再認識了,那是一面金色的麒麟旗,正是自己的猛安謀克戰旗!   莫啟哲只覺得胸口一陣發漲,難道這真是自己的軍隊?簡直是難以相信!他集中目光向中軍那帶兵主將望去,離得這麼遠,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看清那人長相的!然而,每個人在世上都會有最親近的人,對這個人會有一種特殊的感覺,茫茫人海中僅憑著這種感覺就可以認出他!   莫啟哲猛然大叫一聲:「玉哥,是玉哥,是我的好兄弟玉哥!」他把手裡的大紙筒向地上一扔,掄起馬鞭,催動戰馬向前方那人狂奔過去,一邊狂奔一邊不停地叫著「玉哥,玉哥!」   他這一縱馬狂奔,身後的韓企先和耶律寶室也都明白過來了,河南境內除了耶律玉哥以外哪裡還會有其他金兵,而耶律玉哥更是驃騎軍的第一位統領,是莫啟哲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那個斥候沒報錯,這確實是自己的部隊!   前面的士兵和百姓見都元帥激動地策馬奔來,一邊給他讓道,一邊吃驚地問道:「誰是玉哥啊?沒聽說過!」   最早的驃騎軍其實就是戰俘軍,後來當耶律玉哥問番號該叫什麼時,莫啟哲便說了叫驃騎軍,所以最早的驃騎軍全是莫啟哲的死黨心腹,而那個最鐵桿的人就是耶律玉哥,原驃騎軍成員全做了統兵的將領,是以現在新入伍的驃騎軍士兵都不認識這個叫「玉哥」的人!   莫啟哲從後軍向前軍跑去,他跑過之處,原來那些驃騎軍成員都聽到了他叫的名字,也紛紛跟著叫了起來,「是玉哥啊,是玉哥,快去見他啊!」拍馬急追,一個接一個的跟在莫啟哲後面跑起來,而他們手下的士兵見都元帥和將軍們都跑起來了,那自己這做小兵的當然也得跟著跑了,至於將軍們喊的那個「玉哥」到底是誰,雖然誰也不知道,但想必是都元帥最為親近之人,既是最親近之人,想必權勢也小不了,那如果現在自己也跟著喊他的名字,說不定這人一高興,便會讓自己也當個小官什麼的,那可有多美啊!   當兵的有熱鬧可湊,哪會有不湊的!他們也開始縱馬奔跑起來,一邊跑一邊叫著「玉哥,玉哥,等等我,我來了!」   雖然對於這個玉哥是誰,大家都挺莫名其妙的,但大家卻偏偏都喊得非常起勁,完全可以稱得上是聲嘶力竭,震天動地。   當兵的都莫名其妙了,那老百姓更莫名其妙了,有的就問:「到底誰是玉哥啊?」   「是個女的,叫玉歌,可能是個美女吧!你們也知道的,都元帥那個人最不要……最,就是最不要那個,你明白吧?」   「明白!你不用說出來,咱們都懂!你說那個玉歌是個美女?」   「對啊,其實就是都元帥留在汴梁的姘頭!這小娘們兒特會討都元帥歡心……」   「這你可說錯了,她絕不是都元帥的姘頭!實事上她是都元帥的小阿姨,兩個人年紀相仿,所以從小便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兩人輩份卻差了一代啊,所以他們是不能成親的!結果都元帥傷心之餘,一怒從軍,南征北戰,打下了這錦繡江山。唉,英雄難過美人關,自古皆然啊!」   「哦,原來這裡面還有這麼一段往事,有情人竟不能成眷屬!其實我現在覺得都元帥這人還真是滿可憐的,他不成親是不是就因為這個女人啊?」   「是啊,你瞧瞧,他都被一個女人折磨成什麼樣子了!」   「呸,這叫自做孽,不可活!」這時身邊的「學問淵博的長者」開始發表言論了,「男子漢大丈夫,當頂天立地,為國為民,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女人竟然……竟然這個樣子!你看看他們,成何體統,當官的沒個當官的樣子,當兵的就更別說了,一個個喊得牛鳴馬嘶的,如同惡鬼一般!哼,難怪古人都說紅顏禍水,妖姬誤國,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古人誠不欺我也!」   「喂,你說這話就不對了,什麼叫紅顏禍水啊?難道你媽就不是紅顏啦!你敢說你媽是個醜八怪,你敢說嗎?別忘了,古人還說過兒不嫌母丑呢,你瞧不起女人,就是瞧不起你媽!」   「豈……豈有此理,現在不是說都元帥呢嗎?怎麼說到我媽頭上了!」   「啊……弄了半天,說別人啥都行,別人說你就不行啦!你還真夠學識淵博的啊你!」   「這……孺子不可教也,跟爾等俗人,吾簡直無話可說……」   「你才兒等呢……」   在百姓議論紛紛中,莫啟哲跑到了最前面,在他的叫喊聲中,那個正在和蕭仲恭說話的將軍也看到了莫啟哲,微微一怔,這名將軍也是熱淚盈眶,大叫道:「啟哲大哥,啟哲大哥!」猛踹馬蹬,向莫啟哲奔來,這人果然就是耶律玉哥。   請繼續期待《獵宋》續集   第四十六章 公主走失     兩馬奔到近前,耶律玉哥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跑到莫啟哲面前,抱住了他的腳,帶著哭腔說道:「啟哲大哥,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莫啟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傻兄弟,我能有啥事,還用得著你帶兵從汴梁跑到這裡來接我嘛!哈哈,快點兒擦擦,你的鼻涕都流出來了!」   耶律玉哥不好意思地用衣袖在鼻子上蹭了蹭,笑道:「大哥,你這次帶回來好多兵啊,可比出征前多了好幾倍!」   「是啊,是多了不少,現在有十七八萬了,我走的時候才四萬來人!對了,玉哥,你的兵是從哪裡來的啊,我記得走時只給你留了一千來人啊!」莫啟哲笑著問道,這位傻兄弟雖然辦事迷糊,可傻人就是有傻福,自己歷盡千辛萬苦才讓軍隊翻了四番,可他竟能讓軍隊翻了幾十番,這可真叫本事了!   耶律玉哥道:「我在汴梁現招的,有五萬多不到六萬人。怎麼樣,啟哲大哥,我行吧?」   「行,我的兄弟還說啥啦,當然行啦!」莫啟哲長舒了一口氣,向身周圍這龐大的軍隊望去。這時天色已暗,驃騎軍士兵們俱都點起了火把,火光點點,猶如天上的繁星一般照亮了整個行軍道路,向前望不見其頭,向後望不見其尾,彷彿天下間除了這支大軍之外,再無一物。   莫啟哲望著這聲勢浩大的軍隊,心中不僅感歎,想當初自己剛來到這裡之時,身上只穿了一條小小內褲,而自己的第一件衣服竟是個破麻袋,那時哪能想到今日竟有這等威風!   耶律玉哥笑道:「啟哲大哥,我看咱們有這些軍隊,就算是打到五國城都夠了!要不然咱們這就反了吧,把金國給滅了,俘虜了金朝皇帝,那可有多好!」   莫啟哲聞言「嘿嘿」一笑,心道:「現在這大軍中有一半的人是女真兵,要他們反攻金國可不容易,除非另有借口才行!嗯,如果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去進攻金國,想必女真兵就不會有太大反彈,或者再找個其它的借口。」   他忽然想起了已經死去的完顏宗望,他對耶律玉哥道:「快點上馬,我有事問你!你看你呀,都多大人啦,還抱著我的大腿哭,一點沒個將軍樣兒!」   「嘿嘿」耶律玉哥傻笑了兩聲,翻身上馬,和莫啟哲並排而行,「大哥,你想問啥?是問公主的事嗎?」   莫啟哲笑道:「她還好吧?」   「也不太好,整天發愁,想你想的!」耶律玉哥笑嘻嘻地道。   莫啟哲哈哈大笑,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公主的事一會再說。我想問你的是金國的皇帝本來應該是完顏宗望來做的對吧?可他卻沒做成,被叔叔奪了皇位,是不是這樣的?我對這事不太瞭解!」   「是啊,確實是這樣的!」耶律玉哥點頭道,這事金國上下人盡皆知,算不上什麼秘密,他道:「要不然完顏宗望怎麼老和完顏宗翰做對呢,擁立現在金國皇帝登基的大功臣就是完顏宗翰的老爹!你說完顏宗望能不恨他們嘛!」   「喔,原來如此!那這麼說現在的金國皇帝,他的皇位並不是那麼名正言順的啦!非常的好,好到不得了!那麼完顏宗望有沒有兒子啊,要年紀小一點的,越小越好?」莫啟哲摸著下巴問道,他又開始打起了壞主意。   耶律玉哥想了半天才道:「完顏宗望死了,我剛才聽蕭上將軍說起的,可他都死了,他的兒子還能咋樣!大哥你不是想把都元帥的職位讓給他兒子吧?可都元帥一職並不是父子相傳的啊,大哥你不用那麼客氣,都元帥你做就是了,不用理會他兒子!」   莫啟哲「嗨」了一聲,這傻兄弟啊,說話總說不到正地方,誰想把都元帥的官位讓出去啦,他道:「我不想讓官位,我是問完顏宗望有沒有兒子,越小的越好!嗯,最好這孩子的母親家族勢力不大,這樣才好辦事!」   耶律玉哥糊里糊塗地道:「我不認識孩子的媽,不知道她生沒生過孩子!」   得了,跟他說也說不清楚,莫啟哲對著剛剛整軍回來的蕭仲恭道:「完顏宗望的兒子有多大?」   蕭仲恭可不似耶律玉哥那般迷糊,他一聽莫啟哲的問話,就明白了這位都元帥在打著什麼主意,他笑道:「要想找個正統的皇位繼承人,完顏宗望的兒子可不行,其實就連完顏宗望自己的皇位都是別人的,他的名也不是那麼正的!」   「啊,竟有這種事!你快說說看,這可不是小事,在這上面做做文章,對我軍大大有利!」莫啟哲一聽這話登時就來了精神,皇家的關係越複雜越好,這樣池水才容易被攪渾,他莫大漁夫才好趁機撈魚啊。   啊,現在終於明白了,為啥自己的老祖宗要姓「莫」了,其實是姓「摸」,渾水摸魚之意,看來莫家的老祖宗真是有先見之明啊,姓了這麼個好姓!佩服,佩服!   蕭仲恭笑道:「完顏宗望並非太祖皇帝的長子,他的大哥叫完顏宗峻,這人才是真正的太子,但這人死得太早,所以才輪到完顏宗望的身上,可偏巧太祖皇帝死得也早,這冊封之典始終也沒給完顏宗望舉辦,這就造成了皇帝繼承人之位虛空,當今的金國皇帝完顏吳乞買鑽的就是這個空子,他確實是名不正言不順,可實際上完顏宗望的名也不見得正到哪裡去,他們兩個爭皇位,其實是狗咬狗,只是完顏吳乞買這條狗咬贏了而已!」   莫啟哲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皇位爭奪戰裡面竟有這麼一段往事,他是今日才得知的,以前總覺得完顏宗望不太正常,他叔叔搶了他的皇位,他手握重兵直接把完顏吳乞買趕下台就是,幹嘛還忍氣吞聲的,只玩些陰謀詭計呢,弄了半天他自己也不是什麼正牌子啊!他媽的,竟然被他唬了這麼久!   他現在最關心的事是到底誰才是正統的皇位繼承人,又問道:「那完顏宗……什麼?」   「宗峻,他是太祖長子,人雖然死了,但仍謚號為『景宣皇帝』,金國上下都承認他是皇帝,儘管他從沒有登過基!」蕭仲恭回答道。   「好吧,我就直說吧!」莫啟哲向四周看了看,這才小聲道:「這個正統之極的皇太子,有沒有兒子,兒子有多大了,那孩子的母親家族勢力如何?」   蕭仲恭也小聲道:「完顏宗峻確實有兒子,這小孩兒女真名叫完顏合刺,正式名字叫完顏亶,尚未成年,好控制的很!嘿嘿!」   「這小孩兒是完顏阿骨打的長子長孫,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莫啟哲面露喜色,重要的不是完顏宗峻有兒子,而是這個兒子年紀不大,這點才是重中之重!   「小得很,而且名份也正得很,簡直是正統到不能再正統啦!他的母親是蒲察氏,家族勢力不大,但野心卻是不小,如果都元帥能和她拉上關係,到時來個裡應外合……嘿嘿,嘿嘿嘿!」蕭仲恭發出一陣低低的笑聲。   莫啟哲卻是哈哈大笑,他與蕭仲恭互相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一切盡在不言中。   身旁的耶律玉哥卻是沒聽懂,啟哲大哥為什麼突然會對別人家的小孩兒感起興趣來了,難道他想回汴梁之後趕緊和香寧公主成親,然後生下孩兒,好要那個什麼長子長孫的小孩做自己的女婿?可如果公主也生了個兒子怎麼辦,男孩兒和男孩兒可是沒法成親的啊!再說這招也太費時間了,至少得十幾年的功夫才行啊!嗯,這招不好!   耶律玉哥正想勸莫啟哲不要選完顏亶做女婿了,可忽然又想起大哥也一個勁地問人家小孩兒的媽了,啟哲大哥一向對美女感興趣,是不是對那個皇太子的遺孀起了點不好的想法啊?唉,這世上最缺德的事有兩件,一件是挖絕戶墳,一件就是踢寡婦門了,人家死了老公,本來就夠可憐的了,啟哲大哥還要打人家的主意,未免也有點太缺德了吧!   耶律玉哥滿腦袋的胡思亂想,他見莫啟哲得意洋洋的樣子,實在忍耐不住了,便問道:「啟哲大哥,你笑什麼啊?」   莫啟哲道:「也沒笑什麼,只是想到一件好笑的事而已!是不是啊,老蕭?」   「是啊,是啊,這件事確實很好笑!」蕭仲恭笑瞇瞇的答道。   耶律玉哥心道:「當然是想起好笑的事才會笑啦,要不然還哭啊!欺負人家孤兒寡母,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好笑的!」他滿臉的不快之色,道:「啟哲大哥,我覺得這事還需從長計議,雖然那個蒲察氏是太子的老婆,想必相貌不錯,但她再漂亮也絕不會漂亮過公主去,所以我勸大哥還是不要打她的主意了吧,這件事實在……實在,唉!」   莫啟哲聞言一愣,什麼叫不要打她的主意?那蒲察氏長得漂不漂亮跟我有什麼關係?這傻兄弟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道:「你又在說什麼胡話!對了,你說香寧公主漂亮,這點倒是真的!你每天都會去給她請安問好嗎?她有沒有生病,瘦了嗎?」說起香寧公主,莫啟哲感到一陣溫馨,終於可以見到她了,這些日子都快想死她了。   耶律玉哥道:「沒有,公主她喜歡安靜,不高興我每天都去,我這次出兵來救啟哲大哥,只派人告訴了她一聲,並沒和她見面。」   「哦,你不常和她見面啊。」莫啟哲點了點頭,公主確實只喜歡玩花弄草,逗逗小動物什麼的,並不喜歡和人聊天。他道:「你剛才說什麼,什麼這次出兵來救我?我怎麼會用得著你來救?」   耶律玉哥歎了口氣,道:「多日前,完顏宗翰到過汴梁一次,身邊只帶了幾十個殘兵敗將。他來見我,要我給他提供戰馬和食物,還要我派兵護送他回燕京去,我當時就很驚訝,前些日子不還說他在前線打了大勝仗嗎,怎麼這才多久啊,他就一敗塗地的逃回來了!我便向他打聽你的事,完顏宗翰說……他媽的,這個雜碎兒竟說你打了大敗仗,比他敗得還慘,他好歹還能帶著人逃回來,你連逃都逃不回來了,被趙構抓了俘虜!他還說現在你的兵權已經沒有了,他要把汴梁重新劃入自己的勢力範圍,還讓我把河南的地圖交給他!」   莫啟哲吃驚地道:「你沒答應他吧?你帶兵出來,豈不是把汴梁拱手相讓了!完了完了,這下子可糟了,大本營沒了!」   耶律玉哥道:「沒有給他,我再笨也沒笨到那地步,我一聽到你被俘虜便著急了,我還要帶兵去救你呢,哪能把兵權交出去!完顏宗翰見我不肯,就和我吵了起來,還威脅我說如果不把兵權交出來,他就要殺了我!他媽的,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他還當自己是大元帥啊,就那麼點兒手下還敢跟我叫板。我表面上答應了,讓他先到迎賓館裡住下,當天晚上我就派了幾千兄弟去招呼他,準備把他們全給做了,可也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完顏宗翰竟事先得到信兒,從後門帶人跑了!我估計可能是張邦昌報的信兒,不過我實在沒時間修理他,我得來救你啊!」   莫啟哲突然間臉色蒼白,他用發顫的聲音問道:「你是不是把汴梁城裡所有的兵都帶出來了,你以為完顏宗翰說的是實話,是不是?」   「是啊,我不但把汴梁城裡所有的兄弟都帶了出來,還傳令給河南各州府的地方官,叫他們把地方軍都給我調到汴梁來,要不是為了等地方軍,我早就起程南下了!」耶律玉哥答道。   他這話一出口,現在已經不是莫啟哲一個人臉色蒼白了,蕭仲恭韓企先和周圍大大小小的將領們臉色全都白了,有沒有搞錯,這麼一弄汴梁豈不是成了空城一座,而且就連整個河南都成了個不設防的區域了嘛!   耶律玉哥見大家臉色難看,急忙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我擔心啟哲大哥啊,要是啟哲大哥有了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咱們驃騎軍不就等於完了嗎?那還要汴梁有啥用啊,所以我就把兵都帶出來了!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莫啟哲搖了搖頭,耶律玉哥雖做事顧前不顧後,但他也是關心自己過甚,這事也不能怪他。莫啟哲道:「別的先不要說,只說你給公主留了多少人?」   耶律玉哥想都沒想就道:「有十幾個太監侍候公主,還有不少宮女,現在皇宮裡不缺人!」   「我說的是士兵!」莫啟哲怒道。   「沒……沒留,我把兵全帶出來了啊!」耶律玉哥張大了嘴,他也意識到這事好像有點不對勁兒!   莫啟哲道:「張邦昌手裡不還是有些侍衛嗎,我當初嫌他們廢物沒要他們,他們應該在張邦昌手裡吧?」   「人其實不多,也就五六百人!」耶律玉哥哆哆嗦嗦地說,嚥了口唾沫,又道:「張邦昌是個廢物,他手下那些人也都一樣,這些傢伙只會成天聚在一起瞎議論,啥本事也沒有的!」   蕭仲恭道:「張邦昌恨我們入骨,這次他一定也得到了消息,說我們打敗了,玉哥又把兵全帶了出來,我估計張邦昌他肯定是要利用這個機會的……」   莫啟哲雙腿一夾馬腹,道:「得了,現在說啥也晚了!老韓,你帶著大隊繼續趕路,老蕭,玉哥,你們和我帶兵回汴梁去,就不要休息了,快快!」   耶律玉哥喃喃地道:「張邦昌那夥人都是廢物……」   蕭仲恭道:「就算他們再是廢物,可五六百當兵的去打太監和宮女,他們也不會打不過吧!這些人要是抓了公主做人質,那可……嘿,都元帥打了一輩子雁,沒成想竟被雁啄了眼!」   滾滾飛塵中,驃騎軍最精銳的部隊,連夜向汴梁方向疾馳而去。   ***   香寧公主俯身馬上,帶著哭腔叫道:「馬兒,馬兒,你快點兒跑啊,快點兒跑啊!他們就要追上來了!」   她的身後跟著幾十名宮女太監,大家都在狼狽不堪地策馬狂奔,而再往後,一隊騎兵揮舞長刀,奮力追趕。   夜色深沉,蹄聲急促,前追後趕,香寧公主帶著人來到了一處岔道口處,這時一名曾隨香寧公主出獵過的宮女叫道:「公主,公主,這不是去那日行獵的那片大樹林的路嗎?」   慌亂之中,香寧公主也沒分清到底是不是,可一聽宮女這一叫,她也看清了,真的是去那片大樹林的路啊!她叫道:「快快,咱們就去那片大樹林!」   那宮女是個宮中女官,香寧公主平日待她不薄,今日見公主有難,這宮女便道:「公主,你一個人趁黑向那裡逃吧,我們順著另一條路走,引開追兵!」   「不,不。要走一起走,我哪能扔下你們不管!」香寧公主急道。   那宮女道:「他們就算是追上我們,可只要沒見到你,他們就不會把我們怎麼樣,所以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其實不會有什麼事。但公主你就不一樣了,誰知道張邦昌那個壞蛋……」   這時,後面馬蹄聲漸漸清晰,追兵越來越近了。   其餘的宮女和太監也紛紛勸香寧公主快快逃走,香寧公主無法,眼中淚花閃動,揮鞭一打戰馬,從一條岔道奔了下去。   宮女和太監們見她遠去,這才重新縱馬向另一條岔道逃走,一邊跑還一邊叫嚷,把身上的衣帽飾物扔到地上,希望能引來追兵。   那日完顏宗翰逃到汴梁之事,張邦昌也知道了,而且所知甚詳,他本想藉機見上這大元帥一面,好好和他述述苦,可誰知手下人來報,說這位大元帥已經被打成光桿兒一根了,還沒耶律玉哥的兵多呢!   張邦昌立即打消了去見完顏宗翰的想法,與其去見這個失敗的大元帥,還不如繼續老老實實在府裡待著,要是惹惱了耶律玉哥,那自己可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他在府裡坐著不動,可那些原宋國的官僚們可坐不住了,都一齊來到他這裡探聽消息,張邦昌也不隱瞞,知道什麼就說什麼,把手下人得來的消息一點不保留的全告訴了他們。   手下侍衛流水價似地把汴梁城裡的最新消息報到太師府裡,當這幫失了勢的官僚們聽到莫啟哲吃了大敗仗,已經被趙構俘虜的事後,都是大喜若狂,這該死的瘟神終於得到報應了。可歡喜之後,又是發愁,這宋國打了大勝仗,會不會乘勝追擊,直接攻到汴梁啊?到時來個反攻倒算,把自己這些投降份子一鼓腦兒的都殺了?很有這個可能啊!   眾官僚議論紛紛,都想讓張邦昌拿個主意,為日後的事安排條後路。張邦昌也沒有什麼好主意,只能讓大家不要著急,靜觀其變。   果然這一觀,觀出結果來了,完顏宗翰奪權未成,耶律玉哥竟要趁黑殺了他,張邦昌那可是宦海沉浮打拼出來的老官僚了,他一見完顏宗翰有了性命之憂,立時就知道「雪中送炭」的機會來了,這個時候自己要是拉完顏宗翰一把,那這位大元帥還不得感激自己一輩子啊!誰能擔保他沒有東山再起之日?   於是,張邦昌派出心腹手下給完顏宗翰報了個信兒,讓他趕緊逃走。完顏宗翰正是得了張邦昌的密報,這才能逃離汴梁的,要不然他早做了耶律玉哥刀下之鬼了!   完顏宗翰逃走之後,耶律玉哥隨即大批徵兵,然後又把全河南的兵力抽調一空,七拼八湊的竟然組成了一支大軍,雖然戰鬥力肯定高不到哪兒去,可數量倒是不少,有五六萬人。   張邦昌知道,就連正規的大金鐵騎都敗了,何況這臨時湊起的雜牌軍呢!他和官僚們根據現在的汴梁情況,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宋國將擊敗金國,而趙構將重新入主汴梁,君臨天下!   這個問題現在就嚴重了,既然得出了如此結論,那張邦昌這個大楚皇帝怎麼辦?還有這大大小小一群投降的官僚又怎麼辦?趙構一旦得勝佔領汴梁,非殺他們報仇不可!   官僚們就勸張邦昌,這皇帝我們看你也別做了,有名無實,成天盡受氣,做不做有啥意思,還不如以前做太師時活得瀟灑呢!張邦昌想想也對,雖然很捨不得皇帝這個稱號,但稱號這玩意兒再美,可也終不如性命寶貴,眼瞧著宋朝又要復國了,還是應該識一下時務,當個俊傑比較好些!   可這個俊傑怎麼當呢?官僚們眾說紛紜的出起主意來,最後得出一個非常俊的主意,那就是送給趙構一份大禮,表表忠心!皇宮中不是住著一位大宋的小公主嗎,她可是個寶貝啊!她不但是趙構的親妹妹,而且還是莫啟哲的心頭肉,要是把她給抓住了,不僅可以向趙構邀功請賞,而且還可以順便把莫啟哲狠狠打擊一下,讓他後悔一輩子!   香寧公主在宮中居住的事早已經不是秘密了,所有的楚國官員都已得知,她身份特殊,又沒有重兵保護,抓她應該比較容易。這主意一經提出,立馬兒全體通過,張邦昌決定就這麼辦了!   耶律玉哥做事粗心,他可不知楚國的官員們想給莫啟哲下拌兒,他緊急集結了大軍之後,也沒親自去見一見香寧公主,便心急火燎地帶兵出發了,沒給汴梁留下一兵一卒用來守備。張邦昌雖然手中只有幾百侍衛,可這時竟一躍成了汴梁的超級軍閥,勢力最大的人了!   張邦昌老奸巨滑,耐心好得很,他深怕自己要是動手早了,耶律玉哥來個回馬槍,再帶兵趕回來,那時還沒等自己向趙構獻禮呢,就得先去閻王哪兒報到了。他非常有耐心地計算著時間,估計著耶律玉哥出了河南,短時間內肯定回不來了,他這才動手!   這天夜色剛降臨,張邦昌府內的侍衛們便傾巢而出,向皇宮奔來,準備一舉就「邀請」到香寧公主,因為香寧公主是趙構的妹妹,他們要做出是來救公主的樣子,讓她從驃騎軍的魔掌中得到自由,這才能討好趙構,所以張邦昌是不敢讓香寧公主得知她其實是個人質的!   侍衛們都得到了不許傷害公主的命令,還要做出一副「公主,我們終於把您給救出來了!」的樣子,這可有點不易了,路上免不了要先練習一下,這不就走漏消息了麼!汴梁現在是空城一座,香寧公主是個細心的女孩子,她派了不少宮女太監在宮門外轉悠,一來可以打探消息,二來也可以當做是站崗放哨。   侍衛們向皇宮這邊跑來,離得老遠宮女們就發現了,急忙跑進宮去給香寧公主報信兒。香寧公主不清楚張邦昌到底想要幹什麼,但她知道自己絕不能落入這個壞蛋手裡,她毫不遲疑,立即上馬出宮,逃出了汴梁城。   香寧公主拚命抽打戰馬,順著小路不停地向前跑,這時天已大黑,她又沒帶火把,實在有些看不清道路了。望著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香寧公主心中害怕,忍不住就想哭出聲來。   也不知跑了多遠,後面追兵的聲音漸漸聽不到了,料想可能是被宮女太監們引開了,自己暫時是安全了。香寧公主怯怯地望了下四周,好嚇人啊!   其實天上的月亮挺亮的,而且周圍也沒什麼虎狼吼叫之聲,但一個女孩子單身處於荒山野外,害怕是很正常的。   她深怕那些追兵追上宮女們後,發現沒有自己,便會重新順著這條岔路追,那可不妙了。她不惜馬力,只想著跑得越遠越好,那樣才安全,縱馬狂奔,跑了好半天,她又來到了一處岔道口。   香寧公主眨了眨大眼睛,心道:「真奇怪,今天怎麼這麼多岔道啊!我記得以前好像沒這麼多路的,難道因為是太久沒來這裡,所以我記錯了?」   她低下頭,對戰馬說道:「馬兒啊馬兒,你說我們該走哪條路呢?是左邊的這條呢,還是右邊的這條?」   那戰馬可不會說人話,而且看來它的智商也沒高到能替香寧公主出主意的地步,算不上一匹聰明馬,是屬於好吃懶做那種類型的,它站在路口等了一會兒,見主人沒有催動它,它便悠哉悠哉地去吃道邊的青草。   見戰馬向其中的一條小路一伸脖子,香寧公主高興得一拍小手,「哎呀,馬兒啊,你真聰明,竟然會自己找路!」說完她便催馬向那條小路跑了下去。   其實她也清楚自己向馬問路,是自欺欺人,可現在這種情況下,你讓她一個女孩子怎麼辦呢?   縱馬跑了一會兒,前面出現了一個小小村落,村內燈光閃動,她急忙跑了過去。   在村子的入口處,一個穿著小紅兜兜的小娃兒,趕著一群羊,只見他騎在一隻大大的公羊背上,掰著手指頭正數數兒呢,只聽他說道:「一二三四……咦,真是怪了,我早上明明趕了三十隻羊出來,怎麼到了晚上就變成二十九隻了呢,還有一隻跑到哪裡去了?」   香寧公主大樂,這小娃兒可真有趣啊,你屁股底下不還有一隻呢嗎,怎麼不把它算進去!   第四十七章 楚帝被廢     香寧公主勒住戰馬,用小手拍了拍馬頸,表示對戰馬的感謝,終於來到有人煙的地方了,剛才她一個人獨自在荒郊野外,還真是感到害怕。現在終於見到了人,雖然只是個小娃娃,可也讓她放下心來。   戰馬緩走到小娃兒跟前,香寧公主柔聲問道:「小兄弟,請問你這裡是什麼地方啊?」   那小娃兒正為丟了一隻羊鬧心呢,他年紀小,還不懂什麼是美女的魅力,見了香寧公主的絕色竟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只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頭去重新數羊。誰知,他不吱聲,他屁股底下騎的那隻羊倒著急了,對著香寧公主一個勁兒「咩咩」地叫著!   那小娃兒這時數數兒正數到一半,騎著的那隻大公羊這麼一叫,把他的數兒給打斷了,見自己這隻羊對馬上那個女的這麼熱情,小娃兒大大生氣,他伸手敲了一下那羊的腦袋,氣道:「你亂叫什麼?再叫我可打你了!」   可沒成想他動手打這大公羊,這隻羊不但不在乎,反而搖頭晃腦地衝著香寧公主跑了過來,站在馬下,仰起頭衝著她叫個不停!   香寧公主也是納悶兒,這隻羊怎麼好像認識自己似的?   她不說話,那小娃兒可著急了,他對著香寧公主叫道:「喂,你是誰啊?天黑了不回家跑到這兒來幹什麼,快回家去吧,你娘等著你吃飯呢!再不回去,她該著急了,會打你屁股的!」   他不說話便罷,一說話可把香寧公主給逗樂了,這小娃兒可不是一般的逗,童言稚嫩,講的卻是大道理,回家晚了媽媽要打屁股的!她本來連夜逃命,心情很是鬱悶,但此時一遇見這小開心果,心懷大暢,忍不住便想和他多說幾句話。   香寧公主道:「那你為什麼不回家呢,你就不怕你娘打你的小屁股嗎?」   「唉……」這小娃兒大大地歎了口氣,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道:「這不少了一隻羊嘛,不敢回去啊!回去晚了得挨揍,回去早了一樣得挨揍,反正我這屁股今天是跑不了挨頓板子了,那我幹嘛還早回去,嫌板子挨得不夠啊!」   香寧公主笑道:「你丟了隻羊,怕你娘打你,對吧?」   小娃兒搖了搖小腦袋,心想:「我說了半天說啥呢,你到現在才聽懂,你可真夠笨的!」   香寧公主也學著他搖了搖頭,道:「我要是幫你找到了那隻羊,你不就不用挨打了嗎?你想不想找到那隻羊呢?」   小娃兒把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地轉了幾圈兒,忽然道:「不想!」   香寧公主料不到他竟會說「不想」,微微一怔,不由得問道:「為什麼不想?你不是怕挨打嗎?」   小娃兒指著她道:「因為我已經知道那羊在哪裡啦,你就是那個偷羊的!你一定是把我的羊偷走後換了匹馬,好啊,你竟然偷人家的羊!嗯,羊我也不要了,你把馬賠給我就行了!」   「你說什麼?」香寧公主大吃一驚,這小娃兒可真夠會胡思亂想的,而且還會耍小臭無賴,竟然大有莫啟哲之風!他不會是姓莫吧,是莫啟哲在外偷生的!   吃驚之後,香寧公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好久不見莫啟哲了,心中真是想念他,眼前這個小人兒雖然不是他,可看著他那副小無賴的樣子,還真是感到溫馨。   她與莫啟哲這樣的大無賴相處的時間久了,自然而然的就掌握了對付他們這種人的方法,也不分辯解釋什麼,只是說道:「你的羊不是我偷的,但你如果想要這匹馬,我給你便是!」   那小娃兒一聽香寧公主要把戰馬給他,高興得直拍小手,他從大公羊背上跳了下來,又笑又叫地道:「快點兒把馬給我!這回可好了,丟了只小羊撿了匹大馬,合算合算!有了大馬,娘就不會打我屁股了!」   香宋公主二話不說,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可她卻把手裡的馬韁往戰馬脖子上一纏,然後說道:「拿去吧,這馬是你的了,牽回家去給你娘瞧瞧!」   這小娃兒本來聽到這馬是他的了,高興得不得了,可現在一見香寧公主絕得很,竟然直接就跳下馬來,他倒傻眼了,這匹戰馬身高腿長,神駿非凡,他小小個兒的,怎麼可能牽得到它,而且香寧公主故意把馬韁纏到了馬脖子上,他更勾不到了,眨巴了眨巴眼睛,小娃兒說道:「就這麼給我啦,你不幫我牽回家去啊?」   香寧公主笑嘻嘻地想:「剛才我就是想去你家避避難,好言好語跟你說,你卻跟我耍小把戲!好啊,現在可是你主動求我的,既然是主動相求,那就不能輕易答應了,得刁難刁難你!」   她也沒說話,只是用手拍了拍戰馬的脖子,那戰馬打了個響鼻,用前蹄刨地,衝著小娃兒「呼呼」吐了幾口熱氣。戰馬挺生氣的,這事特傷它自尊,就憑你這小不點兒也想騎我?上一邊玩去吧你,你個小屁孩兒!   這小娃兒顯然沒和馬打過交道,成天盡放羊了,不知戰馬的烈性,他見戰馬不夠溫順,還對自己刨蹄瞪眼的,心中害怕,嚇得「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叫道:「媽呀,救命啊!大馬吃小孩兒啦,大馬吃小孩兒啦!」   香寧公主沒想到他會哭鼻子,還哭得這麼嚎啕,竟把她嚇了一跳,正想去哄哄他,卻見從村內一戶人家中走出了一名少婦,手裡端著盞油燈,她快步走了過來,對著那小娃兒道:「又怎麼啦,是不是又數錯羊啦,站在村口不敢回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總是這樣兒!」   端燈少婦看來是這小娃兒的母親,對自己兒子的那點糗事知道得不想再知道了,天黑了不回家,也不用擔心,一准在門外數羊呢,等數夠了就進屋了!   小娃兒一見母親出來了,趕緊邁著小腿兒跑了過去,一驚一詐地道:「娘,我看見一女妖怪,長的可嚇人啦,還騎著一匹惡馬,她想要吃我!」   香寧公主毫不奇怪這小娃兒會向母親告狀,可一聽他這麼個告狀法,差點沒把她氣昏過去,自己什麼時候成女妖怪啦!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臉蛋兒,我長得有那麼嚇人嗎?竟被小孩兒叫成女妖怪!   那少婦笑著拍了小娃兒的腦袋一下,道:「別胡說,什麼女妖怪,她是位姑姑!這位姑娘,你是從哪兒來的啊,天都這麼黑了,你一個人不怕嗎?」   香寧公主放下撫在臉上的手,回答道:「我是從汴梁城裡來的,嗯……我迷路了,請問這裡是哪裡?」   那少婦道:「你問這兒啊,這兒是六林村,離這村子六里處有一片大樹林,所以叫六林村!」   「哦,那我能在這裡借宿一晚嗎?天太黑了,看不清路了!」香寧公主好言好語地問道,她現在很怕一個人在這烏漆巴黑的地方趕路,她可沒那個膽兒策馬夜行了,上次有莫啟哲身後相護,這回她身後可是誰也沒有的。   那小娃兒見母親不打他的小屁股,先把心放進了肚裡,又見香寧公主想要在自己家裡借宿,他便用小小的聲音說道:「娘,她是個妖怪,偷了咱家一隻羊吃!」   他母親俯下身打了他小屁股一下,笑道:「讓你胡說,看我不打你,都這麼大的孩子了,還不識數兒。」說完,她又對香寧公主道:「這孩子啊,一出生就是傻子,都快四歲了,還不識數,我家就三十隻羊,可這孩子總數錯,不是多出一隻就少了一隻,沒一天數對過!」   香寧公主笑著搖了搖頭,心中卻想:「嘻嘻,你兒子可不傻,一點兒都不笨,羊丟了算啥呀,他竟讓我賠他一匹馬!你說他不識數,他確實三十和二十九分不清,但馬比羊好,這他可知道,專門要好的,就憑這個你能說他傻?」   那少婦道:「來吧,姑娘,到我家來。」說著,她一手端著油燈,一手拉著小娃兒,在前面引路,香寧公主在後相隨。   說也奇怪,那隻大公羊對香寧公主特別親近,自從見到香寧公主後,便一直待在她身邊,見到香寧公主舉步,它也「咩咩」地叫著跟著她走。香寧公主伸手摸了摸它的皮毛,道:「你家這羊可不認生,見到我後一直對著我叫!」   那少婦回頭道:「你說這隻羊啊,嘿,它可有本事了!它剛出生沒多久,就被一個偷羊賊給偷走了,那偷羊賊騎了匹快馬,逃得飛快,我家那漢子……唉,那時我家那漢子還活著,硬是沒追上那賊!後來也不知怎麼回事,這羊竟然自己跑回來了,想來是那偷羊賊還沒來得及吃它,它就自己想法兒逃回來了!你說它有能耐吧!」   這少婦快人快語,可能是平常也見不到香寧公主這般仙女一樣的人物,所以打開話匣子就說個沒完。香寧公主歪著頭想了想,忽然她想起了什麼,笑著問道:「這是挺久以前的事了吧?那個偷羊賊還偷了什麼?是不是還有羊奶和地瓜?」   「咦!你怎麼知道?你不說我還真忘了,確實還丟了這兩樣!」少婦奇道。   香寧公主笑道:「沒什麼,我想要是那人光吃地瓜就吃飽了,不就犯不著吃它了嗎!」說著,她伸手去拍著那大公羊的頭,大公羊抬頭去舔她的小手,香寧公主嫌它口水太多,咯咯笑著躲避。   那少婦也笑道:「說來也怪,這羊見到你還真親啊,像是以前認識一樣!」   「說不定以前還真認識呢,你說是不是啊?」香寧公主低頭去問那羊,大公羊趕緊又叫了兩聲,表示以前認識。   香寧公主想起來了,很久以前,她和莫啟哲逃命,曾去六里外的樹林裡避難,莫啟哲偷過一隻小羊羔,她捨不得吃它,把它放了,想必就是眼前的這隻大公羊吧,它都長這麼大了!好人有好報,自己曾救過它一命,現在它的主人也救了自己一命!   走進了這戶人家,香寧公主看了看院內四周,可真是家徒四壁啊,除了院角處一個大大的草垛外,整個院裡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那小娃兒趕著羊把它們圈到後院的羊圈裡。   進了屋子,香寧公主問道:「家裡就你們兩人嗎?大嫂貴姓?」   少婦歎了口氣,道:「我當家的不久前去世了,家裡只剩下我和游兒兩個人了。我夫家姓陸,你叫我陸嫂就好。」   香寧公主聽她說起傷心往事,心中微覺過意不去,安慰道:「現在天下到處都在打仗,死得人非常多。唉,打起仗來誰最受苦,還不就是老百姓嘛!」   陸嫂道:「我們本來住在山陰……」   「山陰?你們是從浙江遷過來的啊?」香寧公主驚問,原來這陸嫂竟不是汴梁本地人。   陸嫂點了點頭道:「我們當家的腦袋有病,別人見汴梁遭災,都爭著往南方逃,他可倒好,說什麼國家有難,匹夫有責,說些什麼我也聽不懂,可他卻一定要把家從山陰遷到汴梁來,說要和金兵抗爭到底。結果到了這裡,我和游兒倒沒什麼,可他卻因為水土不服,連生幾場大病,終於送了性命。」說著,陸嫂用衣袖擦了擦眼淚。   香寧公主也是神色黯然,安慰陸嫂道:「如果咱們大宋的男兒都如陸大哥這般有血性,我大宋又豈能亡國,誰又敢來欺負咱們!」   兩個女人齊聲長歎,相對無語。這時叫游兒的小娃兒圈好了羊,回到了屋裡,見娘和香寧公主都不說話,便很乖地坐到一張小凳子上,拿著一支小木棒在地上亂畫,也不知在畫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陸嫂才回過神來,問道:「你們餓了吧,你瞧我,一提起我那當家的,竟沒給你們準備飯,稍等一會,我去做飯。」說完,她便向廚房走去,忽然她回過頭來,對香寧公主道:「還沒問姑娘姓什麼哪?」   香寧公主「啊」了一聲,她從來就沒有向人做自我介紹的習慣,別人不問,她便不說,聽陸嫂問話,她道:「我姓趙,你叫我香寧就好。」   陸嫂點頭道:「好,那我就叫你香寧,你在這兒坐一會兒,我去準備飯,都是做好的,一熱就行。」   香寧公主見陸嫂去做飯,便轉頭看在地上亂畫的小娃兒,問他道:「你姓陸,叫游兒?」   「我姓陸,但我不叫游兒!」小娃兒放下手中的木棒答道。   香寧公主一愣,道:「你娘不是叫你游兒嗎?」   「是啊,我娘是叫我游兒,可你又不是我娘!」小娃兒振振有詞地道。   「啊……我不是你娘,你不說我也清楚!」香寧公主笑道,這小娃兒越逗他越有趣,「那我該叫你什麼呢?」   「你該叫我陸游!」小娃兒一本正經地說出了他的名字。   ***   莫啟哲心急如焚,帶領精銳騎兵風馳電掣地向汴梁疾趕而回,不眠不休,不一日便趕到了汴梁城外。   到了城門處,只見吊橋高懸,城門緊閉,莫啟哲馬鞭一指,衝著城上叫道:「快打開城門,本帥回來啦!」   守衛城門的並非正規驃騎軍,而是屬於民兵一類的後備部隊,他們並不隸屬張邦昌,只是耶律玉哥留下看城門的,每天只負責開關城門,只因現在城中驃騎軍精騎四出,耶律玉哥帶兵南下支援莫啟哲,所以他們才暫時聽從張邦昌命令的,而張邦昌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不許再開城門,不許百姓進出,免得他在城內做亂,有人出去給耶律玉哥報信。   這一日,城上守城民兵見遠處塵頭大起,無數兵馬疾衝而來,都嚇了個夠嗆,現在的汴梁是空城一座,無正規的作戰部隊可用,他們心中害怕,一面派人急報張邦昌,一面拿出刀槍,準備馬馬虎虎地抵抗一下,要是打不過,就趕緊逃命吧!   待得大軍開到城外,他們才發現來人打得竟是猛安謀克戰旗,原來是莫啟哲帶兵回來了。這汴梁城本來就是莫啟哲的,民兵更是驃騎軍的後備部隊,當然要聽莫啟哲的命令。確定來人真為驃騎大將軍後,民兵們也不等給張邦昌送信的人回來,便歡天喜地地打開了城門,歡迎驃騎軍大隊入城。   城門大開,吊橋落下,莫啟哲躍馬入城,驃騎軍一擁而入,直奔皇宮馳去。路上百姓見到自己的大軍得勝而回,都高興地歡呼起來,奔走相告,爭相觀看大軍風采。   莫啟哲本無心與百姓應酬,可面對夾道相迎的百姓,又不能太過敷衍,他一面向百姓拱手還禮,一面向皇宮進發。   這時,太師府裡的張邦昌也得到了消息,說是城外有大軍來攻,他還以為是趙構的大軍來了呢,也是心急如焚,眼看著大宋復國在即,可香寧公主卻並未抓到,無功向趙構可請,這可如何是好,那些原宋國的官僚也都跑進了太師府,亂糟糟一片,紛紛向張邦昌進言,建議這便列隊出城向趙構獻城吧,反正守也守不住,不如早當俊傑,搶先做個識時務者為妙!   張邦昌無法,只好答應,正要整衣出迎,卻又有心腹手下趕來相報,說道來人不是趙構,而是莫啟哲,驃騎軍也沒打敗仗,反而是大敗了宋軍,他們是得勝還師的,前些日子那個說莫啟哲被俘的消息是假的,是完顏宗翰撒的謊!   張邦昌一聽這個信,幾乎當場氣絕身亡,怎麼會有這回事,那個完顏宗翰竟然也假傳軍情,本還以為莫啟哲回不來了,沒成想結果正好相反,他不但回來了,而且還打了大勝仗!完顏大元帥啊完顏宗大元帥,你假傳軍情不要緊,可把我給害死啦!   官僚們也都傻了,莫啟哲最心愛之人便是香寧公主,這回可好,為了討好趙構,他們這幫人竟把那個寶貝兒給弄丟了,莫啟哲一怒之下,還不得把他們全都五馬分屍了啊!   向莫啟哲投降獻城可不好使,這城本來就是他的啊!官僚們忙問張邦昌該怎麼辦,張邦昌哭喪著臉道:「還能怎麼辦,咱們這種行為等於造莫啟哲的反,你說他能把咱們怎麼辦?」   官僚們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滿屋亂轉,這回可要了命了,把莫啟哲得罪的這麼深,他是非開殺戒不可了!一想通此點,官僚們有的立馬兒就跑出了太師府,趕到街上去迎接莫啟哲,這時候不討好,恐怕以後就沒機會了。   而官僚中另一些見風轉舵轉得非常快的人,則立即對張邦昌翻臉了!他奶奶的,都是你不好,要不是你想要討好趙構,能弄丟香寧公主嗎?這都是你犯下的罪過,所有罪過當然都要由你來承擔,快快把龍袍脫下,讓我們把你綁起來送出去,交給大將軍!   張邦昌又急又怒,有沒有搞錯,當初誰出主意出得最歡,不就是你們嗎?現在一見情況不妙,就反咬一口啊,把責任都推到我一個人身上,你們缺德不缺德啊!   官僚們理直氣壯地道:「誰當初出主意啦,所有主意都是你一個人出的,我們只是沒反對而已!告訴你,我們早就看出你有造反之心,所以我們都是在你身邊監督你的,收集你犯罪的證據,以便日後向大將軍報告!哼,實話告訴你,我們都是臥底!」   張邦昌氣得快吐血了,他轉身便向後院跑去,打算從後門逃出太師府,離開這個危險之地。誰知,他想跑,這些剛剛撥亂反正的官僚們還不讓呢,你不是想獻香寧公主給趙構請功嗎,我們便把你獻給莫啟哲,這可也是大功一件啊!你想往哪兒跑,給我們站住吧你!   眾官僚一齊衝上,七手八腳地抓住了張邦昌,不許他逃走。張邦昌情急大叫:「來人啊,來人啊,快點兒來救我!」他手下的侍衛們聽到皇帝叫救命,急忙也衝了上來,和官僚們廝打,想救下張邦昌。   ***   莫啟哲終於穿過重重歡呼的人群,來到了皇宮跟前,他也不下馬,帶著軍隊直接便進入了皇宮。繞過前面的大殿,來到了香寧公主的寢宮,只見宮內無人,靜悄悄的一片,莫啟哲大驚失色,糟糕之極,難道香寧公主真的出事了?   他急忙又縱馬馳出皇宮,帶著軍隊來到了太師府。太師府門口守衛的侍衛一見他來,嚇得大叫媽呀,轉身一哄而散,跑了個一乾二淨。   手下驃騎親兵衝到門口,砰的一聲撞開了大門,正要進府搜查,卻見門內跑出來一大群的官僚,個個表情嚴肅,衣著整齊,真難為他們了,這麼一會兒功夫就整理好了官容。   只見他們一出大門,呼啦啦地跪倒一片,府前那點地方全都跪滿了人,他們一齊向莫啟哲磕頭行禮,有的人更是大放悲聲,叫道:「大將軍,你可算是回來啦,這些日子可把我們想壞了,你說你走了這麼久,怎麼都不來個信兒呢?」   有的更叫道:「大將軍,大將軍,你還認不認得我啊,我就是那個暗中保護香寧公主的人啊!我錯了,都是我的錯啊,我沒照顧好公主啊!天啊,我簡直是罪該萬死!」   莫啟哲也來不及想自己到底有沒有安排這人照顧香寧公主了,他一聽公主出事,嚇得差點沒從馬背上倒下來,急忙問道:「公主呢,公主呢?哎呀,你這個廢物,別光哭啊,公主在哪兒啊,我怎麼找不到她!」   那人心道:「我要是知道,早就說了,向你領個大功,我還哭什麼啊我哭,我該笑才對!」   他無言以對,可其他官僚一聽這話,立知莫啟哲來到太師府是來找香寧公主的,這個功勞豈可不爭,萬萬不能讓別人搶了先!他們有的人趕緊舉手道:「我知道,我知道,她被張邦昌抓起來了,不知關到了何處,我們也在尋找。」   有的更道:「我這幾天對張邦昌進行了秘密監視,想查出公主的所在之處……」   莫啟哲忙問道:「在哪裡?」   那人道:「還沒查到,不過已經快有眉目了,請大將軍放心……」   莫啟哲氣得一揮鞭子,就想抽他一頓,你沒查到還瞎白話什麼?欠揍啊你!   這時又從府裡跑出幾名官僚,一邊跑還一邊叫道:「抓住張邦昌啦,抓住張邦昌啦!快請大將軍進去審問他,讓他說出公主的下落!」   莫啟哲不答理這幫混蛋官僚,一提馬韁,衝進了府內,那幾個官僚跟在他馬後奔跑,這時還不忘記請功邀賞,還在大叫:「是我抓到的,是我抓到的!大將軍,你可別忘了我,我叫……」   一直衝進前廳,莫啟哲勒住持戰馬,定睛觀看,只見大廳之中一片狼籍,又是靴子又是帽子,還有幾撮頭髮,正納悶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卻見幾個官僚押著張邦昌走了過來。只見張邦昌這個慘哪,衣服被撕成一條一條的,帽子也沒了,披頭散髮,臉上還有幾道血痕,顯而易見,他剛才進行了一番激烈的「拒捕」,結果終於還是讓充滿正義感的官僚們給擒拿住了。   官僚們把張邦昌往地上一按,讓他給莫啟哲磕頭,然後一個個得意洋洋地站到一旁,以功臣自居,就算沒了你張邦昌又能怎麼樣,我們不是又快做驃騎軍的大官了嗎?你這個老小子,就當是我們獻給大將軍的一份厚禮吧!   莫啟哲問道:「公主呢,我怎麼不見她?是不是你趁玉哥不在的時候,把她……把她,混蛋,你把她怎麼樣了,快說!」   驃騎親兵都沒吱聲,官僚們倒來勁兒了,都跟著莫啟哲一起叫了起來,「快說,快說,你這混蛋,你把公主藏哪兒啦?」   張邦昌很明白,他知道今天已經徹底和莫啟哲撕破了臉,就算自己說出香寧公主的所在,莫啟哲一樣會殺了自己,何況他還不知道公主現在在哪兒,與其如此,乾脆就一言不發,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讓莫啟哲好過,讓他也著著急!   莫啟哲見張邦昌裝硬漢,竟然一言不發,他可沒時間跟這老混蛋磨蹭,一揮手命令手下人馬上用刑,快點兒讓他說出來,手下親兵立即圍了上來,又是耳光,又是大腳,衝著張邦昌一頓暴打,可惜這位大楚皇帝一輩子當軟蛋,就今天硬起來了,無論驃騎親兵們怎麼打他,他就不說話,真可謂是破罐子破摔,你們愛咋地就咋地吧!   莫啟哲心中不快,忍不住便責怪起耶律玉哥來,道:「你瞧你,都是你惹的禍!你臨走時怎麼把兵全帶走了,難道就不知留下一萬嗎,就算幾千也好啊!結果留了一座空城給這老小子,他能不趁機作亂嗎!」他明知耶律玉哥是關心自己,才帶兵傾巢而出的,可現在就是忍不住要責怪他幾句。   耶律玉哥也知道自己闖禍了,他也不敢分辯,只是小聲道:「我不是怕你在前線出事嗎,要是你真被趙構俘虜了,那咱們不也就完了,還要這汴梁城有啥用啊,守不守也沒意義了,還不如乾脆大家一起上吊算了!」   「閉嘴,不要老是說死呀死的,不吉利!」莫啟哲也不好意思總罵耶律玉哥,現在事情既然已經出了,再追究責任也沒用,還不如盡力解決才是上策。   一頓暴打之後,張邦昌渾身是血,嘴都打歪了。他疼痛難忍,此時只是在想,還是讓聯早點死了吧,省著活在世上受這份罪!   莫啟哲見硬的不行,便想來軟的,他下得馬來,對張邦昌好聲好氣地說道:「皇上,您老人家別這樣啊,我求求你,你就告訴我……」   這時,一隊負責搜查的驃騎親兵從太師府的後院跑了過來,對莫啟哲道:「都元帥,我們在地牢裡找出十幾個宮女和太監,他們說知道公主的下落。」   莫啟哲一聽有人知道公主在哪兒,登時就不理張邦昌了,飛起一腳把他踢開,道:「快點兒把他們帶上來,我要問話。」   親兵們帶著那十幾個宮女太監走到了前廳,這些人一見到莫啟哲便一齊大聲哭泣,他們這一哭不要緊,莫啟哲還以為香寧公主遇害了,一陣眩暈過後,只感到耳中嗡嗡作響。   那個領頭的宮女道:「稟報大將軍,公主她躲到以前那個打獵的大樹林裡去了,沒有被張邦昌的人抓住……」   莫啟哲聞言大喜,一把抓住那宮女的胳臂,問道:「你說公主沒事?」   「應該沒什麼事,那日我們在岔路口分開,公主前去樹林裡避難,我們則負責引開追兵,後來我們被抓住後,誰也沒說出公主……」宮女正要說一遍那日她們是如何機智勇敢地引開了追兵,而後又是如何在侍衛們的嚴刑逼供下,寧死不說的,好好向莫啟哲表表功,請請賞。   誰知表功只表了一句,莫啟哲便道:「很好,你們很忠心,我非常感謝你們,等我接回公主,會重重賞你們的,你們現在下去,躺到床上好好琢磨一下,想要些什麼,想好後儘管開口,本帥無不答充!」說完轉身上馬,向府外跑去。   宮女太監們互相望了一眼,心中均道:「這回可發了,想要什麼就賞什麼啊,大將軍可真是大方啊!嗯,看來這幾天的苦沒白吃,值!」   莫啟哲縱馬出府,耶律玉哥叫道:「大哥,那個張邦昌怎麼處理他啊?」   皺了皺眉頭,莫啟哲道:「那個劉豫還好吧,等他跟著大隊回來,就讓他代替張邦昌作這個楚國皇帝!他奶奶的,本來還想讓張邦昌多當幾天的,我好心沒廢他,他倒歡實起來了,不像話!你們好好勸勸他,讓他快點兒駕崩,別磨磨蹭蹭的,他不死,劉豫怎麼當皇帝!」   第四十八章 楚帝之死     蕭仲恭一直跟在莫啟哲身邊,但卻一直也沒說過話,現在聽莫啟哲下了廢掉楚國皇帝的命令,便說道:「那個劉豫我帶回來了,我一想汴梁出事,也就是張邦昌能鬧騰鬧騰,所以就把他那個寶貝外甥也隨著先頭部隊帶了回來,想著在關鍵時刻沒準能用上!現在就叫劉豫來,讓他們爺倆兒見上一面,我看那張邦昌被打得夠嗆,不一定能活過今晚了。」   莫啟哲點頭道:「好,你做得對,還是你做事仔細!玉哥,你多跟老蕭學學,學著做事有點兒條理,別成天總迷迷糊糊的!」   「啊,知道啦!」耶律玉哥悻悻然地答道。   「你們把劉豫和張邦昌的事解決一下,我去接公主回來!你們不用跟著了!」說完,莫啟哲用力打了幾下戰馬,帶著親兵向城外馳去。   耶律玉哥和蕭仲恭留了下來,又轉回了太師府。莫啟哲一走,這裡便成了耶律玉哥的天下了,他恨極了張邦昌,要不是這老傢伙,自己能挨啟哲大哥的埋怨嗎?非得給這老傢伙點兒顏色看看不可。   返回前廳後,耶律玉哥怒不可遏地罵道:「老混蛋,你他媽的,竟然敢背後捅老子一刀,讓我挨了大哥好頓臭罵,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能讓你就這麼舒舒服服地歸西了!」   官僚們見耶律玉哥發怒,都趕忙躲到一邊,深怕這位將軍把氣撒到他們頭上!   「那個劉豫呢,把他帶過來!」蕭仲恭吩咐士兵道。   耶律玉哥掄起馬鞭抽了張邦昌幾下子,覺得不過癮,忽然想起來啟哲大哥要自己勸勸張邦昌早點兒駕崩,大哥都說話了,那還有什麼客氣的!看看了四周,好像也沒有斷頭台一樣的「勸駕」工具,於是耶律玉哥大聲命令道:「來人啊,給我把這老傢伙拎到外面院子裡去。」   士兵們立即提起張邦昌,把他扔到了院子中。這時,劉豫被帶了進來,士兵們把他也往地上一扔,讓他對著張邦昌跪下。   蕭仲恭道:「你們大楚皇帝就要駕崩了,你們這些做大臣的送他一程吧!」   官僚們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幫窮凶極惡的驃騎軍想要幹什麼。耶律玉哥道:「兄弟們,一齊勸勸皇帝啊……」   眾士兵一齊大叫道:「快點兒駕崩吧!快點兒駕崩吧!」放開韁繩,縱馬向張邦昌踩了過去,數百隻鐵蹄從這位大楚皇帝身上踏了過去,只一個來回,就把他踏成了肉泥!   塵埃落定之後,蕭仲恭走到了劉豫跟前,對他說:「看到了吧,這就是叛徒的下場,我們驃騎軍對待敵人從不心慈手軟,你要想跟我們作對,就必須先做好去見閻王的準備。怎麼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見見閻王啊?到時記得通知我們一聲,我們好送你去。」   劉豫明白蕭仲恭說這話的意思,他是暗示自己要做個聽話的皇帝。此時劉豫早就嚇得渾身如篩糠一般亂抖,說不出話來。蕭仲恭不耐煩地道:「問你哪,快點兒說話!」   「我……不會和都元帥作對的,別送我去,我……」劉豫結巴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蕭仲恭道:「好啦,這就夠了,你這句話就當是登基前發的誓言吧!哈哈,別的皇帝登基都是向列祖列宗和神明發誓,你可倒好,竟是向閻王發誓,你可真夠特殊的。」他把手一招,士兵們從地上撿起了張邦昌的沖天冠,遞給了蕭仲恭。   蕭仲恭把沖天冠「噗」地一下子扣到了劉豫的腦袋上,笑道:「得了,現在你小子就是皇帝啦!好好幹哪,別辜負了老百姓對你的期望啊!哈哈,哈哈哈!」   劉豫連連點頭,不住口地稱是,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他寧可當個擺設,也不想落得個張邦昌的下場。   官僚們這時還在表功呢,都說自己早就發現了張邦昌的陰謀,只是迫於他的淫威不敢反抗而已。   耶律玉哥聽得鬧心,怒道:「既然早就看出來了,為什麼不告訴我?都是混蛋,來人啊,給我每人賞他們一百鞭子!」   宮女們在旁聽得有趣,都笑得前仰後合,暗道:「你們這些人啊,沒事總愛表功,這回好了,表功有賞了,還是重賞!」   ***   香寧公主這幾日一直住在陸嫂家裡,倒也安靜,沒人前來捉拿,她的心也就慢慢放下了。她不知道外面的事怎麼樣了,只好在這裡乾等,反正無論是莫啟哲得勝還師,還是趙構重返汴京,都會派人前來找她,而她現在只要別落到張邦昌手裡就行,她不知道其實張邦昌就是想把她獻給趙構,以示討好的,還以為張邦昌想殺她呢。   她心情挺鬱悶的,幸而有陸游這個小開心果在她身邊,時不時的引出點兒笑料。陸游每天除了放羊,就是在家裡的地上亂畫,也不知他在畫些什麼東西。   這一日,香寧公主實在忍不住了,就問他:「游兒……」   「不要叫我游兒,叫我陸游,你這女人真是沒記性,告訴過你多少次了,竟然還叫錯!」陸游滿臉的不高興,嘟起小嘴道。   「唉,那就叫你陸游!陸游,你在地上寫什麼呢,我看你成天畫個沒完!」香寧公主好奇地問。   「什麼?你說我在畫畫!」陸游吃驚地叫道:「哼,一看你就是個不識字的!我這是在寫字啊,看到沒,這叫字!」   「什麼?你說你在寫字!」這回換香寧公主吃一驚了,她笑道:「你寫的是哪國字啊,我怎麼看不懂?」   陸游臉上一副「你這個女人啊,真是頭髮長見識短!」的樣子,他道:「這叫楷書,是咱們大宋的字!」   香寧公主指著他的小鼻子,笑道:「你還真會逗人發笑,這哪是楷書啊,亂七八糟的根本不知你在寫些什麼?」   「你說這不是楷書?難道你認識楷書?」陸游忽閃著大眼睛,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你在吹牛!」   香寧公主道:「楷書是一種字體,也叫真書,我當然會啦!我還會草書、隸書、篆書、行書,這便是真草隸篆行,除此之外,我還會寫魏碑。我要畫畫,可不像你這樣亂畫一氣,名家講究的是描工筆揮水墨。哼,有你說不出的,沒有我不會的!」   陸游呆呆地張大了嘴,好一會兒才道:「真的嗎?你會這麼多啊,那你教教我行不行,我們村子裡沒人識字,我這幾個字還是我爹以前教我的呢!」   「唉……」香寧公主歎了口氣,故意吊這小娃兒的胃口,道:「這算什麼啊,我還會填詞做詩呢。本來教你也沒什麼,可惜啊,有人連三十和二十九都分不清楚,還怎麼學寫詩啊,那麼笨!」   陸游漲紅了臉,小聲道:「那只是一時不小心數錯罷了。要不,這樣吧,我允許你叫我游兒,你教我寫字好不好?」   「呸,你想得美,還挺會做生意的呢!你不是大文豪嗎,亂畫當寫字,這會兒不裝啦?」   「不裝了,你教我吧!」陸游厚著小臉皮道。   「好,教你便教你,不過你得拜我為師,一日為師,終生為母……」   「媽!」陸游立馬就叫出聲了,他這一叫可把香寧公主羞了個大紅臉,正要修理他,忽見陸嫂跑進了院子。   陸嫂道:「村外來了好多當兵的,不知要幹些什麼。」   香寧公主一驚起身,問道:「什麼當兵的?他們到村子裡來了?」   陸嫂道:「是啊,不知他們要幹什麼,把整個村子都包圍了!好多好多人啊,我平常趕集都沒見過這麼多的人,而且這些人還都是騎馬的!」   香寧公主道:「他們都是騎兵。陸嫂,我跟你說實話,這些人是來抓我的,我現在得趕快逃了,不能讓他們抓住我!」   陸嫂不解地問道:「來抓你的?你是……」   「沒時間跟你解釋了,我得趕緊走!」香寧公主立即要到後院去牽自己的戰馬,這些天她在陸嫂家裡借宿,隨時做著繼續逃亡的準備,戰馬從未卸鞍,只需把馬牽出院落,即可飛奔而逃。   雖然香寧公主從沒對陸嫂透露過自己的身份,可陸嫂就是信任這個美麗的女孩子,她也不問這些當兵的為什麼來抓人,只是說道:「外面全是人,現在你可出不了村子!這樣吧,你藏到那個大草垛中,先躲一會兒,等他們查過我家之後,你再逃走!」   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香寧公主只好點頭,跑到草垛前,也顧不得這草垛有多髒了,直接就爬了進去,陸嫂和小陸游則在外面幫她把乾草蓋好。這草堆大得很,除非刻意搜查,否則倒也不易發現裡面有人。   陸嫂剛把草堆弄好,就聽外面有人「砰砰」敲門,有人大叫道:「開門,開門!我們是汴梁來的官兵,有事要問你家!」   陸嫂和小陸游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俱是臉色蒼白,渾身發抖。   外面那人又叫道:「有人嗎,快快開門,我們不是壞人!嘿,如果我們是壞人要硬闖的話,你以為你家這扇小破門能擋得住我們嗎?」   陸嫂定了定心神,叫道:「來了,來了!這就開門。」   打開門後,她看到外面站著無數士兵,把村子裡的街道全都擠滿了,個個手持刀槍,滿頭滿臉的大汗,彷彿跑了多遠的路一般。   見到院門打開,一名小隊長模樣的人在馬上一抱拳,問道:「這位大嫂,我們是汴梁來的官軍,想和你打聽一個人!」   陸嫂見到這些人雖然都是身高體壯,但為人倒也和氣,她本來緊繃的心,這才稍稍放鬆,道:「你們想找我當家的吧,他去世了。而且我們家也沒欠稅啊,稅錢現在也要得不多,我們家交得起,早就交完了!」   「呃……呵呵,我們不是收稅的!」那小隊長心想:「開什麼玩笑,你幾時見過上萬的官兵跑到鄉下收稅的!」他接著說道:「我們不找你當家的。我們是想問你,你們這幾天有沒有見過一位姑娘,長得非常漂亮,氣質高雅,我們正在找她!」   陸嫂道:「漂亮姑娘我倒是經常見,去趕集的時候要多少有多少,只是不知你指的是哪一位啊?」   那小隊長一愣,要是陸嫂直接說沒看見,他一定不信,非得進院去搜搜不可,但陸嫂現在不說沒看見,卻反而問他是哪一位,皮球一腳便踢回了給他,這倒讓小隊長難以回答,他官小職微,怎麼可能見過香寧公主,只是平常聽人說過這位公主是個美若天仙的少女而已。   「這個嘛,反正是美到不能再美了!你要是見到一位姑娘,立即就有『啊,她是仙女!』的感覺,那就是她了!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啊?」小隊長問道。   陸嫂搖頭道:「沒有,我從沒對哪位姑娘有過那種感覺,再說我也沒見過仙女!」   那小隊長點了點頭,向院子裡掃了一眼,見陸嫂身後只站著一個小小孩童,再無他人。小隊長「嗯」了一聲,道:「如果你看到了那樣一位姑娘,記得通知我們,我們都元帥重重有賞!」   陸嫂點頭答應,順手便關上了院門,下了門閂。她低下頭看了一眼兒子,小陸游也伸了伸舌頭,剛才好怕人啊,他們娘倆兒都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士兵!萬幸的是這些當兵的雖長相凶狠,為人卻還友善,並沒有強行入宅搜查。   外面蹄聲連連,好像又有騎兵進了村子。忽然間,後院香寧公主的那匹戰馬一聲長嘶,叫了起來。原來,這戰馬聽到外面來了不少自己的同類,心中高興,忍不住便叫了兩聲,算是跟外面的馬兄馬弟打個招呼,它倒是挺有禮貌的!   這馬一叫可出事了,院外面的士兵本已不打算再查陸家,可一聽到馬叫立即返身,這回他們可不客氣了,「砰砰彭彭」地使勁兒砸門!   陸嫂和小陸游嚇得不行,還沒等陸嫂再次開門,那門便被砰的撞開了,十幾名士兵衝進了院子,帶頭的仍是那名小隊長。小隊長怒道:「我好心信了你的話,不進來搜查,沒想到你卻騙我!說,你家怎麼會有戰馬!」   陸嫂緊緊抱住了同樣發抖的兒子,道:「那不是戰馬,是我家梨田用的馬。」   「哼,還在撒謊,那馬明明是大宛名駒,一聽叫聲便可分出!你家窮成這樣,怎麼可能用這價值萬金的名駒犁田,簡直是胡說八道!」那小隊長下了自己的戰馬,向後院跑去。   普通百姓是分不出名駒和犁田用的劣馬它們的叫聲有什麼分別,可對於自小便長在馬背上的騎兵來講這點實在太好分辨了,要是他們連名駒的振鬣長嘶都聽不出來,那乾脆也別當騎兵了,拿腦袋撞牆死了算了!   陸嫂和小陸游驚慌失措,不知該怎麼回答,忽聽到後院那小隊長歡聲大叫道:「找到啦,找到啦,真的是大宛馬啊,必是公主的座騎,公主就在這附近啊!快點兒去稟報都元帥啊!」   前院的驃騎兵一聽隊長的喊話,樂得不得了,連吵吵帶嚷地跟著大叫:「找到啦,找到啦,找到公主的馬啦!」   陸嫂感到一陣眩暈,這下子可壞了,不知道這些人要怎麼懲罰自己娘倆兒。誰知,那小隊長從後院牽著公主的座騎走出來後,臉上不但毫無怒色,相反卻是笑容滿面,好聲好氣地對陸嫂說道:「這位大嫂,你家這匹戰馬是從哪裡來的,這馬的主人呢?」   陸嫂見這當兵的並沒大發雷霆的想要殺人,反而和顏悅色的相詢,讓她深感意外,正不知怎麼回答呢,卻見門外又衝進一大群人,當先一人跨下高頭大馬,這馬和香寧公主的座騎一模一樣,都是龍背鳥頸,渾身赤紅,那馬進院之後一聲輕嘶,旁邊的戰馬立即給它讓路,彷彿這馬是王者一般,只有香寧公主的座騎滿不在乎,對著它也叫了一聲,看來這戰馬和戰馬之間也是分等級的。   馬上那人身著麒麟鎧,金光燦爛,正是莫啟哲。只見他興奮得滿臉紅光,連問道:「公主在哪裡,公主在哪裡?」   那小隊長連忙迎上,道:「回都元帥的話,只找到了公主的座騎,不過想來公主必在左右,不會走得太遠!」   「哦……」莫啟哲微感失望,他對著小隊長道:「是在這家找到的?」   「是,是在後院找到的。馬上鞍韉鑲金嵌玉,定是公主之物無疑!」小隊長答道,這大功一件被自己立了,可真是美得很啊。   莫啟哲翻身下馬,向陸嫂母子走來,抱了抱拳,笑道:「你們家有公主的馬,想必公主也在這裡了,讓我進去瞧瞧!」   說著,他走進了屋子,轉了一圈出來後,道:「怪了,你家我以前好像來過,眼熟的很。」   莫啟哲低下頭,問小陸游道:「小兄弟,請問你見過一位漂亮的姐姐嗎?」   小陸游心想:「姐姐倒沒見過,師父差點兒拜了一個,她還讓我叫她媽呢!」他很乖很誠實地回答道:「見過,她剛出門去了!」   莫啟哲聞言大喜,童言稚嫩,想必這小娃兒不會撒謊騙人,他問道:「那位姐姐往什麼方向去了?」   小陸游眨巴了眨巴眼睛,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給我什麼好吃的?」   莫啟哲「嘿」的笑了一聲,真是個孩子,竟想要好吃的,他道:「給你糖吃!」伸手入懷,掏了半天也沒掏出糖來,他回身示意,士兵們急忙也掏個不停,不過他們誰身上也沒糖,只好拿出一些肉乾麵餅,有的更拿出烈酒,一齊遞了過來。莫啟哲把東西往小陸游懷裡一塞,道:「你以後必會是個人物,這麼小便會討價還價,真是佩服!現在說吧,那位姐姐去了哪裡?」   小陸游抱著滿滿一堆東西,道:「往六里外那個大樹林裡去了,說去散散心!」   他小孩兒心性,本想把莫啟哲支開,然後好讓香寧公主逃命。誰知,他這個謊不說還好,話一出口,莫啟哲登時勃然大怒。   原來,莫啟哲就是從那片大樹林裡過來的,他聽了宮女們的話,自然要先去樹林中尋找公主,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他沒辦法,只好到附近的鄉村繼續尋找。   驃騎軍找人可和張邦昌的侍衛不一樣,侍衛們抓到了宮女太監後,便去向張邦昌交差了,他們不是什麼有責任心的士兵,只要能敷衍上官就行,再說他們人少,也無法對汴梁周圍地區做全面的搜查,是以香寧公主僥倖躲過一劫。可驃騎軍卻不同了,他們人多勢眾,又有莫啟哲親自帶隊,所以他們想不認真也不行,如果不是上官有令不許過份騷擾百姓,這幫當兵的早就挨家挨戶的搜查了,哪還能給陸嫂說謊的機會。   雖然覺得嚇唬小孩兒特沒出息,不過莫啟哲還是想試試,剛要對著小陸游威逼利誘一番,卻聽到院角草堆裡有人說話:「哎呀,別找了,我在這兒呢!」竟是香寧公主的聲音。   莫啟哲大吃一驚,轉過頭看去,只見香寧公主狼狽不堪地正從草堆裡往外爬呢。莫啟哲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她沒事就好!難以掩飾自己心中的喜悅,他快步走上前去,抱住香寧公主,把她從草堆裡抱了出來,笑道:「鑽到草堆裡幹嘛,假裝牧羊女呀,那我是不是也得去裝掃煙囪的少年啊?」   原來,這幫驃騎兵咋咋呼呼的吵個不休,可他們誰也沒提莫啟哲之名,因為誰也不敢直呼都元帥的名字啊,所以香寧公主始終也不敢出來,她可不敢確定這個都元帥就是莫啟哲。等到莫啟哲進院之後,她越聽這個人說話越像他,實在忍不住了,只好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偷偷把乾草挪開一點,露出一條小縫向外觀瞧。一看之下,嗨,這不就是那個臭無賴嘛!也不用躲了,這就出來吧!   香寧公主抓住了他的胳臂,狠狠地擰了一下,道:「怎麼才回來啊,我差點兒被人殺了,你知不知道!」   莫啟哲疼得呲牙咧嘴,可又看到香寧公主滿頭草棍的樣子,實在憋不住了,笑道:「你說張邦昌啊?沒事,收拾他還不是小菜一碟兒,交給我好了!」   這時,站在一邊的陸嫂忽然說道:「你們認識啊?」   香寧公主挺不好意思的,回答她道:「認識,他不就是汴梁的驃騎大將軍嘛!」   「啊,你回來啦!」陸嫂奇道,這裡地處偏僻,她還不知道大軍已然回轉。   莫啟哲沒有回答她,卻對香寧公主笑道:「誰能想到你一個身份尊貴的公主竟會去鑽草垛,幸虧士兵們沒用長矛去刺草垛,要不然還不要了你的小命!」   香寧公主嗔怪道:「就算是找人也用不著用長矛去刺草垛吧,要是傷了人怎麼辦?」   莫啟哲「嘿嘿」乾笑了兩聲,心想:「你可真是沒打過仗啊,士兵們知道找的是公主,所以他們才沒進行破壞性的搜尋,如果你是敵人的話,一進這院子,這幫士兵第一個就會用長矛刺草垛,試試裡面有沒有人,臨走之時放一把火燒了它都有可能!你呀,還以為鑽草垛這招真好使呢嗎?」   他不願跟香寧公主說這些血腥的事,只道:「這主意是誰出的啊,讓你這麼個嬌滴滴的人去鑽草垛?」   陸嫂喃喃地道:「是我出的主意,我不知道你們認識,我還以為你們是來抓趙姑娘的呢!」   香寧公主忙握住她的手,道:「我剛才也不知道是他啊,還以為是張邦昌的人呢!啟哲,陸嫂救了我一命,這幾天一直是她在照顧我,你得好好謝謝她!」   「好好,應該重謝!這位大嫂,你救了公主,我非常感激,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我統統答允!」莫啟哲這時心情愉快,這陸嫂救了他的心頭肉,自當感謝,就算是她要座金山,他也給了!   小陸游輕輕抓住了香寧公主的手,小小聲地道:「師父,你是個公主啊,那是什麼官?」   香寧公主笑道:「公主不是官,只是個稱呼而已!」   陸嫂早看出香寧公主不是普通人,現在又聽說眼前這名大將竟是莫啟哲,她便開始打算起來了,要田地吧,遇個天災顆粒無收,得上火著急,要金銀吧,遇個兵災搶你個精光,說不定還得賠上性命,要個官當當,我還是個女人,當不了官!要什麼呢,唉,要這要那都是身外之物,不如讓我兒學點本事,有一技傍身,別人搶不走拿不去,還能圖個好前程!   她道:「都元帥也不用賞我們娘倆兒什麼了,難得這孩子和公主這麼投緣,就讓他跟在公主身邊學點兒本事吧!長大了也能幫都元帥做事!」   莫啟哲哈哈大笑,道:「公主有什麼本事,我倒還不知道,也能做別人的師父嗎?小心不要誤人子弟啊!」   香寧公主大嗔,道:「我會的本事可多著呢,要論呤詩做賦你行嗎,你連毛筆都不會用!」   「啊!原來是學詩詞歌賦啊,這玩意兒有什麼好學的!」莫啟哲看了一眼小陸游,拍了拍他的小腦袋瓜兒,「你這小不點兒,還會撒謊呢,要不是我早就去過樹林了,還真會被你騙了,你挺有本事!行啊,就憑你這股機靈勁兒,就讓你跟著回汴梁吧!」   小陸游高興地拍手叫道:「那我可以跟在師父身邊學寫字啦!」   香寧公主笑道:「寫字算什麼,我還會好多東西呢,都教給你!」   驃騎軍大隊起程返回汴梁,陸嫂和小陸游這回可借光了,跟著大軍把家遷進了京城,反正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收拾收拾就能走了,只不過那三十隻羊挺麻煩,還得讓專門的人手幫小陸游趕。   莫啟哲與香寧公主並騎而行,看了看坐在公主鞍前的小陸游,又看了看後面那一群叫個沒完的羊,莫啟哲問道:「這小娃兒叫什麼啊?」   香寧公主笑道:「他叫游兒,姓陸!」   「啊?陸游兒,這名不咋地,有點兒跟風的嫌疑,照人家大詩人陸游起的名字吧!」莫啟哲撇了撇嘴道。   「什麼呀,他就叫陸游,游兒是小名!對不對啊,游兒?」香寧公主捏了捏陸游的小臉蛋兒,然後又對莫啟哲道:「你呀,還愛滿口的胡說八道,什麼大詩人陸游,我就從來沒聽說過!」   莫啟哲奇道:「你沒聽說過陸游?!你……啊,我知道了,陸游是南宋人,現在是南宋初,那麼他應該還沒出生,不對不對,他應該出生了,他……他,乖乖的,那個陸游不會就是你吧?」他吃驚地看著馬上的那個小屁孩兒。   「陸游本來就是我啊!」陸游搖了搖頭,心想:「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從來就沒叫過別的名字!」   莫啟哲呆了半晌,忽然對香寧公主道:「你能做他的師父,佩服佩服,真是了不起啊!」   香寧公主不解地道:「這有什麼值得佩服的,不過是教他讀書寫字而已,以後會填個詞寫首詩也就行了。」   「嘿,嘿嘿!」莫啟哲心想:「你要是教他別的,那也沒什麼,他的詩詞要是你教的,那不佩服你佩服誰啊!」他大聲呤出了兩句詩,道:「何謂男兒平生志: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這兩句詩激勵了後世多少大好男兒,在外敵面前英勇抗爭,慷慨取義!   頓了頓,他又道:「志向不小,可惜現在只是個放羊的小屁孩兒!陸游,你知道不知道你現在還只是個小屁孩兒,哼!」這輩子能叫一聲陸游為小屁孩兒,這感覺超爽的啊!   陸游歪著頭想了想,神色古怪,莫啟哲笑著問他:「小屁孩兒!喂,說你哪,只比屁大一點兒的那小孩兒,想啥呢?」   陸游大大地歎了一口氣,滿臉的不可思議,只聽他道:「唉……我就納悶兒,我師父是怎麼看上你的呢,你瞧你長得那樣兒,跟個羊尾巴似的!」   「啊!」莫啟哲聽後一愣,而他身邊的香寧公主則掩口嬌笑,周圍的驃騎親兵一齊把臉轉到了別處,回京路上笑聲一片!   嘿,這小……屁孩兒!   ***   回到汴梁之後,莫啟哲把香寧公送回皇宮,隨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處理張邦昌之事。這張邦昌無論怎麼說他都是金國立的大楚皇帝,而莫啟哲現在卻是大金國鎮守汴梁的將領,於情於理他都不該殺掉張邦昌,可是現在他翅膀硬了,手中兵多將廣,割據河南一省,實力就是說話的本錢,就算金國想收拾他也得先好好考慮一下,不能冒然出兵平叛。   韓企先也帶著驃騎大軍回來了。這一日,宮內軍事會議。   莫啟哲對於耶律玉哥幹掉張邦昌的方法表示不滿,這也太殘暴了些,想要殺人一刀砍死便是,竟然縱馬活活把人踏死,這也太不像話了,要是傳出去,指不定老百姓得說咱們多血腥呢!   耶律玉哥這幾天被莫啟哲罵到臭頭,一見啟哲大哥生氣,他一聲不敢吱,只是低頭認錯。倒是蕭仲恭為他說了句話:「都元帥不必為此著惱,也沒什麼殘忍的,相反這種死法是很尊貴的,是咱們契丹族對待王者的一種特殊禮儀,表示血肉重歸大地之義!」   別的大將也都點頭,認為這沒什麼殘忍的,對待王者就該如此。莫啟哲聽了這話,微皺眉頭,竟有這種風俗,簡直是聞所未聞……咦,好像也聽過啊,莫啟哲仔細想了想,似乎歷史上有個非常厲害的人物最喜歡用這種方法殺人,他是誰來著?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莫啟哲道:「那張邦昌的事怎麼向金國朝廷上報啊?他媽的,總不能說那老傢伙是自殺的吧!」   蕭仲恭笑道:「這個容易,人嘴兩張皮,咋說咋有理,嘴長在咱們身上,還不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麼!」   韓企先道:「就說張邦昌想造大金國的反,結果被咱們給滅了,不就得了,既簡單又省事。」   莫啟哲在龍椅上笑了笑,道:「我看不如這樣,就說張邦昌想造反,結果被他外甥劉豫發現了,這劉豫大義滅親,見他舅舅竟然敢造金國的反,心中氣惱,於是就想帶兵把張邦昌給抓起來,可張邦昌拒不認罪,而且還領侍衛反抗,這個嘛,亂軍之中,外甥一不小心就把舅舅給弄死了!待驃騎軍趕到之時,大局已定,也救不活這大楚皇帝了!所以說,張邦昌之死屬於……屬於楚國內哄,和咱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蕭仲恭點頭道:「這說法很好,把責負全推到別人身上去了,咱們脫身脫得一乾二淨,不錯就用這個吧!反正人到底是怎麼死的,金國派在汴梁的密探一定會調查清楚,咱們說什麼金國朝廷都不會相信,現在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面子上的理由罷了,過得去就行!」   韓企先也道:「不錯,現在金國和我們需要的都是時間,金國征宋失敗,兵力受損,還要休養一段時間,等他們重新集結了大軍,哼,肯定就要發兵對付咱們了!」   「嗯,我們也需要時間啊!」莫啟哲想了想道:「在金國撕破臉皮之前,我們也要好好經營河南,培養軍中力量,為來日的大戰作好準備!」   「我看我們還是不要對金國朝廷太過無禮,最好把現在日益激化的矛盾緩和一下,不要讓大戰立即爆發,這樣才好為發展軍備提供時間啊!」蕭仲恭建議道。   莫啟哲點頭道:「說得對,好好措詞一下,給金國上奏章吧,態度溫和一點兒,順便要點兒賞賜,金國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蕭仲恭笑道:「我曉得。對了,都元帥,我想辭去軍中職位,改任文職,不知可不可以啊?」   第四十九章 加官晉爵     他一說這話,滿殿將領均是一愣,蕭仲恭是驃騎軍第二號人物,官拜上將軍,位高權重,深得莫啟哲信任,這如日中天之際,他怎麼忽然要改做文官了呢?   原來,這蕭仲恭深謀遠慮,他眼見著莫啟哲的實力一天比一天強大,開國稱帝已是必然之事,他做皇帝不要緊,可他會怎麼對待這些跟著他南征北戰的將軍們呢?歷史上殺大臣的事太多了,可以說是朝朝都有,無一例外。   開國皇帝中,宋太祖趙匡胤算是比較講義氣的了,可他還做出了杯酒釋兵權的事,把那些扶佐他登上皇位的大將打發了回家種地,誰能擔保莫啟哲也這麼夠「義氣」?這位都元帥可不是什麼善良之輩,要是他日後真做了皇帝,哪天想要找個功臣開刀,第一個便會找上自己啊,與其將來刑場上後悔,不如今日早交兵權,現在文臣班底新建,以自己的官職必可穩坐第一!漢高祖狠心殺韓信,可卻從未起過害張良的念頭啊!還是文臣好,既可掌實權,又無性命之憂!   莫啟哲卻不知蕭仲恭竟會想的這麼多,他是個現代人,沒有那種把一家一姓的天下,生生世世傳下去的念頭,誰有本事誰就該坐天下,這樣才能對國家百姓好,這就是他的理念!身邊的將軍他都當成是朋友,不會加害的,那種「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的事永遠不會發生在他身上,蕭仲恭實是多慮了!   莫啟哲道:「你不做將軍,想做什麼呢?」   蕭仲恭道:「現在我們還缺一部立國之法,我想一邊處理汴梁的民務,一邊編一部這樣的法典出來!」   「好啊!」莫啟哲道:「那不就是等於做宰相了嗎!你有做宰相的本事,既然有這個心,那你就做吧!」   蕭仲恭立即站起身來,向莫啟哲謝道:「多謝都元帥信任,臣必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嗨,自家兄弟,那麼客氣幹嘛!」莫啟哲搖手笑道,「那給金國的奏章就由你來寫吧!」   「沒問題!」   ***   接下來的日子,莫啟哲可受苦了。原來,香寧公主見到了他哥哥趙構,心中歡喜,大大表揚了莫啟哲一番,對於成親一事,她也點頭答充。   莫啟哲見就要結束光棍兒生涯,每日裡樂得就要飛上了天,逢人便說自己要討老婆了,叫手下將領大臣們快點準備大婚事宜,莫要耽誤了他成親的吉日!   可惜的是,樂極往往生悲,本來香寧公主以為趙構每日躺在床上是因為旅途勞頓所致,所以便叫御廚多給哥哥做些補品調理身子。誰知,這趙構無論吃什麼好東西,他的身體都不見好,一直都下不了地,香寧公主雖然不解,但也沒往別處想。那趙構也實在不好意思告訴妹妹,自己已經成了太監之事。   宮中之人更是不敢告訴她趙構被閹的事,深怕她生氣上火,要是她一發脾氣修理了莫啟哲,那莫啟哲不得反過來修理他們啊!可雖然不敢明著說,這些宮女太監們卻總在私下裡議論,宮中之人俱知此事,唯獨瞞著香寧公主。   可宮中卻有一人不懂太監為何意,既然不懂,自然就要問了,這人便是小陸游,他人小又天真可愛,所以宮女們說話之時,很少避開他,他也就總能聽到「皇上現在已經成了太監!」這句話,他一問啥叫太監啊,別人就叫他閉嘴,不許瞎問。   小陸游挺生氣的,你們不說拉倒,我問師父去!好嘛,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了,香寧公主一聽就火了,竟有這種事!她怒氣沖沖地傳來了太醫,問他是不是真的,太醫哪敢說是啊,只能吞吞吐吐的含糊其辭。   香寧公主又叫人找來了莫啟哲,質問他到底有沒有這回事。莫啟哲差點沒氣瘋了,陸游這小混蛋不幹好事,雖然童言無忌,可也沒這麼個無忌法的,你這不是害我嘛!他一口否認,說絕無此事,趙構健全得很,身上零件一個沒少,不信你自己脫下他褲子看看!   然而紙是包不住火的,這種大事,香寧公主豈能馬虎對待,她不能脫趙構的褲子看,可她卻指使陸游去脫,讓陸游看看趙構的下身是不是和他長得一樣,也不怕教壞少年兒童!陸游這小傢伙特聽他師父話,香寧公主讓他幹啥他就幹啥。   小陸游趁趙構熟睡之際,解開了他的褲子,然後便對著香寧公主打報告,說了句:「床上那位叔叔和我長得不一樣,他沒有小雞雞!」   這句話之後,莫啟哲便掉進了地獄,從此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了!每天都被香寧公主罵得滿頭青包,欲哭無淚!他現在只盼著韓世忠快點湊齊贖金,把趙構早點贖回去吧,有這位大舅子在跟前,皇宮之中便永無寧日啊!   莫啟哲急,韓世忠更急啊,他駐兵在河南邊界,不敢越雷池一步。由於莫啟哲要贖金也怪,他不要銀子竟要銅鐵,韓世忠雖然不清楚莫啟哲想要得銅鑄炮的目地,但他總覺得這裡面有陰謀,莫啟哲肯定是想破壞南宋的安定局面。   面對巨額贖款,南宋發動了全國的力量,官府每日派人下鄉去收錢,貪官污吏乘機敲詐勒索,中飽私囊,百姓難受其苦,不滿情緒與日俱增,江南一帶原本富饒的地方被搜刮得最狠,無數富戶破產,窮人更是流離失所,有很多百姓實在過不下去了,有的向南逃難到大理,有的則舉家北上,遷入河南,因為只要一進河南,就沒有人向他們收稅了,驃騎軍富得很,壓根兒就不在乎老百姓那點小錢,不但如此,還會倒貼給百姓安家費。   江南一帶更是爆發了大規模的農民起義,南宋地方官無力鎮壓,只好讓烽火越燃越大。韓世忠無奈只好調正規部隊前去鎮壓,在這場所謂的平寇戰爭中,一名叫岳飛的將軍脫穎而出,他不但收降了大批起義軍,而且還積極備戰,準備北上收復失地。   ***   莫啟哲不敢去見香寧公主,只好把全部精力放到了政務上,蕭仲恭極為能幹,制定法規,安置百姓,一切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可現在河南也出現了麻煩,外來人口不斷流入,這本是好事,可很快就變成了人多地少,後來的百姓沒法分給他們田地。於是,擴張領土便被提上了日程,軍事會議一個接一個的開,驃騎將領們整日絞盡腦汁地想著,下一步要去打誰!   就在這時,金國那裡來信了。汴梁城裡有金國派來的密探,同樣,金國的上京會寧府裡也有驃騎軍的密探。蕭仲恭寫的奏章被送進上京之後,引起了金國朝廷的軒然大波。   有的大臣認為莫啟哲不奉旨,便擅自從南宋撤兵,情同造反,當立即派兵平叛,不能坐視他羽翼豐滿,否則大金有亡國之憂,而有的大臣則認為征宋大軍全軍覆沒,唯有莫啟哲保全了軍隊,這說明他是大金的功臣,當重重賞賜!   兩派爭吵不休,這時,那位曾收了莫啟哲大批金銀的完顏昌說話了,他認為現在金國新敗,實力受損,不宜再與鎮邊大將發生磨擦,這對穩定朝局不利,應對莫啟哲採取懷柔政策,多加封賞,這樣才能讓他對大金更加忠心。   完顏昌是右丞相,說話份量挺重,大臣們見他幫著莫啟哲說話,便都默不作聲了,只有剛剛逃回上京的完顏宗翰竭力反對,但不久前他父親權相撒改已然病逝,朝中失了靠山,而且女真人崇拜勇士,信奉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他剛吃了敗戰,別人也就不把他當回事了,說出來的話也少有人聽。   金太宗心中打定了主意,要集結大軍,狠狠地修理一下莫啟哲,但現在時機不對,他一時之間還抽不出幾十萬大軍來,現在金國的北方出現了一個強有力的遊牧民族,這個民族的士兵強悍到了極點,嚴重威脅著金國的邊境安全,而且不僅金國為此煩惱不堪,就連西夏也屢受那些草原部落的侵擾,幸虧那個民族內部不和,自己人打來打去,要不然那些騎兵別說滅了西夏,就是滅了大金都有可能!   金太宗騰不出手來對付莫啟哲,所以便採納了完顏昌的建議,對這位鎮邊大將使用了懷柔手段,加封莫啟哲為一等梁國公,官拜征南都招討兵馬大元帥,另兼汴梁樞密使一職,除此之外,還賞賜了無數金銀珠寶,嬌娃玉姬。又答應了莫啟哲的請求,立劉豫為皇帝,國號為齊。   頒賞的使者還未出發,驃騎軍的密探便用飛鴿傳書把消息送回了汴梁。莫啟哲接到密報之後立即回復,要上京的密探準備大批禮物,送與朝中大臣,下足血本結交朝中權貴,另外還要查一查那位太祖長孫現在過得如何,查到之後也要送去厚禮,聊表寸心,要讓太祖長孫知道還有自己這麼個將軍,時時刻刻在關心著他!   太祖長孫還沒怎麼拉上關係,可完顏昌收到禮物之後卻是大喜,他早知道莫啟哲最會做人,自己幫他說了話,他必有禮物酬謝。望著滿大廳金光燦爛的禮物,完顏昌不住口地誇獎莫元帥真會為人處世,實乃大金國第一聰明伶俐之人也。   ***   這一日,頒旨的欽差大臣帶著隊伍,從金上京會寧府出發前去汴梁,與隊同行的人還有一批原宋國降臣及其家屬,這些人都是完顏昌放回去的,準備用他們來攪亂南宋朝局。   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西夏國的皇太子,這位皇太子是來金國修好結盟的,希望金國能出兵對付一下北方的遊牧民族。每當秋天,馬肥草長之時,那些草原上的部落便會在一個叫做合不勒的汗王帶領下,跨過大戈壁,來到西夏邊境,對那裡進行毀滅一切的掠奪。西夏動員了全國的兵力相抗,可仍然打不過這些草原部落,無法,他們只好派出皇太子出使金國,希望金太宗能出兵相助,減輕西夏的邊境負擔,金太宗答充了他。   此次皇太子隨行南下,是想到汴梁看一看這舉世最繁華的都市風采,隨便探望一下那位唯一沒有被俘虜到金國的大宋公主,那是他的未婚妻!   ***   莫啟哲看著手中燕京鎮守使寫給他的書信,拍案大怒,「放屁,憑什麼要老子出省相迎,那個西夏的皇太子是什麼鳥人,竟要這麼大的排場,別說是他,就是金國的皇帝,老子也沒放在眼裡!」   蕭仲恭想了想道:「這位皇太子叫李佑仁,是當今西夏國皇帝李乾順的兒子,聽說挺英武的,不知是真是假!」   「李肉人?」莫啟哲點頭道:「嗯,這名字取得好,我喜歡!他跑到咱們汴梁來幹嘛,刺探軍情嗎?」   蕭仲恭笑道:「西夏離咱們這兒可遠了,他可犯不著刺探咱們的軍情!不過,好像聽說他是來接未婚妻的!   「未婚妻?咱們汴梁怎麼會有他的未婚妻?」莫啟哲想了想,忽然「哎呀」一聲大喊了出來,「他的未婚妻不就是香寧公主嗎!這……這,他奶奶的,老子要砍死他!」   莫啟哲忽然記起來了,想到初他剛遇見香寧公主的時候,她正在皇家園林裡散心,說是不願嫁到西夏去,她身為公主,如果要嫁人的話肯定不會嫁個平民百姓,西夏國也就那個皇太子能配得上她了,想必這個「英武的肉人兄」就是她的未婚夫了。   莫啟哲一見情敵出現,忍不住破口大罵道:「有沒有搞錯,大宋都亡國啦,還他奶奶的未個屁婚哪,讓那個皇太子去死吧!」   蕭仲恭早就知道這事了,他笑道:「他可是皇太子啊,弄死了他,西夏還不得跟咱們玩命!」   「玩命便玩命,誰怕誰啊!」莫啟哲怒道,轉了轉眼珠,他又道:「弄死了他,西夏就得跟我玩命,那如果是金國弄死了他,那麼……」   蕭仲恭接道:「那西夏就得跟金國玩命!」   「嘿嘿」莫啟哲不懷好意地乾笑了幾聲,肚子裡一股壞水冒了來,道:「這個嘛,西夏國的皇太子身份何等尊貴,他來咱們汴梁做客,當然要本帥親自相迎啦!出省,自然是要出的,要是讓他進了咱們的地盤兒,那辦起事來多不,多不……」   「合理!」   「對,那種事一定要在別人的地盤兒上做,那才合理!」   蕭仲恭道:「燕京鎮守使不是說咱們得出省相接嗎,我看不如這樣,都元帥你帶領大隊走官道,大張旗鼓地前去迎接,讓沿途的老百姓都知道你在路上走著呢,然後派遣一支精銳部隊繞小路趕到頒旨隊伍的前面,冒充強盜,在河北地界找個好地方埋伏起來,等皇太子一進埋伏圈,就給他來一個嘁哩喀喳,哎呀呀……」   莫啟哲點頭道:「很好,就這麼辦!這樣的話別人都還以為我在路上呢,就不會懷疑到我頭上了,這叫有不在場證據,至於責任什麼的就讓燕京鎮守使那小子去承擔吧!然後讓西夏去找金國算帳,我們在一旁看熱鬧。」   蕭仲恭低頭想一下,道:「要除掉皇太子倒也沒什麼,但他卻是和金國使者在一起的啊,這使者可是給咱們頒賞來的,要是除掉皇太子的事沒做好,派去的人把那使者也給一起廢了,那不但無賞可拿,還得立即和金國朝廷撕破臉皮啊,這個嘛……派去的人一定要選個腦袋靈活一些的,別一上去就砍錯了人啊!」   「呵呵!」莫啟哲笑道:「說得太對了,砍錯人這種烏龍糗事可不能發生在咱們身上,那以後非得被人笑死不可。這樣吧,我親自帶隊,去砍那個狗屁皇太子!」   「那迎接使者的大隊由誰來帶啊,都元帥你是一定要在那個隊伍裡的啊,這個樣子是必須要做給外人看的!」蕭仲恭皺眉道,如果莫啟哲親自帶隊去砍人,那歡迎的大隊裡自然就不可能有他,那豈不是等於直接告訴別人,皇太子是我砍的嘛!   莫啟哲一拍桌子,氣道:「他奶奶的,這個人我是非要親自砍了他不可的,至於歡迎大隊嗎,這樣吧,找個人假扮是我就行了,反正也是做戲給別人看的,是真是假也就無所謂了!」   「可是……要瞞過老百姓倒是不難,但又怎麼能瞞過金國朝廷的密探呢,再說西夏皇太子身份尊貴,身邊必會有高手侍衛保護,要是咱們動手沒打過他們,反倒把都元帥你給傷了,那可就不太好了!」蕭仲恭不想讓莫啟哲親自帶隊去砍人,怕他出危險,所以一個勁兒地烏鴉嘴,想嚇唬住莫啟哲,不讓他去。   誰知,莫啟哲大老爺們兒脾氣發作,別的啥都能忍,可自家老婆的事絕不可以等閒視之,別人來搶自己老婆,自己要是不吱聲,哪還叫個男人不啦!他奶奶的,管他是黃太子,還是綠太子,敢來汴梁一概砍死!   蕭仲恭無法,只好道:「那好吧,這事我親自去安排,讓耶律玉哥陪你去,嗯,木合它爾和曹天峰也得去,然後再把軍中最驍勇的士兵給你帶一批,我估計這就差不多了,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能有什麼問題?我們最擅長的就是人多欺負人少,哼,什麼高手侍衛不高手侍衛的,我就不信,咱們十個打他們一個還能輸了!」莫啟哲撇了撇嘴道。   「唉,好吧,那我這就安排去了。」蕭仲恭搖頭歎息道,轉身就要離開。   莫啟哲忽然叫住了他,道:「還有一件事,把那個什麼肉人不肉人的名字,就是那個皇太子的名字,給我刻到馬鞍和馬蹄上,我要天天騎著他,日日踩著他!」   蕭仲恭「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多大仇恨啊,還用得著這樣,他道:「這個好辦,我這就派人去刻。對了,那都元帥的靴子底上用不用也寫上啊,那樣不也是踩著他嗎?」   「好,也寫上,他奶奶的,我要讓他遺臭萬年!」莫啟哲氣乎乎地說,對待情敵,絕不能手下留情,連腳下的情也不能留。   蕭仲恭點頭微笑,出去安排了。   ***   在河北一個原本無人居住的偏僻小山谷裡,這時卻入住了幾千名衣衫襤褸的男女,他們都是面容憔悴,瘦骨稜丁,他們的所有財產不過是幾千隻羊,一百多匹馬而已。   在靠近谷口的地方,有一座破帳篷,裡面坐了幾個男人,看樣子是這群人的首領,他們正在開會。   其中一個大鬍子道:「吳大哥,現在這日子可沒法過啦,咱們老人孩子一大堆,這長途跋涉的都累壞了,而且路這麼遠,那些本來懷著羊羔的母羊也都流了產,眼看著牲口越來越少,今年冬天可沒法兒過了。吳大哥你想個辦法吧,咱們吃點兒苦沒啥,可不能讓老人孩子也跟著遭罪啊!」   被叫做吳大哥的人是這群人的首領,名字叫做吳行德,只聽他歎了一口氣道:「自從咱們大遼亡了國,我帶著你們逃到了西夏,可西夏又想和金國結盟,不願因收留咱們而得罪金國,又把咱們攆了出來,現在我又帶著你們回到了河北,眼看著部落的人越來越少,我心裡也難受啊,可眼下也實在沒什麼好辦法啊!」   那個大鬍子叫做何亮出,他道:「這全怪金國,要不是他們弒了咱們大遼的天祚帝,咱們大遼能亡國嗎!我……我真恨不得把金國也給滅了!」   吳行德一拍大腿道:「我有一個想法,想了很久,只是因為咱們部落中老的老小的小,都需要人照顧,所以我一直也沒跟大伙說。現在金國把咱們逼到絕路上了,咱們要麼鋌而走險,要麼舉族餓死。今天我就把這個想法兒跟大伙說一下,大家一起合計合計,看成不成!」   周圍的大漢都道:「吳大哥你說吧,咱們大伙都聽著呢!」   吳行德道:「我打算聯繫咱們原大遼各部落的首領,大家約個時間見一面,共同舉兵攻滅金國,奪回燕京,復我大遼國號!兄弟們,你們看好不好?」   周圍的大漢們一齊點頭贊成,他們都被逼上了絕路,想不起兵也不行了。   何亮出道:「耶律部本來最強大,可受的損失也最大,人好像都死得差不多了,蕭部也好不到哪裡去,就剩下咱們這些小部了,不過全加來也能湊個十萬來人,河北金國全部的駐軍也沒這麼多,我看這事成功的機會挺大!可是如此一來,在起兵的過程中,其他大部的人兵多,自然也就會占主導地位,咱們部落可是做不到首領的地位啦!」   吳行德點頭道:「嗯,這點我也想過,咱們部落太小啊,要想在所有部落中出頭,必須要首先立一大功,讓所有的部落都欽佩咱們,只有這樣才行啊!」   所有的人一齊點頭,認為只有採取先聲奪人的方法,才能在各部落中確立地位,而不至於在起兵過程中被其他部落吞併。他們紛紛問道:「吳大哥有什麼好主意?」   吳行德道:「聽說金國從上京會寧府派出了一支傳旨的隊伍,好像是給河南的汴梁鎮守使頒賞的,想那汴梁鎮守使征宋打了大勝仗,金國給他的賞賜必定不少,說是金山銀海也不為過。我想咱們乾脆就劫他一把,把這些賞賜搶來,這不就是咱們起兵的軍費嗎,而且過冬的錢也有了。」   何亮出也道:「這事我也知道,聽說那隊伍裡面還有西夏國的皇太子呢!我看不如這樣,咱們趁亂把西夏的皇太子綁來,一來可以報復西夏把咱們趕出來的仇,二來說不定還能敲西夏一筆,讓他們拿錢來贖,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眾人一齊點頭,要是別人不綁也罷,可既然是西夏國的皇太子,那是非綁不可了,誰讓他們這些西夏混蛋把自己部落趕出來啦,非要報仇不可!   吳行德道:「咱們人少,強攻肯定是不行。亮出,多準備些迷藥,咱們搶先占好上風口,等金國的隊伍一來,就給他們來點辣風嘗嘗!」   何亮出和眾大漢一起笑了起來,似乎對自己部落的迷藥非常有信心,只要迷藥一出手,捉住西夏皇太子便會十拿九穩了。   ***   這一日,莫啟哲親自率領一萬鐵騎,從汴梁出發,來到了河南與河北的邊境之處。他身邊的耶律玉哥道:「啟哲大哥,再往北走就是燕京鎮守使的地盤兒啦,咱們是不是叫兄弟們這就改變裝扮,準備行動了啊?」   莫啟哲「哼」了一聲,道:「來得及,等咱們進了河北地界也不遲,進了河北百八十里的時候,找個好地方埋伏起來,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殺他個乾乾淨淨!」   耶律玉哥忙道:「那個金國的欽差得留下來,他可是給咱們送禮來的啊!」   莫啟哲笑道:「欽差大臣當然得留下來,我說殺個乾淨指的是西夏皇太子那幫雜碎兒,明白了嗎?」   耶律玉哥點頭道:「那是一定要殺光的,絕不能手下留情。不過……」   「你又不過什麼啊?這麼多廢話。」莫啟哲不耐煩地道。   耶律玉哥笑道:「我是想說,咱們殺了西夏皇太子的事要不要告訴公主啊,那可是她的未婚夫啊!」   莫啟哲舉鞭做勢要抽這小子,他也笑道:「這種事情可不能告訴她,她這些日子本來就對我生氣,說這些豈不是更讓她惱火,雖然她也不喜歡這位皇太子,可他畢竟是公主名義上的未婚夫啊!再說我殺他這事要是被傳出去了可不好聽,那還不得說成是公主水性楊花,勾引我這個姦夫殺了她的丈夫!這個嘛,那是萬萬不可以讓別人說閒話的。」   耶律玉哥微笑點頭,又想幹掉皇太子,又要瞞著香寧公主,還又想不讓老百姓說閒話,這件事的難度不小,還真是難為啟哲大哥做得這麼津津有味了。   到達兩省界碑之地時,莫啟哲便想留下歡迎隊伍,和那個假裝成自己的人。耶律玉哥建議道:「啟哲大哥,其實我看我們也用不著把歡迎大隊留在我省境內,直接帶進河北便是。你想啊,與其做樣子給咱們自己的老百姓看,還不如做給這裡的老百姓看,這不更容易取信與人嗎?」   「說得也對,這樣吧,讓歡迎隊伍跟在咱們後面二十里地就行,等咱們擺平了皇太子,就讓他們上來,幫著金國的欽差搬禮物,一直搬回汴梁去也!」莫啟哲點頭答應。   「那個皇太子要是在金國被砍了,不得把欽差大臣給嚇死啊!」耶律玉哥道。   莫啟哲一本正經地道:「不會的,沒那麼脆弱,頂多也就是個半死,不會全死的!」   說完這話,兩人相視大笑。   進入河北之後,全軍又走了一百多里,隨後莫啟哲便命令歡迎隊伍停下,到一個人煙稠密的鎮子上駐紮,等待消息,而他自己則帶著大隊士兵順小路繞到了前面,在金國頒旨隊伍的必經之路上停了下來,在路邊找了個大樹林,進去隱藏了起來。   因為這次是要假扮盜匪去殺人,所以士兵們既沒打旗號,也沒帶行軍帳篷,就連驃騎軍的軍服外面都現套上了一層黑色衣服,每人還準備了一塊黑色手帕,等到行動的時候用來蒙臉的。   樹林中,莫啟哲居中而坐,耶律玉哥等諸將兩側相伴,他們派出了大批的斥候,去前面探聽頒旨隊伍的行程,現在他們要做的僅是等待李佑仁的到來而已。   不久,派出去的斥候陸續回來了,告知莫啟哲說頒旨大隊因為人數眾多,還帶了不少家屬女眷,所以走的奇慢,要到達這片樹林至少還要兩天時間!   莫啟哲聽完很不痛快,還要過兩天才能「快意恩仇」,實在讓他惱火,真恨不得現在就帶兵一個衝鋒打到肉人兄的面前,將他一刀砍成六七百截。   可就算他再急也沒用,頒旨的隊伍不進埋伏圈,驃騎軍也就拿肉人兄沒辦法,要是真的衝出去開戰,想那河北的地方官,必會立即報知皇太子知曉,到那時莫啟哲想要砍人可就不易了,消息走漏,還不得惹出大麻煩啊!   第五十章 綁匪被綁     當晚,驃騎軍就在這片大樹林裡安營休息。黑暗之中,樹林外面來了幾個人,他們趴在地上向樹林裡觀望。   看了一小會兒,其中一個人道:「吳大哥,你說他們能是那個頒旨的隊伍嗎?我瞧著怎麼不像啊!」   那個姓吳的也道:「是有點兒不像,可這附近也沒別人啊!你不是探聽清楚了嗎,說二十里外那個鎮子上駐紮著河南來的金兵,一路上敲鑼打鼓的,深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來接西夏皇太子的!」   這幫人其實就是那個破落的契丹部落的成員,他們今天從小山谷裡跑了出來,打算劫持李佑仁。可是李佑仁沒找到,卻瞎貓碰著死老鼠的撞上了莫啟哲他們。這群真正的綁匪心裡還納悶呢,這皇太子怎麼帶了這許多兵出來,而且穿得還古里古怪,不知他們是不是大腦有毛病。   吳行德問道:「能肯定這就是李佑仁的隊伍?那賞給汴梁鎮守使的禮物在哪裡啊?我怎麼沒看見!」   「嗯,這個……我也不知道,這事真是讓人費解!」何亮出使勁兒扯著頭髮,好像如把頭髮扯下來,就能讓他想明白一般。   吳行德想了想道:「這事一定要慎重,等明天天亮時咱們再下手吧,看清楚了再放迷藥,免得抓錯了人,還得惹禍上身!」   其他人一齊點頭答應,站起身來,摸黑悄悄地向上風口走去。   一夜無話。   伸了一個懶腰,莫啟哲醒過來了,在野外睡覺讓他很不舒服,享福享慣了,突然間讓他在樹林裡露營,他還真有點不習慣。   坐起身來,莫啟哲簡單地吃了點早點,便翻身上馬,帶著手下走出樹林向遠處觀望。他問耶律玉哥道:「你估計他們明天能到嗎?」   耶律玉哥搖頭道:「不能,不是說他們帶了不少家屬女眷嗎?可能會走的慢一些,真是莫名其妙,要賞啟哲大哥你美女那倒也正常,可怎麼把她們的家屬也一併賞了過來,難道是怕美女們想念親人?」   旁邊的木合它爾摸了摸下巴,舔著嘴唇笑道:「說不定是怕美女們成天想家,所以哭哭泣泣的影響了美貌,讓都元帥享用得不夠舒爽,所以就把她們的爹媽也一併送了過來,這樣就可以讓她們安心地侍奉都元帥啦,而且也不影響美貌!」   曹天峰也在一旁色迷迷地點頭道:「對,一定是這樣!沒想到那個金國皇帝還挺體貼人的,連這個都想到了!都元帥,反正你也有香寧公主了,這些美女再美也美不過她去,要不,你看……」   木合它爾見曹天峰吞吞吐吐的,心裡便有些著急,直截了當地就說道:「不如就賞幾個給我們吧!我也不想多要,三個五個就行了!都元帥你也知道,我這個人身體比較強壯,這個美女如果少的話,可能受不了我的……我的威猛,所以嘛為了美女的身體著想,還是多賞我幾個吧!都元帥,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啊,其實我這個人根本就不好色,完全是為了別人著想的!」木合它爾臉不紅不白地說道。   曹天峰和耶律玉哥等將軍一齊點頭,表示他們的情況和木合它爾相似,所以也應當多賞幾個美女給他們這幫不好色的正人君子。   莫啟哲環視了一圈他們,心道:「他奶奶的,我就知道你們這幫傢伙得張口管我要,我還沒擺脫光棍兒的身份呢,你們就想著左摟右抱啦!哼,老子打一天光棍兒,你們就給我乖乖的陪著吧!」   耶律玉哥道:「其實說起美女,我覺得少婦更有味道……」   這幫驃騎將軍衣甲鮮明,神態嚴肅,可說出來的話卻是骯髒齷齪不堪,離遠了別人會認為他們是一群正在開軍事會議的將軍,可要是離近了聽他們說話,那就只能把他們當成是一群色中餓鬼了!   這時離驃騎將領們的不遠處,正好有一幫人在偷窺著他們,正是吳行德那夥人。   吳行德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可以放迷藥了,我敢說當中那人一定是西夏的皇太子,你看他穿的盔甲是多麼的華麗,還有他身邊的將軍也都表情嚴肅,不苟言笑,這說明他們就是皇家侍衛。」   何亮出也道:「是啊,一定是西夏的皇太子!他那身衣服少說也值個幾萬兩銀子啊!」   這時,在早晨陽光的照射下,莫啟哲的麒麟鎧反射出道道金光,他原來的那身麒麟鎧在臨安的時候壞了,現在這身盔甲是新打造的,他為了在香寧公主面前顯得英武高貴一些,所以讓工匠們把整套盔甲都用黃金打造,雖然穿起來沉重之極,不過在紳士風度方面倒大大有所提高,金盔之上更是鑲了不少璀璨的寶石,他這身衣服不像是盔甲,倒像是件藝術品。而且每當他跨下戰馬抬腿翻蹄之時,蹄下竟也是金光燦爛,原來戰馬的蹄鐵都是黃金打造,豪華到了極點。   莫啟哲做夢也沒想到過,他這身號稱天下第一華麗的鎧甲,竟然能被賊給惦記上!   何亮出點燃了一堆草藥,並在其中加了不少藥粉末。   正在熱火朝天地議論到底是少女可愛,還是少婦夠味兒的驃騎將領們,忽然間聞到了一股辛辣刺鼻的煙味。   曹天峰正在口沫橫飛的白話呢,他道:「少婦的年紀嗎當然要比少女大一些,最佳年齡當在二十出頭,三十不到這個……咦,這是什麼味道,有點兒像我娘做的四川辣椒醬,真叫夠味兒!」   莫啟哲吃驚地道:「你不是臨安人嗎?怎麼你娘會做四川辣椒醬,難道你娘是從四川嫁過去的?啊,原來你娘是四川辣妹!」   曹天峰笑道:「年輕的時候是,當初我爹為了她……」   木合它爾急道:「先別吹你娘,你剛才還沒說完呢,少婦的年齡……」   只聽身後「噗咚」一聲,位於上風口的一名親兵掉下了馬來。莫啟哲忽然感到事情有點兒不妙,他道:「怎麼回事?這煙來得太不地道,真是奇怪,不會是瘴氣吧?」   話剛說完,他便感到一陣強烈的頭暈,搖晃了幾下,他也從馬上掉了下來。緊接著,眾將領們也都「噗咚噗咚」地全都從馬背上掉了下來,莫名其妙地著了別人的道,不僅將軍們如此,就連他們的戰馬也都搖搖晃晃的站立不穩了。   莫啟哲的軍隊此時都在樹林裡,而將領們在吃完早飯後出來溜馬,其實是屬於碰頭會一樣的小型軍事會議,只不過這次會議的議題臨時變成了女人而已,將軍們只帶了貼身的親兵,而其他士兵都很自覺地與將軍們保持一定的距離,不過來打擾。結果莫啟哲等人突然遇襲,士兵大隊竟然毫無察覺。   迷迷糊糊中,莫啟哲只覺得身邊忽然來了幾個人,只聽一個人道:「快快,他們的手下離這兒不遠,咱們趕緊抓了人快走。」   莫啟哲心道:「這些人是誰啊,不會真是賣辣椒醬的吧?他們想抓誰啊?」   吳行德道:「這人確實是李佑仁嗎?哎呀,糟糕,咱們這裡沒人認得他啊,可別抓錯了人!」   一個漢子低聲叫道:「是,是,絕對是李佑仁,那個西夏的皇太子!你們看,他的馬鞍上刻著自己的名字哪!呃……這三個字是不是念李佑仁啊?」   何亮出跑過去看了一眼,道:「對,是念李佑仁!准了,這人就是咱們要抓的人!」   那個漢子對莫啟哲戰馬的豪華配備羨慕不已,他抬起被迷煙熏得暈頭轉向的戰馬馬蹄,去看那黃金打就的蹄鐵,忽然他又叫道:「我的媽啊,這傢伙竟然連馬蹄鐵上都刻了自己的名字,不會是怕丟了吧!」   這時候吳行德也道:「絕對肯定,這人就是李佑仁!你們看,他的靴子底上都寫了自己的名字!」   「這人也太小氣了,怕自己的東西丟了,竟到處寫上名字!不過,他這雙靴子可真好,做工真精細,能不能給我穿啊?」   吳行德道:「別浪費時間了,快點兒把人帶走!他們人太多,咱們可沒辦法把他們全都迷倒,金銀就算了吧!」   何亮出心疼錢哪,來了一趟不能白來,所謂賊不走空,他順手就把莫啟哲那匹被迷得暈頭暈腦的戰馬牽了起來,就要把它帶走。   這時忽然聽到樹林那邊有士兵在喊,「都元帥,都元帥!你們有什麼事嗎?要不要我們過去?」   原來,驃騎軍有嚴令,在將軍們開軍事會議的時候,堅決不許士兵打擾,士兵如不奉令,是絕對不可以靠近的,以此來防止敵方奸細偷聽。將領們是被迷倒的,在之前誰也沒意識到危險,自然也就無人報警。   遠處的士兵早就發覺有點兒不對勁了,將軍們怎麼都下馬啦?現在是早晨,會不會將軍們在樹林外面集體解手,一起下馬大解?咱們要不要給他們送草紙過去啊?正想著呢,忽見一個人拉著都元帥的戰馬向遠處走,另外有好幾個人也都是以前沒有見過的,好像不是自己人!   士兵一發現這點,立即就知道將軍們可能遇險了,他們一起跳上馬背,衝出了樹林。   吳行德對何亮出急道:「別牽他的馬,你又不能騎,咱們抓到人就夠了,快點兒走吧!」   看了一眼那神駿非凡卻又迷迷糊糊的戰馬,何亮出歎了一口氣,只好放開了它,和同伴騎上了自己的馬匹,逃之夭夭。   驃騎軍一個衝鋒便來到了被迷倒的將軍們跟前,大家慌忙下馬營救將軍。一個領兵隊長道:「哦,原來是盜馬賊啊,他們竟然用迷煙!幸虧咱們發現的早,要不然都元帥的馬就被偷走了!」   「是呀,都元帥的馬咱們救下了,可是……可是,都元帥到哪裡去啦?」另一名隊長驚叫道。   「是不是又被人擄走啦!」   「不會,不會!都元帥從沒被人擄走過,每次都是他自己主動去的,這次恐怕也是!你們想啊,每次都元帥突然失蹤,回來的時候都會帶來大筆好處,所以……」   「你們少臭屁吧,都元帥不見了,你們這幫混蛋竟敢還在這裡說些有的沒的!趕緊隨我去追!」這時候,領兵的萬夫長到了,他一見屬下不去追人,卻在這裡胡猜亂想,當時就怒了,差點兒拔刀砍人。   驃騎兵們這才紛紛縱馬追趕,幾個隊長一邊追一邊還說:「放心,都元帥福大命大,肯定沒事,說不定這次回來又會讓咱們的勢力大上一圈!不信,咱們就打賭!」   ***   莫啟哲現在可不是沒事,而是事大了!   他糊里糊塗地被人抓走了,等他醒來的時候,竟發現自己全身光溜溜一絲不掛地躺在一塊大木板上,不,好像是一個大案子上,就是那種殺完了豬,然後剃毛剝皮的那種大案子!   莫啟哲搖晃了一下腦袋,力圖使自己清醒過來,乖乖的,我不是在做夢吧?怎麼可能做這麼恐怖的夢啊,我是不是遇到食人族啦!   他向四周打量了一番,這裡不算太亮,好像是個帳篷,非常的破舊,頂篷漏了好幾個洞,陽光順著窟窿照了進來。   藉著帳篷裡微弱的光線,莫啟哲發現自己確確實實是光著身子,躺在一個不知是殺豬還是殺羊的案子上,這不是在做夢!   掙扎著坐了起來,他微微感覺到有點兒冷,想下地找件衣服穿上。忽然帳簾一挑,從外面走進一個人來。   帳簾挑起的時候,外面陽光射了進來,照得莫啟哲一陣眼花繚亂,他瞇起眼睛向來人看去,發現這人竟是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衣衫襤褸,從破損的地方露出結實的肌肉。這種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讓人看了很有壓迫感,尤其是在對方穿著衣服,而自己光屁股的時候更是如此!   莫啟哲趕忙用手掩住了下體,結結巴巴地問道:「這位大哥……大叔,你好!請問這是哪兒啊!」   那大漢看了莫啟哲一眼,並不回答他的話,只是說道:「你不用擋了,你的棒槌我已經檢查過了,完全可以用,沒什麼問題!」   「什……什麼棒槌?」莫啟哲臉色蒼白的問道,他媽的,這人說話怎麼這麼曖昧,他不會是想脫下褲子來,和老子比比誰的棒棒比較大些吧,這個老子可是不感興趣,恕不奉陪了!   這大漢看著他笑了笑道:「其實你這個人長得還不錯,所以我們部落決定召你做個女婿……嘿嘿,你小子艷福不淺,準備一下就洞房吧!」   「準備一下?準備什麼呀,喂,喂,這位大叔,你別走啊,就算要走也得先給我找身衣服穿穿吧!大叔,大叔!哎呀,好吧好吧,我叫你大爺啦!」莫啟哲這回可真急了,這大鬍子說話不清不楚也就罷了,可他非得讓自己光屁股,這個可實在太讓人受不了了,自己又不是暴露狂,對於裸奔向來沒什麼興趣。   那大漢根本就不理他,別說莫啟哲管他叫大爺,就算叫祖宗也不行,他哈哈大笑著出去了。   莫啟哲也顧不得現在全身清潔溜溜了,他從案子上跳下地來,環顧四周,想找件衣服穿上。可找來找去,他發現這屋裡頭竟沒有衣服,破爛羊皮倒有幾張,他也顧不上乾淨還是骯髒了,抓過一張羊皮,胡亂在腰間一圍,別凍著小弟弟就行啊!   光著腳丫子,他正想出帳篷,走到帳門之處時,忽然聽到外面有人說話,聽聲音就是那個大鬍子,他道:「你那個老公我們已經給你預備好了,你就慢慢用吧,包你滿意!早日生下孩兒,讓我們也見識一下,這皇帝的後代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莫啟哲正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帳簾一掀,又走進一個人來,這人進來得非常突然,把莫啟哲嚇了一跳,他急忙向後退了幾步,定睛觀看。這可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上帝,佛祖,觀世音,我的媽啊,世上竟有丑到這份兒上的女人,不,現在還不能確定她是個女人,只能說是一個「人」,至於是男是女有待求證!   ***   驃騎軍救醒了被迷倒的眾將領,這種類似四川辣椒醬味道的迷煙,雖然藥效挺厲害,一聞即暈,可卻並不難救治,隨軍而來的軍醫看過之後,叫用冷水潑將軍們,一人只一小碗冷水,將軍們便悠悠醒轉了過來。   木合它爾一醒過來就道:「老曹,我終於知道你爹當初是怎麼被你娘迷得神魂顛倒的了,這麼沖的迷魂藥,身體多棒的老爺們兒也挺不住啊!」   「去你娘的吧,我們家可沒有這種玩意兒!」曹天峰甩了甩腦袋,力圖使自己快點兒完全清醒。   其他剛剛還頭暈眼花的將軍們也都醒了,都道:「這煙來得蹊蹺!」   這時,領兵追趕的萬夫長也回來了,哭喪著臉向耶律玉哥報告說都元帥丟了,不知又被抓到哪裡去了!   耶律玉哥也沒責備他們,心中只是在想:「我這啟哲大哥今年運氣奇差,動不動就被人抓走,回頭得找個巫師來跳跳大神,給他驅驅邪!」   木合它爾道:「怎麼會沒追上,難道那賊的馬還跑過咱們的戰馬,真是笑話了!」   那萬夫長道:「不是沒追上,是不知他們跑到哪裡去了,七繞八繞的,這幫傢伙竟繞沒影了,真是怪了,難道入了地?」   曹天峰大吃一驚,用充滿「智慧」的聲音叫了一聲,道:「我明白了,一定是咱們出來砍人的消息被洩漏了,李肉人得到了信兒,所以他便來個先下手為強,在咱們沒砍死他之前,先把都元帥給抓走了!靠,都元帥危險啦!」   耶律玉哥做事向來便糊里糊塗,這時又被迷煙一熏,腦袋受了刺激,他更迷糊了,一聽曹天峰這麼說,他立馬兒大驚失色地叫道:「哎呀,糟糕透頂,一定是這麼回事!快快,咱們快點去救我大哥,莫要讓他遭受那一刀之苦!」   ***   莫啟哲哆哆嗦嗦地道:「嗨,我……我警告你,不要過來啊,信不信我一掌打死你,我可是身經百戰的元帥,武功蓋世!」   那不知是男是女的人「哦」了一聲,道:「那我不過來啦,我怕你打我!」   莫啟哲一聽這人說話的聲音,高高懸起的心登時就放下來了,原來這人聲音嬌嫩悅耳,柔媚動聽,雖然長得嚇人之極,可單聽聲音,很容易讓人把她想成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兒,毫無疑問她是一個女人。   莫啟哲聽到這女孩兒說怕自己,精神立馬兒就來了,他緊緊抓住腰間那張破爛羊皮,道:「哼,你怕啦!告訴你,我還有更厲害的招術呢……」   誰知,那女孩兒的話還沒說完呢,她道:「我最恨別人打我,你要是敢打我,我怕我忍不住會殺了你!那樣的話,我豈不是沒了老公!」說完,她從懷中「嗖」的一聲,抽出了一把解骨尖刀,衝著莫啟哲一比劃,刀光閃亮,爍爍逼人!   莫啟哲立即服軟,叫道:「喂,喂,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不要動刀子!」   那女孩兒向前走了一步,道:「你還要不要打我了?」   「不敢,不敢!」莫啟哲連連向後退去,靠到了那大案子上。我的媽呀,有沒有搞錯,這女孩兒是幹嘛的啊,懷中竟揣著這麼長的一把刀子!   女孩兒向前踏上這一步,使她離開了黑暗處,走到了那篷頂的幾個破窟窿下,陽光照射了下來,莫啟哲徹底地看清了她的長相,只見她長著一張瓜子臉,臉上全是黑色的柴火灰,好像剛才她正在燒火一般,頭髮亂蓬蓬的,上面還黏著幾根羊毛,身材也並不高挑,衣衫破舊。只是她的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明亮之極,黑得如點漆,白得如美玉,眼神裡充滿了活力。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莫啟哲,莫啟哲也紋絲不動地看著她。女孩兒心想:「什麼皇太子不皇太子的,長得也不怎麼樣,身體也不強壯,就連皮膚也不如我的!我就要嫁給這個人啊,真差勁兒,我這輩子算是毀了!」   莫啟哲則心道:「真是可惜這對美眸了,怎麼長到了她的臉上。瞧她長的這副德性,半夜出門說她嚇死人那是誇她,她簡直就能嚇死鬼!他奶奶的,她活在世上簡直就是造福鬼群,因為她要是死了,地獄裡的那些鬼都得失去轉世為人的信心,來世寧可做豬,也不再願當人,她長得也太噁心啦!」   「呸!」這女孩兒啐了他一口,道:「你真醜,長得一點兒都不英俊瀟灑!我聽別人說了,太子狀元什麼的都是帥得不能再帥的小伙子,你看看你自己這副德性,那有半點英俊的樣子?哼,你配不上我,我嫁給你簡直就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羊糞上!」   「什麼,你說什麼?」莫啟哲差點兒沒氣暈過去,這個女孩兒,不,這個臭三八竟然有臉說我長得醜,你也不拿面鏡子照照你那副尊容,我配不上你,你配不上我還差不多!咦,什麼配不配得上的,她剛說的是什麼?她要嫁給我!哎呀,我媽的媽,我的親姥姥呀,你還是直接殺了我得了!   那女孩兒又說話了,她道:「我本來想好好洗個澡再和你洞房的,現在也不用了,嫁了你這麼個醜八怪,真讓我傷心!快點兒上床躺好,咱倆洞房!快點兒,洞完房我還有事呢,那隻羊我還沒剝完皮呢!」   莫啟哲連忙搖手道:「等等,等等啊!這裡面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我可不是太子狀元,我只是個當兵的,不是斯文人!」   「我管你是誰哪,族長讓我嫁給你,我就是你老婆啦!你少給我廢話,趕緊上床躺好,你不上床,咱們怎麼生孩子啊!」女孩兒理直氣壯地叫道。   「生……生孩子!喂,喂,這是不是一種新的殺人方法啊,用你這個醜女來折磨犯人!」莫啟哲吃驚得氣都喘不過來了,生孩子這種話她也好意思說得出口,而且還說得這麼大聲,她是古代人嘛她?   「我是醜女?你瞎啦,我是全部落最美的,從來就沒人說過我醜!要不是族長說要你這個皇太子留下個種來,非得要個美女才行,我才不會嫁給你哪,你當你好英俊嗎!」這女孩兒大怒,把手裡的刀子連連向莫啟哲晃動,「你上不上床躺好?我告訴你,我這個人耐心有限,你要是把我惹火了,我閹了你,不要你的種了!哼,你當我沒閹過嗎,實話跟你說,我們部落的公羊都是我閹的,羊被閹完之後,長得可肥了,你要不要也試試!嗯,說話!」   莫啟哲腿肚子都抽筋了,留下個種是什麼意思?這個醜女不會是想強暴我吧?這可真是太……太他媽的恐怖了!他轉頭向四周看了看,帳篷裡也沒有床啊,只有身後靠著的這個大案子,她口裡的床不會就是這個吧,這不是殺羊剝皮用的肉案嗎?這個女妖精不會是想把我的種留完後,就把我給吃了吧!救命啊!   女孩兒見他遲遲不肯上「案子」,越來越生氣了,怒道:「你不會是想和我在地上洞房吧!你當我是什麼,是羊嗎?告訴你,你別欺負我什麼都不懂,剛才部落裡的姐妹們都告訴我了,人和人洞房的時候是躺在床上的,羊和羊才是站著的!」   莫啟哲終於受不了了,慢慢軟倒在地,心道:「你可真淳樸啊,啥也不懂!其實也對,你長得這麼恐怖,誰敢跟你講這些啊,要是你纏上了哪個男人,他還不得自殺啊!」   好不容易,他才擠出一句話來:「你……你能不能給我找塊布來?」   「嗯?你要塊布幹嘛?」女孩兒奇怪地問,忽然,她開心地道:「我知道你要塊布想幹嘛啦!你是想鋪在我身子底下是不是?你這人長得不咋地,可心地倒還不錯,知道疼老婆,部落中的姐妹跟我說,她們的老公都不知道心疼人兒,特別粗魯!你雖然很醜,但還蠻溫柔的,我現在覺得嫁給你也許還算不上太悲慘!」   頓了頓,這女孩兒又說:「其實你也不用這樣心疼我,咱們洞房的時候,你在下面不就得了,姐妹們都跟我說了,男人也可以在下面的!就用你腰間那塊羊皮當褥子吧,它活著的時候就叫『褥子』,我給起的名兒!」   莫啟哲欲哭無淚地道:「我是想要塊布把眼睛蒙上,要不然和你這樣的醜女洞房,我怕我剛洞房到一半就死了,嚇死的!」   「你……你這混蛋,你怎麼老說我醜啊?」女孩兒想了想道:「哦,也對,我也總說你醜!這樣吧,我不說你長得難看了,你很英俊,是我的帥老公!好了,現在輪到你誇我了!」   莫啟哲搖頭道:「我長得帥我自己很清楚,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可是你,唉,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能說你漂亮,對不起我的良心啊,我的良心本來就不多了,要是再對不起它,那還要不要我活了!」   女孩兒氣得小手直抖,她道:「哼,好吧,隨你的便,你願意蒙眼睛,你就蒙吧!我……我也得找塊布蒙上,免得看著你生氣,一下子忍耐不住,就把你給殺了!」   說完,她衝到莫啟哲跟前,一把就把他圍在腰間的那塊破羊皮給扯了下來,莫啟哲嚇得「嗷」的一聲大叫,我靠,這就要霸王女硬上弓啊!啊,應該說是硬「被」上弓!   誰知,女孩兒抓過那塊破羊皮,並不是要和莫啟哲那個那個,她也沒往莫啟哲那壞地方看,只是哽咽著道:「我就知道嫁人沒好事,你這個壞蛋,還沒怎麼樣呢,就敢嫌棄我!」說完,她把那塊破羊皮往自己的頭上一蓋,自顧自地爬上了那塊大案子,在上面一躺,道:「快點兒來吧!我……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弄疼了我,我就給你一刀,殺了你然後自殺!」   莫啟哲用手緊緊摀住下身,心道:「有沒有搞錯,咱倆見面還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姓名,現在就要幹那事,你真當我是色狼啊!就算我是色狼,見了你這個模樣的色,恐怕也狼不起來!」   女孩兒叫道:「你還不快點兒,等什麼哪?」她的頭被蓋在破羊皮底下,說話雖然有點含糊,但還是聽得出她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語音中充滿了哭腔。   第五十一章 女娶男嫁     莫啟哲站在地上手足無措,他倒也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混蛋,平常就算看到長得醜點的女孩子,他也不會口出惡言的侮辱,可現在這事實在來得太突然。試想,一個位高權重的人突然被人迷倒後抓住,醒過來後又發現自己赤身裸體的躺在一個大案子上,又來了一個醜女要和自己生孩子,這種事情換了誰,誰也受不了!   莫啟哲硬著頭皮道:「你一定是誤會了,我真的不是什麼太子狀元,我是不會和你洞房的!