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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化之末世傳說》全集【精校版】

作者：量子永生


第一卷 失樂園

第一章 食物與中國人

吉爾握緊了手中的M1911，在心裡責備自己一定是瘋了，居然準備走進店裡這麼遠。但是沒有辦法，她知道她們缺少食物，阿拉斯加不是一個人口稠密的地方，而她們現在身處一個小鎮，食物所剩無幾。現在天快黑了，她不能放棄這個便利店。

她又抬頭看了一眼櫥窗外的天空，缺少高層建築的小鎮有一個好處，它的建築陰影非常少，所以在下午的時候，便利店裡仍然充滿了陽光。

「有陽光就沒什麼可擔心的。」吉爾安慰自己說，然後她看到妮可握著她的雷明頓霰彈槍，正站在街心看著她。吉爾對她揮了揮手，兩個人是從安克雷奇逃出來的時候遇上的，當時正有兩個男人在搶劫她，吉爾用手槍嚇跑了他們，然後兩個人就成了難友。

妮可看到吉爾在看她，伸手比了一下，示意她差不多就行了。吉爾點了點頭，卻準備再往裡走走，便利店門邊的都是口香糖、CD碟片什麼的，她現在可沒時間考慮精神文明，還是得找點能添肚子的東西。

小心的繞過一排貨架，吉爾告訴自己不能再往裡走了，身後的陽光已經在地板上拖了好長的一條影子。它們怕陽光，這是她和妮可在這三個月裡東躲西藏後得出的結論，但是她們沒辦法測試什麼程度的陽光才能對它們造成危害，這讓兩個人不得不特別小心。

吉爾慢慢的彎下腰，仔細的搜尋著貨架上的東西，這裡應該有人來過，很多東西都被翻查過了，她不得不更加仔細的尋找。很快，她看到了一些很熟悉的包裝，它們壓在一堆紙巾下面。吉爾伸手拉了一下，一個大袋的火腿露了出來，她心中一喜，簡易包裝的食品很容易變質，所以像這種大袋包裝的食物和罐頭就成了她們的首選，但是這家店顯然已經被人洗劫了一次，她還是第一次發現這種食品。

吉爾把手槍插回槍袋裡，用力把火腿拉了出來，發出嘩的一聲，嚇了她一跳。真空的塑料包裝很結實，沒有損壞，不過這個袋子比她挎的背包還大，於是她決定先把這個送出去，正在她準備站起來的時候，突然發現前面黑暗的角落裡有一個黑影晃了一下。

吉爾一驚，正想仔細看，那個黑影已經撲了出來，可能它對射進店裡的陽光仍然感到恐懼，所以跳出來之後，身體很奇怪的扭曲了一下，結果本來可以撲倒吉爾的動作走了樣，撞在了一邊的貨架上，巨大的衝擊力頓時撞倒了那個貨架，然後向多米諾骨牌一樣引起了連鎖反應，便利店裡的貨架紛紛搖動倒塌，各種貨品落在地上，放出巨大的聲音。

吉爾向後跳了一下，果斷的扔下了手裡的食物，伸手拔槍，眼角卻看到倒掉的貨架堵住了她的退路。那個黑影在地上滾了一下，被一個貨架擋住了，吉爾能看到它光禿禿的頭部和那雙惡狠狠的眼睛。

「見鬼」，吉爾罵了一句，轉身向旁邊的過道奔去，身後傳來物品翻動的聲音，它追了上來。但是對陽光的恐懼阻礙了它的速度，它不得不在陰影中跳來跳去，所以竟然沒有追到吉爾。

吉爾用力撞開一扇門，發現這裡是一條走廊，三十多米遠的地方，有一縷陽光透了進來。

吉爾反手關上門，正準備向出口跑去，突然聽到噠的一聲，她立刻舉槍向聲音傳來的方面扣動了扳擊。

0.45英吋的子彈撞擊在牆上，擦出一溜火光，她隱約看到又有兩個黑影從走廊深處奔了過來。

吉爾心裡大吃一驚，抬手又開了一槍，然後扔掉手槍，拔腿向出口奔去。

三十米的距離，以她的速度，也就是幾秒鐘的事，但是此刻這幾秒鐘卻顯得如此漫長，她甚至聽到了身後傳來的粗重的喘息聲。

出口就在眼前，她能看到那裡有一條橫著的走廊，同時也感到身後的東西就要追上她了。她知道那東西的速度有多快。

也許拐個彎能甩掉它，但是吉爾立刻放棄了自己的想法，留在走廊裡只有死路一條，她只能賭自己比它快。

吉爾衝過橫廊，覺得那裡有什麼東西晃了一下，但是她沒有理會，這時候她只有一個念頭，到陽光裡去。

她的身體撞到門上的時候，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碰到了她的腿，但是並沒有抓住她。吉爾一個標準的前滾翻，站在了街心，重新沐浴在陽光下的感覺真好。這時她聽到了走廊裡傳出來的怒吼聲。

她下意識的伸手拔槍，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剛才為了跑得更快，M1911已經扔在了走廊裡。被她撞開的門仍然在晃動著，藉著門扇開合的空隙，她發現似乎有兩個東西在門後撕打。

吉爾愣了一下，她從來沒看到過它們自相殘殺，卻已經看過很多次倖存的人類為了一點食物致同類於死地，儘管他們自己的食物看起來還很充足，這也是她和妮可選擇遠離人群的原因。

不遠處，傳來妮可焦急呼叫她的聲音，吉爾能想像出她的樣子，妮可是個執業外科醫生，但是能心平氣和的作手術和開槍是兩回事，她們也沒有足夠的子彈讓她練習，所以基本上，妮可現在只能算個武裝平民，她有武裝，但仍然是平民。

吉爾決定不再研究它們為什麼會自己打起來，她得趁著天還亮離開這個鎮子，這裡顯然不止一個那種怪物，黑夜是屬於它們的，留在鎮上太危險了，於是她大聲的叫了一聲妮可，站起身來。

就在她站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那扇門又開了，一個男人慢慢的走了出來。

吉爾的目光凝固了，這是一個黃種人，「也許是愛斯基摩人，也許是印第安人」，她想。男人穿著一條破爛的牛仔褲，一件牛仔背心已經被扯得稀爛，但重要的是，他留著一頭濃密的短髮，臉上還有鬍子，還有就是，他可以站在陽光裡。

吉爾望著他，他也看著吉爾，她立刻就發現，他的左胸上有新鮮的血液，他的左臂上還有一條淺淺的傷痕。

吉爾的心一縮，沒有人在被它們抓傷後還能倖存，有些人加入了它們的行列，更多的人則已經死去，成為它們的食物。

吉爾看著遠處跑來的妮可，揮手示意她站住，然後向那個男人比比了：「你最好離開那裡，我不能確定它們不會從裡面衝出來。」

吉爾覺得她看到了男人嘴角露出的譏笑，雖然這人有一幅亂蓬蓬的鬍子，很難確認這一點，但是仍然讓她感到不爽。

男人慢慢回頭看了看，仍然晃動著的門裡沒有任何動靜，他抬了抬右手，吉爾看到他的手裡握著一柄很奇怪的短刀。

男人把刀倒提在手裡，所以吉爾很容易的就能判斷出這柄刀有大約四十厘米長，它有三個面，每個面上都有凹槽，刀尖似乎是圓的。這柄刀沒有護手，短短的柄上很仔細的用布條纏著，上面已經浸滿了血液，顯露出一種近似於黑的顏色。

男人發現吉爾在觀察他的刀，終於笑了笑，開口道：「如果你說追你的那兩個怪物，它們已經不可能出來了。」

吉爾一愣，男人身後門裡的寂靜似乎在證實他的話，但是她仍然不能相信，那種東西的生命力非常頑強，她曾經看到過有人用M16打光了一個彈匣，卻仍然被撲倒，這個男人居然用一柄奇形怪狀的刀就殺死了兩個？

吉爾正在猶豫的時候，妮可已經走了過來，與吉爾不同，她對這個男人的戒心要小很多，這時接口道：「Zombie？你殺了兩個？」

男人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Zombie！我聽過有人這麼叫它們，喪屍。」

妮可點了點頭，這時她已經走到吉爾的身邊，然後看到男人身上的傷口，吃了一驚，叫道：「你受傷了？」

男人愣了一下，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搖頭道：「沒事。」

吉爾伸手接過妮可手中的雷明頓槍，如果說現在的世界上有什麼是比喪屍更可怕的，那一定是人類，特別是一個只用刀就能殺死兩個喪屍的人類，還是有槍在手比較安心。她正想著找什麼借口離開這個男人，又不會讓對方生氣的時候，妮可做出了一個讓她大吃一驚的舉動，她快步走了過去，伸手拉住了男人的胳膊，把他拉了過來。

不但是吉爾，連那個男人都吃了一驚，妮可的動作很自然，速度不快，他有足夠的時間躲開她，但是看到妮可專注的神情，他突然有些猶豫。這個時間不長，但是妮可並不是半身不遂的偏癱患者，所以她很容易的就拉住了他。

他感覺到她的手很柔軟，她的力氣不大，但是意志很堅定，於是他乖乖的跟著她快步走向街心停著的皮卡車，順便看了一眼拎著霰彈槍的吉爾，發現她也正一臉驚愕的望著自己的同伴。

拉著男人來到卡車邊上，妮可從後座上拖出一個急救箱，開始給男人處理傷口，看著她嚴肅的表情，男人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小心的問道：「一點小傷，用不著包紮了吧。」

妮可手上不停，回答道：「傷口的確不深，但是已經劃破了真皮層，如果感染，你就完了。」

吉爾也跟著走了過來，男人和妮可在一起，她也沒法用霰彈槍，順手把槍扔到後座上，說道：「我不看好他的前景。」

妮可瞪了她一眼，吉爾說得沒錯，從傷口的形狀來看，這不是被喪屍抓傷的，但是男人身上的血跡已經浸到了傷口裡，如果他說得沒錯，這些血應該是被他殺死的喪屍的，這不是一個好消息，說明他的肌體已經被病毒侵襲了，這才是讓她緊張的原因。無論如果，這是第一個主動攻擊喪屍而受傷的人，她見過其他受傷的人如果不是被逼到絕境，是不會和喪屍拚命的，因為之前這麼做的人都已經完蛋了。所以她真心的希望面前的男人能夠沒事，這是發自內心的希望，與功利無關。

男人側了側頭，隨手把刀放到車頂上，四處看了看問道：「就你們兩個人？為什麼不和別人一起行動？」

吉爾靠在車身上，警惕的看著男人，努嘴道：「你不覺得那更危險嗎？你又為什麼一個人？」

男人顯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皺了一下眉，沒有說話。

妮可在用掉了大量的消毒水後，終於確定自己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總不能給他打破傷風針吧？她伸手拿出一卷紗布，給他纏在傷口上，歎了口氣低聲說道：「願主保佑你。」

男人聽到了她的禱告，愣了一下問道：「你是修女？」西方教會的神職人員大多學習過簡單的醫療知識，一旦發生大規模災害，就可以立刻發揮作用，男人看到妮可處理傷口的手法很熟練，所以才會這樣認為。

妮可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否認，只是柔聲說道：「除了祈求上帝，我們還能做什麼？」

男人哼了一聲，沒有接話，他認定了妮可是神職人員，當然不會傻到去和她討論宗教信仰。吉爾卻從他的表情上看出這個男人沒有宗教信仰，或者至少不信仰上帝，插口道：「你是誰？在這裡做什麼？」

男人猶豫了一下，看了看紮好的傷口，回答道：「我叫葉知秋，至於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那是一個漫長的故事，我需要足夠長時間來編它。」

吉爾哼了一聲，知道他不想回答，正想說點別的，突然想起男人的名字，脫口道：「你不是美國人？」

「我是中國人！」葉知秋攤了攤手：「我好像沒說過自己是美國人。」

「操！」吉爾罵了一句，葉知秋一口很地道的北美英語，讓她以為他是阿拉斯加土著，沒想到他居然是個中國人。「你怎麼會在美國？」

這個問題和上一個問題意思差不多，但是答案卻可以相差十萬八千里，所以男人想了一下，回答道：「我本來準備坐十二月二十二日的飛機回國。」

吉爾揚了揚眉毛，了然道：「很好的日子，哪次航班？」

「東航818。」（按，此機次純屬虛構）

吉爾對妮可對望了一眼，看到妮可的表情，吉爾知道自己的記憶力沒有出錯，嘲諷的問道：「那飛機剛飛起來就墜毀了。」

葉知秋有些惱火的揮了揮手：「那得謝謝你們的FBI，他們在我登機前攔住了我。」

「然後呢？」

「然後？」葉知秋皺眉道：「那兩個傢伙想咬開我的脖子，我不得不殺了他們。」

吉爾點頭表示理解，那一段時間正是病毒大規模發作的時候，剛剛的朋友突然倒在地上，或者再也醒不過來，或者在四十分鐘後變成喪屍，摟住正在為他悲痛的朋友的脖子啃上那麼幾口，她曾經親眼看到一位妻子咬死了一直在全力搶救她的丈夫。

「FBI為什麼要找你？」她換了一個問題。

葉知秋攤攤手：「你覺得這個問題重要嗎？」

吉爾看了一眼有些擔心的妮可，點了點頭：「現在不重要了。」

的確，如果世界都已經變成了現在的樣子，葉知秋的過去的確已經不再重要了。

第二章 中國男人好相處

無論葉知秋的過去是什麼樣的，在一個已經充滿喪屍的世界，這些都不重要了，比起吉爾她們從前見過的那些同類，善良的人沒有葉知秋勇敢，勇敢的人沒有葉知秋和善，和善的人沒有葉知秋身手好，身手好的人……他們大多把好身手用到了同類的身上。

吉爾抬頭看了看天，拍了一下皮卡的車身：「不管FBI為什麼找你，我們都應該離開這裡了，太陽要下山了。」

葉知秋呃了一聲，也抬頭看了一下太陽的位置：「五月份的阿拉斯加日照時間夠短的。」

作為一名合格的外科醫生，妮可做起事來自然不會拖泥帶水，她很明白吉爾話裡的意思，立刻收拾起東西，把急救箱扔進後座裡，然後更正葉知秋的話：「這裡的五月和六月是日照時間最長的。」

看著吉爾坐進駕駛室，葉知秋拍了拍車門：「等等我，我的車在那邊。」他指了指街角的轉彎處。

吉爾看著他：「你要和我們一起走？」

「那當然！」葉知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覺得我應該留在這裡嗎？」說著他看了看站在車的另一側，卻還在看著他的妮可：「我覺得我們搭個伴也不錯。」

吉爾轉頭去看妮可，卻只能看到她的胸部，聽到妮可的聲音在頭上傳來：「我們等你。」

吉爾在心裡罵了一句，看著葉知秋不慌不忙的往街角走，大聲叫道：「快點，你只有五分鐘的時間。」然後看著鑽進車裡的妮可罵道：「要死了，你沒見過男人嗎？」

「他不像壞人。」妮可攤了攤手：「我聽朋友說起來，中國男人通常很好相處，而且……」她笑了起來：「他很強壯啊！」

吉爾正想再罵她兩句，就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發動機聲，然後兩個人目瞪口呆的看著葉知秋從街角騎出一輛哈雷摩托車來，儘管兩個人對摩托車都不熟悉，也能從發動機的聲音聽出來這輛摩托的排氣量不是一般的大。

葉知秋很瀟灑的轉了個彎，和皮卡並排停在一起，向吉爾笑道：「不到五分鐘。」

「我的天。」吉爾咋舌道：「你的車是這個？」

葉知秋聳聳肩，看著自己的車回答道：「在我的國家，這麼大排量的機車是不許進口的，所以在安克雷奇機場外面，我就挑了這個。」

吉爾點了點頭，開始覺得這個中國男人不想想像中那麼悶。她看了一眼綁在摩托車上的幾個口袋，猜測著這些口袋裡都裝著什麼，嘴裡說道：「那就快走吧，至少我不用擔心你跟不上來。」

事實上，小鎮離開最近的一號公路十幾公里，只有一條鄉村公路，無論是皮卡還是哈雷，在這種路面上跑起來都很得心應手，三個人開了半個小時後，吉爾離開了公路，拐進一條小路，終於停到了一片山岸邊，有一條小溪從山崖邊流過。

葉知秋打量著這個地方，讚歎道：「很不錯的宿營地，你們怎麼找到的？」

吉爾看了妮可一眼：「她的手機裡有電子地圖。」

「網絡早就沒有了。」葉知秋把車停好，隨口說道。

妮可打開車門，從車上跳下來，然後站到卡車旁邊等著接吉爾遞下來的帳篷，她們找到這輛皮卡的時候，車上有全套的野營裝備，顯然災難發生之前，車的主人正準備出去渡週末。聽到葉知秋的話，她不以為然的說道：「我用的是離線版本，為了省流量。」

「優秀的品質。」葉知秋評論道，同時把妮可擠到一邊，接過吉爾遞下來的帳篷，搬到小溪邊開始安放。

吉爾從車上跳下來，拍了拍手，看著葉知秋熟練的動作，沒有說話，妮可站在她的身邊，輕聲道：「這就是有個男人的好處。」

吉爾看了她一眼，不得不承認她是正確的，但是嘴裡卻不肯服輸，回答道：「你最好希望你的男人不會因為傷口感染變成喪屍。」

這正是妮可擔心的事情，所以等葉知秋放好帳篷，她就立刻拉過葉知秋，重新給他檢查了一下傷口，沒有預想中的紅腫，這道傷口看起來似乎正在癒合。妮可吃了一驚，抬頭看向葉知秋，正好迎上他的眼睛。葉知秋笑了一下，解釋道：「我的傷口一直癒合得比較快。」

妮可猶豫了一下，決定不再給他包紮了，按現在的情況，那完全是在浪費藥品，她看了葉知秋一眼，嘟囔道：「簡直不像人類的速度。」

吉爾並沒有注意他們的動作，趁著葉知秋收拾帳篷的時間，她收集了一些樹枝和乾草，點起了一堆篝火，這一段時間天氣比較乾燥，她又有汽油，點火還算容易。然後就回到車裡希望能找到一些吃的東西，她記得昨天就已經沒什麼東西可吃了，今天她們花了一天的時間才找到那間便利店，卻沒帶回什麼食物，好在她當時沒有丟掉自己的背包，那裡面還有一些在便利店裡找到的餅乾。

正在翻她的背包的時候，她突然感到身邊有人，猛然抬起頭，正好看到葉知秋拎著一個大包站在旁邊，她吐了一口氣，生氣的說道：「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葉知秋很無辜，他現在離吉爾至少有兩米，再遠點說話就得用喊了，他晃了晃手裡的袋子：「你在找食物？我這裡還有一些。」

吉爾猶豫了一下，站起身接過他的袋子，接受這些東西，也就等於接受了葉知秋這個人，和妮可不同，吉爾見過更多的罪惡，所以不會輕易相信陌生人，特別是現在這種情況，沒人會為她們主持正義，一切都要靠自己。

現在吉爾決定賭一下，妮可說得不錯，她們需要一個男人，現在正好有一個男人站在面前，而且至少看起來還不錯，如果她看錯了，也並不是沒有機會改正。

把葉知秋口袋裡的東西倒到一大塊苫布上面，她發現這裡面的食物還真不少。她從裡面挑出一盒麥片，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抬頭向葉知秋喊道：「這些是從那間便利店裡拿出來的？」

葉知秋正在幫妮可從車上往下搬餐具，聽到吉爾的問話，很爽快的承認了：「是啊，我比你們先到一步。」

吉爾拿著麥片站起身，問道：「那時候店裡沒有喪屍？」

葉知秋點了點頭：「沒有，我當時也不知道那個地方有喪屍，它們應該是聽到我發出的聲音後才到那裡去的。」

吉爾惡狠狠的瞪著葉知秋，忍住了把手裡的麥片扔到他臉上的衝動。葉知秋渾若不覺的從她身前走過，倒是妮可留下來勸她：「他又不是故意的。」

吉爾瞪了她一眼，怒道：「因為他，我差點喪命，如果他是故意的，我現在手裡拿的應該是一把槍，而不是這該死的碳水化合物。」

葉知秋正把一套疊在一起的餐鍋乒乒乓乓的分開來，聽到她的話，頓時笑了起來：「我以為你們女孩子應該喜歡碳水化合物。」

「那是你們亞洲人的習慣。」吉爾明知道妮可說得對，葉知秋又不知道她們會在他後面到便利店裡去，再說他後來還救了她，但是仍然心裡覺得不爽，憤憤的說道：「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應該吃些高熱量的食物。」

葉知秋看著她，點了點頭，放下鍋子快步走到摩托邊，又解下一個袋子，遞給她：「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想吃這個。」

吉爾接過袋子，伸手進袋子裡摸了一下，然後摸出一盒午餐肉罐頭（注）。

第三章 綁縛的夜晚

晚餐的食材可以算得上豐富，唯一讓葉知秋覺得遺憾的是，他的這兩位女性同伴顯然都不精於烹飪。吃過了晚餐，妮可到小溪邊洗餐具，吉爾看著葉知秋問：「你睡在哪？」

葉知秋指了指篝火旁的一棵樹：「除非你們邀請我到帳篷裡。」

吉爾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我以為中國男人會比較含蓄。」

葉知秋攤了攤手：「我們在世界末日。」

「你真的以為全世界都是這樣？」吉爾沉默了一會，問道。

葉知秋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是至少，美洲已經完了。」

吉爾歎了口氣，她倒是希望只有安克雷奇這一帶發生了慘劇，但是從種種跡象看來，情況遠比她能夠想像的嚴重，已經四個月了，她沒有看到任何有組織的救援工作，最好的估計也是安克雷奇已經被放棄了，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那麼安克雷奇的姐妹城市福特理查森也在劫難逃，它們離得實在太近了。

兩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直到妮可走了回來。

由於不知道火光會不會吸引喪屍的注意，所以他們早早就熄滅了篝火，打發妮可回到帳篷裡睡覺後，吉爾看著葉知秋說道：「我們兩個分一下班，晚上守夜。」

葉知秋點了點頭，自告奮勇的守上半夜，吉爾同意了，先回帳篷裡睡覺。

她其實並不能完全信任葉知秋，現在的情況顯然是一個很好的考驗。她把霰彈槍抱在懷裡，豎著耳朵聽帳篷外的聲音，猜測著葉知秋在做些什麼。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竟然睡著了。

吉爾做了一個夢，在夢中，她又回到了那間便利店，面對著那雙兇惡的眼睛，卻發現自己無處可退，她伸手拔槍，發現自己的槍袋是空的，那個喪屍望著驚惶的她突然開口說道：「你的槍不是扔在走廊裡了嗎？」

吉爾一驚，依稀記得的確是這樣，卻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她努力的回想著，突然想到自己扔掉槍應該在遇到這只喪屍之後才對，於是她又摸了一下槍袋，發現她的M1911又回來了，她拔槍在手，對著那只喪屍，卻看到它那醜陋的臉上顯然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

吉爾叩動扳機，卻沒有子彈射出，M1911只是發出卡卡的空倉掛機聲，看著那只喪屍離他越來越近，吉爾在絕望中突然醒了過來。

帳篷外仍然一片漆黑，有人輕輕的在敲她的帳篷，同時低聲叫她的名字。吉爾定了定神，看了一眼妮可，她還睡得很香，就悄悄的爬起來，抱著雷明頓鑽了出來。

敲帳篷的當然是葉知秋，看到吉爾爬出帳篷後小心的拉好帳篷門，才輕聲笑道：「我叫了半個小時了，如果不想起來，你應該提前告訴我。」

吉爾當然不好意思告訴他自己正在做噩夢，另外也不相信他真敲了那麼久，所以有些惱怒的揮手道：「一位紳士是不應該和女士計較時間的。」

葉知秋很認同的點頭：，然後提醒她：「姐姐，我們還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這種時候還會有紳士存在嗎？」

吉爾現在心情正不好，沒空和他鬥嘴，揮手讓他走開，自己找了一條毯子抱著槍爬上皮卡的車頂，這裡夠高，視野開闊，P150的車頂也夠寬敞，不用擔心會掉下去，缺點就是比較冷，阿拉斯加的五月氣溫可不算高。

她挑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來，突然發現葉知秋不見了，她心裡一驚，正想仔細找找，就聽到葉知秋在她身下叫她。

吉爾有些懊惱的探出頭去，她坐在車頂上，車身附近就有死角，誰知道葉知秋是什麼時候鑽到她身邊來的？

葉知秋手裡拎著一卷尼龍繩，看她探頭看自己，揚了揚手說道：「幫個忙，把我綁起來。」

吉爾以為他開玩笑，揮手道：「走開，我沒有女王情節。」

「我也沒有。」葉知秋知道她嘴裡的「女王」是什麼意思，心裡不禁泛起一絲異樣，攤開雙手說道：「我只是讓你把我綁起來，可沒給你皮鞭和蠟燭。」

吉爾翻了個身，趴在車頂上，好讓自己舒服一點，然後很感興趣的問：「你想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說起這個，葉知秋也有些懊惱：「這幾天睡醒以後，我總是發現自己移動過。」

吉爾眨了眨眼睛：「你有夜遊症？」

「從前沒有。」葉知秋否認道。

「好了，我知道了。」吉爾揮了揮手：「快睡吧，如果你夢遊，我會叫醒你的。」

「算了吧。」葉知秋有他自己的擔心：「我都不知道會做什麼，萬一被你誤會了，我可不想糊里糊塗的被一個女人打成篩子。」

吉爾想了一想，不確定葉知秋的說法是不是真的，不過想到把他綁起來應該沒壞處，就從車上跳了下來。

按照吉爾的意思，葉知秋起碼要找個舒服點的地方，不過葉知秋沒領這個情，吉爾只好讓他裹著毯子靠坐在車邊的一棵樹上，然後把他的上身綁到樹上。本來她還擔心葉知秋這個樣子睡不著覺，但是很快就發現葉知秋居然真的睡著了。

吉爾有些無聊的坐在車頂上，阿拉斯加的天空污染程度還算好，能看到不少星星，吉爾坐了一會，聽著耳邊的風聲，數著天上的星星居然又睡著了。

她是被木材燃燒時的辟啪聲驚醒的，睜開眼睛，她看到天已經亮了，妮爾剛剛鑽出帳篷，正睡眼惺忪的四處打量，昨天的篝火又被點燃了，火堆看起來比昨天大得多，應該是又有了新木材的加入。

看到這些，吉爾連忙去看葉知秋，卻發現昨天綁他的地方乾乾淨淨的，別說葉知秋，就連繩子都沒有了。吉爾縱身從車上跳下來，妮可看到她，揉著眼睛問：「早啊。葉呢？」

吉爾心說我也正找他呢，嘴裡沒好氣的回答：「睜開眼睛就找他？要不今天晚上你們住在一起吧。」

妮可抓了抓頭髮，沒理她，翻出洗漱用品，準備到小溪邊洗臉，然後兩個人一起看到葉知秋從溪過走了回來，手裡還提著兩隻剝了皮的小型野獸。

妮可幾步迎上去，問道：「這是什麼？你早上去打獵了嗎？」

葉知秋笑了笑：「這是野兔，昨晚值夜的時候我做了幾個陷阱，早上起來就撿到了這兩個倒楣鬼。」

妮可打量了一下葉知秋手裡的兔子，覺得完全沒辦法和印象中那種毛茸茸的動物聯繫起來，於是笑著說道：「太好了，我們有鮮肉吃了。」

葉知秋笑了，拎著兔子向火堆走去，妮可自己去洗臉。吉爾走到葉知秋的身邊，低聲道：「夢遊也能撿到兔子？」

葉知秋笑了起來：「夢遊撿不到兔子，不過我醒得早。隨便說一下，你睡得可真香。」

吉爾哼了一聲，這幾個月來她的精神一直處於緊張的狀態，現在身邊多了一個男人，雖然她不願意承認，一直繃緊的心情卻放鬆下來，然後這一段時間積攢下來的疲倦就一湧而出，擋都擋不住了。

「繩子呢？」吉爾問，葉知秋的繩子是他不知從哪裡搞來的登山繩，不但結實，而且輕便，帶在身邊用處很大。

葉知秋聳了聳肩：「我收起來了，你綁人的手法實在得練練，太爛了。」

第四章 失蹤的手槍

早餐煮的自然是兔肉湯，看著葉知秋熟練的用自己的小刀削肉片，吉爾問道：「怎麼不用你自己的刀？」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從腿上的刀袋中抽出那柄怪刀遞給她。吉爾接過刀看了看，就明白葉知秋的意思了，他的刀有三條稜，切削面就不夠薄，顯然用來切肉不太合適，當然要是剁肉就比較順手了，起碼夠重。她把玩著葉知秋的刀，隨口問道：「這刀真怪，你從哪裡找到的？」

葉知秋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頭專心削他的兔子肉，嘴裡回答道：「那是中國的五六式軍用刺刀。北方兵器製作的正品貨，我在安克雷奇機場外的紀念品商品找到的。」

吉爾聽說這是一柄來自中國的軍用刺刀，好奇心起，又把刀湊到眼前仔細看，結果聞到一股很重的血腥味，她下意識的仰了仰頭，才發現氣味是從纏在刀柄上的布條裡傳出來的。布條是新的，顯然葉知秋重新纏過了。她疑惑的問道：「這刀沒有手柄？」

葉知秋笑了笑：「這是軍刺，柄是用來卡在槍上的。」他指了指刀上的布條：「如果沒有這個，粘了血會很滑的。」

吉爾點了點頭，把玩著刺刀，又想起一個問題：「你沒有槍？」

葉知秋大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笑道：「子彈打沒了，槍就什麼用都沒有。刀只要在人的手裡，就永遠不會失去作用。」

吉爾想了想，很肯定的點了點頭：「說得有道理，但是我還是覺得有子彈的槍比刀有用。」

葉知秋笑了笑，沒有說話。

三個人吃過了早餐，吉爾提議回到小鎮上看看，她想找回自己的那把1911，現在不同於喪屍剛剛開始出現的時候，散落在民間的大量武器都已經有主了，彈藥更是稀缺，每一件武器都彌足珍貴。

葉知秋對這個提議沒什麼意見，妮可一直聽吉爾的，於是簡單收拾了一下，三個人又驅車回到小鎮上。

葉知秋把哈雷摩托停到便利店的門前，抽出刺刀走到那扇門前，用刀慢慢推開了門。吉爾端著霰彈槍伸頭看了一眼，這個時候太陽剛剛從東方升起，這扇門是朝向西方的，所以只有反射的陽光能照射進去，他們站在陽光裡，向暗處看不太清楚，吉爾仔細看了看，問道：「你說殺死了兩個？屍體呢？」

葉知秋瞇著眼向裡端詳，隨口道：「你為什麼不問鎮上怎麼看不到那些死去的居民的屍體。」

吉爾覺得這個答案很噁心，皺眉道：「它們吃同類？」

「沒有跡象表明它們不吃。」葉知秋小心的把門固定在全開的位置，好讓陽光盡可能多的照射進去：「它們的動作很迅速，力量很強，維持這種狀態需要大量的能量，我猜新鮮的肉食很適合它們。」

吉爾揮了揮手，嘟囔道：「太噁心了，別再說了。」

葉知秋回頭看了一眼小心跟在他們身後的妮可，吩咐道：「這裡面肯定還有喪屍，我自己進去找槍，你們在外面等我。」

妮可很聽話的點頭，吉爾揮了揮手中的雷明頓：「我們一起進去，還可以互相支援。」

葉知秋看了一眼她手裡的槍，點頭道：「我怕的就是這個，除非我可以站到這柄槍的後面。」

雷明頓是大威力霰彈槍，一槍出去能打一大片，葉知秋可沒有李維斯的本事，能在子彈的空隙裡穿行，到時候沒讓喪屍咬到，卻被同伴打成篩子，那就太冤枉了。

吉爾瞪了他一眼，既然找不到好的方法反擊，乾脆不理他，舉起槍當先走了進去。

葉知秋搖了搖頭，示意妮可回車上等他們，才拎著刀跟在吉爾身後兩步遠的地方。

走了不足十米，就到了橫廊那裡，藉著陽光，吉爾能看到牆壁上有大片的血跡，她慢慢蹲下身子，檢查了一下地上的痕跡，低聲道：「有至少一百磅的東西被拖走了。」她揚了揚槍管：「那個方向。」

葉知秋連腰都沒彎一下，低聲笑道：「我毫不懷疑這一點，順遍問一下，你從前是做什麼的？」

吉爾伏下身仔細觀察地面的痕跡，希望能看出拖走屍體的喪屍數量，但是這裡光線實在太暗，地上又被拖得一塌糊塗，結果什麼也沒看出來，只好站起身來，回頭向葉知秋道：「我是洛杉磯警察局高級探員。」

葉知秋一愣，笑道：「那可失敬了，這麼年輕就能熬到高級探員？你爸爸一定是洛城的警察局長。」

吉爾哼了一聲，小心的端起槍繼續前進，嘴裡說道：「我可以當成你是在打聽我的年紀嗎？」

葉知秋笑了一下，沒有接話。兩個人沉默著走了一會，就來到了通往便利店的側門前，吉爾向走廊深處仔細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就蹲下身來找她的槍。M1911做過亞光處理，在黑暗中很難看到，她只好伏低身子，用霰彈槍的槍管在地上劃拉。

葉知秋忍著笑，從褲袋裡摸出一支小手電遞給她。吉爾接過來，怒道：「怎麼不早點拿出來？」

葉知秋攤了攤手：「現在我都不想拿出來，你能想出來還有什麼比在黑暗中打開手電筒更傻的事嗎？那些喪屍在一英里外就能發現我們。」

「它們生活在這裡，比我們更習慣黑暗。」吉爾忍不住反駁道。

葉知秋沒有吭聲，再沒有比和女人講道理更傻的事了。

吉爾倒也不是宜將剩勇追窮寇的人，聽葉知秋不出聲了，就專心找她的槍，結果五分鐘後，她失望的站了起來。葉知秋站在她身後不遠的牆邊，兩個人面面相覷的相互看了看，吉爾小心的問道：「你覺得它們用會槍嗎？」

葉知秋搖了搖頭，警惕的打量著四周：「我更擔心另一件事。」

吉爾點了點頭：「你認為有人跟著我們。」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兩個人同時飛快的向外跑去，妮可自己留在外面，如果被人襲擊，那可沒地方說理去。

第五章 秒殺

妮可並沒有被人擄走，看到葉知秋和吉爾像見了鬼一樣跑出來，倒把她嚇了一大跳，以為兩個人是被喪屍趕出來的。葉知秋喘了口氣，搖頭向吉爾說道：「這樣不行，我再進去看看，你們留下。」

妮可一臉的莫名其妙，直到聽吉爾解釋後，才搖頭道：「一個人太危險了，要不我們離開這裡吧，別再進去了。」

葉知秋看了吉爾一眼，看她也在猶豫，就點頭同意：「那好吧，反正我們有車，把這裡的東西撿撿，能用的都帶上。」

吉爾這次也表示同意，她的手槍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再深入進去遭遇喪屍的可有很大，她們又不是來除暴安良的，沒必要和喪屍玩命。

葉知秋直接拆了便利店的櫥窗，然後把無論有用沒用的東西都拖出來，再讓妮可和吉爾在裡面翻撿有用的東西。阿拉斯加的槍支管理非常有特點，很多超市裡就有槍支彈藥賣，但是很可惜這間便利店裡什麼都沒有。看來要想弄到槍，只有到城市裡去碰碰運氣，前提是那些槍沒被別人捷足了。當然還有一個辦法，阿拉斯加的民間槍支持有量非常大，她們也可以到民居裡去碰碰運氣，只要小心沒碰到運氣卻碰到喪屍。

把店裡清理了一下，葉知秋無意中拉開門邊收銀機下面的抽屜，發現裡面有一盒.45英吋的手槍彈。

看著這盒子彈，葉知秋心中一動，招手叫吉爾一起來看。吉爾想了一下說道：「這家店的主人很可能有一支手槍。」

「沒錯。」葉知秋表示同意，然後說道：「我們沒有在店裡發現血跡，但是我第一次到這裡來的時候，這裡的門是開著的，你說會不會是店老闆變成了喪屍？」

「帶著他的槍？」

葉知秋點了點頭，這個解釋有些牽強，但是並非不可能。至少昨天就有一隻喪屍躲在店裡試圖襲擊吉爾。吉爾抬頭看了看葉知秋，回手拿過一個在店裡找到的手電筒：「我們進去看看。」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

「好吧。」吉爾問：「你有什麼更好的主意？」

葉知秋沒有更好的主意，於是妮可再次被留在車裡，吉爾叮囑她發現不對立刻按喇叭，她們很快就會回來。

這次因為要進到房子裡面，葉知秋和吉爾每人拿了一個手電筒，很可惜這裡沒有螢光棒，不然葉知秋肯定要帶上幾個。

既然決定了去找喪屍的麻煩，兩個人的目標反倒明確了，走廊裡拖動屍體的痕跡非常明顯，足夠他們按圖索駒了。

出於對吉爾槍法的不信任，葉知秋仍然走在吉爾的身後，這讓吉爾有些不滿，但是想到自己走在一支霰彈槍前面的心情，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走過那扇側門不遠，走廊拐了個彎，吉爾正想轉過去，被葉知秋一把拉住了。這個動作有些突然，讓她手抬了一下，手裡的手電筒揚起來，正好看到走廊的上部有一團黑影。

吉爾叫了一聲，手裡的槍開火了，那團黑影被擊中落了下來，正好落在她的面前，藉著手電筒的光線，她能看到那就是一隻喪屍。

她下意識的退了兩步，正想察看一下那只喪屍的情況，拐角後又衝出了兩隻喪屍。吉爾連開了兩槍，雷明頓的彈散佈範圍在四十米距離只有九十毫米，但是在這種狹小的空間裡應該足夠了。兩槍之後，她的身前頓時被發射藥的煙霧充滿了。吉爾看不到煙霧後的情況，不確定是不是應該繼續開槍，正在猶豫的時候，聽到身後的葉知秋叫了一聲，然後自己就把他向後扔了出去。

這一下力氣很大，吉爾踉蹌著退出去，終於沒能站穩，一跤摔在地上。但是她手裡的槍和手電都沒有扔，仍然指著前面，在手電燈光的照耀下，她看到有兩個喪屍一前一後從煙霧中衝了出來，正好迎上葉知秋。

吉爾叫了一聲，抬起槍管來才想起葉知秋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千萬不要在他背後開槍，就算肯定打不著他不也能開槍，因為就算她有准，那還得槍配合才行。

就在吉爾強忍著沒扣下扳擊的時候，葉知秋已經和一隻喪屍撞在了一起。他們的的確確是撞在了一起，喪屍的速度一直都很快，吉爾從霰彈槍裡發射出去的彈丸沒有給它們帶來太大的傷害，卻成功激怒了它們，所以現在的速度只有更快。葉知秋的速度也不慢，他是藉著向後拉吉爾的反作用力衝過去的，吉爾一百多斤的體重，被他扔出那麼遠，反作用的能量當然也不小，結果那只喪屍剛剛伸出雙手，葉知秋就一頭撞進了它的懷裡，讓它的雙手毫無用武之地。如果這只喪屍還保留著智力的話，一定會對「鞭長莫及」這個詞有進一步的理解，可惜葉知秋沒給它這個機會，撞進它的懷裡的同時，手中刀鋒一閃，已經割開了它的頸動脈。

吉爾眼看著這只喪屍的動脈血像從高壓水槍裡噴出的水一樣激射到牆壁上，然後又飛濺回來。

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葉知秋的刀從喪屍的頸間滑過，沒有絲毫的停留，就已經隨著他的身子下沉，然後出現在另一隻喪屍的肋下。這只喪屍比它的同伴慢了一步，這時正好出現的水滴形刀尖的前端，就像它和葉知秋已經演練過無數次一樣，不差分毫。

葉知秋的刀毫無阻礙的插了進去，將它的腹腔動脈切成幾段，然後在刀身血槽的作用下，空氣迅速湧入，平衡傷口內外的壓力差，使得葉知秋又毫不費力的把刀抽了出來。下一時刻，五六式軍用刺刀的前端又出現在第三隻喪屍的胸前。那只喪屍剛剛從煙霧中衝出來，還沒有來得及看清眼前的情景，身上的血液就已經在強勁收縮的心臟作用下湧了出去。

這次葉知秋來不及抽刀，第四隻喪屍已經從他的身邊衝了過去，這是那只從屋頂被吉爾打下來的喪屍，突如其來的襲擊再加上被摔了一下，讓它落在了後面。和第三隻喪屍一樣，它衝出來的時候，沒有看清面前的情況，只是本能的躲開面前的障礙物，結果居然繞開了葉知秋，向吉爾撲了過去。

葉知秋放開仍然插在喪屍胸口的刺刀，雙手暴長，猛的從後面摟住第四隻喪屍的脖子，然後腰部發力，向右一扭，這只喪屍立刻軟了下來。

葉知秋扔掉手裡的喪屍，順手從還沒有倒下的喪屍身上拔出刺刀，耳朵裡卻聽到「咯噠」一聲。他來不及咒罵，一頭栽倒在地上，然後聽到身後傳來轟的一聲槍響。

第六章 奇怪的失血量

這個時候，葉知秋就得感謝雷明頓的射擊精度了，他都能感覺到彈丸從腦袋上面飛過去時帶起的風聲，如果這一槍的彈散佈再大點，估計妮可就有機會大顯身手了，現在只是讓葉知秋爬到地上的時候濺了一身血。

吉爾並不是和葉知秋有仇，誰讓葉知秋殺得太快了，她只看到有一隻喪屍從葉知秋的身邊衝過來，根本沒來得及多想，手指一哆嗦，子彈就出去了，正好那只喪屍被葉知秋扭斷了脖子，屍體往下一倒，就把葉知秋給露出來了。要說也是，事實已經證明霰彈槍的子彈對喪屍沒有什麼殺傷力，還是打葉知秋比較有效果。

葉知秋沒敢在地上多呆，立刻就跳了起來，誰知道拐角那邊還有沒有喪屍接著衝出來，他又不是日本人，躺下了可打不過別人。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揚起刀做了個戒備勢，嘴裡還沒忘記大叫一聲：「別開槍。」面前空蕩蕩的，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再衝出來，葉知秋退了一步，把身子靠在牆上，握刀的手仍然保持在腰側，轉頭對吉爾咬牙說道：「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說過不要在我身後開槍。」

吉爾抱歉的對他攤攤手：「失手。」

葉知秋憤怒的向她比了一下，知道自己沒什麼報復的好辦法，也只能認倒楣。

吉爾這個時候才有機會爬起來，看著滿地的喪屍屍體，覺得心也虛了，腿也軟了，汗也出來，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你殺了它們？」

「你沒說要抓俘虜。」葉知秋從口袋裡摸出一塊大手帕，擦了擦手上和刀柄上的血，然後才有機會擦臉上的血。他撿起先前扔在地上的手電筒，向吉爾說道：「你留在這裡，我過去看看。」

吉爾想反對，可惜身體不爭氣，現在還是覺得全身無力，她看著葉知秋慢慢拐過角落，心有餘悸的照了照地上的屍體，覺得血腥味大得能讓人窒息。她靠在牆上等了一會，沒聽到葉知秋的消息，卻聽到妮可在另一邊的門外叫她。吉爾隨口答應了，轉頭再看葉知秋消失的方向，耳朵裡聽到她的聲音在走廊裡的回聲，鼻子裡聞著嗆人的血腥味，一向自喻天不怕地不怕的吉爾突然感到害怕了。

妮可聽到吉爾的聲音，放下了心，推開門小心的走了進來，她聽到裡面連著響了幾聲槍響，又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這種擔心的滋味實在難熬，這個時候，她又一次覺得自己做為一個文職人員幫不上忙真是太糟糕了。

看到妮可走進來，吉爾想阻止她，卻覺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葉知秋還是沒有動靜，她挪了挪身子，艱難的跨過地上的屍體，向牆腳走去，剛走到拐彎的地方，就看到燈光一閃，葉知秋走了出來，嚇了她一跳，腳下一絆，差點摔倒。

葉知秋伸手拉住她，說道：「裡面沒什麼可看的，我們走吧。」

吉爾定了定神，聽葉知秋這麼說，反倒好奇了，探頭用手電照了照。裡面的空間不大，手電筒的光亮下倒也能看得很清楚，這一下她再也忍不住了，扶著葉知秋的肩膀就吐了起來。

妮可走到一半的時候，就不敢往前走了，遠遠的看著地上的屍體還不算太嚇人，可是鼻子裡的氣味實在太嗆人了，她用一隻手摀住鼻子，大聲招呼兩個人快點出來。

葉知秋等吉爾吐了一陣，才扶著她走了出來，看到滿身鮮血的葉知秋，妮可實實在在的嚇著了，她以為葉知秋受了傷，急忙用手電上下亂照，嘴裡問：「哪裡受傷了。」

葉知秋聳了聳肩，吉爾呻吟道：「我受傷了。」

「哪？」妮可以為是真的，連忙轉過身看她，吉爾指了指胸口：「我的心受傷了。我們在一起六個月，你居然先關心他？」

妮可這才知道上當，頓時不去理她。葉知秋扶著吉爾從她身邊走過，笑道：「走吧，你們還想再待一會嗎？」

吉爾當然不想再待下去，妮可這個時候確認了安全，反倒不著急了，她用左手的手背擋住鼻子，右手拿著手電亂照：「天啊，這裡就像剛拍完《死神來了》的片場。地上足有一加侖血？」

「一到兩加侖，如果算上飛濺到牆上和屋頂上的話。」葉知秋證實她的話，卻不明白她想說什麼，補充道：「而且我以為我們現在就生活在恐怖片裡」。

妮可的雷明頓給了吉爾，所以身邊只有一把長柄餐刀防身，這個時候抽了出來，撥弄著地上的喪屍，仔細的觀察起來。

看到她不想立刻離開，葉知秋和吉爾當然不能把她自己留在這裡，於是葉知秋讓吉爾靠牆站著休息，自已站在妮可的身邊問：「看什麼？」

妮可檢察著血泊中的屍體，說道：「上帝作證，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觀察它們，我打賭擁有這種機會的人屈指可數。」

「如果你能發現什麼，也許能得諾貝爾醫學獎。」葉知秋調侃道：「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神職人員對屍體這麼感興趣。」他曾經以為妮可是個修女，當時妮可並沒有否認。

妮可抬頭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我是個執業外科醫生，不是神職人員。」然後她不理會驚訝的葉知秋，自顧說道：「它們很消瘦，毛髮脫落得很乾淨，看起來營養不良。」她用刀尖挑開屍體上的衣服：「它們的肌肉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強壯，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葉知秋接不上話，退了一步，回頭看吉爾，後者對他做了個愛莫能助的手式。然後聽到妮可自言自語的說道：「傷口已經沒有血流出了，怎麼會這麼快？」

葉知秋挑了挑眉毛，沒說話，吉爾奇道：「你說它們的血已經流乾了？」

妮可搖了搖頭：「人體失血量超過百分之三十，血管就會縮，血流逐漸變緩，如果你想放乾淨一個人的血，沒有特殊設備是不可能的。」她站起身，走到另一具屍體的旁邊，這是被葉知秋開膛的那個，血腥性伴隨著腹腔中的惡臭中人欲嘔，她這時卻混然不覺，仔細的撥弄著破開的傷口，喃喃說道：「真是可怕的武器。」這是在誇獎葉知秋的刀。

很快她就站了起來，疑惑的說道：「它們似乎只用了一瞬間，就流光了全身一半以上的血液，然後血管保護性收縮了。」

看著她的神情，葉知秋搖頭道：「你沒想過為什麼它們的動作會那麼迅速？力氣也變大了？」

「你想說什麼？」妮可沒明白葉知秋的意思，反問道。

第七章 喪屍的缺點

妮可似乎明白了一些葉知秋話裡的意思，卻模模糊糊的想不明白，只好等著葉知秋來解答。

葉知秋笑了笑：「你也發現了，它們的肌肉並不發達，顯然它活著的時候身體什麼樣，變成喪屍後也沒什麼改善，那麼要想增加力量和速度，就只有一個可能。」

妮可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血流速度？」

「對。」葉知秋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它們的心臟機能有了很大提高，單位時間內流過心臟的血液增加了。」

妮可撓了撓頭：「這個機理聽起來很熟悉。」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葉知秋接著說道：「它們的心臟機能其實也並沒有顯著提高，提高的只是心率，所以它們的血壓比人類要高，動脈破損後在高壓力下會迅速失血。」

妮可點了點頭，在心裡已經開始相信葉知秋的分析了：「如果心率增加，還應該伴隨其它的症狀。」

「比如呼吸變粗？」葉知秋笑道：「這可是在近距離發現它們的好辦法。」

吉爾聽到這裡，才插嘴道：「你能聽到它們的呼吸聲？」

葉知秋側了側頭：「我的聽力不錯。」

吉爾搖頭道：「你不去做音樂家太可惜了。」

「像貝多芬那樣？」葉知秋笑了起來，晚年的貝多芬可不怎麼樣，他幾乎什麼都聽不到了。

走廊裡的環境實在算不上好，妮可沒什麼可看的，回頭問葉知秋：「這裡看不清，能幫我抬一具屍體到外面去嗎？」

葉知秋早就想出去了，回頭看了一眼吉爾，見吉爾表示無所謂，就把刀收起來，挑了個比較完整的，就是那個被他扭斷脖子的屍體，拖了出去。

走出屋子，重新沐浴在陽光下的感覺真是太好了，葉知秋把手裡的屍體丟在地上，正想找點水清洗一下濺在身上血跡，就聽到身後傳來吉爾和妮可兩個人的驚呼聲。

葉知秋嚇了一跳，以為又出了什麼情況，急忙轉身，卻看到兩個女人一起指著地上的屍體。順著她們的手指看過去，葉知秋看到那具喪屍的屍體祼露在陽光下的部位正在迅速變紅，然後浮起一個個水泡，本來就很猙獰的樣子不旦變得更嚇人，而且看上去噁心極了。

就算葉知秋膽大，也被這個變故嚇了一跳，看著正在迅速變得血肉模糊的屍體，他實在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

妮可作為外科醫生，這個時候的表現就好多了，她慢慢蹲下身子，仔細觀察了一下，奇怪的說道：「重度陽光灼燒。」然後三個人都愣住了，半天，吉爾才悠悠說道：「看來它們得準備防曬油了。」

妮可搖了搖頭：「防曬油只能對特定波長的紫外線有效，我們還不能確定這是哪種波長的陽光導致的。」

葉知秋笑了起來：「我以為它們只是不喜歡陽光，沒想到它們對陽光過敏。」

吉爾則對這個後果更感興趣：「如果它還活著，會怎麼樣？」

妮可小心的用刀戳了戳喪屍的皮膚，結果不小心帶下來一大塊皮肉，這讓吉爾差點又吐了。妮可搖頭道：「我從沒見過反應這麼強烈的曬傷，如果它還活著，就算不被痛死，也會立刻因為呼吸衰竭而死亡。」

說完這句，她抬起頭，看到葉知秋和吉爾都在看著她，攤了攤手說道：「如果所有的喪屍都有這個特點，那就太好了。」

「是啊。」吉爾喃喃說道：「我們扼住了它們的喉嚨，我真的覺得你應該申請諾貝爾醫學獎。」

葉知秋很贊同的點頭：「如果歐洲還在的話。」（按，諾貝爾基金會在瑞典）

妮可扔掉手裡的刀子，站起身來向葉知秋說道：「你應該盡快洗個澡，它們的血液有很強的傳染性，雖然我們的表皮有保護作用，但是沒人能確定效果。另外……」她很認真的說道：「既然上帝讓我們發現了它們的弱點，那麼我們就不應該悲觀。」

葉知秋看到妮可的樣子，愣了一下，點頭道：「好吧，讓我們樂觀一點，希望這鎮上能找到一間二十四小時熱水的旅店，最好還有一張舒服的大床。」

說完，他從衣服裡抽出兩隻手槍扔給吉爾：「在裡面找到的。」

吉爾已經接到了手裡，聽到葉知秋的話，順手又扔地上了。妮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問道：「怎麼了？」

吉爾看了她一眼：「那裡面是它們儲存食物的地方，昨天被他殺掉的兩隻喪屍的屍體也在裡面……或者說，兩個半隻。」

「這麼說它們是群居的，還有儲存食物的習慣？」妮可有些出神。

「得了吧。」吉爾從車上找來一瓶伏特加和一大瓶醫用酒精，這些都是曾經屬於便利店的東西，先喝了一口酒，雖然幾乎立刻就吐了出去，到底被烈酒刺激了一下，覺得身體好受多了，於是開始用酒精清洗手槍。

妮可接過酒精，洗了一下自己的手，她進去的晚，除了鞋底，身上一點血跡都沒粘上，但是出於醫生的習慣，還是先洗一下手，然後說道：「這兩支槍是一樣的？」

「這都是量產的，又不是藝術品，當然都差不多。」吉爾看了她一眼，指著右手邊的M1911說道：「這支是我的，手柄被我劃花了。」她指了指另一支槍，這支應該是便利店老闆的，他可能就是那四隻喪屍中的一個，我們先是洗劫了他的店輔，然後又殺了他，搶了他的槍。

「願上帝保佑你。」妮可快速的離開她：「你這樣說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窮凶極惡的歹徒。」

「我們現在生活在一個沒有正義與法制的世界。」吉爾滿不在乎的說道，一邊說著，她拉開了手中的槍機，開始用紙巾清洗構件：「再說它們現在已能算人了，只是它為什麼要撿走我的槍？因為看起來眼熟？」

「你居然這麼說？你可是個警察。」妮可沒聽清她後面的話，提醒她說。

吉爾嘩的推上槍機，抬起手比了比，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然後回答道：「已經六個月沒人給我發工資了。我現在最想回洛杉磯看我父親。」

說起這個，二個人都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妮可才說道：「他到哪裡去了？我不是說你父親！」

「我怎麼知道？」吉爾把兩支槍的子彈重新壓回彈夾，把裝滿子彈的那個遞給妮可：「這個給你，小心用它。」然後才說道：「你怎麼沒看住他？」

妮可搖了搖頭：「他又不是我丈夫，我怎麼看住他？」

說起這個，吉爾立刻謹慎起來，她看了一眼四周，確定葉知秋沒在哪個角落裡偷聽，才低聲問道：「你覺得他過去是做什麼的？」

第八章 血清

妮可一愣，問道：「怎麼了？」

吉爾搖了搖頭：「你覺得什麼樣的人能夠秒殺四隻喪屍？只用一把刀？我覺得他的動作比喪屍更快。」

看到妮可疑惑的樣子，吉爾提醒她：「當初我們在安克雷奇看到的那一支全幅武裝的國民警衛隊有多少人？他們連一隻喪屍都沒殺死。」

妮可皺眉道：「我懷疑喪屍變異後肌體的耐受能力會增加，肌體受到的損傷需要一定時間才能顯露出來，所以除非子彈打到它們的頭部或者心臟，否則作用不明顯。葉的刀很適合放血，喪屍的失血速度又快，能夠在很短的時間裡因為缺血讓肌肉停止工作，所以我們當初看到的國民警衛隊戰果沒有葉大，應該與武器的選擇有關。」

「那好吧。」聽到妮可的話，吉爾有些洩氣，妮可說得不是沒有道理，國民警衛隊普遍使用M槍族，5.56毫米的彈頭在近距離內的侵徹力不錯，但停止作用不足，而且傷口面積不大，除非正好打中動脈，很難造成大量失血，對於神經慢半拍的喪屍來說，效果顯然不如軍刀來得直接，但是妮可不是戰鬥人員，她不知道葉知秋的刀法有多可怕，那簡直天生就是以殺人為目地的刀法，沒有一絲一毫的花哨，於是她又說道：「那麼我們換一個說法，你認為普通人能有他那樣的身手嗎？」

這回妮可有些猶豫，但是很快她就抬起頭，笑道：「他可是中國人，中國人難道不是都會功夫嗎？」

吉爾拍了拍頭，看來她是死心塌地挺葉知秋了，於是她決定放棄，轉頭道：「那好吧，你的英雄現在跑到哪裡去了？」

妮可也不知道葉知秋跑到哪裡去了，不過這倒不耽誤她們找到他，因為這個時候葉知秋正在弄出很大的聲音。他猜想小鎮的自來水系統已經癱瘓了，於是找到了一口水井，事實上，越小的地方這種生活必需的設備就越好找，因為當地居民必須想辦法解決。

順著水聲，吉爾和妮可看到葉知秋脫得光光的站在地上洗澡，不禁都有些羨慕，吉爾歎著氣說道：「我至少兩個月沒洗過澡了。」

妮可啊一聲：「你最好別指望能像他那樣，現在的溫度最多只有三四度，你一定會感冒的。」

不管用什麼樣的理由，兩個人也不好意思站在一邊看葉知秋洗澡，就算他本人不反對也不行，於是兩個人很快就轉身走開了。葉知秋本來只想沖洗一下身上的血跡，但是沒有熱水的情況下，血漬很難洗乾淨，結果他越搓越高興，居然花了整整一個小時。

穿著從便利店裡找到的牛仔褲和襯衫，葉知秋再次出現的時候，妮可已經準備好了午餐，吉爾則正在把從便利店裡挑出來的東西分門別類的放好。看到葉知秋走過來，她攤手道：「我們需要一輛大車。」

「你想把這家店拉走嗎？」葉知秋有些吃驚。

「你覺得我們會常常遇到這樣的機會嗎？」吉爾反問，災難發生六個月後，食品和能源的問題已經開始顯露出來，吉爾和妮可已經見過很多次倖存的人類因為爭奪生活資料火拚的情況。

葉知秋也覺得這是個問題，於是三個人在吃飯的時候決定下午到鎮上的民宅裡看看，收集一些武器，最好能找一輛大型車輛。

葉知秋一面往自己的麵包上塗黃油，一面問道：「你們最好選擇有陽光的房間，誰也不知道鎮上還有沒有喪屍。」

妮可點頭同意：「現在還不清楚這種病毒的傳播途徑和發作機制，可以確定的是血液接觸一定會是傳播途徑中的一種。」說到這裡，她看了葉知秋一眼，昨天她親眼看到有喪屍的血流入了他的傷口，但是葉知秋完全沒有表現出發病的跡象，這讓她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葉知秋看到她看自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點頭道：「那麼最初大規模發病是怎麼回事？」

妮可點了點頭：「我有一個初步的想法，這是一種可以從空氣傳播的病毒，不然無法解釋最初時突然大規模爆發的原因，另外我懷疑這種病毒通過空氣傳播時會有一段潛伏期，但是通過血液接觸則幾乎立刻發病。」

另外兩個人想起自己曾經的見聞，紛紛點頭，吉爾皺眉說道：「如果是空氣傳播，那為什麼我們沒有發病？難道我們的潛伏期特別長？」

「這正是我要說的。」妮可說道：「現在已經過去了六個月，雖然有很多比這個期限更長潛伏期的病毒，但是我個人認為，我們沒有發病並不是因為潛伏期，而是因為我們產生了抗體，我們對這種病毒免疫。」

「真是太好了。」吉爾看了一眼葉知秋，拍手說道。和妮可一樣，她也一直在擔心葉知秋被感染，開始的時候是不想與一隻潛在的喪屍為伍，現在則是不想失去一個強有力的夥伴：「這麼說我們不用擔心被感染了？」

妮可搖了搖頭：「記得兩個月前我們遇到的那些人嗎？他們被一隻喪屍攻擊，有兩個人死了，其中的一個變成了喪屍。」

吉爾想了想，小心的問道：「你認為我們身體裡的抗體只能抵禦空氣傳播的病毒？」

「至少在沒有確切的結論之前，我們只能這樣認為。」妮可看了一眼葉知秋，回答道。

葉知秋被兩個人左一眼右一眼的看得全身不自在，只好抗議道：「你們說喪屍，總看我幹什麼？」

吉爾一笑，移開了目光。妮可卻很鄭重的望著葉知秋：「我可以肯定你已經感染了喪屍身上的病毒，但是從你的情況來看，你很可能對這種病毒完全免疫。」

葉知秋愣了一下，但是吉爾以一個警察的眼光看起來，他對這個說法並不感到意外，他點了點頭：「我喜歡這個想法。」

妮可搖了搖頭：「這只是個猜測，我不建議你去嘗試。」

「放心。」葉知秋笑了笑：「就算不怕感染，我也沒興趣被它們咬上一口。」說完他突然有些不自然的問道：「如果這是真的，你們覺得能從我的血液裡分離出抗病毒的血清嗎？」

這回輪到吉爾和妮可兩個人發愣了。妮可還在思索的時候，吉爾已經警告他們：「這個問題你們最好不要對第四個人說起，如果是真的，他們可能會抽乾你的血。」

第九章 百分比和熱水澡

葉知秋明白吉爾的意思，卻注意到她的用詞，追問道：「他們是誰？」

「任何人。」吉爾皺了一下眉：「你應該知道這是多麼大的誘惑。」

葉知秋搖了搖頭：「我以為你言有所指。」

這會輪到吉爾沉默了，過了一會，妮可才說道：「安克雷奇的秩序已經崩潰了，據我所知，那裡現在由一個叫阿什福德的人統治。」

葉知秋愣了一下，問道：「那是什麼人？」

「不知道。」這次是吉爾回答：「我們離開人群太久了，但是這個人我們見過。」

葉知秋看了看沉默的妮可，點頭道：「看來印像不太好。」

「那是一個貪婪並且邪惡的人。」吉爾下了定語。

葉知秋並不懷疑吉爾的話，在這種情況下能夠拉起一支勢力的人，黑暗屬性肯定比光明屬性的可能性要大，這是從人性的角度來考慮會得出的必然結論，但是他仍然對吉爾的話持保留態度。這個成功的人也許是邪惡的，但肯定是聰明的，對於一個聰明的人，總是有足夠多的辦法來達成平衡。

沉默了一會，妮可打破了沉寂：「我不認為阿什福德的手下有這個醫療條件，提純血清需要有離心機，還要有足夠的臨床樣本。另外……」她看了一眼葉知秋：「你的價值其實取決於這種抗體產生的人群數量，如果每一個倖存下來的人都能產生這種抗體，那麼你就沒有價值。」

這個說法葉知秋絕對同意，什麼東西多了都不值錢，都說秦陵兵馬俑值錢，真要是敞開了賣估計還沒有鐵礦石貴，當然這裡面還有市場營銷的道道。

三個人匆匆吃過了飯，開始準備入室搶劫的勾搭，呃，鑒於這些房子的主人都已經不在了，或者應該說是入室盜竊。準備的時候，葉知秋突然問妮可：「你覺得人類被感染後有多大的可能變成喪屍？」

妮可一愣，想了想說道：「不會太多，但是應該也不少。」

葉知秋撇了撇嘴，這個說法等於沒說，好歹妮可也是個醫生，不至於使用這麼沒水準的答案吧？

妮可也知道自己的回答比廢話強不了多少，歉意的說道：「這需要借助統計學，我們沒有足夠的數據支持。」

葉知秋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四周：「現在我們有一個很好的數據環境，這個鎮子上至少有六隻喪屍，起碼我們已經殺死了這麼多，你們認為這鎮上能有多少人？」

妮可立刻來了精神，正在心裡估算鎮子的規模的時候，吉爾已經開口道：「鎮上大約有二十棟獨立的房子，美國家族的平均人口數是二點多，就算按三算，這裡的常住人口也不會超過一百人。」

「很好。」葉知秋來了精神：「鎮上哪裡會有人口登記的記錄？」

吉爾白了他一眼：「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這種規模的鎮子不會有機動車輛處，更不要說社會保障局了，這裡應該只是一個居民聚集點，這些資料還是得去安克雷奇找……或者是福特理查森？」

「這麼說也不會有警局了？」葉知秋很失望，雖然他不喜歡槍，但不代表他不想擁有這種遠程武器。

吉爾搖了搖頭：「如果當地有警長，他也很可能在家辦公。」

「好吧。」葉知秋重新給軍刀的手柄換了布條，然後看了看兩個同伴：「讓我們把期望值定到最低的標準上，你們跟在我後面……記住，不要向我的方向開槍。」

吉爾咕的一聲笑出了聲，看到葉知秋瞪他，才忍住笑容，想起在便利店走廊裡葉知秋為了躲她的槍時的狼狽樣，頓時又笑了起來。

葉知秋拿她沒辦法，只好不理她。這次手槍夠用，吉爾把雷明頓背在身後，和妮可每人拿了一支M1911，但是這兩支槍都沒有戰術導軌，（事實上也沒人在手槍上加那玩意，戰術手電快趕上手槍重了。）所以葉知秋專門指導了一下妮可手電和槍配合時的姿勢。然後選了一棟兩層的房子，走了進去。

在房子裡轉了一圈，除了讚歎一下美國人住的房子真大之外，葉知秋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倒是從主人的書房順了一隻雙筒望遠鏡。另外在客廳壁爐旁邊的牆上，他發現了一支大口徑雙管獵槍，葉知秋不認為這種槍的威力能比得上雷明頓，自然不會給自己不告而取的記錄上再加一筆。

在確定這間房子裡沒有危險後，他就準備搜下一棟房子，結果一轉身，發現兩個同伴都不見了。

葉知秋不覺得她們會有什麼危險，能在他身邊神不知鬼不覺的劫持他同伴的人不屬於這個星球，但是這並不耽誤他擔心她們，於是他折回去找，發現兩個女人站在浴室裡正在嘀咕什麼。

葉知秋在敞開的門上敲了敲，妮可回頭歉意的看了他一眼，吉爾則毫不客氣的斥責他：「不要隨便打斷女士們談話。」

葉和秋不以為然的轉過頭去：「好吧，你們繼續，我要去下一棟房子了。」

妮可立刻叫住他：「葉，我們發現這裡的供水系統和煤氣管道都還能用。」

葉知秋一愣，立刻想起他曾經注意到過，鎮子上有一座水塔。只不過他當時看那座塔的樣子，至少建成一百年了，所以沒想過它還在使用。現在想起來，這個鎮子遠離城市，很可能有獨立的供水系統，那麼比起城市的供水設備來，利用壓力差的水塔顯然更經濟，當然這還得感謝這麼長的時間裡鎮上的水管沒有遭到破壞，不然再大的水塔裡面的水也早漏沒了。同樣的道理，鎮上的煤氣管道也應該是獨立的，這座小鎮保存的完整程度讓人驚訝。

「那很好。」葉知秋攤手道：「我們可以用這裡的廚房了，但是你們在浴室幹什麼？」

吉爾與妮可對視一眼，吉爾很無奈的問他：「你不知道在阿拉斯加，人們大多用煤氣來燒水和取暖嗎？」

葉知秋一臉的無所謂，他又不打算在這裡長住，可是看到兩個同伴的表情，他突然明白了吉爾的意思：「燒水？你們不會是想洗澡吧？」

「天啊。」吉爾大聲說道：「你終於明白了，我現在一刻也不想等下去了……你不準備迴避一下嗎？」

葉知秋能說什麼呢？她們可有槍，於是他轉身回客廳，順手替她們關上了浴室的門。

小鎮可以有自己的供水和煤氣，但是電肯定沒有了，當然不能看電視，葉知秋坐在沙發上，感受著照在身上的陽光，覺得有點昏昏欲睡，他順手從沙發邊上摸起了一本書，發現是霍金寫的《時間簡史》，就坐在沙發上翻看起來。

第十章 有朋自遠方來

葉知秋讀書很快，霍金的科普讀物圖文並茂，他讀起來倒也不算吃力，很快就讀到了第五章，然後聽到吉爾在叫他。

葉知秋大聲的答應了，走過去隔著門問：「需要人幫忙搓澡嗎？」同時在心裡鄙視了一下英語的粗陋，因為他這句話用英語說的時候直譯是「需要幫助嗎？」

果然吉爾很自然的回答他：「幫幫忙，樓上的主臥室裡有衣櫃，幫我們拿兩套睡衣下來。」原來這兩個人直到洗完澡才發現沒帶換洗的衣服，雖說時逢亂世，我們的女主角們不應該要求太高，但是女人天生的潔癖這個時候開始發揮作用，兩個人誰也不願意再穿上髒衣服上樓去找換洗衣服，於是吉爾就很自然的呼叫葉知秋。

葉知秋很想說「你又不是我老婆，自己的事自己做。」但是想了想，還是聽話的上樓去了。聽著他的腳步聲離開，吉爾打了個響指對妮可說：「你說得對，中國男人好相處。」

美國人的主臥室很好換，一定是那間最大采光最好的房間，葉知秋走進房間，打開衣櫃，然後發現腳下的地毯上有已經暗淡的血跡，他皺了皺眉，抬眼間突然發現窗外的公路上從遠處走來兩個人。

小鎮的房子排列得很不整齊，這棟房子有些突出，這也是葉知秋首先選擇它的原因。這間主臥室的處置很好，站在窗前正好能看到從安克雷奇方向過來的公路。現在葉知秋從窗子看出去，正好能看到遠遠的有兩個人走了過來，他的視力雖然不錯，但是畢竟離得太遠，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一高一矮的兩個人，他們還推著一輛手推車。

葉知秋皺了一下眉，視線落到樓下他們停在便利店門前的P150上面，如果只看零亂的便利店，來人只能判斷出有人來過，可是如果看到這輛滿載物品的皮卡，誰都能想到有人留在鎮上。於是葉知秋隨手從衣櫥裡抽出兩件睡衣，出了臥室縱身從樓梯跳了下去，落地的時候發出砰的一聲響。

吉爾正用浴室裡的大毛巾擦頭髮，聽到聲音看了妮可一眼，妮可擔心的說道：「他不會摔倒了吧？」

吉爾搖了搖頭：「就算是摔倒了我也不會同情他，我都能猜出他現在想的是什麼。」

妮可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我覺得他和一般人不一樣。」

「除非他不是男人。」吉爾不屑的說道，剛說完，就聽到敲門聲。

讓她這麼一說，妮可開始猶豫了，吉爾奇道：「開門啊！不開門他怎麼送衣服進來？」

妮可看了她一眼：「他進來怎麼辦？」

「上帝啊。」吉爾翻了個白眼：「我會給你們加油的。」

兩個人還在裡面磨蹭的時候，葉知秋已經著急了，夾雜著水聲，他聽不清兩個人在嘀咕什麼，但是估計也不是正經事，於是又用力敲了兩下門，大聲說道：「快出來，有人來了，我出去看看，衣服放在門邊了。」

聽他這麼一說，兩個女人才著急起來，來不及想葉知秋說得是不是真的，妮可裹著浴巾探出頭來，結果發現葉知秋果然沒在門前，連忙抓起地上的衣服縮了回去，問吉爾：「那怎麼辦？」

吉爾抓起一件衣服，才發現是件長睡衣，隨口罵了一句，然後把衣服往身上一披，說道：「還能怎麼辦？上樓去找身衣服穿，難道你想穿這個見人？」

這個時候，葉知秋已經跳出了房子。那兩個人離鎮子還有一段距離，葉知秋不怕他們聽到發動機聲，連忙把車點火開進這棟小樓後的院子裡。美國幾乎家家有車，院子裡停上一輛車，倒也不怎麼顯眼。他本來還想回去收拾一下那只喪屍的屍體，但是算算時間，很難在那兩個人到來之前再做什麼，於是乾脆不再回去，直接回到房子裡。

妮可和吉爾沒在樓下，葉知秋以為兩個人還在磨蹭，不禁有些惱火，然後看到浴室的門開著，有水痕向樓梯方向延伸，頓時猜到她們可能到樓上找衣服去了。想到兩個同伴動人的身材，葉知秋頓時覺得心猩意馬起來。他暗罵了自己一句，都什麼時候了還想這個，然後幾步竄到了樓上，看到主臥室的門開著，就衝了過去。

妮可沒想到他這麼快回來，嚇了一跳，啊了一聲，差點對著葉知秋開槍，倒是吉爾比較鎮靜，低聲道：「別吵。」然後招呼葉知秋過來看。

葉知秋有些尷尬的呃了一聲，妮可身上的穿戴比較整齊，雖然看得出衣服的尺碼不太合適，倒也沒什麼可挑剔的，吉爾顯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窗外，只在身上胡亂的套了一條長褲和一件背心，因為身上還濕著，背心沒有拉下來，露出大片的背肌。

葉知秋撿起一件大衣披在她身上，向窗外看去，正好看到那兩個人推著一輛超市的購物車慌慌張張的跑進鎮子，他們身後的公路上，兩輛敞蓬吉普車正飛快的開過來。

葉知秋皺眉道：「是個孩子？」步行的兩個人中一個人身材較矮，雖然裹著厚厚的衣服，仍然能看出不像是個成年人。

吉爾感覺到披在身上的衣服，心中不禁起了一絲異樣，嘴裡卻說道：「除非那是個日本女人。」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心說日本男人可能還嫌你太壯了呢，嗯了一聲說道：「他們不是一夥的？」

「你見過推著購物車的偵察兵嗎？」吉爾毫不客氣的問。

葉知秋承認她說得有理，只是奇怪就算她有理也不用說話這麼衝啊，自己又沒有得罪她，他伸手拿出剛才上來時從沙發上順過來的望遠鏡，看了一下說道：「兩輛軍版捍馬，沒有加強裝甲，第一輛上四個人，第二輛三個人，都有自動武器，看不到重火力。」

妮可很自然的按他說的向窗外看，吉爾卻收回目光打量葉知秋：「你是軍人？」

「曾經是。」葉知秋仍然端著望遠鏡，這時的陽光是從他們身後照過來，不用擔心鏡片的反光會驚動別人。只是這具望遠鏡只有四倍變焦，鏡頭還是民用級的，葉知秋覺得他肯定能從某一個角落找出「madeinchina」的字樣。

兩輛車開得很快，轉眼就到了鎮口，葉知秋這會不敢再站在窗戶前大模大樣的看了，那樣只要有人抬抬頭，就能看到他。他拉著吉爾和妮可伏低身子，低聲道：「他們可能是追前面那兩個人的，當然也可能是偶然同路。我不關心這個。但是這些傢伙都有武器，我看到了兩支獵槍，還有兩支M16……不對，是AR15，還是20發彈夾的，除非阿拉斯加人都喜歡刺激，我不認為他們的武器是合法的。」

「你說乘車的不是好人？」妮可輕聲問。

「我沒說有人是好人。」葉知秋低聲糾正，然後他讓妮可守在窗前，繼續觀察有沒有人從現沿著公路過來，自己拉著吉爾來到房子臨街的一面，小心的向下看去。

他看到那兩輛悍馬已經追上了兩個步行的人，正好就是便利店前。

第十一章 阿什福德與卡洛斯

阿什福德的確是來追人的，這個人叫做卡洛斯，據說做過傭兵，現在他帶著一個孩子，據說是他的兒子。能讓阿什福德親自出馬的事當然不會是小事，這個卡洛斯搶了他的東西，而且沒少搶，整整一車，當然不是一輛購物車。

阿什福德本來只是安克雷奇的一個小人物，依靠搗騰一些違法的東西換錢過日子，他的業務範圍很廣，毒品、槍支……生意不好的時候還拉皮條，直到這場災難來臨。

這是一場不加區分的屠殺，不分地位、財富和種族，安克雷奇原本聲名顯赫的大人物們一夜間都消失了，當然活下的活人本來也不多，這裡面就是阿什福德一個。當時他正在搗騰一批槍。美國政府並不允許民間持有自動武器，但是這裡是阿拉斯加，有很多人喜歡連射的機槍，所以倒賣槍支在阿拉斯加算得上是一個比較活躍的行業，之所以說活躍而不說賺錢，是因為這個行當的確不賺什麼錢，半自動的AR15賣場裡就有，你只是改成自動方式價錢要得太高根本沒人理你。

所以阿什福德的倉庫裡只有二十支AR15，還有五千發子彈，如果按照軍用配比，這個槍彈比例小了一點，但是你得知道，這裡不是伊拉克，買槍的人可能一輩子也打不空一個彈夾，所以子彈不能進得太多了。

然後病毒來了，阿什福德幸運的活了下來，作為最早反應過來又持有武器的人，他很快召集起一支隊伍，並且在搶劫了安克雷奇的國民警衛隊後——你沒看錯，當時倖存的國民警衛隊四處抗擊喪屍，沒想到自己的總部居然被正在保護的人給端了。這也是安克雷奇在災難來臨後立刻陷入了癱瘓的原因。

阿什福德有人有槍之後，倒也野心勃勃的準備消滅城市裡的喪屍，自己過過救世主的癮，結果一戰下來，不但損兵拆將，彈藥的消耗量也讓他大感吃不消。喪屍們的動作太快了，他的士兵常常打空一個彈夾後都不能擊中目標。而且那些該死的喪屍總是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從來不肯走出來堂堂正正的做戰——或者說挨槍子。

迅速打消了野心的阿什福德並沒有放棄做個大人物的夢想，他帶著人清理出一片地方，然後開始四處收集食物等必需品，再轉手賣給城市裡的倖存者，他當然不收錢，只能用他看得上的物品來交換。因為他現在是安克雷奇市內最大的一股勢力，倖存者們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像吉爾和妮可這樣的人逃出去碰運氣，更多的人則只能留下來熬日子，等待情況變好或者能等到政府的救援。

卡洛斯父子不是本地人，因為帶著孩子，災難發生後他下手又晚了一些，在阿什福德的剝削下很快就身無分文了。阿什福德對於無產階級並沒有什麼好感，相反卻充滿了警惕，於是他立刻命令趕走卡洛斯父子，讓他們自生自滅。

結果卡洛斯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那就是他手下再多，也只是剛剛拿起槍的平民，他們離戰士的標準還遠著呢。不過卡洛斯也不是超人，面對數十個手持自動武器的平民，他也只能選擇逃跑。

不過他的軍事素養這回發揮了作用。他帶著孩子在安克雷奇大兜圈子，不敢去可能有喪屍的地方，卻總是偷阿什福德的東西，當然主要是食物。阿什福德主要靠四處掠奪來的食物交換別人的東西，但是隨著時間越來越久，能找到的食物也越來越少，他不得不組織大量的人手到喪屍的地盤去搶奪食物，這讓他每天都在損失人手，當然不能容忍有人偷他的東西，於是終於有一天，他組織的精兵強將捉到了卡洛斯的蹤跡，於是他就帶著人一路追了過來，一直追到卡洛斯的車沒油了，逃進這個鎮子。

阿什福德領教過卡洛斯在城市當中捉迷藏的本事，看著卡洛斯跑進小鎮裡，頓時大急，高聲呼叫著自己的司機，讓他加快速度。結果開得飛快的悍馬一頭衝進葉知秋從便利店裡拖出來的雜物堆裡，差點翻車。

阿什福德捂著被A柱撞得發青的臉，大聲咒罵著從車上跳了下來，然後發現卡洛斯帶著兒子就站在不遠的牆邊，那輛購物車橫在他們之間的地上，車上的食物撒了一地。顯然卡洛斯也沒有完美的躲過地上的障礙。

阿什福德頓時覺得自己這幾天的辛苦都算值得了，卡洛斯的行為給其他人開了個不好的先例，如果他不能讓卡洛斯得到懲罰，很快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卡洛斯出來偷他的東西，必竟倖存者們可交換的東西越來越少了。

剛剛經歷了徒步逃亡的卡洛斯父子也不好過，父親還好，兒子已經跑不動了所以卡洛斯才準備在這裡和阿什福德談判，他看著持槍從四面逼進的阿什福德和手下，笑道：「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阿什福德用左手拎著他的S·WM500手槍，用右手揉著被撞得腫了起來的臉，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很高興，但是我不覺得你應該高興。」

卡洛斯笑了笑：「好吧，你找到我了。但是你不準備先讓人檢查一下這裡的環境嗎？」

阿什福德愣了一下，他只顧捉卡洛斯了，倒是的確沒注意過其他的。他抬頭看了看天，笑道：「你是說這鎮上有喪屍嗎？誰都知道它們討厭陽光。」

「也許有一隻不那麼討厭的。」卡洛斯微笑著示意。

阿什福德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立刻發現了不遠處的街心上躺著一具屍體，但是從這個角度看過來，並不能肯定那是一隻喪屍。於是他示意了一下，一個手下走過去查看，然後他對著卡洛斯說道：「不管那是不是，你都死定了。作為一個文明人……」他看了看卡洛斯身邊的孩子：「我會留下他，讓他作我的奴隸的。」

卡洛斯笑了起來，然後他一抬頭，露出了手中的槍，那是一支格洛克17型手槍。

在這次逃亡中，卡洛斯一直沒有使用過武器，所以阿什福德根本沒想過自己會面對一支槍。而且這支槍是在卡洛斯的手裡，兩個人打了這麼長時間的交道，阿什福德早就知道卡洛斯的槍法怎麼樣，在這麼近的距離上，就算他用的是一支老毛瑟，阿什福德自問也逃不掉。所以這個時候，他的腦中一片空白，看起來居然被嚇傻了。

第十二章 福特理查森的盧克

卡洛斯出槍很快，就連葉知秋在之前都沒有看出他身上有槍，看到雙方進入僵持，葉知秋低聲對趴在他身邊的吉爾說道：「那傢伙就是阿什福德？他們應該開槍。」

現在他們兩個人就躲在離阿什福德的車不遠的草叢裡，已經到了五月份，阿拉斯加的草生長得仍然不算茂盛，所以兩個人必須非常小心，當然阿什福德的人做事比較專心，沒有東張西望的，倒也不用擔心會有人發現他們。

因為怕被發現，所以聽到葉知秋的話後，吉爾不敢轉頭去看他，低聲問道：「什麼？」

「他們應該開槍。」葉知秋在吉爾耳邊低聲說道，細細的氣流讓吉爾的耳朵氧氧的：「在戰場上，先敵開火是第一要務，這些人肯定沒上過戰場。」

「那你上過戰場嗎？」吉爾對阿什福德上沒上過戰場並不感興趣，對方有七個人，四隻步槍，兩隻大口徑獵槍。這些槍在沒上過戰場的人手裡，也足夠把她們打成篩子。

葉知秋沒有回答她的話，低聲道：「我們走吧，他們殺了這個人之後，不會有興趣搜索這裡的。我們有足夠的時間離開。」

「你說什麼？」吉爾這回不顧可能暴露的危險，轉頭看他：「你想看著他們殺死那個孩子？」

「他說過不會殺死那個孩子。」

「落在阿什福德手裡，那孩子還不如死了。」吉爾憤怒的小聲說道。

葉知秋皺了皺眉，如果德國人知道進了蘇聯的戰俘營後有百分之七十的機會再也回不到祖國，他們還會投降嗎？人們總是會優先考慮眼前。他低聲說道：「這就是你們離開安克雷奇的原因？」

「操！」吉爾惡狠狠的罵道：「你這個混蛋。」

葉知秋並沒有被罵的覺悟，仍然在打量街上的情況：「他們有七個人，我還要考慮那個帶孩子的人會不會向我開槍。所以如果阿什福德的人夠機靈，我不可能把他們都殺死，肯定會有人逃掉，這個時候得罪這樣一股勢力是不明智的。」這話與其說是在分析戰場情況，還不如說是在分析給吉爾聽，因為葉知秋覺得，如果就這麼偷偷溜走，同樣會得罪吉爾和妮可，那對他來說也是不明智的。

吉爾愣了一下，問道：「你能對付幾個人？」

「全部。」葉知秋低聲道：「如果他們不逃的話。」

「用我的槍？」吉爾不相信的問，雷明頓留給了妮可做遠程支援，他們沒想過下樓就會開戰，所以現在只有吉爾帶著一支M1911。

「只有警匪片裡的英雄才會在街上用手槍。」葉知秋搖了搖頭，受槍管長度的影響，手槍射出的子彈穩定度不足，在建築物林立的環境下，距離稍遠飛出的子彈就會很容易受到氣流的影響發生偏差，再好的槍法也不能保證一擊斃命，所以葉知秋根本沒打吉爾手槍的主意。

「那好吧。」吉爾說道：「你只要保證幹掉阿什福德，其他的人不用管。」

這回葉知秋很認真的回頭看了一眼吉爾：「你倒底是想救人還是想殺人？」

吉爾低聲道：「你不能一起做嗎？」

「我覺得什麼都不做最好。」葉知秋老老實實的回答，這的確是他的心裡話。

吉爾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以為你是個善良的人。」

「我是個善良的人。」葉知秋覺得做個善良的人，和用生命去冒險是兩個維度的事，而且是相互垂直的，所以有些委屈。

「想想你剛剛遇到我們的時候。」吉爾知道想達成目標必須依靠身邊的這個男人，她自己肯定做不到：「那時候沒人知道你是什麼人，妮可卻給你處理傷口，擔心你受到感染。」

葉知秋翻了個白眼，想說我的傷口根本不用處理，卻覺得這樣說對妮可很不公平。他完全相信如果妮可在這裡，她也一定會堅持救人的。他正想說話，突然聽到一聲槍響，卡洛斯開槍了。

阿什福德並不是膽小的人，所以當他看到卡洛斯的槍的時候，只是被這突然的變故弄得愣住了。他盯著卡洛斯，卡洛斯也盯著他，兩個人都沒有動，只有阿什福德的手下們緊張起來，各種槍支都張開了保險，隨時準備向面前的父子射擊。

阿什福德突然笑了笑，張開雙手笑道：「開槍吧，為什麼不開槍？你打死了我，你和你的兒子也活不下去。」

卡洛斯同意他的話，如果他開槍，不論阿什福德死活，他的手下們都會立刻向自己和孩子開槍，和大反派同歸於盡這種事可不是卡洛斯干的，更何況他還帶著孩子。

於是卡洛斯搖頭向阿什福德說道：「我只想活下去。」

阿什福德並不笨，他知道這個時候逼急了卡洛斯是什麼後果，上天堂還是下地獄可都不如待在人間待著舒服。

「我知道。」他點了點頭：「但是你別指望我會放了你。」他指了指那個孩子，當然是用右手，他擔心用左手的話，卡洛斯會以為他想開槍，那可就完蛋了：「我可以讓他離開。」

卡洛斯笑了起來：「你以為我會相信？」他說道：「而且我不覺得他自己離開有生存下來的機會。」

「好吧。」阿什福德點了點頭：「說說你的條件，你想要什麼？」

「我們再也不會回安克雷奇。」卡洛斯斬釘截鐵的說道，現在這種情況下，雙方都不佔優勢，如果一定要找一個，可不是他這一方。

阿什福德誇張的揚了揚手，結果看到卡洛斯手指一縮，頓時嚇得停下了手臂的動作，嘴裡卻大叫道：「我也不相信你。」

卡洛斯微微搖了搖手裡的槍，提醒他注意：「目前來看，這是最好的結果。」

阿什福德沉吟了一下，知道卡洛斯是對的，他顧忌自己的孩子，而自己則要珍惜生命，如果不能暫時停戰，對雙方都不是一個好消息。

「而且這裡有人來過。」看到阿什福德猶豫，卡洛斯只好再次提醒他。

阿什福德一愣，掃了一眼滿地的雜物，這幾個月來，他在這方面已經成了專家，立刻發現這裡面沒有食物，頓時脫口說道：「你說盧克的人來過？」

卡洛斯笑了笑，阿什福德佔領了安克雷奇，而盧克則是福特理查森的實際佔領者，不過與底層出身的阿什福德不同，盧克本是福特理查森國民警衛隊的軍官，所以福特理查森現在仍然在勉力維持文明社會的秩序。這對阿什福德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所以他一直對安克雷奇的倖存者們封鎖消息，而且兩城區相連的部分正是喪屍活動最頻繁的地方，沒人敢從這裡通過，這也幫助他成功的封鎖了消息。

卡洛斯轉行做反對黨的這段時間裡，倒是聽到了不少關於福特理查森的事，聞言笑道：「你以為會是誰？」他指了指那邊的屍體：「他們顯然剛剛來過，我們都知道喪屍們收集屍體，它還能在那裡的原因只能是它們還沒來得及發現它。」

阿什福德下意識的向那邊看了一眼，發現走過去檢查屍體的人顯得很困惑，更讓人困惑的是，他正在用一大塊手帕用力的擦手。

阿什福德皺了一下眉，正想呵斥他，突然想了一件事情，臉色一變，向卡洛斯說道：「你要去福特理查森？」說著，左手的槍也舉了起來。

卡洛斯聽到阿什福德說話，就立刻明白自己失算了，阿什福德一直致力於封鎖兩邊的消息，為此他派人封鎖了一號公路，如果自己跑到那邊去，安克雷奇的虛實豈不就完全暴露了？所以他看到阿什福特舉槍，立刻搶先開槍了，他一槍打掉了阿什福德手裡的轉輪手槍，大聲叫道：「上帝作證，如果你們不放了我，我下一槍就打爆你的腦袋，這不是開玩笑。」

第十三章 空倉掛機

看到卡洛斯開槍，葉知秋皺了一下眉，低聲說道：「留下別動。」說著站起身，走了出去。

這個時候阿什福德正舉著手安撫他的手下，示意自己沒事，否則萬一哪個傢伙一激動槍走了火，卡洛斯肯定會在自己的腦袋上補上一槍。卡洛斯槍法不錯，阿什福德的M500也夠大，所以雖然手上有一些擦傷，但是並不嚴重。他剛才只是習慣性的舉槍威脅，並沒想在卡洛斯的槍口下抽獎，沒想到卡洛斯說開槍就開槍，根本沒有猶豫。這一槍同時也打掉了阿什福德的信心，他現在只想找個借口離開，如果下次還有這麼刺激的事，那就讓手下人來吧，他雖然沒聽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句話，可也沒有以身犯險的覺悟，大抵怕死之心人皆有之，越是身家豐厚之人，越是怕死。

就在這個時候，葉知秋從他的身後站了起來，頓時嚇了大家一跳。阿什福德的手下們齊刷刷全部把槍口轉了過去，對準了葉知秋，居然沒人管卡洛斯了。

葉知秋微微一笑，對著遠處的卡洛斯眨了眨眼睛，至於他能不能看到，那就不是自己的問題了，然後揚起手大聲說道：「別開槍，我沒武器，沒有危險。」

仍然趴在地上的吉爾差點笑出聲來，葉知秋這個人的危險性可不是靠有沒有武器來判定的，起碼那只被他折斷了脖子的喪屍不會這麼想。

但是那只喪屍沒有機會警告阿什福德的人，阿什福德和他的手下也不認為一個赤手空拳的人會有什麼危險，於是五支指著葉知秋的槍只剩下了兩隻，其它三隻都回到卡洛斯那裡值班去了。

阿什福德皺眉看了一會葉知秋，藉機平靜了一下心情，不管是誰被子彈打掉手裡的槍，小心肝都會砰砰跳的，他也得喘口氣。他打量葉知秋的時候，葉知秋就站在原地看著他。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會，當然不會學星哥互拋飛吻，於是阿什福德說道：「你是誰？在這幹嗎？」

葉知秋攤了攤手：「路過，找點吃的東西。」他指了指滿地的破爛：「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啊。」他沒說自己是「打醬油的」是考慮到阿什福德不一定明白，現在可不是說笑話的好時候。

阿什福德看了他一會，相信了他的話，皺眉道：「你是盧克的人？」除了有組織的勢力外，沒人會膽大到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找食物，特別是據他所知，盧克那邊有一個中國人很有地位。

葉知秋笑了笑，不置可否。阿什福德憤然道：「這裡是我的地盤，滾回你的福特理查森去吧。」

葉知秋並不介意他的用詞，微笑著看著他：「我很快就會離開，那麼你們在做什麼？」

阿什福德一愣，回頭看了一眼卡洛斯，轉頭：「這需要告訴你嗎？」

葉知秋笑了笑：「我有一個提議，這場災難已經死了夠多的人了，為什麼我們這些剩下的人不能聯合起來呢？」

阿什福德愣了一下，追問道：「這是盧克的意思？」

葉知秋笑了笑，仍然不回答，阿什福德皺眉想了想，這個男人決不會一個人留在這裡，不知道他有多少同伴，如果能看到他們和他們的裝備，也許可以估計出盧克的力量。他正在想怎麼達到這個目地，那個檢查屍體的人已經快步跑了回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阿什福德心裡一驚，低聲道：「你肯定？」

那個手下點了點頭：「那屍體沒有毛髮，連陰毛都掉光了，肯定是喪屍，它身上沒有傷痕，但是全身上下所有沒有衣服蓋住的地方都爛透了，和傳說中的介子氣非常相似。」

阿什福德心裡打了個突，怪不得盧克的人敢跑出這麼遠來，原來他們手裡有化學武器。這玩意可是大規模殺傷性的，自己惹不起，別說自己，美國政府自認全球老大，一樣讓恐怖份子宣稱的化學武器嚇得肝顫，也不知道盧克是從哪裡搞到的，看來人們叫他幸運盧克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想到這裡，他再看葉知秋的笑容就有點變味，怎麼看都覺得葉知秋有點不懷好意，也許他的手下正在找機會釋放毒氣彈？想到這裡，他突然發現自己就站在葉知秋的下風口上，這簡直是在找死啊。

頓時出了一身冷汗的阿什福德連場面話都不想說了，匆匆和葉知秋打了個招呼，就帶著人開車離開，那真是雷厲風行，想到做到，毫不脫泥帶水。

葉知秋本來就知道自己能把對方嚇走，老美才幾年歷史？空城計這麼高級的計謀用在他們身上都是浪費，只是沒想到效果這麼好，也不知道那個檢查喪屍屍體的傢伙和阿什福德說了什麼。看著阿什福德的人乘車絕塵而去，葉知秋擺了擺手：「出來吧，當心著涼。」

吉爾出來的時候只來得及在背心外裹了一件外套，零上幾度的溫度裡趴在地上，開始的時候因為緊張還不覺得怎麼樣，現在讓葉知秋一說，立刻感覺到全身都凍透了，立刻跳了起來。

卡洛斯早就猜到葉知秋還有同伴埋伏在暗處，但是絕對沒有想到居然是個女的，還只拿了一支手槍，他愣了一下，警惕的拉著孩子走了過來，向葉知秋說道：「謝謝你們，你們不是盧克的人。」

吉爾吃了一驚，脫口問道：「你怎麼知道？」

葉知秋歎了口氣：「現在他知道了。」然後他無奈的看了看吉爾：「盧克的人不會只在身上帶一支手槍，但是你也不用這麼急著肯定他的疑問吧？」

卡洛斯笑了笑，把槍插進腰間，向葉知秋伸出手道：「卡洛斯、奧利韋拉，很感謝你們救了我。」

「不用客氣。」葉知秋伸手和他握了握，通報了姓名，然後對卡洛斯說道：「很果斷，做過軍人？」

卡洛斯愣了一下，猜到他是指自己開槍的事，笑一下，不相信葉知秋真的知道其中的危險性。沒想到葉知秋轉頭問吉爾：「我們有九毫米手槍彈嗎？」

吉爾搖了搖頭，不明白他問這個幹什麼，她的M1911用的.45英吋子彈，在便利店找到的也是這種子彈，她又沒有九毫米手槍，當然不會準備九毫米手槍彈。

葉知秋看了一眼一臉鎮定的卡洛斯，笑道：「他的手槍沒子彈了，所以剛才我才會誇獎他開槍很果斷。」他笑著說道：「如果當時他猶豫了，恐怕阿什福德就會猜到他沒子彈了。」

這回卡洛斯和吉爾都大吃了一驚，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問道：「你怎麼知道？」

葉知秋笑道：「我看到他的槍空倉掛機了。」

空倉掛機是槍支沒有子彈後槍機不復位以提醒使用者注意的一種設計，當然像葉知秋這樣眼神好的也能提醒對手。所以當時葉知秋立刻就站了起來，吸引了阿什福德和他手下人的注意力，趁著這個機會，卡洛斯拔動掛機桿，讓槍機復位，才沒被其他人看出破綻。當然不會有人相信，卡洛斯的槍裡只有一發子彈，還讓他打出去了。

第十四章 吉爾和妮可的傳說

卡洛斯和吉爾都是熟悉槍械的人，當然不用葉知秋仔細解釋。他們說話的時候，卡洛斯的孩子走過去收拾自己的購貨車，一件一件的把散落在地上的食品撿回購物車裡。吉爾看著裹在大衣裡的孩子，皺眉道：「他多大了，怎麼不說話？」

卡洛斯搖了搖頭：「那是我兒子，十三歲。災難發生時受了驚嚇，現在很少開口了。」說到這裡，他有些鬱悶的搖頭道：「這該死的災難。」

葉知秋看著那個孩子很迅速的收拾東西，他並不只撿自己的東西，而是把很多本來散落在地上，他認為有用的東西都撿了起來，看起來經常幫助父親收集物品。葉知秋輕聲道：「你打算怎麼辦？」

卡洛斯攤了攤手：「如果你想邀請我加入，就得告訴我你們有多少人。」

他對自己的身手一向很自負，如果沒有孩子拖累，日子也不會過得這麼苦，如果不是猜到街上的喪屍是葉知秋他們殺死的，他恐怕早就掉頭跑路了。不管他們用什麼方法，能殺死一隻喪屍的實力都不容小視。

葉知秋笑了一下，問道：「沒遇到我們之前，你準備去哪？」

在這個問題上，卡洛斯倒不準備隱瞞，回答道：「我聽說福特理查森那邊不錯，所以想去看看。」

「走路去？」葉知秋挑了一下眉毛，他能猜到卡洛斯為什麼不走州際公路，卻不能相信他準備徒步繞個大圈子。

說到這個，卡洛斯有些懊惱，他被阿什福德發現的時候來不及開自己的車，只好在路邊順了一輛，結果這輛車原來的主人肯定是個邋遢鬼，油箱裡居然連一半的油都沒有，沒跑到小鎮就沒油了，卡洛斯不得不帶著兒子徒步逃亡。他指了指小鎮：「這裡肯定能弄到車，運氣好的話，還能找到一些食物。」

葉知秋點了點頭，這個卡洛斯頭腦很清楚，但是運氣不好，他看了一眼那個孩子，發現吉爾已經走了過去，笑道：「到房子裡坐坐吧，天快黑了，你總得找個地方過夜。」

卡洛斯皺了皺眉，問道：「你們準備在鎮上過夜？這裡沒有喪屍？」說著他看了街心的屍體一眼，補充道：「我是說活著的。」倖存的人們對喪屍的認識還不多，一個比較流行的說法是喪屍屬於黑暗生物，不喜歡光線，所以才不會在陽光下到處跑，同樣的道理，月光充足的夜晚，它們也不會出現。所以除非在像阿什福德的避難所那樣有重兵防禦的地方外，大家都寧可在野外露宿。

葉知秋笑了笑，沒有回答，轉身喊吉爾：「我們得回去了，免得妮可著急。」

吉爾剛才一直想和孩子搭話，但是無論她做什麼，那個孩子都不出聲，而且對她的行為沒有反應，簡單是無視她的存在。不禁有些灰心，聽到葉知秋喊她，答應了一聲，拍了拍孩子的頭，轉身就想往回走。

那個孩子突然抬頭問道：「我是伊森，你叫什麼名字？」

吉爾一愣，轉過身蹲低身子，輕聲道：「我叫吉爾，吉爾、瓦倫丁。」

孩子瞪大了眼睛，吃驚的看著她，問道：「你們是吉爾和妮可？」

吉爾一愣，聽到卡洛斯也叫了起來：「你是吉爾？」然後轉身看向葉知秋：「你剛才提起妮可？」然後他又問道：「那麼你是誰？」

葉知秋眨了眨眼睛，他倒是沒想到自己的兩個同伴這麼有名氣，聽起來就像童話世界裡的舒克和貝塔。聽到卡洛斯問他，笑了笑，他剛才已經告訴過卡洛斯自己的名字，現在當然不會重複一遍，想來卡洛斯也不是想聽這個，於是笑道：「我是打雜的。」

「上帝啊。」卡洛斯搖了搖頭，看著吉爾難以置信的說道：「我們都以為你們已經死了。」然後他轉向葉知秋：「在兩位美女身邊打雜？你真是好福氣。」

「謝謝誇獎。」葉知秋很幽雅的欠了欠身，在心裡加了一句：「如果美女們的命令不那麼麻煩的話。」

然後卡洛斯父子就跟著葉知秋進到了房子裡。消除了戒心的卡洛斯很健談，所以葉知秋很快就知道了關於吉爾兩個人的事。事實上，她們兩個人才是最早離開阿什福德的人，而且那個時候，她們還遠遠沒有落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相比之下，卡洛斯對抗阿什福德只能算是逼上梁山。

葉知秋覺得有些奇怪：「你說你們都以為她們已經死了？」

「是啊。」卡洛斯點了點頭，現在他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妮可正在廚房裡用煤氣燒開水，水壺裡的水翻滾的聲音現在聽起來溫馨極了。他聳了聳肩說道：「大家已經兩個多月沒有得到過她們的消息了，你知道現在的情況有多惡劣，大家都以為她們已經遭遇了不測。所以更加沒人敢離開安克雷奇，在安克雷奇，她們是最有名的傳說。」

葉知秋點了點頭，看到吉爾剛剛把伊森送進浴室，然後轉回身坐到一邊，就站起身來：「和你的偶像聊聊吧，我去看看有什麼可吃的，得準備晚飯了。」

卡洛斯有些不安的說道：「你們真想留在這間房子裡過夜？只有我們這幾個人？」他見識過喪屍攻擊人類，那些傢伙力大無窮，而且行動迅速，沒有經過訓練的人很難擊中它們，即使擊中了，一般的小口徑武器也沒有作用，所以在卡洛斯看來，留在房子裡等喪屍來攻擊實在太蠢了。

葉知秋與吉爾對視了一眼，他們都看出了卡洛斯眼中的恐懼，吉爾皺眉問道：「喪屍經常攻擊你們？」

卡洛斯點了點頭：「越來越頻繁了，它們總是帶走被殺死的人，所以我懷疑它們是在捕食。」

葉知秋點了點頭，災難發生已經六個月了，人類的食物來源發生了困難，喪屍的食物來源肯定也出了不小的麻煩，畢竟它們不會使用器械，很難進入人類儲存食物的地方。阿拉斯加野外的動物很多，不過相比起這些野獸，喪屍們行動敏捷的優勢就喪失了，它們不比這些動物快多少，這種情況下，沒有什麼智力的喪屍就很難捕獲動物。相比之下，人類倒是最容易捕捉的目標。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吃完飯我們大家都躲到浴室裡，那裡沒有窗子，除非喪屍會拆房子，不然很容易防禦。等明天天亮了再想別的辦法。」

事實上對於只能在野外露宿這件事來說，所有的人都感到很難受，只不過在生命與享受之間，大家都選擇了前者而已。

於是兩個人對葉知秋的提議都沒有異議，吉爾想了一下，說道：「浴室睡不了這麼多人，而且……如果晚上要方便怎麼辦？」

葉知秋笑了笑：「這個我來辦，我們先弄晚飯，天大地大，填飽肚子最大。」

第十五章 幻覺

吃過晚飯，吉爾抱著雙肩站在廚房的門前看妮可收拾碗筷，阿拉斯加的日照時間很短，五月只有短短的九個多小時，所以現在已經點起了蠟燭。她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突然很羨慕中國的女人們。」

「什麼？」沒有自動洗碗機，妮可只好大力的刷洗盤子，對於吉爾只肯站在一邊陪她說話不禁有些不滿。

吉爾並沒有在意妮可的語氣，悠然說道：「她們有多能幹的男人啊。不但會做飯，會改造房間，還能打敗喪屍。」

妮可停下手裡的工作，轉頭看了同伴一眼：「你說的是葉，我相信全世界也沒幾個人能做到這些，特別是最後一點。」

「所以我羨慕中國女人啊。」吉爾歎了口氣。

妮可對於吉爾的邏輯很難理解，乾脆不理她，專心洗她的餐具，一陣風吹過來，燭火一陣搖動，妮可轉頭看了一下，發現有一扇窗子有一條縫，風就是從那裡吹進來的，於是叫了起來：「吉爾，幫我把窗子關嚴。」

這間房子的窗子都是向上拉起的，關窗子很容易，於是吉爾懶洋洋的答應了一聲，走過去關窗子，走到窗邊剛剛伸出手去，就看到窗外有一張慘白的臉，她大叫了一聲，向後跳開然後伸手拔槍，想要射擊的時候，卻發現失去了目標。

妮可嚇了一跳，也抽出自己的手槍，跑了過來，站在吉爾後面伸頭張望：「怎麼了？」

「有只喪屍在偷窺我們。」吉爾驚魂未定，喘著氣回答。她的膽子不能算小，不然也不能帶著妮可在野外轉悠兩個多月，但是剛才的情況太嚇人了，那只喪屍和她只隔著一扇玻璃窗。

「在哪？」妮可小心的四處打量，這間房子的門窗都是木製結構的，可擋不住喪屍的攻擊。

吉爾也在小心的移動槍口，不確定的說道：「我也正在找。」

妮可一愣，垂下槍口，無奈的看著吉爾：「你不要嚇人好不好？這可不好笑。」

這個時候，一直忙著改造浴室的葉知秋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右手裡反握著他的軍刀，問道：「出了什麼事？」

妮可側了側頭，示意他問吉爾，自己關上槍機保險，又回去刷碗了。

吉爾不甘心的又搜尋了一遍窗外，皺眉道：「我看到一隻喪屍。」

「你看到一隻喪屍在院子裡？」葉知秋問道。

「不，我看到一隻喪屍正爬在窗子上看我。」吉爾糾正他。

葉知秋翻了個白眼，立刻開始把刀塞回腿上的刀套裡：「喪屍不是你鄰居家的十七歲男孩，它們可不會做偷窺這麼高級的動作。」

吉爾也覺得他說得對，她印像中的喪屍來去如風，動作堅決，鬼鬼祟祟這種事還真安不到喪屍身上，可是她覺得自己明明看到了一隻喪屍，怎麼會看錯？

這個時候，留在浴室準備接應的卡洛斯慢慢的探頭進來，他一隻手握著一柄美國陸軍常用的M9軍刀。伊森跟在他身後兩步遠的地方，顯然是平時演練過的。卡洛斯的槍沒有子彈了，這裡又沒有九毫米手槍彈補充，只好變成收藏品。他可沒有葉知秋刺刀見紅的勇氣，所以剛才很自覺的留在浴室裡準備接應，後來聽到沒有了動靜，就帶著伊森過來看看究竟。浴室離廚房並不遠，他剛好聽到吉爾和葉知秋的對話，這裡站在門邊打量了一下說道：「今天月光不強，房子裡比外面亮，在玻璃的反光下，你不可能看到外面的情況。」

「如果它離玻璃夠近就可以。」吉爾反駁道。

卡洛斯對葉知秋做了個難以忍受的表情，就帶著伊森回浴室去了。

葉知秋看著他們走出廚房，拍了拍吉爾持槍的手臂：「浴室很快就佈置好，今晚你不用值夜，好好睡一覺吧。」

吉爾瞪了他一眼：「那不是幻覺。」

「至少它沒有攻擊我們。」葉知秋順從的說道：「別放鬆警惕，和妮可一起行動。」說完也轉身走了。

妮可已經洗好了盤子，正把餐具分門別類的整理好，回頭看了吉爾一眼：「我最喜歡他體貼的樣子。」

「哦。」吉爾慢慢的收起槍，看著妮可：「他也不相信我！」

妮可搖了搖頭：「這有點難，但是他總會很委婉。」

吉爾歎了口氣，看著妮可把最後一個盤子塞到架子上，說道：「我們走吧，就算我看錯了，也不代表這鎮上再沒有喪屍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出廚房，隨著燭光的離去，廚房裡陷入了黑暗當中。

葉知秋並沒有打算在浴室裡常住，所以他只是簡單的改造了一下，把浴室中的衛生間分隔出來，然後做了個簡單的雙層板輔。卡洛斯父子睡下輔，吉爾和妮可睡上鋪。葉知秋和卡洛斯說好，他們兩個人分別值上下夜，就開始準備睡覺了。

雖然是很簡單拼湊起來的床，但是葉知秋從樓上的臥室裡拖來了床墊，幾個人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待遇了，居然很享受睡床墊的感覺。

吉爾躺了一會，感受著身下柔軟的床墊，問道：「卡洛斯，你從前是做什麼的？槍法很不錯。」

卡洛斯也沒有睡著，前一段時間一直處在精神緊張的環境裡，他不但需要躲避喪屍，還要和阿什福德的人捉迷藏，順便還要照顧孩子，實在不是輕鬆的活計。現在突然放鬆下來，反倒睡不著了，正好樂得有人聊天，回答道：「我從前在美國陸軍服役，在伊拉克待了兩年，退役後有一段時間沒有工作，就又回伊拉克作了兩年傭兵，賺了點錢。」他側頭看了看身邊的伊森，發現小傢伙已經睡著了，不禁微笑了起來：「後來他媽媽病了，我就回來了。」

「怎麼到阿拉斯加來了？」吉爾問道。

「去年他媽媽去世了，我本來想帶他來這裡度假的。」卡洛斯說道：「誰知道遇到這該死的喪屍。」

吉爾唔了一聲，沒有說話。卡洛斯等了一會，見沒有了聲音，開口道：「你從前是做什麼的？像你這麼膽大的女人可不多見。」

吉爾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是洛衫磯警察局高級探員，到安克雷奇帶一名嫌犯回去。」她歎了口氣，低聲咒罵道：「這該死的任務。」

「那你的嫌犯怎麼樣了？」卡洛斯問道。

「我不知道。」吉爾回答：「我在安克雷奇機場失去他了，也許死了，也許變成了喪屍……也許在阿什福德的手下活著。」她笑了一下：「帶著我給他的手拷。」

「真是奇妙的旅程。」卡洛斯感歎了下，問道：「葉，你呢，你從前是做什麼的？」

第十六章 五十一區

葉知秋守上半夜，所以這個時候坐在一個墊子上，靠牆坐著，聽到卡洛斯問他，想了一下說道：「我從前也當過兵，後來找了份工作，這次來美國是因為一個合作夥伴偷了我們一些東西，我準備把它們帶回去。」他抬著望著房頂，苦笑道：「結果連我都回不去了。」

房子裡一片沉默，每個人都陷入對自己的回憶中，過了好長一會，吉爾才喃喃說道：「睡吧，還有明天呢。」

接下來的夜晚過得平平無奇，卡洛斯值夜可比吉爾負責多了，如果他不是堅持不希望葉知秋和他兒子睡在一起就更好了。對於這個要求，葉知秋有些無奈，浴室就這麼大一點地方，他不睡到伊森身邊，就只能到衛生間裡坐著睡了。

最後兩個人妥協的結果是葉知秋顛倒著睡到伊森的身邊。讓葉知秋比較滿意的是，伊森的腳不臭，這讓他睡了個好覺。

葉知秋一向習慣早起，睡了四個小時後就醒了過來，然後躺在床上冥想了一會，才睜開眼睛。卡洛斯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正好面對面，笑道：「醒了？要我幫你解開嗎？」

葉知秋伸出雙手，昨天睡覺的時候，他讓卡洛斯幫他把雙手綁在胸前，卡洛斯聽說他可能夢遊，那表情簡直豐富極了，他也和吉爾一樣，認為葉知秋大驚小怪。夢遊怕什麼？不是有人值班嗎？到時候叫醒他也就是了。但是葉知秋可不這麼想。他知道自己對於危險的反應已經近乎於本能，如果在自己無意識的情況下把準備叫醒他的卡洛斯幹掉，那可就大條了。不過這只是最壞的情況，他還不打算說出來嚇卡洛斯——卡洛斯好不容易才同意他睡到床上，如果知道和自己兒子睡在一起的傢伙可能在夢裡殺人，那估計說什麼也要改主意了。

卡洛斯費力的幫葉知秋解開繩子，嘴裡抱怨道：「你剛才睡得最安靜，簡直比伊森都熟，真不明白為什麼會認為自己夢遊。」他指了指頭上：「那兩位總是翻身，連一英里外的大象都能吵醒。」

葉知秋活動著手腕，笑道：「阿拉斯加沒有大象。」

「那就是喪屍。」卡洛斯很認真的說道。

葉知秋一愣，皺眉道：「你聽到動靜了？為什麼沒叫醒我？」

「叫醒你幹什麼？」卡洛斯不以為然的說道：「陪我一起坐著壯膽？那太傻了。」他指了指頭上：「也許從前你需要照顧她們，但是從現在開始，這裡有我。」他並不知道葉知秋也就比他早認識吉爾她們一天，以為這兩個月來一直都是葉知秋在照顧她們。必竟在潛意識裡，卡洛斯並不認為女人有在這個世界獨立生存的能力。

葉知秋笑了笑，沒有接話。他們的床擋住了浴室的門，這也是考慮到加固房門的需要，現在要想出去，就得先把床拆了，這顯然不太可能，所以葉知秋只是把門拉開條縫，瞇眼向外看了看，外面仍然漆黑一片，顯然離天亮還早，不禁有些鬱悶。

卡洛斯隨手拿過一根新蠟燭，點燃後接在已經早要燒沒了的蠟燭上，抬頭說道：「這間房子的設計不錯，我本來以為不能開通風機，會感到氣悶。」

葉知秋笑了笑：「那是因為通風道很直，外面有風的時候，負壓會加速空氣流通。」

卡洛斯看了他一眼，張手道：「好像你什麼都懂一點。」

「的確是一點。」葉知秋知道自己冒犯了卡洛斯的驕傲，也就不在說話。

兩個人坐了一會，卡洛斯又忍不住了，抱怨道：「這裡的天亮得真晚，如果在我的家鄉，現在天早已經亮了。」

葉知秋看了看手上的表，笑道：「太陽很快就要升起來了。你的家鄉在哪裡？」

卡洛斯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內華達。」

葉和秋笑了一下，內華達是個州名，他總不能全住吧。想到這裡，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問道：「五十一區？」

「對。」卡洛斯有些意外，他本來以為葉知秋會想到拉斯維加斯，沒想以他會想到五十一區。他笑道：「據說那裡有UFO出沒，我上高中的時候常常偷了老爸的車去那裡看。」

「看到UFO了嗎？」葉知秋很感興趣。

「只看到了警察的臭臉。」卡洛斯聳肩道：「他們警告我如果再看到我，就送我去該去的地方。」

葉知秋無聲的笑了起來，雖然美國政府從不承認有個五十一區，但是卻在那麼大的一片地方設置禁飛區，一幅我就是說瞎話你能怎麼樣的賴皮嘴臉，和當年大上海的鱉三很有一拼。

卡洛斯看到葉知秋的表情，以為他在笑話自己，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葉知秋意示到了自己的笑容可能被誤解，故意問道：「你再沒去過？」

卡洛斯搖了搖頭：「如果是現在，我一定不會再去的。他們是說真的。但是那時我十八歲。」他笑了起來：「總有很多辦法接近那裡，只要你足夠小心。最近的一次，我甚至爬到了圍欄邊。」

「呃？」葉知秋大感興趣：「看了什麼？」

「一條跑道，幾棟房子。」卡洛斯掃興的揮手：「還有沙子和雜草。」

葉知秋也笑了起來，就算那裡真有UFO，美國人也不會把它放在地面上享受風吹雨打。

他正想說點別的，就聽到頭上的吉爾開口道：「內華達州是男人們的天堂，那裡有拉斯維加斯，性交易還是合法的……當然兩者不可兼得。」

葉知秋笑了起來，吉爾說起性交易的時候，那口氣就像她的男人正在內華達旅遊。他笑道：「醒了？睡得好嗎？」

「還好。」吉爾翻身跳下床：「一大早就聽到兩個大男孩在討論五十一區。」說著，她繞過隔斷進衛生間洗臉：「我上一次聽到男孩們討論那裡是什麼時候？兩千年？還是上個世紀？」

「那時候你多大？十歲還是十四歲？」葉知秋領教過吉爾的語言能力，所以很明智的不說話，現在是卡洛斯在反擊。

「打聽女人的年齡是不禮貌的。」吉爾擰開水龍頭：「還有，謝謝你稱讚我年青。」

葉知秋和卡洛斯對望了一眼，葉知秋笑著移開目光。卡洛斯低聲道：「你知不知道她的年齡？」

葉知秋笑著低聲回答：「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會在她剛剛起床的時候問這個問題，誰知道她起床的方向對不對（注）。」

卡洛斯點了點頭，坐回原位，嘴裡嘀咕道：「正常情況下，如果你能看到她起床，那還用得著打聽這個嗎？」

第十七章 我知道你不行

吉爾這麼一折騰，大家誰也別想睡了，等大家都起床了，葉知秋小心的搬開床，打開門走了出去。

房子外的天空已經出現了一抹曙光，但是房間內還是一片漆黑。聽卡洛斯說昨晚上有動靜，葉知秋不敢大意，慢慢的走出去，用手電仔細查看。

卡洛斯本來以為葉知秋出去怎麼也得拿著雷明頓，沒想到這兄弟只拎個小手電就出去了，看這手電的個頭，喪屍來了估計一口就能給吞了，連個嗝都不打。他轉頭看了妮可一眼，皺眉道：「他就這麼出去？」

妮可聳了聳肩，轉身去洗臉，昨天她們睡覺的時候開了取暖器，雖然浴室裡沒有取暖設備，室內溫度仍然很高，她難得睡得這麼舒服，這個時候一臉倦容，實在沒心情和卡洛斯聊天。

看到妮可沒理他，卡洛斯有些難堪的轉過身，看到伊森正坐在床上看他，看到他看過去，伊森學著大人的樣子聳了聳肩：「你不如葉受歡迎。」

「那是因為她們還不知道你爸爸的本事。」卡洛斯不以為然的回答。然後他皺眉看了一眼外面，已經有微弱的陽光透過窗子射進來，但是從卡洛斯的位置看不到葉知秋，他搖了搖頭，抓起霰彈槍，檢查了一下彈倉，說道：「我出去看看。」

走到門邊，他又想起一件事來，轉頭很認真的對伊森說道：「勇敢和謹慎都是美德，但是沒有謹慎的勇敢很容易喪命。」

「我知道。」伊森看著他：「我不會出去的，除非你叫我。」

「很好。」卡洛斯舉了一下手，示意自己很滿意，然後就走出門去。

葉知秋說得沒錯，在黑暗中打開手電是很愚蠢的，所以卡洛斯很容易就找到了葉知秋，他看到葉知秋正站在房子的外面，查看廚房的窗戶，於是走過去問道：「怎麼了？」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皺眉道：「這裡有攀爬過的痕跡。」他用手比了一下：「手掌很小，不是小孩就是女人……嗯，這有手指的摳痕，手指很長，這是個成年女人，手勁很大。」說著他跳上窗台，又仔細看了看，皺眉道：「這很可能是一個女性喪屍，不然就是一個彈跳和力氣都很出眾的女人。」

「我們有一個那樣的女人。」卡洛斯湊過來看，嘴裡說道：「她正在洗臉。」

葉知秋知道他說的是吉爾，趴到窗戶上看了看，說道：「這是昨天吉爾發現喪屍的那扇窗子，她昨天的確看到了。」

「這太傻了。」卡洛斯努力辨認著窗框上的痕跡，置疑道：「如果是喪屍，為什麼她不闖進來，如果是人類，為什麼她不進來尋求幫助？」

葉知秋搖了搖頭，這也正是他困惑的地方：「也許她害怕……我仍然不認為這是一個倖存者。」

說著，他蹲下身，指著地上的痕跡說道：「你看這裡，那是她的大腳趾印，這說明她赤足。但是這腳印很輕。」他指了指自己留下的腳印：「看上去她只有二十五到三十公斤，成年女人不可能這麼瘦。」

「我知道喪屍們都很瘦，但是也不可能輕到這個程度。」卡洛斯已經開始相信葉知秋的話了，握著槍不安的掃視著附近的樹叢，生怕從那裡突然跳出來一隻喪屍。必竟現在太陽還沒有升起來，喪屍們有過拂曉行動的記錄。

葉知秋搖了搖頭，低頭在地上尋找了一下，然後指著一個四邊形的印跡說道：「她是四肢著地，所以重量被分攤了。」

「這不是手掌的樣子。」卡洛斯看了葉知秋一眼，立刻又抬起來巡視四周。

葉知秋點了點頭：「這不是手掌，她手裡握著東西。」說完他站起身，看著腳印消失的方向，皺眉道：「太奇怪了。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喪屍。」

吃早餐的時候，葉知秋向大家通報了剛剛發現的情況，然後總結說道：「我們在這裡並不寂寞。」

吉爾皺眉道：「你肯定是喪屍？」

「不肯定。」葉知秋心說薛定鄂那麼大能耐都整不明白一隻貓是死是活，我就看看腳印哪能知道是人還是鬼？

吉爾看了妮可一眼，後者慢慢說道：「如果是個人呢？我們得找到她。」

卡洛斯一聽可急了，要找人可就得挨家挨戶的往裡鑽，就算是大白天，照不著太陽的地方也不少，昨天他可是實實在在聽到喪屍的叫聲了，這要是遇到喪屍，就算跑得快，被咬一口也活不了啊。所以他立刻表示反對。

葉知秋倒是同意搜索這裡的房子，不過可不是為了找一個可能的喪屍，他慢慢的說道：「現在我們搞不清這場災難涉及的範圍有多廣，所以現在需要一個地方休整，我們不可能總是這麼跑來跑去。」

「我們可以去福特理查森。」妮可插嘴道：「卡洛斯說那裡的領導人做得還不錯。」

吉爾並不同意這個觀點：「他只是聽說，沒人知道那裡倒底什麼樣。阿什福德剛建立庇護所的時候，大家不是也說他是好人？」

葉知秋咳了一聲：「也許卡洛斯說得不錯，但是誰也不知道福特理查森那裡倒底是什麼樣子，既然那邊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辦法和阿什福德取得聯繫，我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最可能的是那邊的資源也很緊張。」他指了指腳下：「這裡的生活設施保存得很完整，儲存的食物也很多，我們完全可以在這裡休息一段時間，同時打聽外面的情況，然後再決定怎麼辦。」

妮可皺眉說道：「天氣越來越熱，食物的儲存是個問題，如果有電就好了。」

葉知秋揮了揮手：「我們可以找找，這裡應該有發電機。」

卡洛斯聽他們居然討論起發電來了，連忙重申自己的看法：「這裡有喪屍。喪屍。」他指了指身邊的雷明頓霰彈槍：「我不覺得就靠這個和兩隻小手槍能對付得了喪屍。」他指了指外面：「我不管你們是怎麼殺死那個傢伙的，但是別指望我會認為依靠這些武器就能到房子裡挑戰喪屍，那是送死。」

看著卡洛斯激動的樣子，妮可連忙安慰吉爾：「相信我，他只是擔心自己的孩子。」

吉爾歎了口氣，看著卡洛斯：「我們沒有你要的武器。」然後她指了指葉知秋：「但是我們有他，你也不用去房子裡挑戰喪屍。」她又指了指葉知秋：「那是他的活，你要做的就是把能用的東西都收集起來，看來我們得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了。」

說完她想了想，覺得有些不能消氣，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你不行，但是作為一個男人，你扛扛重物總還是可以的吧？」

第十八章 另類生命

說做就做，吃過早飯後稍稍休息了一下，他們就開始準備清掃活動，給果剛一出院子，就發現昨天扔在街上的喪屍不見了。

葉知秋與卡洛斯對望了一眼，卡洛斯扁扁嘴：「我說過它們有收集屍體的習慣。」

葉知秋想起便利店後的儲藏室，搖了搖頭，又看吉爾。吉爾是親眼見過葉知秋不動聲色的秒殺四隻喪屍的，要不是最後自己那一槍，這傢伙身上的血都不會有幾滴。所以現在她是對葉知秋最有信心的人，看到葉知秋看她，擺了擺頭說道：「從它開始。」

相比之下，妮可就有些擔心，卡洛斯更是忐忑不安，握著雷明頓叮囑伊森一定要和妮可在一起，不要亂跑。

按照計劃，妮可帶著伊森在房子外面警戒，葉知秋進去搜，卡洛斯和吉爾在後面支援。

跟著地上拖拽的痕跡，葉知秋推開了一扇房門，這座房子在街道的另一側，客廳有些背光，所以葉知秋並沒有貿然闖進去，站在門口打量了一會，讓眼睛適應光線的變化，既然那具屍體被帶到這裡來了，這裡肯定有喪屍，所以葉知秋已經把軍刀提在手裡，左手則拿著手電。

卡洛斯站在他的身後的右側，正好能觀察到他的刀，皺眉說道：「這世上竟然還有這種軍刀？日內瓦協議可是明令不許使用的啊。」

葉知秋頭也不回，嘲笑道：「你以為我們能有機會享受戰俘待遇嗎？」他們的對手不是喪屍就是私人武裝。再說日內瓦協議只有戰敗國有效，誰看到有人為被俘的德國人和波蘭人主持公道了？

他感到眼睛已經適應了室內的光線，向門裡邁了一步，叮囑道：「你們就留在這裡等我。」他用刀敲了敲卡洛斯的槍管：「相信我，這玩意對喪屍沒什麼效果，所以如果你看到它們，最好用最快的速度逃到陽光下去。」

卡洛斯對葉知秋的態度很不滿，躲開他的刀說道：「你確定它們那麼討厭陽光？為了這個可以放棄追殺闖進它家的人？」

葉知秋沒有說話，吉爾不耐煩的說道：「你要是怕，就到外面等著去。」

卡洛斯聽到這話翻了個白眼，他怎麼說也是參加過實戰的老兵，要說怕死那是實話，但是扔下戰友自己一個人躲起來的事可也幹不出。這個時候也只好陪著葉知秋往牆上撞了。

吉爾嘴裡數落卡洛斯，自己心裡其實也很緊張，葉知秋的確厲害，不過那也得喪屍往他那裡撞才行，萬一有不開眼的奔自己來，也不知道M1911能頂多大一會，能不能堅持到葉知秋過來支援。想來想去，還是能及時退到陽光裡最保險。所以她走進門就站著不動了，舉著槍四處打量。卡洛斯有了個開闊的地方，也舉槍戒備。

葉知秋沿著地面上的拖痕慢慢走到一扇門前，輕輕推了一下，門慢慢盪開，一陣讓人毛骨聳然的聲音立刻傳了出來。

卡洛斯嚇了一跳，手裡的槍立刻對準了那扇門，卻沒有什麼東西衝出來。葉知秋用腳依住門，慢慢用手電向裡面照。房間不大，從前應該是個儲藏室，因為沒有窗戶的原因，裡面非常暗。順著聲音，葉知秋一眼就看到了他追蹤的屍體……還有一隻喪屍。

感覺到手電筒的燈光，那只喪屍抬起頭來，它正在啃食那具屍體，儘管屍體的表皮已經被陽光灼傷，但是屍體內的血液還沒有完全凝固，它的手上和臉上都是血液。看到葉知秋，它威嚇的咧開嘴，發出低沉的吼聲，卻沒有離開那具屍體。

儘管早有準備，葉知秋看見它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喪屍咧開嘴應該是為了露出它的牙齒來增加恐嚇的效果，但是手電光線下它慘白的皮膚和從嘴裡流出的血實在夠得上超級經典的恐怖片鏡頭，就算葉知秋膽子大，也覺得心裡發毛。

看到這只喪屍沒有明顯的攻擊行為，葉知秋為了確定房間裡還有沒有其喪屍，所以移開了燈光，迅速的在室內劃了一圈，沒有發現其它的喪屍。再回到那只喪屍身上的時候，看到它居然又低頭去咬它的食物了。感覺到葉知秋又用手電照它，它又重新對葉知秋呲了呲牙，發現葉知秋沒有動靜，它居然向旁邊挪了挪，避開燈光，接著吃飯。

葉知秋慢慢的退了一步，不再用手電照那只喪屍，只是讓她停留在手電筒的反射光中，然後用右手向身後招了招。

卡洛斯和吉爾互相看了一眼，兩個人猜到葉知秋應該是發現了什麼，於是都慢慢走了過來。只看了一眼，吉爾就敗退了，她捂著嘴一路狂奔出了房子，上院子裡吐去了。

卡洛斯必竟見過世面，表現比吉爾好多了。他嚥了下口水，艱難的說道：「操，它胃口還真好。」

「你不覺得奇怪嗎？它沒有攻擊傾向。」葉知秋可不是招呼同伴來看喪屍進食的，看到卡洛斯沒抓住重點，低聲提醒他。

「呃。」卡洛斯又看了那喪屍一眼，由衷的佩服葉知秋的心理承受能力，費力的說道：「也許它不餓。」說完就知道不對，那喪屍明顯吃得很香，又說道：「也許當食物充足的時候，它不捕食。」

「沒錯。」葉知秋點了點頭：「這個習慣比貓科動物好多了。」貓科動物有儲藏食物的習慣，所以在自然界，獵豹被認為是殺手，它們只要有機會就會攻擊獵物，然後把食物藏起來，相比之下，獅子就懶多了，它們在肚子不餓的時候絕不會去捕獵。

卡洛斯又看了一眼那只喪屍，低聲道：「我們必須站在這裡討論這個問題嗎？我覺得我也要吐了。」說完，不等葉知秋回話，自己也轉身敗退了。

葉知秋側頭看著卡洛斯跑出屋子，又回頭看了看喪屍，把右手刀反握到手臂後面，然後向喪屍擺了擺手，輕輕退了出去，那門在彈簧的作用下慢慢合攏，把那只喪屍和它咀嚼的聲音都關在了裡面，門合攏的時候，那只喪屍似乎抬頭看了他一眼。

葉知秋提著刀走出房門的時候，吉爾正在漱口，現在她們有水源，還能加熱，所以不用像從前那樣節省，看到葉知秋出來，她揚了揚眉：「你殺了它了？」

葉知秋搖了搖頭，奇道：「它又沒有攻擊我們，為什麼要殺它？」

卡洛斯正站在一邊乾嘔，伊森站在他身邊一臉擔心的看著他。聽到葉知秋的話，卡洛斯抬起頭來，看著他叫道：「你在開玩笑嗎？我們不是來消滅它們的嗎？」

「不。」葉知秋搖頭道：「我們只是來消除危險的，我們不是正義的化身，沒必要消滅所有的喪屍。」

第十九章 喪屍的權利

聽到葉知秋這樣說，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卡洛斯連嘔吐都忘了，直起身定定的看著葉知秋：「天啊，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妮可把手裡的水瓶遞給吉爾，皺眉說道：「你說得有道理，但是我們現在都知道喪屍以人類為食。」

「也許它們只是餓壞了。」葉知秋攤手說道：「我們對它們瞭解得太少了，我覺得它們有生存的權利。」

「上帝啊。」卡洛斯喃喃道：「讓一個中國人給我們談權利，這簡直糟透了。」

吉爾也同意卡洛斯的意見，她問葉知秋：「你是綠色和平主義者？」

「不。」葉知秋搖了搖頭：「我是達爾文主義者。」他說道：「但是那不等於我會優先考慮殺戮。」

「我還以為你是共產主義者。」卡洛斯搖了搖頭。

葉知秋很嚴肅的看著他，回答道：「我的確是。」

「好了。」妮可打斷他們的話：「哪怕他是新納粹，我們首先還是人類。」她說道：「我們現在是在討論裡面那只喪屍，而不是意識形態，冷戰已經結束三十年了，我以為我們這個年紀的人不會知道這個。」

葉知秋指了指卡洛斯，覺得自己很冤枉：「是他先提起的。」

「如果再不閉嘴就是你。」妮可怒氣沖沖的說道。

說來奇怪，四個成年人中，妮可是唯一的文職人員，戰鬥力最弱，平時也總是很溫柔的樣子，但是現在發起火來，居然所有的人都沒脾氣，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葉知秋走到一邊喝水，伊森拉著卡洛斯，父子兩個人低聲說著什麼。吉爾休息了一會，現在覺得好過多了，站起身問妮可：「你幹嘛發那麼大脾氣？」

妮可現在也覺得自己表現得有些過激，搖了搖頭，低聲道：「抱歉，我太激動了。」

吉爾點了點頭，誰都有過去，既然妮可不想說，她當然也不能勉強。於是她指了指葉知秋：「我們得說服他。」葉知秋是她們中的主要戰鬥力，在他出現之前，她們對喪屍總是避之惟恐不及，從來沒想到居然還有機會為是否殺死一隻喪屍而爭論。

妮可想了一會，搖頭道：「也許他說得對。」

「什麼？」吉爾很吃驚：「你瘋了？忘記我們曾經見到過那麼多屠殺了嗎？它們從不放過任何人。」

妮可搖了搖頭，經歷過病毒大規模爆發的人除非死，否則不可能忘記那種時候。她搖頭道：「從生物學的角度上來說，任何生物發現自己置身於陌生環境中的時候，都會變成富有攻擊性，也許喪屍們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和我們一樣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恐懼。」

「所以它們就用牙齒來表達？」吉爾想起那時的混亂，仍然覺得不寒而慄。

「使用牙齒是所有哺乳動物的本能，你剛生下來的時候，也會用牙齒來攻擊別人。」妮可繼續說服吉爾，同時也說服自己。

「你是說這些嬰兒殺人只是因為生下來的時候個頭太大了？」吉爾不服氣的反問：「別忘記它們把人類當作食物。」

妮可不理會她的嘲笑，繼續說道：「也許葉說得對，它們只是缺乏食物，而不巧的是，我們人類是它們最容易得到的食物。」

「你瘋了。」吉爾給她下了定語，然後罵了一句，轉過身去不理她。

妮可走到葉知秋的身邊，低聲道：「帶我去看她。」

她們剛才爭論的聲音很大，至少吉爾的聲音很大，所以葉知秋和卡洛斯其實都聽到了她們的話，不過聽妮可說她要去看那只喪屍，葉知秋仍然吃了一驚：「你瘋了？她攻擊你怎麼辦？」

「你會保護我！」妮可回答得輕描淡寫，就像說餓了吃飯，渴了喝水一樣自然。

葉知秋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沒有再說話，只是放下手裡的水瓶，向房門走去。妮可跟在她後面，很快回到了房門前。

葉知秋仍然先進去查看了一下，才招手讓妮可進去，兩個人來到喪屍所在的房間，葉知秋側耳聽了聽，那種令人心底生寒的咀嚼聲已經消失了，也許它吃飽了，葉知秋想。他向妮可做了一個手勢：「它不喜歡被光線照著，會感到不安。」

「那不奇怪。」妮可說道：「可見光總是伴隨著紫外線，而且我們的手電筒是用的螢光管，就靠紫外線發光，只是強度很弱而已。」【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

葉知秋抽刀在手，低聲道：「我不知道你還是化學家。」

「這是醫學常識。」妮可有些緊張，低聲提醒它：「如果它表現得煩躁……」

「如果她亂動我就殺了它。」葉知秋打斷她的話，他並不真的是動物保護組織成員，和喪屍比起來，同伴顯然更加重要得多。

妮可覺得這樣做對這只喪屍有些不公平，但是想了想，還是沒有說。研究生物行為的學者們有一句話：「永遠不要用人類的思維去判斷生物。」誰知道喪屍會怎麼想？也許它們覺得在你的脖子上咬一口是對你最親密的表達。

葉知秋打開手電，然後慢慢推開門，最先看到的仍然是那具已經殘缺的屍體，但是它身邊沒有喪屍。葉知秋一驚，以為它已經離開了，但是很快他就在一堆雜物上發現了它。那只喪屍裹著一條破毯子，只露出臉和一隻手，正躺在哪裡。光線照射到它的臉上，似乎讓它覺得很不舒服，身子翻動了一下。

葉知秋移開手電筒，讓它停留在光線的陰影裡，驚奇的低聲道：「它在幹嘛？」

「我覺得是在睡覺。」妮可從他的身邊看過去，她沒有葉知秋的眼力，所以看得不太清楚，但是作為一個醫生，她對這個姿勢實在是太熟悉了。

「我知道它們也需要睡覺。」葉知秋點頭道：「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怕冷的喪屍。」

「你見過很多喪屍？」妮可一愣，轉頭看他。

葉知秋知道自己說露了嘴，同時對妮可的靈敏程度有了新的認識，支吾道：「你見過喪屍為了保暖穿衣服嗎？」

「只要它們仍然是恆溫動物，我就相信它們也怕冷。」妮可仔細觀察著那只熟睡的喪屍，覺得看得很不清楚，就伸手接過葉知秋手上的電筒，從葉知秋的身側擠了過去。

葉知秋吃了一驚，正要阻止她的時候，那只喪屍醒了過來。

第二十章 和諧

看到喪屍睜開眼睛，葉知秋一把拉住妮可，同時自己向前邁出一步，正好擋在妮可的面前，嘴裡卻發出「咦」的一聲。

妮可也看到它睜開眼睛，心中一驚，很順從的被葉知秋擋在身後，聽到他的聲音，連忙問道：「怎麼了？」

喪屍睜開眼睛，看到面前站著兩個人，立刻警覺起來，身子縮成一團，嘴裡發出「唔唔」的聲音。葉知秋輕輕對它揮了揮手，然後示意妮可退後。妮可也知道自己剛才有些莽撞了，立刻退到了門邊，葉知秋卻沒有後退，反而慢慢的亮出手裡的刀，然後插回到褲管裡。

看到葉知秋的刀，喪屍更加緊張，把自己的身子弓了起來，□著牙，抬起了兩隻手，身子卻在向後退，可惜它身後堆滿了雜物，這後退實在沒什麼效果。看到葉知秋收起了刀，它才稍微放鬆了一些，仍然向葉知秋低聲的吼叫。

葉知秋的動作嚇了妮可一跳，她怕聲音大了刺激到喪屍，低聲道：「你幹什麼？」

葉知秋凝神看著面前的喪屍，雙手自然垂下，低聲說道：「它洗臉了。」

「什麼？」妮可被這沒頭沒腦的話弄得一愣，隨口問道。

「它洗臉了。」葉知秋不敢回頭，低聲說道：「我看到它的時候，它滿臉都是血，現在都沒了。」然後向喪屍攤開手，低聲道：「你看，我沒有武器。放鬆，我們談談好嗎？」

「也許是它用舌頭舔的。」妮可一直覺得自己的神經有異於常人，現在才知道，跟葉知秋比起來，自己簡直就是完人，他居然想和喪屍談談。

「就算它能舔到鼻子，那額頭又是怎麼回事？」葉知秋不滿的低聲說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葉知秋的話，喪屍慢慢停止的吼叫，身子也漸漸放鬆下來，只是仍然警惕的望著葉知秋。妮可驚訝的低聲道：「她聽懂了？」

葉知秋一愣，妮可用的是「她」，而不是「它」，如果她用的是中文，打死葉知秋也分別不出來這其中的區別，顯然咱們的老祖宗比西方人博愛多了。

妮可低聲說道：「她從前是個女孩，大概十八到二十四歲，如果有頭髮，應該是個美人。」

「不會吧。」葉知秋表面上很和善，心裡卻一點也不改放鬆，喪屍的動作很迅速，如果它突然發難，他不一定有時間抽刀，而且為了保護妮可，他還不能躲閃，所以如果真的出現這種情況，他就只能硬拚，沒想到妮可居然還有工夫注意這些。

「我怎麼沒看出來？」葉知秋盯著喪屍的眼睛，希望能借此表達誠意，如果不是他需要瞭解喪屍習性的機會，絕不會肯費這個勁，一刀捅過去，一了百了多好，也就是妮可這樣心地善良的人才會相信生物都有生存的權利這種事。

「我是醫生。」妮可說道：「她的第二性徵退化了，但是如果你仔細看，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呃。」葉知秋實話實說：「我還真沒注意。」

「我以為男人在這方面都是天生的敏感。」妮可看到喪屍的攻擊性減退了，慢慢從葉知秋身後閃了出來。手電筒一直都在她的手裡，因為害怕刺激到喪屍，所以她也不敢直接用手電去照，又不敢走近它，只好站在那裡努力分辨陰影中的喪屍。

葉知秋聽了妮可的話，頓時一陣汗顏，覺得自己很可能給男人丟臉了，只好嘟囔道：「沒有男人遇到老虎的時候，會先注意它是公的還是母的。」

三個生物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一會，妮可認為已經看過了所有能觀察的細節，才拉著葉知秋慢慢退了出去，臨走時候，她就像對人一樣和喪屍告別。受她的影響，葉知秋也對它揮了揮手，沒想到對妮可沒什麼反應的喪屍，居然也學著樣子向葉知秋揮了揮手。

關上儲藏室的門，葉知秋呼了一口氣，赤手空拳面對一隻喪屍並不可怕，更多的他都面對過，不過還是第一次覺得這麼累，心裡不禁對當年調入中南海的戰友們充滿了同情，順便感謝了一下太爺爺的大哥，要不是自己政審不合格，恐怕就得職業遭這份罪了。

看到兩個人走出來，正在百無聊賴的三個人一起看過來，吉爾打量著兩個人的神色，嘲弄的問道：「訪談得還順利？」然後她看著妮可：「如果我們能活到秩序恢復的那一天，你可以拍一部《夜訪喪屍》，肯定能得小金人。」（按：見《夜訪吸血鬼》，經典不可不看。）

妮可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皺眉說道：「它有智力。」

「什麼？」卡洛斯叫了起來？喪屍留給人們的印像一直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可以想像，如果這種東西再有智力，那可真就誰也擋不住了。

吉爾也很吃驚，猶豫道：「你確定？」

妮可看了她一眼：「別忘了，它們曾經撿走你的槍？」

吉爾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看了葉知秋一眼，卻聽到卡洛斯叫了起來：「誰？什麼時候？你說喪屍會用槍？」

葉知秋攤了攤手，打斷道：「我去看看其他的房間。」說著就走回到那棟有喪屍的房子裡去了。

卡洛斯看著葉知秋的背影，問道：「出了什麼事？」

妮可看了看卡洛斯，向吉爾說道：「他是我們的同伴，我覺得應該讓他知道這幾天發生的事。」

吉爾有些猶豫，用眼神向房子示意了一下：「恐怕有人不這樣認為。」

「好吧。」妮可明白葉知秋的意思，他無法阻止她們講述過去，事實上，只要他打算把卡洛斯當作同伴，就沒有理由這樣做，但是他的確有理由保守自己的秘密，所以才會迴避。

妮可想了一下，轉頭對卡洛斯說道：「我們不要求你告訴我們你的過去，希望你也能理解我們對你的隱瞞。」

卡洛斯明白妮可的意思，有些煩躁的回答：「但是你覺得有些事我應該知道對不對？」

「是。」妮可點了點頭，看了妮可一眼：「我們就是在這個小鎮上遇到葉的。」她指了一下吉爾：「她在便利店裡遇到了喪屍，葉出現救了她，殺死了兩隻喪屍。」

卡洛斯倒吸了一口涼氣，吉爾在店裡遇到喪屍還能活著就已經是奇跡了，沒想到葉知秋竟然能殺死兩隻喪屍，他吸首氣問：「他用的什麼……武器？」本來他是想說「什麼槍」的，但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武器」。

妮可點了點頭：「就是他的刀。當時吉爾的手槍落在了裡面，後來我們又回到那裡，葉又殺了四隻喪屍，發現那支槍被喪屍撿走了。」

「它們用它了嗎？」卡洛斯並沒有意識到喪屍的行為預示著什麼，他更關心喪屍的戰鬥力，如果喪屍們學會了使用火器，那人類基本就沒得混了。

「不。」妮可搖了搖頭：「它們只是撿走了它。我懷疑那是因為它以為那是它的東西，後來我們在那裡發現了另一隻一模一樣的槍。」

卡洛斯鬆了一口氣：「感謝上帝，賦予了它們力量和速度之後，沒有再給它們更多的東西。」

「還有一個消息會讓你更加感謝上帝的。」妮可說道：「你在街上看到的那具屍體是我們從店裡拖出來的，當時葉扭斷了它的脖子。」

「那麼後來發生了什麼？」卡洛斯想起那具屍體的樣子，就覺得噁心。

「它在陽光中不到一個小時就變成了那幅模樣。」

「天啊。」卡洛斯大吃一驚：「它們是吸血鬼？」

「不。」妮可對於古老的傳說並不感興趣：「它們的皮膚對光線敏感，我們還不知道是哪一種，我個人傾向於紫外線，因為在常見光中這種光線的能量最強。」

「你說它得了皮膚病？」卡洛斯仍然不敢相信，看起來近似於無敵的喪屍竟然會被太陽曬死。

「不，我懷疑它們的某一對染色體遭到了破壞。」妮可說：「這也能解釋它們為什麼怕光。」

第二十一章 安居工程

葉和秋檢查過房子出來的時候，三個成年人正在商量午飯吃什麼，老話說人生在世，吃穿二字，有人譏諷這是小農經濟思想，沒有高層次的追求。但是人逢末世，要求自然也就低了，還是先添飽肚子要緊。

看到葉知秋出來，卡洛斯就覺得頭皮發緊，後背直冒涼風。這個男人只用一把軍刀幹掉了六隻喪屍，作用抵得上一支全幅武裝的國民警衛隊。用卡洛斯的專業眼光來看，這樣的人放在哪個國家的軍隊裡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名副其實的殺人機器。相比之下，卡洛斯覺得自己受過的專業訓練只能算是熱身，無論如何，讓他單獨面對一隻喪屍都是對他的謀殺。

葉知秋向他們搖了搖頭：「很乾淨。」

三個人對望了一下，卡洛斯歎氣道：「你說有一隻喪屍的房子很乾淨？」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聳聳肩沒有回答。妮可接著說道：「恐怕我們要和這只喪屍做一段時間的鄰居了。像今天這樣的速度不行，太慢了。」她指了指昨天待進的房間：「下午葉和卡洛斯繼續搜索，我和吉爾整理一下房子。」

葉知秋搖了搖頭：「我自己一個人就夠了。」他看向卡洛斯，後者很自然的打了個哆嗦。葉知秋皺了一下眉：「奧利韋拉」。他叫他的姓：「你幫她們加固這棟房子，雖然我不覺得這裡還會有危險，但還是小心一點好，所有的門窗都要加固。」

卡洛斯點了點頭，也覺得自己有點神經過敏，必竟現在葉知秋是自己的同伴，沒必要害怕他，於是點頭說道：「放心吧，這個我會做。」

葉知秋笑了一下，知道卡洛斯做這種事應該是沒問題的，也就不再多說。

為了這只喪屍的事，午飯吃得有些沉悶，伊森很乖巧的主動幫助吉爾和妮可收拾東西，跑前跑後的非常賣力氣。雖然不太喜歡說話，還是很快贏得了兩個女人的歡心。

葉知秋一個人出去搜索之後，四個人先是又一次檢查了他們準備加固的房子。卡洛斯對這幢房子的結構並不滿意，但是認為它的位置很好，控制的範圍很大，而且鄰近公路，落跑非常容易，於是就開始計劃怎樣加固。

太陽落山的時候，葉知秋回來了，除了帶回一些食物之外，還有一些藥品和兩隻.50英吋口徑的前裝獵槍和一些彈藥。

他帶回的這些東西很受歡迎。卡洛斯對這兩隻槍的感覺不錯，雖然前裝步槍被淘汰很久了，但是作為獵槍，這種產品在美國民間仍然很受青睞，雖然裝填速度和自動步槍沒法比，但是大威力的彈藥也不是小口逕自動步槍能比的。

妮可則對葉知秋帶回的藥品很感興趣，她一直都在收集藥品和醫療設備，但是在此前兩個月遠離城市的生活讓她的存貨消耗殆盡，現在重新又有了這些東西，當然會很高興。她找出一瓶維生素，向大家示意：「我們的食物中缺乏新鮮蔬菜，我一直擔心沒辦法補充維生素，有這個就好了，以後大家記得定期服用。」

葉知秋把東西放下手，取出一張小鎮的簡圖，這是他下午時繪製的，在其中的四處房屋做了標記，其中一處是他們現在所處的房子，另一處是有喪屍的那棟，其餘兩棟則是他下午檢查過的。聽了妮可的話，他回頭笑了笑：「這裡的房子很多從前都是空著的，我猜都是度假用的，所以可用的東西不多。但是好消息是，這裡的能源儲備比較充足。」他指了指圖上的一個標記：「我找到了煤氣貯存站，那裡的存量還很多。但是水塔上的水不多了，如果還想有自動供水用，就得恢復電力抽水，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妮可也同意他的看法，自從葉知秋說鎮上的水來自水塔後，她就叮囑吉爾和伊森不要直接飲用。這些水很可能已經在水塔上貯藏了六個月，就算阿拉斯加的天氣夠冷，細菌滋生得夠慢，估計也已經超過飲用水標準了。所以她立刻提醒葉知秋，便利店後他用來洗澡的水井離這裡不遠，完全可以去那裡打水。

葉知秋點了點頭，指著地圖說道：「明天我會加快搜索速度，但是我認為這鎮上的常住人口不會超過一百人，很奇怪為什麼會有便利店，它怎麼賺錢？」

有妮可在的時候，吉爾一般很少動腦筋，她一向認為自己屬於戰鬥人員，心動不如行動，沒想到葉知秋的戰鬥力比她強悍那麼多，居然考慮問題還這麼細，笑道：「也許他賣得非常貴，想那麼多幹什麼？鎮上的人口越少，可能存在的喪屍就越少。」

葉知秋點了點頭，喪屍的轉化率並不高，大量的人感染病毒後都直接死亡了，但是他仍然對不合情理的事情感到不安，皺眉道：「我們還是小心些為好。」

卡洛斯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們又不打算在這裡常住。」

葉知秋和妮可同時轉頭看著他，卡洛斯一攤手：「難道我說錯了？」

「不。」葉知秋點了點頭，轉頭對妮可說道：「我們不能在這裡常住，一旦阿什福德或者盧克站穩了腳踏，他們的勢力就會延伸到這裡。」

卡洛斯搖了搖頭：「我不看好阿什福德，如果他再來這裡，一定是被喪屍追過來的。」

「那就更糟糕。」葉知秋皺眉道：「他們會需要這裡的資源。」他向妮可說道：「你的手機裡有安克雷奇的衛星地圖？」

妮可聳了聳肩：「是大半個阿拉斯加，除了極北區。」

「很好。」葉知秋點頭道：「看來我們不能去看極光了。」他接著問道：「還有電嗎？」

妮可笑了笑，她的手機可以使用車載電源通過smallusb口充電，沒了GPS，為了配合車載定位系統，她一直保持著手機的電量。

葉知秋笑了起來：「我去沖個澡，這一身灰可夠瞧的了，吃過飯，咱們研究一下以後的目標。」說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轉身問卡洛斯：「你在軍隊的時候學過理發嗎？」

卡洛斯愣了一下，美軍的後勤化相當徹底，根本不用士兵自己學理髮，但是後來他當傭兵的時候就沒有這麼好的條件了，相當多的時候，都得自己解決個人衛生問題，所以他倒是也練過這個，不過只能剪短髮，還不一定整齊。聽到葉知秋問他，反問道：「幹什麼？」

葉知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不習慣留長髮，但是自己只能理光頭。」他笑了起來：「我可不想被人當作喪屍給打死。」

卡洛斯也笑了起來：「好吧，我記得樓上有剪刀和梳子。」

妮可笑了笑，葉知秋現在的頭髮半長不短，再加上滿臉鬍子，如果放在六個月前，恐怕走到大街上都得被警察問話，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倒是很正常。必竟連生命都得不到保障，誰還有心情保持個人形像？現在葉知秋想到理髮，代表他認為生活可以平靜一段時間了，儘管是暫時的，卻更加顯得彌足珍貴。

第二十二章 挨打

洗了熱水澡，又理了發，刮了鬍子的葉知秋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卡洛斯的手藝還算不錯，至少葉知秋的腦袋看起來沒有凹凸起伏。去掉他頭上那些礙事的毛髮後，葉知秋居然是個很英俊的男人。

吉爾嚥了下口水，低聲對妮可說道：「我從來不喜歡東方人的樣子，但是他比較例外。」

妮可抱著肩由衷的點了點頭，首先東方人的個子普遍沒有西方人高，而且顯得比較瘦弱，讓看慣了大塊頭的西方女人覺得沒有安全感，另外蒙古人種特有的扁平面頰和小眼睛也不符合西方人的審美觀。但是葉知秋個子高大，身材那是沒得說，不要說殺喪屍如割草芥，就只看他在這麼冷的天氣裡一直都只在背心外套一件夾克，就知道他的身體有多好。而且他不是通常的國字臉，而是柔和的鵝蛋形臉頰，據說這種臉形是最完美的。也許是中國人特有的內斂氣質作用，這種有些陰柔的臉形配上葉知秋強壯的身體，卻並不讓人覺得難受。

葉知秋剛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同，剛理過發後帶來的清爽感覺讓他很舒服，所以直接坐到飯桌旁，然後才發現桌邊的三個人都一臉詫異的看著自己，不禁愣了一下，摸了摸頭：「怎麼了？」

浴室裡有鏡子，理完發後他還照看過自己的樣子，對卡洛斯的手法還算滿意，所以這個時候更加不明白這幾個人是怎麼了！

吉爾點點頭，很惆悵的說：「也是個帥哥啊。」然後伸手去拿麵包。

葉知秋一愣，看了看妮可，見她忍笑不說話，就端起盤子去盛粥。身後卡洛斯得意洋洋的走出來：「怎麼樣？我的技術還不錯吧？」

「很不錯。」當事人很給面子：「以後你可以去做理髮師。」

卡洛斯坐到兒子的身邊，接過伊森遞過來的盤子，用勺子往盤子裡撥菜的時候，才發現氣氛不太對，平時很活躍的吉爾居然一聲沒吭，不禁抬頭看了她一眼。伊森在旁邊拉了他一下，卡洛斯立刻會意，轉口道：「晚上怎麼安排？還是你先我後？」這話是對葉知秋說的，問他怎麼值夜。

吉爾插嘴道：「我也可以值夜。」

妮可也同意：「多一個人能省不少精力，好過值班的時候犯困。」

「好吧。」葉知秋說道：「那就吉爾先來，然後奧利韋拉，最後是我。」

「為什麼你只叫我的姓？」卡洛斯不滿的問。

葉知秋一愣，心說我和你很熟嗎？但是這話要說出來就傷和氣了，所以他聳了聳肩：「好吧，我以後稱呼你的名。」

「這才對。」卡洛斯滿意的說道：「你讓我覺得在面對我的律師。」

「你的律師？」吉爾愣了一下：「你有麻煩？」

「都解決了。」卡洛斯揮手道：「我和稅務官有一點分岐，但是我想，如果再見面的話，他不大會再提起這件事。」他攤手道：「這是這場災害帶來的唯一好處。」

葉知秋笑了笑，有的時候，不得不佩服美國人的樂觀精神，這要放到國內，說不定剩下的人有一多半會因為絕望而自殺。

吃過晚飯，葉知秋才有時間查看卡洛斯等人的成果，然後很意外的發現，他們整理了三個房間，兩個女人一間，卡洛斯父子一間，他自己居然有一間。

看到葉知秋的疑惑的樣子，卡洛斯拍了拍門：「你這門是特別加工的，有三道鎖。」他指了指最上面的一道：「想打開它，你得跳起來，如果你真的夢遊的話，但願這能讓你清醒過來。」

葉知秋笑了起來，謝過卡洛斯，進房間睡覺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這樣過去的，天亮了葉知秋去搜索鎮上的房子，卡洛斯等人加固他們住的地方，並且用搜集來的物品在房子周圍做了一些警報和陷阱。畢竟晚上在房子裡值夜，視線很受影響，一個人不可能照顧到整棟房子。

葉知秋還找到了一台感應子直流電機，他和卡洛斯拆了一輛車，用皮帶把發動機和直流電機連起來發電，因為是感應子電機，倒也不用濾波整流，用來照明足夠用了。只是電壓不好控制，只能靠發動機的轉速來控制。用吉爾的話來說，還不如直接在汽車電池上接手電筒來得實用。

幾天過去後，葉知秋就完成了搜索任務，喪屍沒找到，倒是收集了很多有可能用得上的東西，他並沒有把這些東西都搬回去，大多數物品都只是記下種類和數量，準備用的時候再去取。

那只女喪屍已經吃光了一具屍體，一天夜裡又從便利店裡拖回去一具。這讓葉知秋和妮可判斷她還擁有一定的記憶力。

妮可和葉知秋去看過它幾次，妮可甚至給它起了個名字叫莉莉。後來它再見到他們的時候就不再緊張了，但是雙方仍然保持距離，葉知秋不敢讓妮可冒險，妮可也不是能朝聞夕死的人，兩邊湊合湊合，也就混個臉熟。現在妮可最大的心願就是能擁有一套現代化的醫學實驗設備，好讓她能仔細研究喪屍的生物特性。

葉知秋在外面又忙了一天，終於完成了小鎮的全部搜索任務。心裡比較愉快，他又找到了幾隻槍，其中有兩把手槍和一些九毫米手槍彈，必竟這種口徑的手槍是最常見的，要是找不到那才真是很奇怪。葉知秋留下了小口徑的M10左輪，把另一支格洛克也給了卡洛斯。妮可和吉爾總在一起，所以都用1911，卡洛斯本來有一支格洛克，現在再給他一支，彈藥也好通用。不然如果真到用槍的時候，打光了格洛克卻從口袋裡摸出.45口徑的子彈來，不被打死估計也得氣死。葉知秋對槍支的依賴程度不高，正好使用子彈比較少的m10。而且如果他需要出槍的話，肯定是需要高速射擊，轉輪槍的故障少，不用擔心啞火。

走進房子，看到妮可和吉爾正在廚房裡，客廳裡空蕩蕩的，也不知道卡洛斯和伊森做什麼去了。他今天回來得比平時要早一些，所以妮可還沒有準備好飯菜。葉知秋和兩個女人打了個招呼，就一頭鑽進了衛生間。他並不是有潔僻的人，但是這幾天來，他已經習慣了一天結束後先沖個熱水澡，清潔身體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可以在浴缸中放服身體。沒有人是鐵打的，葉知秋的心智再堅強，在這種無時無時刻都充滿危險的情況下也會感到壓力。

這棟房子只有一間浴室，就是他們第一夜的時候改造的那一間。後來又被卡洛斯恢復了原樣。平時有人要用衛生間的時候，都會先敲敲門，或者問一下，但是今天葉知秋看到妮可和吉爾都在，也就沒有多此一舉，一推門就走了進去，結果發現浴缸裡面已經躺著一個人了。

室內的氣溫並不怎麼高，這個人似乎還比較喜歡熱水，所以浴室內的水霧很濃，葉知秋隱約看到這個人身材瘦小，笑道：「伊森。」就算對方是個男孩子，看別人洗澡也是不禮貌的，這裡又不是野外溫泉，大家可以來個赤誠相見。所以葉知秋打算打個招呼就出去。

伊森這才發現有人進來了，抬頭看見是他，頓時大叫起來，嚇了葉知秋一跳。伊森為人乖巧，不但妮可和吉爾兩個人喜歡他，葉知秋也很喜歡這個孩子。他正想笑話伊森大驚小怪的時候，卡洛斯像一陣風一樣衝了進來，一把抓住葉知秋的衣領，把他拉了出去。

要論格鬥的本事，三個卡洛斯也抓不住葉知秋，但是葉知秋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好順從的被卡洛斯拖出門外，他還想嘲笑卡洛斯對伊森太過敏感，就被卡洛斯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臉上。

卡洛斯在西方男人中不算魁梧，但是也有一百七八十磅，而且災害發生之前，他一直在做軍人，身體也是極好的，這一拳下去，葉知秋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兩隻眼睛裡面金花自濺，可惜李勇不在，不然倒是可以問他要獎品。

雖然這一拳很突然，但是葉知秋幾乎立刻就反應過來，身子近乎本能般的一扭，避開了卡洛斯接下來的一拳，憑著記憶一彎腰抱起卡洛斯，長身把他扔了出去。然後才晃晃腦袋，揉著仍然在發花的眼睛，怒道：「你瘋了？想幹什麼？」

第二十三章 讓他自己吃

看起來卡洛斯下手還真沒留情，葉知秋說這兩句話的時候，還覺得牙根發酸。不過讓他心理平衡的是，他摔卡洛斯那一下也不輕，卡洛斯倒在地板上之後，立刻就想起來，但是他第一次嘗試失敗了，還一頭撞在了牆上，再站起來的時候，居然是背對著葉知秋站起來的，如果葉知秋報復心夠強的話，他有足夠的時間上去給卡洛斯的屁股來上一下重的。

葉知秋當然不會這麼無聊，他能猜到卡洛斯應該是為了他闖進浴室才打他，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他用雙手拍了拍臉，讓視力恢復得快一點，心裡猜測自己的一側眼圈肯定像熊貓，唯一可以安慰的是自己已經照過彩照了。

卡洛斯轉了半圈，總算是找到了葉知秋的位置，再想衝上去的時候，吉爾和妮可已經衝了出來，吉爾把卡洛斯的雙手卡在他身後，妮可則攔在卡洛斯的面前。誰有理還不一定，但是很顯然葉知秋並不準備再打，這個時候要制止暴力，當然要優先考慮攻擊性強的那個。

卡洛斯掙了兩下，可惜吉爾也是練過的，沒掙開，也就開始平靜下來，妮可看卡洛斯仍然氣鼓鼓的樣子，知道問他也是白問，轉頭問葉知秋：「怎麼回事？」

葉知秋很無辜的攤了攤手：「我只是不小心看到伊森洗澡……」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伊森打開浴室的門走了出來，他已經穿好了衣服，只是頭髮上還在滴水，顯然也是匆忙趕出來的。看到門外幾個人的樣子，頓時也愣住了，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好。

妮可聽到葉知秋的話，也愣了一下，然後回頭去看吉爾，吉爾也聽到了葉知秋的話，看到妮可看自己，鬆手放開卡洛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呃，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幫你捧他。」

卡洛斯甩了甩胳膊，他現在已經平靜下來，心裡不再一個勁的想著打葉知秋，身上被摔到的地方開始疼痛，吸著氣說道：「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葉知秋一聽原來吉爾居然也認為自己該打，頓時叫起屈來：「倒底出了什麼事？」

妮可回頭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伊森，輕聲對他說道：「沒事了，去把頭髮擦乾，小心生病。」然後轉頭很認真的看葉知秋：「你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葉知秋很莫名其妙的點頭，妮可又看了一眼卡洛斯和吉爾，說道：「沒事了，我和他說。」

說完她帶著葉知秋來到客廳，先找了塊毛巾沾了冷水，讓葉知秋坐在沙發上，她用毛巾小心的按著葉知秋臉上的淤痕，問道：「很痛吧？」

「還行。」葉知秋還是第一次和妮可離得這麼近，這幾天總能洗熱水澡，房子裡的洗漱用品也很齊全，妮可的身體散發出一股女人特有的清香，葉知秋本來就屬於皮糙肉厚的那種人，這時候佳人相伴，那裡還能覺得到痛？含糊的應了一聲，然後問道：「倒底出了什麼事？好像你們都認為我很應該被打？」

妮可仔細的檢察了一下葉知秋的傷勢，確認他只是眼角有些充血，沒有什麼大事，這才把毛巾遞給葉知秋，讓他自己按著，坐到沙發的一端笑道：「你不知道為什麼？」

葉知秋看著妮可美妙的身體曲線，心裡開始燥動起來，衝口說道：「如果是你在裡面，挨這一下也值了，可是也不至於為了伊森打我吧！」

妮可被葉知秋的話逗笑了，搖頭道：「你想看我……嗯，卡洛斯當然要打你，因為伊森是女孩子啊，她還是未成年人，如果他告你，法官也是會支持他的。」

結果吃晚飯的時候，葉知秋烏著一隻眼睛埋頭吃飯，準備化悲痛為食量，每個人都知道伊森……呃，現在葉知秋知道她叫戴安娜，每個人都知道她是個女孩，但就是沒有人告訴她，天曉得，她們怎麼會認為自己能夠發現這個秘密，自己每天天亮之後就出去工作，中間回來吃頓飯都是趕的，怎麼可能有時間去發現身邊的小孩子是男是女？再說自己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去懷疑同伴兒子的性別幹什麼？不過這件事他倒也沒有怪卡洛斯和伊森的意思，他能理解卡洛斯的苦衷，這種人人自危的時候，很多人心裡的黑暗面都會很容易釋放出來，卡洛斯又不能總把伊森帶在身邊，所以把她扮成男孩無疑是比較安全的一種做法。

伊森……呃，應該是戴安娜，小心的扒著盤子裡的米糊。她知道問題出在哪裡，而且也知道自己的父親打了這裡最厲害的人。這幾天裡父女兩個沒事的時候聊天，一向驕傲的卡洛斯也不得不承認，在自己引經為傲的作戰技能方面，自己比不上葉知秋。

先是和母親一起生活，後來又跟著父親在亂世中掙扎求存，讓十三歲的戴安娜比同齡的孩子要早熟得多，所以她很擔心父女兩個人以後的日子，也許他們會趕走自己和父親，她想。她並不怕和父親一起流浪，但是和妮可與吉爾在一起的這一段日子，讓她又一次感覺到了家庭的溫暖，想到可能會離開她們，戴安娜就感到很傷心。

五個人誰也不說話，都埋頭吃飯，妮可注意到戴安娜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推了吉爾一下。吉爾也在想心事，正有點走神的時候，被妮可一推，手裡的勺子一頓，本來想往嘴裡送的一勺土豆泥就奔葉知秋去了。

葉知秋雖然在埋頭吃飯，但是多年養成的警覺習慣仍然在，被卡洛斯打了那是根本沒想到會挨打，這個時候怎麼可能再吃一次虧？當下頭一扭，正好用嘴把吉爾的勺子咬住，然後兩個當事人就都愣住了。

葉知秋看著吉爾，吉爾也看著葉知秋。吉爾是沒想到葉知秋居然這麼無賴，葉知秋則在後悔自己玩什麼高難，直接躲過去多好？然後其他三個人就看他們倆，半天只後，才聽到妮可酸溜溜的說道：「沒吃夠再來一勺吧，難道還能把勺子吃了？」

葉知秋這才如夢初醒的把嘴裡的勺子吐出來，要說妮可燒的土豆泥還真沒話說，這麼長的時間居然都化了，勺子上光光的，一點東西也沒有。

看著葉知秋忙亂的樣子，戴安娜噗的一聲笑出聲來。要說還是吉爾最強，慌亂之餘居然還問了一句：「還要嗎？」

這回連卡洛斯都樂了，葉知秋當時就想鑽到桌子底下去。妮可板著臉說道：「讓他自己吃。」說完這句，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第二十四章 溫柔的夜

發生了這種事情，兩個當事人自然不好意思繼續坐下去，紛紛逃離現場。仍然是戴安娜幫著妮可收拾餐具。除了葉知秋和卡洛斯身上的傷痕外，再也看不出曾經發生過的衝突。

卡洛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直到戴安娜幫助妮可做完家務，自己上樓回房去之後，才對慢慢走出廚房的妮可說道：「謝謝你們。」

妮可嫣然一笑：「我們是夥伴。」她看著卡洛斯說：「葉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卡洛斯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那裡的肋骨被葉知秋摔得現在還痛，不過想來自己那一拳也不會讓葉知秋輕易忘掉。他說道：「我太衝動了。」

「你作了一個父親應該作的。」妮可輕聲說道：「別擔心，葉不是小氣的人。」

卡洛斯笑了一下，和妮可道了晚安，自己也回樓上去了。

按照習慣，今天仍然是吉爾守第一班。為了節省蠟燭，葉知秋回到房間就熄了燈躺到床上休息。他晚飯的時候沒吃飽，躺了一會，覺得大家都應該回房了，就躡手躡腳的摸出了自己的房間。卡洛斯對所有的窗戶都採取了遮光措施，夜裡從外面是看不到房子裡面的光線的，但是同樣的道理，當燈火管制開始後，外面的月光也照不進來，只有專門在屋頂留下的幾條縫隙處可以折射進一些光線。葉知秋剛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眼睛倒是還能適應走廊裡的黑暗，輕手輕腳的向樓梯走去，發現卡洛斯和妮可的房間裡都很安靜。

葉知秋順著樓梯走下來，很意外的發現吉爾並沒有在客廳裡值班，廚房裡面卻還亮著燈。雖然再見到吉爾有些尷尬，但是葉知秋還是走了過去，他對吉爾並不是沒有好感，而且大家是同伴，總不能以後都不見面吧？

走進廚房，他才發現坐在餐桌前寫東西的並不是吉爾，而是妮可。聽到他的腳步聲，妮可抬起頭，發現是葉知秋，也有些意外。

葉知秋沒想到妮可還沒有睡，有些尷尬的說道：「我以為吉爾在這裡。」

妮可放下手裡的筆，揉了揉額頭，笑道：「你找吉爾啊？她去洗手間了。」

「不不。」葉知秋覺得自己真是呆到家了，連忙糾正道：「我只是來看看還有什麼東西可以吃。」

妮可笑了笑，搖頭道：「你們兩個還真有默契，她也剛剛吃完。」她指了指左手邊的廚櫃：「那裡還有一些，要不要我給你熱一下粥？」

「不用了。」葉知秋連忙感謝，自己走過去找，嘴裡問道：「在寫什麼？」

「日記。」妮可說道：「這幾天我每天都寫，把自己的想法記下來。」

「比如什麼？」葉知秋打開櫃子，拿了個盤子開始挑東西。雖然吉爾去了衛生間，但是她回來的時候，還有妮可在，這讓葉知秋覺得好過一點。

「對喪屍的一些猜測。」妮可說道：「我們對這種生物的認識還非常少，而且缺少直接的接觸，無論最後對它們採取什麼措施，都需要首先瞭解它們。」

葉知秋點了點頭：「中國有句古話，知已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妮可仔細聽了葉知秋對這句話的解釋，點了點頭：「很像經典物理的理論，只要條件足夠，未來就必然會發生。」

葉知秋一愣，妮可對這句話似乎並不感冒，不禁奇怪的問道：「怎麼了？」

妮可看出葉知秋的疑惑，微笑著解釋：「這個道理說起來很簡單，達到卻很難，我們不可能掌握所有的條件，總是有一些會影響結果的條件被忽略。所以大多數情況下，道理只是在概率範圍內生效。單個案例並不能說明問題，只有當案例的基數足夠大的時候，我們才能從統計學的角度證明成功。」她笑了起來：「這是我讀醫大的時候，教授一直提醒我們的，那時我讀臨床醫學。」說到這裡，她收起笑容，慎重的說道：「事實上，任何實驗研究都是在通過結果逆推條件，而結果總是包含太多的混沌，就像瑞利發現惰性氣體，也許他當時把實際結果當作誤差忽略掉，我們還會發現惰性氣體族嗎？」

葉知秋先是有些困惑，他仔細想了一下，就發現了問題。妮可說得對，單個案例的確無法確定結果，但是「知已知彼，百戰不殆」這句話是作為兵法提出來的，對於一場戰役來說，它總是由足夠多的個體來組成，所以完全可以不考慮漏掉了什麼細節，像西方諺語中掉了一個鐵釘，滅亡一個國家的事才真的是「單個案例」。

他皺眉說道：「為什麼這麼說？你認為我們發現的那只喪屍不能代表它的同類？」

妮可慢慢的見起身，她葉知秋離得不遠，她活動了一下身體，才說道：「你總是讓我很奇怪，你有強壯的身體、敏捷的身手，還有靈活的大腦和敏銳的觀察力，你究竟是做什麼工作的？」

葉知秋笑著搖了搖頭，用手裡的勺子指了指臉上的傷痕：「敏銳的觀察力哈？我就從來沒注意過戴安娜是個女孩。」

妮可也笑了起來：「所以我才奇怪，你當時也沒有注意到那只喪屍的性別，你似乎對女性缺乏敏感。」

葉知秋一愣，仔細打量著妮可，燭光跳躍著，在妮可的臉上投下層次分明的陰影，他遲疑道：「你是在暗示什麼嗎？」

妮可的微笑慢慢凝固了，她出神的望著葉知秋的眼睛。在她的注視下，葉知秋也感到了一絲不安，他慢慢把手裡的盤子放到餐桌上，略微低頭盯著妮可的眼睛。那雙明亮的眼睛裡似乎顯動著某種情緒。

然後葉知秋慢慢伸出兩手，捧住了那雙眼睛的所在，輕輕低頭，吻了下去。

一聲響，是有人突然停步時發出的頓響，如果在平時，是不會有人注意到的，但是對於此刻的兩個人來說，卻是清晰異常。

葉知秋和妮可迅速分開，然後看到吉爾正站在廚房的門前，她半張著嘴，看著兩個人，乾笑道：「呃，對不起，我不知道……嗯，我只是想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喝，你們繼續……」

說著她的目光落到餐桌上，低聲道：「看來你們已經吃飽了。」

第二十五章 屠殺

葉知秋倒是的確想繼續，不過別說妮可，就是他現在也沒有這個勇氣了。他訕笑了一下，端起盤子說道：「我還是……」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陣清脆的槍聲。

葉知秋臉色一變，一下把妮可按在桌子下，然後手裡的麵包飛出去，打翻了蠟燭。燃燒的蠟燭在地上滾了兩下就熄滅了，房子裡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槍聲又響了一下，葉知秋適應了一下黑暗，爬過去卸下一扇窗戶上的木板，讓月光照射進來，低聲道：「是M16，長點射，離這裡不超過1000米。」話音未落，又是一陣槍聲，葉知秋臉色一沉，槍聲是向這邊來的，而且速度很快。

吉爾已經拔槍在手，靠在廚房的門邊，問道：「怎麼辦？」

葉知秋拉著妮可來到吉爾身邊，對吉爾說：「你帶她去浴室，然後把伊森接下來。」正說著，卡洛斯已經帶著戴安娜從樓梯上下來了，他還背著兩支前裝槍。因為只有廚房裡有月光，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三個人，低聲說道：「槍聲往這邊來了。」

葉知秋點了點頭對妮可說道：「你和伊森……戴安娜躲到浴室去。吉爾。」他指了一下客廳對著門的壁爐：「你在那裡建立防禦。」又向上指了一下：「卡洛斯，制高點。」

卡洛斯點了點頭，放開戴安娜的手，拿出一支格洛克塞到她的手裡，輕聲說道：「別怕，記住我說的話。」

戴安娜很聽話的點了點頭：「雙手握槍，眼睛不要眨。」

卡洛斯拍了她一下，轉頭上樓。葉知秋叫住他：「兩分鐘後我從這扇窗子出去，別對我開槍。」

卡洛斯比了個手勢，表示自己收到，然後就匆匆上樓去了。

這個時候，又傳來了兩陣槍聲，還能隱約聽到喪屍的吼叫聲。

葉知秋送妮可和戴安娜進浴室的時候，妮可抓住他的手臂：「可能是有人遇到喪屍。」

葉知秋點了點頭，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開，低聲道：「我知道，如果可以，我會救他們。」說著轉身快步走向廚房，到門口處，回身向吉爾比了一下。

吉爾做了個ok的手勢，自己端著雷明頓靠在壁爐的後面。葉知秋點了點頭，輕輕拉開窗子，翻了出去。

葉知秋靠在牆邊停了一下，然後向槍聲響起的地方快速行進。這幾天他對鎮子上的地形都已經熟悉了，對於自己住的房子周圍更是瞭如指掌，很快就到了院子外面。今天的月光不錯，正好能依稀看到有人正沿著鎮上的街道向這邊跑了過來。

葉知秋皺了一下眉，他們的房子在鎮子一側，這些人從鎮子的另一側進來，不藉著建築物建立防禦，居然沿著路跑，難道他們以為出了鎮子自己能跑得過喪屍？還是以為能跑得過同伴。

前面那個人跑了一會，突然轉身向後射擊，看他半蹲據槍的姿勢，顯然也是練過的。葉知秋以為他這是接應自己的戰友，但是這個人顯然沒有接應戰友的覺悟，打了兩個長點射之後，站起身就跑。這時他身後的人才剛剛露出影子。

第二個人顯得更加狼狽，提著槍一路狂奔，連回頭都不敢。緊跟著他又一個人跑了過來。然後突然回頭，似乎是準備射擊，但是他這個轉身還沒有完成，就被一個黑影撲倒在地上。按葉知秋的看法，這個時候連肉搏都算不上，可以算是相撲了，就算不出刀，也應該換手槍，M16的槍管太長了，這種時候除了敵人，打著誰都有可能。但是那個人卻仍然扣動了扳擊。這次是一個長點射，槍聲裡夾雜著人類的慘叫聲。

第二個人這個時候已經被嚇破了膽，聽到同伴的叫聲，不但不敢回頭，反而扔掉了手裡的槍，撒開腳步狂奔。那個撲倒第三個人的黑影並沒有起身，但是葉知秋能看到又一條黑影從街邊的屋頂跳了下來，向第二個人撲去，雖然離得還遠，但是在月光下，葉知秋仍然一眼就根據它奔跑的姿勢看出那是一隻喪屍。

埋頭狂奔的人突然腳下一絆，摔了出去，卻正好避過了那只喪屍的撲擊，那喪屍撲得太快，一下越過了這個人的身體，落在地上後，喪屍似乎有些迷惑，但是很快它就發現了跑在最前面的第一個人，立刻吼叫了一聲，向那個人追了過去。

第二個人在摔倒的時候本來已經絕望了，沒想到喪屍卻越過他去追他的同伴了，不禁喜出望外，剛想站起來，又一隻喪屍從房頂跳了下來，一把按住了他。

葉知秋看著僅存的那個人越跑越近，心裡有些猶豫，不管這些人是什麼身份，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們都是人類。前兩個人還可以說自己沒有遠程武器，沒辦法及時救援，但是這最後一個人已經跑進自己的手槍射程了，可沒有理由再說來不及。

正想著的時候，那個人已經發現了身後的同伴都已經喪命，而且有喪屍向他追過來，再一次的轉身射擊。但是那只喪屍似乎已經吃過步槍的苦頭，很靈活的一縱身跳到了街角里，仍然迅速的向那人接近。那個人知道自己跑不過喪屍，咬牙繼續射擊。但是喪屍的速度太快，他連打了幾個點射，都沒有擊中喪屍，反而把彈夾內的子彈打光了。

這個人反應不慢，幾乎在子彈打光的瞬間，就扔掉了手裡的M16，抽出了手槍。這個時候喪屍已經撲到他面前不足十米的地方，他匆忙間扣下扳擊，處於連發位置的格洛克18轉眼便打空了彈夾。那只喪屍在這樣密集的彈雨中終於中彈，葉知秋能看到它胸前綻開的血花，但是它仍然向那人撲了過去。

葉知秋歎了一口氣，知道這個人也完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槍響傳來，那是大口徑前裝步槍的槍聲，喪屍的腦袋就像一個破汽球一樣四面炸開，它的身體也被巨大的動能帶動，從那個人的身邊劃過，摔在地上。

直到喪屍的屍體落在地上，那個人才反應過來，剛才他已經嚇呆了，舉著打空了彈夾的手槍仍然在徒勞的扣動扳擊，甚至沒有聽到前裝步槍巨大的槍聲。這個時候突然看到那只喪屍摔在他的身邊，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居然還活著。

第二十六章 夜戰

強大的槍聲不只擊倒了那只喪屍，還驚動了其他的生物，那兩個趴在獵物身上撕咬的喪屍同時抬起頭來，正好看到自己同類四分五裂的腦袋。它們同進嘶吼了一聲，放棄自己的獵物，向這邊奔了過來。與此同時，葉知秋注意到又有東西從街邊的黑暗中閃過。

那個被救下的人仍然在發愣的時候，他身邊不遠處的一間房子的大門突然打開了，一個女人尖聲叫道：「快跑。」

那人一驚，看了她一眼，終於醒悟過來，隨手扔掉手裡的槍，越過低矮的院牆，向敞開的房門奔去。身後不遠處，兩個喪屍從黑影中撲了出來，也翻過院牆，追了上去。

喪屍被擊倒的時候，葉知秋就知道是卡洛斯開槍了。喪屍被擊倒的地方距離卡洛斯所在的位置至少有五十米，雖然葉知秋知道卡洛斯對他們擁有的幾隻步槍都做過校準，但是在這麼微弱的月光下能冷槍爆頭，卡洛斯的槍法的確算得上精確了。

葉知秋還沒來得及稱讚卡洛斯的槍法，就看到吉爾推開了房門，他在心裡罵了一句。之前他並沒有交代卡洛斯在什麼情況下才可以開槍，所以卡洛斯還可以說是救人心切，算不上自作主張。但是吉爾顯然沒有聽他的話守在房子裡。

現在說什麼也晚了，葉知秋看著一隻喪屍飛快的從他身邊衝過，突然從地上躍了起來，軍刀在空中短促的一揮，然後他就從那只喪屍身邊奔了過去，耳朵裡還能聽到高壓的血液從動脈中噴湧而出時發出的噗噗聲。

撲向房子的兩個喪屍中後面的那個突然卻得身後有些動靜，身子一頓，還沒等回頭，葉知秋已經閃電般從它身後掠過，身體帶動下的軍刀從喪屍的頸部劃過，巨大的衝擊力頓時將它的整個頭都削了下去，頸動脈的血液沖天而起，似乎濺得比房子還高。

這個時候另一隻喪屍已經撲到了房門前，吉爾怕誤傷跑在前面的人，不敢用霰彈槍，扔掉手裡的雷明頓，抽出m1911，叫道：「趴下」。

那個人倒也機靈，聽到吉爾的叫聲，身子猛的向前撲出，從吉爾的腳邊滾進了房子。他身後的喪屍正想撲出去，突然看到面前的男人不見了，幾米外一個女人正持槍對著它，然後吉爾的槍就開火了，0.45子彈在這麼近距離下的侵徹力不算小，前幾槍成功的使喪屍慢了下來，然後吉爾手一抬，終於射中了它的頭部，連續被擊中的喪屍蹣跚的踉蹌了一下，撲倒在吉爾重重關上的房門上。

葉知秋看到吉爾放倒了那只喪屍，立刻轉變了方向，這間房子被卡洛斯加固過，所以房門並不是弱點，他出來的那扇窗子才是，還有就是屋頂。喪屍的彈跳能力和攀爬能力都很強，兩層高的房子對它們不算障礙，它們卻可以從屋頂突破。

這個時候，房頂上又傳來一聲槍響，但是這次卡洛斯打空了，沿著街道飛奔的喪屍和他有很大的夾角，再加上它們的速度夠快，想擊中的話需要很準確的打提前量，卡洛斯過於追求爆頭效果，所以這一槍落空了。

卡洛斯立刻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誤，下一槍就對著喪屍的身體去了，直接在那只喪屍的肋部開了個大洞，把它從院牆上打得飛了出去。

葉知秋連續聽到兩聲槍響，就知道房頂要失守了，卡洛斯用的是前裝步槍，就算他有章魚哥那麼多只手，前裝步槍的裝填速度也不可能這麼快，所以他肯定把兩隻步槍裡的子彈都打出去了。雖然他們已經幹掉了五隻喪屍，但是天知道這幫人一共引來多少只喪屍。他仍然能聽到遠處有喪屍發出的吼叫聲。

葉知秋幾步跑到廚房的窗戶前，卻看到那扇窗子後面的木板已經安裝上了，他甚至能聽到妮可的聲音。葉知秋毫不遲疑，腳下發力，一下跳上窗台，伸手在窗欞上一搭，就翻到了二樓，然後幾下就上了房頂。

正在往槍管裡塞定裝彈的卡洛斯聽到聲音，扔掉步槍，抽出手槍，就聽到葉知秋大叫：「是我。」卡洛斯噓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說話，葉知秋已經旋風般衝了過來，一把推開他，一隻喪屍張牙舞爪的從他身後的房頂撲了過來，卻被葉知秋用肩膀撞得飛了出去，直直摔下了房頂。

卡洛斯驚魂未定，張嘴道：「上帝，你比它的力氣還大。」喪屍飛撲的時候甚至能撞翻行駛中的汽車，和葉知秋的這次親密接觸卻以完敗告終。

葉知秋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喝道：「進房子裡去接應她們。」說著伸腳挑起卡洛斯扔在地上的步槍，瞄也不瞄一下，舉槍就射，一槍把一隻正越過院牆的喪屍腦袋打爆。

卡洛斯沒時間感歎葉知秋槍法如神，飛快的從閣樓的窗子鑽了進去。葉知秋扔掉打完的步槍，撿起另一支步槍，正想看看卡洛斯有沒有來得及往裡面裝子彈，又一隻喪屍從身後撲了上來，葉知秋揮起手裡的步槍砸了下去，把那只喪屍的腦袋和企圖格擋的雙臂都砸得稀爛，然後聽到樓下傳來喪屍的吼叫聲，接著是有磚石碎裂的聲音。

葉知秋扔掉手裡只剩下半截的步槍，縱身從房頂上跳了下去，正好看到兩隻喪屍撞破了窗戶邊的牆壁，鑽進房子裡，他急忙衝了過去，然後聽到妮可的尖叫聲和m1911的槍聲。

葉知秋一頭衝進房子，正好看到有一隻喪屍背對他站著，他右手探出，抓住喪屍的肩膀，揮手把它向後扔了出去，然後看到另一隻喪屍向吉爾撲了過去。

吉爾扔掉手裡打空了彈夾的手槍，向後一退想要躲到沙發後面去，然後那個被她放進房子的男人手裡拿著她的雷明頓開火了，四散的霰彈大多數都打在了那只喪屍身上，但是效果都不怎麼樣，只把它打得晃了一下。那個男人又開了一槍，卻沒有打中，這時從樓梯上傳來一聲槍響，卡洛斯手裡端著一支前裝步槍開火了，因為那只喪屍已經被霰彈槍打得站住了，卡洛斯離得又近，這一槍沒什麼難度，直接把喪屍的腦袋打爛了。

葉知秋鬆了一口氣，那個男人用雷明頓霰彈槍阻止了喪屍，也阻止了他，要冒著霰彈衝上去，對葉知秋來說也是個考驗。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身後一聲尖叫。那只被他扔出去的喪屍又跳了起來，目標卻是剛才躲在窗角下的妮可。

葉知秋來不及再衝過去，手裡的刀一顛，正想扔出去的時候，又一個黑影吼叫著破窗而入。

第二十七章 死神的鐮刀

那個後闖進來的黑影直接撲向了喪屍，轉眼間就扭打在了一起。因為靠近剛剛被撞破的窗戶，牆上還有一個大洞，所以那裡的光線也最明亮，幾個人立刻就看出來扭打在地上的竟然是兩隻喪屍，它們的打法也很實用，就像野獸那樣在地上滾來滾去，牙齒爪子都用上了，轉眼間兩隻喪屍的身上就都傷痕纍纍。

眾人都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喪屍自相殘殺，看到這種情況，竟然都愣住了。葉知秋幾步竄過去，拉起妮可擋在她身前，他的動作驚醒了其他人，卡洛斯咒罵了一句，扔掉手裡已經發射過的步槍，把背上背的另一支步槍摘了下來，對準那兩隻喪屍就想開槍，在他想來，不管它們為什麼打了起來，幹掉一個是一個。

那個男人也舉起了手裡的霰彈槍，但是兩隻喪屍扭打的地方離葉知秋和妮可不遠，他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開槍。

注意到他們兩個人的動作，葉知秋低聲喝道：「別開槍。」妮可也喊：「別開槍。」他倆同時認出這只救了妮可的喪屍就是這幾天一直留在鎮上的那一隻，妮可還給她取名叫莉莉。只不過每次去看這只喪屍，都只有葉知秋陪著妮可去，所以其他人都不認得。

和莉莉扭打在一起的是一隻男性喪屍，顯然變成喪屍後，男性的力量仍然大於女性，所以這只喪屍很快就佔了上風，把莉莉壓在身下，急得莉莉吼叫起來。

妮可推了葉知秋一把：「幫她啊。」

這也正是葉知秋想做的事，幾乎就在妮可推他的同時，他就已經弓身竄了出去。那個喪屍注意到有人接近，抬頭去看的時候，葉知秋手中的軍刀就已劃過它裸露的脖子，做過亞光處理的軍刀甚至沒有帶起一絲閃影。

葉知秋一刀得手，飛起一腳把喪屍踢了出去。從頸動脈射出的血液劃出一道美麗的弧形，最後消失在夜色中。

莉莉顯然已經盡了全力，雖然身上的喪屍已經被葉知秋踢飛了，但是仍然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著氣。葉知秋慢慢在它身邊蹲了下來，檢查了一下傷口，發現都是一些皮肉傷，並沒有太嚴重的地方。只不過喪屍的血液循環太快，所以出血量也多，看起來比較觸目驚心。

妮可現在還覺得腳軟，手腳並用的爬了過來，看到莉莉沒有站起來，以為它已經不行了，連忙試圖伸手去檢查莉莉的傷口，嚇得葉知秋一把推開，低聲喝道：「你瘋了？」

妮可瞪著他喊：「她救了我。」

「你會感染的！」葉知秋並不是不讓她檢查莉莉的傷勢，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妮可接觸了莉莉的血會不會感染。

妮可搖了搖頭：「那天吉爾身上也濺到過血，我認為只要沒有傷口，人類的表皮是可以阻止接觸感染的。」

葉知秋沉默了一下，認為她說得有道理，人的皮膚是很奇妙的，看起來弱不禁風，卻是人類防禦自然界侵襲的重要屏障。他還在猶豫的時候，莉莉突然翻身爬了起來。這個動作嚇了葉知秋和妮可一跳。雖然妮可對它很關心，但是誰知道喪屍是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的。

莉莉坐在地上看了妮可一眼，雙手支地，雙腿一蹬，飛快的從牆上的破洞鑽了出去，很快就看不到影子了。

葉知秋皺眉道：「至少它看起來沒事。」

妮可搖頭道：「你傷了她的自尊。」

「啊哈。」葉知秋說道：「你確定它有那玩意？」

妮可還想說話，就聽到卡洛斯突然大叫起來：「戴安娜，戴安娜你在哪？」原來他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女兒不見了。

吉爾靠在牆臂上，剛才那只喪屍離她最近的時候只有一米遠，現在危險過去了，她才覺得全身發抖，正在大口喘氣，聽到卡洛斯的叫聲，揮手道：「她在浴室。」話音剛落，戴安娜就推開浴室的門撲了出來，嘴裡叫道：「爸爸。」她倒是很聽大人的話，外面打得一塌糊塗，她也只是躲在浴室裡不出來，後來外面安靜下來，聽到卡洛斯叫她，才立刻跑了出來。

卡洛斯一把抱住她，嘴裡喃喃的不知道說些什麼。今晚喪屍的突襲讓他這些日子裡做的防禦手段顯得不堪一擊，儘管他們的戰果輝煌，全殲了入侵的喪屍，但是死神的鐮刀在每個人的面前都劃過不止一次，如果沒有葉知秋東擋西殺四處救火，現在的房子裡顯然應該是喪屍們在聚餐。

葉知秋撿起地上的m1911遞給吉爾，順手從站在一邊的男人手裡接過霰彈槍。男人有些不情願，但是任何人剛剛看過葉知秋堪比殺神的手段之後，一時間都興不起反抗他的念頭，所以葉知秋很順利的繳了他的械。

葉知秋拉開槍機看了看霰彈槍裡的存彈量，順手交給卡洛斯，吉爾則在忙著給自己的手槍裡裝子彈，她本來有一個備用彈夾，但是在門前擊斃那只喪屍的時候打光了，換上第二個彈夾後還沒來得重新新彈，喪屍就撞開牆壁衝進來了，所以現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彈夾裡壓子彈。

卡洛斯放開戴安娜接過霰彈槍，背在身上，然後又背起扔在地上的空槍，指了指房頂對葉知秋說道：「我再上去看看。」

葉知秋搖了搖頭，卡洛斯是對的，誰也不能保證上面沒有隱藏的喪屍，但是剛才卡洛斯和戴安娜相擁時的樣子刺激了他，讓他想起卡洛斯還有女兒，萬一他出了事，對戴安娜的打擊就太大了。所以他阻止了卡洛斯，說道：「你們收拾一下，躲到浴室去，外面讓我去。」

卡洛斯對這個並沒有異議，剛才他親眼看到葉知秋上房頂如履平地，扔喪屍像扔沙袋，這樣的戰鬥力他不去誰去？葉知秋過去扶妮可走過來，然後從樓梯上二樓，經過卡洛斯身邊的時候，低聲道：「看住他。」卡洛斯輕聲回答道：「我知道應該怎麼做。」

葉知秋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眼吉爾，看到她已經裝好彈夾，正抬頭看他，就向她示意了一下。吉爾會意的點了點頭，轉過頭走向那個男人。

其實葉知秋對那個男人非常好奇，這個傢伙和他的同伴裝備精良，不但有m16還有格洛克18，後者只在軍隊才有大量裝備。而且這傢伙身上還穿著防彈背心。平民顯然不太可能擁有這些東西，更何況還有他表現出來的軍人素質。葉知秋非常想親自和他談談，他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他們會選擇在夜裡出動。小鎮他已經搜過了，沒有發現喪屍，那麼他們又是從哪裡引來的喪屍？

可惜現在的情況不容許他做這個，他必須先確認安全情況，只能希望卡洛斯和吉爾看好他，等自己回來。

第二十八章 國民警衛隊戰術小隊

葉知秋仔細檢查了屋頂，又沿著院子走了一圈，順手把喪屍的屍體扔到街上。很快確認了房子周圍再沒有這種東西了。喪屍們也許會躲藏起來，但是它們不會控制呼吸，在寂靜的環境下，它們的呼吸聲簡直就像火車在鳴笛。

猶豫了一下之後，葉知秋沒有回到房子裡，有妮可在，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吉爾也許不在乎他用什麼方法讓熊承認自己是一隻兔子，這種事她們洛城警察局從沒少幹過，但是妮可肯定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所以他必須找到更多的疑點才能讓妮可安靜一些，也好讓那個男人老實一點。

他沿著男人跑過來的路線向前檢查，很快就來到了那兩個人的屍體旁邊。一般來說，喪屍喜歡吃新鮮的肉食，這兩具屍體都是剛出爐的，應該很招喪屍青睞才對，但是現在，它們就安靜的擺放在那裡，看起來鎮上唯一有收集屍體嗜好的莉莉傷得不輕，連貯藏食物這麼重要的事情就來不及做了，就是不知道它為什麼會救妮可，按它當時的表現來看，除了這個再沒有辦法解釋它想做什麼。

葉知秋警惕的蹲下身子，檢查了一下屍體。一般情況下，人被感染後，病毒會有一段時間的潛伏期，然後才可能變成喪屍，這段時間有長有短，同時伴隨著體毛脫落，葉知秋得小心這兩個傢伙爬起來給自己一下，那可太冤枉了。

但是很快，他就放下了心事，看來追他們的喪屍是餓壞了，下口非常重，至少葉知秋從沒見過有半個脖子的人變成喪屍。這對大家都是一個好消息，那證明喪屍也需要那些重要的器官，而不用擔心被一隻肚子上破了一個大洞的喪屍追殺。

葉知秋伸手在屍體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一把格洛克18手槍和兩個彈夾。看起來，這三個人的裝備都是一樣的。他想了一下，扒下兩具屍體身上的防彈衣，連同他們的槍和彈藥一起拎了回去，在沒有弄清那個男人的真實身份之前，把他留在妮可她們身邊很讓他不放心。所以他不得不暫時放棄繼續向前搜索的念頭。

他剛走了幾步，就聽到房子那邊傳來一聲槍響，是格洛克的聲音。葉知秋立刻扔掉手裡的東西，全力奔跑起來。還沒到院牆，就看到卡洛斯手裡提著他的手槍從院子裡跳了出來，看到他跑過來，招手叫道：「他跑了，向那個方向。」

葉知秋看出他指的方向是安克雷奇的方向，皺眉叫道：「回到房子裡去，當心他使詐。」

卡洛斯立刻明白了葉知秋的意思，轉身跑回房子裡。葉知秋則直接從院子前越過，跑上了公路。藉著月光，他盡力向遠方看去，但是視野內什麼都沒有，顯然那個男人並沒有沿著公路跑。

他想了一下，轉身回到房子裡，卡洛斯和吉爾一人一支步槍守在門邊，看到他空手回來，卡洛斯搶著說道：「他說他要方便。」

葉知秋點了點頭，並沒有要責怪卡洛斯的意思，除非把那個男人當作囚犯關押起來，不然他總有機會逃跑，在這種地形複雜的夜晚，就算是葉知秋也不一定能看得住他。他放下手裡撿回來的武器，問道：「他說了什麼？」

「他說他叫卡西迪，是安克雷奇國民警衛隊的，聽人說起這邊有倖存者，就過來看看。」吉爾說道。

「他們從安克雷奇來怎麼繞到咱們後面去了？」葉知秋問道。

「他說他們走錯了路。」吉爾回答。

「那喪屍呢？他們在野外遇到了大批的喪屍？」葉知秋差點被氣樂了，如果當時他在場，一定不會讓那個傢伙用這麼弱智的問題糊弄過去。

吉爾看了他一眼，說道：「他說離鎮子不遠有一棟大房子，是安克雷奇的山德爾家族的產業。他們走到了那裡，發現的喪屍。」

葉知秋一愣，除非那個傢伙能確定他有機會逃跑，不然不會說這麼容易被戳穿的謊。果然吉爾對他的反應很滿意，同時對卡洛斯當時遲鈍的反應有些鄙視：「我認為這棟房子的消息是真的，他說那裡佔地很廣，而且離這裡只有兩英里多一點。」

「他們當然是乘車去的對嗎？」葉知秋點了點頭：「我們怎麼沒發現他們從鎮上經過？」

吉爾指了指安克雷奇方向：「有一條簡易公路直接通過去，在鎮外那片樹林邊。我想是廢棄了半年後路面上長滿了雜草，所以我們沒有發現，我猜妮可的google地圖上也沒有標出來。」

葉知秋想了一下，問道：「他說他們沿著公路走，結果誤入了一條很難被發現的小路？」

「沒錯。」吉爾讚許的說道：「他們就是要到那裡去的。」

卡洛斯正在擺弄一支m16，這支槍上面有戰術導軌，不但有EoTech的全息內紅點光學瞄具，上面還有戰術手電。聽到吉爾這樣說，拿起槍對葉知秋晃了一下，說道：「沒人會喜歡把這些東西都掛到槍上行軍，他們本來就是準備進那房子的。」

葉知秋歎了口氣，他本來是對卡洛斯寄與很大希望的，但是現在看來，卡洛斯當兵的時候也就是個大頭兵，不談作戰技能，基本就是草包一個，倒是吉爾這個前警察讓人刮目相看，看來她自稱高級探員並不是吹牛。

想到這裡，他看了一眼還在翻找他帶回來的那一堆武器彈藥的卡洛斯，問道：「他們來了多少人？」

吉爾看了他一眼，點頭說道：「我正想說這件事，十六個，標準戰術小隊。」

葉知秋一愣，十六個人的標準戰術小隊，經過三公里的撤退後，逃到小鎮的竟然只有三個人？

「他有沒有說遇到了多少喪屍？」

「很多，不會少於二十個。」吉爾說道。

「操。」葉知秋罵了一句，他們今晚一共幹掉了九隻喪屍，那就是說至少還有十隻喪屍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他瞪了吉爾一眼，說道：「怎麼不早說？」

吉爾聳了聳肩，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妮可。戴安娜必竟是小孩子，剛才受了驚嚇，正趴在妮可的懷裡，妮可輕輕拍著她的背，低聲道：「喪屍對人類的攻擊基本都是為了獲取食物，卡西迪他們損失了大量的同伴，那些喪屍應該被這些屍體吸引住了。」

葉知秋點了點頭，妮可的頭腦非常清楚，善於總結和發現，這也是無論她和誰在一起，意見總是能夠被重視的原因。本來他們這幾個人中，葉知秋憑借實力，應該穩坐領頭人的位置，但是葉知秋一直沒有這方面的意願，所以妮可就隱隱成了大家的首領，葉知秋也從來沒有對這個結果表示過反對，所以三個戰鬥人員都服從一個文職人員的事實也就固定下來。現在妮可這樣分析，葉知秋也想不出反對的理由，點了點頭說道：「不管怎麼樣，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得準備轉移。」

第二十九章 襲擊

卡洛斯對這個提議有些不以為然，從安克雷奇到小鎮沿公路也有接近三個小時的車程，就算卡西迪能立刻聯繫上阿什福德，他也得坐三個小時的車才能到這裡。而且就算阿什福德有這麼堅決的意願，他也不可能擁有這樣精銳的快速反應部隊。現在可是深夜，要出動部隊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更何況是攻擊一支能幹掉九隻喪屍的隊伍，而前者剛剛消滅了一支全副武裝的戰術小隊。而另一方面，那些剩餘的喪屍在有了充足的食物之後，也不會繼續出擊。所以至少在天明之前，他們都是安全的。事實上，在他看來，卡西迪現在不可能與阿什福德之間擁有有效的聯繫手段，那麼等到他趕回安克雷奇，再說服阿什福德之後，可能這個白天已經過去了。

聽了卡洛斯的說法，葉知秋有些猶豫，的確，阿什福德未必一定會來。沒有跡象表明卡西迪是阿什福德的人。追趕卡洛斯的時候，阿什福德可沒有這麼先進的裝備。想到這裡，他問卡洛斯：「你在阿什福德那裡沒見過卡西迪？」

卡洛斯搖了搖頭，吉爾也同意他的看法，阿什福德手裡以走私的武器為主，還從沒有看到過他的手下有這麼精良的武器。

葉知秋猶豫了一會，注意到戴安娜已經在妮可的懷裡睡著了，於是下定了決心，說道：「我們休息一下，天亮了就離開這裡。」他指了指妮可：「把你的手機給我，我要看看這一帶有什麼地方可以躲一下，你帶戴安娜回房去睡一覺。」然後他又讓有些不情願的吉爾也去睡覺，只留下了卡洛斯。

卡洛斯本來覺得山德爾家族的莊園應該是個很好的庇護所，但是考慮到那裡的危險性，也同意暫時躲避一下再說。但是對於到哪裡暫避兩個人卻有異議，葉知秋覺得不應該離這裡太遠，卡洛斯卻認為這附近再沒有建築物，不如往福特理查森那邊去看看。

其實就算有世外桃源，葉知秋也不能就這樣躲起來，只不過他另外有理由要留在安克雷奇，所以兩個人各自陳述了自己的意見，卻發現誰也說服不了誰。

葉知秋攤了攤手，撿起一支m16，說道：「算了，反正也來得及，明天早上大家一起決定吧，我先上房頂去守夜。」

卡洛斯笑了一下，也得這是個好辦法，妮可對這種事一向沒什麼主意，吉爾則聽妮可的，所以如果兩個男人達成了共識，基本就可以定下計劃了。但是現在兩個人意見不統一，就只好等女人們來拿主意了。

兩個人一起走上樓梯，看著葉知秋從閣樓的樓梯上房頂。卡洛斯想了一下，戴安娜到妮可的房間裡睡去了，他自己回房睡又不安心，乾脆抱了被子出來，準備守在樓梯口睡一會。他這一夜基本也沒睡什麼覺，剛剛睡下就聽到了槍聲，所以雖然不是睡在床上，仍然很快就睡著了。

等他一覺睡醒，發現已經到凌晨了，只是阿拉斯加日照時間短，所以天色仍然一片漆黑。他想起葉知秋同樣一夜沒睡，就抱起步槍上樓去換他。

葉知秋正在給自己的軍刀重新綁紮手柄上的布條，聽到卡洛斯的聲音，回頭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麼了？」

卡洛斯好奇的看了一眼他的刀，搖頭歎道：「你的槍法也不錯，為什麼那麼愛用刀？」

葉知秋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卡洛斯挨著他坐下，說道：「下去睡一會吧。」

葉知秋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也沒有客套，站起身走下樓去。

站在走廊裡，藉著月光，葉知秋一眼就看到了卡洛斯扔在地上的被子。他猜到是卡洛斯扔在那裡的，想想這個位置倒也不錯，現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在樓上的視野很成問題，如果有人接近房子，守在這裡也能起到第二道防線的作用。

他筆直的向那堆被子走去，正想著天亮了要不要先去找找那座莊園，心裡突然一緊。

卡洛斯從來不是一個勤快的人，如果他不是帶著女兒一起生活，葉知秋絕不懷疑這個傢伙可以幾天不洗臉不刷牙。但是卡洛斯仍然是一個優秀的軍人，他從不會對攜行具隨意亂丟，但是此刻，一個水瓶居然扔在被子上。

葉知秋腳步一頓，突然側了一下身子。一隻本來想從他身後摀住他嘴的手就落空了，然後葉知秋身子一縮，猛的向後退去，一柄烏黑的軍刀如幽靈般從他的身前滑過，它的目標本來是他的肋下，那裡離心臟只有幾厘米的距離。

沒有人想到葉知秋在遭遇突襲的時候，會選擇退入敵人的懷裡，而不是向前離開敵人。所以偷襲葉知秋的人現在雙手張開，眼睜睜的看著葉知秋合身撞到他的胸前。

只有很簡單的一聲悶響，凱芙拉防彈衣的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碩大的凹陷。葉知秋毫不理會從那人口中噴濺出的血直接灌進了自己的脖子。一擊得手立刻下蹲，同時m10出現在手裡，向著被子旁黑暗的角落連射三槍。

那瓶水的確是他們的，但不是卡洛斯扔在被子上的。應該是被敵人撿到的，然後發現葉知秋突然回到走廊裡後，才隨手扔到被子上的，為了是快速騰空自己的手，同時不發出聲響。從瓶子的角度看來，身後這個倒楣的傢伙並不是扔瓶子的人，葉知秋不需要看清那個人藏在哪個角落，他只是向所有可能藏人的角落開槍，這是遭遇戰的第一法則——先敵開火。

M10這款老槍也許有許多不足，9mm子彈的近距離殺傷效果也不是很好，葉知秋甚至不能確定在這個距離內能不能穿透防彈衣。但是無論如何，他現在需要鳴槍示警，也需要火力壓制，腰間的m10比背後的m16開槍要快得多。

果然人類在紛飛的彈雨中第一個反應是躲避，而不是還擊，角落裡一個人怪叫一聲，縱身向樓梯滾落。葉知秋沒有聽到足夠長的碰撞聲，顯然那個人在樓梯上被什麼擋住了。他隨手扔掉手槍，順過m16，對準樓梯旁的牆壁就是一個長點射，如果事後有人檢查彈孔，就會發現這一排彈孔的間距都是二點五到三厘米，那是像密集人群掃射的最佳距離，能夠保證不在同一個人身上浪費子彈，又不會讓人僥倖逃脫。

作為小口徑步槍的M16在侵徹力方面和ak系列是有很大不足的，但是在這麼近的距離上，擊穿樓道的牆壁還是沒有問題的，於是房子裡頓時響起一連串的慘叫聲。

葉知秋在心裡遺憾沒有手雷，不然的話最少能報銷一個班的敵人，同時轉身撲倒在地，向妮可三人睡覺的房門滾去。身後一串子彈立刻追了過來，牆那邊有人有樣學樣，也在隔著牆壁開槍，只不過效果就差多了。

葉知秋在翻滾中一腳踹開妮可房間的門，卻沒有進去。果然砰的一聲，一顆子彈射了出來，然後才聽到吉爾的聲音：「卡洛斯？」

葉知秋在心裡咒罵，幸好自己多了個心眼，不然這顆子彈就招呼到自己身上了，吉爾已經想到可能是卡洛斯還第一時間開槍，果然不愧是在亂世裡混生活的，能帶著妮可遠離人群還過得不錯，的確不是只靠運氣。

第三十章 我是傳說

葉知秋不知道吉爾會不會相信自己的話，所以乾脆不往房裡進，摘下身上的m16扔進門去，叫道：「爬在地板上，不要亂動。」說著順手又扱進去一個備用彈夾，聽著槍和彈夾在地板上滑動的聲音，他知道吉爾一定能找到它。

聽到他的叫聲，又一陣彈雨掃了過來。葉知秋的手槍已經扔了，這個時候身上再沒有能還擊的武器，只好掉頭往房頂上跑。

還沒上樓梯，就聽到頭上響起了m16步槍有些清脆的射擊聲。卡洛斯當兵的時候一直用m槍族，m16和m4a1是必修課的，所以一支m16在他手裡用起來倒是得心應手，不斷短點射的同時還一直在移動距離。顯然是在壓制房子外的敵人。

葉知秋叫了一聲，從閣樓跳了出去，先叫一聲是為了防止卡洛斯和吉爾學，也先給他一槍再說話。

卡洛斯這個時候正自顧不暇，就算跳出來的是敵人，他也沒時間顧及，聽到葉知秋的叫聲，大叫道：「趴下，有狙擊手。」

葉知秋在地上打了個滾，剛直起腰來，聽到卡洛斯的叫聲，腳下一滑，立刻又摔在地上，一發子彈打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濺起一蓬木屑。他伸腳勾起豎在一邊的一支直裝步槍，像裝了彈簧一樣跳了起來，向瞬間判斷出的槍擊方向開了一槍，然後又重重摔在地上。卡洛斯這個時候又換了一個位置，向樓下打了一個點射，嘴裡大叫：「你的四點鐘方向。」

葉知秋扔掉手裡的步槍，回手又抄起一支槍，翻滾到房頂邊緣，然後探出頭去，正好遠處的狙擊手又開了一槍，火光閃過的同時，他也開槍了，憑感覺，他知道這一槍沒有白放。然後他迅速坐倒，喊道：「你怎麼樣？」剛才狙擊手並不是向他開槍，所以他問卡洛斯。

回答他的是又一個短點射，接著卡洛斯叫了起來：「戴安娜在哪？」

「房間裡。」葉知秋聽到樓下的房子裡傳出激烈的槍聲，判斷出吉爾正在遮斷走廊，叫道：「你留下，準備接應她們。」說著，翻身從房頂跳了下去。

這個時候，卡洛斯在每個窗口後面放置的遮光措施反倒成了他從外面進入的障礙，所以他只能打消直接鑽進二樓的打算，誰知道在他踹開窗戶的時候，地面上會不會有人向他射擊？所以他直接從房上跳到了地面上。

在落地的時候他沒敢站住，而是供勢一個翻滾，然後他就發現正好有一個從院子裡奔過來，正好到他的身邊。葉知秋乾脆躺在地上伸手一拉，把那個人拉倒在地。那人突然摔倒在地上，立刻扔掉手裡的步槍，翻身正想和葉知秋肉博，就覺得腹部劇痛，命根子上已經被葉知秋重重的踹了一下，他的身子條件反射般一縮，像一條瀕死的魚一樣弓起身子的時候就已經被葉知秋捏斷了脖子。

直到這個時候，葉知秋才真正看清敵人的樣子，這人穿著一套標準的特種部隊服裝，頭上戴著頭盔，身上套著防彈衣。

葉知秋伸手從他身上的槍套裡抽出手槍，縱身從以前被喪屍撞開的缺口鑽了進去。

客廳裡有戰術手電的燈光在閃動，因為他是從外面進來的，裡面的人以為是自己人，已經有人大叫起來：「二樓有一支m16，火力很猛，我們需要重武器。」話還沒說完，葉知秋已經對著他開了一槍。

有燈光的情況下，葉知秋連續開火，格洛克18型兩發連射模式保證了他在高速移動中的射擊準確性，到打空一個17發子彈的彈夾的時候，客廳裡已經沒有活人，8個人全部暴頭，包括五個剛剛從樓梯上撤下來躺在地上的傷員，這個時候，他正好走到樓梯下面。

葉知秋扔掉手槍，接住被他用腳從地上挑起的m4步槍，一步竄上樓梯，頭上一個人冒出頭來，問道：「怎麼回事？」話還沒說完，已經被葉知秋一槍打了下來。

葉知秋向上跳了一步，剛好接到落下的屍體，又從樓梯口扱了上去，隨著一陣槍聲，那具屍體至少被三支自動步槍鞭屍的時候，葉知秋已經貼著地板滑了出去，舉槍向有發射藥火光閃動的地方射擊。

那具屍體在牆上撞了一下，又彈回來，重重落在葉知秋的面前，把他的m4砸在地上。槍聲嘎然而止，恢復寂靜的樓道內充滿了發射藥嗆人的氣味。狹窄的走廊裡，幾束戰術手電的光線慢慢移動著，然後固定在一個點上不動了，還有一支則在地上慢慢的滾動著，無力的照耀著慢慢消散的煙霧。

葉知秋慢慢從面前的屍體上抽出手槍，等了一下，才高聲叫道：「吉爾？」

停了一會，聽到吉爾的叫聲：「葉？」

「是我。」葉知秋叫道：「有人受傷嗎？」

「沒有。」吉爾很快回答道：「外面怎麼樣？」

葉知秋鬆了一口氣，叫道：「留在房間裡，等我叫你們。」說完還不放心，用手槍向走廊裡的幾具屍體的頭上都補了一槍，才又抄起一支步槍，從一具屍體的戰術背心上抽出兩個彈夾，從樓梯上跳了下去。

房間時突然的寂靜，使房子外的人也感到了異常。葉知秋側了側頭，順著聲音從一具屍體的頭上扯下他的頭盔，立刻有一攤東西從裡面落了出來。葉知秋踢了一腳只剩下半邊的腦袋，蹲下身子，從上面撿起一個耳塞式通話器。這種通話器的電池是用頭盔內的電池供電的，很幸運的沒有被葉知秋轟成碎片。

葉知秋雖然不怕噁心，可也沒有興趣拿起已經開了一個大洞的頭盔，更何況那裡面還粘著大攤的腦漿，所以只是蹲下身子，把耳機湊近耳邊，聽到裡面焦急的聲音重複叫著：「報告你們的情況，安迪、盧卡斯……該死的，報告你們的情況，房子裡發生了什麼？」

葉知秋敲了敲送話器，發現居然還能用，就慢慢的把它湊到嘴邊，聞著上面陣陣的腥臭味，沉聲說道：「他們都死了，你們有兩分鐘的時間離開，不然就去見他們。」

通訊器裡的聲音立刻消失了，過了一會，才有人問道：「你是誰？」

葉知秋沉默了一下，低聲道：「我是個傳說。」說完扔掉通訊器，站起身向外走去，腳步落下，把那只通訊器踩得粉碎。

第三十一章 死神的鐮刀

小鎮外500米遠的公路上，幾名全副武裝的人正在警戒，公路上停著三輛悍馬和一輛斯特瑞克輪式裝甲運兵車。卡西迪面色蒼白的坐在一個箱子上，在他的面前，一個男人正焦燥不安的來回走動，他身後的車邊擺放著一台大功率電台，一個操作員正在它面前坐著，揚聲器裡面傳出來一陣陣嘶嘶的靜噪聲。

男人又一次走過卡西迪面前的時候，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拎了起來，右手抽出手槍頂住卡西迪的額角，咬牙問道：「他倒底是誰？」

卡西迪這個時候卻顯得很平靜，至少比吉爾剛剛救下他的時候要平靜多了，他對頂在自己頭上的手槍毫不在意，搖頭說道：「我說過，他是死神的鐮刀，是死神派到這個世界裡收割生命的，是你不相信我。」

男人手上用力，槍上的準星劃破了卡西迪額頭上的皮膚：「他們只有四個人，而我已經損失了兩名狙擊手和一支精英戰術小隊。」

「是兩支。」卡西迪輕聲說道：「還有我那一支，我們完了，阿什福德贏了。」

男人愣了一下，放開卡西迪，卻沒有把槍塞回槍套裡，問道：「你說這是阿什福德的陷阱？」

卡西迪整理了一下衣領，才回答道：「是他告訴我們這裡有倖存者出現的，當時我就提醒過你，他沒有這麼好心。」

男人頓時又憤怒了，指著卡西迪罵道：「當時也是你執意要過來查看的。」

「我們都知道山德爾那傢伙儲存著很多好東西。」卡西迪說道：「我的冒險失敗了，但是我發現了他們。」他指了指鎮上，那裡此時還有零星的槍聲，但是他們都知道，這只不過是自己的手下在壯膽而已，那間房子已經吞噬了十幾個全副武裝的戰友，沒有人再敢進去。

卡西迪側耳聽了一下，然後說道：「至少在我離開前，他們的態度是友好的，但是你搞砸了，你激怒了他們，我說過他們比阿什福德更危險，他們只用幾支前裝線膛槍就幹掉了一打喪屍，另外還有一隻喪屍幫他們，也許他們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男人又焦燥的走了兩圈，然後突然停住腳步，對卡西迪說道：「你去和他們談判。」

「你瘋了？」卡西迪這回可不能平靜了，他從鎮上逃出來，很快就遇到了前來接應的男人和他率領的部隊，但是男人並沒有聽從他的建議，而是立刻包圍了小鎮，卡西迪能猜到男人不相信自己，所以當時並沒有全力阻止他，現在男人的手下也完了，兩個人的實力重新扯平，他自然樂得放馬後炮。但是男人的這個主意可不是開玩笑，他驚叫道：「這個時候？他們會殺了我的。」

男人不耐煩的說道：「那你說怎麼辦？」

卡西迪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心說「我早就勸你先回安克雷奇，是你非要回來的。現在你我的實力都完蛋了，難道還能再反攻回去？」

男人沒有聽到卡西迪回答，轉頭看了他一眼，正好看到卡西迪嘴角的嘲笑，他心中一怒，又舉起了手裡的槍，對準卡西迪：「我命令你去和他們談判。」

卡西迪仔細看了看他，覺得這個時候還是不要給他槍斃自己的機會的好，只好慢吞吞的說道：「給我一支槍。」

男人看了他一會，發現卡西迪的態度同樣堅決，擺了擺手，不遠處警戒的一個軍人遞過來一支手槍。

卡西迪接過槍來，檢查了一下彈藥，才對男人說道：「隊長，我仍然認為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男人聽到他稱呼自己的職位，知道他是在表明態度，但是這個時候，他當然不會收回命令，他們一直依靠強大的武裝力量在安克雷奇的地盤上要求阿什福德的供養，可是這一夜裡就損失了大部分的力量，他能想出回到安克雷奇後阿什福德會做什麼，為了不淪為阿什福德的附庸，他必須招攬到那個卡西迪口中的「死神的鐮刀」。他是一個職業軍人，所以根本不會相信有什麼巫術存在，卡西迪說有一隻喪屍在幫助那些人，他就猜測到這些人可能掌握了一些正在肆虐的病毒的關鍵信息，擁有這些信息才是在這個亂世中立足的根本。

卡洛斯又看了男人一眼，舉手行了個美國陸軍的軍禮，轉身向小鎮走去。還沒走出幾步，就聽到小鎮上突然響起密集的槍聲，接著電台裡傳出了一陣陣的驚叫聲：「天啊，他殺出來了，吉米攔住他。」

「七點鐘方向，天啊，他從卡爾的方向過來了，卡爾，卡爾……他殺了卡爾」

「開火，開火，移動，移動……」

「我們需要撤退，隊長，他的動作很快，我們撤退。」

「需要支援，該死……接應我！」

小鎮上的槍聲越來越散亂，中間夾雜著手雷的爆炸聲。電台裡的每個人似乎都受到了攻擊，每個人都在呼叫支援，似乎留在小鎮上的十幾個人同時都受到了攻擊。

卡西迪停下腳步，仔細辨別了一下槍聲，回頭苦笑道：「你認為我去還有用嗎？」

男人沉默了一會，抓起電台叫道：「全體撤退，無後座力炮攻擊那棟房子。」

卡西迪一愣，叫道：「你瘋了？」

男人憤怒的叫道：「他們殺了我們那麼多人，難道我們就這樣撒退了？」

卡西迪也怒道：「那房子裡有女人和孩子，而且那個男人沒在房子裡面，他出來了。」

「那就讓他也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男人一把拉住卡西迪，怒道：「你要麼拿起槍過去接應他們，要麼滾回到車裡去。」

卡西迪一把打掉他的手，也怒道：「你已經瘋了。」說完，掉頭向公路最後面的裝甲運兵車走了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鎮上傳來了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那是AT4炮彈爆炸後發出的音響。

男人揮了一下手臂，叫道：「幹得好，所有車輛掉頭，準備撤退。」

他手裡的攻堅武器有限，所以這次出動只取出了四具AT4備用，車隊裡留著一具，小鎮裡的隊員們則帶著三具。本來他的意思是盡量捉活的，並沒有打算使用這種武器，但是現在被報復心沖昏了頭腦，所以才會下這種命令。他的手下們也已經被恐懼征服，居然真的向房子發射了火箭彈。

第三十二章 沉默的死神

聽著劇烈的爆炸聲，男人清醒了不少，知道這下惹上大麻煩了，那個男人並沒有在房子裡，所以現在他們必須抓緊時間撤退。

他一面招呼剩下的人收拾物品，發動車輛，一面用紅外望遠鏡向小鎮裡面看。現在天際已經出現了白光，但是仍然不能使用光學望遠鏡，就在他舉起望遠鏡的時候，鎮子裡又傳來一聲爆炸聲，這次仍然是AT4的彈藥，但是炸點卻不在那棟突出一角的房子裡，顯然他剛才的命令提醒了隊員，有人在試著用火箭彈炸那個恐怖的死神。

男人皺了一下眉，無後座力炮的攻擊速度還比不上手雷，這幫白癡用這玩意打運動中的活人，難道指望把對方震死？想到這裡，不禁有些懷念他原來的那些戰友，他們絕不會做出這樣弱智的舉動。安克雷奇的國民警衛隊在災害剛剛發生的時候就精銳盡出，但是由於對喪屍的特點完全不瞭解，在初期的搏鬥中損傷慘重，不但損失了大量裝備，還失去了很多戰鬥骨幹。後來補充的兵員雖然也是經過選拔的，必竟戰鬥經驗和訓練程度都不如老兵。

正想著這些的時候，鎮子的出口處出現了兩名士兵，接著又有稀稀落落的人跑了出來，跑在前面的士兵不住的回頭射擊，交替掩護，慘敗之餘倒是還保持著必要的戰術素養。

男人又皺起了眉頭，他的士兵還在射擊，說明對方並沒有放棄追擊。根據卡西迪的描述，這幾個人並沒有戰場通訊手段，他的親人和朋友遭到了重武器攻擊，他居然不先返回去查看，而是仍然繼續攻擊，這個人難道沒有人的感情？

他還沒來得及下達命令，就看到跑在前面的一個士兵一頭栽倒在地上，他身後的戰友立刻衝上前去扶他，然後也倒在了地上。

在激烈的槍聲中，男人明顯聽到了M21沉悶的槍聲，他心裡一緊，知道是阻擊手的m21落在了對方的手裡，鎮子距離他們的車輛有大約500米的距離，在這個距離上，M21的7.62mm子彈可以輕鬆射穿戰士們身上穿的凱芙拉防彈衣。想到這裡，他大聲命令手下的士兵們開車過去接應，雖然悍馬車在300m距離內防護7.62mm子彈也不太可靠，但是總比沒有強。

可惜他剛剛命令掉頭準備撤退，這個時候公路上的車輛都是屁股對著小鎮，聽到他的命令，有人重新準備掉頭，有的人則試圖倒車過去，頓時亂成了一團。男人憤怒的跳了起來，正想喝罵，卡西迪已經駕著斯特瑞克運兵車衝了過來，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卡西迪減速推開車門，叫道：「上來，我需要射手。」

男人縱身跳上車，操縱車上的m2機槍向鎮子裡進行遮斷射擊。從鎮子裡跑出來的士兵們看到運兵車過來接應，都歡呼起來，放棄了徒勞的交替掩護，乾脆埋頭跑了起來。

卡西迪和隊長兩個人的心卻越來越沉，對方的狙擊手很老練，m21採用的消焰裝置使得他們很難發現對方的位置，m2發射的12.7mm子彈把鎮子上的樹木和雜物打得四散飛濺，但是卻根本不能真正的威脅到對方。所以對方的狙擊手仍然在不緊不慢的射擊，而且他的目標總是選擇離他最遠的人，這樣不但可以多打死幾個人，而且還可以最大限度的摧毀士兵們的戰鬥意志，看著跑在前面的戰友一個跟一個的倒下，對士兵們的心理摧殘得非常厲害。

隊長一面開火，一面大聲叫著：「靠近，再近一點。」

卡西迪對這個命令有些不情願，他們可從來沒有試過正面裝甲能不能在這個距離抵抗m21的射擊，雖說這槍並不是反器材步槍，他們用的也不是7.62mm的重彈，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對方給他來一槍，然後擊穿運兵車的正面裝甲，把他給幹掉。

M21的20發彈夾似乎總也打不完，從小鎮到運兵車的距離似乎比天際盡頭還要長，卡西迪把車打橫停到最後一個士兵的身後，擋在了他們和狙擊槍之間的時候，從鎮子裡撤出來的士兵已經只剩下六個人了。

隊長一面大聲招呼他的士兵上車，一面拚命的向鎮子上掃射，同時命令卡西迪先不要倒車。

斯特瑞克是後門上車的，如果卡西迪在士兵們還沒有上車之前就掉過頭去，就會把他的士兵重新暴露在對方的槍口下。

卡西迪一面在心裡咒罵隊長的命令，一面在心裡祈禱對方不會對自己開槍。而且根據他的觀察，那個人已經至少有一分鐘沒有開火了，也許他沒有子彈了，也許他撤退了，當然也可能是被隊長的機槍打中了，這是最好的結局，卻也是他最不敢奢望的。

登車花費了一點時間，在煉獄般的戰場中撤退出來的倖存者們紛紛扔下手裡的武器，坐在座位上大口的喘氣，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面對如此可怕的敵人，戰友們一個個無聲的消失，卻根本無法判斷對方的攻擊路線，那人就像一個幽靈，無時無刻無處不在的跟隨在他們的身邊，沉默著緩慢而堅定的收割生命，所有受到襲擊的人中竟然沒有一個傷員，都是一擊斃命。面對這種如同和空氣作戰一般的境地，他們簡直是在絕望的戰鬥，現在終於能有機會離開了，老實說，從撤出鎮子的那一刻起，不斷的看著面前的戰友倒下，這些人都曾經想到過自己也會和他們一樣。所以開始的時候，還有人停下來檢查倒下的戰友，但是很快，這個停下來的人也會加入到屍體的行列，到了後來，已經沒有人願意再停下來，每個人的腦子裡都只有一個念頭，「一直跑，下一個千萬不要輪到我。」

看著最後一個人登車，隊長大聲叫道：「調頭，調頭。」這一夜他已經被殺得膽寒，整整一個小隊的人最後只剩下不足一個班，這樣的敵人太可怕了，也許只有在第一滴血那樣的電影裡才能看到。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看到不遠處的公路下方出現了一道閃光，然後就感到額頭上被重重一擊，這時的他才恍然明白，敵人這麼長時間沒有射擊，原來是已經運動到了裝甲車的附近，只是他為什麼要冒險靠得這麼近？

卡西迪感受到隊長的身子軟軟的摔進車裡，有滾熱的液體從他的頭上流下。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受傷了，但是至少他還能動，這個時候，用最快的速度離開已經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念頭。所以他猛打方向盤。叉式方向盤的操縱異常靈活，這讓他多轉了半個圈，並且不得不踩剎車停了下來以免轉到公路下面去，車子再次啟動的瞬間，他的眼角看到公路下升起一道明亮的火光，粗大的尾焰照亮了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從車窗玻璃的倒影上，卡西迪看到了自己蒼白的臉。

「是AT4，他在攻擊我們。」卡西迪絕望的想到。

第三十三章 血漿

葉知秋沉默的扔掉手裡已經發射過的AT4載具，抄起M21彎著腰沿公路撤退。身後的公路上，燃燒的斯特瑞克正在殉爆，更遠一些的地方，那三輛悍馬開始瘋狂的逃離。葉知秋對剩下的車輛沒有興趣，他不是神，只是一個人，對於已經跑出M21射程的悍馬無能為力。

那具AT4是他在小鎮裡繳獲的，當時就想到鎮外可能有對方的支援車輛，而自己剛好缺少重武器，所以就帶上了它，沒想到在鎮子外真的遇到了一輛斯特瑞克。葉知秋很慶幸自己的運氣，這些傢伙按照步兵操典的要求，沒有讓機動車輛參與巷戰，這很難說對誰更有利，在小鎮裡，他也許有更多的機會摧毀這輛運兵車，甚至可能繳獲它，但是首先，他得承受12.7mm機槍的掃射，這個可不是鎮上的房屋結構能夠遮擋得了的，沒準運氣稍差，他就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剛看到斯特瑞克的時候，葉知秋並沒有奢望能擊毀它，裝甲車輛和直升機是步兵的天敵，看到這種東西，不轉身跑已經可以說膽大了。但是葉知秋發現這個笨傢伙居然衝上來接應它的士兵，要是放棄這麼好的機會那就不是葉知秋了，即使在軍委特情處，他也是以膽大貪心著稱的，據說連主席都知道有他這麼一號人物，這個當然不是因為他功勳卓著，而是因為他出任務從來不怕事大，用特情處某位高級領導的話說：「這小子要是有顆核彈，他也敢點著火扔出去看看效果。」

但是膽大不等於莽撞，葉知秋在看到斯特瑞克向前移動的時候，就確定了自己的行動計劃，他趁著逃兵被他殺得心膽俱裂，連蒼惶回顧都不敢的機會，沿著公路邊緣的路堤向前機動，順便也躲避一下m2的瘋狂掃射，不能不承認，那個機槍射手還是有點水平的，他雖然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的位置，卻用m2把可能藏身的地方都掃了個遍，如果不是想不到葉知秋會跑到他眼皮底下，說不定還真讓他把葉知秋給蒙上了。

葉知秋之所以要冒險往前湊，是因為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真的斯特瑞克，這種美國陸軍的新裝備雖然在伊拉克聲名狼藉，但是各項數據可都不錯，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對手裡AT4的效果也沒什麼譜，如果是紅箭8L，他倒是可能蹲在鎮口給裝甲車來一下，試試斯特瑞克的前裝甲和試驗場上的均質裝甲哪個質量更好。

直到運兵車停下來後，葉知秋知道不能再往前湊了，所有無後座力炮都有一個毛病，尾焰太長，如果葉知秋爬在地上發射的話，他得小心把腿烤熟了。可是如果不採用臥姿的話，恐怕他這邊火箭彈還沒出膛，就已經把12.7mm的機槍子彈招來了。所以他得先找個安全點的地方把那個射手幹掉。

這又讓他耽誤了一點工夫，實際上等到他找好地方，用m21把那個瘋狂射手點殺後，已經失去了最佳的攻擊機會，葉知秋正想著不打白不打，給裝甲車的後門來一下也聊勝於無的時候，那個駕駛員居然多轉了半圈，這回葉知秋可不客氣了，直接對著斯特瑞克發動機附近的底盤就來了一下，然後調頭就跑，誰知道這車裡面都搭載了什麼武器彈藥，別的不說，光是12.7mm重機槍彈藥的殉爆就夠一受了。

葉知秋飛快的從鎮子的公路上跑過去，順手從屍體上撕下兩個急救包，第一發AT4擊中了他們住的房子，還不知道情況怎麼樣。當時他選擇了繼續追擊，而不是回頭去救人，是因為他受過的訓練和參加過的任務都要求他們只對任務負責，在執行過程中，任何戰友的犧牲都是可以無視的，只有戰鬥的目地必須達成。不留俘虜，不被俘虜永遠是特種作戰的第一信條。

另外，他對房子被攻擊其實也並不太擔心，妮可她們的房間在房子的另一側，AT4破甲能力再強，必竟不是專為掩體設計的，最多把臨街的一面炸塌了。至於房頂的卡洛斯，如果那麼長的尾焰他都看不見躲不開，那乾脆炸死了乾淨，這種笨蛋留著幹什麼？

雖然是這樣想的，葉知秋還是順手拿了兩個急救包，子彈不長眼睛，有備無患還是必要的。

進了房子的大廳，葉知秋一眼就發現地上的屍體被人動過了，但是預想中卡洛斯翻撿軍火的場面並沒有發生，廳裡靜偷偷的，一個活人都沒有，只有滿地死人。

葉知秋心裡泛起一絲不安，他拔出格洛克18，貼著牆壁慢慢向樓上挪，樓梯上的血跡已經干了，被轟掉半邊的房子裡空氣流通得很通暢，聞不到一絲異味。葉知秋注意到磚礫下露出的一隻軍靴，那應該是被自己在樓道裡幹掉的傢伙，那時候樓道裡一片漆黑，看不清這些人長得什麼樣，現在倒是有陽光了，可惜這幾個傢伙又被埋在了倒塌的房子裡面。

還沒從屍體身邊越過去，葉知秋就聽到了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他鬆了一口氣，心裡的不安卻更加重了，妮可她們不打掃戰場，還在房間裡忙什麼？

最先發現他的人是吉爾，她垂下手裡的手槍，向葉知秋叫道：「戴安娜受傷了。」

葉知秋一愣，快步走進房間，看到戴安娜躺在床上，床單上滿是腥紅的血滴，一根膠皮管子從她的胸部伸出來，另一頭插在床邊的一個水盆裡，妮可正拿著一塊毛巾給她擦臉，卡洛斯則蹲在床邊，一臉的焦急。

看到葉知秋進來，妮可披頭就問：「你是什麼血型？」

葉知秋心裡一沉，立刻回答道：「AB－」。

妮可失望的搖了搖頭，卡洛斯則跳起身向外張望：「有沒有俘虜？」

葉知秋只好接著搖頭，看到卡洛斯失望的眼神，他皺眉問妮可：「怎麼回事？」

「她聽到槍聲停了，要出去找爸爸，結果剛走到閣樓下，火箭彈就來了。」吉爾當時禁不住小姑娘的哀求，又聽到槍聲離房子越來越遠，就答應了戴安娜的要求，而且她當時也想瞭解戰場情況，所以陪著戴安娜出了房間。她必竟不是戰鬥人員出身，等到發覺受到火箭彈的攻擊時已經來不及了。

「有一根飛測的木條扎進了她的肺部。」妮可神色有些複雜：「我已經做了壓力平衡，她暫時沒有危險，但是必須止住內出血，如果沒有血源，我擔心她挺不到手術結束。」

葉知秋看了卡洛斯一眼，問道：「她父親也不行？」

卡洛斯立刻懊惱的轉過頭去，妮可瞪了葉知秋一眼，說道：「如果所有父母都和子女的血型一致，那對醫務工作者來說倒是一個好消息。」

「那現在怎麼辦？」葉知秋是行動派，他無法忍受沒有行動方案的等待，所以立刻追問。

妮可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需要血漿。」

第二卷 仲夏夜

第一章 空降安克雷奇

葉知秋飛得很低，沒有gps導航，他不可能僅靠儀表飛行來準確降落，所以地標就是唯一的選擇。對於他的目的地來說，這條聯繫小鎮和安克雷奇的公路就是最好的地標。

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想要獲得血漿有兩個途徑，一個是卡西迪描述的山德爾家的莊園，按照他的說法，那裡應該有一些生活常用的備品，也許會有血漿。但問題是，那裡已經被喪屍佔據了，無論是否有生還者，那裡都不可能有電，自然也就沒有了儲存血漿的條件。所以現在只剩下一個地方——安克雷奇。

據卡洛斯說，阿什福德已經恢復了部分電力，而且他一直都在進行戰略物資的儲備工作，雖然不能確定，但是卡洛斯認為他應該儲藏有血漿。

葉知秋倒並不擔心阿什福德有沒有血漿貯備，血漿這個東西人人都有，不算那些稀有品種，平均每四個人中就能找到一個與戴安娜相同血型的。如果阿什福德沒有血漿，那他就抓些O型血的人來就是。

戴安娜是O型血，但是偏偏四個成年人誰都不是這種萬能血型，於是戴安娜這個萬能獻血者只能等待血漿救命，而葉知秋要做的就是在十個小時的時間內再找一個萬能獻血者來救她……或者是兩個。

阿拉斯加這個地方氣候寒冷，一年中有一多半的時間有雪，再加上地域廣闊，人口稀少，自然不能指望公路上的積雪能及時清理，於是美國人自然就想到了另一種交通工具——飛機。葉知秋曾經聽人說起來，據說在阿拉斯加的很多地方，私人飛機就像汽車一樣普通，當時他還讚歎了一下美國人的富裕程度。後來他在小鎮上找到了一個小型飛機的停機場，才知道感情飛機也並不一定就比汽車貴，起碼這種單翼螺旋槳飛機肯定不會貴到哪裡去。當初他還奇怪美國人怎麼有那麼多寬敞的地方起落飛機。顯然美國人比他聰明，這種一戰時期的飛機用不著多大的地方停放，起落時對場地的要求也不高。

卡洛斯本來也想和他一起來的，按他的說法，起碼葉知秋需要一個嚮導，但是葉知秋拒絕了這個提議，戴安娜同樣需要有人保護，過於樂觀的估計已經使他們受到了一次襲擊，所以他們必須小心同樣的事再發生第二次，卡洛斯要留下來保證葉知秋找到血漿後，戴安娜能夠安全的使用它們。

葉知秋收集整理他需要的武器的時候，卡洛斯給他畫了一個安克雷奇的草圖，主要是阿什福德控制的地區。這個地區不算廣闊，再加上卡洛斯在那裡轉戰了一個多月，所以現在畫起來也還算詳細。他本來就是軍人出身，畫個示意圖當然不在話下。

按照卡洛斯的建議，葉知秋應該把飛機停到一號公路上，然後潛入阿什福德的控制區，取得血漿後再飛回來，但是葉知秋認為這樣太耽誤時間，卡洛斯曾經說過，阿什福德有一架黑鷹直升機，於是葉知秋覺得可以把它開回來。

為了節省時間，葉知秋決定飛越阿什福德的控制區，然後從後面殺回來，當然這樣做還有一個原因，卡洛斯有一個朋友在那邊，據說她也是反抗阿什福德的。葉知秋對於依靠執政黨保護的反動派首領沒什麼好感，但是他現在要去找執政黨的麻煩，多一個幫著搗亂的總是好事。

飛越阿什福德的上空有一個危險，葉知秋必須假定自己不會被防空導彈打下來，雖然葉知秋不認為阿什福德沒有那個玩意，但是有和捨得用是兩回事，他認為阿什福德不會隨便拿昂貴的防空導彈去打這種很明顯一看就是民用的螺旋槳飛機。

事實證明葉知秋賭對了，阿什福德的控制區要比他想像得大一些，人們使用各種能想像得到的建築材料圍起了兩個街區，最外面的圍牆讓葉知秋想起了古代的城牆，最高的地方足有五米，低的地方也有三米，在葉知秋看來，這樣的圍牆用來抵禦喪屍應該有些作用，喪屍的爆發力再強，受制於生理構造的限制，也不可能直接躍過三米高的圍牆，而在它們攀爬的時候，牆上的人群就可以很輕鬆的射殺它們。

從飛機上直接偵察要比從卡洛斯口中聽來的效果好得多，而且在整個飛越的過程中，也沒有防空導彈升空，連舉槍戒備的都不多，大多數看到葉知秋的飛機的人都採取看熱鬧的姿態，還有一些人對著他指指點點，不知道說些什麼。

大概看了一下後，葉知秋開始減速，同時按下操縱桿準備降落，因為他看到了一個卡洛斯對他說起過的標誌——一個碩大的CNC標誌。

葉知秋沒看錯，這個就是在國內經常看到的中國網通的縮寫，阿拉斯加緊鄰亞洲，這個近水樓台還是有的。不過葉知秋顯然不能在這座樓上降落，這樓太矮了，他的飛機得有垂直起降的本事才行，當然直接摔下去也可以，可惜葉知秋還有大任在身，有點捨不得這麼快解脫。

於是他轉動操縱桿，飛機轉了個弧形，向居住區內最高的一棟樓頂滑去，他雖然大多數時候都不在國內，但是思維習慣還是保留著一點從前的認識，所以在潛意識裡認為，一個地區的實際控制者應該住在本地區最好的地方，既然貧困縣的長官們都能山寨個白宮住，阿什福德沒理由放棄這麼好的大樓。

葉知秋把飛機控制得很好，關閉發動機後，飛機剛好滑行到大樓上方。美國人的樓頂一般都是平的，越大的樓，樓頂平台的用途就越多，再加上螺旋漿飛機本來的速度就不高，所以葉知秋並沒擔心自己會無法降落。但是事實證明，他的安克雷奇之行從開始就不順利，當他的飛機掠近大樓的時候，他才發現樓頂上居然有很多人，不是想像中的武裝警衛人員，而是平民，很多平民。

葉知秋可以在戰鬥中殺人不眨眼，甚至殺死對方的傷員，但是必竟不是能開著跑車碾壓流浪漢的主，那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所以他連忙拉起飛機，但是這個時候，他的飛機速度已經不足以重新拉起了，重開發動機需要時間，而他不但沒有高度，連滑翔的空間都不夠了，換句話說，他現在已經失速了。

於是，在樓頂上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一架小型螺旋槳飛機呼嘯著從天而降，一頭撞在了樓頂上，然後滑出一段距離後，在另一側的護欄上結束了這次航行。因為撞擊飛起的一片槳葉從樓上飛出去，把那個CNC標誌的燈箱剖成兩半，淒慘的倒了下去，砸在街頭空蕩蕩的路面上，為這淒慘的亂世又添上了淡淡的一筆。

第二章 依莎貝爾

飛機墜毀引起的巨大爆炸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四散的殘片則讓房頂的人們四散奔逃。一直被他們頂住的房頂小門也被裡面的人趁機撞開了。裡面的人一擁而入，然後衝在最前面的人被一塊反彈的機翼砸中，又帶倒了幾個人。

這個變故讓剛剛衝上房頂的人們迅速從喜悅中清醒過來，有人開始大叫：「他們使用了武器，戒備，戒備。」

「看在上帝的份上。」一個女人大叫起來：「都別開槍，我們的子彈只應該用來對付喪屍。」

這個人聲嘶力竭的喊叫聲在極度混亂的場面中沒起到什麼作用，一個剛從門裡擠進來的壯漢彎著腰把她從地上拎起來，讓她免於被人群踩到，然後一下把她按到門邊的牆上，吼道：「是你的人發動了襲擊。」

「沒人發動襲擊，這裡發生了爆炸。」女人大叫起來。

壯漢對她的話有了一些困惑，他抬頭四下看了看，但是視角有限，也沒看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倒是發現樓面上的幾處殘骸，並且聞到了飛機燃燒發生的煙味。於是他相信了女人的話，大聲向從他身邊湧過的人發佈命令：「別開槍，看看發生了什麼。」想了想，他又補充道：「看住他們。」

手持各種武器的人執行了他的命令，但是效率顯然不怎麼樣，到處都是亂轟轟的人群。壯漢把女人推了出去，舉起手裡的短管霰彈槍朝天開了一槍，讓人群暫時安靜了下來，然後他把女人推到面前的人群裡，大聲抱怨：「見鬼，是什麼東西燒起來了。」

「一架飛機，喬丹。」一個拿著雙筒獵槍的人大聲向他報告。

「什麼？」名叫喬丹的壯漢顯得有些困惑，轉頭問面前的女人：「伊莎貝爾，你們哪來的飛機？」

女人也很奇怪：「那不是我們的飛機。」

「好吧。」喬丹大聲喊道：「讓我們說回正事，阿什福德對這一切已經感到厭倦了，你們這些人要麼滾蛋，要麼就老老實實的到你們應該去的地方。」

「這些資源是所有倖存者們共同擁有的財產，阿什福德沒有權利佔有它們。」伊莎貝爾憤怒的說道。

「收起你的人權理論吧。」喬丹不耐煩的說道：「你可以去和市政廳的老爺們談論這件事——只要你能找到他們！但是現在，你們都給我乖乖的下樓去。」

「也許她們可以到市政廳的門前去抗議。」一個喬丹的手下大聲嘲笑道。

「那裡現在是喪屍的地盤，它們會感謝送上門來的食物的。」有人接著嘲諷。

喬丹對這種氣氛很滿意，正想再說什麼，這時一個人擠到他的身邊，低聲說道：「卡爾的樣子很不好，他在吐血，也許他的肋骨斷了。」

卡爾就是他們剛剛衝上樓時被碎片擊中的倒楣傢伙，喬丹皺了皺眉，回答道：「送他下去，雖然我不認為托馬斯能治好他。」

那個人聳了聳肩，也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他一邊向外擠，一邊嘟囔道：「這就是我擔心的事，受傷後讓托瑪斯治療和直接死掉到底哪一個更舒服。」

經過這一段日子後，剩下的人們對於死亡已經麻木了，所以喬丹並沒有對同伴的處境表現出太多的擔心，他舉起雙臂，大聲叫道：「我們沒有醫生，缺少藥品、食物、武器，缺少一切需要的東西，而你們，還在這裡搞什麼無聊的抗議。如果我是阿什福德，我會把你們都扔出去餵喪屍。」

他的話提醒了伊莎貝爾，她大聲詢問：「阿什福德在哪裡？」

「他有更重要的事。」喬丹對面前這個女人態度倒是還不錯，事實上，很多阿什福德的人都難以理解伊莎貝爾的選擇，如果不是她，控制區內的反對者們早就被趕走了。

伊莎貝爾可不領他的情，大聲說道：「我要和他談談。」

「那不可能。」喬丹很不耐煩，食物匱乏並且危機四伏的環境下，人們普遍會缺乏憐香惜玉的想法，所以喬丹面對伊莎貝爾的要求，很乾脆的揮了揮手：「趕他們下去。」

只所以說是趕，是因為樓頂伊莎貝爾的同伴足有幾十人，而喬丹的手下只有十幾個人，如果不是他們大多身強力壯而且有武器，誰把誰趕走還得兩說。

於是喬丹的手下們開始清場，而且下手顯然沒怎麼留情，樓頂上立刻充滿了哭叫吵鬧的聲音。喬丹對伊莎貝爾倒是空氣，很誇張的行了個紳士禮，然後板著臉不說話。

伊莎貝爾知道今天如果自己不聽話，對方是一定會用強的，狠狠看了喬丹一眼，邁步向樓門走去。喬丹看到她自己肯走，倒是省了他的事，轉頭看了一眼雞飛狗跳的樓頂平台，轉身跟了上去。

就是這個時候，突然聽到了一聲清脆的槍聲，樓頂上的人們頓時都嚇了一跳。喬丹順手從身上取下短管霰彈槍，半轉身對著槍聲方向，然後看到一個男人正站在通風口後面的牆上，正把手裡槍口還在冒煙的格洛克18插回腋下的槍套裡。

這個男人正是葉知秋，他雖然來不及拉起飛機，但還是有足夠的時間從飛機裡跳出來逃生的。不過當時樓頂上一片混亂，葉知秋拿不準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當然不肯就這樣出去，本來按他的性格，是應該趁亂溜下樓去的，沒想到正好聽到喬丹和伊莎貝爾的對話，葉知秋聽他叫出了伊莎貝爾的名字，心裡一動。這個伊莎貝爾就是卡洛斯口中那個反對派的首領，想不到自己居然直接降落到了她的地盤上。

後來看到樓頂上的混亂，葉知秋不禁感歎了一下，感情美國人民也有手無寸鐵的時候啊。這個時候要是再不出去，人家就要清場了，按葉知秋的經驗，捉舌頭一定要照官大的捉，這個喬丹能夠代表阿什福德，級別怎麼算也不低，可不能就這麼讓他走了。葉知秋自問沒有百萬軍中取上將腦袋的本事，於是一閃身就站了出來。

要是按經典出場方式，葉知秋應該咳嗽一聲，然後踱出去，可惜現在一片混亂，別說葉知秋咳嗽，就是他仰天長嘯，現場也有人比他叫得更大聲，所以葉知秋也不廢話，拔出手槍照天上就來了一槍，果然很有效果。

第三章 卡西迪

葉知秋出場時的樣子還是比較拉風的，他的防彈衣外面套著戰術背心，上面插滿了彈夾，左肩下掛著兩個戰術手雷，腋下和腿上的槍套裡各插著一支手槍，肩上還斜挎著一支m4a1。其實他還帶了一支m21，這從他的戰術背心上還插著兩個7.62的彈夾就能看出來，可是他降落的時候是摔下來的，m21就沒騰出時間帶出來，現在那飛機還燒得熱乎，那槍肯定是拿不出來了，拿出來也不能用了。