我……我這是為了你好,免得日後你發現嫁錯了人後悔,後悔藥可沒處買去!」   女孩兒一聽他沒完沒了的在地上磨蹭,心中生氣,猛地把頭上的破羊皮扯了下來,從案子上坐直了上身,她這個動作做得太快,嚇得莫啟哲趕忙夾緊雙腿,兩手嚴嚴實實地按住他那「堅決不肯做壞事,以免誤人終生的地方」,他怕春光外洩,以至於讓這女妖怪色心大起,把自己按倒在殺羊案上,進行「淫辱」。   女孩兒心思單純,沒莫啟哲那麼多「成人想法」,她只是道:「族長說了,如果我不能讓你留下個種來,他就要把我當成是明年開春祭神用的供品,架起柴堆把我給燒了!要不然我犯得著讓你糟蹋我嗎,你以為你是皇太子就了不起呀,在我眼裡你都沒一隻羊羔值錢!」   莫啟哲聽她口口聲聲地叫什麼皇太子,難道說他們把老子當成是那個李佑仁啦!不會吧,老子這麼一表人才,玉樹臨風,竟會被人當成是那頭爛大蒜,他媽的,這簡直是對老子最大的侮辱!   他道:「你要嫁的人是皇太子,對不對?」   女孩兒眨巴著大眼睛,點了點頭,這不是廢話嘛,你連你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啊!   莫啟哲接著道:「所以你孩子的爸爸也一定是皇太子啦,對不對?」   女孩兒大感不耐煩,說道:「你這人怎麼這麼多話啊,你到底要說什麼啊?到床上來說不行嗎?」   「不行,有些話是一定要在上床之前說清楚的!」莫啟哲鄭重其事地道:「我實話告訴你,我根本就不是皇太子李佑仁,所以我既不是你要嫁的人,也不可能是你孩子的爸爸,明白了吧?這就是我要說的!」一連串的說完了這些話,莫啟哲長舒了一口氣,誤會澄清了,這回該不會非要和我洞房了吧!   然而,可能是他平常說的謊話太多了,上得山多終遇虎,河邊散步濕了鞋,他今天終於遭到了報應,一腳踢到了女孩兒這塊鐵板上!這女孩兒可不像其他人一樣,三言兩語就能被莫啟哲侃暈,她是油鹽不進,啥話不信,認準了道,一條路跑到底!她就認準了莫啟哲是自己老公了,兩人今天非要洞房不可,就算莫啟哲說啥也不好使,這孩子他們是一定要生出來的了!   這女孩兒怒道:「你推三阻四的不肯和我洞房,是不是想害死我啊?哼,我活不成,我也不讓你活!」她又拿起了那把解骨尖刀,作勢下地,嘴裡還說著呢:「我殺了你,然後自殺,咱們去陰間做夫妻吧!下輩子我做男人,你做女人,你要我娶你,我絕不拖拖拉拉的!」   莫啟哲全身光溜溜,雖然對方是個女孩子,可很明顯她極不好惹,非要同歸於盡不可啊!他眼見著要受傷,忙道:「誰說不願意娶你啦,我願意!」   女孩兒登時停住了,兩條修長的大腿在案子上曲了起來,疑道:「你願意了?變得還真快!」   「這小妞身材真是不錯!」莫啟哲嚥了口口水,接著道:「我剛才其實是想考驗你一下,看看你愛我有多深!現在我明白了,你是真想嫁給我啊,而且是一心一意的,非常好,咱們這就做夫妻吧!」   「哦,那好吧,你上床來吧!」女孩兒復又躺下。   莫啟哲尷尬的笑了一下,道:「這個嘛,你也知道,這個洞房之前是需要培養一下感情的,呃……就像那個羊一樣,公羊和母羊在洞房前,母羊不也是到處亂跑,公羊在後面追嗎,那其實就是在培養感情呢!咱們頭一次見面,所以也得培養一下感情,這樣的話咱們婚後才能……才能海枯石爛對不對,生出來的孩子也才能這個英俊瀟灑,貌美如花,你說對不對?」   女孩兒大為不解,道:「你不會是要我也在帳篷裡跑幾圈兒吧?你在後面追我!」   「不是,不是!」莫啟哲連忙搖頭,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在案……在床上躺好就行,培養感情的事我一個人做就夠了!你躺好,把那塊羊皮蓋在臉上,我醞釀感情的時候樣子非常嚇人,怕嚇著你!」   女孩兒搖頭不信,道:「你胡說,部落裡的姐妹告訴我,她們的丈夫不是這個樣子的,他們一進帳篷,直接就撲上來……」   「對呀,說的不就是這回事嘛!」莫啟哲連忙道:「所以你的那些姐妹才說她們的丈夫不夠溫柔,特別粗魯呢!我可不是那種人,我是疼老婆的好男人!」   「哦,你還真是個怪人!」女孩兒雖然覺得莫啟哲做事大違常理,簡直是莫名其妙,但既然他是為了自己好,那聽他的話應該沒錯的。   她帶著不解,重又躺好,把那塊破羊皮蓋在了臉上。這女孩兒平常生活在部落裡,接觸的人都是善良淳樸之人,很少有人騙她,就算有人騙她,頂多也就是開個小玩笑那樣的事,她一輩子都沒見過象莫啟哲這般狡猾的人,被人欺騙是她做夢都難以想像的事情!   莫啟哲見她聽話,心中略感放心,還好這小妞沒有什麼待人處世的經驗,雖然騙她良心上有點兒不安,不過為了自己的「貞操」著想,說假話也就說說吧,沒啥大不了的!   他道:「你別動啊,我這就要醞釀了,樣子非常噁心,而且還嚇人!」   莫啟哲轉身又拿起了一塊破羊皮,往腰間一圍,心道:「你就別動了,你老公我這就告辭,逃婚去也!」   他慢慢地靠近帳門,一挑帳簾出去了,留下了女孩兒一個人。女孩兒在那張她自認為是床的案子上躺得有點不舒服,忍不住動了一下,袖管下滑,在沾滿柴灰的小手下,露出了一截膚光晶瑩,美若玉脂般的手臂。   莫啟哲出得帳篷,外面陽光耀目,刺得他一時之間睜不開眼,用手在額頭一擋,心道:「乖乖的,這部落裡的人還真是搞笑,大白天的就扔了個女人進來,讓老子和她洞房!你們難道不知那種事情要在天黑時做才有情趣嗎?黑燈瞎火的,老子如沒看清她那張髒臉和噁心到讓人想吐的頭髮,說不定我就當真娶了她!   ***   在去燕京的官道上,塵土飛揚,一大隊騎兵策馬狂奔,汗流浹背地趕路,隊前領頭的正是耶律玉哥。他們以為是西夏來的人綁走了莫啟哲,所以立即向燕京方向撲來,全軍黑衣,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大路上飛奔,嚇得百姓還以為是土匪下山呢,這麼多的而且還這麼膽大包天的土匪倒真是少見。   驃騎軍用的是衝鋒陷陣的速度趕路,不惜馬力的急趕,他們隱身的那片大樹林,離金國頒旨隊伍至少差了兩天的距離,但這距離是按金國隊伍趕路的速度計算出來的,可不是按現在驃騎軍這般瘋跑計算出來的!   是以距離雖然不近,但剛過了中午,驃騎軍便望見了前面路上那隊金國的頒旨隊伍,與此同時,金國的士兵也看到了他們!   金國的頒旨欽差名叫胡離答,他猛然間見到前方塵頭大起,數也數不清的黑衣強盜呼嘯而來,持刀挺矛,如凶神惡煞一般,他嚇得連連大叫:「快快結陣抗敵,快點兒到我跟前來保護我!哎呀,我的天啊,這是什麼強盜啊,怎麼這麼多!」   保護這個叫胡離答的欽差和西夏皇太子的軍隊,加起來總共也就兩千多人,還不到驃騎軍一半的一半,士兵們見到這許多的強盜,也都如胡離答一般,嚇得暈了!   他們這些金兵並非是上陣打仗的那種士兵,而是朝中親貴的子弟,仗著自家的權勢,在軍中混個差當當,領份干餉。這次他們見給莫啟哲頒賞乃是一件大大的美差,既可出京遊玩,又可以多領一份朝廷的出差津貼,這種好事怎可錯過!他們爭先恐後地報名參加,入選的士兵得意洋洋,沒入選的則抱怨運氣太差。   可誰知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國家官道之上竟出現了上萬名的強悍盜匪,把這些得意洋洋的金兵嚇了個屁滾尿流!紛紛想道:「這是幻覺,我一定是昨天晚上喝多了,今天還沒清醒,所以看差了。對了,我想起來了,這種幻覺是有來歷的,學名叫海市蜃樓!」   可這種海市蜃樓也太逼真了些,不但畫面清晰,而且還是帶配音的,驃騎軍大聲呼喝著向金軍衝來。金兵無法,只好把隨行的大車擋在路上,他們則下馬躲在車後,準備放箭阻敵。   見前方金兵把大車攔在了路上,耶律玉哥一聲忽哨,後面的驃騎軍立即散開,分成兩隊,向金軍包抄過來。金軍隊伍中還帶著不少宋國降臣和他們的家屬呢,這些當兵的可沒有保護這些降臣的念頭,他們一見驃騎軍惡狠狠地殺來,嚇得連忙把降臣們往陣外推,想讓降臣替他們擋一會兒驃騎軍。   胡離答渾身發顫地躲在一輛大車之後,他琢磨著這幫強盜一定是想綁架朝廷大臣,然後讓朝廷出點兒血,把自己贖回去!正考慮著是不是要投降,然後讓朝廷花錢免災之時,忽聽身後一人說道:「這些人不是強盜,他們是訓練有素的精兵!」胡離答回頭一看,見是西夏的皇太子李佑仁。   這位皇太子長得極為英俊,劍眉朗目,身高體健,舉止也雍容華貴,大方得體,絕對稱得上是帥哥中的帥哥,美男中的美男!只見他這時緊皺雙眉看著前方,對著越馳越近的驃騎軍,他又道:「他們都是士兵,這點絕對錯不了!」   「這……何以見得?」胡離答一聽不是強盜,心中更緊張了,強盜綁票要錢,自己至少還有一線生機,可要不是強盜,那這許多人來突襲,必有明確且重大的目地,目地一達成,說不定便會殺人滅口,這種事情在權力的爭鬥中屢見不鮮,毫不希奇!事情一旦成功,往往一個活口都不留的。   胡離答心想:「就憑我這身份,絕對引不來這許多精兵,要引也是你引的!他媽的,有你這災星跟著我,我好得了嗎?」他看了一眼李佑仁,心中滿是腹誹。   李佑仁卻並不知這位欽差正在肚中大罵自己,他還指著前面給胡離答做解釋呢,「胡大人你看,這些人在領頭那人的一個口哨之下,立即便分兵兩路,一點兒猶豫都沒有,而且分兵的過程非常之快,既無馬匹的嘶鳴,也無兵器的互撞!哼,試想天下什麼樣的強盜能做到這點?這根本就是你們金國的叛兵!你身為朝廷欽差,此事當由你負全部責任!」   胡離答叫道:「這種時候,先別追究是誰該負責啦!你沒看見這幫人都衝到跟前了嗎?」說完他雙手抱頭,往地上一趴,樣子狼狽萬狀。   李佑仁怒哼一聲,罵道:「你這膽小鬼,真沒出息!」   胡離答心道:「我是文官,怕死有理!你還有臉罵我,你算老幾啊,你只不過是西夏的太子而已,又不是我大金國的,我憑什麼聽你的,你囂張個什麼勁兒啊你!」   李佑仁不再理會胡離答,他翻身上馬,抽出腰刀,便想應戰,身為太子當然要以身作則,身先士卒啦!可惜,驃騎軍向來不給任何敵人耀武揚威的機會,李佑仁剛一從大車後面露出頭來,對面便飛來幾十支羽箭,目標明確,全是向他射來的,這叫箭射出頭鳥,管你是太子鳥還是太女鳥,一概射翻!   李佑仁連聲大叫,滾鞍落馬,他也趴到了地上,就是胡離答的旁邊,手裡的刀也扔了,同樣用雙手抱頭,姿勢和怕死有理的欽差大臣一模一樣!   胡離答心道:「你不是狂妄嗎,有種往上衝啊!還說我是膽小鬼,你瞧瞧你自己,腦袋趴得比我還低,屁股蹶得倒比我高不少!你這就叫做有出息啦!」   同身經百戰的驃騎軍相比,這隊金兵的弓箭壓根就不好使,馬馬虎虎射了幾箭之後,發現他們的胡大人竟早就趴到了地上,姿勢非常的安全,當頭兒的都如此了,他們這些當小兵的還裝什麼大瓣蒜哪,他們也都有樣學樣,一齊趴到了地上,仗還沒等開打呢,就全都投降了。   金兵這樣,西夏兵可不是如此,他們都是皇家侍衛,對於皇太子的安全負有絕對的責任。親兵隊長冒著箭雨來到了李佑仁的身邊,對皇太子道:「殿下,你可不能留在這裡,太危險了,我們護著你暫避風頭吧,我們西夏勇士豈能在金國的土地上做人俘虜!」   李佑仁也知道自己這模樣太丟人,他在親兵隊長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道:「好,咱們這就走吧!等咱們查清楚這幫混帳的來歷,下次有他們的好看!」   西夏衛隊護著李佑仁正要離開,忽聽地上那個欽差大臣叫了起來,「殿下,殿下,還有我哪,你怎麼把我給忘了!」原來,胡離答一見李佑仁要跑,他便急了,這位太子怎麼搞的,一見大事不好,竟然丟下我一個人逃命!   那親兵隊長照著胡離答的屁股便是一腳,道:「你在這裡守好陣地,等強盜們上來的時候,你就把脖子伸出去讓他們砍,記得要讓他們砍得慢些,不要一下子就砍死了你,這樣才好給太子的撤離爭取時間!」   「你說什麼?」胡離答心中大罵,你們這群混蛋,竟讓我用脖子去拖延時間,好讓你們逃跑!哼,他們一到我立即就說出你們是往哪裡逃的,咱們誰也別想好!   李佑仁和他的親兵順著來路跑回,想一路逃回燕京,去找燕京鎮守使,以求保護。   刀光閃閃中,驃騎軍衝到了金軍面前,耶律玉哥一進到這幫投降的金兵隊裡,便叫道:「誰叫李肉人?那個李肉人是誰?他奶奶的,給我站出來!」   金兵們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吱聲,他們都見到李佑仁逃跑了,可誰也不想出這個大頭,向驃騎軍告密。驃騎軍這時並未穿軍服,而是個個黑衫罩體,面上蒙帕,十足十的汪洋大盜模樣。   見金兵無人答話,木合它爾大怒,掄起狼牙棒,「砰砰砰砰砰砰」六響,接連砸倒六名金兵,他喝道:「誰還不服,先把腦袋伸過來,讓我的棒子勸勸他!」   這群平常養尊處優的親貴金兵們,一見木合它爾竟這般凶悍,全都驚駭得面無人色,更說不出話來了。   這時,忽聽一人叫道:「我知道,我知道!李佑仁順著來路跑回了,是燕京方向!」這答話之人便是胡離答,他出聲告密不是想「戴罪立功」,而是想報復李佑仁的無情無義。   耶律玉哥聽完後,馬鞭一揮,喝道:「那個李肉人有沒有抓住我們的都……嗯,你有沒有見過一個身穿麒麟鎧的將軍啊?」幸虧他改口改的快,要不然差點兒說出都元帥來,那不等於自暴身份嘛!   「沒見過,我們這一路上什麼將軍都沒見過!」胡離答搖頭道。   耶律玉哥想了想,來的時候說好的,這個欽差是不能殺的,先放過他,反正他們也能碰上後面的歡迎大隊,他便道:「我才不信!兄弟們,跟我追,追上那個李肉人,把他殺了吃肉!」   驃騎軍齊聲答應,再次縱馬狂奔,向燕京方向追去。他們來得快去得也快,片刻功夫便走了個乾乾淨淨。   胡離答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衣上的塵土,心道:「好嘛,我就說是那個狗屁太子惹來的麻煩!看看,一點兒沒說錯吧,人家強盜根本就沒想抓我,連答理都沒時間答理我!」   一個金兵跑了過來,問道:「大人,咱們也要回燕京去嗎?」   胡離答用手狠狠拍了這金兵的腦袋一下,很有氣勢地回答道:「回燕京幹什麼?你難道忘了嗎,咱們出來是去汴梁的,這是朝廷交給我們的使命,使命尚未完成,豈有回頭之理!身為使者,必須要時刻牢記自己的使命,明白不明白!繼續往汴梁前進!」   金兵連忙道:「明白,明白,大人果然一心為國,實是我輩效仿之楷模也!不過,我們丟了皇太子,似乎不太好吧!」   胡離答低聲說道:「白癡,你沒看見那幫強盜也是往燕京方向去的嗎,咱們要是這時候回去,萬一要是再碰上他們怎麼辦?還是往相反的方向走,這樣才安全,等找個有地方軍隊的城池,咱們先進去避避風頭,至於要不要救皇太子,嘿,大可慢慢商量!」   「大人英明,這個方法我怎麼就沒想到!」金兵拍馬屁道。   胡離答臉色一沉,道:「廢話,你要是也能想到,你不也成欽差啦!」   「是是,以我的智慧,是不應該想到的!」   胡離答道:「你們剛才聽沒聽到那幫強盜叫太子什麼?」   「好像叫李肉人!」另一個金兵也趕上來揍熱鬧。   「嘿,我看應該叫李肉票!得了,咱們走咱們的,別人的事少摻和,他們西夏人跑到咱們大金的地面上來溜彎兒,被人綁了也是活該!」   「對,對。大人說得太對了……」   金兵大隊整理了一下大車,又開始重新趕路,金兵們面對驃騎軍溫順如貓,可一旦面對宋國降臣,他們便搖身一變,由貓成虎。只見他們大聲吆喝著,用矛桿刀把驅趕著降臣,讓他們快快走路,免得再被那伙強盜抓住。   李佑仁狠狠地抽打著戰馬,只顧著逃命。他可不像莫啟哲那樣,是個平常嘻嘻哈哈,可一旦逼急眼了真敢玩命的主兒。李佑仁和莫啟哲正好相反,他是屬於平常架子大得很,可一到關鍵時刻就尿褲子的那種人,因為他總是想,我是皇太子啊,我以後要當皇帝的,整個西夏的百姓都等著我去統治他們呢,如果沒了我,他們可怎麼活啊!所以我不能死,就算要死的話,也應該讓別人替我去死,這樣才合理。   這群西夏人跑得雖然夠快,可後面的追兵來得更快,而且一邊追還一邊放箭,羽箭「咻咻」破空而來,不停地從李佑仁耳邊掠過,嚇得他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這位皇太子大聲命令著侍衛擋住後面的追兵,侍衛們倒也賣命,為了讓他能成功逃走,一個個揮動馬刀,在路上阻擊驃騎兵。   木合它爾一馬當先的追來,西夏侍衛無一人是他對手,就算大夥一齊上也打不過他。狼牙棒一頓亂砸,把侍衛們打得頭破血流,木合它爾殺得性起,解決了眼前的侍衛後,他把狼牙棒往地上一杵,取出鐵胎弓,搭上狼牙箭,照著李佑仁便是一記狠的,那箭閃電一般射去,超響的破空聲中,正中李佑仁的戰馬後腿,這箭勁力非凡,竟把戰馬的大腿射穿了。   收起弓箭,木合它爾笑道:「本都統箭無虛發,專射賤人!」   從後面趕上來的曹天峰取笑他道:「你哪有射中人了,你射中的是馬!」   「那就是專射賤人胯下的賤馬!」   耶律玉哥見驃騎軍亂箭齊發,非要把這批西夏人全都變成刺蝟不可,他著急了,大叫道:「別放箭了,抓活的,抓活的!我大哥的事還得問他呢!」   驃騎軍這才收起弓箭,改用刀槍,可他們這一放棄弓箭,殺敵的數量就大大減少,不少侍衛趁機逃離了大道,東繞西轉地擺脫了驃騎軍的追捕。   李佑仁被戰馬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疼得他都想哭了。這時,他身後的親兵隊長趕了過來,把他從地上扶起,繼而又攙上自己的戰馬,親兵隊長道:「殿下,你一個人逃吧,我保護不了你了!你要是能平安回國,記得照顧我的家人!」   李佑仁雙眼含淚,不是為了親兵隊長的獻身精神感動,而是疼的,他道:「我知道,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家人的,你就放心好了!」說完,他片刻都不肯耽誤,拍馬便跑了。   親兵隊長歎了口氣,拾起地上一根長矛,立與大道正中,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大有一夫擋關,萬夫莫開之氣勢,他衝著追來的驃騎兵喝道:「呔,爾等鼠輩,為何蒙住面目,難道不敢見人嗎?快快摘下來,讓我看個仔細,然後……哎呀!」   一根狼牙棒砸到了他的腦袋上。   李佑仁慌不擇路,其實他想擇路也擇不准,因為他根本就不認得河北的道路,只記著來時的那條官道,可那條道上全是追兵啊,他可不敢繼續走了!李佑仁一生之中,連挨罵都沒有挨過,嬌生慣養的,幾時受過這般驚嚇!不過,好在皇家子弟就是皇家子弟,他受過的教育多啊,不是大儒就是名家的,有這樣聰明的老師,教出來的學生自然不笨!   見情勢危急,李佑仁腦中靈光連閃,絕世好計一條接著一條冒了出來,但是很可惜,現在這種情況下,用得上的也就一條,那就是離開官道,找條荒蕪人煙的小道逃命,沒準就能躲過追兵了!   李佑仁催動戰馬,找了個雜草最多的小路逃了下去,回頭看了一眼,見果然擺脫了追兵,心中得意,自己這麼聰明,以後絕對是個英明聖主,要是被人殺了的話,那簡直就是全天下的損失,各國公主也失去了一個共同在心中仰慕的情郎!   誰知,他這條妙計好像並不是那麼管用,才跑了一會兒功夫,後面就有人追上來了,而且還在後面大聲叫喊,讓自己停下,否則就要殺了自己。李佑仁心道:「我停下才給了你們殺我的機會呢,我不停下,你們就抓不著我,那樣又怎麼殺我呢?」   李太子心中又冒出了一條妙計,與敵人周旋當用智不用力,所以他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當了好幾把諸葛亮!他想:「要是我下馬步行,讓戰馬自己跑,那不就能擺脫追兵了嗎,馬多大哪,目標明顯,那幫人只顧著抓馬,也就忘了抓我了!對,就這麼辦!」   想到便要做到,李佑仁停住戰馬,跳下馬背後,對準戰馬後臀便是一鞭子,把戰馬遠遠趕開,他自己則專門往雜草長得又高又密的地方跑,一邊跑一邊想:「別看本太子是第一次逃跑,而且以前也沒聽別人說起過逃跑的經驗,但是本太子就是能輕鬆……不算太輕鬆的擺脫追兵!哼,這就叫做智慧!」   可跑了一會,後面的追兵又上來了,李佑仁這時只感到全身脫力,我的天啊,這幫人怎麼陰魂不散哪,難道說我那些避敵的妙計不靈?不會,不會,怎麼可能不靈!嗯,我明白了,一定是他們胡亂追趕,才追到這裡的,這叫瞎貓碰上了……」   剛想到這裡,這位來自西夏的太子鼠腳下一滑,一個跟頭摔倒在地,好巧不巧的,他這時正好站在一個山坡上,這一摔倒不要緊,他立馬兒就嘰裡咕嚕,辟裡噗咚如一個大號皮球一般滾下了山坡。他「機智勇敢」地想盡辦法要擺脫追兵,可卻很不幸地一次也沒成功,這次他沒想妙計,只一個大腦沖地,好嘛,他終於成功了,後面的追兵沒動靜了!   他這只太子鼠終於貓口脫險了!   夜色降臨了,李佑仁呻吟了一聲,慢慢醒轉過來,頭好痛啊,身體也好痛!躺在草地上,他喘了幾口氣,好不容易才坐起身來,向四周望去,天上有一輪明月,照拂大地,不算太黑,還勉強能看得出周圍的景物,這好像是一個小山谷啊,到處都是雜草!   他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向前走,想找到谷口出去。忽然,他聽到前面有人說話,李佑仁現在是驚弓之鳥,有一點聲音都能把他嚇一跳,他趕緊又趴到了地上,側耳細聽。   只聽一個男人的聲音首先響起,「你別總是跟著我,好不好?」   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接著響起:「不好!」   「你跟著我離開,你父母會想你的!」   「我的父母……嗯,不在這裡!」   那男人又道:「你一個姑娘家跟著我幹嘛啊!」   「我不是姑娘了,我現在是夫人,是太子妃,以後就是皇后!」那女孩兒興奮地道。   「我不是太子,你認錯人啦!」   「認錯又能怎樣,咱倆都拜過天地了,生羊肉煮成熟羊肉,除非我休了你,否則你不能不要我!」   「喂,白天那場婚禮不算數的啊,我也不是你倒插門的女婿!」   「那你是啥?你別忘了,你連火盆都跨過了,而且還一連跨了九個!啊,對了,你還是光著屁股跨的呢,深怕帶給我半點兒邪祟,這麼真誠的心意,我哪能不懂,你是真心愛我的!」女孩兒用得意洋洋的聲音說道。   「我警告你啊,你不要再提白天哪件事!永遠不許再提,否則我這就翻臉了啊!」   「偏提,我要讓你時時刻刻記得是怎麼娶的我……不,是嫁給我的!你這個入贅的小男人!」   李佑仁別的沒聽清,可「太子」二字他倒是聽明白了,難道說這山谷裡也有另一位太子?太好了,既然大家都是太子,那一定會好說話些,不如我就求他救我一救吧!想著,李佑仁從草叢中站直了身子!   第五十二章 西夏太子     莫啟哲放下擋在額頭的手臂,眼睛適應了外面的陽光,向帳篷外面看了一下,然後飛快地轉身,想再進帳篷!原來,帳篷的外面站著好幾百人,一個個都笑嘻嘻地看著他。莫啟哲身上只圍了一塊破羊皮,實在受不了這幾百道炙熱眼神的猛烈燒烤!   他轉身雖快,可還沒等進入帳篷,一隻大手就在後面按住了他的肩膀,只聽一人說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不在裡面洞房,跑出來幹嘛?難道說這麼快就完事啦!哎喲喲,你不會這麼遜吧!」說話之人正是那個大鬍子何亮出。   莫啟哲沒辦法,只好再次轉身,臉上硬擠出一絲尷尬之極的笑容,道:「剛做完熱身,這就要開始正戲了!」   「那你還出來?你是不是想……」何亮出皺眉問道,這小子不會是想逃跑吧!   「我出來是想透口氣,這樣一會兒才能一口氣地把事做完!喂,你們這麼多人圍在帳篷外面幹什麼,不會是想偷聽吧?」莫啟哲不正面回答,而是反問一句,轉移話題。   果然,一聽他這麼問,外面那幾百人的臉一起紅了,都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原來他們竟然真的全是過來偷聽的!莫啟哲心道:「開什麼玩笑,我和醜女兩個人在裡面洞房,你們幾百人站在外面偷聽!這麼大的場面,我可是實在當不起啊!」   「你們聽到了什麼?」他問道。   「你還沒做呢,我們能聽到什麼!」一個不知是大姐還是大嬸的女人喊了起來。   「我靠,你還真夠坦白!」莫啟哲把腰間的破羊皮又使勁兒圍了圍,怕它掉下來。他現在想清楚了,這部落裡的女人肯定是一個比一個的好色,就拿眼前這個女人來說吧,一定比帳篷裡那個醜女的好色修為更加高深,如果這塊破羊皮不小心掉了下來,露出自己的美男玉體,那可不得了了,這幫色女們還不得為吾瘋狂嗎,一起上來要嫁給我怎麼辦?我一個醜女都擺不平,如果再加幾個,那還不要了我的老命啦!   這時,就聽身後帳篷裡的女孩兒叫道:「你醞釀好了嗎?快點上來吧!咦,老公呢?老公,老公,你跑到哪裡去啦?」   女孩兒這一叫,登時把莫啟哲出帳篷的目地暴露了,部落裡的那些人又不是傻瓜,他們只是生性淳樸而已,可好人壞人還是分得出的,眾人一齊對著莫啟哲怒目而視。   莫啟哲乾笑了幾聲,道:「我……我老婆叫我呢,我這就得進去了,不能讓她久等!」說著,他便想轉身進去,免得死於眾人憤怒的目光。   何亮出一把抓住了莫啟哲的脖梗子,喝道:「我們好心把部落裡最美的姑娘嫁給你,你竟然不識好歹,想要逃走,真是不識抬舉!說,玲瓏那點兒配不上你,是你配不上她才對!別以為你是個皇太子就了不起,現在你不過是個俘虜而已!」   莫啟哲心道:「還最美的姑娘呢,大哥,你有沒有見過女人啊!原來那小妞叫玲瓏啊,名字挺好,身材也不錯,就是長得一點都不玲瓏,可惜這個好名了!」   他辯解道:「這位大哥,你們抓錯人了,我不是太子,我只是個當兵的,小兵而已。」   何亮出道:「哼,說謊!你不是太子,那你是誰?」   「這個嘛……這個我是,我誰也不是!」莫啟哲的脖子被何亮出抓著,甚感疼痛,連帶著腦筋也不好使起來,一時竟編不出合適的說辭。   忽然,一個女人大聲叫罵起來,只聽她叫道:「這個人竟然不想要咱們玲瓏!天哪,他真是瞎了眼啊,這麼好的姑娘都不要,那你想要誰啊?」   莫啟哲心道:「我也不想要你!」   這女人一罵,其他女人也跟著湊熱鬧,一個個跺足槌胸的大罵莫啟哲沒眼光,然後一齊衝入了帳篷,去安慰玲瓏。在帳中發揚女人同仇敵愾的精神,一齊爆罵莫啟哲瞎了他那雙狗眼!   何亮出抬起了腳,讓靴底對著莫啟哲,問道:「你看看,你認不認得這幾個字啊!」   莫啟哲念道:「李佑仁。呀,這不是我的靴子嗎?」   「哈,你終於承認你是李佑仁啦!」何亮出笑道。   「我承認個屁啦!」莫啟哲心中暗罵。   何亮出道:「承認了就好。嗯,讓我來想想,怎麼才能把你和玲瓏這鍋生羊肉煮成熟羊肉!你們西夏的太子做了我們部落的女婿,那我們再去你們哪兒牧羊,你們就不會趕我們走了吧?」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何亮出只好轉頭道:「喂,我說咱們大夥一起想想,看看怎麼樣才能讓這位太子爺變成咱們部落的女婿啊!」   莫啟哲心想:「我不能這樣任人擺佈,怎麼著也得反抗一下,否則大大有損我都元帥之威名!」可說什麼好呢,嚥了口口水,他問道:「你們要我娶她也行,但總得讓我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吧!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姓啥呢!」   何亮出道:「嘿,你還真問對了!你老婆的姓氏那才叫怪呢,姓孛兒只斤,還把自己的名放在前面,姓放在後面,所以她真正的名字叫做『玲瓏孛兒只斤』,好聽吧!」   「勃起支斤?這姓真夠生猛的,這是哪兒的姓啊,還把名放在前面,玲瓏不會是個外國人吧?有可能,長得那麼黑,極有可能是從非洲過來的!」莫啟哲想道。   何亮出拍著莫啟哲的頭,道:「你小子別仗著自己是個皇太子,就眼光比天高,告訴你實話吧,玲瓏的身份不比你低多少的,她的父親有乞顏之稱,被人尊為汗王,是個草原上大部落的首領,相當於你們西夏的國王!哼,要不是……哼,我跟你小子說這些幹嘛!你要想知道,還是自己去問玲瓏吧!」   莫啟哲心道:「就算是汗王又能怎麼樣,你看你們都窮成什麼樣子了,還裝王族哪!」他道:「剛才我和玲瓏相處甚歡,我發現我已經深深的愛上了她!又因為我至今未娶,所以我和她一成親,她可就是我的原配夫人啦!夫妻結髮,萬不可等閒待之,所以我想我應該先回去準備一份厚禮,那時才來迎娶她,這樣才能表示出我對她至死不渝的愛情啊,你說對不對?」   「不對,你小子是想趁機逃跑!」何亮出立馬兒識破了他的詭計,「哼,今天非要你和玲瓏成親不可!我們雖窮,可也不希罕你的什麼聘禮!這樣吧,你倒插門好了,就是入贅,你做個上門女婿,白撿了個漂亮老婆,便宜你了!」   莫啟哲心道:「這個漂亮老婆我可不想要,你們自己留著吧!」可他又不敢說,仔細一想,反正娶老婆自己也不吃虧,雖然長得醜點,晚上一熄燈不就啥也看不見了,她身材那麼好也算難得了!   念頭及此,他便道:「好啊,那就這麼定了,我入贅你們部落好了,都進我家帳篷喝酒去吧!」喝你們老子我的喜酒。   這時,部落酋長吳行德來了,他見部落的人都聚集到這邊來了,所以也過來看看,他到的時候,正好聽到莫啟哲痛快地請大家進帳篷喝酒,忍不住笑道:「這麼快就成你家的帳篷啦!行啊,玲瓏有了個好歸宿,咱們全部落的人都為她高興!她是個挺不錯的姑娘,你可要好好待她啊!」   何亮出笑道:「既然是入贅,那麼就算他是太子,也是他進人家玲瓏的門!我看不如這樣,咱們應該給他舉行一個入門儀式,讓他也像新娘子入門一樣,跨個火盆去去邪,你們看怎麼樣?」   他這一提議,立即得到了全部落所有閒人的一致贊成,別人都喜歡鬧洞房,他們喜歡鬧帳篷,而且在進帳篷之前,也得鬧鬧,開開小女婿的玩笑!莫啟哲急得口乾舌燥,他現在身上只有一件破羊皮啊,這要是鬧起來只有吃虧的份,這哪是給新婚夫婦賀喜,這純是折磨新郎倌啊!   他連忙道:「喂,喂,你們看我這成親的新郎連身新衣都沒有,是不是有點兒說不過去啊,你們好歹也給我弄身衣服來啊,別老讓我赤身露體的!我這新郎身體只能給我的新娘看,你們要是也看了,那我多吃虧啊,不是,那我老婆多吃虧啊,這可是她的權利!」   「行了吧,你就涼快涼快吧,你的那身金盔金甲早就被大伙分了,啥也沒給你剩下!你又不是女人,就算是光屁股也沒人會對你流口水的!」何亮出興奮地說。   這時全部落上千人都來了,一聽要莫啟哲跨火盆,都開心得不得了,好幾個人立即跑回自家拿火盆去了。他們這幫人誰也沒有參加過皇太子的婚禮,這是多麼大的一份榮光啊,以後等年老的時候,對兒孫們談起今天之事,說西夏的皇帝以前當太子時,自己曾參加過他的婚禮,那個皇帝當初跨的火盆還是自己家的呢!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自己曾比新娘還早的看到了新郎的光屁股!   莫啟哲無法只好任人擺佈。誰知,他想草草地結束這場婚禮,可人家部落裡的娘家人還不肯馬虎從事哪!   這幫有責任心的娘家人點起了一個超級大火盆,非要莫啟哲跳過去不可。要是平常莫啟哲眼皮都不眨一眨,劈腿就跨過去了,可現在不行啊,他還光著兩條大腿呢,從火盆上一跨,容易把大腿毛都燎著了。   看著騰起半人多高火焰的大火盆,莫啟哲滿臉驚駭地問道:「我說各位娘家的大叔大嬸,你們讓我跨火盆,到底是想讓我去邪啊,還是想順便把我烤熟了吃啊!」   吳行德笑道:「當然是為了讓你去邪,放心這點兒火烤不熟你的,要是想把你烤熟了吃,這點兒火可不夠!你就跨吧你,囉嗦些什麼!」說完,他使勁推了一把莫啟哲,把莫啟哲推向了火盆。   哇哇大叫中,莫啟哲一個旱地拔蔥,「嗖」的一下子便竄起了半人多高,飛過了那個大火盆,人的潛力真是無窮啊,要在平常莫啟哲是無論如何也跳不起這麼高的,在這緊急時刻,他竟然超常發揮跳得這麼高,要是在現代,他以這種成績去參加奧運會,沒準都能取上名次!   「喔!」整個部落的人齊聲發出驚歎,皇太子就是皇太子啊,真跟普通人不一樣,說跳過去,還真的就跳過去了!   莫啟哲跳過火盆之後,忙低下身去檢查大腿,好麼,他現在終於知道新疆烤羊腿是怎麼回事了!他抬起頭,問道:「現在行了吧,火盆跳完了,我可以進帳篷了吧?」   何亮出搔了搔頭,道:「呀,這麼簡單就跳過去啦,好像有點太容易了,想娶我們玲瓏不應該這麼輕鬆的!」   部落裡的人又一齊點頭道:「對呀,不應該這麼輕鬆的!要不然,讓他再跳一次吧,這樣去邪去得才徹底!」   「好,那就再讓他跳一次!」吳行德笑著說,「不過,跳兩次好像也不夠,我看九九歸真,就讓他再跳八次吧!」   莫啟哲聞言大叫道:「我說各位,你們還是直接殺了我算了!」   不過他這樣好的女婿,人家部落裡的大叔大嬸們可捨不得殺,你只要跳火盆就行啦,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可惜,他們這個部落太窮了,連九個火盆都湊不齊,只湊出了七個,因為莫啟哲還要跳八次,所以還差了一個。   何亮出靈機一動,道:「咱們挖個坑,裡面點上火,讓他跳不就得了!」   對啊,眾人一齊拍手,表示同意。莫啟哲心道:「這可真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啊!」他也靈機一動,叫道:「不用挖坑,等我跳過一個火盆之後,你們把它移到前面讓我再跳一次不就得了!」   「哎呀,聰明!還是新郎倌有辦法啊!嗯,看來玲瓏沒嫁錯人!」何亮出誇他道。   莫啟哲心道:「他媽的,都是你們逼的,有你們這麼玩人的嘛!」   二話不說,部落裡的好事之徒立馬兒給他準備好了火盆,莫啟哲牙一咬心一橫,也豁出去了,挨玩也就挨這一回!他大吼一聲,把胸中那點膽量全都使了出來,「嗖嗖嗖……」連跳七次,跳完之後,也不等眾人把火盆移前,他便又跳回了一個火盆,算是完成了九九歸真。   跳完之後,莫啟哲忍住大腿上的疼痛,叫道:「這回行了吧,我可不陪你們了,要陪也只陪我老婆一個人!」說著,他深怕這幫傢伙再想出什麼花招來折磨自己,一個箭步便竄進了帳篷。   身後眾人一齊放聲大笑,紛紛道:「你看把他給急的,忍耐不住了,這就要洞房!」   莫啟哲逃進帳篷之後,對著裡面的七大姑八大姨叫道:「出去,出去,我要和玲瓏行房啦,你們不要在一邊看!」   帳篷裡的婆姨們也是一齊大笑,其實她們剛才都趴在帳篷的縫隙處偷看呢,莫啟哲的英勇表演讓她們都很滿意,見他進來,也就不再為難,拍了拍玲瓏的小手,一個個笑嘻嘻的都出去了。   莫啟哲往地上一坐,擦了把汗,心道:「乖乖的,幸虧這幫傢伙沒看過現代人的馬戲表演,要不然不得讓我跨完火盆再鑽火圈啊!」   他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玲瓏,心中很有點兒不快,低下了頭沒說話。玲瓏這時也乖得很,見莫啟哲不理她,她也不好意思說什麼,想來剛才的那些姑婆們一定是把夫妻之間的那點兒事,詳詳細細的跟她說了,知道了洞房真正含義的玲瓏,自然就會產生一些少女特有的羞澀,也就不會再吵吵嚷嚷的要和莫啟哲生孩子了。   莫啟哲也不敢像其他丈夫一樣,一進帳篷便撲上去,他喘了幾口氣後,看著玲瓏,沒話找話地道:「你姓勃起支斤啊?」他說話不清楚,把孛兒只斤說成了勃起支斤。   玲瓏也沒在意,她這時心情也挺緊張,聽不出這兩種叫法的區別,只是點了點頭。   莫啟哲笑了笑,又問道:「你不是宋人,也不是契丹女真人,他們都沒有這種姓。」   玲瓏又點了點頭。   莫啟哲見她不說話,也不好意思總逗她,便坐在一旁想起心事來。他就納悶兒,這個勃起支斤的姓他以前好像聽說過,這個姓很猛啊!讓人一聽就會聯想起許多名詞,比如說「世界」、「征服」、「無敵」。   他撓了撓腦袋,這個姓怎麼會讓他聯想起這麼多?就像愛新覺羅這個姓一樣,讓人一聽就會聯想起「大清帝國」、「末代皇帝」一樣。我來古代是一定沒聽說過這個姓的,那就是說我是在現代聽到的了,勃起支斤,勃起以後竟能支起一斤的東西,好傢伙,真是夠猛啊!姓這個姓的男人一定非常的威猛,嗯,就連女人也長得這麼特別!   他又看了一眼玲瓏,覺得她好像也不是那麼醜了,心中又道:「勃起支斤不會是現代一種藥的名字吧?要不然我怎麼知道的,難道真的是人的姓氏?」   莫啟哲問道:「玲瓏,我現在是入了你的門了,算是你入贅的女婿,那你不會讓我也姓勃起支斤這個姓吧?」   玲瓏搖頭道:「你不用改姓,但是咱們……咱們的孩子得姓這個姓,隨我的姓!」   「哦!」莫啟哲鬆了一口氣,他姓莫姓得挺好,還不想改姓,心道:「勃起支斤怎麼會讓我聯想起世界……啊,我明白了,這是一種世界品牌的藥,非常厲害!征服呢,嗯,就是征服女人的意思。無敵呢,那當然就是無敵不倒的意思啦,嘿嘿!」胡思亂想中,莫啟哲忽地一笑,自己肯定是想歪了,這必定是一個人的姓,而且這個人非常的有名,否則不可能讓人聯想起這麼多!   真是怪了,這個姓勃起支斤的傢伙到底是誰啊?不不,不能說他是傢伙,他是我老婆生的啊,如果是傢伙的話,那我豈不是成了老傢伙!這個我看就不必了。   玲瓏見他半天沒啥行動,略感失望,但也沒再拿刀逼著莫啟哲上案子,只是很安靜地坐在一邊看著他。   莫啟哲在地上躺倒,雙手支頭,心中還在想著:「世界、無敵、征服,哦,會不會是無敵、征服、世界呢?帶著一支無敵天下的軍隊去征服了世界!對,應該是這個意思!中國歷史上誰征服過世界啊?秦始皇?不,他姓贏,怪不得能統一中國,姓得姓好!凱撒,更不會了,他是個外國人!咦,中國歷史上確實有這麼一個人,不過……」   他突然坐起了身,問道:「玲瓏,我在外面聽說你父親有乞顏之稱,這個乞顏是什麼意思啊!」   玲瓏歎了口氣,道:「是『急流』的意思,只有汗……只有勇士才能有這種稱號!」她一提起這個,便低下了頭,好像想起了什麼。   莫啟哲心中有個大大的疑團,想得到解釋,他剛想再問,忽見玲瓏抬起了頭,對他說道:「我今天上午幹了不少活,身上髒得很,有點癢癢。我想去洗一下,你能不能等我一會兒?」   「好啊,你去吧!」莫啟哲心想,你確實應該好好的洗一洗,也實在太髒了一些,是我見過的新娘子中最髒的一個,更倒霉的是這個新娘子竟然還是我自己的,而且還是元配,唉!   看著玲瓏出帳去的背影,莫啟哲嚥了口口水,真是誘人啊,我這元配夫人的身材真是沒話說,不知等她洗乾淨以後會是個什麼樣子,只要別太難看也就行了!   突然他一拍腦門兒,我這是糊塗了啊,還等什麼,現在沒人看著我,我不快點兒逃跑,磨蹭個什麼勁兒啊!   他深吸了一口氣,先在帳門處往外窺視了一下,發現外面的人都散了,並沒有人趴在外面偷聽,而且折騰了一天,此時已是夜色深沉。很好,他們沒派人看著我,嘿,就因為我娶了他們部落中的人,他們就把我當成了自己人,這個未免也太輕信了些,不知人心險……人心叵測啊!   莫啟哲不敢站起來逃走,只敢爬在地上匍匐前進,繞過其他人的帳篷,他好不容易才爬到了營地的外面。見脫離了危險,他這才站起身來,撒丫子飛奔,不一會兒便來到了谷口處,正要停下來喘口氣,忽聽有人說道:「你跑得不夠快,這麼久才到!」   這話說得挺突然,嚇得莫啟哲一哆嗦,他向前看去,只見玲瓏背著個大包袱站在面前。   「你不是去洗澡了嗎?」莫啟哲驚問道。   「嘻嘻!」玲瓏一笑,道:「騙你的,我看你半天不出聲,就知道你在打著逃跑的主意。其實我也早就想離開了,想回草原去,以前一個人不敢走,現在好了,有你和我在一起,咱們一塊兒走吧!」   「這不是你的部落嗎,你捨得離開?」莫啟哲可不想帶上她,便想勸她回去。   誰知,玲瓏笑道:「誰說這是我的部落啦!我和你一樣,也是他們抓來的俘虜啊,只不過我在這裡待的時間久了,又從沒逃過,所以他們慢慢把我當成了自己人而已,可我卻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身份,其實他們待我也並不是很好的。你忘了,我跟你說過,如果你不和我……」   莫啟哲接口道:「如果你不和我成親,他們就要把你當成祭品燒死,對不對?」   玲瓏「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我早就覺得奇怪了,你為什麼會這麼髒,其實你是怕部落裡的男人對你……不懷好心,你又沒法抵抗,是不是?怪不得你身上竟帶著把刀!而且你剛和我見面的時候還那麼的委屈。」   「你明白就好!」   「唉,原來是這樣……」兩人又絮絮叨叨的說起別的話來,無非是莫啟哲不想讓她跟著自己,而玲瓏卻一定要一起走。   正在他倆嘀嘀咕咕,拉拉扯扯的時候,忽然,草叢裡站起一人,叫道:「救命,救命!」   莫啟哲和玲瓏同時一愣,向說話之人望去,而李佑仁這時也看清了他們兩人,他也愣住了,瞬間的寂靜之後,三人同時叫了起來「鬼呀!」   莫啟哲和玲瓏用手指著李佑仁,而李佑仁用手指著玲瓏,叫完之後,李佑仁兩眼一翻,他連驚帶嚇,一口氣沒順上來,竟然暈倒!   玲瓏見李佑仁指著自己,心中大為不滿,莫啟哲嫌她難看,她就夠生氣的了,李佑仁更誇張,一見面就敢暈倒,簡直太混帳了!莫啟哲見李佑仁嚇昏,長舒了口氣,道:「看來他不是鬼,要是鬼他不可能害怕你!」   「呸,他是被你嚇的!」玲瓏氣道。   莫啟哲走向李佑仁,嘴裡說道:「他是指著你暈倒的,那不就是被你嚇的嘛!拜託你洗洗吧,髒得跟個夜叉似的!」   玲瓏在他背後「哼」了一聲,道:「以貌取人的混蛋!」   「世上的人有幾個不是以貌取人的?」莫啟哲蹲下身看著李佑仁,「啊!這小子穿得不錯啊,他這身衣服竟是白龍甲!」李佑仁頭上的紫金冠早就不知掉到哪裡去了,現在他是披頭散髮,所以半夜裡突然從草叢中站起身,才會把莫啟哲兩人嚇了一跳。不過他這身白龍甲倒是完好無損,只是因為在山坡滾動過,所以髒了一點。   莫啟哲立即伸手開始脫李佑仁的白龍甲,他現在身上只有一張破羊皮,難以遮身,而偏巧眼前就有一身好衣服,他還能客氣了嗎。要是香寧公主或者春風,對於莫啟哲這種明目張膽的強盜行為,一定會立加斥責,可玲瓏卻一言不發,相反,她還向四周張望,給莫啟哲放風,似乎她對於劫掠他人財物的事司空見慣,毫不驚訝。   莫啟哲本來想給李佑仁來個全身精光,可一想玲瓏還在身後,自己這個老婆雖然醜點,但讓她看到別的男人的光屁股,他還是不願意,於是勉強的給李佑仁留了一條內褲,至於其餘的衣服,則一齊套到了自己身上。   把那塊破羊皮往李佑仁身上一扔,莫啟哲問道:「怎麼樣,我穿這個還行吧?」   「有點兒大,這人比你要高出不少!」玲瓏回答道。   莫啟哲點頭道:「咱們這就走吧!」   玲瓏忽然一拉他,「那這個人怎麼辦,要是把他丟在這裡,說不定會被部落裡的人發現,他要是說出看見過咱們,那可就不好了!」   莫啟哲想想也對,抬腳踢了一下李佑仁,把他踢醒。李佑仁「哎呀」叫了一聲,睜開了雙眼,莫啟哲在地上拔起一把野草,往他嘴裡一塞,免得他再大呼小叫的。   李佑仁發現身上冷颼颼地,再一看莫啟哲,發現自己那身衣服竟跑到他身上去了!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莫啟哲把手按到了他的肩頭,威脅道:「你要是敢叫,就把你殺了!要不要試試?」   李佑仁趕緊搖頭,這種事有什麼好試的,莫啟哲道:「站起來,跟我們走。還有你嘴裡的草不許吐出來,就這麼叼著!」   這位西夏皇太子有大好前程,所以還不想死,看著眼前這對雌雄大盜,他只好認命地站起身,嘴裡的草也沒敢吐出來。莫啟哲叫他走在前面,自己和玲瓏則在後面押著他。   現在的李佑仁和剛才莫啟哲一個打扮了,腰間也只圍了一塊破羊皮,他腳上的靴子也被莫啟哲借去了,他只好光著腳,一瘸一拐地往谷外走去。   一夜跌跌撞撞的,三人終於離開了山谷,來到了官道。幸好,部落裡的人因為莫啟哲和玲瓏新婚之夜,不宜去打擾,也沒派人看管,所以到了天明也無人前來追捕。   上了大道,莫啟哲這才鬆了口氣,暫時性地脫離了危險。這時,他才覺得餓得發慌,自己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啦,餓得腿都軟了。   他看了看身邊的玲瓏,這小姑娘堅強得很,趕了一夜的路,一聲苦半聲累都沒叫過,相反李佑仁這個大男人倒是沒停過口的相求,想要歇一歇,一嘴的草也堵不住他的哀求。   莫啟哲問道:「玲瓏,你身上有錢沒有,咱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   玲瓏點頭道:「我有點兒錢,但是不多!」   莫啟哲笑道:「少點兒沒關係,嘿,就算沒有也無所謂,我吃白食經驗豐富,你跟著我絕對餓不著!」   玲瓏一切都聽莫啟哲的,他說怎麼樣就怎麼樣。李佑仁早把嘴裡的草吐光了,他道:「你有錢?好啊,等了集市上,能不能給我買雙鞋,我光著腳走路實在太疼了!」   玲瓏「哼」了一聲,扭頭不去看他,她對李佑仁一見自己就暈倒大為不滿,自然也就不愛答理他。李佑仁幾時受過這等冷落,見這個髒兮兮的醜女竟然不理自己,立時便想發太子脾氣,可一見旁邊的莫啟哲,他又不敢,只好把這口惡氣強忍了下去。   順著大路走了一會兒,他們來到了一座小鎮,依著玲瓏的意思,她就想在路邊的饅頭攤買點饅頭大餅吃就行,莫啟哲笑道:「玲瓏,這你就不懂了,要想吃白食,可不能在路邊攤上吃,要進咱們就得進大酒樓,你看我的!」   玲瓏噘了噘小嘴,心想:「越沒錢越臭屁,裝什麼大頭,沒錢誰讓你吃東西呀!」   尋到了一家大酒樓跟前,莫啟哲道:「你們兩個先進去,尋個好座位,記著,可千萬別要單間啊,靠窗的位置最好!」   玲瓏不解,可又不願說什麼,她推了一把李佑仁,和他一起先進了酒樓,莫啟哲則在外面轉悠了起來,東張西望,假裝溜躂散步的樣子。   走進酒樓後,玲瓏發現竟無店夥計來招呼他們,心中不快,她不知自己衣衫破舊,而身邊的李佑仁更是光著上身,他們這種打扮,人家酒樓肯讓他們進門就不錯了,誰還能有心情招呼他們啊。   玲瓏見無人理會,只好自己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連聲叫著店小二過來。叫了好幾聲,一個店小二才懶洋洋地走過來,問道:「你們想吃點什麼啊,告訴你們,我們這裡的東西可貴得很,沒錢吃的話還是趁早出去吧!」   李佑仁大怒,正想罵這店小二一頓,卻聽玲瓏問道:「你們這裡饅頭多少錢一個?」   「我們這兒饅頭可貴,一文錢一個,和別的地方肉包子一個價,怎麼著,你要幾個啊?」店小二不屑地道。   玲瓏一聽別的地方一文錢一個肉包子,她就想站起來出去吃包子,可又想到莫啟哲的吩咐,只好又坐下,她又問道:「那你們這兒麵條多少錢一碗?」   「五文錢」   「哦!」玲瓏打開自己背上的那個包袱,取出了一個小口袋,從裡面掏出了把小錢,仔仔細細地數了十個,遞給了店小二。   店小二接過錢掂了掂,問道:「你要兩碗麵?」   「不是。」玲瓏搖頭道:「我要十個饅頭。」   店小二「嘿」的笑了一聲,道:「饅頭上的快,不過你們買了饅頭得出去吃,把這張桌子給別的客人騰出來!」   李佑仁再也忍耐不住了,一拍桌子,就想罵人。忽聽窗外一人拍手叫道:「啊哈,原來你們在這裡啊,讓我好找!」   三人一齊轉頭,卻見窗外笑嘻嘻地站著一人,正是莫啟哲。   莫啟哲連連拍手,一副他鄉遇故知的表情,一搖三擺地走進了店裡,他身上的白龍甲雖然有些髒了,但其華貴卻是人人都看得見的,店小二一見來了貴客,連忙扔下玲瓏,向莫啟哲迎來。   「哎呀,好久沒見您老人家了,我這心裡頭正惦記著呢,不想您這就來了!快裡邊兒請,給您留了上好的座位!」店小二慇勤地道。   啊,這是怎回事?玲瓏和李佑仁相互對視一眼,心中都道:「原來他們認識啊!」這兩人都沒什麼下館子的經驗,不知這是酒樓裡夥計和豪客套交情的常用話,還以為他認識莫啟哲呢。   莫啟哲搖手不理他,自顧自地道:「你們這兩個人啊,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這小地方哪裡是咱們應該來的地方!走,我請你們到大地方吃飯去!」   玲瓏和李佑仁正糊塗著呢,那店小二可急了,忙道:「別著,別著呀,您看您都進來了,哪還有到別家的道理!咱家一點兒不比別家差,您就在這兒吃吧!」   莫啟哲笑道:「就在這兒吃,你們能將就啊?」他問兩人。   玲瓏和李佑仁又對視了一眼,不明所以然地點了點頭,莫啟哲這才大模大樣的坐了下來,對店小二道:「行啊,那就在這兒對付一口吧!」   店小二忙道:「您老要點什麼,我們這有……」   「得,得。」莫啟哲很闊氣地一擺手,道:「別跟我報菜名,也別跟我說菜價,有什麼好酒好菜,你就都給我往上拿,別替我省錢,聽著沒?」   店小二大喜,這可是個闊主兒啊,雞啄米似地點頭答應,道:「我看您三位來四個熱的,四個涼的……」   「你煩不煩哪!」莫啟哲瞪眼道:「我說都往上拿,就是都往上拿,聽不明白怎麼著?」   「我不是怕您老吃不了嘛!」店小二滿臉媚笑地道。   「吃不了,我放到桌子上看,我高興,你管得著嘛你!」莫啟哲充起暴發戶來倒還滿象的。   「哎喲,您瞧您說的,我哪敢管您呢!你稍等一會兒,我這就給您叫菜去!」店小二心道,好極了,一大清早便來一冤大頭,這回可得好好宰他一把。   玲瓏瞪了一眼莫啟哲,低聲道:「沒錢擺什麼譜啊,你瘋了是不是!」   莫啟哲嘿了一聲,道:「小二,回來!」   「你老還有吩咐?」店小二忙點頭哈腰地回來了。   莫啟哲忽然間想拿玲瓏開個玩笑,他道:「你們這兒有沒有炸羊鞭啊,給我來一盤兒!」   「嘿,您老真會吃,不瞞您說,我們這兒還真有這道菜,您等著,我這就給您叫去!」店小二看了一眼旁邊的玲瓏,心裡說:「不錯,你還真得吃這道菜,要不然對著這模樣的女人,你還真不行……嘿!」   李佑仁「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玲瓏則大嗔,道:「你吃什麼不好,為啥要吃這個?」   莫啟哲笑道:「我不吃它,怎麼和你勃起支斤啊!」   此話一出,李佑仁臉色大變,登時向莫啟哲怒目而視。玲瓏這回可聽清楚莫啟哲把她的姓叫歪了,她氣道:「我姓的是孛兒只斤,什麼勃起支斤,胡說八道,說得這般難聽。喂,你剛才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進來?」   「廢話,要是一塊進來的話,不就讓人看出來咱們是一齊來吃白食的嗎,這還用問……」   砰的一聲大響,把正在說話的莫啟哲和玲瓏嚇了一大跳,轉頭一看,竟是李佑仁拍的桌子,只見他站起身來叫道:「好啊,原來你們是蒙古人!哼,你們還不知道我是誰吧?告訴你們,我就是西夏太子李佑仁!」   「什麼?你就是李佑仁!」莫啟哲大吃一驚,他一直以為這小子和自己一樣,也是那部落抓來的呢,做夢也沒想到竟然是李肉人!   「那你是誰啊?」玲瓏也是吃驚不小,指著莫啟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自己不會嫁錯人了吧!   莫啟哲苦笑道:「我早就說過我不是皇太子啦,是你自己不信!」   李佑仁這個草包太子才不管他倆結沒結錯婚呢,他指著玲瓏叫道:「你姓孛兒只斤,那你和合不勒那個強盜是什麼關係,你這個蒙古女強盜!」   玲瓏大怒,她也站起身來,從懷中掏出了那把解骨尖刀,喝道:「你再敢罵我一句試試,合不勒大汗是我父親,他是英雄,不是強盜!」   莫啟哲一聽到蒙古二字,心中疑團豁然解開,弄了半天,自己這個元配夫人竟是蒙古人,而且還是大汗的女兒!怪不得自己一聽到孛兒只斤這個姓,就會聯想起世界和征服,這不就是成吉思汗的姓氏嗎!成吉思汗帶著他的無敵軍隊,打遍天下無敵手,後世之人公認他是「世界征服者」,我的天哪,我的老婆竟是他的先人,而且現在我是孛兒只斤倒插門的女婿,生出來的兒子也得姓這個姓氏,那麼會不會……會不會成吉思汗就是我的……上帝啊!   看著手持利刃的玲瓏,莫啟哲心道:「怪不得成吉思汗那麼愛打仗,原來竟是遺傳!」他連忙對玲瓏說道:「老婆,你可千萬不要總是這麼暴力,會教壞小孩子的,你想你的後代要是個個像你這樣……」   玲瓏怒道:「你少說廢話吧,我的後代不就是你的嘛!這傢伙在罵我父親,就是你的岳父,你還不快點兒教訓教訓他!」   莫啟哲得了這麼硬的靠山,那興致當時就來了,他也一拍桌子,站起身來,罵道:「他奶奶的,你小子找死啊,連姓孛兒只斤的都敢得罪,信不信老子這就滅了你們西夏!」   李佑仁一見莫啟哲發威,把他也嚇了一跳,他這時才想起眼前這對男女是一夥的,正唯唯諾諾的不知該怎麼反應時,忽然街上傳來一陣馬蹄聲,跑來了幾名衣衫不整的武士,卻是李佑仁的親兵。   李佑仁一見幫手來到,當時就隔著窗子大叫道:「我是皇太子,我在這裡,你們快點過來!」西夏武士聞聲看來,見真是太子爺,都是心中大喜,連忙下馬,跑進店來。   莫啟哲看了一眼玲瓏,只見她毫無懼色,仍然拿刀指著李佑仁。而李佑仁則一指他們二人,命令道:「他們是合不勒的女兒女婿,把他們拿下!」   西夏武士一聽合不勒的女兒竟然在此,都是大怒,立即衝上前來,奪過了玲瓏手中的解骨尖刀,把她和莫啟哲一起抓住。   李佑仁怒哼一聲,道:「好,我們拿你父親無法,今天卻要把你們殺了,以報那年年掠奪之仇!」   玲瓏鄙視地說道:「你也就這點兒本事了,告訴你,我們蒙古勇士象牧草一樣茂盛,你今天殺了我,日後我的族人必會為我們報仇!」說完,她轉頭問莫啟哲道:「你說對不對?」   莫啟哲苦笑著說道:「對是對,話是這麼說沒錯,可現在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哎呀,老婆,你一定要保重身體,你可要知道,咱們要想日後征服世界,可全得靠你的肚皮啦!」   玲瓏氣得直跺腳,「這都什麼時候啦,你還有心思胡說八道!」   「我哪有胡說,是真的!」莫啟哲現在是欲哭無淚,本來自己這次出來是要砍李佑仁的,沒成想現在卻反要被他砍。   正在他們就要英勇就義之時,外面又是一陣馬蹄聲,街上跑過一大群黑衣騎士,領頭之人竟是楊再興!   莫啟哲大喜,好啊,自己的人也來了!這頓飯吃的,該來的人全都來了!   第五十三章 戲耍太子     他也如剛才李佑仁那般扯起脖子大叫道:「再興,再興,好兄弟,你們老大我在這兒呢!」   楊再興猛地聽到莫啟哲叫嚷,連忙勒住戰馬,向酒樓中看來,見都元帥被人抓住了,他立即跳下馬來,帶著驃騎兵衝進了酒樓。店中強弱之勢登時扭轉,驃騎軍一上來便是砰砰彭彭一頓暴打,眨眼功夫就又把李佑仁等西夏人變成了階下之囚。   莫啟哲這回可出氣了,他奶奶的,你小子竟然敢抓我,看我不收拾你!他轉頭看向玲瓏,笑道:「老婆,這些人都是我的手下,怎麼樣,夠強悍吧!」   玲瓏「哼」了一聲,低聲道:「不見得!」   驃騎兵一聽這女孩兒語氣中竟含有小瞧自己之意,都是不服,可莫啟哲卻並不生氣,問道:「再興,你怎麼會來這兒啊?」   楊再興道:「蕭大人不放心你來燕京,怕出意外,便讓我隨後跟來!」   「嗯,老蕭做事就是仔細!」莫啟哲誇了一句,接著又對玲瓏道:「老婆,你先在這兒待一會兒,我和手下人有點兒事要說!」   玲瓏點頭道:「你們快點兒說,我一會兒有話要問你。」說完,她取回了自己的解骨尖刀,走過去折磨李肉人了。   楊再興衝著玲瓏一咧嘴,怎麼搞的,都元帥興趣變了,竟挑了個這麼黑的女人做老婆!   莫啟哲沖楊再興一偏頭,示意他到後面說話。這時,店裡的老闆夥計一見來了這許多凶巴巴的「強人」,都嚇得躲開了。   兩人來到了後面廚房,莫啟哲問道:「你知不知道蒙古這個民族?」   楊再興搖頭道:「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們是在很遠的地方!」   莫啟哲笑道:「不清楚也沒關係,告訴你,這次咱們回到汴梁以後,可以直接發兵滅掉金國了!」   「什麼?」楊再興大吃一驚,他連忙道:「都元帥,你不是在說夢話吧!我剛才來的時候碰上其他部隊的兄弟了,聽說你又被……你受苦了,我知道這都是我們不好,保護不周,讓你接二連三的受委屈,可你也不能說這種話啊,現在就要跟金國開戰,咱們哪有那實力啊!」   「嘿,誰說我們沒那實力,現在有了!」莫啟哲洋洋得意地道。   楊再興臉色極其難看,他認為莫啟哲一定是受了刺激,撞壞了腦袋,他道:「咱們的軍隊裡有一半的士兵是女真人啊,而且南宋的贖金還未交來,大炮什麼的都沒來得及造哪!現在就跟金國開戰,這仗怎麼打啊!」   「對,是我說錯了,我的意思是現在不同金國開戰……」   聽到這話,楊再興心道:「哦,我說的嗎,都元帥還是正常的。」   誰知,莫啟哲的話還沒說完呢,「而是同金國和西夏一起開戰,然後我帶兵打到歐洲,跨過多瑙河,再一直打到非洲去!啊,在這之前我們應該先把眼前這五國一起滅掉,這樣才叫爽!」   「啊……都元帥說什麼哪?」楊再興心中肯定,莫啟哲一定是瘋了!   莫啟哲向身後的大廳看了一眼,道:「不過現在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讓金國和西夏結成軍事同盟,一齊發兵攻打蒙古,這樣的話咱們才好在後面起兵,端了金國的老巢啊!」   楊再興道:「都元帥是說讓這兩國結成同盟啊?這個你倒不必擔心,他們已經結成同盟了,聽說那個皇太子李佑仁就是來結盟的,只不過這是朝廷機密,上京的密探前幾天才探到消息傳回了汴梁,因為你帶兵來燕京了,所以沒能及時稟報給你。聽說這位太子一回到西夏,就要同金國聯合起來打一個部落,可能就是你說的那個蒙古吧!」   「啊,這樣啊,這倒省了咱們不少麻煩!我說嘛,那個李肉人不可能萬里迢迢的從西夏跑來,只是為了看一眼公主,香寧公主雖然美,但好像也沒美到這份兒上!」莫啟哲自言自語地道。   楊再興問道:「那咱們還要不要找那個李肉人了,照舊把他砍死?」他這時還不知道外面那人就是李佑仁,匆忙之間,尚未來得及詢問。   「還找什麼找,外面那個沒穿衣服的肉人就是啦!李肉人,嗯,這個名叫得非常貼切,讓我很感動。他奶奶的,在西夏乖乖當他的皇太子可有多好,非要跑到汴梁去讓我把他剁成肉餡兒!」莫啟哲一想起李佑仁是香寧公主的未婚夫,他便氣得牙疼,真恨不得把肉人兄給剔骨剝皮了。   楊再興一聽外面那近乎裸奔的傢伙,竟然便是西夏的皇太子,忍不住好笑,他道:「都元帥要想把他剁成肉餡,這個屬下倒可效勞,敬請都元帥在一旁欣賞!」   莫啟哲忽然搖頭道:「我當初想殺他不過是意氣之爭,惱他和香寧公主訂婚之事。不過,現在隨著事態的變化,我看殺他倒也不必急在一時了。」   「又不殺啦?可他是要去汴梁的啊,都元帥你就不怕他見到香寧公主了?」楊再興聽完之後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莫啟哲這人在女人的事上從不肯讓步,怎麼這回倒大方起來了,難道說真的是撞壞了頭?   莫啟哲搖手道:「不是,不是。不殺這小子並不代表讓他到汴梁去,哪有這種便宜事!我是說放他回西夏去,這樣才好讓他們打仗啊,咱們才好在後邊撿便宜,渾水摸魚的擴張地盤兒!」   楊再興皺起了眉頭,道:「就這樣放回去啊!說實話,都元帥,人好抓可放卻難啊!再說,你一放他,他不又得往汴梁去了嗎?咱們總不至於再劫他一把吧,那可不容易了!而且他一到汴梁不就認出我們來了嗎,那時咱們劫他的事可就要露餡了啊!那個時候,別說咱們發兵打金國了,金國立馬兒就得發兵來打咱們!」   莫啟哲「嘿嘿」笑了幾聲道:「我放了他,就算邀請他再去汴梁見香寧公主,他也不會去了!放有很多種方法,我們採取一種最有趣的!我就不信,這位從小受人尊重長大的皇太子,有那麼厚的臉皮,經過這次事之後,他還好意思去見美女!」   「啊,都元帥的意思是用特殊的方法去放他?嗯,都元帥的方法一定是好,佩服,佩服!」還沒聽到是什麼方法,楊再興便連忙拍馬屁,要論出招玩人,哪是誰也比不過莫啟哲呀。   莫啟哲道:「咱們先去派人通知……」   剛說到這兒,就聽廚房外面有人說話:「喂,你們還沒說完哪?哼,我早就發現你們這幫人心腸不好,你們一定是在背後合計著怎麼害人呢,對不對?」   兩人一齊轉頭,見說話之人竟是玲瓏,她不在外面折磨李肉人,跑到後面來幹嘛。楊再興心道:「怪不得都元帥看上她,她醜雖,但心眼兒卻挺好使的,竟然發現我們在合計著怎麼玩人,聰明!」   莫啟哲笑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在商量害人哪?其實我們是在商量著怎麼救人,救你父親合……合什麼來著!」   玲瓏「呸」了一聲,道:「你能有那麼好心!你看你倆站的地方,在這麼餿氣熏天的地方還能研究什麼出好事!」   「啊,這話什麼意思,這裡不是廚房嗎?」莫啟哲和楊再興同時一愣,向四周看去,卻見他倆身旁放了一個大大的泔水桶,果然是味道純正,餿味兒熏天!他倆光顧著商量如何玩人了,竟然忽視了這麼沖的味道!   莫啟哲摀住了鼻子,笑道:「我說我怎麼在這兒想不出好點子來,原來是因為這個。走,咱們到前面辦事去!」   他當先出去,走到玲瓏身邊時,摟了一下她的小蠻腰,嘿,還真是有彈性啊!玲瓏臉色一紅,幸虧現在她臉上塗得漆黑,要不然可好看了。她又看了一眼楊再興,怕他笑話自己,誰知,楊再興表情嚴肅,一點多餘的想法都沒有,對莫啟哲的行為視而不見,彷彿早就習慣了,莫啟哲要不這樣他才會驚訝呢。   來到酒樓大廳之後,莫啟哲道:「這位太子老兄,你剛才得罪了我,我也不跟你計較,咱們當強盜的人,別的都不大,就是心胸寬廣,做事爽快,這樣才能叫男子漢!」   李佑仁和手下西夏衛兵聽了都是心頭一震,這傢伙直言承認他是強盜,想必便不會是真的強盜,身為強盜哪有這般吹噓的,難道就不怕官府前來捉拿?如是強盜綁票收錢倒也正常,可要不是,那可不妙了,什麼山頭能容得下這許多強盜?他們不會是叛兵吧,想要以強盜綁架為借口,行殺人滅口的惡事!   莫啟哲清了清嗓子,又道:「但你得罪了我老婆,這個可就不能輕饒了,所以還要給你一點小小的懲罰。老婆,你心地善良,不會因為他罵了一兩句人,就想要了他的性命吧?」   玲瓏哼了一聲,心道:「你都把話說完了,才問我行不行,難道你心胸寬廣,我就小肚雞腸啦,因為幾句話就殺人!」   莫啟哲得意洋洋地道:「我們燕雲十八騎乃天下最善良的強盜是也,手下兄弟無數,從不干殺人放火之事……」李佑仁心道:「身為強盜不殺人放火,你們靠什麼為生啊?靠吹吹牛皮就能填飽肚子嗎?」   只聽莫啟哲接著道:「今日這事殺人那是肯定不用了,不過要是就這麼放你走了,那也太不講究了,俗話說得好賊不走空,我們抓住了你,總不能讓我們白忙活一場吧!你說對不對,太子兄?」   李佑仁早知今日這事不能善罷干休,落到了合不勒女兒手裡,還想活著離開嗎,可現在一聽莫啟哲有放他之意,他二話不說,立即點頭道:「好,就這麼說定了,你放我之後,我送你白銀十萬兩!」   「哎唷,十萬兩啊!」莫啟哲這時忽感肉痛,又不想放他了,可為了大局著想他還是道:「銀子嘛好說,這就免了吧,我只要你一點點的東西,不知你肯不肯給啊?放心,不是要你的項上人頭!」   李佑仁現在只圖快快脫身,不管莫啟哲開什麼條件,他都會一口答應,至於能不能兌現,那是以後的事了,他點頭道:「肯,你說吧?哼,天底下我拿不出的東西還不多,就算我拔一根腳毛,都比你……比某些人的腰粗!」他沒敢直接罵莫啟哲的腰,只好含糊帶過。   莫啟哲一拍手,笑道:「你還真說對了,我就要你幾根毛!我成親之時,跳了好幾個火盆,把腿上的毛都燒光了,所以我想借你的幾根毛來用用,你不會捨不得吧!」他之所以在部落裡被逼成親,都是因為別人誤會了他是李佑仁,所以才會被燒掉了那麼多的腿毛,這燎毛之仇那是非報不可的!   李佑仁一下子聽糊塗了,要幾根毛,這種贖金倒是第一次聽說,還真是希罕了!   他還沒想明白呢,就聽莫啟哲命令道:「來人啊,伺侯太子兄理發……不,應該是理毛,把他全身上下的毛都給老子剃乾淨!」   「啊!」這話一出,不僅是李佑仁大吃一驚,在場所有的人全是目瞪口呆。大哥,有你這麼玩人的嗎,你剃光了他的頭髮,難道是想讓他當和尚?!   楊再興等驃騎軍一呆之後,忍不住哈哈大笑,好麼,原來是這麼個特殊方法啊,真夠絕的,把這位太子爺剃成個禿瓢,別說讓他去汴梁見香寧公主了,恐怕他連在街上走的勇氣都不會有了,至少要在腦袋上多包幾層羊皮才行!   幾個驃騎兵衝上前去,按住了李佑仁,掏出短刀,就把他的頭髮割去了一撮兒。李佑仁嚇得大聲求饒,差點兒沒叫莫啟哲為爺爺,「這位仁兄,有話好說。你要多少銀子,儘管開口便是,可千萬不要剃光我的頭髮啊!毛髮肌膚乃父母所賜,豈能輕易損傷,再說……再說,你剃光了我的頭髮,可要我怎麼見人啊!」   莫啟哲笑道:「誰說不能見人,能見人得很,而且以後別人一見你就會誇你聰明的!你也不想想,常言道:熱鬧的馬路不長草,聰明的腦袋不長毛。你一剃成光頭,豈止是一般的聰明,簡直就是聰明絕頂啊!我這是為了你身為太子的智慧著想,是為了你好!」   有這麼為人好的嘛!這可比殺了李佑仁還讓他痛苦啊,這位太子爺也顧不得體面了,連連求饒,不住口的說好話。莫啟哲滿臉的同情之色,可卻是一點兒都不鬆口,他道:「剃完了頭髮,把他的眉毛鬍子,還有那個地方的毛也都剃掉,腿毛腳毛更是不可放過!你不是拔下根腳毛都比別人的腰粗嗎,這種毛天下罕見,我不得不多留幾根,以做紀念!」   李佑仁這個後悔啊,自己說什麼不好,說什麼毛啊,這回可壞事了,這強盜別的不要,只要毛了,還真是要得絕!   三下五除二,楊再興等人便把李佑仁剃成了個和尚,因為他們都沒剃人光頭的經驗,所以連割了他好幾道傷口,雖然不深,可也把李佑仁疼得啊啊大叫。   楊再興抱歉地道:「不好意思,這刀太快了,它是殺人用的,倒也不適合給人剃頭,你就多包含吧,千萬別動,我這就要剃你的眉毛了,小心刀子鋒利,給你割出三眼皮兒來,你這雙眼皮長得不錯,要是多出一道,那可就不好看了!」   打屁聲中,短刀揮動,把李佑仁的眉毛剃了個精光,順便還把他的鬍子茬也給刮掉,現在的李佑仁可真是成了個地地道道的無毛人士了。   楊再興一把扯掉皇太子腰間的破羊皮,轉頭對玲瓏道:「元帥夫人,你能不能把臉轉過去一下啊,這裡有些東西你不能看的!」   莫啟哲哈哈大笑,道:「是啊,是啊,那個地方,你還是少見為妙,快快把臉轉過去吧!」   玲瓏大羞,狠槌了莫啟哲一拳,轉身走向酒樓後面,躲了開去。   李佑仁這回連叫都不敢叫了,深怕楊再興分了心神,手一哆嗦,就此糟糕。在驃騎軍嘻嘻哈哈聲中,李佑仁全身上下不管是比腰粗的毛,還是沒腰粗的毛,都被修理得乾乾淨淨,全身清潔溜溜,猶如一隻沒毛之白羊一般,煞是可笑。   莫啟哲心中得意,修理情敵便當如此,不讓他永遠記住自己,他還以為老子是好欺負的呢,竟敢來搶我的公主,不要命了你!   楊再興剃完了李佑仁全身的毛髮後,有點兒意猶未盡,覺得不怎麼過癮,禁不住向莫啟哲問道:「都……大哥,我看這頭髮等物被剃光之後,還會再長,說不定長得更濃,也未可知,你看這可怎麼辦啊?」   莫啟哲笑道:「這個容易,你們在他的頭上燒上幾個香疤,不就得了。只是不知這燒疤之處,以後還會不會再長頭髮!」   楊再興樂得差點背過氣去,忙道:「行與不行,試試方知,兄弟們,快去找香!」   頭髮被剃,日後終會長出,只需稍假時日便可,但香疤上頭,那可就是無論如何也弄不掉了,乃終生羞恥也。李佑仁情急大叫:「這位大俠,燕雲豪傑,你今日饒了我,我日後必有重報,求你千萬不可讓我受戒啊!」   「受戒?說得好,嗯,經今日這事,看來以後又會出現一位普渡世人的高僧啦!這都是我的功勞啊,唉,我為什麼會這麼偉大,真是讓我感到不好意思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剃僧一名勝造……造閣樓一座!咦,金軍有種兵種叫鐵浮屠,難道會與和尚有關,他們難道都是和尚兵?不會吧!」莫啟哲不去理他,滿口的胡言亂語,轉身走向後樓,去和玲瓏說話。   玲瓏看到莫啟哲慢斯條理地向自己走來,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誰,咱們都成親了,可我連你是誰都沒弄清楚,這也太過份了吧!」   莫啟哲一臉的無奈,道:「我可沒有騙你,我早就說了我不是皇太子李佑仁,外面被剃頭的那個才是,是你自己堅決不肯相信而已!你不會忘了吧,昨天晚上要逃出山谷的時候,我還不讓你跟著呢,所以你絕對不可以說我拐騙良家婦女,因為我沒幹那事!」   「哼,你沒有騙我?你是說過你不是李佑仁,可你到底是誰你卻始終沒說過,到現在你都有沒說,你這是隱瞞,也是欺騙的一種!」   莫啟哲道:「其實我就是大名鼎鼎的汴梁都元帥,金國第一號的功臣,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吧?」   「不知道,你是誰啊?」玲瓏不給面子的道。   「我就是莫啟哲,哎呀,你可真沒見識,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你有什麼了不起的……」玲瓏小聲說道,莫啟哲聽見了她的話,笑道:「我是沒什麼了不起的,可我卻娶了個了不起的老婆。玲瓏,你什麼時候給你父親寫封信,就說你被我救出來了,你很感激可卻又無以為報,所以就以身相許的嫁給了我,為後世成其了一段佳話……」   「呸,別吹了,是我救的你還差不多,如果我不放你,你以為你跑得出來啊!」   「呃,你瞧你啊,咱們兩口子還分得那麼清幹嘛,我的意思是說我和岳父大人能不能盡快見上一面啊,或者能互通書信也成。總之,就是一定要讓岳父大人知道有我這麼個女婿,並且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能伸手拉我一把,這樣就行了!」莫啟哲太需要這個強援了,所以一經確定玲瓏的身份,立即便提出了要求。   玲瓏道:「好啊,你不說我也會給父汗寫信的,以前沒人送信,現在我看你的手下可真不少,總能給我父親捎個信兒去吧,告訴他我嫁人了。」   莫啟哲樂得嘴都合不上了,一個勁兒地拍手道:「對對,給他送個信兒去,聽說金國和西夏結成了軍事同盟要打你父親,我看不如讓我們翁婿也結成同盟,一起打金國和西夏,你看怎麼樣?」   「好啊,親人之間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助,這樣才能生存下去啊!你不用和父汗結成什麼同盟的,你是他的女婿,你有了困難他一定會來幫忙,用不著寫到紙上,再說我的族人也都不識字!」   「哦,這樣就好。咱們到前面去吧,拿點兒吃的東西,然後起程回汴梁。」莫啟哲伸手摟過玲瓏,擁著她走向大廳。他心道:「你老爸用得著我的地方肯定是不多,不過我用得著他的地方可就不會少了。非常好,等回汴梁後,給老丈人送個口信兒,先讓他給我送幾萬匹戰馬來!」   回到前廳,只聽到驃騎兵們笑聲不斷。原來,楊再興為李佑仁剃度剃得高興,為了表示這位日後的高僧是在自己手裡受的戒,他竟用香頭在李佑仁的頭上燙了個「楊」字,這楊字筆畫甚多,直疼得李佑仁淚水直流,痛不欲生。   莫啟哲見把李佑仁修理得也差不多了,他道:「兄弟們去廚房拿點兒吃的,咱們這就上路吧!」   楊再興等人這才放過了李佑仁,驃騎兵把酒樓裡的好酒好肉盡數拿走,莫啟哲跨上了馬背,衝著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酒樓老闆和店小二笑道:「我本打算在你這裡吃頓白食,不過今天老子高興,吃了之後給你點兒好處。這位一頭璀璨的高僧乃西夏皇太子李肉人是也,我們把他留在這裡,你向當地的地方官上報吧,救了盟國太子也算是大功一件,你也不必謝我了!哈哈哈!」得意洋洋中,莫啟哲縱馬南行,向汴梁趕回。   驃騎兵把李佑仁及其手下親兵,全身一律剝光,赤裸裸的排成一排,綁在了酒樓的臨街門柱之上,隨後也都護著莫啟哲和玲瓏,大模大樣地離開了鎮子。   塵土飛揚後,過了好半天,鎮上的百姓才敢從自家出來,突然之間跑來了這許多強盜,可著實把他們嚇了一跳,這夥人號稱是燕雲十八騎,可事實上他們有好幾百人,想來那十八騎是領頭之人,帶著一大批小嘍囉前來打劫鎮上酒樓老闆的!   就在驃騎兵給李佑仁剃頭之時,老百姓便跑光了,這時見莫啟哲等人已走,他們便都走到街上來對著李佑仁指指點點,說長道短。   酒樓老闆也是驚魂稍定,本以為這幫強盜得大搶之後要大殺呢,沒想到他們只是搶走了些食物,這倒不算什麼,他開飯店別的沒有,就是不缺吃喝。老闆從一張桌子底下爬了出來,來到李佑仁身邊,問道:「這位客官,怎麼著,你還是位太子哪,從西夏來的,你哪挺冷的吧?」   李佑仁大怒,他這時火上得都快冒煙了,這酒樓老闆竟然也敢來戲弄自己,這還了得,他罵道:「住口,快點兒把我放下來,再敢囉嗦,看我不宰了你!」   酒樓老闆一聽這話也來氣了,「呦喝,您變臉變得可真夠快的,剛才在那幫大爺面前怎麼沒見你這麼有本事啊,跟個孫子似的,現在倒跟我們來上勁了!得,您是不是太子還有待查證,我本來這就想把您給放下來,嘿,結果好心沒好報,怎麼著您還要殺了我?哪可甭著,我還沒活夠呢。您哪,嘿嘿,還是在柱子上涼快涼快吧,等官老爺來了再把您放下來,免得一給您鬆綁,您就要行兇殺人哪!」   這酒樓老闆貧嘴貧舌,滿嘴您您的,把李佑仁好頓數落,數落完後,姍姍然的到一旁看熱鬧去了,留下了李佑仁等一干西夏人在柱子上吹風,直把這位皇太子險些氣死!   傳言如蒲公英一般,隨風飄散,不到三日的功夫,河北全境便都知道了此事,並且大有向河南山東等地流傳的趨勢,這小鎮和那酒樓一夜成名。為了紀念西夏皇太子曾在此受戒吹風,所以當地縣令決定將小鎮改名為「赤子鎮」,赤裸的太子到此一遊之鎮!   ***   既然擺平了太子這個廢物,莫啟哲心中愉快,西夏要是由這樣的太子繼承皇位,看來日後征討西夏大有勝算。他一面派人去通知耶律玉哥等人,叫他們在前面匯合,一面帶領驃騎士兵快馬加鞭,一路急趕,當天晚上便追上了尚在路上磨磨蹭蹭的金國頒旨大隊。   這時的頒旨大隊已經被莫啟哲先前留下的歡迎大隊迎接到了,楊再興在找到莫啟哲之前也遇到過這個隊伍,但他們沒有暴露身份,只和領兵的將軍說了幾句話而已。   這次與頒旨隊伍相遇,驃騎軍不再偽裝,脫下了黑衣,露出了穿在裡面的軍服,策馬奔來,歡迎大隊見到都元帥到來,都發出了歡呼,欽差胡離答急忙上前見禮,他身為欽差大臣本來是見官大一級的,可面對莫啟哲這種割據一方的強藩,什麼規矩也不好使了,該見禮還得見禮。   胡離答滿面笑容地湊上前來,向莫啟哲行了一禮,道:「梁公,你太客氣了,竟然接到了河北,這可讓我怎麼好意思呢!」他看著莫啟哲身上的白龍甲,心中納悶兒,這不是皇太子的衣服嗎,怎麼跑到莫啟哲身上去了?   莫啟哲在馬上只點了點頭,便當做了回禮,道:「你是朝廷欽差,自當我親來迎接,以示尊重。對了,聽說你的隊伍裡有不少女眷,是不是啊?」   胡離答聽莫啟哲嘴上說尊重,可臉上卻無一絲一毫的敬意,心中歎氣,卻又無可奈何,他回答道:「是有不少女眷,都是宋國的降臣家屬,女子中有幾個長得倒是不錯,可全是嫁了人的,怕不和梁公的胃口!」莫啟哲因被金國封為梁國公,所以胡離答便稱他為梁公。   莫啟哲搖頭道:「什麼胃口不胃口的,你扯到哪兒去了!我的意思是要你找幾個會伺侯人的女眷,來服侍我夫人沐浴更衣。你倒蠻會想的,當我的胃口真的那麼好嗎,什麼貨色都要!」   「是,是我想歪了。」胡離答沒敢和莫啟哲頂嘴,急忙命人找幾個懂得眉高眼低的降臣家眷,去服侍梁公夫人。   這晚,莫啟哲便和玲瓏等人在一家驛站中休息,而驃騎軍則在四周駐防,因為接二連三的發生都元帥被擄事件,是以士兵們防衛得極嚴,深怕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莫啟哲站在院中,對著屋裡的玲瓏喊道:「我叫那個胡離答給你送了不少衣服來,都是金國皇帝賞賜的禮物,放在了你的桌上,你看到了吧?」   隔著窗戶,玲瓏答道:「看見了,衣服太多,我也穿不了呀!」   「穿不了沒關係,衣服還嫌多麼。對了,澡盆裡的花瓣夠不夠啊,要不要我叫人再去準備些來?」莫啟哲十分慇勤地問道。   「不用了,你叫人多準備點兒熱水就成,我得好好洗洗!」   莫啟哲深吸了口氣,在外面台階上坐了下來,心道:「娶了她這麼個老婆,回汴梁之後不知如何向香寧公主交待,唉!」   他又想到現在就要和金國開戰了,不知能否一舉滅金,自己軍隊不少,可各族的人都有,實難控制,南宋的事又沒擺平,要是自己一發兵北伐,南宋在後面搗亂,端了自己的老巢,那可就不妙了。唉,本想好好發展一下內政,鞏固領地的統治,可事態發展太快,事情一件連一件的接踵而來,搞得自己沒片刻消停。   看來要想北伐,首先得解決南宋之事,不能讓他們在自己身後搞鬼,可怎麼才能解決呢?   胡思亂想了一陣,忽聽屋內有人叫道:「夫人打扮好了,梁公請進吧!」   莫啟哲「哦」了一聲,站起身走進了屋子。屋內香氣撲鼻,好幾個婦人圍著玲瓏,為她梳妝打扮,莫啟哲笑道:「都要睡覺了,還打扮什麼,擦脂抹粉的睡覺,可有多不舒服。」   「並沒擦粉,只是給夫人梳了梳頭,夫人天生麗質,無需打扮也是明艷動人啊!」一名婦人笑著對莫啟哲道。   莫啟哲嘿嘿一笑,開什麼玩笑,明艷動人?明艷嚇人還差不多!心中正想著,卻見梳妝鏡前那人回過頭來,嬌顏展現,明媚無比,在她的容光之前,彷彿屋內的燈光也暗淡了下來。   「你……你是誰啊?」莫啟哲呆呆地問道,眼前這麗人不會就是玲瓏吧?   麗人嗔道:「怎麼啦,難道說我只洗了個澡,你就不認得我啦?」話是這麼說,可語氣中卻無半點責怪之意,相反倒大有得意的味道,那樣子好像是在說:「怎麼樣,你還嫌我醜,到底咱倆誰丑?」   莫啟哲半晌才回過神來,道:「你是玲瓏,你是我夫人!啊哈,真是……真是沒想到。嗯,你以前塗得那麼黑那麼髒,看來大有道理,要是被那些臭男人看到了你的相貌,哪有不支斤的!」   「呸,又拿我的姓開玩笑!」玲瓏白了他一眼。   莫啟哲哈哈大笑,心中得意無法形容,自己又得強援又有嬌妻,這份運氣真不是蓋的!他衝著那幾個婦人揮手道:「這裡沒你們的事了,都出去吧!」   婦人們趕緊識趣地想要往外面走,只有一人磨磨蹭蹭的不願離開,好像有事想要和莫啟哲說,這婦人便是剛才誇玲瓏明艷照人的那個。   莫啟哲見她不識趣,心中生氣,可她剛剛服侍完玲瓏,又不好對她發脾氣,便道:「你有事?說吧,說完便去休息!」   那婦人媚笑道:「莫公爺,你夫人真是漂亮,別說男人看了心動,就是我們女人看了也喜歡啊!」   玲瓏見她誇自己,心中歡喜,便不再怪她不肯出去,反而笑道:「姐姐相貌也不差啊,想必你相公喜歡你得緊!」   玲瓏不諳世事,當這婦人是真心相誇,可莫啟哲卻是懂的,這婦人定是有事相求,他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有什麼話快點說吧,別吞吞吐吐的,讓人聽了心煩!」   婦人見他不悅,只好神色尷尬地道:「奴家是想為我相公討個前程,如能為莫公爺效犬馬之勞,那是最好。」   我就知道是這種事,莫啟哲道:「你相公是宋朝的降臣吧,姓什麼,看在你侍奉我夫人的份上,我便給他個官做做,等回汴梁再說吧!」   婦人連忙福了一福,道:「多謝莫公爺提拔,我相公姓秦。」   「姓秦,呵呵,不會是秦檜吧?」莫啟哲開玩笑道,他不喜歡這婦人在這裡待著,便想出言諷刺諷刺她。   誰知,這婦人一聽秦檜二字,立時臉上容光煥發,道:「莫公爺認識我相公?真沒想到他一個小人物,竟能讓莫公爺這樣的英雄放在心裡!」   「哼,他可不是小人物,簡直是世人皆知……什麼?你說你相公便是秦檜!」莫啟哲大吃一驚,他媽的,這女人竟是秦檜的老婆!   「是啊,我相公姓秦名檜,曾是大宋的……那個宋國的狀元!」這婦人得意洋洋地道,努力地向莫啟哲推銷著自己的丈夫。   莫啟哲向這婦人怒目而視,道:「你說你相公姓秦,那麼你便是姓王了,你是王氏,對不對?」   見莫啟哲突然神色大變,王氏心中極為驚恐,也是大為奇怪,這位位高權重的梁國公能知道自己丈夫之名便已是不易,可他現在連自己是誰都知道了,這可真是奇了。她哆嗦著說道:「奴家……奴家娘家確實姓王,不知莫公爺從何得知?」   「哼,我怎麼會知道,你應該問我怎麼會不知道!」莫啟哲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怎麼會讓自己碰上這對夫婦,真是他媽的見了鬼了!   莫啟哲就著燈光仔細向王氏觀看,他曾在汴梁送完顏昌離開的時候見過這對夫婦一面,只是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而且當時離得太遠,所以也沒記住他們長的模樣,可現在這一仔細觀看,他登時就認出了這個風騷女子,她確實就是秦檜之妻!   見莫啟哲目不轉睛地看著王氏,玲瓏心中大為不快,她還以為莫啟哲看上了王氏呢,這女人雖然頗有姿色,可又哪裡及得上自己,她不願自己的老公盯著別的女人看,便道:「好了,她求你給她相公安排個官做,你給安排個便是,那又費得什麼,用得著這麼盯著人家看嘛!好了,這兒沒你的事了,快點兒出去吧,出去出去!」玲瓏一個勁地往外趕王氏。   莫啟哲忽然大聲道:「出去幹什麼,就讓她留在這裡,你看好她!我出去一下,有事要辦!」   玲瓏大為生氣,我是讓她出去,怎麼變成了你出去!再說這是我們的房間,讓不相干的女人留在這裡做什麼!她見莫啟哲怒氣沖沖地走出了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玲瓏再也忍耐不住,猛地一拍梳妝台,對著王氏罵道:「你這女人,沒話找什麼話。你給你相公討官職,明日再說不行嗎,非要今天晚上說,真是不會做人,不識好歹!」   王氏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莫啟哲突然大發脾氣,把她也弄得莫名其妙,只是隱隱感到好像要大禍臨頭,可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難道說這位莫公爺也如完顏昌丞相那般看中了自己?對了,那個叫兀朮的將軍當初看自己的樣子,也是這般目不轉睛,難道說莫公爺也喜歡上了我?所以才會去找秦檜談判!不會吧,他的夫人這麼漂亮,怎麼會看上我?也沒準,說不定金國的將軍們就是喜歡我這個型的,真沒想到,我這麼有魅力,把大官們個個迷得神魂顛倒!   她正美著呢,忽聽玲瓏又問道:「我丈夫為什麼知道你的姓氏,還有他為什麼緊盯著你看?難道你們以前……不,他不像以前認識你的樣子,一定是你剛才勾引了他,你……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給我跪下!」玲瓏打破了醋罐子,這就要好好的修理修理王氏。   請繼續期待《獵宋》續集   第五十四章 巨奸秦繪     莫啟哲大踏步走出了院子,向守在門外的楊再興叫道:「給我把兄弟們都招呼起來,我有事要辦!他媽的,朝廷那幫混蛋們不辦好事,竟扔了個大麻煩給我!」   楊再興見莫啟哲這般憤怒,還以為發生了什麼重大的軍情,連忙叫起驃騎軍,跟在莫啟哲身後,向宋國降臣居住的地方走去。   尚未進大院,莫啟哲便大聲命令道:「把院子包圍起來,別放走了一個!」說完飛起一腳踢開了大門,當先走了進去。   驃騎兵抽出腰刀,衝進了院子,逐個房間的搜捕,一開始搜查才想起來,都元帥還沒說是要抓誰哪!楊再興問道:「都元帥,你是想抓誰啊?是不是要抓那個欽差啊,他不住這個院子。」   莫啟哲道:「什麼抓誰,都給我抓起來!」   一聲令下,驃騎軍把院中所有的降臣一齊抓了出來,提著他們的後脖領子,把這些衣衫不整的宋臣們帶了出來,在院中按倒,給莫啟哲磕頭。   莫啟哲問道:「你們這裡誰叫秦檜,給我爬出來!」人太多了,他一時分不出誰才是那位狀元。   眾降臣面面相覷,都感大難將至,一定是秦檜得罪了梁國公,這才讓他大發雷霆。可秦檜屁也不是啊,還夠不上得罪這位大人物的級別,難道說是他老婆惹的禍?哎呀,這個臭女人,專門勾引金國的大官,這回一定是她正在引誘梁國公時,被國公夫人捉姦成雙,結果醋海翻波,罵了梁國公一頓,所以這位莫公爺才會把氣撒到了秦檜頭上,怪他沒有管好老婆,想要獻媚也不挑個時間!秦檜,你說你呀,你老婆得罪了人,幹嘛要連累我們哪!   人群中哆哆嗦嗦地爬出一人,向莫啟哲磕頭道:「小人秦檜,叩見國公爺!」   「你就是秦檜?抬起頭來,讓我看看!」莫啟哲冷聲說道。   「是。」這人抬起頭來,只見一張英俊的臉上滿是驚恐,正是秦檜。   莫啟哲道:「聽說你做官做得不錯啊,我特地來瞧瞧你,給你請個安!」   秦檜一聽莫啟哲口氣如此之惡,嚇得魂不附體,連連磕頭道:「國公爺說得嚴重了,小人科考之後便隨靖康二帝北狩,還……還未來得及領實銜呢!」   「放屁,你不是南宋的……咦,對喔,你還沒回去呢!」莫啟哲拍拍腦門,自己猛聽到秦檜之名,氣得昏了頭,竟忘了這人現在還不是南宋的丞相,只是個啥也不是的降臣而已,自己這是性急了些。   莫啟哲道:「管你做沒做官,老子今天要宰了你!」   秦檜大驚,這禍事來得莫名其妙,半夜裡這位金國的都元帥跑來要殺自己這個小人物,這到底是為什麼啊?他忙道:「小人身犯何罪,國公爺為何要殺我?」   「你犯了……」莫啟哲登時語塞,對啊,他現在好像還沒犯什麼罪呢,自己現在要殺他,是因為以後也許會發生的事,可這事終究還沒發生哪,要是殺他的話,罪名只能是「莫須有」,這不和秦檜殺岳飛的理由一模一樣嗎?   秦檜以莫須有為名殺了岳飛,結果岳飛流芳百世,要是現在自己以莫須有殺了秦檜,說不定秦檜倒會流芳百世了,巨奸成了忠臣烈子!嗯,這個大有可能,後世之人再給他蓋個廟,塑個像,再給我也塑個像,跪在他跟前……不行,這種倒霉事可萬萬不能落到我的頭上。   心中一冷靜,莫啟哲的頭腦便好使了起來,他摸著下巴,看向秦檜,心中盤算,自己正愁南宋的事沒法擺平呢,就跑出來一個秦檜,他和趙構兩人加到一塊,那可不是正正好好的一對,他們可是聽話得很啊!   莫啟哲又想到了岳飛,正常情況下,岳飛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投靠自己的,可是如果情況變了呢,讓這個秦檜逼逼他,把岳飛逼得走投無路,那時自己再略加引導,說不定他便會來到汴梁……嘿嘿,秦檜這人價值非凡啊,須當好好利用!   他笑道:「秦兄快快請起,我來這兒是想告訴你,你的夫人很會伺侯人,她現在正在我的房中……」此話一出,秦檜滿臉通紅,周圍降臣也都恍然大悟,齊讚自己有先見之名,這事果然跟他老婆有關。   只聽莫啟哲接著說道:「與我夫人說家常,還不讓我聽,哈哈,她們女人的事,咱們男人也聽不懂。這個嘛,所以我便來找你了,咱們今晚便來談談天下大事可好?」   眾降臣大吃一驚,這秦檜算老幾啊,小人物一個,這位大金國的梁國公竟要和他談論天下大事,這也未免太抬舉他了吧!   又聽莫啟哲笑道:「我有一同母異父的親哥哥,名叫岳飛,小時候家中發了大水,我便和他失散了。嘿,來來來,咱們屋裡談!」   莫啟哲笑容滿面地拉起了秦檜,態度親熱之極,彷彿多年未見面的老友一般,他剛剛還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帶著大批的士兵前來捉拿秦檜,讓秦檜爬出來,可現在竟稱其為秦兄,這變臉變得太快了,別說秦檜接受不了,就連在場的降臣們也要盡數暈倒,心臟不好的人已經搖搖欲墜了。   秦檜吃不準莫啟哲什麼意思,還以為他是在正話反說,跟自己假客氣呢,他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只是一個勁兒地磕頭道:「不敢,不敢,小人何德何能,怎配與國公爺談論天下大事!我……我還是跪著好了。」   莫啟哲心中暗罵道:「真是天生的奴才,不讓你跪著你還偏跪不可!不過,我喜歡,老子需要的就是你這樣的聽話奴才。」他轉頭看向四周的降臣,發現降臣們的眼中都露出了企盼之色,有不少人甚至躍躍欲試,想要舉手報名,和自己談論一番天下大事了。   忽然間,莫啟哲明白了,這群人中連一個硬骨頭都沒有,他們都是金國精挑細選出來的宋朝降臣,和秦檜一樣,是派回南宋攪亂朝局用的,只不過日後這些人中最「出類拔萃」的那個傢伙是秦檜而已。   一想通此點,莫啟哲心中大喜,好啊,自己正愁南宋擺不平呢,結果來了這許多幫手,他們不就是那種所謂受過特殊考驗後,成為金國駐在南宋的奸細嘛!太好了,老子別的不喜歡,就是喜歡你們這些沒出息的傢伙!   「快快請起,快快請起!」莫啟哲向楊再興一使眼色,楊再興等人會意,放開了按在降臣們肩上的手,讓他們都直起了腰。莫啟哲這回親自伸手扶起了秦檜,見他膝蓋上沾了不少塵土,便替他拍了拍。   這一番做作,可把秦檜感動得熱淚盈眶,眶滿淚流,莫啟哲只替他拍了拍塵土,竟把秦檜感激得滿臉淚水,哭得唏哩嘩啦,不住口地向莫啟哲稱謝,幾乎就要稱國公爺為恩主了!   莫啟哲看著秦檜,心道:「這傢伙感情還挺豐富的,真沒到秦檜竟是個感性的男人,眼淚說來就來,要不是老子知道你是只什麼鳥兒,還真容易被你騙了。」   「秦兄不必如此,小弟尚有一事相托,你這個樣子都讓我不好意思開口了!」莫啟哲假惺惺地和秦檜稱兄道弟起來。   秦檜一聽莫啟哲有事相托,立即又要下跪,莫啟哲連忙扶住,道:「哎呀,秦兄真是不要這個樣子了,咱們自己兄弟,這麼多禮幹嘛!」   秦檜雙手抱拳,向莫啟哲行禮道:「國公爺有事儘管吩咐,小人赴湯蹈火,肝腦塗地,在所不辭!」難得這位大人物有事相托,看來自己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啊!   這想到這兒,秦檜心跳加速,感到自己前途無量,立馬兒便牛了起來,向四周的降臣的看了一眼,心道:「怎麼樣,本來這裡我是最不起眼兒的,可現在如何,我現在可受到梁國公的賞識啦,你們這幫狗眼看人低的傢伙,沒事總喜歡在背後議論我夫人之事,看我以後發達了,怎麼修理你們!」   莫啟哲笑道:「來,咱們進屋說話吧。這些位的仁兄仁弟,你們也都起來吧,別老跪著啦,地上涼,小心感冒。」   眾降臣忙站起身來,向莫啟哲道謝,他們也想像秦檜那樣得到莫啟哲的賞識,但苦於沒有門路,秦檜可以讓自己老婆去給國公夫人當丫頭,可自己家裡的那黃臉婆卻沒趕上這個機會。唉,早知如此,剛才欽差選丫頭的時候,我推什麼推啊,早把老婆連帶女兒一起送進國公爺的房裡去啦!   莫啟哲對著楊再興叫道:「快去弄幾個小菜兒,再拿個爐子來,整一罈子酒來煮煮,我要與秦兄煮酒論英雄。這樣吧,院裡也開上幾桌,我們在屋裡論,諸位仁兄仁弟在院裡論。」   驃騎軍人人均感好笑,這大半夜的不睡覺,把降臣們攉了起來,讓他們在院裡論英雄,倒也有趣,有熱鬧可看當然要看,楊再興突發奇想,古人談論天下英雄,總是喜歡坐在空地上,叫做幕天席地,現在幕天卻未席地,這可不好,顯示不出一代梟雄的豪氣啊!他當然不敢讓莫啟哲坐在地上喝酒了,可對外面這幫降臣就用不著客氣了,他見莫啟哲和秦檜走進了屋裡,便命令外面的大臣全都坐在地上,以此來襯托屋內都元帥的豪氣。   眾降臣心中一齊大罵,真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當,這些當兵的不敢讓莫啟哲幕天席地,卻要我們替他,難道英雄豪傑的氣概都是別人襯托出來的嗎!   心中不滿,臉上卻是笑成一團,眾降臣對楊將軍能給自己一個襯托國公爺豪氣的機會,都是表示萬分的感謝,地上雖涼,硬起頭皮也得坐啊!   莫啟哲拉著秦檜的手,一起走進了他居住的小屋,王氏不在,屋裡只有秦檜一人睡覺,床上被褥散亂,可見秦檜剛才被抓出去的時候,情形是何等的狼狽。秦檜甚是尷尬,搶上前去就要整理床榻。   莫啟哲搖頭笑道:「還是讓我的親兵來收拾吧。來,秦兄,咱們坐下來好好說會兒話。」他拉著秦檜在房中的桌旁坐下。驃騎親兵一邊收拾屋子,一邊端上酒菜。   秦檜定了定心神,想起莫啟哲剛剛說的那個同母異父的親哥哥的事,不由得問道:「國公爺剛才曾提起有位自小失散的兄長之事,不知這位兄長是否尋找到了?」   莫啟哲「唉!」的一聲長歎,眨巴了眨巴眼睛,想擠出幾滴眼淚,無奈他這人向來是口水多過淚水,讓他胡說八道可以,讓他痛哭流涕可就難了。擠不出眼淚,莫啟哲只好用真摯的語氣做補充,他道:「我那哥哥,唉,提起這件往事我就傷心啊!不過,今天和秦兄相見,你我這般投緣,我就說給你聽聽吧,要不然憋在我心裡也是難受。」   秦檜心中大喜,莫啟哲這是把他當成了自己人啊,要不然能和他講自家的事嘛!他裝出一副同情的樣子,道:「小人願聞其詳。」   要想得到別人的信任,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自己家的醜事主動跟他說,這樣那人便會產生一種對方是在跟自己交心的錯覺,然後再出花招騙他,那便容易得多了。莫啟哲想了想,這才道:「這話要從我父親說起,想當年我父親莫……老五,他排行老五,所以大家都親切地稱他為五哥,我那父親可真稱得上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啊,號稱我大金國第一美男子,當然啦,我這做兒子的不太好意思誇自己老子,不過,你看本帥長得這麼英俊,自然便會想像得出我父親昔日的風采啦!」   秦檜連忙伸出大拇指,讚道:「國公爺風度翩翩,文武雙全,實為一濁世佳公子也!」   莫啟哲清了清嗓子又道:「那時大金還未立國,太祖皇帝為了一展抱負,吞遼滅宋,於是就派了部落中第一能人,就是我父親啦,派他到南朝去學習一下如何治理國家。就這樣,我父親帶著國家的重托來到了宋都汴梁。唉,他一個人離家在外,是多麼的寂寞啊。這一日,元宵佳節,汴梁城裡張燈結綵,熱鬧非凡,我父親帶著手下親兵到大街上觀燈,結果……唉,冤孽啊,冤孽,一不小心就碰上了岳飛他媽,其實也就是我媽!」   秦檜滿臉的諂媚笑容,道:「想必令尊和令堂是一見鍾情了,自古才子佳人便是天造地設的良伴,這是月下老人牽的紅線,安排的姻緣,想躲也躲不掉的。」他心中卻想:「不知你父親是怎麼上去和你母親搭訕的?」   莫啟哲洋洋得意地道:「招啊,這話說得一點兒不錯,我老媽是否對我老爸一見鍾情,我是不得而知,但我老爸卻是對她一見鍾情了。試想一個身在異鄉的孤獨男人,遇見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女,那會有什麼反應?哼,我父親不愧是少年英雄,天生的俠士,他一看見我媽那絕世容顏,立時便豪情萬丈,採取了我大金國傳統的娶老婆方法……」   看著莫啟哲口沫橫飛的樣子,秦檜心中納悶兒,自己在上京也待了不少時日,倒是從沒聽說過女真人娶老婆有什麼傳統方式,其實各地娶妻的方式雖有不同,但也都大同小異,金國傳統的娶妻方法難道是在燈會上送意中人一隻綵燈……還沒想完呢,就聽莫啟哲道:「我父親便把手一揮,對手下親兵道:兄弟們,給我搶!」   「啊!!」秦檜聽得差點兒沒把下巴掉下來,有沒有搞錯,這就是金國的傳統娶妻方法啊?這不是強搶良家婦女嘛,十足的惡棍行徑,你的老爸真不是個東西!   莫啟哲一點兒「代父羞慚」的不好意思表情都沒有,相反更加得意地道:「就這樣,我老爸把我老媽搶回了他的家中,當晚便成親了!嗯,這個嘛,當一個寂寞的男人遇上了一個美麗動人的少女,一時情不自禁,偶爾失身……不是不是,應該是失足,還是可以理解的,並且可以被原諒,對不對?」   秦檜心道:「原諒個屁,你老爸應該被拉到菜市口砍頭!」他拍手大讚道:「令尊大人真乃一代英豪也!對,娶妻便當如此,想我宋人要想成親,先得交換八字,再下聘禮,還得選良辰吉日……唉,真是折騰死人了!哪如令尊大人這般豪爽,直接便入洞房……便成雙成對!令尊大人這般英勇,真乃世所罕見,羨煞我輩旁人啊!」   莫啟哲笑道:「那是自然,就因為我父親這般有魄力,所以我老媽一開始雖不願意,但終於被我父親的英雄本『色』所折服,終於真心真意地愛上了他,從此以後便過上了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幸福日子,再然後,便生下了本帥,哈哈,哈哈哈!」   秦檜聞言一愣,心道:「你老媽竟能愛上這種男人,看來還真是與眾不同啊!」他忙道:「看來令堂大人也是位性情中人啊,少女情懷,讓人難以琢磨!如果沒有令尊這一時的豪氣,哪會有這段傳世佳話的由來……不過,不過……」秦檜臉色尷尬,想說什麼卻又不敢。   莫啟哲心道:「原來這樣的人,竟然可以被叫做『性情中人』,性好色情的中年女人!乖乖的,你還真會形容啊!王老五搶親竟然會是傳世佳話,他媽的,看來你也不是個好東西,也是色鬼一個!」   秦檜吞吞吐吐地道:「那令兄岳飛是……令堂大人的第幾個……」這話可沒法說了,你老媽被你老爸搶時,還是個美麗少女,被逼成親後生下了你,那麼你該當是長子才對,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哥哥又是從哪兒來的,難道你老媽被你老爸搶親之前,並非少女,曾經還被搶過一次?她可真夠倒霉的,老遇上這事兒!   莫啟哲「啊」了一聲,心道:「糟糕,編露餡兒了,謊話被當場揭穿!」他假話說得多了,被人揭穿的次數也不少,早就練就了一套應急之法,謊話不怕有破綻,關鍵是破綻出現之後,說謊之人能不能兜得住。   他「嗨!」的一聲,用手一拍大腿,臉上現出了一副「你可真笨,連這麼簡單的事都想不清!」的表情。果然,秦檜一見莫啟哲這副表情,心中便以為自己想錯了,只聽莫啟哲又道:「我說我母親生下我,並沒有錯啊,她也同時生下了我哥哥,就是岳飛,我和他是雙胞胎!秦老兄,你不會連這個都想不明白吧!」說著,莫啟哲一皺眉頭,那樣子好像是說:「本想好好提拔你一下的,可沒想到你這麼笨,這個提拔之事,看來我得重新考慮了!」   秦檜後悔得差點兒就抽自己幾個嘴巴,國公爺把自家的醜事都跟我說了,這是對我多大的信任啊,我怎麼這麼不識好歹,多嘴問什麼,岳飛是他哥哥還是他弟弟,管我什麼事啊!   莫啟哲道:「這個以後的事我也就不再多說了,總之是造化弄人,一言難盡啊!後來家中起了些變故,我隨父親返回了金國,而我兄長岳飛卻留在了宋朝。我老父在臨去世之時,沒囑咐我別的,只是要我定要找回失散多年的哥哥。唉,我這人是個孝子,老父臨終遺言,無論如何我也是要辦到的。」說著,他抬起了衣袖,假裝擦了擦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   莫啟哲這編故事之人尚未流淚,卻見秦檜竟被感動得眼淚流到滿面都是,好傢伙,他這一晚上眼淚可流的不少,再流下去,恐怕都得脫水!莫啟哲道:「其實我的意思是說,秦老兄此次返回臨安,說不定便會遇上他,請你多為照顧,拜託了!」   秦檜苦笑著道:「國公爺有此吩咐,實在高抬小人了。小人無官無職,實是廢人一個,恐怕會有負國公爺的重托啊。」   莫啟哲「嘿嘿」乾笑了幾聲,道:「秦兄此次離開上京,難道就沒有朝中哪位大佬要你做什麼嗎?咱們聰明人別說笨話,你不要看我駐守河南,其實我在上京可是有人的啊,什麼事都瞞不過我!和你們同來的本還有位西夏太子吧,是來和大金結盟的,哼,他已經接到西夏密報,回國去了,這個密報就是上京的完顏昌丞相托我轉交的。」   他這話漏洞成堆,用意僅僅是想詐一詐秦檜,他知道象秦檜這種派回南宋的奸細,必會有朝中大臣指派,可這個指使的人是誰,他可不知了,所以他便把話說得模稜兩可,到底是啥意思,讓秦檜自己猜去。   秦檜對於這種機密大事可是半點不知,一下子就被莫啟哲給蒙住了,他道:「難道國公爺認得完顏丞相?」   「廢話,我和他同朝為臣,怎麼能不認得!嘿嘿,實不相瞞,完顏丞相有一個重大任務,想要交給一個可靠之人,可此次回宋之人眾多,卻不知應該交給誰,只好讓我代為考查。啊,這個嘛……你現在明白我在對你做什麼了吧?」莫啟哲表情嚴肅地道。   秦檜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莫啟哲這是在考驗我啊,怪不得跟我說些什麼莫老五搶親的事!啊,我明白了,其實國公爺這是在暗示我,他想多要些南宋的美女,可又不好意思明說,怕我以為他是個色鬼,所以就編了這麼一個故事,向我傳達信息,如此一來既可考驗我,他本人又可以撈到好處,一舉兩得!難怪他年紀輕輕就做了這麼大的官,全是因為他不放過任何一個索要好處的機會啊!   秦檜低聲說道:「稟報國公爺,小人此次回宋確實是得了完顏丞相的囑托,想要讓……讓南宋和大金永結兄弟之好,不再刀兵相見。」   莫啟哲皺了皺眉頭,原來秦檜竟是完顏昌派回去的啊,真沒想到。他道:「你很好,對我大金很忠心,通過考驗了。好啊,完顏丞相交給我的任務終於辦完了,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秦檜心想:「原來如此,這深更半夜的,他跑到這兒來找人,不找別人專找我,又是嚇唬,又是談天下的,搞了半天竟是完顏丞相交給他的任務啊!唉,真沒想到,我對大金忠心耿耿,可他們還是這麼不相信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考驗我,算上這次都第幾回啦,還有完沒完!」   秦檜小心翼翼地道:「小人實不明白,小人何德何能,竟讓完顏丞相這般看重呢?」   「這是機密,你不必知道!而且以後也不許再問,明白不明白?」莫啟哲一口回絕了秦檜的問題,事實上他也不知為什麼完顏昌會看上秦檜,怕說多了再露餡兒,所以乾脆說是機密,不許他再提。   「明白,小人明白!」秦檜連忙點頭。   莫啟哲道:「可南宋人才濟濟,你很難出頭。這樣吧,我幫你一把,讓你得到趙構的信任,成為他的心腹,也讓你當個宰相什麼的!」   秦檜一聽能當宰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見莫啟哲並無說笑的意思,他才將信將疑地問道:「國公爺說笑了,小人哪能做到宰相之位,我也不行啊……」他很「謙虛「地道。   「我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放心,我會在暗中幫你的,回到南宋之後,你便會發現你的仕途會很順利,當然啦,這都是我的作用,我身為大金都元帥總不能成天看著趙構吧,所以這點兒小事就交給你了,這麼多降臣中,我一眼就相中了你,你可不要辜負我的期望啊!好好幹,有我給你撐腰,你誰都不用怕!」莫啟哲大包大攬地說,其實秦檜當不當宰相根本就和他沒關係,可既然知道了結果,那麼這份人情自然是要討的。   秦檜二話不說,「噗咚」一聲給莫啟哲跪下了,「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超級響亮的那種,他流著淚道:「國公爺對我如此信任,又是如此的栽培,我秦某有生之年就算為你做牛做馬,也是心甘情願!」   莫啟哲也不扶起他,只是低聲說道:「我莫某人從不平白施恩與人,我給你好處自然是有用你之處,你可明白?」   秦檜抬起腦袋,額頭一片紅腫,他問道:「國公爺可是擔心令兄之事?」   莫啟哲笑道:「你很聰明,跟你說話不必多廢口舌。你回南宋之後,有兩件事要辦,一件自然就是要向汴梁年年納貢了,這點想必我不說你也明白。另一件就是幫我勸哥哥回國,其實我早就得知了我哥哥岳飛的下落,但我這哥哥為人古板,大腦很有點兒不靈,他竟不知自己實為大金子民,還以為是個宋人!在南宋的地界上一個勁兒地喊著北伐,折騰個不休,我很生氣,想給他個小小的教訓,所以你要勸他回大金不要採取一般的方法,也就是說不能光用嘴勸,你怎麼勸他,他都不會聽的,而是要……你俯耳過來,我細講給你聽。」   秦檜跪爬幾步,爬到莫啟哲面前,聽著他的吩咐,待聽完之後,秦檜滿臉的驚駭,道:「國公爺,這岳飛不是你的親哥哥嗎?你要我這樣對他,恐怕不太好吧?」   莫啟哲搖頭笑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吧,他這人大腦有點兒不靈光,而且他幫著南宋打大金,所以也應該給他點教訓,你用這辦法試試,看能不能讓他……讓他浪子回頭,如果不好使,咱們再另想辦法。」   秦檜只好點頭,心裡卻盤算著回南宋以後,一定要大拍岳飛的馬屁,至於國公爺說的什麼用奪兵權的方法使岳飛「浪子回頭」,根本就行不通,就算行得通自己也不能做這事,如果岳飛回到金國後,想起自己以前曾逼過他,跟國公爺一說,再修理我一頓,我犯得著麼我,他和國公爺是兄弟之親,國公爺當然會向著他。   他又看了一眼莫啟哲,心道:「我看這位國公爺變臉變得非常之快,想必記性也好不到哪裡去,如果岳飛陷害忠良,把我給告了,國公爺又沒想起當初是他吩咐的我,要我逼他哥哥的,那可就糟了,我非死不可啊!我可不能逼岳飛,多拍他的馬屁才是上策,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秦檜自認是大金忠良,深怕岳飛日後報復,是以決定修改莫啟哲的計劃,要用國家大義去感動岳飛,多多溜須,如能和他拜上把子,那樣才是最好。   莫啟哲可不知秦檜正想著和岳飛拜把子呢,他道:「從此以後,你要一切都聽我的,有什麼消息要及時報給我,明白了嗎?這是我對你的信任。」說著他拉起了秦檜的一隻手,使勁握了握,以示鼓勵。   秦檜萬沒想到能和莫啟哲握上手,只覺得全身骨頭都酥了,自出娘胎以來,何曾有過如此榮耀,不由得感激涕零,哽咽著說道:「國公爺如此眷愛,大恩大德,小人就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國公爺以後富貴無限,小人跟著你,鞍前馬後的效勞,那也是光宗耀祖的美事。」   莫啟哲哈哈大笑,心道:「如果你狗頭做得好,老子以後殺你之時必會給你個痛快。」他端起桌上兩杯酒,道:「來,你我滿飲此杯,從此共享富貴。」   秦檜跪在地上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之後又伏在莫啟哲腳下給他磕頭。莫啟哲輕輕歎了口氣,看著秦檜,彷彿在看一隻搖尾乞憐的狗子一般,搖了搖頭,想不出對這種人有什麼好說的,忽聽院裡有人道:「都元帥在哪裡?」   莫啟哲向屋外望去,卻王氏站在院中,他問道:「什麼事?」   「稟報國公爺,夫人說讓你快點兒回房去,她要把你的腿打折!「這王氏眼淚汪汪地道,她兩頰紅腫,滿頭滿身的水跡,衣服都濕透了,不知怎麼搞的。   莫啟哲大吃一驚,道:「為什麼?」   王氏神色忸怩,十分尷尬,這時一整院的降臣都在看著她,讓她怎麼說得出為什麼。原來,莫啟哲走後,玲瓏醋意大發,懷疑王氏和他有一腿,便對王氏大加折磨,非要她說出剛才用的什麼方法勾引的莫啟哲,怎麼這小子這麼容易就上勾了!   王氏這個冤啊,她哪有勾引莫啟哲,可無論她怎麼解釋,玲瓏就是不信,最後玲瓏命令王氏自己抽自己二十個嘴巴,還不解氣,又把一盆的洗腳水扣到了王氏的腦袋上,讓她清醒清醒。   玲瓏得出的結論就是,莫啟哲一定是找借口出去等王氏了,而王氏服侍完自己之後便會去找他私會。氣惱之下,玲瓏把王氏趕了回來,讓她通知莫啟哲一聲,小心狗腿。   降臣們全是面面相覷,國公夫人這等厲害,原來國公爺竟然懼內,這可真是意想不到啊!   莫啟哲大感頭痛,玲瓏這般難伺侯,汴梁又有一個香寧公主脾氣更是大得嚇人,她們湊到一塊兒,說不定便會打翻了天!他想了想,自己娶玲瓏是被形勢所迫,但就這般和她做了夫妻,實為不妥,難以向香寧公主交待。香寧公主和自己共過生死,自己任何人都可以欺騙,但對這個真心相愛之人,須當誠實守信,不能辜負了她。玲瓏這事應先向香寧公主告知,然後再做計較。   當夜,莫啟哲另尋住處休息,此後回轉汴梁途中,他也不去糾纏玲瓏,態度反常,讓玲瓏大為驚訝,向左右親兵詢問才得知,原來自己這個老公在汴梁尚有一未婚妻,身份高貴,容色奇麗。玲瓏倒不在乎莫啟哲有多少個老婆,她在意的是原配之位是否歸自己所有,現在有了香寧公主這個強有力的對手,讓她大傷腦筋,整日琢磨著是要和公主做對好姐妹,還是要整日打鬧著在莫啟哲面前爭寵,冥思苦想,費心傷神。   第二天傍晚,耶律玉哥等人前來相會,路上無話,不多日,一行人便回到汴梁。   莫啟哲先送玲瓏去了皇宮與香寧公主會面,他知二女相見必會大吵大鬧,自己夾在中間,無異於火上澆油,須當等二女冷靜下來後,再處理此事,花言巧語一番,那時自己便可安心地左摟右抱,過上神仙般的小日子。   美女的事不用太費腦筋,可南宋的事卻要仔細處理了,不擺平南宋,自己就沒法向金國發兵啊。可怎樣使秦檜得到趙構的信任呢,這可讓莫啟哲犯愁了,功勞之中什麼是最大的呢?功大莫過救駕,難道讓秦檜救趙構一命?就秦檜那德性,怎麼看也不像是個英勇之人!   左思右想之後,莫啟哲還是決定用這個方法,他命令親兵把趙構搬出皇宮,搬到張邦昌的太師府去,然後又在太師府的附近找了一座宅院,讓秦檜夫婦住了進去。   ***   滿天星斗,蟋蟀鳴叫,王氏看了一眼四周,很害怕地道:「相公,就咱們兩個人能救得出皇上嗎?」   秦檜也是心下惴惴,他道:「國公爺都安排好了,應該沒什麼問題的,就算是追殺,也只不過是演演戲,沒什麼危險。」   「還要追殺?可不要假戲真作,誤傷了咱們才好!」   「閉嘴吧,不經風險,哪兒那麼容易得到皇上的信任!」   秦檜夫婦從一個大狗洞裡爬進了太師府,這狗洞非常之大,是驃騎軍特地給他們挖的,稱為「安全出口」,用來逃生之用。   太師府後宅,一個獨立的小院中。   「皇上,到吃藥的時間了,我扶你起來吃藥吧!」滿頭大汗的汪伯彥道,他剛剛在廊下煎好了一碗藥,拿進來給趙構服用。   趙構在床上睜開了雙眼,問道:「為何朕一天要吃好幾次藥啊?朕覺得好了許多,似乎不必再服藥了。」   汪伯彥道:「這是公主特地吩咐必須服用的,補氣的藥,每天分四次吃,服過之後,相信皇上不久就可以下床行走了。」   「唉,其實朕早就可以行走了。」趙構用極小的聲音說道:「朕怕莫啟哲發現朕的病已經好了,此人心狠手辣,他如見朕痊癒,說不定又會想出什麼法子來折磨朕,到那時怕連公主也保不了朕啊!」   汪伯彥也小聲道:「臣聽說宮中住進了一位蒙古貴女,唉,公主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兩人正說著,忽聽屋外有腳步聲響,還有人小聲說話。趙構和汪伯彥同時臉色蒼白,相互對視一眼,這種時候會有誰來?平常驃騎軍看得雖嚴,但卻從不深夜打擾,一到掌燈時分,屋裡便只剩下趙構和汪伯彥君臣二人,小院之中倒也自由,可今晚為什麼會有人來?   兩人心中同時升起一個想法,由於蒙古貴女的到來,公主已然失寵,想必莫啟哲也不會再把趙構這個皇帝放在眼裡了,是不是也要象殺張邦昌那樣,把他也給殺了啊!月黑風高殺人夜,難道那弒君之事終於落到了趙構的頭上?   汪伯彥大叫一聲:「媽呀!」把手裡的藥碗往地上一扔,連滾帶爬地鑽進了床底下,趙構也是全身發抖,胡亂猜測,不知那來殺人的劊子手給自己帶來的是毒藥,還是白綾。   卻聽門外有人輕聲問道:「皇上,皇上在嗎?這裡是不是皇上住的地方啊?」   趙構心想:「咦,怪了,這人竟叫我皇上!難道不是來殺我之人?」須知莫啟哲手下的驃騎軍是從來不叫趙構為皇上的,有禮貌的叫他聲陛下,沒禮貌的乾脆就直呼其名,只有宋朝的降臣才會叫他為皇上,這種人可是少之又少,以前還有個康屢,現在只剩下了汪伯彥。   趙構用被緊緊裹住身體,回答道:「朕在這兒,你……你是誰啊?朕已休息,有事明天再說吧!」   門外那人用充滿感情的聲音道:「皇上,臣是秦檜啊,是來救你的!」   「啊,秦檜?」趙構一時想不起來秦檜是誰,可他卻聽到救人那句話,要救自己之人必是忠臣無疑,他急拍床邊,「伯彥,可能是自己人,你快去把門打開!」   汪伯彥從床底下探出頭來,道:「真的是自己人,不會是冒充的吧?想要討好皇上!」   「朕都到這份兒上了,誰能來討好啊,不可能是冒充的,你快去看看是誰。」   汪伯彥這才爬出來,去把門打開了,只見外面站著一個婦人,他問道:「你便是秦檜,怎麼是個女人?」   王氏沒說話,用手指了指她身後,只見她身後探出一個頭來,正是秦檜。汪伯彥心道:「就這膽小鬼還來救我們啊,竟然躲在女人身後!」   秦檜衝著汪伯彥笑了笑,讓王氏在門外放風,他則走進了屋裡。一見床上的趙構,秦檜登時便淚流滿面,他的哭功天下無雙,眼淚說來就來,一點兒前兆都沒有。   「皇上,你受委屈了。臣秦檜救駕來遲,還望萬歲海涵。」秦檜嗚咽著跪拜在地,給趙構磕了一個頭。   「你是來救朕的?你到底是誰啊?」趙構想回臨安都快想瘋了,誰要是能救了他,誰就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秦檜道:「臣現任汴梁樞密院樞密副使之職。」   「啊!」趙構和汪伯彥都是大吃一驚,樞密副使可是大官啊,相當於莫啟哲的副手,他來這兒幹什麼,這人既然在金國位居高官,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叫趙構皇上?   秦檜按照莫啟哲事先交待的話開始說了起來,「臣曾是我大宋的科舉狀元,只因靖康二帝蒙塵,臣又不肯在張邦昌手下為官,所以便毅然決然的跟隨二旁北狩。誰知,到了上京之後,金國的丞相完顏昌竟要認我為義子,想讓我日後繼承他的爵位,可我乃堂堂大宋好男兒,既能認賊作父……」   聽到這兒,趙構心想:「原來是個有骨氣的忠臣。」而汪伯彥卻想:「唉,怎麼就沒人收我當乾兒子呢!」   「我誓死不從,那完顏昌也不由得佩服我的忠貞,便讓我去照顧二位陛下和皇太后。」   「我父皇母后可好?」趙構焦急地問道。   「太上皇身體尚好,可皇太后她……她受不了金人的虐待,到了上京之後不久,便駕薨了!」秦檜哭道。   聞得母親故世,趙構不由得放聲大哭,汪伯彥只好也跟著乾嚎了幾聲。秦檜用袖遮面,偷偷看了趙構一眼,他說的這些話都是莫啟哲教的,雖然吹得有點兒過火,但效果卻好,竟真把趙構給弄哭了。   第五十五章 計釋宋帝     三人哭了一會兒,秦檜又道:「皇太后生前待臣甚好,她這一去,臣決意跟隨,自此絕食,想到陰世去侍侯她老人家。可是,那完顏昌卻說我這樣的人如果死了,是世上的一大損失,只要我答應從此務農,不再從政,他便放了我。我想皇太后故世之事需當稟報皇上,所以我就假意答應了完顏昌不再做官,於是金國便放我南歸。可萬沒想到,到汴梁之後,那梁國公莫啟哲也看出了我是個人才,非要我做官不可,我本不想答應,但他卻不放我走,硬是塞了個樞密副使的官給我做……」   汪伯彥心中大罵:「你就吹吧你,我知道為什麼莫啟哲能看上你,因為你的臉皮和他一樣厚,別人是吹牛皮,你倆是吹駱駝皮!什麼叫也看出來你是個人才,這話你也好意思說得出口!」   秦檜又道:「唉,我無法只好勉強做了,正想著要掛印封金的不告而別呢,卻又得到了皇上你也在汴梁居住之事,竟不想梁國公竟連您也軟禁了,皇上萬金之體,何等尊貴,豈能久居險地,如此一來,我大宋豈不是無主了!臣丹心一片,可照日月,決定視死如歸的來救皇上脫離虎口,重歸臨安。」   趙構已經好久好久都沒聽到馬屁之聲了,今日馬屁入耳,心中說不出的舒暢,他伸手緊緊握住了秦檜的手,道:「愛卿真乃忠臣也!」   秦檜也感動地回握住趙構,「皇上如此明主,不能在此蒙塵。臣決意一生跟在皇上身邊,誓死效忠!」   「愛卿,愛卿,你對朕太忠心了,我大宋要是多幾個像你這樣的忠臣,又豈能亡國!」趙構感動得不得了。   汪伯彥在一旁卻是不服,我成天給你煮湯煎藥,你也沒叫過我一聲愛卿,這人頭次見面,只因說要救你逃走,你便愛卿愛卿的叫個不停,也太現實了吧!   這時,三人正想要再說幾句復國勵志之類的廢話,卻聽門外王氏小聲說道:「相公,你們說完了沒有,天色不早了,咱們還是趕緊上路吧!」   「對,對,不能浪費時間了,機不可失,咱們得馬上就走。」秦檜站起身道。   汪伯彥道:「外面可有很多衛兵哪,這幫人可凶著呢,個個殺人不眨眼!」   秦檜道:「無妨,我已經把前半夜這班的衛兵撤換了,只要趕在下一班到來之前,咱們能逃出太師府便成。」   「你竟有權撤換驃騎兵?!」趙構和汪伯彥齊聲驚問,好大的權力啊!   秦檜一本正經地道:「不錯,其實我現在是汴梁的第二號人物,梁國公對我很是信任,把戍衛城池的大事都交給我了,但我視富貴如過眼雲煙,男子漢大丈……」   趙構可沒心情聽他自誇自讚,他急道:「愛卿竟放棄大好前程,冒險來救朕,真是忠心,不如咱們這就走吧!」   「好,咱們這就走。皇上你身體不便,就讓臣來……臣在前面給你領路,汪大人麻煩你來背一下皇上吧!」   汪伯彥心道:「哼,我就知道是讓我背,你小子既然認得我,還敢支使我,現在身處險地,也不跟你計較,等回到臨安後,哼!」   秦檜在前引路,汪伯彥背著趙構走出了屋子。王氏道:「快走吧,好像快到換班的時間了!」   幾個人在太師府裡左轉右轉,轉到了那個被稱為安全出口的狗洞之前。   「愛卿,你果然在汴梁很有權勢啊!這太師府裡的驃騎兵真的都被你給支開了!」趙構很驚訝地道,他剛才有點認為秦檜吹牛,現在可信了。   驃騎兵軍紀極嚴,平常看守趙構的士兵,別說擅離職守了,就連上茅房都是不充許的,一個班要從開始站到最後,不但站崗的如此,就連巡邏的士兵也是如此,要想讓他們離開趙構周圍,除非莫啟哲親自下令,否則就算刀劍加頸也是休想。可現在這若大的太師府裡一個士兵竟然也沒有,如果真是秦檜讓他們離開的,那這秦檜得有多大的權力啊!   趙構一想到秦檜放棄在汴梁的大好前程,來救自己脫險,他就感動得想哭,伏在汪伯彥背上,他道:「秦愛卿,辛苦了!朕絕不會忘記你今晚救駕的功勞,待咱們回到臨安,朕願與你共享江山!」   汪伯彥一聽,心中大大不滿,誰知道這個秦檜是什麼來路啊,沒準只是個會吹牛的馬屁精,現在皇上狼狽至此,他還跑來獻媚,這說明他是個笨蛋馬屁精!連馬屁精都做不好,那做人也做得太失敗了!皇上竟還要和這種人共享江山,真是開玩笑,我現在背著你逃命,你怎麼不說和我共享一下什麼?我別的不要,只要你用不著的,把你那後宮的美女讓我共享一下就可以了!   汪伯彥不敢對趙構表示不滿,只好找秦檜的麻煩,他道:「來這裡幹什麼?既然府裡已經沒有衛兵了,那咱們走大門不就得了,跑到這兒難道是要跳牆不成?我背著皇上,可跳不得高牆!」   秦檜看了他一眼,心道:「就算你不背著皇上,讓你跳牆你就能跳過去啦?」他道:「我只負責太師府裡的驃騎兵,府外的我管不……暫時管不著,梁國公曾想把這部份兵權交給我,但我嫌管人太累,所以沒答應,為這事他求了我好幾次呢……」   「朕知道,莫啟哲是非常信任愛卿的,其實朕也很信任你啊!可伯彥問得也對,咱們來這兒,難道是要跳牆嗎?」趙構問道。他和汪伯彥兩人都看到了那個大狗洞,可誰也沒把它和自己聯想到一塊,在他們心裡從來就沒認為過狗洞可以逃生。   秦檜一指那個狗洞,道:「不用爬牆,這裡不是有個洞嘛,咱們從這裡出去就可以了!」   趙構還沒說話,汪伯彥倒先急了,他道:「這是狗洞,我們都是人,怎麼可以鑽這個!再說皇上乃九五之尊,豈能受此侮辱!我們寧可終生為囚,也決不能從狗洞逃生!」   趙構也是臉色難看,雖然他受過的侮辱已經夠多了,但那都是別人強加給他的,日後提起總也有個推脫的理由,可鑽狗洞卻是自願的了,沒誰強迫他。久違了的自尊稍稍露了一下頭,他也猶豫著不想鑽。   秦檜皺起了眉頭,心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要講面子!終生為囚很有趣嗎,要為囚你為吧,我又不是來救你的!」   他正想要把狗洞解釋成安全出口時,忽聽他老婆說話了,王氏道:「如果韓信昔日不肯受胯下之辱,而與那惡少硬拚的話,那他不被打死也得被打殘,他如果真的死了,那以後還能平定六國,登基稱帝嗎?」   她這話是來救人之前,秦檜要她背熟的,什麼時候要說什麼話,為此秦檜教了她不少關於秦始皇的故事,讓她找機會拍趙構的馬屁,還有一些忍辱負重的故事,在逃跑的路上用來激勵趙構,免得這位皇上像個嬌生子一般,動不動就喊累。可惜王氏勾引男人本事不小,可說故事的能耐就不怎麼樣了,不說還好,一說就錯,愣把秦始皇和韓信給二合一了!   她還認為自己說得挺有道理呢,可以大大激發趙構的鬥志,一咬牙便鑽這個狗洞了。可等她說完後,發現趙構不但半點鬥志都沒被激出來,相反更洩氣了,由這種笨蛋女人領路逃命,能不洩氣嘛,恐怕剛出狗洞就得被抓住。   秦檜道:「不錯,韓信能打敗楚霸王,就是因為他曾鑽過別人的褲檔,這才激勵得他奮發圖強,決心再不受辱!皇上你今日走這個安全出口,雖然這個門小了點,不過臣可以用人頭擔保,它絕不是狗洞!這就請皇上快走吧,為了面子送了性命,實為不智!」   汪伯彥酸氣大發,正要引經據典地和秦檜來一場辯論,考證一下楚霸王打不過韓信的原因,到底是不是因為韓信鑽過褲檔,而楚霸王沒鑽過。可趙構卻不想聽,王氏雖然說錯了典故,但她說得有道理,這一點委屈算得了什麼,要連這個都忍不了的話,就得一輩子被關著,連自由都沒有,還談什麼皇圖霸業!   趙構道:「伯彥,你把朕放下來吧,朕自己走。」說完他便從汪伯彥的背上爬了下來。   汪伯彥急道:「皇上,士可殺不可辱,您絕不能鑽啊,否則還有何面目去見地下的祖宗?」   秦檜道:「皇上決定忍小辱建大業,相信地下的祖宗知道了,不但不會怪皇上,還會誇他有衡心有毅力。我看不如這樣,反正汪大人你也不想活了,要保全名節,等你被殺了以後,煩勞你到陰間去跟祖宗們說一聲,讓他們保佑一下皇上吧。」   王氏心道:「這幫男人啊,真是書讀得越多,腦子越木,只不過是鑽個洞而已,哪用得著說這許多廢話!不鑽洞就得死,人一死不就啥都沒了,什麼道理,能活下去才是道理,死了一切都是白費!」她不再聽這三個飽學之士的臭屁,一彎腰當先從狗洞中鑽了出去。   她在狗洞外向秦檜小聲道:「相公,你也快出來吧,外面沒有士兵,這個時候不走,再想走可沒機會了!」   秦檜歎了口氣,道:「皇上,我歷盡辛苦,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這次脫離汴梁的機會,如果你執意不肯離開,那我也只好向皇上告辭了!我走了。」   趙構道:「誰說不走啦,那是伯彥說的,朕可沒說!愛卿,你對朕一片忠心,朕捨不得你啊,所以朕決定和你一起走!」說完,他頭一低,身子一俯,便做了有史以來第一個鑽狗洞的皇帝了。   秦檜一見趙構為了逃命這般性急,竟然不用攙扶,自己就爬了過去,不由得大讚求生的慾望真可以讓最高貴的人,低下他們驕傲的頭顱啊!他道:「汪大人,你的高風亮節我們會永遠記住,這就告辭了……」   還沒等他的話說完,只見汪伯彥一俯身,也從狗洞中鑽了出去,一邊鑽還一邊說:「大丈夫今日忍辱偷生,是為了日後報仇雪恨!怎麼,秦兄難道不明白這點嗎?」   秦檜心中暗道:「鑽狗洞這醜事有你們陪著,我敢擔保以後咱們誰也不會提及此事!雖然梁國公這招太損,辱人太甚,可正因為這樣,卻讓我抓住了皇上的小辮子,不愁他以後不聽話,梁國公要的錢財我當全力為之籌備!」   四人都從狗洞中到了太師府的外面,出口處位於一條偏街,街上燈火全無,黑漆漆的一片,秦檜和王氏剛才就是從這裡進入太師府的,所以還不覺得怎樣,可趙構和汪伯彥心中卻是十分害怕,他們都怕街上忽然出現巡邏的士兵,那可真是要命了!   趙構問道:「愛卿,朕身上的衣服是龍袍,想必躲不過守城士兵的搜查,愛卿有沒有替換的衣服,給朕一用。」   秦檜急忙點頭道:「準備好了,為了保險起見,臣想請皇上化化妝,我夫人略知……精通易容之術,讓她給皇上易容,就算是驃騎兵長了神眼,也不可能認出你來!」   「是嗎?不想秦夫人竟有如此本事,真是了不起,誰能想到夫人這樣一個美貌女子竟然是個易容高手!」趙構一聽可以避開驃騎兵的追查,立即便讚美了王氏幾句,聽得汪伯彥在一旁大皺眉頭,心道:「皇上你都不能人道了,還稱讚什麼美女啊,只能看不能吃,有啥好讚美的!」   趙構被閹的這種大事,王氏一個婦道人家如何得知,她見皇帝對自己頗有好感,忍不住春情勃發,向趙構拋了個媚眼!   這個媚眼一拋出,周圍的三個男人差點一齊暈倒!趙構是噁心得想要暈倒,他現在對女人不感興趣,猛一見王氏露出的「萬種風情」,他實在是受不了,雞皮疙瘩一層蓋一層地長了起來;汪伯彥是樂得想暈倒,沒想到秦檜竟娶了個這麼風騷的老婆,看來他還真有眼光;至於秦檜,他是氣得想暈倒,現在是什麼時候啊,這個婆娘竟還有心思發浪,當著我的面就敢勾引男人,當我死了啊!   秦檜推了一把王氏,低聲喝道:「想什麼哪?還不快點給皇上易容!」   王氏還不高興了,瞪了秦檜一眼,心道:「什麼叫易容啊?不就是換身衣服,擦點粉嘛,還叫得那麼好聽,等我給皇上化完妝,他不殺你你再說好聽的吧!」   就在大街旁,王氏取出了一個小包袱,從裡面拿出一件衣服,讓趙構換上。黑暗中,趙構也沒看清什麼式樣,王氏叫他穿上,他也就穿上了,套在龍袍的外面。   王氏又拿出一盒香粉,在趙構臉上厚厚地塗了一層。打扮完後,趙構問道:「這樣就可以了?不用粘個假鬍子什麼的?」他覺得這也太簡單了些,這個王氏不像是易容高手,倒像是個做泥瓦匠出身的,擦起粉來有點工匠塗石灰的感覺。   這時,汪伯彥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火折,小心翼翼地點著了,向趙構照去,想檢查一下王氏是不是真的把皇上易容易得誰也認不出。可他一看之下,竟然張大了嘴合不攏。原來,王氏竟把趙構化妝成了一個女人,身上的那件衣服也是女人式樣的,所謂的易容就僅是在趙構的臉上塗上一層厚粉,弄得他不男不女,分不出本來面貌而已!   趙構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人妖呢,他問道:「怎麼樣,易得如何?伯彥,你能不能認出朕來?」   汪伯彥搖頭道:「認是認不出了!不過……」   趙構放下心來,道:「認不出就好,其它的都是無關緊要的。咦,這身衣服怎麼是女人的啊?」他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秦檜忙道:「時間緊迫,來不及解釋了。皇上請你趕緊隨我們走吧,再耽誤恐怕天就亮了!」   秦檜心裡想:「為什麼梁國公非要把皇上化妝成個女人呢?難道說這位國公爺有喜男風的癖好?皇上長得眉清目秀,扮成女人倒也說得過去,梁國公想必……哎呀,糟糕,糟之糕也,梁國公這麼看重自己,特地想出種種計策,讓我得到皇上的信任,難道說梁國公竟然看上了我?是想和我來個……哎喲,我的媽啊!」秦檜一想到這兒,頭髮根都豎起來了,不由得用手摸了摸屁股,如果梁國公真的好這口,恐怕自己這裡就要受委屈啦!   趙構道:「愛卿,你夫人是不是把我化妝成一個女子啦?」   秦檜道:「這樣才不會有人認出皇上來啊?絕對安全,皇上,咱們這就走吧!」說著他當先領路,不給趙構以反駁的機會,而汪伯彥則撇了撇嘴,心中興災樂禍,讓皇上你一個勁地叫他愛卿,這回你倆可以愛到糾纏不清了!你們一個男人和一個人妖去愛吧,秦檜的老婆就由我來安慰,代為保管一下!   四個人都是默不作聲,在黑夜中躲過巡邏的守城衛隊,深一腳淺一腳地到了汴梁的南城門。在太師府的時候,因為周圍並沒有驃騎兵,所以汪伯彥能嘰嘰歪歪的說一番關於士可殺不可辱的大道理來,可現在不行了,城門處有大批的驃騎兵把守,雖然此時夜靜更深,士兵們好像都跑回衛所裡睡覺去了,但城門旁點著的兩排火把,把門洞照得如同白晝一般,趙構四人無處遁形,根本沒法通過。   汪伯彥鑽過一回狗洞,他還鑽上癮了,這次也不再囉嗦,直接就問道:「秦大人,我們是不是還要鑽洞啊?那個洞在哪裡?」   秦檜搖頭道:「城門處怎麼可能有洞呢?我們只能讓守城的衛兵開城門了。」   趙構可知道汴梁的城門絕不是那麼好開的,沒有衛城兵馬司最高長官的手令,深夜之中擅開城門那是死罪中的死罪。他道:「這些衛兵不會給我們開城門的,說不定還會把我們抓起來!愛卿,要不然咱們沿著城牆走走吧,如果運氣好,再發現個洞,咱們就鑽出去!」   秦檜歎了口氣道:「那樣的話,就算找到洞說不定天也已經亮了,那時驃騎兵必會發現皇上不在太師府裡,追兵四出,咱們哪還能走得了?」   汪伯彥哼了一聲,道:「可你現在過去,不一樣也得被抓,而且還是自投羅網,愚蠢之極!」   王氏這時插口了:「愚蠢不愚蠢,得試試方知,相公你過去吧,大不了咱們又被抓回去!」   趙構和汪伯彥對視一眼,這對夫妻是不是腦袋壞掉啦,秦檜就算在莫啟哲跟前有面子,也絕不可能半夜叫開城門,除非他本人就是衛城兵馬司的將軍,可那位將軍是耶律玉哥啊,並非秦檜!   秦檜整了整衣服,走上了城門旁士兵衛所的台階,還沒等他叫人,就見一名喝得醉熏熏的驃騎兵從衛所後面轉了過來,好像是剛上完茅房的樣子。   這衛兵一見秦檜,嚇了一跳,叫道:「喂,你幹什麼的?深更半夜不睡覺到處亂跑什麼,你要溜彎兒,可不能在這裡溜,這是城門禁地,小心把你當成奸細抓起來!」這衛兵長得面色漆黑,亂篷篷的大鬍子長得滿臉都是,軍服上也儘是油膩,看樣子是個十足的兵痞。   秦檜清了一下嗓子,道:「小人……下官……本官身有要事,現在就要出城,你快快把門打開!」   「什嘛?你要出城?這個時候?你是什麼官啊?」那衛兵大吃一驚,這種事情他可能是頭一回碰見,半夜出城除非有緊急軍情,難道有敵軍前來偷襲?   「我是秦檜秦大人,本城樞密院樞密副使的便是!」秦檜故意把話說得聲音極大,好讓台階底下的趙構也能聽見。   「便密……什麼屎官?有這官嗎?」那衛兵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隨後回過頭去,向衛所裡大喊了一聲,「隊長,這裡有個傻吊說他是管人拉屎的官,想看看咱們的茅房,讓你給他開下門!」   秦檜一聽他這麼形容樞密副使的官名,氣得差點兒沒從台階上掉下去,好麼,弄了半天軍事副長官竟成了管人拉屎的官!   裡面腳步聲響,走出了一位隊長模樣的驃騎兵,這人倒也好笑,他竟和外面這兵痞長得差不多,也是面色漆黑,一臉的大鬍子。只見他走到門外說道:「現在的傻吊怎麼這麼多,前幾天有個女扮男裝的娘們兒說她是趙構他媽,這回又跑出來個傻吊說他喜歡看人上茅房,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秦檜心道:「真是典型的兵痞,滿嘴的醉話,他直呼皇上姓名,也不怕上官怪罪。」   這隊長看了看秦檜,道:「喂,傻吊,你怎麼個管人拉屎法啊?難道別人正拉到一半,你說不許拉了,別人就能把拉出來的再縮回去?」   秦檜臉色難看之極,他不知驃騎兵到底是怎麼安排趙構逃亡的,本以為一切都會很順利的,沒成想剛到城門就遇上麻煩了,對付這幫兵痞,他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隊長招了招手,把趙構等人也叫了上來,看著哆哆嗦嗦走上前來的趙構,隊長又道:「怎麼還有女人?啊,我明白了,是想看一下女廁吧?不用麻煩了,這裡沒有女廁。」   趙構和汪伯彥不敢抬頭,都把腦袋低下,王氏也用衣袖遮臉,她吃不準這是怎麼回事,只好靜觀其變。   隊長又道:「你是管茅房的,我得對你提個意見,現在天氣逐漸變冷,茅房裡的風特別硬,那過堂風那個冷啊,而且還大,有時候老子方便完了,用紙擦屁股,擦完後把紙一扔,他媽的這時忽然來了一陣風,把那紙又給吹了回來,啪嘰一下子又糊到了老子的屁股上!你說,老子難受不難受?」   「我的媽呀,大哥你也太能扯了吧?你到底是誰啊,這麼能白話,簡直跟那個梁國公一個檔次的了!」秦檜心道。他不願與這人閒扯淡,便說道:「本官不是管茅房的,本官是管軍事的,今晚特來查看你們守城守的是否用心。哼,沒想到今天一來,便讓本官查到你們並不用心守城,竟然敢……」   「放屁,你算老幾啊,管城防的耶律大將軍,別人誰管得著我們?」那隊長雙眼一瞪,蠻不講理地道,他隨後轉頭對衛所裡大喊道:「兄弟們快出來,我抓到冒充耶律將軍的奸細啦,咱們這就把他送到衛城兵馬司去領賞!」   此話一出,不但秦檜大吃一驚,就連趙構汪伯彥也快暈倒了,這位兵大爺也太會給人定罪了,誣告陷害的功夫比起那個天下第一人莫啟哲來也毫不遜色!   秦檜頭上的冷汗登時就冒出來了,難道逃亡計劃出現了變故,梁國公策劃的計劃裡沒有這一安排啊?他隨機應變的本事並不是太厲害,一遇到緊急狀況便不知怎麼反應了,只能一個勁地說自己不是奸細,想死賴著不走,不去衛城兵馬司。   這時,衛所裡衝出來一大群驃騎兵,說來真是好笑,這幫當兵的竟都是一個模樣,全是面色漆黑,一臉的大鬍子,好像親兄弟般相似。   一個兵痞說道:「大哥……隊長,我看這人不像是冒充耶律將軍的,他倒像是個誘拐良家婦女的淫棍,半夜裡出城是想私奔,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去和美女過神仙般的日子!」   「美女?」眾兵痞一齊歡呼,「乖乖的,當兵三年,看母豬都是雙眼皮兒的,今天竟有美女遭人誘拐,這還了得,咱們這幫英雄須當救美!」   隊長興致昂然,道:「這兩位美女,你們上當了,這人是個人販子,是想把你們騙到外地賣掉,你們可不能和他一起走啊!我看不如這樣,我們這裡兄弟甚多,你們就挑兩個做老公吧!咱們江湖兒女不拘禮束,今晚這就成親,明早便生出孩子來!」   趙構和王氏嚇得快要暈倒,這幫兵痞不是要把他們強行留下來生孩子吧,明早就要生下孩子,你們打死我,我也生不出啊!   王氏還好點,她本來就是個女人,可趙構就不行了,他現在是太監啊,變性變得不夠徹底,生孩子是絕對生不出的!他急忙向秦檜使眼色,心道:「愛卿,你不是在驃騎軍中很有權勢嗎?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真的,這幫當兵的根本就沒把你當回事啊!」   秦檜心中這個急呀,他也不明白,一切本來都應很順利的啊,怎麼在這裡被卡住了,難道梁國公又變卦了,又不想扶植我了?沒準兒,他這人變臉變得太快,說不定又看上別的降臣了,就把我給拋棄了!   隊長把手一揮,道:「來人啊,把這兩個女人的褲子給我扒下來,抬到屋裡去!」   秦檜大急,慌忙喊道:「我乃梁國公派往南宋的密使,你們誰敢動我……動我的老婆!」   「動的就是你老婆!來人啊,先把這位美女的褲子扒下來!」這隊長一指趙構,幾名士兵立即衝了上來,按住了趙構,就要扒他的褲子。   趙構也急了,他連忙喊道:「我不是他的老婆,我不是他的老婆!不要扒我,要扒就扒她的好了!」他一指王氏,王氏氣得沒吐出口血來,我的皇上啊,你也太損了點,你是個男人,被扒了沒啥大不了,可我是女人啊,如果真被扒了,那豈不是要我死一樣!   「你不是他的老婆?那你是誰的老婆?」隊長笑嘻嘻地問道。   「我……我是他的老婆!」趙構無法,只好硬著頭皮指向了汪伯彥,汪伯彥這時也嚇得六神無主,見皇上把皮球踢給自己,他只好點了點頭,道:「這女人是我的老婆,請各位大爺不要侮辱,你們要是一定得扒人褲子,那就……就扒我的好了!」   這幫兵痞一齊放聲大笑,放開了趙構,隊長笑道:「嘿嘿,你不要誤會,我們可都是正經人,大大的好人啊!我們也不是想扒你老婆的褲子,我們只是看你的老婆不像女人,所以想檢查一下而已!」   這隊長「嘿嘿」一笑,立馬讓秦檜聽出他是誰來了,天下無賴眾多,但這麼無賴的卻只有一個,秦檜早就感到這人嘴皮子功夫太厲害,可算得上當世無敵,他是誰,他還能是誰?他不就是莫啟哲本人嘛!怪不得他一臉的黝黑外加大鬍子,趕情也是易過容的啊!   秦檜聽出來了,可趙構和汪伯彥卻是沒聽出來,他們此時心驚肉跳,哪有多餘的精力去分辯莫啟哲故意捏著嗓子說話的語音,他們這時想的只是怎樣才能保住屁股上的褲子!   莫啟哲嘻皮笑臉地道:「兄弟,你去摸摸那個不像娘們兒的娘們兒,到底是不是娘們兒!」   那個本來看上去喝得醉熏熏的兵痞,這時也不醉了,一聽莫啟哲發話,他立時走上前來,伸出手向趙構摸去。這兵痞不是別人,正是莫啟哲最親信之人,衛城兵馬司的最高長官耶律玉哥,他和莫啟哲是狼兄狽弟,大哥一發話,別說試試趙構的性別,就算讓他立馬把趙構扒光,他也不打半個含糊。   耶律玉哥先用手摸了摸趙構的胸部,咂嘴弄舌地道:「不太像,平平的,好像還沒長成!」   趙構此時被羞侮得痛苦難當,站在那裡搖搖欲墜,真就想這便咬舌自盡算了!   莫啟哲想了想道:「光摸那裡試不出真假,還是連下面一起摸了吧!這樣才叫得准!」   耶律玉哥連考慮都沒考慮,直接就把手伸到趙構的胯下去了,趙構再也受不了了,兩腿一軟,跌倒在地。秦檜在一旁看著,一聲不敢出,他寧可看著趙構受辱,也不肯出言阻止,深怕得罪了莫啟哲,他的富貴前程全倚傍這位都元帥了,哪能得罪!   耶律玉哥一邊摸一邊說道:「哈,真的是個女人啊,下面什麼都沒有!」   眾驃騎兵一齊大笑,他們可不是普通的士兵,全都是莫啟哲手下的領兵大將,今晚跟隨都元帥到城門處玩兒人來的!專玩趙構,要讓這位南宋的廢物皇帝永遠記住汴梁是龍潭虎穴,你回去之後,最好永遠不要再來!   看到趙構倒地,莫啟哲道:「好了,既然他是個……嘿嘿,不是個男人,就放了他們吧,今晚這事就算拉倒,兄弟們都進屋去睡覺。他媽的,碰到傻吊就夠倒霉的了,竟然還讓老子一下子遇到了四個!」   秦檜可不能就這麼走了,他道:「我們今晚是定要出城的,請各位兵大哥放行!」   莫啟哲大怒,道:「他奶奶的,給臉不要臉,這事本想就這麼算了,不追究你們冒充之罪,你們還沒完了,竟還要出城。兄弟們,給我搜,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奸細!」   將軍們擁上,對四人進行搜查。耶律玉哥負責搜秦檜,只見他喊道:「搜到了,這裡有封信,一定是通敵的文書!」說著,他假意從秦檜的口袋裡取出一封信來,遞給了莫啟哲。   秦檜莫名其妙,自己身上什麼時候有的這封信啊,那信不是自己的啊!   莫啟哲拿過信,打開念道:「特令樞密院樞密副使秦檜南下公幹,沿途各地文武官員一律放行,都元帥府蕭仲恭令。呀,這是從都元帥府裡發出的命令啊,是蕭大人親筆寫的,還有大印呢!」   蕭仲恭是驃騎軍中第二號人物,他的大名人盡皆知,一聽有他的親筆令函,趙構這才鬆了一口氣,心中不免責怪秦檜,你有此通關文書,幹嘛不早拿出來,害得朕受此奇恥大辱!   秦檜也想:「原來都元帥是想給我通關文書啊,可為什麼要羞侮皇上呢,難道是另有他意?」   莫啟哲陪笑道:「既然有蕭大人的命令,那我們自當放行。秦大人,你瞧你啊,幹嘛不早說呢,要不然能有這誤會嗎?這就叫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來人啊,打開城門,送秦大人出城。」說完,他把文書遞給了秦檜,秦檜一聲不出,乖乖地接過放入懷中。   旁邊的汪伯彥扶起趙構,他見這事又被秦檜擺平,想來這小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又會有所提升,自己寵臣的地位大受威脅,他頭腦發熱,真想殺了秦檜才好,惡狠狠地看了一眼秦檜,一言不發,等驃騎兵打開門閂,當先扶著趙構走了出去。   他這眼神在場的將軍們都看到了,不由得發出會心一笑,莫啟哲又道:「秦大人路途遙遠,想必辛苦。來人啊,送秦大人四匹好馬,供大人路上騎用。」   手下士兵立即送上四匹戰馬,交給秦檜。汪伯彥見連守城衛兵也在拍秦檜的馬屁,心中更是不憤,騎上馬後,猛一揮鞭,向南馳去。趙構等人也都拍馬急走,深怕驃騎兵變臉,不放他們走了。   看著四人遠去,一名將軍扯下大鬍子,卻是韓企先,他道:「這姓汪的和秦檜結下大仇了,兩個寵臣不和,想必南宋將無寧日。」   「這樣才好,他們內鬥的越厲害對我們越有利。」莫啟哲道,他接著又說:「我帶人先追,老韓,你帶大兵隨後趕來吧!」說完他也翻身上馬,帶領耶律玉哥等人追下去了。   韓企點頭答應,一聲令下,剛剛還沒人的大街上很快便集結了無數兵馬,萬夫長千夫長盡數到齊,隨著韓企先的口令,驃騎大軍列隊出城。   趙構一行人連夜南逃,一開始還算順利,出城之後,不停氣地連奔了五十多里,正要下馬休息,可後面卻聽到萬馬奔騰,似有大批追兵來到,四人情知事情敗露,驃騎兵一定發現趙構不見了,是以起兵來追。   四人無法,只好上馬又逃,他們前進沒有阻礙,因為有蕭仲恭的手令,遇到關卡一律放行,可只要他們一過關卡,不一會的功夫後面就會響起馬蹄聲,追兵便來,害得四人根本就沒有時間休息,只能拚命催馬狂奔。不幸之中的萬幸,每到一處關卡,只要秦檜提出換馬,守關的士兵便會把最好的馬給他們,這樣才使得他們在逃命途中,沒有因為戰馬累死而被追兵追上。   可馬沒問題了,人卻不行了,趙構本來就身體虛弱,再加上這一路上沒日沒夜的狂奔,他實在挺不住了,已無法再騎在馬上,可兩人一騎又會降低逃跑的速度,萬般無奈,最後汪伯彥只好找了個繩子,把趙構繫在馬上,然後由他牽著馬繼續逃命。   這一路上的辛苦真是難以形容,後面追兵不停歇的追趕,不給他們片刻的喘息時間。幾日來,趙構四人不眠不休,一頓熱飯都沒吃上,待得他們逃到河南邊境之時,趙構已經是形容枯槁,兩眼發黑,寧可立時死掉,也不願再受這無窮無盡的折磨了。   終於,路雖長總算是到地方了,前面不遠之處便是韓世忠的兵營,秦檜見到宋軍的兵營,連忙疾呼,「皇上回來了,皇上回來了!」   守營的宋兵聽到呼救,急忙出營相接,把一行四人迎入了大營,把趙構安頓在了中軍大帳,韓世忠親自守護,君臣相見,免不了抱頭痛哭,齊罵莫啟哲害人不淺。   誰知,尚未待他們述完離別之苦,便有士兵來報,莫啟哲盡起汴梁兵馬二十萬,一路追趕,先頭部隊已經抵達大營十里之處,兵鋒極銳,眼看著大戰瞬息之間便要爆發!   韓世忠大為駭然,他早知趙構從汴梁逃脫,莫啟哲必會派人來追,可萬不成想來得如之快,驃騎軍盡數來襲,邊境的宋軍可不是他們的對手。   正要下令全軍整隊,準備出戰驃騎軍,卻聽得帳中一人放聲痛哭,轉頭看去,竟是床上的皇帝趙構,韓世忠連忙安慰道:「皇上莫要驚慌,待臣整軍出戰,給莫小狗以迎頭痛擊!」   「咱們打不過他的,要是能打得過,朕又何必受到這許多羞辱!」趙構路上飽受折磨,這時再也顧不得帝王的尊嚴,忍不住淚流滿面,痛哭出聲。   趙構鑽狗洞,扮女人,又慘遭強行辨別性別,種種奇恥大辱和折磨,讓他對莫啟哲怕到了骨頭裡,逃命途中又沒好好的休息過,他的信心和耐力都已崩潰,再也沒法經歷戰爭了。他哭道:「不要再打了,莫啟哲不就是想要錢嗎,給他給他,他要什麼朕都給他,只求他不要再打了,就讓朕回家吧!」   韓世忠看他這樣子,也是不忍,道:「皇上,你要想讓他不打卻難,他要的贖金我們到現在也沒湊齊,只湊了八成而已呀!」   趙構此時已陷入半昏迷狀態,強打起最後一絲力氣,他道:「秦愛卿救我脫險,如無他朕根本不可能南回,朕深信他有能力說服莫啟哲退兵,不如此事全權交與秦愛卿處理可好?」還不待秦檜答應,趙構頭一歪,暈了過去,身邊侍衛連忙搶救。   滿帳的宋臣一齊向秦檜看去,都不明白為何這人竟然一躍之間成為皇帝寵臣,難道僅僅是因為他救了皇帝脫險?   秦檜清了一下嗓子說道:「這事也好辦,梁國……莫啟哲不是想要錢嗎,給他就是,數目不齊也不要緊,咱們把戰馬給他,如還不行,就再給他一些兵器和盔甲,湊夠了數目,他自然也就退兵了!」   「什麼?簡直是胡言亂語!」宋臣大嘩,皇上已回,贖金都不應再付,可這秦檜不僅要給莫啟哲數以千萬計的銅錢,還要給他戰馬和盔甲,這不是等於繳了宋軍的械嘛,這和投降有何不同?   秦檜見群臣不服,他便道:「你們難道沒聽到皇上剛才說什麼嗎?這事由我全權負責,我說了不算,難道你們倒說了算!這事就這麼定了,八成贖金外加所有戰馬,還有……還有十萬套盔甲,有了這些莫啟哲必會退兵!」   韓世忠怒不可遏,道:「你這純粹是想亡了大宋,不知莫啟哲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般獻媚與他!」   秦檜冷笑著道:「莫啟哲能給我的,皇上都會給我,我為什麼要討好他?怎麼,看你這樣子,皇上剛一回來,你就想殺了我這救駕之人,是不是啊?」   居功自傲之人特別讓人討厭,可秦檜的功勞太大,他不居功則罷,一居功別人還真拿他沒辦法。韓世忠可不敢真殺了他,看了一眼昏迷的趙構,他只好讓步,道:「馬匹給他湊數便罷,兵器盔甲絕不能給,這事沒什麼好商量的!」   秦檜卻不理他,向外命令道:「十萬套有點多,那就五萬套吧,還有銅錢和戰馬都給莫啟哲送去,讓他今晚就退兵!就這麼定了,不必再議!」   第五十六章 起兵伐金     驃騎軍萬馬奔騰而來,還未等安營紮寨,前面的宋軍竟把銅錢送來了,還有大批的戰馬和盔甲,送錢的效率還真蠻高的,比他們作戰的效率高多了!   看著上萬隻的盛錢大鬥,莫啟哲和手下將軍都是難以置信,韓企先喃喃地道:「他們把錢送來倒是意料之中,可這些戰馬和盔甲是怎麼回事,難道南宋投降了?」   莫啟哲道:「看來是秦檜的功勞,是他多給的這些好東西!我的天啊,他可真大方!他媽的,養條狗都不如他這麼……這麼知恩圖報,哈哈哈!」   忽然間,他一拍大腿,道:「早知秦檜這般聽話,當初就應該再多要些!」   眾將軍齊聲笑道:「夠多啦,自古贖金從未有過如此之巨的!」   韓企先道:「錢已到手,咱們應該盡早回汴梁才是,那秦檜不也是要咱們今晚便退兵嗎?他這般聽話,咱們也當給他面子才對,這樣他在南宋才會有地位,以後咱們要起錢來也會更加方便!」   莫啟哲仰天大笑:「好,退兵便退兵,咱們來這裡本來也不是為了打仗,這南宋不用打也已經殘了!」   驃騎軍收好戰利品,打起得勝鼓,興高采烈地返回汴梁。   望著西沉的太陽,莫啟哲道:「南宋之事已了,我們可以安心對金國用兵了!」   韓企先歎了口氣道:「難啊!為了這千山萬關,不知又要有多少白骨露野!」   「我也知滅國之戰必會歷盡千辛萬苦,可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可久居人下,我不打金國,金國也會來打我,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發制人!」莫啟哲用馬鞭一指前方,對著被夕陽映得血一樣紅的江山,高聲問道:「我要直搗黃龍,諸君誰願與我同往?」   一石激起千層浪,眾將均被都元帥的豪情感染,齊聲呼喝:「願跟隨都元帥身邊,躍馬揚刀,蕩平天下!」   看著將士們慷慨激昂的樣子,莫啟哲又小聲說道:「其實就算蕩不平也沒關係,大不了以後多生幾個兒子,把任務交給他們,讓他們去蕩好了!」   韓企先又歎了一口氣,心中不由得想到那個叫漢高祖的流氓是不是也這個樣子啊,這麼的無賴!   來時萬馬奔騰如疾風驟雨,回去的時候可不用了,莫啟哲下令全軍放慢行軍速度,天色轉黑後更是點起火把,就連他自己手中也拿了一根。大軍一列一列按序開拔,浩浩蕩蕩,首尾相接,點點火光似乎延伸到了遠處的天邊與繁星相連,兵戈鏗鏘,聲勢極壯。   宋營中的將軍們站在高台上向驃騎軍望去,見到這漫山遍野的火光,韓世忠大皺眉頭,這莫啟哲盡起精兵前來追捕皇帝,拿了贖金則立即走人,看來並不是真的要和宋軍開戰,而想通過這龐大的軍隊向宋國提出一個警告,他不是好惹的,宋軍在回臨安之後,最好不要再來,免得兵戈相見。   韓世忠一想到此點,立時明白了莫啟哲短時間內不會再與宋國開戰了,表面上他雖然對皇上百般羞辱,更用大軍強壓,而事實上他這是對南宋發出的一個休戰信號,驃騎軍如此之強都不來攻打宋國,那以宋國的弱兵就更不要來打我了!莫啟哲為什麼要與南宋休戰?難道他要有什麼更大的軍事行動?   秦檜也在這高台之上,他見了莫啟哲的兵威,可不像韓世忠那樣憂心國事,他想的只是自己有了這麼強硬的*山,以後在南宋豈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自己雖然中過狀元,可要想做到一品大員,恐怕至少也得二十年,現在好了,要麼不做官,要做就做最大的,回到臨安之後,這宰相一職難道還跑得出我的手掌心嗎?哈哈!   秦檜得意地對其他宋臣道:「怎麼樣,我只用了一點兒彫蟲小技就讓莫啟哲退兵了,驃騎軍兵威之強,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如果不是我出面,這場大戰一起,各位能有勝算嗎?所以說你們武將是不行的,上陣廝殺還湊和,要講運籌帷幄,還得是我們文官!」   將軍們都對秦檜怒目而視,你哪會什麼運籌帷幄,你不過是拚命討好莫啟哲而已,他不拿到好處能退兵嗎?你還有臉說,你除了獻媚之外什麼都不會!   韓世忠不願與秦檜這等小人一般見識,他歎了口氣,道:「不打就好,咱們大宋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養的時間,待我軍恢復過元氣來,再與莫小狗決戰不遲!雖然宗老將軍尚未救出,但可算皇上是安全回來了,咱們也不要在此多耽誤時日了,收拾一下行裝,明日一早,我軍撤回臨安。」   宋臣們一齊點頭,當今之計也只有如此了,待宋國恢復好元氣,再提兵北上,收復故土。   宋軍在莫啟哲退兵後的第二天,也回軍臨安,重建那被莫啟哲搜刮一空的國都去了。   莫啟哲回師汴梁途中,命令軍隊不許騷擾百姓,相反他把到手的贖金分成三份,一份鑄炮之用,一份留做伐金軍費之用,最後一份他分給了河南百姓,讓他們安家置產,不再因戰亂而流離失所。   這次行軍不但安定了領地民心,更使驃騎軍擴大了隊伍,招收了不少的新兵。對於河南的百姓來講,現在已經是改朝換代了,無論北宋大楚,還是那個現在不知所謂的齊國皇帝劉豫,他們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這個新生的驃騎軍政權,它的連戰連勝和以民為本的政策,讓百姓看到了希望,與其坐在家裡空想建功立業,不如及早加入這個充滿勃勃生機的隊伍中去,待得它羽翼豐滿,那時搏個封妻蔭子也非難事。   這一路,驃騎軍足足走了一月有餘,回到汴梁之時,大軍已遠遠超過了二十萬,汴梁的十里亭處,蕭仲恭親帶一城百姓相迎,敲鑼打鼓地把滿載而歸的大軍迎入了城中。   莫啟哲這些日子來一直想著怎麼樣對金宣戰,安頓好了大軍,他便要將領們來到皇宮,召開軍事會議,商討伐金之事。   皇宮金鑾寶殿,軍事會議中。   莫啟哲坐在正中的龍椅上,對著下面的將軍們笑道:「現今金國皇帝篡權奪位,搶了太祖皇帝子孫的寶座,這是大逆不道之舉,而且完顏吳乞買這老傢伙做皇帝太不專心,不讓老百姓安居樂業不說,還總是發動戰爭,成天不是打這個就是打那個,搞得民不聊生!這種暴君當政,實是我大金之災啊!現在我大金國中,無論哪族百姓都對此不滿,尤其是女真的百姓,他們是大金立國的基礎,可現在又如何?戰事一起女真人死得比誰都多!」   頓了頓,莫啟哲看了一眼下面將領的反應,見人人面色淒淒,都認為完顏吳乞買篡位不對,要是太祖皇帝的子孫登基,說不定老百姓的日子能好過一點。   莫啟哲見無人反駁,便又道:「現在南宋之事已了,我軍已無後顧之憂,所以本帥決定發兵上京,推翻暴君的統治,為大金的百姓解那倒懸之苦!既然要打仗,這作戰計劃便要提前制定,各位有何高見,這便說出來吧!」   驃騎軍中的精兵猛將以女真為主,其中更有不少女真將軍,要他們去打金國自然不願,可莫啟哲話鋒一轉,不提他要滅金,而只說要立正統皇帝,這就化解了這些女真將領的不滿情緒,他們皆是完顏宗望舊部,雖然對莫啟哲吞併都元帥的軍隊曾有過不服,可現在木已成舟,而且莫啟哲待他們甚好,所以他們這時也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現在又聽莫啟哲要起兵扶太祖之孫登基,這些將軍們便也同意了。   蕭仲恭心中暗笑,什麼解百姓倒懸之苦,這句成語不知都元帥是從哪裡聽來的,只怕他心中想的只是怎麼擴充地盤兒吧!不過這個借口可找得太好了,除此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出另一個能讓女真士兵進攻金國的理由。   端起桌上的茶杯,蕭仲恭喝了口香片,這才道:「推翻完顏吳乞買的暴政,有兩種做戰方法,一種是步步為營,一種是快速進攻,兩種方法皆有其利,也皆有其弊!「   滿殿將領一聽蕭仲恭發言,便都靜了下來,聽他講解。蕭仲恭是驃騎軍的第二號人物,換句話說,如果莫啟哲在出征途中不幸戰死,那麼這汴梁主人之位便要由他繼承,所以他的話是絕對有份量的。   莫啟哲點頭道:「老蕭你說吧,大家聽著呢。」   蕭仲恭站起身來,走到殿中的軍事地圖前,道:「先說步步為營的作戰計劃。各位請看,我河南周圍地方不少,可我們可以攻佔的地方卻不多,因為這裡有南宋的地盤兒,所以象安徽江蘇湖北等地,我們是不可能去攻打的,那樣勢必會和剛剛休戰的南宋再起戰端。這樣的話我們就只剩下了山東陝西和山西。可好就好在這裡,這裡是原北宋的國土,金國雖然佔領了它們,卻無力統治,守備的軍隊也少,以我軍現在的實力而言,要攻佔這些省份想必不難。可這樣就會使我軍兵力分散,如果這時金國派兵前來攻打,我們要守住這些剛被佔領的土地,恐怕不易。」   莫啟哲道:「這就是有利有弊了,取地盤兒容易,守地盤兒卻難!」   蕭仲恭道:「不錯,就是這話。現在說快速進攻的計劃,這就是我們揮軍直進河北,兵逼燕京。燕京既是原大遼的國土,又是上京的門戶,只要我們打開了它,就可長驅直入,攻佔上京,直接便可打到吳乞買的老家,而且我們一起兵,原大遼的舊部也會趁機造反,給金國的統治造成麻煩,這是其利。至於其弊嘛,當然就是我們要和金國最精銳的部隊作戰,沒有任何的緩衝餘地,打得贏,我們便是完全勝利,打不贏,我們連汴梁的領地也是保不住的啊!」   莫啟哲笑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採用這個計劃,就是馬入夾道,有進無退了?」   「正是如此!」   「那又如何,想當初秦王李世民破釜沉舟,這才……」   「嗯……都元帥,破釜沉舟的那個是項羽。」蕭仲恭連忙小聲提醒。   「哦,我說的就是項羽,其實李世民也用過這一招!」莫啟哲毫不在乎地道:「李世民跟項羽學習,砸了鍋鑿了船,背水一戰,這樣才激起了將士們決一死戰的信念,要想滅了金……要想推翻吳乞買的統治那可有多難,如果戰士們沒有這種信念,那還打什麼仗,不如直接回家抱孩子算了,大家說對不對?」   「對,那不如回家抱孩子算了!」耶律玉哥立即點頭稱是。   其他將領也都點了點頭,作戰要一鼓作氣,憑得是勇氣,憑得是血性,如果作戰之前就想著逃命之路,那什麼仗也打不贏!   莫啟哲一拍地圖,大聲道:「不用步步為營!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決定採用快速進攻的作戰計劃,發兵燕京,與完顏吳乞買一決生死!」   命令一出,全殿的將軍一齊站起,高聲呼道:「直搗黃龍,誓誅暴君!」   莫啟哲轉頭對蕭仲恭道:「這次出征,我親自領兵作戰,這汴梁便由你來守衛如何?」   蕭仲恭拱手道:「敢不從命,如有敵軍來攻,除非我人頭落地,否則必保城池無恙!」   這時耶律玉哥說話了,他一向糊里糊塗,可這回倒是說出了一句明白話,他道:「大哥,咱們去打金國,這很好。可糧草怎麼辦?你出征的時候,我在汴梁整日為糧草的事發愁,糧食這東西不但前線的戰士要吃,後方的百姓也要吃啊!咱們汴梁糧食不少,可這一出兵打仗,要帶走的也多,能給百姓留下多少?後方不穩,前方必亂,咱們在前線打仗也不能安心,大哥你說是不是?」   將軍們一聽耶律玉哥的話,一齊點頭,確實是這麼回事,汴梁的軍事力量發展迅速,可內政的建設卻不行,一來戰事頻繁,莫啟哲從沒有過時間來整理它,二來驃騎軍中的將領除了個蕭仲恭外也沒誰會處理這些,帶回來的那些臨安新臣人數也太少,一個人當兩個使,現在內政方面急需人材,要是不把這個問題解決了,不說別的,單說軍需就成問題。   莫啟哲皺眉道:「怎麼辦?今年糧食不足,難道要把戰事推到明年去嗎?這可不行!」   蕭仲恭道:「都元帥可以一邊作戰,一邊發展內政。咱們先舉辦一次科考,然後從中選拔出一批人來,隨你北伐,在戰爭中磨煉一下,每佔領一個地方,就留幾個這樣的人來做地方官。至於剩下的人,我會讓他們在河南做官的,發展民政,籌集糧草,給大軍北上做好後勤。」   「嗯,這個辦法不錯,我也早就想過,可一直沒有實行過。那個科舉考試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要考三回,最後那回叫殿試,讓我親自主考啊?大戰在即,我可沒時間去監考!」莫啟哲學習差勁兒,這輩子最怕的就是進考場,無論是監考還是被考,他都不願意。   蕭仲恭笑道:「不用都元帥親自考核,這些事情自會有學政處理,你忘了沈氏兄弟?他們可就是這方面的能手啊!」   「好吧,這事就由他們處理。」莫啟哲想了想又道:「關於這次出征的糧草嘛,我們管燕京方面要點兒,你們看好不好?」   耶律玉哥道:「大哥是說我們要去河北打草谷嗎?好啊,這事很久沒做了,想得很!」   「不是打草谷,那不是打劫嗎?我們要去河北搶掠,那當地的老百姓不得恨死我們,日後就算我們攻佔了那裡,也難保他們不會造反。我說的是讓燕京鎮守使給我們送點糧草來,等我們吃飽了好去打他啊!」   莫啟哲這麼一說,連蕭仲恭也糊塗了,他問道:「我們就是要去打燕京啊,管他們的鎮守使要糧食,他們豈有給我們之理?」   「這個容易,伸手要糧,不是看你的手伸得有多長,而是看你怎麼要!」莫啟哲眼珠連轉都沒轉,一個主意便想出來了。他道:「我們給燕京鎮守使寫信,就寫十萬火急的軍情,寫個百八十封的,分幾天給燕京鎮守使送去。信上寫南宋集結了大批軍隊,要與我們開戰,我軍準備南下抗敵,但兵力和糧草均是不足,所以要他派支援軍過來,順便再運來一些口糧。你們想啊,一天之中這位燕京的老哥會收到好幾封軍報,又一連好幾天的收,他會不會害怕?宋軍要是攻下汴梁,下一個就是打他!等他把援軍和糧草一送來,至於援軍嘛,咱們就先給他們包了餃子,然後再帶著他們送來的糧草去打燕京的老哥!」   幸虧將軍們和莫啟哲相處日久了,要不然猛聽到這麼肆無忌憚的欺詐高招,正義感稍強的人恐怕當場就會被氣暈!可現在好了,大家都已經習慣了,這種招術對莫啟哲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比這再狠十倍的他都能想出來,並給按上個冠冕堂皇的名稱,然後光明正大的去執行。   以蕭仲恭為首的將軍們一齊點頭,道:「好計,好計!都元帥睿智無比,遠蓋諸葛亮。不過,宋軍已經撤軍了,我們是不是要派人假裝宋軍,把邊境搞得熱鬧一些,讓燕京方面以為真的有宋軍來襲啊?」   「不用,不用!」莫啟哲忽地一笑,道:「你們怎麼忘記了,咱們手裡不是還有個朝廷派來的欽差嗎,讓他寫幾封信不就得了,我看他膽小怕死,一聽宋軍來打而咱們又沒糧食,不用咱們張嘴,他就得先著急了,主動給咱們想辦法!」   眾將一齊發笑,那個叫胡離答的欽差確實如此,沒想到這種怕死之人到了關鍵時刻還真被用上了。   莫啟哲又道:「咱們一發兵,劉豫這個齊國皇帝是非廢掉不可的了,在他被解決掉之前,再發揮一下他的餘熱吧,軍報由三封信組成,我們寫一封,欽差一封,劉豫一封,多寫幾封,每天都送,把這件事弄得十萬火急,像真的一樣!」   蕭仲恭道:「曉得,都元帥你就放心吧,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其實根本不用欽差寫信,我們只要得到任何一個人的筆跡,拿去給沈氏兄弟模仿,別說胡離答的求援信,就算是完顏吳乞買的聖旨他們都能仿造得出來!」   莫啟哲嘿嘿一笑,想像了下兩個書法大家造假的情形,道:「你做事我放心,好好辦吧,就算弄不來全數的軍糧,弄來一點兒也好,總比沒有強。對了,那個燕京的鎮守使叫什麼名字,好像以前那個死了吧,換了個新的,是不是?」   「是,新上任的這個人叫完顏宗弼,是完顏宗望的四弟,太祖親生。」   耶律玉哥道:「『終斃』這個名字不好,終究會被人擊斃。大哥你說是不是啊?」   莫啟哲輕輕搖頭,能做到燕京鎮守使這樣的大官,他豈能是等閒之輩,鎮守使之間也是有區別的,自己這個鎮守使屬於外派到附庸國家的將領,只能算個二流角色,至於汴梁實力的狂飆是自己努力的結果,與朝廷重任無關。可完顏宗弼這個鎮守使就不同了,他是守衛金國本土的大將,護衛著上京的門戶,他就算夠不上金國兩個元帥的檔次,相信也差不了多少,而且以後沒準兒戰功會超過他們,這種事情誰也不能肯定。   莫啟哲道:「就這樣吧,兄弟都回家去吧,在出征之前好好和家人過幾天舒心日子,這場戰爭不知要經歷多少的艱辛,咱們能不能活著回來還不知道,抓緊這最後的時光,好好享受一下家庭之暖吧!」   說到家人,將軍們都是倍感溫馨,站起來向莫啟哲告別,返回家中去了。   * * *   燕京鎮守使完顏宗弼,本名兀朮,是太祖皇帝完顏阿骨打的第四個兒子,號稱文武雙全,在他的哥哥完顏宗望駕薨後,他被派到了燕京駐守,封爵沈王,官拜右副元帥,統領燕雲十六州的兵馬。   金兀朮打過不少仗,少年時跟著哥哥宗望出戰,曾在箭盡槍折的情況下,搶奪遼兵長矛,獨力殺死八人,並俘獲五人,復又帶著七十名士兵打敗了五百之敵。深得完顏宗望的喜愛,常說眾兄弟中以這個弟弟最為有出息。   金兀朮少打敗仗,為人難免自負,他極其蔑視莫啟哲的流氓行徑,總對手下將軍們說莫啟哲不是東西,亂世之中這種小人得志,實是世間最大的不公。前些日子莫啟哲帶兵襲擊西夏太子李佑仁之事也被查清楚了,金兀朮更瞧不起他了,一個領兵大將竟然為了個女子爭風吃醋,真是沒出息到了極點,完全是個軍中敗類!   可惜,越自負的人越容易上當,亂世之中取得勝利的人,品質往往都不怎麼高尚。   這幾天燕京不停歇地接到汴梁的告急軍報,齊國偽帝和留在那裡的欽差也來信,都說南宋要派大兵前來收復失地,要金兀朮速派援軍和軍需品去支援莫啟哲。   金兀朮一開始半信半疑,認為莫啟哲雖不至於拿軍機大事開玩笑,但似乎把南宋誇大了,南宋有多大的實力,還能收復河南?不太可能。   但信來得太多了,而且燕京派在汴梁的密探也送信回來了,說汴梁確實要有戰事,全省的驃騎軍都在向汴梁集結,士兵整日操練,廣備攻城作也開始大批鑄炮,一副要打大仗的樣子。金兀朮本想再派人去南宋調查一下,可汴梁的戰報催得太急,似乎再不派出援兵,汴梁就要失守一樣。   金兀朮再三考慮之下,決定向汴梁派兵,但他的手下將軍都反對,燕京的駐兵只是常備部隊,就像當初莫啟哲的四萬契丹兵一樣,金兀朮手裡只有六萬兵馬,要是派出一部份去給莫啟哲,那萬一宋軍打到河北來怎麼辦?汴梁不是號稱有驃騎二十萬嗎,被人攻打讓他們自己解決去,跑到燕京來求什麼!   金兀朮覺得手下說得有理,可國家大事不可兒戲,就算不能派出援軍,但軍需方面還應盡量滿足,他派出了三千老弱病殘的士兵,押了十萬擔糧食給莫啟哲送去了。   無論是金兀朮還是他的手下將軍,誰也沒想到莫啟哲要糧食是為了打燕京,這些將軍都是把名聲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的人,做夢也想不到世上還會有臉皮厚到這種程度的人,兩軍馬上就要開戰了,其中一方竟還能伸出手來管對方要糧食,估計天上的星星要是掉下來,砸到莫啟哲的臉皮上,都得被重新彈回去,彈得更高也未可知!   燕京支援的糧草剛出河北地界,便被驃騎軍給劫了,糧食搶光了不說,連那三千弱兵也都被一起抓回了汴梁,只跑回了一個士兵,還是那個叫楊再興的驃騎將軍故意放回來的,通知金兀朮一聲,說糧草收到,戰爭開始!   這個惡當上的,可把金兀朮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難以置信天底下竟有會這種事情,他這個文武雙全的將軍竟讓一個他最瞧不起的臭無賴給狠狠擺了一道!狂怒之下,金兀朮點起燕雲鐵騎,出兵河南,前來報復!   * * *   莫啟哲在起兵前夕特來向香寧公主和玲瓏告別,這兩女自第一次見面就開打,從無一日消停,玲瓏說自己是原配夫人,香寧公主只是個小老婆,所以她得每日去給自己請安,而香寧公主則罵玲瓏是番邦蠻女,勾引別人的未婚夫,簡直是豈有此理!   莫啟哲軍務繁忙,平日為了耳根清靜,也極少來見她們,這日出征在即,想不來也不行了。他把二女都招到了自己寢宮,好生安慰,要她們不要再打,自己這就要上前線了,希望家中能太太平平。   對於莫啟哲遠征金國,二女各據一詞,香寧公主捨不得莫啟哲再上戰場,二人自從相識以來,聚少離多,她只求能平安度日,對於兵戈殺伐不感興趣,而玲瓏正好相反,她自小生活在強者為王的大草原上,認為男子漢須當奮發圖強,征戰四方,只有強者才配擁有草場羊群,是以她極力贊成莫啟哲出兵金國,如能攻滅西夏,那才最好。   莫啟哲衝著二女笑道:「我出兵征戰不是為了搶地盤兒,只因為你們兩個。」   香寧公主奇道:「因為我們?我才不希望你成天打仗呢,要依我說,你還不如在這裡當你的梁國公呢,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可有多好!」   「安安穩穩!嘿嘿,我也想啊!」莫啟哲歎了口氣,這次可不是裝模作樣,而是真的歎氣,北宋末年,正是中華亂世的開始,天下各國混戰,金宋打完了,就又來了蒙古,元朝的統治比金更甚,連人都被分成了四等,哪有安穩生活可言?要一直到明朝的建立,戰亂才會結束,可他們這些人誰又有幾百年的好活?   莫啟哲道:「安穩的生活不是誰賜予的,要*自己去爭取。我現在出兵征戰,就是為了能讓後人過上太平的生活,如果不是這樣,誰願意提著腦袋去打仗?」   玲瓏道:「那也不見得,征服天下是勇士的榮耀,哪能因為想過太平日子就待在家裡當懦夫的!」   香寧公主秀眉一蹙,就要反駁。莫啟哲連忙阻止,「好了好了,又來了!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出征是因為你們啊,就因為你們吵個不休,我為了耳根清靜這才出征的。你們還吵,就不能讓我安心出征嗎?」   二女見不日就要分別,這才不吵,一齊眼淚汪汪地看著莫啟哲。   莫啟哲倒笑了,道:「又不是不回來了,至於這樣嘛!放心,這次出征我軍必勝,大炮雖然還沒造好,可那一百來門夠用了,軍中又配備了更多的突火槍和火藥箭,相信打到上京沒問題。」   一說起火器,香寧公主趕忙取出了一個木盒,從裡拿出一支火藥槍,道:「這是廣備攻城作給我送來的,你拿去吧,用來防身。」   這時玲瓏也取出一支火藥槍,遞給了莫啟哲。原來,廣備攻城作又做出了幾支火槍,選了兩支最好的送進宮來,想用來討好二女,討好二女要比直接討好莫啟哲更有效果,廣備攻城作的官員極會做人,這種拍馬高招不學就會。   莫啟哲接過火槍笑道:「嘿,這幫傢伙可真會溜須,這種好東西都沒先給我,倒給你們送來了,難道是想讓你們對我吹吹枕邊風嗎?」   「呸,吹你個頭!」二女一齊嬌嗔道。   「我決定給自己起個綽號,就叫雙槍將,哈哈!」莫啟哲頓了頓,又道:「如果這次我回不來……」   「快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我說的是如果。如果我戰死,你們不要在汴梁住了,帶著小陸游去蒙古居住,切記切記!公主,你教小陸游的時候,可千萬別只教他吟詩作對,要讓他文武兼備,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唉……」   「我知道的,你要是死了,我讓他長大以後給你報仇!」香寧公主決絕地道。   「那倒不必,我只希望他長大後受人尊重便好!」   三人依依惜別,說了一整夜的話,第二日一早,莫啟哲便離開皇宮,宣誓北伐。   此次北上伐金,莫啟哲以擁立正統皇孫即位為名起兵,自己給自己加封為天下都招討兵馬大元帥,除了留下數萬士兵守衛汴梁,其餘集結的二十萬大軍,莫啟哲盡數帶走,號稱七十萬,由楊再興任先鋒官,領兵二萬開道,汴梁本土則由蕭仲恭留守。   城外十里亭,驃騎軍處決了齊國偽帝劉豫,用他的人頭祭軍旗,隨即列隊出征,送軍之時,父囑其子立功,妻喚其夫封侯,場面感人,不足細表。   征金大軍尚未出河南,前方便傳來戰報,燕京鎮守使完顏宗弼親領燕雲鐵騎三萬前來應戰,兵鋒已近河南河北交界之處。   莫啟哲立即下令楊再興加快行軍,要趕在金兵進入河南之前,將金兀朮攔住,切不可把戰火引入本土。   * * *   楊再興日趕夜趕,終於提前到達了邊境,選了個空曠的平原做戰場,驃騎軍首先搶佔高地,列陣等候金兀朮的到來。   驃騎軍不願把戰火引入河南,金兀朮同樣也不願把戰火燒進河北,他上了莫啟哲的大當,心中憤恨,這次提兵前來並未做好充分的戰前準備,三萬兵馬匆匆集合,只帶了幾日的軍糧,他打算進入河南之後,就地搶掠,籌集軍糧,以報糧草被騙之辱。   驃騎軍剛列好陣勢,只等候了片刻,就見遠方塵土飛揚,金兵大隊來到,軍中領兵之人正是完顏宗弼。   「你們看那桿帥旗下的人是不是金兀朮啊?」楊再興站在高坡上,問手下的副將。   「應該是的,河北可以打帥字旗的將領只有金兀朮一人!」   「真沒想到,這傢伙竟然親自領兵前來,他不要燕京了嗎?」楊再興仔細觀看金兵的行軍隊形,發現金兀朮沒有命令士兵列隊,走的竟是散兵隊形!楊再興大喜,這金兀朮看不起驃騎軍,以為不會受到突襲,他行軍只求速度,卻忘了安全。這般亂七八糟的趕路,不遇敵軍還好,如遇敵兵,一個遭遇戰,就能打得金軍落花流水!   身邊副將問道:「將軍,我們要不要先下馬休息,看樣子等金兵列好陣形還要一陣子,至少要等小半個時辰才能開戰!」   楊再興哈哈大笑道:「敵眾我寡,金軍的人數多過我們,傻瓜才會等他們列完陣再打,如果那樣我軍豈不是優勢盡失!我軍佔據有利地形當好好利用,趁金軍尚未列陣,一個俯衝打下去,擊散金軍,再分而殲之!兵法上這叫『半渡擊』,濟而未成列而擊也!」   楊再興有了這種想法,領兵的金兀朮也想到了,他沒成想驃騎軍來得這般快,竟然會在此遭遇。他抬頭一看驃騎軍所處的位置,便大叫糟糕,敵軍先到列陣,而且佔有了高地,這擺明了是要做俯衝啊,騎兵衝鋒誰的速度快誰就佔便宜,自己的軍隊毫無準備,這可壞事了。   金兀朮可不是戰場初哥,他一見這架勢就明白開戰必敗,此時不能再往前走了,當立即停止行軍,快速佈陣,拉長和驃騎軍的距離,這樣才能有效減緩驃騎軍因至高而下衝鋒,所產生的巨大衝力。   中軍號角響起,下令停止前進,立即佈陣,燕雲鐵騎是金國精銳之師,他們一見情況不利,迅速做出反應,弓箭手上前阻敵,後面的金軍開始整隊,準備打遭遇戰。   楊再興道:「可惜咱們為了走得快點,沒把大炮拖來,否則這一居高臨下的開轟,這些金兵全得被炸上天。」隨後他放開喉嚨大喝道:「兄弟們,這伐金的第一戰便要由我們打響了,全軍衝鋒,集中兵力插入金軍中隊,把他們分割成兩半,隨後全殲!兄弟們還等什麼,建功立業便在今日,衝啊!」說完,挺起手中亮銀槍,當先衝下山坡。   驃騎軍高聲怒吼,放韁馳馬,俯衝下山。   金兀朮連忙命令全軍整合,收攏戰線,可金軍的散兵隊形拉得太長,哪能那麼容易就收攏了!前面的金兵停下佈陣,可後面的士兵還在向前急趕,使剛布好的前陣又產生了混亂。金兀朮喊破了嗓子也阻止不了這種混亂的發生,萬馬奔騰中,誰能聽到誰的說話啊?   面對龍捲風一樣襲來的驃騎軍,金軍最前面的幾百名弓箭手放出了第一排羽箭,可等待他們的是驃騎兵射還的漫天飛蝗,強弓硬弩,矢如雨下。金軍的弓箭手絲毫不軟於驃騎軍的,可關鍵的是他們還沒集合到一塊哪,根本發揮不出箭雨的威力。   「咻咻」飛來的箭矢射翻了前面阻擊的金軍,驃騎軍如尖刀一般插入了金軍中隊,楊再興揮舞長槍連挑三名銀牌千夫長,瞄準了帥字旗,向前疾衝,準備生擒金兀朮,一戰便攻下河北!   金軍之所以被打得如此狼狽不堪,皆因與驃騎軍猝然相遇,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可不是因為金軍軟於驃騎軍。驃騎軍夾俯衝之勢衝入金軍,嘁哩喀喳的便解決掉了中軍的七千餘人,可這股猛勁一過,金軍便又包圍了上來。驃騎軍要把金軍分成兩半,而金軍卻要包圍驃騎軍,兩軍此時人數差不了多少,這一接戰,登時打得難分難解。兩軍混戰,皆棄弓弩不用,改用刀矛廝殺,死人死馬倒得遍地都是。   第五十七章 初戰兀朮     這時天色近黑,漫天飛塵中,楊再興終於衝到了帥字旗前,定睛觀瞧,只見金兀朮身著金盔金甲,雖不如莫啟哲那般華麗,但在眾將之中也是頗為搶眼。楊再興大喜過望,真沒想這位燕京的最高統帥竟然就在眼前,真是該著自己露臉,只一仗便打到了他的跟前。   楊再興默不作聲,催馬到了金兀朮跟前,這才大喝一聲,「呔,這隻金母豬,某家楊再興特來取爾的豬頭!」說著一擰手中亮銀槍,向金兀朮直刺過來。   這猛然響起的一聲喊,嚇了金兀朮一跳,他抬頭看去,不知什麼時候眼前竟跑出來一名驃騎將軍,他是怎麼衝到自己跟前來的?   用不著金兀朮親自迎敵,他手下的銀牌千戶便一齊衝了上來,他們也從楊再興的軍服上認出來了,來人是個都統,想必定是此次驃騎軍的領兵大將,這回正好,咱們陞官有望,把這小子宰了,不愁銀牌不變金牌!   楊再興見六名銀牌千戶衝來,大罵道:「你這頭母豬,真沒叫錯了名字,只會躲在公豬身後嚎叫,待俺殺了公的,再來收拾你這母的!」完顏宗弼的本名「兀朮」兩字,念快了容易念成母豬,楊再興正是以此罵人,直把金兀朮氣得咬牙切齒!   楊再興面對六名敵將,毫無懼色,一聲怒喝,拍馬迎上,待衝在最前的那名銀牌千戶到時,他也不挺槍刺人,槍頭一壓,「噗」的一聲刺入了那千戶戰馬的脖子,那名千戶還沒等和楊再興接戰呢,就被摞下馬來,楊再興長槍向下一撮,立時把這名想升為金牌的銀牌千戶釘死在地上。   左右兩名千戶齊到,楊再興拔出亮銀槍,連抖兩個槍花,左右分開,又是「噗噗」兩聲,長槍正中兩名千戶面門,兩名千戶一齊落馬,動作整齊劃一,竟分不出誰先誰後,楊家槍法快如閃電,楊再興連出三槍,槍槍取命。   後面那三名千戶大吃一驚,好傢伙,這人也太厲害了,自己可不是對手,金牌我看就算了吧,銀牌其實也挺好,至少比銅牌好!兩名千戶停不住戰馬,繼續往前衝著,跑在最後的那千戶則勒住了戰馬,可金兀朮就在身後,他又不敢逃跑,所以只好在後面磨蹭,想看看前面兩人能不能打贏,如果能打贏的話,自己便趕上去撿個現成便宜。   楊再興見兩名千戶來到,他又一抖槍花,姿勢和剛才一模一樣,這兩名千戶嚇得慌忙舉起手中長矛,護住面門。前面兩人是怎麼死的,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可不想落兩人的後塵。誰知,楊再興這回沒刺面門,而是刺向左邊那名千戶的腰間,「噗」長槍透甲入腹,這名千戶慘叫落馬。   楊再興拔出長槍,對著右邊的千戶叫道:「刺你肚子!」   這名千戶條件反射,一聽肚子,立馬兒把長矛下壓,護住腰間,面門暴露,只聽又是「噗」的一聲,腦門立中銀槍!   楊再興笑道:「你這人為何如此性急,我的話還沒說完呢!我要說的是:刺你肚子,是騙你的,我還刺腦門兒!哈哈!」   忽聽「啊啊」大叫聲響,只見那僅存碩果的最後一名銀牌千戶,掄著大錘向自己砸來,楊再興急忙從馬上站起,身子前探,單手握住長槍的槍桿末端,第六聲「噗「響起,這名千戶中槍身亡。楊再興道:「這招叫探馬槍,是回馬槍反用!」   連殺六將,楊再興便要去擊殺金兀朮,可放眼一望,咦,這位老兄跑到哪裡去啦?金兀朮不見了!   這時天已全黑,兩軍混戰之中,誰也來不及點火把,只好摸黑亂打,也分不清誰是誰了!   楊再興找不著金兀朮,心中懊惱,只好大殺金兵洩憤,正當這勢均力敵的兩軍分不出勝負之時,突然南方又來了大批兵馬,這支軍隊見到了混戰的兩軍之後,並不立即加入戰團,而是支起大炮,乒乒乓乓地放了起來!   炮聲一響,交戰的兩軍一齊破口大罵,金兵驚怖無比,開始潰敗,而驃騎軍則一邊追擊,一邊罵那個放炮的將軍!   原來,有炮的軍隊一定是驃騎軍,所以金軍一聽當然嚇個半死,眼前的這些驃騎軍都打不贏了,再來敵軍,那自己不更得輸了嗎?他們調轉馬頭開始向北方逃跑。而驃騎軍是氣得罵人,這黑燈瞎火的兩軍相接,連弓箭都不能用,你們竟然敢開炮,傷著自己人怎麼辦?那個帶兵的將軍是不是腦袋壞掉了!   楊再興催馬追敵,心中怒罵:「這個領兵的混蛋一定是耶律玉哥,驃騎軍中最稀里糊塗的就屬他了!」   其實楊再興還真罵錯人了,領兵來援的那個將軍並不是耶律玉哥,而是第二路先鋒官木合它爾,耶律玉哥是莫啟哲的貼身大將,哪能出現在前鋒戰場上!木合它爾也並沒有放大炮胡亂攻擊,他粗中有細,很有點猛張飛的那種心眼。   他見黑夜之中兩軍混戰,如果自己再帶兵加入戰團,豈不是亂上加亂,而且也會誤傷自己人。他是帶著十門攻城炮的,見到這種情況,急中生智,便命令炮兵放炮,炮膛中火藥填得不少,可卻沒放炮彈,放的是空炮。   這招果然好使,當真把打得難分難解的兩軍分開了,雖然讓楊再興的部隊氣得罵人,可他們卻沒有人員上的損傷,還把金軍嚇跑了,就勢一追,本來打得平手的戰鬥,變成了夾勝追擊。這倒成全了楊再興,讓他開仗就獲勝,打敗的還是赫赫有名的金兀朮!   楊再興帶兵急追,非要抓到金兀朮本人不可,他不停戰,害得後面的木合它爾也只好帶兵追趕,跟在兩軍的屁股後面攻入了河北本土。   金兀朮沒和楊再興交上手,並不是他怕了這位連挑六人的驃騎勇將,要論武藝金兀朮也不是善與之輩,不過他是燕京一省的統帥,可不能和敵將逞匹夫之勇,該打的時候就要打,該退的時候就得退。   金兀朮帶著部隊向北撤退,他本以為這黑燈瞎火的,驃騎軍不敢來追,可沒成想楊再興象發了瘋似的在後面咬住不放,一點都不怕中了金兵的埋伏,窮追不捨,這可把金兀朮糟蹋壞了,他沒法停下來整隊啊,只能帶著殘兵敗將象被打急了的雞一樣,緊著逃命!   這場追擊戰直持續了一夜,待得天明之時,金兵人困馬乏,逃到了一個小山包上,金兀朮傳令金兵在此集合,想等候一下跑散了的士兵。可誰知氣還沒喘過來兩口,追兵便到了,金兵逃得辛苦,想必驃騎兵追得也不輕鬆,可楊再興就是不放棄,和金兀朮腳前腳後的到了這個山包。   趁楊再興還沒發動猛攻,金兀朮清點了一下士兵,好麼,昨夜一仗打下來,他的三萬燕雲鐵騎竟然只剩下了二十七人,還得算上他自己!這可要了命了,再向山下看去,追來的驃騎兵雖然不多,但最少也有兩三千人,而且後面還在源源不絕的有人來到!   我的那些士兵都到哪裡去啦?就算跑散了,也不至於就剩下這麼幾個人吧?金兀朮仔細辨別方向,他這才明白,不是手下士兵跑錯了方向,而是他自己跑錯了!他昨夜被楊再興迫得太急,所以脫離了大隊,實際上他的大隊是撤到最近的軍事重鎮邯鄲去了,而他自己則一路狂奔,竟跑過了邯鄲,這個地方是哪裡,他也不知道!   金兀朮看了看他手下的這二十來人,問道:「這可怎麼辦?這裡是哪裡啊,我們該向何方撤退?」   士兵中有一人認得方向,道:「元帥,我知道該往哪走!」他指著一條崎嶇不平的小路,道:「順著這條小路下山,穿過山下的那片大樹林,有條通往冀州的路,那裡咱們可有一萬人馬哪,而且回燕京也方便!」   金兀朮心中怒罵:「都跑到這來啦!這個該死的傢伙,把我追得差點找不著北!」他指著山下的楊再興說道:「這小子是認準我啦,咬住就不放!你們給我記住那個傢伙的模樣,以後如要見到定要給他好看!」   金兵們均想:「還下次呢,這次能逃得了就不錯了!」   金兀朮道:「咱們現在得暫避敵鋒。兄弟們,別休息了,咱們去冀州!」   這條小路隱在樹林之中,是一條本地人行走打柴的小路,外地人很少知道,金兵人少,他們一隱入樹林,七拐八轉地繞起小路來,驃騎兵還真不好找。   楊再興帶兵追上了山,本來剛開始還能見著遠處的金兀朮,可進入了樹林之後,繞來繞去,竟把驃騎兵們繞迷糊了,金兀朮也不見了!   眼看著唾手可得的勝利就要飛走,楊再興心中著急,叫道:「兄弟們放箭,放火箭,給我燒林子,把那頭金母豬給我紅燒了!我看他出來不出來!」   副將在旁勸道:「樹林這麼大沒法燒乾淨,而且就算咱們放火,也是在金兀朮的後面燒而已,又不能真燒到他,只會讓他跑得更快!」   楊再興靜了靜腦子,道:「你說得對,放火是解決不了什麼問題的。咱們的兄弟都跟上來了嗎?」   兩人一齊回頭查點人數,這時的驃騎兵跟上來不到一萬人,後面的還在往這個方向跑,楊再興問道:「誰認得這裡的路?」   士兵們一齊搖頭,要是知道路,不就追上金兀朮了嗎,還用得著在這裡繞圈!   楊再興也知這個話問得有點兒多餘,又問道:「離這裡較近的金軍重鎮有哪些?」   這回可有不少人知道了,紛紛道:「一個是邯鄲,可咱們已經跑過了,再往北走的駐兵重鎮是冀州,估計金兀朮一定是往哪裡跑了!」   楊再興點頭道:「很好,知道他去了哪裡就行!兄弟們,兵發冀州!」   副將急道:「可邯鄲和冀州之間還有好多城池哪,咱們不佔領啦,這些可也是功勞啊,而且還好立!」   楊再興笑道:「後面的便宜事就讓那個放炮打咱們的混蛋撿吧,等都元帥到來,我要告那混蛋一狀,竟然放炮亂打,真是混帳透頂!」   驃騎軍簡單地休整了一下,隨後直接便兵發冀州,路上遇上州府,繞城而過,並不進攻。第二路先鋒木合它爾則引兵進攻邯鄲,去收拾金兀朮的殘兵敗將。莫啟哲的驃騎大軍本部也借先頭部隊的得勝而進入河北,橫掃大小城池。   楊再興帶兵急趕,終於在金兀朮的後面來到了冀州城下。   楊再興是南方人,見慣了精緻美麗的南方城市,這是他頭一次來到北國,也是頭一次遇見北方的軍事重鎮。到了冀州城下他才發現到底什麼叫軍事重鎮了,這冀州哪裡是個只供百姓休養生息的城市,它根本就是一個大號軍營嘛,城牆又厚又高,護城河的寬度幾乎趕上了汴梁的,要拔此城,至少需要城內守軍的五倍部隊方可!   「這可如何是好,這不是開玩笑嗎?我還以為這冀州只不過是個屯兵的城市而已,怎麼竟會是個大兵營?咱們這點人馬也沒法攻下它來啊!」楊再興望著冀州城牆呆呆地說道,他手下的軍隊已不足兩萬之數,更因為追敵追得太急,此時已是人困馬乏,再也無力攻下這座北地名城了。   河北一地自從後晉石敬塘割讓給遼國之後,一直都再未劃入南朝的領地,從後周開始一直到北宋的太宗皇帝趙光義,歷年派兵北伐,與遼國爭奪此地,遼國也是每次均集結全國兵馬與北宋爭奪,為了這燕雲十六州,兩國不知打了多少次惡戰,不知死了多少士卒。   遼國把燕雲之地當成是南侵的大本營,居高臨下地控制著與宋國的戰場,而金國建立後更是將此地當成是守護上京的門戶,這種軍事戰略重地當然要好好經營,是以燕雲十六州個個城高河寬,易守難攻。楊再興想僅憑一個遭遇戰的勝利,就要併吞燕雲,那簡直是開玩笑一樣,屬於白日做夢之舉。   楊再興見了冀州城這般堅固,情知難攻,心中便非常著急,這可怎麼辦?他這是頭一回遇上攻城戰,沒什麼經驗,只好問手下帶兵的將軍們。   楊再興道:「我們這點兵馬,要想攻下此城看來太難,可要是就這麼撤兵,也太丟人了些,各位兄弟有什麼好辦法,快點兒說出來一個,大家合計合計!」   副將道:「不如咱們就在城外下營如何,等後面的部隊上來再做計較?」   「我說什麼丟人呢?不就說這個呢嗎!咱們一路之上,一城未拔,只顧著追金兀朮了,可追到了他,卻無法抓住,這要是讓後面的兄弟們知道了,不得笑掉大牙!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追,多攻些小城,那樣面子上還好看些!」楊再興有點兒後悔,自己太莽撞了,戰爭中要想的事太多,自己急功近利,犯了兵家大忌,竟到了這進退兩難的地步。   這時一名契丹籍的萬夫長說道:「這冀州城我倒是熟悉,它確實難攻,可咱們也犯不著主動強攻啊!只需把金兵引出城來決戰既可,這樣他們就不能憑借城牆了,失了這個優勢,一切就都好辦了。我猜他們的軍隊不會多過我們,野戰一開,我軍大有獲勝的機會啊!」   「這個主意不錯,可金兀朮又不是個笨蛋,我們也沒什麼好辦法能讓他一定出戰啊!」楊再興大感頭痛,他可沒有莫啟哲那種眼珠一轉,妙計連連的本事。   副將這時也笑道:「都統你看,現在正是秋高氣爽之時,田里的莊稼都成熟了,因為咱們來得太突然,金兵還沒來得及把糧食收割回城,他們剛剛被我們騙了大批軍糧,想必城中存糧不會太多,所以這田里的莊稼便成了他們的命脈,只要我們在城外大打草谷,嘿嘿,他們想不出來也不行啦!」   楊再興聞言大喜,他眼望冀州城外,果然如此,他是帶兵追得太急,可正因為追得太急,城裡的守軍便沒做好應戰的準備,這城外大批的糧食都還沒有收割,冀州是屯兵之地,城外糧食自是軍糧,這要是把它們給搶了,城裡的金兀朮不得氣死也得餓死!   「好計,好計!咱們這就去打草谷!」楊再興什麼都是第一次,他還不知道打草谷這事意味著什麼,只以為打草谷就是割糧食而已,聽到屬下這樣建議,當即就答應了,也不列陣攻城,直接便命令軍隊開始行動,在冀州城外進行打草谷。   驃騎軍一聽可以行劫,都是大喜過望,他們來得快,這冀州城外的老百姓還沒逃跑哪,遍地金銀,到處都是富戶,這一大規模的搶掠,那可不是要大發特發了嗎!   古時所有的軍隊都是一樣,無論平常軍紀有多麼的嚴,可一旦上官表示可以任取財物,那還有什麼客氣的,不要以為莫啟哲的驃騎軍有多麼的善良,他們也喜愛那黃白之物,一聽可以正大光明的搶劫,誰還肯當正人君子啊!   冀州城外眨眼的功夫便是雞飛狗跳了,驃騎兵什麼隊形也不列了,四下亂跑,遇村劫村,逢鎮掠鎮。等楊再興明白過來,原來所謂的「打草谷」竟是軍隊集體搶劫的時候,冀州城外的鄉村已被搶了一半,老百姓為了保衛家園,紛紛拿起刀槍進行抵抗。燕雲之地民風強悍,百姓家家有刀,這一殊死抵抗,登時便把驃騎軍打了個夠嗆,一面既要注意城中金兵動靜,一面又要鎮壓百姓的反抗,還未等與金兀朮的大戰開始,驃騎兵便開始減員。   楊再興見弄巧成拙,沒引出金兀朮,倒使自己陷入了人民戰爭中去,他可急得快瘋了,連連責問屬下將領,「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打草谷嗎?怎麼打到老百姓家裡去啦?」   「這就是打草谷啊!」將領們也感情況不妙,可還要強詞奪理一番,一個個都說道:「我們這是為了削弱城中金兵的實力,讓老百姓沒法去支援他們。至於搶老百姓……向老百姓借錢之事,這個嘛……是因為地裡的莊稼又沒長腳,也跑不了,所以兄弟們想先拿了浮財,然後再去收割……」   「夠了,都別說了!」楊再興怒到了極點,「你們怎麼不告訴我打草谷就是搶劫啊,我還以為是收莊稼呢,這回可好,惹下大麻煩了!都元帥要是知道咱們幹了這事,那還不得把咱們全都軍法從事啊!」   屬下將軍們也都是急得冒汗,他們還以為楊再興知道什麼叫打草谷呢,這回可好,楊再興一推六二五,竟說不知道什麼叫打草谷,這責任豈不是要他們擔?這種時刻,將軍們的機靈勁兒全來了,一面急招自己的軍隊回來,一面叫人把搶來的財物快快還回,可別把事情越弄越大!   忙了個頭頂冒煙,楊再興一連處死了好幾個搶劫時候殺傷百姓的士兵,這才好不容易把冀州城外百姓的民憤給平了下去,可老百姓也不相信驃騎軍是什麼紀律嚴明的軍隊了,紛紛拖家帶口的向城中避難。   楊再興不敢再禍害地方,只好下令城南下營,與城中的金兀朮對峙。   城中的金兀朮見楊再興劫掠地方,他不但不派兵救護百姓,反而高興得哈哈大笑,對方那個將軍還真搞笑,你搶了就搶了唄,打起仗來軍隊哪有不搶掠地方的?有趣的是那個將軍竟還把搶來的東西又還了回去,他是不是迂腐的書讀得太多了,把腦袋給讀壞了!怪不得南朝總也打不過北國,就這些帶兵的將軍這麼個打仗法,哪還有能打贏的?   打仗當毫不心慈手軟,對待敵方無論是兵是民,都應盡數殺光,以弱其國,就像大金對待遼國一樣,這樣才能長治久安!金兀朮為人殘暴,他可不把愛惜百姓當回事,反正這些百姓也不全是女真人,死幾個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是女真人,但投降了莫啟哲也是罪該萬死,統統該殺!   他一面放百姓入城,用來增強守城的實力,一面又怕其中會混進來驃騎軍的斥候,是以派出金兵對百姓嚴加審查,如有可疑之人,就地格殺,財產充公!   百姓禍不單行,剛受了城外驃騎兵的兵災,現在卻又受了城內金兵的兵災,罪受得大了,都恨死了金兀朮,本來進城是想尋求保護,可沒成想,這金兀朮比驃騎軍更壞,驃騎軍知道錯了起碼能改,把財物還回來,可金兵不但借搜查之名吞沒財物,如要不給,他們便以種種罪名來殺人,這簡直比強盜還不如,純粹是一個禍害百姓的魔鬼!   城內城外的軍隊都不互相挑戰,驃騎軍忙著去收割軍糧,金兵忙著敲詐百姓,但兩方的領兵將軍倒是都向自己的上司發出了求援的軍報,莫啟哲和金國上京朝廷各帶大軍來援,隨著兩軍數量的大增,驃騎軍和上京的大會戰就要開始了!   莫啟哲在得到楊再興的軍報之後,非常的生氣,一支軍隊要想百戰百勝,就必須要有百姓的支持,否則就算一時佔有了土地,也不可能保得住,他在臨安的時候便意識到這點了,幸虧楊再興及時改正了錯誤,要不然他再喜歡這員勇將,也得將他軍法從事,他可捨不得殺掉這麼能打仗的手下!   莫啟哲決定不能再讓打草谷的事發生,向所有的部隊下達了不許搶掠的命令後,他想起了岳飛,這位名將的軍隊曾有「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的軍紀,自己也曾跟岳飛提起過這個,他莫元帥雖然及不上岳元帥,但有了好的老師,便應當好好效仿。   莫啟哲命令手下把這條軍規繡成大旗,從此取代他的猛安謀克戰旗,以後每次行軍打仗時,都要把這面戰旗抬到最前方,取信與各地百姓。   第二路先鋒木合它爾一戰便擊潰了金兀朮敗走邯鄲的軍隊,邯鄲刺使見驃騎軍兵鋒太銳,放棄了守衛,率眾投降,向莫啟哲獻出城池。莫啟哲對降官好生安慰,人人加官進爵,但加的官都是汴梁的官位,所以這些原金國官員要想繼續作官,都得遷到河南去。   莫啟哲用這種升賞方法,撤換了佔領地區所有掌權的官員,這時汴梁的蕭仲恭也派來了第一批科舉選拔出來的進士,莫啟哲隨即把他們安插進河北各大小城市,鞏固了新佔地區的統治。   安排好了邯鄲地區,莫啟哲不再停留,提兵繼續北上,向金兀朮所在的冀州進發,大軍所到之處,大小城池都開城門投降,這些小城都沒有太多的駐兵,當官的便都以保全城中百姓為名,向莫啟哲獻城。   那面新做的戰旗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得到了原遼國百姓的鼎力支持,而女真族的百姓見驃騎軍是以扶立正統皇帝為借口起兵的,雖然人人都明白驃騎軍實際上是搶地盤兒來的,但借口找的好,他們也無話可說,反正不管是叔爺當皇帝,還是侄孫稱萬歲,都是完顏家的事,老百姓只管穿衣吃飯,不管別人家的閒事。   驃騎軍沒有遇到多大的阻力,便開到了冀州城外,離城五里之處,二十萬大軍安營下寨,做好了攻城的準備。   莫啟哲見到楊再興後,臭罵他了一頓,讓他戴罪立功,親自下田去割莊稼。   望著冀州的城牆,莫啟哲問韓企先道:「你看這城怎麼樣?照我說,大炮好像轟不掉城牆,頂多是用炮火壓制住城上的金兵,咱們的隊伍還得登城作戰!」   韓企先道:「冀州城的城防還算不上頂尖呢,都元帥你要是看了燕京的城防,那才會大吃一驚呢,其實像這種戰略要地,如要攻佔都是要以犧牲大量士兵做為代價的!當初金國興兵攻打燕京的時候,大遼的守將貪生怕死不積極防守,以至失城,可即使這樣,金國還是付出了一半的精銳部隊,這才能得勝入城,由此可見燕雲之地是多麼的難攻了!」   莫啟哲默默地點了點頭,心道:「那個燕京不就是北京嗎,它有沒有過被攻佔的例子?好像很少,被南方來的軍隊打下來,似乎只有明太祖的軍隊做到了,嗯,李自成的軍隊也打下來過。遼國失了燕京亡了國,以後的金國失了燕京也亡了國,元朝和明朝也是如此,正是誰佔了燕京誰就能得天下,我可也是從南方來的將軍啊,我能不能打得下這座歷史名城呢?」   他道:「用以犧牲士兵為代價的強攻絕對不行,我們的軍隊不是以打下燕雲十六州為軍事目地的,而是要直擊上京攻破金國,所以任何會使軍隊損失過大的戰術都不可取。咱們的大炮攻擊力還不大,這個必須要加以改進,要研製開花彈……如果研製不出來,就多造些大炮,我本以為這些就夠了,現在看起來遠遠不行啊!別說燕京了,就連冀州都難打。」   「大炮的事以後再說不遲,可現在咱們還得要進攻啊,總不能圍著不打,用圍城戰術吧!那樣豈不是正合了金兀朮的心意,時間一拖起來,金國的援兵可就要到了啊!」   莫啟哲眨巴了眨巴眼睛,問道:「金兀朮現在在冀州,那燕京是誰在守著哪?」   「不清楚,諒也不是名將,否則咱們的斥候一定會把他寫進軍報中的。」   莫啟哲雙手一拍,笑道:「這不就得了,現在燕京兵力空虛,守城的又不是金兀朮本人,這種好機會千載難逢啊,機不可失,趁金國的援兵還沒到,要下燕京就得看這次了!」   韓企先看著莫啟哲道:「都元帥這招叫『圍魏救趙』,是古代兵法大家孫武用過的方法,這原本是極為平常的招術,但一在都元帥手裡使出,凡招立變奇謀啊!」   莫啟哲哈哈大笑,道:「老韓,你老毛病又犯了,又開始拍起馬屁來,咱們自己兄弟,這個馬屁不用總拍!再說這招算不上是圍魏救趙,只是趁對方兵力空虛之際撿便宜而已。」   頓了頓又道:「對了,再興搶了這裡的百姓,這可不行,這會失去民心的!這樣吧,等打下了冀州,我免這地方十年的稅。」   「這個方法不錯,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這個作戰計劃一經制定,驃騎軍立即行動起來。莫啟哲給楊再興留下了五萬兵馬,驃騎軍一旦向燕京發動總攻,金兀朮必定在冀州坐不住,說不定便會帶兵返回,莫啟哲命令楊再興不可輕易攻城,單等金兀朮出城,然後跟他打野戰,人多打人少,想必敗不了!   楊再興下令軍隊在城北下營,其他三個方向都不駐兵,擺明了是告訴金兀朮,「俺們不圍你,你出來吧,咱們再較量較量!」   莫啟哲則帶兵繼續北上,向燕京進發。   ***   莫啟哲和金兀朮在河北開打,金國朝廷這時也和蒙古開打了。   西夏皇太子李佑仁被河北的地方官救下來後,他沒臉再在去汴梁了,留下了幾個西夏的斥候調查此事,看看是誰那麼膽大包天,竟敢剃了他的光頭,然後便帶著侍衛跑回了西夏。這時西夏也集結好了大軍,要和金國軍隊匯合,去共同討伐蒙古。   西夏皇帝兒子不少,年紀也差不多,李佑仁雖是老大,但也沒有太多優勢,母親家族勢力也不強,他要想保住太子之位,不被其他兄弟搶去,就必須要做出個樣兒來,得到父皇的重視,要不然被廢是早晚的事!   李佑仁去了金國這一趟丟的人太大了,國內反對他的大臣群起而攻之,非要他下台不可,李佑仁極力為自己爭辯,表示自己絕對夠資格當太子,他怕父皇聽了朝中大臣的話,真的把他給廢了,於是便主動請纓,要求出征蒙古。皇帝對這個長子失望歸失望,但還是對他很好,也希望李佑仁能建立功勳,堵住朝中大臣的嘴,便答應了他的要求,派了一名能征慣戰的元帥做他的副手,率領西夏三十萬大軍,趕赴金國邊境戰場,去和合不勒作戰。   可是當西夏軍隊在開出西夏邊境,但還沒有到達金國戰場之際,偏巧這時莫啟哲起兵進攻河北,李佑仁一聽這個冤家對頭造了金國的反,他還挺高興的,這回可有借口打這個混帳東西了!莫啟哲帶著上萬士兵襲擊他的事,早就被西夏斥候查清楚了,這麼大的事根本瞞不住。然而莫啟哲是金國的強藩,李佑仁平常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的,可莫啟哲一造反,這報仇的機會便來了。   李佑仁命令西夏軍隊暫時不要趕到金國邊境了,先跟著他去河北打莫啟哲,為自己報仇。因為西夏已與金國結成同盟,所以他領兵進入金國作戰,屬於助友平叛而非兩國開戰。雖然領兵的元帥竭力反對,認為西夏不應攪進金國的內戰中去,可李佑仁就是不聽,執意要去「幫助友邦」順便報仇。他是太子,元帥雖然生氣不滿,可也不能把他軍法從事,只好由著這位未來的西夏皇帝耍性子,大軍繞道進了河北,去打莫啟哲。   金國朝野上下在得知李佑仁自作主張地幫著平叛,都是氣得吐血。原來,金國並不認為蒙古是個多麼了不起的對手,所以在大軍未到前,地方守軍便向合不勒發動了進攻,但沒成想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了,這些蒙古人打仗也太厲害了,金國地方軍不但沒打過他們,三戰三敗之後,竟讓合不勒的軍隊打進了金國本土,佔領了邊境的好幾處州府。   金國舉朝震駭,這蒙古要是打進黑龍江,哪不就是要滅了金國嗎?金國滅過遼國和北宋,他們可知道被人攻進本土意味著什麼,完顏吳乞買立即下令,讓完顏宗翰帶兵出征,他們和西夏一樣也集結了三十萬大軍,前去征討蒙古。可完顏宗翰剛帶著軍隊出發,就傳來了莫啟哲造反的事,這下子吳乞買可上了火了,南北同時做戰,使金國陷入了危機。   金國大臣都說莫啟哲還不算可怕,可怕的是蒙古人,所以應當先擺平合不勒,再討伐莫啟哲,這樣時間上來得及,吳乞買也同意了。可誰知西夏開出來的大軍,在李佑仁這個呆瓜太子的率領下,跑去幫金兀朮平叛去了,竟沒去蒙古戰場!   吳乞買這個氣啊,西夏怎麼出了個這樣的太子,完全沒有全局觀念,犯了這種重大的軍事失誤,就算你和莫啟哲有仇,也不能拿國家開玩笑啊,一個弄不好,兩個國家全有亡國的危險!   金國朝廷迅速做出反應,以金國一國之力和蒙古開戰,恐怕要打持久戰,這可不行,只能先解決弱的,再打強的。山不來就我,只好我去就山,吳乞買決定御駕親征,帶著戍衛上京的四萬禁衛軍親征莫啟哲,這是金國最後的軍隊了,他要以雷霆萬鈞之勢快速解決莫啟哲,然後帶著西夏和金國聯軍反身再征蒙古,徹底終結金國所有的內憂外患。   就這樣,金太宗帶著四萬禁衛軍從上京出發,向燕京開赴,準備和西夏軍隊一齊平掉莫啟哲。   ***   莫啟哲帶著他的大軍趕到了燕京城外,他本來對燕京的城防有所預料,可沒想到宋時的燕京竟這麼個大法,幾乎跟汴梁差不多,他的十幾萬軍隊要想把燕京完全包圍都做不到!   沒有其他辦法,莫啟哲只能命令炮兵部隊支起大炮,向燕京城裡沒日沒夜的狂轟濫炸,可要是想迅速佔領卻是沒有辦法。   幾日來,驃騎軍毫無戰果,莫啟哲心中焦急,這一日清晨,他帶著心腹大將登上營外一座小山,向燕京城裡瞭望。   看了一會,莫啟哲歎道:「這燕京城都這麼難拿,想那上京就更難了,金國援兵不知有沒有來,要是再來一批援軍,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韓企先道:「援軍金國是一定會派出的,咱們只有趁援軍未到之前,拿下燕京,這樣才能掌握戰爭的主動權!」   「可怎麼個拿法呢,犯愁!這燕京好像比汴梁和臨安更難打!」看城防有點看累了,莫啟哲揚頭看了看天,這時天上飛過一大群鴿子,翅膀帶哨,飛過的時候,忽忽做響。   「這是燕京人養的吧?燕京人特別愛養鴿子,我以前在電視上……以前聽說過。」莫啟哲指著鴿群道。   韓企先笑道:「這可不是燕京人養的,這是咱們的軍鴿啊!這次出征特地帶了不少,用來傳遞緊急軍情的!」   莫啟哲道:「哦,這是咱們的啊,怎麼會這麼多,有多少軍情要傳啊,根本用不著這成群的鴿子!」   韓企先搖頭道:「用得著的。都元帥你想,鴿子又不是人,它們很容易遭到天上老鷹的襲擊,有時半路上就被吃掉了,根本回不了汴梁。這樣的話,咱們就得多準備些,而且為了預防軍情洩漏,軍鴿有時會被敵方射下來的啊,所以一份軍報往往要分開幾份寫,就算是敵方抓住了其中一隻鴿子,也得不到完整的軍情。那麼鴿子的數量自然就要多了,也沒什麼奇怪的。」   莫啟哲點頭微笑,這是古代的軍情傳遞啊,原來是這麼防止洩漏的!他道:「那咱們是不是有時會寫些假情報啊,就像間諜戰一樣,送些假情報讓敵軍上當啊?」   「假情報?」韓企先想了想,道:「沒有,咱們從來不寫假情報,軍鴿傳的都是些重要的軍情,是要將軍收到後立即執行的,不可以是假的。鴿子又不是人,萬一它們沒把假情報送到敵方手中,而是直接飛回了家,那不糟了嗎!它們可不會向自己人解釋軍報到底是真是假,如果那個收到軍報的將軍,把假的當成了真的,然後去執行,那不是倒壞事了嗎,會給咱們自己的軍事部署帶來混亂的,所以軍鴿傳信必須是真實的,除非事先約好,哪些情報可信,哪些不可信,要不然這玩意可沒法分出真偽來。」   莫啟哲道:「要想情報不洩漏其實也簡單,只要事先做出一套密碼……咦,你說軍鴿傳信都是真的?咱們如此,那金軍呢?」   「都是一樣,這個還能有什麼分別嗎?」韓企先笑問道。   原來這時候的人還沒意識到間諜的重要性啊,送假情報給敵方這種現代常用手段,在古代戰爭中竟未得到大量使用!   莫啟哲哈哈大笑,道:「成了,這燕京我有辦法拿下了,不費一兵一卒,我就能把它的城門弄開,你們信不信?」   韓企先立即點頭道:「信,都元帥說能弄開就一定能弄開!」嘴上這麼說,可臉上的表情卻是不信,這幫燕京守軍寧可掛免戰牌當膽小鬼,也不肯出戰,城門說不定早就堵死了,連大炮都轟不開,不費一兵一卒就想攻克,除非是天上神兵下凡,否則世間凡人是沒什麼辦法的。   莫啟哲指了指天空,道:「看到了吧,就用它們!」   驃騎軍將領和韓企先一個想法,都認為只有天上的神仙才能攻下燕京,這時一見都元帥指天,心中都想:「難道大哥真有呼風喚雨的本事,能叫下天上神仙來幫忙?」抬頭看去,天上一個神仙也沒有,有的只是那一群鴿子。   韓企先道:「誰啊?是神仙嗎?都元帥真有本事!」肯定不是神仙,可莫啟哲出的主意,即使再餿,你也得說它是香的!   莫啟哲道:「咱們怕金國的援兵到來,可城裡的守軍想不想援兵到來呢?」   「當然想啦!我估計他們盼援兵都快把眼睛盼穿了!」   「那如果有人告訴他們援軍到了,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哎呀,那可不妙了。不過估計金兵得樂瘋吧!」一提打仗,韓企先的腦筋立馬兒靈活起來,「如果來的援兵多,城裡的金兵便會出城作戰,給咱們來個裡外夾擊,如果援兵少的話,他們會開城放援兵入城,助他們守城。咱們沒法完全包圍燕京,要是援軍非要入城的話,咱們還沒法阻止哪!這事可夠麻煩的!」   「招啊,這不就得了,咱們沒法阻止援兵入城,大家都明白,可咱們幹嘛要阻止他們入城呢?嘿嘿!」莫啟哲發出了他只有在出壞主意時,才會發出的冷笑。   援兵到啦!眾將軍一齊大驚,真是倒霉,怎麼來得這麼快!   莫啟哲一調馬頭,向山下馳去,大聲道:「金國大佬們不總是瞧不起我嗎,說我是個騙子混混,今日就讓他們知道知道騙子的手段!」   第五十八章 狡計殲敵     燕京城裡的守城大將可不是個平常之輩,所謂「不平常」是指他的出身極好,他是金國的龍虎大王突合速,也就是燕京的正經領主,就像汴梁的領主是張邦昌,而鎮守使是莫啟哲一樣,金兀朮只不過是朝廷派來守城的,但這個龍虎大王並非傀儡。前些時候,金兀朮帶兵前去攻打莫啟哲,他就認為不妥,燕京總共才六萬軍隊,金兀朮一下子就帶走了三萬,給他留下這點人也不夠啊,是以他對金兀朮大為不滿。果不其然,金兀朮沒打過楊再興,他自己沒回來,莫啟哲倒來了,而且還帶來了漫山遍野的士兵,突合速這個急啊,這燕京是他的領地呀,萬一要是失了,自己豈不是要無家可歸了麼!   一連發出了幾十封求援軍報,突合速向上京求助,可上京方面一直沒動靜,莫啟哲這方動靜倒挺大,成天放炮。突合速整日唉聲歎氣,盼著吳乞買能發兵來援,盼星星盼月亮的,這一日終於盼來了消息,從上京飛來了軍鴿,一連幾隻,告知他從中京派出了一支援軍,日夜兼程地趕來了,估計今晚就能到達,不過人數不多只有二萬,無法和他反攻莫啟哲,只能助他守城,所以今晚軍隊到來之時,讓他開城門迎援軍入內。   突合速雖嫌兩萬人太少,可既然中京能派出援兵,想必西京和上京的人馬也快到了,這就好了,人數一多,他就不怕莫啟哲了。軍鴿傳遞的消息假不了,至於為什麼以前的軍報沒收到,可能是那些鴿子都被人射下來烤了吃吧!這幾天莫啟哲的軍隊收攏戰線,把軍隊都集中到南邊去了,北方無兵圍困,這幾隻鴿子想必便死裡逃生,進入了燕京。   終於來救星了,突合速心中狂喜,因為援軍今晚就要入城,時間緊迫,他也來不及去證實這消息的可靠性了,連忙做好迎接準備。可驃騎軍一點不識趣,這一日從下午到傍晚,沒完沒了地放炮攻城,搞得金兵一點喘息時間沒有。突合速無法,只好命令軍隊向南城集結,告知守城將軍,一定要守住城牆,只要過了今晚,便一切好說了。而他自己則親率心腹上城北迎接援軍入城。   這一夜,月光明亮,城外二三里處都能看得清楚,突合速登城遠眺,只見遠處一支大軍正向這邊飛馳而來,旌旗招展,打得正是西京鎮守使的旗號,西京鎮守使親來援助啊,真夠意思!突合速感動得不得了!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援軍盼來了!   突合速正高興著呢,忽聽身旁一名將軍叫道:「不對啊,這事不對!這些人好像不是咱們自己人啊!」   怎麼不對了,他們是西京鎮守使的軍隊沒錯啊!突合速問道:「有什麼不對的,這是西京派來的援軍啊,沒錯的,那旗上寫著呢,怎麼會錯?」   這名將軍急道:「那封軍報呢,大王你有沒有帶出來?」   「沒有,寡人身上從來不帶那些累贅東西!」身為龍虎大王,哪能帶那些玩意。   「哎呀,大王,你怎麼不把它帶出來啊!」這名將軍叫道:「那封軍報是上京朝廷送來的吧,讓中京派出援兵來?」   「廢話,軍隊調動自然要上京出手諭,要是誰都能把軍隊調來調去的,那不都成了莫啟哲了麼,隨便派兵過境,那叫造反!」突合速說起朝廷的規章制度,頭頭是道,比誰都清楚。   「是啊,正因為軍隊不能隨便調動,那麼……那麼中京派出的援軍怎麼打出了西京的旗號?!」這將軍大叫著說道,大王你好迷糊啊,說話說什麼都挺明白的,可怎麼一做起事來就糊塗了!   這將軍一語驚醒夢中人,對啊,中京趕來的援軍怎麼打起西京的旗號啦!   突合速冷汗登時就冒出來了,他結結巴巴地道:「是不是咱們記錯了,那封軍報寫的就是西京啊?那封軍報呢,快拿出來再看看,到底是中京還是西京!」   身旁的將軍幾乎一齊暈倒,你問誰哪,那軍報不是在你那裡嗎,怎麼反倒向我們要起來了?   突合速盼援兵都快盼瘋了,他這時還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道:「可能是西京也派了援軍吧,他們的軍報咱們沒收到而已!」   這時,金軍中的將軍們一齊叫道:「不可能!中京派出的援軍說今晚便到,可援軍在哪裡?反倒是西京的援軍到了,世上哪有巧到這份兒上的事情?這是打仗,來的很有可能是假冒的敵軍。大王,大意上當不用多,只要一次就能斷送了性命啊!」   突合速一咬牙,他也知道現在事態複雜,如果不當機立斷,恐怕就要有城破人亡之危。他下令道:「不管到底是不是西京的援軍,今晚都不能放他們入城,寧可得罪了他們的鎮守使,也不能叫燕京陷入險地!」   城下來的到底是不是西京的援軍啊?當然不是。他們是冒充金兵的驃騎軍,而且領兵的正是莫啟哲本人!而且他們這支軍隊也不是兩萬人,而是五萬,莫啟哲怕入城之後攻佔不易,是以多帶了些人!   莫啟哲放出的信鴿其實並沒有把假情報交到突合速手裡,這些鴿子是汴梁帶來的,把它們放飛後,它們沒往城裡飛,只在城上轉了一圈,便飛回汴梁去了!莫啟哲的完美計劃出現了脫節,沒能成功地完成第一步。   無巧不成書,他們的信鴿沒進城,可上京的信鴿偏在這時到了突合速手裡,原來上京朝廷確實下了旨意讓離燕京較近的中京,派一支軍隊趕來增援,而這支兩萬人的軍隊也正好要在今晚入城!莫啟哲誤打誤撞,竟趕在了中京援軍的前頭,到了北城城門。   莫啟哲向城頭觀望,怎麼回事?城上此時並非靜悄悄,明明是有人啊,可他們為什麼不開城門?難道是識破了老子的妙計,這幫金兵很聰明啊,一點不笨!他們是怎麼識破我的奇謀妙計的?   他轉頭問耶律玉哥道:「他們為什麼不開城門,難道是看出了破綻?咱們有什麼地方不對了?」   「沒有啊!咱們偽裝得極好,除了每人胳臂上繫了一根白布條之外,和金兵一模一樣,全無分別啊!」耶律玉哥也很驚訝,不上啟哲大哥當的人可不多啊,這燕京守將非常的聰明,簡直可以稱得上名將了,竟然拒不上當!   「糟糕,計劃失敗,一定是燕京方面將計就計,也想給咱們來一下子狠的!」莫啟哲一見情況不妙,沒騙開城門,他可有點急了,眼珠連轉,可卻啥計也沒想出來,只是想著是不是要上前和守將侃侃大山,把他侃暈,侃得城門大開,放自己入城!不過,要是城上突然放下一支冷箭,傷了老子怎麼辦,那可就不值得了!   正進退兩難之際,耶律玉哥道:「大哥,要不然咱們強攻吧,反正已經來了,總不能就這麼撤回去!」   「不錯,來都來了,哪能空手而歸,叫兄弟們準備,強攻入城!」莫啟哲下令道。   驃騎軍將士一聽事情敗露,被人揭穿了,那再偽裝下去也沒什麼意義,把手裡的西京大旗往地上一扔,縱馬向城下馳來,抽刀向突合速等人叫道:「快快放下吊橋,迎接俺們入城!他奶奶的,開門開得慢了,惹得大爺們惱火,進城之後,把你們的腦袋統統砍下來當球兒踢!」   城上金兵一見驃騎軍撕下了偽裝,這就要攻城,他們一面搬動滾木擂石,一面也叫罵回去,算是給自己這方壯膽!   金兵為數不多,為了守住南城驃騎軍的猛攻,突合速把軍隊都調到那裡去了,本想著這邊沒什麼意外,卻不成想出了這碼子事。他為人也叫乾脆,見到雙方破臉,立即命令手下放箭,防止驃騎兵強渡護城河。   一陣羽箭射來,驃騎兵紛紛勒馬撤後,大叫道:「吆喝,你們膽子不小,竟敢和我們比弓箭的厲害,要比射箭誰還怕你不成!」   要論弓箭,驃騎軍天下第一,他們放的可不是平常羽箭,而是點著了的火藥啊!驃騎軍個個都是弓箭手,挽起強弓,把成千上萬支冒著白煙的火藥箭射到了燕京城頭。金兵們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啊,又冒煙又會爆炸的,一時之間竟無法應討,只好躲在城垛之後,可火藥箭威力奇大,即使他們躲了起來,一樣能炸傷人。   突合速被手下將軍護著逃進了城樓,這位龍虎大王這時也不威風了,只是一個勁兒地問手下道:「怎麼辦,怎麼辦?援兵不來,敵軍到先來了!各位將軍你們可不要丟下我不管啊,萬萬不可投降,想想我平日對你們不薄,這種時候……」   話還沒說完呢,就聽城樓上砰的一聲巨響,緊接著又是砰砰連響,樓頂上先是塵土震落,而後瓦片也開始向下掉,火藥箭炸穿了樓頂,射了進來。突合速嚇得「嗷嗷」大叫,也顧不得對手下將軍說教了,雙手抱著頭逃出了城樓,這時候城上已經是一片火海,火藥箭點著了堆放在城頭的滾木,這些大木頭還沒等去砸驃騎兵,倒先把金兵燒了個夠嗆!   莫啟哲見城上金兵被修理得差不多了,便下達了登城的命令,驃騎兵取出了攻城用的雲梯,往護城河上一架,這就要過河了。忽然,後軍疾奔來一名斥候兵,對著莫啟哲大聲叫道:「都元帥大事不好啦,北邊來了一隊兵馬,看旗號是中京的金兵!」   「啊!什麼中京來的金兵,他們是怎麼來的?」莫啟哲感到有點發蒙,難道說城內金兵真的識破了自己的妙計,反而來了個將計就計,城裡城外的想給我來個裡外夾攻?乖乖隆得咚,流年不利,真叫點兒背!   莫啟哲問道:「對方有多少人馬?」   「兩萬!」   「啊,這麼肯定!你怎麼數出來的?」耶律玉哥驚問道。這晚雖然月光明亮,可也沒亮到能數清敵方人數的地步。   「不用數的,這些金兵列的是戰鬥隊形,兩個萬人隊左右分開,互相呼應,所以不用數,一下子就能看出多少人來!」   莫啟哲「哦」了一聲,看來這是真正的金國援兵啊,他們趕到燕京增援,怕中埋伏,所以不敢以散兵隊形前進,而是列陣行軍,隨時準備戰鬥!   他大吼一聲:「停止攻城,全軍列陣,敵軍不到我們的一半,咱們打口袋戰,全殲金軍!」   驃騎兵也同趕來的金軍一樣,由各自的萬夫長帶領,迅速形成五個萬人隊,布好陣勢,準備向遠處的金軍發動衝鋒。正在這時,莫啟哲又多問了一句:「這些來的金軍發沒發現咱們是冒牌的啊?」   那斥候立即答道:「還沒呢,他們的斥候剛才也跑過來了,問咱們是哪部份的,兄弟們都說是西京來的援軍,把他給騙回去了,不知他是怎麼和上司報告的,估計就算發現咱們是假的,也要再確定一下吧!」   莫啟哲忽地笑道:「不錯,這黑夜之中,要想開戰,當然要確定好了才能開打!很好,兄弟們不要兩側分開,都從一側繞,繞到他們的後面去,一邊繞一邊叫……」   想了想他命令道:「就叫城內的金兵投降驃騎軍了,而且還和咱們這批來援的軍隊開打!兄弟們給我使勁兒的叫!」   驃騎兵得令後,不再打口袋戰,而是一齊向後方急趕,口中大聲叫道:「不好啦,不好啦,城裡的部隊投降啦!他們和驃騎軍合兵一處,反過來打咱們啦!」   有的士兵更叫道:「他媽了個巴子的,咱們辛辛苦苦從西京趕來,想救城裡的兄弟,沒想到兄弟變仇人,反過來倒打咱們一耙,真是壞啊,沒良心啊!」   這時候,驃騎軍中有的機靈一些的斥候已經明白了莫啟哲的用意,催馬向後面來的中京援軍跑去,跑到跟前後大聲哭叫道:「不好啦,城裡的那守將投降了!他趁金兀朮元帥不在的時候,通敵賣城,把燕京獻給莫啟哲啦!嗚嗚嗚,我們是西京來的部隊啊,本想去救城裡兄弟的,沒想到他們反過來打我們啊,我們死了好多兄弟!」   一個斥候兵更是來戲,他坐在戰馬上連連槌胸,叫道:「咱們千里迢迢的趕來,卻被自己人打,這個慘啊,死了遍地的人,他們這幫叛軍還拿火藥箭射我們,都是驃騎軍提供給他們的裝備啊!不信你們去看看,到處都是大火啊!」   中京來援的領兵大將名叫完顏麻裡,是中京第一猛將,是以中京鎮守使此次才派他前來援助燕京,希望能解燕京之圍。他們這支軍隊來得可絕不算慢,一路上都沒好好休息過,怕的就是燕京失守,那樣驃騎軍長驅直入,下一個要打的就是中京。日夜兼程的趕來,誰知還是晚到了一步,燕京的突合速竟叛變投敵!   完顏麻裡心道:「龍虎大王真是糊塗啊,你投降了莫啟哲,他能給你什麼好處,就算他給你的再多,也及不上朝廷給你的萬一啊!」   他早看到了城頭一片火海,心中焦急萬分,人的注意力總是有限,不可能讓他一邊注意著戰場,一邊還能在黑夜中分出眼前這幾個哭得稀里嘩啦的人,到底是不是西京來的兄弟。驃騎軍此時好就好在他們沒跟金兵動手,所以混亂之中完顏麻裡沒分出敵我來。   他問道:「怎麼回事,難道驃騎軍入城了?哎呀,你們也真是的,一發現城池失守就趕緊攻城啊,還哭什麼哭,哭有個屁用!哭能把城給哭回來啊?」   那斥候道:「我們西京的將軍被人殺了,驃騎兵把他騙到城下,說有事要談,可將軍一到城下,他們便大放冷箭,把將軍給害了!這位將軍,你可不能再上當了,千萬別聽城頭的話啊,他們都是騙你的,是想把你騙到城下,然後害了你啊!」他好心好意地提醒完顏麻裡。   完顏麻裡心想:「真是廢話,既然知道了城中反叛,我當然不會聽他們的胡說八道!」他道:「多謝這位兄弟提醒!你們失了主將,想必不可能發動有效的攻擊,這樣吧,你們先退下整軍,待我前去會戰驃騎軍,給莫啟哲點兒顏色看看!」   隨即轉頭對著手下士兵喊道:「兄弟們,咱們被出賣啦!突合速那個混蛋投降了莫啟哲!就讓咱們衝上去,把燕京奪回來!衝啊,兄弟們,讓莫啟哲知道知道咱們中京勇士的厲害!」   金兵們也顧不得連日來的勞累,一齊舉起手中長矛,叫道:「奪回燕京,殺光叛賊!」催動戰馬,向城下攻去。   這時城下進攻的驃騎軍早跑了個乾淨,他們聽從莫啟哲的吩咐,把那些原本扔到了地上的西京旗幟又給撿了起來,連連揮舞,深怕後面的金兵看不清,至於放在護城河上的雲梯,他們倒是一張也沒撿起,人家驃騎軍也是「好心」,一會兒金兵攻城不也得用嗎,給他們留著吧!   驃騎兵一撤,城上的金兵好不容易才鬆了一口氣,突合速也跑到了城垛前,正想著指揮士兵們救火呢,忽見北面又跑來一支大軍,來勢洶洶,比剛才的驃騎軍還凶悍!突合速大叫道:「我的天啊,還沒完了,走了一批又來一批!兄弟們給我準備放箭,可千萬不能讓他們靠近城牆啊!」   城上金兵再次拿出弓箭,向城下射去!   完顏麻裡正帶著兵往城下衝呢,還沒靠近護城河,便見城上亂箭齊發,他心中叫苦,糟了糟了,看這個樣子,燕京真失守了啊,苦也苦也,燕京一失守,中京也保不住啦!   他急令士兵立即攻城,啥也別說,就給我往城上殺吧!完顏麻裡急了,城上的突合速也急了,月亮就在頭頂上呢,而且還亮得不行,他又不是瞎子,城底下的軍隊打的是中京旗號,這時他也看清楚了啊!   突合速連忙叫道:「別射了,別射了!這回可能真的是自己人!」   手下將軍被騙得怕了,勸道:「大王,你可千萬別再信他們了,說不定這夥人也是假的!」   「可萬一要是真的怎麼辦,咱們總不能自相殘殺吧!」   「不如這樣,咱們先停止攻敵,讓他們領兵的將軍過來說話,如果是自己人他不就過來了嗎,把話先問清楚,再開城門不遲!可不能就這麼輕信別人,讓他們進城啊!」   突合速道:「對,對!你們看,我都急糊塗了,是真是假,問問不就知道了!兄弟們大聲喊話,讓那個中京來的將軍過來!」   城上金兵一齊喊道:「你們是中京來的嗎?叫你們的將軍過來說話!我們大王要問他!」   城下的完顏麻裡心道:「嘿,好麼,這就也要把我騙過去啊,當我是傻瓜,我一過去,你們不把我射成刺蝟才怪呢!幸虧剛才西京的人提醒我了,要不然我還真得上了這個惡當不可!不行,我可不能過去!」   他也向城上叫道:「少廢話,你們這幫叛徒,殺了西京的將軍,這便也想殺我嗎?兄弟們,別聽他們的,給我繼續攻城!」   城上金兵見喊話之後,城外不但沒停止進攻,反而攻得更厲害了,都道:「原來這支軍隊也是假的啊,幸虧多問了一句,要不又得上當,放他們入城還不得把咱們都給殺了!」   突合速把手一揮道:「放箭,射死這幫大騙子!」   城上城下又是箭雨連連,打起了個不休。   帶兵繞到中京部隊後面的莫啟哲見狀,樂得嘴都合不攏了,絕了絕了,金兵自己人打起自己人了!好得很,刮刮叫,別別跳!   他下令道:「兄弟們,金兵自己人打得熱火朝天,咱們可也別閒著!走,給這幫傢伙們的大火上再添一把柴火,從後面攻打中京的金兵,給他們來個裡外夾擊!哈哈,真沒想到,燕京的守軍竟然中了邪,打起了援軍,哈哈哈!」   驃騎軍將士也是一齊大笑,這事真是亂七八糟到了極點,城門沒騙開,倒是誤打誤中,要把金國來的援軍給消滅了!   列好戰鬥隊形,五個萬人隊的士兵齊聲發喊,向城下的金兵發起了衝鋒!   城下的中京金兵本來急援而來,都沒帶笨重的攻城器械,可好心的驃騎軍給他們留下了啊,於是完顏麻裡指揮士兵下馬,就利用這些雲梯開始過河,後面的部隊也開始向城裡放箭,用比城頭守軍猛烈十倍的箭雨反擊守軍。   這些中京來的金兵都恨透了突合速,他們一口氣不歇,跑了大老遠的路來救燕京,可突合速不感謝他們不說,還敢主動放箭傷人,這還了得,非要報仇不可!所有的仇恨都附著在弓箭上向城裡猛射。   城頭守軍很快就守不住了,突合速看到大勢已去,抽出佩刀就要自殺,身邊將軍們急忙把他救下,說了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話。護著突合速下了城,向城裡跑,準備去找城南的守軍,看看能不能殺出重圍,投奔上京。   中京金兵這時已經攻上了城頭,提刀大殺,鮮血迸流,人頭滾滾,可是燕雲勇士也不是好惹的,雖然己方人少,可個個不退縮,揮刀狂砍亂剁,與中京金兵對打!   正當金兵兩方浴血奮戰的時候,驃騎軍衝到跟前了,他們取出了火藥箭,搭上弓弦,向西京金兵射去。驃騎兵弓馬嫻熟,士兵們一邊縱馬衝鋒,一邊在馬上大玩花樣,有的放連珠箭,有的玩俯射,有的士兵不射箭,把馬刀在手裡亂舞,刀光閃閃,倒也十分好看。   中京金兵見後面的「西京」軍隊向他們衝來,還以為這些「友軍」是來幫忙攻城的,心裡正高興著呢,忽然間遮天蔽月的火藥箭飛了過來,完顏麻裡和金兵們心中都想,這些西京的兄弟也太心急了些,離城牆還這麼遠呢,就著急放箭,這些箭也射不到城頭上啊,太浪費了!   冒著白煙的火藥箭像雨點一樣落入了中京金兵的陣中,剎那間便是紅花滿地,火光燭天,金兵這才明白,原來這些箭不是攻城的,而是來殺自己的!   完顏麻裡大驚,心道:「怎麼回事,西京的兄弟……不,西京的混蛋為什麼放箭射起我來了?難道是弓箭手太嫩,準頭太差,誤射了我軍?不對啊,就算準頭差,也不至於差到這種地步吧!」他做夢也沒想到,城外的才是敵人。   突然,一支火藥箭射到了跟前,哪裡是準頭太差,簡直是準得不得了,那箭對著他的胸膛尖嘯著飛來!完顏麻裡急忙一提馬韁,跨下戰馬人立了起來,為他擋住了這致命的一箭。這火藥箭和其它羽箭不同,它是會爆炸的啊!   箭一入馬體,戰馬還沒向地上倒去呢,那繫在箭桿上的火藥筒便炸開了,「砰」的一聲大響,把戰馬前胸炸開了個大洞,鮮血狂濺,雖然傷口在戰馬的前面,可飛濺出的鮮血仍是迸了完顏麻裡一臉,大叫聲中,完顏麻裡和戰馬一齊摔倒在地。   這完顏麻裡可是勇將,身強體壯,落馬之後,立即便爬了起來,顧不上膝蓋的疼痛,他向手下士兵叫道:「不好,西京的軍隊也叛變了!」士兵均想,定是如此,要不然他們瘋了麼,竟打起自己人來!   一定是西京的軍隊失了將軍,又沒救下燕京,士兵們怕回去後受到責罰,所以便嘩變了,他們想拿我的人頭去向莫啟哲請功,讓他們也加入驃騎軍!真是糟糕,突合速拿燕京討好莫啟哲,西京的軍隊又想拿我的人頭去討好他,這個莫啟哲算老幾啊,為什麼大家都要巴結他呢!   驃騎軍衝入了中京金兵陣營,揮刀暴砍,後面的金兵登時被砍掉一片,慘叫聲不絕於耳。踩著遍地的屍體,驃騎兵包圍了後面金兵的一個萬人隊,以五打一,速戰速決。   激烈的戰鬥中,金兵陣亡人數疾增,眼看著這種情形,完顏麻裡也明白了,今天他想不死也不行了,可身為勇士,即使要死,也要先殺個夠本才行!   他對跑來扶他的副將道:「西京兵馬太多,又堵住了退路,咱們沒法離開了!現在只有攻進城去,把那個突合速幹掉,讓他後悔投降!反正我是不會投降的,血戰到底!」   副將點頭道:「只有突合速這種膽小鬼才會投降,咱們都是中京的勇士,豈能供莫啟哲驅使!」   命令傳了下去,中京金兵號角聲起,金兵們不再和驃騎軍纏鬥,都紛紛向城牆湧去,而驃騎軍也樂得兩伙金兵火拚,見他們不和自己作戰,倒也並不過於緊迫,和金兵保持住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已經登上了燕京城牆的中京金兵,仗著人多,解決掉了城頭僅存的守軍,跑下城去,放下吊橋打開了城門,放城外的部隊入城,完顏麻裡又上了一匹戰馬,夾在亂軍之中,進了城門。   後面的驃騎兵一見燕京城破,便宜好撿,豈有不撿之理,他們齊聲發喊,提刀挺矛,腳前腳後的跟著衝了進去,斷後的金兵可是打不過他們,驃騎軍這一加緊追殺,把他們也隨著金軍大隊趕進了燕京。城門口變成了無人守衛,驃騎軍輕鬆佔領了它,隨即士兵馳向了城中的大街小巷,逐個攻佔一個個的街壘。   見到軍隊打進了城裡,莫啟哲哈哈大笑,這座屹立北方的第一名城,終於向自己敞開了懷抱!   他轉頭向傳令兵道:「你馬上去南城大本營,通知韓上將軍咱們打進燕京了,叫隨軍參謀快快寫出安民佈告,多寫點兒。嗯,你不要和軍隊一起入城,估計巷戰要打一段時間,從城外繞過去,明白嗎?」   傳令兵點頭答應,脫離大隊,向城南驃騎大營飛馳而去。   這時的燕京城裡亂成一團,三方軍馬混戰,殺得屍橫滿道,血流成河,金軍敗兵知道大勢去矣,一面逃命,一面打家劫舍,想趁機掠些浮財。其實連日來的戰鬥早把老百姓嚇壞了,雖是深夜,可是家家未眠,都做好保衛親人的準備。百姓做好的是防犯驃騎軍搶掠的準備,可驃騎軍並沒有來搶他們,莫啟哲的士兵只攻佔軍事目標,還沒功夫去禍害地方,進行搶掠的只是金國敗兵而已。   結果現在的燕京城裡,驃騎軍佔領街壘出乎意料的順利,而金兵們一面向城南逃跑,一面要和保衛家園的百姓作戰,到了最後,都弄不清誰是自己人,誰是敵人了。本來是燕京守兵打中京援兵,後來又變成了燕京的打燕京,中京的打中京,到處都是喊殺聲,混亂的程度就是驃騎軍看了都大感驚訝,萬沒料到事情竟發展成這個樣子!   一夜的混戰,到得黎明時分,驃騎軍佔領了整個北城,而金兵則全都跑到城南去了。   突合速先是逃回了王府,他捨不得王妃和家中珍寶,想一起帶到上京去,剛告訴了王妃城池失守,完顏麻裡便追到了。   這完顏麻裡對突合速說不出的憎恨,他認為今晚這一切都是因為突合速賣城投敵造成的,他一定要為朝廷除此敗類,是以他一入城也是飛騎來到王府。   完顏麻裡沒有直取王府大門,他想突合速貪生怕死,要逃的話一定是走後門,果不其然,他帶兵剛到後門,便見突合速帶著家眷逃了出來。完顏麻裡一挺手中長矛,叫道:「叛賊,想往哪裡逃!」   突合速被逼到了絕路,既然被追上了,想必自然不會善罷,他轉身對著王妃道:「你快回去藏好,千萬不要因為一時艱難而尋了短見,好好撫養孩兒,記得讓他長大後為我報仇!殺我的仇人便是這中京來的完顏麻裡和那萬惡的莫啟哲!」   王妃深深地看了一眼丈夫,摟住了身旁的一個小孩兒,道:「我會記得的!」說完毅然決然地返回了王府。   突合速用手中大刀一指完顏麻裡,罵道:「我是叛賊?哼,不知誰才是!我剛才還不明白為什麼你要攻打我,現在我明白了,你是想投降莫啟哲,要用我的項上人頭邀功請賞吧!你反倒惡人先告狀,無恥!」   完顏麻裡擰槍便刺,「今日我便和你同歸於盡,誰是叛賊,到了陰世便知!」   突合速再不說話,揮刀與完顏麻裡戰到一處。他們身邊護衛的親兵也一擁而上,互相砍殺,王府後門頃刻間便也是刀光劍影,血肉橫飛了!   ***   北城打得熱鬧非凡,南城也是沒一刻消停。南城負責攻城的是驃騎軍的上將軍韓企先,他沒有派兵登城,此處作戰是為了吸引城中守軍的注意力,為莫啟哲入城創造條件,是以驃騎軍只放大炮,並未發動血腥的衝鋒。   對於驃騎軍來講,這種方法不血腥,但對於金兵來講簡直是血腥到了極點。原來,驃騎軍的炮兵由於連續作戰,是以掌握了一整套的攻城方法,他們放炮轟城,並不像打野戰那樣是讓炮火平鋪,覆蓋的面積越大越好,而是集中所有大炮的火力,不轟城門,先轟城門的左側,一頓狂轟濫炸之後,把左側的城垛全部炸平,然後停止進攻,調轉炮口,再集中火力去炸右側的城垛!   這樣一來,城中金兵守衛城牆,當然,現在已經不能說他們守衛城牆了,而應該說是在修補城牆!每當驃騎炮軍停止攻擊一側,他們便要拼了命似的去修復城牆。炮兵毫不停留的放了一天的大炮,而金兵們也只能一口氣不喘的去修補被炸毀的城牆。   驃騎軍的炮兵統領早就發現了自己大炮的弱點,打野戰的時候沒問題,可在攻城時弱點就暴露出來了,敵軍只要依靠城防設施躲起來,他們的炮彈就難以傷敵,研製不出開花彈是這時代科技的局限。但戰爭是靈活的,炮火威力不大,卻可用戰術補充!炮火不是難以傷敵嗎,沒關係,我打不死你們,我累死你們!   每當金兵去修城牆的時候,驃騎兵絕對不會去打他們,就讓他們修,可一旦修得差不多了,大炮便會立轉炮口,炮彈隨之而來!這種沒完沒了的轟炸,把金兵完全拖疲,城牆被毀,不去修是不可能的,可一修好,就會又被炸壞!高強度的勞累,使金兵無論是體力還是精力都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們現在只盼著驃騎軍快點登城做戰,是勝是負一戰而決,既使長刀吻頸,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可別在放炮了!   然而,這場夢魘一直在持續,驃騎軍始終也沒登城!   一名傳令兵飛馬而來,對著韓企先叫道:「上將軍,都元帥有令來!」   「北城如何?」韓企先忙問道。   「北城已破!都元帥讓參謀們速寫安民告示!」   「大好了,咱們攻下燕京啦!」將士們一齊歡呼道。   韓企先道:「停止炮轟!先讓戰場安靜下來!」   令出炮止,南城終於出現了難得的片刻安靜,城上的金兵鬆了口氣,太好了,可算能喘口氣了!可這口氣還沒等喘完,就聽城下驃騎軍一片歡呼,「北城被拿下了,都元帥進城啦,咱們攻下燕京啦!」   怎麼回事?敵軍入城了!城上金兵大驚,一齊回過頭向城北瞭望,剛才他們只顧著自己這方守城,沒有留心城北,這時望去,只見北面確有隱隱火光,離得太遠,雖聽不到喊殺,但既然火起,想必敵軍已經進城了!   「援軍呢,援軍在哪裡?」負責指揮的將軍問道,可惜,沒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   這將軍和士兵們一樣,此時也是心力憔悴,眼見著事已如此,他也不想打了!揮了揮長刀,道:「兄弟們,咱們要誓死保衛燕京,你們一定要守住啊!敵軍入城,大王他……他說不定陷入了險境,我要去救他,你們……你們,唉,兄弟們,大家都好自為之吧!」說完,這將軍返身下城,騎上戰馬,揚塵而去,至於是不是真的去救突合速,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士兵們見當官的跑了,都面面相覷,這城還怎麼守,城牆都快被炸酥了啊!   一名士兵道:「聽說驃騎軍不殺俘虜,不知是真是假!我……我可沒有讓大家投降的意思啊!」   領兵的萬夫長道:「是有這麼一說,可是否屬實誰也不知!」   「要不要問問,要是真的,那咱們就……」   「唉,向城下喊話吧。大王生死不知,當官的又不肯與城同休,咱們這些吃糧拿餉的人又何必……唉!向城下喊話吧!」   唉……金兵齊聲長歎。   ***   「啊……」一聲慘叫,完顏麻裡的肩胛骨被突合速狠狠地砍中了,奮起身上最後一絲力氣,完顏麻裡把手裡的長矛也刺入了突合速的前胸,長矛從前胸入內,從後背挺出。口中鮮血狂噴,突合速的眼中失去了光華,慢慢轉黯。   完顏麻裡一腳踢開突合速的屍體,可他自己的身體也在向地上倒去,忽然一把長刀砍來,「噗」的一聲響,血花升騰,完顏麻裡人頭落地!   甩了甩粘滿鮮血的長刀,耶律玉哥道:「正好第三十個!」   驃騎兵蜂擁而至,刀矛齊下,把王府外的金兵盡數殺死。   莫啟哲縱馬來到,他這時也是渾身浴血,鮮血順著刀尖嘀嘀嗒嗒向地上淌著。他一揮長刀,問道:「這裡就是王府了?」   有認識突合速的士兵叫道:「這人就是龍虎大王啊,胸前被矛刺穿的這人就是!哎呀,那顆人頭,那個被耶律將軍殺了的人是完顏麻裡啊,他可是中京的名將!」   「哈哈哈,原來帶兵來援的還是個名將啊!打仗果然厲害,沒有他咱們還真進不了這燕京城!」莫啟哲笑道。驃騎軍也是縱聲大笑,勝利把每個人的腦袋都沖得暈糊糊的。   「龍虎大王的家眷還沒來得及逃走哪!兄弟們快進去看美貌王妃啊!」幾個衝進了王府的驃騎兵大聲叫著,讓後面的戰友快點進來。   「王妃有什麼好看的,哪有這燕雲古城讓人來得興奮!」話雖如此說,莫啟哲還是一抖馬韁,帶著士兵闖進了王府。   侍女們的驚叫聲四下喊起,府中侍衛們可擋不住如狼似虎的驃騎兵,紛紛扔下兵器投降。繞過小橋流水,穿過華美的樓堂館閣,莫啟哲一直衝到了突合速的銀安寶殿,他舉目看去,只見大殿中聚集了一大群女人,想必是王府中的侍女,這些侍女緊緊圍在一名宮裝麗人身旁,護衛著她,這女人身後站著一個小孩兒,緊緊抓著媽媽的裙角,睜著一雙圓圓的,充滿了恐懼的大眼睛,望著眼前這些渾身是血的人。   驃騎兵見到這一殿的如花女眷,忍不住心癢難搔,有的士兵便伸出手去,去摸侍女們的臉蛋兒。   「住手,都他媽的幹什麼哪,暈了頭啦!誰敢侮辱婦女,一律軍法從事!」莫啟哲怒喝道。士兵們這才悻悻然的收回了手。   「別怕,我是不會亂殺無辜的,你丈夫和我為敵,那是戰爭,與家人無關!」莫啟哲看了看這名宮裝麗人,好言好語地說道。   第五十九章 平定燕京     宮裝麗人並不說話,也不看莫啟哲。莫啟哲又道:「喪失親人的傷痛可不是幾句話就能原諒的,我知道你心中恨我,可戰爭就是這樣,以前如此,以後也變不了!但你丈夫不是我殺的,這點你須當明白。」頓了頓,莫啟哲心想:「我跟這女人說這些幹嘛,好像怕她日後報復似的。她的丈夫難道沒有殺過人嗎?身為王妃應該比常人知道得多些,戰爭的道理不懂才怪!」   「我會好好照顧你們母子的,但你們要遷去汴梁……」   「額娘,就是他殺了父王嗎?」王妃裙邊那個小孩兒怯怯地問道。   「亶兒快別瞎說!」王妃大驚,這孩子闖禍了,他這話一說出口,豈不是讓莫啟哲明白他日後要報仇嗎!為了避免日後麻煩,說不定這名將軍便要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嘿嘿,真是個孩子!」莫啟哲搖頭道:「你父王不是我殺的,我說這話不是要推卸責任,怕你日後報仇!我攻城掠地,殺人無數,也不怕再多你這麼個小不點兒仇人!可你父王確實不是我殺的,他的屍首就在外面,不信你可以去瞧瞧,他身上那柄矛是中京那人的,可不是我的!」   調轉馬頭,莫啟哲向外面馳去,命令道:「把這裡收拾乾淨,我要進駐此地!」馬蹄得得,還未出大殿,莫啟哲猛地一勒戰馬,回頭叫道:「你剛才叫你兒子什麼?亶兒,是不是完顏亶?」   話一問出,滿殿驃騎兵一齊驚叫出聲,挺起長刀,叫道:「快快回答都元帥的問話,說,這小孩兒是不是叫完顏亶!」   「他……他不是這個……這個龍虎大王,還是什麼大王親生的,對不對!」   莫啟哲這話問得有些急了,稍有無禮,要是換了這個時代別的女人,聽他這麼問,必會惱火,可這王妃除了抱住發抖的兒子之外,臉上並無氣憤的表情,似乎這孩子不是突合速親生的才對呢,他怎能只是個藩王的血脈?   怎麼回事?真是邪門了,難道……   管他難道什麼,反正老子是攻下燕京了,而且還抓到了這孩子,怪不得我派了那麼多人去上京找他,卻始終找不到,原來他竟不在上京!上京的斥候只顧著收集軍情,卻忽略了這小孩,需知他可比十萬大軍更有價值啊!   哈哈哈,莫啟哲仰天大笑,心中得意非凡,洋洋之中,似乎自己得了天下至珍之寶一般。手下將士見他高興,也都笑了起來,名都燕京被攻佔了,能不笑嘛!   正當驃騎軍得勝狂笑之際,一名身負十萬火急軍報的驃騎斥候,正拚命抽打著戰馬,從燕京的西邊,飛奔而來。   莫啟哲多會做人呢,他笑夠了,便翻身從戰馬背上下來,對著手下假意斥責道:「你們怎麼回事,為何見了大王的這個……嗯,這個……」這話還真挺難說,完顏亶不是龍虎大王親生之子,要說王子吧,降低了這孩子的身份,可要說太子吧,他還不是,這個可真是難以討好!   眼珠一轉,莫啟哲道:「你們見了幼主為何不下馬,還拿著刀亂比劃,嚇唬誰哪,驚著幼主可怎麼辦!本帥平常是怎麼教導你們的,都忘了嗎?一點禮數都不懂,真是太不像話了!快快下馬,給幼主請安!」   他變臉之快,天下無雙,驃騎將士是早就習慣了,一聽都元帥玩起了「禮賢下士」的把戲,立即都從馬上跳了下來,而且臉上也都硬擠出了幾分媚笑,雖然這滿臉是血的笑容,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可總比剛才一臉的殺氣強些!   然而,殿中這些女眷卻不知道這些啊,她們一見莫啟哲突然由殺氣騰騰,變成了滿臉堆歡,心中都是驚疑不定,更害怕了!王妃趕緊把完顏亶往身後藏,而侍女都有意無意地擋在王妃身前,不讓莫啟哲靠近。   莫啟哲的臉皮厚度在宋金時代絕對是數一數二的,他要是當眾站出來,說「老子臉皮天下第二厚!」,保證沒人敢說自己是天下第一!莫啟哲對於王妃和侍女們對自己的憎厭視而不見,他舉步上前,用手硬把侍女們推開,來到王妃面前,突然間單腿跪地,雙手抓住了王妃的裙角,對著完顏亶放聲大哭道:「幼主,微臣終於見你啦……」   「啊……」王妃不但沒對他這種「忠肝義膽,義薄雲天」的行為感動,反而嚇得尖聲大叫,害怕得雙膝顫抖,幾乎就要跌倒!這人要幹什麼啊,怎麼抓住了我的裙子,他到底想做什麼?不會是見色起意,想要霸佔我吧!   王妃這一尖聲大叫,把莫啟哲也嚇了一跳,這個女人叫得這麼大聲幹嘛,想用「獅吼功」殺人嗎?老子可不怕你!   他放開了王妃,向她身後的小孩兒笑道:「幼主,沒想到你長得這麼可愛……」可愛這個詞好像不應用在幼主身上,有點不敬,「沒想到幼主長得這麼高了,哎呀,都是大人了啊!微臣日思夜想,就是想和你老人家見上一面,今日總算如願以償,見到你了啊!」   「我不是老人家!」小完顏亶很不給面子地道。   莫啟哲「嘿嘿」笑道:「老人家是敬稱,與年歲大小無關!你要是不喜歡我叫你老人家,那我就叫你老爺子好了,哈哈!」莫啟哲不可能對一個命懸己手的人,有什麼真正的敬意,他見這完顏亶不識世事,隨口便調侃起來。   誰知,他這一句「老爺子」叫出口,倒叫起了王妃的無數心事!原來,各朝各代的君主都有別稱,例如:明朝的皇帝喜歡手下叫自己為「老爺」,清朝的統治者喜歡別人叫自己為「老佛爺」,而金國的皇帝也同他們一樣,喜歡臣下叫自己為「老爺子」,這確實是和年紀無關的,當然這只是存在於最親近的臣子中,一般外臣還是要叫皇帝為陛下或萬歲的。   聽到莫啟哲這樣叫自己的兒子,一般嬪妃可能不會有什麼想法,但眼前這王妃想法可就多了,因為她的兒子正是有資格被臣下稱為「老爺子」的一個人!穩了穩心神,王妃問道:「這位將軍,你叫他老爺子有什麼深意嗎?」   莫啟哲一愣,心道:「啊,什麼叫有什麼深意,我開玩笑而已,能有什麼意思?」   這時他身邊明白事情的親兵低聲說:「老爺子是對皇帝的敬稱!」   「哈,對皇帝的敬稱!」莫啟哲差點沒笑出聲,原來金國的皇帝竟喜歡別人叫他老爺子,有趣!他嘴上卻道:「不錯,微臣這麼叫幼主當然是有深意的!想那完顏吳乞買篡權奪位,搶了……搶了……」他媽的,那個太子叫什麼來著,老子竟然沒記住!他只好含糊其詞地道:「篡了幼主父親的皇位,微臣心懷忠義,所以……」忽然,莫啟哲感到這事存在著許多疑點,太子的遺孀怎麼會嫁給了龍虎大王,這小孩兒叫完顏亶,會不會是音同字不同啊,別老子表忠心表了半天,竟表錯了對象!不好,得先問清楚才行!   念一及此,他便不一臉的「忠義」之色了,站起身來,仔細看了看王妃身後的完顏亶,又看了看王妃。他這一表情嚴肅,又把王妃嚇了一跳,這位將軍怎麼一會兒一變啊,琢磨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莫啟哲指了指自己道:「我便是汴梁的都元帥莫啟哲,官拜梁國公,想必這點你不會不知道吧!」   王妃點了點頭,你是誰大金國沒有不知道的,就不用自我介紹了。   「你知道我是誰,可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你是誰啊?我問的不是你現在的身份,龍虎大王的王妃嘛,這個我是知道的,我問的是你以前的身份!」   王妃卻不說話,身邊侍女也都不滿,認為莫啟哲問得太過無禮。莫啟哲還沒不耐煩,他手下的將士可受不了了,這些女人說起話來怎麼都吞吞吐吐的,太不爽快,問三句也不回答一句,不給都元帥的面子,不識抬舉!   耶律玉哥大吼道:「我大哥問你話呢,快點說!」他一動怒,莫啟哲的親兵再一次抽出了大刀,對著王妃叫道:「快快回答都元帥的問話!」   莫啟哲皺起了眉頭,這是幹什麼哪,怎麼嚇唬起女人孩子了!可沒成想,這一嚇唬倒真嚇唬出實話來了!   王妃答道:「我……我未來燕京之前,是上京的太子妃!」   嘿,真是的,我好言好語地問你,你不說實話,我的手下一拔刀子,你倒說話了,你說你這是何苦呢!莫啟哲道:「既然是太子妃,那這小孩兒就是太子的兒子了,對不對?你既然是太子遺孀,為何又下嫁到了燕京,你們皇家長輩不管嗎?」   莫啟哲是以南朝宋人的禮法問的,其實對於女真人來講,對於女子從一而終的思想並不濃厚,有時一些女子沒了丈夫,失了依靠從而生活困苦,族中長者不但不會逼她一人苦熬,相反還會給她重新婚配,體諒她的難處。立國之前,女真人生活艱辛,族人必須要抱成一團,這樣才能生存下去,除非那個女子自己願意,否則沒人會逼她守寡。至於南來之後這種風俗有所改變,但那終究是後來的事,莫啟哲所處的時代,這種習慣尚存。當然,太子妃是不會生活困苦的,她下嫁龍虎大王是有其它原因的。   這位王妃娘家姓蒲察,並非金國的豪強大族,勢力不大,她在太子死後便沒了主心骨兒。要是繼續留在上京吧,雖然身份尊貴,但身份越高危險越大,當今皇帝吳乞買的皇位本來是自己兒子的,他做了龍庭心中想必不安,沒準哪天就想起了完顏亶,到時來個斬草除根,這種事可不希奇,保不準哪天就能發生。