喬丹看著葉知秋大模大樣的樣子，心裡有點吃不準他是幹什麼的，伊莎貝爾的人都是和平主義者，手裡根本沒有武器，更別說像葉知秋這樣全幅武裝、披掛整齊了。他看了一下四周，看到手下們都停了下來，有些人還有些不知所措，大概是看葉知秋把槍收起來了，居然沒有用槍指著葉知秋。

喬丹對手下的表現很是氣憤，又不好當著外人的面訓斥他們，只好把氣出在葉知秋的身上，不過對方好歹把槍收起來了，如果自己還用槍指著他，不免顯得太過緊張，於是他揚了揚手裡的槍，問道：「你是誰？」

葉知秋莫測高深的一笑，說道：「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女人和老人的？」

樓頂上並不全是女人和老人，但是既然葉知秋準備搗亂，當然要找個占理的說法，胡攪蠻纏只會讓對方警惕並且憤怒。一般來說，如果一個人覺得對方可以講理，而且自己又有理，那麼總是會首先嘗試說服。而如果覺得自己沒理或者覺得對方不可理喻，當然就會開始考慮其它的辦法。

喬丹皺了一下眉，他在阿什福德手下一直是突擊手，但是人卻不是一根筋。那種喜歡使用直腸子打手替自己辦事的人本身也聰明不到哪裡去，因為大多數時候，你根本想不到這樣的人會做出什麼出人意料的事情來。阿什福德自己在社會的底層混了這麼多年，見過無數次忠心護主的人替主人招來殺身之禍的例子，所以選擇喬丹來替他驅趕伊莎貝爾，就是因為這個人腦子夠清楚。

對於葉知秋提到的女人和老人的問題，阿什福德這個集體的內部也有很大的分岐，大家剛剛還在文明社會裡聊天打屁，突然就墜入了無序的混亂中，很多人的確感到了絕望，但是在經歷了短暫的殺戮之後，阿什福德又迅速重新建立了秩序，儘管這種秩序如此脆弱，但是仍然立刻成為了倖存者們的嚮往之地。所以阿什福德的實力迅速壯大的時候，加入他的團體的人也並不都是他從前熟悉的人，其中很多人在從前也是受過良好教育，過著體面生活，每個週末都考慮去哪裡度假的上流人士，在這些人看來，女人和老人是應該受到保護的，應該受到驅逐的只是那些游手好閒的年青人。

喬丹並不贊同這種觀點，他清醒的認識到這會害了所有倖存下來的人，他們沒有足夠的能力來養活這麼多不幹活的人，更何況他們的身上還背著一個沉重的包袱。阿什福德雖然沒受過多少教育，但是和他一樣，都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讓他來處理這件事。事實上，喬丹一直認為，那些反對者並不是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只不過他們還在指望災難過後，能留下良好的名聲，以便為自己的將來爭取一個更好的地位。

在這一點上，他們這些和阿什福德一起為生活掙扎的人看得最清楚，如果連今天都過不去，哪裡還有明天？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葉知秋，看著他身上精良的裝備，突然心裡一驚，脫口說道：「你是漢斯的人？你是怎麼進來的？」

葉知秋正在心裡盤算如果自己突然跳過去用槍頂住喬丹的脖子，局面會怎麼樣。喬丹手下的表現很夠菜，明顯沒有受過足夠的訓練，但是有的時候，葉知秋寧願面對訓練有素的敵人，這種人對緊急情況的反應已經成為身體的一部分，葉知秋能夠在行動之前就猜測出他們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但是對於一群菜鳥，他根本不能確定這些傢伙會怎麼做。很可能在自己控制住局面之前，有哪個傢伙會因為緊張一槍轟掉喬丹和自己的性命。

於是在聽到喬丹的問話後，葉知秋並沒有行動，他攤手、聳肩、微笑，慢慢的做足了全套，才開口道：「卡西迪。」

沒辦法，葉知秋想了半天，也沒想起自己在這裡聽說過什麼漢斯，好像德國有這麼一個傢伙？葉知秋不知道喬丹口中的漢斯是什麼人，當然就不能隨便承認，萬一這個傢伙和喬丹是殺父之仇呢？說不定自己點頭的同時，喬丹手裡的槍就開火了，他剛才問話時的態度可說不上友好。

問題是葉知秋對安克雷奇現在的勢力分佈基本上兩眼一摸黑，吉爾和妮可離開得早，從她們那裡很難得到有用的信息。卡洛斯在離開安克雷奇前的兩個月裡基本處於東躲西藏的狀態，他對阿什福德食品倉庫的熟悉程度要遠遠超過安克雷奇的勢力分佈。最重要的是，這三個人都沒有機會接觸安克雷奇現存勢力的高層，他們缺乏足夠的視野。

現在的葉知秋聽過最多的名字是阿什福德，但是顯然喬丹比他更熟悉這個人，冒充他的手下沒什麼好處，剩下的就只有卡西迪了。

葉知秋只說出卡西迪的名字是有很多用意的，卡西迪和他的戰友們裝備精良程度遠勝於阿什福德，不管是親自追擊卡洛斯的阿什福德，還是現在的喬丹，他們的武器裝備都是五花八門，阿什福德的手下還有m16，喬丹現在帶的人就純粹都是民用版的武器了，顯然阿什福德手裡的武器不虞使用，這與卡西迪他們的差距實在太大。而且無論卡西迪在他的戰友中地位如何，對於一支擁有幾十人並且有先進武器的勢力來說，都不是可以隨便得罪的，呃，至少在卡西迪遇到他之前，這股勢力是誰都不能忽視的。

如果喬丹不知道卡西迪是誰，那也很容易，葉知秋完全可以說自己就是卡西迪，然後看對方的反應再接著編瞎話，反正他又不打算在這裡住一輩子，只要頂過眼前這一段就行。

所以葉知秋這簡單的一個名字裡面，其實是有很多圈套的，這就是使用關鍵字技術的優點，你總能得到比意料中更多的收穫，而且對方對這個關鍵字的依賴越強，這種收穫越大。

第四章 越來越亂

果然，聽到葉知秋說出的名字，喬丹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不只是他，就連站在他身後的伊莎貝爾的臉色都不好看，有那麼一個瞬間，葉知秋甚至以為喬丹會用他手裡那只槍轟他。幸好他沒有。

喬丹陰沉著臉，罵道：「你是那個混蛋的手下？你怎麼進來的？你破壞了約定。」

說完，他就轉身去看伊莎貝爾，如果葉知秋以為自己聲稱是為了她才出面可以得到她的支持，那麼他就錯了。伊莎貝爾看到喬丹看她，立刻搖頭道：「不是我的人放他進來的。」

喬丹看了她一眼，想信了，因為伊莎貝爾在倖存者中的名聲，也因為她說的話。作為和平主義者領袖的伊莎貝爾一直聲稱她們是一個鬆散的團體，為了同一個目標團結到一起，團體中沒組織者，也沒有階級與秘密，每個人都是完全平等的，但是現在她一著急，連「我的人」都說出來了，雖然喬丹不相信真有人會死心塌地的給她辦事，但是像她這樣一直很注意用詞的人都開始急不擇言，顯然是真的急於撇清了。

對喬丹說完話，伊莎貝爾立刻鄙夷的看了一眼葉知秋，說道：「如果這是卡西迪的意願，那麼滾回你的兵營去吧，這裡不關你們的事。」

葉知秋沒想到自己居然兩面沒得好，倒是淺淺嘗了一次做豬八戒的滋味，可惜這時沒有鏡子。他攤了攤手，縱身從上面跳了下來，正好落到喬丹的面前，站在上面視野的確開闊，風景也不錯，安克雷奇這個城市不算小，荒廢了半年後，已經可以拍進科幻片裡當末世的背景了，可比搭攝影棚或者做CG真實多了，可惜現在估計沒人有心情拍這個，當然如果拍出來，也許真會有人閒得無聊去看，片名可以叫《現場直播大災難》。

不過上面風景好，不一定空氣就好，安克雷奇四面環山，空氣湍流很厲害，這風往哪邊刮就不一定，飛機燃燒放出的黑煙忽撩忽撩的往他這邊浮動，葉知秋又不敢眨眼睛，已經被熏得頭昏眼花，現在趕緊下來了。

聽到伊莎貝爾的話，葉知秋在心裡鄙視了一把卡西迪，看起來這傢伙做人很失敗，連助人為樂都沒人信他，他按著掛在胸前的m4a1往喬丹身邊踱了一步，後者立刻很警惕的退了一步，和他繼續保持距離，葉知秋雖然強壯，比起喬丹也還有差距，所以看起來就像一個不怎麼強壯的人逼退了另一個更加強壯的人。

看到葉知秋跳了下來，喬丹側頭看著他，說道：「你們的人不是出城去了嗎？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葉知秋仍然在心裡盤算要不要劫持他，隨口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雖然沒看到你們出城，但是剛才有人看到山姆他們開車回來。」喬丹盯著他說道：「好像他們看起來不怎麼好。」

葉知秋攤了攤手，顯然逃回來的人和阿什福德不是一起的，或者說他們的關係並不緊密，這倒是個機會，按喬丹他們提起卡西迪時的態度，如果他們知道卡西迪那一夥人已經沒有了從前的實力，恐怕立刻就會去報復，這倒是一個可以利用的事情。

於是他想了一下，說道：「好吧。」他看了看伊莎貝爾，聳肩道：「既然美麗的女士不願意接受我的好意，那就讓我們說說正經事吧！」

他看向喬丹：「帶我去見阿什福德。」

喬丹皺起了眉頭，看著他說道：「你們又有什麼要求？漢斯和卡西迪很忙嗎？」

葉知秋恍然，原來漢斯和卡西迪是一夥的，看起來地位還要重要一點，他笑了笑說道：「一點小事。」

「比如什麼？」喬丹很不信任的問道。

「我能不能見到阿什福德再說？」葉知秋皺眉道。

喬丹看了他一會，才不甘心的說道：「當然，你們總是有優先權。但是阿什福德不在這裡。」

葉知秋一愣，然後就聽到喬丹接著說道：「他去一號公路了，盧克的人來了。」

葉知秋裝作很瞭然的點了點頭，然後一頭霧水的想：「看起來這兩伙人接上頭了，那麼自己應該是不能繼續冒充盧克的人了。」然後他就發現伊莎貝爾和喬丹的臉色都不怎麼好，不禁有些奇怪，難道哪裡出了問題？

果然喬丹看他不說話，以為他在裝傻，憤怒的用手裡的槍指了指他的鼻子，葉知秋皺了皺眉，忍著拔槍打碎對方腦袋的衝動，聽喬丹繼續說道：「阿什福德派人去找你們，你們居然不在，那我們養你們這些廢物幹什麼？」

「什麼？」葉知秋愣了一下，心想原來卡西迪他們是阿什福德養的打手？問題是阿什福德自己都吃不飽，還養這麼一群人，難怪他一直變本加厲的剝削控制區內的人。但是現在看來，卡西迪一夥並沒有把阿什福德看在眼裡，至少他們全體出城這件事就沒有通知他，阿什福德居然還得派人去找他們的時候才發現不在。

本來葉知秋聽說阿什福德不在，就已經準備先想辦法控制住這個喬丹了，這個人看起來地位不低，阿什福德不在，拿他換兩袋血漿總沒問題吧？不過開走直升機估計其他人不一定能讓，萬一起飛後被人連這個大個子一起打下來可麻煩了，不如劫持阿什福德保險，這倒是個讓人頭痛的問題，想到這裡，不禁開始後悔不應該摔掉那架飛機了。

想了一下，葉知秋覺得離那十個小時的期限還早，就算迫不得已，他也來得及開汽車回去，於是就想多瞭解一些情況，便故意裝作漫不經心的回答道：「那不是我們的錯，而且我也不覺得盧卡這麼快就動手。」

「哈哈。」喬丹笑了一下，但是臉上壓根沒有笑容：「你覺得他們來這裡幹什麼？喝茶嗎？他們的日子過得太舒服了，福特理查森養活不了他們。」他踱了一步，有些嘲笑的看著葉知秋：「你以為盧克來了，你們還能像現在這樣養尊處優嗎？盧克手下的戰鬥人員可比你們多，裝備也不比你們差。」

葉知秋恍然的點了點頭，看起來阿什福德對盧克的瞭解並不少，這個人能在災難突發時立刻想到建立勢力，然後在自己還吃不飽的情況下能想到養一支軍隊，還能注意收集潛在對手的情報，倒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這傢伙人品太差，在現在這種需要個人魅力的時代就有點志大才疏。

於是葉知秋點頭說道：「你說得沒錯，福特理查森太小了。」然後他看了一眼喬丹，皺眉問道：「好吧，現在讓我們單獨談談，也許這個問題有解決的可能。」

第五章 民主主義者

喬丹看了一眼葉知秋，猶豫了一下，答應了他的要求，示意他跟著自己到樓裡面去。葉知秋看了一眼四周的人群，建議道：「如果你們準備把他們趕出去，我建議還是暫緩一下。」

喬丹警惕的看著他：「我不知道你們中間還有好心人。」

「我是個好心人。」葉知秋肯定道：「但現在我要說的是，如果盧克真的來了，我想他會需要熟悉這裡情況的人，他們每個人都是很好的人選。」

喬丹愣了一下，點頭同意他的說話，然後命令手下停止驅趕行動，改為原地看守他們，最後他看了看伊莎貝爾，有些不放心把她留在這裡。在他看來，樓頂上這些人頂天了算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真要讓他們做點實事，沒準自己就先打起來。但是有這個女人在就不同，她有總夠的聲望來壓制團體內部的矛盾，還有足夠的智慧來決定採用哪種建議。於是他決定讓伊莎貝爾跟他走。這個決定遭到了伊莎貝爾本人和她的團體所有人的反對……可惜反對無效，非暴力不合作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非得掌握實力的那一方覺得煩了，不想玩了，才能生效，現在喬丹還沒玩夠，所以伊莎貝爾無論願不願意，都得先跟他走。

三個人穿過樓梯，往下走了好長一會。阿什福德雖然恢復了電力，但是還沒有大方到可以開電梯的程度，所以上下這座最高樓完全得靠腳量，再加上這座樓裡複雜的佈局設計，才讓伊莎貝爾和她的同伴們選擇了這裡作為根據地，事實上就算是現在，大樓裡也躲藏著不少沒有被喬丹他們驅趕到樓頂的人，而且也許這座樓裡永遠也無法清理乾淨。

伊莎貝爾最先撐不住了，爬樓梯可是個體力活，更何況在這之前，她還和喬丹的人對抗了那麼久。不過這個女人還真能撐，葉知秋聽她喘息的聲音可以去煉鋼了，可就是不肯開口要求休息，而且仍然盡可能的跟在他們身後。葉知秋懷疑這個女人隨時都可能因為腳軟從樓梯上滾下來。

最後還是喬丹忍不住了，叫住葉知秋道：「這裡只有我們三個人，你為什麼不現在告訴我你想說什麼？」

葉知秋看到隨著喬丹停住腳步，伊莎貝爾幾乎是立刻就想站住，但是她的腿顯然有點不聽指揮，所以她的雙手用力抱住樓梯的扶手，才讓自己停下來，然後很沒有形像的一屁股坐到了台階上。

葉知秋搖了搖頭，心想喬丹這傢伙看起來五大三粗，心思倒是很細緻，從身上扯下水壺向伊莎貝爾比了一下，他的戰術背心的夾層裡也有水袋，但是那得使用衣領邊的吸管，別說葉知秋不願意，估計伊莎貝爾也不願意。

喬丹替伊莎貝爾接過水壺，他身上沒有帶水，而伊莎貝爾現在顯然很需要喝點什麼。伊莎貝爾看了他們一眼，沉默著接過水壺，仍然在大口的喘氣。葉知秋提醒道：「小口慢慢喝。」

喬丹向後退了一步，靠在牆上，抱著肩膀問道：「說說你的事吧，我沒見過你。」

「那不重要。」葉知秋擺手道：「我比較特殊。」他看了看喬丹，也不知道這傢伙是因為人手太緊還是過於自負，並沒有帶人下來，而且他現在的姿勢也不利於快速出槍，於是笑道：「我是來尋求幫助的。」

喬丹並不意外，看起來他只是奇怪：「你們每一次來都是為了這個，不是食物，就是女人，有過哪次不是來尋求幫助嗎？」

葉知秋在心裡痛罵卡西迪，卻只能攤攤手：「我很遺憾，但是這次，我需要一些血漿，O型的。」

「你們有人受傷了？」喬丹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們說山姆的樣子像被獵人追趕的兔子。」他說道：「你們有很多人受傷了？是和誰作戰？當然不會是喪屍，被它們咬傷的人不需要血漿。」

葉知秋奇道：「你怎麼知道有很多人受傷？」

喬丹很奇怪的看著他：「血漿庫一直在你們的手裡，我知道那裡面有很多都已經不能用了，但是仍然應該剩下很多，如果那裡的血漿夠用，你會跑到這裡來嗎？」

葉知秋這才知道自己失算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他，誰知道安克雷奇目前的局面這麼複雜？他擺了擺手，說道：「好吧，你只要告訴我能給我多少就行。」

喬丹盯住他的眼睛，慢慢的說道：「沒有，如果你要人獻血還可以，我們沒有貯存血漿的設備。」

「操。」葉知秋忍不住罵了起來，這是最壞的情況，他並不是沒想到，但是顯然所有的壞事都趕到一塊了。

喬丹看著他，突然問道：「誰受傷了？」

葉知秋搖了搖頭：「你不會想知道的。」他說道：「你能給我找一些O型血的人嗎？」

喬丹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我為什麼這樣做。」

這個時候，一直坐在台階上默默休息的伊莎貝爾突然說道：「我可以試試，你需要多少人？」

葉知秋一愣，喬丹則立刻垂下手臂，保持能隨時拔槍的姿勢，皺眉說道：「我以為你一直都不喜歡他們。」

「我的確不喜歡他們。」伊莎貝爾想站起來，但是剛剛鬆弛下來的肌肉不太情願這樣做，於是她只好又坐下來，向喬丹解釋道：「如果盧克來了，我們需要他們的力量。」

喬丹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葉知秋奇道：「你現在還是要被驅趕出這裡的人，為什麼又站到他們的立場上考慮問題？而且我聽說盧克那邊的人過得不錯。」

伊莎貝爾對這個問題並不猶豫，立刻說道：「沒人知道現在外面的情況有多壞，盧克在福特理查森作的事，沒辦法保持長久，所以我從來沒有提倡過要像盧克那樣揮霍。」她看了喬丹一眼，後者轉過頭不看她。她接著說道：「我只是不願意這些留存下來的資源成為某個人的財產。」

葉知秋這回算是明白了，很顯然面前的這個女人能得到敵對雙方的尊重不是偶然，她很明確的看出盧克在福特理查森的行為不能支持他太長的時間，如果這場災難持續的時間夠長，他們就堅持不下去。但是她也不願意看著阿什福德實際佔有安克雷奇剩餘物資的分配權，換句話說，她是個民主主義者。

第六章 管他死不死

喬丹對伊莎貝爾的話倒是比較贊同，不過他對卡西迪一夥還剩下多少力量保持懷疑，據他所知，卡西迪那邊的血庫裡可是還有不少存血呢，如果他們必須到自己這邊來尋找血源，那麼恐怕最樂觀的估計就是不要去估計。

他還沒想好應該怎麼辦的時候，腰上的對話機裡傳出了呼叫他的聲音。他們沒有卡西迪一夥使用的耳塞式通訊器，但是美國通訊業比較發達，所以弄一些個手執通話器還是沒問題的，不過這玩意覆蓋範圍有限，再加上想說話還得拿在手裡，所以直到現在才有人說話。

喬丹把通話器拽出來，答應了一聲，就聽到裡面的人很焦急的叫道：「喬丹，你快出來，阿什福德回來了，他受傷了。」

喬丹大吃一驚，又問了幾句，發現完全不得要領，只好告訴對方自己馬上下樓去。葉知秋皺眉道：「我和一起去。」

喬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伊莎貝爾，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她自己扔在這裡，讓她和這個奇怪的男人在一起，他又有些不放心。葉知秋看出他的疑慮，向伊莎貝爾說了一聲抱歉，還沒等伊莎貝爾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就一彎腰扛起她，幾步竄下樓去。

如果說剛才下樓的時候喬丹還對葉知秋心存讚賞的話，現在就只剩下瞠目結舌的份了。從物理學角度來說，下樓是一個能量釋放的過程，所以需要消耗的能量比上樓要小得多，一般人一口氣下二十層樓並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在速度上就要打點折扣，特別是不斷的在樓道裡轉圈，這也是個考驗。但是葉知秋現在扛著一個大活人，下樓的速度卻根本沒受影響，基本是兩步一次轉彎，喬丹空著手也只能緊跟在後面。他並不知道，要不是考慮到伊莎貝爾的感受，葉知秋就直接從扶手上往下跳了。

沒了伊莎貝爾的拖累，兩個人很快就到了底樓。葉知秋彎腰把伊莎貝爾放在地上，說道：「你還好吧？」

伊莎貝爾一點都不好，葉知秋雖然放慢了速度，但是對於她來說，地面旋轉得仍然像是在坐旋轉木馬，還是高速的那種，所以伊莎貝爾兩腳一沾地，立刻覺得天旋地轉，自己原地轉了半個圈子，腳一軟就要摔倒。葉知秋連忙扶住了她，然後就看到伊莎貝爾嘴一張。

要不怎麼說葉知秋機警呢，看到伊莎貝爾的樣子不對，立刻手上使勁，把她又轉了半圈，讓她背對著自己。

喬丹一直跟在他身後，好容易到了底樓，葉知秋在樓門前站住，他急於知道阿什福德的傷勢，所以一步就跨到了葉知秋的前面，然後就聽到身後的動靜不對，他猛回頭……然後就被伊莎貝爾吐了一身，連短管霰彈槍上面都是嘔吐物。

伊莎貝爾這一下吐得太急，嗆到了鼻子，大聲的咳了起來，根本睜不開眼睛，哪裡還有閒心考慮面前有沒有人？葉知秋看她吐得辛苦，倒是有點於心不忍，輕輕拍著她的背。剛才扛她的時候，順手把自己的水壺拿回來了，像他這樣的人，是不會隨意浪費資源的，現在正好再給伊莎貝爾用上。

喬丹一臉的晦氣，又不好發作，只好就這麼走出樓去，正好看到一個士兵站在門前，一把抓過他問道：「阿什福德在哪？」

那個士兵差點被他熏了個跟頭，又不好捂鼻子，只好指了指遠方：「他傷很重，去托馬斯那裡了。」

喬丹懊惱的揮了揮手：「誰幹的？」

「據說是盧克的人先開火的，我們傷了好幾個人。」士兵說到這裡，終於忍不住提醒他：「你不需要去洗一下嗎？」

「我需要去見阿什福德。」喬丹怒道，他四下看了一眼，看到遠處停著一輛老式福特轎車，也不知道停在那裡多久了，看起來破爛極了，估計也就是因為這個，才沒有被人們拆了，就算是末世，大家也挑好車先拆。他跑過去拉開車門，發現沒有鑰匙，不禁罵了一句，拔腿就跑，反正控制區不大，用跑的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他剛跑了兩步，就聽到身後有人大聲叫他：「喬丹，喬丹。」

喬丹回頭望去，看到是城牆上的哨兵在叫他。

葉知秋降落的樓就在控制區的邊上，這裡的圍牆就是沿著它搭建起來的，原來是街道的地方開了個門，剛才阿什福德就是從這裡回來的。

喬丹很不耐煩的大聲喊道：「什麼事？」這裡離牆也有二三十多米了，聲音小了根本聽不見。

然後就聽到自己的對講機裡傳來哨兵的聲音：「喬丹，卡西迪來了，他要進來。」

喬丹聽到對講機響，才想起來自己犯傻了，有現代通訊設備不用，居然還停留在通訊基本靠吼的時代，他取出對講機，才反應過來哨兵的話，連忙抬頭找葉知秋，卻發現葉知秋和伊莎貝爾都不見了，不禁大吃一驚，連忙問道：「來了多少人？」

「就他一個，有一輛卡車，看不清楚裡面有沒有人。」哨兵也很奇怪，卡西迪他們每次來人都不少，耀武揚威的很討人厭，這次怎麼靜悄悄的，卡西迪還親自下車來叫門？

喬丹也很奇怪，正在琢磨要不要先去看看阿什福德，就聽到身邊轟的一聲，那輛老福特居然發動了起來。

喬丹嚇了一跳，然後就看到葉知秋笑嘻嘻的從車裡鑽出來向他招手：「要搭車嗎？」

「搭你個大頭鬼。」喬丹很沒好氣，他剛才以為葉知秋趁機帶著伊莎貝爾溜了，沒想到這傢伙居然跑到車裡去了，看他這麼快就能把車打著火，估計從前也沒少偷車，倒是同道中人。

他離葉知秋倒不遠，指了指大門說道：「卡西迪來了，他來幹什麼？」

葉知秋吃了一驚，心說你問我？我問誰？他並不知道卡西迪也在那輛斯特瑞克上面，不然就要更加吃驚了。他心裡轉著念頭，臉上卻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笑道：「我怎麼知道，大概是來找我的吧。」他回頭讓車裡的伊莎貝爾留在車裡，自己跳了出來，向喬丹說道：「走吧，咱們一起去看他。」

葉知秋雖然不知道卡西迪是不是參與了對小鎮的襲擊，但是襲擊小鎮的人肯定和他有關係，既然上次讓他逃了，那自己只好辛苦一點，再捉他一次好了，而且喬丹說他們有血漿，那麼自己這次的任務還得著落在卡西迪身上。至於阿什福德和盧克之間的衝突……自己又不打算和他生死與共，管他死不死？

第七章 快跑吧

卡西迪站在門前，抬頭看著牆上的哨兵，估計他的人慘敗的消息還沒有傳出去，所以哨兵對他的態度還算客氣。卡西迪看到AT4尾焰之後，立刻就從車上跳了下去，所以沒能變成烤豬，但是車箱裡的那幾個人就慘了，還沒來得及跳車，就被殉爆的彈藥殃及了，一個都沒跑出來。

卡西迪跳下公路後，趴在地上沒敢露頭，誰知道那個瘋子會不會還在附近等著補槍？一直到彈藥殉爆開始減弱了，他才小心的沿著公路往回跑，這個時候，葉知秋已經回到鎮子裡了。

看到斯特瑞克被擊中，剩下的三輛悍馬連頭都沒回，一溜煙都跑了，現在公路上乾乾淨淨，只剩下剛才用來放設備的幾個破箱子還扔在哪裡。卡西迪一面在心裡咒罵，一面小心的藉著地形地物快跑，他現在手裡只有一支手槍，還沒有備用彈夾，被對方發現了，基本上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他可沒指望自己能拿格洛克對付M21。

直到認為自己已經跑得夠遠了，他才來得及喘口氣，開始考慮接下來怎麼辦，回到安克雷奇不是問題，他帶人去山德爾家族的莊園時開來的車還停在岔路上，走過去也就是十幾分鐘的事，但是然後呢？他也算是決策層的人員，對現在的形勢看得比較明確，但是限於情報的來源太少，他們同樣沒辦法知道這場災難波及的範圍，是整個阿拉斯加，還是全美洲？或者整個世界？漢斯一直認為這場災難不可能摧毀強大的美國，他們一定會得到救援，說不定哪一天大批的CH47就從天而降，帶來大批的救援物資的同時，也帶著美國政府給他的嘉獎令。所以他一直不許自己的人參與到阿什福德那邊去，而是謹守軍人職責——要求地方供養，至於軍人是不是需要主動出擊消滅喪屍，他的確這樣嘗試過，但是很快就放棄了，用他的理由就是，彈藥無法補給，人員缺乏訓練，以現有條件無法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潛台詞就是等救援物資來了，軍隊還會遠嗎？

卡西迪可沒他那麼樂觀，他不知道這場災難到底波及到了什麼程度，事實上，災難發生不久，他就試圖通過軍用電台與外界取得聯繫，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所有的通訊都中斷了，就連長波電台都收不到清晰的信號，只有一些時斷時續的民用頻道廣播。

正是這些廣播給了漢斯支持下去的信心，但是倒楣的是，災難發生時，他們損失了大量的技術兵種，驕傲的美國人又一向不屑於學習外語，所以他們一直沒辦法弄清楚電台裡那些嘰哩咕嚕的話是哪國語言。

與漢斯不同，卡西迪雖然也聽不明白這些話的意思，卻隱隱覺得不妙。阿拉斯加地近亞洲，長波電台經常能收到俄國、中國、日本甚至來自朝鮮半島的電台廣播，雖然卡西迪還不知道現在能收到的廣播是不是來自這些國家，但是這些廣播從來沒有這樣不清晰過，用他們的電台操作員的話來說，這些信號一直在飄移，而且干擾非常大，要分離這些信號，他們需要大型計算設備，還要有專業的操作人員。那意思其實就是說：別說我不懂外語，懂我也聽不清楚，雜音太大了。

如果說來自亞洲的信號因為距離的原因衰減得厲害，那麼為什麼加拿大和美國本土的信號卻一點也收不到呢？卡西迪據此認為這很可能是一場涉及全世界的災難，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這些北方佬基本上就別指望政府了，那些傢伙有更加重要的地方需要關注，曾經在海軍陸戰隊服役過的卡西迪相信，在華盛頓的那群白癡眼裡，夏威夷都比阿拉斯加重要。

所以無法說服漢斯的卡西迪一直在致力於囤積物資和各種戰略資源，每次去勒索阿什福德的時候，他都比別人積極得多，這也是阿什福德那邊的人對他都恨之入骨的原因。

但是現在，他明顯得考慮投靠哪一方的問題了，就算他趕回去基地去，能收攏幾個人也是用一隻手就能算得過來的事，槍他倒是不止十幾條，人就不足七八個，無論和哪一方勢力衝突起來，他也只有水缸裡面把身藏的份。平時沒覺得人少不好，現在這個時候才發現，沒人真是什麼都幹不了，要不怎麼說人才是最富貴的戰略資源呢。武器彈藥只要有原料有技術就能造，造個人沒有十幾二十年根本不能用，有這工夫武器都換好幾代了。人家盧卡斯最後去鼓搗克隆人，不是沒有道理的。

卡西迪研究過盧克的行為，福特理查森現在看起來局面很不錯，但是就和漢斯一樣，那同樣建立在盧克對於美國政府的信任上面的，卡西迪相信以盧克現在的生活水平，很快就會把福特理查森搜刮一空，然後他要麼節衣縮食，勒緊褲腰帶過日子，要麼就得向外擴張。福特理查森四面環山，離他最近的就是安克雷奇。但是就算他擴張到安克雷奇又能堅持多久？然後難道他還要佔領阿拉斯加？然後呢？佔領全美？那要不要征服世界？光榮的遊戲玩多了吧？

所以想來想去，原來的主要勒索對像，大頭阿什福德才是最好的投靠對象，這傢伙雖然是從社會的最底層爬起來的，但是頭腦夠清楚，從他在控制區內實行的辦法來看，他對於災難的看法也和自己差不多，現在去投靠他也許沒什麼好果子吃，但是長遠看來，卻是很好的選擇。其實如果不是被葉知秋殺得怕了，他最想投靠的是葉知秋，亂世的時候，實力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想想葉知秋殺喪屍如同割草，收割漢斯手下的性命又像幽靈的樣子，卡西迪就覺得從心裡開始往外冷，這樣的人做為敵人絕對是永遠的噩夢，但是如果成為他的同伴呢？卡西迪知道葉知秋那邊只有卡洛斯這一個男人，卻有兩個女人和一個孩子，如果自己過去，日子一定比在阿什福德那邊好過。不過前提是葉知秋不會先把自己幹掉，這個人殺人太快，給不給自己辯解的機會還得兩說。想到這裡，他不禁開始後悔當初為什麼要跑，人家跟自己問問情況，也不是什麼大事，想說就說，不說難道還能對自己用刑不成？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麼會那麼衝動，難道是因為那個時候就對葉知秋感到害怕了？不對，卡西迪絕對不願意承認這一點，那麼一定是因為那只喪屍。他對聖經裡關於末世審判的句子知道得可不少，如果這場災難是上帝降下來的懲罰，那麼受到喪屍庇護的人又代表了什麼？

想了又想，卡西迪還是覺得葉知秋那邊太危險，如果救妮可的不是喪屍，而是位天使，那怕只有兩個翅膀呢，他也二話不說冒著被葉知秋槍斃的危險過去投靠，但是喪屍就不一樣了，還是先上阿什福德這邊混日子吧。

正站在大門前胡思亂想的時候，沉重的大門突然開了，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拆下來的大門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然後從裡面走出來幾個人。卡西迪看到走在前面的喬丹，皺了皺眉，就算是頂風，也能聞到他身上的氣味，難道這個傢伙剛從下水道出來？正想著這個問題，他眼睛一溜，就看到站在喬丹身邊的葉知秋。卡洛斯只見過葉知秋一次，還是在昏暗的房子裡，但是這個男人給他的印像太深刻，又是一個黃種人，所以他一眼就認了出來，腦海裡第一個念頭就是：快跑吧！

第八章 M1A2

卡西迪當然不能真跑，他也就是想想，這個時候能跑到哪裡去？不過他的樣子倒讓喬丹嚇了一跳。阿什福德和漢斯、卡西迪兩個人面子上都還過得去，但是他手下可不是都有城府的人，起碼喬丹就很反感卡西迪，所以對著卡西迪也不客氣，就算看到卡西迪自己站在門外，也還是帶了三個人出來，再加上跟在他身後的葉知秋，正好五個人。

喬丹倒是沒覺得葉知秋跟出來有什麼不對，怎麼說這兩個人也是一夥，自己家的二老闆來了，當然要跟出來看看。他可不知道葉知秋緊跟在他身後是故意的。

出來的時候，喬丹就一直板著臉，要不是身上一股怪味，倒也殺氣騰騰，不過他也知道這就是做個樣子，大家總打交道，誰不知道誰啊？他奈何不了卡西迪，卡西迪也管不著他，這兩個人鬥氣純粹是意氣之爭，一點實際意義都沒有。

剛出門的時候，喬丹看到卡西迪一臉的焦急，心裡還在猜這傢伙遇到了什麼難題，聯想到葉知秋來找血漿，估計是卡西迪一夥出了什麼事。卡西迪在災難發生前隸屬於S·W·A·T，而漢斯則是國民警衛隊的中尉，結果兩支部隊執行任務的時候碰到了一起，就再沒有分開。但是因為兩個人在很多方面理念不同，他們的手下也一向徑渭分明，這一點阿什福德手下的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喬丹看到卡西迪親自過來，又以為葉知秋也是他的人，就很敏感的猜到了是卡西迪倒楣了。

喬丹自己以為猜得八九不離十，正想著怎麼奚落一下老冤家，突然就看到卡西迪的表情變了，一幅活見鬼的樣子，不禁大為驚奇，心說就算小布什當場把偷他家高壓鍋的人抓住，也不用這麼誇張吧？他倒是不傻，立刻猜到卡西迪這個樣子不是因為看見了自己，立刻回頭去看葉知秋。

葉知秋之所以緊緊跟在喬丹的身後，就是因為他聽說卡西迪那裡才有血漿，剛才他還打算想辦法拉幾個O型血的人回小鎮去，沒想到卡西迪自己送上門來，天予不取，那得笨成什麼樣啊？所以他立刻改變主意，決定拿下卡西迪，至於阿什福德和伊莎貝爾，那是人家的內部矛盾，咱還是堅持五項原則吧。

所以葉知秋一直憋著勁準備發難。但是卡西迪在小鎮上表現出來的高超逃跑技藝，讓他又不敢輕舉妄動，萬一動手早了，卡西迪再跑了怎麼辦？他可沒工夫玩老鷹捉小雞，所以他裝作和喬丹很熟的樣子，欺負卡西迪不瞭解自己的身份，準備靠近了再動手。誰知道卡西迪這傢伙眼神倒好，離得這麼遠就認出了自己。

葉知秋一看到卡西迪變臉色，就立刻準備實施既定方案，在他的方案裡，喬丹也是很重要的，他擔負著阻止阿什福德的手下攻擊自己的重任，就算葉知秋膽子大，現在牆上牆外十幾條槍，街道上為防喪屍又空空如野，一次覆蓋自己就見馬克斯去了。就算自己跑得快，卡西迪也捉不著了。所以葉知秋打算先擊倒喬丹，趁著阿什福德的手下們關心喬丹的機會，再對付卡西迪。

誰知道他剛抬起手來準備在喬丹的脖子上來一下，喬丹就轉頭來看他。喬丹比葉知秋的個子高十幾公分，這一轉身，葉知秋就沒砍到他的脖子，只砍到了他的肩膀，當時就把喬丹二百多磅的身子推出老遠。這還得說葉知秋沒打算幹掉他，只想把他打暈，所以留了一半勁。

葉知秋幹這種活可以說駕輕就熟，一擊不中，身子向前一竄，手槍就已經拔在了手裡，然後發現面前的卡西迪沒了。

卡西迪又不是兔子，當然不可能一下就跑沒了。他對葉知秋的恐懼實在太強，看到葉知秋身子一動，都不用看他幹什麼，條件反射一樣就拔槍，按操典上的規定，據槍射擊一般都要採用半蹲姿，所以卡西迪槍還沒舉起來，兩條腿就已經彎了下去，沒想到這個時候，就覺得路面突然震動起來。他本來看到葉知秋就有點腿軟，路面一晃，頓時再也站不住，滋溜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葉知秋一步竄到卡西迪面前，本來準備指向卡西迪胸前的槍卻指了一個空，然後就看到不遠處的公路上塵土飛揚，一隊裝甲車輛開了過來，打頭是的一輛M1A2，卡西迪感覺到的震動就是這個大傢伙高速行駛時產生的。

葉知秋大吃一驚，他剛幹掉一輛斯特瑞克，這個時候看到M1A2，很自然的就以為是卡西迪的援軍來了，所以第一個反應就是可不能讓卡西迪跑了，所以一彎腰就把卡西迪從地上拎了起來。

卡西迪手裡還攥著他的手槍，一看到葉知秋把他拎起來，五指一張，那手槍就掛在食指上了，口中大叫道：「我投降。」喊出這一句，頓時覺得不亦快哉。在小鎮的時候，大家都找不到對手在哪裡，想喊一聲「投降」都不知道對誰喊，現在卡西迪顯然比死在小鎮上的同伴們幸福得多。

葉知秋可沒工夫管卡西迪的幸福在哪裡，伸手打掉他的槍，大聲喝道：「別亂動……」話還沒說完，就聽咚的一聲，M1A2居然開炮了，要說美國人的坦克的確不是蓋的，這種高速行進中的射擊居然首發命中，一發炮彈準確的打到卡西迪開來的卡車上。頓時熱浪升騰，破片四射。

葉知秋拉著卡西迪及時摔倒在地上，才免於被飛濺的碎片擊中，還沒等倒在地上，他就已經發現不對，等到摔在地上後，立刻在卡西迪耳邊大吼：「他們怎麼連你也打？」

卡西迪聽力倒是不錯，卡車就在身後爆炸，居然沒有失聰，聽清了葉知秋的話，他心說憑什麼不能打我？難道我是外人？他的反應也是極快的，立刻明白了葉知秋的意思，頓時大叫起來：「那不是我的人。」

喬丹被葉知秋一手刀削在肩膀上，頓時半邊身子發麻，不過他身體的確強壯，踉蹌了兩步，居然沒倒，他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那枚炮彈已經擊中了卡車，劇烈的爆炸聲中，一大塊卡車的蒙皮飛了過來，正好插在他剛才站的地方。

喬丹還沒等站穩，就知道是自己受到了偷襲，他倒是還記得受到襲擊的方向應該是葉知秋，立刻開始反擊。不過他半邊身子麻木，只好用另一隻手摘槍，正想半轉身開槍，就聽到嗖的一聲，那塊蒙皮已經端端正正的插在了身邊，如果他不向旁邊跌出這兩步的話，現在他的身子應該在這塊蒙皮的一邊一半。看著還在顫抖的鐵皮，喬丹腳一軟，也摔倒了。

第九章 反坦克

葉知秋聽到卡西迪否認，一時還不敢相信，沒辦法，阿什福德的人太寒酸了，連帶著他對同是倖存者首領的盧克也有偏見，還是一廂情願的認為只有卡西迪那夥人才有裝甲車，所以聽到卡西迪的回答，指著遠處轟轟烈烈開過來的坦克怒道：「那是什麼？」

「坦克。」卡西迪現在可沒工夫和葉知秋理論，M1A2公路行駛速度能到六十多公里，因為剛才開炮攻擊，所以速度降了下來，但是也能保持越野速度，眼看著那麼大個的坦克奔自己衝過來，這個視覺效果可不是一般的好，換誰也要心膽俱裂。

葉知秋聽到卡西迪的話，心裡大罵，這不是廢話嗎？我還不知道那是坦克？難道還能是自行火炮？他一下跳了起來，嘴裡叫道：「撤退，退回去。」然後一轉身，看見身後東倒西歪，那幾個跟出來的民兵什麼姿勢都有，就是沒有站著的。

葉知秋俯身提起卡西迪，看到他還是一幅神不守舍的樣子，臉對臉的大聲吼道：「你想留下嗎？」

卡西迪這才反應過來，拔腿就往門裡跑。葉知秋放開卡西迪，跟著他跑了兩步，一彎腰又撈起了喬丹。喬丹還不如卡西迪呢，要說玩命，他並不比職業軍人含忽，可是第一次面對坦克這種殺人利器，那種震悍是沒有經歷過的人所無法體會到的。所以直到葉知秋把他從地上拎起來，他才明白過來，居然還想據槍還擊。

葉知秋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這麼牛叉的人物，其精神可以直追當年用馬刀砍坦克的波蘭騎兵，雖說他的槍比馬刀威力大，不過對目標的效果基本差不多。所以立刻推了他一把，罵道：「你傻了？撤退。」

喬丹這才明白過來，他以為剛才葉知秋砍他肩膀那一下是為了救他，這個時候正是對葉知秋感恩戴德的時候，當然比較聽話，立刻收槍往回跑。當然他聽話也得分什麼命令，要是葉知秋命令他原地防禦，估計什麼恩人也顧不得了，還是逃命要緊。

葉知秋不知道後面還會不會繼續攻擊，不過燃燒的卡車應該能阻擋住後面坦克手的視線，所以貓著腰直接往大門裡跑，沒跑幾步，就聽到身後有人大叫「救命」。

葉知秋順著聲音看過去，原來是一個跟著他們出來的民兵，正躺在地上，身下好大一灘血跡，也不知道傷到了哪裡。

這個時候卡車燃燒產生的濃煙已經開始瀰漫，街道上的情況並不容易看清，這個民兵的幾個同伴都急著逃命，誰也沒有發現，就連葉知秋都從他身邊跑過去了。

葉知秋回頭看了他一眼，又抬頭往前看，最先開始跑的卡西迪已到快到大門了，後面是喬丹和他的兩個手下，這哥幾個正埋頭跑得敬業，根本沒聽到同伴的呼救聲。

葉知秋本來是不想管這個人的，經常執行特種任務，早已經把他的同情心磨練得差不多了，這個人跟他又沒什麼關係，死不死誰管啊，跑慢了萬一前面的關門怎麼辦？這種亂世，可沒有人會顧及自己的同伴。

但是那個人看到他回頭，立刻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又大聲叫了起來：「救命。」葉知秋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跑了回去，猛的把這個人拎起來扛在肩上，然後轉身就跑，整個動作連貫流暢，一氣呵成，連逃跑的樣子都那麼帥。

其實無論是戰場急救還是搶險求災，救人的時候，都應該首先檢查傷員的傷勢，有些傷是不能移動的，有些傷則必須保持一定的姿勢。但是葉知秋現在哪有那個時間，把人囫圇個搶回去就不錯了，這可是很容易把自己搭進去的個人英雄主義行為。

卡西迪已經跑到了大門邊，他被兩個把守大門的人接應進去後，並沒有往裡走，而是緊張的看著身後，等到喬丹和兩個手下跑進門裡，他立刻大叫起來：「關門。」一邊叫還一邊幫忙推門。兩個把門的看到後面還有同伴，不禁有些遲疑，所以卡西迪只來得及推上一扇門，他再想去關另一扇的時間，喬丹已經用短管霰彈槍頂住了他的腦袋：「你xx再敢亂動，我就打碎你的頭。」

卡西迪一愣，立刻感受到了喬丹的誠意，這傢伙要不是失去了距離判斷能力，就是打算把槍管伸到他的腦袋後面去，自己的頭已經被槍管頂到了一個危險的角度，喬丹卻仍然沒有停下。卡西迪不得不移動腳步，退到一邊去。喬丹的幾個手下也一臉鄙痍的望著他。

葉知秋雖然扛著一個人，跑得也不慢，一溜煙的衝進了大門裡，速度比起屁股著火的兔子也不惶多讓。他一進門，喬丹就指揮幾個手下趕快把門關上。

葉知秋把肩上的人隨手交給別人，一把拉住喬丹，叫道：「讓你的人準備反坦克武器，這道牆擋不住坦克。」

喬丹平時指揮一下防禦喪屍什麼的，倒也人模狗樣，現在看到M1A2開過來，那算是徹底糊塗了，聽到葉知秋的話，總算是知道了下面應該做什麼，轉身去找武器。葉知秋一轉身，看到卡西迪正拉住一個人大叫：「阿什福德在哪？」

那個人剛才也在門前，他不知道卡西迪是想把葉知秋關到門外，所以對他拋棄戰友的行為很是不齒，撥開他的手叫道：「阿什福德被盧克打傷了。」

「他們是盧克的人？」卡西迪頓時有些失神，放開手，喃喃說道：「他居然有坦克？」

葉知秋幾步跳上圍牆，正好看到那輛M1A2撞開燃燒的卡車，從濃煙中衝了出來，然後又是一炮，頓時把圍牆上包著鐵皮的大門打成一地碎塊，然後很不在乎的衝了過來。葉知秋顧不上身邊徒勞的用步槍向坦克射擊的民兵，回頭向控制區裡面打量。單兵反坦克是世界性的難題，雖然這輛坦克沒有伴隨步兵跟進，可是他也沒有反坦克武器，這裡又不是他的家園，可沒有保國衛國的必要，所以葉知秋現在正在打算逃跑，只所以找個高的地方打量一下，是因為他還在惦記那架直升機。

他四下看了一眼，沒找著直升機，卻看到喬丹扛著一具AT4衝了出來，向那輛坦克跑去。葉知秋罵了一句，這輛M1A2不分青紅皂白的開炮打他，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現在看到喬丹找到一具AT4，立刻叫了一聲，翻身從三米多高的圍牆上跳了下來，剛剛落在地上，就聽到咚的一聲，然後是火箭點火的聲音。葉知秋心裡一緊，顧不上罵人，飛快的衝上去，一把抱住還站在原地的喬丹，把他推倒在地。

兩個人剛剛倒在地上，就聽到身後轟的一聲，一股氣浪吹過來，把落在地上的AT4發射載具吹得一直滾到了街角。

葉知秋都不用回頭去看，趴在喬丹身邊大罵道：「我不是讓你別開火嗎？」

喬丹被他摔得七葷八素，心說你什麼時候說的？剛才他好容易找了一具AT4衝出來，正好看到M1A2衝到門前，於是想都沒想，照著炮塔和車身的結合部就來了一下。那個時候滿眼都是M1A2巨大的身形，哪有工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啊。要不是葉知秋衝過來把他推倒，這麼近距離爆炸的火箭彈就得把他也炸了。

想起AT4，他顧不得回答葉知秋的話，撐起身子向門前看去，正好看到那輛M1A2緩緩轉動炮塔，粗大的炮管正向他指了過來。那一發AT4只在它的車身上打出了一片黑跡。

第十章 今天會順利嗎

看著M1A2緩緩垂下的炮口，就算是喬丹這樣粗的精神，也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其實沒有人會在這麼近的距離用120mm主炮打一個士兵，只不過坦克裡的幾個乘員都沒有想到會受到攻擊，所以對於使用AT4打它的人非常生氣，存心戲弄喬丹。

看著越來越近的炮管，喬丹手腳並用爬了起來，轉身就往回跑，在他的身後，M1A2終於駛進了大門，車速慢了下來，寬大的車體將圍牆緩緩擠倒，還站在圍牆上的民兵們紛紛跳了下來，生怕腳下的牆全部倒塌。

就在坦克車有一半擠進大門的時候，葉知秋突然從飛揚的塵土中躍了出來，右手一晃，把手裡已經彈開握卡的MK3A2從坦克的炮筒裡扔了進去，然後轉身就跑。

這個時候門前的民兵正四散奔逃，AT4的硝煙還沒有散去，再加上逐漸倒塌的圍牆揚起的灰塵，真到看到葉知秋的動作的人只有兩個，但是這兩個人中只有一個人明白了葉知秋在幹什麼，這個人就是卡西迪。

從M1A2炸開大門的那一刻起，卡西迪就知道完了，阿什福德受傷，控制區裡肯定群龍無首，事實上，這裡面一條龍也沒有，本來就爛得可以的一盤散沙再失去阿什福德這個指揮官，基本上也就失去抵抗力了。再加上這輛橫衝直撞的坦克，戰鬥馬上就得結束。所以他搶過一個民兵手裡的槍，就往街邊停著的一輛老福特車跑，想看看這輛車還能不能開，如果能開的話，開著它逃怎麼也比跑著快。誰知道拉開車門，車裡居然已經有了一個女人，卡西迪不認識伊莎貝爾，伊莎貝爾卻認識他，看到他拉開車門，頓時嚇了一跳，以為是他帶人來攻擊控制區，推門縱身從另一側跳了出去。就在這個時候，兩個人一起聽到圍牆倒塌的聲音，不由自主的轉頭去看，正好看到葉知秋揚手從低垂的炮口前跑過。卡西迪怪叫了一聲，扔掉手裡的槍轉身臥倒，順勢從車底滾到了車子的另一側。結果看到伊莎貝爾仍然很淡定的站著，來不及讚歎還真有不怕死的，拉住她的腳用力把她拉倒在地。只聽轟的一聲，身後的M1A2開炮了。

要說把手雷塞進坦克炮管這種事，一百年也不一定能趕上一回，第一坦克不會老老實實站在那裡等著，第二就是實戰中坦克是有伴隨步兵的，就算沒有步兵，車載的機槍也不是擺設。但是這一次大災害倖存下來的人數很少，很多技術型人才直接就絕種了，盧克那邊本來人就少，更是一個正宗的坦克手都沒找著，只好臨時抓了幾個明白一點的練了幾回，能把車載設備用明白了，還得感謝盧克撿了個天才幫忙，對於戰術操典的要求那是半點都負奉，再加上來之前盧克警告過大家，阿什福德受傷後，他們不會遭到有組織的抵抗，此行以威懾為主，將來大家是要搬到一起的，不要傷人太重。

這哥四個一路衝過來，最重的是被喬丹的AT4打了一下，當時倒是嚇了他們一跳，然後就更加相信對方沒有反坦克武器，所以接下來的動作也以表演為主，玩得正HIGH，根本就沒想到會有人別出心裁，往炮管裡扔手雷。四個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呢，手雷就在炮管裡爆炸了。

MK3A1以氣浪殺傷為主，膨脹的氣浪頓時充滿了炮膛，然後在衝破炮閂的同時，也點燃了已經上膛的炮彈。

結果這一發炮彈自己就打出去了，可憐點火的時候，炮管後部已經不是密閉的了，滑膛炮改無後座力炮了，前面的炮彈無力的飛出不遠，一頭鑽進街邊的一座樓裡爆炸了。MK3A1手雷爆炸的力量大部分已經消耗在炸開炮閂上面，對車內的乘員倒是沒構成什麼危險。但是炮彈的點火藥卻引起了火災，雖然M1A2的車載滅火設備立刻啟用，迅速撲滅了火災，車裡的四個人也已經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

四個人都不是正規軍，變故突生，心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快跑，離開這個鐵皮棺材，於是七手八腳的打開頂蓋，車長頭一個爬了出去，他倒是知道不能往控制區裡跑，從坦克的尾部滑下去，就向自己的車隊跑，剛跑出幾步，就被還留在高處的民兵發現了，頓時引來一陣掃射，把他打成了蜂窩。

盧克的車隊這時已經開了過來，包括兩輛輕裝悍馬，和兩輛M113運兵車。車上的人眼看著自己的人被打死，都吃了一驚，最前面的M113立刻停車，並使用車上的M2機槍向控制區的民兵進行報復性射擊，12.7mm子彈頓時打得到處塵土飛揚。

跟著車長逃出坦克的三個人就比車長幸運得多了，及時反應過來的喬丹帶著人把三個驚慌失措的傢伙都抓了俘虜。不過看著仍然在從炮塔裡往外冒煙的M1A2，誰也沒有那個勇氣鑽進去看看。

圍牆外的M113射擊了一會，就停了下來，大概是搞不清對方用什麼擊毀了M1A2，所以車隊很小心的又後退了一段距離。然後車上的步兵紛紛下車，對著控制區方向戒備，最後兩個黑頭髮的男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個子較高的男人擺了擺手，就有一個士兵向前喊話道：「裡面的人聽著，福特理查森的盧克要和你們的指揮員說話。」

牆裡的人剛才差點被坦克嚇破膽，後來又被M2機槍壓得抬不起頭來，這個時候才慢慢緩過氣來，有膽大的探出頭來向下張望了一下，就飛快的跳了下來。

喬丹一腳把一個坦克手踢倒在地上，正想問問剛才是誰用主炮指著自己的鼻子，就聽到有人叫他：「盧克要和你說話。」

其實盧克已經知道阿什福德要夠嗆，他的意思是要找現在控制區裡說了算的人，結果民兵們就以為是找現場的指揮員，當然直接叫喬丹。

喬凡聽了一愣，想了想不能露聳，就跟著那人上了圍牆，看了看對面的兩輛M113，不禁嚥了一下口水，悍馬他們也有，可是裝甲車就比較稀罕了，只有漢斯那裡有一輛輪式的斯特瑞克，想不到盧克不但有坦克，還有裝甲運輸車。

他定了定神，向對面大喊道：「盧克，你這個混蛋。」

那個高個的黑髮男人聽了，轉身向身邊的男人笑道：「我不喜歡沒教養的人。」

另一個黑髮男人搖頭笑道：「你打傷了阿什福德，又炸壞了人家的大門，我想不出什麼的人還能保持良好的教養不罵你。」

高個男人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說道：「丁，我喜歡你的坦率。」

這個高個的黑髮男人就是綽號「幸運盧克」的盧克、哈達。他身邊的人黑髮，黑眼睛，黃皮膚，赫然也是一個東方人。他溫和的笑道：「你的發音太糟了，還是叫我的名吧。」

盧克笑道：「好吧，飛羽，你認為我們今天的行動會順利嗎？」

原來這個東方人名叫丁飛羽，他也是一個中國人。

第十一章 地獄火

盧克慢條絲理的和丁飛羽說了幾句玩笑，才接過一個拾音器，用悍馬車上的喇叭說道：「我是盧克，你是誰？」

喬丹沒有盧克那麼先進的設備，只好扯著嗓子又罵了盧克幾句，才回答他的問題：「我是喬丹。」

盧克看了丁飛羽一眼，丁飛羽攤了攤手，說道：「他是阿什福德的得力助手，從前也是跟阿什福德做生意的，現在控制著阿什福德手下的一部分武裝力量。」

盧克很幽雅的向丁飛羽表示了感謝，才抬頭向喬丹說道：「現在你是那裡的實際控制人嗎？」

聽到這句話，喬丹更生氣了，又對盧克擊傷阿什福德的行為表示了一次譴責。盧克安靜的聽著，直到喬丹喊得嗓子痛，停了下來，才笑道：「對阿什福德的受傷，我很遺憾，那是個誤會，如果可以，我願意向他表示誠至的問候。」

喬丹當然不會相信他的鬼話，不過就算他嗓門大，喊了這麼半天也覺得累了，喘了口氣問道：「你倒底想說什麼？」

盧克笑了笑，說道：「你現在能說了算嗎？」

喬丹罵了一句，他又不傻，大門這邊都打翻天了，控制區裡的其他幾個負責人卻都不露面，想來是阿什福德情況不妙，大家都在急著撈好處，爭地盤，至於盧克打過來，估計都想著誰來不是來，沒準已經做好了投降的準備了。想到這裡，喬丹不禁有些慌急，他回頭往牆裡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卡西迪和葉知秋正站在坦克旁邊說著什麼，頓時覺得找到了主心骨，心說我本來就不是當官的料，乾脆我換人吧，於是也不回答盧克的話，轉身順著梯子就下去了。

盧安看著喬丹在牆頭上消失了，微微一笑，轉頭向丁飛羽說道：「看來我們沒有猜錯，裡面的情景不妙啊。」他說的不妙當然是指控制區內部不妙，那對他來說當然就是很妙了。

丁飛羽卻皺眉說道：「我現在很好奇他們用什麼打的坦克。」

說起這個，盧克也有些擔心，想了想才說道：「看來我們得耐心一點了。你覺得呢？」

丁飛羽看了他一眼，笑道：「說到耐心，你好像從來沒有缺少過。」

盧克哈哈大笑，果然很耐心的等了起來。

喬丹和盧克扯皮的時候，卡西迪已經找到了葉知秋。剛才兩個人的想法不謀而合，都怕引起坦克裡的彈藥殉爆，所以一個比一個跑得快，可是等了一會，發現預想中金屬射流橫飛的情景沒有出現，這才一起鑽了出來，卡西迪看到葉知秋，瞬間做出了決定，衝上去攔住葉知秋，叫道：「你得阻止他。」

「阻止誰？」葉知秋不解的問道，他對現在的情況也非常惱火，這簡直糟透了，離他預想的計劃簡直差了十萬八千多里，似乎老天爺一心和他作對，只要他訂好計劃，就立刻弄個變故把它打亂了，看到卡西迪攔住他，當然沒有好氣。

卡西迪知道面前這個人是他們唯一的希望，立刻說道：「盧克，他是來佔領這裡的。」

「那關我屁事？」葉知秋不耐煩的推開他，盤算著怎麼離開，或者直接夾持卡西迪去取血漿。

卡西迪揮手道：「他一定已經揮霍光了福特理查森的資源，如果他佔領這裡，這裡的資源很快也會用光，然後大家都會餓死。」

「那又怎麼樣？」葉知秋很奇怪的看著他：「早死一天和晚死一天有區別嗎？」

卡西迪一愣，心說按你說的，人早晚要死，那還活著幹什麼？就聽到身邊有人說道：「因為我們需要時間來找到應對這場災難的辦法。」

兩個人一起轉頭看去，說話的居然是伊莎貝爾，她在車裡休息了一會，已經恢復了精力，所以跟著卡西迪過來，正好聽到兩個人的對話。

葉知秋搖了搖頭：「那是個神聖的目標，但不是我的。」

「好吧。」卡西迪叫道：「你要什麼？」

「什麼？」葉知秋愣了一下，心想他怎麼知道我是來找東西的？

看到葉知秋的反應，卡西迪確認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接著說道：「你是傭兵對吧？可以出錢雇你打仗。」

「啊？」葉知秋大吃一驚，心說這傢伙怎麼會猜自己是傭兵？

卡西迪卻以為自己猜中了，接著說道：「你出價吧，只要能阻止盧克。」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拉著他跳到坦克車上，指著遠處嚴陣以待的盧克一夥，說道：「他們至少有二十個人，四挺機槍，你認為我應該怎麼阻止他們？我又不是叫克拉克。」

「你已經幹掉了二十八個人。」卡西迪急了：「還有一輛斯特瑞克，為什麼不能再做一次？」

葉知秋的臉色頓時變了，他一把揪住卡西迪，問道：「你也在哪裡？」

卡西迪咧嘴道：「漢斯囚禁了我。」他說道：「他聽說有……」說到這裡，他轉身向下看去，果然伊莎貝爾正站在坦克下面聽他說話，立刻改口道：「那個幫你們，所以他害怕了。」

葉知秋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那只喪屍，瞪了他一眼，倒也明白卡西迪為什麼不說出來，但是怒氣卻沒有消除，吼道：「所以你就看著他攻擊我們？」

「我反對了，所以他囚禁了我。」卡西迪叫道：「我知道我不應該帶他們回去，但是現在你已經殺死了他們，還要怎麼樣？」

「他們打傷了戴安娜。」葉知秋怒道：「所以我才會到這裡來。」

「上帝啊。」卡西迪這才明白葉知秋為什麼出現在這裡，連忙問道：「戴安娜是誰？」他知道那裡有兩個女人，卻不知道誰是戴安娜。

「那個孩子，她現在需要血漿。」

卡西迪懊惱的揮了揮手：「我知道哪裡有血漿，但是除此之外，你們還需要醫生和醫療設備。」

「我們有醫生。」葉知秋回答道：「如果你感到內疚，就帶我去找血漿。」

卡西迪搖了搖頭，指著門前的街道說道：「我們得從這裡過去。」

「操。」葉知秋罵道：「別指望我會幫你們。」他當然不會相信卡西迪的話。

「你應該幫我們。」一直站在坦克下面的伊莎貝爾插嘴道，她看到兩個男人都低頭看她，回手指了指控制區內：「那裡面有幾十名兒童，我不覺得盧克能很好的照顧他們。」

「難道阿什福德可以？」葉知秋嘲諷的望著她，這個女人難道忘記了她是反對阿什福德的嗎？

「不。」伊莎貝爾搖頭道：「但是盧克的力量比阿什福德更強。我們在阿什福德這裡得不到的，盧克來了就更加得不到。」

葉知秋一愣，覺得面前的這個女人並不像他想像的那麼簡單，他搖頭道：「就算我想幫你們，可是怎麼幫？」他晃了晃身上掛著的M4A1：「你們覺得用這個能打穿裝甲車嗎？還是你們覺得我可以把手雷扔進車裡面去？」

說到這個，伊莎貝爾可就沒詞了，卡西迪也覺得這是個問題，葉知秋打掉斯特瑞克用的是他們自己帶的AT4，但是總不能指望他再從盧克手裡搶反裝甲武器了。就在這個時候，聽到坦克下面有人說道：「我們有反坦克導彈。」

三個人一起看過去，卻是一身異味的喬丹，就聽他說道：「我們有十六枚地獄火導彈。」

卡西迪頓時大喜，可是卻覺得哪裡不對，然後就聽到葉知秋嘲諷的問道：「地獄火？你指望我能帶著那個玩意飛到天上再往下扔嗎？」

卡西迪這才想起來，地獄火是空地導彈，根本不是在地面上用的東西。

第十二章 長弓阿帕奇

喬丹其實也是有病亂投醫，他這也是急得沒辦法了，所以一聽葉知秋的話，立刻就洩了氣，喃喃的說道：「我們也有直升機，就是沒人能開。」

葉知秋愣了一下，縱身從坦克上跳了下來，據卡洛斯和他自己觀察，控制區內的確有一架黑鷹，但是黑鷹是通用直升機，在上面架個槍什麼的還行，地獄火是需要制導設備的，可不是扔出去就算完，所以黑鷹肯定沒辦法用。但是地獄火是為AH64專門設計的空地導彈，既然有地獄火，那麼AH64還會遠嗎？所以他立刻問道：「你們有阿帕奇？」

「是啊。」喬丹點了點：「我們都知道那是個寶貝，所以藏到庫房裡去了，可惜沒人會開。」

葉知秋大喜過望，拉起他就往福特車那邊跑：「我會啊，快帶我去。」

剛跑了兩步，就聽到卡西迪在後面追問：「那我幹什麼？」

「纏住盧克。」葉知秋心說這還用問，你長個腦袋是幹什麼的？又大聲說道：「跟他聊點什麼。」

卡西迪一呆：「聊什麼？」

葉知秋已經跑到了車邊，一面拉開車門，一邊大聲說道：「什麼都行，比如瑞坦蘭。」

看著葉知秋開著車絕塵而去，卡西迪大惑不解的自語道：「瑞坦蘭是什麼？」

「是幸運盧克的狗。」伊莎貝爾悠悠說道：「他能做到嗎？」

「相信他，他就是魔鬼。」卡西迪想起小鎮上那場沉默的戰鬥，仍然覺得不寒而慄，然後才想起來另一個問題：「你們怎麼知道盧克有一條狗。」

「他說的不是這個盧克，而是漫畫裡的幸運盧克。」伊莎貝爾很無奈：「我有一個八歲的兒子，他喜歡看漫畫。」

卡西迪愣了一下，來不及對葉知秋和八歲小孩有共同愛好表示讚賞，連忙對伊莎貝爾說道：「很抱歉。」他看到伊莎貝爾的表情，以為她的孩子已經不在了。

伊莎貝爾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搖頭道：「他不在這裡。」說完指了指圍牆：「你不上去嗎？」

卡西迪還真不願意上去，不過他也怕長時間沒人露面，把盧克惹急了，再次發動進攻。他可沒有葉知秋用手雷炸坦克的本事，所以雖然不情願，還是慢慢的爬了上去。

盧克正和丁飛羽說笑，突然聽手下說又有人上來了，接過望遠鏡看了看，隨手遞給丁飛羽，問道：「又換人了，這個是誰？」

丁飛羽仔細看了一下，搖頭道：「不知道，阿什福德的幾個得力手下的特點都和這個人對不上號。」

盧克撮了一下嘴巴，撓頭道：「這人膽子不少，阿什福德手下還真有人才。」於是拿起拾音器，叫道：「讓你們說了算的人出來說話。」

卡西迪運了運氣，喊道：「我們正在解決這個問題。」

盧克愣了愣，回頭向丁飛羽說道：「這人倒很誠實。」丁飛羽也沒想到卡西迪會這樣回答，也不禁失笑。盧克笑道：「我想起一個笑話，說警察猛敲一家的門，說『我是警察，鄰居投訴你家太吵了。』結果門一開，一個女人出來了。警察就問『誰是戶主？』女人立刻回答『我們正在解決這個問題。』」

聽到盧克學著卡西迪的語氣講這個笑話，他身邊的人頓時轟笑了起來。盧克和手下的人一起笑了一會，才又對著拾音器說道：「那你上來幹什麼？」

卡西迪也是老油條了，立刻看出盧克這是閒得無聊，拿他當消遣呢，想了一下，乾脆坐到圍牆上，大聲回答道：「我來問問你想幹什麼。」

盧克笑了起來，心說你說了又不算，問這個幹嘛？不過他也知道，這個問題估計是控制區裡的人現在最關心的事，於是回答道：「我聽說你們在與喪屍的鬥爭中處於很不利的地位，所以來幫助你們。」

「所以你就打傷了阿什福德？」

盧克罵了一句，回答道：「那是個誤會，當時你沒在場吧？大家都太緊張了，所以我的手下走火了。」

這回連卡西迪都樂了，心說麻煩你能不能換個有點新意的說法，你現在用的這個理由咱們政府都用了好幾十年了，連亞非拉的窮兄弟們都不信，你覺得我們能信嗎？不過反正他的目地是拖延時間，乾脆坐下來跟盧克扯起牛皮來。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說了一會，盧克就覺出不對來，轉頭問丁飛羽：「他好像在拖延時間。」

丁飛羽用看神仙一樣的眼光看了他一眼：「那當然，不然你以為他來幹什麼？」

盧克笑著搖了搖頭：「好吧，我忘記了。」然後他就開始對著控制區宣傳現在福特理查森的情況，幾句話就把福特理查森誇獎成了天上的伊甸園，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飯吃，大家按需分配，人人平等。這是他和丁飛羽來之前的準備，如果控制區裡的武力不堪一擊，那他們就直接佔領，如果可以有很大損失，那就以宣傳為主，瓦解對方的鬥志。所以先打傷阿什福德也是計劃之中的，如果主心骨還在，想要宣傳發動效果當然不會好。

盧克說了一會，發現對方居然沒有人打斷，那個坐在圍牆上的怠懶傢伙居然聽得很認真，不禁有些意外，心想難道這裡真沒有管事的人了？不然對方怎麼會容許自己這樣不受干擾的蠱惑人心？

他狐疑的看了一眼丁飛羽，卻看見丁飛羽一臉的緊張，嘴裡的話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問道：「怎麼了？」

「這不對勁。」丁飛羽搖頭道：「他們太鬆懈了。」說著，他回頭揮了揮手：「擴大警戒範圍。」

看著手下迅速離去，盧克不相信的問道：「難道他們還能反包圍我們？」

「我們都知道這裡另有一支武器力量。」丁飛羽沉思道：「也許我們對他們之間的關係估計不足。」

盧克這才有些相信，他看了一眼那輛堵住大門的坦克，低聲道：「要不要呼叫克裡斯蒂娜？」

丁飛羽遲疑了一下，又指揮士兵拉開四輛車之間的距離，然後才說道：「不行，她們是一支奇兵，只有出其不意才能發揮最大的效果。」

盧克搖了搖頭，笑道：「這件事你說了算。」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不讓丁飛羽說了算也不行，誰讓他手下武裝力量的頭是丁飛羽的仰慕者呢。

看著手下人重新建立防禦圈，盧克正想著是不是應該給控制區裡一些壓力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丁飛羽和他同時注意到了這個變化，丁飛羽臉色一變，急道：「那是什麼？」

「見鬼。」盧克必竟是正規軍出身，立刻分辨出聲音的來源，叫道：「那是直升機。」一面說一面拍著身邊的裝甲運輸車叫道：「準備防空。」

就在這個時候，一片巨大的旋翼從圍牆後面露了出來，看著旋翼上面那個明顯的大包，盧克目瞪口呆，喃喃道：「長弓阿帕奇？」

丁飛羽也吃了一驚：「你說他們有AH64D？這怎麼可能？」

兩個人正說著，一架巨大的武裝直升機已經從圍牆後升了起來，兩側短翼下加掛的火箭巢和導彈發射架赫然在目。

第十三章 傳說中的王牌

武裝直升機帶給人的震撼感覺與坦克車的又不一樣，看著騰空而起的直升機，感受著撲面吹來的氣流，就連盧克和丁飛羽也一時目瞪口呆起來。抬頭看著那個龐然大物越飛越高，丁飛羽喃喃道：「這也太誇張了吧？」

盧克則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都沒想過可能遭到空中打擊，所以只帶了兩具毒刺，除了自己之外，還沒有人真正使用過這種武器，他翻身從一輛悍馬車裡取出一具，手忙腳亂的打開端蓋，就準備對空瞄準。

丁飛羽一把按住他，大叫道：「看在上帝的份上，別亂動。」盧克這才發現，那架AH64已經晃晃悠悠的轉向了自己，他感打賭，自己還沒有完成鎖定，對方的機炮就能夠把自己撕成碎片。

他吸了一口氣，回頭問丁飛羽：「怎麼辦？」

丁飛羽看了他一眼，回答道：「你才是指揮官。」

盧克看著那架懸停在半空的AH64，咬了咬牙，說道：「看起來他們沒有發起攻擊的打算。」

丁飛羽很贊同的點頭：「你肯定？」

「要賭一下嗎？」盧克仰頭看著天上的AH64，隨著直升機越飛越高，吹得他們睜不開眼睛的氣流也在逐漸減少，但是仍然看不清駕駛員的樣子。

丁飛羽看了他一眼，又轉頭去看直升機，搖頭道：「賭命嗎？我沒興趣。」

「好吧。」盧克說道：「我們撤退。」說完回手把導彈扔進車裡，招呼大家立刻撤退。

看著盧克把導彈扔回到車裡，坐在駕駛員位子上的葉知秋笑了起來，前座的喬丹卻很不滿意，大聲叫道：「為什麼不攻擊？」

葉知秋罵道：「想都別想。」天知道這破爛傢伙的火控系統能不能使用，萬一一下按下去，導彈直接爆炸了怎麼辦？如果可以，他連機炮都不打算用。

看著盧克的人井然有序的乘車離開，葉知秋皺起眉頭，說道：「他們的訓練水平比你們高得多啊。」

喬丹臉一紅，盧克本來就是國民警衛隊的軍官，可比阿什福德這兩把刷子強多了。他很鬱悶的看著身邊那一排排的按鈕，問道：「我就不能幹點什麼嗎？」

「如果你一定想做的話……」葉知秋說：「記得洗個澡吧。」

喬凡這個汗啊。

葉知秋當然不能把盧克趕走了事，又跟著裝甲車隊送了一程，眼看著盧克的車隊上了一號公路，他才覺得差不多，正想返航，突然看到路邊的樹叢中有光影一閃，一顆導彈突然從裡面升了上來。

葉知秋大吃一驚，猛拉操縱桿，嘴裡大叫道：「放誘餌彈。」

可憐喬丹這個副駕駛員是速成班出來的，一共就培訓了不到十分鐘，能記住怎麼開炮就不錯了，連地獄火都放不明白呢，聽葉知秋叫得焦急，嘴裡連連答應，兩隻手卻不知道應該幹什麼，張著手問：「我應該怎麼做？」

葉知秋這個時候哪裡有工夫理他，好在他一直防備著盧克手裡的毒刺，所以飛得比較高，但是為了跟住車隊，速度肯定起不來，看著底下飛速接近的導彈，就算他一向膽大，也得全身冒汗。不過這個時候，他受過的嚴格訓練就發揮了作用，幾乎在一瞬間，他就判斷出從地面飛上來的是一支毒刺，對於這種兩倍音速的地空導彈，跑是跑不掉的。而且這種導彈有被動光學引導，只靠紅外誘餌彈是不起作用的。

所以不管喬丹能不能找得到紅外誘餌彈的釋放辦法，他都只能靠自己了。

連做了幾個蛇形機動後，葉知秋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美軍的毒刺的確很先進，想跑是跑不了的，最重要的是，他的速度本來就不快，現在想加速也來不及，再說就算他玩了命跑，直升機也跑不過導彈啊。

於是葉知秋突然做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原地轉向，成功進入倒飛狀態。本來還看不到機艙外情況的喬丹這回直面高速飛來的導彈，頓時嚇得大叫起來，顯然不是真正的猛士。

葉知秋沒空理他，剛才的幾下機動，浪費了不少時間，導彈已經追到了跟前，他猛推操縱桿，阿帕奇機鼻向下，做出了一個高難度的側滾翻，毒刺來不及調整方向，頓時呼嘯著從直升機旁邊幾十米的地方飛了過來。

葉知秋知道還沒完，毒刺還有紅外尋的功能，誰也不能保證那傢伙不回彈品爆發，再殺回來，機身還沒有改平，由他操縱的火箭彈已經連續發射。轉眼間，公路下的樹叢中就燃燒起了熊熊大火。

那枚導彈果然不負葉知秋所望，在空中劃了一個弧形後，立刻一頭向著大火衝了過去，投身於劇烈的燃燒事業中去了。

葉知秋依稀還記得導彈升起的地方，卻不知道對方還有沒有這個玩意，穩住機身後立刻把剩下的火箭彈都打了出去，給對方來了個覆蓋射擊，然後調頭就跑，有多快跑多快，讓喬丹用機炮攻擊的想法連考慮都沒考慮，要是再來一枚毒刺，葉知秋可不能保證自己還能逃得過去。

全力逃跑的時候，葉知秋抽空觀察了一下被火箭彈攻擊的地方，滿意的發現那裡出現了一次小規模的爆炸，顯然這次攻擊沒有白廢。

隨著直升機的轟鳴聲越來越遠，一群武裝人員灰頭土臉的爬上了公路，為首的人一面警惕的望著空中，一邊吩咐道：「和盧克聯繫，讓他們回來接我們。這該死的傢伙燒了我們的車。」

看了一會，確認那架有如神靈附體的直升機的確是跑遠了，這個人才鬆了一口氣，毒刺號稱只要能看到，就能打下來，沒想到在這麼近的距離伏擊都被對方躲過去了，這個駕駛員肯定就是傳說中的王牌了。

正想著的時候，聽到步話機裡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克裡斯蒂娜，有人受傷嗎？你怎麼樣？」

身邊的幾個人互相擠了擠眼睛，都紛紛轉過頭去。這個人瞪了他們一眼，對著步話機說道：「我沒事，也沒有人受傷，你一定要用公用頻道嗎？」

步話機裡頓時沒了聲音。

公路上，坐在悍馬車裡的盧克向身邊的丁飛羽笑道：「你把我們的女戰神惹火了。」

丁飛羽撇了撇嘴，剛才他們都目瞪了葉知秋躲避導彈的過程，這個時候岔開話題，說道：「你還是操心一下那架阿帕奇吧，我打賭，這個飛行員在正規軍裡也得是王牌。」

盧克撓了撓頭，很同意的唔了一聲，陷入了沉思。

第十四章 聚義分髒廳

葉知秋把直升機飛回控制區後，受到了很多人的熱烈歡迎，這些人大多是控制區內的民兵，儘管他們並不認識這個人，但是並不妨礙他們崇拜英雄。

除了這些武裝人員外，葉知秋還看到了一些平民，這些人並不都是老人和婦女，起碼葉知秋就看到有不少青年和壯年男人，但是從這些人的表情上，葉知秋並沒有看到喜悅，更多的則是一種敵視的態度。

這個並不難以理解，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盧克的名聲很好，很多人認為他是來解民於倒懸的，對於葉知秋這個趕跑了救世主的傢伙，當然沒有好臉色看。葉知秋從這些人中認出了幾張曾經在樓頂上看到過的面孔，想來現在阿什福德生死未卜，對於他所下達命令的執行程度就開始打折扣。安克雷奇的倖存者控制區裡一直是阿什福德一個人說了算，他突然出事，下面的人當然人心惶惶。

喬丹還沉浸在巨大的自豪感當中，雖然他剛才頂天了說，也就是搭葉知秋的飛機上天兜了一圈風，還差點讓導彈打下來，但是現在盧克撤退了，危險解除了，對於曾經絕望的抵抗者們來說，剩下的自然就是狂喜。

葉知秋利索的從直升機上跳下來，然後敲了敲身邊的蒙皮，周圍的歡呼聲太大，估計他喊破喉嚨還留在飛機裡的喬丹也聽不見。

直到喬丹也從飛機裡下來，葉知秋才趴到他耳朵邊上大叫：「卡西迪在哪？」

這句話把正在接受歡呼的喬丹拉回到了現實中，他想一下，大聲叫道：「好了，都回去警戒，慶典結束了。」

可惜他的威望不太富裕，喊了好幾遍，才開始有人陸續的離開。喬丹抓過一個小頭目，叮囑他帶人看好控制區裡的平民，別出什麼事，然後才回頭對葉知秋說：「我猜他應該在阿什福德那裡。」

葉知秋點了點頭，跟著喬丹走進旁邊的一個兩層小樓，聽喬丹說，這裡原來是安克雷奇國民警衛隊的總部，那兩架直升機也都是在這裡發現的，可惜也不知道飛行員是變成喪屍了，還是在抵抗阿什福德的時候被打死了，反正得到兩架飛機之後，阿什福德才尷尬的發現，自己手下的文化水平雖然參差不齊，有高有低，但是有一點是共同的——都不會開直升機。

話說阿拉斯加這個地方，會開飛機的人不比會開汽車的人少，但是直升機這個玩意怎麼說也算稀罕物，和小型飛機比起來，那上面的零件也太多，所以人口突然銳減後，這一類的技術型人才自然也就絕跡了。阿什福德是個眼光比較長遠的人，雖然看眼前的事情總是發花，卻不耽誤他對先進武器的重視，所以這架阿帕奇就被收藏了起來，除了控制區內的領導層之外，很少有人知道他們還有這麼個先進玩意，就連卡洛斯也不知道。

阿什福德手下的武裝力量的總部也在這裡，喬丹知道阿什福德被送到了什麼地方，直接就帶著葉知秋趕了過去。

樓裡面的警戒程度要比外面高得多，作為喬丹目的地的房間外站滿了全幅武裝的壯漢，葉知秋敏銳的察覺到，這些人不是一夥的，彼此之間敵對的情緒很重。有人看到喬丹過來，立刻擠了過來，抱怨道：「你怎麼才來？」

喬丹很沒有好氣，罵道：「不把盧克趕跑了，你們在這裡爭出的結果有用嗎？」一邊說，一邊還很凶悍的瞪視著其他的人。

這兩位用AH64趕走盧克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這裡，所以無論對他有什麼樣的感覺，大家都覺得他說的話有道理，所以頂著喬丹挑釁的目光，居然沒有人敢瞪回來，被他的視線觸及的人乾脆轉過頭去。

喬丹是打手出身，脾氣一向比較直，因為緊跟阿什福德的原因，在控制區裡得罪的人也不少，這還是第一次在以眼殺人的場合完勝，不禁有些得意，又看了一圈，才問說話的那個人：「阿什福德現在怎麼樣？」

那人頓時一臉苦像，不回答他的問題，說道：「你進去看看吧。」

喬丹立刻知道不好，推開他帶著葉知秋就往房間裡走，看到葉知秋跟在他後面，有個人這才想起來裡面的大人物們發過話，不准放普通人進去，剛「哎」了一聲，看到喬丹轉過頭來，立刻不出聲了。沒辦法，越是拿槍的人，越是信奉實力，阿什福德帶著控制區裡的精銳力量去和盧克談判，結果不但沒擋住盧克，自己還弄個半死不活，能不能撐過來還得兩說。喬丹領著一群連自動武器都沒有烏合之眾，不但把盧克趕跑了，還順手報廢了對方一輛坦克，這個落差太大，喬丹現在挾新勝餘威，還真沒有人敢和他叫板。

直到喬丹和葉知秋走進門去，才有人反應過來，問身邊的同伴：「那人是誰啊？」

他的同伴也沒見過葉知秋，大家面面相覷了一會，才有機靈的拍著大腿說道：「沒看見卡西迪來了嗎？這人多半是他帶來的。」

其他人無論是不是和他一條戰線的，聽了都點頭同意，還有人很感慨的讚歎：「要說還是人家正規軍，不但會開直升機，還能打坦克。」

所有人聽了他的話都心有慼慼，對卡西迪所代表的正規軍心嚮往之。

葉知秋跟著喬丹進了房間，才發現這是一個很大的大廳，房間的中間擺著一圈桌子，但是現在沒有人老老實實的坐在桌子前，房間裡的七八個人或坐或站，分成了好幾伙。

葉知秋一眼就看到了卡西迪，在他身邊，居然是伊莎貝爾。他可不知道要是按這些人的標準，伊莎貝爾也是沒有資格進到房間裡的，但是有卡西迪帶著她，居然也沒有人敢趕她出去。大家還都不知道卡西迪現在已經是光桿司令，從軍官到士兵他一個人就全兼了。誰也不敢得罪這個阿什福德最大武裝力量的代表。而且根據美國的政治傳統，這些人對槍桿子的威力還沒有清醒的認識，認為現在是控制區的內政，很自覺的把卡西迪的參與度降到了最低，以為他最多也就是列席，所以對他根本沒有警惕。也就是這個原因，居然沒人理卡西迪和伊莎貝爾。

葉知秋又不是來扮超人的，他還記得自己的使命，眼看著快到中午了，自己的血漿還沒有著落，當然著急，他對於阿什福德的手下們狗咬狗不感興趣，看到卡西迪，立刻就走了過去，喬丹也跟在他的後面，不過他當然不是去找卡西迪，他的目標是伊莎貝爾身邊躺著的那個人。那個人上身沒穿衣服，赤裸著的身體上纏滿了繃帶，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正是阿什福德。

第十五章 MK3A2

喬丹看了一眼伊莎貝爾，問道：「托馬斯呢？」

伊莎貝爾擺了擺手：「他去看其他的傷員了。」

喬丹陰沉著臉走到阿什福德的身邊，低頭看了看他，才問道：「多少人受傷？」

「七個或者八個？」伊莎貝爾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

「那麼他呢？」喬丹發現阿什福德一直沒有動靜，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伊莎貝爾搖了搖頭：「他的腹部中彈，彈頭還在身體裡。」

葉知秋站在卡西迪的身邊，聽到她的話，回頭看了一眼，他先聽說阿什福德受傷，後來又和盧克的力量進行了一翻親密接觸，當然知道盧克手裡的武器有多先進，一直以為阿什福德起碼也是被自動步槍擊中的，實在沒想到早就受傷的阿什福德居然現在還沒死。他看了這一眼，發現阿什福德身上的繃帶綁得很專業，疑惑的問道：「你是護士？」

「救生員。」伊莎貝爾皺眉看了他一眼，轉回頭去向喬丹說道：「他死定了。」

喬丹當然知道在這種時候中槍後果是什麼樣的，有些不甘心的問道：「不能把彈頭取出來嗎？」

伊莎貝爾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阿什福德，搖頭道：「除非我們有專業的醫生。」說到這裡，她突然想起葉和秋來，他的朋友受了傷，所以來找血漿，那麼是不是說他可以給人做手術？

葉知秋聽了伊莎貝爾的話，頓時哭笑不得，這個女人難道真的把自己當成了上帝？以為自己什麼都會啊。其實這個倒不怪伊莎貝爾，誰讓他出場的時候太過驚艷，又是手雷炸坦克又是駕駛直升機，至於不用鑰匙發動汽車，這種偷車賊的勾當都不用計算在內了。

誰知道不只是她，就連卡西迪和喬丹看葉知秋的時候都是一臉的狂熱，這讓葉知秋很是鬱悶，只好尷尬的回答說自己可沒有那個本事。

伊莎貝爾愣了一下，轉頭看了看卡西迪：「我沒聽說你們有軍醫啊？」她到現在還認為葉知秋和卡西迪是一夥的。

卡西迪也很尷尬，醫生這個工種也算稀有品種，現在的倖存者中對醫術一知半解的人不少，真能拿刀給人做手術的一個都沒有，能拿刀給人開膛的倒是很有幾個。

葉知秋可沒工夫和他們磨蹭，拉過卡西迪，低聲說道：「盧克已經被趕走了，我要的血漿在哪裡？」

卡西迪本來是很想趁熱打鐵，要挾葉知秋留下的，不過聽到葉知秋聲音中蘊涵的冷意，心裡打了個寒戰，本來到口的話就改成：「我們現在就去取。」

葉知秋點了點頭，回頭對喬丹說道：「那架黑鷹借我用一下。」

喬丹沒有卡西迪那麼多心眼，再說他也以為葉知秋和卡西迪是一夥的，立刻就同意了。正想帶葉知秋和卡西迪過去，房間裡有個人說道：「不行，那架直升機是這裡的公有財產，你怎麼能說借就借？」

葉知秋抬頭看了看說話的人，又看了看喬丹，果然喬丹愣了一下，不悅的說道：「他剛剛幫我們趕走了盧克，現在只是借用一下直升機。」

那個人嘿了一聲，慢慢走了過來，打量了一下葉知秋，向卡西迪說道：「我們早就說好了，我們提供你們物資，你們負責保護我們的安全，趕走盧克是你們應該做的事。」

卡西迪一臉的尷尬，知道這個傢伙是把葉知秋當成自己的手下了，他看了葉知秋一眼，發現葉知秋皺著眉頭不說話，顯然已經不高興了，立刻說道：「沒錯，不過現在我要徵用這架直升機。」

那人笑了起來，只不過笑得很沒有誠意：「你憑什麼？從前的協議是你和阿什福德簽署的，現在這個協議已經作廢了。」

卡西迪一愣，看到剛才和這個人站在一起的另外兩個人都用不懷好意的表情看著他，立刻想明白了，這些人發現盧克的實力還在他和漢斯之上，所以雖然這一次趕走了盧克，但是只要他們願意，隨時可以聯繫盧克回來。直到現在，留在控制區的人也沒搞清楚阿什福德是怎麼中槍的，沒準連這個都是預先安排好的，就是為了讓盧克來安克雷奇。

他看了一眼房間裡的其他人，發現伊莎貝爾應該也猜到了事情的真相，正一臉震驚的看著他們，另一夥人則安靜的站在牆角里，明顯置身事外。他立刻發現不好，再回頭，發現喬丹還一臉疑惑的站在自己身邊，大聲指責對方：「阿什福德還沒死，你憑什麼說協議作廢了？」

那人笑了起來，然後打了個呼哨。接著，房門就被撞開了，七八個壯漢一擁而，用槍對準了喬丹和卡西迪。那人笑道：「就憑這個。」

喬丹一臉的震驚，不敢相信的說道：「你們居然這樣做？」這幾個人從前都是安克雷奇的上層人物，用阿什福德的話說，那都是體面人，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卡西迪苦笑了一下，向喬丹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盧克也是他們找來的。」

喬丹愣了一下，看到那個人並沒有否認，怒吼了一聲，伸手拔槍。門口的幾個人當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幾支槍立刻都指向了他，要不是因為他一直跟隨阿什福德，餘威仍在，估計就有人開槍了。喬丹也不是金鋼葫蘆娃，看到這麼多長槍短槍對著自己，已經按到手槍柄上的手也停了下來，正想放開的時候，突然看到已經貼到牆角的葉知秋右手很不易察覺的擺了一下。

並不是所有人都在注意這幾個持槍的人，卡西迪看到這些人闖進來的時候，就立刻轉身去找葉知秋。在這種場合下，他是沒有什麼好辦法的，所以立刻把希望寄托到牛人身上。

果然葉知秋在門被撞開的瞬間就已經一步退到牆角，卡西迪注意到葉知秋的手裡握著一個東西，但是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又不好直著脖子看，所以直到葉知秋右手幅度很小的擺了一下，把手裡的東西向門邊扔過去，他才看出那是一枚MK3A2手雷。葉知秋在控制區的大門前炸坦克就是用的這個玩意。

卡西迪發誓如果自己早一步發現葉知秋的打算，他寧可出賣葉知秋，也不會給他出手的機會，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人家手雷都扔出去了，他能做的就只有躲了。所以他連聲都沒來得及出，一翻身把身邊的伊莎貝爾按倒在地，還沒等到他倆一起摔在地上，MK3A2就爆炸了，強烈的氣浪把兩個人一直吹到了牆角，卡西迪本來身子在上面，但是他是準備倒下後立刻翻滾到桌子下的，撞到牆角的時候正好翻了一半，背後是堅強的牆，胸前則是伊莎貝爾的身體。這個時候就感覺不出軟玉溫香了，伊莎貝爾怎麼說也就一百來斤，頓時撞得卡西迪直翻白眼，一口氣上不來，差點背過氣去。

第十六章 一網打盡

葉知秋手雷出手，立刻轉身去拉卡西迪，他的血漿還得著落在這個人身上，炸死了就麻煩了，卻發現卡西迪已經開始做出閃避動作了，不禁在心裡讚歎了一聲，能在亂世中活下來的人保命的功夫果然了得。既然卡西迪不用他照顧，他已經撲出去的身子又收不回來，乾脆腰上使力，把還傻站在一邊的喬丹撞到在地。

MK3A2是標準的氣浪殺傷彈，基本不產生碎片，本來就是預備在狹小的室內使用的，這間房間雖然不能算小，來回震盪的氣浪殺傷力也低不到哪裡去。葉知秋拉著喬丹翻倒在地上，就聽到喬丹大叫了一聲，他們身前擺放著阿什福德的行軍床滑了一下，正好撞在喬丹的身上，然後連床帶人從他們的身上翻了過去。正好把蕩回來的氣浪擋住了。

葉知秋因為早有準備，摔倒的時候張口閉眼，雙手捂耳，肘尖和腳尖支地。所以受到的傷害非常小，幾乎爆炸產生的氣浪還沒有消失，他就已經跳了起來。只見門前一片狼藉，那幾個壯漢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有的還被氣浪吹出去老遠，大多數人都口鼻流血，就算沒死的，也被震得暈頭轉向，眼球充血。

葉知秋拔槍在手，半蹲姿連開數槍，把衝進門來的幾個人全部放倒，然後迅速而堅定的在房間裡的每一個人身上補槍，格洛克的高精度、高射速在他的手裡發揮得淋漓盡致。直到他補完了槍，又換了一個彈夾，門外的走廊裡才響起驚叫聲和雜亂的腳步聲。葉知秋伸腳挑起一隻AR15，剛剛對準門口，就聽到喬丹喃喃說道：「天啊，看在上帝的份上，別再殺人了。」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只見喬丹一手捂著腰，一手撐地，正費力的從地上爬起來，不遠處，卡西迪一面呻吟著推開身上的伊莎貝爾，一面拔出腰間的手槍，低聲道：「別聽這個笨蛋的，拿槍進來的全部幹掉。」如果之前葉知秋和他商量的話，他肯定不會同意這麼瘋狂的行動，但是現在人都被葉知秋幹掉了，再說什麼理智那就是找死了，進來的人看到控制區裡的高層被一網打盡，不拿剩下的人抵命才怪。

葉知秋沒有說話，但是從他用左手取下肩上的最後一顆手雷來看，他是支持卡西迪的話的。

喬丹顧不上被行軍床腳撞得劇痛的腰部，掙扎著站了起來，大聲叫道：「我是喬丹，誰在外面？」

葉知秋用腳把地上的一支自動步槍踢給卡西迪，自己的身子從半倒在地上的會議桌上翻了過去，右手的槍口仍然指著門口的位置，身體卻已經找好了掩體。

不過這回喬丹的名字起了作用，門外的人遲疑了一下，大聲喊了回來：「喬丹，我是迪克，出了什麼事？」其實就算喬丹不說話，外面的人一時也不敢闖進來。在這麼近的距離下，葉知秋槍槍爆頭，爆炸後試圖衝進房間的幾個人在門前倒了一地，沒有一個人的腦袋是完整的。在亂世生存了這麼久，很多人已經習慣了面對死亡，但是這並不等於看著滿地碎腦殼還能無動於衷。

「外面的人怎麼了？」喬丹一面扶著牆站起來，一面大聲問道。

「他們被襲擊了。」接著，又聽到一個聲音加入了進來：「天啊，是福蘭克的人幹的，還有鮑姆，我發誓他們早有預謀。」留在門外的人中哪一方的勢力都有，不可能都是反對阿什福德的。陰謀發動的一方早就計劃好了，等到喬丹進了房間，外面的人立刻發動，趁其他人不注意，把不屬於已方陣營的人制服，不過這些人沒有葉知秋狠，只是把同伴繳械後捆了起來，所以再有人來，就把他們放開了。這些人一旦重獲自由，當然立刻開始指控兇手。

喬丹聽到外面的話，轉頭向葉知秋低聲道：「是迪克，可以相信。」

葉知秋撇了撇嘴，他不知道誰是可以相信的，但是總不能就這樣僵持下去，於是向喬丹點了點頭。

聽到喬丹招呼他們進來，迪克才小心翼翼的從門外探進頭來，葉知秋警惕的看著這個人，順便發現卡西迪同樣一臉的不放心。

迪克並沒有給他們來一版無間道，事實上無論是誰進到屋裡看到滿地的死人都不會有很大的勇氣來質疑兇手，特別是現在安克雷奇的高層們全部被一網打盡，只剩下喬丹這一個人。阿什福德雖然沒有被葉知秋補槍，但是本來就沒多少氣的他又被手雷炸了一下，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喬丹叫自己的手下收拾戰場，自己把葉知秋和卡西迪送到直升機那裡，對於這兩個人，他算是見識過了，他們殺起人來，真是毫無顧忌，就連喬丹這樣的人在他們兩個面前都覺得膽寒。

葉知秋檢查了一下黑鷹的狀態，然後滿意的跳上直升機，就看到伊莎貝爾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葉知秋伸手發動飛機，同時招呼卡西迪上來，卻看到伊莎貝爾也要上飛機。這下他可不能讓了，招呼卡西迪是去拿血漿，她上來算什麼？

直升機的懸翼越轉越快，帶起的風聲讓他們說話的時候只能趴在對方的耳朵邊上大喊。伊莎貝爾大聲叫道：「我是救生員，我可以幫你們照顧傷員。」

「謝謝。」葉知秋一把抱起她，在她耳邊大吼道：「我們有醫生。」說著，很粗暴的把她扔給了飛機下的喬丹。

直到飛機飛出很遠，卡西迪才在機內通話器裡對葉知秋說：「你對女士太不尊重了。」

葉知秋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冷冷的回答道：「我只尊重值得尊重的人。」

「比如你的兩個同伴？」

葉知秋按照卡西迪指示的方位開始降落，嘴裡說道：「你想說什麼？」

「你瞧。」卡西迪說道：「我的人被喪屍殺光了，漢斯的人又被你殺得七七八八。」他說道：「我和剩下的人已經失去了在這種亂世中獨立生存的能力，不如你來領導我們吧？」

葉知秋操縱著直升機，向一塊空地飛過去，嘴裡乾淨利落的回答道：「我拒絕。」

卡西迪很不滿意他的回復，嘖了嘖嘴說道：「為什麼？我們都是合格的戰士……」說到這裡，他有點心虛的看了葉知秋一眼，從前他和漢斯的確是這樣認為的，但是見識過葉知秋的行動後，他的觀點徹底動搖了。不過現在是要說服葉知秋，當然要把自己說得重要一點，總不能說有了我就跟沒有差不多吧？

所以他看到葉知秋沒有什麼表示，立刻接著說道：「如果你想在安克雷奇做一番事業，就需要有人幫助你。」

葉知秋很平穩的把飛機停在空地上，然後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第一，我不需要在這個鬼地方做什麼事業。第二，如果你不快點把血漿給我找來，我就放幹你的血。」

卡西迪見識過葉知秋說殺人就殺人的風格，一點都不認為他是在說笑話，只好很不情願的跳下飛機，帶著葉知秋去取血漿。

第十七章 小鎮犬吠

卡西迪並不是缺心眼，他一門心思要投到葉知秋門下是有原因的。他在莊園裡遭遇喪屍，親信全軍覆沒，如果就這麼回去，那就只能淪為給漢斯打雜的了。但是天可憐見，漢斯一意孤行，非要去惹葉知秋，結果大家半斤對八兩，漢斯也弄了個大敗虧輸，還順手把自己的命給丟了。

逃回來的幾個人都是漢斯的人，如果卡西迪自己一個人回去，這幾個人買不買他的帳還得兩說，如果另起爐灶，卡西迪又有點捨不得，這些人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戰士，和阿什福德手下的民兵是不能比的，輸得這麼慘，那是因為遇上了葉知秋，屬於典型的運氣不好，換個環境照樣能露一小臉。

所以卡西迪才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先到了倖存者控制區，按他的想法，先找個靠山，然後再藉著靠山的虎威回去收服剩下的人，有了自己的實力，又能鞏固自己在控制區的地位。這是皮包公司空手套的經典作業流程，卡西迪是美國人，幹這個得心應手。

誰知道在控制區他又遇到了葉知秋這個瘟神，這個傢伙走到哪裡殺到哪裡，明明先幫控制區趕跑了盧克，一回頭就又把控制區裡的高層一網打盡。這些人的保鏢和親信當然都是一時之選，算得上控制區裡比較強悍的民兵，也都讓葉知秋一勺燴了，控制區裡一時也是元氣大傷。

卡西迪算是看出來了，要麼就離葉知秋這個殺神遠遠的，要麼就乾脆給他當跟班，就算這傢伙殺人再快，總不能連自己手下都剁了吧？誰知道葉知秋居然看不上他，自己主動投效，人家還不要。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搭葉知秋的直升機回來，就是為了向逃回來的人表現一件事，自己已經找到靠山了，看看那邊連直升機都派出來了，剩下的事就看自己的手段了。所以他也沒給這些人介紹葉知秋的身份，倒不是不想，主要怕介紹完了連這幾個人都剩不下，那就大條了。

他帶著葉知秋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回到基地取血漿，那幾個人驚魂未定，居然也沒敢說話，糊里糊塗就被他重新收編了。他要趁熱打鐵，鞏固自己的地位，就沒再纏著葉知秋，幫他找到血漿後，就讓葉知秋自己走了。

葉知秋駕著直升機趕回小鎮，先低空盤旋了一下，沒看到什麼異常。當然也不能指望卡洛斯他們出來歡迎自己。誰知道是什麼人開飛機來的啊？葉知秋估計卡洛斯在下面沒準正拿著槍瞄自己呢。

他把直升機降落到水塔前的空地上，然後正準備爬到水塔上去點火，這個是他和卡洛斯約定的暗號，就看到卡洛斯端著槍從不遠處的樹叢中跑了出來。他怎麼說也是上過戰場的老兵，這點軍事素養還是有的，看到直升機後，就跟著跑了過來，發現只有葉知秋一個人回來，就馬上迎了出來。

葉知秋跳下飛機，一手扶著步槍，一手拎著冷藏箱披頭就問：「戴安娜怎麼樣了？」他雖然關閉了發動機，但是直升機的旋翼還沒停下，所以還得直著脖子喊。

卡洛斯聽了，心裡那個感動啊。葉知秋單槍匹馬去搞血漿，他就沒抱多大希望，要不怎麼不堅持跟著他去？卡洛斯其實就想的是能陪在女兒身邊過完最後一段日子。沒想到葉知秋不但把血漿搞回來了，連他覺得最不可能的直升機都開回來了。偷血漿和偷直升機可是兩個概念，前者只要做得好，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後者無論怎麼小心謹慎，那也得打開發動機慢慢飛，搞不好還沒飛起來呢就被人家給打下來了。這兩件事都能幹成，那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嗎？所以現在他看葉知秋，那簡直就和看神仙一樣，如果現在葉知秋說自己要去拯救世界，他也肯定相信，當然如果葉知秋邀請他一起去，那他肯定二話不說敬謝了。超人一個就夠用了，沒看電影裡給超人打下手的一般都活不長嗎？

妮可她們聽從葉知秋離開時的建議，換了一棟房子佈置了一間簡單的手術室，並且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現在看到葉知秋回來了，立刻開始準備做手術。

出於醫生的職業習慣，妮可身邊就帶有簡單的手術器械和麻醉劑，如果血漿這種東西有辦法長期保存，估計她也能弄兩袋帶在身邊。

等著麻醉劑在戴安娜的身上起作用的時候，妮可最後一次檢查血漿與戴安娜血型的匹配程度，葉知秋帶回來的血漿不少，妮可必須保證這些血液中沒有出現什麼紕漏，只要有一點問題，在現在的條件下，戴安娜就死定了。

葉知秋和卡洛斯幫不上什麼忙，就一起到房子外面放哨。兩個人並排坐到院子前的台階上，卡洛斯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遞給葉知秋。

葉知秋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吸煙。卡洛斯自己點上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問道：「中國軍隊裡不許吸煙嗎？」

「我沒聽說過這個規定。」葉知秋笑了一下，回答道。

「那麼你在軍營裡都幹什麼？連煙都不吸？」

葉知秋看了看他，搖搖頭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卡洛斯其實也沒打算打聽中國軍隊的日常生活。他只是需要有個人跟他說話。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卡洛斯突然說道：「謝謝你。」

葉知秋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輕輕拍了拍卡洛斯的肩膀：「我們是戰友。」

卡洛斯點了點頭，低頭狠狠吸煙。葉知秋勸道：「你要相信妮可。」

卡洛斯當然知道這個，但是就算災難發生之前的正規醫院裡，做手術也是有風險的，更別說現在這麼簡陋的條件了。他怎麼可能不擔心？所以他輕聲說道：「我只是覺得這個孩子的運氣太壞了。」

葉知秋輕輕一笑：「她有你這個父親，就是最大的幸運。」

卡洛斯皺了皺眉，正想說話，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狗叫聲。

葉知秋一愣，問道：「這是什麼聲音？」

卡洛斯擺了擺手：「狗叫，今天早上就有了。」

葉知秋吃了一驚，他確定從前小鎮上是沒有狗的，所以立刻警覺起來，看著他說道：「你巡邏的時候發現什麼了嗎？」

卡洛斯伸手指了指遠處的一棟房子：「它就在那裡面，無論我用什麼辦法，它都沒露過面。」

「無論什麼辦法？」葉知秋重複他的話。

「對。」卡洛斯把煙頭摁到地上熄滅，然後側著頭說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它不肯到陽光裡來，我也不敢到房子裡去，我懷疑那是一隻被感染的狗。」

第十八章 狗狗守護者

葉知秋皺起眉頭，在這場突如奇來的災難中，很少有動物被波及到，所以在初期，人們才可以安全的在野外過夜。事實上，葉知秋還從來沒有見到過變異後的動物，別說是狗，就連老鼠都沒有。

這也是葉知秋一直懷疑的事情，為什麼人類在這場災難前毫無抵抗能力，而動物們卻能安全無事？難道這只是一場專門針對人類的屠殺？所以現在聽到卡洛斯的話，他立刻重視起來，問道：「你見到過變異後的狗？」

「是啊。」卡洛斯又給自己點了一支煙，吐了一口煙圈後才說道：「只見過一隻。」

「是什麼樣子？」

卡洛斯沒想到葉知秋對這個感興趣，聳了聳肩，說道：「什麼樣子？就是那個樣子唄。」他搜索著自己的記憶，慢慢說道：「全身沒有毛，行動敏捷，力大無窮。」他擺了擺頭：「就這些吧，想不起來了。」

「那隻狗後來怎麼樣了？」葉知秋追問道。

「後來？」卡洛斯笑了起來：「狗就是狗，被感染了也是狗。它們雖然跑得更快，跳得更高，但是它們不會攀登，只能站在牆壁下面叫，所以被人打死了。」

葉知秋點了點頭，怪不得卡西迪說起變異狗來毫不在意，原來比起喪屍來，它們有更加致命的缺點，必竟喪屍的生理特徵和人類相同，除了智力外，各項生理指標只有變得更強，所以在對抗中，人類總是處於下風。而動物則不然，它們雖然各有長處，但是人類總能找到它們的弱點加以利用。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我去看看。」

卡洛斯看了他一眼，本來想勸他不要隨便冒險，但是隨即想起葉知秋的身手，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只是叮囑道：「小心一點，那傢伙的動作很快。」

葉知秋笑了笑，謝過他的好意，整理了一下衣物，就向那棟有狗的房子走了過去。

也許是發現有人接近，那隻狗再一次不安的叫了起來。葉知秋把步槍和手雷都放在院子裡的台階上，試了試身上沒有妨礙動作的地方，這才抽出軍刀，慢慢走上門前的台階。按照他的經驗，對付喪屍還是軍刀好用一些。如果以喪屍的生理指標參照來看，本來行動就很敏捷的犬類變異後速度肯定更加可怕，所以他才顯得小心翼翼。

用左手推開門，他聽到狗叫聲變得急促起來，但是並沒什麼東西從門裡撲出來。葉知秋在門前站了一會，讓眼睛適應了一下房間裡的光線，然後取出手電拿在手裡，持刀手在後，慢慢的走了進去。

腳下的地板發出吱吱的聲音，手電的光柱下，不時有灰塵飄浮起來。葉知秋順著叫聲慢慢走過客廳，看到廚房的門敞開著，一隻大約有半米高的禿毛狗正站在門裡，看到他出現，立刻呲著牙發出嗚嗚的聲音。

這隻狗果然和卡洛斯說得一樣，全身沒有一根毛，露出黃黑色的皮膚，骯髒的皮膚上佈滿了黑灰色的斑點。葉知秋側耳聽了一下，沒有發現房間裡還有第二隻狗，就慢慢的向它走了過去。

那隻狗開始的時候還在努力威嚇葉知秋，但是很快就發現這個辦法不靈。死在葉知秋手上的人和喪屍總有三位數了，軍刀在手的時候，身上自然充滿了殺氣，這種氣息也許人類感覺不到，犬類卻可以輕易的發現，於是這隻狗叫了兩聲，居然夾著尾巴抹頭就跑。

葉知秋在心裡罵了一句，他一點都不怕這個傢伙撲上來，無論是什麼東西，發起進攻的時候都會有無數的弱點可以攻擊。但是像狗這樣轉身就跑，那就要大費周折了，葉知秋跑得又沒有人家快，追的時候還要時刻小心反撲，換誰都在頭痛。

好在房子外面陽光正猛烈，這隻狗明顯吃過苦頭，根本不敢往有陽光的地方去，只是在房間裡鑽來鑽去。葉知秋費了一番力氣，終於把它逼到了一個角落裡。

大狗發現無路可逃了，發出低沉的吼聲，把頭低下來，兩隻前爪用力按在地面上，對著葉知秋又開始呲牙。葉知秋用左手的手電照著大狗的眼睛，右手倒提著刀藏在左手後面，慢慢的向大狗靠了過去，一面輕聲說道：「來吧，讓我看看你都學到了什麼本領，別讓我失望。」

這個倒是他的心裡話，如果不是為了觀察動物異化後的生理特徵，他現在只要抽出手槍給它來上一槍就行了，不過那樣他就只能驗屍了。

看著他慢慢逼近，那隻狗越來越不安，它不停的晃動著腦袋，躲避著手電的光線，終於，它忍不住了，低嘯了一聲，縱身向葉知秋撲了過來。

它的速度的確很快，幾乎就是一長身的時候，就已經撲到了葉知秋的身前，葉知秋吃了一驚，腳下用力，身子猛的向後彈出，右手刀則從左肘上遞了出去。

只聽嘩啦一聲，一個黑影從旁邊撲了過來，抱住那隻大狗，在地上打了一個滾，也讓葉知秋的軍刀刺空了。

葉知秋一擊不中，立刻收刀準備再戰，這個時候才看清，把大狗撲到一邊的是一隻喪屍。

葉知秋無奈的罵了一句，微微移開手電筒，不讓光線直接照到喪屍身上，嘴裡說道：「莉莉，你怎麼在這？」

這只喪屍不用說，就是小鎮上那只曾經救過妮可的莉莉，顯然葉知秋離開的時候，妮可她們找到了它，這從它身上裹著的紗布上就能看出來。不過顯然它不怎麼知道應該怎樣保持衛生，身上的紗布髒兮兮的。現在它正緊緊抱著那隻大狗，一雙藍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葉知秋。那隻大狗則老老實實的被她抱在懷裡，只在嗓子裡發出微微的嗚咽聲。

葉知秋看著這個樣子，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慢慢的把刀靠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後蹲下身子，迎著莉莉的眼睛問道：「它是你的夥伴？」

莉莉仍然緊張的瞪視著他，葉知秋遇神殺神，遇鬼殺鬼，越是憑借本能生存的生物越容易發現這一點。

葉知秋仔細看了看莉莉和它懷裡的狗，歎了口氣，知道是不太可能從它那裡把狗要出來了。只好站起來，向後退開，揚手說道：「好吧，替我跟你的朋友說聲抱歉，但願沒嚇到它。」

看著葉知秋空著手從房子裡走出來，卡洛斯疑惑的問道：「怎麼這麼久？」在他看來，就算葉知秋去和那隻狗肉搏，這麼長的時間也能殺它十幾個來回了。

葉知秋攤了攤手，彎腰拾起台階上的步槍和手雷，說道：「它有個主人，我不能殺有主有狗？」

「什麼？」卡洛斯一臉的不敢相信，直到葉知秋走到他的身邊，才想出一點頭緒來，低聲問道：「莉莉？」

「Yeah。」葉知秋對這件事也很奇怪，所以沒辦法多說。

卡洛斯想了半天，直到煙頭燒到了手指頭，才撓頭說道：「什麼時候喪屍也養寵物了？」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兩個人相顧無言，唯有苦笑。

第十九章 上帝只保佑有能力的人

卡洛斯一個人消滅了半包煙之後，吉爾叫他們進去。卡洛斯立刻以一種連葉知秋都要驚歎的速度竄進房子裡去，讓葉知秋以為那隻大狗跑過來了。

妮可佈置的手術台其實就是廚房的餐檯，葉知秋跟著卡洛斯走過來，看到戴安娜身上蓋了一床被子，正安靜的躺在那裡，妮可正在洗手，吉爾則在收拾東西，看到兩個人，妮可微笑著向他們點了點頭。

卡洛斯立刻明白手術成功了，驚喜的快步走到餐檯旁，低頭凝視著戴安娜熟睡的臉，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妮可走到他身邊，輕聲說道：「她還很虛弱，不過手術很順利。過一會麻醉劑的藥效過去，她就該痛醒了。」

卡洛斯連連點頭，輕聲道：「謝謝你，我以為我會失去她。」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戴安娜。

妮可笑了一下，輕輕退了出去，葉知秋抱著肩膀站在門外，笑著對她說道：「又拯救了一個生命？」

妮可疲倦的搖了搖手，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這個手術對她來說算不上什麼，但是這幾天來，她已經和戴安娜建立了一種母女般的感情，又是在這種技術條件下，讓她的壓力很大，現在手術結束後，很自然的就感到極度的疲勞。

葉知秋為她倒了一杯咖啡，關心的問道：「你的臉色不太好！」

妮可心裡泛起一絲暖流，這個男人明明心狠手辣，但是對待自己人的時候卻又心細如髮，同為女人的吉爾這個時候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卻還要葉知秋來照顧自己。她接過咖啡，向葉知秋笑了一下，說道：「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能搞到血漿。」

「我還幹掉了一輛坦克。」葉知秋笑了一下：「搶東西殺人是我的本行，要救人還得靠你。」

如果在災難發生之前，葉知秋的話肯定要嚇妮可一跳，但是現在換來的只是妮可的微笑，她慢慢嚥了一口咖啡，感受著溫熱的感覺流過食道，幸福的嗯了一聲，才笑道：「當心吉爾聽到把你抓起來。」

葉知秋這才想起來吉爾是個警察，不禁也一時失笑。他伸手取過一張毯子，蓋在妮可腿上，輕聲：「休息一下吧，我來準備晚飯。」妮可對他抱以一個甜甜的微笑，放下咖啡杯，聽話的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葉知秋慢慢站起身，看到吉爾站在大門口向他招手，就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吉爾一下把他拉出門外，粗聲說道：「老實交待，你是怎麼搞到直升機的？」

「呃。」葉知秋不明白為什麼吉爾總是對自己很粗暴，難道她果然有女王情結？只好攤開雙手，笑道：「我就站在控制區的大門前高喊：『裡面的人聽著，我是洛衫磯警察，你們的直升機被徵用了。』」他笑著說道：「他們就服從了。」

吉爾又不笨，當然知道他這是在戲弄自己，手上用力，竟然把葉知秋拉下了台階。葉知秋知道她沒有惡意，被她拉著心裡竟然有一種奇怪的滿足感，於是也不反抗，乖乖的被她拉到台階上，然後兩個人並肩坐了下來。

吉爾放開手，開口道：「告訴我，你都做了些什麼？」

葉知秋抻了抻被她揪過的衣襟，笑道：「這可不是請求應該有的態度。」

吉爾瞪了他一眼：「你想要什麼態度？」

「呃。溫柔一點。」葉知秋故意逗她：「你是女人，不要總是板著臉。再說你現在是在求我，總得有點表示吧？」這句話說完，他突然注意到吉爾的表情，立刻就後悔自己的話太唐突了。

吉爾很認真的端詳著葉知秋的臉，直到葉知秋有點訕訕的想說話的時候，她突然探頭過去，在葉知秋的唇上吻了一下。

雖然是短短的一吻，葉知秋仍然覺得全身像過了一遍高壓電，他能感覺到全身的肌肉迅速繃緊，腦中居然很罕見的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天啊，她居然吻了我。」

吉爾吻過他之後，立刻坐直了身子，感覺全身熱哄哄的，低聲道：「這下夠了嗎？」

葉知秋半天才反應過來，心裡很想說「不夠，這只能算首付，我還要二期三期。」不過他的臉皮倒底不夠厚，這話怎麼樣也說不出口，只好傻笑道：「差不多了。」

吉爾看到他的目光，頓時羞紅了臉，轉過頭去不敢看他，低聲道：「謝謝你，我們都以為戴安娜會死。」

葉知秋終於恢復了全部的神智，壞笑道：「就為了這個，也值得我去做。」

這回吉爾轉過頭來，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葉知秋知道吉爾沒有妮可那麼溫柔的脾氣，逗她得適可而至，玩大了容易失火，他可沒有兩百架戰鬥機可以燒。於是立刻調整了語氣，簡單給她講述起上午在安克雷奇發生的事。

聽到阿什福德居然開始驅逐伊莎貝爾，吉爾啊了一聲，葉知秋的故事剛剛開頭，就被她打斷了，不禁有些奇怪，問道：「怎麼了？」

吉爾搖頭說道：「伊莎貝爾在平民中很有聲望，阿什福德為什麼要驅逐她？」

葉知秋想了想，伊莎貝爾的表現的確不錯，但是要說她很有聲望可得商量商量，起碼在樓頂支持她的人只有幾十個，據說整個控制區有兩千多人呢。

吉爾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你看到的那些人都是狂熱支持她的，大多數人在面對槍口的時候，都會選擇沉默，如果伊莎貝爾有合法表現自己的機會，你就會發現她的支持者有多少。」

葉知秋沒想到那個被他扛著下樓還能吐得暈天黑地的女人居然還是個在野黨領袖，不禁有些出神的想了一下，還是沒想起來這個人有什麼特別之處，倒是想起喬丹對她一直都很客氣，這也許是對她的一種肯定吧。

有了伊莎貝爾墊底，吉爾對後來發生的事也就不在大驚小怪，聽到葉知秋炸掉衝進控制區的坦克，又駕駛阿帕奇趕走盧克的時候，還能忍住不說話。當然這得感謝葉知秋沒說他被導彈攻擊的事，一來這個不太好描述，二來當時的情況的確比較狼狽，葉知秋剛被佳人吻過，可能跌份的事自然都用上了春秋筆法。

但是再聽到葉知秋把控制區內的高層一網打盡，最後連阿什福德都給幹掉了，吉爾再也忍不住了，她不敢相信的瞪著葉知秋，搖頭道：「我的天啊，你能活著回來，真是上帝保佑。」

葉知秋微微一笑：「上帝只保佑有能力的人，沒有能力的人是沒有資格請求他的保佑的。」

第二十章 打擾

吉爾一向知道葉知秋是不相信上帝的，所以聽了他的話，很自然的多想了下，立刻發現這傢伙沒安好心，如果上帝只保佑有能力的人，那不是強者恆強、弱者恆弱？不過聽了葉知秋的敘述，她能感覺到葉知秋這半天中的危險與艱辛，突然不想和他抬槓了。她輕輕的把頭靠在葉知秋的肩膀上，閉上眼睛享受著傍晚的陽光照射在身上帶來的溫暖感覺，輕聲說道：「多虧了有你。」

葉知秋笑了一下，他已經答應妮可做飯給她吃，結果被吉爾拉著講了半天故事，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不禁有點著急。可是這邊肩膀上還靠著一個女人呢，總不能為了一個人得罪另一個。葉知秋倒不是貪心，實在是這兩個人春蘭秋菊，各佔勝場，而且人逢亂世，生命都朝不保夕，他也的確在刻意迴避將來的問題，這一點其實和詹姆斯邦德的放縱生活異曲同工，都是在一方面壓力過大，就在另一方面刻意放縱的結果。

吉爾當然不知道葉知秋陪著自己，心裡卻在想另一個女人，聽葉知秋不說話，以為他也沉醉在與自己一樣的感覺中，喃喃說道：「現在想起來，我們能撿到你，真是幸運啊。」

葉知秋輕輕的笑了起來，低聲說道：「這樣說來，妮可也要感謝你才對，如果沒有你，她可沒有能力離開安克雷奇。」

吉爾一笑，很同意他的看法，說道：「那不一樣，她總是很有主見，知道的事情也多，我們在一起正好互補。」說到這裡，她坐起身子，回頭看著葉知秋，笑道：「我當時以為她只是需要一個男人，現在才知道，她找到的是生存下去的希望。」

葉知秋大笑起來：「怎麼聽著這麼功利？」

吉爾笑了一下，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你很特殊，但是如果你死了，別指望我會為你悲痛欲絕，所以以後最好還是少冒點險。」

葉知秋也站起身，迎著她的目光，微笑道：「人生本來就是冒險，相信我，我們都會一直活下去的。」

這句話裡使用了一個單詞「both」，說明葉知秋希望一直活下去的不只吉爾一個，所以當吉爾定定的看著他的時候，他突然有些心虛。但是很快吉爾就笑了，她拍拍葉知秋的胸膛：「你是上帝嗎？」

葉知秋攤了攤手，笑道：「如果這是上帝安排的呢？」

吉爾一笑，搖頭道：「不要總是把上帝掛在嘴邊。」

「天啊。」葉知秋誇張的拍了拍頭：「這話的口氣真像妮可。」

吉爾也笑了：「我們去看看她們吧。」

葉知秋卻搖了搖頭：「天晚了，我們得準備晚飯。」他說道：「我回從前住的房子裡準備晚飯，如果戴安娜可以移動的話，等妮可醒了，就帶她過去，不然就等我做好飯送過來。」說完，他又想了一下，接著叮囑道：「看來這一段時間不能指望卡洛斯了，你多注意一點，我們不能確定這裡沒有危險。」他指的是那條突然出現的大狗，山德爾的莊園顯然離這裡不遠，那裡的喪屍還沒有被清除，所以葉知秋必須小心它們過來，這一點在天黑下來後就會成為最大的危險。

吉爾明白他的意思，隨著葉知秋和卡洛斯的加入，她的角色從妮可保護者的位置開始轉換，但是轉換成什麼她自己心裡又沒有底，所以難得的顯得比較軟弱，現在聽到葉知秋如此鄭重的叮囑自己，立刻又找回了當初的感覺，拍了拍腰間的M1911，笑道：「放心吧。」說話的時候，剛才的小兒女神態一掃而空，又回復到從前那個精明幹練，英氣逼人的女警樣子。

葉知秋點了點頭，想把自己的步槍留給她，卻被拒絕了。上午卡洛斯巡邏的時候，把鎮子上的屍體打掃了一下，能用的武器都收集了回來，吉爾並不需要葉知秋的步槍。

葉知秋抬頭看了看天，發現離太陽落山沒有多長時間了，連忙抓緊時間跑回從前居住的房子，那裡經過他們的改造，條件比其他的房間要好得多，如果不是考慮到自己離開後，妮可她們可能會遭到報復性襲擊，葉知秋是不會建議她們離開這棟房子的。

葉知秋除了殺人放火，做起家務來也是一把好手，很快做了一頓並不豐盛卻很實用的飯菜，然後發現妮可她們並沒有回來，就找了個籃子，把餐具裝好，提了過去。

妮可她們並不是不能回來，只是戴安娜剛剛又睡著了，妮可有些不忍心移動她，所以又等了一會，沒想到葉知秋居然把飯做好送過來了。

卡洛斯看到女兒沒事，心情大好，胃口也跟著好起來，居然在這棟房子裡找了一瓶紅酒，四個人坐在客廳裡連吃帶喝，就連葉知秋都給自己倒了一杯。

吃飯的時候，吉爾把從葉知秋那裡聽來的經過又講了一遍，倒是省了當事人的口水，不過迎著妮可大有深意的目光，葉知秋覺得自己的心思似乎都被她看穿了。卡洛斯現在心情正好，倒是沒想那麼多，很配合的發出驚歎的聲音，讓吉爾覺得自己的故事講得很成功。

講故事的時候，窗外又傳來一陣狗叫，妮可上午就聽到過這隻狗的聲音，也和卡洛斯討論過一次，只是她們都清楚變異後的動物有多危險，所以並沒有採取什麼行動。現在又一次聽到狗叫，就引動了心思。她耐心的等吉爾講完添油加醋的故事，才轉頭向卡洛斯說道：「葉知道那隻狗的事嗎？」

卡洛斯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一面喝著杯裡的紅酒，一面琢磨怎麼覺得吉爾講的故事不像是說葉知秋，倒像是超人前傳。聽到妮可問他，指了指葉知秋說道：「你問他吧，他把那小傢伙放生了。」

這個倒是吉爾不知道的，有莉莉的前車之鑒，兩個女人對葉知秋的做法倒並不奇怪，妮可多想了些，問道：「它真的感染了？」

葉知秋知道她一直在注意收集變異病毒的資料，而這也是自己感興趣的事。就把自己觀察到的東西詳細講了出來。妮可認真的聽著，不時就一些細節提出疑問，有些是葉知秋注意到的，有些則是被他忽略的。聽葉知秋講完之後。妮可沉思了一會，抬頭說道：「我一直覺得莉莉很不尋常。」

「是啊。」卡洛斯很同意：「別的喪屍一門心思想吃人的時候，它卻救了你。」

妮可看了他一眼，對於他總是沒辦法把握實質感到很無奈：「我的意思是說，她顯然比其它喪屍聰明，而且還保有一定的人類感情。」

這回輪到她的同伴們吃驚了，葉知秋對於這個結論多少有點心裡準備，皺眉道：「也許它感染得輕一些，也許它正在恢復。」

妮可想了一下，回答道：「她已經變異了，所以我不認為有感染輕重這個說法，如果是後一個解釋……」她望著同伴們，輕聲說道：「你們覺得會怎麼樣？」

「一個好消息。」卡洛斯第一個舉手表決。其他兩個人卻沒他這麼樂觀，吉爾搖頭道：「那要看它們能恢復到什麼程度，比起聰明而殘忍的喪屍來，我更願意維持現在這個樣子。」

葉知秋也同意她的說法，現在看來，喪屍們仍然在憑借本能生存，如果某一天，這些傢伙的智能開始覺醒，那才是倖存人類的災難。

妮可想得卻更多，她輕輕說道：「我擔心的卻是它們會恢復到人類的水平，那才是倫理與道德上的災難。」

她發現三個同伴都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也就不再說下去，歎息道：「真想能近距離的觀察她的生活啊。」

葉知秋對於她說起莉莉總是用女性第三人稱有些擔心，提醒她道：「你最好小心一點，它現在有了一個小寵物，那個小傢伙未必希望有人打擾它們。」

話音剛落，就聽到房子外面傳來一陣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卡洛斯和葉知秋對望了一眼，立刻開始忙著熄滅蠟燭。吉爾不捨得看著盤子裡的罐裝豌豆，歎息道：「我也不希望有人來打擾。」

第二十一章 戰略威懾性武器

卡洛斯熄滅了所有的燭光，然後飛快的從角落裡翻出一堆東西來，給大家一一分發。葉知秋接住他遞過來的東西，藉著窗口的月光看了一下，發現居然是一套戰場單兵通訊器，不禁也吃了一驚，看起來卡洛斯留在鎮上的時候，並沒有單單沉浸在悲傷中。

他把小型電池塞進戰術背心的口袋裡，夾好通訊器，拎起自己的M4A1低聲道：「我出去看看。」

卡洛斯點了點頭，幫著吉爾穿上防彈背心，說道：「我上房頂。」

經過昨晚一戰，葉知秋對卡洛斯的戰術修養還是很放心的，輕輕拉開門，身子一側，就消失在夜色中。

吉爾一面往背心的口袋裡裝各種武器，一面讚歎道：「我覺得他就是為了戰爭而生的。」

卡洛斯對這個評語很贊同，低聲道：「他是天生的戰士。也是我見過的最好的戰士。」

相比這下，妮可擺弄裝備就沒有吉爾那麼熟練了，正手忙腳亂的往身上套防彈背心，低聲抱怨道：「這東西太緊了。」

吉爾咕的一聲笑了起來，看到卡洛斯已經拎起一支M21上樓去了，才笑道：「是你太大了。」

妮可瞪了她一眼，低聲道：「就沒有大一點的嗎？」

「這是最大的了。」吉爾一面幫她，一面輕聲說道：「你就知足吧。卡洛斯說葉有個壞習慣，打人只打腦袋，他湊齊四套通訊器才真是費了好大的工夫呢。」

妮可打了個冷戰，低聲道：「你知道我不想聽這個。」這些東西都是從死人身上拿來的，就算妮可見慣了死亡，穿著這個心理也會不舒服，再想想耳邊戴的通訊器是從一個個血肉模糊的腦袋上取下來的，她就覺得胃裡一陣一陣的難受。

吉爾明白她的感受，伸手替她打開通訊器，低聲道：「現在你說話大家都能聽到了。」

妮可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不再出聲。

葉知秋靈巧的跳過幾個相鄰的院牆，翻上鎮子裡的街道，然後發現有幾輛車停在便利店前。這個時候，他的耳塞裡傳出卡洛斯的聲音：「能聽到嗎？葉？」

葉知秋在喉結送話器上敲了兩下，雖然沒有預告聯繫，但是顯然卡洛斯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著又呼叫另外兩個人。葉知秋又向前運動了一段距離，就聽到卡洛斯開始通報戰場情況，顯然他已經就位了。

「一共兩輛車，一輛悍馬，一輛皮卡，悍馬上有機槍，車上有四到六個人，看不清武器情況……等等，機槍是M2，他們在我們住的房子前停下了，是衝著我們來的。」

葉知秋聽著卡洛斯喋喋不休的聲音，覺得他不去解說足球真是浪費了。不過從卡洛斯的話中，葉知秋能判斷出他有夜視裝備，要不然不可能比自己看得還清楚。

卡洛斯又說了一會，也覺得只有他一個人說話很沒意思。既然確認了對方人數不多，而且又選錯了目標，這幾個人還不夠自己和葉知秋分的，他也就放下心來，低聲道：「葉，你在哪裡？我看不到你。」

葉知秋沒心情搭理他，仔細觀察著兩輛車上的情況，現在他已經可以猜出這些人的目的了。

卡洛斯也發現了問題，在通訊器裡低聲道：「他們在幹什麼？這是什麼武器？呃，天啊，葉，我看到你了，我只是讓你告訴我在什麼位置，不用站起來啊……他們看到你了。」

要不是不想暴露卡洛斯的位置，葉知秋怎麼也得給他比個中指什麼的，自己就算再蠢，也不會只為了讓他看見就站起身來。他裝作聽到不卡洛斯的話，站在原地向對面叫道：「我在這裡。」

突然響起的聲音把那幾個人都嚇了一跳，卡西迪一面揮動手裡的白旗，連忙大叫起來：「放鬆放鬆，安全。」他見識過葉知秋在控制區的房間裡做事時的方式，這傢伙在無法確定敵友的情況下對所有潛在危險射擊，連傷員都不放過，那一屋子人只有他和喬丹、伊莎貝爾三個人倖免於難。估計如果不是葉知秋認為他們會和他站在同一陣線上，一定不會在乎再多送三個人上路。如果自己這一方還用槍對著他，誰也不能保證這傢伙不會搶先開火。

他看著手下們都把槍口垂了下來，才鬆了一口氣，向葉知秋說道：「我是卡西迪，還有伊莎貝爾，我們想和你談談。」隨著他的話音，伊莎貝爾從皮卡車的駕駛室裡跳了出來。

葉知秋歎了一口氣，把步槍背到身後，嘀咕道：「但願你們已經吃過飯了，我可沒準備那麼多吃的。」

原來卡西迪收服了剩下的幾個人，立刻帶著他們趕去控制區，那邊現在正亂成一鍋粥，他趕過去，還能佔據比較重要的地位，如果控制區的秩序恢復了，他帶著這幾個人過去，也就只能考慮喬丹從前的位置了。

出乎他想像的是，控制區裡的秩序恢復速度要快得多，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騷亂。一方面葉知秋夠狠，一次幹掉了所有有號召力的不安定因素。另一方面，伊莎貝爾在平民中的影響力得到了體現，再加上喬丹掌握的武裝力量，很快就控制了局面。卡西迪趕回去的時候，控制區裡已經形成了伊莎貝爾主政，喬丹掌軍的局面。

讓卡西迪欣慰的是，這兩個人還沒有來得及明確誰領導誰，讓他大有發揮的餘地，而讓他煩惱的則是他沒有發揮出任何作用來，將來英雄要排座次，自己連第三把交椅都不一定能坐得穩。

於是他立刻打起了葉知秋的招牌，和喬丹、伊莎貝爾兩個人說起了這個東方人。

喬丹和伊莎貝爾對於葉知秋的印像實在沒辦法不深，看到卡西迪的時候，還在奇怪為什麼他只帶來這幾個人，還沒有葉知秋。等聽了卡西迪的解釋才知道葉知秋並不是卡西迪的人，而他們一直當作依靠的漢斯已經靠不住了，整整一支戰術小隊被葉知秋連皮帶餡包了餃子，連漢斯都沒剩下，完事沒吃飽，又追到控制區一口咬掉了控制區裡全部的高層人員，要不是喬丹運氣好，先混了個與葉知秋並肩作戰的資格，估計連他也剩不下。

有這樣一個人在附近，三個人迅速達成了一致，那就是把這個人搬到安克雷奇來，哪怕讓他當老大，也好過生活在他的陰影下。從卡西迪的描述看來，這傢伙肯定不能算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但是最少也得算戰略威懾性武器。

能和葉知秋接觸上，卡西迪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剩下的就應該由伊莎貝爾出面了。所以看到葉知秋出現，她就跟著卡西迪迎了過去。葉知秋並沒有請他們進房子的打算，站在街道上問道：「你們想說什麼？」

「嗯。」伊莎貝爾想起這個男人把自己從飛機上扔下去就有氣，但是再想想葉知秋的光榮事跡，也只能把氣壓在肚子裡，比了一下手裡的急救箱說道：「我來看看那個受傷的孩子。」

第二十二章 良心

「她很好。」葉知秋淡淡說道：「我們已經為她做過了手術。」說到這個，他對站在一邊忙著擦汗的卡西迪說道：「謝謝你的血漿。」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很熱嗎？」

卡西迪繼續汗，心說「哥哥，我這是冷汗。」

伊莎貝爾向前走了幾步，說道：「是的，你們有醫生，我能和她談談嗎？」

葉知秋側了側頭，看了卡西迪一眼，不確定他是不是知道妮可的身份，但是伊莎貝爾用了女性第三人稱，他也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隱瞞，反問道：「什麼事？」

「我們有很多傷者，這些人如果沒有醫生，很可能活不到天亮。」伊莎貝爾和卡西迪討論過邀請葉知秋的可行性，顯然在從前發生的事情看來，葉知秋不太合群。想拉他入伙難度不小，最好還是從道義上下手。而且對於伊莎貝爾來說，控制區裡那麼多傷員也是個問題，再不搶救就只能看著他們死去了。葉知秋說起自己的傷員時自信滿滿，顯然對他們的醫生很有信心，所以無論如何，伊莎貝爾也要試一下，就算請不到葉知秋，也不能就這樣看著傷員們無助的死去。至於葉知秋一夥中醫生的身份，則是她們猜的，卡西迪見過葉知秋和他的夥伴們，無論從形像還是氣質來看，妮可都是最有可能是醫生的人。而且他們只有四個成人，葉知秋已經否認自己是醫生了，那麼在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中，猜女人的可能性明顯要大一倍。

葉知秋淡淡看了她一眼，搖頭道：「她們已經轉移了，現在不在這裡。」

伊莎貝爾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轉頭去看卡西迪，然後才發現天太黑，看不清他的表情。藉著車燈的光線，卡西迪倒是能看到伊莎貝爾的動作，他聳了聳肩，示意她葉知秋在說謊。就算他的同伴們真的轉移了，肯定也還在鎮子上，不然他留在這裡做什麼？

葉知秋走出來的時候，故意站在了車燈光線散射的外圍，為的就是自己不必面向車燈，而對方如果要和自己說話，除非躲在車後，否則必須站到光線範圍內，便於他觀察對方的動作，所以很清楚的看到了卡西迪的動作，他哼了一聲，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回去吧。」他向卡西迪說道：「這裡並不安全，你應該知道，莊園裡的喪屍很可能會過來。」

卡西迪心裡一縮，明白葉知秋說的是真的，卻更加堅定了和葉知秋在一起的信念。他的小隊面對喪屍的時候只能全滅，追著他到小鎮的喪屍卻在葉知秋的手裡無一生還，雖然他不知道那一晚葉知秋他們殺死了多少只喪屍，但是和這個人在一起顯然更有安全感。

於是卡西迪鼓起勇氣和伊莎貝爾輪流勸說葉知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比當年八路軍勸國民黨投降還要兢兢業業。可惜葉知秋這個人立場堅定，不管你千般來，我只一般去，就是兩字：「不行。」

聽了一會，葉知秋開始不耐煩起來，打斷正在即性演講的伊莎貝爾說道：「如果你真的關心你的傷員，最後現在趕回去，也許還能見他們最後一面。」

伊莎貝爾本來就已經有些灰心了，現在的表現也就是盡人事而已，聽到葉知秋的話，終於憤怒了，尖聲道：「你這個人還有沒有同情心？他們和你同為人類，難道就一點也不值得你為他們做點什麼嗎？」

葉知秋嘲諷的看著她，點頭道：「好像你的同類們早晨的時候還打算把你趕出控制區去，如果他們成功了，現在你需要關心的應該是怎麼躲避喪屍的攻擊，而不是站在這裡的喋喋不休的討論什麼同情心。」

伊莎貝爾被葉知秋的話嚥住了，愣了半響才說道：「無論他們怎樣對我，也不能改變我的良心。」（按，聖經裡有這樣一句話，但是我找不到了，只能把大概意思說出來，各位就當她是引用的原文吧。）

葉知秋聽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有些奇怪，一時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就算他熟悉美國文化，和正宗的美國人也沒法比，當然不會閒到去翻舊約全書。他正想一鼓作氣，打消伊莎貝爾的意圖的時候，突然聽到耳塞裡傳出妮可的聲音：「葉，我跟他們去。」

葉知秋頓時愣住了，他和伊莎貝爾說話的時候，當然不會關閉通訊器，所以伊莎貝爾和卡西迪的話也通過拾音器傳到了妮可她們的耳朵裡，葉知秋的確也擔心過妮可被他們的話打動，但是通訊器裡一直沒有動靜，才讓他慢慢放下心來，沒想到馬上就要成功趕走伊莎貝爾的時候，妮可居然被她們勸活心了。

葉知秋遲疑了一下，妮可給人的感覺一直是溫婉柔順，但是他同樣也發現那只是妮可善解人意的一種表現，她一旦決定做什麼事之後，決心也是非常堅決的。所以聽到妮可說話，他想了一想，決定還是先回去和她談談。於是他向面前的兩個人說道：「我離開一下。」說完不等卡西迪兩個人的回答，就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比起事務性工作來，伊莎貝爾並不喜歡和人打交道，特別是像葉知秋這樣軟硬不吃的傢伙，她一直覺得在自己費盡口舌的時候，這個傢伙在神遊物外，根本沒聽。所以等了一會後，她低聲問卡西迪：「他不會乘機跑了吧？」

卡西迪對於四周的黑暗很不安，只能在心裡為自己鼓勁，勸說自己如果有喪屍發動攻擊，葉知秋一定不會坐視不理。但是誰知道呢，也許葉知秋正巴不得有人替他除掉麻煩呢。

聽到伊莎貝爾的話，他想了想，搖頭道：「不會，那不是他的風格，他肯定寧可拔槍把我們都幹掉。」

「那麼他去幹什麼了？」伊莎貝爾問道。

「他戴著通訊器，也許是他的同伴們叫他。」卡西迪猜測道：「要麼是他們對這件事有不同意見，要麼就是有了新的情況。」

伊莎貝爾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你覺得哪一種情況更好一點？」

卡西迪不安的打量著四周，喃喃道：「無論哪一種，只要快點就行了。」

第二十三章 醫者心

葉知秋轉了個彎，還在確定有沒有人跟蹤的時候，卡洛斯已經替他觀察好了，在通訊器裡笑道：「你總是這麼小心嗎？」

葉知秋知道他能看到自己，向著卡洛斯的方向比了一下中指，不再繞圈子，直接跑回了房間。看到他彎著腰跑過來，吉爾推開房門，放他進來。妮可正站在客廳裡等著他，房子裡沒有點燈，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葉知秋能夠感到她的憂傷。

他把步槍背到身後，走到妮可面前，等著她說話。誰知道等了半晌，妮可也沒有出聲，葉知秋皺眉道：「你不會睡著了吧？」

這一句話就把正陷入矛盾中的妮可逗笑了，她輕聲說道：「有人站著睡覺嗎？」

葉知秋攤了攤手：「只要足夠困。」

妮可搖了搖頭：「無論是睡眠還是昏迷，人類都不可能保持直立姿勢。」她歎了口氣說道：「這是由人類的生理構造決定的。」

葉知秋心裡感歎，妮可什麼都好，就是每當談起她的專業時，就會缺乏幽默感。不過現在他也不會傻到當面指出這一點，所以就站在她面前，靜靜的不說話。

妮可抬頭看了他一眼，奇怪的問道：「為什麼你們都不勸我？」

「好吧。」葉知秋從善如流：「我知道你不忍心，但是你拯救不了全世界。」

妮可歎了一口氣：「你們都知道我會做什麼選擇，對吧？所以你回來後隻字不提傷員的事。」她憂傷的說道：「其實我早就猜到，連阿什福德都中槍了，怎麼可能沒有傷員，只是欺騙自己不要去想罷了。」說到這裡，她抬起頭看著葉知秋：「那個女人是伊莎貝爾吧？我在控制區的時候見過她幾次，她是個好人。」

葉知秋攤了攤手，等著她繼續說，果然妮可接著說道：「你說得對，醫生從來不是一個拯救世界的職業，我們能夠拯救的只有生命。」她溫柔的替葉知秋撫平戰術背心前的兜蓋，低聲道：「戴安娜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只要定時換藥就可以了，我知道你們不想回去，就讓我自己去吧，這個世界上的倖存者已經足夠少了，能挽救一個，就增加一個。」

葉知秋默默的看著她，低聲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們怎麼會讓你自己回去？當然是和你在一起。」

「這是我的決定。」妮可說道：「和你們無關。」

「你的決定就是我們的決定。」葉知秋笑道，然後突然提高音量，說道：「要不然咱們投票吧，卡洛斯？」

通訊器裡立刻傳來卡洛斯不懷好意的聲音：「天啊，你們還知道通訊器沒關？我以為在收聽ABC的言情劇，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妮可這才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同伴們都能聽到，不禁啊了一聲，好在房子裡的光線夠暗，倒也不怕別人看到她的表情。

葉知秋就比她的臉皮厚多了，打斷卡洛斯的話，問道：「我問你的意見，不是要你發表感想。」

「好吧。我沒意見。」卡洛斯立刻回答道：「但是我可不願意讓我的女兒離開她的醫生。」

葉知秋無聲的笑了一下，又叫道：「吉爾？」

通訊器裡停頓了一下，吉爾的聲音響了起來：「妮可，葉說得對，你的決定就是我們的決定。」

葉知秋低頭看了看妮可，微笑道：「現在沒問題了。」

妮可立刻低下頭，輕聲說道：「謝謝你們。」

葉知秋伸開雙臂把她攬在懷裡，笑道：「這有什麼好謝的？現在這世道，找個好醫生很難啊。既然醫生不願意跟著我們，我們也只好跟著醫生了。」

聽了這句話，懷裡的妮可微微掙扎了一下，然後就更加用力的反抱住葉知秋。

站在夜色中的伊莎貝爾感到了一絲寒冷，她抱緊了雙臂，好讓自己的熱量散失得慢一點。卡西迪有些心不在焉的站在她的身邊，側耳傾聽著夜色中的雜音，不時的撫摸胸前掛著的M4A1，他們的主要武器是M16和M4A1，還有少量的其它槍械，比如MP5，G36等，但是像他這樣的老兵，還是喜歡選擇最常用的武器，比起MP5來，突擊步槍顯然威力更大。

鎮子上突然響起了一陣狗叫聲，伊莎貝爾身子一顫，身邊的卡西迪則迅速持槍在手，警惕的望著四周，低聲說道：「回車裡去。」

伊莎貝爾聽人說起過變異動物的事情，很聽話的向後退去，同時擔心的問道：「會不會是被感染的？」

這也是卡西迪要擔心的，變異生物的速度和敏捷性都很讓人頭痛，在現在這種開闊地上遭遇它們的襲擊基本就是死定了。不過在伊莎貝爾面前，卡西迪怎麼也不能表現得太窩囊，乾笑道：「放心，如果是這個鎮子上的，就不會攻擊我們。」

伊莎貝爾愣了一下，問道：「為什麼？」

卡西迪沒有說話。有了漢斯的榜樣，他再也沒有告訴任何人，葉知秋那邊有一隻喪屍在幫助他們。宗教在美國人中的影響是非常大的，像他這樣可以因為利益無視喪屍這種邪惡生物的人並不多見，他可不想再引起什麼不必要的誤會。

兩個人慢慢的退回到皮卡車旁，另外幾個人也已經退了回來，在車邊圍成一圈。卡西迪慢慢打開車門，示意伊莎貝爾上車，這個時候，突然有人驚叫起來。卡西迪迅速掉轉槍口，然後發現街邊的院子裡有個黑影一晃就消失了。

卡西迪沒看清是什麼東西，低聲問道：「誰看到那是什麼？」

「好像是喪屍。」一個人低聲回答道，聲音中有遮掩不住的驚慌。

卡西迪罵了一句，心說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也不知道葉知秋跑到哪裡去了，這個時候，他覺得不能再等待了，高聲叫道：「全部上車。」

這幾個人都是從前漢斯的手下，斯特瑞克被攻擊的時候開著悍馬逃跑的就是這些人，所以聽到卡西迪的命令，倒也沒有一窩風的都跳上車，而是很有秩序的交替掩護著退進車裡。

卡西迪等著伊莎貝爾鑽進車裡，自己才飛快的跳上車，突然發現不遠處的草叢裡，有一雙綠油油的眼睛在望著他。

卡西迪手一哆嗦，步槍差點走火，先坐進後座的另一個人也發現了那雙眼睛，驚叫了一聲，端起槍來就準備射擊。

卡西迪罵道：「你幹什麼？」

「喪屍。」那人叫道。

「那不是喪屍。」伊莎貝爾輕聲說道：「人類的眼睛是不會反射光線的，那是一隻野獸。」

卡西迪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制止手下的行動。聽到伊莎貝爾的話，他調整了一下步槍的位置，回答道：「你覺得我們確定這一點能感覺好受一些嗎？」

伊莎貝爾咬了咬下唇，知道他說得對，無論是什麼東西，都不會讓她們的處境得到改善。

幾個人正在猶豫的時候，街道上突然照過來一道明亮的手電光線，葉知秋出現在車燈的前方，高聲道：「跟我來吧。」

卡西迪注意到，隨著葉知秋的出現，草叢中那雙邪惡的眼睛也消失不見了。

第二十四章 圍城

既然決定搬去安克雷奇，葉知秋也不猶豫，立刻準備搬家。戴安娜剛剛做完手術，還不能長途移動，好在還有那架黑鷹，於是葉知秋決定先用直升機搭載戴安娜回去。為了不引起誤會，同機飛回去的還有伊莎貝爾。卡西迪和他的手下們就只能再連夜開車回去了。雖然葉知秋建議他們可以在鎮上過夜，可是卡西迪想起那雙綠色的眼睛，就從心裡開始發毛，寧可坐車顛簸一夜，也不願意留下來睡一覺再走。

葉知秋和卡洛斯做了一副臨時擔架，小心的把戴安娜搬上直升機。同行的五個人中，只有卡洛斯有搭乘直升機的經驗，他和葉知秋固定好擔架後，有點擔心的提醒葉知秋：「這飛機的狀態怎麼樣？」在他想來，這架黑鷹在安克雷奇的控制區至少放了六個月，萬一哪個部件出了問題，從天上掉下來可沒有跳傘的機會。卡洛斯雖然不是傘兵，當傭兵的時候也練過幾次，在他看來，再沒有比直升機更危險的交通工具了。

葉知秋其實也沒底，他必竟不是專業機師，而且也沒有時間仔細檢查，只能大概判斷出飛機的狀態還算可以。他拍了拍機艙門，笑道：「我覺得還行。」

聽了他的話，卡洛斯心裡更沒底了。

不管卡洛斯怎麼想，直升機很快起飛了，看著腳下迅速後退的小鎮，坐在葉知秋身邊的妮可歎了一口氣，葉知秋知道她捨不得莉莉，拍了拍她的腿，安慰道：「她會沒事的。」

這架黑鷹並沒有足夠多的機內通話器，所以伊莎貝爾沒撈著，也不用擔心她會聽到，所以妮可看了葉知秋一眼，說道：「食物我倒是不擔心，但是那座莊園裡的喪屍會不會跑到鎮上來？」

葉知秋笑了笑，這種時候，連人都是活一天算一天，她居然有閒心擔心一隻喪屍。

沒有燈火的夜晚實在沒什麼看頭，妮可開始的時候還興致勃勃的往下看，但是很快就厭倦了。好在有她的GPS地圖，再與機上的數據對照，葉知秋可以只憑借儀表飛行，不用沿著公路走，比白天的時候快了不少，大約四十分鐘的飛行，就到了安克雷奇市區的上空。

葉知秋降低高度，開始尋找控制區，在黑夜中降落的確比較危險，好在控制區有電，在一片黑暗中那一點光明實在太好找了。

葉知秋看著下面亂晃的探照燈，奇道：「他們在幹什麼？」

卡洛斯坐在機槍手的位置上，正無聊的擺弄著六管轉輪機槍，聽到葉知秋的話，趴到窗戶上向下看了看，也奇怪的說道：「難道是在給我們指示降落位置？」

妮可也往下看，只看到不停晃動的燈光，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卡洛斯給她解釋，看下面燈泡的強度，應該是民用級的聚光燈，控制區安這個玩意不只是為了照明，還是為了應付喪屍的攻擊，因為人們早就已經發現喪屍怕光。而且為了防備喪屍的偷襲，這些燈都是可以轉動的，每到夜裡，都會打開由專門的哨兵操作掃瞄固定的地段。這些情況卡洛斯轉職當竊賊的時候都是摸熟了的。他甚至連那些燈光的死角在哪裡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現在這些燈光卻在四處亂晃，還時不時的照到天上去。喪屍又不會飛，難道下面的人知道他們會開直升機過來？

說話的時候，葉知秋已經越來越接近控制區了，突然隨著風聲傳來一陣槍聲。雖然已經能看到控制區了，但是直線距離還很遠，再加上直升機本來的巨大噪音，槍聲聽得很不清楚，但是葉知秋和卡洛斯都是職業軍人出身，立刻就緊張起來。

機艙裡的三個女人都察覺到了兩個男人的反應，吉爾警覺的握住步槍，問道：「怎麼？」

伊莎貝爾想的則更多，她擔心直升機遭到控制區哨兵的攻擊，伏在前面的妮可耳邊大聲說道：「我們可以先降落到大門外。」

妮可聽到她的話，向葉知秋複述了一遍，然後問道：「出了什麼事？」

葉知秋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是他已經從不斷傳來的槍聲中判斷出下面正在激戰。為了安全起見，他一面拉起直升機，一面開始做蛇型機動。聽到妮可的話，他大聲回答道：「你告訴她，我認為她說得很有道理，但是我得先找到門在哪裡。」接著又叫道：「卡洛斯，檢查一下戴安娜的擔架固定得怎麼樣。」卡洛斯答應了一聲，轉身去檢查女兒的擔架。葉知秋又叫道：「妮可，你告訴吉爾和伊莎貝爾，讓她們坐穩了，恐怕我們不能順利降落了。」

「怎麼了？」妮可以為讓卡洛斯說中了，直升機出了問題，連忙追問。

「我不知道。」葉知秋說道：「下面正在開火，我們得知道誰和誰在打架。」

妮可這才明白出了什麼事，連忙轉告沒有機內通訊器的另外兩個人。卡洛斯檢查過女兒的情況，又回到機槍旁邊，探頭向下張望。控制區裡一片黑暗，但是不是在進行燈火管制，實在是控制區內的電力不夠富裕，支持這些強光燈就已經不容易了，所以控制區內大多數地方根本就沒有供電。不斷晃動的燈光給葉知秋勾勒出控制區的大致輪廓。讓他很容易判斷出方向。想到還是他炸坦克的地方最熟悉，於是直升機盤旋了一圈，向那處大門飛了過去。

飛到大門上方的時候，兩個男人已經得出了相似的結論。下面的槍聲雖然密集，但是槍口焰的閃動非常集中，很顯然只有一方在開火。卡洛斯喃喃道：「喪屍！」聽到他的話，妮可打了一個冷戰，她在控制區的時候，經歷過一次喪屍的大規模攻擊，那個時候災難發生不到兩個月，聚集起來的喪屍並不太多，但是仍然讓控制區內險象環生。

葉知秋和卡洛斯的判斷一樣，如果是盧克的人，肯定要還擊，不會出現單方面集火射擊的情況。他再一次降低飛行高度，高聲問道：「卡洛斯？」

卡洛斯笑了一下，推到艙門，迎著猛然湧入的強風，嘩的一聲推上轉輪機槍的槍機，叫道：「飛得穩一點。」

第二十五章 看不到希望的防禦

喬丹一下午的好心情此刻已經蕩然無存，聽著耳邊不斷響起的呼救聲和慘叫聲，他已經感到焦頭爛額了。和阿什福德不一樣，他沒有什麼雄心壯志，雖然他也喜歡出人頭地的感覺，但是他更加不喜歡伴隨而來的責任感。當初在安克雷奇為了生存玩命的時候，他就曾經因為自作主張使手下的兄弟喪命，干他們這行的可沒有意外保險，面對死者的女友，他恨不得在自己的下巴上也來一槍。後來他就很少自己做決定，雖然常常朝不保夕，但是至少不用擔心面對家屬們絕望的眼神。其實對他來說，現在的情況並不比從前差多少，災難沒發生的時候，他也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也許被警察關進大牢，也許橫屍街頭，生活沒有那麼多的美好，並總會在你最得意的時候給你當頭一棒。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當那個東方人面不改色的把控制區內的頭頭腦腦們全部送到另一個世界後，他才赫然發現，在這裡，他是唯一活著的首領。

一連串的震驚讓他有些頭腦發熱，而且他也意識到，控制區裡的秩序不能亂，被坦克擠倒的大門需要盡快修復，所以才會接受伊莎貝爾的建議，接管了阿什福德的權利。而且因為控制區內的各大勢力都被清洗掉了，唯一在平民中擁有巨大影響力的伊莎貝爾還站在他這一邊，所以他的命令執行得出奇的順利，情況簡直比阿什福德在時還要好，於是他感覺自己也並不是不能做決定，也許從前是自己太膽小了，他對自己說，現在是亂世，正是像他這種人上位的時機。

但是這一切美好的感覺都被喪屍突然發動的攻擊粉碎了。天剛黑下來的時候，控制區的哨兵們就報告說圍牆外出現了零星的喪屍。這已經很不尋常了，因為從前喪屍們很少在深夜前出現，但是喬丹沒有注意，大量的事務性工作分散了他的精力，於是他只是命令每道圍牆的負責人自己處理。好在他同時還命令控制區內的居民們進入集結狀態。

集結狀態是阿什福德創造的名詞，意思就是要求居民們回到各自指定的地點，並負責相鄰區域的安全，一些身強力壯或者有武器使用經驗的人被安排在離圍牆較近的地方，一旦發生危險能夠盡快支援衛兵，但是因為某種擔心，阿什福德並沒有允許居民自由持有槍械，所以如果有意外發生的時候，他們必須到附近的指定地點領取武器。

結果喪屍們突然大量出現白天盧克攻擊的方向，曾經被盧克撞開的大門當時就險些失守。臨時修補的大門沒有從前那樣光滑，讓喪屍們有了攀登的支點，所以在攻擊一開始，那裡就成為了雙方爭取的焦點，如果不是喬丹剛好想起要去看看那輛坦克上的機槍，現在喪屍已經攻進了控制區。只要想一想人們在無險可守的控制區裡面對數百隻喪屍的進攻，喬丹就覺得不寒而慄。喪屍們高效的攻擊完全有把握在一夜之間把控制區變成喪屍的樂園。

所以他立刻投入全部的力量進行防禦，民兵們在圍牆上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終於打退了喪屍的第一次進攻，站立在圍牆上開槍的人也少了一多半。喪屍雖然不能直接躍上圍牆，但是總有一些身強力壯的傢伙能夠跳得足夠高，甚至攀上牆頭。當它們數量稀少的時候，這段跳躍的過程足夠被擊中幾次，但是當民兵們忙於射擊的時候，這段時間就變得極為短暫，民兵們常常顧此失彼，被喪屍拉下牆頭。

被葉知秋殺死在房間裡的人有很多都是只能在辦公室裡發揮作用的政客，但是後來被他幹掉的則是控制區中名付其實的精英分子，在往常，這些人都是控制區內武裝力量的主力，但是現在大清洗的惡果顯露出來，很多人缺乏殘酷戰鬥的經驗，面對如此慘烈的結果，當喪屍發動第二次攻擊的時候，相當多的地方發生了崩潰。喬丹一面命令召集會開槍的居民上圍牆，一面帶人四處救火，他甚至已經命令分發全部的武器，一旦圍牆失守，平民們也不至於赤手空拳的面對喪屍。

現在，喬丹的腦海中已經再沒有任何多餘的念頭，他沒有時間去想哪怕一分鐘後的事情，現在的他只有一個想法：「頂住，哪怕能夠多頂一秒鐘，也要頂住。」

他又一槍將一個跳起來的喪屍擊倒，眼角的餘光看到一個民兵被喪屍拉下了圍牆，慘叫著被蜂擁而上的喪屍肢解，也看到有人扔掉槍支，逃下了牆頭。如果在一分鐘前，他會毫不猶豫的開槍殺死這個逃兵，以為只要有一個開始逃命，就會影響到其他人。但是現在，他只能繼續舉槍射擊，因為現在牆頭上的人已經不多了，沒人還有精力顧及其他人的動作。

手裡的M16發出喀喀的聲音，又一個彈夾打光了，喬丹揮起步槍，把一個跳起來的喪屍砸了下去，圍牆下民兵和喪屍的屍體開始堆積，同時也讓圍牆變得矮了很多。

迪克小跑著衝了過來，揮槍擊中了圍牆下的一隻喪屍。平時即使是白天，也不會有人在不足半米的圍牆上邊跑邊開槍，因為在步槍的反作用力下，很容易就會掉下去。但是現在很顯然已經沒有人在乎了，掉不掉下去的分別很可能就是多活那麼一兩分鐘的事。

藉著迪克開槍掩護的機會，喬丹迅速的換了一個彈夾，剛剛拉上槍機，迪克已經跑到了身邊，他一面竭力穩住身子，一面大叫道：「叫人上來，我們頂不住了。」

「沒有人了。」喬丹大聲吼道，同時舉槍射擊。迪克愣了一下，回頭看去，控制區內側的圍牆下果然已經空無一人，本來準備隨時接替防守的人已經一個都沒有了，有些人逃了，更多的人則已經戰死在了另一側的圍牆下。

迪克愣了一下後立刻清醒過來，一面回頭射擊，一面大叫道：「守不住了，我們退回總部去。」

「你去吧。」喬丹連續的打短點射，他的子彈也不多了，必須節約彈藥，事實上，他很清楚，即使是國民警衛隊的總部大樓，也根本不可能阻擋喪屍的攻擊，而且在現在這種時候，他們根本不可能有時間退守到一百多米外的大樓裡。

迪克罵了一句，繼續向下射擊，連扣了幾下扳機，卻沒有感到槍身震動的感覺，這才意識到手裡的AR15已經沒有子彈了。

喬丹開槍打掉一隻趁著迪克停止射擊時向他攻擊的喪屍，叫道：「下去，我掩護。」

迪克卻突然停下了更換彈夾的動作，抬起頭來，大叫道：「什麼聲音？」

隨著他的叫聲，一道雪亮的光柱突然從天而降，被這突如其來的光線照射到的喪屍紛紛痛苦的嚎叫著從牆頭跌落下去。

第二十六章 M134與意外

作為空中支援力量的黑鷹，它的探照燈的亮度是控制區內的大燈所無法比擬的，這種光線中蘊涵的能量雖然還不足以對喪屍造成實質上的傷害，但是一直身處於黑暗中的喪屍突然暴露在強烈的光線下，足以讓這些生物感到恐懼，事實上，恐懼從來不是一種高級的情感，任何一種擁有自我意識的生物都能感覺到恐懼，這是生物與生俱來的本能。

看著腳下的喪屍如潮水般退去，喬丹和迪克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圍牆上，還有人在徒勞的射擊，剛才的情況實在太危險了，很多人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在機械的開槍。

喬丹顧不上強光會灼傷他的眼睛，指著頭上轟鳴的龐形大物高叫：「直升機，我們的直升機。」迪克慢慢的坐倒在圍牆上，喃喃說道：「感謝上帝。」

如果葉知秋知道下面的人基本上都是在感謝上帝，很可能會立刻罷工，不過好在他根本聽不到下面的聲音，剛剛打開下視燈後，出現在眼前的場面讓他大吃一驚，圍牆上零星的民兵和圍牆下蜂擁而至的喪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連他都不敢相信，控制區裡的人居然還能撐得住。

他切入戰場的角度不太好，在改成沿著圍牆飛行之後，使操縱M134的卡洛斯處於了控制區的一側，所以卡洛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喪屍們撤退，卻沒辦法開槍，他現在開槍，只能打到控制區裡的民兵，急得他大叫起來，另一側的吉爾就比他幸福多了，她推開艙門，使用自己的M16向下射擊。效果雖然不怎麼樣，但是心理感覺卻是非常好，難得有這種喪屍無法攻擊她，她卻可以自由射擊喪屍的機會，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也許是被吉爾的槍聲提醒了，喪屍們很快就發現已方根本沒有受到什麼損失，於是剛剛逃離燈光照射的喪屍們發出憤怒的吼叫聲，再次轉身撲了回來。

葉知秋沿著圍牆飛了一次，剛剛把直升機轉回頭來，就看到喪屍再一次發動了攻擊，不禁非常吃驚，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大群的喪屍如此有組織有決心的行動。從前他看到的喪屍更像一群悍不畏死的烏合之眾，要麼進攻，要麼逃跑，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棄而不捨的。他正想徵求妮可的意見，機艙裡卡洛斯操縱的M134終於開火了。

M134的理論射速是每分鐘六千發子彈，但是它的容彈量只有四千到五千發，所以如果保持高射速的話，它只能維持一分多鐘的射擊，就得更換彈鏈了。卡洛斯雖然從未操縱過這種機槍，但是他當傭兵的時候倒是學習過，對這款在電影裡經常伴隨拉風主角出現的武器並不陌生，只打了幾槍就找到了感覺，控制著機槍向再次衝擊圍牆防線的喪屍群掃射。

同樣是7.62毫米的步槍彈，從M134的槍管射出去，立刻打得喪屍們屍橫遍野，從喪屍們發起衝鋒的地點到達圍牆不過短短十幾米的距離，在M134的遮斷下，就只剩下了不足一半的喪屍。

喬丹和他的手下們從來沒有機會看到M134發動攻擊的場面，這時突然看到似乎永無止境的喪屍群就像割麥子一樣紛紛倒下，頓時發起一陣歡呼，不知道誰最先反應過來，民兵們一面興奮的大叫，一面端起手裡的步槍，向衝過火線的喪屍射擊。

喬丹哈哈大笑著，用轉換成單發模式的步槍向牆角下的喪屍射擊，一面大聲叫道：「它們完蛋了，再來一次，就可以殺光它們了。」

迪克也在大叫，不過和喬丹不同，他是被燙的，葉知秋為了使卡洛斯能夠最大限度的攻擊圍牆下的喪屍，一直沿著圍牆上空飛行，M134高射速的同時，抽出的彈殼也如同下雨般從飛機上摔落，滾熱的彈殼落到民兵們的頭上、衣領裡，頓時燙得他們紛紛閃避，還有人因此跌下牆頭。

直升機一直在移動，所以迪克還沒有把落進衣領裡的彈殼掏出來，葉知秋就已經從他頭上飛過去。迪克這回不再感謝上帝了，而是抬起頭向著直升機大聲咒罵：「該死的，注意你的拋殼口。」受過訓練的士兵都知道，不要把你步槍的拋殼口對著戰友，很顯然葉知秋在使用機槍的時候沒太在意這條不成文的軍規。

葉知秋又一次從圍牆這頭飛到了另一頭，開始轉身的時候，卡洛斯停止了射擊，看著圍牆上紛紛舉手向他大叫的民兵，他很自豪的揮了揮手，大聲叫道：「不用客氣。」他也沒有使用直升機支援步兵的經驗，所以以為下面的人是在為他歡呼，卻不知道那些人都是因為身上的燙傷在問候他的親屬。

喪屍的速度非常快，在直升機轉向的時間裡，它們中的大多數已經衝過了機槍的封鎖線，蝟集到牆角下，三米多高的圍牆與M134的射擊角度形成了一個射擊死角，仍然像剛才那樣在控制區一側飛行，卡洛斯根本無法攻擊到牆角下的喪屍。葉知秋很快發現了這個問題，立刻調轉機身，飛到了控制區外喪屍的身後，因為下面是寬敞的街道，所以葉知秋乾脆把直升機的高度降低，讓卡洛斯可以使用較小的下視角度射擊。

卡洛斯不虧是優秀的戰士，經過一分鐘左右的射擊，已經把M134的效率發揮得淋漓盡致，他一直控制著機槍的射速，現在的射擊速度每分鐘不足兩千發，他有信心在子彈耗盡之前消滅掉所有的喪屍。

吉爾看卡洛斯打得熱鬧，也有些不甘寂寞，但是她又不能跑到卡洛斯身邊去開槍，只能推開自己這一側的艙門，很鬱悶的用步槍射擊地面上被卡洛斯的機槍打倒後，不斷掙扎爬起的零星喪屍。這一次因為地面足夠寬敞，附近也沒有過高的建築產生渦流，所以葉知秋把直升機懸停在與圍牆差不多同樣的高度，讓卡洛斯可以有個平穩的環境精確射擊。但是這樣一來，離圍牆就有點遠了，剛才被卡洛斯擊倒的喪屍群就在直升機的下方，讓吉爾想撿個漏都很困難。於是發現直升機不再移動後，吉爾乾脆解開安全帶，探出身子，用腳勾住艙門，頭向下用步槍射擊。

她剛打中了第三隻還在試圖爬起來的喪屍，突然從附近的一座建築物裡衝出來一隻喪屍犬，它奔跑了幾步，藉著衝力猛的躍了起來，向吉爾撲去。吉爾大吃一驚，驚叫著轉過槍口，對著喪屍犬射擊，但是她的步槍現在還是三發點射模式，停止作用不足，雖然擊中了喪屍犬，但是它仍然向她撲來。吉爾來不及翻上直升機，大叫了一聲，腿一鬆，從飛機上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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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拯救吉爾

直升機保持懸停狀態的時候，葉知秋的工作比較輕閒，所以看到吉爾探身去射擊，並沒有阻止他，老實說，要不是他臨戰一貫的謹慎小心，說不定也拿把槍去打落水狗了。但是也正因為他一直保持著警惕□我們備用網址：www.uu158.com□，所以那隻狗衝出來的時候，他也立刻發現了。但是他和吉爾之間隔得太遠，又是座椅擋著，不可能及時幫到她，有機艙門隔著，又沒辦法及時向喪屍犬射擊，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吉爾掉下飛機。

葉知秋大叫了一聲：「卡洛斯，控制飛機。」說著抬手打掉耳機，推開機艙門跳了下去，失去了他的控制，直升機立刻開始原地轉圈。

卡洛斯還沒等聽明白葉知秋的話，就發現飛機的方向變了，他的一排子彈都打到牆邊的樓上去了。頓時嚇了一跳，然後才發現葉知秋居然在這個時候擅離職守，把他們扔在了飛機上，頓時大驚失色。他根本沒時間多想，一步衝了過去，拉住了操縱桿。

戰鬥開始後妮可就離開副駕駛的位置，到後面照顧戴安娜，突然看到吉爾失足落下飛機，嚇了一跳，還沒想出怎麼辦的時候，葉知秋又跳了下去，機身重量突然減輕，讓直升機開始上揚。好在重量變化程度不大，直升機迅速恢復了平衡，卡洛斯手裡握著操縱桿，卻不敢亂動，一不小心踩到了腳下的踏板，本來在緩慢轉動的機身一震，居然停了下來。卡洛斯大喜過望，又加力踩了一下，機身立刻又轉了起來，這回還轉得快了。嚇得他抬起腳來。飛機又回復到開始時緩慢旋轉的狀態。

葉知秋落地後打了一個滾，再跳起來的時候，看到吉爾就坐在他前不遠的地方，她的左手很奇怪的扭曲著，顯然是在落下來的時候受傷了，這讓她試圖站起來的動作顯得非常奇怪而且作用不大。

在她前面不遠的地方，那只讓她落下飛機的罪魁禍首也正在掙扎著站起來，但是顯然吉爾的步槍給它造成的傷害也不小，這隻狗的兩隻前腿一直在試圖支撐起身子，但是沒有成功。葉知秋抽出手槍，一槍打爆了它的腦袋，正想向吉爾跑去，就聽到吉爾尖叫起來：「後面。」

葉知秋猛回身，躲過了一隻喪屍的撲擊，揮起一拳把它打了一個跟頭。然後發現從喪屍犬衝出來的樓裡，又撲出了十幾隻喪屍，而且隨著這些喪屍的吼叫聲，圍牆下的那樣傢伙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有一些看出了便宜，紛紛回頭跑了過來。

葉知秋飛起一腿，又踢飛了一隻喪屍，縱身向吉爾的方向跑去，一隻喪屍從另一個方向撲向吉爾，被吉爾蹲在地上，用M16打倒在地。她用槍拄地，終於站了起來，雖然落下來的時候已經有了準備，但是三米多的高度仍然讓她受了傷，不但左臂巨痛，完全不能動，身上也傳來一陣陣的疼痛。她又開了幾槍，但是單手控制M16的精度很差，都沒有打中。乾脆扔掉步槍，拔出手槍射擊，這次效果不錯，又擊中了一隻喪屍。

葉知秋又跑了兩步，發現衝向吉爾的喪屍明顯比追他的多，只好再次開槍射擊。他離開吉爾一共也沒有十米遠，雖然處在高速跑動中，他射擊的精度仍然很高，吉爾身邊的喪屍紛紛中彈倒地，大多數都是被直接爆頭。

吉爾看著越來越多的喪屍向她撲過來，終於也慌了神，轉身向葉知秋跑了過去。葉知秋伸手拉住她，問道：「能跑嗎？」

吉爾點了點頭，還沒等說話。葉知秋回手又擊倒衝過來的兩隻喪屍，隨手丟掉打空了子彈的手槍。拉起吉爾就向控制區的圍牆跑。

有直升機腹部的著陸燈照射，圍牆上的民兵們也發現了這場變故，他們雖然不明白怎麼好好的會有人從直升機上掉下來，但是也明白這兩個人恐怕凶多吉少。然後圍牆下的喪屍們開始紛紛掉頭往回跑，讓更多的民兵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時間發現了喪屍們新的目標。頓時發出一片驚叫。然後就看到葉知秋與吉爾成功匯合，葉知秋手槍指到之處，喪屍紛紛爆頭，不禁都看得呆了，連驚叫聲都忘記發出。

喬丹看不清楚是誰落下了直升機，但是看到葉知秋甩手扔槍的動作，就猜到他沒子彈了。他最先反應過來，大聲叫道：「開火，開火。」說著舉起槍向正如潮水般退去的喪屍射擊，其他人終於如夢初醒，紛紛向撤退中的喪屍射擊。迪克一面開槍，一面大叫道：「他們瘋了。」

不只是他一個人這樣認為，圍牆上的所有人都認為這兩個人應該先找個地方躲起來，而不是迎著退回去的喪屍跑過來，經過卡洛斯六管轉輪機槍的掃射，剩下能跑得動的喪屍已經不多了，但是總還有幾十隻，葉知秋的槍法再厲害，子彈總有打完的時候，難道他準備赤手空拳的和喪屍搏鬥？

葉知秋右手扔掉手裡的槍，左手推著吉爾向前跑，身子一轉，已經把腿上槍袋中的手槍拔了出來，他的兩隻槍都是格洛克18，17發彈匣雖然不是這款槍的最大容彈量，但是比起其它手槍已經好太多了。他一面推著吉爾向前跑，一面半轉身向後射擊，追過來的喪屍紛紛中彈倒下，把追在後面的喪屍都擋住了。

聽到吉爾的尖叫聲，葉知秋轉回身，看到最近的喪屍已經出現在他們面前不足一米的地方，吉爾連開數槍，才把它打倒，但是手槍已經沒有子彈了。

葉知秋左手變推為拉，手上用力，身子已經越過吉爾，到了她的前面，抬腿把從被吉爾打死的喪屍身邊撲過來的傢伙蹬得倒飛出去，右手已經卸掉打空了一半的彈夾，只用一隻手換上了一個新的彈夾，塞進吉爾的手裡。然後揮拳打倒了一隻喪屍，伸手抽出自己的軍刀，大吼道：「跟住我。」

吉爾看著面前不斷湧來的喪屍，下意識的握住葉知秋塞過來的手槍，心裡卻在想著：「這就要死了嗎？我不想被吃掉。」

第二十八章 勝利

說實在的，葉知秋現在心裡也沒底，更不可能察覺到吉爾已經失去了鬥志，他剛才選擇跳下飛機和吉爾在一起，並沒有仔細推想行動方案，這世上可能有萬無一失的行動，卻絕對沒有經過慎密思考後的英雄行為，因為當你決定做英雄的時候，來自各個方面的影響因素就會全部作用到你一個人的身上，沒有人能夠考慮到這麼多因素下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古人評價這個，說「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放到現代，還有玻姆的「隱變量理論」，這些都是說人們不可能掌握所有的影響因素。

葉知秋留在北美並不是自己選擇的結果，所以討論他的真實想法是很無聊的事情，但是無論如何，他其實承擔著常人難以想像的壓力。就是在這種壓力下，他才會主動出現在妮可和吉爾身邊，不然以他的性格，肯定會寧可單獨生存在這個世界上，說到底，人類的潛意識就是嚮往群居的，異性的吸引力更是難以阻擋，葉知秋也不能例外。

與妮可和吉爾在一起的這一段日子，雖然身邊危機四伏，卻是葉知秋這些年中難得的溫馨時光，雖然在這短短的時間裡，葉知秋出生入死的機會比他平時一年所要面對的還要多，但是他現在是生存在一個充滿變異生物的世界裡，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遠離危險。

所以在葉知秋的潛意識裡，妮可和吉爾兩個人的地位已經超越了對戰友的感情，當他看到吉爾落下飛機的時候，他就只剩下一個念頭：「救她……或者和她在一起。」於是他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

此時葉知秋唯一的依仗就是他不怕感染。

這是很重要的優勢，對於這個，妮可和吉爾曾經很鄭重的警告他不要洩漏出去。因為在與喪屍的戰鬥中，人類最大的劣勢就是被感染，只要被喪屍抓傷或者咬傷，就一定會被感染，不是變成喪屍就是失去生命，至少在葉知秋出現之前，從沒有人打破這個規律。現在，葉知秋來了。

他有過單獨面對大批敵人的經驗，在遇到妮可和吉爾之前，也曾經單挑過大量的喪屍，所以當他手持軍刀，衝向喪屍群的時候，感到的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葉知秋表面上溫和、風趣，但是在他的骨子裡，卻是徹底的冷血酗殺，這也是他選擇了現在這個充滿危險與殺戮的職業的原因，在和平年代，除了這個職業，再沒有能夠合法的放縱這種慾望的機會。

葉知秋能感到中樞神經正在全力的催動自己體內的各個器官，腎上腺加速分泌，心臟跳動速度增加，搏動更加有力，全身的肌肉都已經進入到待命狀態，他甚至能感覺到在神經末梢中跳動的電火花，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能夠面對一支軍隊。

葉知秋吼了一聲，衝進了喪屍群中，用刀、用拳、用肘、用肩……甚至用頭，打倒每一個擋在身前的障礙，並且盡力擴大控制的範圍，好上吉爾能夠跟得上來。遠處喬丹帶著民兵射擊的槍聲變得遙遠直至消失，伴隨著UH60緩慢旋轉的燈光完全不能影響他的視線，在他的眼中，只有不斷出現的喪屍，在他的耳中，只有喪屍們粗重的呼吸聲。

又一次揮刀，血花迸射中，葉知秋收刀的同時回身完成了一次肘擊，他的肌肉已經完成了多次由鬆弛到緊張的過程，這個過程中產生的酸性物質不斷累積，即使是如他一般強壯的心臟也無法及時消除，所以他開始感到自己的動作發生了變形。

沒有人能保證自己的動作永遠精確，但是對於像葉知秋這樣的戰士來說，動作變形很可能會直接導致喪命，所以他突然感到了一絲害怕。

就在這個時候，他面前的腳下突然濺起一縷塵土，那是5.56毫米子彈擊中地面濺起泥土時發生的情況。葉知秋突然恢復了對外部世界的感知，他看到不遠處控制區的圍牆，也看到圍牆上正在不停開火的民兵，同時還聽到喬丹聲斯力竭的叫喊聲：「延伸射擊，延伸射擊，該死的，我讓你們掩護他們，不是打死他們。」

葉知秋這時才意識到，他竟然已經殺透了重圍，面前已經再沒有能夠阻擋他的喪屍了。

他立刻回頭，就看到緊跟在他身後的吉爾。吉爾的手槍已經打光了子彈，正在揮動短短的槍支，撥開喪屍伸過來的手臂。她根本不知道葉知秋那一面現在怎麼樣了，只是全力為他守護著身後，同時跟隨著他的移動方向後退。這時突然感覺到有一支手從身後抓住了他，頓時反手砸了過去。

葉知秋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飛起一腳踢倒了一隻喪屍，這只喪屍倒下的時候，又砸倒了身後的同類，給葉知秋和吉爾爭取到了一點空間。葉知秋大叫道：「是我。」

吉爾揮手反擊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是葉知秋了，她以為葉知秋衝不出去所以回來找她，尖聲道：「快跑，別管我。」

葉知秋心裡這個氣啊，心說我忙了這麼半天，好不容易勝利在望，你讓我不要管你，那我這算幹嘛來了？個人英雄秀？他拉著她退了一步，揮拳打倒了兩隻喪屍，喝道：「轉身跑。」

吉爾絕望的叫道：「我跑不動了。」她摔下飛機時身上的肌肉多處損傷，現在左臂還痛得厲害，的確影響行動。

葉知秋二話不說，彎腰將她馱在肩上，然後拔腿就跑。就算他體力過人，扛著吉爾這一百多斤的大活人，也不可能在喪屍群中再殺個七進七出，現在他只希望自己能跑得夠快，如果再次陷入喪屍的圍攻中，那基本上就沒有再衝出去的希望了。

就在這個時候，直升機上的M134突然恢復了火力，如同一條無形的鞭子抽過葉知秋身後的喪屍群，密集的彈雨中，喪屍紛紛摔倒，就連沒被擊中的喪屍也紛紛發自本能的逃避開來。卡洛斯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控制直升機之後，乾脆把維持現有狀態的權利交給了妮可，自己又回到了機槍旁邊。

只是短短的一瞬間，繼續旋轉的直升機就轉過了合適的角度，卡洛斯當然也無法繼續射擊，但是這短短的時間已經足夠葉知秋跑出很遠的距離了，看著眼前不斷擴大的圍牆，葉知秋在跑動中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猛的再次發力，身子躍起，雙腳在圍牆上交替踩了兩步，右手的刀狠狠插在了圍牆的頂上。

如果是在平時，負重越過三米高的障礙對於葉知秋來說只是輕而易舉的事，更何況現在圍牆下堆積的屍體讓圍牆的相對高度其實已經不足三米了。但是剛才一連串的高強度撕殺讓他的體力嚴重透支，所以他雖然竭盡全力，仍然沒有能夠直接翻上圍牆。

兩側的民兵連忙丟下步槍，伸手把他肩上的吉爾拉上了牆頭。葉知秋身上的重量一輕，腰腹用力，也跟著翻了上去。他害怕有喪屍跟著自己爬上來，腳下剛剛站穩，立刻回身準備格鬥。放眼望去，圍牆下卻已經再沒有站立的生物。

圍牆上的民兵發出陣陣的歡呼聲，喬丹無力的垂下手裡的步槍，大口的喘著氣，覺得彷彿一切都在夢中，喪屍居然撤退了，即使是這種已經失去理性的黑暗生物，也無法承受如此慘烈的戰鬥，所以它們撤退了。面前空曠的街道上，橫七豎八的倒著很多屍體，有一些還在慢慢的蠕動，直升機的燈光緩慢劃過，卻再也沒有東西站起來。

迪克一把抱住喬丹，大聲歡呼起來：「我們贏了，它們被打退了。」伴隨著他的歡呼聲，更多的人高叫起來。

葉知秋看著突然出現的勝利，也有些不敢相信，他抬頭向遠處看去，突然發現在那只攻擊吉爾的喪屍犬出現的樓門裡，又走出了一隻喪屍。這是一隻身材高大的喪屍，站在那裡幾乎填滿了整個樓門，葉知秋能感覺到它也正在望著自己。

葉知秋愣了一下，反手奪過身邊還在舉槍歡呼的民兵手裡的步槍，抬手向那只喪屍開了一槍，擊針發出叮的一聲，卻沒有子彈從槍口射出，這個槍居然沒有子彈了。葉知秋只好眼睜睜的看著那只喪屍慢慢的消失在樓門內，甚至能感覺到它惡狠狠的眼神。他身邊的民兵可沒有他這麼好的眼神，突然被他奪走步槍，嚇了一跳，然後看到葉知秋舉槍向遠處比了一下，不禁大感驚奇，剛才他親眼看到葉知秋揮動軍刀從人群中衝殺出來的樣子，當然不敢當面嘲笑他這個看似無聊的動作，只好小心的問了一句：「你幹什麼？」

葉知秋沒好氣的把槍塞回他的手裡，說道：「記得讓你的槍隨時保持裝滿子彈的狀態。」

民兵這個佩服啊，高手就是高手，這種情況下還能記得抽查自己的武器狀態，這人要不是軍官出身那簡直沒天理了。

吉爾在民兵的攙扶下慢慢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看到腳下的街道，剛才她以為自己肯定會死在哪裡。她轉身用右手抱住了站在身邊的葉知秋，高聲叫道：「謝謝你。」

葉知秋反手拍了拍她的後背，看著還在緩慢旋轉的直升機，歎了一口氣，他已經能夠想像出卡洛斯憤怒的表情，覺得前幾天被他打了一拳的眼眶又開始隱隱做痛起來。

第二十九章 馬克思

葉知秋最終還是用卡洛斯放下的滑降索爬上了飛機。卡洛斯一言不發的把他拉上去之後，就不理他了。葉知秋坐到駕駛位，看了一眼幾乎癱坐在身邊的妮可，很真誠的說道：「對不起。」

「什麼？」妮可看了他一眼，葉知秋沒帶通訊器，她根本聽不出他說的是什麼。葉知秋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轉身飛了回去。

在控制區中降落的直升機受到了民眾們熱烈的歡迎，大多數平民並不知道葉知秋他們做了什麼，只是聽說他們趕跑了喪屍，當然自發的給予了他們英雄的待遇。

葉知秋停穩飛機，幫著卡洛斯把戴安娜的擔架擔下飛機後，卡洛斯才對他說道：「如果飛機墜毀了，你會後悔嗎？」

葉知秋一愣，當時他的確沒想這麼多，對於他來說，黑鷹是很常見的機型，操縱也沒有什麼難度，的確忘記問問卡洛斯會不會開這個玩意了。他正尷尬的時候，戴安娜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開口道：「我支持你。」

葉知秋常點熱淚盈眶，剛才直升機剛停下，妮可就自己跳下去了，連讓自己獻慇勤的機會都沒給，現在卡洛斯又指責他棄隊友不顧，想不到還得戴安娜理解他。

卡洛斯也覺得很意外，哈了一聲，對這個問題倒也不好再問，他也是經常在戰場上打滾的，對於一個和四個的這類問題，的確經常思考，卻沒有得出過滿意的結論，現在葉知秋救回了吉爾，又回到飛機上操作直升機安全降落，這結局就算好萊塢來拍也不能更好了。

因為覺得有些愧對卡洛斯父女，所以葉知秋把擔架交給跑過來的民兵，自己回到直升機上收拾做戰後的裝備，關閉發動機後直升機的旋翼慢慢的停了下來，周圍的人群也已經散去，必竟和圍觀英雄比起來，還有更多實在的事情要做。

葉知秋走到艙門邊的時候，突然發現伊莎貝爾正站在門邊，準備從上面跳下來。葉知秋很自然的伸出手去，扶了她一下。這個女人在剛才的戰鬥中一直沒有什麼表現，基本屬於沒什麼存在感的人物，以至於葉知秋剛才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看到她現在才出來，葉知秋以為她被嚇傻了。誰知道這個女人跳到地上後，放開了葉知秋的手，向他微微一笑，說道：「你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同伴。」

見葉知秋吃驚的望著她，伊莎貝爾笑了一下，很俏皮的向他眨了一下眼睛，笑道：「相信我，他們雖然不高興，卻會更加信任你，因為你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你總會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

葉知秋像呆頭鵝一樣看著她，半晌不說話。伊莎貝爾奇道：「你怎麼了？」

葉知秋歎了口氣，才說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只是奇怪你會這麼說。」由卝文卝人卝書卝屋卝整卝理

這回輪到伊莎貝爾發呆了。

葉知秋整理了一下直升機，確認了直升機的狀態，燃油消耗超過百分之七十，彈藥基本耗盡。其他部件還得慢慢檢查。他拍了拍手，歎了一口氣，以現在這種環境，很難有效的對直升機進行保養，估計這架飛機很快就得停飛了。

他跳下飛機，突然看到不遠處蹲著一個半大孩子，年紀大概和戴安娜差不多大小，很單薄的體型卻在身後背了一隻M1迦蘭德，人和槍幾乎差不多高。看到他望過來，那個孩子喏喏的站了起來，卻不肯走過來。

葉知秋看了看四周，再沒發現有人，一面用從飛機上找到的破布擦手，一面向孩子走了過去。這個孩子有一頭漂亮的棕色短髮，只是看起來疏於整理，顯得亂蓬蓬的，一雙很靈巧的眼睛不斷的轉移著視線，好像不太敢看葉知秋的樣子。

葉知秋走到他的面前，低頭問道：「你在等我嗎？」

男孩低著頭，用力點了點頭。葉知秋歎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兩年前在盧望達，他也看到過同樣的情景，一樣的背著步槍的男孩，只不過那是一個黑人孩子，背的是一隻中國產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他不知道那個孩子的結果是怎麼樣的，卻知道大多數與他一樣的孩子最後的結局。

葉知秋慢慢蹲下身子，看著他的眼睛，男孩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看到葉知秋的眼睛，卻又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葉知秋又歎了一口氣，他有一身殺人的本領，卻沒辦法解決基本的生存問題，對於他來說，解除痛苦的唯一辦法就是死亡。

他慢慢的站起來，既然這個孩子不肯說話，他也不想在這裡耽誤下去，於是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想著應該怎麼走才能找到妮可她們。這個時候，那個孩子突然說話了，他說：「喬丹讓我帶你去找他。」

葉知秋愣了一下，慢慢的蹲下身子，平視著孩子的眼睛，男孩試圖躲避，被他用手制止了，他很嚴肅的拍了拍男孩身上的步槍：「每一個孩子都有這個嗎？我是說像你一樣大的？」

男孩立刻搖起了頭，看著葉知秋的目光，終於有些驕傲的開口道：「不。」

葉知秋點了點頭，對他說道：「喬丹發給你步槍，是因為他信任你，你要做的，就是回報他的信任，所以無論你覺得多難，都應該努力克服它，完成喬丹交給你的任務。」他望著男孩說道：「你在這裡等我多久了？」

男孩又搖了搖頭，葉知秋鬆了一口氣，以為他說沒有多長時間，誰知道男孩接著開口說道：「我記不清，很久了。」

葉知秋差點被這個強悍的回答擊倒，只好翻著眼睛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馬克思。」

葉知秋腳下一拌，差點摔倒。

喬丹並沒有像葉知秋想的那樣一直在等他，大戰後有一大堆的事情等著他來處理，如果不是卡西迪帶著人趕了回來，幫他分擔了一部分工作，只怕現在葉知秋就得滿世界的去找他了。

看到葉知秋，喬丹很高興的伸手和他握手：「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戰士。」他說。

葉知秋不著痕跡的抽回自己的手，問道：「傷亡怎麼樣？」

說起這個，喬丹的興奮勁立刻沒有了，他垂頭喪氣的說道：「至少損失了一百個士兵，受傷的人倒是不多，大多是些外傷，有幾個從牆上掉下來摔斷了骨頭。」

葉知秋心中一喜，一百個士兵對於控制區來說的確是個大數目了，一共才兩千多人的控制區裡再想找出這麼多壯年男人可不太容易，必竟造成這次災難的病毒並不以人們常用的健康標準來決定發病人群，活下來的人中老人婦女孩子都有，開始的時候甚至還有一些體弱多病的人，這種人得一場重感冒都可能喪命，卻在來勢兇猛的災難中倖存下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能活得更久，很快，因為生存條件惡化，這些人也在缺病少藥，食物匱乏中死去。

讓葉知秋高興的是，居然有受傷的人存活下來，這是不是說明有更多的人已經產生了對病毒的抗體呢？

但是喬丹的回答很快粉碎了他的希望，受傷的人都是自己造成的，有摔傷、碰傷、還有一個傢伙是被自己的步槍打傷的，沒有一個人被喪屍拉下圍牆後還能活著，在當時混亂的情況下，甚至沒有人注意到這些人有沒有變成喪屍的。

葉知秋歎了口氣，打消了自己的奢望，喬丹並不知道葉知秋是想找到同類，以證明自己不是怪物，也很惋惜的歎氣道：「看來上帝並不想給我們解藥。」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沒興趣和他探討上帝的意願，告訴他自己要去看看同伴。喬丹聳了聳肩，告訴他卡洛斯和卡西迪在一起巡邏，妮可和伊莎貝爾在處理傷員，吉爾因為受了驚嚇，倒是回房間睡覺去了。

葉知秋想了想，覺得自己也應該去睡覺，倒不是他不想幫忙，實在是人生地不熟，想幫忙也無從幫起。喬丹很理解葉知秋的選擇，讓馬克思帶他去睡覺。葉知秋這幾個人都很重要，所以伊莎貝爾下了飛機後就專門為他們安排了住處，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還專門安排人為他們整理了房間。

和喬丹告別後，葉知秋讓馬克思先帶著他去洗了個冷水澡，本來馬克思說總部有熱水的，不過現在傷員們都在那裡，熱水不一定夠用。葉知秋也幹不出來和傷員搶熱水的事情，反正他也習慣了冷水澡，只是有些懷念小鎮上的浴室。

穿上馬克思為他找來的衣服，葉知秋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間，伊莎貝爾居然在總部裡為他單獨安排了一個房間，這讓葉知秋很領她的情。

控制區的夜晚是有燈火管制的，但是總部這裡比較特殊，一直有電力供應，葉知秋走進房間，正想找找電燈開關在哪裡，突然感覺到房間裡有人，他的右手立刻搭到了軍刀的刀柄上，低聲喝道：「是誰？」

第三十章 屢敗屢戰

大多數情況下，與人類生活相關的設計都會有一些共同點，這就叫人性化設計。所以葉知秋很容易就找到房間裡的照明開關，並且立刻就打開了燈。

他剛從有燈光的外面進來，突然亮起的光線對他的影響不大，但是房間裡的人卻已經在這裡坐了很長時間，對著不算很強的光線明顯很不適應，她立刻閉上了眼睛。

葉知秋這時才看清房間裡的人，頓時吃驚的脫口叫道：「吉爾？」

既然是吉爾，葉知秋回手就把房門關上了，這房間從前不知道是什麼人的，位置很好，也很安靜的，但是葉知秋仍然得小心有人經過。

吉爾適應了光線的變化，睜開眼睛，看到葉知秋吃驚的向她走過來，也慢慢的站起身。葉知秋發現她換了一身衣服，但是臉色仍然很蒼白，顯然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看著吉爾很難得的如此安靜，葉知秋居然有些不習慣，笑道：「我以為你睡了，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說完才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臉色頓時變了，他們的房間是伊莎貝爾安排的，這個女人給他的感覺一直都是瘋瘋顛顛、神神秘秘。明明能夠看穿盧克的政策不能持久，卻又組織人手反對阿什福德的軍事化管治，這是大事，除此之外，這人好像還有很多矛盾不堪的例子，實在讓人放心不下。她不會是看到自己勇救吉爾，以為他們兩個人有什麼姦情，直接把他們安排到一個房間裡了吧？

吉爾發現葉知秋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關心的問道：「怎麼了？」

「啊。」葉知秋拿不定問題要不要拒絕和吉爾同房，（作者按：這個詞怎麼看著這麼彆扭？）看了看她的臉，皺眉道：「你的臉色很差，要不要喝點東西？」

吉爾摸了摸臉，和圍牆上的民兵不一樣，她那時可是真正的四面楚歌，心裡的壓力當然也不可同日而語，再加上進了控制區後一直沒什麼事做，胡思亂想下來，當然越來越難過，聽到葉知秋的話，想了想點頭道：「好吧。」

葉知秋進屋的時候就注意到牆邊有一個很大的酒櫃，走過去看了看，居然擺放了很多酒瓶。他隨便挑了一瓶杜松子酒，又刷了兩個杯子，放到酒櫃的平台上，開始倒酒，看著淡黃色的液體跳動起來，他突然覺得一陣疲倦。

吉爾輕輕走到他的身邊，看到他因為走神而倒滿的酒杯，吃吃笑道：「你想讓我喝醉嗎？」

葉知秋笑了一下，把自己的一杯也倒滿，裝作不經意的問：「那麼你的房間在哪裡？如果你喝醉了，我好送你回去。」

吉爾側頭想了一下，不確定的指了指外面：「左面隔一間……或者右面？」

葉知秋頓時鬆了一口氣，有些啼笑皆非的想，右面隔一間是公用洗手間，她肯定不能住在那裡。

吉爾沒注意他的表情，端起杯子大大的喝了一口，結果被烈酒嗆得咳了起來，葉知秋一面輕輕的拍著她的背，一面笑道：「我看你喝伏特加也沒什麼事啊。」

吉爾瞪了他一眼，怒道：「不是都說金酒很柔和嗎？我怎麼知道這麼辣。」

葉知秋笑了笑：「所有的酒都是辣的，只有程度不同，沒有本質的區別。」他看著吉爾不知是因為酒精還是咳嗽的作用而開始變得紅潤的臉頰，笑道：「恢復正常了？老實說，你剛才像小貓的樣子太讓人難以適應了。」

吉爾瞪了他一眼，抿了抿嘴，發現這酒果然有一種很美妙的清香味，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然後轉過頭來問葉知秋：「你們是不是都認為我沒有妮可溫柔可愛？」

葉知秋真想抽自己一個耳光，這不是沒事找事嗎？妮可就算很生氣，也總會注意不給別人難堪，吉爾即使只有一點小幽怨，也可能會發脾氣，特別是對葉知秋，好像她就沒有溫柔的時候，就連昨天在小鎮上吻他，都是很強勢的一方，讓葉知秋每次回想起來都有一種挫敗感。現在面對吉爾的問題，葉知秋知道自己一個回答得不好，迎來的可能就是暴風驟雨。

於是葉知秋很認真的對她說道：「其實，你和妮可不一樣，很多男人都沒有你做得好，你是很特殊的。」

吉爾看著葉知秋的眼睛，半天才輕聲說道：「對不起。」

「啊？」葉知秋被這沒頭沒腦的話弄得愣住了，呆頭呆腦的問道：「什麼？」

「我把大家帶到了危險當中。」這是一直困擾著吉爾的念頭，偏偏還沒有人可以傾訴，最好的人選是妮可，可是現在妮可正在忙著處理傷員，沒時間給她做心理輔導，所以她才跑到葉知秋的房間裡來等他。

葉知秋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沒有人怪你。我們總是需要做出決定，或者是要不要向喪屍開槍，或者是要不要橫穿馬路，沒有人能知道決定的後果是什麼，所以大多數時候，只要當時認為自己做得對就行了。」

吉爾定定的看著葉知秋，直到葉知秋感到有些不自在的時候，她才突然抱住了他，就像約好一樣，兩個人開始熱烈的擁吻。過了好一會，葉知秋才抬起頭來，低聲道：「我好像看到有一張大床。」

「是。」吉爾喃喃說道：「這是阿什福德的房間。」

葉知秋一愣，立刻恢復了神智，剛才他還對伊莎貝爾給他安排了個單間心存感激，現在卻感到不是那麼回事了，她把他安排到阿什福德的房間是什麼意思？

吉爾卻對葉知秋的表現會錯了意，悠悠的說道：「你想知道我為什麼知道這個嗎？」

葉知秋想了一下，重新低頭吻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吉爾側躺在床上，對著葉知秋低聲說道：「你說如果妮可回到房間，發現我不在，她會不會到處找我？」

「唔。」葉知秋氣還沒喘均勻，大口吸著氣問道：「你們在一個房間？」

「是啊。」吉爾笑道：「你以為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自己住這麼大的屋子？」

聽到這個，葉知秋又開始思考伊莎貝爾的意圖，怪不得小馬克思對自己的態度那麼奇怪，在他走神的時候，吉爾又笑道：「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強，所以從來看不起男人，沒想到你好像什麼都能做得很好，比我強得不是一點半點。」

葉知秋笑了一下，把伊莎貝爾這個名字扔到了九宵雲外，很感慨的說道：「是啊，剛才之前，我的確以為自己什麼都是最強的。」

吉爾吃吃笑道：「你想投降嗎？」

「呃。在我的信條裡，只有屢敗屢戰，沒有投降這個方法。」葉知秋說著，翻了個身，在吉爾的驚叫聲中又開始不老實起來。

第三十一章 翻身農奴把歌唱

葉知秋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這間房子的前主人顯然是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在房間裡有一座很古老的大鐘，昨晚……或者說今天凌晨，葉知秋就是在這座大鐘的嘀噠聲中入睡的，他揉了揉眼睛，從床上跳了下來。他的動作把吉爾弄醒了，迷迷糊糊的問：「什麼時間了？」

「九點了。」葉知秋一面回答，一面在一堆衣物中翻找屬於自己的東西。

吉爾翻了個身，看著他的動作，問道：「你去哪？」

「呃。」葉知秋看了她一眼：「我餓了，另外，我們第一天來這裡，起得太晚好像不太好。」

「好吧。」吉爾顯然對他的後一條理由不感興趣，嘟囔著：「給我帶一份吃的回來。」說著又閉上了眼睛。

葉知秋穿好衣服，推開房門閃了出去，對要不要鎖門很是費了一番心思，不鎖門他怕有人闖進去，他倒不怕強悍的吉爾有什麼危險，但是被人看到她現在的樣子自己豈不是很吃虧？但是鎖門也有問題，他沒有鑰匙。

正在葉知秋覺得鎖不鎖門都是一個問題的時候，隨著一陣腳步聲，有人走了過來。葉知秋抬頭看去，立刻把鎖門的問題扔到了腦後，來的這個人正是妮可。

妮可做了一晚上的手術，一臉的疲倦，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就差沒把「我要休息」這四個字寫在臉上。事實上，今天早上如果她沒給自己輸液的話，現在就得被人推回來了。所以當她看到出現在面前的葉知秋的時候，實在沒什麼精神理他，低頭就想繞過去。

葉知秋趕緊轉過身跟她一起走，嘴裡賠著小心說道：「還生氣呢？」

妮可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我現在可沒有時間生氣。」

葉知秋剛鬆了一口氣，轉念一想，她現在沒時間生氣，那不是說有時間了還得生氣？再想說話的時候，妮可已經停住了腳步，正好停在葉知秋的房間左邊隔一個房門，看到這個房間，葉知秋嚥了一下口水，到了嘴邊的話又嚥回去了，這才想起來吉爾還在他的床上呢，妮可發現自己房間裡沒人，會不會去找吉爾？

妮可並沒有理他，伸手推開了房門，然後才想起了什麼，突然停住腳步，回頭對葉知秋說道：「吉爾昨晚在你的房間裡吧？」

「啊？」葉知秋心說「您英明」，腦子裡卻在快速的盤算是承認還是不承認，妮可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說道：「昨晚我讓人回房間取東西，她們告訴我房間裡沒人，我就猜到了。」（作者按：本來我還想多推理幾下，看了deadmanwalks同學的帖子，突然覺得這個實在太沒難度，所以直接把推理過程省了。）

這下葉知秋不用考慮要不要騙她了，不過看著面前的妮可，他突然覺得一陣心虛，脫口道：「對不起，我……」

妮可抬手止住了他的話，她抬眼看了他一下，淡淡說道：「我明白，她剛剛受了驚嚇，又是你救了她，無論是你還是她，都需要調整，適度的性生活是一種很好的解決方案。特別是對你。」她看了葉知秋一眼，說道：「你的壓力太大了，所有總是在戰鬥中表現得很亢奮，時間長了對你沒好處，性生活可以讓你釋放壓力，放鬆心情。」

葉知秋被這句話又嚥了一下，只好一臉失敗的問她：「這算醫囑嗎？」

妮可看了他一眼，回手把門關上，差點把葉知秋的鼻子撞扁。葉知秋在妮可的房門外站了半天，也沒弄清她倒底是不是生氣了，剛才談話的整個過程中她都表現得沒精打彩，怎麼看都像被患者煩到不行的醫生，最後那一下關門的動作雖然有些粗魯，但是力氣並不大，也可以解釋成她只是想盡快擺脫他好去休息。

猶豫了一下，葉知秋決定還是先去找點吃的東西，無論妮可怎麼想，她現在看起來都很需要休息。

剛剛轉身，就看到卡洛斯背著M4A1，右手托著個餐盤走了過來，看到葉知秋，卡洛斯很愉快的和他打了個招呼，根本沒注意到葉知秋的臉色不怎麼好看。葉知秋奇道：「你怎麼了？」

「呃。」卡洛斯笑道：「沒什麼，我剛剛巡邏回來。」他示意了一下手裡的餐盤：「這是我給戴安娜拿的，結果這裡的傷員有專門的營養餐，你拿去吃吧。」

葉知秋低頭看了一眼餐盤，嚥了下口水，搖頭道：「我還是希望有點肉食。」指著麥片粥說道：「這裡還有這個？」

「你是說食堂？」卡洛斯點了點頭，告訴他怎麼去食堂，那是專為這橦小樓裡的工作人員做飯的地方，下夜班的巡邏隊也在這裡吃飯。至於控制區裡的平民，則要自己解決吃飯問題。

葉知秋記住了卡洛斯說的路線，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怎麼這麼高興？戴安娜的情況很好？」

「她的確很好，妮可的醫術棒極了。」說起這個，卡洛斯由衷的感謝妮可，在現在這種時候，有一個優秀的外科醫生在身邊，等於給自己的生命加了一道保險。他憂鬱了一下，才解釋說能夠加入控制區巡邏隊的都是民兵中的精英，待遇要比普通民兵好很多，當然面臨危險的時候也要先頂上去。自己從前因為有戴安娜要照顧，一直不肯參加這個有明顯敢死隊性質的單位。但在現在有妮可幫他照顧戴安娜，他就可以放心的發揮自己的特長，在整個控制區裡，像他這樣有豐富實戰經驗的老兵再找不到第二個人，就連卡西迪都沒有真正上過戰場，再加上他有個堪比戰神的同伴，自然走到哪裡都被高看一眼，現在已經是喬丹之下的巡邏隊首領，和卡西迪並列的地位。夜間巡邏時還沒有人注意到，等天亮了，控制區中那些曾經鄙視過他這個小偷的平民們才赫然發現，以後居然要接受他這個傢伙的保護了。

葉知秋對於卡洛斯類似翻身農奴把歌唱的心情很理解，但是絕不贊同，估計這個傢伙也沒有什麼高層次的追求了，乾脆不再理他，告別了還沉浸在「庸俗」幸福感中的卡洛斯，自己奔食堂去了。

第三十二章 臨床心理醫生

到了餐廳葉知秋才知道控制區裡的公務員待遇還真不是一般的好，無論是菜還是主食，都是自選的，而且居然有熱咖啡可以喝。雖然現在已經九點了，仍然還有很多菜式可以選擇。葉知秋簡直都要懷疑阿什福德是中國人了。

走過去拿了一個盤子，他開始往盤子裡堆食物，有了上次在湖邊的教訓，葉知秋沒有專門給吉爾選擇碳水化合物，免得再次被她鄙視。看到葉知秋一個勁的往盤子裡盛食物，餐廳裡人人傾目，控制區一直實行配給制，餐廳雖然並不限制食量，但是每個人都知道食物珍貴，沒有人敢於浪費，很少有人會吃過飯後在餐盤中留下食物，大多數人都是寧可不夠吃再去添加飯菜，像葉知秋這種作法不但會被認為是心理有陰影，如果遇到愛管閒事的首領們還會吃些苦頭。

不過這些人雖然不認識葉知秋，也知道昨晚控制區裡來了很多軍人，都是從前漢斯的那一夥人，漢斯雖然已經掛了，但是他積威仍在，對於連阿什福德都不願意招惹的人物，大多數人都保持了沉默。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明哲保身，一個剛剛走進餐廳的女人就很嚴厲的對葉知秋說：「這些東西你能吃得下嗎？」

葉知秋愣了一下，老老實實的回答：「一頓吃不下。」她問一個人是不是吃得下，葉知秋就只能說一頓吃不下了。

女人愣了一下，沒想到葉知秋回答得這麼老實，想了想才問道：「你多久沒吃過飽飯了？」既然葉知秋明知道吃不下還要拿這麼多，那只能說明心理有問題了，很多被餓怕了的人都有儲存食物的行為，這個據說在醫學上還有個專屬名詞。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這是個白人，年紀不大，個子高挑，有一頭黑色短髮，臉色很蒼白，話說他今天見到的女人臉色都不怎麼樣，他甚至能看到她臉上的雀斑。於是搖了搖頭：「你看我像餓過的樣子嗎？」

女人愣了一下，才注意到葉知秋身體非常強壯，要說他這個樣子，餓過一頓兩頓還說得過去，要想被餓成心理疾病可有點騙人了。她一轉念，才明白葉知秋是在消遣自己，頓時怒道：「你是新來的吧？知不知道這些食物都是用人命換來的？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也請你尊重那些死去的人。」

這回輪到葉知秋肅然起敬了，大多數時候，人們並不會記住為了工作犧牲的人，特別對於像葉知秋這樣的戰士，除了戰友，很少有人能記得他們做出的犧牲。

看到葉知秋不說話，女人還想再說點什麼，可是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沒有說出話來，因為她的眼淚流下來了，嗓聲自然就變得哽咽。

「哎。」葉知秋心說「別呀，我可什麼都沒干啊，這算怎麼回事啊？」他正手足無措的時候，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身邊說道：「安迪，你怎麼了？」

兩個人一起轉頭去看，這個人葉知秋認識，是伊莎貝爾。她掃了葉知秋一眼，溫和的對安迪說道：「吃點東西就去休息吧，別想太多了。」

安迪抹了一下眼睛，輕聲應了一聲，低著頭走開了。看著她走遠，伊莎貝爾才說道：「那是個好姑娘，昨晚她一直跟著我們搶救傷員，到現在還不肯休息。」

葉知秋呃了一聲，看了一眼安迪的背影，問道：「她有親人去世了？」

「男朋友。」伊莎貝爾淡淡說道：「他是阿什福德的衛士，被盧克的人打了兩槍，子彈穿透了防彈衣，留在了腹部，昨晚妮可給他檢查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他腹部已經僵硬了。」她歎了一口氣，說道：「他是個很聰明的小伙子，多次到喪屍的地盤去找食物，結果沒有死在喪屍的手裡，卻死在人類的槍口下。」

葉知秋也只有默然的份，像這種故事每天都在上演，所以吉爾和妮可才會離群索居，他也一直流離在人群之外，很多時候，最大的危險都是來自人類本身。

兩個人沉默的站了一會，伊莎貝爾突然說道：「你不覺得愧疚嗎？」

「什麼？」葉知秋想著去和吉爾同進早餐，正打算和他告別，突然聽到這句話，頓時大吃一驚：「我？為什麼？」心說又不是我開的槍，這又關我什麼事了？

伊莎貝爾看了他一眼，說道：「如果你們早來一些，也許妮可能救活他。」

葉知秋搖了搖頭：「也許你還可以想想別的什麼奇跡，那麼這場災難就不會發生，我現在也許正在海南的沙灘上曬太陽，也許沒有用，我不是救世主，也不希望有人這麼想。」

伊莎貝爾想不到他會這麼說，側頭看了他一會，才搖頭道：「我真是不明白，無論你說話還是做事，總給人很冷血的感覺，可是昨天你為什麼會跳下直升機去救吉爾？」

葉知秋愣了一下，看到伊莎貝爾正仰頭看著他等待回答，只好慢慢說道：「她是我的戰友。」

「就這樣？」伊莎貝爾明顯不信：「為了一個戰友，把四個人扔在直升機上？」

葉知秋頓時瞭然，感情這位也是來問罪的，俗稱找後帳。他低頭看著伊莎貝爾，搖頭道：「對於一個戰士來說，戰鬥從來不是一道數學題，只有指揮官才那麼想。」

伊莎貝爾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愣了一下，才明白葉知秋的想法，她也不解釋，只是搖了搖頭，指了一下他的盤子：「你確定要吃這麼多嗎？」

葉知秋攤了攤手：「我給別人帶一份。」

「吉爾？」

「好像你什麼都知道。」葉知秋不想隱瞞，可也不想被人像捉姦一樣說起，妮可或者有資格生氣，關其他人什麼事？但是他還是加了一句：「她的左臂還需要休養，所以我給她帶一份。」吉爾的左臂從直升機上摔下來時脫了臼，喪屍退走後，葉知秋就幫她復位了，後來妮可也檢查過，不過在沒有X光機的情況下，妮可也不可能比葉知秋做得更好了。

伊莎貝爾笑了笑，緩緩說道：「我明白，這對你們都有好處」。她看了看葉知秋：「你昨天表現得太亢奮了，現在控制區裡的正在流傳你昨天的事跡。」

「這麼說我要成英雄了？」葉知秋其實並不在意，不過如果能到處受人敬仰也不錯。

伊莎貝爾高深莫測的笑了起來：「我不這麼看。」她說道：「你知道人們把只比他們強點有限的人稱為英雄，強得太多的則稱為神。」

葉知秋皺起眉頭，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那自己豈不是很有可能被稱為像神一樣的男人。他疑惑的問道：「那又怎麼樣？」

「多看看希臘神話吧。或者問問妮可。」伊莎貝爾笑道：「不過如果你們有什麼問題，也可以來找我？」

「啊？」葉知秋大吃一驚，仔細看了看伊莎貝爾，這個女人應該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正是歐美女性最成熟的時候，怎麼看都是個美女，即使明顯一夜沒睡，也沒有使用化妝品，但是仍然不影響她的美麗，可惜葉知秋對她這樣的風格不感興趣。

伊莎貝爾發現他聽了自己的話居然上下打量自己，立刻明白他誤會了自己的話，頓時有些氣惱的說道：「我是心理醫生。」

「呃。」葉知秋點了點頭，聽到她又補充了一句：「臨床心理醫生。」

葉知秋告別她以後還在想，為什麼她要強調「臨床」呢？

第三十二章 山寨版鬼魂

和吉爾一起吃完早餐，葉知秋準備去看看那兩架直升機，雖然驅逐盧克的時候他的阿帕奇差點被點了天燈，但是在對付地面部隊以及快速機動方面，這兩架直升機都有無可比擬的作用。安克雷奇的飛機雖然多，葉知秋總不成開著螺旋槳飛機向下面扔手榴彈吧？

吉爾並沒有跟著他去研究飛機，她對葉知秋說起的餐廳很感興趣，另外她還要去看看妮可的狀況。當葉知秋說起要和她共進晚餐的時候，吉爾居然沒有一口答應下來。這個時候葉知秋才意識到，這個女人就算真的愛上他了，也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絕對不能指望她全力全意為愛人服務，更不要說招之即來了。

和吉爾在房門口吻別後，葉知秋一個人回到了飛機上，他首先檢查的是AH64，這花了他很長的時間，所以等他一身油污的被從直升機裡叫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了。

喬丹看了半天，才確定這位黑人兄弟是個山寨貨，不過肯定能算上高仿了。他指著葉知秋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葉知秋拿了一塊擦機布，用力的擦著臉上的油，沒好氣的說道：「裡面空間太小，我不小心把回油閥塞門碰開了。對了，你知道哪裡能找到機油嗎？」

喬丹眨著因為熬夜顯得通紅的眼睛：「這裡不就是機庫嗎？」

葉知秋點了點頭，他說得無比正確，但是一點用處也沒有，換個說法就是他也不知道，沒讓他問村長去，那肯定是因為喬丹不聽相聲。於是換了個說法，問道：「我看這架飛機被保養過，你們有機師？」

「是工程師。」說起這個，喬丹就覺得心痛：「我們的發電機也是他恢復的。」

「我要見見他。」葉知秋看著喬丹的樣子，就知道沒有好結果，但是仍然心存希望。

「如果你夠快的話。」喬丹說道：「他們正在準備火化那些昨天戰死的人，我不知道他被排在第幾號。」

「什麼？」葉知秋大吃一驚：「你讓這種稀缺人才參加戰鬥？」

喬丹看了他一眼，很鬱悶的說道：「當時我恨不得把所有能拿槍的人都趕上牆去。」

葉知秋知道他說的是實話，昨天如果他沒有及時出現，控制區肯定已經淪陷了，到時候能跑出去多少人還不一定，喬丹的確沒時間考慮可持續發展的問題。但是現在短視的惡果出來了，控制區裡連個機師都找不出來，很多機械設備都將陷入癱瘓。

葉知秋歎了口氣，短視的話沒辦法發展，遠視則可能連眼前都撐不過去，估計為這個頭痛的人應該不在少數吧？他搖了搖頭，才想起來是喬丹主動來找他的，於是問他有什麼事。

喬丹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是自己來找葉知秋，不是葉知秋來找他，立刻理直氣壯的說道：「大家都想知道我們以後應該怎麼辦！」

葉知秋剛剛發現手裡的破布已經沒有乾淨的地方了，而自己的臉上還是一片油污，再添幾筆油彩，野戰不用化妝了，然後就聽到喬丹的話，臉頓時黑了，不過有機油遮著，喬丹也看不出，反問道：「你問我？」

「是啊。」喬丹點了點頭，昨天他剛剛接替阿什福德的時候，倒是提拔了幾個親信，結果一轉眼又讓喪屍幹掉了一半，雖說喪屍的效率和葉知秋比起來不可同日而語，可是也讓本來就人才匱乏的控制區鬧起了人荒，火線提拔的幾個小頭目都屬於不堪大用的主，所以喬丹和卡西迪、卡洛斯這兩卡一商量以後的工作重點，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讓他先問問葉知秋。

要不得說葉知秋運氣不好呢，這三個傢伙都是曾經親歷過葉知秋戰鬥的人，對於他的戰鬥力那是高山仰止，再加上都是戰鬥人員出身，本來就信奉實力，居然把葉知秋直接內定成阿什福德的接班人了。所以喬丹現在找葉知秋找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啊，渾然忘記了上崗之前怎麼也要徵求一下本人的意見，起碼也應該下個正式通知吧？

葉知秋看喬丹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半天才說道：「我怎麼知道？」要說打架這個他在行，就算現在喬丹跑過來說盧克和喪屍聯合起來把控制區包圍了，估計葉知秋也會立刻抄起步槍先打了再說。可是要問這種關係到兩千人未來的事情……可憐他早上還沒有刷牙呢。

葉知秋在喬丹的眼裡，一直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在見到葉知秋之前，如果有人說他能用手雷把坦克炸了，喬丹一定會說那你乾脆再接再厲用竹竿把F35捅下來得了。可是葉知秋不但真的做到了，還順手捉了三個俘虜。不但能開著AH64飛特技，還能只用一把軍刀在喪屍群裡如入無人之境，如果要猜葉知秋有什麼是做不到的話，喬丹一定會先猜生孩子。誰知道現在偶像一張嘴就說不知道，還說得這麼理所當然，喬丹當時就傻了。

看著喬丹的樣子，葉知秋突然覺得自己於心不忍，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這才發現手比臉還髒，只好露出兩排大白牙，笑道：「你們怎麼不去問問妮可？」

「啊？」喬丹很意外的張開大嘴，看起來倒像是和葉知秋比誰的牙白，本來喬丹在這方面有優勢，不過葉知秋用的化妝品比他的膚色還黑，這個對比就比較強烈了。所以葉知秋點了點頭：「她的頭腦很清楚，知識面又比較寬，我覺得這種問題問她應該比較合適。」

喬丹想了想，不確定葉知秋是不是另有含意，不過還是答應先去找妮可談談，事實上，如果葉知秋真不打算提什麼建議的話，他更想去問問伊莎貝爾的意見。只不過剛才他看到托馬斯，說伊莎貝爾上午一直呆在醫院裡，剛剛才去休息，他才沒敢去打擾。

他看了看葉知秋，問道：「一起去嗎？」

「不。」葉知秋搖頭道：「我得找到機油。」他指了指自己的身上：「至少得找到足夠彌補這些損失的機油。」

喬丹點了點頭，很好心的提醒了一下：「如果有人經過，你最好先提醒他們一下。我不想有人認為機庫裡在鬧鬼。」

第三十三章 領導意識

葉知秋沒有在庫房裡找到多少有用的東西，這裡明顯是臨時性質的，不過他倒是找到了一些分置彈藥的火箭彈，足夠補充上次的消耗了。

葉知秋仔細搜索了一下庫房，找了個本子記下現有的存貨，然後開始思考還需要有什麼東西的時候，又有人來了。

這次是喬丹和卡洛斯、卡西迪。看到三個人一起出現，葉知秋嚇了一跳，這三個人基本代表了控制區的武裝力量，難道又出了什麼事？現在才過中午，喪屍是不可能發動攻擊的，難道是盧克又帶人來了？

三個人很快表明了來意，他們不是來搬救兵的，而是有志一同的要求葉知秋接過控制區的大權。關於這一點，其實並不難以理解，兩卡都是軍人出身，對於指揮系統的重要性認識得非常深刻，當然知道如果攤上個白癡的頂頭上司有多倒楣，所以這兩個人自己當不上最高指揮官，就希望找一個能讓自己服氣的人來做，放眼望去，也只有葉知秋符合這個要求。

喬丹沒有這兩個人那麼多彎彎腸子，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不是當頭的料，想來想去也只有葉知秋有這個能力。其實伊莎貝爾的能力也不錯，她帶著一群赤手空拳的平民就能和阿什福德對抗，領導能力當然不是一般的強，只不過喬丹下意識的忽略了她這個非戰鬥人員。文人領軍那是五角大樓才幹的事，咱喬丹大老粗一個，沒那個超前意識。

看著三個心意拳拳，一幅赤膽忠心的男人，葉知秋在心裡感歎美國對軍人的教育實在太失敗了，一點政治頭腦都沒有。相比之下，本朝就做得非常好，連普通小兵都知道要服從政治需要。

他找了個箱子坐了下來，示意三個人也別光站著。庫房裡沒有很乾淨的地方，好在幾個人也都不講究這個，自己找地方都坐了下來，就聽到一陣叮光亂響，這是他們放武器的聲音。目前這三個人不但是控制區裡的高級軍官，還是主要戰鬥力，緊急情況下是要抄傢伙上戰場的，總不能到時候現搶手下人的槍吧？

葉知秋等三個人都坐好了，才慢慢說道：「我知道你們這麼急都是為了控制區著想，但是你們想過沒有，我們都是戰鬥人員，控制區的未來如果掌握在我們手裡，那會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還得感謝美國人有這個政治傳統，葉知秋話一出口，三個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實說起來，這三個人受教育的程度都不高，別以為美國的大學生就滿地都是，多得不值錢，他們的學校雖然多，但是沒有擴招的，所以每年的畢業生數量有限，而且學費也不是誰都能負擔得起的，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接受高等教育，大多數人都是一邊工作一邊攢錢的。

三個人對望了一眼，喬丹苦笑著說道：「如果你是指那些政治家，那我只能說碩果僅存的那幾個已經被你幹掉了。」

葉知秋翻了個白眼，敢情這位還惦記著自己在控制區裡大開殺戒那件事呢？他搖了搖頭說道：「建設控制區不需要政治家，我們需要的是專業的人才，就像打仗這種事我們比較在行一樣，如果你們想確定控制區的發展，就應該去找熟悉這方面的人。」

「呃。」卡西迪搖頭道：「打仗的話，我們也可以做，現在只是需要一個信得過的指揮官。」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一個笑話，心想原來你們不缺幹活的，就缺個背鍋的？其實這個就有點冤枉喬丹他們三個人了，控制區這個鍋背起來的確不輕鬆，但是也不是誰想背都能背的，至少葉知秋屬於僅有的那幾個有資格背鍋的人。

看著葉知秋不說話，卡洛斯也勸他，現在控制區裡已經開始流傳葉知秋的事跡，對於以一已之力趕走盧克，殺退喪屍的人，普通民眾還是心存敬畏的。這對葉知秋在控制區內建立威信是非常有利的。

可惜葉知秋有足夠的理由不接受這份好意，但是這件事又不能和他們說明，只好循循善誘：「你們可以把軍事力量抓在手裡，另外選人專門搞民政建設。」他指了指卡西迪：「就像你們從前那樣。」

喬丹和卡西迪立刻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卡洛斯和他最熟悉，接口道：「然後得到像現在這樣的結果？」

葉知秋看了看他，阿什福德選擇的方向並沒有錯，錯在他運氣不好，漢斯和他理念差得太遠，他又得不到控制區民眾的支持。不過現在游離在外的武裝力量陰差陽錯下已經被自己消滅了，控制區裡的各種派系也讓他和阿什福德一起幹掉了。這裡的政治環境空前的簡單，只要引導正確，他們面臨的困難就完全不能和阿什福德曾經面對的相比。

喬丹想了想，終於說道：「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擁有你說的那種專業人才。」

「那就去找吧。」葉知秋笑了笑，本來想拍喬丹的肩膀，看到滿手的油污，終於只是拍了拍自己的手：「各位，我們的時間寶貴，如果你們不熟悉這裡的情況，為什麼不去問問熟悉的人？」

「你是說伊莎貝爾？」喬丹問道。

「還是其他人。」葉知秋點了點頭：「你們看，伊莎貝爾在這裡有很高的威望。」他還想舉一些其他的例子，可是想了半天，發現自己並不認識其他的人，也許馬克思有什麼優點？他一邊想著，一邊說道：「還有妮可，她是個外科醫生，擁有精密的頭腦和慎密的思維。」他指了指卡洛斯：「這一點他應該瞭解。還有吉爾，她做過警察，對於治安管理一定會有一些心得。」他一面說，一面思考著自己還認識誰，然後就看到三個男人一起露出恍然的神情。

葉知秋和這三個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得經常獨立解決問題，所以腦筋轉得極快，剛剛發現三個人的表情很奇怪，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在心裡大罵自己該死，可也知道越描越黑的道理，馬上接著說道：「你們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我們也許沒有完全符合各方面條件的人才，但是至少有符合其中一個方面的人才，只要給她們機會，總會得到我們想要的。」

聽了他的話，三個人繼續做恍然狀。

葉知秋愣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急著編詞，第三人稱複數使用了「她們」，這才真正叫做欲蓋彌彰，不禁惱羞成怒起來，罵道：「我說得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意思。」

這回另外三個人對望了一眼，一起用力的點頭，喬丹很肯定的說道：「你不是那個意思。我們馬上就去辦。」

「去辦什麼？」葉知秋話一出口，才知道又說錯了，揮手道：「快去快去。別再理我了。」

看著他轉身飛快的跳上飛機，迅速消失的身影，三個人紛紛站起身來，喬丹一面撿自己的步槍，一面低聲問道：「我沒理解錯吧？」

另外兩個人都不用和他對答案，一起點頭道：「沒錯。」卡西迪還很感慨的歎息道：「高，實在是高，這才是真正的高人。」

卡洛斯則有些不以為然，不過他對妮可的人品倒是比較放心，對伊莎貝爾的能力也有很深的認識，喬丹其實也比較推崇伊莎貝爾，於是三個人迅速達成了共識，一起出去落實葉知秋的指示去了。

第三十四章 不要得罪醫生

葉知秋又忙了一會，終於把能幹的活都幹完了，其他諸如檢查發動機、電氣線路狀態的工作也不是說做就能做的，於是他準備先去填一下肚子。他的早餐吃得比較晚，直接把午餐帶出來了，現在正好早點去吃晚飯。

他仍然不知道什麼地方有熱水，所以用冷水洗身上的油污花了一些時間，好在已經有人想到了這一點，庫房裡準備了強力去污皂，想來應該是那位在與喪屍戰鬥中犧牲的工程師為自己準備的了。

葉知秋走到餐廳門前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叫他，聞聲望去，居然又是伊莎貝爾（為什麼要說又？），他停下腳步，等著伊莎貝爾追過來，問道：「你在等我？」

「你覺得呢？」伊莎貝爾反問道。

葉知秋聳了聳肩，也覺得自己感覺太良好了一點。改口問道：「有事嗎？」

伊莎貝爾做了個手勢，帶著他走到門邊的角落裡，在這裡說話，不用擔心被來往的人聽到：「喬丹和我說了你的建議。」

葉知秋點了點頭，心想「是哪個建議」？

伊莎貝爾看他一幅毫不在意的樣子，心裡倒是對他多了一絲好感，想了想才說道：「說實話，我一直以為像你這樣的人都應該是有掌控慾望的。」

葉知秋側了側頭，多少猜到她想說什麼了，笑道：「如果你真是心理學專家的話，應該知道很多理論並不總是適用。」

「是的。」伊莎貝爾很乾脆的承認了這一點：「所以我來謝謝你。」她說道：「不是為了你向喬丹的提名，而是感謝你將控制區的命運交還給大多數人。」

葉知秋苦笑了一下，很認真的說道：「但願我是正確的。」

「美國歷史告訴我們，這至少不是一種最壞的選擇。」

「也不是最好的，特別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葉知秋看著她，說道：「我們都知道這一點。」

「所以我才覺得看錯了你。」伊莎貝爾笑道：「妮可說得對，你沒有對權利的慾望，你是個很特殊的人。」

「呃？」葉知秋頓時來了興趣：「妮可還說什麼了？」

伊莎貝爾饒有興趣的看著他的反應，微笑道：「她很聰明，而且非常瞭解你。所以我有些擔心。」

「什麼？」葉知秋大惑不解的問道：「擔心什麼？」

「通常情況下，追求這樣的女人需要付出更多的代價，還要有百折不撓的精神。而最重要的是……」伊莎貝爾故意停了一下，然後看到葉知秋聚精會神的樣子，笑道：「最重要的是，還一定總能獲得成功。」

葉知秋頓時明白自己被她耍了，偏偏還沒什麼可以反擊的，只好哼了一聲說道：「你是婚姻問題專家嗎？」

「臨床心理學專家。」伊莎貝爾笑著糾正他：「我知道理解這個有點難，不過你可以去問問妮可，更多的交流有助於表達自己的感情。」

看著伊莎貝爾翩然而去的身影，葉知秋憤憤的想：「又臨床？這不是欺負人嗎？」

等葉知秋再走進餐廳的時候，裡面的人已經多了起來，不過大多數人都是行色匆匆的樣子，很少有人交談。葉知秋熟門熟路的過去拿了個盤子，卻發現妮可正在主食區那裡挑食物。

他三步並做兩步趕了過去，還沒等說話，妮可已經看到了他，向他點了點頭。葉知秋不願意顯得太特殊，也裝做挑選食物，問道：「睡醒了？」

妮可看了他一眼，伸手掰下一節麵包，說道：「我已經又檢查了一次傷員了。」她微微皺眉說道：「我們有十幾個重傷員，需要大量的抗生素，卡西迪已經帶人回軍營去取了，如果不夠的話，就得到外面的醫院裡去找。」

葉知秋點了點頭，明白她說的外面是指控制區的外面，那裡是喪屍的地盤。看起來喬丹他們的工作量還很大啊。

妮可看到葉知秋不說話，轉身向餐桌走去，把葉知秋一個扔在那裡。

葉知秋當然不好意思當著全餐廳人的面大叫妮可等等我，只好飛快的拔了兩個菜，抓了一大塊麵包追了上去。

妮可已經在一張桌子前坐了下來，在她的斜對面，有一個年青的男人正在吃飯，兩個人顯然是認識的，這個人看到妮可坐下來，還禮貌的欠了一下身子。

葉知秋追了過去，一屁股坐到妮可身邊的位子上，正好是那個男人對面。那人估計不認識葉知秋，看到他這個樣子，倒是嚇了一跳。

妮可皺眉道：「你還有事嗎？」

葉知秋看了對面的人一眼，回答道：「難道我不能坐在這裡吃飯嗎？」

妮可聽了，乾脆不理他，低頭吃東西。葉知秋又看了對面的人一眼，低聲道：「我沒得罪你啊，為什麼這樣對我？」

妮可一愣：「怎麼樣對你？如果你希望熱情一點的話，我建議你去找吉爾，她和喬丹去檢查防禦狀態了。」

「啊哈。」葉知秋說道：「你知道你生氣的原因了，因為我和吉爾在一起？你也說過，我們當時需要。」

妮可放下勺子，看著葉知秋說道：「你這樣說對吉爾很不公平。」

「好吧。」葉知秋投降：「那麼你能不能對我也公平一點，就算我做了錯事，你也不用再不理我吧？」

「我沒有不理你。」妮可怒道：「剛才我還和你說話了。我只是覺得現在這個時候，你應該有更多的正經事要做。」

「我做了什麼需要向你報告嗎？」葉知秋抬頭看到對面的男人正一臉驚愕的看著他們，怒道：「你一定要在這裡聽下去嗎？」

那個男人嚇了一跳，連忙搬起餐盤走開了，引得餐廳裡的人紛紛向這邊看過來。

妮可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說道：「他叫托馬斯，是這裡的醫生，你應該對他友善一點，他一直守在醫院裡，至少已經有兩天沒有脫掉衣服睡覺過了。」

「那麼你是說我不應該脫掉衣服嗎？」葉知秋也壓低聲音，但是火氣不減。

「哈。」妮可揮手道：「那關我什麼事？」

「你看起來很生氣。」葉知秋說道：「如果這不關你的事，那是為什麼？」

結果妮可衝他一呲牙，嚇了葉知秋一跳，以為她要咬他，然後妮可說道：「我笑過了，我沒生氣。」

葉知秋差點摔倒，心說這也叫笑啊？也太嚇人了。想了想，他說道：「難道我們不能換個話題嗎？」

「好吧。」妮可說道：「是你湊過來的，你說。」

「呃。」葉知秋想了半天，也沒想起合適的話題來，只好問道：「臨床心理學家是什麼意思？」

妮可一愣，看著葉知秋的眼神又有些不對，她說道：「你是說伊莎貝爾？我沒想到你居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女人。」

葉知秋低聲怒道：「我又不是變態，是她先提起的。」

「好吧。」妮可說道：「在醫學上，臨床是相對於病人來說的，比如我，如果不臨床，我就不能給病人做手術，所以大多數時候，並沒有人特別強調臨床醫生這個概念。但是心理學家有些不同，她們的大多數患者並沒有臨床表現，所以並不需要收治，只有那些表現很激烈的患者才要住院治療，這就是所謂的臨床。」

葉知秋想了半天，大惑不解的說道：「那是什麼意思？」

妮可這才明白自己費了半天的口舌是白費力氣了，只好揮手道：「簡單一點說，就是說她是精神病醫院的醫生。」

「你是說她認為我有精神病？」這回葉知秋聽明白了。

妮可看著葉知秋的樣子，不禁輕笑起來，搖頭道：「我認為，她只是覺得你有些與眾不同。」（如果還有對這句話不明白的同學，請自行查閱精神行為異常的定義）

葉知秋瞪了她一眼，心說感情這醫生真是不能得罪，人家繞著彎罵你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有了這個插曲，兩個人之間緊張的關係鬆弛下來，雖然還不會有說有笑，但是也不會各自一言不發了，快吃完飯的時候，突然看到喬丹和卡洛斯一起走進了餐廳，看到葉知秋，兩個人快步走了過來，喬丹看了妮可一眼，向她點了點頭，低聲向葉知秋說道：「我們有一支搜索隊失蹤了。」

第三十五章 都是猛人啊

向控制區外派出搜索隊並不是喬丹的創舉，阿什福德很早就發現喪屍會向控制區附近聚集，但是對於這種智力低下的生物來說，任何大規模的行動都是很困難的，所以當它們受到生物本能的驅使自發的向控制區靠攏的時候，總要花費很長的準備時間，而且在這一段時間裡非常容易被發現。所以阿什福德一直派遣手下的精銳力量組成搜索隊到控制區外沿著街道巡邏，如果發現有喪屍聚集的跡象，就會組織重火力驅散它們。在陽光下，這些搜索隊還從沒有被攻擊的記錄。而且因為喪屍的聚集通常要花費三到五天的時間，所以這種搜索隊並不是每天都要派出的。

阿什福德被盧克襲擊的那一天本來是應該派出搜索隊的日子，但是因為阿什福德需要精銳力量為自己保駕，所以臨時停止了這個行動。然後控制區內迭遭變故，這個搜索隊一直沒有派出，終於導致控制區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突然遭到喪屍的攻擊，差一點被攻陷。

今天一早，喬丹就決定恢復例行的搜索任務，並且和卡西迪一起選派了兩名原來漢斯手下的戰士帶隊。這些人休息了一上午後，下午出發，本來只是準備出去兩個小時，但是現在天已經快黑了，他們還是沒有回來。

葉知秋和喬丹、卡洛斯一起向民兵的營房走去，一面聽著喬丹介紹情況，為了不引起恐慌，他沒讓喬丹在餐廳裡面說。聽喬丹說完，他皺眉道：「搜索隊有幾個人？」

「五個人，一輛皮卡，還有一架M60機槍。」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臨時的民兵指揮部，卡西迪從門裡迎了出來，回答道。這次行動是他親自安排的，專門挑了兩個戰鬥力比較強悍的戰士，如果他們真的出了事，那他帶過來的人一下就少了三分之一，由不得他不著急。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發現吉爾跟在他的身後，只好隨口說道：「火力還不錯。」

「我們得保證遇到情況他們能跑回來。」卡西迪有些喪氣的說道：「顯然問題比我們想像的要嚴重。」

葉知秋跟著他們走進指揮部，看到中間的大桌子上鋪著一張安克雷奇的市區地圖，就直接走了過去。控制區一直缺乏職業軍人，當然不能指望有沙盤可看。別以為這玩意連沈括都造得出來就很簡單，沈老先生放到現代都得算牛人，沙盤這個東西需要相當精確的測量技術，沒有這種技術打底，做出來的只能算示意圖。不過現在葉知秋面前的這張地圖比例雖然夠大，卻是民用級的，上面沒有等高線，根本看不出來建築物的高度。

葉知秋看到地圖已經用紅筆做出了一些記號，抬頭看了一眼卡西迪：「說一下吧。」

誰知道卡西迪有些尷尬的避開了他的目光，葉知秋心中大奇，正想問他怎麼了？吉爾已經走了過去，伸手指著地圖上的標記說道：「搜索隊的原定路線是沿著這條街道，在這裡轉彎，最後繞回來，因為控制區一面臨著公路，所以並不是一個封閉的圓形。」她指著一個大圓圈說道：「有人在下午四點左右聽到了槍聲，根據時間判斷，他們應該正在返回的途中。」

這個判斷讓葉知秋的注意力從吉爾身上回到了地圖上，他皺眉望著地圖問道：「他們沒有聯絡工具嗎？我看到你們有手持電台。」

「有。但是效果不好，所以他們並沒有和控制區聯繫。」這回是喬丹回答。他們有一些摩托羅拉的民用版手持電台，覆蓋範圍是二到五公里，僅搜索半徑就要超過五公里，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無線信號衰減得非常厲害，在搜索途中和控制區保持聯繫幾乎是不可能的。

卡西迪有些遺憾的說道：「我手裡有大功率電台，只是搜索隊派出得太匆忙，還不及調試，沒想到這就出事了。」

葉知秋點了點頭，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既然從前一直這麼干都沒事，卡西迪也不可能過來就置疑喬丹的決定，換誰也不能做得更好。他指著地圖上的圓圈問道：「這個範圍有多大？」

地圖的比例尺是五百比一，全部攤開了桌子上根本放不下，好在他們只需要查看控制區附近的部分。但是這個圓圈總有巴掌大小，看上去至少有五千米的直徑。

吉爾對他的置疑不屑一顧：「這不錯了，我們甚至不能確定他們在不在這裡面。」她看了看窗外，提醒道：「最多半個小時，太陽就要落下了，如果我們不想到達時就落進喪屍的包圍，最好馬上出發。」乘車從控制區最近的大門出去，到達那個圓圈標計的地方也得二十分鐘，所以吉爾才會這樣說。

「很好。」葉知秋又看了一眼那張地圖，確認了一些自己需要知道的細節，然後說道：「第一：我們不開車，而是乘直升機。第二……」他看著吉爾，說道：「不是我們，這次你和喬丹留下。」

吉爾愣了一下，抬起頭惡狠狠的看著他：「為什麼？」

「因為我們不需要去太多人，天很快黑了，控制區需要防禦力量。」葉知秋毫不退讓的說道。

「好吧。」吉爾說著，抬手推在葉知秋的胸膛上，她的手勁也不小，葉知秋又不想在大家面前做銅牆鐵壁狀，只好配合著向後退了一步，沒想到吉爾又推，他只好又退，兩個人幾步就退到了牆角，葉知秋的後背在離牆壁只有一厘米的時候停住了，不是他背後長著眼睛，而是他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兩側沿伸的牆壁，所以才判斷出自己後背的空間距離。

吉爾一下沒推動，身子卻踏上一步，貼著葉知秋的胸膛站住，低聲道：「為什麼不讓我去。」

「這裡需要你。」葉知秋嘴上毫不退讓，立刻低聲回答。

「因為我是女人。」吉爾惡狠狠的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

「好吧，你是女人。」葉知秋說道：「這點小事讓男人們去幹吧。」

吉爾笑了起來，用指尖戳著葉知秋的胸膛，低聲道：「你可真會說話，怪不得妮可會那麼喜歡你，你和我上床可把她惹火了。但是你如果以為我這樣做是為了得到你的保護，那就錯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選擇你只是因為你比其他男人都要優秀。」她反手比了下：「你需要優秀的作戰人員，那些人中有誰比我更好？」

葉知秋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強悍的宣言，愣了半天，才歎息道：「好吧，你說了算。」吉爾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微笑，輕輕拍了拍葉知秋的臉頰：「這才乖呃。」（這算不算夫綱不振？）

桌邊的三個男人對視了一眼，他們當然聽不清葉知秋兩個人說的話，但是也能看得出來吉爾掌握著主動。卡西迪看了兩個同伴一眼，突然低聲說道：「原來中國男人真的都怕老婆？」

喬丹眨了眨眼睛，疑惑的問道：「那他們在床上怎麼辦？」

「肉搏唄。」卡洛斯歎息道：「都是猛人啊。」

第三十六章 救援行動

最後還是喬丹和留了下來，這幾個人中，只有他沒有接受過系統的軍事訓練，又是對控制區最熟悉的人，留下他坐鎮再合適不過。

葉知秋重新駕駛著黑鷹騰空而起，中午的時候他給直升機補充了燃油，只不過在無壓力灌注的情況下，黑鷹的油箱並沒有加滿。

卡洛斯熟門熟路的給M134壓上彈鏈，這槍的射速是夠了，但是威力比起M2來還有差距。可惜他們不可能把M2搬上飛機，阿帕奇又不能載人，只能指望它了。

葉知秋很快就發現了停在街道中心的皮卡，卡西迪在後面也叫道：「那是他們的車。」

葉知秋盡可能低的從皮卡上飛過，看到車上的M60居然還在。但是車上顯然已經沒有人了。

按照原定計劃，直升機本來應該在街心的十字路口降落，從地圖上看，那裡足夠寬敞。但是很快葉知秋就發現圖上作業的缺點了，那裡停滿了各種車輛，顯然在災難發生時這裡曾經出過一次很嚴重的車禍。

葉知秋罵了一句，好在他還有備用計劃，飛機又調頭飛向不遠處的街心公園，那裡有一個小廣場，葉知秋只能希望災難發生時人們沒有把那裡也佔用了。

看起來他們的運氣不錯，經過了一個冬天，廣場上骯髒不堪，卻沒有什麼東西可能妨礙降落。葉知秋控制著直升機緩緩降落，卡洛斯首先從飛機上跳了下去，在地上翻滾了一下，立刻蹲姿據槍警戒，沒人知道搜索隊究竟遇到了什麼，如果是盧克的人準備伏擊他們，現在正是最好的機會。接著是卡西迪和他帶來的手下山姆。這是他們這一次行動的全部人馬了。

葉知秋關閉發動機，從駕駛倉跳出來，揮了揮手，當先向卡車方向跑去，卡洛斯和吉爾交替掩護斷後。

很快跑到了皮卡的旁邊，葉知秋和卡西迪檢查了一下車子，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看著一臉失望的卡西迪，葉知秋安慰他：「他們沒帶M60，看起來並不是準備去攻堅。」

卡西迪打量了一下四周，沮喪的說道：「這才是我擔心的，如果他們認為可能需要使用機槍，也許就不會離開車子了。」

吉爾端著M4A1站在一棟樓的大門前，高聲叫道：「這邊。」

葉知秋揉了揉耳朵，走了過去。為了這次行動，他們都佩戴了單兵戰場通訊系統，雖然在小鎮上，漢斯手下的人員和裝備被葉知秋蹂躪得差不多全滅，但是卡西迪那邊多少還有一些存貨，裝備一支小隊還是足夠的。不過吉爾對於這種軍用器材還不太熟悉，這一喊聲音實在太大了，頗有振聾發聵的作用。

吉爾指著地上的足跡說道：「他們進去了。」

葉知秋看了看卡西迪，搜索隊是他的人帶隊。卡西迪皺眉說道：「他們瘋了？」

「也許是聽到了女妖的歌聲。」卡洛斯扭亮戰術燈，看了一眼已經快要落到樓後面的太陽，說道：「如果必須進去，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卡西迪看了他一眼，這次行動的五個人都是剛到控制區的，葉知秋也許不知道，但是卡西迪和山姆都很清楚從前阿什福德對待這種事的態度，他絕不會為了沒有希望的手下去冒險，不但自己不去，也不會允許手下去。因為一旦深入建築物內部，那裡就是喪屍的樂園。即使是訓練有素的戰士，在城市裡對敵人進行清剿做戰都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更不要說面對近身作戰能力明顯高出人類一籌的喪屍了。所以阿什福德曾經明令不得進入建築物內部，更不許對違反這條規定的人進行救援。事實上，即使是卡西迪，對於在天黑後進入建築物內部也是很猶豫的。

葉知秋看出了他的猶豫，但是無論如何，他不可能就這樣退回去，那不符合他的習慣。如果能確定裡面只有喪屍，他肯定會選擇自己進去，但是如果伏擊搜索隊的人是盧克或者其他勢力的人，那麼他就需要支持，所以看到卡西迪沒有出聲，他立刻說道：「我先，保持戰鬥隊型。」說著，打開戰術燈，一腳踢開了房門。

卡西迪看了山姆一眼，無奈的撇了撇嘴，現在的這個組合無疑是控制區裡能拿得出手的最強力量了，如果他們也不敢進入到建築物裡面，那安克雷奇的未來顯然沒什麼希望。所以儘管不太情願，卡西迪仍然扭亮戰術燈，準備跟上。山姆沒辦法，只好跟在後面，嘴裡嘟囔道：「我們需要更多的夜視設備。」

「你應該把這個議案提交給議會。」卡洛斯輕聲道：「如果你能活到那個時候。」

吉爾跟在他身後，罵道：「注意警戒。」

說到城市特種戰，除了葉知秋外，就得數吉爾受過的訓練最全面，所以她的確有資格罵卡洛斯，更別說這裡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和葉知秋的關係非比尋常。

葉知秋進門後立刻向前移動，給後面的人讓出地方，卡洛斯和吉爾分別向兩側警戒。五個人雖然沒有事先演練過，倒底原來的軍事素養擺在那裡，倒也有模有樣。

這裡從前應該是一家辦事機構的所在，進門後的大廳很寬敞，葉知秋掃視了一下，沒有發現活動目標，這才開始觀察環境。

吉爾慢慢蹲下身子，在戰術燈明亮的光線下，能看到她們衝進來時帶起的灰塵，她伸手撿起一個東西，低聲道：「彈殼。」

卡西迪也在確認另一個彈殼，說道：「5.56毫米步槍彈。」

葉知秋沒有跟著他們低頭，仍然游移著燈光，頭也不回的說道：「是我們的人嗎？」

「不知道。」卡西迪向旁邊走了兩步，正想再看看地上的痕跡，聽到葉知秋大叫小心。接著身邊的山姆已經扣下了板機，槍聲在封閉的環境內顯得特別刺耳，一連串子彈從卡西迪身邊射過，在一根大理石柱子上濺起一溜火光。卡西迪看到一個黑影飛快的從柱子後竄了出去，躲過了山姆的射擊，卻被跟著射擊的卡洛斯連續擊中，一頭栽倒在地上，帶倒了一排椅子。

吉爾已經在大叫：「注意其他方向。」葉知秋也在喊：「保持隊型。」說著，他的槍也開火了，一個向他撲過去的黑影被M4A1的子彈擊中，從空中摔了下來。這次能夠從戰術燈的燈光中看出是一隻喪屍。

第三十七章 夜半哭聲

五個人幾乎都發現了目標，槍聲立刻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山姆是第一個開槍的，也是第一個打完整個彈夾的人。就在步槍掛機的一瞬間，他就知道壞了，很果斷的鬆手棄槍，反手拔出了手槍。

同樣是格洛克18，在葉知秋和吉爾手裡的效果就和在山姆手裡的效果大有不同，起碼在山姆換手槍的時候，他自己的心裡並沒有多少底。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喪屍，山姆絲毫不敢躲避，因為他身後就是卡西迪，無論他對這個人怎麼看，都不能在這個時候把他的後背露出來，那是所有戰鬥人員的大忌。

格洛克連續命中，在喪屍的身上冒出了幾處血泉，它本來準備的奮力一躍終於沒有完成。腳下一軟，摔到在山姆的面前。看著喪屍軟軟摔倒在腳下，山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他第一次面對面的擊斃喪屍，而且還是用一把手槍。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隻喪屍從黑暗中衝了出來，從摔倒在山姆面前的喪屍背後猛然躍起。一般來說，喪屍在有助跑的情況下可以躍起到三米以上的高度，但是也許是生物本能的驅使，它們很少在攻擊行為中跳起那麼高，更多的是直撲，大多數喪屍都可以撲出四至五米的距離。所以當山姆發現這只喪屍的時候，它幾乎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山姆連開了幾槍，都沒有擊中它的要害，看著眼前的喪屍變得越來越大，他揮動手槍向它猙獰的臉上砸了下去。

這一下勇氣十足的攻擊落空了，葉知秋奮力把手裡揪住的喪屍摔了出去，看也不看的回手抬槍把仍在空中的喪屍爆頭，嘴裡大聲說道：「注意你的攻擊速度，還有……我欣賞你掩護隊友的勇氣，但是你應該時刻注意他們的位置。」