做為一個母親,她得為兒子做好打算,給不了他應得的皇位,但一處供日後生存的領地總是能給的,想要靠吳乞買施捨,那是做夢,不殺他們娘倆兒就已是夠意思了!   蒲察氏一狠心,便選了個遠離上京的藩王下嫁了。突合速待他們娘倆兒不錯,日後這燕京領地必會留給完顏亶,雖然蒲察氏很希望兒子能登上皇位,可她一個女人能力有限,對兒子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她野心的種子雖有,但沒有可以萌發的環境,也是白搭!   莫啟哲對她到底為什麼下嫁突合速不感興趣,他也沒問人隱私的嗜好,只是想證實這小孩兒到底是不是太祖長孫而已。見蒲察氏對自己頗有敵意,他也不強逼,只是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想必你有苦衷,我不多問了!」   一句體貼的話差點兒沒把蒲察氏說得掉下眼淚,自己一生何時見過這般通情達理的人,而對方又是個得勝的敵方大將,便更是難得了。雖明知莫啟哲不懷好意,可終也讓她十分感動,她拉過身後的完顏亶,道:「這孩子是太子血脈,我求你看在他過世父親的份上,不要難為他。亶兒,快給梁國公大人見禮,他……他不是殺你父王的仇人!」   完顏亶人小不懂事,他和小陸游差不多的年紀,正是童言無忌的歲數,聽母親說這渾身是血的人又不是殺父仇人了,不免有些奇怪,問道:「額娘,你剛才不是說……」   蒲察氏趕緊擰了兒子一把,道:「你父王不是你的親生父親,所以梁國公不是你的殺父仇人!」她這話還是在說莫啟哲殺了龍虎大王,只不過突合速不是你父親,所以你也不用報仇了。   莫啟哲聽了她的話皺了皺眉頭,就算龍虎大王不是完顏亶的親生父親,可他終是顧照過你們,你說這話豈不是太無良心!   他笑道:「龍虎大王的仇我已經給他報了,是不是啊,玉哥?」   「嗯,那個中京來的人我把他殺了,你家的仇都元帥已經給你們報了,還不趕快謝謝我大哥!」耶律玉哥很看不上這位王妃,也認為她識時務識得有些過份。   王妃一推完顏亶,道:「給梁國公磕頭,謝謝他!」   「不用,不用!微臣可承擔不起。幼主是以後要做皇帝的人,這老爺子的頭我可領不起!啊,哈哈!」莫啟哲打著哈哈道,他看出了王妃有野心,以前定是在利用龍虎大王,現在她讓兒子討好自己,不過是在想利用自己罷了。其實這也沒關係,我也想利用你們,頂多是互相利用而已,這樣更好,老子良心上不必有什麼負擔了!   王妃內心也有點兒看不起莫啟哲,她早聽人說過,眼前這位都元帥是奴隸出身,當初被抓住的時候赤身裸體,後來更是憑著耍無賴當上了領兵大將,像他這種出身低微的人,實在不配受兒子一拜,既聽莫啟哲說不用,她便拉住了兒子,不讓他跪拜了。   可她這個動作實在太過明顯,不但讓莫啟哲看著生氣,就連他手下大將也都皺起了眉頭,無論她們的身份有多高貴,可畢竟是戰敗者,是俘虜,莫啟哲沒為難她們,這王妃倒擺起了架子,實在讓人不滿。   莫啟哲再隨和也受不了這個,他不再跟這王妃說廢話,直截了當地道:「本帥這次起兵伐金,不是為了一己之私,而是為了大金皇位的正統費心。哼,吳乞買篡權奪位,搶了幼主的寶座,王妃你不會不記得吧?」   王妃默不作聲,只點了點頭,她也知莫啟哲這次起兵打的旗號是這個,可她又不是傻瓜,才不會相信這個借口呢,莫啟哲以自己兒子的名義發兵,事實上是來搶地盤兒的,對於這點她比誰都明白。   「本帥深明大義,決不能坐視暴君蹂躪百姓。嘿嘿,說一千道一萬還不是為了幼主而戰,所以……啊,嘿嘿嘿!」我不說你也應該明白吧!   王妃心中舒了一口長氣,這人終於把話挑明了,兒子的命保住了!雖然莫啟哲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控制大金,可兒子只要坐上皇位就好。二十年後,兒子長大了,而這人也老了,那時再翻臉也不遲。   王妃頃刻之間便下了決心,道:「你也是為了我們娘倆兒好,我在這裡先謝過國公爺了,只要國公爺有吩咐,我們母子定當遵從。如果你是想讓……需要我兒寫一份討逆文書,以告天下,敬請開口!」   莫啟哲和皇家之人打交道又不是頭一次了,這王妃心中想些什麼他哪能不知,可有了完顏亶會使他伐金阻力大減,會少死許多士兵,這也就足夠了。他道:「這些事以後說吧,需要的時候我會開口的。這王府你們就住吧,本帥也不進駐了!南城我們還沒攻下,我得去繼續作戰,為了老爺子作戰,嘿嘿!玉哥,你不用跟著我了,帶人護衛幼主和王妃,明白?」   「明白,明白!」這種事耶律玉哥明白得很。   莫啟哲也不跟王妃告辭,直接便翻身上馬,奔出府外,向南城戰場趕去。   耶律玉哥眨巴了眨巴眼睛問道:「王妃,你回去休息吧,我們的兄弟要在此佈防。」他心想:「你就放心吧你,只要我們不殺你們,便沒人殺得了啦!」   莫啟哲帶著軍隊出了王府,向城南急趕,他深怕攻城使軍隊受了損失,是以想早點打開城門,好放韓企先等人進城。   可他越想快,越快不了。原來,城中的老百姓被金兵搶得急眼了,全都從家中跑了出來,只要見到當兵的,也不管是誰,掄刀就砍啊!剛才驃騎軍的攻勢未向城南延伸,所以也就沒遇上巷戰,可現在這一向城南進攻,登時就和百姓遭遇了!燕京之地強悍的民風,讓驃騎軍不寒而慄,莫啟哲眼見要打巷戰,急中生智,對著手下將士道:「兄弟們,快快放聲大叫,就叫咱們勝利啦,燕京自由啦,子弟兵回來啦!快叫快叫!」   驃騎兵雖然不知莫啟哲為什麼想出了這個口號,可卻都聽從命令,大聲叫喊了起來。混亂中的老百姓聽到咱們勝利啦,便想原來是自己打贏了啊!至於燕京什麼時候有的子弟兵,百姓們雖然都不知道,但既然是子弟兵,當然就是自己人啦,這點是可以肯定的!   巷戰中驃騎兵一喊:「我是子弟兵!」老百姓就不砍他,讓他過去,至於不喊的,對不起,把腦袋留下來吧!金兵們一開始沒人發現這個現象,可卻發現了混戰中死的全都是他們的人,這是怎麼搞的,老百姓分敵我為什麼分得這麼清楚,我們都分不出誰是自己人誰是敵人,他們是怎麼分出來的?有機靈的金兵發覺了,只要有人喊子弟兵,老百姓就不打,原來是這麼回事!很好,那咱們也喊。   在向城南急趕的這一路上,幾乎所有的士兵都在喊自己是子弟兵,老百姓到最後也分不出誰是真的誰是假的了,分不出便不能亂殺,這樣一來巷戰倒慢慢停止了,本來混亂的城市,也漸漸平靜了下來。莫啟哲的宣傳口號雖然是假的,但卻達到了預期效果!   趕著敗退的金兵到達了城南,莫啟哲對手下道:「看到了吧,這就是輿論的效果!這招好使吧,少死了多少人!」   「都元帥睿智無比,賽過諸葛亮,乃超亮……」   「行了,行了!」   一到城南牆下,驃騎軍齊聲大吼「殺啊!」,對著金兵衝去,刀光閃閃,血戰又開。這時只聽到城上的金兵喊道:「自己人,自己人!我們現在也是驃騎軍啦!」   莫啟哲聽了大怒,對著敵軍喊「自己人」,從而打得他們措手不及,此乃自己的專利,這幫城上的金兵竟然敢盜版,氣死我也!   莫啟哲大叫道:「胡說八道,想騙老子上當嗎?我可是騙人的行家!兄弟們,別聽他們的,給我繼續打!」   驃騎兵一來人多勢眾,二來得勝之際更是驍勇異常,一聽都元帥識破了敵軍的詭計,心中都想:「豈有此理,太不像話了,竟然學我們驃騎軍的手段,不能放過這幫騙子,得給他們點兒顏色瞧瞧!」   士兵們揮刀大殺,下手毫不留情,城下的戰鬥更加激烈了,屍體越積越高,這些從北城被趕過來的金兵紛紛大叫:「敵軍厲害,守門的兄弟們快開城門,讓咱們出去!」   城上的金兵則叫道:「別出去啊,外面的大炮更厲害!」   驃騎兵如切菜砍瓜一樣,收拾掉了大半的中京援兵,擊開了一條血路,縱馬開始順著登城大道向城頭猛攻!血肉橫飛中,守城金兵都急得快哭了,他們是真的投降了啊,這些驃騎兵怎麼不信呢!   領兵的萬夫長大聲叫道:「是真的投降了啊,不要殺了啊!我們正在和城下的韓上將軍談投降條件呢,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   莫啟哲道:「聽聽,還在騙老子!誰都知道咱們驃騎軍從不接受敵人提出的條件,他們還敢說和老韓談,一聽就是假的!」   驃騎軍不聽金兵的叫喊,還在猛攻,金兵的將軍們都道:「別提條件了,快開城門吧,這幫人也太狠了些,都是些要命的閻王!」   城門吱吱嘎嘎地打開了,城外的驃騎軍縱馬入城,莫啟哲這才知道原來城上的金兵是真的投降了。舒了口氣,他對著趕來投降的金兵將軍們說道:「你說你們這些人,既然已經和咱們成了一家人,幹嘛不早說!結果害得我們這麼費勁兒地攻打!」   金將們一聽,心中都道:「好麼,我們喊的那麼大聲,都不算說啊!弄了半天『自己人』三字只有從驃騎軍嘴裡喊出來才算數,別人說的都不算啊,原來如此!」   莫啟哲騙別人可以,別人騙他可不行,他指揮手下清理戰場,安頓投降的金兵。   這時韓企先也入城了,對著莫啟哲道:「都元帥,全城都平定了嗎?」   莫啟哲點頭道:「都完事了,我是從北城一直打到這裡的,那還不是全城都佔領了啊!」   韓企先連忙搖頭道:「差得遠呢!都元帥不知,這燕京大得很,是分區的。照現在的情況看,咱們其實只佔領了南北兩區,東西還沒攻下呢!」   「啊!燕京這麼大呀,比臨安還難打!」莫啟哲吃驚地道,軍事重地果然難拔。   韓企先指著東邊道:「東城好說,那裡是契丹人聚居之地,咱們驃騎軍一到,想必不會受到多大阻力,夾道歡迎也未可知,不如都元帥你……」   「很好,既然好攻,老韓你便去吧,處理完東城之事後,好好安頓一下百姓,知道嗎?把咱們新做的那面戰旗給百姓看看!我去攻打西城!」   韓企先說這話其實是想讓莫啟哲少涉險境,是為他著想,可莫啟哲身為元帥,哪能把難做的事交給屬下,自己倒撿輕巧的!   調轉馬頭,莫啟哲領兵向西城馳去,只聽韓企先還在身後大叫:「都元帥,你小心點兒啊!」同袍之情一覽無疑。   兩軍分開,韓企先先派出了一支軍隊在南北兩城張貼安民佈告,隨後也帶著軍隊去攻打東城。城外的驃騎大軍源源不絕地開進城來,炮兵們也拉著大炮進來,在城頭佈防。   莫啟哲引兵向西,跨過還在冒著青煙的戰場,他們來到了西城。西城情況並不是象韓企先料得那般嚴重,完全相反,城中百姓也沒出來打巷戰,街上靜悄悄的,全無聲息!   要是金兵千軍萬馬的奔來,莫啟哲反而不怕,要打便打,還怕了你不成,可這一完全相反的景象倒使他驚疑不定,難道說此處的金軍領兵大將極善用兵,想打埋伏戰,給我一下狠的?   揮了揮手,莫啟哲下令停止行軍,派出了幾名機靈的士兵去打探消息。只等了不大一會兒的功夫,那幾個去打探消息的士兵便回來了,人人笑容滿面!   莫啟哲問道:「怎麼樣了,有何消息?」   一名士兵道:「這事說來好笑,我們幾個一路之上連一個金兵都沒見到,一直騎到了西城城牆,城上守兵倒是一個沒少!我們對著城上喊話,讓他們投降,他們守城的將軍問我們是不是驃騎軍,我們說是。結果都元帥你猜怎麼樣了?」   一聽這士兵說笑,莫啟哲也放下了心,笑問道:「怎麼樣了,他們說什麼?」   「他們一齊歡呼,說終於把親人盼回來了!」   「什麼意思?」莫啟哲莫名其妙地問道。   「原來城上的金兵都是契丹人啊!突合速怕契丹兵守東城容易和百姓合起伙來開城門,放咱們入城,所以把東城的守軍調到了西城,把西城的調到了東城,兩下對換了!」那士兵大笑著說道。   莫啟哲也是哈哈大笑,這回老韓要打東城可要費點兒事了!他道:「好啊,看來不用我們強攻了,光你們幾個人就攻克了西城!好啊,每人記一大功!」   「多謝都元帥!」士兵們喜滋滋地道。   不再觀望,莫啟哲帶兵進駐西城。他見城中百姓關門落窗,不敢上街,便對手下將士們說道:「百姓只是心中不安,並非要和我們打巷戰!這樣吧,你們不要去搔擾他們,一夜辛苦,大家想必都累了,就在百姓家門外休息吧。要是他們出來了,就跟他們買點兒吃的,記著一定要給錢啊!去吧。」   他此時也是疲憊不堪,來到一家店前,看樣子是個大藥鋪,下馬後拍了拍戰馬,讓它去道邊啃草,他自己則往門前的大石階上一躺,閉目小憩。   只迷糊了一陣,便聽見門軸聲響,從裡面探出一個頭來,是個小夥計。這小夥計剛把門打開一條縫,便看見了門外的莫啟哲,立時嚇得臉色蒼白,砰的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莫啟哲睜開眼睛,也沒吱聲,可這下子也睡不著了,只好就這麼干躺著。一小會兒,門又打開了,這回探頭出來的是個老者,留了一把白鬍子。   莫啟哲趕緊坐直了身子,道:「你們這是藥鋪吧,有沒有清熱去火的東西啊,賣點兒給我,我這一晚上……」   「砰」門又關上了。   歎了口氣,莫啟哲只好又躺倒,剛躺下,門又開了,從裡面伸出了一隻手,端了只大碗,把碗往地上一放,然後門又是砰的一聲。   莫啟哲向碗裡看了看,原來是碗綠豆湯,衝著大門叫了聲,「多少錢啊,你不先說價錢,我可不買!」   舔了舔嘴唇,口中飢渴難耐,莫啟哲端起碗來,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下去,對著門裡喊道:「謝謝啦!」門內無人答話。   馬蹄聲響,一隊士兵奔來,到得近前,一齊跳下給莫啟哲行禮,呼啦啦門口跪倒了一片,都是西城新降的守將。莫啟哲忙起身相扶,好生安慰。   大家席地而坐,說了一會兒話,莫啟哲忽然問道:「你們誰身上有錢?」   將軍們一聽,立馬兒翻遍全身,可惜大家都是出來打仗的,身上都沒錢,一大票將軍竟只湊出了兩個銅錢!莫啟哲拈了拈兩個錢,道:「應該夠了吧!」轉身敲那大門。   將軍們一見都元帥如此,還以為他要行劫,立即跑上來幫忙,一大群人對著大門猛拍,「開門,開門!」   「幹嘛呀,你們這是!」莫啟哲問道。將軍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都元帥是想體會一下獨行大盜的樂趣,一個人搶一家子!他們趕忙又退了下去,道:「沒事,沒事,我們只是想幫忙而已,打擾了都元帥的雅興,你別……」   大門打開了,那老者又探出了頭來,道:「軍爺,您……」   莫啟哲把倆銅錢和那隻大碗向他一遞,道:「夠吧?應該夠了,你可別欺負我是外地人,想拿我大頭!」   「什麼……什麼夠了?」老者哆哆嗦嗦地問道。   「綠豆湯錢啊!還能是什麼?你可別跟我說在你家門口躺一會兒,你也要收錢!」莫啟哲笑道。   「不敢不敢!」老者忙不迭地道。   「我躺在你家門口,你沒法開門做生意吧?我這就走,你開門吧!」說完莫啟哲走下台階,牽過戰馬,向城頭奔去,留下了一地目瞪口呆的將軍。大家看錯了吧,都元帥喝東西竟是付錢的!   新降的將軍們向四周看去,只見街上已經有百姓出門,有的正在拿酒飯勞軍,不過士兵們和莫啟哲一樣,吃完都堅決付帳,不肯吃白食!一個將軍問道:「你們說這支軍隊能不能打下上京?」   「打不打得下上京我是不知道,可有一點我是知道的!」   「什麼?」   「金軍想打回燕京,是不可能的了!不說別的,老百姓就不能讓!只要驃騎軍一句召兵,得有多少人參軍!」   將軍們一齊點頭,紛紛上馬,跟在莫啟哲後面,趕去西城城頭。他們一走,那藥鋪老闆可來精神了,連連責罵店中夥計,「你們這幫懶蟲,快點兒把店門打開!日頭都升起這般高了,你們還敢磨蹭,一點都不自覺,不做生意,要餓肚子啊!趕明兒就把你們送去當兵,學學人家的長處!」   莫啟哲奔到城門處之後,見到城門已開,老百姓進進出出,雖然生活是不可能不受到打擾的,但戰爭中能做到這樣的軍隊可不多,他自己也感到蠻自豪的。登上城頭向遠處望去,心情開朗,長舒了一口氣,很有一種壯志在我胸的感覺。   東城也傳來戰報,韓企先佔領那裡了。手下親兵送上吃食,莫啟哲就在城頭拿著饅頭和士兵大嚼。不少驃騎兵出城去了,到附近鄉村去張貼佈告。   這一日忙著安民,一直忙到傍晚時分,莫啟哲正琢磨著要把帥府安排在哪裡之時,城下跑來一小隊士兵,其中有一名驃騎斥候,風塵僕僕,似乎趕了好遠的路。   莫啟哲這時本待下城,見到斥候到來,只好先見他再說,這斥候如此模樣,想必定有緊急軍情。   這名從西方來的斥候毫不停留,一入燕京立即便到了莫啟哲面前,從懷中取出一封軍報,軍報封皮上面插了三根羽毛,這是代表十萬火急之意!   莫啟哲和手下將軍看到這封軍報,都是吃驚不小,難道是上京派來了大軍?可為什麼斥候是從西方來的,應該是從北方奔來才對。莫啟哲打開軍報觀看,這一看吃驚之上又加了駭然。原來軍報上寫的竟是西夏軍隊進入了河北土地!   看完軍報之後,莫啟哲把它交給將領們傳閱,他問那斥候道:「西夏來了多少兵馬?」   「一百六十萬!」   「放屁!就算是集結西夏全國的兵力,也沒有這麼多!」莫啟哲怒道,這麼重要的軍情竟然也會搞錯嗎?   那斥候神色尷尬地道:「我們沒見到西夏大軍本部,見到的僅是先頭部隊。我們隊長怕耽誤軍情,所以便讓我先把這封信帶回來了!」   「那從哪兒得知他們有一百六十萬人的?」   「他們自稱的!不過據隊長估計,這支軍隊很有可能是趕赴蒙古戰場的那支。那支軍隊的數目我們倒是得到准數了,是三十萬!可他們為什麼不去蒙古戰場,而是跑到了河北來,原因還沒查清!」斥候回答道。其實原因不用去核實也清楚得很,莫啟哲把李佑仁修理得那麼慘,如果這位心高氣傲的太子爺不來報復,那才怪了!   「哈,老子有二十萬人,號稱七十萬!他們有三十萬,就敢號稱一百六十萬,他們比老子還能吹牛啊!」莫啟哲笑道。   曹天峰和木合它爾等勇將處理完了手頭軍務,這時也來到了莫啟哲身旁,他們看了軍報後,道:「領兵的主將是誰?是西夏哪位元帥?」   「元帥倒有一位,可領兵的主將聽說卻是皇太子。他們的大軍尚未開到河北,來到的只是先頭部隊!因為金國和西夏是軍事同盟,所以他們進入金境後未遇戰事,先頭部隊搔擾百姓搔擾得很厲害,到處拉壯丁!」   莫啟哲大叫一聲:「什麼?西夏人拉金國的壯丁?到底是盟國,還是敵國啊?」   「我們也不知道,好像要修什麼行宮,可能是給皇太子住的吧!」   「行宮!」所有城頭將領一齊驚叫,這西夏太子的派頭也太大了吧,打仗當和士兵同甘共苦,這樣才能增加主將和軍隊的親和力,可李佑仁這種做法豈不是等於脫離了軍隊,讓士兵厭惡他嗎?   莫啟哲點頭道:「這種做法才符合他的秉性。你們忘了,他當初要去汴梁的時候,竟要我出省相迎。他生於宮室之中,不知民間疾苦,認為所有人都該為他效忠,這種人坐在祖先的功勞薄上吹牛還行,要論打仗……哼!」   雙手一拍,莫啟哲又道:「不管為了什麼,不該來的總是來了!可既然來了就不能讓他舒舒服服的回去!他們進入金境作戰,不是為了西夏本國的利益,士兵們肯定會有怨言,打起仗來不會用命!很好,這樣咱們就有機會了!城內尚未完全安定,不能等他們來攻,咱們要主動主擊!」   轉頭對傳令兵道:「去通知韓上將軍,叫他把突火槍隊給我調來,我要出燕京作戰!」   「都元帥還要再打?連日作戰,兄弟們可都疲憊得很啊!」   呵呵,勝利的喜悅將會消除一切疲勞!莫啟哲對著城下士兵喊道:「兄弟們累不累?「   「不累!」驃騎兵齊聲大喊。   「有沒有力氣隨我再打一仗?」   「有!再打兩仗也有啊!」   「好,兄弟隨我出城,先發制人,去戰李佑仁!」莫啟哲轉身下城,上馬馳出,馬後大軍也不集結列陣,揮舞著長刀,緊跟著奔出,新降的金兵也隨之出戰。   第六十章 西夏先鋒     散兵隊形行軍極快,一夜便奔出了燕京地區,可卻並未看見西夏的先頭部隊。清晨時分,莫啟哲命令下營,他問那前來報信的斥候道:「怎麼回事,為何不見西夏先鋒,你不是說他們已經進入河北了嗎?」   「進是進了,可他們走得極慢,一天才走三十里!」   「一天走三十里?先鋒軍打的就是個快字,當以騎兵為主,可他們一天只行軍三十里,不等於告訴了敵人要先做好準備嗎?怎麼搞的,這些人到底是先鋒還是後勤啊?後勤也沒這麼個走法的!」莫啟哲皺眉道。   啊,明白了,西夏軍隊不想打仗啊,所以能拖就拖。看來這遭遇戰是打不成了,那就打埋伏好了。   莫啟哲轉了轉眼珠道:「西夏的軍隊知不知道燕京已經失守了?」   「肯定不知!我跑的這麼快,都不知道,要不是遇見了城外貼佈告的兄弟,我恐怕還得繞到城南大營去給你送信呢!」   莫啟哲轉身看了看身後的軍隊,出戰西夏是猝然決定,士兵們沒有準備,昨天身上的金兵軍服都沒來得及換下,而且其中更有不少新降的金兵,要單看裝扮,他們是一支不折不扣的金兵。他點了點頭道:「突火槍隊還未趕來,他們是穿自己軍服的,不過沒關係,他們可以藏起來!」   「西夏的先鋒軍有多少人?」   「三萬。我看咱們來了至少有五萬人,打他們沒問題!」   莫啟哲找了個地勢較高的地方,向遠處張望,這場戰鬥應該由我來定戰場,一戰就把西夏先鋒殺個片甲不留,殺殺西夏軍的銳氣,讓他們的士兵更加厭戰,給李佑仁一記當頭棒喝!   對著身後的將領,莫啟哲道:「這次的作戰目標是要殺光西夏先鋒,一個都不能讓他們跑了,難度很大。騎兵作戰,要想一個逃兵都沒有,就算打口袋戰也做不到!你們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眾將一齊搖頭,要論使計,還得是都元帥你親自來才成啊!   莫啟哲低頭沉思,驃騎軍連夜趕來,是疲軍,而西夏兵好整以暇的行軍,卻是勁旅。以疲軍對勁旅的打野戰,要想一個都不跑,那更難了!可必須要全殲才行,要讓西夏本部在別人口中得知先鋒全軍覆沒的消息,這樣才能給士兵們的心理上造成巨大震撼,讓他們害怕我,可怎麼才能做到這點呢?真費腦筋!   西夏兵是為了別人打仗,要讓他們象中京援兵那樣沒命的急趕,是不可能的!他們為什麼要來金國,是因為李佑仁恨我,起因卻是因為香寧小寶貝兒,他要想報仇雪恨,最好是先殺了我,然後再搶回香寧公主,這樣報仇才報得完美!   他道:「肉人兄貪圖享樂,他會不會認為我也是這種人呢?」   眾將有的點頭,有的搖頭。   莫啟哲用手指敲著膝蓋,道:「好吧,我說得明白些!如果我軍的先鋒得知李佑仁就在前面,嗯,正在搶掠美女金銀,身邊又沒什麼重兵保護,你們會怎麼樣?」   這回將軍們倒是一齊點頭了,都道:「那還有什麼客氣的,當然要提兵疾趕,追上了他,打個漂亮的遭遇戰,俘虜了肉人兄,立他個大大的功勞!」   莫啟哲哈哈大笑,道:「不錯,正該如此!我們要想全殲西夏軍隊,首先就要讓他們覺得有便宜可佔,把這些士兵拖疲,進入我們的包圍圈!」   將軍們一下子懂了,可這個方法太過危險,雖是為了給打垮西夏軍的士氣,可要莫啟哲親自涉險,卻也不值!紛紛勸道:「韓上將軍就怕你出事,再三囑咐我們要保護好,都元帥這樣做豈不是更讓人擔心!」   莫啟哲搖頭道:「西夏軍可有三十萬哪,如果再和金國後援的部隊聯手,你們想想會給咱們造成多大的損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為了整個戰爭的勝利,明知有危險也得上!」   向身後的軍隊看了看,他道:「這次作戰,便讓本帥親自做餌,殺西夏軍一個片甲不存!」   驃騎軍整個白天都沒有行動,只等突火槍隊的到來。莫啟哲派出斥候到處偵察地形,瞭解村落的分佈情況,以便選擇伏擊地點。   又是一天的日落西山時,突火槍隊趕到了,出去偵察的斥候也回來了。對著營中一個簡易的沙盤,莫啟哲對手下將領說道:「兄弟們,可以行動了!」   離驃騎軍營地很遠的地方,也有一座大營。此時這座大營中炊煙升起,士兵們正在做飯。這就是莫啟哲要伏擊的西夏先鋒部隊了。   中軍大帳中一群將軍正在宴會,個個喝得酒酣耳熱,大聲喧嘩著,高興得不得了。   既為西夏領兵先鋒,自然當是勇將,這位名叫索祁豪的大將,是西夏軍中的勇將,打起仗來雖算不上百戰百勝,但打一百次,勝個七八十次總是能的。正因為這個,他常把自己的名字拿出來吹噓,說他是祁連山第一豪傑,在他沒出生前,他老爸便知道了兒子日後必會是個能征慣戰的勇將,所以便給他起了這麼個名字。   因為他確實打起仗來不要命,所以別人也不敢反駁他的自吹自擂,反而曲意奉承,這索祁豪便越來越驕傲,別說莫啟哲的驃騎軍,就連金國的虎賁鐵騎他也不放在眼裡。   這時,只見索祁豪端起桌上的一大碗酒,笑道:「我一開始還以為金國多了不起,說什麼天下第一強國,我看哪,全是吹牛!莫啟哲算個啥呀,他一起兵造反,金國竟被打蔫兒了,當兵的都死光了,他們的皇帝竟求爺爺告奶奶地求咱們出兵助他!哈哈,倒是把咱們成全了,這趟金國真沒白來,得了這許多財物!」   說完他看了看帳中搶來的金銀綢緞,樂得端著酒杯卻找不著嘴了!帳中將軍們也一齊放聲大笑,這次西夏軍隊出征金國,本來人人都是心懷不滿,可沒想到來盟國打仗西夏軍不但未受任何損失,而且還有一個大大的好處,那就是可以隨便向金國要錢要糧,金國不給還不行!   皇太子李佑仁派頭極大,非要這幫打先鋒的將軍們給他修行宮,將軍們剛開始不願意,後來發現在金國境內以此為借口搔擾地方,簡直是太美妙了,老百姓一反抗,都不用西夏軍隊去鎮壓,金國的地方官就出面了,替他們把事擺平!西夏軍隊根本就不是打仗來的,而是發財來的,從當官的到當兵的,人人賺了個腰包鼓鼓,雖然老百姓恨他們恨得不行,可又不是本國的百姓,就算有民憤又能如何,反正那也是金國的麻煩!   要說西夏軍中連一個稍存理智的人都沒有了,也不盡然,李佑仁派來監軍的一個侍衛首領就沒暈頭,這人名叫李奇秀,他看了看帳中將領們得意忘形的樣子,道:「索將軍此言差矣,金國之所以派不出兵來,是因為他們的大軍都趕到蒙古戰場去了!再說他們的皇帝也沒向咱們求救,要不是兩國有軍事同盟,咱們就這麼進入金境,情同開戰!」   索祁豪挺煩這個監軍,認為李佑仁派他來,根本就是不相信自己,要不然幹嘛派個人來監督啊?李奇秀說話還總是說實話,不肯拍馬屁,惹人討厭!他放下酒杯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不答理李奇秀。   索祁豪的副將見他生氣,便藉著酒勁兒發起脾氣來,指著帳外堆積如山的財物,道:「李校尉你自己看,咱們自從來到金國,一仗未開,卻多了這許多負擔,這還不是功勞嗎?負擔越多,功勞越大,你不會不明白這點吧?別以為你多讀了幾年書,是個細人,便瞧不起我們這些粗人!」   西夏年滿十五歲的男子都要當兵,身體好的編入正規軍,體質較弱的當隨軍雜役,用來挑軍糧或戰利品,稱為「負擔」,負擔越多一來可以表示抓的戰俘多,二來也可以說明戰利品多。副將口中的「負擔」並非是貶意,而是指得勝軍隊的功勞。   「開仗得勝,多得些負擔自然是好事,可咱們這些負擔卻來自盟國百姓。這算什麼?咱們如此劫掠百姓,金國會怎麼想?他們現在騰不出手來對付咱們,可一旦打完莫啟哲呢?金國必會報復,到時起兵來攻,西夏大禍不遠矣!」李奇秀雖沒喝多,可現在也是面紅耳赤,與將軍們爭論,一人單挑一帳的將領。   「呸,報復便報復,誰還怕了金國不成!咱們西夏鐵騎天下第一……呃,這個蒙古人除外,不過他們就要被滅了,所以咱們西夏勇士還是天下第一!要是金國以後敢支稜毛兒,他奶奶的,咱們就殺他個落花流水,搶他個一乾二淨!」索祁豪得意洋洋地叫道,隨後又問:「怎麼樣,本將軍成語用得不錯吧,落花流水,一乾二淨!哈哈哈!」   「豈止不錯,簡直絕了!不過,我們身為屬下的,得提醒你老人家一句!」   「提醒什麼?本將軍還用得著別人提醒嗎?」   「我們要勸的是您老可別去考科舉啊!將軍你想,你已經官職夠大了,如果去考科舉,萬一不小心,中了個狀元,其實就算小心也沒用,你還是會中的!那樣一來,不是搶了眾多細人的飯碗嗎,阻了他們的陞官之路!所以說你千萬不可去參加科舉,給細人留口飯吃吧,讀書也不容易,得留點兒活路給他們,賞細人們個小面子!」   哈哈哈,滿帳將軍放聲狂笑,索祁豪更是被拍得暈頭轉向,完全忘了自己不識字的事實!   李奇秀怒氣勃發,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道:「爾等豎子也,不可教!」說完拂袖而去。   「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啥叫豎子,他在罵咱們是混蛋吧?」   「是鼠子,罵咱們是鼠輩的意思!奶奶的,我要殺了他!」   索祁豪這時倒挺寬宏大量地說道:「不管他,他這是嫉妒咱們文采好,會用成語,所以受不了了!」   「那他出去幹嘛?」   「可能是嫉妒得發瘋,所以出去自殺了!」   「那咱們可得假裝沒看見,別去攔他,免得把血迸到自己身上!」   「對對,喝酒喝酒,讓他去死好了!」   一帳的將軍又開始大聲叫嚷,提耳灌酒,行令划拳,鬧得不亦樂乎!   夜色漸漸深了,喝得暈乎乎的將軍們本打算各自回帳休息,偏在這時,一名西夏斥候跑了進來,道:「稟報將軍,緊急軍情!」   「緊急軍情?什麼緊急軍情?哎呀,糟糕,蒙古人打來啦!」索祁豪一驚一咋地叫道。   「將軍,我們這是在金國啊,哪來的蒙古人!」那斥候笑道,喝得也太多了吧,連身在何處都搞不清了。   「哦,是在金國啊!」索祁豪都被蒙古人嚇出病了,一聽有緊急軍情便條件反射地認為是合不勒來了。   「有什麼緊急軍情啊?既然在金國還……還能有什麼緊急的事?」索祁豪大著舌頭問道。   「屬下探知驃騎軍的都元帥莫啟哲就在前面!」那斥候回答。   索祁豪一聽莫啟哲來了,大吃一驚,急道:「從哪兒來的,有多少人?兄弟們快別喝啦,準備撤退!要打仗讓金國人自己打去!」這回他倒不結巴了。   將軍們還沒反過酒勁兒呢,就聽那斥候又道:「將軍不要驚慌,莫啟哲沒帶多少人的,他們出來不是為了打仗,而是和咱們一樣,是在搶掠百姓!」   索祁豪一拍桌子,「誰驚慌啦,我還用得著驚慌嗎?」   「是是,將軍沒有驚慌!屬下探知,莫啟哲打不下來燕京,又沒有軍糧等物,所以便下鄉到處行劫,可附近鄉村多大呢,他們的力量有所分散,莫啟哲身邊除了幾千親兵之外,好像沒有多少人!」   「別好像,到底有多少?」索祁豪畢竟是久經戰陣的將軍,對於敵軍的數量很看重。   斥候想了想,道:「到底多少我也不清楚,不過向百姓打聽,他們都說有一千人左右,估計多也多不過三千吧!莫啟哲是來搶美女的,據說劉家村的大財主有個十分漂亮的女兒,莫啟哲這人十分好色,便要搶了她做小老婆,今晚就在哪裡過夜成親!」   「嗯,這點倒和咱們太子差不多,都是見了女人就走不動道的主兒!」索祁豪猶豫著,看來這消息不假,挺符合這些太子元帥們的脾氣。可要不要出兵襲擊,他還拿不定主意。   這時,李奇秀進帳來了,他也聽到了斥候的話,道:「你說得太不清楚,不是好像就是據說,一句十成把握的話都沒有!」   他不說還好,一說倒讓索祁豪惱火了。他怒道:「什麼叫沒把握,有把握得很!你這種只會在太子跟前拍馬屁的傢伙懂個屁軍事!」   李奇秀大怒,轉身又走了帳篷,帳中的將軍沒喝多的其實就他一個了,他一走,全剩醉鬼了。   索祁豪把手一揮,道:「兄弟們,那個莫啟哲就在前面,身邊的兵還不多,咱們是他的十倍不止,我看不如去襲擊他,把這位什麼都元帥給俘虜了!哈,立個天大的功勞!」   將軍們也藉著酒勁兒大聲嚷嚷道:「對對,去襲擊他,抓住了他,戰爭便結束了,不但咱們皇上會多賞金銀,就連金國的皇帝老兒也得謝謝咱們!」   事不宜遲,索祁豪把面前的酒桌一掀,道:「不喝了,走,抓人去!」   西夏兵仗著人多,打算生擒莫啟哲,一聽主將發令,都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到帳外整軍。   在帳裡喝酒還沒什麼,可一出帳,酒勁兒一翻,索祁豪的頭疼得跟要炸開一樣,只想一頭栽倒,呼呼大睡。   他舌頭又開始不好使起來,看著軍中忙亂的士兵,他大叫道:「快點兒,去晚了就抓不著莫啟哲啦!」   副將打了個酒嗝,問道:「將軍,咱們此次要出動多少人馬啊?」   「什麼出動多少,當然是全去!你把誰留下,誰願意啊,這可是立大功的機會!」   「那咱們不留點兒人守營啦?這兒還這麼多負擔呢!」副將道。   索祁豪不屑地道:「這點兒負擔算什麼,還用得著守?抓住了莫啟哲什麼都有了!再說這些負擔都是金國人,用不著咱們派兄弟保護,就算他們都跑了,再抓新的不就完事了嘛!金國有的是百姓,哈哈!」   副將想想也對,犯不著為這些金國負擔浪費兵力,還是去立大功比較合算。全軍出發的命令傳了下去,士兵們多數也喝得醉熏熏的,可他們再醉也沒忘了金銀,既要盡數出發,沒人看著金國負擔,他們還不得拿著財物跑光啊!於是,西夏兵們把財物都系到了馬背上,亂七八糟地開始列隊。   索祁豪道:「那個細人呢,他自殺完沒有,要是沒死透,讓他跟咱們一齊走。有功大家一齊立,本將軍沒那麼小氣,因為幾句口角就把他丟到一邊!」   蹶起屁股,索祁豪爬上了馬背,威風地一揮馬鞭,結結巴巴地叫道:「兄弟們不用列隊啦,散兵前進,要快!兵發劉家村,給我沖沖……衝啊!」   那斥候在前面帶路,三萬西夏鐵騎跑出了營地,跑了好一會兒也沒到劉家村,索祁豪不由得問道:「那劉家村在哪兒啊?」   「離此一百里之處!」   「啊!這麼遠!」索祁豪心道:「好麼,一百里!莫啟哲是想考驗本將軍的體力來啦!」   「兄弟們快跑,一百里到天明就能趕到,抓莫啟哲的熱被窩,看看他那個新娶的小老婆皮膚白不白!」   西夏兵瘋狂地縱馬前衝,還沒等到天明呢,就跑到了劉家村,可一百里實在不近,累得眾人個個直喘粗氣。   一到村外,索祁豪立即命令包圍村子,不能讓莫啟哲逃了,他則帶兵進攻,準備親手抓住驃騎軍的大首領。   可進村之後,村內靜悄悄地卻無人,索祁豪的頭更疼了,他揉著太陽穴問那領路的斥候道:「莫啟哲呢,怎麼不在這裡?」   「好像走了吧?我知道離這兒不遠之處,有個驃騎軍新立的補給營,他們把搶來的財物和美女都送到那裡去了,供莫啟哲享樂!」   「哼,他可真會享福,竟把好東西都集中到一塊了!」   李奇秀拍馬過來了,道:「這事有點兒蹊蹺,我們還是別追了!」他看了一眼那斥候,這人以前沒見過啊,不過他長得高鼻深目,有點像回鶻人,應該不是假的吧!剛想問問這斥候是哪個將軍手下,卻聽索祁豪道:「是啊,這事有點兒不對勁,咱們還是……」   忽聽那斥候道:「對不對勁,我上屋頂看看就知!」說完他便爬上了一個大宅的房頂,手搭涼棚向遠處觀望!只看了一眼,他便叫道:「我看到了!驃騎軍發現我們了啊,他們正在逃命,就是向谷羊村方向逃的!金銀散了一地啊!」   「是嗎?怪不得村裡沒人,原來是逃了啊!他們發現了也沒關係,給我追上去!」索祁豪下令道。西夏兵立時縱馬出村,向斥候所指方向追去。   行進途中,李奇秀馳近那斥候,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哪個將軍手下?」   「小人名叫達不野古,是直屬索將軍的斥候。不信你去問他啊!」那斥候笑道。   「哼,我才不去問他!」李奇秀討厭這斥候一臉的傲慢相,認為他和索祁豪一個德性!   待李奇秀離他遠了,這斥候才長吐了一口氣,好麼,差點兒被識破。他不是別人,正是驃騎軍第一斥候達不野古,膽大機靈,自從臨安立功之後,更得莫啟哲信任,此次便由他親自出馬來誑西夏軍上當,果然馬到功成!   西夏軍又是急趕了好久,他們也已發現,前面果然有一些人在逃命,看人數當在一千左右,逃命逃得急了,路上散落了不少金銀。追在前面的西夏兵一見金銀,眼睛都紅了,撲上去瘋搶,而後面的士兵一見有好處可撈,也急著忙著上來搶奪,看著軍隊有點兒混亂,索祁豪又問起來了:「這兒離谷羊村有多遠啊?」   「一百來里!」   「什嘛!還有一百來里!你……你怎麼總追到一半時才說距離啊!」   「將軍你不也是才問嘛!」達不野古一臉委屈地說。   「這……這個,還是別追了,士兵都累壞了,這要是萬一……」索祁豪再怎麼說也是個帶兵的將軍,不可能一點毛病沒看出來。   就在這時,前面一人喊了起來,「沒錯,前面那人就是莫啟哲!快點兒給我追啊!」喊話之人竟是李奇秀!原來,莫啟哲上次收拾李佑仁時,那幫被剝光了衣服綁在柱子上吹風的侍衛中就有李奇秀,別人不認得莫啟哲,可他卻認得。   索祁豪道:「你沒認錯?真是莫啟哲?」   「他化成灰我都認得,絕對錯不了,那個穿麒麟甲的傢伙就是他!」   原來沒上當啊,竟真追上了莫啟哲,看來這個大功立成了!西夏兵被即將到手的功勞弄昏了腦袋,一點兒也不休息,繼續打馬狂追。   前逃後追,莫啟哲一直把西夏軍引入了一個小山谷中。   谷羊村是個四面環山的地方,像個特大號的羊圈一般。古代的大富豪時常在一起吹牛斗富,他們一吹自己多有錢便會說,「我家有良田萬頃,牛羊成群,羊實在太多了,都沒地方圈了,我只好把它們趕到山谷裡去,把山谷當成羊圈。數羊的時候不是論只,而是論谷,一谷羊兩谷羊的這麼數!」   谷羊村的名字便是這麼來的,它是個進好進,出難出的地形,莫啟哲派了斥候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這麼個地方,用做打埋伏。要換做一般情況,西夏兵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進入這麼危險的地區的,可現在有了巨大利益釣著,便上勾了!   待追入山谷之時,天色已然轉黑,西夏兵一日一夜不曾休息,滴水未進,都已是疲憊不堪,可勝利就在眼前,誰也不願意停下馬來休息,一直衝了進去。   谷中和劉家村一樣,靜悄悄地無人,但地上卻扔滿了金銀,還有不少的酒罈。一個西夏兵的馬蹄踏破了一隻罈子,酒水流出,香氣四溢,士兵們不由得大叫道:「渴死我啦,這裡有許多好酒,兄弟們快來享用。」   有的士兵下馬大喝,有的則趁機亂搶地上財物,後面尚未進谷的士兵聽見前面的軍隊已經開吃了,飢渴難耐下,也向谷中跑進,大家只記得佔便宜,卻沒想起那伙驃騎兵怎麼忽然不見了?   索祁豪看到軍隊亂成一團,突然一拍大腿,道:「糟了,我上當了!」再轉頭找那帶路的斥候,卻發現那人早已蹤跡全無!見事不妙,索祁豪急令前隊變後隊,就要撤出山谷。   剛一調馬頭,忽聽四周山上砰砰聲響,緊接著漫天的散彈打來,西夏兵紛紛落馬,火光閃動中,聞名已久的火藥箭也來湊熱鬧,炸得谷中人仰馬翻,屍體頃刻之間便鋪了一地。   一顆流彈「叮」的一聲打中了索祁豪的頭盔,雖沒擊穿鐵盔,可也震得他雙眼一陣發黑,魂飛天外之際,連叫:「我命休矣,今天就要玩兒完!」   他跳下戰馬,對著士兵大喊:「別坐在馬上,那容易被打中。棄馬步行,隨本將軍衝出去!」   西夏兵從馬上下來,跟在他身後,向谷口衝鋒,可沒成想驃騎軍火力最猛的地方就是谷口,西夏兵一衝到,突火槍成排成排地打來,無一刻停息,硝煙瀰漫中,都不用驃騎兵去堵那谷口,西夏兵的屍體就把那裡堆死了!   索祁豪一見谷口火器犀利,無法突圍,只好又轉頭命令士兵向山坡上爬。西夏兵久戰之師,此時雖已精疲力竭,但仍然列成了衝鋒隊形,集中兵力,順著山谷中崎嶇的小路向外攀登,奮力進攻!   他們這一登山,驃騎軍的突火槍登時不響了,山谷之中只剩下了西夏兵的衝鋒吶喊聲,可等到他們爬到一半時,如炒豆子般的槍聲便再次響起,山坡上的西夏兵連個躲的地方都沒有,只好硬挺挺地挨打!不管是受傷也好,陣亡也罷,士兵們一中彈,立即便向山下滾落,後面的士兵齊聲驚呼:「敵軍的暗器厲害,快點逃啊!」   響聲一出,就能讓人死一片的武器,西夏兵從來沒見過,比弓箭還能取人性命,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山谷之中儘是士兵臨死前的慘叫,人人只求自保,亂成一鍋粥!   索祁豪怒氣衝天,扔掉手中長矛,抽出了佩刀,叫道:「不許後退!兄弟們跟我來,本將軍帶你們突圍!」   西夏兵一見主將如此悍勇,只好重又轉身,向山上衝去,可只衝到一半,卻見一支火藥箭飛來,正射中最前面的索祁豪,箭剛入體,便聽到砰的一聲大響,索祁豪半截身子從地上飛了起來,那支箭竟把他炸成了兩半!   西夏兵眼見主將陣亡,都驚駭得狂叫,連滾帶爬地向後逃去。李奇秀也揮舞長刀,叫道:「兄弟們別怕,跟我來!拿起盾牌來,啊……」叫得最響之人,目標自然是最明顯,一陣亂槍下來,把李奇秀打成了篩子。   谷中的西夏兵死傷慘重,不一會兒功夫便減員過半,可他們人數太多,三萬之眾,光靠火槍和弓箭是殺不完的。山頭指揮作戰的莫啟哲把一揮,槍聲立止,等候已久的驃騎兵躍馬揮刀,疾衝下山,對著西夏兵大砍大殺,西夏兵無力抵抗,成批成批地倒下。   這一仗直打到月上中天,三萬西夏先鋒才被盡數屠完。望著滿谷的屍體,莫啟哲道:「這裡的村民要多加賞賜,還有那個劉家村的也一樣!燕京戰事剛了,我要先回去,木合它爾,由你斷後!」   帶著貼身親兵,莫啟哲連夜向燕京趕回。他一走,木合它爾立即道:「兄弟們別休息,都下去看看西夏兵有沒有裝死的,一個活口都不能放回去,每人再補上一刀!」   驃騎兵踏著遍地的鮮血,提刀向西夏兵走去……   莫啟哲得勝返回燕京,他把西夏兵搞得筋疲力盡,可他自己也累啊,實事上他比誰都累,又要指揮作戰,又要親自誘敵,就算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一回到燕京,他也不和韓企先等大將會面,一入西城,無處可去,新立的帥府在哪裡,他也不知道,向城中大街看了一眼,他又看見了那間大藥鋪,笑了笑,給了戰馬一鞭子,來到了這家藥鋪門前。   這時天色已是大亮,藥鋪的夥計早把大門打開,開始做生意了,街上士兵走動,他們也不害怕,隔著藥鋪的窗戶,夥計們看到立馬街頭的莫啟哲。   「老闆,老闆,那位將軍又回來了,就是那個喝綠豆湯的將軍!」   店中老闆連忙迎出,他此時已經知道這位將軍便是驃騎軍的最高統帥,梁國公莫啟哲。白髮老者卻是精神矍鑠,快步走出,向莫啟哲抱拳道:「都元帥,你來啦!」   「呵呵,本帥連著打仗,累得快吐血了,你們這裡有沒有止血藥啊?」莫啟哲開著玩笑,從馬上翻身下來。   「有有有,小人這裡什麼藥都有,這就給都元帥去準備!」老闆倒沒聽出莫啟哲是在開玩笑,以為他真的要吐血,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開玩笑的。我的帥府還沒選好地方,可我又累得很,沒個地方休息……」   老闆忙道:「那就快請都元帥裡面休息,你來到小人這裡,是給小人面子,我這藥鋪蓬篳生輝啊!」   莫啟哲舉步走進鋪子,想了想,轉身對親兵道:「叫將軍們處理好手頭事務後,便到這裡開會!」   進了藥鋪後宅,一直來到客房,莫啟哲也不多說什麼,見到屋中大床,撲了上去,頭一沾枕,便已是鼾聲如雷了。   輕輕關上房門,老闆吩咐家人快快準備些補品,要給莫啟哲好好調養調養。   這一覺直睡了兩個時辰,莫啟哲才悠悠醒轉,他打量了一下房間,房中有不少的醫書,隨手打開一本,發現裡面竟寫著一些他從未見過的文字,既非中國字,也不是英語那樣的字母!難道說這老闆是個外國人?   放下書,莫啟哲大聲咳嗽了一下,示意門外站崗的親兵,他醒了。咳聲剛落,屋門便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個端淑的少婦走了進來,似乎她在屋外等了很久,就等莫啟哲醒來。她端著一隻瓶子,外面有棉布包著,手裡另有一隻小碗。   進屋後,少婦把瓶碗放在桌上,對著莫啟哲施了一禮,道:「安寧哈西要!」語調上揚,柔美動聽。   莫啟哲一愣,什麼意思?   少婦道:「都元帥醒了?參湯這時喝剛剛好!」這回說的倒是中國話,只是語調稍硬,一聽便知是外國人。   「你是……你不是中國人?你們家是從外國來的?」莫啟哲問道,這少婦看起來和中國人沒什麼區別啊!   「小女子是高麗人,家中只有我一個,老爺和家夫都是金國人。」少婦低眉順眼,很有禮貌。   莫啟哲指著湯碗,笑道:「高麗參?長白山?」   「是,高麗參,長白山。」少婦見莫啟哲毫無官架子,也忍不住臉露微笑,柔聲回答。   「安寧哈西要,什麼意思?」   「您好!」   「哦,那我也對你說安寧哈西要,哈哈!」莫啟哲大笑著說,原來竟是高麗美人。他端起少婦為他倒的參湯,喝了一口,又道:「安寧哈西要!」   「安寧……哈西要!」少婦心道:「這都元帥為人倒是隨和,就是說話有點兒不怎麼莊重,好像是在調戲我一樣!」   其實莫啟哲倒真沒有調戲她的意思,只是忽然見到個高麗人,有點好奇,忍不住和她多說兩句。那老闆在門外探出頭來,問道:「都元帥醒了?」   少婦回過頭,笑了笑,走了出去。老闆趕緊走進屋來,對莫啟哲客氣得不得了。莫啟哲道:「你是金國人,怎麼會有個高麗兒媳婦?」   「是這麼回事,那年我和兒子去高麗採辦藥品,見到這孩子暈倒在雪地中……」   「哦,明白明白!」莫啟哲連忙打斷他的話,老闆剛說個開頭他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話頭一轉,問道:「高麗是金國的屬國,對吧?他們國家實力如何?」   「都元帥是想發兵攻打高麗?」老闆吃驚地道。   「沒有沒有,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問他們這個國家的老百姓日子過得怎樣!」莫啟哲是統兵大將,他問別的國家富不富,就算是沒有入侵的意思,也會被人誤會是要入侵。   「苦啊,百姓生活很不好。都元帥看看金國人是怎麼對待契丹人和宋人的,就知道他們是如何搶掠高麗的,貢品……」   「好好,以後再說,以後再說。」莫啟哲笑了,看來這老闆一打開話匣子,比自己還能說,「有機會定要聽你說說高麗的風土人情,現在我還有軍務要處理,我的將軍們都來了嗎?」   「都來了,在前面大廳候著呢!」   「我去見他們。」莫啟哲站起身走向了大廳。   藥鋪大廳中坐滿了驃騎將領,雖然連日作戰均獲得勝利,可將軍們的臉上卻並無笑容,一見莫啟哲出來,將軍們立即起身站立,向莫啟哲抱拳行禮。   「免了,免了,自己兄弟用不著客氣!你們怎麼啦,好像攻下了燕京卻不開心一般,一個個反倒無精打采!」莫啟哲笑問道。   韓企先道:「都元帥,北面有軍報到來!」   「是不是完顏吳乞買派兵來啦?」   「是,而且是御駕親征!率領上京禁衛軍和西京援軍來到,此時已入河北,估計離燕京只有三日行程了。」   莫啟哲一皺眉頭,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道:「來得好快啊,還是親自來的。他帶了多少人?」   「上京禁衛軍四萬,西京援兵二萬,加上一路上召集的地方軍,可能在七萬人左右吧。」   「那倒也不多啊。御駕親征只帶這麼點兒人來,這說明……」   「說明金國已經無兵可派,他們的主力被吸引到蒙古去了。與蒙古的戰爭是先打的,我合計著至少要等滅了蒙古,吳乞買才能把軍隊調過來。」韓企先道。   「想滅蒙古,那可不易,嘿嘿!除非議和,否則金國的軍隊是甭想來打咱們了。只是西夏的軍隊也快來了,他們雖然少了先鋒,但整體實力並未受損,要是和吳乞買聯起手來,還真麻煩!」   莫啟哲站起身來在屋裡轉圈兒,眾將便看著他這麼走來走去,等著他出主意。   忽然,莫啟哲問道:「如果你們是吳乞買,這仗會怎麼打?把西夏的因素也算進去。知己知彼,方百戰百勝,從他們進攻的角度,可以得出咱們作戰的策略。」   卷三終   請繼續期待《獵宋》續集   第61 章兩國聯軍     戰馬嘯嘯,鐵甲鏗鏘,金國太宗皇帝完顏吳乞買親征燕京,他的禁衛軍為數雖少,卻是天下至強,比起蒙古鐵騎也毫不遜色,行軍既快,可又隊形整齊,隨時可以開戰,四個萬人隊成「口」字四點,向前平鋪,戰線拉得既開,又可在最短的時間內收攏,進可攻,退可守,西京的援軍則跟隨在後,只能負責押運糧草什麼的。   完顏吳乞買站在一輛高高的鑲金嵌玉的巨大樓車之上,由六十四匹戰馬拉動,威風凜凜,不可一世。他手裡拿著個大圓筒,就和莫啟哲拿著當望遠鏡的東西一樣,用來瞭望遠方。   這一日,金軍就快要行到燕京時,前方一騎飛馳而來,到了樓車前,騎士下馬,向吳乞買送上了一份戰報。吳乞買打開一看,不由得拍欄長歎,原來戰報上寫的竟是西夏先鋒全軍覆沒的事。   「西夏本部知不知道他們的先鋒全體陣亡的事?」吳乞買問那斥候。   「應該還不知道,他們的本部剛剛進入河北邊境,還在敲詐地方,由此推知他們還不知道三萬先鋒陣亡的事,要不然定會提兵急趕的!」   「想來也是如此。這個皇太子真是個廢物,他比咱們先出發來打莫啟哲,卻反而比咱們後到燕京。哼,西夏國主養的好兒子!不過這樣也好,日後這個廢物太子當了皇帝,對我大金非常有利,看來朕在此次戰役之後,又要想著滅掉西夏了,哈哈!」吳乞買不但沒對盟國的軍隊被殲表示出一絲同情,相反興災樂禍,大看笑話。   「那要不要咱們給西夏軍送個信啊,告訴他們先鋒的事!」   「當然要告訴,這便讓朕親筆寫封書信,給那個廢物送去!」   手下侍衛拿出紙筆,吳乞買就在樓車之上大筆一揮,給李佑仁寫了封戰報,還特地蓋上了玉璽,以示正規,絕對真實。   驃騎軍尚未來得及攻佔北方諸地,金國行軍極順,毫無阻礙的便來到了燕京城下,金國軍隊無力把燕京全面包圍,只好在城北下營,他們也知道驃騎軍大炮厲害,是以營地離城較遠,留出了騎兵作戰的陣地。   金兵立下營盤不久,還未向燕京發動進攻呢,西夏大軍便到了。二十七萬人這回可不磨蹭了,李佑仁在接到吳乞買的戰報後,慌促之間提兵急趕,他先到了谷羊村戰場,見到了滿谷的屍體,心中駭然真是難以形容,三萬先鋒竟盡數被殺,連一個逃回去報信兒的都沒有,這記當頭棒喝直把他打得發暈,再不敢輕敵,對莫啟哲的恐懼又加了幾分。   面對此情此景,士兵們開始議論紛紛,都道莫啟哲又不是和西夏開戰,西夏士兵實無必要和他結仇,雖然先鋒被殲,可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大軍當繼續趕赴蒙古戰場,那才是保衛國家啊,犯不著給金國賣命。   士兵們的不滿情緒與日俱增,西夏元帥和將軍也勸李佑仁罷兵,去和蒙古的金軍會師,先打敗了合不勒這個強敵再說。   李佑仁也知情況不妙,可馬入夾道,他想回頭可不容易了,只打一仗就死了三萬人,他回國後可怎麼向父皇交待,朝中反對他的大臣必會群起而攻之,非把自己趕下台去不可,弟弟們都虎視眈眈地盯著太子之位呢,巴不得出征失敗,如果就這麼去了蒙古,就算打贏了自己也一樣得下台!   不行,就算是做做樣子也好,只和莫啟哲開一仗,得個小勝就行,那時我再引兵去蒙古,面子上也好看些,日後如有人攻擊我,我也有了反駁的借口,父皇一向疼我,想必不會把我廢掉。   打定了主意,李佑仁不顧將帥們的反對,硬是帶著兵來到了燕京。他想和莫啟哲打一仗,得個小勝就行,莫啟哲還真給他機會!西夏兵剛到燕京城外,還沒等安營下寨呢,便有斥候來報,莫啟哲親率大軍來襲!這可不是小仗,是全軍作戰,不是你集體玩完,就是我們一齊回不了家!   李佑仁大吃一驚,問道:「怎麼回事,金國軍隊不是早到了嗎?難道軍報有誤,他們還沒到呢?」   「到了,金國軍隊早在城北下營,可是……」   「可是什麼?快點兒說啊!」李佑仁急道。   「城北也在開戰,驃騎軍同時在攻打金軍!」   「什麼?你說莫啟哲竟敢兩面作戰,他瘋啦!」不但李佑仁不明白,就連他手下的將軍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莫啟哲有多少兵馬,是不是比咱們多很多?」   「不是啊,他的軍隊在冀州還有一部份呢!現在城中兵馬還不及咱們聯軍的一半!」   「那他就敢兩面作戰!還是主動出擊!」李佑仁點頭對手下將軍們說道:「莫啟哲瘋了,肯定如此!」   手下將軍卻是一齊搖頭,紛紛道:「就算莫啟哲瘋了,可他還有手下將領哪,他們不可能不說話的!太子你想,莫啟哲有燕京這座堅城不守,卻要打野戰,而且還是分散力量的兩面出擊,人少打人多。這種重大的軍事失誤,就算是不會打仗的人也看得出來,必敗無疑啊!莫啟哲是絕對不會犯這個錯誤的,他這樣開戰,說明定有詭計,想騙咱們上當!」   李佑仁恍然大悟,對啊,莫啟哲最猾頭了,哪能出這麼笨的下策!他在馬上連連揮動手臂,叫道:「定有詭計,定有詭計!可詭計是什麼啊?哼,不管詭計是什麼,反正本太子絕不上當!氣死莫混蛋!」   西夏元帥沉著地道:「莫啟哲是想趁我們和金國未會師之前,打咱們個措手不及,他派兵去攻打金軍,其目的是要拖住吳乞買,讓他分不出兵來增援咱們!我估計驃騎軍的主攻方向是西面,他親自帶兵前來,正好說明了這個!」   「對,他就是不想讓咱們會師成功!引軍向北,金軍來不了,咱們就去增援他們,合兵一處,打垮莫啟哲!」   眾將一齊點頭,太子終於長大了,說了句有見地的話。   誰知,李佑仁又道:「我也有計了,趁他們打的時候,咱們乾脆就從金軍後面繞過去,到東面去下營,這不就不用打了嗎!」   幸虧將軍們騎術精湛,要不然聽了他這「計」非得都從馬背上倒下來不可!太子爺,你這聰明勁兒還真不是蓋的,就是有點過頭了!   李佑仁可沒覺得他這「計」有什麼不對,相反認為大妙,比莫啟哲那些無賴打法強多了。你想啊,西夏軍不用打仗,只需繞道就能避免和驃騎軍直接作戰,安全地到東面紮營,這計要是不妙,那世上還有妙計了嗎?   西夏元帥大搖其頭,道:「萬萬不可,咱們是絕對不能到東面下營的!」   「為什麼?有什麼不可的,東面下營和西面有何不同,不都是在燕京城下嗎?喂,你們不是想偷懶吧,想少走幾步路?」李佑仁不說他害怕莫啟哲,反而倒打一耙,說將領們不願繞道。   將領們一齊反駁道:「咱們千里迢迢的從西夏趕來,這麼遠的路都走了,還能在乎這城下的一小段嗎?可是太子殿下,你要知道咱們的補給線是在西面啊,這要是到東面下營,不就是把西面空出來給莫啟哲了嗎?軍隊沒了補給,你還打個屁……咱們的軍隊還怎麼打仗啊!」   「讓後勤部隊也繞道到東面不就得了!」李佑仁振振有詞地道。   「這不是繞不繞道的問題,莫啟哲控制了西面,就等於控制了整個西線戰場,補給部隊可不是說靠繞道就能繞過去的啊,除非他們從其它道路進入河北!可那卻會耽誤時間,軍隊少了補給,別說和敵人開戰,自己就會先行潰散的啊!」   「留下一支部隊在西城駐紮不就得了嘛!」李佑仁認為其實這事挺好解決的,只是手下將領太蠢,想不到而已。   剛說驃騎軍力量分散,心敗無疑,一轉眼的功夫就要把自己的力量分散,驃騎軍多能打呢,西夏軍力量一分散,那才真叫危險呢,忘了谷羊村那三萬鐵騎是怎麼死的啦!   西夏元帥道:「到東面下營不行,咱們可沒力量分兵兩處!這樣吧,先與來襲的驃騎軍開戰,等打敗了他們再在這裡下營!」   「你們怎麼這麼多廢話,我說到東面下營,就是東面!我可是太子,你們誰敢不聽我的?起兵東城!」李佑仁怒道,他被莫啟哲修理得狠了,又想報仇雪恨,可又怕莫混混怕的厲害。   「這哪是廢話啊!咱們說的哪句是廢話!」將軍們全急了,差點兒把鼻子集體氣歪。   這哪能是廢話呢,這是行軍打仗必備的軍事常識,太子小時候也學過的,怎麼一到實際應用就全忘了呢!與敵軍惡戰失掉補給線,那也罷了,可現在我軍整體實力強於敵軍,還要繞道,把補給線拱手相讓,這不是混蛋是什麼?看你平常威風八面的,可一到關鍵時刻就尿褲子,十足的一個繡花枕頭。你要不是太子,我們非得當你是莫啟哲派來的奸細不成,是跑來破壞我軍作戰的!   就在太子和將領們爭吵不休的時候,莫啟哲領兵到了,他可不管西夏軍主將和部屬是不是意見一致,要打就打,哪來那麼多軍事常識!   騎兵未到,火藥箭先至,行進之中以箭攻敵正是驃騎軍的拿手好戲,數萬支火藥箭冒著白煙來到,天空似乎都被它們遮暗了。火藥箭一落入西夏軍隊中,便是四面開花,火光遍地。最前面的幾千西夏兵慘聲大叫,士兵和戰馬一齊倒地。   李佑仁大叫道:「看看,你們不聽我的話,惹上麻煩了吧,咱們的先鋒就是這麼死的,索祁豪都炸成兩半了!快快轉道,向北面衝鋒,衝啊衝啊!」   西夏的元帥也有點兒發蒙,他自小從軍,歷經大小戰鬥無數,可從沒見過這種武器,猛然間見到驃騎軍的這種打法,竟有些不知所措。可他畢竟比李佑仁強得太多了,只一愣間,便叫道:「太子領兵向北吧,這裡我來斷後!」   李佑仁瞪了他一眼,心道:「你要是早聽我的,不就已經繞過去了嗎,還用著得開戰,死了這許多人!看來我的帥才比你強多了,要論打仗你們誰都不如我!」   這西夏元帥是黨項貴族,其祖父曾隨西夏開國皇帝李元昊南征北戰,打下了一片花花江山,是以李元昊賜他家姓拓跋,延續西夏的王姓,不必改姓李。這種巨大的尊榮,使得元帥一家對西夏皇帝絕對的忠心。而眼前這位名叫拓跋道順的元帥,更是明知李佑仁是個特大號的草包,卻還是對他倍加愛護,怕他受到一點傷害。   李佑仁率領大隊向城北逃走,拓跋道順親自領兵斷後,倉促之間,他雖然得不出怎麼和驃騎軍對打的戰術,卻立即採取了防守的高招,他不令軍隊向莫啟哲發動衝鋒,反而下令軍隊後撤,一撤之後再撤,在兩軍之間留出了大片空地,隨後又令士兵把所有的鐵蒺藜都撒到地上,在鐵蒺藜的後面抬出拒馬,這才列陣準備開戰。   他這一後撤,登時讓減緩了驃騎軍的攻勢,莫啟哲望著遍地黑漆漆的尖形鐵角,不由問身邊的將軍道:「地上的那些玩意是什麼?不會是地雷吧?」   「地雷是什麼?」將軍們不明白,不過眼前的這些東西他們可認得,都道:「是種防守武器,叫鐵蒺藜,是用來降低騎兵衝鋒速度的,馬蹄一踏到上面,就會失蹄,把士兵摔下來!」   「他奶奶的,這李佑仁不全是草包啊,竟會用這玩意!老子還以為他能傻頭傻腦地衝上來和咱們對決呢!」莫啟哲揮手讓士兵停止衝鋒,他向四周看了一眼,發現飛塵滾滾中,大隊的西夏軍正在向北方轉移。   「明白了,這伙西夏兵是用來斷後的,想吸引咱們的兵力!」莫啟哲用馬刀一指對面的拓跋道順,道:「前面指揮的肯定不是李佑仁,他沒這種頭腦!敵將挺會打仗,既然會打咱們就不必和他硬碰了。兄弟們別理他,跟在那大隊的後面,趕著他們跑,放箭放箭!」   拓跋道順一後撤,便止住了莫啟哲的衝鋒,可莫啟哲見事不好,卻並不來攻,又把拓跋道順閃了個夠嗆!他的戰術不錯,驃騎軍一向西夏軍衝鋒,短兵相接,莫啟哲休想佔到一點兒便宜。但莫啟哲最愛佔便宜,一見無便宜可佔,他調頭就走,拓跋道順拿他一點法都沒有!   眼見著驃騎兵轉頭繼續追趕李佑仁,拓跋道順忽感一陣茫然,這個莫啟哲真會打仗啊,竟看出我是來誘敵的!也罷,待我追得上去,和前面的軍隊給莫啟哲來一個前後夾攻。他揮手道:「不必列阻擊隊形了,兄弟們向前衝,追擊驃騎軍!」   西夏兵立即從拒馬後面繞出,向莫啟哲追去,可他們剛剛在地上撒了不少鐵蒺藜啊,莫啟哲不來踩,只好他們自己踩了,雖然追擊,可騎兵的速度卻沒發揮出來,士兵只能縱馬小跑,躲避那些他們自己扔的防守利器。   莫啟哲帶著十萬驃騎兵,把前面二十多萬的西夏兵趕得雞飛狗跳,連西夏兵自己都莫名其妙,己方人多,幹嘛要跑啊,又不是打不過後面的那些敵軍!李佑仁夾在軍隊中,縱馬疾馳,將軍們都護衛在身邊,見太子騎術這般高超,只好也發揮自己的騎馬本事,跟在他後面急跑,小兵們當然更得快馬加鞭了。這二十來萬大軍一快跑,幾乎算得上是集體衝鋒了,漫山遍野,山崩地裂地向北面的金營衝去。   金營的完顏吳乞買剛趕跑一隊驃騎軍的搔擾,正在整軍,忽然發現西面塵頭大起,奔來無數兵馬,人人持刀挺矛,咬牙切齒地疾馳,他大吃一驚,怎麼回事?看樣子這些人是西夏兵啊,他們為何向我軍衝鋒,難道李佑仁投降莫啟哲啦!登上樓車,吳乞買拿出大圓筒,向遠處的大軍觀望,隱隱約約地他發現西夏大軍的後面,還有大批的驃騎軍,不過那些驃騎軍在亂射火藥箭,看來是在追擊西夏軍。   原來李佑仁剛一到就被莫啟哲打得落荒而逃啊,真是沒用,還是看看我大金虎賁鐵騎的厲害吧!吳乞買向下叫道:「傳朕旨意,全軍準備作戰,敵軍一到,立即出戰!」   他這個命令下達得很清楚,敵軍就是驃騎軍啊!然而現在這種情況,他在樓車上能看得清楚,明白李佑仁是被追過來的,可在地上的士兵卻看不到啊,他們和吳乞買在登車前的想法一樣,都以為西夏兵叛變了,覺得西夏兵是來打自己的,一聽皇帝下令準備開戰,金兵迅速列好隊形,出得營來,打算給西夏兵來一記狠的。   眨眼間,西夏大軍便奔到跟前了,中軍令旗搖動,西夏軍調馬向北面奔去,打算從金營後面繞道去東城。而後面的莫啟哲一見金夏兩國即將會師,他兵少,打西夏軍個措手不及還可以,但集團作戰他就要吃虧了,光棍不吃眼前虧,反正目地已經達到,追不追也沒什麼意義了,馬刀一揮,驃騎軍也調轉馬頭,向南奔去,按原定計劃返回了燕京城!   西夏軍和驃騎軍這一南北分開,是各有目地,並非事先商量好的,然而看在金兵的眼裡卻成了對面兩軍要打口袋戰,包抄金營,這還了得,可不能等他們包圍圈形成,包了自己的餃子!領兵的金國大將當機立斷,下令即刻衝鋒,給奔在前面的西夏軍點厲害嘗嘗!   這次前來的金國禁衛軍都是虎賁鐵騎,百里挑一的勇士,一聽衝鋒,立即縱馬前衝,他們和驃騎軍一樣,也是在行進中開弓放箭,個個挽開強弓,搭上狼牙箭,嗖嗖嗖破空之聲大響,羽箭像雨點般的對著西夏軍射去!   西夏軍也是大怒,驃騎軍的火藥箭我們對付不了,你們這普通的狼牙箭我們還對付不了嗎?看箭!西夏軍的先頭部隊也是開弓放箭,還擊回去。   李佑仁在中軍大喊,「誤會,誤會!快別放箭啊,自己人!」   完顏吳乞買也急了,在樓車上大喊:「給朕住手,不要打了!朕說的敵軍是驃騎軍,怎麼打起西夏人來啦!」   千軍萬馬的混戰,喊殺聲震天動地,兩人的喊話誰也沒聽見,令旗在這時也不好使了,士兵們只顧著對打,戰鬥中誰敢分心去看後面的令旗啊!   愈演愈烈的誤會中,忽聽金營中傳來陣陣銅鑼聲,完顏吳乞買鳴金收兵了!金兵一聽收兵,立即停止進攻,一個萬人隊斷後,其餘的士兵則向營中退回。李佑仁這才鬆了口氣,一面急令西夏兵整隊,一面大罵吳乞買不是個東西,竟然敢暗算本太子!   拓跋道順這時也趕到了,他一見驃騎軍回城就知道上當了,莫啟哲這次出動軍隊,肯定是想要得到城西的那塊地盤兒!亂軍之中,拓跋道順來到了李佑仁跟前,道:「太子殿下,趕快整軍,咱們不要去東面下營,還回西面,在那裡安營駐兵!」   「啊,還回去啊!我看還是去東面吧,那裡比較安全!」李佑仁慌忙搖頭。   剛想好好開導一下太子的榆木疙瘩腦袋,忽然後軍一名士兵奔來,向拓跋道順道:「稟報元帥,西城開來一支驃騎軍,他們搶佔了那裡,正在佈防,好像是要在那裡安營!」   拓跋道順一甩馬鞭,道:「老夫果然沒有猜錯,莫啟哲是真的要那塊地盤兒啊!他不先在那裡安營,是怕我軍到後發動進攻,他們變成被動防守,所以單等我們剛來之時發動衝鋒,將我軍趕走,這樣一來便由被動變成主動,我軍立足未穩吃了大虧!太子剛才還說定不上當,現在豈不是正好上當,向東……咳咳!」他忽然發現話說得太直白了,大大削了李佑仁的面子,趕緊咳嗽了兩聲,止住話頭。   李佑仁也發現了,他好像又上了莫啟哲的詭計,可卻不想承認自己無能,理直氣壯地道:「誰上當啦!我本來就是要去東城下營的,可你們偏和我爭辯,浪費了時間,要不然能出這許多事情嗎?我是一點兒責任都沒有的,錯全在你們!」   「是是,錯全在我們!可太子當務之急還是回西面去吧!」西夏元帥老謀深算,補給線決不能讓莫啟哲給斷了。   李佑仁點頭答應,西夏軍亂糟糟地又向西面跑回,還離著西城營盤好遠呢,那伙驃騎軍便開始放炮了,「堂堂堂」炮聲隆隆,漫天的小炮子打來,雖相距甚遠,打不著西夏軍隊,可卻著實把士兵們嚇了一跳,大炮比火藥箭還厲害啊,可不能硬衝!   這回李佑仁是下了決心,無論如何再不聽元帥的話,非要去東城不可!沒辦法,將帥們只好聽他的,大軍抬起被金兵誤射死的士兵屍體,向東面開去。   城頭上的莫啟哲長舒了一口氣,終於佔領西線了,給了匆匆趕回的楊再興一個好營盤,不易啊,幸虧金軍兵力不足,要不然自己追趕西夏兵的時候,他們乘虛而入,這燕京也就失了。   這日城外作戰,是莫啟哲和手下將領商量了好久才得出的計策,他們充分分析了西夏軍和金軍未會師之前的種種因素,最後得出這次作戰要以打擊西夏軍的士氣為主,將他們嚇走,而以武力殲滅吳乞買的軍隊為輔,西夏大軍一撤,金軍便無力攻佔燕京,必會北返,防守東北本土。燕雲之地驃騎軍完全佔領,再向北進攻也就容易得多了。   莫啟哲轉頭問韓企先道:「你剛才去搔擾吳乞買,打的怎麼樣,他們的軍隊厲不厲害?」   韓企先點頭道:「厲害!虎賁軍真不愧是金國的頂樑柱,驍勇之極,幸虧剛才我只是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要是直接開戰,嘿,我很可能就回不來了!」   「可他們這樣的軍隊只有四萬,威脅是有,但並不大!」莫啟哲一指城西正在布營的楊再興部隊道:「看到了吧,西夏軍的補給線被掐斷了,他們得繞道走了!三軍會戰前,戰場上的主動權已落入我軍手中,雖然還得要血戰一場,可我堅信最後的勝利是屬於我們的!」   剛剛平息混亂的金營中。   吳乞買道:「朕剛才還納悶兒,那幫城裡的驃騎軍為什麼只打了一陣就跑了,原來是要拖住咱們,好引西夏軍上當!這個莫啟哲真是狡猾,可那個李佑仁也真是夠蠢,兵馬那麼多,竟然還要逃,朕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不是佩服他草包,而是佩服他爹,怎麼生出來的這個廢物!要是朕自己的兒子啊,非掐死他不可!」   金將們也紛紛取笑,都說李佑仁廢物得好,希望他越來越廢物,這種人當了皇帝,才對大金有利!   這時,帳外一名親兵來報,說金兀朮元帥回來了,是一個人跑回來的,冀州失守,金兵被打得全軍覆沒!   剛罵完李佑仁廢物,他們大金國便也出了個一樣兒的,真叫吳乞買上火頭疼!   連忙叫這個廢物元帥進帳,等金兀朮進來,吳乞買才知冤枉他了,只見金兀朮身上連負三處箭傷,渾身鮮血,鐵盔都跑丟了,狼狽不堪,為了怕箭有倒刺,拔出來時鮮血迸流,金兀朮只敢把箭桿折斷,那三個箭頭還留在他體內。搖搖晃晃的走進大帳,金兀朮一頭栽倒,昏迷不醒,吳乞買急叫軍醫進來,給這位被打成光桿元帥的名將療傷!   楊再興領著兵圍攻冀州,他不慌不忙,並是不沒完沒了的攻城,而是帶著驃騎軍大隊橫掃冀州附近的所有縣城,統統拿下,一個不落,把冀州變成了孤城一座,再無支援。   楊再興只命了一個萬人隊在城下守著,每天只有一個任務,就是辱罵金兀朮家中女性,從金兀朮祖上第一位女性罵起,直罵到金兀朮的子孫後代,延綿無期。   把個金兀朮罵得惱羞成怒,他的母親是皇后啊,這麼個罵法兒哪裡受得了,開頭幾天也就那麼地了,他只能命令士兵在城上回罵。他要是不答理這幫罵手吧,驃騎軍沒準還罵累了,可他越答理城下那幫傢伙,他們越來勁兒。   驃騎軍越罵越開心,最後乾脆搭起了個戲檯子,由將軍們親自粉墨登場,扮成金兀朮的爺爺奶奶,十八代祖宗什麼的,胡亂編劇,醜態百出地表演,硬把金兀朮演成一隻母豬,渾身塗成金色,說這便是金母豬!金兵在城頭看著也暗暗發笑,都琢磨著元帥見到這個為啥還沒被氣死!   金兀朮再也忍耐不住心頭怒火了,趁一晚驃騎軍正圍成大圈看戲看得正熱鬧之時,他領兵出城偷襲,吊橋一落,金兵一個衝鋒便打到了跟前,把那一萬驃騎軍嚇得大叫媽呀,上馬就跑,戲檯子也不要了,轉眼就跑了個一乾二淨。金兀朮心中解恨,叫金兵把戲檯子和那些道具什麼的一把火燒了,這才打馬還城。   誰知,到了城下卻發現吊橋又升回去了,城上的守軍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換成了一大群老百姓,一個個在城頭上罵他,這回倒沒罵他是金母豬,老百姓都比較文明,只罵他是強盜,專門禍害老百姓的王八蛋!   原來這金兀朮前些時日讓手下金兵搶掠百姓,激起了莫大的民憤,金兵借抓驃騎斥候的機會禍害老百姓,而真正的斥候他們一個也沒抓住。金兀朮在城裡的時候,老百姓拿他沒辦法,可他一出城,驃騎斥候立馬兒煽風點火,把百姓號召起來,打死守軍,關上城門,不許金兀朮回來!   金兀朮這下子可急得頭頂冒煙兒,糟了大糕了,金軍本來就人少,又跑到了野外,楊再興不得收拾死自己啊!正想著呢,那幫看戲的驃騎兵又回來了,他們逃得快,回來得更快,而且人數還多了好幾倍,由楊再興帶領著,連喊帶叫地衝了過來!   金兀朮見失了城池,敵軍又比金兵多了好多,打是打不過,不如跑吧!勝敗乃兵家常事,以成敗論英雄是不正確地,反正上次被楊再興追得連北都找不著了,這回頂多是再找不著一次,也沒啥大不了地!   金兀朮策馬狂奔,帶著一萬來人的金兵,沒命地向北逃跑,楊再興並未提兵急趕,而是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金兵正慶幸驃騎軍的戰馬不如自己的時候,忽然前面部隊人揚馬翻,都掉進了陷馬坑裡!   原來驃騎兵唱戲是假,打掩護挖大坑才是真的,這陷馬大坑挖得特別藝術,又深又長,而且竟是個馬蹄鐵形的,金兵正好是從那個開口處衝進來的,要想不掉到坑裡他們只能從來路返回,可後面就是驃騎軍啊!怪不得他們追得不緊不慢,原來人家早知道前面有坑。   這回可看出金兵的騎術誰好誰差了,好的躍馬過坑,接著逃跑,不好的要麼投降,要麼就往坑裡掉,掉下去然後投降,等著驃騎軍再把他們拉上去!   金兀朮騎術算不上頂尖,可他的戰馬卻是最好的,只一躍便跳過了那道大長坑,絕塵而去!後面的驃騎軍是不會掉坑裡的,他們只負責在坑外抓人,手持帶倒勾的長桿子,把掉到坑裡的金兵都給俘虜了。   金兀朮逃了不遠,後面追兵又至,這回是亂箭齊發,楊再興繞過大坑追了上來。金兀朮認得楊再興,同樣楊再興也認得他,拉開雕弓,不射別人專門射他,狼牙箭一支接一支地飛去。金兀朮左躲右閃,使出渾身解數,可卻還是中了一支,疼得他冷汗直冒,深怕這箭上是餵了毒的!   亂箭齊飛下,金兵死了個乾乾淨淨,變成了前面只有金兀朮一人在逃,後面好幾萬人在追,驃騎軍也是費盡了心機,前堵側抄,想抓住金兀朮,可每次都差了那麼一點兒,都讓金兀朮跑了。   連跑帶顛地,金兀朮逃到了一條河旁,他也不知道這是條什麼河,可他不會游泳自己卻是知道的,順著河岸奔逃,後面追兵的蹄聲越來越近,似乎楊再興的笑聲都能聽到了。金兀朮長歎一聲,今日是必死無疑了!死倒沒什麼,就怕想死都死不了,那楊再興不知得使出什麼噁心招術折磨我呢!與其被俘受辱,不如乾脆自殺算了,學學那西楚霸王的決絕之氣!   正想著自殺呢,偏巧這時河中來了一葉扁舟,一條小船悠哉游哉地劃了過來!人家西楚霸王寧死也不肯愧對江東父老,金兀朮可沒那豪氣,他一見有船,立刻就不肯自殺了,連連大叫,「船夫船夫,快快把船划過來,送我過河!」   「你是誰啊,憑什麼要我送你過河?」那船夫有點兒臉色發青,他也看到後面那成千上萬的追兵了,可不想惹麻煩上身!   「本帥乃金兀朮是也!」金兀朮大聲叫道,後面追兵越來越近了,他都急得快跳河了!   「金母豬?我還銀母豬呢!」那船夫嘟嘟囔囔地道,小船反而向對岸劃去,不理金兀朮。   「你……你別走啊,我給你錢!對了,我把這匹馬給你!」金兀朮實在等不及了,只好縱馬跳下河去,他想不跳河也不行了,楊再興到了!   楊再興叫道:「金兀朮,有種的別跑,咱們大戰三百回合,讓我挑了你!」   去你的吧,不跑的是白癡!金兀朮戰馬雖游得不快,卻奮力向那小船猛撲騰。楊再興也是縱馬下水,又開強弓,對準金兀朮「嗖」地便是一箭。箭到聲起,只聽得金兀朮長聲慘叫,楊再興你個混蛋,又射中我啦!   金兀朮忍住傷痛,好不容易才爬上那小船,對船夫道:「你是金國人吧,我是金國元帥,你救我一命,日後我重重有賞!」   那船夫連頭都沒點一下,就「啊」的一聲大叫,臥倒在船板上。金兀朮嚇了一跳,問道:「你怎麼啦,別趴下啊,快快划船,他們追上來了,你看不見麼!」   「已經追上來啦!」船夫大叫道。   金兀朮急忙回頭,果見楊再興縱馬游水,離小船已經不遠了,楊再興滿臉的紅光,笑得嘴都合不上了,一個勁兒地衝他招手,「來來,下來,咱們決戰!」   決戰你個頭啊!金兀朮操起木槳,拚命划動,技術奇差,力氣挺大,小船竟被他划動了,向對岸靠近。楊再興一見又要追不上,大怒之下,第三次彎弓搭箭,這次他可不想抓活的了,拿出的是一支火藥箭,藥筒尚未濕透,還能爆炸,點燃藥引,嗖的一聲便向金兀朮射去。   金兀朮低頭躲過,他見楊再興射出火藥箭,便知道驃騎軍是不打算抓活的了,加了一把勁,奮力划動船槳。追來的驃騎兵人人身上帶有火藥箭,剛才一直沒敢放,怕射死金兀朮,現在一見主將先放火藥箭,也不客氣,不管岸上的還是水中的,都開始向船上放箭。   金兀朮正劃得起勁兒,忽見那船夫從船板上一躍而起,道:「金母豬元帥,別忘了賠我船啊!」說完,一刻都不停留,「噗咚」跳進了水裡!怎麼回事,我都被追到這份兒上,還在拼了老命求生,你咋也沒咋地怎麼先投水自盡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砰砰之聲大作,緊接著小船便散架子了,金兀朮哇哇大叫的也掉入了水中,幾口水入肚,差點兒沒把他嗆背過氣去,心道:「完了,就要去見先帝了!」正等著沉底呢,忽然感到雙腳踏到了實地!   原來,他落水之處已近岸邊,河床淺顯,水只淹到他的脖子,金兀朮急忙拖泥帶水的逃到了岸上。這時,他那匹戰馬也撲騰到岸邊了,金兀朮感動得差點兒哭鼻子,我啥都沒了,可這馬還一直跟著我,馬比人有良心啊!   翻身上馬,金兀朮對著河中的楊再興罵道:「楊小兒,你如此迫我,兩次追殺之仇,我……哎呀!又射中我了!」   楊再興又是一記流星箭,這次最狠,擊穿了金兀朮的鐵甲,正中後心!金兀朮吐出一大口鮮血,昏死了過去,戰馬載著他繼續向北逃命!   楊再興憤怒地拍起大片水花,罵道:「又讓他跑了!這頭豬的品種可真好,跑的竟如此之快!哼,下次有他好看!」   驃騎軍留了一個小隊在冀州守城,其餘的則隨楊再興趕赴燕京戰場。半路上,接到莫啟哲的軍報,讓他不要進城,先在城南等著,等到莫啟哲趕跑了西夏大軍,他就可以去城西駐兵了。就這樣,楊再興便在本來李佑仁要紮營的地方,安下了營盤,控制住戰場的西線。   撫著燕京厚實的城垛,莫啟哲指著下面的三軍兵營,道:「會戰前的戰場分佈應該就是這樣了,我軍有城牆和西線,金軍佔據北面,西夏軍有東面。金軍是這次會戰的主力,西夏軍是配合作戰,所以主戰場當是北面!」   韓企先道:「剛才西夏軍和金軍發生了點兒誤會,西夏軍又有厭戰情緒,相信兩軍配合會有漏洞,不可能像我軍一樣團結一心!」   莫啟哲敲著城垛,深思了一下,道:「吳乞買和李佑仁在指揮作戰的方面,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必有分歧。讓我想個好方法,怎麼才能讓這種分歧越來越大呢?」   一定會有辦法的!眾將一齊點頭道。要論行軍打仗,莫啟哲可能不是吳乞買和西夏元帥的對手,可要論使壞,三十多萬金夏聯軍就算加起來,恐怕也不是莫啟哲一個人的對手!   「咱們在谷羊村的仗打得很好,給西夏軍以強大的震撼,他們可不敢再小瞧我了,相反還會怕我。可金軍就不同了,人雖少卻是天下最強,他們的將軍知道我底細的不少,該瞧不起我還是會照樣瞧不起的。嘿嘿,這不就最大的分歧嗎,金軍會急於進攻收復失地,而西夏軍則是能不打就不打,恨不得把這場戰爭拖黃了才好!很好,我有辦法了!」   韓企先指東北方向道:「如果聯軍戰敗,他們只有一個方向可逃。都元帥你看,東面是大海,而南方和西方是我們,所以聯軍一旦要逃,只有往北方逃回金國本土,白山黑水之間!」   「嗯,逃不逃以後再說,現在先把會戰的準備做好!我決定高懸免戰牌,無論金兵如何叫罵,也絕不出戰!城中是這樣,而城外嘛,要派出小股游騎對兩軍不停地進行搔擾。搔擾也要有戰術!」   「搔擾也需要用到戰術?」將軍們一齊笑道,搔擾不就是打完就跑嘛,只要跑的快就行了,需要啥戰術!   「當然要用到了,要不然咱們幹嘛讓再興佔領西線!咱們先派再興在西線堵截西夏的補給部隊,最好是劫了他們的軍糧,搶不回來就一把火燒掉,反正不能讓李佑仁的軍隊吃飽肚子。你們說西夏軍沒了糧食,他們會怎麼樣?」   「就地取糧,劫掠地方!」   「那你們說吳乞買會不會很開心啊?」   「這還能開心嗎?不把他氣炸了肺才怪!」將軍們笑道,西夏軍搶他的國家,吳乞買要是還能開心得起來,那他不是肚量大,簡直就是沒心沒肺了!   「可吳乞買是供應不起二十多萬盟軍糧草的,他需要西夏軍為他打仗,所以就算心裡怨恨,嘴上也不會說。可當兵的呢,金兵會對李佑仁越來越憎恨,吳乞買越壓著金兵不讓他們報仇,這種仇恨便會越深,最後一發不可收拾矣!」   眾將道:「可這和搔擾戰術有什麼關係?單憑這個也不能使他們自己打起來啊!」   莫啟哲笑道:「我還沒說完呢,著什麼急啊!下邊就要說到搔擾了,咱們派出大股精兵去打西夏兵,帶足火藥箭,去燒他們的軍糧,每次出動都要象針一樣,狠狠地刺傷西夏軍,而且每次都心須要取勝!相反,去搔擾金軍時,要這樣……嗯,要像個漂亮小妞兒對你打情罵俏一樣,用粉拳打你,既不會讓你感到疼,打完以後你還會感到得意!」   聽到這兒,韓企先也忍不住笑了,「這是怎麼個打法,是要用美女去引誘金兵嗎?」   「不是,不是。」莫啟哲道:「我只是打個比方。咱們派出小股游騎去搔擾金軍,每次都要打敗,而且逃的時候要丟盔棄甲,狼狽萬狀,這不就是打不疼他們嗎!一次兩次,金軍可能不會有什麼想法,可這種事發生的多了,金兵自然就會認為我們是廢物,收回燕京有望,他們能不得意嗎?」   「我明白了,都元帥是要讓兩軍一個認為咱們極強,一個認為咱們極弱,意見不和,指揮作戰的方式就統一不起來,難以配合,打起仗來自是有敗無勝!」   莫啟哲點頭道:「嗯,金軍認為我們是廢物,而西夏軍又怕我們怕得厲害,自是比廢物還廢物的軍隊了!自己人之間都互相瞧不起,哼,這種聯軍要是能打勝仗,那咱們也不用混了!」   將領們紛紛點頭微笑,這招夠損,是從敵軍內部擊敗他們,可卻又是正規的攻心戰術,看來都元帥還蠻有點帥才嘛!   第62 章雪夜劫營     「金國的虎賁軍好厲害啊!兄弟們快點逃命吧,逃啊逃啊!」一小隊驃騎兵拚命抽打戰馬,連吵帶嚷地向遠處逃竄,一邊跑一邊還把軍旗和破刀破槍往地上扔。   一名金將帶著比驃騎兵人數還少的一個小隊,在敗兵後面急追,驃騎兵打仗沒種的很,可馬卻非常好,金兵無論怎麼追也追不上。   氣喘吁吁中,金將命令手下停止追敵,笑道:「什麼狗屁驃騎啊,不堪一擊,只會逃命!不過他們的馬倒是真好,都打了好幾次了,咱們竟皎棸h蒏滅棫醛接J瞳取蝺謙籅蝑A?   一個小兵道:「所以才叫驃騎軍嘛!是說他們的馬好,不是兵好!」   眾兵將齊聲大笑,都道確實如此!   「可他們也打敗了金兀朮元帥啊,這不說明他們也挺厲害的嗎?」   「兀朮元帥那是一時大意,再說他帶領的地方軍哪能跟咱們虎賁鐵騎相提並論!都說驃騎軍的火器厲害,我看也不過如此,頂多和爆竹的響聲一樣大,殺傷力小得很!」   「嚇唬西夏人是夠用的了,能把李佑仁嚇得尿褲子!」   金將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道:「我說麼,西夏營中為啥那麼多的床單,原來是給李佑仁洗的啊!真可憐,我很同情他……的床單!」   金兵縱聲狂笑,收拾了一下地上撒落的軍旗破刀,得意洋洋地返回營去了。   西夏營中此時情況正好相反,李佑仁坐在中軍大帳,聽著元帥和將軍們向他匯報戰況。   拓跋道順道:「後勤部隊現在還沒跟上來,我估計十有八九是讓莫啟哲給劫了,而且這幾日城裡驃騎軍總是出來劫糧,擺明了是想讓咱們沒了糧草,不戰自潰!」   「那就向金國借點兒唄,咱們替吳乞買打仗,他不會小氣得不借吧!」李佑仁滿不在乎地道,他又不用餓肚子,說起話來自是輕巧。   「已經下令士兵去打草谷了,金國民憤極大,吳乞買雖沒說什麼,可他手下的士兵卻很不友好,和咱們的兄弟遇上常常打架!」拓跋道順搖頭道。   「啊,我明白了,我知道為什麼莫啟哲要來搶糧了!」李佑仁道。   「為什麼?」將軍們都想太子什麼時候又聰明起來了!   「因為莫啟哲也沒吃的,所以想搶些糧食!哈哈,這回我可有打敗他的辦法了!他們沒糧食,咱們就圍城,餓死他們!」李佑仁胸有成竹地道。   「燕京這麼大,圍城可不見得好使,再說西面還在莫啟哲手裡,想圍也圍不成啊!」將軍們都道。   「那怎麼辦,驃騎軍那麼厲害……」   「驃騎軍其實不厲害,只是莫啟哲詭計多端而已!」拓跋道順安慰李佑仁,又道:「形勢對我軍不利,長期作戰可不行,要速戰速決,結束金國的戰事,咱們也好去蒙古戰場,那才是保衛國家啊,實無必要在此浪費時間和兵力!」拓跋道順提出了正確的意見。   李佑仁也很後悔,不該為了一時之氣來到金國,結果被拖入了金國內戰的泥潭。   「太子,你去和吳乞買商量一下吧,看看何時進行大會戰,徹底消滅驃騎軍。」   「不去,那個吳乞買的手下看我的眼神不對,好像挺瞧不起我似的,我幹嘛要去找氣生!」李佑仁也知道金國將領看不起自己。   「這是為了國家啊,戰爭中吃點兒委屈就吃點兒吧!」拓跋道順都快哀求太子了。   李佑仁臉色難看,他也不能總不給元帥面子,只好道:「就這一回,要是吳乞買再不給我面子,這仗我也不打了,直接去蒙古!」   「對對,這才是我們的好太子哪,有骨氣!」眾將一齊誇他,心中卻都在想,他瞧不起你才好呢,咱們好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李佑仁慢吞吞地站起身,去見吳乞買了。   吳乞買也正急著呢,西夏軍按兵不動,不和他配合作戰,讓他頭疼得很,忽聽李佑仁來見,心中歡喜,忙叫傳見。   李佑仁一進金帳,便道:「萬歲,我來和你商量一下會戰的時間,越快越好啊!」   吳乞買大笑著說道:「朕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太子終於說出口了!」   李佑仁一臉的悻悻然,也不向吳乞買行跪拜大禮,用的是平等身份的抱拳禮,馬馬虎虎地向這位金國皇帝拱了拱手。嘴裡說道:「陛下早等著我說這話啦?哼,這話是不是說我來晚了啊?」   對一國之君用這種口氣說話,未免太過不敬,話裡帶著骨頭,把吳乞買咯得一皺眉頭,可他現在正用得著這傲慢的小子,自然要充分發揮宰相肚裡能撐船,皇帝胸中有大海的本事,哈哈大笑道:「太子言重了,朕絕無此意!軍國大事太子自然要好好考慮,多用些時間做出的戰略大計肯定是好的,朕一心想要請教,等得好心焦啊!啊,哈哈哈!」   「是嗎?原來你還沒有計劃哪,是想聽我的!可我也……我自然是有好多計劃的,計劃太多,都不知道該用哪條好了!」李佑仁大大咧咧地道,看了看大帳正中的那把龍椅,嚥了口口水,沒敢坐。他雖然傲慢,可還沒狂到敢搶吳乞買寶座的程度,扶正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在下首第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拓跋道順和西夏眾將也都跟來了,他們一見李佑仁坐下,也跟著在他那一側椅子上坐了下來。西夏人覺的他們又不是金國人,吳乞買又在求他們發兵,他們是施恩者,身份當然要比金國人高些,所以看著李佑仁進帳就坐了,他們便也都坐下了。   金國的將領們卻一齊怒目而視,皇帝吳乞買還站著呢,你們竟敢坐下,太無禮了吧!我們用你們西夏人打莫啟哲又能如何,你們西夏不也在求我們打蒙古嗎?竟然這麼小瞧我大金皇帝,真是豈有此理!   完顏吳乞買歎了口氣,心中也在暗罵:「真是沒有家教,西夏老兒不知怎麼教的兒子!」「嘿嘿」乾笑了兩聲,他也「不拘小節」地坐下了,可心中畢竟生氣,竟一時未想起要說些什麼!   皇帝默不作聲,他手下的將軍們可受不了了,一名金將冷聲諷刺道:「太子小心,我們金國窮,這帳篷破舊,有點兒漏風,您老人家可得小心些,別把您那頂龍冠吹掉了!」金國將領都知道李佑仁被莫啟哲剃成和尚頭的糗事,所以這時便出言相譏,取笑這位太子。   李佑仁一愣,這帳篷很豪華啊,沒有任何的破損,怎麼這金將突然說起這話來了?可只一呆間,他就反應過來了,這是罵我哪!不由得勃然大怒,罵道:「混帳東西,你說什麼哪?」   嘴裡罵著,他忍不住用手去扶了扶頭上的帽子。他頭頂上有香疤,被楊再興燒得太狠,至今也沒長出頭發來,可耳邊的頭髮卻長出來了,他一戴帽子,帽沿下有頭髮,不知底細的人是看不出他那儘是香疤的頭的,只是這事是他平生的奇恥大辱,是絕不能充許別人拿來取笑的!   那金將卻故做不懂,反而問道:「末將是好心提醒啊,太子為何發這麼大的脾氣,難道您的頭上有頑疾?」   帳中其他的金將誰也沒笑,卻都裝出一副關心倍至的樣子,一齊把目光轉到李佑仁的頭上。有的還道:「我們軍中有不少軍醫,都是御醫,醫術頗高,要不要他們給太子看看?」   李佑仁面紅耳赤,雖然大家都知道他為什麼生氣,可人家偏偏裝糊塗,裝著關心他,而他自己則更是不能把話說明,總不能說本太子頭上有被香燒出的一個「楊」字吧!他難堪之極,一進帳的囂張氣焰大減,只是張著嘴喘粗氣,真想拂袖離去。   吳乞買心道:「好麼,剛一進帳就充滿了火藥味,互相侮辱!這可不行,要是這樣下去,軍事會議也不用開了,兩軍想要配合著拿下燕京,豈不是成了水中月,鏡中花!」   他搖手道:「好了,好了,不要說了。西夏乃西域大國,國中豈無名醫,還用得著咱們這蠻荒之地出什麼大夫!是吧,太子!」   李佑仁心中惱火,便想也要反唇相譏,可一時又想不出吳乞買有什麼糗事,正喃喃著說不出話來時,忽覺身邊有人拉他的袖子,轉頭一看,原來是拓跋道順。   拓跋道順低聲道:「大局為重,別為小事搞僵了兩國的關係!」   李佑仁壓住心頭怒火,這才道:「咱們黨項人可不似宋人那般喜歡束髮,我……」   剛說到這兒,拓跋道順急忙搶過話頭,軍事會議上可別在頭髮上兜圈子,還是說正事吧!他道:「我們來燕京也有一段時日了,長久下去也不是個事,蒙古戰場還等著我們呢。陛下,依我看不如早日解決燕京戰事吧,眼見著冬季已臨,過不多久就要下雪了,隆冬作戰對城裡的莫啟哲是無所謂,可對於聯軍來講卻是大大不利,不知我這樣說,對是不對?」   吳乞買立即點頭,看來西夏軍中還是有明白人啊,不全是糊塗蛋。   拓跋道順繼續道:「所以說我們要速戰速決,盡早發動大會戰,把莫啟哲打垮,這也是我們西夏軍不遠千里來此的目地!」   吳乞買雙手一拍,道:「元帥講的太對了,我們兩國既是軍事同盟,自當該互相扶持才對。朕也早想到此點了,只是……」他看了一眼李佑仁,又道:「只是朕想貴軍長途跋涉,辛苦異常,所以想讓你們多休息一下。」   李佑仁見元帥一張口,就和吳乞買相談甚歡,心中不服,這不是把我這個太子涼一邊了嘛!他道:「我們都沒軍糧了,被莫啟哲連燒帶搶……」   拓跋道順趕緊又打斷了他的話,西夏軍被搶了糧食,你跟金國人說什麼啊,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話一挑明多丟西夏的臉啊!他道:「說太多也沒用,歸根到底,戰爭還是要靠武力來解決的,就請陛下定個會戰的日子吧,這裡戰事一結束,咱們聯軍好盡快趕赴蒙古戰場!」   吳乞買也知西夏軍急於解決邊境危機,這與他急於擺平莫啟哲的戰略大計一致,既然目標相同,當然是一拍既合,他道:「十日之後如何,咱們兩軍做好準備,強攻燕京!」   「好,就這麼說定了!不過這陣勢該當如何列成呢?」拓跋道順可不是笨蛋,誰先打頭陣,還是事先說清楚比較好,免得一開戰,西夏軍吃虧。   「我大金鐵騎當世無敵,比起貴軍嘛……嘿嘿,當然是我們列陣在前啦!」吳乞買不懷好意地道。   拓跋道順並不受激,一聲不吱,來了個默認。你說你們金國的軍隊強,那就算你們強好了,既是當世無敵,打頭陣也是應該的!   西夏元帥不受激,可李佑仁卻受不了了,他早知金國無論皇帝還是兵將,都非常的瞧不起他,可他又始終沒有讓人瞧得起的地方,這時聽吳乞買公然說西夏軍隊不如金國的,他那壓抑了很久的自尊終於爆發了出來!   李佑仁猛地一拍桌子,道:「陛下說什麼?你的意思是我西夏鐵騎不如你們嗎?」   「朕絕沒有這個意思,朕可沒說你們的軍隊不行!啊,朕明白了,是朕說得太直白了一些,傷了太子的這個自尊心……不,不,是朕說錯了,貴軍才是天下無敵,而我大金鐵騎是天下有敵,充其量也就是比別的國家的士兵強那麼一點點而已!」吳乞買糾正錯誤倒挺快,可臉上神色卻是一點道歉的意思都沒有。   「哼,用不著你們打頭陣,本太子親自領兵決戰,你們只管在後面撿戰利品就行了!」李佑仁也不知從哪裡冒出一股豪氣,雙手連揮,一副老子天下第一,誰也不服的表情!   「哎呀,這可不行。古人云: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打頭陣的將士嘛,當然要是勇士才行,這個嘛……勇士,我大金國窮得很,要啥沒啥,可就是不缺勇士,所以還是我們前行吧,太子準備個大筐就夠了,在後面撿撿戰利品!啊,難為你了!」吳乞買臉上現出了「你這個廢物,也就可以幹幹這個啦!」的表情。   拓跋道順一見李佑仁要急,連忙大使眼色,暗叫:「太子,別上當,他這是激將法,想讓咱們打頭陣!」   李佑仁卻不理元帥,他心中憤恨,自從自己受了莫啟哲的侮辱,西夏國中的大臣瞧不起他,現在金國的皇帝將領也瞧不起他,他那從小養成的自尊心象被針扎的一樣疼痛,再也受不了別人的蔑視!他站起身來大聲道:「不錯,古人云: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我西夏大軍來這裡是幹什麼來了,就是要打敗莫啟哲,現在會戰將起,難道說我們只會在後面撿便宜嗎?不必再議了,我軍列陣在前,先擊驃騎軍!都用不著你們出手,我們一軍既可全殲驃騎軍!」   他這番豪言壯語的一說出口,差點兒沒把拓跋道順氣死,什麼叫臨兵斗者呀,還什麼前行,這句話的本意可不是這樣的啊,它的意思是將要打仗的軍隊要排好陣勢前進,以免被敵軍突襲,打亂陣腳!完顏吳乞買故意把它解成是勇士什麼的,就是想引你上勾,你怕被說成是懦夫,一著急便上了當了!當勇士有個屁用,軍國大事是靠勇氣就能解決的嗎,那莽夫豈不也成了智士?你這一逞個人英雄,卻把整個西夏大軍套到裡面去啦!   拓跋道順立即便要反駁,想推掉打頭陣的任務,卻聽吳乞買道:「好啊,既然太子這麼勇敢,那朕再說什麼就不敬了。也罷,就由西夏友軍打這頭陣吧。朕好欽佩貴國君主啊,勇士之父,自然有勇士之子!勇士嘛,本該如此!不過,要是太子怕了,就跟朕說一聲,再由我們前行就好了,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得了,這回想反悔都來不及了,人家把話坐實了,一反悔豈不是說自己的皇帝不是勇士!   李佑仁「哼」了一聲,氣鼓鼓地坐下,他也發現上當了,這些金國人真壞,那個莫啟哲總騙我上當,這個金國皇帝現在也騙我,他們都不是好人!   看著李佑仁那副生氣的樣子,吳乞買心道:「玩心眼兒,你還嫩著呢,學個十年二十年的再說吧!」他笑道:「太子果然豪爽,實乃真英雄也!朕老了,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不如這樣吧,此次會戰,便由太子來指揮如何?與朕同登那樓車,居高臨下的指揮作戰?」   他剛剛狠狠地敲了李佑仁一記悶棍,現在又扔出了一顆甜棗,其實這還是一個陷阱!   李佑仁聽完之後,驚得呆住了,這是真的嗎?完顏吳乞買竟肯交出戰場上的指揮權,讓我成為聯軍主將!這簡直太好了啊,我要是成為聯軍主將,打了勝仗,那回國之後,太子一位必穩,無論是誰都再也搶不走啦!   他喜滋滋地道:「這個不妥,本將軍年輕識淺,實在不能當此大任啊!不過,陛下這麼信任我……」他還想假裝謙虛謙虛。   拓跋道順可是不會上當的,他又一次打斷了李佑仁的話,道:「太子還年輕得很,需要學習的還很多。不如這樣吧,此次作戰仍由陛下指揮,讓我們太子也好能學一學!」   李佑仁瞪了他一眼,你跟著攙和什麼啊,我成為三軍主將這是好事,到嘴的肥肉哪能不吃!他道:「光靠學習有啥用,還得實戰才行。陛下信任我,這是咱們西夏全軍的光榮。行,就由本將軍來指揮作戰吧!」一高興,他都不自稱本太子了,改口叫起了本將軍。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會戰一開,就請太子和朕同上樓車,由朕作你的副手!」吳乞買微笑著說。要論使手段,李佑仁比他差了十萬八千里,然後還得再加上十萬八千里。   拓跋道順心想:「等一開戰,吳乞買當然要和他自己的軍隊在一起,而太子和他在後面一起登樓車,這成了什麼,這不成了人質嗎?西夏軍在前面要是不賣力作戰,吳乞買保準得給他一刀,什麼副手,那是說的好聽!到時金人叫西夏軍往東,西夏軍不敢往西!」   吳乞買老謀深算,他既要西夏人給他打莫啟哲,又要趁機削弱西夏軍的實力,只要打敗了莫啟哲,金國便可重新得回河北河南,繼而又可南下侵宋,無論兵員還是糧草都可獲得補充,但南宋離西夏可不近,西夏從這場戰爭中是什麼好處也得不到的,只會損兵折將。如再戰蒙古實力又會受損,到那時金國撕毀盟書,發兵侵夏,西夏大難不遠了!   金國的江山是吳乞買的哥哥完顏阿骨打一手打下的,他自己則是玩勾心鬥角做上的皇帝,要論玩政治,他是絕頂高手,李佑仁要想佔到他的便宜,哪是連白日做夢都夢不到的事!   拓跋道順可也是從陰謀鬥爭中跌打滾爬出來的,知道人心的險惡,他看了一眼太子,心道:「我對西夏忠心耿耿,可不能就讓國家亡在這麼個廢物手中!哼,他死就死了吧,等會戰的時候,我偏不賣力,這個太子一死,皇上必會立其他皇子為嗣君,就算別的皇子作皇帝不如太子,至少也不會比他還差!」   金夏兩國還沒開始合作打仗呢,便先開始了互相算計,而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的犧牲品,當然就是李佑仁這只菜鳥了!   團結就是力量,可兩國偏在最需要團結的時候,內鬥得厲害,聯軍看似強大,其實他們的內部已經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   金夏聯軍決定要大會戰的第九天。   與金夏兩國的勾心鬥角相反,城中的驃騎軍可是團結一心,莫啟哲親上城頭,與將士們一起打退了這九天來的最後一次聯軍攻城。   擦了擦臉上的鮮血,莫啟哲倚在城垛上,喘著粗氣道:「真是怪了,這幾天金軍怎麼攻城攻起個沒完,西夏軍也忽然勇敢起來了。難道說我的一招兩用不好使,竟同時激起了他們的鬥志?」   「不可能啊,就算金軍要攻城,可西夏軍那麼怕咱們,他們也不會攻的啊!怎麼一起來了?」韓企先也覺著挺納悶兒。   莫啟哲道:「這事太奇怪了,戰爭中一切不合常規的怪事都要注意,這事不合常規!你們看……」莫啟哲一指剛剛做戰完畢的城下,「如果要攻城,金夏聯軍應當一起發動總攻才對,這樣才能有效地登城作戰,從而攻進城來。可他們呢,前五天是金軍為主攻城,這後四天嘛,卻是西夏軍主攻,攻還不好好攻,只派小股的軍隊來打,這也不能攻下城池啊!難道他們不憤我總派人去搔擾,所以也派人來搔擾我?」   「攻城戰光靠搔擾可沒什麼大用處,除非他們是想拖疲我們!」韓企先道。   「當初燕京還在遼國手中時,金國攻城也是用的這種方法吧?」莫啟哲對這種戰術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當初他當小兵打汴梁時,完顏宗翰用的這是種方法。   「哎呀,不好!」耶律玉哥在一旁叫道。   「怎麼不好啦?」   「是不是金軍想拖住我們啊,然後派兵去打汴梁,把咱們的大本營給端了!」耶律玉哥臉色蒼白地叫道。   「是啊,這可是個好戰術,吳乞買老奸巨猾,不會想不到吧?」將軍們一齊驚叫道,圍魏救趙這招,莫啟哲都會用,更別說吳乞買了!   「不會,不會!」莫啟哲立即搖頭道:「戰術再好又有什麼用,那需要有實力去完成才行啊。吳乞買哪有兵可派,難道讓西夏兵去河南啊,開玩笑!別瞎猜了,我可以肯定,金夏聯軍是要發動總攻了,這是戰前的疲兵戰術!」   眾將想想也對,就算是吳乞買想突襲汴梁也沒用,他的主力軍隊在蒙古哪,有了都元帥未來老丈人的幫忙,金軍想回來都難!   莫啟哲喃喃自語道:「金軍攻了五天,西夏又攻了四天,算起來快十天啦!這麼說總攻是在明天了!」   一名傳令兵跑了上來,道:「都元帥,楊將軍有信來!」   「哦?他不去堵截西夏的後勤部隊,沒事寫什麼信啊!」莫啟哲向西面望了一下,聯軍並未向城西的驃騎軍發動進攻,下面的營地一片靜悄悄。   打開軍報,看了一眼,莫啟哲道:「他奶奶的,明知我識字不多,卻非得寫信,還寫草書,我要是讀錯了字,誤解了軍情可怎麼辦!」   韓企先忙接過信,讀了起來。原來,楊再興出去堵截西夏軍的後勤部隊,無功而返,他根本就沒堵到人家。當西夏軍是笨蛋哪,他們的斥候早就探知了西線被莫啟哲控制的事,才不會傻傻地跑上來送死呢,一聽到有驃騎軍來襲,西夏軍立即轉頭撤退了。   楊再興來信寫的不是西夏軍遠離之事,這沒什麼好希奇的,換了驃騎軍自己,也會撤退。可奇就奇在西夏後勤不是回國,更不是繞道來燕京,而是向蒙古戰場趕去了。這不就怪了嗎,他們的大軍還在金國作戰,他們去蒙古戰場幹嘛?難道是得到了軍報,知道這裡戰事將了,不用來了,所以先去了蒙古?   莫啟哲聽完之後,抬起頭來看天,道:「天氣冷了,想必城外軍營中的聯軍日子不好過吧?」   韓企先道:「是啊,他們來時是秋末,沒換冬裝,現在已是初冬,這第一場大雪就快下了,那幫西夏軍肯定是凍得夠嗆,他們的後勤沒跟上來,士兵穿的還是單衣呢!」   莫啟哲向城下凝望,道:「金兵急於攻城這點就不用說了,西夏軍沒有過冬物資,自然也會急的。他們現在的意見倒是會統一的,就是要快點兒決戰。可他們什麼時候會發動總攻呢,可不要打我個措手不及啊!」   身邊一名將軍指著西城道:「看,楊將軍回來了!」   只見西方塵頭大起,楊再興帶著兵回營了,這位勇將可真是囂張,他的營盤明明是在西邊,可他偏不直接回去,非要繞個彎不可,向北到了金營之前,大叫大罵一頓,讓金兀朮出來受死。可金兵也是老實得很,竟聽而不聞,不出來作戰,任他叫罵!楊再興罵夠了,這才引兵向西回營。   莫啟哲長吁了口氣,道:「金兵只來搔擾我們,卻不和再興打野戰,難道是要保存實力?准了!」他大聲道:「現在我完全可以肯定吳乞買要發動總攻了,而這個總攻必是明日無疑!」   「你們看,楊再興囂張到那種程度,可吳乞買仍能忍住,這說明他定是有重大軍事目地,不願為了一時之氣,影響了大局!這不正是要發動總攻的前兆嗎?你們說對不對?」   韓企先首先點頭道:「可能吧,不過為什麼一定是明天?」   「這,我也是估計!哎呀,真是頭疼!」莫啟哲用力地抓著頭髮,眼瞧著敵人就要總攻了,可這個時間他卻不知道,總不能叫軍隊成天戒備,守在城上吧!   他忽然大聲道:「不行,這主動權我豈能拱手相讓,什麼時候開打,必須由我來說才成!」   握緊拳頭狠狠砸了下城垛,莫啟哲命令道:「今晚我要親自帶兵去劫金營,就算是總攻,也當是金兵作戰為主,折騰他們一宿,明日即使開戰,也讓他們沒了力氣!」   韓企先道:「對,金兵為什麼先攻五天,就是想趁機西夏軍攻城的時候,好好休息一下,為了大會戰作準備,今晚去劫金營應該沒錯!」   其實他們都想錯了,吳乞買騙得李佑仁打頭陣,要劫的話,驃騎軍應該去劫西夏軍營才對。   這晚,莫啟哲帶著一萬精銳騎兵出城,帶足了火藥箭,準備給吳乞買來個火燒聯營。可天公卻不做美,這晚既無月色,也無星光,黑得一塌糊塗,驃騎軍還不敢點火把,這份難受就別提了。   好不容易摸到了金營前面,這時天上鉛雲密佈,竟又下起了大冰雹,把這一萬驃騎兵好頓惡拍,士兵和戰馬都凍得直哆嗦,全身上下濕透了,還沒地方躲,連叫都不敢叫,只能硬挺著挨砸。   莫啟哲心中大罵,運氣真背,早知如此今晚就不出來了。大冰雹之後,又開始下起了雨加雪,北風這個冷啊,跟小刀子似的割著士兵們的臉,莫啟哲青鼻涕都被凍出來了。   火藥箭都被澆濕了,不能用了,而且這種天氣,火攻肯定是不好使的,可就這麼回去,莫啟哲又實在不甘心,他揮手讓士兵下馬,躲在馬肚子下,避避風雪。   正猶豫著還要不要劫營呢,突然天邊一道利閃劃過,片刻之後,響聲才傳了過來。冬雷滾滾,天地為之色變,似乎是老天爺打的一個大噴嚏。   莫啟哲小聲對身邊傳令兵道:「你去傳令各隊,等會咱們進攻時,要喊暗號,就叫『吳乞買萬歲』,叫的就是自己人,不叫的就是金兵,閃電亮起的時候起來殺人,閃電一過,立即伏地不動,明白嗎?」   傳令兵領命而去,把這個暗號告訴給了各個隊長。黑暗之中,誰也看不清誰,只能趁閃電亮起的一剎那發現對方,驃騎軍只有趁此時機才能有效殺敵,而為了避免殺錯人,便要有這句暗號了。「吳乞買萬歲」金兵是絕不會這麼叫的,他們只會叫皇上萬歲,哪敢直呼其名,而這種叫法卻可令聽到的金兵稍愣,一呆之際,便會被長刀吻頸,去見閻羅王。   金軍因為明天要進行大會戰,這晚要好好休息才成,是以整個營盤都靜悄悄的,只有少數哨兵在外站崗,雪雨交加,大多數哨兵都躲進哨所裡去了,而巡邏衛隊則是好久才過一隊,這便給了驃騎軍摸進營中的機會。   莫啟哲在營外稍停了一下,叫士兵們把馬匹在營外一里地安頓好,這才把手一揮,黑暗中一萬勇士悄悄地摸到了金營跟前。   一道電光閃起,驃騎軍中的神箭手瞄準了守營的哨兵,分配好目標,十來個對付一個哨兵,一個都不落下。電光閃過,雷聲傳來,飛箭齊發,雖然黑暗之中,射得有些不准,可人多好辦事,一支箭射不死,不是還有十多支呢嗎!滾滾巨雷掩蓋了哨兵臨死前的慘叫,大營中鼾睡的金兵竟不知敵人來了。   解決了營中哨兵,莫啟哲可不敢再等了,泥濘中他匍匐前進,硬是爬到了營門口,他身邊的大力士起身用大斧砍開了營門,推開它們。莫啟哲一聲大叫,第一個起身衝鋒,身後那萬名勇士也是齊聲大叫,殺進了金營。   營邊帳篷中的金兵可倒了大霉,他們就算發現了驃騎兵來襲,可也來不及披甲抵抗了,被驃騎兵闖進帳裡,揮刀大殺,一帳之中的金兵往往盡數被斬,毫無還手之力。莫啟哲殺得性起,連踹了三個營帳,忽見中軍大帳中有燈光亮起,想必是吳乞買起身了。   想衝到皇帝帳前可不容易,可敵明我暗,放箭偷襲卻是正好。莫啟哲把長刀向地上一插,親自開弓,射出了一支狼牙箭,他箭術奇差,基本上是指哪邊肯定射不到哪邊,但他的動作卻是明顯的,身旁驃騎兵一見都元帥放冷箭,立即有樣學樣,向那燈光明亮之處開弓放箭。   單個冷箭一旦變成亂箭齊發,威力立增,吳乞買這時正好就在帳中,他可沒想到這種天氣,驃騎軍竟然也能來劫營,還真是有困難要上,沒困難等到有困難然後上!剛起身套上盔甲,外面便射進了無數箭矢,射穿帳篷,擊了進來,只一眨眼的功夫,帳中便插滿了箭支!   身邊皇家侍衛不顧一切地擋在了吳乞買身前,保護他不受傷害,七八個侍衛一齊撲到了他身上,把吳乞買按到了地上。吳乞買也是大叫出聲,不是被射中了,而是被壓得痛呼,可被壓總比被射中要強,一陣箭雨過後,吳乞買從侍衛身下探出了頭,四下一看,大吃一驚,只見帳中全是羽毛桿,床桌椅毯上儘是箭矢,而帳中保護他的侍衛在這一瞬間竟死了乾淨,只剩下他一個活人了!   吳乞買立知這是帳中亮起燈火之故,他不敢出帳,可剛點起的牛油大蠟被射翻在地上,點著了華麗的地毯,已經著了起來,這一來帳中更明亮了,目標大了十倍不止!吳乞買又不敢起身滅火,怕也被飛箭射中,心中焦急,這不被射死,也得被燒死啊!   嗖嗖破空之聲不斷,羽箭仍是不停射來。這時,營外大批侍衛趕到了,他們都手持大盾,抵擋箭雨,侍衛隊長冒死衝入帳中,一見滿地屍體,忍不住悲聲大叫:「皇上,皇上!你在哪兒啊?」   吳乞買在屍體堆中叫道:「朕在這裡,快來救朕!」   「護駕護駕!」侍衛隊長忙跑了過來,就要扶起吳乞買,兩人剛一相對,就齊聲慘叫!原來,這時外面又飛進一支羽箭,這支箭來勢極猛,「噗」的一聲射中了那侍衛隊長,竟射穿了隊長的甲冑,從他前胸透了過來,箭勢不停,又射中了吳乞買,正中臉頰,箭尖力道雖然已消,可也把這位大金皇帝的左臉劃傷,鮮血順著腮幫子流了下來!   吳乞買感到臉上巨痛難當,以為自己這就死了,一陣眩暈,又向地上軟倒。後面侍衛再次大叫,一齊搶上,救出了他。   外面的驃騎兵剛進營時的那種衝勁已過,金兵都已起來了,他們是百戰精兵,雖然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可轉眼之間便開始反擊了,一齊向營南湧來,黑暗之中亂砍亂殺,兩軍誰也點不著火把,只能這樣摸黑混戰。   一見偷襲的奇效喪失,莫啟哲便大叫一聲:「吳乞買萬歲!」隨後伏在了地上,驃騎兵也跟著向地上趴去,營中站著的立時都成了金兵自己人。金兵可不知敵人有暗號,還在拚命砍殺,只可惜殺的都是自己人了!   電光劃過,雷聲沉悶,藉著這瞬間的光亮,驃騎兵一躍而起,奮力擊殺,凡不叫吳乞買萬歲的,無需仔細辨別,定是金兵無疑,長刀連揮,殺了個血水與雪水互溶,電光一過,驃騎兵再次潛伏不動,靜等金兵自相殘殺!   金兵不知底細,惶恐之極,黑暗之中,只求自保,刀槍只要能刺中別人就好,至於殺死的究竟是不是自己人,也沒精力去管了!   驃騎兵把這招反覆使用,雖然己方也是傷亡慘重,可一萬人打六萬人,直打過了午夜也沒落了下風。   其實這時莫啟哲的軍隊早已損失過半,落入了重圍。他不停地叫士兵向營外突圍,可每次都被打了回來。   金軍營中能征慣戰的將軍可不是一個兩個,打他們不備倒是容易,但時間一拖,這些金將便發現戰鬥中的蹊蹺了,電光一閃,叫「吳乞買萬歲」之聲便起,戰鬥剎那間便激烈萬分,可恢復黑暗之後,雖仍有士兵在廝殺,可那叫聲卻沒了,這分明是敵人事先約好的識人暗號!一想通此點,將領們立即大聲傳命,黑暗中全軍伏地,電光一閃,起身作戰,把叫吳乞買萬歲的人統統殺光!   結果便是只有閃電亮起時才有激戰,天色一黑,滿營士兵竟全都臥倒,誰也不起來。莫啟哲見金軍識破了他的計謀,心中急得不行,可這時要改暗號可來不及了,敵我混雜之際,命令一傳,驃騎兵知道了,金兵也同樣知道了啊!   這時,本來風雨交加的天色開始轉變,小雪中加雜的雨絲停了,雷電也已停止,雨雖停了,可小雪卻變成了大雪,燕京初冬的第一場大雪來了,鵝毛大雪片片飛下,蓋住了泥濘的營地。   月亮始終都沒有出來,黑暗中金兵和驃騎兵都伏在地上,誰也不敢亂動,就這麼靜靜的等著天亮。莫啟哲全身濕透,剛才在戰鬥中熱血沸騰,渾身冒汗,就算是冷也能挺得住,可現在趴在泥地中,這份冷勁真是刺到了骨頭裡,整個人都快凍僵了。他心裡明白,這次劫營是失敗了,他已經陷入了金兵的包圍,想要活著回去的機會幾乎沒有,只能等到天亮後,再與金兵廝殺了。   他推了下身邊的耶律玉哥,低聲說道:「咱們回不去了!你怕不怕?」   耶律玉哥也被凍得臉色青白,聽啟哲大哥問他,搖了搖頭,小聲回答:「不怕!有啥怕的,大不了就是個死唄!」   「你後悔不後悔當初跟我?」   「不後悔!與其當奴隸被人輕賤,不如跟著大哥一同戰死!」耶律玉哥一點不後悔當初跟著莫啟哲起兵創業。   「好兄弟。唉,不用等了,一會兒天就要亮了,那時再想突圍更難了。全軍這就開始突圍吧,能跑回去多少就跑回去多少!」莫啟哲不再等待,突然躍起,大聲叫道:「兄弟們衝鋒回城,殺啊!」   第63章 各自為政     這時大雪早已把全營覆上一層白被,幾萬士兵全都在這被下趴著,一動不動,彷彿沙漠中一個個的小沙包。靜靜的營中,忽聽到莫啟哲這一聲大喊,大被立時被掀開,戰士們都跳起身來,向南方疾奔!   金兵也聽到這聲叫喊,他們隨後跳起,也向南方奔跑,打算堵截驃騎兵。   莫啟哲一揮手中長刀,叫道:「我來斷後,兄弟們快走吧!」   耶律玉哥和他背靠背的站在一起,道:「大哥,就讓咱們今日戰死在這裡吧!」   「好,來世咱們再做兄弟!」莫啟哲挺起長刀,與金兵激戰在一處。   驃騎軍有一小部份逃出了大營,這時東方已現出魚肚白,微弱的光線映照在雪地上,竟比平常的黎明還要亮些,驃騎兵藉著這終於出現的一點光亮,發現了他們的都元帥並沒有隨軍撤出,還在營中廝殺,這些士兵竟無一人捨他逃走,齊聲大吼,返身又鬥,衝回了金營!   鮮血把雪地染得通紅,驃騎兵全在捨生忘死的砍殺,沒有一人逃走,也無一人投降。   吳乞買這時包紮好了傷口,又登上了那輛高高的樓車,他俯視了一下戰場,道:「這伙來劫營的敵軍很能打啊,咱們死的人比他們多多了!」   身邊的大將道:「也快了,只要再有一柱香的時間,就可結束戰鬥,他們一個都逃不了!」   吳乞買向東面望了望,那個方向黑壓壓的儘是人頭,西夏大軍開始集結整隊了。他哼了一聲道:「昨晚咱們這裡打的這般驚天動地,李佑仁竟不來支援,真是混帳!他也想著削弱我軍實力呢吧!」   金將紛紛點了點頭,咱們算計他,他自然也會算計咱們,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就在莫啟哲以為自己必會橫臥沙場之時,忽聽燕京城頭炮聲隆隆,緊接著城門大開,十幾萬驃騎大軍一齊衝了出來,而遠處的西城,楊再興的部隊也是急馳而來,拼了老命的催馬狂奔,前來救援莫啟哲。   驃騎軍的將領昨夜也是通宵未眠,等著莫啟哲劫營回來,可左等右等他也沒回來,韓企先便知大事不妙,急令全軍集結,同時給楊再興送信,讓他也帶兵趕去救援,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把莫啟哲搶回來!燕京城也不守了,二十萬大軍一齊上陣,向金營殺來!   吳乞買看著發瘋一般衝來的敵軍,道:「不好,他們這是要救出來劫營的叛軍啊!」他想了想,驃騎大軍一到,自己就要直接和他們開戰了,這不成了金軍打頭陣了嗎,倒便宜了李佑仁這個小子,本來要削弱西夏實力的戰爭,卻變成了削弱自己的!這可不行,不能因小失大,為了這僅存的幾千敵軍,打亂了我全局的計劃,還得把戰爭轉嫁到西夏人身上去,讓他們打頭陣!   吳乞買命令道:「把那些叛軍放走,不要再打了!一切按原計劃行事,不要因為他們把叛軍大隊引來!」他不知這次劫營竟是莫啟哲親來,否則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了他。   金將們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們立即鳴金,讓金兵退後,放莫啟哲等人逃走。   莫啟哲一見金兵退後,大喜過望,好險,差點就回不了家!這個時候要再不走,那可是大大的傻瓜了!他急忙帶著手下向營外逃去,出了金營,跑到馬匹的聚集地,翻身上馬,狼狽逃回。   驃騎大軍一見他回來了,立馬兒停止衝鋒,護著他退到了燕京城下。而西夏大軍也集結完畢,開到了金營之前。   莫啟哲勒住戰馬,向後觀望,心道:「這個時候進城可不行,出城容易可進城卻難啊,一進城門,聯軍必會就勢進來,大炮再厲害,也止不住幾十萬人的衝鋒!進了城池,局勢可就不好控制了!」   咬了咬牙,他命令道:「也罷,事已至此,也無其它辦法了,叫城頭炮兵掩護,全軍列陣,今日便在這燕京城下與吳乞買決一死戰!」   本來要打的城池攻守戰,現在卻變成了野戰!   對面的李佑仁也來到了金營前,卻沒登上樓車,而是留在了自己的軍中,吳乞買拿他也沒法,兩人假惺惺地招了招手,便各顧各的整軍了。   這時,雪過天睛,旭日東昇,陽光照在白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燕京城北聚集了五十餘萬大軍,馬鳴嘯嘯,刀槍如林,一場生死存亡的大會戰即將拉開序幕!   燕京的炮兵把所有的大炮都集中到北城城頭來了,調好炮口,填彈上藥,只要金夏聯軍先發動衝鋒,那就轟他們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莫啟哲命令弓箭手準備好火藥箭,列陣在最前面,第二陣是突火槍隊,他則親自領軍在第三陣。   身後的驃騎軍大隊開始佈陣,十五個萬人隊照舊騎在馬上,手握馬刀,隨時準備衝鋒出擊,而後面的五個萬人隊則全體下馬,抬出了拒馬,手挺長矛,整整齊齊的列成了方塊大陣,如果前面的騎兵衝鋒失敗,便要由他們來守住這燕京城的最後一道防線了。   驃騎軍的將士都在默默地列隊,平時交好的戰友互相握手祝福,也許這便是最後一次相聚了,戰後不知還能有幾人倖存!他們都知這是決定驃騎軍生死存亡的大會戰,如果戰敗,吳乞買是絕不會優待俘虜的,他們都將被處決,要想活下去,只有奮力殺敵,取得會戰的勝利!   燕京城裡的百姓,也都登上了城頭,無論少壯青年,還白髮老者,都來幫助守城,因為他們都知道,如果只是單純的兩國相攻,金軍也許會放過城中百姓,可對於背叛的百姓就沒那麼客氣了,那是定要殺光的,一旦戰敗,吳乞買必會下令屠城,全城將再無一個活口,要想繼續生存下去,除了殊死抵抗之外,再無其它道路好選。   莫啟哲此時心裡也知道,如果打敗,他是休想活命了,再也不要想見到香寧公主,什麼一統華夏,威震四方,都將是夢一場。摸了摸懷中香寧公主和玲瓏臨出發前給他的兩把火槍,他歎了口氣,問身邊的韓企先道:「老韓,金國對付造反的人,用的是什麼刑罰?」   韓企先道:「一萬三千刀的魚鱗剮,也叫凌遲!」   「一萬三千刀,我還以為只割幾千刀呢!殺千刀的這話是不是就從這兒來的啊!」   「凌遲也分很多種的,割的刀數也不同,我說的是處決造反者的刀數,那是十惡之首,絕不會被寬恕的!這種死法也叫千刀萬剮,都元帥以為這成語是誇大其詞的吧,其實要是沒有這種酷刑,哪會有這種成語!」韓企先滿不在乎地笑道。   莫啟哲也笑著說:「那這麼說我是整個大金國最惡的人啦,哈哈!吳乞買一定是這麼認為的,其實根本用不了一萬刀,兩刀恐怕我就死了,是被疼死的!」   「不會的,不會被疼死的,不割夠一萬三千刀,是絕對不會讓你死的!如果沒割夠刀數,犯人便死了,那麼行刑的劊子手就有罪,也要被處決,所以劊子手怎麼會讓你提前死了呢?都元帥可別小看劊子手,他們可都是祖傳的手藝啊,手工細得很,割下的肉都是成絲的,他們的刀能始終不碰你的骨頭,而把骨頭上的肉剔下來!」韓企先似乎不是在說殺人,而是在說藝術家在雕刻一般。   「我的天哪,竟有這種事!」莫啟哲一臉不可置信,認為韓企先瞎編。   「嘿嘿,都元帥不信?」韓企先笑了笑,又道:「我以前有個同僚,便犯了這樣的罪,劊子手第一天割了他三千刀,晚上讓他休息,嘿,第二天接著割,直割到第三天才把刀數湊夠,可我那同僚竟還未死。我到現在還記得他那被吊起來的模樣……」   「哦,如果我被魚鱗剮了,那你們這些從犯呢,該挨多少刀?」莫啟哲聽他說得恐怖,忍不住也想問問韓企先得挨多少刀。   「我嘛,我應該是被扒皮的,那不比魚鱗剮好受多少,皮被扒下來後,人也必須還活著,你想想,那是啥滋味兒!」   莫啟哲打了個哆嗦,可千萬別被抓活的啊!   韓企先道:「不過我不會被抓住的,就算是我負傷無力提刀自殺也沒關係,我準備了毒藥,入口即化,立時斃命!」說著,他拿出了一個小瓷瓶,問莫啟哲道:「都元帥要不要來一粒?」   莫啟哲道:「你給你自己留點兒就行了,剩下的都給我,我怕一粒不夠用!」   韓企先果然從裡面倒出一粒,然後把小瓷瓶遞給了莫啟哲。莫啟哲把它放入了懷中,和火藥槍放在一起。   他又向其他將領問了問,看看他們誰還需要毒藥,誰知大家一齊搖頭,都道:「早就準備好了!」將軍們從汴梁起兵時就明白,如果戰敗必跑不了身受酷刑,是以都預備好了毒藥,以便在無法自刎時使用!   驃騎軍要想活下去就一定要打敗金夏聯軍,所以個個有決一死戰的信念,然而對面的聯軍可不這麼想,他們認為自己一定會贏,壓根就用不著有什麼絕決之心,還是算計一下得勝後怎麼分戰利品的比較實際些!   吳乞買看著李佑仁頂盔罩甲,在前面胡亂比劃著整軍,心中好笑,你這個繡花枕頭還懂得軍事嗎?別要笑掉別人的大牙了,怪不得朕這幾日有些牙疼,原來竟是被這小子搞笑搞的!   吳乞買用手指了一指西夏大軍,笑道:「你們看看李佑仁那副德性,朕真是替他父皇傷心,怎麼就教出這麼個兒子,朕讓他打頭陣,他就打,連幾句過激的話都聽不得,還怎麼成大事呢!」   他身邊的大將道:「聽說西夏皇子都是在深宮中長大,整日只見些太監宮女,整日盡聽些風花雪月的玩意兒,能有什麼大出息,估計軍事常識也會有人教他,就怕他都當故事聽了,一隻耳朵聽,一隻耳朵冒,最後啥也沒記住!」   「哼,想必定是如此!不過他越這樣,朕越喜歡!哈哈哈!」吳乞買大笑道。身邊將軍們也跟著笑起來,這次打完莫啟哲,再幹掉蒙古人,恐怕下一步不是滅宋就是滅夏了吧!   「咱們減員多少?」吳乞買望著下面收拾屍體的士兵問道,只見下面遍地的屍首,金兵收拾到現在,也沒收拾完。   一名大將道:「至少減員了二萬五千以上,昨晚那批劫營的叛軍太強了,比咱們虎賁軍還能打,四萬虎賁軍現在怕只剩下一萬多點兒了吧,那兩萬西京兵倒沒啥大損失,他們開戰的時候躲在後面,沒直接和叛軍對打!」   「好傢伙,昨晚領軍的會不會就是那個楊再興啊,就是打敗兀朮的那個傢伙?」   「很有可能!」將軍們都點頭道,他們誰也沒想到昨晚那人竟是莫啟哲本人,那個小混混哪會有那麼勇敢,他只會躲在城裡放炮吹牛,其它本事稀鬆平常得很,連李佑仁都不如。   金軍好不容易才把營中的屍體移走,開始整軍,他們損失過大,已經列不出完整的陣營了,只好由西京兵排在前面,虎賁軍圍在吳乞買身邊護衛。   吳乞買看著西夏軍,心中納悶兒,「李佑仁怎麼不過來啊,難道是看出了朕要拿他做人質的事?」   他還真猜錯了,李佑仁其實沒看出來,是拓跋道順勸他不要來的。拓跋道順雖深恨這位太子沒出息,可還是捨不得他死,他怕直接告訴李佑仁吳乞買要拿他當人質的事,會傷到太子那顆脆弱的小心靈,只好說西夏軍離不開他,要是他去了吳乞買那裡,可叫軍隊怎麼辦啊?李佑仁自尊心得到了滿足,就相信了元帥的話,留了下來。   拓跋道順又教了不少行軍佈陣的常識,他今天便在軍前依葫蘆畫瓢地使了出來,讓士兵們崇拜崇拜他!   燕京城外的三支大軍都列好了陣營,就等著發動進攻了,可誰也不先衝!驃騎兵當然是不會先沖的了,他們從不主動衝鋒,單等敵軍衝來時,好大炮轟人,西夏軍則是不願受損失,所以也不衝鋒。   三軍這一對峙,差點兒沒把吳乞買急的從樓車上跳下來,還等什麼,趕緊打呀!這個李佑仁又在磨蹭些什麼?   這時,莫啟哲也沒閒著,他正策馬在自己的軍隊前發表戰前演說,慷慨激昂地鼓勵將士們一定要打好這一仗。   騎著戰馬,他走到木合它爾和曹天峰跟前,大聲道:「他們二人是我驃騎軍的驕傲,曾生擒過南宋的皇帝趙構,還把他給閹了,功勞大得很,為此我們要了南宋無數錢糧寶物,希望兄弟們都跟他倆學習,爭取抓到吳乞買!」   有的士兵笑道:「也把他給閹了!」   莫啟哲哈哈大笑道:「那倒不必,我看他老筋拔力的,就算不閹,他的那些皇妃也會寂寞得很!這個嘛,他竟然瞧不起咱們驃騎勇士,這說明他眼光太差,我決定挖個深井,把他扔進去,就像他囚禁北宋兩個皇帝一樣,讓他坐井觀天,好好研究一下天文,搞清楚咱們驃騎勇士都是天上什麼星宿下凡!」   士兵們一齊拍手大叫,「好啊,就該如此!」   莫啟哲對著木合它爾和曹天峰一挑大拇指,兩人齊在馬上向他抱拳,表示定然不負重望。隨後兩人對視而笑,各伸出一隻手,緊緊握在一起。   莫啟哲又走到罕德森跟前,道:「咱們此次起兵,誓誅暴君,不單是為擴大領土,也是為了千千萬萬受吳乞買壓迫的女真人而戰,你是原來金國的將領,希望這次能在這場……這場正義的戰爭中多立軍功,成為女真人的英雄!」   罕德森也在馬上抱拳,道:「敢不從命!」   最後,莫啟哲來到了楊再興的跟前,道:「你是領軍都統中智勇雙全的人物,這回城下防守便由你協助韓上將軍共同作戰!放心,以後衝鋒陷陣有的是機會,那個金兀朮我定會留給你打!」   楊再興向莫啟哲行了一禮道:「也不知為什麼,我特別想要射死他!」   莫啟哲笑了笑,心道:「如果你不是跟了我,那小商橋之側,你就要被他亂箭射死啦!」   這時,驃騎軍把完顏亶帶了出來,要這位有名無實的幼主出來長長見識,看看驃騎軍是怎麼殺敵的。   莫啟哲走上前,擰了擰他的臉頰,隨後向全軍叫道:「現在就請幼主跟大伙講幾句話!」   將士們轟然叫好,都想聽聽這小孩兒會講些什麼。   完顏亶見到城外這千軍萬馬,心中害怕,他哪能向莫啟哲這樣不懼生死的在陣前講演,他連正常的話都講不出啊!   莫啟哲也知完顏亶講不出什麼,他也沒指望這位幼主能講些什麼,只要不被嚇得哇哇大哭就行了。他假裝低頭在完顏亶面前聽了一下,緊接著便抬頭大叫道:「幼主說了,吳乞買是個老流氓,後宮佳麗三千,不許嫁給別人,只能供他一個人享樂,可這老小子一個人還忙不過來,有心無力啊!那些美女可憐著呢,獨守空閨,寂寞得很!所以幼主表示,只要攻下了金國的上京城,他就把這些美女賞給你們!