山姆愣了一下，才發現身邊的卡洛斯已經移動到了牆邊，其他人也和他一樣背靠牆壁，只有他從開火後一直站在原地。

槍聲漸漸停了下來，卡洛斯拔掉槍上打了大半的槍夾，一面換上新彈夾一面說道：「第一次上戰場？表現不錯，可以理解。」

卡西迪對山姆的表現也很滿意，必竟他一直為自己守護著後背，雖然事實上他已經移動了。他仍然和吉爾一起舉槍警戒，掃視黑暗中的大廳，嘴裡卻稱讚道：「幹得好。」

「和訓練不太一樣對吧。」吉爾悠然說道：「不要慌，你在它們四肢上打十槍也不如在它的腦袋上打一槍，所以不要急著打空你的彈夾。」

葉知秋並沒有和他們一樣開始交替更換彈夾，踢了一腳被山姆幹掉的喪屍，說道：「至少我們知道對手是誰了。」

卡西迪聽到卡洛斯推上彈夾時發出的聲音，開始給自己的步槍換彈夾，一面說道：「我不覺得應該繼續深入。」他們至少受到了十隻喪屍的攻擊，並且放倒了其中的六隻，如果搜索隊真的在這裡，他們肯定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吉爾也同意他的意見，儘管她很好奇搜索隊員們為什麼會主動進入這裡，但是顯然在夜裡搜索這麼大的地方不是一個好主意。

葉知秋想了想，終於同意了這個建議，擺了一下手，示意開始撤退。就在這個時候，大樓裡突然傳來了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聲。

五個人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卡洛斯低聲罵了一句，吉爾也說道：「這是圈套。」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事實上，五個人都知道這很可能是一個圈套，但是如果不是呢？他們有各種各樣的理由無法讓自己無視這一聲啼哭。

看著大家彷彿釘在原地的腳步，吉爾咬了咬牙，盯著葉知秋低聲道：「是你做決定的時候了。」這話多少有些不厚道，因為如果葉知秋下了這個命令，對他以後的名聲會很不利，但是她又說得沒錯，現在葉知秋才是指揮官，只有他有這個權利，由他做出撤退的決定，也許會在人們心中留下陰影，卻可以讓戰士們更加信任他。在戰場上，一個指揮員在顧全名聲和保護戰友之間經常要做出選擇。

【文】看到葉知秋還是沒有說話，吉爾急了：「如果你不想下這個命令，那麼我來。」

【人】「不。」葉知秋突然說道：「你們留在這裡建立防禦，我上去看看。」

【書】「你瘋了。」吉爾罵道：「這是個圈套，我以為你不會心軟。」

【屋】「這和心軟沒關係。」葉知秋慢慢說道：「保護幼崽，是一個種族能夠延續的前提。」他開始檢查彈藥。給M4換了一個新的彈夾，然後說道：「即使這是一個圈套，我也必須確認是誰設下的。」

其他四個人一陣默然，卡西迪慢慢說道：「不可能是喪屍，它們沒有這麼聰明，我跟你上去。」

葉知秋看了看他，對他的勇氣感到意外，搖頭道：「最好別這麼說，喪屍們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他不僅僅指的是小鎮上莉莉表現出的特異之處，它明顯擁有大多數喪屍不具備的智力。還有很多來自昨夜喪屍攻擊控制區的疑問。昨天夜裡喪屍的攻擊目標性太強，很難讓人相信那來自自發性的攻擊，特別是最後時刻對直升機的攻擊，喪屍們當時明顯留有預備隊，這種行為至少說明它們已經開始擁有群體意識了。而且在葉知秋心中，那個一閃即逝的高大身影也讓他很不安。

吉爾和卡洛斯都聽葉知秋和妮可談起過莉莉的表現，對於喪屍擁有一定的智力並不感到過於驚奇，但是很顯然，能夠與人類和平相處和設下圈套引人類上鉤並不是同一個層次的智慧，所以仍然讓人難以接受。所以吉爾說道：「我們都上去。」

「這是命令。」葉知秋說道：「相信我，如果一個人的話，我逃命的機會是很大的。」

於是其他四個人都沉默了下來，葉知秋指定卡洛斯作為臨時指揮人後，端起步槍慢慢向黑暗深處走去。吉爾看了卡洛斯一眼，低聲道：「憑什麼？」

「我是男人。」卡洛斯知道她的意思：「他總得顧及我們的感受。」

吉爾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只是緊盯著黑暗中逐漸遠去的燈光，直到葉知秋轉過一個彎，燈光消失不見。

第三十八章 喪屍之王

沒有電影裡發出格吱聲音的樓梯，但是在戰術燈明亮的燈光下，葉知秋覺得地面上揚起的灰塵就像是行走在霧裡，為了保持戒備，他只能拖著步子走，這是灰塵升騰的主要原因，另一個原因是，這裡的灰塵似乎比別的地方要多。

葉知秋慢慢蹲下身子，地上有血跡，他伸手摸了一下，血跡表面已經乾涸，但是裡面還是液體狀態，這不是新鮮的血液，它們落在地上的時間應該是二到四個小時。葉知秋抬頭看了看四周，這麼大的灰塵，足以掩蓋任何痕跡，所以他幾乎沒辦法通過地面上的腳印之類的東西判斷任何事情。

轉了半個圈，他選擇了一道樓梯，那是一道螺旋形的梯子，如果是災難發生前，它一定很漂亮，但是現在，沉浸在黑暗中的梯子只會給人以陰森的感覺。

他用右手持槍，左手摀住戰術燈，只讓微弱的紅光從指間的縫隙裡透射出來，然後慢慢的走了上去。

樓梯發出格的一聲響，葉知秋卻鬆了一口氣，沒有多少灰塵落下來，這說明梯子經常被使用，在這種環境下，梯子上如果沒有積攢灰塵，只能說明剛剛有什麼東西從這裡上去了，所以上面的灰塵都已經落了下來。

他盡量小心的走了上去，太陽已經落下去了，大樓裡沒有任何光線，即使以葉知秋的視力，也只能憑借戰術燈漏出的微光來辨別環境。關於這個問題，他曾經和妮可討論過，兩個人都認為喪屍們的視力不太可能突然變異到可以夜間視物的水平，必竟就算它們不再是人類了，它們的大部分生理構造還是與人類一樣，它們的視覺器官也只能識別很窄範圍的可見光。對於不能在陽光下生活的喪屍來說，這是很諷刺的一件事，它們居然也不能在沒有白光的夜間視物。

想到這一點，葉知秋就覺得很好笑，喪屍們在獲得了速度與力量的優勢的同時，也喪失了更多原本屬於人類的能力。

他在想這些的時候，思想就開始溜號，所以當看到樓梯口的黑影的時候，把自己也嚇了一跳，他迅速的移開擋著燈光的左手，右臂揚起，就準備開槍。但是一瞬間，他就停住了。那不是一隻喪屍，而是一具死屍。

葉知秋警惕的檢查了一下四周，才慢慢的走了上去，用槍管拔了一下屍體，這個人顯然剛死不久，葉知秋不認識搜索隊的人，所以不能確定是不是要找的目標。這個人的身上沒有步槍，手槍則還在槍袋裡。葉知秋很吃驚的發現，這個人不是被咬死的，而是被擊碎了胸骨。而且還是在穿著防彈衣的情況下。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慢慢放下手裡的步槍，這個人明顯死於近戰高手的襲擊，M4A1雖然適用於城市做戰，但是仍嫌槍身太長，現在遇到高手，他再用這個玩意就很可能失去先手。所以他要摔掉步槍，換成手槍。

他從屍體的身上拔出手槍，果然是制式的格洛克，這個人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卡西迪的手下了，控制區裡的民兵沒有這麼好的配置。儘管早有心理準備，葉知秋仍然有些惋惜，控制區裡想找一個受過軍事訓練的人實在太不容易了。

他取下步槍上的戰術燈，反握在左手裡，用右手握著從屍體上拿來的手槍，慢慢向前走去。經過第一個房門的時候，他沒有停留，但是走到第二扇門的時候，他站住了。那裡面傳出了一種奇怪的聲音，這種聲音對他太熟悉了，每當聽到這種聲音的時候，大多伴隨著喪屍的存在，所以葉知秋一腳踹開了房門。

沒有喪屍撲出來，卻有嬰兒的啼哭聲撲面而來，這個孩子又哭了，而且哭得很用力。葉知秋心裡一緊，接著就看到在戰術燈的照耀下，一個黑影正趴在不遠處的牆壁下。

葉知秋不用多看，就知道那是一隻正在啃食的喪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只是它發出來的，只是它正在吃的是什麼？

喪屍感覺到了燈光帶來的不安，它猛的轉過頭來，看到葉知秋，讓它有些吃驚，然後它就吼叫了一聲，猛的撲了過來。

葉知秋沒有在它身上浪費力氣，一槍打穿了它的頭顱。看著腦袋像一個破西瓜般碎裂的喪屍頹然倒下，他快步走了過去。

它啃食的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個成年人，葉知秋一眼就看出這個人應該是搜索隊的成員，他穿著控制區裡民兵常穿的衣服，一雙眼睛茫然的張著，臉上仍然保留著驚恐的神情。

葉知秋的目光從他只剩下骨頭的脖子掃過，霍然回頭。戰術燈的光線下，一隻喪屍正躺在窗戶下的地板上望著他，在它身體的內側，有一堆胡亂堆疊在一起的衣物，孩子的哭聲正是從那衣物中傳出來的。

葉知秋看到那只喪屍不安的在燈光下扭動了一下，然後仍然保持著仰臥的姿勢，隨著它的動作，一股黑血從它的身下流了出來。葉知秋這才發現，它的身下已經浸滿了血液，那是它的血液。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慢慢向喪屍走去，然後看到了喪屍的眼睛似乎轉動了一下。

警兆突生。葉知秋毫不猶豫的棄槍，向旁邊滾去，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他的身邊掠過，撲到了牆壁上，然後借力反彈，又轉身撲了過來。

葉知秋在地上一彈而起，靈活的閃開了撲擊，揮拳打出。出乎他的意料，對方竟然閃開了。

藉著落在地上的戰術燈反射出的光線，葉知秋一眼就認出這就是昨晚曾經出現在陰影裡的那只高大喪屍。它顯然有著超出同類的力量和速度。

高大喪屍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的連續突襲居然沒有成功，它半蹲在地上，做出準備撲擊的姿勢，卻並沒有立刻行動。

葉知秋盯著它的身體，從剛才的動作看來，外面被砸碎了胸骨的人多半是這只喪屍的成果。他活動了雙手，低聲道：「是你殺了我的人？來吧，讓我們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強者。」

高大喪屍顯然聽懂了他的話，目光從他腰間的手槍移開，那才是它最擔心的。葉知秋剛進房間的時候一槍爆頭的效果太過驚艷，不能不在它的心裡留下陰影。所以它連擊不中，就已經萌生了退意，只不過不願意就這麼容易的離開，才顯得有些猶豫。如果葉知秋掏槍，它肯定第一時間逃跑。現在看到葉知秋擺出空手格鬥的架勢，它在感到放心的同時，又覺得受到了侮辱，於是它低吼了一聲，猛的撲了出去。

第三十九章 功虧一簣

幾乎就在它發力的同時，就已經撲到了葉知秋的身前，葉知秋嘿了一聲，半轉身揮拳打出。高大喪屍反應居然很快，發現來不及阻擋，左肩一聳，硬接了這一下。

葉知秋一拳得手，覺得拳上傳來的反作用力大得異乎尋常，居然無法連續攻擊，只好退了一步，才消解掉這股力量。喪屍挨了這一拳，也不好受，高大的身軀竟然被打得橫出了好幾厘米，一條胳膊幾乎抬不起來了。這傢伙雖然與眾不同，但是對於它們的生理特徵來說，顯然比人類更加容易煩躁發怒，突然吃了這麼大的虧，立刻被徹底激怒了，大吼了一聲，又撲了上來。

有了這一次交手的經驗，葉知秋更不敢讓它抓到自己了，這傢伙的力氣大得出奇，打中它居然會震得自己下盤不穩，也算是葉知秋遇到的少有對手了，要是抱在一起玩相撲，葉知秋可沒有信心贏它，而且看起來，它並不在乎用嘴，多半也不會只咬耳朵。雖然葉知秋也有一張嘴閒著，可是看這傢伙的樣子，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洗澡了，實在下不去口。所以也只好和它游鬥。

這個房間不算寬敞，葉知秋和高大喪屍的動作又都非常敏捷。再加上只靠一隻落在地上的戰術燈的光線照明，難免看不清楚，很快就聽到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那是葉知秋連續擊中喪屍的聲音。他雖然沒有武二郎三拳打死野生大老虎的本事，一拳下去也有上百公斤的力量，如果換一個人，早已被他打得骨斷筋折，可是面前這只喪屍卻好像沒事一樣，還好幾次差點趁機抓住他。

這樣一來，葉知秋更加不敢隨便發力，生怕力道用得老了，被它趁機扭住，那可大事不妙之極。好在這喪屍動作雖然敏捷，可也知道痛，在葉知秋的拳下吃了苦頭之後，也不敢攻得太猛烈。它臨敵躲閃之間常有一些很常規的閃避動作，顯然也是練過的。但是變成喪屍後，它從前的記憶遭到的破壞，更多依靠的是生物的本能，那些保護動作只能說是已經成為了它本能反應的一部分，所以才能不斷躲過葉知秋的密集攻擊。但是在進攻的時候，這些本能就用不上了，葉知秋的訓練水平和搏擊能力比它高了不只有多少籌，如果換個寬敞明亮的地方，葉知秋有大把的閒情逸志陪它慢慢玩，累也累死它了。可是現在這個地方既不寬敞，也不明亮，旁邊還有個不知道是什麼的小傢伙斷斷續續的在哭，實在讓他沒辦法靜下心來。

又躲過了喪屍的一次攻擊，葉知秋腳下一滑，踩到了窗下那只仰臥喪屍流出的血液上。他不知道那喪屍倒底怎麼了，一直小心的和它保持著距離，但是房間裡本來光線就暗，血液又是暗紅色的，在地面上流淌的時候就算是他也看不清楚。這時腳下一滑，立刻重心不穩。葉知秋應變奇快，左足踏出，正好踩在那只喪屍的腿上，身子向後撞出去，落點正是那一堆傳出嬰兒哭聲的衣物。葉知秋身在空中，就知道要壞，以自己的份量，落在上面有什麼也給壓死了，匆忙中雙手在窗邊的牆上一按，身子斜飛出去。

落在地上的時候，葉知秋著地一滾，已經抽出了腰間的手槍，指向身後。那喪屍的攻擊速度可不是開玩笑的，自己這一下失手，重心無法保持，再做動作就難免走樣，能不能躲過接下來的攻擊可還得兩說，還是抄傢伙比較保險。至於剛才關於誰是強者的宣言，在這性命悠關的時候也只好先放到一邊，反正名聲是身後事，讓歷史學家們去評價吧，也算為社會創造就業崗位了。再說到時候他沒準還得往「阻礙物種溶合」的罪人上面走一遭，小小的食一下言也不算大事，胖也胖不到哪裡去。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高大喪屍並沒有繼續撲上來，葉知秋翻滾出去後，它就擋在了葉知秋和窗子之間，微微伏低身子，嗓子裡傳出一陣陣低沉的怒吼聲。然後它才看到葉知秋手裡的槍，很明顯的愣了一下，不過它可不是想指責葉知秋言而無信，說好單打獨鬥，末了玩三英戰呂布，它發愣只是在考慮要不要逃跑。就算它皮糙肉厚，也擋不住子彈，在一般人的面前，它還可以憑借靈活的動作躲開子彈，在葉知秋這樣的用槍高手面前，可就有點不靠譜了。

葉知秋看到這麼好的機會，居然也猶豫了一下，他現在有把握把面前的喪屍擊斃，從它的身手上看來，這個傢伙在變異前也是個很能打的人，就算是自己，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也沒把握對付得了它。它的存在對於倖存者們來說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趁機除掉它顯然很划算。

可是葉知秋心裡實在有太多的疑問，這個傢伙從出場到現在，表現得實在太奇怪了。為了故事情節展開的需要……嗯，不對，為了解開葉知秋心中的疑問，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麼殺死它。

於是兩個人……不對，是一人一喪屍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一會，高大喪屍不敢亂動，葉知秋也不敢開槍，居然僵持住了。過了一會，葉知秋突然發現那個不停啼叫的聲音慢慢停了下來，也不知道是哭累了休息一會還是沒氣了。高大喪屍明顯也察覺到了這一點，身子抖了一下，似乎想回頭察看，卻在葉知秋的槍口下忍住了。

於是葉知秋作了一個很大膽的決定——話說他什麼膽子小過了？他慢慢收起手槍，站直了身子。對面的高大喪屍沒有什麼動作，仍然保持警惕的半蹲姿勢。葉知秋出槍太快，它可不認為他把槍放到槍套裡和拿在手裡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葉知秋抬起雙手，對著高大喪屍慢慢張開，示意自己的手裡沒有武器，這個姿勢在現代搏擊裡還有個名目，叫戒備勢，因為雙臂前伸可以拉開雙方的距離。不過這個姿勢一向只在比賽中常用，手臂伸直之後就缺少了發力的距離，沒有實際打擊效果，現在葉知秋擺出這個姿勢，也只是表達一種意圖。

高大喪屍估計沒練過散打，所以沒看出來葉知秋這個動作中的貓膩（殘念，他比我更得還少），判斷出葉知秋動作中的含意後，立刻轉過身去，居然直接背對著葉知秋了。

它先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喪屍，然後又小心的拔開地上的衣物，從裡面抱出一個小東西來。

葉知秋伸長了脖子也沒看出來那是什麼，只好小心的踢了一下地上的戰術燈，讓往喪屍那邊反射的光線能明亮一點。

高大喪屍立刻感覺到了光線的變化，它小心的看了看手裡的生物，又慢慢把它放回到衣物堆裡面，然後轉回頭來，看著葉知秋。

葉知秋擺了擺手，試探著說道：「你能聽懂我的話？」

高大喪屍看著他，沒有什麼反應，葉知秋並不氣餒，接著說道：「我知道你能聽懂我的話，你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嗎？」他說道：「我知道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是你自願的，但是你難道忘記了你從前也是人類嗎？」他指了指門外：「那個人是你殺的？為什麼要殺他？」

出乎葉知秋的意料，聽到這句話，高大喪屍猛的吼叫了起來，嚇了葉知秋一跳，他還沒想好應該做出什麼反應，房門再一次被撞開了，吉爾和卡洛斯猛的衝了進來，晃動的戰術燈光迅速對準了高大喪屍。葉知秋大聲叫道：「別開槍。」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這兩個人開槍的速度也不比他慢多少。吉爾和卡洛斯的兩支步槍同時開火，在噴射的槍口焰照射下，高大喪屍騰空而起，撞碎了窗子，摔出樓外，隱隱傳來一陣悲憤的吼叫聲。

第四十章 奇跡

葉知秋看著破碎的窗子，半天沒緩過勁來，吉爾和卡洛斯表現得比他好多了，兩個人迅速搜索了一下房間，然後同時做出「安全」的判斷。隨著兩個人的聲音，卡西迪和山姆也從門外閃了進來，卡西迪問道：「怎麼樣？」

「不知道。它跑了。」卡洛斯指著窗戶說道：「也許擊中它了，也許沒擊中。」

「你們擊中它了。不過沒傷到要害。」葉知秋無奈的說道：「你們怎麼上來了？」

「我們從通訊器裡聽到了你們的對話。」吉爾小心的走到窗邊，探頭看了一下，外面漆黑一片，她也沒敢多看，縮回頭看了看腳下躺著的那只喪屍，問道：「它怎麼了？」

葉知秋沒理她，彎腰撿起戰術燈，抱怨道：「我沒要求支援。」

「呃，你沒有。」吉爾說道：「你當時喋喋不休得像個說唱歌星。」

「那又怎麼了？」葉知秋說道：「你離開了重點。」

「我沒有。」吉爾怒道：「重點是如果你可以用手解決它，決不會嘗試用嘴。」

葉知秋這才明白，吉爾她們聽到他當時對高大喪屍說的話，以為他不是那只喪屍的對手，所以才冒險衝上來救他，再想想當時的大好局面，葉知秋也沒辦法，只好懊惱的說道：「如果妮可在，她一定不會這麼想。」

一片沉寂，過了好一會，卡洛斯才說道：「我也是這麼得罪老婆的。」

葉知秋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這個時候只好道歉，吉爾轉過頭不理他，卡洛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麼說真的不厚道，要知道我們決定上來需要冒多大的險？」

葉知秋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只好接著道歉。吉爾懶得聽他廢話，低頭看了看躺在窗口的喪屍，說道：「它還活著。」

「什麼？」這句話的作用比卡洛斯的話可有效多了，葉知秋立刻來了精神，一步跨了過去，問道：「我以為它已經死了。」

「流了這麼多血，離死也不遠了。」吉爾用槍管捅了捅喪屍，看到它沒什麼反應，低頭檢查了一下，說道：「5.56毫米子彈，應該是打穿了它的肺，至少中彈幾個小時了。」肺部受傷，如果不並發氣胸的話，通常傷者會直到流血過多才會死去，這個過程也許會持續十幾個小時。

「呃。」卡西迪應了一聲：「看來我們的搜索隊也不是沒有戰果。」它幾個小時前中彈，當然只能是被搜索隊的人開槍打傷的。

「恐怕他們打錯人了。」葉知秋低聲說著，俯身從衣物堆裡抱起了一個生物，在幾隻戰術燈明亮的光線下，那赫然是一個初生的嬰兒。

也許是剛才一直哭累到了，這個嬰兒居然在睡覺，就連吉爾和卡洛斯的槍聲都沒有驚醒他。吉爾湊過去看了看，驚叫道：「他是人類。」嬰兒身上還有生產時留下的血跡，但是無論如何，他頭上那稀疏的毛髮都說明他不是一隻喪屍。

「上帝啊。」卡洛斯低聲道：「這不可能，他從哪裡來？」

「當然是他母親的肚子裡。」卡西達也湊了過來，如果這個時候那只高大喪屍突然出現，沒準能把安克雷奇倖存者控制區裡的主要戰鬥人員一網打盡。

「給我。」吉爾伸手接過嬰兒，抱在懷裡仔細看了一下，說道：「是個女孩，但願她不會變成喪屍。」

「我覺得她不會。」葉知秋淡淡說道：「我們用戰術燈照了她這麼久，如果是喪屍，她的皮膚應該有反應了。」

「她從哪裡來？」卡洛斯又一次發問道。

幾個人同時低頭去看那只肺部中彈的喪屍，當然不會得到答案，葉知秋蹲下身子，突然說道：「會不會是它？」

「不可能。」卡西迪叫道：「它雖然是個女的，但是你看它的樣子，有哺乳期的特點嗎？」

葉知秋歎了口氣，淡淡說道：「也許這就是喪屍們進攻控制區的原因，因為它們沒辦法撫養她。」

「我不認為它們有這麼的高級思維能力。」卡洛斯置疑道。

葉知秋看了看他，搖了搖頭，他也不認為喪屍們有這個能力，但是那只高大喪屍表現出來的異常不能不讓他擔心，也許有些什麼事情是他們不知道的。

這時吉爾突然說道：「我們必須馬上回去？」

「為什麼？」大家都知道吉爾說得對，但是卡洛斯還是忍不住問道。

「她很虛弱，也許在發燒。我們得給她找些食物。」吉爾說著，從地上挑了一件衣服，仔細的把孩子包了起來。葉知秋則蹲到那只受傷喪屍的身前，看著它已經開始擴散的瞳孔，低聲說道：「無論她是不是你的孩子，我們都會撫養她。」說完伸手在它脖子上一扭，結束了這只喪屍的生命。

仍然是葉知秋開路，其他三個男人斷後，保護著吉爾迅速離開了大樓，雖然幾個人都不認為吉爾會是一個稱職的母親，但是至少她是個女人，讓她臨時照顧嬰兒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大樓外靜悄悄的，沒有喪屍對他們發起攻擊。幾個人迅速登機，返回了控制區。

吉爾沒等直升機停穩，就抱著嬰兒跳了下去，一路上那孩子都沒有再出聲，讓人很懷疑她是不是還活著，看起來喪屍照顧孩子的能力仍然有欠缺。

葉知秋停好直升機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幾個人都跑去醫院了。他對那個嬰兒的情況也很好奇，也跟著跑了過去，到了那裡才知道，伊莎貝爾已經把孩子接過去了，妮可則正在自己的房間休息。

葉知秋沒有跟著去看嬰兒，而是轉身去找妮可，她的房間裡還亮著燈，葉知秋敲了敲門就走了進去，看到妮可正坐在書桌前寫東西。

看到葉知秋走進來，妮可皺眉說道：「你應該有點禮貌才對。」

「我敲門了。」葉知秋理直氣壯的回答。

「那也應該等到我允許才能進來。」

「你會允許嗎？」

妮可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問道：「搜索隊怎麼樣？」

「全滅。」葉知秋坐到她身邊的桌子邊上，搖頭道：「驚人的損失速度。」

「我早就想到了。」妮可說道：「現在這種時候，意外就等於死亡。你帶回他們的屍體了嗎？」

「沒有。」葉知秋低頭看了一眼，發現她果然在寫日記，想了想說道：「我們有了一個孩子。」

妮可唔了一聲，反問道：「和吉爾？」說完才想起來：「就算她懷孕了，你們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判斷出來。」

「不是我和吉爾。」葉知秋覺得自己被打敗了，這女人平時挺聰明的，怎麼一到這個時候就犯糊塗？

「我們撿回一個孩子。」

「在什麼地方。」妮爾霍的一下站了起來，追問道。

葉知秋擺了擺手：「在伊莎貝爾那裡。」說完他簡單的向妮可描述了這次的經歷，重點說到了那只高大喪屍的表現。

妮可沉吟了一會，低聲說道：「也許我們猜得沒錯，它們的智力水平正在恢復，這樣說來，莉莉不是個例。」

葉知秋點了點頭：「這正是我擔心的，我們得找出那個原因。」

妮可看了看他，堅定的說道：「我們會找出來的，這也許就是上帝讓我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第三卷 絕代雙驕

第一章 你在等什麼

葉知秋一個人站在小樓的樓頂上，這裡原來是安克雷奇國民警衛隊的總部，現在則是控制區臨時行政機構的所在地。這只是一棟低矮的小樓，佔地面積倒是不少。反正阿拉斯加地廣人稀，在市郊修一座大兵營也沒人說三道四。

站在樓頂上，往東、南、北三個方向看，都看不出去多遠，就被更高的樓擋住了，北面尤其不堪，到控制區的圍牆處就是一座很高的樓，葉知秋曾經駕機在那上面迫降，遇到了伊莎貝爾，還順手送了從前控制區的主人一程。

葉知秋沒興趣舉頭望高樓，所以現在面對的是西方，那邊不是極樂世界，只不過是一片森林，一號洲際公路從那裡穿過，在安克雷奇的西北角拐了個彎，是從安克雷奇市區進入公路的入口，當初盧克進攻控制區，就是從那裡來的。

距離那次進攻已經快到一個月了，在這段時間裡，控制區裡發生了很多事情，伊莎貝爾和妮可被選為控制區的兩位行政主管，吉爾則負責內部保安。喬丹負責軍事，卡洛斯和卡西迪成為了他的兩個助手。從這個管理架構上可以看出，新的控制區行政機構更加趨向於扁平化，效率未必高，但是更加專業。另一個看點則是，葉知秋沒有在其中擔任任何職務。

聽著身後的腳步聲，葉知秋頭也沒有回，淡淡問道：「會議結束了？」

「嗯。」身後的人答應了一聲。

葉知秋一愣，這不是妮可的聲音，事實上，葉知秋只聽出來人腳步很輕，而且不是有意放輕的，明顯是個女人。有資格到樓項上的女人沒有多少，看到他在這裡還能走過來的人更沒有幾個，這其中吉爾的步伐最快，不是這個頻率，所以葉知秋以為是妮可，沒想到居然猜錯了。

他轉過身，看到伊莎貝爾站在他的身後，她穿著一身深藍色的褲裝，披著一件外衣，正站在那裡看著他。葉知秋向她點了點頭，又轉回身去。嚴格來說，伊莎貝爾在控制區中的地位還在妮可之上，她既然來到了這裡，下面的會議肯定已經結束了。

伊莎貝爾並沒有因為他的冷淡生氣，自顧的走到他的身邊，看著遠處掩映在樹林裡的公路，低聲道：「你在等什麼？」

「什麼？」葉知秋愣了一下，反問道。

伊莎貝爾笑了一下，從口袋中取出一個煙盒，向葉知秋示意了一下，看到葉知秋沒有表示，就自己抽出一根叼在嘴裡，用打火機點燃。在這一段時間裡，葉知秋親自帶隊連續出擊，搬空了一座大型超市，又洗劫了一座醫院，如果不是妮可認為控制區裡沒有這個技術實力，強行搬遷很可能會損壞寶貴的醫療設備，他們就把那座醫院全部搬回控制區了，後來只是搬回了一些簡單的設備。所以現在控制區裡不但有基本的醫療能力，生活用品也豐富起來，從來看起來比較奢侈的東西也常見起來。

伊莎貝爾吸了一口煙，並不看他，低聲說道：「你不吸煙，只喝一點酒，如果不和吉爾住在一起，簡直讓人懷疑你是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揮了揮手，驅散了身前的煙霧，問道：「你想說什麼？」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在這裡等什麼？」伊莎貝爾說道：「在你不肯擔任職務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了，不要低估別人的智商。」她歎了一口氣，說道：「你隨時在準備離開，但是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特別的意向，那說明你在等待，你在等什麼？」

葉知秋這回才真正認真的看了看身邊這個女人，說實話，一開始的時候，他其實是屬意於妮可接管控制區的。妮可外柔內剛，心思慎密，又有過高等教育背景，是一個理想的行政人才，她缺乏的只是行政經驗，所以他才推薦吉爾負責內務，有吉爾手裡的警察系統再加上卡洛斯掌握的軍事力量，足以保證她安然渡過執政初期，葉知秋相信以妮可的能力，只要熟悉一段時間，就完全可以實際的掌握這裡的權力。但是沒想到，妮可本人對於葉知秋的安排很不感興趣，即使是葉知秋一力支持，最後的結果也只是妮可成了伊莎貝爾的副手而已。而伊莎貝爾的能力再一次得到了體現，她不但處事果斷，而且有心理專家的能力打底，個人魅力也得到了體現，現在在控制區內有著無以倫比的威望，就算有不敗戰績的葉知秋，也沒辦法壓得住她。控制區內本來三權分立的局面正在向著她一家獨大發展，至少喬丹從沒有反對過她的決定。

他想了一下，問道：「她們也是這樣想的？」（文*冇*人－冇-書－屋－Ｗ－Ｒ－Ｓ－Ｈ－Ｕ）

伊莎貝爾笑了笑，這個男人果然很在乎那兩個人，確認這一點讓她很開心，葉知秋在控制區內是不敗的象徵，只要有他在，控制區內的每一個人都會感到安心。她要做的，就是要盡可能的留下他在這裡。

心裡這樣想著，她還是很坦白的說道：「吉爾不願意表現出對你的依賴，所以無論她怎麼想，都不會挽留你。至於妮可……」她想了一下，才說道：「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她當然可以把事情說得嚴重一點，做為心理學家，她同樣有編言情故事的能力，但是對於葉知秋，她一直保持著非常高警惕，在她的眼中，他是一個很神秘的人物，除了身手好之外，他的智商也不低，對於這樣的人，玩弄陰謀是很危險的，因為他總有打破圈套的能力。

「嗯。」葉知秋點了點頭，她說的應該是真的，妮可的心事沒有吉爾的那麼容易猜，他看了看伊莎貝爾，說道：「無論我在等什麼，現在都是這裡的一員，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很好。」伊莎貝爾笑道：「我們決定同意盧克的意見，派人去福特理查森和他談判。」

「誰去？」葉知秋並不感到意外，從昨天盧克的使者出現在控制區外的時候，他就知道會有這個結局，做為兩個相鄰的勢力，就算準備老死不相往來，也必須劃定勢力範圍，只是在葉知秋想來，在這件事上盧克應該更著急一點，因為他的情況顯然比這裡要嚴峻得多，福特理查森太小了，養活不了他的人多久。

「妮可。」伊莎貝爾說道：「我本來想自己去，但是她不同意。」

葉知秋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對妮可的感情，所以這句話其實是解釋給自己聽的。她小看了自己，對於誰更應該出這趟危險的差這個問題來說，顯然作為副手的妮可更合適。所以他並沒有糾纏於人選的問題，直接問道：「需要我去保護她？」

伊莎貝爾笑了起來：「你是最好的。」

葉知秋轉過頭來，很認真的看著她，慢慢說道：「我是最好的。」

第二章 吉爾不在家

走在樓道裡，不時有人向葉知秋敬禮，這些人都是控制區裡的軍人，平民和女性看到他走來則大都帶著敬畏的表情靠在牆邊給他讓路，膽小一些的人甚至不敢看他。這一段時間裡，葉知秋威名早著，再沒有人不認識他，對於他這樣殺人殺喪屍都不眨眼睛的人，如果還有人能用平常心來看待他，那基本上離神仙也就不遠了。

葉知秋這一段時間來並沒有閒著，相反他還很忙。雖然沒有官職，但是他一直在親自抓控制區的軍事訓練。現代戰爭中，發給平民一支槍就送他上戰場等同於謀殺。葉知秋雖然不在乎謀殺，但是顯然控制區裡的人數經不起這麼浪費，所以他只好臨時抱佛腳，從最基本的訓練開始，好讓這些剛拿起槍沒多久的菜鳥們盡快學會在戰場上生存下去的本領，或者至少讓他們能活得久一點。

好在對於大多數新扎軍人來說，他們的任務就是防禦，清剿和搜索這種活自有專業人員去做。任務簡單，訓練方式也就可以簡化。葉知秋什麼站姿隊列體能一律不練，只教他們戰術技能。如果趴在牆上放槍還會累死，那這種人不要也罷。

葉知秋這一段時間起早貪黑的和各種軍人們在一起摸爬滾打，出外勤的任務更是一次不落，而且每次都身先士卒，迅速贏得了軍人們的信任，所以至少在武裝力量體系中，他的威望是無以倫比的。對於相當多沒有受過軍事訓練的人來說，他們完全相信只要嚴格按照葉知秋的指點訓練下去，就可以達到他的身手，所以就算葉知秋教他們頭頂紅磚，胸口碎大石，這些人也一樣會認認真真的練下去。

不斷的隨手回禮，葉知秋走進了玻璃門隔開的醫院裡。他使用的是中式的軍禮，與控制區軍人們普遍使用的美國陸軍軍禮有明顯的不同，儘管他從來不承認自己的軍人經歷，但是幾乎沒有人懷疑他曾經在中國服過兵役，甚至有人傳說他是來自於中國軍方最精銳的特種部隊。

醫院服務台的小護士早已認識了葉知秋，看到他走進來，立刻緊張的站起身，低頭不敢看他，也不用他問話，就說道：「妮可醫生在嬰兒病房。」

葉知秋呃了一聲，從她身前走過。這裡對他來說早已經輕車熟路，當然也不用人指路。

看著葉知秋從身前走過，小護士才長出了一口氣，還沒等坐下來，突然聽到身邊有人說道：「他很可怕嗎？」

小護士轉過頭去，看到說話的是醫院裡的護士長安迪，就是那個在餐廳指責葉知秋的女人。以安迪的年齡，做護士長稍嫌早了一點，但是放眼控制區，受過專業護士訓練的人也就這麼一個，所以也就不用論資排輩了。

小護士只有十幾歲，是新招進來的平民，對於安迪這種阿什福德時代就已經在這棟建築物裡的人物非常敬畏，喏喏的回答道：「聽說他殺過很多人。」

「那又怎麼樣？」安迪對小護士表現出的懦弱很反感，盡量不去看她，盯著漸漸走遠的葉知秋，輕聲說道：「只要他殺的是我們所憎惡的。」

葉知秋並不在乎身後有人在談論他，據說他的事跡已經在控制區裡流傳開了，很多少年都在背後談論著有關於他的事情，無論那傳聞有多不靠譜，只要安到他的身上，就會有人相信，基本上在很多人眼裡，他是「路西法和撒旦的混合體」（這裡引用某位大神的描寫，話說這兩位不就是一個人嗎？）。

很快他就看到了妮可，她正站在嬰兒病房的窗外，看著裡面的患兒。

葉知秋放輕腳步，走了過去，站到了她的身邊。妮可從鏡子的反光中看到了他的身影，轉頭向他點了點頭。葉知秋輕聲問道：「她還好嗎？」

「已經穩定了。」妮可歎了口氣，他們談論的這個患兒就是葉知秋從喪屍那裡帶回來的嬰兒，當時妮可和伊莎貝爾都認為她出生不過兩到三天，在這個過程中，她沒有進食任何水或者食物，也沒有得到妥善的照料，這使得她非常虛弱，到達醫院後體溫曾經一度高達四十二度。當時的控制區裡並沒有現在這麼多的設備和藥品，更重要的是，妮可和伊莎貝爾都沒有選修過兒科，這裡只有安迪曾經在兒科病房實習過一段時間。為了保住她的小命，妮可等人可以說費盡了心思，就在幾天前，她還一度陷入呼吸衰竭中。

葉知秋看著特製的嬰兒床上裹在被子裡的那個小小的身體，低聲道：「再沒有危險了？」

「相對於我們現在的情況？」妮可輕輕笑了一下，葉知秋的心裡一縮，對於妮可的這種帶有淡淡憂傷與無奈的笑容，總會讓他感到強烈的痛苦。

妮可看著那個孩子，笑道：「難道我們不是時刻生活在危險當中？」停了一下，她輕輕說道：「我想，她這一生都要和哮喘打交道了。」

「這就是最後的結果？」葉知秋愣了一下，感慨的說道：「花費了那麼多的代價，只得到了一個哮喘病人。」

妮可搖了搖頭：「對我們來說，每一個生命都是彌足珍貴的，也許她注定成為不了吉爾那樣的戰士，但是她仍然可以成為科學家、工程師，或者藝術家。」

葉知秋笑了起來，低聲道：「藝術家？」

「你以為呢？」妮可明白他的意思，搖頭道：「我們總是需要希望，一個只會默默承受的種族和被飼養的家畜有什麼區別？很多時候，藝術的作用並不比槍械小。」

「我還是更加相信槍桿子。」葉知秋知道在這個問題上，他和妮可分歧太大，倒是和吉爾比較容易保持一致。換了個話題說道：「我聽說你在對她的細胞組織作對比實驗？」

妮可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向葉知秋說道：「到我的房間裡說。」

葉知秋一愣，這裡雖然不斷有人走過，但是都很安靜，看到他們兩個人在這裡，一部分心思比較靈活的人還會主動迴避，有什麼需要到妮可的房間裡說的？而且妮可在這一層是有辦公室的，雖然所有醫生都在一個房間裡辦公，要說些實驗情況也沒什麼不方便的，為什麼要到她的房間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沿著樓梯走到了頂樓，這裡是高級宿舍，葉知秋的房間只和妮可隔著一個門，控制區裡大多數高級人員都住在這裡，伊莎貝爾也在，只有喬丹住在兵營裡。看著妮可用鑰匙開門，葉知秋突然想起來，吉爾今天輪值，晚上很可能不會回來。

第三章 安琪兒

跟著妮可走進房間，葉知秋隨手關上房門，只覺得小心肝砰砰亂跳，很有一點興奮夾雜著緊張的感覺，這種感覺並不陌生，每當他準備冒險的時候，都會有這樣的體驗的，但是今天不同，他還感到有一絲不安，那是患得患失的不安，如果伊莎貝爾知道他的感受，一定會一針見血的指出，他這是偷情的感覺。

沒錯，就是偷情，儘管控制區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葉知秋對妮可很有賊心，就連吉爾都知道這一點，但是有心沒有用，還得有膽，葉知秋膽子一向大，到了妮可面前就沒了，整個有賊心沒賊膽，再加上自從到了控制區，妮可對他都沒有過親暱的表現，他自然也就只好行規蹈矩，在心裡不知道有多懷念在小鎮上那短暫的溫馨時刻，雖然不如現在可以和吉爾夜夜笙歌，可是那時妮可對他也若際若離，一切皆有可能。

妮可走進房間，打開了壁燈，倒了兩杯水，轉身遞給葉知秋，才發現他的樣子似乎有些奇怪，問道：「怎麼了？」

葉知秋接過杯子，一口喝了半杯，乾笑道：「有點熱！」

妮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從書桌的抽屜裡取出一份文件，遞給了他。

葉知秋莫名其妙的接了過來，發現是一份手寫的表格文件，看上去應該是一份醫療報告，他的英文水平應付日常生活足夠，對上這種專業性很強的文件就有點勉強，所以很小心的看了看標題，疑惑的問道：「安吉拉，那是誰？」

「那個孩子。」妮可點頭說道：「我們給她取名叫做安吉拉。」

葉知秋眨了眨眼睛，搖頭道：「這麼點的小孩怎麼叫這麼老氣的名字？」

「她總會長大。而且現在，我們都叫她安琪。」

「好吧。」葉知秋合上文件，遞回給她：「你叫我來就是為了看這個？」

妮可愣了一下，皺起眉頭問道：「那麼你以為是為了什麼？這份報告我還沒給別人看過。」

「當然。」葉知秋連忙說道：「那就給我講講吧，你知道我對報告什麼的不敏感。」

妮可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把報告打開，指著上面的文字說道：「她的細胞組織與常人無異，但是到達這裡的時候體內雌激素水平偏高，直到一周前才降到正常水平。」（此處有一些疑問，候選的兩種原因分別是雌激素和孕激素，但是你們得知道，我是學工科的，對上醫科實在無能得緊，只所以選雌激素，是希望給男同胞們一些希望，男人體內可沒有與孕激素對應的東西。所以本段內容與其它原因無關。）

「什麼意思？」葉知秋疑惑的看著妮可，問道：「微小青春期？」

「啊？」這回輪到妮可不明白了，她抬頭看了看葉知秋：「那是什麼意思？」

「沒事，我隨便說說。」葉知秋連忙岔開話題，指著報告問道：「那又怎麼樣？」

「我們一直在懷疑她為什麼能在喪屍群中生存下來。」妮可有些後怕的說道：「當然，如果沒有你們帶她回來，就算不被喪屍吃掉，她也已經死了。」她說道：「性激素在人體內有很重要的地位，它能促進腦垂體功能，而後者則掌管著我們的整個內分泌系統，所以我個人懷疑，是雌激素保護了她沒有受到感染。」

葉知秋愣了一會，才搖頭道：「你這個說法沒有道理，如果是這樣，倖存者中至少應該以女性居多，除非我們這些男人都是偽娘。」

「偽娘是什麼？」葉知秋的英文水平還沒有高到可以隨意造詞的地步，也不知道這些動漫名詞在英文界的譯名，所以「偽娘」這兩個字是用中文說的，妮可當然聽不懂。

「讓中宣部去管它吧。」葉知秋覺得說這個太傻了，誰知道妮可是不是邁克爾·傑克遜的粉絲？所以他迅速擺脫了這個話題，問道：「那為什麼控制區裡的女人並不比男人多？而且這還是在男人大量傷亡後的數據。」

「雌激素並不會每時每刻都維持在一個高的水平，那樣叫做發情。」妮可很認真的解釋：「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只有在月經後的第二周雌激素才會達到最高峰，然後開始下降。而對於你的疑問來說，男人也有相同的激素分泌，那叫雄激素，也叫睪丸素，而且因為沒有類似於孕激素的干擾，男性的雄激素維持時間要比女性的長很多，這是男性攻擊性較高的一個原因。」

「呃。」葉知秋添了添嘴，隨手把杯子裡的水一口喝乾，乾笑道：「這是個好消息。」

「對你也許不是。」妮可說道：「如果你再胡思亂想，我就把你趕出去。」

「好吧好吧。」葉知秋揉了揉臉，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說道：「我認真聽就是。」

妮可仔細看了看他，確定他的睪丸素應該維持在一個很平常的狀態，（這麼說大家會不會又想歪了？我只是想說葉知秋的攻擊性水平。）才開口說道：「結合你描述的情況，我認為性激素並不是保護人體不被感染的主要原因，或者至少不是全部原因，所以這個孩子沒有變異，但是其他人變異了，比如她的父母。」

「你認為那兩個喪屍是她的父母？」葉知秋大吃一驚，這太武斷了，國產電視劇的編劇還知道做一下DNA呢，這位直接下定語了，就算是網文也不能這樣不負責任吧？

妮可搖頭道：「我沒辦法確定，但是至少他們沒有出現，而從你所說的事情上看來，至少那只高大喪屍對她非常關心。」她抿嘴說道：「這是最簡單的原因。知道奧卡姆剃刀理論嗎？在未知的情況下，我們應該偏向最簡單的設定。」

「可是它們變異了。」

「沒錯。」妮可點頭道：「所以我說性激素並不是阻止變異的全部原因，也許只是一個誘因。但是至少，安琪的父母保持了一定程度的理智，並且在意示到自己無法撫養嬰兒後，想把她交給我們。」

這正是葉知秋一直百思不解的問題，聽到這裡，他心裡的疑團立刻得到了解答——或者說，當他把心思用到正確的地方的時候，總有足夠的智力來解開迷團。

「所以她的父親要帶領喪屍攻擊控制區，失敗後又吸引搜索隊發現安琪？」

「對，但是搜索隊員們沒有明白他的意思，開槍射殺了安琪的母親。」

「然後絕望的父親攻擊了搜索隊員，再然後我們趕到了。」

「是的。」妮可說道：「這很不可思議，但卻是唯一合理的解釋，有一種我們還不知道的原因保護了她的父母沒有被原始的慾望吞噬，我認為與他們體內的性激素水平有關。」

葉知秋心裡的雜念一去，心思頓時靈活起來，皺眉道：「為什麼你要單獨告訴我，而不是在大家面前公佈這個發現？」

他抬起頭，看到妮可明亮的雙眼，心中一震，脫口叫道：「莉莉？」

妮可緩緩點了點頭：「就是莉莉，她可能正在孕期。」

第四章 福利

「這不可能。」葉知秋叫道：「莉莉當時的樣子像是懷孕六個月嗎？」

妮可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她是在災難初期被感染的，她在救我的時候受過傷，之後你去找血漿的時候，我給她檢查過傷口，她身上有很多已經結痂的傷口。那些大概是兩到三個月前留下的。」她遺憾的說道：「喪屍的血流速度加快，相應的肌體癒合能力也應該有所增強，我不能確定那些傷口的形成時間。」

「那也許是她變成喪屍後留下的。」葉知秋爭辯道：「你知道喪屍行動的時候並不像人類那麼小心翼翼。」

妮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葉知秋也知道自己的堅持有點神經質，想了想揮手道：「得剃刀吧……」（摘自某人語，先聲明，沒版權費的哈！）

妮可低聲笑道：「奧卡姆剃刀原則應用在猜想上面是非常合適的，我們沒有更多的證據，就只能依賴於猜想，現在我們能做的事，就是讓猜想更接近事實。」

葉知秋搖了搖頭：「也許我們可以一面猜想，一面尋找證據，要我把它帶回來嗎？」

「不。」妮可立刻說道：「你準備怎麼和這裡的人解釋？你養的寵物嗎？」

「你的實驗對象。」葉知秋覺得這不是一個問題。

沒想到妮可又搖頭道：「我不覺得實驗對象的處境會比寵物好。」她看著葉知秋說道：「如果我猜得不錯，她現在應該受孕十二到二十周，所以一個月前還看不出來，但是現在也許已經開始顯懷了，我要你去看看她，偷偷的去，不要讓人知道。確認一下她的情況，如果……」她想了一下，慢慢說道：「也許我們可以給她提供一些幫助。」

「比如什麼？助產士？」葉知秋搖頭道：「這太荒唐了。」

「不。」妮可很認真的解釋道：「這關係到我們對於變異病毒的認識，同時也關係到喪屍這個種族的未來，我需要更多的資料。」

葉知秋搖頭笑道：「很偉大的想法，為什麼還要這麼偷偷摸摸的去做？」

「因為其他人未必能理解，而且那很可能會給莉莉帶來危險。」

葉知秋頓時失笑，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原來我比較容易說服？」

「不。」妮可注視著他的臉，慢慢說道：「因為你也想得到那些資料。」

葉知秋的動作一頓，心中頓時開始警惕起來，臉上卻仍然一幅漫不在乎的表情，笑道：「為什麼這麼想？」

妮可盯著他，低聲說道：「我早就看出來了，所以永遠不要小看別人的智慧。」她搖頭說道：「從見到你那時起，你就對喪屍表現出很強烈的興趣，如果你是搞研究的，我也許不會奇怪，因為我也一樣，但是你不是，你對醫學和生物學知道得都不多，剛好是一些常用的皮毛，所以你沒辦法從自己的觀察結果中導出結論，這就是你對我的日記感興趣的原因。」

葉知秋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他望著妮可，突然覺得自己的確從一開始就小看了她，也許同時小看的還有伊莎貝爾，她看出了自己時刻在準備離開，那麼吉爾呢？如果她真是一位高級警探，她對自己又有什麼樣的懷疑？卡洛斯和卡西迪呢？為什麼在作戰方面他們對自己那麼信任？是不是因為他們看出了什麼？

時間似乎突然變得漫長起來，兩個人就這樣認真的凝視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有一瞬間，但是至少在葉知秋的感覺上，那起碼有幾個小時，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面容，他突然笑了，然後說道：「我從沒有偷看過你的日記。」

「我知道。」妮可看到熟悉的笑容又回到葉知秋的臉上，在心裡鬆了一口氣，點頭說道：「這也是我繼續信任你的原因。」她說道：「無論是什麼樣的原因，我希望你能把它用到正確的道路上。」

葉知秋笑了笑：「我盡力。」他笑道：「想知道那個原因嗎？」

「你會告訴我嗎？」妮可大有深意的問道。

葉知秋大汗，心裡腹誹難道小說裡的女主角這個時候不應該深情款款的對自己說「我相信你嗎？」怎麼我這麼倒楣，不說左擁右抱，就連個柏拉圖式的紅粉都攤不上？

看著妮可戲謔的表情，他只好王顧左右道：「伊莎貝爾說你要去和盧克談判，恐怕我們沒多少時間花在莉莉身上。」

「沒錯。」說到正事，妮可立刻恢復了原有的神態，皺眉道：「那件事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結束，所以你最好今晚就去小鎮，我知道這沒什麼道理，只是有些不放心。」

葉知秋點了點頭，能理解妮可的心情，如果可以的話，她自己一定很想親眼去看一下莉莉，證實自己的猜測，但是如果他們兩個一起離開的話，一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到時候難道要說兩個人去打野戰？所以他立刻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她的攻擊性會有什麼變化嗎？」這一點很重要，葉知秋並不在乎殺死一隻喪屍，但是如果莉莉攻擊他，那就比較難辦了，活捉和殺死之間的難度差別可是指數級的，再考慮到它肚子裡的胎兒，葉知秋也「肝兒顫」。

妮可搖了搖頭：「一般來說，孕期三到四個月正是孕激素分泌最旺盛的時候，如果我的猜測沒錯，她的攻擊性應該降低，至少不會上升，但是如果考慮到保護胎兒的母性本能，你接近她的時候最好小心一點。」

葉知秋都不用想，就能判斷出妮可跟沒說一樣，妮可自己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有些歉意的說道：「你只要確認一下她的狀態就行了，如果能確認她是否懷孕就更好了。」

「怎麼確認？」葉知秋沒好氣的反問：「我帶個超聲波檢測儀？」

「其實試紙也行。」對於葉知秋的問題，妮可很不以為然，當然這個建議沒什麼建設性，妮可並沒有真的說出口，她溫柔的看著葉知秋說道：「如果上帝給了我們這個機會，他就會留給我們辦法。」

葉知秋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麼樣的回答，愣了一下才說道：「那你的上帝倒會找人，居然找了我這個無神論者。」

妮可笑道：「在上帝眼中，眾生皆是子民。」

「嘁。」葉知秋很不屑：「那喪屍呢？」

妮可猶豫了一下：「那是。」

「你的上帝很操蛋。」葉知秋用中文下了定語，因為他不知道「操蛋」用英文怎麼說。然後□著臉笑道：「這可是苦差，有福利嗎？」

妮可很認真的看了他一眼，用最真誠的語氣說道：「去找吉爾吧！」

葉知秋敗退。

第五章 熊

葉知秋獨自一個人開著車從控制區的大門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他和妮可告別之後，並沒有和別人說起自己的去向，妮可只所以要偷偷的告訴他，就是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件事，對於控制區的大多數人來說，喪屍與倖存者之間是生死之仇，很多人都有親人喪生在喪屍口中，要讓他們接受一個從喪屍那裡搶救回來的嬰兒沒有問題，要讓他們接受一個喪屍，哪怕只是當做寵物，只怕也沒有人會同意。如果提出這個建議的是伊莎貝爾或者喬丹，也許還會有鐵桿粉絲支持，但是如果換成妮可她們這些外來人，只怕就會有人質疑她們的用心了。所以妮可連伊莎貝爾都不敢告訴，只能偷偷指望葉知秋。

葉知秋當然也不能到處宣揚自己要去夜訪吸血鬼，嗯，不對，是喪屍。所以他只是攜帶了武器裝備，自己開了一輛車就出了控制區，好在他雖然沒有正式職位，但是在控制區裡也算比較有影響力的人物，調動一些武器裝備也沒人過問，這也是他沒有開走直升機的原因，那麼大的聲音，就算沒人去通知喬丹等人，他們自己也肯定能聽到，要是問起來，他還要想辦法編瞎話。而且航空煤油的存量也不多了，還是普通汽油找起來方便。

出門的時候，他並沒有向哨兵說明自己的去向，哨兵們也沒有多問，看著在夜色中漸行漸遠的尾燈，還在感歎葉知秋藝高人膽大，這麼晚了還敢一個人出去。

控制區裡沒什麼好車，這裡的倖存者中並不乏有錢一族，不過災難發生時，街上的交通立刻陷入了癱瘓，有好車也開不過來，能到達這裡的汽車要麼是剛好就在附近，要麼就是運氣好到讓人嫉妒。不過這裡地處市郊邊緣，正是貧民區的理想所在，要不是安克雷奇福利好，阿什福德佔領這裡後的第一件事就得是收編黑道勢力了。不過雖然這一帶不都是窮人，但是想找輛布加迪威龍那是不用想了，就連法拉利、保時捷葉知秋都一輛沒看到。但是托美國汽車製造業發達的福，如果不追求四百公里的速度體驗，跑得快的車還是不少的，本來美國人開車就追求速度，連個皮卡都能上二百。

葉知秋現在開的是一輛福特的雙模混合動力SUV，這又是他的惡趣味，當初他選擇大功率哈雷的時候，就是因為從來沒機會開過，所以要嘗嘗鮮，這次選這輛車也是一樣，雙模混合動力的車不少，但是像這輛車一樣的車型在國內賣得太貴，又很少有人追這種概念，基本上葉知秋也只能在雜誌上看看圖片，現在有機會當然不會放過。

反正不用擔心迎面來車，所以雖然在夜晚，葉知秋仍然把車速提高到了最大，路邊不時有廢棄的汽車出現在視野裡，不過越離開安克雷奇，車子就越少，顯然挺過了災難初期的人們要麼回到了安克雷奇，要麼駕車跑了，只有沒挺過來的人才會拋錨在市區附近。

葉知秋把車速維持在一百四五的水平上，在這個速度下，他在可視距離內有足夠的反應能力，反正天才剛剛黑下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還能趕在天亮前回到控制區補上一覺。

全神貫注的開車反倒不覺得時間過得慢，葉知秋很快就到了小鎮與那個什麼家族莊園的岔路口，當初吉爾和妮可第一次來小鎮的時候，這條路被積雪遮蓋，再加上樹木掩映，她們根本沒有注意到。但是卡西迪帶人去過一次之後，路已經開出來了，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原來的積雪早已溶化乾淨，露出本來的水泥路面。

葉知秋經過路口時減速張望了一下，那條路穿行在樹林裡，滿眼都是黑暗，葉知秋又沒有探險的興趣，直接就開過去了。

當他收回目光的時候，突然發現前面的道路上出現了一個黑影，他剛剛精神溜了號，這時措手不及，只好用力踩下剎車。

車輪在路面上發出刺耳的尖叫聲，接著ABS系統開始發揮作用，汽車的速度迅速下降，還沒等停穩，葉知秋已經看清了面前的黑影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隻成年的阿拉斯加灰熊，顯然大熊們開始從冬眠中醒過來了。

葉知秋對於這種大熊並不陌生，他在遇到吉爾和妮可之前獨自一個人在阿拉斯加生活了六個月，可不是在真空中渡過的，其中有一次還誤入了一頭灰熊冬眠的山洞，在他的印像裡，阿拉斯加灰熊是他看過的脾氣最好的熊，他們一般不主動攻擊人類，膽子也不大。但是看著面前這頭熊，葉知秋仍然覺得喉嚨發乾，沒別的原因，誰被一隻三百多公斤的大傢伙盯著看都不會覺得好受，特別是這只熊身上濃密的棕色毛髮已經開始脫落了。

葉知秋慢慢把離合器放到倒車檔上，右手摸起扔在座位上的M4步槍，讓槍管搭在前窗上，對準大熊。灰熊的脂肪很厚，小口徑步槍彈擊中後很難使彈頭變形翻滾，所以殺傷力有限，而且別看灰熊憨頭憨腦的，這個大傢伙不但力氣大，動作同樣迅猛，戰鬥力絕對不會比那只高大喪屍小，對於這樣的對手，葉知秋是沒有興趣扮演終結者的，所以他現在打的主意就是能跑就跑，最好不打，如果步行，他沒把握跑過灰熊，但是留在車裡也不是什麼好主意，灰熊追不上還好，如果追上了，它可有能力把汽車掀翻的。倒霉的是，葉知秋不能確定自己能不能在灰熊撲過來的時間裡完成調頭動作。

看著面前顯得有些暴躁的灰熊，葉知秋把燈光轉換成近光模式，它的毛髮已經很稀疏了，露出大片的皮膚，肉眼看上去覺得很噁心，但是顯然沒有明顯的傷口，也不知道這個傢伙是怎麼感染的。葉知秋看過一些變異的動物，總的感覺動物成功轉化成喪屍的機會似乎不大，至少數量沒有人類喪屍那麼多，而且存活能力也不如人類喪屍，像這麼大個的動物喪屍還是第一次見到，很明顯，它是最近剛剛開始變異的，從它身上殘留的毛髮判斷，葉知秋估計不會超過兩天。

看著面前突然減弱的光線，灰熊很是奇怪了一下，然後它仔細看了看燈光後面的汽車，終於晃了晃腦袋，慢慢走下了公路，葉知秋直到看著它消失在燈光的陰影裡，才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他也不願意和這種體型的野獸單挑，那太危險了。

他把車子轉換到燃油模式，迅速加速離開了這一段公路，想來就算那只灰熊改變了主意也追不上他了。

這裡離小鎮已經不遠了，他輕車熟路的開進小鎮，停在莉莉居住的那棟房子前。關閉了車燈後，他把步槍背在身後，一手拿著手電，一手握著手槍。雖然莉莉從前沒有攻擊過他，但是並不表示它不會攻擊他，所以還是小心一點的好，對於葉知秋來說，妮可的叮囑雖然重要，但是如果遇到危險，他並不介意把攻擊他的任何生物消滅掉。

走上門前的台階，葉知秋調整了一下呼吸，慢慢推開門，走了進去，嘴裡輕聲叫道：「莉莉？」

房子裡靜悄悄的，葉知秋的心裡泛起一絲不安，他快速搜索了一下房子，莉莉果然不在這裡，從房間裡的灰塵來判斷，它應該有一段時間沒有住在這裡了。

想起在小鎮外遇到的灰熊，葉知秋深吸了一口氣，快步向房門跑去，經過窗子的時候，他突然發現遠處有一道亮光閃過，他立刻判斷出，那是戰術手電發出的亮光。

第六章 狙擊手

葉知秋迅速關掉手電，像一陣風般從房門中擠了出去。他對小鎮的環境算是熟悉的，所以毫不猶豫的從院子裡穿了過去，縱身翻過低矮的院牆，再抬頭時，那道光芒已經消失了，除了眼中的黑暗外，就只有耳邊傳來的陣陣風聲。

葉知秋心中一懍，他自認動作已經非常迅速了，沒想到還是失去了目標的蹤跡，這說明對方的警惕性也很高，就算葉知秋相信喪屍會用手電，也決不相信一隻喪屍能保持這麼高的警惕性，所以他可以肯定這是一個人。在這種時候敢在夜間活動的人絕對不是省油的燈，起碼這個人不怕遇到喪屍。

就在葉知秋猶豫了一下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卡的一聲，他立刻彎腰同時向後擰身，堪堪躲過了一記手刀。但是他轉身還擊的動作也落空了，那個人一擊不中，立刻移動位置繼續攻擊，可惜葉知秋這個閃避動作太不合常理，這人的下一記攻擊根本就弄錯了方向。只過這一下錯有錯著，這人的位置也發生了變化，葉知秋的反擊雖然凌厲，畢竟動作有些彆扭，控制範圍也很小，所以也打空了，就等於兩個人分別對著空氣攻擊了一次（顯示存在？）。

那個人連續兩次勢在必得的攻擊都落在空處，心裡的震驚程度可比葉知秋大得多，向後退了兩步，口中輕聲的咦了一聲。

這個聲音很低，但是在寂靜的夜晚，卻也足夠讓葉知秋聽到了，這個人不經意間發出的聲音救了自己一命，葉知秋對敵的時候一向是一往無前，這個時候又是遇襲在前，所以一擊落空，雙足頓地，立刻就準備發生攻擊，但是聽到這個人的聲音，分別是一個女人，他心中一愣，動作就慢了一點。

一直有人垢病葉知秋看到女人骨頭軟，但是事實上，葉知秋只在妮可面前有點氣短，在戰場上更不會因為對方的性別就手下留情，憐香惜玉也得分時候，玩命的時候對方可不會因為他放水就以身相許，多半還會乘機給他添幾個透明的窟窿。他慢了一下只是因為本來就是來找莉莉的，它也是一個女人，葉知秋突然發現對方是一個年輕女人，動作當然要有些猶豫。不過這種猶豫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他馬上就意識到莉莉不可能使用這種技巧性很強的攻擊手法，所以立刻又撲了上去。

如果他不猶豫這一下，這個女人很難接得下來他的攻擊，但是所謂差之毫釐，失之千里，葉知秋猶豫的這一下雖然很短，女人已經多退了一步，就是這一步，讓她脫出了葉知秋接下來的攻擊距離，這才能夠接住葉知秋如同狂風暴雨一般的攻擊。

今晚天上的月光不算明亮，但是在房子外面，怎麼也比那天與高大喪屍打架時的能見度好，葉知秋雖然吃驚於對方的頑強，但是一輪攻擊下來也能感覺到這人不行了。他正想再接再厲，把對方一鼓拿下的時候，突然看到那人很怪異的雙手一碰。葉知秋泡妞的水準不佳，打架的經驗卻是極豐富的，突然看到對方的反常行為，本來已經打出去的一拳立刻變向。然後覺得手臂一涼，有什麼東西貼著皮膚劃了過去。

葉知秋吃了一驚，對方居然用的是刺劍，這玩意出刀迅速，但是強度不足，攻擊方式也有限，真正的戰士是很少會選擇這個做副武器的，葉知秋出生入死這麼多年，算上這個人還是第二次見到這種武器。

那人的刺劍顯然是做了亞光處理的，在月色下並不反光，這讓葉知秋辨認對方的攻擊路線有些困難。但越是這樣，葉知秋越不肯讓這人有喘息的機會，雙拳連揮，拼著被刺劍傷了手，也要把對方擊倒。

從他遭到攻擊到那人出刺劍，其實也就是一轉眼的工夫，自由搏擊中要想大戰三百回合，那除非是在床上。那個人被葉知秋逼得出了副武器，其實也只是想為自己爭取到一點機會，沒想到葉知秋根本不吃這一套，手裡有刺劍沒刺劍基本上效果一樣。這人也知道這麼下去太過凶險，她已經硬接了葉知秋的幾下拳腳，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如果被這樣的攻擊打在身上，估計就起不來了，乾脆咬了咬牙，一刀橫削下去。

葉知秋等的就是對方做這種長距離的動作，不然只要對方的動作夠短夠快，他就不可能抓住機會，當下進步伸手，抓向那人手腕。沒想到那人手一縮，居然把手裡的刺劍遞到了葉知秋的手裡。葉知秋一抓不中，手裡卻多了一把刀，問題是這把刀的刀尖卻是對著自己的，看起來是很漂亮的空手入白刃，其實是手裡多了一個累贅，他立刻甩手扔刀，只這麼一耽誤，那個已經盡力向後躍出。

葉知秋當然不會白白的把刺劍扔到地上，他甩出的方向仍然是對著那個人的。但是那人退得太快，這一刀落下時位置就有了偏差，只聽到那人啊的叫了一聲，一個跟頭摔到地上，也不知道被刺劍傷到了哪裡。

葉知秋一招得手，剛要衝過去查看，突然心生警兆，身子一頓，聽到啪的一聲槍響，面前的小樹應聲而斷。

葉知秋大吃一驚，遠處居然還有狙擊手，想來他剛才的動作太快，又和這個女人糾纏在一起，所以狙擊手現在才找到機會。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心裡已經轉過了幾個念頭。按理說那個狙擊手才是對他威脅最大的，應該首先解決，但是聽槍聲，那傢伙離自己最少有二三百米，別說在狙擊槍的槍口下行動，就是倆人現在一起跑，他也未必能追得上這個槍手，不如還是拿下眼前這個女人來得保險，不管怎麼說，這個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比較不那麼抽像。

要不怎麼說葉知秋膽子大呢，一般人遇到狙擊手，第一個反應肯定是先躲起來，像他這樣直接無視的基本都是在戰場上下來的，知道狙擊手再厲害也得一槍一槍的打，兩次射擊的間隔足夠他做好多事了。

但是就在葉知秋剛剛要向前撲出的時候，遠處的槍聲又響了，這一次是打在他面前的地上，葉知秋都能感覺到濺起的泥土打在腿上帶來的疼痛。

葉知秋這次是真的嚇了一跳，從剛才的槍聲中，他能分辨出那是北約制式步槍彈，所以並沒有太在意，沒想到對方第二槍的速度這麼快，而且從精度上看來，這人用的是明顯是制式的半自動狙擊步槍，很可能是ssg或者psg－1，至於兩次打空，那可能的原因太多，葉知秋可不敢指望對方下一槍又打空了。

他被這第二槍嚇了一跳，身子的重心很自然的後移，誰知腳下一滑，踩到了一節樹枝上。隨著積雪消融，地面上的雜物也露了出來，剛才那個女人襲擊他的時候也是踩在枯枝上才會發出聲音。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他了。

第七章 打個招呼

葉知秋腳下一滑，就知道不好，在狙擊槍面前，任何騰空動作都是在找死，人在空中的時候沒有著力的地方，無法改變運動軌跡，所以在狙擊手眼裡就是一個移動靶，還得是低速的那種。

葉知秋反應極快，發現重心不穩，立刻雙腳蹬地，趁著還沒有安全失去重心的時候，身體向後一翻，居然來了個後空翻。

後空翻在戰術動作中是沒有的，原因就是前面提起過的，但是像葉知秋現在這種空翻，不但高度很低、而且身子縮成一團，倒像是一隻受驚的刺蝟，如果這個時候有導演的話，一定會「cut」起來沒完。

葉知秋翻得太快，離地面又低，沒等完成三百六十度的一周，就直接摔進了身後的草叢中，不但騰空動作不夠漂亮，落地動作更是失敗到撲街。他身體剛一著地，立刻向一側翻滾出去，但是意料中的狙擊並沒有出現，那個槍手似乎消失了。

從身上解下M4A1，葉知秋膽氣又足了起來，M4的攻擊距離雖然不如M16遠，但是在他的手裡，在這種距離上精度足可以壓制狙擊槍了。

說是壓制，他當然也不可能向某個方向掃射，所謂的火力偵察那是正規部隊的活計，在這種環境下，盲目開槍，說不定下一刻就被別人幹掉了，葉知秋可不犯那個傻。於是他一動不動的爬在地上，全精貫注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等待著對方露出破綻。可是無論是那個狙擊手，還是剛才被他打翻的女人，似乎都已經失去了蹤影，只有夜色中的各種背景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就在葉知秋老老實實爬在草從裡守株的時候，在小鎮的一角，那個襲擊葉知秋的女人已經一蹦一跳的跑到了一輛陸虎車旁，翻身跳了進去。角落裡響一下，又一個人影溜了出來，他把手裡的ssg扔到車裡，很自然的坐到了駕駛位上，打開車內燈，皺眉道：「你受傷了？」

這兩個人在本書中都已經出現過了，男人是盧克身邊的丁飛羽，女人則是用導彈打葉知秋的克裡斯蒂娜。（話說咱讓她姓什麼好呢？這本書的讀者裡沒有對納粹過敏的吧？順便問一下，克裡斯蒂娜的暱稱是什麼？這個真想不起來了。）

克裡斯蒂娜咬著牙，用一把刀割開褲管，露出已經粘滿鮮血的小腿，刺劍的刀身很窄，所以傷口並不大，只不過葉知秋手勁不小，這一下刺了個對穿。因為急於擺脫，克裡斯蒂娜只是拔掉了刀子，用急救帶紮了一下，然後接下來的高速運動讓她的傷口又流了不少血，現在已經覺得頭暈了，一面割，她問道：「你開槍了？打中了沒有？」

「沒有。」丁飛羽搖頭道：「那人反應很快。」

「那就快走。」克裡斯蒂娜頭也不抬，用一個急救包擦了擦傷口，直接就按在了上面，說道：「是職業軍人，他現在一定在找我們。我可不想死在這裡。」

丁飛羽呃了一聲，發動汽車，在寂靜的夜裡，陸虎的發動機聲音大得嚇人，丁飛羽直接放二檔，一腳踩下油門，汽車向炮彈一樣衝進了夜色中，只傳來丁飛羽的聲音：「你怎麼樣？」

「死不了。我會找回這個場子的。」克裡斯蒂娜咬牙切齒的說道。

聽到發動機的聲音，葉知秋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不過有了剛才那兩槍的教訓，他還不敢大意，誰知道這是不是對方給自己下的圈套？他迅速移動位置，藉著地形地物的掩護很快穿過了一個院子，然後只能看著兩個紅色的尾燈消失在遠處的夜色裡。

葉知秋罵了一句，倒也沒有無聊到衝著尾燈鳴槍送行的地步。他很小心的繞了個圈子，終於找到了丁飛羽打狙擊的陣地，然後很仔細的檢查了一下，不出意外的收穫了兩枚北約制式步槍彈的彈殼。

擺弄著手裡已經冷卻的子彈殼，他表情複雜的看著地上的一個符號，過了一會，才伸腳把那個符號抹平。葉知秋正想再搜索一下小鎮，看能不能找到莉莉或者她的那隻大狗，突然又聽到一陣發動機的響聲。葉知秋立刻警覺起來，迅速趴在地上向外張望。丁飛羽選的這個地方不錯，能看到小鎮的大部分情況，如果他一直在這裡，一定能夠看到葉知秋開車進小鎮。

葉知秋很快就辨認出車是從安克雷奇方向過來的，與自己同路，與剛才逃走的那輛方向相反，他皺了一下眉頭，小心的跳到地面上，迎了上去。

那是一輛皮卡，一般情況下，選擇皮卡出行的都是地道的美國人，看著皮卡車停在自己的福特車旁邊，葉知秋笑了一下，從暗處跳了出來，叫道：「你怎麼來了。」

聽到他的聲音，吉爾很警惕的用步槍指向他，她拿的是一支G36，這種槍在安克雷奇的控制區裡數量很稀少，如果不是她的身份特殊，根本撈不著用。葉知秋在皮卡丁尼導軌的戰術燈光下舉起手，看著內紅點瞄準器發出的光線照射在自己的心臟上，笑道：「別開槍……你又一次俘虜了我。」

吉爾哼了一聲，皺眉道：「你剛才開槍了？我聽到了槍聲。」

葉知秋笑了笑，走上前去，把步槍扔到皮卡車裡，笑道：「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你自己開車出來，就追過來了。」吉爾不滿的看了他一眼：「這麼晚了，你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說道：「妮可讓我來看看莉莉。」

吉爾對莉莉並沒有妮可那麼關心，哼了一聲，自己也坐進車裡：「你就來了？」

葉知秋裝做聽不出她話裡的意思，點頭道：「天亮了就要去福特理查森，我只好半夜來了。」

「有什麼收穫？」

「沒有。」葉知秋很乾脆的回答，把手裡的兩個彈殼扔在窗台上，搖頭道：「它不在這裡。」

吉爾愣了一下，仔細看了看他，慢慢說道：「剛才不是你開槍！」

「沒錯。」葉知秋點了點，沒有問吉爾是怎麼猜到的，ssg和m4的槍聲並不一樣，吉爾這一陣子沒少打槍，如果聽不出來才奇怪，但是想到那個符號，葉知秋並不打算和吉爾多說。

吉爾低頭想了一下，她並不懷疑葉知秋隱瞞著什麼，在這種地形複雜的夜裡，打遭遇戰通常不會有什麼結果，她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有人對莉莉感興趣？」

葉知秋搖了搖頭，如果是這樣，那才真是奇怪。他揮手道：「回去吧，我想到一些事，要問妮可。」

「比如呢？」吉爾側頭望著他。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笑道：「我是不是可以搬到你們的房間裡去睡……天啊。」吉爾突然發動了汽車，並且作了一個原地甩尾動作，如果不是葉知秋反應快，沒系安全帶的情況下差點一頭撞到車門上，自然很成功的打斷了他的無恥言論，當然也打斷了吉爾的好奇心。

第八章 迫不及待

妮可披著一件睡衣，手裡捧了一杯熱咖啡，靜靜坐在椅子上，聽葉知秋講那過去的事情……嗯，房間裡當然不只有他們兩個人，還有吉爾。這兩個人接連離開控制區，要是還沒人報告喬丹等人那就太奇怪了，不過看到兩個人一起回來，臨時接替吉爾值夜班的喬丹什麼都沒有說，別說這兩個人他都惹不起，就算能惹得起，他也沒八卦到打聽人家小兩口半夜幹什麼去了。

妮可聽葉知秋說完，想了一下，抬頭問道：「你覺得莉莉出了什麼事？」

葉知秋搖了搖頭：「我覺得它沒什麼事，只是離開了。」

妮可皺眉想了想：「懷有幼崽的動物通常會本能的遠離危險，你既然在鎮外遇到了棕熊，又在鎮上遭到了伏擊，她選擇離開也說得通。」

葉知秋和吉爾對望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對方的無奈，吉爾忍不住說道：「你就那麼確定它懷孕了？」

妮可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你知道，我有些時候是很固執的。」

她都這麼說了，另外兩個人當然沒辦法再說，葉知秋抿了一下嘴說道：「莉莉失蹤了，我們對此無能為力，但是我有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需要解決。」

妮可瞄了他一眼，想著吉爾在一邊，他總不會在這個時候要解決生理問題，問道：「關於盧克的問題？」

「不。」葉知秋搖了搖頭，盧克那邊他們相當於兩眼一摸眼，現在也商量不出什麼東西來，按葉知秋的想法，不過是見招拆招，計劃沒有變化快這種事，他是沒什麼好商量的，總不成自己畫個陣圖帶著，他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除了人類之外，這種病毒倒底對生物有些什麼樣的影響。」

妮可聽到這個問題，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吉爾，吉爾垂著頭，沒注意到她的目光，妮可只好又咳了一下，吉爾有些不情願的說道：「我出去看著，你們最好小聲點。」

葉知秋被最後一句話弄得有些心猿意馬，抬頭再看妮可，正好看到對方責備的目光，只好擺了擺手，自己給自己降火。

看著吉爾推開門出去，妮可才低聲說道：「事實上，我們對這場災難的致病因毫無瞭解，倒底是病毒還是細菌，甚至是孢子，我們沒辦法分清。這些日子裡，我作了一些樣本對照，但是現在的研究環境非常惡劣，標本受污染很嚴重，我只能確定有一些細胞組織異常增生，組織活性增加，同時推測另外一些抑制體遭到了破壞，那麼很顯然，致病因對我們人體的內分泌系統有很大影響。因為沒有發現特異性寄生菌，所以我才認為是病毒。這沒有足夠的道理，無論任何時候，科研人員都是少數群體，這場災難並沒有給我們留下足夠的研究人員，而我從霍普金斯大學畢業後就再沒進過實驗室，我從來不是合格的研究人員。」

葉知秋靜靜的等她說完，然後看著她慢慢的說道：「除非找到第二個人，否則你就是最好的。」

妮可知道他說得沒錯，身處這種環境，還能指望什麼呢？她搖了搖頭說道：「我們需要研究設備，更需要科研人才，所以我才想親自去福特理查森看看。」說到這裡，她想起了一件事，很鄭重的向葉知秋說道：「我知道果斷決定是我們生存下去的保證，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這一次你能少殺一些人。」她說道：「對於現在的人類來說，每一個倖存者都是寶貴的。」

葉知秋愣了一會，突然張了張嘴，但是最後，仍然把想說的話嚥了回去，改口道：「我盡力吧，那麼關於我剛才的問題，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妮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為什麼變異的動物這麼少，我缺少統計報告。」她看了一眼葉知秋的表情，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估計，第一次大規模爆發的時候，這種病毒對動物沒有起到作用。」

葉知秋立刻來了精神，這也是他一直在考慮的問題：「就是說，動物不會被空氣傳染。」

「也許是。」妮可點了點頭：「只有這個才能解釋為什麼我們很少遇到被感染的動物。」

「那麼動物的傳播途徑是什麼？」

妮可看了葉知秋一眼，兩個人都看出了對方的意思，葉知秋搖了搖頭：「莉莉出事了！」

妮可歎了一口氣，葉知秋安慰道：「也許沒那麼壞。」

既然動物的感染途徑不是空氣，那麼很顯然只能是接觸傳播，小鎮上的喪屍都讓葉知秋幹掉了，那只在鎮外遇到的變異棕熊很大可能是被莉莉感染的，但是它們之間發生的接觸會是什麼樣的，用腳趾頭也能想像出來，現在只能希望莉莉在與棕熊的對抗中全身而退，但是只要想想那只成年棕熊龐大的身軀，葉知秋就覺得希望比較渺茫。

妮可又歎了一口氣，看著葉知秋，柔聲道：「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去睡一會吧，無論如何，我們都已經盡力了。」

葉知秋默默的站起身，他倒不是為莉莉傷心，在他的眼中，莉莉和控制區裡的普通人沒什麼區別，只是一個數字而已，但是想到很可能在莉莉身上發現的秘密，葉知秋就覺得很沮喪，他想了一下，又說道：「要不天亮之後我再去一下？」

「算了吧。」妮可有些疲倦的說道：「天亮後我們還得討論一下去福特理查森的事。」她看著葉知秋，輕聲道：「只要現在的情況延續下去，就總有找到真相的機會。」

葉知秋點了點頭，推門走了出去，看到吉爾正抱肩靠在門邊的牆上，望著天花板出神，奇道：「你怎麼了？」

吉爾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了看手錶，嘟囔了一句：「這麼快？」然後才回答葉知秋的話：「我在想要不要跟著你們一起去看看那個幸運盧克。」

「人選定下來了？」葉知秋這才想起他還沒有問過昨天她們是怎麼決定談判人選的。

吉爾看了他一眼，確定他不是在沒話找話，才說道：「妮可和喬丹都去，第三個人就是你，其他的人選還沒定。」

葉知秋點了點頭，看起來控制區這邊的誠意還是很足的，至少妮可和喬丹兩個人可以決定很多事了，只是不知道提出會面請求的盧克倒底是怎麼想的，再想起在小鎮地上看到的那個符號，雖然不能確定那兩個人來自福特理查森，但是至少目前來看，這附近也只有這兩個地方有倖存者聚集。想到這裡，他突然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第九章 殺死他

吉爾回去接替喬丹值班，葉知秋獨自一個人回到房間裡，簡單洗漱了一下，就脫了衣服準備睡覺，這一夜折騰下來，就算他身體好也會覺得累，而且最遲明天他就要起程陪妮可去福特理查森，雖然他對阿什福德沒什麼好感，但是無論如何，他現在所在的控制區是這個倒楣的傢伙建立起來的，就算只是為了飲水思源，他也知道控制區裡人們對於福特理查森那群人的心態，如果不是現在控制區的管理權掌握在一群和葉知秋一樣和阿什福德沒什麼關係的人手中，這一次談判肯定沒辦法達到。

即使只是想到這一點，葉知秋就知道將要面對的情況會有多糟糕，雖然在看到那個符號後，葉知秋認為那個留下符號的人應該就在福特理查森，必竟在安克雷奇附近，除了這兩個倖存者聚集區之外，還沒有另外的勢力出現，但是要確認這一點顯然並不容易，這都需要葉知秋保持良好的狀態。

結果葉知秋還沒脫完衣服，就聽到有人輕輕的敲他的房門，他微微皺了一下眉，吉爾有他房間的鑰匙，而且這個女人的性格和他差不多，他們能接受浪漫，但是要指望他們主動，那還不如指望買彩票中頭獎，雖然不是不可能，但是基本不能指望。所以肯定不會是吉爾和他玩這種遊戲。

葉知秋重新繫好褲子，小心確認了一下腿上的軍刀，這才只穿著一件背心過去開門。在很多人看來，葉知秋對槍支的態度很不重視，好像他更加信任自己的軍刀。其實對於職業軍人來說，各種武器都有它的局限性，比如五十米內用手槍，二百米用衝鋒鎗，三百米外用步槍，五百米外……那就見仁見智了，要是美國大兵的話，估計就呼叫炮火支援了。而像葉知秋這樣經常在危險裡打滾的人，則更加相信自己的身體，某個小眼睛男人的大叔不是說過人才是第一序列的機械嗎，葉知秋雖然沒練過霸道功訣，對自己的身體還是有相當自信的？

他拉開門，很意外的發現門外站著的人並不是他熟悉的人，當然這個人他也認識，就是剛到控制區後，在餐廳罵他浪費糧食的那個女人，葉知秋記得她叫安迪，是伊莎貝爾的助手，當然是她做醫生時的助手，或者說是這裡的護士長，據葉知秋所知，她現在和伊莎貝爾住在一起。

深夜的氣溫還是很低的，事實上，阿拉斯加就沒有高的時候，安迪赤著腳，裹了一件棉布的長睡袍，看起來仍然很冷的樣子。葉知秋伸頭看了看，沒發現走廊裡還有別的人，疑惑的問道：「有什麼事嗎？」其實還有一句話他沒說，這麼晚了，這人不會是走錯房間了吧？

安迪個子很高，葉知秋又不是非常高大，所以兩個人對面站著的時候，基本上可以無差距對視，但是安迪的心理素質顯然沒怎麼過關，面對著傳說中的殺神，目光有些躲閃，基本上哪裡都看，就是不看葉知秋的眼睛。這種情況最近葉知秋見得比較多，所以也就習慣了，要是有人不理解，麻煩把《兄弟連》找出來，看看美國大兵對那個傳說中殺俘的連長什麼心態就明白了。不過葉知秋比那位連長佔優勢的地方在於，他現在所處的環境，人們比較見過世面，連人吃人都習慣了，只殺殺人也不算多大一回事，就連民兵們當中，親手殺死過喪屍的人也不在少數，雖然沒人有葉知秋手刃喪屍的本事，但是對心理的衝擊也是差不多的，所以畏懼葉知秋的人大多局限在平民當中，而且更多的是女人和孩子。順便說一下，吉爾對於這種情況是非常喜聞樂見的。

聽到葉知秋的問話，她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看著葉知秋，低聲說道：「能讓我進去嗎？」

葉知秋看了看安迪，她臉色蒼白，雙手環抱在胸前，似乎在微微發抖，不禁心中大奇，心說有這麼冷嗎？不過看安迪的樣子，他還是側開身子，讓她走進房間裡，反正也不怕她會搞什麼鬼。不過關上房門的時候，葉知秋還是習慣性的檢查了一下走廊，那裡靜悄悄的，顯然沒有別的什麼人。

隨手關上房間，葉知秋一回頭，發現安迪居然已經走到酒櫃那裡去了，不禁愣了一下，他本身並不嗜酒，雖然房間裡守著這樣一個酒櫃，還不如吉爾喝得多。看著安迪的舉動，心說這位還真不見外，不會是酒癮犯了吧？

安迪在酒櫃面前停了一下，伸手拿起一瓶酒，那是吉爾昨天喝剩下的，杯子還在旁邊，安迪給自己倒了一杯，一仰頭居然干了。

葉知秋大汗，吉爾喜歡烈酒，她看上的酒精度數都不低。看這位喝得豪邁，也不知道酒量怎麼樣，可不要喝醉了才好。

要不怎麼說酒壯英雄膽呢，安迪一杯烈酒下肚，頓時覺得全身暖和了不少，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也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於是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頓，轉過身來，面對著葉知秋。

葉知秋看到安迪放下酒杯，轉過身來，心裡長出了一口氣，要緊問一下：「你住在幾號房？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洋酒後勁都大，萬一這位喝多了，葉知秋總得知道她住在哪裡，不然這麼晚了，總不能挨個門去敲。他雖然有觀察環境的習慣，可也沒無聊到調查這一層裡誰都住在哪個房間。話說這裡他最熟悉的除了妮可和吉爾的房間，就是卡洛斯的房間了，倒不是他總找卡洛斯，實在是戴安娜現在行動還不方便，卡洛斯出去巡邏的時候，他有時會去替戴安娜打打飯什麼的。控制區人手緊張，還沒有奢侈到給卡洛斯的女兒單獨配一個護士的地步。

安迪定了定神，覺得肚子裡開始發熱，連臉都紅了，知道自己喝酒喝得急了，只怕後果難熬，她年紀不大，在大學裡也不是沒有放縱過，這方面的經驗還是有的，這時候藉著酒勁，雙手一分，就把睡袍扔到了地上。

葉知秋大吃一驚，安迪在睡袍下只穿了一條小內褲，上身居然什麼都沒有……呃，不對，她這個可是波濤洶湧啊，本錢還是有的。要不怎麼妮可說葉知秋這人沒情趣呢，都到這個份上了，葉知秋心裡轉過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能比吉爾大多少？」

安迪當然不知道葉知秋心裡轉什麼念頭，她又不是專業幹這個的，所以她下一個動作很自然，直接就撲到葉知秋的懷裡去了。

要說葉知秋也不是沒經過主動投懷的，他和吉爾就很難說清倒底誰推的誰，不過問題是，無論是面對吉爾還是妮可，那感情都是經過長時間培養的，葉知秋是主角沒錯，不過術業有專攻，他在某些方面連吉爾一個人都不一定擺平，當然也不會強大到見一個推一個，所以感受著胸膛上傳來的火熱感覺——只隔著一件彈力背心，說火熱沒問題吧？葉知秋居然還能保持頭腦清醒，他雙手向左右攤開，咧嘴道：「你沒事吧？」

安迪的身子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也不知道是感到寒冷還是害怕，居然在微微顫抖，她的雙手用力環抱住葉知秋的腰身，把頭埋在他的頸後，喃喃說道：「答應我，殺死他，我就是你的。」

第十章 我不是殺手

聽到耳邊的呢喃，葉知秋心中一驚，雙手抓住安迪的雙肩，猛的推開了她。安迪被這個粗魯的動作嚇了一跳，吃驚之餘，竟然有些依戀剛才那堅實的胸膛，而且經過了開始的不安後，她現在反倒鎮定下來，很勇敢的看著仍然扶著自己雙肩的葉知秋。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一會，葉知秋終於忍不住問道：「你說什麼？」

「我把自己給你，做為交換，你替我殺了盧克。」安迪的聲音很平靜，情緒很穩定，人們在做出行動之前總會有些彷徨，但是一旦進入實施階段，反而會堅定下來。

葉知秋歎了一口氣，安迪說話的語氣似乎是在談論一樁生意，他看了看安迪，扶著她坐到床上，拉起被子裹住她的身子，做這一切的時候，安迪一直都很順從，只有在葉知秋用被子裹住她的時候有些意外。

葉知秋讓她自己拉著被角，自己退開幾步，坐到椅子上，想了想才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盧克殺了你的男朋友，所以你要同態復仇，這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是殺手。」

「他們說你是傭兵。」安迪抬頭看著他：「傭兵和殺手有區別嗎？」

「如果沒有區別，他們為什麼不叫同一個名字？」葉知秋看到安迪的身子在微微發抖，站起身給她倒了一點酒，因為怕她再來個酒到杯乾，只倒了不足半杯。看著杯子裡淡黃色的液體，安迪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了杯子，輕輕啜了一口，垂著頭說道：「我和康納在一起已經有兩年了。」

葉知秋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她在說她的男朋友，然後立刻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你們在災難發生前就在一起了？」

「是的。」安迪抬頭看了他一眼：「你知道這有多難，有人說這是奇跡，我們彼此相愛，所以上帝讓我們同共面對困難。」

葉知秋默默的看著她，聽著她娓娓訴說著和前男友的往事，心裡卻在想著另外一回事，安迪是和伊莎貝爾住在一起的，她到這裡來的事，後者倒底知不知道，伊莎貝爾又在這件事裡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對於伊莎貝爾這個人，葉知秋是從來不敢小看的，她本來就是心理醫生出身，要和人打交道的話，先天上就佔有很大的優勢，葉知秋不能不小心落到她的算計裡。

安迪並沒有注意到葉知秋正在神遊物外，她的男友喪生之後，她還從來沒有這樣向人傾訴過，現在越說越痛快，已經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回憶當中，根本沒有精力注意到其它的事情。

葉知秋對於言情故事並沒有什麼興趣，只是出於禮貌而沒有打斷她，而且他也有點擔心安迪繼續剛才的行動。如果她真的再來一次，自己是應該把她直接扔到門外去，還是扛起來送回到她的房間裡？或者扔到自己的床上？後面這個太邪惡了。

安迪並不知道葉知秋心裡正在轉著什麼念頭，她和男朋友之間的故事很多，但是都不重要，話說在和平年代，也的確沒有更多的事情可以述說。她又不會向外人講述自己的私事，所以故事很快發展到了災難發生前，葉知秋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聽到她說起了安克雷奇國際機場，她和男朋友一起去接機。因為不耐漫長的等待，兩個人溜出候機大廳，跑到外面擁吻，就在忘情的時候，看到了飛機墜毀在機場外的空地上。

葉知秋一下坐直了身子，問道：「災難發生那天，你們在機場？」當時世界上滿天都是客機，摔個一架兩架並不稀奇，但是在這兩年中摔在安克雷奇機場外的只有一架，就是葉知秋本來準備乘坐的東航818。

安迪點了點頭，抬頭看了一眼葉知秋，茫然道：「怎麼了？」

葉知秋想了一下，當時他被FBI的人纏住了，根本沒有機會觀察當時的情況，但是從後來掌握的情況來看，安克雷奇的國民警衛隊就是在國際機場損失慘重，才讓阿什福德趁機端了總部，然後安克雷奇的局勢迅速惡化，一發不可收拾。從這一點來看，葉知秋有理由相信，災難就是從國際機場開始的。他看著安迪，問道：「後來呢？」

安迪抿了抿嘴，接下來發生的事彷彿一場惡夢，不同的是，她的惡夢現在仍然沒有醒來的跡像。葉知秋看到她臉上浮顯出的恐懼，歎了一口氣，又問道：「當時在機場，你看到什麼特殊的事情了嗎？」

安迪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問，但是不用回憶那段日子讓她感到輕鬆，所以儘管葉知秋的問題非常模糊，她還是很努力的回想起來。七個月的時間並不算長，但是在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安迪的精神一直處於非常緊張的狀態下，所以對於當時發生在機場的事情還能記得的並不多。安克雷奇國際機場主要以貨運為主，據說貨物吞吐量全球第三，但是客運量也不算小，安迪接的飛機那天晚點很多，她在候機廳大概等了兩到三個小時。

葉知秋聽她說了一會，終於發現了一個值得他注意的事情，當時有一夥人從特別通道離開了機場，那裡面有一架擔架床，隨行的還有幾個身穿白色制服的醫生。

葉知秋仔細詢問了一些關於那夥人的事情，可惜安迪實在想不起來那麼多。她的精神損耗太多，剛進門的時候又喝了一大杯酒，這個時候酒勁上來，居然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葉知秋看著歪倒在床上的安迪，歎了一口氣，還有比這種誘惑更讓人難以抵抗嗎？這簡直是煎熬啊。他又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孩，把她放平在床上，幫她枕好枕頭，又仔細蓋了一下被子，確認沒有什麼紕漏後，穿好自己的衣服，又挾了一條毯子輕輕走了出去。

走廊裡仍然靜悄悄的，關好房門，他順著樓梯慢慢爬上樓頂，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坐了下來，望著頭頂上閃閃的繁星出了一會神，也裹著毯子睡著了。

第十一章 空軍基地

葉知秋穿著雪白的襯衣，沒有系領帶，外面套了一件大號的藏青色西裝，下擺遮住了屁股，耳朵上掛著微型通訊器，話筒則別在襯衣的衣領上。這種打扮是正式場合下保鏢的最愛，那麼寬大的西裝下面藏一具火箭筒都差不多了，不過葉知秋這還不算拉風的，喬丹也穿了一套黑色西裝，不但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大衣，鼻子上還架著一幅墨鏡，再加上他的塊頭和膚色，活脫脫一個墨菲斯，讓葉知秋嚴重懷疑這個傢伙有黑客帝國的情結。

現在離葉知秋放倒安迪（怎麼聽著這麼邪惡？）已經過了三十幾個小時，安迪在葉知秋的床上醒過來後，才知道自己被放了鴿子，再看葉知秋的眼神就很奇怪，也說不上是幽怨還是什麼，反正葉知秋在這種目光注視下一直覺得自己背後發涼。不過比起吉爾能殺人的目光，安迪那一點殺傷力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好在接下來的一整個白天大家都很忙碌，葉知秋根本沒有和她單獨在一起的機會，倒也沒給她找到發飆的機會，好容易到了晚上，葉知秋才找機會把吉爾拖到一邊，拼著皮糙肉厚挨了吉爾一頓不輕不重的揍之後，才讓她相信自己是冤枉的，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吉爾雖然不太相信葉知秋真能坐懷不亂——話說她雖然不知道有柳下惠這一說，但還是相信有些男人能夠抵禦誘惑的，對於這一點來說，她可比很多以編故事為生的傢伙對男同胞們有信心多了，必竟身處的環境不同嘛。所以她還是又給了葉知秋解釋的機會，倒不能怪葉知秋沒有一鼓作氣解決戰鬥，他剛想趁著吉爾鬆口的機會仔細介紹一下當時的過程，卡洛斯就很不識相的湊過來問他都要準備什麼樣的裝備。看著吉爾走開後，這個傢伙才賊頭賊腦的向葉知秋豎起大拇指：「你是我的偶像。」

葉知秋摸著臉上的淤青，咬牙切齒的問：「這是讚揚嗎？」

於是卡洛斯又開始一本正經的和他討論起裝備來了。

等到敲定所有的細節後，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葉知秋匆匆吃過晚飯就回到房間，很驚喜的發現吉爾沒有回到她和妮可的房間賭氣，而是在他的房間裡等著他。有了這麼好的開始，葉知秋才詳細的向她解釋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吉爾的神情很複雜，沉默了半晌後才問道：「你準備答應她？」

葉知秋大喜：「你相信我了！」

吉爾很不以為然的回答：「我白天的時候已經檢查過床單了。」

葉知秋差點被她氣個跟頭，這才想起這人是警察出身，雖然沒那麼好糊弄，可也不容易被迷惑，只好鬱悶的指著臉上的傷痕問她明知道自己沒幹什麼，白天為什麼還要打他。吉爾很淡定的說：「為瞭解氣，這是我的床，但是我總不能去打安迪。」

葉知秋無語問蒼天，做男人也不容易啊！

因為已經決定了吉爾留在安克雷奇，葉知秋就讓她幫助自己打聽一下安迪說起的那個出現在機場的病人。安克雷奇常住人口幾十萬，還不算各種遊客，想在兩千倖存者中碰巧再找到一個當時就在機場的人機會實在渺茫，也只能算碰碰運氣，結果吉爾聽了他的話後，立刻回答道：「我當時就在機場啊？」

葉知秋再次問蒼天，自己最近也沒看末日文，怎麼智商很有下降的趨勢啊。

他一面回想著吉爾當時的回答，一面看著卡夫瑞領著他的三個同伴向大門走去，這個金髮的年青人是盧克的使者，就是他帶來了盧克希望談判的意圖。而且說起來，這個人和吉爾還很有緣分，他當然不是吉爾的前男朋友，但是他就是吉爾來安克雷奇的目的，卡芙瑞就是吉爾在安克雷奇機場失去的那個犯人。

當時兩個人意外見面的時候，都大吃一驚，吉爾當然是因為卡芙瑞居然還活著，而且看起來混得還不錯，卡芙瑞則要沮喪得多，他本來以為自己的案底沒了，誰知道經辦的警官居然還在，最倒霉的是，這位警官現在在安克雷奇居然還是負責治安的。

吉爾當然不會幹出扣押卡芙瑞的事情來，這個人的危害性不輕，但是本身的危險性卻不大，在現在這種時候，他也只能算英雄無用武之地。不過有這樣一個瞭解卡芙瑞的人在場，他到安克雷奇來的目地也就基本泡湯了，只好用如簧的巧舌要回了被控制區抓住的三個人，這三個人都是當時M1A2的乘員，當時葉知秋把手雷扔進了坦克炮的炮管裡，炸開了炮閂，幾個人都不是正宗的裝甲兵，以為坦克裡的彈藥可能會殉爆，爭先恐後的爬出艙門，結果反應最快的裝填手剛出艙門就被同樣反應快的民兵幹掉了，好在剩下的三個人命大，在安克雷奇體驗了一個月集中營的生活後，被當作談判的誠意放了回來，當然這三個人現在還能活蹦亂跳的回來，裡面有妮可很大的功勞。必竟除了她之外，控制區的高層中並沒有人在意這三個人的生死，人道主義這種東西，總要在物質條件比較豐富的情況下才能產生，現在這種時候，衰退得慢一點就已經是人類文明的體現了。

現在葉知秋已經陪著妮可到了福特理查森的倖存者控制區大門外，他讓卡芙瑞帶著三個俘虜過去交涉，自己鑽出車門，遠遠的站著觀察對面的情況，看了一會，不禁皺起了眉頭，然後聽到身後有人問道：「防衛很嚴密啊。」

葉知秋不用回頭看都知道是墨菲斯，呃，錯了，是喬丹，這一次的代表團以喬丹和妮可為首，不過明白人都知道，真正說了算的還是葉知秋。所以妮可安安靜靜的坐在車裡不出來，倒是喬丹耐不住性子，出來瞧瞧。

葉知秋點了點頭，突然想起喬丹是安克雷奇本地人，轉頭問道：「這裡原來是什麼地方？」

喬丹側了側頭：「你猜到了，這裡原來是一個軍事基地。」

葉知秋一愣，回頭道：「空軍基地？」福特理查森有一個美國空軍的基地，布屬的是F16，但是葉知秋從來沒研究過這裡，所以聽到喬丹的話，立刻想到了這個，不過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這空軍基地也太小了，停直升機還差不多。

「空軍的附屬基地，空軍基地在那邊。」說著，喬丹指了指遠方：「所以他們的裝備才會這麼好，聽說盧克本來就是軍官。」

「空軍的？」葉知秋頓時大感興趣。

喬丹老老實實的搖頭：「不知道。」

對於這個答案，葉知秋倒也不意外，情報收集是個系統工程，可不是隨便派個人出去就能勝任的，他看著遠處的卡芙瑞叫開了大門，帶著人走了進去。不禁瞇起眼睛，喬丹說得不錯，這裡的保衛的確很嚴密，不過在葉知秋看來，也就是中規中矩，如果這一切出自盧克的手筆，那麼這個人的水平也高不到哪裡去，如果他從前的戰友在身邊，他有很多種辦法潛入這個基地。想到這裡，他不禁想起離開控制區的時候，他看到站得遠遠的安迪，快步走了過去，安迪戒備的退了一步，終於想到身邊有很多人在看著，又停了下來，葉知秋笑著和她抱了一下，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我會殺了他，但不是為了你。」然後放開安迪，就看到吉爾冰冷的目光，於是他又湊了過去，吉爾低聲道：「難捨難離？」

葉知秋一笑：「我告訴她我會殺了盧克。」

對於這個回答，吉爾並不驚訝，只是淡淡的說道：「不要給她不必要的希望。」

葉知秋輕輕一笑：「妮可說得對，我們需要福特理查森的人們，但是她有一點忘記了，我們不需要成建制的力量。」

想到這裡，葉知秋微微皺起了眉頭，如果盧克是一個空軍軍官，那也算是技術型人才，恐怕不能完成對安迪的承諾了。

第十二章 他來了

葉知秋自己神遊物外，身邊的喬丹也盯著遠處的大門默然不語。但是兩個人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大門又一次打開了，一隊人走了出來，卡芙瑞也在隊伍中，另外三個人則不見了蹤影。

喬丹捅了葉知秋一下，後者才如夢方醒，呃了一聲，問道：「怎麼？」

喬丹很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這時作為葉知秋副手的山姆湊了上來，問道：「我們應該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葉知秋很沒好氣的說道，他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上次盧克和阿什福德的會談最後以阿什福德中槍結束，當時有幸和他一起參與這一歷史性事件的沒幾個人活著回來，結果留下一個安迪讓葉知秋頭痛，要不是大災難之後倖存下來的人們人心思定，互相之間又很少有足夠的親密關係，上次的傷亡只有安迪這一個苦主的話，只是同意再開談判就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了。所以現在誰也不知道盧克會不會順手再來一次，如果不是妮可堅持，估計根本沒人會同意走這一遭。葉知秋不用說，喬丹同意陪著妮可來冒險，只不過是他混黑道時的脾氣做崇，不肯承認自己的擔心罷了。既然連喬丹心裡都沒底，他的手下們自然更加不放心，所以山姆才要緊湊上來問計，隱藏的主題思想就是要打咱就快點吧，先下手為強，打完就跑，多半對方也追不上。

葉知秋這句話是用中文說的，山姆和喬丹兩個人自然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葉知秋在心裡感慨了一下這句笑話明珠暗投，不等兩個人追問，低聲道：「原地戒備。」說完，自己迎了上去。

喬丹和山姆對望了一眼，喬丹努了努嘴，山姆只好大歎倒楣，背上步槍不情不願的跟了上去，喬丹自去安排手下準備打反擊不提。

葉知秋走了兩步，就發現山姆跟了上來，奇道：「你來幹什麼？」

山姆咧嘴道：「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去。」

葉知秋笑了起來，知道這個傢伙是跟著自己來充門面的，倒也佩服他的義氣，輕聲安慰道：「放心，我是不會死的。」

於是山姆更加不放心了，主角不死，當然只能死配角了。

當初為了避免引起誤會，葉知秋讓車隊停在大門外一公里左右的路上，就是為了防備對方用大口徑機槍突襲，這個時候兩隊人相對行進，相遇也就是幾分鐘的事。葉知秋看到對面人群中走在前面的居然是一個高大的金髮女人，這個女人穿了一身牛仔裝，腳上套著一雙長筒靴子，頭上戴寬邊圓頂帽，滿頭金黃色的長髮從帽子裡一直垂到肩後。高加索人種中金髮的比例很高，但是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葉知秋這次在安克雷奇見到的女人很少有純正金髮的，伊莎貝爾和妮可都是那種淡黃色的頭髮，吉爾和安迪乾脆就是黑髮的，只有小戴安娜是金髮，可惜小姑娘還太小，展現不出金髮女郎應該有的風情，所以葉知秋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正宗意義上的金髮女郎。

葉知秋的目光在對面的女人身上停了一下，開始下移，最後落在她的腿上，微微一笑。身邊的山姆已經驚歎道：「我們在德克薩斯嗎？」

葉知秋笑了起來，輕聲道：「你不喜歡牛仔女郎？」

「是敵人就不喜歡。」山姆很YD的舔了舔嘴唇。

葉知秋點頭贊同道：「相當準確的判斷。」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對面的一行人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兩伙人相隔三四米遠站住了，卡芙瑞上前一步，想給兩邊的人做介紹。那女人揮了揮手，走上前站到葉知秋的面前，仔細打量著他說道：「是你。」

「是我。」葉知秋會心一笑。面前的這個女人就是前天夜裡在小鎮上與他搏鬥的人，從這個人出手襲擊到受傷逃走，一共也不足一分鐘的時間，但是期間兩個人各出絕招，都差一點毀在對方手上，所以雖然沒有抱在一起打滾，也算是親密接觸了，以兩個人的敏感，自然第一眼就認出了對方，葉知秋之所以感到輕鬆，也是因為對面前的人有心理優勢，這個女人現在走路還有點瘸呢。想到這裡，他抬頭向遠處的崗樓上望了一眼，不知道那個打黑槍的人在不在上面，那個人當時兩槍不中，槍法實在爛得可以，但是如果那個圖案是那個人留下的，那麼這兩槍也可能只是為了打個招呼，在黑夜裡敢向自己身邊那麼近的地方開槍打招呼的人，要麼是對自己的槍法極度自信，要麼就是根本沒把葉知秋的死活放在心上，要知道在二三百米遠的地方開槍，只要瞄得稍微差一點，彈著點就會差出半米去，很可能會在葉知秋身上開個窟窿。

女人看著葉知秋很欠揍的笑容，哼了一聲，板著臉伸出手，說道：「克裡斯蒂娜·阿多夫。」

「葉知秋。」葉知秋伸手和她握了一下，這個女人的手掌硬得像石頭，可惜了這一幅好身材。

克裡斯蒂娜並沒有和葉知秋比手勁的意思，再強的女人和男人力氣都不是一個聰明的做法，所以兩個人握了一下手就立刻鬆開了，克裡斯蒂娜說道：「歡迎來到福特理查森。」嘴裡說著歡迎，臉上可一點歡迎的意思都欠奉，葉知秋覺得這個人一點都不歡迎自己的到來。

從安克雷奇出來的時候，他就從卡芙瑞的嘴裡瞭解到了一些福特理查森的情況，知道面前的這個女人是盧克手下主管軍事的助手，盧克的另一個助手叫做丁飛羽，是個美籍華人。本來葉知秋對於盧克選擇一個女人做自己的軍事主管很不以為自然，但是看到克裡斯蒂娜，他的看法就改變了，他是和這個女人交過手的，能在他的全力攻擊下逃走的人絕對不簡單，考慮到這一點，葉知秋認為克裡斯蒂娜的格鬥技巧甚至要勝過喬丹和卡西迪，就算是卡洛斯也未必能勝得過她。有這樣的武力水平，做盧克的軍事主管倒也不算太令人吃驚，就是不知道她的武器使用和指揮能力怎麼樣。

葉知秋確認了克裡斯蒂娜的身份後，陪著她一起走回車旁，從名義上來說，他只是妮可的保鏢，還比不上克裡斯蒂娜在福特裡查森的地位，所以要帶她去見妮可和喬丹。

就在他們作足官樣文章的時候，福特理查森倖存者控制區內的一橦小樓裡，一個中年男人推開一間辦公室的房間，走了進去。這是一個很大的房間，地上堆滿了各種圖紙和文件，一個黑髮年青人正站在巨大的寫字檯前，仔細看著一份圖表，聽到開門的聲音，他抬起頭來，赫然正是丁飛羽。他看到來人後笑道：「盧克？你居然會到我這裡來？」

直接推門闖進來的中年人就是這裡的領導者盧克·哈達斯，他知道丁飛羽的意思，他一向不喜歡丁飛羽的邋遢風格，更是對他居然有本事用各種資料鋪滿這裡最大房間的地板感到深惡痛決，所以他曾經說過，可果沒有必要，他是不會走進這間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的房間的。這一次也不例外，看著滿地的紙製品，他老老實實的站在門口，說道：「進行得怎麼樣了？」

「你是來查崗的嗎？」丁飛羽把手裡的製圖鉛筆在指間轉了一圈，說道：「很不錯，我只需要二十三公斤那種炸藥。你準備動手了嗎？」

盧克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很突兀的說道：「尼爾回來了。」

丁飛羽眉毛一挑：「他成功了？」說完不等盧克回答，就笑道：「我就知道沒有他騙不了的人，誰來了？」

盧克聳了聳肩：「妮可和喬丹。」

丁飛羽一愣，鉛筆飛快的從他的指間滑過：「他沒來？」

「不。」盧克說道：「他來了，但是不是負責人。」

他看著丁飛羽，然後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盧克笑道：「那不重要是嘛。」

丁飛羽把鉛筆扔到桌子上，笑道：「我陪你去看看？」

盧克微笑點頭，看著丁飛羽三轉兩轉，就從地上的空隙裡走了出來，不禁歎了一口氣，估計除了丁飛羽，再沒有任何人能夠不踩著這些東西進出這間房間了。

第十三章 湯武偶相逢

停頓多時的車隊終於開始向前移動，並再次停到了營地的門前，妮可慢慢的鑽出車門，站在大門前打量著這個位於福特理查森的基地，這裡曾經是阿什福德最顧忌的地方，結果他搭上了生命。

看著從大門快步走出來的人群，葉知秋低聲對身邊的喬丹說道：「他們有很多單兵通訊器。」

「這是有軍事基地的好處。」喬丹也注意到很多人的耳朵後面都有戰場通訊器，克裡斯蒂娜並沒有派人回去通知，就能決定車隊的行止，肯定也得益於先進的通訊器材，安克雷奇也有一些這種設備，但是數量稀少，很多都在小鎮槍戰的時候被葉知秋報銷了，所以只有在小隊作戰的時候，才配發到作戰人員手裡，平時巡邏的時候，哨兵們還是得背著個手提電台，個頭比當年風靡一時的大哥大小點有限，可以叫做二哥二。

葉知秋聽了，淡淡一笑，軍用器材沒有那麼簡單，盧克的人能夠大規模使用戰場通訊器，除了運氣好之外，肯定還有一個技術團隊在後面支援，不過這件事現在就沒必要告訴喬丹了，以喬丹的腦袋，估計是很難理解的。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基地裡走出來的人群已經來到了大門前，克裡斯蒂娜給妮可和迎出來盧克等人做介紹，妮可和盧克簡單的握了一下手，覺得這個人其貌不揚，沒什麼特點，實在和想像中的很不一樣，倒是對於他身邊的丁飛羽很有些好奇，除了因為丁飛羽明顯和葉知秋一樣都是中國人外，還有一點就是這個丁飛羽實在太秀氣了，只看體形的話，就連克裡斯蒂娜都比他更像男人。

兩邊交錯著握手，所以妮可和丁飛羽握手的時候，盧克就和喬丹對上了，喬丹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盧克，和他一百九十多公分的身材比起來，盧克顯得非常矮小，他緊緊握住盧克的手，看著他不說話。盧克並沒有如他想像的那樣痛叫起來，反而面帶微笑的看著他，喬丹覺得這個人的握力很強，雖然還比不上自己，但是如果只想著憑握手讓對方出醜實在很不現實，也就鬆開了手，盧克一笑，看了他身後的葉知秋一眼，問道：「他是誰？」

按道理說，安克雷奇一行以妮可為首，喬丹為副，其他人就是隨行人員，沒有必要挨個介紹，所以克裡斯蒂娜雖然對葉知秋很有戒心，卻也並沒有提起他，沒想到盧克也會注意到這個人，剛剛猶豫了一下，葉知秋已經向盧克伸出手去。

「葉知秋。」他說道。

盧克看了看他伸出來的手，笑著搖了搖頭：「我的手現在還痛。」

「阿什福德現在已經死了。」葉知秋沒有收回手，微笑著說。很顯然比起阿什福德，盧克的手不算什麼。

盧克愣了一下，立刻感覺到了周圍的人群全都緊張了起來，很多人的手指都已經移動到了武器的保險上，他立刻伸出手去，和葉知秋握了一下，笑道：「我認為那是一個誤會。」

兩個人的手輕輕一握，就分開了，阿什福德和盧克見面的時候，他帶的人並沒有全部陣亡，不然也不能把阿什福德搶回來，但是當時的情況非常混亂，葉知秋問過了所有在場的人，得到的答案幾乎都不一樣，雖然眾口一詞的說法都是盧克的人先開的槍，但是以葉知秋和吉爾幾個人的分析看來，盧克的人對於當時的情景同樣缺乏準備，所以才讓阿什福德一行逃回了控制區，然後盧克雖然立刻帶人襲擊了安克雷奇，但是明顯人手不足，很可能使用的就是談判時的隊伍，葉知秋估計他也是臨時起意。所以現在對盧克的說法倒也並不吃驚，事實上，無論真相是什麼，盧克總不能當面承認自己是故意的。

兩個人各自退了一步，盧克揮手讓自己的人放鬆戒備，然後搓了搓手，對妮可說道：「我知道這件事的影響有多壞，我以上帝的名義發誓，那是一個誤會。」

妮可皺了一下眉，阿什福德的遭遇是雙方這一次談判的最主要障礙，也是她不願意提起的事，無論如何，阿什福德已經死了，她需要活著的人團結起來，而不是為了死去的人自相殘殺，所以她不明白葉知秋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

喬丹沒有妮可這麼多的顧忌，對於他來說，活下來的每一天都是賺的，所以如果要和盧克火拚的話，早一會晚一會並沒什麼區別，所以聽到盧克的說法，頓時很不以為然，以為他沒膽子承認，災難發生前，他沒少看過類似的事件，甚至還親自參加過，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就算真是擦槍走火，也沒道理否認既成的事實，所以盧克現在大叫誤會，除了讓喬丹鄙視他的人品外，實在沒什麼附加效果。

盧克指顧之間，就已經把對方幾個主要人物的表情盡收眼底，能支撐起這麼大場面的人，當然有過人之處，只不過他是正規軍官出身，現在學做政客，業務不太熟而已。他揮了揮手說道：「無論是否相信，我建議大家都把武器收起來，至少在我們相互間取得信任之前，大家不要走火。」

葉知秋笑了一下，盧克說得對，現在雙方都抱有很大的戒心，這裡就像一個巨大的火藥堆，如果真的有人走火，恐怕大多數人都會在第一時間向假想敵開槍，然後才會考慮出了什麼事，也許盧克說得對，阿什福德的死真是一個誤會。

妮可看了看葉知秋和喬丹，溫和的說道：「我們當然是來尋求和平的，這是我們的目地。」

「非常好。」盧克感激的向妮可笑了笑：「您的智慧可以與您的美貌相提並論。」

妮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站在盧克身後的丁飛羽走上前一步，伸手向葉知秋道：「丁飛羽。」

葉知秋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才和他握了一下手，問道：「中國人？」

「華人。」

「香蕉人！」

「我們在美國的土地上見面。」丁飛羽對葉知秋的用詞並沒有表現出特殊的情緒，仍然淡淡笑著回答。

「我的簽證過期了。」葉知秋知道丁飛羽指的是什麼，所以立刻表明自己和他不一樣。

丁飛羽做恍然狀，笑道：「那你可得小心警察。」

「這七個月來，我其實一定盼望被遣返。」葉知秋一本正經的說道。

丁飛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回頭向盧克說道：「我很喜歡這位同胞。」

「那你們多聊聊。」盧克笑道：「我們進去吧。」

丁飛羽一笑，轉過頭來，正好看到葉知秋也在看他，兩個人的眼中都有深深的警惕神色。

第十四章 歡迎來到

既然這裡本來是個軍事基地，宿舍當然是有的，妮可一行人被安排在基地中央的一橦小樓裡，這裡的房間不多，看起來原來的用途應該是辦公樓，葉知秋陪著妮可走進她在二樓的房間，推開窗子，看到樓下已經聚集了很多的人，看到他的出現，很多人都抬頭看過來。葉知秋縮回頭，正好看到丁飛羽的目光，笑了一下說道：「這裡有多少人？」

「一千五百三十八人。」丁飛羽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本來這種數據應該是保密的，但是按照他和盧克的設想，是要爭取合併兩個基地，所以在人數上保密就沒什麼必要了。

葉知秋轉頭看了妮可一眼，安克雷奇也才兩千多人，這裡就有一千五百人，不能不說盧克的工作很有成效。

丁飛羽看了他們一眼，笑道：「這裡有很多人都是從安克雷奇逃過來的。因為他們知道這裡有一支軍隊。」

「人們在慌亂的時候，總會選擇相信武力。」隨著聲音，盧克從門外走了過來，向妮可點頭致意，問道：「你們的人就住在這裡，我讓其他的人都搬走了，外面的安全由我的人負責，樓裡面你們可以自己決定。」

妮可微笑著表示了感謝，有些擔心的問道：「搬出去的人有地方住嗎？」

盧克望著她，笑道：「您真是一位天使，但是相信我，我同樣不會讓我的人承受痛苦。」

妮可一笑，身邊的葉知秋突然問道：「會有人對我們不利嗎？」

盧克愣了一下，摸了摸臉，含糊的說道：「應該沒有，但是我們總要做最壞的打算。」

看到他們準備離開，葉知秋問道：「我們可以到處看看嗎？」

「當然。」盧克攤手道：「那是我們的榮幸。」

葉知秋對這個答案有些意外，正想再說，突然看到丁飛羽從口袋裡摸出個手機來，笑道：「我有這裡的平面示意圖，要不要傳給你們？」

妮可頓時來了興趣：「這裡能用手機？」

「呃。」丁飛羽有些尷尬的側了側頭：「這是一個好主意，不過我是說藍牙。」

妮可對平面圖不感興趣，隨便支吾了兩句，盧克就和丁飛羽告辭了。臨走的時候，盧克提醒他們晚飯的時候會為他們舉行歡迎舞會。

看著這兩個人並肩走出房門，葉知秋搖頭笑道：「彬彬有禮的紳士，無懈可擊的熱情，看起來很有誠意。」

「呃。」妮可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吃醋了。」

「好吧。」葉知秋說道：「如果今晚我留宿在這個房間裡，你覺得他明天找機會幹掉我的可能有多大？」

妮可微微一笑：「那麼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還是回自己房間去吧。」

葉知秋當然是在開玩笑，聽到妮可這麼說，聳了聳肩，卻並不急著走，問道：「你的手機帶來了嗎？」

「你想要那份平面圖？小心被騙。」

「我知道。」葉知秋點頭道：「有總比沒有強。」

於是妮可取出了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她的手機一直是當作掌上電腦用的，所以只要可能，總是隨身攜帶。

葉知秋接過來比划了一會，問道：「這個怎麼用？」妮可伸頭過去，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是記事本，上面已經打出了幾個單詞——小心竊聽。

妮可立刻明白了葉知秋的意思，呃了一聲，說道：「我示範給你看。」說著接過手機，在上面又打出一行字：「會有攝像嗎？」

「除非你打算祼睡。」葉知秋打字作為回答。妮可白了他一眼，知道少說為妙，嘴裡說道：「就是這樣，還有不明白的嗎？」

葉知秋唔了一聲，和她道了晚安，轉身帶著手機出去了。妮可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想想葉知秋的話，終於還是不放心，只是脫了外套，洗了一把臉後，和衣躺在床上，想起心事來。

葉知秋走出記門，並沒有急著去找丁飛羽，而是仔細檢查了一下樓房的位置和內部結構，然後叫來喬丹和山姆，重新安排了樓房內的警戒線。雖然盧克說不會有危險，但是對於葉知秋來說，從來就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小心無大錯。

喬丹和山姆對於葉知秋的安排都感到很新奇，安全措施總是要對應於攻擊手段的，葉知秋假想中的很多攻擊手段簡直令人匪夷所思，至少兩個人看來，其中有一些是不太可能發生的。不過葉知秋在軍人中的威望無人可比，心裡再嘀咕，也沒有人表現出來。

葉知秋安排完了崗哨和班次，又仔細檢查了一下，才說道：「我們中只有妮可不是戰鬥人員，所以我要所有人時刻保持戰鬥狀態，至少要做到槍不離身，並且隨時準備撤離。」

「這讓我想起伊拉克。」山姆輕聲道。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比那更危險。」

「好吧。」喬丹更能理解葉知秋的意思：「你覺得我們會有收穫嗎？」

「來到這裡，就是收穫。」葉知秋沒有檢測手段，所以對可能存在的監視設備不願意多說，含糊的回答後說道：「我出去轉轉，有人要來嗎？」

另外兩個人對他的提議都沒什麼興趣，不是所有人都像葉知秋那樣膽大的，再說Y有主角光環，做配角的如果不想死，自然還是離他遠點好。

葉知秋整理了一下裝備，把步槍留在房間裡，就走了出去。門前值班的四個人兩方面各一半，安克雷奇的士兵看到葉知秋出來，同時舉槍敬禮，另外兩個人不知道怎麼回事，也下意識的敬禮，葉知秋忍著笑回了禮，卻發現這些士兵果然都是按美國空軍的方式警禮。

走出樓門，葉知秋張望了一下，所有的軍事基地格局都差不多，雖然不知道這橦樓原來是做什麼的，但是只看遠處那片空地，葉知秋就知道那裡本來應該是訓練場。他慢慢的踱了幾步，就看到卡芙瑞匆匆走了過來，他看到葉知秋，顯得有些吃驚的樣子，打了個招呼問道：「我以為你會先休息。」

葉知秋一笑，對於他的出現並不感到意外：「有出差的機會，總不能只睡覺吧，又不用倒時差。」

「你從前經常出差嗎？」卡芙瑞很感興趣的湊了過來：「飛來飛去？」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不接他的話，笑道：「這裡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酒吧怎麼樣？」卡芙瑞笑了起來：「我在安克雷奇沒發現有這個。」

葉知秋又小吃一驚，卡芙瑞看著他的樣子，得意的笑了起來：「說起來，這是我的主意。」

葉知秋和他並肩一起走，看著他得意的表情，突然問道：「你從前是做什麼的？」

「你是想問吉爾為什麼抓我吧？」卡芙瑞笑道：「偽造證券。」

「啊。」葉知秋還想再問，卡芙瑞已經指給他看：「我們到了，現在裡面正是熱鬧的時候。」他走過去，推開房間，一陣喧鬧聲立刻傳了出來，看著皺起眉頭的葉知秋，卡芙瑞笑道：「歡迎來到thegreatest。」

第十五章 職業騙子

葉知秋對著一臉真誠的卡芙瑞笑了一下，邁步走了進去。酒吧裡的空間不大，桌椅很陳舊，牆上也沒什麼裝飾品，看起來倒是很像西部片中的場景。看到有人走進來，很多人都抬頭往這邊看，有人認出卡芙瑞，很熱情的大聲叫他。

卡芙瑞笑著和每個人打招呼，一直走到吧檯前，裡面一個圍了條圍裙，捲起兩個袖口的絡腮鬍子老人看著葉知秋問道：「他是誰？新來的？」

「你可以這麼說。」卡芙瑞似乎在任何時候，對任何人都是滿面笑容，他用手肘支到吧檯上面，笑著接過老人遞過來的啤酒，笑道：「他是從安克雷奇來的。」

老人一愣，還沒說話，就聽到卡芙瑞身邊有人喋喋不休的說道：「聽說你前幾天去安克雷奇了？那邊現在怎麼樣了？」

老人看了那人一眼，又抬頭看了一眼葉知秋，對那人說道：「我都忘記你是從安克雷奇逃過來的了。」

那人大笑起來：「這裡從前一共才有多少人？現在最少有一半是從安克雷奇來的。」說到這裡，他轉頭看了一眼葉知秋，說道：「你是從安克雷奇來的？聽說過妮可和吉爾嗎？」

葉知秋回手拉過一個高腳凳，跨坐到上面，向這個人點了點頭，那人頓時興奮起來：「那麼你想知道她們的事情嗎？絕對是你從來不曾聽說的，只要一個信用點。」

葉知秋愣了一下，轉頭去看卡芙瑞，後者晃著手裡的酒杯說道：「別相信他，他是個騙子。」

「啊。」那人大叫起來：「你居然說我是騙子，那麼你是什麼？」

「夠了。」吧檯裡的老人拍了一下桌子，歷聲道：「科恩，你喝醉了，回去睡覺吧。」

科恩對這個老人似乎很畏懼，聽到他的話，很不甘心的把自己杯子裡的啤酒一口喝光，嘟嘟囔囔的走了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葉知秋問道：「什麼是信用點？」

「這裡的貨幣。」卡芙瑞笑道：「你以為這個酒吧怎麼能開得起來？收美元嗎？」

葉知秋點了點頭，這種時候，最沒用的恐怕就是美元了，絕不會有人用食物來換美元花，他皺眉問道：「你們自己發行貨幣？」

「沒那麼麻煩。」卡芙瑞懶洋洋的說：「我們只有一千多人，能夠消費的地方也只有有限幾個，所以只要為每個人建個財戶就可以了。」

葉知秋看了一眼櫃檯上擺著的筆記本電腦，從進門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它了，安克雷奇控制區也有很多計算機，但是很少有人使用它們，熟悉網絡的美國人在互聯網癱瘓後，就不會用電腦了，安克雷奇也沒有足夠的人才把局域網搭建起來。他皺眉問道：「你們有計算機網絡。」

卡芙瑞哈了一聲，稱讚道：「敏銳的頭腦。」

葉知秋雖然不是計算機專業人才，但是也知道搭建物理網絡並不困難，但是如果想讓網絡應用起來，僅有物理層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有相應的軟件支持，安克雷奇沒有這樣的人才，所以做不到這一點，顯然福特理查森有很高級的計算機人才，聯想到他們的戰場通訊器使用水平，葉知秋猜測這個基地的技術保障團隊很可能倖存了下來。這些人無疑是非常寶貴的。所以他立刻問道：「你做的？」

「不。」卡芙瑞的臉上泛起一絲失落：「雖然我一直認為我是個天才，但是事實上，這裡還有一個比我還要強大的天才。」

「你說的天才聽起來像地裡的韭菜。」葉知秋故意說道。

卡芙瑞笑了一下，葉知秋的辦法並不高明，但是他並沒必要保守秘密，所以他喝了一口啤酒，說道：「你見過他。」

「丁飛羽？」葉知秋的腦海中立刻閃過了那個黑髮黑眼睛的男人形像。

「賓果。」卡芙瑞打了個響指：「你也是個天才。」

葉知秋拍了拍頭，還沒想好說什麼，就聽到吧檯裡的老人問道：「你不喝點什麼嗎？」

「我可沒有信用點。」葉知秋說道。

卡芙瑞向門外指了指：「那邊廣場的公告欄裡有任務發佈，能夠做到的人會得到信用點，如果任務的委託人是基地，就會派生新的信用點，如果是其他人，就會相互轉讓。不過你不必去賺錢，今天我請客。為了感謝你們在安克雷奇的招待。」

「這聽起來很耳熟。」葉知秋說道：「好像中世紀的遊戲。」

「就是從遊戲裡學來的。」卡芙瑞得意的說道：「我的主意。你不要點什麼嗎？」

「不了。」葉知秋搖頭道：「我不習慣被人請客。這是一個遊戲嗎」

「一個好習慣。」卡芙瑞肯定道：「你要這麼看也可以，但是你不覺得這可以讓每個人都自覺的努力工作嗎？」

「那麼沒有工作能力的人呢？」葉知秋立刻追問道。

卡芙瑞沉默了一下，站直了身子，很嚴肅的看著葉知秋：「我們這裡不養閒人，這是盧克說的。」

葉知秋心中一凜，看著卡芙瑞不說話，卡芙瑞看起來對這件事也有些心結，慢慢趴到吧檯上，低聲說道：「我們現在還沒有找到這裡的食品儲藏庫，福特理查森是小地方，居民家裡和商店裡沒有那麼多食物。而且我們的重武器很多，但是缺乏經驗豐富的戰士，防禦沒問題，可是沒有能力攻進室內搜索食物。這也是盧克急於和你們談判的原因，我們快堅持不下去了。」

葉知秋想了一下，就相信了卡芙瑞的話，任何一個城市都有應急儲備庫，但是同樣的，這些地點也不會弄到人人皆知的地步，以倖存比例來看，這些人中剛好有知道儲備庫地點的機率實在太小。他看著卡芙瑞，問道：「盧克讓你告訴我的？」

「不。」卡芙瑞搖頭道：「他更相信丁飛羽。但是我不相信那個人。」

「為什麼？」葉知秋問道：「你寧可相信我？」

「我說過我的罪名吧？」卡芙瑞低聲說道：「科恩說得對，這裡的每個人都可以指責他，唯獨我不行，因為我從前就是依靠行騙謀生的，我是這行的天才，所以我知道什麼樣的人可信，什麼樣的人不可信。」他指了指自己的頭，那上面有一頭棕褐色的頭髮：「這是直覺，它從沒欺騙過我。」

葉知秋定定的看著他，半天才說道：「希望你是對的。」

「當然。」卡芙瑞一口喝乾了啤酒，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晚宴要開始了。」

第十六章 夜宴

晚宴並不在餐廳裡，而是在廣場上，葉知秋並沒有讓手下的人都跟出來，這看起來有些不公平，但是無論如何，他不能帶著自動步槍去吃飯，所以留下人手接應是非常必要的，反正他可以要求盧克給留守人員送些吃的過來，實在不行還有壓縮餅乾，餓一頓是不會死人的，而且自從他到了安克雷奇之後，還沒有進行過任何形勢的生存極限訓練，對這些新近轉職的士兵已經很仁慈了，說到底，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在國外訓練出一支精兵來。

因為提前得到通知，晚上的氣溫不會很高，所以妮可在晚禮服外披了一件大衣，遮住曼妙的身材，她和吉爾都是短髮，倒是省了打理頭髮的時間。葉知秋陪著她一起走出小樓，妮可皺眉問道：「為什麼要在室外？」

「也許這裡的人需要希望。」葉知秋四個觀察了一下，確定沒有反常的情況，遠處崗樓上的哨兵已經發現了他們這一群走出來的人，正好奇的向這邊張望，雖然看不清表情，但是從他們拿槍的姿勢看來，並沒有表示出敵意來。

葉知秋從酒吧回來後就鑽進自己的房間不知道幹什麼去了，然後很快就到了赴宴的時間，妮可並不知道他和卡芙瑞聊天的事情，所以聽到他這個結論有些吃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低聲道：「你是說他們堅持不下去了？」

葉知秋看了一眼等在樓外的盧克一行，低聲道：「你可以要求得更多。」

妮可當然不需要他的提醒，但是她需要足夠的證據，雖然她不是談判專家，可也學過簡單的心理學，做醫生的時候又需要和患者溝通，什麼時候應該說什麼話還是知道，如果葉知秋的判斷是正確的，她有必要調整自己的談判策略。

可是看著已經走過來的盧克，她總不能讓盧克先等她一會，好讓自己向葉知秋打聽明白，只好瞪了葉知秋一眼，在臉上堆起笑容，和盧克寒暄。

葉知秋做為妮可的貼身保鏢，得以緊跟在她的身邊，一邊向已經佈置好的晚餐會場走，一面趁機四處打量，這裡的實際佔地面積比不上安克雷奇控制區，但因為本來是一個完整的軍事基地，各種建築物規劃得非常有條理，所以住著一千五百人並不覺得擁擠。做為會餐地點的廣場在大門的另一邊，和酒吧也不是一個方向，葉知秋還是第一次有機會察看這裡的地形，當然不能錯過。他看了幾眼，就湊到盧克的身邊，指著遠處的一橦小樓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那橦小樓靠近基地的圍牆，在一片小樹林的裡面，但是現在看起來，那附近似乎燒過一場大火，不但整個樓都只剩下框架了，就連樓邊的樹都燒得雜七雜八，看起來淒涼無比。

盧克順著他的手指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猶豫，想了一下才說道：「那裡是行動大隊的宿舍。」

葉知秋聽出他不想多說，還是忍不住問道：「那裡發生了什麼？」

盧克看了看他，無奈的說道：「喪屍爆發後，我帶著剩餘的士兵展開戰鬥，那裡是最後發生戰鬥的地方，當時我們的人員和武器損失都很大，天也快黑了，我沒有辦法，使用了空氣燃料炸彈。」

葉知秋點了點頭，從這一點上看來，盧克無疑具有一個優秀指揮官的品質，起碼他可以很果斷的做決定，據葉知秋所知，美軍只有一種10公斤左右的小型燃料炸彈，這種炸彈不可能把一橦樓燒成那個樣子，那麼很顯然盧克使用的是另一種航彈，想不到這種讓阿富汗人吃盡苦頭的武器居然也有落到美國人自己頭上的時候。他並沒有問盧克是怎麼使用這種數百公斤級航彈的，基地旁邊就是埃爾門多夫空軍基地，那裡就有F15，但是起來盧克也不太可能動用空襲。而且從盧克的表情看起來，當時顯然並不只是燒死喪屍那麼簡單，所以葉知秋乾脆閉上了嘴巴。

有了這個插曲，一行人再沒有說什麼話，到了廣場上，盧克才恢復了過來，張羅著請妮可等人入席，這裡搭了簡單的遮陽蓬，倒也不是頭頂星空，腳踏大地。盧克指著空地上一排排的桌椅笑道：「這裡已經很久沒有過歡樂了，所以我們準備了一個舞會，讓大家緩解一下壓力。」

妮可立刻表示贊同，顯然盧克對地控制區的掌握還在安克雷奇之上，至少他能想到抓住一切時機調動倖存者們的情緒，相對於他的工作來說，安克雷奇倖存者控制區基本還停留在放養階段，盧克和他的團隊才更像一級政府。

妮可現在還不知道，與每天能夠領到固定配額食物的安克雷奇倖存者們比起來，盧克這裡的倖存者們更能體會到生存的壓力，所以盧克為了緩和對立情緒，不得不每隔一段時間由基地管理層出面，拿出一些食物發放給每個人。

現在很多人早早就已經入席了，估計已經挽起袖子，就等著上菜了。盧克雖然覺得這些人表現得有些過份，好在離妮可她們不算近，倒也看不出什麼來。

入座的時候，葉知秋就不能坐到妮可身邊了，他的級別不夠。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妮可低聲對他說道：「這裡的秩序很好啊！」<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那是因為你站在陽光裡。」葉知秋低聲回答，然後看到盧克和卡芙瑞快步走了過來，他就和那兩個人點了點頭，走開了。

四下轉了一圈後，沒看出什麼異常的葉知秋又轉了回來，正好看到克裡斯蒂娜，後者看到他，愣了一下，問道：「你怎麼跑出來了？」

葉知秋笑道：「我是保鏢。」

克裡斯蒂娜笑了一下，說道：「今晚的保衛工作有人負責，你最好不要到處亂走。」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跟著她一起走了回去，妮可那一桌只有四個人，盧克、妮可、喬丹和卡芙瑞，看起來倒是相談甚歡。葉知秋跟著克裡斯蒂娜在離盧克那一桌附近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克裡斯蒂娜和其他人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葉知秋和同桌的點了點頭，發現一個都不認識，也就不準備和他們寒暄，正在這個時候，突然看到一個人向盧克走了過去，和他說了幾句話，葉知秋敏銳的發現，妮可的表現有些緊張，喬丹則有些憤怒。

盧克站起身，拍了拍手，大聲說道：「先生們，女士們，我們的餘興節目開始了。」

第十七章 沒興趣

隨著盧克的話結束，葉知秋明顯發現同桌的人開始激動起來，而且很顯然他不是湊巧坐在狂熱者中間，因為視線所及之處，到處都有跟著鼓噪的人群，很多人甚至站了起來。當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這個樣子，最少葉知秋就發現很有一些人對桌上的食物更感興趣，這時候埋頭苦幹，頭都不抬一下。

還沒等葉知秋找到機會打聽發生了什麼事，一個衣著很惹眼的年青女人就從人群裡跳了出來，以葉知秋的觀察力，愣沒發現她原來在什麼地方。

女人手裡拿著個無線話筒，站到空地中央，大叫了一聲，葉知秋立刻就找到了音箱的位置，並且克服了拔槍打碎這些噪聲發生器的衝動，接著，就看到幾道強光從四處的樓頂上照了下來，把那個女人籠罩在中間，同時四周的人群發出了狂熱的歡呼聲。

葉知秋警覺的向盧克看過去，發現他正慇勤的和妮可說著什麼，喬丹則露出很不耐煩的樣子。然後就聽到那個女人大聲叫了起來：「今天的擂主還是約翰·格林。」

葉知秋拍了拍頭，確定自己不是在發臆症，怎麼看起來像拳王爭霸賽？看著那個從人群中鑽出來向四周招手的光頭壯漢，葉知秋覺得這人前面就缺一個穿著清涼的mm了。

這時他身邊的人終於注意到了他的異常，因為他是克裡斯蒂娜送過來的，這人倒是沒把他當成土包子，還很熱情的問道：「你是新來的？」

「是。」葉知秋一面分神去觀察盧克那桌的動靜，一面應付道：「娛樂活動？」

「是的。」（我一直覺得，在這裡用yeah才能真正表現出這人的情緒）那人大聲叫道：「保留節目。」這時他身邊有人也興奮的大叫：「看挑戰的人是誰。」

那個女人也在說著同樣的話，很快，就有一個男人站了出來，葉知秋身邊的兩個人都不認識他，聽那個女人說這人叫湯姆，真是一個老少皆宜的名字。但是這個並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隨著女人的介紹，就看到有人在人群中穿梭，不停的和人說話，葉知秋問道：「他們在幹什麼？」

「嗨。」他身邊的人大聲叫著那些人，希望他們中有人走到這邊來，一面回答道：「他們接受下注。」

葉知秋這才明白，怪不得看著眼熟，原來是地下拳賽，還是官方組織的，看起來盧克作得不壞，這裡的消費市場還挺活躍的。

他看著有人走了過來，手裡拿的居然是掌上電腦，不僅對這裡的技術支持人員更加感興趣了，很顯然，在這個地方，保留了災難前很大部分的電子技術。

身邊的人爭持了一會，終於決定押約翰，據說這個人已經連續擊敗了五個對手了，算得上這裡的拳王。葉知秋對這一點很奇怪，這裡一共就這麼點人，能不能打很快就能分得出來，當一個拳王出現後，以後的日子豈不是很沒趣？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了這些人能賭的東西還真不少，比如挑戰者能和擂主打幾個回合，或者能堅持多少時間，或者被幾拳撩倒等等，按葉知秋的看法，設計這些規則的人如果不做遊戲策劃真是可惜了。

冷眼旁觀了一會，葉知秋就開始興味索然，他身邊的人以為他是新來的，知道他沒有信用點可用，一時也沒人理他。他瞧了個空，慢慢溜了出來，向妮可走去，途中有個人試圖擋住他，被他很輕鬆的甩開了，趁著混亂的工夫，居然再沒有人發現。

發現葉知秋出現在身邊，盧克明顯有些不滿，但事實上，葉知秋對他當著自己的面對妮可大獻慇勤早就不滿了，負手站到妮可身後，板著臉說道：「我覺得這種場面不應該離開保護對象。」

妮可看了他一眼，只笑不說話。喬丹則立刻表現出心有慼慼的樣子。盧克看了看妮可，只好很有風度的不理葉知秋，給妮可指點著介紹約翰的光輝戰績。

妮可很有涵養的頻頻點頭，並且不留痕跡的和盧克保持距離，喬丹可沒有她那麼好的修養，皺眉道：「不是拳賽嗎？怎麼這麼久還不開始？」

對面的卡芙瑞笑道：「比賽不是重點，下注才是重點，總要等所有想下注的人都下好才能開始。」

喬丹愣了一下，地下拳賽他也不是沒見過，剛出道的時候，他還上場打過幾次，卡芙瑞的說法倒還是第一次聽到。

卡芙瑞一向自負聰明，這裡的所有經濟活動都是出自他的頭腦，這時看到喬丹明顯沒有明白其中的含義，頓時有些不屑起來。然後就聽到妮可插話道：「這樣說來，這不是娛樂節目，而是貨幣的流通環節？」

卡芙瑞大吃一驚，信用點在這裡的作用的確就是取代貨幣存在的，而貨幣的作用就在於流通，盧克的政權沒有美國政府那麼牛x的地位，不可能有外部實體為他買單，所以必須有手段將發放出去的信用點數回收，這個目的僅靠酒吧和食堂是遠遠不夠的，因為在任何時候，總有人能夠憑借能力得到比其他人多得多的報酬，為了收回這部分信用點，就必須讓這一部分人心甘情願的把信用點數消費出去，在和平時期，這個任務由奢侈品來完成，而在現在的情況下，賭博顯然更加符合時代特徵。（關於經濟問題，這裡就說這些了，再說就成說教了，對於一個上千人的聚集區，經濟行為是必然存在的，卡芙瑞這個人物的重要性就在於此）

卡芙瑞從來沒有認為自己所作的一切沒人能夠理解，起碼他知道丁飛羽就能明白他所有的構想，只不過兩個人的專長不一樣，所以才各得其所。但是現在妮可隨口說出他的意圖，就不能不讓他吃驚了，以現在倖存者的人數來說，這天才的比例是不是也太高了？

妮可看了他一眼，還想再說話的時候，突然聽到人群發出一陣大叫，比賽終於開始了。她只好打消了繼續和卡芙瑞交談的願望。看到卡芙瑞的作法，她就能想明白他的目的，但是如果讓她來設計執行，那就力有不能了。

那個湯姆明顯跟約翰不是一個檔次的，剛開始沒幾下就被打倒在地，引起一陣咒罵聲，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上去當靶子。

盧克似乎很喜歡這種比賽，開始後連和妮可套辭都顧不得了，沒想到湯姆這麼快就起不來了，不禁大為掃興，懊惱的拍了一下桌子，向卡芙瑞說道：「看來不能讓約翰再打下去了，沒人能打得過他了。」

卡芙瑞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盧克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正好看到一臉悻悻的喬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向喬丹說道：「有沒有興趣讓你的人玩玩？」

喬丹一愣，第一個念頭就是去看葉知秋，當初他可是親眼看著葉知秋帶著吉爾從喪屍堆裡殺出來的，雖說買的是站票，可也是第一排的觀眾，葉知秋渾身浴血，從一群喪屍中突圍而出的情景看得再清楚不過，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所以要說打架，他第一個想起的就是葉知秋，約翰再厲害，能不能比得上一群喪屍？

喬丹一轉眼，就看到葉知秋在瞪他，心裡一緊，趕緊轉過頭去。盧克正面對著他說話，這幅樣子自然看在眼裡，轉頭向葉知秋笑道：「有沒有興趣？」

「沒興趣。」葉知秋硬梆梆的回答道。

盧克大笑起來：「放心吧，約翰是老手，不會有危險。」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所以我才沒興趣。」

第十八章 沉悶的格鬥

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是人精，就算喬丹肚子裡的彎彎繞少一點，可也是從社會底層一刀一槍爬上來的，怎麼可能不明白葉知秋的意思？盧克愣了一下，回頭對妮可笑道：「他很有趣。」

要說對別人的觀察能力，妮可從前是和各種人打交道的執業醫師，當然還在職業軍人出身的盧克之上，所以雖然盧克自己以為掩飾得很好，妮可仍然發現他的驚訝程度是裝出來的，很顯然，他知道葉知秋的能力。

想到了這一點，妮可微笑著對盧克說道：「我們到這裡來是談合作的事，不必要的爭執還是算了吧！」

盧克心裡有些失望，正想再說，身邊的卡芙瑞突然說道：「克裡斯蒂娜到哪裡去了？」

盧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不知道。可惜了，我們這裡的搏擊高手除了約翰外，就只有阿多夫了。」說著他看了一眼葉知秋，笑道：「這裡雖然有一個會功夫的中國人，可惜沒興趣讓我們見識一下。」

葉知秋把頭一昂，板著臉乾脆不理他，反正回頭談判沒有他的事，也不怕得罪盧克。安克雷奇的人都知道他吃著吉爾，還惦記著妮可，全靠他個人威望高，才沒有人跳出來指責他一隻蛤蟆霸佔兩隻天鵝，讓本來就稀缺的資源更加緊俏。沒想到就這麼點愛好還有人想要挑戰一下，嬸可年忍叔也不能忍，沒有把盧克的腦袋砸成爛西瓜已經算顧全大局了——話說這裡的大局又關他什麼事了？

但是他不把盧克的話當回事，並不代表大家都能丟得起這個面子。葉知秋和妮可其實都弄錯了一件事，他們從前所處的環境決定了只看重事物的實質。但是這裡還有一個人，他從前的經歷讓他明白，有的時候，面子是不能丟的，這個人就是喬丹。

聽到盧克的話，喬丹把手裡的酒杯一頓，說道：「我倒是很想試試。」

葉知秋和妮可立刻都向他看了過去，盧克拍手笑道：「好啊，就讓我們的貴客給我們表演一下。」

喬丹哼了一聲，站起身來，向約翰走去。

卡芙瑞連忙跟了上去，這裡離約翰不算近，總得有個人去告訴約翰發生了什麼事。很快人群聽說了新的挑戰者來自安克雷奇，頓時發出了一陣歡呼聲，賭徒們的興致重新高漲起來，其中的一些有心人立刻意識到了其中蘊含的意義。

看到這一幕，妮可和葉知秋對望了一眼，幾乎在同時發現了自己的錯誤，現在這種環境，普通人更加看重實力，所以喬丹無論是勝是敗，都要表現出勇氣來。當然兩個人也都相信，如果剛才是葉知秋挺身而出，那麼結局肯定沒有懸念。這也表現出有不同背景的三個人對待事件的不同反應。

這邊的三個人各想心事，就有些冷場，好在卡芙瑞很快回來了，有他插科打諢，再加上妮可表現得體，總算恢復了表面上的和諧。那邊的喬丹是個急性子，他也沒興趣替盧克促進貨幣流通，所以很快就和約翰正式交流了起來，這兩個人都是人高馬大，一身的肌肉，脫了衣服一看就是一把好手，所以從那個女人宣佈比賽開始的一刻，還沒等兩個人互相試探結束，周圍的人群就已經興奮了起來，喧鬧聲撲天蓋地般響起。

過了大約十分鐘的時間，葉知秋打了個哈欠，妮可則面露不忍，低聲說道：「怎麼會這樣？」

盧克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局面，乾笑了一聲。聽葉知秋哼道：「皮糙肉厚，拳腳無力。」

倒也不怪他們這種表現，喬丹和約翰不是小閒閒和村姑娘，這種時候當然不會假打，但問題是這種比賽是要帶拳擊手套的，兩個人體格都不錯，卻都沒有專門訓練過出拳的力量。開始的時候打得還算精彩，很快體力耗盡後，就開始你一拳我一拳的交換，全靠身體硬抗。偶爾有一個人連擊，就能惹起圍觀人群的一陣抗議。

妮可皺眉道：「讓他們停下吧，這麼下去對身體的損害很大。」

葉知秋翻了個白眼，妮可的判斷是從醫生的角度上來說的，但是從他的角度來說，這兩個笨蛋白瞎了一幅好身板，霍金森了才好呢。

盧克看了一眼卡芙瑞，後者有些不情願的站了起來。妮可轉頭對葉知秋說道：「你去勸他們結束吧。」

葉知秋看了盧克一眼，雖然有些不放心，但是也明白喬丹打到這個份上，別人去了只怕也不會聽話，正好看到山姆急匆匆走過來，就迎了上去，讓他到妮可身邊去。山姆答應了，低聲道：「我們的人看到他們弄來了一條關在籠子裡的狗，很像是喪屍犬。」

葉知秋心裡吃了一驚，表面上卻不動聲色，點頭表示知道了。

山姆是知道葉知秋的實力的，對於一隻喪屍犬倒也沒有放在心上，直接向妮可走去。

這麼耽誤了一下，葉知秋就落在了卡芙瑞後面，他趕到比賽場地的時候，卡芙瑞正在兩個人身邊叫喊著讓他們停手。約翰聽說是大老闆不讓打了，猶豫了一下，本來應該輪到他打的一拳就沒有出手，結果喬丹已經打順了手，根本沒有注意到卡芙瑞的話，以為約翰沒力氣了，立刻抓緊時間補了一拳。這一下立刻引起一片噓聲，約翰也已經打出了火氣，實際上兩個人的體力都消耗得七七八八，喬丹補上的一拳也沒有多少效果，卻激起了約翰的怒火，所以他踉蹌了一下，立刻站住了，揮拳打了回去，喬丹一拳得手，也發現有一點不對，正疑惑的時候，被約翰一拳打在臉上。他們打了這麼長時間，雖然拳拳到肉，但是挨打的時候必竟是有準備的，特別是最後這一段時間，基本打完對方後立刻就準備好了挨打，像這次打得這麼實在的還真不多，這一拳正好打在喬丹的臉上，剛剛凝結的鼻血又一次流了下來。

喬丹大怒，又一次揮拳打去，拳到半途，卻被人抓住了。喬丹愣了一下，另一個拳頭立刻打了過去，沒想到那人把他的手一推，輕描淡寫的擋開了。

約翰的臉部保護得比喬丹好，所以看得比他清楚，發現有人出現在他們中間，捉住了喬丹的手，還以為是來幫自己的，他的騎士精神本來就不多，剛才又被喬丹趁空打了一拳，早就把不多的公平競爭精神扔到伊甸園裡去了，這時瞧出便宜，立刻一拳打了過去。

喬丹的兩支手都被擋住了，對約翰的拳頭當然沒什麼辦法，不過反正也被打習慣了，倒也不怎麼驚慌，正準備挨上這一下的時候，卻覺得抓著自己手臂的那隻手稍一用力，他立刻向後退了一步。約翰那一拳本來已經算好了距離，這一下立刻就打空了，居然停在了喬丹的鼻子前面。約翰眼瞧著喬丹流血的鼻子就是拳套的前面，可是胳膊就是不夠長了，不禁一呆。

喬丹神智還是清楚的，立刻看出便宜來，可是身體卻不聽使喚，又被推開了一步，這個時候他才看清楚，拉著他手的人正是葉知秋。

喬丹愕然道：「你幹什麼？」

葉知秋歎了一口氣，拿出一塊毛巾遞給他，說道：「打傻了吧你？難道還想弄個拳王當當？」

喬丹一呆，才想起來就算擊倒了約翰，自己也不能弄這個擂主來當，這才不再掙扎。

葉知秋回頭向卡芙瑞笑道：「這局算平手吧。」

卡芙瑞的腦子可要靈活多了，大聲宣佈友誼賽結束。剛才約翰和湯姆那一場才是真正的比賽，約翰仍然蟬聯冠軍。當然在約翰和喬丹之間下的注仍然有效。前面的話沒什麼反映，後面這一句才引起了一陣騷動，有人歡喜，有人懊惱。

葉知秋隨手從旁邊的桌子上拿過一瓶烈酒倒在毛巾上，給喬丹擦了擦眼睛上的血，招手叫過一個從安克雷奇帶過來的士兵，讓他把喬丹送回去休息。剛才的搏鬥看起來很可笑，對兩個人的損害可是相當大的，特別是最後那幾分鐘，完全是意志的較量，都打起這個樣子了，沒必要再坐回去給人當猴子看。

交待完喬丹的事，葉知秋回到妮可身邊，就聽到人群中爆出一陣歡呼聲，然後一個巨大的金屬籠子被推了出來，那裡關著一隻憤怒的大狗，它全身的毛都已經掉光了，裸露的皮膚顯現出一種蒼白的顏色，而且佈滿了深淺不一的斑點。看著籠子外激動的人群，大狗憤怒的咆哮著，不斷用身體去撞擊鐵籠，巨大的鐵籠在平板推車上被撞得不斷搖晃，似乎隨時都會掉下來。

第十九章 當場只手

葉知秋皺了皺眉，山姆告訴他可能有喪屍犬存在的時候，他立刻想到的是有人想暗中搞鬼，比如在夜裡把狗放出來往他們住的小樓裡趕，然後趁機偷個雞摸個狗什麼的，一隻喪屍犬做不了什麼，但是就像當年的七月七號，只要有了借口，自然有大把的手段跟進，所以葉知秋需要解決的其實不是狗的問題，而是人的問題。沒想到他的思維還沒來得及發散，這隻狗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倒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

既然這隻狗走到了台前，那就自然不是陰謀，而看其他人的表現，似乎也並不覺得這隻狗出現得突兀，應該是早就知道有這個東西存在了，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全民參與的陰謀，有也是陽謀，對於葉知秋來說，他最不怕的就是陽謀，任你千般來，我只一般去，解繩結他不在行，學學亞歷山大還是會的。

想到了這一點，他就繼續向妮可走去，然後聽到身後再次爆發中一陣歡呼聲。

葉知秋的身子不高，如果人群圍住籠子，說什麼也看不到圈裡的樣子，但是隨著這聲歡呼聲過後，他身後的人群閃開了，而且躲得比較遠，結果葉知秋一回頭就看到了籠子，還有裡面狂爆的大狗。呃，還有籠子對面的約翰。

嬋聯冠軍的形象也沒比喬丹好到哪裡去，這個時候他手裡拿了一隻巨大的手槍，很像一次大戰前的手槍，那粗大的槍管和M82很有一拼，也就是約翰這樣的壯漢能拿得住它。他舉著槍正對著籠子，和葉知秋有一個夾角，正好能讓坐在棚子裡的盧克等人看清楚，又不用擔心子彈飛得大遠，把大老闆一勺燴了。這時候聽到那個女人叫道：「又到了冠軍行使權利的時候了。」然後觀眾們很有默契的大聲接道：「殺死它。」這瘋狂勁和某「當代作家」筆下的《藥》很有一拼。

葉知秋這才知道，原來拳賽冠軍還有這個福利，顯然親眼看著兇惡的喪屍犬在自己面前被轟成渣很能振奮士氣，而且危險性也更小，必竟和衝進喪屍的地盤搶東西比起來，誘捕個喪屍這類的活更加容易，喪屍的智力可能還比不上猴子，只要機會設得巧妙一點，就算有它們的同伴想救它，也只能瞪眼沒辦法。

想到這一點，葉知秋對這裡的策劃團隊更加感興趣，但是對殺狗活動卻沒什麼興趣，轉身剛要走開，約翰就開槍了。

有一件事葉知秋沒有想到，他到底高估了這裡的執行能力，盧克這裡雖然是兵營，但是真正活下來的職業士兵卻沒有幾個，盧克本身是空軍地面警戒部隊的軍官，並不是正規的軍事指揮出身，但是災難爆發時，以他的軍銜最高，自然接管了指揮權。以當時的混亂程度和對喪屍的瞭解程度，倖存的士兵在他的指揮下和變異的戰友拼得很慘，所以最後他才不得不動用了航彈來燒宿舍樓。後來接納的人員中，高素質的軍人根本沒有，所以盧克空有大量軍火，卻仍然沒辦法在與喪屍的戰鬥中佔上風。好在他手下戰鬥人才少，其他人才卻多，這才有了葉知秋看到的各種經濟和心理手段。說來說去，盧克基地採取的這些措施和南宋大搞海遠差不多，不是多有遠見卓識，實在是逼出來，不這樣干沒辦法。如果盧克手下有一個葉知秋，甚至只要有個卡西迪或者卡洛斯，他也不至於要想這麼多配套的辦法。安克雷奇的管理層要考慮的是怎麼搞到武器，盧克要考慮的卻是怎麼使用武器。

基於上述原因，這裡給冠軍提供的獵物其實並不豐富，大多數時候都是正宗的喪屍，而且還是折騰得奄奄一息的那種，像這次的喪屍犬實在是因為運氣好，要不然圍觀的人群也不會這樣興奮，必竟看打盹的老虎和看捕食的老虎感覺很不一樣不是？

槍斃一隻籠子裡的獵物，有很多種武器可選，如果願意，盧克這裡連高射炮都有，但是考慮到可操作性和觀賞性，最後才選擇了這麼一把古董槍，這支槍每次只能開一槍，就要重新裝添彈藥，標準的單發，比起它來，三八大蓋打一槍拉一下槍栓那效率簡直就是機械化時代。只所以挑這麼一支槍，就是因為它看起來很有震撼性，要不怎麼生化四里女主角放下烏茲，改用這種槍射美元了呢？玩過仙劍的都知道，有了錢和酒，那是無往不利的，艾麗思大把扔硬幣很有林mm的風采，乾坤一擲啊。當然在這裡選擇這把槍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它射程不遠，不用擔心誤傷遠處的人。

其實這支槍設計得很不合理，作為手槍，它很不符合人體工學，不但槍身太重，重心也不利用單手執握，不信你試試用一支手打突擊步槍，還是握把靠後的無托槍。以約翰現在已經耗盡體力的情況下，他用一隻手握手已經很勉強了，這從他拿起槍的時候就發現了。但是嬋聯冠軍也是有尊嚴的，當然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用兩隻手。好在他不是第一次用這槍打喪屍，對自己的槍法也還有信心，反正狗在籠子裡，一槍打不死，慢慢裝上子彈再補一槍就是了。

但是開槍的時候，約翰就知道，這一槍打空了。他現在的體力要控制槍口的跳動就很費勁，當然沒辦法像從前那樣快速移動手槍，而且這一次的目標是比從前的喪屍要活躍百倍的喪屍犬，等他扣動扳擊的時候，那狗早就不在原來的位置了。

雖說變異後的生物就像中了腦殘光環，智力要下降N個水平才行，但是動物與生俱來的危機感仍然讓喪屍犬感到了恐懼，它在約翰開槍的同時，盡力向後跳開，但是籠子太小，沒有給它足夠的空間，這一跳就撞在了籠子上。同時，約翰打空了的子彈居然也很巧的撞在了籠子另一則的鋼筋上，兩個方向相同的力量同時作用在籠子的上部，立刻使籠子受到的水平力和本身的重力以底邊為軸因成了扭力。這個扭力克服了原有的慣性，籠子晃了一下，慢慢的翻倒了，從拉著它的平板車上掉了下來，重重摔在地上。

這個籠子本來就是為了捕捉喪屍而製造的，用的都是20mm直徑的螺紋鋼，約翰的子彈當然不可能把螺紋鋼打斷，倒是這重重的一摔，籠門就開了。

為了讓大家看得清楚，那幾道光柱一直籠罩在喪屍犬的身上，這也是讓大狗更加暴燥的原因，現在籠子倒了，操作聚光燈的人仍然很盡職的把燈光重新投射到大狗的身上，眼睛尖一點的人們立刻就發現籠門開了，人群中頓時發出一陣驚呼，反應快的人紛紛拔腿就跑，很多不明真相的群眾站在原地茫然四顧，還有一些習慣隨身帶槍的人則抽出手槍指向喪屍犬。

喪屍犬這一下摔得不輕，被感染後雖然痛覺的敏感程度降低了，但是並不等於它們也不遵守其他物理定律了，所以喪屍犬的感知系統仍然受到了足夠的震盪，雖然及時站了起來，卻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這時有人開槍了，當然不是約翰，他手裡的槍現在連燒火棍都不如。9mm的子彈射穿了大狗的背部，卻沒有對它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同時也讓它清醒了過來，一下就從打開的籠門裡鑽了出來。本來混亂的人群更加混亂了，就算有人打算開槍，也被同伴們擠得晃來晃去，沒辦法瞄準，而且在這種場合下，很多人也怕誤傷到自己人。

大狗鑽出籠門後，短暫的停了一下，剛剛糟到了連續的兩次槍擊，讓它受到了足夠的驚嚇，這個時候面對烏壓壓的人群，它的狂燥竟然被恐懼壓倒了，它選擇了逃跑。而且很自然的選擇了人最少的方向。

約翰開槍時，籠子的三面都擠滿了人，只有對著盧克的方向人最少，必竟看熱鬧的也怕約翰打了空靶，子彈飛到自己身上來，所以喪屍犬一轉頭，就奔著這個方向跑了過去。如果它選擇的是另外的方向，只要鑽進人群，槍手們對它的威脅就降到了最低，但是它顯然不懂投鼠忌器的道理，所以居然選擇了最壞的方向。

這個時候，葉知秋對手下士兵們嚴格訓練的結果就表現了出來，散在四處的士兵們紛紛抽出藏在西裝下的mp5或者m4，距離妮可較近的人自動向她靠攏，較遠的人則紛紛錯開站位，舉槍向大狗瞄準，組成了一條封鎖線，至於這條封鎖線會不會傷到其他人，那是另外一個問題了，只所以沒有開槍，是因為在大狗的前進的道路上，還站著一個人。如果換一個人，經受過葉知秋洗腦的士兵肯定已經有人開槍了，打不中你算你走運，打中了你算你倒楣，誰讓你站位精確正好卡住了子彈的位置？

但是現在，站在那裡的人是葉知秋，積威之下，沒人敢扣動扳擊。

葉知秋離籠子不遠，大狗幾步就竄到了他的面前，人群中已經有人大聲叫了起來：「快躲開。」大多數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有一個想法：「這人嚇傻了。」

葉知秋看著撲過來的大狗，歎了口氣，腹誹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只所以沒有下句，是因為大狗已經跑到了他面前，看到他擋住了路，終於鼓起勇氣向他撲了過來。

葉知秋其實很想酷酷的說一句台詞，比如「米粒之珠」之類的，但是大狗來得太快，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只好把話悶在肚子裡，向旁邊側了一下身子。

如果這隻狗是葉知秋的手下，他一定會哼哼著教導它，攻擊時身體不要凌空，因為當身體凌空的時候，是沒有辦法及時改變姿態的。但是這隻狗不是他的手下，所以他很心安理得的享受了這個破綻。

只是扭了一下身子，大狗就撲空了，但是在它的頭部越過葉知秋的肩部的時候，葉知秋的左手就抓住了它的頭骨，右手則捏住了它的脊背。

操縱聚光燈的人忠實的執行了自己的任務，在大狗逃亡的時候，一直把燈光對準著它，於是所有圍觀的人都看到了驚人的一幕，葉知秋雙手一分，喪屍犬就被撒裂了，分成了兩半。他左手的一截是大狗的頭部，還帶著一段脊椎，右手的一截則是大狗的身體。大狗的內臟從撕裂的腹腔滾落在地，狗血如箭般向前後噴出，一直濺到了籠子上。

葉知秋把手裡的兩截爛肉往地上一扔，退開兩步，拍了拍手嘀咕道：「真噁心。」

上千人的現場一片沉寂，鴉雀無聲。

第二十章 相見時難

葉知秋隨手從身邊的桌子上拿過一瓶酒，倒在手上洗了一下，然後在桌布上擦乾，就在上千雙眼睛的注視下走回了妮可身邊。看到他回來，山姆一臉的敬佩，連忙讓出了自己的位置。妮可看著站到自己身邊的葉知秋，皺起眉低聲說：「太冒險了。」

葉知秋微微一笑，妮可不是軍人，她不明白這世上沒有絕對安全的做法，人在家中坐，還能禍從天上來呢。對他來說，只有危險發生的概率不同而已。他向妮可微微一笑，垂手站到她的身邊，故意板著臉不看盧克。

有了這回事，歡迎宴會自然再沒有開下去的必要，盧克很快解散了宴會，請妮可早點休息，明天開始正式會談。妮可禮貌的謝絕了他送她回小樓的提議，在葉知秋的陪伴下走了回去，沿途不斷有葉知秋帶過來的士兵加入隊伍，很快回到了小樓裡。

盧克看著妮可一行走遠，臉色開始變壞，回頭問道：「阿多夫到哪裡去了？」

他身邊的人自己是卡芙瑞，他搖頭道：「我一直沒看到她……也沒看到丁。」

盧克知道卡芙瑞一向不喜歡丁飛羽，什麼時候都不忘記給他加點料，所以裝做沒聽到後面這半句，皺眉道：「讓她來見我。」說著不等卡芙瑞回答就徑直走開了。

卡芙瑞沒有說話，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出了一會神，這才轉身去找克裡斯蒂娜。盧克的心情他可以理解，換成誰都好不到哪裡去。以現在基地裡的裝備水平，就算這只喪屍犬跑出來，也造不成多大的危害，不過就是騷亂罷了。就算不用槍，能夠徒手殺死這隻狗的人也不是沒有。但是能做到像葉知秋這樣程度的人，那就一個都找不出來。歸根結底，殺狗並不難，難的是殺得舉重若輕，輕鬆隨意。看當時葉知秋的樣子，撕碎大狗簡直和拍死一隻蒼蠅沒什麼兩樣，這才是最打擊人的，難怪當時葉知秋對和約翰放對的提議回答「沒興趣」，跟本就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人群漸漸的散去了，目睹了葉知秋做手撕狗肉這一幕的大多數人回去之後恐怕要興奮一下了，必竟被喪屍壓制了這麼久之後，突然看到一個能生裂猛獸的人，肯定會讓人們感覺到希望。越是在絕望的時候，人們越是期望英雄的出現，無疑葉知秋出現在了一個更加容易出現個人崇拜的時代。

沒有人出來收拾殘局，能吃的東西都被手快的人帶走了。以往打掃衛生這種事都是基地出面招人來做的，但是今天盧克心情不好，卡芙瑞又做不了主，所以乾脆沒人管，大家省事。明天做不做再說吧，時逢末世，有沒有明天還不一定呢。

一地的殘破中，有喝過的罐裝飲料被風吹動，噹啷啷的打兩個滾，撞在一張倒在地上的桌子上，停了下來。一雙穿著軍靴的腳出現在了它的旁邊。

葉知秋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小樓裡混了出來，偷偷的返回了這裡。遠處崗樓上的哨兵無聊的轉動著探照燈，在基地外的空地上掃過，根本沒想過要回頭看看基地裡面的事情。葉知秋看著那橦被燒得漆黑的小樓出了一會神，這才小心的向旁邊的樹林走去。

月光並不明亮，樹林裡更是漆黑一團，葉知秋站在樹林的邊緣，停了一下，就閃身走了進去。再沒有什麼比站在亮處向暗處看更愚蠢的事了，所以葉知秋明明知道樹林裡可能不安全，仍然很果斷的走了進去，既然不能發揮自己的優勢，那就讓大家一起處於劣勢。

儘管眼前一邊黑暗，葉知秋仍然很快速的變換了幾次位置，然後才在一棵樹下站住了，一面閉上眼睛傾聽周圍的聲音，一面讓眼睛儘管適應黑暗。

身後傳來卡的一聲響，葉知秋霍然轉過身去，樹林外的月光頑強的投射進來，在他身後兩米遠的地方製造出一個剪影。

「你來了。」那人說道。

「是你？」葉知秋立刻聽出是丁飛羽的聲音，皺眉道：「不應該是你。」

「是。」丁飛羽對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毫不意外：「我殺了他。」

葉知秋的手指動了一下，立刻停住，等著對方接下來的解釋，他用妮可的手機通過藍牙接到了一個文本文檔，裡面用一種熟悉的加密方式寫明了這次會面，所以他要聽丁飛羽說下去。

丁飛羽看著沉默的葉知秋，轉了一下手裡的鉛筆，黑暗中，根本看不清鉛筆的樣子，但是他仍然完成了這個動作，就像平日裡一樣。

「兩年前，我在洛克希德領導一個航電項目，七個半月前，項目接近完成，我就開始準備跑路。」他笑道：「CIA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但是他們需要我的能力，所以才一直忍著，想等他們拿到成果後再動手，這是美國人慣用的手段，佔了便宜還賣乖。可惜我比他們聰明一點，壓根就沒等項目結束，就找了個機會開溜了。」

說到這裡，丁飛羽停頓了一下，想了一下又說道：「這件事和你沒什麼關係，你只要知道，我本來想從曼哈頓出境，可是離境前，我突然接到通知，要我來阿拉斯加。」說到這裡，他憤怒的吐了一下口水，才說道：「我當時以為有人在阿拉斯加接應，就老老實實跑來了。也不知道FBI和CIA的人出了什麼問題，居然沒有控制國內航班，我換了兩次飛機，從拉斯維加斯直飛安克雷奇，沒想到飛機在育空堡迫降。被告知安克雷奇國際機場已經關閉，我以為是CIA為了抓我編造的理由，就搞了一架民用飛機，偷偷飛越國境線，到了安克雷奇才發現，這裡已經完蛋了。」

葉知秋靜靜的聽著，他並不相信丁飛羽的話，無論是那個聯繫用的符號，還是丁飛羽使用的加密方式，都並不保險，最重要的是，他不是他的指定聯繫人。

丁飛羽知道他在等什麼，低聲說道：「後來我找到了他，可是他已經感染了，我只好殺了他。不過我拿到了跳頻電台。」

葉知秋終於聽到了一個感興趣的話題，插嘴問道：「你聯繫上了？」

「是。」丁飛羽回答道：「所以我才知道要找的人是你。」

葉知秋哼了一聲，從安克雷奇機場逃離後，他就開始想辦法聯繫國內，但是直到一個多月後，他才做到了這一點，但是因為應急電力耗盡，也只得到了很少的信息。按丁飛羽的說法，他迫降在加拿大應該就是安克雷奇出事的時候，然後他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找到了聯繫人，看起來時間很長，但是在這種混亂的局面下，能做到這一點已經很不容易了。想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皺眉道：「你的電台怎麼可能聯繫到國內？」

丁飛羽立刻回答道：「我同時拿到了通訊時間表，有一艘094在阿拉斯加灣給我做中繼。」

葉知秋一笑：「大手筆。」

「還有更大的。」丁飛羽淡淡說道：「那艘094離海岸太近了，浮出海面換氣的時候，也遭到了病毒感染，接管指揮權的水手長命令自沉了。」

葉知秋愣了一會，問道：「你說有一艘094自沉在阿拉斯加灣裡？」他低聲罵道：「混蛋。」

丁飛羽淡淡說道：「沒什麼可惜的，他們是戰士，總要有這個覺悟，就算有人活下來，也不能把病毒帶回去。」

「你以為我是為了這個？」葉知秋搖頭道：「我並不是為了戰友的犧牲而憤怒。」

丁飛羽看著他，問道：「我應該問為什麼嗎？」

「你還不明白？」葉知秋看著他：「就在我們不遠的地方有十六枚巨浪二，這太他媽讓人安心了。」

丁飛羽這才想起來，094是戰術核潛艇，出海的時候是要攜帶核彈頭的。

第二十一章 世界大戰

第二天葉知秋陪著妮可從小樓裡出來的時候，門口的兩個哨兵還是他回來時的那兩個人，葉知秋想起他們當時一幅見鬼的樣子就好笑。

上午開始談判的時候，他坐在妮可身後，靠著牆壁打盹，好把昨晚的覺補回來，丁飛羽說得對，談判的結果對他們兩個人沒有意義，但是如果想順利一點的話，不妨讓事情向最有利於他們兩個人的方向發展。

關於哪個方向才是對他們最有利這一點，兩個人之間有了一些分岐，好在他們都是實幹派的——話說想不實幹也不行，難道指望在敵後工作的時候也能先請示再匯報，最後舉手表決嗎？

有了這個認知，葉知秋自然對妮可和盧克現在的努力不感興趣，雖然說NPC也是有人權的，但是葉知秋現在又不是看小說，管那麼多細節幹什麼？

在打旽的間隙，他又想起了和丁飛羽的會面。顯然丁飛羽比他的運氣要好得多。當初機場驚變後，就算葉知秋膽子大，也被這種瘋狂的影像嚇壞了，他最初的反應是某種勢力使用生化武器襲擊了安克雷奇，所以急著對自己洗消。再然後就發現安克雷奇的秩序完全崩潰，到處都是屍體和變異的喪屍，還有驚慌失措的倖存者。葉知秋看電影比較少，更沒時間上網看小說，所以對這種情況的反應就慢了半拍，當時考慮的第一個方案就是和國內取得聯繫。但是當時各種電話都打不通了，他想起安克雷奇附近的山上有一個長波電台基站，就偷了一輛車往那邊跑。沒了GPS，又找不到人問路，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基站，結果迎接他的是滿基地的喪屍。要不他為什麼見到妮可就問她喪屍的轉化率有多高呢，當時他看到的是整個基站的員工都變成了喪屍，這與在安克雷奇時觀察到的轉化率大相逕庭。

葉知秋當時並不瞭解喪屍的習性，又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清除了所有喪屍，然後又反覆試驗才搞定了長波通訊功能等到和國內聯繫上的時候，備用電力已經浪費得七七八八，只得到了很有限的一點資料。

按照丁飛羽的說法，他找到跳頻電台的時間應該在葉知秋之後，所以他得到了葉知秋的詳細資料，而且因為時間緊張，國內方面不得不把大量保密資料成段發送過來，所以丁飛羽知道了很多本來以他的權限不能知道的事情。例如最早爆發危機的地方並不是安克雷奇，而是在拉斯維加斯附近，但是卻是在安克雷奇首度大規模爆發，然後感染範圍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擴散到整個美洲大陸。

但是這都不是最讓葉知秋擔心的事情，事實上，丁飛羽說起了一件最讓他大惑不解的事情，為什麼衛星服務都停止了。

按照國內方面的推測，美洲的危機爆發後，美國政府認為本土遭到了其他國家勢力的打擊，並立刻準備核反擊，但是通過衛星發現這一跡象的世界各國紛紛啟動反導措施，必竟美國人沒給大家做通報，誰也不知道導彈會不會落到自己的頭上。另外托一種「核捆綁」理論的福，各國同樣不能確定遭到打擊的國家會不會按照該理論操作一下。在這種背景下，正在迅速失去核反應能力的美國軍方搶先攻擊了預定攻擊線路上的各國衛星。這樣一來，所有被攻擊和被波及的國家紛紛發動，近地軌道上的各種衛星紛紛失效，爆炸產生的碎片在獲得動能後橫掃近地軌道，在上一波打擊中倖存的衛星這一次全軍覆沒。幸運的是，不知道為什麼，身為始做蛹者的美國政府在發動衛星攻擊後就停止了動作，而其他各國在互盲戰術下突然進入兩眼一摸黑的世界後，也突然都停了下來，一次世界範圍的核子戰爭，險而又險的在懸崖邊上停住了腳步。而糟糕的則是，現在近地軌道上佈滿了各種殘骸，就算有國家再想發射衛星，也沒有空出的位置讓它停留在軌道上，即使冒險升上軌道，被飛舞的殘片擊毀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同樣因為各國反導手段不同，大氣層內現在充斥著被對流層席捲著的無序金屬顆粒，嚴重影響了無線信號的傳輸，樂觀估計下，這些金屬顆粒也需要兩到三年的時間才會完全降落到地表，而在那之前，世界各地恐怕還要經受一次全球範圍內的電磁炸彈襲擊。

沒有了衛星這個大殺器，不但各國的通訊水平一落千丈，探索美洲大陸發生了什麼也成了一件困難的事情。美洲大陸上爆發的危機似乎已經被兩大洋隔絕了，在迅速席捲整個大陸後，再沒有向外擴張的機會。但是沒有人知道安全的隔離距離有多遠，在094自沉之前，日本人的一艘金剛級護衛艦便前出到阿拉斯加灣海域，然後失去了聯繫和控制。為了不讓這艘明顯受到感染的大船順水漂流，日本政府只好決定將它擊沉。但是同樣因為安全距離的原因，失去衛星制導能力後，窘迫的日本人只好使用了一架改裝成無人機的F15進行中繼制導，並且沒有敢於收回無人機。在這之前，一心想撿便宜的英國人已經在聖勞倫斯海灣損失了整整一支打著國際救援旗號的遠洋船隊。

失去了衛星偵察能力後，各國政府同時也失去了對其他國家行為的偵測能力，因為各懷戒心，又沒有及時通報已經掌握的情報，這才會接二連三的出現送死的情況，丁飛羽與國內建立聯繫的時候，這種情況正在好轉，中日俄三國已經聯合封鎖了太平洋。北約組織也正在大西洋上進行類似的活動，但是毫無疑問，即使是聯合體內的情報交換也是困難重重，相互幫助遠遠小於相互扯後腿的機率。

想到這一點，葉知秋就覺得頭痛，雖然丁飛羽未必可信，但是他說的情況卻非常接近真實的，葉知秋早就懷疑衛星通訊失效，但是連長波電台都完蛋了，就實在讓他無法理解，當初卡西迪的手下就曾經注意到通訊距離明顯縮短的事實，現在葉知秋才能肯定，有人動用了電磁炸彈，只不過因為美國和加拿大政府最先完蛋，所以美洲大陸上的金屬顆粒最少，但是這種情況隨著大氣層內的空氣對流，正在逐漸變壞。

想到這裡，葉知秋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美洲大陸上的病毒會不會隨著對流層移動呢？

第二十二章 真真假假

中午的休息的時候，妮可對葉知秋說起的酒吧很感興趣，盧克就很大方的讓她們自己去酒吧，消費記在他的帳上。按道理說，他應該派人陪著她們，但是能拿得出手的人都要留下來和他研究上午的結果和下午的發展，所以乾脆讓妮可她們自便。

現在基地裡已經沒有人不認識這群來自安克雷奇的人了，看到陪著妮可等人走進來的葉知秋一行，酒吧裡的人群紛紛自覺的讓開了道路。災難發生已經這麼久了，文明時代建立在人心中的道德觀念正在悄然崩塌，倖存者們一面變得好勇鬥狠，重利輕生，另一面則開始盲目的崇拜強者，必竟在這個時代，強者才是帶領人們生存下去的希望。盧克的個人武力值不高，丁飛羽和卡芙瑞都是典型的文人氣質，其他人又都不堪重任，這裡的尚武精神就沒有安克雷奇那麼濃，所以盧克才要搞那麼個拳王爭霸賽來提升士氣，而這裡的最強者竟然是克裡斯蒂娜這個女人，也讓很多人不滿。昨天晚上們都要留下來和他研究上午的結果和下午的發展，所以乾脆讓妮可他們自葉知秋生撕喪屍犬，帶給人們的視覺衝擊實在太強，他要是把西裝脫了，弄個內褲換上，活脫一個真人版超人，正好代入了大多數人的英雄情結。至於這個超人為什麼是黃種人版的？美國人見過世面，連上帝都能是黑人，當年橫掃歐洲的黃種人為什麼不能做做超人？好歹超人還沒上帝級別高不是？

妮可挑了一張靠牆的桌子，正好面對著大廳，葉知秋接過她的大衣，又幫她拉開椅子。喬丹打量著這裡的陳設，咧嘴笑道：「我喜歡這個地方。」

妮可看著他因為牽動臉上的淤傷而露出的奇怪表情，歎了口氣說道：「你不要緊吧？」

喬丹的體格的確很結實，昨天和約翰互捶了那麼久，今天居然還能活蹦亂跳的。只不過他臉上的淤傷沒有那快好，一笑起來就會牽動傷勢，那幅表情完全可以用猙獰來形容。

「小事。」喬丹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本來想說這種程序的傷，自己當年受過的多了。總算及時看到了葉知秋，又把話嚥了回去。同樣是立威，葉知秋做得可比他漂亮多了。不過看慣了葉知秋的表現，安克雷奇來的人對於昨晚的事情相當淡定，落在這邊的人眼裡，很容易誤認為他們那裡這種程度的高手太多，所以並不值得驚奇。

葉知秋擺手叫過服務生，三個各自要了些東西吃，跟過來的幾個保鏢則坐了另一桌。中午的時候，酒吧裡的人本來不應該太多，但是經過昨天的事情，很多人都聚集到這裡打聽消息，早就沒有空餘的桌子了，這兩張還是專們給他讓出來的，這讓一向推崇先到先得這一民主法則的妮可有些不安。

葉知秋接過啤酒，輕輕喝了一口，低聲道：「你們的臉色不錯，有什麼成果嗎？」

妮可愣了一下，上午談判的時候，葉知秋坐在她的身後，她自然不能回頭看他，所以不知道這個傢伙其實一直在打盹，奇道：「你不知道？」

喬丹嘿了一聲：「我們的英雄當時在忙著補覺。」

看到妮可皺起眉頭，葉知秋連忙擺手：「盧克不喜歡我，我插話反而不好。」

妮可可不會被這麼爛的理由打發了，搖頭道：「盧克很熱心，他希望兩個基地能夠合併。」

葉知秋一愣，這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但是聯繫起昨天卡芙瑞說的話，倒也不覺得奇怪，笑道：「你答應了？」

「我有理由反對嗎？」妮可反問。

葉知秋攤了攤手，整個安克雷奇裡最嚮往和平的人肯定是妮可，她並不是天真，而是從種族發展的角度來考慮的。雖然她並不知道疫情究竟發展到了什麼地步，但是仍然敏銳的認識到這次的災難對人類種群的打擊，所以才會致力於保護所有倖存者，無論什麼樣的種族想要延續下去，首先需要解決的都是繁殖問題，人類同樣必須遵守這個法則。幾千人看起來不少，但是只要經過幾代的繁衍之後，很快就可能面臨血緣接近的風險，所以無論從保護文明遺產還是確保種族繁衍的角度上來說，都必須盡可能多的聚集倖存者。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妮可才是真正的智者，她站到了文明延續的最高點。

葉知秋理解妮可的初衷，但是又沒辦法告訴她外面的世界其實很精彩，只要不打核大戰，人類其實離滅絕的地步還遠，用不著這麼忙著保存火種。所以對妮可的努力支持力度一直不夠。

現在看到妮可高興的樣子，葉知秋也不忍心去潑冷水，只好認真聽她說起對美好未來的展望。

另外一邊，盧克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手下的三個人在房間裡或坐或站。卡芙瑞端著一杯咖啡，搖頭道：「我覺得你把底牌翻得太快了，這不像合作，簡單就像投降。」

盧克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克裡斯蒂娜。卡芙瑞說得沒錯，但是這裡的人都知道，基地其實很難再堅持下去了，與外界的聯繫又一直沒有進展，這也是盧克放棄了等待救援，轉而尋求與安克雷奇合作的原因。而且他很想給妮可留下一個好印像，所以才會表現得非常坦誠。事實上，對於現在兩地扁平化的政權體系，盧克並不擔心手下人的情緒問題。而且以妮可介紹的情況來看，安克雷奇那邊軍事力量很強，但是其他方面非常弱，卡芙瑞和丁飛羽兩個人到了那邊施展才華的機會反而更大，而自己作為一方首腦，又是唯一的正規軍官出身，也不用擔心地位的問題，反倒是克裡斯蒂娜，到了安克雷奇後，與她競爭的對手很多，很可能會被架空，所以他要專門詢問她的意見。

克裡斯蒂娜聽了盧克的話，沉默了一下，搖頭說道：「謝謝你的關心，但是我想，權利並不適合我，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和丁一起工作。」

盧克大有深意的看了丁飛羽一眼，後者坐在椅子上，轉著手裡的鉛筆，皺眉道：「這不是我們想的問題，最好在談判中明確下來。而且妮可能不能做得了主還很成問題。」

卡芙瑞瞄了他一眼，撇嘴道：「難道你看不出來？有那個葉知秋支持，妮可才是真正說了算的人。」

丁飛羽把鉛筆在四根手指間轉得飛快，居然還不耽誤思考和說話，搖頭道：「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想當然上面。想要保證我們，首先必須保證盧克的地位。」

盧克對於丁飛羽的說法非常滿意，他並不打算找個地方的克對於醒的地痊托在想當然上面。除非不出來？那個葉知秋才是娜，她養老，當使用武力手段不能得到安克雷奇的時候，和平溶入就是唯一的方法。但是即使合併後他仍然能夠佔據高位，但是身為外來者的他也會遭到排擠和架空，這就需要牢牢的把自己的勢力攥在手裡，丁飛羽說的話，正是他想提醒他們的。

第二十三章 真真假假（二）

確定了一下手下人的想法，盧克解散了會議，單獨留下了丁飛羽。對於這種情況，另外兩個人早已習慣，卡芙瑞戴上帖子直接走了出去，克裡斯蒂娜則看了一眼丁飛羽，才跟在卡芙瑞後面走了。

盧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笑道：「她很喜歡你。」

丁飛羽攤了攤手：「我對異性很有吸引力。」

盧克笑著搖頭：「別怪我沒提醒你，如果你做了什麼讓她憤怒的事，結局會很悲慘。」

「你幹嘛不直說我打不過她？」，丁飛羽不滿的說道：「我會和她講道理的。」

「我只是覺得和你比起來，她太壯了。」盧克不願意在這上面糾纏，岔開話題說道：「你怎麼看？」

丁飛羽明白他的意思，搖頭道：「他比我們原先想像的還要強。」

「能殺死他嗎？」這才是盧克最擔心的事，他對於進入合併後的管理層勢在必得，對於政務方面，他並沒有什麼興趣，軍事力量才是他最想掌握在手裡的東西。關於這一點，他和丁飛羽已經仔細商量過了，無論是喬丹還是卡西迪、卡洛斯，和他比起來都有先天上的劣勢。喬丹出身平民，卡西迪和卡洛斯從軍時也只是士官，只有他才是正牌的軍官出身，這一點很容易利用。但是葉知秋不同，兩個人毫不懷疑葉知秋有過從軍的經歷，無論他是否承認這一點，擁有超高武力值的葉知秋都很容易獲得士兵們的信任，這種完全靠實力得來的敬重才是最難以撼動的，所以從一開始，盧克就把葉知秋放在了危險性最大的地位上考慮。

丁飛羽慢慢搖了搖頭：「恐怕很難。」他說道：「據說，像他這樣的人是很難殺死的。」

「誰說的？」盧克很奇怪，丁飛羽說得如此鄭重，難道他知道了些什麼內幕？

丁飛羽很嚴肅的看著他，慢慢說道：「好萊塢的電影裡都這麼說。」

盧克差點一頭摔在地上。

丁飛羽看著他的樣子，笑了起來：「開個玩笑，他又不是T800，有什麼難殺的，只要計劃得好，很容易就能幹掉他，倒是你的地位，需要好好計劃一下。」他微笑著說道：「我們至少要保證從這裡跟你過去的人團結在你的身邊。」

盧克點了點頭，向丁飛羽說道：「你做事總能讓我放心。」

丁飛羽笑了一下，兩個人又確認了一些細節，丁飛羽站起身來，把手裡的鉛筆扔到桌子上：「我去酒吧看看。」

酒吧離盧克的辦公樓不遠，丁飛羽很快就看到了妮可等人，這個時候，葉知秋正把手機還給妮可。妮可接過手機，笑道：「拿到簡圖了？」

「沒有。」葉知秋早就已經把接收到的文件刪除了，不過他雖然取消了藍牙通訊的確認功能，但是受通訊距離限制，丁飛羽必須在他身邊十米之內才能傳發文檔。昨天的場面雖然足夠混亂，但是以葉知秋的小心，仍然沒能發現丁飛羽是什麼時候做到的，所以他才會對丁飛羽後來的說詞抱有懷疑的態度，按照丁飛羽的話說，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科技間諜，但是至少在葉知秋看來，作為一個普通的科技間諜，他做的實在太多了。

「呃。」妮可知道丁飛羽昨天沒有出現，卻根本想不到葉知秋半夜溜出去會丁飛羽了，所以對葉知秋的回答並不感到驚奇，她接過手機，看了一眼，奇道：「你把我的手機名字改了？」

「呃。」葉知秋這才想起來，因為不能確定當時只有他這一個藍牙設備，所以為了引起丁飛羽的注意，他把藍牙設備的名字改了，不過後來事情太多，他只顧把接收到的文件刪除掉，忘記改回原來的名字了，於是伸手道：「我再改回來。」

妮可搖了搖頭，又看了一眼手機，笑道：「這個名字不錯，很有趣，就用它吧。」

葉知秋聳了聳肩，也就不再堅持。就在這個時候，妮可看到丁飛羽推門走了進來。

葉知秋揮手向丁飛羽示意，後者就向他們走了過來，看到他坐下，服務生立刻送過來一杯溫橙汁。

喬丹對這個神神秘秘的傢伙沒什麼好感，譏笑道：「未成年人的飲料？」

丁飛羽對他的挑釁毫不在意，向他舉杯示意道：「祝你的身體早日康復。」

這句話就比較陰損了，而且繞了好幾個彎子，喬丹雖然很及時的理解了其中的含義，一時卻沒有想到合適的詞來反擊，然後就聽到葉知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妮可連忙咳嗽了一聲，這倒不是藉機會掩飾，她的笑點還沒有那麼低，主要是提醒葉知秋在丁飛羽面前不要讓喬丹難堪。

葉知秋也意識到自己這麼做不太地道，主要是經過昨天晚上的談話，他沒把丁飛羽當做對手，雖然仍然不信任他，倒也沒有那麼大的戒心，聽到妮可咳嗽，啊了一聲說道：「這個酒吧不錯，也許回到安克雷奇也可以弄一個。」

丁飛羽搖了搖頭，開酒吧容易，但是安克雷奇並沒有建立起如同這裡一樣的貨幣制度，到時候讓人們怎麼消費？發代金卷嗎？葉知秋必竟不是萬金油，不知道這裡面水有多深。

他其實知道葉知秋並不信任他，但是這個不值得奇怪，如果葉知秋在這種時候還能相信他那才奇怪，但是無論如何，他自己是能夠確認葉知秋的身份的，以目前這種情況下，他很難得到後續的支援，所以眼前這個人必須拿握在手裡。而且說起來，葉知秋這個人在情報界也算一個傳奇人物，即使丁飛羽沒有拿到他的檔案，也聽說過他的很多事跡，那個時候他給這個人下的定語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很適合打手這份有前途的工作」。但是拿到他的檔案後才發現，這個人很不簡單，不但擁有敏銳的頭腦，而且早在八年前他在石家莊陸軍軍官學校學習的時候，校方對他的評價就很高，認為他在戰略指揮方面有極高的天賦。讓丁飛羽比較安心的是，至少他和國內高層對葉知秋有一個方面的看法非常接近——這個人政治存在感太差。

不要小看這個評語，如果葉知秋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兵，根本就撈不著這種評語，但是一旦這個評語進了檔案，那基本上就注定了這個人前途渺茫，特別是特戰領域，沒有一個指揮官會放心把這麼一個「目光短淺、沒有政治頭腦」的傢伙單獨放出去，那簡直就跟大叫「我準備給自己弄個黑鍋背背」一樣。所以這一次葉知秋捲進美洲的災難中只能說是天意，上面派他來的時候，只是為了一個簡單任務，不需要他做什麼選擇，直接殺人拿東西，然後跑路。誰知道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任務，居然機緣巧合的讓他留在了這裡，而倒楣的是，自己以後很可能只能倚靠這個傢伙了。和葉知秋不同，丁飛羽自己知道，他在高層的評價是很高的，只要這次任務不搞砸了，回去後的前途肯定一片光明，所以無論如何，他得和葉知秋搞好關係。

基於以上觀點，丁飛羽並沒有出言諷刺葉知秋，這在熟悉他的人眼中，絕對是一件令人驚訝的事情，如果卡芙瑞知道了，一定會大叫「有基情」。但是好在這幾個人對他都不熟悉，倒也不至於被人懷疑他的性取向。

妮可很自然的接過話題，搖頭道：「那需要很多的基礎工作，更需要有專業人才來操作。」她看向丁飛羽，問道：「這是丁先生做到的嗎？」

「不。」丁飛羽搖了搖頭：「這是卡芙瑞的功勞。」他說得沒錯，這方面的工作一直是卡芙瑞負責的，至少到現在為止，他做得還不錯。至於裡面也有一些丁飛羽的功勞，以他的自負是不屑於提起的，而且經濟建設繁瑣複雜，成果還容易糟人詬病，對於丁飛羽這樣的人來說絕對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當然能避就避。

「好吧。」妮可點了點頭，卡芙瑞的才能是顯而易見的，顯然他也很樂意展現自己在這方面的才能，但是妮可更能夠看得出來，丁飛羽要比卡芙瑞更得盧克信任，而直到目前為止，她都無法看出丁飛羽的才能在哪裡。她笑了一下，站起身來：「我想下午的工作應該開始了，我們回去吧。」

葉知秋取過大衣，披在她的肩上，丁飛羽微笑的站在一邊等候，妮可突然很不經意的說道：「葉，好像丁先生和你一樣都不怎麼願意出頭，這是中國人的優秀品質嗎？」

葉知秋愣了一下，他不願意出面承擔工作，當然是因為知道自己不可能留在安克雷奇，不想因為自己突然離開造成混亂，難道丁飛羽也是這個原因？

還沒等葉知秋回答，丁飛羽已經很溫和的說了一句：「Footprintsinthesandshowwhereonehasbeen。」

妮可愣了一下，她從未聽過這句很有格言味道的句子，這時只覺得這句話聽起來很彆扭，正在想它的意思的時候，丁飛羽已經換成中文對葉知秋說道：「凡走過必留下痕跡，那不是我們願不願的問題。」

第二十四章 簽字

下午的談判進展得更加迅速，盧克以一種令人瞠目的速度配合著妮可等人的工作，不像是兩個同等的勢力在進行談判，倒像是一方在接收另一方，盧克所有的要求都圍繞著保證這裡的倖存者獲得與安克雷奇的倖存者同樣的待遇，而這也是妮可要做到的，兩個人一拍即合，進展自然很快。敲定了這些後，盧克又為自己的三個助手爭取他們相應的地位。對於卡芙瑞，兩個人都沒有異意，但是說到丁飛羽的時候，妮可才知道自己小看了這個文文靜靜的男人，他居然有麻省的理工博士學位，災難發生前，他在洛克希德－馬丁公司擔任高級項目主管，這裡的大多數技術工作都是他一個人完成的。

確認自己揀了一個寶貝的妮可非常高興，很爽快的答應了克裡斯蒂娜和丁飛羽一起工作的要求，然後問起最重的一點，盧克想做什麼工作。

盧克看了一會妮可，突然笑了起來，然後說自己什麼都不會，只能在軍隊裡混日子，如果可以的話，當然要在喬丹的手下工作。

妮可知道他說得對，但是這才是最難辦的，以他的資歷，安排到喬丹手下是很難說得過去的，但是妮可必竟不是真的天真，自然不願意就這麼簡單的把武裝力量交到一個不熟悉的人手中，只好採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合併後的兩地各自保留武裝力量，盧克和喬丹各領一攤。如果仔細想來，這根本就是給兩個人武裝割據打基礎，但是妮可必竟不竟武裝力量，盧克和喬丹各領一攤。如果仔細想來，這根本就是給兩俱是神仙，很多時候也只能盡力而為。本來這種大事，不應該由她一個人做決定，兩地相隔又不遠，在盧克表現出合併的誠意後，妮可實在應該從安克雷奇叫幾個助手過來。但是葉知秋第一次到達安克雷奇的時候，下手太過乾淨，把那裡的好人壞人不好不壞人一網打盡，有點能力的人除了伊莎貝爾因為湊巧和他在一起而漏網之外，一個也沒剩下。雖然為後來控制區的權力更迭做好了準備，卻也使人才極度匱乏，到用人的時候就表現了出來。她既然不能讓伊莎貝爾一起到福特理查森來，自然就只能一個人扛著了。

盧克對妮可的提議毫不意外，這幾乎和事前丁飛羽的分析一模一樣，所以他的心裡雖然有些失望，卻表現出一派雲淡風清的樣子，和妮可互相交換了備忘錄，說好各自整理相應文件，兩邊的人就各自休息了，雖說大家都不是正規的組織結構，但是這麼大的事，怎麼也要交換詳細的約定文件，所以大家回去後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出門的時候，妮可看到丁飛羽一直若有所思的盯著葉知秋，看到她看過來，立刻移走了目光，不禁低聲對葉知秋說道：「他在看你。」

葉知秋唔了一聲，摸了一下臉說道：「我真這麼有吸引力？」

「去死吧。」妮可實在看不下去他如此無恥的嘴臉，快走了兩步，好離他遠一點。葉知秋這才轉回頭去，卻看到丁飛羽和盧克邊走邊說著什麼，倒是卡芙瑞也在向他看來，兩個人的目光一觸，就很自覺的分開了。

晚上所有人都在緊張的工作，葉知秋重新研究了一次安保方案，和各個戰鬥小組的負責人核對了一次，才走進妮可的臨時辦公室，這裡妮可和喬丹正和幾個文職人員核對明天的文件。這個葉知秋幫不上什麼忙，看了一會，就出去休息了。

第二天又是忙亂的一天，雙方對各自提交的文件進行審議，提出意見，討論修改，午飯都是在會議室裡吃的，妮可等人當然也不可能有時間再去酒吧看看。

一直忙到晚飯的時候，兩邊才真正敲定了文件的內容，妮可和盧克代表兩方勢力交換了文件，兩地政權合併就算過了計劃階段了，算是有了大致的名份，至於執行階段會出什麼樣的問題，那就是另一個範疇的事情了。

大家各自收拾文件的時候，妮可低聲問身後的葉知秋：「你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葉知秋知道她是覺得太順利了，但是無論是不是相信丁飛羽的話，葉知秋對於這兩天的工作都不怎麼在意，以現在兩地的情況來看，大家仍然延續著災難爆發前的文明守則，所以看起來還算平和，但是真正涉及到利益的時候，已經嘗到暴力甜頭的人還會自覺遵守這種秩序嗎？至少對於他來說，落到紙面上的東西沒有任何約束力，區別只是有的人會找個理由讓合約變廢紙，而有的人則會直接把合約扔進碎紙機。

想到這裡，他抬頭去看丁飛羽，發現他正坐在座位上發呆，左手上的鉛筆在指尖流暢的轉動著，似乎根本不需要刻意的控制。葉知秋發現丁飛羽的左手只要有空，就會轉筆，而且從沒有看到他的筆掉下來過。

妮可發現了葉知秋的心不在焉，轉聲責備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才問你。」

葉知秋笑了一下，盯著丁飛羽的左手，發現他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長潔白，雖然看不到掌心，但是只看指背的形態，他的手指上應該沒有老繭才對。他低聲回答道：「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既然不知道，當然沒必要為不可知的事情擔心，妮可知道葉知秋是這個意思，但是說起來容易，她必竟是第一次主持這麼大的事情，這和兼併一個競爭對手的公司可不一樣。而且就連這種簡單的事情，妮可都沒有做過，之前她一直都在忙於敲定各種文字細節，沒時間東想西想，現在突然閒下來，心裡自然開始覺得沒底，皺眉道：「我怎麼覺得自從到了這裡後，你就變得古怪起來了？」

「什麼？」葉知秋愣了一下，問道：「變得怎麼古怪了？」

妮可努力想了一下，遲疑道：「我不能確定，你不覺得自己比從前更神秘了嗎？」

「有嗎？」葉知秋摸了摸臉，笑道：「我只是在贊安克雷奇的男人們擔心。」

「什麼？」妮可一時摸不著頭腦，追問道。

「你沒看到丁和尼爾都很帥嗎？」葉知秋笑道。尼爾是卡芙瑞的名字。

妮可瞪了他一眼，正想說話，就聽到盧克拍了拍手，說道：「好了各位，我們的工作終於完成了，為了慶祝這偉大的日子，晚上我們會在廣場舉行一次舞會，大家記得打扮得漂亮一點。」

不知道是誰帶頭鼓起掌來，很快，大家都禮貌的加入了這個行列，葉知秋雙手在胸前一上一下的扇動著，掌心卻根本沒有碰到一起，低聲在妮可耳邊說道：「這下他有機會和你共舞了。」

妮可一面拍著手，一面用力瞪了他一眼。

第二十五章 必要的準備

雖然從文字意義上來說，兩地的倖存者現在已經是一家人了，但是理論與實際總是有一些差別的，所以妮可等人可以安心的待在房間裡，等著福特理查森的人們安排會場，準備食物，這時的喧鬧和忙碌不屬於她們，她們只要安心等待就可以了。

妮可其實很想找人聊天，這幾天看起來過得很輕鬆，但是事實上，她承受到的心理壓力非常大，不要以為盧克一幅熱情似火的樣子就能讓人安心，與預料中完全相反的態度才是不安全感的源泉，特別是無法猜測這種態度的產生條件時。

聊天是一個緩解壓力的好辦法，還可以順便打發時間，妮可雖然不是伊莎貝爾的同行，必竟也學過相關的知識，但是聊天這件事必須至少有兩個人才能進行，一個人只能叫自言自語，當然也可以是講評書，只不過妮可沒有單田芳的本事而已。而當妮可想找個人陪她聊天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下們並沒有如同她一樣的清閒。

看著匆匆走過的兩名士兵，妮可皺眉問道：「你們抬箱子幹什麼？」

兩個士兵因為抬著東西，無法敬禮，只好回答道：「這是葉要求的。」

「葉？」妮可皺起眉頭，看這兩個人的樣子，無論如何不像是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反到是一幅準備長期駐守的樣子。出於對葉知秋的信任，她猜想他這樣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就決定去找葉知秋，問問他到底在想什麼。

葉知秋並不難找，這種時候，他也沒有閒心四處亂逛，妮可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和喬丹對著一張地圖說著什麼。妮可走過去，發現是一張簡圖，上面畫著的赫然就是這個基地，地圖上基地的圍牆外甚至標出了鄰近的建築物和道路。

看到妮可走過來，葉知秋停住了嘴巴。按道理說，喬丹才是安克雷奇武裝力量的負責人，他在安克雷奇資歷夠老，在士兵中的威信也不低，坐到這個位置也算實至名歸，就算伊莎貝爾是安克雷奇名義上的統制者，也不能對他指手劃腳。但是在安克雷奇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葉知秋，與政務方面不同，軍隊是一個相信實力的地方，葉知秋用他的頭腦和力量奠定了自己在軍人們心目中的地位，甚至就連喬丹，也不得不心甘情願的服從他的指揮。所以盧克的判斷是正確的，想要控制安克雷奇的軍事力量，葉知秋才是最需要對付的人，如此準確的判斷一方面來源於福特理查森對於情報的重視，另一方面則得益於盧克的軍官背景，他知道軍隊裡的規則。

喬丹對著走過來的妮可點了點頭，仍然低下頭去對著地圖苦苦思索，他以前從未學過識圖，要做買賣，也是親自到現場觀察地形，可沒有看地圖的習慣。葉知秋到安克雷奇後，給指揮員們上了幾堂戰術課，但是除了卡西迪和卡洛斯兩個軍人出身的之外，其他人的進步都不明顯，喬丹限於知識水平，對這種事更是深惡痛絕，剛才被葉知秋對著地圖一頓亂劃，沒暈也只剩半條命了，趁著現在還沒忘記葉知秋的話，要緊再複習一遍，可沒空搭理妮可。雖說妮可大小也算個美女，但是想追妮可的另有其人，他可沒工夫跟著摻合。

妮可低頭看了一眼地圖，上面有一些符號和箭頭，可惜她看不明白，於是抬頭問葉知秋：「這是什麼？難道我們要突圍嗎？」

「也許是巷戰也說不定。」葉知秋淡淡的回答道。

「你說盧克不懷好意。」妮可頓時緊張起來，這兩天實在太順利了，讓她的心中有一種很不踏實的感覺，現在被葉知秋一提醒，這種不安立刻充滿了全身。

「不不。」葉知秋搖頭道：「別緊張，我只是在做一個保鏢應該做的工作。」他看著妮可，露出一種令她很陌生的笑容：「一些必要的準備而已，也許根本用不上。」

妮可看了一眼身邊專心研究地圖的喬丹，然後轉過頭很認真的看著葉知秋：「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葉知秋舉起右手：「這次真沒有。」

「那麼什麼時候有過？」

「呃。」葉知秋小心的看了一眼喬丹，把嘴湊到妮可耳邊，低聲道：「你確定想知道？」

看到他這幅樣子，妮可不用想就能確定知道這傢伙不打算說什麼正經話，這也就是說，他出該不。葉知秋搖頭道：「別緊張，我只是在估一個。」這種不安立刻就根本不想告訴自己實情，不禁惱怒的側頭避開葉知秋在她耳邊吹氣的嘴，理了一下頭髮說道：「不了，謝謝。」

眼角瞄著妮可轉身離去的背影，喬丹頭也不抬的說道：「你把她氣跑了。這可不是泡妞的好辦法。」

「你這樣看？」葉知秋皺眉看著妮可的背影，反問道。

「我本以為這次出來對你是一個好機會。」喬丹用手指在地圖上劃著，再次複習了一遍葉知秋制訂的方案，嘴裡說道：「這次吉爾沒在你們身邊不是嗎。」

「我們不是來一夜情的。」葉知秋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她已經做好了她的事，剩下的就是要保證她的安全，這種事應該由我們來做。」

「你說得對。」喬丹對這句話很贊同，這兩天來，看著妮可忙得團團轉，自己卻一點都幫不上忙，對喬丹的自信心來說的確是個不小的打擊，不過葉知秋說得對，他們是武裝力量，只有在需要展示實力的時候才會發揮作用。

一切都佈置好後，盧克親自來邀請妮可一行，看到已經換了一身晚禮服的妮可，他的眼睛一亮，福特理查森靠著一個偌大的空軍基地，本來就男多女少，混亂中女性生存的機率又要小一些，所以這裡沒什麼出色的女人，像盧克這樣眼界比較高的人更是很少有能看得上的，克裡斯蒂娜相貌不錯，但是就像他對丁飛羽說的那樣，她太強壯了，盧克不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人，自然不希望女伴太強勢，也只有丁飛羽那樣的怪胎才會接受她，在盧克看來，克裡斯蒂娜配喬丹才比較合適。所以對於盧克來說，妮可這樣的知性美女對他的殺傷力才是最大的。

妮可禮貌的挽住盧克伸過來的手臂，故意不看跟在身後葉知秋的臉色，輕聲和盧克談笑著。盧克發現妮可一行居住的小樓門前居然還留有哨兵，奇道：「他們不參加舞會嗎？」

妮可笑了起來：「他們可不歸我管。」

盧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同樣沒有向葉知秋看一眼。

第二十六章 不要相信別人

舞會的開場很簡單，盧克顯然沒有做長篇演說的想法，簡單的宣佈了談判的結果後，就宣佈舞會開始了。

妮可本來以為盧克會邀請她跳第一支舞，這是一項傳統習慣，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盧克不知道這項傳統，致詞後，這個傢伙就一溜煙的不見了，倒讓有心人們大跌眼鏡。

稍微冷場了一會後，卡芙瑞終於挺身而出，邀請妮可跳起第一支舞，葉知秋看到克裡斯蒂娜向他望過來，趕緊退了一步，很不仗義的把喬丹推了出去，喬丹對於這個舉動倒是沒有什麼反感，反而主動走了過去，兩個人的身高體形的確很般配。

其他的人們跟隨著他們的舞步，紛紛一對對的走下廣場，對於大多數倖存者來說，兩地合併後，意味著實力的增加，在這種時候，實力也就代表生存下去的機會。有了這種利好的消息，自然需要慶祝一下，末世的氣氛下，很有一股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勁頭。

葉知秋退開幾步，站到一片陰影裡，冷眼望去，盧克已經不見了，剛才他好像看到了丁飛羽，但是現在人影晃動，再想找他也不可能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承諾的事情。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盧克已經一個人來到了那座被燃料炸彈焚燒過的小樓前，他默默的站了一會，就看見從樓門裡走出一個人影，赫然就是丁飛羽。

「怎麼樣了？」盧克問。

「我辦事，你放心。」丁飛羽輕聲回答。

盧克看著他，慢慢說道：「我不知道你還精通爆破。」

「我不精通，只是腦子比較好而已。」丁飛羽笑道：「放心吧，效果會被控制在誤差範圍內的。」

盧克點了點頭，看著小樓出了一會神，說道：「要開始嗎？」

「我看今天這個時候不錯。」丁飛羽說道：「正在狂歡的人們知道首領為了他們的將來犧牲自己，會怎麼樣的感動啊。」

盧克沉吟了一下，才說道：「我還是有些擔心。」

「沒關係。」丁飛羽笑道：「你不必待在樓裡挨炸，免得我手藝不精，把你也炸到裡面，你在外面等著爆炸就可以了。」

盧克擔心的就是這個，丁飛羽對於裝備操作有很高的天賦，但是炸藥爆破必竟是個技術活，只看說明書是不行的，他實在不放心把自己的小命交給丁飛羽來練手。所以聽到丁飛羽的提議，立刻放下心來，又猶豫道：「來得及嗎？」

「當然。」丁飛羽說道：「我會第一個趕到，就說是在那邊看不到你，所以過來找你，然後正好發現這裡發生了爆炸，就把你救出來，所以事實上，你根本不用進去。」

盧克仔細想了下，覺得丁飛羽的計劃很有可行性，於是點頭同意了。丁飛羽晃了晃手裡的小箱子：「我得在你的身上做一些手腳，比如拉一些小口什麼的，你要吃點苦頭了。」

對於這個盧克倒是有心理準備，丁飛羽早就提醒過他，做為一個爆炸中的倖存者，身上沒有傷是說不過去的，造假如果不想被人識破，就應該讓它看起來像真的。所以他毫不猶豫的表示沒有問題，然後問道：「在這裡嗎？」

「到樓裡去吧。」丁飛羽說道：「我們總得打個手電什麼的，讓人看到就不好了。」

盧克沒有異議，兩個人一前一後向樓裡走去，走到樓門的時候，盧克停了一下，感慨道：「當時我的確沒辦法。」

「我知道。」丁飛羽說道：「我們都知道。」

盧克搖了搖頭：「那不同，他們畢竟是死在我的手上。」

「也許吧。」丁飛羽說道：「沒人知道他們能堅持多久，和喪屍死在一起，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可惜那時你不在這裡。」盧克說道：「以你的頭腦，應該有更好的辦法。」

丁飛羽輕輕的笑了一下，低聲道：「無論如何，你的戰友們已經死了，你對此心懷愧疚，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選擇這裡結束自己的生命，多麼有情有義啊。」

盧克歎了一口氣，這是丁飛羽寫的劇本，如果有可能，他其實永遠也不想再走進這橦小樓，但是丁飛羽說得對，一件事既然發生了，就應試盡量利用它的影響，這與對錯無關。他笑道：「我們開始吧。」

「好的。」丁飛羽把箱子放在地上，俯身打開，取出一樣東西握在手裡，用一支微型手電的己，低聲道：「無論如何，他們重新奪得我的手上，不是就應該讓它變向盧克臉上照了一下，說道：『準備好了？』」

盧克被手電光晃得瞇上了眼睛，正想說開始吧，突然覺得頸間一痛，一支木刺貫穿了他的脖子。這突然的變故令人難以置信，他想說話，可是覺得肺裡的空氣在迅速消失，卻無法讓聲帶產生震動，只能絲絲的吸著氣，用顫抖的手指了指丁飛羽。

丁飛羽沉默的站在他的面前，搖頭道：「對不起，你太相信我了。」他低聲說道：「給你個忠告，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面前的盧克慢慢的倒了下去，濺起漫天塵埃。丁飛羽瞇起眼睛，默默看著盧克的屍體，歎了一口氣，把他重新扶了起來，靠在牆上，再一次檢查了小樓裡的佈置後，快步走了出去。遠處遠來陣陣樂曲聲和人群的喧鬧聲。

葉知秋回頭看了一眼小樓，目光最後停留在小樓後高高的圍牆上，那裡的另一側，就是福特理查森的市區，所以一直是基地重點防禦的方向，不過基地的圍牆非常堅固，而且足有五米高，上面還有鐵絲網，倒也不怕會有喪屍從這裡衝進來。

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地方，丁飛羽快步離開了。

葉知秋的視線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妮可，雖然他沒有趁機與她共舞，但是能看得出來，她今天很快樂，跳完第一支曲子後，她就離開了卡芙瑞，不停的換舞伴，絲毫沒有想休息一下的意思。葉知秋遠遠的站著，並沒有干涉的想法。妮可從前只是一個醫生，和他不同，甚至不能和吉爾相比，但是自從災難發生後，無論她是否願意，都已經做了很多事情，是至只是一個醫生，和他產並沒有干涉的想法，和完第一支曲子，她就離，新天塵埃。丁飛羽瞇起眼睛，默默看著盧克的屍體，歎了一口氣，讓他現在難得有個機會放縱一下，葉知秋自然不會去幹煞風景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一聲巨響，葉知秋條件反射般跳了起來，右手摸到手槍上，眼睛已經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遠處那橦孤單的小樓在巨響過去，發出一連串的閃光，伴隨著如同鞭炮燃放時的聲音，葉知秋吃了一驚，雖然從盧克消失的時候，他就猜想到會出事，但是沒想到居然出到定向爆破這麼拉風的事件，他幾步奔進人群，擠開被爆炸聲驚呆的人群，一把拉過妮可，大聲叫道：「跟我來。」然後按住耳機通訊器，叫道：「收攏隊形。」

遠處又一次亮光閃過，小樓終於轟然倒塌。

第二十七章 混亂

爆炸聲響起的時候，人們就緊張起來，經歷過半年前那一場巨變後，就算再遲鈍的人也對危險充滿了敏感，崗樓上的哨兵們聽到聲音後，立刻開始轉動探照燈尋找聲音的來源，所以當小樓坍塌的時候，幾束強光正籠罩在它的上面，於是這棟樓房便在所有人的面前倒了下去。

和福特理查森的人不同，來自安克雷奇的士兵們本來就保持著足夠的警惕，爆炸聲響起之後，接到葉知秋命令的士兵們迅速取出武器，一面對準驚慌的人群戒備，一面收縮隊型。葉知秋拉著妮可快步走到士兵中間，這時候妮可才有時間大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葉知秋也是一頭霧水，沒好氣的回答道：「我怎麼知道！」

妮可將信將疑的打量了一下身邊嚴陣以待的士兵們，低聲問道：「不是你幹的？」說完才發現，身邊不少士兵都一臉驚訝的轉過頭來看她，就好像聽到她說話一樣。

葉知秋瞪了她一眼：「胡說什麼？」一面說，一面用手在脖子上來回比劃，妮可這才發現他的領口別著送話器，自己剛才說話的時候，就站在他的身邊，她的個頭比葉知秋低一點有限，簡直就是對著話筒說話一樣，聲音雖然小，也足夠其他人聽清楚了。意識到自己的莽撞，妮可歉意的對葉知秋笑了一下，閉上嘴不說話了。葉知秋在心裡呻吟了一聲，這也就是妮可，如果是吉爾，恐怕就算明知道自己做錯了，也要先責怪他才對。

這個時候，福特理查森的人們也反應過來，隨身帶槍的人紛紛抽出武器，沒槍的人則很自覺的向後退開。誰都知道喪屍不會玩炸藥，那麼小樓裡發生的爆炸肯定是有人幹的，老美學問不大，不知道攘外必先安內的說法，出了事先往外敵身上安，現放著葉知秋這一夥全副武裝的外敵在這裡，哪裡還有客氣的道理？立刻數十支長槍短炮都對準了葉知秋等人。

看到這個情景，葉知秋的心一直沉下去，心裡大罵搞出這麼大動靜的家。指揮員最怕打的就是遭遇戰，兩強相遇勇者勝說得是不假，但是首先你得確定自己比敵人更勇才行。而且就算打勝了也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那種慘勝，像葉知秋這樣特種戰出身的軍人，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面對面的場面了，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更別說面對的是子彈了，那怕你是百萬軍中挑出來的強者，一樣也可能被一個武裝平民一戰幹掉。葉知秋一像不是你為幫打量了一下身邊嚴陣以待的士兵們，低聲道一面濃厚興趣雖然是軍官出身，也見慣了傷亡，但是畢竟沒有指揮過大部隊行動，沒辦法只把傷亡人數當成數字。能被他帶到這裡來的士兵都是這一個月來親手訓練出來的佼佼者，多少有一些感情，哪一個無謂的損失了都會讓他難過。

但是在這種時候，做為一方的最高指揮員，大叫「別開槍」這種傻事他是不會做的，對方可不會聽自己指揮，到時候反到是服從命令的下屬吃虧，如果不是考慮到開火後需要承擔的巨大傷亡，葉知秋一定會搶先開火，事實上，他也一直是這樣做的。

就在雙方一觸即發的時候，一個大嗓門的聲音叫道：「都別動，誰動我就打爛他的頭。」接著葉知秋面前的人群一閃，喬丹高大的身影閃了出來，他一隻手握著格洛克手槍，槍口正頂在另一隻胳膊牢牢夾住的卡芙瑞頭上，因為緊張，他的胳膊收得很緊，卡芙瑞雖然用兩隻手死死搬住他的胳膊，但是懸殊的力量讓他的動作毫無效果，現在滿臉漲得通紅，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連話都說不出來，別說他沒那個勇氣，就算想大叫「向我開火」也不可能。

卡芙瑞在基地裡雖然沒有正式的職務，但是人們都知道他是盧克的親信，看到他被喬丹挾持，很多人都愣住了，一時拿不定主意要怎麼做，居然就這麼讓喬丹挾持著卡芙瑞走到了葉知秋的身邊。

葉知秋讓妮可待在士兵中間，自己越眾而出，向喬丹笑道：「幹得漂亮。」

爆炸的時候，喬丹剛好溜出去找地方方便，混亂一起，現場缺乏指揮，又是夜間，也沒人注意到他是安克雷奇的人，居然讓他混在人群中間，有人看到他拿著槍，還主動給他讓路，正好在路上看到卡芙瑞，就被他一把捉了過來，當年做本行的時候，挾持人質的事也不是沒幹過，現在雖然洗了底，再做一次倒也不算手生。

他在人群中出來的時候，雖然也面對著自己士兵的槍口，心裡畢竟有些底氣，知道不會有人向自己開槍，現在轉過身來，才發現自己剛才根本就是從槍叢中走出來的，現在只要有一個傢伙對卡芙瑞不滿，隨便勾勾手指，自己難免小命不保，一顆心立刻狂跳起來，然後就看到葉知秋一臉笑容的走出來，看到他滿不在乎的樣子，喬丹突然就鎮定下來，面前這個人多次從不可能中反敗為勝，炸坦克、殺叛徒揮手間翻雲覆雨，喪屍叢中進出如入閒庭，安克雷奇的軍人們，到他鎮定的不保，一顆心立刻狂跳起來，然後看到葉知秋一臉笑空的走大多對葉知秋有一種盲目的信任感，就連喬丹也不能例外，說到底，他這個指揮員的位置是趕出來的，本身並沒有多少能力，信奉的還是當年武力至上的一套。

於是喬丹把手裡的卡芙瑞往葉知秋身邊一推，問道：「出了什麼事？」

葉知秋翻了個白眼，怎麼每個人看到自己都問這句？如果是卡芙瑞問也就算了，居然連喬丹和妮可也這麼問，難道大家都以為有事情一點是自己做的嗎？也沒好氣的問道：「你怎麼不問他？」

卡芙瑞往好了說，也就是個高級金融人才，這種火爆場面還是第一次見過，不過好歹人家也是騙子出身，做生意的時候，最重要的一項品德就是鎮定，這個時候好容易被喬丹愛好了說，也就是個高級金融人才，這種火爆場面那然連喬丹也這麼部，放開，咳嗽了幾聲後，終於喘過氣來，也顧不得肺裡如同火燒一樣的感覺，一面喘息一面說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想幹什麼？」

喬丹聽到葉知秋反問後，就相信了他，與妮可不同，他心裡沒有那麼多彎彎繞，只是很簡單的信任葉知秋，既然不是自己一方干的，那麼就肯定是中了盧克一夥的圈套。所以現在喬丹聽到卡芙瑞的話，立刻覺得自尊心很受傷害，攥起拳頭就想打他，卻被葉知秋很及時的攔住了，他皺眉問卡芙瑞：「你想不到出了什麼事？」起話，立刻覺得自尊心很受傷害，揮那麼就肯定是中了盧克一夥的圈套。

卡芙瑞心裡大罵為什麼自己就應該知道？不知道我是打醬油的啊？正想再說，就聽到有人冷冷的說道：「你們最好克制一些，如果真是你們幹的，我保證，你手裡的男人沒有任何用處。」

大家聞聲都轉頭看過去，就看到克裡斯蒂娜從人群裡走了出來，她一手按著挎在肩上的m16，讓它的槍口指向地面。另一隻手揮了一揮。圍住葉知秋的人群一陣騷動，很多人退出下去，替換他們的是手裡拿著自動武器，看起來經過訓練的軍人。看到他們，葉知秋知道，福特理查森的武裝力量終於登場了。

第二十八章 破城

看到克裡斯蒂娜華麗麗的登場，卡芙瑞很灰心的叫道：「你們最好聽她的。」

「呃。」喬丹顯然不太相信克裡斯蒂娜的話，據他的觀察，卡芙瑞肯定是個重要的人物，不可能像面前這個女人說的那樣毫無價值，所以他建議道：「至少我們可以試試。」

「千萬不要。」卡芙瑞大叫道：「這是一個誤會。」開玩笑，別管他們試驗的結果怎麼樣，自己的小命就先完蛋了。所以他很熱心的叫道：「阿多夫，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覺得和他們沒關係。」

克裡斯蒂娜板著臉訓斥道：「閉嘴，現在不是應該你指手劃腳的時候。」

葉知秋皺了皺眉，從克裡斯蒂娜和她的手下們的反應來看，顯然她們對這次爆炸同樣毫無準備，如果自己手下有一支精銳突擊力量的話，這個時候早跑沒影了。所以暫時假定對方也不知情，叫道：「他說得對，至少你能說說出了什麼事。」

這個問題提得很有建設性，克裡斯蒂娜臉一沉，她並不像大家想像的那樣頭腦簡單，否則就算有丁飛羽的幫助，也不可能以一個女性的身份統領福特理查森的軍事力量。所以當爆炸發生的時候，她並沒有急著圍攻假想中的敵人，而是立刻收攏部隊，集中力量，然後正想去查看爆炸現場，就得知自己的手下們居然和葉知秋的人對峙起來了，只好又匆匆趕了過來，這個時候聽葉知秋問她出了什麼事，雖說這是個很自然的問題，但是她偏偏回答不出來，正想要不要說實話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槍聲。

槍聲響起的時候，葉知秋和克裡斯蒂娜幾乎同時叫喊起來，葉知秋叫的是：「隱蔽。」克裡斯蒂娜則叫的是：「別開槍。」同樣反應敏捷的卡芙瑞則把眼睛一閉，心說：「完蛋，要領盒飯。」

拜兩方首領的冷靜反應所賜，緊張對峙的雙方沒有發生走火對射的事情，這也多虧了克裡斯蒂娜提前撤下了沒有經過訓練的平民，不然只要有一個人開槍，就不可能再有人忍得住，肯定瞬間就得浮屍浴血。

看到手下們沒有開槍，克裡斯蒂娜和葉知秋同時在心裡偷著吐了口氣，這要是對著開火，兩個人首當其衝，沒變篩子也變漏勺，然後就一起轉頭向槍聲響起的方向看去。

這個時候，槍聲已經響成了一片，在葉知秋這種老兵聽來，先開始響起的是m16的槍聲，很快，m249的槍聲就加入起來，幾挺m249的同時瘋狂的響了起來，彈鏈中夾雜的曳光彈不時劃過夜空。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同時確認所有的槍聲都來自基地四周高高的崗樓，所有火力的指向都是爆炸的小樓。

克裡斯蒂娜愣了一下，叫道：「呼叫崗樓，問問多了什麼事。」然後轉頭向葉知秋喝道：「有人在向我們進攻。」

「不。」葉知秋叫道：「沒有火力還擊，只有你的人在射擊。」無論是從曳光彈的彈道還是槍聲來判斷，被攻擊的一方都沒有還擊，這種情況最近一段時間葉知秋常常遇到，最嚴重的一次就是他剛剛和妮可返回安克雷奇那次，喪屍圍攻聚集區，就是只見防禦的一方開火。

克裡斯蒂娜將信將疑，這裡的防禦佈置都有她參與，那個方向的圍牆足有五米，內外牆體都很光滑，根本沒有可攀登的地方，就算是喪屍也不可能跳起那麼高，怎麼可能引起哨兵的攻擊。

這個時候，先開火的步槍已經打完了第一個彈夾，槍聲驟然減小，這才聽到崗樓上有人用擴音器叫道：「喪屍，喪屍，圍牆倒了。」

隨著擴音器中的叫聲，圍住葉知秋等人的人群突然騷動起來，有人哭喊著大叫起來：「喪屍攻進來了。」接著，響起手槍射擊的聲音，還有人類的慘叫聲響起。

「Fuck！」克裡斯蒂娜大叫起來：「圍牆倒了，所有人準備戰鬥。」

葉知秋一把拉住她的槍管：「先建立陣地，設法堵住缺口。」

克裡斯蒂娜愣了一下，才發現葉知秋的提議更有可操作性，大聲在戰場通訊器裡下達命令。葉知秋也在同時下令，讓他的士兵們保護妮可向他們暫住的小樓撤退，那裡有留守的士兵接應，撤進小樓後立刻建立防禦。他則抽出手槍，跟著克裡斯蒂娜分開人群向小樓的方向奔去。

克裡斯蒂娜看到他跟了過來，叫道：「你來幹什麼？」

「我得知道這是不是圈套。」

「圈你媽的套。」克裡斯蒂娜氣急敗壞的叫道：「誰看到盧克和丁了？」

通訊器裡沒有回答，槍聲卻已經響成了一片，不斷傳來人類的慘叫聲，為了保護自己的士兵，盧克對於基地附近聚集的喪屍通常採用重型武器攻擊，而不是像安克雷奇那樣派士兵進剿，但是他手下沒有飛行員，所以很難動用大威力的航彈，火力投放一直沒辦法解決，只能用有限的坦克來炸樓，效果自然不明顯，所以對基地外聚集的喪屍，一直採取的是放任的態度，只要不威協到大門，就當不存在，反正基地的圍牆夠高，也不怕喪屍攻城。但是現在一向倚為屏障的圍牆竟然倒了，克裡斯蒂娜沒看過《雷鋒峰》，不知道那終於是會倒的，這個時候自然要抓狂。以喪屍的敏捷，打開的缺口很難有效的封鎖起來，只要讓喪屍混進建築物，再清除起來就麻煩無比。而且從現在的情況來判斷，衝進來的喪屍絕不是少數。

這個時候，崗樓上的槍聲已經越來越少了，經過這幾分鐘的射擊後，上面的各種彈藥都已經打得七七八八，很多m249的槍管也已經開始發熱，他們必竟不是專業的軍人，更換機槍槍管這回事，沒幾個人能想得到，這個時候手忙腳亂，更不可能保持射擊的連續性。

兩個人分開慌亂的人群，快步前進，葉知秋在克裡斯蒂娜耳邊叫道：「這樣不行，你得維持秩序。」

「怎麼做？」克裡斯蒂娜這個時候安全沒了主意，反問道。

葉知秋一把拉住身邊一個向後跑的人，這個人手裡提著一支m16，叫道：「你去哪？」

那人一愣，才看清拉住他的是葉知秋，他昨天親眼看到葉知秋做手撕狗肉，那時樹立的威信這個時候立刻發揮出了作用，喏喏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葉知秋推了他一把：「去居住區，叫上所有你能遇到的人，在大門前建立防禦。快去。」說著，推了他一把，轉身就走。那人被他推得一個踉蹌，驚愕的叫道：「你去哪？」

「找人。」葉知秋罵道，很顯然，這裡的秩序已經失控了，沒有人站出來指揮，每個人都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克裡斯蒂娜集結起來的士兵已經被人群衝散了，而且對於克裡斯蒂娜的表現，他同樣也很不滿，她很勇敢，但是顯然缺乏應變的能力。

就在這個時候，走在他前面的克裡斯蒂娜突然開火了，修長的m16在她手裡並不顯得很長，槍口焰的照射下，葉知秋看到有一隻喪屍在她的面前住了下去。這時，另一支喪屍騰身向她撲了過去。在她身邊，一個男人提著手槍匆匆跑過，完全沒有表現出支持她的意願，而剛才克裡斯蒂娜打倒的那只喪屍的目標本來就是他。

第二十九章 戰鬥在黑夜

葉知秋來不及譴責那個男人的懦弱，抬槍將撲向克裡斯蒂娜的喪屍爆頭，大威力子彈從它的右頜下射入，從左耳穿出，順便掀飛了喪屍的半個腦袋，它騰起的身子像個破麻袋一樣重重摔在地上。克裡斯蒂娜只來得及瞄了它一眼，手中的m16連續幾次點射，又打倒了兩隻撲過來的喪屍，卻發現面前的喪屍越來越多，顯然她們已經來到了最前線。

葉知秋不像克裡斯蒂娜那樣緊張，只是緊緊跟在她身邊，左手提槍，右手揮刀，遠一點的用槍打，近一點的用刀捅，槍槍爆頭，刀刀斃命。而且他也不像克裡斯蒂娜那樣恨不得消滅能看到的所有喪屍，他只對從身邊經過的喪屍感興趣，並不在乎其它的喪屍跑到哪裡去。他的身子在高速前進的過程中仍然能夠靈活的做出動作，對於來不及招架的攻擊總能及時的躲開，反倒是替克裡斯蒂娜攔下了不少攻擊。

好容易趁克裡斯蒂娜腳步一頓，葉知秋兩槍幹掉她面前的兩隻喪屍，飛起一腳又踢飛了一隻，在克裡斯蒂娜耳邊大叫道：「不能再往前了，我們要被包圍了。」說話間，他又劃開了兩隻喪屍的脖子，側身一撞，將一隻喪屍撞得倒飛出去，擋下了它身後的同伴。如果說今天夜裡和那天在安克雷奇外救吉爾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那天喪屍們把他們兩個當成了目標，都在向他們攻擊。而今天由於喪屍們從缺口湧入後，突然面對空曠的基地大院，很自然的分散開來，很多喪屍只是憑借本能展開捕獵，甚至根本沒有發現他們兩個人的存在，所以他們遇到的只是碰巧跑過來的喪屍。

克裡斯蒂娜從看到大群喪屍湧入的時候，就知道基地完了，這裡的黑夜是屬於喪屍們的，就算能夠僥倖堅持到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這裡的傷亡也必定大得難以接受，而且到時候，分散到各個建築物裡的喪屍也同樣會令人頭痛，基地還有沒有力量清剿也是一個問題，到時候，這個花費了她們無數心血建立的倖存者聚集地很可能會淪陷。

這些想法都是在一瞬間想起的，事實上克裡斯蒂娜根本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來考慮清楚這些問題，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喪屍撲倒在地上，那些骯髒的生物撲在他們身上瘋狂的撕咬，耳中聽著那一聲聲無助的慘叫，她心裡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殺死它們，或者被它們殺死。

這聽起來和某位「姑娘」走出調查局裡放的狠話很相像，但是事實上，克裡斯蒂娜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所以在打空了一個彈夾後，對於自己還活著這件事居然有些不敢相信。

葉知秋在她耳邊喊了一聲，看到她沒什麼反應，乾脆不再理她，對著她的嘴——呃，別誤會，他對她沒什麼興趣，更不會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玩這個，實在是克裡斯蒂娜用的戰場通訊器是耳麥一體的，送話器就是嘴邊。他大叫道：「所有聽到的人立刻收縮防禦，尋找永固工事建立支撐點，重複，所有人立刻建立防禦，慌亂只能讓你們死得更快。」說話間，他手中格洛克的槍聲和刀尖劃過喪屍頸動脈後喪屍的嚎叫聲同時為他的話增加了說服力。

克裡斯蒂娜又連扣了兩下槍機，才反應過來m16已經掛機了，看到面前撲上來的喪屍，下意識的舉槍格擋，因為動作倉促，反而被喪屍抓住步槍，將她撲倒在地。

葉知秋心分幾用，一面對著克裡斯蒂娜嘴邊的話筒說話，一面還要防備喪屍的攻擊，對克裡斯蒂娜的照顧就不完全，這才讓那只喪屍有機可趁，他話還沒說完，突然看到克裡斯蒂娜被一團黑影撲倒，嚇了一跳。那喪屍還沒有撲到克裡斯蒂娜的身上，葉知秋已經扔掉手槍，探手捉住它的脖子，把它從克裡斯蒂娜的身上扯了下來，隨手揮舞，向身邊的其他喪屍砸去。被他抓在手裡的喪屍呵呵大叫，手裡還抓著克裡斯蒂娜的步槍，卻對背後的大手毫無辦法，被葉知秋掄了兩下，終於腦袋砸在另一隻倒楣喪屍的頭上，雙雙斃命。

葉知秋左手掄著喪屍，右手握刀，這時才真切的發現兩隻手不夠用，可惜再沒有第三隻手去拉克裡斯蒂娜，只能吼道：「能起來嗎。」他跟著克裡斯蒂娜衝過來，主要是想查看圍牆上的缺口有多大，現在看著蜂擁而入的喪屍，知道再沒有這個必要了，這時又不知道克裡斯蒂娜有沒有受傷，帶著她撤退實在很不明智，如果她爬不起來，說不得也只好把紳士風度扔到陰山後面去，自己先跑路要緊。

沒想到這一摔，倒把克裡斯蒂娜摔得清醒過來，她一咕嚕爬了起來，手撐地的時候覺得抓到了什麼東西，她的步槍被那個喪屍奪去了，這個時候兩手空空，本能的伸手一抓，把那個東西握在手裡，這才發現居然是一把手槍，隨手一抬，就射中了身邊的一隻喪屍。

這支槍就是葉知秋剛剛扔在地上的手槍，裡面也沒有幾顆子彈了，葉知秋有足夠的能力一槍一個的爆頭，所以用的一直是單發模式，打了這麼久還沒有換彈匣。克裡斯蒂娜可沒有他的本事，幾下就把子彈放乾淨了，聽到卡噠的空倉掛機聲，她毫不猶豫的抽出自己的備用手槍，繼續射擊。

葉知秋在她爬起來的時候就察覺到了，沒想到這女人起身後的第一件事還是殺喪屍，倒是足夠執著，不過這個時候不是欣賞別人的時候，大多數時候，有這樣的戰友連累自己的可能才是最大的，熱血雖然不等於NC，但是必竟可能性要大一些。

隨手把手裡只剩下半截的喪屍扔了出去，葉知秋抽出自己的另一支手槍，罵道：「撤退，你想死不要拉上我。」

克裡斯蒂娜其實從地上爬起來後，就開始敢到恐懼了，熱血和激情過後，面對死亡威脅本能產生的恐懼感開始佔上風，所以才會依靠不斷的射擊來為自己尋找安全感，這個時候聽到葉知秋罵她，心裡反而感到一陣輕鬆，叫道：「往哪邊？」

「右邊。」葉知秋早就想好了撤退的路線，右邊三百米處就是他們暫住的小樓，他在那裡安排了足夠的防衛力量，雖然比後方的居住區遠了一點，但是勝在安全。

克裡斯蒂娜答應了一聲，抬槍擊倒了一隻喪屍，向右退去，腳下一絆，卻差點摔倒。葉知秋在她身後叫道：「轉身跑，不要擔心後面。」

克裡斯蒂娜雖然一直心神不屬，但是葉知秋殺喪屍如砍瓜切菜一般乾淨利落的動作還是多少有些察覺的，這個時候才知道在小鎮上，自己能從他的手裡脫身是多少幸運的事。聽了葉知秋的話，乾脆轉身就跑。

葉知秋刀槍並舉，側身後退，速度並不比克裡斯蒂娜慢，嘴裡還不忘記大叫著：「讓你的人點起火來照明，還要，告訴崗樓上的人，按照燈不要亂晃，往喪屍多的地方照，我們不是在D廳。」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附近的一座崗樓上的槍聲突然停了下來，接著一個人縱身從上面跳了下來，慘叫著摔在地上，他的身後，一隻追得太急的喪屍也跟著跳了下來，摔在先落地的人身上，在地上彈了彈，滾了幾下，終於不動。

葉知秋心裡一沉，卻不明白水泥結構的崗樓怎麼會有喪屍衝上去。克裡斯蒂娜卻知道，一定是這座崗樓下面的門沒有關，所以才會有喪屍跑進去，崗樓內部結構狹小，動作靈活凶悍的喪屍佔有很大的優勢，只要上去幾隻，裡面的哨兵就凶多吉少。想到這裡，她尖聲叫道：「崗樓上的人關門，當心喪屍。」

這個時候，葉知秋的耳機裡已經開始出現零星的槍聲，一直比較沉著的喬丹和山姆的聲音也開始高昂起來，葉知秋知道，已經有喪屍開始攻擊小樓了。

第三十章 奔向光明

兩個人跑了幾步，葉知秋就發現不對了，小樓在他的側後方，這個時候要向一側移動，應該穿過湧入的喪屍流，不應該這麼容易，再看看身邊不時被兩個人打翻的喪屍，就發現兩個人根本就是在順著喪屍們移動的方面前進。

葉知秋心裡一驚，抬頭看了一下，果然大量的喪屍正在向小樓衝擊，葉知秋罵了一句。盧克和阿什福德比起來的確很大方，有卡芙瑞的幫助，他可以大搞特搞人盡其用，自然淘汰，但是有一點兩個人很相似，那就是對能源的使用上，這種時候不太可能恢復能源開採，本來的儲備只會坐吃山空。所以盧克這裡雖然早就恢復了電力，但是和安克雷奇一樣，都是限制電力使用的，這裡的居民區只有很少的公共電源，平時也只維持必要的照明設備。到了夜間，整個基地最費電的就是四周幾座崗樓的按照燈。葉知秋到了之後，可沒管這條禁令，要是盧克的人心懷不軌，被人趁夜摸了哨那可就虧大了，所以安置好防守力量後，就開始解決小樓外的照明問題，樓裡黑一點沒關係，樓外四週一定要足夠明亮。盧克別有心思，手下們也各有懷抱，自然也沒有人來管這種閒事。

本來今天夜裡，基地最明亮的地方是舞會現場，但是這一陣人仰馬翻之後，各種照明設備已經損壞了不少，有些地方甚至因為發生短路而自動斷電，相形之下，妮可她們暫居的小樓這裡就像黑夜裡的燈塔一樣醒目。喪屍居然不喜歡光線，但是生理構造仍然和人類一樣，到了黑的地方一樣什麼也看不見，自然會有趨光性，所以直接就奔著光明來了。其實不光是喪屍，很多在混亂中跑暈了頭的人也跟著人流在向這裡跑，葉知秋剛才聽到的槍聲就是喬丹在指揮士兵射擊追擊的喪屍，為逃命的人群爭取時間，不然按照葉知秋一直在訓練中強調的條例，使用小口徑步槍攻擊喪屍必須在五十米範圍內開火，手槍更是只許在十米內使用，以確保停止作用和殺傷力，喬丹他們現在開火還是太早，這也是為什麼葉知秋的手下很少佩帶手槍的原因，以喪屍的移動速度，十米轉眼就到，用手槍也就只來得及打兩三槍，還不如老實準備肉搏實在。

葉知秋的身高在西方人中只能算普通，夾在大量的喪屍當中，同樣也看不清楚前面的情況，聽著越來越密集的槍聲和喬丹等人的命令，心中越來越焦急，大聲呼叫道：「保持必要的照明，關掉樓上的電源。」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耳機裡響了起來：「四組就位，重複，四組就位，請指示目標。」

葉知秋呼了一口氣，奮力揮刀切開了一隻跑到他身邊的喪屍，這種混亂的情況下，以喪屍的智力很難分辨出身邊哪個是同伴，哪個是敵人，這一段時間內死在葉知秋手裡的喪屍很多都是糊里糊塗的變成屍體的。當然也只有葉知秋這種強人敢混到喪屍群裡去，一般人別說跟不上喪屍飛奔的速度，就是嚇也嚇死了。

他拉了一把克裡斯蒂娜，幫助她跑得快一點，他們現在順流而動，身邊的喪屍不多，被攻擊的壓力小得不能再小，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被身後的喪屍追上就行。同時在通話器裡大聲叫道：「四組，我是零號，照明彈一組，空地上方。」

零號的確是葉知秋的代號，不是他有這個愛好，實在是特戰的習慣，指揮員一般不會使用一號二號這種明顯靠前的代號。

克裡斯蒂娜剛剛打空一個彈夾，她不像葉知秋那樣能夠單手換彈夾，所以一面奔跑一面換彈夾速度才會下降，被葉知秋拉了一下，聽到他的叫聲，以為是和她說話，問道：「什麼？」

葉知秋揮槍打倒一隻靠近克裡斯蒂娜的喪屍，大叫道：「跑，別管那麼多。」同樣在全力奔跑的時候，他還有餘力照顧到克裡斯蒂娜一側的情況，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小樓上火光一閃，一聲低沉的爆炸聲傳來，接著一道隱約的白色軌跡從樓頂上升了起來，到達高空中後突然大放光明，強烈的光線將整個混亂的基地照得一片通明。

突如其來的明亮讓狂奔中的喪屍群陷入了暫時的混亂中，很多喪屍條件反射般的開始躲避強光，等到發現這種強光其實並不能對它們造成傷害的時候，才開始重新確定目標，但在徐徐墜落的照明彈映照下，小樓的燈光已經不足以引起大部分喪屍的注意，有些站在空地中央的喪屍甚至因為失去了目標，而站在原地發呆。

趁著這個機會，葉知秋和克裡斯蒂娜又向小樓推進了百米左右，然後就看到側前方的喪屍接連飛起，一輛輕裝悍馬衝了過來。

葉知秋嚇了一跳，一來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人會往喪屍群裡沖，二來也不想沒死在喪屍手裡卻被車撞死，要知道他被喪屍咬一口不一定有事，被這種速度的汽車撞一下，一定會幸福得飛起。

他正想躲開，那輛車已經在刺耳的摩擦聲中轉了個九十度的彎，變成車體向前橫著撞了過來，有人在車上叫道：「上車。」

葉知秋想也不想，用力一推克裡斯蒂娜，把她扔到了車上，自己快跑兩步，也一躍跳了上去，這才看清開車的人居然是丁飛羽。

丁飛羽穿著一件藍色條紋的襯衫，沒有外衣，右肩一側已經濺滿了血，他用右手握著方向盤，左手用手槍不斷將試圖跳上車的喪屍擊落，大聲叫道：「快，車上有機槍。」

葉知秋撐起身子，果然看到車架上面架著一支m249。上面已經壓好了兩百發的彈帶。立刻一躍而起，結果車子突然劇烈震動，差點讓他摔下車去。他扔掉左手的手槍，右手的刀掛在手上，再次跳了起來，從剛剛支起身子的克裡斯蒂娜身上跳過去，抓住機槍，叫道：「開得穩一點。」

「老兄。」丁飛羽一槍把一隻跟著車子飛奔的喪屍打倒，因為生理構造上的原因，喪屍全力飛奔的時候，雙臂同樣需要前後擺動，所以喪屍也不能一面保持高速奔跑一面伸出手抓人，丁飛羽幾乎就是用槍頂著喪屍的腦門開槍，飛濺的組織液噴在車體上，讓丁飛羽稍停了一下，才大聲回答：「我們不是在洲際公路上，你將就一點吧。」

葉知秋拉了一下槍機，發現機槍明顯處於發射狀態，立刻開始射擊，一面問道：「你的射手呢？」

「什麼？」槍聲中，丁飛羽聽不清葉知秋的話，大聲問道。

「送我到小樓那邊，不是門前。」葉知秋彎腰盡量靠近丁飛羽的耳朵大聲說道。同時操縱機槍為他清掃出一條道路。很明顯丁飛羽曾經有過一個機槍射手，但是他的運氣不太好。

「真是癡情種子。」丁飛羽大聲讚歎著，沿著葉知秋清出的道路疾駛。機槍掃過，夾雜在彈鏈中的曳光彈近距離擊中目標後，甚至引起了燃燒，留下一地火光。

第三十一章 強攻

發現丁飛羽歪歪扭扭的開著車往樓邊跑，克裡斯蒂娜在後座上拍了拍丁飛羽的頭：「送我去居住區。」剛才她聽從葉知秋的話，向小樓這邊跑，是因為相信葉知秋的判斷，先找個安全一點的地方瞭解局勢，心裡到底牽掛著自己的同伴們，現在有丁飛羽的車和武器，立刻就想回到戰友身邊去。而且她不知道盧克現在在哪裡，至少從通訊器裡聽不到他的消息，自己又不在，基地裡的士兵無人統屬，基本上各自為戰，很難發揮戰鬥力。而且她也沒有聽到葉知秋對丁飛羽說的話。

丁飛羽晃了晃腦袋，表示收到，大聲叫道：「好吧，下一站！」說話間，悍馬已經衝到了小樓北側的牆邊，他又叫道：「就是這裡。」

葉知秋放開機槍，借助慣性縱身從車上直接跳到了二樓的窗台上，丁飛羽大聲叫道：「末班車來了。」誰知道正在側滑的車子突然壓到了一灘血跡上，剛剛恢復粘著力的車輪再次失控，直直的向牆上撞去，克裡斯蒂娜尖叫著伏下身子，準備學好萊塢大片裡的主角穿牆，丁飛羽則手忙腳亂的換檔剎車加油，飄移這種東西原理就是讓車子按照駕駛員的計劃暫時處於失控狀態，空地上玩玩的確很high，但是事實上，一旦出現意外，是很難從失控狀態改出的，這就像飛行表演中鐘擺後進尾旋一樣，成功改出的都是高手，不成功的話沒人會誇你摔得姿勢瀟灑漂亮。丁飛羽今天在喪屍群裡橫衝直撞，為了保護車身的懸掛裝置，沒少靠特技用側面撞喪屍，如今總在河邊站，終於濕了鞋了，而且是在堅硬的小樓承重牆面前，以軍事建築的堅固程度來說，這輛車多半不能給牆體造成毀滅性的傷害，倒是自身很可能徹底完蛋。

丁飛羽的努力重於有了回報，就在車身馬上撞到牆上的時候，四輪驅動的悍馬車終於有輪子恢復了粘著力，在輪胎抓地的焦糊氣味中，猛的停止了向小樓靠攏的趨勢，向前竄了出去。離開牆體的一瞬間，驚慌的克裡斯蒂娜差點和一隻被擠扁在車與牆之間的喪屍行貼面禮。看到那張充滿整個視界的醜臉在最後時刻遠去，驚魂未定的她不由自主的盯著那只喪屍隨著車子飛快離去，緩緩順著牆體滑下，罵道：「你能看著點路嗎？」

「當然。」丁飛羽開槍打倒車前的一隻喪屍，一面單手控制著車子從喪屍的屍體上碾過，一面用另一隻手給掛機的手槍換彈夾，結果車子又一次劇烈震動，他只好改口大叫道：「如果你能用那架機槍的話！」

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時刻，雖然克裡斯蒂娜很想看看葉知秋到底想做什麼，但是實在沒有精力分神，有了這一次飄移，悍馬車的速度降下來不少，而且已經吸引了不少喪屍的注意，已經有很多喪屍撲過來，以它們的彈跳力，完全有能力跳上車來，一個兩個還可以用槍打，多了就完了，她可沒有葉知秋橫行無忌的本事。所以剛剛站穩立刻就撲過去抱住機槍。能在這裡領導武裝力量，除了她驚人的格鬥能力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精通各種槍械，用一下m249自然不在話下，很快，因為葉知秋的離開而中斷的機槍再次噴吐出致命的火舌。

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葉知秋已經攀上了三樓的窗戶，通訊器裡一片雜亂，他的士兵們雖然經過了他的訓練，必竟時間太短，在這種與大量喪屍遭遇的情況下，很難保持鎮定，自然也想不起來維護通訊信道暢通。

而且這裡本來是一棟辦公樓，美國大兵也沒有在窗戶上安防盜欄的習慣，反而把窗子修得寬大無比，葉知秋做防衛計劃的時候，更沒有想到會在基地中間遇到喪屍的衝擊，主要考慮的是盧克動用武裝力量突襲，所以只考慮到了火力封鎖。人類士兵可沒有喪屍那種前仆後繼的覺悟，他當然也不會把所有窗子堵死，現在已經有喪屍從一樓的窗子破窗而入了，只不過裡面的房門都被關死，它們還找不到衝出去的方法，而且樓梯間都有人防守，以喪屍的智力，它們還不會自主思考，幾隻碰巧衝進樓梯間的都被打死了。現在有些不得其門而入的喪屍已經開始向樓上攀爬，被樓頂發現的士兵開槍擊中。

葉知秋不想被自己的士兵當喪屍打，叫道：「我從北面上來了，不要打中我。」

耳機裡立刻傳出一個聲音，緊張的大叫：「哪個是你？」

葉知秋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腳下多出了幾個黑影，這些喪屍倒是會有樣學樣，看到他徒手爬樓，也跟著照做，不過它們只能依靠本能，自然沒有葉知秋的計算能力，所以被他遠遠拋在後面。看到腳下的模仿者們，葉知秋罵了一句，回答道：「最上面那個。」

「砰」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擊中他身邊的牆壁，嚇著葉知秋手一緊，條件反射般想踢開窗子躲進樓裡去，然後聽到耳機裡有人大叫：「戴文，你在幹什麼？」這才意識到樓上的都是自己人，罵道：「我說最上面的是我，不是讓你打最上面的。」話還沒說完，耳機裡響起一個年青的聲音帶著哭腔道：「對不起，長官。」

葉知秋知道這個戴文年紀不大，還不到二十，但是槍法很好，他做防衛計劃的時候，就考慮到這個孩子不夠沉著，所以安排他守天台，沒想到居然緊張到向自己開槍。這在戰場上不算什麼新鮮事，混戰中就算老兵也可能誤傷自己的戰友，所以葉知秋也沒什麼辦法，只好奮力向上爬去，免得爬得慢了再被自己人當移動靶打。

當他終於跳上樓頂平台的時候，剛好看到丁飛羽的車子衝出喪屍群向居住區駛去，那裡有一排樹林擋著，從他的位置看不清情況，不過從雜亂的槍聲判斷，喪屍很可能已經衝進了居住區。

察覺到現場的光線正在減弱，葉知秋心中一驚，叫道：「照明彈繼續。」身後不遠處立刻傳來了一聲低沉的爆炸聲。這次他偷偷在車裡藏了一門m224迫擊炮，就是準備在關鍵時刻提供炮火支援的，沒想到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最後的boss居然會是喪屍，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他也沒辦法提供射擊座標，只好讓迫擊炮打打照明彈當大燈泡使，沒想到效果還不錯。

第三十二章 危機

從一個士兵手裡接過微光夜視儀，葉知秋站到樓邊上向四處打量了一下，從小樓倒塌到現在也不過才幾分鐘的時間，仍然有大量動作敏捷的喪屍從缺口那邊湧過來，基地四周的崗樓上槍聲不絕，但是已經沒有開始的時候那麼激烈了，有一個崗樓上面靜悄悄的，顯然上面的人已經被喪屍殺死了，探照燈沒有人操作，已經完全停止了轉動，燈光低垂著直照向崗樓邊不遠的地面上，那裡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具屍體，也不知道是喪屍還是被殺死的倖存者，有幾個喪屍正趴在上面撕咬著，更多的喪屍則從它們身體跑過，跳躍著向四面散開。衝進基地的喪屍分成幾股，其中最大的一股居然就是衝著葉知秋他們的小樓來的。

聽著通訊器裡嘈雜的呼號，他皺眉問道：「喬丹，你在樓下嗎？」

通訊器裡靜了一下，才響起喬丹的聲音：「我在正門，有喪屍從窗戶進來了。」他的聲音並不怎麼驚慌，但是卻夾雜著劇烈的槍聲和叫喊聲。

葉知秋呃了一聲，喪屍雖然不會使用武器，但是行動能力堪比特戰隊員，不但能徒手攀爬大樓，窗戶上的鋼化玻璃也很難擋得住它們，相比之下，某國JC用手錘砸玻璃實在顯得太小兒科了一點。喬丹人手不足，無法封鎖整棟大樓，只能以點帶面，佔據主要通道。隨著破窗而入的喪屍越來越多，各房間本來關著的門也相繼被撞開，給防守帶來了很大的困難。

想到這一點，葉知秋立刻要求喬丹放棄正門，向平台退守，然後瞄了一眼遠處仍然洶湧的喪屍流，叫道：「四組，高爆榴彈，九點鐘方向，一百五十米。」

砰的一聲，一發炮彈打了出去，葉知秋目瞪口呆的看著那發炮彈在一片樹林裡爆炸，罵道：「Fuck！」這發炮彈方向倒是沒錯，不過至少炸出去二百米去，基本上到基地的圍牆了，再遠點就炸到牆外去了，除了吹倒幾個附近的喪屍外，沒什麼成果。無論什麼時候，炮兵都算是技術兵種，不是簡單會對標尺就行的，他手下這幾個人雖然都是特別挑出來的，也練了一段時間，但是因為沒有那麼多實彈給他們練習，平時慢慢來還行，現在一著急就漏底了。

他回手把夜視儀塞到身邊一個士兵的手裡，幾步過去一把提起已經支好兩腳架的m224，拎到樓邊，也不用定標尺，直接用右手扶住炮筒，左手接過一枚榴彈放了進去。砰的一聲，炮彈準確的在密集的喪屍群中爆炸，預制破片四散飛舞，像鐮刀一樣將四周的喪屍撂倒。在逐漸墜落的照明彈映照下，本來黑壓壓的喪屍群立刻出現了一個缺口，但是很快就被其它方向湧來的喪屍填滿了。葉知秋毫不停頓，右手微動，又塞進去一枚炮彈，第二枚炮彈如同用尺子量過一樣，在第一次炸點前二十米的距離爆炸，又一次給喪屍帶去了巨大的傷害。

連續五發炸點間隔二十米的炮彈，把喪屍湧進基地的通道犁了一遍，稍稍阻止了喪屍衝擊的速度，葉知秋覺得炮管上的散熱紋已經開始發熱了，這才放開右手，對站在身邊的炮手說道：「再打一發照明彈，然後繼續炮擊，保持戰場照明。」說完，轉身接過一支步槍，向樓梯口跑去。

跑進樓道裡，耳邊立刻槍聲大作，夾雜著一陣陣的哭喊聲，葉知秋皺了皺眉，樓道裡面空間狹小，聲音經過多次折射後，很難分清到底在什麼地方發出。而且哭喊聲中男女都有，和他一起來這裡的人中只有妮可一個女人，自然不可能叫出這麼大的動靜來，看來喬丹他們沒少收留基地的倖存者，以喬丹的性格，葉知秋不相信他會這麼善良，那麼這裡面肯定有妮可的功勞。

葉知秋兩步跳下樓梯，正好看到一個人慌慌張張的跑了上來，看到他突然從天而降，連忙想要站住，身子一晃，還沒等站穩，他面前的房門突然被撞開了，一隻喪屍吼叫著撲到他的身上，然後一起撞到了樓梯旁的牆壁上。

葉知秋在那人的驚叫聲叫，伸手抓住他身上喪屍的脖子，揮手往牆上重重一磕，頓時將喪屍的腦袋砸成了爛西瓜，那喪屍口中的吼叫嘎然而止，身體隨著葉知秋鬆開的手滑落到地上。那人靠在牆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就像剛才被葉知秋捏住脖子的是他一樣，葉知秋認出這個人竟然是卡芙瑞，瞪了他一眼道：「繼續跑。」

卡芙瑞的頭腦足夠精明，要不然也不會跟著喬丹一夥往這裡跑，然後看出情況不妙，就立刻上樓，他現在只是被那只喪屍嚇的，不論多麼精明強幹的人，突然到地獄門前晃了一下，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又轉回來，也會發呆。所以聽到葉知秋的話，立刻反應過來，拔腿就往頂樓跑。葉知秋看到這一層還沒有人防守，不敢就這麼下去，只好持槍戒備，好在不過片刻，就有幾個男人跑了上來，看到持槍的葉知秋，同時愣了一下。葉知秋看到這幾個人一個人也不認識，手裡也沒有武器，知道是救下來的倖存者，也懶得和他們廢話，揮手讓他們快走。跟在他們身後上來的才是他手下的士兵。

看著舉槍衝上來的士兵，葉知秋責備道：「怎麼才上來？」

那個士兵看著躺在地上的喪屍，吃了一驚，諾諾的說不出話來。葉知秋知道各層樓的守衛要交替掩護，撤離速度不可能太快，但是從自己下達命令到現在足有五分鐘的時間了，才有士兵撤上來，而且還跑到了平民後面，實在出乎他的意料，這速度比平時訓練的時候慢了接近一倍。

他沒空責備手下的士兵動作太慢，讓他留在樓道裡警戒，自己縱身從樓梯上跳了下去。下一層的樓梯已經被蜂擁的倖存者堵塞了，兩個士兵背靠背站在走廊裡，一側的不遠處倒著兩具喪屍。

葉知秋看到這混亂的場面，頓時擔心起來，不怕危險的敵人，就怕愚蠢的戰友，二戰時德軍那麼強的戰鬥力，可惜兩個盟友一個蠢一個軟，只能落個灰灰的下場，葉知秋自問沒有小鬍子的本事，卻不想被讓熱血充壞腦子的手下給害了。他探頭往下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幾個士兵把步槍高高舉在頭上，夾在人群裡被擠得東搖西晃，頓時氣得破口大罵。

第三十三章 喬丹

葉知秋揪住擠在前面的男人衣領，把他扔進走廊裡，然後如法炮製，又揪出幾個人來，才讓混亂的情況好了一點，等到那幾個士兵擠到他的面前時，葉知秋已經懶得責備他們了，很簡單的吩咐：「守在這裡，有不遵守秩序的人全都扔到樓下去。」他指了指樓梯對面的窗戶，擠在前面的人都是身強力壯的男人，有人身上還帶著槍，但是他們不但率先逃命，還衝亂了士兵們的隊形，如果發生這種事的時候他在場，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開槍擊斃帶頭的人，但是再在混亂已經形成，讓葉知秋向人群掃射，他也幹不出來，只好盡量採取辦法恢復秩序。

叮囑完幾個士兵後，葉知秋縱身躍起，直接從樓梯扶手上滑了下去，中間不知道踩了多少人的手，踢到了多少人的身體。連下了三層樓，仍然沒有發現喬丹和妮可等人，倒是走廊裡守衛的士兵多了起來，有一層還看到有明顯不是從安克雷奇來的武裝人員協助防守，看來這裡的男人們倒也不全是無膽罪類。

又下了一層，他才看到大批的女人，居然還有孩子。山姆的步槍背在身後，兩手各抱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正混在人群裡奮力向上，嘴裡還大聲叫著試圖維持秩序，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他甚至沒有看到從身邊滑過的葉知秋。

再下一層，才看到妮可抱著一個不大的孩子，也擠在人群裡，葉知秋罵了一句。她身邊都是人，強行擠過去只能增加混亂程度。所以他只好站在樓梯口等著她上來。身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一間辦公室連門帶牆一起倒了下來，砸倒了一名士兵，其他人也被騰起的煙霧籠罩住了。倒塌的地方側對著樓道，這間辦公室的門很結實，從窗子進入房間的幾個喪屍一直沒能撞開房門，感覺到牆對面有很多獵物的喪屍狂性大發，竟然把辦公室的牆擠倒了。看到這一幕，擁擠的人群發出一片驚呼，有人竟然試圖停住腳步，卻只能使混亂程度增加。

嗆人的灰塵當中，葉知秋看到一個黑影向他撲了過來，飛起一腳就把它踢了回去，然後隨手扔進去一枚MK3A2，嘴裡大叫著：「手雷，隱蔽。」

轟的一聲，MK3A2在房間裡爆炸了，這種進攻型手雷以氣浪殺傷為主，只產生很少的碎片，但是在狹小的空間裡，來回激盪的衝擊波殺傷力要比破片殺傷效果更強，當初在安克雷奇，葉知秋就是用這樣一枚手雷把那裡的高層一網打盡。現在這間辦公室比當初那間房間要小得多，氣浪的威力更大，吹得碎塊雜物漫天飛舞，連瀰漫的灰塵也吹得乾乾淨淨，一隻喪屍背上插著半個鏡框，被氣浪吹得高高飛起，直撞到天花板下，又重重摔了下來。

一塊飛起的磚塊撞在牆上，彈回來在葉知秋的額頭上劃開了一個口子，鮮血立刻流了出來，遮住了他的一隻眼睛。他身邊的一個士兵更慘，摔倒時頭盔掉了，頭上被砸得鮮血直流。其他人也多多少少被飛濺的物品打到，好在正對著房間的人不多，大多數雜物都撞到了牆上，士兵們都穿著防彈背心，受的傷都不算重。總的來說葉知秋這顆手雷造成的友軍傷害效果相當明顯，但是卻吹散了走廊裡的灰塵，有效的防止了喪屍們趁著視線不良的機會混入人群中。

葉知秋來不及擦拭臉上的血，跳起來單膝跪地，向房間裡開火，剛才撞倒牆壁的幾隻喪屍在牆壁倒塌的時候也摔倒在地上，剛站起來被葉知秋扔到它們背後的手雷就爆炸了，正被衝擊波撞得搖搖晃晃，很輕鬆的被葉知秋一一射殺。

幹掉這幾隻喪屍，葉知秋揮著手大叫：「走走。」兩個士兵跑上來架起地上被砸得頭破血流的同伴，擠在人群裡向樓上跑去。葉知秋一把拉住跑上來的妮可，罵道：「怎麼才上來？」

妮可一面向樓上跑，一面叫道：「喬丹還在下面。」葉知秋罵了一句，縱身從樓梯上跳了下去。妮可這一批人過後，就再沒有基地的平民了，葉知秋跳到地上，才發現已經到了一樓。因為士兵們已經放棄了大門，大批的喪屍正從門口湧進來，喬丹帶著幾個士兵正在邊射擊邊後退。一個士兵的步槍突然掛槍，他還沒來得及抽出手槍，就被一湧而上的喪屍按倒在地上。他身邊的戰友試圖去拉他，立刻也淹沒在喪屍群中。

葉知秋打了一個長點射，大叫道：「轉身跑。」湧進來的喪屍太多了，喬丹他們沒有拉開距離，交替掩護根本起不到作用，只能拖慢速度。

喬丹又打了一個點射，發現步槍也掛機了，直接把長槍扔進面前喪屍的懷裡，轉身就跑。他面前的那只喪屍打飛了步槍，正想縱撲的時候，頭上受到重重一擊，一顆5.56mm子彈擊穿了它的腦袋，讓它仰面倒了下去。

但是這只喪屍的倒下並沒有阻止後面喪屍的連續衝擊，喬丹身邊最後一個士兵也被喪屍撲倒在地，喬丹縱身跳上樓梯的時候，葉知秋把身上最後一個M26A2扔了出去。手雷在樓梯對面的牆上撞了一下，反彈進走廊裡，還沒落地就爆炸了，紛飛的破片和氣浪稍稍減緩了喪屍的速度，喬丹在扶手上一按，直接跳上了二樓。葉知秋也退了上去，手裡的M16放在三發點射位，依靠手指的感覺控制射擊速度，每開一槍，必定有一隻喪屍的腦袋開花。

狹窄的樓梯使喪屍數量的優勢完全無法發揮，在葉知秋冷靜的射擊下付出了慘重的傷亡，卻離他越來越遠。

退上二樓後，葉知秋得到了二樓留守士兵的支援，他一面讓士兵們撤退，一面趁著戰友開火的間隙更換彈夾。他這支槍是從樓頂平台上下來時臨時摸來的，身上並沒有備用彈夾，但是這支槍的彈夾是用膠帶按正反正綁在一起的三個彈夾，這種方法在城市作戰中很常用。儘管葉知秋一直很注意節省彈藥，現在也已經打空了兩個了。

喬丹接過一個士兵的步槍，示意他快走，自己站到葉知秋的身後，隔著樓梯扶手向下射擊，一面招呼葉知秋快上來。葉知秋換好彈夾，舉槍打倒衝在前面的兩隻喪屍，剛轉身向上，就看到從剛才倒塌的牆壁後，一隻喪屍突然撲了出來，一口咬在了喬丹的身上。

喬丹一面向下射擊，一面注意葉知秋的動作，就沒注意到來自身後的危險，突然被喪屍咬到脖子，才感覺到不妙。他的反應很快，立刻扔掉步槍，雙手後伸，一把抓住喪屍的腦袋，猛的把它的頭從自己的脖子上拔了下來。那只喪屍手腳舞動，嘴裡呵呵大叫，竟然從他的脖子上咬下一塊肉來。

這時候喬丹才感到脖子上一陣劇痛，從頸動脈激射出的血液一直噴到上層樓梯的下沿上。他不敢相信的看了葉知秋一眼，身子一軟，抱著那只喪屍從樓梯扶手上摔了下去。

葉知秋一步搶到他剛才站立的位置，看到摔下去的喬丹被蜂擁的喪屍覆蓋，轉眼就再也看不到了。

第三十四章 死的權利

因為高緯度的關係，夏天的阿拉斯加黑夜同樣漫長，天亮起來的時候，喪屍們才戀戀不捨的停止了攻擊行為，紛紛隱身於黑暗之中。葉知秋全身浴血，手裡提著還在滴血的軍用刺刀，站在平台邊緣大口的喘息。他最後退上平台的時候，就意識到子彈可能支持不到天亮，於是立刻要求士兵們射擊的時候節省彈藥，他更是棄槍不用，在樓頂邊緣來回飛奔，把爬上來的喪屍再扔下去，小樓的高度雖然不足以讓喪屍粉身碎骨，卻也足夠讓它們再也爬不上來。但是在天亮前，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出現了，很多人的子彈都用光了，緊張的彈藥供應使樓頂的防衛出現了混亂，人們不得不和攀爬到樓頂的喪屍進行面對面的肉搏，光線不足以及緊張的情緒加大了正常人與喪屍戰鬥力之間的差距，不斷有人受到傷害，葉知秋不得不像個消防隊長一樣四處救援，如果陽光再晚一點出現的話，連他都很可能會崩潰。

身後再次傳來了一聲槍響，那是格洛克手槍的聲音，葉知秋的呼息一頓，身邊的山姆大口的喘息著說道：「這是第幾個了？」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默默的轉過身來，向槍聲響起的地方走去，那裡是樓頂平台的中心，稀稀落落的站著幾個人，妮可失神的站在那裡，手裡提著一支手槍，低垂的槍口還冒著淡淡的硝煙。在她的腳下，一個男人躺在那裡，額頭正中有一個秀氣的彈孔，鮮血正從腦後湧出來，沿著樓頂的水泥地面流淌，血泊中，幾縷脫落的頭髮緩緩飄動，在他的赤裸的胳膊上，赫然有一處猙獰的傷口，傷口周圍明顯的齒痕表明，那是被咬傷後造成的。在屍體一側的樓頂通風孔下，還並排擺放著幾具屍體，同樣是頭部中彈，他們的身上也或多或少的有一些被撕咬過的痕跡。

離這些屍體不遠的地方，有七八個人或坐或臥的待在那裡，周圍的人都有意識的離他們遠遠的，他們的身上，也都有一些傷痕，不同的只是，他們受傷的時間還不長，仍然保持著清醒，但是他們自己也知道，很快的，他們就會先後陷入昏迷，然後在四十分鐘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後停止呼吸或者開始出現毛髮脫落等現象，變成新的喪屍。

一個坐著的男人突然動了一下，猛的站了起來，這個動作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妮可抬起頭，看著他向她走了過來。男人搖搖晃晃的走了幾步，來到妮可身前，慢慢的跪了下來，抬頭看著她說道：「醫生，我不想等下去了，殺了我吧。」

沒有人出聲，大家都把目光轉移到妮可身上，妮可低下頭，慢慢說道：「不應該放棄希望。」

男人慘笑了一下，抬頭盯著她的眼睛，問道：「還有希望嗎？」

妮可不敢看他的眼睛，轉頭四下看了看，正好看到葉知秋，她猶豫了一下，點頭說道：「我想應該有。」

男人搖了搖頭，指著那幾具屍體大聲說道：「那麼他們為什麼都沒有等到？」

妮可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葉知秋，葉知秋向她搖了搖頭，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被喪屍咬傷後活下來的記錄，即使是被妮可懷疑有抗體的葉知秋，也絕對沒有過這種經歷。如果做決定的是葉知秋，他會支持男人的請求，但是對於妮可來說，這太殘酷了。但是直接殺死他真的比讓他等待死亡的來臨更殘酷嗎？

看到葉知秋搖頭，妮可猶豫了一下，正想再勸這個人，突然有人驚叫道：「戴文暈倒了。」妮可一驚，戴文也在戰鬥中被咬傷了，但是他支持的時間比較長，比他晚很多被咬傷的人都已經發病了，本來妮可以為他很有希望熬過來，沒想到他終於也陷入了昏迷。

就在她失神的瞬間，跪在她面前的男人突然跳了起來，一下奪過她手裡的手槍。看到這一幕，很多人都叫了起來，手裡還有槍的人紛紛抬起槍口，對準了他。這個人不是從安克雷奇帶來的，士兵們射殺他沒有心理障礙。

葉知秋的手抖了一下，終於沒有把手裡的刺刀扔過去，只是站在原地，默默的看著他，這個人不是他手下的士兵，但是在眾多平民抱頭顫慄的時候，他選擇了站出來與士兵們共同戰鬥，但是很顯然，他不但缺乏訓練，同樣也缺乏運氣。或者也從另一個側面證明了那一句話——勇敢的人總是死得很快。

妮可被男人推開幾步，站穩後才發現手裡的槍被他奪去了，吃驚之餘，倒也不怎麼驚慌，這樣長的時間裡，她已經看過太多的死亡，明白當死亡來臨時人類的反應是怎樣的。她微微皺起眉頭，柔聲道：「你有勇氣和喪屍面對面的戰鬥，難道沒有勇氣相信希望嗎？」

男人緊張的握著槍，槍口游移著，妮可一直在樓頂護理傷員，毫不害怕會受到感染，這種舉動贏得了大多數對她並不熟悉的人的尊重，所以這個男人並不想把槍口對準她，聽到她的話，他喃喃說道：「那不同，那不同……」說著，他抬起手，對著自己的頭扣下了槍機。

妮可閉上眼睛，耳朵裡聽著格洛克手槍落在地上的聲音，轉頭向葉知秋怒道：「為什麼不阻止他？」

葉知秋愣了一下，心想怎麼阻止？用軍刀射穿他的腦袋？那樣除了節省一顆子彈之外，似乎沒有什麼可以看得到的收益。他四下看了看，卻發現周圍的人都用一種很贊同的眼光看著他，似乎並沒有人意識到妮可的指責很沒道理，事實上，經過這慘烈的一夜，很多人都認為他應該是無所不能的。

找不到同情者，葉知秋只好向妮可攤了攤手：「我可以剝奪生的權利，至少要把死的那一份留下吧？」說完，他慢慢轉身，打量著四周，不遠處，居處區正燃起熊熊的火焰，一陣陣焦臭伴隨著濃煙飄過來，中人欲嘔。

很顯然，這一夜，損失最大的並不是他們。

第三十五章 哀鴻

快到中午的時候，葉知秋把樓頂上的人都弄到了地面上，樓裡不知道躲藏了多少喪屍，在子彈耗盡的情況下，當然不能再用裡面的樓梯，所以他們只好選擇陡峭的消防梯，雖說這玩意看起來比較嚇人，但是不管怎麼說，也比從喪屍堆裡闖出去要安全得多。

看著面前灰頭土臉的丁飛羽，葉知秋氣就不打一處來，用腳後跟想，他也能猜出這次爆炸和他有關，但是丁飛羽現在不是一個人，所以他也只能忍著不說話，這點忍耐力他還是有的，不過看丁飛羽的眼神就比較可怕了。

丁飛羽臉色蒼白，頭髮被燒焦了一大塊，額頭上還有燒傷，在襯衣外面罩了一件戰術背心，上面佈滿了黑灰，看起來狼狽極了。和他一起過來的幾個人也差不多，全都像剛從火爐裡鑽出來一樣，有一個人臉上還有一大塊燙傷，顯得猙獰可怖。這裡的居住區是由帳篷和板房組成的，擁護而雜亂，喪屍突入居住區後，造成的混亂完全是一場災難，沒有任何人能夠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動作靈活的喪屍們在那裡簡直如魚得水。克裡斯蒂娜在損失了第二批好容易集結起來的人手後，不得不下令縱火以建立隔離帶，然後這個命令起到了良好的效果。事實上，居住區內因為不准許使用電力取暖，很多人都採用了燃燒的方法來取暖和加熱食物，儘管盧克為此制定了很多防火條例，但是仍然無法禁止人們偷偷為自己爭取一點方便。所以當混亂發展開來的時候，小規模的火災就已經出現了，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還有精力救火，所以火情發展得很快，等到克裡斯蒂娜帶著她的人有意識的引導火災走向的時候，半個居住區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做為碳基生物的本能之一，喪屍們對於火的恐懼是非常厲害的，所以克裡斯蒂娜一夥把自己圍在火場裡後，面臨的壓力迅速減小，終於捱到了黑夜的結束。

遠處不斷傳來零星的槍聲，並不是所有的喪屍都能及時的躲進建築物當中去，如果說黑夜是屬於喪屍的，那麼在白天，喪屍和人類之間實力之間的差距顯然要比夜晚時更大，必竟夜色只能為喪屍提供掩護，而陽光卻對它們有直接的殺傷作用。所以當倖存者們開始反擊的時候，沒有躲藏好的喪屍只能很悲慘的等待死亡。

看到葉知秋不理丁飛羽，妮可有些奇怪，她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出了什麼事，只好放下戴文，向丁飛羽走了過去。戴文從受傷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六個多小時，陷入昏迷也已經三個小時了，但是除了高燒，他仍然沒有變成喪屍的跡像，這讓妮可看到了希望，當然在她看來，就算戴文變不成喪屍，這麼燒下去，離死也不遠了，所以她得想辦法給他退燒。

來到丁飛羽面前，妮可問道：「情況怎麼樣？」

「全完了。」丁飛羽搖了搖頭：「我們不可能再堅持一個晚上。」

「我明白。」妮可點了點頭：「我們得離開這裡。」

「這就是我想說的。」丁飛羽說道：「我們得去安克雷奇，那裡能收容我們嗎？」

「沒問題。」妮可一口應承下來，這裡已經不能再待下去了，別說圍牆上的缺口，就算基地內的黑暗當中，也不知道隱藏著多少喪屍，現在人們能夠依賴的，就只有陽光了。

丁飛羽看了一眼沉默的葉知秋，帶著人轉身離開了。妮可走到葉知秋身邊，低聲問道：「你怎麼了？」

「我們損失了一半的人，包括喬丹。」葉知秋當然不能告訴她丁飛羽就是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只好找了個比較靠譜的理由，這的確是讓他心情很不好的原因，喬丹不是一個能力出眾的人，但是和他在一起的這一段時間，葉知秋對他的印像很好，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戰友，儘管他不是第一次失去戰友，但是直到現在，葉知秋仍然不能習慣這次感覺。

「很抱歉。」妮可已經知道了喬丹的事，與葉知秋不同，她和喬丹打交道的機會不多，所以對這個黑人大個子的感覺不像葉知秋那麼強烈，但是無論如何，失去同伴總是讓人傷心的。所以她覺得自己能夠理解葉知秋現在的心情。

葉知秋搖了搖頭：「戴文怎麼樣？」

「如果他能撐過來的話。」妮可猶豫了一下，拉著葉知秋走開幾步，低聲問道：「我從沒問過你當初是怎麼回事，現在能告訴我嗎？」

葉知秋抬起頭，看到妮可直視著他，四目相對，妮可的目光誠肯而熱切，他猶豫了一下，知道自己的經歷對戴文也許會很有幫助，於是終於簡單的向她說起了往事。

葉知秋離開機場後，第一站就去了安克雷奇附近山上的長波基站，那是一個大型基站，在那裡，他發現了至少五十隻喪屍，按照他的判斷，基站裡至少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變成了喪屍。那個時候，他並不知道這個轉化率代表什麼，為了和國內建立聯繫，他不得不硬闖。當時他並不知道喪屍的弱點，所以行動非常小心，清除行動延續了一周多的時間。基站建在楚加奇山脈上，周圍根本沒有人煙，水還可以靠溶化積雪來得到，食物就根本沒有，他不得不打劫松鼠和野兔，他畢竟不是專業的獵人，一次掏松鼠洞的時候，不小心驚醒了一隻冬眠的棕熊。

那是葉知秋第一次和一隻阿拉斯加棕熊打交道，儘管很多報道都說阿拉斯加棕熊不主動攻擊人類，但是顯然這只被吵了好夢的熊沒看過相關的報道，它很不客氣的襲擊了葉知秋。後果很嚴重，葉知秋解決了以後相當長時間內的吃肉問題，但是那只熊在他的腿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傷口。

在高寒地區失血是很危險的事，於是當時葉知秋犯了一個很低級的錯誤，他急於處理傷口，忘記了給自己的雙手消毒，當時他用的就是現在的那把軍用刺刀，刀柄是用內衣撕成的布條纏的，棉布的手感很好，而且吸水防滑。但是他沒帶多餘的內衣，所以這刀上的布條他並不會每天更換，當時他剛剛殺死了幾隻喪屍，有喪屍的血液殘留在裡面，他用刀殺死棕熊後，急著處理傷口，使手上沾的喪屍血進入了傷口。

當晚他就開始發燒，對於野外生存，葉知秋有很豐富的經驗，所以在連續低燒三天後，他就決定先離開楚加奇山脈，回到安克雷奇先給自己治病。但是接著，發生了一件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三十六章 希望

葉知秋沒有夢遊的習慣，這個在傳說中充滿革命浪漫主義情懷的毛病對於一個軍人來說絕對比NC更致命，葉知秋可以不NC，但是他沒辦法阻止自己不生命，夢遊也是一種病。

那天黎明，他突然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置身與基站當中，準確一點說，是置身於基站中滿地的喪屍當中，當然身邊的喪屍都已經死了，要不就成喪屍聯誼會了，很顯然，這些喪屍都是被他殺死的。

葉知秋是一個謹慎的人，自從遇到吉爾和妮可之後，他不只一次的身陷喪屍群中，所以很容易給人留下莽撞的印像。但是仔細想一下，他在小鎮斗特警，安克雷奇消滅阿什福德的反對派和中間派，每一次都是偷偷的下手，動手後絕不留情，不給對方任何反擊的機會。所以只能說，他瞭解喪屍的攻擊手段，所以並不害怕和它們肉搏，而面對同樣擁有豐富攻擊手段的人類的時候，他總是很小心的。

所以當他第一次面對喪屍的時候，他很克制的每次只消滅幾隻喪屍，絕不讓自己處於危險之中，這種謹慎使他的清除工作進展緩慢，但是一次短短的夢遊，他幹掉了剩餘所有的喪屍，比得上從前一周的工作量。

對於正常人來說，壓力和焦慮都可能衍生出神精性疾病，夢遊也是其中的一種表現，但是一直這樣寬慰自己的葉知秋很快就發現自己太樂觀了，從那天開始，他每天都會有一段時間失去意識，並且這種時間逐漸變長，最長的時候，他有十五個小時失去了意識，根據留在四周的痕跡判斷，這麼長的時間裡，他應該一直在四處遊蕩，就像一個喪屍。

那段時間他非常緊張，同時還要忍受低熱帶來的不適感，工作效率低得驚人，等到接通長波電台的時候，才會把備用電力浪費得七七八八，只來得及通報一些簡單的情況。之後的日子裡，他的情況時好時壞，為了不在夢遊的時候糊里糊塗的丟掉性命，他想了很多辦法，包括把自己關在基站裡面，後來雖然低燒的症狀完全消失了，但是夢遊仍然伴隨著他，唯一令人高興的是，發病的時間漸漸縮短，到他下山的時候，已經不是每天都會出現了。

對於這種現象，葉知秋沒辦法給出合理的解釋，只好認為自己病了，後來又慢慢的好了，於是當他覺得自己的病情可以控制之後，早已在山上待得不耐煩的他就立刻離開了基站，並且在小鎮遇到了妮可和吉爾。如果是從前，他未必會出手救吉爾，更不可能主動與她們同行，但是學過一些心理學理念的葉知秋覺得增加與異性之間的交往，可能有助於緩合自己的情緒，這才使他成為了妮可的同伴，而後來發現妮可是一名醫生後，他更加確認了她的價值。

這些事情他當然不可能原原本本的對妮可說，妮可也沒有追問那樣含糊其辭的地方，她只對葉知秋受傷的情節最感興趣，每個細節都反覆問了幾遍，直到兩個人都感到有些累了之後，她才停了下來，望著葉知秋說道：「無論致病因是病菌還是病毒，低溫以及暴露在空氣中，都會對其活性產生影響，所以我認為，你當時感染的是已經被滅活的病菌或者病毒。」

葉知秋點了點頭：「那對戴文有什麼幫助嗎？」

「沒有。」妮可很乾脆的回答：「你說你當時一直低燒不斷，但是現在戴文已經高燒了幾個小時，你是血液傳染，他則是體液傳染，完全沒有可比性。」她猶豫了一下，說道：「發熱是人體抵禦外來疾病的本能反應，所以我一直拿不定主義要不要給他退燒，現在看來，也許是做決定的時候了。」

葉知秋看了看她，歎了一口氣，這是最後一個傷員，其他的人都已經死去了。想到這裡，他突然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這一次的轉化率很高。」

「是。」妮可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只有三個人直接死於感染，其他人都變成了喪屍。事實上，到達安克雷奇後她就已經注意到這一點了，倖存者被感染後的轉化率比災難爆發時要高得多，那個時候，絕大部分的人都是直接死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變成喪屍。

「你想到什麼了？」

「不。」妮可搖了搖頭：「這可能有很多種解釋，在沒有合格的實驗室和研究人員之前，我們能做的只有假設。」

「假設是什麼樣的？」葉知秋追問道。

「別被喪屍咬到。」妮可拍了拍葉知秋的胳膊，那裡的衣袖在昨晚的搏鬥中扯掉了，露出結實的肌肉：「唾液和血液本質上有很大的不同。」

葉知秋點了點頭，正想說些什麼，就聽到有人叫道：「醫生，戴文動了。」

聽到這句話，妮可和葉知秋對望了一眼，同時快步趕了過去。戴文躺在一塊行軍毯上，有人正用酒精給他擦臉降溫，剛才說話的也是這個人。

妮可搶到戴文身邊，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看他，皺眉道：「他剛才怎麼了？」

「剛才他的頭動了一下。」那個人有些尷尬的解釋道。戴文堅持了這麼長的時間，並不是只有妮可一個人意識到了其中的含義，很多人都在期待見證奇跡發生，所以當這個人發現一直深陷昏迷中的戴文有動靜的時候，才會那麼激動，但是沒想到，小戴文這麼不給面子，動了一下後就又沒動靜了。

妮可伸出手摸了摸戴文的額頭，皺眉道：「還在高燒。」說著移開手掌，卻發現掌心裡夾著一絡頭髮。妮可心裡一沉，然後聽到葉知秋叫了一聲。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的戴文突然睜開了眼睛，伸手向她抓去。

葉知秋一直陪在妮可身邊，自然也看到了妮可的手掌從戴文頭上粘下來的頭髮，所以當戴文突然伸手的時候，他就側身撞開了妮可，同時伸手按在戴文的胸前，不讓他起身。清醒過來的戴文神情異常煩躁，雙目瞳孔散亂，完全沒有焦點，他被葉知秋按在地上，掙扎了一下沒能起身，突然低吼了聲，雙手抱住葉知秋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第三十七章 燃燒的火焰

殺死一個人和殺死一隻喪屍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儘管從操作手法上來說兩者並沒有什麼不同，特別是這個人還是戰友的時候。所以葉知秋雖然看到了那一絡脫落的頭髮，在沒有判斷出戴文是否變異之前，他都不能直接殺死他。於是，當戴文雙手抱住他的胳膊的時候，葉知秋就知道自己做錯了，沒受傷前的戴文絕對沒有這麼大的力氣，就是這一瞬間，葉知秋知道自己無法及時掙開這雙手。

於是當戴文張口咬到他的胳膊上的時候，葉知秋只來得及嘿了一聲，就在這同時，他的手臂肌肉驟然緊張起來，本來就很強壯的手臂瞬間漲大了一圈，格的一聲，戴文的口中冒出一股黑血，腦袋無力的垂了下去，兩手攤開摔在地上，就在他的嘴咬到葉知秋的胳膊上的時候，葉知秋按碎了他的胸骨。

妮可本來是蹲在地上的，被葉知秋一下撞開後，她可沒有葉知秋那麼好的平衡能力，頓時一跤摔倒在地上，但是她很快就爬了起來，撲到葉知秋身邊，叫道：「他咬到你了？」

葉知秋大口喘息著，疲憊的樣子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高強度的戰鬥，他搖了搖頭，說道：「他的牙還不夠硬。」

葉知秋手臂上的衣袖早在昨晚搏鬥的時候就撕掉了，現在上面粘滿了從戴文嘴裡吐出來的黑血，妮可搶過蓋在戴文身上的衣服，用力擦了一下，這才發現葉知秋的胳膊上只留下了兩排淺淺的齒痕。她愣了一下，這才注意到戴文的樣子，脫口問道：「他怎麼了？」

「他死了。」葉知秋疲倦的站起身來：「我按斷了他的胸骨。」

「什麼？」妮可伸手在戴文的胸膛上摸了一下，即使隔著衣服，也能感覺到那裡明顯的塌陷，她皺眉道：「這怎麼可能，那需要多大的力量。」

葉知秋笑了一下，剛才那一瞬間，他通過調節內分泌增加肌肉的張力，主要是為了防止被戴文咬傷，按斷他的胸骨只是一個意外，但是這種應激反應的後果是很可怕的，他的腎上腺素分泌現在還沒降回到正常水平，身體感覺到一陣陣的無力，腦袋也開始痛起來，自然沒興趣和妮可解釋這不算什麼，這世界上有很多精銳的特種兵都能做到這一點。

妮可看他搖搖擺擺的走開，以為他對親手殺死戴文感到內疚，也就不再叫他，低頭看了看慘死的戴文，拉起剛才擦試葉知秋胳膊的上衣，蓋到了他的臉上。昨晚最後一個被喪屍咬傷的人也死去了，奇跡終究沒而發生，或者說，經常發生的不是奇跡，只能是慣例。

很快，克裡斯蒂娜又跟著丁飛羽一起走過來，商量搬家的事情，這個由不得她們不著急，這麼多人搬家並不是簡單的事情，眼看就已經中午了，必須在夜晚來臨前找到可靠的宿營地。

妮可派了人回安克雷奇說明情況，自己跟著克裡斯蒂娜查看損失情況，這才知道，昨天的混亂給這個基地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到處是殘垣斷壁，滿眼都是失魂落魄的人。這裡本來有一千二百多名倖存者，但是現在看起來，還能有三四百人就不錯了，而且他們的個人用品大多燒燬在了大火中，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基地的物資儲藏庫一直都關閉著，並且遠離居住區，那裡面並沒有喪屍進入，至少從裡面提取物資是安全的。

草草規劃了一下，妮可就帶著第一批人乘坐汽車出發了，接收幾百人的工作說大不大，但是仍然非常複雜，她需要先去和伊莎貝爾等人協調一下。從安克雷奇帶過來的士兵們都和她一起返回了，他們中有接近半數的人永遠留了下來，包括喬丹在內。

看著絕塵而去的車隊，葉知秋拍了拍手，向克裡斯蒂娜說道：「我去看看那些飛機。」

克裡斯蒂娜點了點頭，基地不遠處就是埃爾門多夫空軍基地，那裡是北美空防力量的重要基地，裡面佈署了多種美軍的主力戰機，雖然盧克幹掉了所有同僚，但是裝備總得剩下來，葉知秋對這些東西才是最感興趣的。

丁飛羽開著一輛外形斑駁的悍馬停到一邊，說道：「我帶你去吧，要不你恐怕連機庫的門都打不開。」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直接跳上了車，丁飛羽和克裡斯蒂娜揮揮手，開著車子向空軍基地駛去。

埃爾門多夫空軍基地佔地很廣，丁飛羽毫不客氣的從倒塌的大門開進去，葉知秋坐在車裡，也能看到遠處的跑道上叢生的雜草，不過半年的時間，這個軍事基地已經變得像是廢棄了很久一樣。

丁飛羽把車子停到一個機庫邊上，轉頭向坐在他身邊的葉知秋說道：「下車吧。」葉知秋看了他一眼，縱身從車門上跳了下去，丁飛羽沒有熄火，也跟著他跳下車子，然後覺得領口一緊，已經被葉知秋一把揪住，伸手一拉，讓他的後背重重撞在牆上。丁飛羽哼一聲，就看到葉知秋揮拳向他打來，他被葉知秋按在牆上，身子動彈不得，手卻可以活動，右手一抬，已經用手槍頂住了葉知秋的肚子，葉知秋感到了槍口的硬度，這一拳就打不下去，很險的停在了丁飛羽挺翹的鼻子上。

丁飛羽的兩隻眼睛盯著懸在鼻子上的拳頭，吁了一口氣，怒道：「你發什麼瘋？」

葉知秋放下拳頭，完全無視頂在肚子上的手槍，惡狠狠的罵道：「你想說那爆炸不是你幹的？」

「那是我幹的。」丁飛羽也很委屈：「我只想炸樓，幹掉盧克是我們已經說好的。」

「我們只是說好幹掉他，難道你一定要用炸藥嗎？」

「這劇本是盧克選的，我不能隨隨便便就把他殺了。」丁飛羽怒道：「如果被人發現他被暗殺了，你猜會出什麼亂子？」

「能比現在更亂嗎？」

「那是一個意外。」丁飛羽說道：「我只是按說明書裝藥，誰知道那該死的樓會往哪邊倒？」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那你覺得我會那麼做嗎？」

聽到這句話，葉知秋冷冷的看了一會丁飛羽，才慢慢說道：「我不知道，不過聽說幹我們這一行的，壓力特別大，所以總會有一些性格扭曲，放縱和殺戮是最常見的。」

丁飛羽感到葉知秋扼住他脖子的手鬆開了一些，乾脆揮手把他打落，揉著脖子說道：「那是你們這些雜兵幹的事，我是精英，精英懂嗎？」

葉知秋哼了一聲，退開一步，隨手把握在手裡的東西扔到丁飛羽面前的地上：「我不喜歡這種意外，精英。」他說道：「還有，你用槍的水平很差。」

丁飛羽低下頭，看到葉知秋扔在地上的是手槍的套筒，這才發現自己頂在葉知秋肚子上的手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他把套筒拔了下去。他罵了一句，撿起套筒向葉知秋追去，說道：「好吧，我不是戰鬥人員，使用武器沒有你在行，那麼現在你想要什麼東西？」

「這裡的庫房你都能進入？」葉知秋隨口問道。

「我是精英。」丁飛羽說道：「更何況從前還有盧克給我帶路。」

「那好。」葉知秋說道：「我需要一架能飛的F15，還要BLU－118B。」

丁飛羽一愣，脫口問道：「你要幹什麼？」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傍晚時分，當最後一輛車離開了福特理查森基地後，一架F15戰鬥機低空飛來，在兩座已經被喪屍佔據的樓房裡分別投下了一顆BLU－118B特種燃燒彈。升騰的火焰似乎比陽光還要耀眼，即使坐在飛機裡，葉知秋也彷彿聽到了樓內喪屍們絕望的嚎叫，他沿著基地的外牆劃了一個弧線，向那些曾經與他並肩戰鬥過的戰友們做最後的告別，然後就駕著F15向安克雷奇飛去，在那裡，他這一次的美洲之行才剛剛開始。

第四卷 諜影重重

第一章 尋找回憶

密集的槍聲夾雜著爆炸聲在身邊響起，7.62mm子彈如果狂風般掃過樹林，不斷有被打斷的樹木枝叉落下來掉在身前身後，耳邊03式突擊步槍清脆的槍聲則顯得有些不緊不慢，戰場通話器裡偶而傳出的聲音也慢條斯理的，而且大部分時間都在靜默。

葉知秋茫然四顧，依稀記得自己來過這個地方，這裡如此熟悉，卻又非常陌生。他下意識的採取蹲姿據槍，小心的打量著四周。突然，一隻手伸了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褲管。葉知秋一驚，身子後仰，手裡的03式步槍已經對準了那隻手的主人，那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他有一身保養得很好的皮膚，但是現在，那上面佈滿了泥濘，顯得有些猙獰。葉知秋注意到他穿的西裝上前胸部位有一塊血跡，不斷有新鮮的血液從那裡湧出來。

葉知秋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低聲道：「你中彈了？」

那人慘笑一聲，死死握住葉知秋的手，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是你殺了我，你會上軍事法庭，你們都會……」

葉知秋猛的睜開了眼睛，那是一個夢，如此真實的一個夢。

他現在身處楚加奇山脈當中，準確的說，就在那個他曾經來到過的長波基站當中。他駕駛F15轟炸過福特理查森基地的兩座小樓後，並沒有和丁飛羽去追趕克裡斯蒂娜，而是回到空軍基地，換了一架Hh60輔路鷹飛向了楚加奇山脈，與丁飛羽匯合後，他迫切的需要證實這個同伴的身份。

丁飛羽沒有辜負他自稱的「精英」稱號，用直升機吊了一桶柴油過去後，他就重新啟動了基地的柴油發電機組，並且很快與遠方的組織取得了聯繫，整個過程非常順利，但是為了保證長波電台不被竊聽，他們只能傳輸加密的數據包，所以後來又花了大量的時間來解密。經過葉知秋的申請，他拿到了丁飛羽的背景資料。

解密後的背景資料非常簡單，葉知秋用腳趾頭都能猜出這是一份精簡後的文件，但是即使這樣一份文件，上面仍然標示著閱後立即銷毀，不得保留物理備份的標誌。

簡單的瀏覽了一下文件，葉知秋在筆記本電腦上直接下達了永久刪除指令，然後在同樣的位置建立一個同名文件，隨便找了個大型文本文件，把裡面的數據複製進去，保存。本來這個工作應該由專門的軟件來完成，但是現在用的這台筆記本電腦是從基站的辦公室裡臨時找來的，解密程序是一個1K的com文件，他直接用debug寫出來的，他並不是程序員，但是這種程序像他這樣的人都需要能夠熟練背誦的。不要以為電影裡的戰鬥人員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也不要認為會用計算機寫程序的人都有了不起的智慧，事實上，像葉知秋和丁飛羽這樣的人，除了他們需要專精的項目外，都要盡可能多的拿握各種技能，沒人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會不會有機會使用，但是經常一個人在外面執行任務的時候，難道還能指望有一個技術顧問團隊在大後方隨時提供支援？

所以葉知秋或者沒有丁飛羽那樣精通機械與電子，但是對於這些方面的常用知識同樣毫不陌生，他甚至學習過柴油機組的組裝工藝，也學習過簡單的計算機安全原理。

解除了對丁飛羽的懷疑後，他就懶得再自己動手去解密那些同時發送給兩個人的指令文件，在這個方面，丁飛羽顯然很符合「精英」這個稱號。他使用的也是一台在這裡找到的電腦，工作進度卻比葉知秋快了不知道多少倍。第一個夜晚，他們就是在瀏覽這些資料中度過的，上午太陽升起的時候，兩個人才草草吃了一點東西，在房間裡補了一覺。

出於一貫的謹慎，葉知秋在基地裡佈置了一些陷阱和機關，這些東西沒有什麼殺傷力，同樣也毫不起眼，卻可以在外敵入侵的時候及時提醒他注意，所以這一覺本來應該睡得很安穩，沒想到卻做了一個噩夢。

葉知秋喘了口氣，平穩一下心情，翻身坐了起來。對面的丁飛羽縮在沙發上，身上裹著一條毯子，睡得正香，陽光透過窗戶上的玻璃，剛好照到他的身上，所以睡夢中的丁飛羽似乎很舒服，一臉幸福的表情。

「他有多大？」葉知秋想，年青人很難從相貌上判斷出年齡，但是葉知秋看過他的檔案，雖然是精簡過的，但是出生日期總是有的。葉知秋本來的權限不高，但是現在他和丁飛羽是美洲大陸上僅存的情報人員，密級相應提高，就算丁飛羽的檔案要對他保密，也不能傳張白紙給他。所以葉知秋知道丁飛羽比他晚生了六年，那麼今年應該是二十三？還是二十四？葉知秋自嘲的笑了一下，這一年來自己過得混混僵僵的，居然連自己的年紀都記不清楚了。事實上，葉知秋自己也知道，他現在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如果在國內，他現在絕對已經應該申請做心理調整了，全世界特種作戰這個行檔裡的資深人員，如果按現在流行的精神病醫學標準來恆量，沒有幾個還能算是正常人，就算有，那也是測試的時候裝出來的，所以專門配備心理醫生必不可少。但是現在，這個福利顯然有點奢侈。雖然安克雷奇就現放著一個伊莎貝爾，但是他對這位「臨床」醫生還是很不信任，而且他的情況，也沒辦法對人說起，就算在國內，有些事情也是不能說的，只能爛在自己的肚子裡。

機房裡的柴油發電機組仍然在運轉著，雖然昨晚通訊結束後，丁飛羽就關閉了長波電台，但是使用計算機解密同樣需要電能，靠筆記本的電池可頂不了多長時間，而且雖然已經入夏，楚加奇山裡還是挺冷的，有些地方積雪還沒化淨呢，這要沒有空調，兩個人就得挨凍了，丁飛羽是享受慣了的人，葉知秋能吃苦並不代表拒絕腐敗的生活，所以兩個人很有默契的不提低碳環保的茬，安然在這末世裡享受現代化科技的成果，至於以後的能源供應，那就是以後的事情了，他們又不是來修行的，沒準世界能源沒有耗盡，他們已經變成肥料滋潤大自然了。

上一次他來這裡的時候，把喪屍殺得太乾淨，離開時又關閉了基站入口，所以那些喪屍的屍體沒有食肉動物來打擾，只能留在這裡等待自然腐蝕，雖然阿拉斯加本來就挺冷的，山裡更冷，有些地方積雪終年不化，但是現在入夏已經近一個多月了，這些屍體已經悄悄開始了降解過程，只是山裡的蒼蠅太少，所以分解過程並不明顯。雖然這樣，現在基站裡也已經充滿了屍臭味，這也是他們不肯關閉空調的原因之一。

葉知秋想了想，從昨天得到的情報來看，無線通訊條件顯然已經受到了極大的限制，這個基站離吉林邊境監聽站夠近，海拔又夠高，所以信號衰減還在可修復範圍內，其他地方可就沒有這麼走運了，而且以現在的條件，建立大型長波電台基本可以屬於妄想，所以這裡以後還得經常使用，實在很有必要改善一下生活條件，反正也睡不著了，乾脆出去收拾一下，這次弄來的柴油應該還剩不少，山裡又不缺木頭，也許可以給那些不幸的人舉行一場火葬。於是他站起身來，披上外套，正想躡手躡腳的走出去，就看到丁飛羽睜開了眼睛，一隻手扣到懷裡，緊張的問道：「誰？」

葉知秋歎了口氣：「別開槍，精英，是我。」

第二章 七百個贈品

火終於燃燒了起來，葉知秋扔掉手裡的簡易火把，拍了拍手，正想感慨兩句，一陣風吹過來，濃煙頓時嗆得他說不出話來，柴油混合著屍體的焦臭味，實在不是人類能夠抵擋得住的。

丁飛羽站在基站門前的台階上，正慢條斯理的扒下手上的手套，看到葉知秋的狼狽樣子，微微一笑，抬手把捏成一團的手套扔了出去，膠皮手套劃出一道高高的拋物線，落進火堆中，瞬間便被吞噬，連個火星都沒有冒出來。他離火堆至少有十米的距離，能把這麼輕的東西扔出那麼遠，而且只是利用上臂和手腕的肌肉收縮，顯然這一部分的力量很強。

雖然不經常做壞事，但是順風放火的道理葉知秋也是懂的，他剛才專門找了個上風頭，可惜為了保證充分燃燒，他柴油倒得多了一點，砍伐的樹木也比想像的要乾燥得多，火堆燃燒起來後，熱空氣升騰形成的對流改變了風向，這才差一點燒到自己。

他幾步跳到丁飛羽身邊，拎起地上的消防斧，看著燃燒的火焰，問道：「你想留下來觀禮嗎？」

「不。」丁飛羽搖著頭，瞳孔中映射著跳動的火焰：「我對宗教儀式沒興趣。」他轉身看向葉知秋：「搬屍體的時候我看了一下，全都是一刀斃命，你比傳聞中還要強。」

「你也很強。」葉知秋不願意談這個話題，轉身走回基地：「二十二歲的麻省雙料博士，洛克希德的高級工程師，如果不干間諜這個行當，你也能混得不錯。」

「我喜歡刺激。」丁飛羽連忙追了上去，嘴裡說道：「我們的業務範圍不同，殺人對你來說是主業，對我來說卻是兼職，呃，或者說，連兼職都算不上，只是偶而的贈品。」

「是嗎？」葉知秋哼了一聲：「就像殺一個盧克，附贈一個基地和七百多條生命？」丁飛羽有一點說得對，他們的業務範圍不同，以後要走的路線也不同，所以彼此間沒有競爭關係，葉知秋對丁飛羽也沒有什麼惡感，但是福特理查森的事讓他非常介意，他不在乎有一個殺人狂當戰友，但是不能容忍自己和一個瘋子在一起，如果在福特理查森的事情是丁飛羽計劃好的，那麼葉知秋很介意這個傢伙隨便置自己於險地，那麼混亂的情況下，沒有人能保證自己絕對安全，他又不想解開基因鎖，可不希望有同伴為了「自己好」給扔到危險當中去，如果有人這麼幹，他脫險回來後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先把這個「好人」幹掉。而如果那是一個意外，葉知秋同樣不能相信一個魯莽的同伴，很多時候，愚蠢的同伴要比凶悍的敵人更加危險，葉知秋不是鐵血第三帝國，可沒興趣扶助同盟軍，學學共產國際倒是比較有興趣。

丁飛羽揮了揮手，不滿的說道：「我不是說了，那是一個意外嗎？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老虎還有打旽的時候，我就不能瞇一會。」

葉知秋霍然停住腳步，丁飛羽差點一頭撞在他的背上。他轉回頭，看著丁飛羽，很認真的說道：「你的確不能，如果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那麼我也不在乎，但是我在乎我自己的。」他指著丁飛羽說道：「當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最好不要出錯。」然後看到丁飛羽驚愕的表情，他又想了想，補充了一句：「除非是經過我允許的。」

丁飛羽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太誇張了吧。」

「你說呢？」葉知秋看了他一眼，轉身走開了。

丁飛羽站在原地想了一下，連忙又追了上去，葉知秋直接走進基地的餐廳，托氣溫低的福，這裡儲存的食品大多數還沒有變質，他找出兩盒罐裝的豆子，用餐刀直接劃開，倒在盤子裡，開始準備午餐，丁飛羽則雙手環抱在胸前，靠在門邊看著他忙碌，一點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看了一會，他突然笑道：「還挺熟練的，經常幹這個？」

葉知秋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哼道：「我在這裡呆了五個月。」

「就吃這個。」丁飛羽看著葉知秋往盤子裡倒鮮紅的沙拉醬，有點噁心的問道。

「什麼都吃。」葉知秋說道：「據說每一個中國人都有做廚師的天賦。」

丁飛羽很同意：「知道我在國外最佩服老外什麼嗎？」他不等葉知秋回答，就接著說道：「我最佩服老外弄兩片麵包夾片青菜葉子就能對付一天。」

葉知秋抬頭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就想和我討論這個？」

「其實我想說說接下來的行程，但是你對我有偏見。」

「好吧！」葉知秋把餐刀放到盤子上，看著丁飛羽：「你真是科技間諜？」

「你覺得我不是？」丁飛羽反問。

「那你的密級還挺高的。」葉知秋不置可否的說道：「昨天的很多資料，可不是一般的情報人員可以查閱的。」

「我們的密級被提高了，那邊指望我們幹活呢。」丁飛羽很輕鬆的回答。

葉知秋冷冷的盯了他一眼：「那我們真應該為那邊的辦事效率感到自豪。」

「現在是非常時期，那不是問題。」

「好吧。」葉知秋說道：「你可以把地圖拿過來，我們在吃飯的時候討論一下行程安排。」

「當然。」丁飛羽答應得很痛快，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看著葉知秋：「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慢慢說道：「那邊沒有指定我們的指揮順序。」

葉知秋愣了一下，搖頭道：「有必要嗎？我死了你就是指揮人，你死了我就是指揮人。」

「如果我們都死了就不需要指揮人。」丁飛羽深深看著葉知秋，說道：「如果我們都活著呢？」

葉知秋看著他，慢慢說道：「你是什麼軍銜？」

「不知道。」丁飛羽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實話實說：「我拿高級情報員津貼，怎麼也是校級吧。」他擺了擺手：「成為一名將軍一直是我的夢想。」

「我是中校。」葉知秋很簡單的說道。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丁飛羽立刻追問道，他看過他的檔案，知道的確有這麼一回事，不過那是似乎應該用「曾經」來說明。

葉知秋本來也沒指望能唬住他，很平靜的說道：「至少說明我有這個能力。」

說到這個，丁飛羽突然表現出了興趣，事實上，這也的確是他真正感興趣的地方。所以他立刻抓住這個機會追問道：「我一直不明白，十六名特戰精英接應一個人，結果居然是那個人死了，其他人都沒事，而且連屍體都沒帶回來。做為指揮官，把你從中校一直擼到少尉居然就完了，我覺得怎麼也應該把你們都送上軍事法庭才對，那可是副部級的情報官。」

葉知秋冷冷的看著丁飛羽，半晌才說道：「第一：你怎麼知道沒有軍事法庭？第二：他是副部級不假，但是他不是情報官，只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外行。」

丁飛羽愣了一下，玩味的看著他，說道：「但願在軍事法庭上你不是這麼說的。」

「我是這麼說的。」葉知秋重新開始午餐的製作，低著頭說道：「我從來都是實話實說。」

丁飛羽沉默了一會，突然說道：「那是清洗對嗎？」

葉知秋猛的抬起頭，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然後誰也不肯退縮，半晌，葉知秋才說道：「如果這句話傳回去，成為一名將軍就只能永遠是你的夢想了。」

「是嗎？」丁飛羽漫聲回答道：「你真以為我們還有回去的機會？」

葉知秋手裡的勺子一頓，幾顆青色的豌豆從盆裡跳了出來，落在地上，蹦蹦跳跳的滾進了角落裡。

第三章 尋蹤

其實兩個人的行程很簡單，在這七個月裡，已經先後有兩批人登陸阿拉斯加，但是他們先後都失去了聯繫，所以昨天兩個人接到指令是去看看究竟出了什麼事。這件事當然是當前的首要目標。很奇怪的是，兩個人對這個目標似乎都並不熱心。

丁飛羽用一根直尺在找到的大幅阿拉斯加地圖上比劃著，說道：「直線距離一百七十公里，我們可以沿著楚加奇山脈一直飛過去，連地標都有了。」

「好主意。」葉知秋贊同的說道：「你想讓我兩個小時都盯著山頂的雪地嗎？」

「那飛機上的墨鏡不錯。」丁飛羽對葉知秋的嘲諷很不滿意，但還是很從善如流的改變方案：「那沿著這條水道怎麼樣？它一直流進阿拉斯加灣。」這是一張大比例地圖，上面密密麻麻的標滿了文字，丁飛羽沒找到那道河流的名字，乾脆指給葉知秋看，他修長的手指從地圖上基站的位置嘩的一劃，就到了海邊。

葉知秋歎了一口氣，問道：「你究竟有沒有學過怎麼做行動計劃？」

丁飛羽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的說道：「坦白說，學過。不過我更喜歡隨機應變。沒人知道我會遇到什麼情況對嗎？」

「那就是沒學過。」葉知秋奪過尺子，指著地圖說道：「這裡是埃爾門多夫空軍基地，我們從這裡飛了一百零九公里到了這裡。」然後他把尺子按到地圖上，讓它以基站的位置和阿拉斯加灣的某處形成一條直線：「這裡直線距離是一百七十公里，沿山飛曲率夠大，近似於直線，沿河飛……」說到這裡，他愣了一下，與丁飛羽不同，他有研究地圖的習慣，所以一眼就認出了丁飛羽說的這條河是什麼，脫口道：「這是哈佛冰川，如果我們沿哈佛學院峽灣飛，倒是一條不錯的觀光路線。但是這是一條曲線，我們需要飛超過二百公里，這兩種方案都需要飛三百公里左右，正好是HH60最大航程的一半，如果還要到第一次登陸點……」他指了指山脈的盡頭：「還要飛一百七十公里。也就是說，我們只有單程的油量。我可不知道哪個加油站會準備航空煤油。」然後他又把尺子調回來，把它本來放到基站位置的一頭放到埃爾門多夫空軍基地上：「如果我們現在回去加油，那麼去目的地就只有一百五十公里，問題是需要飛越安克雷奇控制區。」

「那怎麼樣？」丁飛羽奇怪的問道：「你不想和她們打個招呼嗎？」

「不。」葉知秋很嚴肅的看著他：「我怕我們會被打下來。」

兩個人匆匆弄了一點東西填飽肚子，就又坐上了直升機，葉知秋拎上了那台用過的筆記本電腦，儘管裡面已經沒有了任何他添加進去的東西。丁飛羽則在電腦包裡塞了不少剛剛打印出來的文字資料，有些東西的確不能留下備份，但是兩個人都不是記憶強人，可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所以該用物理介質的時候還得用，總不能需要的時候再聯繫國內吧！

丁飛羽從背包裡翻出碩大的地圖，指著上面的一個地方說道：「我們先去這裡！」葉知秋點了點頭，昨晚接到的通報說國內已經先後派了兩批人登陸阿拉斯加灣，但是第一批人已經全部遇難，第二批人也在前天中斷了聯繫，要求他們前往接應，那個地方正是他們中斷聯繫前的位置。沒有了衛星定位，依靠人工校準的位置會有一定的偏差，所以他們大概要搜索很大一片面積。

hh60的葉片開始緩慢的轉動，丁飛羽戴上機內通訊器，叫道：「試麥，試麥。」

葉知秋本來不想理他，最後還是忍不住諷刺道：「要不要聽到的打1？」

「你玩過語音聊天室？」丁飛羽很驚奇。

「我又不是不食人間煙火。」葉知秋操縱著直升機平穩升起，確認了一下方向，開始向下飛，他們現在的海拔高度大約在一千五百米到兩千米之間，所以要先往下飛，他們需要先回到空軍基地加油，然後繞過安克雷奇聚集區，飛往阿拉斯加灣。實際上，葉知秋更願意直接沿哈佛學院峽灣飛，必竟那樣有很明顯的地標，不用擔心迷失方向，但是那樣的話，他必須飛躍楚加奇山脈，雖然hh60的實用升限在五千米以上，楚加奇山脈最高峰才四千多米，但是飛得越高，油耗越大，他可不能指望會有c130改裝的加油機來給他做後勤支持。

同樣為了節約燃油以應付可能出現的意外，葉知秋不得不耐著性子按HH60的經濟巡航速度飛行，因為沒有明顯的地標，他還需要經常核對飛行位置。加油後沒有休息，以因為需要繞過安克雷奇聚居區繞了一個彎，連續的飛行對兩個人都有些苦不堪言，好容易飛到海邊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葉知秋找了個避風的地方，把直升機降落下來，然後兩個人開始輪換著休息。雖然沒有人說出口，但是兩個人很有默契的把到達的時間拖延到了晚上。夜間在山區飛行是很危險的事情，但是如果在白天駕駛著直升機搜索未知區域同樣危險，這種危險來自於未知的敵人。如果他們需要接應的戰友是被某個勢力消滅的話，那麼能夠迅速消滅一支精英小隊的勢力打打戰場生存能力不強的通用直升機還是很容易的，各種單兵防空用品築能對hh60構成致命的威脅，必竟他們的敵人不太可能是街頭的黑幫，自動武器只能算是標配。

凌晨的時候，葉知秋叫醒了丁飛羽，兩個人簡單的吃了一點東西，就開始乘著黑暗開始徒步行走，他們大約需要以每小時十公里的速度步行一個小時到一個半小時，才能到達目標區域，那個時候，天色剛剛開始放亮，正好適合搜索行動。

葉知秋仍然選擇了M4A1作為主武器，在背後背了一支M24。如果不是這次任務特殊，他是絕不會選擇兩支口徑不同的步槍的。而且找到這支m24也讓他花了不少心思，埃爾門多夫是空軍基地，基地警衛以5.56毫米槍族為主，他本來想找一支m21或者m25的，沒想到居然找到了一支m24，也算意外之喜。

丁飛羽的裝備很讓人意外，他的武器是從福特理查森帶出來的，看著他大背在身後的ssg，葉知秋就覺得背後冷嗖嗖的，顯然那天在小鎮上，丁飛羽對他開槍的時候用的就是這支槍。丁飛羽手裡拿著的是一支HK53，對於這種老槍，就連葉知秋也不熟悉，不過好歹知道這槍一樣用5.56mm的北約制式步槍彈，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搞來的德國貨。

本來葉知秋還很擔心丁飛羽的體力，兩支步槍加上彈藥就不輕了，再加上背包，就算丁飛羽的兩支槍都比自己的輕，那份量也不是一般的知識分子能承受得了的，沒想到丁飛羽居然表現得很輕鬆，不但很輕易的跟上了他的速度，而且葉知秋注意到他行走的路線幾乎和自己吻合，差不多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腳印上。

如果丁飛羽是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的話，這也算不了什麼難事，但是現在兩個人是標準的搜索隊型，間距大約十米，丁飛羽還在負責警戒側翼，這就很了不起了，葉知秋越來越不相信他只是一個科技間諜。

黎明前的夜晚總是最黑暗的，葉知秋雖然帶著微光夜視儀，也不敢走得太快，他小心的繞過了一片岩石，突然蹲下身子，左手揮拳舉手示意。丁飛羽飛快的側身靠到一塊石頭後面，舉起了步槍。

第四章 摸哨

這一帶已經接近海邊，到處都是裸露的岩石，也說不上哪裡有路，哪裡沒有路，所以葉知秋和丁飛羽走的其實只能算是岩石上的豁口，現在天色還沒有亮起來，葉知秋穿著一身城市迷彩，一動不動的蹲在岩石當中，倒也很不顯眼。過了一會，丁飛羽看到葉知秋舉起左手，向他招了招，便小心的湊了過去。

這個地方不大，等丁飛羽湊到身邊，葉知秋輕輕向旁邊挪了挪身子，用手指給他看。丁飛羽極目遠望，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有什麼不同來。別看他學歷高，視力卻沒什麼問題，其實是不是近視和看多少書沒什麼直接關係，要不然按初中生就開始戴眼鏡的程度來推算，到丁飛羽這個程度就得戴顯微鏡了。丁飛羽既然沒有發現，又對自己的視力很有信心，不禁疑惑的看了葉知秋一眼，低聲道：「怎麼了？」

葉知秋愣了一下，低聲罵道：「仔細看，菜鳥。」

丁飛羽必竟接受過軍事訓練，聽葉知秋這麼說，立刻明白自己的觀察方法有問題，但是像葉知秋這樣的老兵，對戰場的敏感程度不是靠技術就能彌補的，於是丁飛羽很自覺的放下手裡的HK53，把身後的ssg拿了下來。

他的ssg上安裝的是標準的卡勒斯ZF69型光學瞄具，雖然沒有微光夜視功能，但是至少有六倍的放大功能，而且蔡斯的鏡頭光學效果也有保證，不用擔心放大後成像效果模糊。

葉知秋看著丁飛羽橫過左臂，把槍架在胳膊上，然後彈開鏡頭蓋，就明白他想幹什麼了，站在一邊沒有說話，等著他自己發現目標。

丁飛羽仔細觀察了一會，低聲說道：「有人？」

「至少兩個人。」葉知秋低聲說道：「四百到五百米距離，看行動路線，應該是流動哨。」

「是我們的人嗎？」

葉知秋搖了搖頭：「看不清，不過我感覺不像。」

「這也能感覺？」丁飛羽很驚奇。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輕聲道：「你留在這裡警戒，我過去看看，除非必要，不要開槍。」

丁飛羽猶豫了一下，追問道：「什麼情況才是必要的？」

葉知秋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如果你不能肯定，那麼就不是必要的。」說著，摘下身上的M24，輕輕放在地上，端著M4A1躡手躡腳的摸了出去。

四百米的直線距離不算遠，但是葉知秋需要不斷借助地形地物隱蔽前進，所以很是花了一些功夫。等到他摸到附近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線白光。

葉知秋仔細觀察了一下，終於確定對方絕對不是自己的戰友，每一個國家的軍事力量都有自己的特點，特別是軍事大國，士兵的一舉一動都有濃厚的國家烙印，這在外行的眼中沒什麼區別，但是在葉知秋這樣的資深戰士眼中，簡直比扛著國旗還要明顯。

他小心的縮回頭，慢慢把M4A1放到地上，一般來說，游動哨就是個靶子，也就比明哨強一點，如果說明哨是戳在那裡讓人摸的固定靶的話，游動哨就是移動靶，形容詞不一樣，可主語還是靶子，所以如果人手不足的話，一般寧可安排暗哨，也不會派出遊動哨，這兩個哨兵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對方人手足夠，所以按步兵操典來，沒準裡面交通壕、反坦克壕、倒打火力點，都給修了一份呢。而另一種比較靠譜的可能就是，這裡地形太過複雜，只放暗哨很難監控到所有的地方，所以只能明暗結合。無論是哪一種可能，只要有明哨，就肯定有暗哨，葉知秋摸哨經驗豐富，只稍微打量一下就確定了暗哨可能隱藏的地方。必竟暗哨是要保護明哨的，總得埋伏在可以隨時看到明哨的地方。這種地方，在現在的環境下可不多見，所以葉知秋能很快確定位置。

他仔細檢查了一下衣物，把不必要的東西都卸了下來，只帶著手槍和軍刀。從對方的戰術動作來看，很可能是東歐的特種部隊，沒準就是俄國的正宗精英部隊，葉知秋從來不敢小看這些同行們，很可能只是一個細節，就能決定誰生誰死。

趁著天色還沒有完全亮起來，他很迅速的移動著位置，很快就轉到了另一邊。這裡是楚加奇山脈的延伸部分，再往前就是海邊，站在這裡，不但能聞到鹹腥的海洋味道，還能隱約聽到海浪拍打岸邊岩石發出的巨大響聲。夏季漲潮的時候，這個地方經常會被淹沒，所以山石被沖刷得很光滑，也沒有多少植被。葉知秋小心的靠近一塊巨大的岩石下面，四下打量了一下，就開始徒手向上攀爬。

在海邊待過的人都知道，經常被海水沖刷的岩石表面有多光滑，那上面簡直可以用滑不留手來形容，葉知秋爬的這塊石頭雖然已經一個冬天沒有海水光顧了，但是仍然毫不影響它的表面光潔度，葉知秋就在這種常人連站穩都難的平面上借助各種細小的突起和凹陷向上攀登，速度居然還不慢。

這石頭看著很大，其實也就三米多高，葉知秋手腳並用，很快就到了頂面的邊緣，他小心的探出頭去，這是最危險的環節，葉知秋不是必須摸掉這個哨位，所以其實可以隨時撤走，但是那也得有轉進的機會才行，如果現在被人發覺了，他就只能跳下去逃跑。在這種無遮無攔的地方，可沒信心躲過對方的射擊。

上面的人沒有發現他，葉知秋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披著吉利服側對著他趴在地上的人，那人懷中露出修長槍管的OSV－96嚇了他一跳，果然是俄軍的特種部隊。

他現在可一點沒有看到友軍的興奮，特戰無友軍，更別說中俄兩國特戰歷史上很有背後開槍的淵源，這些人突然出現在中方神秘消失的登陸小隊附近，葉知秋可不認為他們是來打醬油的。

但是同樣的，他也不敢對這些同行有任何輕視之心，從這個人現在所處的位置來看，他可能很容易的發現自己，雖然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沒有及時發現，但是葉知秋可不敢賭對方會繼續無視自己的存在，所以他顧不得繼續隱藏，左手用力一按，身子便翻了上去，猛的向那人撲了過去。

那個人的反應比預想的要慢，但是還擊的非常堅決。葉知秋竄上岩石，便向他撲了過去，直到他的身子騰空，那個人才發現了危險，他立刻做了一個側翻，不但很果斷的放棄了手裡的狙擊步槍，而且在翻身的同時，右手一揚，一柄軍刀已經出現在手裡。

這個人的應變能力已經很強了，絕對是從經過生死考驗的戰場上生存下來的精英，但是他的對手是葉知秋，當他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葉知秋翻上岩石的時候，結果就已經注定了。他手裡的軍刀劃了一個空，喉嚨處已經被56軍刺釘在了岩石上。

葉知秋著地一滾，撞進了那人的懷裡，右手格的一聲捏斷了那人的頸椎骨，一般情況下，人被割斷頸動脈後立刻就會因為大腦缺氧而陷入昏迷，但是他這脫手一刀可沒有把握能完全切斷一個特戰隊員的大腦供血，還是切斷他的神經傳導系統更加保險。

攻擊得手，葉知秋連查看這個人的時間都沒有，伸手拉過倒在地上的OSV，立刻進入了攻擊狀態，無論是這人的戰友發現了自己，還是這人有什麼隱蔽的報警方式，他都需要立刻迎接一場苦戰。

停了一下，沒有預想中飛來的子彈，不遠處下方的兩個流動哨又重新走了回來，葉知秋輕輕吐出一口氣，這才確認摸哨成功。他慢慢轉過頭去，想仔細看看那個被他幹掉的人，結果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第五章 世界各國都很忙

其實從第一眼看到那兩個流動哨的時候，葉知秋就覺得這幾個人有點奇怪，所以直到看到這個暗哨用的狙擊步槍才確定他的身份。面前這個被他殺死的人穿著一套他沒從見過的特種作戰服，全黑的面料表面非常光滑，從遠處看，這是一套緊身的作戰服，但是現在葉知秋就趴在這人的面前，這才發現，這是一套連體的服裝，不但上衣和褲子連在一起，衣袖的前面直接連著手套，看著一直延伸到軍靴裡的褲腿，葉知秋相信這件衣服可能連襪子都帶下來了。

葉知秋湊了過去，伸手拉了拉，發現這件衣服的胸前衣扣的位置是粘在一起的，拉開後裡面是條拉鏈。再往上看，葉知秋算是明白為什麼這個傢伙沒有及時發現自己了，這人的頭上罩著一個面罩似的東西，看料子和作戰服很相似，樣子很像潛水衣的頭套，罩住了整個頭部，在眼睛的部位是兩片鋼化玻璃，雖然很大，但是視野仍然有限，難怪看不到自己。頭套嘴部的地方略有突起，一側的腮邊上扣著個扁圓形的東西，整個造型讓葉知秋想起了防毒面具。

仔細眨了眨眼睛，葉知秋才確定這件很有形體藝術氣息的連體作戰服居然是密封的，頭套和衣服連接的部件也用的是拉鏈和膠條，不過已經被他的軍刀劃破了，血槽中湧出的血被手柄上的布條擋著，又流回到這人的身上，已經在他的身下彙集了很大的一灘，開始順著有些傾斜的岩石表面向下流淌。

就算是葉知秋見多識廣，也是第一次見識到種作戰服，他一時搞不清楚這些人弄什麼玄虛，乾脆不再理會，轉過頭觀察了一下，又悄悄的溜下了岩石。

兩個游動哨巡邏的路線並不長，事實上，這裡的地形實在太複雜，如果不是情況特殊，任何有腦子的指揮官都不會選擇在這種地方停留，不過好在他們也不準備在這裡長住。兩個哨兵又走了一遍，看見太陽已經大部超過了海平面，不禁都在心裡長出了一口氣，又一夜，這一段時間可真是數著秒錶過日子，誰也不知道下一秒鐘會發生什麼。

走在前面的大個子哨兵活動了一下脖子，這種新式防化服是緊急下發的，兼顧了作戰功能的新式服裝比傳統的防化服輕便多了，穿著那種老式的衣服，別說作戰，就是移動都費勁，但是他的個子實在太高了，最大號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還是短，總讓他有種被按住頭的感覺，而最倒楣的是，他還不敢用力向上伸頭，好讓脖子舒服一點，這個頭套和衣服的連接部位可不怎麼牢固，他已經親眼見識過暴露在這邪惡的空氣中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像他這樣的士兵是不應該怕死的，但是對於這次任務，並不只有他一個人感到了絕望，這是一個令人厭惡的任務，只要有腦子的人就能從任務簡報中發現，他們很難有機會再回去，從普通的生化區歸來，甚至是從核爆區歸來，都可以洗消，但是那是建立在對感染源非常瞭解的前提下，受洗者和操作者都知道應該注意哪些問題。但是現在沒有人能說得清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只能知道這裡的空氣中充滿了邪惡的東西，這些東西會隨著呼吸進入肺部，讓人類變成醜陋的怪物，卻對傳染源和發病機理一無所知，他確信不會有人會冒著把傳染源帶回國去的危險讓他們撤退，而同樣令人沮喪的是，隨行的生化專家已經斷言他們被感染只是遲早的事，所以這是一次必死的任務，最倒楣的是，他們甚至沒辦法和對手同歸於盡。

海軍的那些水兵們沒有他們這樣堅強的心理素質，當他們明白了這一切之後，已經發生了幾次騷亂，開始的時候，他們還能配合著海軍的軍官們把這些騷亂鎮壓下去，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軍官也開始動搖起來，這讓局面越來越難控制，軍官們不得不想辦法給士兵們製造一些希望，事實上，他認為即使是那位中將艦長同志一樣從心底裡感到絕望。

這一次少校帶他們出來，其實是想打打別人的主意的。雖然說幾個大國聯合封鎖了太平洋，但是誰都知道，沒有人會真等著聯合調查組出發，上合的人正和歐盟扯皮，東盟則上竄下跳的試圖分一杯羹，最悲劇的是英國和以色列，前者一直游離於歐盟之外，這回很不意外的受到了排擠。後者更倒楣，它背後的靠山一倒，周圍的鄰居們連試圖弄清遙遠大陸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的時間都沒有浪費，就開始準備著手「強拆」。要說以色列應付這個的經驗不少，而且戰績一向很輝煌，但是這一次前景尤其令人絕望，就算打勝了也很難獲得戰爭資源的補充——當然不是指石油資源。而如果打敗了，恐怕連住棚屋的機會都沒有，多半得再來一遍出埃及記，不過這一次恐怕沒人知道迦南之地在哪個方向了。

據他們所知，現在西太平洋上的四個航海大國都有人員登陸到了阿拉斯加，東盟那些人有美國在的時候還需要考慮一下，現在只要直接無視就可以了，他們自己都沒意見。印度人倒是準備來分一杯羹，不過太平洋對他們來說實在太遠了，中國人在南中國海隨便堵了一下，印度人的航母艦隊就轉進了，據說印度人已經準備要向聯合國抗議中國人的野蠻暴行，天可憐見，紐約可在太平洋上，就算聯合國大樓還在，難道這些印度人準備從大西洋上繞過去嗎？他們怎麼知道北約一定會放行？

相對於愚蠢的韓國人，日本人顯然要值得敬佩得多，但是少校這次的目標是中國人，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中國人的實力都是最強的，而且從他們這幾天裡密集的無線電通訊來看，他們顯然已經發現了很多東西，既然本土專家指望不上，那就動手搶好了，在這一點上，蘇美兩國都是前輩，俄羅斯繼承了蘇聯的衣缽，幹起這活來倒也不至於手生。而且中國政府已經高調宣稱會等待世衛組織出面組織聯合調查隊，不會私下進行不安全的調查，就算自己人在北美大陸上遇襲，也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計劃本來是不錯的，中國人這一段時間一直不停的使用大功率電台與國內進行通訊，很容易進行定位，但是實際實施起來就遇到了麻煩，中國人要比想像的警覺得多，第一次接觸不歡而散後，少校就決定強攻，結果遭到了很堅決的反擊，對方同樣是特戰精英，在這種地形上，防守方佔了大便宜，不到三十分鐘的激戰中，少校被對方狙擊手在胸部開了個洞，整個右肺和多半個心臟都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當然中國人也不好受，他們在海軍的艦炮下同樣損失慘重。

但是這一場炮擊也迫使雙方脫離了接觸，等到俄國特種兵們再次回到戰場的時候，中國人已經不知去向，只丟下了幾具屍體和一些損壞的儀器設備。

但是很顯然，上帝在關上一扇門的同時，還會打開一扇窗子，雖然失去了中國人的蹤跡，但是他們意外的發現了聽到槍炮聲趕過來的日本人。

大個子哨兵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本能的感到了危險，幾乎如同條件反射一般，他斜跨出一步，猛的靠到身邊的石壁上，一柄軍刀已經貼著他的臉頰削了過去，他甚至能聞到刀上濃濃的血腥味，同時，他眼角的餘光發現，原來跟在他身後的戰友正靠在石壁上，身子以一個很詭異的角度向地上滑去。

第六章 短暫的交火

葉知秋一擊得手後，心裡已經開始狂喜了，這些人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強，而且這種連體式的作戰服顯然限制了他們的行動。對於特種戰士來說，身體永遠是最可信賴的裝備，這些人在身上套這麼一堆東西，看起來很酷很拉風，還有點科幻色彩，但是事實上危險性卻大了很多。

但是葉知秋的高興勁連一秒鐘都沒有維持上，就被無情的事實打破了，前面的大個子哨兵在最不可能的情況下突然側了一下身子，鬼使神差的躲開了劃向他脖子的一刀。

葉知秋這一刀是向著側前方劃出的，手腕在前，刀身貼著手臂，很標準的割喉動作，但是就因為太標準了，刀的走向很大程度是向前的，所以對方只是側了一下身子，這一刀就落空了。

沒時間驚訝對方為什麼會躲開這一刀，葉知秋搶步上前，劃空的手臂上揚，手腕轉動，貼在手臂上的軍刀狠狠的向下刺出。

大個子哨兵一下子靠到石壁上，再沒有了退路，看著軍刀落下，左手迅速放開AN－94，揚起手臂格擋，同時右手握著步槍橫著向外推了出去。葉知秋攻擊的速度太快，幾乎一瞬間就已經貼身了，哨兵實在沒時間把步槍順過來，再說現在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放把手槍還算勉強，想把步槍支起來，那還得好好商量。

噗的一聲，56式軍刺毫無障礙的刺穿了那人的手臂，繼續下落，卻因為被掛在刀上的手臂拉扯，本來刺向哨兵脖子的刀尖只扎到了他的肩膀上。同時葉知秋一聲悶哼，胸前被AN－94的槍身用力撞了一下，雖然大個子哨兵倉促間沒有用上多大的力氣，葉知秋仍然覺得胸骨一陣劇痛，幸好這個哨兵比他高出半頭，這一下正好撞在比較堅硬的胸骨上，如果撞在肋骨上，多半葉知秋就得給自己接骨頭了。

不過這一下苦頭並沒有白吃，葉知秋一下撞進對方的懷裡，連步槍都緊緊壓在兩個人之間，身子一漲，一頭撞了下去。這個哨兵同樣經驗豐富，就在這間不容髮的時間裡，突然往下縮了一下脖子，本來想撞在他鼻樑上的葉知秋一頭撞到了他的額頭上，兩個很有力的額頭親密接觸了一下，本著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這一條原則，葉知秋在給予對方一定的傷害的同時，自己的腦袋也嗡的一聲，同時感到了一陣旋暈，俄羅斯人雖然沒有頭頂碎磚頭這個訓練項目，不過看起來腦袋一點也不比中國人的差。

不過大個子哨兵還是吃了虧的，他的身後就是石壁，這一下又是被動防禦，前額被葉知秋一撞，頭部後仰，正好撞在石壁上，凱芙拉麵料的頭罩可沒有鋼盔堅硬，他的後腦結結實實的給了身後的石壁一下子。和葉知秋不同，兩個人的前額硬度差不多，所以受到的傷害也大同小異，但是石頭顯然比他的後腦硬得不是一點半點，於是大個子直接被撞暈了。

葉知秋的攻擊並沒有因為短暫的旋暈而停止，他甩頭的同時，藉著這一下的衝擊力，迅速提起右膝，狠狠撞在對方的襠部，動作完成的時候，正是兩個人同時開始發暈的時候。大個子哼了一聲，碩大的身體被生生頂起十幾厘米，然後才貼著石壁滑了下來。葉知秋退了一步，雙手合擊，一掌劈在對方的頸部，喀的一聲，大個子的頸骨終於斷了，身子晃了一下，軟軟的摔到在地上。

葉知秋退了一步，一下靠在身後的石頭上，只覺得全身一陣無力，這個傢伙絕對是精英中的精英，戰士中的戰鬥機，自己差一點就失手了。

他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突然下意識的向下一蹲，然後就聽到一陣槍聲，一排子彈從他剛才站立的地方掃過，打在岩石上碎片飛濺。

葉知秋嚇了一跳，順勢趴到地上，飛來的子彈毫不猶豫的壓了下來，跳彈和飛濺的石屑如同雨點般落到他的身上。他一面舉起左臂掩住頭部，一面手腳並用爬到石壁的死角處，整個過程中甚至不敢翻身，聽這槍聲，應該是pkm，射擊距離絕對不超過二百米，在這個距離上，7.62mm的跳彈完全有能力穿透毫無防護的皮膚。

PKM的射速極高，連續射擊打空一個百發彈箱也就是幾十秒鐘的事，但是對方的機槍射手很會控制節奏，射擊速度並不太快，而且葉知秋的位置很不利，雖然對方沒辦法直接射到他，但是如雨的跳彈和石屑仍然能對他構成傷害。

大約過了十幾秒鐘，即使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下，葉知秋仍然能很清醒的判斷時間的流逝，按照他的判斷，對方打空百發彈箱至少需要三分鐘，如果有伴隨步兵的話，這麼長的時間足夠對方的步兵上來抓俘虜了，偏偏他剛才並沒有發現這個火力點，現在被完全壓制住了，一點辦法也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對方的機槍突然停了下來。葉知秋對此毫無準備，以這個射速，就算是AK74也沒到換彈夾的時間，對方是pkm，又不是捷克造，哪有用二十發彈夾的道理。就在葉知秋發愣的時候，對方的機槍又重新響了起來了，不過這一次的射速比剛才快了一些，葉知秋咬牙苦忍的同時，心裡升起一絲希望，僅從射速控制和彈著點上來判斷，對方的射手換人了。

對方的PKM又一次毫無症兆的停了下來，這一次葉知秋隱約聽到了一聲槍響，那是ssg的聲音。這一次葉知秋沒有猶豫，他一把扯下被他幹掉的士兵身上的AN－94，一個魚躍衝了出去。

這個時候必須要快，葉知秋一面盡量收縮身體，一面飛快的在岩石間跳躍，向機槍響起的方向衝了過去。Pkm並沒有再次響起，葉知秋一步躍上一塊岩石，正好與另一名俄軍士兵撞了個滿懷。那個人向後一滾，抬槍欲射，葉知秋已經搶先開火，幾乎頂著對方的頭部開槍。5.45mm步槍彈把那人的整張臉都掀飛了，卻沒能切斷凱芙拉頭罩，結果破碎的頭罩裡兜著一團碎肉，高高揚起，然後隨著向後摔倒的屍體頹然落下。

葉知秋側身搶了上去，面前出現了一個山洞，那挺pkm的機槍陣地就設在山洞旁的一塊石頭後面，一隻蒼白的手臂從石頭縫隙裡垂了出來，還沒有凝固的鮮血流過手臂，順著中指滴了下來，在山洞的洞口前匯成一個小小的水潭。

第七章 難以置信的團滅

葉知秋吸了一口氣，縮回身子檢察了一下手裡的AN－94，彈夾是滿的，保險在連射位，雖然葉知秋對點射更加情有獨衷，但是在這種近距離遭遇戰中，火力的持續性是非常重要的。他做了幾個深呼吸，猛的跳了起來，幾步躍到了山洞口，側身貼在冰涼的石壁上。山洞裡靜悄悄的，葉知秋用足耳力，也只能聽到身後血滴落下的嘀噠聲。

清剿山洞裡的敵人從來都是一個尖端課題，這一點，在阿富汗積累了豐富經驗的美國大兵有很充分的認識。葉知秋現在還沒有當年站在山坡上尷尬的美國大兵處境好，起碼人家有生命探測器，還有火焰噴射器，他卻只有步槍和手雷，還不知道山洞裡有沒有自己的戰友。

又等了一會，葉知秋還是沒有拿定主意進不進去，這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的確很難得，一般情況下，他做決定都是很快的，很少陷入兩難之中。

就在他準備退出的時候，山洞裡突然傳出了一聲輕微的響聲，葉知秋心中一動，飛快的探了一下頭，然後一串子彈擊中了他腦袋旁邊的石壁。要不是他縮頭縮得快，估計就去見馬克思了。

葉知秋在心裡咒罵了一句，伸手摸出一枚m67手榴彈（有朋友提醒我手雷這個詞是不規範的，無論有柄還是無柄，都應該叫手榴彈，所以咱立刻改過，不但能弄個從善如流的好名聲，以後提到這個還能多碼一個字，大善！），拔掉插銷，彈開握柄，略等了兩秒，就把手雷扔進了洞裡。

要說在山洞裡用手榴彈，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效果也很難說，基本上指望破片殺傷還不如當成震盪彈用，好在這一帶都是純粹的岩石結構，不用擔心把山洞崩塌了。

可是葉知秋剛剛縮回手臂，就覺得眼前一花，那枚手榴彈居然又原樣被扔了回來。葉知秋大吃一驚，電影裡一個手榴彈可以被雙方來來回回扔好幾次，葉知秋不知道那是哪個國家製造的，能有這麼高的安全係數，至少老美沒這個本事，m67的m213引信說延時四秒，基本上能延到五秒就不錯了，三秒就炸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所以剛才他也只敢稍稍延遲一兩秒鐘，這還是賭沒碰上山寨貨，沒想到山洞裡的兄弟比他膽子還大，居然給扔回來了。

電光火石之間，葉知秋怪叫一聲，一頭衝進了山洞裡。山洞口是一個很窄的轉角，連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想跑也不是那麼容易。葉知秋既然沒本事把手榴彈再扔回去，就只能衝進山洞裡去，至於進去後會不會被人打成馬蜂窩，那是下一個單元需要考慮的問題，還是先顧眼前要緊。

葉知秋身子剛竄進洞裡，身後的手榴彈就爆炸了，都說防禦型手榴彈以破片殺傷為主，但是在這麼狹小的空間裡爆炸，產生的衝擊波還是倒灌進山洞裡。葉知秋覺得背上就像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一樣，本來就很快的去勢又快了不少，一下飛過了三四米的距離，狠狠的摔進了洞裡。

他還沒有落到地上，就發現面前站著一個人，那個人的右手還在擺動，顯然手榴彈就是被他接住又扔回去的，這個時候突然發現炸進來這麼大個的東西，也吃了一驚。葉知秋來得太快，這個人只來得及雙手握住步槍，葉知秋就已經到了他的身前。這個時候，葉知秋也已經來不及使用手裡的AN94，乾脆放開手裡的步槍，一面竭力控制著失去平衡的身體，一面藉著摔進來的力量，一拳向那人的胸口打去。

那個人雙手持槍的時候，葉知秋的身子已經衝到了槍口的內側，這個時候開槍，除了能打到葉知秋身後的空氣外，最好的效果是震懾一下葉知秋的耳朵。這人的反應也很迅速，雙手一推一拉，橫過步槍，從上向下壓了下去，試圖擋開葉知秋的拳頭。兩個人都是近身格鬥的高手，這個時候，很難說誰的反應更快一點，但是那個人身上穿的防化服又一次發揮了作用。他的兩隻手臂連續做出複雜的動作，衣袖頓時捲了起來，然後隨著這人的雙手下壓，右肩頭的接縫處再也受不了這種折磨，嘶啦一聲裂開了一條口子，同時也讓這個人的右手慢了一下。就是這麼稍稍的耽誤了一下，那人的步槍砸到葉知秋的手腕上的時候，葉知秋的拳頭已經結結實實的砸在了他的胸口。

葉知秋這一拳全力出手，鋼板也能打出個坑來，只聽格的一聲，那人的胸骨就被打碎了，尖銳的斷骨直接插進了他的心臟，然後從他的背後直穿出去。那人不可置信的看了葉知秋一眼，頭罩上的玻璃眼鏡就被五官中湧出的血水糊滿了。

葉知秋一擊得手，目光越過這人的肩頭，已經發現這人身後還有一個男人，就在這一瞬間，那人已經扔掉了手裡的步槍，拔出手槍衝了過來。葉知秋收回右手，想拔出腰間的格洛克手槍，這時才感覺到手腕劇痛，居然拉不開槍套。他一驚之下，左手抱住面前士兵的腰，正想把屍體扔出去，卻碰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葉知秋心中大喜，這個人的後腰上也有手槍的槍套，他用右手夾住屍體，騰出左手拉開槍套，拔出了那人的手槍。

山洞裡的另一個人也是個資深的特種戰士，他看到葉知秋衝進山洞，就和自己的戰友糾纏到了一起，立刻很果斷的放棄了步槍，雖然步槍的威力更大，但是在狹窄的空間裡使用不便，更容易誤傷自己的戰友，還是手槍的作用更大一些，誰知道就在他換槍的時候，就看到背對著自己的戰友身子一晃，頭部軟軟的垂了下來。這個山洞不深，洞口也很寬敞，剛剛升起的陽光剛好照射進來，裡面的光線很充足，要不然那個士兵也不可能及時接住葉知秋扔進來的手榴彈。所以這個人一眼就看到自己戰友的後背處凸起了一塊，他並不知道那是葉知秋一拳打斷了胸骨，然後斷裂的胸骨刺穿了心臟和背肌頂到作戰服上形成的，還以為是葉知秋用刀刺的，看中刀的部位，他立刻判斷出自己的戰友已經完了。然後就看到葉知秋從自己的戰友背後拔出了手槍，於是毫不猶豫的搶先開槍了。

清脆的槍聲響起，在山洞裡來回震盪，變成悶雷一般的聲音，第一顆子彈擦著葉知秋的頭部飛了過去，他和他懷裡的死屍個頭差不多，又正好和最後這個士兵站成一條直線，想直接擊中葉知秋基本不可能。所以這個人立刻調整策略，第二顆子彈直接擊中了葉知秋懷裡的屍體，從它的肩部射了進去。

向自己的戰友開槍總是需要勇氣的，哪怕這個戰友已經死了，這個人能在瞬間做出決定，很顯然是經過這方面的訓練。但是這裡的情況有一點偏差，他的戰友身上的防化服是有防彈功能的，想射穿他的身體擊中葉知秋，等於要穿透一個人的身體和兩層防化服，他手裡的pmm根本完不成這麼艱巨的任務，psm還差不多。九毫米子彈在穿過了屍體的胸膛後就嚴重變形，根本再沒有力量穿過最後一層凱芙拉衣料了。

葉知秋為了拔槍，右手把屍體夾得很緊，算得上親密無縫了，這顆子彈雖然沒能穿透屍體身前的衣服，隔著防化服也撞得他胸口一陣疼痛，同時子彈的動能作用在屍體身上，也被葉知秋承受了，他腳下一滑，頓時向後摔了出去。

最後的那名俄軍士兵沒想到葉知秋會在這個時候玩倒摔，接下來的幾槍都打空了。葉知秋因為是用左手拔對方右側的手槍，拔出來之後，槍柄是向前的，還得調一下手，正好這時向後摔倒，差點把槍也扔了，所以直到對方開了五槍之後，他才開始還擊。開第一槍的時候，正好是身體摔到地上的時候，身上堅硬的岩石再加上身前屍體二百來斤的份量，差點摔得他背過氣去，這一槍就不知道打到哪裡去了。但是第二槍就擊中了對方的身體，那人身子一頓，葉知秋連續幾槍都打在他的胸口，隨著噴湧的鮮血濺出防化服，那人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他愣愣的看著葉知秋，緩緩摔倒在了地上，到死都不敢相信，他們這一隊特戰精英竟然被一個人團滅了。

第八章 女俘虜等於後宮+1

葉知秋躺在地上，看著面前的士兵頹然倒地，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垂下握槍的左手，開始大口的喘氣，連推開身上的屍體都顧不上了。他現在不但全身酸痛，而且先被手榴彈炸了一下，然後在山洞裡又來來回迴響了十幾下槍聲，效果疊加起來，基本上也值一個震盪彈的價了，他又不是真的超人，怎麼也得緩一會。

總算葉知秋的體質超越常人太多，身體貼在冰冷的地面上，也很有助於恢復清醒。躺了幾分鐘後，他翻身把身上的屍體推到一邊，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目光掃過洞底，這才發現那裡扔著一團東西。只是這個山洞口低底高，光線照射到洞底，已經不知道反射了多少回，他又是站在亮處，所以看不清楚。

葉知秋提著手槍走了過去，終於看清那是一個人，這人手腳都被綁著，面向裡倒在地上，從身材上看來，應該是一個年青的女人。讓葉知秋意外的是，這個女人上身只穿了一件作戰背心，下身則是一條海岸迷彩的作訓褲，腳上穿的也是軍用登山靴。這個女人不知道已經在地上躺了多久，身上的衣服已經髒得不成樣子，白色的迷彩部分已經都變成灰的了，腹部的背心劃了一個大口子，露出裡面的肌膚，雖然上面粘滿了灰塵，但是仍然能看出白晰的質地。

站在她身邊看了一會，葉知秋發現她還在緩慢的呼吸，但是一直一動也不動。他皺起眉頭，狠狠看了一眼那暴露的肌膚，提著槍退了出去。

先撿回自己的m4a1，然後他爬上岩石，抄起扔在地上的OSV，無論是他的m24還是丁飛羽的ssg，都只能算是通用狙擊步槍，這把12.7毫米的OSV才是真正的戰場支援武器，作用頂得上重火力。雖然扛著這麼個三十斤重的武器到處跑有點犯傻（作者按：osv空重十一公斤，POS13×60光學瞄準器重三點五公斤，再加上彈藥和攜行具，三十斤只能算縮水的），但是現在放著這把大槍不用那就只有更傻，葉知秋正宗軍人出身，挑武器自然青睞威力大的，如果現在有自行火炮，也很難說他不會先給可能出現的敵人優先來個炮火覆蓋。

做好這一切後，他才向丁飛羽的方向做了一個手勢，就算是葉知秋，現在也沒辦法確定丁飛羽在什麼地方，看他使用ssg的熟練程度，顯然是接受過狙擊手訓練的，那麼就不可能沒有學過戰場偽裝，葉知秋又沒有熱成像儀，想找到他的可能性太小，還不如不費那個力氣。

因為趴下的視角不全，所以葉知秋打出手勢後，抱著osv半蹲在地上保持警戒，很快就看到丁飛羽飛快的跑了過來，看方向果然不是他剛才待的地方。

丁飛羽背著自己的背包，上面橫著全裝具的ssg，肩上挎著葉知秋的M24，左手提著葉知秋的背包，右手提著自己的hk53，全身一百多斤的行頭，居然還能跑得飛快。

看著像移動武器庫一樣的丁飛羽，葉知秋也有點傻眼，這人看體形挺秀氣的，沒想到力量倒不小，快趕上蘭博了，不知道給他個m134能不能邊打邊跑。

丁飛羽一口氣跑了二百多米，到了岩石下面的時候，也有點上氣不接下氣，抬頭看著葉知秋問道：「都搞定了？」

葉知秋定了定頭，問道：「那兩槍是你開的？」

「還不錯吧。」說到這個，丁飛羽嘴一撇，說得挺客氣，臉上卻寫滿了「盡情的感謝我吧，不用客氣。」

葉知秋看著這傢伙的樣子就有氣，本來真想誇他兩句的，必竟這傢伙幹得確實不錯，如果不是他及時幹掉了機槍，現在就輪到葉知秋悲劇了，可是看著丁飛羽現在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卻變成了：「湊合吧。」

丁飛羽一愣，不敢置信的說道：「就是湊合？」

葉知秋抱著osv直接從三米多高的石頭上跳了下去，穩穩站在地上，隨口道：「相當湊合。」

丁飛羽瞪了他一眼，知道別指望能從他嘴裡聽到什麼好話了，側頭道：「抓到舌頭了？」

「沒有。」葉知秋知道他的意思，搖了搖頭，剛才的戰鬥時間雖然不長，但是驚險程度極高，對方個個都是久經戰場的老兵，葉知秋能毫髮無傷的站在這裡，已經可以說運氣好的逆天，主角光環閃耀了，哪裡還有餘力抓俘虜？

這裡地區複雜，丁飛羽雖然及時幹掉了兩個機槍手，也沒辦法看清葉知秋的全部戰鬥過程，而且就算他能看到，葉知秋的幾次貼身搏鬥都是瞬間完成的，其中的生死考驗只有當事人才能體會，他又怎麼可能明白？這時聽說他沒抓到俘虜，不禁大為失望，光的一聲把葉知秋背包扔到地上，罵道：「那你幹嘛來了？為民除害？」

葉知秋放下osv，換成m4a1，他並沒有選擇AN94，這裡必竟是美國，北約制式彈很容易搞到，可是俄制武器的彈藥就沒地方找去了，an94帶著也是累贅。倒是osv，雖然子彈不多，但是這支大槍據說能用所有的12.7×108毫米彈藥，在沒有搞到美軍常用的M82之前，他還真有點捨不得這支反器材步槍。

換完槍，他指了指山洞，說道：「我還解救人質呢，那裡面有個活人，是個女的。」

丁飛羽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地上被葉知秋殺死的兩個哨兵的服裝，伸手摸了一下，問道：「這是什麼？」

「總不會是潛水衣。」葉知秋聳肩道。

「我覺得是防化服。」丁飛羽知道葉知秋說的是廢話，搖頭道：「要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這套衣服是密封的……難道這裡是污染區？」

「準確的說，至於整個北美洲都是污染區。」葉知秋如果這個時候還猜不出這身衣服的用途，那肯定是被nc光環照射到了。

他能想到的事情，丁飛羽自然也能想到，他駭然的望著他，吃驚的說道：「沒這麼嚴重吧？」一直以來，倖存者中間都沒有人考慮過空氣的問題，大家都是很正常的呼吸，也沒見出過什麼問題，所以現在突然看到穿防化服的人，心理上很難接受。

葉知秋嘲諷的看著他：「那些第一批變成喪屍的人肯定不會這麼想。」

「那麼我們出了什麼事？」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那正是我們要找出來的東西。」他指了指山洞：「也許我們可以和裡面的人談談。」

丁飛羽這才反應過來，問道：「你剛才說你抓到了一個女人？」

「是啊。」葉知秋讚歎道：「你的反應能力總是讓我驚訝。」

丁飛羽想的卻不是這個問題，他大有深意的看了葉知秋一眼，說道：「你不知道嗎？女俘虜等於後宮加一。」

「可惜我沒有後宮。」葉知秋當先向山洞走去：「不過我喜歡這個說法。」

「放心吧。」丁飛羽連忙跟上，一邊走還不忘記安慰他：「麵包會有的，後宮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閉嘴！」葉知秋惡狠狠的說道。

第九章 末世瘋狂

走進山洞，葉知秋就讓到了一邊，丁飛羽從背包裡摸出戰術燈，照了一下那個女人，驚訝的說道：「她沒穿防化服？」

「我們也沒穿。」葉知秋懶懶的回答。

丁飛羽很不滿意的看了他一眼：「你就不能配合我一點嗎？」

葉知秋點了點頭：「當然，你說得對。」

「這還像話。」丁飛羽繼續研究那個女人，他伸手拔了一下女人的肩膀，想讓她轉過身來，結果看到了一雙黑色的眼睛。丁飛羽嚇了一跳，愣了一下才說道：「你醒了？」其實他根本不知道這個女人剛才是不是真的失去了知覺。

女人眨了一下眼睛，丁飛羽這才發現她的嘴被膠帶貼著，隨手撕了下來，用中文問道：「中國人？」女人黑髮黑瞳，瓜子臉，眼睛很大，膚色也是東方式的白膩，所以他才會這麼問。

女人眨了眨眼睛，問道：「你們是什麼人？能把我解開嗎？」她說的是中文，雖然沒有回答丁飛羽的問題，卻間接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丁飛羽回頭看了葉知秋一眼，把戰術燈放到地上，取出軍刀，先挑開女人腳上的繩子，然後把她扶了起來，正想接著解放她的雙手，葉知秋突然咳了一聲，說道：「我要是你，就不這麼做。」

「什麼？」丁飛羽停住手裡的軍刀，回頭看向葉知秋：「怎麼了？」他不是不知道這個女人有古怪，但是他們兩個全幅武裝的大男人總不至於要害怕一個女人吧？但是在這方面，葉知秋明顯比他的經驗豐富，再說他如果不是心存顧忌，怎麼也不會放著雙手先去割女人腳上的繩子。

葉知秋藉著戰術燈的燈光仔細看了看女人，沉吟了一下，說道：「她的名字是西園寺真衣，她也不是中國人。」

丁飛羽愣了一下，聽名字就知道是日本人，事實上，蒙古人種當中，除了中國也就日本出美女，韓國和東南亞只能出個位數的，超了肯定是人工製造。所以他並不是因為這是一個日本女人才會發愣，他是因為西園寺這個姓很特別，就像克裡絲蒂娜，她姓阿多夫，熟悉歐州歷史的人應該知道，歷史上這個姓氏出得最多的是在哪個國家，當然不是德國，人家小鬍子的名字是阿道夫，可不是姓這個，你要給小鬍子改姓，當心人家活過來用列車炮暴你菊花。

西園寺這個姓氏在日本也不常見，但是並不代表沒有，日本人也不能隨便決定姓什麼，而且丁飛羽對於這個名字還有一點印像。他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女人，女人聽到葉知秋的話，這個時候不在假裝柔弱，自己翻身坐了起來，她的雙手被反綁著，一般人想完成這個動作需要在地上滾一下，她就這麼只憑借腰腹的力量就坐了起來，姿勢自然流暢，充滿了力量之美。

丁飛羽低頭看著面前清秀的女人，眼皮一跳，問道：「你沒認錯？」

「當然。」葉知秋站在洞口，離他們足有五六米的距離，說道：「在毛裡塔尼亞承蒙她的款待，所以記憶深刻。」

西園寺真衣聽了，抬起頭很仔細的看了葉知秋一眼，恍然道：「你就是那個中尉？」她輕聲笑道：「你逃出時的方法同樣讓人記憶深刻。」

葉知秋微微抬了一下下巴，傲然道：「不用客氣。」

西園寺真衣一笑，沒有說話，丁飛羽皺眉道：「毛裡塔尼亞？哪一年？」話一出口，他立刻想了起來，脫口道：「我知道了，怪不得你的名字這麼耳熟，那是2005年，你的成名之作。」

葉知秋哼了一聲，那當然是西園寺真衣的成名之作，不過做為陪襯，實在讓葉知秋很不舒服。西園寺真衣向丁飛羽笑道：「你知道得很多啊。」

丁飛羽回頭看了一眼葉知秋，很小心的說道：「那我們怎麼辦？」

「很簡單。」葉知秋掏出手槍：「死的日本人，才是好的日本人。」

「唔。」丁飛羽看了一眼西園寺真衣，猶豫道：「殺一個沒有反抗能力的女人？」他說道：「我一直認為日本女人還不錯，你不覺得嗎？」

「我只對沒有危險的人才會區分男女。」葉知秋扳開格洛克的保險，揮手向丁飛羽示意，讓他走開一些，雖然站在他的位置也能擊中西園寺真衣，但是子彈要擦著丁飛羽的腦袋飛過去，那肯定不是一次令人享受的經歷。西園寺真衣冷冷的看著他們，不但沒有留露出恐懼的表情，臉上反而有一絲嘲弄。

丁飛羽對葉知秋的動作視而不見，回頭向西園寺真衣說道：「2005年，你十八歲就主持那麼重要的任務嗎？」

「那年我二十一。」西園寺真衣笑道：「不過謝謝你的恭維。」

「好吧。」丁飛羽向葉知秋說道：「她二十一歲就已經成名了，你不覺得這樣殺死一個天才很無聊嗎？」

葉知秋皺起眉頭，不明白丁飛羽想幹什麼：「我殺人從不覺得無聊。」他看到丁飛羽還是沒有讓開身子的意思，皺眉道：「如果你不介意屍體的話，我可以弄得像是她睡著了。」

丁飛羽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感到有些惱怒：「你的想法太骯髒了。」

「好啊。」葉知秋說道：「我們不能在這裡多待，免得被人堵在洞裡，如果你沒有意見，那麼請讓開。」

「等一下。」丁飛羽看向西園寺真衣：「無論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總不會是看中這裡的風景，所以想死在這裡吧？為什麼不試著說服他？」

西園寺真衣嘲諷的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你們的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丁飛羽向葉知秋點了點頭，葉知秋猶豫了一下，問道：「他們出了什麼事？」

「他們和俄國人打起來了，就在這裡不遠的地方。」她看著欲言又止的丁飛羽，聳了聳肩，說道：「不過現在不在了，俄國人應該是吃了點小虧，所以動用了遠程炮火，我們就是聽到炮聲才過來察看的。」

葉知秋懷疑的看了她一眼：「哪來的遠程炮火？」

西園寺真衣笑了一下，「俄國人財大氣粗，有一艘無畏級導彈驅逐艦就在阿拉斯加灣裡。」

葉知秋一愣，與丁飛羽對視了一眼，丁飛羽不敢置信的問道：「他們瘋了，這艘船怎麼返航？」

西園寺真衣看了他一眼，鄙夷的說道：「返什麼航？他們就沒想過要返航。」

丁飛羽搖頭道：「太瘋狂了。」葉知秋則望著西園寺真衣，冷冷的說道：「恐怕還有更瘋狂的。」

第十章 我能想到最瘋狂的事

聽到葉知秋說出這句話，西園寺真衣定定的看了葉知秋一會，才點頭說道：「你說得沒錯，不過這世界本來就是瘋狂的。」

就算丁飛羽一向自負聰明，這個時候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兩個人指的更瘋狂的事是什麼，以他的性格，人家不說，自然不會追著去問，插話道：「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們兩個舊情人能不能等一會再玩默契。」他說道：「我們現在還在艦炮的射程之內嗎？」

葉知秋哼了一聲，無畏級用的AK130最大射程29公里，這裡離海邊只有兩三公里，就算怕擱淺，找個水深七米的地方也用不著離岸二十公里，十海里快出阿拉斯加灣了。也就是說，只要俄國人發現不對，他們就得面臨炮擊的危險，這個時候的確不適合說廢話，於是上前一把拉起西園寺真衣，說道：「帶我們去找我們的人。」

西園寺真衣站了起來，她的身材很高，足有一米七五，比起丁飛羽也差不了多少，她向葉知秋笑道：「不把我的手解開嗎？」

葉知秋歎了一口氣，轉頭向丁飛羽說道：「我突然不想知道我們的人在什麼地方了。」

丁飛羽只好向西園寺真衣說道：「小姐，如果你肯相信我的話，請不要刺激他。」

「我當然相信。」西園寺真衣看了葉知秋一眼：「八年前他就是以心狠手辣著稱的。」

葉知秋冷冷看了她一眼，搶先竄出洞口，在洞裡待了這麼一會，他就從心裡感到不舒服，總有一種會被人甕中捉鱉的感覺，能早一點離開最好。

丁飛羽看著他出去，轉身向西園寺真衣溫和的笑了一下，把hk53放在地上，伸手在西園寺真衣的身上摸了一遍，西園寺真衣很配合的站著不動，讓丁飛羽上下其手。好在丁飛羽並沒有存心調戲，很快收回手，撿起步槍說道：「Sorry，走吧，要我扶你嗎？」

「不用。」西園寺真衣很自覺的走到他的前面，說道：「你很謹慎。」

「小心無大錯。」丁飛羽笑道：「如果不是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西園寺真衣，我也用不著這麼小心？」

「那為什麼不讓他殺了我？」西園寺真衣笑道，語氣輕鬆得像在談論別人的生死。

丁飛羽嘿了一聲，說道：「我不喜歡殺死沒有反抗能力的人。」

「很廉價的騎士精神。」西園寺真衣評論道。

說話的時候，兩個人已經走出了洞口，葉知秋正拎著osv站在機槍陣地的上方，低頭看了他們一眼，問道：「怎麼才出來？」

「我們只是互相認識了一下。」丁飛羽很輕鬆的回答，然後問西園寺真衣：「哪個方向？」

西園寺真衣退了幾步，一個助跑，也跳上了葉知秋站的地方，她的雙手被反綁起來，很難掌握平衡，但是這個動作做下來，都沒有任何瑕疵。她站在石頭上，四處打量了一下，用下顎指了一下，說道：「那邊。」

這句話是用日語說的，葉知秋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的握起M4A1，走在了前面。丁飛羽皺眉道：「能不能說漢語，我日語水平不行。」

葉知秋在前面聽了，忍不住說道：「麻省的博士不會說日語嗎？」

「我的專業，日語不是必要的。」丁飛羽示意西園寺走在中間，然後握著槍跟上，有葉知秋做尖兵，倒是沒有什麼可不放心的，不過他得照顧後路，還要看著面前這個在間諜界很有名的女人，任務也不輕鬆。

西園寺真衣快步跟上葉知秋，嘴裡問道：「你真是麻省的博士。」

「當然，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西園寺真衣頭也不回的說道：「中國的諜報人員素質提升得很快啊。」

丁飛羽笑道：「我是臨時徵召的。」

「是嗎？」西園寺真衣曬道：「你們倒是很有閒工夫，臨時徵召的人也培訓世界諜報史啊？」

丁飛羽立刻就明白了，是自己剛才一口叫出西園寺真衣的歷史，讓這個精明的女人察覺出了問題，不禁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葉知秋，他可是特戰領域的傳奇，絕不會像普通士兵那樣好糊弄，不禁在心裡歎了一口氣，自己還是經驗太少，不知不覺就會露出馬腳。

就在這個時候，葉知秋低聲喝道：「都閉嘴，不要閒聊。」

西園寺真衣很老實的閉上了嘴，倒是丁飛羽嘿了一聲，突然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到阿拉斯加的？」

西園寺真衣沉默的跟上葉知秋的腳步，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走在前面的葉知秋冷冷的說道：「你以為是什麼時候？她一直負責歐洲事務，沒有大事，怎麼可能到美洲來？」

「你也是災難發生後才來的？」丁飛羽愕然道：「你怎麼沒穿防化服？」

「我們也沒穿。」說話的又是葉知秋。

「Fuck！」一向自喻有修養的丁飛羽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然後問道：「我不是和你說話，謝謝。」

葉知秋冷笑了一聲，閉上了嘴巴。西園寺真衣沉默了一會，慢慢說道：「現在全世界都知道這裡發生了生化災難，但是大家也都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受到了感染，所以我國的專家推測，這種感染不是百分之百的，應該有倖存比例。」

丁飛羽愣了一下，終於明白葉知秋所說的更瘋狂的事是什麼了，皺眉問道：「於是你們就這樣全無防護的上岸了？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只有你一個人倖存？」

西園寺真衣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我們的處境一樣……」丁飛羽解釋道：「當然，現在看來，你比我們更糟一點，但是既然你們用人命來填這個窟窿，也許我們能推算一下感染比率。」

西園寺真衣沉默了一會，繼續跟在葉知秋的身後，慢慢說道：「我們一共登陸了一千四百一十四人，活下來七個。」

「Fuck。」丁飛羽又一次罵了一聲，說道：「不足百分之零點五。」

過了一會，他又問道：「你的同伴呢？」

西園寺真衣側頭向遠處看了一眼，低聲道：「我們遭到了俄國人的偷襲，只有我還活著。」

第十一章 現在只剩我們兩個人

聽到西園寺真衣的控訴，丁飛羽呃了一聲，正想表示一下同情，葉知秋已經譏笑道：「一千一百一十四，這個數字還真是來送死的，不過你們當然是坐船來的，如果俄國人在阿拉斯加灣裡，他們當然也不會老老實實看著你們上岸。」他搖了搖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海角另一側的威廉王子灣就是個不錯的登陸點。」說到這裡，他回頭看了西園寺真衣一眼，後者很平靜的看著他，沒有任何表示。這個女人從臉蛋到身材，都不像以小著稱的日本女人，特別是因為家庭出身的關係，她身上總有一種優越感，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女人越是表現得凜然不可侵犯，越是容易讓男人升起摧毀的慾望，她是一個資深間諜，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他能想到，她當然也知道他能想到，現在的問題是，丁飛羽能不能想到？也許自己應該提醒他一下。

葉知秋舔了一下嘴唇，問道：「你們的登陸點離這裡有多遠？一百六十公里還是一百四十公里？別告訴我你們這些人徒步穿越海角，只是為了來打醬油的。或者人道主義援助？」相對於提醒內心驕傲的同伴，葉知秋認為還是打擊對手比較容易，至少應該讓她形成自己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準備好了的感覺。

所以他嘲諷的笑道：「俄國人的吃像雖然難看，也只是順手偷襲了你們，比起你們千里迢迢的來偷襲別人還被別人偷襲了，實在不知道高明多少。」

西園寺真衣靜靜的聽葉知秋說完，看著他輕聲說道：「你說得對，我們沒安好心，但是你以為你們的人就只是來做學術研究的嗎？」

葉知秋定定的看了看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身走開。西園寺真衣大聲說道：「死在這裡的人，沒有無辜者。」

「走吧。」丁飛羽溫聲在她身後說道：「文青是一種病，得治。再說了，怎麼看這都應該是我的詞吧？你怎麼搶我的台詞？」

有了這個短暫的插曲，大家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趣，三個人沉默的走了一程，西園寺真衣揚頭示意道：「那裡就是你們的人原先待過的地方。」

葉知秋偏了偏頭，打量了一下四周，從背包裡摸出一架高倍軍用望遠鏡出來。他在艾爾門多夫空軍基地順了不少好東西，那只M24算一樣，這架望遠鏡也算一樣，直到現在，他才結束了使用民用望遠鏡的經歷，對於一個軍人來說，使用民用版的望遠鏡絕對是對自己眼睛的不負責任。

他找了個高一點的地方，趴在地上用望遠鏡張望起來，以他的眼光看來，遠處那個藏身地點的確很不錯，那裡是三面較高的岩石圍起來的一塊地方，大約有足球場的大小。因為角度的關係，他看不到中間的地形，但是可以肯定，那裡面應該很適合防禦。不過現在那塊地方佈滿了炮擊的痕跡，AK130的炮彈重達27公斤，這個重量比起野戰榴炮來說算不了什麼，比起航彈來更是差得遠。但是雙聯裝的AK130理論上每分鐘可以傾瀉近百發炮彈，在彈幕籠罩下的人絕對可以體會一把彈落如雨的感覺，在這種感覺上，27公斤重的鐵疙瘩就算不爆炸，像下雨一樣掉下來也受不了。

他仔細觀察了一會，打消了過去勘察現場的念頭，現在這裡可不太平，俄國人不知道還有沒有後援，日本人也未必就直的死絕了，這要是被人偷襲了，可就太冤枉了。

他輕輕溜了回來，問西園寺真衣：「他們到哪裡去了？」

西園寺真衣很無辜的聳了聳肩，她常年在歐洲執行任務，行動舉止很多都沾染了歐洲人的習慣，她嘲諷的向葉知秋笑道：「你以為我是上帝嗎？俄國人都找不到他們，我怎麼能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

葉知秋皺了皺眉，不再理她，拎著望遠鏡轉過身去，重新觀察起四周來。丁飛羽湊到西園寺真衣的身邊，拄著槍坐到地上，問道：「那你還說知道我們的人在哪裡？」

西園寺真衣用看白癡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你以為你們的人來做什麼？災區多日游嗎？他們中有病理專家，還有大量設備，人手在炮擊中又損失很大，怎麼可能走遠？我猜他們現在還在附近。」

丁飛羽想了想，又問道：「他們不怕俄國人再次找到他們？」

「小弟弟。」西園寺真衣笑了起來：「哪有那麼容易？他們這幾天應該是發現了很多東西，所以一直在進行無線電通訊，所以暴露了目標，以他們的戰術水平，俄國人就算把水兵都撒出來，在死光之前也未必能找得到他們的準確位置，你以為無畏是武庫艦嗎？可以火力覆蓋這麼大一片地方？你們中國人不是有一句話嗎？叫做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丁飛羽頓時啞然，半響才說道：「你倒是中國通。」

西園寺真衣笑道：「你以為呢？腳踏實地的研究身邊的每一個可能的對手，無論對手強弱，這是我們的傳統，只有瞭解對手，才能佔勝對手，這可不是喊幾句口號，抵制一下別國民用產品就能做到的。」

丁飛羽聽了，曬然一笑，沒有做聲。西園寺真衣盯著他，說道：「這種人好像在你的國家叫做憤青。」

還沒等丁飛羽說話，葉知秋已經彎著腰走了回來，一面整理背包，一面低聲道：「做憤青不需要腦子，是一種低碳環保的生活方式，建議你可以試一下。」然後對丁飛羽說道：「我過去看看，你看好她。」他指出一個方向，說道：「那邊有一個地方，很適合隱藏，你把她帶到那邊去，等我回來。」

「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嗎？」丁飛羽聽說葉知秋要獨自行動，不禁有些吃驚，連忙問道。

葉知秋愣了一下，看著他說道：「我是去找咱們的人，你跟我去幹什麼？是一邊走一邊大叫『你們在哪裡』？還是說『隊長別開槍是我』？如果是後者，建議你先剃個光頭。」

丁飛羽嘁了一聲，向葉知秋比了一下中指，說道：「我這樣濃眉大眼的傢伙是不會叛變革命的。」他其實也知道他說得有道理，說完這句話，伸出手去說道：「要我幫你拿包嗎？」

「不用。」葉知秋說道，丁飛羽的建議不錯，不過葉知秋除了背包外，還有一支m24，一支osv，光這兩隻槍就有近五十斤重了，丁飛羽體力再好，帶著這些也影響行動，更何況這裡還危機四伏呢。本來他認為丁飛羽雖然年紀輕一些，但是行事還算老練，沒想到和西園寺真衣在一起的這一段時間，他總是問一些很天真的問題，很顯然，這個年輕人有敏銳的頭腦，也許還有豐富的知識，但是很缺少經驗。葉知秋可是知道西園寺真衣的厲害的，他的確不放心讓丁飛羽和這個女人單獨待在一起，特別是在丁飛羽表現出對她的興趣之後。可問題是，他既不願意在丁飛羽明確表示反對的情況下殺死西園寺真衣，又不可能帶著他們一起行動。

「我送你們過去。」他說道。

對這個建議，丁飛羽沒有異議，無論如何，葉知秋這樣的老兵佈置的藏匿點肯定要比自己做的要強得多，別看他總和葉知秋抬槓，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葉知秋仔細檢查了一遍自己的佈置後，沉默的收拾好自己的攜行具，葉知秋看到他只帶上M4A1和少量彈藥，卻在背包裡裝上了帶來的所有藥品，不禁有些擔心。葉知秋笑了一下，沒有解釋，他是去與戰友匯合的，無論能不能成功，都不是為了打架去的，就算戰友不承認他，也不可能還擊。而且職業軍人撤退的時候再匆忙，也會盡量多的攜帶彈藥。倒是他們剛剛遭受了襲擊，藥品和食物很可能緊張，如果不是小心為上，葉知秋很可能要把丁飛羽帶的那一份也帶走。

離開之前，葉知秋再次看了一眼安靜縮在角落裡的西園寺真衣，低聲向丁飛羽說道：「這裡地勢開闊，只要你不溜號，應該沒人能夠突然襲擊你，但是我要提醒你，她才是最危險的人。」

「我知道。」丁飛羽抱著hk53點頭道：「如果發生衝突，我就殺了她去接應你。」

「但願吧。」葉知秋不置可否，他走了幾步，突然回頭說道：「如果你要xxoo，綁縛系的會比較安全。」

「快滾吧。」丁飛羽虛踢一腳，罵道：「當我像你那麼混蛋？」

葉知秋笑了一下，轉身快步離去。

看著遠去的葉知秋，丁飛羽抱著步槍沉吟了一會，終於轉過身來，看著安靜坐在角落裡的西園寺真衣，笑道：「要吃點東西嗎？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補充一下體力，對你有好處。」

第十二章 同行是冤家

西園寺真衣沉默的看著丁飛羽，雖然她一直在努力誘惑他，但是現在這一幕來得太容易，反而讓她產生了一種危險的感覺，所以乾脆不在說話，等著丁飛羽自己說下去。

丁飛羽放好背包，低頭對西園寺真衣說道：「你說得對，我和他不一樣，我們才是同行。」

西園寺真衣很有興趣的看著他，問道：「你想說什麼？」

丁飛羽猶豫了一下，板起臉說道：「你是這一行的前輩，應該知道我都學過哪些東西，老實說，我佷少有機會學以致用，不知道現在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給我實踐的機會？」

西園寺真衣仔細看了看他，嫣然笑道：「那要看你想要的是什麼，雖然我不太喜歡毛頭小子，但是可能也會給你一些甜頭。」

丁飛羽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搓了一下手，說道：「那好吧，我假設你是故意的。」他說道：「我的經驗不多，可能不會讓你感到愉悅，如果弄痛了你，那麼很抱歉。」說著話，他從背包裡摸出一卷細尼龍繩，又從腿上的刀鞘中拔出軍刀，很誠懇的向西園寺真衣說道：「請多指教。」

西園寺真衣皺了一下眉，她知道丁飛羽說得對，事實上，全世界的間諜們學得都是同一套東西，這個與陣營和理念無關，完全是職業特性決定的，所以從丁飛羽從背包裡掏出繩索之後，西園寺真衣就已經知道丁飛羽想做什麼了。不過知道對方要做什麼，並無助於讓西園寺真衣感到好過一點，事實上，配合上丁飛羽的表情和動作，西園寺真衣完全可以判斷出，這個傢伙的的確確是個菜鳥。

很多時候，人們都會希望自己的對手是個菜鳥，一般情況下，菜鳥總是比較容易對付的。但是在有些行業，菜鳥卻並不總是受歡迎，比如沒有人會希望有一個菜鳥醫生給自己做手術。

西園寺真衣的身體狀態很好，雖然有點餓，還有點脫水，但是遠遠沒有達到需要動手術的地步，但是丁飛羽現在也不是想給她動手術，他想用刑。

做為一個資深間諜，西園寺真衣有很堅定的意志，她對丁飛羽準備採取的刑訊方法沒有任何恐懼，因為每一種刑訊手段都是有缺點的，這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事物，很不幸，刑訊方法也要遵循這個原則。

但是西園寺真衣同樣也知道，丁飛羽選擇的這個方法對於刑訊人員的要求有多高，那絕對不是像丁飛羽這樣的純粹理論派能夠勝任的，就像一個人無論看過多少愛情動作片，也不能金槍不倒，只可能精盡人亡一樣，所以她可以很肯定的確認一件事，如果任由丁飛羽進行下去的話，結果只能是一種，她自己死亡。

西園寺真衣不怕死，或者說，她並不畏懼死亡，但是能活著的時候，她當然也不想死，特別是在這個時候，她更加不想屈辱的死在一個毛手毛腳的小男生手裡，既然明確了這一點，她當然也就沒有必要接受丁飛羽的折磨，那種在最後一刻叫停的經典鏡頭並不適合她們，對於在場的兩個人來說，她們都很明白故事的發展和結局是什麼樣的。

於是西園寺真衣歎了一口氣，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丁飛羽並沒有對西園寺真衣的轉變感到意外，這就像下象棋，他們都很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麼，也知道對方可能有哪些應手，如果西園寺真衣真的不肯示弱的話，他也就只能嚴格按照套路打下去。所以當西園寺真衣開口之後，他很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你們的人真的只剩下你一個人了？」丁飛羽毫不猶豫的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西園寺真衣又一次露出嘲諷的表情，她看著丁飛羽，反問道：「你覺得我會說嗎？」

丁飛羽把繩子扔到地上，下意識的把軍刀在指間裡轉了幾圈，才說道：「那好吧，先說說我的想法，一九四五年，你的前輩們戰敗投降後，有一支部隊在美國第七艦隊的保護下被成建制的運回了日本本土，這支部隊的番號是關東軍第659部隊第731防疫飲水淨化部隊，簡稱731部隊。」

西園寺真衣靜靜的聽著丁飛羽的話，臉上毫無表情，丁飛羽同樣沒有任何表情，一板一眼的像在念通訊稿，他繼續說道：「這支部隊當時在中國進行的主要工作就是進行人體細菌戰實驗，戰後美國人得到了大部份的資料，並且獲得了相當一部分研究人員。」說到這裡，他盯著西園寺真衣的眼睛問道：「如果說這世界上有哪兩個國家在人體醫學上掌握了最多的數據和情報，那麼一定是美國和日本。現在美國人玩火玩大了，日本人會做什麼？」

「很精彩的故事。」西園寺真衣嘲諷的看著他，抬了抬被綁住的手臂：「可惜我不能為你鼓掌。」

丁飛羽搖了搖頭：「為什麼只有你們的人敢於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情況下上岸？當然是因為你們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秘密，至少你們有信心不會全軍覆沒，很顯然這種信心並不是狂妄自大，你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西園寺真衣搖了搖頭：「別忘記，你也是一個例子，那是不是說明中國人也掌握了有關的秘密。」

丁飛羽看了她半晌，突然笑道：「其實我並不需要你承認。」他把軍刀插到地上，慢慢的坐了下來：「無論你的同伴是不是真的都已經死光了，我都會讓它變成事實。」他很誠肯的說道：「相信我和我的同伴，我們會做到的。」

「你的同伴？」西園寺真衣突然笑道：「你就那麼相信他？」

丁飛羽看了她一眼，很聰明的沒有上當。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丁飛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開口問道：「當初在毛裡塔尼亞出了什麼事？」

西園寺真衣看著他，笑了起來：「你會相信我說的話嗎？」

丁飛羽搖了搖頭：「至少你可以說出來。」

其實兩個人都知道，這不是一個好主意，因為丁飛羽的確不能確定她說的關於葉知秋的事是不是真的，最重要的是，他無法向葉知秋求證。無論如何，那些話語都會在他的心裡留下陰影，然後在不知道什麼時候爆發出來，影響他們之間的關係。

丁飛羽並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害處，但是好奇心最終佔了上風，他認為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來分辨真偽，他真的有嗎？

第十三章 無法歡喜的重逢

葉知秋小心的在岩石間躍進，不但盡量選擇有地形地物隱蔽的路線，而且一直壓低了身子，這個姿勢讓他很不舒服，沉重的背包和步槍更讓這種感覺變得強烈。不過這個是沒有辦法的事，這一帶已經出現了俄日兩股勢力，還有自己的同胞不知道在哪裡。說起來，現在的局勢和八九十年前的中國東北很有一拼，也是這麼幾股力量，只不過那個時候，袁大頭只能搞什麼局內中立，葉知秋現在卻想把另外的兩個外來者都趕出去，儘管這片土地同樣也不是屬於他的。

和丁飛羽一樣，他同樣懷疑西園寺真衣的說法，但是和丁飛羽不同，他從來沒有奢望過能從西園寺真衣這樣的資深間諜嘴裡得到有用的信息，就算她肯說，自己也不敢信，所以他其實一直希望除掉這個女人，儘管西園寺真衣長得很漂亮，無論按東西方的審美標準，她都算是一個美女，但是在他的眼裡，她首先是一個威脅，葉知秋的想法一直都是很有代表性的軍人思維，對於威脅，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它消失。

除了可能存在的日本人，俄國人的存在也讓他擔心，在這一點上，西園寺真衣沒有必要騙他，他們很可能真有一艘無畏艦，葉知秋不是海軍出身，只記得這種艦上的人員大約有二百多人，但是它既然被弄到這個地方來，當然不是為了護航的，上面肯定要搭載戰鬥人員，可能是海軍陸戰隊，更加可能是俄羅斯特種部隊，從被他幹掉的幾名俄國士兵的素質看來，他們肯定來自俄軍精銳部隊，不太可能是普通的士兵。

除了要小心這兩個國家的人之外，葉知秋還要小心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戰友，雖然說在有經驗的軍人看來，一眼就能從戰術動作上看出自己的身份，但是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明顯有點犯傻，萬一有哪個笨蛋手比眼快，自己可沒地方說理去。

剛才他離開丁飛羽之前，已經很仔細的觀察過這一帶的地型，除非那些看不到的地方有什麼特別的變化，他大概可以猜得出那些沒有見過面的戰友們會沿著什麼樣的路線撤退，又會在什麼地方建立防禦。雖然都說兵無常勢，但是他們肯定帶有大批的裝備，很難在這種地方有效機動，西園寺真衣能想到這些，俄國人不會想不到，他們耗在這裡肯定也是有原因的，只不過任何一支部隊想在這麼複雜的地形裡搜索敵對的精銳部隊，都得冒極大的風險，俄國人多半打的還是人工觀測，然後呼叫炮火覆蓋的主意。

葉知秋憑著腦海裡的記憶，一路埋頭趕路，根本不在一個地方停留，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比較安全的死角，才停下來喘了一口氣，慢慢探出頭去，觀察了一下。他強悍的方向感發揮了作用，這一段將盡二百米的迂迴路線並沒有出現太大的偏差，確認了這一點後，葉知秋卸下背包和步槍，大口的喘息了幾下，讓身體裡的血氧含量達到一個較高的水平，接下來的行動比早晨對付俄國人還要危險，那個時候他只要殺死對方就可以了，現在他要面對的很可能是自己的戰友，不但不能對他們造成損傷，還要保證自己不會被誤傷。

重新檢查了一下軍刀和手槍，葉知秋手腳並用，從岩石的縫隙裡爬了出去，他把步槍留了下來，他既然不能對自己的戰友開槍，M4A1就成了累贅，還是輕裝的好。

現在的葉知秋就像一隻巨大的蜥蜴，在佈滿海藻的岩石縫隙裡靈活的穿行著，只有野戰迷彩在石頭上摩擦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在遠處的海浪聲掩蓋下，顯得微不足道。

葉知秋一直沒有抬頭觀察，直到爬到縫隙的盡頭，看著面前的岩石，他才無奈的呲了呲牙，就知道自己沒有這麼好的命，再說能被派到這裡的人肯定也不會選擇有這麼明顯疏漏的地方停留。

他輕輕翻了個身，選擇了一個便於發力的姿勢，深吸了一口氣後，身體猛的從石縫裡彈了起來，著地一滾，從岩石上翻了過去，一個跟頭還沒翻完，就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從岩石上摔了下去。

人在半空，他已經收腹轉身，腳還沒有落在地上，一支橫過來的步槍已經準確的壓到了他的脖子上，鎖喉。

PLA的捕俘術一向以凶悍和變化多端著稱，不但有各種空手技法，還有各種器械，這種用步槍的槍身鎖喉還算是比較普通的技法。

葉知秋身為資深特種兵，就算是在做夢裡也能使出這一招，當然不會被人隨隨便便制服。他的頭猛的後仰，右手伸出，在背後的岩石壁上一按，縮頭塌腰，已經從步槍的下面鑽了過去。他對這個動作的技術要領和這支步槍的尺寸參數實在太熟悉，整個躲避行為不但作得如同行雲流水一般流暢，而且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動作，簡直就是教科書一樣的完美。

不過他快，對方也不慢，葉知秋的頭剛剛鑽到步槍的內側，那個人就已經鬆開雙手，扔掉手裡的步槍，用掌根合擊他的頭部，同時弓腰提腳，用膝蓋撞擊他的下腹，如果葉知秋後退，這條抬起來的腿還可以直接邁步向前追擊。

這個人發現葉知秋從頭上的岩石後翻過來之後，在短短的一瞬間就已經做出了兩次選擇，第一次是捕俘，第二次就是徒手擊殺，做動作簡直比一般人想的還要快，顯然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兵。

但是他快，葉知秋比他更快，那人的雙手還沒有合攏，葉知秋已經搶進了他的懷裡，本來那人還可以用雙手摟葉知秋的頭配合膝擊，可是葉知秋的動作實在太快，他右手在這人提起來的膝蓋上按下去，擋住了這一擊凶悍的攻擊，左手已經閃電般扣住了那人的喉嚨，同時身子一轉，把他壓在了剛才翻下來的石壁上。

就是這個時候，在葉知秋的身後，一支步槍無聲無息的伸了過來，猛的頂在了他的後腦上，03式步槍的槍口帶著一絲涼意，穩定的停留在他的頭上。但是這個人同樣沒有佔到便宜，葉知秋的右手在擊落了第一個人的膝擊後，已經反手拔出了腿上的軍刀，同時向後伸出，正好指在執槍人的喉嚨上，他的刀比對方的槍身短了一截，這個時候右臂伸直，手裡的三楞軍刺同樣穩定，散發出一絲肅殺之氣。

第十四章 重逢在異國

表面上看起來，這是勢均力敵的局面，但是葉知秋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糟糕。他完全相信，如果不是03式步槍小口徑化後穿透能力增強，射穿他的腦袋後一定會擊中被他按在石壁上的戰友的話，對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開槍，就算自己手裡的軍刀再厲害，腦袋上開了一個洞之後也不可能還有威力。而且根據戰術操典上的規定，即使是被自己制住的人也並沒有喪失戰鬥力，事實上，除非葉知秋第一時間拗斷他的脖子，不然的話，他現在應該出軍刀了。

葉知秋當然不知道事實上，被他按在石壁上的戰士的確是這樣做的，只不過他穿的作戰服設計得比較寬鬆，又是剛剛穿上不久很不習慣，所以第一時間伸手，居然沒有捉到刀柄。等到他再伸手的時候，葉知秋已經大聲叫道：「內務四處葉知秋，你們的帶隊軍官呢？」

他的話一出口，那兩個人都愣了一下，用槍頂住他腦袋的軍人向後退了一步，頂得他後腦勺生痛的槍口終於離開了他的腦袋，只不過槍雖然離開了，但是槍口卻還是對著他的腦袋，而且這個人退得很有技巧，不但自己的喉嚨離開了葉知秋軍刀的威脅，而且這一步是向側後方退開的，如果再開槍，就沒有了誤傷戰友的顧慮。

葉知秋這個時候才有時間仔細打量面前的戰友，剛才他的手一按上對方的脖子，就知道不好，憑手感就知道，對方的脖子上也被作戰服包裹起來，而且這作戰服還挺厚實，葉知秋的手指頭差點從上面滑下來，所以才不得不改鎖為按，把他按到石壁上。以葉知秋的感覺，隔著這層作戰服倒不是不能制服對方，只是力量很難掌握，用力小了沒效果，用力大了沒準就把喉骨捏斷了。

他表明身份後，這才看出這個戰士身上也穿著一身連體的作戰服，不過這身衣服和俄國人的那一套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不但衣服表面是灰白色的，而且看起來就很臃腫，讓人看了第一個就想起宇航員穿的太空服，雖然沒有那麼誇張，但是穿著這身衣服行動起來肯定不會舒服。不過這身衣服倒也不是沒有優點，起碼面罩是整張的合成塑料，大半個頭部都露了出來，不像俄國人那樣限制視野，而且從面罩看進去，這個人的臉上並沒有呼吸器，只戴著耳塞和喉節送話器，顯然這套衣服本身就有淨化空氣的效果。

和這個戰士對望了一眼，葉知秋慢慢鬆開了手，也退開了一點，並且收回了手上的軍刀，剛才兩個人交了一次手，所用的戰術動作都是pla的精髓，再加上他手裡的56式軍刺——除了pla，還沒有哪個國家列裝過這種單純以殺傷為目地的軍用刺刀，對方應該能判斷出自己的身份。

果然那個人捂著嗓子瞪了他一眼，並沒有拔出手槍或是軍刀，反而用腳一搓，把掉在地上的步槍挑了起來，示威的向他比了一下。

葉知秋被這個動作逗笑了，顯然這個戰士年紀不大。國內特種部隊的慣例，成員必須是士官以上軍銜，像葉知秋從前的部隊，起點就必須是軍官，所以他犯了事被從校官擼到尉官是有說道的，再低就不能留在部隊裡了。除非這個士兵是直接從軍校裡出來的，不然只看年齡就不可能是軍官，而且特種部隊還有一條是卡死的，必須在野戰部隊服役三年以上，必竟軍銜可以晉陞，軍事素質只能慢慢養成，根據這些，葉知秋立刻判斷出面前的戰士不是來自哪個軍區級別的特種部隊，很可能只是普通作戰部隊。

他正想說話，就發現身後執槍的士兵身後快步跑過來一個人，立刻警覺的轉過身去。來的人身材不高，套在臃腫的作戰服裡，長寬比接近2：1，倒是標準的矩形。這人背著一支95式步槍，大步跑了過來，看到葉知秋，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很親熱的撲了上來，對著葉知秋揮了一下拳頭。

葉知秋很警覺的閃開了他的拳頭，從作戰服的面罩上，他看到對方張了一下嘴，應該是喊了一句什麼，不過這套作戰服的隔音效果看起來不錯，他根本就沒聽到說的是什麼，再聯想到剛才他表明身份時，那兩個士兵立刻就聽明白了，顯然這套作戰服有專用的拾音器，只不過沒有播音設備。

那個人對於葉知秋的反應毫不在意，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示意葉知秋仔細看。葉知秋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有些吃驚的說道：「你是楊筱？」

楊筱頓時大樂，伸手拍了葉知秋一下，示意他跟著自己走，葉知秋這次沒有躲閃。葉知秋剛升少校的時候，曾經到北京軍區作訓隊客串過一段時間的教官，楊筱就是那個時候認識他，他當時是東艦陸戰隊的軍官，送一批學員過來，然後做為領隊，和葉知秋打了三個月的交道，所以彼此非常熟悉，只不過因為葉知秋的特殊身份，培訓結束後就失去了聯繫，沒想到在這異國他鄉又見面了。

兩個人很快走進了一個淺淺的山洞，楊筱俯身從地上撿起一個東西，向葉知秋扔了過來，葉知秋伸手接住，覺得入手沉甸甸的，仔細看了一下，頓時大吃一驚，這個東西他還真認得，在國內的軍事論壇上很是熱鬧過一段時間，學名叫做「北斗單兵戰場通訊系統」。

這個是真正的系統，不是草台班子的軟件公司寫個界面連菜單都沒有的那種系統，當然不是只有葉知秋手裡這麼小的一個盒子，不過現在天上的衛星化蝶了，這個花了天價研究出來的戰場通訊系統也就只能當成普通的單兵通訊器來用了。

葉知秋這是第二次看到這種通訊器，上一次是一年多以前和38集團軍做對抗演習的時候見過，那個時候他的軍銜剛變成少尉，屬於政治上有污點的人，外勤任務不讓他去，上面又不想讓他復員，本著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的原則，讓他參加了38軍的一次師級對抗學習，葉知秋作為特種戰術隊員加入了紅軍一方的集團軍特偵大隊，臨時戰友們最低也是尉官，帶隊的軍官和他從前一樣，也是個兩毛二。那一次他才知道38集團軍不愧是全軍的實驗部隊，手裡的設備比起列裝部隊的最少領先了兩代，就算比起他們這些經常出外勤的部隊來說，也最少領先了一代——沒辦法，實戰中用的設備最少也得是接近定型的，38軍人家用的是實驗品，怎麼比技術上也是最先進的，唯一不能比的是穩定性。

葉知秋那一次沒露什麼臉，他雖然編制上隸屬北京軍區，但是和38集團軍八槓子也打不著，和臨時戰友們連作戰風格都不一樣，剛滲透進敵後就因為一次配合失誤讓藍軍的阻擊手給翻牌了，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這個戰場通訊系統。

現在雖然衛星定位導航一類的功能都不能用，但是他知道，這個小盒子可是真正的瞬發跳頻電台，自動加密，而且可以臨時改變編碼順序，即使在作戰中失落，也可以立刻啟用新的跳頻順序，理論上，敵方除非採用全頻帶監聽，否則不可能截獲所有信息，更別說這些信息不但是加密的，而且連發送順序也是亂的。

葉知秋把小盒子塞進作戰服裡，抽出耳塞和喉節通訊器扣在自己的身上，上面的編碼方式自動啟用，傳來楊筱的聲音：「登陸前的通報就說你在這一帶，但是我真沒想到，你還活著。」

第十五章 最後的專家

葉知秋點了點頭，怪不得自己表明身份後，那兩個戰士雖然沒有立刻解除戒備，卻也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敵意，原來已經聽說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又遇到了楊筱這個熟人，很輕鬆的過了取得信任這一關，這種運氣已經可以說成人品爆發了。

藉著配戴通訊的機會，葉知秋打量了一下這個地方，這裡其實連山洞都算不上，只是一個岩石間的凹陷，漲潮的話，很可能會進水，更別提防炮了。山洞的石壁旁堆著幾個箱子，看上去像是工程塑料製造的，葉知秋知道這不是軍隊中的制式裝備，多半是用來運東西的。箱子內側的地上，躺著三個穿作戰服的人，不算明亮的光線下，灰白色作戰服上暗黑色的血跡清晰可見。從他們仰臥的姿勢上，葉知秋就知道這幾個人已經犧牲了，就算這衣服隔熱效果好，在這種純石頭的地面上，也沒有人能平躺得下來，除非這個人能夠無視被凹凸不平的石頭硌著後背的感覺，也只有死者才不會在乎這個。

在屍體不遠的洞底，放著一個箱子，一個身穿作戰服的人正跪坐在箱子前，藉著戰術燈的光線寫著什麼，因為他是背對著洞口，葉知秋沒辦法看清這是個什麼人。

打量完洞裡的情景，他皺眉對楊筱說道：「傷亡大嗎？」

楊筱搖了搖頭：「是我的錯，我沒想到會有炮擊。」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防炮防空，這個一直是pla野戰部隊最重視的兩件事，楊筱身為軍事指揮官，居然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但是現在不是討論責任的問題，而且楊筱他們既然出現在這裡，根本就沒有活著離開的希望，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死得早一些晚一些，只有對任務完成情況的影響。

他歎了一口氣，低聲道：「有傷員嗎？」

楊筱又搖頭：「本來有三個。」他指了一下地上的屍體：「現在沒有了。」

葉知秋忍住翻看屍體的想法，沒有就這個問題多說，對楊筱他們來說，在這裡最大的危險就是感染，一旦受傷，防護服肯定是破了，被感染的機率大增，傷口本身反倒並不重要了。他盯著楊筱說道：「跟我撤退吧，我給你們找個永久基地。」

楊筱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呢？穿著這個鬼東西活一輩子？」他指了指那個一直在寫字的人：「那是伊暉，醫理學家，我們現在只剩下他這個專家了。」

他們用的通訊頻率是內部公開的，所以談話的內容小隊內的人都能聽到，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伊暉這才停下了手裡的筆，費力的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兩個人，有些奇怪的愣了一下，然後突然跳了起來。

這裡能當桌子的也就是那幾個箱子，洞底低矮，箱子摞不起來，他只能跪坐在地上才能用箱子當桌子，雖然在地上墊了東西，跪久了腿上血液循環仍然受阻，這一下還沒站起來，就摔倒了。

好在他面前的兩個人反應都很快，葉知秋一伸手就把他扶住了，伊暉個子很高，起碼比楊筱高一個頭，站在洞裡根本伸不直腰，葉知秋只好拖了他一步，扶著他坐到洞口的箱子上。伊暉顧不上自己的腿，一把拉住葉知秋，問道：「你怎麼把防護服脫了？」

葉知秋看了楊筱一眼，心說你這專家連我是不是隊裡的人都分不出來，帶這種人出來你倒是放心？楊筱無奈的歎了口氣，拍了拍伊暉：「來只前的任務簡報還記得嗎？他就是那個葉知秋，災難發生前他就在這裡了，他沒發病。」

伊暉愣了愣，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葉知秋，雖然隔著面罩，葉知秋仍然能感到他灼熱的目光，心裡打了個突，這傢伙不會是傳說中的科學怪人吧，幸好這傢伙手裡沒有手術刀，倒是不用擔心他當場把自己給解剖了。這個時候，伊暉也在仔細研究他，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支袖珍手電筒，向葉知秋比了一下，示意他張開嘴。

這倒是還在葉知秋可以接受的範圍內，他很配合的讓伊暉查看了舌苔，又檢查了一下瞳孔，終於忍不住問道：「我們不能換個地方嗎，就算你想找個實驗室也不是不可能。」

伊暉點了點頭，隨著檢查的進行，他剛才表現出的瘋狂性也慢慢消退下去，看起來像一個正常人了，聽了葉知秋的話，他收起手電，慢慢坐了下來，說道：「能給我說說這裡的情況嗎？」

楊筱插話道：「你過來的時候遇到過什麼人嗎？」

「當然。」葉知秋先回答楊筱的問題：「我幹掉了六個俄國人，還救了一個日本人，那個日本人是最近才上島的，她不怕感染。」

楊筱並沒有注意到「他」和「她」的區別，事實上，中文口語裡也沒有區別，他想了一下，點頭道：「這附近有俄國人的軍艦，我們遭到過ak130的炮擊，應該是一艘無畏級巡洋艦。」

葉知秋點了點頭，楊筱是東艦的軍官，對軍艦的認識當然比較深刻，這一通炸不會白挨，一下就猜到了俄國人的武器種類，他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然後說道：「離這裡十二公里處有一架輔路鷹，我先帶你們離開。」

伊暉和楊筱對望了一眼，伊暉說道：「能讓我們單獨談一下嗎？」

葉知秋點了點頭，知道他是不信任自己，順手摘下了通訊器，準備還給楊筱，楊筱擺了擺手：「你留著吧，我們換個頻道就行了。」

葉知秋當然知道戰場通訊器都是可以轉換波段的，不過北斗是跳頻電台，不知道轉換波段麻不麻煩，於是轉身走了出去。

楊筱抽出腰後的通訊器盒子，按了幾下，遞給伊暉看，伊暉同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通訊器，說道：「這個人可信嗎？」

楊筱笑了一下：「我們在一起待了三個月，總不會認錯。」

「立場呢？」

聽到這個問題？楊筱愣了一下，有些遲疑的說道：「他在這裡能叛變到哪裡去？當雙面間諜也得有人要啊？再說我認識他的時候就是少校了，他們總出外勤，現在怎麼也得是中校了吧。」

伊暉歎了一口氣，看了看洞裡箱子上的東西，低聲說道：「沒辦法，這件事太重要了，我們和家裡又聯繫不上，不能完全相信他。」

「是。」楊筱說道：「原計劃不變，但是可以把資料多複製一份給他，如果我們失敗了，也還有機會。」

伊暉點了點頭：「我估計燒得更厲害了，按照這幾天的觀察，最多不過兩個小時就會陷入昏迷，在這一段時間裡，我會盡量把這一段時間的想法寫出來，我一旦陷入昏迷，你們就按計劃行動。」

楊筱看了他一眼，搖頭笑道：「放心吧，你先走一步，如果有奈何橋的話，等等我們。」

伊暉笑了一下，持續高燒之下，這個動作讓他感到頭昏：「馬列主義者也信這個？」

「那就上馬克思那邊再見吧。」楊筱笑道：「你快寫吧，我再去問問他。」

伊暉慢慢點了點頭，站起身彎著腰蹣跚的走回箱子旁，重又跪坐了下去。

第十六章 作戰服

葉知秋和楊筱說的話，外面的幾個戰士都聽到了，雖然他們並不知道葉知秋的底細，但是這幾天和俄國人大大小小的打了好幾仗，剛開始俄國人的偷襲被他們發現，這讓俄國人吃了個大虧，並且損失了他們的軍事主官，然後意料之外的炮擊又讓隊員們損失慘重。這些天他們一直與太平洋上的艦隊定時聯絡，但是缺少了天上的衛星，所有國家的監視系統都出了很大的漏洞，俄國艦隊又是封鎖西太平洋的主要力量之一，東海和北海艦隊合併組成的太平洋艦隊竟然沒有及時發現有這樣一艘軍艦進入了阿拉斯加灣裡。

接下來的兩天裡，雙方的士兵鬥智鬥勇，發生了多次小規模的接觸，中方士兵對那召之即來的高射速炮火心存忌憚，俄國人則對中方神出鬼沒的襲擊頭痛萬分，最後的結果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用上個世紀四十年代的話來說，就是「進入了相持階段」。

這裡面的苦也只有自己知道，俄國人沒得到想要的東西，就此撤退又怕被報復性襲擊，那麼大一艘軍艦可不好藏，又不能開出海灣去，被一群受過嚴格訓練的特種作戰軍人惦記著可不是好受的事情。只好憑借優勢炮火繼續保持壓制，不過也不敢再進行大範圍的搜索了，他們同樣人手不足，把無畏艦上的水兵投入到特種作戰當中只能是送死，想搜索就得分散有限的兵力，在這種複雜的地形環境裡，那跟自殺沒什麼區別。

楊筱和他的隊員們也同樣難受，他們到這裡來可不是為了和外軍搞對抗的，如果是那樣，反倒簡單了，他們接到的任務是盡可能多的接觸這裡的環境，收集疫情的有關信息，俄國人的突然出現不但讓他們損失了三位專家和大量的儀器，也限制了他們的活動範圍，這個才是最讓他們痛苦的事情。必竟接到任務的時候，他們就知道這是一次單程的旅行，不會有返回的船票。

在俄國同行那裡吃了不少苦頭後，這些一直很相信自己的實力的士兵們在第一次與外軍真刀真槍過招後心態已經很平和了，任何評論和宣傳都不可靠，還是教官們說得對，現代戰爭中沒有超人，任何個人英勇主義都是找死。所以當聽說面前這個男人獨自襲殺了六個俄國士兵之後，都很驚奇。

當然不會有人湊上來打聽消息，士兵們在嚴格執行戰時紀律的同時，沉默的注視著這個沒有穿防護服的男人，目光中充滿了好奇。

葉知秋在洞口站了一會，並沒有走遠。其實楊筱他們的作戰服隔音效果很好，喉節送話器理論上說只要震動聲帶即可發聲，甚至不必真的發出聲音。通訊器轉換頻率後，就算葉知秋站在他們身邊也不可能聽到他們說的是什麼，但是出於禮貌，他還是得做出這個姿態。

被葉知秋突襲之後，雖然楊筱並沒有作出指示，士兵仍然自發的調整了防線，東艦和北艦的裝備水平一直落後於南艦，只好狠抓兵員素養，東艦陸戰隊雖然從未在全軍特種戰術比武中奪過冠，但是成績一直很好。事實上各大軍區的特種大隊都是全軍挑出來的，陸戰隊在選拔範圍上先天就吃了大虧，能得到這些成績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何況海軍本身就擁有一支特種戰術大隊，戰術精英還要優先滿足他們。

海軍陸戰隊其實是唯一一種全地形全天候的作戰部隊，本身就是特種作戰部隊的領域，只不過pla的海軍陸戰隊因為成軍較晚，沒有機會像美國同行那樣露臉，所以連國內軍事論壇上的發燒友們都很少看好他們，張口閉口都是各大軍區的精英突擊隊，其實從作戰規模上來說，陸戰隊出動就是旅級建制，和特種戰術大隊的使用範圍完全不同，這一次任務落到他們頭上，純屬意外。

和空降兵差不多，陸戰隊作戰時也常常需要深入敵後，分割敵人或者被敵人分割，所以對基層士官的應變能力非常重視，這一次任務帶出來的都是老兵，這種佈防的事情當然不需要楊筱這個指揮官操心。

除了潛伏哨之外，臨戰時的哨兵換崗是很快的，因為時間太長了很難保持注意力，葉知秋在洞口站了幾分鐘，就看到一個士兵彎著腰小跑著從哨位上退了下來，一屁股坐到離他不遠的地上，然後從背包裡翻出不少東西來。

葉知秋一直看他們穿著的作戰服很不順眼，不過看戰士們的動作，這身衣服除了做動作的時候會發出聲音之外，顯然不像想像中那麼礙事，這時正好近距離觀察一下。

只見那個哨兵屈起左腿，用軍刀在褲管上刮了兩下，伸手撕下一塊像膠布一樣的東西，然後捏住褲管用力擠壓，頓時從褲子裡面冒出一股水來，同時發出一股刺鼻的異味。

這個變化讓葉知秋大吃一驚，他早想到這身衣服不會透氣，沒想到裡面還會存水。士兵擠了一會，沒等水全部排空，就用早已經準備好的膠布重新封好了針孔，然後再同樣處理另一條褲管。葉知秋正想走過去問問這是怎麼回事，楊筱已經走了出來。

他的通訊器又調回原來的頻率，看到葉知秋正好看那處戰士，陰沉著臉說道：「他作戰服裡的水份自動循環系統壞了，汗水和尿都排不出去，只能用這個辦法，為了保持壓力，還不能把褲子裡的水排空了，水面必須保持在針孔上部。」

他們現在的通訊頻率是通用的，楊筱說話，大家都能聽到，那個士兵知道他們說的是他，居然還抬頭向葉知秋笑了一下，然後封好針孔，取出一袋流質食品，從衣領裡抽出吸管插進袋子裡，就坐在那裡吃起東西來。

葉知秋看了楊筱一眼，同為高級軍官，他當然知道楊筱為什麼對這件衣服不滿意，這套衣服技術是很先進了，但是顯然穩定性不足，作為一個封閉系統，任何一個部份出現問題對於整個系統來說都是災難性的。其實這一點在工業製造領域中並不新鮮，精密的東西不可靠，複雜的東西容易壞，如果考慮成本與維護之間的關係，這也是符合熱力學第二定率的。

想到這裡，他拍了拍楊筱的肩膀，他比楊筱高出不少，作這個動作顯得很自然，如果反過來由楊筱來作，就有些勉強了。他說道：「你們的裝備夠先進的了。」的確，這套作戰服雖然毛病多多，但是肯定不便宜，再加上北斗通訊器，他們這一身行頭在全軍都可以傲視同儕了。

楊筱哼了一聲，葉知秋不知道他們還遇到了其他的麻煩，這套衣服完全可以說成是國內航天科技的結晶，是航天服的簡化版本，但是即使是太空服，也從來不是設計用來是太空中長時間生存的，他們現在穿著這個玩意置身於一個重度污染的環境裡，一天二十四小時套在這麼一個東西裡十幾天，吃喝拉撒都是大問題，其中的各種不便簡直能要人命，如果現在讓他和他的隊員們在穿著這身衣服活下去和脫了這身衣服去死之間作出選擇，他們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只所以沒有人發狂，只是因為從軍以來形成的紀律性與服從性。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套衣服是需要能源的，簡單來說就是電能，俄國人突然的襲擊使他們沒有時間回收太陽能板，在撤退時損失了大量的能源收集器材，現在已經基本失去了對電力的補充能力。在種種壓力下，他們才會制定了一個看起來瘋狂的計劃，事實上，那也是他們目前最好的選擇。

第十七章 職業操守和道德底線

葉知秋和楊筱一起回到山洞裡，後者伸手遞給他一個usb接口的微型移動硬盤，葉知秋知道這個東西是可以插到北斗通訊器上面的，做為單兵系統的一個功能，北斗系統配合頭盔攝影機的時候，是可以即時分發和記錄視頻圖像的，但是葉知秋現在只有一個通訊器，控制盒上也插著一塊硬盤，實在不知道楊筱再給他一塊硬盤有什麼用處。

楊筱看到他遲疑的表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解釋道：「這裡面是最近幾天的研究成果。」

「全部的？」葉知秋一面接過硬盤，一面在想楊筱給他這個東西是什麼意思。

楊筱笑了一下：「一部分，已經發出去的這裡面沒有。」他看著葉知秋說道：「俄國人的炮擊幹掉了我們的長波電台。」他歎了一口氣：「每天九點，都會有一架我們的無人機飛過來，用單兵電台也能聯繫上，但是今天飛機來的時候，通訊遭到干擾，單兵電台功率不夠，沒辦法壓制。而且我們也不敢長時間開機，俄國人定位到我們用不了多少時間。」

葉知秋皺了一下眉，電磁干擾機一向以體積和能耗著稱，在戰場上一旦開機，更是非常明顯的靶子，在對稱戰爭中基本沒什麼用處。但是現在俄國人的軍艦就在這裡，楊筱他們也沒有反輻射導彈，進行全頻帶電磁壓制並不困難。可是至少今天九點鐘的時候，他應該在俄國人的山洞裡，使用的戰場通訊器並沒有感覺到電磁干擾，顯然俄國人並沒有使用全頻帶覆蓋，這一方面說明俄國人對北斗系統的跳頻範圍很清楚，另一方面也很可能是故意留下漏洞，以方便監聽和破譯。

楊筱同為高級指揮員，葉知秋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所以接著說道：「所以無論如何，我們都得幹掉那條船，如果運氣好，就用船上的長波電台，如果運氣不好，就幹掉干擾機。如果我們失敗了，你要想辦法把這些發出去。」

葉知秋皺起了眉頭，楊筱的辦法很直接，但是在決然中透著一股絕望，他搖頭道：「那條船上可能有幾百人。」

楊筱笑了一下：「這幾天我們也在觀察他們，如果他們有上百的戰鬥人員，我們早已經被消滅了，如果我沒判斷錯，他們剩不下多少戰鬥人員了。」他一面說著，一面走回一個箱子前面，打開箱蓋，看著裡面的東西，說道：「對我們來說，水手不成威脅，就算是軍艦上的水手也一樣，他們不是職業級別的。」

葉知秋默然半晌，才搖頭道：「我已經找到了一個民用級別的長波電台，如果有必要，我們還可以去埃爾門多夫，所以我不同意這個計劃。」

楊筱看著他，笑了一下，有一件事他並沒有說，葉知秋說得對，但是他們已經沒有選擇了，他來得太晚，這身防化服很快就會失效，在沒有物資基礎的情況下，他們已經沒有機會建立一個安全的洗消基地了，與其等著防化服失效後死去，不如乾淨利落的死在戰場上，這才是軍人的死法，不分國家與種族。不然那些俄國人為什麼要冒險突襲他們？難道他們成功了就可以回國？這裡是重度污染區，連無人機都沒人敢回收，更何況那麼大一艘軍艦？如果作一個不恰當的比喻，他們這些人在軍人中的地位就相當於經濟活動中的職業經理人，不是他們本人的品格有多高尚，而是職業決定了他們必須有高尚的品德和職業操守，做不到這些的人在剛入行的時候就已經被淘汰了，根本沒有資格等到作選擇的那一天。

葉知秋黯然的看著他，說道：「我來得太晚了，對不對？」

「你不是救世主，別把什麼事都攬在身上。」楊筱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走了出去。葉知秋看著他走出洞口，和那個坐在地上的戰士做了一個手勢，然後轉身走開。那個戰士看到他的手勢，臉上居然露出興奮的神情，立刻開始檢查自己的武器裝備。

收回自己的目光，葉知秋看了一眼楊筱打開的箱子，那裡面是一些機械零件，顯然不是軍用品，正疑惑的時候，伊暉突然說道：「那是我們帶來的檢測儀器，其實我們現在更需要彈藥。」

葉知秋轉過看來，看到伊暉已經停止了書寫，坐在地上看著他，見到他看過來，擺了擺手說道：「有點眼花了，休息一下。」

葉知秋愣了一下，彎著腰走到他的身邊，隔著面罩仔細看了看他，皺眉道：「你生病了？」戰術燈的光線很充足，在紙上寫字又不像對著顯示器打字，沒有那麼容易眼花，伊暉的臉色潮紅，目光有些散亂，正是高熱下神智開始混亂的前兆。

「我被感染了。」伊暉虛弱的笑了一下，伸手在脖子上摸索了一會，拉開一個鎖扣，說道：「幫我一下。」

葉知秋遲疑了一下，按照他的意思，幫他脫下了頭罩。伊暉靠在箱子上，大口的呼吸了幾下空氣，低聲笑道：「還是這個空氣好，過濾後的空氣總有一股怪味。」

脫下頭罩後，葉知秋能夠更仔細的看到伊暉的狀況，所以很快就知道他的情況很不好，類似的樣子他已經見過很多，那一晚在福特理查森的樓頂，他更有一次集中的深刻體會。

伊暉並沒有注意到他的沉默，順手拉掉了耳塞和送話器，低聲笑道：「海邊的空氣真好，可是你知道嗎？我們現在呼吸的空氣裡充滿了一種孢子，它們會進入我們的肺部，在那裡進入血液循環，然後進行無性繁殖，寄生，同時釋放出一種神經毒素。」他慢慢閉上眼睛，低聲道：「它做得並不完美的，有很大機率殺死自己的宿主，就算宿主活下來，也會被毒素侵蝕大腦，使腦電活動減弱，喪失智能特徵，只有很少一部分宿主能夠免疫。」他歎了一口氣：「可惜，我需要更多的儀器和實驗。這些都只能依靠後來人了。」

「實驗？」葉知秋猶豫了一下，拉下送話器，低聲問道：「你做過活體實驗？」

「是。」伊暉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就在那個被炮火擊毀的地方，一個同事，兩個戰士。我們沒有足夠的儀器，所以需要被感染者精確描述身體機能上的改變，王工說他最年輕，身體最好，能堅持的時間也最長，所以就是他了。」

雖然伊暉的描述有些混亂，葉知秋仍然一下就猜到了真相，他低聲問道：「他們是怎麼被感染的？」

「很簡單啊。」伊暉閉著眼睛說道：「就像我這樣，拉下頭罩。」他的身體機能雖然已經開始出現問題，頭腦卻仍然保持清醒，所以猜到了葉知秋的想法，低聲笑道：「他們是自願的，我們都是自願的。」

葉知秋忍住心底的寒意，低聲問道：「為什麼是他們？」

伊暉緊閉雙眼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第一，在這個地方，我們沒辦法找到替代品，雖然無人機拍攝到的照片上能找到倖存者聚集的地方，但是都遠離海岸線，而且有武裝力量保護。第二，就算找到本地人，也應該是倖存下來的免疫者，沒辦法觀察初期感染反應。」說到這裡，他的臉上露出驕傲的神情：「最重要的是，如果我們隨便捉人來做活體實驗，和日本人的731部隊有什麼區別？我們是有道德底線的。」

第十八章 末世的希望

相對來說，葉知秋沒有那麼多文化人的毛病，如果一定要選擇做活體實驗的人選，他寧可去捉無辜的美國人，也不願意犧牲自己的戰友，哪怕是需要自願的。但是葉知秋知道這是伊暉的堅持，所以很聰明的保持了沉默。像伊暉這樣的人，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對用自己的同事和戰友做活體實驗，內心的負罪感絕不是一般的大。好在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葉知秋也不用費心思去勸解他，伊暉都快死了，一死百了，什麼心結都沒了，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別。他又不是Melinda，沒必要對死者負責。

他看著伊暉，猶豫了一會，低聲說道：「我見過很多倖存者，你們當中未必沒有倖存者。」

伊暉閉著眼睛搖了搖頭：「你說的倖存者都是在災難爆發的初期產生的，現在空氣中的孢子數量比那個時候多出幾個數量級，人體內的免疫系統來不及發揮作用就被摧毀了，所以我們可能死亡，也可能變成喪屍，但是絕對不可能像你一樣倖存。」

葉知秋愣了一下，說道：「有一個日本人就是最近上岸的，她為什麼可以免疫？」

「什麼？」伊暉吃了一驚，猛的睜開眼睛，望著葉知秋說道：「你怎麼不早說？」

葉知秋苦笑：「我說過了，是你沒注意。」

伊暉努力想了一下，實在想不起他什麼時候說起過，皺眉說道：「他在哪裡？」

「離這裡不遠。」葉知秋說道：「要我帶她過來嗎？」

伊暉想了想，搖頭道：「算了吧，我的時間也不多了，讓我休息一會吧。」

這和葉知秋預料到的結果大不一樣，他有些吃驚的望著伊暉，一時居然沒有想出合適的話來。

伊暉挪動了一下身子，讓自己變得更加舒服一點，仍然閉著眼情說道：「怎麼了？你以為搞研究的都是狂人嗎？」他笑了一下：「朝聞夕死的人不是沒有，可不是我。」

葉知秋望著他，慢慢說道：「那你為什麼要來這裡？」

伊暉睜眼看了他一下，苦笑道：「不來怎麼辦？難道讓我和那些老頭去扯皮？任務就是任務，說是自願參加，名額都下來了，湊不齊人就沒有自願那一說了。」

他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我老婆快生孩子了，我只來得及跟她說去國外開學術會，讓所裡等孩子生出來再告訴她。」

葉知秋愣了一下，猶豫的問道：「你這種情況還讓你來？」

伊暉哼了一聲：「如果打起仗來，部隊會管你是不是要當爸爸了嗎？我是這方面的專家，當然只能我來。」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我不偉大，如果有選擇，我也不會到這裡來。」

說到這裡，高熱已經開始刺激他的喉嚨，他咳嗽了幾聲，才接著說道：「如果我成功了，至少我的老爸老媽、老婆孩子都沒有危險了。如果我不來，等到疫情擴散到我家的時候，我一定會後悔。」

看到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葉知秋皺眉道：「你成功了嗎？」

伊暉看了他一眼：「我開始想她們了。」

「聽我說。」葉知秋抬頭看了一下，楊筱還沒有回來，戰士們都在檢查自己的武器裝備，沒有人注意他們，他按住送話器，低聲說道：「也許我可以幫你。」

「什麼？」伊暉愣了一下，葉知秋注意他的手正在向腰間的手槍移動，苦笑道：「我對這種病毒免疫。」

伊暉費力的撐著眼睛，看了他一會，才頹然的垂下手臂，搖頭道：「這是真菌，不是病毒。而且我知道你是免疫者。」

「不，你不知道。」葉知秋急促的說道：「很多人都不怕空氣感染，但是我不怕接觸感染。」

伊暉被這段話繞糊塗了，仔細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吃驚的看著葉知秋：「你說你不怕接觸感染？那就是說，孢子在生長繁殖過程中分泌的神經素對你無效。」

「對。」葉知秋不知道神經素是怎麼回事，但是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還是很高興，立刻肯定的回答。

伊暉只是興奮了一下，然後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一面低聲咳嗽，一面低頭思索了一會，搖頭道：「是個好消息，但是對我沒有用。」他說道：「你剛才說能幫我，怎麼幫我？」

「我怎麼知道。」葉知秋很不負責任的說道：「你才是專家。」

「那不可能。」伊暉說道：「第一，我不能把你的血喝下去，那太噁心了。如果調料足夠的話，多放點蔥花，煮得嫩一點還行。那樣做除了讓我的胃感覺好一點之外，沒有別的作用。第二，我也不能用你的血靜點，我們的血型未必一樣，那樣做很可能讓我立刻死於血栓。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的情況有很多種解釋，未必是在你體內產生了抗體，可能是你體內某種機製作用下，神經素沒有產生作用，也可能是你血液中的孢子不能發肓，就算像小說裡那樣，你有了抗體，沒有離心機，也不能分離出來。」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又開始咳嗽了起來，好不容易停下來，他看著葉知秋：「不過至少聽到這個消息，讓我感覺好過了一點，像你這樣的人多嗎？」

「據我所知，還沒有。」葉知秋有些失望的回答。

伊暉笑了笑：「你是一個特例，特例永遠不能說明什麼。」說到這裡，他皺起了眉頭：「為什麼會是你？」

「聽說過zero計劃嗎？」葉知秋低聲道：「我是唯一的人類受試者。」

「zero？」伊暉重複了一次，茫然道：「那是什麼？」

「抱歉。」葉知秋失望的說道，他以為伊暉至少應該聽說過這個實驗：「這是絕密等級，如果你不知道，我沒有權限告訴你。」

伊暉沉默了一會，問道：「成功了嗎？」

「沒有。」葉知秋說道：「專家組解散，資料封存，成品銷毀，我在這裡。」

伊暉愣了一會，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但是現在他的身體狀況極為糟糕，如果不是之前他給自己注射了某種藥物，現在已經陷入了昏迷，但是這種清醒帶給他的是更多的痛苦，他甚至沒有辦法集中精力思考。他用戴著手套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臉，這種衣服穿上和脫下來都很麻煩，所以他根本沒有脫下它的打算：「聽我說，很多國家都在進行人體科學方面的研究，因為歷史的原因，美國和日本在這方面走在前列。但是各個主要國家都有一些獨特的發現，要研究這裡的疫情，各個國家必須派人登陸。如果有可能，你要想辦法獲得他們的研究成果，也許單一的力量無法解決這裡的問題，但是集合世界各國的成果，希望就會大大增加。根據無人機的偵察推測，現在全美洲大約有兩千萬到五千萬倖存者，這些人裡面一定有醫學方面的專家，你要找到他們，組成你自己的研究團隊。你們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可以在這裡生存。」他喘了一口氣，用力壓制住越來越強烈的咳嗽慾望，又說道：「這些東西別人也會想到，你要抓緊時間。」

「你覺得這裡的疫情會擴散？」葉知秋問道，伊暉居然讓他在美洲大陸組織研究團隊，恐怕是體溫太高燒壞了腦子，相比之下，他提議搶奪登陸國家的研究成果反倒靠譜一點。

「只要沒有找到控制疫情的辦法，就可能擴散。」伊暉虛弱的回答道。

「你沒有找到？」

「沒有。」伊暉說道：「我不知道這種孢子是怎麼出現的，但是很顯然，作為一種真菌類的生殖器官，它的結構並不完整，它需要游離態的氧分子才能存活和生長，這種條件只有生物的血液中才能滿足。常溫下，它會自然枯萎，雖然時間不夠，我沒有觀察到實例，但是可以肯定不會超過一個月，它在低溫下會失去活性，但不能永久滅活。在八十度以上就會開始滅活，在沸點下存活不超過五分鐘，一百五十度以上不超過一分鐘，只有在三十七至四十三度範圍內才有最大活性。」他看著葉知秋，說道：「你想到了什麼？」

「呃。」葉知秋遲疑著說道：「這種東西對環境的要求很高。」

伊暉用一種看文盲的眼神很悲哀的看著他：「你說的是廢話，三十七到四十三，這是人體的溫度，它就是專門用來對付人類的。」

第十九章 傳說

其實說起來，葉知秋是一個很善於學習的人，無論是軍事技能還是文化素養都有很高的造詣，只不過醫學理論方面對於他來說是個短板，因為他一直認為學這個沒有用，要說戰場急救他倒是一把好手，起碼在災難前的美國混個救生員當當問題還不大。他想到過自己退役後的生活，雖然在國內不能去競選州長，演個電影什麼的應該沒問題，但是無論怎樣yy，他也沒想到過自己可能要去主持一個醫學研究機構。

幸好被一個將死的人鄙視倒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別說人家拋妻棄子跑這麼遠來做這麼個明知道送死的任務，單說伊暉在醫學領域的成就，也的確有這個資格。所以他直接無視了伊暉的神情和用詞，直接說出了他最擔心的問題。

「基因武器？」

伊暉簡直懶得看他了，雖說臨死之前沒有家人送別，好歹弄個善解人意的主過來啊，想到自己人生的最後時刻居然還要給人講醫學入門，他簡直要懷疑自己是虐主文中的主角。

「至少它沒有表現出任何有傾向的攻擊行為。」伊暉說道，作為軍事醫學的研究人員，他在研究開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確定易感人群：「如果一定要說傾向性，那麼它針對的就是整個人類。」

葉知秋愣了一下，皺眉說道：「誰會這麼瘋狂？」

「當然不是某個瘋狂博士，也不是什麼外星人。」伊暉說道：「這更像是某項研究的不成熟產物，毀滅人類的也只可能是人類本身。」

「這不可能。」葉知秋說道：「誰會這麼無聊，研究這個？」

伊暉笑了起來：「人類本身就是瘋狂的，而且這個東西的初衷未必就是為了毀滅。」

葉知秋皺起眉頭，問道：「什麼意思？」

「這種孢子進入血液循環後，會與血液中的游離氧分子結合，它依靠吸收血液中的水和氧存活，但是它的攜氧能力並不穩定，當血氧含量下降時，它會釋放氧分子。」他搖了搖手：「這原理很簡單，只是分壓不同造成的，但是這個特點決定了它擁有紅細胞的某些功能，直接增加了宿主的血氧供應能力，也就間接起到了改善人體血循環的作用。對了……」說到這裡，伊暉看了葉知秋一眼：「你有沒有覺得自己比感染前更加有生，行動更加迅速？」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實話說，沒有。」

伊暉點了點頭，人體本身是一個脆弱的平衡體，各種物理結構是有上限的，僅僅改變其中一處，並不能無限增加整個機體的能力，葉知秋本來的身體機能就非常出色，就算孢子參與了他的血氧循環，對他的改變也是非常微弱的。這就像給普通人服用興奮劑，可以得到與職業運動員差不多的成績，可是給職業運動員同樣的興奮劑，創造世界記錄的可能性卻不大一樣。

人體是一個極端複雜的封閉環境，血液循環系統在其中起到交通樞紐的作用，血氧供應能力增加，對人體機能的改變必定極為複雜，但是這一點需要進行大量的臨床實驗來觀察確定。相比之下，他對葉知秋口中的日本女人並不怎麼感興趣，只要查明病因，有很多方法能夠阻斷感染源，而且這些孢子有一個很致命的弱點，它們暴露在空氣中後，會自發的增厚細胞壁以保持水分和溫度，這使得它們進入適宜環境後，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恢復回原來的形態，在這個過程中，它其實是很脆弱的，淋巴細胞就可以吞噬掉它。從這一點上來判斷，伊暉可以確定孢子侵蝕人體，只能從肺循環開始，只有那裡才存在適合它轉化的外界條件，而且沒有防衛機制。除非遇到免疫缺陷的人，否則空氣中的孢子直接感染外傷的可能趨於無限小。現在的難題其實就是做研究的環境，美洲的環境感染實在太厲害了，在這裡建立實驗室需要大量的洗消設備，而且需要不斷的從外部提供物資幫助，考慮到安全原因，運輸工具還無法返回，只能做為一次性消耗品，這其中產生的消耗無疑是個天文數字。像他們這樣依靠維生系統強行進入的後果就像身穿潛水服的潛水員進入大海，短時間內還可能維持，但是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最後讓他們葬身海底。另外對於這種災難的治療也是一個難題，在現在醫療體系中，這種孢子無疑是脆弱的，但是作為一種類似衣原體的真菌，一旦它進入人體，就會和宿主建立一種共生關係，任何對它有殺傷力的治療手段都會首先傷害宿主。人類各種皮膚病的罪魁禍首中，真菌佔了很大一部分，只是一個皮疹，外用藥可以直達患處，治療起來還那麼麻煩，更別說這玩意鑽到了人體的裡面，總不能把患者的血液加熱到一百五十度吧？又不是做血豆腐。

這些猜測他都已經寫進了自己的報告中，現在對葉知秋就沒有必要說明了，他疲倦的閉上眼睛，揮手說道：「你告訴楊筱，行動可以開始了。另外，把箱子上的筆記本給他。可惜我打字太慢，最後一部分來不及電子化了，能發出多少就是多少吧。」

「你怎麼辦？」葉知秋知道他的意思，還是忍不住問道。

「他們會在洞內設置詭雷，無論是外人進來還是我亂動，都會引爆。」他自嘲的笑了一下：「當然，排雷的方法我是知道的，如果我沒有失去智能特徵的話，就能安全走出山洞。」他笑道：「很豪華的葬禮啊。」

「可惜不能蓋國旗。」葉知秋低聲說道。

「你就不能說點好話嗎？」伊暉笑罵道：「比如安息吧，願你的在天之靈得到永生？」

葉知秋沉默了一下，回答道：「你會活在人們的記憶中的，末世的傳說中，一定有你的名字。」

「是嗎？」伊暉笑了一下，放鬆了自己的身體，不再思考，事實上，他並不相信葉知秋的話，人類總是善於忘記的，除非有人想讓大家記住，不會有人來宣傳自己的，這一點他可以確定。

看著靠坐在箱子旁的伊暉，葉知秋拿起箱子上的筆記本，那是一本硬皮的大三十二開筆記本，扉頁上用炭素鋼筆寫著「今年的日記本，不許說我的壞話」落款是「親親的老婆」日期則是2013年。

葉知秋深吸了一口氣，合上筆記本，退開幾步，站直身子，莊重的向伊暉行了一下軍禮，轉身走了出去。

洞口外，不值勤的士兵們已經自發的站成了一排，楊筱看到他拿著筆記本神情落寂的走出來，歎了一口氣，低聲發令，和戰友們一起向山洞敬禮。

第二十章 伏波唯願裹屍還，定遠何須生入關

憑心而論，楊筱並不想就這麼留下伊暉，但是葉知秋幹掉了對方的觀察哨，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對方可能已經發現了異常，他倒不是怕俄國人再派人來，無畏艦不是紅警裡的兵營，俄國人的戰鬥人員來一個少一個，說起來，所有的軍事指揮員都最喜歡敵人用添油戰術，如果俄國人堅持要以小打多，楊筱歡迎還來不及呢。但是俄國人出來執行這麼重要的任務，主官不可能白癡到這種程度，除非是被弱智光環籠罩了，楊筱又不是主角，可沒有這個信心。所以俄國人在摸不清詳細情況的前提處，第一反應很可能是先脫離戰場。如果軍艦跑了，楊筱可沒地方追去，就算只是換個地方，阿拉斯加灣這麼大，一時半會也找不到。

雖然楊筱之前表現得很自信，但是事實上，所有人都知道這個計劃成功的機率不高，按他的要求，葉知秋應該帶著備份的資料離開，陸戰隊員們不是戰神，就算面對的是二百水兵，他們也不可能有勝算。楊筱的計劃只是偷襲軍艦，然後奪取電台發報，他甚至連撤退計劃都沒準備。這個計劃的成敗標準也取決與能否奪取電台並堅持一段時間發報，所以無論成功與否，都是永別。必竟楊筱他們不可能在現在的環境里長時間生存，所以葉知秋是比他們重要得多的人，不能白白損失。

楊筱並不懷疑葉知秋的戰術水平，但是他必竟不是超人，對方可是驅逐艦，不但有艦載的直升機，還有速射炮，現在離得遠，反潛直升機又缺乏防護能力，所以只能依靠遠程炮火。可是如果他們去攻擊奪艦，就勢必要冒著對方的全部火力，如果偷襲成功也就算了，一旦交火，形式對自己這邊就極為不利，那倒是很可能達成這個任務的隱藏目標——全體陣亡。

作為海軍陸戰隊的高級指揮員，他很清楚無畏艦的火力配備，雖然無畏級戰艦的主要功能是反潛，但是艦上的反潛導彈是可以對地攻擊的，這也是他一直如此小心的和俄國人捉迷藏的原因，如果把俄國人逼急了，用SS－N－14來打步兵，那可死得太冤枉了。

所以準備出發之前，他並沒有接過葉知秋遞過來的筆記本，說道：「你留著吧，估計我們也沒時間把這些發出去，你有機會先把上面的資料數據化，然後再發吧。」

葉知秋皺了一下眉，同為高級指揮員，他當然知道楊筱的想法，但是現在他們不是戰略撤退，需要有人自願犧牲斷後，特種作戰的一個原則就是絕不輕易放棄戰友。所以他並沒有推辭，很珍重的放進自已背包的防水夾層裡，然後說道：「我和你們一起去。」他揮手制止了準備說話的楊筱：「我不參加突擊，只在遠程掩護，就算送你們一程。」

楊筱深深的看了看他，點了點頭：「我想說的話你也都知道，現在調查疫情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沒有完成任務前，你不能死，別讓我們失望。」

葉知秋笑了一下：「放心吧，我沒那麼勇敢，能活著的時候，不會自己找死的。」他拍了一下楊筱：「我回去取狙擊槍，那可是毛子的好貨。你們先走吧，我會跟上的。」他指了指耳朵：「電台聯繫，我就不祝你們順利達成作戰目的了。」

陸戰隊員們就是去送死的，葉知秋當然不能祝他們死得順利。聽了他的話，楊筱笑著點了點頭，行了一個軍禮，就轉身走開了。早已列隊的戰士們按順序跟在他的身後，最後是根據楊筱的命令在葉知秋出來後進洞安設詭雷的兩個戰士。然後在哨位上警戒的士兵開始撤離，按由遠到近的順序給入行軍隊列。

葉知秋一直保持著還禮的姿勢，直到所有的戰士都加入了隊伍，才放下胳膊。他又看了一眼伊暉所在的山洞，忍住了再一次探視的願望。一般來說，伊暉如果沒有直接死亡的話，四個小時後就可能變成喪屍，再也沒有從前的智慧和記憶，有的只是動物的衝動和本能。也再不能用「他」這個代詞來稱呼，當它試圖走出山洞的時候，會觸發詭雷，與山洞裡遺棄的物品一起埋葬。

又看了一眼山洞，葉知秋轉頭跳上洞邊的岩石，先取回自己的m4a1，然後迅速向丁飛羽所在的地方跑去。

安頓丁飛羽的地方離楊筱他們並不遠，只不過中間障礙物很多，所以兩地不可能直接互相看到，楊筱這邊的戰士們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兵，離開時基本沒有發出多少聲音，丁飛羽根本不可能察覺，所以葉知秋並不怕他有什麼輕舉妄動，主要是不放心他和西園寺真衣單獨待在一起，那個女人的可怕絕不是普通人能夠想像的。

當葉知秋趕回去的時候，眼前的景像讓他大吃一驚，丁飛羽並沒有待在他選好的地方，反倒是西園寺真衣一動不動的側臥在離角落五米多的地面上，頭部下面枕著一灘血漬。

葉知秋一驚，身子急縮，靠到了石壁上，舉槍警戒，然後就看到丁飛羽提著HK53從另一邊的岩石後轉了出來。看到有人，他嚇了一跳，立刻舉起槍，然後才看清是葉知秋，他愣了一下，放下槍，問道：「順利嗎？」

「還行。」葉知秋也垂下槍口，說道：「你這裡怎麼了？」

丁飛羽搖晃著走過西園寺真衣，把槍支在角落的石壁上，解開自己的腰帶，呲著牙說道：「她襲擊了我。」

葉知秋皺著眉檢查了一下西園寺真衣，她已經死了，右耳後有一個圓形的小洞，從血漬的範圍上看來，她在倒下的時候已經死去了。

「她想逃跑？」

丁飛羽撇了一下嘴角：「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她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自從你走了之後，她就變得很不安，趁我不注意，踢了我一腳。」他有些心驚的看著自己右腿的大腿根，那裡一片烏青，咬牙罵道：「真該死，居然給我玩斷子絕孫腳。」一面罵著，一面從背包找出一盒藥，小心的塗在傷口上。

葉知秋瞄了一眼丁飛羽的腿，就知道他沒有說謊，至少這個傷痕不可能是他自己弄出來的，看起來西園寺真衣並沒有留手，挨了這一下，丁飛羽最少有幾分鐘不能行動，這還是指現在的情形，如果她踢正了部位，葉知秋現在可以給丁飛羽收屍了。

「你用什麼殺了她？」葉知秋問道，顯然，殺死西園寺真衣的並不是子彈。

「那很重要嗎？」正在塗抹患處的丁飛羽不小心弄痛了自己，一面吸著氣一面說道：「我摔倒的時候，手槍掉了，她跑得還挺快，就沒來得及撿槍。」說到這裡，他皺了一下眉，說道：「看起來她的體力不怎麼樣，如果是我的話，應該能跑得更快一點，那樣也許我就殺不了她了。」

葉知秋看了看他，西園寺真衣倒地的位置離角落的岩石轉角只有不到一米的距離，只要她再快一點，轉過岩石去，丁飛羽一條腿不能用，根本別想追上她，搖頭道：「那不可能，除非你做了什麼。」心裡卻在猜測丁飛羽用什麼殺了西園寺真衣，那傷口的形狀像是一根筷子，但是丁飛羽從哪找來的筷子？

「如果做了什麼，體力不支的也應該是我。」丁飛羽罵道：「一定有哪裡不對，她襲擊我之前，我就發現她的呼吸很急促，有點像喘不上氣來的樣子。」

「那是騙你的。」葉知秋哼一聲，斷子絕孫腳也不是隨便能用的，如果丁飛羽不站到她的面前，怎麼也不可能中招。

「但願吧。」丁飛羽一面說著，一面站起來提褲子，不小心又碰到了痛處，哼了一聲說道：「該死的日本女人。」

「別擔心。」葉知秋安慰道：「太監比爛尾好。」

「那你怎麼不割了？」

「我覺得可能還用得著。」葉知秋一本正經的回答。

丁飛羽知道他在開玩笑，可是仍然很不爽，罵道：「你這個混蛋。」

葉知秋突然注意到丁飛羽身邊的地上有一個紙夾，他走了過去，撿起來看到上面是用鉛筆畫了一半的素描，畫的赫然就是西園寺真衣，雖然沒有畫完，葉知秋也沒什麼鑒賞能力，但是也能看出來畫得不錯，至少挺像的。

他突然想起丁飛羽經常隨身帶著鉛筆或者圓珠筆，問道：「畫得不錯，你的筆呢？」

「呃。」丁飛羽小心的繫好褲帶：「我怎麼知道，掉到哪裡去了吧！你想用筆嗎？我還有幾根。」

「不用了。」葉知秋說道：「我早就告訴過你，她是個麻煩。」

「現在麻煩沒有了。」丁飛羽毫不在意的說道：「找到他們了？」

「是。」葉知秋一面簡單講述了楊筱和伊暉他們的事情，一面收拾自己的武器彈藥，最後說道：「楊筱說他們已經去過第一次登陸點了，第一支隊伍被感染了，他們只回收了一些裝備。你回直升機上去，我去送送他們。」

「我也去。」丁飛羽立刻來了精神：「我們可以開直升機去。」

「你還是省省吧。」葉知秋說道：「欺負毛子沒有防空手段嗎？」無畏艦上有對空搜索雷達，葉知秋他們開直升機過來的時候，是沿著威廉王子海灣飛過來的，當時是為了有地物指引和有效利用地效，沒想到地面雜波也掩護了他們，飛到海岸線上就沒有那麼便宜的事了，沒準還沒看到俄國人的軍艦，就被防空導彈打下來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丁飛羽說道：「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算了吧。」葉知秋說道：「他們是去送死的，你也是嗎？」

「為什麼要送死？」丁飛羽一時沒轉過彎來。

「那是戰士的宿命。」葉知秋淡淡說道，事實上，如果有別的辦法的話，楊筱絕不會主動帶著隊員去死，但是想在現在的環境下建立維持他們生存的環境實在不可能。

丁飛羽愣了一下，喃喃說道：「伏波唯願裹屍還，定遠何須生入關？戰士一定要死在戰場上嗎？」

葉知秋沉默了一下，說道：「你就當這是一場葬禮吧，我們就是觀禮的人。」

「我不想當戰士。」丁飛羽斷然說道。

第二十一章 無畏艦

丁飛羽的看法很有代表性，但是很顯然，間諜的下場也不怎麼樣，這一點從躺在地上的西園寺真衣身上就能看出來，只能說，兩個人都選擇了比較杯具的職業。葉知秋很知趣的沒有提起這個話題，他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背包，就帶著丁飛羽上路了。

追趕楊筱的隊伍並不困難，雖然在行軍途中實行了無線電靜默，但是北斗電台本身就有定位追蹤功能，單兵電台理論通訊距離為五百至一萬米（注，此數據與實際不符，誰讓咱們的技術先進呢！），利用背包式中繼站後可達到五十千米，當然這都是在不考慮障礙物的前提下，事實上，就算在開闊地形下通訊，也還有個地球曲率的問題，單兵電台為了猝發通訊，大都採用甚高頻，在大氣中傳播的時候衰減得厲害，按現在大氣環境的通訊條件，恐怕連三十六千米的同步軌道都達不到，好在天上也沒有衛星了，用不著那麼遠的距離。

丁飛羽對葉知秋使用的單兵電台很感興趣，他從未接觸到這個東西，網上的軍事論壇也大都喜歡討論戰機航母一類的能吸引眼球的問題，連步槍都缺乏關注，更別說單兵電台這種高技術低關注率的裝備了。

看著葉知秋對照電台盒上的mini液晶屏幕調整方向，丁飛羽很好奇的湊了過去，其實葉知秋用這個很不爽，按標準配備，全息地圖應該顯示在戰術頭盔的面罩上，這個小屏幕只是備用的，實在太小了，還不能調整分辨率，距離超過五百米，就得用方向鍵翻屏，實在用得鬱悶。看到丁飛羽湊上來，他把盒子插回腰上的口袋裡，擺手道：「他們的行進路線很清楚，看來是已經確定目標了，我們得快一點，你的腿怎麼樣？」

「還行。」丁飛羽含糊的說道，他腿上的肌肉肯定受到了損傷，慢慢走還行，強行軍的話，痛得很厲害，但是他不願意錯過這種只在傳說中才會出現的場面，堅持要跟上。

葉知秋仔細的看了看他：「這事你自己決定，是不是要冒造成永久損傷的險。」

聽到這個，丁飛羽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我明白。」

葉知秋不再多說，端起槍走了出去。

追上楊筱一行並不困難，他們需要以搜索隊形前進，隨時準備接敵，速度上肯定快不起來。但是葉知秋也面臨同樣的問題，他不能只埋頭趕路，一樣得小心伏擊，而且因為有同伴，也不能只顧自己的安全，所以他讓丁飛羽落在自己身後只管走直線，自己在前面負責警戒搜索，反正也不會有人無聊到在這裡佈雷，用不著尖兵趟路。

等到顯示屏上終於能同時顯示代表自己和陸戰隊員們的光標的時候，前面有兩個光點停了下來，很快就看到穿灰白色作戰服的陸戰隊員打出安全的手勢。這兩個人都認識葉知秋，但是對於一身大汗跟在他身後的丁飛羽很好奇。

他們一眼就能看出來，丁飛羽的負重並不大，至少和他們比起來差得很多，但是看他一身大汗的樣子，實在讓人不能放心，現在外溫可是連十度都不到，背這點東西跑路就累成這樣，還能幹些什麼？葉知秋為什麼要帶這麼個非戰鬥人員來？

其實說起來，這倒是冤枉丁飛羽了，他的體力比起這些專業軍人們其實差不了太多，他身上的汗一半是累的，另一半是痛的。有過同樣經歷的人應該知道，當一條腿不敢吃力的時候，另一腿要負出的代價遠比平時要多得多，可不是乘二的關係，所以丁飛羽的體力消耗要比平時大得多。

因為還在無線電靜默，大家都沒有說話，兩個戰士打了個手勢，示意葉知秋跟著他們走，丁飛羽對於戰術手勢不怎麼明白，很老實的跟在葉知秋身後，他怎麼做，自己就怎麼做。

追上楊筱的時候，他剛才前面返回來，除了哨兵之外，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塊大石頭的後面，不時有海水飛濺過來，破碎的水珠越過石頭，落到他們的身上。

楊筱在攤開的防水地圖上指了幾下，用手勢向每個人下達指令，看到葉知秋跟上來，他向他點了點頭，看了丁飛羽一眼，指了指葉知秋，又向外指了一下，接著右手五指撐開，比在自己的頭上。葉知秋知道他是讓自己負責掩護，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楊筱的計劃很簡單，那艘無畏艦就停在岸邊不足一公里的海水裡，沒有發現輕型船隻。他們只能洇渡。

葉知秋得到行動的指令後，立刻帶著丁飛羽繞了出去，很快就看到了那艘無畏艦，長162米，寬19.3米的巨艦在擁擠的海灣裡顯得尤為巨大。葉知秋扔下背包，抱著osv擠進了一處岩石的縫隙裡，浸滿了縫隙的海水立刻被他擠了出去。泡在冰冷的海水中感覺並不好，但是這能有效降低身體的散熱效果，葉知秋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熱成像儀，楊筱他們的作戰服有防輻射的能力，他和丁飛羽可沒有。阿拉斯加野生動物資源豐富，岸邊上多出兩個大紅斑並不引人注意，但是一旦開火，那就是兩根在黑夜中熊熊燃燒的火炬，和步兵比起來，狙擊手一直都是更有價值的目標，狙擊手對決這麼有傳奇色彩的故事只會出現在網文和好萊塢電影裡，對方的炮兵肯定會在第一時間給自己來一次覆蓋射擊，到時候想打一槍換個地方都來不及。

丁飛羽端著ssg，從六倍狙擊鏡裡看出去，驅逐艦上的情景看得很清楚，沒有任何旗幟，甲板上也沒有人，獨零零的軍艦上面一片死寂，就像一艘鬼船。他看到身邊的葉知秋把在身下海水中浸濕的手揮了出來，豎起食指，測算風向和風速。本來還應該有溫濕度之類的數據，曾經有人說一個狙擊手如果嚴格按標準計算彈道，那麼他不但要開根號，還得查對數表。葉知秋沒有專業設備，就算有，他也沒興趣相信儀器，量子物理學搞出個不可知理論，就是因為沒辦法知道所有可能影響計算的因素，葉知秋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交給一部儀器，那怕這儀器再精密也不幹。

無畏艦離他們至少有一千五百米，這個距離正是osv的最大有效距離，以ssg八百米的射程，根本就是有心無力，只能打打醬油，所以丁飛羽沒有像葉知秋那樣費事，乾脆放下ssg，換上hk53給葉知秋警戒。

楊筱自己有狙擊手，但是現在這種情況，擔任狙擊手的隊員怎麼也不願意獨自留下，楊筱能理解他的想法，乾脆一個不留，都參加突擊，既然一起出來，要死也死在一起。他帶著自己的隊員小心的繞了個彎，沿海岸線前進。他們得盡量在離軍艦最近的地方下水，別說武裝洇渡本來就是個體力活，他們現在這身作戰服實在寬鬆，一旦入水，阻力更不是一般的大，他們在登陸的時候就已經領教過一次，還得準備登艦後的戰鬥，必須盡量保存體力。

葉知秋有些緊張的注視著遠處的軍艦，這支槍上配備的是POS13×60型13倍光學瞄準鏡，精度是夠高了，份量也足，一般人就算背著跑也得累得夠嗆，也就是俄國兵人高馬大，才能背得動。

從高倍鏡裡觀察目標當然很清楚，但是視角太小，槍身稍微有一點位移，鏡頭就不知道偏到哪裡去了。所以還是用望遠鏡的好。

他看了一眼，立刻發現不對，無畏艦上的燃氣輪機突然啟動了，煙筒裡居然冒出黑煙來，那是突然加速使燃氣機產生過載時才會有的現象。果然，隨著燃氣漸濃，無畏艦開始緩慢的移動起來，它在掉頭。

葉知秋顧不得繼續無線電靜默，大叫起來：「目標開始移動，目標開始移動。」

因為地形的限制，楊筱在迂迴的過程中是看不到軍艦的，突然聽到葉知秋的叫聲，他大吃一驚，縱身躍上海灘，果然看到遠處那巨大的軍艦動了起來。

「他們發現我們了。」這是楊筱的第一個念頭，隨即就感覺到了荒謬，軍艦不是坦克，再怎麼說也不會怕陸軍士兵，更何況現在對方的實力對比如此懸殊，如果真的開打，應該跑的怎麼看也應該是自己這一方。

第二十二章 消失在海平面

無畏艦要駛出阿拉斯加灣，需要經過一段狹窄的灣口，而且在海灣裡面，它也不可能把速度提升到三十節，所以從理論上來說，楊筱他們還有追上這艘船的機會，但是楊筱並沒有採取任何行動，無畏艦的火力相對於陸軍是非常強大的，他們的奪船計劃重點在於偷襲上，一旦暴露，光船上的近防炮就夠喝一壺的了，找死也不是這個找法。

軍艦的速度很快升到了五節，在水面上很漂亮的完成了調頭的任務，船頭對準海灣的出口，開始逐漸加速。中國士兵們爬在岩石上，目送著這個惦記了好幾天的目標遠去，有人低聲道：「它要返航嗎？」

「那恐怕第一個向它發射導彈的就是俄國艦隊。」這是個愚蠢的問題，但是仍然有人忍不住回答。

「保持安靜。」楊筱惡狠狠的說道，他舉著望遠鏡，死死盯著眼前的軍艦，心裡同樣在盤算對方的意圖。基本上，俄國人離開不可能是因為發現了自己一行的蹤跡，但是如果要離開，他們至少應該回收陸上的隊員，難道俄國人已經知道自己的人都被葉知秋幹掉了？

從軍艦上的黑煙可以判斷出，船上的四組燃氣輪機一直處於過載狀態，速度逐漸提升的軍艦沿著一條筆直的航線前進，很快單兵通訊系統裡發出了一聲驚呼，這次楊筱沒有斥責自己的隊員，因為他也看出來，軍艦即將發生碰撞。

碰撞的確發生了，但是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嚴重，從他們這邊看過去，角度有一些問題，而且缺少參照物。因為背景是海平面的關係，很難準確判斷距離。無畏艦以名符其實的姿態從一片礁石的旁邊衝了過去，船身發生了輕微的晃動，但是並沒有減速。

葉知秋放下望遠鏡，換成osv，掃視著空無一人的甲板，這艘船的行為透著一種古怪，讓他的心裡很不安。

船體又一次輕微的顫動了一下，輕得讓葉知秋以為是自己的手臂發生了抖動，但是他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問題，身邊的丁飛羽也注意到了，喃喃道：「它觸礁了？」

丁飛羽沒有單兵通話器，所以他的話只有葉知秋能聽到，但是這個時候，楊筱終於明白過來，即使是海軍軍官，這種場面他也只是聽說過，他用不確定的語氣低聲叫道：「船體內發生了爆炸，它很可能在炸毀水密艙。」

反應比較快的陸戰隊員們也紛紛明白了過來，有人終於驚呼道：「它要自沉？」

就在這個時候，艦橋的門突然打開了，一個身材魁梧的人出現在了甲板上，這個人沒有穿那種防護服，而是穿了一身雪白的海軍軍裝，因為距離和角度的問題，楊筱等人看不清軍銜，但有葉知秋低聲道：「是個將軍。」

「他不怕感染嗎？」丁飛羽聽不到楊筱等人的判斷，所以還是沒明白出了什麼事，只是本能的感到了詭異。

「他在找死。」葉知秋低聲說道，高倍瞄準鏡裡，那將軍手裡捧著一卷東西快步走過甲板，站到了旗桿下，然後很快，一面俄國國旗和一面俄國海軍的旗幟升了起來。

將軍後退了幾步，向著兩面旗幟莊嚴敬禮。

葉知秋歎了一口氣：「都回來吧，你們想參加葬禮嗎？」

就在這個時候，甲板上的門突然被撞開了，一個人影躍了出來。現在的時間其實還早，但是阿拉斯拉即使是夏季，日照時間也不超過九個小時，所以太陽已經開始接近海平面了，無畏艦的甲板大部分籠罩在上層建築的陰影中。那個衝上甲板的人踉蹌了一下，停了下來，葉知秋看到他雙手扶地的姿勢，心裡一沉，這個樣子他太熟悉了，這幾個月來不知道見過多少次。

岸上的人們也發現了這個意外，陰影裡的人身上穿著一件連體防護服，頭罩已經拉了下來，衣服上面撕破了好幾個口子，烏黑的血跡染得到處都是，在黑色的作戰服上顯現出一種污穢的層次感。

甲板上的明亮讓它的動作有些遲疑，身後被撞開的艙門裡傳出一陣沉悶的槍聲，一個人從裡面摔了出來，接著又有兩個人影衝出來，撲到他的身上撒咬起來，倒在地上的人發出陣陣的慘叫聲。

先出來的喪屍並沒有參與到這場盛宴中，它抬頭看到了仍然站在旗桿下的將軍，遲疑了一下，終於手腳並用的向他撲了過去。

對於發生在身邊的慘叫聲，將官彷彿毫無察覺，他仍然默默的站在旗桿前面，向著緩緩升起的兩面旗幟敬禮，一點都不在意即將撲到他身上的喪屍。

槍聲響了，震耳欲聾的槍聲彷彿抽了葉知秋一記耳光，和傳說中一樣，不戴頭罩和耳塞，使用osv就是找虐。就連離他有一段距離的丁飛羽都覺得耳朵嗡了一聲。

跳在空中的喪屍像被擊中的汽球一樣震動了一下，遠遠的摔了出去，它的腦袋已經不見了，連胸腔都被炸開了一個洞，十二點七毫米的反器材步槍可以將一個成年人攔腰打斷，在葉知秋這種喜歡爆頭的人手裡，威力更是得到了充分的發揮。

那兩隻正在埋頭苦幹的喪屍被同類摔在甲板上的變故驚了一下，同時抬起頭來，它們無法理解遠程狙擊，想當然的認為是那個半身站立在陽光中的傢伙做的手腳。剛剛轉化為喪屍的它們還沒有吃到陽光的苦頭，所以並不怎麼害怕落日的餘暉，同時吼叫了一聲，扔下甲板上的倒霉蛋，向將軍撲了過去。

又是兩聲槍響，葉知秋在心裡詛咒敲擊這款槍的人，就不能把聲音弄得小一點嗎？哪怕讓導氣口離臉再遠一點也行啊，同時在心裡開始無比想念M82。

這兩槍因為就連續射擊，距離又已經接近了兩公里，著彈點就沒有剛才那麼準確，不過托反器材彈藥的福，osv使用的12.7SN狙擊彈基本上打哪哪沒，兩具喪屍倒在地上的時候，沒有一個是完整的，飛濺的血霧噴得到處都是，將軍的海軍制服上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在白色的制服上顯得驚心動魄。

連續三隻摔落在腳邊的屍體終於驚醒了望著旗幟發呆的將軍，他茫然的看了一眼腳下，又抬頭向葉知秋的方向看了一眼，osv的槍聲的確很大，但是隔著兩公里的距離，再加上海浪和輪機的背景，還能聽出來就得算耳力了得了，所以他其實是從屍體的彈著點上判斷出來射擊方向的。葉知秋並沒有站起身，他開槍只是因為不想看著一位職業軍人在生命的最後時候屈辱的死在喪屍嘴裡。

什麼都沒有看到的將軍想了一下，慢慢轉過身來，雙手向左右平伸，像做廣播體操一些動作起來。

丁飛羽奇道：「他在幹什麼？」

「手旗語。」葉知秋對海軍的活計知道得不多，不過因為特種作戰的需要，對所有的通訊方式都有涉及，所以正在努力記憶對方的肢體動作，實在沒空理丁飛羽這個好奇寶寶。

第二十三章 轉換目標

無畏艦逐漸加速，駛出了阿拉斯加灣，那位將軍打完了手勢，就轉回頭去，望著旗桿發呆。到了這個時候，就連葉知秋都已經看出來船身的吃水線在上升，無畏艦的自沉速度正在加快。

葉知秋收起了步槍，從岩石縫隙裡爬了出來，把衣服褲子脫了個精光，嘩嘩的向下擰水，丁飛羽沒有他那麼豪爽，找了個角落從背包裡找出毛巾和內衣褲換好，才開始處理外衣。

楊筱陰沉著臉走了回來，看著正在往身上套濕衣服的葉知秋，說道：「又浪費了三個小時。」

「呃。」葉知秋無所謂的回答道：「至少外交部的人不用罵你了。」

楊筱哼了一聲：「俄國人也得先解釋得了為什麼他們的軍船會沉在阿拉斯加灣才行。」

「現在不在了。」葉知秋抬頭看了看遠方：「它還能走多遠？」

「走不了多遠。」楊筱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但願它不要堵在航道上。」

丁飛羽有點鬱悶的插嘴道：「你們在說什麼？」他沒有通話器，所以聽不到楊筱的話。

楊筱看了他一眼，葉知秋並沒有和他提起過丁飛羽，所以他有些奇怪。像他這樣一直帶兵的軍官，當然一眼就能看出丁飛羽不是軍人。

葉知秋簡單對楊筱解釋了一下丁飛羽的身份，楊筱疑惑的打量著丁飛羽：「這麼巧？」

「是啊。」葉知秋點頭道：「這個世界總是充滿了巧合。」

楊筱從戰術背包裡又掏出一套北斗通訊器，扔給丁飛羽。

丁飛羽忙不迭的接住，連聲道謝，楊筱看著他開機後把通訊器按在耳朵上，才說道：「快沒電了，省著點用。」

丁飛羽點了點頭，這個他倒不怎麼在乎，只要有東西，他有的是辦法給電池充電。

「有什麼打算？」葉知秋看著散坐在地上休息的陸戰隊員們，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仍然自發的派出哨兵警戒，最遠的前出了至少五百米。

楊筱從背包裡抽出平板電腦，在上面按了幾下，調出衛星地圖，指著一個地方，說道：「你也看到那個人的手語了。」

「是數字。」葉知秋說道：「你知道是什麼意思？」

「經緯度。」楊筱很肯定的說道：「西經一五一度十五分，北緯六十度三十五分。」他用手指向海角的另一邊：「這裡。」

葉知秋仔細看著液晶屏幕上的地圖，問道：「那是什麼？」

楊筱看了他一眼：「你不如問，他最後想告訴我們什麼！」

「那要看他以為我們是誰。」葉知秋說道，那個人能作到將軍，肯定不會做無聊的事，但是就像他說的那樣，那人對他們身份的猜測直接決定了他想表達的內容。

「感謝你的槍法。」楊筱說道：「能在兩公里外爆頭的人會是幹什麼的？」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如果是俄國士兵，決不會在當時的情況下還不現身，osv是俄軍的專用狙擊槍，日本人偏好北約制式武器，基本不會使用俄制槍械，倒是中國軍隊和俄制兵器彼有淵源，很多軍人都對俄國貨情有獨衷。他皺眉說道：「是日本人的位置？」

「差不多。」楊筱用手指在屏幕上點了一下，調用測量工具在兩點間比劃著：「無論如何，我們也應該去看看。」

「一百五十公里？」葉知秋看著楊筱：「你們需要至少二十小時。」

「你不是有直升機嗎？」楊筱說道：「加上你倆剛好十六個人，應該能坐得下。」他指著地圖說道：「你送我們到這裡，然後就離開。」他看著葉知秋說：「這次情況不明，如果真是日本人，值得讓俄國人專門告訴我們位置，人數就不會少。你們不能參加。」

葉知秋看著楊筱，知道他說得對，想了一下說道：「那也好，不回去看看伊暉嗎？」

楊筱猶豫了一下，正想說話，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一股濃煙沖天而起。本來坐在地上的丁飛羽抓起hk53一躍而起，然後才看到其他人都坐在地上沒動，只是呆呆的看著爆炸聲傳來的方向。

楊筱和葉知秋對視了一眼，歎了一口氣：「不用了，我們走吧。」那個方向正是他們來時的方向，在伊暉的山洞裡，他們只佈置了幾枚手榴彈當詭雷，威力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大，但是山洞裡還遺留了不少他們無法帶走的彈藥，佈置的詭雷充分利用了這一點，所以一旦引爆，足以炸塌整個山洞，那濃煙就是山洞倒塌時冒出的煙塵。

大家休息了一下，草草吃了一些東西，就在葉知秋的帶領下向他隱藏直升機的地方走去。這回隊伍中人數多了起來，隊員們以標準的戰術行軍隊型展開，葉知秋被楊筱安排到了隊伍中間，不禁有些氣悶，向楊筱抱怨了幾句。

楊筱懶得理他，他是怎麼想的，葉知秋不可能不知道，只不過戰友間的生離死別，就算看得再開，心理上也是很難接受的，葉知秋抱怨的其實不是自己的待遇，他更想和他們一起戰鬥，楊筱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三十分鐘之後，葉知秋駕駛著直升機升空。這架飛機上沒有夜視設備，他只能用楊筱的微光夜視儀，所以不能飛得太低，可是因為害怕暴露又不敢飛得太高，這一路上著實飛得辛苦，以hh60的速度，一百五十公里的距離本來二十分鐘就能到，可是他足足飛了近一個小時。

楊筱本來想替他駕駛一會直升機的，hh60的飛行控制不難，楊筱也是上天能駕機，下海能操舟的主，開開夜車不算什麼。不過葉知秋沒有同意，他知道楊筱這一段時間體力和精力消耗都很大，降落後還不一定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所以還是讓他休息一會的好。

到達預定地點後，楊筱並沒有讓葉知秋降落。直升機機降一直是整個過程中最危險的一項，楊筱手下的隊員都受過嚴格的機降訓練，葉知秋駕機貼地面飛行，楊筱直接帶著隊員們在三米的高度跳了下去，直接組成戰術隊形。

葉知秋盤旋了一下，就調頭飛走了。

丁飛羽看著楊筱等人消失在夜幕中，不甘心的問道：「我們就這樣離開？」

「你想怎麼樣？」葉知秋反問道。

「我們應該做些什麼。」

「沒錯。」葉知秋點頭道：「我們去埃爾門多夫，你有工作要做了。」

第二十四章 火焰女妖

儘管很不情願，但是葉知秋還是睜開了眼睛，從埃爾門多夫空軍基地一間機庫大門上的窗子望出去，天邊已經微微泛起了一線白光，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錶，這一個盹居然打出去三個小時，每當臨戰前，他總是睡得很香，這個習慣已經至少有七年了，他能活到現在，未嘗不是因為這個習慣所賜。

揉了揉眼睛，葉知秋站起身來，就看到仍然在f15機身旁邊忙碌的丁飛羽。

他從沙發椅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坐著睡覺是一件很辛苦的活計，就算這椅子再舒服，也不如床的效果好。他揉著脖子向丁飛羽走過去，抱怨道：「你一定是我見過最爛的地勤。」

丁飛羽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這裡有一打保持出勤狀態的飛機，如果你不是堅持用這架飛機的話，現在應該已經回來了。」

「也許吧。」葉知秋鑽到機翼下，看著中線掛點上那巨大的GBU－28，問道：「還差什麼了？」他對美軍地勤人員的敬業精神其實沒什麼信心，如果自己駕駛著一架f15在敵方控制區墜毀，那就太搞笑了，總不能弄一架戰鬥機就為了到敵人上空跳傘吧？這架飛機就是他前幾天轟炸福特理查森時用過的，最起碼他沒發現這架飛機有什麼問題，所以才會要求繼續使用這架飛機。

丁飛羽需要抱怨的是他得給這架飛機加油，並且檢查易損部件。這需要出去開加油車，埃爾門多夫的夜晚並不安全，葉知秋已經在這裡殺死了四隻喪屍，按照埃爾門多夫空軍基地的人員配比和這裡屍體的清理程度來看，喪屍的數量應該遠遠不止這個數字，對於他們沒有遭到喪屍圍攻這一點，兩個人的推測是它們都被吸引到盧克在福特理查森那邊的庇護所去了，必竟兩地離得實在夠近，晚上庇護所的探照燈都能照到基地的大門上。事實上，盧克本來就是埃爾門多夫的後勤軍官，庇護所本來也是基地的一部分。丁飛羽就是從盧克那裡學來的空勤技術，打開各種庫房的權限和方法也是從盧克那裡得到的。

「都完成了，我在做最後的檢查。」丁飛羽抽下滿是油污的線手套，問道：「你確定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

「你上一次開飛機是什麼時候？」葉知秋接過強光手電，再一次檢查起落架的狀態，如果在起降時起落架發生斷裂，他連拉起的機會都不會有。

丁飛羽猶豫了一下，很快回答道：「不到一年。」

「PS還是Xbox？」葉知秋頭也不回的問。

「嗯。」丁飛羽有些不情願的回答道：「pc」。

「哈。」葉知秋感歎道：「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馬路殺手嗎？因為他們花在極品飛車裡的時間比在真正的汽車裡要多得多。」他轉過身來，望著丁飛羽：「你知道我不需要增加配重。」

丁飛羽直視著他，低聲道：「其實你沒有必要去這一次，就算你成功了，對他們來說也不會增加多少時間。」

葉知秋沉默了下來，半響才說道：「你說得對，但是至少，我得去看看，就算死，他們也不應該死在日本人的手裡。」

丁飛羽點了點頭，退開一步：「我很難理解這種看法，仇恨是不應該延續的。」

「因為你不是軍人。」葉知秋回答道，然後才覺得不對，追問了一句：「你不是在國內長大的？」

「你說呢？」丁飛羽反問道，他抬頭看著面前的F15：「要我給你拿簽字簿嗎？」

「你自己留著吧。」葉知秋抓起頭盔，爬進駕駛倉，在丁飛羽推走扶梯的時間裡啟動發動機，他不需要牽引車，所以得自己把飛機滑行到跑道上。夜裡他已經檢查過跑道了，除了灰塵大一點之外，情況還好。

丁飛羽並沒有跟著飛機跑，他倚在機庫的大門上，神色複雜的看著滑行中的f15，葉知秋選擇了一顆GBU－82和兩顆BLU－118B，在丁飛羽堅持下，他才在機翼下掛了兩枚AIM－120和四格AIM－7。按照葉知秋的預計，他不可能遭遇到激烈的戰鬥，更不可能發生空中格鬥，能有機會把M61A1的500發炮彈打光就不錯了。

葉知秋把飛機滑行到跑道上，就開始加速，耳朵上戴著的北斗通訊器裡傳來丁飛羽的聲音：「祝你好運。」

葉知秋沒有說話，控制著飛機逐漸加速，當滑跑距離超過三百米的時候，他看著平顯上的速度數值，輕拉操縱桿，F15很平滑的升上了天空。

一百二十公里的距離，在F15兩馬赫的巡航速度下只是一轉眼的時間，但是事實上，葉知秋需要加減速的過程，而且在沒有地面導航的情況下，以兩倍音速飛行，只會使他掠過戰場，除了讓下面的人耳鼻充血之外，他甚至看不清交戰雙方在什麼地方。

他之所以沒有在夜裡急著趕過來，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雖然F15擁有夜視觀瞄系統，但是楊筱他們沒有匹配的敵我視別裝置，空地配合當中，敵我識別的環節非常重要，不然的話，把炸彈扔到自己人的頭上，對士氣的打擊是非常大的。

葉知秋一面觀察著自己的通訊器控制盒上的顯示，一面控制著飛機以亞音速飛行。即使如此，他第一次仍然飛過了頭。相對於他的飛行速度，北斗系統無線接收和響應的速度就有點跟不上，所以當他看到屏幕上顯示楊筱等人的光標時，飛機實際上已經飛過了楊筱等人的上空，屏幕上的光點一閃又沒了。

葉知秋連忙調頭又飛了回來，同時用通訊器呼叫楊筱：「地面注意，地面注意，火焰女妖出場，火焰女妖出場，需要地面指引。」

Pla沒有空氣燃料炸彈這種作戰序列，所以他直接用北約的呼號，倒也不用擔心楊筱聽不明白。

他駕著F15在這一帶大兜圈子，地面上人們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過去，一時間大家都弄不明白這是哪伙的，本來零落的槍聲頓時停了下來。葉知秋又繞了一圈，才聽到耳機裡傳來楊筱的聲音：「保持航向，九點鐘方向三百米，六點鐘……。」聽到耳機裡的聲音消失，葉知秋知道自己又飛遠了，連忙調頭飛了回來，聽到楊筱說道：「准許攻擊。」

「靠。」葉知秋罵道：「我聽不全，需要地面指引。」

第二十五章 空襲警報

一般來說，空地協同的時候，應該有明確的地面標識，美軍使用固定翼飛機的時候，通常會指定gps座標，數據精確到厘米。但是現在，天上的衛星都已經不在了，自然也沒有辦法用gps定位，所以戰爭形勢又回到了二戰時的樣子，空軍必須通過地面標識來辨認目標。

葉知秋知道這個不怎麼靠譜，楊筱他們不太可能攜帶激光指示器或者紅外指示器，但是不管怎麼樣，他需要楊筱知道自己面臨的困難。

又是一陣沉默，葉知秋耐著性子在低空兜圈子，第一次覺得飛得快也是負擔，地面上安靜得讓人窒息，又一次低空盤旋，葉知秋突然看到一塊石頭下面倒著一個人，他身上穿的正是楊筱他們那種灰白色的作戰服，這種顏色在海岸邊的岩石中並不顯眼，甚至還能提供一些保護色，但是在有植被的地方，就變得非常刺目了。

雖然只是很短暫的一瞥，葉知秋仍然確認了那個戰士已經犧牲了，他的身體很彆扭的扭曲著，步槍扔在身邊不遠的地方，作為一個戰士，當步槍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時，他是不會棄之不顧的。發現了這些，葉知秋心裡一沉，看起來楊筱他們遭到了很激烈的抵抗，不知道傷亡情況怎麼樣。

就在這個時候，綁在他左前臂的通訊器控制盒突然震動了起來，嚇了他一跳，本來顯示陸戰隊員們位置的液晶屏幕上，出現了三個紅色的圓圈和一個黑色的圓點，其中一個紅圈被打了一個叉。接著，地面上閃了一下，一股濃煙冒了起來。

雖然不明白楊筱是怎麼做到的，但是葉知秋只掃了一眼，就明白了楊筱的意思。他沒有指示器，只好用發煙罐定位，黑色圓點代表發煙罐的位置，紅色圓圈則是敵人的大致位置。有叉的紅圈應該是已經被清除了的地方。

看著這三個圓圈的位置，葉知秋的心沉了下去，這是很典型的三角形支撐陣地，如果自己猜得沒錯，還應該有支援火力點，但是既然楊筱沒有標出來，應該是已經被清除了。他並不在乎日本人有多少個火力點，他吃驚的是，既然日本人能夠設置這麼多的火力點，那麼他們肯定也得有足夠的人手，很顯然，西園寺真衣並沒有說實話，在這一帶，至少有幾十個日本人。

他又看了一眼液晶屏幕，那上面沒有地面特徵，所以只能大致估算實際的位置。不過對於他這樣經驗豐富的戰鬥人員，什麼地方適合隱蔽，什麼地方適合設置火力點，都可以一眼看出來，有了大致的位置，就可以確定攻擊地點，他現在需要考慮的是攻擊範圍。日本人沒有地下工事，GBU－82這種號稱常規彈之最的炸彈威力過大，就算他能準確的投放到日本人的頭上，衝擊波和熱浪也會波及到數十米半徑的範圍，以現在陸戰隊員們的分佈情況，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倖免。

幸好他還有兩枚BLU－118B可以選擇，當初選擇這種小當量燃燒彈的時候，是考慮配重的問題，F15戰鬥狀態的有效載荷是十噸多一點，一枚GBU－82就六噸多，掛兩個F15就超載了，而且如果冒險掛兩枚的話，他又不可能一次都扔下去，到時候突然發生的偏重很可能導致側翻，他就有機會在F15的飛行史上添上濃重的一筆了。

而且葉知秋飛過滿載的su30和J11B，國內炒得很熱的J10反倒沒飛過滿載的，更別說傳說中的J20了，就算他捨得小命，人家也得捨得出飛機才行。以他的經驗來說，滿載時的操縱感覺和空載時完全是兩個極端，他對F15說不上有多熟悉，倒是對美國人賣得滿世界都是的F16得心應手，為了安全著想，他壓根就沒打算掛滿載荷，當然這個原因說出來有損他的光輝形象，所以對丁飛羽，他使用了另一套說辭。

葉知秋沒有花時間慶幸自己掛彈方案的英明，他很快確定了攻擊方案，開始拉起機頭向上爬升，這個時候，緩過勁來的日本人也終於開竅了，地面上開始有人使用單兵防具鎖定葉知秋的f15，接著一枚93式單兵防空導彈從地面上竄了起來。

對於這種日本版的毒刺，葉知秋根本沒有浪費任何精力，倒不是說日本人的山寨能力不行，93式比起原版毒刺來，性能倒也沒有多少差距，理論數值還有提高，不過現在他駕駛的可不是直升機，而是在戰鬥機中以性能優越著稱的F15，2.2倍音速的導彈想追上2.5倍音速的飛機，實在有點難度。雖然從加速度上來說還有點希望，但是他在低空盤旋的時候日本人不放導彈，現在他開始拉起了，導彈才追上來，那就基本上屬於放焰火一類的行為，難道是準備歡送他？

葉知秋連加力都沒開，仍然不緊不慢的沿斜線爬升，他拉起時的高度是六百米，在亞音速狀態下，爬升一千米只需要一分鐘出頭的時間。他身後的防空導彈在一千米的高度內還曾經迅速拉近了雙方的距離，但是隨著高度增加，助燃劑耗盡，那枚導彈終於在一千六百米的高度上耗盡了能量，像一隻被折斷了翅膀的小鳥一樣頹然的摔了下去。

刺耳的雷達照射警告消失之後，葉知秋就知道導彈沒有跟上來，於是F15開始改平，略一盤旋，沿著螺旋型向下俯衝，他需要攻擊兩個地點，出於攻擊的連續性，完成第一次攻擊後是不應該拉起重新準備攻擊的，所以葉知秋必須選擇一條能夠連續攻擊兩個位置的路線，而且這條路線不能是直線，那樣兩次攻擊的間隔太短，他沒辦法掌握，所以他實際上選擇的是一條連接兩點的弧線。而且剛才的導彈提醒了他，日本人也不是沒有還手能力的，所以他優先攻擊的是有防空陣地的那個支撐點。

就在F15進入攻擊前的準備時，葉知秋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北斗單兵通訊器的屏幕，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代表陸戰隊員們的綠色光點並沒有移動，簡直可以說一動沒動。一般來說，當已方的空中支援到來的時候，地面戰鬥人員雖然為了保持壓力，不會撤退，但是好歹要選擇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躲躲已方的炸彈，像現在這種全員安然不動的情況實在太詭異了，難道他們現在的位置都好到了不必害怕友軍傷害嗎？

葉知秋再一次呼叫起來：「各單位注意，火焰女妖出場，攻擊倒計時開始……」

第二十六章 燃燒的火焰

仍然沒有回答，屏幕上的光標也沒有任何移動。葉知秋嗓子有些發緊，他已經預料到了陸戰隊員的戰損，但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達到全軍覆沒的程度，這信心不僅僅來自於楊筱剛才的通話，還來自他對戰場局勢的觀察。

基本上，陸戰隊員的分佈是呈攻擊性的，也就是說，從陸戰隊員們的分佈情況來看，應該是他們在圍攻日本人。在這個上面是很難做假的，並不是說陸戰隊員表現神勇就可以保持壓制狀態。因為當雙方打響後，都會有意識的保持接觸面，除非日本人是一群菜鳥，而且碰巧他們的指揮官還是屬烏龜的，打的是堅守不出的主意。

所以單從液晶屏幕上表示陸戰隊員位置的光標分佈來看，葉知秋很想當然的以為楊筱一方處於攻勢，所以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他的隊員們居然已經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所以葉知秋在連續呼叫的同時，不知不覺的加大的盤旋俯衝的半徑以延長攻擊準備時間。就在這個時候，終於聽到通訊器裡傳來楊筱的聲音：「你在幹什麼？」，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身體狀況怎麼樣。

葉知秋一驚，立刻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同為高級指揮員，他現在的心態很危險，長時間在異國他鄉孤軍奮戰，身上還背著一個完全看不到完成希望的任務，好容易找到一個同伴，身上還一團疑點，無法信任。這些都讓他在看到楊筱等人的時候，心裡產生了一絲依賴的感覺，如果他只是普通一兵，那麼這種心態並不奇怪，但是以他現在的身份，實在不應該出現這樣的心理問題。

他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的回答道：「攻擊開始。」通訊器裡再也沒有聲音傳出來。

第一枚BLU－118B脫離掛點的過程很順利，葉知秋不是第一次扔這種東西，上次在福特理查森他已經幹過兩次了，雖然在國內的時候他從沒有用戰鬥機扔航彈的經歷，但是至少不缺乏理論經驗。因為慣性的原因，空投航彈是很需要專業技巧的，葉知秋沒有這種技巧，所以他選擇低空低速投彈。

BLU－118B安裝的是雙引信，但是彈體與地面猛烈的碰撞讓延時引信根本沒有機會發揮作用，碰觸引信在第一時間就引爆了，先是彈體內的燃料迅速散佈，然後劇烈燃燒，一個明亮的火球迅速生成，火焰肆虐，熱浪襲人。葉知秋甚至感覺到了機身脫離時受到的負壓影響。

空氣燃料炸彈是為了山地與坑道作戰研究的，用在空曠地帶效果其實要打很大的折扣，但是很顯然，日本人在這一帶佈置的都是淺表陣地，為了隱蔽的需要，陣地上的植被不但沒有清除，而且還有加強。處於攻擊範圍邊緣的人雖然僥倖逃過了燃料炸彈的高溫和窒息，但是立刻就被引燃的植被包圍了。

葉知秋只來得及瞥了一眼在陣地上冒出來的幾個火人，就發現另一處陣地上跳起了兩個人，一個人手裡抱著一挺沒裝兩腳架的六二式通用機槍，對著他就是一通掃射。

雖然葉知秋現在的高度只有四百多米，但是對於這種英勇的行為仍然沒什麼壓力，六二式通用機槍不加彈鏈就二十多斤，以日本人那小體格，再加上六二式的有效射程，抱著六二式通用機槍對空掃射也就是顯示武力存在這一個目地，能不能打得中全看人品，不光看射手的人品，還得看被擊中者的人品，葉知秋自問人品一向不錯，根本沒空理他，因為他的注意力都被另一個人吸引了。

另一個人離那個機槍射手大概有十米左右，他肩上扛著的正是剛才曾經被葉知秋輕鬆擺脫的93式單兵防空導彈。

對於這種導彈，葉知秋並不像對毒刺那麼擔心，但是現在他的狀態其實很不好，正處於連續攻擊狀態的F15不但飛行高度不足，速度也不快，帶著將近八噸重的載荷，他的加速能力也比不上導彈，除非他能當機立斷，現在就把剩下的兩枚航彈扔下去。

航彈他當然捨不得扔，那兩個人出現在他的側翼，機炮也打不著他們。就在一瞬間，葉知秋就在剛剛開始響起的雷達照射告警音中決定賭一把，93式的初級制導是紅外方式，導彈在發射前需要幾秒到十幾秒的時間來鎖定目標，日軍發射人員跳出掩體來鎖定自己，肯定是因為自己飛得太低，射手被地形地物遮擋，無法連續鎖定目標，所以才冒險跳出來，雖然葉知秋沒什麼辦法阻止他發射，卻可以搶時間，在導彈完成姿態調整之前幹掉射手，只要導彈無法完成初級制導，就只能是一隻無頭蒼蠅，對他毫無威脅。這個辦法說起來簡單，但是實際操作起來就沒那麼容易了，以他現在的速度，完成轉向至少需要四五秒鐘的時間，足夠對方完成照射的了，所以葉知秋一狠心，開加力的同時，居然向前推操縱桿。

F15的猛的顫抖起來，就在這個時候，葉知秋眼角的餘光突然發現機身下的陣地上，又跳起了一個人，這個人只穿了一身軍用背心和短褲，那熟悉的迷彩風格讓葉知秋一眼就認出是屬於自己戰友的。

這個新出現的戰士抱著一隻03式突擊步槍，在地面上做了個翻滾的動作，避過了一片灌木，立刻開槍射擊。在三百米距離上，03式步槍的精度和殺傷力都很可觀，幾乎就在槍響的同時，日軍陣地上也響起了槍聲，那個日軍發射手和這個戰士的身上同時爆出了一團血霧，日軍陣地上至少有四五支槍同時擊中了這個沒有防護能力的戰士，子彈把他的身體推得旋轉著摔了出去，從他出現到摔倒，不過一兩秒鐘的時間，而那個日軍射手因為發射載具的拖累，直接仰面摔倒在了地上，他肩上的單兵導彈甚至沒有機會發射出去。

看到這個戰士為了清除對方單兵導彈犧牲，葉知秋憤怒的罵了一聲，戰場上每一秒鐘都會有死亡，但是當戰友的犧牲與自己的行動關聯起來的時候，才額外的令人難以接受，而且從戰士主動脫下作戰服來看，他本來的處境肯定很危險，所以才會扔掉行動累贅的作戰服，但是這和飲鳩止渴其實沒什麼分別，就算不死在日本人的槍下，也會死於無處不在的孢子感染。

葉知秋沒有時間咀咒，此時機艙內的雷達照射告警雖然已經停止，但是高度告警儀已經開始鳴叫，代表危險高度的警示標誌也出現在平顯上，估計f15的設計師們也沒想過會有人開著加力在四百米高度盤旋俯衝。

葉知秋的轉向動作完成得如有神助，如果被錄製下來，一定能夠收入空軍的戰術教程裡，但是那個戰士的犧牲並非沒有影響到他，本來應該使用另一側機翼下掛著的BLU－118B時候，他鬼使神差的拔出了機腹中線掛點的保險鈕。

盯著面前呼嘯而至的地面，葉知秋猛拉操縱桿，同時用力按下了按鈕。

六噸重的GBU－82幾乎在脫離的瞬間就撞上了地面，幾串子彈在絕望的呼叫聲中從f15的機身邊飛過，開著加力燃燒的F15因為突然變輕的原因，就像屁股上中了一箭的兔子，瞬間升起了近百米的距離，葉知秋覺得腦袋嗡了一聲，雙眼一片漆黑，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加速度太大了，已經超過了人體的承受極限。可惜這個認識對於他來說毫無意義，就在想到這一點的同時，他昏了過去。

第二十七章 聖潔的白花

葉知秋並沒有能夠昏迷太長時間，這個不只是他強健的體魄在起作用，現在機艙內的絕大多數警告裝置都在工作狀態，不但把有限的空間裡照得像夜晚的商業街，各種刺耳的鳴叫聲也足以把死人嚇活了。

瞬間加速的後果沒有那麼快消失，葉知秋眼前一片血紅，什麼都看不清，他迷迷糊糊的想減慢爬升速度，右手撫過，也不知道碰到了幾個開關，卻沒有找到應有的感覺。然後他就發現飛機並沒有向上飛。

這種感覺很不妙，對於大多數飛機員來說，飛行中人體的感覺是很靠不住的，所以才有儀表飛行這一說，但是現在葉知秋的黑視現像還沒有緩解，根本看不清儀表，就算想靠儀表飛行也辦不到。

就算是身經百戰的葉知秋，現在也感到了一絲恐慌，他強忍著心中的驚恐，默默閉著眼睛，希望能夠快一點從黑視現象中恢復過來。既然沒有辦法，他就把伸出去的右手收了回來，放到了座椅扶手的一個按鈕上。

那個按鈕就是緊急彈射按鈕，只要輕輕一按，他頭上的座艙蓋就會炸開，然後座椅下的炸藥會把他連人帶椅子彈出機艙外，可以說，這是目前他脫離險境的唯一辦法，可是他卻不敢隨便用。

飛行員棄機跳傘並不是任何時候都可以的，因為開傘需要一定的時間，所以超低空跳傘肯定會摔死。但是同樣，超高空也不行，飛行員座椅上沒有呼吸面罩，彈到對流層外面去，他就只能憋死。當然這兩種情況都不常見，葉知秋之所以不敢跳傘，是因為他不知道現在飛機的狀態，在他現在的感覺中，他的f15很可能已經進行了尾旋，而在尾旋中跳傘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希望自己有足夠的高度，能讓自己的視力及時恢復。

也許只有幾秒種，但是卻像過了幾年，葉知秋終於睜開眼睛，刺目的光線中，他能看到面前閃爍的紅燈，卻看不清下面的文字標識。

他抬頭向外看去，f15良好的視界立刻讓他看到了機外的情景，那裡一片火紅。

葉知秋把頭盔上的氧氣面罩扣到嘴上，大口呼吸了幾下，終於明白自己的視覺已經恢復了，機艙外的紅色是GBU－82燃燒時的火焰，f15的發動機不知道是因為負壓作用還是過熱已經熄火了，飛機現在正被燃燒產生的巨大負壓拉回地面。

嘴裡咒罵著，葉知秋迅速重新啟動發動機，可惜現在飛機外的空氣溫度已經高達幾百攝氏度，發動機因為進氣溫度超高，根本拒絕工作。空中停機後的f15像一塊石頭一樣頭上腳下從天上掉了下來。

就在葉知秋要絕望的時候，f15突然一震，然後猛的向上飛了起來，那是因為地面上燃燒區外的空氣迅速補充進燃燒區後，被加熱的空氣升騰起來時造成的上升氣流的作用。

葉知秋這個時候當然沒空研究他的飛機為什麼會在最後時刻突然改行往上飛，他甚至都沒時間看看腦袋上邊是不是有一圈叫做主角光環的東西在閃耀。他緊盯著儀表盤上的俯仰儀顯示，猛的按下了手掌下的按鈕。機艙外都是燃燒的煙氣，他根本不可能通過觀察天地線來判斷飛機的方向，只能通過觀察儀表才能保證自己不會被向下扔出去，然後投身到熊熊的火焰中。按下按鈕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掌上已經佈滿了汗水。

隨著按鈕被按下，葉知秋的頭上響起微弱而連綿的爆破聲，接著他的身子一震，座椅被強大的衝擊力從破碎的機艙蓋中扔了出去。

葉知秋自己都數不清跳過多少次傘，就算是臨時棄機彈射，這也是第二回了，上一回是在國內試飛su35時，那次可把空軍的人心痛壞了，後果是葉知秋所屬部隊試駕J20的報告被直接駁回，報告上的理由是J20要到2018年才會正式服役，目前更沒有外銷計劃，專門執行境外作戰任務的特種部隊目前無必要熟悉該機性能。

和上一次彈射的體驗比起來，這一次的經歷顯然更加驚險，至少上一次的側衛並沒有像彈珠球一樣跳來跳去，就在離艙的一瞬間，葉知秋眼前一黑，還沒有消失的充血現象又一次加重，看哪裡都是一片血紅。

不得不說，擁有主角光環的某人跳傘時機掌握得非常好，早一點的話，上升的灼熱空氣會把絲質降落傘燒成一根大蠟燭，晚一點的話，依自重墜落的F15又會重新進入尾旋，葉知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和f15一起擁抱大地。而現在，雖然吸入肺部的空氣仍然灼熱，但是至少不會熱到點燃傘具的程度，自動彈開的降落傘悠然盛開，載著葉知秋搖搖晃晃的落了下去，如果從遠方看去，就像一朵正在收縮翻滾的巨大蘑菇雲上盛開的白花。

高空的冷空氣轉眼間吹散了葉知秋身邊的熱浪，也讓他的視力盡快得到了恢復，感受著吹在臉上的涼風，葉知秋有些擔心自己被吹得太遠，整個阿拉斯加本來就是地廣人稀，他腳下的這一片海角更是人跡罕至，如果被風吹到海裡去，他就得指望自己划水回安克雷奇了。

向腳下望了一眼，葉知秋就不擔心這個了，GBU－82的威力要比他瞭解的數據更大一些，爆炸的中心區域已經成了一片焦土，很多地方直接露出了地面上的石頭。四周的植被正在猛烈燃燒，形成了一個局部地區的強烈上升氣旋，做為補償，四周的冷空氣正被迅速的吸引過去，掛在降落傘上的葉知秋現在就像一隻撲火的飛蛾，不由自主的向著火堆飛了過去。

這個發現頓時讓葉知秋嚇了一跳，他猛拉傘繩，希望能離火場遠一點，天曉得，剛才他還希望自己不會落得太遠，只是這也太心想事成了一點吧！

顯然希望女神的響應速度跟不上葉知秋改變主意的速度，在強烈的空氣對流中，葉知秋的降落傘只是象徵性的歪了歪，就一頭鑽進了火場裡面，屁股下的飛行員座椅掃過一片正在燃燒的樹叢時，被撥動的火堆猛的升騰了一下，葉知秋覺得身子一沉，直接摔了下去，他知道，頭上的降落傘已經完蛋了，倒是省了他還要想辦法解開傘繩的麻煩。

第二十八章 工具

這是一次很不成功的傘降，估計設計人員怎麼也想到會有飛行員跳到火場裡去，所以不但傘具沒有防火功能，就連號稱可以應付任何情況的傘降包裡也沒有防火工具，話說您連充氣皮艇都預備了，怎麼就沒想著多加個水系滅火器呢？

從發現自己調整方向失敗後，葉知秋就在想辦法解開桶式座椅上的安全帶，那本來是為了讓飛行員在翻滾的時候不會摔到椅子外面去而準備的，當然也可以防止傘降的時候不會在天上出現人傘分離的杯具，但是葉知秋現在卻覺得這個設計實在太安全了一點，他還沒能彈開系點，座椅就一頭摔到了火堆裡，說不上巨大的衝擊力把地面上正在燃燒的植被砸得四散分揚，突然接觸到了更多氧氣的可燃物最後煥發了一次熱情，就像成千上萬隻瑩火蟲圍著葉知秋旋轉。

葉知秋拉開繫帶，一把拉下臉上的氧氣面罩，立刻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熱浪和窒息感，但是他還沒有摔糊塗，橡膠製的氧氣面罩一旦熔化，他就得準備整容了。

人在火場裡是無法分辨方向的，好在葉知秋摔下來的時候，大致已經確定了應該往哪個方向跑，雖然最後一下因為傘具燒損摔下來，他感覺到自己的方向可能發生了偏轉，但是至少可以確定不會跑到火場中間去。

他抬起左臂護住臉部，彎著腰向前跑去，沒有過火場經歷的人不可能知道這裡面的可怕，葉知秋雖然身上有作訓服，頭上有頭盔，手上有飛行手套，仍然堅持不了多長時間，至少在沒被嗆暈之前，他得跑出火場的範圍。

跑了幾步，突然面前的火焰一分，一個灰白色的人影從葉知秋前方的側面衝了出來，大聲叫道：「這邊。」說著，把一件衣服向他罩了過來。

這個時候昏頭昏腦的葉知秋已經失去了平日的機警，被衣服罩了個正著，然後那人拉著他向外跑的時候，他才發現身上感受到的溫度突然降低了，他伸手拉住衣服，這才發現手裡灰白色的面料就是楊□他們穿的作戰服，顯然這種面料不但防水，還防火。

拉著他的人同樣把作戰服披在身上，連體式的作戰服只有上身能拉開，下面的兩條褲腿在地上蕩來蕩去的很可笑，不過葉知秋這個時候可沒有那麼幽默，他大叫道：「楊筱，你還活著。」話一出口，就被嗆得連連咳嗽。

這個人真的是楊筱，聽到葉知秋叫他，他下意識的側了一下頭，結果腳下一軟，差點摔倒，葉知秋知道他們沒有可以揮霍的時間，反手拉著他，手腳並用向前跑去，形容之狼狽，可沒有半點精英特種戰士的風範了。

兩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十多米，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陣涼風，身邊的火焰一分，他們居然跑出了火場。

一直在拉扯著楊筱狂奔的葉知秋心裡一鬆，腳下也軟了，一頭栽倒在地上，隨手扔了身上罩著的作戰服，拉著楊筱在地上滾了幾下，一方面壓滅身上的火焰，同時也離火場再遠一點。

楊筱跟著他往外跑的時候，還在掙扎用力，現在摔倒在地上，就不動了，葉知秋看到他也只穿了背心短褲，腿上胳膊上裸露的皮膚已經大面積的燒焦了，有的地方還在冒著火苗，連忙抓起扔在地上的作戰服，壓到他的身上。葉知秋自己身上的作訓服是美軍的制式裝備，本身也有簡單的阻燃功能，楊筱接應及時，除了手上和臉上有些燒傷外，基本沒什麼傷害。

在楊筱身上按了幾下，葉知秋摔掉作戰服，發現楊筱身上已經沒有明火了，但是身上大面積碳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讓人觸目驚心的顏色，腿上明顯缺了一大塊肉，卻沒有一絲血跡湧出。他不敢在地上拖著楊筱跑，那樣他已經燒焦的皮膚肯定會被撕爛，只好彎腰抱起他，踉蹌的走開。大量消耗的體力讓抱著楊筱的葉知秋連腰都直不起來，好容易又離火場遠了一些，他腳下一絆，摔倒在地上，摔倒的時候，葉和秋只來得及扭轉身子，讓楊筱摔在他的身上。

這一摔，一直沒什麼反應的楊筱哼了一聲，低聲道：「你就不能輕點。」

葉知秋覺得自己的嗓子在冒煙，根本說不出話來，伸手拉過衣領上的吸管，長長的吸了一口水囊裡的水，然後把吸管湊到楊筱的嘴裡。

楊筱大口的吸了幾下，吐出吸管，喘著氣說道：「讓我下來，你可硌痛我的老腰了。」

葉知秋鐵青著臉把楊筱放平，別說他現在身上的大面積燒傷，單說他沒穿作戰服，離死亡應該已經不遠了，而且看他身上的傷勢，大面積皮膚深度燒傷，那種痛楚並不是人類能夠忍受得了的，楊筱居然一點痛苦的表情也沒有，讓葉知秋的心裡泛起深深的不安，他沉聲問道：「你的急救包呢？」

楊筱知道他不是想給自己處理燒傷，微笑了一下，臉上的燒傷讓這個表情顯得猙獰無比：「別找了，沒有那藥，你以為我還能跑進去找你？」

他們作戰時配發的急救包裡有一種能激發人體潛能的注射液，類似於嗎啡，但是效果要更強烈一些，有人給這種藥物起了個很形象的名字，叫做「最後的瘋狂」，基本上，把這個東西注入心臟，可以讓人瘋狂一把，但是藥效一過，這人就再也沒救了。

聽到楊筱的話，葉知秋一屁股坐到地上，知道自己做什麼都晚了。楊筱斜眼看了看他，笑道：「伏波唯願裹屍還，定遠何須生入關，干咱們這行的，死在勝利後的戰場上，不是最好的結局嗎？」

「靠。」葉知秋心裡一陣發酸，罵道：「你Y不文青能死啊？」

楊筱哈的一聲笑了出來，結果引起一陣咳嗽，葉知秋連忙把吸管塞進他的嘴裡，抬頭看了看四周，問道：「其他人呢？」

「沒有其他人了吧？至少我猜是這樣。」楊筱喝了幾口水，嗓子好過了一點，同時強烈感到了身上最後一點生命力正在流失，證據之一就是他開始感覺到疼痛了。他慢慢攤開手腳，讓自己躺得舒服一點，回答道：「我就猜到老毛子沒安好心，日本人比我們想像的多，我們趁夜摸掉了他們外圍的火力點後，就被發現了，那身作戰服實在太礙事，打起來之後，大家就都脫掉了，可是日本人實在太多，如果不是這些傢伙打定主意老鼠不出洞，你就看不見我了。」

說到這裡，楊筱突然想起一件事，說道：「對了，有機會的話，你一定要弄清楚日本人為什麼能不穿防護服，還有，他們的戰術動作很熟練，應該都是老兵，但是體力非常差，連續做動作的時候最後經常變形，我懷疑他們沒有足夠的體力反擊。」

葉知秋想起丁飛羽對西園寺真衣的看法，看著楊筱曬道：「你都快死了，這些讓我們這些活著的人想吧。」

楊筱費力的搖了搖頭：「你一定要弄清楚，不要讓我們白死。」他笑道：「別像小白一樣，一說殺日本人就來勁，我們的目地是讓更多的人活下去。」

「我知道。」葉知秋點了點，楊筱和伊暉在一起待了那麼久，他們的研究肯定知道一些，至少到目前為止，這些孢子還沒有有效的治療辦法，一旦在美洲之外的地方擴散，那就是全世界的災難，歐亞大陸之間可沒有海洋分隔，到那個時候，恐怕就只有澳大利亞和南極洲可以當避難所了，所以楊筱說得沒錯，研究孢子，找到辦法，是為了讓更多的人活下去。

看著葉知秋欲言又止的樣子，楊筱皺眉道：「現在幾點了？」

「怎麼了？」

「如果今天九點無人機來了，幫我報告一下，黎明計劃失敗。」

黎明計劃當然是指楊筱這一次的任務，葉知秋抬頭看了看天，冷笑道：「那艘軍艦沉了，以毛子的性格肯定會抓狂，你以為還會有無人機嗎？」

國內高層這些年來一直在致力於打造一個「負責任的大國」形象，雖然暗地裡的手段越來越多，但是表面上的禁忌一直都是最多的，如果俄國人真的抗議一下，還會不會向這邊派出無人機就很難說。