不過呢,是要美女挑丈夫,而不是你們挑她們,所以說各位兄弟要多立戰功,這樣才能得到美女的青睞,選你做老公!」   將士們轟然大笑,一個個樂得前仰後合,都大叫道:「皇宮裡的美女好大架子啊,竟然要挑我們!」   莫啟哲道:「不錯,既然是美女當然要有架子,美女配英雄,天經地義,所以各位兄弟要爭當英雄,奮力殺敵,莫要讓美女們小瞧了自己!」頓了頓,他又叫道:「幼主還說了,等打下上京,他就把皇宮裡的財寶都分給大伙,人人都有,個個不落空!」   將士們又是放聲狂笑,有的大叫:「幼主好樣的,是個爺們兒,長大後定是條漢子!」   有的則叫:「幼主好大方,打下上京還要一段時日,兄弟們都等不及啦!能不能等這次打完後,先把你王府裡的美女賞一批給我們啊!」   「什麼賞啊,是挑!挑咱們戰功大的兄弟做老公!」   「對對,是挑!幼主你再大方點兒,多給些陪嫁才好!」   驃騎兵們誰也沒把這位幼主當回事,他要是敢不聽話,就修理他,北宋和南宋的三位皇帝還有張邦昌劉豫兩位皇帝,前後有五位皇帝都被他們修理過了,也不多這幼主一位!將士們都明白,說是幼主賞賜,其實還不都是都元帥賞的,感激都元帥就夠了,用不著對別人客氣。   看著被調動起作戰情緒的軍隊,莫啟哲心道:「可以開始了!」   李佑仁看著對面歡聲大叫的驃騎軍,不解地道:「他們在喊叫些什麼哪,叫的這麼大聲!」   拓跋道順道:「他在做戰前動員,激勵士兵們要奮力作戰!」   「哦,我明白了,他一定在說國家大義,好讓士兵們為了他作戰!」李佑仁自作聰明地道。   拓跋道順歎了口氣,心中暗暗搖頭,莫啟哲是叛軍啊,他是在起兵造反,哪有自己的國家,怎麼可能說這種話,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嗎,把為皇帝打仗看得天經地義一般!他道:「太子,你也說些什麼吧,調動一下軍隊的士氣!」   「我該說些什麼?」   這也用得著我教嗎?拓跋道順小聲道:「向士兵們許諾戰爭勝利後能得到什麼好處,別管吳乞買願意不願意,你直接下令讓士兵進城後大搶十日!」   李佑仁這回倒很聽話,剛想縱馬上前,忽聽身後遠處有很多人大叫,「太子殿下,你是不是怕了啊,要不要我們金人先衝鋒啊?」   李佑仁大怒,回頭一看,原來吳乞買見西夏軍遲遲不發動進攻,心知拓跋道順想拖延時間,他對付這位元帥沒啥好辦法,可對付李佑仁就有了,又使出了激將法,讓金兵們齊聲大叫,笑話一下李佑仁。   李佑仁一聽金人當著整個大軍的面羞辱自己,登時受不了了,也不做什麼戰前動員了,直接下令道:「前隊衝鋒!」令旗緊跟著便落下了。   拓跋道順急道:「別理他,咱們還是等驃騎軍先衝鋒!」   李佑仁聽而不聞,把手連揮,命令大軍開動。   西夏軍最前方的三個萬人隊立即催馬衝鋒,喊殺聲震天動地,挺矛向驃騎軍直衝了過去。   驃騎兵們咂巴了咂巴嘴,都心道:「可算他奶奶的來了!」他們等的就是敵軍先行傻傻地跑來受死!火炮戰術百試百靈,哪一次都能打得敵人死傷過半!   西夏中軍擂起數百面大鼓,為軍隊助威,咚咚大響中,馬蹄踏起積雪,西夏軍隊迅速地衝到了城下四里處。李佑仁眼見著自己軍隊的赫赫聲威,不免心中得意,此戰必勝無疑!   誰知剛衝到這裡,兩軍還隔著好大一段距離呢,突然城頭炮響,驃騎軍的炮兵開始發火了,他們的大炮本來只能打到三里之處,可燕京城高牆厚,大炮往上面一架,射程多出一里!   炮響彈到,無數小炮子鋪天蓋地的打來,只一陣排炮,衝在最前面的西夏士兵就落馬一大批,由於隊形緊湊,前面的人馬一撲地,後面的士兵便被拌倒,又倒下一大批,沖在中間的領兵將軍急忙下令停止衝鋒,士兵就地分開,不要在列隊了!   散兵隊形雖會減小衝擊力,卻也可以減少傷亡,本來是在敵軍弓箭厲害的時候才用的,這將軍想用在大炮上也應該好使吧!   可他想到的事,人家驃騎炮兵早想到了,他們的大炮可不是一個炮膛裡只出一顆炮彈的,那打的可都是散彈啊,全是邊角鋒利的六稜形小炮子,要的就是覆蓋面積,散兵隊形又能怎麼樣,照樣打你們個人仰馬翻!   西夏將軍使用的是冷兵器戰鬥中的作戰方式,可對付起火炮這種東西,用處就不大了,他這時應當立即停止衝鋒,整軍退後,研究一下打法,可他卻仍是叫士兵衝鋒,這就把這三萬鐵騎變成了驃騎軍的炮靶子!   莫啟哲看著繼續衝上來的西夏部隊,忍不住笑道:「我發現這招真是屢試不爽啊,簡直沒有一個國家的軍隊能擋得了,打了這麼久的仗,竟沒有一支軍隊變得聰明些!」   韓企先也笑了,道:「他們都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打法,吃虧上當也是正常的!不過,我看就是吃再多的虧,他們也不見得會學的乖些!」   驃騎軍好整以暇地看著前面的戰場,這種情況他們見得多了,早就見怪不怪了,這批衝上來的西夏兵不多,應該衝不過前面那塊死亡地帶。等一會兒,西夏軍一定會讓大隊衝上來,那時死的人會更多,就算衝到自己跟前,也沒了戰鬥力,還是會被殺光的。不過這種情況一般都是在軍隊死傷得差不多時,敵軍將領才會明白過味兒來的,可那時就算他恍然大悟也來不及了!   衝鋒中西夏騎兵快速分開,繼續前衝,可他們再快也沒炮彈快,驃騎炮兵一旦開炮,不把敵兵都打死是不會停手的,排炮一陣接一陣的打出,砰砰彭彭地響了好一會兒,只見城下衝來的西夏軍死了九成以上,死人死馬堆積如山,前面跌倒的軍馬成了後面士兵躲炮的垛子,機靈一點的西夏兵都下了馬,躲在屍體後面,即不敢前衝,也不敢後退,這時一跑,炮彈還是會把他們打死!   領兵的西夏將軍倒挺幸運,一點兒傷都沒負上,他手裡握著把大盾護身,在一大堆屍體的後面「指揮站斗」,指揮士兵們「不要站起來斗」。這時西夏軍都變成步兵了,他們一個勁兒地向後看,希望李佑仁能鳴金收兵,讓他們回去,可偏偏後面就是不鳴金止戰,大鼓倒是敲得熱鬧非凡,那是衝鋒的信號啊,難道非要他們盡數死光,李佑仁才開心嗎?   西夏將軍無法,今天看來是定要戰死沙場了,真倒霉!他慢慢站起身來,叫道:「放箭還擊,壓住陣腳,繼續衝鋒!」   士兵們開弓放箭,向驃騎軍開使射擊,可距離這麼遠,他們的箭根本射不到敵人。驃騎軍的大炮終於停止攻擊了,炮聲止歇,也不知是沒火藥了,還是沒炮彈了!   一見這要命的武器終於停止怒吼了,西夏兵一齊跳了出來,大叫著向驃騎軍衝了過去,這回可好了,一到肉搏,就沒啥好怕的了,就算人少打不過人多,可在臨死前好歹也得拉上幾個墊背的!   莫啟哲對著手下士兵道:「先別放火藥箭,那東西得省著點兒用!兄弟們,放冷箭狙擊他們這幫小步兵!」   西夏兵這時只剩下了三四千人,幾乎全都失了馬匹,就算戰馬沒死的也不敢騎了,目標太大,現在他們可真是成了一支步兵部隊,紛紛吶喊著向前衝來!   後面的李佑仁看著三萬士兵,說死光差不多真就都死光了,他驚訝地道:「元帥,要不要鳴金啊,把隊伍先撤下來?」   拓跋道順搖頭道:「先不要,我得看看驃騎軍到底是怎麼打仗的,這樣才能研究出應對之策!」   「可他們都快死光了啊!」   「打仗死幾個人算得了什麼!正因為死的人太多,所以才不能讓他們回來,用這幾千人我可以得出莫啟哲的用兵之法,這樣後面大軍總攻之時,才會少死人!」拓跋道順的話聽似冷酷無情,可卻正是一個領兵主將應該有的冷靜頭腦,以小的損失避免更大的損失,才是獲得全局勝利的道理,並非一味的冷血。   可李佑仁卻是不懂的,他這時倒體恤起士兵了,道:「鳴金鳴金,叫他們回來!」   「不許鳴金!」拓跋道順大叫一聲,嚇了李佑仁一跳,這元帥怎麼啦,為什麼突然不聽起話來了?   「太子,你要學的東西太多了!冷靜一下吧,看我是怎麼指揮作戰的!」拓跋道順再也忍無可忍了,他對李佑仁的包容已經到了最大極限,不能再讓這草包壞事了!   元帥不再把他放在心上了,李佑仁感到一陣害怕,他茫然地向四周的將領們看去,將軍們把臉都轉到別處去了,不去理他。李佑仁張了張嘴,可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呆呆地看著前面的戰場,心中不服,可又不敢對元帥發脾氣。   那僅存的幾千西夏兵很順利地向前衝著,沒有了大炮的狂轟濫炸,衝進鋒來還是挺快的。可就在離驃騎軍前陣一箭之地時,對方便開始放箭了,一箭之地嘛,當然就是放箭的地方!   驃騎兵的神箭手都是瞄準了才射的,真可算是箭無虛發,支支見血,西夏兵也停下腳步,立起盾牌,在後面放箭還擊。可他們人太少,無論再怎麼頑強,都是免不了被全部消滅的。   一見對方還擊,驃騎兵不再瞄準了,前陣中所有的士兵一齊挽開強弓,箭如雨下,數以萬計的羽箭飛來,終於把這幾千名西夏兵盡數殺死,西夏將軍也是身中數箭而亡,臨死前雙眼未閉,似乎在問太子,當初咱們為什麼要到金國來?   看著佈滿屍體的戰場,李佑仁問道:「拓跋道順,你得出作戰計劃了嗎?」他也不客氣了,指名道姓地喊了起來,不再叫元帥了。   「還沒有!」拓跋道順瞇著雙眼,心裡計劃著怎麼才能讓對方的大炮失去效力。   這時,後面的金兵又開始起哄了,「快衝啊,膽小鬼,沒用的傢伙!懦夫,回家抱孩子去吧,可別在這兒丟人現眼啦!」   李佑仁怒道:「他們在罵我們是懦夫,還是全軍上陣吧,大炮再厲害也擋不住二十幾萬人的衝鋒!」   「是擋不住,可那要死多少人啊?咱們又不是打完這場仗就完事,還要去蒙古的,減員太多可不行!」拓跋道順冷冷地道。   「金軍在罵人!」   「讓他們罵去!」拓跋道順不為所動,心想:「他們這是激你呢,到現在還看不出!他們要是真著急的話,早就衝上去了,還有功夫在後面罵人嗎?」   李佑仁氣道:「好好,你不聽我的,也行,我也不聽你的!我不和你在一塊了,我找吳乞買去,告訴他膽小的是你,可不是我不讓衝鋒的!」說完,他一催戰馬,向後面跑去,身後只有幾十個侍衛相隨。   拓跋道順對李佑仁徹底失望,不再保護他了,任其自生自滅,反正他一落入吳乞買手中,就別想再活著回國了。將軍們都沒動,事實上他們都已默許拓跋道順的行為了,那就是放棄李佑仁,回國後另立儲君!   西夏人不似南宋大臣那般愚忠,明知趙構是個禍國殃民的皇帝,也要盡心輔佐。西夏人百戰得國,將軍們都堅信皇權帝位,能者居之這個道理,即使李佑仁是皇家長子,可一旦威脅到國家的安全,也必須除掉,雖然回國後,皇帝會怪罪他們,可總比李佑仁當上皇帝,西夏亡國要強!   李佑仁還不知將帥們放棄他的事呢,跑到吳乞買陣中後,大聲叫罵,說拓跋道順的壞話。   吳乞買微微一笑,道:「他們對你不敬,真是罪該萬死!你來朕這裡,朕自然要保護你了!一會就要全軍上陣,這裡太危險了!來,咱們把陣地向後撤一撤!」   說完他一使眼色,金將們立即會意,下令士兵後撤,和西夏本陣拉開距離。李佑仁既然自己跑來了,可不能輕易的放回去,和西夏軍離得遠點兒,免得他們再把這位太子搶回去。   戰場上一片靜悄悄,雙方都不再衝鋒,莫啟哲舉起大圓筒,向敵軍陣地瞭望,道:「他們怎麼不衝鋒了?傻站著幹嘛,快點跑上來讓我們殺啊!」   韓企先笑道:「他們看出我軍大炮厲害了,正在想應對之法!」   莫啟哲忽道:「金軍在後退,為什麼?是不是吳乞買想逃走啊?他不和西夏軍一齊進攻啦!」   韓企先也舉起一個大圓筒望了過去,果見金兵在全陣後退,他們人數不多,但隊列整齊,一看便知是有計劃的後退,這說明敵軍有突發事件發生!   兩人放下圓筒,齊聲道:「妙極,他們這是兩軍不和啊,咱們有機可乘了!」   莫啟哲道:「如果咱們繞過西夏軍隊,去打完顏吳乞買,你說能不能行得通?」   「夠嗆,還是再等等看吧,現在還看不出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對面的拓跋道順想了好久,才道:「和驃騎軍直接對打,我軍實無勝算!這樣吧,全軍向東,假意回營,麻痺敵軍。等繞到東城時,突然發動進攻,驃騎軍全軍都在城北,東城必定空虛,我軍可一戰入城!」   拓跋道順沙場老將,一句話就道出了莫啟哲佈陣的大弱點,他本是要打防守戰的,可雪夜劫營,偏又趕上了金夏聯軍發動大會戰,他怕聯軍跟在屁股後面入城,所以只能列陣城外,軍隊大炮全都集中在城北主戰場,現在的東城防守力量極弱,城北戰場又有金軍牽制,西夏軍只要攻擊,便可入城!   西夏部隊全軍開始轉移陣地,慢吞吞地向東面軍營開回,拓跋道順理都不理後面的金國軍隊,他不能對吳乞買事先說明,要這老猾頭替西夏軍牽制莫啟哲,他肯定不幹,說不定倒要西夏軍留在這裡做牽制,反過來金軍繞去攻城,撿這個便宜!   誰先進城誰得到的戰利品就多,拓跋道順是決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他最後向李佑仁望了一眼,心道:「太子,永別了!祝你黃泉路上走好,下次可別托生在帝王之家了!」   吳乞買一見西夏軍撤離了,登時就急了,他連連問李佑仁道:「太子殿下,這是怎麼回事,你的軍隊為什麼走啦?」   「這個……我也不知道!」李佑仁心中暗罵,拓跋道順這個膽小鬼,竟敢臨陣脫逃,害得我大丟面子。   「讓他們回來!」吳乞買叫道。   「他們不聽我的,那個拓跋道順想造反!」李佑仁口不擇言,開始胡說八道起來。   吳乞買聽後大吃一驚,如果西夏軍隊真的放棄了這個草包太子,那我要你還有個屁用,你去死吧你!他突然臉色一沉,眼中凶光四射,道:「太子可別亂開玩笑,還是趕緊下令,讓你的軍隊回來作戰!」   李佑仁剛被拓跋道順拋棄,現在又見吳乞買這個一直慈善的長者,竟變得凶神惡煞一般,忍不住心中害怕,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沒開玩笑,他們真的不聽……不聽我的話了!」   吳乞買一把掐住了李佑仁的脖子,道:「太子,你是不是非逼著朕動粗不可啊!快點兒把軍隊招回,聽見沒有!」他年紀雖大,但力氣卻更大,把李佑仁掐得直翻白眼,雙手亂抓,連舌頭都伸出來了。   眼看再掐就要把他掐死了,吳乞買突然鬆手,李佑仁頹然倒地,吳乞買道:「把這小雜種帶下去!」   看著露出了猙獰面目的吳乞買,李佑仁心裡這個悔呀,要是什麼都聽自己元帥的話,何致如此?   遠處觀望的驃騎將領一齊大叫道:「西夏軍回營了,他們怕咱們啦!」   莫啟哲哈哈大笑道:「他們一個人都沒殺到咱們的,卻前後被打死了六萬人,能不怕嘛!好,打擊士氣的計劃,圓滿完成!」   西夏軍逃了,可金軍仍在對面,莫啟哲道:「金兵人少,不可能會來挑戰!這樣吧,我帶人衝鋒,把他們全給殲了!」   韓企先道:「都元帥小心些!」金軍只有三萬多人了,驃騎大軍一到,定能將他們殺個乾淨,他也沒想別的,就同意莫啟哲主動衝鋒了。   中軍令旗一展,十五個萬人隊齊聲大叫,士兵們策動戰馬,揮鞭疾趕,深怕沖得遲了,戰功都被別人搶了去!   吳乞買一見驃騎軍竟然衝過來了,他這可真急了,西夏兵拍拍屁股,回東邊去了,他拍拍屁股去哪兒啊?情急之下,他下令道:「撤陣回營,固守營盤!」   金兵立即後撤,返回營中,弓箭手登上營中高台,瞄準了遠處的驃騎兵,其餘的士兵則列成方陣,手持長矛,站在營牆之後,準備大營一破,即開始血戰!   眨眼功夫,驃騎軍第一個萬人隊便奔馳而到,行進中士兵們開弓放箭,這回火藥箭可派上用場了,箭一落入金營中,立馬兒爆炸,帳篷也被點著了,本來列得好好的金軍方陣,也被這場飛來的火災燒得四下奔逃!   吳乞買早聽過火藥箭的大名,可驃騎兵在前些日子的搔擾戰中,用的都是假的,沒有威力,所以他也就認為那東西不過如此,今天可見著真的了,驃騎軍還沒衝到營邊,金兵這邊便開始大亂起來。   「穩住陣腳,不要慌張!他們一靠近,這些火藥箭就不好使了!」金兵這才想起,近距離是沒法放箭的,要不然就算炸到了敵軍,不也會反過來炸傷自己嗎!金兵定了定心神,準備和驃騎兵短兵接戰。   第64章 大敗金兵     誰知,他們想肉搏,驃騎軍暫時卻還不想!第一個萬人隊衝過來後,並未直接攻營,而是順著營寨向後面繞去,竟是想對金營進行包圍。等到第二個萬人隊衝上來的時候,和第一隊幹的事情一模一樣,也是先亂射一通,然後向後包抄!   隨後一隊隊的驃騎兵都趕到了,萬箭齊發,炸得營中金兵暈頭轉向,只見四面八方都是火光,全是爆炸聲,似乎大地也在顫抖!   莫啟哲擎刀在手,衝到金營大門口,對著那大號樓車一聲大叫:「皇上,你老了,這錦繡江山,不如就讓給我吧!你若小氣不給,可別怪我心狠手辣,要了你老爺子的腦袋了!」   吳乞買這時正忙著呢,忙著救火,他的樓車被點著了,護欄也被炸壞了!只見這位皇帝把披風脫下,連撲騰帶蹦跳,急得焦頭爛額,忙著滅火,而他身邊的侍衛也像沒頭蒼蠅一樣,在提水向樓車上亂澆,幫吳乞買的忙!   莫啟哲在營外看著差點沒樂背過氣去,天氣寒冷,水就算把火滅了,很快也要凍成冰啊,這幫金兵到底在幹什麼,想把這輛戰車凍成冰雕嗎?   樓車上亂七八糟,還冒著黑煙,莫啟哲其實是分不出哪個是吳乞買的,他對著手下道:「弓箭手準備,等會樓車上誰說話,就開弓射他!」   緊接著莫啟哲放聲大叫:「吳乞買,你知道我是誰嗎?老子是你哥哥轉世投胎,我真名叫完顏阿骨打二世!」   他喊別的話,吳乞買全當他放屁,可莫啟哲一喊阿骨打的名字,他可不能忍了,那是他親哥哥啊,是大金的開國皇帝,這要是不反罵回去,大金國的臉面就被丟光了!吳乞買也不救火了,破口大罵道:「莫小狗,你是投錯了胎,掉到了狗窩裡……」   剛一搭腔,驃騎兵可分出誰是皇帝老子了,亂箭齊發,向吳乞買射來,皇家侍衛反應也不慢,挺起盾牌,擋在了他的身前。砰砰大響中,火藥箭炸飛了前排的侍衛,其中一支箭竟射中了吳乞買肩頭,藥引吱吱冒著白煙,吳乞買嚇得大叫一聲,完了,這回非得被炸成兩半不可!   可能是這支火藥箭受潮了吧,藥引燒完後竟沒爆炸,熄火了!吳乞買「呃」的吐出了一口長氣,慢慢向車上軟倒,他連拔箭的力氣都沒了!活下來的侍衛拼了命的撲上來,把那支箭拔下來,扔出車外。   莫啟哲罵道:「他個老母的,這車咋這麼結實,竟還沒被炸散架子!」   吳乞買幾時見過這種武器啊,心驚肉跳地道:「罷了,罷了,今日暫且讓這條小狗猖狂,傳令撤軍,咱們退到東京遼陽去,快快!」金國中京和西京軍隊已空,他要是逃命現在只能逃到尚有駐軍的遼陽去了。   莫啟哲此時也下令攻營,驃騎兵收起弓箭,揮刀挺矛,蜂擁而上,向金營中衝來,殘餘的金兵也各起長矛,雖不能再列陣阻敵了,可個個奮不顧身,要與驃騎軍決一死戰!   驃騎軍氣勢鋒銳,一個浪頭便打破了營門,直衝了進來,霎那之間,營中血肉橫飛,刀矛齊舞,喊殺聲震耳欲聾,戰鬥慘烈異常。   莫啟哲自從起兵到現在,也從沒遇到這般瘋狂的對決,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也把他激得瘋狂起來,提刀亂砍,紅了眼睛的大殺!金兵也認出了這位身穿麒麟甲的叛軍首領,不顧一切地衝了上來,要把莫啟哲剁成肉醬!   一名金兵長聲慘叫著倒地,莫啟哲從他身上拔出長刀,忽然旁邊一矛刺來,他閃身堪堪躲過,又一刀砍來,莫啟哲揮刀相擋,來刀其勢甚猛,竟震斷了他的長刀,莫啟哲只感肩膀發麻,虎口劇痛,剛要抽出馬背上的備用長刀,一名身負重傷的金兵從地上跳了起來,雙手抱住了他的大腿,向下猛拉,莫啟哲大叫著落馬,撲到在地,那金兵撲到他身上,張開大口,向他的脖子上咬來!   西夏大軍繞到了東城,見驃騎兵已經在向金軍衝鋒,拓跋道順笑道:「很好,終於輪到咱們發威了,傳令攻城!」   西夏軍突然間調轉馬頭,二十餘萬人向燕京城疾攻而去!   生死攸關之際,莫啟哲抬起手臂,擋在頸中,那金兵一口咬在了護腕鐵甲上,隨即又是一聲慘叫,口中鮮血狂噴,睜著兩隻血紅的大眼斷了氣,鮮血噴了莫啟哲一臉。用力推開這名金兵,莫啟哲看到耶律玉哥持刀在後,是他救了自己!   跳起身來,莫啟哲跌跌撞撞地又騎上了戰馬,抽出備用長刀,繼續砍殺。後面吳乞買的侍衛把戰車上的死馬解開,調轉戰車,向北面突圍!   此時的金營已被驃騎兵完全包圍,吳乞買要想逃走,只有殺出一條血路,可這條血路哪有那麼好殺的!   驃騎兵一見那高大的樓車調頭,就知道吳乞買老爺子想要逃走,那能讓他走了啊,有的大叫:「放箭,放箭,射死那老傢伙!」   有的則叫:「別放箭啊,抓活的功勞大!進上京的時候我就可以娶兩個美女啦!」   莫啟哲穩了穩心神,叫道:「吵什麼,先把那樓車的戰馬都射死不就得了,是死是活抓到了再說!」   驃騎兵一齊開弓對準了那輛戰車的馬匹,金國虎賁軍的職責就是保衛皇帝,他們也聽到射馬的命令,關鍵時刻也顧不得和驃騎兵對打了,他們一齊向吳乞買的戰車跑去,挺起盾牌阻擋驃騎兵的箭矢。   驃騎兵存了抓活的心理,放的便不是火藥箭了,羽箭亂飛,射得金兵一片片的倒地,那大戰車上的馬也被射倒了幾匹,可拉車戰馬有幾十匹,死幾匹根本沒影響,拖著死馬,戰車飛快地逃向後營,吳乞買捂著肩頭,心道:「這次只要讓朕回到上京,蒙古也不打了,同合不勒議和,集中兵力先解決了莫啟哲,這混蛋害得朕好慘!」   可後營也有驃騎兵包圍啊,他們也在攻營,一見吳乞買逃來,樂得大叫:「運氣,運氣,金國老爺子自動送上門來啦!」   兩個萬人隊列成了方塊大陣,挺出長矛,擋在北面。金兵不惜性命地向北方突圍,他們這時只剩下了二萬餘人,可這兩萬多人卻如瘋虎一般,金兵已經不指望能打贏戰爭了,他們只想著能隨皇帝逃出去就行!   驃騎兵的大隊在前面,後營人數不多,那兩個萬人隊被金兵一衝,漸漸有點支持不住了,領軍的木合它爾命手下士兵連連揮動令旗,給前面的莫啟哲報信,再不過來增援,他可擋不住啦!   莫啟哲也急呀,金兵都玩了命了,戰鬥總是有攻有守的,可現在他們是只攻不守了,金兵們全然不顧自己身中多重的傷,都在用盡全力的砍殺,驃騎兵雖人多勢眾,可要在短時間內把他們全解決掉,還真費點兒事,兩軍混戰,火藥箭這時也用不上了,只好全靠肉搏!   吳乞買身為一國之君,深知這時只要士氣一弱,立時便會導致全軍覆沒。他現在可是血染鐵甲了,傷口巨痛,卻來不及包紮,只能讓血這麼流著,吳乞買在戰車上站起身來,對著下面的士兵叫道:「朕還活著,朕還沒有駕崩!勇士們,奮力衝殺啊,打敗狡猾無能的莫啟哲!」   金兵見皇帝沒事,心中稍定,皆大呼萬歲,全都急紅了眼珠子,發瘋了似的狂喊亂叫,如餓虎下山一般,向北面拚命突圍!   如果完顏吳乞買被俘,那金國就徹底亡國了!   好人怕壞人,壞人怕惡人,惡人怕不要命的人!金兵這一垂死掙扎,驃騎兵一時半會兒還真拿他們沒法,金兵死的人多,驃騎兵可也死了不少。莫啟哲眼見著戰鬥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連忙叫道:「金兵們聽著,只要投降,我就不殺你們!」   沒誰聽他的話,千軍萬馬中也沒誰能聽得到,兩軍繼續混戰,誓要戰到最後一人方休!   韓企先列陣北城,他對楊再興道:「看來還要打一會,其實我早就料到了,金兵不會有投降的,他們都是禁衛軍,就像都元帥最初的驃騎親兵一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投降的,非得戰死到最後一人不可!」   楊再興問道:「我聽說都元帥最初的軍隊都是戰俘吧?」   「是啊,他們都是跟都元帥一起吃過苦的,誰投降他們也不會投降,這就叫心腹!打個比方說,耶律玉哥就不可能背叛,所以都元帥在起兵征宋的時候,明知道他這兄弟是個糊塗蛋,可也一樣把他留下來鎮守大本營!」   楊再興點點頭,表示同意,「我們要不要去支援一下都元帥?」   「用不著,無論金兵抵抗得多厲害,咱們的那些兄弟都會把他們殺光,只是個時間問題罷了!」韓企先才不信十五萬人打三萬多人,會打不過呢!   正當他們說說笑笑的時候,忽聽到東城城頭上砰砰之聲大響,雖離得太遠聽不清楚,可突火槍的聲音極好分辯,一聞便知。北城驃騎兵一齊向東城望去,怎麼忽然放起槍來了,難道是提前慶祝都元帥滅金?   他們一轉頭卻發現城東放起了報警煙花,一朵接一朵的沖天而起,守備部隊深怕白天煙花不明顯,城北的部隊看不清,竟然還點起了狼煙,幾條黑滾滾的煙柱筆直地向天空升起!   這不是提前慶祝,這是有敵軍來偷襲啊,而且情勢危機,東城部隊已經抵擋不住了!   韓企先只稍稍一愣神,便道:「我知道了,這是西夏軍幹的好事!他們回營是假,攻城是真!」他又回頭望了一下正打得熱火朝天的金營,「肯定是吳乞買親自做誘餌,吸引我軍主力!糟糕,我們上當了!」   讓莫啟哲上當,那非得是高招不可!楊再興道:「吳乞買竟肯親自涉險,他還真膽大!」   驃騎將領都以為這計謀是吳乞買出的,他也太勇猛了,殊不知吳乞買本人才是被出賣的那個,誰讓他算計西夏軍了,人家拓跋道順也給了他一記狠的!   「別說了,全軍急速向東,支援東城,叫城上炮兵也向東城趕去一部分,用不著都在北面候著了!」韓企先當即下令轉移陣地。   北城的五個萬人隊立即上馬,有的士兵拖著拒馬便要向城東趕,韓企先大叫起來:「別拉那東西,多浪費時間啊!再說咱們人少,要是打不過西夏兵,這拒馬豈不是成了送給他們過護城河的工具!」   大軍扔下了所有防守裝備,向城東快馬加鞭的飛奔,趕去增援,一名驃騎斥候飛馬向金營跑去,通知莫啟哲上當了,趕快回軍支援!   莫啟哲在這頭也碰上了麻煩,金兵一連衝破了兩道包圍圈,雖然每次又都被重新包圍,可這樣打下去,人員傷亡也太重了!無法有效使用火器,這給驃騎軍殲敵造成了巨大困難。   他不再親自殺敵,登上了一座沒被燒燬的高台,在上面指揮戰鬥!這時一名斥候奔來,在台下大叫:「都元帥,大事不好啦,西夏軍在東面偷襲,開始攻城啦,韓上將軍要你趕緊回去增援!」   莫啟哲轉回身,望見城下的部隊正在全軍向東面疾趕,他吐了一口唾沫,罵道:「真是狡猾,竟然跟老子玩陰的!」低下頭,對著那前來報信的斥候叫道:「叫韓上將軍頂一會兒,我把吳乞買抓住後便會趕去支援!」   「西夏軍有二十多萬哪,韓上將軍恐怕頂不了多一會兒!」斥候抬著腦袋對莫啟哲叫道。   「我知道,可總不能不抓吳乞買吧!你回去告訴韓上將軍,叫一定頂住,我這邊一會兒就好了!」莫啟哲急得嘴上都快起泡了,眼見著金兵越來越少,可越少越頑強,就是無法全殲!   金兵一旦落單,進入驃騎兵的陣營,立刻便會被殺死,他們也學乖了,竟列成了一個個的烏龜陣,三四十人持盾圍成一圈,手挺長矛,混雜在驃騎兵中間作戰!別聽著烏龜陣名難聽,可它卻是兩軍會戰以少勝多的好陣勢,西方的羅馬軍隊便常常用到它,往往在敵軍數倍於己時取得勝利,橫掃歐洲。金兵用這陣法可不是學自羅馬,他們是被驃騎兵逼出來的,困獸猶鬥,火力十足。   莫啟哲咬了咬牙,這種情況最好是發射火藥箭,可那同時也會炸傷自己人,兩軍接戰,士兵互有死傷,那是無可奈何的事,但要自己下令傷敵傷己,卻是怎麼也出不了口的!   莫啟哲衝著吳乞買大叫道:「皇上,你就忍心看著你的士兵都死光嗎?快點投降吧,要不議和也行,咱們坐下來談談!」   吳乞買可聽不到他的喊聲,就算聽到也裝著沒聽到,有什麼好談的,你除了想殺我之外,再沒有別的想法。   韓企先領兵趕到東城之時,西夏兵已經跨過護城河了,正在登城作戰,城上驃騎守軍人數不多,只一個回合就被打退了,要不是有不少燕京百姓在幫助守城,怕這時候燕京的城門都已經被打開了!   韓企先一到,立即命令施放火藥箭,現在到了緊急關頭,可不能再捨不得這寶貴的武器了,有多少就用多少吧!   驃騎軍全都拉起弓箭,向西夏軍亂箭齊發,西夏軍攻城正急,被炸了個猝不及防,登時便倒下一大片,可東城是沒有大炮的,北城的炮兵又不可能這麼快就趕到,無法及時呼應,西夏兵的攻勢只緩了一緩,過了護城河的士兵並沒有撤下,繼續攻他們的,而護城河外的大批部隊卻向後撤去,給驃騎兵留出了一塊陣地。   拓跋道順在對付大炮這個問題上,確實沒想出什麼好辦法,可他卻有本事對付火藥箭!火藥箭比普通箭支的射程差了一些,由於它的箭桿上綁了火藥筒,所以射程要比普通箭支近,如果敵軍向前衝鋒,那這點距離的弱勢幾乎體現不出來,可要是兩軍列陣互射,那這點射程卻可以要人的性命了。   拓跋道順命令大隊後撤,退的距離不遠不近,正好退出了這個距離差,西夏兵穩住陣腳,前排持盾,後排開弓,向驃騎兵反射回去。   現在是驃騎兵在衝鋒,他們一遇到對方的箭雨,立馬兒便吃虧了,最前面的幾百先鋒一下子便被全部摞下馬來,火藥箭雖然也炸死了不少西夏兵,可比較而言,還是驃騎兵的損失大些。   韓企先可也是沙場勇將,他和拓跋道順是處於同一級別上的,一見這種情況發生,即知敵軍研究出對付火藥箭的戰術了,毫不遲疑,當即下令驃騎兵勒馬止步,徐徐前行,盾牌手先行,後面的士兵也不要放火藥箭,而是改用普通狼牙箭,和西夏兵對射。   兩軍用上同種武器,射程優勢馬上就消除了,拓跋道順再次作出反應,命令西夏兵再後退,這次後退是要留出衝鋒距離,這個距離又是不遠,他發現和驃騎軍作戰,距離拉得越長越吃虧,只有保持催馬便到的距離,才能瞬間衝入驃騎軍陣營,和他們開始短兵接戰!   韓企先反應也是奇快,知道對方這是要發動短距離衝鋒了,西夏兵要是這時候就衝上來混戰,雖損失必大,卻也可給驃騎軍帶來極大的損失,但他們偏偏退後,說明他們的領軍主將也在想著讓驃騎軍先沖,那個西夏元帥一定是想保存實力!他們這支軍隊還要去蒙古的,所以不敢減員太多,定是如此!   知道了西夏軍又想攻城,又想保存實力,這就好辦一些了,天底下哪有這種便宜事,你不先沖,難道還指望我先沖嗎?韓企先下令前面四個萬人隊列方塊大陣,長矛手排前,呈防守隊形,後面的一個萬人隊過護城河,把那些沒退走的西夏兵全幹掉!   韓企先和拓跋道順鬥智鬥勇,稍佔上風,雖也只是一剎那間的事情,可戰場上的一切都是要爭分奪秒的,即使驃騎軍這時還是處於弱勢,可他們卻為延長這場戰鬥爭取了時間,只要莫啟哲一到,強弱之勢便會立刻扭轉。   接連派出三名斥候,去向莫啟哲求援,然而莫啟哲這時還來不了!   莫啟哲在高台上急得直跳腳,眼見著全殲金兵只是個時間問題,可偏偏現在他缺的就是時間,他也知韓企先此時必在苦戰,可眼前的金兵就是不投降,殺敵一萬自損三千就夠嗆了,現在竟變成了要殺光兩萬金兵,自己就至少要損失四萬的兵馬,驃騎兵是他奪天下的本錢,減員四萬他可受不了啊!   怒不可遏地,莫啟哲下令道:「全軍退後,不要在混戰了,留出地方,給老子放火藥箭,把這幫雜碎兒都給我射死!」   耶律玉哥在下面叫道:「大哥,這時一後退,金兵可就要聚堆啦!」   「要的就是他們聚堆,這樣才好放箭啊!這種時候還廢什麼話,快點執行命令!」莫啟哲也不在高台上指揮了,一著急,他又跑了下來,搶過一隻號角,親自吹了起來。   號角是衝鋒的命令,他這一吹號,驃騎兵不但沒退後,相反更加拚命地攻打,戰鬥越加激烈了。耶律玉哥大叫:「大哥,你下錯命令啦!」   「對對,他奶奶的,把我都急暈頭了。敲鑼敲鑼,收兵!」莫啟哲扔掉號角,改用嘴喊了起來。   銅鑼陣陣,退後的命令可算下達出去了,驃騎兵一聽鳴金,立即退後,都是心中不解,打得好好的幹嘛退後啊?難道要談判,跟吳乞買有什麼好談的,直接滅了不就完事了!   他們不知東城發生了變故,可莫啟哲卻是知道的,他再沒時間跟吳乞買浪費了,一見兩軍分開,便下令道:「放火藥箭,死活不論,殺光便成!」   金軍同時也在向吳乞買跟前靠攏,驃騎兵是暫停進攻了,他們可不敢也停下來,一經集合,便又開始了瘋狂的突圍,好在這時只有後營的少數驃騎兵在圍堵,他們衝起鋒來可算容易些了。   莫啟哲一聲令下,驃騎軍箭如雨下,雨一落地又變成了大火,金兵這次可受了大損失了,先前遇到這種會爆炸的箭,他們向驃騎軍陣中一衝,敵人就不敢放了,可現在他們分散不開了啊,只能硬著頭皮挨炸,後面的金兵一被炸掉,前面突圍的金兵更發瘋了,簡直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地步,如被人揭了蜂巢的馬蜂一樣,向北狂殺!   樓車顛簸得太厲害,吳乞買已經站不住了,他只好下到底層,看到了被綁著的李佑仁,他狠狠地踢了這小子一腳,怒吼道:「這都怪你,要不是你的軍隊臨陣脫逃,能有這事嗎?」   李佑仁呆呆地看著吳乞買,現在他已然絕望,無論落到吳乞買手裡,還是被莫啟哲抓住,他都是死路一條了。   金兵戰陣呈錐子形,向後突圍,後面的驃騎兵奮力堵截,可還是被金兵撕開了一道小口子,吳乞買的樓車,立即從這道小口子中逃了出去,而樓車後面的大隊金兵卻又被堵住了,驃騎兵派出一隊人去追殺,其餘的則對金兵進行圍殲。   莫啟哲翻身上馬,道:「沒關係,跑出去的人不多,他們跑不掉的,全軍向北,只留一部分人在這裡殲敵,餘下的都跟我追!」   這時候,又一名斥候疾奔而來,叫道:「都元帥,韓上將軍支持不住了,西夏軍衝破了防線,已經打過護城河了!」   「知道,讓他再堅持一會兒,我這馬上就完事啦!」   「再不去,西夏軍就進城了!」   「知道啦!難道我是在這兒騎馬溜彎嗎!」莫啟哲怒吼道,戰局發展到他都控制不了的程度,叫他能有什麼辦法!   東城戰場。   拓跋道順一見韓企先列出了方塊大陣,便知他是不可能會來對決了。他算了算,衝鋒雖會給西夏軍帶來重大傷亡,可現在也只好如此了,希望能在城中抓一批壯丁,補充一下兵員!不再觀望,拓跋道順下令進攻。   西夏兵蜂擁而上,揮起馬刀,向方塊大陣衝來!驃騎軍後面那個萬人隊解決掉了護城河後的西夏兵,急忙也趕來佈陣。驃騎兵把手中所有的火藥箭一齊放了出去,西夏軍的先頭部隊紛紛落馬,然而兩軍相距太近,西夏軍雖然死傷慘重,可一縱馬疾馳,大軍一個衝鋒便打到了跟前,火藥箭沒法再放了,驃騎士兵只好挺起長矛,與敵人肉搏!   轟鳴的蹄聲,加上戰士們的喊殺聲,燕京城下頃刻之間便變成了一處人間修羅場,兵器相撞,熱血融化了地上的白雪,馬蹄踏起泥濘,又把紅色的雪踩成了黑色!   楊再興揮槍連挑了七八個西夏兵,可後面衝來的敵人似乎永遠殺不完,死掉一個又補上來兩個,西夏兵比宋兵要強得多,可不是一見死人轉身就跑的人,血流得越多,他們越興奮,亂軍混戰,武藝高不高強也沒什麼大用處了,人人都在紅了眼的亂砍亂刺,自保都屬不易,何況殺敵!   一支流箭射倒了楊再興的戰馬,楊再興驚叫著落馬,他從軍以來,從未經厲過這般惡鬥,都是實力相當或是驃騎軍佔上風的戰鬥,敵人數倍於己的激戰,他還是頭一次遇上!戰馬壓住了他的一條腿,急切之間他竟站不起身來!   正掙扎著要站起之時,一名西夏兵衝到,揮刀便向他砍下,楊再興閃身躲過,急切中他想起了莫啟哲慣用的那招,叫道:「不要砍,自己人!」   那西夏兵稍稍愣了一下,什麼自己人?忽見地上那名驃騎將軍挺起長矛,「噗」的一聲輕響,咽喉一涼,亮銀槍刺入了他的喉嚨!楊再興奮力從死馬身下爬出來,這保命一招真叫好使,都元帥騙術驚人,六字真言專要人性命!   搶過那西夏兵的戰馬,楊再興翻身而上,向四下觀瞧,只見西夏兵已經沖碎了驃騎兵的陣營,方塊大陣早被沖得不成形狀,後面列陣的士兵有不少都掉到了護城河裡,西夏兵有一些已就勢過河了!   初冬時節,河水雖未凍實,可上面也有一層薄冰,掉下去的士兵不淹死也得凍死,為了讓自己人別往河裡掉了,城上守軍這時便要放下吊橋,準備開城門放己方軍隊入城。韓企先這時正站在吊橋旁邊,連連大吼,不許城頭守軍放下吊橋,敵軍要是入城,那可就有大麻煩了!   楊再興催馬來到韓企先跟前,問道:「咱們守不住啦!都元帥的援兵為什麼還不到啊?」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他那裡也咬到硬骨頭了吧!」   「那趕緊派人再去求援啊?」   「我都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去啦?難道說他們半路上都被殺了?」一個斥候都沒回來,韓企先自然而然的就認為戰報沒有送到地方,他道:「再興,你親自去一趟吧,一定要把信送到,要都元帥快快帶兵回來,再晚可就來不及啦!」   楊再興一點頭,調馬向北衝出。一路上,楊再興拼了命的廝殺,殺得西夏軍齊叫敵將厲害,衝開一條血路,楊再興拍馬趕往北城戰場。   城北的驃騎軍這時已經把未衝出包圍圈的金兵快殺乾淨了,這次不要俘虜,統統殺光,金兵既知無幸,也不投降,直至戰鬥到最後一人。莫啟哲則親帶大隊去追擊吳乞買,他本以為吳乞買那輛大戰車跑的不能太快,誰知古代的戰車要的就是速度,那幾十匹戰馬拉動的樓車竟一點兒不慢,他追出三四里地都沒追上。   「他們就剩下兩三千人了,再過一個時辰必能重新把他們包圍!好極了,吳乞買,這回老子看你還往哪逃!」莫啟哲急催手下士兵,加把勁兒快點追啊。   楊再興渾身浴血,猶如血葫蘆般相似,趕到了金營,見驃騎兵圍住了不到五千人的金兵,正在圍殲,他問一名小校道:「都元帥呢?」   小校向北一指,道:「追吳乞買去了!」   「你們快點殺,然後立即趕赴東城,那裡急需支援!我去找都元帥!」楊再興換了一匹好點兒的戰馬,向北馳去。   莫啟哲混在大軍中,追得正急呢,忽聽後面有人叫道:「都元帥,楊都統來了,他好像找你有急事!」   「他不在東城打仗,跑到我這裡幹什麼嘛!不就是趕去支援嗎,我還能不去嗎?讓他們再頂一頂!」莫啟哲向後叫道,並未停馬。   「頂不住啦,都元帥!」楊再興飛馬趕了上來,對著莫啟哲大叫。   「老韓不行了嗎?兄弟們,再給馬一鞭子,抓住吳乞買咱們就去救韓上將軍!」莫啟哲這時還是不肯回師救援。   楊再興趕到他的馬前,叫道:「來不及了,兄弟們就快死光了,西夏兵馬上就要入城了啊!」   「我知道,我知道!可只要抓到吳乞買,咱們就得到金國了啊!一過中午,定能追上!」莫啟哲也大叫起來。   情急之下,楊再興抓住了莫啟哲的馬韁,叫道:「都元帥,那是五萬兄弟啊,還有將近一百萬的老百姓,你就都不要了嗎?」   「我會得到更多的!」   「都元帥,你要是不回去,就永遠失去軍隊對你的信任了,你要金國還有什麼用啊,真想做孤家寡人嗎?」楊再興死死抓住馬韁,不肯放手。   莫啟哲向前望了望,又向後望了望,前面的吳乞買就在不遠處,而身邊的士兵則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他明白這個時候如果再不回師救援,士兵們將對他永遠地失去信任,沒人會願意跟隨一個眼看著戰友死掉的統帥!金國的土地今天不佔,還有明天,可今天丟掉了軍心,就永遠得不回來!   「啊……」莫啟哲對著吳乞買一聲怒吼,「你就跑吧,早晚有一天抓到你!」隨即調轉馬頭,衝著士兵叫道:「回軍去救韓上將軍!」   驃騎軍一齊調轉馬頭,向東城急奔而回。   韓企先身負重傷,一名西夏兵在他的肩頭開了長長一個大口子,幾乎就此開膛,他已不能騎在馬上,士兵們把他抬到了中軍,這時驃騎軍已傷亡過半,方塊大陣早被衝垮,士兵都守在吊橋附近,作最後的掙扎,吊橋不敢放下,他們自己也無法過河。   一小部份的西夏軍繞過驃騎軍的陣地,把雲梯當做木橋,跨過護城河,正在登城,城上守軍沒剩下幾個了,百姓也頂不住正規軍的攻勢,紛紛下城逃了!   韓企先無法,他們這點人根本守不住這長長的城牆,堵住了這裡,那邊就又出漏洞,他道:「咱們也過河吧,到城牆上再守一守,如果實在不行,就打巷戰吧!」   城門因為守得緊,尚在驃騎軍手裡,只要城門不開,西夏大軍就無法一擁而入,只能靠爬牆,韓企先下令進城,等於把西夏大隊也放進去,打巷戰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不過好歹還能再堅持一會兒,等待莫啟哲回來。   拓跋道順見驃騎兵終於放棄陣地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宋金兩國都打不過莫啟哲,可這人卻偏偏敗在自己手裡,攻克燕京,這是西夏人做夢都想不到的美事,竟在自己的手中實現了!他心中得意非凡,西夏在西域稱王稱霸,可大遼未亡之前,黨項人要對她稱臣,金國建立,黨項還要看她的臉色,就連北宋西夏都要靠稱臣來換取歲幣,現在他竟打敗了中原最大的軍閥莫啟哲,這個榮耀,將使他永垂史冊!一時之間,天地盡在手中的豪情充滿了這位西夏元帥的胸膛!   「孩兒們,加把勁兒攻打啊,進入燕京之後,這全城的子民財富,我全都賜給你們!」   正當西夏軍隊潮水般就要進入城市之際,遠處傳來陣陣雷聲,烏雲滾滾,莫啟哲率領大軍回來了,驃騎大軍如烏雲蓋地一般,向東城猛撲過來!   拓跋道順得意的心情登時沉了下來,莫啟哲怎麼打回來了,難道他打敗了吳乞買,這麼快,不可能啊?我坑了一把吳乞買,他一生氣就和莫啟哲議和了吧?我明白了,一定是太子不憤我放棄了他,所以向莫啟哲借兵來平叛!可我沒造反啊!事情的發展超出了拓跋道順的想像,他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韓企先見到莫啟哲終於回來了,立即召集驃騎兵發動反攻,士兵們疲憊的精神一振,迅速列陣,又向西夏軍攻了過來。   別管北城打得怎麼樣,反正莫啟哲提前回來了,這事就不好辦了,拓跋道順心知兩軍人數要是差不多,西夏兵可不是驃騎兵的對手,三十六計還是走為上吧!中軍令旗搖動,鳴金收兵,西夏軍退後,他們此時只能向南方逃竄,繞過燕京,再取道向西,拓跋道順一馬當先,領兵南逃。   莫啟哲的軍隊夾勝而來,可卻都心中暴怒,要不是西夏軍「胡亂攻城」,吳乞買能逃得了嗎?莫啟哲大怒之下,一到城下,見西夏大軍跑了,他一面分兵叫楊再興前去追趕,一面叫曹天峰領兵一隊,去把那些衝過護城河的西夏兵全部幹掉。   縱馬來到韓企先跟前,一見這位領兵大將身負重傷,莫啟哲心裡這個氣啊,他幾時吃過這種大虧,下馬查看韓企先的傷勢,確定了無性命之憂,這才放下心來。不行,這事不能算完,莫啟哲再次上馬,叫道:「兄弟們,跟我去把西夏軍營踹了!」   驃騎軍調馬向東,直衝西夏大營,拓跋道順跑了,來不及撤營,他的大營裡尚有幾千士兵,驃騎兵一到,也不要他們投降,直接就殺了起來,幾千人一個衝鋒就被殺得乾乾淨淨,把營中後勤物資劫掠一空,驃騎兵隨即放火焚營,把西夏大營燒成了白地!   第65 章千里追殺     逃走的拓跋道順心中也是氣憤,他和莫啟哲的心情是一樣的,眼看就勝利了,偏偏沒有成功,怒火沖天中,他繞過城南,便向西邊的楊再興軍營發動了進攻。驃騎兵可也有一個千人隊在守營,他們和西夏兵不一樣,根據驃騎兵打不過就跑的優良傳統,他們一見大股敵軍來到,立即放棄營盤,沒地逃進了燕京城。   西夏軍隨後趕到,點了驃騎軍營一把火,楊再興又隨後趕到了,拓跋道順不與之硬拚,引兵北上,跑向蒙古戰場,去完成他未完成的任務去了。楊再興氣得直跳腳,他追不上西夏大隊,只好拿斷後的軍隊出氣,把一個斷後的西夏萬人隊包圍起來,嘁哩喀喳地一頓暴殺。   燕京城的四面八方皆是濃煙滾滾,血流成河,打了個亂七八糟,狼籍遍地。   莫啟哲出完了氣,又趕到東城,上了城牆,對韓企先道:「會戰已完,善後的事你來處理吧,這次咱們損失可不小!他媽的,什麼勝利都要付出代價,這次勝利真叫憋氣,竟沒得到完勝!」   「無妨,無妨。燕京城可供我們休養,軍隊在這裡是可以得到補充的,相信不久又可再組一支大軍!」韓企先忍住傷痛,溫言安慰。   「不久,我哪有時間等不久!燕京的事你來處理吧,我要提兵北上,去追吳乞買!」   韓企先急道:「此事不妥,窮寇勿追,而且我軍剛大戰完,需要休整,再說向北可就是金國本土啦,女真地界,咱們甭想召到士兵!」   莫啟哲大叫道:「什麼叫窮寇勿追!吳乞買已是喪家之犬,此時不趁勢滅他,以後哪還會有如此良機?非得抓住他不可!」話一說完,莫啟哲下城領兵即刻出發。   韓企先在後大叫:「都元帥,此事需從長計較,不可造次啊!你你……唉,他媽的,你們還傻站著幹嘛,快點跟上啊!」韓企先捂著傷口,跺腳向手下將領們怒吼道。   驃騎軍此時兵力分散,傷員太多,湊不出十萬大軍,只有五個人數不整的萬人隊跟著莫啟哲出征,軍隊以散兵隊形行進,因為趕得太快,又有不少士兵掉隊。   匆匆之間,驃騎軍便向金國本土發動了戰爭!   吳乞買帶著殘兵敗將向東北方向逃奔,出了山海關,逃入了遼東地界。一進入東北,他總算是鬆了口氣,這裡是金國的本土,他的士兵將會越打越多,而莫啟哲的反而會越打越少,女真族百姓強悍之極,人人都是戰士,莫啟哲除非領大軍來到,要不然就憑身後那幾萬人,他是甭想活著回去了。   話是這麼說,可集結兵馬畢竟需要時間,可莫啟哲就是不給吳乞買時間,一路上馬不停蹄的急追,路過村落,他也不攻佔,目標單一且必須要完成,那就是殺掉金國皇帝。每當吳乞買停馬休息,後面呼嘯之聲便聞,吳乞買不眠不休的在前面逃,莫啟哲便在後面不眠不休地追。   吳乞買的軍隊連著阻擊了驃騎軍三次,次次全軍覆沒,等快到東京遼陽之時,吳乞買身邊只剩下了幾百侍衛,還有那個李佑仁的十幾名親兵!   千里奔逃,這日吳乞買終於逃到了遼陽城下,遼陽守軍並未得到皇帝戰敗的消息,吳乞買的逃命速度竟超過了斥候的報信速度!初到城下,守軍竟不開城門,他們難以相信這支狼狽萬狀「類似匪幫」的兵馬,竟是吳乞買的軍隊!   好說歹說,又是拿玉璽,又是拿尚方寶劍的,吳乞買可算是證明了身份,進了城。他前腳剛一進城,莫啟哲後腳緊跟著就到了。   漫山遍野的驃騎兵一到,即不安營紮寨,也不整軍休息,立即便發動了進攻,從南西北三面包圍了東京遼陽,號角一響,士兵們便蜂擁而上,開始攻城。   這時的遼陽可是冰霜遍地,護城河已然上凍,連過河都免了,一陣火藥箭飛去,驃騎兵就登上城頭了。   連日來的過度疲勞,莫啟哲兩眼深陷,鬍子長得滿腮都是,極其憔悴,可在唾手可得的勝利面前,他沒有休息,親在城下督戰,看著士兵攻城。   驃騎兵也是疲憊不堪,現在已是疲軍了,戰鬥力大減,第一次攻城竟然失敗,被遼陽守軍打了下來,莫啟哲見軍隊實無力再戰,只好收兵,安下營盤,想休息休息再戰。   這東京遼陽與金國其它城池全不相同,雖有兩萬多守軍,可這守軍卻是金國最弱的,這裡的將士大多數都是在戰爭中犯了錯誤的軍人,或者是不怎麼聽吳乞買命令的人,像擁立太祖正統皇脈而不服他稱帝的人,都被發配到這裡來了。   正因為他們不怎麼聽使喚,所以吳乞買在趕赴燕京時,才不讓他們派援兵,免得陣前出亂,可現在他已無處可去,只好跑到這唯一有駐兵的地方來了。   東京遼陽的軍隊較弱,可要對付的敵人也較弱,或許不能稱為敵人,只能稱其為掠奪對象。   燕京是金國南下侵宋的大本營,而遼陽則是東取高麗的大本營,金國初期女真族的男人是不事生產的,他們成年後的任務就一個,就是當兵打仗,向鄰國進行掠奪,說白了和契丹人的打草谷一回事。   這時的朝鮮處於王氏高麗的統治之下,高麗滅百濟,平新羅,也算是強國一個,然而對於金國來講,她卻是太弱了,原來的遼國契丹人便發動過多次入侵戰爭,迫使高麗臣服納貢,金國建立後更是搶個沒完,無論高麗國王怎麼服軟也不行,給多少貢品也不好使,吳乞買要錢要糧之外,還要奴隸,把大批的高麗童男童女搶了回來,以補充金國的人口不足,這些高麗人成年後,身體好的要當兵,不好的就得去種田,供養軍隊。   莫啟哲要是打敗吳乞買,不但立時便會成為金國內高麗人的救星,也會得到高麗國王的臣服,建立邦交,提供給他源源不絕的作戰物資。   只是莫啟哲現在還沒時間去勒索……不,莫啟哲從不干勒索的事,他只是還沒來得及去和高麗國王套套近乎而已。   深入金國本土,莫啟哲可不敢拖延時間,只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拂曉他便發動了進攻。臨進攻前,他叫軍隊中的女真人出陣,向城上喊話,告訴守城的金國士兵,大家同為金國人不要同室操戈,手足相殘,驃騎兵來這裡只是要殺吳乞買一人,與城中其他人無關,處決了吳乞買後,另立正統金國皇帝,絕不是要滅了大金,所以請城上兄弟不要助紂為虐,幫吳乞買欺壓女真同胞!   驃騎軍這個起兵借口找的極好,隻字不提擴充地盤的事,把矛盾都集中到吳乞買和完顏亶兩個人身上去,與國家無關,金兵們只要從二人中選一個就行,不存在反叛一說!   戰鼓咚咚,莫啟哲下令進攻了。吳乞買只在城上觀戰了一小會兒,就返身去東面了,他還得跑啊。   因為守衛遼陽的軍隊嘩變了!   東京遼陽的守軍本來就不怎麼服吳乞買,而他現在又成了光桿皇帝,逃命逃到了這裡,不服之中又加上了蔑視,就你這德性也配當皇帝?早看你不順眼了,借這機會不如趕你下台得了!   驃騎兵第一次攻城,事起倉促,城中金兵都沒好好想過,直接就把驃騎兵打了下去。可停戰了一晚上,大家都沒睡,仔細考慮了一下,他們早聽過莫啟哲為人不錯,待百姓很寬厚,也很愛惜士兵,受他的領導好像要比吳乞買強得多,再說他又沒說要滅了金國,驃騎軍一直都不說自己有什麼領土要求,只說要換個正統的皇帝,這點很重要,金國的內戰變成了帝位之爭!誰當皇帝和普通士兵沒什麼關係,反正吳乞買那麼讓人討厭,他不當皇帝更好!想通了這點,遼陽的守軍二選一,選了太祖之孫完顏亶做皇帝,當然也就是放棄吳乞買了!   第二天,莫啟哲一下令攻城,守軍假意拼了幾下,便向城下放起了嗓子,叫道:「我們支持太祖長孫,但絕不投降!」   莫啟哲一聽樂了,好啊,咱們目標一致,那還有什麼打的!他命令收兵,也向城上叫道:「不用投降,幹嘛要投降,哪有自己人向自己人投降的道理!咱們是自己人,一個旗幟下的兄弟,只有並肩作戰,絕不存在誰投降誰!城上的驃騎兄弟們,請你們把城門打開吧,放我這個元帥進城!」   嘿,這可挺好,眨眼功夫咱們也成驃騎軍啦!金兵們都挺高興,既然跟完顏亶的支持者成了自己人,那跟吳乞買可就不是自己人了,這城現在是莫啟哲的了,當然要開門歡迎首領進城啦!   金兵們大喊著:「支持正統皇帝,皇帝萬歲,都元帥千歲!」稀里嘩啦地跑下城,把門打開了!   驃騎兵皆是哈哈大笑,真是千里追擊,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攻城掠地幾時有這般順利過!縱馬入城,驃騎兵和金兵拉手拍肩,都表示為了正義的事業,這麼做是對的,兄弟嘛,理當如此!   莫啟哲得意地叫道:「入城之後,所有奴隸全部解放,你們自由了!」   金兵中有不少各族隸兵,即奴隸兵,他們是沒有自由的,運氣好的靠戰功得到上司賞識,沒準能獲得自由,運氣不好的,可能到死都是個奴隸。現在他們聽莫啟哲這樣說,心中都是大喜若狂。自由,多麼美麗的詞語,多麼偉大的理想,莫啟哲一句話就讓他們實現了夢想!   「都元帥萬歲,驃騎軍萬歲!」城中的宋人,契丹人,高麗人的隸兵齊聲歡呼,登時把正統皇帝都摞到一邊了,還是都元帥人好啊,只有他才配被稱為萬歲!   莫啟哲努力把嘴正了正,它很有被樂歪了的趨勢!被人叫做「萬歲」真是美妙之極的感覺,自己可不是成了林肯嗎,成為受欺壓的百姓的救星!   一想到林肯,莫啟哲忽然感到偉大歸偉大,可千萬別像那位偉人一樣,被人刺殺啊!沒人願意主動退出政治舞台的,吳乞買肯定也不願意,任何的和平都是要付出鮮血做為代價的,這個鮮血讓吳乞買流就成了,可不能讓我也流!這時城中混亂,大家都在歡呼勝利,放鬆了警惕,可別突然冒出個刺客,給我一刀,讓我英年早逝,那可不妙!   這個勝利來得太容易了,別是吳乞買的詭計,想把我誘入城中,然後來個暗箭傷人!不行,一千次謹慎小心也不嫌多,一次粗心大意就能要了性命,我可不能讓勝利沖昏了頭腦!   莫啟哲在城門處停下了戰馬,高聲問道:「那個暴君吳乞買呢?他在哪裡?」   城中士兵和百姓都在歡呼呢,都忘記了那位被趕下台的皇帝!對呀,那位皇帝跑哪兒去了,怎麼沒看到他啊,應該把他綁起來遊街示眾,慶祝遼陽軍民重獲新生!   「吳乞買幹嘛去了,把他帶過來!」   「不知道啊,可能嚇死了吧!」   「我看到了,他好像跑到東城去了,可能又逃了吧?」   士兵們議論紛紛,光顧著高興自己的事了,竟把這位「廢帝「給弄丟了!   莫啟哲心道:「我就說吧,肯定得出這種亂子,吳乞買指不定藏到哪個旮旯裡想著暗殺我呢!我跟林肯功績一樣就行了,用不著結局也一樣!」既然有了不進城的理由,莫啟哲便大叫道:「誓除暴君,定要滅掉禍國殃民的老雜碎兒!兄弟們都跟我……留下一批人守城,免得吳乞買反攻倒算,餘下的人跟我去追!」莫啟哲心想勝利來得容易,消失得也未必便慢,我一走守軍別再又反,那可就燒了我的屁股,這可不行,還是留下點兒人看著吧!   驃騎兵疲憊不堪,都有些厭戰,一聽又要打,都元帥的征服欲怎麼這樣強啊!莫啟哲也知兵力不可用得太盡,否則會有麻煩,他只帶了自己的親兵衛隊出發,把大隊留下來休整,反正吳乞買所剩的人也不多了,無路可逃,應該好解決。   三千驃騎親兵隨莫啟哲繼續東追,向一片白雪皚皚的山林中追去。守在東京遼陽的軍隊一面提前歡慶伐金成功,一面給燕京的韓企先送信,通知他可以來遼東接收領土了!   吳乞買帶著李佑仁逃出了城,此時遼陽的南西北三面都有驃騎兵,他要逃的話只能向東,再跑過去,就出了金國地界了,可沒辦法,他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白雪遍地,腳印根本無法隱形,大戰車的車輪印好辨認的很,莫啟哲一路追趕,真是辛苦萬分,士兵還好說,拿出乾糧對付一口就行,可戰馬卻受不了了,寒冬臘月上哪兒去找草料啊!   吳乞買越跑越慢,莫啟哲也追得快不起來,兩支人馬又跑出了好遠好遠,跑到了一處荒蕪人煙的地方,四面全是白雪,白色的大地和遠處灰白的天空融合在一起,景象全是一樣,連方向都分不出來了。   莫啟哲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戰馬的馬腿踏入雪中,只能費力的拔出來,有不少戰馬都凍餓而死,他的軍隊疲憊到極點,有的士兵幾乎不能騎在馬上,只能用繩索把自己綁在馬背,以防止走著走著就掉下來。   曹天峰是南方人,更是受不了這種天氣,整日發著高燒,木合它爾還好點,可手上耳上也儘是凍瘡,士兵們更慘,沒有手套,連刀槍都快拿不住了。   莫啟哲明白,他的後繼部隊可能一時半會還趕不上來,現在這種情況吳乞買要是有了一支軍隊,可就不是他滅金了,是吳乞買滅他!他滅敵的熱腦袋慢慢冷靜了下來,仔細想了想,道:「我們累,吳乞買更累,他的情況一定比我們還糟!這樣吧,明天再追一天,追上了就開戰,如果追不上,就此罷兵,先回遼陽整軍,等明年春暖花開之際再戰。」   眾兵將一齊點頭答應,認為沒有準備的追擊戰,必會招來兩敗俱傷的結果,此時罷兵當為上策。   第二日一早,驃騎軍再次出發,這回他們一直追到一條大江面前,江面寬闊,也不知凍得實不實,要是這時渡江,它半路開江那可糟了!   忽然莫啟哲放聲長笑,原來他看到白色的江中有一隊黑色的人馬,中間一輛高高的戰車,那不就是吳乞買他們嗎?終於追到了!   莫啟哲大叫道:「放箭,兄弟們準備戰鬥!」   驃騎兵也看到了江中奔逃的吳乞買等人,齊聲歡呼,拉開強弓硬弩,火藥箭上弦,隨著強勁的北風,火藥箭呼嘯而去,炸了個滿江開花。吳乞買的軍隊慘叫著落馬,金國侍衛對吳乞買一片忠心,可連日來的勞累也使他們的意志力臨於崩潰的邊緣,被驃騎兵追上了,大家心知一切都要到此為止了!   吳乞買的樓車終於散架子了,他從車上跳下,徒步向江對面逃去,而李佑仁竟然還沒死,他兩手被綁,但兩腳卻還能走路,跟在吳乞買身後逃跑,他倆的身後是幾十名兩國侍衛,大家分散開逃命,這時誰也顧不了誰了!   莫啟哲遠遠望去,糟糕,他們要到江那邊去了!他叫道:「別放箭了,兄弟們衝鋒,殺啊!」這個時候要再放火藥箭,萬一把江面炸開,吳乞買是過江了,驃騎軍卻還沒過呢,那不又讓他逃了嗎!   驃騎兵收起弓箭,掄起大刀長矛,狂叫著縱馬向江中衝來,沖得太快,冰面滑得很,不少士兵都跌倒了,可仍有一二千人衝到了金兵跟前,揮刀血戰,就在這條不知名的大江上,展開了追擊的最後一戰!   馬蹄震得江面轟轟作響,似乎江面也撐不住這激烈的戰鬥了!   莫啟哲一馬當先,衝在最前,揮刀砍死一名金兵,緊接著便向江對面疾奔,打算親手抓住吳乞買。追得太急,他的馬也失蹄摔倒,摔得莫啟哲全身疼痛,好容易才爬起身,回頭看去,他手下的勇將竟一個也沒跟上來,都在後面與金兵呼喝血戰。搶過一匹無主戰馬,莫啟哲繼續向對岸追去,身後只有幾十名親兵跟了上來。   初冬時節,這條大江看似凍得結實,其實冰凍三尺豈是一日之寒,江中冰面雖厚,可卻並未凍到底,下面還是水呢,單個人過江那是絕無問題,可要是先被火藥箭一頓亂炸,又是幾千人的上去混戰,上萬條馬腿集中在一塊狂踩,就像是一個大桌面被一把鑿子不停地敲打,那還有個不出窟窿的?   江面慢慢的出現了一條小裂縫,這條小裂縫慢慢又變成了大裂縫,冰一出裂縫,裂得就快了,而且是越裂越快,人力是無法阻止的,「卡嚓卡嚓」的輕響不絕於耳地響了起來,交戰的兩方呼喝大叫,沒人聽到這細微的響聲,可這響聲越來越大,江面也開始晃了起來,驃騎兵和金兵站立不穩,不少人都跌倒了,他們這才發現,這江要開了啊!   兩軍士兵全都嚇傻了,這要是倒到江裡,水性再好也沒用,非凍死不可!驃騎兵齊聲大叫,一起轉身向回跑去,金兵也顧不得對方是敵人了,也跟在他們後面跑回,這大隊士兵一開跑,大裂縫更大了,「卡卡」巨響聲中,江面終於斷開了,冰塊互相碰擊,大塊的冰被撞碎,成了小冰排,大批的士兵掉到了江裡,有的士兵抓住冰角呼救,可這時誰也救不了誰,在自然的威力下,人力顯得太渺不足道了!   金兵在後全都掉到了江裡,無人倖免,驃騎兵也只跑回了百八十人,其餘的都掉進了江中!冰排的撞擊力比大炮的威力還大,倒下去的人不是被撞得支離破碎,就是當場淹死,戰馬也游不到對岸,隨著主人一齊死去!   木合它爾趴在一塊冰排上,高聲呼救,曹天峰倒是會水,也顧不得自身安危,搶救戰友要緊,他扔出套馬索,讓木合它爾拉住,自己則由岸上的士兵拉住,一齊使勁,把木合它爾拉了上來,剩下的士兵卻沒法救了!   木合它爾臉色青白,一上岸便叫道:「我沒事,快去救都元帥!」   曹天峰舉目向江中望去,卻看見了莫啟哲的戰馬在冰排中掙扎,他們不知莫啟哲已經追過江去了,一見戰馬還以為莫啟哲也落了水,齊聲大叫:「大事不好,都元帥陣亡了!」   驃騎兵再也不顧江中危險,眾人把套馬索綁到一塊,長長的系成一條線,由曹天峰下水,去找莫啟哲!可莫啟哲根本就不在江中,讓他們去哪裡尋找?好不容易又救起了幾名兵將,曹天峰也凍得暈了過去,眾人無法,這時江中冰排越來越多,浪花吞沒了一切,早就沒了活人。   木合它爾失了主意,把曹天峰又拍又揉地救醒,問道:「都元帥沒準已經死了,這……這可怎麼辦?」   曹天峰牙齒凍得咯咯作響,道:「我……我也不知道啊,咱們要不要回去啊?」   一提回去,兩人都傻了,怎麼回去啊?回燕京還是汴梁?無論回到哪都要被軍法從事的,就算這事不怪他們,可被罵也得被罵死!   「下游下游!」曹天峰道:「咱們趕去下游,說不定能找到都元帥的屍體,不見屍體,誰也不許說都元帥已死!」   倖免於難的士兵們只好順著江邊向下遊走,去尋找莫啟哲的屍體!   莫啟哲剛追過大江,便聽到身後巨響連連,轉身向後望去,只見江中冰面破碎,碎裂的冰排炸起冰面上的雪沫,揚起幾丈高的雪牆,江對面都看不清了,上面的人馬全都不見了蹤跡!   巨駭之下,莫啟哲在馬上搖搖晃晃,完了,兄弟們是不是全死了啊?這突如其來的災難,把他震得一動都動不了,就這麼呆呆地看著大江!這條不知名的大江似乎興奮了起來,半條江都在奔騰,巨響不停歇地響著,裂開的地方越來越大,止也止不住!   一支羽箭飛來,正中莫啟哲的戰馬,莫啟哲立時被摞了下來,他這時才想起戰鬥還沒結束呢,吳乞買就在近前!   從地上爬起,莫啟哲大叫著向前衝去,身後那原本和他一樣發愣的親兵也回過神來,吶喊著向吳乞買等人衝去!兩伙人數目都不多,卻是活在世上的最後一戰了,刀花齊閃,廝殺起來,一邊是大自然在發威,一邊是勇士在血戰,天地為之變色,似乎也在哭泣,天上片片鵝毛飄下,又下起了大雪!   莫啟哲終於和吳乞買面對面的站到一起,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莫啟哲一刀揮下,吳乞買舉臂相擋,刀鋒劃過,斷臂落地,莫啟哲大叫:「這刀是為了我自己!」血花劃過一道弧線,長刀再次落下,他又叫道:「這刀是為了我死難的兄弟們!」   刀過頭落,吳乞買被砍成了兩半,莫啟哲俯身拾起人頭,狀似瘋顛地叫著:「終於成功了,大金國被我滅了!」突然感到後腦巨痛,也不知是誰擊中了他,兩眼一黑,莫啟哲倒在了雪地上。   昏昏沉沉也不知過了多久,莫啟哲慢慢醒轉了過來,只感到頭痛欲裂,晃了晃腦袋,頭上積雪落下,原來又下雪了啊,這裡怎麼總下雪啊!背上有重物壓得難受,莫啟哲扭頭看去,原來是個死去的金兵壓在自己身上,他使出自己殘存的最後一點力氣,把那金兵推下身去,搖擺不定地,他站了起來,向四下望去,夜色深沉,已過午夜,只見地上佈滿了屍體,有他的驃騎兵,也有金兵。戰鬥結束了,人也都死光了,他竟成了這場戰鬥中唯一倖存下來的人!   莫啟哲慢慢向前移動了一下,又一次跌倒,他沒有力氣爬起來了,多日來的行軍使他體力透支,精疲力竭。   仰面朝天,他只能睜著雙眼看著夜空,今晚的月色真明亮啊,冬天能看到這麼美麗的月亮真不容易。都說雨過天晴後的太陽最美,其實大雪過後的月亮也是耐看得很,莫啟哲似乎回到了孩提時代,躺在草地上數星星,聽著媽媽講故事,說著牛郎織女的愛情。   回憶起童年往事,莫啟哲又暈了過去。再睜開眼時,天光大亮,他慢慢爬起,全身都快被凍僵了,從別人身上找出了火種,拾了點樹枝,升起堆火取暖,他看著遠處的大江,江面尚未重新結凍,也不知要幾日才行。抓了幾把雪吃,他感到肚中飢餓,又找出了幾塊乾糧,乾巴巴地嚼了。體力恢復後,開始向四面打量起來,只見江邊有一片大森林,他正處在林邊,高大的樹木掉光了葉子,看上去象整根的大柴火。   歎了口氣,他正想順著江邊走走,看能不能找塊凍實撐點的地方,好過江回家!忽聽樹林裡有響動,沙沙的似乎有人在走動。這下子可把莫啟哲嚇了一跳,可千萬別是金兵啊,他可沒力氣再戰了!情急之下,莫啟哲往屍體堆裡一躺,裝起了死人。   一小會兒功夫,樹林裡一個人探出頭來,小心翼翼的向外張望,看了好一會兒,確定沒有危險,這人才從林中走出,來到了戰場上,低下身子,去看那遍地的死屍,看像是在找什麼。   莫啟哲把眼睛打開一條縫,看到了那人的背影,這人穿的不是軍服,而是普通百姓的衣服,樣式與金國不同,與宋人也不一樣,分不出是哪的人。他心中稍定,不是金兵就好辦,讓我嚇唬嚇唬他!   莫啟哲突然一聲怪叫,從地上直挺挺地跳了起來,叫道:「我死得好慘啊,我好冤啊!有沒有替死的人啊,讓我吃了你,好趕去抬胎!」他語無倫次地也不知在說些什麼,可效果卻好的出奇,那人回頭向他看了一眼,隨即便兩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地上倒去。   莫啟哲差點樂出聲,好小子,竟然跟我學,我直挺挺地蹦起來,你直挺挺地往地上倒,咱們還真是哥倆兒!   走到這人跟前,他發現原來是個「打掃戰場」的,這人手裡拿著幾枚銅錢,可能是窮若百姓,來戰場上找點過冬錢。他踢了踢這人,這人一動不動,沒醒過來。忽然之間,莫啟哲心中惡作劇的念頭大發,便想捉弄捉弄這剛剛把自己嚇得裝死的小子。   三下五除二,莫啟哲便把這人上身的衣服脫了個精光,然後又往他身上堆了幾把雪,使勁兒掐了他兩把。這人輕輕「呃」了一聲,這才慢慢醒轉,一睜開眼,卻見面前一張紅臉,上面鮮血凝結,鬍子拉茬的,上面也都是血塊,紫紅顏色,極是可怕,而那一雙紅眼,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看,好像是要把自己活著吃掉的模樣!   這人大叫一聲,又暈了過去,莫啟哲嘿嘿笑了笑,用手摸了摸臉頰,老子有那麼嚇人嗎,竟把你連著嚇暈兩次!他啪啪打了這人兩下,道:「醒過來,快點醒過來,我不吃死人,只吃活的!你不活過來,豈不是要害我餓肚子!」   這人被他一打,又醒了過來,正好聽到莫啟哲要吃他,嚇得「啊」的一聲大叫,向後躲去,他感到身上寒冷,低頭一看,衣服竟被扒了,滿臉的駭然之色,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莫啟哲裝出一副惡鬼的模樣,道:「看你長得胖不胖,你很好,不胖不瘦,想必五花肉不少,正和我的……本鬼的味口!」   這人差點被嚇的背過氣去,卻又聽莫啟哲道:「我這鬼特愛乾淨,得先把你洗乾淨以後才能吃,這裡沒水,只好拿雪蹭蹭,將就一下了!」   這人「噗咚」一聲,又暈倒了,莫啟哲心情始終不好,這時見這人如此有趣,再也憋不住了,笑了起來,道:「是先吃下邊呢,還是先吃上邊?唉,好久沒吃人肉了,竟忘了怎麼個吃法!」   這人一動不動地躺著,可見他鼻翼微動,呼吸急促,想來是在裝死,可能真的以為莫啟哲不吃死人吧!   莫啟哲笑著伸手捏住他的鼻子,道:「給我活過來!」   這人果然聽話得很,叫他活過來就真的活過來了,打了一個噴嚏,他睜開了眼睛,嚇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一邊躲著莫啟哲的鬼手,一邊說道:「安寧哈西要,努古西要?」   「啊,什麼意思?」莫啟哲一愣,這人說的哪國話啊,還是什麼方言?這話怎麼聽著耳熟,好像在哪兒聽說過!   這人趁他一愣神的功夫,連滾帶爬地跳起身,向遠處跑去,一邊跑嘴裡一邊叫著,也聽不懂他叫的是什麼!   莫啟哲搔了搔頭,這話一定是在哪兒聽過,在哪裡聽過呢?啊,想起來了,在燕京的時候,那個藥鋪老闆的兒媳婦說過這句話,「安寧哈西要」就是你好的意思,那「努古西要」是啥意思?難道這人是個高麗人?   甭管他是什麼人,總能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吧,回家怎麼走,最好能再給我匹馬,這戰場上馬都跑光了,光靠兩條腿走路那可有多累!莫啟哲在後面追了上去,叫道:「安寧……安寧,安寧什麼來著,對對,是安寧哈西要。安寧哈西要,我是努古西要啦!」   那人沒命的疾奔,深怕被後面的惡鬼追到,他一撒丫子,莫啟哲還真追不上他,只好在後面威脅道:「哈哈,你跑吧,正好讓我追到你家去,把你全家人一齊吃光!」   那人似乎聽得懂莫啟哲的語言,一聽這窮追不捨的惡鬼要吃他全家,竟然停了下來,「噗咚」一聲給莫啟哲跪下了,道:「中原鬼老大,求你吃我就好了吧,可別吃我的父母,求求你了!」   莫啟哲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道:「你聽得懂我說的話?你知道我是中原人……鬼?」   這人輕輕點頭,表示他會說中原話,莫啟哲眼珠轉了轉,道:「很好,瞧你一片孝心,知道孝順父母,我就不著急吃你了!你過來。」   第66 章裝神弄鬼     這人哆哆嗦嗦地過來了,以為莫啟哲要吃他。莫啟哲道:「你是高麗人對不對?這裡是什麼地方?哎呀,我問的笨了,呃……不是笨,是不夠神鬼莫測!這裡當然是高麗啦,那條大江是鴨綠江,對不對?」   眼前這人不過二十出頭,是個小伙子,聽莫啟哲這樣問,又點了點頭,表示鬼老大「鬼機妙算」,一猜便中!   莫啟哲忽然全身亂顫,口中「啊啊」大叫,看得這高麗小伙目瞪口呆,不知這鬼在發什麼鬼瘋!亂扭了一氣,莫啟哲停下身來,道:「我是千年老鬼,專吃你這樣的青年男子……的父母!」他想起這小伙子極為孝順,說吃他可能嚇唬不住,還是說吃他父母比較能讓他聽話!   小伙子一聽這鬼又要吃他父母,忍不住「嗚嗚」哭道:「求你不要吃我父母,還是吃我吧!」   莫啟哲一瞪眼睛,道:「本鬼道行高深,可以在光天化日下行走自如,厲害吧?」   「厲害厲害!」小伙子心道:「果然道行高深,中原鬼就是比高麗鬼厲害,就是不知他是不是吃起人來也特別的猛惡!」   莫啟哲一指身後,道:「他們還沒有變成鬼呢,不過你要是不把他們埋起來,他們很快也會和我一樣的!啊……吃了你!」他又十指亂舞的嚇唬人。   「是是是,我埋我埋!」我的媽啊,就你這麼一個鬼就夠嗆了,還這麼一大群人,不,是這麼一大群鬼,我們一村子人都不見得夠填你們的牙縫!   小伙子跟在莫啟哲身後,來到了戰場上,先上他穿上衣服,莫啟哲又指揮他掩埋士兵屍首,他一幹得慢了,莫啟哲就又咧牙又揮手的嚇唬他,不許他偷懶。有了壓力幹活自然快些,忙了好半天,小伙子終於挖了個大坑,把幾十具屍首埋了進去,莫啟哲則翻出了吳乞買的玉璽,又取了些錢物等必需品,這才提著刀讓小伙子起墳!   看著這座大墳,莫啟哲跪下磕了個頭,心中默道:「無論我們活著的時候是怎麼樣的仇敵,但人死如燈滅,一切恩仇到此為止,死後能同穴而眠,也算是前世的宿命!驃騎軍的兄弟們,咱們南征北戰,如今你們卻戰死在異國他鄉,我無力把你們的遺體帶回去,只好暫時埋在此處,待日後天下太平,我定來起墳,把你們好好安葬。至於金國的兄弟,唉,我無話可說,只希望你們早日輪迴,托生在一個沒有戰爭的和平年代,寧為太平狗,莫做亂世人!」   默悼完後,莫啟哲擦了擦眼淚,道:「這江還要幾日方可過人?」   「可能還得兩天吧,江水流動,凍得稍慢一些,這兩天又有點兒放晴,所以……」   「嗯,我知道了。走,到你家去坐坐,我身上冷得很,給我弄碗熱湯喝喝!」莫啟哲伸手便要拉小伙子。   小伙子臉色蒼白,這名身穿盔甲的鬼瞧起來不像是真鬼,好像是個死裡逃生的將軍,可不管他是人是鬼,都最好別去我家!他道:「我家離這好遠……」   「遠沒關係,能有個睡覺的地方就行!對了,你叫什麼名字?」莫啟哲忘了自己現在還是惡鬼的身份,竟語氣和善起來。   小伙子心道:「我才不告訴你呢,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晚上就會摸到我家吃我!」他想了想,指著左邊道:「我家住在那邊,你自己去吧,我還有事,得拾些柴火回家!」可他的眼神卻不由自主地向右邊看了一眼,就是那片大樹林的方向。   「我幫你!」   「不用不用。咦,你身後是誰?」小伙子向莫啟哲身後一指。   莫啟哲嚇了一跳,什麼是誰,難道有敵人?他揮刀向後一掃,隨即回過頭去,卻見身後光禿禿一片,只有白雪,沒有活人!好小子,騙我上了一小當!   莫啟哲再回身,那小伙子早跑遠了,他立刻又叫道:「你不怕我追到你家去啦,我吃你全家!」   「有種的來追啊!」那小伙子大叫著回答他。   「喲喝!你還膽兒肥了你,敢跟我叫板!」莫啟哲舉步就要追出,忽然他又笑了,道:「又想騙我上當,是不是?嘿嘿,你怕我怕得要命,哪敢讓我追到你家去!你一定是反方向逃跑,想把我引開!可惜啊,你碰上的是我,你這小伎倆八百年前我就不用了,哪還會上你小子的當!」   這小伙子剛才眼睛向樹林那邊望了一眼,對,這說明樹林那邊定有村落,我去那邊便是了!莫啟哲向越跑越遠的小伙子看了一眼,笑道:「你就跑吧你,別累壞了,沒了體力小心晚上回家你媳婦兒生氣,踹你一腳,哈哈!」   莫啟哲撿起他的頭盔,用雪擦拭乾淨盔甲,又擦了把臉,整了整儀表,別一副殺人魔王的樣子,等會進了村,再嚇壞了小孩子!他金盔金甲,滿臉的大鬍子,看起來倒也相貌堂堂,威風凜凜。   把大刀往肩上一扛,莫啟哲唱道:「寒風嘯嘯,飛雪飄迷,將軍過河來泡妞兒,只脫褲子不脫衣……」向樹林大踏步走去,一路上自編淫曲,以解肚中愁腸,倒也逍遙自在。   走進這片大樹林,莫啟哲又走了好一會,竟轉來轉去,轉不出去!原來這樹林極大,樹木又都光禿禿,全是一個模樣,高大得很,遮天蔽日,四周白茫茫一片,就如白雪大海一般,他分不出東西南北,又找不到道路,只能瞎轉悠。   「不會讓老子砍倒棵大樹,看看年輪吧?好麼,竟然找不到北了!」莫啟哲向後望了望,只有他自己一溜長長的腳印,再無其他人的蹤跡。「我可能是走錯路了,要是真有村落的話,該當腳印錯雜才對!」莫啟哲又向回走去,他寧可在江邊熬到江水重新結凍,也不敢在瞎轉了。   可奇怪的是,他往回走竟也走不出去了,順著自己的腳印兜了一個圈子,竟還沒走出去,莫啟哲大吃一驚,糟糕,迷路還有這麼個迷法的,老子今日方知,明明有來時腳印做引,竟還走不出去,是不是我碰上鬼打牆啦?要命,我這假鬼要是碰上了真鬼,那可有趣了,不知他會不會也把我洗乾淨了再吃!   越走心越亂,越走越害怕,越害怕越慌張,越走不出去,最後莫啟哲也不順著腳印走了,沒頭蒼蠅一般亂跑起來!大樹林似乎無窮無盡,怎麼走也走不到頭!   他奶奶的,老子頭一回出國就碰上這倒霉事,再不讓我出去,我一時興起,把你這林子燒了!正愁著呢,莫啟哲忽然發現前面一個小山丘,後面有一股青煙冒起,他剛才沒見到山丘,應該沒來過這裡。   連跑帶顛地他轉過了小山丘,果見遍地腳印,一棵大樹前有一大堆的柴火,正在燃燒,大樹有一個大大的樹洞,半截埋在雪中,難道是樹屋?看起來卻也不像。   哈哈,總算見到人煙了,可煙在這兒,人在哪兒呢?頭上有瑟瑟響動,莫啟哲抬頭一看,只見一個小孩兒爬在樹上,正在系一個繩套,不會是想上吊吧?   「嗨,安寧哈西要,努……努什麼西要來著?」   「努古西要!」小孩兒說話了,竟是女聲。   「啊,高麗小美媚!果然與眾不同,上吊不找歪脖樹,找了棵這麼大的樹!」莫啟哲嬉皮笑臉地道。   「你才要上吊呢!你是中原人?」少女說道。   「咦,你會講我們中原話啊?你不用上吊了,給我當翻譯吧,我給你錢!」莫啟哲心裡挺高興,這邊境附近的高麗人都會說中原話啊,不錯,很好。   「我才不要你的錢呢,我在忙,你不見嗎,趕快走吧,這裡危險!」少女揮了揮手,叫他離開。   「危險?我就是不怕危險!」好不容易見到了人,讓他離開,那是休想,非叫她帶路不可。   莫啟哲又笑道:「你一個人在這裡幹嘛?啊,你是想上吊!我跟你說人生美好,不可輕生,再說你一死不是光死你一個,而是死兩個!」   「你是誰啊,胡說些什麼?」少女生氣了,哪冒出來個混蛋,跟我胡言亂語的,他說這話是不是說我懷孕啦,一屍兩命?   「我是誰?我是鬼!」莫啟哲一咧牙,用舌頭舔了舔嘴唇,他又想故伎重演,嚇唬嚇唬小姑娘,看她這樣子,應該怕鬼吧!   「鬼你個頭!」少女不怕鬼。   「我是神……」   「神你個頭!」   呀,還挺難嚇唬的!   「我是性感美少年戰士!」莫啟哲決定以色誘之。   這少女一聽,差點兒沒從樹上掉下來,就你還美少年戰士哪,一臉的大鬍子!「大叔,不要開玩笑,這裡真的很危險,你快走吧。我看你也就是一個中原來的逃兵,想到這裡撿便宜!」   大叔?我可是很英俊的有志青年啊!莫啟哲道:「啥叫大叔啊?我明白了,大叔其實也是高麗話,帥哥的意思,沒翻譯過來的說法!你別說一句中原話,就加一句高麗話,很容易讓人誤會,我可是很敏感的!」   「大叔就是大叔的意思,這也能誤會!」少女不耐煩地道,這人怎麼這麼囉嗦,趕還趕不走。   要想把莫啟哲趕走可是一件很艱巨的任務。他道:「你上吊,你的家人該多傷心啊!算了,我陪你吧,咱倆一齊上吊,我先死,你下來,把繩套讓給我,我就不好意思地插個隊,你在後面排著吧!你一死可不就成了死倆,不知道的人還為咱們殉情呢!」他想把少女騙下來。   「哎呀,我真是頭一回見到你這樣的人,你們中原男人都這個樣子嗎?我什麼時候要上吊啦?」少女皺起了眉頭。   「中原男人哪能都像我這個樣子,我可是極品男人,不可於別人相提並論,高麗太小了,你沒見過我這麼優秀的男人,也不能完全怪你。我敢說你今日見我之後,每晚做夢都會夢見我,等你老的時候,便會對子孫說,你奶奶我年輕時曾遇見過一個大美男,對他一見鍾情,可那個男人太高傲了,沒看上我,所以我只好嫁給你們的爺爺,對付著過日子,唉,真是人生最大的遺憾啊!」莫啟哲搖了搖頭,又道:「害得天下少女憔悴,實在是我的錯啊,誰讓我長的這麼帥呢,還留了一把如此……這個性感到舉世無雙的大鬍子!」   莫啟哲打屁的功夫高得很,兼之臉皮奇厚,什麼話他都能說出口的!   少女氣得要命,把繩套綁好後,便從樹上跳了下來,對著莫啟哲說道:「大叔,拜託你看仔細了,你都能當我父親了,我能看得上你?!」   莫啟哲先道:「好功夫,從這麼高的樹上跳下來,也不怕崴了腳。」又道:「那也沒準兒,說不定你就喜歡我這大叔級的人物!」突然,他搶上一步,抓住了少女的手,「既然下來了,就別上去了,你道上吊能解決什麼問題嗎?」   原來這人氣我,是想救我啊,這種救法可讓人受不了!少女道:「我不是想上吊,我活得好好的,幹嘛要死?」說道她便要甩開莫啟哲的手。   莫啟哲卻不鬆開,反而道:「咦,你怎麼抓住我的手不放?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見到我這個雙英男,所以情不自禁,想要調戲我!」   到底誰抓住誰不放啊!少女怒道:「什麼雙英男,我什麼時候情不自禁啦?」   「雙英男就是英俊與英勇並之的男人,也就是我!」莫啟哲放開了她的手,他只是怕她想不開,不想讓她再尋短見,至於抓少女的小手嘛,唉,嫩豆腐到了嘴邊,豈有不趁機咬一口的道理!   「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穿了男人的衣服,還有你不上吊,跑到樹上系什麼繩套?」   「用得著你管,你是誰啊?」少女不答自己的姓名,卻反問回去。   「我姓秦,是長子,叫愛弟,愛護弟弟之意。」莫啟哲一本正經地道。   「秦愛弟……」   「嗯,你叫我幹嘛?」   「我勸你還是快走吧?這裡真的很危險,你不懂……」少女上當,真的叫了他一聲秦愛弟。   「危險?哈哈,你既然叫我親愛的,我可要有動作了,也要讓你有點兒危險!」莫啟哲多日來的疲倦在見到這少女後一掃而光,非要好好開開玩笑不可,他扔掉大刀,一把抱住了少女,笑道:「來,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危險!」少女尖叫著躲避。   就在這時,忽然大樹搖動,積雪落地,那個大樹洞中傳出了一聲吼叫!   莫啟哲一聽吼聲,叫道:「是誰叫得這麼大聲?不會是你老公吧,一見你仰慕我,便嫉妒得發瘋?」   「是熊!我不告訴你這裡危險了嗎!我在捕熊呢!」少女不再躲避他,反而抓住了莫啟哲,緊著推他,「你還傻站著幹嘛呀,趕快跑啊?」   原來那個樹洞裡住的是熊啊!你一個小姑娘就敢捕熊?一定是在騙我,想把我嚇跑,免得本帥哥調戲她。   「熊?好啊,我正想著吃熊掌呢,叫它出來,老子給它一刀!」莫啟哲沒動地方,熊有啥可怕的,它們是冬眠的,現在可能是睡到一半,吧咑吧咑嘴,一般來講熊冬天是不會出樹洞的,要不然它大冬天的吃啥?   吃你唄,還吃啥!少女一看這位「熊盲」,捕熊的文盲,竟然不信她的話,只好自己逃走,一邊跑一邊叫著:「你不是想上吊自殺嗎?不用排隊了,等著熊吃你吧!你當我點那堆火幹嘛,就是要把熊熏出來啊!」   「啊,真的在捕熊呀?你……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說啊?」莫啟哲拾起大刀,跟在少女背後跑了起來。   「你給過我說話的機會嗎?」少女跑的比莫啟哲還快,男人跑不過女人,這事大傷莫啟哲的自尊心。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早跑?還敢跟我說話?」莫啟哲在後面大踏步趕上。   「你要不是來這裡瞎搗亂,我早就躲起來了!再說我幹嘛要著急,我跑的比你快就行了!」少女雖然在跑,可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焦急,竟然跟莫啟哲開起玩笑來。   莫啟哲才不在乎什麼熊不熊的呢,他人都照殺不誤,何況一隻熊!緊趕幾步,來到少女背後,伸手拍了她一下屁股,道:「快跑快跑,小心熊吃完我沒吃飽,再把你給吃了!」   少女「啊」的一聲大叫,停下腳步,揮手便打莫啟哲,「流氓壞蛋,你竟然……竟然……」   「竟然摸你的小屁屁!哈哈,你的小屁屁還真有彈性,屬於極品屁屁!」莫啟哲也停了下來,他見少女不跑,便又以為那熊出不來,少女膽小,胡亂緊張!   少女在捕熊前早就做好了各種準備,她衝著莫啟哲哼了一聲,快步走到一棵大樹下,縱身上樹,爬樹功夫真不是吹的,幾下子就爬了上去。留著莫啟哲一人在樹下瞪眼睛,他身著盔甲,可是爬不上去這麼光禿禿的大樹!   「喂,你上樹去幹什麼?熊好像也會爬樹吧,不照樣吃了你!」莫啟哲爬不上樹,便說爬樹沒用,這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   「你也趕緊找棵樹爬上去吧!對了,找樹下有腳印的樹爬,千萬別踩樹下的雪包,那是……」少女突然一聲大叫,「快逃,快逃,那熊出來啦!」   莫啟哲聞言回頭一看,只見從剛才的那棵大樹下鑽出一隻大黑熊,「嗷嗷」大吼了幾聲,便看到了還不知危險的莫啟哲,這大黑熊怒吼一聲,一定是這個混球點火把我熏出來的,看我不吃了你,洗都不用洗!   這隻大黑熊氣得呼呼喘氣,衝著莫啟哲便跑了過來,四肢著地,跑得飛快,竟如奔馬!   「啊呀,我的媽啊!這可要了命了,竟真跑出來一隻!」莫啟哲急得在地上打轉兒,慌了神,不知該往哪逃!   少女一指旁邊的一棵大樹,叫道:「爬到那棵樹上去!你這個大白癡!」   莫啟哲緊忙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向一棵大樹奔了過去,一著急把刀都扔了,兩手抱樹,拚命向樹上爬,可歎他調戲美女的功夫高超,爬樹的功夫卻很低超,爬到一半竟爬不上去了,搖搖晃晃的就要掉下來!   那隻大黑熊衝到樹下,忽聽「啪達」一聲大響,地上白雪飛揚,緊接著大黑熊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吼,原來它踩中了樹下一個大雪包,被少女安裝的捕熊夾子夾住了!大黑熊疼得人立起來,胸前一道白毛立起,張牙舞爪,吼聲連連!   莫啟哲嚇的也是吼聲連連,扯著喉嚨和大黑熊比誰的嗓門兒大。   大黑熊人立起來,正好腦袋被莫啟哲後身的護體甲裙打到,它抬頭一看,只見莫啟哲正像一隻袋熊一般四肢抱樹,在樹上叫喚呢!好小子,竟然學人家袋熊,哼,別以為裝我同類我就能放過你,大黑熊一張嘴,便咬住了莫啟哲甲裙,就要把他給拉下來,莫啟哲緊緊抱著大樹,不敢鬆手。   常言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莫啟哲是不信少女言,吃虧在屁股後,他剛拍了少女可愛的小屁屁,報應馬上就來了,大黑熊要啃他的大屁屁,雖然不那麼可愛,但卻一定要啃!   大黑熊力氣多大呢,莫啟哲可不是對手,屁股與嘴的戰爭他落了下風,竟被大黑熊給拽了下來,哇哇大叫聲中,他竟然騎到了大黑熊的腦袋上!一百多斤的大活人當成暗器,砸誰腦袋上,誰也受不了啊!大黑熊雖然腦袋結實,可還沒結實到銅筋鐵骨的地步,這一下子竟被莫啟哲砸得昏昏沉沉,向地上倒去!魂飛天外中,莫啟哲坐在大黑熊的腦袋上一齊倒地!   剛一落地,就又聽到「啪達」一聲脆響,屁股底下的大黑熊發出了一聲悶叫,掙扎了幾下,便不動了。大黑熊不叫了,莫啟哲倒還叫個沒完,臨被吃之前,怎麼也得叫個夠本,他這輩子說的話太多,說不定到了陰曹地府,閻王老子看到他被啃光的屁股生氣,你這輩子沒管住上面的嘴,下面的嘴竟也沒管好,送給了大黑熊,你既然這麼不喜歡嘴,罰你下輩子托生成個沒屁眼兒的傢伙!靠,那可有多倒霉!   「別喊啦,熊都被你氣死了!」另一棵大樹上的少女叫道。   「啊,被我氣死了?」莫啟哲停止了喊叫,搖了搖屁股,果然發現屁股底下的大黑熊沒動靜了!哈,不會吧,真被我氣死了?人家都說大黑熊喜歡用屁股坐人,幾下子就能把人坐死,老子更厲害,竟然坐死了一隻熊!   莫啟哲驚魂稍定,可卻仍是一動不敢動,連頭都不敢回,只是叫道:「熊死了嗎?真的死了?」   「好像是死了!」少女也看不太清,莫啟哲坐在大黑熊腦袋上,她哪能分得出是真死還是裝死。   「別好像啊!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你下來看看,好不好?」莫啟哲叫道。這回可是語氣真誠,一點兒調笑的口氣都沒有,深怕少女生氣。   「我不下來,你自己看不就得了!」啥口氣也不好使,少女才不肯下樹呢。   「你也太無情了,竟然讓我自己看!」莫啟哲只好自己低頭去看那頭大黑熊。嘿嘿,好啊,是真死了!那大黑熊好巧不巧地,正好夾在另一個捕熊鐵夾中,鐵夾把整個熊腦袋都夾住了,長長的鐵齒深入大黑熊的脖子,夾得極牢,紫紅色的熊血順著鐵夾正往下淌呢!   妙極,危險解除,老子神屁功天下無敵,愣把一頭好幾百斤重的大黑熊給幹掉了,真是英屁蓋世啊,看來以後我要改稱三英男了,英俊、英勇外加英臀!   莫啟哲慢吞吞地站了起來,還好,沒有被嚇得尿褲子,看來自己還是蠻勇敢的!他回頭沖少女叫道:「熊死了,血弄濕了我的褲子,你來看看,我沒騙你!」   「呸,誰看你的褲子!」少女也發現了大黑熊已死,從樹上滑了下來,奔到近前,俯身查看大黑熊。   「呀,你還真厲害,用屁股殺熊的人,我還是頭一回看見呢!」少女驚訝地道,這人殺熊招術還真高超,就是難度太大,別人沒法照學,這種經歷真是說給誰聽,誰也不會信!   「你好厲害啊,壓得也真準,竟然瞄準都不用,就把熊腦袋壓進了夾子中!」少女抬起頭看著莫啟哲道。   莫啟哲見大黑熊已死,心中得意,道:「我知道我很厲害,你就不用拍這種人盡皆知的馬屁了!」頓了頓,又道:「還有,請你不要用這種崇拜的眼神看著我,我對你這種未成年少女實在沒什麼興趣,你這樣暗戀我,只會給我帶來困擾!」   「哈,你還真是臉皮厚,熊皮都沒你的厚!」少女撇了撇嘴道。   「是啊,它沒比過我,傷害了它的自尊心,所以氣死了,這都是我的罪過!」莫啟哲忽然笑道:「武二郎打虎都要三拳兩腳才能結束戰鬥,我竟一拳未出,就解決掉只大黑熊,那我豈不是比他還厲害了!」   「武二郎是誰?」少女一邊問著,一邊四下查看那頭熊,琢磨著怎樣才能把它運走。   「一位中原的英雄!當然啦,比我是差遠了,他曾經打死過一隻老虎。不過呢,所謂長江水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自從本英雄橫空出世之後,中原所有的大小英雄便都在我的光芒下黯然失色了,為了對抗我的蓋世豪氣,他們都躲進了一座叫涼山的地方,涼快去了,大概有一百多人吧!唉,至此之後,中原便再無人可與我抗衡,我但求一敗都不可得,孤獨啊,寂寞!」   「是嗎?梁山好漢我倒是聽說過,武二郎就是武松吧?可什麼涼快的山卻是頭一回聽說!」少女站起身,向有樹洞的那棵大樹走去。   莫啟哲撿起大刀,跟在她身後,道:「你對中原的事還知道的挺多的,連梁山好漢都知道!」看來以後吹牛要小心了,別欺負人家是高麗人,就胡說八道,小心時刻有可能穿幫。   「中原的事,我都是聽爺爺說的!他是下面那個村子的村長,年輕時被……被,去過你們中原!」少女走到火堆邊的另一棵樹前,爬了上去。   莫啟哲在底下歎道:「我打遍中原無敵手,但求一敗而不可得,所以便遠來高麗,想看看這地方有沒有人能超過我。嗯,你爬樹的功夫比我好,我很服氣!終於見到一個讓我感到失敗快樂的人啦,我這顆寂寞的心可算是得到了安慰!」   少女從樹上又下來了,手裡拿著一條繩索,道:「我也發現你確實有項絕技天下無敵了!」   「是嗎,你也看出來了?儘管誇我吧,我不會驕傲的!」莫啟哲倒想不出他有什麼本事能讓少女佩服的。   「你厚臉皮的功夫天下第一,能把臉皮練得這麼厚,還不是天下無敵啊?」少女取笑了他一句,又揚了揚手中繩索,道:「走,跟我綁熊去,你幫我抓住了熊,我請你喝燒酒,吃烤肉!」   「謝謝啦!對了,你一個小姑娘怎麼就敢出來捕熊,你家大人讓嗎?」莫啟哲覺得這事太不可思意。   「那有什麼辦法,我父母過世得早,爺爺病了,家裡又沒錢買藥,只能我出來了,要不然怎麼辦,就看著爺爺病著啊?」   貧苦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真是如此啊!這麼個少女就敢單身赴險,真是讓人欽佩。   「你應該找人幫忙的,一個人太危險了!」   「有人幫忙啊,可他不知跑到哪裡去了,這麼半天還沒回來!」少女答道。   莫啟哲皺眉道:「是不是個小伙子啊,我看他膽子那麼小……」   兩人說著話,便要向死熊的地方走去。突然,身後大樹裡又傳出一聲吼叫,又有一頭大黑熊竄了出來,它跑出來得太快了,莫啟哲和少女都嚇了一跳,這次爬樹可來不及了,大黑熊繞過柴堆,衝了過來。   少女「啊」的一聲驚叫,撲進了莫啟哲的懷中,莫啟哲心道:「好傢伙,來報仇來啦,不知剛殺的是你老公,還是你老婆!」他可不敢舉刀和大黑熊硬拚,那是笨蛋行為。劈頭蓋臉地,他把手裡的大刀朝大黑熊投擲了過去,隨即從懷中取出了一把火槍,瞄準了大黑熊。   大黑熊被大刀擲中,卻是一點不在乎,停都沒停,就沖兩個人撲了過來。   莫啟哲對準了它的面門,火星一閃,砰的一聲大響,一縷青煙冒起,這頭大黑熊連叫都沒叫一聲,便倒地而亡,距離又近,火槍威力又猛,只一槍就打得它腦漿迸裂!   莫啟哲道:「我不喜歡這種殺熊方法,太不刺激,沒啥挑戰性!」看了看懷中少女,又笑道:「不過,看你嚇成這個樣子,我也只好做了自己不願做的事。記著,你欠了我一個人情!」   少女從沒聽過這麼大的槍響,比過年放的鞭炮聲還大,她不明所以然,仍把頭埋在莫啟哲懷中,聽莫啟哲說話,也沒聽清說的是什麼,只是小聲問了句:「你還沒被熊吃掉嗎?」   「哈,我吃它還差不多……是啊,我正被它吃著呢,還沒吃完,我的腦袋剛被吃掉一半,不信你看看,挺好玩的!」   「不看不看,半個腦袋有啥好看的!」少女緊搖著小腦袋,鬆開了抱著莫啟哲的雙手,擋在了自己眼前。   「呵呵,熊死了,被我打死的!」莫啟哲輕輕拍了拍少女,讓她睜開眼睛。   少女先把手打開一條小縫,向莫啟哲看去,只打開一小下,便又飛快地合上,確定了莫啟哲的腦袋還是完整的,她這才把手放下,向莫啟哲看了一眼,又向地上的大黑熊看了一眼,然後又看了莫啟哲一眼,再然後又向地上看去。   莫啟哲哈哈大笑,你這個小姑娘還真是有趣,看什麼啊?我可比那熊長得帥多了!   「你是怎麼打死它的啊?」少女難以相信,這人明明沒和大黑熊搏鬥啊,那熊怎麼就死了呢?   莫啟哲吹了吹火槍的槍管,用手撫摸了一下,還有點發燙,他道:「我對它放了個屁,把它給崩死了!不信,你去看它的腦袋!」   少女果真不信,低下頭去看大黑熊的腦袋,果然見熊腦袋血肉模糊,熊腦流出,死得直挺挺了!鐵彈入腦甚深,單看外面,還真不明白這熊是怎麼死的。可說是被屁崩死的,也太「驚世駭俗」了些,讓人難以相信!   忽聽莫啟哲道:「它又活過來了!」   少女明知他嚇唬自己,可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生氣地瞪了莫啟哲一眼,只是他連殺二熊,就算是喜歡惡作劇,她也只能忍著。   請繼續期待《獵宋》續集   第67章 狹路相逢     莫啟哲打開火槍的槍柄,槍柄中空,挖出了個小糟,內藏火藥彈丸。重又上好彈藥,莫啟哲端著火槍,走近樹洞,他怕裡面還有熊,又從懷中取出另一支火槍,兩手各端一支,慢慢靠近樹洞。   他把火槍伸進洞裡,砰的一聲又放了一槍,緊接著後退一步,用另一支火槍指著洞口,如果再有熊出來,便送它去見家人!   等了一會兒,始終沒有熊出來,莫啟哲鬆了口氣,探頭進洞,裡面臭不可當,只差那麼一點點就讓他中毒而亡!   莫啟哲看了幾眼,便轉過身,對少女道:「沒了,都解決了!這熊的屁比我的還要臭好幾萬倍,幾乎就把我給熏死了!」   「你剛才不是用……用屁崩死的黑熊!」少女一指他手裡的火槍,「是用這個東西打死的,我聽到響聲了,兩聲一模一樣,我就不信你能放出響聲這麼大的屁來!」   「不信拉倒,放屁打鳥!鳥在天上那麼高,一個屁都能打下來,何況是熊!對了,你在樹上繫繩套,不會是想把熊吊起來吧,你比我會搞笑,真是讓我笑得都快哭了!」莫啟哲把火槍揣入懷中,又拾起了他那把總也用不上的大刀,道:「走,到你家喝酒去。」   「我得把熊帶回去啊!」少女也撿起了繩子,又想去綁熊。   莫啟哲嘿嘿笑了兩聲,「你可行了吧,別逗了,就你還能把兩頭熊都帶回去?還是回去找人幫忙吧!」   「你幫我好不好?」少女心想這兩頭熊都是他打死的,自己一點忙沒幫上,說起來這熊應該算是莫啟哲的才對,可很顯然他並不在乎這麼價錢的獵物,也就便宜了自己。一想到這點,少女便不敢對莫啟哲不客氣了,爺爺的藥錢都得著落在這兩頭熊身上,對待恩人當然要溫柔一些!   「不好,你那個膽小鬼幫手呢?跑哪去了,叫他回來幫你吧?」   「你見到民成哥了,他呢?怎麼不過來!一個雪橇要做這麼久?」少女奇怪的問道,民成哥膽子可不小啊,要不能敢和我兩個人來捕熊嘛!   「哧……」莫啟哲不屑地用鼻子回答了少女,誰知道他跑哪去啦,敢回來再嚇唬嚇唬他。   少女無法,她一個人是不可能帶走黑熊的,一頭也不行。她道:「其實就算你幫我也沒用,兩個人也抬不動,得做雪橇才行。哎呀,民成哥真是的,怎麼還不回來!」   「他是你的小情人?」   「不是。」   莫啟哲點頭道:「去你家吧,給我點燒酒喝喝,裡面最好再泡上百八十根人參,那就美妙啦!」   少女只好站起來,帶著莫啟哲向樹林外走去,一路上莫啟哲亂問一氣,可就是不問少女姓名,少女有點不快,便道:「你怎麼不問我叫什麼啦?我知道你叫秦愛弟,可你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呢。」   莫啟哲聳了聳肩,做了個不想知道的樣子,他心裡明白,越問少女叫什麼,她越不會說,相反要是不把她的名字當回事,她就會著急了,便會把名字說出來。這種以退為進的方法對付天真少女最是好使,百發百中,萬一不中,只能是用錯了對象!   果然,不出所料,只一小會兒,少女就繃不住了,道:「我告訴你我叫什麼吧,不過你不可以亂叫……」   「不用,你不用告訴我你叫什麼,也不用告訴我你家有幾口人,更不用告訴我你成沒成親,有沒有未婚夫!」   「我叫金溫熙,家裡兩口人,爺爺和我,我還沒成親呢,也沒未婚夫!」少女大大上當,見莫啟哲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她一生氣,你不是不想知道麼,我非得告訴你不可,把家裡那點兒事全都給說出來了。   「我不是不想知道你有沒有未婚夫嗎,你怎麼非得告訴我?難道你愛上我了?」莫啟哲一臉詫異地道。   「什麼?誰誰……誰愛上……」金溫熙急了,大叔,有沒有搞錯,我會愛上你!   「其實愛上我不是你的錯,這是懷春少女必須經過的一道考驗,雖然會給你們以後的心靈上帶來大大的創傷,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誰讓我這麼帥了!」   「你你……你這個大壞蛋!」金溫熙氣得直罵他,伸出小拳頭還想打他。   「打是親,罵是愛,你有這種表現是正常的,這說明你愛我愛到了骨頭裡!不過,我勸你不可對我用情太深,因為我不會看上你的,我是個風一般的男子,四海為家,不會在一個地方待得太久,你對我用情過深,只會徒增傷心而已。「莫啟哲非常認真,非常關心地說道。   「你你你……你你……「金溫熙氣得全身發抖,用手指著莫啟哲,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別激動,用不著現在就傷心,我不還沒走呢嗎!」莫啟哲忽然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麼看不上你嗎?」   這話把正在氣頭上的金溫熙問得一愣,對呀,他為什麼看不上我,女孩子對這種問題都特別敏感,寧可不吃飯也要搞清楚不可。「你為什麼看不上我?」   「因為你年紀太小,身材太差,不合我的胃口!」莫啟哲一本正經地道。   金溫熙立即不服氣了,「誰年紀小了,我都十六了,明年就可以嫁人啦!還有我的身材好得很,不信你看!」說著她竟要脫套在外面的那件男人大衣。   莫啟哲立時停下腳步,等著看!   「咦,我為什麼要讓你看?」金溫熙停下了手。   「因為你想證明你是值得讓我看上的!」莫啟哲好心提醒她。   「呸,我幹嘛要證明這個,大叔!」金溫熙覺得這個大叔是在佔自己便宜。   莫啟哲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這少女正是處在青春期時候,既有蓬勃的朝氣,可又缺乏必要的處世經驗,所以和自己在一起總是上當,笑話百出,真是可愛!   一路上說說笑笑,出了樹林,來到一個小村落前。村子不太大,有七八十戶人家,在村子的中間有一戶較大的宅院,說較大是相對村中其他住家而言,其實這宅院只有正房三間,外加一間小偏房,想必就是金溫熙的家了。   莫啟哲一指這戶人家道:「那不就是你家嗎,你爺爺很焦急,正在等你回來,還有你家中尚有那個民成的家人,大家都在商量著進樹林去找你們!」   金溫熙道:「瞎說,你怎麼知道那是我家,又怎麼知道民成哥的父母在我家,連商量的是什麼你又知道了?」   莫啟哲笑道:「我是天上星宿下凡,有通天眼外加通天耳,既然是神仙當然會……這個前知五百年,後算五百年啦,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其實他說的這些都是從金溫熙那裡聽來的,金溫熙說她爺爺是村長,那這戶最大的宅院十有八九便是她家,她又是背著爺爺出來捕熊的,那民成肯定是聽她的話偷偷跟著她跑的,兩家的家長能不著急嗎,民成的父母自然會來找村長商量著去找他們。這些事情只要稍按常理推斷,便可得出結論,而說得出結論就能得出的本事,正好是莫啟哲的看家本領,他可就是靠這招混飯吃的啊!   金溫熙不服氣,故意把他領到大院旁的一戶人家,好證明莫啟哲猜錯了,都是胡說八道的。誰知,還沒等他們進院呢,院中便跑出一位大媽,對著金溫熙叫起來,說了一通高麗話。   金溫熙頓時臉色難看,橫了莫啟哲一眼,轉身向那處大宅院走去。   莫啟哲對那大媽道:「安寧哈西要,我是中原來的英雄,到你們這來普渡眾生,救你們於水火之中!所以你必須對我說實話,要不然天神怪罪,將會降下災難,讓你們沒飯吃,外帶全得瘟疫,明不明白!」   看這大媽的樣子顯然是不明白,可她卻點了點頭,道:「中原人?我們村子裡的人都會說中原話。你是英雄?」   「然也。本英雄現在問你話,你要如實回答,你剛才和金溫熙說了些什麼?」莫啟哲把大刀往地上一拄,手指敲著刀柄,嗒嗒作響。   大媽嚇了一跳,這拿刀的將軍不會是強盜吧,不過看起來倒沒啥惡意。她道:「我告訴她樸民成的父母都在她家呢,正和村長商量著招人去林子裡找他們。這些孩子真是讓大人不省心……」她還想說些什麼,卻聽到莫啟哲哈哈大笑起來。   果然讓我猜中!怪不得小姑娘臉色難看,原來是不服氣啊,怪我全都猜對了,哈哈,看來我還蠻有大仙兒的本事,以後擺個攤子,定會財源滾滾。他道:「你很好,很誠實。其實這些話我都聽懂了,只是想試試你夠不夠忠厚老實,你很好,通過考驗了。我現在要賜福給你!」隨後他嘴裡嘟嘟噥噥地不知說了些什麼,說完以後,對著大媽一指,道:「賜福!」   大媽嚇得連忙後退,幹嘛呀,好嚇人啊!   莫啟哲從懷中摸出一枚銅錢,道:「這是我中華上國的錢幣,已經被我開過光了,屬於神器一類的寶物,你拿去當做傳家之寶吧,以後有什麼困難,就把它拿出來,磕個響頭,大叫三聲『賜福給我』,保你心想事成!生不出兒子,不用去廟裡求,求它就成,保準讓你家蓋房子的速度跟不上生兒子的速度!」   胡言亂語完後,莫啟哲跟上金溫熙,走進了她家大院。   那大媽呆呆地看著手中銅錢,忽然大叫一聲:「真是中原錢啊,這麼亮閃閃的!」隨即向屋中跑去,邊跑邊叫:「當家的,當家的,中原財神下凡到咱們村啦,你快去拜他!」   無論宋國還是金國的錢幣在高麗都極有價值,普通村民的生活貧苦,基本上都是以物易物,極少見到現錢,金溫熙的爺爺是村長都沒錢買藥,更何況其他村民,有幾個高麗錢都能讓他們高興得不知放哪兒才好,現在突然有了一枚中原錢,那不樂得大叫才怪呢!   莫啟哲一進院子,便見到金溫熙正對著一個白髮老者撒嬌,說的是高麗話,他也聽不懂,旁邊還坐著一對中年夫婦。   他一進來,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莫啟哲毫不怯場,忽然大聲叫道:「我是天上星宿下凡,特來人間普渡眾生!」說完自顧自地走進屋子,坐了下來。   屋中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哪冒出來個神仙!   莫啟哲又道:「我是天上玉皇大帝……玉皇大帝你們知道是誰吧?」   金溫熙的爺爺道:「知道,可你是誰呢,怎麼擅闖別人家呢?」   「我是玉皇大帝的弟弟,玉皇小帝!我此次下凡到人間,是幫助你們來了!」他又從懷中掏出一大把錢來,往桌上一扔,「這是賞給你們的,我知道村長得了病,所以一下凡第一個就來幫助你,給你送藥錢來了!」   屋裡的人猛一見到這麼多錢,都嚇得呆了,不知該怎麼反應才好!忽然院外跑進來一大群村民,當先一個男人高舉一枚銅錢,叫道:「財神爺,我給你請安來了!」說完便給莫啟哲跪下了。   莫啟哲一本正經地道:「免禮平身!」他從衣甲上扯下一片金鱗,道:「這是賞你的!」他的麒麟甲黃金打造,是天下第一的華貴甲冑。   那人接過金鱗咬了一口,大叫道:「是真的黃金啊!」其他村民一聽有黃金可拿,全都給莫啟哲跪下了,齊呼財神,請求賜福。   誰知,莫啟哲眼睛一瞪,道:「求本仙也成,可我也得有點兒供品吧,你們拿什麼來孝敬本仙!」   對對,拜神當然要有供品,不少村民立即跑回家去取供品,不一會莫啟哲的面前便擺了一大堆的食物還有燒酒,莫啟哲飢腸轆轆,一見有飯當即大嚼,也不理會旁人。   村民都眼巴巴地等著他再賞黃金,可莫啟哲卻不再賞錢,只是吃喝。像是釣魚一般,用了點小誘餌把全村的人都聚集到面前,等著他吩咐。   莫啟哲吃飽喝足之後,道:「你們的供品不夠好,但本仙並不計較。這樣吧,我賞你們熊肉吃。金溫熙,林子裡是不是有兩隻熊是我打死的啊?」   金溫熙點了點頭,剛想說他是怎麼打死的,莫啟哲卻不讓她開口,道:「本仙略施法術,便打死了兩頭黑熊,我要著也沒用,賞給你們啦!」   「才不是呢,他……」金溫熙剛想反駁,她爺爺打了她腦袋一下,「大人說話,小孩兒別插嘴!」   「我本來是不想殺生的,可那兩頭黑熊竟然要吃金溫熙,所以我就把它們打死了,救了你孫女一命!」   「才不是呢……」金溫熙的腦袋上又挨了一下,她爺爺向莫啟哲行了一禮道:「多謝救命之恩!」   莫啟哲得意地看了金溫熙一眼,又道:「本仙上知天文,下曉地理,能知過去未來。金溫熙,進村之前,我對你說了什麼?」   金溫熙心中不服,可她卻不願象莫啟哲那樣大話連篇,見爺爺和村民都看著自己,她只好把莫啟哲說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道:「可是,他……」   莫啟哲立即打斷她的話,道:「不要說別的。金村長,你這孫女話太多,我讓她說她才能說,不讓說的時候,你叫她閉嘴!」   村長年紀大知道的也多,心中只信了個七八成,但他也不願孫女在眾人面前多說話,失了女孩子的矜持,便又讓她閉嘴。   莫啟哲笑道:「我知道你們不怎麼相信我是星宿下凡……」   「相信相信!」大家還等著你賞黃金呢,能不信嘛!   忽聽村外有人大聲叫嚷,說的是高麗話,他也聽不懂,但從聲音中可以斷定是那個被自己嚇得逃走的人,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這樣吧,我再預言一下。」莫啟哲一指民成的父母,道:「我知道你們有個兒子叫民成,膽子挺大,對不對?」   民成的父母一齊點頭,兒子確實膽子夠大,要不然敢和金溫熙兩個人就去捕熊嗎。   莫啟哲道:「可他膽子雖大,卻怕我怕得要命,你們信不信?」   村民一齊搖頭,樸民成的膽大遠近聞名,怎麼可能怕他。莫啟哲也知樸民成有膽量,只是迷信而已,他就是要用這樣的一個人來立威。   「你們信不信他一回來,見到我就會嚇得魂飛天外,然後又會撲到父母身上保護你們,求我別吃你倆,信不信?」   民成的父母和村民又是一齊搖頭,這怎麼可能,絕不會有這樣的事,你又不是妖怪,他怎麼會說你吃人!   「不信,那你們就等著看,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神仙!」莫啟哲舒舒服服地一坐,等著看戲。   樸民成本想把莫惡鬼引開,反方向逃了很遠,可惡鬼並未追來,他擔心父母,可不敢馬上回來,怕再被鬼纏上,只好在外面轉,直到這時才回家。一進村子,他便先吃了一驚,村裡的人呢,怎麼都不見啦?難道那惡鬼找到這裡了,把人全都吃光了?   他趕緊回家去看,只見家中空空,父母不見了蹤影,他嚇得六神無主,連忙跑到村長家,想看金溫熙回沒回來,這捕熊捕的,獵物沒帶回來,倒把鬼給引進村子了!   一跑到村長家,他見到院裡院外全是人,村裡的人都到這來了,有什麼重大事情發生嗎,透過人群,他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正中的莫啟哲。樸民成一聲慘叫,「鬼啊!」又看到了父母就坐在惡鬼的旁邊,不會是在等著被吃吧?   樸民成越想越怕,他跑了太遠的路,本來就累,一見到莫啟哲更嚇得雙腿發軟,一個屁墩坐到了地上。   村民齊聲驚呼,神仙沒說錯啊,樸民成一見到他真的就嚇了個半死。   莫啟哲強忍住笑,低聲道:「天靈靈,地靈靈,我哥玉皇大帝快顯靈,讓他哭著叫爹娘,求我吃了他,不要吃你倆!」   他旁邊的人都聽到了,心想:「不會吧,樸民成說什麼你都能控制得了?」   只見樸民成淚流滿面地叫道:「爹娘……」   呵呵呵!   「鬼老大,求你吃了我吧,不要吃我爹娘!」樸民成很配合地照著莫啟哲寫給他的劇本叫道。   村民一起驚叫起來,這下子可不能不信了,准了,這人……這仙必定是天上星宿下凡,是玉皇小帝,要不然哪有這麼個准法的!   樸民成的父母見兒子竟敢管上仙叫鬼老大,這還了得,太不恭敬了!他父親跑過去,啪啪打了兒子兩記耳光,「混小子,怎麼敢對上仙無禮,快點跪下磕頭,請求上仙原諒!」   莫啟哲心道:「怪不得民成小弟弟臉長得這般瘦,原來是被他老爸打扁的!」   提著樸民成的耳朵,樸大叔叫他給莫啟哲跪下,樸民成還沒反應過來呢,怎麼鬼老大變成上仙了,變得也太快了吧!   莫啟哲道:「你不要怕本仙,本仙是來幫助你們的!」他又扯下一片金鱗,遞給了樸大叔,道:「這是賞你的,你教育兒子有功,很好!」   樸大叔心中這個高興啊,這麼一大塊的黃金夠自己一家人活一輩子啦,省著點用,孫子那輩人都借得上光!   莫啟哲點頭道:「現在相信我是上仙了吧?」   「我們早就信了!」   「很好,現在給本仙磕頭吧!」莫啟哲得意洋洋地道。   金溫熙一肚皮的不滿,被爺爺按著跪下給莫啟哲磕頭,她明明知道這人肯定不是什麼上仙,但苦於拿不出證據,沒法讓村民相信自己。她只好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莫啟哲在上面裝神弄鬼。   「本仙要在你們這裡住兩天,等江凍實了就回中原去,到時你們要給我準備好馬匹食物,明不明白?」   「求上仙在我們村多住幾天吧,我們需要你!」村民求道。   莫啟哲揮了揮手,「順著本仙的腳印去把熊抬回來,明天本仙要吃熊掌!還有我要休息一下,好好想想下一步怎麼賜福給你們!」   「是是,我們去抬熊,明天孝敬上仙!」村民紛紛離去。   莫啟哲往榻榻米上一躺,道:「給本仙拿條被子來!」   金村長急忙親自給他蓋上被子,又命金溫熙點個火盆來,給上仙取暖。金溫熙心下不快,慢吞吞地去了。   真把我當成上仙來侍奉啦,很好,你們畏鬼信神,那可就別怪我裝老大了,侍候神仙是天經地義的!   莫啟哲又道:「給本仙燒洗澡水去!我醒來後要沐浴,讓你孫女給我搓背!」   「是是,我這就去準備!」上仙來我家睡覺沐浴,真是我家的無上榮光啊。   直睡到半夜,忽聽村中喧嘩,可能是抬熊的人回來了吧,莫啟哲也沒起身。突然,金村長跑了進來,滿頭大汗地叫道:「上仙不好啦,村裡來了強盜!」   「告訴他們本仙在此,讓他們滾!」   「他們不是一般的強盜,好像是金國人!」   莫啟哲一驚起身,心想:「難道這裡有金國駐兵?沒準兒,高麗是金國屬國,說不定真有金兵在此!又會不會是我的手下找來啦?別管是誰,先藏起來看清楚再說,是敵便逃,是友則留!」   金村長一見他起身,還以為上仙要施法術趕走強盜,沒成想卻聽上仙叫道:「後門在哪?」   這話問的,後門當然是在後面啦!   金村長一愣,道:「我家沒有後門啊?」又不是什麼深宅大院,用得著修後門嘛!   莫啟哲急道:「那有什麼地方能讓我躲一躲啊?」一著急又自稱我了,來不及用本仙這個名頭。   「躲起來?上仙還是快施法術吧,趕走強盜!」金村長急道,這位上仙怎麼一聽強盜來了,竟比我還害怕啊!   莫啟哲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說什麼了,跑出了屋子,四下亂瞄。啊哈,這高麗人住家的屋子修得與中原不同,屋子是底下是空的,屋底與地面之間有小塊空隙!非常好,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晚便不鑽床底鑽屋底。他一貓腰,鑽進了屋底下,趴在地上藏好。   金村長也急了,跟著他跑出屋,趴在外面向莫啟哲叫道:「上仙,上仙,你別躲起來啊,快出來施法術,我們等著你解救哪!」   「本仙要在這裡沉思一下,沒時間施法術!你也別囉嗦了,快點逃吧!」莫啟哲才不肯出來呢,又怕金村長被強盜抓住,說出自己的藏身之處,所以想趕快把他打發走。   金村長一見上仙見死不救,也沒辦法,只好自己逃走。   見他走了,莫啟哲鬆了一口氣,這烏黑巴漆的,強盜不會發現屋底下藏著人吧!忽然他覺得後面有個毛茸茸的東西碰了自己一下,這下子可把他嚇了個靈魂出竅,我的老天啊,這屋子下有什麼東西?不會是鬼吧,難道是座凶宅,裡面有惡鬼!   他不敢回頭,只是哆哆嗦嗦地道:「我乃中華上國之鬼也,是高級鬼,你高麗小鬼不要碰我,小心我不顧一樣是鬼的情份,把你給吃了!」   後面那「鬼」小聲道:「你不是裝上仙嗎,怎麼又裝起鬼來了?哼,我看你就是一個膽小鬼!」   啊,竟是一個女鬼,還知道我裝過上仙,不得了,她的道行也很高強啊,比我也差不了多少!不過,這鬼的聲音聽著好像挺耳熟,乃熟鬼而非生鬼也,不如大家套套交情吧!   莫啟哲回頭一看,哪裡是什麼鬼啊,是小姑娘金溫熙,她手裡還抱著一隻小黃狗,剛才就是這隻小黃狗用腦袋頂他屁股的,可能是嫌屋底下有點擠,想把莫啟哲趕出去吧!狗老弟,大家都在逃難,你就將就將就吧!   「你怎麼也藏到這底下來了?咋不跟你爺爺一起逃呢?」莫啟哲壓低聲音問道。   金溫熙一皺鼻子,道:「爺爺上了你的當,真的相信你是什麼上仙,所以事先沒藏好,我可不信,所以就先藏起來啦!」   「你很明智!」莫啟哲又小聲道:「其實我確實是上仙,只不過我在中原修道的時候,專修對付高麗強盜的法術,對付中原強盜的法術還沒來得及學,就得知你爺爺病了,特地趕來救他,算是救人心切,這事不能怪我,只能怪你爺爺病的不是時候!」   「呸,你也就吹吧!你什麼法術都不會,就會裝神弄鬼的嚇唬人!」金溫熙一點不信他的謊言。   「能嚇唬住人也叫本事啊!你不要吵,別出聲,讓我聚集一下功力,看看用對付高麗強盜的法術,能不能也對付一下中原強盜,你別出聲啊,千萬別出聲!」莫啟哲對金溫熙千叮嚀萬囑咐,就怕被強盜發現。   金溫熙雖仍是不信,但卻乖乖地閉上了嘴,不再說話。一時之間,屋底只剩下了兩個人一條狗的呼吸聲。   只片刻的功夫,金家大門便被砰的一聲踹開了,七八個強盜闖了進來,手裡舉著火把,提著馬刀,果然不是普通強盜,而是正規軍,服色卻並不是金國的,而是西夏的,想來高麗百姓沒見過西夏兵,誤當成是金國的了。   莫啟哲從屋底下向外望去,就著火光看清了來人的面貌,他奶奶的,這不是李佑仁嗎?他還沒死啊!對了,在掩埋屍首的時候沒見到他的屍體,也沒見到一個西夏兵的,原來他沒和吳乞買一同戰死,竟然還找到這裡來了,真是點背!老子曾狠狠修理過他,這回要是落到他手裡,怕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吧!   這李佑仁怎麼跑到這裡來啦?他確實是和吳乞買一同逃過了江,可因為他是被吳乞買抓住的,當時有了逃生的機會,自然便不會再跟著吳乞買了,分開逃命,而西夏兵一見他跑了,也就跟著皇太子跑過了江。   到了高麗後,李佑仁這夥人躲了起來,躲的地方恰好就是那片大樹林,莫啟哲運氣好,沒碰上他們。可西夏兵在樹林裡也餓啊,他們不知莫啟哲和吳乞買兩敗俱傷,士兵都戰死了,只能在樹林裡待著不敢動,連火都不敢升,深怕暴露目標,引來莫啟哲的追兵,他們被驃騎兵嚇破了膽,可不想再碰上這些人了。   可干待著也不是個辦法,不是凍死就是餓死啊。趁著天黑,李佑仁帶著西夏兵想出林子找點吃的,他們也不識得路,轉來轉去也沒出林子。正好這時村子裡的老百姓進林來抬熊,又是點火把,又是興奮得高聲歌唱的,便讓西夏兵發現了。   西夏兵都餓紅眼了,一見到如此多的百姓還抬著兩頭大黑熊,那還有什麼客氣的,立即動手就搶。其實李佑仁的親兵死的死傷的傷,現在活下來的也就十四五個人,還得算上李佑仁自己,可他們都是正規軍啊,職業就是打仗,普通老百姓可不是他們的對手,在黑夜中猛地跳出打劫,登時把高麗百姓嚇了個半死。驚慌失措中,一百多個高麗人竟被十幾個殘兵敗將趕得落荒而逃,一直被追到村子裡!   西夏兵一進村子,個個大喜,世上最美妙的事情不過就是搶劫毫無還手之力的百姓,這個村子裡要吃的有吃的,要睡覺有睡覺的地方,還有女人!太好了,打不過驃騎兵總能打過老百姓吧,動手搶吧!   李佑仁親自帶頭,對村子進行全面搶劫,西夏兵又是搶吃喝,又是搶女人,鬧得不亦樂乎,搶著搶著,便搶到了金村長的家。這戶人家最大,想必戰利品也會最多,西夏兵不由自主地都擁了進來。   莫啟哲可不知其中緣故,他還道李佑仁發現了自己,特來捉拿呢,全身冷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李佑仁進了院子後,東翻西找,西夏人的住宅完全和高麗不同,半夜裡他竟沒發現屋下有空,空中有人!   「可算能有個地方歇歇腳了,兄弟們把搶來的東西都集中到這裡,本太子今晚就在這休息啦!這小破房子暫時就當做行宮好了!」李佑仁又恢復了太子本色,講究起來。   村子裡的人跑了的不算,被抓住的不是女人就是小孩兒,都沒啥抵抗力,西夏兵輕而易舉地就獲得了勝利,一個傷亡的士兵都沒有!   莫啟哲在屋底下大罵,有沒有搞錯,你在上面睡覺,讓老子在底下聽你打呼嚕啊!他心中只想等西夏兵都睡著了,好偷偷逃走。   西夏兵亂叫一氣,過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有的大吃大喝,有的則開始調戲被抓的女子。   莫啟哲不敢出聲,金溫熙也不敢,她也怕被抓出去遭到厄運,可她懷裡的小黃狗卻出聲了!它挺生氣的,這幫強盜竟然跑到俺家來幹壞事,太不像話了,讓我叫兩聲嚇嚇他們,把他們趕走。   李佑仁正在咬一塊泡菜呢,心裡想著怎麼高麗菜這麼辣啊,不過還真好吃,忽聽到有狗叫聲,他便道:「有狗?去把它抓住,烤了來吃!」   西夏兵懶洋洋地站起身,去找狗,可院子裡沒狗啊,它藏哪兒了?   金溫熙緊緊摀住小黃狗的嘴,深怕它再叫,這小傢伙闖禍了,你要是再叫,一會兒就得被紅燒,我就得給這幫強盜作老婆,咱倆誰也別想好!   莫啟哲心道:「完了,真倒霉,我竟被狗給出賣了!」他掏出一支火槍,對準了外面,臨死之前好歹也得拉個墊背的!   強盜的二頭目,也就是李佑仁的親兵隊長,他發現了屋底下有空,道:「原來狗躲在這底下啊,這屋子怎麼隔空修呀?」趴下身子,他便要爬進來抓狗。   外面亮裡面黑,親兵隊長沒看見裡面有人躲著,莫啟哲把火槍伸出,等著親兵隊長過來。親兵隊長回頭道:「這裡面太黑,給我拿個火把來照亮!」還沒等火把遞來,卻感到頭上被一個冰冷的東西頂住,他道:「什麼玩意?」   「火槍!」莫啟哲回答道,緊跟著砰的一聲,火槍說話了,親兵隊長登時頭上中槍,巨大的衝擊力竟把他的屍體打出了屋底!   西夏兵齊聲驚呼,猛一聽槍響,都嚇了一跳,紛紛抓起馬刀,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   莫啟哲回頭對金溫熙道:「被發現了,我出去好了,你別動,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別出來!」說完,他便爬了出去,大叫道:「本元帥在此,肉人兄快來受死!」   李佑仁聞言一愣,叫我肉人兄的只有莫啟哲一個人啊,難道他竟在此埋伏?糟糕,可千萬別再落到他手裡啦!   他從屋裡跑出,見屋底鑽出一人,滿臉的大鬍子,也看不清是誰!可那身金光燦爛的麒麟甲他卻認得,確是莫啟哲的裝扮。駭然之下,他話都說不出了。   莫啟哲把大刀一揮,道:「肉人兄,過來,給我磕個頭,磕得響我就一刀殺了你,磕得不響,我一刀一刀活剮了你!」   李佑仁和西夏兵嚇得魂不附體,心中都道:「大事不好,一定是莫啟哲在此設伏,想抓我們!林子裡那幫人定是來引我們入套的,真叫倒霉,兩頭熊就把我們給騙來了,怪不得打劫得如此順手,竟是圈套!」   院中眾人在莫啟哲出來後,全都呆立不動,一時之間鴉雀無聲,靜成一片。西夏兵不敢動,莫啟哲可也不敢,他還沒笨到一人單挑一群人的地步,心中正打著怎麼才能逃脫的主意。   忽然李佑仁大叫一聲,「救命啊,莫啟哲在這兒呢!」話還沒喊完,就轉身逃出了院子。西夏兵也是轉身逃命,他們可不敢跟莫啟哲叫板,連滾帶爬地跟著皇太子逃了!   李佑仁大叫起來,可把莫啟哲也嚇了一跳,老天爺,這就要動手啦!剛把大刀挺起,卻見西夏兵全都跑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原來這幫人怕我竟怕到這種地步!妙極,讓我追趕一番!   莫啟哲提著大刀追出院子,大叫:「肉人兄哪裡逃,快快站住,好讓我殺了你啊,我只砍一刀,真的只砍一刀啊!」   去你的吧,傻瓜才站住呢,還一刀,半刀就要了命了!李佑仁十幾個人就搶了幾百人的村子,而莫啟哲一個人就把他們全趕跑了。李佑仁跑的比兔子快多了,只眨眼功夫,便一溜煙地跑出了村子,逃得無影無蹤!   第68章 再擒情敵     莫啟哲在村邊停下腳步,笑道:「真是人的名,樹的影,原來老子這麼威風啊,以前還真不知道!」   姍姍然,拖著大刀回到了院中,對著屋底下大喊道:「強盜被我趕跑了,你出來吧!」   金溫熙這才敢抱著小黃狗出來,看了一眼莫啟哲,眼中充滿了崇拜。而屋裡那些被搶來的女子則一齊下拜,感謝上仙的救命之恩。   莫啟哲洋洋得意地道:「本上仙略施法術,便把強盜趕得東奔西逃,不過有一點卻很遺憾!」   女人們一聽上仙竟然也會有遺憾,忍不住便要問問。   莫啟哲笑道:「遺憾就是強盜跑得太快,竟讓本上仙許多厲害的法術來不及使出,否則本上仙定要把他們變成女人,把你們變成男人,讓你們也去調戲調戲這幫傢伙!哈哈,哈哈哈!」   女人們連忙搖頭,表示不用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自己不希望被人調戲,也不願去調戲別人!只有金溫熙一言不發,只是瞧著莫啟哲吹牛,這回她倒沒唱反調,說莫啟哲厚臉皮。   莫啟哲點頭道:「很好,在本上仙的感化之下,你們也終於知道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如果天下人都這麼想,可不就太平了!可惜啊,這是很難實現的理想!」輕輕歎了一口氣,心中大不是滋味。   女人們都說上仙抱負遠大,常人不及,千恩萬謝地回家去了。   莫啟哲問金溫熙道:「逃走的人該叫回來了,怎麼個叫法,舉火為號嗎?」   「不用,天亮他們見村中無事,自然會回來!」金溫熙放下懷中的小黃狗,問道:「你不是說你不會對付中原強盜的法術嗎,怎麼突然就把他們趕走了?」   「這個嘛……我是沒來得及學習那種法術,可跟你在一起,忽然靈感爆發,無師自通,一下子就學會了,你說怪不怪?」