楊筱當然知道葉知秋的意思，他輕輕笑了一下：「無人機歸太平洋艦隊管，至少你可以猜一下他們的態度。」

他們當然是指軍方，但是葉知秋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雖然都說軍人不能干政，但是能做到艦隊命令這種位置的軍人如果沒有政治頭腦是不可想像的，如果真敢這麼做，恐怕後院馬上就得吵翻天。

看著葉知秋的表情，楊筱笑了一下，突然問道：「帶槍了嗎？」

「什麼？」葉和秋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反問道：「要槍幹什麼？」

楊筱擠出一個笑容，咬牙罵道：「這該死的藥效要過去了，好痛，我挺不住了，給我來個痛快的吧，早晚都是這回事。」

葉知秋看到楊筱抽搐的身體，沉默了一下，他學過刑訊方法，還是箇中高手，知道極度的疼痛只靠意志是無法承受的，唯一的逃避辦法就是昏厥或者死亡。他上飛機的時候並沒有帶武器，傘降包裡應該有一支手槍，也扔到火場裡了。看著楊筱痛苦的樣子，他慢慢拉起褲管，抽出綁在小腳上的三稜軍刺，把刺刀的尖部對準了楊筱的胸口，然後沉默的看著楊筱。

楊筱全身繃緊，咬牙忍受著越來越強烈的痛苦，對著葉知秋擠出了一個微笑。葉知秋心中一歎，手上用力，刺刀毫無障礙的刺入了楊筱的心臟，鮮血飛濺，對於一件殺人的工具來說，戰友和敵人身體，其實沒什麼分別。

第二十九章 聯繫

葉知秋從飛臨戰場到告別楊筱，其實一共也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當他把能找到的陸戰隊員們的遺體收集到一起的時候，升起的太陽才剛剛完全越過地平線。葉知秋沒有工具，只好用收集起來的塑九在一處山坡下炸開了一個大洞，然後把戰士們的遺體一具具搬了進去。洞裡的空間太小，遺體不能平放，他只好讓他們靠著洞壁坐好，就像在開一次圓桌會議。十四名陸戰隊員，他只找到七具遺體，望著眼前已經停止擴大的火場，葉知秋知道他也許再也找不到那些失蹤的人了。

海角一帶本來空氣濕度就大，燃燒造成的冷熱空氣強烈對流終於產生了效果，天下開始下起濛濛的細雨，葉知秋沒找到足夠長的起爆線，只好冒險趴在山坡的另一側，把手裡用北斗電池製作的起爆器上兩根電線對在一起，轟的一聲，他身下的山坡顫抖了一下，轟然倒塌，把楊筱等人的屍身徹底掩埋起來。

葉知秋慢慢的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沉默的向著山坡敬了一個軍禮，然後突然側了一下頭，看到遠處海面上，一個黑點在空中出現。

稍稍猶豫了一下，葉知秋最後看了一眼埋葬陸戰隊員們的地方轉身走開，特戰隊員們是沒有豐碑的，特別是像他們這些埋骨異國的人，默默無聞才是最好的下場。

綁在胳膊上的控制盒有兩個角都已經燒焦了，但是軍工產品的特性現在顯露出來，這個玩意居然還能用。通訊器的耳塞和麥克因為有飛行頭盔保護，倒是安然無恙。昨夜在埃爾門多夫，他用通訊器上的usb口充了半夜電，所以他現在連手機黨最擔心的電源問題都不需要考慮，唯一讓他懊悔的只有一件事——他把楊筱給他的硬盤留在基地了，而楊筱他們的裝備，都被自己放進那個山洞，陪伴他們的主人去了。

遠處的無人機顯然發現了這個冒著黑煙的火場，筆直的飛了過來，葉知秋戴好通訊器，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那飛機飛得不低，就算以葉知秋的視力也很難判斷出機型，如果不是他希望的結果，站在地上被飛機當靶子打可太倒霉了。

看著飛機飛近火場，卻沒有降低高度的跡象，葉知秋皺起了眉頭，北斗單兵通訊器的理論傳播距離是二十千米，不過那是實驗室參數，以現在的大氣通訊條件，長波都超不過五千千米，這種甚高頻便攜式通訊器的傳輸距離實在堪憂。

葉知秋趴地一堆石頭後面，端起留下的一隻03式步槍，對準了頭上的飛機，倒不是他想用步槍打飛機，這支槍上有四倍瞄準鏡，總比他的眼睛好用。看了一會，他失望的放下槍，在瞄準鏡裡，能隱約看到那飛機鼻子上修長的空速管，葉知秋可以判斷出那就是一架J7，讓他失望的是，他沒能在飛機的機身上找到熟悉的八一標誌。雖然如此，葉知秋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飛機再飛走，對著通訊器呼叫道：「饕餮呼叫前指，饕餮呼叫前指。」（這個代號不怎麼樣，但是至少在我想到更好的名字之前，先用這個吧。）

又呼叫了幾次，葉知秋只好頹然的看著天上的J7越飛越遠，他不知道楊筱他們的行動代號，只能使用自己從前的代號，但是顯然，東海艦隊的人不知道這個呼叫，所以沒有理他，這個結果並不出乎他的意料，在他設想的最壞結果中，無人機很可能因為他切入北斗系統中的能力而對他進行攻擊。

歎了一口氣，他翻了個身躺到地上，早上這一頓折騰，就算是他也已經疲憊不堪了，現在放鬆下來，立刻覺得全身酸痛，手上和臉上的燒傷也開始痛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已經飛遠的無人機突然轉了個彎，又飛了回來，而且同時在下降高度。

葉知秋嚇了一跳，一轉身又躲了起來，在沒有確定身份之前，他可不想被莫名其妙的幹掉。

通訊器裡響起了一個電子合成音：「前指呼叫饕餮，聽到請回答。」

停了一會，呼叫聲再次響起，這次葉知秋回答道：「我是饕餮。」

又是一段長時間的停頓，電子合成音問道：「說出身份確認碼。」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快速報出一串數字。很快，通訊器裡的聲音再次響起：「身份確認，報告你的位置。」

聽到這句話，葉知秋長出了一口氣，他報出的確認碼倒數第三位數字是錯誤的，按照約定，對方回答報告位置的話，他應該立刻重新報出確認碼，如果真的傻乎乎的報告位置，就等著挨炸彈吧。

又重新報了一次正確的確認碼，這次的回答也是一串數字。葉知秋緊張的把數字記錄下來，代入一個公式進行解碼，一分鐘後，他放鬆了身體，問道：「你們能確認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已經得到確認，報告東山的情況。」無人機轉接的語音有幾十秒的延遲，而且有些電子合成音聽起來也讓人不舒服，葉知秋知道這是為了減少通訊流量，所以無人機與前指間的通訊使用的是加密文本，到無人機上才轉換成語音，但是聽在耳裡，仍然讓他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我不知道他們的代號，但是楊小隊已全部犧牲，任務失敗。」

這一次的延遲時間更長，那邊終於問道：「資料怎麼樣了？」

「保存起來了。」葉知秋簡單解釋了昨天到現在發生的一切，然後說道：「我會直接向紅樓報告。」（純粹惡趣味）

無人機在他的頭上盤旋了一下，終於飛走了，葉知秋看著它飛行的方向出了一會神，他知道J7的航程不長，它不可能飛回艦隊，但是看它的方向，居然也不是向內陸飛，很顯然，艦隊方面對於其他同行的興趣遠比對美洲大陸原住民的大。

就在葉知秋和無人機通訊的時候，在遙遠大陸上的一座建築群裡，兩個人正坐在沙發上，一個中等身材，身穿一套沒有軍銜標誌的陸軍軍裝的老人接過身邊人遞過來的文件，看了一眼，皺眉道：「老邵他們來消息了。」

另一個穿著一身休閒裝的老人搖頭歎道：「他到底忍不住派了無人機？你又有得頭痛了！」

軍裝老人哼了一聲，想想很快到來的各種人身攻擊，搖頭道：「他聯繫上了饕餮。」

「呃。」休閒裝老人慢慢應了一聲，說道：「東艦的戰士們怎麼樣了？」

「還不知道，老邵他們正在確認饕餮的身份。」

休閒裝老人唔了一聲，不再說話，站起身來，去看平鋪在房間中間的巨大地圖。

又一份文件送了過來，軍裝老人翻了一下，說道：「饕餮的身份確認了，紫荷花沒和他在一起，東山小隊全部犧牲。」

休閒裝老人看了他一眼，皺眉道：「任務失敗了？」

「是。」軍裝老人點了點頭，對站在身邊的軍人說道：「讓參謀室評估繼續派出部隊的可行性和必要性。」

軍人敬了個禮走了出去，他才對休閒裝老人說道：「那邊的條件太惡劣了，派人登陸很困難啊。」

「你想讓饕餮發揮作用？別忘記他只是一個軍人。」

軍裝老人笑了一下，知道面前這個人一直對葉知秋有反感，搖頭笑道：「當初我保他下來，你還不同意，現在看來，一緣一啄，都是因果啊。」

休閒裝老人淡淡看了他一眼，說道：「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至少在他這個級別，只有錯誤的指揮，不能錯誤的執行。他越優秀，危害就越大。」

軍裝老人沉默了一會，搖頭道：「你說得對，但是我們的立場不同，他至少是一個好軍人。」

「他是個好戰士，不是好軍人。」休閒裝老人嚴肅的看著他：「他現在的任務已經決定了他不再是一個軍人，對於情報人員，必須像放風箏一樣，放手但不脫手，一個不能控制方向的風箏不但毫無用處，而且會給別的風箏帶來危險。」他想了一下，接著說道：「食髓知味，有了第一次，他就會有第二次，這個人不能留。」他想了一下，對軍裝老人說道：「你想辦法聯繫紫荷花，授權他可以採取必要行動。」

軍裝老人吃了一驚，抬頭看著同伴，說道：「這太危險了，如果被饕餮發覺，他就死定了。」

休閒裝老人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地圖，低聲說道：「我送他出去的時候，已經和他談過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地圖，目光聚焦的地方，不是美洲，也不是太平洋，而是橫跨歐亞大陸的那個碩大的圖形。

同一時間，葉知秋望著遠去的飛機出神，他身後的草從中，一支槍管慢慢的伸了出來，激光瞄具的光點落在了葉知秋右肩下的背部，清晰無比。

第三十章 別人的戰爭

丁飛羽把福特皮卡慢慢停了下來，這輛車是在埃爾門多夫找到的，和葉知秋初遇妮可和吉爾時她們開的那輛p150差不多。這不是軍用車輛，但是空軍基地裡輕型車輛很少，隨處可見的悍馬其舒適性實在不合他的品味，所以他才挑了這輛車，至少開起來很舒服，同時也要慶幸這輛車就停在露天下，他不用冒著遭遇喪屍的危險到庫房裡去拿車。

到現在為止，他已經第一百次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學學開軍用飛機了，他是一個比較注重品味的人，所以一直認為駕車和駕機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受，學習駕駛飛機也只是將它做為一種交通工具來掌握，必竟能在三維空間自由活動的飛機要比只能在兩個維度上活動的車輛靈活一些，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有機會駕駛軍機，所以他只會使用簡單的螺旋漿飛機，連直升機都沒玩過，更別說到處都是讓人眼花的儀表和按鈕的軍用固定翼飛機了。

與接應戰友比起來，丁飛羽更加看重自己的小命，上次在育空偷民用機飛安克雷奇是迫不得已，其中的驚險程度實在讓他不想再次嘗試，而那一次，他至少還有gps信號指引。再說偌大的空軍基地裡，居然連一輛螺旋槳飛機都沒有，實在讓人痛恨美國人的貧窮。

可是開汽車雖然安全，束縛也多，至少他必須沿著公路走，而且沒有橋的情況下，他也不能從水面上開過去，所以當他開著這輛皮卡橫穿整個安克雷奇，然後又沿著公路繞進安克雷奇北部的海角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已經開了兩個小時，如果按照直線距離的話，他現在應該到達俄國人給出的座標了，而現在他離那個地方的直線距離仍然有一百多公里，和在埃爾門多夫差不多，唯一可以慶幸的是，在他們中間不再隔著一片海水了，不過望著滿眼的山地，丁飛羽的感覺實在好不起來。

他現在走的這條公里叫做Seward高速公路，從公路編號上看來，這條公路的等級並不高，應該是以旅遊為主的路線，至少丁飛羽一路走來，已經看到了不少路邊的景點標示牌。

車還沒停穩，他就搖下車窗玻璃，探頭看著路邊的小屋，那應該是個休息站之類的地方，一個冬天沒有打理，尖頂房上的巨大招牌已經被積雪壓垮了，現在正淒慘的支在房子的前面，向丁飛羽展露出自己的後背。

「這是木製拼接的。」看不到招牌上的字跡，丁飛羽只好判斷了一下招牌的材質，然後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沒有了Gps定位，對於所有需要出遠門的人來說都是一件很不方便的事，比如現在的丁飛羽，他有地圖，也知道目標在哪裡，但是他的麻煩在於，他需要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裡。

檢查了一下HK23，他把保險拔到連發位，這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有葉知秋那樣強悍的神經，可以在任何時候冷靜的扣單發，比起節約彈藥來說，丁飛羽更看重火力的連續性，對於一個處身危險當中的人來說，最悲哀的事不是槍裡的子彈打沒了，敵人還活著，而是槍裡還有子彈，自己卻被敵人殺死了。

他輕輕繞過地上的雜物，慢慢走到小屋的門前，地上有一灘污水，看不出屋子有人出入的痕跡，但是門上的銅把手沒有積灰，就算是在風景區內，公路邊也不可能這麼乾淨。丁飛羽從戰術服的口袋裡抽出戰術燈卡在槍上對準房門，伸出左手輕輕轉了一下門把手，卡的一聲，門開了。

丁飛羽深深吸了一口氣，心裡想著這絕對應該是葉知秋的活，同時端起手裡的步槍，上身後揚，用左腳慢慢撥開房門。木製的房門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更糟糕的是，因為他開門的動作(W//R\S/H\\U)太慢，這個令人汗毛直豎的聲音長得令人無法想像。

小屋裡的光線很充足，並不像大多數災難片一樣到處黑乎乎的，從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房間內浮動的灰塵。但是總的來說，房間裡很乾淨，無論如何也不像長時間沒有人住的樣子。

丁飛羽側身從門縫裡擠了進，門在彈簧的作用下砰的一聲關上，嚇了丁飛羽一跳。他猛的回頭，結果hk23的槍管碰倒了門邊的海報架，一大疊紙片摔了下來，在地上鋪成花花綠綠的一層。

丁飛羽罵了自己一句，低頭看過去，那是一種宣傳單，應該就是說的這個地方的景點，標題印的是《SummitLakeLodge》。看到這個名字，丁飛羽的心裡立刻興奮起來，他在地圖上看到過這個地名，至少，現在他知道自己的位置了。

猶豫了一下，丁飛羽慢慢走到房門正對著的櫃檯前，那上面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但是卻沒有雜物。看完這些，丁飛羽的眼睛落到了櫃檯後的一扇門上。

足足過了一分鐘，他才慢慢的走了過去，這門是向裡開的，所以他的姿勢可以舒服一點，用腳掌就能把門頂開。

沒有預想的咯吱聲，門很順當的開了，窗子上的窗簾合攏著，但是很顯然這幅窗簾不符合燈火管制的要求，上午的陽光很容易的透射進來，所以房間裡的光線說不上充足，但是至少絕對不黑。戰術燈的照射下，丁飛羽一眼就看清了房間裡的全貌，頓時大吃一驚。這間屋子不大，一床，一櫃而已，床頭櫃上擺著一個餐盤，上面有一些吃剩下的麵包，床上躺著一個老男人，滿頭的白髮和臉上深深的皺紋都說明這個老人已經不年輕了。這些其實都不能讓丁飛羽感到驚訝，讓他吃驚的是，床上的老頭正半倚起身子，用一把大口徑的蟒蛇轉輪手槍對準著他。

老頭有著歐美老人常見的碩大腹部，他的手掌很大，三百四十一毫米的八英吋口徑手槍握在手裡，一點也不顯得勉強。他瞪著丁飛羽，咧嘴笑道：「小子，放下槍，不要讓你的腦漿弄髒我的地毯。」

第三十一章 選擇

丁飛羽望著他手裡的槍，想了一下，放開了自己手裡的hk23，任憑它被脖子上的戰術吊帶掛著，槍身在自己的腹部撞了一下，就老實下來，只是脖子有些勒。他打量了一下房間裡的擺設，走到窗邊，刷的一下拉開了窗簾。上午的陽光一下子從窗外照射進來，落在房間裡的兩個男人身上，也在老人手中的蟒蛇手槍上鍍上了一層眩目的光暈。

老人大叫了一聲，用拿槍的手擋住自己的眼睛，大聲罵道：「該死，真應該早點打爆你的頭。」

丁飛羽拍了拍手，轉頭看著床上的老人：「你這把年紀，玩槍是不是太老了一點？」

老人嘟囔著把手槍塞回自己的枕頭下面，罵道：「我玩槍的時候，你爸爸還沒來到這個世界上。」

「根據你我的年齡來看，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丁飛羽回答道，他低頭看了看床頭櫃子上的餐盤，注意到床下那個翻倒的塑料箱，看形狀，那應該是一個藥品箱。他皺眉問道：「你生病了嗎？」

「你怎麼知道？」老人顯然對這個問題很不滿，粗暴的叫道：「你是醫生嗎？」

「我不必去上農大，也能判斷出一隻雞蛋是不是臭了。」丁飛羽回答著，伸手拿起餐盤上的麵包，舉到眼前看了看，被麵包夾著的火腿肉的味道刺激了一下，連忙移開了，麵包還很完整，但至少看到了那上面的牙印，他問道：「這麵包是昨天的還是前天的？」

「昨天中午的。」老人費力的挪動自己肥胖的身體，以便找到一個相對舒適的姿勢，他能看出丁飛羽沒有惡意，不得不說，相貌清秀的人通常比較佔便宜，他問道：「你是中國人？」

「為什麼這麼肯定？你見過很多中國人？」丁飛羽懷疑的問道。

「我參加過越戰。」老人用力把被子拉到肚子下面，瞇起眼睛緬懷道：「第一騎兵師第七騎兵團。」

「那麼我相信你見過很多越南人。」丁飛羽說，很多外國佬認為整個亞洲都是中國人的地盤，但是他可不覺得在越南能看到多少中國人，除非把時間往前推個幾百年。

「不，我是說中國人。」老人說道：「我的部隊曾經襲擊過一支中國人的炮兵部隊，越南的高炮部隊有很多中國人，他們從不投降，頑強而且凶狠，除了指揮部，沒人願意襲擊這種部隊，誰趕上誰倒楣。」他看了看丁飛羽：「他們沒有你這麼高的個子，看起來很缺乏營養。就是那一次，我知道武器裝備再好也需要有人來用。」

「很不錯的結論。」丁飛羽沒有問故事的結局，皺眉問道：「還是說回現在吧，你在這裡幹什麼？」

「你覺得呢？」老人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外面出了什麼事，你要相信一個老兵的洞察力。」

「呃。」丁飛羽點頭道：「我倒是很欣賞你的忍耐力，你覺得很熱嗎？」他用手指在他的臉上劃著圈：「你頭上都是汗。」

「啊。」老人無奈的搖了搖胖胖的臉：「我想是闌尾炎，的確很痛，但是相信我，我遇到過比這更痛苦的事，那次我的肋骨從肚子裡穿了出來。」

「多久了？」丁飛羽望著他問道：「我不是問你的肋骨。」

老人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兩天。」

「真難想像，你居然還吃麵包？」丁飛羽歎了一口氣，轉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雖然從沒奢望過丁飛羽會照顧他，但是這麼果斷的行動仍然讓老人吃驚。

「給你找點抗生素。而且你需要去看醫生。」丁飛羽說道：「你的車停在哪裡？」

「也許在路上的某個地方，六個月前，有個遊客開走了它。」老人嘟囔著：「你知道哪家醫院開門嗎？或者幫我打個急救電話？」

丁飛羽歎了口氣，沒心情和他扯蛋，快步走了出去，很快從車裡拿回一個小包：「這裡是藥品和一些水，你能開車嗎？」

「去哪？」

「安克雷奇。」丁飛羽說道：「我給你畫個草圖，那裡有醫生和藥品。」

老人笑了一下：「如果我是你，就不會相信政府的宣傳。」

「沒有政府了。」丁飛羽說道：「那裡可以信任，開我的車去。」

「那麼你去哪？」

丁飛羽歎了口氣：「我得進山去，從這裡向東，大概一百公里。」

「你一定是瘋了。」老人說道：「一百公里？走著去？」

「你有什麼建議嗎？」丁飛羽問道。

「聽著。」老人說道：「如果那是一個約會的話，等你走到了，也許她和別人的孩子都生下來了……除非你會開飛機。」

「什麼飛機？」丁飛羽追問道：「的確是個約會，但是相信我，那個傢伙生不出孩子，無論多久。」

「呃。」老人愣了一下，看著他說道：「雙翼螺旋漿，雖然這種飛機從一戰開始就沒怎麼變過，但是容易起降，操作起來也很簡單，可惜他們說以我的血壓水平再飛就是自殺。」

「好吧。」丁飛羽說道：「我想我的血壓還可以，再說我出來找他本來就是自殺……飛機在什麼地方？」

「後面的湖邊，那邊的小屋裡應該還有些燃油。」

丁飛羽點了點頭，從包裡掏出一瓶水，又倒出幾片氨□西林遞給他：「你自己開車沒問題嗎？」

「當然。」

丁飛羽點了點對，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他對飛機的保養維護水平明顯要比駕機強得多，很快就把找到的飛機調整到了可以飛行的狀態，然後把飛機滑上公路，就看到老人正坐在他開來的汽車裡。

他跳下飛機，走了過去，看著坐在駕駛座上的老人，皺眉道：「你還沒走。」

「我想沒必要了。」老人看著他：「我感覺不到痛了，也許我們找到了治癒闌尾炎的特效藥。」

「Shit。」丁飛羽愣了一下，罵道：「你希望把這句話當成你的墓誌銘嗎？」氨□西林當然不是特效藥，如果是止痛片還差不多，（據說美國不讓賣止痛片？反正我沒買過。）唯一可以解釋他的疼痛突然消失的原因就是他的闌尾穿孔了。

「你瞧。」老人笑了一下：「我經歷過越戰，參加過兩次海灣戰爭，活到現在這個歲數已經很不容易了。」他看著丁飛羽，說道：「你完全不必感到憤怒，每個人都會死的，這與你無關。」

丁飛羽看著他，搖頭道：「我並不是因為這個而憤怒，只是最近葬禮參加得太多了。」

老人笑了笑，把肥胖的身子靠在座椅上，擺手說道：「快走吧，雖然我不知道你有什麼事，但是既然你本來準備徒步一百公里，那麼肯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快走吧。」

丁飛羽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嘴，到底什麼也沒說出來，他向老人點了點頭，轉身向飛機走去。他爬進機艙後，又看了一眼安靜坐在皮卡裡的老人，終於罵了一聲，重新跳了下來，向汽車跑去。

看到他又跑回來，老人有些奇怪，問道：「怎麼了？」

丁飛羽拉開車門，把他向副駕駛位推了推，咬牙道：「我先送你去安克雷奇，比起那個傢伙，你更需要我。」

第三十二章 追蹤者

葉知秋蹲在岩石上，仔細的用海水清洗自己身上的血跡，一般來說，用海水洗澡不是一個好主意，因為海水中富含鹽分，會在身上留下鹽漬，而且近海的地方，總是有很多飄浮生物，海水的氣味並不能讓人心情愉快，葉知秋選擇海水浴，只是因為他身上的血太多了，多到連他都覺得無法忍受的地步。

無人機飛走後，他遭到了來自身後的槍擊，不過相比起他的狀態來，身後那位的槍法更爛，這一槍除了嚇他一跳外，再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效果，倒是那傢伙一擊不中後，摟的那一梭子，打斷了一根粗大的樹枝，差一點砸破已經臥倒的葉知秋的腦袋。

接著發生的事情很簡單，滿腔悲憤的葉知秋順著那個槍手逃跑時留下的痕跡找到了他，同時也找到了日本人的一個研究小組，這個人是其中的一個研究員，比起他的槍法，這個人顯然更適合精細儀器。

他們是非戰鬥人員，但是葉知秋很不人道的對這些非戰鬥人員進行了一些令人髮指的殘暴行為，於是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那些日本人得到了他們不想要的東西。

很顯然，日本人不缺乏戰術佈局的高手，所以他們知道派人登陸瞞不過其他國家，比起中俄兩國，沒有了美國支持的日本實力堪憂，但是他們至少有一個優勢，他們和美國人的太平洋艦隊聯繫緊密，不但有駐防本土的美軍第五、第七艦隊支持，就連遠在關島的美軍艦隊都在試圖取得日本人的支持。相比之下，駐防韓國的美國基地在確認本土災變之後，就開始有計劃的撤離，美軍駐外基地對駐在國的態度可見一斑。

在美國人的幫助下，日本人同樣輕鬆的在阿拉斯加登陸，但是考慮到中俄兩國的態度，日本制定了一個斷腕計劃，他們計劃故意洩漏出登陸地點，拋棄大部分軍事人員，以掩護研究人員的存在。但是這個計劃在一開始就出現了偏差，韓國人也知道了這個洩漏的計劃，然後他們居然相信了日本人所謂的自然淘汰法則，並且立刻迫不及待的有樣學樣，把整整一船的人送上了美國大陸，希望能夠依靠足夠基量下的自然倖存者來建立前進基地，其結果當然相當悲慘，他們中的確有倖存者，但是這些人已經不能使用「他」這個詞來稱呼了，而且如果韓國人的船沒有在消耗掉所有能吃的東西前擱淺的話，就連這些倖存者都剩不下了，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喪屍會游泳。

然後日本人很果斷的派出了一個小隊去引起中俄兩國的注意，沒想到到底晚了一步，那邊已經先打起來了，俄國人雖然很不客氣的吃掉了西園寺真衣的小隊，卻分不出人手去吃日本人的誘餌，然後就莫名其妙的自己崩潰了。

就在留守的日本人忐忑不安的時候，楊筱的人摸了上來，為了表現得不至於太菜，日本人很積極的抵抗了一下，然後悲哀的發現高估了來襲者的戰鬥力，這些本來一心求死的傢伙居然面臨戰勝的威脅。

後來的發展走向葉知秋都知道了，他的出現對於交戰雙方都堪稱及時，唯一的問題是，那個最後出現的日本憤青研究員，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任何時候，任何種族，憤青的存在都是很耽誤事的。

留下來保護研究人員的當然是精英，但是和葉知秋比起來，這些人的能力還是有一定的差距，特別是，日本人為了擺脫封閉式作戰服的束縛，採用了一種非常極端的應對措施，這種措施的直接後果就是降低了人員的生存能力，當初西園寺真衣逃不開丁飛羽的致命一擊，後來這些安保人員也沒能有效抵抗住葉知秋的怒火。

洗乾淨了身上的血跡，葉知秋默默的坐到一塊岩石上，看著腳下的背包，那是日本人的東西，裡面裝滿了他需要的物品，但是最重要的東西都在他的身上，托現代科技的福，攜帶大量數據只需要手指大小的一塊半導體。

不等身上的海水風乾，他就背起背包，提著03式步槍走開了，他不能開走日本人的船，那樣目標太明顯，但是他們除了一艘商船外，就只有幾個戰術單人飛行背包，最大飛行里程只有二十公里，葉知秋不覺得這對他能有什麼幫助。

用手錶上的指南針確定了一下方向，葉知秋決定徒步前往離這裡最近的一條公路，雖然從地圖上來看，那條路離這裡最少有一百公里，而且與安克雷奇和他現在的位置構成了一個近仿直角三角形，但是對於葉知秋來說，他缺乏確定自己精確位置的手段，所以找到那條橫穿海角的公路無疑是最容易的辦法，到達那裡後，他不但可以簡單的沿著公路回安克雷奇，如果運氣好的話，還可能找到一輛可以開動的汽車。

葉知秋的背包很沉重，但是對他的行動沒有多大的影響，以他的速度，有把握在兩天內找到那條公路。

他的步子很大，速度看起來不快，卻是最省力的走法，走了大約一個小時後，他走進了一片樹林中，消失不見了。

又過了一會，一個人影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跟在行軍狀態的葉知秋身後並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這個人帶著一支步槍，為了跟上葉知秋，現在已經把步槍背到了身上，可是就算這樣，仍然被葉知秋落下了很大一截，看到葉知秋突然鑽進了樹林，他猶豫了一下，也跟著一頭鑽了進去。

這是一片楊樹林，高大稀疏，樹林裡的光線還算充足。這個人小心的辨認了一下地上的足跡，快步跟了上去。沒走出多遠，突然從他身邊的樹幹後伸出一隻胳膊，猛的勒住了他的脖子，有人低聲在他的耳邊說道：「你好，需要幫忙嗎？」

陽光透過楊樹寬大的葉片，落到這個人的臉上，那是一個白人少年，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現在，他的臉因為缺氧而漲紅，他雙手攀住勒著他脖子的手臂，用力拉扯，卻毫無效果，一抹絕望出現在他的眼中。

第三十三章 都是中國人

感受到手臂上傳來的力量越來越弱，葉知秋放開了勒住少年脖子的胳膊，拉住他的衣領讓他轉了個身，然後用力按在樹幹上。少年身後背著的步槍在他的後背和樹幹之間起到了阻隔的作用，痛得少年大叫了聲。

葉知秋把臉湊到少年的面前，仔細打量了他一下，少年的膚色很健康，從他的面部皮膚和手上的血管隆起程度來看，他的生活環境應該比較優越，至少沒幹過什麼重活，但是很顯然，他近期的生活質量下降得厲害，身上有多處傷痕，而且有些營養不良。他皺眉問道：「你是誰？」他早就發現有人跟蹤了，事實上，野外追蹤是一個技術難度很高的活，顯然少年不適合這份工作。但是葉知秋實在想不到自己會捉到這麼個小不點，很難想像他這樣大的美國男孩會背著把步槍隻身在野外活動。

少年瘋狂的喘著氣，似乎想把一生需要的氧氣都吸進肺裡，他垂著頭，不敢看葉知秋的臉，只是用兩隻手捧住脖子，一幅生怕葉知秋捏死他的樣子。

再一次打量了面前的少年一眼，葉知秋放開按住他胸膛的手，退開了一步，他沒有發覺少年有後援，所以至少不用擔心被人前後夾擊。他靠在剛才藏身的楊樹上，問道：「我的耐心有限，而且我可不知道什麼未成年人保護法，你最好有能讓我滿意的答案。」

少年聽到他的話，偷偷抬頭瞄了他一眼，然後迅速低下頭去，開始咳嗽起來。葉知秋不耐煩的說道：「好了，回答我的問題，除非你是肺炎，不然就別裝太監。」

少年又咳了幾聲，終於停了下來，低聲道：「我都看見了。」

「看見什麼？」

「你從飛機上跳傘。」

「呃。」葉知秋沒想到居然還有觀眾，他突然注意到少年背著的步槍，皺眉道：「你的槍是哪來的？」

「我父親的。」

「很好。」葉知秋對於少年有問必答的風格很滿意，他伸手從少年身上取下步槍，檢查了一下，皺眉道：「你父親教你把上膛的步槍背在身後嗎？」

「我把保險關了。」

葉知秋哼了一聲，幫他退出子彈，然後把槍扔還給他：「感謝你對北方兵器產品的信任，不過你這槍肯定過質保期了。」少年背著的是一支一九八一年北方兵器生產的五六式自動步槍，槍身保養得很好，但是膛線已經磨損了，顯然這支槍發射過很多子彈，他皺眉道：「你父親在哪裡？我得和他談談。」

少年戒備的看了他一眼：「不是他讓我跟蹤你的。」

「那當然。」葉知秋說道：「也不是他帶你到這裡來的，我知道。那麼你為什麼出現在遠離城市的丘陵地帶？童子軍拉練嗎？我不知道美國的孩子們遠足的時候還帶自動步槍，你父親對你還真放心。」

他緊盯著少年的眼睛，看到他迅速低下頭，於是放鬆了語氣說道：「你不屬於這裡，我能猜出你為什麼會在這，但是其他的事情需要你來告訴我？」

少年低著頭想了一會，慢慢說出了他的經歷。他叫鄧肯·林恩，冬天和他的父親一起來阿拉斯加獵熊，但是很不走運的是，獵熊季節剛剛開始，他們就變成了喪屍的獵物，經過了這半年之後，當初一起來到這片土地的人中只剩下了他和他的父親，惡劣的生存條件下，鄧肯的父親病倒了，所以小鄧肯不得不擔負起尋找食物的重任，當他發現葉知秋之後，因為好奇，才會選擇跟蹤他。

聽鄧肯說完，葉知秋看著他，慢慢說道：「我沒見過你的父親，但是我猜想，他應該是一位正直的人，那麼作為他的孩子，說慌是一種可恥的品德。」

少年低垂著頭，半晌才說道：「我沒說慌。」

「那用你父親的名字發誓。」

鄧肯愣了一會，不再堅持他的說法，抬頭看著葉知秋說道：「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抗生素。」

「你父親怎麼了？」

少年搖了搖頭：「他在發燒，不斷咳嗽。我們懷疑是肺炎。」

葉知秋的神色嚴肅了起來，他問道：「他受傷了嗎？」

少年想了想，搖頭道：「不。」

「多久了？我是說他生病。」

「半個月吧。」少年拿不準他的意思，支吾著回答，很顯然，他對他的戒心很強，這更加堅守了葉和秋的猜想，鄧肯肯定知道一些關於他的身份。

「帶我去看看他。」

「不。」少年很堅定的回答。

葉知秋望著他，慢慢說道：「我不會傷害他的。」

「好吧。」葉知秋點了點頭，從背包裡翻出一些藥品和食物放到少年的面前：「替我向你的父親問好。」

少年有些驚喜的看著地上的東西，猶豫著伸出手，拿著一個藥瓶，然後一臉茫然的問道：「這是什麼？」

「阿斯匹林。」葉知秋說道：「那是日文。」他跳傘的時候掉進了火場，可以說一無所有，後來在火場附近又沒有找到戰友們的背包，很顯然楊筱他們在攻擊前輕裝了。所以葉知秋現在的裝備都是從日本科研隊伍那裡拿來的，說明當然都是日文。

聽到他的話，少年臉上立刻顯出了戒備的神情，他抬頭望著葉知秋，問道：「你是日本人？」

葉知秋把他的神色變化都看在眼裡，嘴上卻沉吟道：「我對這個說法感到遺憾。」他站起身，伸手比了一下自己的身高：「一般來說，純種的日本人是不會長到我這麼高的。」這個說法比較陰損，起碼日本男籃的人不會同意，但是少年對於亞洲人種的認識顯然不怎麼深刻，葉知秋不介意幫助好萊塢培養美國下一代的優越感，順便踩一下讓自己痛恨的對象。（事實上，關於這一點我還是查了一點資料的，上面的說法和我的認識相反，但是基於國統局對於國內工資水平的報告，我有選擇的在報告中中國人平均身高的數據上加了一半，個人認為這應該比較符合事實。當然，也許我應該減一半的。）

說完，他重新彎下腰，把自己的臉湊到少年的眼前，說道：「記住，個子像我這樣高並且品德高尚的人，都是中國人。」

第三十四章 苔原狼

少年背著沉重的步槍，快步穿行在樹叢中，事實上他已經很疲憊了，那支槍的重量不是一般的沉，背在身上感覺就像一個大鐵坨，但是他仍然走得很快，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父親需要這些藥品，只要有對症的藥物，他相信父親很快就能恢復健康。

快步穿過一片開闊地，他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腳步，和葉知秋告別後，他忍不住吃了一點東西，包括一大塊巧克力和一包餅乾，這種日本產的壓縮餅乾味道很差，從前的他是肯定不願意多吃一口的，但是剛才他卻吃得很香。

跑上山坡的時候，他感覺到兩條腿的酸痛，但仍然奮力狂奔，這幾個月來，他和父親相依為命，他迫切的想看到父親讚許的目光。為了節省體力，他並沒有走平時的路線，而是抄了一個近道，從一片小山坡上跑了過去，到了坡頂，他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氣，跳了下去。

背著重物從接近兩米高的地方跳下去，這在災難前對於鄧肯是難以想像的，但是經過這六個月的磨歷，這點高度對於他來說已經算不上危險了。有人說災難可以激發人類潛能，但是事實上，那只不過是需不需要的問題，就像做case，壓力大的時候，速度自然就快一些。

鄧肯在落地的時候踉蹌了一下，疲勞讓他的動作有些變形，沒能做好緩衝。他覺得右腳著地的時候腳跟落得快了一些。鄧肯用雙方扶住了地面，這才沒有摔倒，然後立刻站了起來，前面就是他們的棚屋，不知道是什麼人搭建的，自從找到這個地方後，他們就住了下來。

眼前的景像讓他大吃一驚，棚屋的門開著，用圓木砌成的牆壁有一側已經倒塌了，失去了支撐的房子傾斜著，搖搖欲墜，有兩隻毛茸茸的動物從裡面跑了出來，嘴裡爭搶著一塊鮮肉，看到突然從天而降的少年，兩個動物愣了一下，警惕的聳起了耳朵，四隻綠油油的眼睛直盯著鄧肯。

有過半年狩獵經驗的鄧肯當然認識這種動物，有人說阿拉斯加最多的兩種動物就是馴鹿和狼群，鄧肯的父親是一個優秀的獵手，所以他對馴鹿的滋味已經很熟悉了，自然對與鹿群伴生的狼群也不陌生。一般來說，這些體積不大像狗一樣的動物對於獵人的威脅不大，因為食物充足，狼群也很少冒險攻擊人類，但是現在，這些動物出現在他們的房子裡，顯然不是來串門的。

愣了一下，鄧肯立刻扔掉背包，去摘背在身上的步槍，使用七點六二毫米子彈的五六式步槍近距離內的侵徹力極大，甚至可以把一頭成年狼打飛。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那兩頭狼已經扔下了口中的食物，向他撲了過來。狼群很少主動攻擊人類，這種行為在正常情況下是非常罕見的，顯然它們被剛才的肉食刺激到了，此刻充滿了攻擊性。

鄧肯摘槍的動作耽誤了時間，所以兩隻狼撲到他身前的時候，他只來得及把槍拿到手裡，無論如何也來不及撥開保險，所以他揮起步槍，向身前的那頭狼砸了下去。

那隻狼閃了一下，槍托從它的頭上滑過，帶飛了它的一隻耳朵，它嗚咽著跳開了一步，但是另一隻狼趁著這個機會衝了過來，鄧肯來不及再次揮槍，橫槍一攔，那頭狼撲到了他的槍上，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站立不穩，仰面倒了下去。

他倒下之前，向後退了一步，所以那隻狼落到了他的腿彎處，它比鄧肯的動作快了一點，四肢著地後，立刻準備再次攻擊鄧肯，身子剛剛探出，就被鄧肯用兩條腿夾住了它的頭部，狼嗚咽著張開大嘴，試圖掙脫開來，鄧肯知道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奮力收緊雙腿的同時，單手揮起步槍，向它的頭上砸去。

一擊即中，但是狼的頭骨顯然比預想的要堅硬一樣，它汪的大叫了一聲，猛的掙脫開鄧肯的雙腿，向後跳開。這時另一隻狼已經竄了過來，繞過同伴，向鄧肯的脖子咬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鄧肯聽到有人大聲叫著：「趴下，別動。」接著傳來一聲槍響，他身上的狼猛的顫抖了一下，從鄧肯身上摔了下去，四肢抽搐著，倒在地上。

又是一聲槍響，另一隻被鄧肯擊中頭部的狼也仰面摔了出去。鄧肯突然從險境中解脫出來，不禁有些迷惑，他躺在地上，呆呆的看了一眼倒在他身邊的狼屍，突然清醒過來，連忙一躍而起，大聲叫道：「爸爸。」

回答他的是一聲怒喝：「讓開。」然後他被一股大力一下子甩到了一邊，這時他才反應過來，這個聲音有些熟悉，但是口音很重，絕對不是父親的聲音，同時也看到從他們的棚屋中相續鑽出了五六條苔原狼，看到他們的同伴被打倒在地上，一頭體形碩大的狼仰天嚎叫了一聲，幾頭狼同時向他奔了過來。

鄧肯吃了一驚，好在直到現在，他的手裡仍然緊握著他的步槍，這個時候連忙掉轉槍口，打開保險，還沒有端起槍來，就看到一個人大步從他的身邊走過，向著狼群迎了過去。

能幹出這種只能在李連傑電影裡幹出來，連成龍都不敢幹的事的人，當然只有葉知秋，他有豐富的跟蹤經驗，並不需要像鄧肯那樣緊緊跟隨，生怕跟丟了，所以在鄧肯穿過開闊地的時候，他就老老實實的蹲在後邊看著，等到他趕到山坡上的時候，正好看到鄧肯被狼撲倒，他連忙用手槍幹掉了兩隻狼後，才縱身跳了下來，正好看到又有狼衝了出來，而鄧肯卻忙著找爸爸，於是連忙伸手把鄧肯拉到一邊。看著惡狠狠撲過來的苔原狼，葉知秋的心裡突然充滿了興奮。

自從見到楊□之後，他就一直過得比較鬱悶，雖然他一直在忙碌，但是明知道戰友們的結局卻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非常壓抑，偏偏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他還不能和楊筱並肩戰鬥。雖然他出現在最後時刻，扮演了終結者的角色，但是無論如何，楊筱都是死在迤的手裡。每當想到這一點，他的心情都會無比煩躁，這也是當他訊問日本人後，沒有留下一個活口的原因。作為一個戰士，當沒有需要的時候，他並不嗜殺，但是這顯然與心情有關，現在的他其實渴望殺戮。

所以他在鄧肯驚訝的目光中將格洛克插回到槍袋裡，任憑M4在背上隨著步伐跳動，就那麼赤手空拳的迎向狼群。

只一轉眼的時間，兩頭像大狗一樣的苔原狼並肩躍起，向他撲來，在鄧肯的驚叫聲中，葉知秋雙臂向前合攏，正好按在兩隻狼的頭部側面，於是兩頭身在空中的苔原狼在他的力量下改變了運行軌跡，將兩顆狼頭狠狠撞在了一起，鄧肯用槍托砸不碎的狼頭波的一聲裂開了，鮮紅的血和灰白色的腦漿交相輝映。

葉知秋雙手一分，將手裡的兩隻狼屍扔在地上，跨步向前，一腳踢在第三隻狼的下巴上，那隻狼嗚咽了一聲，在空中翻滾著摔在地上。

後面跟上來的幾隻狼立刻猶豫了起來，身為一種凶殘的野獸，狼其實也是知道恐懼的，特別是在殺氣騰騰的葉知秋面前，與生俱來的本能讓它們更能感受到面前這個人的危險，於是離葉知秋最近的兩隻狼心裡開始打退堂鼓，同時準備轉身逃走。經常參加體育運動的人都知道，轉身是一個很浪費時間的動作，所以在它們完成這個動作之前，葉知秋已經來到了它們的面前，刀光閃耀，兩隻狼哀嚎著摔了出去，葉知秋出刀夠快，但是仍然來不及在它們身後割斷它們的脖子，所以這兩隻狼被開膛破肚，卻一時還死不了，只能拖著滑落出的內臟在地上翻滾。

葉知秋從飛濺的血霧中踏步而出，右手輕揮，手中的軍刺飛出，貫穿了最後一頭狼的頸部，將它釘在了棚屋的牆壁上，這隻狼就是體型最大的那隻，葉知秋飛刀出手的時候，它已經開始加速逃離，所以軍刺雖然射中了它，卻沒有準確命中，也就沒能直接割斷它的動脈血管，它的脖子被釘住，無法轉動，只能用一側的眼睛哀怨的望著葉知秋，完全無法想像，一個人類怎麼可能有如此強大的戰鬥力。

第三十五章 死亡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除了那兩隻被殺還沒有死的狼還在哀嚎之外，就只有滿地的狼屍能夠說明剛才的情況有多凶險。鄧肯端著槍，不敢相信的眨著眼睛，眼前這一幕實在太令人吃驚了，除了電影，他實在想不到能看到這種場景。

愣了一會，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快步向葉知秋追去，嘴裡問道：「你跟蹤我？」

「現在看來，那是一個正確的選擇。」葉知秋頭也不回的說道，他走上前去，伸手按住被釘在棚屋牆壁上的狼頭，用另一隻手猛的拔出刺刀，狼身體裡的血液早已經從刀身的血槽裡，失去支撐的屍體軟軟的摔倒在地上。他隨手把刺刀在狼身上抹乾淨血跡，正想說話，看到鄧肯一步跨進了棚屋裡，不禁歎了一口氣，跟著走了進去。

鄧肯呆呆的站在進門的地方，屋子裡一片狼藉，到處都是飛濺的血跡，在離門不遠的地方，躺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已經被狼群咬得支離破碎，很難辨認出原來的樣子。他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張大嘴巴，卻發不出聲音，只是機械的扔掉了手裡的步槍，向屍體走去，剛跨出一步，就被葉知秋拉住了，他皺眉問道：「你不能過去。」

鄧肯用力掙扎了一下，發現沒有什麼效果，才慢慢說道：「我父親在裡面。」

「不知道那是不是你父親，但是我知道，他被感染了。」地上的屍體已經被撕咬得面目全非，但是葉知秋仍然能夠判斷出他生前把自己裹得很嚴實，現在它躺在地上，身上的衣物被狼群撒破了，一隻手臂暴露在射入屋中的陽光裡，這隻手臂上佈滿了細小的水泡，有組織液從基面滲透出來。

鄧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屍體，說道：「那不是我父親，我要到裡面看看。」

葉知秋大汗，他本來準備如果鄧肯堅持的話，就強行把他帶出去，沒想到根本是自己表錯情了。

但是他的擔心很快變成了現實，鄧肯在離這具屍體不遠的角落裡發現了他的父親，很遺憾，他也沒能倖免。

幫鄧肯把他父親的屍體搬到屋外，他看著鄧肯沉默著用水清洗他父親的身體，奇怪的問道：「另一個人是誰？」

鄧肯默默的用一塊軟布沾著水擦試著他父親臉上的血跡，好像生怕用力過大讓他感到疼痛一樣，沒有任何的表示，就在葉知秋準備放棄的時候，他突然說道：「他是福勒，來自南卡羅萊納州，是個水管工。」

「他是和你們一起的？」

「對。」鄧肯回答道：「他也是來渡假的，後來他受傷了，就變成那幅樣子，躲進了森林裡，父親幾次想伏擊他，都沒有成功，所以父親說他還保留著獵人的直覺。」說到這裡，他轉頭看了葉知秋一眼，問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已經至少看到過三個聰明的喪屍了。」葉知秋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所以看著他回答道。這三個喪屍中，莉莉當然算一個，那個能和葉知秋打個平手的喪屍之王算是智力水平最高的，但是他見到的第一個有智力表現的喪屍卻是小鎮上雜貨鋪的老闆，他老人家居然收起了吉爾落在地上的手槍，按照妮可等人的猜測，它應該是覺得那只槍和它從前的手槍很相似才會做出這種事來，事實，除了食物，很少有關於喪屍愛好收集的報告。

鄧肯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當初他的父親這樣猜想的時候，他還曾經嘲笑過自己的父親，想到這裡，他低頭看著父親的面容，突然問道：「如果有喪屍完全恢復了智力，它還是它嗎？」

葉知秋愣了一下，他對於純哲學的問題一向比較頭痛，所以皺起眉頭問道：「什麼意思？」

鄧肯低聲說道：「我父親說，如果這真的發生了，那麼它就是一個生了一種怪病的人。所以他不肯再去捕殺它。」

葉知秋發了一會愣，問道：「你都知道什麼？」

「它們力大無窮，行動迅速，但是害怕陽光，在陽光下爆曬皮膚會起泡，就像吸血鬼。」鄧肯說道：「我父親說這可能與噗淋病有關。」

「噗淋病？」葉知秋問道，很顯然，鄧肯和他的父親對於喪屍並不陌生，顯然他們接觸過不止一隻喪屍，當然在小鎮上，妮可曾經說過喪屍可能對紫外線過敏，但是並沒有提起過噗淋病這個名字，作為醫生，她不太可能不知道這個名詞，沒有直接聯想到它，一定是想到了什麼，所以他對少年口中的名詞很感興趣。

少年搖頭道：「那是一種皮膚病，強光照射後身上會起泡，我也是聽父親說起的，他其實也不清楚。」他憂傷的轉頭看了一眼棚屋：「我們一共獵殺過三隻喪屍，只有福勒被父親放棄了，他說希望他能頂過來，想不到最後卻被它殺死了。」

葉知秋慢慢走到他的身邊，蹲下身子，看著他父親身上的傷口，因為他的屍體比較靠裡，所以身上被狼撕咬的地方比較少，葉知秋沒有在他的身上發現致命的傷痕，皺眉道：「你是說福勒殺死了你的父親？」

鄧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除了它還能有誰？我們都知道，狼群是沒辦法推倒牆壁的。」

「喪屍也不能。」葉和秋淡淡的說道：「如果那牆壁夠結實的話。」說完，他拍了拍鄧肯的肩膀，站起身來。很顯然鄧肯的父親是一個優秀的獵手，只要有充足的準備，他有足夠的把握獵殺喪屍，所以鄧肯對於喪屍能力的判斷只能來自於他的觀察，而葉知秋多次與喪屍面對面的交手，他對喪屍的力量和速度有很直觀的瞭解，在他看來，人類變成喪屍後，力量速度這一類的能力值的確會有提高，但是提高的程度與它還是人類時的體質有很大關係，即使是葉知秋見過的能力值最高的那個傢伙，也並不比他強壯多少，他很懷疑一隻喪屍能夠推倒用圓木釘起來的棚屋牆壁。

第三十六章 高尚的喪屍

勘察現場不是葉知秋的本職工作，那應該是吉爾的活，但是葉知秋的優點是他製造現場的經驗無比豐富，以這個為前提，他其實也能很容易的逆推出事實發生的過程。

當他再次走出棚屋的時候，鄧肯仍然在為他的父親擦洗身體，那位不幸的先生腿上有一塊肉不見了，從傷口的面積上來看，葉知秋猜想它不太可能被狼吞下去，也許仔細找找還能找得到，當然這也只是想想，他可不會這麼無聊。

他走到少年的身邊，停住了腳步，想著應該怎麼說，鄧肯的承受能力明顯超出他的預計，本來他以為少年突然失去了相依為命的父親會歇斯底里的，但是顯然嚴酷的環境很鍛煉人的意志，少年要比他想像的堅強。

棚屋的牆壁是用半截的圓木釘起來的，這些直徑二十到五十毫米的圓木份量非常足，所以在裡側用了很多相同的圓木來縱向固定，但是葉知秋發現很多長釘都有鬆動銹蝕的痕跡，那面牆明顯沒有看起來那堅固，但是這仍然無法解釋它為什麼會倒塌，從圓木下壓住的野草看來，它倒塌的時間應該是在上午，因為草上的露水很少。葉知秋很難相信，福勒這個資深喪屍能在烈日下衝擊一間棚屋，就算它的腦殼進水了，過敏引起的疼痛感也能幫它把這些水排出去，依靠意志戰勝困難這種事情說起來很玄妙，其實只可能發生在智慧生命的身上，動物更多的是依靠本能，感到飢餓就會捕獵，感到恐懼會逃跑或者躲藏。那麼感到疼痛呢？也許會被刺激得爆小宇宙，但是更大的可能是放棄。而且就算福勒能夠忍受疼痛，它的身上也必然會受到陽光的灼燒，但是現在它只有兩隻手上有嚴重的灼傷。另外葉知秋發現了那面牆有被從內部破壞的痕跡，這很奇怪，如果福勒在房子外面，那麼在裡面的當然只有鄧肯的父親，就算他想出來，完全可以走門，沒必要去拆房子。

鄧肯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葉知秋只好把手裡的水壺遞過去，那是從屋子裡揀來的，本來上面還粘著一些血跡，不過被葉知秋擦掉了，雖然沒有跡像表現孢子可能通過胃腸道感染，但是出於安全起見，他還用打火機烤了一下壺嘴和壺蓋。

鄧肯接過水壺，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喝，而是很細心的倒在他父親的身上，繼續擦拭，葉知秋歎了一口氣，目光順著他的動作望過去，突然發現他父親的身體上起了一些變化，這些變化很微小，就像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一樣，如果不是葉知秋對屍體很熟悉，知道這絕對不是人死後的正常現像的話，他肯定會忽略過去。

他愣了幾秒鐘，突然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一下子明白過來。他一把拉起鄧肯，叫道：「停下。」

鄧肯被他粗暴的行為激怒了，奮力掙扎了一下，尖聲叫道：「你幹什麼？放開我。」

葉知秋沒有放開他，反而拉著他退開了兩步，伸手抓起他的手舉到眼前，鄧肯手裡的軟布滴著水，上面還纏繞著一些脫落的毛髮。

他放開鄧肯，望著他的眼睛低聲道：「你還沒明白嗎？他被感染了。」

鄧肯打掉他的手，罵道：「他是被福勒殺死的，所以才會感染。」

「不。」葉知秋說道：「死人不會感染，他是感染之後才死亡的。」他看著鄧肯，沉聲問道：「你說他一直在發燒？他接觸到過喪屍的血液？」

「沒有。」鄧肯惡狠狠的說道：「讓開。」

葉知秋搖了搖頭：「我在福勒的身上發現了人類的咬痕，你父親有一支獵槍，如果他被福勒攻擊了，為不什麼不用槍，而用牙齒？」

他回過頭來，望了一眼棚屋，搖頭道：「你父親說得對，福勒肯定恢復了智力，他發現你的父親在房間裡變成了喪屍，覺得他可能會傷害到你，所以才冒險走出樹林。」說到這裡，他已經想明白了，福勒應該用什麼東西包裹住了自己，避免了身體直接暴露在陽光下，所以只有兩隻手被灼傷了。但是簡單的衣物並不能完全阻擋紫外線，所以他仍然不能在陽光下支持多長時間，那面牆應該是鄧肯的父親拆的，剛剛變身喪屍後，它沒有任何智力，而且性情狂燥，所以才會破壞牆壁而不是門，福勒是在牆壁倒塌後衝進去的，然後兩隻喪屍扭打起來，血腥的搏鬥引來了狼群，終結了這場戰爭。

給鄧肯解釋這個並沒有花費葉知秋多少時間，不是鄧肯不想聽，而是他聽不到了，就在葉知秋說出他的猜測的時候，鄧肯突然昏倒了，如果不是葉知秋正抓著他的胳膊，他就能很親密的和大地接觸了。

葉知秋本來以為這是劇情裡常見的傷痛導致昏迷，但是當他抱起鄧肯的時候，就發現不對，鄧肯也在發熱。

迅速把鄧肯平放在地上，葉和秋很快就在他的身上找到了一處傷口，事實上，鄧肯身上的傷口不少，經過了半年的原始社會生活，他的衣物多少有些破爛，天氣回暖後，他穿得又比較單薄，有些地方的衣物已經無法保護身體了。鄧肯回來的時候因為急於見到父親，在樹林中穿行的速度很快，身上就多了一些劃傷，這點傷對於現在的鄧肯來說並不算什麼事，他也沒有在意，但是在接觸他父親的遺體的時候，有些血液弄到了他的皮膚上，被狼群撕咬過的屍體表面有很多還沒有凝固的血液，這些血液裡含有大量的恢復活性的致命孢子，甚至還有正在繁殖的真菌，所以鄧肯被感染了，就像被喪屍咬過一樣。

葉知秋慢慢的站起身，低頭看著鄧肯，他的體溫還在升高，高熱造成的不適感使得他的表情有些猙獰，葉知秋知道，既然他已經進入昏迷了，那麼三四個小時後，他要麼死去，要麼變成喪屍，中間可能會有痙攣，那是高熱造成的肢體損害，與致病孢子無關。

他看了一下四周，理智上，他應該把這裡的一切一把火燒掉，伊暉已經確認了，那些真菌耐低溫，但是對高溫的耐受能力不值一提，只要一把火，就可以把兩隻喪屍和那些可能被感染的狼群連同它們身上攜帶的真菌一起消滅。然後放棄已經失去希望的鄧肯在這裡自生自滅，或者乾脆把他扔到火裡，直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見到過一個人在昏迷後活過來，除了他自己之外。

如果是剛剛踏出國境的葉知秋，他毫無疑問會這樣做，但是經歷了半年多的嚴酷殺戮之後，他已經感到了從前隨處可見的生命是如何的可貴，特別是鄧肯的表現，他稱得上是一個優秀的人類，比很多成年人都好，他不應該就這樣毫無價值的死去。

沉吟了一下，葉知秋大步走開，取回他的背包，從裡側的夾層裡取出一盒針劑，這種封裝在一次性注射器裡的藥品很像戰場急救中的嗎啡，上面用日文標注著——「實驗品x1」，葉知秋猶豫了一下，把注射器直接按到了鄧肯心臟的位置，把裡面粉紅色的藥水注射了進去。

第三十七章 大國心態

丁飛羽送老兵回安克雷奇的時候，在那塊招牌的背面用很大的字號給葉知秋留了言，因為他怕字號小了葉知秋看不到。但是事實上，文字圖像這種信息方式放得太大了，同樣會失真，丁飛羽畫的東西雖然不需要坐在飛機上面看，但是當葉知秋開著從公路上順來的land以每小時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從老兵的小屋前掠過的時候，他根本沒注意到那如同鬼畫符一樣的漢字。

本來葉知秋在未知駕駛環境下的心理防線是一百四十公里，但是這條觀光公路的路況實在令人髮指，考慮到翻到溝裡基本不能指望有人來救，他也只能耐著性子讓速度表的指針在一百公里左右搖晃。

鄧肯中間醒過來幾次，但是發熱現像一直沒有緩解，葉知秋包裡的酒精已經用光了，又不敢給他服用退燒藥，只能用冷水外敷，效果非常差。當鄧肯又一次在顛簸中清醒過來後，他茫然問道：「我還沒死？」

「是啊。」正好到了一處彎道，葉知秋沒有踩剎車，直接換檔過彎，結果在出彎前就看到路邊扔著一輛SUV，他猛甩方向盤，差點把鄧肯從車裡甩出去。

鄧肯叫了一聲，費力的伸手摀住被車門撞痛的頭，他被葉知秋綁在後座上，再加上長時間高燒，全身的關節和肌肉酸痛得厲害，也沒辦法支起身子向車外看，只好問道：「我們在哪裡？」

「公路上。」葉知秋驚魂未定，決定以後在視線不良的地段無論如何也要減速，剛才幸好車輛沒有漂移，不然現在他們不是在燃燒的汽車裡也得翻到公路下面去。所以他回答了一句標準的廢話。

好在鄧肯的頭腦仍然處於昏昏沉沉的情況下，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剛剛得到一句很接近真理的答案，捂著頭說道：「我生病了？我父親在哪？」

「我把他留在原地了。」葉知秋先挑簡單的回答，然後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你不是生病了，你被感染了。」

告訴鄧肯真相很殘酷，但是葉知秋本來就不是心軟的人，他只願意幫助值得幫助的人，如果鄧肯被真相壓垮，他不介意停車把他扔下去，沒有那種藥品支持，根據日本人的研究資料，他會在二十四小時之內變成喪屍，很顯然，日本人得出這個結論肯定是做了活體實驗，只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像伊暉他們那樣擁有志願者。

沉默了一會，鄧肯低聲說了一句話，葉知秋沒有聽清楚，高聲問道：「什麼？」

「是我父親對嗎？」鄧肯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我想他不是故意的。」這句話大聲說出來的時候，顯得很缺乏誠意，但是鄧肯接受了他的安慰，過了一會才問道：「那為什麼我還沒死？」他見過幾例人類被感染後發生的事情，所以稍稍想一下就發現了問題。

葉知秋對他冷靜的思考能力非常滿意，像他這樣能敏感的意識到關鍵問題的能力非常罕見，可惜按照日本人的預計，那種藥品一旦開始使用，就無法中斷，而且會持續損害使用者的身體，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鄧肯的結局注定會很不妙，就算他能活到找出治癒辦法的那一天，他的身體也已經受到了嚴重損害。

他從後視鏡裡看著鄧肯，回答他的問題：「我給你注射了一種藥品，它能緩解被感染的情況，但是會降低你的血氧含量，如果你現在覺得胸口憋悶，全身無力的話，那不是因為你生了病，而是因為這種藥品阻斷了血氧合成。」

「我現在只覺得全身疼痛。」鄧肯痛苦的抱怨著，然後突然問道：「我需要一直使用這種藥品嗎？」

葉知秋讚賞的望著他，可惜鄧肯看不到他的表情：「是，但是至少還有希望。」

鄧肯沉默了一會，問道：「你是美國人嗎？」

葉知秋愣了一下，反問道：「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鄧肯沉默了一會，說道：「前幾天，我們聽到了炮聲，父親說那是一二零毫米以上的艦炮，但是肯定不是美國海軍的。」

他們聽到的炮聲應該是俄國人炮擊楊筱他們的時候發出的，AK130的口徑是一百三十毫米，鄧肯的父親雖然沒有猜中，但是差得也不多，一般來說，大口徑重炮的炮聲都差不多，很難分得清是艦炮還是陸基炮，但是阿拉斯加多山，重炮部隊的機動很困難，所以不難猜到炮擊來自艦船。所以葉知秋好奇的只有一件事：「你父親是軍人？」

「他在海軍服過役。」

「呃。」葉知秋心中瞭然，難怪鄧肯的一舉一動很有軍人的特點，原來是來自言傳身教。他皺眉問道：「所以你才去察看？」得到了鄧肯的確認後，葉知秋搖頭道：「你父親太大意了，居然讓你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他本來想自己去的。」鄧肯說道：「但是他病了。」

「為什麼他非要這麼做？」葉知秋隨口問道。

鄧肯立刻回答道：「他說：『這是二百多年來第一次有外國人的炮火落到這片土地上，我們雖然無力反抗，至少要把這一時刻記錄下來，然後千百倍的報復回去。』」

葉知秋愣了一下，失神之下，差點一頭撞到路邊的山崖上，他皺眉道：「我喜歡你父親的想法。」

聽到葉知秋稱讚自己的父親，鄧肯得意之餘，忘記了繼續糾結葉知秋的國籍問題，回答道：「我父親說，這是大國人應該擁有的心態。」

「是啊。」葉知秋歎了口氣，這就是中美兩國文化間的差異，美國人崇尚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吃了虧一定要找回場子來，寧可自損一萬，也要殺敵八千。中國人則講究以德報怨，以德服人。放到網文裡，就是一個是寫爽文的，一個是寫虐文的，無論哪一種，都有人追看。雖然喜歡看爽文的多一些，但是鑒於經典的結尾如果不能TJ，就一定要悲劇的理論，倒也難說誰的路子更好。

第三十八章 重返安克雷奇

葉知秋離開安克雷奇倖存者聚集區已經一周了，當他的SUV穿過安克雷奇市中心，出現在聚集區附近的時候，他敏感的察覺到了不同。

在他離開前，這一片區域的街道都已經被清理過了，在他的親自主持下，射界內完全沒有障礙物，並且按照機槍標尺射程在地上塗畫了明顯的標記，沒有了障礙物的顧慮，他轉出街角的速度很快，快到前出瞭望塔上的哨兵剛剛反應過來，他的車子就已經衝過了哨位。於是葉知秋立刻聽到了身後傳來的槍聲，那槍聲並不是在向他射擊，而是鳴槍警告，既通知了下一個哨位提升警戒級別，又警告了闖入者，如果再不停車，前面就「槍炮的給」了。

葉知秋沒有記得在這個位置有哨位，在他看來，在前面視線不良的位置放哨兵，完全是給敵人摸哨用的，可以等同於謀殺，所以只在圍牆外一千米範圍內的制高點放哨位，起的僅僅是一個緩衝的作用，沒想到一周沒見，控制區的警戒範圍又沿伸了。

他在控制區雖然沒有司職，但是戰鬥人員大多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對於他們處理緊急事件的程序一清二楚，知道如果自己不減速的話，前面的人肯定就不只是鳴槍了，於是放開油門，換檔準備停車。

一公里的距離轉眼既至，兩個身穿重型防彈衣，頭戴鋼盔的士兵一前一後的走了過來，看他們拿槍的樣子，雖然槍口低垂，但是明顯時刻準備擊發。葉知秋看了一眼街邊樓頂上的機槍工事，探出頭去問道：「湯姆、傑瑞，我回來了。」

兩個士兵當然認得葉知秋，有些不敢相信的愣了一下，同時抬手敬禮，然後後面的那個士兵才有些尷尬的說道：「長官，我叫吉姆，不是湯姆。」

「好吧。」葉知秋用手在自己的腦袋別邊比了一下，算是還禮，同是心裡還是覺得湯姆這個名字比較好記。

「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事，長官。」吉姆大叫回答，葉知秋看到傑瑞有些猶豫的樣子，問道：「怎麼回事？」

傑瑞猶豫著說道：「前天下午有人也是從你這個方向闖過來，一直闖到了大門前，卡西迪非常惱火，所以提高了警戒級別。」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會有前出哨位和機槍陣地，葉知秋皺眉問道：「是什麼人？」

「據說是原來福特理查森那邊的人。」傑瑞回答道：「那邊過來的人都認識他。」

「他也是一個中國人。」吉姆補充道。

聽到這句話，葉知秋立刻想到了丁飛羽，正想再問，傑瑞已經接著說道：「他是送一個病人來的，聽說是急病。」

「呃。」葉知秋知道控制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跟他們兩個也不一定能打聽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乾脆到裡面再說，於是揮手和兩個人告別。這輛車的車窗上沒有貼膜，兩個士兵都看到了綁在後座上的鄧肯，但是兩個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說話，直接放行了。

等葉知秋慢慢悠悠的把車開到圍牆的大門外時，已經得到哨位電話通知的士兵們剛好打開大門，卡洛斯大步走了出來。對待這個從一開始就和他並肩戰鬥的人，葉知秋的感情要比其他人深得多，他在卡洛斯面前來了一個急剎車，推開車門跳了出去，和滿臉鬍子的卡洛斯擁抱了一下。

卡洛斯的擁抱很有力，或者說給力，擠得毫無準備的葉知秋肋骨生痛，他用力推開卡洛斯，罵道：「我又沒拐跑你老婆，這麼用力幹嘛？」

卡洛斯哈哈大笑道：「你沒和妮可一起回來，我以為你已經離開了。」

葉知秋愣了一下，看著卡洛斯：「只有你這麼想嗎？」

卡洛斯聳了聳肩：「你覺得呢？」

「呃。」葉知秋不用覺得就能知道答案，於是岔開話題說道：「妮可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以為你會想見吉爾。」卡洛斯露出恍然的神情，翹起拇指說道：「真佩服你的膽量。」

「Shit！」葉知秋還他一根中指，罵道：「我車裡有個病號。」

「呃。」卡洛斯臉上笑容不減，探頭向車裡看了一眼，說道：「很不錯的理由。」

葉知秋對這個傢伙徹底的無語，轉身鑽回車裡：「回頭再說吧。」

「等等。」卡洛斯拉開另一側的車門鑽了進去，說道：「妮可大多數時間會在醫院，我帶你過去。」

葉知秋白了他一眼：「我自己能找到。」

「事實是你不能。」卡洛斯說道：「醫院搬走了。」

葉知秋呃了一聲，發動車子，開進了大門。控制區的醫院本來和臨時政權的辦公地以及高層人員的宿舍在一棟樓裡，伊莎貝爾和妮可都覺得很不安全，而且地方也太小，一直希望搬到控制區裡最大的那一棟樓裡去，就是葉知秋當初空降的那一棟，但是因為那棟樓一直沒有仔細清理過，所以才拖下來，葉知秋不在的這幾天裡，因為從福特理查森搬來了上千人，從前的住處就不夠用了，所以才突擊清理了這棟樓，不過最後的結果是這棟樓都做了宿舍，從前一座做宿舍的三層樓改成了醫院，如果沒有卡洛斯指路，葉知秋正經得繞幾個彎子才能找到。

新的醫院在控制區的一角，據卡洛斯說，只所以選擇這裡，是因為這裡有一個大大的院落，離居住區夠遠，而且有地下室，妮可的醫學研究室就設在那裡。

葉知秋知道妮可擔心什麼，但是從特種作戰的眼光來看，這個地方顯然是一個容易遭受攻擊的地方，看起來也只能多安排警戒力量了。他並不擔心喪屍來偷襲，但是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倖存者顯然要比預想的要多，經歷了最初的混亂過後，各種倖存者團體勢必要面臨一輪整合，再沒有什麼比攻擊佔領另一個倖存者勢力更能快速發展的途徑了。

醫院的門前也有人把守，看起來從福特理查森遷移過來的人口對於安克雷奇的補充作用非常明顯，葉知秋在過來的路上甚至看到有好幾個地方正在對建築物進行維修。

門口的哨兵不是原來安克雷奇的人，但是顯然認識葉知秋，看到他和卡洛斯坐在車裡，連檢查的過程都省了，直接放行。院子裡沒什麼人，看起來醫院的生意不怎麼好，葉知秋知道妮可手裡的藥品不多，西藥的生產不是那麼容易恢復的，所以控制區裡的人們已經習慣了小病小災基本靠挺的生活，沒有大病沒人會來看醫生。

他把車停到樓前，解開鄧肯身上的安全帶，發現他身子滾燙，又暈迷了，於是背起自己的背包，用一隻手抱出鄧肯，對卡洛斯說道：「我帶他進去，你把車停好。」

卡洛斯吹了聲口哨：「有小費嗎？」

「去搶銀行吧，那裡現在沒有守衛。」葉知秋一腳踢上車門，抱著鄧肯走進樓裡。

第三十九章 護士長安迪

卡洛斯當然不會聽他的，如果說現在的世界裡什麼最沒用，那一定是紙幣了，要那玩意還不如去揀瓶蓋。他跳下車繞到駕駛位的時候，葉知秋已經抱著鄧肯推開樓門走了進去。

沒有導診台，但是至少警衛室裡還坐著一個值班護士，看到這位大媽級的人物，葉知秋擠出一個笑容說道：「急診。」

「呃。」「大媽」點了點頭：「上樓吧。」

葉知秋這才知道，感情這位是看門的，她連出來接應一下自己的態度都欠奉，完全沒有職業道德嘛，不過話說美劇裡一進醫院就一幫護工擁上來的場景大多只能出現在私立醫院，公立醫院哪個國家都差不多，區別只是哪個占主導地位罷了，很不幸，控制區裡現在還沒有私立醫院參與競爭，所以基本不能指望有多好的服務態度。

直到葉知秋抱著鄧肯竄上二樓，「大媽」才突然醒悟過來，剛才這人不就是葉知秋嗎？自己居然沒認出來，她連忙抄起了電話。

可惜電話沒有葉知秋快，葉知秋就在二樓值班的電話鈴聲中像中了箭的兔子一樣跳上了二樓，結果差點撞翻一個護士，這個護士很敏捷了向旁邊跳開，但是懷裡抱著的活頁夾卻摔在地上，活頁紙滿天飛舞。她定了定神，先注意到葉知秋懷裡的少年，立刻問道：「他怎麼了？」說著伸手過來摸了一下鄧肯的頭，驚叫道：「高燒？」

「他很危險，我需要單獨的病房，把妮可找來。」葉知秋一連串的命令道，然後兩個人同時愣住了，護士驚喜的叫道：「是你？」

「安迪？」葉知秋也大吃一驚，剛才他還在心裡嘀咕那來個子這麼高的護士，原來是安迪，她在控制區的女人裡也算數一數二的高人了。

安迪對於葉知秋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非常高興，一面高聲叫人來幫忙，一面從口袋裡翻出一支小手電，想查看鄧肯的瞳孔狀態。葉知秋制止了她的動作，向跑過來的護士叫道：「讓妮可醫生趕過來。」又低聲對安迪說道：「他的情況特殊，馬上安排單獨的病房，越偏僻越好。」安迪是醫院的護士長，並且負責具體事務，基本上可以算醫院的實際負責人，葉知秋不怕自己的要求落實不下去。

安迪看到葉知秋的神色，知道他不是開玩笑，頓時嚇了一跳，她揮手讓護士們散開去找妮可，一面帶著葉知秋往樓上走，到了樓梯間裡，她才看著昏迷的鄧肯低聲問道：「他是不是被感染了。」

看到葉知秋點頭，安迪大吃一驚：「多久了？」雖然有葉知秋在，但是喪屍帶來的恐懼感仍然讓她全身發冷。

葉知秋知道她在想什麼，搖頭道：「他的情況特殊，不會變成喪屍，但是如果不能控制病情，就死定了。」

安迪聳一聳肩，幫葉知秋推開三樓樓梯間的門，低聲道：「那也許對他會更好。至少如果我被感染了，我寧可自殺。」

這是很多人的真實想法，但是葉知秋認為事到臨頭的話，恐怕變數還是很大的，顯然很多人其實缺乏殺死自己的勇氣。他跟著安迪走進一間空無一人的雙人病房，把鄧肯放以床上，抬手看了一下表，轉身放下背包，從裡面再次取出一支針劑，他在公路上找車花了大量的時間，現在距離鄧肯第一次注射已經過去了將近十八個小時，因為藥效可能疊加，引發大腦缺氧，所以日本人一般是二十小時注射一次，但那是在他們身體健康的情況下，鄧肯已經發病，葉知秋沒辦法確定藥效會不會提前消失，所以路上才這麼著急，現在則要冒險提前給鄧肯注射，安迪說得對，比起死亡，鄧肯應該更加不願意變成喪屍。

安迪這時已經跑出去叫人拉儀器去了，所以房間裡只有葉知秋和鄧肯兩個人，當葉知秋把一次性針頭插入鄧肯心臟的時候，鄧肯突然睜開了眼睛。

長時間的昏迷讓他的神智有些模糊，房間裡的陳設同樣讓他困惑，他眨著眼睛問道：「我們死了嗎？」

「總會有那一天的，所以你現在至少不用著急。」葉知秋隨手把針管扔進垃圾筒裡，從背包裡取出一瓶水湊到鄧肯的嘴邊。他沒想過會遇到一個高燒的同伴，從日本人那裡帶出來的瓶裝水早喝光了，現在喝的是他用消毒片簡單處理過的生水，裡面一股很大的漂白（據說這兩個字在一起出現是不和諧的）粉味。好在兩個人都不怎麼在乎，特別是鄧肯，他一口氣喝了半瓶，然後才低聲問道：「我們在哪？」

「醫院。」

「是夢嗎？」

「那一定是噩夢。」

鄧肯困惑的轉頭打量著病房，牆壁上的塗料是新刷上去的，白得耀眼，和災難發生前的醫院一模一樣。然後他就看到拉著小車的安迪推門而入，喃喃說道：「我不覺得這是噩夢。」

「你醒了？」安迪大吃一驚，她知道被感染的人類再次醒來意味著什麼，頓時又驚又喜：「上帝，真是奇跡。」

「等一會再讚美上帝吧。」葉知秋對於自己的功勞這麼輕易的被別人頂替了很不爽，他退開幾步，把空間讓給安迪，同時提醒道：「小心些，他的體液可能有傳染性。」

安迪責備的望了他一眼，她已經想到了這個，所以戴了醫用手套，但是不能理解葉知秋為什麼要在少年的面前說這個，他可還是個孩子。

鄧肯突然看到面前出現了一位漂亮的護士姐姐，心情非常好，看到她擔心的目光，微笑道：「我知道自己的情況。」

安迪點了點頭，對於眼前這個孩子的平靜有些不能接受，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不讓淚水流出來，說道：「醫生還沒來，我先給你注射一些鹽水，補充你體內的電解質。」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你會好起來的。」

「謝謝你。」鄧肯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這幾句問答消耗了他的大量精力，所以又有些昏昏沉沉。

葉知秋向安迪點了點頭，退了出去，然後就看到妮可和托馬斯一起快步走了過來。醫院裡現在一共只有五位醫生，這還是加上了從福特理查森過來的兩位醫生，這兩個人中有一位心血管外科醫生，還有一位……獸醫，也就是寵物醫生。

當然說起來，獸醫起碼有執照，比起本來只是一個救生員的托馬斯還要強一點。伊莎貝爾的專業比較冷門，而且和妮可一樣，都因為需要參與控制區的管理，很少在醫院出現。而且妮可比她們還多一個實驗室，沒有必要的話，她是不在醫院值班的，現在能和值班的托馬斯一起出現，還是因為她剛好就在醫院地下的實險室裡。

第四十章 噁心

托馬斯和葉知秋很熟，或者說他對葉知秋很有畏懼感，因為後者第一次來控制區，就幹掉了控制區裡所有勢力的代表人物，如果他當時不是剛好沒在房間裡，那麼諸多死鬼的名字裡肯定有他一號，葉知秋身處危險之中的時候是絕不會手軟的，當時留著喬丹是因為這個傢伙明顯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伊莎貝爾則是因為不構成威脅，當然還得說他們運氣好，雖然葉知秋不會在他們身上補槍，但是如果當時被手榴彈炸死了，估計葉知秋也不會內疚。

所以葉知秋三言兩語就把托馬斯打發走了，然後拉著妮可問：「你的辦公室在幾樓？」

妮可看到他先支走托馬斯，皺起眉問道：「什麼事？」

「很要緊的事。」

妮可上下打量了他一會，確定這個傢伙不是想趁機佔便宜，就帶著他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和葉知秋想的一樣，現在房間多了，妮可不用再和伊莎貝爾擠一個房間，她現在有獨立的辦公室了。

關好房門，葉知秋看著妮可，笑道：「想我了嗎？」

妮可並沒有笑容，皺眉道：「我以為你走了。」

「對我就這麼沒信心？」

「沒信心的可不只有我一個。」妮可的態度有些冷淡，這讓葉知秋大惑不解，雖然他沒指望妮可見面能來個擁吻，但是也不用這麼一幅公事公辦的樣子，難道是因為吉爾？

看到葉知秋困惑的樣子，妮可攤了攤手：「據說你帶了一個病人回來，是怎麼回事？」她轉回辦公桌後，坐到椅子上，用手背彈了一下桌面上的一份文件：「你和丁飛羽一起失蹤，然後一個人帶回來一個病人，還真是默契。」

「對了。」葉知秋這才想起吉姆的話，連忙問道：「他帶回來的病人是怎麼回事？他現在在哪裡？」

「一個七十歲的老人，闌尾穿孔，很顯然丁救了他的命。至於他的去向……」妮可抬頭看著他：「如果你問的是丁飛羽的話，他很匆忙的離開了，我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一個七十歲的老人？」葉知秋翻了個白眼，怎麼看丁飛羽也不是尊老愛幼型的三有青年，但是比起這個，他更關心另外一件事：「他怎麼走的，往哪個方向？」

「開車，向東。」妮可說道：「你幹嘛不說說你帶回來的病人？」

葉知秋聽到這個回答，皺了一下眉，如果是回去接應自己，那麼往東倒也不差，但是如果要抄近路，還是應該向南才對，吉姆說丁飛羽回來時和自己走的同一條路，他沒理由出去時再繞個彎，那麼只有一個地點，他去楚加奇山脈了。

想能這一點，他反倒鬆了一口氣，雖然丁飛羽不趕著去接應他，讓他的心理不太舒服。但是從已知的線索來看，他已經去過了，雖然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讓他揀了個病號就回來，但是他畢竟還是去過了。

比起在方圓幾百公里的山區找一個人，顯然盡快把楊筱他們尚未傳輸的資料發回去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丁飛羽現在還在山裡找他，那葉知秋才會真的生氣呢。

既然目前最重要的事有人去做了，葉知秋也就沒有了緊迫感，正想和妮可說鄧肯的事，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一個男人走了進來，同時大聲抱怨著：「這些人倒底是怎麼回事？先弄回來一個脾氣火暴的老頭，然後再弄來一個奄奄一息的小孩，當我們這裡是慈善機構嗎？」

然後他才看到站在妮可辦公室裡的葉知秋，吃驚的問道：「你是誰？」

葉知秋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抱怨的是什麼，但是讓他真正不滿的是這個傢伙進妮可的辦公室居然不用敲門，他面無表情的向男人說道：「紀律糾察辦公室，你怎麼不敲門？」

「紀律糾察辦公室？」男人愣了一下，側頭問妮可：「這是什麼時候成立的部門。」

妮可不滿的看了葉知秋一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站起身給兩個人介紹：「這位是阿龍·貝勒醫生。這是葉知秋。」

醫生愣了一下，覺得葉知秋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他看到葉知秋站在那裡沒動，心裡有些不滿，但是「紀律糾察辦」的名稱起了作用，他還是先向葉知秋伸出了手。

葉知秋和他握了一下手，雖然對這個傢伙不滿，他也不會做出用力捏對方手掌這麼無聊的事，結果就是兩個男人的握手過程快得像閃電，一度讓妮可覺得自己眼花了，其實兩個人的手根本沒有動。

「貝勒？」葉知秋心想，「難道還是黃帶子？」他看著妮可問道：「華盛頓來的醫生嗎？」

「不，是福特理查森。」妮可說道：「事實上，如果你沒有失蹤的話，應該和我們一起回到這裡。」

葉知秋這才明白，難怪從沒看到過這個人，他看了看貝勒，說道：「如你所見，我正在和妮可醫生談很重要的事。」

後者在他的目光注視下感到很不自在，他本來是不想退縮的，但是在關鍵時刻終於從妮可模糊的提示出醒悟過來，很及時的明白了面前這個葉知秋倒底是誰。

心血管外科醫生是一個收入豐厚，令人尊敬的職業，貝勒雖然才到中年，卻已經有了很高的社會地位，雖然災難發生後的一段時期，他一度失去了令人尊敬的資格，但是很快盧克就新建了秩序，他的專業使得他在新建的社會裡很容易再次獲得了讓人眼紅的地位，所以他其實並沒有吃到太大的苦頭。

不過他優秀的頭腦和那段短暫的經歷同時讓他明白，像他這樣的人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什麼都不是，特別是在這個傳說中殺人無數的惡魔面前。

葉知秋在福特理查森的時候，他並沒有見到他，但是對於這個人徒手殺死喪屍犬，在喪屍的攻擊浪潮中殺進殺出的傳說卻非常熟悉，事實上，最近被他迷住的女人們很多都對葉知秋的傳說喜聞樂道，據說葉知秋是兩地控制區中大多數女人的幻想對像，當然只能是幻想，想在現實中接近這個傳說得像魔鬼一樣的男人還是需要一些勇氣的。

想起了這些，貝勒決定還是先暫時避避風頭，不過在妮可面前，他仍然保持了良好的形像，很有風度的向她們告辭，最後向葉知秋笑道：「真可惜你當初沒和我們一起回到這裡，旅程愉快嗎？」

「還行。」葉知秋替他拉開門：「我去地獄做客了，天天吃黑魚臉上的肉，用處女的鮮血洗澡，簡直愉快極了。」

雖然明知道葉知秋是在嚇唬自己，貝勒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快步走出門，肩膀差一點撞到門框上。

葉知秋把門砰的一聲關上，聽到妮可在身後評價道：「真噁心。」

「是啊。」葉知秋很有同感：「我也不喜歡這個人。」

「不。」妮可說：「我是說你剛才說的話真噁心。」

第四十一章 人生若之如初見

葉知秋一面在心裡感慨「人生若之如初見」，一面給妮可講述自己這幾天的精彩歷程，妮可靜靜的坐在座位上聽著，並不出聲詢問。她很少看網文，對於刪節版這個東西不太熟悉，但是葉知秋講故事的本事也有待提高，而且他這幾天的經歷也實在乏善可陳，除去不能說的，基本上和某個姓郭的胖子一樣，沒剩下什麼可說的。於是妮可很容易就發現了他故事中缺失的時間線。

妮可交叉著雙手，靜靜看著葉知秋，在小鎮的時候，她就猜到這個男人背負著一些秘密，這一點在到達安克雷奇後也得到了伊莎貝爾的肯定，所以當葉知秋沒有按時回來的時候，她們很默契的保持了沉默，沒有派出搜索隊接應。但是現在這個男人回來了，還在她的面前講述一個錯漏百出的故事，如果換成吉爾，恐怕早就翻臉了，你可以盡情糟蹋自己的智商，但是不能拿觀眾當傻子。

於是當葉知秋講完他的故事之後，妮可只是看著他，沒有掌聲，也沒有歎息。兩個人對望了一會，葉知秋終於忍不住問道：「出了什麼事？」

「呃。」妮可慢慢舒展著自己的雙臂，同時在心裡醞釀著詞彙：「你是說你碰巧知道了喪屍的致病原因，還拿到了一些來自日本的藥劑，並且用在那個孩子身上，阻止了他變成喪屍？」

「賓果。」葉知秋打了個響指，指著她稱讚道：「你太聰明了。」

「好吧。」妮可說道：「你以為我多大了？六歲半嗎？還是說你其實是為日本人工作的？或者你就是一個日本人？」

葉知秋愣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剛才的刪節版有多可疑，但是一直以來，妮可對他都是非常信任的，從不置疑他的說法，所以葉知秋面對她的時候，總是很放鬆，這種程度甚至超過了吉爾，吉爾必竟是警察出身，她基本上不會容忍葉知秋的隱瞞。沒想到現在妮可也開始懷疑他了。

他慢慢走了過去，停下來的時候剛好和妮可隔了一張桌子，這個充滿侵略性的動作讓妮可下意識的向後仰了仰頭，卻一直保持著和葉知秋的對視。望著妮可的眼神，葉知秋突然想起與她的第一次見面，那個時候，妮可更關心的是他的傷口，而不是他的身份。

兩個人默默對視了一會，葉知秋歎了一口氣，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瓶子，放到桌子上，說道：「我還要離開一下，這個東西在我背包的夾層裡還有十七支，每過二十二個小時，記得給那個孩子注射一支，回來的時候，我會帶給你這種藥品的配方。」

說完這些，他轉身走到房門邊，停了一下，才說道：「為什麼要懷疑我？因為剛才那個男人？」

妮可抿住嘴不說話，只是冷靜的望著他，葉知秋猶豫了一下，終於拉開門走了出去。

看著合攏的房門，妮可收回支在桌子上的雙臂，把兩手的手掌覆蓋在臉上，停了半晌，才長長出了一口氣，放下雙手的時候，她才注意到桌子上的藥劑。她看著藥瓶出了一會神，這才慢慢的站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葉知秋走出醫院的大門，摸了摸戰術背心裡的東西，沒有回頭再看一眼。他很快找到了自己開來的那輛車，卡洛斯把那車就停在樓邊的空地上，葉知秋當初就沒找到車鑰匙，是直接對著的火，現在導線還拖拉在前面板上，他輕車熟路的發動了車子，一溜煙衝出了院門，門口的哨兵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綽槍在手，然後才想起這一輛車就是剛才進去那輛，不禁大惑不解，他不知道卡洛斯其實讓葉知秋給扔在醫院了，所以實在不明白控制區的兩位大佬這麼火燒屁股的樣子是出了什麼事。

控制區裡的人數雖然增加了，但是實際控制範圍並沒有增加，想要有效抵禦喪屍的進攻，一道高聳的圍牆是必須的，當初阿什福德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建好了圍牆，這還是依托了附近的地形，想要向外擴張，需要做的事情就要呈幾何級數的增加，這對於現在的控制區來說，還是難以企及的目標。

葉知秋當然很熟悉控制區裡的建築物佈局，所以他輕車熟路的趕到了控制區政府的所在地，那座前國民警衛隊的大院裡，他是來找直升機的，丁飛羽手裡有楊筱給他的資料，但是他現在手裡還有從日本人手裡奪來的資料，這些東西也必須盡快發回國內去，丁飛羽已經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估計已經做完了他要做的事，葉知秋必需趕在他離開長波電台站之前趕到那裡，無論如何，操作長波電台是個技術活，葉知秋在這方面的本事比起丁飛羽來還有一定的差距，所以比較省力的方法還是讓技術人員來做技術方面的工作。

保衛這裡的武裝人員仍然以原來控制區的武裝力量為主，這些人看到失蹤幾天的葉知秋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都非常興奮，雖然控制區的各項工作都已經走上正軌，但是在經歷過那段無助日子的人們眼中，葉知秋這個戰無不勝的超級英雄是不可代替的，事實上，末世的人們在生理上也許需要解決很多事情，但是在心理上，他們最需要的是一個英雄。

大院裡人來人往，葉知秋不得不減慢速度，不斷的給立正向他敬禮的士兵回禮，好在他已經把卡洛斯扔在醫院了，倒也沒有遇到和他非常熟悉的人，所以他一路很順利的來到了那架uh60的面前。

看守機庫的兩名士兵跟著他的車子一路跑過來，看到葉知秋停下車，立刻立正敬禮，葉知秋推開車門跳出車子，很隨意的還了禮，說道：「我要用一下這架直升機。」

兩個士兵很乾脆接受了命令，絲毫沒有質疑葉知秋是不是有這個權利。事實上，如果現在葉知秋大叫一聲：「跟我走，我帶你們去進攻喪屍。」原本屬於安克雷奇的士兵們大部分會毫不猶豫的抄起武器跟著他，這就是普通人對於英雄的盲目崇拜。

葉知秋打發走了兩個士兵，仔細檢查了一下直升機，顯然他不在的時候，有人對這架飛機進行保養，他估計是小馬克思，這個小傢伙一直對直升機很感興趣，在去福特理查森前的一個月裡，葉知秋雖然沒有教過馬克思駕駛直升機，但是也抽空指點過他直升機的保養。在機械方面，葉知秋雖然沒有丁飛羽的本事，但是一般的簡單維護還是瞭解的，畢竟如果他必須在敵人的眼皮底下偷一架飛機的話，總得知道看中的那架飛機到底能不能飛得起來。

就在他剛剛檢查完直升機狀態的時候，有兩個人突然走了過來，葉知秋抬頭望過去，就看到卡芙瑞那張英俊的臉龐。

對於尼爾·卡芙瑞會出現在這裡，葉知秋非常吃驚，無論怎麼看，他都不應該是戰鬥人員，看他一身筆挺的西裝，機械維護這種事估計也做不來，難道他是來送行的？

尼爾快步走了過來，看到葉知秋正望著自己，積威之下，畢竟有點肝顫，但是他並沒有表現出來。一直走到葉知秋的面前，他才停住腳步，說道：「我聽說你回來了。」

葉知秋點了點頭，莫名其妙的伸手和他握了一下，然後聽尼爾自我介紹道：「也許你還不知道，我現在負責這裡的經濟工作。」

葉知秋很認真的聽著他的話，但是仍然一頭霧水，他很費解的望著面前的男人，心裡猜測著他的用意，難道這個傢伙是來招人的？

尼爾看到葉知秋一臉茫然的樣子，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指著身邊的uh60說道：「這是控制區的財產，在沒有得到授權之前，你不能開走它。」

「靠！」葉知秋這才明白，原來這個傢伙是來收費的！

第四十二章 尼爾的頭腦

葉知秋的眼神雖然沒有某個紅頭髮猴子那麼犀利，但是也足夠威懾一下尼爾的了，事實上如果可以，尼爾並不願意來觸葉知秋這個霉頭，誰都知道，葉知秋在安克雷奇的地位類似於一位教皇，雖然他沒有教皇那樣顯赫的名份，但是至少在影響力方面是毫不遜色的。尼爾匆忙趕過來實在是一肚子的苦水。

如果說智商，尼爾無疑是極高的，但是如果說起運氣，那麼尼爾則是當之無愧的茶几，而且還是一個大號茶几。他從小和母親一起生活，記憶裡就沒見過父親，因為經濟原因，他很早就輟學在家，雖然也試著做過一些合法的工作，但是顯然在災難前的社會，一個高智商人才想出人頭地，除了運氣外，還需要更多的東西，尼爾的學歷水平限制了他的擇業範圍，而對於自負擁有聰明頭腦的尼爾來說，平庸的生活同樣也是無法忍受的，於是他很快選擇了不需要投簡歷的行業，詐騙，至少這個不需要投真的簡歷。

但是美國的司法體系裡也許沒有太多擁有足以媲美尼爾聰明頭腦的探員，但是至少擁有上百年的經驗，尼爾一出手就被人盯住了，那以後尼爾不得不和美國司法體系玩起了躲貓貓的遊戲，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美國，至少這個遊戲不那麼危險。

本來去年的時候，被FBI追得很緊的他是想躲到阿拉斯加避避風頭的，但是事實證明，你永遠不能小看任何一個地方的人，混跡過美國很多著名城市的尼爾很倒楣的因為一個偶然的原因落在了朱諾警方的手裡，所以吉爾大老遠從洛杉礬跑來引渡他，在洛城，正有好幾樁經濟案子等著他。

然後發生的事情很難說幸或不幸，災難爆發，尼爾在混亂中逃離吉爾，不用鑰匙解手拷這種事對於尼爾當然不算太難，但是如何生存下去卻值得考慮，他很幸運的沒有感染，然後一直逃到了福特理查森，天地良心，他本來是以為那裡有駐軍，會比較安全一些，結果很有幸的親眼目睹了盧克火燒宿舍樓，把他從前的戰友們連感染的帶正常的一網打盡。

如果說在新秩序的建立過程中，尼爾的頭腦得到了充分發揮的話，那麼有一個比他的智商更變態的丁飛羽壓在頭上就足夠讓他鬱悶的了，在很多方面，丁飛羽都能穩壓他一頭，除了他最擅長的金融領域。所以尼爾也只能委委屈屈的在盧克手下管管吃喝拉撒，位置不但排在丁飛羽後面，連克裡絲蒂娜都比不上。

當盧克想到派人和阿什福德談判的時候，很自然的就想起了能說會道的尼爾，比起不可缺少的丁飛羽，頭腦靈活的尼爾顯然比克裡絲蒂娜更適合乎悠人，結果尼爾很倒楣的在安克雷奇邂逅了吉爾，雖然吉爾並沒有抓他歸案的意思，也著實嚇了他一跳。

再次回到安克雷奇後，妮可對他的經濟頭腦大加讚賞，被諸多管理事務攪得焦頭爛額的伊莎貝爾很大方的把自己負責的一大塊事務分給了尼可，讓他成為了控制區民政事務的第四把手，也是僅次於三位女性後的第一人，完全可以這麼說，尼爾在安克雷奇受到的重視程度要比在盧克手下裡多得多。

可能有很多人認為災難後的控制區不需要商品經濟，但是事實，民不患寡而患不均這種事，是不分人種國度的，控制區聚集了三千多人，不但每天的吃穿用度是大問題，怎樣合理分配同樣讓伊莎貝爾等人傷透了腦筋。首先軍事力量的供給是必須保證的，以卡西迪和卡洛斯等人為首的士兵們是控制區安全的保證，但是眾多的後勤人員也不是就可以簡單忽略的，另外沒有勞動能力的老人和孩子，身體單薄的技術人員等人的分配同樣需要考慮，而建立一個切實可行的分配製度，就是最簡單的經濟行為。

好在這一切對於尼爾來說並不陌生，很多工作他都在福特理查森幹過一遍了，現在重新來過，正好可以讓他完善從前的工作。但是這並不是說尼爾的工作就輕鬆了，安克雷奇控制區的情況和福特理查森是不同的，盧克在控制區建立伊始就把各種權力牢牢抓在了手裡，所以得到盧克支持的尼爾可以毫無阻力的做他想做的事。但是在安克雷奇，由於現在的幾位管理者其實都是後來的，原本的權力架構都被葉知秋一掃而空，所以對於很多細節大家都是兩眼一摸黑。在伊莎貝爾三位女性組成的權力架構中，一向強勢的吉爾又不佔主導地位，於是造成了控制區管理細膩有餘，效率不足的現況。尼爾要重新規劃控制區的經濟藍圖，就得打破現在已經基本成形的分配規則，而這些規則中的主要部份，是由軍事力量主導的。

在和平時期，軍人一向是被嚴格隔離在政治之外的，但是現在的生存情況下，武裝力量卻佔據著主導地位，雖然卡洛斯和卡西迪對三位民政長官保持了足夠的尊敬，但是那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私人關係上的，卡洛斯原來混控制區的時候，伊莎貝爾就多次幫他照顧戴安娜，後來又與妮可和吉爾一起回安克雷奇，私人關係是極好的。卡西迪對伊莎貝爾只是禮貌上的尊敬，但是沒有卡洛斯支持，他是沒有膽量對抗背後站著葉知秋的妮可和吉爾的。這也是安克雷奇能夠保證軍政分開的基礎。但是卡洛斯和卡西迪代表的軍事力量沒事的時候能夠不搗亂，並不代表著他們會平靜接受尼爾的改革，所以尼爾需要尋求支持。

想在安克雷奇控制區裡找個靠山其實不難，多次陰差陽錯之後，控制區裡的權力架構相對分散，主要權力又集中在三個對權力沒有多大慾望的女人手裡，所以能當靠山的人不少，但是要想對抗兩卡，最少要在他們嘴裡奪一塊肉下來，能罩得住尼爾的就不多了，按尼爾這些日子的觀察，伊莎貝爾空有名份，其實一直都在謹受底線，妮可性情柔軟，不怎麼能堅持力場，也只有吉爾靠得住一些，再往深裡想一下，吉爾能和手握兵權的兩卡分庭抗禮，靠的也還是葉知秋。

尼爾並不介意對吉爾採取一些低姿態，卻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對葉知秋屈膝，這裡面有歐美文化的影子，也有一些種族方面的因素，所以尼爾想了很長時間，最後也只是想出了一個辦法，這個辦法說出來實在不新鮮，他得拿葉知秋立威，倒不是要把葉知秋幹掉，再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幹這件事，但是他可以用道理壓葉知秋，只要葉知秋肯講道理，就算是尼爾的成功。

所以當他聽說葉知秋回到控制區的消息後，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正好遇到葉知秋準備直升機，他就帶著從福特理查森時就跟著他的助手跑了過來。

當尼爾鼓起勇氣對葉知秋說出那句話後，他看到葉知秋沒有立刻說話，心情立即緊張起來，說實話，葉知秋在控制區的傳說裡形像並不怎麼高大，基本上，這個人下起手來不分敵我，只要阻礙到他，就一律剷除，如果放到某個有深厚文化背景的國度裡，葉知秋一定能混個「可止小兒夜啼」的附加屬性。所以尼爾敢到他面前來主張權利，其實信心只來源於一點，葉知秋是吉爾的戀人。

和貝勒那個精蟲上腦，一心只以為優秀的女人都應該圍著自己轉的傢伙不一樣，尼爾追女人之前，一定會搞清楚對方的背景，特別是在現在這種世道，三個女人能在控制區裡主政，這本身就是一種詭異，所以尼爾很容易就知道了葉知秋和吉爾的事，順便還聽說了一點關於妮可的消息，當然也有對伊莎貝爾的傳言，對於這些，尼爾一直都是寧可信其有的。

吉爾在控制區裡負責的是內衛工作，說白了就是警察局長的幹活，尼爾賭的就是葉知秋不會給自己的情人添麻煩，當然如果傳言都是正確的話，那麼尼爾就更安全了，他的工作可是執政三人組派給他的，葉知秋總不會和他的全部情人做對。

事先的計算是很全面的，但是當他真正面對葉知秋的時候，來自心底的恐懼感還是無法抑制，兩個人對視了一下，尼爾就忍不住移開了目光，然後發現自己的助手居然在發抖，遠處的兩個哨兵正手握步槍，向這邊慢慢走來，用腳趾頭想，他們也不是來幫助自己的。

第四十三章 女人之間的戰爭

葉知秋沉默的看了尼爾一會，做為一名中國軍人，他並非不能理解尼爾的正確性，他只是有些奇怪，印像中的尼爾是很滑頭的一個人，為什麼站出來維護公共財產的是他？

事實上，葉知秋這個人的運氣一直不錯，雖然經常出生入死，身上的傷痕也少不了，但是敵人一般都很給面子，從來沒人打他的臉，所以如果他穿上衣服的話，倒也很難看得出來他是個身經百戰的老兵，更沒有類似臉上的傷疤之類可以增加形像威懾力的東西。特別是現在，他已經連續幾天沒有洗過澡睡過覺，連衣服都沒換過，上面油污血跡灰塵泥土什麼都有，就是沒有乾淨的地方。以他現在這個形象，一般人站在他的面前都會感到一絲優越感，更別說衣冠楚楚還打著領帶的尼爾了。

但是事實上，尼爾現在不但感覺不到所謂的優越感，更加覺得如同置身於暴風雨來臨前廣場上，不但要承受陰沉天空帶來的壓力，還能感受到空氣中蘊涵的巨大能量，如果把他現在的感覺畫到漫畫裡，背景一定是很經典的烏雲翻滾，雷電交夾……偏偏就是不下雨——這個也是我一直奇怪的事情，為什麼不下雨捏？

尼爾知道他現在的所有感覺其實都來自於自己的心理作用，面前的葉知秋其實沒什麼「王霸之氣」——如果他知道這個詞的話，他能覺得有壓力，完全就是因為他對葉知秋的瞭解，從這些瞭解中他確定了一件事，沒人能夠承受面前這個男人的怒火，現在他已經開始後悔了，「或者應該拉上妮可一起來才對」，他想。很顯然，他並不後悔做這件事，只是對於參與過程有些憂慮。

就在尼爾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葉知秋突然點了點頭，問道：「那麼你想怎麼樣？我現在需要這架直升機，你想召開個聽證會嗎？也許你應該學學哈爾濱。」

尼爾頓時鬆了一口氣，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勝利了，雖然不知道哈爾濱是怎麼聽證水費的，但是用他那聰明的腦袋想一下，也知道就算真的有聽證會，恐怕也聽不到反對意見，反倒會增加葉知秋對自己的反感，現在可是秩序崩潰的時代，雖然這裡的領導人都在致力於重建之前的社會文明，但是並不代表每個人都會願意犧牲自己的特權。尼爾從來沒有真正接觸到美國的上層社會，他對葉知秋祖國的瞭解完全來自於美國政府的宣傳，所以下意識的拒絕相信葉知秋能向美國的那位國父學習。

「我們還沒有這種制度。」尼爾斟酌著詞句，用最真誠的笑容說道：「而且我不想浪費你的時間，你應該很需要它。」他看著葉知秋的表情，慢慢說道：「所以你可以飛走它，但是回來後要做出補償？」

「那麼你收美元嗎？」葉知秋攤了攤手：「我可沒有一支軟管送給你。」

「什麼？」顯然尼爾對末世漫畫不感興趣，所以沒明白葉知秋的玩笑，他輕輕笑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個人希望你能為這裡培養幾名飛機駕駛員，你知道這是對大家都有好處的。」

這個建議很出乎葉知秋的意料，他愣了一下，雖然他沒有造福全人類的覺悟，但是這並不妨礙明白尼爾的意思，所以他立刻點頭答應下來。

尼爾倒不怎麼覺得意外，他早就知道葉知秋的佔有慾並不強，這從他在安克雷奇的做為上就能判斷出來，他雖然沒有伊莎貝爾那樣的洞察力，但是他有足夠聰明的頭腦，當他決定分析一個人的時候，還是可以得到想到的結果的。

於是他很快對葉知秋說道：「成交，看起來你的時間很緊，那麼我就不耽誤你的行程了。」

葉知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回頭向飛機走去，走出幾步後，他突然回過頭來，高聲問道：「看起來你適應角色很快。」說實話，開始的時候他的確沒想到尼爾的用意，但是現在他再遲鈍也明白過來，這是被尼爾當「雞」殺了。顯然接下來的時間裡，尼爾還要把時間花在讓「猴子們」充分明白這件事代表的意思上，很顯然，有時候「猴子們」不夠聰明也有壞處，你總得花更多的心思讓他們明白你的意思。

被葉知秋這麼快看穿自己的意圖，讓尼爾有些尷尬，他咳了一聲，回答道：「我適應角色一直很快。」

葉知秋深深看了他一眼，他本來想說：「好好幹，我會支持你的。」但是很顯然，尼爾是一個不安份的人，想到這一點，他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只是向尼爾點了點頭，快步跳上直升機，啟動了發動機。

直升機旋翼開始轟鳴，捲起陣陣的氣流，把尼爾等人都趕得遠遠的，當直升機飛過圍牆的時候，葉知秋看到兩輛車一前一後衝了過來。他認識前面的那輛車是吉爾的，從道理上來說，他這次回來，實在應該和她打個招呼，但是可惜他在趕時間，這個時候當然也不能再降落回去，於是稍稍盤旋了一下，就掉頭飛走了。

吉爾的車還沒停穩，她就跳了下來，她的車技不錯，這邊又都是空地，所以速度很高，小汽車尖叫著停到尼爾的身邊的時候，嚇得他忙不迭的躲閃，差一點以為吉爾是專門來找自己麻煩的，直到看著吉爾跳出車子，向著飛走的直升機瞪眼，他才知道這位「被」榮焉控制區最有威懾力的女性是來追情人的。

看著吉爾的表情，尼爾很明智的退開幾步，打消了上前搭訕的念頭，當然更不會主動去告訴吉爾飛機上面只有葉知秋一個人，他這麼急著走並不是要和人私奔。

但是尼爾不去招惹吉爾，並不代表沒人來做這件事，又一陣剎車聲傳來，一輛紅色福特差點撞在正打算偷偷溜走的尼爾屁股上，把正在後退的尼爾又嚇了一跳。

剎車聲驚醒了吉爾，她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尼爾，正有些奇怪他在這裡幹什麼，就看到安迪推開車門走了下來，於是頓時更加不高興了，皺眉問道：「你來幹什麼？」

吉爾可是資深警察，別以為她不瞭解安迪，葉知秋陪著妮可離開安克雷奇去福特理查森的時候，安迪要求葉知秋殺死盧克，雖然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但是很顯然葉知秋做到了。這件事除了兩個當事人，就只有吉爾知道，她並不關心盧克，但是很顯然，這給了安迪一個接近葉知秋的機會，對於一個像她那樣的女孩，這同樣是一個接近權力中心的好機會，如果說現在作為控制區權力中心的三個女人中，只有伊莎貝爾是真正在乎她的職位的話，那麼現在控制區裡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顯露出他們對權力的訴求，這些人中就包括現在身邊的這三個人，雖然她現在也不知道那個總是跟在尼爾身邊的人叫什麼名字，但並不妨礙她做出判斷。

安迪其實知道葉知秋離開醫院後就追過來了，不過她可沒有葉知秋開車那麼狂野，所以被落下了很大一截，進了這個大院後再次降低了速度，結果又被吉爾超了車。她知道吉爾不喜歡她，和伊莎貝爾不同，吉爾從不隱藏自己的好惡，但是安迪不知道吉爾不喜歡自己的原因，她也不想知道，必竟就算是吉爾想找她麻煩也不容易。但是既然吉爾發問，她還是回答道：「葉送了一個病人到醫院，然後就離開了，我想問他一些問題。」說到這裡，她立刻補充道：「關於那個病人的問題。」

吉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這幾天一直在軍營裡協助卡西迪訓練新兵，能追到這裡來，當然是聽到了葉知秋回來的消息，也知道葉知秋拉回來一個病人，但是她並不相信安迪會為了一個病人親自追出來，要知道她可是控制區醫院的實際負責人。

她正想著要不要直接指出安迪話裡面的漏洞，就看到又有一個人急匆匆的走了過來，正是伊莎貝爾，安迪也同樣看到了這位控制區的第一主管，忍著笑向吉爾說道：「看起來葉很受歡迎。」

吉爾看了她一眼，抿住嘴沒說話，尼爾已經打定主意就算不夠禮貌，現在也要偷偷溜走了，他的目地已經達到了，沒必要再冒捲入一場戰爭的危險，特別是女人之間的戰爭，那更加危險，受的可都是內傷！

第四十四章 風波亭

丁飛羽看著面前顯示器上的指令，頭皮有些發麻，他做這一行的時間必竟不長，而且因為出身的問題，一直是玩票性質的，所以從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臨危受命的那一天，他雖然是有幻想有追求的大好青年，必竟是理工出身，思維嚴謹那是習慣，扶危定難，挽狂瀾於既倒也就是午夜睡回的時候能偶而YY一下，這種小說裡的情節，他從沒想過真的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本來做為一個熱血青年，這種任務越困難當然也就越興奮，可是這最後接到的一條指令是什麼意思？必要時可以向同伴下手？如果這個同伴的罪證確鑿也就算了，偏偏還只是潛在的威脅，他覺得自己現在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一座亭子，上書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風波亭，沒準自己也能有白鐵塑像永遠留傳？

正在他出神的時候，突然感到了一絲微風。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在楚加奇山脈的長波電台基站裡，正常情況下，他是一個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所以如果可能，他一定會開空調，那麼室內有明顯的空氣流動是很正常的。但是這一次，他因為急著和國內聯繫，並沒有啟動足夠的發電機組，所以額外的用電負荷全部取消了，自然也不會開空調。他現在就坐在機房裡面，守著那麼多發熱的電子設備，整個身體正在全力冒汗，所以對於空氣的流動更加敏感。他立刻判斷出，本來關閉的房門開了，因為房間內和走廊裡空氣的溫度不同，所以才產生了對流，他才能感覺到微風。

丁飛羽仍然坐在那裡，身體和頭部完全不動，只是右手的食指和姆指一彈，手中的圓珠筆就閃電般的射了出去，這個動作輻度非常小，絕對不引人注意，但是在丁飛羽手裡施展出來，殺傷力絕對一流，就連西園寺真衣那樣的王牌間諜都死在這一擊之下。

射出圓珠筆後，他才用手一按桌沿，轉椅在防靜電地板上猛的滑了出去，轉眼間就完成了閃避，轉身和拔槍的動作，整個動作一氣呵成，顯然是下過苦功的。

當他在椅子上轉過身的時候，手裡的槍口已經對準了房門的位置，然後愕然發現一個人正站在那裡，手裡握著他射出的圓珠筆。

丁飛羽稍稍走了一下神，動作就不在連貫，高速滑動的椅子重心一偏，直接把他扔到了地上，丁飛羽哎喲了一聲，腦袋撞在接線架的基座上，發出光的一聲響。接著那把椅子也撞到了什麼東西上面，頓時傳來一聲稀哩嘩拉的聲音。

葉知秋無奈的搖了搖頭，走上前伸手拉起丁飛羽，笑道：「很不錯的身手。」他指了指丁飛羽的頭：「特別是最後一擊，讓人印像深刻。」話是這樣說，看他賊忒兮兮的用眼睛瞄身邊的鐵架子，也知道不是稱讚這最後一擊威力強大。

「我靠。」丁飛羽咬牙切齒的揉著腦袋，覺得那裡一定是起包了，他把手槍插回腋下的槍套裡，罵道：「你就不能不要這麼鬼鬼祟祟的嗎？要不是我眼快手慢，你就成烈士了，能不能蓋國旗都兩說。」

葉知秋隨手把圓珠筆遞了過去，說道：「如果不是我手快眼慢，現在已經成烈士了，而且是死在自己人手裡的烈士。」

這句話本來是個玩笑，聽在丁飛羽耳中卻非常刺耳，他頓時想起自己的筆記本還開著，屏幕上面還顯示著那些指令，於是一面詢問葉知秋到來的經過，一面不著痕跡的走上前去，把筆記本電腦合了起來。

葉知秋的觀察力何等敏銳，即使丁飛羽已經非常小心了，他還是察覺到了這個動作，但是多年的習慣讓他很自覺的沒有產生去探查的願望，事實上，即使是同一個隊伍中的戰友，密級也是可以不同的，葉知秋絕不會無聊到去考慮同伴接受的任務是不是和自己相同，丁飛羽表現出來的能力已經夠神秘的了，也不差再多這麼一點。他一面簡單講述自己的經歷，一面取出從日本人那裡複製過來的閃存盤，遞給丁飛羽：「能發出去嗎？」

丁飛羽接過閃存盤，插在電腦上，看了一下，點頭道：「只是數據加密，不是硬件加密。」

「能破解嗎？」葉知秋追問道。

「為什麼要破解？」丁飛羽說道：「如果你說的是正確的話，那麼這些數據都是醫學資料，就算破解了咱們也看不懂，直接發回去讓那邊的專家去頭痛好了，免得那幫人閒得蛋痛。」

葉知秋不知道丁飛羽口中「閒得蛋痛」另有所指，皺眉道：「伊暉建議我們在這裡搜集醫療研究人員，直接開展研究工作，所以也許我們需要這些資料。」

丁飛羽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這個建議中的含義，顯然從國內派人來這裡不是個好辦法，那麼搜集能夠在這裡生存下來的研究人員直接開展研究工作就是最好的辦法，而且如果這件事能夠由他們兩個人來主導，研究成果當然也會落到他們的手裡。所以這個建議其實是可行的，最大的障礙其實是怎麼找到有用的人才而已。

他吸了一口氣，放開一直捂著腦袋的左手，吸著涼氣說道：「按你的說法，日本人已經找到了對付這種傳染病的方法？」

「是的。」葉知秋說道：「按照我得到的情報，日本人登陸之前，就已經瞭解了這種傳染病的傳播方式，並且採取了相應的措施。」

「看起來這個措施不怎麼給力啊。」丁飛羽說道：「犧牲氧氣攝入量來阻止孢子在人體內繁殖，這是治標的方法。」

「沒錯。」葉知秋同意丁飛羽的意思，很顯然，日本人的方法只是權益之計，而且沒有推廣價值。「我關心的是他們為什麼會瞭解傳播方式。」

丁飛羽皺起眉頭，想了一下，搖頭道：「不應該是日本人的作品，不然他們不必冒險到這裡來。」

「但是至少他們擁有一部分資料。」葉知秋指著他說道：「你想起了什麼？」

「美日醫療合作計劃。」丁飛羽脫口說道。

「沒錯。」葉知秋打了個響指：「順便說一下，你知道得挺多的。」

「謝謝。」丁飛羽點了點頭：「但是你知道地點嗎？」

葉知秋笑了一下：「傳說中有很多，但是至少有一個地方，我能肯定是真的。」說完他就停了下來，一臉壞笑的看著丁飛羽：「我打賭你猜不到。」

丁飛羽板著臉看葉知秋，慢慢說道：「你不會是說五十一區吧？」

葉知秋愣了一下，搖頭道：「跟你說話真省事，就是容易傷自尊。」

丁飛羽側了側頭，不以為然的說道：「如果是真的，你最好小心一點，據說那裡有完善的自主防禦系統，就算是人都死光了，你也很可能被自動防禦武器打成一堆肉泥。」

「那當然不會。」葉知秋搖了搖頭：「我們有問導，而且是從小就在五十一區邊上長大的傢伙。」

「誰？」

「你先把資料發回去再說吧。」葉知秋懶洋洋的說道：「完了我們回安克雷奇，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第四十五章 倫理問題與冤案

當丁飛羽做完所有應該做的事情後，天已經黑了，雖然葉知秋非常想再趕回安克雷奇去，但是顯然他也明白這不是一個好主意，他已經太長時間沒有休息了，與此相比，趕回安克雷奇並不是刻不容緩的事情。

從背包裡取出伊暉的筆記本，把它交給丁飛羽，他就去睡覺了。丁飛羽需要從裡面找出有用的信息傳送回去，基站裡有掃瞄儀，但是用長波傳圖像不是一個好主意，伊暉寫的字不算難看，但是手寫體識別對計算機軟件界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挑戰，所以丁飛羽只能暫時客串一下打字員，當然也可以用專業一點的名稱，叫資料錄入員，這個好聽多了，至少感覺比較重要。

葉知秋睡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他睡了整整一夜。正常情況下，他是不會睡這麼長時間的，但是他也不是鐵打的，這幾天實在累壞了，又一直沒有休息，躺到床上眼睛就睜不開了。

先檢查了一下自己布下的各種簡易報警器，既然是簡易的，效果當然要打一些折扣，所以其實不怎麼保險，比如昨天丁飛羽也佈置了報警器，但是對上葉知秋並沒有發揮作用。不過基站裡各種常用的報警裝置還是有的，在丁飛羽和葉知秋兩個人的先後佈置下，能摸進來的怎麼也得是一個裝備齊全的資深竊賊。

確認報警器都沒有被動過後，葉知秋才走回機房，發現丁飛羽靠在椅子上睡著了，伊暉的日記攤開扣放在桌子上。

像他們這種人，睡覺的時候都會非常警覺，葉知秋可不想被丁飛羽突然襲擊，於是他敲了敲門，驚醒了丁飛羽。

丁飛羽睜開眼睛看了看他，重新閉上眼睛喃喃說道：「讓我再睡一會……別指望我來準備早餐，但是如果你想做飯，我不反對。」

「聽起來很溫馨。」葉知秋讚歎道：「這難道不應該是一位妻子說的話嗎？」

「得了吧。」丁飛羽眼皮都不抬一下：「一般懶床的都是丈夫……另外，我對男人沒興趣。」

「看起來你只對早飯有興趣。」葉知秋評價道。他走過去，拿起伊暉的筆記本，那其實是伊暉的日記，他曾經翻看過一下，很顯然伊暉對自己即將誕生的孩子充滿了嚮往。葉知秋不能理解派他執行這種任務的人是怎麼想的，難道這傢伙不知道派妻子要生了的人去執行危險任務是必死無疑嗎？這個簡直比「金盆洗手」和「回老家結婚」更狠。

葉知秋沒興趣窺視別人的隱私，雖然這些日記裡面很可能也記載了重要的信息，但是他相信丁飛羽不會放過這些，所以他沒有必要再看一遍。但是隨手一翻，他突然看到了一處折角的地方，壓痕很新，應該是丁飛羽做的標記，那上面的字跡很潦草，而且幾乎就是日記的最後面，顯然是在登陸後寫的。葉知秋好奇心頓起，很想知道是什麼引起了丁飛羽的重視，但是丁飛羽並沒有在紙面上做記號，他得自己辨認那些潦草的字跡。

好在伊暉的字並不難認，葉知秋很快就找到了要找的段落，在那裡伊暉寫到——「毒素感染了腦垂體，刺激使得大腦皮層激烈收縮，抹平了大部分溝回，這很可能造成感染者的記憶缺失。但是並沒有引起器質性改變，如果大腦皮層適應了增強後的腦電頻率，我懷疑感染者可能會恢復部分記憶，甚至是做為人類的全部認知，如果這樣的感染者出現，那麼顯然他仍然是一個人類，只不過是一個身染重病的人類，目前研究時間太短，無法確認這個猜測，但是如果這真的發生，那一定是一場倫理上的災難，就像在醫學上必須確定『心』『腦』兩方面死亡才能宣佈死亡一樣，我們需要定義究竟哪些性質的改變才能把一個人從『人類』的範疇中清除出去。」（ps：這段話我加了雙引號，所以段落中的雙引變成了單引，如果是伊暉的日記，當然不會在文字前後加雙引。）

葉知秋愣了一會，默默的放下了日記本，對於伊暉的這個猜測，葉知秋其實早就已經想到了，只是從來沒有像伊暉闡述的這樣清晰過。伊暉還只是猜測，他卻已經親眼見到過幾次事例了。從最早懵懂的莉莉，到後來那個壯男喪屍，再到那個與鄧肯父親死在一起的男人，似乎有什麼機制正在發揮作用，很多被感染者正在不同程度的恢復過來，按照伊暉的說法，這將是一場倫理災難的開始，究竟恢復到什麼程度，這個感染者才能重新被人類接受呢？

中午的時候，葉知秋終於和丁飛羽一起飛回了安克雷奇，來的時候，因為不知道基站裡的實際情況，葉知秋把直升機停得很遠，所以丁飛羽才沒有聽到直升機的轟鳴聲。

當直升機在控制區內降落的時候，很多人都靠了過來。和他離開時不同，那個時候知道葉知秋回來的人沒有多少，然後直升機就飛走了，自然不會有人追著歡送，這次回來，離著很遠直升機就被人們發現了，能猜到降落地點的人們自然要湧過來看一下心目中的英雄。

葉知秋關掉引擎，從直升機上跳了下來，立刻被人群包圍了，跟在他身後的丁飛羽只好無奈的撇撇嘴，忍受一下被冷落的感覺。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身後有人說道：「你回來了。」

丁飛羽轉過身，就看到克裡斯蒂娜正雙手環胸站在他的身後，向他微笑道：「新的冒險？」

「算是吧。」丁飛羽笑了一下：「我們出去轉了一下。」

「你們早就認識對吧？」克裡斯蒂娜問道。

丁飛羽搖了搖頭：「不，至少在福特理查森之前，我們從沒有見過面。只是後來發現了一些事情，讓我們有了一些共同的想法。」這個說法不算錯，至少不是謊話，所以丁飛羽沒有騙人的自覺。

克裡斯蒂娜深深望著丁飛羽的眼睛，片刻之後選擇了相信面前的男人。她看了一眼不遠處被人群簇擁著的葉知秋，低聲說道：「前幾天我自己回了一次福特理查森。」

「什麼？」丁飛羽心裡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的問道：「忘記什麼東西了嗎？」

克裡斯蒂娜搖了搖頭：「那裡沒有盧克的屍體。」

丁飛羽心裡明白，盧克被炸死在樓裡，那座樓後來塌了，別說克裡斯蒂娜一個人，就算她帶個搜救隊去，想把盧克的屍體找出來也不容易。丁飛羽誘騙盧克寫的遺書則是放在盧克的辦公室裡，那裡被喪屍佔領後又被葉知秋用空氣燃料炸彈燒了一下，能剩下的都得是神跡。可以說，丁飛羽煞費苦心計劃好的騙局因為爆破時產生的意外完全失去了效果，一點作用都沒顯露出來。

雖然心裡明白，丁飛羽還是問道：「你是說他失蹤了？」

克裡斯蒂娜神色古怪的說道：「我重新檢查了防區，發現那棟廢棄的小樓是被人炸毀的，倒塌的樓房砸倒了圍牆，才讓喪屍有機可趁。」

丁飛羽頓時有些心虛，他假裝四下打量有沒有人注意他們，低聲道：「誰會這麼做？」

「盧克。」克裡斯蒂娜說道：「他之前和我要過軍用炸藥，只是我沒想到他居然對爆破這麼熟悉，想用那些炸藥炸倒小樓並不難，但是定向爆破砸塌圍牆就很不容易了，他是個爆破高手。」

這一次丁飛羽是真被驚呆了，炸樓用的炸藥是盧克弄來的沒錯，必竟是他忽悠盧克假裝自殺來騙取同情，但是沒想到還會有這個效果，盧克還真是死了也中槍啊，難道他中文名叫「深河」？

沉吟了一下，丁飛羽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一下，然後置疑道：「他為什麼這樣做？而且如果要放喪屍進來，直接炸圍牆多好，何必搞得這麼麻煩？」

「圍牆邊的崗樓上一直有衛兵，他不可能不被查覺，在樓裡安放炸藥就隱蔽得多，沒人會注意那棟廢棄的小樓。至於他為什麼做……」克裡斯蒂娜想到那一夜死去的人們，就恨得咬牙切齒：「我猜他不想與這裡合併，所以寧可毀了基地，也不讓這種事情發生。」

丁飛羽差點在心裡大笑起來，嘴上卻仍然用不相信的語氣問道：「那麼他會去哪裡？」

「無論哪裡。」克裡斯蒂娜惡狠狠的說道：「我都要找到他，殺死他。」

「呃。」丁飛羽伸來雙臂，緊緊抱住克裡斯蒂娜，在她的耳邊堅定的說道：「我會幫助你的，我發誓。」

第四十六章 作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

當丁飛羽乘著克裡斯蒂娜的憤怒大佔便宜的時候，葉知秋已經鑽出了擁擠的人群，然後就看到吉爾正在不遠處看著他，葉知秋大步走上前去，給了她一個有力的擁抱。吉爾推了他一下，沒有推開，想了想，終於忍不住笑道：「我以為你還會先去找妮可。」

「呃。」葉知秋這才知道她剛才為什麼不擠到人群裡去接自己，原來這是吃醋了，不過葉知秋對於自己昨天回來只見了妮可這件事倒是比較理直氣壯，誰讓自己是送病人回來的，要是送犯人回來，那不就先見吉爾了？不過他嘴上可不會這麼說，他緊緊抱著吉爾，把嘴湊到吉爾的耳邊，低聲說道：「這不是先遇到你了嗎？」

吉爾頓時不高興起來，正要掙開他的懷抱，沒想到葉知秋已經低頭向她的唇上吻了下去，吉爾掙扎了一下，就反手抱住了他。

熱吻，就在兩個人情不自禁的往法國邊境出溜的時候，有個人很不識趣的在兩個人身邊拍了拍手：「肺活量真好。」

吉爾立刻清醒過來，用力仰起頭，掙開葉知秋的嘴。葉知秋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放開吉爾，抱怨道：「臨床心理醫生都這麼煞風景嗎？」

伊莎貝爾聳了聳肩：「從醫學上來講，長吻容易導致窒息。」

「那為什麼妮可從沒提起過？」葉知秋立刻反擊道，話一出口，就看到面前的兩個女人同時挑起了眉毛，立刻改口道：「我只是隨便說說。」

「喔……」兩個女人再一次不約而動的發出了聲音，但是兩個人的表情卻並不完全相同。葉知秋心知大事不妙，這個就叫做越描越黑，立刻再次開口：「今天天氣不錯……嗯，有點熱，我想先去洗個澡。」

「等一下。」洗澡遁顯然不如雙飛遁給力，兩個女人立刻明白說錯話的葉知秋是想溜了，伊莎貝爾連忙說道：「等一下，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葉知秋一愣，看了一眼吉爾。吉爾其實也有事情要告訴葉知秋，但是現在伊莎貝爾先說了，她再說同樣的話就顯得有些小氣了，雖然猜不透伊莎貝爾的意圖，吉爾也不願意失這個人，所以只是深深看了一眼葉知秋，就向伊莎貝爾笑道：「那好吧，他讓給你了。」

「謝謝。」伊莎貝爾似乎沒有聽出吉爾話裡的怨念，反而向她很溫柔的一笑。葉知秋則之能苦笑。看著吉爾轉身走開，伊莎貝爾向葉知秋做了一個跟他走的手勢，率先走開。葉知秋回頭向身後看熱鬧的人群揮了揮手，結果引起一片雜聲，裡面有歡呼聲，也有掌聲，還有口哨，居然還有不知死的傢伙大叫「我愛你」，當然如果這個人是女的，葉知秋的感覺還能好一點，很顯然他和丁飛羽一起失蹤又一起回來這件事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響。

跟著伊莎貝爾走到一個角落裡，伊莎貝爾停住腳步轉回身，看著跟在她身後的葉知秋。後者打量了一下環境，這裡比較安靜，但是絕不隱蔽，不遠處就是道路，上面不時有人走過，他疑惑的問道：「我以為你要帶我去你的辦公室。」

「不。」伊莎貝爾說道：「我不想讓局勢更加複雜，所以這裡很合適。」

「好吧。」葉知秋對於伊莎貝爾的用詞感到很無奈，天地良心，他可沒有引起一場混戰的想法。

伊莎貝爾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喬丹死了。而且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死的。」

「什麼？」葉知秋大吃一驚：「那是什麼意思？」

「你得承認，你的名聲不怎麼好。」伊莎貝爾解釋道：「你有火拚同伴的先例。」

「首行，我從不火拚同伴。阿什福德不是我的同伴，漢斯也不是。」葉知秋這次真的有想火大了，喬丹死的時候，的確只有他一個人在場，但是自己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更重要的是，他是的確把喬丹當作戰友的，喬丹的死讓他很傷心，甚至在心裡隱隱自責，現在被伊莎貝爾「戳」了一下，心情立刻變得很糟糕。

「你是這麼認為的？」葉知秋低聲問道。

伊莎貝爾搖頭：「我怎麼想的不重要，你現在是控制區的英雄，無論你想不想做，我們都需要這樣的一位英雄，而英雄是不能背叛同伴的，所以我已經採取了很多措施來引導。」

葉知秋哼了一聲，問道：「你是說要我配合你造神嗎？」

「不。」伊莎貝爾說道：「那有更加專業的人士來做，我更擔心的是另外一個。」

「誰？」

「妮可。」

葉知秋覺得自己的心臟突然一停，聯想起送鄧肯回來時妮可奇怪的態度，立刻覺得全身發冷：「她也是這麼想的？」

伊莎貝爾抬頭看了看他，半晌才搖頭笑道：「你真應該慶幸，她們都選擇相信你，這也是我決定沒有調查的原因，控制區政府現在不能分裂。我擔心妮可的是另外一件事，她在為喬丹的死自責。」

「什麼？」葉知秋覺得這麼答案太不可思議，那關妮可什麼事？

「事實上，是妮可要求喬丹接應被襲擊的人群的，不然的話，她們早已經安全撤退到了樓裡，是潰散的人群衝亂了他們的防線。」伊莎貝爾說道：「妮可很堅強，她試圖不讓這種自責影響工作，但是我很擔心她，你應該和她談談。」

葉知秋點了點頭，怪不得當時的小樓裡一片混亂，他從樓頂下去接應的時候，先看到的居然是衝上來的居民，喬丹手下的人連逐層掩護都沒有做到，原來是被受驚的居民們衝散了。他想了一下，才意識到伊莎貝爾的話，吃驚的問道：「什麼？你才是心理醫生。」

「她自己也學習過心理學。」伊莎貝爾說道：「她需要的不是心理醫生。而當時你是在場的，你的話才有說服力。」

她伸手拍了拍葉知秋的肩膀，因為身高的原因，這個動作看起來有些滑稽：「去和她談談吧，作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

直到伊莎貝爾走遠，葉知秋才反應過來，什麼叫「作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這個人說的話怎麼總是這麼古怪？又想了一下，他實在不放心妮可，連房間都不回，轉身向停車場走去，他要弄一輛去找妮可，就像伊莎貝爾說的那樣——作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

第四十七章 強悍的推倒理由

按照葉知秋的猜測，妮可現在應該還在醫院裡，因為已經來過一次，所以他輕車熟路的上了二樓，然後又一次遇到了安迪。

安迪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護士裝，裙擺剛過膝蓋，露出一截穿著白色絲襪的小腿。她剛好帶著兩個護士查房回來，在樓道裡看到葉知秋，愣了一下，立刻欣喜的叫道：「葉！我剛才看到你的直升機了。」

「很高興你沒有追著去看我。」葉知秋苦笑著說道，安迪身後的兩個護士雖然都不認得葉知秋，但是聽到安迪這樣說，也明白過來，立刻用一種複雜的眼光看著他，雖然沒有從眼睛裡往外冒星星，至少沒有轉身逃走。

「我的確很想。」安迪微笑道：「但是我還有工作。你來看望小鄧肯嗎？」

「他怎麼樣？」說實話，葉知秋雖然很欣賞鄧肯，但是倒也說不上關心，他需要關心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但是既然安迪提起來，他當然要問一下，不然可太冷血了。

安迪笑了一下：「還不錯，燒已經退了……」她猶豫了一下，含糊的說道：「只是你帶來的那種特效藥數量有限，妮可正忙著分析它的成份，如果不能在藥品消耗光之前配製出替代品，情況就會變得很糟。」

葉知秋點了點頭，他已經從日本人那裡得到了藥品的配方，並且讓丁飛羽發回了國內，現在再給妮可一份也不是問題，據說這裡面的成分並不複雜，也不知道以現在控制區的化工水平能不能成功配製出來。

想到這裡，他問道：「妮可在哪裡？我要見她。」

安迪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把手裡的活頁夾交給身後的護士，說道：「我以為你會想先去看看鄧肯，馬克思和戴安娜正陪著他。」

葉知秋愣了一下，才想起馬克思就是那個總是跟著喬丹的小鬼，當初還想向自己學習駕駛直升機。說起來，他對戴安娜倒是比較關心，必竟她是卡洛斯的女兒，為了搞到救她的血漿，他才冒險回安克雷奇火拚阿什福德，現在一步步走到目前的狀況，未嘗不能說冥冥中自有天意，他隨口問道：「戴安娜的身體怎麼樣？」

「恢復得很不錯。」安迪說道：「妮可的手術很成功，這方面她是最棒的。」

「聽你這麼說我很高興。」葉知秋說道：「現在可以帶我去找妮可嗎？或者你告訴我她在哪裡？」

安迪笑了一下：「還是我帶你去吧。」說著向身後的護士們交代了幾句話，就帶著葉知秋向樓下走去：「她現在應該在實驗室，如果那樣的話，我們得在外面等她，那裡可不是能隨便進入的。」

葉知秋眨了眨眼，沒有接話，用腳趾想也知道妮可會在實驗室研究什麼，一般來說，生化實驗室的警戒級別都應該很高才對，但是其對來講，對實驗室的設施要求也會相應提高，葉知秋很懷疑以現在控制區的實力，能建出什麼高等級的實驗室來，如果只是研究空氣中的孢子的話，他們現在就生活在這種環境下，實在沒畢要搞得有多緊張。

兩個人沉默著走下樓梯，葉知秋能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開始變得潮濕，他看了一眼昏暗的燈光，皺眉道：「這裡原來是做什麼的？」

「貯藏室。」安迪回答道，說著話，她突然停住腳步，轉過了身。因為下樓的關係，葉知秋很自然的跟在她的身後，沒想到她突然轉身，已經邁出的腳步連忙在樓梯上重重一頓，止住了身子，才沒有撞到安迪的懷裡去。

他正想問安迪出了什麼事，就已經被安迪一下抱住了，葉知秋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掙脫，然後就發現安迪的身子靠在他的身上，居然主動向他吻了過來。

因為剛剛和吉爾熱吻過，葉知秋對這個動作非常熟悉，很自然的張嘴擒住了安迪的舌頭，然後才覺得不對，似乎他們不應該這樣。

稍一纏綿，葉知秋就推開了安迪，護士長似乎對這個動作很不滿意，她充滿誘惑的舔了一下嘴唇，向葉知秋說道：「怎麼？」

葉知秋向後退了一步，他們現在還站在樓梯上，他這樣做的後果就是比安迪高了兩個台階，這讓他很有居高臨下的感覺，他四下張望了一下，覺得這不像是一個圈套，不禁有些生氣的說道：「好像這應該是我問的問題。」

「算了吧。」安迪笑了起來：「你的第一反應不是抗拒，你喜歡這樣。」

「我們不能只做自己喜歡的事。」葉知秋說道：「這不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原因。」

安迪仰起臉，從葉知秋的角度望下去，能從她的衣領中看到兩個半片雪白和那一抹深溝，很顯然，安迪襯衣的扣子開得有點多，但是因為她的個子夠高，很少有人能得到現在葉知秋佔有的機會，所以春光外洩的機會並不多。她看著葉知秋，笑道：「如果你需要一個借口，那我就給你一個借口。還記得前些天你離開安克雷奇的時候，我對你說過什麼嗎？」

葉知秋當然記得，卻皺起眉頭，保持沉默。安迪接著說道：「我讓你殺了盧克，你做到了，這個是獎勵。」

如果換一種情況，葉知秋並不會否認這個說法，他並不是道德模範，心理上也沒有潔癖，對於這種能增加自己神秘感和威懾力的猜測沒有必要否認。但是現在不同，福特理查森的人剛剛併入安克雷奇，他們的人數接近總人口的三分之一，局勢並不穩定，如果這個說法傳揚出去，只怕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所以葉知秋一點都不想替某人背這個黑鍋，他立刻否認道：「那不是我做的。」

安迪不易察覺的皺了一下眉，輕聲笑道：「這麼說你知道他已經死了？」

葉知秋立刻醒悟，他是知道盧剋死在被炸塌的小樓裡的，除非運氣差到逆天，或者自己落到一個專寫虐主文的作者手裡，不然這麼短的時間內，不可能有人發現盧克的屍體，他立刻作出驚奇的樣子，說道：「事實上，我不能確定，但是那一晚後我們的確沒有找到他。所以我以為你的意思是說他已經死了。」

安迪拿不準他說的是不是真話，側頭想了一下，笑道：「沒關係，失蹤就當他死了好了。你不想得到我的報酬嗎？」

「呃。」葉知秋看著一身護士裝的安迪，雖然她身上的護士裝與情趣用品店的商品款式完全不同，但是並不影響它勾勒出安迪曼妙的曲線，葉知秋舔了舔嘴唇，斬釘截鐵的回答道：「不想。」

安迪一愣，有些不相信的看著他：「為什麼？」

「我不冒不必要的險。」葉知秋說道：「所以我們還是去見妮可吧。」

安迪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是因為吉爾？如果那樣的話，你就應該檢討一下自己的態度，吉爾和妮可都不是會與別人分享丈夫的人。」

葉知秋有些啼笑皆非，他歎了口氣，問道：「難道你可以嗎？」

「當然。」安迪立刻回答道：「我又不打算嫁給你？」

「什麼？」葉知秋這次徹底糊塗了：「那你剛才是什麼意思？」

安迪笑了起來：「按現的情況來看，人類的數量已經急劇減少到了一個危險的程度，所以優良的基因應該擴散開來，我只想為自己的孩子找一個好一點的父系基因而已。」

葉知秋腦子一昏，常點被這強悍的理由推倒。

第四十八章 高尚的權力

安迪並沒有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下去，畢竟強推葉知秋是個體力活，就算吉爾那樣強悍的人物也得小葉子自己半推半就才能成功，在這方面，安迪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兩個人又恢復了一前一後的狀態，不過安迪並沒有被拒絕的尷尬，還是邊走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葉知秋聊天，這棟樓地下的部分和地上建築的面積是一樣的，安迪帶著葉知秋又下了一層樓梯，才看到一扇金屬門。

葉知秋皺眉道：「這樓原來是做什麼的？」

「銀行。」安迪說道：「不過後來廢棄了，所以你別指望能在這裡找到美金。」

「設在郊區的銀行？」

「所以廢棄了。」安迪伸手按響門鈴，看了看葉在秋說道：「這很重要嗎？」

「至少比傳宗接代重要。」葉知秋說道：「我沒看到攝像頭，也沒發現紅外報警器，當然也沒看到人，這裡的安全情況讓我擔憂。」

安迪撇了撇嘴：「如果不是妮可在這裡，你還會擔憂嗎？」

「他會的。」葉知秋還沒有開口，厚重的金屬門就無聲的滑開了，妮可站在門邊回答道：「他要比你能想像的還要謹慎。」

「這是誇獎嗎？」葉知秋問道。

安迪則奇怪的問：「怎麼這麼快。」

「我正想離開。」妮可回答道。她看了看葉知秋：「你的樣子看起來不錯。」

「今天天氣也不錯。」葉知秋側身給他讓路：「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談談。」

妮可愣了一下，問道：「關於什麼？」

「那個孩子。」葉知秋看了一眼安迪，回答道。

安迪很適時的插嘴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安排一下，先走一步。」

妮可對安迪的態度顯然要比吉爾好得多，向她點頭笑了一下，看著安迪快步離開，才對葉知秋說道：「需要瞞著她嗎？」

「我甚至希望瞞著所有人。」葉知秋歎了一口氣：「鄧肯的情況怎麼樣？」

「還算穩定。」妮可說道：「如果藥物充足的話……你想和我談這個嗎？」

「嗯。」葉知秋沉吟了一下，說道：「上次我有沒有和你說起過我拿到了日本人的研究資料？」

妮可側頭看著他，一幅毫不吃驚的樣子，說道：「我猜你當時一定是忘記了。」

「我喜歡這個借口。」葉知秋說道。

「是啊。」妮可點頭道：「你還喜歡不告而別。」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葉知秋很無奈。

妮可抬頭盯著葉知秋的眼睛，很認真的說道：「我不喜歡這個借口。」

四目相對，兩個人相距只有不足一米，因為身高的差距，妮可要與他對視，就必須仰起頭，讓兩個人之間的姿勢顯行很曖昧。葉知秋看著妮可的眼神，突然不由自主的吻了下去。

雙唇相觸，妮可掙扎了一下，因為被葉知秋捧住了頭部，沒有掙開，於是她雙手環抱住葉知秋的腰，將身子貼了上去。

過了一會，葉知秋突然叫了一下，放開妮可，退了半步叫道：「幹嘛捏我的腰？」

妮可臉色潮紅，喘息著說道：「腳踩兩隻船可是不道德的行為。」

葉知秋攤了攤手：「喜新厭舊也是不道德的。」他看著妮可，有些尷尬的說道：「用我們中國的話來說，那叫『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那是什麼意思？」葉知秋的英文水平還沒到可以自由翻譯出這種成句精華的能力，所以妮可對葉知秋完全直譯過來的話很迷惑。

「嗯。」葉知秋費力的想了一會，憋出一句話來：「就是說，那是不道德的行為。」

妮可看了他一會，突然點頭說道：「那好吧。除了那些不道德的事情之外，你還有什麼要和我說的事情嗎？」

「呃。」葉知秋想了想說道：「你的情緒似乎很不穩定，出了什麼事？」

「誰說我情緒很不穩定？」妮可皺起眉頭：「伊莎貝爾？」

葉知秋想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把「臨床心理醫生」遞出去的好，於是搖頭道：「不，你剛才拒絕我的時候不夠堅決，雖然我很想認為那是因為個人魅力的原因，但是很顯然，<5-1-7-z.c-o-m>你現在需要安慰，是什麼讓你不再堅強？」他沒有用「軟弱」這個詞，就是因為不想過份打擊妮可，事實上，一直以來，她已經做得很好了。

妮可望著他，陷入了沉默。葉知秋低頭注視著她，低聲說道：「我希望你知道，我是值得信賴的！」

「除了有時候不告而別？」妮可強笑了一下。葉知秋搖了搖頭，正想勸她別抓住這件事不放，就聽到妮可接著說道：「是因為喬丹他們。」

那一夜，來自安克雷奇的士兵們死亡近半，因為能被挑選出的來保護妮可一行的士兵無疑都是優秀的，再加上還損失了軍事力量的最高指揮官喬丹，可以說對安克雷奇原有軍事力量的打量非常大。如果不是安克雷奇原有的軍事人才儲備比較誇張，很可能因為葉知秋沒有及時回來而出現意外，這一點很多人都有清醒的認識，妮可同樣意識到了，所以才會如此自責。

因為有伊莎貝爾的提醒，葉知秋對這個答案並不感到意外，但是仍然有些驚訝，他實在無法理解妮可的想法，這件事和她又有什麼關係？他沉默了一下，皺眉說道：「如果你是在為消失的生命悲傷，那麼我無話可說。」

妮可抬頭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是我決定收容那些平民的。」

葉知秋愣了一下，失笑道：「就因為這個？」

妮可對他的態度很意外，看了他一眼，有些生氣的說道：「這些還不夠嗎？」

「不。」葉知秋收斂起笑容說道：「你要弄清一件事，任何時候，喬丹都不是你的下屬，在福特理查森，他只對你的安全負責，所以你從來沒有命令他的權利，他也不會聽從你的命令。」

妮可頓時愣住了，她的智力沒有問題，所以事後回想起來，如果當時不是因為慌亂的平民衝動了喬丹等人的防禦隊形，他們根本不可能遭受到那麼嚴重的損失，所以她一直認為是因為自己的要求才導致了這次損失，卻從沒想過，喬丹根本沒有必要服從她的命令。

「所以。」葉知秋輕聲說道：「他們是自願的，誰說末世的人性一定是冷漠的？任何時候，經受過文明熏陶的人類都會擁有熱血，這才是人類文明能夠延續下去的保證。」他看著妮可，嚴肅的說道：「別以為只有你自己才是高尚的，每個人都有為別人獻身的權力，沒人可以剝奪他。」

妮可愣了一會，恍然道：「你在勸說我？」

葉知秋望著她，寬容的說道：「如果你足夠聰明的話，就不需要我的勸說。」

妮可望著他，兩個人一時間同時陷入了沉默。半晌，妮可輕輕抱住他，把頭放到他的肩上，低聲道：「謝謝。」

葉知秋哼了一聲，看著四周潮濕陰暗的牆壁，把遺憾埋在了心底。

第四十九章 疫情的起源

等到葉知秋告別妮可，遛遛達達的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他才想起丁飛羽來，嚴格說起來，應該是他把丁飛羽帶回來的，因為丁飛羽中間雖然回來一次，可是把老頭放下就走了，葉知秋實在很應該幫丁飛羽安排一下在這裡的住宿情況，但是很顯然，他把這個茬給忘了。

在自己的房間裡匆忙洗了一下臉，他就連忙走了出來，一般情況下，他並不是一個重色輕友的人，所以沒事的時候，他還是很能照顧朋友的，現在他就準備為丁飛羽安排一下食宿，當然前提是得先找到他。

剛剛拉開房門，就看到吉爾站在門外，她也是剛剛過來，正想伸手開門，沒想到門自己就開了，倒是嚇了她一跳。葉知秋咧了一下嘴，在心裡盤算著是不是讓丁飛羽再等等的時候，吉爾已經推開葉知秋，走進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

葉知秋默默歎了一口氣，這是為丁飛羽的不幸發出的感歎，他自己可是感到很幸福，然後笑著向吉爾走去。

吉爾一直走到酒櫃旁，為自己倒了一杯馬提尼，葉知秋看到酒櫃的平台上多了兩個空瓶子，顯然吉爾在他不在的時間裡酒量很是見長。她端起酒杯，然後才發現一臉壞笑的葉知秋已經跟在自己的身後，皺著眉伸出端著酒杯的手阻止了他進一步的行動，然後自己抿了一口酒，說道：「我找你有事。」

「呃。」葉知秋心想這麼長時間還沒過勁？這是哪裡產的陳醋？後勁這麼足？他說道：「有什麼事要這麼正式？」

「還記得那個出現在安克雷奇機場的病人嗎？」吉爾望著他：「我找到他了。」

葉知秋大吃一驚，他還記得當時安迪說起過，她和男朋友在機場候機的時候，曾經見到過一個重病患者從緊急通道裡推出來，三個小時後，機場就爆發了生化疫情，從時間上來判斷，這個人很可能就是造成安克雷奇疫情爆發的傳染源，但是鑒於當時的混亂程度和過長的時間，葉知秋對於找到這個人的信息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完全沒有想到，吉爾竟然找到了。

吉爾看著葉知秋吃驚的表情，心理上感到了很大的滿足感，她又抿了一口葡萄酒，慢慢說道：「機場的進出記錄沒有這個人，但是我想，如果他真是一個危重病人，一定會送到就近的醫院，所以我帶人搜索了附近的幾家醫院。」

吉爾輕輕皺起眉頭，回憶著這幾天緊張工作的歷程，那讓她感到又回到了災難發生前的生活，當然比那個更刺激，而且她們的運氣夠好，這次行動居然沒有損失人手：「我的運氣說不上好，那個人被送進了一家私人醫院，我找到了他的病歷。」

「能確定是他嗎？」葉知秋問道。

「當時阿拉斯加大雪，所有航班全部延誤，滯留機場的人數足有三千多人，但是從機場開出來的救護車絕對不會很多。」吉爾說道：「他的病歷我已經給妮可看過了，她認為很符合疫情特徵。」

葉知秋沉吟了一下，問道：「他怎麼了？」

吉爾看著他：「我們沒找到他。」

葉知秋點了點頭：「當時我也在機場，記得很長時間內都沒有飛機降落，這個人是從哪裡來的？」

吉爾歎了一口氣：「你說得對，這個人很可能不是從外面來的，他本來就在安克雷奇。」

「我們得找到他。」葉知秋說道。

「我想，我們已經找到他了。」吉爾回答道：「他的病歷上登記的名字是威廉·山德爾。」

葉知秋愣了一下，疑惑的說道：「山德爾？這個姓我怎麼聽著這麼熟悉？」

吉爾看著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卡西迪的時候嗎？」

葉知秋立刻想了起來，脫口道：「他們去的那個地方？」

「對。」吉爾肯定道：「他們本來就是準備去山德爾家族的莊園。」

葉知秋想了一下，望著吉爾說道：「現在我相信你說的話了，你從前一定是一個優秀的警員。」

「謝謝。」吉爾向他舉了一下杯子：「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得去那裡看一下。」葉知秋說道：「希望能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是我們。」吉爾輕輕搖晃著手裡的杯子：「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

葉知秋點了點頭：「你和卡西迪談過嗎？」

「沒有。」吉爾搖頭道：「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葉知秋望著她，知道吉爾話裡的意思，卡西迪是一個異類，和吉爾等人的關係很難說是好是壞，貿然提起他的滑鐵盧，未必會讓他感到高興。他想了一下，說道：「也許我可以去和他談談。」

「你不會想現在去吧？」吉爾說道。

葉知秋笑了起來：「這又不是夜訪吸血鬼，那麼趕做什麼？」

……

天剛剛亮起來，兩輛輕裝悍馬就出現在了通往小鎮的公路上，葉知秋在第一輛車上充當司機，這條路他已經來回跑了兩次，道路已經很熟悉了，所以車開得很快。卡西迪仔細辨認著路旁的景色，希望不會錯過路口。

吉爾看了一眼抱著hk53坐在她身邊的丁飛羽，很奇怪為什麼葉知秋要帶上他。能參加這種任務的，基本都是控制區裡的老兵，像丁飛羽這樣文質彬彬的傢伙怎麼看都應該是背黑鍋的角色，不應該參與這種送死的活。丁飛羽感覺到吉爾的目光，轉頭向她笑了一下，沒有說話。他昨天直接被克裡斯蒂娜帶回了她的房間，倒讓葉知秋一頓好找。

控制區裡的住房條件說不上富裕，但是一般有些權力的領導者都會有一些福利，單獨的住房就是其中的一種。基本上，這裡的住房分配是按家庭分配的，比如卡洛斯就和戴安娜住在一起，而且為了照顧他，分給他的還是一個套間。而按照官面上的說法，妮可和吉爾應該是住在一起的，但是事實上，吉爾卻和葉知秋住在一起，妮可反倒是單身。克裡斯蒂娜做為福特裡查森過來的最高負責人，自然也有一個單間，倒是便宜了丁飛羽。

葉知秋對於丁飛羽的戰術素養並不怎麼放心，帶上他只不過是因為丁飛羽的知識範圍比較廣，用到搜索未知領域的時候能發揮很大的作用。

很快，葉知秋和卡西迪就發現了那條隱蔽在樹叢中的岔路，他減慢速度，把車子拐了進去，身後的吉爾看著卡西迪從前丟棄在路邊的汽車，開口說道：「大家都記得出發前制定的計劃吧？到時候我們分頭行動，一定要抓緊時間，日落之前離開這裡。」

雖然葉知秋和卡西迪都接受過城市反恐訓練，但是要說室內戰的專業程度，還得說吉爾，所以她當仁不讓的做起了這次行動的指揮官。

葉知秋嗯了一聲，用英語說道：「我們需要大量的戰場通話器，丁，你是電子專業出身，有辦法嗎？」

「可以試試。」丁飛羽也用英語回答道：「我不能確定可以使用的資源。」

「你有很多資源可以用。」卡西迪插嘴道，說實話，對於重返這裡，他的心理上很有一些陰影，但是於情於理，他都不能拒絕，只好安慰自己還有葉知秋這位牛人同行，大白天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對於葉知秋的這個提議，他倒是非常贊同，身為一名美國大兵，災難發生後最讓他感到痛苦的就是通訊能力的下降了。基本上，在現有條件下，控制區甚至不能保證每次出動的戰士都有戰場通訊器可用，這還是以戰術小隊為單位的情況下，如果需要的人數再多一點，很可能就會出現各自為戰的情況，這讓卡洛斯和卡西迪都非常擔心。

葉知秋很快把車子停到了一座鐵門前，看著半開的雕花鐵門，他說道：「我們到了。」

「呃。」卡西迪因為上次來的時候是夜晚，所以這才第一次看到莊園的全景，他吸著氣問道：「你確定一個白天的時間是足夠的嗎？」

「至少我們可以試試。」吉爾跳下車，同樣抬頭打量著眼前的建築物，很顯然，山德爾家族至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很有錢，這座莊園至少在外面看起來，很大很燒包。

第五十章 中伏

慢慢繞過鐵門，葉知秋端著手裡的M4A1，向身後做了一個跟上的手勢。這裡的佔地很廣，顯然災難發生前一直都有人打理，所以雖然荒廢了半年多的時間，但是水泥路面上仍然沒有多少雜草，只是在積雪化淨後，地面上顯得髒兮兮的。

這次行動挑選的都是老兵，很自然的形成了散兵線，緩緩向院子中的建築物推進，大家其實都知道有陽光的地方，基本不會受到喪屍的攻擊，但是有葉知秋這個教官在場，還有吉爾和卡西迪這兩個現官在這裡，總要表現一些戰術素養出來。

葉知秋當仁不讓的充當著先鋒的角色，對於未知的領域，他總是充滿了小心，誰知道會有什麼危險隱藏在看不到的角落裡？至少他要小心這裡可能設置的自動防禦系統。

緩步推進了一段距離後，葉知秋看到路邊的草地上倒著一具屍體的殘骸，那上面已經只剩下一些破布掛在骨頭架子上，但就是那些破布引起了他的注意。

無論是什麼樣的衣料，在泥水中泡得久了，也都會變成爛乎乎的一團，但是葉知秋必竟是在戰場上打過滾的，一眼就看出骸骨上的衣料是軍用作戰服。

他抬手示意了一下，讓卡西迪過來，其他人原地戒備。

卡西迪彎著腰跑了過來，看了一眼地上的骸骨，又抬頭打量了一下四周，低聲道：「看起來是我的隊員，但是我分辨不出來是誰了。」

葉知秋點了點頭，安克雷奇的天氣不算熱，這個莊園又在山區，骸骨上的肉不會腐爛得這麼快，很顯然是被喪屍吃光了，而且喪屍有儲藏食物的習慣，如果骸骨上還有肉，一定會被喪屍拖走。但是讓他奇怪的是，卡西迪當初跑到小鎮上的時候，身上的裝備可是很齊全的，這個人身邊卻什麼都沒有，什麼時候喪屍開始收集物品了？這可不是像小鎮便利店老闆那樣只揀把手槍，這可是全套的作戰裝具。

卡西迪和剛剛湊上來的吉爾聽了葉知秋的疑問，對望了一眼，卡西迪皺眉道：「當時的情況很混亂，但是就算他在逃跑的時候扔掉了步槍，總不會把戰術背心裡的東西也都掏出來扔了，一定是有人揀走了他身上的東西。」

吉爾則俯下身，仔細察看著水泥路面上的痕跡，低聲道：「有人來過這裡。」

葉知秋嗯了一聲，低聲道：「所有人注意警戒，我們可能會遇到同行。」接著揮手示意繼續前進。

控制區裡的戰場通訊器的確不多，但是給出外勤的隊員每人配上一套倒也不算太為難，所以隊伍中的成員們聽到葉知秋的話，頓時緊張起來，本來只是做做樣子的戰術動作也變得正式起來。

莊園的中間靠後一點，是一座很有中世紀建築風格的四層小樓，高大厚重的樓門前，有一個圓形的人工噴泉，噴泉的石質平台和中間聳立的雕像上污跡斑斑，讓本來就掩映在樹叢中的建築物更加顯得陰森可怕。

葉知秋慢慢繞過水池，眼角突然發現樓裡有一絲亮光閃過，他來不及細想，身子一縮，立刻躲回到水池後面。本來就一直注意著他的動作的其他隊員更加不用提醒，立刻動作神速的各自隱蔽。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努力回憶著剛才的那一抹閃光，那似乎不像是光學瞄準鏡的反光，而且從陽光的入射角來判斷也不對。但是這個可不是可以開玩笑的事，他寧可在士兵們面前丟點面子，也不想被人爆掉大好頭顱。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從他身後湊了過來，低聲問道：「怎麼？」居然是丁飛羽。

「樓裡面有人。」葉知秋低聲回答，然後伸手從戰術背心裡翻鏡子。丁飛羽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向後靠，自己挪到了他的前面，把手裡的ssg伸了出來。

葉知秋一愣，才發現丁飛羽槍上的光學瞄準鏡有些不同，而且他只是把槍伸了出去，自己卻低頭在看左手的手臂。他從丁飛羽的背後探頭出去，就看到在丁飛羽的左臂上，赫然綁著的是一部北斗通訊器的控制盒，那上面正在顯示的就是院子中小樓的正面圖像。

「這是什麼？」他在丁飛羽的耳邊問道。

丁飛羽指了指領口的通訊器，示意葉知秋他們的談話會被其他人聽到。葉知秋立刻會意，閉上了嘴巴。

丁飛羽仔細觀察了一下，低聲道：「什麼都看不到。」

「我來。」葉知秋接過丁飛羽手裡的槍，重新探了出去，自己盯著丁飛羽手臂上的屏幕，過了一會，才不確定的說道：「要是有紅外成像儀就好了。」

「你要不要生命探測器？」丁飛羽低聲道：「我們不能總是呆在這裡。」

葉知秋點了點頭，丁飛羽說得對，無論如何，他們不能總是在這裡躲下去，他把ssg還給丁飛羽，向他示意了一下，然後又回頭向卡西迪等人做了一個手勢。看著眾人都慢慢的伸出了槍口，這才深吸了一口氣，提著M4A1縱身從水池上面跳了出去，然後一下跳進了水池裡。

這幾天下了幾場小雨，水池裡積了不少雨水，葉知秋一跳進去，立刻濺起滿天的水花。他不敢在裡面多做停留，深一腳淺一腳的向著水池的另一邊奔去，幾乎及膝的積水絲毫沒能延緩他的速度，幾步就到了水池的邊緣，然後合身翻了過去。

身子落地，他立刻據槍指向小樓，停了一會，才輕聲道：「掩護隊形，跟進。」

隨著他的命令，卡西迪立刻從藏身的地方衝了出來，彎著腰一口氣跑到葉知秋的身邊，從他身邊超越過去，蹲到了門前的石階旁，同樣舉槍戒備。

然後是四名隊員，再然後是吉爾，最後才是舉著ssg的丁飛羽。本來看著丁飛羽帶兩隻槍還有些奇怪的士兵們看著他滿像那麼回事的戰術動作，都有些欽佩，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傢伙居然是一個狙擊手。

看著大家佔據了樓門前的位置，葉知秋又看了一眼寂靜的小樓，端著槍衝上台階，靠在門邊小心的向裡張望。

磨沙玻璃門裡黑沉沉的，葉知秋用槍管把門頂開一條縫，抽出戰術燈甩了進去，旋轉的手電依次照亮了門廳裡的各個角落，直到耗盡了動能，才慢慢的停了下來，集束燈光正好落在一面裝飾用的鏡子片上，晃出一片慘白。

停了一會，葉知秋才站起身，順著門縫擠了進去，再一次確認安全後，才拉開了大門，他身後的人魚貫而入，最後的兩名隊員很自覺的守在了門外。

進門的六個人也沒人敢站在大廳的中間裝中流砥柱，都很自覺的靠牆站好，丁飛羽又換回hk53，擰亮了戰術燈，和其他人一樣四下觀察。葉知秋看了看躺在角落裡的手電，慢慢走了過去，想把它揀起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響聲，接著整棟樓裡的電燈突然全部亮了起來，歐美的建築風格，一向對燈光效果非常重視，這一刻大廳裡頓時燈火通明，葉知秋等人的眼睛剛剛習慣了黑暗，頓時被耀得兩眼發花。葉知秋和卡西迪同時反應過來，卡西迪大叫道：「中伏，撤退。」葉知秋則叫道：「隱蔽，準備反擊。」說著，他憑著剛才的記憶，閃身衝進了一個角落，同時用左手從肩上摘下一枚閃光彈。身子還沒有靠到牆上，手裡的閃光彈的安全銷已經彈了出去，這時就聽到有人高聲叫道：「不要開火，都不要開火，讓我們談談。」

第五十一章 衝動是魔鬼

葉知秋的動作一窘，如果是在往常，他一定不會猶豫，對於越境作戰的特戰隊員來說，身邊除了戰友，就只有敵人，任何不能掌握在手裡的情況都必須清除，所以他在進入安克雷奇之前一直表現得很果斷，從來沒有想過死在他手裡的人是不是有必死之道，說到底，他既不是法官，也不是道德衛士，死貧道還是死道友這種選擇題還用做嗎？但是這種做法現在明顯有些不合時宜，因為大多數時候，他需要面對的人也許只是和他一樣，想要掌握主動而已。

只是稍一猶豫，他就大聲叫道：「閃光彈。」說著，把手裡已經開始延時的閃光彈丟在了地上，同時轉身閉眼。開玩笑，就算是友軍，也麻煩你早點出來，現在安全銷都彈出去了，可沒辦法再塞回來。

波的一聲，大廳裡頓時如同天下第七亮出了兵器一樣，每個人的眼底都是一片光明。葉知秋緊閉雙眼，數了三秒鐘，才舉起槍跨步從角落裡轉了出來，只是一轉身的時間，就發現二樓的平台上出現了兩個正在捂眼睛的倒楣傢伙，從他們的站位來看，至少應該還有二到三個人不見了，看起來應該是反應比較快，躲到後面去了。

葉知秋縱身向樓梯跑去，剛跑出兩步，就看到樓梯上出現了一個身穿戰術背心，手裡提著mp5衝鋒鎗的男人。

這個男人光著頭，沒有戴帽子，正用一隻手握著mp5，另一隻手擋在眼睛上方，大聲叫著：「該死，都別亂動，這是誤會。」

葉知秋沒走樓梯，縱身躍起，在扶手外側的樓梯邊緣一踩，就翻上了二樓平台，另一邊吉爾也在卡西迪搭的人梯幫助下翻了上去，然後醒悟過來的士兵們又照樣把卡西迪扔了上去。丁飛羽則再次扔掉hk53，換回ssg，只是可惜沒時間換內紅點瞄準器了，光學瞄具在這種環境下用起來必竟不怎麼方便。

那個人又叫了幾聲，終於恢復了部分視力，按理說閃光彈的效果沒這麼快過去，但是葉知秋為了提醒自己的隊友，叫得比較大聲，樓上的人多半也聽到了，反應快的先躲了起來，反應慢的也不會被結結實實的閃到，當然恢復起來也快，但是這麼短的時間對於受過嚴格訓練的士兵來說已經可以做很多事了，就在這一瞬間，葉知秋等人已經衝上了二樓，和幾個及時閃開強光效果的人槍口對槍口的頂在了一起。

那個站在樓梯口的人剛剛恢復視力，就看到了這一幕，只好氣急敗壞的叫了起來：「冷靜，我們不是敵人。」

「是的。」葉知秋跳上樓梯的時候，就站在他的身邊，看著他說道：「我們就是來確認這件事的。」

那人用眼睛瞪著他——沒法不瞪，現在他還看不清東西，只能擴大瞳孔面積：「如果是敵人，我們早就開槍了，你以為你們還能站在這裡？」

「也可能不能站在這裡的是你們。」卡西迪冷冷的接過頭。比這些人的反應來看，他們的訓練程度甚至還不如自己，他可是親眼看過葉知秋神鬼辟易的身手，只要他們能保護好自己，剩下的就是可以預料的屠殺。

葉知秋看了看四周，對那人說道：「這不是問題，至少現在不是，你們是誰？」

「我是特雷西·基特羅。來自朱諾。」

葉知秋看著他，右手放開步槍，伸出手去：「我是葉知秋，來自安克雷奇。」

「你們從前是職業軍人？」特雷西和他握了一下，立刻問道。

「算是吧！」葉知秋抽回手，特雷西戴的是露指的戰術手套，葉知秋則為了方便沒戴手套，所以能感覺到對方的手上全是汗水：「你們是什麼人？怎麼到這裡來的？」

「我們的直升機在外面。」特雷西回答了後一個問題，他不安的看著仍然舉著槍和他的人對恃的卡西迪等人，上樓的除了卡西迪和吉爾，還有一個戰士，所以如果單從二樓的人數上來看，他這邊頗佔上風，但是倒楣的是，他是站在樓梯口的，現在被葉知秋堵在樓梯上，樓下的幾隻步槍瞄不到什麼有價值的目標，總是不斷的在他的身上轉來轉去，想想都要頭皮發麻。

他也看出葉知秋是這群人裡面的頭兒，雖然有些奇怪為什麼這些人會聽一個華裔的命令，但是美軍當中一直都有很多華人為了綠卡在服役，也許他本來在軍隊中的軍銜比較高也不一定。看這些人熟練的戰術動作，他能肯定他們都受過良好的軍事訓練，這也是為什麼他最終決定和這些人談判，而不是對抗的原因。事實上，從葉知秋他們出現在鐵門外的時候，他就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消滅他們。但是葉知秋等人表現出的戰術素養讓他清醒的認識到，一旦打響，那將是一場苦戰，誰是最後的勝利者還不好說。

為了表示友好，特雷西把手裡的衝鋒鎗背到身後，然後向葉知秋說道：「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應該成為敵人。」

這句話葉知秋聽進去了，他點了點頭，向其他人示意了一下，於是大家約定，一起垂下了槍口，雖然還是互相提防，但是至少不用擔心擦槍走火。

做完這一切，他向特雷西問道：「朱諾的情況怎麼樣？」

「你們不知道？你們在安克雷奇的情況很槽嗎？」特雷西有些驚訝的反問道。

葉知秋等人誰也沒有對這個問題做出表示，能混到現在的地位，大家都是人精，至少在安克雷奇控制區的管理者中，實在人不是很多，喬丹活著的時候算一個，現在妮可勉強可以算一個，剩下的就得數吉爾和卡洛斯了，這兩人加起來能算半個，也是小算盤打得叮噹響的主，當然不會上特雷西這個當。

特雷西看大家都不說話，只好尷尬的說道：「我們每天都在無線電裡廣播，呼叫倖存者，頻率是9510。」

這回葉知秋實心實意的汗了一把，天地良心，他在國內的時候就沒有聽廣播的習慣，要說小時候還能守著收音機聽袁闊成說三國，長大後可就對什麼聊天台交通台一點興趣也沒有。災難發生後，更沒有想過要聽這個玩意，根本沒想起來還會有人用廣播來發通知。

別說是他，其他幾個人也是大眼瞪小眼，災難剛剛發生的時候，不是沒有想到通過廣播來獲取信息，可是隨著災難範圍的擴大和通訊環境的惡化，很快就只能收到一片雜音了。漸漸的，大家也就放棄了這個無謂的舉動。再加上控制區一直限電，汽油更是戰略物資，一般人也沒有那個條件用收音機，至少控制區的管理層沒人知道就在幾百公里外，還有人在用廣播頻道發送消息。

沉默了一會，卡西迪才說道：「你幹嘛不直接說。」

「呃。」特雷西咋著嘴：「我不確定可以說好，在朱諾，我們還有政府和軍隊，也有食物和藥品。」

「聽起來不錯。」葉知秋插嘴道：「那麼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我們在尋找倖存者聚集區。」特雷西說道：「倖存者應該團結在一起。」

「是嗎？」吉爾突然插話道：「那你們選擇的地方還真特別。」

「我們迷路了。」特雷西也知道這一點很難解釋，怎麼看他們也不應該跑到山區裡來搜索倖存者，他一臉尷尬的解釋道：「沒有gps，我們是沿著海岸線飛的，飛過阿拉斯加灣後，就沒有了明顯的地標，所以事實上，我們迷路了。」

葉知秋疑惑的看著他：「你們乘直升機直接從朱諾過來？」

特雷西愣了一下，猛的想起了一件事情，臉色一變，正想說話，突然聽到樓上傳來一聲巨大的怒吼，接著槍聲大作，中間夾雜著一個人類的慘叫聲。眾人全都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抬起步槍，對準了面前的敵人。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突然慘叫著從三樓的平台上摔了下去，守在樓下的那個士兵連忙躲閃，才沒有被當成人肉氣墊。

丁飛羽因為視野的原因，一直靠牆站著，離平台比較遠，所以不用躲避，仍然舉槍戒備，看到隨著那個摔下來的人，又從平台上出現了一個黑影，縱身從欄杆上跳了下來。丁飛羽想也不想，立刻開槍，但是那個黑影的動作非常敏捷，丁飛羽又是倉促開槍，第一槍居然沒有擊中。

黑影吼叫了一聲，也知道危險，在空中身子一轉，落到了外樓梯上，轉身正好看到了還站在二樓的葉知秋等人，這一下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黑影大叫了一聲，縱身撲了上去。丁飛羽沒想到這個傢伙這麼靈活，而且還中途改變了目標，第二槍還落在黑影身邊不遠處，第三槍卻根本判斷錯了方向。

丁飛羽的ssg雖然算是輕型狙擊槍，但是也和所有狙擊槍一樣，離得太近了視野反而受限制，三層樓的高度也就六七米，對付高速移動的目標自然吃力。但是其他人的自動步槍就正好是幹這個工作的，幾個眼力好的人就在這一瞬間看出來撲下來的是一隻高大的喪屍，立刻有幾隻槍同時開火，那只喪屍的動作再快也比不上這麼密集的子彈，身子在空中一頓，就摔了下去。但是它的體重畢竟夠大，這麼在空中撲下來，具有的動能並不是十幾顆子彈能夠抵消的，所以落下來的時候，仍然摔在了二樓的平台上。

葉知秋剛才並沒有開槍，從他聽到那聲吼叫的時候，就覺得有些熟悉，當那只喪屍出現後，他立刻認出那就是在安克雷奇與他搏鬥過的那只喪屍之王，沒想到即使是這只強壯的喪屍，一旦犯起傻來，面對十幾隻步槍的集火射擊也只有當靶子的份，果然衝動是魔鬼啊。

看到那只喪屍摔在平台上，他正想過去看看，突然發現特雷西拔出了手槍，槍口指向的正是他的方向。

第五十二章 疑雲

寫到這裡，我們不得不說，葉知秋的腦袋一定對各種槍支都很有吸引力，兩天沒槍指向他，那麼第三天肯定趕早。就算在剛才那麼混亂的時刻，特雷西也沒有開槍，沒想到喪屍剛剛倒下，他就把槍口轉向了葉知秋。

在中國，有那麼一句古話，叫做「久病成良醫」，葉知秋的腦袋迎接槍口次數多了，只要不爆開，自然就有了應激保護能力，他幾乎想都沒想一下，左手一伸，就握住了特雷西的槍管，誰讓兩個人離得實在太近了呢？

這一手當初對付丁飛羽的時候用過，結果小丁子只能傻乎乎的拿著被卸了槍機的手機發愣，但是特雷西的經驗要比小丁子多得太多，葉知秋握上槍管的瞬間，他的手腕就開始扭轉，同時食指用力，扣下扳機。他的手機已經上膛了，反正只要槍管對著目標就能打中，誰管你握柄是與地面垂直還是平行？而且據說橫握手槍可以有效抵消後座力。

葉知秋的手勁是何等強大？雖然特雷西動作夠快，讓他無法握緊發力卸下槍機，但是他的手指滑過，槍機仍然被帶動短後座，於是在特雷西的手指還沒有解除扳機保險的情況下，一枚子彈從拋殼口跳了出來。

幾乎就在這一瞬間，特雷西的手指就已經彎曲到位，扳機被扣下，發出喀的一聲。因為他的手腕已經擰轉，拋殼口現在是向下的，角度的關係，他並沒有看到跳出的子彈，自然不知道沒有擊發是因為槍膛裡沒有子彈了，彈夾裡的子彈則需要上一顆子彈擊發時的後座力才能自動上膛，還以為是自己的槍在關鍵時刻出了問題，頓時大急，手指再次扣下，同時起左腿踢葉知秋的小腹，不得不說，這一招的用途的確很廣泛，從女子防狼術到軍警格鬥術，處處都有它的影子，自然有其魅力所在。當初俄國大兵對上葉知秋也用過這招，當然效果不怎麼好。

這一次的效果也不例外，小葉子又不打算入宮，當然不能讓特雷西把他的命根子幹掉，就在特雷西起腿的瞬間，他跨上一步，右手放開槍管，五指張開，猛的按在了特雷西的臉上。

特雷西起腿的時候，自然重心後移，還架得住葉知秋再加一把力？還是作用在人體槓桿的最遠端，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立刻乖乖的向後摔倒，勢頭之猛，連另一隻腳都離地了。

葉知秋展臂蹲身，直接按著特雷西的腦袋讓他撞在了人造玉石的地面上，發出咚的一聲，這個時候，那顆從拋彈殼裡退出來的子彈才落到地上。與此同時，葉知秋左手已經抽出手槍，第一發子彈已經擊發了。

他的目標是特雷西的同伴，他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和特雷西的想法相同，現在顯然不是澄清誤會的好時機，在對方有武器的情況下，任何猶豫都是致命的，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敵人。

這些人的反應沒有特雷西快，但是與特雷西有相同想法的人也不少，他們當中的很多人剛才都對著那只喪屍開火了，這個時候調轉槍口對付另外的目標也算方便，所在就在葉知秋開槍的同時，也有幾隻槍開火了。

吉爾等人的反擊慢了一步，倒是卡西迪最先開火，這個傢伙對陌生人總要保持一份警惕，所以他面前的傢伙剛把槍口轉過來，就被他連續擊中，子彈的推力作用下，那人的一個長連發都打到了天花板上。這麼近距離的混戰中，居然再沒有人對卡西迪開槍。

吉爾可沒有他那麼好的運氣，一發子彈擊中了她的右臂，好在這些人用的都是mp5這種衝鋒鎗，九乘十九毫米手槍彈的動能也許不高，但是在這麼近的距離內，也足夠穿透吉爾胳膊上的肌肉，同時又非常幸運的沒有碰到她的骨頭，子彈根本沒有變形翻滾，前面進去多大的洞，後面出來也是多大的洞，除了讓她流了一點血外，甚至沒有讓吉爾喪失戰鬥力。

另一個士兵比吉爾更慘，他根本沒有想到會有人對他開槍，那只喪屍衝過來的時候，他也向它開火了，結果打完喪屍，對方重新選擇目標時，剛才表現神勇的他就成了首選目標，至少有兩支衝鋒鎗對著他開火，前胸的作戰服都被子彈打爛了，如果不是裡面套著防彈背心，這會就變成蜂窩了。雖然這樣，他也被子彈的動能一直推到了平台的圍欄上。幸好山德爾家的圍欄不是請好萊塢的道具師設計的，他才沒有成為控制區裡第一個摔死的戰士。

二樓加上特雷西一方加上他一共六個人，葉知秋的格洛克18每人送兩發子彈還有富裕，拜他反應敏捷所賜，這幾個人在瞬間都被放倒，其中有一個人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被葉知秋敲碎了腦袋，當然這其中還有卡西迪的一份功勞。

不得不說，這種臉對臉槍對槍的對射很刺激，就連卡西迪都呼呼直喘氣，那當然不是累的，而是過度緊張造成的自然反應。

葉知秋看了看特雷西，翻了一下他的眼皮，再摸摸頸動脈，確認自己沒有把這個人摔死，不過從他的瞳孔狀態來看，多半也好不到哪裡去。剛才他出手時的優先級是安全第一，然後才是留活口，下手自然重了一些，沒當場摔出他的腦汁來，已經要說手下留情了。

吉爾咬著牙撕開急救包，同時回頭向丁飛羽擺了擺手，剛才槍聲大做，下面的兩個人卻因為視線的關係，看不到發生了什麼事，不但那個留守的士兵端著槍衝上了樓梯，留在門外的兩個人也衝了進來，只有丁飛羽還縮在角落裡舉槍警戒，但是嘴也沒閒著，大聲詢問出了什麼事情。

看到吉爾的動作，葉知秋站起身來，從圍欄上探出身子，制止了上樓的士兵，叫道：「沒事，守住你們的位置。」又對丁飛羽叫道：「射擊所有可疑目標。」

「收到。」丁飛羽立刻猜到出了什麼事，高聲回應道：「看起來我們又沒有友軍了。」

「至少不用再擔心友軍傷害。」葉知秋說著轉身看向那名中槍的士兵，卡西迪正在他的身邊，撕開他身上的衣服，叫道：「他沒事，可能只是肋骨斷了。」凱芙拉防彈衣上，至少鑲嵌了五發子彈，雖然沒有完全穿透過去，巨大的作用力也夠這倒楣傢伙喝一壺的了，也還得慶幸對方用的是手槍彈。

葉知秋揮了揮手走過去幫助吉爾，他接過急救包，撕開吉爾的衣袖，檢查了一下，向吉爾祝賀道：「小傷。」

「我知道。」吉爾用鼻子哼了一聲：「你心情很好嗎？」

「唔。」葉知秋知趣的閉上了嘴巴，幫吉爾處理好傷口，才端起步槍：「你們守在這裡，卡西迪！」

卡西迪向他望過來，看到他伸手向上指了指，立刻會意的握住了步槍，指向樓梯，葉知秋側跑了幾步，伸腳在圍欄上一點，身子騰空，已經翻上了三樓。

第五十三章 結果與收穫

卡西迪可沒有葉知秋這種高來高去的本事，看到他消失在視野裡，連忙站起身，抱著步槍老老實實的順著樓梯往上跑，三樓現在有葉知秋，一樓的門廳裡有丁飛羽，他倒不用擔心突然跳出一個人來向他開槍。

三樓的格局和二樓一樣，這似乎是廢話，向兩邊延伸出去的走廊上，所有的房門都是關閉著的。一般來說，房門在安裝的時候，都會使房門向內側稍稍傾斜，這樣當沒有外力作用的時候，敞開的房門會自然因重力而關閉，山德爾家的所有房門看來都經過精心的調試，在這一方面表現得很優良。

葉知秋看到卡西迪上來，向他點了點頭，用左手指了指地面，明亮的燈光下，卡西迪注意到地毯上有淡淡的血跡，他點頭表示明白，端著槍小心的跟在葉知秋的身後，慢慢沿著血跡向前走去。

走了幾步，他就發現左手的第二間房門沒有關嚴，從門下的縫隙裡透出一線燈光。他抬頭看了一眼葉知秋，看到葉知秋也已經注意到了，並且幾步靠到了門邊。

卡西迪很自覺的湊過去為葉知秋警戒，葉知秋看他已經準備好了，伸腳撥了一下房門，在房門打開的瞬間，持槍衝了進去。

卡西迪也跟著葉知秋衝了進去，然後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這個房間不大，裡面的陳設也很簡單，一個身穿作戰服的男人倒在血泊中，他的mp5扔在一邊，身旁落著幾顆彈殼，想來剛才樓上的槍聲就是他發出來的。在他的身邊，倒著一張椅子，幾段尼龍繩散落在地上，看起來那裡曾經捆綁過什麼人，如果讓葉知秋和卡西迪兩個人來推測，那一定是剛才被擊斃的喪屍的位置。

葉知秋蹲下身，在男人的脖子上撥了一下，站起身搖了搖頭，這傢伙的脖子幾乎被咬斷了，葉知秋這個簡單的動作差點讓它和身體分開，看起來別提有多噁心了。這時耳機裡傳來吉爾的聲音：「怎麼了？」她聽到了卡西迪的驚呼。

「沒什麼。」葉知秋看了一眼四周，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就轉身走了出來，卡西迪看了一眼那個倒楣的男人，做為職業軍人，他對mp5實在提不起多大的興趣，於是也跟著葉知秋走了出去，沒想到葉知秋出去這麼長時間，居然就站在門口，卡西迪差點一頭撞在他的背上。

卡西迪愣了一下，剛想說話，就看到葉知秋對他做了一個傾聽的手勢，頓時警惕起來。兩個大男人一起站在走廊裡豎著耳朵聽的樣子看起來比較詭異，但是當事人倒是沒什麼意見。葉知秋指了指走廊深處，兩個人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

葉知秋走到一扇門邊，側耳聽了一下，對卡西迪做了個掩護的手勢，然後從肩上摘下一枚手榴彈，沒拔安全銷就拉開房門扔了進去。

卵形手榴彈在地板上滾動的聲音在寂靜而空曠的房間裡讓人驚心動魄，卡西迪能肯定房間裡立刻傳出一聲物體碰撞的聲音，並且似乎有人在低低的驚呼。

葉知秋一下撞開房門，衝了進去，卡西迪也在他身後向內舉槍待擊，然後兩個人就都愣住了。

這個房間比剛才那個大多了，明顯是一間客房，被葉知秋扔進去的手榴彈已經停了下來，靜靜的躺在房間的一角。在房間的中間，放著一張大床，那上面的被褥一片凌亂，明顯有人曾經在上面呆過。

兩個人沒有費什麼事就找到了本來應該在床上的人，那個人現在就倒在床邊的地毯上，不但手腳都被捆住，嘴裡還塞了毛巾。從體型上看，很容易就能判斷出這是一個女人。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葉知秋走過去撿起手榴彈，掛回到自己的肩上，卡西迪則舉槍對準那個女人，即使只從背影上看，兩個人也能確定，這是一個女性喪屍。

那光禿禿的腦袋和瘦得只剩下皮包著骨頭的身體，都無聲的說明著這一點。

因為出現前的作戰預想只是對付喪屍，所以葉知秋一行只來了八個人，反正喪屍在陽光下無法行動，大可以一個區域一個區域的圍剿。誰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另一支武裝力量，這一下人手立刻就不夠用了，再加上吉爾和另一名戰士受傷，他們基本已經失去了攻勢作戰的能力，所以葉知秋和卡西迪上了三樓，其他人只能老老實實的原地防禦，當心還有隱藏在暗處的敵人。

吉爾的右臂已經包紮好了，剛受傷的時候還不覺得怎麼樣，現在傷口被包好後，反到覺得行動不便。再加上卡西迪在樓上發出那一聲驚呼後，就再沒有消息傳下來，雖然後來葉知秋很及時的說沒事，也無法讓人放心。

如果現在只有吉爾一個人，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衝上三樓去找他們，哪怕樓上再危險，她也不願意在等待中煎熬。

她用左手拎著手槍，不停的在平台上走來走去，焦急得就差撞籠子了。丁飛羽一直在舉槍向上戒備，大範圍戒備的一個要點就是保持瞳孔的靜止，這樣可以提高對移動目標的敏感性，但是倒楣的是吉爾也在他的視線了，所以只堅持了一會，丁飛羽就不得不向她提出抗議：「拜託，你能安靜一下嗎，晃得我頭都暈了。」

吉爾瞪了他一樣，說實話，對於這個男人一出現就和葉和秋的關係那麼好，她很有一些敵意，但是她同樣接受過足夠的軍事訓練，知道自己對丁飛羽的影響有多大，她並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於是乾脆走過去檢查那具喪屍的屍體。

那具喪屍摔下來的時候，臉先著地了，好在不算太高，倒也不用擔心被人認為是九天仙女。吉爾把它翻了過來，看到喪屍的面容，頓時愣了一下。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葉知秋和卡西迪順著樓梯走了下來。

卡西迪拎著步槍落後一步，看著後路，葉知秋則抱著一個人快步走了下來。吉爾抬頭看到他抱著的人，臉色頓時一變。葉知秋正好看到她，皺眉道：「是莉莉。」

吉爾頓時吃了一驚，卡西迪本來對葉知秋居然救一隻喪屍很是不解，這時聽到他說話，頓時想起當初在小鎮上第一次見到葉和秋時那只救了妮爾的喪屍，再看葉知秋的目光就有些複雜。

其他人當然不知道莉莉是誰，但是看到一隻喪屍居然乖乖的躺在葉知秋的懷裡，感覺都像做夢一樣，都知道葉知秋很有女人緣，沒想到居然還能跨種族，難道這位的名字叫墨完巴？

葉知秋看了看神態各異的士兵們，向吉爾說道：「那些人捉住了它們，但是他們低估了喪屍的能力。」事實上，特雷西一夥使用了麻醉劑和肌肉鬆馳劑，但是他們沒想到喪屍的血液循環要比正常人類快，相應的，新陳代謝也要快得多，所以藥劑很快就分解失效了。偏偏這個時候葉知秋一夥闖了進來，特雷西等人的注意都放在了他們的身上，沒有及時發現高大喪屍的異常，才被他掙脫了束縛，並殺死了兩名哨兵。

吉爾皺眉道：「他們是誰？」

葉知秋指了指還在昏迷的特雷西：「希望他能告訴我。」

「我們要回去嗎？」吉爾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特雷西，問道。

「是的。」葉知秋苦笑了一下：「看起來我們白跑這一趟了。」

「不。」吉爾搖了搖頭：「沒有白跑，至少我們找到了威廉·山德爾。」

葉知秋等人都吃了一驚，反應快的立刻看向了地上躺著的高大喪屍，果然吉爾說道：「就是他。」

「你肯定沒有弄錯？」

吉爾嘲笑的看了一眼葉知秋：「想認錯這麼有特點的人，那還真不容易，除非威廉·山德爾有一個雙胞兄弟。」

威廉·山德爾沒有雙胞兄弟，所以現在可以肯定，他們要找的人已經死了，唯一的收穫，就是更多的疑問和秘密。

第五卷 啟示錄

第一章 Ac130

飛機正在穿越的雲層有點厚，事實上，ac130的實用升限可以超過十公里，在對流層，基本上不會有雲霧之類的困擾。但是葉知秋並不是職業的飛機駕駛員，不能指望他在沒有地面導航和gps的情況下，只依靠儀表飛行四千公里還能準確找到目標，所以飛行的最後階段，他必須降低高度，尋找明顯的地標。

顯然美洲這一帶的神靈不怎麼給葉知秋面子，沒有天氣預報的支持，葉知秋一頭撞進了大氣的雲層當中，別說地標，他連東南西北就分不出來。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是麥克·佩勒姆，這個人剛剛從醫院裡出來，身上的傷口還沒好，葉知秋帶上他的原因只有一個，他從前是泛美航空的副機長，馬上要升機長的時候，災難爆發了。

災難後的控制區不怎麼需要民航飛行員，同樣的，麥克也多了一個心眼，他沒說自己是飛行員，必竟客機和軍機的操作系統完全不同，他可不想被阿什福德趕去開直升機——他知道控制區裡有這個玩意，然後給世界空難史添上自己的名字。

但是只作為一個戰士，他也夠倒楣的，盧克第一次進攻控制區的時候，他很不幸跟著喬丹一起走出大門去迎接卡西迪，給果被坦克擊毀汽車時飛濺的彈片擊中了腹部，然後被葉知秋冒險搶了回來，順便躲過了第二天夜裡的喪屍圍城。

不得不說，他又很幸運，如果妮可沒有及時回到控制區的話，他有很大把握死在托馬斯的手裡，但是妮爾很及時的回來了，代替托馬斯給他做了手術，把他從死亡的邊緣撿了回來。於是他最應該感謝的人多了兩個，一個是冒死把他救回控制區的葉知秋，另一個則是給他做手術的妮可。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當葉知秋在控制區裡徵召飛行員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報名了，在他看來，肯冒著生命危險救他的人，決不會讓部下冒無謂的險，如果是有準備的冒險，他並不是不能接受，生活在現在這個世界，哪一天不是冒險？

那天在山德爾家的莊園裡，葉知秋他們並不是全無收穫，除開確定了威廉·山德爾和找到了失蹤已久的莉莉外，他們還找到了另外的一些文件，雖然還不能確定這些文件的用途，但是至少可以肯定，威廉·山德爾發病前是從拉斯維加斯直接飛回來的。當然，他們還收穫了一個意外，就是那個自稱來自朱諾的特雷西一夥。

葉知秋找到了他們乘坐的直升機，那是一架uh－60，於是葉知秋順便確認了一件事，特雷西他們不是從朱諾直接飛過來的，朱諾離安克雷奇的直線距離超過九百公里，uh60的續航里程只有六百公里，無論特雷西他們來自什麼地方，他們都必須擁有中途加油的手段。

特雷西正是意識到了這個漏洞，所以才會冒險攻擊葉知秋，他至少說對了一樣，如果要打，葉知秋他們剛剛進樓的時候就打才是最好的機會。但是那個時候，特雷西懾於葉知秋等人的實力，所以寄希望於能把他們騙走，直到發現這些人比想像中更難對付後，才果斷決定發動攻擊。

如果他們對付的另外的一群人，在當時突然出現喪屍的混亂場合下，還是很有希望成功的，但是很可惜，葉知秋和卡西迪都不是容易輕信的人，反應也足夠快。但是葉知秋並沒有成功從特雷西的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他被葉知秋摔出了中度腦震盪，幾天後在醫院清醒過來後就用點滴針殺死了自己。等葉知秋聞訊趕過來的時候，只看到了被結結實實綁在病床上的屍體。他們都只考慮到了特雷西清醒過來後可能傷害別人，誰也沒想到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結束自己的性命。

葉知秋對於去朱諾確認當地的情況沒什麼興趣，控制區的高層對此同樣持謹慎態度，妮可等人至少已經確認了疫情的傳播途徑，在這種傳播方式下，如果朱諾存在有準備的防疫組織，那才是真正可怕的——這個組織是怎麼知道防疫方法的？在這個時候引起他們的注意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從山德爾家的莊園返回後，葉知秋除了交給妮可一個莉莉外，還把從日本人那裡得到的資料也交給了她，可惜妮可不會日文，他不得不充當起臨時翻譯，後來他把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了丁飛羽，雖然在控制區裡找個日語翻譯並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這件事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丁飛羽對這個活計很不滿意，他也從來沒有對日語下過功夫，只不過學理工的，特別是電子產品，多多少少會接觸到一些日文，再加上他曾經迷戀過一段時間的日本pc養成遊戲，所以對於日文倒也不是兩眼一摸黑，雖然不能說，看一下還是有些希望的，只是翻譯起專業資料來有些吃力而已。

對於這一點，葉知秋也無能為力，事實上，他的日語也就soso，拉丁飛羽過來，除了他實在是忙之外，也真是對專業名詞頭痛，順便也有讓妮可幫助丁飛羽溶入控制區高層的意思。

如果按葉知秋的想法，他就弄一架f15直接飛拉斯維加斯了，但是這個提議被所有人否決了，在管理委員會所有成員的堅持下，他不得不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訓練整合控制區的武裝力量，□我們備用網址：www.uu158.com□然後才帶著麥克等人從福特理查森空軍基地找了一架AC－130飛向內華達洲。

Ac－130和f15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對於這個大傢伙，葉知秋也花了很大的精力來適應，這一次隨機前來的隊友也都是精心挑選的，除了葉知秋外，控制區裡只有卡洛斯受過空降作戰訓練，卡西迪來自海軍陸戰隊，直升機機降還行，跳傘就比較平常了，所以這次他沒有來，本來丁飛羽是想來的，但是葉知秋對於朱諾還是心有顧忌，又需要有人在第一時間掌握妮可的研究進度，所以才堅持讓丁飛羽留了下來，只帶了卡洛斯出來，必須他是內華達洲的本地人，對於拉斯維加斯和傳說中的五十一區都很熟悉。

本來葉知秋的打算是趕在清晨到達拉斯維加斯，這樣他們就有一整天的時間來確定當地的情況，制定行動計劃。但是這個方案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在缺少導航手段的情況下，他們要在夜間飛行需要冒極大的風險。

鑒於兩地間的距離，葉知秋認為這個險是可以冒的，美國西海岸城市群密集，如果他們偏離了航向，大可以就地補給，然後重飛，高速公路就可以作為AC－130的滑降跑道，在白天找一條公路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如果在夜間到達一個陌生的地方，他們就需要面對未知的危險。

一路上，葉知秋曾經多次降低高度，尋找確認地面標識，來確認飛行方向的正確性，為此他放棄了直線飛行，而是採取了沿海岸線的曲線飛行，但是在到達拉斯維加斯上空附近的時候，他們尷尬的發現，這裡正被大片層雲籠罩，好消息是，這說明今天會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壞消息是，他們的油不多了，得先想辦法降落才行。

第二章 重在參與

層雲是一種很常見的雲，這種雲的雲層很低，一般來說在沙漠上方比較少見，誰也沒想到，葉知秋他們居然會在降落的前夕碰上這種麻煩。

就在葉知秋像二戰的偵察機飛行員一樣瞇起眼睛尋找雲層空隙的時候，卡洛斯推開艙門走了進來，他們這次乘坐的是新型的AC－130U，額定乘員的下限是十三個人，按照吉爾等人的意思，這樣前途莫測的任務，載的士兵應該越多越好，就算不超員，怎麼也要湊齊二十一人的最大編製。但是事實上，一個月的時間裡，讓葉知秋找到二十一個適合的士兵還真是難為他了。而且他自己把這次任務的性質定位為敵後搜索，別說用不上人海戰術，就連AC－130帶著都多餘，這種機型設計出來是用於地面火力支援的，葉知秋要去尋找疫情資料，又不是去摧毀美國人開的財場，要這麼多人馬刀槍幹什麼？所以算上他，這次飛機上只有十五個人，他不在的時候，飛機將由麥克駕駛，卡洛斯則是整個隊伍的第二順序指揮人。

對於這個安排，吉爾是很有意見的，但是很可惜，她在山德爾家的莊園裡受傷了，雖然不嚴重，胳膊上的洞也沒那麼快長好，所以她也只能留在控制區生悶氣，另外，伊莎貝爾留下她還有另外的意思，控制區合併後，高層裡一下進來丁飛羽、尼爾、克裡斯蒂娜三個人，其中克裡斯蒂娜直接進了控制區的軍事力量體系，又與丁飛羽關係非常密切，尼爾的經濟頭腦則不可或缺，伊莎貝爾需要有足夠的力量來保持權力架構的穩定，所以不能讓葉知秋帶出更多的骨幹力量。

聽到艙門滑動的聲音，葉知秋轉頭看了卡洛斯一眼，向他點了點頭。卡洛斯打量著窗外厚厚的雲層，問道：「情況怎麼樣？」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麥克回答：「你想聽哪一個？」

「好消息吧。」卡洛斯說：「我想我需要這個。」災難爆發後，他還是第一次和戴安娜長時間分離，心理上總有一些不適應，所以情緒其實不怎麼好。

「我們還有四個小時的燃油。」麥克說道：「也許更多，足夠支持到這些該死的雲散開了。」

卡洛斯唔了一聲：「聽起來還不錯，那麼壞消息是什麼？」

麥克敲了敲手裡的飛行手冊：「壞消息是，如果在雲層散開後，我們不能及時找到一個機場或者一條足夠長的公路，那就只能跳傘了。」

「這種可能性有多大？」

「事實上，我覺得我們會在沙漠深處跳傘的可能性最大！」麥克說道：「如果飛行沒有偏差，那麼我們現在應該在拉斯維加斯上空，但是你看，地面雷達沒有找到任何城市建築物的回波，我們飛偏了。」

聽到這個，葉知秋哼了一聲：「你倒是試試看，只給你一個起點和角度，在地圖上劃一條射線，能不能穿過四千公里外的另一點。」

「那要看地圖的比例尺。」卡洛斯立刻回答道：「如果是地球儀，我想我能射中月球。」

麥克對這個笑話不怎麼感興趣，飛機上的十五個人中，只有面前這兩個人在災難前有過跳傘經驗，當然後面機艙裡還有一個從前的跳傘運動愛好者。麥克是民航出身，沒有減壓艙，跳傘這玩意可不怎麼靠譜，自然對於跳傘這兩個字心懷恐懼，特別是想到很可能降落在沙漠深處，那簡直就是噩夢。他指著地圖說道：「我建議向前飛，至少我們可以確定飛出沙漠地區。」

「我不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卡洛斯搖了搖頭：「和大西洋比起來，我寧可在沙漠上跳傘。」

「我壓根就不想跳傘。」麥克老老實實的回答。

「好了。」葉知秋打斷兩個人的對話：「我們不能等雲層消散，那樣留給我們的時間太少了，必須想辦法確定位置。卡洛斯……」他說道：「告訴大家作好迫降和跳傘準備，我們再降低高度，麥克注意雷達顯示，我可不想從某個賭場大樓的頂上進去。」

「明白。」兩個人很乾脆的回答，卡洛斯對於這種把腦袋別在褲帶上的命令感到了一絲久違的興奮，麥克卻不這麼認為。卡洛斯關上艙門後，他忍不住小聲說道：「這附近有很多山。」

「我知道。」葉知秋說道：「所以我要你盯住雷達。」

AC－130u安裝有合成孔徑雷達，但是控制區裡沒有任何人有這種雷達的操作經驗，葉知秋也沒幹過這種細活，所以沒辦法從雷達回波上判斷地質種類，不然他們至少可以判斷自己是不是在沙漠上空。

葉知秋壓下機頭，看著高度計上不斷翻滾的數字，他的心裡閃過一絲緊張，這和雲霄飛車不一樣，飛機周圍都是翻滾的雲層，根本沒有任何參照物可以選擇，所以根本感覺不到高速下降的快感。而且他還必須相信儀表的正確性，確信自己下一秒不會一頭撞在大地上。

九百五十米，葉知秋眼前光線一閃，他立刻拉起機頭，進入曲線盤旋狀態，然後才驚喜的發現，他已經成功穿越了雲層，剛才看到的閃光是地平線上露出的陽光。

一直緊盯著雷達屏幕的麥克也發現了這個變化，立刻發出了一聲歡呼，葉知秋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別高興得太早，我們還沒確定這是什麼地方。」正說道，突然又一條閃光出現在視野裡，他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問道：「這是什麼？」

「但願是有人在放焰火。」麥克也看到了那片閃光，喃喃說道。

「你是說有人在開新年party？」葉知秋說道：「那我們可找到一群快樂的人了。」他收起油門，稍稍拉起機頭，讓飛機貼著雲層減速向閃光地點飛去，兩個人雖然都沒有說明，但是以葉知秋的經驗，那片閃光當然不可能是焰火和爆竹，能產生這種效果的東西只有一種，那就是大量自動武器的槍口焰，很顯然，地面上正在進行著一場擁有現代化武器的局部戰爭，雖然沒有大威力武器出現，但是也足夠激烈了。這種場景葉知秋不久前曾經見到過一次，那次是在安克雷奇上空，與這次一樣，所有的槍口焰都指向同一個方向，而另一方面，則是無邊的黑暗。

葉知秋很高興的發現，自己還真是有惹麻煩的天賦，每一次飛到一個新的地方，都會看到一場戰爭，他需要做出的決定，就是是否要參與進去。

那句話是怎麼說來著了——重在參於是吧？

第三章 機降準備

這個時候，正是黎明前的一刻，因為地球曲率的原因，葉知秋在千米高空已經能夠看到太陽的曙光了，但是在地面上，仍然是無邊的黑暗。與當初的安克雷奇不同，甚至比不上被攻陷的福特理查森，這兩個地方至少還有強光源在戰場保持照明。而在AC130的下面，除了槍口焰和偶而因為爆炸產生的閃光外，沒有任何戰場照明設備。

因為這個原因，葉知秋的第一次偵察以失敗告終，在一千米的空中，他只能隱約分辨出建築群的大致邊緣，其他的一概看不清。發現這一點後，葉知秋不得不再次冒險降低高度，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做法，雖然從理論上說，AC130的電子設備非常先進，特別是地面探測方面，裝備的合成孔徑雷達成像精度非常高。但是再精密的設備也得有人來用，飛機上十五個人，湊到一起七對半外行，也就看個熱鬧，要指望依靠這個來保障安全，那還不如指望葉知秋人品爆發。

至少到目前為止，葉知秋的人品還不用懷疑，所以他很順利的又一次劃過夜空，沒有一頭撞到什麼建築物上面，這至少說明探地雷達的相對高度讀數還是正確的，他們現在的高度已經降到了五百米，拉斯維加斯最高的建築物是三百五十米的雲霄塔，雖然沒有在雷達屏幕上發現這座建築物，但是至少他們也沒有掛在那上面。

這一次的視覺效果好了不少，葉知秋勉強辨認出一些建築物的輪廓，戰鬥發生在下面的建築群裡，看起來，那裡有一個不大的防禦圈，讓葉知秋有些驚訝的是，在防禦圈外面，居然還有火力點，難道這個防禦體系是正規軍人設計的？竟然還設了倒打火力？

這個時候，麥克突然指著前面叫道：「那裡有一條公路。」沒錯，在防禦圈外圍不遠的地方，一條筆直的公路出現在他們眼前，雖然天太黑看不清路面的情況，但是仍然可以確定，那上面很空曠。

於是葉知秋立刻看中了那條公路，至少那看起來是個不錯的降落地點，但是他需要確認一下路面情況，另外，如果他打算在太陽出來後降落，還要考慮陽光照射的方向和地面勢力的反應。當然喪屍的反應就不用考慮了。

葉知秋一面調轉機頭，一面用機內通訊器叫道：「照明彈一發，觀察地面情況。」電子設備即然不會用，那麼只好用人身上的零件對付，起碼用了幾十年了，有什麼毛病大家自己心裡都清楚，誤差比較小。

顯然卡洛斯的工作做得很好，葉知秋的話音剛落，一發照明彈就升了起來，這個東西要大放光明還得幾秒鐘的時間，就在這個時候，一架直升機突然從葉知秋前面的大樓後轉了出來，在腹部大燈的照耀下，正猛烈的用機載的M197向地面開火，燈光掃過的地方，黑壓壓的喪屍群像被犁過的土地一樣，瞬間泛起一條紅色的壟溝。

麥克大叫起來：「拉起來。」葉知秋在他開口的同時向後猛拉操縱桿，一時沒時間罵他說廢話，武直的高度大約在三十米到四十米之間，就算他想一頭撞上去也不容易，但是現在他的高度只有三百米，方向正是武直上方的公路，當他在武直上方通過時，捲起的氣流被兩側樓群擋住，造成局部氣旋，那對直升機簡直就是致命的。但是無論如何，他發現那架直升機太晚了，就算他拉起的再快，也來不及上升到足夠的高度，現在只能祈禱那架直升機的駕駛員有足夠好的技術和運氣了。

雖然只瞄了一眼，葉知秋的視線就被抬起的機鼻擋住了，但是葉知秋仍然一眼就認出那是一架雙引擎的AH－1，敢駕駛這種武直飛樹梢高度的，多半應該是一位資深飛行員才對。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突然大放光明，那是剛才的照明彈起作用了，葉知秋拉起機身，轉了半個圈子，問道：「那架直升機怎麼樣了？」和直升機不同，三百米的高度對於固定翼飛機來說已經很危險了，他在拉起轉向的時候，實在沒有餘暇觀察受害者。

麥克猶豫了一下，指著剛才那橦樓說道：「他發生了側翻，轉到那橦樓後面去了。」他看了一眼葉知秋：「我猜你擊落了他。」

「Fuck！」，葉知秋罵了一句，別看他能飛多種機型，旋翼固定翼飛得都不錯，但是從來沒有真正參加過空戰，說起來，這還是他的第一個擊落記錄，但是不管怎麼說，聽到這個的時候，他的心理可沒有哪怕一丁點高興的感覺。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地面上騰起一片閃光，然後葉知秋就聽到「轟轟」的一連串巨響，已經回到七百米高度的AC130被氣流吹得劇烈搖晃了起來。葉知秋嚇了一跳，連忙丟開自己又有了一個第一次的感慨，穩住飛機，然後向下看去。

本來黑沉沉的地面，剛剛被照明彈點亮，下面就真的燒了起來。雖然沒有看到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葉知秋仍然一眼就看出來，地面發生了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而且炸點呈環形首尾相連，爆炸後的高溫點燃了炸點附近的可燃物，不斷有火頭猛然升起，就在跳動的火焰中，不斷有動作敏捷的黑影從火堆旁閃過。

「糟了。」葉知秋對著機內通話器大聲叫道：「卡洛斯。」很快，卡洛斯就出現在他的身後，他用手攀住艙門，問道：「什麼？」

「地面上的倖存者完了。」葉知秋指著地面上環狀的火圈：「他們的防禦圈被突破了。」

卡洛斯沉著的探頭看了一下，然後轉向葉知秋：「那麼你叫我做什麼？」

「我需要統一思想。」葉知秋咬著牙說道，從這個念頭在心底閃過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感到了煎熬。

卡洛斯一笑：「我覺得你已經做出了決定。」

葉知秋緊緊盯著地面上閃動的火焰：「我沒有權利把戰友放上祭壇。」

「算了吧。」卡洛斯搖頭道：「我們來到這裡，沒有人是為了尋求長生的。」他拍了拍葉知秋的肩膀：「你總是很忙，和士兵們待在一起的時間太少了，你不知道他們想的是什麼。」

「反正決不會是死亡。」葉知秋說道。

「是榮譽。」卡洛斯說道：「我們不是傭兵，加入軍隊就是為了能保護其他人，我們是新時期的聖騎士。」

「聽起來，你像是在說心靈的純潔程度和社會生產力成反比。」葉知秋自嘲的一笑：「你想過戴安娜嗎？」

「我也不希望她因為自己父親的懦弱而在男朋友的面前抬不起頭來。」卡洛斯說道：「如果你想聊天，會有時間的，下命令吧。」

葉知秋點了點頭，拿起機內通訊器的話筒：「戰鬥準備，機降方案E，重複，機降方案E。」

機艙內，紅色指示燈猛然亮起，照耀著每個人的身影，也反射出每個人不同的神情。

戰鬥開始了。

第四章 演出開始了

機艙內的紅燈持繼閃爍著，給所有的物體都蒙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葉知秋的聲音則在狹小的空間裡迴盪。

「各單位注意，準備執行機降方案E，現在檢查裝備，A頻道第一組，B頻道第二組，C頻道對空聯絡，保留D頻道撤退時使用，現在測試。」

按照計劃，十五個人分為三個小組，卡洛斯帶的是第一組，葉知秋第二組，麥克的第三組則是AC－130的火控人員。按道理說，AC－130配備8至9名火控員，但是很顯然，葉知秋並不需要這麼強大的火力，AC130的這次航程實在不近，能減少一分載重就要減少一分，這可能關係到他們是否有足夠的時間安全降落，所以葉知秋認為，留下三到四個人已經足夠了，對地攻擊的炸彈盡量少帶，105毫米的炮彈帶得也不多。

能被葉知秋選中的士兵當然都是訓練中的翹楚，近一個月的強化訓練效果明顯，當飛機調轉機身，完成狀態調整，開始進入滑降姿態時，所有火控手已經全部就位，機載對地光源全開，然後30毫米機炮開始清掃臨時跑道。

Ac－130並不是設計用來承載傘兵的，但是秉承C130的機體構造，讓它也可以臨時搭載傘兵空降。不過對於葉知秋手下這一群快訓出來的菜鳥來說，低空開傘是不用想了，那樣估計葉知秋直接就可以回收屍體，而在千米以上高空跳傘，光收攏部隊就得折騰到天亮，所以他直接選擇了機降，而機降方案E就是指飛機在跑道上滑行的時候士兵從放下的底部艙門直接出去，完成這個動作後，飛機重新加速升空。

這種辦法一般用於傘兵突襲敵方機場，可以有效減少跑道佔用情況，而且無論怎麼說，飛機飛回天上，總比停在地上保險。葉知秋現在不用考慮跑道的利用率，卻得小心停在地面上的飛機被喪屍佔領，AC130畢竟不是坦克，喪屍很可能破壞機身鑽進來。

這個在空中突然出現的武裝刺蝟讓地面上的兩股勢力震撼了一下，但是顯然佔優勢的一方並沒有意識到這其中蘊含的危險，只是比剛才稍稍混亂了一下，就仍然棄而不捨的繼續本來的任務，事實上，它們也不可能比現在更加混亂了。

而失去了最後依憑的一方面對如潮水般湧來的喪屍，也實在沒時間關注這個突然出現的東西能不能成為他們最後的希望，也許只有被喪屍潮淹沒的一瞬間，會有人絕望的抬頭看一眼那閃爍的航線燈，詛咒為什麼它不能早一點出現。

葉知秋沒有精力去觀察地面上的戰鬥情況，他的雙眼緊緊盯著出現在機身前下方的公路，從三百米的高度看下去，那條公路並不比板凳寬多少，讓人很難相信寬大的AC－130能在那上面降落。更讓葉知秋擔心的是，他甚至沒時間仔細檢查公路的路面情況。

輕推操縱桿，飛機以大側角下降，當公路的路面在葉知秋面前迅速變寬直到接近它本來的寬度的時候，葉知秋改平機身，拉起機頭，升起減速翼板，機身重重一頓，兩個後轉向架落在了地上。

葉知秋用力按下右手邊底艙艙門的按鈕，大叫道：「卡洛斯。」叫聲中，飛機的前輪也接觸到了地面，飛機在公路上跳了兩下，終於開始進入滑跑狀態。

一直守在底艙門前的卡洛斯一手抓著機艙上的扶手，一手按著自己的鋼盔，他並沒有聽到葉知秋的叫聲，但是當底艙門在他面前緩緩放下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了。他大聲叫道：「小伙子們，上場，演出開始了。」

飛機降落時，巨大的氣流直接吹飛了兩隻剛巧越過公路的喪屍，被摔得暈頭漲腦的喪屍茫然抬起頭來，就看到那個從天而降的鋼鐵巨鳥的屁股上突然出現了一絲亮光，然後這光源越來越大，還沒有到達最大的時候，就有一個黑影從仍然在高速滑行的機身裡跳了出來。

第一個衝出機艙的就是卡洛斯，受過正規機降訓練的只有他和葉知秋，現在葉知秋還不能離開駕駛位，所以他當仁不讓的第一個跳了出來。

雙腳著地，卡洛斯立刻在地面上做出連續翻滾，直到他覺得身上的慣性已經被抵消得差不多了，他才一躍而起，正好看到從地上半支起身子，呆呆望著他的喪屍，他想也不想，抬手用M16擊碎了它那光禿禿的腦袋，大聲叫道：「來吧，這是反擊開始的第一槍。」

沒人在乎他的這一槍是否會被載入史冊，第一組的隊員們紛紛從艙門中跳了出來，並按照事先演練的那樣，分別向公路兩側翻滾，佔據防守位置。卡洛斯收起步槍，轉身看了一眼身後，AC－130正在迅速遠去，街道旁仍在燃燒的火光照耀中，正有一個戰士從艙門中跳出來，在地上翻滾。他收起槍，大聲叫道：「收攏，收攏，防禦隊形。」一面說，一面向後跑去。

在他身後第二個跳下飛機的士兵正舉槍向街邊的建築物射擊，卡洛斯看到那裡有黑影閃動，倉促中也不知道他擊中沒有，他彎腰從他身邊跑過，在士兵肩上拍了一下：「移動。」

士兵收起槍，轉身後退，卡洛斯一面奔跑，一面舉槍射擊公路兩側零星出現的喪屍，這一次機降成功的達成了突然性這個目標，機降場又在喪屍的後方，所以沒有遇到任何形式的抵抗，就連不斷在他們身邊出現的喪屍也都只是湊巧路過，天地良心，它們根本沒有想到會在寬闊的公路上遭到攻擊。

當飛機成功進入滑行狀態後，葉知秋就抬起了屁股，把操縱桿讓給了麥克，抓起卡在機艙門邊的M4A1，向後跑去。他將是最後一個離機的人，當他離開飛機後，麥克會拉起飛機。因為無法預計會面對什麼情況，所以訓練的時候，葉知秋完全按照傘兵機降方案照搬，正規的作戰計劃裡，飛行員當然不會參與機降，但是每一個成員的離艙時間都是有限定的，按照這個時間計算，當麥克接過操縱權的時候，他就要開始緩慢加速，準備重新飛起來，所以對葉知秋來說，他離開飛機得越晚，離開飛機時的速度就越大，在飛機起飛的那一刻跳出去，完全就是自虐的行為。

就在葉知秋衝出駕駛艙的時候，麥克的屁股還沒有在座位上坐穩，他就失聲叫了起來。前方的公路旁邊，又一次發生了爆炸，剛才爆炸後產生的火災引爆了一架汽車的油箱，看起來這輛車的前主人是個細心的人，他至少給自己的愛車加滿了油，所以這一次，整個汽車被掀離了路面，又重重的摔了下來，正好落在公路的中央，仍在燃燒的車身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麥克的眼睛。

沒時間猶豫，麥克猛推油門，向後拉起操縱桿，AC130的四個渦輪引擎怪叫起來，有明亮的火焰從中噴射出來，然後機身以超過三十度的傾斜角向上升起，瞬間越過了那堆燃燒的鋼鐵，機腹上的加強鋼板將汽車殘骸撞得四散飛漸。

第五章 讓我們干吧

葉知秋並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是他能感覺得出麥克在幹什麼，當機身向後傾斜的時候，他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立刻返回駕駛倉，看看究竟出了什麼事，說實話，這有點難度，因為現在飛機已經開始向上爬升，地板上可沒有階梯，想回去並不容易。另一個則是找個能夠固定自己的地方，等飛機姿態恢復後再說。

一般來說，第一個選擇比較對葉知秋的胃口，他從來不是一個喜歡等待的人。這也是他擁有良好的射擊能力，卻從來不願意在行動中擔任狙擊手的原因，事實上，他最討厭的任務就是潛伏。但是這一刻，他連猶豫一下都沒有，直接做出了第三個選擇，他要和他的士兵們在一起。

當初葉知秋扔下卡洛斯等人，跳下直升機去和吉爾待在一起，這個做法很是引起了一些爭議，但是無論是對是錯，那都是葉知秋自己的選擇，當危險來臨的時候，他總是會選擇更加危險的那一邊，現在又到了做選擇的時候，於是他毫不猶豫的向仍然敞開的艙門撲了過去。

向下的過程談不上順利，傾角過大，就算是他也沒辦法站穩，所以基本上，他很對得起連滾帶爬這個詞，好在尾艙門的兩側是用鋼索吊住的，為了在機降時不拖在地上，並沒有完全放下，有一個向上的傾角，所以當葉知秋落到艙門上的時候，下滑的勢頭終於緩了一下。

對於葉知秋來說，這一下已經足夠了。他伸手在艙門上一撐，縱身從飛機上跳了下去。

當飛機拉起來的時候，卡洛斯並沒有注意到葉知秋還沒下來，雖然他覺得飛機拉起來的時間要比訓練時早一點，但是在戰場環境下，他並不能保證自己總能準確的判斷時間。無論是傘降還是機降，收攏部隊之前這一段時間都是最危險的，雖然他從沒有懷疑過葉知秋完成作戰計劃的能力，但是至少，做為一名傘兵，他沒有任何理由奢望自己能時刻找到上級軍官。所以才有人說傘兵都是精銳，因為他們總要時刻準備著在沒有任何一名軍官的情況下作戰——而且還是在敵後。

卡洛斯至少收攏了六名隊員，其中四名是和他在第一波次下來的一組隊員，他們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但是很快，卡洛斯就不那麼高興了，他面前的隊員單膝跪倒在街道上，只用右手持槍，因為重心的原因，身體呈現出一定的角度。

卡洛斯快步跑到他的面前：「你怎麼了？」

「我猜我的胳膊斷了，長官。」士兵大聲回答，至少聲音聽起來還讓人放心。卡洛斯看了一眼他垂下的左臂，機降是個高風險的活，危險程度絕對比股市高，很顯然他在跳出飛機後撞在了什麼東西上□我們備用網址：www.uu158.com□，但是至少可以慶幸，那個東西沒有撞到他的腦袋。但是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有人受傷，那意味著本來不多的戰鬥力還要再打個折扣。

卡洛斯原地轉身，蹲在士兵身邊，大聲叫道：「移動，一直移動，其他的事情交給我。」按照訓練大綱，後離開飛機的士兵要為自己前面機降的士兵提供掩護，因為前面的士兵要較早加入戰鬥，精神和體力消耗都要大得多，所以卡洛斯要接過受傷士兵的任務。

那個士兵沒有爭辯，在戰場上，任何猶豫都是致命的，他只要服從軍官的命令就可以了，所以他立刻起身跟著不斷越過他們的士兵向後跑去。就在這個時候，AC－130用機腹撞開了那團燃燒的火焰，發出了一聲巨響。

就連卡洛斯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剛好看到在拉起的飛機尾部，一個黑影摔了下來，「上帝。」一個士兵叫道：「那是什麼？」

「希望不是人。」卡洛斯在心裡默默回答了一句。

葉知秋躍出機艙的時候，正好那一團火焰四散飛濺，居高臨下的他有很好的機會瞥了一眼身下的戰場情況，然後他很不樂觀的發現，他現在離地面至少有五米，「很好很強大。」葉知秋想：「這次拉起很果斷，唯一杯具的就是自己了。」

正常情況下，葉知秋應該把手裡的M4A1扔掉，保持空手落地，免得被突擊步機撞碎自己的下巴，但是葉知秋沒捨得這麼做，M4一直以嬌弱著稱，萬一掉地上摔壞了，他就只能用手槍了，雖然那仍然比兄弟連裡的中尉運氣好，但是葉知秋可不一定會這麼想。

他把步槍橫在腹前，用力收腹，調整了一下身體的姿態，還沒等這個動作全部完成，他的雙腳就已經接觸到了地面。

如果這個動作做實了，葉知秋最好的結果是在輪椅上渡過餘生，所以當腳尖著地的瞬間，葉知秋就抱著步槍向後側翻滾。

看起來，他比那個受傷士兵的運氣要好得多，起碼在至少十米的距離上，他沒有撞到任何東西，除了一個剛好路過的喪屍。這只喪屍為了躲過飛濺的火焰，剛才趴在了街道旁邊，然後剛剛支起身子，就被葉知秋一下撞飛，那喪屍發出一聲淒歷的吼叫，很不甘心的摔進了街邊的一扇窗子裡面。

葉知秋在撞上這只喪屍前，就已經把身上的慣性消減得七七八八了，所以才能及時調整姿勢，沒有在這一次撞擊中受傷。他用肩頭扛飛喪屍後，一躍而起，順過步槍，連續擊斃了另外兩隻喪屍，然後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情況，轉身向後跑去。

當卡洛斯見到葉知秋的時候，他們也收攏了全部的八名士兵，葉知秋正抓住那名受傷士兵的胳膊檢查傷勢，控制區缺乏醫療人才，小隊裡也沒有醫務兵，所以只能讓葉知秋兼職。只聽那個士兵大叫了一聲，然後葉知秋的聲音響起：「沒事了，只是脫臼，不過這一段時間裡最好讓這支胳膊休息一下，不要讓它累著了。」

卡洛斯一面喘著氣，一面走進士兵們臨時建立起來的防禦圈，問道：「現在怎麼辦？」

葉知秋側頭看了他一眼，看到灰頭土臉的卡洛斯，他估計自己的形象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們得在喪屍幹掉這裡的倖存者之前找到他們。」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士兵們，大聲說道：「如果發現不可能，就固守到天亮。」

看到卡洛斯點了點頭，他大聲叫道：「夥計們，都準備好了嗎？讓我們干吧！」

第六章 基情無處不在

這個十人的小隊呈現出了驚人的攻擊能力，轉眼間就向目標方向推進了近百米，這其實並不值得奇怪，首先這支隊伍的戰鬥力的確很高，然後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其實是在喪屍的背後攻擊，相當於捅喪屍的屁股，在這樣混亂的夜晚，根本不可能遭到有效的抵抗。

葉知秋照例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手中的M4A1不斷打著短點射，路上出現的喪屍大多在第一時間就被他消滅了，這讓跟在他身後的士兵們信心大增，還在控制區的時候，葉知秋就經常在訓練中穿插實戰，帶領隊伍出去清剿喪屍，每當葉知秋出現在隊伍中間時，他的士兵就會感覺到信心，這是葉知秋不斷用殺戮和勝利培養出來的，實打實的個人崇拜！看著他如同閒庭散步般的背影，很多人因為突然置身於陌生環境下所產生的惶恐迅速消失，很自然的進入到了最佳的戰鬥狀態。

葉知秋端著槍，快速穿過一個十字路口，對付喪屍其實很簡單，它們的智力有限，所以只要控制好暴露在它們視野裡的時間，就可以有效的避免被它們盯上。對於近在咫尺的槍聲，它們通常意識不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有人大聲叫道：「救命！」當然也許他的領會有一些偏差，因為美國人叫「help」的時候，也可能僅僅是想要請求幫助。只不過在這種情況下，葉知秋更加傾向於前者。

與葉知秋同時聽到這個聲音的，還有他身邊的一名士兵，兩個人對望了一眼，葉知秋點了點頭，那個人兩步衝過了街角，葉知秋跟在他身後，抬槍打飛了一隻發現他們的喪屍，叫道：「後面跟上。」

前面的士兵衝進一座倒塌的建築物裡，藉著戰術燈的光線，他一眼就看到一個黑人男子正蹲在地上，用力的搬著什麼，他看到有人進來，立刻扭身抄起地上的雷明頓霰彈槍，對準了他。

士兵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開槍，兩個人對持中，葉知秋也縱身跳了進來，他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怒道：「放下槍，我不是開玩笑。」這句話當然不是對他的士兵說的。然後叫道：「發現倖存者，收攏隊形，建立防禦。」

那個人愣了一下，猶豫著扔掉長槍，叫道：「幫幫我，我的同伴被壓住了。」

葉知秋快步上前，用戰術燈照了一下，赫然看到一個人被壓在坍塌的牆壁，只露出上半個身子。他看了看那個仍然在努力施救的人，搖頭道：「他死了。」

「不。」那人叫道：「他還沒死。」

「那麼就快死了。」葉知秋看了一眼那個被埋住的人的臉，那個人的眼睛還在轉動，但是張開的嘴巴已經發不出聲音：「現在最好的辦法是讓他快點死去。」葉知秋說道：「那樣至少他可以少一些痛苦。」

那人沉默了一下，抬頭問道：「你是誰？」

這時耳機裡不斷傳來聲音：「A支點已建立。」「正在建立B支點。」「該死的，你應該遠離窗戶，除非你想被喪屍突襲。」

最後這句顯然應該是卡洛斯的台詞，葉知秋叫道：「卡洛斯，到我這裡來。」然後才回答那個人的問題：「你可以叫我葉，那麼你又是誰？」

「我是托尼。」男人說道：「你們不是這裡的人？」

「你認識這裡的第一個人嗎？」說著話，卡洛斯端著步槍走了進來，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可幫你。」

托尼又一次猶豫了，他遲疑著說道：「也許……謝謝。」

卡洛斯望著他，點了點頭，走上前去扭斷了那個人的脖子，也結束了他的痛苦。

托尼愣了一會，終於站起身，葉知秋打量了一下他，這是個黑人，很瘦，穿著一件金光閃閃的夾克和一條已經被染得烏七麻黑的白色馬褲，高幫運動鞋。雖然他留著滿臉的胡茬子，但是葉知秋猜他不會超過三十歲。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他問道。

托尼低頭看著自己的同伴，隨口答道：「我們遭到了喪屍的攻擊。」

「很好。」葉知秋說道：「我喜歡這個答案，那麼你能說一點我們不知道的嗎？」

「我TM怎麼知道？」托尼突然暴怒起來：「先是喪屍像螞蟻群一起湧出來，用機槍都打不完，然後外圍防線就被突破了，我們退到這裡，內層防線突然就爆炸了，把他壓在這裡，難道引爆前他們沒想過需要通知每個人嗎？最少應該通知一下在那附近的人。」

葉知秋看了一眼卡洛斯，後者無奈的聳了聳肩，然後對托尼說道：「冷靜，我們需要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托尼顯然沒把他的話當做一回事，一邊大聲的咒罵，一邊用力的踢一段埋在磚礫中的木頭，看上去，那應該是個櫃子。

「好吧。」葉知秋說道：「也許我們應該繼續前進，或許能遇到個不那麼瘋狂的人。」

卡洛斯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托尼，還沒等說話，托尼突然說道：「不會有多少人了，這裡已經被喪屍攻陷了。」

「我聽到還有槍聲。」葉知秋冷冷的說道：「走吧，他已經被喪屍嚇破了膽。」就是這個時候，外面突然槍聲大作，比起剛才零星的點射，現在根本就是集火射擊，葉知秋立刻聽出開火的槍支不多，應該是自己的手下，連忙在通話器裡問道：「怎麼回事。」

「有喪屍注意到我們了。」通話器裡傳來的聲音在公共頻道：「數量正在增加。」

「看來我們沒能打掉它們的指揮機構。」卡洛斯端起了步槍。

葉知秋搖頭道：「沒有什麼指揮機構，喪屍殘留有一定的群體意識，就像我們看到有人排隊買鹽，也會有參予的衝動一樣，那是群體的盲從性。」

卡洛斯看了他一眼：「通常我不會這麼做。」

「那是因為你還有理智。」葉知秋陰沉著臉說道：「只要有幾隻喪屍主動向我們靠攏，就會吸引更多的喪屍，我們在這裡停留的時間太久了。」

「那就修正這個錯誤吧。」卡洛斯邁步離開：「哪個方向？」

「帶上我。」托尼叫了起來，用手指著一個方向說道：「向那邊。」

「No。」葉知秋搖頭道：「我還沒準備撒退，更沒準備救下你這麼一軟蛋。」

「你們一定瘋了。」托尼叫道：「那是送死。」

「我以為你努力救自己的同伴，會是一個勇敢的人。」

「那不同。」托尼叫道：「他是我的愛人。」

葉知秋和卡洛斯對望了一眼，葉知秋皺眉道：「我以為那是個男人。」

「那是個男人。」卡洛斯肯定道：「基情無處不在。」

「很好。」葉知秋轉頭對托尼說道：「祝你們的友情天長地久，我要去找值得我尋找的人了。」

「好吧。」托尼看到葉知秋和卡洛斯已經走了出去，連忙抄起地上的霰彈槍，高聲叫道：「等等，我知道大多數人在哪裡，我帶你們去……別扔下我自己！」

第七章 充滿爭議的職業

戰鬥比剛才激烈了幾倍，葉知秋身邊不斷響起「換彈夾」的聲音，那是打空了彈夾的士兵在提醒身邊的戰友保持火力。葉知秋更換彈夾的速度非常快，而且一直在打短點射，彈藥的消耗量要比其他人小得多，即使是這樣，他也已經更換了一個彈夾。

因為身邊出現的喪屍數量越來越多，所以戰鬥隊形不得不進行收縮，托尼拎著他的雷明頓被保護在隊伍中間，出乎葉知秋的意料，他的霰彈槍用的是獨頭彈，而且槍法還不錯，很顯然，這裡的人已經意識到霰彈對於喪屍缺乏足夠的殺傷力。

卡洛斯湊了上來，大聲問道：「還有多遠？我們的彈藥消耗很快。」他當然不是問葉知秋，問他不如問自己，他說話的對象是托尼，這個傢伙沒有戰場通訊器，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下，卡洛斯只能扯著嗓子喊，希望自己的聲帶比步槍發出的聲音大一點。

「什麼？」托尼一翻兩瞪眼，身邊是此起彼伏的槍聲，他根本聽不清卡洛斯的話，只好用手指了一個方向：「那邊。」

「不。」卡洛斯趴到他耳朵邊上大叫：「距離？我問距離。」就在這個時候，葉知秋突然拉了一把他：「保持隊形，兩點鐘方向。」

「不，不是那邊。」托尼看到隊伍的前進方向開始改變，頓時急了，大叫起來：「這邊。」沒人理他，看到自己就要落到隊伍之外，托尼頓不得糾正這些人的錯誤，連忙重新擠回到他原來的位置，他可沒有士兵們的槍法和裝備，本來擁有的勇氣也在防線被攻破時丟失得無影無蹤。

轉過街角，前方突然響起更加猛烈的槍聲，就連托尼都意識到，原來葉知秋臨時改變方向是因為他發現了另一支抵抗力量。士兵們立刻自覺的稍稍散開一些，以保證攻擊點能達到最大，與友軍匯合的時候，傷亡通常來自誤擊，特別是在混亂的夜戰中，所以他們不但得小心喪屍，還要當心飛來的子彈。

葉知秋縮到一個翻倒的垃圾桶後，小心的伸頭查看了一下，喪屍什麼的都是浮雲，至少並不害怕和它們肉博，但是他得小心那些與喪屍對抗的傢伙，在這種情況下，那些人可沒辦法有效分辨目標。

街對面黑乎乎的，只有不遠處的建築物裡不斷閃動的槍口焰，他不能確定那些黑暗裡是不是隱藏著危險，於是切換到C頻道，叫道：「能找到我們嗎？照明彈，我需要戰場照明。另外，掩護我們。」

「收到。」耳機裡很快傳來聲音，相對於AC130的速度，葉知秋等人的推進距離可以忽略不計，所以很快，又一顆照明彈掛到了天上，雖然不是葉知秋的頭上，至少沒有偏到西方去。

照明彈亮起的瞬間，葉知秋就縮回腦袋，叫道：「槍榴彈。」那片黑暗中果然藏著一群喪屍，看起來這些傢伙也沒有笨到家，居然知道躲子彈。

兩發槍榴彈在喪屍群中炸開，其中還夾雜著葉知秋扔出的手榴彈，他的臂力很強，雖然不如槍榴彈的射程遠，也差不到哪裡去，這還是卵形手榴彈不容易發力，如果有木柄手榴彈，還能扔得更遠。

榴彈炸開後，葉知秋就彎著腰衝了出去，嘴裡大叫：「原地掩護。」他需要和對面的人取得聯繫，人多也什麼用，還不如讓其他人留在原地。

街道上的喪屍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打蒙了，動物的本能讓沒被爆炸波及的喪屍們四散躲避，於是葉知秋端著槍很輕鬆的衝過街道，一面向身邊的喪屍開火，一面大叫：「不要向我開槍。」

他的通訊器可沒有擴音功能，但是用膝蓋想也知道喪屍不會開槍，不斷噴吐的槍口焰可以告訴對方自己是個活人，當然前提是對面的人智商比膝蓋要高一些。

他的希望沒有落空，當他打光一個彈夾後，已經安全衝到了建築物的面前，一個喪屍茫然轉過頭來，然後被他一腳放倒，他縱身躍上建築物的窗台，聽到有人尖聲叫道：「別開槍，讓他進來。」

葉知秋縱身跳了下去，順手給自己換了一個彈夾，同時扭亮戰術燈，燈光照耀下，他看到房間裡有五六個人，每個人都端著自動步槍，其中一個黑人壯漢抱著一挺M249，正趴在窗子下面，身邊還放著一條M27彈鏈。一個人叫道：「別發愣，繼續射擊。」房間裡的人們才如夢初醒，把注意力從這個敢一個人穿越喪屍群的傢伙身上離開，重新開始向外面射擊。

然後那個發出命令的人抱著手裡的步槍走向葉知秋，燈光下，葉知秋看到那是一支二十發彈夾的AR15。

「你是誰？」那人問道：「我沒見過你。」

葉知秋這才意識到，這居然是個女人，她梳著馬尾辮，穿一件黑色的套頭衫，外面罩了件粉紅色的馬夾，除了手裡的步槍，她左腋的馬夾下還鼓起了一塊，顯然那裡有一支手槍。

「我也一樣。」葉知秋說道：「我的人在外面，想衝出去嗎？」

「那架飛機是你的？」女人問道，她聽到了AC130低空掠過時發出的聲音，又看到那架飛機往葉知秋他們頭上打照明彈，所以很自然的猜到了這一點。

<:文:>「是的。」葉知秋承認道：「如果你們準備好了，就和我一起離開。」

<:人:>「為什麼不是你的人進來？」有人突然問道。

<:書:>「我的人不習慣防禦。」葉知秋看了那人一眼，那是個高個子的白人：「當然你們可以留下。」

<:屋:>「我們跟你出去。」女人用無可質疑的語氣說道：「奧布裡，你走第一個。其他人跟上。」

那個大個子黑人答應了一聲，站起身來，把地上的m27彈鏈掛在脖子上，端起m249，就要跳上窗戶，葉知秋拉了他一把，叫道：「麥克，能幫我們清一下場嗎？」

「樂意效勞。」麥克立刻回答：「不過你得稍等，我剛飛過你的頭頂。」

葉知秋答應了一聲，切換到A頻道，叫道：「卡洛斯，準備接應。」這時街道上的喪屍們已經從剛才的打擊中恢復過來，不但重新聚集起來，數量也在增加。女人發現了葉知秋的戰場通話器，叫道：「讓你的人像剛才那樣扔手榴彈嗎？」

「不。」葉知秋看著她一笑：「這次我們來個大活。」語音剛落，就聽到砰的一聲，接著一陣刺耳的嘯叫聲傳來，葉知秋這次顧不得保持風度，大叫道：「趴下。」說著，一頭鑽到窗戶下面。

轟的一聲，一發炮彈在街道上炸開，那是一發105毫米炮彈，葉知秋沒帶航彈，但是不等於連炮彈也不帶，要不飛機上的105毫米炮就成擺設了。只不過他沒想到麥克這幫傢伙居然敢在夜裡用這個，他們就不怕打到自己人頭上？

重炮的效果非常好，當葉知秋灰頭土臉的趴起來的時候，街道上面已經沒有還能站著的生物了，似乎是為了給這次炮擊做註釋，炸點旁的一座二層商店發出咯嘰嘰令人牙酸的聲音，然後轟然倒塌，在街道上掀起滿天灰塵。

「上帝。」那個高個白人捂著腦袋跳了起來，那上面鮮血淋漓，不知道是被什麼打破的，他破口大罵：「他們想把我們和喪屍一起幹掉嗎？」

「嘿嘿。」葉知秋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好在其他人也紛紛趴了起來，看起來沒有比這個人更倒楣的傢伙了，這讓葉知秋鬆了一口氣，他訕訕的笑道：「炮兵就是這樣讓人又愛又恨。所以說，那是一個充滿爭議的職業。」他補充說道。

第八章 我的兵不可能這麼多

「好吧。」女人拉掉粘在短髮上的木屑，說道：「你已經展示過實力了，我們還等什麼？」

葉知秋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對她的敏感有些吃驚，看起來她對這次炮擊很不服氣，不過沒關係，換他也不會服氣的，這只是運氣好而已，如果不是有外人在身邊，他現在一定在痛罵天上的那一群混蛋了，很顯然這幫傢伙對105榴彈的威力並不怎麼清楚，必竟演練的時候，他們絕不會把複雜的城市建築群當成目標，而在空曠地帶，威力再大的炮彈表現也就soso而已，難道還能讓他們先在目標區域擺上一堆生物來看殺傷效果？

他向眾人揮了揮手，縱身跳回到街道上，這裡的樣子就像剛剛被一場颶風襲擊過，滿目蒼涼，葉知秋一腳踩到一段圓圓的東西，感覺還有點彈性，他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下，戰術燈的燈光下，能清楚看到另一端烏黑的四個手指。

葉知秋在心裡咒罵了一句，帶頭向藏身的街角跑去，嘴裡問道：「你們還好吧？」

「不怎麼好。」卡洛斯帶人迎了出來，一個個同樣灰頭土臉，卡洛斯的頭盔被氣浪掀掉了，頭髮上頂的滿滿都是塵土，他呸呸吐著嘴裡的灰塵，邊跑邊說道：「我們可沒有帶蓋的掩體。」

「那下次換你去。」葉知秋接住他，然後回頭等那個女人跟上來，很顯然，她才是這一夥人的首領。街道上的喪屍都被炮彈掃蕩乾淨了，零星出現的傢伙也被士兵們迅速幹掉，在這裡滯留一會問題不大。

卡洛斯看了一眼跟在葉知秋後面的人，說道：「現在怎麼辦？」

「我們得去那裡。」葉知秋還沒有說話，女人已經接過話頭，指著倒塌商店後面露出來的一橦大樓，那裡的槍聲還很猛烈：「那裡有老人和孩子。」

「你瘋了。」托尼跳了出來，不得不說，他跟得挺緊的：「那邊都是喪屍。」

「托尼？」女人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我以為你死了。」然後她轉頭對葉知秋說道：「讓你的人再用一次那種炸彈。」

「當然。」葉知秋掂起腳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天上的照明彈開始發紅變暗，他對著通訊器叫道：「保持戰場照明。」於是很快又一發照明彈從AC130上飛向天空。

他轉過身看著女人：「那裡的槍聲減弱得很快，你確定他們能撐住。」

「至少我們還有希望。」女人堅定的看著葉知秋：「我哥哥在那裡，我相信他。」

「很好。」葉知秋從她的眼神裡看到了吉爾的影子，可能沒有吉爾戰鬥時那麼冷靜，但是同樣執著，而且帶一絲狂野，他大聲叫道：「麥克，七點鐘方向那座樓，打准一點，別把我們的目標埋了。」

「呃。」麥克一面調轉機頭，一面回答道：「那邊的喪屍很多，街道也沒這麼寬，我沒有把握。」

「那就試試。」葉知秋揮手示意隊員們跟上，在心裡補了一句：「反正不可能更壞！」奧布裡第一個跑了出去，差點超過葉知秋。葉知秋看了他一眼，拉斯維加斯的氣溫偏高，但是凌晨的時候也暖和不到哪裡去，比如托尼就穿著夾克，那個女人還套了件馬夾，但是這傢伙只穿了一件背心，看體型絕對比喬丹還要壯。

想起喬丹，葉知秋心裡一痛，雖然他一直不願意承認，但是事實上，他對喬丹在他眼前犧牲一直是很在意的，這麼多年了，他其實一直沒辦法習慣戰友的生命在自己的注視下隕落。他看了一眼這個像喬丹的大個子：「跟著我，別沖得太快。」

奧布裡咧嘴一笑：「你是軍人？」

「你不是？」葉知秋在跑動中連續開槍，爆開了兩隻喪屍的腦袋，嘴裡問道。看奧布裡持槍的姿勢，他應該不是正規軍人，但是至少受過軍事訓練，好在他胳膊粗力氣大，動作不規範問題也不太大。

奧布裡又一次咧開嘴，不過這次是被葉知秋的槍法嚇的，看上去葉知秋只是隨手開槍，前面喪屍的腦袋就像破開的西瓜一樣爆開，一次還可以說是碰巧，但是連著兩次，就得懷疑他的人品了。他驚訝的叫道：「你和槍法和克裡斯一樣好。」

「克裡斯是誰？」葉知秋一面問，一面回頭看了一眼，士兵們的隊形保持得還不錯，至少在這種高速推進過程中隊形還算完整，相比之下，奧布裡的夥伴們就顯得有點多餘，他們在這個隊形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只能擠在一起，反倒限制了他們的行動。他皺了一下眉，正想開口說點什麼，空中那熟悉的呼嘯聲又一次響了起來，然後就是劇烈的爆炸聲。

這次不用葉知秋提醒，眾人紛紛找地方掩蔽，看著迅速臥倒的幾個人，葉知秋和卡洛斯哭笑不得。負責斷後的卡洛斯一腳踢在一個士兵的屁股上：「起來，那炮彈至少在一個街區以外，你以為是原子彈嗎？」

葉知秋拍了拍身上飛濺的灰塵，對卡洛斯說道：「你得找個頭盔。」在戰場上，頭盔的主要目的是防禦破片殺傷，就算再結實，近距離直接中彈也會被子彈的動能撞斷脖子。所以葉知秋要提醒他一下，接下來的巷戰裡可別被自己人誤傷了。

「沒事。」卡洛斯拉起趴在地上的士兵，其他人則訕訕的回到隊伍中來，奧布裡一面把掉在地上的彈鏈重新掛回到脖子上，一面嘟囔著：「我怎麼知道它不會掉到我的頭上。」

「聽聲音。」葉知秋看了他一眼，高聲叫道：「速度，我們得一口氣衝到那棟樓前。」他拉了一下那個女人：「能和你哥哥取得聯繫嗎？我不想他有機會向我們開槍。」

「不。」女人叫道：「我沒辦法。」

「很好。」葉知秋轉過頭去繼續前進，很簡單明確的答覆，適合軍隊中的對話習慣，但是為什麼自己聽了就高興不起來呢？

這個時候，AC－130又開了一炮，對於固定翼飛機，這種攻擊有些困難，因為它很快就會飛過目標上空，所以從第一炮開始，飛機上的兩挺30毫米機炮就響了起來，期待在短短的時間內能最大限度的投送火力。

炮手的人品看起來用光了，所以這一炮偏了不少，炸飛多少喪屍還有待考證，但是葉知秋前進道路上的一座小樓轟然倒塌，滿天的塵土立刻把他們都籠罩了進去。天上照明彈的光芒也無法穿透這麼厚重的塵埃。

葉知秋立刻低頭，同時扭亮了戰術燈，飛濺的碎石打在他的頭盔上噗噗作響，通訊器裡傳來一片咳嗽聲。葉知秋想說話，結果吸了一口的灰，只好乖乖閉嘴。他看不到身邊士兵的情況，正想轉頭去找，就發現一個黑影快速從身邊掠過。

以為那是自己的士兵，葉知秋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了回來：「不是那個方向。」

那個人被他拉得轉了個圈，兩個人幾乎臉對臉，葉知秋諤然看到一個光禿禿的腦袋和一張慘白的臉。

兩個生物都嚇了一跳，那只喪屍吼叫了一聲，張開雙臂想抓住面前的人類，腹部卻已經挨了一記膝擊。好在葉知秋這一下也比較倉促，喪屍只是頓了一下，並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但是接著，葉知秋揮起步槍，用槍托砸斷了它的脖子。

環顧左右，葉知秋很杯具的發現，身邊黑影重重，已經分辨不出那些是自己的士兵了，但是他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他的兵絕對沒有這麼多。

第九章 聰明的小姑娘

滿天的灰塵要慢慢飄落，可沒有那麼快恢復視野，如果換一個環境，葉知秋多半會用手榴彈爆炸產生的氣浪吹散灰塵，可惜現在身邊黑影亂竄，他根本沒辦法確定哪些是自己人，有手榴彈也沒地方扔。他按了按耳機，希望能聽到一點有用的信息，可惜通訊器裡一片咳嗽聲，中間夾雜著吼叫，接著就有槍聲響起。葉知秋睜大眼睛四下觀察，居然沒看到閃動的槍口焰。

他心裡一驚，叫道：「別亂開槍，看清楚身邊的人。原地警戒！」

耳機裡傳來亂七八糟的回答聲，大多是詢問戰友們都在什麼地方的，葉知秋又氣又怒，周圍的環境缺乏參照物，很多士兵可能連方向都失去了，這個時候問別人在什麼地方，基本上跟廢話差不多。他正在想辦法的時候，突然聽到身邊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叫，接著就看到火光閃動，又有人開槍了。

葉知秋連忙蹲下身子，說實話，喪屍再多那也是肉搏，他多少還有一些信心，要是讓子彈飛，誰笑到最後那就得兩說了。好在沒有子彈飛過來，但是這陣槍聲就像迷霧中的燈塔，同時給雙方的人指明了方向，士兵們當然不會自己往子彈上面湊，但是喪屍就沒有那麼多顧慮了，或者說，它們考慮不了那麼遠的事情。於是葉知秋立刻看到有幾條黑影從身邊向槍火的方向撲了過去。

喪屍仍然保持著人類的生理結構，自然也能直立行走，但是出於動物的本能，大多數時候喪屍全力奔跑的時候是用四肢著地的，因為前後肢長度的差距，這樣做其實並不能讓它們的速度更快，但是既然自然界的其它生物都是這樣行動的，喪屍們倒也沒有拒絕這個姿勢，當然這也可以說，即使是普通喪屍也是擁有學習能力的，雖然它們的腦子不那麼靈光。

基於以上的原因，所以葉知秋一眼就看出身邊匆匆跑過去的幾個黑影不是自己的士兵。他立刻把步槍背到身後，彎腰從腿上抽出軍刀，也跟了上去。

那支槍短暫射擊後，就停了下來。但是葉知秋已經記住了它的位置，在連續揮刀幹掉了兩隻喪屍後，他就來到了那個記憶中的位置。

眼看著前面的喪屍衝了過去，並沒有聽到槍聲，所以葉知秋也跟著追了上去，結果正好撞在一隻突然停下來的喪屍身上。

那喪屍有些疑惑的轉頭看了他一眼，就被葉知秋直接扭斷了脖子。但是葉知秋實在沒時間對如此輕易的殺死敵人表示一下適當的謙虛，因為在黑暗中，一個粗大的東西迎面砸了下來。

葉知秋沒敢硬接，天知道那是個什麼玩意，他倒地一滾，躲了過去。然後身邊一隻喪屍從他身上跳了過去，撲倒了揮動武器的身影。葉知秋腰上用力，立刻跳了起來，順手揪住那只按倒了人類的喪屍，揮手把它扔了出去，使它重新摔進黑暗裡。

那個人呼哧呼哧的喘息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葉知秋看到他用的武器居然是一支倒轉的m249，立刻脫口叫道：「大個子。」

不是他願意給別人起外號，實在是和奧布裡等人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他還沒辦法把名字和人聯繫起來。

奧布裡狼狽的爬了起來，喪屍的力量很大，剛才那是一隻男性喪屍，相比起來，他的力量並不佔優勢，這時他也認出了葉知秋，叫道：「感謝上帝，我以為你們都被喪屍幹掉了。」

「我也是。」葉知秋簡單的回答，身後又有喪屍撲了過來，他回手一刀削開了它的脖子，噴湧的血液彷彿要衝開黑暗一般，飛起老高，那只喪屍愣愣的看著近在咫尺的獵物，伸了伸爪子，頹然倒地。

葉知秋拉了一把明顯有些發呆的奧布裡，問道：「其他人呢？剛才誰開的槍？」那槍聲雖然短暫，但是葉知秋能聽出來絕不是m249的聲音，不過他的手下都用小口徑步槍，很難分辯倒底是哪只槍開的火。

「不知道。」奧布裡拎著機槍的槍管，把它像球棒一樣握在手裡，脖子上的彈鏈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他說道：「我也是看到槍口的閃光才過來的。」

「很好。」葉知秋想，因為他是尖兵，樓倒的時候，其他士兵離他都有一段距離，在他身邊只有奧布裡和那個女人，如果他沒有失去方向的話，這裡不應該是他的士兵，他正想問奧布裡他的同伴在哪裡，就聽到有人低聲說道：「奧布裡，是我。」

奧布裡霍然轉身，掄起了機槍，葉知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鬆，喪屍又不是海妖，不會叫他的名字，但是顯然這個動作晚了一點，身邊的喪屍注意到了奧布裡這個不同尋常的動作，低吼著撲了下來。

葉知秋罵了一句，飛起一腳踢飛了一個。然後一刀把另一個傢伙釘在身邊的牆壁上，結果用力太大，那牆轟的一下倒了，葉知秋只好連忙跳開，以躲避從天而降的雜物。

奧布裡揮起機槍，打倒了兩隻喪屍，腦袋上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熱辣辣的痛。應該是牆倒的時候飛濺出來的石塊之類的東西，但是他顧不上自己的傷口，剛才的動作太大了，越來越多的喪屍注意到了他，紛紛撲了上來，一時間，他的耳邊充滿了喪屍發動攻擊時的低吼聲。

葉知秋忍不住又罵了一句，一腳踹倒了奧布裡，端起步槍打了一個長點射，撂倒了幾個衝在前面的傢伙，然後拉起奧布裡連滾帶爬的換了個地方，托他剛才又拆了一堵牆的福，這裡的灰土比別的地方還多，喪屍們也需要時間來分辨目標。

一個人影從暗處衝了過來，一把拉住葉知秋的手臂，然後被停在眼前的軍刀嚇了一跳，葉知秋拉著奧布裡跟著這個人跑到一個牆角蹲了下來，才皺眉道：「你一直在這裡？」

這個人就是和奧布裡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她的臉上佈滿了塵土，原來的AR15已經不知去向，右手裡提著一支格洛克17手槍。

「不。」女人示意他小聲一點：「樓倒的時候，我就蹲了下來，有很多喪屍從我身邊跑過去，但是沒有注意到我，然後我就沿著牆壁移動，直到看到你們。」

「聰明的小姑娘。」葉知秋在心裡讚歎了一下，這種混亂的環境裡，她居然還能保持冷靜，實在非常難得。

「那麼開槍是怎麼回事？」

「並不是所有喪屍都走路中間。」女人無奈的說道：「我迎面碰上了一隻喪屍，所以只好開槍。」

葉知秋這個汗啊，就算女人再聰明，遇到不按套路打的傢伙，也只能一翻兩瞪眼！

第十章 行到水窮處

三個人等了一下，灰塵慢慢的落了下來，露出了夜空，麥克等人不知道下面發生了什麼事情，聽到通訊器裡一片雜亂，只好拚命的往天上打照明彈，雖然能見度不高，多少也有些效果。

看著腦袋上逐漸亮起來的天空，葉知秋扔掉抱在手裡的喪屍，他剛剛扭斷它的脖子。雖然他們躲了起來，但是很顯然他們選錯了位置，這裡絕對是喪屍集中地方，總是有不開眼的傢伙摸過來。這種落單的喪屍對於葉知秋來說毫無壓力，但是隨著塵埃落定，籠罩在照明彈光輝下的他們總會引起喪屍群的注意，那個時候葉知秋估計就得落荒而逃了，至於現在的兩個便宜同伴，多半就得自求多福了。

他還沒想出辦法，女孩已經先說話了：「喪屍會越來越多，我們得離開這。」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這個女人有著堅強的意志和靈敏的頭腦，絕對是一個人物，不過話說回來，能在這種末世環境下生存下來的人，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低聲道：「往哪個方向？」

和他們兩個人比起來，奧布裡的思維就簡單得多，我們不能指望所有像喬丹哪樣的大個子也都有他那樣聰明的腦袋，他咧開嘴看著葉知秋：「你是怎麼做到的？」

「什麼？」葉知秋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才明白他是指自己輕鬆殺死喪屍的手法，對於這種在關鍵時候歪樓的作法他很無奈，於是望著女孩問：「我以為那不是當務之急……他是lk出來的嗎？」

女孩搖了搖頭，絲毫沒有受到他協同歪樓的誘惑，毫不在意的說道：「能讓你的同伴別把這裡弄得那麼亮嗎？」

「當然。」說完，葉知秋立刻反悔：「那不行，我的士兵們也許需要光明。」

「那很好。」女孩說道：「我們就光明正大的從喪屍群裡殺出去吧。」

葉知秋一時無語，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正想說話，又一個喪屍出現在他的身後。葉知秋輕描淡寫的在它的頭上來了一拳，沒想到它的身後居然還跟著一個，前面的喪屍倒了下去，後面的立刻撲了下來，葉知秋身邊就是女孩，他只好伸手抓住撲過來的喪屍胸前的衣服，揮手把它扔了出去，結果它發出了呱的一聲大叫。即使是在現在嘈雜的環境下，這聲尖叫也顯得如此刺耳。

「好極了。」女孩說道：「我們必須行動了。」

葉知秋看了一眼她手裡的格洛克，從脖子上拉下背著的M4A1：「拿著這個。」

女孩愣了一下，下意示的伸出空著的左手接了過來：「那你怎麼辦？」

「你應該先管好自己。」葉知秋一面說，一面從戰術背心上抽出兩個彈夾，塞到女孩馬夾的口袋裡，她的兩隻手都握著槍，葉知秋沒空等她騰空手裡的槍來接彈夾，結果手指碰到了她的胸前，那種柔軟的感覺讓他的心裡一動，果然歐美女性都不喜歡在內衣裡穿胸罩。他連忙收回自己的手：「這次別再把槍弄丟了。」

女孩感到了葉知秋的動作，瞪了她一眼，看出他並不是有意的，才把手槍插回腋下的槍套裡，很熟練的檢查了一下步槍，才說道：「被我打死的那只喪屍抓住了我的槍，我沒時間收回它。」

葉知秋點了點頭，顯然女孩處事非常果斷，一般情況下，在喪屍環繞的情況下放棄自己的主武器實在需要勇氣。

這個時候，被那一聲驚叫吸引的喪屍開始向這邊聚集過來，只不過喪屍的詞彙量顯然還有待豐富，那一聲驚叫並不能包含太多的東西，所以大多數喪屍只是過來看看，打醬油的心理比較多一點。

葉知秋來不及多說，握住手裡的軍刀，迎了上去，轉眼間就劃開了兩隻喪屍的脖子，這個時候，奧布裡的機槍也開火了，黑暗中跳躍的身影紛紛摔倒，他趁機帶著女孩跑了出去。葉知秋踢倒一隻喪屍，擋住它的後續者，然後也轉身追了上去。

結果沒跑幾步，面前的兩個人就停了下來，葉知秋怒道：「怎麼回事？」

女孩哼了一聲，給他讓出一條道路，示意他自己看。葉知秋的目光從她閃出的縫隙裡穿過，看到前面的街道上，滿滿都是喪屍，在它們的另一邊，就是葉知秋他們本來的目的地，看起來，他們居然闖進了喪屍們發動攻擊前的集結點。

站在後面的幾隻喪屍聽到動靜，有些疑惑的轉過頭來，正好看到站在它們身後的三個人，一隻喪屍低吼了一聲，伏低了身子，這是它們攻擊前經常擺出的姿勢。它身邊的喪屍紛紛回頭，然後和它一樣發現了這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獵物。

「退回去。」奧布裡大叫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一隻喪屍趁著葉知秋發愣的機會從他身後撲了下來，一下攀在了他的身上。

葉知秋身子一晃，沒有被它撲倒，但是仍然踉蹌著退開了幾步，他怒吼了一聲，反手抓住它的胳膊，手上發力，頓時聽到咯叭的一聲，喪屍的胳膊竟然被他扭斷了。葉知秋順手拉下身上的喪屍，向一塊破布一樣揮了起來，把跟在後面撿便宜的兩個喪屍砸得東倒西歪。

又一隻喪屍撲了上來，不過這只喪屍顯然要聰明一些，它一下抓住了葉知秋手裡喪屍的腿。葉知秋覺得右手一滯，再揮不起來。他的反應極快，立刻踏上一步，起腳踹在那只正在努力拔河的喪屍胸膛上，同時手上一鬆，放開了手裡倒楣的喪屍。

那只被他踢中的喪屍正在發力拉扯，葉知秋突然放開了手，它的胸膛上又挨了葉知秋的一腳，整個身子登時飛了出去，飛起來的時候，居然還緊緊抓著剛才被葉知秋當做武器的喪屍的大腿。

轟的一聲，這兩隻喪屍一前一後撞在身邊的牆上，本來就被炮彈炸得搖搖晃晃的牆壁被最後一根稻草擊中，頓時破了一個大洞，轟然倒了下來，這是一座五層的公寓樓，失去了臨街一面牆壁的支持，它的上層建築立刻傾斜著倒了下去。

葉知秋大叫一聲，轉身拉住女孩，向街角跑去，身後轟隆一聲，灰土飛揚，碎石亂飛，追過來的喪屍頓時都被埋葬在磚礫之中。奧布裡再次很杯具的被亂石擊中，半個腦袋都是血，沒辦法，誰讓他個頭大呢。流下來的血遮住了他的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裡面的影像也蒙上了一片紅霧，他大聲叫道：「現在怎麼辦？」

「涼拌。」葉知秋叫著，奮力跳上建築物的廢墟，那橦樓倒下的只是臨街的一面，並沒有完全倒塌，現在出現在三人面前的建築物，就像一座張開了無數個嘴巴的怪獸，葉知秋踩著遍地的磚石，跳了上去，然後回手拉上女孩，跟在後面的奧布裡腳下一滑，摔在了地上，在他身後，是蜂擁而至的喪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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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AH－1

說實話，葉知秋沒想到奧布裡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刻掉鏈子，他拉著女孩的手，沿著倒塌的廢墟跑進大樓裡，然後才有空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奧布裡坐在地上，正轉過身用機槍向喪屍群掃射，他同時試著站起身來，可惜腳下不平，M249的後座力又不是一般的強，所以試了兩次又都摔倒了。

葉知秋罵了一句，放開女孩的手，抽出手槍跑了回去，一面跑，一面拉下肩膀上的MK3A2，他的身上只有三枚手榴彈，剛才已經用過了一枚。因為考慮到這次任務的性質，所以都選擇了MK3A2，這回可算是遇到使用的地方，他一面跑，一面奮力把手裡已經拔下安全銷的手榴彈扔了出去，嘴裡大聲叫道：「手榴彈。」

問題是奧布裡現在可沒有功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根本沒聽到葉知秋的喊聲，仍然扣住機槍的扳機不鬆手，他面前的喪屍已經推進到離他不足十五米，M249槍口跳得再厲害，只要不打到天上去，就不用擔心落空。

直到葉知秋扔出的手榴彈在喪屍群裡爆炸，一隻喪屍被炸得飛了起來，一直落到奧布裡的腳前，他才意識到有人在支援自己，茫然回頭望去。葉知秋正在拔第二個手榴彈的安全銷，看到奧布裡轉頭看自己，大喊道：「跑，扔掉槍。」說著把手裡的手榴彈扔了出去，手裡的格洛克18開始點射衝到奧布裡身後的喪屍。

奧布裡愣了一下，終於反應過來，很麻利的扔掉手裡沒剩幾顆子彈的機槍，手足並用向廢墟堆上爬，一隻被葉知秋擊斃的喪屍重重摔在他的身邊，腦門上的彈痕似乎在向他展示葉知秋的槍法。

直到他被葉知秋一把拉起來，才重新意識到自己又一次得救了。葉知秋拉著他向樓裡跑，意外的發現那個女孩並沒有離開，而是蹲在樓道裡用M4A1掩護他們。他一面跑一面揮手：「移動，移動，這裡有我。」喪屍的後肢比前肢長不少，爬坡正是強項，奧布裡即使有葉知秋掩護，也沒能拉開多少距離。

葉知秋又一次打空了一個彈夾，來不及看翻滾著從廢墟上落下去的喪屍，飛快的抽出新彈夾換上，他做這些的時候，腳下一刻不停，竟然沒被空手跑的奧布裡落下。

女孩向他的身後打了一個長點射，轉頭向樓裡跑去，葉知秋在心裡讚許了一下，她明顯沒受過多少軍事訓練，但是戰術意識非常好。他轉頭擊斃了一隻追得太快的喪屍，跟在後面跑了進去。

把槍交給女孩的時候，步槍上的戰術燈並沒有取下來，所以女孩很及時的打開了手電，葉知秋踩著光影追了過去，叫道：「穿過去。」這橦樓裡到處都是缺口，不可能擋住喪屍，等到喪屍大量湧進來的時候，就該他們倒霉了。

女孩一言不發，端著槍從一段樓板上滑了下去，撞到另一端的時候，發出一聲悶哼。跟在她身後的奧布裡伸手拉起她，問道：「你還好嗎？」

「沒事。」女孩一瘸一拐的繼續前進：「從那裡出去。」

奧布裡也看到了她說的地方，那是一扇窗子，原來應該是開在二樓走廊裡的，現在有一面懸空了。他快步衝了上去，學著電影裡那樣騰空跳起，用後背撞了上去，結果發出砰的一聲，他被鋼化玻璃撞了回來，差點摔斷了氣。

跑在後面的葉知秋差點被氣死，這傢伙一定是好萊塢大片看多了，難道菲律賓人質事件的時候，他就沒看過新聞嗎。

這時那個女孩已經跑到奧布裡的身邊，她端起步槍，對著窗子扣動了扳機，奧布裡撞不破的鋼化玻璃頓時散成一地碎屑，她這才俯身拉起奧布裡，問道：「你還好嗎？」

這是奧布裡剛才問她的話，但是這次奧布裡只能用哼哼聲來回答，這一下可摔得他不輕，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葉知秋越過他們，縱身從窗戶跳了出去，然後在心裡叫了一聲苦，面前的街道上，同樣影影艟艟的都是喪屍。

他還沒等回頭叫另外兩個人不要出來，那個女孩已經跟著他跳了下來，葉知秋只好拉了她一下，讓她蹲在地上，減少被發現的機會，然後對著通訊器叫道：「麥克，我需要支援。」

「我看不清地面的情況。」麥克焦急的回答：「太混亂了。」

葉知秋知道他說得對，AC130不能飛得太低，這個時候，他需要的是樹梢高度的戰場遮擋火力，那是武裝直升機的活。但是問題是，他們沒辦法從安克雷奇帶一架武直過來，就這兩地的距離來說，一架武直要想直接飛到這裡實在有點為難。這個時候，他開始想念那架被他「擊落」的AH－1了。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對武直的怨念竟然如此之深，以至於耳邊似乎聽到了直升機旋翼發出的嗡嗡聲。就在他有些懷疑的抬起頭來的時候，奧布裡從天而降，差點砸到他的身上。

當葉知秋伸手拉起他之後，聽到大個子喘息著說道：「追上來了。」

沒有問奧布裡他省略掉的主語是什麼，葉知秋把自己的格洛克塞進他的手裡，現在他們三個人有一支步槍和三支手槍，除了子彈，似乎什麼都不缺，死在喪屍群裡，還真是一個很完美的末世結局，就不知道會不會被人罵狗血。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突然射下來一線曙光，葉知秋抬起頭，那光線如此明亮，絕不是照明彈發出的冷光，然後他就聽到直升機的轟鳴和m197擊發時發出的聲音，他面前的喪屍群像被岩石剖開的海浪那樣翻滾起來，各種被二十毫米機炮撕碎的人體器官四處拋飛，溫熱的血液遍地流淌。

葉知秋第一個反應過來，一把抓住身邊準備拚命的兩個人，把他們按倒在地上。武裝直升機的駕駛員顯然沒有發現他們，只是看到哪裡喪屍多，就向哪裡射擊而已，所以趴在地上的三個人眼睜睜看著一條粗大的火舌從他們身邊五六米的地方犁過，所過之處，喪屍的血肉和街道上的碎石一起飛散。葉知秋哼了一聲，被一塊碎石擊中了腰部，頓時半個身子使不出力氣，身子一軟，被壓在下面的女孩掀到了一邊。她和奧布裡是被葉知秋拉倒的，所以葉知秋趴到了她們的身上，奧布裡剛才那一下還沒緩過勁來，又摔了一下，倒是真站不起來了。

M197的火舌掃了過去，就沒再回來，女孩第一個跳了起來，端起槍射倒兩個在機炮下僥倖逃生的喪屍，焦急的大聲叫了起來：「起來，我們得衝出去。」那條火舌的殺傷力看起來很大，但是事實上清掃的效果遠比不上炮彈，火舌掃過的街道上還活著的喪屍比被打死的要多得多，他們只有趁著喪屍群混亂的機會才能衝出去。

葉知秋雙手撐地爬了起來，他的肋骨隱隱做痛，但是摸了一下，沒發現有斷裂的骨頭，估計是哪根倒霉的傢伙發生了骨裂。他順手拉起奧布裡，感覺到他的體重，大聲問道：「能走嗎？」

如果奧布裡還能戰鬥，他當然不會放棄他，但是如果成了拖累，他絕不會介意扔下他，在戰場上，任何不自量力的行為都是自殺，更何況他們的交情還沒有深厚到值得猶豫的程度。

就在這個時候，天上的那架直升機突然又飛了回來，女孩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躲開，葉知秋卻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直升機上的人不可能發現她們，它飛回來一定是另有原因，一下把奧布裡推到牆邊，奔上前去拉住女孩：「隱蔽，你不要命了。」

就在這個時候，那架直升機突然搖晃了一上，一頭摔進了喪屍群裡，巨大的旋翼垂了下來，把地面上的喪屍絞得血肉橫飛。

第十二章 分久必合

AH－1的旋翼動能很強，材料的彈性也夠好，雖然機身摔在地上後有些傾斜，但是整個旋翼只撞斷了一根，其它的仍然在保持旋轉，連帶著機身也在街道上滑行了很長的一段距離。在這段距離裡，所有敢於站到它前進道路上的生物都很悲慘的遭到了分屍。

最後直升機一頭撞在街邊的建築物上，停了下來，這次撞擊使得它頭上的旋翼飛了出去，在街道上彈動了一下，落在地，順手又收割了一片喪屍的生命。葉知秋一躍而起，帶頭向直升機跑去，AH－1是雙座直列，應該有兩個駕駛員，從直升機落地到現在，他沒有看到有人離開飛機，所以駕駛員一定還在飛機上。

一路上遇到的喪屍並不多，大多數喪屍都在直升機一線平推過來的時候逃走了，必竟喪屍也算生物的一種，還沒傻到不知道恐懼的地步。

葉知秋快步衝到直升機的旁邊，沒了主旋翼的直升機靠在一橦樓的樓面上，尾翼仍然在轉動，把樓面切割出了一個大洞，然後終於因為材質的硬度不敵而繃斷了。因為支撐點的改變，直升機慢慢傾斜，終於倒了下來。

葉知秋嚇了一跳，連忙轉身就跑，誰知道直升機在倒下的過程中尾部卡在了大樓的破洞裡，居然停了下來。這一次葉知秋不敢貿然湊上去了，現在直升機的機體與地面呈現出一個銳角，他既不敢鑽到它的下面，也不想繞過去跳到它的上面。就在進退兩難的時候，他看到飛機的艙門突然開了，一個人從上面摔了下來。

AH－1的起落架早在第一次與地面接觸的時候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後來在地面上滑行的時候，全靠腹部裝甲支撐，艙門離地面其實並不高，但是這個人是從上面主駕駛員的位置摔下來的，如果臉先著地，那也夠他消受的，所以葉知秋連忙衝上前去，伸手接住了他。

那人顯然沒想到在這個地方還能接受到幫助，頓時嚇了一跳，以為是被喪屍攻擊，身子一挺，與葉知秋拉開了一點距離，然後揮拳向他的臉上打去。葉知秋根本沒想到還能有這個待遇，他雙手都扶在飛行員的身上，那人揮拳的速度又快，他只來得及側了一下頭，臉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這還是他躲得及時，不然保證滿臉開花。可是就這一下，也足夠讓他兩耳轟鳴，眼冒金星了。

葉知秋從來不是一個脾氣好的人，挨了打是一定要還手的，當初被卡洛斯打了個烏眼青，就算沒理還要還他個背摔呢，現在這一拳更加不會白挨，雙手發力，直接把飛行員摔到了地上，就在他放開雙手的時候，一道寒光從他的脖子旁掠過，居然是一柄軍刀。幸好放手得及時，不然就要被這把刀割斷喉嚨了。葉知秋沒想到這個人出刀這麼快，不禁又驚又怒，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個地方差點送命，還是送在要救的人身上。他退了一步，隨手抽出了手槍，你不是有刀嗎，我還有槍呢，至於公平決鬥，開玩笑，他又不是聖殿騎士。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女孩趕了過來，站在他身後叫道：「別開槍，我認識他。」

葉知秋拔槍只是下意識的行為，他的身上有兩支手槍，一隻剛才給了奧布裡，這一支本來是在右腿的槍套裡的，槍一入手，他就意識到自己有些衝動了，無論如何，現在不是睚眥必報的時候，不過看著那人手裡的軍刀，他也沒興趣再湊上去表達關心。還是女孩子跑過去扶起了他。

飛行員站起來的時候，頭上的帽子掉在地上，藉著照明彈的光芒，葉知秋發現這個人居然是個黃種人，二十多歲的年齡，他的左側額頭受了傷，看起來像是在機艙裡撞的，血已經凝結住了，據葉知秋的估計，這些血痂應該會影響他左眼的視力，難怪這傢伙像瞎了一樣亂揮刀子。

受傷的飛行員在女孩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顯然葉知秋把他摔得不輕，他晃了兩下，才恢復了神智，然後立刻伸手拉開了身邊直升機的另一個艙門。

直升機的機體現在是傾斜的，但是艙門打開後，並沒有人滾落出來。葉知秋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他早就從AH－1艙門下溢出的血漬中猜到了結果，如果一個人失了這麼多血還能活著，那他一定會受到各種血站的歡迎。

從拉開的艙門看進去，一個人坐在座位上，他胸前的機體凹了進來，有個什麼東西插進了他的胸腔，把他牢牢卡在座位上，只有腦袋偏向一側。那個活著的飛行員跳了上去，伸手用力拉他的胳膊，但是毫無效果。

葉知秋大步上前，一把拉住飛行員的衣領，把他的腦袋扳向自己，大聲吼道：「他死了。」

飛行員愣了一下，用沒有握刀的手抹了一把臉上的唾沫，瞪著葉知秋吼道：「他剛才還活著。」

「現在他死了。」葉知秋用手四下指了一下：「你如果還這樣，很快也會死。」

飛行員終於冷靜了下來，他搖了搖頭，示意葉知秋放開手，然後伸手從機艙內抽出一支M1911，嘩的一下拉上槍機，向葉知秋點頭說道：「謝謝，我好多了，我們得離開這裡。」

「很好。」葉知秋看了看他，確定這個傢伙是真的恢復了，不過這也恢復得太快了吧？也不知道他記不記得剛才差點殺了自己。他說道：「不要做傻事。」

「不。」飛行員說道：「這不是我第一次墜落。」

葉知秋點了點頭，心想他不會是習慣了吧？身邊的女孩招手叫道：「這邊，快走。」

三個男人連忙跟著她向直升機墜落時的方向跑去，那裡剛剛被直升機肆虐了一次，所以喪屍最少。有幾個反應快的喪屍追了上來，然後被悲慘的被葉知秋一一爆頭，奧布裡本來就以火力見長，精確射擊實在不是他的強項，像現在這樣跑動中射擊，連開了幾槍都沒能打中目標，乾脆老老實實的悶頭跑路。出乎葉知秋預料的是，那個飛行員的槍法也很不錯，手裡的M1911基本上沒有落空過，只不過他不像葉知秋追求爆頭，射擊的都是喪屍的身體，雖然如此，在這種環境下的表現也很難得了。

連續越過兩個路口，前面的女孩突然頓了一下，葉知秋一把拉住她，把她按在街角上，然後從前面的街道口跑出了兩個端著槍的人來。

葉知秋高聲叫道：「誰在哪？」

一個士兵轉頭看到了他，也高聲叫了起來，很快卡洛斯追了下來，叫道：「我以為得天亮才能見到你。」

「那真遺憾。」葉知秋看了看自己的士兵，謝天謝地，他們都在，就連那個托尼看起來也沒什麼事，他問道：「你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我們看到了直升機。」卡洛斯說道：「那橦樓倒了之後，就把我們分開了，等灰塵落下，我們才發現被倒下的樓擋住了。」

葉知秋這才明白，為什麼他能聽到士兵們的槍聲，卻看不到槍口焰，原來他們被擋住了，而且很幸運的是，倒下的樓不但沒有傷到人，而且也把喪屍隔到了另一邊，當然相比起來，葉知秋三個人就不怎麼走運了，他們被和喪屍群隔在了一起。

兩個人還沒有說完，女孩已經指著前面的大樓叫道：「快走，我哥哥他們就在那裡。」那個飛行員和奧布裡一起拔腿向大樓飛奔，一面跑還一面大聲喊叫。

葉知秋抬頭看了一下天空，估計離天亮至少還得三十分鐘，晨光對喪屍的傷害有限，如果那些傢伙死戰不退的話，他們恐怕要堅持一個小時才行。在他們的四周，被直升機嚇跑的喪屍又一次聚攏了起來，只是似乎還在猶豫是不是立刻向他們這些人發起攻擊。

他一把拉住女孩，問道：「樓裡有多少人？」

「至少一百人。」女孩立刻回答道。

「好吧。」葉知秋一面示意大家跟上，一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克萊爾。」女孩回答道：「克萊爾·雷德菲爾德！」

「那麼，克萊爾！」葉知秋看著她的眼睛，說道：「你有十分鐘的時間收攏那些人。我來阻擊喪屍，如果喪屍衝進了樓裡，即使天亮了我們的傷亡也會很大。所以無論出了什麼事，都不要耽誤，你聽明白了嗎？」

克萊爾用力點著頭：「我明白。」

葉知秋放開拉著她的手，向她身後的兩名士兵指了一下：「你們跟她進去。卡洛斯！」他伸手比劃了一下：「建立防線。」

「那麼你幹什麼？」卡洛斯飛快的打量著地型，他得決定怎麼安排防禦力量。

葉知秋指了指街對面，那裡停著兩輛塗裝成黃色的大客車：「我去搞兩輛車過來。」

卡洛斯愣了一下，點頭說道：「有眼光。」的確，那是兩輛校車，別看這種車胖頭胖腦，其貌不揚，但是事實上，在美國，校車是相當NB的，有這種車在，就是給個裝甲運兵車都不換。

第十三章 立刻撤退

在美國，每一個城鎮裡都有很多校車，對於美國政府來說，這個應該算是它的財政體系中支出最大的公車項目，雖然葉知秋不知道這裡為什麼會有兩輛這種黃色塗裝的大車，但是有好東西不用可不是他的風格，再說克萊爾說樓裡有一百多個人，他可沒辦法把他們保護在士兵中間，而且這裡地形複雜，倖存者們在防禦過程中大量使用了炸藥，給喪屍群帶來巨大傷亡的同時，也給這裡的建築物造成了永久的損害。葉知秋不是沒想過在樓裡據守，但是看這橦千瘡百孔的大樓，實在不能給他帶來安全感，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不願意站在它的下面，天知道它還能支撐多久，葉知秋可不想窩窩囊囊的被水泥塊砸死。

事實證明是葉知秋多慮了，直到他把第一輛校車開回到樓門前，那橦樓看起來仍然沒什麼問題，卡洛斯指揮著士兵已經開始對零星接近的喪屍開槍了，還架起了兩挺m249班用機槍。

葉知秋側耳聽了一下，發現樓裡也有槍聲傳出來，不禁有些擔心，但是既然自己派進去的兩個士兵沒有在通訊器裡要求支援，那麼情況就不會太糟，他拉住一個匆匆從身邊跑過的士兵，問道：「你去哪？」

士兵看到是葉知秋，連忙舉了舉手裡抱著的M18A1：「上士讓我去那邊佈雷。」

葉知秋點了點頭，卡洛斯在軍隊中服役時的軍銜是上士，美軍士兵並不以軍官為榮，而且如果熬到士官長的話，比很多軍官還要牛x，上士這個軍銜能更多的表明他是一個老兵，所以他對此其實是很驕傲的，和他比較熟悉的士兵通常都直接叫他上士，事實上，控制區沒有相應的軍銜制度，從前是職業軍人的倖存者屈指可數，倒也不用擔心上士太多，搞錯了人。

「小心點。」葉知秋拍了拍士兵的肩膀，放他離開。M18A1是美國常用的反步兵雷，對軟目標的殺傷極大，所以這次任務，他們帶了不少。只不過從空降開始，他們一直在進攻，根本沒有機會使用，現在好容易轉入防禦作戰，人手又不充足，佈雷就是首選項了。

當他把第二輛車開回來的時候，槍聲已經響成了一片，很顯然喪屍們統一了認識，決定不讓他們輕鬆的離開。葉知秋沒等車子停穩，就跳了下去，耳塞裡各種叫喊聲不斷響起，不過基本是在報告某個防禦節點失守，正在撤退。

相對於喪屍的數量來說，士兵們的彈藥投放能力嚴重不足，當喪屍群衝鋒的時候，士兵們只能選擇逐次抵抗，用空間換時間，為了彌補射速的不足，幾個攜帶槍榴彈的士兵正在輪流發射槍榴彈，士兵們投擲手榴彈時的警告言更是此起彼伏。天上的AC130則對蜂擁而來的喪屍群進行遮斷射擊，不過因為滯空時間的關係，效果不大，但是有了上次炸樓的經歷，地面上的士兵寧願自己對著喪屍開槍，也堅決不同意AC130對地面目標進行炮擊。

樓門前，已經開始有倖存者跑了出來，果然有男有女，還有老人和兒童，手裡有武器的人衝出來後，立刻加入到了抵抗喪屍的行列。葉知秋順手奪過一個中年女人手裡的獵槍，揮手讓她上車，女人不服氣的叫道：「我可以。」

「是的。」葉知秋頭也不回的說道：「我們可以在以後討論這個問題。」一面說著，他舉起槍開始射擊，這是五發裝的小口徑獵槍，精度很不錯，只不過是栓動的，每開一槍都要拉一下槍栓。7.62毫米的子彈在五十米範圍內穿透力很不錯，葉知秋每一槍都能打倒兩至三隻喪屍，而且因為穿過第一個肉體後子彈會變形翻滾，擊中後面的喪屍時雖然中彈位置不一定是要害，但是殺傷力卻很驚人。

女人只在他身邊站了一下，就看到他已經打光了彈艙裡的五發子彈，不禁對這個速度有些吃驚，她想了想，從衣服的口袋裡摸出一把子彈塞在葉知秋的手裡：「幹得好，小伙子，用它狠狠的打。」

「我會的。」葉知秋接過子彈，一面往彈倉裡壓一面叫道：「回到車上去，再找兩個司機來開車。我們得離開這。」

「好的。」女人大聲答應著，轉身跑開了。葉知秋剛剛舉起槍，就看到卡洛斯拎著步槍跑了過來：「還要多久？」他看到葉知秋，大聲叫道：「我們的彈藥不多了。」

葉知秋向樓門前掃了一眼，沒有發現克萊爾三人的影子，他猶豫了一下，大聲叫道：「我們撤退，所有人收縮防線，兩分鐘後撤退。」

卡洛斯看了他一眼，立刻按著通訊器呼叫那兩個跟著克萊爾進樓的士兵，他們都是A組的隊員，自然要他來關心。

葉知秋舉槍繼續射擊，一面在公共頻道要求士兵收縮防線，向他靠攏，特別是在突圍方向另一端的士兵，如果在兩分鐘之內趕不回來，那就只能當孤膽英雄了。

兩分鐘的時間絕對不算多，所以葉知秋立刻看到兩個士兵從他注視的方向狂奔回來，其中一個就是剛才過去佈雷的士兵，葉知秋看到他，立刻想起反步兵雷的事，在通訊器裡大聲叫道：「準備起爆。」

那個士兵突然愣了一下，用手摸了一下背心，奔跑速度居然慢了下來。葉知秋心中大罵，這個時候也能猶豫？你當是在拍電影，喪屍要等特寫完了才能追上來？他舉槍幹掉了兩個跟著士兵追過來的喪屍，一面給獵槍壓子彈，一面叫道：「你在幹什麼？」

誰知道那個士兵聽到他的叫聲，突然轉身向後跑去，嘴裡大聲叫道：「起爆器掉了。」

「Fuck。」葉知秋破口大罵，還真是拍電影，這麼狗血的情節都能遇到，他拔腳就追，嘴裡叫道：「回來，別管它了。」

和那個士兵一起跑回來的士兵這才發現自己的同伴居然轉進了，連忙停住腳步，舉槍掩護，葉知秋大步從他身邊跑過，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到車上去，我會帶他回來。」

士兵們對於葉知秋的信任感基本上是無條件的，所以當他看到說這句話的人是葉知秋的時候，幾乎毫不猶豫的收槍轉身，向校車跑去。

葉知秋拎著槍，又跑了幾步，突然看到一大群喪屍從街邊的黑暗裡湧了出來，離向回跑的士兵只有幾十米的距離，連忙再次大喊起來：「回來。」

那個士兵也看到了出現在面前的喪屍，他猶豫了一下，突然發現前面不遠的地面上就是他的遙控起爆器，立刻加快的速度，嘴裡叫道：「長官，注意你的腳下。」

葉知秋腳下一絆，才看到前面的地上橫著一條絆發引線，不過看引線的樣子，它和地雷連接的那一端並沒有固定。這時那個士兵縱身躍起，正好撲到地上的引爆器旁，他一把抓起它，用力按了下去。

「轟」的一聲巨響，葉知秋覺得腳下的街道都晃了一下，放在士兵前方不遠處的M18A1被引爆了，本來就不寬的街道立刻被煙霧籠罩住，數百顆鋼珠把衝上來的喪屍群打得七零八落。

因為M18A1是定向雷，在它後面不遠的士兵並沒有被預置鋼珠波及，不過撲面而來的氣浪也沒讓他好受，雖然趴在地上，仍然被掀了幾個跟頭。街道兩邊的建築物發出各種恐怖的聲音，有的還在搖搖晃晃的考慮立場，還有一些已經乾脆垮了下去。

士兵來不及研究自己身上有沒有受傷，扔掉仍然抓在手裡的引爆器，爬起身子就跑，嘴裡叫道：「長官，上絆發索。」他們佈雷的技巧還是葉知秋教的，這樣喊葉知秋當然能明白他的意思。沒想到這時葉知秋也在大叫，同時向他舉起了獵槍。

砰砰兩聲槍響，葉知秋打倒了兩隻從煙霧後衝出來的喪屍，那枚地雷引爆得還是稍微晚了一點，有一群喪屍衝過了它的發射範圍。

第十四章 M18A1

看到葉知秋的樣子，士兵轉頭向身後看了一眼，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踉蹌了一下，舉起手裡的步槍，向後射擊。他手裡的M16A2是美國政府標準型號，為了節約彈藥，取消了全自動發射模式，這在常規戰爭中是很不錯的辦法，但是在與喪屍這種行動迅速並且經常性拉幫結伙一起行動的目標時，就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就在他放收扳機，進行下一輪射擊的時候，一隻喪屍撲到了它的身上。

士兵叫了一聲，被喪屍的動能撞倒在地上。他的雙手都握在步槍上面，來不及推開撲到身上的喪屍，就被這只明顯紅了眼的喪屍狠狠在臉上咬了口。

慘叫聲中，喪屍猛的抬起了頭，從士兵的臉上撕下了一大塊肉，血液立刻糊滿了他的臉。葉知秋趁著喪屍抬頭的機會打倒了它，然後又開槍擊倒兩隻喪屍，手裡的獵槍發出叮的一聲，提醒他沒有子彈了。葉知秋伸手向肩上摸去，摸了一個空，才發現自己的手榴彈都已經扔光了，他扔掉手裡的獵槍，拔出手槍，向蜂擁過來的喪屍射擊，同時在心裡猶豫要不要衝上去看看。照明彈的光線下有很多陰影，葉知秋看不到士兵有沒有受傷，但是看到那個士兵在地上翻滾的樣子，估計他肯定是出了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幾隻喪屍衝破了葉知秋手槍彈的阻斷，撲到了士兵身上，葉知秋聽著士兵發出的慘叫聲，咬著牙轉身向街邊跑去，那裡是腳下這枚M18A1絆發線的另一段。那個士兵把第一顆設成了遙控模式，第二顆則設成了絆發模式，但是為了安全，並沒有掛上絆發線，要讓它生效，葉知秋得把繩子掛上。

就在他小心的把絆發線掛到M18A1上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聲爆炸聲，那是M67手榴彈的爆炸聲。

當葉知秋跑出去接應那個掉隊的士兵的時候，卡洛斯也沒閒著，他一面指揮士兵們向他靠攏，一面招呼人發動汽車。這時那個AH－1的飛行員提著他的M1911跑了出來，卡洛斯一把拉住他：「還有人嗎？我們得突圍。」

飛行員收起已經打空了彈夾的手槍，拉開車門，跳了上去，一面熟練的打火一面說道：「再等等吧，還有人沒出來。」

「什麼？」卡洛斯頓時大怒：「你們在裡面開party嗎？」

飛行員看了他一眼，出奇的沒有生氣，他指了指大樓：「那裡面也有喪屍，我們的人每時每刻都在死亡，找齊倖存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卡洛斯知道他說得對，從聽到樓裡的槍聲起他就猜到有喪屍進到樓裡去了。這橦樓太大，他們沒辦法封鎖所有入口，而且這裡的防禦組織工作也差得一塌糊塗，從完成機降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是在打亂仗。

在安克雷奇進行清剿演練的時候，他就知道，對於隱藏在建築物內部的喪屍，人類缺乏有效的打擊手段，除了武器外，人類的反應和行動速度都比不上喪屍，一旦被偷襲，基本無法倖免。他咬著牙瞪了飛行員一眼，按著通話器呼叫樓裡的兩個士兵，他們奉命跟隨克萊爾，現在應該和她在一起，卡洛斯給了她最後的通牒，如果再不出來，他就離開這裡，同時命令兩個士兵立刻返回樓外。

事實上，大家都很清楚，卡洛斯和葉知秋不可能扔下自己的隊員，所以只要那兩個士兵不出來，克萊爾就有把握不會被放棄，但是現在卡洛斯直接給自己的士兵下令，那就不同了，這個命令直接意味著，只要那兩個士兵撤出樓裡，卡洛斯等人就會立刻突圍。

明白這一點的人有很多，所以從樓裡衝出來的人立刻多了起來，卡洛斯看著有人背著大包小包，還有一個人抱了個大紙箱子，頓時明白了為什麼撤退速度這麼慢的原因，正好克萊爾扶著一個女人跑了出來，他憤怒的質問道：「你們在搬家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克萊爾說道為：「幫幫我。」

卡洛斯這才發現她扶著的居然是個孕婦，看樣子至少有六七個月的身孕了，只好把到了嘴邊的髒話又嚥了回去，揮著手道：「都快一點，上車。」

和兩名士兵一起從樓裡最後撤退出來的還有幾個持槍的男人，他們一面後退，一面開火。剛剛離開大樓，一個男人就把手裡的手榴彈扔進了樓裡，大聲吼道：「走走，它們要出來了。」

卡洛斯沒想到這麼快就會腹背受敵，縱身跳上最後輛校車，在通訊器裡大聲叫道：「都上車，撤退。」就在他的叫聲中，第一顆M18A1爆炸了。

定向雷的爆炸聲給卡洛斯的命令做了最好的註腳，兩輛早已經在待命的校車立刻開始掛檔加速，有人大聲叫了起來：「葉長官還沒回來。」（據我所知，當美軍不稱呼上級的軍銜的時候，應該是叫sir，但是在這裡翻譯成「先生」顯然不怎麼合適，所以叫「長官」）。

聽到這句喊聲，卡洛斯快步奔到校車的最後一排，從後窗看出去，果然葉知秋剛剛開始向後跑。卡洛斯看到他一直跑到街角，然後彎下腰去，就在這個時候，在他身後的喪屍群裡發生了一次爆炸。

卡洛斯並沒有看到喪屍撲倒那名士兵，自然也不會注意到葉知秋後面的喪屍群造型有點奇怪，但是對這種爆炸後的效果卻非常熟悉，他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在通訊器叫道：「那是誰？」

沒有人回答，士兵引爆的是M67式破片殺傷雷，因為身上重重壓著的都是喪屍，預制破片的飛散範圍並不廣，但是葉知秋仍然被爆炸時產生的氣浪波及。他就地翻滾了一下，來不及確認反步兵雷的絆索是不是掛好了，拔腿就向校車的方向追去。

卡洛斯感到校車的速度正在迅速提升，雖然葉知秋跑得夠快，現在離車已經很近了，但是以校車的加速速度，他很快就會被落下，他轉身大喊道：「停車。」

「不。」這輛車的駕駛員正是那個飛行員，他大喊道：「我們不能為了等一個人讓這麼多人陷入危險。」

卡洛斯罵了一句，想去奪過駕駛權，剛一轉身，就看到從剛才的大樓裡衝出來幾隻喪屍，正好出現在葉知秋的身邊。卡洛斯抬手對著車窗扣動了扳機，防爆玻璃嘩的一聲碎了，沒有了阻擋，卡洛斯舉槍打倒了離葉知秋最近的喪屍，卻愕然發現葉知秋與校車之間的距離已經開始增加了。

他轉身對著飛行員舉起了步槍大叫道：「停車，不然我就打死你。」就在這個時候，又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傳了過來，從街邊追上來的喪屍群終於觸發了第二顆M18A1的絆發引擎，爆炸產生的巨大衝擊波瞬間淹沒了蜂擁的喪屍群。

正在全力奔跑的葉知秋突然覺得背後一震，整個身子被衝擊波一下掀得飛了起來，他眼疾手快，雙手一伸，正好攀住了校車上被卡洛斯打破的車窗，然後身子重重的撞在了車身上。他覺得眼前一黑，全身的力氣瞬間消失，雙手一鬆，身子沉了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雙手抓住了他的戰術背心，卡洛斯為了抓住葉知秋，撲得太快，胸膛直接撞在了校車最後一排椅子的靠背上，雖然那靠背是皮質包棉的，但是他胸前掛著的步槍起了很好的間隔作用，硌得他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但是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放開抓著葉和秋的雙手。

第十五章 上帝無所不能

葉知秋的戰術背心很結實，並沒有像電影裡那樣在關鍵時刻嘩啦啦碎開，不過當卡洛斯在其他人的幫助下七手八腳的把他拉進車裡之後，他仍然覺得腦袋昏沉沉的，一陣一陣的噁心，反步兵雷的威力不是蓋的，在五十米的有效殺傷範圍內，實在讓人印像深刻。

很難說葉知秋的運氣是好是壞，正常情況下，他在定向反步兵雷的後面，是不應該被波及的。但是在他掛絆發索的時候，因為手雷的干擾，稍稍碰了雷體一下，讓它的指向發生的移動，就是這點移動，讓他在地雷爆炸的時候處於波及範圍的邊緣，但是很巧的在六十度的殺傷範圍外，所以他的身上只被氣浪吹了一下，不但什麼零件都沒少，身上也沒多出什麼東西。而且要不是這股氣浪推了他一下，估計他現在就得在敵占區打游擊了，起碼要堅持到太陽升起來才行。

最後上車的人並不多，克萊爾口中的一百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沒能走出大樓，再加上先出來的人優先上了第一輛車，所以葉知秋現在這輛車上人並不多。他費力的看了看正趴在他面前的卡洛斯，低聲道：「有水嗎？」

在飛機上的時候他沒穿作戰服，自然也沒有水囊，後來下機的時候匆忙間也沒想到這個問題，現在想起口渴來了。

卡洛斯穿的是普通的作戰迷彩，沒有內襯水囊，他搖搖腰上的水壺，搖頭道：「你來晚了。」

「就沒有好消息嗎？」葉知秋覺得車子跳動得很劇烈，車身上不斷傳來撞擊聲，顯然一路上很受喪屍的歡迎。問題是他們這輛車是第二輛車，前面的校車肯定比他們受到的攻擊更多。

「有。」卡洛斯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沒什麼好辦法，只好湊到葉知秋的耳邊，低聲道：「也許你可以給自己弄點奶水。」

葉知秋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居然看到一個抱著嬰兒的女人，正坐在校車的中間。葉知秋大吃一驚，安克雷奇也有一些新生兒，但是在那裡，平民和戰士區分得很嚴格，他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過小孩子，他愣了一下，低聲道：「真噁心，我快三十年沒吃過那玩意了。」

「那太可惜了。」卡洛斯拍了拍他的臉，站起身來，然後聽到頭頂上光的一聲，居然有不知死活的喪屍從高處直接跳到了他們的車頂上，然後被劇烈顛簸的校車直接甩了出去。卡洛斯看著在車後地面上翻滾的喪屍，吹了一聲口哨，然後車子一顛，差點讓他撞在椅子上。

他罵了一句，回頭向司機的方向喊道：「你能開得穩一點吧？」

「當然。」飛行員答道：「只要你先把路面清理一下。」

「Fuck！」卡洛斯向他比了一根中指。飛行員從後視鏡裡看到了他的手式，哈哈大笑起來，問道：「有煙嗎？」

卡洛斯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皺巴巴的捲煙，東倒西歪的走過去，抽出一根遞了過去。飛行員聳了聳肩，示意自己得全力控制汽車，於是卡洛斯把煙塞到自己的嘴裡點燃後再直接按到飛行員的嘴裡。

飛行員用力吸了一口，很享受的長長吐了一口煙霧，含糊的說道：「謝謝，我叫楚克·陳。很高興認識你。」

「卡洛斯。」卡洛斯給自己也點了一根，環視著車裡的乘客，簡單的說道：「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兩個人就像已經完全忘記了剛才發生的衝突，也忘記了卡洛斯曾經威脅過要對楚克開槍，沒人知道如果葉知秋沒被氣浪扔到車上，卡洛斯會不會真的開槍，在那種情況下，兩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沒有辦法評論誰才是正確的，用一種很流行的說法就是，沒人需要為未發生的事負責。

葉知秋慢慢的從地板上支撐起身子，身邊守在車窗旁的士兵伸手想拉他，被他拒絕了。他扶著椅子，站了起來。從破碎的後車窗看出去，已經看不到那個士兵犧牲的地方了。葉知秋很用力的想了想，也沒能想給他的名字。從一開始，他就刻意的保持著與士兵們的距離，除了訓練，他很少和他們在一起，這一點並沒有在士兵中引起什麼反感，美國人比較注重個體單位，講究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要打開距離，而且美軍並沒有官兵打成一片的習慣，所以很多人都以為這是英雄的驕傲，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是不想在這些人身上投入什麼感情。

直到此刻，他才突然發現，即使有種族和文化的差異，這些士兵與他在國內訓練的士兵仍然在很多地方都是相同的，一樣年輕，一樣熱血，也一樣勇於犧牲。他看了看默然持槍站在身邊的士兵，也許現在這些剛剛經歷過災變的年輕人們，要比國內的同齡人更加懂得生命的意義。

就在他出神的時候，身邊有人輕輕拉了他一下，葉知秋轉過頭去，看到一個女孩髒兮兮的臉，她向葉知秋舉起手裡抱著的大水瓶：「我聽到你想喝水。」

葉知秋愣了一下，他看著女孩的臉，她大概有十二三歲，胖胖的臉上有點嬰兒肥，葉知秋不太會判斷小孩子的年齡，但是這個孩子絕對不大，他沒有喝別人東西的習慣，自然也不會接水瓶，只是低下頭問道：「你的家人呢？」女孩子獨自坐在靠側窗的位置上，所以他問了一下。

女孩看著她，眨了眨眼睛：「你說我媽媽嗎？我想我永遠失去她了。」

葉知秋一時語塞，想不出應該說什麼好，一個她這樣年紀的女孩居然如此平靜的陳述這麼可怕的事，實在很難說是不是好事。這時坐在前排的一個老男人回過頭來，經歷過如此瘋狂的夜晚，他居然還戴著他的圓頂禮帽：「你們是軍隊的人嗎？」

「呃。」葉知秋猶豫了一下搖頭說道：「不是。」

老人看了他一眼，低聲嘟囔了一句，然後就開始虔誠的低下頭禱告起來。葉知秋聽到了他說的話，他說的是：「我就知道，他們不會這麼好心。」

他正想追問，突然響起了刺耳的剎車聲，他們乘坐的校車停了下來。後面正在棄而不捨狂追的幾隻喪屍停不住腳步，居然一頭撞了上來，其中一隻直接穿過了車窗，正好落在葉知秋的面前。守在窗前的士兵則因為突然剎車時的慣性原因，倒在了座位上。

女孩尖叫了起來，讓葉知秋有些意外的是，整個車廂裡的人都被這個意外嚇到了，就連正在和楚克聊天的卡洛斯也抽出了手槍——他的步槍在胸前掛著，還是手槍出槍快，而且隔著這麼多人，步槍也容易誤傷。但是那個坐在葉知秋身邊的老男人仍然在專心的禱告，對於近在身邊的喪屍，連頭都沒抬一下。

葉知秋伸手抓住送上門來的喪屍，捏著它的脖子把它拎了起來，如果說人類在這末世的環境下吃不到什麼好東西的話，喪屍的飲食狀況就更加令人憂慮，葉知秋看到的喪屍無一例外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身上連一塊肥肉都沒有，這很難用它們變成喪屍前的體態來解釋，除非孢子專殺胖子，所以更大的可能是，這次的疫情對減肥有特效。

所以對於減肥成功的喪屍，葉知秋覺得手感實在不怎麼樣，很硌手。那只喪屍本來不至於這麼不濟，但是它跳進車裡的時候也不是一點事情也沒有，一條腿在車窗的邊緣撞了一下，跳進車裡就沒站穩，這才讓葉知秋鑽了空子。

把喪屍提在手裡，葉知秋根本沒給它反擊的機會，直接又從後窗扔了出去，順便砸倒了一個搶上來撿便宜的喪屍，然後摔在地上的喪屍又拌倒了一群倒楣的傢伙。

這時那個士兵也站了起來，操起步槍向窗外射擊，狹小的車廂內，槍聲簡直震耳欲聾。就這麼一會的工夫，四周已經出現了十幾隻喪屍，有一隻還跳到了車頂上。

葉知秋對於隔著車體的喪屍並不怎麼擔心，喪屍不是恐怖片裡的惡魔，沒有空手穿牆的本事，怎麼說車身上的鋼板也比它們的骨頭硬，他擔心的是車上的鋼化玻璃，這種東西硬起來的時候用手錘都砸不碎，可是如果運氣不好，一粒小石子也可能讓它變成滿地碎渣。

他抽出手槍，大聲叫道：「都趴在座位上。」一面說，一面把身邊小女孩按到了座位下，大聲說道：「待在這裡，不要怕。」

小女孩沒有說話，很乖的鑽了下去，車廂裡一片慌亂，人們紛紛給自己找看起來安全的地方，葉知秋看到那個老人還在座位上閉著眼睛喃喃自語，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大叫道：「你認為在這麼吵的環境裡，上帝能聽清你說什麼嗎？」

老人睜開眼睛看了他一下，低聲道：「上帝無所不能。」

「很好。」葉知秋叫道：「那麻煩他勸你按我說的去做。」說完他回頭看了一下，追上來的喪屍並不多，士兵打倒了兩隻喪屍後，射界裡就再沒有值得開槍的東西了。其它幾隻喪屍都和他們隔著車體或者玻璃，士兵們也沒有辦法開槍。

葉知秋奮力向前走去，同時示意站在中間的一個士兵過來接替自己的位置，然後向楚克問道：「出了什麼事？」他現在是這輛車的司機，葉知秋希望他能知道為什麼停車。

楚克攤開了雙手，這時通訊器裡響起了聲音：「長官，前面沒路了。」

卡洛斯抄起步槍，看了葉知秋一眼：「我們得建立防禦線。」

「不，沒必要了。」葉知秋指了指窗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窗外照明彈的光芒已經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亮的晨光，令人盼望已久的太陽越於越過了地平線，當第一線陽光照射到校車上的時候，喪屍們發出一陣嚎叫，紛紛轉身向附近的建築物奔去，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十六章 克裡斯兄妹

兩輛校車並排停在公路上，剛剛經歷過驚魂一夜的人們疲倦的攤倒在座位上，只有少數的幾個人走下了車。

葉知秋抬頭看到AC-130又一次從他們頭上掠過，麥克會在他們開出來的這條公路上降落，但不是在市區內，這一段上到處是殘垣斷壁，路上還有很多喪屍的屍體，所以他們得走得遠一點，到市區外降落，這條公路是第十五號公路，屬於美國主要公路，路面足夠寬，讓給AC-130當跑道足夠用了。

看著飛機消失在視野裡，卡洛斯問道：「要不要去接應他們一下？」

葉知秋仍然抬著頭，似乎還能看到飛機的樣子。他看了看卡洛斯：「算了，太陽出來了，喪屍的危險就沒了，讓大家休息一下吧。」

說著話，他們一起走到車前，望著前面用沙包壘起來的路障，失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這些沙包很明顯是人為堆在這裡的，後面還有明顯的機槍陣地，只是現在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看到他們走過來，克萊爾拉了身邊的男人一下，那個男人轉過頭來，看了看他們，快步走過來，伸出手道：「我是克裡斯·雷德菲爾德。」

葉知秋和他握了一下，這才想起他和克萊爾同姓，問道：「你是克萊爾的哥哥。」

「是啊。」克裡斯望了一眼克萊爾：「但願她沒給你們添麻煩。」

「當然沒有。」葉知秋讚賞的看了一眼克萊爾：「她很能幹。」

聽他這麼說，克裡斯的臉色明顯有些異樣，他看著葉知秋，沒有說話。葉知秋雖然感覺到了他的變化，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實在沒興趣在這群難民的身上浪費時間，他指著路上的障礙物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是政府的軍人嗎？」克裡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

「不。」葉知秋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記得車上那個虔誠的老人也問過他這個問題。

克裡斯點了點頭，指著路障後的公路說道：「我們現在站的地方，是北拉斯維加斯，越過這個街口，就是拉斯維加斯市區。」他看著葉知秋：「你知道這些路障是誰設下的嗎？就是政府的軍隊，他們封鎖了這個地區。」

「本來是準備封鎖整個城市的，但是我哥哥和他們爭取到了北拉斯維加斯的自治。」克萊爾插嘴說道。

「自治？」葉和秋愣了一下，轉頭看了她一眼：「就你們這幾個人？」

「我們本來有五百六十多人。」克裡斯看著他：「後來有些人過去參軍了。其他的人……」他指了一下身後：「現在都在這裡了。」

葉知秋歎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從前也是軍人？」

「我是S·T·A·R·S的特警。」克裡斯說道：「你呢？」

「我是軍人。」葉知秋說道：「不過服役地點是中國。」

克裡斯愣了一下，疑惑的問道：「你不是美國人？」

「那個楚克是美國人嗎？」葉知秋笑了一下，中國又不是伊拉克，美國人怎麼可能在中國服役？

「他叫楚克·陳。前年加入的美國國籍，在伊拉克、英國服過役，陸軍航空兵。」克萊爾搶著回答，然後盯著他說道：「我一直覺得你很特別，中國軍人都這麼厲害嗎？」昨天晚上她和葉知秋並肩戰鬥了很長時間，對於他的戰鬥力非常傾慕：「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和我哥哥差不多。」

葉知秋對這個讚譽一笑了之，卻發現克裡斯的臉色又開始難看，他沉著臉說道：「我本來以為軍隊會來救援我們，沒想到最後也沒能見到他們。」

「也許他們也自身難保。」雖然葉知秋對美國軍隊沒什麼好感，但是仍然不願意相信一支軍隊會拋棄它應該保護的人民，他皺眉說道：「看這些街壘，他們撤退得很倉促。」

克裡斯對他的猜測絲毫不感興趣，他回頭看了看身後殘破的街道：「我們得回去，也許還有人活著，另外在這裡，我們不會得到任何補給。」他打量著葉知秋：「你的武器呢？」

葉知秋攤了攤手：「如你所見。」他現在除了腿上插著的軍刀外，就剩下戰術背心上還有兩個手槍彈夾了，不過這個他倒是不擔心，AC-130上還有不少武器。他看著克裡斯問道：「食品有著落嗎？」

克裡斯看著他，沒有說話。克萊爾問道：「那架飛機是你們的？你們從哪裡來？不會沒帶食品吧？」

葉知秋和卡洛斯對望了一眼，卡洛斯翻了翻眼睛，葉知秋向克萊爾點頭說道：「有沒有人稱讚過你很聰明？」

「謝謝。」克萊爾笑了起來，直到現在，葉知秋才注意到她的年紀其實不大，如果洗乾淨臉上的灰塵的話，應該是個很漂亮的女孩，特別是她的身材，沒有美國女孩常見的嬰兒肥，和吉爾很有一拼。

注意到葉知秋在打量自己，克萊爾笑了起來，又加了一句：「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這句話提醒了葉知秋，他瞥了一眼克裡斯的臉色，向卡洛斯說道：「看起來我們得準備請客了。」

「我看沒那麼簡單。」卡洛斯說著，用手指了指街壘後的公路：「也許請客的人來了。」幾個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兩輛悍馬吉普車正飛快的開了過來，無論是第一輛車上的m249機槍還是第二輛車上的無後作力炮，都說明它們屬於正規陸軍的列裝品。

看著兩輛怪叫著停在街壘後面的汽車，葉知秋向卡洛斯作了一個手勢，後者會意的慢慢向後挪去。這些士兵來得很快，顯然這裡並不像看起來那麼空虛，至少那些人擁有觀察手段。聽了克裡斯的話，葉知秋對這裡的駐軍很不放心，不能不多留幾個心眼。

悍馬車停了下來，從上面跳下來幾個士兵，一個沒有佩戴明顯軍銜標誌的大兵快步走了過來，問道：「你們誰是頭。」

克裡斯一愣，正想抬頭看葉知秋，就看到葉知秋已經搶先了一步，用手指著他說道：「他是克裡斯，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和他說。」

第十七章 孤膽英雄

那個士兵看了一眼克裡斯，見他沒有說話，就開口說道：「比曼上尉要見你。」

克裡斯沉著臉望著他：「他在做什麼？」

「很抱歉，先生。」士兵搖了搖頭，向身邊的悍馬車做了一個手勢，不再說話。克裡斯看著面前的士兵，考慮著自己應該怎麼做，身邊的妹妹拉了他一下，克裡斯回過頭來，正好看到奧布裡大步走了過來，他始終用不慣葉知秋給他的手槍，這個時候不知道從誰的手裡換來了一支雷明頓霰彈槍，葉知秋看著這槍眼熟，多半就托尼的那支。

奧布裡大步走了過來，一把推開站在克裡斯身邊的士兵，大聲質問道：「你們不知道我們剛剛被喪屍攻擊嗎？」他指了指身後，看到這兩輛悍馬車出現，校車裡的人們紛紛下車，手裡還有武器的人慢慢圍了上來，沒有武器的人則遠遠的站在一邊望著他們，就算葉知秋不是他們的目標，也能感受到目光中的怒火。很顯然，這些人都知道軍隊的存在，但是在整個夜晚，他們沒有得到任何來自軍隊的援助。如果說在大樓裡衝出來的時候，還有人以為葉知秋他們就是來自當地駐軍的話，現在也已經明白過來，正是新仇舊恨一塊來的機會，自然沒有好臉色給這些士兵們看。

奧布裡的力量很大，那個士兵雖然看出他來意不善，還是被他推得跌開了兩步。他身後悍馬車上的士兵嘩的一下舉起手中的武器，對準了圍攏上來的人群，葉知秋看著操縱架在車身上的M249的士兵手忙腳亂的樣子，心裡突然一鬆。

說實話，當他看到街壘的時候，心情的確很糟糕，身為高級軍官的他當然一眼就能看出來這街壘是按照美軍步兵操典的要求修建的，中規中矩，沒什麼亮點，但是也沒什麼缺點，葉知秋猜測修建這個玩意的人要麼是為了應付閱兵，要麼就是沒有參加過實戰的軍校生。

前一個猜測顯然不怎麼靠譜，在這種時候，不會有什麼高級將領跑到賭城來檢查他的士兵是怎麼對付普通民眾的。但是後一個猜測也不能讓他放心，從這個街壘上可以看得出來，就算是沒有實戰經驗，它的修建者也必然受過良好的軍事訓練，決對不是自己手下這些一個月速成出來的菜鳥們能比的。在兵源損失嚴重，全國一片混亂的時候，有這樣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出現在這裡意味著什麼自然不言而喻。葉知秋可不會就為了這個慶祝自己判斷正確，沒有空跑一趟，就算美國人在這裡高高掛上一塊牌子，上寫「此地沒有疫苗」，他也得進去看看才行。

但是從這些士兵應對意外情況的反應看來，顯然他們的訓練水平很不怎麼樣，多半還不如自己手下經過了強化訓練的士兵們，葉知秋甚至看到一個士兵手裡舉的M16保險還在零位上。

他回頭看了一下，人群裡沒有一個自己的士兵，卡洛斯也不知道哪裡去了，他慢慢退了幾步，讓自己淹沒在人群裡，然後按住通訊器低聲問道：「卡洛斯，能聽到我嗎？」

「很清晰。」卡洛斯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我還能看到你鬼鬼祟祟的樣子。」

葉知秋立刻抬頭四處張望，但是身邊的人群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又不敢站直了身子，所以沒能發現卡洛斯的位置，只能猜測卡洛斯正躲在某個地方觀察他。他低聲道：「我看到了機會。」

「我也是。」卡洛斯回答道：「你想怎麼做？」

「如果我對你的同胞做出什麼事，你會怎麼想？」葉知秋小心的問道，他必須考慮自己同伴的想法。

卡洛斯的聲音停頓了一下，說道：「當他們昨天晚上沒有出現在應該出現的地方的時候，就不是我的同胞了，你身邊的那些人才是。」

「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葉知秋說道：「你分幾個人去接應麥克，順便帶一些食物和水回來分給這些人。注意保護好飛機，盡量不要開槍，但是如果有人想接近飛機，你知道應該怎麼做。」

卡洛斯答應下來，又問道：「那麼你呢？想做孤膽英雄嗎？」

葉知秋笑了起來：「那是我的本職工作，我比較擅長這個。」

「也許有更好的辦法。」出身於美國陸軍的卡洛斯對於孤膽英雄這種做法並不讚賞，他勸道：「不要冒不必要的險。」

「我想見見這裡的指揮官。」葉知秋解釋道：「雖然我並不看好他在昨晚做出的決定，但是也許某人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卡洛斯愣了一下，才琢磨過來葉知秋話裡的意思，笑罵道：「這是我聽過最爛的借口。」

「你這樣說讓我很有壓力。」葉知秋關掉通訊器，摘下耳塞，把它們握在手裡，低聲嘟囔著，然後開始向前擠去，就在這個時候，前面響起了克萊爾的聲音。

「昨晚全市的喪屍都在攻擊我們的時候，你們在哪裡？是誰讓你們用武器對著我們而不是那些醜惡的喪屍？難道軍人的榮譽就教會了你們這個嗎？」

這一連串的問句，讓站在車旁邊的美軍士兵們有些招架不住，昨晚北城區的槍聲和爆炸聲響了一夜，雖然普通士兵們不知道詳細情況，也大概能猜到出了什麼事情。幾個士兵尷尬的對望著，互相交換著眼神，車上的機槍手晃動著手裡的槍管，拿不定主意讓它指向哪裡才好，葉知秋敢和任何人打賭，如果現在有人攻擊這些士兵，不會有人在第一時間能反應過來，而且顯然，和他有同樣想法的不乏其人。

就在這個時候，克裡斯大聲叫了起來：「退後，退後。你們在幹什麼？」

奧布裡被他從身後拉了一下，差點摔倒，不禁有些惱怒的回頭望著他：「你瘋了嗎？」

「瘋的不是我。」克裡斯說著，揮手制止了身邊人群的喧鬧，大聲說道：「你們到車上等著我，我去見見比曼上尉，看他怎麼說。」

奧布裡愣了一下，抄起獵槍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克裡斯扶住他的肩膀，低聲說道：「你和克萊爾留在這裡。」他指了指四周：「別讓人打咱們的主意。」

他的話比較深奧，明顯超出了奧布裡的理解能力，他皺起眉頭，還想追問，身邊的克萊爾拉了拉他，把手裡的格洛克17塞到克裡斯的手裡，低聲說道：「要小心。」

「我知道。」克裡斯對自己這個妹妹的辦事能力還是很放心的，他對克萊爾笑了笑，然後高聲對面前的士兵說道：「我跟你去見比曼。」

「不介意的話，能帶上我嗎？」葉知秋踱到他的身邊，笑著問道。

「你是誰？」帶頭的士兵謹慎地打量著他，做為一個黃色人種，葉知秋的樣子太強壯了一點，讓他感到了一絲不安。

克裡斯皺起了眉頭，如果有什麼是比讓他答應一個人去見比曼更讓人擔心的，那一定是再帶上這個不明底細的傢伙。他正想拒絕，就聽到身邊的克萊爾開口道：「他是我們的朋友。」

她走上前一步，站到克裡斯和葉知秋的身邊，對著士兵說道：「昨晚，他和我們並肩戰鬥。」

士兵本來已經決定拒絕葉知秋的提議了，但是克萊爾的話讓他感到一陣羞愧，他無力的擺了擺手：「好吧，但是你不許帶武器。」

葉知秋笑了笑，把口袋裡的兩個彈夾遞給克萊爾，向士兵笑道：「我可以帶著我的軍刀嗎？」

士兵向他的腿上瞄了一眼，56軍刺插在腿上的刀袋裡，只能看到它的長度不短，他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葉知秋，沒有興趣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轉身向吉普車走去。

克萊爾和克裡斯擁抱了一下，重新叮囑他要小心，然後轉向葉知秋，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也抱了他一下，在他的耳邊低聲道：「帶我哥哥回來。」

「我會的。」葉知秋也在她的耳邊低聲回答，趁機把手裡的通訊器塞在她裡：「去找卡洛斯，不要擔心我們。」

「好了。」克裡斯對於他們兩個的告別儀式如此冗長感到很不滿，伸手拉了一下葉知秋：「我們走吧。」

葉知秋同樣也很不滿，是你妹妹抱著我不放，你拉我幹什麼？有本事不要讓你妹妹擔心啊。

第十八章 紅心九

兩輛悍馬車很快停在了一座建築物的前面，葉知秋仰頭打量著這座建築物，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沒人回答，有個士兵推了他一下，還是克裡斯說道：「皇宮賭場。」

葉知秋吹了一下口哨：「你對這裡很熟悉？」

「我對拉斯維加斯的所有都很熟悉。」克裡斯看著四周的景色說道：「我在這裡長大。」

「是嗎？」葉知秋笑了起來：「看他樓起了，看他樓塌了？」

身邊的士兵對他的文青氣質很不適應，重重推了他一下：「快走吧。」

「你們住在這裡嗎？」葉知秋仍然喋喋不休的說道：「我看到這裡有很多酒店，你們肯定不缺住的地方。」

一個肩膀上扛著黃色短槓的軍人走了出來，皺眉道：「誰是克裡斯·雷德菲爾德？」

克裡斯走上前去，說道：「我是。」

少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做了個跟他來的手勢，轉身向門裡走去，門邊的兩個哨兵在克裡斯和葉知秋跟上的時候，突然嘩的一聲一起持槍，沒想到兩個人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葉知秋還笑嘻嘻的告訴人家：「你的右臂抬得太高了。」

少尉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克裡斯想著一會的見面，自然也沒什麼好說的，反倒是葉知秋，他還從沒有機會進過拉斯維加斯的賭場，很沒有形象的四處打量。

賭場從外面看沒什麼了不起，但是進到裡面，卻發現很大，三個人走了一會，一直走進賭場的大廳，看到整個房間裡空蕩蕩的，除了各種賭具，只有一個中年軍人站在一張牌桌前。

少尉走過去敬了一個禮，大聲說道：「上尉，他們來了。」

中年軍人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葉知秋，對克裡斯笑道：「歡迎你，我的孩子。」

「我可不這麼想。」克裡斯顯然是認識比曼的，他大步走了過去：「我昨晚差點被喪屍吃掉。」

「那只是早晚的事。」比曼漫不經心的回答著，他的手裡正在洗一幅撲克牌：「這裡有十萬喪屍，卻只有不到一千個人。」他抬起頭看著克裡斯：「被喪屍吃掉也許是件好事。」

「所以你就看著這件好事發生？」葉知秋走上前去，看著比曼熟練的洗牌手法：「還是你把時間都花在了牌局裡？」

「你是誰？」比曼問道：「我沒見過你。」

「我從安克雷奇來。」葉知秋說道：「今天早上在這裡受到了熱烈的歡迎，讓人印像深刻。」

「安克雷奇？」比曼用力想了一下，遲疑道：「那是阿拉斯加？」

「是的。」克裡斯接道：「那裡也是美國領土，你的同事們沒有人去哪裡嗎？」

「也許吧。」比曼嘀咕著，重新洗他的牌：「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人那麼倒霉。」

葉知秋看了一眼克裡斯，這一定是他見過的最頹廢的美軍軍官，天知道克裡斯居然和這樣的人住鄰居。

克裡斯對比曼的態度也很不滿，來這裡的路上，他為比曼設想過很多種借口，但是沒想到，人家根本沒有在乎，就像昨晚的槍聲只是領導家的貓叫春一樣。他雙手撐住桌子，低聲怒吼道：「現在的情況比從前更糟了，喪屍們缺少食物，越來越有攻擊性，九十五號公路已經被沙子掩埋了，你說的救援在什麼地方？是不是政府已經放棄這裡了？」

葉知秋從他的話中聽出了很多內涵，立刻提起了興趣，等著比曼的回答。比曼緩緩抬起頭看了一眼克裡斯，然後轉頭問葉知秋：「你說你來自安克雷奇？那裡現在什麼樣子？」

「比這裡要好。」葉知秋毫不客氣的說道：「那裡沒有政府，沒有軍隊，倖存的人們正在想辦法自救，我們已經在嘗試種植農作物了。」

「是嗎？」比曼出神的想了一會，突然問道：「那麼你為什麼到這裡來？那可並不容易。」

「為了弄清楚一件事。」葉知秋望著他說道：「很多證據都指明，在安克雷奇傳播的疾病是從一架由這裡起飛的客機帶去的。」

「所以你們來需找疾病的起源？」比曼長長歎了一口氣，疲倦的說道：「沒有起源，起源已經被消滅了，這是上帝降下的懲罰。」

克裡斯哼了一聲：「上帝只會懲罰背叛他的人。昨晚你的人在幹什麼？為什麼我無法聯絡到你們？」

「因為是我命令關機了。」比曼看著他，眼睛中滿滿都是悲哀：「全城的喪屍都到北區去了，我的人全填進去也不夠，我要為這些年輕人負責。」

「所以就看著我們被喪屍圍攻？」克裡斯喊道：「那裡還有很多婦女和孩子。」

「我早就勸你們搬到這裡來，是你不同意的。」比曼對他的喊叫毫不在意：「這是你們自己的選擇。而且如果不是我提供給你們的軍火，你們根本支撐不到天亮。」

葉知秋頓時恍然大悟，他一直很奇怪克裡斯從哪裡弄來那麼多軍用炸藥，從爆炸現場來看，他們是把這些炸藥當作防禦手段的一種，但是不得不說，他們使用的手段很低劣，不但效果不好，而且用量偏大，導致鄰近的建築物也造到了毀壞，這也是他們最後只能乘車逃跑的原因。

克裡斯被比曼搶白了一頓，火氣也消失了不少，他頹然坐到椅子上，望著比曼低聲說道：「我需要物資，食品、飲用水、藥品，還有武器。」

比曼憐憫的看著他：「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如果彈藥充足的話，我會坐視不理嗎？」他指了指身邊空蕩蕩的房間：「我們只有十萬發子彈，在現代戰爭裡，這些子彈甚至可能殺不死一個敵人。如果喪屍們肯乖乖站在那裡讓我們打的話，那還有可能，不然的話，我們就只能準備和它們肉搏了。」

他看了看克裡斯：「走吧，離開這裡，拉斯維加斯的外圍已經開始被沙漠侵蝕，大自然要收回這裡了。」

「去哪？」克裡斯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道：「九十五號公路已經不能走了，我們只能沿著十五號公路向北。」

「也許你們可以去安克雷奇。」比曼說道：「如果你們有這麼大運力的話。」

克裡斯眼睛一亮：「我們可以去內利斯空軍基地，那裡有飛機和軍用物資。」

「還有核彈。」葉知秋提醒道：「我想上尉在這裡出現不是偶然的。」

比曼抬頭看了看他，低聲道：「忘記空軍基地吧，你不可能利用那裡。」

「那裡也有駐軍是嗎？」葉知秋低聲問道：「你們是一夥的，你在這裡擔任的是外圍警戒任務？」

比曼看了他一眼，慢慢把手裡的紙牌放到桌子上，向葉知秋做了個手勢，葉知秋看著他，沒有說話，克裡斯伸出手切了牌，然後比曼又把紙牌拿起來：「走吧，沿著十五號公路一直向北，就像你說的那樣。」

葉知秋慢慢在他的面前坐了下來：「為什麼你們要出現在這裡？是不是我的猜測是真的？疾病的源頭被誰消滅了？」

比曼的臉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他慢慢的給葉知秋發了一張牌，那是一張紅心八，他又給自己發了一張，黑桃八。他嘟囔了一句，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真相。」葉知秋看著他又發給自己一張牌，這張牌是扣著的，他沒有翻開它。比曼翻開自己的牌，那是一張梅花七，他搖頭道：「在末世，活下去比真相更重要。」

「是你自己說的，我們終將成為喪屍的食物。」葉知秋看也不看，直接把面前的紙牌翻了過來摔在桌子上，那是一張方塊四。

比曼笑了起來：「既然如此，還要直相幹什麼？」他轉頭看著克裡斯：「我給你們準備一些食物和武器，你們自己收集一些油料，沿著十五號公路向北走吧。」

「你不離開這裡嗎？」克裡斯問道。

「我接到的命令是駐守在這裡。」比曼說道：「這是政府的命令。」

「沒有政府了。」克裡斯說：「政府從來沒有管過我們。」

「不。」比曼搖了搖頭，向葉知秋示意了一下，葉知秋皺起眉頭：「玩什麼？」

「我以為你知道。」比曼笑道：「二十一點。」

「好吧。」葉知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牌面：「再來一張。」

「年輕真好。」比曼嘀咕著，發給葉知秋一張牌，然後想了想，也給了自己一張，他直接翻開了它，那是一張黑桃九。他搖了搖頭，對克裡斯說道：「政府還在，只是它沒有精力去管它的人民了。」他指著桌上的牌面說道：「你覺得事情可能有多壞，也許就真的會朝多壞的方向發展。」

葉知秋看了看他，站起身來，說道：「你的點數超了，是不是我就不用翻牌了？」他看了看他們：「那麼我先走了。」

克裡斯看著葉知秋搖搖擺擺的向門口走去，轉身看向比曼：「你答應我的物資什麼時候給我？」

「下午吧。」比曼說道：「就在你們現在停留的地方。」

克裡斯看了看他，終於也轉身走開。比曼看著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前，歎了一口氣，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牌，搖了搖頭，他的前兩張牌只有十五點，正是很尷尬的點數，想到這裡，他終於忍不住翻開了葉知秋的第三張牌，那是一張紅心九。

第十九章 虛張聲勢

快步走出賭場，克裡斯看到葉知秋正站在門前東張西望，他有些好奇的走了過去，聽到葉知秋正在問身邊的哨兵：「送我們過來的車呢？」

哨兵搖了搖頭：「我猜他們去巡邏了。」

「呃。」葉知秋轉頭四下看著：「那麼誰送我們回去。」

哨兵被這個問題噎了一下，好一會才說：「我不知道，恐怕你得自己走回去了。」

「什麼？」葉知秋說道：「這裡可是拉斯維加斯，我可能要走一整天的時間。」

哨兵很想提醒他路途可能沒有那麼遠，但是這個時候克裡斯已經走了過來，他拍了拍葉知秋的肩膀，指著街邊停放著的汽車說道：「我們可以自己找輛車回去。」

「太好了。」葉知秋說道：「你有鑰匙嗎？」

克裡斯看了他一眼，沒理他。葉知秋一臉坦然的跟了過去，看著克裡斯很熟練的拔掉報警器，砸碎車窗玻璃……然後換下一輛車。

當克裡斯換到第三輛車的時候，葉知秋敲了敲窗子：「你覺得這裡的車子油箱裡還能剩下油的可能有多大？」

「怎麼可能這麼巧？」克裡斯踹了一腳車門，氣呼呼的問。

葉知秋指了指那兩個板著臉站得筆直的哨兵：「我覺得他們能知道答案。」

「那現在怎麼辦？」克裡斯問道，這麼半天了都沒人出來幫他們一下，很明顯如果不是這裡真沒人，就是有人想看他們的笑話。

葉知秋笑了笑，向他比了一下手勢，兩個人一起搖搖擺擺的向街口走去。

很快，一陣轟鳴聲傳了出來，兩個哨兵拎著步槍，看著遠去的悍馬車一臉的無奈，那個帶葉知秋兩個人進門的少尉板著臉站在賭場的台階上，低聲罵道：「那個傢伙一定是從軍隊出來的。」

悍馬車上，克裡斯問葉知秋：「你怎麼想到的？」

「你見過哪個軍事駐地的指揮部旁邊沒有車的？他們可是美國軍隊！」葉知秋說道：「他們想看咱們的笑話，我就讓他們笑不出來。」

「我已經笑不出來了。」克裡斯說道：「我不知道可以去哪裡。」

「安克雷奇怎麼樣？」葉知秋問道。

「你和比曼說的是真的？」克裡斯說道：「那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葉知秋說道：「我們總要回去的，你可以跟我們一起過去看看。你那個直升機飛行員能飛固定翼吧？」

「那你應該去問他。」克裡斯說道：「我從沒問過。」

葉知秋在閃開路邊的障礙的時候，抽空看了他一眼，讚揚道：「你真是一個合格的領導人。」

「我不知道在安克雷奇你是怎麼做的。」克裡斯說道：「但是在這裡，我沒有時間去想這些，這裡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喪屍。」

葉知秋搖了搖頭：「不是我做的。」他舔了一下嘴唇，長時間高強度戰鬥又一直沒有補充水分，讓他開始出現脫水症狀，他說道：「安克雷奇是個奇跡，但是與我無關。」

「我以為你才是那裡的領導人。」克裡斯說道：「難道還有比你更強的？」

「我只是這次行動的領導人。」葉知秋想起吉爾和妮可，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在其他方面，有很多人比我做得更好。」

克裡斯沒有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操心，實在沒心情和葉知秋玩文字遊戲，而且他也不擅長這個，他只是對葉知秋口中的安克雷奇很感興趣。他雖然沒有和葉知秋共同作戰，但是卻和葉知秋派進樓裡的兩個士兵一起合作過，在他看來，這些士兵行動迅速，反應敏捷，就算是在他的S·T·A·R·S特警隊裡，也可以算得上一把好手，看葉知秋直到撤退時還在與喪屍接觸，顯然他不是文職，那麼他肯定有能讓隊員心服的能力，但是在安克雷奇，他這樣的人甚至只能指揮一支十人小隊，難道那裡有如此多的強者？

兩個人開始沉默下來，葉知秋從背心裡掏出一塊黑巧克力咬在嘴裡掰斷，把剩下的遞給克裡斯。克裡斯下意識的接過來，然後才反應過來，他們從昨晚到現在還沒有吃過東西。他撕下包裝紙，幾口就把半塊巧克力塞進了嘴裡，然後從腳下的座位底下摸出一個水瓶，向葉知秋示意了一下。

葉知秋搖了搖頭，他還叼著他的巧克力，只要咬著東西，他的口腔裡就會有口水分泌出來，那能緩解他的口渴感覺。

「你不喝嗎？」克裡斯擰開瓶蓋，聞了一下，確定裡面是水，就小心的喝了一口，然後問道。

葉知秋搖頭道：「我不吃來歷不明的東西。」

「算了吧。」克裡斯說道：「沒人給你下毒。」

「這就是我們的不同之處。」葉知秋一正本經的回答。

克裡斯默然擰好瓶蓋，問道：「你是什麼兵種？特種部隊？」

「什麼？」葉知秋問道。

「我是說你在中國服役時的兵種。」

葉知秋笑了笑：「陸軍。」他指了指前面：「我們到了。」

一直守在街壘前的人們發現兩個人回來了，頓時湧了上來，很多人大聲歡呼起來，就像贏得了一場勝利。不過這些人裡面沒有葉知秋的士兵，所以當他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並沒有人阻攔他，他擠出人群，看到克萊爾站在他的面前，手裡拿著一個軍用飯盒和一瓶水，正看著他笑，陽光從她金色的頭髮縫隙裡透射出來，閃著耀眼的光環。

葉知秋大步走了過去，接過她手裡的水瓶，喝了一大口才說道：「這是我最需要的。」

克萊爾側頭看著他：「謝謝。」

「什麼？」葉知秋對這種沒頭沒腦的話很困惑，他問道：「謝什麼？」

「帶我哥哥回來。」克萊爾看著他，眼神中閃耀著奇怪的光芒，好吧，葉知秋承認自己是被陽光晃得眼花了，他轉了個身，和克萊爾並肩站著，面前的人群裡，克裡斯正在接受人群的歡呼，他是他們的英雄。

「呃。」葉知秋說道：「我想說，完成你的要求其實很容易。」

「那還是要謝謝你。」克萊爾把手裡的飯盒遞給他：「已經加熱過了，你們帶來的食品。」

葉知秋笑了笑，克萊爾捧在手裡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那是美軍的MRE，他們的飛機上準備的食品除了壓縮餅乾就是這種自熱食品了，這些都是從福特理查森空軍基地的地下冷庫裡翻出來的，那裡儲備了非常豐富的食物，而且因為在地下，又剛剛經過一個寒冷的冬季，裡麵食物的保存狀態還算完好，丁飛羽他們已經給這個冷庫恢復了供電製冷。事實上，托阿拉斯加嚴寒冬季的福，災難發生後的斷電對食品儲藏的危害並不大，現在安克雷奇的人們正在著手轉移這些東西，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得靠這些儲備撐上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控制區的農牧業能夠添飽他們的肚子。

當葉知秋接過克萊爾手裡的飯盒的時候，一個很不合時適的聲音響了起來，卡洛斯問道：「我沒打擾你們吧？」

第二十章 大膽猜測

「你說呢？」葉知秋聳了聳肩：「如果有壞消息，等我吃完飯再說。」

「也許不算太壞。」卡洛斯看著不遠處的人群：「我猜不會影響你的胃口。」

葉知秋接過克萊克遞過來的餐勺，揭開飯盒，皺了一下鼻子，隨口道：「那就說說看。」

卡洛斯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主動替葉知秋拿水瓶的克萊爾，這才說道：「麥克在降落的時候損壞了一個後起落架，機身也有破損，但是人員和裝備沒有損失。」

葉知秋看著已經送到嘴邊的米飯，苦笑道：「你覺得這會不影響我的胃口嗎？」他說道：「除非你想游回安克雷奇去。」

「在我們一百公里外就是內利斯空軍基地，那可是美國空軍空中作戰中心的所在地。」卡洛斯說道：「你甚至可以搞到F22。」

「第一。」葉知秋看著他：「誰告訴你能飛F22？」他擺手制止了想要說話的卡洛斯，又說道：「第二，那裡現在有主人了。」

卡洛斯靜靜的看著他，想了一下才指著街壘的另一端說道：「你是說他們。」

葉知秋撇了一下嘴：「看上去，你的政府要比想像的堅強。」

「我應該高興嗎？」卡洛斯望著那道防禦工事問道。

「如果它們做好事，那就應該。」沒等葉知秋說話，克萊爾就開口說道，然後她看向葉知秋：「你能駕駛飛機？」

「我能打飛機。」葉知秋指了指人群裡的克裡斯：「我猜你哥哥也沒吃飯，有人給他送飯嗎？」

克萊爾無所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如果他覺得餓了，會自己找食物。」說完她就注意到了葉知秋和卡洛斯的表情，「呃」了一聲說道：「我可以給他也送一份去，如果你們堅持的話。」

「去吧。」葉知秋說：「我們中國有句老話『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我同意後面半句。」克萊爾說著，把水瓶塞到葉知秋的手裡，轉身走開了。葉知秋一面往自己的嘴裡塞食物，一面含糊的說道：「大家都吃過飯了嗎？」

「除了你之外。」卡洛斯說道：「但是沒有美女給我們送水。」他轉頭看了一眼克萊爾頭上跳動的馬尾辮：「小女孩都喜歡英雄。」

「所以戴安娜崇拜你？」葉知秋問道。

「她恐怕不是那麼想的。」卡洛斯望著克萊爾的背影說道：「裝傻可不是好習慣。」

「問題是我是這麼想的。」葉知秋說道：「你覺得她多大？我的年紀可以做她叔叔了。」

卡洛斯笑了起來：「我不覺得克裡斯會叫你叔叔。」他說道：「看起來他還要比你老一點。」

「那是她父母的事。」葉知秋用力嚥著嘴裡的飯，就這麼幾句話的工夫，他已經把飯盒裡的飯菜吃得七七八八了，他一面刮著飯盒裡的米粒，一面說道：「我們得做個計劃。」

「游回安克雷奇嗎？」卡洛斯說道：「如果那裡有正規部隊，我不認為他們會借給我們一架飛機，我覺得我們應該打打拉斯維加斯機場的主意。」

「不。」葉知秋搖了搖頭，把飯盒裡最後幾粒米倒裡嘴巴裡：「別忘記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在這種時候還有軍隊駐紮，說明我們之前的判斷沒有錯誤。」

卡洛斯看了他一會，才失笑道：「這是一個送死的計劃，而且沒有撫恤金。」

「也沒有陣亡通知書。」葉知秋隨手把一次性飯盒扔下公路，說道：「所以才要有一個計劃。」

「好吧。」卡洛斯沒有注意到葉知秋這個不怎麼環保的動作，他望了望另一邊靜悄悄的拉斯維加斯：「我仍然不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

「你希望我們會遇到什麼規模的戰鬥？」葉知秋突然問道。

「我希望不會遇到戰鬥。」卡洛斯說道：「特別是如果對手是人類的話。」

「晚禱告的時候向上帝說吧。」葉知秋喝了一口水，決定無視卡洛斯這個毫不現實的意願，指著對面的街道：「你猜那裡駐紮了多少士兵？」

「克萊爾說那裡的最高長官是個上尉。」卡洛斯說道：「也許是一個連，或者兩個連，我不知道這支隊伍剩下多少軍官。」美軍的軍銜管理很嚴格，軍銜與職務是一對一關係，所以卡洛斯認為這裡的駐軍是連級規模。

「一個排。」葉知秋很肯定的說道。

「不可能。」卡洛斯失聲道，如果要駐守拉斯維加斯這樣大的城市，至少需要一支團級規模的部隊，但是鑒於美軍的人數一向不多，在這場災害中成建制剩下的恐怕更少，所以用一兩個連來佔據要點控制城市也不是不可能，陸軍在戰爭中進攻敵方城市時總不能先等團部到了再說吧？但是按葉知秋的話法，用一個排級建制來控制這麼大的城市，那就太讓人吃驚了，就算是戰時編製，一個美軍排也不過三四十人，就算跟隨連部也不會超過一百人，想用這麼點人來控制一座城市就像用湯勺往鍋裡撒鹽，看著勺挺滿的，但是一勺下去，連個泡泡都不會起。如果要防守的話，這個單位也只能防守一座體育場，還得是藍球場那種規模的。

葉知秋慢條絲理的看了看他，指著對面的街壘說道：「我剛才進去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多少士兵。」他向卡洛斯擺了擺手：「我知道你會說他們都藏起來了。但是在裡面，他們修了很多臨時性的街壘，幾乎每個路口都有，但是沒有士兵，沒有武器，我在街上甚至感覺不到生氣，那裡就像一座死城，連喪屍都沒有。」

「為什麼？」卡洛斯仍然沒有明白。

「因為食物。」葉知秋說道：「那裡沒有大規模戰鬥的痕跡，除非喪屍們討厭他們的氣味，不然就只能說明一件事，喪屍們對於繼續盤踞在那片城區裡感到不安。」他指了一下四周：「這裡是拉斯維加斯，不是安克雷奇，那裡有很多動植物。這裡四周都是沙漠，除了人，連鳥都不願意來。你覺得喪屍們以什麼為食？」

他低聲說道：「我覺得喪屍是雜食性的，它們不怎麼挑食，但是至少得是能吃的東西，那裡的人口太少了，少到連喪屍都不感興趣。」

「也許因為他們都是軍人，喪屍感到了危險。」卡洛斯很不服氣。

葉知秋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想安克雷奇，還有福特理查森，飢餓會讓人忽視危險，喪失理智，對喪屍也同樣適用。」他停了一下，又說道：「所以那個上尉說得對，他昨晚不能出去支援克裡斯，因為他那點人手撒出去什麼作用都起不到。」

卡洛斯想了一下，突然問道：「他們為什麼要修那多麼多工事？」

葉知秋一拍手：「你想到了？我覺得他們的處境不妙。」

卡洛斯看著他，慢慢說道：「無論如何，政府不應該是我們的敵人。」

葉知秋笑了起來，拉斯維加斯在和平時期很牛x，但是在這種時候，派出軍事力量來佔領這個蛋痛的地方肯定不是為了保護這裡的賭場和酒店，最可能的原因是為了保護某個目標而設置的外圍警戒線，從他們修建的防禦工事看來，這裡本來計劃部署的部隊至少是團營級的，但是從它們從未被使用過這個情況來看，從一開始，這裡的兵力就沒有充足過，按照葉知秋的看法，這裡不但沒有增加過兵力，而且一直都在被抽減兵力，因為克裡斯說過，這裡的倖存者中有很多也應召入伍了，但是他不但沒有看到過有人認識克裡斯，從人數上來看也不對，所以葉知秋判斷，他們都被調走了。連未經訓練的新兵都被抽調走了，那麼這支軍隊一定面臨著嚴重的人員問題，所以現在，輪到卡洛斯為政府軍擔心了。

他還沒等說話，就看到克裡斯帶著克萊爾一起走了過來，他倆立刻很默契的轉變了話題，葉知秋很嚴肅的對卡洛斯說道：「不要總是和我抱怨待遇的問題，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領過哪怕五美分的薪水。」

卡洛斯忍住笑，板著臉回答道：「長官，我們不需要美元，我們是五毛黨。」

第二十一章 婦女和未成年人

克裡斯並不是真的天然呆，再說一個壯男是沒有天然呆的資格的，他一眼就看出來面前這兩個人是在胡說八道，只是不想讓他聽到他們剛才在說些什麼。他有些尷尬的大聲說道：「謝謝你們。」

「不用客氣。」葉知秋看到卡洛斯除了對著他擠眼睛，一點沒有接話的意思，只好很謙虛的和克裡斯打哈哈，差點沒說出「為人民服務」來。

克裡斯當然能看出他言不由衷來，他指了指克萊爾手裡的飯盒：「感謝你們今天早上伸出援助之手，也感謝你們的食物。」

「也感謝你們差點幹掉我。」楚克從他們的身後走了過來，現在他已經可以肯定那架差點把自己吹的掉到地上的飛機就是葉知秋一行乘坐的，只是他還沒有找到駕駛員——麥克在忙著整理飛機上的食品和裝備，警戒的士兵不讓他靠近飛機。

所以他只能到這裡來找葉知秋抱怨：「如果不是你們突然出現，我可以提供長時間的火力支援，而且保羅也不會死。」

「算了吧。」克裡斯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於情於理，他都不能責怪葉知秋的飛行員，雖然他根本不知道當時就是葉知秋本人在駕駛飛機。他說道：「你只有七百五十發機炮炮彈，火箭彈早在半夜的時候就打光了。」他拍了拍楚克的肩膀：「對於保羅的事，我很難過，但是我們不能怪到別人的頭上。」

葉知秋也很沉痛的說道：「我也是。」他看著楚克：「我相信你的話，非常抱歉。」

楚克看了他一會，搖頭道：「沒什麼，我想我是太難過了。」

葉知秋點了點頭，重新看向克裡斯：「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做，但是也應該先吃飯。」

克裡斯指了指飯盒：「我只是想在吃掉它們之前感謝一下它的主人。」

「它的主人是美國政府。」葉知秋笑道：「我只是幫它們找到了需要的人。」

克裡斯有些為難的笑了一下，遲疑著說道：「據說你們還有一些武器？」他看到葉知秋和卡洛斯一起看向他，連忙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如果你們肯先借給我一點，我們非常感激。」他很誠懇的對葉知秋說道：「你也聽到了，比曼答應再送給我們一批彈藥，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運過來，到時候我可以還給你們。」

葉知秋看著他，慢慢說道：「你這麼急著要武器和彈藥，想做什麼？」

「回去。」克裡斯指著他們衝出來時的公路：「昨晚喪屍的攻擊強度出乎預料，很多人都被衝散了，我不相信只剩下這麼點人，我要回去看看。」

葉知秋與卡洛斯對視了眼，雖然卡洛斯一副你拿主意的樣子，但是葉知秋敢和任何人打賭，如果自己拒絕了克裡斯的建議，這個傢伙一定第一個表示不滿。他歎了一口氣，對克裡斯說道：「你需要多少武器？」

對於這個問題，克裡斯再一次感到了尷尬，他張了張嘴，居然沒有說出話來，倒是克萊爾在身邊憤憤的說道：「沒人願意跟我們回去，他們已經被嚇破了膽子。」

「你們？」葉知秋對於這個事實並不感到奇怪，但是對於克萊爾嘴裡的人稱代詞很感興趣：「你們是誰？」

「我哥哥、我，楚克和奧布裡。」克萊爾說道：「我想你可以借給我們一些子彈，最好能給奧布裡找一挺機槍。」

「只有你們四個人？」葉知秋很意外，只看夜裡克裡斯兄妹拚死救援這些人的樣子，他們的粉絲不應該只有兩個人才對。

「沒錯。」克裡斯接過話頭，解釋道：「我們不能讓婦女和未成年人參加這麼危險的行動。」

「呃。」葉知秋點了點頭，兩輛校車帶出了五十多個人，其中一半是婦女和兒童，再去掉幾個老得不能再老的男人，他們只有十幾個青壯年可以使用，但是很顯然，剛剛逃出一條性命後，這些人對於再次冒險回去搜救自己的同胞不怎麼感興趣。

他看了看那些站得遠遠的人群，想著他們剛才還簇擁在克裡斯的身邊，把他當作他們的英雄，沒想到這麼快就開始拒絕響應英雄的召喚了。人家大話裡的唐僧還知道「背黑鍋我來，送死你去」呢，合著這些人對克裡斯的態度是「背黑鍋你去，送死也是你去」，還真是人盡其才啊。

克裡斯看著葉知秋一臉滄桑著出神的樣子，心裡不禁有些忐忑，說實話，他並不是不怕死，更何況還有可能搭上一個寶貝妹妹，九死餘生之後，剩下的親情尤其讓人珍惜，不然當初安迪也不會那麼恨盧克。但是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克裡斯就不打算放棄。現在還沒到中午，正是陽光猛烈的時候，喪屍基本處於停止活動的狀態，只要不進建築物裡面去，應該還是安全的，倒時候他完全可以視具體情況決定應該怎麼做，至少比等在這裡什麼都不做要好。對於克裡斯來說，不回去看看的話，他就無法面對自己內心的審判。

猶豫了一下，克裡斯說道：「今天早上突圍的時候，我感覺到有些地方還有槍聲，應該還有倖存者，如果不能把他們帶出來，天黑下來後，他們就完了。」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再看卡洛斯，後者的眼神已經很明白的告訴他了，你不幹我干。他又在心裡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心想自己早晚得交待到你們這幫熱血青年手裡，然後向克裡斯說道：「你先吃飯吧。這些事我來安排。」

「你答應了？」克裡斯還要矜持一點，他的妹妹已經跳了起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的。」

「是的。」葉知秋說道：「我當然會，但是不包括你。」他指了指克萊爾：「你哥哥說得對，我們不能讓婦女和未成年人參加這麼危險的行動。」

「你這是性別歧視。」克萊爾叫了起來。

「嗯。」葉知秋點頭道：「你到婦女保護組織去告我好了。」然後向克裡斯點了點頭，拉著卡洛斯走開了。

第二十二章 比喪屍還危險的人

AC130停的地方離他們可不近，即使是乘車的話也需要十幾分鐘的路程，好在卡洛斯之前搬取食物的時候也帶回來了一批槍支和彈藥，本來是準備和駐軍發生衝突時使用的，現在給克裡斯提供四個人的裝備倒也不用再回去取。

卡洛斯看著葉知秋的耳朵，奇怪的問道：「你的通訊器呢？」

「丟了。」葉知秋回答道。

「丟哪了？」卡洛斯想起葉知秋和克裡斯去見比曼之前他們還用通訊器交談過，立刻緊張起來，如果丟在拉斯維加斯市區裡，那麼就很可能落到那些軍人手裡，他們的通話就沒辦法保密了。

「放心。」葉知秋給自己挑了一支M21，兩支格洛克18手槍，然後開始往背心的口袋裡塞彈夾：「我知道它在誰的手上。」

「那是我給自己準備的。」卡洛斯很無奈的看著葉知秋手裡的M21：「你的M4在那裡。你是說那個小姑娘嗎？」早上的時候，他就注意到葉知秋的槍不見了，他不知道克萊爾手裡的M4A1就是葉知秋那支，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要回來，所以特別給他帶了一支，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視而不見。

「賓果。」葉知秋把兩個20發的7.62毫米彈夾塞進口袋裡：「我們人手不足，所以得有人留在這裡，保持聯絡，我覺得她是個不錯的人選。」

「這就開始相信她了？」卡洛斯早就已經整理過自己的裝備了，所以站在一邊看葉知秋忙活，說道：「我寧可相信克裡斯。」

「所以你做不了主角，除非轉戰JJ。」葉知秋說道：「他們兩個人都值得信任，但是我更欣賞克萊爾，她比她哥哥要聰明。」一面說，他一面小心翼翼的往肩膀上掛手榴彈，這次是兩枚MK3A2，一枚M67，至於M68，這玩意有空爆保險，扔不到五米高不炸，所以葉知秋從來沒考慮過帶上這種型號的手榴彈。

卡洛斯吹了一聲口哨，從身邊的袋子中翻出一組通訊器扔給葉知秋。他們的通訊器都是丁飛羽帶人組裝的，不得不說，老美的DIY愛好者很多，丁飛羽在倖存者中很容易就找到了好幾個業餘級的電子愛好者，雖然手藝還比不上大多數中國山寨手機生產廠裡的工人，到底也生產出了一批合格產品，不過因為沒有能夠批量供應電子元件的供貨商，所以各種原材料只能就地取材，這批通訊器之間的互換性就不用考慮了，就連造型也各有特點，用丁飛羽的話來說，那就是很有收藏價值。

葉知秋看著手裡這個kitty貓造型的通訊器，一時哭笑不得：「你讓我把這個別到領子上嗎？」

卡洛斯攤了攤手：「我覺得挺可愛的。」

「是嗎？」葉知秋仔細看了看手裡的小貓：「咱們換換怎麼樣？」

「找你那個聰明的小姑娘換去吧。」卡洛斯說道：「別忘記換電池，你那個已經開機超過十個小時了。」

葉知秋又看了他一眼，把M21背到身上，拎起一邊的M134，說道：「走吧！」

「你拿這個幹什麼？」卡洛斯大叫一驚，他把這個東西拉過來，本來是準備安裝在皮卡車上當支援火力的，相比之下，M249的殺傷力和射速都要差上很多。但是葉知秋拎這個東西看起來肯定不是想裝在車上。

葉知秋看了看他：「奧布裡不是需要一挺機槍嗎？」他抖了抖手裡的槍，這個東西實在不輕，就算是葉知秋拿在手裡也不能隨便做動作：「我覺得這個比較適合他。」

卡洛斯張大了嘴巴看著他：「你在開玩笑嗎？」他說：「那我一定要站在他的前面。」

「放心。」葉知秋笑道：「他不是法國人，我們也不打算間隔四分之三英里向喪屍扔石塊。」他說道：「我們走吧。」

他們帶著兩個士兵提著一大堆武器找到克裡斯的時候，他已經吃過飯了，正和克萊爾說著什麼，看到他們過來，他立刻停止和妹妹的談話，站起身迎了過來。

葉知秋注意到他背著一支M16步槍，但是胸前和腰帶裡一共只有兩個彈夾，看起來正向他說的那樣，他們的彈藥不多了。他身邊不遠的地方，楚克靠在校車的車身上吸煙，地上已經扔了兩三個煙頭了，他的身邊立著一隻MP5N衝鋒鎗，腰裡的M1911已經換成了格洛克18。看到葉知秋看過來，向他揮了揮手。正躺在校車地板上曬太陽的奧布裡被他揮手時的陰影晃了一下，抬起頭看到葉知秋，一咕嚕爬了起來，叫道：「要出發了？我的槍帶來了嗎？」

葉知秋看到他壯碩的身上，只孤零零的別了一支m1911，連個彈夾都沒有，顯然是楚克把自己的手槍換給他了，頓時大樂，晃了晃手裡的m134，笑道：「這個怎樣？」

不得不說，六管火神炮的形象實在深入人心，奧布裡一眼就看中了這款在銀幕上無比拉風的速射機槍，立刻從車上跳了下來，跑到葉知秋面前，雙手接過機槍，咧開嘴笑道：「我愛死它了。」

「你高興就好。」葉知秋笑了一下，身後的卡洛斯放下背包，從裡面往外拿五點五六毫米的彈夾，遞給克裡斯。

葉知秋看著楚克說道：「我們沒有九毫米的彈夾，手槍彈也不多，也許你可以換一樣武器。」

楚克有些遺憾的看了看手裡的MP5，歎氣道：「我不喜歡笨重的東西。」

「別以為你是航空兵就拿自己當空軍了。」葉知秋毫不客氣的說著，從身後的士兵手裡接過一支M16A2扔了過去，問道：「能用嗎？」

楚克順手接過步槍，把手邊的衝鋒鎗遞給了校車裡坐著的一個男人，無奈的說道：「我怎麼說也是陸軍出身。」

「很好。」葉知秋招了招手：「過來拿彈夾。」

楚克剛剛懶洋洋的直起身子，奧布裡已經抱著M134湊到了葉知秋的身邊，問道：「這個……怎麼用？」

葉知秋一愣，身邊的卡洛斯立刻說道：「我堅持剛才的建議。」

「什麼建議？」克裡斯正往身上塞彈夾，他也穿著一件戰術馬夾，但是已經有些破爛了，顯然經過了縫補，但還是有一些口袋不見了，他從背包裡掏出兩枚M67手榴彈，聽到卡洛斯的話，隨口問道。

「我不建議給他用這個。」卡洛斯說道：「我們不是去好萊塢拍片，他用這個不可能打中槍口前的任何東西。」

奧布裡立刻開始不服氣，但是克裡斯附合卡洛斯的意見，他對奧布裡說道：「這玩意應該裝到汽車上。」

葉知秋看著奧布裡，問道：「你從前沒用過這個？」

「他從前只是賭場的保安。」克裡斯說道：「你覺得哪個賭場需要讓它的保安熟悉速射機槍？」

葉知秋點了點頭，向奧布裡說道：「那麼我也同意他們的意見。」

看著奧布裡愕然的表情，楚克笑道：「至少你可以留在車上。」他學著奧布裡的語氣，誇張的說道：「我愛死它了。」

奧布裡眼睛一瞪，要說在場的人裡他最有把握欺負的就是楚克了，只比身材兩個人就差了整整一圈。

「好了好了。」葉知秋勸道：「火力支持手也是很重要的，你得保護我們的背後，還得替我們清掃前進的道路，能做到嗎？」

「當然。」奧布裡立刻回答道：「我是值得信賴的。」

「很好。」葉知秋敲了敲他因為自豪感而挺起的胸膛，說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什麼說定了？」奧布裡有些疑惑。

「你留在車上，和機槍在一起。」葉知秋說道：「你剛才已經答應了。」

楚克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克裡斯瞪了他一眼，然後向葉知秋打了個讚許的眼色，這傢伙簡直是天生的指揮官，他想。

這時克萊爾也走過來拿彈夾，葉知秋攔住了她，說道：「你留下。」

「不。」克萊爾看著他：「我要和你們一起去。」

「我們需要有人留下。」葉知秋指了指站在校車旁邊的人們：「需要有人指揮他們。」

「他們在這裡不會有危險。」克萊爾說道：「他們也有槍。」

「但是沒有人指揮。」葉知秋說道：「如果出現危險，你指望他們能保護這些女人和孩子嗎？」

克萊爾愣了一下，猶豫起來，葉知秋拍了拍她的肩膀，把那個kitty貓造型的通訊器遞給了她：「這個給你吧，會用嗎？」

「我在大學裡學的可是電子。」克萊爾對這個通訊器的Q版造型非常滿意，她更滿意的是葉知秋送給她通訊器的意義，那意味著他已經接受她成為他的隊友，這可是連她哥哥都沒有的待遇。

「很好。」葉知秋笑了笑：「保持聯絡。」

「呃。」克萊爾這才想起來葉知秋已經把他自己的通訊器給她了，連忙從衣服口袋裡取出那套通訊器，交還給葉知秋。葉知秋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她：「你沒有使用它？」

「你沒有允許。」克萊爾低聲說道。

「是的。」葉知秋笑了起來，這是一個很有原則的女孩，他說道：「現在我允許了，記得找個高一點的地方，隨時監聽。」

「我會的。」克萊爾說道。

克裡斯咳了一聲，在心裡假設若是自己要求妹妹留下，她會不會服從，然後對結果很不樂觀，他拍手叫道：「好了，我們要準備戰鬥了。」

卡洛斯哈了一聲：「真是個戰火紛飛的年代。」

葉知秋看著他：「我們就是為了戰爭而生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突然從校車裡走了下來，說道「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幾個人一起抬頭看過去，居然是那個黑人托尼，他仍然穿著那件金光閃閃的夾克，上面綴的亮片很多已經掉了，再加上掛了一夜的灰，已經沒有那麼耀眼了。他的頭上戴了一頂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破禮帽，扎手紮腳的從車上走下來，說道：「這種事怎麼能沒有我？」

克裡斯皺起了眉頭，顯然他對托尼沒什麼好感，葉知秋很意外的看著他：「你想要什麼槍？」

「拜託，我的傢伙才正點。」托尼掀起自己的夾克，露出肚皮。葉知秋眨了眨眼睛，四下看了看，卡洛斯一幅很震驚的樣子，克裡斯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楚克則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其他人也各具表情，唯獨沒有人對托尼的武器表現出羨慕來。

在托尼的腰帶上，左右各插著一支手槍，看那誇張的造型，分明就是兩隻點五零口徑的沙漠之鷹。而且更誇張的是，葉知秋沒看到他的身上有備用彈夾。

葉知秋皺起眉毛，低聲問卡洛斯：「你覺得他能開得了幾槍？」

卡洛斯喃喃說道：「我覺得讓他和拿m134的奧布裡面對面開槍的話，在他們身邊任何位置的人中彈都有可能，唯獨他們兩個是最安全的。」

克裡斯要比他直接得多，他搖頭道：「我絕不站在這個傢伙的手槍射程之內，就算是他的身後也不行。」

「很好。」葉知秋點頭道：「看起來你比喪屍可危險多了。」

第二十三章 她活不了多久

災難發生後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滿大街都是被人拋棄的車，很多人甚至連車鑰匙都不拔，扔下車就跑了，當然這個也與美國的保險制度大有關係，如果是國內，車主多半怎麼也要花上幾秒鐘時間鎖上愛車才行。所以只要想，並且有那個本事，總有各種各樣的汽車可以選擇，前提是要有汽油。當然選擇之前最好還是先看看車裡，有沒有直到發病也寧死不出來的前車主，這裡可不是一年有大半時間室外溫度在零度以上的阿拉斯加，經過大半年自然降解後的屍體可不是人類能夠禁受得了的。

葉知秋抱著M21坐在一輛皮卡車的車廂裡，頭頂上奧布裡正擺弄著他的新玩具，還不時的向他提出問題。M134供彈機構非常複雜，甚至對於彈鏈輸送時的曲率都有要求，絕不是有點力氣就能玩得轉的，而且這個東西一旦出現故障，在戰時基本上沒有修復的希望，所以葉知秋雖然很想有個移動炮台跟在身後，最後還是決定把機槍架到皮卡車的車頂上，固定的時候費了一點事，托尼的大口徑手槍出了一把力氣，葉知秋用它在車頂上打了幾個洞，除了打洞時的危險性高一點，效果還是很好的，後果是托尼的兩把槍現在只有一把有子彈用了，這至少讓卡洛斯等人放下了一半的心。

既然不能完全放心，所以托尼就成了臨時的駕駛員，雖然大家同樣對於托尼的駕駛技術保持懷疑態度，但是至少不用擔心點五零的子彈在頭上亂飛。

克裡斯站在車廂裡，四處張望著，希望能夠發現有價值的目標，托尼的車開得東倒西歪，他不得不用手緊緊扶住車頂。這個倒不能怪罪到托尼的技術上，他們從這條路衝出來的時候，一路受到喪屍的攻擊，被槍打死的還好，被車撞死的多半直接絞到了車底下，兩輛校車壓過去，就成一灘爛肉了，想要剷起來固然不容易，想平穩駛過去可也挺難的。

葉知秋看著坐在另一端的兩個士兵互相點煙，從口袋裡摸出一包口香糖，這個毛病還是跟卡洛斯學的，誰說就只能是他影響別人了？每天都在一起，葉知秋也多多少少會受到一些別人的影響。他抽出一塊糖塞到嘴裡，然後把剩下的向克裡斯晃了晃。

克裡斯猶豫了一下，接過來抽出一塊，把剩下的還給他，說道：「你們的給養做得不錯。」

「我們可是在美國。」葉知秋說道：「山姆大叔什麼時候虧待過自己的戰士？」他招了招手：「坐一會吧，如果找到倖存者，恐怕還有戰鬥呢。」

克裡斯把口香糖放進嘴裡，用力的嚼著，他這裡什麼都缺，洗澡和刷牙都是奢望，更別說吃糖了，他看著葉知秋說道：「我不想錯過倖存者。」

「沒人想。」葉知秋說道：「咱們又不是來旅遊的。」他指了指路邊完好的建築物：「這裡本來就是喪屍的地盤吧？沒人會在這裡出現。」

克裡斯沉默下來，他想了想，才說道：「這裡是我們的家園，只是後來才被喪屍佔據了。」

「算了吧。」葉知秋笑了起來：「我們是來撈人的，不是來宣示主權的，難道你還想搞個升旗儀式？」

克裡斯還想說話，車子突然一頓，頓時差點咬了舌頭，他愕然看到葉知秋在搖擺的車廂裡一躍而起，手裡的M21已經平端起來，指向前方。順著葉知秋的目光看過去，車子前方大概一百多米的地方，一個人正艱難的在地上掙扎。

皮卡車慢慢的停了下來，離那個人起碼還有一百米，所有人都看著那個在地上掙扎的人，半晌，奧布裡也喃喃說道：「這是什麼？」

「他不怕陽光。」葉知秋說道：「應該是一個人。」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奧布裡問道。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還沒有說話，克裡斯已經從車上跳了下去：「別忘記我們回來的目的。」

「我認為他說得很清楚。」葉知秋在奧布裡的肩上按了一下：「所有人留在車上。」說著自己也跟著克裡斯跳下車去。

克裡斯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道，抱著M16碎步向那個人跑去，葉知秋跟在他身後一步的距離，一面跑一面打量四周。早晨的時候，他是被炸上校車的，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失去了對車外環境的觀察機會，所以想不起來這一段是在哪裡，只能判斷離他們上車的地方不會太遠了。

一百米的距離沒有多遠，很快就到了那個人身邊，那個人的下半身看起來受了傷，所以折騰了這麼半天也沒能坐起來，只好用雙手撐著地面，從頭上垂下來的長髮判斷，這個人很可能是個女人，當然也不能排除是個男人的可能，因為這個人是半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又破又爛，還滾滿了血跡和泥土，實在看不出來身材怎麼樣。

克裡斯這個時候終於表現出他是特警出身的素質了，沒有貿然靠近過去，而是在離那個人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半蹲下身子問道：「能聽到我說話嗎？」

那個人聽到克裡斯的聲音，慢慢抬起頭，滿頭的長髮在雙頰邊滑開，露出了一張蒼白的臉來，克裡斯啊的失聲叫了起來，身子向後忽速跳開，差點撞到刻意和他錯開一個身位的葉知秋身上。

葉知秋被他嚇了一跳，心想中箭的兔子恐怕也沒有這麼個快法，他抬頭看向那個人，頓時也吃了一驚。

那是一張很難描述的臉，就算是在正常情況下，這張臉也算得上難看了，再加上在這種滿地喪屍屍體的地方，就顯得更加嚇人。這個人的下嘴唇翻起，露出半邊焦黃的牙齒。慘白的面部皮膚上，沾滿了血跡，大部分已經凝固了，但是仍然可以看出血跡下的傷痕。基本上，這張臉演車禍現場是不用化妝的。

葉知秋倒吸了一口冷氣，遲疑道：「你能聽懂我說的話？」

那個人看著他，緊緊盯住了他的眼睛，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身邊的克裡斯慢慢的端起了槍，對準了面前的目標。

「她是人。」葉知秋冷冷的說道：「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是她是人，不是喪屍。」

克裡斯猶豫了一下，終於放下了槍，看著仍然和葉知秋保持鬥雞狀態的人，低聲道：「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是啊。」葉知秋小心的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左手，在對方的眼前晃了晃：「你能說話嗎？」

那人微微側了側頭，費力的張開嘴巴，用很慢的速度說道：「我還活著。」

「是啊。」葉知秋說道：「你還活著。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人張大了嘴巴，想說什麼，但是張了張嘴，終於沒有說出話來，反而垂下了頭，葉知秋看到有反射著陽光的水珠從她的鼻尖流淌下來。

他向克裡斯示意了一上，把步槍交給克裡斯，自己靠上前去，輕輕抱住了那個女人。那個人的身子一震，驚恐的扭了兩下，終於停了下來。

葉知秋慢慢把她放倒在地上，伸手在她的身上摸了一會，不得不說，這個女人全身都是皮包著骨頭，皮膚上還混合著血液，感覺實在糟糕透了。一邊的克裡斯看著葉知秋的動作，臉上都露出了噁心的神態。

葉知秋抬頭看著他，低聲說道：「她的腰椎斷了，我猜她活不了多久了。」

第二十四章 女人的故事

回到車邊，葉知秋從卡洛斯的手裡接過一瓶酒精，倒在手上簡單洗了一下，克裡斯則在那兩個士兵的幫助下從街道旁邊的商業門面上搜集了一些材料，做了一個簡易的擔架。一般來說，脊椎受傷的人是不能隨便移動的，但是這個人在現在的情況下，情況已經不能變得更壞了，自然也就少了很多顧慮。

葉知秋拿了一瓶水和一塊巧克力，走回去遞給女人。女人這個時候安靜的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看到他手裡的東西，醜陋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笑意。她看著葉知秋，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要死了。」

「也許不會。」葉知秋安慰道：「撐過這一段就沒事了。」

「不。」女人似乎已經很不習慣說話了，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再次開口道：「我已經撐過太長時間了。」她望著葉知秋，很平靜的說道：「我早就應該死了。」

克裡斯和兩個士兵拎著剛剛做好的擔架走了過來，聽到女人的話，他低下頭仔細看了看她，疑惑的說道：「為什麼我沒見到過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女人看著他，費力的抬起一支胳膊，向上指了指。一直站在旁邊觀察她的卡洛斯啊了一聲，叫道：「早晨是你跳到了汽車上？」

女人露出了一個鼓勵的笑容，這讓她的表情顯得很奇怪，她啞聲說道：「災難發生的時候，我和一些人被困在這個酒店裡，電梯停了，到處是喪屍，我們沒辦法下樓。」說到這裡，她想起了那段日子的恐怖，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葉知秋輕輕抱住她，等著她自己平靜下來。

過了一會，女人才接著說道：「我們想了很多辦法，都沒有成功，它們知道我們在那裡，我們是它們的獵物。後來剩下的人決定用抽籤的辦法選出人來吸引喪屍的注意力，其他人趁機衝出去。這個辦法成功了，我們用這個辦法下到了六樓，但是人已經死得差不多了，沒人願意再抽籤下去。約瑟夫被喪屍抓傷了，我們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不是死去就是變成喪屍，就把他綁了起來，後來他死了。」

眾人沉默著，聽她講述自己的經歷，葉知秋發現她越說越流利，表情也逐漸亢奮起來，擔心的看了卡洛斯一眼，卡洛斯向他搖了搖頭，很顯然女人的時間不多了，這只是短暫的迴光返照，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讓她把她想說的話說完。

趁著女人喘息的機會，葉知秋餵她喝了一點水，然後聽到女人說道：「那個時候，我們沒有食物，沒有水，所有的人都很絕望。隔著一扇門，喪屍們守在外面，門被它們撞破了一條縫隙，但是被我們用衣櫃頂住了。莎拉就死在門外，我們把她關在了外面。它們就在那裡啃吃她的屍體，那種聲音聽著是如此的清晰。」

「後來我餓得受不了，昏睡了過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身邊傳來了一陣聲音，和喪屍啃吃屍體時的聲音一模一樣。我嚇睡了，然後看到是克拉克，他在吃約瑟夫的胳膊，就那樣生著吃。」

「他也被感染了？」克裡斯問道。

「不。」女人緩緩搖了搖頭：「他只是餓得受不了，向喪屍學習而已。」她吃吃的笑了起來：「後來我們把約瑟夫吃了，反正他已經死了，不被我們吃，就要被喪屍吃掉，從本質上來說，這並沒有任何區別。」

「然後呢？」葉知秋和卡洛斯對望了一眼，葉知秋說道：「約瑟夫已經被感染了。」

「沒錯。」女人說道：「當我們想到這個的時候，每個人都開始發燒了，沒有藥，沒有水，我們只能等死。」她的眼神開始迷茫起來，即使是知道自已快要死了，想起那段時間的經歷，她仍然感到顫慄。

「可是你沒有死。」葉知秋說道，他敏銳的感覺到，在女人的身上發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沒錯。」女人輕聲說道：「我撐過來了，所以我說，我撐的時間太長了。」

「你是怎麼撐過來的？」葉知秋追問道：「這對人類很重要。」

「我不知道。」女人緩緩搖著頭：「我的同伴們都死了，只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我甚至不知道在我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葉知秋看了看卡洛斯，卡洛斯一臉震驚的樣子，眼神散亂，顯然不知道想到什麼地方去了。他不禁有些惋惜，可惜妮可不在這裡，他也沒有辦法把這個女人送到妮可那裡去，這個人很可能跟他一樣，對孢子釋放的神經毒素有免疫能力，這還是除了自己之外，目前發現的唯一案例。

女人休息了一會，接著說道：「後來我把他們都吃了，靠他們的血肉撐了一段時間，但是室內的溫度開始升高，最後剩下的安妮的屍體開始發臭，沒辦法吃了。」她閉上眼睛，輕聲說道：「於是我用她做了一個圈套，捉到了一隻喪屍。」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喪屍的力量很大，動作也很快，但是自從活下來後，我的力量和速度也都變了，人類的潛力總是讓人驚奇，更重要的是，我比它們更聰明。」

「從那以後，我開始捕殺樓裡的喪屍，吃掉它們，就像它們捕捉人類後吃掉他們一樣。」她伸手撫摸著臉上的傷痕，似乎在回憶那段時間的戰鬥。然後她看了看克裡斯：「我知道你們在北面，也知道那些士兵在南面，我甚至經常用望遠鏡觀察你們，我還知道有一個小姑娘總是和你在一起，她是你的妹妹嗎？」

「是。」克裡斯說道：「她叫克萊爾。你為什麼不加入我們？」

「我可以嗎？」女人露出一種很古怪的神情：「喪屍吃人，我卻連喪屍都吃，還能算人類嗎？」

她看著克裡斯，聲音中充滿了痛苦：「我已經死了，卻無法離開這個世界，我不是人，也不是喪屍，我是惡魔。上帝為了懲罰這個世界，降下了瘟疫，喪屍是一種，我也是一種，所以我不能到你們中間去，那只會給你們帶來災難。」

「不。」葉知秋輕聲說道：「你不惡魔，你是人類，一個善良的人類。」他握著女人的手，說道：「也許，你才是人類的希望。」

女人感激的看著葉知秋，低聲說道：「謝謝你的安慰，但是我知道我不是。」她摸著自己臉上的傷疤：「這些都是與喪屍搏鬥的時候留下，被喪屍咬傷或者抓傷的人類都會被感染，但是我沒有事，我吃它們的肉，喝它們的血，也沒有事，我怎麼可能還是人類？」

「也許你的身體裡產生了足以對抗它們的抗體。」葉知秋說道：「上帝在關上一扇門的時候，也會為他的信徒打開一扇窗，你就是他留給我們的指引。」

女人微笑起來：「你是神父嗎？我得到了你的寬恕？」

「不。」葉知秋說道：「沒人有資格寬恕你，我們都比你罪孽深重。」他輕輕抱著女人，看著她那張醜陋的臉：「有資格寬恕你的，只有你自己。」

女人的喘息急促起來，葉知秋發現她的瞳孔已經開始放大，她低聲說道：「當我看到喪屍攻擊你們的時候，我只能為你們祈禱，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換取你們的平安。當你們衝出來的時候，我是多麼的高興，上帝聽到了我的祈禱，所以到了我實現自己諾言的時候了。」她用空洞的眼睛望著天空，低聲道：「所以我從樓上跳了下來，用自己做為祭品，來減輕上帝的憤怒。」她輕輕抓住葉知秋的手，低聲說道：「我看到上帝寬恕了我，我要去那裡聆聽他的聲音，再見了，我的朋友們。」她的手緊了一下，輕聲嘟囔著：「活下去。」

葉知秋慢慢抬起頭來，看了看身邊的人們，把女人抱了起來，找了一塊乾淨平整的地面，把她放平在地上。克裡斯從單架上取下一塊帆布，蓋在她的身上。卡洛斯低聲說道：「要不要把她安葬了？」

「不。」葉知秋說道：「比起這件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沒錯。」克裡斯點頭道：「已經不早了，我們去找其他的倖存者。」

幾個最後看了一眼靜靜躺在路邊的女人，轉身向皮卡車走去，女人的故事已經結束了，他們這些活著的人卻還要更多的事情要做。

第二十五章 瘋狂掃射

有了這個插曲，車上的氣氛開始沉重起來，葉知秋抱著槍靠在車欄上，打量著車邊的街道一言不發。相比起來，他要比其他人多知道很多東西，自然也知道那個女人的死亡對疫情的研究意味著什麼，但是他既沒有辦法救助她，也沒有辦法保存她的屍體，也許她說得對，這是上帝降下來的災難，所以他不願意被人類輕易破解。葉知秋當然不會相信這樣無聊的說法，如果真是這樣倒是好辦了，葉知秋一直擔心的祖國安危完全不必解決，必竟那片地方不管上帝他老人家管。

托尼開的車越來越慢了，這裡已經進入了克裡斯等人平時的防禦圈範圍，昨天夜裡與喪屍的反覆爭奪讓這一帶的建築物被破壞得很嚴重，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喪屍的屍體同樣隨處可見，大多數戰死的人類，屍身都已經被嚴重破壞，喪屍對於屠殺同類的兇手同樣不會手軟。再加上防線失守後防禦方引發的爆炸又粉碎了很多正在穿越防線的喪屍，所以很難從地上的血肉中判斷出它屬於人類還是喪屍。只能偶然從落在地上的武器上猜測它的主人身份。

過了一會，坐在車廂裡的克裡斯終於忍不住跳下不比步行快多少的皮卡車，俯身從地上撿起一支AR15，看了看扔到了車上，說道：「沒準還能用。」

「你最好小心一點。」葉知秋提醒他說道：「那上面的血可能會感染你。」

克裡斯抬起自己的手，看了一下，說道：「我的皮膚很好，又沒有傷口，要感染早就感染了。」

「相信我。」葉知秋也從車上跳了下來，走在克裡斯的身邊：「安全第一，你不會想變成那個樣子的。」

克裡斯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指的「那個樣子」是什麼，低聲道：「她為什麼要從樓上跳下來。」

「她瘋了。」葉知秋說道：「她的內心一直在接受道德的審判，所以她把自己定義成惡魔，被這種想法日復一日折磨的感覺一定很不好受，所以她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解脫了。」

克裡斯猶豫了一會，低聲問道：「你相信她說的話嗎？我的意思是說，她不會被感染。」

「當然。」葉知秋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他要說的話在安克雷奇並不是什麼秘密，自從莉莉被他帶回來安置在醫院裡後，每天都有很多人自發圍攏在醫院的圍牆外，他們的目地只有一個，讓喪屍滾蛋，為了這個，委員會特別增加了對醫院的警戒。其實這已經很給當局面子了，不然他們就自己動手了，在這裡葉知秋的惡名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必竟沒有人能夠無視一個視殺喪屍如拾草芥的人，而事實上，在控制區內部流傳著很多關於葉知秋的傳說，只是他自己知道的就有好幾個版本，而且彼此之間互相矛盾，這讓葉知秋很抓狂，傳播謠言的人連故事都編不好，卻偏偏有人相信。

所以在控制區裡，有很多人對於帶回莉莉的葉知秋懷恨在心，認為他想與惡魔勾結，但是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人遷怒收治莉莉的妮可，儘管很多人都知道妮可才是醫院的實際負責人，她完全有權力拒絕接收一隻喪屍。

對於這個讓人鬱悶的事實，葉知秋只能解釋為性別岐視。要知道控制區不乏美女，亂世當中，相貌長得好的弱者通常要有更多的機會活下來。但是像妮可這樣溫柔獨立的知性美女就實在有些稀缺，而且在控制區裡，大多數人都知道妮可從不挑選病人，並且對每一個病人都會傾盡全力，所以基本上，妮可現在是控制區裡人氣最高的領導人，葉知秋相信，如果搞普選的話，妮可肯定能穩居控制區之首。對於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會被怪罪呢，當然只能是自己這個把莉莉帶回來的傢伙倒楣。

克裡斯聽著葉知秋向他簡單講述的事情，一臉驚訝的望著葉知秋：「你們有自己的研究部門？」

「目前來看……是的。」葉知秋點了點頭，並沒有說妮可之所以能取得那麼大的成就，完全是因為她得到了伊暉的一部分資料和日本人的全部研究結果。

克裡斯想了一會，才說道：「這真是奇跡。」

葉知秋笑了一下，露出六顆大白牙，就像某個穿越後的廢材小白領。

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了一聲槍響。

葉知秋縱身靠到了猛然踩下剎車的皮卡車身上，看起來托尼的反應也不慢。在他的頭上，奧布裡盲然轉動著機槍，嘴裡大叫道：「在哪裡？」

克裡斯靠在葉知秋身邊，警覺的舉著槍四處觀察著，問道：「看到什麼了嗎？」

葉知秋把m21的槍管架在車身上，湊到光學瞄準鏡前，向槍聲響起的方向張望著，聽到克裡斯的話，頭也不回的說道：「藍天白雲。」

「很好。」卡洛斯也已經從車裡鑽了出來，他同樣分辯出槍聲響起的方向，所以從葉知秋他們這一側下了車，正好聽到葉知秋在嚼舌頭，說道：「聽起來是個晴天。」

克裡斯對這兩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很無語，他罵了一句，說道：「可能是倖存者，我們過去看看。」

「很好的建議。」葉知秋比了兩下手勢，轉到了車子的另一邊，和卡洛斯保持交叉火力，身後的兩個士兵則負責後路的安全。克裡斯看到卡洛斯示意托尼開車，攤手道：「我幹什麼？」

「你可以坐到車上。」葉知秋說道：「不然還想怎麼樣？刷存在感嗎？」

「好了。」卡洛斯說道：「注意各個方向，我可不想和人莫名其妙的接火。」

車子又向前轉過一個路口，就再也不能前進了，前面的路被倒塌的房子擋住了。葉知秋站在車邊，打量著四周的地形，問道：「這是哪裡？」

「呃。」克裡斯四處看著，遲疑的說不出話來。公平的說，倒下的大樓和沒倒之前的分別很大，所以克裡斯也有點轉向，還是楚克伸手指了指：「沃爾森的人當初在那裡。」

「你們剛才不是聽到槍聲了嗎？」奧布裡問道：「這麼快就忘記了？」他一直對剛才自己傻乎乎的表現耿耿於懷，儘管並沒有人用這個來取笑他。所以現在趕緊給自己找一下心理平衡。

克裡斯和卡洛斯兩個人乾脆不理他，還是葉知秋解釋道：「槍聲太突然了，而且這裡的環境很複雜，要考慮到各種回音，只憑一聲槍響不可能知道太多東西。」

「那怎麼辦？」奧布裡問道。

「等那個人再開一槍唄。」楚克說道：「但願他還有子彈。」

「那不用我們操心。」葉知秋說道：「我們徒步過去，奧布裡和托尼留下。」

「不。」奧布裡說著，把槍轉向了一下，扣動了板擊，槍聲嚇了幾個人一跳，葉知秋警惕的舉槍戒備，克裡斯則怒道：「你幹什麼？」

這是奧布裡第一次使用M134，雖然早有準備，仍然被機槍的射速和威力嚇了一跳，他還沒能說話，就聽到遠處又傳了一聲槍響。

這一下大家都明白了過來。奧布裡向克裡斯攤了攤手，臉上露出得意的筆容，克裡斯無奈的擺了一下右手，轉過頭去。就在這個時候，葉知秋手裡的M21響了起來。隨著槍聲，一隻喪屍從剛才奧布裡射擊的廢墟裡一頭摔了出來，正好把被子彈掀開的頭蓋骨對準了他們。

幾個人都吃了一驚，沒想到身邊的建築物裡就隱藏著喪屍。奧布裡連忙伸手抓住機槍，正好看到幾個黑影衝到了剛才被擊中的那只喪屍站的位置上，他立刻扣動了板機，M134歡快的叫了起來，奧布裡能看到建築物裡被子彈擊中後飛濺的血肉，7.62毫米重彈的動能極強，很順利的射穿了建築物的表面，連隱藏在牆後的喪屍也不能倖免。

奧布裡大叫起來，瘋狂的轉動著機槍，直到葉知秋跳上車子，按住了他的手，在他耳邊大聲叫道：「夠了。」

奧布裡喘息著抽出被葉知秋抓住的手，這才發現所有的人都在抬頭看著他，反而沒有人注意遠處的喪屍了。他愕然問道：「怎麼了？」

「結束了。」葉知秋看著他，重複道：「結束了。別再開槍了。」他又看了奧布裡一眼，才縱身從車上跳了下去。克裡斯看著他，低聲道：「他沒事吧。」

「但願如此。」葉知秋說道：「至少他還能控制機槍的指向。」很顯然，經過了這麼多事情後，奧布裡需要一個心理醫生，但是倒楣的是，他們不但沒有心理醫生，連鎮靜劑都沒有。葉知秋抬頭看了看從建築物裡流出來的血液，他剛才只是發現那裡有些異常，所以才開了一槍，沒想到引發了奧布裡的掃射。建築物的黑暗中，葉知秋恍惚看到一雙仇恨的眼睛正從裡面向外望來，與他的目光一觸，再不分開。

第二十六章 你好，再見

葉知秋抱著M21走在隊伍的中間，左前方是卡洛斯，右前方是克裡斯，兩個士兵斷後，楚克則在他的身邊，托尼和奧布裡留在了車上。儘管兩位當事人對這個決定很不滿意，但是很顯然，在這個強權的時代，個人意見可以無視，雖然葉知秋對重火力支援很重視，但是也不願意帶上一個毛手毛腳的新兵在自己身邊亂打槍。

幾個人小心的注視著自己的腳下，他們不但要越過這些廢墟，還得小心避開建築物的空腔，有了剛才的教訓，誰也不知道那些地方是不是隱藏著喪屍。中午的陽光對喪屍有著致命的效果，所以還不用擔心餓急了的喪屍冒險攻擊他們，但是如果在太陽影射不到的地方，很可能會有被胃腸主宰的喪屍無視自動武器的威脅。

走過一堆碎石，克裡斯忍不住說道：「把他們兩個人單獨留下不一定是個好主意。」

「因為一個攻一個受？」卡洛斯說道：「那不是正好？」

「不。」楚克接過話題：「奧布裡是個種族主義者。」

卡洛斯吹了一聲口哨，結果一腳沒有踩實，大塊的混凝土從腳下滾落，發出很大的聲音，驚起了一群飛鳥。他穩住身子，說道：「這可沒看出來。」

「因為葉？」楚克說道：「那可不同，他也崇拜強者。」

「在這種情況下？」卡洛斯不可置信的說道：「我是說，就剩下這麼幾個人了，他還有種族主義傾向？」

「種族主義者的腦袋可沒有你這麼靈光。」克裡斯說道。

葉知秋有點不耐煩的打斷了他們的話，他指著天上不斷盤旋的鳥群問道：「那是什麼？」

「烏鴉。」克裡斯回答：「它們吃屍體……和各種腐爛的東西。其它的鳥類都飛走了。」

「好吧。」葉知秋說道：「它們沒被感染？」

「不知道，至少他們不怕陽光。」克裡斯說：「你的研究機構是怎麼說的？」

「她們還沒有說法。」葉知秋抬頭看著天上的烏鴉群，妮可已經注意到，孢子只能在恆溫生物體內甦醒，並且很可能只對哺乳動物起作用，但是仍然不清楚相關機制。

「她們？」克裡斯說道：「你們的首席研究員是個女人？」

「我們委員會的頭頭們都是女人。」卡洛斯說道：「男人都在軍隊裡。」

「那是什麼。母系社會嗎？」楚克問道。

「恐怕不是。」卡洛斯看了一眼葉知秋，心想至少有這個傢伙在的時候，不會是。

葉知秋突然抬起頭，指著前面的一橦大樓說道：「我想我們到了。」

這是一橦十五層的酒店樓，佔地面積很廣。幾個人站在樓底下，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克裡斯抬頭看了一會，抱怨道：「陽光太耀眼了。」

「你想到另一面去看看嗎？」楚克說道：「我打賭那邊的喪屍一定會出來歡迎你。」

卡洛斯咧著嘴說道：「開槍的人在哪裡？」

「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說著，葉知秋舉起M21，朝天放了一槍。

槍聲在樓宇間迴盪，久久不息，卻沒有聽到意料中的槍聲。卡洛斯晃著脖子說道：「真不是人幹的活。」話音未落，就感到頭上的陽光被什麼東西遮住了。

葉知秋大叫一聲，推了他一下，六個人紛紛閃避，然後就看到一個黑影從天而降，重重的摔在他們的腳邊，赫然是一具屍體。

沒敢停留，六個人立刻衝到樓前的空地上，紛紛舉槍察看。但是中午的太陽正好在樓頂上，晃得幾個人眼睛發痛，也沒能看到什麼東西。

楚克低下頭，想活動活動自己的脖子，卻意外的看到了地上的陰影，立刻叫了起來：「在樓頂上。」

其他幾個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在大樓的另一側地面上，被太陽光投射到地面的大樓影子的邊緣，正有幾個細小的黑影在拚命揮動。

六個人再次聚攏到了一起，克裡斯指著懸在半空的消防梯說道：「外面只有這一條防火通道，但是已經斷了，我們得從樓裡上去。」

「這樓裡有多少喪屍？」卡洛斯問道：「也許到十樓，我們的子彈就打光了。」

「那怎麼辦？」克裡斯說道：「我們到哪裡去找梯子？要爬到斷裂的防火梯最少得有三十米。」

「如果我的直升機在就好了。」楚克遺憾的說道。

「我可以爬上去。」葉知秋說道：「但是要接人下來，需要繩子。」

「你瘋了？」卡洛斯說道：「這可不是攀巖，這座樓的外牆也沒有扶手。」

克裡斯則盯著葉知秋：「我聽說中國的特警可以徒手攀登大樓，你也可以嗎。」

「不。」葉知秋說道：「那是蜘蛛俠。」他指著酒店的牆上突出的裝飾牆：「我從那裡上去。但是首先要準備繩子。」

登山繩他們本來就有，葉知秋把M21交給卡洛斯，接過繩索，背在背後，抬頭看了看大樓，向前走去。卡洛斯拉住他，和他擁抱了一下，葉知秋看著他：「祝我好運。」

「當然。」卡洛斯說道。

爬樓這個活葉知秋並不陌生，但是難易程度要根據目標確定，比如現在要爬的這個，他得從酒店的窗欞爬到三樓，才能用上他看好的那條縫隙。這對葉知秋來說並不算難，但是當他跳到三樓的窗戶上的時候，赫然看到一隻喪屍正隔著玻璃望著他，看到他看過去，呲著一口黃牙猛的撲了過來，卻被窗戶擋住了。

葉知秋嚇了一跳，差點從樓上掉下去。他低聲罵了一句，把身子擠進水泥砌成的縫隙裡，把背包和繩索挪到胸前，用背部靠住一側，然後伸腿撐住另一側，雙臂用力，沿著牆壁迅速上向爬去。

樓下的幾個人張著嘴巴，看著葉知秋越爬越高，卡洛斯和兩個士兵是見慣了葉知秋創造奇跡的，這個時候對於如此新穎的爬牆術也就是表示一下讚歎而已，另外兩個人卻覺得自己在看功夫大片，克裡斯好不容易閉上嘴，說道：「這是中國功夫？」

「我看成龍這麼幹過。」楚克說道：「不過忘了是哪部電影了。」

「你也是中國人。」克裡斯說：「這種功夫很常見嗎？」

「常見？」楚克抽空看了他一眼，很肯定的說道：「在電影裡很常見。」

雖然早有準備，當葉知秋翻上樓頂的時候，仍然嚇了一跳，這裡或躺或坐著十幾個人，每一個人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一個年輕的黑人伸出手把他拉了上來，然後奇怪的看著他：「你是誰？為什麼我沒見過你？」

「誰是沃爾森？」葉知秋沒空和他廢話，他沒想到這裡有這麼多人，把這些人弄下去是個系統工程，要花不少時間。克裡斯說這一帶的管理者叫沃爾森，所以葉知秋直接找說了算的。

「他死了。」青年指了腳底下：「我們不知道他在哪，也許在那些喪屍的肚子裡。」

「那麼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們被喪屍包圍了，沒辦法撤退，只能往樓上跑。」青年聳了聳肩：「到了這裡後，天就亮了，你知道它們只上夜班。」

「是啊，我還知道它們不要加班費。」葉知秋把背著的繩子扔在地下：「我們得離開這。」

「用這個？」青年怪叫起來：「別提望我會從這裡跳下去。」

一群烏合之眾，葉知秋想，真難為克裡斯怎麼把這些人組織到一起，很多人都知道美國人的血管裡流淌的是自由的血液，從來也沒人想過，這個自由在很多時候也表現為有組織無紀律。在安克雷奇和福特理查森，阿什福德和盧克不約而同的選擇使用暴力來讓倖存者們養成接受紀律的好習慣，然後被葉知秋施施然摘了桃子。很顯然，克裡斯在這方面做得很糟糕，拉斯維加斯這裡的人們在他的帶領下沒有受到相關的教育。

於是葉知秋很快肯定自己不會得到任何來自於被救者的幫助，這些人都在安心等待救援，連伸伸手就能做到的事情都懶得動一下，「也許他們還在指望溫暖的床位和可人的護士」，葉知秋想，七個月的時間竟然沒有讓這些人明白世界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克裡斯不可能如此成功的強迫這麼多人生活在與世隔絕的溫室裡，只有他們自己想這樣才可以。

想明白這一點後，葉知秋決定不再理會其他人，自顧的找了個看起來很堅固地方，綁好了繩子，然後把另一頭扔了下去。他低頭看著卡洛斯等人在下面拉直繩子，把另一端固定好，儘管讓繩子的傾斜角度大一些。身邊的青年不耐煩的推了他一下：「你的計劃是什麼？」

「我已經完成了我的計劃。」葉知秋微笑著推開他的手：「既然你們不想從這裡下去，那麼現在我要離開了，各位拜拜！」說著，他取出身上安全帶的鉤子，掛到了登山繩上，向樓頂上的眾人揮了揮手，就要往樓下跳。

第二十七章 回到人間

當葉知秋把身子掛到繩子上的時候，那個青年才真的驚慌起來，他一把拉住葉知秋，叫道：「你不能扔下我們。」

「為什麼？」葉知秋很瀟灑的攤開雙手，那個青年手上連忙用力，才沒讓他直接從繩子上滑下去，要說這個青年的力氣還是很大的，葉知秋這一百六七十斤掛在他的手上，居然沒有跟著一起栽到樓下去。

葉知秋看著他吃力的樣子，笑道：「你們又不是我親戚！是你們不想走的。」

青年用力拉著他的身子，叫道：「你得把我們從這裡弄下去。」

「我試過了。」葉知秋笑道：「但願意承認失敗。」

這個時候，其他人也終於明白過來，很顯然，這個人和他們想的不一樣，至少可以肯定，他不是克裡斯的人，因為克裡斯從不會漠視倖存者的生命。又一個人站出來指責葉知秋，結果葉知秋還沒說話，拉他的青年已經憤怒的大叫：「你們先幫我拉住他啊。」

葉知秋笑了起來，拍拍他的手說道：「放心吧。」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身上：「這個卡子沒有鬆開，就不會滑下去。」

青年這才知道自己上當了，立刻放開了手，葉知秋身子一沉，隨著繩子向下降去，但是很快就掛到了繩子上，停住不動了。他伸出手在樓頂邊緣一按，重新翻了上來，然後對著眾人說道：「我再說一次，我不是必須帶你們下去，所以你們可以選擇下不下去，但是沒有權力選擇怎樣下去。」

「你不能這樣做。」一個女人尖叫起來，她也是樓頂上唯一的女人：「我們有權力選擇自己的生活。」

「你當然有。」葉知秋向她露出了一個微笑，揮手說道：「再見。」

「等等等等，」身前的兩個人連忙把他拉住。一個中年男人探頭向樓下看了看，一臉蒼白的說道：「我有恐高症。」

「那你怎麼上來的？」葉知秋大吃一驚。

「被喪屍追上來的唄。」男人很不滿的嘟囔著：「你們沒有盡到保護我們的責任。」

「很抱歉。」葉知秋說道：「我認為自己沒有這個責任。」接著他安慰男人說：「別擔心，晚上喪屍們也會上來再把你追下去的。」

很顯然這個安慰不怎麼給力，那個男人的臉色更白了，他翻身靠在樓邊的矮牆上，無力的說道：「你不能這樣，我們是美國公民，你們有保護我們的義務。」

「不不不。」葉知秋搖著手指說道：「那是你們政府的義務，這是有差別的。」

「你不是政府派來的？」

葉知秋很幽雅的對他點頭微笑：「我甚至不是美國人。」他笑著說道：「我們中間只有兩個共同點，第一，都對美國政府不滿，第二，現在都在美國這片該死的土地上。」

「所以你看。」葉知秋說道：「考慮接受我的邀請了嗎？」

眾人互相看了看，一個抱著步槍靠在牆邊的男人走了出來：「我下去。」

「當然。」葉知秋微微抬了抬頭，這是一個壯漢，甚至比他還要高一點，破爛的衣服上滿是血跡。葉知秋挑了挑眉毛，突然說道：「我很好奇，你們當中都是成年人嗎？」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壯漢冷冷的看著他：「弱者跑不過喪屍。」

「你們也跑不過它們。」葉知秋說。

壯漢轉頭看了一下四周沉默的人群，然後用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睛看著葉知秋：「我們能跑得過他們。」

葉知秋點了點，表示自己注意到了他用詞上的差別。壯漢看著他：「你想怎麼樣，殺死我們嗎？」

「他沒有權力這麼做。」人群中有人叫了起來。

「你們還不明白嗎？」壯漢看著那個人，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從前的法律已經失效了，軍隊接管了一切，現在是強權的世界。」他看著他們，平靜的說道：「克裡斯讓你們生活在虛假的幻想裡，喪屍們打破這種幻想。」他看著葉知秋：「我可以下去了嗎？」

當然，葉知秋解開自己身上的掛鉤子，遞給他：「會用嗎？」

「我玩過攀巖。」壯漢說。

「很好。」葉知秋點了點頭，向他示意了，壯漢深吸了一口氣，把身子掛到繩子上，看著葉知秋說道：「如果是我，不會上來。」

葉知秋向他一笑：「我不是你。」

壯漢鬆了一下握住繩子的卡子，身子一沉，滑了下去。葉知秋轉頭了一眼身邊神色各異的人們，問道：「誰第二個？」

「你是誰？」又一個男人擠了過來。

「那不重要。」葉知秋看著壯漢熟練的控制著自己的速度，很快到達了地面。他又取出一個掛鉤：「第二個。」

當三個掛鉤都用完後，葉知秋不得不先用繩子收回已經用過的三個鉤子，這一次卡洛斯又給他帶上來了幾個，看起來應該夠用了，但是仍然出了差錯，那個女人鬆開手後就再沒捏住卡子，當她以接近自由落體的速度摔到地面上的時候，樓頂上的人開始拒絕繼續這個危險的活動。

葉知秋二話不說，把自己掛到了繩子上，有人拉住了他，叫道：「你沒有權利拋下我們。」

「你們也沒有權利拋下你們的同伴，但是很顯然，他們沒機會這樣指責你們了。」葉知秋掰開他的手，滑了下去。當他滑到一半的時候，聽到一聲槍響，葉知秋轉過頭，看到一個人正扔掉手裡的步槍，慢慢從樓上摔了下去。地面上，卡洛斯舉著手裡的M21，透過槍口的硝煙，正冷冷的看著樓頂。

克裡斯也抽出了手槍，對準卡洛斯的頭，叫道：「你殺了他。」

「他想對葉開槍。」卡洛斯平靜的說道。

「他並沒有開槍。」克裡斯對著他吼道。

「是沒來得及開槍。」卡洛斯糾正他的話，然後看到葉知秋安然落地，這才收起步槍，向身邊兩個同樣用步槍指著克裡斯的士兵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收起槍，然後才對克裡斯說道：「我從不拿隊友的生命開玩笑。」然後他對兩個士兵說道：「還記得葉教過你們的嗎？在剛才那種情況下，你們應該搶先開槍，隊友的安全要身邊的威脅優先級低。」

兩個士兵對望了一眼，有些不服氣，卡洛斯拍了拍他們的肩膀：「但我還是要感謝你們。」

「他說得對。」下來後一直默默坐在地上的壯漢對克裡斯說道：「他一定會開槍，你沒有教會人們怎樣在末世生存。」然後向卡洛斯說道：「我對你們的訓練很感興趣。」

就在這個時候，樓頂上傳來了一陣叫喊聲，有人爬到繩子上，試圖滑下來，然後他被自己的同伴從背後打死在了半空中，屍體筆直的摔到了地面上。然後樓頂上的人開始用槍對著地面上的人們射擊。葉知秋等人抱頭落跑，一直跑到了射擊的死角里。

克裡斯憤怒的把手槍摔在地上，罵道：「怎麼會這樣？」

葉知秋看了看他，向卡洛斯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楚克低聲安慰克裡斯說道：「他們瘋了，這不值得。」

壯漢走到葉知秋的面前，伸出手說道：「我叫本·卡門，謝謝你。」

葉知秋和他握了一下手：「歡迎回到人間。」

第二十八章 意外

雖然搜救工作從一開始就很不順利，但是在克裡斯的堅持下，他們仍然選擇了繼續前進。和本一起獲救的兩個人被送回到皮卡車上，只有本堅持和他們在一起。在危險地區徒步行進是個讓人容易感到筋疲力盡的工作，所以就連卡洛斯這樣的老兵都要想辦法調整心態。

「你從前是做什麼的？」卡洛斯問道：「跟著我們可不是什麼好活。」

「你相信嗎？」本扛著他的M1伽蘭德步槍：「我從前是個百萬富翁。」

楚克吹了一聲口哨：「他一直都這麼說。」

「是真的。」本說道：「如果你們去洛杉磯，可以在黃頁上找到我。」

「也許吧。」卡洛斯說道，他的軍靴不小心踢起一段血肉，身邊的人連忙閃開。

「小心點。」葉知秋說著，用手指了指遠方：「如果那個人是阻擊手你就死了。」

遠處的一個巨型廣告版上面，正趴著兩個半大孩子，看到他們過來，兩個孩子拚命的揮著手，其中一個還脫下外套在手裡揮舞。

一行人快步跑到廣告版下，然後轉著水泥基座轉了一圈，克裡斯看著被破壞得無以復加的腳手架無奈的攤手說道：「他們就沒想過要下來嗎？」

「他們還是孩子，想不了那麼遠。」葉知秋圍著架子上下打量著，研究自己怎麼上去。本有些好奇的湊過來：「剛才你可沒有這麼積極。」

「老實說。」葉知秋扔掉背包，整理著身上的衣服：「我討厭爬桿，所以要看對象。」

「如果是美女呢？」楚克問道。

「那就換你上去。」葉知秋連看都不看他。

卡洛斯拍了拍楚克：「你得當心，他女朋友很強的，如果要拉皮條的話，我肯定他不是個好顧客。」

「比他還強？」看著葉知秋像猴子一樣竄上廣告板，楚克不相信的問道。

「他從前一定是雜技演員。」楚克則喃喃說道，並且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在某個馬戲團見過他。

救下這一對兄妹，太陽已經越過了天空的中線。考慮到送兩個孩子回去還要耽誤時間，他們只能帶著孩子一起走。太陽西斜的時候，這個隊伍裡又增加了一些人，有男人也有女人，但是再沒有未成年人出現了。

大家都很疲憊，剛剛獲救諸人的身體狀況尤其糟糕。克裡斯終於決定結束這次搜救，回到皮卡車上去。

葉知秋看了看太陽的位置，到達皮卡車後，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回到校車那裡，按時間算起來，太陽也應該落山了。考慮到昨天在街壘前還遭到過喪屍的攻擊，所以葉知秋認為有必要加快一點速度。於是他用通訊器呼叫托尼，希望他能把皮卡車開得近一點。離開時他給托尼和奧布裡留下了一套通訊器，現在正好用上。他記得在他們停留位置的一側有一條看起來還算空曠的公路，也許他們可以抄個近道。

呼叫了好一會，才得到有人回答道：「你們在哪？」

「你是誰？」葉知秋皺起眉頭。

「他們倆個打起來了，托尼跑了，他們不在這裡。」

葉知秋失聲罵了一句，卡洛斯把通訊器裡的對話轉告給克裡斯，然後問道：「為什麼他們會把武器留給陌生人？奧布裡當然不會帶著M134離開。」

「他們不是陌生人。」本插話道：「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六個月，就算不熟悉，也絕不是陌生人。」

「太好了。」卡洛斯向克裡斯說道：「你這裡都是什麼人啊，同性戀、種族主義者、叛亂者、膽小鬼，呃……」他看了看本：「還有前百萬富翁，雖然嘴有點碎。我開始同情你了。」他一本正經的對克裡斯說道。

葉知秋這個時候正在招呼大家加快速度，克裡斯聽到卡洛斯的話，搖了搖頭，沒理他。本突然對他說道：「其實我一直覺得你不是一個合適的領導者，你不適合領導一個團隊。」

「你想毛遂自薦嗎？」克裡斯就算脾氣好，也無法忍受自己從前的部下在外人面前詆毀自己的能力。

「本來是的。」本舔了一下嘴唇，說道：「我曾經領導過上百人的團隊，結果還可以。但是昨晚我改變了主意。」他心有餘悸的看了看四周：「昨晚喪屍湧上來的時候，我才真正意識到，現在是末世，戰爭就發生在我身邊，像從前那樣遠離前線的政治家是不存在的。」他看著葉知秋的背影：「權利的確要依靠武力來保證，但是要管理人，還必須有領導能力。」

「你說我沒有領導能力。」克裡斯不滿的說。說實話，對於這個評價他感到很傷心，他為了這些人憚心竭慮，居然混了個能力不夠的稱號，這和費盡心機向異性表白卻撈回張好人卡何其相似。

本聽出了他的不滿，笑了一下，不再說話。葉知秋抱著剛才從廣告版上救下來的女孩子看了過來，大聲道：「快一點，除非你們想在皮卡車上向喪屍射擊。」

楚克抱著步槍回頭看了看：「除非扔掉他們，不然我們快不起來。」

克裡斯瞪了他一眼，轉過身去扶一個腿上有傷的男人。其他人互相看了看，雖然再沒有人說話，可也沒有人去費力幫助走得慢的人。就連卡洛斯和他的兩個士兵都不做這種事，在他的觀念中，戰士的責任是守護，安民是政府的事。

當一行人磕磕絆絆的終於接近了皮卡車的位置的時候，突然傳來了一陣槍聲。葉知秋臉色一變，把懷裡的女孩放到地上，抄起M21，叫道：「警戒。」

卡洛斯一直抱著步槍，所以反應比他還要快，一面同樣大聲喊叫著，一面指揮有武器的人就地防禦。葉知秋聽了一下，叫道：「卡洛斯，你留下。克裡斯，和我過去。」

卡洛斯和克裡斯等人這個時候也發現槍聲停了下來，剛才的槍聲並不密集，聽上去只有一支半自動武器，或者還有手槍的聲音。

葉知秋和克裡斯一前一後彎著腰跑上一堆廢墟，就聽到有人在大聲叫道：「快來人，幫幫我。」

克裡斯聽出是托尼的聲音，一步就衝了出去，葉知秋沒有來得及拉住他，只好拔出手槍，咒罵著也跟著衝了出去。

這裡本來是克裡斯建立的防禦圈的最外一層，也是炸藥放得最多的地方，所以建築物損壞得也更加徹底，葉知秋和克裡斯衝出來的地方正是一片廢墟的最高點，在他們的腳下，面朝下倒著一個人，半個胸膛都被子彈打爛了，能從他的背後直接看到前胸下血染的磚石，一支AR15扔在一邊，離他的手只有不到一米遠。在離他不遠的廢墟邊緣，托尼正蹲在地上，大聲的叫喊著，他的沙漠之鷹掉在身邊，兩隻手則抱著一個躺在地上的人。

葉知秋和克裡斯幾乎同時罵了一聲，克裡斯筆直的衝了下去，葉知秋則猶豫了一下，彎下腰把那個死者翻了一下身。

托尼的槍法很準確，當然也可以說很不準確，這要看他本來是打算打到哪裡的。但是從目前來看，點五零子彈幾乎沒有傷到他的臉，所以葉知秋一眼就認出這也是曾經和本一起在樓頂天台上的人。

認出這個人的身份，讓葉知秋大吃一驚，他們離開的時候，並沒有解開繩子，而且葉知秋從樓頂下來的時候也沒有收回掛鉤，所以樓頂上的人還是可以自己下樓的。卡洛斯打死那個試圖向葉知秋開槍的人後，還有人滑下來，但是卻被自己人打死了。葉知秋等人離開的時候，並不是沒有人想到這一點，但是棄之而去可以，要是回去切斷這條對於樓頂眾人來說唯一生路的話，就實在沒有人能做得出來，同樣也沒有人能想到，會出現現在這種事情。

想到可能還有其他的人，葉知秋迅速抬頭向四周看了一下，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就聽到克裡斯叫道：「急救包。」

他連忙跳了下去，看到克裡斯正手忙腳亂的用自己的急救包去按奧布裡背上的傷口，他的不夠用，所以還要葉知秋的。

葉知秋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沒有用了，別說他們沒有醫生，就是妮可在這裡，沒有手術條件，奧布裡這條命也救不回來了。

第二十九章 無人永生

按著通訊器招呼卡洛斯他們保持警惕後，葉知秋走到三個人的身邊，低頭了看奧布裡，向克裡斯搖了搖頭，然後沒有管克裡斯要殺人的目光，向托尼問道：「出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托尼驚慌的叫道：「不是我幹的。」

「我知道不是你幹的。」葉知秋罵道，伸手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我問你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你會和他出現在這個地方。」

托尼被葉知秋一嚇，反倒清醒過來，這才覺得自己的脖子被衣領勒得很痛，指手劃腳的叫道：「我和他有了一點爭執，就想離他遠一點。結果他追過來。」他指著自己臉上的淤青叫道：「這是他留下的。」

「後來呢？」葉知秋越來越生氣，又不是說評書，誰管你倆之間有什麼情仇愛恨？

托尼也知道自己太嚼舌了，連忙接著說道：「後來我拔出手槍嚇唬他，然後發現皮卡車在調頭。」他指了一下那個被他打死的人：「然後那個人就出現了。奧布裡推了我一把，他打中了奧布裡，然後我就開槍了。」

這次連克裡斯都咒罵起來，卡洛斯這個時候已經帶著人趕了過來，沉著臉聽葉知秋複述了一遍事情的經過，立刻說道：「這麼說通訊器落到了他們的手裡？」

「還有M134。」葉知秋說道：「這才是我最擔心的事。」

「通訊器不能用了。」卡洛斯提醒他。

「不。」葉知秋擺了擺手：「他們只有一套通訊器，不可能同時在四個頻道監聽，我們仍然開機，保持靜默，如果發生戰鬥，優先使用D頻道。」他指了指那個戴著通訊器的士兵：「呼叫麥克，通報情況，讓他注意防禦。卡洛斯。」他說道：「再搞幾輛車來，我們得在天黑前離開這裡，比起喪屍，我更加擔心那架M134。」說到這裡，他才想起托尼剛才說的話，轉頭問他：「你說皮卡車在調頭，向哪個方向？」

托尼猶豫了一下，說道：「當時是朝向我們來時的方向，不過開槍後車往哪邊開我就不知道了。」

葉知秋恨恨的推開他，低頭問克裡斯：「怎麼樣了？」

克裡斯搖了搖頭，慢慢站起身來，奧布裡身上中了兩槍，有一顆步槍彈發生了翻滾，他的內臟已經被絞爛了。他把身子漸漸冰冷的奧布裡平放到地上，瞪著本說道：「這是計劃好的對嗎？」

本看著他血紅的眼睛，連忙搖手道：「我不知道這件事。」

「那你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留下？」

「我不想和他們在一起。」本辯解道：「他們讓我感到噁心。」

「夠了。」葉知秋一聲大喝：「克裡斯，我們需要汽車，你去幫幫卡洛斯好嗎？」說完他不再理會其他人，把通訊器轉到A頻道開始呼叫克萊爾，他們說好了，克萊爾會在這個頻道監聽。

沒有人回應，葉知秋的心漸漸沉了下去，身邊的克裡斯也發現了異常，他把一輛加長林肯停到葉知秋的身邊，問道：「你通知克萊爾了嗎？」

葉知秋望著他，搖了搖頭：「沒有回應。」

「那還等什麼？」克裡斯叫道：「我們馬上走。」

葉知秋點了點頭，指揮著沒有武器的人上這輛車。拉斯維加斯這個地方也許有很多缺點，但是唯一不缺好車，克裡斯弄來的這輛車應該是屬於哪個賭場或者酒店的，不但裝飾豪華，而且看起來還有防彈功能。

加長林肯的外形夠大，裡面的空間也不小，但是座位就實在不夠多，最後上車的人只能坐在地板上，這讓葉知秋無比懷念那兩輛校車。他安排楚克來開車，兩個士兵也安排坐在這輛車上，其中一個人的通訊器留給托尼後丟失了，但是另一個士兵還有通訊器，可以保持聯絡。

看著楚克坐到方向盤前，葉知秋扶著他的肩膀說道：「他們有M134，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吧？」

「我知道。」楚克說道：「這車防不了七點六二的重彈。」

「很好。」葉知秋說道：「打起精神，我會在前面開路。」

然後他快步向前跑去，卡洛斯和托尼、本坐在一輛SUV上，正看著他。葉知秋向他伸出拇指，然後跑了過去。最前面的是一輛敞篷的紅色跑車，馬牌標誌在陽光下爍爍生輝。克裡斯坐在駕駛位上，向他喊道：「快一點，我們得追上他們。」

葉知秋縱身跳上跑車，還沒有坐穩，車子已經箭一般的衝了出去。

三輛車的性能都不錯，中置引擎的馬牌更是個中翹楚，克裡斯選擇這輛車就是為了能跑得快一點，但是這個決定顯然讓他吃了一些苦頭，做為跑車，它的重心實在太低了，在障礙叢生的路面上，根本提不起速度來。雖然在克裡斯操縱下車子靈活的在各種障礙物間穿行，但是從後面兩輛車一直與它保持著固定的距離來看，顯然那兩輛車要比跑車更適應這種道路。

克裡斯的心情越來越煩躁，忍不住罵了起來。葉知秋抱著杯裡的M21，沉聲說道：「要我來開嗎？」

「不用。」克裡斯說：「他們不會傷害她的。」

「當然。」葉知秋說道：「剛才呼叫克萊爾的時候，那些人搶了車剛剛離開，不可能是他們幹的。」

「這個安慰真給力。」克裡斯說道：「那還會是什麼原因？」

「不知道，今天的變數太多了。」葉知秋回答道，從一開始遇到那個女人起，他們的運氣就差得離譜，葉知秋已經開始覺得回去救人是個錯誤的決定了，他們忙了一天，也不過救回十來個人，如果校車那邊出了事，絕對是得不償失，最諷刺的是，危險居然來自一夥被他們放出來的瘋子。

「我絕不會放過他們的。」克裡斯咬著牙說道。

「我也一樣。」與克裡斯不同，葉知秋的情緒很穩定，並不是說他沒有壓力，這麼多年的經歷讓他養成了越憤怒越冷靜的習慣，當然對於他來說，或者應該用冷酷來形容，做為PLA的一員，即使在作戰中，他的心理上也是有道德底線的，但是憤怒可以暫時摧毀這條堤壩，當他憤怒的時候，才能真正做到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即使只是坐在葉知秋身邊，克裡斯也感覺到了強烈的不安，他需要集中精力開車，所以沒辦法分神觀察葉知秋，只能開口問道：「你還好吧？」

「好得不能再好。」葉知秋說道：「我們應該還有三到四分鐘，不用考慮車體性能了，直線加速吧。」

「好的。」克裡斯說道，為了防止損壞車身懸掛系統，所以他一直不敢直接碾壓路上的喪屍屍體，現在馬上就要到達校車停留的地方了，自然不用再有這種擔心，他猛的踩下了踏板，至於這樣做會不會發生暴胎之類的意外，他並沒有考慮，左思右想在這種時候並不合適。

葉知秋在強烈顛簸的座位上坐得穩穩的，他盯著路邊一掠而過的建築物，低聲說道：「我剛才又看到了那個女人的屍體，應該去死的不是她。」

「你說什麼？」隨著車速的增加，兩個人耳邊的風聲也越來越大，克裡斯根本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所以大聲的問道。

「我說。」葉知秋對著他的耳朵說道：「我已經準備好戰鬥了，你準備好了嗎？」

前方的路面豁然開朗，兩輛並排停在一起的黃色校車出現在眼前，克裡斯猛踩剎車，葉知秋已經拎著M21從車上跳了下去。翻滾、據槍，瞄準，葉知秋覺得自從那次行動後，自己的狀態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好過，他的狙擊槍橫過，光學瞄準鏡下所有的目標清晰可見，他有把握在任何敵人做出反應前擊發——一擊必殺。

但是前面的校車旁邊靜悄悄的，沒有人活動，彷彿從災難開始的那一刻，這裡就沒有人存在過。

第三十章 會用嗎

克裡斯可沒有葉知秋那麼靈活的身手，就算有也不敢玩這種票，那可是一個弄不好就半殘的危險動作。所以儘管他的心理也很急，但是仍然老老實實的等車速降了下來，才拎著步槍從車上跳下來。

眼前的一切都靜悄悄的，這讓剛剛從呼嘯的風聲中離開的克裡斯很不適應，他有些疑惑的看著面前的校車，感覺就像是在做夢。

葉知秋慢慢的走了過來，他的M21已經背到了背後，取而代之的是手裡的格洛克18，他拍了拍克裡斯，用手指了一下，克裡斯會意的點了點頭，兩個人一左一右向校車靠了過去。身後傳來SUV的剎車聲，卡洛斯也到了。

把後背交給卡洛斯是很讓人放心的，所以葉知秋集中精力注意著面前的校車，上下左右、開門。什麼都沒有，沒有預料中的M134，也沒有硝煙、彈孔，當然也沒有人。

葉知秋好不容易調整出來的最佳狀態突然沒了用武之地，不禁有些發愣，他有些疑惑的轉向另一輛車，結果看到克裡斯也一幅見了鬼的樣子，從校車上跳了下來。

卡洛斯等人提著武器湊了上來，後面的加長林肯則老老實實的停在遠處，靜靜等待。

「這不可能。」克裡斯說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葉知秋四下看了看：「不是那些人。」這裡沒有其他的路，街壘也沒有被破壞，那些人沒有足夠的時間裹挾了克萊爾等人後還能及時轉到別的道路上去，所以唯一的可能是他們根本沒有走這條路。

「比曼說過，下午會來給我們送補給。」克裡斯突然說道，發現克萊爾不見後，他反而冷靜了下來，立刻想到了另外的可能。

葉知秋翻身跳過街壘，彎下腰在地上查找起來，想把那麼多人運走並不容易，最起碼需要大型的運載工具。但是當他彎下腰後，才發現天色暗了下來，已經看不清地上的東西了。

他伸手取出口袋裡的戰術手電，剛剛扭亮，突然心裡一震，直起身大聲叫道：「卡洛斯，克裡斯，快過來，搬開這些沙包。」一面大叫，他一面把手電塞回口袋，顧不得再去找痕跡，奮力從街壘上搬起一袋沙包，把它扔到一邊。

當他大喊起來後，其他人也紛紛反應過來，卡洛斯一面跑過來幫忙，一面在通訊器裡大叫：「把車開過來，做好戰鬥準備，喪屍要來了。」

這一下所有的人都明白過來，太陽落山了，該是喪屍出沒的時間了。它們在拉斯維加斯已經餓了很久，所以昨天夜裡才會冒死攻擊倖存者聚集區，現在當然也不會放過他們這些失去了堅固堡壘的人類。

楚克第一個從車裡跳了出來，拉開車門大叫道：「快快，不想死的下車搬沙袋。」和他同車的兩個士兵則毫不猶豫的提著步槍向前跑去。

車裡的人聽到楚克的叫聲，遲疑的互相看著，卻沒有人準備下車，最後還是那個男孩從地板上站了起來，準備下車。楚克愣了一下，一把拉住了他。他本來想再把他推回去，但是當他拉住男孩胳膊的時候，突然改變了主意，用放開男孩的手拉起男孩的妹妹，說道：「一起來吧。」

兩個孩子跳下車跟著楚克向街壘跑去，葉知秋抬頭看到，罵道：「你混蛋，帶他們來幹什麼？」

楚克抱著女孩跑到他的面前，大聲說道：「你還想帶著那些人嗎？」

葉知秋一愣，動作立刻遲疑下來，楚克回頭指著那輛再沒有人下來的校車，叫道：「這些人值得我們這麼做嗎？」

克裡斯費力的扔出沙包，就算是他的體力好，這麼折騰一天下來也受不了，現在也已經喘得像牛一樣，他用雙手撐住膝蓋，喘著氣罵道：「你還是人嗎？」

「我至少還在努力自救。」楚克叫道。

「他說得對。」本把手裡的沙包扔到一邊，說道：「我們不需要浪費食物的蠢貨。」

「那麼是不是不用再搬這些東西了？」這些人裡，托尼的身體素質最差，搬了幾個沙袋就已經累得受不了，聽到楚克和本的話，立刻把手裡的沙袋一扔，一屁股坐到了沙袋上。

「我們這樣做和那些人有什麼區別？」克裡斯看到大家的動作都遲疑起來，頓時急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托尼大叫了一聲，一隻喪屍從他身後的樓裡撲了出來，一下把他按倒在地。

葉知秋離他最近，揮起手裡的沙包向喪屍砸去，卻被另一隻喪屍撞倒在地。在兩個孩子的大叫聲中，又有一隻喪屍縱身從葉知秋的頭上跳了過去，還沒有落地，就被卡洛斯一槍打破了腦袋，身子像個破麻袋一樣摔在葉知秋身上。

因為街壘很寬，所以葉知秋等人集中在一側，試圖清空出一條能通過車輛的道路來，離街道的另一側很遠，倒是暫時免去腹背受敵的危險。最先反應過來的卡洛斯已經在瞬間就打空了一支格洛克18的彈夾，這給其他人爭取到了時間，隨著克裡斯的手槍和兩個士兵的步槍加入戰鬥，從建築物裡出來的這一拔喪屍被暫時壓制住了。

葉知秋從地上跳了起來，手裡的喪屍軟軟摔在地上，估計這個喪屍怎麼也想不到，在肉搏時居然還會有人類比它的力氣還大。葉知秋的頭上身上都是血，他四下看了看，飛起一腳，踢碎了正趴在托尼身上的喪屍，俯下身拉起托尼，卻看到他正驚恐的看著自己。他抹了一下臉上的血，叫道：「是我。」身邊又一隻喪屍經過，估計看到他全身是血，手裡還抓著一個人類，以為他是同類，竟然從他身邊跑了過去，結果被他反手一肘撞碎了胸骨，摔倒在地上，身子痛苦的縮成一團。

但是被他提在手裡的托尼也和被擊中的喪屍一樣把身子縮成一團，痛苦的用手抓住胸口，低聲叫道：「它咬到我了。」

葉知秋一愣，這才注意到托尼的胸口鮮血淋漓，已經被喪屍咬掉了一大塊肉。就在他發愣的時候，從樓裡又衝出來一群喪屍，葉知秋拔出手槍，對準喪屍開槍，格洛克的槍口下，喪屍們像汽水瓶一樣紛紛摔倒。卡洛斯在他的身後叫道：「撤退，撤退。」

聽到卡洛斯的叫聲，葉知秋猶豫了一下，又舉槍射倒幾隻喪屍，彎腰扛起托尼，轉身向後跑去，托尼在他身上叫道：「放我下來。」

「不。」葉知秋咬牙道：「我帶你離開。」

「沒用了。」托尼叫道：「給我一個手榴彈，就是昨晚你用的那種。」

葉知秋一隻手要拿槍，只用一隻手扛著托尼，被他猛一掙扎，就從葉知秋的肩膀上滑落下來，他按著自己流血的胸膛，叫道：「走吧。」

卡洛斯等人也注意到了他們，一面開槍壓制不斷出現的喪屍，一面焦急的大叫起來：「出了什麼事？」

葉知秋看了一眼托尼，從肩膀上扯下一枚M67塞到他的手裡，問道：「會用嗎？」

托尼咧開大嘴，笑道：「我也能做英雄。」

葉知秋點了點頭，轉身向卡洛斯跑去。

克裡斯看到葉知秋放棄托尼，眼睛都紅了，大聲喊道：「托尼怎麼了？」

「他被喪屍咬了。」葉知秋邊跑邊喊：「撤退。」

「我們需要車輛。」本一手抱著一個孩子，左手裡的女孩已經快要鑽到他的懷裡了，他躲在卡洛斯的身後，叫道：「我們跑不過喪屍。」

「我們沒有車。」葉知秋大叫道：「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就在這個時候，卡洛斯他們開過來的那架SUV的車燈突然亮了起來，然後發動機發出一陣怒吼，飛快的向拆了一半的街壘衝了過來。」

「閃開。」克裡斯大叫起來，轟的一聲，那輛SUV衝上了街壘，四輪騰空從托尼的頭上飛了過去，落下來滑行了一段距離，正好停在葉知秋等人的身邊。楚克推開車門叫道：「上車。」

「快快。」葉知秋接過一個士兵手裡的步槍，向車後射擊，本先把兩個孩子塞進車裡，然後自己才鑽了進去。但是這時喪屍多了起來，剩下的人來不及鑽進車裡，只好全力射擊，準備先撐過這一波攻擊。

「轟」的一聲巨響，托尼的手榴彈爆炸了，紛飛的彈片打在SUV的車身上，有的彈了起來，有的直接陷進了車身裡，一枚破片從葉知秋的頭上飛過，他都能感覺到彈片上蘊涵的熱量。趁著喪屍們被手榴彈炸散的機會，葉知秋推了兩個士兵一下，把他們推進車裡，身邊的卡洛斯也扔出一枚手榴彈，然後跳進楚克推開的車門，坐到副駕駛位上。克裡斯先鑽進車，葉知秋再次開槍掩護的時候，看到那輛加長林肯也學著楚克的樣子衝了過來，但是它的底盤明顯沒有SUV的高，車身重重撞在沙包上，車頭癟了進去，車尾則跳起很高。前窗的玻璃碎了，葉知秋看到有人從裡面拋了出來，車邊的喪屍蜂擁而上，從破碎的車窗衝進了車裡。

葉知秋把彈夾裡的子彈一口氣全打出去，然後鑽進車裡，楚克放開手剎，SUV怪叫著衝進了夜幕中。

第三十一章 無論是或者不是

「我們去哪？」楚克從後視鏡裡看著被喪屍淹沒的加長林肯，大聲問道。克裡斯和本則緊張的望著葉知秋。「你受傷了？」本問道。

「沒有。」葉知秋掀起衣服抹了一下臉上的血：「這是喪屍的血。」

「這可不是好的理由。」克裡斯搖頭說道：「和喪屍的血液接觸也可能感染。」

「我的運氣一直很好。」葉知秋淡淡的說道：「而且即使感染的話，我也會先高燒昏迷，你們有足夠的時間把我扔下車。」他費力的挪了一下身體，這麼多人擠在一輛車裡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特別是身邊還有本這個大塊頭，如果不是三排座的SUV，估計他們現在連動一下都很困難。

「沿著這條路走，前面那個圓頂房子轉彎。」他拍了拍楚克的座位：「我們去找比曼。」

「那是花園酒店。」克裡斯說道：「也許是比曼接走了她們。」

「我不相信他會那麼好心。」葉知秋說道：「他當時那個樣子，實在不像是會救人的人，如果說他在我們走後就自殺了，我反倒會相信。」

「那麼你以為出了什麼事？」克裡斯說道：「為什麼她們沒有反抗。」

「也許是被偷襲了，也許是實力相差太過懸殊。」葉知秋說道：「無論如何，既然克萊爾沒有機會通知我們發生了什麼事，那就不會是好事。」

「葉。」卡洛斯制止葉知秋繼續分析下去，然後說道：「我們見到比曼就知道了。」

「謝謝你。」因為是最後上車的一批人，所以克裡斯和葉知秋一起擠在前排，他拍了一下卡洛斯的肩膀：「我不需要安慰。」

「那麼我們先研究一下作戰計劃。」卡洛斯說道：「如果是比曼做的，我們可能要面臨一場戰鬥。」

「我們的彈藥不多了。」葉知秋說道：「麥克那邊怎麼樣？」

「距離太遠了。」卡洛斯回答道：「不過在街壘那邊的時候還聯繫過，他們自保應該沒問題。」

「只能這樣了。」葉知秋說道：「你們找個地方下車，在外圍接應，我和克裡斯進去。」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沒有說話，半響之後，本才喃喃說道：「你們從前都是軍人嗎？」

卡洛斯扭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是。」

「我也是。」楚克說道：「我是飛行中士，陸軍航空兵。」

「看得出來。」葉知秋說道：「你飛得不錯。」

「謝謝。」楚克說道：「算上你那次，我只被擊落過兩次。」

「那你的命還真大。」葉知秋說道：「很多人一次就沒命了。」

「事實上，我的確差點沒命。」楚克按照葉知秋的指示在街道口轉彎，然後說道：「那次我落到了伊拉克人手裡，雖然後來被營救隊救了出來，但是不得不休養了半年。」他抬頭從鏡子裡看了看葉知秋：「所以我知道特種部隊的人是什麼樣子的。」

「是什麼樣子？」葉知秋沒有說話，本很感興趣的追問道。

「和我們現在一樣。」楚克看了看葉知秋，岔開話題說道：「如果我們成功了，就可以媲美三角洲了。」

「也許吧。」克裡斯陰沉著臉，說道：「如果失敗了，也別指望能蓋國旗。」

「成功了也沒指望。」楚克說道：「如果我們死了，會怎麼樣？」

葉知秋正忙著給自己的三隻槍檢查彈夾裡的彈藥，聽到他的問題，嗶的一聲推上手機的槍機，說道：「要麼被人忘記，要麼被人記住。」

「我希望被人記住。」楚克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希望被敵人記住。」葉知秋拍了拍他的座位：「到了，我們下車。」

SVU停到了路邊，車上諸人魚貫而下，楚克坐在座位下，看著車後有些不知道是不是應該下車的兩個孩子，問道：「他們怎麼辦？」

幾個人都有被這個問題難住了，互相看了半天，要說災難爆發這麼久了，玩命對他們來說也算家常便飯，但是這兩個孩子最多只有十四五歲，和戴安娜差不多，當初戰死在福特理查森的戴文都要比他們大上不少，帶著他們上戰場實在讓人有一種負罪感。

看到大家的目光最後集中到自己的身上，楚克怪叫道：「別看我。」如果不是他把兩個孩子帶出來，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死在那輛林肯車裡面了，所以要找監護人，大家當然第一個想到的是他。

「我能戰鬥。」男孩看著眾人遲疑的表情，挺起了胸膛說道：「給我一支槍。」

幾個男人還是只看不說話，葉知秋從腿上抽出備用的格洛克，連同兩個彈夾一起遞了過去：「會用嗎？」同樣的話，他剛剛問過托尼，然後他和喪屍一起炸成了碎肉。

男孩蒼白著臉，慢慢伸手接了過來，大家都看到他的全身都在發抖，女孩縮在他的身後，驚恐的看著這一幕。

克裡斯咳了一聲，想要說話，被本拉了一下，終於還是保持了沉默。男孩看著手槍，問道：「我妹妹怎麼辦？」

「保護她。」葉知秋說道：「你以為給你槍做什麼？」

「我能戰鬥。」男孩重複道。

「等你長大吧。」葉知秋說道：「或者我們都死光了。」他轉身向卡洛斯點了點頭，卡洛斯端著步槍也向他點頭，讓他放心。葉知秋勉強笑了一下，戴安娜也這麼大，所以他相信卡洛斯會照顧好他們，如是真的發生激戰，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揮了揮手，眾人很默契的散開了，克裡斯快步追上葉知秋，低聲說道：「我以為……」

「這裡是美國，不是科索沃。」葉知秋看了他一眼：「儘管我對這個國家沒有好感，但是仍然不希望這裡變成那種樣子。」

「你去過科索沃？」

「我去過很多地方。」葉知秋說道：「現在我們要去的是比曼的指揮部，但願他是我們要找的人。」

克裡斯沉默著跟上他的步伐，低聲說道：「我們可能死在那裡。」

「我不想等了。」葉知秋說道：「我這個人沒什麼耐心，讓答案快點揭曉吧！」他看著不遠處的賭場，低聲說道：「無論是或者不是。」

第三十二章 榮譽

兩個人躲在暗處觀察了一會，克裡斯疑惑的低聲說道：「沒人？」

「我們過去。」葉知秋提著卡洛斯的M4A1從街角走了出去，他是準備參加混戰的，半自動的M21還是留給做支援的卡洛斯為好。

看著葉知秋冒然鑽了出去，克裡斯心裡一驚，這裡兩邊都是建築物，就算觀察得再細，也沒辦法確定有沒有狙擊手，就這麼走出去，很容易變成靶子。但是接著看到葉知秋的樣子，克裡斯立刻就樂了。

葉知秋走得很快，可以說連跑帶竄，但是每一步的方向和速度都不一樣，甚至偶而還會後退，以現役狙擊步槍的子彈初速，想及時打中這種狀態下的目標基本上只能靠運氣。

只用了十幾秒的時候，葉知秋就站到了賭場大門的旁邊，他警惕的靠在門邊的牆上，四下打量了一下，向克裡斯擺了擺手。

克裡斯可沒有他那種本事跟段譽學凌波微步，只能老老實實的彎下腰一口氣跑過來，然後靠在葉知秋身後喘著氣問：「然後呢。」

葉知秋一愣，說道：「進去啊。」心想難道他在特警隊從沒幹過這種髒活？

有了明確的行動目標，克裡斯就知道應該怎麼幹了，他很熟練的和葉知秋配合著，一前一後進了賭場的大門。

往日燈光輝煌的賭場內部，早就已經沒有了電力供應，想來比曼對於照亮這裡也沒什麼興趣，喪屍和人類一樣，尋找目標主要依靠視覺，就他手下這點人，可不想招惹它們，還是低調一些的好。所以這裡根本沒有電。兩個人沒有夜視器材，又不敢打開手電當靶子，只好摸著黑往裡面走。

好在這裡的建築格局並不複雜，兩個人藉著從窗口透射進來的微弱月光，很順利的摸了進去，然後就看到了一點亮光。

葉知秋遲疑了一下，拎著手槍大步走了過去，克裡斯連忙跟了上去，卻不敢像他那樣毫不掩飾的走出去，只好躲在陰影裡面。

走進那個熟悉的大廳，葉知秋四下掃視了一眼，就徑直向燈光處走去。

那是一盞油氣燈，很古老的樣型，放在一張賭桌上，也不知道是被從哪裡翻出來的。葉知秋走到燈前，停了一下，伸出左手推了一下伏在燈前的人，那個向後一靠，歪在椅子上，露出桌上觸目驚心的血跡。

「比曼？」克裡斯認出了油氣燈照耀的人，低聲叫了起來。葉知秋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你確定？」

椅子上的人右手裡握著一支手槍，從他伏在桌上的姿勢可以看得出來，他用這把手槍打碎了自己的腦袋，但是正因為這樣，子彈從他的腦袋裡穿過去的時候，帶走了半片臉，想看出這個人原來長得什麼樣還真不容易，葉知秋猜想克裡斯認為他就是比曼應該是從軍裝上那兩條銀色的橫槓來判斷的，據說這裡只有比曼這一個上尉。

克裡斯取出戰術手電，仔細照了照死者碩果僅存的半片腦袋，指著他額頭上的一個傷痕說道：「這是他在阿富汗留下的，他曾經對我提起過。」

「很好，看來我們找到他了。」葉知秋環顧著四周：「那麼其他人到哪裡去了？」

「我更想知道他為什麼會死在這裡。」克裡斯緊張的四下打量，低聲說道：「他是這裡的最高指揮官。」

「不再是了。」葉知秋慢慢轉到椅子後面，看著散落了一地的撲克牌，低聲說道：「我猜他對這個結果也很不滿意。」

「那我妹妹怎麼辦？」克裡斯轉了個圈，也沒看出來這裡還有其他的活人，油氣燈只能照亮一平方米多一點的面積，微弱的燈光讓他非常不安，他有些惱怒的說道：「現在線索都斷了。」

「別著急。」葉知秋憋了一身的精氣神到這裡來打群架，結果一拳打到了空氣裡，感覺比克裡斯還要難受，他用戰術手電看了看比曼中槍的部位，然後說道：「你說如果他們是在這裡建立外圍防線的話，那麼要守衛的是什麼地方？」

克裡斯一愣，與葉知秋對視了一下，兩個人同時開口說話。他們說的都是地名，但是很可惜，克裡斯不是周瑜，葉知秋也不是諸葛亮，兩個人並沒有想到一起去，葉知秋說的是五十一區，克裡斯說的則是內利斯空軍基地。

從對方嘴裡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兩個人都愣了一下，克裡斯奇怪的問道：「什麼？」

葉知秋則問道：「為什麼？」

克裡斯攤了攤手：「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說五十一區？你以為那裡真有外星人的屍體？」

葉知秋聳了聳肩，當然不能對他說美日醫療合作計劃的事，問道：「你為什麼以為是內利斯？」

「因為那裡有核彈。」克裡斯說道：「不然還會為什麼？」

葉知秋深吸了一口氣，正在想用什麼理由說服他的時候，突然聽到耳機裡傳來卡洛斯的聲音：「怎麼樣了？」

「你那裡怎麼樣？」葉知秋問道。

「很好，什麼都沒有。」卡洛斯說道：「我懷疑這是一個圈套。」

「你說得對。」葉知秋說道：「比曼死了，這裡沒有人。」

「那怎麼辦？」卡洛斯問道：「我們不能待在這。應該盡快和麥克匯合。」

「那好吧。」葉知秋說道：「我們搞輛車，先匯合麥克，再研究下一步的計劃。」

克裡斯聽不到卡洛斯的聲音，但是能聽到葉知秋的話，立刻皺起眉頭說道：「我以為我們應該去找克萊爾。」

葉知秋用手在桌子上比劃了一下：「這裡是內利斯基地，這裡是五十一區，我們在這裡。」然後他看著克裡斯：「這是兩個不同的方向，如果判斷錯了，我們就得花更多的時間。」

「難道和你的人匯合就能判斷對了嗎？」克裡斯嘲諷的問道：「除非你的飛機上有台超級電腦。」

「我們當然沒有超級電腦。」葉知秋心想「我們連人型電腦都沒有」。他對克裡斯說道：「但是我們有飛機。」他看著他：「無論那些人去哪裡，都不會走路去，我們也沒有發現直升機，所以他們很可能是開車，我們能趕上他們。」說完他看著克裡斯，讀出他懷疑的目光，忍不住補充了一句：「如果有油的話。」

這最後一句話差點放到克裡斯，他怒道：「有油的話？」

「你瞧。」葉知秋說道：「這裡是拉斯維加斯，很多賭場和酒店都有直升機，你應該知道他們在哪裡加油！」

「好吧。」克裡斯點了點頭：「我帶你們去弄油，但願能來得及。」

「恐怕來不及。」大廳裡突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內利斯離這裡只有十五公里，他們也許已經到了。」

在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葉知秋和克裡斯已經同時持槍隱蔽，葉知秋在閃身的同時，把手電向聲音響起的方向扔了過去。

手電落在地上，滴溜溜的打著轉，燈光像一把利劍掃過黑暗，最後撞到了賭桌的台柱上，停了下來。

一個人快步走到它的旁邊，伸手撿起了它，然後拍手道：「出來吧，兄弟們。」

幾束戰術手電的強光幾乎同時亮起，照亮了葉知秋和克裡斯藏身的位置，葉知秋蹲在柱子的陰影裡，慢慢的從肩膀上取下一顆手榴彈，向克裡斯伸出手比了幾下，克裡斯吸了一口氣，從戰術手電的燈光判斷，外面至少應該有七到八個人，而且佔據了有利的地形，在這種情況下，葉知秋居然要強攻，實在讓他沒辦法想像這個人是不是瘋了。

就在葉知秋示出三個手指，示意倒計時開始的時候，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相信我，我沒有惡意。」

「你覺得我們是弱智嗎？」葉知秋捏著手榴彈，大聲說道：「不要侮辱我們的智慧。」

「上帝做證。」那人個說道：「我只想談談，難道你們不想知道你們的人被帶到哪裡去了嗎？」

「當然。」葉知秋向克裡斯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自己慢慢拔下手榴彈的安全銷，現在只要彈開手柄，然後再等上幾秒，就可以實現攻擊的突然性。他對那個人說的情報很感興趣，卻對相信這個人沒有任何興趣，如果相信敵人會說真話，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而且葉知秋喜歡掌握主動，很不喜歡在被動的情況下談判，外面那個人的囉嗦給了他機會，不利用就太對不起那個人了。

為了麻痺敵人，葉知秋在拔下安全銷的同時，大聲的說道：「我要怎麼才能相信你。」

「我是比曼的部下。」那個人說道：「克裡斯認識我，我要為他報仇。」

葉知秋的手一頓，停了下來，沒有繼續拿下手柄，嘴裡說道：「我以為比曼是自殺的。」

「他是自殺的。」那個人說道：「上面要他去抓你們的人，他不肯，所以才自殺了。」他停了一下，說道：「我要去殺死那個下命令的人。」

「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葉知秋慢慢站了起來，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周圍的人們看到他手裡的手榴彈，頓時集體吃了一驚，葉知秋敏銳的發現那些人中有人下意識的退了幾步。

他看著那個拿著手電的人，他站在身邊士兵的戰術燈光暈裡，所以看不清他的臉，於是葉知秋接著說道：「那意味著你將背叛軍人的榮譽。」

「不再是了。」那個人望著葉知秋手裡的手榴彈，平靜的說道：「我不再是一名軍人了。從到達這裡後，我所做的事沒有一件讓我想到軍人的榮譽，現在我想做的事，反而讓我覺得是在捍衛我的榮譽，做為一個文明人的榮譽。」

第三十三章 信心

聽了男人的話，葉知秋笑了一下，然後慢慢舉起右手，讓大家都能看到他手裡的MK3A2，這個動作讓幾個士兵再一次不由自主的退了一下，葉知秋笑道：「我能相信你嗎？」->小說下栽+wＲshＵ。ＣoＭ<-

「你必須得相信我。」男人仍然平靜的說道：「第一，你手裡的是進攻型手榴彈，殺傷範圍很小，在這裡很容易躲開。第二，你沒有延時的時間。」他說道：「如果你把手柄彈出來，立刻就會被打成一地碎肉。」

「好吧。」葉知秋很乾脆的說道：「你說得對，我投降。」然後他比了一下手裡的東西：「這個扔到哪裡去？我找不到它的安全銷了。」

在葉知秋站出來的時候，他曾經示意克裡斯不要動，儘管克裡斯並不認為對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仍然很聽話的服從了。這個時候聽到葉知秋的話，目光落到他身邊的地面上，他清楚的記得葉知秋為了不發出聲音，剛才是用手把安全銷放在地上的，他怎麼可能找不到？於是克裡斯立刻做好了戰鬥準備，雖然他其實很想和這個人談一下，但是這是葉知秋冒險得到的機會，他不能讓戰友白白冒險。

站在燈光裡的人微微愣了一下，也覺得葉知秋的話很有道理，拔出安全銷後，手榴彈的手柄是依靠手指上的壓力才保持在安全位置的，事實上，它隨時都在保持著跳開的彈性。於是他向身邊的一個士兵示意了一下。那個士兵看著他，猶豫了一下，收起步槍，拉開身邊的一扇門，那裡還有一個空間，只是裡面黑沉沉的不知道原來是做什麼的。

那個人向葉知秋說道：「你能扔進去吧？」他說道：「別玩花樣，我雖然希望與你合作，但是要在有命的前提下，你知道出了意外我們會怎麼做。」

葉知秋向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當然，我期待我們的合作。」他說道。

那個人明顯感到了一絲不安，但是現在最大的威脅來自葉知秋手裡的手榴彈，他得考慮優先級，於是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讓葉知秋趕快行動。

葉知秋向他們示意了一下，揮手把手裡的手榴彈扔進了那扇門裡，就在手榴彈飛進去的瞬間，士兵迅速推上房門，然後就地一滾，閃到了旁邊。

葉知秋讚賞的笑了一下，在這種光線條件下還能準確分辯出飛行的物體，而且動作果斷標準，說明這個士兵的戰術素養很不錯。

然後門裡發生了一次劇烈的爆炸，MK3A2主要依靠產生氣浪造成殺傷，所以在封閉環境下的效果尤其驚人。那扇被士兵推上的門在瞬間就被氣流吹飛了，各種雜物從門裡面射了出來，落得到處都是。葉知秋等人也不得不躲了一下，被這些東西打中雖然不至於死人，但是頭破血流還是免不了的。

那個人終於脫口罵了一句，然後拍手說道：「好了，現在讓我們談談吧。」

「不不，別動。」這句話是葉知秋對克裡斯說的，他在爆炸的瞬間就跳了起來，但是卻被葉知秋阻止了，他先制止了克裡斯開槍的舉動，然後才笑著回答道：「我看可以。」

就在這個時候，一支手槍慢慢頂在了那人的脖子後面，有人輕輕笑道：「我喜歡這種感覺。」

爆炸產生的煙霧重新被戰術燈的燈光驅散，三個士兵一面咳嗽著，一面重新站了起來，這裡面還包括那個替葉知秋的手榴彈關門的士兵，他們都是站得離那扇門比較近的人。當他們準備恢復對目標的控制的時候，才愕然發現，自己的同伴們都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他們的戰術燈落在地上，茫然的照亮著不同的方向。而自己的軍官則站得筆直，在他身後的陰影裡，還站著一個人，正緊緊貼在他的身後。

葉知秋慢慢抽出自己的戰術手電，向剩下的三個士兵揮了揮手：「冷靜，冷靜！」然後他向那個軍官走去，用手電照了一下，認出他就是上午帶自己進門的少尉。他笑道：「想不到吧。」

「你有很優秀的士兵。」少尉說道：「我的士兵怎麼樣了。」

「他們只是被打昏了。」卡洛斯在他的身後輕聲笑道：「當然如果他們醒得太早，情況就很不妙。」

「好吧。」少尉說著，向那三個士兵揮了揮手：「放下武器吧，別給對手開槍的機會。」在這裡，他有七個部下，外面本來還有兩個，對方不可能只用一個人就這麼快放倒自己的四個士兵，還控制了自己，要做到這些，對方至少需要三個人，這些人還隱藏在黑暗中，如果交火，他們這些開著戰術燈的人就是靶子。

葉知秋笑了一下，看著三個士兵遲疑的垂下槍口，說道：「先讓我們認識一下，我叫葉知秋。」

「喬登·鮑，陸軍少尉。」少尉說道。

「他是克裡斯，我想你已經認識他了。」葉知秋微笑著，心想這真是一個驕傲的人，就算落到了別人的手裡，還是要把自己的軍銜報出來，難道他指望自己可以按照日內瓦公約給他軍官的待遇嗎？要知道雖然軍銜是一種能力的標識，特別是美軍，他們的軍銜控制非常嚴格，不像pla內部，下級軍官見到比自己軍銜高的陌生軍官的時候總要在心裡嘀咕一下對方獲得提升的途徑，但是少尉其實並不是一個可以炫耀的職位，因為很多軍校生進入軍隊，很快就能混到這個職位，所以在軍隊裡，少尉其實還沒有中士值得驕傲。

「我是卡洛斯·奧利維拉。陸軍上士，長官。」顯然和葉知秋想法一樣的大有人在，所以卡洛斯在喬登的身後說道，這一聲「長官」叫得也缺乏誠意。

葉知秋向他們笑了一下，儘管他曾經是中校，但是用曾經的最高軍銜來壓人顯然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行為，所以他乾脆很明智的迴避了這個問題，讓一心想看著他也加入這場軍銜大賽的卡洛斯大失所望，做為一個老兵，他絕對相信葉知秋不會是一名普通軍人，如果傳說中的pla士兵都像他這樣，那他絕對相信這個世界正被十億超人圍觀。

「好吧。」葉知秋說道：「我們都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讓我們把武器都收起來吧，是時候好好談談了。」他走近喬登，伸手和他握了一下，說道：「也許你說得對，我們可以合作。」

「我們當然可以。」喬登和他握了一下手，說道：「你的士兵給了我信心。」

「信心總會有的。」葉知秋笑道：「這世界本沒有信心，需要它的人多，也就有了。」他看了仍然站在原地的克裡斯，說道：「所以只要你需要，就總會有的。」

第三十四章 足夠的理由

與麥克匯合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麥克看著葉知秋身後那一溜軍車固然是目瞪口呆，麥克看著眼前的AC130也是大吃一驚，他從來沒有過海外作戰經歷，自然也沒有在AC130支援下做戰過，現在看著停在公路上的炮艇機，別提有多激動了。

有了喬登的加入，昨天經歷了戰鬥的人們都已經補充了足夠的彈藥。葉知秋把好奇心氾濫的麥克丟給喬登和克裡斯，讓他們去切磋這一天發生的事情，自己拉著卡洛斯走到了一邊。

兩個人還是天快亮的時候才打了個盹，四隻眼睛都是紅的，跟一對兔子差不多。卡洛斯看著紛紛下車的士兵，問道：「你想加入他們？」

「我承認我很好奇。」葉知秋說道。

卡洛斯很嚴肅的看著他：「你確定知道自己想幹什麼？」

「當然。」葉知秋說道：「內利斯的人為什麼要對克萊爾等人感興趣？你覺得他們缺女人嗎？」

卡洛斯看了他一眼：「我覺得還不至於。」

「沒錯。」葉知秋點頭道：「所以我要去看看。」他看著卡洛斯：「我覺得他們在做人體試驗。」

「這不可能。」卡洛斯說道：「內利斯只是軍事基地，你不是說在五十一區嗎？」

「五十一區在編制上是隸屬於內利斯的。」葉知秋說道：「去弄清這件事，還有比這更好的理由嗎？」

卡洛斯想了想，說道：「好吧，我加入。」

「不。」葉知秋說道：「我需要你留下，看住飛機。」他在地上畫了一下：「克裡斯說拉斯維加斯機場離這裡不遠，軍隊的人也沒有佔領那裡，所以那裡現在是喪屍的地盤，你帶人把裝備運去那裡，找一架能飛的客機加滿油，如果出了什麼事，我們要靠它回安克雷奇去。」

「好吧。」儘管卡洛斯很不情願，但是也知道葉知秋說得對，他們得準備後路，所以終於還是答應下來：「你帶A組一起去。」小隊編成的時候，A組就是以突擊為主的，自然更加適合葉知秋這次的行動性質，而且那個戰死的士兵是B組的，現在A組的人員要比B組多。

「不。」葉知秋搖頭道：「我一個人去。」他指了指喬登：「他有十多個人，應該夠用了。」

「那怎麼可能？」卡洛斯低聲叫道：「你知道那裡有多少守軍？」

「當然不知道。」葉知秋說道：「但是我至少知道，多五個人也沒辦法形成數量優勢。」

卡洛斯看著他，半響才說道：「好吧，你得活著回來。」

「你的活也不輕鬆。」葉知秋拍了他一下：「我們還得回安克雷奇呢。」

卡洛斯點頭笑了一下，轉身離開。

葉知秋看著他的背影，歎了一口氣，他何嘗不知道和喬登去內利斯是在冒險，但是他在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出疫病暴發的原因，當然不能放棄任何疑點，無論如何，美洲這塊大陸也就這樣了，即使是現在，這裡的人類也並不是這個星球上最悲慘的，但是他還要考慮那些還沒有爆發疫情的地方，特別是他的祖國，那裡還有他的親人和戰友。

匆匆吃過早飯，眾人就開始準備出發了，除了喬登的人之外，還有葉知秋、克裡斯、楚克和本四個人。去內利斯並不算遠，他們分別搭乘一輛斯特瑞克運兵車，一輛搭載了105毫米火炮的機動火炮系統車，還有一輛悍馬。

很顯然，突然爆發的疫病給美國軍方帶來了慘重的損失，讓一直就比較空虛的本土兵力立刻捉襟見肘，但是美軍的戰術裝備並沒有什麼損失，相對於現存的部隊建制來說，可以說得上是極大豐富了，所以即使是駐守在拉斯維加斯這裡的一支連級部隊，也配備了旅級的機動火炮系統車，只不過沒有了與之相配套的後勤系統，不免讓指揮官們有雞肋的感覺，這一次喬登本來就是為了比曼找人玩命的，只強調火力的瞬間投放能力，不用考慮持續作戰能力，這輛車正是最合適的選擇。

葉知秋抱著M4A1，坐在悍馬車的後座上，身邊就是架在車身上的M249，楚克坐在駕駛員的位置上，克裡斯則坐在他的另一側。葉知秋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本，問道：「為什麼你不肯和卡洛斯去機場？」

本咧著嘴笑了起來：「我想真正參加一次戰鬥。」

「這可不是冒險運動。」楚克插嘴道：「你會死的。」

「那你們為什麼去？」本看著身邊的人：「克裡斯當然要去找克萊爾，你們兩個又去幹什麼？」

「我去尋找正義。」楚克回答道。

如果換上三個人，他一定會收穫三根中指，但是現在車上的三個人都沒有這個興趣，本只是很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就直接把目光轉向了正在打磕睡的葉知秋。

葉知秋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我和他一樣。」

「擺脫。」本叫道：「你們兩個不知道這個答案會被人噴狗血嗎？現在誰還信這個？」

「我們自己信就夠用了。」葉知秋閉著眼睛隨口說了一句，就抓緊時間打盹去了。

克裡斯跟隨葉知秋行動的時候就沒撈著戰場通訊器，這回總算是和正規軍並肩做戰，雖然敵人很可能是更加正規的軍人，但至少在喬登那裡各種裝備庫存還是有的，於是他和葉知秋等人每人分到了一套通訊器，但是按喬登的說法，如果戰鬥開始，內利斯的人發現他們後，這幾個頻道就很可能被監聽，所以能不用儘管不用。

悍馬車是三輛車中的最後一輛，做為前陸軍航空兵，楚克並沒有來過內利斯空軍基地，所以當前面兩輛車停下來的時候，他還沒搞清楚是不是到了。

就在車子停下的瞬間，一直抱著步槍打盹的葉知秋就睜開了眼睛，克裡斯回頭看到他，說道：「我以為你睡著了。」

「有你們這幾個傢伙在身邊，怎麼可能？」葉知秋有些生氣的回答道，這三個傢伙一路上嘮嘮叨叨，一直在聊天，就算葉知秋再想睡覺，在這種環境下也睡不著，再說這段路程也實在太短了一點。

「對不起。」楚克說道：「每次上戰場前，我都會有點緊張。你怎麼樣？克裡斯」

「唔！」克裡斯想了一下，才說道：「從前我們每次行動前都會有周密的計劃，人多的那一方從來都是我們。」

葉知秋和楚克一起大笑起來，本看到他們開始整理裝備準備下車，也跟著拿起步槍，嘴裡說道：「我不是緊張，是興奮，我喜歡刺激。」

「你會死的，百萬富翁先生。」楚克一面把M16A2往身上背，一面說道：「別指望中槍後還能原地復活。」

「除非你信春哥。」葉知秋說著，關上車門，向車隊前走去，他寧可要緊張的隊友，也不想要個興奮的。然後聽到楚克說道：「要聽個忠告嗎？別做傻事。」

「好的。」這次本老老實實的答應下來，看起來他並不像自己說的那樣毫不緊張，無論怎麼說，他從前也只是一個平民。

「那幾乎不可能。」克裡斯慢慢說道：「我們到這裡來，就是來做傻事的。」

葉知秋走到炮車旁邊的時候，聽到耳塞裡傳來喬登的聲音：「葉、克裡斯，到前邊來。」既然喬登找他們倆個，那麼應該是到達目的地了，於是葉知秋站在原地等了克裡斯一會，兩個人一起去見喬登。

喬登對於葉知秋不願意讓他的士兵參加自己的行動很不滿意，在他看來，卡洛斯這個老兵的作用怎麼也比葉知秋這個來歷不明的人強，促使他相信這一點的還有另外的原因，在賭場裡，他應該算是被卡洛斯捉住的，所以在下意識裡，他更加願意相信自己栽在了對方戰力最強的人手裡。

但是無論如何，他沒辦法命令卡洛斯和他的士兵，而且葉知秋的這個建議很有誘惑性，做為指揮官，他必須有備用方案，相對於進攻失敗後戰死，逃跑顯然不算是一個壞主意，必竟喬登只是普通陸軍，不是以深入敵後為目的的精銳部隊，保持後路暢通對士氣來說是很重要的。

當葉知秋和克裡斯找到他的時候，喬登正蹲在地上，察看一張大地圖。葉知秋從前一直在國內最頂尖的行動單位，使用的各種高技術裝備並不比同級的美軍士兵差，對於這種一戰時就開始使用的傳統地圖其實不怎麼感興趣，這種東西最好的地方就是視野開寬，對於熟悉的人來說尋找目標很方便。最大的缺點是使用陌生地圖的時候，經常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找到要到的地方，而且還不容易攜帶。

看到他們走過來，喬登向他們勾了勾手指，這是個很不禮貌的行為，葉知秋低聲對克裡斯說道：「他在叫你。」

相對來說，克裡斯更加擔心妹妹的安全，不願意在這種小事上節外生枝，拉了他一下說道：「你用的是兩個手指。」

「呃。」葉知秋說道：「我猜你們的這套手語沒辦法用在六個人以上的時候。」

「那時候我們會用傳令兵。」克裡斯說道，這當然不是手語，但是克裡斯現在突然對葉知秋不分場合開玩笑很痛恨，所以直接頂了回去。

喬登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動作的不妥，他指著地圖上的一大片區域說道：「這裡就是內利斯空軍其地，我們在這裡。」他用手在地圖上凌空轉著圈子：「這裡都是，我沒想過這個基地會這麼大。」

「你沒來過？」葉知秋不可置信的問道。

「我的駐防地不在這裡。」喬登說道，一般來說，軍事單位的駐防地點是保密的，所以他並沒有說起自己原來是在什麼地方。

克裡斯發現兩個人的目光都向自己轉過來，猶豫的說道：「這裡是軍事禁區，我也沒來過，不過曾經借用過他們的靶場。」

「你覺得我們在靶場找到想找的人有多大可能？」葉知秋說道。

「除非他們打算把這些人排成隊槍斃。」克裡斯說道：「我以為內華達已經全部使用注射方式了。」

「注身死刑不用在靶場上。」葉知秋說道：「他們也不是政府官員，所以我們得親眼去那裡看看。」

「好主意。」喬登說道：「那還等什麼？我們走吧。」

第三十五章 混水摸魚

在大白天鬼鬼祟祟的溜上街道，這對幾個人來說都是比較新奇的體驗。因為不清楚內利斯空軍基地的設防範圍，所以他們只能早早的下車，然後靠人力摸過去。如果按照葉知秋從前的經驗，在這種地方衛星圖片和高空偵察都是很有用武之地的，但是很可惜，這些他都沒有。如果完全用人來偵察的話，那麼顯然需要相當長的時間，這也不符合現在的實際情況。所以對於他們來說只有一個看起來比較切實可行的辦法——組織武力偵察，建立接觸，這在中國古代的軍事史上有一個專有名詞，叫硬探。

現在我們的四個探子就小心翼翼的分成兩排走到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還得注意不要離身邊的建築物太近，剛才在經過一家禮品商店的時候，就有一隻喪屍忍受不了食物的誘惑，從破碎的玻璃櫥窗裡撲了出來，結果還沒有撲到葉知秋的面前，就已經被強烈的陽光放倒，劇烈抽搐著翻倒在地上。

雖然只是被嚇了一跳，但是至少給大家提了一個醒，千萬不要小看喪屍，智商無下限這個評語，用在哪個種群都是可以的。

為了避免再次遭受到這種自殺性攻擊，他們只好走在街道中間，盡量避開建築物的窗戶和門，當然也要繞開街道上的汽車。用喬登的話說，現在只要有飛機從他們的頭上飛過，哪怕飛行員是個高度近視也能發現他們。但是無處不在的喪屍至少讓他們不用擔心周圍有埋伏的觀察哨。

除了克裡斯之外的三個人都是職業軍人，就算是克裡斯，他受過的訓練其嚴格程度也不比其他人差，所以當然不會有人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在搜索前進的時候分心聊天，除了軍靴踩在街道上發出的沙沙聲外，就只有風吹過樓宇間的呼嘯聲和各種發生在城市中的怪聲。

葉知秋看到另一側的克裡斯突然舉起手，立刻停了下來，然後克裡斯向他看了看，做出幾個手勢，葉知秋點了點頭，快速向前跑去，喬登和他換了一個位置，同時出現在十字路口上。

兩側安全。葉知秋聽到通訊器裡傳出來的沉重喘息聲，知道長時間進行這種時刻準備火力接觸的搜索工作對士兵心理的壓力非常大，所以在部隊的時候，尖兵通常是心理素質最好的，但是他們現在顯然對士兵的素質沒有太多挑選餘地。

他低聲說道：「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喬登嗯了一聲，同意了。

四個人很快找到了一處牆角，跟隨喬登出來的士兵很自覺的擔負起哨兵的職責，喬登從包裡取出地圖，它被折好後，上面顯示的正好是現在這個區域。葉知秋看過一遍後，就已經大致記住了地圖的樣子，指著上面說道：「我們已經到了這裡，過了這個街區，就是內利斯的大門。」

喬登皺著眉頭說道：「難道他們只是守在基地裡面？」

「這很容易理解。」克裡斯說道：「這裡有數十萬飢餓的喪屍，昨天它們還為了填飽肚子摧毀了我們的聚集區，當然不會對這裡的人類視而不見。」他看著身邊的兩個人，意思很明白，如果把防線向前推，失去基地堅固工事掩護的哨兵就得暴露在喪屍的直接攻擊下。

「看起來是這樣。」喬登說道：「但是這裡有很大一片開闊地，我們不可能大搖大擺的接近基地。」

「那麼我們的意見統一了？」葉知秋指了指身邊的房子：「我們可以上去看看。」

大家都沒有什麼好主意，內利斯空軍基地雖然就建在北拉斯維加斯的市區邊緣，但是防衛工作做得很嚴密，不但與市區隔著一條公路，而且在公路一側還有很大一片開闊地。而在公路的這一邊，連一橦高過兩層的樓房都找不到。對於基地的士兵來說，這裡視野良好，但是對於像葉知秋這樣打算闖入的人來說，就只能覺得兩眼一摸黑了。

上個七八米高的房頂對於幾個人來說不算難事，但是當三個人一溜排開，趴在曬得滾燙的房頂上的時候，算是親身體驗了一把煎鍋上的雞蛋是什麼感覺。

喬登不安的挪動著身子，好讓自己的肚皮感覺好受一點。他把眼睛從望遠鏡上挪開，低聲說道：「看起來喪屍攻擊過這裡。」

「沒錯。」葉知秋說道：「看到什麼了嗎？」

「它們突破了。」

「對。」葉知秋看著翻倒的鐵絲網地上零星可辯的屍體，就算是高倍的軍用望遠鏡，離這麼遠看地上的屍體也是個細緻活，所以那裡肯定有更多的屍體，只是沒辦法分辨出來而已。「他們沒有修復它。」

「他們放棄了，還是喪屍勝利了？」克裡斯低聲說道，公路對面的防禦工事裡，還可以看到M2BH重機槍的影子，但是在它的身邊，並沒有出現任何活著的人類。

「那對我們來說都不是好消息。」葉知秋說道：「但是至少，我們可以進去了。」這個判斷他早就已經得出了，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地上沒有彈坑，這對於以火力投放能力著稱的美軍來說太奇怪了，就算沒有155榴，迫擊炮和各種速射炮也應該有一些，為什麼只用槍支防禦？

喬登抹了一下臉上的汗水：「然後呢？」

葉知秋仔細調整著望遠鏡的焦距，盡量向遠處看去，他伸手指了一下：「如果我是指揮官，要收縮防禦的話，肯定不會向生活區退守，那裡雖然可以泡熱水澡，但是顯然不是繼續抵抗喪屍的好地方。」

他轉過頭看了看同伴，另外兩個人也一起看他：「所以？」

「所以我們可以向北，有飛機跑道通向那邊，那裡應該是機庫。」葉知秋說道。

喬登看著他：「你猜我們會先找到喪屍還是這裡的駐軍。」

「駐軍吧。」葉知秋說道：「這裡的建築物太少，沒有足夠的地方讓喪屍躲避陽光，所以如果我們在日落之前進去，見到的應該不是喪屍。」

「如果你想在日落前進去，那就得抓緊時間。」喬登說道：「步行恐怕來不及。」

「沒錯。」葉知秋看著喬登的軍裝，笑道：「我倒是有個主意，混水摸魚聽說過嗎？」

第三十六章 B計劃

以悍馬車開路，三輛軍車沿著公路一溜煙的開進了內利斯空軍基地，只在經過電控門的時候慢了一下，葉知秋跳下車推開了這道門，然後才發現這裡其實已經沒電了。

楚克吹著口哨，駕駛著悍馬車從葉知秋身邊開進門裡，不但沒有減速，看樣子還在繼續踩油門，他已經準備好看到葉知秋一邊拔腿狂追，一面大叫停車的樣子，然後就看到葉知秋在車子從身邊經過的時候，伸手在車邊一按，整個身子騰空而起，就已經翻進了車裡。楚克情不自禁的大叫起來：「功夫功夫，中國功夫！」

「閉嘴。」喬登叫道，為了這次冒險，他和本換了位置，必竟他才是正牌的美軍軍官，用來招搖撞騙糊弄人再合適不過。

「什麼時候軍隊連吹口哨都不讓了？」楚克一直看這個永遠一臉正經的軍官很不舒服，這個時候正好爆發出來，不知道要送死的人尼馬傷不起嗎？

喬登顯然不知道什麼叫咆哮體，所以直接無視了楚克嘴裡的「有木有」，大聲呵斥道：「現在我是指揮官。」他叫道：「除非你有前列腺。」

「好了。」克裡斯插嘴道：「知道所有人都能聽到你們說話嗎？」

楚克閉上了嘴，喬登則還想維護一下自己做為軍官的威信，卻被身邊的葉知秋拉了一下，他轉過頭，愕然看到葉知秋的耳朵上帶著的通訊器不是他提供的。

葉知秋聽了喬登的詢問，轉了一下頭，讓喬登看見自己的另一支耳朵，那上面還有一隻耳塞，他解釋道：「這個是我的士兵們使用的。」

「能聯繫上嗎？」喬登很好奇，如果有中繼基站，在拉斯維加斯市區內保障通訊渠道暢通並不是難事，但是葉知秋他們明顯沒有這個條件。

葉知秋搖了搖頭：「有備無患。」這個理由被喬登接受了，於是四個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葉知秋並沒有對他提起克萊爾有通訊器的事情，因為他不能確定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喬登只知道基地裡突然派出了一支部隊，要求他們配合在北拉斯維加斯尋找一架飛機和它的乘員，比曼很自然的拒絕了，結果這些人不知道怎麼發現了停在街壘外的車隊，於是他們要帶走這些人，並與比曼起了衝突，最後那個帶隊的軍官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比曼就把喬登等人趕出了房間，等那些人離開後，聽到槍聲感覺不妙的喬登才發現比曼用自己的佩槍打碎了自己的腦袋。

這件事對於喬登來說很難以理解，他無法想像是什麼樣的分岐才能讓比曼憤而自殺，但是聽在葉知秋的耳朵裡，就有另一層含義，為什麼基地的人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在他們到達之後立刻出來？他們要尋找的飛機很可能就是葉知秋等人駕駛的AC130，內利斯是空軍基地，擁有大量對空警戒雷達是非常正常的，但是他們為什麼對這架飛機如此重視，又為什麼要帶走克萊爾等人？比曼一定知道些什麼，所以最後才只能自殺身亡，葉知秋覺得自己已經接近了問題的答案，也許只要找到克萊爾一行人，就可以揭開它。只是不知道自己給克萊爾的通訊器是不是還在她的手裡，如果還在，那麼他們接下來的工作也許可以輕鬆一些。

內利斯空軍基地的佔地範圍很廣，相對於飛機跑道來說，公路則有些過於曲折，當然這也許只是基地外圍公路的特點，但至少葉知秋覺得他們現在正在向基地外行駛。

又拐過一個彎道，葉知秋捅了一下喬登，他們幾乎同時發現，前面出現了一道圍牆。

看到這道牆，葉知秋終於明白為什麼這裡的指揮官要放棄外圍陣地了。基地最外圍的防護措施只是一層鐵絲網，上面的毛刺對於動作敏捷視死如歸的喪屍沒什麼作用，當喪屍發動攻擊的時候，鐵絲網很快就會被壓倒，然後本來設置用於支點防禦的機槍陣地瞬間就會被蜂擁而至的喪屍淹沒。所以他們才不得不放棄了外圍陣地，轉而固守擁有圍牆的核心陣地，只是不知道他們是主動的還是被迫的。從外圍鐵絲網附近的屍體可以看出來，那裡一定是發生了戰鬥，如果是在喪屍攻擊過程中才發現鐵絲網不可靠，那麼防守在第一線的士兵是不可能有機會後撤出這麼遠的，這也許可以解釋為什麼這裡的兵員缺口會那麼大。

喬登三人看到圍牆出現在前面，立刻緊張起來，葉知秋看了看突然繃緊身子的喬登，伸手拉了他一下，結果這個傢伙居然沒有反應過來，他只好自己低聲對著通訊器說道：「所有人準備戰鬥，我們接近哨卡了。」

喬登這才如夢初醒，有些尷尬的看了葉知秋一眼，然後又重複了一次葉知秋的命令，畢竟這裡他才是第一指揮官。

圍牆上的哨兵注意到了這個車隊，然後立刻行動起來，葉知秋看著圍牆上露出的M2重機槍和MK19榴彈發射器，嚥了一下口水，別看他們乘坐的這三輛車假假也算美國主力作戰車輛，但是在近距離面對這種大威力武器的時候，也只有被蹂躪的份。他們現在能夠對防禦方造成威脅的，也只有移動炮車上的105口徑火炮了。

車子很快在路障前停了下來，葉知秋捅了一下喬登，後者很不情願的跟著他下了車，站到路障前叫道：「我是駐守市區的喬登少尉。」

圍牆上的人遲疑了一會，終於有人從門裡走了出來，隔著路障問道：「你有什麼事？」

喬登把自己的證件遞過去，然後說道：「我的上司自殺了，我需要新的指令。」

「呃。」出來的人也是個少尉，和喬登軍銜差不多，當然能夠想像出對於下級軍官來說，頂頭上司玩突然死亡有多糟糕，他猶豫了一下，問道：「我知道你們，可是他為什麼要自殺？」

喬登攤了攤手：「這就是他是上尉的原因。」

「呃。」對方點了點頭：「現在我開始慶幸自己的軍銜了。」

喬登聳肩笑了一下，抽出一支煙遞過去，問道：「市區裡糟透了，除了鋼鐵和水泥什麼都沒有，你們這裡怎麼樣？我們想撤到這裡來。」

少尉很自然的接過煙，搖頭道：「那不是一個好主意，這裡同樣糟糕。」他指了指圍牆裡面，低聲說道：「讓人發瘋。」

喬登聳了聳肩：「至少你們有一道高高的圍牆，在市區裡，我們每天都必需小心翼翼，不能引起喪屍的注意，每天太陽落山後都要祈禱，唯恐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呃。」少尉吸了一口煙，轉頭看了看，低聲說道：「兄弟，回去吧，這裡沒有你想像的那樣堅固，據說他們正要放棄這裡。」

「什麼？」喬登失聲叫了起來，這次他是真的大吃了一驚：「為什麼？」

「噓！只是據說。」少尉也被他嚇了一跳，連忙說道：「不要大驚小怪，我說過，只是據說。」他說道：「如果我是你，就等兩天再過來。」

「過兩天？」喬登低聲說道：「等著你們撤退後把我們扔在這裡嗎？」

「你不明白。」少尉說道：「這裡發生了很可怕的事情，對內的警戒級別比對外的還要高。」他拍著喬登的肩膀：「相信我，離開這裡。」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圍牆上有人大聲喊道：「少尉，指揮塔打來電話，問這支車隊是怎麼回事。」

少尉聽了，歎了一口氣，對喬登說道：「瞧，現在走還來得及，我會編個瞎話糊弄過去。」

「不。」喬登說道：「這不對勁，我要見這裡的指揮官。」

「好吧。」少尉說道：「你等一下，我去報告。」

喬登點了點頭，看著他走回門裡，對著通訊器低聲說道：「所有人準備，如果不讓我們進去，就開炮炸掉大門，我們衝進去。」

葉知秋低聲說道：「剛才那個人說指揮塔來電話，很可能是指機場的塔台，就是整個機場最高的那個。」

「最高的那個是雷達天線。」楚克說道。

「好吧。」葉知秋說道：「當你咬文嚼字的時候，也請用用腦子，雷達天線上能待人嗎？或者你分辨不出哪裡是天線。」

喬登聽著身後的兩個人拌嘴，低聲訓斥道：「閉嘴，他回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葉知秋的耳機裡突然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她問道：「葉，是你嗎？」

「天啊。」葉知秋低聲叫了一下，按住從安克雷奇帶來的通訊器，低聲道：「克萊爾？」

「你們在基地的大門外？」克萊爾的聲音很低，而且顯得很急促，她說道：「有人說你們的行動沒有被授權，所以將被以叛亂的名義擊斃。」

葉知秋大叫一驚，抬頭向圍牆上看去，果然那個少尉正對著身邊的士兵說著什麼，那個士兵點了點頭，快速的向身邊的機槍陣地跑去，葉知秋大叫了一聲：「嘿！」

那個少尉聽到聲音，抬頭向他看來，葉知秋端起手裡的M4A1，一槍把他打倒在圍牆上，然後大聲叫了起來：「B計劃，行動。」

第三十七章 愚蠢的代價

由於缺乏足夠的情報支援，當然也不可能事先制定出詳細的作戰計劃，所以事實上，每一個計劃都只是指定了一個行動方向，比如A計劃就是一切順利混進基地，B計劃就是事敗強攻，C計劃當然就是打不過跑路了。

本來決定執行哪個計劃的權利是掌握在喬登手裡的，但是一方面葉知秋發現基地的哨兵已經開始行動了，他在對方的眼皮底下去和喬登嘀嘀咕咕只會引起對方的警覺，到時候只要有一支M2搶先開火，他們這邊又來不及展開，立刻就得損失慘重。而另一方面，葉知秋發覺喬登並不像他自己相信的那樣立場堅定，至少在到達這裡後，他明顯對那些重型火力感到了憂慮。

為了不給喬登猶豫的機會，所以葉知秋搶先打響了，三百米內M4A1的射擊精度很高，所以牆上的少尉被他一槍掀掉了頭蓋骨，他的屍體還沒有倒下，克裡斯和楚克已經翻身從悍馬車上跳了下來。事實證明這個動作是非常明智的，因為最先對他們構成威脅的並不是牆上的重機槍，而是他們身後的火炮車。聽到葉知秋的叫聲後，緊張過度的司機把自己當成了沖城車，猛踩油門後斯特瑞克改裝的炮車一頭撞在悍馬車的屁股上，把那輛輕裝悍馬直接拱到了公路下面。

這個時候雙方的所有人都已經反應了過來，最後面運兵車上的士兵們紛紛跳下車子，一面繞過面前的汽車，一面向公路兩側展開。所有的機械化步兵都知道，在面對大威力武器的時候，運兵車不但不能提供足夠的掩護，反而變成了一個鐵皮棺材，特別是現在，對面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就有兩挺M2，要把斯特瑞克打成一團火，甚至不需要打光一個基數。剛才是打算混進基地裡沒辦法，現在聽到戰鬥命令，哪裡還會有人還願意待在裡面？

相比之下，基地的防禦者們反應就明顯慢了半拍，在最近一段時間裡，大家看到的聽到的，全是喪屍的消息，偶而看到一些倖存者，還同為美軍士兵，這個認同感還是有的，再加上少尉的命令並沒有來得及傳達下去，所以當葉知秋打響第一槍的時候，很多士兵甚至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撞開悍馬後，火炮車的車身一頓，車載的105毫米火炮終於開火了，這麼近距離的抵近射擊，一炮就把圍牆上的大門轟掉了半邊，本來擺在圍牆上的自動榴彈發射器也跟著遭了池魚之秧，兩個炮手被飛濺的磚石打得東倒西歪，暫時失去了戰鬥力。

葉知秋開槍後立刻向大門跑去，架在高處的M2下方有射擊死角，所以離圍牆越近就越安全。結果行動迅速的他差點被自己人的炮彈連大門一起炸飛，如果不是他的反應迅速，聽到身後的炮聲就立刻一個跟頭翻到了圍牆下的壕溝裡，這會那兩個榴彈發射器操作手需要躲避的東西裡多半就有他身上的零件了。

除了大門外的地方，圍牆下都挖了近兩米的深溝，看起來有點像戰壕，但是在葉知秋這樣的老兵看來，這條溝更像反坦克壕，主要特點是前面非常平，壕溝本事很寬，挖出的土都堆在靠近圍牆的一面，修成一段七十多度的陡坡，不但護住了圍牆的地基，而且還使圍牆的高度增加了。這種溝別說是喪屍，就是葉知秋也沒辦法徒手爬上去，所以爆炸掀起的東西還沒有落下來，葉知秋就又縱身從溝裡跳了出來，重新回到了大門前，相對來說，還是走這條路保險。

身邊辟哩啪啦的落著各種雜物，葉知秋覺得頭上一頓，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砸在頭盔上，雖然美軍的頭盔防護能力還不錯，這一下也讓葉知秋覺得脖子格的響了一下，腦袋頓時昏昏沉沉的，他腳下一絆，很狼狽的摔了個跟頭，一個人從身後跑上來，伸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叫道：「你還好吧？」

葉知秋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這才看清拉他的是克裡斯，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克裡斯白淨的臉上已經佈滿了煙塵，他雖然正在詢問葉知秋的狀況，但是仍然迷著眼睛，警惕的看著四周。

「我很好。」葉知秋叫道：「我們得離開這裡。」話還沒說完，又是轟的一聲巨響，他們的頭上再次飛起了一片灰塵，不但完全遮住了天上的陽光，還像下雨一樣嘩嘩的往地上掉東西。

葉知秋嚇了一跳，用左手屈臂護住腦袋，低著頭和克裡斯埋頭向前跑，什麼戰術動作也顧不上了。被友軍炮火波及就夠冤枉的了，要是再被友軍炮火掀起來的雜物砸死，恐怕就能寫進世界最鬱悶的一千種死法裡了。

一面低頭跑，葉知秋一面按著通訊器大叫：「棄車，棄車。」

大門前的路障沒有搬開，炮車在公路上沒辦法前進，只能停在那裡當移動炮台，問題是葉知秋並不認為這個臨時的戰車小組有那個戰術能力，萬一他們還停在那裡打炮打得起性，反應過來的防禦者肯定有一百種辦法來對付它，而且根據戰場目標的優先篩選原則，擁有105火炮的移動炮車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吸引對方的全部火力，這要是在真正的戰場上，估計美軍已經在呼叫炮火覆蓋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光噹一聲，一大塊鐵皮掉在了他的面前，和他的距離絕對不超過一米，如果他不是分心說話，而是埋頭猛跑，估計能正好趕上，這會就可以體會身首分離的感覺了。

只瞥了一眼，葉知秋就認出那是一面M2的護盾，頓時知道了炮車第二炮打的是什麼了，不禁在心裡暗罵蠢貨，M2雖然火力兇猛，但是有射擊死角，而且移動不便，只要喬登的士兵們跑得快一點，就可以脫離M2的威脅範圍，根本用不著費力對付它，這根本就是在提醒對方戰車的存在。

果然像葉知秋想像的那樣，頭上傳來M2高亢的射擊聲，通訊器裡喬登大叫著：「下車，都下車。」然後就聽到通訊器裡一片慘叫，伴隨著劇烈的彈藥殉爆聲響起。葉知秋大罵了一句，摘下一枚手榴彈奮力向頭上M2機槍射擊聲發出的地方扔了過去，同時知道不用再費心罵移動炮車小組愚蠢了，他們已經為這個付出了足夠的代價，還不帶找零的。

第三十八章 混戰

身後的煙霧一分，有人跑了過來，葉知秋很警覺的端起了槍，然後看到對方胳膊上綁的白布，這是他們之前準備的識別標誌，雖然比較土，但是勝在有用，至少比什麼敵我識別系統便宜。

即使是看到這個，葉知秋也沒有調轉槍口，直到看清來人是楚克的時候，他才放下了心。這個不能怪他多疑，電影裡波瀾壯闊的大場面都是在打野戰，硫磺島美國人打得那麼辛苦，起碼知道敵人不會從海裡上來。但是在巷戰中，你在前面一路猛衝猛打然後追上自己部隊的屁股並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所以參加巷戰的時候總要時刻注意，沒人能保護自己前面的肯定是敵人，後面的也不一定就是自己人。

楚克直到快撞上葉知秋了，才看清面前的是一個人，頓時嚇了一跳。葉知秋一把拉住他的槍管，把他拖到自己的身邊，低聲叫道：「是我。」

「上帝，嚇死我了。」楚克叫道：「克裡斯呢？我看到他追著你跑過來。」

葉知秋用手一劃拉：「我們跑散了。」他一面說，一面對著通訊器大叫：「喬登，你們在哪裡？」在他們的身邊，到處都是槍聲，還夾雜著榴彈的爆炸聲，因為大家用的都是同樣的武器，所以葉知秋根本無從分辨哪一方是自己人。

「我們正在搶佔圍牆。」喬登叫道：「炮車完了，榴彈發射器復活了。」

「Shite！」葉知秋罵道，喬登嘴裡說的炮車當然是指他們自己的那輛移動炮車，榴彈發射器則是對方的，有這個東西在，威脅絕對比迫擊炮大，難怪喬登要組織人先幹掉他。

葉知秋側耳聽了一下，從地上一躍而起，叫道：「跟我來。」當先跑了出去。有了剛才的經歷，楚克已經知道在現在這種環境下，根本看不清周圍的環境，兩個人之間相隔超過一米就可能跟丟了，連忙拎著槍也跟了上去。

葉知秋並沒有往圍牆上跑，那很可能讓他一頭闖進對射雙方的中間去，所以他是往基地裡面跑，起碼要先跑出這片被灰塵和煙霧籠罩的地方再說。

迎面跑過來三四個人，看到他們，有人大聲叫道：「出了什麼事？」

「很糟糕的事。」葉知秋回答著，端槍掃了過去，幾個人頓時被打倒在地。葉知秋毫不猶豫的從他們身邊跑過，把呻吟和咒罵聲留在了身後，他並沒有上去補槍的意思，就現在這個能見度，一轉眼他就能離開他們的視線範圍，所以用不著趕盡殺絕。

圍牆的內側是一片庫房，葉知秋一直跑到庫房的牆邊，才貼著牆站住，楚克一步不拉的跟在他身後，喘得像是一個風箱。葉知秋四下看了看，向楚克比了一下：「會搭人梯嗎？」

楚克點了點頭，馬步下蹲，葉知秋退開兩步，向他跑了過來，然後伸腳在楚克兩隻疊在一起的手上一踩，藉著楚克向上的托力，騰空躍起，雙手抓住了庫房伸出的房沿，扭身翻了上去。

站在房頂上，他向圍牆的方向張望了一下，那邊的能見度依然很差，什麼都看不清楚，但是至少槍聲仍然很激烈，看起來喬登的攻擊很不順利。然後他扭頭看到一列軍車正從基地內部疾馳而來，打頭是赫然是一輛M8通用裝甲車。

葉知秋回頭招呼了一下還在房沿下的楚克，在通訊器裡大叫道：「四輛車，七點鐘方向。」

楚克聽到葉知秋的叫聲，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先趴下隱蔽。葉知秋罵了一句，也知道自己對付灰狗沒什麼好辦法，乾脆站起身在庫房頂上跑了起來，嘴裡大叫道：「喬登，有M8向你那邊去了，預計一分鐘後到達。」

喬登哼一聲，通訊器的背景裡一片槍聲，他叫道：「幫我攔住他。」

葉知秋伸手去摘肩上的手榴彈，腳下一滑，從房頂上滑了下去，他顧不得拿手榴彈，翻了個身，用腳掌用力踩腳下的鐵皮房頂，結果下滑的速度剛剛慢下來，就有幾顆子彈打到了他的身邊，其中一枚子彈不知道撞在了什麼上面，沒有射穿房頂，反而跳了起來，從葉知秋的臉邊飛過，嚇了他一跳，然後腳下一空，從房頂摔了下去。

葉知秋收腹屈腿，雙手抱頭的同時還沒忘記順了一下胸前的步槍，免得落在地上被槍管戳破了下巴，結果身子落地的時候感覺很軟，雖然也痛，但是一點也不像撞在地上的樣子。

身上一片驚叫聲，葉知秋身子一晃，才發現是落在了一輛加長悍馬上，身下的美國大兵用一個很高難度的動作歪在車上，看起來成了這次墜落的受害者。

車上還有幾個士兵，很顯然對於從天而降的葉知秋有些摸不著頭腦，所以第一時間居然亂成一團。葉知秋當然不會給對方捉俘虜的機會，抽出手槍挨個點名，打到一半的時候才有人反應過來，但是也已經晚了。

本來就貼著庫房行駛的悍馬車一頭撞在牆上，把正拿著手槍打得很痛快的葉知秋直接甩了出去。好在車速不快，才沒有被摔斷脖子。比起葉知秋來說，早有準備的駕駛員顯然恢復得更快，他伸手從身邊的屍體上拔出手槍，向葉知秋瞄準，楚克從房子後面衝了出來，開槍擊中了他。

這是那個車隊的第二輛車，前面的M8根本沒有發現後面發生的事，一頭衝進了煙霧中。但是後面的兩輛車都停了下來，士兵們一面下車，一面用子彈問候葉知秋和楚克。

楚克只來得及開了一槍，就被撲面而來的子彈壓了回去。5.56毫米步槍彈把他身邊的水泥牆打得石屑紛飛，很快牆角就被穿了一個大洞。楚克拎著槍抹頭就跑，誰說M16穿牆不行的？你讓他上這裡來試試？

就在他慶幸自己躲得快的時候，就聽到背後一片慘叫，接著轟的一聲響，葉知秋拎著步槍從身後也跑了過來，一面跑一面給步槍換彈夾。他剛才摔到了地上，直接翻身滾到了撞牆的悍馬車下面，因為場面太亂，後面兩輛車上的人大多數沒有發現他，所以十幾支步槍都很熱情的歡迎楚克去了，但是他也不能老實待在車下面，因為同樣有人注意到了他，楚克很辛苦的躲在牆角後面的時候，他的身邊也有子彈歡快的到處亂蹦。

葉知秋知道這樣下去離死也就不遠了，他翻身趴在地上，正好能看到車後地面上的無數只腳，於是抄起步槍把剩餘的子彈都打了出去。頓時一片慘叫聲響起，有一個人正在準備手榴彈，這一下突然腿軟，手榴彈掉在了地上，給葉知秋的這次打擊提供了擴大戰果的機會。

藉著手榴彈騰起的煙霧，葉知秋從車下跑了出來，正好追上楚克，兩個人不敢回頭，順著庫房的另一邊向前跑去，結果發現前面有幾個士兵正背對著他們開槍。

這麼好的事情兩個人怎麼可能錯過？頓時不約而同的開槍幹掉了他們。葉知秋大聲叫道：「誰在哪裡？」

結果迎面飛來了幾顆子彈，把他的話按回到了嗓子裡。葉知秋大聲咒罵著躲到了牆角。然後對面才有人喊了起來：「葉？」

「Fuck！」楚克罵道：「克裡斯，你差點殺了我們。」

「好吧，我過來了。」克裡斯端著槍跑了過來，一面跑一面解釋：「剛才開槍的不是我。」結果他剛剛看到楚克，就向他端起了槍，同時葉知秋也舉槍向自己和楚克的身後射擊，他們在這裡耽誤了一下，那兩輛車上的士兵追了過來。

克裡斯和葉知秋一起開火，瞬間打倒了一個士兵，其他的士兵重新縮了回去。葉知秋拉著楚克兩個人跑回剛才克裡斯藏身的地方，這才看到還有一個喬登的士兵也在這裡，不過他的腿上用繃帶紮緊了，褲管上都是血跡。

看到和克裡斯一起跑過來的葉知秋和楚克，那個士兵向他們揮了揮手，剛要打招呼，一發子彈從葉知秋等人身後飛來，直接擊中了他的臉部，士兵的頭向後一頓，筆直的摔倒在了地上。

三個人連忙散開，葉知秋直接蹲姿回頭射擊，擊中了那個追上來的士兵。結果這次沒能成功的阻止對方的衝擊，剩下的士兵一起從牆角後衝了出來，葉知秋打倒了前面的兩個人。卻發現自己面對著六七支自動步槍，身邊離最近的掩體也有五六米遠。

這時一顆手榴彈飛出來，凌空爆炸，葉知秋很機靈的扔掉步槍翻身臥倒，雙手抱頭，飛舞的破片在他的身上撞了兩下，劃開了軍裝，最後停在防彈衣上。身後的追兵也一片狼藉。克裡斯端著步槍衝過來，問道：「受傷了嗎？」

葉知秋罵道：「你想炸死我嗎？」

「抱歉。」克裡斯說道：「我沒注意到是M67。」

葉知秋很想給他一根中指，但是身邊劇烈的槍聲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還不知道有多人人在向他們這裡趕來，實在沒有那個工夫。他忍著背上的疼痛摸起槍跳了起來，問道：「我背上受傷了嗎？」

「沒看出來。」克裡斯瞄了一眼，很果斷的回答：「我看不出那些血是不是你的。」

「但願不是。」葉知秋一面跑一面嘀咕道。

第三十九章 勇往直前

現在顯然不是聊天的時候，三個人奮力向前跑去，葉知秋直到這個時候才有空通知喬登：「那輛M8過去了。」

「謝謝你的提醒。」喬登說道：「它已經和我打過招呼了。」他的聲音很平靜，身邊的槍聲也不像剛才那些密集了，葉知秋奇怪的問道：「怎麼樣了？」

「成功了。」喬登叫道：「你們在哪裡？」

葉知秋聽到圍牆邊的槍聲逐漸消失，通訊器裡傳來喬登的聲音：「檢查裝備，補充彈藥，前進。」

聽到他的聲音，葉知秋三個人才確定大門前的戰鬥終於結束了，對於葉知秋來說，這個階段性的勝利有些無聊，特種作戰講究快進快退，一擊即走，像喬登這種打法，要打到基地中間去得什麼時候？更不要說他還沒有足夠強的力量。

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再見到喬登的時候，還是讓葉知秋小小吃了一驚，本來跟隨喬登一起來的十幾名士兵已經只剩下了七個人，其中還包括本在內。

克裡斯站在葉知秋的身邊，看著喬登一行走過來，低聲問道：「能聯繫上克萊爾嗎？」剛才葉知秋抽空跟他解釋了在大門前發生的事情，然後一直在嘗試重新和克萊爾建立聯繫，但是直到現在也沒有成功。

本扛著一支無後座力炮，一臉自豪的跟楚克炫耀：「我用這個東西幹掉了一輛裝甲車。」

楚克也是陸軍出身，對於M8的性能再熟悉不過，從理論上來說，巴特雷都能射穿它，更別說具備穿甲能力的M2了。難怪喬登看起來並沒有吃到多大虧的樣子，如果沒有無後座力炮，恐怕笑到最後就是M8了。

葉知秋向克裡斯搖了搖頭，向喬登說道：「我們有目標了。」

「沒錯。」喬登搶著說道：「我們要找的人在塔台。」他說道：「我捉到了通訊兵，所以你當時的行動很果斷。」

葉知秋點了點頭，這倒省了自己的事，不用向他解釋當時為什麼突然開槍了。他指著遠處的機場跑道說道：「克萊爾有我們的通訊器，她當時聽到了命令，所以冒險開機通知了我，但是現在我聯繫不上她，很可能通訊器被發現了。」他說道：「所以我們要找的人現在應該在一起，必須抓緊時間。」

葉知秋當然是來救克萊爾的，喬登既然要為比曼討回公道，找的當然是這裡的指揮官，所以葉知秋說得對，克萊爾能聽到下命令人的話，自然就說明她們在一起。所以喬登點了點頭，示意士兵們加快速度，這個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嗡嗡聲傳來。葉知秋和楚克的臉色同時一變，楚克叫道：「直升機。」葉知秋則叫道：「隱蔽。」

眾人拔腿向那一排庫房跑去，結果發現這幾個庫房的大門鎖得緊緊的，楚克一腳踹在大門上，結果大門紋絲不動，他自己倒被反作用力推了個踉蹌，差點摔倒，他叫道：「我們得想辦法。」

葉知秋轉頭張望，看到一架黑鷹直升機已經出現在身後的天空中，他叫道：「防空。」

很可惜喬登手裡也沒有便攜式防空導彈，本來斯特瑞克運兵車是有一定防空能力的，可惜現在都扔在大門外了。葉知秋拍了拍本，指了一下大門：「炸開它。」

本呃了一聲，轉頭去看喬登，喬登點了點頭，這麼厚重的大門，除非用炸藥爆破，不然只能指望M2的穿甲能力了。而且還得小心不要穿得太過頭，誰知道庫房裡面是什麼？如果是軍火，金屬射流很可能會引起爆炸，那後果和被直升機攻擊哪個更嚴重還真難說。

本拉開架子準備炸門的時候，葉知秋迅速向前跑去，用自動步槍對抗直升機是所有軍事強國陸軍都有的科目，雖然成功率低得讓人灰心，但是至少聊勝於無。

跟葉知秋有同樣想法的人大有人在，起碼楚克和另一個士兵也跟著葉知秋跑了出來，葉知秋回了一下頭，一眼就看到了身邊士兵手裡的M24，這個士兵居然是個阻擊手。

三個人剛剛跑到公路上，就看到那架UH60筆直的向他們飛了過來，很明顯是發現他們了。葉知秋立刻單膝跪倒，舉槍瞄準，身後的兩個人也同時半蹲下來，和他形成品字形支援。

能出來打飛機的，自然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所以三個人都知道，UH60這種直升機本身沒有機炮，全靠機艙裡的機槍和乘員使用的武器才能對地面目標構成威脅，所以當它的機頭正對著他們的時候，實際上是沒有危險的。

果然那架UH60的飛行員看到地面上的標準防空陣形時，立刻扭轉了機頭，看上去似乎想要逃跑一樣，但是實際上，他只是把機艙中的M134露出來。

葉知秋當然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手裡的M4巨烈的鳴叫了起來，這個距離有點遠，再加上直升機旋翼捲起的氣流，5.56毫米的子彈對直升機的傷害也就聊勝於無。他現在進行的其實是干擾射擊，給飛行員和機槍手心理壓力，實際上他只能指望身邊那個狙擊手的M24。

UH60的前裝甲在三百米外的距離上對於5.56毫米子彈幾乎完全免疫，所在葉知秋眼睜睜的看著直升機在面前完成了轉向，M134那六個槍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然後速射機槍的子彈就像飄泊大雨一樣向三個人襲來，葉知秋覺得自己就像在颱風中的小船，隨時都有一折兩半的危險。

三個人都知道在這種對抗中，步兵的劣勢是先天的，現在賭的就是人品，好在M134在三百米外的射擊精度也就馬馬虎虎，只要射手瞄得夠準，打中他們的機會就不能太大。

葉知秋身邊的射手一板一眼的用M24向直升機射擊，半自動狙擊槍的槍聲在M134炒豆子一樣的聲音裡顯得非常單薄可笑。雙方瞬間互相傾斜了數百發子彈，其中大部分成果當然是M134干的。但是結果除了直升機的機身上掉了一點油漆，地面上三個無碼的步兵身上濺了一身土之外，居然沒有任何效果。

M134的槍聲突然一頓，葉知秋罵了一句，跳起身瘋狂的向直升機跑去，楚克立刻明白過來，M134的一條彈鏈打光了，葉知秋正在趁著這個機會接近它。這絕對是一個瘋狂的舉動，在現在這個距離上，雙方的殺傷力都比較勉強，但是只要對方在葉知秋跑到直升機下面前恢復供彈，那他就等於是送上門去挨子彈了。

一時之間，本來響得密不透風的槍聲突然停了下來，雙方都很默契的看著在地面上狂奔的葉知秋，只有楚克身邊的狙擊手還在棄而不捨的對著直升機開槍。

第四十章 空地協同

身後的M24又響一下，但是葉知秋現在沒精力管那個，只要直升機沒有從天上掉下來，他就得玩命跑，UH60機載機槍在樹稍高度的最佳殺傷範圍是一百米內，如果射手換彈鏈夠快的話，完全可以在這個範圍內逮到他。

葉知秋跑百米的速度是十秒多一點，但是跑三百米的時間絕不會少於四十秒，對於戰場來說，四十秒可以發生很多事，但是對於葉知秋來說，卻只是一段路況不怎麼好的公路而已。

看著低頭狂奔而來的葉知秋，直升機上的飛行員頓時緊張起來，他大聲叫道：「天啊，他要幹什麼？」

正和助手一起給供彈機換彈鏈的機槍手探頭看了一眼，赫然看到一個士兵向他們跑來，不禁也吃了一驚，叫道：「我不知道。」

「那就阻止他。」飛行員叫道：「他總不會是來聊天的。」

機槍手罵了一句，平時很聽話的彈鏈突然變得毛病多多，他怎麼也扣不上蓋子了，就在這個時候，葉知秋已經跑進了直升機下面百米的範圍內，飛行員咒罵著轉動機頭，準備向後撤退，地面上的人讓他感到危險，能離他遠一點也是好的。

葉知秋的頭盔被直升機旋翼刮起的氣流吹得似乎要凌空飛走，但是他下巴上的搭扣成功阻止了它的這個企圖，於是這頭盔就打算連葉知秋的腦袋也一起帶走，搭扣勒得葉知秋直翻白眼，他抬起頭，舉槍向直升機射擊，子彈撞在機腹裝甲上，叮噹亂響。

就在這個時候，葉知秋身後的M24又一次射擊了，正在完成轉向的直升機現在與狙擊手呈九十度的直角，敞開的機艙門正對著狙擊槍，已經打光了一個彈夾卻什麼都沒撈著的M24這次人品突然爆發，7.62毫米子彈直接鑽進了正手忙腳亂調整機槍的射手身體裡，從一側胯下鑽進去，從另一側肋部鑽出來，飛濺的鮮血噴了副射手一臉。他的屍體被子彈推了一下，撞在機艙隔板上，然後向前一傾，直接從艙門摔下了飛機。

葉知秋對自己的槍法一向很自信，但是射擊距離越遠，影響射擊的因素也就越多，在三百米的距離外，葉知秋對自己的槍法也沒什麼把握，誰知道刮旋風的時候子彈會往哪邊跑？所以他才會冒險接近直升機，只要距離夠近或者旋翼的氣流影響足夠小，幹掉想殺他的機槍手並不困難，他倒是沒有奢望能打穿直升機，就他那把M4A1，想射穿直升機的裝甲根本就是在做夢，他還不如在四分之三英里外向直升機扔石頭來得保險，起碼後者的安全性要大得多。

雖然這樣想，但是當他抬頭射擊的時候，也沒想過能一槍奏效，所以那個從直升機上直接摔到他面前的屍體把他也嚇了一跳，直升機又不是轟炸機，什麼時候開始也往下扔東西了？還是這麼大個的！

UH60的載重突然減輕，功率調節系統立刻發揮作用，整個機身只是稍稍晃了一下，立刻就像中箭的兔子一樣逃跑了。

葉知秋看了一眼面前的屍體，再看一眼遠去的直升機，不禁有些夢幻般的感覺，直覺告訴他剛才那幾槍根本不可能擊中任何人，但是現在屍體就在面前，倒也由不得他不信。

還是楚克最先反應過來，大叫道：「回來。」葉知秋沒等他喊第二遍，拔腿就往回跑。身後傳來陣陣的轟鳴聲，楚克蒼白著臉叫道：「AH64。」

葉知秋壓根不用他老人家提醒，他雖然聽不出AH64和UH60的區別，但是輕裝悍馬和重型裝甲的發動機聲音還是能聽得出來的，不但聽在耳朵裡的聲音在告訴他這個事實，腳下的振動也在提醒他，有一支裝甲部隊正在向他這邊駛來，從聲音的藍移速度來看，對方擺出的是攻擊隊形。

如果按照葉知秋的看法，對付他們這幾個步兵，一支裝甲兵部隊根本用不著擺出這麼大的陣仗，直接行進間就能把他們給解決了，但是托喬登一根筋的福，他們搶佔基地大門的作派活脫一幅大部隊穩紮穩打的架勢，對方的指揮官只要稍稍謹慎一點，就得排開戰鬥型，現在這個年代，單兵反裝甲可不是什麼難事，只要有合適的裝備，落單的坦克就是當靶子的料。所以對身後的裝甲部隊完全按教科書上的套路打，葉知秋還是可能理解的，只是現在對方玩得太大了一點，不但坦克上來了，居然還有武直，整個一個空地協同的典範，幸好M1A2的即使在突擊狀態下速度也不慢，步兵跑著跟不上，所以這些裝甲車輛旁邊還沒有出現伴隨步兵，當然也可能是步兵還沒有下車。

對於這些突然出現的AH64和它下面的鋼鐵戰車，就連一向膽大包天的葉知秋也只有落荒而逃的分，三個人根本不需要命令，相續轉身開始逃跑，整個戰術動作流暢自然，絕對是教科書一般的經典。

楚克一面狂奔一面在通訊器裡大叫著，要求喬登接應。葉知秋比他要冷靜一些，一面跑一面報出身後追兵的數據。還沒有報完的時候，葉知秋就被自己得出的結論嚇了一跳，在敵人如此兇猛的火力下，不跑實在沒天理。

果然喬登和他的想法很接近，他在通訊器裡大叫道：「拖住它，給我三分鐘。」

葉知秋聽了心中大奇，難道三分鐘後他就能打坦克了？總不會是需要三分鐘撤退吧？

顯然和他有同樣想法的大有人在，楚克的速度一點都沒慢，反倒跑得更快了，他邊跑邊叫道：「不可能，我又不是上帝。」相比之下葉知秋就要厚道得多，他雖然跑得也不慢，還是抽空叫道：「用煙霧彈。」

有武裝直升機伴隨的裝甲部隊在陸戰中幾乎是沒有弱點的，除非動用空中打擊力量或者遠程炮火覆蓋，偏偏這兩樣東西都不是葉知秋現在能夠擁有的，他現在能夠想到的也就只有煙霧彈這種東西了，只要能夠屏蔽直升機的視線，沒有步兵伴隨的裝甲車輛多半不敢突入太深，當然這還要看對方的指揮員什麼性格，現在葉知秋只能祈禱這個人謹慎一點，不要太莽撞，最好和喬登一樣，也是學院派出身，喜歡照搬書本上的打法。如果單單從對方選擇裝甲突擊方式上來看，這個問題應該還不算太大。