莫啟哲笑道,心裡卻琢磨著高麗村子不安全了,得趕緊離開。   金溫熙道:「你那個響聲奇大的東西真好使,無論是熊還是人都擋不住!」   「當然,這是我在下凡之前,天上雷神送我的霹靂火雷槍,厲害吧!」莫啟哲再次給火槍填藥上彈,這保命之物就是用起來太麻煩,而且一次只能開一槍,要是能連發就好了,像機關鎗一樣。   看著莫啟哲忙活著火槍,金溫熙小聲道:「我現在覺得你這個人還不錯,不像剛開始見到時那麼讓人討厭了!」   「你現在才發現我的長處啊!你完了,以後非得害相思病不可!」莫啟哲笑道。   金溫熙小臉一紅,卻沒罵他,只是道:「你雖然平常流氓氣十足,可到了最危險的時候卻敢挺身而出,比別的男人強多了。你看看我們村別的男人,一見強盜來了,都跑光了,可你剛才明知出去有危險,也沒把我推出去替你擋災,你真勇敢!」   我這哪叫勇敢,要不是你的狗亂叫,你當我能出去哪。他嘴上卻道:「開什麼玩笑,哪有把女人推出去的道理!」   「嗯,我問你,你平時打老婆嗎!」金溫熙撇了撇小嘴。   「哧,你見過上仙打老婆嗎,再說我也沒老婆可打!」莫啟哲揣好火槍,舉步向外走去,金溫熙跟在他身後。   「那你打丫頭嗎?」   「我不打女人的,頂多罵幾句!」   「很好!」   「什麼很好?我當然很好!」   「我是說我很好,不用害相思病了!」   不害相思病?還是小看我啊,也沒關係,反正我也不在乎。莫啟哲也沒多想她為什麼問這種問題,道:「對了,你爺爺身上有病,想來逃不遠,又找不到你,肯定很著急,所以應該會很快回來。等他回來,你告訴他,我走了。」   「你要走?!」金溫熙吃驚地叫道。   「是啊,我還要去普渡別的眾生!」莫啟哲可不敢在這地方多留,太危險了。   「好,你等我一會兒!」金溫熙跑回屋子,包好一大包食物,想了想又道:「你還有黃金沒有?」   「有的是,我別的沒有,就是黃金多!」莫啟哲心裡也挺喜歡這個天真活潑的小姑娘,他一使勁,把前身護體甲裙全扯了下來,扔給金溫熙,道:「拿著吧,夠你家活十輩子了!」   金溫熙連謝都沒謝一聲,把金甲放好,又取出紙筆,開始寫起信來。   莫啟哲也不多待,道:「我走了,再見!對了,忘記問你,高麗話,努古西要是什麼意思?」他只知道一句安寧哈西要,卻不知努古西要是啥意思。   「你是誰的意思。」金溫熙又道:「先別走,我有一事相求!」   「啥事?」莫啟哲皺了皺眉頭,他現在自身難保,實無力再幫別人了。   金溫熙卻不說話,寫好信後,向屋裡四下環顧,充滿了深情!   「到底啥事,快說啊!」莫啟哲見她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還道她捨不得自己走,可捨不得自己幹嘛要看屋子,不看本帥哥呢?   「我求你在這信上寫下姓名。」   「哦,原來是要我給你簽個名啊,留個紀念。」莫啟哲看也沒看紙上寫的是什麼,反正也看不懂,提筆寫下了「莫啟哲」三字。   「你不是叫秦愛弟嗎?」   「呃,那是化名,這個是真的!」莫啟哲笑道,你還真以為我叫親愛的呀。   金溫熙把信和金甲一起放好,站起身,道:「走吧。」她沒把食物包給莫啟哲,倒背在了自己身上。   莫啟哲也沒管她要,自己吃遍天下,也不在乎這點東西。他走出院子,發現金溫熙竟跟在身後,他詫異地道:「不用送了,你快回去吧!」   「我沒送你啊,我跟你一起走,我是你的人了!」金溫熙眨了眨大眼睛道。   「啊!」莫啟哲後退一步,道:「什麼意思?」   「你剛才不是簽字了嗎?幹嘛還問我。」   「我簽什麼啦,那是什麼東西?」   「賣身契。」   「你把我給賣了,賣給誰啦?我可是自由身,不是你的!」莫啟哲大吃一驚,這種賣身契可沒用,誰敢買我,我殺他全家。   「你不是我的,我當然不可能賣,但我是我自己的,就可以賣了,我把自己賣給了你,那些黃金就是買我的錢!」金溫熙面色平靜,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你賣給了我,那你爺爺怎麼辦?」莫啟哲可不想要個小姑娘跟著自己,這可是累贅啊!   「那麼多錢足夠用了,村裡的鄰居會照顧的,再說平常也是他們幫忙照顧的!」   「你就不怕他們見財起意,害了你爺爺?」莫啟哲可不信這些人見了黃金會不動心。   金溫熙笑了笑,道:「絕對不會的,這可還真得感謝你呢。我在信上說我隨你成仙去了,爺爺高興還來不及,哪會攔著,還有鄰居都以為你是神仙,你又趕跑了強盜,他們對你又敬又怕,現在我家出了個仙女,村裡人當然會引以為榮,我爺爺又是村長,他們自當全力照顧,以便和上仙拉上點關係,我敢說我爺爺以後的日子會比我在家時過得更好!當然,這都得感謝你了,要不然我爺爺一直也不會有錢看病,更不會安度晚年!」   莫啟哲心想確實如此,看村民這麼信神,一定會把村長當神仙供起來。沒想到我騙人,倒讓他受益了。莫啟哲道:「你還真會安排事情啊!不過我還是不會要你,你和你爺爺一起安度晚年吧!我走了!」說完,他轉身就跑,深怕金溫熙纏上自己。   「我是你的丫頭,錢都收了,我就是你的了!站住,站住,讓我伺候你!」金溫熙在後面緊追不捨。   這回莫啟哲用了勁跑了,也顧不得分辯方向了,找了條路就狂奔,不歇步地跑出了村子,一直跑到天亮,才把金溫熙甩掉,她一個小姑娘要論長勁兒可不是莫啟哲的對手,只好停下來休息。   莫啟哲擦了擦汗,心道:「乖乖的,我都可以參加馬拉鬆了,保準打破紀錄,拿到金牌,這個小姑娘竟然纏上我了,真要命!唉,這都怪我的鬍子太性感,讓少女意亂情迷!」   不能再到處留情了,其實我也不是風流之人,只是本身太優秀了,真是沒法,苦惱啊苦惱!莫啟哲拿起大刀,把他那副性感到招蜂引蝶的大鬍子刮掉,恢復了本來面貌。可一刮完鬍子,他又想到我會不會更帥啦,有鬍子能引來美少女倒也沒什麼,別一刮完把少婦也給引來了,那高麗國的眾男子怎麼辦,不得和我玩命啊?   「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我就別臭美了,人家小姑娘是看我挺勇敢的,所以這個……芳心暗許,可不是看我長得帥!唉,男人還得有本事啊,有了本事自有美少女投懷送抱。想到這兒,莫啟哲又後悔了,早知金溫熙喜歡自己,便當多揩些油才對,到了嘴邊的嫩豆腐竟沒吃,真是有損流氓之威名,是色狼界的一大恥辱!   莫啟哲坐在道邊,休息了好一陣子,直到日上三桿都沒起來,累壞了!他不知道這是哪裡,可能離江邊越來越遠啦,還得往回走!正想找個人問路呢,卻見一群人從前面走來,竟又是李佑仁一夥!   原來李佑仁突然見到莫啟哲,驚慌失措下立即便逃,他和手下走的也是這條路,跑了好遠,他們見後無追兵,這才敢停下來休息,可越想越不對勁,照莫啟哲的脾氣,哪能不追來,再說既然是設伏,便當是四面包抄才對,怎麼會這麼容易就突圍出來?村裡除了莫啟哲一人,也沒看到其他驃騎兵,這事不對啊,是不是又上當了?   但即使有可能上當,李佑仁也不敢回去找莫啟哲理論,只能繼續往前走,清晨時分來到了一個小縣城前。這小城剛剛打開城門,守城高麗兵忽見遠處來了一群身著盔甲的士兵,看樣子不是高麗人,難道金國又派兵來打草谷了?高麗人被金國都搶怕了,雖然眼前金兵不多,可說不定是前頭部隊,後面還有大部隊!高麗兵不敢和金兵硬拚,趕緊把城門又給關上了,深怕李佑仁進城。   李佑仁又累又餓,這時見高麗人竟然不給本太子面子,敢把城門關上,你們這小城也敢跟我叫板,不行,得收拾收拾你們!   他立即下令攻城,十幾個西夏兵便對這座小小高麗城發動了衝鋒,這城小到連護城河都沒有,西夏兵倒挺容易的攻到了城下,可沒有雲梯無法登城。守兵趕緊報告了本城縣令,那縣令登上城頭,雖然西夏兵才十來個,可竟把他給嚇住了,好言好語地請求上國撤兵,本城又沒欠貢品,幹嘛來打我們啊?   李佑仁連叫只是想進城歇歇,可縣令就是不開門,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萬一你們把住城門,後面再有大隊來到,不一下子就進城了嗎,把我們全城人都抓去當奴隸!這可不行,萬萬不能開門。   縣令從城上扔下一些金銀,苦苦哀求上國罷兵,把李佑仁氣得直翻白眼,自己十幾個人就把一座城給嚇得不敢開門,往下扔金銀,你們還真有趣!可城卻守得極牢,硬是不讓他進,沒辦法,撿起金銀,李佑仁帶著親兵往回走,還是過江算了,化化裝躲過莫啟哲,早日回到西夏。   走著走著,李佑仁看到前面路邊坐著一人,那不就是莫啟哲嘛!莫啟哲也看到了李佑仁,他也是大吃一驚,這下子可完了,被堵個正著!他迅速抽出火槍,瞄準李佑仁的腦袋,砰的放了一槍,沒打中,把李佑仁的帽子打飛了!   李佑仁嚇得哇哇大叫,又想逃跑,他身邊的親兵叫道:「太子莫慌,他就一個人!」   對啊,威風八面的莫啟哲落單了!西夏兵向四下觀望,見沒有可供藏兵的地方,莫啟哲確實只有一人,那就別客氣了,你欺負我們欺負得這樣慘,這回也要給你點厲害嘗嘗!   莫啟哲來不及裝火藥,只好把一支火槍收起,右手提大刀,左手端著另一支火槍,衝了上來!西夏兵畢竟怕他,一見他衝過來,竟沒敢上前廝殺,都向兩旁躲去,莫啟哲腳步不停,直接越過了眾人,本來他是想來個同歸於盡,可現在西夏兵不跟他玩命,倒叫他有點為難,只好硬起頭皮,一直向前衝去,大踏步跑出了好遠!   李佑仁道:「看來他真是一個人啊!」   「是啊,他確實只有一人!」   「那我們為啥還怕他呢?」   西夏兵面面相覷,躲莫啟哲是因為在他的積威之下,不由自主的條件反射,不是真怕他的!一反應過味兒來,西夏兵一齊舉起大刀,追了上去!   莫啟哲心中大叫,真是背運,這一晚上我盡被人追著跑了,不敢停留,他一口氣跑到了大路的盡頭,也就是小城的城門口!   這小城城門緊閉,還未打開,城裡的縣令士兵還有一些青壯百姓都守在城上,等著金國大隊來到。莫啟哲到了城下之後,心道:「要是進城我亂跑一氣,說不定就能把李佑仁甩掉!」   「開門開門,快快放我入城!」   城上縣令忙道:「今年的貢品已盡數交齊,上國為何還來搶掠,是不是嫌少啊?待我稟報州官,再準備一份,上國稍等幾日即可,求你們不要進城掠奪!」   「我靠,你還真有做屬國的覺悟啊,一見我來便要給錢!我不是來打劫的,我是上國英雄,特來普度眾生,解救爾等!老兄快開城門!」莫啟哲情急大叫。   縣令只是哀求,卻就是不肯開門。   莫啟哲還要再喊,李佑仁卻帶兵來到,把他團團包圍了。   無可奈何之中,莫啟哲只好決定一拼,他舉起火槍對準了撲上來的一名西夏兵,一聲大響,把他給幹掉了。火藥煙四下飛散,飄入了眾人的鼻中。   他一放槍,西夏兵一齊大驚,他們可不知道這玩意只能開一槍,都還以為象弓箭一樣可以連發呢,本來就對莫啟哲怕得要命,這時看到死去士兵那滿臉開花的樣子,都嚇住了,不敢上前。   莫啟哲叫道:「還要不要再試試,都給我把刀扔下,誰不投降就給誰一槍!」他把槍口瞄準了李佑仁,道:「砰!」   李佑仁嚇了一跳,連忙躲在士兵身後。   莫啟哲又道:「快放下刀,快點!」說著拿槍亂瞄,槍口所指之處,人人膽顫心驚。   西夏兵看了一眼李佑仁,李佑仁先把刀扔到了地上,眾人這才跟著扔刀。莫啟哲鬆了口氣,回頭對著城頭叫道:「看到了吧,我不是和他們一夥的,你快點……」   話還沒說完,一名西夏兵從後面撲了上來,抱住了莫啟哲,別一名士兵則搶過了他的火槍大刀,一使勁,把他按倒在雪地裡。   莫啟哲心道:「糟糕,這回可要遭罪了,我連吃毒藥自盡的機會都沒了!」突然他雙眼翻白,渾身亂顫,雖吐不出白沫,話卻說了不少,「我……我中毒了,我要死了,我不想死啊,救救我!」   李佑仁心道:「怎麼回事,什麼叫中毒了?」   「我那神槍剛才冒出的毒煙會讓人全身冰冷僵硬而死!快餵我吃解藥,在……在我口袋裡……好冷,好冷……」他說話聲音越來越小,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   西夏兵紛紛道:「他好像真中毒了。哎呀,那些煙咱們也聞到了啊,真的是毒煙?」   「我現在也覺得有點冷,手指有點發僵!」   「可咱們為啥沒像他這麼嚴重?」   「可能是他聞得較多吧,咱們離得遠,聞得少些……」   「別瞎猜了,快點找解藥吧!」西夏兵一擁而上,把莫啟哲的衣服扒開,找出了一個小瓷瓶,就是韓企先送給他的那個,內盛巨毒藥丸。   西夏兵連忙倒出一粒,呈給了李佑仁,然後又每人分了一粒,忙不迭地吞下肚去。莫啟哲還在大叫,「給我一粒呀,不要讓我死,我還有許多大事未辦……」   李佑仁卻沒有立即服藥,他看了看莫啟哲,心道:「我不會又上當了吧,萬一那湮沒毒,而這藥卻是毒藥,那不正好中計!不行,得讓這小子也服一粒,如果不死,我再吃藥不遲!」   他走到莫啟哲身前,就要給這全身顫抖的小子服藥。莫啟哲全身抽筋,腦袋左晃右晃,躲著李佑仁的手,就是不肯吃藥!   李佑仁惡狠狠地抓住了莫啟哲的臉頰,剛想把藥塞進去,忽聽身後慘叫連連,西夏兵都捂著自己的脖子,滿臉紫脹!莫啟哲一用力,推開李佑仁,跳起身來,李佑仁驚駭之下,立知上了惡當。   這毒藥入口即化,見血封喉,是天下一等一的巨毒之物,為陣前大將自盡之用,既是自殺,當然是死得越快越好,少受折磨。西夏兵一服藥,毒性立顯。   這時候可不能閒著了,莫啟哲大叫一聲:「看我的六脈神劍!倒倒倒!」雙手向西夏兵亂比劃一通,西夏兵果然聽話,紛紛倒地而亡!   李佑仁驚得一個勁後退,他不信莫啟哲會什麼六脈神劍,這些手下明明是中毒而死,可倒霉的是他現在也同莫啟哲一樣落了單!   莫啟哲見眾兵皆倒,心中大喜,俯身撿起火槍,對準了李佑仁道:「你跑吧,我在後面把你打死,保準讓你死得一點痛苦都沒有!」   「我不跑,你……你別殺我!」李佑仁結結巴巴地道。   「跑吧!」   「不跑!」   「那你跪下!」莫啟哲從一名士兵身上解下條腰帶,準備把李佑仁綁起來。   李佑仁給他跪下,眼珠亂轉,莫啟哲剛一靠近,他便使盡全身力氣,用腦袋狠狠頂了一下莫啟哲,把他頂倒,隨即跳起身逃跑!   此時槍中並無彈藥,莫啟哲只是用來嚇唬人的,一見李佑仁逃跑,他急忙爬起來,給火槍上好藥,然後對著跑遠的李佑仁便是一槍,可惜沒打中!   只好再上藥,等再舉槍時,李佑仁早跑得老遠,就算他瞄得準,子彈也打不到了!咒罵了一句,莫啟哲把自己的東西收好,瓷瓶裡的毒藥都吃光了,只好把它扔了。   城上高麗人議論紛紛,都搞不清是莫啟哲是敵是友,可不管是什麼,門肯定是不能開的。   莫啟哲歎了口氣,普度眾生的大話,可不是人人都會信的,自己也從沒想過在高麗多待,在這裡也得不到什麼好處,還是早早過江回國才是,李佑仁跑回中原說不定會帶兵端了燕京,自己得趕在他前頭回去才行。   心裡罵著縣令小氣,也不說送中原上仙一匹馬騎騎,還得讓他走著回國。莫啟哲離開城下,剛走了不遠,忽見前面來了兩個人,一個是金溫熙,一個是李佑仁。只見金溫熙用繩子把李佑仁綁了起來,正押著他走呢。   一見莫啟哲,小溫熙歡聲大叫:「主人,主人,你在等我吧,我來了!你看我抓到了誰!」   叫我主人,用不著這麼客氣吧!這小妞怎麼抓住的李佑仁啊,本事還挺大的!   待小溫熙走到跟前,莫啟哲問道:「你怎麼抓住的他?」   「我認出他是搶我們村子的強盜,就先躲了起來,然後拿了塊石頭打他的腦袋,把他砸暈了,就抓住他了啊!」溫熙指著李佑仁頭上的一個大青包,笑嘻嘻地說道。   火槍沒打中他,石頭倒把他給砸暈了,你真行,比我還厲害!   「主人,這麼久沒見,你想不想我?」   「也沒多久啊,連一天都不到!」莫啟哲心裡也想在身邊能有個漂亮丫環服侍,可他身處險地,處處危機,不想連累這麼可愛的少女。   溫熙來到城下,衝著城上說了幾句高麗話,城上軍民齊聲歡呼。   莫啟哲問道:「你說什麼啊?」   「我說……」溫熙大眼睛眨了眨,道:「我說我是你的小丫頭!」她顯然是在撒謊。   「你不是,我可不要你!」   「你不要我,這可是你說的!」溫熙又對著城上喊了幾句,城上軍民齊聲怒吼。   「你……你,你又跟他們說了什麼?」   「我說你是強盜頭子,剛搶了我們村子!」溫熙小臉一沉。   莫啟哲大吃一驚,你還真敢編!   「哼,我可告訴你,他們就要出來了,他們可有馬,你甭以為跑得過我,也能跑得過馬去!」   呀,這小妞竟敢恐嚇我!「你到底想要幹嘛?」   「你要不要我做丫環?你敢說不要,我就叫他們出來把你殺了!」   莫啟哲只好妥協,道:「好好,我要你,行了吧!快點澄清誤會!」   溫熙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又向城上說了一大堆的話,城上寂靜片刻後,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歡呼,城門大開,縣令帶頭迎出。   「你又跟他們說了些什麼啊?」莫啟哲愁眉苦臉地道,看來不會一門外語真是不行啊!   「我跟他們說你是我的主人,是位中華英雄,上天下凡的神仙,特來高麗普度眾生!」溫熙笑道,她說的正是莫啟哲自己編的那套大話。   莫啟哲點了點頭,說得好,最好騙得他們把我當成上仙供起來!   溫熙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頭,道:「對不起,主人!剛才我是騙你的,我沒說你是強盜頭子,我只是想……」   「只是想跟在我身邊對吧?沒關係,其實你挺可愛的!」莫啟哲不在意地道。   「我還是要對不起……」   「為什麼?」   「因為我剛才編得有點過火了,這都怪你不好,誰讓你總愛說大話,把我也給教壞了!」   「你編了些什麼?比我還能說大話!」   溫熙討好地笑道:「你不是不會說高麗話嗎,我就說你是上國天使,只有我們國王才配和你說話!我也是為了你好,免得讓人知道你這個英雄竟不精通各國語言,怕你丟面子,你可不能怪我!」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編得好,牛吹得越大,越容易讓人相信!」莫啟哲誇她道。   「他們真的信哩!還……還……」看著趕來歡迎的縣令,溫熙不好意思地道:「他們說你既是中華英雄,又是上國天使,自然要去開京,去見見高麗國王啦!」   「什嘛?開什麼玩笑!好好,我笑了,這總行了吧,快點跟他們說明我不是上國天使,我是哪個上國的啊?」   「我給你編了一個,叫中華上國,比金國還厲害!喂,你要幹嘛,你說過不打女人的,你忘啦!」   「他們就這麼信了?」   「嘻嘻,你用手指一點,就幹掉了這麼多人,他們都親眼看到了,比聽我的話還能讓人信服!主人,你真牛啊!」   莫啟哲還想說什麼,卻被士兵百姓高舉了起來,敲鑼打鼓中,把他這位上國天使迎入了城中!   莫啟哲這一輩子,除了他自己的手下之外,沒一個外人說他是好人,沒成想一出了國竟被當成是中華英雄,受到萬人景仰,這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不過他倒是挺能適應環境的,一入城見到百姓夾道歡迎,他立馬真的裝起英雄來,頻頻向百姓揮身致意!滿臉的天下英豪,捨我取誰之態!   小溫熙也跟著借光了,一邊被縣令等人連口誇著她美貌溫柔,是高麗全國百姓的代表,一邊又把李佑仁給抓了起來,免得累著上國天使的漂亮女隨從,一個小姑娘牽著個大男人,那多有損高麗淑女的風範哪!   剛進城門,莫啟哲看到道邊停著一台大轎子,可能是縣令的吧。他道:「你們這樣舉著我走,想必很累,本天使不忍累壞了子民,所以你們還是用轎子抬著我吧,這樣也好讓百姓更好地……這個敬觀本天使的風采!」   「對對,你看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呢,這都怪我糊塗!我一聽天使是來免除明年貢品的,竟高興得忘了全城百姓都還沒瞻仰天使的風采呢,請天使一定要原諒下官啊!」縣令畢恭畢敬地道。   莫啟哲一愣,什麼叫我是來免除明年貢品的,我可從來沒這麼好心過,你不給我還會硬要呢,哪會免除?這個想法只在腦海中閃了一下,他便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啟哲編的那套大話,要想讓人相信是需要特殊條件的,在江邊高麗村的時候,他一進村便大撒金錢,把貧苦的百姓給鎮住了,然後又預言了一番,這才讓百姓勉勉強強的相信了他是個什麼上仙。   可這城中的縣令就沒這麼好騙了,他是絕對不會相信這種大話的,要想讓他相信只能也先把他給鎮住,自己在城下亂使「六脈神劍」,未經一招半式便讓西夏兵全體歸天,試想李佑仁單憑十幾個人,就能把一座城市嚇得不敢開門,而自己又「不費吹灰之力」便把強盜統統擺平,那給縣令的震撼得多大?溫熙是在這個鋪墊下,說了些天使英雄的話,確定了縣令的想法,而後又說自己是來免除貢品的,這才讓他相信!   唉,先用強大的事實震撼別人,再以利誘之,以便達到預期的目地,這是現代心理戰的基本招術啊,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竟讓小小的溫熙搶了個先,她還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看了看轎旁得意萬分的小溫熙,莫啟哲道:「別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你要是沒有我這麼個優秀的老師,能唬得他們團團轉嘛!」   溫熙小聲笑道:「是是,一切都是主人的功勞,你跟我較什麼勁兒啊,還不都是你教的!」   莫啟哲這才心理平衡,坐在轎裡,表情嚴肅,舉起右手,向大道兩旁的百姓致意,你們很好,對本天使如此熱情,我很滿意,如果能三呼萬歲,那就更好啦!   小城百姓把莫天使迎入了縣衙旁一處華麗之極的住所,請天使休息。莫啟哲心中不解,小小城池如何會有這麼華麗的豪宅呢,難道是本城第一大財主的家?可這城看樣子也不會有什麼大號的財主呀,住得起這豪華大宅的人至少也要是個財閥才行!   溫熙看出他心中的疑惑,她怕他不懂就問,發揚好學的精神,把這眾所周知的事情問出來,那可丟面子了。她小聲道:「這座城叫仰中城,就是仰慕中華之意,其實也就是給中原上貢的城市啦!每年國王都會把從全國收上來的貢品,集中到這裡,轉交金國,這座宅地就是給金國使者休息用的地方!」   哦,原來是國賓館啊!屬國對待宗主國當然要用最好的東西,很好,給金國使者住的豪宅,就讓本天使好好享用一番吧!   縣令恭恭敬敬地把莫啟哲請入正廳,道:「安之西要!」   「啊,什麼意思?怎麼又是西要?安之西要!」莫啟哲看了看縣令的手勢,隨即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是「請坐」,他很沉穩地點了點頭,道:「你也安之西要!」   縣令連忙說了一大串高麗話,想來是謝謝他。溫熙道:「你和他身份相差太過懸殊,在你面前,他是不敢坐的!」   這下子莫啟哲可來勁了,現在可是拉攏關係的好時機!他也沒坐,拉住了縣令的手,道:「我來就是客,哪能喧賓奪主呢!來來來,縣令大人也請坐!」   縣令又是推辭又是感謝,可還是不敢坐。莫啟哲道:「縣令大人要是不坐,那我也不坐,咱哥倆兒一齊站著好了!」說完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縣令這個感動啊,眼淚就在眼圈裡打轉,自己什麼時候受過金國使者如此的禮遇呢,他們來到之時,別說他不能坐著,就是站著稍直起點腰來都不行,對著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沒一點好氣,哪如這位中華上國的天使這般親和有禮,看來這位天使一定是受過絕高的教育,身份高貴,才這樣和藹可親!   莫啟哲雙手按住縣令的肩膀,硬讓他坐下,然後他自己才在正中的大椅上坐了下來。誰坐著誰站著,不過是個形式而已,可自己這一番「好意」,卻可讓縣令感激涕零,從而更加相信自己,這樣才能撈到更多的好處!一個大子兒不花就能佔到便宜,這種好買賣,莫天使豈能不做!   莫啟哲深怕縣令跟他再說高麗話,自己聽不懂,萬一鬧出笑話可就不好了!他道:「我中華上國詞彙豐富,最能完美地表達各人的想法,所以我們還是說中原話吧!」   「理當如此!」縣令拱了拱手道。   「啊,這個嘛,本天使來這裡不是要見你們國王的,我還有事要辦,所以要盡早回國。至於見你們國王,以後有的是機會,也不急在一時!」莫啟哲深怕到了開京,被朝中大臣看穿他不是天使,他就一個人,可不想鬧出什麼意外來。   縣令一聽他說這話登時愣住了,不來見國王,那派什麼使者?還要著急回國,這可不對了,出使的使節不完成使命,是不充許回去的,難道這人是個假的?   莫啟哲看縣令的表情,就知道他產生了懷疑,忙道:「我不是不想去見國王,是因為我失了兵馬,我出使之時,有隨從數百,節杖一根,可前日我剛剛過江,忽然遇到了一大群的強盜,就是剛才城下那幫人!」   縣令恍然大悟,原來天使失了隨從和節杖,怕去開京丟面子啊!這是小事,出使途中遇到意外,那是當地地方官的過失,不能怪使節,要責罰的話得責罰那個地方官才對!啊呀,不好,江邊不正是我的轄區嗎,糟糕糟糕,禍事上身了!縣令頓時驚得冷汗直流,心驚肉跳地看著莫啟哲。   誰知,莫啟哲最擅長的就是自圓其說,他話鋒一轉,道:「你要是不信的話,就去問問江邊那個村子裡的人,有個叫樸民成的好兄弟他看到了我的衛隊,還幫我掩埋了隨從的遺體,你當好好重謝與他,要不然我重謝也成!」想到兄弟們客死他鄉,心中悲傷,不免眼中泛起了淚花。   第69 章上國天使     縣令心想必要找樸民成來問問,是不是真有一支軍隊被他掩埋了!他見莫啟哲真情流露,還道他是怕回國遭到重處呢!縣令問道:「請問天使,這次來我高麗是不是真要免除明年的貢品啊?」   「貢品的問題,嗯,這不好說,我失了國書,空口白牙,你們也不能信啊!」莫啟哲拿不出國書,總不能現寫一份,只好含糊不清地一帶而過。   「這有什麼不信的!如天使是來加要貢品,失了國書,我們不信倒情有可原,但現在天使是來免除貢品的,這怎麼可能不信呢!」縣令覺得莫啟哲擔心的多餘了。   莫啟哲歎了口氣,道:「其實我不是吳乞買的使者,我出使貴國是來結盟的,我的皇帝是大金國正統皇帝,太祖的長孫,他叫……」   「完顏亶!」縣令忍不住接口道,說完後趕緊用手捂嘴,他叫出了上國皇帝的名諱,是大不敬之舉,這天使要是一發脾氣,說不定會給自己引來殺身大禍。   莫啟哲倒是毫不在意,道:「你也知道我們皇帝?皇上尚未登基,你是從哪裡得知的?」   縣令神色極是尷尬,金國內戰之起,便是因為要擁立誰做皇帝,這種軍國大事,高麗哪能不知。他只好道:「太祖長孫威武過人,起兵剷除偽君,我們高麗上下人人欽佩!」   「皇上此次派我來出使高麗,其實就是想讓你們不要再提供吳乞買錢糧,轉而給我們上貢就行了!」   「不是說免除了嗎?」縣令驚道,難道是假消息,白高興一場了!   「呃……這個嘛,還需從長計議,這是兩國之間的大事啊,只能由貴國國王知曉,縣令大人的這個身份嘛……」莫啟哲不明白高麗是怎麼給金國上貢的,說得太多怕露出馬腳,只好嚇嚇縣令,讓他少問。   果然他這一嚇,真把縣令給唬住了。縣令心想:「我這是怎麼了,為何一見此人總說錯話呢?啊,這人既是使節,嘴上功夫自然了得,我可說不過他,還是少問為妙!」   莫啟哲決定捧捧他,好讓縣令站到自己這邊,如果萬一真去了開京,也能有個支持者。他低聲道:「那幫強盜其實並非是普通大盜,你看出來了吧,他們是正規軍假扮的!」   縣令點了點頭,心道:「這點我早就看出來了,他們哪有假扮啊,穿著軍服就敢攻城,膽大包天的程度沒有哪個匪幫能跟他們相比!」   「他們是吳乞買派來的,這群人想破壞咱們兩國的邦交,不想讓你們和正統皇帝結盟,以便讓他繼續壓搾你們……這些可憐的人,你說吳乞買多可惡,是不是?」   「原來如此,他們竟是吳……暴君派來的!」   莫啟哲神秘萬分地道:「我跟你說實話啊,只跟你一個人說,你可千萬別跟外人講!」   縣令大感受寵若驚,自己一躍之間竟成了天使的自己人,真是光榮啊!   「吳乞買怕派金兵來追殺我,引起你們高麗人的不滿,你們多有正義感哪,一見我這個正統天使受人攻擊,能不幫我嗎,一定會義薄雲天地出來打他們,對吧?」   「對對,我們一向都很有正義感,下官一直認為正統是必須維護的,絕不能讓篡位者得逞!」縣令對莫啟哲的甜言蜜語這個愛聽啊,彷彿自己真是個講義氣的英雄一般,他一高興竟忘了今天這是和莫啟哲頭次見面,哪有什麼義氣好講!   「所以他從西域雇來一批殺手,就是那幫強盜了,他們故意不在金國的地界襲擊我,而偏偏來到老兄你的地盤兒來辦事,你說他們這不是想嫁禍給你嗎,想把治境不寧的責任推給你,你說他們可惡不可惡?」莫啟哲這種問法,讓人只能有一種回答,純粹是劃圈讓縣令往裡面跳!   縣令果然答道:「真是可惡,我剛才就想呢,天使的隊伍在我的轄地受了襲擊,我的上官指不定得怎麼處罰我呢!」   「對呀,話就是這麼說的,你老兄很明白事理!我的軍隊被強盜殺光了,我自己又被強盜追得走投無路,來到了你的城下,得到了你的……這個精神鼓勵(你這個膽小鬼,被李佑仁嚇得連門都不敢開,你也就能給我精神鼓勵了),本天使既然能出使高麗,當然也是會一些武功的,可好漢架不住人多啊,雖然我浴血奮戰,可終於寡不敵眾,落了下風!正在這危急之時,縣令大人你,對,不是別人,就是你!你挺身而出,毅然決然的出城支援我,把我解救了出來,同時擺平了一百多……三百多名的強盜!縣令大人,你為兩國的邦交做出了巨大貢獻,是高麗的英雄!當上報國王,為你請功!」   縣令差點沒樂暈了頭,雖然莫啟哲這番話裡水份太多,可毫無疑問地把一場大富貴送到了自己手裡,擊殺了三百多名超級強盜,這可是大大的軍功啊,自己一介文官竟能立上軍功,以後平步青雲指日可待,如果莫啟哲真和國王定下了盟約,那自己必會因為曾粉碎過吳乞買的陰謀,而成為高麗的大功臣,說不定會為此封個爵位,名垂高麗國史!   不過,整件事都和我沒關係呀,上國天使為何便宜我呢?縣令道:「下官其實並無功勞,天使為何待我如此之好呢?」   「我一見縣令大人,就讓我想起過世的兄弟!唉,我那兄弟長得和大人一樣相貌堂堂,為人中龍鳳!」   「兄長過獎了!」縣令立即順桿爬上,明明比莫啟哲年紀大,可卻叫起了兄長,也算是為了兩國邦交作出了一點小小犧牲!   「即然是一家人,有些事情你就得幫忙了!」世上哪有這種便宜事,你收了我的好處,當然要給兄長我辦點事啦!莫啟哲低聲道:「為兄我衛隊節杖國書統統丟失,這可是大丟面子的事啊,我怕見了你們國王,他不信我,所以我想先回國去,別備一份,然後再來出使。兄弟你給我準備好回國用的一切用品,再派些精兵護送,我不會忘記你的好處的,第二份國書裡必會把你的功勞加進去,讓國王好好賞你!」   「兄長過慮了,不用回國另備一份,吳乞買的使者從不寫什麼國書,朝中大臣早習慣了沒帶國書的使節!」縣令忙安慰莫啟哲,用不著為國書的事發愁。   莫啟哲一皺眉頭,「不帶國書的使者,這倒希奇,那他們帶什麼來啊?」   「帶兵唄,只要金兵一過境,我們就得準備貢品了,不用國書!」   「啊,那不是打草谷嘛!我很文明的,不喜歡用暴力,還是先回去算了!」   莫啟哲一個勁兒的推辭,可這縣令卻熱情得過了頭,連連拍胸脯保證,請天使一定去開京,至於衛隊和節杖一切好說,全都包在他身上好了,而且縣令一再表示要陪莫啟哲一同上京,隨行伺侯天使的衣食住行。   莫啟哲這個頭疼,難道非要當一把使者才行?可跟高麗國王談什麼好呢,他們國家這麼弱,也幫不上自己什麼忙啊!要錢要糧食?不知他們能給多少。   莫啟哲在國賓館中梳洗休息,縣令則命令城中巧匠連夜做出一根節杖,又選出一百多名高大的士兵,做為天使的衛隊,他自己更誇張,竟在官服外面套上了一件盔甲,以表示自己也很勇敢,在天使的指導下立了些軍功!   連拖了兩日,第三日上,莫啟哲只好帶著這支使者隊伍出發去上京,到了外國竟讓人家外國人自己組成使臣隊伍送他,莫啟哲終於在外交史上寫下了一頁輝煌的新篇章!   路上莫啟哲有溫熙服侍,日子過得挺美,每到一處城市,他都要對當地官員一通大誇,並表示對他們的款待非常滿意,見到高麗國王之後,他定當大大為之美言,讓他們陞官發財。各地官員都向仰中城縣令打聽這位使者的來歷,縣令則添油加醋地說起莫啟哲的英雄事跡,無中生有地編出了一大堆故事,什麼冰河血戰,小村遇險,城下敗匪等等,說得比當年班超出使西域還驚險萬分,莫啟哲更是中華第一英雄,而他縣令本人也在英雄的光輝照耀下,成就了一番彪炳史冊的功績!   各地官員俱是艷羨不已,都道縣令好運氣,這就要陞官了,為了能讓莫啟哲在國王面前為自己也美言上幾句,官員們都大送禮物,並在禮物上標明姓名,以免天使忘記。這一路上,行囊漸豐,莫啟哲大發橫財,縣令也跟著借光,對他更加感激了。   不一日,莫啟哲的使者隊伍來到了高麗都城開京。開京即現在的開城,泰封國大將王建弒君弓裔後自立,建立了高麗國,立都與此。開京是當時高麗最大的城市,人口稠密,手工業發達。   高麗國王早就得知中華上國派來了使者,而這位使者的事跡更是被傳得沒邊,打一個噴嚏就把鴨綠江給震開了,咳嗽一聲就幹掉了兩百多頭大黑熊,結果造成今年熊膽的價格狂跌,更邪門的是他用手一指,就解決了上萬極其兇惡的食人族強盜,救了一城差點被當成食物的百姓,真是蓋世英雄啊!   王宮中的漂亮公主們都在盼望著能看上一眼中華英雄,就算來不上一段千年之戀,最差也得來一曲冬季戀歌!   莫啟哲騎著一匹高大馬,在高麗衛隊的前呼後擁下,得意洋洋地進入了開京城,高麗百姓齊聚大道兩旁,爭相瞻仰中華英雄的風采!   在國賓館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莫啟哲進宮去見高麗國王。   高麗國王和大臣們在這之前商量好了,不知這位中華上國的天使是真是假,他們可不能像平常百姓那樣容易相信,如果貿然見了莫啟哲,萬一他是個假的,那可鬧出大笑話了,高麗朝廷將臉面無存,是以國王叫大臣先去試探一下天使,摸摸他的底。   莫啟哲沒被請入正殿,卻被引入了一座偏殿,由幾名高麗大臣接待。   一名大臣沖莫啟哲皺眉道:「久聞上國天使是位身高過丈,掌大如斗的人物,今日一見,大為失望,原來竟是個普通人!」   莫啟哲笑道:「久聞高麗大臣個個都是身高過丈,掌大如斗的人物,今日一見,本天使終於鬆了一口氣,要真是長成那個樣,那還是人嗎?很高興各位和我長得一樣普通!」   大臣們氣得差點倒噎過去,他嘴皮子還真叫厲害!   又一位大臣心道:「剛一見面就失了氣勢,談起判來一定會讓我國失利,不行,得找回這個場子,萬不可在中原人面前失了我國的尊嚴!」   這位大臣道:「天使想必學識過人,我這裡有一副古聯,是用古篆寫成,請天使來認認何解!」說著把手一揮,侍衛呈上一聯。   莫啟哲看都沒看,道:「我中華上國文化源遠流長,一字多解,本天使就算解出來你也聽不懂,再說對聯是娛情之用,我憂心國事,不喜這等東西!」他不認得古篆,便說對聯沒用,強詞奪理一番。   那大臣冷笑道:「這麼說就是不識啦,聽我給天使解說,上聯是:睡草屋閉戶演字,下聯是:臥腳塌弄笛聲騰,橫批為:甘從天命。天使上國人士,豈能連古篆都不識,不會是假冒的吧?」這是副自勵的對聯,表示學子當勤勉讀書,大臣以此來諷刺莫啟哲不學無術,真該回家去苦讀一番,別到高麗來丟人了,他們還不能確定他就是假的,所以這時說話還算客氣。   莫啟哲心道:「這是考驗我來啦,想看看我是不是才識過人,難道有學識才是真的天使,沒學識就是假的啦!」他道:「你念錯了,我早就說過中華文字一字多解,而且音同字不同,這是一副諧音淫聯,是罵人話,只不過我給老兄你留面子,沒說出來而已!」   大臣們齊皺眉頭,這人胡攪蠻纏,外交使節少有如此的,看來是個假的。   莫啟哲哼了一聲,你們當這是晏嬰見楚王嗎,敢給我來下馬威,我也還你們一個!他道:「應該這樣解,誰操吾屁股眼子,我叫他弄地生疼。」橫批他故意反念:「明天重干。這還不是淫聯嗎?你們收藏這種東西,真是無知,沒有學問!」他反咬一口,羞臊了一下那名大臣。   大臣們幾乎被他一齊氣死,諧音聯原來是這麼個解釋法,好好一首勵志聯竟被他念成了淫聯,他可真能胡攪一氣!   莫啟哲道:「還是讓我念一聯吧,提兵百萬征異域,踏平外邦萬重山,橫批:千萬別惹我!」想殺我下馬威,你少給我來這套!   他不懂對聯,平仄不分,橫批更是念出了五個字,全不理會對聯的各種講究,可話中之意倒把高麗群臣嚇了好大一跳,不是要開戰吧,竟說這麼火氣十足的話!   莫啟哲道:「我心裡明白,因為我失了衛隊國書,你們就不信我,想試我真假,對不?   眾大臣臉色尷尬,這人也太不給別人留面子了,就算你明白也不能當眾說出來吧!   莫啟哲從懷中取出吳乞買的隨身玉璽,道:「各位認不認得這個啊?」他從吳乞買身上搜出玉璽,一直不敢拿出來給人看,今日到了高麗朝中,什麼大話都不好使的,只有確鑿的證據才能得到他們的信服,是以他一句大話不說,直接便取出了大金的傳國之寶。   大臣們接過玉璽,皆吃了一驚,這是真正的玉璽啊,連忙叫侍衛取來以前金國的國書,和上面的璽印對照。良久,大臣們才抬起頭,道:「是真的啊,不知天使從何得來這無價之寶?」   「從吳乞買身上,他已被我驃騎大軍誅滅,現今的皇帝是原太祖長孫,原大金國號已削,改為中華上國,這玉璽也只能當個憑證了,關於這點各們一定是知道的啦!」   「這個……」大臣們還真不知道,紛紛道:「既是立了新國,那高麗是該派人去朝賀才對!倒讓天使先來了!」   莫啟哲既然拿出了玉璽,那自然就是真的了,大臣們不再試探,把他請入了正殿。   進殿之後,莫啟哲向上面的國王行了個禮,國王也很客氣,賜了他座位。   國王道:「寡人從未聽說過中華上國這個國家,不知是金國還是宋國的別稱啊?」   「中華上國乃新立之國,無敵天下,為世間第一強國,南平大宋,北滅大金,西夏臣服,東面嘛……嘿嘿!我這次來高麗,就是通知貴國一聲,明年的貢品不要送去上京了,要改送汴梁!」   國王臉色難看,道:「金國何時被滅的啊?去年大金皇帝還要了我國好多貢品呢!」   「還沒有完全征服,所以大王才不知道。其實我本不用這麼急著就來的,可現在卻發生大事啦,我是為了貴國的安危才來的,怕來晚了,大王就遭到了不幸!」莫啟哲危言聳聽地道。   啊?你們金國打內戰,管我們高麗什麼事啊,什麼我還要遭遇不幸,這話是怎麼說的!高麗國王和大臣面面相覷,不明所以然!   莫啟哲最會把自己的損失轉嫁到別人身上,現在有了敲詐的好機會,他自是不肯放過。他接著道:「我們中原打仗當然跟貴國沒關係啦,對吧?」   當然沒關係,這還用問嘛!國王點了點頭。   「可現在卻有關係啦,我們驃騎軍打敗了吳乞買,他雖然已死,可他還有勢力啊?他留下的勢力還很強大,估計貴國不是對手,對吧?」   高麗國王挺不痛快,我們高麗連敗兵都打不過啊,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說不定高麗真的打不過金國敗兵!他又點了點頭,這下子可掉進套裡了!   「這不就對了嗎!大王果然英明,對自己的實力有充分的認識。這些敗兵時刻想著復國,要想復國便要有地盤,所以他們已決定東來攻佔高麗,以此為復國的資本!我們中華上國仁義之邦,路見不平當拔刀相助,我這次來就是給你們排憂解難來了!」莫啟哲換上了一副親切的表情,開始喂起了高麗國王迷魂湯。   國王驚道:「你說吳乞買的敗兵要來攻打高麗?這話是真是假,寡人為何不知?」   「因為事發突然嘛,你們還沒得到消息,而且也因為我著急啊,不忍看到大王遭到不幸,所以一得到敗兵來的事,立即馬不停蹄地趕來報信!結果中了敗兵的襲擊,他們不想我來通知大王啊,好打你個措手不及!唉,我失了衛隊和國書,幸而還留有玉璽,要不然還真難讓大王相信!可是為了大王,我這損失未免也太大了些!」   「這……這,天使的損失,寡人定當重重補報!」國王趕緊說道。   「那多不好意思啊!為了大王,叫我上刀山,下火海都行,一切都是我應該做的!不過,大王金口玉言,既然說要給,我要是不收就是不給大王面子,所以為了大王面子著想,你打算給我多少啊?」莫啟哲有桿就爬,把別人客氣當事實!   一名大臣道:「聽說天使這次來是免除明年貢品的,中華上國享有天下,當然不在乎我們這小國的一點貢品了,要不然豈不是變成了貪得無厭,天使你說對吧?」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大臣也還了莫啟哲一招。   莫啟哲臉色一沉,他外交手段可不如高麗的大臣了,國家大事只靠耍無賴是不行的,要論打嘴仗他不一定能穩贏。他話鋒一轉,道:「明年的貢品當然可免,不過這國界的劃分總不能拖到明年吧,我聽說你們高麗想要遼東那塊地盤,有沒有這回事?」   「絕無此事!」國王和大臣異口同聲地道,高麗哪敢去和金國叫板,不想活啦!   莫啟哲裝出一副大吃一驚的樣子,連拍大腿,道:「這可糟了,誤會啦誤會,完了完了!」   這國王一聽有誤會,有點發蒙,忙問道:「什麼誤會,敝國和貴國從來也沒什麼誤會啊?」   「我中華上國新立,邊界未定,本來就存在許多不穩定因素,忽然我國皇帝得到一個非常確定的消息,說你們高麗想趁金國內戰之機,出兵奪取遼東……」   「絕無此事!我們連中華上國開國之事,都是近日方知,哪會趁機發兵!」國王急了,扯著鬍子叫道,你們是不是想找個借口入侵我們啊!   莫啟哲看了看這國王,他長的倒挺年輕,可能是保養得好吧,卻留了一把長鬍子,都分不出他有多大年紀了!莫啟哲道:「我絕對相信大王,可朝中大將不信啊!我國好心好意怕大王遭到不幸,可大王卻要打我們,將軍們都很氣憤,所以準備發兵來打高麗了,大軍七萬,駐紮在遼陽,過幾日便要向這裡開拔了!」   「那怎麼辦?請天使轉告貴國皇帝,萬不要擅起戰事!至於說服朝中大將就要靠天使了,寡人備上厚禮,請天使代為分派,定要跟將軍們講明此事!」   「好說好說,送禮的事情好辦!不過嘛,大軍的軍費如何著落啊?發兵收兵,要費好多糧餉的!」   國王道:「由高麗一併支付!」   莫啟哲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們一年的貢品可以養遼陽兩萬駐兵,現在是七萬人,這費用得翻三番,再加上賠我的損失……這樣吧,大王照四年的貢品數額給我就行了,明年的貢品就免了!」   他這話一出口,大殿之上一片靜悄悄,高麗君臣誰也不說話,他們心中都在默念四個字「你真狠啊!」   莫啟哲心中暗道:「如果你們乖乖獻上明年的貢品,我定不會如此漫天要價,可你們偏偏要免!哼,還不知道我莫某人是何方神聖吧!」   然而事情可不簡單,往年吳乞買派兵來打,才能要到一年貢品,現在只憑莫啟哲一張嘴就想要到四年的貢品,這是不可能的!   國王一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天使路途勞累,請回去休息!」這就要趕莫啟哲走了。   莫啟哲乾笑了幾聲,道:「也好,那就請大王把玉璽還我,我也好去休息!」   大臣遞過玉璽,莫啟哲大搖大擺地離去了。他一走,國王和群臣便商量起來,這位天使能拿得出玉璽,說明他是個真的,可他所作所為與一般使節全然不同,很有點混混的派頭,說的事情也太危言聳聽了,讓人難以相信。當先派人去遼陽去一趟,查查那裡是不是真有大兵駐紮,待事情調查清楚再做計較!   莫啟哲在國賓館裡一直等了好幾天,高麗國王也沒再見他,可把他急得要命,回又回不去,在這裡又撈不到好處,可真難為人。要是自己手裡能有兵就好了,不用多,三萬鐵騎就能讓國王老老實實地交出錢糧來。   這一日午後,莫啟哲正在花園裡生氣,忽然有人來報,說有一群中原兵來找他。莫啟哲心中納悶兒,不會又是李佑仁的親兵,來向我要皇太子吧!他立即招來縣令,讓縣令帶兵陪他一起去見。   來到客廳,莫啟哲一見來人,大喜若狂,來的人竟是曹天峰和木合它爾,還有一百多名親兵校尉!   曹天峰等人一見莫啟哲也是欣喜萬分,他們都道:「江面斷裂,我們還以為都元帥遇難了,不過我們一想都元帥福大命大,必然會化險為夷,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道了別後離情,原來那日驃騎親兵找不到莫啟哲,便順著下游尋找他的屍體,一面派人飛報駐守遼陽的耶律玉哥,叫他快快派兵來到,一同尋找莫啟哲。曹天峰和木合它爾不敢回去,怕韓企先責罰,他們在金國境內找不到莫啟哲,便越過了鴨綠江,進入了高麗國土,到處打聽,終於探聽到高麗國最近出了一位中華英雄。莫啟哲事跡廣為流傳,已經有人寫成話本,在民間表演了!   驃騎親兵一看到這種事,便先放下心了,這麼偉大的事,只有都元帥一人可以辦到,又聽到莫啟哲竟成了上國天使,他們便急趕到開京,想確定一下到底是不是都元帥。   莫啟哲笑道:「我正愁著呢,由於本帥太過偉大,結果高麗人硬是不讓我走,把我當成英雄,你說這事好笑不好笑!」   曹天峰道:「都元帥怎麼成了天使啦?」莫啟哲便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驃騎將士聽後無不拍手大笑。   「我想敲高麗國王一筆,可你們也知道,以我一人之力勒索一個國家,實在是很難,你們現在來了,我終於有了幫手,就讓咱們商量一下,看看怎麼把高麗變成咱們的屬國,讓他們給咱們年年進貢!」   木合它爾道:「我估計耶律將軍已經從遼陽起程了,說不定都快到了邊境,等他率兵一到,一切都好辦了!我看這高麗兵照咱們差遠了,咱們又有火器,開戰必勝!」   莫啟哲搖頭道:「遼國和金國連年入侵,卻也沒滅了這個國家,咱們也不一定能做到,還是和平共處比較好。高麗一旦成了咱們屬國,就要提供給咱們軍事物資,這不挺好嗎!」   「就怕他們不聽話!」   莫啟哲沉思了一下,如要象遼國和金國一樣對待高麗,來了便搶,搶了便走,似乎有些不妥,應該學一下明朝和清朝的做法,在高麗駐兵,把它變成直控屬國,這才為上策!   驃騎將領就在國賓館的客廳裡,研究起怎麼最大限度地獲得好處。   他們在這裡搞陰謀詭計,高麗朝廷卻是亂成一鍋粥了!高麗派往金國的密探,還沒等到遼陽呢,就得到消息了,他們正好和東來的耶律玉哥走了個頂頭碰。遍地白雪中,一支大軍趕路,實在太好分辯了,這可不是七萬士兵,前後十個萬人隊,首尾相接,全是騎兵,還拉著幾十門大炮,看樣子是要打大仗啊!   高麗密探來不及趕回開京,只好飛鴿傳書,通知國王作好準備,中原有大軍開到,這次來的軍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竟有十萬之眾,國王要是擋不住,還是盡早遷都吧!   高麗舉朝震驚,原來還在懷疑莫啟哲的身份,現在也用不著了,大軍來到,一切都成了事實。國王趕緊要召見莫啟哲,可莫啟哲卻不急了,他連著好幾日「生病」,躺在床上不肯起來。   國王無法,只好派人趕去邊境,通知耶律玉哥,一切都是誤會,現已澄清,上國天使正在開京養病呢,病一好馬上就回去!誰知,他不說天使在這還好,耶律玉哥也許還會觀望觀望,他一說開京有個中華英雄,耶律玉哥立馬知道是誰了,立即帶兵過境,向開京直撲過來!   耶律玉哥在遼陽只守了幾日,韓企先便派了後繼部隊到來,又是五萬大軍,加上遼陽的驃騎兵,已有十二萬之眾。不久他又得知莫啟哲和吳乞買兩敗俱傷的消息,留下了二萬守城,其餘軍隊一起東征,趕赴高麗!   前方戰報一封接一封的來到,驃騎軍所到之處,所有城池盡數失守,再這麼下去,驃騎兵就要打到開京啦!高麗國王再也等不及了,只好親自到國賓館裡「探病」。   莫啟哲躺在床上,剛剛由溫熙餵他喝完參湯,腦袋上包了塊手巾,靜候國王的來到。   他一個人在高麗的時候,就敢要四年的貢品,現在手下來到,那還有什麼客氣的,水漲船高,條件自然還要再加!   國王親帶朝中大臣來國賓館探病,莫啟哲卻端起了上國天使的架子,他倒沒有閉門不見,但也只派出了曹天峰出來接待。   曹天峰態度可好了,對著國王和群臣又是敬茶,又是敬湯的,莫啟哲對高麗參湯特別滿意,每天都喝,連帶著他的手下也開始喜歡起這東西來。既然喜歡這種補品,當然也要讓國王嘗嘗啦。   可惜人家國王天天都喝參湯,從小喝到大,對這好東西已經不感興趣了,白白浪費了曹天峰的一番好心!   國王連著催問天使的「病情」,曹天峰又換上了一副淒慘的表情,看得國王嚇了一跳,還以為天使不幸病故了呢。   「我們天使到了高麗這些日子,水土不服,前幾天為了操心貴國國事,他勉強提起精神來為大王排憂解難,可大王卻不理解他的一片苦心,天使一著急,急火攻心,終於累得病倒了!唉,我看到天使他老人家都長白頭髮了,你說他這是為了誰啊,這麼操勞過度!」   國王和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沒有搞錯,天使那麼年輕,就長白頭髮了,還是累出來的,他還真是夠憔悴的啊!國王道:「請問這位天使……」   「我可不是天使,我是天使的隨從,大王萬不要如此稱呼!」曹天峰端起桌上的名貴參湯,喝了起來,你們不喝別浪費,還是讓我享用吧!   「那麼這位天使的隨從……」   嚥下一口參湯,曹天峰又端起了另一碗,「我是天使的手下,是驃騎軍都統,你們叫我將軍就行啦,別客氣!」   誰跟你客氣啦!國王又道:「好吧,那這位將軍,你們是誰啊,前幾天沒看到你們,天使的隨從不是都被強盜殺光了嗎?」   「是都犧牲了,他們為誰犧牲的啊,還不是為了你們高麗!」曹天峰發了一句牢騷,又道:「我們也才剛到,因為當時我們驃騎大軍決定東征,所以特地派我來跟天使說一聲,叫他不要一心一意地為大王著想,也得為我們驃騎軍著想一下啊,如果能說服大王兩國罷兵最好,要是說不通,那就乾脆回國算了,由我們的將軍帶兵來說服大王,用不著他急得直長白頭髮,何必那麼辛苦呢!」   「罷兵,我們?」國王苦笑道:「我們根本就沒想過起兵啊,怎麼把戰爭說得像我們要打一樣!」   「天使相信大王,我們來了以後也相信了大王,可將軍們不相信啊!我估計著也要等他們到了開京以後,才能相信大王吧!」曹天峰喝完了參湯,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哎呀,可千萬不要讓他們來啊,有什麼話在哪裡說都一樣,為什麼一定要來開京呢?」   曹天峰咂巴了咂巴嘴,這參湯味道不錯,剛開始喝有點苦,喝完一回味,倒有了點甜味。他道:「可能他們是想來見見大王吧,如果不來這裡,要到哪裡去看啊!大王你保養得真好,是不是每天都喝這好東西啊,難怪長得這麼………這麼神采飛揚!」   國王一聽這人怎麼一句正話不說,故意岔開話題,說些有的沒的。他衝著身邊的大臣一使眼色,一名大臣立即走上一步,道:「我們得知天使身染貴恙,特來探望,希望天使能早日康復。還有請天使速速修書一封,給上國的驃騎軍送去,望前線的將軍們立即停止攻擊,至於稱臣上貢一事,等退兵以後,一切好商量,天使開出的條件,我國盡力滿足就是!」   這大臣把話題切入正題,一點不跟曹天峰廢話。曹天峰為難地道:「我們天使正病著,一時半會兒怕好不了,人參吃得太少,恐怕還沒力氣提筆寫信!」   「這事好辦!」國王對「身外之物」倒是不很看重,一聽莫啟哲病得竟連筆都拿不起來,立即命令手下侍衛,「傳令太醫院,把宮中最好的老山參取來,給天使服用!」   「這個嘛,別的藥也需要一些,一起送來吧,比如刀傷藥,止血藥,繃帶什麼的,主要是外傷藥,都要一些!」曹天峰一看國王這麼大方,那乾脆就多要些吧。   大臣問道:「天使受了外傷嗎?要這些藥做什麼?」   曹天峰道:「不是天使受了傷,是我們有的兄弟受了傷,我們也受到了吳乞買敗兵的襲擊,所以要用一些!哎呀,你們怎麼這麼小氣啊,我們中原人為了你們高麗人流血犧牲,你們連點藥材都不肯出,怎麼這樣啊,大大有損兩國邦交!」   國王急道:「不是,寡人絕無此意!」他回頭道:「一併取來!」不過是些傷藥而已,實在不必為此爭論!   曹天峰笑道:「這就對了,大王真是爽快人啊,大好人!大王安之西要一會,我去看看天使的貴恙好點了沒有!」說完他轉身便進入了內堂。   「將軍這就走啦,怎麼一句正經話未說便要離去?」大臣急了,國王親自駕到,你們竟敢這般怠慢,也太不像話了吧。   曹天峰心道:「廢話,參湯都喝完了,我還留這兒幹嘛,問你們的養生之道嗎?」   國王心中極其不滿,可現在他有求與人,只好忍了,琢磨著等莫啟哲回國之時,定要派出一批士兵假扮強盜,把他給殺了,以報今日之辱。   報仇日後再說不遲,當務之急是要見到他才行,國王看到大廳中站著一個小小縣令,這麼個小官竟能在國賓館中居住,想必和莫啟哲關係不錯,他一招手叫過縣令,問道:「你就是仰中城的縣令?跟天使一同進京的那個?」   「是,為臣正是護送天使入京的人!」縣令給國王跪下磕頭。   對待自己的臣子,可用不著客氣了。國王道:「這些日子天使在做什麼,有沒有送信回國?」   「送信倒沒有,只是他的手下尋來之後,他們便一直開會,不讓我靠近,不知在商量什麼,還把原本護衛天使的我國士兵都調出國賓館了!」縣令一五一十地說道。   一名大臣道:「會不會他們在研究開京的城防啊,想做驃騎軍的內應?」   「應該不會,他們就不怕寡人殺了他們嗎?而且他們也沒送信出城,當不會是內應!」國王沉思了一下,對縣令道:「你要就近嚴密監視天使,他的一舉一動,你都要及時報告給寡人,知道嗎?」   「遵旨!」縣令心中高興,這麼重要的事交給自己,看來以後想不陞官都難啦!   第70章 與王結義     正在此時,內堂中傳來一陣腳步聲,蹬蹬做響,看來是有一位大將來到。國王和群臣一齊向內堂望去,只見屏風後轉出一員大將,長得凶巴巴的,一看既知是個殺人魔鬼一類的人物,卻是驃騎軍的別一名都統木合它爾。   木合它爾一進大廳,立即破口大罵道:「他奶奶的,是誰在這裡大聲喧嘩,把天使都吵醒了,你們不想活啦?誰不想活了,把腦袋伸過來!」   大臣們齊聲喝責,「大膽,大王在此,是誰說話這般無禮,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   木合它爾登時「呆若木雞」,然後眼淚嘩嘩地就淌下來了,他大叫一聲:「大王你可算來啦,可想死我了!」   你誰呀你,見面就哭,寡人可不是你的親人,用不著如此!還沒等國王做出反應,就見木合它爾一個箭步,衝到他的身邊,雙手抓住他的一隻手,連連搖晃,這木合它爾手勁奇大,抓得國王生疼,就算見到寡人也不用這麼激動啊!   國王身邊的侍衛急忙上前阻攔,想把木合它爾拉開,木合它爾卻不肯放手,他道:「大事不好啦,大王,我們天使就要升天了,你快快去見他最後一面吧,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一聽莫啟哲要去見佛祖,國王和大臣們全都大吃一驚,他可不能這麼快就去極樂世界,就算要去,也得等把兵撤了再去呀,咋這麼著急呢!   國王原諒了木合它爾的無禮,急道:「快去看看,寡人這次來就是看天使的,只是不知他病得這般重,這是何故啊?」   「水土不服,外加中暑……不是,是凍瘡發作!」木合它爾淒淒然,著急得直說錯話。   國王忙帶著大臣向內堂走去,木合它爾在前帶路,一直把眾人引入了莫啟哲寢室。   一進臥室,木合它爾便道:「天使,大王親自來看你啦,你快睜眼看看啊?你瞧把我們天使病的,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莫啟哲在床上呻吟了幾聲,勉勉強強地睜開了眼睛,道:「誰……誰來了?」   「是大王,他親自來看你了,還帶了滿朝文武百官!」床邊的曹天峰低聲道。   國王見莫啟哲額頭上包著塊手巾,面色蒼白,嘴唇也無血色,一副馬上斷氣的樣子,看來真的是病得不輕!他本對這位天使極為不滿,可現在不滿之情全化成擔心,這人要是一死,驃騎軍定會說是被自己害死的,正愁沒有正當理由開戰,可不就給了他們借口,說什麼也不會撤兵了!   國王關切地道:「天使,你好些了嗎?寡人已派人去傳太醫,要用最好的藥,無論如何也要治好天使的病!」   莫啟哲張了張嘴,斷斷續續的道:「我……我恐怕不成了,請大王……放心,就算我死……死了,也要勸我國退……退退……」   「退兵!」國王急道。   莫啟哲輕輕點了點頭,表示他就是這個意思!   曹天峰道:「一定是參湯喝得太少,所以說話才不順溜!」   國王忙叫道:「老山參拿來沒有啊,快快請天使服用!」一名太醫忙不迭地進來了,道:「早就熬好了,這本是給王太后服用的,怕天使等不及,就先給取來了!」   「快給天使服用,吊一吊氣!」別說國王,連大臣們都急了。   曹天峰接過湯碗,喂莫啟哲服用,莫啟哲慢慢地喝了幾口,臉色這才轉好,舒了口氣道:「我好多了。大王,其實我此次來高麗是有兩個任務的!」一喝好東西,他說話也順了。   「什麼兩個任務?」   「一個當然就是兩國修好了,另一個嘛……唉,難以啟齒啊!」莫啟哲為難地道。   「但說無妨,只要上國退兵,一切都好商量!」國王以為又是要貢品加倍的事,加倍就加倍,咬咬牙也就給了。   莫啟哲道:「我國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公主,稱為落鳳公主,我國皇帝想把她嫁入高麗王室,做太子妃,永結兩國之好,不知可否啊?」   哦,原來是要和親,這是好事啊,從來都是高麗去同中原上國和親,現在上國公主下嫁,這可是破天荒的大好事,哪能不充!國王一口答應,「好,寡人完全答應,兩國結親之後,便有姻親之好,定能和睦相處!」   莫啟哲道:「只是我上國公主脾氣大些,喜歡別人給她下跪,這恐怕要委屈太子了!」   上國公主脾氣大些,理所當然,要想別人給她下跪,好辦得很,日後她做了王后,給她下跪的人還怕少了!   國王挺高興,可他的大臣們卻有點不信,哪有這般好事,驃騎大軍已攻入高麗,他們怎麼反而會和親,這事有點不對頭!   一名大臣問道:「想必上國公主品貌無雙,通情達理,不會讓太子也給她下跪吧?」這種事情可得先問清楚,別嫁過來的是個潑婦,那可壞了!   曹天峰道:「公主封號落鳳,自然是美人,你們想啊,王昭君漂不漂亮,可只能稱為落雁,公主既是落鳳,自然要比她還漂亮,而且保養的好,一點皺紋都看不出來!」   國王一愣,看不出皺紋,她多大了?我那太子今年可只有十二歲!他道:「小兒今年未及弱冠,不知落鳳公主……」   莫啟哲答道:「她今年雙十五了!」   雙十五?那不是三十了嘛,開什麼玩笑,三十了還沒嫁出去啊,在高麗女人三十歲兒子都娶妻生子啦!   「她脾氣也不算太大,太子只需每天早晨在她床前請安就行,不用成天都跪在她跟前!」莫啟哲道。   哦,眾大臣這才明白,原來是個脾氣大到嫁不出去的公主啊,怪不得他們國內的人不敢娶她,原來如此!可她跟太子歲數也差得太多了,這是給太子找老婆還是找老媽啊?太子的母親好像比她也小了兩歲!   莫啟哲又道:「我在臨死之前,想見一見太子可以嗎?還有其他王子,我也想見見,我國還有許多公主雲英未嫁,不如……」   國王大現難色,不會吧,一個就夠嗆了,還要多來幾個,是不是要把我國弄得永無寧日,你才甘心啊!可他身邊的大臣卻一齊點頭,表示還是先答應吧,把戰爭平息了再說,就算公主脾氣年紀雙大也沒關係,一嫁到高麗,還由得她擺架子嗎?   本來大臣們是不信有上國公主下嫁這種好事,可現在一聽說是個嫁不出去的,他們倒相信了,這才符合現實嘛,上國哪肯把如花似玉的妙齡公主嫁到弱國來!   國王無法,只好道:「好吧,把太子和其他王子都叫來,見見上國天使,他們也快長大了,得學學處理國事!」   侍衛得旨後回宮去傳太子和諸王子了,莫啟哲躺在床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曹天峰和木合它爾則陪著國王說些有的沒的,什麼當兵苦啊,在外打仗,家裡的妻兒全靠那點餉銀過活,日子難過等等!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在要錢!   國王心裡生氣,打算著要是此次和談失敗,驃騎軍打到了開京,他一定要把莫啟哲推到城頭,千刀萬剮,以洩心頭之恨,就算不殺,也要把這位混蛋天使的舌頭割掉,然後再當成人質,逼驃騎軍講和!   等了許久,太子和諸王子才被傳來,竟有十幾個之多,看來這國王子嗣還蠻多的,既使扣了太子,還有一大群的候補!   太子和諸王子逐次進來參加上國天使,都是些不大點兒的小孩兒,只有太子稍大些,可能是長子的緣故吧!   莫啟哲向木合它爾使了個眼色,木合它爾點頭示意,對屋裡的大臣們說道:「現在天使有重要國事要和大王商量,請各位行個方便!」   大臣們還以為是要談公主下嫁的事,天使見了太子這般幼小,可能是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吧,要安慰安慰他,免得公主嫁過來後,兩口子成天吵吵鬧鬧。這種王家的內務,當外臣的知道得越少越好!   國王也是這樣認為的,他對大臣們點了點頭,讓他們都出去了!木合它爾隨後跟出。   不一會,屋裡又進來十來個驃騎將軍,個個頂盔罩甲,手提大刀,氣勢洶洶,一臉的強橫之色!   國王大吃一驚,他站起身來,道:「這是何故,天使為何刀兵相見!」   莫啟哲一把甩掉了頭上的手巾,從床上坐了起來,用手擦了擦面頰,道:「這些花粉真是叫人難受,不知那些女人怎麼受得了,天天都要擦在臉上!」   「天使好了!」國王驚道,太子和諸王子不知原因,只是覺得屋裡忽然多了這些軍人,氣勢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莫啟哲笑了笑,道:「本來還得病個幾日才能好,可我一見大王和各位王子,心中高興,病一下子就好,你說奇不奇?看來大王真是賽過老山參啊,為天下第一名醫!」   國王知道他進入圈套了,剛想叫手下侍衛大臣趕來護駕,卻聽曹天峰笑道:「大王省省力氣吧,你的哪些大臣由其他的將軍招待,大可不必為之擔心!」   國王滿臉的驚駭,用手指著莫啟哲道:「你們在我京城中,就敢這樣做,難道你不知這城中有我幾萬大軍嗎?」   莫啟哲嘿嘿乾笑了幾聲,道:「就是因為知道才這樣做!大王,我問你一句話,你要如實回答我!」   國王閉口不言,他聽到外面響起了打鬥聲,這次國賓館探病,手下侍衛沒帶多少,朝中大臣雖多,可又未帶武器,看莫啟哲手下這般凶神惡煞的樣子,想來大臣們必會被盡數抓住!這回可壞了,雖然開京在自己手中,可自己偏偏落入了莫啟哲手中,叫來再多的軍隊也沒用啦!他難以相信莫啟哲只有一百多人,就敢扣押他這個國王,此人絕非使節,而是個地地道道的亡命之徒!   莫啟哲道:「如果我國驃騎大軍兵臨城下,而你又不肯答應我的條件,請問大王,你會把我怎麼樣?」   「寡人會把你押上城頭,凌遲處死!」國王怒不可遏地叫道。   莫啟哲點了點頭,道:「和我想的一模一樣。哼,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純粹扯淡!我猜大王在殺我之時,還會對全城百姓說你是替天行道吧,激勵一下士兵們的鬥志,也算是發揮我的餘熱了,對不對呀!」   國王想都沒想,便道:「不錯,正是如此!」   「哪大王豈不是太不仁義了嗎,竟殺害上國天使,萬一驃騎大軍一怒,發兵滅了貴國,你不就成了千古罪人嗎,讓你的子孫後代如何評價大王你呢?」   看著莫啟哲笑嘻嘻的樣子,國王一時語塞,敵人大軍壓境之時,殺掉使者必能斷絕城中百姓求和的念頭,從而殊死抵抗,說不定還能反敗為勝,這跟仁義不仁義沒什麼關係!可這種話卻不好當著莫啟哲的面說,他只好哼了一聲,不願再說廢話,萬一把這亡命之徒激得凶性大發,要與他來個同歸與盡,哪可犯不上了!   莫啟哲笑道:「我這樣做其實也是為了大王好!」   「又是為了寡人好,你從一見到寡人開始,就這樣說,可實際上呢,休想讓寡人再相信你!」   「我真是為了你好啊,你怎麼不領情呢!你要殺我就成了不仁義的君主,可不殺我又成了迂腐的君主,我這麼好的人質在你手裡,你要是不好好利用,那不是迂腐是什麼?可就算你放了我,說不定也先得割了我耳朵鼻子什麼的,我又會很難受!這事難辦啊,所以為了咱們倆都好,當然主要還是為了大王好,為了能讓你當個完美的仁義君主,我只好頂著罵名上了,先做了不仁義的人!你在這兒陪我住幾天,雖非自願,可別人只能說我太狡猾,引了你這位忠厚的國王上當,這事不能怪你!我是個大壞蛋,你還是個仁義的國王!你瞧,我多為你的名聲著想,這還不是為了你好嗎?」   莫啟哲振振有詞地說著,氣得國王渾身哆嗦。這人滿口胡言亂語,真和市井無賴一般,哪有半點使節的樣子!   「你怕被殺,只扣寡人一人便成,為何要扣王兒?」   「唉,大王,你怎麼不識好人心啊!我要是只扣你,不扣太子和這些王子王孫的,誰知道你老婆怎麼想的,看你兒子生了這麼多,想必小老婆養了不少,萬一你老婆恨你,一見你被扣了,見死不救,趁機在外面立了太子做國王,我不白忙活一場啦?所以只能把他也扣住,硬搶我沒那本事,只能靠騙!咦,這麼一說,還是我讓大王免遭了你那婆娘的毒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該好好謝謝我才對!」   「你這個無賴!」國王實在忍耐不住了,終於張口說了句粗話。   「誇得好,大王別以為我會生氣,你說一個無賴是無賴,並非罵人,而是在誇我做得好,謝謝!」莫啟哲一點不在乎,無賴又能怎麼樣,有本事你別被無賴抓住啊,罵得再響有啥用處,我還能少一塊肉啊!   原來,莫啟哲和手下將領分析了一下當前的形勢,他們深入高麗,人單勢孤,等於命操人手,雖然可用降低條件的手段保命,耶律玉哥大軍一到,完全可以立即反悔,可這樣卻墮了中華上國的國威,讓人說中原人是反覆無常的小人,這是絕對不行的,豈能在外國人面前墮了中華上國的國威!既然不能反悔,便當使些手段!   大軍一到,國王必會用莫啟哲做人質,要求驃騎軍退兵,莫啟哲還沒天真到會相信高麗密探查不出來他的真實身份,到時讓國王知道他就是驃騎軍的都元帥,那就一切都晚了,萬事皆休!與其讓國王拿自己當人質,不如先下手為強,先抓了他。這事風險雖大,可大路朝天,能走的就這一條,只好冒險上了!   他抓了國王,朝中大臣必會把這事隱瞞,寫史書的絕對不敢把事實寫上去,反而會盡力掩蓋這事,免得丟了現任國王的面子,也免得讓以後的國王抬不起頭來!兩國之人誰也不會提起往事。這種行為,莫啟哲肯定不會到處宣揚,照舊做他的英雄,國王更不可能說出去,他要一說,得,也不用混了,一百多人就把一個國家的脖子給掐住了,不丟人啊?   莫啟哲笑道:「我希望貴國史官定要把這事好好寫寫,大王是個熱愛和平的好君主,我出使到這裡,生了病,國王一直守在身邊照顧我,我非常感謝,回國後我也要我國史官記下這一段感人肺腑的往事!」   他這話意思很明顯,國王一聽就懂了,點頭道:「不錯,確是如此,天使患病寡人豈能不理!」頓了頓,又道:「只是希望天使以後少生些病!」他此時也明白了莫啟哲是不會把自己怎麼樣的,這人只是要保命而已,在自己殺他之前,先扣了自己,只要能罷兵,受些委屈也沒什麼,以前受金國的氣還少了麼!   莫啟哲道:「老曹,你會下圍棋吧,陪大王下幾盤,解解悶兒!」   曹天峰依言,取過棋盤,和國王對弈起來,其餘將軍則在一旁看著,有的逗逗王子,誰也沒難為他們。   莫啟哲蹓蹓躂躂走出內堂,來到前面,只見驃騎兵把大臣和侍衛全都給抓住了,個個五花大綁,蹲在地上,驃騎兵手持大刀,圍成了一圈,在外看守。   莫啟哲笑道:「不是送來一批傷藥嗎,快給大人們用用!」   忽聽那個縣令叫道:「兄長,兄長,這是為何啊?」   「不是為何,我這裡有一位圍棋高手,打遍天下無敵手,正在和大王下棋,大王也是棋藝高超,兩個人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正在一決勝負!這是個誤會,大人們以為大王這麼久沒出來,是出了什麼意外呢,其實不是。這樣吧,就勞兄弟去通知王后一聲,說……說大王關心我的病情,決定親自留下來看護,請王后不要擔心!至於大臣嘛,國王都留下來了,他們當然要相陪了,不是嗎?哈哈哈!」   縣令急道:「只要我一個人去見王后嗎,我官小職微,也進不了宮啊!」   莫啟哲搖頭道:「她的兒子也留在這裡,你一說她一定會見,不必擔心!還有我喜歡安靜,如果王后派了大兵在國賓館外面吵鬧,那就不是待客之道了,所以……不用我教你該怎麼說了吧?」   驃騎兵給他鬆了綁,縣令一臉驚慌的出去了。不一會功夫,就聽國賓館外人喊馬嘶,高麗軍大隊到了,國王和全朝的大臣被扣,王后驚慌失措,她可不管國王是不是真的在下棋,急調京中守兵,把國賓館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了起來。   莫啟哲坐在大廳,看著一屋子的大臣,歎了口氣,心道:「真是麻煩,這要扣幾天啊,耶律玉哥可快點兒打來吧,我抓人質倒是輕車熟路,可一百多人抓了好幾百大臣,卻是第一次,一個搞不好,我自己可就搭進去啦!」   不一會,外面兵馬想必是列好了陣勢,一員大將騎馬走進了國賓館,看了看四趟大開的大門,他心道:「這幫亡命之徒還真是膽大,竟不派人守門,我們想進就能進來啊,他們不怕被抓住嗎?」   莫啟哲不派人守門,是因為派了也守不住,還不如大方點,歡迎入內!   將軍下馬走進了大廳,見莫啟哲坐在正中,旁邊則蹲著堆大臣,個個帶傷。大將問道:「敢問天使,這是怎麼回事,我家大王呢?」   「在裡面下棋,沒事,別擔心!」莫啟哲微笑著說。   「那為何將他們綁起來?」   「綁著舒服!」   大將大怒:「豈有此理,你到底要怎麼樣,快快放出我家大王!」   「我只是不想當人質,和你們大王商量了一下,他很夠意思,決定不讓我當,他當!」莫啟哲說話特別氣人。   大將一聲怒吼:「少廢話,快快放出我家大王,然後聽從他的發落!」   「你當我有病啊,放了他然後讓他發落我?」莫啟哲象看怪物一樣看著這位將軍。   「你……」   「咋地,不服啊,不服就干,你們來打吧!」莫啟哲一副滾刀肉的模樣,滿頭是刺兒!   這員大將從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人,吃驚之下,一時竟無法反應!   莫啟哲站起身,走向了大將,大將「嗖」的一聲抽出了大刀,叫道:「你要幹什麼?」   「不幹什麼!我看看你帶了多少兵來!」莫啟哲越過他,向門外看去,大街已被封鎖,道上全是士兵,也看不出有多少人。他心想:「這事可鬧得太大了,這王后也是眼光短淺,你興師動眾的,弄得人盡皆知,這事可要如何收場呢?這種丟面子的事,越低調越好,現在這個樣子,不多時就會街知巷聞,想蓋都蓋不住!」   眼珠一轉,他對大將道:「我剛才和你開玩笑的,我沒扣你們國王,我哪能幹這種事,你們誤會了!你不是想見一下大王嗎?請進!」說著他在前帶路,向內堂走去。   大將看了一眼被綁著的大臣,硬著頭皮跟莫啟哲走了進去,就算是被騙進去,也把他綁了起來,他也只能認命了,總不能不見大王,自己轉身就跑吧!   進了內堂,大將看到國王正在跟一名驃騎軍將領下棋,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樣被綁。莫啟哲笑道:「我沒騙你吧,大王他真的在下棋!」   國王看了一眼大將,大王的架子一點沒落,反而問道:「你來這兒做什麼?」   「臣是來救……奉王后之命,問問大王今日是否回宮用膳!」大將腦筋也不慢,立即就不提莫啟哲扣人的事了。   國王鬆了一口氣,丟面子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回去了,今天寡人就在此和中華棋王挑燈夜戰!」說完他一指曹天峰,國王提高了對手的身份,曹天峰一個臭棋簍子立馬成了中原的大國手!   哦,竟有中華棋王來到,怎麼不早說呢!大將便要退出,忽聽莫啟哲道:「王后擔心大王,真是夫妻情深,羨煞旁人啊!不如這樣,把這盤殘棋帶回宮去,就讓我國棋王繼續陪大王下完,也免得王后擔心,你看可好?」   國王正舉起一子,聞得莫啟哲如此說,竟無法落子,聽錯了吧,這人竟肯放我,他不怕我一回宮就立即反臉殺了他?   莫啟哲笑道:「國賓館地方太小,又無宮中的膳食,我怕大王在此不能專心下棋,所以特請大王回宮對弈,我們則在一旁觀戰,可好?」   只是換個地方扣你,關鍵時連王后一起抓了!   國王也明白是怎麼回事,可他卻笑了,這天使很會做人啊,這是給我台階下呢!很好,你會裝大方,當我就能小氣嗎!他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上前握住了莫啟哲的手,道:「走,就請天使和寡人一同回宮!」   曹天峰也笑著起身,親熱之極的拉過了太子的手,其他驃騎將軍一人拉過一個王子的手,隨後跟出!   國賓館外面兵馬列陣,刀劍出鞘,都在緊張地等著高麗大將出來。忽然,他們看到國王和天使偕手而出,態度親熱,一點沒有被扣的跡象,身後太子大臣一個沒少,而那些本被綁著的大臣也全被鬆綁,每人都和一名驃騎將士牽手,真可謂是相談甚歡,全無仇敵的表現!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那個縣令胡編亂造,說國王和天使發生了齷齪!混蛋,他一說謊不要緊,把全城兵馬都調起來了,弄得人心惶惶,真是罪大惡極!   國王和天使一同上車,這時國王一揮手,道:「寡人和中華棋王對弈,未分勝負,這就要回宮續戰!來人哪,把那盤棋端起,讓全城百姓都看看這盤驚世之作!」   兩名高麗大臣立即把那盤棋高高舉起,走在最前面。國王又衝一名史官道:「記下此事!」   史官馬上拿出紙筆,一邊寫一邊高聲道:「冬,中華上國遣使來,病,王親探之,遇中華棋王,與之弈,未果,回宮續戰。途,舉棋與民觀,民皆稱此棋驚天動地,改一子而不可得也!此乃上國與吾國友好之見證,王與使均甚歡,朝中臣亦稱此為兩國修好之始也!」   短短幾句話,就把今天這場差點演變成流血事件的「誤會」給掩蓋過去了!   莫啟哲摸著下巴,心道:「佩服佩服,我只道我是個大話王,其實比起寫史書的來,我連個菜鳥都算不上,等以後打完仗,我一定要史官好好編編,把我寫得比秦始皇還要厲害!」   大隊浩浩蕩蕩向王宮返回,道邊百姓齊聲歡呼,都稱國王棋藝高超,竟把中華棋王逼得無手之力,實為舉世第一高手,是高麗國的驕傲!   莫啟哲笑聲連連,毫不介意,你要面子,我便給個十足,一盤棋算得了什麼,只要達到目地,叫我承認你是宇宙第一高手都成!國王則向百姓揮手致意,表示定要贏了此棋,為國爭光!   入宮之後,國王命道:「擺香案!」隨後又對莫啟哲道:「寡人與天使一見如故,甚感相見恨晚,不如我們就此對天立誓,結為兄弟如何?」   莫啟哲一愣,心中旋即便明白了國王的用意,他笑道:「我早就仰慕大王風采,早有此意,可一直不敢開口,怕大王說我不配!」   國王笑道:「哪有此事,我怎麼會說你不配!英雄惜英雄,來,就讓你我趁此良辰結拜!」說完拉著莫啟哲跪在了香案之前。   「我高麗恭孝王王構今日與中華上國天使……」說到這兒,國王忽然想起他還不知道天使的真正姓名呢!不由得笑道:「兄弟,你叫做什麼,寡人竟一直沒問,可有多粗心!」   莫啟哲道:「小弟姓莫,莫愁的莫,名叫啟哲。」   「好名字,倒是和驃騎軍的都元帥同名!」   「我就是驃騎軍的都元帥,前些日子一直沒說,還請大哥原諒!」莫啟哲一開口叫起了大哥。   「啊,原來兄弟就是都元帥!」國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點了點頭,接著道:「我恭孝王王構與都元帥莫啟哲今日義結金蘭,此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兄弟二人永不刀兵相見,如違誓言,天誅地滅,祖先於地下不得安寧,後人無論男女,代代為奴!」   說完後,他沖莫啟哲笑道:「該兄弟你了!」   莫啟哲一咧嘴,好麼,連祖先後代一起咒上了,你這是逼我不能違誓啊!那也沒什麼,讓我改個立法,也讓大哥不能反悔!   他道:「我莫啟哲乃古時干將莫邪之後,今日得大哥王構抬愛,結為兄弟,此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望大哥友愛兄弟,當兄弟沒飯吃沒錢花時,解囊相助,兄弟窮,相信大哥一定會照顧的!做兄弟的要是知道了大哥有了危險,一定會派兵保護,把手下都派到這來,常駐在此也行,決不會見死不救!誰要是對大哥無禮,就是對我無禮,我一定狠狠教訓他!有違此言,要干將莫邪在地下不得安寧,也讓其後代不得安寧,上天作證,不用客氣!」   他把「其後代」念得含含糊糊,國王也沒聽出來他耍猾頭,等他立完誓後,國王笑道:「原來兄弟是干將莫邪的後代啊,怪不得如此英雄!那想必兄弟家中收藏了不少名劍啦?」   莫啟哲笑道:「那當然,名劍要多少有多少,趕明我送幾把給大哥!」   國王哈哈大笑,道:「那可多謝了,鑄劍大師之作,必然非同凡響!」   莫啟哲笑道:「大哥不是小氣之人,我自然也要大方啦!」他心道:「莫邪大姐對不起啦,我也不是故意的,大不了我守誓言就是,不讓你在地下不安寧!我軍中別的沒有,寶劍有的是,在送大哥之前,我一定在劍身刻上『莫家祖傳』。」   結拜完畢,莫啟哲不再拉著國王不放,國王也不再打著報復的念頭,傳旨設宴,把酒言歡,大談風花雪月,不亦樂乎!   國王不提上貢的事,莫啟哲也不提,既然已成兄弟,便只談交情不談銀子,要不多傷感情啊!   幾日後,耶律玉哥大軍來到,把開京團團包圍,水洩不通!   國王急忙招來他新拜把子的兄弟,問莫啟哲該當如何處理。   莫啟哲哈哈大笑,道:「這有何難,一切都是誤會,說開了不就成了!」   國王很大方地道:「我當送給兄弟四倍貢品,讓你的軍隊好好休息一下!」   「四倍,嘿嘿!」莫啟哲道:「大哥別急,請和我一同上城閱兵,待大哥看了我的軍隊之後,再談幾倍不遲!」   國王一聽莫啟哲說這話,心裡不由得想道:「什麼意思,到底幾倍還要商量,不是說好四倍貢品嗎?難道還要再加?不會吧!四倍就要了命了,再加我恐怕就得賣王宮啦!」   莫啟哲笑嘻嘻地,一臉對兄長的敬意,道:「哥,咱們這就去閱兵吧,到了城頭,手下士兵一見到我,定會齊聲歡呼。讓這幫窮哥們兒也替我高興高興,拜了這麼有錢的好大哥!」   國王到了這份上,可真後悔,他聽莫啟哲把肉麻當有趣,不叫大哥,只叫哥,就知道少不了又是一頓哭窮,不把他這個「哥」搞得精窮,他是不肯罷休的!   莫啟哲帶著他那一百多人,和國王及滿朝大臣來到城頭,只見城頭上的守將正和下面的耶律玉哥打嘴仗呢!   耶律玉哥在一排盾牌手後面站著,衝著城頭叫道:「老兄,少跟我扯皮,啥叫我大哥跟你們國王拜把子啦,糊弄誰哪!一定是見我大哥英俊瀟灑,你們國王生不出兒子,便起了歹心,想向我大哥借種,把大小老婆外帶妹子奉獻,這是陰謀,是想奪取我中華上國高貴之血統也!本將軍拒絕上當,堅決不信!快快放出我大哥,否則便要攻城,解救我大哥的……的種子!」   守將大叫道:「你也少跟我扯皮,你們都元帥現在是我們大王的小弟啦,你們是小弟的弟弟,小弟弟!你們竟敢攻打大哥哥的京城,實屬不敬之舉,還不趕快退兵,等待何時!」   「呀喝,敢跟本將軍叫板!」耶律玉哥又大叫道:「他奶奶的,我提醒你們,快點開城投降,要不然我可不客氣啦,告訴你們,此次我們提兵六百萬前來攻打,你們不投降,待我軍入城之時,搶光你們的美女,統統做了老婆,不用你們向我借種,本將軍奉送!」   「混蛋,竟敢罵人!美女我都沒娶到,你還想要!」守將對著城上士兵道:「給我一起喊,讓城下那個臭流氓滾蛋!」   城上幾千高麗兵齊聲大叫:「退兵,退兵!」   耶律玉哥一個喊不過他們,調馬後退,盾牌手也向大軍本陣中撤回。高麗兵大聲歡呼,以為罵陣獲勝,驃騎兵撤退了!   「我讓你們叫,比誰的嗓門兒大哪!看看你們的喉嚨大,還是我的炮口粗!」耶律玉哥沖炮兵隊長叫道:「準備開炮,放空炮,要超響的!」   炮兵隊長得令,命令手下士兵填上火藥,抬高炮口,隨即大叫:「放!」   幾十門大炮立即發話,隆隆巨響中,白煙瀰漫,城下一片歡呼,嚇死你們這幫沒種的傢伙!   城上高麗兵可不知放的是空炮,一聽炮響,全嚇得趴在城垛下面,個個驚得面無人色,好傢伙,這幫人說打就真打啊,一點「兄弟之情」不講!   偏巧這時莫啟哲和國王來到,他一見城頭士兵全都趴在地上,哈哈大笑道:「不用這麼客氣,雖然本帥神勇蓋世,但為人卻隨和得很,你們見到我只需下跪就成,用不著五體投地!」   國王和群臣齊皺眉頭,怎麼搞的,還沒攻城呢,就把你們嚇成這個樣子,要是萬一開戰,這城還能守得住嗎?   莫啟哲走到城垛前,向下望去,只見下面陣地白煙飄散,回頭對國王道:「哥,你看,我一來到,把下面的軍隊高興成什麼樣了,還放起了禮炮歡迎,這可是最高待遇啊!哥以前沒見過這種禮節吧,二十一響算是最高,他們剛才放了足有四十多炮,算是歡迎咱倆的!」   國王趕緊走到莫啟哲身旁站好,這種時候,只有在他身邊才最安全!莫啟哲衝下面招了招手,叫道:「玉哥,你來啦!」   耶律玉哥離得太遠,聽不清莫啟哲在說什麼,可人卻看清了,他心中高興,手一揮,大炮不再開火,縱馬上前,身後幾十名大將一齊跟出,裡面竟有楊再興和罕德森,韓企先派出的後繼部隊,正是由楊再興領軍的!   四大都統現在全到了開京,莫啟哲在城上拍手笑道:「哥,你看到了吧,走在最前面的那個是行軍主將,叫耶律玉哥,是我的好兄弟,後面兩個是楊再興和罕德森,他們和木合它爾曹天峰是我軍中四大都統,全是天下最能打仗的將軍!沒想到竟一齊來此,哥你好福氣,讓你的將軍跟他們學學,保準你的軍隊戰鬥力能上一個檔次!」   國王連忙搖頭,表示多謝,但是不必!有什麼好學的,萬一他們當老師一當上癮,賴著不走,豈非糟糕,要是還收學費,那就更糟糕!   「哥,開門吧,讓我的將軍入城!」   國王臉色尷尬,想要拒絕,可又有些氣短,現在兵臨城下,萬一開門,驃騎大軍一擁而入,那不壞了嗎?自己這位兄弟說話常常不算數,很可能不顧兄弟之情,趁機佔了開京!   一名大臣看出國王為難,便道:「要不這樣吧,上國大軍就在城外駐紮如何?都元帥要想見手下大將,請讓我們陪你出去如何?」   別一名大臣立即搖頭,心道:「把莫啟哲放出去找他的軍隊,豈不是放虎歸山,還是不要讓他這麼快就和軍隊合在一處,等簽完和約再說。」他道:「都元帥是客,哪能讓他不方便。城中擁擠,大軍進來也沒地方安置,就在城外下營好了,至於糧草柴炭便由城中供給!都元帥要同將軍們會面也很簡單,請他們入城便是,從城上放下大筐,拉他們上來就是,不用開城門那麼麻煩的!」   第71章 異國談判     國王還沒說話,莫啟哲便把臉一沉,道:「兄長,這樣不好吧,你和我情誼深厚,可你的大臣對我卻不信任,出這等餿主意,挑拔你我兄弟的關係!你說,這事怎麼辦吧?」   國王心道:「別說他們信不過你,連我都信不過你!」他道:「兄弟也體諒為兄的難處吧,咱們交情深厚,可你的手下還不知道啊,萬一他們誤會未解,一見開門便一齊攻入,給百姓造成不必要的傷害就不好了,你說是不是?」   莫啟哲想了想,道:「可兄長要是這樣做的話,會讓將軍們更加誤會的,他們會認為你也想抓他們做人質,不但不會入城,反而說不定會立即進攻,這也沒準兒啊!要不這樣吧,咱們各退一步,我只讓我的將軍入城,你把城門開開,表示歡迎。他們一見你開門,便知沒有敵意了,誤會不也就解開了嗎?」   「這樣啊,那好吧!把側門打開就是!」國王實在不願意開門,可又怕得罪莫啟哲,只好萬分為難地退了一步,叫把側門打開。   莫啟哲在城上叫道:「玉哥,你整一下隊,讓所有士兵在城外安營,所有的將軍一同進來,來拜見我結義大哥!」   耶律玉哥點了點頭,下命安營,驃騎兵收起大炮和攻城器,撤後開始支帳篷。高麗眾人這才鬆了口氣,還行,都元帥說話還挺算數,真的沒讓他的士兵入城。   只見下面一片亂哄哄,將軍們和士兵吵成一團,也不知在幹些什麼。看得高麗眾人一齊搖頭,這就是你們驃騎軍的軍紀啊,也太差勁了吧,就這種軍隊要是進了城,不打劫才怪呢,一點聽從指揮的覺悟都沒有!莫啟哲則一言不發,看著城下大軍胡鬧!   好一會功夫,城下也沒安靜下來,將軍們也不管士兵如何安營了,氣乎乎地都到了城下,叫道:「開門吧,讓那幫兔崽子自己安營去,老爺們可要進城喝酒了!」   國王看了看莫啟哲,道:「兄弟的軍隊真是百戰之師啊,可算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哪裡,哪裡,算不上天下無敵,有敵得很!」莫啟哲對手下的這種混亂,就好像沒看到一樣,也不出聲喝罵,任由士兵喧嘩!   高麗大臣一齊冷笑,一定是士兵們聽說只能將軍們進城享樂,卻不讓他們進,心中不滿,所以才這般吵罵!什麼玩意兒,只知享福的軍隊,豈能橫掃天下,定是吹牛好過打仗,和他們的都元帥一個樣!   側門徐徐打開,一百多將軍進城,可這幫將軍也怪,進了城門卻不向裡面走,把住城門,在那裡爭吵,扯著喉嚨比嗓門!可他們不進城,後面的部隊可沒停,還在往城門湧,護城河結冰,戰馬一躍即過,湧來的速度比衝鋒也慢不了多少!   高麗群臣忙道:「這是為何,不是只要將軍們入城嗎,怎麼來了這許多人?請都元帥快快下令,讓士兵不要進來!」   「沒有士兵入城啊,他們不都在後面吵架呢嗎?吵得那麼大聲,各位不會沒聽見吧?」莫啟哲笑著說。   國王急道:「可城下都快有一萬人了,他們不會都是將軍吧?」   這時走在最前面的將軍也不吵了,全都進了城,後面上萬的大隊也開了進來,兵甲犀利,全都是精兵中的精兵,這些軍隊足以打敗開京的守軍了!   莫啟哲道:「兄長真是聰明,竟一眼就看出了我們驃騎軍的軍銜是如何規定的!驃騎軍只要是十夫長就可以被稱為將軍,十萬大軍自然要有一萬將軍,還有他們的副將呢,加起來可不就是一萬多了!其實應該兩萬多才對,外面總得留點將軍管兵吧,他們剛才吵鬧就是在吵該誰留下的,將軍們都想來見兄長你,所以被留下的當然不樂意啦!他們吵得這麼大聲,你們不會沒聽到吧?」   你還真會解釋啊,怪不得剛才說所有的將軍都入城,原來是早有圈套,你的部下跟你也算是心有靈犀,你只在將軍前加了個所有的,他們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說啥也沒用了,驃騎軍已經入城了!   莫啟哲拉著國王的手,向城下走去。此時城門處已亂成一團,比外面的驃騎兵還要亂,兩國士兵全都在扯脖子大喊,高麗兵不像驃騎兵那樣全騎在馬上,他們大都為步兵,雖然為數要多些,可在氣勢上卻輸了一大截,他們拿刀,驃騎軍全都挺矛。將軍們騎在馬上,高聲吆喝著:「往後站啊,往後站!聽到沒有,別往我的槍尖上撞!」以耶律玉哥為首,都在對高麗兵大聲恐嚇。   待得莫啟哲下城之時,就聽楊再興在那裡大叫道:「你怎麼往我槍尖上撞啊,你把我的槍弄上血啦!你得賠我,給我擦乾淨!」   國王急道:「兄弟兄弟,快別這樣,有話好說,一切好商量啊!」   莫啟哲對著楊再興一瞪眼睛,「不像話,怎麼把槍都弄上血啦,快點擦乾淨,要不然該上蚺F!」   你這是勸人呢嗎?是不是嫌事端還弄得不夠大啊!國王一咬牙,道:「上國驃騎軍遠道而來,辛苦啦!寡人準備了酒菜,請將軍們享用,還有禮物,人人有份,個個不落空!請將軍們稍安毋躁,不要把誤會越弄越大!」國王都快哭了,你們也太不講理了,說好只進來將軍,結果一進就一萬多人,這不是存心挑事呢嗎!   莫啟哲這才道:「聽到了吧,他奶奶的,有錢好拿還這麼囂張,一會喝酒的時候,少喝點,別一耍酒瘋就到處找美女,城中美女雖多,但一人絕不可以霸佔兩個,留點給外面的士兵分分!」   耶律玉哥叫道:「美女在哪,我怎麼只看到男人?」   國王心道:「早知如此,我還不如早跟莫啟哲談完和約,有了條約限制,這幫當兵的也不會這麼肆無忌憚,莫啟哲總不好意思拿了好處還打劫吧!」後悔藥可沒處買去,除非用精神勝利法才能撫平他此時心中的「傷痛」!   他對莫啟哲道:「兄弟,既然你的軍隊已經來了,誤會也解開了,不如咱們這就去宮中談談國事吧,友好相處才是為上!我看你們的士兵都挺想家的,早點談完也好讓他們回家去和妻兒團聚!」   莫啟哲心中暗笑:「你早談不就啥事都沒了,非得拖延時間,現在想趕我走啦?晚了,你捨得我,我還捨不得你呢!」他道:「不急,兄弟們多待些時日沒關係的,兄長對他們這麼好,所謂賓至如歸,他們都把這裡當成是自己家了!」   國王拿出手帕擦了擦一腦袋的汗,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他道:「早晚不都得談嗎,就請兄弟進宮一敘。」   莫啟哲心中得意,他把手一揮,驃騎將士立即停止喧嘩,全軍肅然,整整齊齊地列隊,護衛在他的身旁,耶律玉哥騎馬在側,四大都統挺矛在後,而外面的大隊也安靜了下來,一聲不出地開始紮營盤,驃騎軍的軍紀在這時才顯了出來,看得高麗大臣目瞪口呆,縱橫天下的軍隊竟是這個樣子,讓叫就叫,讓停就停,高麗兵遠遠不及!   在通往王宮的大道上,莫啟哲問道:「兄長,你看我的軍隊如何啊?」   國王歎了口氣,道:「真是百戰之師,天下無敵啊!」口氣中不再含譏帶諷,是真心相贊。   莫啟哲笑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他轉過頭對耶律玉哥道:「你不會又把所有的軍隊都帶出來了吧,遼陽留人了嗎?」   「留了,哪能總犯錯啊,我現在腦筋比以前靈活多了,一點不糊塗!」耶律玉哥笑道。   大隊人馬走在街上,百姓爭相觀望,他們不知道現在問題尚待解決,還以為戰爭結束了呢,都在道旁看熱鬧,對驃騎兵指指點點,說什麼的都有。驃騎士兵卻不開口,直到了王宮跟前,他們才四下散開,把王宮四周的大道全部封鎖,高麗兵不甘落後,也跟著散開,變成了每條街的兩側都各站著一隊兵馬,刀槍在手,默不作聲!   莫啟哲和高級將領在國王的陪同下,進了大殿,國王下旨設宴,莫啟哲笑道:「好啊,我最喜歡在酒桌上談事情,邊吃邊聊,兩不耽誤!」   國王笑道:「寡人也是這麼想的!」   大殿上擺設盛筵,高麗滿朝文武百官俱來相陪,莫啟哲和手下大將放開肚皮吃喝,划拳行令,玩得開心之極,大臣們強作歡顏,勉強湊趣!   酒過三巡,國王話入正題,道:「中華上國聲威赫赫,我高麗小國自是景仰,寡人已決定稱臣,不知兄弟意下如何啊?」   「我意下很好,大哥做得對,小弟佩服得很!」莫啟哲打著酒嗝說。   國王不再說話,向手下大臣一使眼色,大臣會意,一名相當於宰相的大臣道:「那麼請問都元帥,這貢品數目該定為多少呢?」   「你們以前給金國多少啊?」莫啟哲才不肯先提數目,萬一說少了,可不就吃了虧。   大臣道:「時多時少,並無定額,都是每年來使現定的數目!」   莫啟哲一聽就笑了,說白了不就是來的兵多就給的多些,來的兵少你們也就省了嗎!我可沒那麼多兵力,年年來索要貢品,還是定個數額每年給我送去吧!他道:「白銀十萬兩,布十萬匹,另外再要折銀十萬兩的藥材,這樣可以吧?」   國王和群臣齊舒一口長氣,還好,比金國要的少多了,高麗國完全支付得起!   莫啟哲又道:「從明年元旦開始,把貢品送到遼陽,我軍就不派人來取了,免得讓大哥以為又要開戰,好不好?」   「兄弟為我著想,為兄感激不盡啊!」國王開心起來,打算把他先前答應的四倍貢品之事給忘了!   可莫啟哲記性卻好得很,不管酒喝了多少,只要一提到錢,立馬清醒。他道:「我國皇帝還未正式登基,為了慶祝他既將加冕,大哥你得意思意思啊,我們朝中有不少大臣特別喜歡嚼老婆舌,你要是意思得不夠,他們會說閒話的!」   國王點頭道:「這個好說,寡人定當備上重重一份厚禮,在上國皇帝加冕時送去!」   「好啊,也不用等加冕時送去了,這次我一起帶回去算了。嗯,九九歸真,大哥你一次性準備九年的貢品吧,就當是禮物了!」   國王大吃一驚,九年的?四倍之上又加了五倍啊!   那名大臣立即接口道:「九年之貢,一年拿出,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國實無此力量!」   「這才多少啊,大哥謙虛了!」莫啟哲舉杯向國王一敬,自顧自地喝了。   大臣氣道:「中原各朝各代為何總是向我國索要貢品呢,而且要的一次比一次多,太過份了吧!」   莫啟哲一拍桌子,大著舌頭道:「誰……誰總是管你們要啦?是你們總管我們要才……才對!」   他一說這話,國王和大臣一齊道:「我們什麼時候向你們要過貢品啊?」   「在你們會說話以前!」莫啟哲要來一塊手巾,擦了擦汗,表情萬分正經地道。   大臣搖頭道:「都元帥喝多了,說起酒話來!」   「哼,說我喝多了?那我問你們,安寧哈西要是不是你們的話?」   「當然是了,是句問候語。」   「那努古西要和安之西要呢?」   「也是啊!」   「這不就得了,你們終於承認向我們要過東西了!」莫啟哲得意地道。   國王皺眉道:「兄弟,你確實是喝多了!要不叫人先扶你去後面休息一下吧!」   莫啟哲擺手道:「我哪有喝多,我說這話是有證據的,這個證據就是『西要』二字!這二字就足可以證明你們總是向中原要東西了!」   國王睜大了眼睛,一時竟無辭以對,呆了半晌,才道:「此話怎講,西要二字在詞尾並無什麼實際意思啊!」   「有意思的,表示記念的意思!」莫啟哲開始講歪理了。「你們講的『西要』就是向西面要的意思,高麗的西面是哪裡,不就是我們中原嗎?你們的祖先總是向我們中原人要這要那,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口頭語,叫『西要』!而你們的先人為了紀念這個事情,所以就規定在每句話的後面都加上這兩個字!」   「並不是每句話後面都有『西要』的啊!」大臣漲得滿臉通紅,就要和莫啟哲理論。   莫啟哲現出一副你真笨的樣子,道:「當然不是每句都加,你們又不是每年都要,現在不是輪到我們管你們要了嘛!這是禮尚往來啊!」   大臣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說的這話全無根據,只是猜測而已,絕非事實,要不然史書上為什麼沒有記載呢!我們說你們向高麗要東西卻有記載,遠的不說,遼國時就有三次大規模入侵,強迫我們稱臣上貢,金國更要命,年年都來,現在你不是也來了嗎?這就是證據,是史實,都元帥口才再好,也無從反駁吧!」   莫啟哲一瞪眼睛:「誰說我無法反駁!我問你們,在這之前呢,你們在說西要之前一定是先要過東西,要不然咋不說東要呢,你們東面也有國家吧!哼哼,如果你們以後啥東西都向東邊要,說安寧哈東要,那我不但免了你們的貢品,還會派兵幫著你們要!再說,史實就一定靠得住啦,大王你可別說你的史官不寫假的東西!」   國王臉上一紅,史官寫什麼棋王的事,就是在瞎編,被莫啟哲抓住了小辮子,還真不好爭論了呢!大臣們也都一時無語,考慮著如何才能把莫啟哲辯倒!   莫啟哲來了脾氣了,他道:「說我沒有證據,史書哪玩意靠不住,我有靠得住的證據,你們看!」他用手一指大殿的匾額,道:「上面寫的是哪國字?」   「是我們高麗字!」大臣很肯定地道。   「說的不對,不是你們的字,它起源中原,是中原漢字,是唐朝時你們學來的吧!現在你們用了,連聲謝謝都不說!你們用的禮儀,讀的書,都是中原的,我說的對吧!」   國王和大臣臉色難看,可莫啟哲說的又是事實,叫他們想不承認都不行,只好點了點頭。   「這還有什麼可說的,這不就是『西要』嗎,你們向中原要的東西。文化是最寶貴的財產,比銀子值錢多了吧?我沒錯吧,西要就是向西邊要,對不對?」   國王和大臣只好又點了點頭。   莫啟哲樂得一拍手,道:「我說,你們學這學那的,白學啦,還沒交過學費呢,對不對!唐朝現在沒了,只好由金國遼國他們代收,現在金國遼國也沒了,只好由我來代收啦!我說得對吧!」   國王和大臣這回既沒點頭,也沒搖頭,都呆呆地看著莫啟哲,尋思著這人說的話不對,可聽起來又對,沒法反駁,這是怎麼回事?   莫啟哲對他們的反應很滿意,道:「所以說中原向所有使用漢字的國家徵稅,都是合情合理的,叫文化遺產稅,只要你們用一天我們的東西,就得交一天的錢!可到底要交多少錢,應由賣方決定,也就是我來決定!」   大臣嚥了一口唾沫,問道:「可文化這種東西又不是你賣給我們的,為什麼要向你交錢呀!」   莫啟哲臉色一沉,道:「你是宰相吧?為何竟然連欠債還錢的道理都不懂!你們的祖先說西要,就等於向我們中原人打了個欠條,中原人憑著這個欠條,誰都可以向你們要錢,因為你們誰都用了我們的東西!你們祖先欠的帳都沒還完,你們又用了中原文化,等於你們也欠了中原人的債,這一代傳一代,驢打滾的債你們還想還得清嗎?就算以後你們有了自己的文化,也是在我們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所以還要付咨詢費,明白了吧!」   說得口都渴了,莫啟哲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驃騎將領們一聽,全都高興得拍桌子跺腳,趕情中原是高麗的大債主啊,今日經都元帥一解說,這才撥雲見日,恍然大悟!   楊再興大聲叫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們這麼窮,原來錢都被你們借去了不還!這可不行,我不走了,就住你們這了,不還錢,就讓你們養活我!」   好好一件高麗據理力爭的事情,被莫啟哲一說,竟成了高麗欠債不還,莫啟哲不是耍無賴要錢,國王倒成了賴帳不還的人!無論國王和大臣都覺得莫啟哲太強詞奪理,可高麗又確實是在使用中原的文化,莫啟哲也沒在瞎編,這個事實他們不承認不行!   這時的高麗能人不少,但象名臣徐熙那樣的卻沒有,在契丹發動的大規模戰爭中,徐熙曾親往遼營,據理力爭,終於不割地而議和,現在變成了莫啟哲親入開京據理力爭,國王和大臣都拿他沒法,打是打不過,講理又講不過,被莫啟哲搞得暈頭暈腦,不知該如何反駁。   莫啟哲笑道:「每年上貢這事這麼定了,現在咱們只說今年禮物之事,嗯,不能說是禮物,應該說是還錢一事,咱們這就定個數額可好?」   國王忙道:「好,就這麼定了,九倍貢品數額,我國定當湊齊……」他答應得非常爽快,可別再讓莫啟哲張口了,他每張一次口,銀子就翻上去幾倍,可要了命了!   莫啟哲搖頭道:「九倍哪夠,連利息都沒還上!」   九倍還少啊?什麼利息這麼高啊!   「你們聽我仔細算啊!九倍絕對還不上利息的!」莫啟哲把桌上酒菜一撥,道:「拿紙筆來,我這人算數不怎麼樣,每項得記下來才成!」   國王聽不是一項,而是多項,他心驚肉跳地看著莫啟哲,為了掩蓋心中不安,他端起杯酒來,可卻無論如何也送不到嘴邊,酒液外灑,散落衣襟。   莫啟哲提起筆來,在紙上記道:「我軍出國作戰,當付第名士兵五十兩軍餉,班師回國當再付五十兩軍餉,在開京這段時間,他們辛苦了,兄長當付二十兩辛苦費,這樣加起來就是每名士兵一百二十兩,十萬大軍支付……媽的,這是多少啊?」   耶律玉哥順嘴胡說道:「好像是一億二千萬兩!」   一名大臣叫道:「不對,應該是一千二百萬兩……」   莫啟哲笑道:「不錯,你算數很好,聰明蓋世,確是一千二百萬兩!這是給當兵的軍餉,可還有馬呢,那戰馬也要吃草啊,大冬天的乾草可難找得很,這也要用錢買的,這筆錢大哥總不好意思讓兄弟出吧!」   國王手一抖,酒杯掉到了桌上,馬吃草也得我付錢啊,太過份了吧!   「草錢不貴,每匹就按三兩記,十萬匹馬……其實我軍出征總是要帶備用馬匹的,這個……算了,就算十萬匹好了!」莫啟哲十分大方地道:「一共是三十萬兩!現在多少錢了?」   「一千二百三十萬兩!」   莫啟哲點頭道:「這只是小頭,現在就要說你們欠我中原人的帳了!中原文化傳入你們這裡,以前的不算,就從唐朝到現在,馬馬虎虎就算五百年吧,每年當付十萬兩白銀做為學費,這樣的話就是五千萬兩,利息另算,就四成吧,就是二千萬兩,這樣的話就是七千萬兩!」   七千萬兩!國王「噗咚」一聲從椅子上掉了下去,嚇的!   莫啟哲忙道:「兄長你沒事吧,先別暈倒,我還沒算完呢,這只是舊帳,新的還沒算呢!」   現在就已經是八千二百三十萬兩啦,再算下去……不用再算,現在就已經不行了,頂不住了!   「你們現在和以後不還是要使用中原文字嗎,我沒說錯吧,這使用費當然得交,以前中原皇帝不要,那是他們腦袋進水,可我們卻是要的,這沒什麼不對吧?」莫啟哲認為這很正常,中原也不能總當冤大頭吧,身為炎黃子孫,理所應當要為國人爭取利益!他道:「就算你們有兩百萬人會寫字,每人每年當付十兩紋銀做使用費,就是……就是多少?」   大臣氣道:「兩千萬兩!」   「你數學真好,這也是從我們中原學來的,不過這筆學費嘛,就當奉送了,我也不能太計較!」莫啟哲笑道:「合計就是一億零二百三十萬兩白銀!我沒算錯吧?」   你好像不是人類,你是外星生物變種!   看著國王和大臣們的表情,莫啟哲「噗哧」一笑,「別急啊,還沒算完呢!」   還沒算完啊!你還要算到什麼時候?   「我知道你們以後一定會有自己的文字,但這是在中原文字上發展起來的呀,對不對?所以這個咨詢費,呃……還是叫版稅比較好聽,我們是原版,你們是翻版,所以要每年支付十萬兩,要一直交下去,生生世世,代代如此!除非你們變成了啥也不會的原始人,那就可以不用交了!」   虱多不癢,債多不愁!國王沒了脾氣,他道:「我們交不起,兄弟你說咋辦吧?」   莫啟哲笑道:「自家兄弟,我還能強要不成!這樣吧,以物抵債好了,我看你們國家三面臨海,想來造船業不弱,我看不如你們多造些大船給我們,我需要一支海軍,可國內戰事連連,實沒功夫發展它,這個任務便交給你們好了。如果你們提供給我一支二十萬大軍使用的海軍船隊,這些債務嗎,減半如何?如果能再組一支僱傭軍給我,全免,如何?」   國王鬆了口氣,問道:「不要寡人現在拿就行。兄弟要海軍做什麼?」   「要債,欠我們中原債的人太多了,你我兄弟之親,當然也就這麼算了,別人可就不好說了。兄長總不會認為我是個有債不要的人吧?」   你哪是有債不要,沒債你都能弄出債來,逼人還錢!國王道:「那我們今年的……兄弟,你就給個實在話吧,再這麼拖下去,為兄可受不了啦!」   莫啟哲長舒了一口氣道:「如果兄長實在拿不出這麼多,那就一千萬兩好了,造船的事,我會派專人來此,和兄長談細節的,我懂的不多,現在談怕你吃虧!」   跟你談才容易吃虧呢!國王道:「那也好,可一千萬兩我國也拿不出啊!」   「唉,那我就再吃點兒虧,誰讓我是弟弟呢!五百萬兩,外加三十萬人一冬的糧草,這總可以了吧!要是這還不行……」他咳嗽了一聲。   耶律玉哥一拍桌子,大吼道:「我們就不回去啦!」   國王咬緊了牙根,道:「行,這麼定了!」   莫啟哲道:「可我也太吃虧了些。我們一出兵,家裡的田都沒人種了。兄長,不如你送我一些奴隸吧,給我種田!」   國王一陣發暈,他道:「兄弟,這是最後一個條件了吧?再加我可真不行了!」   「最後一個。我要二十萬奴隸,男女參半,小孩兒不算!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有夫妻二人都是奴隸,生有小孩兒的,那小孩不能算入二十萬之內!」   「二十萬人,也太多了!」國王搖頭不充,高麗賣身為奴者挺多,都是窮到只有自身可賣的赤貧,可總數也不過三四十萬,如果分了一半給莫啟哲,那麼地主豪強的利益將大受打擊,他的統治也會不穩。   莫啟哲道:「兄長是怕豪門不允吧,那也沒關係,我派一個萬人隊在此保護大哥,誰不聽話,就卡嚓卡嚓,嘿嘿!」   「駐兵,這個更不行了!」大臣們一齊反對。   「不是駐兵,是幫你們造船!我信得過兄長,可有些事情難說得很,雖知以後會怎麼樣,留下些兵也能讓我安心,要不然我每年派兵來問候兄長……」   不必,我永遠再不見你才好!國王心想這位都元帥要價越來越高,他初來之時,只要一年貢品,不給,四年,不給,九年,不給,上億,這加來加去,高麗再也無力承擔了,還是讓他快點走人吧!   國王只好答應,莫啟哲哈哈大笑,外交是需要實力的,我有實力便有說話的本錢,你能奈我何?既然談好了和約,以後的事便好辦了,大家又喝酒吹牛,馬屁亂飛,大醉而歸!   此後,國王下旨用國庫支付軍餉,另備奴隸讓莫啟哲帶走。而莫啟哲則寫信給汴梁,讓蕭仲恭派常駐使節來,再派來一萬新兵,他可沒打算把驃騎精銳留在此處,國內戰事未了,哪能分散實力,至於高麗的後繼事宜,這方面蕭仲恭比他有本事,由他處理比較好!   半月後,一切妥當,莫啟哲告別國王,望兩國永為兄弟之邦,刀兵不再,灑淚揮別,班師回國!   來到鴨綠江邊,他起出了墳中兄弟的遺骨,帶回家好好安葬。小丫頭溫熙告別爺爺,隨主人一起去中原。   這日渡過江去,莫啟哲命令停止前進,他把奴隸們招到一起,站在高處對他們道:「我和你們一樣,出身奴隸,我深知為奴之痛。世上最寶貴的東西就是自由,為了它頭可斷,血可流,命運握與人手,豈不可悲?你們來到中華,我決不會奴役你們,今日在國境之邊,我便還你們自由,如願來中原定居,你們有科考入仕的權力,和中原人並無分別!」   奴隸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呆呆地聽著莫啟哲說話。   莫啟哲一指廣闊的原野,「看,這裡有多少良田,卻因為戰爭而荒蕪,多可惜啊!用你們的雙手去耕種吧,你們也可以告訴江那邊的其他人,只要來我中華,就可有幸福的好生活!只要我莫啟哲活著一天,不,應該是你們活在世上一天,就沒人能奪走你們的一切!莫要求佛拜神,神仙向來聽不見窮人的苦求,自己的幸福當自己爭取!」   他轉頭對溫熙道:「你也自由了!」   溫熙含淚道:「你不要我服侍了嗎?」   「如願意,當然可留在我的身邊,但你不要再叫我主人,我不是任何人的主人!」   「那我叫你相公!」   「隨你便吧。」莫啟哲又大聲道:「我從你們國王那裡要來的錢糧,是他從你們身上取來的,我現在還給你們!」他命令士兵留下軍隊所需,其餘的盡數分給百姓。   百姓這才知道莫啟哲說的是實話,齊聲歡呼,願都元帥長命百歲!   莫啟哲笑著對手下將領說道:「明年這裡將是金黃遍地,五穀豐登!」   楊再興看著這二十萬百姓,道:「他們將永遠支持都元帥,鴨綠江邊將成為最穩定的邊界,他們的國王也支使不動他們了!」   「那已經不是他們的國王了,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中原人!」莫啟哲打馬起程,帶著軍隊向遼陽進發,而一萬多名高麗青年自願加入了這支隊伍,從此隨驃騎軍南征北戰!   汴梁的軍隊在兩月後到達此處,使節開始造船及其它諸多事宜,兩國邊境再無戰事。   由於三國大會戰就要開始,莫啟哲決定暫時停止對金國本土的進攻,退兵回燕京,金國的皇帝死掉了,國中無君,他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立一個聽話的兒皇帝,自己則統掌朝綱,挾天子以令諸侯!   大軍不一日返回了燕京城,一回到城中,莫啟哲立即要蒲察氏來見他,隨便把完顏亶也帶上。   驃騎軍得勝回國,第一件事就是要自己,可把蒲察氏給嚇了個半死,莫啟哲要幹什麼啊?是不是想殺我們娘倆?他連小孩子也不放過?被驃騎親兵押著,王妃和太祖長孫哆哆嗦嗦地來到了莫啟哲的住處。   莫啟哲頂盔罩甲坐在大殿正中,身旁猛將分班站立,個個如凶神惡煞一般。見蒲察氏到來,莫啟哲登時擠出幾滴眼淚,叫道:「王妃,未將可見到你老人家了!」   蒲察氏打了一個冷戰,想見我幹嘛,你這個臭流氓,一定是沒安好心!   莫啟哲跳下大椅,三步並兩步來到王妃的跟,噗咚一聲跪倒,伸手便要去抱她的大腿。王妃差點沒暈倒,又是這套,他是不是趁機吃我豆腐啊?   「老皇上駕崩了!」莫啟哲一石驚起千層浪,殿中眾惡煞聞言一齊嚎啕大哭起來,滿殿儘是甩鼻涕聲。   王妃大吃一驚,完顏吳乞買死了?一定是這個壞蛋殺的,可他為什麼要哭?   莫啟哲甩了一把鼻涕,在王妃的裙子上擦了擦,道:「老皇帝是被完顏昌殺的,那個完顏昌早就起了弒君之念,想當皇帝,是以趁皇上去高麗國狩獵之際下了毒手,末將當時在場,卻來不及阻止,那完顏昌知道我忠於皇上,是個大忠臣,所以又想殺我,幸虧我跑得快,逃回了燕京,這才保住性命!王妃,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蒲察氏猛地聽到皇上駕崩,她也是心驚肉跳,倒不是關心吳乞買的死活,她是關心她們娘倆的死活,誰知道這心狠手毒的都元帥要幹什麼!她道:「我我……我一個女人能為你做什麼主啊?」   「王妃,請你下令吧,立長孫為帝,做咱們大金國的皇上!」莫啟哲堅決地說,靜等著王妃上套,她不上套也沒關係,他會硬把這女人按進套裡去的。   「讓亶兒做皇帝?」蒲察氏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亶兒要是做了皇帝,那你幹嘛去啊,你起兵造反不就是為了當皇帝嘛,你可別告訴是為了好玩!   莫啟哲站起身道:「對,就是請長孫為帝,統治我大金國億萬子民。」說著他拉起完顏亶的手,把這小孩兒硬扯到了正中的大椅上,然後他叉手站在一旁,向殿中的將軍們道:「咱們大金國又有皇上啦,大傢伙高興不高興啊?」   高興,當然高興啦!剛才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將軍們登時臉露微笑,齊聲讚美小皇帝長得可愛,什麼少年有為,英俊瀟灑等等的馬屁噴薄而出,直向完顏亶砸去!   王妃急道:「此事還當從長計議,太祖子孫眾多,為何非要我兒即位啊?」她也不傻,這種危險時刻,誰稱帝誰就是把腦袋送上了斷頭台,她可不想兒子給莫啟哲當傀儡,做了反叛的好借口!   莫啟哲不理她,對著將軍們說:「他奶奶的,你們腦袋是不是壞掉了,既然承認長孫做皇上了,咋還不三呼萬歲,難道想王妃出言求你們不成?」   將軍們立即跪拜在地,「萬歲,萬歲,萬萬歲!」   耶律玉哥急拍馬屁地道:「咱們大金國有了皇帝,從此這個……從此太陽從燕京升起,萬歲!」   有的將軍更道:「為了慶祝皇帝登基,咱們是不是要開個宴會喝幾杯啊,這可是高興事!」   莫啟哲點頭道:「喝是一定要喝地,可皇上太小,酒量想必不大,是不是啊皇上?」   完顏亶不懂事,這時候被弄得暈頭轉向,只能順著莫啟哲的話點頭,他心裡害怕,怕莫啟哲打他一頓!   莫啟哲見他老實,心裡很滿意,又道:「咱們這些當大臣的就留在這裡喝酒,至於皇上嘛,就回去喝奶吧!王妃,現在你是太后了,可要用心地照顧皇上啊,要不然我們這些當大臣的可不讓!來人啊,帶皇上回去吧,多給他準備些奶!」   驃騎親兵上前又把完顏亶從大椅上給扯了下來,莫啟哲不客氣地往上一坐,和下面的將軍們互相拱手慶祝,也不知他是慶祝完顏亶當了皇帝,還是慶祝他自己。   王妃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這莫啟哲壓根就沒她當回事,什麼立完顏亶為帝,純粹就是為他造反打幌子,更氣的是他連這個幌子都不肯費力去打,不給舉辦登基大典就算了,還敢讓皇帝回去喝奶,他是真沒把皇帝當回事啊!   生氣歸生氣,她可不敢跟莫啟哲叫板,只好牽著完顏亶的手返回了王府。出了大殿,蒲氏對完顏亶說:「亶兒,咱們回去後做個小木人,寫上莫小狗的名字,然後每人扎他一百下!」   「我要扎他一千下,這個大壞蛋!」   這娘倆別的招沒有,只能給莫啟哲下咒,蠱罵他去了。   第72 章城外阻擊     就在燕京大慶新皇登基時,遠在金國本土的完顏昌也為另一個小皇帝舉行了登基大典,這小皇帝也是太祖完顏阿骨打之孫,名為完顏迪古乃,即完顏亮。完顏亮比完顏亶小三歲,更為幼小,就算登基也只能聽完顏昌的話,就像完顏亶得聽莫啟哲的話一樣,這種小皇帝登基,向來對扶立他的大臣有利,完顏昌一狠心,硬是沒立太祖的成年兒子,立了這個小孩兒!   登基大典結束後,完顏昌片刻不停留,立即帶著小皇帝趕去蒙古戰場,他要召回金夏聯軍,去平息金國這場史無前例的反叛。   當時的蒙古雖然號稱王國,但事實上並未真正地形成一個國家,在第一位汗王海都去世後,他的三個兒子把王國分而據之了,王權削弱,剛剛強盛起來的草原王國又陷入了分裂。直到合不勒時代,才又重新強大起來,蒙古周圍的國家再也不能忽視他們了,無論是西夏還是金國,都對蒙古的存在產生了恐懼。   蒙古兵來如驟雨,去若狂風,以前還好,就是這些部落的人對於領土的觀念不強,馬肥草長的季節便來搶掠一番,搶完拍馬就走,明年再來。雖然給金夏兩國造成了損失,可那終究是表面上的,傷不到兩國的筋骨。可現在不行了,合不勒對兩國明確提出了領土要求,戰爭也不再是游擊戰,而是攻城掠地的戰爭了,對於這點,金夏兩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完顏宗翰一到了邊界,便模仿中原的萬里長城,也在金蒙邊境修了一道城牆,算是與合不勒的邊界劃分,這事實上是一種不明說的讓步,表示要與合不勒妥協,他必須要回國去打莫啟哲,實在沒有時間同合不勒較真兒了。可合不勒卻不這麼想,他的要求沒達到,怎麼可能退兵,一個冬天竟連續幾十次地突破城牆,打進了金國本土,把完顏宗翰牢牢地拖住了,就是沒法回師,待得金兀朮逃到這裡,才告知了完顏宗翰吳乞買死了的消息。   完顏宗翰被這個消息震得頭暈眼花,他萬沒成想當初那個挑糧食的混混,今天竟擁有了攻滅金國的實力。無論如何不能再拖了,他必須要把蒙古打敗。在與拓跋道順會師之後,他便集中了五十萬大軍,向合不勒發動了最後一擊。   合不勒所有的部眾加起來也沒金夏聯軍多,完顏宗翰這一全力出擊,他便抵擋不住了,幾次大敗後,他引兵後退,逃回了蒙古大草原,金夏聯軍得勝班師,向金國內地開回,準備去討伐莫啟哲。然而,他們一走,合不勒馬上就又回來了,突入金國邊境州府,大搶之後,他們還不走了,準備在這些城池裡面過冬!   完顏宗翰大怒,領兵返身再打,合不勒一見他回來,拍拍屁股,說聲再見,又跑了!金軍沒抓住他,只好再次回師,可他們一走,合不勒又回來了!蒙古軍把你來我走,你進我退,你退我再來的游擊戰術發揮到了極點,不管完顏宗翰還是拓跋道順,誰都拿他沒辦法,聯軍被拖進了泥潭,就是抽不出腳來。   就在三個國家你追我跑,純耗費馬力的時候,完顏昌帶著新登基的小皇帝到了。完顏昌老奸巨猾,他可不是只會動武的人,聽了完顏宗翰的報告之後,他便有了主意。   完顏昌決定使用蹺蹺板策略,即挑撥草原部落自相殘殺,他給草原上另一個強大的部落聯盟塔塔兒部送去了大量的金銀,表示願與之結盟。面對數不清的財寶,塔塔兒人出賣了合不勒,他們給合不勒送去了雕花長弓,請求合不勒把美麗的女兒嫁入塔塔兒。   合不勒認為朋友就是朋友,敵人就是敵人,一點沒想到塔塔兒人的後面竟是完顏昌,他送女親來,帶著嫁妝去了塔塔兒部。結果等待他的不是美酒,而是金兵雪亮的長刀。   金軍把合不勒亂刀砍死,完顏昌又命令把他的屍體剁成七塊,分送給合不勒的七個兒子,告訴他們,再敢來金國,你們父親現在的這個樣子,就是你們以後的下場!合不勒七子誰也沒能繼承父親的汗位,而由他們的叔叔俺巴孩得到了蒙古王國。俺巴孩是合不勒的從弟,是泰亦赤兀惕氏的首領。   俺巴孩即位後,塔塔兒人便在金國的支持下打敗了他,瓜分了合不勒的草場,完顏昌未死一個士兵,就把對蒙古的戰爭結束了,不僅收回了所有失地,還把草原拖入了各部混戰的深淵。   俺巴孩向完顏昌乞和,完顏昌答應了,蒙古軍離開了金國,不過他們深恨金人的奸計,連著也恨起西夏來,和金國議和後,他們轉而向西夏開去。   金夏聯軍做了一下休整,便全軍出發去征討莫啟哲,一路上各地援軍接連開到,聯軍竟彙集成了六十餘萬大軍,而此時的莫啟哲也在調集兵馬,命令所有驃騎軍一齊趕赴燕京,準備最後決戰。隨即他又飛鴿傳書,讓蕭仲恭也出動,他知道這次上京會戰將有六十萬聯軍,還有四十萬驃騎軍參加,他自己是無力指揮這場百萬大會戰的,得有人扶助才成。   蕭仲恭接到飛鴿傳書後,立即起程,趕上了已經派出的十萬驃騎後備軍,他又給莫啟哲送信,讓都元帥不必擔心,他要帶著軍隊繞道去打西夏。與西夏的作戰目標不是要滅了她,而是要吸引西夏軍隊回國。驃騎軍大兵壓境,西夏皇帝肯定要召回軍隊,而這時包括拓跋道順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蒙古之戰已了,西夏危機解除,再要讓西夏兵為金國打仗,那可不容易了。西夏軍隊一旦回國,再要他們出來幫完顏宗翰,那更叫白日做夢!蕭仲恭那時再帶兵去燕京,和金國的兵力就差不多了,只要莫啟哲能挺過會戰前期這段時間,驃騎軍獲勝就有了保證。   決戰雙方都在緊鑼密鼓地做著大會戰的準備,金夏聯軍方面由金兀朮做先鋒,領兵五萬開赴燕京,而驃騎軍方面則派出楊再興前去阻截,兩軍都想在大會戰開始之前先給對方個下馬威!   這一日,金兀朮領兵來到距燕京城不足百里之地,這裡可是驃騎軍的控制區了,他不敢稍有怠慢,命令副將先領一隊金兵探路,他隨後便到。   先鋒軍的副將名為阿扎達不魯,雖不及金兀朮那般勇猛,但老成持重卻遠遠過之,他對驃騎軍的戰術自認為摸了個八九不離十。阿扎達不魯想:「驃騎軍最擅長的就是打埋伏,偷襲敵人,那麼我軍前來攻打燕京,驃騎軍必會派人出來與我交戰,至於怎麼個交戰法,我看肯定是打埋伏!既然如此,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也來打場埋伏,讓驃騎軍受些損失呢!」   主意打定,阿扎達不魯決定用計,他先找了片大樹林,讓金兵把戰馬藏了起來,留下人看守。他自己則率領大隊,在去燕京的必經之路上埋伏。他只有一萬兵馬,根本沒法打口袋戰,想全殲驃騎軍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命令士兵此次對敵只用弓箭,一次性地把所有箭矢全射出去,射完之後,不管驃騎軍反應如何,金軍都應上馬撤退,萬不可與驃騎軍硬拚!   金兵埋伏在雪中,靜等驃騎軍的到來。果然不出所料,驃騎軍真的派出了阻截部隊,不大會功夫,前面道路上蹄聲得得,疾馳來幾匹快馬,馬上騎士穿的正是驃騎軍軍服,每匹戰馬上都掛著一隻鴿籠。這幾人極其驍勇,人人手中提著狼牙棒,一見便知是以一當十的勇士!   這幾名驃騎兵來到了金軍埋伏地的前面,當先的首領把手高高舉起,停住了戰馬,後面士兵也當即止步,圍在這人身邊。   只聽這首領道:「再往前探查幾里就行了,這天生冷生冷的,我看金兵可能早就安營紮寨了,咱們不必再探了!」   一名驃騎兵道:「不會吧,離天黑還得半個時辰,既是先鋒能這麼早就下營嗎?」   首領道:「就算不下營,相信離這也不遠,咱們再向前走幾里,然後就回去,跟將軍報告說金兵就在……就說在這裡下的營吧,我估計也差不多,反正決定天黑奔襲,這點距離也不算什麼!」   其他幾個士兵一齊笑道:「那咱們可輕鬆了,今天早點回去,晚上一仗獲勝,就可以大喝一場了,我聽說從燕京帶來了不少美酒,都快饞死我了!」   「好吧,今天早回去!」首領一擺手,幾個士兵又向前打馬馳去。   阿扎達不魯身邊的神箭手輕輕拉開弓弦,準備放冷箭偷襲這幾個驃騎軍斥候,卻被阿扎達不魯按住了。他搖頭道:「不要射死他們,放他們回去,只有讓他們安全回去,驃騎軍才會發動夜襲!」   身邊的將軍們都感贊同,這些驃騎斥候偷懶,胡編軍情,正和他們的心意,晚上單等驃騎大隊一來,金軍便要管殺不管埋!   不一會,那幾個混帳斥候便回來了,議論紛紛地胡編著軍報,首領大聲道:「就說敵人有五萬人吧,應該差不了多少,說他們按常規下營,守夜衛兵半刻一隊。這麼說怎麼樣?」   其他幾個人也道:「行,反正晚上大軍一來,定可將其營盤踏平,也用不著咱們探得太清楚!」   這時有一個士兵問道:「要是他們不在前面下營怎麼辦?