至少看起來喬登在軍校裡的時間並沒有全部用來打醬油，所以他立刻就明白了葉知秋的意思，在通訊器裡扯著脖子叫：「煙霧彈。」

聽了他的話，葉知秋多少稍稍放心了一點，都說強將手下無弱兵，喬登雖然反應慢了一點，至少戰術意識還是有的，現在只能希望他手下的士兵水平不要差得太多。

他一面想，腳下可沒停，要不是往回跑的時候他要比其他兩個人遠二百多米，他現在多半已經跑進庫房裡了。就在他快要追上楚克兩個人的時候，一發炮彈從他們頭上飛了過去，落在他們身後的地上，聽著那與眾不同的爆炸聲，葉知秋就知道那是一顆煙霧彈，從那陡峭的彈道曲線上看它是用迫擊炮發射的，顯然喬登的士兵沒有讓葉知秋失望，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衝出來往葉知秋這邊扔發煙罐，那才真讓人絕望呢。手拋的發煙罐根本扔不出多遠去，十幾米的距離完全起不到遮蔽的作用，對方的M1直接在煙霧外射擊就行了。不算AH64的地獄火，就是M1主炮就夠他們受的了。

就這麼一轉念的工夫，又一發煙霧彈打了出去，葉知秋聽著炮彈在空中滑行的嘯叫聲下意識的回了一下頭，發現這發炮彈與上一發炮彈的落點並不相同，很顯然調整標尺不可能這麼快，這個炮手也是手扶炮管射擊的，水平可比葉知秋訓練出來的炮兵強多了。炮兵和步兵中的優秀射手一樣，那是需要用無數的炮彈堆出來的，可是偏偏葉知秋手裡的武器彈藥只能消耗，無法補充，自然捨不得都讓炮兵們拿來練手，而且迫擊炮用來打建築物裡面的喪屍效果也不明顯，所以他手下的步兵多半比較精銳，但是其他兵種就乏善可陳，但是喬登手下的兵可不一樣，那是實打實在災難前就參軍的，美國大兵出手一向闊氣，對於步兵伴隨火力又極為重視，所以喬登手下有個優秀的迫擊炮人才並不讓人奇怪。

第四十一章 庫房裡的M109

第二枚煙霧彈打出去的時候，葉知秋回了一下頭，這只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人們在關注一件事情的時候，通常會不由自主的把視線轉移過去，但是這一次，葉知秋這個動作沒有白作，在他視線的餘光裡，突然看到身後的天空中有亮光一閃，然後就聽到空氣中傳來的絲絲聲，他的心裡猛的一抽，大叫道：「火箭彈，臥倒。」

身為武直的飛行員，楚克對於AH64的性能和武器有比葉知秋更加深刻的認識，所以幾乎就在葉知秋出聲示警的同時，他就一個跟頭摔在了地上。

一排火箭彈在他們的頭上飛過，一頭紮在了前面庫房的牆壁上，爆炸聲頓時響成一片，但是抱頭趴在地上的葉知秋並沒有等到瓢潑而至的磚石碎塊，就算有，也只能算是毛毛雨的水平。

爆炸剛剛結束，葉知秋就跳了起來，前面不遠的楚克還抱頭趴在地上，那名狙擊手動作慢了一點，被氣浪掀了個跟頭，就躺在他身邊痛苦的翻動著。葉知秋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煙霧彈開始發揮作用，濃煙正在升起，雖然還沒有瀰散開來，但是也已經隔絕了雙方的視線，沒有裝甲車輛從濃煙中衝出來，這讓葉知秋感到了一絲心安，很顯然，對方在視線不清的情況下減速了。

這個雖然不能說是意料之中，倒底是個好消息，葉知秋雙手撐地，向狙擊手跑去，一把拉起了他，問道：「還好嗎？」

「唔。」狙擊手痛苦的呻吟道：「我的脖子斷了。」

「不。」葉知秋拉著他向前跑，路過楚克的時候順便踢了他一腳：「繼續。」然後才回答狙擊手的問題：「如果它斷了，你現在不可能還可以控制你的腳。」

楚克就算沒有人提醒，也知道不能總趴在地上裝死，所以在葉知秋踢他的時候也爬了起來，伸手扶住狙擊手的另一側胳膊，兩個人一起架著狙擊手向前跑，狙擊手的M24垂在腹部，晃來晃去的很礙事，但是現在顯然不是去管它的時候。這時庫房被火箭彈擊中產生的硝煙已經開始散去了，三個人看著漸漸顯露出的目標同時吃了一驚——那庫房挨了一輪火箭彈，居然沒倒，怪不得沒有多少飛濺的石塊。

武直的機載火箭彈本來就不是為了打步兵準備的，它同時具備高爆、破甲能力，還有附加的燃燒效果，但是很少產生破片，所以用來對付步兵的時候效果其實不怎麼好，當初葉知秋用火箭彈打克裡斯蒂娜，除了燒焦了她那漂亮的頭髮，沒有造成任何實際傷害。顯然那兩架武直的飛行員也知道這一點，所以看到這邊打煙霧彈的時候，趁著視線還在，一輪火箭彈都向著高聳的庫房招呼過去了。

讓葉知秋等人驚訝的是，足可以掀翻坦克的火箭彈除了把庫房的外牆炸出一片淺坑，順便把牆壁熏成了黑色之外，竟然沒有產生多大效果。很顯然，這個庫房是按照永備工事的標準修建的。

三個人吃驚歸吃驚，該跑還得跑，再堅固的工事，也得待在裡面才行，現在要是來一顆准點的炮彈，三個人就成工事外牆的點綴了。

看到面前正在緩緩滑開的庫房大門，本來還在擔心喬登有沒有弄開門的三個人頓時放下了心事，狙擊手這會也不叫脖子痛了，一瘸一拐的跑得飛快，一點都沒有因為被兩個人架著就有偷懶的意思。

這時太陽已經開始落山，落日的餘輝從庫房後面照過來，雖然已經算不上明亮，但是他們身邊的光線更暗，他們基本上是在逆光前進，所以看不到大門裡的情景，看著越開越大的大門，葉知秋大叫道：「行了，我們能進去了。」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再開後面的M1A2都能進來了。

但是喬登顯然沒聽他的，那扇巨大的門仍然緩慢但不可阻擋向一側滑開，當他們跑到庫房的大門前時，卻不得不停住了腳步，因為一輛車正從大門裡開了出來，聽著那隆隆的履帶聲，葉知秋一度以為那是一輛M1A2，然後才發現從門裡伸出來的粗大炮管，他才愕然發現，那居然是一輛M109。

老實說，葉知秋第一眼看到這具戰爭之神的時候，心情並不怎麼激動，M109雖然是自行火炮，但是並不能在行進中射擊，即使是在靜止狀態下，也需要進行簡單支撐後才能發射，最重要的是，這玩意必竟不是坦克，155榴彈威力再大，那也是有最小射程的，M109的最大仰角才七十多度，用這個來對付幾百米外的坦克，難道指望靠炮口直徑把對方嚇跑嗎？

很顯然喬登也已經考慮到了這個問題，所以M109一出大門，就立刻停了下來，葉知秋看到它平行轉動的炮管，心裡突然一驚，頓時明白了喬登的意思，拉著身邊的兩個不向庫房裡面跑，反而順著庫房的牆向後跑，M109的最大傾角是負三到正七十二，所以從理論上來說，它是可以平射的。就在這個時候，身邊的M109發炮了。

在開火的155毫米口逕自行火炮身邊的經歷肯定不怎麼美妙，葉知秋覺得耳邊一陣轟鳴，五臟六腑都翻了個個，腿上一軟，差點摔倒，身邊的M109二十多噸重的車身劇烈震動了一下，似乎還向後發生了一點位移。

三個人一起連滾帶爬的同時，葉知秋回頭看去，身後煙霧彈形成的煙幕本來已經開始稀疏了，一架AH64機腹擦著煙幕的上端出現在他的視野裡，它的下方，已經隱約出現了M1A2的身影。

M109打出的炮彈以一個近似於水平的彈道曲線一頭扎進了煙幕中，然後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衝擊波夾雜著各種碎片瞬間就追上了葉知秋等人，幸虧有身邊M109高大的車身遮擋，他們才沒有被這次炮擊波及。

因為回頭張望，結果葉知秋一頭撞在牆上，他的眼前一黑，就在這個瞬間，他看到那架AH64爆發出一團耀眼的閃光，凌空爆炸了。

楚克興奮的大叫起來：「Yeah！」葉知秋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快跑，離開這裡。」M109的威力的確不是蓋的，但是對付裝甲車輛並沒有什麼好辦法，指望它能直接射中身後的坦克實在太過虛幻了，實際一點的作法是趁著這個機會快跑。

果然M109打完這一炮後，再次開動了起來，喬登和一個士兵從炮車上跳了下來，拚命揮手叫道：「走走。」

兩輛彈藥輸送車從庫房裡衝了出來，一輛接上了喬登兩個人，另一輛在經過葉知秋的身邊時稍稍減速，葉知秋和楚克先把狙擊手推了上去，然後跟著車玩命跑了幾步，終於也跳了上去。喬登在通訊器裡大聲叫道：「移動，不要停。」

又是一聲巨響，濃煙中葉知秋隱約看到另一架AH64上閃了一下，一枚地獄火直接擊中了那輛無人駕駛的M109，隨車殉爆的彈藥騰起了一朵小型蘑菇雲，暫時屏蔽了雙方的視線。

不用喬登催促，兩輛輸送車嚎叫著越過公路向塔台衝了過去，兩三分鐘後，終於從煙霧中鑽出來的四輛裝甲車和一輛坦克剛剛接近庫房，就引爆了喬登留下的炸彈，庫房裡儲存的上千枚155榴彈和各種車輛紛紛爆炸，瞬間吞沒了這些車輛，就連那架擊毀炮車的AH64也被氣浪掀到了地上。

葉知秋等人並沒有看到這一幕，爆炸產生的煙霧有效隔斷了他們的視線，所以雖然爆炸時的巨震讓他們的坐車瞬間跳了起來，但是他們其實並不知道陰差陽錯之下，他們已經幹掉了基地裡唯一的機動部隊，所以仍然像逃命一樣向塔樓飛奔。

彈藥輸送車並不是設計用來載人，葉知秋的身子隨著車身的晃動不停的撞在車廂上，暈頭漲腦的也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只聽到突然響起了M2機槍的嘯叫聲，他乘坐的車子連續拐了幾個彎，速度猛的降了下來，喬登大叫道：「下車，下車，全部下車。」

不用他驅趕，大家也能知道自己又成了某些M2的獵物，他們乘坐的裝甲車在12.7毫米口徑的子彈下並不保險，所以必須下車分散前進，雖然這樣被12.7毫米子彈打中後，身上剩下的零件還不一定有被打飛的多，但是總比待在車上被人一窩端概率要小得多。

葉知秋跳下車，順著車跑了兩步，抵消了身體上的慣性，同時確定了作為目標的塔台就在前方四五百米的地方，兩挺M2正在向著他們射擊。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雖然塔樓上很及時的亮起了探照燈，但是夜色對M2的射手影響仍然很大，兩支機槍並沒有注意到跳下車的步兵們，正分別追著兩輛輸送車猛打。

葉知秋彎著槍向塔樓跑去，一面跑一面用從安克雷奇帶來的通訊器呼叫：「克萊爾，能聽到我嗎？」

通訊器裡沒有聲音，一輛輸送車在M2的不懈努力下終於支撐不住，轟然翻倒在地，飛射而來的火舌在它亮出來的肚皮上一觸，車子就閃起了一團耀眼的光芒，然後變得四分五裂。

葉知秋習慣性的縮了一下頭，突然看到身前不遠的地方，閃起一道亮光，那是有人在向塔樓射擊，看發射藥的閃光，那應該是M24之類的單發步槍。在這麼遠的距離上，也只有M24才有足夠的射程和精度。

在漆黑的夜晚中，這道閃火非常明顯，所以當他第二次開槍的時候，兩挺機槍立刻發現了他，同時轉了過來。

葉知秋罵道：「該死，移動。」耳塞裡同時傳出來的聲音還有幾個，都喊著差不多的內容，很顯然大家對這個士兵的做法都很不理解，你要開槍沒人管，但是別站在一個地方打啊，和M2對射，不是犯傻就是活到頭了。

第四十二章 圈套與對決

葉知秋雖然也在耳機裡提醒那個人，但是對於衝過去察看一點興趣也沒有，那個人正受到兩支M2的關照，他可沒那個興趣湊上去給對方射手增加成績。

很快喬登就確認了那個人是誰，肯跟著打到這裡來的人，當然都是他的嫡系，那是一個都捨不得犧牲的，所以他一面向塔樓射擊，以吸引火力，一面大聲叫著那個士兵的名字，讓他立刻停止這種愚蠢的行為。

有了喬登的榜樣，士兵們紛紛開槍，那兩挺M2對於這種情況很有些困惑，游移當中，居然一個人都沒有打中。塔樓上的人應該發現了探照燈的無奈，開始往天上打照明彈，當第一顆升起後，慘白的光芒立刻籠罩了整片地域。

這個應對不能說不及時，但是喬登這邊的人數實在太少了，現在完全展開後，別說和電影裡集團衝鋒的氣勢大有不同，就算按步兵操典來看，這個人員密度也實在夠稀疏的，所以那兩個機槍射手只能看到一個個孤零零的身影，反倒不如在黑夜裡看發射藥的火光那麼顯眼了。

葉知秋看到機槍的火力轉移開，立刻跑了過去，發現開槍的正是那個狙擊手，他用一條腿半跪在地上，正舉著M24向機槍陣地射擊。

葉知秋上去一腳踹倒了他，自己也順便趴到了他的身旁，叫道：「你瘋了？」

狙擊手看了他一眼：「我的腿不能動了。」

葉知秋愣了一下，伸手拽了一下，這才注意到他剛才跪在地上的那條腿已經腫了起來，把褲子撐得滿滿的，怪不得他不肯移動，就這個樣子，很顯然是傷到了骨頭，一條腿怎麼也跑不快，還不如開槍吸引火力，為戰友們創造機會呢。

就在他察看狙擊手的傷腿的時候，機槍又掃了回來，難得有兩個湊到一塊的，不打他們打誰？12.7毫米子彈打在水泥地面上，子彈和碎石一起亂蹦。葉知秋一把奪過士兵手裡的M14，把手裡的M4A1塞到士兵手裡，又扔給他兩個彈夾，叫道：「留在這裡，等我們回來。」說完，站起身向塔樓下奔去，在戰場上，減少傷亡的唯一辦法就是盡快結束戰鬥，當然也可以撤退，但是那樣的話，已有的傷亡就失去了作用。

葉知秋跑得雖然很快，但是必竟耽誤了一下，落在了其他人的身面，頭上除了照明彈的光芒，那幾架探照燈仍然在不停的晃動，但是因為射擊的武器有限，自然主要照顧人多的地方，他跑了一百多米，居然沒有一發子彈向他射來，只不過隨著喬登等人越來越接近塔樓，上面開始有自動步槍加入到射擊的行列中。

很快，前面一個正努力奔跑的士兵身上突然爆出了一團血霧，半個身子斜著飛了出去。葉知秋吃了一驚，腦子裡念頭一閃，就聽到克裡斯大聲叫道：「狙擊手，兩點鐘方向。」

這個判斷與葉知秋作出的一樣，所以他在水泥地面上一個急停，右膝跪地，舉槍向側前方看去。

他剛才跑得很快，現在突然改成跪姿，本身的速度無法消除，頓時向前滑出將近半米的距離，右膝的軍褲被水泥地面摩掉了一大塊，腿上傳來一陣熱辣的感覺。葉知秋這時根本沒工夫考慮這個，從M14上的白光瞄具裡，他一眼就發現了狙擊手可能在的位置——那是一個高聳的天線架子。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狙擊手開槍了，一發子彈射進了他面前的地面，飛起的水泥塊打到他的腹部，讓葉知秋呼吸一頓，差點喘不上氣來，如果不是他突然急停，打在他肚子上的就不是泥塊了。

葉知秋不用去察看彈坑，就知道能在這麼遠的距離打進水泥地面裡，一定是12.7毫米的子彈，看來他終於遇到著名的M82了。

頓不得考慮自己手裡的M14和對方的M82有多大的差距，葉知秋吸氣、屏息，雙手持槍，頭部緊靠槍身，眼睛湊在瞄具前，腿和肩部都不同，只是腰部轉了下，立刻就在瞄具裡看到了那個向他開槍的狙擊手。

M82是半自動步槍，不必像他手裡的M14一樣每開一槍就得拉一下槍栓，所以雖然葉知秋剛才僥倖躲過了一槍，但是他其實也只有一槍的機會，看那個狙擊手的槍法，絕不會再給他第二次機會，就這個還得感謝那個盡職盡責往天上打照明彈的人，他的槍上只有白光瞄具，沒有可見光的情況下就是一個擺設，對方能夠擁有M82，很可能也同樣擁有紅外瞄具，在這種開闊的地形上，瞄準他實在再容易不過，特別是在黑暗中，半蹲在水泥地面上的他幾乎就像黑暗中燃燒的火炬。

瞄準鏡裡，那個騎在天線塔鋼結構上面的狙擊手正舉著手裡的M82向他瞄準，十倍狙擊鏡中，巴特雷槍口上巨大的消焰器清晰可見。

沒有猶豫，葉知秋就在槍口指向對方的同時扣下了扳機，槍身一震，子彈瞬間離開了槍膛。葉知秋調整姿態的時候為了保持持槍穩定，姿勢非常彆扭，被槍身的後座力一撞，再也站不穩，頓時摔倒在地上，在他的眼睛離開瞄準鏡的瞬間，他看到那個狙擊手手裡的M82突然一震，粗大的瞄準鏡四散飛裂，他甚至看到了7.62毫米子彈穿過瞄準鏡後掀開狙擊手頭骨所劃出的優美曲線，然後他就一頭摔倒在了地上。

12.7毫米機槍的火舌再一次從葉知秋的頭上掠過，操縱機槍的射手應該是看到了他與已方狙擊手的對射，所以看到葉知秋突然摔倒在地上，很想當然的以為他已經被幹掉了，立刻調轉槍口向另外一個士兵追去，那個士兵的運氣顯然沒有葉知秋好，他的戰術規避動作並沒有閃開飛射而來的火舌，被12.7毫米子彈撕成了兩截。

這個倒楣的士兵成為了M2最後的犧牲者，藉著這個機會，喬登等人終於接近了塔樓，克裡斯第一個衝到了門邊，對著鐵片包木的大門就是一排子彈掃了過去，跟在他身後的喬登毫不停留，衝上去一腳踹開，然後把手裡的手榴彈扔了進去。

克裡斯嚇了一跳，她妹妹可還在裡面呢，這傢伙怎麼這麼莽撞？但是手榴彈已經扔進去了，他也沒辦法再揀出來，兩個人同時側身貼牆，門裡爆炸的氣浪裹挾著雜物奪門而出，身邊陸續有士兵衝了過來，克裡斯不等塵埃落定，就一頭衝了進去，喬登同樣被他這個舉動嚇了一跳，只好也緊跟在他後面。雖然這兩個人從來沒有在一起演練過，不過室內戰的套路各國都差不多，更不要說同屬美國暴力機構的這些人，相互間的配合雖然算不上默契，但是至少沒有紕漏。

葉知秋跑到門口的時候仍然是最後一個，一個士兵守在門裡的暗處，看著葉知秋闖進來，向他做了一個手勢，指了指頭上。葉知秋點了點頭，拔出手槍追了上去。

塔樓裡傳出砰砰啪啪的槍聲，夾雜著各種爆炸聲，裡面留守的人顯然不多，對迅速突入的喬登等人無法形成有效的阻截，葉知秋衝上頂樓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喬登垂著頭站在房間的中間，克裡斯則鐵青著臉逼問一個俘虜。

葉知秋打量了一下房間裡空蕩蕩的情景，就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沒有理會急於知道自己妹妹下落的克裡斯，快步走到喬登身邊。喬登抬頭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這不對勁。」

對於喬登的看法，葉知秋也有同感，當他們付出犧牲來衝擊塔樓的時候，他就發現這裡的防禦水平並不算強，對於一支能夠受命守衛像內利斯空軍基地這樣重要目標的部隊，這點程度的火力簡直不可想像。那個時候他還以為是因為塔樓上不適合安裝重型武器，現在看來，這裡根本已經被放棄了。

喬登說完這句話後，立刻向窗口邊跑了過去，葉知秋嚇了一跳，叫道：「小心狙擊手。」

就在這個時候，從通訊器裡傳出一聲驚叫，有人叫道：「看外面，我們被包圍了。」

葉知秋這一次顧不得自己提醒喬登的話了，兩步竄到窗口，向外看去，果然塔樓外影影艟艟的都是黑影，隨著推進到塔樓的附近，裝甲車輛都打開了車燈，雪亮的一片頓時晃得他兩眼發花。葉知秋退開一步，轉身向四處打量，喬登已經很乾脆的叫道：「關燈。」

塔樓裡的電燈迅速開始熄滅，葉知秋皺了一下眉，士兵們執行命令的速度的確很快，但是如果他是樓外的指揮官，那麼現在已經可以從熄燈的速度上判斷出各層樓的防衛人數，如果對樓內的開關位置熟悉的話，甚至可以判斷出各人所處的位置，所以這其實不是一個很好的命令，但是至少不算太糟。

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出克裡斯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從俘虜的機槍射手身邊走過來，低聲對葉知秋說道：「克萊爾她們本來的確在這裡，但是她們被轉移了，他不知道她們去了哪裡。」（文*冇*人－冇-書－屋－Ｗ－Ｒ－Ｓ－Ｈ－Ｕ）

「也許我知道。」葉知秋站在窗邊，看著窗外逐漸亮起的跑道燈，問道：「我們能指揮這裡的飛機嗎？」

「那要看是不是還有人願意服從。」喬登說道：「我們上當了，這是一個圈套。」

克裡斯順著葉知秋的視線望出去，憤怒的叫道：「我們得阻止它。」

「那我們得先從這裡出去。」葉知秋指了一下窗外：「或者你能說服他們網開一面？」

「或者從這裡衝出去？」楚克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著葉知秋說道：「我們需要奇跡。」

「那就祈禱吧。」葉知秋說道，他看著窗外的武裝力量，突然說道：「也許上帝可以製造一場混亂，如果他們不著急的話。」

第四十三章 危機與突圍

葉知秋嘴裡的「他們」當然是指樓外的軍人們，但是喬登並不認為這些人不立刻進攻就代表他們耐心好，事實上，處於戰爭期間的軍人耐心通常都不怎麼靠譜，外面如此安靜肯定另有原因，所以他皺眉問道：「什麼樣的混亂？」

「足夠我們利用的。」葉知秋指了指下面：「但是我們得拖得夠久。」他向克裡斯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那邊的飛機要等我們這邊出結果才會起飛。」

「要怎麼做？」克裡斯並不相信葉知秋的判斷，要知道現在這裡的人認識葉知秋最長不過兩天，葉粉們都被卡洛斯帶去機場了。只不過克裡斯和喬登都不擅長隨機應變，所以他們現在只能聽葉知秋的。

喬登側身趴在窗口上向下張望，奇怪的問道：「他們在等什麼？」

「也許等著向我們宣佈權利。」克裡斯向葉知秋說道：「但願你是對的。」

「問題是我們沒有別的辦法！」葉知秋說著，向樓下走去，邊走邊說道：「控制好機槍，也許用得著它們。」

從一樓看出去，外面的視覺效果要比從上面看嚴重得多，各種車燈大多是平射的，晃得人眼睛發花。

葉知秋躲在門邊，向外看了看，什麼都看不清楚，但是耳朵裡聽到發動機的轟鳴聲卻突然大了起來，葉知秋罵了一句，在通訊器裡叫道：「小心，他們要進攻了。」

喬登現在也明白過來，很顯然，他們的攻擊速度太快，雖然主動鑽了圈套，但是外面的人也並沒有準備好，所以才會先圍起來，等人員到位了再打。所以他聽了葉知秋的話，也大叫起來：「準備戰鬥。」

轟的一聲，一發120毫米的高爆彈打了出來，在牆體上爆炸。葉知秋舉起M24，一槍打掉了一個晃得他睜不開眼睛的車燈。立刻招來了12.7毫米機槍的掃射，紛飛的彈雨下，他只能狼狽的在地面上爬行，好在喬登指揮的M2也立刻開火了，叮噹聲響起一片。

葉知秋覺得一直有子彈在追著他打，外面的人肯定有紅外熱成像儀。塔樓的牆壁在設計的時候估計從沒想過要防重機槍子彈，根本沒辦法提供防護。連著試了兩次反擊，都在剛停下來的時候就差點被穿牆而過的子彈擊中，葉知秋只好放棄這個打算，就在他被子彈逼進牆角的時候，他身後被打得千瘡百孔的外牆終於倒下了一大塊。

攤倒在一起的磚礫增加了厚度，總算是擋住了機槍子彈，葉知秋趴在地上，顧不上擔心頭上的幾層樓會不會在這個時候垮下來，立刻把槍管伸了出去，面前的燈光閃動，一輛M1A2正在迎面駛來，他知道自己對這個鋼鐵怪物沒什麼好辦法，乾脆縮起頭不動。

也許因為他沒有移動，衝過來的M1A2的車長在熱成像儀裡以為他已經死了，並沒有向他開槍，而是很乾脆的停在了他的面前，車長專心致志的操縱車載機槍四處亂打。

葉知秋趴在地上，聽著頭上傳來的機槍吼叫，心裡也很無奈，步兵反坦克聽起來很熱血，真到戰場上才能知道其殘酷性，這種行為其實和送死也差不太多。

戰鬥才剛剛開始，塔樓上的M2機槍就已停止了射擊，作為唯一的重型武器，這兩挺機槍從一開始就受到了重點關照，沒打出幾發子彈就被炸飛了。

通訊器裡傳來喬登聲嘶力竭的聲音，他仍然在指揮戰鬥，但是雙方武器之間的懸殊差距讓這種努力毫無作用，還擊的槍聲越來越少，所有敢於開槍的地方都糟到了坦克炮和機槍的報復。

就在這個時候，葉知秋突然聽到頭上的機槍聲停頓了一下，接著外面的槍炮聲就開始變得散亂起來，一輛剛剛駛過來的坦克甚至開始調頭轉向另一個方向，後面的輕型車輛也變得混亂起來。

通訊器裡一片寂靜，葉知秋長出了一口氣，按住通訊器叫道：「準備突圍。」

「出了什麼事？」居然是克裡斯的聲音，葉知秋判斷得沒錯，只要塔樓不倒，只靠機槍和火炮根本不可能消滅所有的人，這裡面實在有太多的死角了。就算對方的指揮官也明白這個道理，他也沒辦法承受派步進入後產生的傷亡，但是用機槍和滑膛炮拆房子效率可不怎麼高，這裡必竟不是二戰時期低矮的民用建築，能用坦克去撞。以這橦塔樓的規模，兩三輛坦克開進去肯定沒用，一定會陷進去不說，樓真倒了也得埋裡面。

聽到克裡斯的話，楚克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他呸呸的吐著嘴裡的灰塵說道：「當然是喪屍來揀便宜了，我剛才還想這些傢伙怎麼來得這麼慢。」這些日子拉斯維加斯的喪屍顯然餓得狠了，所以才會不計傷亡的衝擊克裡斯等人聚集的地方，這裡離市區不遠，聚集的人也不少，喪屍沒理由放過。

「因為我們和它們沒有約好時間。」葉知秋一面說，一面重新打量外面的情況，雖然很多裝甲車輛都調轉了槍口，但是並不等於撤除了包圍，只要被一輛M1盯上，車載的12.7和7.62兩挺機槍就能把他們全消滅在平地上。

沉默了一下，克裡斯突然說道：「那我們現在不是正在幫助喪屍對付人類？」

「收起你的同情心吧。」通訊器裡又一個聲音響了起來：「誰來幫幫我，我受傷了。」居然是本的聲音，很難相信，這個唯一的平民居然還沒有死。

「我正在收起同情心。」楚克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但至少成功的打斷了這個令人尷尬的話題。沒有人接話，然後喬登的聲音響了起來，他的聲音有些古怪，聽起來也受傷了，他問道：「得引開那些人的注意力，不然我們沒辦法離開。」

通訊器裡一片沉默，這個方案看起來很有可行性，但問題是沒有可操作性，出去吸引火力的人如果無法達到目地，自然任務失敗，可是如果成功了，自己成仁的希望也接近百分之百，這回絕對是個大活，大到連葉知秋都不敢接。

沉默了一會，遠處的槍聲越來越激烈，面對蜂擁而上、以量取勝的喪屍，幾輛裝甲車的火力根本無法阻擋它們的腳步，於是又有越來越多的裝甲車輛轉過頭去。葉知秋雖然沒辦法站起來仔細看，但是從這些車輛開火的位置上來看，很顯然喪屍群離他們已經不遠了。

葉知秋咬了一下牙，正想衝出去拼一下的時候，就聽到喬登叫道：「克裡斯，你接管指揮權，向機場方向突圍。」接著，就看到他的身影突然從二樓的窗子裡跳了出來，著地一滾，向另一側跑去。

樓外的幾輛裝甲車需要照顧塔樓的四個方向，能看到喬登的只有兩輛車，大概是兩輛車的車長都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勇敢的人出現，居然沒有在第一時間開槍。眼看著喬登跑出挺遠，一輛灰狗才如夢方醒，調轉機槍向喬登的方向掃射起來。

葉知秋抬手開槍，子彈打在M8的前部裝甲上，那射手嚇了一跳，手一哆嗦，一串子彈從喬登的頭上飛了過去，喬登腿下一軟，摔在地上。葉知秋大叫道：「走走。」

說著又向灰狗開了一槍，然後扔出一顆手榴彈，趁著爆炸騰起的煙霧跳了起來。另外一輛M1A2發現了他的動作，剛剛轉過槍口，就聽到一陣低沉的嗡嗡聲傳來，夜空中突然出現了一架UH60，上面火花閃動，一枚便攜式導彈呼嘯著撲了下來，一頭紮在那輛M1A2的車身上。

這輛M1A2並沒有加掛裝甲反應裝甲或者柵格裝甲，但是導彈也沒能成功攻頂，托皮厚的福，標槍導彈並沒有擊穿它的正面裝甲，但是這次打擊徹底癱瘓了坦克的遙控武器站，它的兩挺機槍都失去了控制，發現這一點後，M1A2扭頭就跑。

葉知秋被這個變故嚇了一跳，他抬頭向上看去，就聽到通訊器裡卡洛斯的聲音叫道：「你還好吧？」

「卡洛斯？」葉知秋大吃一驚，實在想不到他會突然出現。

卡洛斯笑道：「你們的情況好像不妙。」隨著直升機的出現，塔樓邊剩餘的幾輛裝甲車紛紛離開，這些車上都沒有防空載具，內利斯基地當然不會缺少防空能力，但是現在都沒有人操縱，唯一有人駕駛的兩架AH64又在庫房那邊被幹掉了，現在居然讓一架通用直升機如入無人之境。

葉知秋鬆了一口氣，轉頭看了一眼燈光通明的機場跑道，叫道：「攔住那架飛機。」

「你開玩笑？」直升機正在降落，卡洛斯在上面看得比葉知秋要清楚，裝甲部隊沒能有效阻止喪屍，喪屍們對付這些鋼鐵罐頭也沒有什麼好辦法，看看無法完成任務，這些裝甲車紛紛掉頭向機場駛去，喪屍們則失去了目標，開始向基地內分散開來，很快就會有喪屍接近塔樓。別說沒空響應葉知秋的要求，就算有時間，他的UH60也沒辦法對付大型運輸機。

直升機離地面還有三四米的時候，卡洛斯就直接跳了下來，大叫著跑了過來：「建立防線，都上飛機。」

葉知秋遠遠的看了他一眼，卡洛斯用的通訊器和喬登的士兵用的頻率不一樣，所以這裡只有葉知秋能聽到他的話。於是他在另一個通訊器裡重複了卡洛斯的話，自己拎起步槍，向機場跑道上跑去。

灰塵和煙霧阻擋了大多數人的視線，卡洛斯並沒有發現葉知秋的動作，他一面指揮隨機而來的士兵圍著直升機建立防線，準備抵禦喪屍的衝擊，一面揮手讓向他奔來的士兵們再跑快一點，他們的人手不足，幾支步槍打打零星喪屍還行，如果喪屍潮湧過來，只有沒頂的份，到時候連個浪花都掀不起來。

第四十四章 逃票追機

裝甲車隊的撤退動作非常堅決，一支支履帶毫不客氣的從機場草坪上碾過，災難發生後完全處於自生自滅狀態的頑強小草合著大塊的泥土被捲了起來然後拋出很遠，也許還得承受另一次碾壓。

葉知秋趴在一輛M1A2的尾箱上，伸頭看著越來越近的機場跑道，那上面並排停著兩架C130，看著這兩個大傢伙，葉知秋大概明白了這裡的駐軍為什麼要出去尋找自己一行人了，AC130是用C130改造的，雷達截面差不多，很可能這裡的雷達發現AC130後，以為已方的飛機出了故障在濃霧中迫降了，所以才會出動搜尋，等發現不對，當然不會簡單放過這些來歷不明的人，順手捎帶上並不奇怪，但是為什麼比曼的反應那麼大，會給他自己一槍呢？

他身下這輛坦克是在路上搭的便車，車裡的人肯定不知道有人免費蹭車這件事，後面的車輛比較分散，在夜色中也沒辦法注意到車身上這小小的突起，再加上他身下的發動機排氣口幫他隱藏了紅外特徵，所以這一路上倒也無驚無險。

前面到達的幾輛裝甲車都是輕型車輛，這時停到跑道旁邊後，裡面的乘員已經紛紛跳下車子，向大開尾艙門的C130跑去，基地已經陷落，這兩架運輸機就是為了接應他們撤退的。

葉知秋跳下坦克，跟著人流一起跑，雖然他的裝束和裝甲兵們有些差異，但是他的M14已經扔了，手裡沒有槍，身邊的人也懶得管他是哪個部分的，大家都見識過大群喪屍的威力，這個時候都顧著自己的小命，誰也不願意耽誤了。

跑道上有兩架運輸機，很快葉知秋就注意到人流都在向離他們最近的飛機跑，這個行動並不是自發的，因為人流到達飛機後，艙門處開始變得擁擠，就算c130的尾艙門夠寬，但是進艙門那個斜坡也得減速。而當有人想換一架飛機的時候，受到了哨兵的攔阻。

葉知秋一面跑，一面迅速在心裡盤算著，現在已經不可能阻止這兩架飛機起飛了，那麼他就必需判斷出克萊爾等人在那一架飛機上，這很重要。這些飛機顯然是準備飛往後方基地的，他可不想到時候一下飛機就被全副武裝的軍人包圍。所以既然不能阻止飛機起飛，那麼就至少要讓飛機中途改道。如果他判斷錯了，恐怕就永遠失去了救出克萊爾的機會。

快跑到飛機前的時候，葉知秋的心裡終於拿定了主意，另一架飛機肯定更有價值，不然不會拒絕軍人們登機。就算找不到克萊爾，控制它也能有足夠的本錢換回她，於是葉知秋在機尾拐了一個彎，向另一架飛機跑去。

因為他穿的是城市迷彩，裝束和哨兵差不多，所以看到他繞過飛機，向另一側跑去時，站在他身邊的哨兵還以為是自己的同僚，但是轉頭就看到那架運輸機已經開始在跑道上緩慢滑行，立刻就發現不對，大聲叫了起來。

葉知秋也發現了那架飛機的動作，很顯然它不準備再等了，其實這個可以理解，雖然兩架飛機不在一條跑道上，但是同時起飛的話，很突然形成互相干擾的氣流，所以其中一架先起飛很正常，問題是這架飛機都開始滑行了，才想起來關閉尾艙門。葉知秋絕不相信飛行員把這個茬給忘記了，要知道尾艙門打開後，在駕駛台上是有紅燈顯示的。

不管怎麼說，這個問題並不需要葉知秋去費神，他奮力向已經開始滑行的飛機跑去，心裡知道自己也就只有幾秒鐘的時間，如果追不上飛機，就只能望空興歎了。

身後的哨兵看到自己的喊叫聲沒有得到回應，立刻端起槍對準葉知秋，但是猶豫了一下沒有發射，他並不相信兩條腿的人能追得上飛機，即使是在滑跑狀態下的飛機，也不是人類能追得上的，除非飛行員突然決定剎車，誰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戰友？在這個瘋狂的時代，每個人都可能發瘋，如果那個傢伙看著飛機飛走，也許能變得正常起來。

葉知秋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步槍，事實上在這麼混亂的情況下，他根本就沒有發現那個站在陰影裡的傢伙是個哨兵，雷達計算機搜索目標還有上限呢，葉知秋自從到達拉斯維加斯開始，一直處於戰鬥狀態，只在中間抽空睡了一個多小時的覺，精神損耗非常大，他又不信春哥，不可能隨時滿血滿狀態。

眼看著面前正在提升的尾艙艙門，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不多了，又一次強行提速，身子在高速跑動中向前一竄，就在身後哨兵愕然的目光中跳了起來，一把抓住了C130尾艙門的後端邊緣。

這時尾艙門已經收起了接近一半，後端已經超過了水平線，所以葉知秋才能抓住它而沒有滑下去。儘管在心裡很清楚自己不能停，葉知秋還是掛在艙門上大口喘了幾下氣，這一下加速跑實在太勉強了，差點要了他的命，現在他覺得自己的肺裡正在著火，心臟也很不爭氣的狂跳。這一跳之後，如果沒能抓住艙門，恐怕他都不一定再有力氣站起來。

C130正在加速，快速通過葉知秋身邊的氣流提醒了他，事情還沒完，常玩遊戲的都知道，當場景轉換到一個新的地方時，迎接你的如果不是片尾動畫，那就一定是一連串新的任務，而且很可能還要打倒這一關的BOSS。就在葉知秋喘氣的時候，尾艙門已經升到了七十度角，如果在它關閉前不能進去的話，他要麼被夾斷雙手掉下去，要麼自己鬆手掉下去，以現在飛機的速度和他的狀態，後果多半好不到哪裡去。

葉知秋其實比較擅長幹這種沒有退路的事，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全身各個關節和肌肉提出的抗議，雙臂用力，身子蕩了起來，橫著越過了艙門上方的空隙，直接摔進了飛機裡，就在他擠進機艙的同時，尾艙門發出一起輕響，在他身後完成了閉合動作。

落地的這一下摔得可不輕，直摔得葉知秋全身酸痛，眼花耳鳴，他費力的抬起頭，就看到面前的機艙裡，兩邊的座位上坐得滿滿都是人，大家都吃驚的看著他。兩個軍裝大漢愕然的互相看了看，一起向他撲了過來。

第四十五章 絕境

兩個軍人一起撲了過來，一左一右抓住葉知秋的肩膀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按在尾艙的門板上。機艙裡的燈光說不上明亮，但是至少能看清人臉，葉知秋被提起來的時候，聽到了一聲驚叫，他聽出那是克萊爾的聲音，於是向那邊露出一個微笑。沒辦法，最近這一串動作的難度係數太高，特別是最後這一摔，差點把他摔散架了，沒個十秒八秒的，瞳孔沒辦法聚焦。

公平的說，兩個軍人對葉知秋還是很溫柔的，至少沒有用武器，因為直到現在為止，葉知秋仍然被他們當成某個發瘋的軍人。提著他右臂的人揮拳在他的肚子上擂了一下，大罵道：「誰讓你上來的。」

「抱歉。」葉知秋呻吟道：「我只買了單程票。」

「什麼？」葉知秋的聲音很低，兩個人都沒聽清楚，剛才揮拳的人第二個動作頓了一下，再打到葉知秋的肚子上力道就小了很多，於是葉知秋終於緩過了這口氣，趁著兩個人因為想聽清他說話而分散精力的時候，突然提起膝蓋撞在了另一個沒有動作的人腹部。

這個動作有兩個問題，首先葉知秋並不是要注意影響才沒有選擇對方的檔部，實在是這兩個人把他提得太高，他的膝蓋提起來只能撞到那人的腹部，用腳踢的話距離又太近，使不上全力。另外就是他並沒有打錯人，打他的人固然可恨，但是另一個沒有動作的人出武器的速度肯定比喜歡用拳頭的人快，所以葉知秋要優先解決威脅最大的目標。

兩個人都沒有想到葉知秋這麼快就能還擊，被他一擊得手，被擊中的人悶哼了一聲，身子前傾，手一鬆，葉知秋的身子就貼著尾艙門滑了下來，他提起的右腿向下重重一剁，正踩在另一個人的腳面上。

兩個人穿的軍靴都是美國政府提供的制式裝備，區別是葉知秋的是城市型，他面前的美國大兵是沙漠型，透氣性更好。現在城市的鞋底遇到沙漠的鞋面，正是以已之長攻敵之短的典型案例，那個大兵頓時大叫起來。

葉知秋趁機抽回右手，一肘砸在他的脖子上，只聽格的一聲，大兵的脖子立刻橫著彎成了一個銳角，身子像破麻袋一樣向旁邊倒去。

那個被葉知秋擊中腹部的大兵挨了這一下，並沒有摔倒，只是捧著肚子向後踉蹌著退去，再一次證明攻擊柔軟腹部的行為雖然比較安全，但是效果絕對不好。趁著葉知秋放倒自己同伴的機會，他伸手去抽腰間的手槍，結果這時飛機的機身一震，他本來就腹部疼痛，頓時站立不住，摔倒在地上。

葉知秋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縱身撲了上去。又一個士兵從機艙前部衝了過來，估計是考慮到在機艙內使用步槍的危險性，所以他抽出了自己的手槍，剛剛向前跑出幾步，就被人伸腳一絆，頓時摔倒在葉知秋的身前。

當葉知秋很乾淨利落的用鎖喉技扭斷了地上士兵的脖子後，就突然發現又一個士兵從天而降，居然頭頂頭的摔在自己的面前，這麼好的機會當然不會放過，他著地一滾，身子橫捲，兩條腿鎖住了那人的脖子，於是美洲大陸上的倖存者又少了一個。

這個動作對他來說完全沒有難度，所以他很快就跳了起來，然後看到雙手抓著牆壁上的扶手，坐在座位上的克萊爾正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就是她剛才伸腳絆倒了那個士兵。

還沒來得及誇獎她做得好，就看到又一個士兵出現在他的面前。葉知秋仰頭看了他一眼，嚥了一下口水，這個傢伙的身材絕對和阿拉斯加的棕能有一拼，身高超過六英尺，體重接近三百磅。

托身寬體胖的福，那人走出來的時候，他的三個同伴都已經被葉知秋放倒了。他看到站在面前的葉知秋，愣了一下，伸手向他抓來。葉知秋身子一側，揮拳打出，結果飛機又一次跳了一下，這次倒楣的仍然是正處於複雜運動中的人，區別只不過是換了陣營，葉知秋重心不穩，一拳落空，直接衝起了克萊爾的懷裡。

這個動作讓克萊爾嚇了一跳，見過主動投懷的，沒見過他這麼急的。她伸出一隻手去扶葉知秋，叫道：「你怎麼了？」

「呃，打個招呼。」葉知秋伸手撐住機艙壁，免得自己的身體壓到女孩身上，說道：「情不自禁……或者情非得已（隨便怎麼翻譯吧）。」他轉回身去，看到那只「棕熊」也正搖搖晃晃的轉過身來，個頭大的人一般轉身都慢，這傢伙的塊頭超過姚明，靈活程度看起來比姚明差多了。

結果葉知秋的下一個攻擊動作再次半付落花，半付流水，總結來說就是一點沒剩下。他們乘坐的這架C130劇烈的震動起來，葉知秋一下沒站住，乾脆一屁股坐到了克萊爾的身邊。「棕熊」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他離機艙壁太遠，居然在地板上摔了個五體著地，姿勢別提多虔誠了。

這一次克萊爾算是見識著世面了，不在大驚小怪的問他「想幹什麼了」，只是看著他笑了一下，葉知秋點頭微笑道：「你看起來還好！」

「謝謝。」克萊爾不安的向飛機外張望：「飛機出了什麼事？」C130不是客機，弦窗太少，又不在她附近，她什麼都看不見。

葉知秋只是簡單想了一下，就明白過來，飛機起飛時是向著塔樓方向開始滑跑的，看起來這個時候已經和衝上跑道的喪屍群相遇了，滑跑狀態下的飛機是不能隨意改變方向的，於是碰撞再所難免。已經處於起飛階級的C130在高速狀態下每一次碰撞都是非常劇烈的，也就是軍用運輸機比較結實，不然這個時候恐怕已經要摔在地上了。

終於飛機又跳了一下，葉知秋感覺到機身開始傾斜，飛機終於飛起來了。好容易坐穩當之後，葉知秋才想起來不對，自己不是在乘坐泛美航空，看起來這架飛機上也沒有空姐，唯一的服務生這會正躺在地上，態度也不怎麼友好，而且這趟飛機要飛到哪裡去還得兩說呢。他剛要趁著面前的「棕熊」還沒有站起來的時候結束這場即將開始的戰鬥，就聽到自己的耳機裡傳來一個聲音：「把它打下來。」

葉知秋一愣，聽出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是卡洛斯的聲音，這時他的腦子突然變得無比靈活，幾乎下意識的按住通訊器叫了起來：「不，別開槍。」就在這個時候，一串子彈已經飛了過來，打在C130的機身裝甲上，幾顆子彈擊碎了一個弦窗的玻璃，飛機一晃，強烈的氣流立刻湧了進來。

卡洛斯的聲音在通訊器裡再一次響起，這一次他叫道：「葉？你在哪裡？」

「我就在這該死的飛機裡。」葉知秋叫道：「你差點擊中我。」

「榮幸之至。」卡洛斯叫道：「停止攻擊……你能下來嗎，或者說，你想去哪？」

葉知秋翻了個白眼，不是被卡洛斯咽的，而是被「棕熊」捏的，他忙著制止卡洛斯的瘋狂打擊的時候，被及時出擊的「棕熊」按在了地上。如果拉開架勢打，葉知秋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幹掉他，但是這種面對面親密接觸的情況下，他的技巧根本發揮不出來，和這種大塊頭比力氣就比較吃虧了。

就在葉知秋奮力掰開「棕熊」掐著自己脖子的手的時候，通訊器裡還在迴響著克裡斯的叫聲：「克萊爾在哪？」喬丹也叫：「你發現什麼了？」還是卡洛斯比較夠意思，他說的是：「我們要不要等你回來？」

「F……u……c……k。」葉知秋在嗓子眼裡咒罵著，什麼時候這幫傢伙能不幫倒忙呢？就在這個時候，身上的「棕熊」突然一頓，葉知秋看到克萊爾手裡抓著一個什麼東西，正站在他們的身邊，「棕熊」的頭上有一股血流了下來。

看到自己的攻擊產生了效果，克萊爾退了一步，靠到牆壁上，然後看到「棕熊」晃了晃腦袋，居然從葉知秋的身上趴了起來。他惡狠狠的看著克萊爾，站起身，向她走去。

克萊爾大聲尖叫了起來，她身邊的人則顧不得飛機的搖擺，四散逃開。

「砰」的一聲槍響，葉知秋站在「棕熊」身後，對著他的腦袋開了一槍，然後順手抽出插在他肋骨上的56軍刺。剛才他趁著「棕熊」被克萊爾打了一下的機會，終於騰出手抽出腿上的軍刺，但是因為兩個人的姿勢實在太曖昧，56軍刺又太長，這一下沒能扎對方向，本來應該刺進心臟的刀犯了方向路線性錯誤，直接拐肚皮裡面去了。

其實就算葉知秋一時失手，他也有足夠的方法補救，「棕熊」肚子裡的大腸小腸已經被葉知秋順手攪得稀爛，這個時候掏出來，拌上青椒就能炒出一盤溜肥腸，一刀都不用切，長短就能合適。可問題是「棕熊」的生命力比較頑強，他又放棄了葉知秋奔著克萊爾使勁去了，葉知秋可捨不得嚇著克萊爾小妹妹，乾脆在他背後學納粹德國人的手法補了一槍，生命力再強悍您還能比得過喪屍？腦袋沒了可不止碗大個疤，這個還附加時間延遲傷害，一下就到十八年後去了。

看到一頭載倒的「棕熊」屍體，克萊爾大口大口的喘氣，考慮到衛生條件，葉知秋這一槍並不是爆頭，而是打斷了「棕熊」的脖子。雖然這樣，也知道這次對小姑娘的刺激太大，看著一個凶神惡煞的大塊頭死在眼前可不是遠遠的拿槍暴喪屍的頭那麼有趣。他只好咳了一聲，這個真不是故意的，「棕熊」的手勁不小，現在他的嗓子還痛呢。

正想說話，克萊爾已經扔了手裡的鐵棍，一下撲到了葉知秋的懷裡，幸好葉知秋腳底下有功夫，才沒被她撞到在地上，話說真要倒了，那就是女上男下了，這個想法太XE了。

抱著懷裡的克萊爾，葉知秋有點走神，不過身為兄長的克裡斯就算不在身邊，他的聲音也時刻伴隨在妹妹的左右，一直聽不到葉知秋的回答，其他人都已經放棄了呼叫，只有他還在棄而不捨大叫著：「你和克萊爾在一起嗎？她怎麼樣？帶她回來見我。」

把頭埋在葉知秋肩膀上的克萊爾聽到了耳機裡的聲音，她們倆的耳朵挨得足夠近，雖然聽得不很清楚，這麼多年在一起，總不會聽錯自己老哥的聲音。她手上輕輕用力，把自己的身子從葉知秋身上撐開，低聲道：「我們……」

「我們得飛回去。」葉知秋打斷了她的話，扶著她向機艙前部走去，拉開機艙的門，就看到駕駛倉裡空蕩蕩的，只有一個飛行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即使是聽到開門聲，他也沒有回頭，而是全神貫注的操縱著飛機。

葉知秋用手槍碰了碰他的臉，輕聲說道：「很抱歉，機長。我們得飛回去。」

「不行。」飛行員的回答簡單明瞭，語氣則是斬釘截鐵。

葉知秋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和他手拉著手的克萊爾，尷尬的向她笑了笑，心裡卻湧起一絲不安的感覺。他向飛行員說道：「我覺得你沒有明白你現在處境。」

「不。」飛行員這才從百忙當中抽空看了他一眼，然後立刻轉回頭去，繼續盯他的儀表盤，嘴裡大叫道：「是你沒有明白我們現在的處境。」他大聲叫道：「機艙破損，發動機又出了故障，現在我們只有左舷還剩下一台發動機，我們要墜毀了。」

葉知秋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感到不安了，從他幹掉「棕熊」後，飛機就一直在向下飛，因為起飛時被卡洛斯的人打碎了一個弦窗，機艙內的氣壓很低，所以c130不可能上升得太高，現在下降了這麼長時間，應該已經剩不下多少高度了，別說飛機上沒有那麼多傘具，就是有，估計也沒有足夠的開傘時間，如果飛行員說的都是真的，那麼現在能拯救他們的，恐怕只有上帝了。

「發動機被擊中了嗎？」葉知秋雖然吃驚，必竟不傻，可不想被人忽悠了，C130有四台發動機，分佈在機身兩側，總不會那麼巧都讓卡洛斯打壞了。

「不，應該是吸入了異物。」飛行員咬牙切齒的罵道：「我早就說過應該先清空跑道。」

「留著給事故調查委員會說吧。」葉知秋看著窗外突然出現的沙丘，不用再看機艙內的各種告警燈和高度計也知道飛機員沒有說慌，他縱身上前幫助飛行員去拉方向桿，但是毫無作用，飛行員大叫起來：「要墜毀了。」

葉知秋真想揍他一頓，你說「要降落了」不行嗎？來點好口彩懂不懂？他轉身放開方向桿，一把抱住身後的克萊爾，蹲到了駕駛倉後面的隔板處，同時希望那隔板能像看起來那樣結實。然後就是劇烈的撞擊和火焰……

第四十六章 逢生

遠處是茂密的森林，身邊是燃燒的直升機。葉知秋的半個身子浸冰冷的河水裡，感覺到全身無比的酸痛，在他的意識裡有一個聲音焦急的召喚著他，「快醒過來，晚了就沒命了。」

葉知秋知道那是說真的，但是他就是不想動，這些年連續高強度的戰鬥下來，早已經讓他身心疲憊，「沒命就沒命吧」，葉知秋想，「讓我休息一會」。

河邊燃燒的直升機突然爆出了一團火焰，半個燃燒著的人體從飛機裡被拋了出來，正好落在葉知秋的身邊。明明是緊閉著眼睛，葉知秋仍然清楚的看到了那個人的臉，那是一張年青的臉，活著的時候眉清目秀，現在仍然是同一張臉，則被火燒得猙獰可怖，葉知秋記得這個人不久前曾經很高興的和他說過，他這個入黨積極分子很快就要轉正了。

葉知秋猛的一驚，這是零六年的那次叢林任務，當時只有他一個人生還，並且為此接受了長達半年的調查，他不可能再次經歷同樣的事件。

意識裡的聲音立刻變得更加清楚了，那個聲音大叫著：「醒醒，快醒醒！」

正在逐漸恢復意識的葉知秋突然想到，發出這個聲音的是個女人。他心裡一驚，這又不是拍電影，什麼時候旁白用女聲了？難道自己在末世待得久了，居然也浪漫起來了？想到這裡，他突然又意識到，這個女人說的是英語。

葉知秋猛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火光，火光跳躍著，就在他的身邊，他在夢裡感覺到冰冷的河水並不存在，正相反，他身處的環境酷熱難耐，葉知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面前的女孩滿頭秀髮已經開始捲曲變形。

看到這些，葉知秋終於清醒了過來，與夢裡一樣，這又是一次墜機，區別是他這次不是唯一的倖存者。

克萊爾看到葉知秋終於醒了過來，頓時大喜過望，雖然其實並沒有過去幾分鐘，但是對她來說，感覺比災難發生後的七個月還要漫長，她看到葉知秋張開眼睛後，居然愣愣的看著自己，頓時急了，伸手拍著葉知秋的臉說道：「快起來，我拉不動你。」

「呃。」葉知秋這會終於完全清醒過來，扶著身邊隔板站了起來，這隔板應該是鐵板包的阻燃材料，雖然另一側已經燒得滾燙，但是這一片居然剛剛開始碳化。葉知秋定了定神，正想察看從那裡能出去，克萊爾已經扶住他的一邊肩膀，拉著他向艙尾走去。兩個人跌跌撞撞的從弦窗裡鑽出來，落腳處是高聳的沙丘，C130在滑行的過程中剷起了大量的沙子，整個機身有近半埋進了沙子裡，倒是讓他們的逃生之路變得平坦了很多。

兩個人相互攙扶著跑出一段路，才一屁股坐倒在一個沙丘後面，葉知秋躺在沙子上，看著同樣毫無形象的攤倒在身邊的克萊爾，到底有些感慨。說起來，這次是克萊爾救了他，如果她獨生逃生的話，自己未必能在大火燒起來之前清醒過來，葉知秋不是零零七，救美的事做過不止一次，被美人救這種事還是第一回，頗有些不適應。

身後的火焰越燒越旺，夾雜著一股刺鼻的味道，卻聞不到多少燃油的腥味。葉知秋學過緊急迫降操作規程，知道應該是飛行員在發現需要迫降後，就打開了油箱的瀉油閥，降落的時候，油箱裡應該沒有多少存油了，所以火勢才燒得這麼慢。從飛機著陸的姿勢看來，這個飛行員顯然盡到了自己的職責，在最後關頭拉起了機頭，飛機才沒有像海神波塞冬的武器那樣頭下尾上的戳在沙子裡。

想到這個，葉知秋問道：「有其他倖存者嗎？」

克萊爾躺在他的身邊，這才剛剛入夜，沙子表面還保留著很多白天太陽照射下的溫度，所以躺在上面還算舒服。她微微轉了一下頭，看了看葉知秋，沙丘後的火焰照亮了她的臉，被煙火熏得深一道淺一道的臉上有跳動的光線照耀著，呈現出一種另類的蠱惑。她猶豫了一下，回答道：「不。」

現在的葉知秋實在沒有精力和心情去欣賞哥特式的化妝技法，他奇怪的問道：「是沒有還是不知道？」

「不知道。」克萊爾老老實實的回答，飛機墜毀的時候，她被葉知秋摟著嚴嚴實實的躲在機艙隔板的後面，結果飛機停下來後，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葉知秋的身子底下鑽出來，那個時候火頭已經起來了，整個機艙裡煙霧繚繞，她只是覺得黑煙裡有人影晃動，叫了幾聲根本沒有人答應，所以其實她也弄不清到底有沒有其他人活下來，不過看飛機的完整程度，還有其他倖存者的可能還是很大的。

葉知秋皺了一下眉，覺得自己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起身四下張望了一下，沒有發現有什麼可疑的目標，又坐回來整理裝備，這回他身上的東西比較齊全，可比昨天對付喪屍時剩下的東西多多了，看起來與人斗的時候戰況雖然要更加激烈，但是相對來說要節約資源。

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包巧克力，遞給克萊爾，克萊爾接了過來，問道：「有水嗎？」

葉知秋摸了摸領子，這回他倒是沒忘記帶水囊，而且看起來運氣還好，折騰了幾個小時，水囊居然沒破。他抽出衣領上的吸管，向克萊爾示意。克萊爾猶豫了一下，到底知道現在不是講究這個的時候，終於湊了上來，咬住吸管喝了幾大口的水，然後才慢慢的啃巧克力。葉知秋看了看她，忍住了喝水的慾望。水囊是五升的，聽起來很多，實際上沒有多少，他現在雖然口渴，到底還能忍住，天知道他們掉到了哪裡，這點水還不知道要撐多久呢，不過這種事他自己清楚就行了，沒必要拿出來嚇唬小孩子，雖然從克萊爾的表現上來看，她做得實在比很多年紀比她大得多的人都要好。

葉知秋摸了摸腿上的刺刀，只要有這個，他就有信心在任何地方生存下去。然後他才開始測試自己的兩個通訊器，不出所料，都沒有聲音，看起來他離其他人的距離都不近。

「你的那個呢？」放棄了恢復通訊的希望，葉知秋倒也沒有感到沮喪，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行動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更別說現在還有個軟妹子陪著。

克萊爾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我和你通話的時候就被發現了。」她看著他說道：「他們的指揮官是個將軍，你們在基地門口打起來後，他就乘直升機飛走了。」

「直升機？」葉知秋一愣，直升機的航程不可能太長，所以克萊爾口中的將軍很可能並沒有離開拉斯維加斯：「那麼他們準備把你們送到哪裡？」

克萊爾不出所料的搖了搖頭，很顯然美國軍人的服務態度比民航差得不是一星半點，乘客都登機了，居然也不告訴目的地在哪，以C130的航程，說是直飛華盛頓都有可能。

給自己也掰了一塊巧克力塞進嘴裡含著，葉知秋遞給克萊爾一支手槍，還有兩個彈夾，克萊爾發現他用眼睛在自己的身上巡梭，不禁有些難為情，好在葉知秋立刻問道：「你的裝備都被搜走了？」

克萊爾點了點頭，明白了葉知秋的意思，伸手接過手槍和彈夾，把槍插在腰帶裡，葉知秋看到黑暗中閃過一絲耀眼的白，搖頭道：「小心點，當心走火。」

「我哥哥說格洛克的安全性能很好。」克萊爾小心的回答。

「當然。」葉知秋說道：「他說得對，但是對於意外來說，安全性永遠都不嫌多。」克裡斯是特警出身，對於格洛克的偏好要比軍人還要執著，但是用這個理念來教育小姑娘就有點害人了，所以葉知秋不介意打擊一下克裡斯在妹妹心中的形像。

「我知道。」克萊爾認真的點頭：「就像那架飛機，它的安全性肯定也不錯，但是仍然會墜毀。」她攤了攤手：「問題是我們不可能一輩子不坐飛機。」

葉知秋無力的揮了揮手，決定以後自己絕對不帶童子軍，至少不能帶太聰明的，這也太打擊人了。

兩個人收拾了一下身上的東西，補充了一點水份和食物。身後的C130已經變成了一支大蠟燭，照得天地間一派光明，即使離得遠遠的，也能感覺到陣陣的熱浪，看起來即使是阻燃材料，在真正的大火中也起不到絲毫的作用。

「我們去哪？」克萊爾檢查著自己身上的裝備，問道。

「哪都不去。」葉知秋說道：「趁著這沙地還沒有冷下來，你先休息一下吧，我來放哨。」

這個回答讓克萊爾很意外：「留在這裡？」她問道：「我們等救援嗎？」

「很難說。」葉知秋打量著沉沉的黑幕，卡洛斯他們有直升機，展開搜索行動的可能是有的，但是能及時找到他們的機會則微乎其微，拉斯維加斯的沙漠也許不算大，但是對於幾架直升機的搜索範圍來說還是很廣闊的。他只是想等天亮，也許會發現某種特別的參照物來幫助自己判斷位置。

當然還有另外的一種可能——有人看到這裡的火光，趕過來察看。

第四十七章 忠告

事實上，兩個人並沒能在沙漠裡共同渡過這漫長的一夜，當C130的火頭開始減弱下來的時候，葉知秋輕輕湊到克萊爾的身邊，伸手在她的肩上拍了一下。

克萊爾立刻清醒過來，說實話，她這一覺睡得並不舒服，拋開身邊的陌生人不說——話說葉知秋和她還算陌生人吧？起碼不怎麼熟。睡在沙地上實在算不上舒服，特別是沙子中蘊涵的熱量很快就消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潮濕，這讓只穿了一件外套的克萊爾很不適應，如果不是想到和葉知秋四目相對太尷尬，她早就坐起來了。

所以當葉知秋剛剛伸手碰她一下後，克萊爾就睜開了眼睛，這個速度倒把葉知秋嚇了一跳，他看著克萊爾的大眼睛，倒是很佩服她的鎮定，剛才還怕她睡糊塗了突然看到自己要尖叫呢。

於是葉知秋伸手向她比了一下，低聲說道：「有人來了。」

克萊爾一驚，翻身坐了起來，問道：「是來找我們的嗎？」

「呃。」葉知秋有些遲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打擊一下小姑娘那脆弱的心靈。還沒等他想好，克萊爾已經明白過來，歉意的說道：「我知道不太可能是克裡斯。」

葉知秋點了點頭，現在過來的人應該是被火光吸引來的，他得判斷出是敵是友。他低聲向克萊爾叮囑了幾句，克萊爾乖巧的點了點頭，取出手槍遞過去，葉知秋擺了擺手，轉身走開了。

克萊爾沒有機會看葉知秋手持軍刀進出喪屍群如入無人之境的英姿，對於他赤手空拳的走出去很不放心。儘管葉知秋已經叮囑過她要留在原地，但是她想了一下，還是跟了過去，如果有什麼危險，她還可以用手槍支援葉知秋。

葉知秋的動作很快，他手腳並用，很快翻過了幾座沙丘，然後很汗顏的發現，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靜靜的橫寰著一條公路。就在那條公路上不遠的地方，停著一輛皮卡，它的前燈已經關閉了，但是並沒有熄火，葉知秋剛才聽到的就是它的發動機發出的聲音。

C130燃燒時發出的光輝已經暗淡下去，根本照耀不到這裡，葉知秋小心的接近了公路，藉著朦朧的月光，突然發現了皮卡車上的架起的機槍。

葉知秋又一次感到了興奮，這種興奮與大多數人理解的不同，每當葉知秋感受到這種興奮的時候，都伴隨著濃濃的血腥。

他慢慢的站起身子，從沙地裡走了出來，穿過已經被風沙壓得半倒在地上的鐵絲網，走上了公路。車裡有人發現了他，隨著驚叫聲，有人撲到了M134的操作位，然後被葉知秋一槍打翻。他並沒有告訴克萊爾，他身上一向帶著兩隻手槍。

突兀的槍聲在夜空中顯得震耳欲聾，卡車裡的人呆了一下，又一個人很勇敢的跳了起來，向著葉知秋舉起了手裡的M1，葉知秋大步向前，仍然只用一槍就打飛了那個人的頭蓋骨。另一個奔機槍去的人看到這一幕，駭然停步，望了望伸手可及的機槍，慢慢舉起了手。

葉知秋走到車前，用槍比了一下，示意車上的人都下來，然後就看到幾張很熟悉的面孔。一個年青人舉著雙手從卡車上跳下來，哭喪著臉說道：「我們什麼都沒作。」

「我以為你們還在樓頂上。」葉知秋確認了一下車裡已經空了，不禁有些疑惑，這裡加上被自己打死的一共才五個人，和應該在這裡的人數對不上號，難道這些傢伙半路分家了？在這種情況下的可能實在太小。

「那是因為你不肯帶我們下來。」年青人看到葉知秋認出了他們，立刻恢復了嚼舌的本性，攤手說道：「這是你們救人的方式嗎？」

「你說得對。」葉知秋收起槍：「幹那個我的確不怎麼在行。」他一腳喘在年青人的膝蓋上，半月板碎裂的聲音在十米內都能聽得很清晰。年青人慘叫著摔倒在地上，其他三個人驚慌失措的後退著。

葉知秋把頭轉向最左側的人，伸出手問道：「通訊器呢？」

那個人是隨著本一起下來的兩個人中的一個，他當時留在皮卡車上，在托尼和奧布裡遇襲的時候逃走了，葉知秋留給托尼的通訊器應該在他的手裡。這個人沒想到在這裡居然又遇到了葉知秋，這個事實讓他非常驚慌，因為他們從逃跑開始，就一直沿著公路向北，只在中間休息了一次，實在無法想像，葉知秋會突然出現在他們的前面。

他四下看了看，有些遲疑，葉知秋一下把他按在皮卡車的車身上，發出咚的一聲響，皮卡的車門立刻癟進去了一大塊，那人痛得大叫了一聲。他身邊另一個人憤怒的大叫道：「我們什麼都沒做，為什麼這樣對我們？」

「你說得對。」葉知秋冷冷的看著他：「奧布裡和托尼也沒做什麼，他們都死了。」

「你不能把別人的過錯算到我們的身上。」被葉知秋按在車身上的男人呻吟道：「那不是我們的錯。」

「很抱歉。」葉知秋說道：「是不是你的錯，由我說了算，我不喜歡沒有用處的人，現在告訴我，那個通訊器在哪裡？其他的人在哪裡？」

「我們在這裡。」有人高聲說著，從沙丘裡走出來幾個人，人群中一個女人踉蹌著被他們拉了出來，正是克萊爾。

葉知秋的臉色陰沉下來，他轉過頭看著被他抓在手裡的人，那個人看到被同伴抓住的克萊爾，眼睛裡露出了笑意。他們都認得這個女孩，知道她是克裡斯的妹妹，面前這個男人既然跟著克裡斯一起救人，當然不能對他的妹妹坐視不理，很顯然，現在他們這一方掌握了主動。

看著面前男人臉上得意的笑容，葉知秋微微一笑，放開抓著他胸前的手，就在男人想要站起來的時候，他猛的按住他的頭，撞進了車窗裡。車窗玻璃瞬間粉碎，葉知秋的手按著那人的頭橫向一拖，卡在車窗縫隙裡的碎玻璃就劃開了他的脖子，頸動脈裡的血液噴湧而出，在車門上一撞，折射回來，飛濺到葉知秋的褲子和軍靴上，更多的則落到了公路的路面上。

挾持著克萊爾回來的幾個人手裡都有長短不一的武器，看到葉知秋的動作，齊齊吃了一驚，紛紛抬起槍口，對準了葉知秋，即使是在災難發生後的今天，這樣暴虐的人他們也從沒有見過，現在看起來，倒像是葉知秋控制了場面一樣。

幾個人互相看看，倒也沒有被葉知秋嚇得失態，但是克萊爾聽到有人低聲說道：「這個傢伙是個瘋子。」

「是啊。」有人符合道：「我們要跟一個瘋子談條件嗎？」

終於一個中年男人站了出來，他是和本一起主動從樓頂上下來的兩個人中的一個，他用手裡的霰彈槍指了一下葉知秋：「我們有七個人，你……」

所有人都愣住了，因為葉知秋就在他說話的時候開槍了，仍然是一槍掀掉了他的頭蓋骨，這次被飛濺的腦漿波及的人失聲大叫了起來，向旁邊閃開。結果人群變得亂哄哄的，居然沒有一個人想到反擊。

葉知秋嘲諷的看著他們，平民就是平民，他們安於平凡，習慣動嘴勝過動手，雖然他對自己身上的防彈衣能成功抵禦這些人手裡的各種雜牌武器有很大的把握，但是如果他們亂槍齊射，打爛他腦袋的可能還是很大的，問題是他沒有時間和這些人在這裡乾耗，所以才會冒險爭取主動，一般來說，這才是他的風格，他不怕冒險，卻痛恨被動。

又一聲槍響，這次葉知秋是向天鳴槍，下面紛亂的人群一呆，終於安靜下來，葉知秋對於那些晃來晃去的槍口視而不見，厲聲道：「安靜，別再讓我發火。」

克萊爾趁機掙脫了拉著她的人，順手從他手裡奪回自己的格洛克手槍，那個人只是象徵性的反抗了一下，就被她把握在手裡的槍奪走了。她走上公路，用很複雜的眼光看了一眼葉知秋，心裡盤算這個傢伙是不是真的瘋了，轉頭問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福勒，你說。」

被她點到名字的男人畏畏縮縮的看了一眼站在她身邊的葉知秋，像條瀕死的魚一樣光張嘴不說話，葉知秋厭惡的把下午發生的事情簡單描述了一下，最後總結道：「他們殺了奧布裡，搶了我們的車。」

克萊爾這才知道奧布裡死了，對於這個有些一根筋的大個子，克萊爾是很有好感的，這幾個月裡，他一直跟著克裡斯兄妹，對他們的決定從來沒有異議。所以有那麼一個瞬間，她也有了殺死這些人的衝動。

面對葉知秋如此嚴重的指控，那幾個人終於爆發了足夠的勇氣，福勒大叫著：「那是貝寧干的，他已經死了。」他身後的人則意識到這個申訴並沒有足夠公正的法庭來進行裁決，於是舉起了槍，但是晚了，葉知秋搶先開了槍。子彈擊中那個的時候，福勒以為葉知秋在向他開槍，於是手忙腳亂的從衣袋裡掏手槍，被葉知秋順手幹掉。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葉知秋乾脆先下手為強，乒乒乓乓一頓亂槍，把身邊的人都打倒在地上，只剩下提著手槍茫然站在他身邊的克萊爾。

硝煙開始飄散，克萊爾這才清醒過來，她吃驚的看著葉知秋，尖叫道：「你幹什麼？」

葉知秋攤了攤手，看著克萊爾指著自己腦袋的手槍，輕聲說道：「你沒開保險。」

克萊爾一愣，手槍已經被葉知秋奪了過去，他看著克萊爾，搖頭說道：「他們已經背叛過一次，我不能相信他們，這樣是唯一正確的做法。」他看著茫然若失的克萊爾，倒轉手槍遞還給她：「如果你不能理解，我會選擇單獨行動。」

克萊爾默默的看著他，半晌才說道：「這是審判嗎？」

「這是忠告。」葉知秋看著她，很嚴肅的說道。

第四十八章 一山不能容二虎

從那個被葉知秋搶先幹掉的人身上找回通訊器，葉知秋就回到車上，開始調頭，他要做的很簡單，這些人要逃出拉斯維加斯，自己則要回去，那麼原地調頭往回開就行了，連問路的事都省了，而且葉知秋通常不喜歡把自己的決定建立在不可靠的詢問上面。

葉知秋倒車的時候，克萊爾正在挨個檢查那些躺在地上的屍體，葉知秋在十米距離內開槍的時候，基本都是爆頭，所以死者如論生前長什麼樣子，中槍後都一個模樣，別說是在晚上，就算是白天，要看上一眼也是很需要勇氣的。

她很快就確認了一件事，葉知秋的槍法很好，槍槍命中要害，怪不得他連檢查是不是有人還活著都不做，原來是對自己的槍法有信心。

看著停在她身邊的皮卡車，克萊爾猶豫了一下，如果可以，她絕不願意和這樣一個殺人惡魔待在一起，但是很顯然，她沒有選擇，另外她至少還可以確定另一件事，這個傢伙除了殺起人來毫不手軟之外，別的方面似乎還好，至少在自己不會威脅到他的時候，還是很安全的。

看著克萊爾拉開車門，坐到自己的身邊，葉知秋搖了搖頭，知道自己這兩天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光輝形象轟然倒塌了，估計這件事對克萊爾造成的心靈創傷不會小了，可問題是他不是青少年問題專家，跟教育部也沒什麼關係，實在犯不上保護年青人永遠處於美好的懵懂狀態，這裡是末世的美國，人性中的善良與黑暗都會表現得更加明顯，而葉知秋只希望自己在乎的人能活得長一點。

客觀來說，人總是會死的，與是否善良無關，只是善良的人通常會拖累到身邊的人，葉知秋不怕死，但是也不想死得太窩囊。

克萊爾坐到葉知秋的身邊，沉默了一下，問道：「你殺死過很多人嗎？」

葉知秋偏了一下頭，動手啟動汽車：「記不清了，很多。」

「像這樣的人多嗎？」

「還有更無辜的。」葉知秋毫不在意的說道：「比如說路人。」

克萊爾憤憤的看著他：「我以為你是個好人，克裡斯說過，能力越大的人，責任也越大。」

「沒錯。」葉知秋慢慢開始開速，嘴裡說道：「他說得對，我的責任就是不要因為某個愚蠢的原因被自己人從背後打死。」

「你不怕我在你背後開槍嗎？」

「我更怕你走火。」葉知秋瞄了一眼她緊握在手裡的格洛克：「估計這段路會很長，我可不想和一個被子彈打掉下巴的人同車。」

克萊爾死死的盯著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開玩笑，如果是那就更可怕，一個剛剛因為莫須有的罪名殺死那麼多人的傢伙會立刻開起玩笑來，那只能說明他的的確確沒有把殺人當做一回事。

就在她在心裡為葉知秋組織罪名的時候，車子突然一頓，葉知秋踩下了剎車，沒有系安全帶的克萊爾一頭撞在了擋風玻璃上，幸好速度不快，才沒有撞破頭。因為她的手指一直無意識的扣在扳機上，這時手部自然握緊，立刻超過了扳機保險的力量，只聽砰的一聲，她手裡的槍真的走火了，幸好這槍的發射方式調的是單發，才沒有把彈夾裡的子彈都打出去。

克萊爾嚇了一跳，迅速坐直了身子，顧不上自己的腦門，轉頭去看葉知秋。葉知秋正惡狠狠的看著她，一幅我就知道會這樣的神情。克萊爾快速的打量了他一下，沒發現他身上有出血的地方，心裡鬆了一口氣，爭辯道：「為什麼要剎車？」

葉知秋不理他，摸出一個戰術手電照了一下，很快就在汽車的音響盒上找到了那枚彈頭，他沒有興趣去扣那枚深陷進去的子彈，對著克萊爾指了指，終於沒有說話，最後只是點頭說道：「你沒聽到槍聲嗎？在那個方向。」

克萊爾一怔，轉頭向葉知秋指的方向看了一下，茫然搖頭道：「我沒聽到。」

「很好。」葉知秋說道：「我去看看，你坐在這裡，不要熄火，隨時準備開車。」他說著關掉車燈，開門跳到地上，想了想，又回到車上，取出剛才從死人身上撿回來的通訊器扣在自己耳朵上，把自己的那個扔給克萊爾，然後說道：「鎖好車門……還有，管好你的槍。」

直到葉知秋調頭走開，克萊爾的臉上才露出一絲笑意，老實說，葉知秋可以無視那個通訊器本來屬於一個死人的事實，但是她可沒有那麼豪爽，如果葉知秋直接把那個給她，雖然她可能憑借理智帶上它，但是胃裡絕對不會舒服，看不出來這個心狠手辣的傢伙倒是很細心。

戴上葉知秋扔給他的通訊器，感覺著工程塑料上遺留的葉知秋的體溫，她把手槍放到身邊的座位上，輕輕趴在方向盤上，腦海裡回想著葉知秋剛才看到她走火時那幅鬱悶的樣子，心裡想到「活該！」

葉知秋和女人打交道的機會不多，接觸的都是像吉爾和妮可這樣的成熟女性，自然不知道還有「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句話，更加不知道儘管克萊爾對於他濫殺無辜非常不滿意，但是對於還處於青春叛逆期的少女來說，一個像他這樣有原則又細心的壞人實在殺傷力巨大，在這一點來說，無論中美，女孩的心思都是差不多的。

躍過路邊的障礙物，葉知秋彎著腰像一隻羚羊一樣靈活的跳進了沙漠裡，他身上骯髒的作戰服很有效的讓他溶入黑夜當中，至少不注意看的話，沒人能夠發現他。

在寂靜而空曠的夜晚，槍聲可以傳出很遠，所以葉知秋沒辦法判斷距離，只能猜測離這裡不遠，事實上他自己也知道，這個誤差範圍絕對不會小於一公里。但是一般來說，葉知秋的運氣雖然不是太好，但是在關鍵時刻還是很有人品的，比如他雖然追到了吉爾，但是妮可對他卻總是若即若離，不過值得他驕傲的是，至少沒有一拍兩散。現在他的人品再一次在關鍵時刻爆發，所以他很快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葉知秋趴在一個高高的沙丘上，張大嘴巴愕然看著遠處，那裡有一大群黑影正在快速的移動著，雖然以葉知秋的眼神在這麼朦朧的月色下也很難看清那麼遠的東西，但是經驗可以彌補生理上的缺陷，他一眼就看出來，那是一大群喪屍，數量足有上百，而在它們的前面，領跑的居然是一個人類。

老實說，葉知秋並不能很清楚的看出那是一個人，無論如何，喪屍和人類的區別實在太小了。但是無論從奔跑的姿勢還是那人隨手放倒追到身邊的喪屍的手法，都清楚無比的說明著這件事，這傢伙是一個人類。

或者說是一個很像喪屍的人類，原為他居然能和喪屍跑個旗鼓相當。

確認了這一點後，葉知秋慢慢轉過身，讓自己躺在沙地上，感覺著冷濕的沙礫，他靜靜的思索起來。說實話，他並不怎麼擔心那個夜奔的傢伙能不能跑贏這場比賽，和喪屍賽跑並不是什麼太刺激的事，喪屍的生理結構決定了它們在短距離內衝刺速度極快，但是耐力不足，葉知秋敢和任何人打賭，只要那個人再堅持一會，喪屍們就會被逐漸甩開。但現在的問題是，那人身後跟著的喪屍數量太多了，這些傢伙腦筋不怎麼樣，但是卻有本能，知道擠在一起跑會互相影響速度，所以很乾脆的散開成扇面，這個隊形在平地的話毫無用處，只要那人一直跑直線就行。但是這裡是沙漠，一個沙包連著一個沙包，跑直線就要上下沙包，這個過程肯定沒有直線快，如果繞的話，兩翼的喪屍又會追上來，只要糾纏起來，這人就會陷入喪屍的包圍。

葉知秋現在要糾結的是，要不要救這個人。如果拋開功利性來說，一個被喪屍追逐的人類，當然是必須救的，但是問題是，從這個人表現出的身手來看，這至少是一個西園寺真衣級別的人，和葉知秋的實力相差不多，他現在可以不在乎拿把小手槍的克萊爾，當初卻絕不敢對一直綁著手的西園寺真衣掉以輕心，這就是實力上的差距，前者沒有危險，後者卻可能隨時致命。

很倒楣的是，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人的身份不簡單，大家都說民間藏龍臥虎，卻不知道培養一個執行特種任務的人才要花費多大的精力和金錢，可以說，所有的特別兵都是用錢堆出來的，以葉知秋自己為例，花在他身上的錢換成黃金給他塑個像，個頭肯定要超過他。所以那個人肯定如他和西園寺真衣一樣，屬於某一個國家級別的勢力。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俗話又說，一山不能容二虎，葉知秋覺得，還是讓這個人自生自滅的好。

第四十九章 尷尬的事情

葉知秋的齷齪想法並沒有能持續多久，那個人帶著身後的喪屍向仍然燃燒著的飛機跑去，順手還打倒了兩個追得快的喪屍，然後就在葉知秋的注視下在飛機前硬生生拐了一個彎。

看到那人拐彎之後，葉知秋差一點罵出聲來。這當然不是因為那人拐完彎後向他跑過來了，他選擇位置的時候早已考慮到了這種可能，所以他現在是在那人的側前方，如果那人向他這邊跑，首先要對付的是那人身後的喪屍群。但是世界上的事並沒有絕對的，葉知秋在關上一扇門的同時，不小心又開了一扇窗，所以那個人藉著火焰阻擋了一下一側的喪屍後，居然拐了個直角彎，向著公路跑了過去，看這個人選擇的路線，根本就是早知道那條公路的存在。

現在葉知秋終於明白這個人為什麼要向著火光跑了，這個人早就想到了在沙地中和大群的喪屍賽跑很不公平，所以一直在打那條公路的主意。他原來的路線與公路是一個T字型，如果一直跑下去，很難甩掉喪屍，等跑上公路，他的兩側都是喪屍，也沒辦法轉彎，所以才會想到利用燃燒的飛機做掩護，這個彎一拐，他跑上公路的時候就幾乎是沿著公路方向了，而且近角一側幾乎沒有喪屍，只要順著公路跑，就再沒有喪屍能夠追得上他。

這個方案很完美，就連葉知秋也要佩服一下，但現在的問題是，這人跑上公路後的方向是向著拉斯維加斯的，而且跑上公路的位置就在皮卡的附近，如果希望喪屍們發現不了皮卡車，那就簡直沒有天理，葉知秋即不能賭喪屍們不會去檢查這輛近在咫尺的汽車，也不能賭克萊爾自己能夠冷靜應付，最重要的是，他為了避開那個人，所處的位置有點偏僻，就算現在開始跑，到達公路時也要落在那個人的後面。

葉知秋做決定的時候通常很迅速，當一種可能不存在的時候，他就會很簡單的選擇相反的方案，患得患失不是他的風格。其實他也可以選擇躲起來打黑槍，只要他開槍幹掉那個人，然後趁著喪屍混亂的機會跑上公路，就萬事大吉，但是他可以心安理得的置身身外，但是對別人背後捅刀子，就實在做不出來，更何況這個人現在還不是他的敵人。於是他根本沒有考慮這種可能性，而是立刻跳了起來，向公路跑去，同時在通訊器裡大叫道：「克萊爾，開車燈，點火，準備開車。」

這時克萊爾立刻就顯露出身為女主的氣質了，她絲毫沒有浪費時間詢問葉知秋出了什麼事，和為什麼這樣做之類的問題，而是立刻照做。並且從夜色中突然發出轟鳴的發動機聲就可以知道，她在給發動機預熱，這樣只要接到葉知秋開車的要求，車子就能瞬間發揮出最佳的動力水平。

如果是在訓練中，葉知秋肯定要大大的誇獎一下克萊爾的做法，這簡直就是一個天生的特種行動人才，沒把她拉進軍隊裡，完全是美國政府的損失。但是至少現在，他是沒有那個美國時間來浪費了，隨著叫聲，他已經飛快的衝下了沙丘，從那個人的左側衝了過去。

近百米的距離瞬間即至，葉知秋一頭撞進了喪屍群的側面，包括喪屍們在內，所有生物都沒有來得及弄清出了什麼事，葉知秋手揮軍刀，已經殺了進去，轉眼間，又從喪屍群的前面殺了出來，追上了前面那個領跑的人。

這個結果並不能說明葉知秋的實力比那個人和他身後的喪屍都要高出多少，畢竟他剛剛休息了半個晚上，除了缺覺，身體的機能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而那人和喪屍們剛剛跑了半程馬拉松，體力正在衰退的時候，所以才會被他這樣輕易的追上。

在寂靜的夜色裡，無論是葉知秋的叫聲還是公路上的發動機聲都清楚無比，更別說還有皮卡亮起的車燈為他們指示目標，所以那個人發現葉知秋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身後並沒有太過驚奇，還有時間回頭看了看他。

追到那人身後的時候，葉知秋這一口氣也就消耗得差不多了，等看清對方的樣子，下一口氣就差點沒上來，腳一軟，好懸摔倒。

這個時候，正好那人回過頭來看他，葉知秋清楚的看到那滿頭的金髮和微微閃爍著妖異光芒的碧綠眼瞳，這時他才注意到，面前這個人身材凸凹有致，居然是個女人。

這是兩個人的第一次見面，彼此都很出乎意料，葉知秋吃驚的是這個人的性別，對方吃驚的則是居然有另一個人類能夠擁有媲美自己的能力。

如果喪屍們有足夠的情商的話，這時就應該做做慢動作，最好在原地踏個步什麼的，好讓這兩位多一點時間眉目傳情、秀一下此時無聲勝有聲。但是喪屍有情商嗎？它們甚至沒有智商，於是這兩個人只是稍稍對了一下眼，往多了說也就算是互相看清了長相，就被前仆後繼的喪屍們英勇的打斷了。

當那只喪屍的爪子搭上葉知秋的肩頭的時候，他就反應過來，現在不是驚艷的時候。於是很自然的斜肩卸力，手中的軍刀向後揮出，帶起了一道血光，然後他立即向前竄出，順便把刀拔了出來，喝道：「跑。」

女人因為回頭看他，速度也慢了一下，立刻有喪屍撲了上來，她右手閃電般抓住了伸過來的爪子，腰腿用力，竟然拉著它轉了半個圈，然後抖手把它扔了出去，頓時撞翻了一堆喪屍。

相比起來，葉知秋的動作就要小得多，他的每一次出手都很短促，一擊必殺，雖然看起來沒有女人那樣彪悍，但是效率卻要高得多。

雖然打法不同，但是無損於兩個人的強悍，轉眼間，他們就已經並肩從喪屍群中殺了出來，葉知秋注意到女人使用的招式與美國常用的軍警格鬥術非常接近，沒有華麗花哨的動作，很實用，但是與葉知秋的手法比起來，殺傷力並不算大，可以說她完全是依靠自身強勁的實力才能依靠這種威力並不大的格鬥術從喪屍群裡殺出來。

發現葉知秋看她，女人一面飛奔，一面指了一下公路上亮起的車燈：「那是你的車？」

「是的。」葉知秋大叫道：「要搭車嗎？」

女人看了他一眼，對這個意義不明的問題選擇了沉默，只是跑得又快了一點，如果她能一直保持這個速度的話，估計所有想追她的男人都要杯具了。

兩個人這回專心跑路，身後跑得快的喪屍又被他們痛擊了一下，居然被他們落下了十幾米的距離，葉知秋看看公路就在眼前，大叫道：「開車，現在。」

一陣刺耳的輪胎抓地聲傳來，皮卡車箭一般的竄了出去，兩個剛剛跳上公路的人面面相覷，女人愕然道：「這就是你的車？」

葉知秋一臉的黑線，大叫道：「別跑那麼快，我追不上……」

同樣一頭黑線的還有克萊爾，她一直很認真的在執行葉知秋的命令，現在喪屍群離公路已經足夠近了，用不著別人提醒，克萊爾就已經明白了葉知秋的用意，用她聰明的腦袋隨便想一想就知道，葉知秋既然讓她開車，當然是要越快越好，唯獨沒想到的就是，起車太快，葉知秋也會上不來。

聽到葉知秋的聲音，克萊爾一腳剎車踩了下去，皮卡車尖叫著迅速減慢速度，正在全力追車的葉知秋促不及防，差點撞在車尾上，危急中雙手在車箱板上一按，身子騰空而起，但是再也控制不住身體，一頭摔進了車箱裡。

女人跟在他的身後，雖然只差了一步的距離，畢竟有了緩衝的時間，縱身跳上了車。就聽到葉知秋大叫道：「開車。」

其實用不著他說，克萊爾一腳踩下去，就知道自己剎車太急了，立刻松腳踏，但是如果在這個時候加油門，發動機很容易過載熄火，所以她並沒有立刻加減，而是等了一下，等車子進入緩解狀態，就在這個時候，就聽到身後的車箱壁板上發出「咚」的一聲響，她回了一下頭，就看到葉知秋的臉撞在後窗玻璃上，整個臉顯得扁扁的。

即使是在這麼危險的時候，克萊爾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聽到葉知秋憤怒的大叫聲，連忙開始給油加速，一面叫道：「好的。」

葉知秋捂著鼻子翻身靠在車廂上，抽出手槍想要阻擊一下追上來的喪屍，然後就看到女人拳打腳踢把幾個追上來的喪屍從車上打了下去，姿勢瀟灑，動作流暢。他只好鬱悶的歎了一口氣，本來這活應該是他來干的，但是為什麼有個能幹的隊友會讓他覺得很鬱悶呢？

美國的皮卡車多半比較牛X，他們這輛是很常見的福特F150，在公路上的加速性能絕對一流，轉眼間就把追在後面的喪屍們甩下了很遠。

女人轉過身來，正好看到葉知秋把剛剛拔出來的手槍又塞回槍套裡，她向駕駛室裡看了一眼，點頭向葉知秋說道：「你有個好同伴。」

「呃。謝謝。」葉知秋尷尬的替克萊爾客氣一下，這個時候他才順便發現，面前的這個女人穿得實在很清涼，居然只穿了一件繫帶的睡衣，看起來就像是剛剛從床上爬起來一樣，真虧她剛才是怎麼跑那麼快的。而且即使是以葉知秋的遲鈍，他也發現了，這個女人的睡衣裡很可能沒有穿內衣。

這可真是一件讓人尷尬的事情，更讓他傷心的是，女人剛才起腿踢喪屍的時候，他居然正在發昏，根本沒有注意到他錯過了什麼。

第五十章 觀察

很艱難的把眼睛從女人的身上抽回來，連葉知秋自己都覺得很辛苦。他倒不是沒見過美女，和吉爾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雖說不會相看兩不厭，但是現在就說審美疲勞還是有點假，畢竟美女人人愛看，吉爾這樣的美女更是能看一眼是一眼。不過葉知秋雖然不是孔孟教派的弟子，「非禮勿視」的基本行為準則還是有的，盯著人家看這種事實在太沒禮貌，特別是當對方的衣著還比較清涼的時候。

讓葉知秋鬱悶的是，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不應該往女人身上溜，但是卻實在不敢不注意她，誰也不知道這個人是幹什麼的，性格怎麼樣，會不會暴起傷人。他們之間實在是徹徹底底的陌生人，總不能因為她被喪屍追趕就相信她是好人嗎？喪屍可不是善惡的試金石，相比之下，利益才能擔負這個重擔，而且對於他這種人來說，利益的範圍可以包括很廣，並不總是與個人有關。

這個女人表現出的身手實在太強悍了，葉知秋絕對相信她有比吉爾再加危險的攻擊性，所以他不得不對她時刻保持警惕，這種警惕只靠聽覺是不夠的，所以在危險與養眼的雙重誘惑下，他的心理鬥爭非常劇烈，自覺眼睛十分辛苦。

好在女人並不怎麼介意他有一眼沒一眼的在自己身上瞄，擺脫喪屍的追擊後，她就坐在葉知秋的身邊，背後靠著車廂，雙手抱膝呆呆的不知道想些什麼。比起葉知秋的小心來，似乎她一點都不擔心有人對她不懷好意。

「難道是天然呆？」葉知秋心想，這還沒到吃飯的時候，肯定和凹凸曼那個妖怪無關，可惜這麼漂亮的容貌了，呃，還有身材！

想到這個，葉知秋就覺得自己很無趣，眼睛又總忍不住往身邊描，再這麼下去翻拍虎口脫險他可以直接去演機槍手了，於是伸手在車頂上拍了拍。

克萊爾減低了一點速度，從車窗裡探出頭來問道：「什麼？」

「停車，讓我們進去。」F150的功率夠大，相應的噪音也大。而且葉知秋對克萊爾要頂風說話，只能大聲吼道：「你想讓我們在這裡坐到天亮嗎？」

克萊爾倒是真沒想過要讓他們在車廂裡看一夜的月亮，所以很乖巧的把車停了下來，葉知秋翻身跳下車，站在車門邊問道：「你來嗎？」

女人看了他一眼，跟著跳下車來，葉知秋連忙鑽進車裡，坐到克萊爾身邊。按道理說，他應該換克萊爾開車，但是讓小妹妹挨著神秘女人坐實在很讓人不放心，所以他決定辛苦一點，勉為其難的坐到兩個人中間。

女人出現在車門邊的時候，克萊爾忍不住吹了一下口哨，表現十足像個小流氓。要不怎麼說美麗的殺傷力不分性別呢。她這還是第一次清楚的看到女人的樣子，沙漠的夜晚可不暖和，雖然女人並沒有瑟瑟發抖，但是克萊爾還是回手從車後座裡拽出一件皮夾克，隔著葉知秋遞了過去：「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誰，不過很暖和。」

這是她在等葉知秋的時候在車裡發現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屬於某個被葉知秋殺死的人，所以雖然很暖和，但是克萊爾披著它實在很有心理負擔，能不穿就不穿。但是這個女人不知道曾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應該不會有什麼想法，克萊爾的前半句話實在多餘。

女人似乎不太懂得感謝，接過外套，只是向克萊爾點頭微笑了一下，看到她的笑容，葉知秋突然覺得這個女人還是應該走冷艷的路數，這一笑起來，誘惑就不如板著臉大了。

估計女人的睡衣裡面真的沒穿什麼東西，所以她直接把夾克套在了睡衣的外面，看到她坐在座位上時，外套下擺下露出的一截大腿，克萊爾讚歎道：「你還真是把商務裝穿到了極致。」

女人看了她一眼，猶豫著說道：「外套很好，謝謝。」

「呃。不用客氣。」克萊爾年紀不大，多半沒混過JJ，必竟不擅長酸溜溜的扮怨女，這一拳打到空處，也就很自然的放棄了，向她伸出手道：「嗨，克萊爾。」

女人明顯遲疑了一下，才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說道：「艾麗絲。」

「我喜歡那雙水晶鞋。」克萊爾一本正經的說。

「難道現在是成人版的夢遊仙境？」葉知秋在心裡嘀咕了一下，然後回頭從後車窗向後望了一眼，黑沉沉的看不清後面的情況，但是想來喪屍們已經放棄了追趕，於是也不急著催促克萊爾開車，而是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也正是克萊爾想知道的，她看到了兩個人被喪屍追趕，雖然沒有看到艾麗絲的身手，但是對於喪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同樣很感興趣，要知道喪屍可不是沙蟲，它們絕對不會喜歡沙子，別的不說，在沙漠裡遊蕩的喪屍到了白天就成乾屍了，喪屍在失去智力的同時，卻獲得了對危險的感知能力，除非必要，它們一般都是本能的遠離危險的。

艾麗絲看了看身邊的兩個聽眾，把雙手環抱在胸前。結果把胸前擠得更加茁壯。這個動作害得葉知秋在心裡呻吟了一下，心想「拜託，聊天歸聊天，不要這麼蠱惑好不好？」

「我從一個地方出來，那裡到處都是喪屍，它們一直追我到這裡。」艾麗絲組織了半天詞語，才找到準確表達的最短句子。

克萊爾仰頭撫額：「天，這也太簡單了。」還有半句沒說，「這個說法倒是很適合第一人稱RPG的開頭，難道你是傳說中的女主角？」

葉知秋比她想的要多得多，聽到這裡立刻插嘴問道：「是什麼地方？在哪裡？」

艾麗絲看了他一眼，搖頭道：「離這裡不遠，但是我不知道是什麼地方，有些事情我想不起來了。」

葉知秋和克萊爾對望了一眼，後者的眼神中充滿了迷惑，她說道：「那怎麼可能？你是說那裡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變成了喪屍？」

「也許吧。」艾麗絲雙手捧頭，很痛苦的呻吟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的記憶出了問題，很多事都只有一些片段。」

「至少你沒有失去表達能力。」葉知秋安慰了她一句，然後對克萊爾說道：「我們得找個地方過夜。」

「不回拉斯維加斯？」克萊爾問道。

「不。」葉知秋點了點頭：「我要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對於這個決定，克萊爾的表現很出乎葉知秋的意料，她不但沒什麼意見，反而一幅很歡欣鼓舞的樣子，由此可見，一個人的性格與智商無關，克萊爾足夠聰明，但是年紀必竟不大，心裡充滿了幻想，居然還在為自己有機會成為漫畫書裡拯救世界的主角而興奮，看著她兩眼放光的樣子，葉知秋忍了半天，終於沒有誇她骨格清奇，他又不是長鬍子老爺爺，用不著急著培養救世主。

於是葉知秋岔開話題說道：「我們得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總不能都擠在車裡吧？」

「如果這是真心話的話。」克萊爾說道：「前面應該有一個加油站。」說實話，和兩個美女擠在一起，怎麼看葉知秋都不像急於擺脫的樣子。

「你怎麼知道？」葉知秋大吃一驚，當然不是因為克萊爾猜中了他的心思，而是因為她那麼肯定前面有加油站，難道她很熟悉這裡嗎？那剛才怎麼不說？

「油箱是滿的。」克萊爾解釋道：「除非他們能在路上加油，我沒看到車上有油桶，所以他們肯定剛剛經過一個加油站，而且那裡有燃油。」

「很好。」葉知秋讚歎道：「你觀察得很仔細。」

「不。」克萊爾難得的謙虛了一下：「我只是把盯著別人看的時間拿來檢查儀表了。」

葉知秋這個汗啊！有首歌的名字叫什麼來著了？無地自容啊！

克萊爾的判斷沒有錯誤，他們很快就在路邊發現了前方有加油站的標識，大自然雖然開始收復它的領地，但是幾個月的時間還遠遠不夠抹平一切，這對如葉知秋這樣的人來說，還算是一個好消息。

皮卡車停到了一個很小的簡易加油站前，這裡居然只有一個加油位。葉知秋坐在兩個人中間，正想說點什麼，艾麗絲已經推門跳了下去。葉知秋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叮囑克萊爾道：「你留在車裡，等我叫你才進去。」

「那她為什麼可以？」克萊爾很不服氣，她抽出葉知秋給她的手槍，比劃著：「我有這個。」

「我已經沒有這個了。」葉知秋很自然的躲了一下，然後敲著車上的收音機說道：「她和你不一樣。」

「就因為她比我穿得少？」

葉知秋被這個問題嚥了個半死，半天才翻著白眼告訴她：「就算你全脫了，也得給我留在車上。」說完重重的關上車門，向加油站走去。

這是個很小的加油站，除了路邊的一個加油位外，就只有後面的一個小房子了。沙漠裡的夜晚，風還是很大的，不知道把什麼東西吹得叮噹直響，聽著就讓人心慌意亂。

葉知秋看著艾麗絲的背景，微微皺了一下眉，取出戰術手電扣在手槍上，走了過去。他身上一般帶兩隻手槍，卻從來沒想過要多帶一個手電，所以這個時候就算想大方一點也沒辦法。

感覺到葉知秋的接近，艾麗絲頭也不回的說道：「沒有人進去過。」

葉知秋知道她是說從這裡的跡像上看，沒有人進過小房子，克萊爾和他的對話內容太少，不足以讓艾麗絲猜測出太多的內容，但是至少猜出了個大概。

「他們只加了油。」葉知秋用手電照了一下油泵旁的手搖工具，歎了口氣道：「看起來他們很是費了一翻工夫。」

「他們去哪裡了？」艾麗絲突然問道。

葉知秋沉默了一下，說道：「天堂。」同時在心理呻吟了一下：「妹妹，裝一會傻會死人嗎？」

第五十一章 個人財產

幸好艾麗絲並沒有對這個問題窮追猛打，雖然葉知秋並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而且可以肯定如果再來一次的話，他還是會這麼做，但是這種事說起來就比較話長，可以不用跟別人解釋實在讓他長出了一口氣。

兩個人在房子前站了一下，葉知秋越過艾麗絲，向房門走去，一面走一面說道：「你留在這裡。」

艾麗絲並沒有反對，但是也沒有服從，通常情況下，你不能指望一個女人會沒有理由的服從命令，她直接跟在葉知秋的身後走了過去。葉知秋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艾麗絲不是普通人，她有足夠的實力保護自己，如果她想做點什麼，葉知秋並不反對，事實上，就算她突然想不開要自殺，也不關他的事。

軍靴踩在公路上的沙子上，發出讓人覺得倒牙的沙沙聲，克萊爾並沒有關閉車燈，所以葉知秋能看清很大的範圍，他並不擔心這裡會有大群的喪屍，不說這裡的地形實在不適合打埋伏，就算喪屍有這麼高級的頭腦，想在這個地方聚集也不容易，喪屍也是需要食物的，這裡不可能有足夠的食物，對於喪屍來說，荒涼的阿拉斯加其實更加不適合生存。

他走到小屋的門外，停了一下仔細觀察附近的細節，這裡應該是一個小型的便利店，屬於美國很典型的加油站風格，有半片窗戶脫拉下來，被風吹得晃來晃去，不停拍打著木製的窗欞，估計用不了多久，它就會掉落下來。他側身站到窗前，用手電向裡面晃了晃，視野有限，看不到多少內容，但是至少可以肯定，這裡很久沒有大型生物活動了。

那些人加油時並沒有洗劫這裡，葉知秋能理解這個決定，現在是夜晚，視線不良，所以這裡才會讓人感覺陰森可怕，事實上，在黑暗中任何建築物都會讓人感覺陰森，這簡直是一樣的。但是在白天看來，估計可以用破敗不堪來形容這裡，很難讓人提起探險的樂趣。最主要的是，以阿拉斯加的氣溫，這裡面的食物應該早已腐敗了，這才是讓倖存者們真正失去興趣的地方，一個沒有食物和水的爛地方，角落裡多半還隱藏著喪屍，只有恐怖片裡的nc主角才會有興趣一探究竟。

葉知秋當然不是NC，他也不是在拍恐怖片，他現在只是想找個過夜的地方，所以選擇進去看看倒也不算太難以理解。

艾麗絲像個幽靈一樣站在他的身後，似乎完全沒有氣息一樣。葉知秋回頭看了她一眼，皮卡的燈光從她身後照過來，剪出一個身影。他歎了一口氣，還真是恐怖片，他想。

飛起一腳踢飛了房門，葉知秋大步走了進去，這個動作讓艾麗絲有些吃驚，剛才的葉知秋表現得可是足夠謹慎，不像這麼莽撞的樣子。

葉知秋走到房間裡站住，舉著手電四下打量了一下，然後回過頭看了站在門口的艾麗絲一眼，那裡不是應該停留的位置，要麼她是故意的，要麼就如她所說，她真的失憶了，葉知秋絕不相信一個普通人會有她那樣的身手，這個女人的身上一定隱藏著很多的秘密。

房間裡很凌亂，便利店裡常用的貨架擺得到處都是，上面大多已經空了，落在地上的物品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很難看清本來的面目，但是從外形上來猜測，那應該是一些生活用品，很顯然，它們在末世不怎麼受歡迎。

葉知秋舉著槍，走到吧檯前，腳下趟起一片沙塵。身後的艾麗絲突然說道：「這裡沒有書。」

「什麼？」葉知秋回過頭，看了艾麗絲一眼，後者正站在門邊的一個貨架旁，她指著空蕩蕩的架子說道：「這裡應該擺著很多暢銷書。」

「你來過這裡？」

「不。」艾麗絲說道：「所有的便利店都會這樣做，而且這種架子放不了別的東西。」

葉知秋點了點頭，努力回憶自己看到過的便利店是什麼樣的，似乎她說得對，但是葉知秋自己沒有閱讀習慣，更不常逛便利店，還真沒注意過這件事：「你是說曾經有一個文學愛好者光顧過這裡？」

艾麗絲沒有說話，只是裹緊了身上皮夾克，把目光落到了吧檯後的一扇門上。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慢慢走到門邊，然後很沒有形像的聳了一下鼻子，問道：「你聞到了？」

「不是喪屍。」艾麗絲說道。

「是屍體。」葉知秋肯定了她的話，這是一股很沉重的臭味，只有腐爛的屍體才會有，從味道的濃郁程度來判斷，要麼裡面有一具相對來說比較新鮮的屍體，要麼就是已經爛得差不多了，雖然從這裡曾經有過的活動痕跡來看，前者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葉知秋衷心希望不是後者，完整的屍體內臟會先腐爛，最後膨脹的氣體撐破肚皮，半溶解狀態的屍液會飛濺得到處都是。

他伸出手握住門把手，輕輕轉了一下，門沒有鎖，很順利的開了。他猛的拉開門，用手電照了進去，只聽到轟的一聲響，一大片黑暗迎面衝了過來，葉知秋早有準備，拉開門的左臂收回護住臉部，同時墊起左腳擋住了彈加的門。這裡是拉斯維加斯，不是寒冷的安克雷奇，有腐肉的地方，怎麼可能缺少蒼蠅這種生物呢？

身後傳來一聲高分貝的尖叫，相比之下，五百隻鴨子能發出的噪音只能瞠乎其後，差點就在葉知秋的身上打出一個洞來。葉知秋翻了一個白眼，看起來，女人對於昆蟲的憎惡程度並不因為她們自身實力的增加而減少，至少葉知秋不相信男人能發出這麼驚天動地的聲音來。

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正對著門的位置，放著一張躺椅，如果在一個晴天的午後，躺在這張椅子上沐浴在陽光下一定是一件相當舒適的事，但是現在，那上面躺著一具乾屍。

很顯然，拉斯維加斯高溫乾燥的氣候讓這個人在死亡後屍體迅速脫水，沒有足夠的時間來完成全部的降解任務，結果出來了一具半濕的木乃伊，他身上的衣料看起來很結實，雖然現在套在乾癟的屍體上顯得有些大，但是上面卻沒有明顯的破損處所。

葉知秋看了一眼落在椅子旁邊地板上的雷明頓霰彈槍，歎了口氣，很顯然，這個人不怎麼注重儀表，不然絕不應該選擇這把槍來結束自己的生命，他雖然沒有打爛自己的半個身子，但是至少幹掉了半張臉和大半個脖子，現在那剩下的大半個腦袋吊在一側的肩膀上，看起來就像無頭騎士。

鎮定後的艾麗絲站到了葉知秋的身邊，向裡面看了一眼，低聲說道：「他在這裡生活了很長時間。」

葉知秋揮了揮手，讓自己的鼻子好過一些，這裡的氣味實在欠佳，這讓他沒有說話的興趣，再說他也怕張嘴的時候有蒼蠅飛到嘴裡去，至少到現在為止，他還不缺少這點蛋白質。他很遺憾的看了一眼牆邊的單人床，顯然它從前的主人並不勤快，被褥都攤在上面，就算沒有上面的那些的灰塵，在這個房間裡吸飽了味道後估計也不能用了，葉知秋寧可去打地鋪，也絕不會睡在那個上面伴著屍臭入睡。他又看了一眼那個打碎自己腦袋的人，心想「可惜了這些東西，難道你就不能死到外面去嗎」？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房門處人影一閃，又有人出現在門口，葉知秋閃電般調轉槍口，戰術燈的燈光下，赫然看到克萊爾正雙手握槍，站在那裡。

葉知秋沒好氣的垂下槍口，皺眉道：「不是告訴你留在車上嗎？如果不是我眼快手慢，你現在已經死了。」

「我聽到了叫聲。」克萊爾不滿的收起手槍，看了一眼俏生生站在葉知秋身後的艾麗絲說道。

「放心吧。」葉知秋搖頭道：「如果我遇到危險，你來了也沒什麼用。」

克萊爾看了他一眼，終於決定實話實說，她很誠肯的說道：「我是怕她遇到了危險。」

聽到克萊爾加了重音的「她」字，葉知秋很明智的決定結束這個話題，他轉身道：「也許我們可以上閣樓去看看，至少可以找到一些衣服。」他看了一眼裹著夾克的艾麗絲，第一次覺得那夾克的確有些大：「雖然我不覺得會找到適合你的衣服，但到少不會讓你時刻生活在危險當中。」

「啊哈。」艾麗絲還沒有說話，克萊爾已經擠到了她的身邊，向房間裡張望了一下，不以為然的說道：「就是這具屍體嚇得她尖叫？」

葉知秋咳了一聲，很把分辨的權力留給了艾麗絲，但是沒想到後者居然放棄了這個機會，保持了沉默。發現冷場後，葉知秋只好又咳了一聲。

克萊爾仔細打量著房間裡的陳設，很快發現了床頭地板上堆著的書籍，踮著腳走過去說道：「看起來他很喜讀書。」

「這也許是他唯一能找到的娛樂方式。」葉知秋對於搜索死者的財產沒什麼興趣，這又不是玩PRG遊戲。

「未必。」一直站在門外的艾麗絲指了指床邊的小桌，那上面放著一些東西，包括一個已經燃盡了蠟燭的燭台。

克萊爾走過去，伸手摸了一下，拂去了上面的灰塵，燭台後面那個矩形的東西竟然是一台老式的晶體管收音機。

葉知秋聳了聳肩：「也許沒電池了。」

「他守著一個便利店，卻自殺了。」克萊爾說道：「這是多少人在末世時求之不得的夢想啊。」

「也許他忍受不了孤獨。」艾麗絲說道：「有很多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

葉知秋看了看她，又轉頭看了一眼心有慼慼的克萊爾，心想文青是病，這玩意得治啊。

克萊爾沒有留給他救死扶傷的機會，她從桌上找到了一根蠟燭和一些火柴，很順利的把它點燃了。

微弱的燭光歡快的跳動起來，她端起燭台，向房門外走去，說道：「也許明天我們可以來安葬他。」

「她在開玩笑嗎？」葉知秋側身讓開房門，看著克萊爾走了出去，轉頭問艾麗絲，不知道是不是他有點神經過敏，總覺得到達這裡後，克萊爾的表現有些怪怪的。

艾麗絲看了他一眼，突然微笑了一下：「別擔心，她只是在守護自己的財產。」

「她為什麼會這麼想？」葉知秋愣了一下，心想沒看出來你們這麼熟悉啊？而且她把你當成財產也不用那麼高興吧？

艾麗絲似乎明白了他的誤會，瞄了他一眼，搖頭道：「不是我，她只是在擔心自己的財產胃口太好了。」

第五十二章 鐵鍬

在蠟燭虛弱的光輝中，葉知秋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閣樓的窗子旁邊昏昏欲睡。他也不是鐵打的，處於危險之中的時候，自然而然的會精力集中，但是一旦放鬆下來，睡眠不足的問題立刻就顯露出來。

在他身邊不遠的地方，大小兩個美人正抱著被子躺在地板上睡得很香。沒辦法，條件所限，這個閣樓實在不大，反正兩個女人也不準備脫了衣服睡，葉知秋自然也就不用迴避了。

說起來，這個場景還是很考驗葉知秋的心理承受能力的，不過可惜，面前這兩個人一個不敢碰，一個不能碰，都是只能看的，而且葉知秋實在很累，也沒有那個心思想這些，都說飽暖才能思那啥，葉知秋雖然說不上冷和餓，卻已經困得睜不起眼睛了。

迷迷糊糊中，他突然覺得有人接近自己，立刻驚醒過來，然後看到艾麗絲雙手環抱著外套站在他的面前。看到他很及時的睜開了眼睛，她側了側頭，說道：「你很警覺。」

「也許吧。」葉知秋伸了個懶腰，如果自己的精神保持在最佳狀態的話，她起身的時候自己就應該察覺了，不會讓她走到自己身邊這麼近。他看了看窗外，發現還是一片漆黑，皺眉問道：「怎麼了？」

「睡不著。」艾麗絲說道：「你睡一會吧。」

「呃。」葉知秋對這個提議有些心動，但是把自己的安全交給一個才認識了幾個小時的女人，可不是他的風格，再說閣樓就這麼大，難道讓他擠到克萊爾身邊去睡？葉知秋自問還沒有這麼厚的臉皮。他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謝絕了她的建議，低聲道：「我坐在這裡就好。」

「好吧。」艾麗絲也沒有堅持，但是也沒有重新回去睡覺，而是裹著一張在雜物堆裡找到的毯子靠牆坐了下來。兩個人沉默了一會，艾麗絲說道：「我想起了一些事。」

「你確定需要和我分享嗎？」葉知秋覺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有些煩躁的問道，如果可能，他是實實在在想先睡一覺再說。

「我知道我很強。」艾麗絲並沒有理會他的話，低聲說道：「但是你也很強，那是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葉知秋茫然問道，他很敏銳的意識到哪裡出了差錯，但是腦子卻沒辦法立刻清醒過來，只好隨口問了一句。

「他們在我身上動了手腳。」艾麗絲說道：「你也一樣嗎？」

「不。」葉知秋說道：「上帝做證，我沒有對你動手動腳過。」說完這句，葉知秋立刻清醒過來，他一下坐直身子，愕然問道：「你說有人對你的身體動過手腳？你是某項人體實驗的參與者？」

艾麗絲認真的看著他，碧綠的眼睛裡反射著幽幽的燭光，她輕聲說道：「你也是，對不對？」

「不。」葉知秋搖頭道：「我是訓練出來的，與人體改造無關。」

「人類的身體經過有針對性的訓練真的可以達到這個程度嗎？」艾麗絲皺起了眉頭，低聲問道。

葉知秋立刻很肯定的回答：「是的，我見過很多例子，你以為那些體育明星都是怎麼培養出來的？」

艾麗絲有些不安的拉緊了身上的毛毯，低聲道：「體育明星似乎並不怎麼長壽。」

「訓練我們的人可從來沒準備收穫一群壽星。」葉知秋說道，至少曾經身為高級軍官的他很瞭解用在自己身上的訓練手段意味著什麼，相比之下，以延長生命為目地的研究在各方面的消耗都要小得多，只能算是局部縮略版。所以他並不覺得自己可能會因此短命有什麼不妥，做為一個戰士，是沒有資格要求長壽的。

艾麗絲糾結的顯然不是這件事，她出神的想了一會，才低聲問道：「知道你比大多數人更強，是什麼感覺？」

「好像沒什麼感覺。」葉知秋老老實實的回答，他從小就不是心思細膩的人，而且自從高中畢業後參軍，一直生活在軍營裡，身體能力的提升有一大群戰友做參照，並不會感到突兀，自然不會想這些東西。等後來雖然知道自己的能力已經比普通人強得太多，心理上也早已經習慣了，再說他的工作也需要這些能力，不比大多數普通人，強悍的反應能力和體力也許只有在擠公交車的時候才能用上。

艾麗絲對葉知秋的回答很不滿意，她默默的坐了一會，才說道：「我已經越來越感覺自己不像人了。」

「放心。」葉知秋安慰道：「這件事沒有那麼容易……至少我不覺得……」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努力讓自己變得清醒一點，以尋找合適的詞語：「超人不也是人嗎？好像你們的女超人也是有愛人的。」

艾麗絲愣了一下，瞪起一雙大眼睛看著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葉知秋在心裡想抽自己的嘴巴，心想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然後抽空在自己貧乏的電影知識裡搜索，美國女超人的男朋友是誰？閃電俠？蜘蛛俠？但願是個普通人，總不能是奧特曼吧？按照他在國內學習美國風情時候的說法，他的希望還是很有可能實現的，一般來說，美國民間不怎麼講究門當戶對。

「好吧。」葉知秋徹底放棄了自己無聊的舉動，給別人做心理干預實在是一個技術活，還是讓有緣人來幹吧。他揮手說道：「別想那麼多了，讓我們睡吧。」

讓他高興的是，艾麗絲習慣性的無視了這句話。

也許是因為發現了艾麗絲的秘密，也許只是因為這一番談話，葉知秋的心裡對艾麗絲的戒心又消減了不少，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坐在椅子上睡著了。當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已經露了一絡曙光，艾麗絲不在閣樓裡，倒是克萊爾正靠在對面的牆角，抱著被子看著他發呆。

葉知秋飛快的把眼睛從她的身上移開，站起身活動著身體，他居然不知道艾麗絲什麼時候下樓的，這可真是一個糟糕的事實，說明自己睡得很沉，如果有人偷襲，那簡直是死定了。一面想著，他一面隨口問道：「睡得好嗎？」

「不怎麼好。」克萊爾望著他，回答道：「半夜裡聽到有人在談理想談人生，很吵人。」

「我下去看有沒有什麼能做早飯的東西。」葉知秋聽了這句，立刻落荒而逃，留下小妹妹自己慢慢消起床氣。

木製的樓梯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訴說著葉知秋夜裡有多麼失職，他快步走了下來，看到艾麗絲穿著一條男式牛仔褲，正站在吧檯後面，翻找著什麼。聽到聲音抬起頭來，向葉知秋點了點頭。

「早。」葉知秋說道，指望這個女人先打招呼恐怕不太現實，好在葉知秋也不在乎這個。

艾麗絲應了一聲，舉起手裡的一個本子向他晃了一下：「他曾經計劃逃亡。」

「是嗎？」葉知秋下意識的向那扇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根據什麼判斷的？」

「這是一份地圖。」艾麗絲說著，把地圖冊在吧檯上攤開來：「我們在這裡，他計劃第一站去拉斯維加斯。」

葉知秋湊了過去，仔細看了一下，皺眉道：「他想去洛杉磯？」

「看起來是這樣。」艾麗絲從吧檯下拽出一個大包，說道：「這是他為自己準備的。」她把它扔到吧檯上，發出咚的一聲。葉知秋看到過她與喪屍搏鬥，知道那看起來纖弱的身體裡蘊涵著怎樣的力量，從她動作的姿勢看起來，這個大包絕對不輕。

「我已經看過了。」艾麗絲說道：「裡面的東西很齊全，藥品、鎂塊、引火棒、刀具，螢光棒，手電筒、羅盤。」她攤了一下手：「很齊全，都是必需品，他一定有一份詳細的計劃書。」

「聽起來像是一個生存主義者。」有人說道。兩個人同時轉頭，看到克萊爾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她盯著那個背包，說道：「我聽說過這種人，在災難發生前，這些人是異類。」

「看起來他為自己的旅程做了足夠的準備。」葉知秋說道：「為什麼他要自殺？」

「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感到了絕望。」克萊爾說道：「我們先吃早飯還是先安葬這位先生？」

其實葉知秋並不打算為一個陌生人舉行葬禮，對於他來說，一個人死去了，要麼就此消失，要麼活在活人的思念裡，是不是入土為安並不重要，但是身邊的兩個人似乎並不這樣想，他覺得自己沒有必要為了這種細節和同伴發生爭執，他不是天生的領導者，不能指望身邊的人都聽他的。

後面的雜物間裡可以用來挖掘的器具很多，葉知秋找了一把鐵鍬，很快挖了一個大坑，回來的時候，克萊爾已經從加油站後的手動液壓井裡取了水，燒開了泡了一大盆燕麥片，配上巧克力汁，倒也算得上富含熱量。

葉知秋洗了一下手，匆匆把自己的一份早餐倒進肚子裡，就進去把乾屍搬了出來，兩個女人雖然對於安葬這位陌生人很感興趣，但是對於幫助葉知秋搬屍體卻興致缺缺。好在葉知秋也沒指望她們能幫忙，自己把屍體放進坑裡，然後就開始填土。

艾麗絲找了兩塊木板做了個十字架，插在墳前。三個人默默站了一會，葉知秋扔掉鐵鍬，說道：「我們走吧。」

「等一下。」克萊爾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的鐵鍬：「這把鍬好像挖過很多土。」

葉知秋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他早就發現這鍬頭磨損得很嚴重，幾乎小了一圈，但是這能說明什麼？他點頭道：「沒錯，怎麼了？」

「他是個生存黨人。」克萊爾說道：「但是我們沒有發現地窖，這不合理。」

第五十三章 寶藏

中午時分，葉知秋只穿了一件背心，正在沙地裡揮汗如雨，辛勤耕耘。他當然不是在種地，倒像是在淘寶。

克萊爾拿了一塊濕毛巾送了過來，葉知秋胡亂擦了一把臉，苦著臉道：「但願你沒猜錯。」

「呃。」克萊爾現在也沒有那麼肯定了，遲疑了一下說道：「我覺得，應該吧。」

「應該？」葉知秋一鍬杵空，直接摔倒在了沙坑裡。克萊爾嚇了一跳，正想去拉他，突然發現葉知秋身下的沙子像水一樣的流淌起來，並且在迅速的流失。以葉知秋的身下為中心，四周的沙礫開始下沉，站在沙坑邊緣的克萊爾身子一晃，也隨著沙子摔了下去。

葉知秋當然不是被克萊爾的話擊倒的，他還沒有那麼脆弱，就在克萊爾說話的時候，他一鍬戳下去，就發現手下的感覺不對，雖然他及時收力，但是腳下鬆軟的沙子阻礙了他的行動，然後鐵鍬下的沙子就開始流失，葉知秋再站不住，向下摔倒。

就在摔倒的同時，葉知秋已經很及時的張開手腳，增加自己與沙子的摩擦表面，希望能夠控制身體，還沒等他的努力奏效，克萊爾已經摔了下來，加上她的體重，這一下葉知秋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縮，隨著沙子摔了下去。

一直站在房子的陰影下給葉知秋站腳助威的艾麗絲也被這個變故嚇了一跳，她一下跳了出來，緊張的注視著正往上冒灰的沙坑，那裡出現了一個大洞，範圍還要超過剛才葉知秋挖的坑，現在隨著坑裡沙子的流失，這個坑已經變得很大了，直徑足有兩米多。

艾麗絲遠遠站在坑邊，探頭向坑裡張望，可惜灰塵太大，什麼也看不清，她只好高聲叫道：「你們還好嗎？」

灰塵裡傳出幾聲咳嗽，葉知秋呻吟道：「你怎麼樣？」他問的當然不是艾麗絲。

克萊爾咳嗽了幾聲，才回答道：「我沒事，你呢？」

「嗯。」葉知秋停了一會才回答道：「我還好，當然如果你能從我身上下來的話，那就更好了。」

克萊爾尷尬的咳了一聲，這才意識到自己還趴在葉知秋的身上，難怪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並不覺得痛，感情下面有肉墊。確認了這一點後，克萊爾並沒有急著爬起來，因為她覺得自己身下並不是平坦的，於是用手拔了一下，才發現他們正躺在一個沙堆上。

葉知秋雖然看不清四周的情況，但是仍然發現了她的動作，他把頭側向一邊，免得自己的口氣噴到克萊爾的臉上，別的不說，他也有好幾天沒有刷牙了，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他說道：「別摸了，我們身下都是沙子。」

因為他是臉向上摔下來的，所以現在能看到頭上洞口的陽光，透過滿天的灰塵，他能判斷出自己距離那裡有大約兩米的高度，如果沒有身下這些先漏下來的沙子，估計這一下連摔帶砸，就夠他生受的了。

克萊爾咳了一聲，扶住葉知秋的身子，慢慢從他的身上往下爬，她看不清四周，所以動作很小心，但是這讓葉知秋多受了很多罪，兩個身體之間的摩擦讓他的心裡燥動不安。

好不容易克萊爾從他的身上挪了下去，她側身躺在沙子上，抬頭向上看去，灰塵開始消散，她看著那一片圓圓的天，問道：「出了什麼事？這是哪裡？」

「我猜你找到了要找的東西。」葉知秋說道：「這裡突然坍塌了。」

這裡離外面並不遠，所以艾麗絲能聽到兩個人的對話，從她聽到他們的聲音後，就沒有再說話，這個時候很適時的插話道：「要我拉你們上來嗎？」

「當然。」克萊爾叫道，但是葉知秋和她的意見相反，他叫道：「別，找個手電扔下來，讓我先看看。」這個可不是開玩笑，葉知秋現在也沒弄清自己現在什麼地方，如果再發生大面積坍塌，那他就得長眠了，雖說有美女相伴，黃泉路上不寂寞，不過好死不如賴活著，更何況還是活埋這種死法。

艾麗絲顯然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所以她一直都離得遠遠的喊話，雖說三個人已經一起過了一夜，但是還沒到同生共死的地步，她可不想被崩塌的沙子拉下去，天知道那下面是什麼東西。所以聽到葉知秋的要求，她立刻無視了克萊爾的話，轉身拿了葉知秋的戰術燈給他扔了下去。

葉知秋剛剛聽到艾麗絲的叫聲，就覺得眼前一暗，一大包東西飛了下來，他伸手抓住，發現是艾麗絲在車上時穿的夾克，顯然用這個包裹住手電，要比只把一個小小的戰術手電扔下來要容易接住。

打開手電，葉知秋仔細觀察了一下身邊，這才發現這是一個水泥砌成的通道，也不知道通道的穹頂是怎麼搞的，居然被他用鍬挖漏了，然後上面的沙子一瀉而下，還捎上倒楣蛋兩隻。

這個通道看起來將近三米，葉知秋摔下來的時候已經完全失去了重心，如果不是先漏下來的沙子墊起了一米多高，絕對能把他摔殘了。有了手電照明，他和克萊爾順著沙堆溜到地上。葉知秋仔細檢查了一下地面，回頭看了看，這是一個傾斜的通道，他看的方向應該是出口，從走向來看，這個出口應該在公路附近。他回頭看過去，那邊黑沉沉的，什麼也看不到。

頭上又開始有沙子撒落下來，葉知秋拉了一把克萊爾，貼著牆壁向地下深處跑去。頭上的穹頂看起來很不結實，他那一鍬應該沒有這麼大的破壞力，只能歸結於建築質量不過關，只是簡單比較一下，就能看出越向上頂層越薄，但是再薄的沙子塌下來也足夠把他們壓癟了，所以葉知秋要向看起來比較堅固的地下深處跑，至於跑過去後會怎麼樣，那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兩個人磕磕絆絆的跑過沙堆，葉知秋一面跑一面在心裡大罵，感情美國也有豆腐渣工程，看起來昧良心賺錢這種事與國家政體無關，大哥不要笑二哥。

通道不長，很快兩個人就跑到了盡頭，手電筒的燈光下，顯示出面前的是一扇門。克萊爾喘息著問道：「這是什麼？」

「門。」葉知秋很簡單的說了一句廢話，然後湊上去仔細檢查起來。克萊爾當然看得出那是一扇對開的鐵門，她問的是門裡可能有什麼，聽到了葉知秋這句近似於真理的回答，她又問道：「會是寶藏嗎？」

「會是才怪。」葉知秋順著門邊仔細看了一圈，用中文嘟囔了一句，然後伸手推了一下。克萊爾驚叫了一聲：「小心。」她說道：「可能有機關。」

「少看點探險小說吧。」葉知秋說道。他剛才推的時候沒有發現門有打開的跡象，上面也沒有發現門鎖之類的東西，所以他扣住門上的鐵環，用力一拉——門開了。

克萊爾摀住嘴，把驚叫消滅於萌芽之中，然後退到牆邊，用手扇著面前的空氣，好像這樣能好過一點。葉知秋沒有她這麼誇張，他皺起了眉頭，用左手擋住鼻子，右手拿著手電向門裡晃動，打開門後兩個人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這裡面實在太臭了。

第五十四章 有光

很難說到底是密室內的氣味消散了，還是葉知秋的鼻子適應了，反正當兩個人覺得已經可以忍受這股氣味後，葉知秋摸出腿上槍袋裡的手槍，一手持槍，一手拿手電，慢慢向大門裡走去。

看到葉知秋的動作，克萊爾把掖在腰後的手槍翻出來，拿在手裡低聲問道：「需要多少死人才能有這麼大的氣味？」

「我也有這個疑問。」葉知秋心不在焉的說道：「順便說一下，無論有多少死人，你的聲音再大點也不會吵醒它們。」

克萊爾腳步一頓，攤開雙手側頭看著葉知秋：「你能不破壞氣氛嗎？」

「好吧好吧。」葉知秋說著，然後刻意壓低聲音說道：「我們得小心那些死人，它們雖然爛得只剩下骨頭了，但是仍然可能爬起來咬我們一口。」

「這個咬字用得很傳神。」一個聲音從他們的身後傳來，葉知秋和克萊爾同時轉身，看到艾麗絲手裡舉著一個簡易火把，走了過來。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轉回身仍然面對鐵門，克萊爾卻抑制不住好奇心，看著走近的艾麗絲問道：「你怎麼做到的？」

「很簡單。」艾麗絲說道：「把整卷的手紙串起來，再澆上煤油。」她把手裡的火炬揮舞了一下：「探險的時候，這個還可以檢測氧氣濃度。」

「她說得對。」葉知秋說道：「不但可以檢測氧氣濃度，還可以檢測瓦斯濃度。」

聽到這句話，兩個女人都嚇了一跳，艾麗絲猶豫了一下，說道：「看起來問題還不大。」

「是啊。」葉知秋說道：「很明顯我們還活著。」

克萊爾知道他們這段對話的意思，如果這裡有可燃氣體，那麼他們現在已經被炸飛了，但是她仍然很不適應兩個人的對話方式，她攤手問道：「你們怎麼了？」這兩個人像是在吵架，可惜她不知道「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句話。

「他在後悔。」艾麗絲說道：「他猶豫了。」

「好了。」葉知秋投降道：「我的確後悔了，我們在刷副本，我不喜歡刷副本，這是浪費時間。」

「也許不是。」艾麗絲說道：「為什麼我們不進去看看。」

克萊爾看著葉知秋，聳肩道：「非常好的建議，我是說，既然我們已經來到了這裡。」

「好吧。」葉知秋說道：「反正我們已經浪費了一個上午，還會在乎多一個下午嗎？」

鐵門裡的空間並不大，大約和那個便利店差不多，裡面分成幾個隔間，葉知秋小心的挨個檢查著，身後的克萊爾輕聲說道：「這是一個老派的生存狂，他們時刻提防的是世界大戰。」她指著這些隔間說道：「這就像水密倉。」

「沒錯。」葉知秋說道：「防核防化。還可以防溫壓彈。他覺得有人會用這麼昂貴的武器來攻擊他嗎？」

「事實上，他在內華達洲最大的軍事基地旁。」克萊爾說道：「也許這很有必要。」

「除非那枚炸彈偏離目標幾十公里。」葉知秋說道：「按這個誤差，如果華盛頓遭到突襲，也許敵人本來的目標是倫敦。」

「如果這裡有值得的目標呢？」艾麗絲突然說道。

「什麼？」另外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葉知秋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失聲道：「你醒來的地方離這裡有多遠？」

「不會太遠。」艾麗絲說道：「如果我的方向感沒有錯，那麼昨天逃跑的路線和公路應該成銳角，這裡到我醒來的地方是短邊。」

「Fuck。」葉知秋脫口罵道：「我們什麼時候有這麼好的運氣了？」他還沒有等到回答，手電的燈光已經照到了一樣東西上，他小小吃了一驚，低聲驚歎道：「快看這是什麼。」

在一個隔間裡，赫然擺放著一個柴油發電機組，機組上方白鋼製成的通風道和圓形的輸油管道都一直延伸到房頂上，然後沒入水泥穹頂。

艾麗絲站在他的身後，看著房間裡的機械，問道：「它能運轉嗎？」

「我不確定。」葉知秋說道：「我不怎麼擅長這個。」

「這個很容易。」艾麗絲說道。

葉知秋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個女人還是個機修天才，但是艾麗絲接下來的行動立刻打破了他的幻想，她把火炬交給克萊爾，自己大步走進了房間，伸手在機組正面的綠色按鈕上按了一下，原來是無知者無畏。

沒有反應。葉知秋鬆了一口氣，正想說話，艾麗絲已經注意到了自己的失誤，她輕輕皺了一下眉，順手合上了按鈕旁邊的雙刀單擲開關。

「吱」的一聲，機體上的指示燈亮了起來，螢光管照亮了按鈕下面的背板，在綠色按鈕下方顯示出「啟動」的字樣，另一個紅色按鈕上則是「停止」。艾麗絲看了葉知秋一眼，再一次伸手按下了綠色按鈕，這一次，隨著她的動作，柴油機組發出了轟鳴聲。

然後隨著她的手指離開按鈕，旋轉部件發出的響聲又慢慢歸於沉寂。

葉知秋和艾麗絲兩個人互相看看，葉知秋在心裡有些拿不定主意要怎麼做，從掉下來的那時起，他就開始檢討自己的決定，事實上，他本來應該在天亮後就要求艾麗絲帶著他去她甦醒過來的地方去，那才是他此行的目地。可是在克萊爾的建議下，他居然對這個什麼生存狂的地窖產生了興趣，不但浪費了一天的時間，還讓自己陷入了危險當中。他當然不怕危險，但是總得在需要的時候冒險，他又不是職業探險者，哪裡危險往哪裡鑽。

這個小型柴油機組看起來並不複雜，艾麗絲沒能啟動它只是不得其法，很顯然，這個強悍的女人對於使用機械不怎麼在行。但是葉知秋要考慮最壞的情況，他並不準備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那麼恢復電力供應似乎不是必需的。

「讓我來。」葉知秋糾結的時候，克萊爾把火炬遞給了他，接過葉知秋的手電，自己走進房間裡。她沒有葉知秋想得那麼多，對於她來說，生存下來的每一天都是美妙的，什麼都不做固然很安全，但實質上和安靜等死沒什麼區別，既然活著，總要做一些事，哪怕那會成為失去生命的原因，所以她才能在末世裡保持一顆純潔的心靈。她大步走過去，在閘刀開關檢查了一下，然後合上了一個開關，房間裡傳來低沉的嗡嗡聲，旁邊的一塊機械傳動的壓力表上開始出現讀數，等計數穩定後，她伸手按下了綠色按扭，柴油機再次轉動起來。

克萊爾沒有像艾麗絲剛才那樣按一下就放手，而是按住不放，轟鳴聲越來越大，突然發出一連串的破音，然後聲音趨於穩定，儀表盤旁又一個綠燈亮起。克萊爾鬆開按鈕，轉頭看了艾麗絲一眼，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無論如何，她還是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好勝心總是有的。

她將身邊最後一個閘刀開關用力推上，房間裡的白熾燈立刻亮了起來。

沒有電影裡瞬間燈火通明的情景，很顯然這裡的前主人很懂得節約能源，但是身邊絲絲流過的涼風表明，這裡的通風系統已經開始自動工作了。

她轉回身，攤開雙手，笑道：「諸位，我們有光了。」

上帝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

第五十五章 發現

對於上帝創造世界的時候為什麼要先花一天的時間來做「要有光」這件事，一直沒有一個比較有說服力的說法，比較高深的說法是「光」代表構成世界的基本能量，我得說，這個說法的提出者，其物理學水平很可能已經超過了上帝。

葉知秋覺得現在自己已經能夠深刻瞭解創世紀時上帝的感受了，沒光實在太不方便了，有了光，眼睛就沒有用武之地，對於一個習慣了依靠視覺生存的人類來說，看不到東西的情況下工作效率自然就低，難怪那麼多人要吐槽腦補。

三個人很快打開了所有房間的光源，於是本來面積就不大的地下世界在他們面前露出了本來面目，克萊爾讚歎道：「這是一個完整的封閉世界啊。」

「嗯」，葉知秋仰頭仔細檢查頭上的管線走向，總覺得不應該有這麼多的管路，這其中很多的管線結構非常詭異，葉知秋看不出它們的用途。他一面抬頭看，一面說道：「我猜這裡的燃油依靠的是加油站的儲備，從地下接管，能夠很好的掩人耳目，但是如果儲備用光了怎麼辦？」

克萊爾攤手道：「老派生存狂主要提防的是世界大戰，其次才是大災難，世界大戰總會過去，而且就算全世界的能源都可以供他一個人用，也總有用完的那一天。」

葉知秋沉吟了一下，還沒有說話，艾麗絲從另一個房間走出來，搖頭道：「這裡沒有水源。」

「那不可能。」葉知秋失笑道：「我不認為設計這個地方的人會犯這個錯誤。」

「事實上這個錯誤的確存在。」艾麗絲很冷靜的說道：「要麼這是一個致命的錯誤，要麼他另有解決的辦法。」

葉知秋愣了一下，昨天他就發現接到這裡的供水管路已經停用了，水龍頭裡面已經放不出水來。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除了打井之外這裡的主人有什麼辦法解決水源的問題，相比之下，這個人解決食物來源的方法倒是比較先進，這裡有一個房間裡有很多培養基，從上面殘留的植物來看，這是一個利用培養液種植蔬菜的地方，在另一個更深的地下空間，葉知秋還發現了生長得很好的蘑菇。他打開鐵門時的臭味就是那些培養基裡的養料發酵後產生的。

想到這裡，葉知秋皺眉道：「他肯定有取水的方法，只是也許我們不認識這種裝置。」他再一次抬頭看那些管線，那裡很可能就有水管路，但是他看不到龍頭和水閥。

「沒有水龍頭嗎？」克萊爾有些疑惑，她對生存狂的認識來自於大學的室友，但是她本人並不是機械達人，只能通過常識來猜測這裡的設備，生存狂不是誰都能做的。她望著房頂上密佈的管線，有些發愁的說道：「也許可以根據使用習慣來區分。」

「也許我們不必考慮這些細節。」艾麗絲說道：「我們又不準備在這裡住下去。」

克萊爾看了葉知秋一眼，沒有說話。葉知秋倒是並不抗拒和大小美人住在一起，但是這個念頭不過在心裡閃了一下，就徹底消失了，不說他身負的任務，光是阿拉斯加就還有兩個女人等他回去——或者說至少兩個女人。

他擺手道：「艾麗絲說得對，我們得離開這裡，但在那這前，也許可以看一下這裡有什麼好東西。」

「也許可以找到圖紙。」克萊爾知道兩個同伴說得對，立刻開始思考實際的問題，不能白來這裡一趟：「那樣我們就可以參考這裡建立食物基地。」

「很好的建議。」葉知秋言不由衷的贊同了一下，現在不是核戰後，用不著躲到地下去，所以這裡的設計其實並不實用。他信步走開，越過一個房門，目光落到一堆設備上，他吃了一驚，快步走過去，掀開防塵布，那下面赫然是一部大功率無線電台。

「這是什麼？」克萊爾沒見過這種專業設備，雖然看起來比較眼熟，仍然保持了必要的謙虛。

「電台。」艾麗絲站到葉知秋的身邊，伸手輕輕撫摸著桌上的設備，肯定的說道：「一百瓦的短波電台。」

「那麼它需要一個天線。」葉知秋皺眉說道，美國的無線電愛好者不少，國內對無線電管制得也比較寬鬆，所以擁有大功率電台並不讓人奇怪，他只是奇怪在地面上的時候怎麼沒有注意到電台的天線。

「一定隱藏在建築物裡了。」克萊爾說道：「這個人很小心。」

「現在的問題是。」艾麗絲說道：「他做到了這些，為什麼會打碎自己的腦袋？」

「很尖銳的問題。」葉知秋贊同的點了點頭，打開電機的電源開關，耳機裡傳出絲啦絲啦的靜噪聲，他把耳機扔回桌子上，拉開工作桌的抽屜，那裡面凌亂的放著一些工具，很顯然這位生存狂並不太在意細節。

克萊爾環顧了一下，牆壁上有一排簡易書架。她走過去，用手撫去書脊上的灰塵，那上面的很多書她都僅僅知道名字，而且其中夾雜著大量的專業書籍。一排沒有名字的書本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隨手抽出一本，發現居然是手寫的日記。

沒什麼新發現的葉知秋和艾麗絲被克萊爾的動作吸引，先後走了過來，克萊爾把書架上的日記都搬了下來，這個人應該很早就有寫日記的習慣了，從扉頁上的日期來看，最早的是一九八零年，從稚嫩的筆跡和詞語構成來看，那個時候作者還在上小學。

葉知秋對於別人的隱私不感興趣，就算想知道作者為什麼自殺，在三十年前的日記裡估計也發現不了多少線索，日記又不是小說，沒有在三十年前就留伏筆的說法。所以他只是隨便看了看，就轉身走開了，在另一個明顯是臥室的房間裡，他發現了一些窖藏的罐頭食品，看保質期還沒有過，至少午飯有著落了。

艾麗絲和克萊爾一起清點了一下日記本，然後幾乎同時發現了問題，這些日記有長有短，作者也不是每天都記，有的一本裡記了一年多接近兩年的日記，有的才僅僅半年，但是在二十餘本日記中，最近的一本是在災難發生前，也就是去年的十二月，而且本子的後半部分都是空白的。

兩個女人對視了一下，這當然可以解釋為日記的作者從那時中斷了他的習慣，但是一個人堅持了三十年的習慣並沒有那麼容易放棄，所以更可能的是，那本記錄了災難發生後的日記本並不在這裡。

第五十六章 日記

葉知秋雖然對這位前主人的過去同樣很感興趣，但是他必竟已經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好奇心，看著兩個女人嘀嘀咕咕的研究那本缺失的日記，他無奈的轉身離開，同時在心裡檢討是不是對這兩個人太縱容了，雖然說都是人氣很高的美女，可自己又不是中二，用不著這麼腿軟吧？

和那本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日記相比，一頓豐盛的午飯似乎更加實際一點，葉知秋順著艾麗絲下來時用的繩子返回地面，才看到這根登山繩的另一端遠遠的繫在公路旁的皮卡車上。從坑底到地面，兩米的高度對於葉知秋和艾麗絲這樣的人來說不算問題，但是在處於不穩定狀態的沙坑裡想出來就不是那容易了，葉知秋不是武當弟子，可沒有旱地拔蔥的本事。本來他還擔心艾麗絲只顧眼前，撲通一下跳下來，那他就得順著通路去出口碰運氣了。

但是很顯然艾麗絲雖然忘記了自己的過去，但是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起碼記得先給自己留條後路。

便利店裡沒有水，連瓶裝水都沒有，葉知秋從皮卡車的後箱裡拿出一個水桶，應該是被他殺死的那些人準備的，雖然來歷同樣不明，但是好歹也是水不是？昨晚克萊爾做飯時用的就是這裡面的水，現在剩下的已經不多了，簡單處理了一下後，他取出從地下帶上來的罐裝食品，開始做午飯。

做為一名經常需要野外生存的特種兵，用有限的食物給自己弄一頓飯並不困難，自從到達安克雷奇後，他就再也沒有機會做這種事，現在輕車熟路的搭灶台，收集引火物，刷鍋洗盆，倒讓他重新感到了一絲安寧。

看起來兩個女人對於探險尋寶的興趣要比他的大得多，直到青豆牛肉湯都煮好了，這兩個人才山姍姍回到地面上。本來葉知秋還以為她們是感到肚子餓了，回來找吃的，但是看著先上來的艾麗絲忙著回頭一捆捆的往上拉東西，葉知秋就知道這兩個人想幹什麼了。

「這算搶劫嗎？」葉知秋拉開即熱米飯包裝袋上的線頭，把口袋扔到已經曬得滾燙的車前蓋上，這樣這些米飯幾分鐘後就可以吃了。然後走過去幫助艾麗絲收集物品，但是東西不多，當他走到了時候，她已經做完了，葉知秋正好幫她把克萊爾拉上來。

「我覺得不算。」拉著繩子跳到地面上的克萊爾說道：「這有助於我們更好的瞭解它的主人。」

「也許我們可以把這些交給他的繼承人。」艾麗絲想的要更多一些：「他有遺囑嗎？」

「也許我們應該找個律師。」葉知秋說道：「吃飯吧，這又不是拍律政劇。」

克萊爾和艾麗絲對望了一眼，把搬上來的日記放到了皮卡車上，然後克萊爾對艾麗絲說道：「你們先吃飯吧，我去看看那本日記會不會在。」

「一起去吧。」艾麗絲看了一眼葉知秋：「或者你先吃？」

「當然。」葉知秋說道，難道她們還能指望自己去陪她們玩尋寶遊戲？「但是你們要去哪？」

「那些書。」克萊爾說道：「他自殺的房間裡有很多的書，我打賭那本失蹤的日記一定在那裡面。」

「沒錯。」艾麗絲說道：「他離開地下室的時間至少有一個月，自殺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周，這段時間裡他一直生活在地面上，如果他還在寫日記，那麼一定在他的身邊。」

葉知秋向她豎起拇指，很嚴密的推斷，不過對他沒有什麼用處，他不關心死因，甚至不關心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現在一腦門的官司，對於這裡前主人的不幸遭遇只能深表同情，而且他可以打賭，這個人的經歷對自己不會有任何用處。

艾麗絲看出他不感興趣，也就不再說話，轉身追克萊爾去了。葉知秋坐在車廂的地板上，很快吃光了自己的那份食物，然後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對於生活在這裡的人很羨慕，看人家這裡的清潔能源多充足啊。

他抹了一下腦門上的汗水，決定去看看克萊爾兩個人的進度怎麼樣了，如果她們不準備放棄的話，那麼他就回地下室裡去找個地方睡一覺，最近一段時間他可一直沒怎麼睡過好覺。現在他只對艾麗絲醒來的那個地方感興趣，但是看起來艾麗絲並不急著回去，他也只能耐心等待，誰讓他不認識路呢。

猶豫了一下，葉知秋又把牛肉湯熱了一遍，青豆和牛肉都是從罐頭裡倒出來的，不用怕不熟，但是喝一口熱湯對於飄泊在外的人來說另有一層意義，葉知秋知道那有多重要。

端著湯鍋走進小屋，葉知秋立刻聞到了那一股屍臭味，雖然已經通了一晚的風，但是那具乾屍是早上才搬出去的，屋子的角落裡仍然還殘留著絲絲的臭氣，這也是葉知秋寧可在外面煮湯的原因。

他把湯鍋放到吧檯上，高聲叫道：「送外賣。」

「先好說，沒有小費。」艾麗絲走了出來，聞到牛肉湯濃濃的味道，她微微皺了一下眉，倒不是她們兩個人故意不理葉知秋的好意，實在是早上剛剛擺弄過屍體，又在臭氣熏天的地下室待了半天，對什麼美食都沒有興趣，也沒有胃口。這兩個人某些方面都可以說強悍，但是聰明的女人，神經都大條不到哪裡去，可沒有葉知秋那麼堅強，能對著屍體吃烤肉。

雖然這樣，但是對於葉知秋的好意，還是得捏著鼻子領。艾麗絲揭開鍋蓋，聞了聞，說道：「味道很不錯，想不到你會做飯。」

「新時代好男人的必要條件。」葉知秋說道，心裡卻想是不是必要還很難說，如果某個充分條件具備的話，這個就不是必要的了。他看了一眼一臉茫然的艾麗絲，解釋道：「在我的國家，一個男人必須出得廳堂入得廚房才可能找到老婆。」

「聽起來你在描述女人的天堂。」艾麗絲不相信的說道：「那們你們的女人應該做些什麼？」

「嗯。」這個問題難倒了葉知秋，他猶豫了一下，說道：「保持年青。」

「什麼？」葉知秋這句話裡用了「young」這個詞，艾麗絲一時沒明白過來，追問道。

「事實上，是我不知道。」葉知秋立刻改口道：「我又沒老婆。」

「聽起來是個好消息。」艾麗絲看了葉知秋一眼，接著說道：「那說明你的理論很不可靠。」

「所有的理論都不可靠，我們甚至不能確定一個電子在哪裡。」葉知秋說道。然後他看了一眼艾麗絲身後的房門，提高聲音道：「克萊爾！」

「來了。」克萊爾抱著一本書走了出來，她看了一眼葉知秋，舉起手裡的書向他晃了一下：「我找到了。」

「那本日記？」葉知秋說道：「但願它值得。」

「是的。」克萊爾說道：「現在我們知道了，他叫沃姆！」

第五十七章 制水

「呃。」葉知秋抬了抬頭，算是響應了克萊爾的發現，艾麗絲愣了一下，說道：「很奇怪的名字。」

「有什麼關係。」克萊爾對於有能力的人總是很崇拜，辯解道：「誰會在乎？」

她說得對，所以葉知秋支持道：「的確，除了他自己，誰會在乎！」然後他指了指湯鍋：「趁熱喝一點吧，我上去睡一覺。」說完轉身看向艾麗絲：「小心一些。」如果要找個衛兵，當然艾麗絲比克萊爾要可靠一點，前提是她不是危險的來源。

艾麗絲向他點了點頭，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才向克萊爾說道：「真貼心。」她是指葉知秋剛才對克萊爾說的話。

「嗯。」克萊爾端起鍋看了看，劇烈的牛肉香精味讓她皺起了鼻子，那是牛肉罐頭裡的添加劑，「上帝。」她說道：「我從沒有這麼討厭過肉味。」

「我們可以搬出去吃。」艾麗絲建議道：「把這些吃掉，這對我們有好處。」

克萊爾看了看房子外那充足的陽光，突發奇想，說道：「不如我們回到地下去吧，那裡的通風機功率很強，我們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沒什麼味道了。」

「呃。」艾麗絲猶豫了一下，比起這裡的屍臭和外面燙人的陽光，回到地下去是個好辦法，但是有一件事讓她有些不放心，她用手指了指頭上：「他怎麼辦？如果有人來了，得有人通知他。」

「好了。」克萊爾笑了起來：「你不知道他有多強，沒人遇到他是那些人的幸運。」

艾麗絲看著她笑了起來，直到克萊爾有些慍憤才說道：「你很信任他。」

克萊爾憤憤的說道：「我只是說他很強。」

「我看得出來。」艾麗絲端起湯鍋：「我是從你這個年齡過來的。」

「可是你失憶了。」克萊爾立刻指出了她話裡的漏洞。

艾麗絲輕輕歎了一口氣：「並不是完全的失憶。」她遲疑了一下，又說道：「只是有一些事情記不清了。」

「只是有些事情？」克萊爾警惕的看著她：「怎麼可能？」

「的確是。」艾麗絲沉默了一下，說道：「也許只是我不想記起來。」

聽到她這麼說，克萊爾反倒沒有什麼話可說了，誰讓她善良了呢？君子可欺之以方，善良的人與人交往的時候總是比較吃虧。

兩個人一起沉默了一會，艾麗絲端著鍋晃了一下，說道：「走吧，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於是兩個人一起走了出去，艾麗絲端鍋，克萊爾則拿著那本日記，直到走出房門，克萊爾突然說道：「你其實不想回去是嗎？」

艾麗絲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一直走到沙坑旁邊，才突然站住，說道：「無論想不想，我都應該回去。」她轉過身，看著克萊爾：「那裡很危險，你留在這裡等我們。」

「你覺得可能嗎？」克萊爾側了側頭：「我很強的。」

艾麗絲笑著看了她一眼，縱身跳下了沙坑。克萊爾連忙追了過去。

葉知秋可不知道自己被人放了鴿子，回到閣樓上很舒服的睡了一覺，直到被上樓的腳步聲驚醒。他警覺的睜開眼睛，手落到了腿部的槍柄上，格洛克是雙動保險，他可以隨時擊發。

克萊爾三步並做兩步的跑上樓來，夕陽照在她的臉上，能看出欣喜的神色。葉知秋心中一動，坐了起來，什麼事情能讓她這麼高興？克裡斯找來了？

跑上樓的克萊爾抬頭看到葉知秋正靠坐在牆邊，含笑看著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忘形了，她腳下一頓，停在門邊，看著葉知秋說道：「我知道他是怎麼取水的了。」

「呃？」葉知秋莫名其妙的應了一聲，才反應過來，皺眉說道：「有水了？」

「是啊。」克萊爾興奮的說道：「你猜不到他的方法有多巧妙。」

「好吧。」葉知秋懶懶的答應著，慢慢爬起身來，無論怎麼說，這都是一個好消息，對於一個人類來說，沒有水實在是太不方便了。所以他決定跟著克萊爾去看看，如果水源充足的話，他也許還可以洗個澡。

克萊爾看著葉知秋慢騰騰的動作，心裡開始著急，就差上來拉他了，葉知秋看得有趣，笑道：「是從日記上找到的方法？」

「不。」克萊爾說道：「它自己流出來了。」

「啊？」葉知秋腳下一絆，差點摔倒在地上，自已流出來是什麼意思？他疑惑的看著克萊爾，等待進一步的解釋，但是克萊爾可能對自己的表達能力或者葉知秋的理解能力沒有信心，乾脆一把拉住他的手說道：「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葉知秋掙了一下沒掙開，只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跟著克萊爾一起跑下了閣樓，然後撲通一下跳下沙坑，揚起灰塵若干。

還沒有進門，葉知秋就聽到了水滴落入水中的聲音，從聲音聽起來，那裡的水量並不怎麼多，但是至少一直在流淌。看到他們跑進來，艾麗絲的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了兩個人拉在一起的手上。葉知秋正在全力辨別水流的大小和方向，還沒有注意到，克萊爾卻很敏感的發現了艾麗絲的動作，立刻放開了拉著葉知秋的手，速度快得像握到了燒紅的鐵塊一樣。

葉知秋被她把手一摔，不禁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就把興趣轉移到了流水上面，他順著聲音快步走了過去，轉過一道門，就看到有涓涓的細流從一個敞開的水管流了出來，然後落到一個半封閉的水槽中，當初檢查這裡的時候，葉知秋曾經懷疑過這個容器的作用，但是被裡面雜亂的石塊狀物體迷惑了，無論怎麼看，也不會有人在飲用水裡泡上一大堆石頭，但是沒有想到，這裡的的確確就是用來儲存水的。

他扭亮手電，沿著水流出的管道仔細查看，想找出水源的位置，但是很快就放棄了，那根管子被埋在頂部的穹頂裡，根本不可能看出走向來。

艾麗絲站到他的身邊，輕聲說道：「別白費力了，我們已經找過了。」

葉知秋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很鬱悶的問道：「這水是從上面下來的？」

「事實上。」克萊爾說道：「我懷疑這些是蒸餾水。」她看著兩個目瞪口呆的聽眾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裡用的是冷凝集水法。」她走近他們，探頭向水槽裡看了一下，想起那裡面骯髒的雜物，心裡泛起一絲怪異的感覺，她抬起頭，對著兩個同伴，解釋道：「這裡面的東西，是為了增加水中的各種礦物質，因為只喝蒸餾水會對我們的體液造成傷害。」

第五十八章 交錯的日期

看著克萊爾孜孜不倦的求索制水工藝的奧秘，葉知秋抱起雙臂，慢慢靠在門邊，盯著還在不斷出水的管道出神，這裡肯定還隱藏著其他的秘密，他能感覺得出來，冷凝制水絕對用不了那麼多的管道，它們一定還有其他的用途。這些生存方法的研究，對於現在身處末世的人們會有很大的幫助，但是很可惜，他對這個沒興趣，這個世界還遠遠沒有進入末世時代，最多可以說末世的演化剛剛開始，他正在為阻止整個世界繼續滑落而努力，對於他這種身處前沿的人來說，努力失敗後，基本上是不可能看到結果的，所以這些生存技術對他來說毫無用處，那應該另有人來操心。

當克萊爾拉著艾麗絲繼續深入發掘地下室的秘密的時候，葉知秋獨自提了一大桶水，回到了地面上，沐浴著天邊的夕陽，他開始做一件很有詩意的事——洗澡。

在災難前，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很多人每天都要做一次，但是對於失去了自動供水系統的現在來說，每一滴水都是寶貴的，隨時洗澡自然就成了奢望，尤其是，他們現在置身於沙漠之中。

嚴格來說，葉知秋並不是在洗澡，想把這麼多的水提到地面上來並不容易，冷凝制水的速度也很值得垢命一下，所以他只是簡單的擦洗一下身上的泥垢，順便洗洗頭而已。身邊的便利店裡面，吃的東西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了，但是一些洗漱用品還是很多的，就連內衣褲都有，既然水資源不夠豐富，葉知秋樂得喜新厭舊一回，直接給自己換一身新衣服。

他的行動給了兩個女人一些啟發，她們當然不會像葉知秋那樣洗天體浴，但是給自己創造一些便利條件還是可以做到的。顯然沃姆生前不是一個善於享受的人，他建造的地下室裡充斥著不明用途的設備，唯獨沒有水加熱系統，看起來，他並不認為保持個人衛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必竟這是一個會打爆自己臉的人，不能指望他活著的時候很注意個人形象。

所以艾麗絲花了一些心思，燒了點熱水。她沒有葉知秋那麼豪邁，所以直接挑選了一個房間，關上門自己享受一下私人空間。這個舉動很意外的沒有得到克萊爾的響應，她抱著沃姆的日記縮在椅子上，除了吃晚飯的時候，她只在去衛生間的時候離開了一小會。

洗回澡的葉知秋有點百無聊賴，如果可以的話，他並不願意待在地下，這種沒有退路的地方想逃跑都不容易，但是他突然對那部電台發生了興趣，想試試能不能聽到點什麼消息，在潛意識中，他很希望能與卡洛斯取得聯繫，但是這個願望注定是不可能實現的，他們用的是軍用跳頻電台，別說民用電台能不能找對頻率，就算找到了，也沒辦法加入通話，他聽不到他們，他們也聽不到他。

葉知秋戴著耳機，胡亂調整著電台的通訊頻道，耳朵裡除了滋滋的靜電噪聲，什麼都聽不到，他撥了一會，就很明智的放棄了，隨手關閉電台，他摘下耳機扔到桌子上，然後心裡突然泛起一絲奇怪的感覺，他立刻回過頭去，就看到克萊爾正靠在門邊，默默的看著他。葉知秋嚇了一跳，皺眉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克萊爾默默的看著他，半晌才說道，「我知道他為什麼自殺了！」

「誰？」葉知秋愣了一下，隨口問道，然後才醒悟過來，說道：「沃姆？」

「是的。」克萊爾回答道：「他失去了希望。」

聽到這句話，葉知秋很想說「希望本來是無所謂有也無所謂無的」，話到嘴邊，才想起來克萊爾估計不認識魯迅，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句自己不會翻譯，於是張了張嘴，改成了：「他在日記裡寫的？」

克萊爾應了一聲，走過來把日記攤開來放到他的面前，說道：「你自己看吧！」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把注意力轉移到面前的日記本上，只看了幾眼，他就敗退了，這人的字跡實在太潦草了，本來英語的手寫體就很講究個性，哪裡還架得住再走草書的路數？只看了幾行，葉知秋就頭暈目眩了，他苦笑著抬頭看克萊爾：「還是你給我說說吧！」

克萊爾的大眼睛滴溜溜的在他的臉上轉了幾圈，算是勉強相信了他的話。不過美國宅男的忍耐力通常不怎麼太強，憋得狠了，內心獨白就比較露骨，克萊爾畢竟是小姑娘，看看還可以當消遣，但是要讓她在一個成年男人面前讀出來，那就太難為她了，就算她對這個男人比較有好感，也不是這個表白法。於是克萊爾很聰明的放棄了給葉知秋原文朗讀的念頭，只是簡單的講述了災難發生後這裡發生的事情。

與葉知秋猜測的一樣，這個複雜的地下建築物並不是沃姆一個人建造的，與他一起完成這份工作的還有另外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位工程力學的博士。但是災難發生時，這位博士並不在這裡，從日記上看來，這個人也再沒有出現過。

沃姆當時失去的並不只有這個朋友，另一位與他一起建造庇護所的人被感染了，隨即趕來的軍隊封鎖了這片區域，沃姆及時躲進了庇護所，軍人們發現了發病的那個人，將他當作這裡的管理員處理掉了，所以並沒有繼續搜索。藏身地下的沃姆親眼目睹了封鎖這裡的隊伍在幾天後因為某個人被感染而引起的崩潰。很快的，又一支部隊趕了過來，迅速清理了現場，然後就撤走了，沃姆這才重新回到了地面上。雖然驚魂未定，但是他還是很小心，因為知道這裡有美國空軍的基地，會監測附近的無線電信號，平時當然沒有關係，但是在這種時候肯定會給他帶來麻煩，所以沒敢打開電台，而是選擇了互聯網這個看起來風險比較小的渠道。

「等一下。」聽到這裡，葉知秋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他插嘴道：「他當時能上網？」

由於武裝衝突和混亂造成的電力管制，阿拉斯加地區的電信業務在疫情爆發後十幾個小時就已經完全癱瘓了，按照克萊爾的描述，沃姆當時至少渡過了幾天的時間，他怎麼可能還能上網？

「是的。」克萊爾肯定了他的疑惑，點頭說道：「你沒猜錯，他的朋友被感染時的日期不是十二月二十一日，而是十一月三十日，他重返地面的日期是十二月十七日，他的日期與我們的不同。」

第五十九章 中國人

雖然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聽到克萊爾的肯定，葉知秋仍然吃了一驚，他擺了一下手，然後站起身來轉了一圈，二月十七日，那正是他的任務失敗，開始逃亡的時候。現在他想起似乎曾經有人告訴過他，疫情在美洲大規模爆發前，曾經在某地出現過，但是很快被消除了，他想不起來是誰告訴過他的，甚至記不起是在哪個時間段裡，但是現在他終於明白了，一向對外國特工趕盡殺絕的美國政府為什麼對他的追緝如此不力，居然直到他離境前才派了兩個FBI探員截住他，象徵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原來不是對他不夠重視，而是實在忙不過來。同樣的，丁飛羽也是在這段時間開始了他的千里逃亡，但是直到他的航班在育空迫降，也沒有一個美國安全部門的人出現來打擾他一下，因為這個時候美國人已經焦頭爛額了，實在沒工夫管他這種科技間諜。

想到這裡，葉知秋已經大概猜到了當時的情況，沃姆最終忍不住在互聯網上透露了一些消息，所以才會有一些風聲流傳了出去，自己和丁飛羽當時接到向阿拉斯加集結的命令很可能也與此有關，這個在當時看起來非常腦殘的命令，現在看則另有一番解釋，至少沒有把集結地指向拉斯維加斯。但是同時，另一個念頭則不可抑制的跳了出來，他轉身對克萊爾說道：「他對這件事有什麼猜測嗎？」

克萊爾點了點頭：「他隱約提到了，在這附近有一個美國的軍事基地，他猜測這種可怕的病原體就是從那裡洩漏的。」

「他有提到這個基地的名字嗎？」葉知秋追問。

克萊爾定定的看著他，沉默了一會，才慢慢說道：「五十一區。」

「什麼？」葉知秋愣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他低聲罵了一句，那名c130的駕駛員無疑是很優秀的，他在飛機引擎失效後也沒有放棄做最後努力，一直是在向最近的機場轉移，拉斯維加斯的軍用民用機場都很多，但是民用機場在災難發生後再沒有得到過有效的清理，貿然飛過去很可能連降落的地方都找不到，所以飛行員的第一選擇就是離得最近的五十一區，毫無疑問，飛機員的努力雖然失敗了，但是他們摔下來的地點一定離五十一區非常近。而那幾個搶了奧布裡車子的人出現在這裡也很容易解釋了，他們是在沿著九十五號公路向北逃跑，只是很不幸在錯誤的時間到達了一個錯誤的地點而已。

看到葉知秋的神態，克萊爾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很顯然，這個男人比自己的哥哥要聰明得多。與很多女孩子一樣，克萊爾很崇拜自己的哥哥，尤其是在災難發生後，克裡斯帶著一大群心思各異的倖存者們在這末世中掙扎求存，她一直都覺得自己的哥哥是一個英雄。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克裡斯越來越顯露出能力的不足，雖然他從來不願意在克萊爾的面前表現出來，但是以克萊爾的聰明，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對於克裡斯面對的窘困，克萊爾很清楚的意識到，這完全是因為克裡斯對待倖存者時的憂柔造成的，當某個人做出損害大多數人利益的舉動而沒有及時得到懲罰的時候，就會有更多的人有樣學樣，要改變這種愈演愈烈的局面，他們缺乏一個冷酷的領導者。但是克裡斯個人的武力值和聚集在他身邊的崇拜者又阻止了這種領導者的產生。

在克萊爾看來，即使沒有喪屍的這次攻擊，他們的這個聚集地也會因為內槓而分裂，越來越多的人走進比曼領導的政府軍控制區的事實就是證明。喪屍的到來只是加速了這個過程而已。從葉知秋的身上，克萊爾看到了哥哥的影子，他也一樣勇敢，總是戰鬥在最前線，他也足夠善良，毫無怨言的跟隨克裡斯去搜索倖存者。但是很顯然，葉知秋知道自己的弱點在那裡，所以他並沒有留在安克雷奇領導那裡的倖存者，而是帶著一群勇敢的士兵來到了拉斯維加斯。克萊爾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而來，倒是對留在安克雷奇的領導者很感興趣，能讓葉知秋放心托付的人肯定不簡單，特別是她聽說那裡的領導者是幾個女人。即使只是想像，她也能猜到女人在末世中的地位有多尷尬，除非那些女人都是超人，否則這裡面一定有面前這個男人的影響。能夠如此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的弱點並且果斷放權的人，毫無疑問要比她的哥哥高明得多。而且隨著與葉知秋接觸的增多，她發現葉知秋不但聰明，而且善解人意，就連她都看出來他很想去艾麗絲逃出來的地方去看看，但是艾麗絲不提，他也不提，只是安靜的等待，這一點是克裡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作為他的妹妹，她知道克裡斯的控制欲有多強，儘管他從不承認，但是克萊爾知道，他骨子裡其實是個男權主義者，特別是在災難發生後，他一直認為，女人應該生活在男人的保護下。

把葉知秋和自己的哥哥簡單的做了一個比較，克萊爾就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其實更加優秀，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也清楚自己能做什麼。於是她把日記默默的放到他的面前，看著他說道：「你們明天去那裡。」

「是我去。」葉知秋搖頭道：「你們留下。」既然明確了目的地，有沒有艾麗絲帶路就不重要了，兩點確定一條直線，他知道便利店的坐標，也知道五十區的坐標，更重要的是，五十一區這個目標足夠大，只要大致的方向不錯，他就不用擔心錯過。

聽到他的話，克萊爾笑了起來，葉知秋不解的問道：「有什麼好笑的？」

「艾麗絲也說過同樣的話。」克萊爾說道：「你們都很自信。」

「自信心源自實力。」葉知秋伸手制止了想說話的克萊爾，接著說道：「但不是冒險的原因。」

「那麼你為什麼去？」克萊爾淡淡的笑，葉知秋說得很有道理，但是想說服一個人，靠背誦定理肯定不夠。

葉知秋皺了一下眉，側頭看著面前的女孩，如果換一個人，他並不會太在意她會不會跟著，她已經是成年人了，有資格為自己的決定負責，就算因此失去生命，那也是自找的。但是從第一次見面開始，葉知秋對克萊爾的印像就非常好，這是一個很特別的小姑娘，聰明、善良、勇敢，幾乎人類所有的美德都能在她的身上得到體現，最重要的是，無論是在拉斯維加斯的夜戰中，還是在C130上，包括在這裡的一天時間裡，她都沒有讓他感到一絲的拖累，她總是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正因為這樣，所以葉知秋才不願意讓她跟自己去冒險，他很敏銳的感覺到，失去她，他會很傷心，就像失去一個善解人意的妹妹一樣。

「我是一個中國人。」想了一下，葉知秋解釋道。

第六十章 想去的地方

克萊爾愣了一下，追問道：「中國人就應該冒險嗎？」

「不。」葉知秋搖頭道：「別把我的同胞說得跟中世紀的探險者一樣。」他想，這又不是文明系列。他看著克萊爾，解釋道：「我希望能夠找到治療的方法，至少是預防的辦法。」他攤開雙手：「我總覺得我的祖國還沒有出事。」

克萊爾沉吟了一下，接受了葉知秋的解釋。大多數普通美國人並沒有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概念，或者說他們沒有那個工夫去考慮這個問題。對於美國民眾來說，國家的最小單位是人，每一個人都過得好了，國家自然也就好了，所以如是一個美國人為了自己的家人置國家大義於不顧，盡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出來，不理解他的人才要擔心被別人指著腦袋罵。所以克萊爾很簡單的把葉知秋所說的話理解成他在擔心自己的家人，並且希望找到治療的方法，雖然她對這個願望並不看好，但還是準備安慰他一下，有一個不切實際的希望，總比毫無希望在混日子要好一些。根據日記裡面的記載，災難發生後，互聯網全面中斷，沃姆不得不啟用了無線電台，他收集到了一些信息，都由各地倖存的生存狂或者僅僅是無線電愛好者發出的，他們發現無線電波的傳輸距離縮短了，短波甚至達不到從前的一半，所以有人猜測光速變慢了。以克萊爾的知識結構，她可以很容易的想出來光速減慢後對物質世界的影響，所以對這種純幻想系的說法嗤之以鼻，有些人就善於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他們怎麼不猜宇宙開始藍移了？

其實這還是葉知秋第一次對人說起自己的願望，當然丁飛羽不算，和他不用說，他們就是幹這個的。對著面前的這個小姑娘，他的戒心自然就要小一些，這不同於面對吉爾和妮可時的感覺，只是單純的信任，沒有任何的功利目的。雖然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辦法對她說，但是至少，他並不擔心她會對自己不利。果然克萊爾並沒有多想，她有足夠的聰明，但是還沒有學會用最壞的可能去猜測人心，或者說，她還沒有意識到，一些人的利益總是需要犧牲另一些人的。

所以她自以為理解了葉知秋的擔心，於是溫柔的望著葉知秋，問道：「你的家人在那裡？」

「是的。」葉知秋肯定道。尹輝曾經猜測海洋能夠阻斷孢子的傳播，但是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絕對的安全，想要阻止美洲大陸上發生的災難在另外的地方重現，最穩妥的辦法還是找到治療的方案，哪怕需要為此付出生命，在這一點上，尹暉已經做出了榜樣，相比之下，他們這些軍人更加沒有選擇的權利。看到葉知秋簡單回答後就陷入了沉默，克萊爾以為他是在擔心自己的家人，柔聲安慰道：「她們會沒事的。」

「誰？」剛才的話題的確勾起了葉知秋對楊□等人的回憶，所以一時沒有轉過彎來。

「你的妻子和孩子。」克萊爾說道。美國人的家庭觀念裡，成年人的家庭成員首先是伴侶和孩子，沒有在第一時間想起父母並不會被人罵不孝。

「我沒有。」葉知秋淡淡的說道：「我指的是我的同胞們。」克萊爾沉默了一下，並不怎麼相信，但還是低聲道：「你是一個高尚的人。」

「不。」葉知秋搖頭：「我只是在盡自己的責任。」

克萊爾望著他，她當然不知道現在這個世界上，還只有美洲大陸悲劇了，因為通訊距離的縮短，與沃姆聯繫的無線電愛好者們並沒有辦法接收到越洋電波，但是已經有人猜測這次的災難範圍並沒有擴展到全世界。雖然沃姆並沒有相信這個猜測，但是他在日記裡忠實的記錄了下來。克萊爾當然不知道葉知秋早就確切的知道了這個事實，於是決定用這個消息來安慰一下葉知秋，她說道：「沃姆在日記裡記載過倖存者從葛瑞菲斯天文台傳來的消息，說是聽到過歐洲電台的廣播，據他推斷，疫情很可能並沒有波及到全世界。」她說的其實並不準確，災難發生後，各地的電能相繼中斷，只能靠一些小型供電設備維持電力供應，這種規模的電能供應一些中小型的用電設備還能湊合，但是像深空無線電探測陣列這一類的大型精密設備就不用指望了，不然以美國人在這方面的技術儲備，即使是民間也不可能到現在還弄不清楚災難的範圍。不是技術不發達，實在是現代社會的各種技術設備都是建立在能源的基礎上的，沒了能量來源，什麼技術也發揮不出來。

這然這種大型設備在設計時都是有備用電源的，所以災難發生的初期，還是有一部份因為被倖存者及時發現而發揮了作用，在那一段時間裡，這些守著無線電設備的人應該是美洲大陸上信息最靈通的群體了。但是隨著備用電能耗盡，這些設備也就失去了效用，無線電愛好者們也就再也得不到外界的消息。

至少沃姆並不相信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會止步於洲際邊緣，在他看來，世界的陷落只是遲早的事。克萊爾只轉述好消息，完全是為了安慰葉知秋。結果她的這一片好心基本近似於白費，葉知秋壓根沒領她這個情，他想了一下，疑惑的問道：「那他為什麼要自殺？」的確，如果知道災難並沒有擴大到全世界，以美國人樂觀的精神，他們完全可以放心的等待救援，當初安克雷奇的漢斯，甚至盧克都可以做這種想法的代表。

「嗯。」克萊爾頓時被噎了一下，想了想才說道：「與他保持聯繫的電台越來越少，有些可以確定被喪屍襲擊了，更多的則是原因不明。半個月前，他失去了所有的聯繫人。」

「然後他就自殺了？」葉知秋很意外，這人還真是乾脆，決不獨活，可問題是一個生存黨人怎麼可以如此脆弱？

「不。」克萊爾望著他，搖頭說道：「他後來接收到了一段明語信號，他沒有記錄下這段信息，但是從那時起，他就開始絕望了。」說到這裡，她很嚴肅的看著他：「他認為，這是上帝對瀆神者的懲罰。」

「瀆神者？」葉知秋皺起了眉頭，通常情況下，歐美人在使用宗教詞彙時，都會包含一些特定的意義，但是倒霉的是，他不是歐洲宗教問題專家，對這種暗示毫無頭緒。

「他的意思是指，有人試圖嘗試神的領域。」艾麗絲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隨著話音，她的身影出現在兩個人的視線裡。她顯然剛剛洗過澡，正把自己裹在一件男士襯衣裡，下身只穿了一條肥大的男式短褲，濕潤的金髮從兩頰側垂了下來，搭在肩膀上，映襯得一雙碧綠的雙眸更加深遂迷人。剛剛沐浴過的成熟女性，週身散發著無窮的魅力和她比起來，克萊爾青澀的如同一枚青蘋果一樣。

葉知秋秋看到她，明顯有一瞬間的失神，好在立刻就恢復過來，沒有流出口水，他皺眉問道：「例如什麼？」

「例如創造生命。」艾麗絲注意到了葉知秋的反應，心裡泛起一絲得意，她聳了聳肩，因為這個動作，寬大的男式襯衣差點沒能遮住春光，她說道：「科學一直在接近上帝的領域。」

「那是因為在很多人的設想中並不需要上帝這個假設。除了第一次推動。」對於這一點，克萊爾很顯然更有發言權，說完，她轉頭看像艾麗絲，後者表現出成熟女人的風韻讓她感到不快，更讓她難受的是，看到艾麗絲身上的水珠，她開始感到自己的身上也開始發癢，長期不洗澡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得了的，特別是對於女性來說。

葉知秋對於艾麗絲的說法並不感到驚奇，同時也對她穿得如此誘惑有些憤怒，除非她準備了充足的方案，不然穿成這樣，不是明顯讓自己上火嗎？於是他皺緊了眉毛，生氣的說道：「你想起什麼來了嗎？」

「很多。」艾麗絲看了他一眼：「我們明天早上就出發，去你想去的地方。」

葉知秋在心裡大罵了一句，「老子現在就有最想去的地方，不用等到明天。」

第六十一章 崇拜食物

一夜無話——當然無話的是葉知秋，兩個女人在地下室過的夜，葉知秋則回去睡他的閣樓，想說話也沒有人接茬，所以說同伴多了也不方便，很不方便。

早上天剛剛亮，克萊爾就和艾麗絲一同出現在地面上，艾麗絲也許實力很強，但是她的心態也還離不開普通人的狀態，想到今天要重新回到甦醒時的地方，這一夜睡得很不安穩，克萊爾比起她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知道應該好好休息，但就是睡不著。

兩個人都不是一夜不睡就黑眼圈的人，實際上這樣的人也很少，比如葉知秋就經常連續幾天不睡覺，如果有這個風險，他現在早就應該變熊貓了。所以早上起來，兩人互相看看，倒也算得上精力充沛，把食物搬到地面上後，艾麗絲又重新回去了一次，再出來的時候，一隻手拎著兩把砍刀，背後還背了一把雷明頓霰彈槍。

克萊爾知道她的這些東西是從地下室裡翻出來的，沃姆估計是那種側重科技路線的生存派，準備的武器威力都不算大，事實上，有點頭腦的人都知道，熱兵器沒了後勤供應，就離廢鐵不遠了，而且威力越大的武器，對於使用者的要求也就越高，就算155榴滿地都是，能把炮彈組裝好再塞進炮管裡都得算是強人了。所以通常情況下，一支自動手槍加上一支來福槍就足夠用了。

看著艾麗絲背上露出的槍管，克萊爾側了側頭，說道：「那東西對付喪屍威力不夠。」

「霰彈當然不夠。」艾麗絲說道，從口袋裡摸出幾枚獨頭彈來給她看：「這個可以。」說完，她看了看克萊爾插在腰間的格洛克，說道：「我看到地下室裡有一支五零口徑的沙鷹，你不想帶上它嗎？」

「算了吧。」克萊爾看到過那隻銀光閃閃，造型拉風的手槍，她對這種槍並不陌生，當初聚集區裡的平民很有幾個喜歡這種槍的，而且因為數量不多，擁有一支也不容易，托尼就有一支金色的，總是喜歡插在腰帶的前面，晃來晃去。她曾經試用過一次，那寬大的握把得用兩隻手才能握緊，巨大的後座力更讓人吃不消，不過與之相應的停止作用也非常明顯，它甚至可以在一米內把一隻撲過來的喪屍打得倒飛回去，只不過實在不適合女人使用。

艾麗絲也只是隨便說說，她不是葉知秋，一柄軍刀，天下去得。現代人類對於工具的依賴幾乎是與生俱來的，她也很清楚沙鷹的特點，要不然她為什麼不給自己選一把？所以對克萊爾也就是隨便一說。

她坐到克萊爾的身邊，隨手把砍刀放到地上，問道：「他還在睡覺？」

克萊爾聳了聳肩：「我沒上去看過。」

艾麗絲輕輕一笑，老實說，這個女人還是比較適合走冷艷的路線，巧笑倩兮這種細緻活放她身上美則美矣，卻總有一絲彆扭。她把身邊的飯鍋遞給克萊爾，看著她把它放到煤油爐上燒水，然後問道：「為什麼不上去看看？」

「你為什麼不去？」克萊爾悶悶的反問道。

艾麗絲很有趣的看著她：「你在生我的氣？」她輕輕側了一下頭，疑惑的說道：「為什麼？」

克萊爾沒理她，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艾麗絲茁壯的雙峰上，艾麗絲仍然穿著昨晚那件男式襯衣，下擺塞在牛仔褲裡。克萊爾記得便利店的商品裡是有一些女用內衣褲的，但是很顯然艾麗絲並不喜歡它們，只在襯衣裡套了件背心，胸前的兩個凸點可以看得非常清楚。克萊爾其實也不怎麼喜歡胸罩，但是她可沒有艾麗絲這麼豪放，更沒她那個本錢，自然有些耿耿於懷。

艾麗絲注意到她的目光，眼波一轉，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輕聲笑道：「你怪我昨天勾引他？」

「你想否認嗎？」克萊爾雖然聰明，心機卻算不上深沉，所以很爽快的承認了，只要一想到當時葉知秋的眼睛差點掉進艾麗絲衣服裡的樣子，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如果一個成年男人和一個成年女人在沒有強迫的情況下上床，那麼就不存在誰勾引誰的問題。」艾麗絲說道：「而且最後什麼都沒有發生。」

「看得出你很失望。」克萊爾說道。

「不。」艾麗絲看著她：「如果你成年了，並且是單身，那麼找一個看著還不錯的男人過一夜並不算過份。」

「你怎麼可以這樣？」克萊爾說道：「那是濫交。」

「不不不。」艾麗絲對這個指控很無奈，她看著克萊爾，皺起眉頭道：「你怎麼會這麼想？」然後她看到克萊爾漲紅的臉，驚叫道：「不會吧，難道你還從沒有過？天啊？你的高中和大學生涯是怎麼過來的？」

「怎麼過來的？」克萊爾鬱悶的打開手裡的牛肉罐頭，然後重重的把裡面的東西倒進鍋裡，動作過大的直接後果是湯汁四濺，艾麗絲坐在地上，連忙收腿，還是有幾滴落在了她的褲管上，幸好她穿得雖然誘惑，倒是一點也不清涼，而且水也不算熱。

克萊爾是半蹲在鍋前的，她也算得上身手敏捷，湯汁飛起來的時候，很自然的雙腿用力，就已經退出老遠，她看了看手裡的罐頭盒子，用力把它扔了出去，然後看著艾麗絲飽含驚訝的目光，心裡憤憤的想，有克裡斯這個哥哥在身邊，哪個男孩子會冒這麼大的風險？更何況，自己家裡可都是虔誠的教徒，自己還打算穿白婚紗走進教堂呢。當然這個就沒有必要和艾麗絲解釋了。

正在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葉知秋打著哈欠從樓裡走了出來，他提著鼻子聞了一下，立刻聞到了濃郁的食物香精味，不得不說，美國人做的牛肉罐頭，裡面也是放牛肉精的，只不過因為某些原因，裡面的肉還是牛肉。

看到他出來，艾麗絲向克萊爾眨了眨眼睛，把頭扭到了一邊，克萊爾有些慌亂的張了張手，從身邊又拿起盒罐頭，準備放進鍋裡去，葉知秋走過來，看著她用些吃力的卷盒蓋，笑了一下，接過來隨手擰開倒進鍋裡。然後看到地上還有三份美國陸軍的A類食品袋，於是蹲下來撕開包裝，這種食物是自加熱的，需要外包裝裡灌水。克萊爾在他的身邊遞過水壺，然後問道：「你信教嗎？」她並沒有得到肯定答案的準備，她的大學裡有中國學生，據說他們都是無神論者，所以只是隨便問問。

「當然。」充足的睡眠和豐富的食物讓葉知秋心情很好，早上起來看到兩個養眼的美女在為自己煮飯，心情就只有更好，所以他開玩笑的回答道：「我是拜食物教。」

第六十二章 演出開始了

直到坐上了汽車，葉知秋仍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居然同時得罪了身邊的兩個人，自己身為一個男人，就算真的崇拜食物也不算什麼大罪吧，至於這樣嗎？果然女人的心事很難猜，猜來猜去你也猜不出來。

好在葉知秋也沒打算猜，沒人理自己，至少還能落個清靜呢。五十一區是個軍事基地，就算離九十五號公路近，也沒有專門修一條近路上高速的道理，葉知秋懶得繞回去找入口，乾脆拆了路邊的鐵絲網，直接把車開下了公路。美國的皮卡多半比較牛叉，馬力強勁，這裡的沙漠地面更接近於戈壁，硬度足夠，陷車的機會不大，唯一讓葉知秋遺憾的是，這輛F150沒有自救絞盤，真要掉坑裡，就得自己推了。

艾麗絲的方向感不錯，再加上葉知秋從旁邊輔助，很快就在沙漠裡發現了五十一區的蹤跡。克萊爾雖然是拉斯維加斯本地長大的，但是對五十一區也只是聞名，克裡斯是好孩子，沒有卡洛斯那樣無法無天，克萊爾也沒機會跑到沙漠裡探險，所以現在看到傳說中的禁地，不免有些興奮，也忘記了對葉知秋的不快，指著地平線上出現的建築物叫道：「我們到了。」她甚至已經看到了前面的鐵絲網。

話音還沒落，只聽轟隆一聲，車身一震，停了下來。克萊爾沒有系安全帶，差點一頭撞到車窗玻璃上，幸好車速不快。坐在後座的艾麗絲吃驚的問道：「怎麼回事？」

「地雷。」葉知秋扶著方向盤，很麻利的熄火，心有餘戚的回答道。用不著下車，他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皮卡車壓上了反步兵雷，觸發了壓發引擎，彈出的子雷撞到車底盤上炸開了。好在是反步兵雷，靠的是破片殺傷，如果是反坦克雷，他們這會已經上天了，估計正在鳥瞰大地，順便感受一下六馬分屍的快感。

他輕輕吁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然後看了一眼身邊的兩個女人，這兩個人倒也沉著，老老實實的坐在座位上，誰也沒有亂動的意思，其實兩個人實在是讓葉知秋剛才那一嗓子給嚇的。大家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呢，好萊塢大片裡地雷可沒少露臉，基本上每次出場都是驚天動地，除了主角總也炸不死外，基本上炸哪都是一塌糊塗。所以兩個女人對於這個傳說中的玩意實在深具戒心，這個時候看到葉知秋的目光看過來，克萊爾吶吶的問道：「怎麼辦？」

「留在這裡。」葉知秋悶悶的回答，心裡實在很後悔。美國人命比較值錢，就算是軍方，也得注意影響，他從未聽說過有在本土軍事基地外圍佈雷的先例，所以才習慣性的直衝了進來，結果現在被困在了雷區裡。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老老實實順著公路找五十一區的大門呢，美國人再混蛋，總不能在自己的大門前佈雷吧？

可惜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賣的，說不得，他要冒充一把工兵了。老實說，他雖然接受過排雷訓練，但是決對不願意幹這個活，這絕對算得上一份高風險高壓力的工種。

「能退回去嗎？」艾麗絲問道，不得不說，葉知秋身邊的這兩個女人都不是普通人，沒人埋怨他把她們帶進了雷區，反而在積極的想辦法。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無奈的搖頭說道：「恐怕不能。」這回可是實話，坐在車裡，能夠明顯感覺出車身向一側傾斜，這個不是因為輪子掉坑裡了，而是因為輪胎沒氣了，反步兵雷的破片對付汽車底盤效果不怎麼明顯，到現在都沒有聞到明顯的油味，應該對油氣管路沒有造成傷害，但是很顯然有輪胎沒能倖免。葉知秋也知道現在最好的辦法是沿著來路倒回去，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車，沒氣了最多慢點，車還是可以繼續走的。可是沙漠裡的地勢不像公路，壓根就沒有一處是平的，開著這麼一輛一半輪胎沒氣的車，他可不能保證不退到別的地雷腦袋上面去，就算運氣好碰上的都是反步兵雷，自己這車上的鐵皮可不防彈，別說萬一哪個子雷沒有被車體擋住，飛到天上爆炸，就算在腳底下炸開，運氣也不會總是好到沒有破片穿過地板。所以與其開著這輛破車在雷區裡賭人品，倒不如老老實實的冒險排雷。

打定了這個主意後，葉知秋向身邊的克萊爾笑了笑，本來葉知秋開車，負責指路的艾麗絲就應該坐到他的身邊，但是上車時艾麗絲直接鑽到了後座上，再加上後座上堆的一些食品和槍支，空間就不大了，所以克萊爾只好坐到了這個傳說中最不安全的座位上。然後葉知秋看著克萊爾有些蒼白的臉，笑道：「在這裡等我，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要下車，好嗎？」

克萊爾望著他，疑惑的問道：「你想怎麼做？」

葉知秋笑了笑，轉頭問艾麗絲：「你也一樣，看住她。」

「我會盡力的。」艾麗絲和克萊爾一起猜到了他的意圖，所以很乾脆的回答，她可沒練過這麼高難度的技術，既然一定要有人去做，那就讓給勇敢的男人好了，她是女人，有優先享受安全的權利。

對於艾麗絲的回答，葉知秋可不怎麼滿意，他只好轉回頭叮囑克萊爾：「答應我。」他可不想自己趴在地上排雷，身邊跳下來一個人踩響它。但是克萊爾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擔心自己的安全，臉上頓時泛起一絲紅暈，低聲道：「好的。」

「OK！」葉知秋說道，他沒時間去琢磨女孩子怎麼突然間就精神煥發了，看到克萊爾答應了，就立刻轉身推開車門，準備行動，至於到時候克萊爾會不會聽話，那還是到時候再說吧。

用兩隻腳勾住車門，葉知秋慢慢的把身子探出車外，垂下頭觀察車下的情況，他這二百來斤的份量，重心在車上一旦發生移動，車子的承載系統立刻作出了反應，隨著車身一晃，輪胎下的沙子沒能承擔住隨之而來的重托，於是車身突然下沉。

其實也就沉了幾厘米，但是也足夠嚇出葉知秋一腦門汗的了，誰知道車輪下是什麼情況？很可能這一點距離就會引爆另外的地雷。但是很顯然，葉知秋人品不錯，車子停下後，再沒有任何的聲音傳來。

葉知秋吁了一口氣，定了定神，盡量把頭貼近地面，向車子下看去，可惜自己的位置實在不佳，這邊的輪胎又爆掉了，車身與地面的間隙很小，什麼也看不到。好在他本來也沒準備能看到些什麼，乾脆不再管這些，伸手從腿上抽出軍刀，小心的斜刺進身下的沙子中。

什麼也沒有碰到，葉知秋的刀至少夠長，如果這麼深仍然沒有碰上地雷，那麼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於是他抽出軍刀，隔開一段距離再次刺入地面，這一次很快就有了感覺，葉知秋心裡一顫，心想這是哪個混蛋布的雷，居然密度這麼大？

如果某只會說人話的動物在旁邊，一定會說：「演出開始了！」，但是葉知秋一點都不感到興奮。

第六十三章 留給後人的忠告

如果可能的話，葉知秋絕對不會選擇排雷，特別是現在這個頭上腳下的姿勢，排雷首先要手穩，他現在這樣，別說手，全身都不穩。而且就他這個姿勢，行動也不方便，如果有地雷被觸發的話，恐怕就要直面慘淡的人生了。可是現在身陷雷區，要想離開的話，排雷是必須做的事，要做這件事，他總得下車，如果這裡的佈雷密度真的這麼大的話，從哪個方向下去都一樣，倒不如老老實實的現在就開始幹活。做這種選擇題葉知秋比較擅長，所以這個念頭也就在他的腦子裡閃了一下，就立刻下定了決心。

他把軍刀輕輕插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心神，伸出手輕輕拂去地表的沙子，開始專心排雷。第一次難免緊張加手生，所以葉知秋花了近十分鐘，才看到了自己剛才用軍刀觸到的東西，那是一個金屬塊。

倒吊了這麼長時間，葉知秋也難免腦袋充血，至於眼紅臉腫，更是不在話下，所以葉知秋看著被自己從沙子裡扒出來的東西，愣了半天，實在沒辦法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翻身回到了車裡。

他在車外冒險，車裡的兩個女人也擔足了心思，艾麗絲還好一點，克萊爾已經緊張得不行，因為角度的關係，她又看不到葉知秋的工作進度，只能坐在座位上等待，實在憋得難受，簡直恨不得跳下車去給他加油。這時看到葉知秋翻回車裡，連忙問道：「怎麼樣了？」

葉知秋擺了擺手，他純用腰腿的力量掛在車門上，倒是並不覺得如何吃力，但是倒吊這麼半天，滋味就不怎麼好受了，更主要的是眼睛充血會影響視線，這才是他回到車裡的主要原因。

喘了一口氣，葉知秋閉上眼睛，讓視力恢復一下，同時也消除因為頭腦充血造成的不適感。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好看到克萊爾湊到跟前的小臉。她不知道葉知秋是怎麼了，不過看他滿面紅光的樣子，實在不怎麼放心，所以想湊近點看看，沒想到他突然睜開了眼睛，不禁嚇了一跳。在這麼近的距離下，葉知秋看到克萊爾的臉就有些失真，他又沒有心理準備，所以這一跳也不比克萊爾小，脫口道：「幹什麼？」

克萊爾緊張的問道：「不行？」

「誰說的？」這明顯是在質疑自己的能力，所以葉知秋有點不高興了，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身後的艾麗絲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看到前排的兩個人一起回頭瞪她，立刻攤手道：「對不起，你們繼續。」

克萊爾悻悻的瞪了她一眼，坐回到座位上，葉知秋也知道這個時候和兩個女人拎不清楚，於是活動了一下身子，深吸了一口氣，又翻回車外，再一次仔細的看了一下沙子中的東西，然後小心的用手指插入它的下面，一點點的探尋，沒有想像中的金屬線，除了沙子什麼都沒有，葉知秋歎了一口氣，心中升起一種被愚弄的感覺，五指收攏，就把那個乒乓球大小的金屬塊拿了起來。這是個不規則形狀的實體，入手很重，主要作用應該是干擾掃雷器的工作，可惜葉知秋經驗太少，在這個東西上面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

既然心情不好，他當然不想把這個東西留做紀念，很乾脆的就想掉得遠遠的。他是面向外倒吊在車門上，想把手裡的東西向前扔出去，姿勢很彆扭，所以他揚手把金屬塊向身後扔了出去，同時在心裡判斷，也許這裡的地雷並不多，只不過碰巧被自己遇到了。

這個念頭還沒轉過去，就聽到車後面轟隆一聲，又一個地雷爆炸了，金屬破片打在車身上，發出嘩嘩的聲音，葉知秋嚇得一哆嗦，然後就聽到車窗玻璃的破碎聲和克萊爾的驚叫聲。

葉知秋大吃一驚，顯然自己扔的金屬塊又引爆了地雷，這麼輕的金屬塊落在地上的壓力不會太大，這樣都能引爆地雷，運氣也太好了，簡直是人品爆棚。

想到克萊爾的驚叫，他心裡泛起一絲不安，立刻腰上用力，重新回到車裡，還沒等坐穩，克萊爾已經一頭鑽進了他的懷裡，力量之大，差點把他撞出車外。葉知秋愣了一下，很自然的順手摟住她的肩膀，要掉大家一起掉下去好了。然後才看到另一側車後座的玻璃已經碎了，鋼珠把克萊爾座位後面打出了一個洞。

葉知秋大吃一驚，伸手在克萊爾的背上一陣亂摸，卻沒有感覺到出血，這才發現那枚鋼珠應該是碰到了座椅的鋼結構，所以發生了折射，才沒有擊中克萊爾，座椅前面的洞是反射出來的，那鋼珠現在應該就嵌在車棚的某個角落裡。

雖然沒有受傷，也把克萊爾嚇得不輕，這個和與喪屍生死相搏不同，不是每個人都能無視近在咫尺的爆炸的，特別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其實克萊爾並不是主動投懷送抱，實在是自己這邊受到了攻擊，下意識的往比較安全的方向躲閃，誰知道葉知秋偏偏趕這個時間坐回車裡，所以顯得兩個人配合得比較默契而已。這時被葉知秋抱在懷裡，雖然覺得有些不妥，卻感覺很安全，一時居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推開他。

後排的艾麗絲是坐在葉知秋身後的，所以只是被破碎的車窗玻璃波及，臉上劃出了一道細小的傷痕，不過傷口雖小，受的驚嚇可一點不比克萊爾小，克萊爾起碼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可是看著那個椅子背在面前炸開的。這個時候終於回過神來，向葉知秋怒道：「你在前面，爆炸怎麼會在後面？」

葉知秋總不能說後面也是自己弄的，只好含糊著回答道：「我們在雷區……一切皆有可能。」然後拍了拍克萊爾的肩膀：「沒事的，上帝站在你這邊。」向她飛過來的鋼珠會有擋住，這要說不是上帝保佑，那就太沒天理了。

克萊爾也只是瞬間失態，她和艾麗絲一樣，認為就算要爆炸也是葉知秋這邊炸，就算把葉知秋崩成散裝狀態，估計也不會把她嚇成這樣，可是誰也想不到地雷這呆頭呆腦的傢伙也會玩聲東擊西，她又一直很緊張，這才會下意識的躲在葉知秋的懷裡，剛才被葉知秋在身上一頓亂摸，頓時有些意亂情迷。這時聽到兩個人說話，立刻清醒過來，雖然覺得葉知秋的身上很舒服，還是堅決的推著他坐了起來，她坐直身子問道：「失敗了？」既然地雷爆炸了，當然任務失敗，沒有GAME OVER就好。

天地良心，葉知秋剛才的動作絕對沒有佔小姑娘便宜的意思，他光忙著確定克萊爾有沒有受傷了，根本沒有精力考慮手感的問題，好不容易確定了大家都很好，還沒來得及享受一下軟玉溫香的滋味，懷裡的小姑娘就跑了，不禁有些空落落的，他愣了一下，看著克萊爾四處亂看的眼神，怒道：「再來。」說完又翻回車外去了。

艾麗絲心有餘悸的湊到破碎的車窗旁看了一下，低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克萊爾定了定神，想起剛才葉知秋的話，回答道：「我們在雷區。」

「你還真相信他。」艾麗絲說道：「我怎麼感覺很不安全。」

「嗯。」這回克萊爾不說話了，總不能說我在葉知秋的懷裡時感覺還不壞，你要不要試試？

葉知秋這回進度很快，已經確定了車門邊可以下腳了，他坐回車裡，調整了一下身子，小心的把腳伸出車外，嘴裡說道：「沒人在雷區裡會感到安全。」

「你這麼說真讓人放心。」艾麗絲說道：「你就不能小心一點嗎？」

「我已經很小心了。」葉知秋說道：「我們現在還沒有被炸飛就是最好的證據。」

「好了。」克萊爾對這兩個人現在還有心思拌嘴很無奈，只好插話道：「至少他在努力。」

二對一，所以聽到這句，艾麗絲閉上了嘴，葉知秋則小心的滑出車外，蹲到地上，接著排雷。

都說一回生二回熟，葉知秋也許在很多方面都比較遲鈍，但是一旦置身於危險之中，戰場感覺就非常敏銳，所以當他可以放心的趴在地上的時候，排雷效率就已經大大的加快了，這裡的雷其實並不怎麼密集，而且多是輕型壓發雷，主要以殺傷人員為主，間雜著一些反坦克雷，佈置目地應該是為崗哨示警，因為沙土的堆積，很多已經處於了觸發深度以下。葉知秋出於安全的考慮，只是用車上的物品簡單的標識了一下他發現的地雷，並沒有挨個把地雷挖出來，反正他只是想通過雷區，又不用為步兵衝擊打開通道。

等到葉知秋終於爬到了一條淺淺的排水溝旁時，他長吁了一口氣，抬起頭，溝的上方，一道鐵絲網正橫在上面，他知道，自己臨時客串的工兵終於做出頭來了。

他從地上慢慢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回過頭勾了一下手指，身後不遠處蹲著的克萊爾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她把手裡的搬著的汽車坐墊扔到一邊，輕鬆的站了起來，在她的身前身後，赫然擺著滿地的雜物，有麵包、水瓶、搬手、油壓起重器……以及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東西。在她身後的艾麗絲也把手裡的東西扔到地上，攤手說道：「謝天謝地，再拆就得卸車輪了。」

總算通過了雷區的葉知秋心情也很好，攤手笑道：「我說讓你們拿車後M134的子彈，那個還有幾百發，是你們不同意的。」

「子彈太小了。」克萊爾辯解道，她可不想因為一眼沒看見標誌而踩在地雷上。

葉知秋完成了任務，感到一身輕鬆，難得心情好，也不和她爭辯，站到鐵絲網旁看了看，揮起軍刀猛在砍在上面，幾下就砍出了一個缺口。克萊爾和艾麗絲一起站到他的身後，回頭望過去，不足三百米的距離居然整整花了一上午的時間。

克萊爾看著地上被當做標識的食物和水，皺眉道：「我們要收回嗎？」

「如果我們需要原路回來的話。」葉知秋說道：「可以隨便帶走。」

艾麗絲也不想再回到雷區裡去，搖頭道：「除非你餓了。」

「如果有人來到這裡怎麼辦？」克萊爾說道：「那人也許意識不到這裡有地雷。」

葉知秋覺得這個擔心很無謂，搖頭道：「誰會到這裡來？」

「我們已經在這裡了。」克萊爾說道：「探尋真相的人從來沒有絕跡過。」

「好吧。」葉知秋不想和她討論這個問題，擺手道：「那麼既然我們已經在這裡了，那麼後來者也可以。」

克萊爾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她側頭想了一下，很堅決的對兩個同伴說道：「等我一下。」說完轉身向雷區走去。

葉知秋嚇了一跳，想不到居然還有人願意主動回去。他本來想叫她回來，但是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只是轉頭去看艾麗絲，後者向他攤了攤手，轉身向他砍開的缺口走去。葉知秋只好皺著眉毛，看克萊爾小心的通過雷區，回到了汽車旁，然後掀開汽車前蓋，不知道找了些什麼，然後很快轉到車後面去了。

過了一會，克萊爾再次小心翼翼的從雷區走了回來，這條路來回走了幾次，倒也算得上駕輕就熟了，不過考慮到其中的危險性，她走得還是很小心。葉知秋看著她滿手的機油，從鼻子裡哼道：「你去留言了？」

「是啊。」重新回到葉知秋身邊，克萊爾感到心情很好，輕快的說道：「對後來者的忠告。」

葉知秋歎了一口氣，看著她鼻尖晶瑩的汗水，實在不忍心說她，於是指了指腳下：「用沙子擦擦吧，我們不一定會有洗手的機會。」

「其實你也想這麼做對吧？」克萊爾蹲下身子，用沙子細細的擦著手：「你不像是對別人的生命無動於衷的人。」

葉知秋低頭看著她的動作，目光聚焦在她腦後跳動的馬尾辮上，歎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我更看重自己的生命，這世道，做聖母是要被人噴的。」話音末落，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爆炸聲。一上午的緊張經歷，讓兩個同時迅速臥倒。克萊爾顧不得手上的油污，伸手抱住頭，叫道：「那是什麼？」

葉知秋則罵道：「艾麗絲，她跑到哪裡去了？」

第六十四章 銀髮熟男

聽到葉知秋的話，克萊爾立刻緊張起來，她抬起頭四下張望著，問道：「不會是她吧？」

「誰知道呢。」葉知秋從地上爬了起來，習慣性的拍了一下身上的塵土，剛才的動作是在雷區內形成的條件反射，現在他已經反應過來，那爆炸聲聽著還有很遠，就算艾麗絲跑得快，也不應該有這個速度，所以他倒是不怎麼擔心那麼活色生香的極品熟女被炸彈分解。

克萊爾聽到葉知秋的回答，心裡稍微安定了一點，然後看到葉知秋伸到面前的手，不禁遲疑了一下，才伸手握住，從地上跳了起來，其實葉知秋這就是一個姿態，主要作用是示意她起來。伸手拉一個趴在地上的人，倒不如讓她自己站起來省事，如果把克萊爾換成他從前手下的大頭兵，早就一腳踢到屁股上去了，只不過現在是小姑娘，有點特殊待遇，倒是沒想到克萊爾真會拉他的手。不過人家都把手遞上來了，他總不好鬆開，只好握住了用力把她拉了起來。

克萊爾站起來之後，立刻放開了手，還不著痕跡的退開了半步，倒不是她不願意從地上起來，實在是第一時間想到了早晨在車裡的擁抱，有點不好意思。

葉知秋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這麼複雜的問題，他想破頭也想不出來，何況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想，她又不是妮可，值得小葉子費心。他向爆炸聲傳來的方向張望了一下，伸手摸出手槍，向克萊爾擺了擺手，叫道：「跟著我。」說著彎腰向鐵絲網的缺口跑去。克萊爾看到他的樣子，又緊張起來，連忙抽出手槍，學著葉知秋的姿勢跟了上去，沒跑幾步就發現這個樣子看起來很簡單，真要是做起來，實在彆扭到了極點，所以她跑了幾步，就很自然的直起了腰，反正她直著身子跑，也比彎著腰的葉知秋高不了多少。

大名鼎鼎的五十一區，真實面貌其實很對不起它的名氣，裡面只有幾條機場跑道和一些低矮的建築物，對於這種形狀的建築物，葉知秋可不陌生，那大多數是飛行器的機庫，他接受的專業訓練裡就有關於破襲這種機庫的內容，所以只是略微張望了一下，就看出哪些比較重要，哪些只是外圍警戒用的。現在的問題是，艾麗絲跑到哪裡去了？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居然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難道是掉溝裡去了？

葉知秋四處張望的時候，克萊爾在他身後伸出手指向側前方叫道：「那有一架飛機。」

「當然。」葉知秋很沒有好氣，這麼大的飛機他能看不見嗎？他回頭看了一眼克萊爾：「小心點，可能有哨兵。」

如果是在從前，克萊爾並不認為軍隊的哨兵會隨便對她開槍，但是有了這幾天的經歷，她已經知道葉知秋的警告不是危言聳聽，不由自主的縮了縮頭，問道：「我們要繞過去嗎？」

「是個好主意。」葉知秋嘴裡稱讚，腳下卻一點沒慢，接著說道：「但是行不通。」他說道：「如果有哨兵，他們肯定已經發現我們了，鬼鬼祟祟只會增加危險。」

克萊爾承認自己有點不能理解葉知秋的邏輯，或者說，她和葉知秋在智商上有一些差距，當然這也可以解釋成代溝，但是現在肯定不是發揚民主的好時機，所以她很明智的閉上嘴，跟在葉知秋的後面，盡量讓自己跑得快一點，順便也顯得不那麼鬼鬼祟祟。

他們進入基地的地方離那飛機並不太遠，不然以五十一區的佔地面積，足夠他們跑到天黑了。當他們終於跑到飛機的陰影下後，葉知秋快跑了幾步，衝到艙門邊，側身靠到了艙門放下來的弦梯上，然後向克萊爾擺了擺手，抬頭向上張望。

克萊爾猶豫了一下，她再聰明，戰術手語這個玩意現學也來不及，只好連蒙帶猜，自己挑了個比較容易接受的，也側身靠到葉知秋的身邊，伸著脖子看他。

好在葉知秋根本沒指望她，發現她停了下來，就不再理她。他在機艙門外停了一下，突然飛身跳了起來，也不走弦梯，直接翻進了機艙裡。

這是一架小型客機，葉知秋分辨不出型號，但是至少能看出這飛機經過了改裝，它的主人應該比較注重享受，機艙裡佈置得很豪華，在角落裡居然還有一個酒櫃。

葉知秋慢慢的走了進去，機艙的中間是一張很大的辦公桌，上面有為飛行特別準備的設計，可以防止飛機顛簸的時候東西滑落。葉知秋的視線落在上面，那裡攤開著一本雜誌，翻開的頁面似乎是一篇人物專訪。他用左手慢慢合上雜誌，發現居然是一本去年六月的時代週刊，封面上一個亞洲女人正笑得燦爛，但是他並不認識，只能確定不是某個國家的政要，當然也不像是演藝明星，她比趙本山都難看，長成這個模樣，和葛優配戲都對不起觀眾。

葉知秋皺了皺眉，機艙裡收拾得很乾淨，根本不像已經空置了一年的樣子，他絕對可以和任何人打賭，這裡的人剛剛離開不久。他伸手摸了一下桌上坐在一個凹坑裡的咖啡杯，居然是溫熱的。

他心裡一驚，迅速向後退去，但是晚了，有人笑道：「那是牙買加的藍山咖啡，要來一杯嗎？」

葉知秋看著從飛機兩頭湧出的人群，猶豫了一下，很出人意料的沒有搶先開火。這些人手裡拿的都是手槍，沒有人穿軍裝，看起來更像保鏢，通常情況下，他更喜歡對付這種半專業的傢伙，比較安全。

等到這些人站好位置，一個高瘦的白人才從駕駛室的方向轉了出來，他戴著一副小巧的眼鏡，年紀看起來不算老，但是頭髮都已白了，葉知秋看著這傢伙腦袋上不帶一根雜毛的銀髮，很懷疑是不是染的，心想你這傢伙又不是loli，弄這麼一個造型，想當元首嗎？

心裡腹誹的同時，身後的機艙門一響，克萊爾踉蹌著摔了進來，葉知秋伸手扶住她，然後看到門外弦梯上站了兩個壯漢，其中一個烏青著一隻眼睛，鼻子還在流血，看起來狼狽極了。

有人上來奪走了他手裡的槍，葉知秋並沒有反抗，很順從的鬆開手，好讓那人如原以嘗，然後用兩隻手扶著克萊爾看了看，她看起來沒有受傷，只是有些疲勞。於是向那個正用一塊手帕擦鼻血的傢伙笑道：「平地也能摔倒嗎？」

那人憤怒的瞪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轉到克萊爾身上，不過那表情絕對不像憐香惜玉，葉知秋打賭他現在的形象一定是克萊爾的功勞。

「好了先生和女士們。」那個銀髮男人拍手說道：「歡迎來到我的飛機上。儘管我沒想到你們會來得這麼快。」

葉知秋拉著克萊爾的手，讓她站在自己的側後方，然後向男人說道：「你在等我們？」他專心挖了一上午雷，雖然危險性比ms的高一些，但是也不至於讓他注意不到有這麼大的飛機降落，所以只可能是他們早就停在這裡了。

「可以這麼說吧。」男人從保鏢們的身後走了出來，站到他的面前，上下打量著他，說道：「日本人？還是韓國人？」他說道：「老實說，我以為你們長不到這麼高，這應該是基因技術的勝利。」他停了下來，伸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啜了一口，說道：「好咖啡，可惜現在已經很難弄到了。」然後他看著葉知秋：「你知道，這和你的同胞有關，現在你們後悔了嗎？儘管我一向很喜歡你們這些島國民族執著的品質，但是這一次，沒人會原諒你們，包括我！」

第六十五章 可怕的智慧

「我不是來請求原諒的。」葉知秋看著銀髮男人，皺眉道：「順便更正一下，我是中國人。」

男人愣了一下，疑惑的問道：「中國人也開始對這個項目感興趣了嗎？」他攤開雙手：「零九年的時候，我曾經親自去北京推銷類似的項目，但是你們的領導人拒絕了。」

「明智的決定。」葉知秋評價道：「我猜你認錯人了，我到這裡來之前，並不知道會遇到什麼。」

男人皺了一下眉，不得不說，這個人的形像很不錯，有一股很深的書生氣，或者說，有一種很幽雅的氣質。葉知秋看過一些這樣的人，最近的一個就是丁飛羽。一般來說，一種氣質的形成並不是只要具備某個條件就能擁有的，還要綜合這個人的各個方面，比如面前這人的學者氣質就不是只靠學問能支撐起來的，還要有諸如先天的家庭教養、後天的人生觀念、乃至生活水平等等，所以葉知秋雖然不會望氣術，也能一眼看出來這個人不但受過良好的教育，而且生活條件也很不錯，當然看出這個並不困難，他要是吃不上飯，那裡還會有這麼多的保鏢？

所以他聽到銀髮男人的話，立刻意識到，這個人應該不是官方背景，很可能是某個商業機構的負責人。一般來說，美國人在口頭上沒有葉知秋的同胞們那麼愛國，本來就是個移民國家，民族凝聚力也不怎麼強，不過美國人至少有一個觀點很明確，他們知道拿誰的錢就要替誰幹活，至少表面上要過得去，所以基本上，是不能指望美國的政府官員替別的國家利益考慮的。當然同樣的道理，美國商人在商言商，通常也不會因為把自己掌握的某項技術高價提供給別的國家，卻不是無償獻給自己的祖國而感到慚愧。

於是葉知秋向男人說道：「我在這裡，只代表我自己。」他看著男人的表情，接著說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男人感到有些意外，愣了一下，皺眉說道：「我怎麼能相信你？」<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葉知秋洒然一笑，這是一個很古老的命題，估計從有人的那一天起就開始有人思考了，不過看起來老祖宗們的效率不高，這個問題到現在也沒有標準答案，不然為什麼電影和網絡小說裡總有那麼多背叛，以至於大多數的主角只能單槍匹馬的挑戰世界，維護宇宙和平？

不過好在葉知秋至少聽過一個還不錯的說法，他立刻回答道：「那要看我能夠用你的信任換取到什麼。」這句話說得很唯心，基本上是把皮球又踢了回去，老外是不會太極拳，不然一定會驚呼高手啊遇到高手了。

銀髮男人的太極拳法顯然不怎麼樣，所以葉知秋舉動落在他的眼裡，就顯得有些費解，在他看來，現在的局勢都在自己的掌握當中，葉知秋這個時候怎麼也應該爭取自己的信任才對，那樣才是對他最有利的行為，實在不應該這麼一幅無所謂的架勢。

別說他想不明白，克萊爾也不知道葉知秋到底在想什麼，她可沒有葉知秋對自己那麼有信心，說起來，克萊爾的身手雖然不錯，畢竟不習慣玩命，所以還是安全第一，於是插話道：「我們到這裡來，是想弄清楚這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銀髮男人輕輕皺了一下眉，向克萊爾點了點頭，說道：「世界仍然是原來的世界，只是發生了一些悲慘的事情。」說著話，他向葉知秋伸出手來：「弗雷德裡克·道因。雅培製藥集團首席研究員。」

葉知秋和他握了一下手，簡單說道：「葉知秋。」然後鬆開了道因保養得很好的手，給他介紹克萊爾：「我的同伴，克萊爾。」他笑道：「順便說一下，你是我見過排場最大的研究員。」

道因在他介紹克萊爾的時候，就把注意力轉移了過去，他伸出手和克萊爾握了一下，稱讚道：「很高興認識你，您不僅僅擁有美貌和智慧，還有非凡的勇氣。」

克萊爾一笑，知道他是在恭維自己毆打他的保鏢這件事，很顯然，這種顯得不夠淑女的暴力行為，並沒有引起道因的反感，也許在生化疫情的打擊下，與世界一同崩潰的不僅僅是物質世界。她微笑道：「但願你的手下也這麼想。」

「我想他們是不會向您這麼可愛的女士生氣的。」道因瞥了一眼用紙巾塞住鼻孔的保鏢，微笑著說道。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來他在向克萊爾獻慇勤，但是難得的是，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無論表情還是語氣都不令人討厭，至少克萊爾顯然很享受這種慇勤。

道因看出了這一點，這才轉過身對葉知秋說道：「我知道你懷疑什麼，但是你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事實上，公司的高層只剩下我一個人。」

葉知秋看著他，這個人似乎並不為此感到難過，於是嘲諷的問道：「聽起來是一個上位的好機會。」

「也許吧。」道因似乎沒有聽出他話裡的諷刺意味，搖頭說道：「我繼承了大量的財富，當然還有秘密。」他看了看克萊爾，半轉身張開右手，對著他的保鏢們揮了一下手，笑道：「你認為他們為什麼會聚集在我的身邊？當然不是為了財富。」他搖了搖頭：「如果現在有人肯把我從這個鬼地方弄出去，我願意付出自己的所有。但是你們也知道，傳統意義上的財富之所以有價值，在於它們可以流通，沒人要的黃金只是一種礦石。」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雖然是在回答葉知秋的問題，但是眼睛卻看著克萊爾，好在克萊爾有與她年紀並不相襯的智慧，這一點倒是沒有枉費道因的恭維，所以她並沒有被道因充滿智慧的話語迷惑，接口問道：「既然不是因為財富，那麼就是因為某個秘密了。」她疑惑的看著道因的保鏢們，皺起了眉頭，邊想邊說道：「是什麼秘密有這種效果？」這句話一出口，她就霍然醒悟，脫口道：「當然是活下去的保障。」

這一次，所有人都愣住了，葉知秋立刻向道因的臉上看過去，後者的表情非常精彩，他愣了半天，才輕輕拍手道：「可怕的智慧。」然後他向克萊爾點了點頭：「當然這場疫情的起源，同樣來自一群擁有可怕智慧的人們。」

得到了他的肯定，葉知秋和克萊爾幾乎同時開口追問，克萊爾問的是：「你有治療的辦法？」葉知秋問的則是：「你知道這場疫情的起源？」

第六十六章 疫情的起源（一）

聽到兩個人的問題，道因輕輕皺了一下眉，不同的問題代表了不同的關心方向，很顯然，面前的這兩個人對於最關心的問題並沒有達成共識，這讓他更加傾向於相信兩個人關於身份的說法。

相對來說，他更願意回答克萊爾的問題，葉知秋需要的答案對於生活在這裡的人們沒有任何意義，難道找出責任人大家就能過得好一點嗎？道因的骨子裡只是一個技術員，沒有足夠的政治敏感度，自然想不出把災難變成節日來陞官發財的辦法。

於是他看了看葉知秋，向克萊爾微笑道：「感謝上帝，我剛好有一些辦法。」

克萊爾認真的看著他：「你有辦法拯救他們？」

「不。」道因優雅的搖頭，歎息道：「這個錯誤沒有那麼容易糾正，我僅僅知道一些控制方法。」他環顧左右，說道：「和我在一起，至少被感染的可能要小得多。」

克萊爾一愣，驚喜的問道：「你有疫苗？」

道因宛爾一笑，輕輕搖頭道：「疫苗的作用在於產生抗體，其實只能起到預防的作用，我手裡的東西是一種血清，功能可以中和引起病變的生物毒素。」

「真的？」克萊爾這一下吃驚得更厲害，她並不瞭解引起這次災難的病理原因，但是至少能聽得懂道因的意思。大多數的人在一種疾病爆發時，想到的是有針對性的疫苗，但是道因說得對，疫苗這種東西只對未感染者有效，說得簡單一點，疫苗的作用就是讓還沒有感染某種疾病的人先人為感染上這種病的威力降低版，從而使人體的免疫系統適應病原體而產生抗體。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疫苗對於已經染病的人是沒有效果的，一種疾病爆發前專注於疫苗是正確的，但是一旦大規模爆發，那麼疫苗對於疫區的廣大被感染者毫無作用，相當於拋棄了他們，所以道因才有資格對克萊爾猜測的疫苗不屑一顧，因為他擁有的是可以直接治療病變的抗體。

克萊爾不敢置信的望著道因，問道：「你能治療它們？」

「事實上。」道因注意到了克萊爾的用詞，遲疑了一下才說道：「你說得只是一種可能。」

「是你說的已經擁有了血清。」克萊爾突然開始痛恨道因不緊不慢的所謂優雅，不滿的說道，如果這個時候她能和葉知秋溝通，那麼後者一定會告訴她，英國紳士的優雅是與生俱來的，所以道因不一定是故意拿這個做派，當然他們也不是總能保持這種優雅，好像半個世紀前在一個叫敦刻爾克的地方，他們就沒怎麼優雅好。

事實上，不用葉知秋說話，道因已經因為克萊爾的質詢而感到尷尬了，這個女孩還真不是一般的難對付。他輕輕推了一下眼鏡，解釋道：「我只是擁有一些樣本，當然還有製造工藝。」

「為什麼不大規模生產？」克萊爾追問道。

道因咳了一聲，尷尬的笑道：「我當然想，可這是實驗室製法，對於製造環境的要求非常高，更加不可能大規模生產了。」

「那麼你也應該想辦法盡可能多的生產它。」克萊爾皺眉說道，既然有這種藥品，當然能多救一個人就是一個人。

道因遺憾的搖了搖頭：「我說過，這對環境的要求非常高，事實上，以現在的條件，我們不可能得到它。」

「這樣說來，你所掌握的技術豈不是沒有用？」克萊爾失望的說道，她知道道因的意思，災難對於基礎設施的破壞並不嚴重，但是相對來說，對於能源和交通的打擊就是毀滅性的，道因需要的實驗室環境肯定需要大量的能源和物質支持，這些都是現在的環境裡所缺乏的。

「這世界怎麼可能存在沒有用處的技術？」道因聳肩道：「矩陣數學曾經也被認為是沒有用處的，但是不到半個世紀後，它就在量子力學領域找到了不可替代的位置。」

克萊爾被他的言論雷了一下，她是學電子的，當然知道矩陣數學能幹什麼，事實上，這是大多數選擇線性代數這一學科的學生們共同的噩夢，她實在想不出他是不是故意的。

身邊一直保持沉默的葉知秋插話道：「恐怕我們沒有半個世紀的時間可以等待。」

「所以這才是我來到這裡的原因。」道因說道。

葉知秋和克萊爾對望了一眼，克萊爾問道：「這有什麼關係？」

道因微微一笑，略顯神秘的說道：「你們以為全世界都和這裡一樣了嗎？不。」他輕聲說道「實上，悲劇的只是美洲大陸，災難並沒有波及到全世界。」

克萊爾頓時愣住了，她已經從沃姆的日記裡讀到了這種猜測，但是現在有人信誓旦旦的告訴她這是事實的時候，她仍然感到難以相信，為什麼可以在幾天裡淪陷整個美洲的危機卻對於其他大洲沒有效果？她脫口叫道：「海洋？海洋阻斷了病原體的傳遍？」

道因用讚賞的目光看著她，好歹忍住了再一次誇獎她智慧的衝動，點頭道：「沒錯，它們其實很脆弱，自然界有太多的方法可以限制它。」

「我猜喪屍們不會喜歡這個說法。」葉知秋說道：「還是說人類本身更加脆弱？」他早已知道了災難的範圍，當然沒有被這個消息衝擊道。

「做為一個生物學家，我本人更加傾向於第二個結論。」道因攤了攤手，然後有些奇怪的問道：「為什麼你對我所說的消息絲毫不感到驚訝？」

葉知秋心裡一跳，這才發現自己顯得太無動於衷了，於是很坦然的看著道因：「因為那對於我來說沒有區別。」

道因挑了挑眉毛，接受了葉知秋的解釋，的確，對於身處美洲大陸的倖存者來說，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的確沒什麼用處，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熱裡面還想著救別人於危難的人不是沒有，只是攤到人頭上就很難落實了，當然跳牆去白宮留言那位肯定算一號。於是道因搖頭道：「很現實的想法，但是你要注意到，其他的大洲仍然保持著完事的工業基礎。」

「你是說，可以在其他的大陸上生產血清？」克萊爾叫道。

「沒錯。」道因笑道：「甚至可以找到工業化生產的方法。」他輕輕揮了一下手：「在科學面前，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克萊爾並沒有意識到道因的這個說法其實是那個「不需要上帝」言論的翻版，但是這並不耽誤她對於這個想法感到歡欣鼓舞，於是葉知秋只好再一次站出來打擊純真的小姑娘，他皺眉看著道因，問道：「你是說到沙漠裡來聯繫其他國家嗎？」他冷笑道：「以我的智商還真的無法理解你的想法。」

「當然。」道因並沒有因為葉知秋捉住了自己話裡的漏洞就感到不安，他揮了揮手，指著面前桌上的雜誌說道：「知道她是誰嗎？」

葉知秋對於這種明顯轉換話題的方法不感興趣，克萊爾倒是對道因有一些好感，接話問道：「她是誰？」

「她叫崔道子。」道因笑道：「看起來你們不怎麼關心新聞啊。」

葉知秋皺著眉不說話，克萊爾愣了一下，突然說道：「她是那個韓國人？據說她攻克了癌症的治療難題！」

聽到克萊爾的話，葉知秋也頓時想了起來，那個時候，這條新聞的確引起了很大的轟動，不過他當時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對於這條新聞的主角並不感興趣，只是聽說她是個韓國人。現在想起來，有這個成就當然也足夠上時代的封面了，當然就憑這人的相貌，再怎麼整容也上不了playboy。所以他立刻問道：「和她有什麼關係？」

「從理論上來說。」道因推了一下眼鏡，說道：「她的確找到了一種廣譜抗癌的藥物，但是實際操作起來有一些困難。」說到這裡，他很遺憾的搖了搖頭，接著說道：「這種藥物沒有辦法分辨癌變的細胞與正常巨噬細胞之間的區別。」

這個說法對於葉知秋來說比較籠統，所以他又一次皺起了眉毛，道因很樂意看到葉知秋吃憋，但是看到克萊爾也表露出困惑來，只好咳了一聲，解釋道：「也就是說，這種藥物應用於人體後，會將癌細胞與人體的正常免疫細胞一起殺死。」

「結果呢？」葉知秋追問道。

「結果？」道因歎了一口氣，一臉不情願的承認：「它在治癒癌症的同時，也會殺死宿主的免疫力，我們只能祈禱那個倒楣的患者能在無菌室裡活得足夠長。」

克萊爾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如果這樣也算治癒的話，那還不如把所有癌症患者排成隊槍斃來得痛快一點，區別只是他們治死的原因而已。

葉知秋對這個倒不怎麼關心，他又沒得上癌症，反正這玩意位列小三災也不是一時半會了，接著當世界難題也不關他的事，還能順便養活一大群的人，也算解決了就業問題。所以他還是關心應該關心的問題，立刻追問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很簡單。」道因說道：「崔道子博士是我公司的職員，是我的同事。」

第六十七章 疫情的起源（二）

如果話說到這個份上兩個人還沒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那麼葉知秋就可以在腦門上刻一個大大的「N」字，至於克萊爾的腦門上是刻「C」還是刻省略號，區別也只是字數的不同而已。

接著道因就給兩個人大致描述了一下他所知道的情況，身為公司的首席研究員，他當然知道很多公司內部的秘密，據他說來，當初公佈崔道子的研究成果的時候，他個人是執反對意見的——話說美國人也會這手，早我就知道要出事，當初我就是不說！全球每年有那麼多的人因為癌症去世，其中不乏權高財富的主，知道了這個消息後，難免會有人受不住跳出來拔苗助長，但是公司高層認為這是一個提高公司地位和融資的好機會，崔道子本人也不願意放棄這個成為救世主代言人的誘惑，於是消息就在一次醫藥界的年會上被公佈了。然後的發展非常符合大家的預計，對於沒事還要製造一些恐怖消息的全球醫藥界來說，誰也不可能放棄癌症治療這麼龐大的市場，於是各種勢力蜂擁而至，雅培矜持的待價了不足一個月，就在高壓力面前崩潰了，最後財雄氣粗面子大的美國政府接管了公司相關的研究機構，雅培成了半國有化的企業，在向社會主義制度過渡的道路上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與葉知秋瞭解的一些樣，美國政府一直與日本維持著一個半官方的人體科學研究項目，只所以說是半官方，是說美國人要面子，絕對不承認有這一回事，日本人也要面子，絕對不否認有這一回事。而這一回事的大本營就在五十一區，這裡嚴酷的自然環境和稀少的人群可以有效降低安全方面的風險，於是崔道子領導的研究項目就被整個遷移了過來，當然從那時起，也就離開了道因的影響範圍，他也只能通過一些內部通報來瞭解事情的進展。

大約在研究機構進駐三個月後，也就是去年的十月份，道因從公司高層的一些隻言片語裡知道研究項目取得了很大的進展，在美日頂級的生命科學家協助下，他們獲得了一些使新藥物識別正常免疫細胞的方法，但是由於新藥品的生物活性太大，攻擊力仍然很難控制。同時也聽說崔道子與日本專家之間關係極為緊張。

道因不是歷史學家，他雖然有四分之一的英國血統，卻是地地道道的美國生人，對於他來說，上個世紀的二戰是從一九四二年開始的，到一九四五年就結束了，除了珍珠港，他連高空氣球都不知道，日本人在他的記憶裡就是電玩和汽車，實在很難理解亞洲民族對於日本人的深厚感情。與他一樣，公司的高層也不認為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當年愛因斯坦和玻爾還有矛盾呢，也沒耽誤量子力學的發展。

但是事實上，韓國人和日本人不是愛因斯坦和玻爾，要比也是牛頓和胡克，於是一個月後，研究室的矛盾爆發了。崔道子指責日本專家故意淡化新藥品的潛在危險，日本人則指責崔道子過分渲染藥品副作用以鞏固她在公司裡的地位。對於這次爭執，一起工作的美國專家採取的是和稀泥的態度，道因雖然不在場，也能理解這些同胞加同行的想法，無論是淡化還是渲染，這種事醫藥界都沒少干，不然每年那麼多藥品都賣給誰去？相應鼓吹的論文誰也沒少寫了，拿錢的時候你們幹什麼去了？這個時候裝什麼清高？趕緊把成果拿出來圈錢才是正經。

但是一向大條的美國人忽視了另外兩個民族性格中共同擁有的執著，這兩方面不約而同的開始在私下裡秘密進行自己的研究，而對這一切，無論是美國政府還是雅培公司，都被蒙在鼓裡。

事情開始大條是在災難發生前的一個月，日本人成功合成了一種生物載體，可以承擔在人體內運輸藥效的功能，而且這種生物載體據有極強的親氧性，甚至可以部分代替血紅細胞的功能，但是倒楣的是，作為一項副產品，這種載體的副作用在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它居然可以通過肺部的血氧交換被排出體外，於是第一次洩漏發生了，領了杯具的是日本專家。

幸運的是，這一次的載體並沒有攜帶足夠的殺傷力，從呼吸道被感染的研究員們只是在身體裡多出了一些橫衝直撞的小傢伙，不但沒表現出什麼危害，還增加了被感染者體內的血氧含量，普遍表現在所有被感染者的心肺機能都強了，牙口倍棒，吃嘛嘛香，一口氣能上十八樓——當然是坐電梯上去的。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五十一區的研究機構很可以得意的宣佈自己找到了一種有效的抗衰老劑，然後主要的問題就是找到控制這些小傢伙「進出口」的方法了，而且老實說，一種新藥品問世時，總要先進行人體實驗，只不過這次規格高一點，直接把觀察室外面的專家弄裡面讓別人觀察來了，不過好處是這次的專家們不用費心詢問志願者的感受了，有什麼疑問自己琢磨就行，要會診都不用出屋，當然想出去也不讓。

但是這樣一來，日本方面大部分的專家都被送進隔離病房了，原來的研究工作就基本陷入了停頓，專家們可以直接轉職去研究新藥，一直在背後密切關注研究進程的日本政府就坐不住了。說實話，如果這個項目是美國人主導的，日本人最多也就扼腕一下自己運氣不好，但是如果說日本人最不願意看到誰騎到自己的頭上，那麼第一的是中國人，排第二的就是韓國人，這也算是歷史自豪感作怪吧。

於是日本人終於忍不住想搞點小動作，給研究室搗亂是不敢的，那樣危險性太大，一旦美國人發飆，可沒地方找星哥穿上青衣小帽扮才子，但是日本人對於自己在生命科學方面的水平還是很自信的，於是在向美國人申請增派研究員未果的情況下，就動了把現有成果偷回本土繼續研究的念頭。

要說到偷美國老大東西這種事，日本人也算幹得駕輕就熟，而且基本上也沒弄出什麼嚴重後果來。喜歡看架空的都知道，科技樹這玩意是要爬的，一項新技術出來後，第一時間多半只能當技術儲備，要想應用還需要大量的配套技術支持，不是說你把飛機尾巴造得登峰造極就可以量產大飛機了。做為世界第一科技強國，美國人在這方面說好聽點是自信，說不好聽就是自負，他其實不怎麼在乎別人偷他的東西，以美國和其他國家在科技方面的代差，等到別的國家完成配套體系的建設後，他這裡沒準已經升級好幾代了，而且另一個好處就是如果你想用我的技術，就得跟著我建立一樣的技術體系，整個研究體系都是美國人造出來的，哪裡有溝溝坎坎自然他自己最清楚，跟在後面的，永遠只能上氣不接下氣的跟著，只要領跑的不拉松，就只能越落越遠。而附加的一項好處是，大家的體系都差不多，你把我的技術偷去了，沒準我再偷回來的時候，還能順手牽回來點有用的東西，這玩意可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同樣一項技術，當然在高明的人手裡更能發揮作用。

但是這一次，日本人的運氣不怎麼好，偷東西的時候出了一點意外，於是，潘多拉的盒子掉在了地上，摔開了一條縫！

第六十八章疫情的起源（三）

一般來說，職業間諜的生活並不像小說和電影裡那樣滋潤，當然就像越反戰就越要拍出戰爭的殘酷性一樣，要是諜戰片都拍得沉悶殘酷，那就沒人看了，不論是寫小說還是編劇本，對不對得起筆下的角色另說，首先得對得起觀眾。

美國人不在乎別人偷自己的技術，不代表自己家裡就不設防，正相反，他防得還挺嚴實，前面說了，一項新技術要實例化，需要很多的輔助技術支撐，要是被人連這些基礎技術都一鼓腦的拿走了，那可就沒得混了。所以美國人的反諜報工作做得其實一直都不錯，就算對自己的鐵桿小兄弟，也從沒有兩眼一閉過，睡覺的時候也最少睜著一隻眼睛。

都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掂記，只有千日作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更何況日本人偷的是自己研究的東西，那叫一個駕輕就熟啊。然後這就看出職業間諜和業餘間諜之間的區別來了。這次下手的當然是一個業餘的，說起來和丁飛羽是同行，他本身也是一個研究員，平時搞科研，偶而才拿點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其實知識是需要傳承的，上個世紀有位孔老夫子已經認識到了這一點，只不過沒有歸納好，他老人家說「偷書不能算偷」，結果被人鄙視了，其實他要說「偷知識不能算偷」，基本就能上百家講壇了，可見你立論再高明，也得有個好標題，標題黨才威武啊。

按說身為一個間諜，你把自己那份工作幹好就行了，沒想到這個臨時轉職的傢伙大概是好萊塢大片看多了，英雄痰氣發作，順手還想捎上崔道子的研究成果。韓國人可沒有美國人那麼好糊弄，話說回來，就那麼點家底，不捂嚴實了也不行，一鬆手就沒了。於是轉職盜賊剛剛下手就被發現了，然後發生的事情有多個版本，但是按道因的說法，他一個都不相信，傳播這些謠言的人明顯並不瞭解生物實驗室的操作流程。當然這並不影響結果的形成，基地的美國警衛與日本研究員之間發生了激烈的槍戰，業餘間諜被當場擊斃，但是實驗室也發生了大範圍的洩漏，也就是沃姆在地下室裡記錄下的那一次洩漏。

對於這次事故的成因，道因認為是因為槍戰引起的破壞和高溫促進了不同種類的生物融合，導致日本研究員隨身攜帶的孢子樣本發生突變，本來僅僅做為載體的孢子在進入人體後激發了另一個化學反應過程，所以引起了可怕的後果。

但是要確定這一點並不容易，誰也不知道當時有哪些生物標本混合到了一起，更加無法複製當時的現場條件，要知道，大多數低級生物在不同外界條件下表現出的特質也不完全一樣，沒人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作為研究基地的五十一區從擔負這個任務後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準備應付類似的事故，所以這一次的意外除了給基地實驗室造成了難以挽回的損失外，並沒有擴散出去，並且倖存的科研人員拿到了變異後的生物標本。

正當所有的知情人都在額手慶幸的時候，一個意外出現了，基地的一個研究員在事故發生時正準備離開，他很可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感染了變異後的孢子，然後在基地被封鎖之前離開了五十一區。

對於這一點，葉知秋表現出極度的懷疑，他絕對不相信一個業餘間諜能夠在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手裡堅持太長的時間，更不相信五十一區這種級別的軍事基地執行應急預案的時候會出現這種漏洞。

面對葉知秋的指責，道因有些無奈的攤開了手：「你說得對，不過那個研究員有些特殊。」他伸手示意葉知秋先不要說話，然後接著說道：「他的父親是公司的高級管理人員，他的家族在國內也有很大的影響力，所以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他被忽略了。」

「Fuck。」葉知秋愣了一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特權，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使災難得以傳播出去，果然實現共產主義很重要啊。

相對來說，克萊爾更加注意另一個問題，她問道：「你剛才說研究人員得到了變異後的標本？」

「是的。」道因聳了聳肩：「我們與美國政府通力合作，動用了國家應急藥品儲備，在二十三個小時後就合成了第一批疫苗。」

「為什麼我們沒有看到這些疫苗？」克萊爾沉著臉，她當時就是拉斯維加斯，如果發放疫苗，她肯定會知道，難道又是特權作怪，要給領導先用？

道因歎了一口氣，迅速否定了她的猜測，他說道：「因為這些疫苗是沒有用的。」

「什麼？」葉知秋和克萊爾感覺像是在讀懸疑小說，這變化也太快了，克萊爾追問道：「為什麼？」

「因為那些孢子是真菌。」道因說道：「它們不是病毒，也不是細菌。這次發病的原因更像是寄生，它們與血氧結合後，人體的免疫細胞很難清除它們。」

「那麼為什麼我們沒有變成喪屍？」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克萊爾，這時終於有機會提出來了。

道因看著她，輕輕笑道：「日本人合成這種孢子原本是用來做為藥物的載體的，當它進入人體後，主要的作用只是參加血氧交換，只有當它開始生長繁殖後，才會分泌出一種□，這種□才是使人變成喪屍的罪魁禍首。對於我們來說，由於某種機制，進入我們身體的孢子並沒有被激活，當然也不會變成喪屍。」他苦笑了一下：「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其實享受到了它的積極作用，你沒有發現自己比從前更加強壯，機體癒合能力也增強了嗎？」

「這些孢子還會生長嗎？我是指我們體內的。」克萊爾追問道。

道因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我們沒有消滅這些孢子的能力，所以如果已經進入成熟期的孢子進入了我們的血液，我們就死定了。」

「成熟期的孢子？」葉知秋問道：「什麼意思？」

「知道什麼是孢子嗎？」道因笑道：「孢子是真菌類植物的種子，為了應付嚴酷的外界條件，所有的孢子都是休眠狀態的，當外界條件合適時才會展開。對於造成這次災難的孢子來說，合適的外界條件就是我們的體內的血循環系統。我們沒有辦法不呼吸，但是既然上帝抑制了它們的成長，那麼我們就要想辦法保持這種狀態。」他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一字一頓的向兩個人說道：「我所說的成熟期的孢子，就存在於喪屍們的血液和體液中，給你們一個忠告，不要和喪屍近距離接觸。」

「可是你說你有血清。」克萊爾說道。

「相信我。」道因看著她，說道：「你不會想使用它的，我也一樣。」

第六十九章 沒有FBI

克萊爾仍然有一個疑問，道因說疫苗研製失敗了，但是他的血清是從那裡來的？但是看樣子道因並不想就這個問題展開討論，所以她只好選擇迂迴策略。於是克萊爾問道：「那位崔道子博士後來怎麼樣了？」

她在大學裡有很多亞裔同學，倒是研究過東亞的姓名排列方式，但是因為有日本人在裡面搗亂，她仍然弄不清姓和名之間的界限，所以直接用全稱，當然她不知道，在中國也是有複姓的，比如那位有望問鼎第一高手的東方不敗。

「她死了。」道因攤了一下手，不無遺憾的說道：「如果她在，也許疫苗研製能夠成功。」

「聽起來真讓人傷心。」葉知秋突然想起了另一個問題，問道：「你說的那個離開的研究員叫什麼名字？」

「威廉·山德爾。」面對葉知秋，道因重又回復了自己優雅的神態，彬彬有禮的回答道。

葉知秋輕輕皺了一下眉，世界那麼大，為什麼人際圈子卻這麼小，本來道因提到那個研究員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威廉，只是想到威廉那個體格，實在無法想像這傢伙居然是個干文職的，丁飛羽的強悍已經算是科技間諜裡的異類了，但是外形至少不像威廉那樣誇張。

他側了一下頭，看著道因，淡淡說道：「那麼恐怕有一點出入。」

「什麼？」道因看著他，問道：「什麼出入？」

「威廉·山德爾。」葉知秋看著他的眼睛，他相信道因對於疫情擴散的大致說法，但是絕不相信他所說的細節，五十一區號稱美國防衛最嚴密的軍事基地，一度傳說美國人在這裡研究外星人，在這種地方，怎麼可能出現道因所說的那種低級失誤？而且就算他不清楚生物實驗室的具體流程，用腳趾頭也能想出來，一個最高級別實驗室的安全措施不可能讓洩露來得那麼容易。也許道因告訴他們這些話的目地是為了取得他們的信任，但是落在葉知秋的耳朵裡，這種充滿了漏洞的謊言只能提高他的警惕。

「有證據表明，他和一些情報機構有關係。順便說一下，我來自安克雷奇。」葉知秋慢慢的說道，很遺憾，他沒有在道因的臉上看出更多的東西。

道因只是很配合的露出驚訝的表情，他點頭道：「當然，安克雷奇，那是山德爾家族的聚集地，那麼你應該知道山德爾家族在美國有怎樣的影響力，他們沒必要和某個情報機構有關係。」

「你說得對。」葉知秋附合道：「所以我飛了大半個美洲來這裡尋找答案。」

「你為FBI工作嗎？」道因問道。

「沒有FBI。」葉知秋立刻回答，但是為簡單起見，他說的是「No FBI」，所以道因理解錯了他的意思，點頭道：「沒錯，美國政府已經沒有了，當然也再沒有政府部門，但是就我所知，他們正在華盛頓重組政府，並且得到了軍方的支持。」雖然葉知秋否認了，但是美國國內負責國土安全的機構還有好幾個，道因事實上已經認定了葉知秋的官方身份。

「還有軍方嗎？」克萊爾不確定的問道，無論是拉斯維加斯的駐軍還是內利斯的軍隊都說明這些人是有組織的行動，但是她一直以為這些人只是代表了附近駐軍的態度，沒想到他們竟然可以接受華盛頓的指揮。

葉知秋並不像她這樣樂觀，軍事單位的通訊系統向來自成一體，無線有線相互補充，中繼單元也少而堅固，大多數都設計成可以無人值守，絕不像民用系統那樣容易崩潰，一般來說，無論哪個地方出了大規模的災難，首先恢復使用的都是軍用系統，這個主要原因並不是因為軍事單位的重要性，而是因為軍用通訊系統恢復起來比較容易，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一般來說，民用通訊系統的值守人員都是本地人，一旦出了事，首先想的是自己的家人，就算不開小差，也要神思不屬一下，軍事單位的值守人員大多不是本地人，想操心也無從操起，反倒要先恢復通訊才能知道外地的情況。

直到此時，道因才對葉知秋重視起來，他注意到葉知秋的沉默，以為他不想多說，美國人對於政府的相信並不是無條件的，至少大多數人相信能夠得到自由憲章的庇護，所以道因並不奇怪有公務員游離於體系之外。他也知道阿拉斯加那裡正宗的白人並不多，有個華裔探員實在沒什麼好奇怪的，所以有些不安的側了側頭：「那麼，你來尋找真相？」

葉知秋看著他，不說話，克萊爾轉頭問他：「你沒說你為政府工作。」

「我為政府工作。」既然她不提是哪個政府，葉知秋樂得裝傻。

「我們都為政府工作。」道因說道：「曾經是。」然後他才注意到葉知秋使用的是一般現在時，皺眉道：「有另一個政府？」

「那不重要。」葉知秋搖頭道：「我要知道怎麼樣避免悲劇繼續。」

「當然。」道因快速盤算了一下，以他的專業知識，自然清楚以現在美國的技術實力，研究治療疫情的藥物有多困難，所以他才寄希望於外面的世界，但是這樣的話，他更加需要一個渠道，有現在美洲的例子擺在前面，估計沒有哪個國家敢於接受他前往，這個也不是沒有先例，至少他就聽說過有從美洲起飛的飛機被外國防空導彈擊落的事，大災難面前，沒人敢於冒險，就算偶而有不怕死的，身邊的人也絕不會奉陪。

從前的美國政府雖然崩潰了，但是它的前僱員們仍然掌握著大量的資源，與殘存的軍方合作，也是出於這個原因，軍方總是有更多的技術和設備，但是多一條路也許不是一個壞主意，面前這個男人來自安克雷奇，那裡的海峽對面有兩個大國，也許他能和它們搭上線也不一定。

於是道因點頭道：「好吧，也許你可以見見我在等待的人。」

「是什麼人？」葉知秋問道。

道因沉吟了一下，說道：「這裡的主人，他掌握著五十一區的秘密，我也是剛剛聯繫上他，但是你比他來得要早。」

葉知秋皺起了眉頭，這一集的演員還真多，他問道：「他在哪裡？」

「應該在基地裡面。」道因指著機艙外低矮的建築物說道：「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還不出來。」

葉知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下，那是一座兩層的辦公樓，就在離飛機不遠的跑道旁邊，五十一區的建築佈局以機場為主，所有建築物都分佈在跑道兩旁。他想了一下，說道：「也許我們可以自己進去。」

道因對於這個提議明顯不感興趣，他皺了皺眉，厭惡的看著建築物裡的黑暗，搖頭道：「不，我寧可在這裡等。」

「直到天荒地老？」葉知秋問道：「也許裡面的人也是這麼想的。」然後在心裡補充了一句，「豬也是。」

道因猶豫了一下，轉頭看了看他的手下，對於走進黑暗當中這種事，他的保鏢們明顯不怎麼熱衷，甚至有人表現出了畏懼，於是他很堅定的搖了搖頭：「不。」

「好吧。」葉知秋說道，他伸出手：「把我的槍給我，我自己進去。」

道因愣了一下，問道：「你知道那裡有什麼？」

「在這裡等，就永遠都不知道。」葉知秋回答道：「我以為你知道這個道理。」

「好吧。」道因歎了一口氣：「我和你一起進去，但是你得知道，這是個瘋狂的決定。」然後他向自己的安全主管點了點頭，後者從腰間抽出葉知秋的手槍，還給了他。

「我們生活在瘋狂的時代。」葉知秋接過自己的手槍，回頭看了看克萊爾身後的壯漢，那個人的鼻血已經止住了，看到他的目光立刻轉開了頭。道因咳了一聲，那人才不情願的取出克萊爾的手槍，還給了她。

「很好。」葉知秋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槍，說道：「我走前面。」

「不。」道因說道：「我的人走前面。」開玩笑，提議進去的人是他，現在還在走在前面，誰知道會不會帶他們走進一個陷阱？

「無所謂。」葉知秋微笑道：「請吧。」

聽了他們的話，道因的保鏢們明顯感到了不安，那裡面也許沒有危險，但是送死這種事，攤到誰的身上都不會感到榮幸，不幸的是，道因剛剛拒絕了一位自告奮勇者，而他自己是肯定要待在安全的地方的。於是很有幾個人不安的向安全主管作出了暗示，那安全主管咧了一下嘴，不易察覺的搖了搖頭，當先走下了飛機。

那座樓的大門敞開著，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顯得黑暗陰森，一行人拉開了一個鬆散的隊列，慢慢向裡面走去。

第七十章 血的味道

走進樓門，劇烈的光線變化讓人們感到很不適應，走在前面的尖兵猶豫著放慢了腳步，中年安全主管對於這個顯然早有準備，立刻命令停下腳步，後面進來的人向兩側散開，這樣可以用人數來保證警戒範圍，同時也能讓更多的人適應黑暗。

葉知秋從戰術背心裡摸出手電，遞給了克萊爾，克萊爾沒有接，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也有。於是葉知秋把自己的手電反握在手裡，向四下打量。

道因注意到兩個人的動作，微笑著向克萊爾問道：「你也來自安克雷奇？」美國沒有所謂的普通話，各地的方言同樣差異很大，但是托現代文明的福，美語中有對俚語的定義，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通常能自覺的改正自己口語中的地方色彩，所以除非特別熟悉，不然想從口音中聽出一個人的來歷也不容易。

克萊爾搖了搖頭，光線的改變同樣讓她的視力受到很大影響，尤其是在這種時候走進黑暗裡，總是讓她心存緊張，就好像隨時都有什麼東西躲在暗處偷偷窺視著她。她知道在這種時候，說話的確可以緩解情緒，但是身邊的人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她也不好意思開口，難得聽到道因先說話，立刻回答道：「不，我是在拉斯維加斯認識他的。」

道因挑了一下眉毛，問道：「他到這裡已經很長時間了嗎？」

「怎麼會？」克萊爾看了他一眼，心想從這個傢伙降落到現在，好像一直在戰鬥或者準備戰鬥，如果已經很長時間了那還了得？幸好她信的是基督教，如果換成中國人，估計就要大叫掃把星了。

道因驚奇的看了葉知秋一眼，災難發生後，美洲大陸人口銳減到不足從前的十分之一，他在大陸上晃了這麼久，也沒有遇到一個像克萊爾這樣頭腦聰明，形像清純的漂亮女孩，葉知秋這傢伙從安克雷奇來到拉斯維加斯不久，就有這麼好的運氣？做人的差距怎麼可以這麼大？

葉知秋的情商還沒有細膩到能感受到別人這麼複雜感情的地步，所以對於道因的目光完全視而不見，他走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所以視力恢復得很快，他抬頭看著樓道裡懸掛的銘牌，問道：「我們上樓嗎？」

「不。」道因指了指樓道的深處，說道：「我們走這邊。」

他的安全主管用戰術燈向他指的方向照了一下，那邊的黑暗濃得似乎無法化開，燈光根本照不到盡頭，他聽到有人嘀咕道：「還有比這更壞的建議嗎？」

安全主管皺了一下眉，側頭看了一眼道因，後者並沒有聽到這句話，保鏢們都佩戴著耳塞式通訊器，但是道因身為老闆，並沒有帶這個的必要。他想了一下，用手摀住送話器，低聲對道因說道：「你確定？」