軍隊撲了空,將軍還不得殺了咱們幾個啊!」   「這有什麼好怕的,就說消息走漏,把金軍嚇跑了不就得了,咱們的大軍是繞道從金軍後面進攻,這消息嘛,我看九成要洩底!」   幾個斥候一齊點頭,只要責任不用他們擔就行,其它的事情倒是無所謂!   那首領笑道:「咱們只要大叫一聲,我們是自己人,保準金兵又得上當,不殺他們個屁滾尿流,就是對不起他們的豬腦袋!」   說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後,斥候們一齊大笑,拍馬而回,向遠處跑去。   金兵一聽驃騎軍天黑要來奔襲,本來還想站起來升堆火暖和暖和,這時又不行了,只好繼續在雪裡趴著,等著戰鬥。阿扎達不魯心道:「驃騎軍想必打的勝仗太多了,小瞧別的軍隊,認為開戰就肯定能贏,連派出的斥候都這麼馬虎,不但沒發現我軍,還胡編軍報。看來今晚我軍必可給他們重創,哼,看看咱們到底誰突襲誰!」   金軍自認必勝,可無奈這雪地也太冷了,剛開始只是手腳冰冷,現在是凍得透心涼了,全身發僵。人一被凍透,那就感覺不出冷了,只會感到疼,痛楚直入骨髓。金兵都在想敵人快點來吧,我們打完就趕緊走,可別在雪地裡受這份罪了。   天色漸暗,冬夜灰濛濛的,雖然有月掛天,可卻並無光彩,彷彿月亮也被凍壞了,有氣無力!   過了好久,地皮微微震動,遠處傳來馬蹄聲,似乎是千萬支鼓槌在敲打大地,等待已久的敵人終於來了!金兵搓了搓發僵的手指,取出弓箭,準備戰鬥。   這隊來奔襲的驃騎軍來竟然是從後面打過來的,想必真是繞道來攻。為數卻並不太多,也就三四萬人吧,他們是整整齊齊地列陣行軍,以戰鬥隊形小跑而至。最奇怪的是這隊驃騎兵穿的竟是金兵服色,驃騎兵的軍服和金兵的區別雖然不大,但夜色之中還是分得清的。   阿扎達不魯忽然想起那個斥候首領說的一句「自己人」,剛才沒聽明白,現在卻懂了,莫啟哲的軍隊向來最會裝扮成別人,用卑鄙的手段獲得勝利,看來他們這次從後面來攻,就是想讓我誤以為他們是自己人!哼,你們也不想想,這招用得次數那麼多,別人就算再笨,也不會再上當了吧!   不過既是從後面來攻,不知金兀朮將軍有沒有遇上他們!   阿扎達不魯以「名將」的絕佳頭腦,識破了驃騎軍的詭計,他傳令下去,改變作戰計劃,先把這隊驃騎軍拖住,等金兀朮的大隊趕來,再全殲不遲!   忽然之間,他又想道:「既然莫啟哲愛使詭計,而且次次得手,那為什麼我不能用呢,兵道詭也,就讓我反使這一招,也騙驃騎軍上當!」   金兀朮這次做先鋒,可謂小心又小心,他不敢只圖速度的以散兵隊形前進,而是命令軍隊隨時準備戰鬥。他以為阿扎達不魯能給自己帶回來些消息,可那小子竟似石沉大海,沒半點回音,是不是被驃騎軍給消滅啦?剛一進入燕京地盤就損失了一萬兵馬,這可有些丟人的,往後的仗可怎麼打呀!   走著走著,有金兵斥候來報,前面可能有埋伏,半夜裡有鳥驚飛,這說明有伏兵。金兀朮聽後心道:「這一定是前來阻截的驃騎軍,看來阿扎達不魯是真的遭到不幸了!」他下令道:「敵暗我明,小心冷箭,熄掉火把,準備衝鋒!」   阿扎達不魯正等著敵軍到來,忽見對方在埋伏地點的前面整隊,他便知對方發現自己了,剛想採取應對之法,忽有一名金兵爬了過來,小聲道:「將軍,我軍左翼發現大批步兵!」   「什麼?步兵!」阿扎達不魯驚道:「怎麼回事?驃騎軍有步兵嗎?他們有多少人?」   「看不清,他們亂糟糟的,連散兵隊形都不是,可能是驃騎軍的敗兵吧!」   阿扎達不魯道:「敗兵?哦,明白了,一定是被金兀朮將軍打敗的,他們從後面包抄的戰術被將軍識破了!」可左翼不是大樹林嗎,咱們的馬匹在那裡!不能讓他們進林,得派些人手過去看守馬匹!   越想這事越不對勁,阿扎達不魯覺得眼前的騎兵不像是勁敵,而左邊那些敗兵才是!這是怎麼搞的,亂七八糟,難道金兀朮也吃了敗仗?不行,寧可不給驃騎軍重創,也不能失了馬匹,他立即下了第二道命令,任務取消,全軍回樹林,保護戰馬!   向樹林裡跑去的驃騎兵,可不是吃了敗仗的軍隊,他們是楊再興派去搶馬的,領頭的將軍叫王則。這王則是從臨安起就參加了驃騎軍的,他和曹天峰是好朋友,可官運卻不如曹天峰了,曹天峰一路猛升,早已成為四大都統之一,而王則還只是個萬夫長。他也急啊,為了搶功,這次跟楊再興出來截擊,他主動請纓,要求參加最危險的戰鬥。楊再興也挺喜歡他,便把搶馬任務交給了他,許諾只要王則成功,便對都元帥推薦他,為他陞官。   楊再興知道驃騎軍的各種招術,金軍想來都研究了個遍,不會再輕易上當,於是這次他反其道而行之,用最笨的且漏洞百出的方法去引金軍上勾。事實上去燕京的路上並無驃騎兵埋伏,只是讓人感覺有伏兵而已。   驃騎斥候明知路上有金兵埋伏,卻胡亂編造戰報,還把自己軍隊的情報當眾公開,弄得一向穩重的阿扎達不魯也上了當。在兩路金兵的遠處,楊再興早就列好了隊形,就等著衝鋒了!   阿扎達不魯一聲命下,金兵盡數起身,在雪地裡趴的時間太長了,身體僵硬,難免行動遲緩,士兵們拖著長弓,呼呼啦啦地向左翼跑去。雪地裡突然出現大批士兵,可把前面的金兀朮嚇了一跳,果然有伏兵!不過他們怎麼不等我進包圍圈再打,反而提前動手呢?   金兀朮發現埋伏的軍隊是向一片大樹林跑去的,而非向自己發動衝鋒,他想道:「原來是想把我引入林子裡去啊,一定如此!」他指著對方向手下將軍們說道:「你們看,這些埋伏的驃騎兵穿的是我軍服色,又來自己人那套把戲,還想把我們引入樹林,卻不知這樣做反而弄巧成拙,要是他們穿自己的軍服,說不定我們會追,可他們偏偏穿我軍軍裝,我們還能上當嗎?看看另一批軍隊穿的卻是驃騎兵軍服,兩幫人竟不一樣,還想引敵嗎!哈哈,一定是軍服不夠,不能全都假冒!」   一名將軍問道:「那還要不要追啊?」不管穿什麼軍服,敵軍一起動,仗總是要打的,到底是追還是不追呢?   金兀朮笑道:「咱們一追,定會上當,我猜樹林裡必有大批伏兵。嘿嘿,咱們不和那兩幫亂七八糟的驃騎軍計較,咱們先趕到林子外放火,把裡面的伏軍全燒成烤豬,讓他們自己吃自己!」   眾將軍一聽此計大妙,冬季樹木乾枯,極易著火,裡面伏兵以為能引我軍上當,卻不成想我們副元帥早就看穿了你們的小伎倆,莫啟哲的餿主意騙騙小孩子還行,哪裡騙得了我們熟讀兵書的副元帥呢!   金兀朮把手一揮,金兵把剛熄滅的火把重又點起,叫喊著向樹林衝去。阿扎達不魯的軍隊這時正跑到一半,他們一見假裝自己人的金兵撕下偽裝,向他們的戰馬襲去,手持火把,這是要放火啊,林子裡的馬要是受驚亂跑,那他們可不也成了步兵嗎!   王則一見金兀朮不去和阿扎達不魯對決,反而向自己跑來,心想是不是金軍識破我們的計策啦,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竟把楊將軍完美的計劃給攪亂了!他立即下令驃騎軍不要再往樹林裡沖了,馬不要了,還是趁早脫離這裡才行。驃騎兵也發現此事不妙,一聽將軍發令,馬上轉身就跑,向驃騎軍大隊奔回。   見到其中一幫驃騎兵逃跑,金兀朮心裡這個高興啊,終於讓自己逮住機會了,這回非得給你們這幫混蛋點顏色看看不可!他叫道:「放火箭!」   金軍在馬上開弓,把點燃的羽箭向林中射去,箭一入林便把樹枝點著了,大火尚未升騰,便聽見林中戰馬嘶鳴,亂成一團。金兀朮大喜,真有埋伏啊,太好了,「兄弟們加把勁兒啊,燒完咱們就撤,不跟他們硬拚!」   阿扎達不魯見這群來襲的士兵也太猛了,竟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點火,他大叫道:「是自己人,不要誤會,我們也是驃騎軍!」身邊的金兵也跟著他大喊起來。   金兀朮的手下聽到叫聲,一齊大樂,副元帥真是神機妙算啊,對方果然叫起自己人來了,可他們為啥說是驃騎兵呢,應該說是金兵才對!   阿扎達不魯見突襲的敵軍聽了「自己人」的喊話之後,毫無反應,他心道:「果然狡猾,竟不上當!」他扯開硬弓,對著敵人放了一箭,他手下的士兵本來就是要用弓箭擊敵的,這時一見主將放箭,也都開弓放箭,向金兀朮射去。   前面去放火的金兵只一個照面便被摞掉了上千人,金兀朮大叫一聲:「好厲害,幸虧不是那種火藥箭!兄弟們衝鋒,消滅這隊步兵!」   金兵扔掉火把,舞動長刀,向阿扎達不魯衝了過來,埋伏的金兵立即挺起長矛相抗!金兀朮的軍隊不但比阿扎達不魯的多,而且全是騎兵,兩軍一開始混戰,阿扎達不魯登時吃虧,這時偏巧林中的戰馬跑了出來,兩下一衝,把阿扎達不魯的金軍衝撞得大亂,在雪地裡等了那麼久,戰鬥力本就削弱,又碰上了這種突發狀況,阿扎達不魯吃不消了。   打夜戰原本應是亂打一氣,可這兩路金兵畢竟是一起的,只亂了一會,他們便發現對方是自己人,兩伙人中有不少將軍和士兵都是認識的!阿扎達不魯首先看到了金兀朮的另一名副將,他叫道:「這不是烏爾格嗎,你怎麼跑到這來了?」   烏爾格也看見了他,叫道:「阿扎達不魯將軍!你……你為啥在這兒啊!」   「你們不是遇到驃騎軍阻擊了嗎,咋來得這麼快?」   「來支援你啊!我們還以為你被驃騎兵消滅了?你到底有沒有遇到敵人啊?」   「他媽的,你問我,我問誰去啊!快快傳命住手,別打了!」阿扎達不魯下命鳴金,烏爾格也叫手下敲鑼。   後面的金兀朮聽到鑼聲一怔,收兵?這個命令要我來下才對,是誰這麼大膽,竟敢替我下令?他縱馬上前,趕到阿扎達不魯的跟前。   阿扎達不魯一見他,立即叫道:「兀朮將軍,真的是你!你沒事打我幹嘛呀?」   金兀朮大怒道:「我不是怕你有危險嗎,特來支援!你怎麼搞的,剛才為什麼喊自己是驃騎軍?」   看著漸漸平靜下來的戰場,阿扎達不魯嚥了口唾沫,道:「我以為你們是驃騎軍呢,所以想學學他們慣用的把戲,說是自己人,從而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是嗎,我也和你一樣……混帳東西,好的不學,盡學這些陰謀詭計!」金兀朮的官職比阿扎達不魯大,教訓起人來毫不客氣,「你知不知道你自作聰明,結果害得我們自相殘殺,我定要將此事上報大元帥,請他治你的罪!」金兀朮才不肯提他也是自作聰明呢,把全部責任都推到了阿扎達不魯身上。   阿扎達不魯一咧嘴,好麼,這就給我定罪啦!他道:「那副元帥為何先向我軍衝鋒,還放火燒林呢?」可是你先動的手啊,責任不能全推我一個人身上。   金兀朮一時語塞,這小子竟敢跟我爭論,我說責任全在你,就是全在你,不服不行!他道:「我現在解除你的軍職,你給我上後邊反醒反醒去!」   阿扎達不魯心中不服,可金兀朮官大一級壓死人,他總不能海扁這位副元帥一頓。忿忿不平地,阿扎達不魯騎上了親兵給他牽來的戰馬,跟在金兀朮身後,一言不發。   金兵鬧了好一會,也沒把戰馬收攏,正吵吵鬧鬧地想兩軍合一時,忽聽遠處傳來衝鋒吶喊聲,金兀朮聞聲望去,只見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一大批驃騎軍,躍馬掄刀,向這裡疾衝而來!   金兀朮只感今夜怪事連連,全都出乎他的意料,莫名其妙地被人擺了一道。兩路金軍剛火並完,他可不敢和驃騎軍開戰,略一思索,下令道:「調頭返回,去找大部隊!」   阿扎達不魯的部下,有不少沒馬,只好和金兀朮的部下兩人一騎,來不及列陣,只好以散兵隊形向北逃走。   領軍殺來的正是楊再興,他見金兵上當,自相殘殺,心中得意非凡,自己可稱得上智將了。不做停留,揮舞亮根槍,催動兵馬上前廝殺。   驃騎兵馬快,不多時便追上了逃命的金兵,兩軍頓時打在一處,羽箭亂飛,喊殺聲震天動地。   正在混戰中的金兀朮向屁股摸了一把,把手放在眼前一看,上面滿是鮮血,咒罵了一聲,不知哪個混蛋剛才紮了他一槍,屁股雖然肉多,可總在馬上顛簸,磨著可有多疼啊,而且傷口也不容易癒合。   他的先鋒軍邊戰邊逃,已經減員過半,身邊只剩下了二萬多人,其中阿扎達不魯的軍隊幾乎全死光了,而金兀朮的軍隊也多數受傷,驃騎兵太猛,窮追不捨,連金兀朮自己都屁股開花了,何況其他金兵呢!   金兀朮叫道:「阿扎達不魯,你給我斷後,戴罪立功,要是讓驃騎兵把我們包圍了,我唯你是問!」   阿扎達不魯大怒,你這個混帳王八蛋,現在想起我來啦,還讓我斷後,這不是想趁機整死我嗎!他道:「我受傷了,斷不了後。副元帥有萬夫不擋之勇,還是請你親自在後面阻擊敵人吧!」說完,他拍馬便走,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金兀朮情急大叫,「阿扎達不魯,你姥姥的,竟敢不聽命令,我要把你軍法從事,你給我回來!」剛想催馬叫回阿扎達不魯,卻感到屁股奇痛無比,照這麼個疼法疼下去,會不會流血過多而亡啊?   金兀朮也不肯留下斷後,拚命向前趕去,金兵跟著兩位將軍上竄下跳地向前逃著。突然,在後面追上來一大票驃騎軍,領兵的將領正是那個最喜歡追金兀朮的楊再興!   楊再興氣喘吁吁地追到金兀朮跟前,罵道:「金母豬,你跑得也太快了吧,為了能追上你,都快把我跑斷氣了!來來來,你我大戰三百回合,啊,也不需要三百回合,我看頂多二十回合就足夠了,就可以把你打成豬頭!」   阿扎達不魯一看竟被驃騎軍追上了,心中大吃一驚,這幫人很厲害啊,硬是能從後面追上來,比我們厲害多了!明白了,他們一定認為誰在前面,誰就是大官,這麼著我看還是斷後比較安全些!他立即勒馬叫道:「副元帥,後面危險,還是讓我來斷後吧!兄弟們,分一隊人過來幫我!」   金兀朮一見楊再興追到,他心道:「真是要命,怎麼又碰上這傢伙了!」他沖阿扎達不魯叫道:「還是由本帥親自斷後吧,你給我繼續向前衝!」剛才他們兩人還誰也不肯斷後,現在倒好,搶著往後跑了。   阿扎達不魯這個氣呀,真是哪裡有危險就讓我往哪兒上啊,你金兀朮十八代祖宗全是母混蛋,是豬生的!他硬起頭皮,大叫一聲:「怎麼都是個死,兄弟們,跟著我往上衝啊!」阿扎達不魯強忍住心中的憤怒,揮刀向楊再興殺了過去。   金兀朮暫時鬆了口氣,他向四周觀望了一下,這時天早就亮了,日上三桿,前後左右的驃騎軍看得清清楚楚,已經全面包圍了,這就要打殲滅戰了!金兀朮心知楊再興是絕不會放過他的,非得要給他身上撮出幾個窟窿不可!   金兀朮心念一動,與其被追殺,不如化妝避避風頭,裝扮成士兵,就算萬一被抓住了,也可以蒙蔽過去,只要保住性命,再想法子逃走不遲。   翻身下馬,金兀朮東張西望,想找個小兵的軍服換上,找了一圈,他忽然想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假扮成金兵,我也可以扮成驃騎兵啊!眼看著驃騎兵就要勝利了,我扮成他們的士兵,到時就可以趁亂逃走了!哎呀,這種高招我都想得出來,孫武都比我差多了!」   阿扎達不魯發瘋似的衝到了楊再興跟前,掄起大刀,對著楊再興便砍了下來。楊再興冷笑了一聲,就憑你小子也想跟我鬥啊,你是不是腦袋壞掉了?他亮銀槍抖了三抖,就聽得「啪,咚,啊呀」三聲響,啪的一聲,大刀被打落,咚的一聲,腦袋被拍了一下子,頭盔被扒拉掉了,啊呀一聲,他從馬上摔了下來,美其名曰也就叫做滾鞍落馬!   楊再興笑道:「這位老兄,你又不是金兀朮,幹嘛跑過來跟我拚命啊!」   阿扎達不魯坐在地上,只感到萬念俱灰,落到驃騎軍手裡,那是別想活了,與其被人砍頭,不如自我了斷算了,探手腰間,就要拔刀自盡。   楊再興亮銀槍輕佻,撥開了他的佩刀,笑道:「這又是何苦,咱們兩軍作戰,只是為了擁立兩個皇孫即位而已,兩個小孩子一般幼小,又同為太祖之後,誰做皇帝不是一樣,你為了他們這樣的人自殺,值得麼?」   阿扎達不魯黯然搖頭,當然不值,可仗都打到這個份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讓我一個領兵大將能怎麼辦呢?   楊再興歎了口氣,勸道:「金國大半的土地都被我們佔領了,不知你的家人在哪裡啊?」   「在燕京!」如果不是家人落到了你們手裡,誰肯這麼拚命奪回它啊!   「這不就得了,跟你說明白話,燕京的百姓已經都轉而支持長孫了。既然你的家人這樣了,你又何必頑固不化呢?說實在話,這場內戰根本就是在內耗,金國實力大損,無論是誰獲勝,都給了其它國家窺視中原的機會,依我看還不如罷戰,團結起來,吞宋滅夏指日可待,實在犯不著自己人打自己人!」楊再興勸說阿扎達不魯投降,早日結束內戰,以便發動對外戰爭。   阿扎達不魯一聲不吭,要是馬上投降,實在讓他下不來台,他還想等等看,總得讓莫啟哲親自來勸,他才好歸降,那樣在驃騎軍中也能佔有一席之地,免得別人總把他看成降將,嘴上不說,心裡卻瞧不起。   楊再興道:「你好好想想吧。來人啊,請這位將軍下去休息,不要上綁!對了,還沒請教兄弟姓名?」   阿扎達不魯從地上站起,拱手道:「不才阿扎達不魯,今日兵敗,實是羞慚!」   「不必如此,勝敗乃兵家常事,英雄豈能以成敗論之!老兄今日遇挫,不是你的責任,是金兀朮出賣的,你大可不必掛在心上!」楊再興笑了笑,他擺手對手下驃騎兵道:「請阿扎達不魯將軍去後軍休息。」   阿扎達不魯見楊再興處處給他留面子,心裡稍感安慰,頭一抬,走向了驃騎後軍,面上努力露出英豪之色,不肯失了威風,後面的驃騎兵則笑臉相迎,毫不為難。   跟隨在阿扎達不魯身後的金兵,見主將投降,且待遇頗好,他們這時早就筋疲力盡,哪裡還有鬥志?阿扎達不魯的親信首先下馬,扔掉手中兵器,向驃騎軍走去,放棄了抵抗。   後面有些士兵本來是不肯投降的,可他們現在找來找去,竟找不著副元帥金兀朮了,這位向來不可一世的大將,似乎對楊再興發怵得很,一見著他便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金兵群龍剛才還有兩首,可現在一首投降,另外一首生死不知,無可奈何之下,金兵十有八九都投降了,雖然有少數人仍然要頑抗到底,可驃騎兵比他們多得太多,只來回衝殺了一遭,便把他們全都消滅了。   清點俘虜,救助傷員,對於金軍投降的士兵也不打罵,受傷的也給於治療,金兵的牴觸情緒大大緩和,想趁亂逃跑的人數驟減。   不一會兒,莫啟哲親自率兵來到,韓企先也跟著來了,驃騎軍兩路大軍合為一處,平時交好的將士,互相道好,相聚甚歡。   溫熙跟在莫啟哲身邊,睜著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戰場,她小聲道:「這就是打仗啊,死了好多人!」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死人的就成過家家了!」莫啟哲打量了一下戰場,問道:「那個金兀朮呢,他在哪裡?」   楊再興搖頭說沒看見。莫啟哲又叫來阿扎達不魯,問他金兀朮的下落,阿扎達不魯也說不知,他們的這位副元帥神出鬼沒,竟蹤跡全無,不知跑哪兒去了。   「是不是又跑了?」莫啟哲心想:「怎麼總也抓不住這傢伙啊,他逃跑的功夫簡直就是萬里獨行,天下無敵啊!」   這時一個驃騎軍的千夫長走上前來,他身上掛花,儘是鮮血,受的傷可著實不輕。這千夫長道:「回都元帥的話,那個金兀朮一定沒逃走,他肯定還在這裡,只是咱們一時之間沒找到而已!」   「嗯?為什麼如此肯定?」不僅莫啟哲驚訝,身邊的將領也都是不解,戰場這麼大,你怎麼知道他逃不掉呢?   千夫長道:「剛才我追上了他,趁他不備,給了他屁股一槍,結結實實地扎中了!只是他身邊的親兵不少,我沒打過,受了點傷,沒能結果了他。他屁股上受此重傷,騎馬也騎不快,我軍前堵後圍,除非他是神仙,否則定然跑不出這戰場!」   莫啟哲道:「對一般人來講屁股受傷要比別的地方強一些,最起碼那裡肉多!可對於騎兵來講就不一樣了,屁股一見紅,那可就沒法騎馬啦!我猜金兀朮一定是棄馬步行了,要不就是在地上裝死,兄弟們別光顧著看活人,翻翻地上的屍體,看看他是不是躲在死人底下呢,只要能抓住他,死活不論。」   驃騎兵一聽就明白了,死活不論的意思其實就是不要活的,反正金兀朮和別人不一樣,他是不會投降的,那還不如乾脆就殺了他算了!驃騎兵提刀下馬,在遍地的屍體裡尋找金兀朮,戰場極大,這一找起來,直找到下午,也沒找到他。莫啟哲命令大軍拉成長長一線,把戰場圍住,防止金兀朮趁著混亂逃走。   見找不到金兀朮,莫啟哲只好放棄,命令埋鍋造飯,吃飽後回轉燕京。驃騎兵紛紛歸隊,準備吃飯。古代的軍隊吃飯,一口鍋給多少人吃飯都是有數的,稱為「一夥」,同在一個鍋裡吃飯的士兵,也叫夥伴,除非情況特殊,否則是不許胡亂搭伙的,士兵必須得跟著自己的將軍吃飯。   驃騎軍這一歸隊吃飯,混在其中的外人,立馬兒就暴露出來了!這個外人是誰啊,那可不就是金兀朮了嗎!他找了個陣亡的驃騎士兵,換上了他的軍服,本想趁亂逃走,可驃騎軍亂中有序,大隊又把戰場團團包圍,他只要一逃走,立時便會被人發現!沒辦法,他只好裝成是找人的驃騎兵,在戰場上東轉西走,假裝找他自己的屍體。   士兵分散還好說,人太多了,總不至於全認識,他想矇混過關還容易些,可現在一歸隊吃飯,他可找不著自己的隊伍了,人人都有蕃屬,可偏偏就他沒有!金兀朮硬起頭皮,找了一個周圍人數較多的大鍋,走了過去,以為人多好混,別人發現不了他。   裝模作樣的,金兀朮從伙夫手裡取過一個大碗,想騙碗飯吃,誰知這伙夫忽然問道:「兄弟,你是誰的部下啊,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快回去吧,等會你的將軍清點人數時,發現你不在,會發脾氣的!」   你還真好心,就是嘴巴太大,你管我是哪個將軍手下呢!金兀朮是王子之尊,沒當過小兵,也從未和士兵們在一口大鍋裡攪過勺子,軍隊中的種種規定他雖然知道,可畢竟未親身體驗過。這時聽伙夫叫他找自己的部隊去,他便道:「我的將軍剛才在戰鬥中陣亡了,其他兄弟也找不著了。我餓得很,你就讓我跟你們湊和一口吧!」   「哦,那你吃完後可得快點去找你們的副將,別讓他擔心!」伙夫給他盛了一碗湯,又遞給他兩個大饅頭。   金兀朮鬆了口氣,他屁股疼痛,只好勉強地蹲在一旁,低頭吃飯,盡量不引起別人的注意。他膽子實在夠大,深入驃騎軍中,還敢泰然自若地吃飯,也確實稱得上有些勇氣了。   剛咬了一口饅頭,忽然聽到遠處有人高聲大叫,驃騎兵一齊停手不吃,向那裡看去。只聽一名驃騎兵叫道:「找到金兀朮的元帥軍服了,他化妝成咱們的人了!都元帥有令,所有失了主將的散兵立即去找副將,如果副將也陣亡的,按番號的順序去找下一隊的將軍!還有,兄弟們要注意你身邊的人,謹防奸細!」   金兀朮一聽,心中叫苦,這回連混都混不過去了,莫啟哲是怎麼知道我會裝扮成他的士兵呢?   其實這事也挺好想的,金兀朮既然脫下帥服化妝,那化妝成金國小兵可沒多大的用處,照樣得做俘虜,可化妝成驃騎兵就不同了,這時他是有自由的啊,只要瞧準了機會,就能逃走了。所以莫啟哲一想便明白了,要是換做他自己,他也會這樣做的。   請繼續期待《獵宋》續集   第73章 三軍會戰     金兀朮正想趁散兵找隊伍的時候逃走,可卻發現他旁邊的士兵一個動的都沒有,一點也沒亂起來。原來,他剛才想找個人多的地方,這樣容易混些,可現在正因為這裡人多,便證明主將未失,部下全聚在他的身邊!   那伙夫忽然叫道:「那位兄弟,你不是這裡的人,快點回去找你的隊伍吧!」   他這一發話,周圍的驃騎兵全把目光集中到了金兀朮的身上,一名百夫長問道:「你是哪個部份的?番號是什麼?」   金兀朮張口結舌的回答不出,情急之下,他一指百夫長身後,叫道:「金兀朮在那兒,我認出他來啦!」   百夫長聞言一驚,和士兵一齊回頭,向他所指方向看去,金兀朮跳起身來,堂的一聲踢翻了飯鍋,隨即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大叫:「金兀朮在那裡,兄弟們快去捉他啊!」   其他部隊的驃騎兵聽到發現了金兀朮,一齊挺刀向這裡跑來。軍隊一調動,人多混雜,又把金兀朮掩蓋住了,他衝進人群,不再說話,向四周打量,準備奪路而逃!   就在這時,忽聽中軍號角響起,驃騎兵又停住腳步,紛紛叫道:「上馬,快上馬!有敵人來襲!」   金兀朮趕緊搶過一匹戰馬,屁股雖疼得要命,可現在也顧不上了,性命要緊!他上馬向遠處觀望,只見前方有一支金國大軍出現,撲天蓋地而來。放眼望去,但見漫山遍野的儘是金兵,無窮無盡,萬馬奔騰之中,雖看不清具體人數,卻可以肯定是比驃騎軍要多得多的,完顏宗翰率領的聯軍本部終於趕到了!   金兀朮心中大喜,太好了,自己的大部隊到了,這回可要給莫啟哲一頓好果子吃了!可只高興了一下,他心裡又大叫不好,他現在身上穿的可是驃騎兵的軍服,萬一等會大戰開始,亂軍之中誰能分得出誰啊,金兵還不得把他亂刀砍死!這回可糟糕了,驃騎軍發現了他,當他是敵人,金兵認不出他,也會當他是敵人,這可如何是好,難道讓他一個人單挑上百萬的軍隊嗎?   莫啟哲也在大叫糟糕,他雖然知道先鋒之後,必是聯軍本部,可誰能想到,他們來得這麼快啊!他對韓企先道:「怎麼辦?是退回燕京,還是在此與金軍開戰!」   韓企先扔掉手裡的饅頭,道:「在此與金軍打大仗,那是不現實的,咱們還沒準備好呢,在野外作戰是咱們吃虧,可現在要是直接退回燕京也不行,金軍就勢一追,沒準就能打進燕京去,而且咱們隊伍裡還有大批的俘虜,帶著他們也跑不快,到底是戰是退,還真叫難辦!」   「哎呀,你這不是跟沒說一樣嗎!」莫啟哲氣得一擺手,命令道:「那個金兀朮先不要抓了,對付金軍大隊才是重要的!來人啊,傳令下去,炮兵列陣在前,突火槍隊居中,其餘的人結陣在後!」   溫熙趕緊貼到他身邊,問道:「相公,這就要打大仗了嗎?」   「是啊,這次可跟攻城不一樣,兩軍野戰,打得是實力,誰人多誰佔便宜,看來咱們這次是佔不著便宜了!」莫啟哲擦了擦冷汗,翻身上馬,準備指揮戰鬥。   金軍本部由完顏昌親自坐陣,他文的武的都有一套,年輕時可是跟過完顏阿骨打的,戰爭歲月的血腥殺伐,使他做什麼事都能立下決心。莫啟哲趁金國兵力空虛之際,佔去了大半江山,使他對這小子恨之入骨,這次領大軍回轉,不開戰則罷,開戰必要全殲,所有驃騎兵以及他們的家眷也要一個不留,盡數屠光,第一個要殺的人當然就是莫啟哲!   金兀朮屁股受傷,沒能逃出驃騎軍的包圍圈,可畢竟還有屁股完整的金兵呢。有一些金兵突出重圍,跑到了完顏昌那裡,告知他先鋒全軍覆沒的事情。   聽到這事,完顏宗翰暴跳如雷,就要帶一隊精兵趕去報仇。完顏昌攔住了他,驃騎軍兩路合一,人數已經超過聯軍的一半,只派精兵是打不過他們的,要去就必須全軍一起去。   金軍一路上召集了不少各地的地方軍,雖然戰鬥力較弱,可數量卻是不少,此時全軍已近七十萬人,減去損失的五萬先鋒,照樣剩了六十來萬,以二打一就算打不死莫啟哲,至少也能打他個落荒而逃。莫啟哲的統治區內政不穩,南宋又在一旁虎視眈眈,只要打起持久戰,種種矛盾便會一齊表現出來,都不用金軍發動大規模的戰役,驃騎軍自己就得崩潰!   完顏昌命令金軍一齊向驃騎軍進發,西夏軍隊由拓跋道順率領居左,完顏宗翰帶兵居右,他自己則挾小皇帝居中,三軍兩翼靠前,中軍偏後,呈弧形行軍,軍隊以萬人隊為單位,錯開前進,這叫做先偏後伍,伍承彌縫,兵法上稱之為魚麗陣。   莫啟哲可沒完顏昌那麼有本事,連魚麗陣是啥都沒聽說過,他就會自己那三板斧的莫子兵法。驃騎軍和平常作戰一樣,幾十門大炮列在最前面,後面是突火槍隊,在往後就驃騎軍本部,好在驃騎兵全是弓箭手,倒省著他特意安排了!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雖然金軍老早就被發現了,可還是奔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到。完顏宗翰一到,便下令結陣,他知道莫啟哲的作風,他要是先衝鋒必會招來滅頂之災,所以乾脆先列個防守陣形,到底誰先衝鋒,觀望一下再說不遲。   時近黃昏,一片白雪茫茫的大地上,金軍排出了陣勢,盾牌手在前,鐵灰色的盾牌在夕陽的映照下,閃爍出一片凜凜青光,而後面的弓箭手彎弓搭箭,警惕地看著遠處的驃騎兵。再往後,長矛如林,刀光勝雪,完顏宗翰站在這鋼鐵的叢林中,輕聲道:「莫啟哲,我報仇來啦!」   看著金兵排列的陣法,韓企先對莫啟哲小聲道:「都元帥,今天這事兒可有點不妙啊!你看看他們列的陣形!」   「又怎麼著了?不還是那幾頭爛蒜嗎,完顏宗翰和拓跋道順雙傻合璧,頂多再加上個二百五完顏昌,所以他們的陣形也可叫做三腳貓之發傻陣!」莫子兵法只要一出,向來所向披靡,打遍天下敵手很少,至於聯軍兩傻都曾是他的手下敗將,完顏昌更是個文官,有啥好怕的。莫啟哲什麼真正的兵法都沒學過,反正不管別人用的是啥兵法,他的應變之術都只有一招。任你千變萬化,我卻總有一定之規,這就叫專一!   韓企先見莫啟哲毫不在乎,只好道:「都元帥英雄了得,玩弄天下傻蛋如探囊取物一般輕鬆!這種長自己威風,滅他人銳氣的氣概真是讓人歎服。不過……不過今天這個問題,好像……」   莫啟哲不耐煩地道:「好像個啥呀,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聯軍用的是著名的陣法,叫魚麗陣。能擺出這種陣法的主將必為身經百戰之士,而且這種陣法是用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就算以少擊眾也能勝利,可現在他們的人數是我們的兩倍,仍然列此陣形,這說明他們一點沒小瞧我們,咱們可什麼便宜也佔不著啊!」   莫啟哲道:「以少擊眾都能贏啊!那他們人數比我們多這麼多,豈不是贏定了?你既然能認出這陣法,說明你也很了不起!那你快快想個辦法,讓咱們也排出個厲害的陣形來,什麼漁夫陣,煮魚陣的列幾個出來,把他們打敗,這不就行了嗎?」   韓企先臉上頓現尷尬之色,他要是能破解得了魚麗陣,還用得著發什麼愁啊!他向四周的將領們看了一眼,這才又小聲地道:「我連魚麗陣都不會列,哪裡還談得上什麼漁夫陣啊!這是只有名將才能玩得轉的大陣法,要是普通的將領也會使,那還叫什麼著名陣法啊!」他心道:「真是開玩笑,要是隨便拿出個將軍,就能指揮得了各種陣法,那不遍地都是名將了,咱們這種人也不用混了,早被人煮湯喝了!」   別人好歹也能稱得上是個半瓶子醋的將軍,就算裝不滿也能晃蕩晃蕩,可莫啟哲連半瓶醋都沒有,他就有一個空瓶!他見韓企先表情不正常,立即道:「來人啊,給我拿本《孫子兵法》來,讓我研究一下作戰方案!」   啊!臨陣現學兵法啊,都元帥你還真是神人也!將軍們誰也不會在上陣之前,懷裡還揣著本兵書的,正面面相覷間,卻見一隻小手伸了過來,上面拿著一本破書,書名卻是《雄風密考圖》,遞書之人是小姑娘溫熙。   「啊,這書怎麼會在你這兒,我說這幾天為啥找不著呢!」莫啟哲接過這本黃色圖書,吃驚地問著溫熙。   「我看相公每次上茅房時都要看這本書,所以出發前就給你帶了出來,我怕你要是不看這書,蹲馬桶時就出不來恭!你要是出不來恭,我還得給你熬藥,太麻煩了,還不如直接就用這本比藥還好使的書呢!」溫熙很誠實地把該說的和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   韓企先一咧嘴,有沒有搞錯啊,上陣打仗之前竟然還要爽一爽!他道:「都元帥要的是兵法書,你怎麼給他這本?」   「這本就是兵法書啊!我看書的目錄,第一章的名稱就是『兵跪在精』,雖然寫了個錯別字,可我估計也應該算是本兵書吧。再說我身上也沒帶別的書啊,只有這一本!」   莫啟哲拿著書問道:「你沒看裡面的內容吧?」   「當然不能看啊,我只看了目錄。我想既然相公總要在沒人的地方看這書,說明它很重要,不想讓別人知道,所以我是不敢看裡面的內容的!」溫熙臉上並沒有難為情的表情,說明她確實沒看過這書,她對莫啟哲很忠心,不該她看的東西,她肯定不會看,而且她一個小姑娘,也不知黃書是個什麼玩意,從沒往歪處想。莫啟哲在她心中就是個英雄,自然是英雄,那就只能上流,而不會下流了!   莫啟哲點頭道:「很好,你不看就對了!」他翻開書的第一頁,旁邊的將領一齊把腦袋湊了過來,準備和都元帥一起欣賞美圖。   就在驃騎軍的各位大將正在專心地研究「兵法」之時,對面的聯軍已經全部到齊了,完顏昌親自坐陣中軍,他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身邊另一匹馬上坐著小皇帝完顏亮,而他們的旁邊則有大批的傳令官,手持令旗,只要完顏昌一發命令,他們便打出各種旗語,調動整個聯軍的行動。   完顏昌看了一眼小皇帝,對他道:「皇上,你不要擔心,我軍人數比莫啟哲多得多,而且今日我列的陣法更是絕妙,就算是人少打人多也一樣會勝利,何況現在的兵力是他們的兩倍!」   完顏亮點了點頭,他雖然年紀幼小,可坎坷不平的生活卻讓他比同齡人成熟得多,他道:「全仗丞相了,朕一向是信得過你的。不知丞相列的是什麼陣啊,也讓朕學學吧!」   完顏昌欣慰地道:「皇上聰明好學,以後必為明主啊!我今日列的陣法便是名震天下的魚麗陣……」接著他便給完顏亮講解起魚麗陣的絕妙之處。   原來這魚麗陣來自春秋時期的鄭莊公。春秋初期,鄭國強大起來,不服周天子的統治,周桓王一怒之下發周軍和諸侯聯軍,前去攻打鄭國。鄭國以一國之力對抗整個天下的軍隊,那是必須要採用最強有力的戰術的,魚麗陣便在這種情況下誕生了。憑著魚麗陣,鄭國竟打敗了周桓王的大軍,一舉稱霸中原,使周天子的威信掃地,「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的傳統從此消失,中國進入了春秋時代,這是影響中國歷史進程的重大戰役。   軍事上,魚麗陣的出現,使陣法走向了嚴密而靈活,是冷兵器戰術的登峰造極之作。經過上千年的不停演變和完善,今天金夏聯軍使用的魚麗陣早非當年的陣法了,可它的基本道理是不變的,它可以把有限的兵力提升幾倍,甚至十幾倍!當然春秋時候作戰還是用戰車的,完顏昌的軍隊可沒那種東西,但他的鐵甲騎兵要比戰車厲害得太多了!   完顏昌向左右兩翼察看了一下,見一切都準備好了,便道:「開使吧,全軍進攻!」和莫啟哲這種生死仇敵什麼話都不用說,不需要勸他投降,就算他投降,也一樣要把他千刀萬剮!   連戰前動員都省了,金夏聯軍的大陣啟動,開始向驃騎軍逼進。   中軍向前平推,防守得極嚴,而兩翼聯軍則分開包抄,他們的包圍圈和以往大不相同,各個萬人隊交錯行軍,平常的行軍如要列陣,只有等前部軍隊起步,後面的軍隊才能逐次開動,可他們一錯開衝鋒,各軍卻是同時起步,速度大升,既有散兵衝鋒之快,又有陣法之嚴。而且他們這一錯開,便把包圍圈的厚度加深了,其實也就是用一層包圍圈的兵力,形成了幾層包圍圈,驃騎軍如果向其突圍,金夏聯軍又可靈活地把大包圍圈變成數個小包圍圈,把驃騎兵分割開來,個個擊破!   在完顏昌看來,就算聯軍人數不如驃騎兵多,也一定能獲勝,何況人數比他們多呢!這次定可擊敗莫啟哲,把他的腦袋砍下來當球踢!   那些不知死活的驃騎軍將領,這時還在研究那本活色生香的「兵書」呢。楊再興大叫一聲:「你們看,你們看,這招叫魚躍龍門!真是匪夷所思啊,竟有這種奇招!」   木合它爾道:「下一招叫魚水交融,怎麼個融法,快點兒看看!咦,怎麼缺頁呀!」   莫啟哲笑道:「不好意思,可能是那天上茅房沒帶草紙,所以就把它給用了!」   「可惜呀,可惜!」眾將領一齊搖頭歎息,這麼精妙的招術竟沒看到,真是讓人遺憾!   忽聽前面蹄聲隆隆,金兵發動衝鋒了!   莫啟哲氣道:「他媽的,完顏昌怎麼一點耐心都沒有,連本書都不讓老子看完,你著什麼急呀你!」   他翻到了最後一頁,只見上面寫著「力有所集,集而硬挺」!真是名言啊!莫啟哲把這本書撕破,隨手扔掉,這才舉目觀看金夏聯軍的陣法!雖然他對真正的兵書沒什麼研究,而且也確實是個吹牛好過打仗的「兵盲」,可打過那麼多次戰鬥了,他再無知也看得出來對方陣法的厲害!   他的大炮向來好使,可面對這種分散而又統一的陣法,火炮便不怎麼用得上了。他的大炮沒有多到可以幹掉幾十萬人的數量,而且炮火也無法四面八方的覆蓋住整個戰場,他的軍隊是無論如何也要與敵人展開肉搏的!   莫啟哲道:「金軍是想要把我們包圍啊,看現在這情形,咱們無論向左向右都衝不出他們的包圍圈,這包圍圈也太厚了,要跑的話只能從後面撤退了!」   韓企先急道:「是啊,只能後退了,可咱們列的是方塊陣,這一跑起來,從速度上也跑不過他們的隊形啊,金兵衝鋒的速度好快!」   莫啟哲一揮馬鞭,叫道:「你們看現在的情況像什麼?像不像兩個人正在那個那個!」   木合它爾道:「咱們的陣形象個棍子,他們的陣形象個袋子!咦,還真有點兒像兩個人在那個那個啊!」   莫啟哲罵道:「他奶奶的,既然是在那個那個,要是咱們半路退出,豈不是大丟面子,會讓別人瞧不起地!男子漢大丈夫正在一展雄風之際,哪能讓人失望!」   眾將軍一齊叫道:「可現在不讓人失望也不行啦,他們打過來了!」   「太沖了!可是想要夾住老子,哪有那麼容易的!兄弟們,聽我將令,力有所集,集而硬挺!兄弟們別管兩邊的敵人,給我集中力量,向最前面的中軍猛衝啊!」   韓企先大叫道:「前面的中軍可是最強硬的地方啊,咱們哪能向最堅固的地方衝鋒?要想突圍的話,還是找個好點的地方吧!」   「哪裡還有更好的地方,就向此處衝鋒,直搗中宮,不挺得他們大叫投降,決不後退!」莫啟哲大老爺們脾氣爆發,親自抽出大刀,一聲吶喊,率先向完顏昌的中軍發起了衝鋒!   驃騎軍前面的炮兵立即開炮,集中火力向金軍中軍轟炸,馳在最前面的金軍紛紛落馬,衝鋒陣形發生了混亂,進攻稍挫!別看驃騎軍無力顧及兩翼聯軍發動的進攻,可他們一集中力量,單對付中軍,立佔上風。   驃騎兵狂喊亂叫著縱馬衝鋒,士兵全都取出了火藥箭,向金兵拚命放箭。三十萬驃騎兵呢,他們射出的火藥箭得用百萬來計算,幸虧莫啟哲全力發展這種武器,要不然還真不夠用!   完顏昌中軍前面的盾牌手在大炮一響之初,便差點全數陣亡,後面金軍也開始放箭還擊,可他們畢竟不及驃騎兵的勇猛,被飛來的火藥箭炸得人仰馬翻。士兵和戰馬要是當場陣亡也就罷了,頂多是躺在陣地上給其他人衝鋒造成麻煩,可怕就怕在死不了,只是受傷。受了傷的金兵驚慌失措,他們雖然也知道驃騎軍有一種會爆炸的武器,可火力這麼個猛法,還是頭一回遇見。   中軍的金兵大亂,不但衝鋒停止了,而且士兵還在慢慢地向後敗退,魚麗陣是一種整體陣法,可莫啟哲只玩了命的單挑一軍,這可讓金軍有些為難了,雖然兩翼的聯軍成功地對驃騎軍形成了包圍,可由於中軍抵擋不住驃騎軍的衝鋒,他們的完美陣法便出現了破綻!而且重要的是大軍的指揮者是在中軍啊,他這裡要是一出現亂子,可就沒人指揮戰鬥了!   完顏昌大吃一驚,莫啟哲吃什麼藥啦,怎麼這般瘋狂?要知對於魚麗陣這種陣法,敵人是越往前衝,損失越大,只有全力向後退卻,才能小小地保住一點殘兵,讓少數人逃出生天!可莫啟哲不退反衝,本來也沒什麼,金兵只要能擋得住,兩翼一合圍,圍殲一起,驃騎兵一個也別想跑得了。可驃騎軍也太猛了,他們是天下唯一一支擁有熱兵器的軍隊,魚麗陣雖然是冷兵器中登峰造極的陣法,可碰到了火藥這玩意,它也只能甘拜下風。   這並不是陣法不好使,而是驃騎軍的武器太好使了,我們打不過整體的聯軍,我們單打一軍總能打得過吧!儘管中軍是魚麗陣的魚頭,堅不可摧,但遇上了一幫拿著冒煙大烤腸,又受了絕妙「兵書」啟發的驃騎軍,完顏昌也只好被其摧殘了!   驃騎兵的人數可比金軍中軍的人數多,他們先把金兵炸得找不著北,這才突入陣中,金兵這時已經不是什麼陣了,亂哄哄的各自為戰,成了散兵陣對驃騎軍的方塊陣,那更打不過人家了,完顏昌急得滿頭是汗,他下命傳令兵給左右兩翼發旗語,讓他們加快進攻,快點進行圍殲!   此時戰場上硝煙瀰漫,什麼旗語不旗語,早就沒人看得到了,金國中軍不停地向後退卻,指揮作戰的完顏昌和小皇帝都快暴露在驃騎兵的長刀之下了,完顏昌急得差點就要親自提刀上陣,他命令道:「不要發旗語了,你們快點去通知兩位元帥,包抄之後,要把重點放在後面,加大進攻力度,吸引驃騎軍的注意力,以減輕中軍的壓力!」   傳令兵扔下令旗,分兵兩路去給完顏宗翰和拓跋道順報信,他們深怕這個命令送不到,是以一百多名傳令兵一起出動,向左右兩翼馳去!   完顏宗翰這時也發現不妙,剛開始他還挺高興的呢,莫啟哲狗屁不是,竟敢去沖魚麗陣的中軍,那可是最難打的地方啊,保準讓你有去無回!真沒想到一向不見便宜不出兵的莫啟哲,這回竟讓丞相騙了個正著!哼,莫小狗,你今天死定了!他高興了沒多久,便發現完顏昌的中軍根本抵擋不住驃騎兵的衝鋒。哎呀,丞相大人,你是不是在開玩笑啊,你要是擋不住,那我們這陣法還有個屁用,這不是又讓莫啟哲佔了你的便宜去,你就那麼愛讓人佔便宜呀!   完顏宗翰無法,只好下令收攏戰線,集中力量去攻打莫啟哲的後軍,他身經百戰,當然也看出來只有這樣做,才能減輕完顏昌的壓力。但他帶的可是二十萬金軍啊,而且是以萬人隊為單位的錯開衝鋒,想要把命令傳下去,進行統一作戰,哪有那麼容易的?魚麗陣動靜結合,那是不錯,可正因為沖得太快,而驃騎兵又出乎意料地把陣地前移,事實上金兵的包圍圈已經徒勞無功地擴大了,驃騎軍的方塊陣這時已經突入中軍的陣中,完顏宗翰要打的話,也只能打人家的尾巴了!   完顏宗翰反應不慢,立即領兵去進攻驃騎兵的後軍,這也該他倒霉,驃騎軍本部一向前衝,便越過了自己的炮兵部隊,炮兵總不能放炮打自己人吧,只好傻呆呆地等著戰鬥結束!可完顏宗翰的軍隊一到,好麼,這回炮兵有事做了,他們把炮口轉後,砰砰彭彭地放起炮來。金兵一衝上來,就留下了大片屍體,雖有少數金兵勇士衝到炮兵部隊近前,可後面的突火槍隊便向他們放了一大通炒豆子,把金兵全體打下馬來!   結果好幾個萬人隊輪番進攻,不但一個驃騎兵沒打死,他們自己倒死了一大批。完顏宗翰做出應對之策,不能以萬人隊進行衝鋒,要全軍上陣,驃騎軍的炮火是擋不住全面進攻的。他的命令一下,金軍便向他這裡集結,準備集團作戰。   完顏昌的傳令兵這時也到了,告知他要進攻驃騎後軍的計劃,完顏宗翰心道:「英雄所見略同,我和丞相的想法一樣。拓跋道順的軍隊怎麼不過來啊,只要他一來,我軍便又可以佔到上風,莫啟哲就有好果子吃了!」   另一翼的拓跋道順也接到了完顏昌的命令,但他卻不打算執行,他看出魚麗陣已經被莫啟哲破了,這小子一定是吃多了春藥,以至神志不清,要不然沒這麼個猛法的!他本來也想去打驃騎後軍的,可完顏宗翰卻搶先一步,結果吃了大虧。拓跋道順一見是這種情況,他便打起了小算盤,反正蒙古人被打跑了,金國的利用價值已經用完,那還跟他們客氣什麼?即使他們打勝了莫啟哲,實力也會大損,我看到時我軍也不必急著回國了,順手把金國滅掉就得了!完顏昌你可別怪我不講交情,那是因為咱倆本來就沒什麼交情!   拓跋道順也是元帥,他的才智並不比完顏宗翰差,他一下定決心,立即傳令軍隊集結,卻不去啃莫啟哲這塊硬骨頭,好整以暇地看著金兵受損!待他看了一會熱鬧,完顏昌的傳令兵便到了,請他去攻打驃騎後軍。   看著幾個渾身是傷的傳令兵,拓跋道順心道:「去你奶奶的,想讓我去吃炮彈啊,那玩意我又不是沒吃過,味道好極了,就讓完顏宗翰那個冤大頭自己去吃吧,本帥是不肯陪席的!」他驚訝地道:「你們說什麼?完顏丞相現在有了危險?哎呀,糟糕!丞相大人可是咱們聯軍的總指揮,他是決不能有什麼閃失的!你們既然知道丞相大人有難,怎麼不早來報告,難道是想害死他嗎?」他還有理了,反而怪起傳令兵來。   一個傳令兵道:「我們來了不少人呢,可都在半路上就戰死了,只跑出我們這幾個。拓跋元帥,請你這就按丞相的命令,去攻打驃騎軍的後隊吧!」   拓跋道順一瞪眼睛,怒道:「胡說八道,戰場上的情況是時刻變化的,你們這麼半天才把丞相的命令送來,可現在的形勢早就變了,進攻莫啟哲的後軍已不再是重點,當務之急是去救丞相脫險!孩兒們,跟本帥去救丞相啊,去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西夏士兵一聽元帥下令,便慢吞吞地轉移陣地,調轉馬頭向後面的中軍開去!傳令兵急道:「拓跋元帥,你怎麼不聽將令啊,還是集中兵力先打敗驃騎軍的後隊吧!」   拓跋道順道:「我關心丞相,所以要先去救他!」西夏軍雖然還在戰場上,可由於他們不參戰,實際上就等於退出了戰鬥,把金軍狠狠地給閃了一下!   完顏宗翰被後面的炮兵擋住了,可前面的完顏昌卻擋不住驃騎軍的進攻,他一退再退,最後被驃騎兵全面突入了陣地,混戰開始了!驃騎軍的大將們稟承擒賊先擒王的傳統,一齊向完顏昌衝了過去,準備抓住他!   完顏昌心中歎氣,可打不過敵人他也沒招,伸手抱過完顏亮,道:「皇上,今日這戰咱們取勝不易,還是請皇上和老臣暫避風頭吧,只要實力尚存,便有報仇的機會!」說完,與小皇帝兩人一騎,打馬北去,金軍也開始向北面撤退。   楊再興大發神威,亮銀槍橫挑直刺,幹掉了好幾個金將,心中得意,正想仰天大笑幾聲,抒發一下感情,卻見一名驃騎兵幾乎跑得跟自己一樣快,就在離他不遠處正策馬狂奔呢!他想:「真沒料到,軍中竟有和我一樣勇猛之人,這人可得認識認識,以後做個朋友!」   楊再興催馬上前,叫道:「這位兄弟,你不要光顧著衝鋒啊,也得殺敵才行!只有邊殺邊沖,這樣才能叫做勇士,像你這樣只顧著跑,就算沖得再向前,也是不能讓人佩服的!」他好心地對這人提醒了一下,要想在驃騎軍中出人頭地,最主要還得看殺敵的人數!   這名士兵一聽楊再興跟他說話,嚇得一哆嗦,立即低下了頭,抬起一隻手,擋住了臉,嘶啞著嗓子道:「我怕殺敵影響了追擊速度,我正在追那個完顏昌!」   楊再興長槍一抖,刺死了一名金兵,道:「原來你有明確的目標啊!這樣也好,你去追完顏昌吧。對了,你知不知道那個金國小皇帝穿的是什麼衣服,是平常穿的龍袍,還是套上了一副盔甲?」   這名驃騎兵好像對這種事特別明白似的,一聽楊再興問話,幾乎立即就回答出來了,他道:「皇上年紀幼小,不能穿沉重的盔甲,他穿的應該是平時的龍袍,只是外罩皮甲而已!」   「皮甲?皇上?」楊再興一皺眉頭,混帳東西,你怎麼可以這樣稱呼完顏亮那個小雜種,你這樣叫法,要置完顏亶與何地?他怒道:「你是不是腦袋壞掉了,竟敢叫完顏亮為皇上!給我報出你所屬將軍的名字,我要請他打你板子!」   「我……我是……」這名驃騎兵結結巴巴地回答不出,突然他揮動馬刀,向楊再興砍了過來,刀鋒破空,呼的一聲大響,這可不是普通士兵能發出的招術了,只有武藝高強的將軍才能使出這種突襲狠招!   楊再興大吃一驚,怎麼自己人打起自己人來啦,頭腦中連考慮一下的時間都沒有,手中長槍立即抬起,隨著一聲「堂」,亮銀槍擋開了馬刀!楊再興這才反應過來,這是要殺我啊!他被這突來的一刀,驚得心頭忽忽狂跳,定睛向這名驃騎兵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沒把他給氣死。混帳王八蛋,你不是金兀朮嗎!   楊再興怒不可遏,罵道:「雜碎兒,竟敢冒充我驃騎軍,真是該死!」   金兀朮一擊不中,手臂也被震得發麻,這楊再興好厲害啊,沒有防備下的一抬槍,我都抵擋不了,這要當真動起手來,我哪裡能是他的對手啊!金兀朮雖也是勇冠三軍的人物,但比楊再興當然還是要差一些的,宋金時代能打得過楊再興的人根本就沒有!金兀朮一見不可力敵,便要智取,所謂智取也就是第三十六計了,他撥馬便跑,管你是楊再興還是牛再興,都給我上一邊涼快去吧!   楊再興一見金兀朮要跑,氣道:「砍我一刀就想跑啊,你也讓我刺你一槍!」   金兀朮跑了沒幾步,便聽到背後破空之聲極響,能在長槍前刺時,做到有風聲,這得多大的力氣,又是多快的速度啊!金兀朮奮起全身之力,揮刀向後擋去!又是堂的一聲大響,他的馬刀到底沒能格開亮銀槍,鐵甲破碎之聲響起,亮銀槍狠狠地扎進了他的右腰,半個槍頭沒入了肉中!   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慘叫,金兀朮心道:「楊再興,我前世定與你有仇,你竟從不肯放過我!」他揮刀向戰馬的後臀砍去,戰馬猛地吃了一刀,受驚之後,發了瘋般向前衝去,登時便把楊再興給拋遠了!   楊再興看了金兀朮一眼,也不知扎沒扎死他?管他的呢,挨了這槍,他不死活著也費勁!楊再興催馬追趕,忽聽有人大聲叫喊:「金國小皇帝就在前面啊,兄弟你快點過來,跟我一起追呀!」   楊再興大喜,金國的小皇帝被追上了,太好了,這人可比金母豬重要得多!他立馬兒不管那個半死不活的金兀朮了,縱馬向喊話之處趕去。他向前一看,豈有此理,喊話之人竟是木合它爾,他喊的人也不是自己,而是曹天峰!他們兩個專門抓別人的皇帝和大將,簡直就是一對綁匪,不是個玩意兒,哪如我抓人質抓得這般「光明磊落」!   第74章 奪糧之戰     驃騎軍中的將領從來不把敲詐勒索放在心上,一見有人質可抓,楊再興早把什麼親戚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雖然他是曹天峰的妹夫,可有了功勞也得分自己一份!他在馬上站起,四下打量了一番,哈哈,果不其然,前面真的有匹馬馱著一個身穿龍袍的小孩!   楊再興不再停留,一抖馬韁,衝了上去。這小孩兒身邊有幾名侍衛,他們見楊再興追來,便挺刀想攔住他。楊再興哪會把他們放在眼裡,揮舞亮銀槍,只幾個招面,便全送他們去了極樂世界。趕到小孩身旁,探手一抓,把小皇帝扯了下來,往自己馬鞍上一放,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忽然,就聽到那邊的曹天峰大叫起來,「我抓到小皇帝啦,我抓到小皇帝啦!」   啊,他也抓住了個小皇帝,那我抓住的這小子是誰啊?楊再興把這小孩的臉扳了過來,看了看,他也分不出真假,只好問道:「我說你小子,是叫完顏亮啊,還是叫完顏不亮?」   「我……我不是皇上!」這身穿黃袍的小孩道。   「那你是誰啊?」楊再興眼眉一挑,抬頭又向曹天峰那邊看去,卻見曹天峰把他抓住的那個小孩交給了手下,自己則又拍馬向前。楊再興明白了,這些身穿黃袍的小孩一定是假冒的,是完顏昌留下來迷惑驃騎軍的,真是狡猾!   他揮手叫來親兵,把小孩遞給了他們,怒道:「小混蛋,你既然不是皇帝,為什麼要穿皇帝的衣服,這麼小的年紀就學著騙人,長大後還了得嗎,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兒被驃騎兵提來扯去,早嚇得六神無主,想哭鼻子卻又不敢,聽楊再興問他話,他便道:「我……我叫烏祿,我是皇上的弟弟!」   「哦,你是小王爺啊!嘿嘿,這還不賴。你正名叫做什麼?」楊再興一聽這小孩竟是完顏亮的弟弟,登時就又高興起來,這還不錯,只比皇帝小一級!   小王爺道:「我叫完顏雍!」說完,他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楊再興笑道:「原來竟是葛王殿下,你也是太祖之孫!我知道了,完顏昌怕小皇帝死掉,所以留了後手,完顏亮那小子一死,可不就輪到你登基了嘛!真是不錯,沒抓到正牌的皇帝,抓了個候補的,也算是大功一件!」語音一落,他又沉下臉來,對完顏雍道:「你既然不是皇帝,就應該在腦門兒上寫上『我不是皇帝』,以免我們誤會,可你偏偏不寫,害得本將軍在你身上浪費時間,真是欠揍!兄弟們,給我扒下他的褲子,替他老子教訓教訓他,打二十下屁股!」   說完,楊再興縱馬前衝,又去追敵了。完顏雍心裡這個冤枉啊,誰裝皇帝啦!我皇兄穿的是五爪金龍袍,我穿的是四爪蟒龍袍,你連四和五都分不清,卻還怪我冒充,真是欺負小孩兒!   驃騎兵才不管他是四還是五呢,都統一下令,立即在馬上扒下了完顏雍的褲子,辟辟啪啪地打起了他的小屁股。如果不是遇上了驃騎軍,完顏雍以後也是會做皇帝的,那便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金世宗,可現在他不但沒了稱帝的機會,反而要被別人打屁股,因為他掙扎得厲害,還多挨了幾下,也不知是四下,還是五下!   完顏昌深怕完顏亮年紀幼小,在這狼煙四起的時代當不了多久的皇帝,這孩子要是半路夭折,那金國豈不是斷了皇嗣,是以他把上京中所有的皇位繼承人全都帶了出來,用做候補,如果完顏亶死了,莫啟哲可就沒了皇帝,而他自己則可另立別的皇孫。只是沒成想,連候補都被驃騎軍抓了去!   見魚麗陣被莫啟哲硬鋌而上的戰術給破了,完顏昌下令全軍西去,這陣打不贏,還有下陣,不平滅叛亂,決不罷休!莫啟哲可也不敢逼得過緊,他怕完顏昌反身狠咬自己一口,見金國中軍撤退,便下令停止追擊,回頭去打完顏宗翰。   他這一回軍,可把西夏的拓跋道順嚇了一跳,乖乖的,莫啟哲不會是來打他的吧?拓跋道順命令軍隊躲開驃騎軍,繞道行軍,跟著完顏昌的屁股後面逃了!現在戰場上只剩下了完顏宗翰的一支軍隊!   完顏宗翰心頭怒火中燒,這個西夏來的王八蛋,他總是使奸耍詐,金國全力幫助西夏,可拓跋道順老想保存實力,這不是玩人嗎!他是不是打算著等到金國內戰結束,他好入侵啊?什麼盟約全是放屁,一遇到巨大利益,這傢伙是誰都能出賣啊!完顏宗翰無法,他硬拚不過莫啟哲,只好也帶著兵逃跑,以飛天遁地的速度離開了戰場!   莫啟哲回軍來到了炮兵陣地,大大誇獎了一番炮兵的傑出表現,打掃了戰場,隨即便引兵回轉燕京,他也清楚此仗獲勝純屬僥倖,還是回去守城比較保險一些。這一仗兩軍都沒減員太多,金軍雖損失較大,可也沒傷了筋骨,西夏軍更是一點沒受損,完顏昌必會吸取教訓,調整軍隊的編制,不久之後定有真正的惡戰!   跑了幾十里,完顏昌見莫啟哲並未追來,這才停下整軍。不久,拓跋道順和完顏宗翰先後趕上。三人一見面便大吵不休,都說責任在別人,而自己則是英明無比!   完顏宗翰譴責拓跋道順見死不救,拓跋道順大叫冤枉,說他是拼了老命的來救完顏昌,就是因為他牽制住了驃騎軍,中軍才不至於全軍覆沒!完顏昌明知這位西夏元帥睜著眼睛說瞎話,可也只好忍著。   完顏昌道:「這次小敗是因為咱們配合得不好,讓莫小狗鑽了空子!大規模的集團作戰,是需要嚴密配合的。我看不如這樣吧,咱們把軍隊混編好了,拓跋元帥你看如何?」   拓跋道順當然不肯,這不是剝奪他的指揮權嘛!他道:「不妥,臨戰改編,乃兵家大忌,我看現在這樣也不錯,只要把傳命兵的數量增加些便成!」   完顏昌一咬牙,不給你來點狠的,你還真當我們是棒槌啊!他威脅道:「莫啟哲要的是什麼?他不過是想要地盤兒而已!宗翰,大家都是金國人,你說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何意義,要不然咱們跟莫啟哲講和吧,兩軍合二為一,幾十萬大軍打誰打不過!咱們看看周圍有哪些國家是不講信用的,就去打他們好了,搶了他們的子民,分了他們的國土!只要滿足了莫啟哲的領土要求,一切可不都沒事了!」   完顏宗翰立即接口道:「丞相大人說得對,反正占的是別國土地,咱們金國也沒啥損失,反而會擴大版圖!就這麼辦,與莫啟哲講和,去打那些不講信用的國家!」   拓跋道順冷汗當時就冒出來了,這不是等於挑明了金國要去打西夏嗎!內戰結束,西夏本可以佔到便宜,現在卻成了吃大虧!逼急眼了,這幫金國人什麼事都做得出,真要把戰火引入西夏,那他可成大罪人了!他忙臉上堆笑,道:「不必行此下策!其實丞相剛才的建議極好,我是同意的。只是這混編太費時間,而且將軍和士兵互相不認識,對指揮反而不利啊!」   完顏昌冷哼了一聲,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我動硬的不可!他道:「我可沒說要單個士兵的混編,我是指以萬人隊為單位,每兩個我國萬人隊,加入一個貴國的,然後我們三人平分,你看怎麼樣啊?」   拓跋道順心道:「還不是一樣,你想用優勢兵力看住我們,逼著我們為你打仗!」他乾笑道:「甚好,我也是這麼想的,就依丞相所言!」他不得不答應完顏昌,心中卻有點後悔,早知事態發展成這樣,當初就不該放棄李佑仁,李佑仁雖然廢物,可脾氣卻倔得很,完顏昌再怎麼威逼也不成,他一怒之下必會帶兵回國,那責任可就由太子去承擔了!現在可好,變成了他擔責任。   金夏聯軍沒有立即去進攻燕京,而是對軍隊進行了整編,拓跋道順的手下再也不全是西夏兵了,有了一大半的金兵,這回他再想耍奸可耍不動了。可也正因為如此,聯軍的戰鬥力迅速得到提升,終於成為一支統一行動的大軍!   莫啟哲回到燕京後,一邊安撫百姓,一邊改編俘虜,做好守城的準備,他明白受挫的金兵不久便會到來。   在軍隊的休整中,完顏昌也在研究兵法,他發現不管什麼陣法都有破綻,對待莫啟哲的火器,幾乎沒有任何一個軍陣是完美的,這可怎麼辦呢?他一連召開了好幾次軍事會議,叫將領們集思廣益,想出應對之法。可不管西夏還是金國的將軍,誰也想不出能打敗火炮的方法,還有那種會爆炸的箭,那倒底是什麼東西啊?莫啟哲竟把它發展成驃騎兵的常規裝備,他是怎麼做到的?聯軍安營不動,未向燕京發動進攻,不研究出打敗驃騎軍的方法,他們可不敢再去老虎頭上拍蒼蠅了。   這日,聯軍正向前趕路,忽然後面有斥候趕來,說有緊急軍情要稟報給拓跋道順,完顏昌攔下斥候,不讓這人去見拓跋道順。他一聽是給西夏元帥的戰報,便知事情不妙,肯定是西夏國內出事了,現在他正用得著西夏軍隊,可不能讓他們回國去。   完顏昌私下接見了這名斥候,問他有什麼重要事情。這斥候道:「驃騎軍從汴梁派出了一支大軍,由蕭仲恭率領,趁山西等地兵力空虛之際,取道攻夏,已經打進了西夏國土!」   「你說蕭仲恭明知山西無兵可守,卻不趁機佔領,反而越境攻打西夏?」斥候的一句話,就讓完顏昌聽出了不對頭的地方。   斥候道:「是啊,這驃騎兵打仗和蒙古兵不同,蒙古兵是搶完就跑,而蕭仲恭卻以攻城為主,他只一戰便把名城夏州給打下來了,佔領了那裡後,繼續發兵,鋒頭直指興慶府。在西夏人眼裡,蕭仲恭比蒙古人還可怕,皇帝已經下旨議和,答應給驃騎軍歲貢,請求蕭仲恭撤兵!」   「西夏皇帝上當了,蕭仲恭這樣做,只是在脅迫皇帝,要他召回在我國的軍隊!」完顏昌識破了蕭仲恭圍魏救趙的招術,他無非是想用這方法來減輕莫啟哲的壓力,他在西夏鬧得越厲害,皇帝便會越害怕,自然就會叫回拓跋道順的軍隊,去保衛國土。實事上西夏是一點危險也沒有的,只要西夏軍隊一回國,蕭仲恭保準立即撤兵,繼而開到西京,和莫啟哲合兵一處來打金軍!   完顏昌明白,如果失了西夏軍隊的幫助,金軍可就沒了勝算,被莫啟哲滅了也未可知!他命令這斥候不許把消息洩漏出去,隨後又派出一支金軍去阻攔西夏斥候的到來,封鎖消息。他不許拓跋道順回師,就算要回去,也要等他打完莫啟哲再說。   戰爭到了關鍵時刻,蕭仲恭離開了汴梁,親帶大軍去征討西夏,取道山西。山西鎮守使在驃騎軍來到之前便跑了,他的軍隊都去支援完顏昌了,哪有守衛城池的力量!可蕭仲恭也挺夠意思,並沒有為難金兵,繞城而過,一仗未開,快速穿過了山西,打進了西夏!   他本想在西夏邊境上嚇唬嚇唬人就行,誰知沒嚇唬住,夏州的守備竟派出了一支軍隊,想趕走驃騎軍!這還了得,你們派一批地方軍就想趕我們走啊!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你們還真不知道蕭太歲是穿幾條腿褲子的!   蕭仲恭手裡可有新造好的兩百門大炮,雖然炮兵是新招的,還沒啥實戰經驗,不過也沒關係,正好就當練兵了!蕭仲恭一聲令下,十萬驃騎軍突入西夏國境,一通飛雪連天射炮彈,笑看敗兵逃得歡,驃騎兵揮舞大刀,把來到的西夏兵打了個全軍覆沒,接著又兵發夏州,要給那守備講解一下,驃騎軍是不可以惹地,你一惹我們,我們就上你家來吃大戶,吃不窮你,決不走人!   夏州守備可擋不住蕭仲恭,蕭仲恭向來心狠手辣,他又不指望長久的佔領這裡,那還客氣什麼!他指揮炮兵把夏州的城門轟開,驃騎兵攻入城內,第一件事就是抓住本城守備,勸他去見了閻王。   蕭仲恭知道西夏商業發達,是連通東西方的走廊,他不抓別人,專抓外國來的商人,還讓他們給家人寫信,不拿來贖金別想回去,贖金不是給驃騎軍的,而是給西夏皇帝的,叫買路錢,要想通過西夏去中原做生意,就得向皇帝交錢!他這麼一搞,外國商人能不害怕嗎,商人精明,不會信蕭仲恭的謊話,可也怕落得夏州商人那樣的下場,都起身回國了,想等仗打完再來。結果驃騎軍雖只佔領一城,卻給西夏全國帶來了大蕭條!   西夏皇帝可不想打什麼持久戰,這對國家的經濟不好,他手中沒有能和驃騎軍對抗的大軍,只好假意議和,答應給蕭仲恭歲貢,以求撤兵。蕭仲恭也不信真有什麼議和,不過是在拖延時間而已,等拓跋道順一回來,西夏皇帝立馬兒就得翻臉!   既然撕破了臉皮,那要干就得幹到底!蕭仲恭一不做,二不休,在幹掉了夏州守備之後,他又發兵興慶府,路上行軍迅速之極,把西夏地方軍全部打敗,抓住的俘虜每人狠抽一百鞭子,打完就放他們逃往興慶府。這些俘虜都被打怕了,又為了要掩蓋自己曾戰敗的醜事,故意在路上放謠言,把驃騎軍說得可怕之極,只有敵人太厲害,他們戰敗才情有可原,屁股挨打也有了理由!   這些驃騎兵的「義務先鋒」把消息帶到了興慶府,謠言越傳越玄乎,最後傳到西夏皇帝耳中的,經無數人證明,絕對可靠的消息竟是:驃騎軍是一支吃人的軍隊,他們行軍從不帶軍糧,不管打到哪裡,抓人就吃,夏州的老百姓都被吃光了!驃騎兵說京城裡的人平常養尊處優,皮光肉滑,吃起來一定鮮美,所以就跑來吃人了!其實皇帝根本不用備戰,只須把城里長得白白嫩嫩的財主,送一批給蕭仲恭吃,他說不定就會撤兵了,如果把王子公主什麼的送幾個過去,他吃得開心,那就肯定會退兵了!當然,也不能讓他吃得太開心,萬一他吃上癮了,反而懶著不走,那也是有可能的!   西夏皇帝眼見著驃騎軍兵臨城下,他一著急便給拓跋道順送去了好幾道聖旨,要元帥趕緊帶著軍隊回國,還有把他的太子也帶回來!可派在興慶府的金國奸細早西夏一步,把消息報給了完顏昌,而拓跋道順此時還蒙在鼓裡。   完顏昌再不敢浪費時間,命令聯軍分部前進,拓跋道順率兵二十萬為前驅,完顏宗翰為中流,而完顏昌親自斷後,主要目地是要阻攔西夏報信的人。他想莫啟哲狡猾,愛耍小聰明,愛佔小便宜,所以他是個小人!我上次以魚麗陣強勢壓他,卻沒有獲勝,不如這次我反其道而行之,示弱以敵,以莫啟哲那種小人脾氣,必會跑出來吃我的豆腐……不,應該是吃拓跋道順那個棒槌的豆腐,我再以奇兵襲之,豈不是要大獲全勝!   完顏昌學識廣博,他一想到要破敵,總是會想起古時最著名的戰役,使用最強悍的陣法,如果對手是一個名將,最不濟也得是完顏宗翰那個水平的吧,去和完顏昌對陣,那可就打不過丞相大人了!   但世無定事,誰規定文化人就一定能打過臭無賴的?兵書讀得太多,一遇戰事,便先會在頭腦中形成一個框框,順著已有戰例的思路走,反而會使自身的能力受限。   可莫啟哲算是半個文盲,研究兵法也總是茅房裡,打仗頂多是臨場發揮,根據當時的情況現定戰術。用他自己的話講,這叫無招勝有招,他乃獨孤求敗是也!   聯軍浩浩蕩蕩地開到了燕京城下,把燕京團團包圍。拓跋道順先到,卻不下營,命令軍隊嚴陣以待,待完顏宗翰到時,由中流金兵先下營,之後第三路開到,第一路這才下營,前兩路安排完後,一齊出營保護完顏昌的軍隊紮營!   如此輪流反覆,不為別的,只因為怕莫啟哲趁聯軍安營時,派兵出來襲擊,也就是「半濟擊」,所以才用這種麻煩方法來安營。寒冬臘月的,聯軍凍得全身發僵,就為了防止莫啟哲出城,可是驃騎軍卻始終也沒出來。   聯軍兵營以城池為中心向外擴展,綿亙十餘里,在城牆上極目遠眺,似乎茫茫天地之間,就是只有兵營一樣!   莫啟哲不主動出擊,只等聯軍一來攻城,便送些炮彈和烤腸給他們,替他們改善改善伙食,大冷的天,應該請客人吃點兒熱乎燙嘴的!   完顏昌卻知城中聚集了大量人口,糧草等物必定緊缺,與其立即攻戰,不如餓餓驃騎兵再說。他就不信這燕京城裡的軍民能萬眾一心,饑荒是可以讓城中產生叛亂的,讓莫啟哲也嘗嘗被人造反的滋味。   兩軍誰也不主動進攻,就這麼對峙著,看看誰的耐心好!   莫啟哲登上城頭,看著下面的兵海,對韓企先道:「那個什麼火燒連營七百里的法子,具體到底是怎麼樣的,咱們也應該學學!」   韓企先歎了一口氣,道:「現在說放火燒營有何意義,完顏昌布的營是沒法放火焚燒的,凡想打敗超過五十萬的敵人,而己方又盡量受損較小時,最好的辦法就是偷襲,去放他們的火,翻遍古今戰例,無一不是如此,完顏昌能不知道嗎?都元帥,你別以為完顏昌不會用兵,他只是不會用大炮和火藥箭而已!」   「老韓,我只是問問咋燒的而已,你哪來那麼廢話啊?你在發牢騷是不是!」莫啟哲也知韓企先憂心戰局,可面對圍城,誰的心情也好不了,說起話來難免嗆人!   韓企先道:「也不是發牢騷,只是這幾天有些上火。如果單只是咱們驃騎軍,那大可出城和聯軍決戰,就算打敗,也可以退回汴梁。可現在城中還有百姓,如果戰敗,這一城百姓咱們是沒法帶著逃跑的!」   「那就只能打勝啦!要不要出城去誘一下敵,引得他們來攻城,然後用大炮轟轟?」莫啟哲也想不出別的好辦法。   韓企先搖頭道:「談何容易,看下面的情形,完顏昌顯然是把軍隊進行改編重組了。只要他們配合嚴緊,咱們就無隙可乘!兵法上咱們又不是他的對手,光憑著這幾十門大炮,要想取勝那可是難上加難了!」   「城中糧草已近枯竭,咱們得想法搶點兒進來,要不然還沒等戰死,就先餓死了!」莫啟哲對於別的倒不如何在乎,可糧食這事實在讓人頭疼,他可沒有畫個餅,看看就能飽的本事。   「完顏昌這是逼我們啊,讓我們只能出城作戰!」不僅韓企先鬧心,所有的將領都生氣,殺戰馬雖能一時解決肚餓,可馬要是殺光了,軍隊豈不是要變成步兵?哪更沒法打仗了!   莫啟哲狠了狠心,對韓企先道:「廢話說得再多,充其量也只是浪費口水,不如實幹!今晚我親自帶兵出城,去劫敵營,看看能不能搶回一批糧食來!」   韓企先立即搖頭阻攔,他道:「都元帥,不用你親去,還是我去吧!這件事我考慮好幾天了,對敵軍囤放糧草的地方,也做了些調查,相信此次劫營定能有所收穫!」   他心裡想:「你可別出去劫營了,免得像在燕京那樣,差點就沒回來!得勝之後還追著吳乞買跑到外國去了,屁股後面留了一大攤子事,金兵砍我一刀,我都死不了,可為了給你善後,幾乎把我累死!」   莫啟哲不知韓企先的想法這麼多,聽他要去便點頭道:「那也行,要我去亂攪一氣還成,可又要殺人又要搶糧,我就沒那本事了!這事兒還是由你去比較好!」   商量了一下,驃騎將領們決定冒險一試,就算完顏昌厲害,他們也要去碰碰,搶批糧食回來!聯軍的糧草囤積在城北,那裡是完顏昌的大營,由他親自看守軍隊的命脈。   這晚,剛到掌燈時分,驃騎兵便出動了三萬人馬,由猛將楊再興領軍,突襲城西大營,這裡是拓跋道順的轄地。   連日來的休戰,使聯軍放鬆了警惕,雖然拓跋道順再三要求士兵做好防守準備,無奈他的手下多數是金兵,金兵很討厭這位言而無信的外國元帥,對他的命令陽奉陰違,愛聽不聽,聽了也不執行,故意唱反調。   兵營一到晚上,雖然燈火通明,可巡夜的士兵一個沒有,都跑去睡覺了,似乎只有睡覺,才能體現出他們對拓跋道順的不滿。而西夏兵一開始還忠於職守地守夜,後來看到金兵都這個樣,他們也生氣。我們千里遠征,是為你們打仗來了,你們倒好,不把戰爭當回事!那也行,不就是睡覺嗎,看看誰比誰能睡!   城西的兵營一過晚飯時段,保準是鼾聲如雷,沒人肯聽調度。拓跋道順見士兵不聽他的,他也樂得輕閒,反正驃騎兵就算偷襲,也只能去偷襲有糧食的地方,他這裡又沒有多餘的軍糧,怕啥?有麻煩讓金國那大小兩個棒槌自己處理去吧!   掌燈時分,聯軍只是剛躺下,還沒入睡呢,忽聽遠處傳來了馬蹄聲,有敵來襲!   聯軍慌慌張張地穿上盔甲,提刀上馬,準備廝殺。還未等列陣,就見一隊驃騎兵殺了過來。   一到營前,楊再興便命令驃騎兵放火箭,並把點著的火把扔入了營內!拓跋道順立即做出反應,下令士兵讓出大營前部,來襲的驃騎兵不多,先把他們放進來,然後包餃子,讓他們來得了回不去!   聯軍在驃騎軍的狂猛攻勢之下,暫時性地聽起話來,全軍列陣後退,把空地留了出來!誰知,他們把前營一空出來,驃騎兵正好趁機放火箭燒了他們前面的營帳,繼而轉身撤離,拍馬回城!   拓跋道順心中疑惑,驃騎軍這回為什麼只放火箭,而不放那種會爆炸的火藥箭呢?啊,明白了,一定是他們在上次會戰時都用光了,裝備變成了和聯軍一樣!太好了,早知如此幹嘛要退後,應該出營決戰,驃騎兵沒了火藥箭,就像老虎沒了牙一般,無須再怕!   可惜剛才沒抓住機會,拓跋道順有些後悔,只好命令聯軍救火,整理了一下被燒燬的營地。聯軍士兵忙了個底朝天,好不容易才把大火撲滅,正想要坐下來歇息,喘口氣。忽然,遠處又是馬蹄連連,驃騎軍像是計算好了時間一樣,單等聯軍一要休息,馬上就又回來了!   這回拓跋道順可不客氣了,沒有一絲的猶豫,下令全軍出營,列陣營前,勢必要抓住楊再興!   驃騎兵衝到了半路,一見聯軍出營,楊再興立即下命回城,驃騎兵們看都不再看拓跋道順一眼,返身便走,把二十萬聯軍硬生生地摞在了雪地裡!   拓跋道順哼了一聲,心道:「算你識相,要是敢過來,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小子的週年!沒有了火藥箭,還敢支稜毛兒,你小子不是腦袋有病,就是吃錯了藥!」   拓跋道順見嚇跑了楊再興,也收兵回營。可有些事真是讓人生氣,他們回營之後,剛卸甲除鞍,楊再興又帶著人回來了,連喊帶叫地,慢慢地慢慢地「衝鋒」著!   這下子可明白他們到底是想幹什麼了,這是疲兵戰術,莫啟哲派人來騷擾,是不想讓我們休息啊!別說將軍們,就連普通士兵都明白這是咋回事了!   拓跋道順更想:「莫啟哲在城裡一定是忍不住了,想要發動大會戰,而且這會戰還是以城西為主戰場,要不然他們為什麼沒完沒了地來騷擾我,而不去打完顏昌呢?他媽的,這幫兔崽子還真會挑,一定認為我是最弱的,所以才會把精力都放到了本帥身上,真氣人!」   聯軍重又列陣,可這回他們沒再出營,只是站在燒燬的營牆後面,看著驃騎兵表演!楊再興帶著兵來了,又想故伎重演的放火箭,可卻被聯軍一陣更猛烈的箭雨給射了回去!聯軍人多勢眾,又是準備好的放箭,楊再興只有三萬人,要論對射,他可不是拓跋道順的對手!   楊再興帶兵又退,忽然忍耐不住了,大聲叫道:「膽小鬼,快快來追爺爺!」他手下的士兵也放聲大罵,叫聯軍來追!   金夏兩國將領見驃騎兵罵人,無不哈哈大笑,露餡兒了吧,你們就是想來拖疲我們的,見我們不上當,就著急了,可我們偏偏不追,氣死你們!   在回城後的不大會功夫,楊再興又帶兵來了,故意慢吞吞地跑來。聯軍一齊鼓掌大笑,齊贊楊再興小伙子體力挺好,一晚上跑來跑去的,也不嫌累!   拓跋道順也是得意,他識破了莫啟哲的詭計,使驃騎兵不但沒拖疲聯軍,相反他們自己倒累得夠嗆,真是舒服啊!終於佔到了莫小狗的便宜,不把他的狗腿溜細,就是對不起天下千千萬萬的蒼生!   楊再興見誘敵不成,只好又回城,可他卻沒臉沒皮,不一會又出來了,真是火力旺啊!聯軍大吹口哨,歡迎驃騎兵再次光臨!就這樣,折騰來折騰去,楊再興不僅沒把聯軍拖疲,他的軍隊倒累得跑不動了,有的士兵乾脆下馬休息,坐在城門和大營中間不肯動地方!   完顏宗翰也碰到了相同的戰鬥,去騷擾他的是木合它爾和曹天峰。完顏宗翰的戰線拉得較長,佔據著東城和南城。驃騎軍突然來襲,剛開始也把他嚇了一跳,亂了一陣之後,他也得出了拓跋道順的結論,這是莫啟哲的疲兵戰術,想拖垮我,看來主戰場不是城東就是城南!哼,莫啟哲一定是看我戰線較長,捏柿子專挑軟的捏,想欺負我!我偏偏不上當,就看著你們跑來跑去。想拖疲我?拖疲你們自己還差不多!   不久,完顏宗翰接到了城西的戰報,說驃騎兵正在攻打拓跋道順,他心道:「假的,不過是個漏洞百出的損招而已,有什麼好害怕的?」他也不去支援西城,只是和手下士兵看著驃騎兵跑來跑去,真解氣,累死你們!   北城的完顏昌同時接到了兩位元帥的報告,他很緊張,莫啟哲既然使出疲兵戰術,看來天明必有大會戰,得提前作好戰鬥準備!他命令軍隊不要休息了,全體出營列陣,等待驃騎軍的到來,他和兩位元帥想的不一樣,莫啟哲要是敢來騷擾他,非得把驃騎兵全幹掉不可,絕不能便宜他們!   城北的聯軍直挺挺地在雪地裡站了一夜,凍得眼眶發青,手腳發僵,可驃騎軍卻沒有來!待得拂曉時分,聯軍實在受不了,又累又冷,穿在身上的鐵甲都蒙上了一層白色薄霜,在這麼下去別說開戰了,凍也凍死了!   完顏昌見始終沒有動靜,他怕削弱軍隊的戰鬥力,只好下令收兵回營,讓士兵們各自回賬休息!   大賬中升了一個大火盆,暖融融的,完顏昌一進帳,頭髮鬍子上的冰霜融化滴下,難受得要命,他擦了一把臉,只感覺到疲憊不堪,便想上床小憩一會兒。   拂曉時分,正是人最疲倦的時候,精神長時間的繃緊,當時是感覺不出什麼的,可一旦鬆弛下來,士兵們都非常的想睡覺,脫下了冰冷的盔甲,大家擠在一起,享受著天明前片刻的寧靜。   似睡非睡的時候,完顏昌就感到地皮開始微微顫動起來,他就像是躺在一面正在被敲擊的大鼓上似的!一驚起身,不好,敵人有大軍來襲!   來不及頂盔罩甲,完顏昌赤著雙腳跑出大帳,只見大營裡亂成一團,金夏士兵衣衫不整地跑出了帳篷,備馬套鞍,本以為沒事的時候,偏就出了事,無論是將軍還是士兵,都感到虛弱無力!   完顏昌接過侍衛遞過來的戰靴,套在了腳上,他此時心裡明白了,莫啟哲確實是在使用疲兵戰術,不過他要拖疲的人不是兩位元帥,而是自己!兩位元帥的軍隊雖然也在雪地裡站著,可心情卻是歡喜的,他們在看著一幫笨蛋跑來跑去的表演。可唯獨城北的軍隊沒有受到騷擾,反而是精神緊張地凍了一夜。弓弦繃得太緊會斷,人的精神繃得太緊,同樣會垮!   第75章 丞相斷臂     城北驃騎軍出動了二十萬之眾,全體主力都在這裡,韓企先率領著他們,以迅雷利閃般的速度向聯軍大營衝來!   完顏昌沉冷地向侍衛命令道:「保護好皇上,如果不幸戰敗,記住,完顏氏的子孫不可做叛兵的俘虜,寧死不辱!」   侍衛首領微微一呆,隨即明白了丞相的意思,小皇帝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敵人的手裡!   驃騎兵瞬息之間便衝到了營門,士兵們扯開硬弓,射出了火藥箭!火光閃動,爆炸聲從四面八方響起,聯軍前營的部隊登時大潰,紛紛向後退卻,倉促之間列好的陣形一衝即垮!   完顏昌大聲喝令:「不要慌,只須抵擋一會兒即可,兩位元帥的援軍馬上就到!」他轉頭對傳令兵道:「快快去通知兩位元帥,北城遇襲!」數名傳令兵領命而去。   騎上戰馬,完顏昌親自抽出腰刀,指揮戰鬥。   驃騎兵突入軍營,掄刀大殺,無視一切阻礙,鮮血飛濺,人頭滾落,單憑肉搏,驃騎兵也絲毫不弱於聯軍士兵!   韓企先道:「不要以殺敵為主要目標,先去搶糧!」驃騎將領各帶隊伍,一齊向軍糧囤積地奔去。   完顏昌只看了幾眼,便知道了驃騎軍的目地,他叫道:「全力防守,不可後退。去告訴守糧的將軍,如果守不住軍糧,就一把火燒掉,不能讓一粒糧食落入敵人手中!」   既能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定為狠辣之輩,完顏昌更是老而彌辣,做事果絕,我吃不著的糧食,寧可燒了,也決不便宜你!   傳令兵飛馬去報信,拚命狂奔,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戰報送到了兩位元帥手裡,可是拓跋道順看熱鬧還來不及,他才不肯出兵去救呢!最後傳令兵把命令告訴給了金國將領,城西聯軍這才出動,前去支援完顏昌。   而一向聽話的完顏宗翰,卻在這時忽然不聽起話來,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撒改,父親和完顏昌鬥了一輩子,最後竟是輸在了命短上,這才讓完顏昌威風了起來!   他對傳令兵笑道:「假的,只是疲兵而已,一會就沒事了,請丞相大人不必擔心!」   傳令兵是完顏昌的心腹,聽完顏宗翰這樣說,便知他仍在記恨以前受排擠之事。這傳令兵道:「大元帥,我大金現在風雨飄搖,個人的私憤請暫放一邊,待取勝之後再說不遲,請你以國事為重!」   完顏宗翰呆了呆,隨即精神一振,道:「不錯,是我不對!兄弟們,隨我速去救援丞相!」馬鞭一揚,當先衝鋒,身後聯軍開動,向城北飛馳而去。   驃騎軍趁著聯軍援兵未到之際,大展神威,把軍營燒了個濃煙滾滾,完顏昌命令軍隊去守護軍糧,他自己身邊倒出現了空隙。   驃騎兵見令旗搖動之處,有一人正在指手劃腳,想必就是完顏昌啦,揮舞長刀,幾十名驃騎悍將一齊趕來,金國侍衛挺矛殊死抵抗,不許敵人靠近丞相!兩方士兵大吼廝殺,體內熱氣在冰冷的鐵甲上升騰,熱血灑落雪地,被馬蹄踏成泥漿!   一名極其驍勇的驃騎兵長槍直刺,刺入了完顏昌的大腿,隨後槍桿一擰,槍尖在他的大腿裡轉了半個圈!完顏昌慘叫落馬,另一名驃騎兵持刀上前,長刀一落,照著他的頭砍了下來!   完顏昌抬臂相擋,刀到骨碎,他的左臂被齊肘斬斷,那士兵正要再補上一刀,忽然旁邊衝來一騎,馬上將軍挺矛替完顏昌擋住了這要命的一刀。舉目看去,卻是重傷未癒的金兀朮!   金兀朮雖然救了完顏昌一命,可他自己卻陷入了驃騎兵的圍攻。   金兀朮自從被楊再興狠狠地紮了一槍之後,又被金兵砍了好幾刀,他當初穿的是驃騎兵的軍服啊,金兵一時沒認出來他,給了自己人好一頓修理,結果讓這位副元帥又是流血又是流淚,飽受委屈!   回到完顏昌身邊後,金兀朮一直在養傷,他無法領兵,只能在帳篷裡躺著。這日清晨,驃騎兵來襲,滿營亂竄,到處放火,愣把金兀朮從病床上給轟了起來。拖著沉重的身體,金兀朮騎上了匹戰馬,他本來以為丞相的身邊一定最安全,侍衛眾多,能保他平安。可沒成想,最安全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危險的,驃騎兵打仗硬是和別人不同,他們把能抓住敵方首領,然後狠敲一筆,視為軍人的最高榮譽!一開戰,不去打別人,竟一齊向完顏昌殺來!   金兀朮重傷未癒,哪裡是眾多驃騎兵的對手,只幾個照面,便被驃騎兵打下馬來,翻落在地,滾在了完顏昌的身邊!   一名驃騎軍的將領獰笑一聲:「正好,要殺就殺一雙,功勞可不成了雙份的!」說完大刀揮落,向完顏昌的腦袋砍下來,他見無法把兩人一起抓走,心一狠便要砍死兩人,只拿走人頭!   金兀朮眼見大刀落下,急中生智,叫道:「誤會,自己人,他是都元帥派在金軍的臥底!」   「啊?」驃騎將軍微微一愣,都元帥什麼時候在金軍派臥底啦?   就趁這人一呆之際,金兀朮撿起一桿長矛,向他刺去!驃騎將軍揮刀相擋,慢了一點,長矛矛頭偏轉,沒刺中他,卻刺中了戰馬!戰馬長嘶倒地,這將軍也被摔到地上,口中大罵:「混蛋,竟敢騙我!」   旁邊的驃騎兵一擁而上,向完顏昌和金兀朮殺來!金兀朮挺矛左支右擋,護在完顏昌的身前。   完顏昌在後面奄奄一息地道:「兀朮,你逃吧,我不行了!」   金兀朮渾身浴血,長矛揮舞,口中大叫:「要死也得死在一塊,我金兀朮豈是貪生怕死之輩!」完顏昌感動得不得了,在後面用手摀住傷口,看著金兀朮抗敵!   韓企先親自帶兵衝到了金軍糧草囤積地,驃騎兵發動了幾次衝鋒,佔領了一處糧倉,正要把糧食運走,卻見不少金兵在往其它的糧倉上澆燈油,他們見糧食守不住,這是要燒掉啊!   「放箭,把這些金兵全都射死!」韓企先立即下令,要是讓金兵把糧食全毀了,那他們這次劫營可就算白忙活了!   驃騎兵換上普通羽箭,開弓向金兵射去,前面的金兵大批倒下,後面的金兵則放箭還擊。金兵這次倒挺乾脆,他們放的可是火箭,不但向驃騎兵射,而且還向糧食上射!   被澆了燈油的糧食一點即著,糧食著火可不好救,再說兩軍正在激戰,驃騎兵就算要去救火也騰不出手來啊!守糧將軍挺起一個大盾,叫道:「兄弟們不要慌,敵兵不敢放火藥箭,咱們和他們對射,用不著怕這些人!」   金兵也看出來驃騎兵不敢放那種冒煙的箭,只要用的武器相同,那可就不必擔心了,拼著一死,也不能讓敵人得手!金兵乾脆把成桶的燈油菜油打翻在糧食上,反正只要能著火的東西,一件不落,全向那點軍糧上招呼!   韓企先看著各處糧倉上冒起的黑煙,心知糧食是肯定搶不到手了!也罷,要餓肚子,不如大家一起餓,既不肯同甘,那便退一步只是共苦好了!和敵人共苦實在是很容易的一件事,韓企先大叫道:「不要糧食了,大家給我放火藥箭,送這幫金兵去西天極樂世界!這些糧食就當是提前燒給他們的好了,省著黃泉路上餓著他們!」   驃騎兵等的就是這個命令,一聽可以放火藥箭了,那還磨蹭什麼,抽出火藥箭,向金兵和糧食射去,一邊射一邊大叫著:「別光吃素的,給你們也來點葷的,大烤腸請你們吃個夠!」   糧倉被兩軍一齊象發瘋似地放火,那還有個不火光沖天的!烈焰升騰中,所有的糧草被付之一炬,高高的糧倉象點燃的蠟燭,把初起的晨陽都比了下去!   「把能帶走的全帶走,快點看看還有什麼能拿的,拿不走的全都給我燒光!」韓企先惡狠狠地下了命令,總不能讓他空手回去吧,無論如何也要有些戰果!   驃騎兵把那個唯一佔領的糧倉打開,每名士兵都拿一袋糧食,放在馬鞍上,拍馬撤離。   正在激戰中的金兀朮總算是得到了些支援,一部分金國皇家侍衛趕來,替他擋住了驃騎兵的猛攻。金兀朮騰出手來,下馬抱起了完顏昌,問道:「丞相大人,你還好嗎?」   「我……我好得很,沒死就算是好的了!」完顏昌失血過多,臉色蒼白,雖暫時未死,可也離見閻王不遠了!   金兀朮撕下戰袍,替完顏昌包紮,傷口太大,包起來格外費力,旁邊有侍衛遞過止血藥,金兀朮把它全數掉在完顏昌的傷口上。完顏昌道:「我的腿上也有傷口,留些藥給它!」   「啊,腿上也有!」金兀朮向他的大腿上看去,好麼,腿上的傷口呈螺旋形,裡面的肉都被攪爛了,這種傷口是沒法癒合的,如果感染更壞事,能要了完顏昌的性命!   金兀朮道:「丞相,你腿上的傷很嚴重,看來是難以治好了!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怎麼樣啊?」幸虧完顏昌身體健壯,否則受了這麼重的傷,早就暈過去了。   金兀朮為難地道:「要不然把這條腿砍斷吧!我看留著它也沒用了!」   完顏昌也不知從哪裡來了一股力氣,叫道:「不行,不行,絕不能砍!我已經斷了一臂,如再斷腿,以後可要我如何號令天下!」他斷臂是被別人砍的,無可奈何,但要他自己砍大腿那就不行了,寧願就這麼死掉,也不能失了威風,他一生權柄輝煌,如沒了權力,那是比殺了他還痛苦的事!   金兀朮苦著臉道:「就算丞相斷腿斷臂,依然是丞相啊,沒人會小看你的!還是砍了吧!」   「不行,不行!你快快把我抱到安全的地方去,找大夫來,不許再說別的!」完顏昌奮起身上最後一點力氣,下了命令。   金兀朮無法,完顏昌受傷過重,無法騎馬,他自己雖然也身有重傷,可還是把完顏昌背了起來,由侍衛護著,向小皇帝住的地方跑去,完顏亮的帳篷遠離糧倉,暫時還沒受到攻擊,現在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完顏昌伏在金兀朮的背上,有氣無力地說道:「兀朮,好孩子,小時候沒白疼你。等我傷好之後,就升你為都元帥,比宗翰還大,做全軍的首領,和莫啟哲對抗!」   金兀朮心道:「等你傷好後再升啊?可我看你這傷似乎是好不了啦!你不如現在就升我吧!」嘴上卻道:「多謝丞相栽培,我真是太感謝了!」   「做為一個領兵主將,最重要的是頭腦。我看你的頭腦就挺不錯的,剛才情勢危急,你竟會用計,騙得那敵兵一呆,要不然我這項上人頭可就被砍下來了啊!」   金兀朮一聽完顏昌是誇他這麼個聰明法,差一點就哭出聲來,我這哪裡是會用計呀,我是跟莫啟哲那個傢伙學的,這招都快被他用爛了,只要是驃騎兵就沒有不會的!哎呀,丞相大人是不是在諷刺我啊?   他低聲道:「只要能保得丞相無險,要我幹什麼都行,就算讓我給那士兵跪下求饒都行!」   「萬不可如此,咱們完顏氏的英雄,豈能給敵人下跪!乖孩兒,以後切不可說這種沒志氣的話!」完顏昌和完顏阿骨打是同輩人,按族譜金兀朮該叫他叔叔,以長輩人的身份說話,倒有點像把這位副元帥當成不懂事的小孩兒了!   一行人來到了皇帝營帳,進去一看,小皇帝完顏亮正坐在床上,擁著棉被,由宮女餵著他喝水呢!金兀朮心道:「我們在外面打得血流成河,這小孩兒倒好,悠哉游哉地在帳篷裡裝老爺子,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他也不管完顏亮願不願意,直接就把完顏昌放到了龍床上,叫來太醫給他看傷。此時的完顏昌陷入了昏迷,能挺到安全地方已經不易了,要他一直清醒著是不可能的。   完顏亮被這個渾身是血的丞相擠到了一邊,滿帳的血腥氣味,把他熏了個夠嗆,咧開嘴,哭了起來,宮女們趕緊哄他,又是拿糖又是拿玩具的。   金兀朮對這個小孩兒真是不耐煩,哭什麼哭啊你,打仗就得流血,平常得很,要是連這個都不敢看,以後還怎麼君臨天下?他道:「這帳裡的空氣不好,請皇上換個地方吧,到侍衛們的帳篷裡去!」   宮女們也不敢爭辯,給完顏亮套上一件衣服,抱著他走出大帳。這就叫掌握實權和只有名份的差別了,掌權的人一旦有事,名份再高的也得給他讓道。   可侍衛們的帳篷裡也有傷員,而且在一大群男人中間,也讓宮女很不自在,血腥味她們可聞不了,而且到處都是血肉模糊,很容易嚇著小皇帝。沒辦法,宮女們只好把完顏亮抱到了她們居住的帳篷裡去。   楊再興來來回回的跑了一夜,等到城北大戰開始後,他便帶兵搶在拓跋道順前面,向城北趕去。楊再興知道這次劫營是為了搶糧,他得去幫忙搬糧食。   拓跋道順的軍隊隨後而來,這回楊再興可不只放羽箭了,他命令驃騎兵取出火藥箭,給看了一晚上熱鬧的聯軍送點兒早點吃吃!拓跋道順不願意去支援完顏昌,可金軍將領們不聽他的,他只好又改成裝好人,大大吃驚一番,丞相有難,豈能不救,兄弟們快快隨我去支援。   可大軍一起動,楊再興就送來了早點,深怕餓著他。拓跋道順又叫道:「兄弟們保存實力,沒有實力可怎麼去救丞相啊!」故意放慢衝鋒速度,其結果當然就是讓楊再興提前衝入了城北戰場。   楊再興剛一進了到處是火的大營,就聽見鑼聲陣陣,這是驃騎軍的收兵信號!這麼快就劫完營啦,可糧食在哪裡呢?楊再興拉住一名隨韓企先出戰的驃騎兵,問道:「這位兄弟,為何收兵啊,運糧的大車呢?我是來幫著運糧的!」   「還大車呢,用馬就夠啦!糧食都被燒光了,咱們搶到的還不夠煮幾頓粥呢,這回又要挨餓了!成天吃馬肉,都快把我變成馬了,我現在總有吃草的念頭!」   「去你的吧,這會兒還有心情開玩笑!」楊再興心道:「要是沒搶到糧食,劫營不就失敗了麼!太不像話了,我這一晚上把腿都跑細了,難道成鍛煉身體啦,結果還不是要照樣餓肚子?」   那驃騎兵叫道:「楊都統,韓上將軍已經收兵了,你也趕快走吧,多留無益,啥好東西也撈不到了!」   「不行,肚子可以餓,面子卻不能丟!就這麼空手回去,會讓別人笑話地!」楊再興一抖亮銀槍,叫道:「兄弟們先回去吧,我獨自一人去闖營,要馬踏聯營七百里!」   身後的驃騎兵幾乎一齊暈倒,還馬踏聯營七百里呢,你一晚上還沒跑夠啊!他的副將叫道:「敵人的兵營哪有七百里之長,我看都統還是不要去踏了吧,這麼小的兵營你也肯去踏,實在太掉價了,這才會讓別人瞧不起呢!」   「他奶奶的,正因為太小,我才要一個人去踏,你們要是也一起去,豈不抬高了敵人的檔次!」楊再興縱馬向大營的深處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大叫:「誰也不要跟來,本將軍要單槍匹馬殺敵營一個八進八出,你們回城牆上給我數數兒去,我不比趙子龍多出一進一出,決不回城!」   他手下的將領們面面相覷,心裡都道:「餓的,這絕對是餓出來的毛病,腸胃不通,以至於神經錯亂,發起癲瘋來!糧食都燒光了,你還去幹嘛啊,難道是去找草吃?」   三萬驃騎軍傻乎乎地站在那裡,將軍不許跟去,要是去了,便是不聽將令,可要是這就回城,卻又等於臨陣脫逃,還真是讓他們為難!   片刻功夫,韓企先領兵來到,看到這一大票人站在這裡,忍不住問道:「你們的都統呢?幹什麼去了,為何丟下自己的軍隊?難道是戰死了?」   副將苦笑道:「我家都統兵書看得太多了,竟把自己想像成了古代英雄,學人家趙子龍沖曹營去了!趙子龍沖長阪坡不過七進七出而已,他非要八次不可,還讓我們給他記算數目,可能是怕次數太多,他自己數不過來吧,要是沖了九次,豈不吃虧!」   韓企先大怒:「混蛋,一群腦袋進水的傢伙,戰鬥都結束了,還闖什麼闖!我早就說過,茅房裡的兵書,不可以看得太多,只會讓腦袋變成馬桶!你們還傻站著幹嘛,分一隊人去支援他!」說完,韓企先接著領兵回城。   副將只好親帶三百親兵,前去陪著楊再興踏營!人家趙子龍沖曹是為了救阿斗,都統是去救誰啊?哎呀,明白了,必定是兵書看得太多,有火卻沒地方發,都統這是憋出病來了!他不是去救阿斗,他是去找兩位夫人啊,想要洩洩火!   既然有愛在茅房裡看兵書的將軍,自然就會有想法奇特的手下,一幫很不高尚的士兵連吵帶嚷地跟在楊再興後面,去找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夫人去了!   楊再興挺槍刺死了幾個金兵,一路狂飆,衝到了大營的深處,四面八方全是大火,熏得他暈頭轉向。楊再興心想:「糟糕,我到底衝到什麼地方來啦?還是快點回去吧!終於明白了,趙子龍當初為啥要衝七次,那不就是因為他老迷路嗎,不認識道當然也就只能跑來跑去!」   楊再興一回頭,卻見自己的副將跟來了。這幫混球兒,你們也太不給面子了,我不是叫你們別跟來嗎!人家趙子龍單槍匹馬,沒人看到他是怎麼沖的,他回去以後就可以吹牛,吹得劉皇叔激動得手直哆嗦,一不小心把阿斗都給掉地上了。可你們一來,我現在想拍拍屁股走人都走不了啦,回去以後更不能謊報戰功,你們這不是毀我一樣呢嗎,讓以後茶館裡說書的怎麼替我吹啊!   見回去以後不能說大話虛報戰功,楊再興只好硬起頭皮,又向前衝去,心裡打算著能不能和手下商量商量,就說自己已經沖了八次,馬馬虎虎裝把英雄也就夠本了!他一人不和大部隊走,衝鋒的速度自會加快,竟一直衝到了個巨大的帳篷跟前,他心想:「我把這帳篷給燒了,然後趕緊就跑吧,以後改學司馬懿,可不敢再學趙子龍了!」   金兀朮在帳中聽到外面亂成一團,不知何故,剛才這裡還挺平靜呢,怎麼說亂就亂起來了,難道驃騎兵打過來了?他挑起帳簾向外望去,一望之下,趕緊又把頭縮了回來,要命,外面那人不正是自己的剋星楊再興嗎,他怎麼跑到這來了?   楊再興剛想射出火藥箭,卻見不遠處一座帳篷裡跑出幾個女人,個個花枝招展,年輕貌美。他大喜過望,太好了,這些美女我正好可以抓一個回去,讓她給我當丫環,就像都元帥一樣,有個溫柔的小姑娘侍候自己!他一高興又收起了火藥箭,縱馬向這幾個美女衝來。   這幾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服侍完顏亮的那幾個宮女,她們把小皇帝接到自己的帳中之後,正心驚膽顫地等著戰鬥結束呢,卻不成想外面有敵軍悍將踏營,這將軍驍勇之極,竟打到了這裡!   宮女們沒事時總在一起議論,說莫啟哲是個什麼樣的人,似乎古今中外只要一提起可怕的人物,總會把他形容成是吃人的妖怪,她們傳來傳去,竟把莫啟哲傳成是個吃人魔鬼,而且他這魔鬼與眾不同,別人都是採陰補陽,而莫啟哲是采陽補陽,專吃小男孩兒!   她們當然是不信,只是說著來糟蹋敵人,可小完顏亮卻信了,他一聽外面有驃騎軍來到,就吵吵著要裝成女人逃命!宮女們一想也對,不如給皇帝換個衣著,騙過驃騎兵,免得他被人抓去當人質!把完顏亮的皇冠取下,披散了頭髮,又脫下龍袍,換上了宮女的衣服。她們想帶著皇帝逃命,誰知不出帳還好,學人家金兀朮悶聲大發財,她們一出帳正巧被楊再興堵了個正著!   楊再興一舉亮銀槍,對著宮女們一瞪眼睛,叫道:「過來,到我這裡來!」說著,雙腳輕磕馬蹬,向她們走來。   宮女們一見被敵人發現了,都嚇得大叫。   楊再興心道:「既是抓美女,可不能報真名,不如嫁禍他人!」他叫道:「呔,我乃趙雲之弟趙雨是也,現在需要個丫頭,有誰願意跟我回去!」   這時金營中到處是火,他們這裡雖然好點,可亂軍之中,卻也不見得有多少人能來救幾個宮女,只跑來了幾個侍衛!楊再興掄起長槍,三下五除二,把他們全部送上了黃泉路,後面其他也要往這邊趕的金兵一看,我的媽呀,這人可惹不起,還是假裝當沒看見吧,只是宮女而已,不必為之拚命!   宮女們忠心發做,為了保護小皇帝,一起撲到了完顏亮的身上,把皇帝陛下壓得哇哇大哭。楊再興笑道:「這是何必,我又不是要吃了你們……」   挺著槍,他來到了跟前,宮女們一起上前與他撕打,又是扯靴子,又是用牙咬他大腿的,把楊再興弄得也叫起來:「好婆娘,真是厲害,喂喂,有話好說,不要啃我的腳!」   偏巧他的副將這時趕到,看到都統被幾個女人連拉帶扯地搞得狼狽萬狀,憋住了笑,上前凶神惡煞地把宮女們趕走,對楊再興道:「都統,咱們的軍隊撤得差不多了,而且聯軍援兵也到了,咱們趕快走吧,踏營之事太過簡單,不符合你的身份,暫且饒了聯軍如何?」   楊再興點了點頭,道:「也只好如此了!唉,我這人心太軟,見不得別人流血啊!」   副將一呲牙,還心軟哪,你都殺多少人了!你不是見不得別人流血,你是見不得別人流鼻涕才對,怕噁心著你!他看楊再興好像是要去抓那幾個宮女,立即勸道:「欺侮婦女是軍中大忌,都統,你可要三思而後行啊!」   「還三思呢,我已經五思啦!」楊再興見手下把宮女們全趕跑了,只剩下了地上一個小姑娘,沒抓住大的,小的湊合著也行啊!回去之後好好培養培養,說不定會比溫熙還要可愛,到時自己可有吹的了,踏營竟踏出個美貌小丫頭。哼,趙子龍又能如何,哪有自己這般威風了得,該出手時就出手,專抓美人胎子!   副將搖頭道:「都統,難道你就不能空一次手嗎,為啥每次總要拎點東西回去!我看你這次少不了得挨都元帥一通板子!」   「你懂個屁,我這是英雄救美!剛才那幾個宮女見這小姑娘長得可愛,長大之後必要搶光她們的男人,所以嫉妒心發做,想要壓死她!我好心救人,都元帥誇我還來不及,怎麼會打我!少說廢話,這就回城去吧!」   副將搖頭歎息,你慘啦,這回不挨板子,也要去掏茅坑!哎呀,不好,不是都統有難,而是我們有難了,他會不會把那項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交給我們去做啊!   楊再興抓起披頭散髮的完顏亮,也沒看出男女來,反正英雄見美是必須要救的,管她是大美,還是小美!眾人回轉,殺回了燕京城。   金兀朮見楊再興走了,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奶奶的,這小子不會是跑到這裡來抓我的吧,他是不把我整死誓不罷休啊,你說我招他惹他了!幸虧這小子好色,一見美女就流口水,連那麼幼小的女孩兒都不放過,真是個色棍!不過,那個小宮女是什麼時候來的啊,以前怎麼沒注意到?   忽見外面那幾個宮女又跑回來了,又哭又叫,說皇上被擄走了!   沒了楊再興,金兀朮可又跩起來了,完顏昌都說會升他做都元帥了,大金國是不充許有兩個都元帥的,但莫啟哲那條小狗,背叛了金國,已經被開除軍籍了,所以他以後就是軍中第一人了!   金兀朮大步走出帳篷,對這幾個宮女喝道:「哭什麼,都給我憋回去!你們看錯了,皇上沒有被擄走,被抓走的不過是個小丫頭而已!一個小丫頭死不死又能怎樣,用得著這麼哭嗎?皇上呢,你們不陪他,跑出來幹嘛!」   宮女哭道:「被抓走的不是小丫頭,是皇上啦!我們把他假扮成了女子而已!」   金兀朮一愣,隨即跳腳大罵:「放肆,誰讓你們把皇上扮成女人的?」   「當時敵人來了,你們又都不出來,我們只好給皇上換上了女子的衣服,希望能躲過敵人啊!」宮女們心中都道:「就你這樣的,還裝勇敢哪,要不是你怕那個敵將怕得要命,至於如此嗎!你還怪上我們女人了!」   金兀朮的汗頓時就冒出來了,他可知道莫啟哲的手段,這傢伙敲詐勒索的本事天下聞名,只要被他抓住,沒一個人能討得到好去!他怒道:「我不是在照顧丞相大人嗎,你們這幾個小女人,竟然還敢挑我的毛病,我殺了你們!」   宮女們放聲大哭,坐在地上不肯起來。金兀朮急忙回身入帳,趕開太醫,對著完顏昌一頓猛搖,「丞相,丞相,快快醒來!」   完顏昌迷迷乎乎地睜開了雙眼,金兀朮叫道:「大事不好啦,小皇帝被抓走了,這可怎麼辦啊?要不要另立一個?」   完顏昌腦袋立即清醒了起來,問道:「你說……什麼?誰……誰……」   「哎呀,就是咱們的那個小皇帝,他被莫啟哲抓走了!丞相,我這就把他搶回來!」金兀朮急道。   完顏昌搖頭阻止道:「不要去,你搶不回來的,不要……不要等他開條件,立即進攻……」   這時帳外走進了完顏宗翰,他趕回的速度要比拓跋道順快,進帳之後,問發生了什麼事,金兀朮說了一遍,完顏宗翰道:「我明白丞相的意思了,莫小狗不一定知道他抓住的皇帝,所以要趁他沒反應過來趕快進攻,說不定就能反敗為勝!」   完顏昌點了點頭,還好,總算還有個明白人!   拓跋道順這時也慢吞吞的趕到了,他進帳聽到金國將軍們的議論之後,心裡這個美啊,活該,讓你們奪我的兵權,這回好了吧,你們的小皇帝也被人擄走了,看你們還囂張不囂張!   完顏宗翰暫時代替完顏昌對軍隊進行指揮,他道:「北邊大營已經被焚,不要它了,立即整隊進攻!」   金夏將領均無異議,立即行動,列陣城下!   楊再興帶著完顏亮回到城內,莫啟哲正在大發脾氣呢,劫糧失敗,燕京饑荒未解,他能不上火嘛!楊再興可不敢找挨罵,他本想偷偷溜走,卻被同時趕回的曹天峰看到了他。   曹天峰道:「妹夫,你抓了個女孩子幹嘛?你還真是每次都不空手啊,賊不走空,你是強盜出身,我早就看出你不是個東西!」   楊再興小聲說道:「我去踏營了,殺著殺著忽聽有人哭叫,說她是曹操之後,受了金兵的欺負,我一聽姓曹,那可不正是我的親戚!所以我當然要義不容辭地去救她啦!這不,我把曹氏遺孤給救回來了!」說著,他拍了拍完顏亮,道:「快點叫人啊,這是你本家叔叔!」   曹天峰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氣道:「你還是小心我妹妹砍了你吧,少跟我說這些屁話!」   「我正是為雅心著想啊,她的丫環眾多,可金國的丫環卻沒有,我是要把這女孩子送給她,討她的歡心!」楊再興振振有詞地道。   「哼,這小丫頭也太小了,有何用處?」   「當然要從小培養才行,我估計她長大後沒準比都元帥的溫熙還可愛!」楊再興一想以後會有個比溫熙還可人的丫環服侍,心裡就非常的愉快,自己前途一片光明啊!   曹天峰道:「趙子龍救的是劉氏幼主,你說你救的是曹操後代,沒事總想和人家名將拉關係,你這是沽名釣譽之舉!」   「嫉妒啦?我很高興,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就是能讓別人嫉妒,這證明我有本事!」楊再興得意洋洋地走了,去找溫熙。   身後將軍一齊罵他無恥,可心中卻都在想,自己以後是不是也要弄個丫環來啊,左親兵,右丫頭,人生美事不過如此!   軍中只有溫熙一個小姑娘,楊再興只好把完顏亮交給了她照顧,求溫熙調教他,好早點能讓他像溫熙照顧都元帥那樣,照顧他楊大都統!   溫熙見了完顏亮後,心中歡喜,終於有了個女孩子能跟自己做伴兒了,她笑道:「好姑娘,我叫溫熙,你叫什麼啊?」   堂堂一個大金國皇帝陛下,被人當成了丫頭,完顏亮心裡能願意嘛,他苦著臉不說話。溫熙倒很體貼他,道:「你一定很害怕吧?別害怕,他們只是樣子嚇人,人倒不壞。你看看你好髒喔,是在地上摔跟頭了吧!走,姐姐領你去洗澡!」   第76 章金帝被俘     楊再興返回城頭,見驃騎軍將領們正在激烈的爭論著。原來,莫啟哲看到聯軍突然列陣,正在研究是出城對決,還是固守城牆!   楊再興立馬上前,和將軍們誇誇其談起來,忽然下面跑上一人,卻是溫熙。只見小姑娘滿面淚水,彷彿受了莫大的委屈!   莫啟哲立即站起,道:「怎麼啦,誰欺負你了?」   溫熙氣乎乎地一指楊再興,「他,就是他欺負我!」   楊再興急忙分辯道:「沒有沒有,我怎麼會欺負她,純屬一派胡言!」   「你這個臭流氓,呸!」說著溫熙照著楊再興便吐了一口口水!   莫啟哲忙道:「不可無禮,他是我領兵大將,你不能這樣對他!」他心想:「臭流氓這句話一向都是罵我的,怎麼改罵再興了,他竟然也能有此殊榮,佩服啊佩服!」   楊再興躲過口水,道:「我啥時候欺負你了,我可是有家室之人,雅心有第一美人之稱,一般女人我可看不上眼!」   溫熙氣道:「你是一般女人看不上眼,因為你喜歡的是男人!」   「啊?!」眾將領大吃一驚,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楊再興!   莫啟哲道:「有話慢慢說,不要著急!」   溫熙便把剛才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最後她道:「我給那小孩兒洗澡時,才發現他是個男的!」   「孌童!」將軍們齊聲驚叫,楊老兄,你好這口啊!   曹天峰第一個跳起,指著楊再興的鼻子罵道:「楊再興你個混蛋王八蛋,竟敢對不起我妹妹,我要剁你了!我……我現在就替我妹妹休了你!」   莫啟哲頭皮發麻,勸道:「喜歡男人還是女人,純是個人自由,我們不要妄加議論,這個事就當大家都不知道好了!不過……不過,再興,你怎麼糟蹋小男孩兒啊,你也太過份了!」   楊再興急得滿頭是汗,站起身來向眾人連連解釋,「沒有哇,我沒有!當時那種情況,我一個人去踏營,四面都是大火,我哪能分出男女來,他年紀那麼小,本來就很難分嗎,又穿著女人衣服,這事不能怪我,我這麼勇敢……」   他對著誰解釋,誰都趕緊躲開,都不敢和他靠近!無可奈何之下,楊再興只好對木合它爾道:「木兄,你我交情最厚,你不會也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吧?」   木合它爾呲牙咧嘴地躲著他,「我知道你勇敢,可交情歸交情,我可不知你晚上喜歡什麼!爺們兒別過來,我雖然是個男人,可年紀卻已不小,禁不起折騰啊!」   罕德森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上茅房上得最勤,你不會是去偷窺我們吧?」   一聽這話,眾將領寒毛齊立,毛骨悚然地看著楊再興。   莫啟哲大聲叫道:「不許再議論啦,個人行為由個人負責,誰也不許拿這事取笑!」   溫熙磨蹭著不肯走,她道:「那個小男孩兒怎麼辦啊,我可不要他留在身邊!」   「問問他是誰家的孩子,送他回去!」   溫熙一嘟嘴,「他不肯說,可能是個孤兒吧!」   「那就給他找個好人家領養,多送些錢,別讓他受委屈!」莫啟哲瞪了楊再興一眼,混帳,等會再收拾你!   楊再興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這事日後肯定會傳到自己老婆耳中,曹雅心還不得修理死自己啊,要是自己真好男童倒也罷了,但卻並非如此,這個冤枉可受得大了!   他忽然道:「這男孩兒我是在宮女堆中抓住的……」   將領們一齊「哦」了起來,心中都道:「有宮女不抓,偏抓男孩兒,可見你居心叵測啊!」   「所以說他是宮女們養的孌童!你們想啊,宮女們都是妙齡女郎,正值青春年華,卻要伺候一個屁大點兒的小皇帝,她們能不寂寞嗎,所以就養了個孌童解悶兒……」   眾將領又心道:「你這是找借口,為自己打掩護,想轉移目標!」   「都元帥,末將建議,把那個男孩兒帶上來問話,讓他多說些皇室中的醜聞,呃……他要是說不出,咱們就替他編編,然後公佈天下,讓百姓都知道完顏亮的宮廷生活是多麼的腐敗,這樣就可以起到拉攏人心的作用!」楊再興硬起頭皮,最後補充了一句,「所以說末將抓他是抓對了,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踏營救美竟救出個小老爺們兒,真夠讓楊再興難為情的,可完顏亮更難為情,人家可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卻被先當丫環,後當孌童,你們也太缺德了吧!   莫啟哲是真沒功夫管這種閒事,他憂心的是眼前的戰局,至於手下將領是喜歡男男,還是男女,還是男男女女,他一點想知道的興趣都沒有,戰爭時期哪有多餘的心情去理會這些事!   楊再興卻堅決不幹,非要還他清白不可!他是一定要把那個男孩兒帶上來問話不可的。莫啟哲怒道:「好吧,就帶他上來!哼,我告訴你,如果問不出什麼,以後軍營裡所有的茅房都要由你來打掃!」   木合它爾接口道:「這樣不好吧,我可不想由他去打掃茅房,要是他打掃得上癮,成天賴在那裡不走,那還讓不讓我們去方便啦,還不得憋死我們!」   罕德森也道:「木合它爾說得對,不能給他理由去偷窺我們,不讓他去茅房,他都成天惦記呢,給了他這麼光明正大的借口,他還不得一天到晚都蹲在那裡啊,要是他更過份些,拿著紙筆記下我們的……我們的那個習慣,編印成書,豈不更是糟糕!」   「那你們就隨地大小便好了!不像話,屁大點兒的小事,用得著這麼計較嗎?」   眾將領只好閉上了嘴,心中卻想:「趕情你有溫熙伺候著,不用跟我們去擠啦,坐著說話不嫌腰疼!這就叫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有馬桶的不知沒馬桶的苦,你是很安全了,可我們還是很危險地!」   溫熙站到了莫啟哲身後,向楊再興做了個鬼臉。楊再興則滿臉油汗,只覺得在眾人目光的炙烤下,他都快糊了,這大冬天的怎麼這麼熱啊!   說話間,完顏亮被帶了上來,他這時剛洗完頭,還沒擦乾,想必是溫熙給他洗了上面的,還沒等洗下邊呢,就發現了他的秘密,結果就不肯繼續服務了,大冷的天可把皇帝陛下給凍壞了!   莫啟哲見這男孩兒身上只胡亂地套著一件女人衣服,他笑道:「算了,算了,他這麼小,懂得什麼,又不是他的錯,給他把衣服穿好!再興,你去把他的衣服整理好!」   楊再興連忙搖頭,他可不敢這時再去招惹這男孩兒了,要不然可真要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眾將軍低聲笑了起來,老楊,你這是欲蓋彌彰啊,現在想撇清關係了,晚啦!我們已經識破了你的那個……那個嗜好!   莫啟哲又回頭對溫熙道:「你去幫幫他!」   溫熙也搖頭不動地方,就算對方是個男孩兒,而非男人,可那也不能讓她一個姑娘家去替他穿褲子啊!   莫啟哲又看了看周圍的將領,他的目光轉到誰那裡,那個將軍就會立即把頭低下,不肯在這時當冤大頭!   「你們怎麼都這樣啊,不過是給個小孩兒穿衣服而已,至於如此麼!」莫啟哲走到完顏亮的跟前,蹲下身子,替他整理衣服,順便把褲子也繫好!這小孩兒看起來也不算小了,怎麼連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會做,他的父母就算溺愛,也溺愛得有些過份了!   莫啟哲笑著捏了捏完顏亮的臉蛋兒,道:「好孩子,是叔叔們不好,害你受驚嚇了!」說著,他衝著楊再興一指,道:「那個叔叔腦袋不太好使,因為他總在茅房裡蹲著,所以把腦子給熏壞了,你不要怪他!你是誰家的孩子啊,告訴叔叔,我叫人送你回去!」   總算有個人對他和顏悅色了,完顏亮心裡的委屈終於可以傾吐了,他抽抽咽咽地道:「我是皇家的孩子,叔叔你送我回去吧!」   「哦,原來是姓黃啊!」莫啟哲站起身,拍了拍他的頭,對手下道:「可能送不回去了,他不是在金營中抓來的嗎!這樣吧,給他也找個姓黃的人家領養,多送銀兩,這事是再興不對,不能把委屈留給孩子!」   楊再興擦了擦汗,心道:「這事我真是跑不了啦,連都元帥也不幫著我了,直說我錯了!」   莫啟哲沒興趣問完顏亮宮中的事,金國皇帝腐敗不腐敗,實在跟戰爭沒多大關係,自古哪個宮廷不是如此,輝煌的金頂之下卻是一潭污水,臭不可當!   本來就想這麼算了,誰知完顏亮忽然道:「我不姓黃!」   「咦,剛剛才說姓黃,怎麼這會兒又不是了!小小年紀可不能撒謊啊!」莫啟哲雖然自己就是個謊話大王,可他還是不希望小孩子說謊的。   「我沒撒謊,我從不撒謊!」完顏亮氣鼓鼓地道:「君無戲言,我本來就不姓黃嗎!不,應該說朕本來就不姓黃!」   莫啟哲臉色忽地一變,「朕」這個稱謂哪是可以隨便叫的,除了皇帝之外,任何人都不許這樣自稱的!周圍的將領們也都不再低笑,表情嚴肅起來,完顏亮一句話,就讓他們聽出苗頭來了!楊再興卻咧開嘴笑了起來,剛才只有他一人不笑,現在倒變成他一人獨樂了!   莫啟哲又蹲下了身子,輕聲問道:「你姓朕,不會吧,從來沒這個姓啊?讓我猜猜,我要是猜對了呢,你就點頭,呃……這樣也不好!」要是這小孩兒信口胡說,誰能分得出真假來!他又道:「來,咱們玩個遊戲,叫實話問答,我問你一個,你再問我一個,回答的都得是實話啊,明白不?」   「玩遊戲嗎?好啊,那我先問!」完顏亮小孩子心性,見莫啟哲對他好,便把他當成親人了!   「你問吧?」   「那個姐姐為什麼不喜歡我?別的姐姐都可愛給我洗澡了,就她不肯!」   嘿嘿,這小孩兒還記上仇了,宮女們都爭著巴結他,可溫熙卻不肯給他洗澡,讓這小皇帝感到不解吧!莫啟哲笑道:「因為她不知道你是個只說實話的男子漢啊,所以不喜歡你,你要是每件事都說實話,她就喜歡了!好了,現在該我問你了,你叫完顏亮,對不對?別人都叫你皇上,對不對?有個叫完顏昌的人最愛抱你,對不對?」他一張口就問了三個問題,欺負人家小孩兒不識數!   「你怎麼知道的?我沒跟你說這些啊?」完顏亮反問道,把吃虧的兩個問題補齊。   莫啟哲哈哈大笑,他復又回到椅子上坐好,道:「再興,你很好!」   楊再興樂得嘴巴怎麼也閉不上,他笑道:「多謝都元帥誇獎,我就知道這小孩兒有蹊蹺,所以就把他給抓回來了!」   「我沒說這個,我是說你喜歡孌童,喜歡得好!雖然有點兒變態,可變得不錯!」   「啊,這麼個好法啊!」楊再興的臉又垮了下來。   莫啟哲對眾將領道:「你們可以放心了,再興不必去掃茅房了,你們安全了!」   將軍們齊聲大笑,只看著楊再興一個人高興多不爽啊,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還是大家一齊開心才好!   韓企先忽然道:「我知道完顏昌為什麼著急攻城了,他肯定是以為咱們沒發現這小孩子是皇帝,所以要趁咱們拿他當人質之前破城!」   「不錯,正是如此!」莫啟哲轉頭對溫馨兒說:「你這個澡洗得好,幫軍隊取得了一個大情報,值得表揚,繼續努力,爭取以後每天洗澡!」   這時,城下的金兵開始攻城了!   完顏宗翰馬鞭一指,叫道:「我,大金國兵馬大元帥完顏宗翰現在許諾,哪位勇士第一個登上燕京城頭,便是我大金國第一巴圖魯,加封一等公,世襲罔替,是為鐵帽子公爵!」   金國爵位制度,每當世子繼承父親的爵位時,要依次降級,即一等公變成二等公,依次類推,如果公爵的後代再無戰功,數代之後子孫便要變成白身的平民,這種制度是要激勵子孫不要貪圖享樂,如果沒本事就去當老百姓好了!所以能在爵位上扣頂鐵帽子,不用降級,是所有將軍們夢寐以求的事情!   金兵一聽大元帥許下諾言,皆是放聲歡呼,架起雲梯,軍中梟將悍卒個個不顧性命的撲上城來。傳令兵手舞令旗,把完顏宗翰的命令傳向各軍。耶律玉哥舉起硬弓,對著一名傳令兵射了過去,我讓你亂比劃!   號角聲聲,金兵吶喊著蜂擁而上,把大刀咬在口中,手扶雲梯登城!燕京城頭大炮開火,大炮不停地輪番轟炸,可聯軍實在太多,躺下一個,補上來十個!   燕京百姓幫著驃騎兵把一鍋鍋燒沸的滾油潑下,滾木擂石也向聯軍頭上招呼過去!在城頭軍民頑強的抵抗下,聯軍進攻稍挫。完顏宗翰見進攻失利,又下令讓所有的千夫長萬夫長,隨軍一起攻城,不許後退一步!聯軍的大浪頭再一次猛烈地撲向了城牆,士兵們象螞蟻般爬向城頭。驃騎軍大呼反擊,士兵們紅著眼睛殺敵,瞬即間城頭上便是戟斷槍折,血流成河。城頭上不停地掉下士兵的屍體。有的士兵一時未死,掉下城時發出的慘叫,混雜在作戰士兵的叫喊聲中,顯得格外淒慘!   完顏昌由侍衛扶著,親自在陣後督戰,他身旁數百面大戰鼓被打得咚咚做響,震耳欲聾,任何的說話聲音都被淹沒了,只能靠傳令兵拚命揮舞令旗,指揮戰鬥。眼見著千夫長、百夫長,甚至於萬夫長一個個或死或傷,血染鐵甲,從陣前抬了下來。完顏昌從小到大經歷過無數兵火,可這麼激烈的戰鬥也是少見,他道:「必要一戰破城,孩兒們加把勁啊!」   莫啟哲揮舞著大刀,向將士們叫道:「不能光挨打不還手!兄弟們,打開城門,咱們出去衝殺一番,給狗娘養的完顏昌點顏色看看!」   城頭的驃騎兵發動了一陣猛烈的還擊,把成千上萬的羽箭射了下去,打退了金兵,隨後城門大開,驃騎兵的勇將們各帶本部人馬殺出城外,向陣中的完顏昌衝去。   楊再興一馬當先衝在最前,口中大喊:「完顏宗翰是誰?伸出腦袋來,讓本將軍看看!長得順眼,便扎你一槍,長得不順眼,就要扎兩槍!」   金夏士兵大呼上前,來擋驃騎兵的進攻,後軍合圍,把驃騎軍裝進了口袋。   楊再興橫衝直撞地殺向了中軍,完顏宗翰哼了一聲,手中開山巨斧晃了晃,心道:「要在平常,你這般囂張,我非把你劈成兩半不可,但今日戰況不同,本帥才不和你這匹夫浪費時間呢!」   一名極為悍勇的金將衝了上來,他早聞楊再興厲害,打得金兀朮四處亂跑,現在他就在眼前,當較量較量,決一雌雄!這金將來到楊再興身前,叫道:「呔,這條小狗,敢與爺爺大戰三百回合嗎?」   楊再興搖頭道:「你罵我為狗,卻又自稱爺爺,那你不也成了狗嗎?你腦袋有毛病,哪有罵自己的,要是你成了狗,那你的爹娘……」   「少說廢話,受死吧!」金將掄起鎦金鏜,向楊再興砸了下來。   楊再興不躲不閃,忽然一指金將身後,叫道:「誰?」   金將聽他猛地一叫,稍稍愣神,條件反射地向後看去,身後兵馬雖多,可向這邊來的卻沒有,他叫的是誰啊?再一回頭,突見紅纓亂顫,亮銀槍已到面門,再躲可來不及了!槍到骨碎,金將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被刺下馬來!   楊再興拔出長槍,笑道:「我說你腦袋有毛病吧,你還不服,讓你回頭你就回頭啊,死了也是活該,正好去閻王老子那裡請他老人家給你換個聰明點的腦袋,就如我的一般!」   別的金將一見,齊聲發喊,一齊衝了上來,準備圍攻楊再興。楊再興挺槍大叫:「不要臉,竟要車輪大戰!人多就了不起啊,本將軍不懼!」揮槍擋開了幾人的兵器,發現敵將太多,楊再興只好又叫道:「有話好說,小弟今天沒吃飯,各位不可趁人之危,應先放我回去吃飯,吃飽了再和各位較量,否則你們勝之不武!」口中胡亂叫喊,手下卻半點不停,前挑後撥,與眾敵將打到了一處!   遠處又是馬蹄聲大作,木合它爾來到,一見楊再興被包圍了,情勢危急,也來不及多想,木合它爾一挺狼牙棒,拍馬加入戰團。驃騎兵與聯軍打在一處,聯軍人數太多,漸漸的又把木合它爾的軍隊也包圍住了。   楊再興一見作戰失利,心一狠,向完顏昌疾衝而去,身後金將大呼追擊。楊再興使出快槍,連挑了十餘名金將,勢如破竹般地衝到聯軍中軍深處,完顏昌就在不遠的地方!   早知驃騎將軍個個悍不畏死,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完顏宗翰把手一揮,道:「保護丞相大人!」他手提開山斧,親自擋在了完顏昌的身前。   完顏昌的隨身侍衛持戟而上,在丞相的身前列出了一個小陣,阻擋楊再興,周圍幾十名將軍一齊衝來,勢必要抓住這位第一猛將。楊再興見無法衝到完顏昌身前,提氣大吼一聲,把手長槍衝著完顏昌擲出。   眼見那亮銀槍猶似流星趕月般飛來,完顏宗翰揮斧上前,向它斬去,本以為定能將槍擋開,誰知這槍勁力十足,槍斧交擊,火星四濺,亮銀槍只偏了一偏,繼續前刺,噗的一聲響,透入了完顏宗翰的肩膀,肩胛骨登時碎裂,長槍餘勢不消,竟把完顏宗翰從馬上撞了下來,釘到了地上!   楊再興抽出馬鞍上的長刀,又和金將開打。他抓住了一名金將的長矛,長刀往矛桿上一搭,隨即下滑,金將嚇了一跳,要不撒手,可就要十指盡斷了,忙不迭地棄槍與敵,只聽楊再興叫道:「記清楚了,這是我楊家槍法中的『馬前奪槍』!」   木合它爾揮舞狼牙棒趕到,和楊再興合兵一處,奮力殺敵,無奈敵人多到他們無論如何也打不過的地步,出城的驃騎軍陷入了苦戰之中。   風起西北,嘯嘯聲中,莫啟哲迎風而上,驃騎大軍盡數出城,來戰聯軍!   莫啟哲一揮馬鞭,對士兵們叫道:「男子漢建功立業的機會到了!兄弟們,隨我衝啊!」狠狠給了戰馬一鞭子,莫啟哲當先率兵衝鋒。   韓企先隨後跟上,叫道:「都元帥當坐陣軍中,不可涉險!」   「嘿,這等時刻,我不親自上陣,只在後面指揮,豈不讓兄弟們笑我膽怯!」莫啟哲鞭交左手,從馬背上抽出大刀,一聲吶喊,縱馬殺進了聯軍陣中。驃騎兵見都元帥這般勇敢,齊聲發喊,奮不顧身地突入敵軍大陣!   金軍統帥完顏昌,完顏宗翰和金兀朮全部受傷,都無力指揮戰鬥,現在可以指揮戰鬥的只剩下了拓跋道順一人。拓跋道順這回可威風起來了,指揮權全落入他一人之手,那他還客氣什麼!   拓跋道順巴不得金軍和驃騎軍兩敗俱傷,一齊玩完,他一見驃騎軍衝來,立即傳令,讓金軍向驃騎軍衝過去,讓西夏兵向後靠一靠,保存實力!西夏軍不全在他的直控之下,聽到命令後,只有一部分靠後,而大部分仍混在金軍中向莫啟哲衝鋒。   驃騎軍和聯軍一接戰,戰鬥在剎那間便變得激烈萬分,莫啟哲還未等殺敵,就被亂箭射中戰馬。戰馬失蹄倒地,把莫啟哲狠狠地摔了下來,身邊親兵搶上,把他救了起來。但感肩膀巨痛,側頭一看,一支狼牙箭正中左肩頭,雖有鎧甲護身,那箭頭卻仍沒入肉中!   韓企先拍馬趕上,道:「都元帥,為將為兵各有職責,並非只有血染沙場才是真英雄!」   莫啟哲咬牙折斷箭桿,站起身道:「我知道了,兄弟們不用管我,繼續殺敵,為我報這一箭之仇!」   驃騎軍開弓向聯軍放射火藥箭,非要把剛才莫啟哲受那一箭的場子找回來不可。莫啟哲翻身跨上了親兵送來的戰馬,重又指揮,將士們見都元帥無事,皆是歡呼,加了一把勁,更狂猛地向聯軍衝去。   拓跋道順顧不得裝總指揮了,他也放韁上前,命令聯軍把陣地前移,和驃騎軍對沖。聯軍再也列不成任何有力的陣形,混戰中,他們仗著人多的優勢,一時之間竟和兇猛的驃騎軍打成了平手。   時值北風嘯然而起,驃騎軍面沖風口,都有些睜不開眼,飛雪撲面,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見戰鬥一時之間無法獲得勝利,韓企先建議道:「都元帥,我軍不佔天時,這樣下去會讓軍隊殺敵更加費力,不如暫且收兵,再做打算!」   莫啟哲搖頭道:「不可收兵,生死存亡決於今日,我們難打,聯軍也不見得有多舒服!傳令,兵分兩路,側面擊敵!」   韓企先點頭道:「也只好如此了!」   身邊令旗揮舞,號角連聲,驃騎軍不再與聯軍中軍硬拚,左右分開,向兩翼繞了過去。驃騎軍這一分開,聯軍登時衝鋒順當起來,拓跋道順心道:「當趁此良機,一鼓作氣,將驃騎軍消滅掉,就用金軍的力量好了,大戰一完,兩軍一起受到巨大損失,到時便是我西夏軍登台表演之際了,哼哼,中原沃土將落入我國手中了!」   完顏昌看著親兵拔出完顏宗翰肩胛骨中的亮銀槍,完顏宗翰雖然體壯如牛,卻也禁不起這麼重的傷,早已人事不知,暈死了過去!金兀朮也在旁邊躺著。金軍將帥一齊躺倒,倒便宜了拓跋道順。   拓跋道順一下令全力衝鋒,完顏昌便看穿了他的詭計,現在這種情況,當盡力使兩軍分開,聯軍重新列陣與敵交戰,可拓跋道順卻在散兵作戰的劣勢下,仍要繼續戰鬥,這擺明了就是要讓金軍加重傷亡,損人利己之心明明白白的表現了出來,他這是撕破了臉皮,要直接把金軍推上絕路啊!   完顏昌用出身上最後的一點力氣,下令道:「不可讓驃騎兵包圍我們,後撤後撤!」   傳令兵全體出動,飛馬而去,一路上令旗揮舞,把命令傳給了各路金將。金兵得到命令後,立即後撤整隊,不肯再與敵人混戰。然而這麼一來,拓跋道順卻急了,他催馬來到完顏昌跟前,叫道:「丞相大人,為何如此,怎麼不打了?為什麼要停戰?」   完顏昌冷笑道:「再這麼打下去,就算把莫啟哲打垮,我大金士兵不也都死光了嗎!我這是要重新列陣擊敵,有何不對?」   「這豈不是便宜了莫小狗!」拓跋道順滿臉是汗,金軍這一後退,竟把未上陣的西夏兵給沖了,兩軍已經起了衝突,變成了自己人打自己人。可因為是他不要臉在先,所以無法指責完顏昌。   見聯軍後撤,而且最後那陣竟起了混亂,莫啟哲忽命軍隊停止衝鋒,西夏和金國起了內哄,這可得好好看看,說不定能佔些便宜。   見混戰稍止,完顏昌挺著重傷的身體,把拓跋道順擠到了一邊,親自佈陣,他下令全軍排成九個方塊陣,橫三縱三,戰線拉到十餘里之長,燕京北面城牆下,從東頭到西頭,全在聯軍的衝鋒範圍之內,以此來消除驃騎兵火器的優勢,莫啟哲大炮再多,也無法覆蓋住這麼長的戰線。關於驃騎兵的大炮,完顏昌想了很久,可卻總也想不出有效的作戰方法,似乎拉長戰線是唯一的戰術了!   完顏昌見北風吹個不停,忽生一計,道:「我軍等會衝鋒時,只需向敵軍放火箭,必可燒得他們人馬俱焦,如能射入城內,也可引起大火,內外一亂,我軍大有勝算!」   正打算著一擊必成之時,卻見陣後跑來一匹快馬,馬上之人風塵僕僕,像是趕了好遠的路。這人一進中軍,並不向完顏昌報告什麼,卻徑直來到了拓跋道順跟前,低聲說了些話。   拓跋道順在聽了這人的消息後,臉色大變,恨恨地看了一眼完顏昌,隨即和這人躲到一邊,嘀咕了半天。這人顯而易見是個西夏兵。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個蠟丸,交給了拓跋道順。拓跋道順立即打開觀看,越看臉色越青!   完顏昌明白了,這是沒被堵住的西夏信使,他終於把戰報送到了拓跋道順的手中!完顏昌一下狠心,這時候絕不能讓西夏軍隊走了,他低聲對手下侍衛道:「你們先躲起來,等會拓跋道順過來,就放冷箭射死他,然後大喊有驃騎奸細混入了軍中,明白不明白?」   侍衛首領點頭,丞相這是要暗殺奪權啊,要讓西夏軍落到自己的掌控之中!   侍衛首領退了下去,低聲向侍衛中的神箭手吩咐了幾句,神箭們輕輕點頭,射到了盾牌手的身後,盾牌手則分散開,把手中盾牌的方向對準拓跋道順,做好了掩護的準備。   完顏昌知道這事要是弄大了,非得引起西夏軍的激變不可,當場和金軍翻臉也說不定,可現在情況特殊,只好鋌而走險了!刺客們靜靜地等著拓跋道順回來。   拓跋道順和那信使談了好久,終於談完了,他向完顏昌這邊看了一眼,忽然身上感到一陣寒慄,自己時時刻刻都在算計著金軍,而完顏昌也在下死手狠整西夏軍,他既然敢堵截信使的到來,就說明不肯放西夏軍回國,他現在肯定猜到了信使來的目地,這位金國丞相心狠手辣,他如果得知我非要撤兵不可,他會怎麼做?如果是我,那我該怎麼做呢?   拓跋道順以一個掌握國家實權的強權人物的心理,推算了一下完顏昌的行動。他一定會用武力搶奪我的兵權,只要自己一落入他的手裡,他必會拿我做人質,強迫我國軍隊為他打仗!不,他知道我一定會反抗,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暗殺了我,然後把責任推到莫啟哲身上去,這樣他不但得到了兵權,還可以讓我的軍隊由被動協同作戰,變成主動為我報仇,提高軍隊的士氣!不錯,定是如此,如果換成了我,我也會這樣做的!   拓跋道順雖在玩手段的方面比完顏昌差了一些,但也沒差多少,心念一動,便猜到完顏昌要做什麼了!他打了個哈哈,在遠處叫道:「丞相大人,請過來說話好嗎?我有重要事情要向你稟報!」   完顏昌冷哼一聲,這老傢伙是看穿了我的計劃啊,竟然還不過來了。他把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拓跋道順叫道:「丞相,你說什麼哪,我聽不清楚!」   金兀朮大聲叫道:「丞相身體虛弱,你又不是不知,有話為什麼不過來說,倒要他去你那裡,你這不是存心加重丞相的傷勢嗎?」   拓跋道順心道:「我要是過去,就是加重我的傷勢啦!就算現在沒傷,一過去就有了,當我是傻瓜啊!」   完顏昌笑了笑,心道:「成,讓我過去,那我就過去,反正今天非得把你弄死不可!別怪我辣手無情,實在是因為我太需要你的兵馬了,你就當成全我好了!」   手一招,侍衛們立即催動戰馬,把完顏昌躺在上面養傷的戰車向拓跋道順趕去,身邊大批侍衛一齊隨著過去,亂哄哄的,軍陣中出現了小小的騷動!   來了,他終於要對我下手了,拓跋道順反應可也不慢,他同樣把手向後一招,西夏衛兵上前,在他身前立起一道盾陣,防止完顏昌放冷箭。   完顏昌假惺惺地道:「這人是誰啊?好像趕了很遠的路,想必有重要事情要跟拓跋元帥說吧?我這裡還有點酒,給他喝幾口解解乏。」   拓跋道順一拱手,搖頭歎道:「不錯,正是有極重要的事向我稟報了。我國遭到驃騎軍的入侵,已經打到了都城。唉,我真是想替丞相把莫啟哲打敗啊,可現在卻非回國不可了,其實就算是現在趕回去,我都怕來不及解興慶之圍啊!」   「不要緊,等燕京會戰一結束,老夫親率大軍去幫助你們。只要莫啟哲死了,他手下的那些蝦兵蟹將也成不了什麼氣侯,元帥大可不必為此擔心!」   說話間,兩人已相距甚近了,金軍神箭手找準了一個機會,弓弦聲響,三支冷箭發出極響的破空之聲,向拓跋道順射去,完顏昌動手了!拓跋道順早有準備,他向後一勒馬,西夏盾牌手高舉大盾,擋住冷箭,三支冷箭全被擋住,無一射中拓跋道順!   拓跋道順臉色沉冷,叫道:「丞相大人,這是為何,怎麼向我射起箭來啦?」   完顏昌從戰車上坐直了身子,道:「拓跋元帥身邊有驃騎軍奸細,剛才想要趁你不備害了你的性命,我的手下見到,自然要放箭救你了!咱們自己兄弟,我怎麼會放箭射你呢,不要誤會了我的一片好心!」   拓跋道順道:「是嗎,這麼說我還要謝謝丞相大人的好意啦!」還未把這句話說完,忽見一道細細的銀光電射而來,這才是真正的冷箭,剛才那破空之聲超響的三支箭,只不過是用來吸引西夏盾牌手注意力的東西而已!   忽聽完顏昌叫道:「有驃騎軍奸細要害元帥啊,大家快保護他,防止冷箭!」   西夏盾牌手一愣,還有冷箭,在哪裡?怎麼沒看到!   拓跋道順可看到了,冷箭都射到眼前啦,頭腦中都來不及想一想,他把手中的長刀一抬,向那銀光擋去!只聽叮的一聲脆響,那道銀光擊斷了拓跋道順的長刀,長刀應聲而斷,可銀光去勢不減,只略略改變了一點方向,鐵甲破碎之聲響起,銀光從拓跋道順的鎖骨窩透入,從後背鑽了出來。   拓跋道順大叫一聲,只覺得喉頭發甜,一口鮮血止也止不住,順著嘴角就淌了出來!   完顏昌和金兀朮對視了一眼,又一起看向拓跋道順,心中都道:「想整死你哪能用普通弓箭,你也太小看我大金國的冷箭了!」   西夏軍登時大亂,一齊擁上,救助元帥。拓跋道順的親兵替他察看傷口,這道銀光實際上是一根銀針,打造成一支箭的形狀,極精巧美觀,真如一件藝術品一樣,只是這銀針上佈滿尖刺,而且帶有血槽,一入體中,鮮血順槽流出,傷者如果得不到及時救治,即使不是重傷,光流血也能流死一個人!   軍醫趕來,先把銀針用鐵鉗夾斷,然後對拓跋道順道:「元帥,你忍著些!」說完用力一拔,拓跋道順大叫一聲,頓時就暈了過去!   第77 章盟軍相殘     完顏昌衝著侍衛首領一做眼色,拓跋道順那一擋,把銀針打偏,沒能直接射死他,他想叫侍衛上前,趁亂再補拓跋道順一下子。侍衛首領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包傷藥,假裝關心的樣子,向拓跋道順跑去,他這包藥裡混有毒藥,塗到傷口上可以讓血流不止,傷口無法癒合,而沒有其它中毒症狀,讓人死了都不知道是傷藥害死的!   可他還沒到跟前,就被西夏兵擋住了,士兵們也不是傻瓜,是好人還是心存歹意,他們都是分得出的。金兵們一擁而上,嘴裡吵著要看看拓跋道順的傷勢,其實卻是在製造混亂,好讓刺客再下手。見到就要發生火並,這個時候可不能讓元帥暈得太久,軍醫又是掐人中,又是捏手指,終於把拓跋道順給弄醒了。   拓跋道順一頭的冷汗,醒來後,對手下將軍們說道:「別信完顏昌的鬼話,就是他放的冷箭,他想要咱們替他賣命,兄弟們可不能上了他的當啊!」   西夏兵都點頭表示明白,他們現在也渴望著趕緊回國,在外面流血犧牲一點好處都沒有,能帶走的只有一身的傷疤,而留在金國的卻是戰友們的屍體。   拓跋道順的副將吹起了西夏軍特有的集合號角,這是只有發生了重大變故的時候,才能使用的緊急集結號令!混在金軍中的西夏兵聽到這個號令後,再也不管金國將軍們怎麼樣的阻攔,都向拓跋道順這裡跑來,聯軍的九個大陣登時大亂,還沒等驃騎軍發動進攻,他們就先行崩潰了!   莫啟哲在城下望去,驚疑道:「這是什麼陣法?乖乖的,完顏昌真是厲害,排的軍陣我怎麼總也搞不明白!老韓,這是什麼陣法,你認不認得?」   韓企先道:「不太清楚,從沒哪本兵書上記載過這種陣法,難道是完顏昌為了對付我們,特地發明出的一種新式陣法?」   「可這種陣形也沒法打仗啊,這根本就不是陣法!啊,我明白了,他們這是想引誘我軍過去,他們知道先衝鋒會吃大虧,所以便用了這招誘敵之計,想引我們上勾!」   韓企先點頭道:「不錯,想必正是如此!他們以為我們愛佔便宜,一看到他們軍中發生混亂,就會上前去打,結果正好中招!幸虧都元帥看穿了他們的詭計,要不然還真容易上當。都元帥,你的將才一點不比完顏昌差啊!」   「嘿嘿,那是自然!不過他們好像自己打起來啦,就算要誘敵也不用這麼賣力吧!」   驃騎將領們也都暗自讚歎,完顏昌可真下功夫啊,為了引我們先衝鋒,竟讓士兵們真的廝殺起來了,這可都見血啦,好像還有所減員,這本錢也下得太大了吧!   又看了一會,莫啟哲忽道:「不對,這不是假的,這是真的在火並啊!聯軍是不是起內哄了,難道是西夏軍嘩變了?」   身邊眾將一齊拍手,都歡喜地叫道:「都元帥說得對啊,這不是打架,這是火並啊,真刀真槍的開打!」   莫啟哲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是絕好的機會,豈能浪費!兄弟們,現在就拿起刀槍,衝鋒陷陣去吧!」   驃騎兵齊聲吆喝,縱馬向聯軍衝去,聯軍內哄,這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還是在就要交戰時起內哄,這種美事估計是金國開國以來的頭一次,驃騎軍當然有義務去捧場啦,給聯軍喝彩助興一番!   拓跋道順和完顏昌正式翻臉成仇,各領軍隊互鬥,說來好笑,兩軍的總指揮都是躺在戰車上指揮戰鬥的,而且兩輛戰車離得還不遠,他倆誰都能看到誰。   拓跋道順一見完顏昌下令,便立即做出應對之法,要比比誰的指揮才能更高些,他倆鬥法,可苦壞了傳令兵,令旗一會這樣搖,一會那樣搖!兩個主帥只要有一個改變戰術,另一個保準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兩國軍隊的陣形變來變去,把士兵們累得氣喘吁吁,都覺得這不是在打仗,而是在搞軍事演習!   最後還是完顏昌動作快,他不再把陣形變來變去,而是直接下令,給我衝上去殺吧!命令一下,金兵一齊擁上,和西夏兵混戰了起來!拓跋道順也指揮不動了,只好任由火並變成真正的戰鬥!   就在兩軍亂打一氣之時,驃騎兵衝來了,兩支軍隊打仗多沒意思啊,還是算上我們一份,大家一齊熱鬧熱鬧吧!   見驃騎軍趁亂來攻,完顏昌大急,現在可不是窩裡反的時候,還得共抗大敵才是,他下令停戰,要金軍去對付驃騎軍!金兵只好和西夏兵罷鬥,返身去戰驃騎兵。可金兵不打了,西夏兵卻不放他們走,非要分出個高下不可!   完顏昌心急如焚,向拓跋道順叫道:「你是真不想活了啊?還是一齊對付莫啟哲才對,你以為打敗了我,莫啟哲就能感謝你嗎,他照樣要滅了你們西夏!」   拓跋道順捂著傷口,這口氣真是嚥不下去,可他也知道大局為重,這時候不能意氣用事,仇是要報的,但不是現在!拓跋道順命令停戰,傳令兵把這個消息送了出去。完顏昌這才鬆了口氣,還好拓跋道順總算是識得大體!可他剛放下心,卻馬上又憤怒起來。原來,拓跋道順的第二個命令竟是撤兵,讓西夏軍遠離戰場,到一邊下營去!這不是臨陣脫逃嗎,他到底是不肯為我們金國作戰,在最後關頭給了我一記狠的!   完顏昌頹然歎氣,看來這場戰爭只能靠金兵自己啦,什麼外人都靠不住,到了關鍵時刻還得靠自己!   其實這時候的驃騎兵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們的火藥箭再多,可也有用完的時候,在多次的戰鬥中火藥箭已告枯竭,連普通的羽箭也用得差不多了,現在他們只能靠肉搏和金軍對打了!   兩軍都是疲憊不堪,體力都已透支,這是一場毫無章法的戰鬥,士兵們各自為戰,誰也包圍不了誰,只能見敵就殺,力氣用光,只好讓別人殺了!   驃騎軍人數比金軍少,使用相同的武器,他們就吃虧了,只憑著衝鋒時的那股猛勁打了一下,猛勁一過,金軍便開使反攻,西夏軍雖退,但金軍實在也不好惹,沒人幫忙也照樣擋得住驃騎軍!   在後面觀戰的莫啟哲發現這事有些不妙,便想把後備隊也派上去。韓企先卻阻止道:「都元帥,不可如此!現在當立即收兵罷鬥!」   「為什麼,我們累,金軍更累,咱們只是一時失利而已,只要後備隊一上,便可扳回來!」   韓企先道:「都元帥你忘了,他們的小皇帝可在咱們手上啊,逼著完顏昌談判就行,要什麼好處得不來!」   莫啟哲笑道:「不錯,正是如此。老韓,你最近頭腦好使多了,其聰明才智直追本帥!」   韓企先乾笑了兩聲:「差遠了,還是都元帥兵書看得多,我哪兒成啊!」   「呵呵,你太謙虛了,哪天有功夫,咱們共同研究研究!」莫啟哲開了句玩笑,便命令鳴金收兵,叫回驃騎軍。   一聽鑼聲,不但驃騎軍心中歡喜,金軍也差點感動得熱淚盈眶,終於能休息休息了,再打下去,就算不被殺死,累也要先累死了!驃騎兵一向後退,金兵不但不追,相反還給他們讓道,無人阻攔。   完顏昌把士兵們的反應看在眼裡,心裡也歎氣,一場內戰,耗盡了金國所有的兵力,無論哪一方打勝了,也都離光桿元帥的地步不遠了,金國成了外強中乾,倒給了其它國家趁機入侵的機會!   城外的金軍糧食被燒光了,沒東西吃,只好露天坐著,升火取暖,傷員發出的呻吟把全軍將士的心都拖入了谷底。   完顏昌見現在的一切都對他不利,武力平叛的計劃看來已經走到盡頭了,既使他把莫啟哲打敗,一旁不懷好意的拓跋道順也會趁機上前,把剩餘的金軍全部消滅掉,趕情金國一場內戰,竟變成西夏國開疆擴土之戰了!再打下去,勝負都是個死,這樣可不行,不如和莫啟哲議和吧,爭取一點時間,暫時的和平可以讓金軍恢復元氣,等個三年五載的,那時再率大兵送莫小狗歸西!   拓跋道順領著西夏兵遠離金軍和燕京城,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坐下來烤火,士兵們把一些受傷的戰馬殺掉,大家烤馬肉充飢。夜色降臨,士兵們凍得也睡不著啊,都在竊竊私語,談論著家鄉!   一夜再無戰事,第二日天亮之後,完顏昌派出了使者,想與莫啟哲談判,表示在某些方面他願意做出讓步,但做為交換條件,莫啟哲也要做出一些讓步。   莫啟哲看了完顏昌的書信後,召開了軍事會議,商量這事怎麼辦。韓企先接過書信,見上面寫著完顏昌為了大局著想,認為金國的內戰不應有外人參與,西夏軍狼子野心,想趁金國實力削弱之機,佔領中原的土地,他識破了拓跋道順的詭計,所以決定和他絕交。為了不給別人機會,完顏昌建議兩軍和解,停止戰爭!   莫啟哲道:「完顏昌可真會說話啊,明明是他算計別人不成,以至翻臉,他倒說成是為大局著想!各位,你們看這事該怎麼辦?」   韓企先道:「要是蕭大人在這裡就好了,他處理這種事最有分寸。」   「可他現在不是不在這裡麼。咱們先把大方面決定,是議和還是繼續再戰?」   眾將領沉默了半晌,這才都道現在打下去是兩敗俱傷,不如暫時妥協,把地盤兒最大限度地擴大,等積攢了足夠的實力再戰,要不然照眼下情形看,又是西夏又是南宋的,敵人遍地都是,驃騎軍再也沒有能力應付了,發展領地內政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只要實力增強,一切就都好說了。   「那地盤兒怎麼劃分?」莫啟哲最關心的就是這事,他道:「我看不如這樣,把原屬遼國的全部土地都劃入我們的勢力範圍,你們看行不行?」   「啊?這也太過份了吧,要想完全佔領這麼大的地方,那還是要經過無數場惡戰的,金國在這些地方的勢力並未完全消除哪!可現在只想通過談判就獲得這麼大的地盤,好像不太現實啊!」韓企先搖頭道,完顏昌肯定不能答應。   莫啟哲道:「我們先把中原的統治權搶到手,然後以此為中心,向外擴張。等實力增強了,再橫掃金國剩下的土地,那就容易得多了!」   韓企先搖頭道:「要把金國把中原讓給我們,這行嗎?」   莫啟哲笑道:「不是要互相讓步麼,他要是讓了這步,我也讓一大步!   眾將領看向都元帥,莫啟哲一字一頓地說道:「廢掉完顏亶,我承認完顏亮是大金國唯一的皇帝!」   滿殿嘩然,在最後關頭,莫啟哲終於選擇了實際利益,完顏亶最後的一點利用價值也要被用光了!   完顏昌接到了莫啟哲的回信,驃騎軍同意議和,為表誠意,談判地點由金軍來定。完顏昌心中激動,他明白莫啟哲同意議和,也是知道這仗再打下去的結果,必是一齊滅亡,莫啟哲也在爭取喘息的時間。完顏昌一直深恨西夏軍不肯賣力,但沒想到正是因為有他們在一旁虎視眈眈,所以才能促成停戰,世事難料,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談判不過是暫時取得和平而已,等兩軍休整之後,必要再打。   事實上也沒什麼地方好選,談判的地點只能是選在燕京城下,莫啟哲的誠意其實一文不值。他命令把完顏亮和所有皇族子孫全部押上城頭,如果完顏昌敢扣了自己,他就讓金國從此斷根,有一大群帝王后裔給他陪葬,他莫啟哲這輩子也沒算在世上白走一遭!   城下立著一頂巨大的帳篷,金軍和驃騎軍各派三百人赴會,其他士兵則遠離大帳,各示誠意。   莫啟哲親來,他一到大帳之外,便是淚流滿面,對金國將領們叫道:「各位兄弟,好久不見,可想煞小弟啦!各位別來無恙乎?」   無恙乎?乎你個死人頭,我們人人身上帶傷,你看不出來嗎,你這個王八蛋他哥,王七蛋!金將們心中怒罵,可臉上卻勉強現出笑容,與莫啟哲問好。莫啟哲則上前一一與之握手,親熱非凡,還把自己的傷讓金將們看,說是前些日子打獵時,被兔子咬了一口。金將們都道都元帥以後一定要小心,兔子這玩意餓急眼了,也是吃肉的,咬穿鐵甲更是有可能!   假惺惺地做作一番,莫啟哲走進大帳,見完顏昌躺在一張大椅上,一臂已斷,上纏繃帶,臉色焦黃,一副病容!   莫啟哲搶上幾步,給完顏昌跪下,叫道:「恩相,你老人家這是怎麼啦?自汴梁一別,小將時時掛念,每當想起恩相對我的愛護,小將總是感動得淚流不止!小將現在養成了一個習慣,每當月圓之時,我便會焚香一爐,向上天禱告,祈求上蒼為恩相降福,祝願恩相長命百歲,福健安康!」   完顏昌笑了笑,心道:「你根本就是一個鑲了金邊的破夜壺,只有嘴好!」嘴上卻道:「多謝都元帥掛念,老夫也常常想念你啊,朝中有了莫老弟這樣的青年才俊,真是大金之福啊!」   莫啟哲擦了擦眼淚,道:「恩相,你的手臂怎麼了,受了傷嗎,重不重?」   完顏昌搖頭道:「沒什麼大不了的,上次我去打獵,不小心被一隻瘋狗咬了一口,我怕傷勢惡化,就親自揮刀把手臂給砍了,現在傷勢已經無礙!」   「壯士斷腕,真乃大英雄也!想古時關羽刮骨療傷,那也是別人為他刮的,他自己都沒敢動手,哪如恩相這般了得,親手斷臂!翻遍史書,看盡天下,英雄者唯有恩相也!」莫啟哲臉皮奇厚,明知完顏昌在罵他,他也毫不在意。頓了頓,又道:「小將當遍訪名醫,為恩相接臂。要不這樣吧,把小將一條手臂砍下,接與恩相如何?」   完顏昌道:「那可不必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來,不要跪著,一旁坐下說話。」   莫啟哲連聲稱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完顏昌道:「大金國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不過我一直認為你的官職太小了,領地也太小,所以我要加封你為梁王,並給你擴大領地!」   莫啟哲拱手道:「多謝恩相提拔,小將感激得五體投地!那恩相打算把哪塊領地賞給小將啊?」   完顏昌笑道:「我把西夏一國的領土,盡數賞給你如何啊?」   啊?莫啟哲一愣,怎麼突然提到西夏了,這是什麼意思?   看著莫啟哲一臉的假裝吃驚,完顏昌笑道:「怎麼都元帥不知西夏之富嗎?河套馬,西夏刀,那是世間罕有的寶物啊,尤其是興慶出產的白駝毛紡,華美精緻,被稱為天下第一!這些好東西只要都元帥說聲要,那就都是你的了!」   莫啟哲也笑道:「可西夏也不是咱們大金的國土啊,他們有自己的皇帝,恩相把它封給我……嘿嘿,我卻怕德不高望不眾,拿不到手啊!」他心道:「拿別人的土地送人情,果然是超爽的一件事,下次我給別人送禮,把天上的月亮當做禮品,好大的一塊地盤,裡面還附送嫦娥美女一名,拿得到就是你的,拿不到你還得說厚禮不敢當,受之有愧!」   「這與德高望眾沒什麼關係,老夫既然要把這塊領地送你,當然會幫你拿到手的。我們合兵一處,先把這裡的拓跋道順……」說到這兒,完顏昌做了個殺的手勢,這才又道:「然後咱們兵發興慶府,去勸西夏皇帝退位,這西夏一國不就成了你的嗎!哈哈哈!」完顏昌得意地笑了起來,斜眼看著莫啟哲。   莫啟哲也乾笑了幾聲,心道:「你把我當傻瓜啊!金國在武力的巔峰之際,都沒能滅了西夏,現在咱們打得筋疲力盡,金國實力大削,連飯都吃不上了,還要吹牛去滅西夏,你騙小孩兒去吧,跟我說這些我能信嗎?本帥頭雖大,卻並不冤!」嘴上卻道:「多謝恩相好意,不過這事不急,小將並非貪得無厭之人,恩相還是把大金的土地賞些給小將就行了!」   完顏昌搖頭道:「都元帥不用客氣,西夏的東西不拿白不拿,白拿誰不拿啊!等咱們佔了西夏,金銀子女,任都元帥取之,老夫一點兒不要,盡數賞你,包你滿意!至於說到咱們大金的土地,這個嘛……有些難辦,我要封你的話,頂多把河南一地封給你。你以前只是鎮守那裡的將領,要不然這樣吧,我把河南給你轉成封地,你的子孫後代對那裡有繼承權,你看如何!」   不等莫啟哲說話,完顏昌又道:「可這樣你的領地也不大啊,有些吃虧!你是我的心腹愛將,我豈能讓你吃虧,你吃虧就是我自己吃虧嘛!咱們還是合兵一處去打西夏吧,你對西夏不是已經派出一部分士兵了嗎?就讓他們當先鋒好了,佔了城池,讓那名先鋒官多得些好處就夠了!打仗其實就是在打後勤,都元帥放心,糧草軍需由老夫一力承擔,包你不用操一點兒的心!」說著完顏昌笑瞇瞇地看著莫啟哲,心裡卻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哈,啊哈,啊哈哈!說實話了吧,瞧你這副嘴臉,你不過是想轉移戰爭目標而已,挑撥著我繼續打仗,你好休養生息,還供應給我糧草,恐怕我一到西夏,你就得翻臉不認帳,大聲哭窮,一粒糧食都沒有,把我扔到敵國回不來,那才遂了你的心願!莫啟哲搖頭道:「不可如此,恩相這般為我著想,我哪能不知恩圖報!我看不如這樣吧,由恩相去攻打西夏,由我來負責糧草後勤,小將敢不效力!佔了的土地和百姓,都獻與恩相如何,全當幫忙好了!」   完顏昌低頭假裝沉思了一下,道:「那也好,就請都元帥回汴梁準備吧,老夫不日就要發兵攻夏!」   莫啟哲忽然大發感慨地道:「小將千里迢迢地來看望恩相,沒成想到了燕京以後,發現這裡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好到不能再好了,我都捨不得走了,想多住些日子,也好多多幫助恩相啊!恩相要遠征西夏,小將正好幫你去坐鎮上京,咱們是自己人,你把我留下來不也放心嗎!不瞞恩相說,你要是一走,國中定會有心懷叵測之人趁機做亂,就是那些什麼魑魅……就是老百姓所說的那些跳樑小丑,他們要是一做亂,你在前線還能安心打仗嗎,不得擔心後方啊!可有小將在你就不必擔心了,小將必可將他們蕩平,保我大金無事,國運有萬萬年那麼長!」   完顏昌也知道莫啟哲肯定不會答應,他也沒指望這狡猾的小子答應,這招不過是以進為退而已。他道:「可我要發兵攻打西夏,還是需要一段時日的,我看都元帥還是先回汴梁吧,好好經營那塊地方,給你的子孫後代留下個富饒的領地!」   「我捨不得離開恩相啊!要不把小將的領地改封到關外如何?讓小將駐守上京,這樣就能天天和恩相見面,聆聽你的教誨了!」   完顏昌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客氣話說完,輪到正戲上場了。小王八蛋,你接招吧!莫啟哲摸了摸鼻子,他也知道臭屁時間結束,現在要針鋒相對的談判了!   莫啟哲這回不讓完顏昌先說話,他道:「恩相,聽說咱們大金國在黑龍江以北也有一點點的土地,不知是真是假啊?」   完顏昌冷笑了一聲,道:「一點點的土地?你身為大金國的臣子,怎麼竟會不知國家有多大!咱們大金在江北的土地大著呢,幾乎和中原的土地不相上下,你怎地會不知?」   莫啟哲點頭道:「我這人不學無術,為了能和恩相這樣才高八斗乃至九斗的人,拉近些距離,所以我便去讀了些書,可書這玩意都挺長的,我讀來讀去讀不懂,沒辦法就又改去學詩。我聽說唐朝有個叫李白的詩人,是叫李白吧,還是叫杜白來著?他出生在一個叫什麼碎葉的地方,那裡是不是咱們大金國的土地啊?」   他這一問,登時把完顏昌問了個大紅臉。金國初期,女真貴族學習的都是遼國文化,雖然中原的詩詞歌賦也有涉獵,但畢竟還是以兵法為主。完顏昌是聽說過李白,但這位詩人是在哪兒出生的,他可就不知道了,可莫啟哲剛誇完他才高八斗,轉眼就說不知道,那也有些太丟人了!他道:「他們中原人就愛亂起地名,尤其是唐朝人更是如此,李白不過會寫幾首打油詩而已,他出生在哪裡,管咱們女真人什麼事,不需深究!」   李白只會寫打油詩?你還真會貶低人,那種打油詩你寫出幾首來讓我看看!莫啟哲恍然大悟道:「原來李白是個賣油郎,小將今日才知,以前還真被他騙了。有個賣油郎考中狀元還混了個漂亮老婆的故事,說的就是他吧,乖乖的,運氣真叫好,看來我以後也要去賣賣油才是!我一直以為他是個打漁的呢,在那個什麼貝加爾湖邊撒網!」   「貝加爾湖?你說的是北海吧!嗯,那裡真是美啊,大湖似一鐮彎月鑲嵌在大地上,樹木蔥綠,長滿了紅松、白樺還有雲杉,景色奇麗,令人流連忘返。」說起這塊寶地,完顏昌不覺得走了神兒,他道:「那湖叫『拉姆』,不叫貝加爾,就算叫北嘎爾,也是當地土著的叫法,富饒之湖的意思,你發音不準,讓人聽著容易產生誤解!」   莫啟哲才不管貝加爾湖到底叫啥呢,他道:「原來如此,還是恩相學問淵博啊,讓小將這個……嗯,撥了下雲彩,就見著日頭了!既然這湖好到這個份兒上,恩相又對小將這麼好,不如就把它封給我吧,河南留給我兒子,我去那裡養老好了!」   完顏昌一愣,隨即大怒,罵了句:「放……放,哼!」   莫啟哲道:「小將最近腸胃不大好,總是放那種氣,不想今日竟又在恩相面前放了出來,真是失禮,恩相大人有大量,肚裡能打漁,想必不會怪罪小將吧?」   完顏昌定了定心神,道:「不怪罪,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放屁的,老夫自然不會放在心上。我只是擔心你啊,你可知北海那地方,民風強悍,都是一些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暴民,他們各自為政,到處都是一些小國,雖臣服我大金,但交錢納糧總是不爽快,我怕都元帥難以擺平,到了那裡,如果再水土不服,得了頭痛腦熱的,以至於一命嗚呼,那不成老夫害了你嗎!」   「恩相剛才還說那裡富饒,這會又說那裡的百姓吃了上頓沒下頓,這個嘛……想必恩相去過那裡,所以深有體會!可我要是不去那裡,豈不是只能留在中原了?」莫啟哲皺著眉頭道。真是苦惱啊,人家想去貝加爾湖旅遊一番,你都不肯讓我去!   「還是中原好,你就留在那裡吧,河南一地,足夠你子孫享用了!」   莫啟哲道:「小將這次回汴梁後,打算裁軍,減少軍隊的數量……」   「裁軍?好啊,兵馬太多,很費糧餉,所以當然是越少越好了!」完顏昌心道:「你總算說了句人話,能從你這小狗的嘴裡冒出句像樣點兒的話,可真是不容易!」   莫啟哲嘿嘿笑道,他只要「嘿嘿」出來,下面保準沒好話,他道:「可不練兵,我能幹啥呢,想來想去只能在被窩裡和老婆生孩子了!生他個百八十個的,看著也好玩兒!」   完顏昌心中罵道:「你是豬啊你,生百八十個的,不怕累死你,還有你的老婆!」他嘴上卻道:「好啊,多子多福,我在這裡先向你道喜了,等孩子們擺百日酒,記著要請老夫啊!」   莫啟哲笑道:「那是自然,落下誰也不能落下恩相啊!不過嘛……」他臉色又難看起來,道:「俗話說,喜鵲喜鵲尾巴長,娶了媳婦兒忘了爹,要是我的兒子以後對我不孝,那該怎麼辦?」   完顏昌越聽越生氣,這小子東拉西扯地也不知在說些什麼,你兒子以後孝不孝順你,管我屁事,最好把你掃地出門,那才好呢!他道:「不會的,都元帥的家教必好,子孫不會不孝的!」   「那也沒準兒,我的兒子以後要是得了河南,卻不讓我這當老子的住在那裡,那可怎麼辦?我還得另尋住處!苦惱啊,天底下最可恨的就是不孝子孫,恩相你說對不對?」   唉,有完沒完哪你,現在談的是國家大事,你總往兒子身上扯什麼?完顏昌臉色發綠,不再出聲,讓莫啟哲一個人扯淡去。   莫啟哲道:「所以說嘛,河南一塊領土是不夠的,我還是去北海那裡養老吧!」   哼,我就知道你是在索要地盤兒!完顏昌很大方地道:「成,那我就再封你一塊土地,山東吧,那裡是聖人故鄉,禮儀之邦,給你的兒子們多請幾個老師,讓他們學學孝道,以後就會對你孝順了!」山東一地給了他,也著實讓完顏昌心疼的了。   莫啟哲點頭道:「嗯,有了山東,我想後代的教育就不成問題了,謝謝恩相賞賜!」   「不必客氣,山東交給你治理,我也很放心,其它的地方咱們……」完顏昌剛想說重點,卻聽到莫啟哲又歎起氣來了。   「唉,苦啊!」   你還苦個屁,你是不是找抽啊你!   「恩相,你有所不知,我這個人啊……唉,真不好意思說,可恩相是自己人,說給你聽也沒什麼關係。」莫啟哲很神秘地低聲說道:「小將特別怕老婆,我那老婆還特別厲害!一回到家,那婆娘總讓我跪洗衣板兒,跪得我腿都腫了,你說我可憐不可憐?」   完顏昌忽然有一種衝動,他想上前把莫啟哲的鼻子咬下來,然後再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當泡踩!他忍住心中惡氣,道:「這種女人,不守婦道,竟敢虐待丈夫,應該休掉!都元帥回去之後,立即把她趕回娘家就是!」   「我也想啊,可我不敢,我怕她擰我的耳朵,我這人是不是特沒出息啊?」   「誰說的,都元帥有出息的很!被老婆擰耳,那是十世修來的福氣,都元帥不要放在心上。咱們還是談談……」   莫啟哲道:「我一開始不知我那婆娘為啥愛吃飛醋,只要我一跟別的女人說話,她就發脾氣,後來我才明白,原來她是山西人,從小醋吃多了,養成習慣,坐下病了,這是病啊,得吃藥!」   「女子愛吃醋,那是嫉妒心做怪,和是不是山西人有何關係,你是不是想……」   「別的女人沒關係,可我的女人就大有關係了!她自小喝醋長大,一日不喝便耍醋瘋,比耍酒瘋還嚇人!她呀,哎呀,怎麼說呢,她一耍醋瘋,就要拿我撒氣,用馬桶砸我的腦袋!恩相你想,我堂堂一個都元帥,總讓人家扣馬桶,那多臭啊!」   完顏昌心道:「你不扣馬桶就已經夠臭的了,扣上馬桶只不過是讓味道變濃些而已,有什麼難受的!」   莫啟哲接著道:「我深恨這惡婆娘,我想把她給弄死,好再討個溫柔嫻熟的美女侍候我。可我要是一弄死了她,名聲必會其臭無比,不會再有美女想嫁給我!所以我左思右想,終於讓我想出了一條好計,可以殺人於無形,別人還會說我是個愛老婆的好男人,其他女人就會瘋了似的想嫁給我,讓小將享受無邊艷福!」   「都元帥家中之事,不必向老夫一一道來,咱們還是說正經的吧!」完顏昌這個不耐煩啊,他手邊要是有個馬桶,早就扣到這小子腦袋上去了。   莫啟哲道:「我當恩相是自家長輩,才跟你說這些的啊,你怎麼還不愛聽呢?」   「好好好,那你就說吧!」完顏昌無可奈何地歎氣道,真想把眼睛閉上睡會兒覺。   「小將想到的這條妙計就是……就是她要啥就給她啥,讓她樂死!她不是愛喝醋嗎,我就派人去山西多買些醋來,成天讓她喝,要不然乾脆就帶她去山西,成缸成缸地買給她喝,讓她泡在醋缸裡出不來,最後泡得皮膚發皺,喝得肚皮滾圓,結果一不小心,就被撐死了!哈哈哈,恩相,你說我這計妙不妙?」   「你要去山西買醋淹死你老婆?你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完顏昌怒道,這小子又在打山西的主意了!   莫啟哲一本正經地道:「不把我老婆用醋淹死,我誓不回汴梁,就在山西住下了!」   「山西不是你的領地,你隨意跨界是為造反!」完顏昌大怒,他竟然忘了莫啟哲本來就造反了啊,他現在可不正是在和叛軍首領談判。   莫啟哲陪笑道:「恩相把山西封給我不就完事了嘛,那我可就不是造反啦!要不然我偷偷摸摸總去山西不也是不好嗎,我這個人膽子還小,怕遇強盜,一出門就得帶個十萬八萬的人來保護我,他們這些當兵的要是全都喝起醋來,還不把山西鎮守使喝窮了!可只要恩相把山西封給我,我自己的地盤兒,當然捨不得叫手下成天喝起來個沒完,那不也能省下兩個醋錢嗎!」   完顏昌真想一記窩心腳踹死眼前這個無賴,他道:「山西太原是我大金最早從南宋手中奪來之地,非常重要,不能封給任何藩王,都元帥要買醋,還是另找地方吧!」   「就是因為重要,小將才要為大金守之啊,這就叫吾國有土,呃……我來守備!」莫啟哲又道:「唉,看來我只好先化化妝,裝成商人,然後才能去給老婆買醋啦,男人哪,命真苦!」   完顏昌一咬牙,道:「也罷,山西也封給你便是,你不用偷偷摸摸地去了!不過,話可得說在前頭,這是最後一塊封地了,再多可不行了!」   「好,恩相對我真好,出手大方,小將感謝得熱淚就要盈眶了,以後恩相要是能來我老家,我請恩相吃羊肉泡饃!那東西味道真好啊,料重味重,肉爛湯濃,香氣誘人,食後餘味無窮,又有暖胃之功能。蘇東坡你知道吧,他還寫過詩,叫什麼『隴饌有熊臘,秦烹唯羊羹』。恩相別看我識字不多,但讚揚家鄉美味的詩句,我還是記得住的。這個羊肉泡饃的做法特別講究,有一種吃法叫『水圍城』,就是寬湯大煮……」   「等等,你別說了,你是陝西人?以前怎麼沒聽你提起過,而且你的口音絕對不是!」完顏昌發現情況有些脫離掌握,這小子說的話,聽起來是東拉西扯的胡亂放炮,但卻有條有理,那就是在把中原各地全跟他拉上關係,難道他得了三省還不滿足,還想要第四省?   「我沒說過我是陝西人嗎?啊,可能是忘了跟恩相提了。其實我祖上姓贏,我是秦始皇的十七世孫,只差一代秦始皇就是我十八代的祖宗了!唉,慚愧啊,祖上號稱祖龍,是為中華皇帝之始,可我這不孝之孫卻給他丟臉了,地盤兒小的可憐,真讓我傷心,我都不好意思提祖先的名字了!現在我終於在恩相的提拔之下,有了那麼一丁點兒的立足之地,所以我準備過些時候回老家省親,去阿房宮的廢墟上磕幾個頭,緬懷一下先祖的功績……」   完顏昌再也忍不住了,他猛拍桌案,憤然起身,吼道:「這是恃強敲詐,現在可不是我大金國完全處於弱勢,而是兩軍相峙不下,你少給我來城下之盟那一套!什麼你的祖宗是秦始皇,你騙鬼去吧!」   莫啟哲也站起身來,道:「恩相你老人家別生氣啊,氣大傷身,再把你給氣得哏屁朝涼,那你多划不來啊!」   完顏昌怒不可遏地叫道:「莫小狗,你去死吧!我讓你囂張!來人啊,刀斧手伺候!」   「翻臉啦?我就知道,你要是不砍了我,哪能出你這口心中惡氣呢!」莫啟哲笑嘻嘻地道,臉上卻並無半點害怕之意。   「你知道就好,老夫這就送你歸西,到了閻羅殿,別忘了告訴閻王老子,殺你之人是太祖之弟完顏撻懶!」帳外忽地闖進一大批金國武士,抓住了莫啟哲。   莫啟哲笑道:「喲,恩相是太祖的弟弟啊,怪不得如此忠於大金,佩服佩服!來人啊,恩相要送我歸西,我一個人怕寂寞,你們進來也勸勸恩相,讓他陪我一塊去!」   帳外立即又闖進了一批驃騎軍,這些人進帳之後,不去解救莫啟哲,卻向完顏昌撲了過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也把他給抓住了!   莫啟哲搖頭笑道:「何必呢,有這必要嗎?恩相你老人家要是對我不滿,儘管直說,何必動刀動槍的呢!嚇壞了小將不要緊,要是再把你給嚇出個好歹,那可就是我……你手下兵丁的罪過了!」   完顏昌哼了一聲道:「剛才是個誤會,咱們同時下令放人如何?」   「好啊,沒問題!兄弟們把我恩相放開!」莫啟哲很大方地道,不用同時下令,他搶先把完顏昌給放了。   完顏昌心頭這才舒服了些,他也擺了擺手,道:「不得對都元帥無理!」金兵聽到命令,便也放開了莫啟哲。   莫啟哲道:「這帳內太氣悶了,不如我陪恩相出去透透氣如何?」   完顏昌想了想,道:「出去也好,外面空氣新鮮,想事情頭腦會比較清醒些。」他都快被莫啟哲氣糊塗了,也確實需要出去清醒清醒。   第78章 三國罷兵     兩人又恢復了一副「友好」的表情,一起走出大帳。帳外兩軍將領都不知剛才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各自刀劍出鞘,分成兩隊,互相叫罵恐嚇。   莫啟哲還未出帳門,便聽到木合它爾罵道:「金兀朮,我昨天在燕京城裡看到了你的奶奶,和她聊了半宿,甚感投緣,我便做了你的後爺爺。你奶奶讓我給你捎個信,說你不聽話,該打屁股,就讓我這個當爺爺的替她打,你快快脫下褲子,把屁股撅過來!」   金兀朮一言不發,不和驃騎流氓爭那口舌上的便宜。楊再興卻接口道:「你不要胡說,金兀朮的奶奶我認得,不是昨晚和你睡的那個,那是兀朮老兄的姨奶奶!木兄,我可真服了你了,那麼老的骨頭你都去啃,也太飢不擇食了吧!」   木合它爾道:「哼,我知道你這是在嫉妒我,你看我做了兀朮孩兒的爺爺,心裡不服氣,便想挑撥我和他奶奶的關係,你好乘虛而入,也享受做爺爺的快樂!我識破了你的伎倆,絕不上當!」   金兵則罵不絕口,從口頭上給金兀朮報仇。見莫啟哲和完顏昌走出了大帳,兩方這才停止對罵,退了下去。   莫啟哲對木合它爾斥責道:「古人云:睡了為睡了,沒睡為沒睡,是睡也!你睡了個女人,到底是金兀朮元帥的奶奶還是姨奶奶,都沒搞清楚,就要當人家的爺爺,這像話嗎?給我閉嘴!」他轉頭又對金兀朮道:「副元帥別見怪,他們都是些粗人,飯桶一類的貨色,睡了誰都搞不清。你放心,我回去以後,一定要派幾個明白人去查查這事,一定要搞清楚,那個被睡的女人,到底是你的奶奶還是姨奶奶,等一得到準確消息,必第一時間通知你,切記,你不可只聽別人信口胡說,便亂認爺爺!」   金兀朮氣得腮幫子都疼,手按刀柄,向前走了一步,向莫啟哲怒目而視。   莫啟哲立即轉頭問完顏昌道:「恩相,這是怎麼回事?你的將領好像要砍我,真沒規矩,要不要我替你教訓一下他?」   完顏昌擺了擺手,他知道這是驃騎兵在故意找茬,這時候他不想節外生枝,只好叫金兀朮忍下這口氣,以後再說。他向城上望去,對莫啟哲道:「今天城上很熱鬧啊!都元帥是不是把所有的士兵都集中到城牆上去啦,也不怕把牆踩塌!」   「他們是在保護小皇帝呢!皇帝嘛,天底下能有幾個,咱們金國雖然很大,可這樣的人物也只有一個而已,自然要全力保護啦!」   完顏昌怒哼了一聲,他還以為莫啟哲說的是完顏亶,不由得道:「大金的皇位繼承要按祖宗家法,不管是誰,只要先立為皇帝,在太廟中的靈位前起過誓,並得到臣民的承認,那麼他就是正統的皇帝,以後無論是長孫也好,老兒子也罷,再要稱帝,便是謀權篡位,天理不容!」   莫啟哲點頭道:「誰說不是呢,恩相說得太對了,簡直就是天下太平的秘訣。我也是這麼認為的,皇帝只能有一個,誰先登基,就是誰,老百姓也會擁戴他的!」   「你既然知道是這樣的,為什麼還要另立別的皇孫為帝,你難道不知我早已經立了完顏迪古乃為帝嗎?」完顏昌有點兒不明白了,莫啟哲造反打的就是另立小皇帝的旗號,可照剛才他那種說法,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推翻了他做為反叛的最強有力的借口了嗎?   莫啟哲搖頭道:「恩相誤會了,小將什麼時候立過別的皇孫為帝啦?絕無此事,恩相不要道聽途說,冤枉小將!」   「我誤會,難道你沒立太祖長孫嗎?你可別說完顏亶現在不是皇帝!」完顏昌越聽越奇,不過心裡卻一點點的高興起來,只要皇帝的人選不出現分歧,那其它的事情可就都好辦了啊!   莫啟哲笑道:「完顏亶是燕京藩王的過繼兒子啊,他早就脫離了太祖一脈,怎麼還能算是帝位繼承人之一呢!小將就算再無知,也明白這種事的,名不正則言不順嘛,他怎麼可以當皇帝呢,這簡直就是莫名其妙,誰有這種想法,誰就是反賊,天下共討之!」   「啊?!」完顏昌大吃一驚,他茫然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金國將領,只見將領們也是張大了嘴合不攏,都聽不明白莫啟哲這話是什麼意思!   金兀朮剛才被驃騎將軍們破口辱罵,他都閉口不言,現在卻吱聲了,他道:「你不是詔告天下了嗎,說把完顏亶立成了皇帝,還說什麼天眷地眷的,那個高麗國王都上表承認了,這些難道是假的?你不要大話欺人,這些事情我們早就知道了!」   莫啟哲道:「絕沒這回事,完全是假的,高麗國王的國書是假的,是壞人替他寫的!如果各位不信,那請恩相修書一封給高麗,我敢保證他一定會寫份真的國書送來,說大金國唯一的皇帝,就是城頭上的那位皇帝!」說著他用手指了指完顏亮。   金國的其他將軍還想說什麼,卻被完顏昌揮手阻止住了。完顏昌當然不會相信莫啟哲的鬼話,可他心裡卻明白,莫啟哲這是讓步啦,內戰以金國立完顏亮為帝而告終,他勝利了!   完顏昌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點真正的笑容,他道:「都元帥識得大體,很好!既然你承認當今皇上是唯一的,那麼以前一切都是誤會了!不要再提了!」   頓了頓,完顏昌心道:「莫啟哲做出了這麼大的讓步,肯定是有目地的,與其讓他一點點的提出,不如我大方些,乾脆一次封他個夠,免得再惹氣生!」他又道:「皇上幼小,可他也懂得擁立之功,都元帥為國為民操勞得很,理當有所封賞。這樣吧,我代皇上封都元帥為關中王,山海關以南的土地,盡數封與都元帥,你謝恩吧!」   莫啟哲立即跪下,先向城上磕了個頭,高喊謝恩,然後又給完顏昌磕頭,謝他慷慨大方之恩!最後,他才站起身,向金國和驃騎軍兩方士兵扯開喉嚨叫道:「恩相代皇上封我為關中王啦,我在這裡先謝過了!」   驃騎軍將士齊聲歡呼,他們也在慶祝內戰勝利,誰做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地盤歸誰。   完顏昌笑道:「都元帥,咱們還是回帳裡吧,談談治理國家的事!」莫啟哲搖頭道:「恩相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不用,咱們還是先談吧,不把事情敲定,我豈能休息!」   「好!不過下面的事情,要讓韓企先參與,恩相不累,我可累壞了,要休息休息!」也不管完顏昌答不答應,莫啟哲沖城上的韓企先一招手,韓企先立即出城,趕到了大帳。   重又進帳,莫啟哲不再誇誇其談地說他家那點兒破事,他一言不發,只在一旁聽著韓企先和完顏昌兩人針鋒相對地談判。   談了好久,才初步達成了妥協,驃騎軍繼承了以前遼國的所有土地和權力。   金國的事已經到了收尾階段,可現在不遠處還有一支西夏軍呢,這支軍隊人數說多不多,說少可也不少。拓跋道順的軍隊打了這麼多次的敗仗,可還剩下了十七八萬人,說什麼都不肯一齊陣亡,真是讓人替他們著急!   莫啟哲轉眼珠轉得都疼了,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實在沒招了,只好叫人把李佑仁帶來。雖然李佑仁始終沒見過香寧公主,可莫啟哲一想起他是自己心頭肉的「合法未婚夫」,心裡就不痛快之極,多少次想整死了他,如果李佑仁有一點兒剛,肯定活不到今天,可偏偏他廢物到頂,一點兒剛都沒有,所以莫啟哲一直沒捨得殺他,敵國的皇位繼承人越廢物才越好,如果換了一個有剛的,那莫啟哲可就有難了!   不多時,李佑仁被帶了上來,只見他佝僂著腰,容色憔悴,衣衫破爛,想來因為莫啟哲沒有特意吩咐好好對他,驃騎兵便誰也沒把他當回事,以至於讓西夏的太子爺這般難過。   身後的驃騎兵一用力,把李佑仁按倒在地上,強迫他給莫啟哲磕頭。莫啟哲看他淒慘,也不忍為難,搖了搖頭,示意驃騎兵別虐待他。   莫啟哲道:「肉人兄,在小弟這裡過得一向可好?」   李佑仁再也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太子了,長期被囚的生活早把他的稜角磨平了,一聽莫啟哲問他,便答道:「過得好,多謝都元帥記掛!」   「哦,我還以為你過得不好呢,怕你受了委屈,所以想放你回西夏去!可你竟然說過得好,那看來只好再多留你一些日子了!」   李佑仁苦笑道:「都元帥見笑了,你要我做什麼,敬請開口,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效勞!」   「是嘛!那我要你自殺,你現在就死給我看吧!」   「都元帥,你就別拿我開涮了,我聽說你們金國的仗都打完了,你就放我回國吧!」   「嘿嘿,開個玩笑而已,我哪能讓肉人兄死呢!來人啊,給太子殿下看座上茶!」   李佑仁聽得心頭一震,莫啟哲對自己的稱呼變了,竟叫起太子殿下,看來我回國有望啊!   驃騎親兵一見莫啟哲對李佑仁改顏相待,他們對肉人兄的態度立即也改觀,搬過一把椅子給他坐,奉上了一杯好茶,還端來四盤果品點心放在李佑仁的桌前。   李佑仁唯唯諾諾地坐下,看著眼前的茶點,嚥了口唾沫,沒敢動。莫啟哲笑了笑,端起茶杯,道:「太子殿下,請用,這是雨前茶,只不過不是新貨,對付著喝吧,你可別見笑!」   李佑仁一見莫啟哲讓客,這才敢端起杯來喝茶,熱氣騰騰的茶水一入口,他眼淚差點沒掉下來,心道:「舌頭啊舌頭,我真是對不起你,本來以為這輩子就算是完了,可沒想到今日又喝到這般好茶,趁著有的喝,你就多喝幾口吧!」他一口氣把茶喝盡,不似品茶,倒像是喝白開水。這茶是去年的,已不算是上好,可李佑仁卻如飲醍醐,似喝瓊漿。他吁了口長氣,只感到說不出的快美舒暢,放下茶杯,又拿起桌上的果品點心,大口咀嚼,吃得上氣不接下氣,噎得直打嗝。   莫啟哲笑道:「慢點兒慢點兒,這東西有的是,太子殿下如果喜歡,讓廚房多多準備便是,用不著這麼個吃法!」他心道:「乖乖的,我手下那幫爺們兒到底是怎麼對他的啊,竟讓這位錦衣玉食的太子餓成這個樣子,愣把普通茶點當成珍饈美味,讓老子今日終於領教到什麼叫狼吞虎嚥了!」   李佑仁這些日子可真是受了不少苦,驃騎軍雖然對待人質一向不錯,但那是相對而言,別的軍隊在斷糧和遇到因難的時候,最先遭難的都是俘虜,沒吃沒喝,沒有冬衣,驃騎軍倒是在這方面沒缺了李佑仁的,既沒餓死他,也沒凍死他。可要象對待趙構那樣對待他,也是不現實的,畢竟他跟莫啟哲沒什麼親戚關係,誰也不會把他當成大爺般的照顧。因為從小吃慣了好東西,一旦吃起平常食物,李佑仁當然受不了,這也算是從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了。   莫啟哲對親兵道:「太子殿下喜歡這口,你們還不多多奉上。」轉頭又問李佑仁道:「太子殿下,吃這些也吃不飽啊,這樣吧,我叫手下給你下碗麵如何?」   李佑仁這時也沒什麼自尊了,一聽莫啟哲肯賞飯,趕忙點頭,他每天只有兩個冷饅頭,都好久沒吃到熱湯麵了,想吃點有油水的東西,都快想瘋了。   莫啟哲沖親兵一點頭,親兵立即走出,去給李佑仁端飯了。不一會兒,韓企先進來了,親手端來了三碗大肉面,熱氣騰騰,面上加了不少香油。面還沒進嘴,李佑仁口水就淌出來了。   韓企先把一碗麵放在李佑仁面前,另外兩碗他和莫啟哲分了,可兩人卻誰也沒動筷,其實這兩碗還是給李佑仁準備的,但卻不能一起給他,要讓他開口向兩人要才成。他們坐在一旁陪吃,都不說話,就這麼看著李佑仁稀里呼嚕地吃得滿頭是汗。   李佑仁把一碗大肉面吃了個碗底朝天,放下了碗筷,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莫啟哲,又看了看他面前的麵碗,嘴唇張了張,卻沒敢說話。   莫啟哲端起了碗,用嘴吹了吹,道:「這面太熱,晾了一段時間,現在吃正好,太子要不要再來一碗?」   李佑仁急忙點頭,道:「謝謝,謝謝!」   韓企先笑道:「竟勞動都元帥給太子吹面,太子殿下好大的面子啊!那連我這碗也一起獻給太子吧!」說著他把莫啟哲和自己的兩碗麵都端到了李佑仁的桌上。   李佑仁提筷便吃,端起碗來呼嚕呼嚕的喝湯。莫啟哲和韓企先相視一笑,三碗麵而已,就讓這位太子爺威風掃地,看來飢餓真是能讓人低頭的第一利器啊!   韓企先心想:「這說明李佑仁不是絕決之人,古人說不食嗟來之食,他為吃一頓飯,就肯把太子的頭低下,可見他是個不把投降當回事的人,都元帥的計策成了!」   莫啟哲倒不是這麼想的,要是換成他自己,他也必定先把肚子填飽了再說,等吃飽喝足,再翻臉不遲。所以他並沒小看了李佑仁,心裡正打算著要怎樣才能讓李佑仁乖乖的聽話!   好不容易等他解決了肚皮問題,莫啟哲這才說道:「太子殿下,我倒是很想送你回國,可現在卻有一件事不好辦啊,我要是一送你回去,你們國家的人會不高興,說不定反倒害了你的性命!」   李佑仁忙道:「怎麼會呢,都元帥要是肯放我回國,我國臣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害了我?」   「是嗎,都會很高興嗎?那拓跋道順也會很開心啦!既然太子這麼說,那我就送你回去好了,我也不用直接送你回國,就先送到拓跋道順的軍隊裡好了,他們就駐在離燕京不遠之處!」莫啟哲今天倒好說話得很,一改常態,不再刁難,李佑仁說願意回去,他馬上就答應了。   李佑仁一聽是送到拓跋道順的手中,臉色登時就變了,他之所以被莫啟哲抓住,又受了這許多苦,全是因為當初拓跋道順放棄了他,一切苦難由此而起。如果莫啟哲把他送到這位元帥的手裡,那拓跋道順為了讓他在回國之後無法報復,必會在途中就害死了他,這豈不是才脫虎口,又入狼窩!   再也不敢和莫啟哲平起平坐,李佑仁噗咚一聲,就給莫啟哲跪下了,哭道:「請都元帥救我,萬不可把我交到拓跋老賊的手中!」   莫啟哲臉上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道:「怎麼太子殿下和拓跋元帥有什麼誤會嗎?我早聽說二位有些不愉快,沒想到竟是真的!太子殿下萬不可和朝中領兵大將產生誤會,那對你日後登基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   李佑仁哭道:「絕非小小誤會,我叫拓跋道順為老賊,是原因的!他明知吳乞買想殺我,還把我交給了那個暴君。吳乞買總是想殺我,可一直沒騰出手來,直到……直到都元帥把我解救出來,我才安全了!」他不敢說莫啟哲抓他,只好把吳乞買說成是暴君,把責任都推到死人的身上去,反正吳乞買確實有過殺他的念頭,這麼說也不算是愧對良心。   莫啟哲點頭道:「這件事我也略有耳聞,只是沒想到這麼嚴重!可拓跋老賊這樣做,豈不是要絕了西夏的皇嗣,你們國家以後不是就沒有皇帝了嗎?」說著,他起身把李佑仁扶了起來。   李佑仁用衣袖擦了擦眼淚,道:「都元帥有所不知,我父皇有眾多皇子,我只不過是長子而已,母親家族又無勢力,父皇雖然喜歡我,可朝中大臣卻都在另尋新太子,他們要是把別的皇子擁上太子之位,等以後新君登基,他們這擁立之功可不小啊,自然也就可以把持朝政,呼風喚雨了!」   「原來如此!看來生在皇家也是煩惱頗多啊,要是母親家族沒有勢力,這太子之位也是難以坐牢!」莫啟哲點頭道:「我明白了,拓跋道順支持的是二皇子,對不對?他想把你推翻,扶你弟弟上台!」   韓企先在一旁插口道:「拓跋道順現在就已經是位極人臣了,可他還想著以後要有更大的權力,這就證明他想做司馬懿,控制住國家,等時機成熟他就篡位,或者是讓他的後代做皇帝,這些都是有可能的!」   莫啟哲還未等接著挑撥,卻聽李佑仁道:「拓跋老賊倒是不會擁立二皇子的,他哪個皇子都不喜歡,說我們沒有先祖之風!」   「哦,原來他不摻和這種事啊!」莫啟哲只愣了一下,便又來話了,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他的真實想法了,好毒辣啊!」   李佑仁嚇了一跳,問道:「有什麼毒辣的想法?」   「他是想立一個還沒出生的皇子做太子!」   「啊?還沒出生的皇子?可既然還沒出生,怎麼會被立為太子呢?」莫啟哲的話太深奧,李佑仁聽不懂。   莫啟哲道:「你想啊,你們這些長成的皇子,大多都已成年,有了自己的想法,也都有不少支持自己的人,對吧?」   「對啊,每個皇子都有自己的勢力,他們合在一起,在父皇面前說我的壞話,想把我扳倒!」   「可還沒出生的皇子是沒有黨羽的,如果拓跋道順從小培養感情,那麼這個皇子必會把他當成心腹,而如果他助皇子登上皇位,那豈不是變成了他一人獨攬朝綱,這可比同其他人一起分享權力要好得多啊!再說你父皇身體康健,恐怕一時之間還不能駕鶴西遊,所以他現在要找個懷孕的皇妃,以便為日後篡位做準備也是來得及的!」   韓企先道:「有可能他會把已經懷有身孕的美貌女子送進宮去,生下的孩子其實是他的後代,這也是篡位的一種方法,歷史上屢見不鮮!可他要想讓自己的兒子登基,就要先把其他皇子都害死,太子殿下當然就是第一個啦!」   「不錯,拓跋道順已經開始動手了,他不就是要害死太子嗎,事實就在眼前,太子不可不信!」   李佑仁雖然草包,可這種明顯挑撥離間的話,他還是不會信的。可他現在急需一個借口,以消除他帶給西夏的危機!他現在與莫啟哲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李佑仁道:「不錯,正是如此,我原本還不明白拓跋老賊為什麼一定要發兵金國,和都元帥你做對,現在經都元帥一番指點,這才茅塞頓開,原來他是想借此機會害死我啊,以達到他篡位的目地!」   莫啟哲點了點頭,道:「太子聰明,舉一反三,我剛剛還在猜想,貴國參與我大金內戰,到底能得到什麼好處呢?想來想去,我認為你們什麼好處也得不到啊!可現在一聽太子解說,我明白了,原來拓跋老賊是想要假我……假完顏昌之手殺了你呀!真是卑鄙無恥之極,連這種下流招術他都想得出來,簡直就是……就是……這樣吧,他這麼下賤,都是他老爸的錯,而他老爸則是他奶奶教壞的,所以讓我們來一起鄙視他的奶奶!等太子回國後,如果見到了拓跋老奶,你替我往她臉上吐口唾沫!」   李佑仁道:「願為都元帥效勞,雖然他奶奶已死,我也定要趕到她墳前吐她!」他聽莫啟哲說了一堆廢話,可裡面卻夾了一句至關重要的,就是莫啟哲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拓跋道順身上去了,這說明驃騎軍和西夏要停戰了!   李佑仁自認現在和莫啟哲也能算上是哥們兒了,回國之後,他大可把發兵入金說成是拓跋道順的主意,而開戰失利後,卻是在自己的竭力周旋之下,莫啟哲才停戰的,他立了調停之功,想必太子之位又可以坐穩!想到這兒,他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莫啟哲又道:「我倒是很想助太子一臂之力,可就是不知從何著手!要不然這樣吧,我回到汴梁之後,發兵三十萬,護送太子回國,順便請你父皇退位,做個太上皇什麼的,好好享受一下後半生,然後再由我扶太子登基,君臨天下,你看如何啊?」   「不不……不必了,多謝都元帥好意,只要父皇不廢我,我稱帝是早晚的事,就不用麻煩都元帥了!」李佑仁一聽莫啟哲要發兵西夏,臉都綠了,莫流氓幾時發過善心,他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自已兄弟,不用客氣!」   「不是客氣,是真不用了!」李佑仁只感到大汗淋漓,坐如針氈,深怕莫啟哲好人做到底,親自送自己回國。   莫啟哲道:「俗話說:朝中有人好做官。當太子也是一樣,就是不知太子在朝中有何過硬靠山啊,有哪些大臣是支持你的?」   李佑仁神色黯了下來,他要是真有權臣撐腰,太子之位又豈能搖搖欲墜?   見他不說話,莫啟哲又問:「那你母親家族呢?可否對你忠心不二?」   李佑仁更難受了,他的母親倒是名門之後,當然不是名門也做不了皇后,她是西夏有名的望族沒藏氏之女。   沒藏氏在西夏可是大大有名,曾有一位太后是毅宗的生母,毅宗是因為原來的皇太子殺了李元昊,而朝臣又殺了太子才得以即位的,登基時才一歲,由沒藏太后聽政,把持朝政,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沒藏氏就是因為太有權了,所以在日後的鬥爭中才成了靶子,大臣們想方設法地毀了這個家族,到了李佑仁這代,沒藏氏只是空有其名罷了。   而在西夏的皇帝中,毅宗李諒祚一歲即位,惠宗李秉常八歲即位,李佑仁的父親即位時也只有三歲,都是幼時由母系家族的人執政,這才能保住皇位,所以在西夏的皇子中,能有個好媽,比什麼都重要!偏偏不巧的是,李佑仁缺的就是這個,以至於其他皇子窺視太子之位。   見李佑仁還不說話,莫啟哲道:「那就是說在西夏國中,沒人支持太子啦,想必太子殿下能成為皇儲,只是因為是長子的關係了!」   李佑仁低下了頭,事實如此,他也無話可說。   莫啟哲笑道:「太子不必擔心,母親家族沒辦法幫你,不還有妻子的家族嘛!只要你娶個家族勢力大的女人做太子妃,不就得了!」   李佑仁道:「本來是這樣想的,不過……」他不敢往下說了,他的未婚妻香寧公主被莫啟哲給佔了,兩人結仇正是為此,他哪還敢虎口拔牙,說些讓莫啟哲發怒的話呢。   「呵呵,你回去之後再娶不就成了,或者說你娶一個和大金國關係密切的女子為妻,放心,只要你的妻子和我大金有一點關係,我就會幫你的,要兵有兵,要糧有糧!」   李佑仁道:「那好吧,我國中和大金關係好的家族有不少,我回去後就選一個做為妻族!可都元帥這樣幫我,是想要我為你做些什麼呢?」   聰明,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莫啟哲道:「汴梁人滿為患,我想讓一部分百姓遷到貴國去住,以減少人口壓力,太子不會不答應吧?他們中有些人很會讀書,要是想當個官什麼的,太子不會不幫忙吧?啊,哈哈!」   李佑仁頓時搖頭,這可不行,你這還是在入侵啊,只不過換了個方法而已,你派去的人肯定是臥底!   「不答應,那也沒什麼。來人啊,送太子到拓跋元帥那裡去!」莫啟哲一言不和,立馬翻臉!   「好好,我答應了,只要我登上了皇位,隨都元帥派多少人去我國做官!」李佑仁軟了下來。   「那就這麼說定了,口說無憑,請立字為證!來人啊,筆墨伺……這種事情還是歃血為盟比較正式,對不對啊?」   李佑仁一咬牙,成,立字就立字,如果現在不聽莫啟哲的,家都回不了,還談什麼登上皇位!他咬破食指,在韓企先遞來的一副白綾上寫下了血書!   待他寫完,莫啟哲拍了拍手,溫熙應聲而入,她收好血書,又拿出一個藥瓶,放在了桌上,這才退出。   莫啟哲心道:「有了血書,不怕你不聽話,要是你敢起刺,只要把它往你父皇那裡一送,這便是通敵賣國的大罪,你不但當不成太子,腦袋恐怕也得搬家。」   韓企先拿起藥瓶,笑道:「拓跋道順罪形未昭,就算回國之後太子殿下把他的詭計說給你父皇聽,你父皇也不一定信,所以……」   「所以,請都元帥幫忙,幫我把他先殺了吧!」李佑仁狠了狠心,說出了惡毒之話。   莫啟哲和韓企先對視一眼,真狠哪,為了保住太子的位子,連領兵大將都要害死,這可是你先開的口,出了事別怪我們!   韓企先搖頭道:「不,你應該和他搞好關係,你不是說還有很多皇子要和你搶位子嗎,拓跋老賊又是想害死所有的皇子,那何不借他之手,除去其他政敵呢?你平常只要小心些不就行了!」   李佑仁卻道:「可他要是不死,我壓根就不能活著回到西夏!」誣陷拓跋道順的話是他自己說的,當然不會當真。什麼除去政敵云云,更是無影之事,還是在回國之前弄死了元帥才好,免得他去向父皇亂說話!   「此言差矣,你們還是和解吧,只有君臣和睦,才對國家好啊!我這也是為了讓你能在日後順利登基著想!」莫啟哲假惺惺地道。   「可是,我肯同他和好,他卻不一定肯啊!」   「沒關係,太子請收下這瓶傷藥,聽說拓跋元帥受了傷,我們送你回到軍隊後,你主動和他說些好話,給他上些傷藥,他不會不感激你的,至於一些小小誤會自然也就化解開了!」說著韓企先把藥瓶遞給了李佑仁。   李佑仁哭喪著臉道:「那你們還是要送我去拓跋老賊那裡啊,那不是送我去死嗎?」   「不會的,你就放心吧,說不定你還會控制住這支軍隊呢!哈哈,當然,這就要看你會不會把握時機了,不過我是相信你的!」莫啟哲不再說話,揮手叫人準備衣服用具,要送李佑仁回去。   李佑仁這回又不想走了,留在這裡好歹還能活命,可一回到軍隊,他沒準兒立即就得被害死啊!他不想走,韓企先卻連推帶擁,把他送出了門。   剛出門口,韓企先忽然想起一事,對李佑仁道:「對了,太子殿下,剛才都元帥忘說了一件事,我也差點沒想起來,好在現在說還來得及,告訴你一聲,免得出人命!」   李佑仁嚇得一哆嗦,什麼要出人命,莫啟哲是不是想要殺我?他問道:「什麼事啊?」   韓企先一指他手中的藥瓶,說道:「是關於這藥的,這是最好的刀傷藥,奇效無比,可說是生肌止痛。但太子也知道,是藥就有三分毒……」   「這是毒藥?」   「不不不,這絕不是毒藥,無論什麼醫生也檢查不出它是毒藥的!」韓企先微笑著說道:「但它的配方很獨特,還有一個特性,就是忌海鮮,其實也不用海鮮,就算是江裡的魚也不行,如果在用藥的階段,病人吃了一丁點兒的腥物,那這藥就立成巨毒,但它不是在傷口處發作,而是走的咽喉,病人會喉嚨腫大,喘不過氣來,最終死掉。所以說你給拓跋元帥用了這藥後,千萬不要讓他吃魚,切記切記!」   李佑仁聽得心頭突突直跳,握緊了手中的藥瓶,道:「我記住了,我一定不會讓元帥吃魚的!」   「那就好,恭送太子回營,你一路走好!」韓企先拱手告別。   驃騎兵給李佑仁準備了一身亮閃閃的盔甲,又給他牽過一匹高頭大馬,還派了三千甲士護送他。這三千甲士推了成車的軍糧,現在送西夏任何禮物,都不如送糧食,那幫士兵早就餓得快吃人了,要是送他們些軍糧,李佑仁在軍隊中的地位便會突飛猛長,稱其為救世太子也不過!   李佑仁騎著駿馬,向西夏兵營走去,他向後看了一眼那長長的隊伍,不出所料,其中有一輛大車上裝滿了新鮮的開江活魚,養在水缸之中,莫啟哲深怕魚死了不新鮮,竟不嫌麻煩地連缸都讓士兵推來,他還真有心啊!   路過金營的時候,李佑仁低下了頭,他害怕金兵們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裡充滿了仇恨。金兵們都認為這次戰爭裡最可恨的就是李佑仁,要不是他發神經,先帶著軍隊進入金國,蒙古戰爭能拖那麼長的時間嗎,金國又何至於失敗!只是已經與莫啟哲議和,這口氣不能向驃騎軍撒,只好轉移目標,恨起李佑仁來。   完顏昌也知道了莫啟哲放李佑仁回國之事,他沒有出來觀看,只是在帳中歎了一口氣,莫啟哲不肯上當,真是無可奈何,金兀朮則一言不發,心裡打算著日後定要報仇,絕不能便宜了莫啟哲和李佑仁這一狼一狽。   李佑仁的衛隊慢慢的開到了西夏軍營前,只見營中士兵到處亂跑,號手已經開始吹號了,拓跋道順親自上馬,指揮軍隊佈陣,準備戰鬥。   拓跋道順知道金國兩方已經議和,現在的金國已是敵國了,西夏軍要不是人無糧馬無草,他早就帶著軍隊回國了,哪能在這險地待得太久。拓跋道順這時正想著是要打劫金國百姓,就地取糧呢,還是跟莫啟哲乞和,求他放西夏軍回去呢?正為怎麼回國犯愁呢,卻聽衛兵來報,驃騎軍有一隊人馬,正在向這裡行軍。拓跋道順大吃一驚,該來的終於來了,莫啟哲終是不肯放過我!   整軍出營,卻見驃騎軍領頭那人竟是失蹤很久的太子李佑仁!   第79 章得勝而還     拓跋道順苦澀難言,他雖然想換個有出息的太子,可畢竟對李佑仁有感情,心裡還是捨不得他死的。這時見他活著回來了,一時之間,拓跋道順竟然歡喜多過愁苦!   他縱馬上前,叫道:「太子,你回來了,這段日子你還好嗎?」   李佑仁離得老遠便翻身下馬,給拓跋道順跪下了,哭道:「老元帥,我悔不該當初不聽你的話,結果落到今日這般下場,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遠征的軍隊!」   拓跋道順一愣,忽然想到李佑仁之所以這般狼狽,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啊,為何他不恨自己,反而認錯?心念一動,他便不怎麼親熱了,走到李佑仁跟前,伸手要扶起他,道:「太子萬不可如此,你是太子,我是臣工,你怎麼可以給我下跪!」   「老元帥要是不原諒我,我就長跪不起!」李佑仁跪著不肯起來。   「咱們君臣之間,哪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太子,我是多希望你能長大啊,只要你不像個小孩子一樣任性,我哪能不原諒!」拓跋道順使勁把李佑仁攙了起來,他看向身後的驃騎軍,問道:「這是……」   李佑仁道:「金國的內戰打完了,都元帥不願再起戰火,想與我國交好,所以就把我放回來了,並送了一批軍糧給我!」   拓跋道順心道:「不會在軍糧中下毒吧?」他目光中露出了懷疑之色。   驃騎軍領兵的隊長在馬上向拓跋道順一拱手,道:「太子和軍糧一併送到,我們的任務完成了,這便告辭!」   拓跋道順和手下將軍相互對視,都沒把謝字說出口,李佑仁倒是連聲稱謝,送走了驃騎軍。等這些還搞不清是敵是友的人走後,拓跋道順立即命令士兵去檢查軍糧裡面是不是摻了毒藥。西夏兵把每袋糧食都打開了,仔細地檢查,直至確定沒問題,這才放聲歡呼,齊叫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   李佑仁這回倒是挺謙虛,不像以往那樣一聽讚美,便找不到東西南北,拱手向士兵們連道這是應該的,身為太子理當為兄弟們著想。拓跋道順心想:「太子受了不少苦,變得成熟穩重了,沒了以前那種輕佻的舉止!不過,當皇帝的人越陰沉,底下的臣子便越難做。唉,他變成這樣,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拓跋道順拉了李佑仁的手,把他帶進帥帳,說道:「咱們的帳篷損失了不少,現在能用的沒幾頂,以後太子就暫且住在這裡吧,我搬出去住。」   李佑仁搖頭道:「我年輕力壯,哪能用你的帳篷,我可以出去和士兵擠一擠,老元帥不用擔心我。對了,我聽說你受了金兵的暗算,不知傷勢如何?」   拓跋道順道:「也不知金兵用的是什麼暗器,傷口雖然細小,但卻始終無法癒合,每日流膿,痛楚不堪,看來要徹底醫治,得等回國了。」   李佑仁從懷中掏出了那瓶傷藥,道:「我這裡有點傷藥,前些時候受傷一個老郎中給的,效果奇好,我沒捨得用完,剩下的這些就送與老元帥吧,不要拖到回國之後再治,要是傷口惡化,說不定會有性命之憂!我年輕不懂事,以後還要請老元帥多多扶持,你要是有了意外,那我可怎麼辦哪!」   聽李佑仁說得動聽,拓跋道順倒產生了懷疑,太子原本的性格不是這樣的啊,難道他在莫啟哲手裡當俘虜當得久了,也學會了那套甜言蜜語?接過藥瓶,拓跋道順道:「受傷的兄弟不少,我身為元帥,哪能把好藥只留給自己用。走,咱們去看看傷兵。」   李佑仁知道這老傢伙不會輕易相信自己,他也沒說什麼,跟著拓跋道順走出了帳篷,去慰問傷兵。來到傷兵休養之地,李佑仁快步上前,對傷兵挨個問候,拉手拍肩,誇獎眾人,之後又懺悔這都是自己犯下的過錯,連累兄弟們受傷。傷兵們感動得熱淚盈眶,都說太子這般愛護屬下,真是自古以來少有的好首領,他們為了太子上刀山下火海都行,至於現在這一點小傷,根本就不需放在心上。   趁著李佑仁在那裡收買人心,拓跋道順取出傷藥,讓軍醫檢驗,看看是否有毒。好幾個軍醫檢驗完都說不但無毒,而且還是療傷良藥,拓跋道順還是不放心,他做事從不馬虎,又命給一名傷兵用上此藥。傷兵上了這藥後,雖然傷勢不見得立即好轉,但傷口周圍的紅腫卻迅速消了,軍醫均稱此藥大妙,效用與普通傷藥不可同日而語。   拓跋道順這才放心,他傷口實在疼痛,也確實需要良藥醫治,於是就把李佑仁帶回來藥給塗上了,果然是立感清涼,痛楚減輕。拓跋道順心中歡喜,太子不是存心害他就成。   兩人又重回大帳,拓跋道順傳令設宴,這些日子可把肚子餓得癟了,今天要大吃一頓。   西夏兵在外煮飯做餅,李佑仁和拓跋道順則在帳中歡飲。李佑仁舉起一杯酒,道:「老元帥,由於我的過失,讓我國屢陷危機,蒙古之難後又遭驃騎軍入侵,這都是我一人的過錯,回國之後,我當引咎退位,向父皇辭去太子之職,另選賢能,今日是我最後一次以太子的身份向你敬酒了,請老元帥滿飲此杯!」   拓跋道順歎氣道:「你有這種想法,便證明你長大了,皇上見你如此懂事,必會老懷大慰。至於太子之位,你辭去也好,多多歷練,等辦成了幾件大事,皇上必會重新立你為嗣,那時就沒人再說你的不是了!」他有傷在身,本不能飲酒,但還是把這杯乾了。   聽了元帥這句話,李佑仁心中那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破滅,拓跋道順到底還是瞧不起自己,那你也就別怪我心狠了!他道:「老元帥傷勢未癒,不要多飲。」說著,指了指桌上的鮮魚,「這魚很是新鮮,本來江面尚未解凍,是驃騎軍特地破冰捕獲的,送與老元帥嘗鮮,就請你多吃幾筷吧,兩國休戰,也是值得慶祝的!」   拓跋道順點了點頭,夾起一塊魚肉放入了口中,笑道:「味道果然好,不比黃河鯉魚差,這時候想吃到鮮魚可是不易啊,看來莫小狗對你還不錯,不過他要是真想讓咱們嘗鮮,為什麼不把他那身狗肉送來,那咱們吃起來才真的開心,哈哈!」   李佑仁乾笑了幾聲,不再說話,低下了頭。   拓跋道順一生在陰謀詭計中打拼,完顏昌沒害死他,莫啟哲也打不死他,敵人都拿他沒辦法,可偏偏他最大的敵人不是持刀者,卻是向他舉杯祝福的本國太子,這才是真正能要了他命的人……   得知莫啟哲承認了完顏亮的皇位,王妃便來找他,一見到莫啟哲便大發雷霆,說他和完顏昌議和,承認了完顏亮的皇位,那他們娘倆怎麼辦,莫啟哲這是造反,應該被凌遲處死!   韓企先聽後,心中搖頭,這女人是想權力想瘋了,你如果不說這些,說不定還能保住富貴,再不濟都元帥也能讓完顏亶當個富家翁,可你這麼一說,你就等著挨整吧!   莫啟哲心中大怒,這女人存了過河拆橋的念頭,想等兒子以後羽翼豐滿再殺了他,他怎會不知!只不過自己先下手為強,把橋先給拆了,本來還感到有些抱歉,想好好待他們兩人,可現在不這麼想了,不好好整整你這女人,你還真不知道莫王爺幾隻眼!   他笑道:「我決定立你兒子為西夏皇帝!」   「啊?」王妃呆住了,怎麼扯到西夏去了?   「不過他要是想當皇帝,你得先改嫁給李佑仁!等李佑仁日後當了皇帝不就會立你兒子為太子了嗎!」   「你胡說什麼,亶兒又不是他的親生,怎會立他?」王妃只惦記著皇位不可能傳給完顏亶,所以斥責莫啟哲胡說,卻沒想到她得先改嫁這回事,她真是想權力想瘋了!   莫啟哲笑道:「我說的是立你兒子,可沒說一定是完顏亶啊!你和李佑仁以後不會再生嗎,多生幾個當做候補!」   「你竟敢直呼皇上姓名,膽大包……」   不等她罵完,莫啟哲一擺手,道:「把新娘子送到李佑仁那裡去!你們兩個一般貨色,都是想皇位想得發傻,卻沒有真實本事去搶,算是天生一對!」   令出如山,不管王妃如何掙扎,驃騎兵到底還是把他們送到了李佑仁那裡,要他們當晚就得成親。王妃雖然大怒,可李佑仁卻是大喜,他才不在乎這女人改嫁了幾回呢,西夏黨項人向來不把女人的從一而終放在心上,他歡喜的是莫啟哲竟把皇帝的老媽送給了自己,這回可跟金國拉上親戚關係了,美哉妙哉,省得他回去再費力找老婆了!   拓跋道順喉嚨腫痛,卻還一時未死,他也極力撮合,這個大便宜不可不佔,少說廢話,還是趕緊把生米煮成熟飯才是正經。當晚,李佑仁便把王妃弄進了自己的帳篷,讓這位風韻猶存的中年小妞,第三次嫁了男人!   樂極生悲,拓跋道順正覺得佔了金國莫大的便宜時,他卻一病不起,只幾天功夫便一命嗚呼,駕鶴西遊了!李佑仁「痛不欲生」地處理了他的喪事之後,立即起兵回國,帶著新到手的老婆孩子跑回西夏去了!   見西夏大軍撤走,莫啟哲問韓企先道:「照你看李佑仁以後會怎樣?」   韓企先道:「紙包不住火,他害死拓跋道順之事早晚得暴露,雖然藥是咱們給的,可咱們是敵人,想法除掉他們的大將無可厚非,可李佑仁就不同了,西夏人會深恨他害死元帥。哼,他這麼狠毒,說不定對自己的父皇都會下手,以求早日登基。秘密咱們替這小子守到他登基之時即可,到時……」   「他就會眾叛親離,大大有利我們啊!」兩人相視大笑,心中卻都在感歎,真是可惜了拓跋老帥,沒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裡!   燕京之事足足處理了半月有餘,隨後完顏昌帶著殘餘的金兵出關去了,而莫啟哲也起兵回汴梁,蕭仲恭從西夏撤兵,隨即橫掃關中各省,把不服驃騎軍的各地金將盡數處決,這才也返回大本營汴梁。   莫啟哲這回可真是春風得意,一路上指點江山,胡言亂語,將軍們則大拍馬屁,把都元帥捧上了雲端,飄飄然飛來飛去!   一路上沒有什麼戰事發生,這日臨近汴梁,正走得高興,忽然前面跑來一名斥候,報告莫啟哲說前方有公主鑾駕!   莫啟哲大喜:「鑾駕到來,這是香寧公主接我來了!哈哈,她想我想得著急,竟然出京迎接!」   眾將急拍馬屁,說都元帥夫妻情深,還未正式成親就這般如膠似漆,等正式成親之後,還不一年生一個小都元帥!   莫啟哲仰天大笑,得意非凡,卻聽那斥候道:「香寧公主鑾駕的後面,還有一隊人在追趕!」   「啊,竟然有人追她,是誰這樣大膽?」   耶律玉哥道:「會不會是宮廷政變啊,有人趁咱們不在的時候,想把公主給廢了?」   「宮廷政變?有沒有搞錯,我前腳一走,後腳就有人造反!到底是誰,再探!」   斥候低頭道:「是一隊娘子軍,手持□面杖,領隊的是陸游!」   「怎麼會是他,這小子一定是吃飽了撐的!」一聽是陸游,莫啟哲便知無事,十有八九是香寧公主在玩什麼遊戲,找陸游當個幌子!   耶律玉哥在一旁笑道:「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沒想到放羊的小屁孩今日竟成了領兵的將軍!大哥和香寧公主則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也,你們好些日子不見了,互相思念很正常,她急著來見你,更是正常,足可見情深義重!這叫什麼來著?對了,這就叫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美女以身相許,天南地北一起飛,晚上一起睡!」   「閉上你的臭嘴,也不怕熏著別人!」   「是是,大哥教訓的是!不過,我覺得問世情為何物這句話說得不對,只看這詩,就知道寫它的人是個光棍,一輩子沒討到老婆,每天只能一個人坐在家裡發感歎,嫉妒那些娶了老婆的人!其實情這玩意最好猜想了,我百猜百中,就拿今天這事來說,我就知道香寧公主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了!」   「嗯?你明白什麼啦?」莫啟哲立即感起興趣來,耶律玉哥這糊塗蛋也有明白的時候,可真是不易,不過也可以理解,不管再糊塗的笨蛋,一年當中也總會有那麼幾天是清醒的!   耶律玉哥得意洋洋地道:「這都是我們的關係,要不是我們這幫當兄弟的人在大哥身邊,香寧公主才不會來呢!」   他這話一出口,不但莫啟哲驚訝,就連身邊的其他將領也都大感驚訝,耶律玉哥向來料事如鬼,今日竟然也能如神一把,真是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啊,古人誠不欺吾輩也!他說都元帥身邊的兄弟們是什麼意思?兄弟們不就是我們嗎?這管我們什麼事?難道說香寧公主因為都元帥長期在外征戰,不能陪伴她,日久生情……不,應該是日久生氣,決定換個老公?要換老公所以便想從我們這些人裡選一個?哎呀,香寧公主可是大美人啊,真是運氣,不知她會花落誰家,不管落在誰家,沒落之前,我總是有機會的!   眾將軍均是心頭美滋滋,他們不敢把歡喜流露出來,怕都元帥扁人,但人人都在暗自整衣正冠,準備給美女留一個英俊的第一印象!當然這些人裡不包括楊再興,他已經娶老婆了,早就沒了希望!   見眾將軍每人都一副自戀的表情,楊再興大怒,他生氣的不是這些人比他英俊,而是他為什麼要成親那麼早,以至只能看這幫傢伙表現了!不能讓這幫比自己醜的傢伙娶上漂亮老婆!他立即檢舉同僚,做了不義之人。楊再興對莫啟哲道:「春季是獸類發情求偶的季節,尤其是公的野獸,常常會做出不可思意的舉動,胡亂咬人,所以請都元帥小心野獸,特別是公的!」   莫啟哲一愣,道:「我又不去打獵,幹嘛要小心野獸?」他向身旁的將軍們看了一眼,道:「你們很好,也知道要見公主了,每個都穿戴得很整齊,我剛剛還想叫你們好好整理一下呢,沒想到你們都很自覺,不錯,長出息了,我很滿意!」   眾將軍得意地看了看楊再興,小子,怎麼樣,都元帥都不在乎,你瞎咋呼個屁,老老實實去吃你的草吧!楊再興則直翻白眼,不理眾獸!   莫啟哲對耶律玉哥道:「你想要說什麼?快點說啊!」   耶律玉哥道:「香寧公主想你想得狠的了,急著想見大哥,可她一個女孩子家也不好意思啊,雖然著急也得忍著,可她又想見你,這可怎麼呢?」   「你他奶奶的少給我說屁話,要放屁就痛快點,別給我一節一節的來,你當這是在蹲馬桶嗎?」   「是是,是我錯了!我的意思其實就是因為你身邊有一大堆不會看臉色的兄弟,在這裡礙眼,香寧公主姑娘家臉皮薄啊,不好意思當著這幫沒有眉眼高低的傢伙的面,和你一敘離情,所以她只好用計,假裝和陸遊玩遊戲在後面追她,只有追她,她才能快點跑啊,也只有這樣,她才能早點和你相見啊!所以她就這麼來了,這是被逼無奈,只好出此下策!當然看不出臉色的兄弟中不包括我,我可是會及時迴避的!」   楊再興哈哈大笑,道:「也不包括我!」   眾將軍心中一齊怒罵,原來是這麼個「身邊的兄弟們」法,你這個混帳,說話不清不楚,害得我們浪費感情,還被楊再興罵成是公獸,你真是罪該萬死,不可饒恕!   莫啟哲突然向將軍們瞪起了眼睛,罵道:「你們這幫混蛋,剛才為什麼要整理衣甲,一到春天就受不了了嗎?我現在罰你們不許騎馬,給我走回汴梁去!」   將軍們只好下馬步行,一齊罵耶律玉哥害人不淺!楊再興則得意洋洋地在一旁監督,誰敢騎馬,接著檢舉!   莫啟哲打馬迎上,向前面的公主鑾駕趕去,他情知「擺平一個女人,比擺平一支軍隊還難!」這句名言是誰說的來著?說得太有哲理了,那我現在有兩個妞兒,豈不更難擺平!啊,對了,還有春風,是三個!   莫啟哲飛馬來到公主鑾駕跟前,叫道:「香寧,我可想死你了!我每天想你四遍,每頓飯前想一遍,晚上睡覺之前再想一遍!」   只見轎簾一挑,大轎露出了半邊,裡面坐著一名絕色美女,眉有黛色,眼若春水,唇如紅櫻,烏髮賽雲……反正人間所有能想到讚美佳人的詞語,都可以用到她身上!香寧公主笑道:「啟哲,你真的想我嗎?」   「當然當然,我想你想得面容憔悴……」莫啟哲正待往下說,卻見後面又趕上來一女,竟是玲瓏。玲瓏到得近前,向鑾駕內看了一眼,道:「老公,你剛才跟她說了什麼?」   「我我……我啥也沒說啊!」莫啟哲支支吾吾地辯白,有沒有搞錯,她倆怎麼會一起到了呢!   香寧公主臉色大變,差點沒從車上跳下來,她怒道:「這女人是不是瘋子啊,她叫你什麼?」   玲瓏柳眉倒豎,氣道:「你才是瘋子呢,我跟我老公說話,干你何事?」   「老公?你這女人知不知道什麼叫羞恥啊,竟然叫我的老……未婚駙馬叫老公,你可真是不要臉!」香寧公主大怒,說話也不客氣起來,當然她始終也沒客氣過,實在忍耐不住了,從鑾駕上跳下來,就要修理玲瓏。   玲瓏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道:「你的駙馬?他是我的駙馬才對,我已經忍你很久了,你這個專門勾引男人的小賤人!」   香寧公主在下面打不到玲瓏,可她對莫啟哲卻有辦法,對他叫道:「啟哲,你快點把這個小賤人殺掉,要不我跟你沒完!」   莫啟哲急忙從馬上跳下,陪笑道:「公主息怒,你們怎麼總吵架呢,大家姐妹相稱不是很好嗎……」   一把擰住莫啟哲的耳朵,香寧公主氣道:「誰和這個潑婦是一家人啊!你快快把她殺了,要不然我連你一塊殺了!」   玲瓏一見莫啟哲受到「體罰」也急了,她也從馬上跳下,上去抓住香寧公主的手,怒道:「你才是潑婦呢,竟然當眾罵街,看我不把你的嘴撕爛!」   香寧公主見玲瓏要跟自己動手,她打別人還行,可要是和別人對打,就不是玲瓏的對手了,「啟哲,你快說話啊,叫她住手!來人啊,給我把這個女土匪拿下!」一聲令下,宮中的侍衛們一擁而上,把玲瓏給扯住了,抓住她的兩手,不許這女人對公主無禮!   莫啟哲對香寧公主道:「我說心肝兒,你先把我的耳朵放開啊,這麼抓著我,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   香寧公主忙鬆開他,還關心替他揉了揉耳朵,柔聲問道:「對不起喔,還疼不疼?」   「不疼,你一摸就不疼了!」   香寧公主問道:「你到底要誰?今天非說清楚不可!」   玲瓏也道:「這事必須說清楚,你都娶我了,拜堂成親的事你別想賴掉!可我不許你娶小老婆,所以你趕快和她說清楚,讓她死了這條心,別再癡心妄想了!」   莫啟哲左右為難,只好道:「這件事嘛,說來話長,不如咱們先回宮去,坐下來好好說如何?」   「不行,就在這裡把事情說清楚!」兩女異口同聲地叫道,她們倆人都伸出了指甲,只要莫啟哲說不要自己,那可就不只是河東獅吼了,而是要使出汴梁神爪功來修理他!   莫啟哲張了張嘴,道:「不要逼我說實話,我會受傷的!」   「說!」又是兩女一起嬌喝。   回過了頭,莫啟哲問耶律玉哥道:「我晚上睡覺的時候,是喊香寧這兩個字多些,還是叫玲瓏這兩個字多些?」   耶律玉哥吞吞吐吐地回答不知道,你晚上叫誰多些,我哪兒知道啊!   這時他們身邊的將軍可不少,可誰敢笑啊,連眼睛都不敢向這邊瞧,都低頭聽著他們爭吵,臉上一點笑意都不敢露出來。   這時候,驃騎軍大隊已到,士兵列隊前進,千萬雙眼睛都在看著他們。可這兩個女人就在這入京大道上爭風吃醋,幾乎就要大打出手,可實在太丟面子了。莫啟哲無法,只能一個勁兒地道:「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香寧公主畢竟從小生長在宮廷中,對於禮儀還是很講究的,她哼了一聲,轉身上了鑾駕,道:「啟哲你上來,咱們有話車上說。」   莫啟哲硬著頭皮上了鑾駕,玲瓏見他妥協,氣得不行,也跟著上了鑾駕。這公主鑾駕很大,三個人坐在裡面一點都不嫌擠。   街頭大吵總算結束,軍隊又開始重新起動,向汴梁城開去。耶律玉哥看了一眼轎簾低垂的鑾駕,心道:「大哥,你辛苦了,節哀吧!」   香寧公主見玲瓏也跟著上了車,心裡不滿,可她卻改變了戰術,不再逼迫莫啟哲,反而柔聲道:「啟哲,我對你好不好!」說著,她向莫啟哲身邊靠來,伸手挽住了他的一隻胳膊。   「好,你對我真好……」   玲瓏醋意大發,雖明知香寧公主是在用軟功,可香寧公主的神態也太嬌媚了些,以莫啟哲的「好色程度」十有八九會倒向這女人那邊。她見莫啟哲的手也握住了香寧公主的,危機感登時暴漲,忍不住伸手便向香寧公主的小手打去,「你別碰我老公!」   「哎呀,你看她欺負我……」香寧公主立即媚骨無力,貼得更緊了。心中好笑,這小賤人果然沒什麼耐性,竟這麼好騙!你一發威,啟哲立即就會回到我身邊來,誰會喜歡一個母老虎啊!   果然莫啟哲不許玲瓏傷害香寧公主,他抓住玲瓏的手,笑道:「別打人啊,打傷了……」   「哎呀,你幫她不幫我!你這個死鬼!」玲瓏粉拳揮出,向莫啟哲打去。   莫啟哲偏頭躲開,不想卻撞到了香寧公主的鳳冠上,鳳冠一歪。香寧公主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受到「襲擊」!她的雌威隨即也爆發了出來,大怒道:「啟哲,你沒良心,有了新人忘舊人,竟然和這賤人一起欺負我!」說著,她也向莫啟哲揮手打出。   莫啟哲連忙叫道:「喂喂,有話好說!你們愛打架自己打去,別連累我啊,我這就下車,我下車還不行嗎!」   「我要殺了你這負心人!」   「你是我倒插門的女婿,我不許你看別的女人,你對不起我,我要殺了你!」   救命啊!   驃騎大軍護著鑾駕繼續向汴梁前進,不多時便到了城門前。城門口,汴梁的文武百官一齊迎接而出,在大道兩旁跪了一片,老百姓也夾道歡呼,慶祝大軍再一次得勝凱旋而歸!   耶律玉哥縱馬上前,道:「列隊進城!」   驃騎軍鼓號齊鳴,讓裝滿戰利品的寶車先進城,寶車隊後是驃騎親兵隊,將軍們居中護衛鑾駕,再往後是炮兵部隊,騎兵部隊,步兵部隊。士兵們高舉戰旗,齊唱凱歌,只見盔甲閃亮,矛林刀海,戰馬嘶鳴,戰士們列著整齊的隊形,威風凜凜地向城中開進,接受官員百姓們的歡呼!   沈氏兄弟是官員的首領,在汴梁他們就是頭兒,兩人在大軍中找了好久,也沒看到都元帥本人,不由得心下奇怪。沈泓走上前去,問耶律玉哥道:「耶律將軍,都元帥呢,我怎麼沒看到?」   「呃……有些突發事件,要我大哥馬上處理,他忙著呢!」   沈泓不高興地道:「大軍回師,這是何等重大的事情,都元帥哪能不在場!就算不在場,也得把原因跟百姓們解釋一下啊,要不然他們見不到都元帥,便會胡思亂想,說不定會有謠言傳出,說都元帥出了意外,這可不行啊!」   「嘿,還真是麻煩!好,那我就替大哥解釋一下!」   耶律玉哥一擺手,鼓聲號聲慢慢止歇,百姓們知道將軍要說話了,也都靜了下來。只聽耶律玉哥道:「咱們的軍隊打了勝仗,開疆擴土,獲得戰利品無數,大家高不高興啊?」   「高興!」百姓們齊聲回答。   耶律玉哥歎了一口氣,道:「唉,可我大哥都元帥他卻因為操勞過度,累得病倒了,身染小恙,正在養傷,就在後面的鑾駕裡!」   「哦……」百姓們齊聲感歎,原來都元帥病倒了!   鼓樂之聲一止,鑾駕內的聲音可就掩不住了,只聽裡面傳出一聲慘叫「啊!」,咦,真的是都元帥的聲音啊,看來他被病痛折磨的不輕,發出的叫聲竟這般淒慘,讓人聞之心下不忍!又聽莫啟哲叫道:「讓我出去,我要去主持凱旋儀式,我不要在這車裡待著啦!」   百姓們又是齊聲驚呼,都元帥真是個為國為民的好人哪,都病成這樣了,也沒忘記臣民,還要抱病主持大典,試問天下哪個首領能做到這點?只有都元帥才是一個真正愛民如子的好官啊,我們沒擁護錯人,我們團結在他身邊是對的!   片刻的冷場之後,百姓們發出了震天動地的歡呼,「都元帥辛苦了,為國為民,辛苦啦!」   有的百姓熱淚盈眶地高聲叫道:「都元帥萬歲,我們永遠支持你!」   「忠誠,請都元帥接受我們的效忠!」   有的老百姓則跪下,雙手合什,口中喃喃地向上天祈福,求老天爺保佑,讓都元帥的病快快好起來,都元帥這樣的好人難找啊,老天爺你總也不開眼,但這次一定要開,別讓一位為百姓操勞過度的好人就這麼走了,你一定要保佑他啊!   都元帥,你辛苦啦!   親兵衛隊好不容易走到了皇宮前,耶律玉哥指揮士兵,直接把鑾駕抬進宮去,不許在半路上停留。   直抬到金鑾寶殿裡,鑾駕才停下,轎裡面沒有聲音了,耶律玉哥走到旁邊,向裡面問道:「大哥,你還活著嗎?」   「嗯,還活著!叫所有的人都出去!」   耶律玉哥一擺手,親兵們立即轉身出殿。「大哥,你可以出來啦!」   莫啟哲這才敢爬出來,只見他頭髮散亂,臉上和脖子上儘是爪痕,麒麟甲也被扯開了。看著大哥拖泥帶水地出來後,耶律玉哥忍不住問道:「她們不打你啦,就這麼放過你?」   「打累了,所以放我……他奶奶的,你還感到打得不夠狠,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沒那個意思!我是說她倆這回倒是心齊,不互相打,反而一起打你!」   莫啟哲點了點頭,正想說什麼,卻聽鑾駕裡的玲瓏說道:「你說什麼?我醜,我哪裡丑啦!我比你漂亮!」   「笑話,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自己長什麼樣啊?還是快點去找個鏡子照照吧,照完以後趕緊投水自盡!」   「叫啟哲進來,評評咱倆到底是誰漂亮!」   「好!」   兩女齊聲叫道:「啟哲,你進來!」   莫啟哲轉身就跑,我才不進去呢,我早就看穿你們的詭計了,最毒婦人心,你們是想謀殺親夫,一心渴望未婚先寡!   出了大殿,莫啟哲逕自向後偏殿的茅房走去,他一路上沒上過廁所,在鑾駕上又不能方便,只好憋到現在,該去放放水了。   莫啟哲用手捂著臉上的爪痕,出了正殿,來到了偏殿的茅房。皇宮裡的茅房修得也是十分豪華,裡面也不知用了什麼香料,竟把本應臭哄哄的茅房熏得香噴噴。   進了茅房,莫啟哲自言自語道:「有沒有搞錯,一個茅房也要弄得像個飯堂,還有香熏,太浪費了吧,我記得以前來時也沒有香味兒啊,難道是因為我打了大勝仗,所以宮裡的太監們才大拍馬屁?嗯,有道理,茅房可不正是拍屁股的地方!」   第80章 夢醒時分(全書完)     來到個茅坑前,他解開褲子方便起來,真舒服啊,重量一減輕,整個人也輕鬆了不少,竟有些神清氣爽的感覺!提上褲子,莫啟哲就要轉身出去,可他忽覺身邊的香氣大盛,不由得笑道:「真是奇了,怎麼越來越香啊?這香味還挺熟悉的!」   忽聽身後一人道:「是嗎,真的很熟悉?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呢!」   莫啟哲聞聲回頭一看,立即叫道:「我說美女,你進錯廁所了,這裡是男士專用!」原來後面這人是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春風!   春風一把抓住莫啟哲的衣服領子,氣道:「要不是走錯能抓住你這個小子嗎?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莫啟哲苦笑道:「我怎麼在這裡,我當然是有需要才到這裡來的啊,難道沒事來茅房視察工作?你當我真的那麼有空閒嘛,我可是個大忙人!」   春風道:「我……我是問你為什麼跑得那麼快,怎麼回汴梁啦?害得我一路追你!」   「美女,你這麼說可就是不講理了,汴梁是我的大本營,我不回這裡要去哪裡啊?對了,你一路追我來的?你對我還真是情深義重啊,這麼愛我……」   春風滿臉通紅,呸了一口,道:「誰愛你啦,你不是有兩個老婆嘛,真不要臉,都有老婆了還跟我說這些風言風語!」   莫啟哲笑著摸向春風的小手,道:「啊,原來你在吃醋!沒關係,我和她們兩人還沒正式成親呢,你完全可以在她們之前插上一腳,我看這裡人煙稀少,不如咱們就雙宿雙飛一番,先有事實,你不就把她們倆給蓋過去了嘛,她們以後還要稱你一聲姐姐呢!」   春風擺脫他的色手,道:「什麼人煙稀少,這裡是茅房!你可真是要命,在這裡也不正經!」看了莫啟哲一眼,她又道:「你和她們還沒成親,騙誰哪,你不是和那個玲瓏正式拜堂了嗎?你還跳了火盆!我呸,跳了一個還不夠,竟跳了好幾個,我真是服了你!」   「咦,怎麼你連這個也知道?你跟蹤我!」莫啟哲皺眉道。   「我的手下遍天下,你的那點臭事早就探得一清二楚……你生氣啦?我派人跟著你不是要對你不利,只是關心你嘛!」春風見莫啟哲臉色不對,急忙收起凶巴巴的表情,軟語道歉,她還真怕莫啟哲因為這個再不理她。   莫啟哲嘿的一笑,道:「我是怪你,既然你的手下跟著我,可見到我受到危險時,為什麼不出手相救,這多讓我心寒啊,你還是不關心我,就算關心也是假的!」   春風忙道:「如果你真的受到了危險,他們一定會出手相救的,可你也沒碰上什麼真的要命危險啊!說到危險,哼,不過是被人搶去做老公,你不知心裡多高興呢,幹嘛要救你!」   莫啟哲一沉臉,做出一副生氣的樣子,也不再跟春風說話,起步向外就要出去。   春風一把拉住他,道:「就因為這點小事,你也要怪我嗎?我千辛萬苦地來找你,你就這麼不近人情?」   莫啟哲停住腳步,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不過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些好處罷了!唉,我可不想被利用,你走吧,咱們再也不要見面了!」   春風大吃一驚,她急道:「啟哲,我跟你說實話,我來汴梁不是想從你這裡得到什麼好處,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怎麼樣?」莫啟哲追問道。   春風低下了頭,小聲道:「我只是想來看看你,本想在遠處看一眼的,可又管不住自己的腳,不知不覺地就進了宮,宮裡人的太多,我只好找個人少的地方,這裡人最少,所以我就來啦,誰知你自己送上門兒來,這可不關我的事!」   莫啟哲想了想,一本正經地道:「你跑到茅房裡來氣我,我真的被你氣到了,你說吧要怎麼賠償我?」   「賠償?這需要什麼賠償啊?」春風不解地問。   莫啟哲道:「所有讓我生氣的人我都要去攻打,然後敲他一筆,可你就不同了,我又不能打你一頓,我是不打女人的,所以嘛……我們跳過第一個環節,你直接賠償我就行了!你想怎麼賠償我啊?」   春風為難地道:「你怎麼想佔便宜呀?好吧,我賠理道歉還不行嗎?你想要銀子我可就沒有了,你別想在我這也敲一筆,像敲趙構那樣!」   莫啟哲笑道:「趙構那個傻蛋,敲他自然敲銀子,可你是女人啊,又是個美女,所以不用銀子。」   「那用什麼?」春風睜著大眼睛問道,她認為賠償就應該用銀子,除此之外還真想不出別的什麼。   莫啟哲猛不防地伸出手,抱住了春風,笑道:「美女的賠償不用銀子,給我當老婆就行了!」話還沒說完,他就迫不及待地去親春風的臉蛋,春風猝不及防被他親了個帶響的!   春風直覺地把他往外推,叫道:「哎呀,你幹什麼呀?」   「我在索賠!」莫啟哲牢牢地抱著大美人,頭可斷血可流,到了手的美女卻絕不可以輕易放手,那是非要親個夠本的!   春風氣道:「這裡是茅房啊,你怎麼搞的竟然在這種地方發起瘋來……」   就在他倆拉拉扯扯,糾纏不清的時候,忽聽茅房外面有人叫道:「啟哲,你在不在裡面?」聽聲音竟是玲瓏。   莫啟哲一呆之下,道:「我不在裡面!」   「哦,他不在裡面,咱們到別處去找吧!」玲瓏道。   另一個聲音響起卻是香寧公主,她道:「他不在裡面,那說話的人是誰啊?」   「啊,這個壞蛋,竟然騙我……和你!」玲瓏在這種時候也沒忘記拉情敵一把,要上當咱們一起上!   莫啟哲心道:「這倆女人不打架啦,怎麼一起來找我了?糟糕之極,這裡還有個春風,她們三個女人一見面,那還不得打翻了天啊,遭殃的人只能是我!   他對春風道:「你快藏好,外面危險!有兩個女巫來抓你了,專吃未婚少女……」   春風怒道:「胡說,明明是你的那兩個潑婦,什麼女巫你就是不想讓她們見到我!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我非要出去!」   莫啟哲大急,三個女人一台戲,春風出去加入戰團豈不是亂上加亂,張開兩手就要攔她!   春風有武藝在身,莫啟哲根本就攔不住她,只一揮手臂,春風就把他甩開了,正要出去,誰知外面的香寧公主和玲瓏卻一齊進來了!兩人一進來就一起摀住眼睛,大聲驚叫:「好噁心啊,真噁心!」也不知她們在噁心些什麼!   莫啟哲叫道:「可不噁心嘛,遍地都是大便,你們快出去吧!」   春風卻叫道:「胡說,哪有……」   玲瓏比較有「豪氣」,她先放下手,向廁所裡看了一眼,氣道:「乾淨得很,只有一對狗男女!」   香寧公主可捨不得罵莫啟哲,她也放下了手,道:「只有兩個放蕩女人!」   「兩個?只有一個啊!」玲瓏不解地道,扭頭四下張望,去找那個被稱為放蕩的女人。   香寧公主哼一聲,道:「一個是她。」用手一指春風,接著又指向玲瓏,「另一個就是你!」   「蕩婦,你敢罵我!」玲瓏怒道,伸手就要扭打香寧公主!   莫啟哲忙上前拉開二女,道:「有話好說,莫要動粗!」   春風上前加入戰團,道:「這兩個臭女人,同樣的不講理,想跟我動手嗎?那就讓我教訓教你們一下!」   二女大戰瞬間變成了三女混戰,莫啟哲見阻止不了她們互相抓頭髮,只好叫道:「你們打吧,我來做裁判!」說完,他往牆上一靠,做出一副欣賞美女打架的樣子。   這一招還真好使,他這一袖手旁觀,美女們立即感覺到「情郎」對自己關心不夠,三女幾乎立刻而且沒有經過任何談判就聯合在了一起,三人六爪齊向莫啟哲的臉上撓來!   莫啟哲大叫道:「來人啊,把他們給我拉開,我要受傷啦!」   耶律玉哥在外面聽了好久,一聽大哥叫人,他馬上跑進來喊道:「女人都出去,本將軍要撒尿!」說著就去解褲子!   三位美女齊聲尖叫,嚇得趕緊跑了出去,快出門的時候,又一齊回過頭來,對耶律玉哥發出惡毒的詛咒:「你這個壞蛋幫兇,希望你下輩子做不成男人!」   「做女人也行啊!」耶律玉哥笑道。   莫啟哲長舒了一口氣,道:「兄弟,你這招還真好使,竟把她們這三隻母老虎給嚇了出去!」   耶律玉哥道:「那咱們也出去吧。」   莫啟哲搖頭道:「你可別開玩笑了,我這時候出去,不被撓成五花臉也得成四花臉!你出去看看,把她們哄走,等危險解除我再出去!」   耶律玉哥聳了聳肩,轉身出去勸美女了。   茅房中又剩下了莫啟哲一人,他歎了一口氣,心道:「常言道:好男人不可腳踩兩條船。不想我踩上了三條船,而且這三條還碰到了一塊,要出海難啊,我非得淹死在愛情的海洋中不可!」想到他又哈哈一笑,多少人想左摟右抱都不行呢,自己好福氣竟有了三個超級大美女為自己爭風吃醋,何其幸運啊,羨煞旁人也!   吹起口哨,莫啟哲忽然感到剛才有點水沒放乾淨,解開褲帶,他又走到一個大馬桶前方便起來。這個大馬桶是給他專用的,很大很乾淨,剛才因為他太急,所以沒使用。   莫啟哲正要放水,忽然茅房裡卡的一聲打了一道利閃,他嚇了一跳,怎麼回事?咋屋裡也會打雷?啊,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個修茅房的人想拍我的馬屁,專門提供了這項服務,只要見到我方便,就來一通霹靂加閃電,以襯托我放水下雨的氣勢!我是都元帥嘛,光輝偉大的形象是一定要維護的,不過剛才為什麼沒打雷,難道是因為我進來的太急,他們還沒準備好?他奶奶的,我在這裡放水,旁邊一大堆人偷看,真讓老子不爽!   「是誰躲在暗處,給我出來!」莫啟哲叫道,他可不想自己舒服的時候,暗地裡藏著一大群人欣賞。   沒人說話,又叫了幾聲,還是沒人出來。誰知,他叫了一頓,沒叫出人來,卻叫出了一隻手!一隻大手從馬桶裡伸了出來!   莫啟哲嗷的一聲大叫:「恐怖片啊,猛鬼屠房啊!」他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去,可那隻大手來得奇快,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脖子,猛地把他向馬桶裡抓去!   這情景也太嚇人了,莫啟哲腦袋裡嗡的一下,就暈過去了!好大一個身子,就這麼被那隻大手抓進了馬桶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莫啟哲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心道:「我是不是在做夢啊?我都多久沒看電影了,更別提恐怖片了,不為了泡美眉,讓她害怕時往我懷裡鑽,趁機佔些便宜,要不然誰有心情看那玩意兒啊!今天咋這麼邪門,只有在電影裡看到的情節,竟發生在我身上,我是不是上茅房撞鬼啦?」   從地上爬起來,只見四周黑漆漆的,莫啟哲茫然地哦了一聲,小聲道:「原來真是在夢中,看來我可真是累壞了,上茅房也能睡著!」一想到茅房,他那點沒放完的水登時急了起來,解開褲子嘩嘩地放起水來,一連放一邊想:「我現在是在夢裡,那麼在現實中我應該是在尿床,太丟面子了!不過也沒辦法,誰讓咱憋不住了呢,等一會醒來,把為我洗床單這個榮譽交給平常最能拍我馬屁的人!」   剛提上褲子,忽聽「夢」中叮噹一聲大響,一陣巨風隨著這聲響刮來,把莫啟哲吹得搖搖晃晃,緊接著身體不由自主地騰到了半空!莫啟哲心想:「真是惡夢啊,快點醒吧!」   在這場不知是東風西風還是龍捲風的狂吹下,莫啟哲飛速前進,在黑暗中騰雲駕霧,享受了一番速度與激情的碰撞!忽然巨風停住了,這股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風一停,莫啟哲立馬從空中掉了下來,屁股著地,摔了個仰八叉!   「我的屁股啊,好痛啊!」莫啟哲疼得眼淚都出來了,真是要命啊,這夢怎麼還不醒啊,我估計我是從床上掉到地上了!   就在這時,黑暗中忽然出現了一絲光亮,莫啟哲藉著這點光亮看清了周圍的情況,原來他是在一個大山洞裡,正前方有兩扇大門。這情景就和他當初來異時空時一模一樣!   莫啟哲駭然到腦袋都木了,無法思考,怎麼回事?我咋做這種夢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茫然地走到那兩扇大門前,只見兩門中間有一個類似提款機的機器,這機器噠噠一陣輕響,打出了一張小紙條!   抽出這小紙條,莫啟哲見上面寫著一大堆的話,各國文字都有,他看向中文,輕聲念了出來。「尊敬的貴客,本中轉站因為公司高層改組,所以暫時對未支付費用的旅客停止服務,並送你回到原來的時空,給您造成的不便我們萬分抱歉,敬請原諒!」   莫啟哲大吃一驚:「我說老大,有沒有搞錯,你們改組關我屁事,為啥要送我回去?我剛在那邊功成名就,建立了一個國家,還沒來得及享受呢!我不服,我要上訴!」   心裡一生氣,他就衝著機器砰砰一陣亂踢!機器周圍忽然發出一張光網,把機器包圍了起來,開成了一層保護網!   機器發出一陣笑聲,用激昂頓挫的聲音說:「我早就料到你會有激烈反應了,在上一個人踢壞我之後,我就自行加了一道光網,怎麼樣你沒辦法了吧?」   莫啟哲探手腰間,準備用刀給這個突然說話的機器點顏色看看,可卻抓了一個空,他竟沒有帶腰刀。臉變得倒還真快,莫啟哲立即換上了笑臉,道:「這位大哥,我剛才和你開玩笑呢,其實我也想回到原來的時空去。可你也知道我在異時空還有不少事情要辦,總不能留下一大堆麻煩給別人吧……」   「有人會替你做!」   「誰?」   「付費的VIP旅客!你沒有付費,所以本中轉站有權不再為你提供服務!」機器說完這句話後,不再出聲。   莫啟哲道:「有話好說,咱們再商量商量,我先欠著,以後再還,多加利息還不成嘛!」   可中轉站卻不再聽他的廢話,一扇大門猛地打開了,還是較破的那扇,一看就是不付費的出口,一股風刮來,把莫啟哲向外吹!   莫啟哲最後掙扎了一下,叫道:「我想帶點紀念品……」   砰的一聲,大門在他身後關上了。   ***   「哎呀,好燙!」莫啟哲忽然感到手指一陣疼痛,醒了過來。低頭一看,原來是香煙燒到頭了,燙到了自己!「怪事,我什麼時候抽煙啦?」   向四周圍一看,這裡已經不再是皇宮裡那個富麗堂皇的廁所,而是他那座在現代的樓頂小屋,自己竟是坐在馬桶上抽煙睡著了!   「太殘忍了吧,就因為我沒錢,就把我給打回原型啦!事先也不通知一聲,說讓人家去就去,說回來就讓回來,這是什麼服務態度啊!」   莫啟哲傷心欲絕,可又沒辦法,只能當是做了一場美夢,從馬桶上站起身來,進了臥室。今天得出去找工作,要不然被趕出去後,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難不成真要睡大街嗎?   穿好衣服,家裡連早飯都沒有,他只好餓著肚子出門。下樓來到一輛早餐車前,笑著說:「老王,今天出攤倒早啊?」   「早什麼早,我都收攤了,你沒看見啊?喂,我說你小子欠了我好幾十頓的飯錢,打算什麼時候還啊?我這可是小本生意……」   莫啟哲順手從車上拿起一根油條,咬了一口道:「過幾天就還,你還怕我賴帳不成,我可是下屆的十大傑出青年之一,吃你的東西是給你面子!」   「喂,你怎麼問都不問一聲就吃啊?」老王生氣地道。這小混混吃白食都吃慣了,真應該報警抓他!   莫啟哲滿不在乎地說:「真小氣,還你還你!」說著就把咬了一口的油條遞還老王。   「行了行了,你趕緊走吧,大清早就碰上你,可真叫倒霉,下次我不在這兒擺攤了!」   「那這就是最後一頓了,不如多送我幾個雞蛋吧!」莫啟哲伸手拿起幾個茶葉蛋轉身就跑,氣得老王在後面一個勁地罵他。   轉過一個彎,莫啟哲停下腳步,歎了口氣,心道:「老王,你是最夠哥們兒意思的人,以後我要是發達了,絕忘不了你!」   兩口吃完油條,順手在旁邊店舖的玻璃門上扯下一張紙擦手,繼續向前走去。走了沒幾步,忽聽後面有人叫他:「先生,你怎麼亂撕別人的告示啊?」   「撕了又怎麼樣,你還想報警抓我啊!」莫啟哲混混脾氣發作,轉過頭就想和店主耍無賴,通常店主是不敢惹他這種小混混的!   誰知他一回頭,卻愣在了當地,原來後面那個人竟長得和耶律玉哥一模一樣!   「你……你是玉哥?」莫啟哲快走幾步,上前抱住了耶律玉哥的肩膀,連連搖晃。   「喂,這位先生,你幹什麼啊?」長相酷似耶律玉哥的年輕人掙扎著擺脫了莫啟哲的雙手,「我根本不認識你,你不要上來就摟摟抱抱的好不好!小心我報警抓你!」   莫啟哲激動得就差沒熱淚盈眶了,他抱住耶律玉哥的頭,衝著臉頰就親了一口!耶律玉哥差點沒被嚇死!   「變態啊!」一聲驚叫響起,不過卻不是耶律玉哥喊出來的,而是他身後的一位美女!莫啟哲抬眼看去,竟是香寧公主!   「香寧小乖乖,你也在這裡啊,快過來讓我抱抱!」莫啟哲感到自己現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扔下耶律玉哥,向香寧公主跑去!   香寧嚇得轉身就跑,進店後砰的就把門關上了。莫啟哲在外面連吵帶嚷,隔著玻璃門他見到香寧公主抓起桌子上的電話,好像是要報警!   耶律玉哥從後面抱住了莫啟哲,叫道:「姐,你快報警,叫警察來抓這個色情狂!」   莫啟哲笑道:「我不是色情狂,我是你姐夫!玉哥,你怎麼連我都不認得了?」   就在兩個大男人在店外你推我抱夾纏不清時,一輛鳴著警笛的警車到了,效率還真高!莫啟哲往常一見警察跑得比兔子都快,可今天他卻沒動地方,想讓他放棄香寧小寶貝還不如殺了他來得痛快些!   兩名警察下車把莫啟哲帶走了,莫啟哲一面掙扎一面抗議,說警察妨礙了戀愛自由。耶律玉哥也被帶走了,兩人一齊去公安局。   進到公安局後,莫啟哲被帶進了一個小單間,他進公安局嘴還不老實,吵吵著放人。屋裡沒人,他喊也白喊,只好閉嘴,氣乎乎地等著警察來給自己作筆錄。   屋門一開,走進一人,在身後說:「你就是那個男人女人一起搔擾的小流氓?」   哦,還是個女的,警花啊!莫啟哲回頭說:「我說你是新手吧,有這麼說話的嗎?誰是小流……春風!」原來這名警花竟和春風長得一模一樣!   「哎呀,好小子,連我你也敢調戲!不錯我確實是剛上班,你是我的第一個案子……」春風還真是個新手,毫無經驗,竟跟莫啟哲解釋起來。   莫啟哲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冷不防地抱住了春風,啪的一聲就親了個帶響的,而且親的還是嘴唇!春風嚇得大叫,轉身就跑,竟忘了自己是警察!莫啟哲哪能讓她跑掉,使勁抓住春風,抱進懷裡不肯放手!   聽到春風的驚叫,門外又跑進幾名警察,把莫啟哲按倒,戴上了手銬。「好小子,你膽子可真大啊,竟敢在公安局裡襲擊女警官,你是不是從神經病院裡跑出來的啊?」   春風真想狠揍莫啟哲一頓,這可是她的初吻啊,竟被一個色情狂給奪去了,簡直就讓人無法相信!   警察命令莫啟哲把身上的東西都交出來,莫啟哲目不轉睛地看著春風,一邊掏出身上的東西,他身上也沒啥玩意,只有幾個還沒來得及吃的茶葉蛋。   春風生氣地看著他,見他窮到口袋裡什麼也沒有,不由得說:「你脖子上戴的是什麼?交出來!」   脖子上?我脖子上什麼也沒有啊!莫啟哲抬起戴著手銬的雙手向頸中一摸,嘿,頸中竟有一條項鏈,拉出來一看,是香寧公主從前送給他的那塊玉珮!   莫啟哲笑道:「是我女朋友送給我的訂情之物,這可是古董,可值錢啦!」   春風一聽更生氣了,這小子有了女朋友還敢非禮別人,簡直就是欠揍嘛!收好了東西,春風出去了,由其他警察給他作筆錄。   做完筆錄後莫啟哲被關了起來,在警局裡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一名警察來了,對莫啟哲說:「你可以走了,當事人不準備起訴你!還有外面有個古董商要見你!」   莫啟哲莫名其妙地走出了小屋,只見外面有一個人背對自己站著,是個長髮美女。「誰要見我?」他問道。那美女立即回頭,很有禮貌地說:「是我,我是真品古董店派來的,想跟你談談那塊玉珮的事!」   「玲瓏!你是玲瓏!」莫啟哲真要暈倒了,怎麼搞的,三個大美女怎麼全讓他碰到了,難道古代的事竟延續到了現代?   不由分說,先親了再說!莫啟哲搶上一步,抱住玲瓏就親了一口!身邊的警察大吃一驚,這小子真是死性不改啊,見到美女就非禮!   玲瓏也嚇了一跳,急忙後退躲著莫混混。莫啟哲說:「老婆,你來接我回家啊?」   「神經病!」玲瓏早就知道這人是個色情狂,只是沒成想大膽到這種地步,在警局就敢對她下手……下嘴!   又是一頓忙亂,安靜下後,玲瓏提出條件,只要莫啟哲肯把玉珮賣給他們古董店,她就不起訴他,否則定要他吃點苦頭不可!   原來,玲瓏和香寧公主竟是最好的姐妹,昨天香寧受了驚嚇,玲瓏陪她一起來警局,警察問香寧和莫啟哲是不是戀人關係,香寧當然一口否定,誰認識那個色情狂啊,還和他談戀愛,他做夢吧他!可警察說香寧送給過莫啟哲一個定情之物,還拿出玉珮讓她認證。香寧不知道這玉珮的價值,再次否定,可玲瓏卻認出來了,這塊玉珮是皇室古物啊,價值連城,她見過的古董無數,可這麼價錢的寶貝還是頭一次見到,當時心下就有了主意!由於莫啟哲並沒有非禮到香寧,而春風又不願與小混混一般見識,女警被小流氓非禮,傳出去多丟人啊!就這麼莫啟哲被放了出來,誰知一出來他就立即非禮玲瓏,這可真讓人意想不到!   玲瓏可沒香寧那麼好說話,莫啟哲要是不肯答應她的條件,嘿嘿,後果自負!莫啟哲倒是非常明白事,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玉珮交給玲瓏去做鑒定。   莫啟哲剛回到家就被趕了出來,他的樓上樓要被拆掉了,無家可歸,一狠心他竟跑到香寧的店前靜坐,堵住門口不讓香寧的小吃店做生意!香寧被他搞得都不敢出門了,連玉哥都怕了這不要命的小混混,差點向他交保護費!   玲瓏的辦事效率奇快,不出三天就把鑒定報告拿回來了。她找不到莫啟哲,因為他已經無家可歸了嘛,想來想去莫啟哲似乎對香寧大有好感,她便來找香寧希望能通過香寧找到莫啟哲,如果實在找不到,那就不好意思了,只好由她暫時來保管這塊值錢的玉珮了!   誰知不用通過香寧她就找到莫啟哲了,莫啟哲正在香寧小店的門口「露營」呢!   「你在這裡幹什麼?」看著躺在地上的莫啟哲,玲瓏驚訝地問。   莫啟哲躺在地上向上看去,哇塞,原來是玲瓏啊,從這個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美女的裙下風光,真是風光無限好呀!他笑道說:「我打算向香寧道歉,可她不理我,我只能在這裡躺著請她原諒了!」   「別人為了表示懺悔都是下跪請求原諒,你可倒好,是躺著請求啊,真有創意!」   「嘿嘿,下跪太俗,躺著才是現在流行的道歉方式!」莫啟哲笑瞇瞇地說。   玲瓏忽然感到有些不對勁,這小子是不是在偷窺我啊,她順著莫啟哲目光望去,臭流氓果然是在……她哼了一聲:「成天色迷迷,小心爛眼睛!」   「不是色迷迷,而是笑瞇瞇!」莫啟哲站起身來,「那塊玉珮你估好價了?值多少錢?有沒有一億?」   「開什麼玩笑,哪值得一個億!不過幾千萬倒是值的,咱們談談好不好?」玲瓏一想有求莫啟哲,立即態度好起來。   「用不著談,因為我不打算賣!現在把它還給我。」莫啟哲伸出手,向玲瓏討玉珮。   「別這樣嘛,我看你都窮到這份上了,如果不賣你拿什麼吃飯啊?」   「嘿,男子漢大丈夫還怕餓肚子嗎?你別看我現在落魄,不出一年世界各大雜誌必都請我拿照片給他們當封面!」莫啟哲胡吹著說。   玲瓏卻不點破,反而點頭說:「好,有志氣,真不愧是有志青年!不過你要想成功也得有本錢不是,你把玉珮賣給我不正好有本錢了嗎……」   「這些事你不用管,再說我也不信你有幾千萬來買那塊玉珮!不過你要是幫我一個忙,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兩下的!」   「幫忙?你要我幫什麼忙?喂,事先可得說清楚,你要是因為找不到老婆,所以打起我的主意,想讓我給你當老婆……那我也得考慮一下兩下了!」玲瓏一點不傻,她早就發現莫啟哲對自己有些不懷好意,這小子十有八九是想讓自己幫忙結束他的光棍生涯,所以拒絕的話得說在前頭,免得他一提出來大家都下不了台。   莫啟哲搖頭道:「咱倆的事可以先做個備忘錄,以後再說不遲。」用手一指小店,他又說:「我想跟香寧道個歉,可她卻不理我,你幫忙讓她見我一面吧,怎麼樣?」   「就這個啊,這事好辦!你跟我進來吧。」玲瓏當先推門進去了,莫啟哲一骨碌爬起來跟著也進去了。   香寧正在店內隔著玻璃門監視外面的莫啟哲,一見他竟跟著好朋友玲瓏進來了,嚇得尖聲大叫:「玲瓏,你瘋啦,怎麼讓他也進來了!玉哥趕快報警!」   莫啟哲點頭道:「對,是應該報警,讓那個叫春風的女警來談判,否則我天天在你家門外堵著,我看你是不是也要天天報警!」   玉哥打了報警電話,他也在躲著莫啟哲,這小子無論男女一律非禮,真是太恐怖了!   玲瓏笑著對香寧說:「你就原諒他吧,他可是大富翁啊,說不定能在店裡投點資,你的店不是因為資金不足快倒閉了嗎,有了他你還怕不把店開成連鎖啊!」說著還對香寧眨了眨眼睛。   「他是個大富翁?看著不像,根本就是窮光蛋嘛!」香寧才不信呢。   莫啟哲:「別看不起窮人,經過努力他們是可以成功的,如果有我這麼聰明,不努力也會成功的,當然像我這麼聰明的人萬中無一……」   正說著呢,外面警笛聲聲,警察到了。店門一開,一名女警走了進來,手持警棍,「怎麼又是你這個流氓啊,你是不是沒臉啊,非要給我找麻煩!」   「真是你來啦!」莫啟哲很驚訝地說。   「廢話,你不是要和我談判嘛,我還真想聽聽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春風大眼睛一瞪,現在警局裡的人都以為她和這小子有關係,議論紛紛,讓她很是尷尬。   莫啟哲點頭道:「我是有話要和你說,我剛剛發了一筆大財,準備分給你一些。」   「分給我錢?我又不是你什麼人!」春風非常驚訝,香寧和玲瓏也是莫名奇妙,香寧更是想:「原來他不是看上我啦,竟是看上了這個女警!可他為什麼成天堵在我家的店前啊?」   「咱們坐下談。」莫啟哲儼然是店主一般,一指店中的椅子,叫美女們都坐下,至於玉哥,一邊站著給眾人端茶倒水吧。   「我有一塊很值錢的玉珮,值好幾千萬!對吧,玲瓏?」   「嗯,初步估價是四千萬!」   「四千萬!」在場眾人都是大吃一驚,什麼東西這麼值錢啊?   莫啟哲對香寧說:「我說這塊玉珮是你送給我的是真話,它真是你送給我的!」   「我什麼時候給過你四千萬啊?我都不認識你!」香寧很有些迷糊。玉哥卻著急地道:「姐,你瘋啦,他說是你給的,你就承認唄!趕快要回來,那可是四千萬啊!」   莫啟哲不理玉哥,繼續說:「你問我什麼時候給我的,問得好,你是上輩子給我的,我一直留到了現在!」   「什麼叫上輩子?」   「就是前生。實際上,上輩子你是我的老婆,那塊玉珮就是咱們的定情之物!」莫啟哲一指玲瓏和春風,「而你們也是我的老婆,都是我的親親小乖乖!」   「呸,胡說!」三女一齊大怒,這小子可真能佔便宜,欠揍!   玉哥卻問道:「那我姐是老幾啊,應該是元配吧?」   莫啟哲笑了笑說:「你上輩子並不是她弟弟,也就是說你不是我的小舅子,所以分財產的事跟你沒關係!」   「啊,跟我沒關係啊!姐,我看這人是個騙子,把他趕出去吧!」   「你能不能閉嘴,上一邊涼快去!」玲瓏也不信莫啟哲的話,自己上輩子是不是這小子的老婆用不著追究,可這輩子他卻要分錢給自己,那可就要注意了!   莫啟哲對三女說:「我打算用賣玉珮的錢開個公司,你們三個都是股東,每人一千萬!怎麼樣,願不願意啊?」   玲瓏驚訝地說:「你要分給我們每人一千萬?我的天啊,我打一輩子工也賺不到這麼多錢啊!」   春風也說:「是啊,我也賺不到,想都不敢想!你不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吧,用不用先找個醫生證明你現在是清醒的?」   玉哥道:「姐,你現在成了千萬富婆,是不是要提拔提拔你唯一的弟弟啊?」   香寧卻說了一句讓大家一齊暈倒的話:「你為啥要給我們錢,你不會是想包養我們吧?」   「我沒這個意思,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我說要開公司,你們答不答應加入吧?」   玲瓏立即點頭:「我願意,不過我要當總經理!」   春風也說:「你要真分給我一千萬,我馬上辭職,給你當秘書!」   香寧卻搖頭說:「我當然不會拒絕一千萬,可我雖然願意加入,但你總得告訴我們要開什麼公司吧?」   「明智,問到正題上了!上輩子我去找你們的時候,只穿了一條內褲,所以這輩子我打算開一個製衣公司,專賣內衣!」   「賣內衣?」   「不錯,牌子我都想好了,就叫皮爾.卡丹!」   「去,你非得吃官司不可,早就有皮爾.卡丹這個牌子啦!」三女一齊唾棄他。   「那就叫微軟好了,這個牌子的內衣不會有人賣過吧!」   三個美女互相看了一眼,齊聲道:「如果男人的內褲叫微軟,那誰還肯買啊?」   莫啟哲一攤手,「那叫什麼,你們說好了!」   玲瓏想了想:「就叫『玉珮』好了,咱們不就靠它發的家嘛!」大家都說這個名字有紀念意義。   莫啟哲笑著想:「咱們就是靠它發的家,這個『咱們』用得真好!咱們以後就是一個整體啦!」他伸出手,「來讓咱們歡呼一聲!」   三美女興奮地把手疊在了他的手上,玉哥急道:「那我呢,別把我扔下啊!」   莫啟哲一歪頭,示意他也來,玉哥高興地把手也蓋了上去,幾人齊聲歡呼,慶祝創業從此時開始!   這時,門外探進一個頭來,一個女孩子用怯怯的聲音問:「請問,這裡是要招服務員嗎?」她用手指了指玻璃門上的告示,也就是曾經被莫啟哲撕下去擦手的那張。   莫啟哲抬頭一看,心中歡喜無法形容。原來,這女孩子竟是溫熙!他興奮得走上前去,拉住了溫熙的小手,說:「沒想到,你也來了!」   溫熙驚訝地看著他問:「我們以前認識嗎?」   「認識,前生你曾是我的紅顏知己……」   一句話還未說完,就聽後面幾聲唏噓,有沒有搞錯,這小子怎麼又來這一套啦!   莫啟哲哈哈一笑,對眾人說道:「相信我,咱們的新生活,從現在開始了!」   《獵宋》全書完   本書來自www.abada.cn免費txt小說下載站 更多更新免費電子書請關注www.abada.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