「是的。」道因說道：「我們得到這座樓的底下去，那裡的空間要大得多。」

「你來過這裡？」葉知秋問道。

「是的。」道因瞇著眼四下看著，感慨道：「我的榮幸。」

「但願你一直這麼想。」葉知秋說著，抬腳向道因指明的方向走了過去。安全主管連忙揮了揮手，示意大家跟上，保持隊形。保鏢們手裡的戰術燈光搖晃著照射到四下的牆壁上，與雜亂的腳步聲一起在狹小的空間裡不斷反射。

充當尖兵的兩個人並肩走在前面，葉知秋隔著五六米遠也能看出他們的緊張，他看著兩個人僵硬的動作，慢慢移動了一下位置，湊到安全主管身邊，這個中年人是道因的保鏢裡唯一顯得訓練有素的人。

「你從哪裡找到他們的？」葉知秋低聲問道。

安全主管用左手握著戰術燈，右手上打開了保險的M1911垂在腿側，他看了一眼葉知秋，低聲回答道：「你應該問道因先生在哪裡找到我們的。」

「好吧。」葉知秋說道：「假設我這麼問了。」

「我們在一家警局裡。」安全主管說道：「當危險來臨的時候，人們總會到警局裡尋求幫助，特別是街上的警察都不見了的時候。」

「你是警察？」葉知秋有些意外，看起來不像啊。

安全主管看了他一眼：「不，我同樣去尋求幫助。」

「我很驚訝。」葉知秋低聲道：「意料之外。」

「因為有人更需要幫助。」安全主管回答，然後問道：「你是探員還是軍人？」

「你說呢？」葉知秋輕輕聳了聳鼻子，漫不經心的反問道。

安全主管不安的扭了一下脖子，低聲道：「你覺得你是軍人，我認識一些經歷過戰爭的老兵，你給我的感覺和他們差不多。」

「謝謝。」葉知秋向他點了點頭：「但是我覺得沒區別。」

一面說，他一面離開了安全主管，很顯然，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這些人不是專業保鏢，當他們是自己的敵人的時候，這或許是個好消息，但是當他和這些人站在同一陣線的時候，這就叫人頭痛了，具體的看法可以參見二戰時德國軍人對意大利軍隊的看法，總的來說，這應該是一支熱愛和平的隊伍。

看到葉知秋慢慢走回自己身邊，克萊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離自己這麼近，和葉知秋在一起的這幾天，她早就明白這個傢伙不是喜歡粘粘乎乎的人。

葉知秋走在她的身邊，微微側了一下頭，低聲道：「不論出了什麼事，記得跟在我的身邊。」

「會出什麼事？」克萊爾一驚，下意識的握緊了手槍。

「我聞到了血腥味。」葉知秋說道：「但願沒人暈血。」

「鮮血的味道。」克萊爾胃裡一陣翻騰，正想再問一句，就聽到前面有人發出一聲驚叫，然後是手槍射擊的聲音，在狹長的樓道裡，這聲音顯得震耳欲聾。

隨著槍聲，越來越多的手槍加入了射擊的行列，面前人影晃動，根本看不到出了什麼事，葉知秋一把拉住克萊爾，把她推到了牆邊，自己側身守保在一旁。他的力道用得大了一點，克萊爾措不及防，一下撞在牆上，不由自主的悶哼了一聲，正想責怪葉知秋，就看到道因也被他的安全主管按到了牆邊，和自己離得倒不遠，她蒼白著臉向道因笑了一下：「你也來了！」

道因可沒有她的好心情，罵道：「出了什麼事？」

葉知秋和安全主管對望了一眼，搖了搖頭，安全主管大聲叫道：「停火停火，該死的，你們看到了什麼？」

不斷迴盪的槍聲當中，他聲嘶力竭的命令並沒有立刻起到應有的作用，射擊仍在繼續，通訊器裡充滿了粗重的呼吸聲。

第七十一章 強悍的夥伴

射擊仍在繼續，但是保鏢們大多使用的是手槍，只有少量的MP5，所以當打空第一個彈夾後，槍聲很快稀疏下來，有通訊器的幫助，菜鳥保鏢們終於注意到了安全主管的聲音，話說這麼大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想注意不到還真不容易，於是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停火」聲中，槍聲終於停了下來。

安全主管放開道因，怒氣沖沖的向前走去，葉知秋叮囑克萊爾道：「留在這裡。」

「不。」克萊爾搖頭道：「我不是來這觀光的。」

「好吧。」葉知秋不想做無謂的爭執，點了點頭，追上了安全主管。

越過前面的一眾保鏢，安全主管一手舉槍，一手扣著戰術燈，雙手成十字交叉，用很標準的戰術動作向前方的黑暗裡照射過去，那裡一片狼藉，只能勉強分辯出一個人形倒在地上，旁邊的地上牆壁上都是血跡和碎肉。

「上帝，你們都幹了什麼？」他低聲嘀咕道：「但願你們殺死的不是一個人。」

葉知秋舉著手電從他的身邊走過，逕直向那具千瘡百孔的屍體走去。他把手槍插回槍袋裡，四個打量了一下，說道：「這樣說也許可以讓你好受一點，不是你的人殺死的他，當然前提是如果你們可以接受鞭屍這種事。」

克萊爾很勇敢的跟在他的身後，嗆人的氣味加上富有衝擊力的視覺效果，讓她的胃腸翻騰不休，但是雖然這樣，她仍然用拿槍的手摀住鼻子，堅強的跟在葉知秋的身後。這個動作有些彆扭，但是克裡斯警告過她，在危險的環境裡，讓武器離開自己的手是愚蠢的行為，也許是托胸不大的福，克萊爾的腦子還是很好的，這種關係生死的忠告記得還是很扎實的。

她知道這是最好的學習機會，所以忍著強烈嘔吐的感覺，問道：「怎麼看出來的？」

葉知秋把手電照向牆壁，那裡有一道粗大的血痕：「看到了嗎？那是大量血液噴濺形成的，小口徑手槍彈不可能造成這種大出血，所以這個人已經受傷了。」他用手電的光沿著血跡的走向描了一下，說道：「我猜是被割斷了脖子。」

「沒錯。」安全主管說道：「但是無論怎樣，這都不是鞭屍的理由。」

「也許吧。」葉知秋皺了一下眉，現在的場景讓他覺得很熟悉，當初在小鎮上救吉爾的時候，他曾經割斷過一隻喪屍的動脈，那時血液噴濺的痕跡就和現在一模一樣。他蹲下身來，仔細翻撿了一下幾乎被打爛的屍體，果然沒有毛髮。

安全主管也蹲了下來，他總算是見過世面的，不像其他人對血腥的場面那樣難以接受，不過這一蹲下來，就覺得一股混合著血腥味的惡臭撲面而來，差點把他頂個跟頭，雖然沒有失態，到嘴邊的話卻沒有說出來。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安全主管連忙跟著站起來，順便喘了一口氣，雖然氣味沒什麼改變，到底心理上感覺好多了。葉知秋說道：「讓你的人小心一點，不要沾染這些血液。」

「你說它是喪屍？」安全主管到底不是笨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至少他沒有頭髮。」葉知秋淡淡的說道，當然也可能這人是個光頭黨，甚至只是脫髮，要證明這一點其實很容易，體毛並不只在腦袋上才有，不過葉知秋實在沒興趣檢查一堆爛肉，能偷懶就偷懶好了。

安全主管也想到了這些，他同樣沒興趣給這個倒楣的屍體洗刷清白，所以立刻命令下去。聽說這裡出現了喪屍，保鏢們的心情簡直壞到了極點，葉知秋不用看，就知道有些人已經非常害怕了。

相比起來，克萊爾要鎮定得多，她站在葉知秋的身邊，用手電向前方探看著，盡量不看地上的碎肉，向葉知秋問道：「它死了多長時間了？」

「從氣味上來判斷，不長。」葉知秋說道：「血液還沒有乾透，不超過一個小時。」他抽出腿上的軍刀，看了一眼克萊爾：「還要跟著我嗎？」

克萊爾示威的向他晃了晃手槍：「我的槍法還不錯。」

葉知秋點了點頭，想起她端著槍在廢墟裡戰鬥的樣子，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特殊的女孩，他轉身向安全主管說道：「我走前面，注意接應。」

有了剛才的前車之鑒，安全主管不在堅持從前的決定，很快的點頭答應。葉知秋邁步從屍體身邊走過，軍靴踩在還沒有完全凝固的血液上，充滿了粘滑的感覺，讓葉知秋彷彿突然回到了從前的歲月裡，鼻子裡氣味也變得親切起來。他舔了一下嘴唇，想起在國內時，那個一臉鬍子的心理醫生對自己的警告，不禁苦笑了一下，自己還真是天生玩命的主啊。

身後的腳步聲響起，葉知秋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克萊爾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妹妹，聽說前面可能還會遇到喪屍，所有的保鏢都不約而同的採取了保守的策略——讓別人先走一步，也只有克萊爾才會緊跟上來。

手電慘白的燈光照在牆壁上，單調的腳步聲在樓道內迴響，讓葉知秋有一種看恐怖片的感覺，前面是一個直角轉彎，葉知秋伸手示意克萊爾停下，然後自己慢慢走了過去，又是熟悉的血腥味，他歎了一口氣，果然在轉角的另一邊，一個人形倒在地上。

他向遠處照了一下，沒看到什麼東西，於是走到人形的旁邊，低頭看了一下，克萊爾也走了過來，問道：「是嗎？」

「是。」葉知秋閃開半個身子，讓她自己看。前面的人手法很乾脆，一刀斃命，雖然也是屍體，至少賣像比剛才那堆碎肉強多了，所以葉知秋倒不怕克萊爾有心理負擔。

克萊爾低頭看了一下，果然這人的頭上乾乾淨淨，寸草不生，或者說，除了污穢之外，那裡乾乾淨淨。它的身上沒有粘染到血液的皮膚上到處都是污垢，顯然骯髒不堪，倒是很符合喪屍的形像。

「他被什麼殺死的？」克萊爾問道。

葉知秋用槍指了指喪屍身上的傷口：「刀。」他比劃了一下：「至少這麼長的刀，這麼寬。」

「上帝。」克萊爾覺得葉知秋的描述似曾相識，她驚道：「猜猜我想到了什麼？」

「還用想嗎？」葉知秋說道：「我們都見過這把刀，或者說這兩把刀。」

「你們認識殺死它的人？」安全主管從他們的身後冒了出來，他有些緊張的向前方的黑暗裡張望了一下，然後問道：「能用刀面對面殺死喪屍，他一定很強。」

「非常強。」葉知秋附合道：「簡直比喪屍還要強，不像人類。」他想，這可是她自己說的，不關我的事。

第七十二章 鞭子與刀

越來越多的人跟了上來，葉知秋看了看安全主管，問道：「還有多遠？」

安全主管聳了聳肩，葉知秋才想起來他是災難後才跟著道因的，從前肯定也沒來過，問他不如問村長，皺眉說道：「現在已經出現了兩隻喪屍，這可不是好兆頭，我們得快一些。」

安全主管注意到了他的用詞，猶豫了一下，皺眉問道：「你對喪屍似乎很熟悉。」

「當然。」葉知秋點了點頭，然後才反應過來，驚訝的問道：「你們沒和喪屍打過交道？它們已經出現七個多月了。」

「開始的時候有。」安全主管有些慚愧，他解釋道：「後來我們就一直躲著它們。」

「上帝。」克萊爾和葉知秋對望了一眼，都發現了其中的問題，道因身為一家大型製藥集團的首席研究員，在災難發生後的半年時間裡竟然從沒有對喪屍進行過接觸，這中間一定有什麼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轉角後傳來了道因的聲音：「怎麼了？」

安全主管看了葉知秋一眼，轉身迎了過去，克萊爾低聲對葉知秋說道：「這不對勁。」

「我知道。」葉知秋點了點頭，指了一下黑暗深處：「我們繼續走。」

克萊爾懷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葉知秋解釋道：「這對我們可能更好。」

克萊爾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他們本來也不是來找道因的，如果他另有目地，那麼也許對他們來說結果更好，或者說，至少不可能有比這個更壞的結果了。

兩個人跨過地上的屍體，繼續前進，身後傳來道因的聲音：「不用走那麼快，我們就快到了。」

葉知秋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反而不安的聳了聳鼻子，問道：「你聞到了什麼？」

「汽油。」克萊爾說道：「也許我們找到了發電機房。」

「那不可能。」葉知秋搖頭道：「發電機用的是柴油。」

「也許軍用的不是。」克萊爾反駁道，除了這個，她想不出為什麼會在樓裡傳來汽油味。

葉知秋當然知道軍用發電機也用柴油，就像老軍醫在部隊治得最多的也只能是感冒發燒一樣，不可能加上「軍用」兩個字就能化腐朽為神奇。所以他並沒有理會克萊爾的話，反而加快了腳步，很快，前面露出了牆壁的輪廓，葉知秋放慢了腳步，高聲道：「我們到了。」

道因很快趕了上來，在保鏢們的電手照耀下，可以看到前面牆壁的盡頭是一扇門，克萊爾疑惑的問道：「一部電梯？」

「當然。」道因回答道，然後他站在人群裡伸長了脖子向前看：「那是什麼？」

「屍體。」葉知秋說道：「我們不能走樓梯嗎？」

「是啊。」克萊爾說道：「一部沒有電的電梯。」

葉知秋當然不是因為這個才喜歡樓梯的，對於他來說，沒電的電梯和有電的電梯一樣不夠安全，所以寧可走樓梯，起碼上下自己說了算。

「很抱歉。」道因說道：「我不知道別的通道。」說是抱歉，他的臉上可沒有一點愧疚的表情，反倒是對電梯門前的東西很感興趣：「有人下去了？」

「你說下去？」葉知秋吃了一驚，剛才他想當然的以為目的地是在樓上，沒想到居然要「going down」。

「當然了。」道因很奇怪的反問：「你以為呢？」現在他終於確認了前方還算安全，於是從保鏢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見鬼。」葉知秋嘟囔了一句，然後看著道因走到自己的身邊站住，安全主管跟在他的身後，用手電為他照著地上的屍體，很容易就能看出，那是三隻已經死亡的喪屍，一般來說，喪屍的第二性徵極不明白，再加上身上的骯髒和血污，很難分辯性別，但是很顯然，這裡的衛生條件還不錯，除了沙子多一點，倒是不怎麼太髒，而且屍體流的血也不多，所以能看出靠近電梯門前的是一隻女性喪屍。

安全主管看著它皺眉道：「它被擰斷了脖子。」

「看得出來。」葉知秋漫聲應道，他早就看出了這一點，甚至能想像出當時的情景，艾麗絲發現三隻喪屍的時候已經很接近了，所以來不及拉開距離，於是用兩柄刀砍中前面的兩隻喪屍後，她立刻放開了彎刀，徒手擰斷了最後一隻喪屍的脖子。但問題是，這個動作葉知秋很熟悉，當初他接應艾麗絲的時候，在喪屍群裡就用過這招，很明顯，她這是偷師，而且這個動作的技術難度很大，能在無人指導的情況下學以致用，需要極高的悟性和勇氣。

道因顯然還無法分辨死亡的喪屍有什麼區別，所以立刻就把興趣轉移到了另外的地方，他指著電梯門邊的兩個大塑料桶問道：「這裡為什麼有汽油？」毫無疑問，葉知秋剛才聞到的汽油味就來源於那裡。

葉知秋撇了撇嘴，他又不是先知，怎麼可能知道得那麼多，但是油桶握把上很乾淨，沒有桶身上那麼多的灰塵，說明剛剛被人提握過，從樓道裡濃重的汽油味來判斷，兩個桶都被找開過，很可能還有汽油被傾倒出來。否則以這裡味道的濃度，全靠油桶密封不良揮發的話，桶裡的油早就應該見底了。

那位安全主管顯然對這具被擰斷脖子的屍體更感興趣，他仔細觀察了一下，站起身說道：「面對面扭斷喪屍的脖子，希望他沒有受傷。你確定是你的同伴？」

「當然。」葉知秋皺眉說道：「非常確定。」

「他一定非常強壯。」安全主管讚歎道，這裡說的強壯與之前的不同，是指身體的強壯，在他看來，能面對面扭斷喪屍的脖子，簡直可以用非人來形容了。

道因看了自己的保鏢頭一眼，很嚮往的說道：「是你們的同伴？有這樣的同伴，你們一定很安心。」他把葉知秋當成了國家暴力機關的特工，所以對葉知秋有一個很強的同伴倒是並不吃驚，心裡還在盤算著能不能收為已用，雖說公務員待遇好，但是現在這個時候就未必有那麼吸引人了。

葉知秋愣了一下，隨口說道：「安心，當然安心。」他想，幸好艾麗絲喜歡用刀，如果喜歡鞭子，那自己就不那麼安心了。

第七十三章 軍犬威力加強版

保鏢們很謹慎的接近了電梯門，葉知秋則舉著手電向電梯旁邊的一條走廊看了一會，問道：「它通向哪裡？」

道因擺了擺手：「我上次沒有像你這麼好奇。」這是廢話，他的意思葉知秋明白，事實上做為外來者，軍方也不可能向他詳細講解這裡的建築結構，必竟他當時不是來參觀的，人家派給他的也不是導遊，所以葉知秋很理解他。

「好吧。」葉知秋收回手電，走到電梯前，仔細打量了一下，然後聽到身邊有人在商量去哪裡找工具橇開電梯門，這條走廊說不上乾淨，但是多的是灰塵，並沒有雜物，也不知道那兩桶汽油是從哪裡找來的，葉知秋猜測，這附近一定有儲物間，只不過他們不知道而已，而且他們也不可能搜索這個地方，被艾麗絲殺死的喪屍很明確的告訴他們，這裡很不安全。

他把手電交給克萊爾，走到電梯門前，伸出手沿著門縫撫摸了一下。身邊幾個正在討論怎麼打開門的保鏢互相看了一眼，有人譏笑道：「你能發電嗎？」

「比那更好。」葉知秋用雙手的手指交叉扣住門縫，猛的發力，電梯門頓了一下，就很馴服的被他拉開了，葉知秋用力把門推向兩邊，直到盡頭，然後拍了拍手：「清潔環保。」

「我的天。」一個保鏢喃喃道：「這得多大力量？」

這個力量其實不大，只不過保鏢們不怎麼勇於嘗試而已，葉知秋既然沒有培養他們的興趣，自然也就沒有理他，探頭向下面看了一下，電梯井裡黑洞洞的，只有幾根鋼索在眼前直通下去，很顯然，電梯停在了下面。他轉頭向道因問道：「下面有多深？」

「十到二十米？」道因不自信的估計道：「應該是三層或者四層。」

「不夠壯觀啊。」葉知秋皺眉說道：「才十幾米深嗎？」

「很抱歉。」道因不以為然的說道：「這裡的承建商是美國國防部，不是米高梅。」

葉知秋有些意外的看了道因一眼，沒想到這位居然也會吐槽，看起來對好萊塢怨念還不淺，其實這個倒不難理解，政府部門和商業巨頭在好萊塢的影片裡鮮有正面形象的，偶而在災難片裡美國政府還能轉正，商業集團就撈不著這個待遇了。

道因並沒有注意到葉知秋的表情，他探頭看了看黑洞洞的電梯井，問道：「我們怎麼下去？」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問道：「你確定沒有其它的通道嗎？」

「為什麼這麼問？」道因反問道，在他看來，這不是一個問題，既然有電梯，還費事找別的通道幹什麼？

「我看不出有人下去的痕跡。」葉知秋解釋道：「但是我的同伴沒有理由消失在這裡。」他四下打量著，心裡奇怪艾麗絲到哪裡去了，在停電的情況下，電梯門是不可能自動復位的，葉知秋確信艾麗絲不可能進了電梯後還會順手關門。這個神秘的女人當初的表現的確像是失憶了，但是葉知秋確信這種狀態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不然她不會一出雷場就消失在基地裡，以葉知秋的觀察能力，就算是沒有留神，也不可能溜得這麼徹底。這要是還相信她沒想起什麼來，那就可以去CCTV演電視劇了。

讓葉知秋擔心的是，他不知道她到底想起了多少，對於一個急於尋找真相的人來說，接近真相的道路是充滿危險的，但願她能平安到達目的地。

聽了他的話，道因沉吟了一下，問道：「他會不會離開了？」

「相信我。」葉知秋說道：「沒有人比這個人對這裡更感興趣。」說到這裡，他突然愣了一下，用手電在垂到面前的鋼索上仔細照了一下，皺眉道：「這個電梯剛剛啟動過？」他在上面發現了新鮮的機油痕跡，那是為了給滑輪組潤滑用的。

「不可能。」有保鏢叫道：「這裡沒有電。」

道因看了那個冒失的保鏢一眼，慢慢說道：「這是可能的，如果有人在下面，當然可以控制電梯的電源。」他看了一眼葉知秋：「這應該算是一個好消息。」看起來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的目地，他們是來找人的，如果下面有人，那才說明此行不虛。

「那麼我們怎麼提醒下面的人又有客人到了呢？」克萊爾皺眉問道：「我沒有看到門鈴。」

葉知秋咳了一聲，沒理會克萊爾的冷幽默，說道：「我現在知道這些汽油是準備來幹什麼的了。」

從這兩天的接觸來看，葉知秋覺得艾麗絲是一個很直接的人，他絕不懷疑她會把這兩桶汽油倒進電梯井裡，但是她是怎麼確定下面的人會感受到她的威脅呢？

身邊的安全主管明白了他的意思，用眼睛巡□著那兩個盛滿汽油的塑料桶，問道：「那麼我們應該怎麼辦？扔一桶汽油下去？」

「除非你想炸開這裡。」葉知秋說道：「也許我們可能沿著這些鋼索滑下去。」

聽到他的話，身邊的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很快達成了共識，有權力做決定的兩個人都認為應該按他說的辦，既然已經到達這裡了，沒理由半途而廢。只有被指派首先下去探路的保鏢很不情願，他一面整理衣服和裝備，一面說道：「我雖然很喜歡戶外運動，但是從沒試過在電梯井裡探險。」

「別擔心。」葉知秋安慰他：「無論如何，你總是會到達底部的。」

語音沒落，他就發現身邊的幾個人都在看他，那個保鏢更是一臉的震驚，他這才呃了一聲，改口道：「作為一個保鏢，你得一專多能，這才剛剛開始。」說著，他把一個臨時製作的頭戴式電筒套在他的頭上，然後說道：「你會適應的。」

「好吧。」保鏢認命的說道：「這得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有了剛才的前車，這次葉知秋挑了一下眉毛，沒有說話，但是人們很容易從他的表情上找到答案，倒楣的保鏢歎了一口氣，喃喃道：「這可真是一個苦差事。」

「你現在有機會結束這個差事了。」葉知秋看了看他的身上，沒有什麼紕漏的地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上帝保佑。」保鏢高叫道：「讓這個差事繼續下去吧。」結果葉知秋差點一腳把他踹下去。

看著電梯井裡逐漸下降的燈光，克萊爾皺眉道：「你不應該嚇他。」

「我只是說出真心話。」葉知秋並不覺得自己應該內疚，他看了看身邊的人，安全主管正在盡職的安排保鏢們做好防禦，道因的臉色看起來不怎麼好，當然也可能是燈光的反射，但至少他看起來有些焦躁。

克萊爾看著不安的來回走動的保鏢們，低聲說道：「你說下面會有什麼？」

「危險。」葉知秋淡淡的說道：「相信我，除了文青，大家都喜歡光明的結局。」

說完這句，他突然側了側頭，低聲道：「什麼聲音？」由卝文卝人卝書卝屋卝整卝理

他就站在電梯的門前，離最遠的保鏢足有二三十米，所以當他聽到異常聲音的時候，遠處的保鏢也已經發現了不對，反應快的迅速舉起了槍和手電，在晃動的燈光中，響起一片驚叫聲，然後槍聲響了起來。

儘管噪聲很大，但是這次葉知秋聽清楚了，他罵道：「見鬼，基地裡有很多狗嗎？」

「我不知道。」道因被突然響起的槍聲嚇了一跳，習慣性的弓了一下身子，似乎是想趴下隱蔽，好在及時停了下來。他也聽到了夾雜在槍聲中的狗叫，大叫道：「我上次來，沒人帶我參觀他們的養殖業。」

「聽起來理由很充足。」葉知秋讚歎了一下：「下次你應該試試ADM。」然後轉身拉住準備過去查看情況的安全主管：「我們得下去，立刻。」

「謝謝你的建議，我會記住的。」道因立刻回答，儘管心裡非常不安，嘴上卻不服輸，倒人不倒架，他倒是有出來混的潛質。

安全主管比道因更加深刻的意識到了現在的危險，軍事基地不會只養一兩隻寵物犬，他們很可能會面對一大群受過訓練的軍犬，在狹窄的環境裡，它們能發揮很大的殺傷力，如果這些軍犬被感染了，那麼就是威力加強版的軍犬，他們曾經遇到過這種生物，瞭解那是一種怎樣恐怖的存在，倒楣的是，這次他們這邊缺乏有效的連續火力來封鎖襲擊路線。

他看了葉知秋一眼，大聲下令：「收縮防禦。」然後指了指身邊的兩個保鏢：「下去。」

「約瑟還沒有傳上來消息。」有人大叫道，說實話，大多數的保鏢都希望剛才下去的同伴能夠聯繫上下面的人，把電梯開上來。

「不需要了。」安全主管叫道：「等你下去了，他會告訴你的。」說著他推了那人一把，然後向道因叫道：「先生，他們下去後，你也跟著下去。」

「有那麼嚴重嗎？」道因有些迷惑，但是還算鎮定。

「但願不是。」安全主管歎了一口氣：「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第七十四章 叫喚的狗不咬人

槍聲很快變得零亂起來，夾雜著犬類的嗚咽和人類的驚叫聲。安全主管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他不再等待剛剛下去的兩個人傳上來消息，就對道因說道：「先生，您現在就得離開這裡。」

道因看了一眼遠處散亂的燈光，終於意識到處境的凶險，不禁有些後悔起來，覺得不應該和葉知秋進來冒險，但是他也知道現在沒地方買後悔藥去，於是不再廢話，放手讓安全主管在他的身上捆繩子。

克萊爾也注意到了混亂的場面，她緊張的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槍，卻被葉知秋一把按住，她遲疑的問道：「怎麼？」

葉知秋拉著她走到電梯前，已經有保鏢不等命令就自己想辦法沿著電梯井裡面的鋼索滑下去，方法更是五花八門，不看不知道，創造力真奇妙。好在電梯的安全鋼索不只一根，勇於行動的保鏢人數也不多，倒還沒有出現爭搶的現象。葉知秋拉住克萊爾，問道：「穿內衣了嗎？」

克萊爾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只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葉知秋一向都是行動派，信奉「行動是巨人，語言是矮子」，再說這個時候也實在沒時間和她仔細解釋，看克萊爾不說話，乾脆直接按高個辦，立刻伸手在她的胸上摸了一下——手感還不錯。

克萊爾倒底不是普通人，突然被人襲胸，居然沒有大叫或者躲閃，當然也沒有和所有野蠻女友一樣正正反反給葉知秋一頓五指山，看看是他的臉痛還是自己的手痛，只是瞪大了眼睛看著葉知秋，等著他解釋，不管怎麼說，她也不相信葉知秋會在這個時候起色心，前天晚上艾麗絲穿得那麼清涼，也沒看他有什麼異樣不是？

葉知秋一摸得手，立刻判斷出老天保佑沒讓他失望，至於其中原因他還真不知道，原來克萊爾畢竟年輕，本錢沒有成年女人那麼大，但是天性崇尚自由，平時還真沒有穿內衣的習慣，只不過這幾天被成人版艾麗絲刺激了一下，所以才會想起穿件內衣撐場面，如果葉知秋要感謝的話，老天比較冤枉，還是謝艾麗絲才靠譜，當然也得感謝沃姆的便利店裡提供這項商品。

他倒也沒有心思去感受觸手而來的柔軟，現在只能祈禱克萊爾沒弄什麼情趣內衣來浪費大家的感情。他並不是初哥，對於女式內衣的樣式也並不陌生，所以俯身抽出軍刀，伸手拉住克萊爾的衣領，低聲道：「別動。」說著，就把軍刀貼著克萊爾的脖子伸進了她的衣服裡。

後背感受著軍刀冷嗖嗖的涼氣，克萊爾還真沒敢動，到了這個時候，她大概猜出了葉知秋的目地，不過還是不明白他想幹什麼。好在葉知秋也沒讓她多等，很快就把刀抽了出來。

拉斯維加斯的夏天，溫度不是阿拉斯加能比的，所以克萊爾只在內衣外面罩了一件寬鬆的套頭衫，葉知秋比她高了小半頭，很容易的從她的衣領處把手伸了進去，一下就把已經割斷了吊帶的內衣拉了出來，當然過程中有些挨挨蹭蹭是難免的，只不過持續時間比較短，如果不用心感覺的話，倒也不算難堪。

葉知秋內衣到手，心裡頓時輕鬆起來，別看克萊爾那天在廢墟裡表現得很勇敢，端著把M4也撂倒了不少倒楣的喪屍，繩降可是個體力活，特別是在沒有專業器材的情況下，那是很耗費體力的。他和克裡斯救人的時候，倖存者們有專業的搭鉤，繩索的傾斜角超過六十度，還有人失手摔死，那時還是白天，照明充足。現在電梯井裡一片漆黑，還要順著鋼索直降，一下失手，就得和克萊爾小妹妹的遺體告別了。但是倒楣的是，現在的情況非常混亂，走廊裡又沒有雜物，實在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他廢物利用，只好打克萊爾內衣的主意，好在至少到現在為止，事件的發展倒還順利。

他雙手拉了一下克萊爾的內衣，對於彈性和強度還算滿意，然後示意克萊爾雙手扶住鋼索，彎腰把手裡的內衣兜在她的臀部，兩個吊帶從她的腰部繞過來，纏到鋼索上，打了個活結，然後交到克萊爾的手上，問道：「玩過攀巖嗎？」

「沒有。」克萊爾已經明白了他的用意，順從的接過吊帶，緊張的問道：「我要把安全寄托在它的上面嗎？」

「這至少是一個支持正品的理由。」葉知秋迴避了她的問題，然後比劃著說道：「很簡單，拉緊就會停下，鬆開就會向下滑……」話還沒說完，身邊一個急於逃跑的保鏢因為她們佔據了門邊的位置，縱身向遠處的鋼索躍去，但是荒亂中沒有抓住，當然也可能是抓到了鋼索上面粘著的油脂，結果潤滑條件太好，直接摔了下去，頓時發出了一聲慘叫，轉眼就聽到電梯井下面傳來了一聲巨響，中間還夾雜著幾聲驚呼，也不知道有幾個倒霉蛋中了彩。

克萊爾的臉色頓時就白了，她看了葉知秋一眼，後者對這個變故明顯沒怎麼在意，眼皮都沒跳一下，繼續說道：「別拉得太緊，也別松得太快，快了就像那個傢伙一樣，要能感覺到手上的力度。」

「聽你這麼說，我可真放心。」克萊爾強笑道：「你一定是史上最糟糕的老師。」葉知秋說得話不能算小，但是仔細想一下，沒有一句有用的，起碼您得量化一下指標吧？但是天地良心，葉知秋不是不想，可是他也沒用內衣繩降過，怎麼知道具體的操作技巧？

「好吧。」葉知秋說道：「等到了下面，我會慢慢教你的，現在離開這裡，馬上。」說著把自己的手電用戰術背帶穿起來套在她的頭上，然後在克萊爾背上拍了一下，示意她立刻行動，然後就轉過身去。

克萊爾低頭向腳下看了一眼，葉知秋的戰術手電綁得很有技巧，光源就在她的耳邊，光線在五六米處正好到她的視線重合，但是即便這樣，也看不到下面的情況，只有幾點白光在下面晃動，那是已經降下去的保鏢們的手電光線。她抬頭又看了一眼葉知秋，卻發現他已經不在身邊了，就這麼一會的工夫，槍聲已經稀疏下來，到處是慘叫聲，還有一兩聲狗叫，都說叫喚的狗不咬人，看來美國狗也知道這句格言，而且信守得還不錯。克萊爾咬了一下牙，雙腳一撐，跳了下去。

第七十五章 裸露在狼群

葉知秋轉過身來，這才開始真正面對混亂的場面。道因的保鏢們已經可以用潰不成軍來形容，儘管他們從來就不是一支合格的軍隊。還能站立著還擊的人屈指可數，這還是因為他們害怕來自身後的襲擊，而不敢回頭的緣故。能夠入選道因保鏢隊伍的人可以沒有專業的素質，但是起碼要有強壯的身體，所以在這個時候很多人發揮出了難以想像的潛能，他們雖然已經和軍犬們糾纏在一起，卻還沒有被殺死，有些猛人居然還能掙脫出來，只可惜軍犬太多，這些人往往還沒有手腳並用的爬出幾步，就重新被身後的大狗追上。

安全主管臉色鐵青，他剛剛把道因送下電梯井，旁邊兩個幫忙的手下就迫不及待的追隨道因於地下了，只剩下他手裡握著手槍，看著身前的慘狀卻不敢射擊。大家都知道被感染後的狗咬傷會發生什麼事，但是那些必竟是他曾經朝夕相處的同事，他實在沒辦法罔顧他們的生死。

葉知秋大步走了過去，拉住他的衣服大叫道：「走，現在。」

安全茫然的看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回答，一隻剛剛咬斷了對手脖子的軍犬被葉知秋的聲音驚動，抬頭看了兩個人一眼，不聲不響的站了起來，猛的撲了上來。

砰的一聲，葉知秋毫不猶豫的一槍打碎了它的腦袋，然後連看都不看那墜落的屍體，猛的推了安全主管一把：「你留在這裡沒有任何用處。」

「那你呢？」葉知秋的槍就在安全主管的耳邊擊發，格洛克的槍聲雖然算不上震耳欲聾，嚇醒一個發呆的人也綽綽有餘了，很出乎葉知秋意料的是，他居然先關心葉知秋的行動。

「我會跟上來的。」葉知秋咬牙說道，現在他已經可以確信這是一群被感染的軍犬，如果粗重的呼吸和強勁的心跳聲還不足以說明情況的話，那麼現在墜落在面前的狗屍已經可以毫無疑問的證明這一點了，就算五十一區基地裡養的都是大丹，這狗長得也太寒磣了。葉知秋不明白的只有一件事，他從沒有見到過成群的被感染動物，妮可對此的推測是感染後的動物性情會趨於暴躁，而且在食物匱乏的情況下，這些動物為了爭奪食物難免會自相殘殺，所以被感染後的猛獸都是獨居的，但是現在這個推論顯然不怎麼合適，除非五十一區的狗都特別聰明，知道團結就是力量，也不知道這裡的管理員每天都給它們聽什麼歌曲。

剛才那一槍雖然驚醒了安全主管，但是也對他的聽力造成了損害，在現在這種嘈雜的環境裡，他根本沒有聽清葉知秋的話，所以立刻大聲問道：「什麼？」

「走。」葉知秋大吼道，推了他一把，順手接過他手裡的手電，走廊裡的保鏢們已經和喪屍犬糾纏在了一起，他們的戰術燈自然也派不上用場，所以現在葉知秋面前到處是亂晃的燈光，該照的地方不一定照得到，不該照的地方說不定能照得纖毫畢顯。

葉知秋的戰術手電現在應該還在克萊爾的腦袋上面，所以他才搶安全主管的手電，至於沒了照明會不會影響安全主管逃跑動作的準確性就不在他的考慮當中了，他都自願留下來斷後了，難還要扶上馬再送一程？

手電剛剛到手，葉知秋就看到一團顯影突然從地上躍了起來，匆忙中他看不清那是人還是狗，急忙閃身躲開，那團黑影一撲走空，從葉知秋的身邊掠過，帶著一股很濃烈的臭味。葉知秋立刻確定了它的身份，回手開槍打在它的後腦上，因為光線不足，他只能大概判斷出喪屍犬的頭部所在，所以用的仍然是兩槍連發，這個辦法當初他在小鎮夜間混戰以及火拚阿什福德的時候都用過，成功率非常大，算得上他的一項保命技巧。

當被擊斃的狗屍重重落在安全主管身後的時候，這個男人終於下定了決心，喪屍犬都出現在自己的身後了，雖然已經被葉知秋打爆了頭，但是有了這一個，離一下個還會遠嗎？說不定再次出現的就是一個喘著粗氣的活物了。所以現在實在沒什麼可客氣的了，他轉身向身後看了一眼，拔腿就想跑，倒底比較夠義氣，嘴裡叫道：「如果受傷了，也一定要下來，道因有解藥。」

災難發生這麼久，大家都知道被感染後會發生什麼事，所以有些人在判斷出自己被感染後會寧可選擇自殺，把十分之一變成喪屍的機會扼殺掉，他怕葉知秋也步這些人的後塵，所以要開口提醒，話音還沒落，腳下一絆，已經邁出的步子頓時停住，他的重心已經移動了，這時腿腳跟不上，身子一栽，差點摔在地上。

他心中大驚，甚至來不及用手支撐住倒下的身子，身子側轉，立刻舉槍向腳下瞄去，然後聽到有人叫道：「別，救我。」

葉知秋也被這個變故嚇了一跳，讓安全主管先走是他的意思，他需要有人下去照顧克萊爾，那下面雖然看起來比較平靜，但是他可不相信能讓艾麗絲消失的地方是個安全島，可是他要確認這些軍犬的規模以及是否被感染，最後一點很重要，軍犬不會隨便襲擊人類，所以如果它們沒有被感染，就一定是被人為驅使來的，而現在，他更感興趣的是為什麼它們會仍然群居在一起。

安全主管能聽他的話離開，在葉知秋看來是比較合理的，他留在這裡發揮不了什麼作用，這不是拍電視劇，有點腦子的都知道應該怎麼做，但是他沒想到安全主管跑得這麼快，直接就從自己眼角的餘光裡消失了，他驚訝的回頭看了一下，手電的燈光劃過，正好看到抱住安全主管小腿的傢伙。

那是一個大塊頭黑人，看起來很像被克萊爾打出鼻血的傢伙，但是現在這個傢伙全身都是血，除了鼻子沒有一塊是乾淨的，估計連他媽媽要認出他來也不容易，實在沒辦法確定倒底是不是。那人一隻手抱著安全主管的小腿，另一隻手支在一邊，看起來很想幫忙的樣子，不過從姿勢上看來，它已經折斷了，葉知秋認為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剛才從地上躍起的喪屍犬的傑作。

安全主管愣了一下，低聲道：「是你？」然後他做了一個很讓葉知秋意外的動作，他彎腰拉起了大塊頭，這傢伙的個子比安全主管還要高，這一站起來，才發現不止一條胳膊，他的兩條腿似乎也用不上力氣，葉知秋不相信喪屍犬有啃大腿的習慣，那麼這人的脊椎可能已經受到了傷害。突然被拉起來的大塊頭整個身子都壓到了安全主管的身上，讓後者悶哼了一聲，差點摔倒。

葉知秋很及時的扶了他一下，但是仍然表達出了自己的異議，他說道：「你不可能帶他下去。」

「求你，別放棄我。」大塊頭呻吟道。

安全主管瞪了葉知秋一眼，顯然不怎麼感激他的一針見血，他穩住身子，扶著大塊頭奮力向電梯門走去，一面咬牙切齒的說道：「也許有機會。」

葉知秋愣了一下，就知道他嘴裡說的機會是什麼了，他在指望先下去的保鏢把電梯開上來，很難說這個是不是奢望。他在心裡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又一隻喪屍犬撲了下來，這次葉知秋連槍都懶得開，揮動握著手槍的右手一下把它砸倒在地上。

他還沒來得及欣賞自己的戰果，就發現身邊的聲音已經停了下來，無數雙綠油油的眼睛慢慢浮現在自己的面前，他低聲罵了一句，很顯然，一直在分散抵抗喪屍犬的保鏢們已經完蛋了，現在他很成功的吸引了所有喪屍犬的注意，很快就會成為它們唯一的共同目標，現在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對付一兩隻落單喪屍犬如同閒庭散步的葉知秋能夠同時對付的上限是多少。

「Fuck。」葉知秋脫口罵道。在這個時候，他的心裡不但沒有緊張，反而生起了一絲興奮。「這是與狼共舞還是裸露在狼群？」他想！

第七十六章 跳井

雙方對峙的時間大概有那麼幾秒鐘，一般來說，野獸的本能越強，對於危險的感知也就越敏感，所以葉知秋面前的喪屍犬們很明顯的感覺到了來自於葉知秋身上的危險氣息。這和剛才混戰的時候不同，那時到處都是一片混亂，就算是野獸也沒時間挑選對手，逮著哪個算哪個。

很難說喪屍狗會不會數數，當然沒喪屍化之前會不會我也不太清楚，至少在這一時刻，它們並沒有意識到數量其實是可以抵消質量的，這就像狼群不會主動去招惹獅子一樣，雖然其中不乏來自德國的品種，但是它們竟然沒有參加過二戰。

在關鍵的時候，總是要做決定的，於是這些軍犬從前受過的訓練在這個時候發揮了作用，它們只是猶豫了一下，就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低沉的咆哮聲，並沒有準備與強敵妥協，離葉知秋最近的狗慢慢向前邁出了一步。

這是這隻狗的一小步，卻是整場戰鬥的一大步，隨著這一步的邁出，整個戰略勢態發生了明顯的轉變，葉知秋很果斷的轉身就跑。身後的狗群非常意外的愣了一下，然後才恍然的追了上去，如果狗會說話，一定會大罵自己真是豬頭。

其實葉知秋站的地方離電梯一共也沒有多遠，以他一騎絕塵的速度，就算跳進電梯裡再一直摔到底，大狗們也未必來得及追到電梯門口，但是他剛剛轉身，就發現自己其實不可能這麼利落的脫身，因為在他的前面，還有兩個人，正艱難的向電梯挪動著。

安全主管的體格說不上差，但是同伴二百多磅的體重嚴重影響了他的行動，更重要的是，這個大塊頭本身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有過這方面經驗的人都知道，扶一個能自己動的人和一個不能自己動的人，需要付出的力量是完全不同的，而且這個傢伙的個子比安全主管高，兩個人的共同質心要高於安全主管自己的重心，所以他需要額外付出更多的力量。

雖然看不到身後的情景，但是安全主管仍然很敏銳的察覺到了聲音上的變化，就在葉知秋和狗群大眼瞪小眼的時候，他就已經感覺到了危機，那是一種後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的感覺，他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回頭看，只好奮力拖著大塊頭向電梯跑去。就在這個時候，葉知秋就已經從後面追上了他們。

看著到了這個時候仍然不肯放棄同伴的安全主管，葉知秋倒沒有憤怒感慨什麼的，反倒從心裡升起了一絲敬意，這固然從一個側面說明他不是修仙的料，但是同時也能說明，安全主管這時候的行為很符合一個軍人的價值觀。

所以葉知秋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他幾步超過安全主管，然後轉身，讓高速奔跑的身子重重撞在電梯門旁的牆壁上，同時手裡的格洛克手槍再一次的開火了。

他知道自己槍裡的子彈不足，所以配合著手裡的戰術燈，他很冷靜的使用了單發射擊，甚至放棄了慣用的兩發連射。必竟現在他的目地是打阻擊，只要能遲滯狗群的衝擊就算達到目標，能不能有效殺死個體並不重要。

槍火飛濺中，一隻隻喪屍犬哀鳴著摔倒在地上。葉知秋射擊的速度很快，但是喪屍犬的速度更快，或者說數量更多，所以他並不能真正阻止狗群接近他們。當一隻喪屍犬在安全主管身邊喘著粗氣被子彈擊中時，那個黑人大塊頭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這個大塊頭雖然被安全主管架在肩上，腦袋還是可以轉動的，所以他其實是可以看到從身後的黑暗當中撲出來的生物的，但是因為視野的問題，他偏偏看不到後面究竟有多少隻狗正準備撲上來，這個對於他的心理考驗可不是一般的大，所以當葉知秋險險的擊斃一隻差點撲到他身上的喪屍犬的時候，他的心理終於崩潰了。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跑到了葉知秋的身邊，正好在電梯井的前面，安全主管費力的停住了腳步，正在想要怎麼把身上的同伴放下去的時候，他身上的大塊頭突然用唯一能動的右手奮力推了他一下，一下把他推到了自己的身後。

這個動作很及時，因為葉知秋手槍裡的子彈剛好打光，事實上，他一直在默數子彈的數量，所以最後一發子彈剛剛出膛，他就已經快速的摸出了備用的彈夾，但是空彈夾落下需要一定的時間，所以就算他的動作再快，射擊也要間斷一下。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他眼中最需要救助的人居然主動了起來。

大塊頭猛的推開安全主管，自己轉到了前面，大叫著摔進了電梯井裡，葉知秋確信自己看到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抓住了一條鋼索，但是很顯然，大塊頭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任何時間繩降都是一個重體力活，別說就他那體重，就算是再輕一半，用一隻手也不可能完成十多米的繩降，所以幾乎就在葉知秋新彈夾上膛的瞬間，電梯井裡就傳來一聲慘叫。

不過此時的葉知秋可實在沒時間關心這個傢伙，就算他無愧於自己的體積，摔在電梯井裡的聲音比前面幾個都大，那也是下一單元要關心的問題。因為大塊頭的動作，安全主管在措不及防的情況下向後退開了幾步，偏偏這個時候葉知秋的掩護射擊中斷了一下，所以現在他已經被追上來的喪屍犬纏住了。

幾乎就在葉知秋的槍聲停頓下來的瞬間，就有兩隻喪屍犬撲了下來，安全主管被大塊頭一推，自己的重心不穩，自然躲不開來自身後的攻擊，不過這兩隻撲到他身上的喪屍犬前衝的力道也抵消了他被推出去的力量，所以他感覺到被襲擊後，立刻穩住身子，低吼一聲，半轉身向一側的牆壁撞了上去。

他背上的兩隻狗重重的撞在牆上，一隻直接從他的身上摔了下去，另一隻也沒好到哪裡去，雖然還沒有捨得鬆口，但是也失去了繼續攻擊的能力。安全主管藉著這個機會，迅速拔槍，向身後前仆後繼的狗群射擊。

沒有燈光照明，他的射擊效果要比葉知秋差了很多，m1911的一個槍夾打空，也沒能打倒幾隻大狗，不過點四五的子彈比格洛克的九毫米彈動量要足一些，在他身前被擊中的狗都有一個明顯後座的軌跡，倒也擋住了一些後繼的攻擊。

葉知秋的槍聲適時響了起來，他一面射擊，一面大叫道：「走。」

安全主管看了他一眼，試圖向電梯門靠攏，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大叫了一聲，一直掛他在背後的大狗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了過來，身子一竄，咬住了他的脖子。

人和狗同時倒了下去，在倒地的瞬間，安全主抽出另一隻配槍，轉槍擊斃了身後的軍犬，卻已經止不住頸上湧出的鮮血，好在那隻狗被打死前沒有來得及鬆開嘴，本來致命的狗牙這時反而起到了阻礙血液噴湧的作用。

葉知秋大吃一驚，如果說被咬傷還可能指望道因的藥物的話，那安全主管現在的情況就只能指望外科手術了，沒有及時的止血措施，什麼藥物都可以省下了。

他一面射擊一面向安全主管跑過去，試圖查看他的傷口，格洛克的十七發彈夾在這個時候顯示出了它的價值，隨著葉知秋的手腕轉動，衝過來的喪屍犬紛紛摔倒。不到兩秒鐘的時間，葉知秋就傾斜出了所有的子彈，不等空彈夾落下，他就揮手把槍砸在一隻喪屍犬的臉上，這個倒不是他喜歡肉搏，咱這又不是港片，能用槍的時候就不會用手，但是他的身上只有一個備用彈夾，其它的都給克萊爾了，對於葉知秋來說，沒有子彈的手槍還不如拳頭夠用，所以他直接把手槍扔了，以便空出手來拖安全主管。看到他衝過來，安全主管這個時候反倒清醒過來，他揮手叫道：「跳下去。」然後舉槍對準了電梯旁的汽油桶。

葉知秋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在戰場上救助戰友是他的本能反應，但是陪著戰友同歸於盡就不是他的覺悟了，他又不是國產劇的主角，可不能那麼兒女情長，話說這也是他命不好，沒攤上個好導演，不會讓反派站到鏡頭外等他生離死別。所以他看到安全主管的動作，立刻很沒意氣的扭腰轉身，聽話的向電梯井衝去，接受過坑道訓練的人都知道揮發氣體在狹窄空間內爆炸的威力，他可沒興趣扮火場超人，只是現在他離電梯敞開的門還有兩步的距離，而且離汽油桶比安全主管還近，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逃開。

安全主管其實沒時間注意葉知秋是不是真的聽他的話果斷跳井，隨著頸動脈的破裂，他能明顯感受到生命的流失，不但握槍的手變得不穩，而且因為大量失血，頭部供血不足，連視力也變得模糊起來，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克服了m1911的扳擊力，扣下了槍機，然後1911的反座力在這個時候變得難以抗拒，槍口一跳，不但沒有擊中目標，反而從他的手裡跳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第七十七章 瞬間

這是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變故，安全主管大概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有求死而不能的時候，而這個時候，葉知秋的身子也已經騰空躍起，向電梯井裡跌落，只不過身在空中的時候，剛好安全主管的槍響了，於是他很習慣的扭了一下腰，向後看了一眼，然後就看到那隻手槍從安全主管的手裡落在了地上。就算強悍如葉知秋，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刻左腳一踩右腳面再重新跳回來，他即不修仙也沒拜過高人為師，基本還是要遵守物理定律的。所以他只來得及啊了一聲，就很不甘心的向著電梯井裡落了下去，眼角看到又有兩隻喪屍犬撲了上去，惡狠狠地在安全主管的背上撕咬著，在他的身邊，已經有喪屍犬飛奔著超越了過去，向著葉知秋追了上來，無論是野獸對食物的本能還是軍犬後天養成的悍勇，都讓它們不能就這麼簡單放棄殺死過同伴的敵人。

如果沒有變故，那麼葉知秋將會很沒有懸念的落到電梯井裡，然後開始下一段冒險，留下安全主管和他的一部分手下給這群喪屍犬當做乾糧，提供繼續生存下去的能量。一般情況下，我們不能期待生活中總是出現變數，但是很顯然，葉知秋的命不夠好。

當那隻手槍從安全主管的手心中滑落的時候，葉知秋正以一個一往無前的姿勢向著電梯井裡跳去，沒有什麼人比他更瞭解封閉空間裡汽油燃燒時產生的威力，和美軍打交道多了，都知道美國陸軍對燃燒彈情有獨衷，比如葉知秋在福特理查森投下的那兩顆BLU-118B和在安克雷奇海灣使用過的GBU-82（關於這個大燃燒彈，的確是個bug，事實上，除了ac130，沒有任何現役飛行器能夠扔下它，F15的載重雖然夠，但是沒有能撐得住它的掛點），它們的前身就是凝固汽油彈，只不過美國大兵們放火放多了，見過了世面後，又嫌汽油彈威力和安全性不成比例，所以才又搞出新的填充劑而已。

這就是葉知秋看到安全主管把手槍對準汽油桶的時候，二話不說轉頭就跑的原因，沙發果斷到連客氣話都顧不上說，就是因為不想和喪屍犬們同歸於盡，安全主管想這麼幹那是他的自由，葉知秋不是民主人士，沒有興趣強迫別人接受他的想法，同樣也沒辦法改變別人的想法，所以只好獨善其身，能跑就跑。

可是也正因為他跑得太快了，雖然他看到了那隻手槍無助的滑落，也同樣沒有任何辦法，剛才為了和子彈賽跑，他把吃奶的力氣都用出來了，最後一躍更是毫無保留，現在想回頭那是千難萬難，說什麼也沒辦法了。

如果就這麼發展下去，對葉知秋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雖然沒能消滅喪屍狗群，難免會有那麼一兩隻漠視生死的大狗追隨他於井下，但是更多的狗群只會流連於剛剛獲得的食物，相對來說，對於葉知秋的影響不大，但是也許是有人不甘心於就這麼簡單的失敗，或者冥冥中決定葉知秋這一生就有七殺隨身，所以當葉知秋很不甘心的向著電梯井裡落下去的時候，倒在地上的安全主管突然動了一下。

很難說這是不是他拼盡全力的最後一擊，或者僅僅是垂死前肌體的一次自發性痙攣，但是無論如何，他動了一下，動作的幅度還很大。【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

隨著身體的擺動，他的脖子猛的從已經被打破頭的狗屍嘴裡掙脫出來，一直對傷口處的血液起著阻礙作用的狗牙就這樣撕脫下來，還帶著幾塊碎肉。沒有了最後的障礙，一直在緩緩流淌的動脈血終於煥發出了激情的一面，澎湃著從破碎的傷口處噴湧而出，如夏花般燦爛綻放。

伴隨這朵燃燒了生命的鮮血之花一同動作的，是他身體，只所以能夠掙脫狗牙的禁錮，就是因為他的全身都動了一下，最主要的是他的腰部肌肉劇烈收縮，所以才會帶動頭部運動，與之相對應的，就是他腿，在腰部的帶動下，他的大腿貼著地面擺動了一下，於是小腿很巧的撞在了那支M1911上面。

以安全主管現在的狀態，即使是讓他拾起手槍，他也不可能作得到，但是腰腿這兩處人體最大的肌群共同作用的結果卻不可小視，至少足夠改變手槍的運動狀態，於是那隻手槍就像中了一箭的兔子，「biu」的一下就竄了出去，瞬間超越了前面那只已經縱身向葉知秋撲去的喪屍犬，直向電梯井飛去。

葉知秋的這一跳的過程其實很不平坦，為了趕在安全主管擊中汽油桶之前跳進電梯井，他在瞬間將自己的潛能提升到了極限，然後眼睜睜的看著那柄手槍無力的滑落，近在咫尺的兩個汽油桶安然無恙，而那顆沒有完成任務的子彈卻不肯甘於寂寞，很囂張的飛進了電梯井裡，然後在鋼製的內表面上來回撞擊了幾次，才耗盡了動能，向黑暗的深處墜落。

如果要為這顆子彈的一生寫篇故事，這幾次撞擊毫無疑問佔據了很大的篇幅，但是事實上，從它飛出槍口到無力墜落，整個過程不足一秒，唯一對它感受最深的就是葉知秋，因為它這幾次撞擊就是圍繞著葉知秋的身體進行的，雖然很幸運的沒有終結在葉知秋的身體上，但是仍然讓葉知秋領教了一把在槍林彈雨中穿行的感覺。

對於葉知秋來說，感覺到有飛彈在身邊飛並不困難，甚至不需要大腦參與分析與決策，完全是下意識的縮頭、團身、雙手護頭。即使以葉知秋的反應速度，當他做完這一切的時候，那顆子彈也已經很悲催的開始了下落的過程。與之相對的，是葉知秋的身體也已經落了下去，腰部甚至已經越過了走廊的地平面，這個時候，他的雙手剛剛條件反射般的抱住腦袋，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那只向他亡命追來的喪屍犬，距離之近，甚至連它張開大嘴時，嘴裡飛濺的口水都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這個時候，嗖的一聲，一個黑影在他的視線裡一閃即至，快到足夠讓他的意識來不及反應，只能再一次憑借肌體的反射機能，伸手一抄，就把東西接到了手裡。

入手的感覺很熟悉，熟悉到葉知秋根本不需要看就知道那是一支已經打開保險子彈上膛的手槍，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接槍的時候，握住的就是槍柄，只要食指微微一動，就能扣住扳機，完成擊發。

就在這一瞬間，葉知秋本能的舉起槍來，槍口之下，那隻大狗騰空躍起，以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的姿態，向他撲了過去。

槍響了，安全主管剛才控制不住的手槍再一次鳴響，子彈從槍口奪路而出，目標卻不是那只飛撲的大狗，而是鋼製的電梯井內壁，因為此時葉知秋的身體已經完全落入了電梯井中，即使是想對著汽油桶開槍，也看不到它了。雖然這樣，他仍然沒有多想，甚至完全沒有考慮先打死離自己最近的威脅，而是選擇了碰一次運氣。

沉悶的槍聲在狹窄的電梯井中剛剛開始迴盪，那只騰空的大狗就已經撲進了電梯井，在它的身後，傳來子彈擊中鋼鐵時發出的清脆響聲，葉知秋的身體直落下去，甚至來不及再看安全主管的身體一眼。

第七十八章 過程曲折的墜落

只是一瞬間，葉知秋的眼前就突然大發光明，可惜他不認識天下第七，不然一定會以為是千萬個太陽在手裡，剛才射出的那枚子彈終於沒有辜負他的希望，在鋼製內壁上彈了一下，改變方向後一頭扎進了門邊的汽油桶裡。

經過一次碰撞後，子彈的彈頭已經嚴重變形，撞擊更使得彈體上的溫度劇增，因為角度的關係，它穿透汽油桶的時候，是從桶的肩部進入的，因為之前艾麗絲已經倒掉了一部分汽油，所以現在那裡充滿了氣態的可燃物，與灼熱的彈頭稍一接觸，就如同乾柴烈火一樣迅猛的燃燒起來。

據說爆炸也是一種燃燒來著，只不過燃燒的程度更猛烈一些。

騰空而起的烈焰立刻充斥了狹窄的空間，將仍然在無意識抽搐的安全主管和他身上的喪屍犬包圍在了火焰之中，餘下的火焰毫不停留，向著正愕然抬頭的狗群橫掃過去，所過之處，所有的碳基生命都只有分解還原這一條路好走。

那只立志追隨葉知秋於地上的大狗身子還在空中，就已經被劇烈膨脹的空氣追上，來不及發出一絲哀鳴，就被重重的拋到了電梯井的內壁上，全身骨頭在質量沒有增加的前提下，數量成功的翻了幾番。

衝擊波要追上葉知秋，需要拐一個直角彎，從流體力學的角度上來說，這個過程需要與氣流本身發生碰撞，並且損失能量，所以給葉知秋帶來了一點時間，藉著爆炸產生的閃光比衝擊波快那麼一瞬間的機會，他扔掉手裡的槍，一把抱住了出現在面前的鋼索。

很多熟悉葉知秋的人都很奇怪，做為一名軍人，他對於號稱第二生命的槍械一直不怎麼在意，當武器匱乏的時候，他甚至不在意把槍交給其他人，自己只選擇一柄軍刀。事實上，就像你想用電腦，就必須老老實實等著pc先通電自檢一樣，一支槍想要擊發，必須經過扣動扳機，擊針擊發等幾個過程，在這個過程當中消耗的時間對於一個訓練有素的士兵來說是非常寶貴的，不然也不會有專門的教程提醒用槍的人不要手動扳開槍機，就是因為槍機全開的時候擊發要走過的距離更長，所以擊發時間也更長。

所以對於葉知秋來說，無論是保命還是生存，軍刀都比槍有用得多，在很多時候，甚至拳頭都比槍要好用一些。基於這個理由，當他需要騰空雙手來做一些事情的時候，扔掉槍就成了最簡單的選擇。

我們一般說，選擇是簡單的，過程是殘酷的，所以葉知秋雖然很準確的抓住了面前的鋼索，但是很不幸，這正是上面有油脂的那根，經過了剛才那人以生命為代價的塗抹，現在分佈已經非常均勻了，於是葉知秋很幸運的沒有被鋼索劃破手，而不幸的是，他向下的速度雖然慢了一點，但是仍然快得足以摔斷他的兩腿，特別是在沒有辦法看清下面的情況時，他連屈腿緩衝的機會都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頭上照射下來的光線突然一暗，然後一團黑暗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葉知秋只來得及伸手撐了一下，就被接踵而來的衝擊波從鋼索上直接揪了下去。衝擊波臨身，葉知秋就知道不好，但是他再牛X，也不可能與這股力量相抗衡，特別是現在，他滿手滑溜溜的，想用力也沒地方用，所以只是本能的抓住了先砸在身上的東西。

抓住那個東西不是他的意願，只不過人在下落的時候，很容易會去抓身邊的東西，他現在眼睛裡一片白光，耳朵裡全是轟鳴，身子又被衝擊波推離了鋼索，自然只有砸在背上的東西可以抓一下，葉知秋是個很實際的人，既然有得抓，那就只好抓了。

本來葉知秋下落的速度就不慢，現在被衝擊波向下一壓，速度就更快了，但是他雙手剛剛抓住頭上的東西，就覺得雙臂一震，那個東西突然被什麼掛了一下，在兩個方向上同時承受的力量立刻把它撕成了兩片，當然在這個時候，葉知秋手上的機油起了很大的作用，那一下撕扯後，他的雙手直接就從上面滑了下去。

再一次身子懸空，葉知秋還沒來得及驚訝或者痛恨一下自己的運氣，就碰的一聲落在了地上，因為曾經抓住過鋼索，所以他的身體基本上還是保持豎直的，這一下是雙腳先著地，但是因為事先沒有準備，所以他仍然沒能站穩，雙腳一跳，直接摔在了地上，然後有什麼東西啪的一下落在他的臉上。

剛才最後一下的衝擊為葉知秋抵消了很大一部分下落的力量，但是因為葉知秋沒能抓住那個倒霉的物體，所以減緩的程度有限，這一下仍然摔得葉知秋七葷八素，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一樣。當然如果他真的抓牢了，也許這會就應該救治自己的兩肩關節了。雖然有後來掉在他身上的東西屏蔽，葉知秋的身體仍然被灼熱的空氣燙傷了多處，好在燃料空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電梯井的下面明顯有另外的通道，所以葉知秋還沒來得及因為缺氧而窒息的時候，火焰就消散在了他的身上。

就算是強悍如葉知秋，經過了這麼一頓折騰之後，也再沒有了脾氣，這會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躺在地上倒氣。感受到了火焰的消退之後，他慢慢睜開了眼睛，倒不是他喜歡閉著眼睛跳井，實在是剛才的光線太強了，他不得不閉上了眼睛，免得自己摔不死卻變成了盲人。

空氣雖然已經不在燃燒，但是仍然在電梯井裡留下了足夠多的火種，於是葉知秋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先使自己免於摔死，然後又掉到他的臉上，讓他沒有被毀容的功臣，那是一隻喪屍犬……的屍體。

葉知秋慢慢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趴在自己身上的半截狗屍，只剩下一隻眼睛的狗頭很淒慘的看著他，似乎在訴說著自己的無辜，天地良心，它是來殺葉知秋的，不是來救他的。葉知秋定了定神，在心裡很誠肯的對它說道：「謝謝啊！」

還沒等他被摔得一片漿糊的腦袋再生出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他的兩隻胳膊就已經被人粗暴的架了起來，然後被七手八腿的從電梯井裡拖了出來，葉知秋這才看出來，原來他剛才就在一部電梯裡面，只不過電梯的頂部早已經被砸得稀爛，所以他才沒有感覺出來。現在拖著他的，是一群身穿防化服的軍人，只所以這樣認為，是因為他們的身上都挎著衝鋒鎗，鑒於他們拖拽他時生硬粗暴的手法，葉知秋不認為那是一群友好的人。

第七十九章 傲慢的主人

葉知秋不是好脾氣的人，自然不會老老實實忍受被人粗暴的在地上拖動，事實上，就在那些士兵剛剛出現的時候，他就曾經試圖反抗，不過剛才摔的那一下也不是開玩笑，他的頭腦雖然還算清醒，但是老胳膊老腿可沒那麼容易恢復，聽到葉知秋深情的召喚，雖然沒有反抗，到底不免要消極怠工一下。葉知秋試了一下，發現自己的身體機能還沒有恢復，在這種情況下和人玩命還不如直接自殺來得痛快一些，於是也就老實下來，安靜的等待自己的肌體恢復機能。

那幾個士兵倒是察覺到了他試圖反抗的動作，但是他們並不知道葉知秋在下落的過程中曾經被喪屍犬的屍體掛了一下，抵消了一部份動能，所以很自然的認為葉知秋的動作只是無意識的掙扎而已，對於他現在還能動就已經很驚訝了，所以並沒有在意，再說就以現在的環境光線，想看出葉知秋的意識是不是清楚也不是容易的事。

地面很平，沒有磚石雜物之類的東西，所以葉知秋被人架著胳膊在地上拖行，不用自己走，居然感覺出了一絲舒服，其實倒不是那些人對他客氣，實在是他的頭髮太短，除了胳膊，他身上也沒什麼可抓的地方，除非那些士兵願意花上一些功夫揍他一頓，不然就算希望享受一點特殊待遇也沒辦法。

可惜葉知秋享福的機會不多，士兵們走得很快，或者說拖得很快，也就過了一兩分鐘，中間拐了一個彎，他就被拖進了一扇門裡。感覺到光線突然變強，葉知秋迅速閉上了眼睛，然後就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在雜亂的腳步聲中，他聽到了很多人的喘息聲，還有一聲驚呼，然後有人向他跑了過來。

葉知秋慢慢睜開眼睛，就看到克萊爾正一臉擔心的站在他的身邊，兩個身穿防化服的士兵試圖阻止她靠近，三個人的意見不一，便有些撕扯，克萊爾的內衣顯然是不能再穿了，現在是真空上陣，拉扯之間，難免有些春光外洩。

看到這一幕，葉知秋突然覺得心裡很不舒服，就像心愛的物品被人窺視一樣，這種感覺其實不常有，畢竟他是一個軍人，雖然曾經級別很高，但是一直沒有脫離過戰鬥單位，自然也沒有機會享受級別帶來的特權，所以他的生活一直都很簡單，簡單到沒有什麼身外之物可以被人窺視，只有一次境外任務的時候，他得到了一把二戰時的魯格手槍。按照規定，執行這種任務的時候是不能帶回物品的，像他這樣的軍人，唯一可以獲得非制式武器的機會就是與外軍正式交流時交換的紀念品，不過像他們這種性質的部隊，獲得這種機會的可能可以說微乎其微，偶爾遇到，那些兄弟國家的軍人只有比他還窮，根本不可能得到有收藏價值的武器。所以葉知秋很自然的隱瞞下了這支手槍。

軍人、特別是職業軍人，對於這種傳奇色彩強烈的武器的喜好都是一樣的，所以葉知秋的戰友們羨慕是難免的，但是嫉妒恨這一類的情緒就沒有了，東西再好，也只能躲在軍營裡玩，難道還能帶回家去？過慣了軍事共產主義的葉知秋也不會真的把手槍藏起來密不示人，反而很大方的任由戰友們把玩，隊裡的軍事主官們對這種事也是睜一眼閉一眼，直到那把槍最終犯事，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但是葉知秋記得當時戰友們把玩那支手槍的時候，他雖然不會說什麼，但是心理的感覺就和現在差不多，而且現在的感覺更加強烈，畢竟從前那是自己生死與共的戰友，現在的原因也不是一隻毫無生氣的手槍。

所以雖然葉知秋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其實應該多暈一會，不但可以多爭取一些觀察環境的時間，同時也降低對方的警惕，但是仍然忍不住睜開眼睛，很大聲了哼了一聲，然後開始貌似很費力的翻身。

說實話，葉知秋現在的賣相難看透了，那只生生在電梯井裡掛斷了的大狗最後摔在他的身上，一腔狗血基本沒有浪費，全交待在葉知秋的身上，可惜喪屍犬看不出原來的毛色，如果是黑狗的，估計下輩子葉知秋也修不了仙了。然後又在地上摔了一下，鮮血加上灰塵再配合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裸露的手臂上還有明顯的燒傷，本來就很短的頭髮被高溫空氣燒得東一塊西一塊，糊在頭皮上，髮式新潮極了，只從他的形像上看，這人要是還能活著都得算奇跡了。所以這時突然看到葉知秋不但自己清醒過來，居然還想自己爬起來，所有人都愣住了。

克萊爾本來也被他的形像嚇住了，所以才不顧自動武器的威脅，和士兵們發生爭執，現在看到葉知秋的樣子，倒是第一個清醒過來，趁著拉著她的士兵發呆的機會，矮身從他們身邊鑽了過去，跑到葉知秋身邊扶住他，問道：「你還好嗎？」

「呃。」葉知秋呻吟著說道：「不怎麼好……你們怎麼樣？」

「也不好。」克萊爾蹲下身，把葉知秋抱在懷裡，雖然聽到他的語氣很虛弱，可是卻本能的發現這個傢伙的眼睛正順著自己的脖子往斜下方溜，頓時心生不滿，要不是真的搞不清這傢伙是不是色心大到連命都不顧，差點就順手把他扔到地上。

其實葉知秋實在是很冤枉，他真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沒忍住，所以只是用極快的速度溜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速度快到除了克萊爾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看起來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傢伙其實眼神很犀利。聽到克萊爾的話氣不怎麼友好，心裡倒是立刻就明白了是為什麼，只好看著她眨了一下眼睛表示歉意。

因為這個插曲，所以克萊爾頓了一下，沒能繼續說下去，於是葉知秋聽到一個很熟悉的聲音說道：「我們其實還好，只是這裡的主人看起來不怎麼歡迎我們。」

葉知秋順著聲音看過去，就看到道因站在不遠處的牆邊，他的保鏢們則被看管著靠牆站著，手裡的武器自然也都被收繳了，這裡穿防化服的士兵出乎意料的多，只是葉知秋很奇怪，他們為什麼要穿得這麼正規，難道這些傢伙也和楊□他們一樣屬於外來的勢力？

然後又出現了一件讓葉知秋感到意外的事，他居然看到了剛進基地就消失的艾麗絲，這時她正神情萎頓的坐在地上，看她的樣子，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傷。

道因的話音剛落，在大廳的另一邊，有一個聲音接道：「難道這個歡迎儀式還不夠盛大嗎？」

於是葉知秋看到了一個高個子的男人，這個人穿了一件軍用迷彩背心，雙手背在身後，這個姿勢可以讓人很容易的透過背心看到他強壯的胸肌和腹肌，他正高傲的看著他們，神情像極了一位傲慢的主人，更重要的是，他沒有和他的士兵一樣，身穿防化服。

第八十章 馬庫斯博士

看著這個傲慢的男人，葉知秋感到了一絲不安，他從艾麗絲的身上收回了目光，望著道因問道：「這就是你想見的人？」

道因瞇起了眼睛，這個也是他一直奇怪的事情，所以還真不容易回答，他抬起頭看著大廳盡頭的男人，問道：「華盛頓讓我來見的就是你嗎？」

那個男人挑起了眉毛，很有興趣的看著他，慢慢搖頭說道：「那些官僚還沒有死光嗎？或者說，沒有了這些官僚你們就無法生存下去？」

道因的心情頓時變得糟糕起來，很顯然，這個人對於華府毫無敬意，那麼他的官方身份就未必吃得開，在這種情況下，他顯然缺乏底氣。

他慢慢向葉知秋走去，有士兵試圖攔住他，但是那個男人搖了搖頭，於是士兵收回了動作。道因一面走，一面說道：「好吧，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弗雷德裡克·道因。雅培製藥集團首席研究員。半個月前，我與華盛頓殘存政府取得了聯繫，他們授權我到這裡尋求幫助。」

那個男人明顯愣了一下，他微微側著頭，看了一會道因，才搖頭說道：「權利的誘惑果然讓人難以抵禦，即使是在大災難之後，活下來的人們首先想到的也是獲得權利，而不是別的更加實用的事情。」他繼續搖著頭，用憐憫的目光看著道因：「第一，我不承認什麼殘存政府，我沒有為這個政府投過票。第二，你也不是雅培製藥集團首席研究員，說出你的真實目地吧。」

這個回答讓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葉知秋拉了一下已經走到身邊的道因，低聲問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道因順勢在葉知秋身邊低下身子，回答道：「他說現在的政府不是民選政府。」

葉知秋脫口罵了一聲，惡狠狠的說道：「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句話。」

「我怎麼知道？」在這種時候，道因居然仍然有閒心很優雅的聳肩，然後他也壓低了聲音，在葉知秋耳邊說道：「馬特沒跟你下來？那麼他就是已經死了，你的同伴什麼時候出現，他再不出現我們就死定了。」

「我的同伴？」對於道因這麼平靜的接受安全主管的死訊，葉知秋愣了一下，然後才明白道因指的是什麼，他輕輕側了側頭，看了一眼坐在牆邊的艾麗絲：「如果你只有這一個方案，那現在可以去死了。」

這次輪到道因大吃一驚了，他順著葉知秋的目光看了艾麗絲一眼，吃驚的說道：「是她？」

「是的。」葉知秋笑道：「是她，不是他，很抱歉讓你失望了。」

道因很想罵人，艾麗絲在他們前面進入地下，一路上留下的痕跡悍勇無比，他以為那至少是個六英尺七英吋，體重二百磅的大漢，沒想到居然是這麼一個身材火爆的金髮美女，如此大的反差讓他的優雅差點沒辦法維持，所以他花了好一會工夫才從目瞪口呆的狀態恢復回來，他看著葉知秋，微微一笑，低聲道：「那我們死定了。」

「謝謝你的預言。」葉知秋說道：「那麼能告訴我會怎麼死嗎，另外他是誰？」

道因吸了一口氣，正想說話，站在遠處的男人已經開口道：「如果打擾了你們敘舊，那麼很抱歉，但是你不準備告訴我你究竟是誰嗎？」

「我是弗雷德裡克·道因。」道因慢慢站起身，看著遠處的男人，用很肯定的語氣說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男人微笑起來，看著向他走來的道因，邁步迎了上去。看著兩個人的身影，克萊爾低聲說道：「這兩個人都受過高等教育。」

「什麼？」葉知秋愣了一下，他的確看著兩個人走路的姿勢很彆扭，而且兩個人的對話敬語太多，酸得讓人倒牙，但是他仍然沒有弄明白問題出在哪裡。所以聽到克萊說的話，下意識的問道：「你說他們都上過大學？」

「不。」克萊爾對於自己懷裡的人反應如此遲鈍很不滿意：「我是說他們從前的身份，他們應該都是作研究工作的高級人才，我在學校見過一些這些的人，他們很像。」

葉知秋這才明白過來，心裡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丁飛羽，那個傢伙的確喜歡繞著彎子說話，以獲得智商上的優越感，但問題是那個傢伙看起來沒有這麼多毛病啊。他皺眉問道：「那怎麼了？」

「說明這個道因是假冒的，那個人很可能是原來雅培的人，所以他知道首席研究員不是他。」克萊爾盯著越走越近的兩個人，低聲說道：「能麻煩你用用腦子嗎？」

「我正在用。」葉知秋說道：「但不是用在這個方面。」的確，他的腦子現在並沒有閒著，但是他考慮問題的方向和克萊爾明顯有差距，他又不是戴大眼鏡的小男孩，對於事實的真相雖然感興趣，但是也要在安全的環境裡研究才行，他現在首先要考慮的是怎麼才能在那些士兵的槍口下逃出去。

磨蹭了這麼半天，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大廳裡的士兵只有十二個人，那個神秘的男人身上沒有武器，那麼就是十二隻mp5，當然還要算上那些傢伙身上的手槍，從槍套的外型上來看，他們用不是不是格洛克，而是和喬登一樣的美軍制式m9，這讓葉知秋對他們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測。然後就是這些士兵的位置比較分散，他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制服所有人。這個房間有兩個出口，不幸的是，他離兩個出口都不近，如果自己要跑還可以碰一下運氣，想帶著克萊爾一起跑，那就只能希望士兵們集體患上老年癡呆，mp5不是m16，在這個距離上恐怖的射速絕不會留給他太多的機會。

他看了一眼遠處的艾麗絲，發現她也正狠狠的盯著大廳裡正在逐漸接近的兩個人，不禁低聲問道：「她怎麼了？」

「不知道。」克萊爾對於葉知秋在這個時候還關心別的女人很不滿意，但是仍然回答道：「我到這裡的時候，她就已經這個樣子了，看起來受了傷。」

「誰能傷得了她？」葉知秋皺起了眉頭，艾麗絲的身邊沒有血跡，所以她受的不是外傷，但是以她的身手，誰又能在近身格鬥中打傷她？除非那些士兵用槍指住了她，然後暴打了她一頓，可是無論如何，現在的樣子看起來都不像，她身上的衣服也沒有被群歐後的骯髒，甚至連破損都沒有幾處，而且那些士兵看起來也並沒有怎麼注意她，連個專門看守她的人都沒有安排。

就在他走神的時候，大廳中間的兩個人已經走到了一起，道因向著男人伸出右手：「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馬庫斯，詹姆斯·馬庫斯，你也可以叫我馬庫斯博士。」男人微笑著伸出右手和他握手：「我猜你聽過我的名字。」

就在這個時候，道因的瞳孔突然收縮，本來半屈的右手閃電般伸向馬庫斯的脖子，同時已經站住的腳步迅速開始向馬庫斯的右側移動，這是很標準的鎖喉擒拿，動作之快，身體協調性之好都同時說明，他練這個已經很多年了。

第八十一章 亞當和斯密

誰也沒有想到，道因這麼一個文質彬彬的傢伙也會暴起傷人，就算是葉知秋也從沒有想過他的身手這麼敏捷，他的保鏢們估計也沒想到自己這個經常在不經意間表現一下怯懦的老闆會有這麼生猛的一面，不得不說，做到這一點，道因無論何時都保持筆挺的西裝、一絲不苟的髮型和那幅金絲邊的小巧眼鏡都功不可沒。

但是很可惜，道因這麼隱蔽的一擊，對於馬庫斯來說卻完全沒有效果，後者只是簡單的側了一下身，就讓道因的右手落了空，然後在他還沒有來得及變招的時候，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

看著道因非常流暢的向後摔倒在地上，然後一直滑到了自己的面前，葉知秋抬頭看了看一臉驚訝的克萊爾，替她讚歎道：「想不到連挨打都可以這麼帥。」

道因悶哼了一聲，用雙手撐起身子，晃了晃頭，吐出一口血水，葉知秋眼神好，隱約看到血水裡裹著什麼東西，想來這一拳讓道因的牙齒損失不小。相比起道因的身手，他被這麼輕易的揍回來並不怎麼讓葉知秋吃驚，克萊爾與道因一起下來，就算她爬得慢，也不應試差太多，既然她們都沒有看到艾麗絲是怎麼受傷的，那麼這裡肯定有一個可以徒手打傷她的人，有丁飛羽這個例子擺在那裡，葉知秋決不會小看文職人員，據說從前有一個姓許的牛人就是從文職少尉幹起來的，後來雖然沒有混個「打遍軍中無敵手」的名頭，也是敵對雙方裡排前三的猛人，所以沒人規定牛人必須是大塊頭，人家的體形沒準走的是寵物路線。

一般來說，如果一個人的手下全幅武裝，自己卻連個裝樣子的手槍都不帶，那麼不是裝帥就是真帥，葉知秋比較看好後者，更何況在他看來，道因那一下專業是專業，離毫無破綻還很有一段距離，如果對上自己，只怕還會更慘，真正讓他警惕的是馬庫斯的速度，這傢伙後發先至，揮拳的速度比道因快得不是一點半點。所以他看著道因，很客氣的說道：「歡迎，我以為你要萬聖節才能回歸。」

道因很明顯還沒有從這一下打擊中恢復回來，聽到葉知秋在身邊說話，茫然的轉頭看了他一眼，可惜雙目無神，鼻血長流，如果那個淒慘落地的金邊眼鏡換成牙托的話，葉知秋就可以拍著地面大叫：「ten、nine……了。」

馬庫斯看起來對於自己的身手很滿意，他收回拳頭，有些憐惜的端詳著自己的拳面，搖頭道：「你不知道我嗎？我卻知道你不是弗雷德裡克·道因，真正的道因被我親手打碎了腦袋。」他看著還在手扶地面不停喘息的這個道因說道：「讓我猜猜，你是誰？摩薩德？軍情六處？還是什麼我從沒聽說過的組織？」他揮手笑道：「無論是誰，你們都是進化失敗的產物。」

「道因」慢慢抬起頭，嘴巴動了一下，看起來那一拳不只讓他牙齒鬆脫，舌頭也不怎麼好過，他含糊的說道：「這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馬庫斯笑道：「你是不是以為道因是在那場騷亂發生後，乘坐的直升機墜毀在了沙漠深處？」他昂起頭，看著道因說道：「那個消息是我報告的，當時道因就坐在我的身邊。」

「你為什麼要殺他？因為道因博士要阻止你？」一直沒有出聲的艾麗絲突然說道。

「不不。」馬庫斯看著艾麗絲，笑了起來：「我很吃驚，你居然還活著，但是無論如何，你的道因博士都不是一個好人，用你來做那個試驗就是他的主意。」

艾麗絲哼了一聲，狠狠的瞪著他說道：「我承認被他的外表迷惑過，你們當然都不是什麼好人，但是現在你還活著，而他死了，看起來你更勝一籌。」

馬庫斯笑了起來，攤手道：「謝謝你的誇獎，但是你沒有猜對事實，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壞，事實上，我和道因的確一起負責這個試驗，但是我殺死他並不是因為嫉妒，而是因為他被感染了，正在逐漸失去理智。」

艾麗絲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冷笑道：「你想說你沒有被感染嗎？」

「我這是進化。」馬庫斯向著大廳攤開雙手：「我和你，都是進化成功的典範。而他們……」他指了一下其他的人：「沒有成功，但是至少可以做我們的僕人。」他收回手，看著艾麗絲，高聲說道：「多少完美，你和我，正好一男一女，我們就是新世界的亞當和夏娃。」

艾麗絲哼一聲，說道：「如果我們是成功者，難道他們是失敗者？」

「不不不。」馬庫斯優雅的搖頭：「請注意我的用詞，我稱他們為未成功者，失敗者都已經死去了，他們只是運氣不好。」他微笑道：「準備好和我一起創造一個新世界了嗎？」

「看起來你們的運氣很好。」克萊爾突然說道：「你們從前挑選的試驗者都是美女嗎？還是你們還有一個亞當和斯密的計劃？」

馬庫斯愣了一下，顯然對斯密不怎麼熟悉，然後笑著對克萊爾說道：「我美麗的小姐，我讚賞您對於愛情的忠貞。」說著話，他看了看克萊爾懷裡抱著的葉和秋：「無論何時，這都是一種優良的品格，所以我原諒你的冒犯，並願意回答你的問題。」

「很好。」克萊爾望著他，說道：「我很好奇，聽起來這場災難與你有關？」

「我不想推卸責任。」馬庫斯做出一個表示遺憾的動作：「但這的確是無心之失。」他把雙手合在小腹前面，轉向艾麗斯說道：「對於你遭受的不公，我很遺憾，當時試驗正進行到關鍵時刻，但是本來答應送來的實驗品卻沒有及時送到，我們不得不從基地裡面選人，軍方不允許我們動他們的士兵，公司的職員更不能損失，所以你們這些外聘的安全人員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那為什麼是我？」艾麗絲冷冷問道。

「道因認為你的條件很好。」馬庫斯想了一下，回答了艾麗絲的問題：「通常情況下，女人的耐受能力更高一些。而且你知道，那些男人總是混在一起，想單獨下手很難，但是女人的數量就少得多，有很多落單的機會，只要事後編一個理由就可以了。」

艾麗絲恨恨的看著他，說道：「而且我的性格不好，在基地裡也沒有什麼朋友，就算失蹤了，也沒有人會關心。」

「我只能說這很遺憾。」馬庫斯搖頭道：「但事實證明，這個選擇很明智，你是唯一成功的試驗者。」

「那麼你算什麼？試驗成功的受益者？」克萊爾問道。

馬庫斯轉頭看向克萊爾：「不，我是被迫的。」他指了一下艾麗斯：「在對她的試驗後不久，我和道因就發現了我們手裡的病毒有缺陷，它對於宿主來說太強大了，但是常規的滅活手段很難對它有效，相對於它的攻擊力，它的防禦能力又太弱了，強度稍大的滅活方法就能把它幹掉。於是我想出了一個天才的主意。」他得意的四下看了一下：「用一種生物當做中介媒體。」

第八十二章 倒霉的傢伙

「如果他沒有騙我們的話，那是日本人的研究成果？」克萊爾看了一眼「道因」，在場的人中，只有她和「道因」有足夠的技術背景來提問，但是顯然「道因」朝聞道的精神不怎麼足，所以只能由她來親力親為了。

「差不多。」馬庫斯點頭承認，然後有些奇怪的看了道因一眼：「我不知道他都告訴了你們什麼東西，事實上，當時這裡一起進行著幾個平行的研究項目，日本人和韓國人的癌症藥物研究其實是為了掩飾我和道因主導的生化項目，畢竟保密工作做得再好也會有破綻，混淆視聽就容易得多了。」他說道：「但是很顯然，那兩伙人缺少自知之明，所以我們不得不花一些時間來平衡他們之間的矛盾，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我們可以很準確的瞭解他們的研究進展。」

「可是日本人是這方面的專家，你們不能直接要求他們提供技術支持。」說到這種弄虛作假的方面，葉知秋就是專家了，他可以不明白技術細節，但是差不多的案例看得多了，自然很簡單就能猜中過程。

「沒錯。」馬庫斯讚賞的說道：「想不到你們這群人裡聰明人還真多。」他看了看正在發呆的「道因」，說道：「剛好日本人弄出了第一次洩露，所有專家集體進了隔離室，然後有個不自量力的傢伙開始打韓國人的主意，我當然不介意趁亂下手。」

「然後呢。」葉知秋問道，無論是職業軍人還是職業間諜，都喜歡明確的計劃，老祖宗早就說過，混水摸魚是敗戰計，老外連這個都不懂，居然還有臉得意，結果可想而知。

果然馬庫斯很遺憾的攤開了手：「然後大規模的洩漏就出現了，道因就是那個時候被感染了。」說到這裡，他想起了自己這位合作夥伴領便當時的樣子，不禁有些失神，想了想才說道：「我的情況有些特殊，發現自己吸入了攜帶病毒的孢子後，就立刻趕回實驗室，那裡有準備好的血清解藥，但是不知道是病毒發生了變異還是解藥的劑量不對，解毒沒有成功，便是結果還是令人興奮的，我進化了。」

「聽起來很遺憾。」克萊爾恨恨的說道：「你為什麼沒有死。」

「注意風度。」馬庫斯擺了擺手：「至少，我為人類的進化指出了道路。」他指了指艾麗絲：「我們現在擁有更加強勁的心臟，更加緻密的骨骼，更加有力的肌肉，人類已經停止了上萬年的進化過程又將重新開始，我們就是希望。」

葉知秋翻了個白眼，克萊爾已經嘲諷的說道：「外面那些失敗者肯定不會這麼想。」

「沒錯。」馬庫斯說道：「生化手段的確不可依賴，但是你還沒明白我說的亞當和夏娃是什麼意思嗎？」他看著艾麗絲：「我們將是新人類共同的祖先。」

「你怎麼能確定這個改變會寫入遺傳基因？」「道因」終於清醒過來，他抹了一下嘴角的鮮血，似乎回復了一些精神，看著馬庫斯冷笑道：「你把全世界拖入災難當中，就是為了繁衍下一代？」

馬庫斯愣了一下，搖頭道：「進化一直伴隨著生物發展的歷史，這是所有生物工程學者的共識，但是在認識到這一點的同時，我們同樣也會尷尬的發現，一直站在生物鏈頂端的人類已經停止進化太久了，因為我們沒有來自外界的威脅，也就缺乏進化的動力，而我所作的，就是讓這種進化繼續下去。至於這個改變會不會寫入遺傳密碼，試試就知道了。」

聽到他的話，葉知秋哈的一下笑出聲來，這一下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轉移到了他的身上，葉知秋尷尬的揮了揮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不但不說，這是我聽過最無恥的話。」

老實說，參與對話的五個人中，也只有葉知秋的技術背景最弱，所以直到他的話說完，其他幾個人才察覺出馬庫斯剛才話裡的曖昧。馬庫斯皺了一下眉，不滿的說道：「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也沒有那個意思。」艾麗絲冷冷的說道，她慢慢挪動了一下身子，卻感到一陣疼痛，只好又停了下來，說道：「你憑什麼認為自己才是人類的希望。」

「個體的強大。」馬庫斯倒是不虧做研究出身，居然有問必答，他攤手說道：「一個物種的進化必然是更加適應生存環境，我有縝密的頭腦和更加強壯的體魄，這難倒還不夠嗎？」

他指了指房間內的所有人：「我不介意證明這一點，有人要向我挑戰嗎？」

這句問話的對象並不包括剛才談話的幾個人，這四個人中艾麗絲和「道因」已經被他打傷了，一個葉知秋看起來半死不活，現在還被女人抱在懷裡，而克萊爾怎麼看也不像能打的樣子，所以馬庫斯根本沒有考慮他們，他主要把注意力放在了「道因」的那一群保鏢身上。

在基地的這些日子，他已經想明白了很多事，就算他的進化再成功，也不可能事事親躬，所以就像他說的那樣，他需要僕人，很多很多的僕人，在這個倖存者稀少的時代，每一個人都是寶貴的，如果「道因」向他臣服，他也並不介意收留他，所以他必竟在這些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實力，打服他們也算一個選擇，在這一點上，他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必竟從前他就是研究這個的，對於正常人類的各項數值非常熟悉，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裡。

聽到他的話，聚集在一起的保鏢們互相看了看，無論「道因」的身份是什麼，能看清形式聚集在他身邊的人沒有誰是白癡，很多人看著身邊端著mp5的士兵，心想你剛才都說要我們做你的僕人了，那麼生命安全起碼有保障，雖說僕人沒有保鏢印名片好看，本質上也差不多，誰會腦殘和你動手，打輸了沒來由的挨頓揍，如果不巧打贏了，你這傢伙一翻臉讓手下把我突突了豈不冤枉？所以大家互相看了半天，居然沒有一個自告奮勇的。

最後大家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終於一個倒霉的傢伙被推了出來，很顯然，這群人雖然沒有混過官場，也知道大老闆的話不能不響應，所以挑個抗打的出來。

葉知秋很不意外的發現，這個倒霉的傢伙就是被指派第一個下電梯井的人。

第八十三章 他肯定不是人類的希望

有句古話，叫做倒霉的人總是倒霉的，但是一般來說，如果一群人中總是有一個人去赴湯蹈火，那麼這個人就應該檢討一下自己的為人處事了，遠一點的例子是五百年前的某隻猴子，近一點的例子就是這位被公推出來的倒霉蛋。

馬庫斯看了一眼這個年輕人，疑惑的問道：「你很能打嗎？」

「呃。」年輕人回頭四下看了看，終於決定不要把和同事的關係懂得太僵，雖然明白這一點有點晚了，但是總比破罐子破摔強，於是回答道：「我比較靈活。」

馬庫斯點了點頭，心裡其實並不滿意，他不需要放水，想要的是威懾的結果，面前這個人至少體格上沒有說服力，而且他雖然是搞科研出身，情商也沒低到看出來這個人其實是受到了排擠，不過於情於理，他都不能打消大家的積極性，於是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上前來。年輕人慢慢的走了過去，擺了一個拳擊的格鬥式，腳下的步法居然真的比較靈活，至少看起來是練過的。克萊爾看著他的樣子，在葉知秋耳邊低聲問道：「你怎麼樣？」

「可以試試。」葉知秋試著動了動身子，後背蹭在克萊爾的胸前，感覺很不錯，不過注意到克萊爾凶狠的眼神，他只好戀戀不捨的坐了起來。和克萊爾一起看真人版血與沙。

馬庫斯的個子要比年輕人高一點，身材顯得也更加強壯，他看著在面前來回移動的挑戰者，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來吧。」

「好的。」年輕人說著，突然向前側滑步，然後打出了一個右直拳，他並沒有指望能打中馬庫斯，所以這一拳只是做個樣子，試探一下對方的反擊，沒想到馬庫斯一心想著立威，可沒工夫和他磨蹭，看到對方進身，突然邁步向前，很隨便的一拳就打了出去。

年輕人既然是試探，當然不會實實在在的出手，拳擊手都很注重步法，這一拳出手，腳下就開始移動，沒想到重心還沒有開始轉換，馬庫斯就一步邁到了面前，這個時候，年輕人在前面的左腳剛好開始外擺，右拳也開始回收，就像兩個人事先已經排練了無數次一樣，馬庫斯就這樣跟著收縮的拳頭站到了年輕人的面前，然後輕輕鬆鬆一拳打下去，把年輕人放倒在地。

看著和「道因」用一樣的姿勢摔倒在地的年輕人，葉知秋咧了一下嘴，這個馬庫斯不會是混論壇出身吧，怎麼打人專門打臉？

對於這行雲流水的一擊，馬庫斯自己很滿意，等看到身邊眾人的反應後就更加滿意了，於是收回拳頭，優雅的微笑道：「還有人要試試吧。」

停了一會，才有人說道：「我可以嗎？」

聽到這個聲音，馬庫斯愣了一下，然後才發現說話的人就坐在離自己不遠的地上，正慢慢的站了起來。看到葉知秋的動作，克萊爾猶豫了一下，伸手扶了他一把，於是葉知秋就站到馬庫斯的面前。

馬庫斯有些吃驚的看著葉知秋，沒想到這個自己站著都費勁的傢伙居然還要向自己挑戰，看起來剛才的立威行動效果很不明顯，他看了一眼被打倒在地上的年輕人，又看了看現在還沒有站起來的「道因」，皺眉說道：「你確定？」

葉知秋微笑著擺脫克萊爾的扶持，自己站到了馬庫斯的面前，指了指艾麗絲，輕聲說道：「她是被你打傷的？」

馬庫斯微微瞇起眼睛，問道：「看起來你關心的人還真不少。」

「不。」葉知秋說道：「我只關心人類進化的方向，因為我知道，她的確很強。」然後他慢慢走開幾步，離開克萊爾和「道因」，以免一會打起來絆腳，無論如何，他對於馬庫斯剛才表現出來的速度還是比較忌憚的，按他自己的估計，如果對上艾麗絲的話，要打贏也未必輕鬆，相對來說，要推倒她似乎更簡單一點，更何況看起來馬庫斯放倒艾麗絲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力氣。如果可以，他並不喜歡這種挑戰，但是現在看起來，這是目前唯一能夠製造混亂擺脫困境的機會，他必須試一下。

「好吧。」馬庫斯打量著他說道：「我賜予你這個機會。」

「真噁心。」克萊爾毫不留情的評價。馬庫斯卻不在意，在他看來，新人類的始祖不需要為了低等生物的看法做出反應。

「等一下。」這個時候，艾麗絲突然叫停，她向葉知秋說道：「你過來。」

聽到這個要求，所有的人都很意外，葉知秋下意識的去看克萊爾，後者卻已經刻意扭開頭不看他。葉知秋尷尬的咳了一聲，想了想，認為艾麗絲不是會在這種時刻搗亂的人，於是向馬庫斯聳了一下肩，向艾麗絲走去。

看著葉知秋的舉動，馬庫斯的臉色陰沉下來，在心裡不斷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現在我開始好奇你的身份了。」

「他肯定不是人類的希望。」克萊爾慢慢站起身，輕聲說道。馬庫斯看了她一眼，發現她並沒有看自己，只好點頭說道：「很高興我們能有一致的看法。」

「這是牛頭人大比拚嗎？」「道因」喃喃說道：「也許我們在浪費時間。」

他們的話葉知秋當然能聽到，不過這個時候當然不會傻到去接話，只是微微一曬。他快步走到艾麗絲身邊，半蹲下身子問道：「什麼事？」

艾麗絲微微側著頭，因為疼痛，她的臉上布上了一層細微的汗珠，她皺眉問道：「為什麼？」

葉知秋知道她是問自己為什麼要向馬庫斯挑戰，搖頭道：「我不喜歡做別人的僕從。」

艾麗絲嗯了一聲，肯定不信，只是說道：「他很強。」

葉知秋嗯了一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傷得怎麼樣？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我不知道你還是醫生。」艾麗絲皺眉說道：「我想我的肋骨斷了。」

葉知秋點了點，沒等艾麗絲再說話，就把手伸到了她的衣服裡面。

第八十四章 打五折

這是一個充滿了爭議的動作，一般來說，至少帶有很明顯的曖昧色彩，但是很奇妙的是，兩個當事人都沒有顯露出不安的神色。反倒是看熱鬧的人們紛紛大吃一驚。馬庫斯剛才一直在強調他和艾麗絲在新人類史上的地位，結果葉知秋居然就在他的面前輕薄了一下新人類的母親，至少表面上看來，這兩個人配合得還很默契。

這一次馬庫斯的臉色終於變了，他必竟是地道的美國人，不是什麼法國人英國人，更不是牛頭人，所以他惡狠狠的望著面前的兩個人，低聲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克萊爾站在他的身邊，輕輕側了一下頭，輕鬆的說道：「我不認為這個問題很嚴重。」

「當然。」馬庫斯說道，他的智商不低，相反還很高，所以很容易就猜出了葉知秋的用意，他想激怒自己，現在看起來他成功了，他很憤怒的想：「一會絕不會只是打臉那麼簡單，這是他自找的。」和他想法一樣的人很有那麼幾個，必竟優勝劣汰，腦子不怎麼好使的人通常死得快一些，這本書已經寫了一半，該死的也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智商也差不到哪裡去。其中很多人對於葉知秋的舉動很不以為然，老外比較崇尚實力，對於這種小動作自然不太願意接受，而且在一些人看來，葉知秋這是在自找苦吃。

天地良心，他們都太小看葉知秋了，事實上，他把手伸進艾麗絲的衣服裡，目地非常單純，只是想要確定艾麗絲的傷勢。如果受傷的是克萊爾，葉知秋根本不用這麼做，這當然不是因為葉知秋喜歡熟女，而是因為克萊爾上身穿的是一件套頭衫，雖然不怎麼貼身，但是好歹可以清晰的感覺出衣服裡的身體情況。而艾麗絲穿的是一件男式襯衣，本來就比較寬鬆，現在更是鬆鬆垮垮的堆在身上，葉知秋不是不能把衣服拉平整了再摸，但是男式襯衣的衣料決定了它會比較堅挺，葉知秋可不想因為要隔著一件衣服而把艾麗絲已經斷開的肋骨再給按到內臟裡去。

艾麗絲面容古怪的看著葉知秋，輕聲說道：「我沒有咳血，也沒有大量失血的症狀，所以應該只是肋骨斷了。」

「沒錯。」葉知秋並沒有摸起來沒完，立刻說道：「三根。」他轉頭看了一眼馬庫斯：「你還真夠狠。」

馬庫斯聳了一下肩，沒興趣和他說話，心想一會還有更狠的，我要打得你媽媽都認不出你來。他倒不是一定要把艾麗絲打傷了，只不過以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實力差距，搏鬥起來根本不可能留手，全力以赴的結果就是輸的一方受傷倒地，像艾麗絲只斷了幾根肋骨已經算是很好的結果了。

葉知秋抽出手，抱著艾麗絲讓她平躺下來，然後重新把手伸進她的衣服裡，按在斷開的肋骨上，艾麗絲感到一絲疼痛，忍不住哼了一聲，問道：「你想讓它們復位嗎？」

「除非你不想。」葉知秋說道，然後突然說道：「用力吸氣。」

艾麗絲知道這個方法，所以忍住痛苦全力吸氣，葉知秋手一動，艾麗絲頓時大叫了一聲，葉知秋笑道：「進去了，我們再來一次。」

「好吧。」艾麗絲說道：「能輕一點嗎？」

「當然……吸氣。」葉知秋說著，幫助她把最後根斷骨復位，然後回頭向馬庫斯說道：「給我找些固定用的材料。」

「不會打擾你們嗎？」馬庫斯酸溜溜的問。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隨便，她可是你選定的人。」

馬庫斯想了想，招手讓人給葉知秋準備東西，有了材料，葉知秋手腳麻利，很快就給艾麗絲打好固定板，這才拍拍手站了起來，向著馬庫斯笑道：「讓你久等了。」

「還好。」馬庫斯說道：「你是外科醫生？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不會把你打得太慘。」

「我應該說謝謝嗎？」葉知秋正想向馬庫斯走過去，結果身後的艾麗絲低聲道：「別和他比力量和速度。」

葉知秋頓了一下，回頭很真誠的說道：「謝謝。你是讓我直接認輸嗎？」

艾麗絲因為肋部被固定，所以只能很平整的躺在地上，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祝你好運。」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轉向馬庫斯：「知道嗎，其實在在很多觀點上，我和你的看法一樣，比如一樣罵美國政府，一樣看不起日本和韓國人。」

「你也是美國人？」馬庫斯不明白他要說什麼，疑惑的問道。

「不。」葉知秋搖了搖頭：「我是中國人。」他說道：「但是至少在人類進化這一點上，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事實上，我不用進化，可是也很強。」

說完這句話，他就快步向馬庫斯衝了過去。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絕對說不上遠，但是十幾米的距離還是有的，所以看到葉知秋突然加速，馬庫斯並沒有措手不及的感覺，他只是覺得很好笑，就算想突襲，總要看看距離，這麼遠就開始跑，得什麼樣的人才會反應不過來啊？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葉知秋跑得很快，十幾米的距離轉眼即至，艾麗絲讓他不要和馬庫斯拼速度，他就偏偏和他比一下，看誰的速度夠快。

看著越來越近的葉知秋，馬庫斯的表情嚴肅起來，沒等葉知秋出拳，他突然向前邁了一步，右拳搶先向葉知秋的臉上打去，就像剛才打「道因」和那個年輕人一樣。

一拳揮出，他就發現不對，葉知秋在他揮拳的同時，突然又向前躥了一下，所以這一拳的距離就出了差錯，看起來像是葉知秋把自己的臉湊到了馬庫斯的拳頭上，但是馬庫斯卻知道，他這一拳就算打中了，也使不上力，因為他的手臂根本不可能伸直，而且，他這一拳很可能打不中對方，因為葉知秋已經屈肘向他砸了下來。

因為葉知秋最後這一次加速的同時，馬庫斯也向前邁了一步，所以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變得非常近，對於這個變故，兩個人都沒有想到，但是在這個時候，葉知秋豐富的打架經驗就開始發揮出作用，他想都沒想，直接揮肘向馬庫斯的脖子砸了下去，既然揮拳的距離不夠，那咱就打五折好了。

第八十五章 沙啞的命令

這一擊下去，威力並沒有因為攻擊距離打了一半折扣就減弱下來，反而因為參與作功的肌群不同而顯得更加暴烈。馬庫斯也被他的氣勢嚇住了，本來已經揮出的胳膊毫不猶豫的收了回來，擋在葉知秋的左肘上。

砰的一聲，雙臂相交，馬庫斯身子一歪，踉蹌著向側後退去。葉知秋一肘得手，心裡大叫可惜，如果馬庫斯再慢一點，他就有機會直接砸斷他的脖子，即使是這樣，馬庫斯現在也已經受了傷，他倉促抬起的右臂沒能完全擋住葉知秋左肘，雖然加上了一個閃避的動作，但是右肩仍然受到了打擊。

沒有給馬庫斯拉開距離的機會，葉知秋大步進逼，相比之下，馬庫斯後退的速度實在比不上葉知秋前進的速度，所以很輕鬆的被追上，然後葉知秋仍然是一肘砸下。

馬庫斯甚至來不及調整姿勢，仍然用右臂接下了這一擊，但是結果比剛才更加不堪，肩頭傳來的劇痛讓他覺得自己的胳膊已經斷了，但是事實上，他這次進化的成果並不是假的，他的骨密度和肌腱強度都增加了很多，事實上，大多數喪屍都沒有他現在的身體好，所以當然不會這麼容易就被葉知秋砸斷。可問題是，在肌肉和骨骼得到增強的同時，他的神經束機能同樣得到了增強，自然對於痛苦的感覺也變強了，他又沒有葉知秋日復一日訓練所帶來的適應感，所以才會產生現在的錯覺。這一點在平時表現得並不明顯，與普通人比起來，他的優勢仍然很明顯，都是他打別人，從來沒有機會讓別人打他，所以從來沒有注意過，事實上，他打倒「道因」後下意識的檢查自己的拳面，就是因為感到了疼痛，現在突然受到了打擊，想當然的會誇大自己的傷勢。

葉知秋兩肘砸下，終於因為反作用力的原因慢了一點，馬庫斯用左手撐了一下地面，踉蹌著向後退去，葉知秋大步追上，雙方的位置悄然發生了改變，於是葉知秋這次改用右肘，馬庫斯仍然很驚險的用左臂架了一下，然後胸膛上被葉知秋重重踹了一腳，用一種近似於青城派絕技的姿勢向後飛去，落地時一屁股坐在地上，餘力未消，在光滑的地板上飛快的向後滑去。

對於這個結果，葉知秋並不吃驚，事實上，當初他看到馬庫斯一拳打飛「道因」的時候，就知道他對於打人這項業務並不熟悉，估計應該是剛入行不入的菜鳥。把人打飛的場面雖然看起來很有震撼力，但是現在不是拍電影，那一擊的大部分力量被消耗在克服地心引力上去了。從那個時候起，葉知秋就知道自己可以吃定馬庫斯，真正讓他擔心的是之後劇情的發展，他不能指望馬庫斯發揚騎士風度，被胖揍一頓後再歡送自己離開，正相反，他多半會惱羞成怒，命令手下把自己的身體改造成蜂巢狀。所以葉知秋必須借助這個機會將馬庫斯控制在手裡，如果失敗了，他倒並不怎麼擔心克萊爾，她足夠機靈，到時候馬庫斯的士兵肯定會忙著對付自己，不會注意到她，反倒是艾麗絲，她的傷勢比較得，劇烈的動作很可能使斷開的肋骨刺入胸腔，以現在的醫療條件，那樣她基本上就死定了，所以當艾麗絲主動叫他的時候，他會先給她打上固定架。

至少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在葉知秋的掌握之中，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制服馬庫斯，不給他的士兵有反應的機會，打群架葉知秋不怕，但是和有槍的人打群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又沒有身患絕症，用不著每天都生活在絕望當中。

一般來說，在地板上滑行的速度肯定要比跑的快，但是從另一個方面來看，這種移動方式的缺點也很明顯，最主要的是，它的自主化程度太低，想加速和減速都很不容易，所以葉知秋追上馬庫斯的時候，他還沒有從滑行狀態中解脫出來。

葉知秋搶上一步，伸手抓住了馬庫斯的脖子，想把他從地上提起來，但是這個時候，馬庫斯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然後踹了他一腳。

對於馬庫斯的身體機能，葉知秋沒有什麼具體的概念，根據他剛才表現出的身手來看，葉知秋估計他的身體應該和受過系統訓練的軍人差不多，但是考慮到獲得這種機能的來歷，葉知秋認為馬庫斯身體的柔韌性應該不怎麼好，所以他有機會犯了一次錯。馬庫斯的肌腱的確不是新長出來的，但是人體的肌肉細胞作用非常奇妙，在某種原因的作用下，他的身體其實可以很柔軟，所以馬庫斯在葉知秋完全沒有想到的情況下坐著從地上跳了起來，然後狠狠一腳踹在了葉知秋的身上。

同為男人，兩個人當然都知道身體的哪個部分比較重要，分別只是誰主攻的問題，所以馬庫斯這一腳踹得很是地方，但是葉知秋雖然不小心受了這一次，也不會老老實實的任人擺佈，他在最危險的時候身子一擰，結果這一腳就踹在了他的大腿根上。

葉知秋悶哼了一聲，身子一歪，揮手把馬庫斯摔在了地上，他倒不是不想抓住他，但是馬庫斯的手也沒閒著，如果兩個人糾纏在一起，倒霉的還是自己，另外大腿上傳來的疼痛感也讓他非常痛狠手裡的男人，忍不住要摔他一下。

摔開馬庫斯的同時，葉知秋再次開始移動，結果腿上傳來的劇痛讓他咧開了嘴，好在結果還不錯，至少移動的動作還是做出來了，挨打的時候，他的肌肉繃緊得很及時，承受了很大一部分打擊，所以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這個反應也是常年挨打練出來的，一樣被擊中，馬庫斯受傷的程度就要比葉知秋高。但是他的肌肉也受到了損害，這一步的效果很明顯的打了折扣，馬庫斯終於捉到機會踉蹌著與葉知秋拉開了距離，不過他被葉知秋剛才那一下抓傷了喉嚨，想叫士兵們幫忙，卻干張嘴發不出聲音來，必竟葉知秋能用單手扣著脖子把他摔出去，沒把脖子擰斷就已經要感謝頸部肌肉有力了。但是不能說話的後果顯然很嚴重，看著馬庫斯指手劃腳的樣子，離他最近的士兵一臉茫然，居然沒反應過來。

這個倒不能怪士兵反應慢，馬庫斯剛才的表現太拽了一點，和葉知秋交手的時間又太短，大家只看見兩個人往一塊一湊，然後馬庫斯就坐在地上一撤千里，葉知秋雖然沒有追之不及，到底被馬庫斯踹了一腳，基本上還是有來有往的局面，誰也沒有想到這個過程如此凶險，如果不是馬庫斯反應夠快，這會就已經落在葉知秋手裡了。

馬庫斯看到士兵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頓時急了，眼角瞄到葉知秋再一次衝了上來，這回可變聰明了，知道論打自己不是葉知秋的對手，轉身就向那個士兵衝了過去。

葉知秋一看他要尋求幫助，立刻就急了，身子一躍，向馬庫斯撲去。馬庫斯已經衝到了士兵面前，披手去奪他手裡的mp5，那個士兵倒是很順從的鬆開了手，但是mp5是有戰術背帶的，馬庫斯槍雖然到手，背帶卻還在士兵身上掛著，沒辦法迅速調轉槍口，情急之下，他用力一拉，把那個士兵連人帶槍都拉了過來，然後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槍機。

這個時候，葉知秋已經追到了他的身後，這次可不敢再大意，直接揮掌向馬庫斯頸後砍去，就在這個時候，馬庫斯已經把士兵拉了過來，同時身子轉動，手裡的mp5開始射擊。葉知秋一掌砍下，就發現轉過來的槍口，立刻順著馬庫斯的動作向另一側倒了下去。

子彈瞬間掃出一個扇面，大廳裡的人無論在不在槍口的正面，都紛紛摔倒，在亂世混了這麼久，誰也不會在有人開槍的時候保持直立。馬庫斯一匣子彈沒有打出去，就被懷裡的士兵絆倒了。葉知秋那一掌沒能砍到馬庫斯，卻落到士兵的脖子上，倒霉的士兵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上一聲，直接被砍斷了頸骨，突然支去支持的身體向下滑去，把馬庫斯也帶倒了。

葉知秋先摔在地上，在倒地的同時，就已經抽出了腿上的軍刀，然後一刀刺了出去。那些軍人從電梯裡把他揪出來的時候，並沒有搜他的身，所以只清除了他手裡的m1911，並沒有注意到腿上的軍刀。

馬庫斯被強化的並不只有身體，他很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於是在失去平衡的瞬間，手上用力，把士兵的身體向下摔去，自己則盡力向後翻滾。葉知秋一刀出手刺穿了先落下的屍體，卻只在馬庫斯的胳膊上劃出了一個大口子。

來不及抽出軍刀，葉知秋一把推開身前的屍體，向馬庫斯撲去，馬庫斯剛瘋狂的大叫：「打死他。」氣流經過受損的聲帶，不但沙啞得厲害，而且聲音也不大，他自己都很懷疑士兵們能不能聽到。

但是事實上，彷彿接到了命令一般，大廳裡槍聲大做，子彈沉悶的擊中人體，不斷傳來重物墜地和人類發出的慘叫聲，一串子彈向著倒地的葉知秋和馬庫斯飛來，跳動的子彈在馬庫斯的臉上劃開了一道血槽，葉知秋則在子彈飛來的時候奮力向另一邊翻滾，雖然躲開了子彈，卻離馬庫斯越來越遠了。

第八十六章 老兵

大廳裡亂成了一團，槍聲和叫喊聲混雜在一起，還有子彈在到處亂飛，讓葉知秋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怎麼突然之間這麼亂了？這倒底是誰和誰在開火啊？他飛快的從剛才被自己砍斷頸骨又刺了一刀的屍體上翻了過去，伸手去摘他身上的槍，同時眼睛瞄到大廳裡突然出現了更多的人，亂哄哄的正在對射。後出現的這些人明顯佔據了優勢，舉著槍四處射擊，身上穿的美國陸軍迷彩與馬庫斯手下士兵的防化服形成鮮明的對照。

有人注意到了葉知秋的動作，一串子彈飛了過來，打在身邊的士兵屍體上，發出噗噗的聲音，葉知秋來不及摘槍，抄起mp5直接掃了回去，結果沒打出幾發子彈就啞火了。葉知秋罵了一句，mp5射速太快，剛才馬庫斯那一下子沒把所有的子彈都打出去就已經很給他面子了，問題是現在的情況下，葉知秋也沒時間給槍換彈夾。

扔掉衝鋒鎗，葉知秋向後跑了兩步，然後突然向前撲倒，果然向他開槍的人沒有想到這個動作，子彈歡叫著從他頭頂上飛了過去，擊中了牆邊的一個士兵，那個正在舉槍射擊的士兵愣了一下，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灰白色的防化服上噴出的一股股鮮血，身子被子彈的推力推著撞到了牆上，然後直直的摔了下來。正好向葉知秋倒了下來，葉知秋翻身跳起，從他的腰間抽出了m9手槍，然後立刻開始還擊。

身邊中彈的士兵摔倒在地上的時候，他已經一槍打暴了那個舉槍向他瞄準的士兵的腦袋。

這一下絕對是捅了馬蜂窩，至少有四支自動步槍向他轉了過來，5.56毫米子彈向暴雨一樣掃了過來，讓葉知秋很是感慨了一下，為什麼要像暴雨呢？要像暴雪多好，暗黑3這麼多年了還光聽聲看不見影呢。

趁著幾支步槍還沒有形成默契的時候，葉知秋很勇敢的舉槍還擊，當然也沒忘記高速跑動，用手槍和幾支自動步槍對射的情況下還停止移動，絕對活不過一秒鐘。又打倒了一個人後，葉知秋扔掉手裡已經沒有子彈的手槍，一頭撞到了剛才就已經看好的一扇門上。

那去m9的彈夾是滿的，如果在平時，他的成績絕不會這麼差，但是如果考慮到紛飛的彈雨和那些士兵們身上的重型防彈衣，也就可以理解了，就m9的9毫米手槍彈，打到防彈衣上估計只能讓人家感覺到撞擊，連行動都影響不了。

很幸運的是，那扇門是開著的，沒把葉知秋反彈回來，他一頭撞了進去，幾顆子彈追著他的屁股飛了進來，居然沒能打中他。他剛才估計得沒錯，馬庫斯就是從這扇門裡出來的，只是那些身穿防彈衣的傢伙是從什麼地方出現的？

門裡是一個不大的房間，隨著房門的關閉，隔絕了外面的燈光，房間裡頓時黑了下來，葉知秋藉著壁燈發出的幽暗光線，一眼就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他嚇了一跳，身子敏捷的跳了起來，向那人撲了過去，就叫到那人叫道：「是我。」

葉知秋手裡一頓，終於看清了那個躺在地上的人居然是「道因」，不禁吃了一驚，問道：「你中槍了？」「道因」的身下有一灘血，很明顯受了傷。

「不。」道因說道：「打傷我的是馬庫斯，他向裡面逃了。」

「見鬼。」葉知秋說著，上前扶起他，自己的動作已經算快的了，沒想到居然還有比自己跑得更快的，「你能走嗎？」他問。

「能。」「道因」說道：「我們得離開這。」

「很好，你先跑。」葉知秋拉起「道因」，推了他一把。「道因」不明所以，順勢跑了兩步，就在這個時候，門又一次被撞開了，兩個士兵一前一後衝了進來，正好看到前方的「道因」，立刻向他射擊，早有準備的葉知秋從地上竄了起來，一掌砸在前面士兵的額頭，把他打倒在地，同時另一支手握住了另一名士兵手裡的步槍。

那個士兵發現有人奪槍，顧不得開槍，很自然的用力回奪，沒想到葉知秋立刻放開了手，士兵措不及防，踉蹌著退了一步，正好撞在門上，葉知秋飛起一腳蹬在他的胸前，然後聽到門外響了一聲，他立刻轉身，因為重心不穩，身子重重撞在了門邊的牆上。

門外響起的是拉動槍機的聲音，葉知秋的身體剛剛撞到牆上，從門外射來的子彈就把房門和那個還沒緩過氣來的士兵一起打成了碎塊，大廳裡的光線一下子照射進來，隨著光線一起進來的還有幾枚手榴彈。

葉知秋罵了一句，如果只有一枚手榴彈的話，他還可以撿起來扔回去，這樣好幾個手榴彈一起扔進來，又不是玩cs，拆房子都夠了。

只是一瞬間，他就決定了自己的行動，「道因」逃跑的那扇門太遠了，他不可能在手榴彈爆炸之前衝出去，房門裡看起來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保護他，所以他選擇了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出路，他一頭又從被打壞的房門鑽了出去。

剛才打爛房門的絕對不是自動步槍，事實上，小口徑彈藥幹這個活雖然有些吃力，但是並不是做不到，只不過無論是m16還是m4，都不會有這麼快的射速，葉知秋可以很肯定的說，射擊的是m249班用機槍。

一般情況下，掌握班用機槍的都是老兵，葉知秋最不願意對上的也是老兵，因為通常情況下，老兵的反應都是出於本能的，在這一點上，沒有誰比誰更強，所以和老兵的每一次遭遇都是在死亡線上打轉。

無論是剛才那一通掃射的彈著點還是開槍時機的選擇，都清楚明白的說明那就是一個老兵，而且還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傢伙，至少他絕對不怕誤傷友軍，這樣的人在戰場上絕對是最危險的，無論是對戰友還是敵人。但是現在的情況下，他並沒有選擇對手的權利，想不被手榴彈很淒慘的炸死，他就只能有這一個選擇。

事實上，他是在賭，賭那個老兵開槍的時候離房門足夠近，近到他進行戰術規避動作的時候，不能把槍口對準房門，他又一次賭贏了。

當他從房門裡一頭衝出來的時候，五個士兵正齊刷刷在門外的牆邊站了一排，等著手榴彈爆炸，其中一個人居然只用一隻手提著m16步槍的提柄，用另一支手捂著沒有掛通訊器的耳朵。

第八十七章 老兵之死

看到葉知秋從門裡衝出來，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沒有一個人對這個結果有心理準備，誰也沒有想到居然還能遇到這麼猛的人物。離門最近的一個士兵被葉知秋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躲了一下，於是葉知秋很不客氣的一腳把這個傢伙踹進了門裡，然後轉頭向手執m249的士兵撞了過去。

那個人的表現的確稱得上老兵，看到葉知秋向他撲來，並沒有首先舉起手中的機槍向他射擊，以他們之間的距離和m249的長度，他把機槍端起來的時候，估計葉知秋都能跑到他的身後去了。所以他直接扔掉了機槍，伸手去拔手槍。這時門裡的手榴彈爆炸了，還在晃動的半截房門直接飛了出去，一起飛出來的還有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半個身體。也許是因為建築在地下的原因，如此劇烈的爆炸竟然沒有把葉知秋面前的牆壁炸塌，但是仍然有很多水泥塊之類的東西從牆上掉了下來，被這些東西打在身上，老兵抽槍的動作明顯慢了一下。

葉知秋沒有給他糾正這個錯誤的機會，他一頭撞進了這人的懷裡，然後揪著他的衣服把他從自己的肩頭摔了出去，本來接這個動作的應該是個下壓攻擊，但是就在他把對方從身上掀過去的時候，又傳來一陣槍聲，子彈撞在他身邊的牆上，他身邊一個目瞪口呆的士兵被飛來的子彈擊中，重重摔倒在地上，不過他有重型防彈衣，5.56毫米子彈打在身上殺不了他，只是要吃些苦頭了。

有了第一槍，其他的士兵立刻清醒過來，槍聲驟然響起，大量子彈向葉知秋飛來，他身邊的幾個士兵剛剛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還沒來得及調轉槍口，就已經被從自己同伴的槍口裡射出來的子彈擊倒。

葉知秋不是沒想過自己會陷入包圍，他的戰場感覺一向都不錯，但是很可惜，剛才他能做的選擇不多，在可能被亂槍打死和立即被手榴彈炸死之間，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所以當他衝出來之後立即發起了攻擊，就是希望能夠搶回主動權，他差點就成功了。

任何一支部隊裡，老兵的地位都是很高的，在戰場上甚至可能超過軍事主官，葉知秋沒指望能依靠抓個人質就脫離困境，他只是希望自己擊倒對方的時候，沒人像剛才那樣不分敵我的開槍，雖然說重型防彈衣對於小口徑步槍彈有一定的防護能力，但是中彈多了一樣悲劇，剛才那個連門一起被打爛的士兵就是證據，但是在防彈衣被打爛之前，只穿了一件做戰服的葉知秋肯定先被打死，所以他才會優先攻擊拿機槍的老兵，不是因為他的價值最大，而是因為這個人最可能不分敵我的掃射。

但是現在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這裡會無差別攻擊的不只這麼一個人，他不是遇到了一個瘋子，而是遇到了一群瘋子。一個瘋子好對付，一群瘋子就沒辦法了，確認了這一點，葉知秋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心想今天主角光環沒在家，這書只怕要爛尾。

從葉知秋衝出來擊倒機槍手，到遭到對方無差別掃射，也就是幾秒鐘的事，葉知秋就已經置身彈雨之中，身陷絕境了。就算明知事不可為，葉知秋也沒有束手待斃的習慣，眼看無路可走，他身子一縮，直接趴到了被他撂倒的機槍手身後，雖說這樣一來再也沒有了後手，但是就算貧道要死，也得死到道友身後，臨死拉個墊背的，這是我軍的光榮傳統，葉知秋不能發揚光大，遵循一下傳統的決心還是有的。就在他結結實實的趴在地上後，幾顆子彈撞到了他剛才站立的牆上，一顆跳彈正好砸在他的背上，穿透了作戰服，鑲到了他背上的肌肉裡，如果不是作戰服本身也有簡單的防彈功能，這一下就能讓他吐血。葉知秋悶哼了一聲，心想這算不算第一滴血？

並沒有想像中隨之而來的第二滴乃至無數滴血，就在葉知秋狼狽摔倒的時候，大廳裡突然槍聲大做，大多數美國陸軍制式輕武器在這一瞬間同時響了起來。與剛才不同的是，這一次對射的雙方明顯要比剛才的裝備好，作戰意識也要堅韌得多，子彈射擊到防彈衣上，不停發出沉悶的聲音，不時有人中彈摔倒，但是卻很少能聽到慘叫聲，對射的雙方只是沉默的互相射擊，直到被子彈擊倒。對於突如其來的打擊，本來向葉知秋射擊的士兵們很自然的轉換了攻擊目標，當他被跳彈擊中後，居然再沒有一顆子彈有工夫去照顧他。

只緩了一下，葉知秋就反應過來，他不知道這次出現的是什麼人，但是卻知道機不可失，所以立刻翻身去抓身邊落在地上的m249，沒想到在他的手剛剛搭到槍上的時候，槍管上突然出現了另外一隻手，原來被他摔倒的機槍手也回過頭來搶自己的機槍，兩個人同時抓住槍身，自然誰也不肯鬆手。

葉知秋手上一頓，就知道憑力氣奪槍不是不可能，但是絕對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所以立刻放開了手。機槍手手裡一鬆，差點被奪回來的機槍砸到臉。他剛才在已經有準備的情況下仍然被葉知秋一個照面就來了個背飛，早知道面對的是個猛人，所以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甚至想到自己可能失敗，但是無論如何也沒能想到勝利來得這麼容易，剛剛覺得手上一輕，機槍就已經到手了，這個人不愧經驗豐富，不用過腦子就知道上當了，當然這麼快反應的缺點也很明顯，他根本沒想明白為什麼上當了，於是本能的也想跟著鬆手，既然是上當了，當然就不能要，但是必竟已經慢了，多少人已經用鮮血和生命說明了一件事，和葉知秋拚命的時候，慢就意味著死。

機槍手剛才已經把手槍拔了出來，但是葉知秋摔他這一下絕對不夠溫柔，手槍早不知道摔到那裡去了，所以清醒過來後的第一反應才是拿機槍，事實上，他拿槍的目的根本不是要對付葉知秋，他要對付的是大廳裡突然出現的另一夥人，如果他把葉知秋當成目標，那他一定會先出軍刀，至於葉知秋和他同時出現在機槍旁邊，只能說是英雄所見相同。然後就看出兩個人在臨戰經驗上的差距來了，機槍手雖然也和人真刀真槍的拼過命，畢竟不如葉知秋總在槍口下打滾，所以反應慢了一下。M249雖然定位是單人使用的班用機槍，份量可也不輕，葉知秋突然放手，機槍手就算反應過來，想及時鬆手也不可能。剛剛搶到手的機槍還沒等再扔回去，葉知秋就已經跟了過來，猛的伸出雙手扼住機槍手的脖子，只一用力，頓時把對方的頸椎扭斷了。機槍手臨死之前，也沒有束手待斃，雙手抱著還沒有完全放開的機槍用力向葉知秋撞了過去，可惜葉知秋跟上的太快，蓄力空間太短，這一撞便沒有什麼力量。

雖然是這樣，但是被M249的槍身在柔軟的腹部撞了一下也不會太輕鬆，葉知秋再一次悶哼了一聲，腹部基本上是人體抗打擊能力最差的地方，葉知秋再怎麼練肌肉塊，也改變不了那裡沒有骨頭的現實，這一下覺得腸子都打起結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心痛老腸老肚的時候，劈手奪過還壓在肚子上的機槍，發現百發彈鏈至少還有一半掛在槍上，頓時鬆了一口氣，搶老兵的武器還有一個好處，很難遇到搶過槍來卻發現沒有子彈的尷尬事情。於是葉知秋抱著機槍跳了起來，只是略看了一眼大廳裡的情況，就半蹲在地上開始掃射起來，M249在他的手裡不斷打出短點射，在混戰中居然被當做了自動步槍用。

第八十八章 軍人的恥辱

從混戰爆發到葉知秋奪槍參戰，也就是十幾秒鐘的時間，但是交戰的雙方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這種近距離內的對射對於彼此間的殺傷力極大，到葉知秋的機槍響起來的時候，大廳裡已經沒有幾個人還能站得住了，終於有人大聲叫了起來：「停火停火。」

不知道是不是被這種凶狠的對射方式摧毀了信念，本來應該至死方休的對射居然真的在叫聲中漸漸停了下來，葉知秋是最後停火的一個人，他惡狠狠的打光了剩下的彈鏈，才依依不捨的垂下槍口，向大廳裡還能保持站立姿勢的士兵們聳了聳肩：「抱歉，調成連發了，停不住。」

沒人有時間指責他這個理由太爛，所有的人都在抓緊時間更換彈藥，然後一面警惕的注意著對面的敵人，一面救治自己的戰友或者自救。

只穿了一件防彈背心的克裡斯整個右臂上血肉模糊，無力的垂在肩側，只用一支左手抱著M16步槍，他幾乎在槍聲停下的同時就大叫了起來：「克萊爾。」

「我在這。」克萊爾的聲音在角落裡響了起來，葉知秋記得她本來不在那裡，看起來小丫頭逃命的本事也不小。

克萊爾推開身前的屍體，慢慢從地上坐了起來，她的半個身子上都是血，小臉上也一塌糊塗，本來還想鎮靜一點，可是看著一瘸一拐的向她跑過去的克裡斯，再張嘴的時候就帶上了一絲哭音，她叫道：「哥，你的胳膊怎麼了？」

「沒事。」克裡斯看著克萊爾想扶著牆壁站起來，立刻叫道：「別起來。」停火只是暫時的，雙方還在對峙，這個時候站起身來並不是好主意，如果不是他太擔心妹妹，實在應該等事態平靜下來再叫她，事實上，克萊爾本來藏得很好，根本就是被他給叫出來的。

「我也沒事。」克萊爾很聽話的坐到了地上，看著向她跑過來的克裡斯，叫道：「你需要止血。」

克裡斯已經跑到了她的身邊，這裡本來是「道因」的手下集中的地方，馬庫斯命令手下開槍的時候，這裡也是最先被掃射的地方，所以現在已經沒有幾個活人了，克萊爾是在克裡絲等人衝進來開始對射的時候才爬了過來，對射的雙方根本沒有時間去管這麼一個赤手空拳的倖存者，所以她雖然粘了一身血，但是身上卻沒有什麼傷，在當時混亂的情況下，她能迅速發現到這個安全的地方，冷靜的頭腦的確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

克裡絲扔掉步槍，蹲在克萊爾身邊仔細看了看她，確認她的身上沒有什麼正在突突冒血的窟窿，這才用左手一下抱住了她，喃喃說道：「感謝上帝，我們都還活著。」

活著的人其實不多，但至少葉知秋認識的人不少，喬登和卡洛斯都在，卡洛斯仍然只是套著一件防彈背心，讓人驚奇的是，他的身上居然沒有多少血跡，只是看起來有點髒而已。倒是喬登全身浴血，不過看形像沒有克裡斯那麼慘，至少他的胳膊腿都還好使。

能一眼看出這兩個人，主要是因為他們的與眾不同，衝進來的士兵有兩個來源，一個是喬登帶的陸軍士兵，另一個就是葉知秋訓練出來的安克雷奇民兵，但是這些人在維加斯都換裝了制式的美軍裝備，現在看起來外表都差不多，事實上他們與大廳裡對峙的另一方也很相似，差別只是他們穿的是城市迷彩，而另一方則是沙漠迷彩，話說這兩種迷彩的視覺效果也都差不多，難怪有人說城市和沙漠有共同點，比如都缺水，都不適合窮人生存。

混戰的時候，裝備與其他士兵一樣的喬登並不好認，他當然也不會大叫「我是指揮官，向我開槍」，裝B不是這樣裝的，那樣只能找死。但是現在停火了，看著從人群中站出來的喬登，葉知秋如果還認不出來他那就有毛病了。他看著喬登走到大廳的中間，停住腳步，向著對面叫道：「中將，是你嗎？」

「喬登少尉？」對面已經很稀疏的人群中有個高大的白人站了出來，他一樣穿著防彈衣戴鋼盔，手裡端著M4A1，軍裝上佈滿了硝煙和血跡，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一位將軍。這位將軍疑惑的看著他，不確定的說道：「是你？你居然向自己的戰友開槍？比曼在哪裡？」他這一方的士兵本來人數要比卡洛斯和喬登的聯軍多，但是因為突然遇襲，所以戰損非常大。雖然他們一直是陸軍的精銳部隊，但是能夠跟隨在葉知秋和喬登的身邊的士兵也都不是弱者，激烈對射後，這邊剩下還有戰鬥力的人實在不多。

「他死了。」喬登說道：「報告麥克勞德中將，比曼上尉死了，就在你和他談過之後，他用自己的配槍結束了生命。」

「呃。」麥克勞德中將略微有些失神，他頓了一下，才說道：「那真可惜，儘管他不是一個好軍人。」

「是啊，他不是一個好軍人，但是一個好下屬。」喬登說道：「你到底和他談了什麼？」

麥克勞德中將搖了搖頭：「與你無關，那也不能成為你襲擊長官的理由。」

「很遺憾。」喬登說道：「看來我們對於是非的判斷標準不一樣。」

「有你這樣的軍人，是軍隊的恥辱。」麥克勞德搖頭說道：「軍隊沒有教會你服從。」

「因為國家用了更長的時間教會我分辨是非。」喬登說道：「有你們這樣的軍官，才是軍隊的恥辱。」

「看來我們不僅只對是非的分辨標準不同。」麥克勞德說道：「對於軍隊的立場也有不同見解。」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葉知秋已經從地上撿起兩個m16的彈夾，他沒發現m249的彈鏈，好在這種機槍也可以用m16的彈夾湊數，倒不用擔心有槍沒彈。他和卡洛斯湊到了一起，低聲問道：「搞什麼鬼？為什麼停火？」現在他已經想起來，剛才大叫停火的正是喬登，只不過他和喬登並不熟悉，所以才一時沒有聽出來，但是他沒聽出來是喬登不代表士兵們也聽不出來，就算是從安克雷奇帶出來的人，和喬登一夥混了這麼久，也沒理由聽不出他的聲音，所以他們才會在佔優勢的時候聽話的停止射擊。事實上以剛才的局面，卡洛斯和喬登等人實際上和葉知秋構成了交叉火力，如果停火再晚幾秒鐘，麥克勞德未必還能夠開口說話。

「配角也有說台詞的機會。」卡洛斯說道：「能夠談判的話，何必要流血？」

「有道理。」葉知秋說道：「你不去好萊塢發展真是美國電影界的損失。」

卡洛斯還沒有來得及回答，葉知秋突然聽到麥克勞德說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襲擊空軍基地的就是你們？」

「很抱歉，將軍。」克萊爾站了起來：「我有不同意見，至少少尉的所作所為讓我對軍隊仍然保持希望。」

「那麼什麼使你失望？」麥克勞德看了克萊爾一眼，問道。

「在你把我們趕上飛機的時候。」克萊爾說道：「我從未指望過能夠得到軍隊的保護，但是至少它不應該成為威脅。」

「我有政府的授權。」麥克勞德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然後轉向喬登，他仍然認為這裡的軍人都是喬登的手下，對於比曼能夠擁有這麼多戰術意識精良並且忠心耿耿的士兵感到非常精奇，當然同時也為自己手下的損失感到痛心，在目前的情況下，收服喬登顯然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喬登看著他，沉默的搖了搖頭：「我不認為現在的政府還在行使職能。」

「它當然還在行使職能。」麥克勞德說道：「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裡。」他用手指了指那些身穿防化服的屍體：「這是一次清除行動，但是很可惜被你破壞了。」

「你們是為了馬庫斯而來的？」葉知秋插話道。

「不。」麥克勞德說道：「這只是一個插曲，我其實是來找人的。」

「道因？」葉知秋說道：「他說約了政府的人，原來是真的。」

「這件事是真的，但是他不是真的。」麥克勞德轉頭看了他一眼，如果是從前，他決不會回答一個普通士兵的問題，但是剛才他親眼看到葉知秋從門裡衝出來時的彪悍，所以認為這也是一個值得拉攏的對象。於是他很耐心的給葉知秋解釋：「他來自摩薩德。」

葉知秋吹了一聲口哨，原來是以色列人，難怪他全身都透著一股英國牌紳士味，看起來歐洲情報機構的行動力也很強，至少在某些方面他們已經走到了自己的前面，當然美洲是他們的傳統地盤，在這方面落後並不能讓葉知秋對自己的水平感到懷疑。

「現在還有什麼問題嗎？」麥克勞德說道：「你的政府並不如你想像的那樣無所作為，我可以代表軍方赦免你從前的錯誤，現在你要歸隊嗎？」

葉知秋看了卡洛斯一眼，慢慢抬起了槍口，所有人都聽到了麥克勞德的話，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廳中間的兩個人身上，至少這兩個的決定會影響很多人的生命，所以只有少數幾個人注意到了葉知秋的動作。卡洛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打算，他只是猶豫了一下，就決定阻止葉知秋，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動作，喬登就已經很果斷的說道：「不，現在我只想為上尉復仇。」話音還沒落，槍聲就響了起來，開槍的不是喬登，而是麥克勞德，他並沒有指望喬登乖乖的聽話，所以在喬登思考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他更快的抽出了手槍，一槍打倒喬登，然後立刻把手裡的格洛克轉向了卡洛斯，他已經發現了，卡洛斯應該是第二順位指揮官，就在這個時候，槍聲又響了。

第八十九章 喬登之死

麥克勞德沒能專美於前，葉知秋幾乎就在他拔槍的時候開火了，但是卡洛斯的攔阻動作使得他慢了一點，好在卡洛斯立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到少目前他的敵人並不是葉知秋，所以葉知秋才得以第二個開槍擊中麥克勞德。

一連串5.56毫米的子彈高速擊中了麥克勞德的身體，把他高大的身軀撞得飛了起來，只來得及射出一發子彈的格洛克手槍茫然的拋向天空，他在空中側頭看了一眼葉知秋，然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鮮血迅速從他的身前和背後洶湧而出，浸滿了地板。

卡洛斯的叫聲這才響了起來：「不，不要開槍。」

但是這次沒有人聽從，激烈槍聲在一瞬間響起，然後迅速嘎然而止，煙霧迷漫的大廳裡，麥克勞德帶來的士兵全都倒了下去，卡洛斯這邊仍然站著的人也少了幾個。兩個喬登的手下扔掉步槍，衝到了他的身邊，手忙腳亂的撕他的軍裝，麥克勞德用的子彈是.44馬格南，在這種面對面的距離下，喬登的防彈衣明顯沒有發揮到應有的作用，那顆子彈已經鑽進了喬登的身體裡，只不過有作戰服擋著，看不出傷勢有多重。

葉知秋扔掉打空的m16彈夾，換上一個新的，他在剛才的對射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麥克勞德的身體還沒落在地上，他就已經開始向他身後的士兵掃射，那個時候卡洛斯還在妄想制止對射的發生，必竟在場的都是美軍，他們互相殘殺的唯一原因是指揮官對於這場災難的態度。

麥克勞德胸前的陶瓷板已經被打碎了，鮮血混合著陶瓷碎沫一直流淌到葉知秋骯髒的軍靴前，他低下頭，看著還在抽搐的麥克勞德，搖了搖，確定他已經失去了行動的能力，離死不遠了，自然也沒有興趣再給他補上一槍。

似乎是感覺到了葉知秋的目光，麥克勞德睜開了眼睛，正好看到葉知秋的褲管，他費力的轉動了一下頭部，低聲說道：「小伙子，你一定有非凡的勇氣，才敢向一位將軍開槍。」

葉知秋低頭看著他，臉上泛起一絲微笑：「事實上，我來自pla。」

麥克勞德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所以他花了一點功夫才明白葉知秋的意思，然後吃驚的瞪開眼睛，死了。

葉知秋看著他茫然的雙目，歎了一口氣，慢慢蹲下身子，從身邊撿起一頂軍帽扣在麥克勞德的臉上，死不瞑目的人眼睛沒有那麼容易閉上，葉知秋當然也沒有那個興趣和殯儀館的美容師搶生意，但是身為一名軍人，自然不願意看到高級軍官就這麼窩囊的死去，即使這個人是敵人。

如果是在災難發生前，能幹掉一名美國陸軍的將軍絕對是一件可以載入史冊的大事，畢竟美國人的將軍雖然不少，但是想暴露在戰場上並不容易，可惜現在這種情況，估計葉知秋是不能指望什麼嘉獎了。

卡洛斯從他的身後走了過來，剛才的第二輪對射中他並沒有開槍，好在對方的士兵在一瞬間就被打倒了，也沒有人來得及向他開槍，所以這傢伙身上什麼零件都沒有少，他拍了拍葉知秋的肩膀：「去看看喬登吧。」

葉知秋抬頭看了他一眼，聽起來喬登的情況不妙。卡洛斯低下頭，輕聲道：「對不起。」如果不是他攔了葉知秋一下，麥克勞德沒有開槍的機會。

葉知秋站起身，搖了搖頭：「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殺死一名將軍。」說完就向簇擁著喬登的士兵們走去。

看到他走過來，士兵們沉默的讓開了道路，喬登在他的士兵中間威信很高，比曼死後，部隊就地解散，這些人肯跟著喬登攻打內利斯空軍基地，很明顯是他的親信。而被包圍在機場塔樓裡的時候，喬登也沒有讓他的士兵失望，自己主動衝出去吸引火力，至少葉知秋認為，喬登是一個合格的基層指揮官。

喬登的軍裝已經被撕開了，一個士兵正用急救包壓著他胸前的傷口，看到葉知秋走過來，他低聲說道：「長官，子彈穿透防彈衣的時候發生了翻滾，他的胸腔已經被攪爛了，我剛給他注射了嗎啡，他說想見你。」

葉知秋點了點頭，蹲到喬登的身邊，握住了他的手。嗎啡的效力開始表現出來，喬登吃力的看著他，說道：「答應我，帶他們去安克雷奇。」

「我會的。」葉知秋說道：「在那裡，他們會過得很好。」

「不。」喬登說道：「你不明白，我不想他們繼續戰鬥。」他轉動著目光，看著身邊的人，低聲說道：「還有誰？」

剛才說話的士兵搖了搖頭：「奧吉還活著，他的肝臟被子彈打穿，現在已經昏迷了。」在現在的醫療條件下，內臟受傷只有死路一條，所以這個人其實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就剩下你們幾個了？」喬登歎了一口氣：「我答應替比曼討回公道後就帶你們回家，看來做不到了，卡洛斯會是一個好指揮官，但是我不要你們繼續拿槍，他們說安克雷奇正在重建，你們去那裡，不拿槍的話，也可以做很多事。」

說完這些話，他用力握了一下葉知秋的手：「你在那邊的地位一定很高，答應我，不要讓他們再戰鬥。」

葉知秋點了點頭，這些人都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這次又參加過連場的血戰，在任何地方都是不可多得的士兵骨幹，喬登並不相信安克雷奇真的有自由，所以一定要葉知秋答應他，儘管葉知秋從不承認，但是從卡洛斯和他的士兵們的神態上可以看出，葉知秋在安克雷奇的地位，至少是在軍事力量中的地位非常高。事實上喬登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安克雷克的政權可以凌駕於軍事力量之上，可惜他沒有機會自己去看了。

看到葉知秋點頭答應，喬登咧了一下嘴，知道這個承諾並不可靠，最後還要看士兵們的意願，他看著他們，低聲說道：「湯姆，你不是一直說自己是計算機天才嗎？但願那邊有計算機給你用。博比，你可以繼續修你的汽車了。霍夫曼，據說那邊很冷，你當心感冒，那邊的醫院可沒有美貌的護士讓你調戲……」

每一個被他提到名字的人都低下了頭，有人開始輕輕的哭泣，喬登看了葉知秋一眼，放開了握著他的手，就此死去。

第九十章 入侵警報

葉知秋慢慢放開喬登的手，站了起來，發現卡洛斯就站在他的身後，大廳裡還活著的人們都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紛紛轉頭看過來。葉知秋揮了揮手，大聲說道：「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悲傷，不用我提醒你們現在應該做什麼！」

聽到他的話，來自安克雷奇的士兵們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中去，他們忙著檢查戰友的傷勢，同時確定還有沒有活著的敵人，必竟沒有不死不休的矛盾，能救回一個是一個。雙方都有重型防彈衣，所以除非運氣太差，其實致死率並不高，但是現場缺乏醫療手段，很多重傷害者都只能等死。

葉知秋幫一個士兵把傷員抬到牆邊，轉身看到卡洛斯拎著兩支步槍走了過來，馬庫斯的手下大多用mp5，卡洛斯對於這種衝鋒鎗不怎麼感興趣。他遞給葉知秋一支步槍，說道：「我們得離開這裡。」

「沒錯。」葉知秋說道：「不過我希望先檢查一下這裡有什麼。」

「這裡是一個軍事基地。」卡洛斯指了指他進來的地方：「那邊有一條通道直通到機場。但是麥克勞德不是走的這條路，我認為這裡至少有兩條通到外面的路。另外這裡很大，以我們的人手未必有足夠的時間搜查這裡，我認為現在應試先救治傷員。」他指了指頭上：「我們現在在最底層，上面一層比一層大。」

葉知秋看了看他，皺眉說道：「麥克在哪裡？」搜查這裡可以等一下，感興趣的東西不會自己跑了，但是傷員們可等不起，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AC130上有藥品和設備，但是倒楣的是，他們沒有外科醫生，連獸醫都沒有。

「他和楚克留在外面了。」卡洛斯聳了聳肩：「這裡可是空軍基地，AC130不能飛了，所以我們得再找一架能飛回安克雷奇的。」

葉知秋點了點頭，直飛安克雷奇需要大航程的運輸機，美軍的C130數量不少，不過分散在世界各地，具體到某一個地方就比較緊缺了。前幾天在內利斯剛剛看到兩架，在這裡能再找到一架的機會並不多，而且就算找到了，很多傷員恐怕也堅持不到安克雷奇，但無論如何，這是一個值得嘗試的選擇。

\文\掉進電梯裡的時候，他的通訊器已經不知道摔到哪裡去了，於是向卡洛斯問道：「他們的進展怎麼樣？」

\人\「不知道。」卡洛斯說道：「這裡是地下，看起來修的還是永備工事，沒有大型中繼設備，便攜設備的信號強度不夠，我們聯繫不上。」

\書\「那就盡快離開這裡。」葉知秋說道：「走哪條路比較合適？」聽卡洛斯的意思，他們摸進來的時間不短了，怎麼也比自己兩眼一摸黑的強，所以要問卡洛斯的意見。

\屋\「那是電梯嗎？」卡洛斯說道：「如果可以，那是一條近路。」他指的是葉知秋他們下來的地方，在大廳裡雖然看不到電梯門，但是牆壁上出口的標誌還沒被子彈打碎，所以卡洛斯一下就猜到了。他們是從機庫的地下入口摸進來的，東繞西繞的浪費了不少時間，如果馬庫斯不是只保留了這裡的電力供應，他還不一定能及時趕到，那樣的話，葉知秋現在估計已經取代了麥克勞德在地獄的位置。

如果現在讓卡洛斯按原路走回去倒不是不能，不過他並不能保證不走冤枉路，所以最快的辦法當然還是坐電梯，只要上了地面，就是一幢幢單獨的建築物，不但找路容易，聯繫楚克等人也方便。

「是的，不過不知道能不能開動，你知道電梯的電源怎麼打開嗎？」葉知秋回答道，然後就看到克萊爾扶著克裡斯走了過來，他向克萊爾笑了一下：「你沒事，我很高興。」

「是啊。」克萊爾在哥哥身邊，面對葉知秋就有那麼一絲不自然，她低聲說道：「謝天謝地，我們都沒事。」

葉知秋並不擅長和人搭訕，所以和克萊爾打了一個招呼後就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於是頓了一下問道：「艾麗絲在哪？」他這才想起另一個女人，這都打掃戰場半天了，怎麼還不見她的影子？艾麗絲的身手不錯，雖然受了傷，但是被亂槍打死的可能也不大，可是如果她還活著，在這裡的一群男人中間應該很顯眼才對。

這個問題顯然不怎麼討克萊爾喜歡，但是她還是立刻回答道：「她追馬庫斯去了。」

「斷了四根肋骨之後？」葉知秋肅然起敬：「真是瘋狂。」她沒受傷的時候都打不過馬庫斯，現在腰上打著封閉去追，難道是干快遞出身，趕著送貨上門不成？

「艾麗絲是誰？」克裡斯問道，他很高興的看到自己的妹妹和葉知秋一起失蹤這麼久後沒有什麼出格的表現，於是開始好奇起來。身為克萊爾的哥哥，他的壓力可也不小。

「一個女人。」葉知秋說道：「很麻煩的女人。」

克裡斯點了點頭，心有慼慼：「女人通常都很麻煩。」

葉知秋和卡洛斯聽到這句話，很有志一同的閒嘴轉身離開，然後聽到身後的克裡斯向克萊爾解釋：「當然我的妹妹不是這樣。」

「閒嘴。」除了男朋友，克萊爾在其他方面一向不怎麼怕自己的哥哥，再加上正沒好氣，乾脆不理他，如果不是看在克裡斯一身傷的話，估計就把他扔地上了。

葉知秋和卡洛斯走出大廳，來到電梯前，卡洛斯扭亮了戰術燈，仔細打量四下的情況。葉知秋當初摔下來的時候，沒摔成殘廢就得說主角光環耀眼了，當時基本上處於七葷八素的狀態，就被人拖了出來，當然也沒時間仔細看電梯裡的樣子，現在才發現，這裡至少摔了四具屍體，還不算那只被他撕碎的狗屍，那個把安全主管推進死亡的大塊頭也赫然在內，在地上佔了很大一塊地方。

接近二十米的高度摔死個把人已經足夠了，再加上下落過程中在電梯井裡的碰撞，基本上能摔死的都成不了人型。再加上被葉知秋在電梯井裡撕碎的大狗，認真說起來，它在那一瞬間救了葉知秋兩次，第一次因為不知道在什麼上面掛了一下，減緩了葉知秋著地的速度，讓他免於被摔死，第二次則替葉知秋擋住了從上面撲下來的火焰，沒有變成烤肉。

這只勇敢的喪屍犬可能生得憋曲，死得窩囊，但是至少狗血一點沒糟蹋，全灑在了電梯井裡，這時在戰術燈的照耀下，效果比死神來了的片場還要恐怖，不拍死神六真是白瞎了。

卡洛斯皺起了眉頭，內臟和鮮血的氣味混合在一起，聞起來絕對算不上享受，就算是卡洛斯這樣經歷過血腥的老兵也有點受不了，幸好這還是被火焰燒過一下，氣味小了不少，不然根本待不了人。他抬起頭來向上看，結果發現頭頂上被砸破的電梯頂板邊緣掛著一串內臟，已經被火焰燒得焦了，黑漆漆的看不出本來的樣子。

「這裡好像被火燒過的。」卡洛斯疑惑的說道：「不知道電梯還能不能用。」汽油爆炸的時候有高溫有火焰，就是沒什麼聲音，所以當時身在地下的他根本沒有感覺到。

「很難說。」葉知秋說道：「我確信它在早些時候起動過，不過很可惜，我來的時候就沒電了，我們不得不跳下來。」

「你是從這裡下來的？」卡洛斯看了他一眼，又抬頭向上看：「上面有什麼？」如果不是情況非常危急，這些人不可能冒著摔死的可能下來，還這麼前撲後繼，所以上面肯定有什麼危險的東西讓他們必須這樣做。

「一些這個東西。」葉知秋用腳踢了一下地上的狗頭：「不過那些汽油爆炸後還能剩下多少就很難說了。」

「軍犬？」卡洛斯仔細看了看被烤成三分熟的狗頭，喪屍犬沒有毛，這讓它在燒烤後的效果看起來和生前差不多，基本保持了原樣，所以認起來不難。「聽起來像是你的傑做。」他說道。

「事實上，不只是我。」葉知秋很謙虛的說道，汽油是艾麗絲準備的，槍是安全主管的，他只是扣下了扳擊。可惜這兩個人一個已經死了，另一個生死不知。

卡洛斯點了點頭，正想說話，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尖利的警報聲，電梯井這裡本來是沒有電的，但是現在在走廊裡卻亮起了微弱的紅燈，一個很好聽的女聲響了起來：「入侵警報，各出入口即將關閉，請所有人留在原地，等待救援。」

兩個人大吃一驚，同時向走廊裡跑去，電梯外的閘門處，兩扇合金鋼門正在緩緩合攏，卡洛斯大叫了一聲，縱身撲了過去，試圖撐住合攏的大門，但是他用盡全力，也沒能讓兩扇門匯合的速度慢上那怕一點，在機械的力量面前，人力總是顯得微不足道。

只一瞬間，葉知秋就決定了自己的行動，他猛衝上去，一頭撞在卡洛斯的身上，兩個人同時從門裡滾了進去，身後的合金門轟然合攏，差了一點沒能把兩個人擠癟。

第九十一章 炸開一條生路

這一切都只是在一瞬間發生的，卡洛斯當時全力去撐合攏的合金門，等到發現不妙，已經來不及接著做閃避動作，幸好葉知秋反應快，兩個人才有驚無險的從門裡摔了進去，沒有被門夾扁。

卡洛斯趴在地上，還沒有起身，就回頭去看身後沉重的大門，估計這玩意設計的時候連防火帶防爆功能都有了，不然弄這麼厚的門幹什麼？房間裡的警告聲還在不斷重複，警告工作人員留在原地等待救援。本來明亮的照亮燈也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應急光源。葉知秋抬頭看了看大廳，在這個位置已經能夠看到大廳裡的一部分情況，那裡當然也有警告，所以士兵們已經開始迅速確認各個出口，這邊因為能看到他們，所以一時還沒有人過來。

葉知秋從地上爬了起來，仔細看了一下身後的合金門，伸手試了一下，確定自己不可能徒手弄開它，就轉回身來，卡洛斯這時才從地上站了起來，心有餘悸的喘著氣說道：「謝謝。」

「記得下次別幹傻事。」葉知秋撿起地上的步槍，向大廳裡走去：「看來我們不能指望電梯了。」

走回大廳之後，陸續有士兵回來報告，大廳的幾個出口都被堵塞了，包括那個被手榴彈炸飛房門的房間。有人發現了隔離門的電子鎖，但是很顯然，他們缺乏必要的開鎖手段。

克萊爾站在電子鎖旁邊研究了半天，歎了口氣：「這就是組團不帶盜賊的缺點。」

「我們又不是在跑團。」克裡斯的右臂被吊了起來，全身纏得像棕子。這裡的人大多有正規的軍事裝備，急救包更是不少，也不用省著使繃帶。

克萊爾歎一口氣：「不是跑團，那怎麼會面臨團滅？」

這個時候，葉知秋正抬著頭盯著牆上的通風道發呆，大廳裡空蕩蕩的，沒有什麼傢俱，所以卡洛斯讓幾個士兵搭了人梯，自己站上去查看，但是很快他就頹然的跳了下來。這裡是軍事基地，不是普通offic能比的，他自然不可能徒手把百葉窗從牆裡拉下來。

他拍了拍手，看了一眼葉知秋：「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我知道壞消息是那玩意打不開。」葉知秋說道：「好消息是什麼？」

「你說的是好消息。」卡洛斯說道：「我們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至少不用擔心被突襲。」

「那壞消息是什麼？」葉知秋對於卡洛斯的看法很不以為然，但是仍然好奇的問道。

「壞消息是我感覺不到那裡有空氣流動。」卡洛斯說道：「通風系統肯定關閉了。」

「真該死。」葉知秋罵道：「這裡停電了。」很明顯，在地下這麼深的地方，僅靠空氣自然流通是無法支撐這麼多人的呼吸的，這也是馬庫斯要維持電力供應的原因，現在的問題就是，沒了通風系統支撐，這裡的氧氣還能供應多久。

「所以我們得出去。」卡洛斯說道：「我寧可被亂槍打死，也不想被憋死。」

「你不說出來會憋死嗎？」葉知秋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到牆邊，那裡是士兵們堆放收繳的武器的地方，除了被留用的以外，其餘的武器都堆放在這裡。他低頭找出兩顆手雷，小心的拆掉彈體，只留下雷管。

卡洛斯一眼就看出他想幹什麼，連忙從一具屍體的軍靴上抽下一根鞋帶，試了試不夠長，又接上了一根。

兩個人配合著把雷管綁好，葉知秋跳上重新搭好的人牆，才發現雷管要比百葉窗的縫隙粗，只好又跳了下來。這時候當然沒地方找工具去，好在很多人都帶了軍刀，葉知秋挑了兩柄看起來比較堅硬的軍刀，重新上去橇百葉窗。

百葉窗的金屬材質比想像的要硬得多，在弄斷了一柄軍刀後，葉知秋才勉強擴大了一條縫隙，把雷管塞了進去。

他小心的往下順鞋帶的時候，所有人都很自覺的躲得遠遠的。克萊爾低聲問克裡斯：「他會成功嗎？」

這明顯也是其他士兵的心聲，所以立刻引起了關注，克裡斯吸了一口氣，低聲道：「你最好希望這樣。」手榴彈的引信雷管用的是高爆炸藥，威力當然不可小視，但是這裡是美國人經營了幾十年的重要基地，能趕上豆腐渣工程的機會太過渺茫，他也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

克萊爾看了哥哥一眼，默默的抱起身邊一名傷員的頭，伸手摀住了他的耳朵。

看到大家都躲開了，葉知秋做了一下手勢，然後猛的拉下了手裡的鞋帶，頭上的通風道裡轟隆的響了一聲，一陣濃煙飄了出來。

葉知秋閉上眼睛從煙霧裡衝了出來，但是氣體擴散得很快，大廳其餘的地方也好不到哪裡去，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咳嗽聲。葉知秋為了起爆，所以是離爆炸點最近的，雖然忍住了咳嗽，但是心裡卻開始失望，沒有想像中磚石亂飛的情景，很明顯，這次爆炸並不怎麼成功。

就像在那個房間裡爆炸的幾枚手榴彈都沒能炸塌牆壁一樣，這兩枚雷管也沒能炸開通風道。葉知秋現在想的就是等煙霧散去，再去找幾個雷管，只是這個用量不太容易掌握，用得太多了的話，他也怕把棚頂炸塌了。

卡洛斯揮著手從煙霧裡鑽了出來，他離炸點也不遠，現在滿頭滿臉都是灰塵和硝煙。他大聲叫道：「沒成功。」

「至少得看看效果。」葉知秋不想讓他失望，立刻回答道：「我們得判斷裝藥量。」

「我不知道你還是爆破專家。」卡洛斯用手擋著口鼻，大聲說道。

「至少我知道怎麼引爆。」葉知秋揮手驅散面前的煙塵，向牆邊走去，大廳裡沒有空氣流動，等待煙塵依自重落地實在太慢，他可沒時間等。

這次沒有召喚士兵們來搭人梯，卡洛斯一個人就把這個活給辦了。葉知秋跳上他的肩膀，卡洛斯慢慢站直身子，正好讓葉知秋的腦袋夠到百葉窗前。這裡的煙塵瀰漫得仍然很嚴重，能見度很低，葉知秋扭亮拿在手裡的戰術燈，仔細的看了看通風口的狀況，很絕望的發現百葉窗還在，通風口的下邊沒有什麼變化，在靠近棚頂的上邊緣卻出現了一條明顯的裂紋，這說明如果他再組織一次爆炸的話，很可能牆壁沒什麼事，卻先把天棚炸下來。

他喃喃的罵了一句，想湊得近一些，從百葉窗的縫隙裡看看裂縫的深度。這時卡洛斯聽到了葉知秋的罵聲，心裡覺得不妙，抬頭問道：「怎麼了？」

他這一抬頭，肩膀自然聳動，葉知秋就站不穩了，他一手拿著戰術燈，另一隻手急忙去抓面前的百葉窗，好穩定身體，結果一下抓個正著，但是手上用力的結果，身體卻沒能保持住平衡，直接從卡洛斯的肩膀上摔了下來。

葉知秋的反應很快，身在空中就收腹蜷腿，保持雙腳著地，雖然踉蹌著退開了一步，倒也沒有摔到。

卡洛斯沒想到他居然會從上面掉下來，也嚇了一跳，兩個人現在正好面對面，他們對視了一眼，一起呆呆的看著葉知秋的手裡，那上面還牢牢的抓著一扇百葉窗，那扇窗子外形很完整，八個用來固定的膨脹螺栓都還在上面，隨著葉知秋的手動了一下，那上面最後一塊水泥落到了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第九十二章 鑽洞與探頭

沉默了一會，卡洛斯才說著：「看來效果不錯。」

「不怎麼好。」葉知秋搖了搖頭，看起來雷管的威力夠了，只是沒想到這百葉窗的材質居然比水泥硬，事實上，剛才他撬窗戶的時候連軍刀都折斷了，那時就應該想到這個問題，可惜居然被忽略了，現在想起來，他當時實在應該把注意力都放到安裝節點上。

扔掉手裡的百葉窗，葉知秋重新跳上卡洛斯的肩膀，百葉窗原來的位置露出一個半米見方的大洞，剛才的煙塵大半都是從這裡飄出來的，想來美國人也不怎麼勤快，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清理這裡面了。不過就算把灰塵都炸出去，也沒看出來有多乾淨，本來很光滑的白鋼表面被炸得一片漆黑，摸起來還有點燙手。

他伸手進去四面敲了敲，赫然發現整個通風道都是鋼製的，居然連縫隙都看不到。再想想剛才百葉窗的樣子，看起來炸開通風道的希望不大，當然如果有專用工具或者專業技能的話也許可以，但是很可惜，葉知秋即不是爆破手，屁股上也沒有掛一串工具的習慣。看現在的情況，估計往這裡面扔手榴彈除了除塵和著色之外，是不能指望有什麼其他的效果了。

他跳到地上，對卡洛斯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既然這裡炸不開，就只能鑽進去，但是很顯然，通風道不怎麼適合傷員通行，所以他們得想辦法鑽出去然後找到控制室把門打開。

卡洛斯很認同這個建議，立刻召集人手，選出幾個身手比效好身上又沒有傷的人來。要鑽通風道，還穿著重型防彈衣就不方便了，他們最多能向卡洛斯一樣套件背心，這還得身材比較秀氣才行。

趁著這個機會，葉知秋重新到武器堆裡翻撿自己需要的裝備，除非不得已，他是不會去要別人的東西的。挑了兩支看起來狀態不錯的手槍，他很小心的把槍械完全分解，然後再重新組裝起來，以確定手槍的工作狀態。在狹窄的空間，突擊步槍就不合適了，所以手槍和軍刀很重要，他可不想因為槍打不響而送命。

插好手槍，他在翻撿彈夾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了自己的軍刀，居然有人把這個玩意也撿回來了，估計是看到這把刀完全插進了人體後居然還能露出一截，所以比較好奇吧，不過很顯然，這柄刀被拔出來後，就讓人失去了興趣，對於現代步兵們來說，單一用途的軍刀實在沒什麼意思，這柄刀作副武器又太長了，也只有pla出身的少數猛人才會對它比較有愛，這還得是從軍經歷從較長的，新兵們已經很難接觸到這種老式的軍刺，更別說培養感情了。

找了一塊破布擦拭了一下軍刀，葉知秋小心的把它插回到腿上的刀袋中，剛才出刀的時候用力太猛，刀袋的出口處被劃破了，他有點擔心軍刀會自己掉出來，因為刀身比較長，站著的時候還好，如果爬行的話就有點危險了。

這個時候卡洛斯已經選好了探路的士兵，開始檢查裝備，葉知秋拿了幾顆手雷塞進軍裝的口袋裡，走過去問道：「有通訊器嗎？」，平時他習慣把手雷掛在肩上，在戰時取用方便，但是現在是要鑽洞，他可不想手雷掉下來滾到身下去。

身邊有士兵遞過來一個通訊器，上面還有隱約的血跡，這是喬登提供的美軍制式通訊器，兩隊士兵合併後，葉知秋從安克雷奇帶過來的通訊器不足以裝備所有人，所以改用這種通訊器，雖然是量產的，性能卻比丁飛羽拉著一幫業餘愛好者做出來的要穩定一些，只是頻段少一個，也不能跳頻，不過優點是比較省電。

葉知秋完全無視上面的血跡，很仔細的戴好通訊器，然後試了一下效果，才滿意的向卡洛斯說道：「你留在這裡。」

「什麼？」卡洛斯愣了一下，他已經準備好鑽洞了，沒想到葉知秋居然讓他留下，他皺眉說道：「你總不會需要我來指揮吧。」

「沒人知道會出現什麼情況。」葉知秋說道：「你留下來準備應付突發情況。」

「你在擔心什麼？」卡洛斯問道：「或者說，會有什麼突發情況？」

葉知秋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會有什麼突發情況，但是無論如何，他對這突然出現的警報都無法放心，這大廳裡前前後後來了四拔人，最後火拚剩下的人連四分之一都不足，屍體平鋪到地上能鋪滿地板，這樣那個什麼入侵警報都沒有響，怎麼最後大家打完收工，警報反倒觸發了？他很擔心在他離開後這裡會發生什麼事情。

卡洛斯並不是沒腦子，他只是遲疑了一下，就同意了葉知秋的看法，比起葉知秋，他對剩下的士兵更加熟悉，由他來作指揮要好得多。

葉知秋第一個鑽進了通風口，背在背後的M4A1撞到鋼製的通風道體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在狹窄的空間裡迴盪，久久不願意散去。他把裝了微型戰術燈的格洛克手槍舉在右手裡，用左手支撐著身體，向前飛快的爬了過去。在身後留下一連串咕咚咕咚的聲音。

站在地上的卡洛斯皺起了眉毛，在通訊器裡叫道：「不能小心一點嗎？我猜整個地下的房間裡都能聽到你來了。」

「但是沒人能弄清我的位置。」葉知秋速度不減，輕聲回答：「除非這個該死的地方有監控探頭。」

卡洛斯撇了撇嘴，攤手向身邊的士兵們說道：「他說得對，你們也跟上吧。」

全鋼製的通風道具有金屬物體的一切特點，身為優質鋼材，對於聲音的傳輸能力當然好得沒話說，如果有人在裡面爬行，再怎麼小心都會發出聲音，葉知秋故意弄出這麼大的動靜，除了能警告別人通風道裡有大型生物外，最大的好處就是沒人能夠從聲音上來判斷來源的位置。

士兵們還沒有全部鑽進通風道裡，就聽到葉知秋低聲說道：「我前面有岔路，我走左邊的那條，後面的人分一半向右。」

卡洛斯聽著通訊器裡伴隨著葉知秋的聲音傳來的沙沙聲，皺眉說道：「這裡的傳輸能力很差，你的信號可能被金屬管壁屏蔽。」

「金屬管壁會反射無線信號。」克萊爾站在他的身邊，緊張的聽著通訊器裡的聲音，低聲解釋道：「所以效果可能不好，但是只要他還在管道裡面，我們就不會失去它。」

「那可真是一個好消息。」卡洛斯說道：「我現在最需要這個。」

「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克萊爾說道：「剛才葉提到監控探頭，為什麼我沒有發現大廳裡有這個東西？這不合常理。」

卡洛斯一愣，立刻意示到克萊爾話裡的意思，他的確沒有注意到過大廳裡有探頭，雖然他不是盜賊，沒有觀察這個的習慣，但是如果看到的話，肯定會注意。現在想來，以這裡的安全設計級別，不可能會沒有這種東西。

他用強光戰術燈四下掃了一下，皺眉道：「我們得找到它。」

身邊的克萊爾看了他一眼，有些憂慮的望向黑洞洞的通風口，不知道葉知秋現在怎麼樣了。

第九十三章 通風道的歷程

葉知秋的處境有點窘迫，但是至少還很安全。他一面費力的拉下頭上的灰網，一面忍著喉嚨裡強烈的咳嗽感覺。通風道裡雖然窄一點，倒還不至少鑽不過去，但是灰塵實在太大了，也不知道有多久沒被清理過了，就不怕把中央空調堵了？

耳塞裡不斷傳來探路士兵的報告聲，這裡的地下空間果然夠大，分支眾多。他的身後現在已經沒有跟著的士兵了，他們都分散到了通風道的各個岔路裡。葉知秋已經探索過了幾個出口，但是從百頁窗的縫隙裡看出去，都不是他需要找的中央控制室一類的地方，倒是發現了幾個看起來像是病房的房間，不過此時整個地下空間都已經斷電了，應急燈的燈光比較昏暗，看不清楚裡面的陳設。

又爬了一會，他愕然發現前面沒有路了，通風道的盡頭是一根直立的通道。他慢慢站起身來，用手電向上照了照，沒能看到拐角，看起來這通道不短。在這種豎直的通道裡向上爬是不可能的，光滑的四壁也沒辦法支撐，同時他也不怎麼相信控制室會在上方，必竟他雖然不是搞建築的，可也受過專業尋找建築物裡的重要房間的訓練，還很有實際經驗。於是他在肚子裡咒罵了一聲，準備調頭回去，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一聲微弱的槍聲。

聽起來像是九毫米口徑手槍的聲音，但是聲音太微弱了，葉知秋也不能肯定，他側耳聽了一下，通風道裡因為槍聲引起的回聲漸漸平息，再沒有聲音傳來。他在通訊器裡輕輕叫了一聲：「誰開槍？」

沒人回答，過了一會，才有人說道：「我沒聽到。」

「報告你的位置。」卡洛斯的聲音立刻傳了出來，如果葉知秋聽到了什麼聲音，而另外的士兵沒有聽到，那就只能說明聲源離葉知秋比較近。事實上，這裡的通風道都是一樣粗細，看不出主次之分，所以葉知秋一直在向一側轉向，現在應該位於整個地下建築物的一側邊緣。

葉知秋沒等卡洛斯得出結果，就轉身向後爬去，有這個豎井在這裡，轉身倒是比較容易，不然讓他在通風道裡轉身，只怕要擠出人命。

卡洛斯的方法原理很對，但是適用性不強，他的士兵們雖然沒有完全迷失方向，但是基本上也不能指望他們準確判斷自己的位置，只能大概給出一些數值，這些數值往往誤差極大，如果按這個算起來，有兩個士兵現在一定疊在一起。

葉知秋在通道裡迅速爬行著，按照自己心裡模糊的判斷轉向。因為人手不足，他最後經過的幾個岔路都還沒有人探索，正好由著他亂跑。

很快，前方再一次沒有了通路，但是從外面映射進來的光線充分說明了一件事，那裡是一個出口。

葉知秋很快就爬到了窗口前，從頁片的縫隙裡看出去，那應該是一間辦公室，房間裡光線很明亮，不是其它房間的應急燈能夠比擬的。從他這裡能看到的角度有限，看不到房間裡有什麼特別的東西，葉知秋輕輕側了一下頭，身後的通風道裡不斷傳來士兵們爬行時發出的咚咚聲，聲音有大有小，雜音不斷，但是在這些聲音的間隙中，他能聽到房間裡有粗重的呼吸聲。只是猶豫了一下，他就伸出手，沿著百葉窗的邊緣摸索了起來，他其實並不擔心房間裡的人發現自己，這種百葉窗連手榴彈都炸不壞，子彈自然也射不穿，如果有人想沿著百葉窗頁片間的空隙向他射擊，需要一個很小的角度，真要這麼做的話，葉知秋有十足的把度搶在這個笨蛋之前把他幹掉。

果然不出所料，這扇窗子和大廳裡的一樣，都是用八個螺栓固定的，葉知秋早有準備，他雖然沒有板手，但是在下面卻找到了一柄多功能軍刀，雖然不怎麼順手，怎麼也比用手擰螺絲強。看起來美國人在建造這裡的時候，的確不惜工本，用的堅固件材質都非常好。這個通風裝置已經不知道用過多少年了，螺栓居然沒怎麼上銹，卸起來自然要容易一些。再加上安裝的時候，工作人員並沒有指望它發揮防盜網的效果，所以安裝的時候按照工藝流程，都是用的電動工具，達到設定扭力後就停止了，其實緊固程度並不太高，所以葉知秋並沒有費多大的力氣就卸下了六個，還有兩個卻怎麼也沒辦法擰動，他的多功能軍刀必竟不是扳手，用力過大的時候就會滑動，一時居然找不到什麼好辦法。

就在葉知秋和螺栓較勁的時候，突然聽到房間裡的門響了一下，有人走了進來，葉知秋心裡一動，手裡的動作就停了下來，然後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我要離開這裡了，不想說點什麼嗎？」

「說什麼？再見嗎？」房間裡的人開口道，這個聲音葉知秋更熟悉了，原來現在房間裡的兩個人都是熟人，剛進來的是馬庫斯，裡面那個人則是冒充道因的那個人。

「道因」似乎很虛弱，喘著氣說道：「這裡已經被毀了，你能跑到哪裡去？」

「有很多地方，必竟世界這麼大。」馬庫斯笑道：「其實你們不來，我也要放棄這個地方了，這裡儲存的能源已經快用光了，我不得不關掉了其餘樓層的電力供應，但是仍然無法供應我進行進一步的研究。」

「能源。」「道因」輕聲笑道：「這個是世界性的難題，本來美國是最不缺少能源的，在它的本土地下儲藏著豐富的石油和天然氣，可惜歷代美國政府一直都致力於開發國外的能源，想把國內的能源留到最後，結果到了現在這種情況，空有地下的能源，卻再也沒有能力開採。老實說，如果這裡的儲備能源都消耗光了，我不認為你在美國還能找到另外一處充足的能源。」

馬庫斯笑了起來：「沒錯，我猜你一定有很強的學術背景，幹這行很合適，可惜你們這些人不明白，如果秩序崩潰了，那麼能依靠的就只有個人的力量，你在這方面太弱了。」他頓了一下，又說道：「你很瞭解現代科技的致命弱點，它太依賴能源和機械了，這也是我為什麼會這麼快消耗掉這裡的儲備能源的原因，但是你得知道，要這麼快消耗掉這些能源，也需要有我這樣的人才行，我不認為現在的美國還有幾個人有能力操作大型實驗室，所以一定還有另外的地方，那裡的能源消耗還處在一個低級的水平，相信我，我有足夠多的時間來尋找它們。」

「道因」沉默了一會，突然笑了起來，聽上去笑得居然很開心，馬庫斯安靜的等他笑完，才慢慢說道：「能告訴我你想到什麼好笑的事了嗎？」

「你一直都說自己是新人類的開始，那麼為什麼還需要大型實驗室？」「道因」快意的說道：「而且你不覺得自己的話太多了嗎？你的心裡充滿了疑慮，你所謂的進化並不像你所說的那樣完美，你一定還需要改進，但是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所以才會說得多做得少。告訴我，有哪些方面使你不安？或者說，已經有哪些方面表現出了問題？」

過了半晌，馬庫斯才冷冷說道：「基因的進化當然不會是一帆風順的，但是相信我，我已經選對了方向，只要繼續走下去，一切都會變得適合的。」他的話音頓了一下，葉知秋突然從百葉窗的縫隙裡看到了馬庫斯的身體，他居然走到了通風口的下方，不過仍然看不到他的臉。只是看他身體的樣子，他應該是受了傷，葉知秋根據他衣服上的血跡形狀來判斷，他受的是槍傷，聯想到剛才的槍聲，很可能是「道因」的傑作，不過看起來，「道因」拿著槍也不是馬庫斯的對手。

馬庫斯抬頭凝視著不斷發出各種響聲的通風口，煩躁的罵道：「那些傢伙究竟在這裡做什麼？」

「也許是他們不想安靜的等死。」「道因」笑道：「你啟動了防入侵機制，他們出不去，自然會尋找出路，這是連低等生物都具有的本能，你居然不能理解。」

馬庫斯低下頭，似乎是看著「道因」，輕聲說道：「你說得對，我的話有些多，但是我現在仍然很猶豫，究竟是應該立刻離開呢，還是看看你會變成什麼樣子？」他遺憾的歎了一口氣：「雖然我很好奇，可是我已經看過很多次案例了，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知道你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那百分之一的天才？只要等四個小時。」

「不。」馬庫斯低聲笑了起來，他說道：「四個小時只能判斷出你是變成喪屍還是屍體，其實這沒什麼不同，如果想變成我這個樣子，你還需要更多的時間讓身體的免疫機能適應這些外來者的改造才行，前提是，它沒有在這個過程中被摧毀。」

「道因」輕輕笑了起來：「我可以等。」

「我不想等了。」通風道裡又傳出一陣絲絲拉拉的金屬刮擦聲，馬庫斯煩躁的說道：「你去死吧。」

就在這個時候，他頭上的牆壁裡突然發出一聲巨大的轟隆聲，馬庫斯吃驚的抬頭看去，正好看到通風口的百頁窗橇起了半邊，他吃了一驚，立刻想到裡面有人，迅速抽出手槍，對準了那半張的窗口。

通風道裡的葉知秋這聲也在心裡大罵，他實在卸不開螺栓，乾脆轉過身去用腳來蹬，但是這百葉窗安裝的強度超過了他的估計，一腳居然沒蹬開，他吸了一口氣，毫不猶豫的又一腳蹬了出去。

第九十四章 這裡的空間靜悄悄

葉知秋第一腳蹬下去之後就知道不好，至少感覺很不好。通風道裡實在算不上寬敞，為了在裡面轉過身來，他不得不卸下了所有的裝備，才憑借優秀的身體柔韌性變成腿前頭後的樣子，以現在的姿勢躺著用力，當然也不方便同時抬頭查看效果，但是這不並妨礙他感覺到自己的失敗，如果百頁窗真的想預料的那樣一蹴而飛，他腳上的感覺就不應該拖泥帶水，所以他根本不用看，就知道這一下沒有成功。

如果換成一個謹慎的人，現在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快跑，只要能在通風道裡轉過彎去，子彈就追不上他，而馬庫斯再強也不敢追進來，事實上葉知秋雖然壞了他的好事，但是既沒有拐走他老婆，也沒有抱他的孩子跳井，馬庫斯實在沒必要冒險去追殺他。但是這裡有一個技術難題，葉知秋離下一個拐彎處並不算近，腦袋前面還堆著一堆背包步槍之類的傢伙，推著這些東西爬倒不怎麼費力，但要逃命就比較礙事了。雖然全力快爬到達第一個彎道可能用不上一分鐘，但是馬庫斯在外面卻可以比他再快的開槍射擊。剛才百葉窗完整的時候，因為頁片角度的關係，這種可能性很小，但是現在窗子已經被葉知秋蹬開了大半，向裡面開槍就變得很容易。

在這一瞬間，其實葉知秋並沒有來得及考慮得這麼清楚，他只是很簡單的遵循了自己的直覺，在判斷出這一腳沒有達到效果後，卻至少看到了成功的希望，於是他毫不停留，又一腳向身後半掛在牆壁上的百葉窗蹬了過去。

這一次他成功了，半掛在牆壁上的百葉窗再也承受不了這麼劇烈的打擊，咚的一下飛了出去，一直撞到對面的牆上，把一盞壁燈打得粉碎，燈頭處裸露的線頭被還掛在上面的金屬飾片一壓，連在了一起，頓時閃起一道明亮的火花。電火花產生的高溫瞬間將兩段金屬絲焊接在了一起，這一下短路短得又結實又實在，再強勁的空氣開關也沒辦法保持淡定，立刻跳開了，在整個地下空間少有的幾處仍然能夠保持燈光的房間立刻陷入了黑暗當中。

就在燈光熄滅的瞬間，馬庫斯的手槍響了起來，他沒接受過射擊訓練，光線的突然變化對他的影響非常大，所以雖然槍火在黑暗中顯得明亮刺眼，但是這一槍卻打空了，然後一個身體突然撞了上來，趁著他分神的機會一把奪下了他的手槍。

馬庫斯不用看就知道這個趁火打劫的傢伙就是「道因」，他明顯接受過空手奪槍的訓練，虎口卡位非常標準，馬庫斯的腕力比他強得多，但是措不及防之下仍然被他奪走了手槍。話說剛才這支槍就是從「道因」手裡壓來的，現在又被他奪了回去，還真是小人報仇從早到晚。

手裡的槍被奪走後，馬庫斯的反應也是極快，立刻抬腿向「道因」踢去，但是「道因」連著在他的手裡吃了兩次虧，怎麼可能再沒準備，槍一到手立刻向後退開，馬庫斯這一腳就落在了空處。他必竟不是葉知秋，面對自動武器可沒有太強的信心，所以一旦發現反擊無效，立刻奪門而逃。「道因」因為奪槍姿勢的關係，手槍雖然到手，槍口卻是衝著自己，等他把槍轉過來，馬庫斯已經向房間跑去，光暗交錯當中，應急燈亮了起來。

葉知秋第二腳成功，雙手一撐，從通風道裡一躍而出，因為沒判斷好地面的高度，腳一軟差點摔在地上。剛才槍聲響起來的時候，他的心差點縮到嗓子裡，不過那個時候他已經開始彈出，想縮回去也來不及了，只好硬著頭皮往槍口上撞，但是很顯然，這一刻他的幸運再次發揮了作用，這一槍不知道打到哪裡去了。

還沒等看清四周的環境，他就藉著踉蹌時的重心不穩，向旁邊跨出了一步，天知道馬庫斯的槍法怎麼樣，不過這傢伙的反應速度葉知秋可領教過，在他手槍裡的子彈沒打光之間，他可不敢在一個地方停留。

這一步跨出去，他的腳下一絆，本來就沒掌握好平衡的身體再也控制不住，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而且很慘劇的是，他這一下是臉先著地。當然葉知秋不是九天仙女，不用靠臉吃飯，摔一下問題並不大，不過一個正常人向前摔倒的時候，是會有正常的自救反應的，更別說葉知秋這樣受過嚴格訓練的人，所以葉知秋雙手很自然的向前伸出，準備撐住身體，就要早要撐到地面的時候，突然發現面前的地上有兩條腿，而且一前一後，正是準備發力的姿勢。

只是一轉念間，葉知秋就決定了臉和生命的先後次序，他的雙手一伸，就抱住了那雙穿著長褲的腿，同時昴頭挺胸，腰腹發力，當頭斜撞到地上的時候，身子已經翻了起來，只覺臉上一陣熱辣辣的疼痛，耳朵裡聽到咕咚一聲，被他抱摔的那位也很沒有懸念的被摔倒在地上，手裡的手槍嘩啦啦摔出好遠。

這一下葉知秋摔得不算輕，算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一側臉在地上擦了一下，影響到了眼睛，這邊的一隻眼睛看什麼都是花的。他瞪大眼睛，想勉強看清手裡抱著的人，就聽到那人叫道：「放開，錯了。」

葉知秋現在眼睛不行，耳朵還是不錯的，立刻聽出這人居然是「道因」，他大吃了一驚，連忙放開手跳了起來，正好看到門邊人影一閃，馬庫斯已經逃出門去。他猶豫了一下，有些拿不定主意先顧哪一個，地上的「道因」看出他的猶豫，急得大叫：「快追，不然誰也出不去。」

葉知秋這下恍然大悟，入侵警報啟動後，現在只有馬庫斯有相應的權限可以解除，至少他知道應該怎麼解除。當然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切斷整個警報系統的電源，然後用人力破開隔離門，這個辦法其實比較適合葉知秋的性格，但是想到那兩扇結實的合金門，他就有點肝顫，再想到回到地面一路上需要破開這種門的數量，他就寧可去追馬庫斯了。雖然他對「道因」的身份很好奇，但是他就在這裡，自然還是應該追正在跑的那個，至於回來後這個人會不會再跑，那就是下一單元要考慮的問題了。

很顯然馬庫斯對於很多技巧的掌握並不熟練，這種技巧包括格鬥、射擊等等，當然現在還要加上一個跑步。如果是和普通人比較起來，他完全可以憑借強悍的身體素質硬吃，但是和葉知秋這個從小就接受身體素質培養的人比起來，他在身體方面的優勢並不明顯，再加上對於技巧運用方面的差距，他並不能發揮出全部的能力，所以他很快就會發現，自己很可能沒辦法甩掉葉知秋。

葉知秋衝出門外的時候，走廊裡已經看不到人影了，他對著通訊器大叫道：「我找到馬庫斯了，向我靠攏。」

但是剛才還顯然略微嘈雜的通訊器裡現在卻變得安靜起來，靜悄悄的沒有人回答。葉知秋罵了一句，自己還真是命犯天煞孤星，關鍵時刻又得靠自己了。

第九十五章 喪屍與隔離牆

在漆黑一片的大樓裡追人並不容易，跟著葉知秋有樣學樣的士兵們仍然持續的在通風路裡製造出各種嗓音，這也在客觀上增加了葉知秋分辨聲音的難度。他衝出門外後，稍微停了一下，兩邊都是黑沉沉的走廊，最倒楣的還是天棚頂上和牆壁上一個勁閃爍的應急燈，閃得人眼花，讓他根本沒辦法看得遠。你說你有電就亮，沒電就不亮，這一個勁閃算是怎麼個情況呢？

就在葉知秋猶豫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下關門聲，這聲音傳到葉知秋的耳朵裡時已經很微弱了，但是仍然算是為他指明了一個方向，於是他根本沒有去想這會不會是一個圈套，立刻掉頭追了下去。

感謝這裡的設計者，那扇發出聲音給葉知秋指明方向的門是雙向彈簧門，所以當葉知秋趕到的時候，那扇門仍然在微微左右搖晃。葉知秋腳步不停，直接衝了進去，裡面是一個樓梯間，出乎葉知秋的預料，除了向上延伸的樓梯外，這裡居然還有一道向下的樓梯。

他抬頭向上望了一眼，如果馬庫斯要逃離這裡，向上肯定是一個好的選擇，但是從下面傳來的腳步聲再次給他指明了方向，於是他縱身從樓梯扶手上跳了下去，腳尖落地的同時，右手在下一個扶手上撐了一下，身子又翻了過去，再落地的時候，已經到了下一層。

這一層再沒有向下的樓梯了，葉知秋直接推開仍然在晃動的彈簧門，就看到前面有人影一閃，一個黑黑的拳頭迎面打了過來。

只看這一拳的速度，葉知秋就知道不是馬庫斯，在這種時候這人還有用拳頭的勇氣實在讓人讚賞，但是這個發現仍然讓葉知秋開始失望，如果剛才的聲音都是這個人發出來的，那麼他顯然追錯了人。

他的頭稍稍偏了一下，就躲過了那人的拳頭，身子不停，直接衝進了那人懷裡，一下把他撞得飛了出去。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眼角看到不遠處有一道光亮閃過，那裡應該有一扇門，他看到的光線是門打開時從門裡洩漏出的燈光。

顯然這裡還有第二個人，於是葉知秋不再管這個襲擊自己的人，轉身向門裡衝去，剛到門邊，他突然感到了一絲危險，於是立刻停步，聽到砰砰兩聲槍響，面前的房門上出現了兩個小洞，門裡的光線立刻比小洞裡透射出來，在他身後的牆上投射出一個碗口大的光影。

葉知秋伸手拔槍，身後那個人被他撞倒的人卻已經撲了上來，他剛才那一撞力量很大，這人居然還能動，身子骨顯然比一般人要結實得多。

感覺到那人靠近，葉知秋身子微蹲，上身半轉，雙手向後伸出，一下抓住了那人的腰部，藉著那人衝過來的力量直接把他從自己的肩頭上摔了過去，正好摔進了那扇微微透出光線的門裡。

這絕不是巧合，襲擊者力量很大，身體結實，但是比起葉知秋來說仍然不夠看，他有足夠多的方法擊倒他，但是他既然需要闖進那扇門的辦法，那麼就不可能放任送上門來的材料溜走，於是襲擊者(W//R\S/H\\U)被他當成破門錘就很順理成章了。

門剛被撞開，葉知秋就聽到了槍聲再次響起，幾顆子彈擊中了還飛在空中的人體，血花立刻炸了開來，當襲擊者的身體落到地面上的時候，已經有血液飛濺起來。

葉知秋緊跟著衝了進去，他的突擊步槍留在了通風道裡，現在身上只有手槍。房間裡的人已經意示到自己打錯了目標，開始調轉槍口向葉知秋射擊，子彈從葉知秋身邊飛過，在牆上留下了一個彈孔。

葉知秋沒時間看清房間裡的情況，為了壓制對方，所以他直接向著槍聲傳來的方向射擊，同時身體在房間裡快速移動。

兩人都是自動手槍，所以對射很激烈，但是效果並不明顯，馬庫斯的槍法不如葉知秋，但是他佔了先手，高速射擊讓葉知秋沒辦法及時調整槍口的方向，而葉知秋的還擊也讓他沒辦法穩定射擊。於是子彈在房間裡交錯飛過，除了打碎了一些儀器和容器，讓房間裡充滿了發射藥的氣味少煙霧之外，什麼效果都沒得到。

槍聲嘎然而止，葉知秋手裡的槍穩定的指向了馬庫斯，卻並沒有開槍，在短暫的對射後，馬庫斯已經移動到了一扇玻璃牆的後面，他身邊的玻璃門正在緩緩關閉，在馬庫斯的槍口下，葉知秋沒能來得及阻止他進入那扇門。

看到合攏的玻璃門，馬庫斯長出了一口氣，面前這個男人帶給他的驚訝絕對是出乎想像的，誰能想得到，這個人居然擁有比自己再加可怕的身體素質，這讓他對葉知秋的來歷充滿了興趣，只是可惜，從他確認這一點後，兩個人就一個逃一個追，根本沒有機會面對面的說話。

現在這個機會來了，他當然不會放過，畢竟這可能對他的研究有致關重要的幫助，他能肯定這個人不是出自基地的實驗室，那麼他肯定是另一個以強化人類為目標的組織的產物，馬庫斯現在很需要有人對自己的研究給出參考。

兩個人隔著玻璃對視著，看到馬庫斯扔掉手裡已經打光子彈的手槍，葉知秋並沒有動，既然馬庫斯敢就這樣站到玻璃牆的後面，那麼這面牆肯定有防彈功能，到少現在，他還沒有興趣去試一下。

那個被他扔進門來的人在地下扭動了一下，他先被葉知秋撞了一下，又摔了一次，但是這些都不足以致命，真正對他造成傷害的是馬庫斯射中他的子彈，他的肺部中彈，正在大量失血。

只是隨意看了這個人一眼，葉知秋就大吃一驚，忍不住又看了過去，那人穿了一件連體工裝褲，灰白色的衣料已經骯髒不堪，但是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雙眼深陷，顴骨高聳，皮膚蒼白，頭上已經幾乎沒有毛髮。葉知秋一眼就看出來，這根本不是人，而是一隻喪屍。

第九十六章 no man can kill me

看到葉知秋吃驚的神情，站在玻璃另一邊的馬庫斯笑了起來，一般來說，聲波很難穿透結構緻密的物體，它無法在這些物體的內部產生震動，所以只能沿著固體表面傳播。但馬庫斯鑽到玻璃牆裡面當然不是為了就這麼和葉知秋默默含情的對視（話說我這樣寫讀者也不能幹），所以這裡當然有傳聲裝置，而且靈敏度還很高，於是馬庫斯看著葉知秋，開口說道：「那是一個失敗的復本。」

「能力的確不怎麼樣。」葉在秋認真看了看地上垂死的喪屍，抬起頭來，看著馬庫斯：「但是忠心耿耿。」

對於這一點，馬庫斯倒是並不否認，他想了一下，回答道：「阿爾法的變異反應太強烈，又沒辦法生物滅活，所以我只好嘗試著調整初始注入濃度，所以它的能力變異不明顯，但是讓人意外的是，它仍然出現了智力減退，減退的速度與正常感染者相近，所以這證實了我的猜測，導致肌體機能進行和影響腦部智力活動的原因是完全不同的，這裡面肯定有至少兩套機制在起作用。」他看了一眼在上的屍體，歎了一口氣：「諷刺的是，只是智力低下的才會有忠心。」

葉知秋看著他，慢慢說道：「阿爾法？」他讀過伊暉的筆記，很顯然，馬庫斯並沒有像伊暉一樣意識到神經毒素的存在，這並不奇怪，伊暉是毒理學家，比馬庫斯的研究方向更明確。

「沒錯。」馬庫斯很遺憾的說道：「雖然沒人和我爭奪變異體的命名權，但是我在這方面實在沒什麼天賦，只好取了這麼一個名字。」

「阿爾法病毒？」葉知秋搖了搖頭，心想難道這玩意還分內測外測？

馬庫斯卻立刻大搖其頭：「不是病毒。」他糾正道：「是一菌類，從生物特性上來說，它更接近真菌，比病毒更高級。」

「那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要看對誰來說。」馬庫斯說道：「更高級的生命形態說明它的結構更加穩定，對環境的適應能力通常就更低。對我來說，這是個壞消息，我沒辦法得到它的lite版本。它的攻擊性太強了。」

葉知秋聽到他的話，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喪屍，皺眉說道：「它快死了。」

「變異使得它的心臟收縮更加有力，但是過強的舒張壓使血管壁變薄，失血後收縮速度減慢，所以一旦受傷，失血速度也更快，我只能說，它的身體並沒有完全適應機能的改變。」

「所以它沒有你說的那樣完美。」

馬庫斯笑了起來：「我只能說，它沒有我們希望的那樣穩定。」他走近玻璃牆，用一種狂熱的目光看著葉知秋：「你也是基因改良的產物？讓我猜猜是誰的傑作，日本人？」

「我是中國人。」葉知秋冷冷的看著他：「我也不知道什麼基因改良。」

馬庫斯笑了起來：「當然，日本人在這方面有一些優勢，說起來還有你們中國人的功勞，但是他們的國力有限，終究不能和大國相比。據我所知，你的國家同樣有這方面的研究，只不過因為一些原因被中止了，我不知道還有成品。」

「我說過，我不知道什麼基因改良。」葉知秋皺起眉頭，看著馬庫斯說道。

馬庫斯有些疑惑的想了一會，決定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皺眉問道：「那麼你怎麼解釋你的身體機能？居然比我更好？」

「那也許是你太爛了。」葉知秋嘲諷的看著他：「我的身體是很多年不懈努力鍛煉出來的，我相信在你的國家，同樣有身體素質毫不遜色於我的人存在。你們花費了這麼大力氣和如此多的生命，弄出來的東西除了引起這場災難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馬庫斯皺著眉頭，他既然是研究人體科學的，當然對人體機能的上限能達到什麼程度非常清楚，他想了一直，搖頭說道：「那不對，像你這樣的成功太困難了，週期太長，成功率也太低，不是每個國家都有十四億人口來做基數的。我們生活在一個大工業化的時代，量產每一樣對人類有益的東西是我們的目標，這其中就應該包括提高身體素質。」

「聽起來和『食補』差不多。」葉知秋笑道：「如果你在我的國家，可以把名字改成悟本，肯定能賺大錢。但是事實上，你所做的事情除了殺死人類和製造怪物外，沒有任何益處。」

「進化的過程中總會有犧牲。」馬庫斯有些懊惱的說道，然後他發現自己和葉知秋說這個根本就是在浪費時間，他不可能同意自己的觀點於是向葉知秋笑了一下：「我要走了，不想和我說點什麼嗎？」

「你以為能逃得掉？」葉知秋奇怪的看著他：「還是說，你想和我告別後自殺？」

馬庫斯大笑起來，他用手敲了敲面前的玻璃，發出梆梆的聲音：「你不奇怪為什麼美國最神秘的軍事基地看起來卻像普通公司的辦公室嗎？」他笑道：「這才是這裡的精華所在，所有的研究機構都是單獨隔離的，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就是我的生物實驗室。」他指著玻璃牆，笑道：「別指望你能用腦袋撞破這面牆，事實上，就算是手榴彈也不行，據說這東西能抵禦核彈的攻擊，當然我不指望它真能承受那麼高的溫度，但是至少，你沒辦法打破它。」

「可是你也同樣出不來。」葉知秋冷笑道：「但願你儲藏了足夠的食物。」

「我不需要。」馬庫斯說道：「所有的建築物都有安全通道，這裡也不例外，所以我要和你說再見了。另外提醒你一下，這裡很堅固，更重要的是，你們置身的地方是生物化學研究區，為了防止洩露事故發生，入侵警報被觸發後，這裡的空氣就已經被隔離了，就算你們能控制氧氣的消耗量，但是如果警報在十二小時後還不能解除，就會開始物理滅活。」他看著葉知秋，很開心的笑了起來：「和我說再見吧。希望能再見。」

「相信我，我會找到你。」葉知秋說道：「然後殺死你，為這場災難中的所有人復仇。」

「我會變得越來越強，而這一切，至少不會發生在你的身上。」馬庫斯笑了起來：「沒人能殺死我。」

葉知秋笑了起來，他舉起了手裡的槍，隔著玻璃對準了馬庫斯。儘管對這玻璃的防彈性能有信心，但是馬庫斯仍然沒有直面槍口的經歷，於是他盯住葉知秋的手，冷笑道：「我以你是個理智的人，你以為這有用嗎？」

「總要試試。」說著，葉知秋扣下了扳擊。

槍響了，子彈射到玻璃牆上，叮的一下不知道彈到了哪裡去，在玻璃上連一個白點都沒有留下，馬庫斯心中一驚，然後就想笑，但是他張開了嘴巴，卻沒能發出聲音，他疑惑的低下頭，看到從胸前凸出來的一截尖刺，凝視著上面滴落的血跡，竭力回過頭去。

他身後的艾麗絲退開一步，放開了手裡的凶器，看著轉過身來的馬庫斯，輕聲說道：「我不是男人！」

第九十七章 開鎖

葉知秋看著站在玻璃牆另一側的兩個人，他當然早就看到了艾麗絲，雖然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搶在馬庫斯前面進去的，但是他仍然很配合的吸引了馬庫斯的注意力，最後那一槍也是為了這個目的，艾麗絲沒病沒傷的時候都打不過馬庫斯，現在一側的肋骨斷了一半，她殺死自己遠比殺死別人要靠譜得多。

好在艾麗絲沒有讓他失望，重傷之餘，下手依然狠准，這也說明了她對馬庫斯的恨意絕不是用「新人類」始祖這樣的借口就可以消除的，當然以她的狀態，如果馬庫斯的準備的話，還是很難成功的，不過葉知秋那一槍開得很是時候，馬庫斯明知道他打不穿玻璃牆，卻仍然被他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這才讓艾麗絲得手。

隔著玻璃牆，葉知秋看著艾麗絲，她的臉色很蒼白，看起來虛弱得隨時可能摔倒在地上，和馬庫斯做個伴，不過在葉知秋看來，估計她是絕對沒有這個意願的，至少她的表情看起來是這樣。

五十一區地處沙漠，外界環鏡溫度很高，但是在幾十米的地下，即使是熱氣也很難到達，所以室內的空氣很涼爽，再加上實驗室本身的負壓設計，現在雖然斷電了，但是實驗室內的備用電源仍然在竭力維持各方向的環鏡條件，所以艾麗絲現在感到有些冷，她抱緊雙肩，低頭看著馬庫斯，說道：「當初你們把我弄到這個地方的時候，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吧？」

馬庫斯被艾麗絲刺穿了心臟，頭部供血不足，這個時候意識其實已經開始渙散，自然不可能配合著懊悔一下，不過這到是解釋了她為什麼能搶在馬庫斯之前進到實驗室裡來，門外的喪屍還沒有攔阻她，感情人家是熟門熟路，和門衛還有交情，馬庫斯挨的這一下實在不冤枉。

葉知秋其實沒什麼時間看她在這裡感慨新仇舊恨，馬庫斯說得明白，警報觸發後十二小時就該物理消毒了，從名字就能看出來，這傢伙連病毒都能消，滅幾十個大活人估計壓力不大，雖然馬庫斯說過他可以通過實驗室逃走，但是葉知秋仍然需要確認出口情況，而且他還擔心一件事，那就是艾麗絲打不開實驗室的門，或者她根本不想打開門，畢竟他們其實並不怎麼熟悉。

其實事到如今，葉知秋遇到的不如意事實在太多，他到現在雖然處境還不錯，但是這其中依靠非凡的身手和運氣的成分佔了很大比重，實際上沒一樣是他自己想要的結果。比如現在，就算艾麗絲能夠打開實驗室的門，他也不可能扔下卡洛斯等人和艾麗絲跑路。但是如果要鑽通風道的話，那些傷員根本過不來，這或許是一個很簡單的選擇題，做出答案可沒有想像的那麼容易。

所以葉知秋沒有給艾麗絲太多時間享受復仇的快感，他伸手敲了敲玻璃叫道：「喂！」

艾麗絲聽到聲音，抬頭看了他一眼。用普通人的眼光看來，艾麗絲無疑是一個很強勢的女人，即使在歐美文化裡，女人太強了也不是人人都能欣賞的，所以儘管她聰明美貌，身手不凡，卻總是受人排擠，而且她越強，這種排擠就越厲害，不然她又怎麼可能跑到沙漠裡來當保安？又怎麼會因為人際關係不好被馬庫斯和道因選做實驗品？所以當她發現自己被改造得離正常人的標準越來越遠的時候反應才會那麼大。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一個人如果不是想忘記一些事情，又怎麼會失憶？

只不過她運氣還是不錯的，很快就遇到了葉知秋這個BT，等到她發現自己並不是那麼非人的時候，記憶的閘門自然就容易恢復了。人類畢竟不習慣孤獨，就像馬庫斯的身體狀態還沒有穩定就急著給自己找終身伴侶一樣，其實馬庫斯又不是主角，沒那麼精蟲上腦，只不過當他把自己從人類的範疇中剔除出去後，很自然的希望自己不那麼孤獨，於是尋找一個同類就成了下意識的行為。

艾麗絲現在同樣面臨著這樣的問題，她需要一個同類，這個同類至少在能力上應該與她相當，葉知秋很明顯符合這個條件。而另一個讓她覺得葉知秋與眾不同的原因是，她覺得葉知秋很溫柔。

這件事很有趣，葉知秋或許有很多優點，他勇敢、風趣，甚至很細心，但是絕對和「溫柔」、「善解人意」之類的形容詞無關，就算在吉爾和妮可面前，他也沒有表現出過溫柔來，沒辦法，這人太過注重實際，自然不會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讓艾麗絲有這種感覺的原因只不過是因為，她很少被人關懷，葉知秋在這方面可以算趁虛而入。當初她一個人被喪屍追殺的時候，是葉知秋橫空出世救了她，然後在沃姆的便利店裡，他又表現了一下自己的細心，兩人相處得還比較愉快，如果不是克萊爾看得急，沒準還能期待點什麼。而最重要的是，在五十一區的地下，葉知秋在與馬庫斯決鬥之前給她的肋骨做了固定術，她已經很久沒有享受被一個男人照顧的經歷了。

嚴格來說，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對強者獻慇勤的，艾麗絲運氣不好被馬庫斯打傷，才給了葉知秋這個機會，偏偏艾麗絲一直無緣這種待遇，自然一下就銘感五內，雖然不至於以身相許，對葉知秋的感覺很自然的就要親切一些。所以現在看到葉知秋叫她，連想都沒想，就拖過馬庫斯的身體，翻出他的身份卡在卡槽內劃過，然後拖著他的手在玻璃門的指紋鎖上按了一下，於是玻璃門就在葉知秋的面前靜靜的滑開了。

看到艾麗絲出現在面前，葉知秋大喜過望，沒想到開門這麼簡單，看起來艾麗絲對這裡很熟悉，於是立刻問道：「能解除警報嗎？」

「我可以試試。」艾麗絲從前的身份級別不足以進入地下中央控制室，但是被關在試驗室裡的時候，她沒少看馬庫斯等人在這裡出入，對於開門的流程非常熟悉，也知道中控室在什麼地方，她抬頭說道：「我不知道怎樣使用終端關閉警報，所以得去中控室看看。」

「有把握嗎？」葉知秋看她的樣子，心裡有點不放心，很顯然，她的口氣並不肯定。

艾麗絲搖了搖頭：「我沒做過，不過我在安全控制課程上受過這方面的培訓。」她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馬庫斯：「也許需要他的指紋，你得扛著他。」

「也許不用那麼麻煩。」葉知秋聳了聳肩，從腿上摸出軍刀，面無表情的看著地上的馬庫斯，這傢伙的生命力的確頑強，心臟都破了，現在居然還沒有嚥氣，不過那也是早晚的事了，他不在乎幫他加速一下這個過程。

第九十八章 上帝與我們同在

艾麗絲裹著一條毯子，慢慢的沿著走廊走，正常情況下，斷掉一根肋骨的話對人的行動影響不大，更多是心理上的影響，但是像她一齊斷了四根相鄰的肋骨，那影響就大了，剛才追馬庫斯的時候還可以忍受，現在沒有復仇的動力，她每走一步都覺得斷開的骨頭在刺她的肺，痛得難以忍受。

其實艾麗絲也學過戰場急救，知道這只是自己的錯覺，葉知秋的固定手法很老到，她的肋骨現在正好好的被肌肉包著，只所以感到疼痛，那是因為軟骨頭部擠壓肌肉造成的，但是無論如何，在正常時期應該靜臥休息的她現在要自己撐著直立行走，實在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拎著兩隻血淋淋斷掌的葉知秋跟在她的身後，很快注意到了艾麗絲的不適，他伸出一隻手去扶她，但是被她很堅決的拒絕了，即使心理很想，她也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幫助。

兩個人走出實驗室，艾麗絲沿著樓梯回到上一層，這個過程又讓她受了不少罪，但是她不吭聲，葉知秋也只好忍著滿肚子的焦急跟著她慢慢磨蹭，還得小心她站不穩從樓梯上摔下來。

走出樓梯間，艾麗絲猶豫了一下，指著對面牆壁上的消火栓櫃說道：「那裡有疏散示意圖。」

葉知秋沒等她說完，就三步並做兩步跑了過去，直接揮肘打碎了玻璃，取出示意圖。就著閃動的燈光看了一下，那上面只有通道示意，並沒有標明各房間的用途，他實在看不出哪裡是中央控制室，於是又遞給了艾麗絲，一般來說，所有建築物都有一些約定俗成的佈局規範，葉知秋並不是不能猜一下，只不有艾麗絲在這裡，那基本就是浪費時間。

艾麗絲接過示意圖，辨認了一下，用手指了指有方：「那邊。」

「我們就是從那邊來的。」葉知秋記路的本事不錯，立刻認出那邊就是他追馬庫斯過來的方向，那個冒牌的道因應該還留在某一個房間裡。

艾麗絲側了側頭，堅持自己的意見：「你不覺得那正好說明了什麼嗎？」

「那正是我擔心的。」葉知秋簡單的回答道，艾麗絲要去中央控制室，只是因為她不知道應該怎樣在終端關閉入侵警報，但是馬庫斯既然已經成功啟動了那個玩意，還到中央控制室去做什麼？現在這種時候已經夠困難的了，葉知秋實在不願意再節外生枝。

艾麗絲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

「我擔心的是我的士兵。」葉知秋說道：「我們至少有二十個傷員，我不能把他們扔在這裡等死。」

「看不出你還是一個好心人。」艾麗絲的語氣裡聽不出波動，她指了指空蕩蕩的走廊：「那我們得快點。」

「當然。」葉知秋伸出手：「要我扶你嗎？」

「還是算了。」艾麗絲看著他手上的血跡，那是從馬庫斯的斷掌上沾到的血跡，與灰土混合後承現出一種骯髒的黑色，她扶著牆壁盡量快的向前走去，嘴裡說道：「你好像不怕感染。」

「妮可說過，完好的皮膚會起到很好的保護作用。」葉知秋回答道，基本上，他不怕感染的秘密仍然只有妮可和吉爾這兩個人知道，當然他也告訴過伊暉，但是他已經死了。也許丁飛羽能夠猜到一些，但是他不問，葉知秋也沒有說，甚至對國內的報告也沒提過，這時候當然不會告訴艾麗絲。

「你很相信她的話！」艾麗絲說道：「她是你的愛人？」

「不。」葉知秋有些尷尬的回答道：「她是安克雷奇最好的醫生。」

「最好的醫生和最好的戰士。」艾麗絲低聲笑了起來：「你喜歡她。」

葉知秋撇了撇嘴，乾脆來個默認，然後就聽到艾麗絲幽幽說道：「真想見見她啊。」

「搞到飛機我們就回去。」葉知秋說道：「你也可以去安克雷奇。」

艾麗絲聞言回頭看了他一眼，搖頭笑道：「你想讓我跟你去安克雷奇？」

「是啊。」葉知秋肯定的回答道，心裡卻想為毛自己會覺得這話聽著彆扭捏？

艾麗絲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突然抬頭道：「這裡有人？」

葉知秋嗯了一聲，前面就到了他鑽出通風道的房間，他和馬庫斯相繼衝出房門，給那扇可憐的門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害，現在還半敞開著，在寂靜的樓道裡，「道因」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聽到她們的聲音，「道因」推開門走了出來，葉知秋看著他握在手裡的槍，皺了一下眉，「道因」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好，連手槍都握不穩，一隻手扶著牆身子還在打晃，葉知秋注意到他的臉色潮紅，似乎在發熱。

艾麗絲看了「道因」一眼，立刻警覺的退了一步，問道：「你被感染了？」

葉知秋有此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不是因為「道因」的情況，事實上他也在懷疑這一點，而是因為艾麗絲的敏感，她似乎對「道因」表現出來的症狀很熟悉。

「沒錯。」「道因」抬頭看了她一眼，立刻認出她就是那個被馬庫斯打傷的女人，雖然對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感到很奇怪，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所以立刻說道：「我打了馬庫斯一槍，然後在搏鬥中被他的血液感染了。」

「你死定了。」艾麗絲冷冷的說道：「馬庫斯能活下來，依靠的是不斷注射抑制劑，那雖然使他免於變成喪屍，但是卻改變了孢子的生物活性，如果他告訴我的話沒有錯，你百分之百分變喪屍。」

「你說過你有解藥。」葉知秋沉聲說道，他一直記得「道因」的話，雖然不怎麼相信，但是至少還有希望。

「道因」看著他，搖了搖頭，慢慢坐到地上，低聲說道：「我一直在等你回來。」

「根本沒有解藥對不對？」葉知秋走上前去，站到他的面前：「你一直都在騙人。」

「這是一個爛借口。」「道因」喘息著說道：「但是為什麼你們都相信了？」

「因為他們需要相信才有勇氣活下去。」艾麗絲冷冷的說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是摩薩德。」葉知秋說道：「以色列情報機構。」

「猶太人？」艾麗絲愣了一下，說道：「你們還沒被阿拉伯人幹掉？」

「沒那麼容易。」「道因」笑道：「他們已經懶惰了上千年，不會突然就變得勇敢起來。」

「有大國在支持他們。」葉知秋說道：「中東並不只有美國一家勢力，以色列也不只抱這一條大腿。」

「你不是FBI的人？」「道因」聽出他對美國政府的不屑，皺眉道：「你也是某個國家情報機關的人？不然怎麼可能如此敏感！」

「我不是情報機關的人。」葉知秋盯著他說道：「如果你有什麼想告訴我的，就快點吧，我得想辦法關閉這裡的警報系統。」這傢伙知道自己完蛋了，還不老老實實找個地方躺下來等死，當然是有事要做，只不過葉知秋不是雷鋒，如果沒好處的話，他是不會在這個人身上浪費時間的。

「道因」笑著搖了搖頭：「馬庫斯已經死了吧。」他看著葉知秋手裡提的血淋淋的斷手，笑道：「你很聰明，知道用指紋。可是要關閉這裡的警報系統，需要最高權限，馬庫斯有最高權限，但是需要他的虹膜。」

「Fuck。」葉知秋罵了一句：「我去把他的腦袋拿來。」

「沒用的。」「道因」笑道：「人死了後瞳孔會放大，這會他的眼睛肯定像個黑洞。」

「那怎麼辦？」葉知秋與艾麗絲對視了一眼，葉知秋皺眉說道：「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我剛才一直和馬庫斯在一起。」「道因」說道：「警報不是他啟動的。」

「有另外的人，是誰？」葉知秋立刻發現了希望，追問道。

「我不知道。」「道因」說道：「馬庫斯也很想知道，所以他在中央控制室查操作日誌，希望倒搠權限，可惜你來得太早了。」

「聽起來像指責。」艾麗絲說道：「告訴我們應該怎麼作。」

「從這裡逃出去。」「道因」看了看手裡的槍，用力把它扔了出去，但是力氣不濟，手槍落在不遠處的地上，發出噹的一聲響：「我要你們去洛杉礬。」

「去看迪斯尼樂園嗎？」葉知秋發現事情越來越無法控制了，很不耐煩的說道：「見鬼，你真是摩薩德嗎，都要死了還想著給別人派任務。」

「這對大家都有好處。」「道因」費力的抬頭看著他：「無論你們是官方還是來自民間，洛城都值得一去。」

「那裡有什麼？」

「希望。」「道因」說道：「去那裡找羅伯特·內維爾博士，他是我大學的同學，我知道他的能力，他肯定已經發現了什麼。」

「他也是摩薩德？」艾麗絲皺起眉頭。

「不。他為美國陸軍工作。」「道因」說道：「昨天我的飛機路過洛城，聽到了他的廣播，既然他在那裡，肯定會有發現。」

「那也得先離開這裡。」葉知秋沉著臉說道：「你說得太遠了。」

「難道你們沒找到馬庫斯的逃生路線？」「道因」搖頭說道：「那真糟糕，簡直弱暴了。」

「我們還是去中央控制室碰碰運氣吧。」葉知秋懶得和他費話，轉身走開。身後「道因」輕聲說道：「如果我的情報有用，記得也送給我的同胞一份。」

葉知秋愣了一下，回過頭來，看著他說道：「為什麼相信我？」

「道因」苦笑了一下，習慣性的去推自己的眼鏡，但是推了一個空，那玩意早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他歎了口氣：「我其實只是個技術間諜，無論何時，還是願意相信人性本善的。」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葉知秋說道：「你對自己的手下可沒有表現出這一點來。」

「你以為我應該怎麼做？」「道因」虛弱的閒上眼睛：輕輕抬了抬頭：「走吧，上帝與我們同在……」

第九十九章 警報解除

「他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

「因為他仍然希望我們真的找到有價值的情報後能通知他的同胞。對於現在的以色列來說，任何可以做為籌碼的東西都不能放過。」

艾麗絲撇了撇嘴，做為一個地道的美國人，即使是一直遭人排擠，她也不可能理解猶太民族的想法，事實上，葉知秋也不理解，他只是很簡單的就事論事——如果你不知道一件事的發展是好是壞，那就儘管往最壞的那方面去考慮好了，墨菲法則是怎麼說的來著？蛋糕掉在地上的時候，有奶油的那一面肯定會向下。當然從這個原則上來說，葉知秋沒有把道因口中所說的洛杉礬之行當成一個陷阱，已經很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說起來，他不是文化人，最多讀過幾本書，當然不會無聊到相信什麼無限陰謀論。

說這話的時候，艾麗絲正坐在主控制台前試圖取得控制權限，解除警報的工作進行得並不順利，但是艾麗絲仍然憑著記憶裡不多的計算機知識試圖迂迴取得控制權限，但是很顯然，她的天賦不高，或者說，這裡的安全系統秀堅固。

葉知秋雙手撐在監視器陣列前的控制台上，望著頭上十幾個顯示器裡的畫面，那裡面就有卡洛斯等人現在的圖像，精度還不錯，至少看起來不怎麼失真。很顯然那個大廳在這裡算是一個重要的地方，有好幾個鏡頭從不同的角度顯示著那裡面的情況，看起來那邊還不算太壞，至少沒有出現傷員大規模死亡，不過葉知秋知道，很多人撐不了多久。

「沒辦法。」艾麗絲重重的砸了一下手裡的鍵盤，憤怒的說道：「我們得想別的辦法。」

「比如什麼？」葉知秋問道。

「淨化需要能源，我們可以找到它，摧毀它。」

「好主意。」葉知秋說道：「如果找不到怎麼辦？」艾麗絲的建議可行性很高，也符合葉知秋一貫的行事準則，但是沒人規定動力一定要用電，可能是壓力空氣，甚至可能是機械聯動，這樣一來範圍就太大了，任何一個疏漏都可能讓他們陷入萬劫不復的境界。

艾麗絲看了看他，冷靜了下來，皺眉說道：「這樣說的話，你就只能盡快趕回去，看能不能把他們帶到這裡來，然後我們從試驗室出去。」

「看起來只能這樣做了。」葉知秋伸手拔下自己的通訊器，遞給艾麗絲：「你留下，想辦法和我們取得聯繫。」他指了指牆壁上的通風口：「我在那裡面的時候還有信號，如果有天線裝置的話，應該能引出來。」

艾麗絲順著他的手抬了抬頭，目光卻沒有落到通風口上，她指著控制台角落裡的一個監視器叫道：「那是什麼？」

「什麼？」葉知秋也向監視器看了過去。這些監視器有大有小，有的只顯示一個單獨的畫面，有的卻分隔出多個畫面，最多的有十幾個。有的畫面一片漆黑，有的則顯著雪花，像大廳裡那清晰的畫面並不太多，艾麗絲指的監視器不大，畫面也不怎麼清楚，所以一直沒有引起葉知秋的注意，現在仔細看上去，那個探頭應該裝在外面的機場附近，從鏡頭的一側，一架輕型運輸機正飛快的滑了過去，然後在跑道上加速，直到升空。

「是那個啟動警報的人。」葉知秋立刻判斷出了飛機的身份。

「我們沒辦法阻止它。」艾麗絲說道：「也許和大廳裡的士兵是一夥的。」她抱起肩膀，冷笑道：「真是諷刺，他們的長官放棄了他們，卻要靠你這個本來的敵人來解救。」

「不。」葉知秋指了指面前屏幕邊緣顯示出的卡洛斯，他正側對著探頭，和什麼人說著話：「他是我的同伴，他們是來救我的。」

「原來是這樣。」艾麗絲愣了一下，說道：「和你一起從安克雷奇來的人？」

「對。」葉知秋說道：「所以我必須帶他們出去。」

艾麗絲搖了搖頭：「要我祝你好運嗎。」

「我通常不需要好運。」葉知秋說道：「不過這次例外。」他看著艾麗絲：「我回去，想辦法聯繫我，給我指明方向，我想也許可以炸開那些牆壁。」

「你沒有足夠多的炸藥。」艾麗絲很謹慎的提醒他，她們都知道這裡的建築有多堅固，而且葉知秋不是專業的爆破手，他不可能找到正好的用量，所以肯定會有浪費。

「那就炸到哪裡算哪裡。」葉知秋咬牙說道：「你說過，我們還有時間。」

「你的傷員沒時間。」艾麗絲輕聲說了一句，然後看到葉知秋殺人的目光，聳聳肩就不再開口了。

葉知秋最後看了她一眼，快步跑了出去，他得回到出來的地方，然後再從通風口爬回去，但是就在他衝出中控室大門的時候，突然覺得眼前的光線一暗，走廊裡所有的燈光都熄滅了。

出門的時候葉知秋跑得太快，突然陷入黑暗讓他的判斷力出現了一點偏差，差點一頭撞在牆上。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所以立刻警覺的轉身靠在了牆上，小心的向一側移動了一段距離，這才慢慢從戰術背心的口袋裡掏手電，這還是多虧了他在鑽通風道之前配齊了所有的裝備，不然就只能兩眼一摸黑了。

「吱」的一聲，艾麗絲拉開了房門，中控室內有獨立的應急電源，所以立刻有光線從房門內洩漏了出來，她伸頭向兩邊看了一眼，向葉知秋皺眉道：「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葉知秋這回不用小心了，他飛快的抽出手電和槍，罵道：「真是見鬼了，我要殺了這個搗亂的傢伙。」

隨著他的罵聲，走廊裡的燈突然一盞接一盞的亮了起來，整個地下大放光明，同時走廊裡迴盪起了剛才那個悅耳的合成女聲：「警報解除，重複，警報解除，請所有工作人員有秩序的撤離地下實際室。」

兩個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過了一會，艾麗絲才輕聲說道：「我覺得你還是慢一點動手的好。」

「什麼？」葉知秋愣了一下，然後才想起來她是指自己剛才的話，他知道艾麗絲是在開玩笑，但是現在顯然不怎麼合適，於是乾脆不去接這個話頭，轉而問道：「出了什麼事？」

「也許這能告訴我們答案。」艾麗絲招了招手，回頭走回控制室，葉知秋想了一下，也跟了進去。還沒走到門前，艾麗絲突然停住了腳步，回手塞給葉知秋一樣東西。

現在隱藏在建築物裡的揚聲器還沒安靜下來，仍然在不知疲倦的播放著安全通告，所以葉知秋只能穩約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奇怪的是，他知道自己的身邊根本沒有人。

他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艾麗絲遞給他的是自己的戰場通訊器，他聽到的聲音就是從那裡面傳出來的。他把通訊器湊近耳朵，正好聽到裡面傳出卡洛斯的聲音：「提高警惕，所有人原地待命，查清情況前隨時做好戰鬥準備。」

葉知秋無聲的笑了一下，卡洛斯保持了一貫的謹慎，並沒有一廂情願的認為是自己人解除了入侵警報，所以要求士兵們保持警惕，隨時應付可能到來的襲擊，只是不知道他現在是否意識到無線通訊已經恢復了。很顯然，基地內部在起動入侵警報的時候，同時採取了某種電磁屏蔽手段，但是通風道的全金屬設計同樣隔離了屏蔽信號，反而建立起一個相對獨立的通訊路徑。

他正想著要不要先提醒卡洛斯一下，就聽到通訊器裡有人叫了起來，看起來，與葉知秋一樣發現這一點的大有人在。事實上，在葉知秋離開通風道後不久，就陸續有人結束了水管工的生活，跳到了外面來，很顯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做超級瑪莉的，除了葉知秋，也沒有人那麼了的運氣最後找到公主。但是這些轉職的人無一例外的立刻失去了與其他人的聯繫，在這一點上，通訊器裡一直不停的通訊呼叫功不可沒，沒有人從耳朵裡充滿著各種喋喋不休聲音的環境裡突然進入到安靜的環境後還能發現不了變化。

和葉知秋不同，他一出來就遇到了馬庫斯，沒時間處理這個變化。有他這麼好運氣的人其實不多，而且不是所有的npc都是低智商，所以立刻有士兵猜到了其中的原因，並且想到了解決的辦法——就是再回到通風道裡。

就這樣，當葉知秋追在馬庫斯後面的時候，卡洛斯其實已經猜到葉知秋離開了通風道，所以才會失去他的消息，他已經命令士兵們向葉知秋曾經的位置靠攏，只不過葉知秋的位置太靠邊，通風道裡的回路又太複雜，一時還沒有士兵能找到葉知秋破開的通風口。

聽到士兵們的呼叫，卡洛斯總算聽到了一個好消息，他剛才摸進來的時候通訊器還好好的，所以已經猜到電磁屏蔽存在的可能性，可惜就算猜到了也沒有用，他根本沒有任何反制手段，就算想跟蹤屏蔽源都沒辦法，所以只能老老實實等著手下的人才資源發揮作用。

葉知秋這邊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先呼叫卡洛斯，就看到艾麗絲在控制台前向他招手，葉知秋知道艾麗絲不是普通女人，不會在這個時候向他撒嬌，叫他過去一定是有事，立刻把卡洛斯扔到一邊，快步走了過去。

艾麗斯不等他走到身邊，就指著面前的監視器讓他看。葉知秋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那裡的場景分明是地下的某個地方，葉知秋看著就覺得眼熟。但是艾麗絲顯然不是讓她看場景，因為在這個畫面上，出現了一個人，那是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衣的年輕女人。那個女人用雙手握著一支手槍，正小心翼翼的向前走著，葉知秋看了一眼她的腳下，愣了一下脫口道：「電梯！」鏡頭裡的場景分明就是他們下來時的電梯井。

艾麗絲斜了他一眼，對於他沒有抓住重點很不滿意，她指著畫面上的女人說道：「她出現得太巧了。」葉知秋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入侵警報啟動的時候，他親眼看到那裡的通道已經封閉了，如果不是看到女人腳下的血肉，他還不能肯定畫面裡的場景就是電梯門口，看起來隨著警報解除，已經關閉的隔離門也打開了。

他看看畫面裡的女人，疑惑的問道：「你覺得是她解除了警報？」

「你有別的解釋嗎？」艾麗絲反問道。

「沒有。」葉知秋很乾脆的說道：「我們得回去。」選擇最簡單的可能，這是奧卡姆剃刀原則，在很多情況下，它都是正確的，但是很顯然，它和陰謀論不怎麼相融。

「當然。」艾麗絲看著那個女人：「但是我們不可能比她更快。」那個女人已經順著電梯井來到了地下，電梯口離卡洛斯等人身處的大廳不遠，事實上就只隔了一道走廊，別說艾麗絲身上有傷不能快走，就算葉知秋全力往回跑，也不可能跑到她前面去，而且更可慮的是，他能不能順利的找路回去，在地下建築物裡迷路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就算他能跑得比劉翔和蘿蔔絲手拉手的時候還快，繞著圈子跑也沒有意義。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通訊器裡傳來卡洛斯的聲音，他叫道：「葉，是你嗎？」有士兵發現了電梯那邊的動靜，向他示意，所以他以為是葉知秋回來了。

「不。」葉知秋立刻回答道：「有一個女人從電梯方向向你接近，有一隻手槍。」

「明白。」卡洛斯本來還在想葉知秋這傢伙怎麼可能神出鬼沒到這個地步，這麼一轉眼的功夫就跑到外面去了，現在才知道自己的謹慎還是很有道理的。他向士兵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提高警惕，然後問道：「你要回來嗎？」

「這正是我準備做的。」葉知秋歎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艾麗絲。艾麗絲卻沒有看他，她指著屏幕說道：「那是什麼？」

「Fuck。」葉知秋脫口罵道，在艾麗絲指的屏幕上，一架支努干正拔地而起，護衛在它旁邊的分明是兩架ah-1。

第一百章 Let』s go home

看到三架直升機升空而去，葉知秋與艾麗絲對視了一眼，這三架飛機都是軍用機型，不是誰想飛就能飛起來的，卡洛斯在安克雷奇跟葉知秋混了一個多月，也就勉強能把ah64飛起來，而且還讓控制區裡所有的人提心吊膽——當然不是心痛他可能摔機，雖然福特理查森是的空軍，但是找幾架陸航的主力戰機並不困難，大家都怕他掉下來摔自己腦袋上，基本上卡洛斯不偷東西的時候人緣還是不錯的，所以沒人想和他同歸於盡。

所以葉知秋揀了個楚克其實還是很高興的，陸航的駕駛員沒有空軍待遇高，危險性還要大一些，所以人才難得，培養飛行員的事妮可已經和他提過幾次了，問題這件事難度太大，不是草台班子就能搭起來的，所以還有得等。

看著這三架軍用直升機，再聯想一下剛剛起飛的那架軍用運輸機，很顯然有一支軍方力量正在撤離基地，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些飛機上一定裝著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能攔截嗎？」葉知秋咬牙瞪著屏幕，誰能想像得到，在外表看起來空無一人的五十一區裡面居然有這麼多支力量，簡直混成一鍋粥，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城頭變換大王旗。

「除非我是上帝。」艾麗絲很不給他面子的拒絕了他的提議，空軍基地防空的門道肯定少不了，但是都需要權限，更不會下放到實驗室的控制中心一級，這裡只是地下基地的控制室，根本沒有動用外部防禦體系的能力。

「是麥克勞德的人。」葉知秋恨恨的說道：「我一直奇怪有什麼東西值得一名中將親自冒險。」

「我有不同看法，但是那和我們有關係嗎？」艾麗絲說道：「我看看能不能打開所有的地面通道，你最好回到你的戰友那裡去，帶他們回到地面上。」對於葉知秋小看了生化實驗室的地位，艾麗絲覺得很受傷，很顯然，肌肉發達的人理解不了技術對世界的重要性，但是她並沒興趣給葉知秋掃盲，所以很及時的轉換了話題。

「你沒事嗎？」葉知秋對這個提議很動心，但是艾麗絲受了傷，把她單獨留下他有些不放心。

「我很強。」艾麗絲抬起頭，看著他：「沒什麼可擔心的。」

「好的。」葉知秋點了點頭，她說得對，雖然那是指沒受傷前的狀態，但是她說得對，堅強不一定是專指外部條件。他抓起艾麗絲遞過來的疏散示意圖，轉身飛奔出去。他的方向感一向不錯，事實上，像小說裡那種出門就迷路的路癡在現實生活中也很難遇到，只要方向不錯，要找路回家其實不難，更別說葉知秋不但受過專門的訓練，而且手裡還有一份示意圖。

沒跑出多遠，就聽到艾麗絲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你走錯方向了，應該向左轉。」

葉知秋大吃一驚，回頭看去，整個樓道空蕩蕩的，然後就聽到艾麗絲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找到了廣播的控制能力，能在攝像頭裡看到你。」

葉知秋抬了抬頭，果然前面不遠的天棚上掛著一架攝像頭，於是很聽話的向左轉，這時耳機裡傳來卡洛斯的聲音：「是誰在說話。」

「自己人。」葉知秋不想卡洛斯他們驚疑，立刻解釋道，很顯然，艾麗絲找到的這個真是廣播，受眾是全體用戶。只是不知道艾麗線能不能聽到他的話。

看起來這是個奢望，葉知秋嘮嘮叨叨的碎碎念了一路，艾麗絲也沒有回音，只是在廣播裡指示他的路線，這讓葉知秋的回程非常順利，幾乎只花了幾分鐘就回到了大廳裡。雖然事先已經得到了通知，但是葉知秋出現在第一道防線的時候，仍然面對著幾支步槍的槍口，他攤開手聳了聳肩，垂下手裡的格洛克，面前的幾個士兵也同時垂下了槍口，一個安克雷奇的士兵驚喜的叫道：「頭，你回來了！」

「還好。」葉知秋笑著從他們的身邊走過，順手拍了拍那個士兵的肩膀。那個士兵看著他滿手的血污，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好在葉知秋手上的血跡已經乾涸了，倒也沒在他的衣服上留下個血手印什麼的，讓人誤會李莫愁要來。

看著他大步走過來，卡洛斯向他擺了擺手，指著對面的年青女人說道：「認識一下，安吉拉·米勒。」

女人正是葉知秋在監視器裡見到的人，當時在屏幕裡並沒有看得太清楚，現在站在他的面前，葉知秋才發現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深棕色頭髮加上性感的嘴唇，和艾麗絲一樣，讓人無法忘記。

他走進來的時候，克萊爾就已經迎了上來，不過葉知秋被卡洛斯搶了先，只是向她點頭示意，所以她就自己走了過來，這個時候很不滿意的咳了一聲，聽到她的聲音，幾個人都轉頭向她看去，葉知秋屬於那種情商不高也不低的人，雖然覺得克萊爾是在向自己表示不滿，但是並沒有意識到是為什麼，於是向她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然後轉頭向安吉拉說道：「是你關閉了警報？」

「那不難，不是嗎？」克吉拉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側了側頭，腦後的髮束跳了一下：「我聽到這座樓裡有聲音，就摸進來看看，然後就找到了控制室。」

「真是逆天的運氣。」葉知秋在心裡嘀咕著，莫非她才是主角？然後就看到卡洛斯的表情，他顯然也在懷疑這件事，但是比較起來，把他的士兵弄到地面上才是更重要的事，於是葉知秋知道現在不是玩大家來找茬的時候，就向卡洛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

安吉拉與卡洛斯進到大廳裡也就比葉知秋早那麼幾分鐘，卡洛斯還沒有和她取得信任，就已經派人沿著她進來的通道出去查看了，畢竟當初葉知秋就打算從電梯出去，只是因為警報系統啟動，安全門關閉才沒有走成，卡洛斯對那邊的環境還是比較熟悉的。有明確的命令，士兵們的動作很快，這個時候已經到了電梯井裡，正在忍著噁心向上爬，天知道安吉拉是怎麼下來的。

葉知秋聽到他們在通訊器裡裡傳來的報告，想起艾麗絲，結果抬頭轉了一圈，也沒找到大廳裡的監控探頭，不過好在探頭的隱蔽技術並不是什麼高深的東西，葉知秋看到過屏幕上顯示的圖像，很快就根據記憶中的角度找到了探頭應該在的方向，然後找了一張紙在上面寫了幾個字，舉在手裡給艾麗絲看。

艾麗絲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她說：「你把字拿倒了。」

葉知秋在心裡BS了一下自己，趕緊把紙轉了一百八十度，讓艾麗絲看清他寫的東西，葉知秋寫漢字都不怎麼樣，英文更是龍飛鳳舞，再加上為了讓艾麗絲看清楚，寫得又特別大，看認出來還真得費一番功夫。他在這裡折騰的時候，身邊的幾個人都已經猜到了他想做什麼，克萊爾忍不住說道：「電梯這個詞拼錯了。」

與此同時，艾麗絲也在揚聲器裡說著同樣的話，葉知秋心想你們兩個人倒是心有靈犀，不做百合真是太可惜了，現在居然還有心情糾結這個。

好在艾麗絲並沒有繼續糾纏這個問題，接著說道：「我沒辦法控制電梯，很可能你弄壞它了。」葉知秋立刻放下紙，重新在上面寫字，還沒等他寫完，艾麗絲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我找到了另外一條路，你們可以走樓梯回到地面。」

葉知秋扔掉手裡的筆，一臉無耐的看了看探頭的方面，看來不用和艾麗絲筆聊了，他身邊的卡洛斯已經跑開去指揮剩下的人準備撤離。

剛才身上沒傷的士兵都被派出去探路了，雖然現在有不少人已經回來，但是這裡有傷在身的人仍然比沒傷的多，所以還有行動能力的傷員只能自己走。葉知秋背著一個，手裡還扶著一個，任憑兩支步槍掛在脖子上，這些傷員多半被包成了粽子，他也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士兵，反正還有口氣的都不能放棄。身邊的克萊爾和安吉拉一起抬著一個斷了腿的士兵。三個人一面走，葉知秋一面問安吉拉：「為什麼你會來到這裡。」

「我來找人。」安吉拉看起來體力不錯，抬著個人也沒有顯得吃力：「我哥哥的朋友。」

「在這種時候？」葉知秋根本不信，但是很顯然安吉拉並不在乎，她事實上沒有回答問題的義務。於是葉知秋又問：「你哥哥是基地裡的人？」

「不是。」安吉拉說道：「他在外面的公路上開了個加油站。」

「是沃姆？」克萊爾吃驚的問道。

安吉拉走在前面，聽到她的聲音，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道：「在加油站的是你們？我以為至少有三個人。」她從加油站過來，當然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事，葉知秋他們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刻意消除留下的痕跡，所以她很容易的判斷出曾經有幾個人在那裡待過。從葉知秋等人留下的痕跡上，她判斷應該至少有三個人，而且有兩個女人。

「的確有三個人。」葉知秋說道：「另一個人不在這裡。」

「就是那個在揚聲器裡指揮你們的女人？」安吉拉說道。她到達加油站之後發現根本用不著哥哥告訴她的開啟地下庇護所的方法，有人直接在地面上挖了個洞，然後發現有人取走了沃姆的日記後，這才追了上來。

葉知秋他們的車印很容易追蹤，事實上他們也沒有想到會有人跟上來。進了五十一區後，她發現有一夥軍人正在匆忙撤離，於是小心的躲了起來，正好摸進了葉知秋他們燒狗的那棟大樓，無論如何，「道因」停在外面的那架飛機都太惹眼了。

「你是怎麼通過雷區的？」克萊爾追問道。

「有人在雷區裡開闢了一條通道，而且留了標記。」安吉拉說道：「我猜是你們，我在皮卡車上找到了沃姆的日記。」

「抱歉。」克萊爾說道：「我們不是有意偷看別人的日記。」然後她對葉知秋眨了眨眼睛：「好人有好報。」當初她在雷區外豎警告牌的時候，葉知秋很不以為然，但是很顯然，如果不是那塊牌子，安吉拉不一定能及時趕到關閉警報，決定通過雷區需要勇氣，能夠通過雷區需要技術，和平年代能同時擁有這兩樣東西的人太小了。

「我知道。」安吉拉接受了她的歉意：「他的日記裡有這一段時間的詳細記錄，那很有價值，如果是我也會帶走的。」

「謝謝。」克萊爾對她的大度表示感謝。葉知秋則疑惑的問道：「你哥哥認識沃姆？」

「他們是好朋友。」安吉拉說道：「那個地下室就是他們一起修建的。」

「我知道你是誰了。」克萊爾說道：「沃姆的日記上說，你哥哥是工程力學專家，他怎麼沒來？」

安吉拉微微側了一下頭，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他死了。」

「什麼？」克萊爾小吃了一驚，沃姆在日記上說，那個地下庇護所是三個人建造起來的，克萊爾的哥哥顯然是設計者，另外兩個人則是主要的建造者，但是在第二次孢子洩露的時候，另一個建設者被感染了，沃姆親手殺死了他，克萊爾估計後來沃姆意志消沉也和這次事件有關，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親手殺死朝夕相處的朋友的痛苦。

雖然克萊爾從第三個人那麼久都沒有消息上已經猜到了他凶多吉少，但是現在親耳聽到有人說他已經死了，仍然感到很可惜。

但是顯然葉知秋關心的是另一件事，他淡淡的問道：「你哥哥要你來找沃姆？」

「不。」安吉拉說道：「洛杉礬那裡很亂，我想既然這裡有個庇護所，為什麼不到這裡來呢？只是幾個小時的車程。」

「看起來與希望差距很大。」葉知秋問道。

「是啊。」安吉拉說道：「比我能想到的更糟。」她和沃姆其實不熟悉，對於他的死沒怎麼傷心，但是庇護所的暴露讓她在這裡躲藏的想法變得有些危險，所以她才不得不沿著葉知秋等人留下的痕跡過來察看，她得確定有多少人知道那個地方，他們有多危險，會不會再回去，當然這些話就不用和葉知秋他們說了。

幾個人說著話，腳下可沒有停，一路上有艾麗絲的提示，找到出去的路很容易。這個出口開在一個庫房裡面，葉知秋等人走出去的時候，已經有尖兵拉開了庫門，葉知秋聽到背上的傷員呻吟了一聲，於是拍了拍他的腿：「堅持住，我們去找醫生。」然後他在通訊器裡問道：「麥克在哪？」卡洛斯說麥克和楚克溜進機場搞飛機，現在這裡的飛機一架跟著一架的起飛，也不知道他們的情況怎麼樣了。

「某個地方。」卡洛斯的聲音傳了出來：「建立防禦，確定我們的位置，麥克，能聽到嗎？楚克，你們在嗎？」

聽著卡洛斯的聲音，葉知秋向克萊爾苦笑了一下：「他是個稱職的指揮官。」麥克和楚克還是沒有回答，這讓他感覺很不安，他們可能出事了。

「是啊。」接他話頭的並不是克萊爾，而是跟上來的克裡斯，他的手臂有傷，所以沒有扶傷員，而是背了一背包彈夾，還扛了一具標槍反坦克導彈，這玩意全重五十來斤，他又只有一支胳膊能用，拎了這麼遠也有點上喘，正好藉著這個機會歇口氣。

出來之前，葉知秋通報了有軍機離開的事實，所以保險起見，很多傷員的武器都沒有丟掉，沒傷的人更是隨時準備戰鬥，在人員如此緊張的時候，仍然派有前出的尖兵，就是他們打開了庫房的大門。

聽到克裡斯的聲音，葉知秋轉頭看了看他，不知道為什麼，克裡斯似乎並不喜歡葉知秋，當然葉知秋也不怎麼喜歡他，反正又不想泡他妹妹，所以葉知秋實在沒什麼心情敷衍他，只是向他點了點頭，就扶著身邊的傷員向外走，沒走出幾步，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葉知秋愣了一下，臉色大變，叫道：「小心，是武裝直升機。」

他的話音還沒落，耳機裡已經響起尖兵的叫聲：「兩架武直，正在向我們飛來，防空防空。」就在士兵們聲嘶力竭的叫聲中，外面已經響起了m197機炮的射擊聲，中間夾雜著士兵的叫罵聲，很快m槍族還擊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卡洛斯大叫道：「防空導彈。」

在槍聲響起來的時候，葉知秋就已經放開了攙扶的士兵的胳膊，同時蹲下身子，將背上的傷員放到地上。正好這個時候卡洛斯叫了起來，克裡斯連忙向前跑，經過葉知秋的身邊時，被葉知秋一把拉住，伸手去搶他肩上的導彈：「給我。」

「我可以。」克裡斯習慣性的往回奪。

「你可以打飛機。」葉知秋罵道：「你用過這個玩意嗎？」

天地良心，克裡斯真見過便攜式導彈，美國特警雖然不如特種兵牛X，但是托兵工產業發達的福，眼界還是有的，不過要說沒事來一發試試，基本就沒有那個條件了，美國政府又不是冤大頭，地主家也沒餘糧這麼糟蹋啊。

就在克裡斯發愣的時候，葉知秋手上發力，已經搶過了導彈，拔腿向倉庫外跑去，耳機裡一片嘈雜，安克雷奇和喬登的士兵還不能很好的融合在一起，或者說，他們還不能互相信任，所以場面有些混亂，只能間歇的聽到卡洛斯在大叫：「移動，移動，該死的，別停，傷員馬上回到地下，小心火箭彈。」

做為一名參加過實戰的老兵，卡洛斯當初沒少在AH-1的掩護下行動，對於這個玩意在天上能幹什麼再清楚不過了，不過當初他恐怕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遭到這種來自空中的打擊。對付AH-1，依托工事防禦並不是很好的選擇，無論是反坦克型還是對地支援型，都有對地導彈可以攻堅，所以卡洛斯要他的士兵貫徹打了就跑的思想，欺負直升機機炮的射擊角度不容易調整。

葉知秋跑出大門的時候，幾個士兵已經分散開來，大門前不遠的地方倒著一個被打成兩截的士兵，兩段身子分開足有一米。

他定了定神，扔掉還掛在脖子上的步槍，這支導彈已經組裝完成，隨時可以發射，但是在那之前，他得鎖定目標，讓這個大傢伙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在他打開標槍的觀瞄具，準備進行預熱的時候，身邊不遠處噗的一聲，一支導彈已經搖搖晃晃的升了起來。

葉知秋沒想到外面有人比自己還快，心裡一鬆，但是立刻就擔心起來，因為那兩架直升機也發現了這個動作，這兩架武裝直升機的飛行員顯然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本來一直成雙機攻擊隊型的直升機立刻開始進行戰術機動，同時在前面的直升機看準機會，突然發射出熱敏誘餌彈，動作的流暢程度可比葉知秋當初被克裡斯蒂娜攻擊時強多了。

標槍導彈的一個特性就是發射後不管，但是同時也說明這玩意能不能打中完全要靠機載芯片的智商，再加上誘餌彈彈出的時機非常好，標槍很順利的上了當，微微轉了一下修長的彈體，就一頭撞在了誘餌彈上引爆了。

武直內的飛行員興奮的大聲叫了起來，向身後的直升機伸出拇指示意：「讓我來教訓一下地面上的那個混蛋。」當辦法，前排的戰友看不到他，所以只能給身邊的人看了，躲過了導彈的攻擊，他第一個想到的當然是要報復，這個可不想假手於同伴。

但是很顯然，他的戰友不這麼看，他立刻聽到同機的戰友大叫起來：「閃開。」因為恐懼，聲音的腔調都變了。

飛行員愣了一下，為了躲避誘爆的標槍破片，他仍然操縱著直升機在進行大範圍機動，這一聲喊又是什麼意思？很顯然，坐在前面的戰友發現了什麼自己沒有注意的東西。

他還沒有想明白應該做什麼，就突然看到從誘餌彈爆炸的煙霧下方突然衝出來一個飛行體，等他看清那是一枚導彈的時候，已經能看到彈頭上的英文標識了，頓時也不由自主的大叫起來。

葉知秋看到那兩架直升機的動作後就知道那枚不知道是誰發射的導彈命中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那兩架武直正是全神貫注的反導，居然沒有注意到他，讓他從容的抵近發射，然後的事情就比較簡單了，毫無準備的直升機被標槍直接貫穿，在空中變成了一團火球，各種小部件向四面亂飛，叮叮噹噹的像下了一陣金屬雨。

葉知秋在導彈發射出去後就立刻扔掉肩上的發射具，轉身就跑。標槍的發射具是可以重用的，但是他可沒有第二枚導彈可以發射，不說直升機殉爆時的金屬射流，就是另一架還在空中的直升機也不是他能對付得了的。

果然他的這次攻擊並沒有把另一架直升機嚇跑，反而激怒了它，那架直升機還沒等旋翼吹散同伴爆炸時產生的煙霧，就冒著被連續攻擊的危險從濃煙中衝了出來，開始用火箭彈和機炮進行報復性的打擊。

就在葉知秋擊中直升機之後，卡洛斯已經很及時的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他並沒有想到會遭遇直升機攻擊，更加上他的隊伍並不是標準的作戰配置，並沒有防空分隊，所以隊伍中一共就帶了兩枚標槍，這時候再想防空就只能靠自動武器了，AH-1的設計防護能力可以近距離抵抗12.7mm機槍的射擊，現在沒有任何一種武器能夠對它構成威脅，留下來除了挨打沒有別的用處。

但是那一架直升機的飛行員並沒有留給他足夠的時間，卡洛斯的撤退命令剛剛發出，它就一頭從煙霧中鑽了出來。倒霉的是，地面上的士兵們剛剛開始按照命令向倉庫集中，此時正好全部暴露在直升機的火力下面。

對於火力全開的武裝直升機，單兵並沒有太好的反擊措施，兩枚標槍能打下雙機編隊中的一架直升機已經屬於很不錯的成績了，所以一般情況下，只能分散開，讓武直的火力優勢無法發揮，現在正好是集中到一起挨打的架勢。

倉庫外的地型很平坦，沒有多少可以隱蔽的地方，AH-1的機炮和火箭彈正好可以發揮作用，樹稍高度的戰場支援火力非常恐怖，只是一轉眼間，就有兩名士兵被擊中，一個人的整條腿被反彈的子彈削了下去，一頭栽倒在地上，另一個則直接被火箭彈炸飛。

看著跟隨許久的士兵因為自己的錯誤命令被屠殺，卡洛斯的眼睛都紅了，他也正在向倉庫中撤離，因為他出來的比較晚，向後轉的時候就佔了距離上的便宜，現在已經快到倉庫門了，但是直升機的攻擊激發了他的凶性，他大叫了一聲，半轉身蹲了下來，舉起M16向直升機射擊。

以他和直升機間的距離，稍稍超過了M16的有效射程，但是有效射程不等於打不到，只是因為彈散佈的原因，容易脫靶而已，卡洛斯的經驗豐富，即使在怒火攻心的時候，射擊的命中率也不低，子彈很準確的擊中了AH-1的機體。

大概是沒想到會遭到步槍的攻擊，卡洛斯的動作讓直升機上的飛行員吃了一驚，然後就是怒火，剛剛損失了一個同伴的飛行員分外不能容忍這種挑釁的行為，立刻把機頭向他轉了過來，兩個飛行員這個時候很是心靈相通，機頭剛剛轉過來，一枚霹靂火已經發射了出來。

托標槍導彈發射後不管的福，葉知秋開火後動作麻利的扔了發射具轉身就跑，所以第二架武直過來報復的時候，並沒有看到是誰打下了自己的同伴，而且葉知秋身上沒有武器，跑得飛快，這個時候已經跑到了倉庫門前。他和卡洛斯不同，和士兵們的感情不深，心裡對於武直的威力認識又比較直觀，所以並沒有興起立刻替同伴報仇的心思，就算想報仇，他也得有傢伙，現在他身上只有手槍和軍刀，總不能指望他對著直升機甩飛刀吧。

結果面前的卡洛斯把他也嚇了一跳，在這個時候停下來用步槍打直升機，基本就是找死，他和卡洛斯的交情可不能跟士兵們比，所以想也不想，一縱身跳了過去，從側面把卡洛斯撲倒在地，然後在地上連打了幾個滾，離剛才的地方越遠越好。

沒有想像中的機槍子彈，武直上的飛行員也被怒火沖昏了頭，居然動用了對地導彈，霹靂火點火的過程在這個時候就顯得比較漫長，讓葉知秋兩個人從容的躲了開去，那枚導彈從他們的身邊飛過，一頭撞在了倉房大門的旁邊，爆炸了。

霹靂火的威力非同小可，但是五十一區的建築物也同樣是按永備工事的標準建造的，雖然不可能真正達到永遠不倒，挨了這一下倒也沒有發生垮塌事件，不過各種搖擺晃動也是難免的，飛騰起的煙霧頓時把倉庫大門前很大一片區域都籠罩了起來。

武裝直升機上的兩個飛行員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效果，這個時候同時破口大罵，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因為不知道倉房裡還有沒有防空導彈，又看不清門前的情況，飛行員只好老老實實的拉起直升機，從倉庫大門前離開，標槍和AH-1都有紅外瞄具，但是在煙霧裡瞄直升機很容易，直升機可看不出來那些亂竄的人影有沒有導彈。

葉知秋抱著卡洛斯在地上滾了兩下，就看到一枚霹靂火從身邊飛了過去，一頭撞在了牆上，還沒等他再翻一圈，大量的雜物就飛了起來，這時正好趕上卡洛斯翻到上面，他是被葉知秋從側後抱著的，翻到上面來是肚皮向上，肚子上立刻挨了一下重的，就算有防彈衣也撐不住，悶哼了一聲，頓時昏了過去。還好這只是一塊建築碎塊，如果是彈片，直接就把兩個人切成四半了。

混亂中葉知秋根本沒有注意到卡洛斯被砸暈了，他鬆開手，翻身跳了起來，一手扯過卡洛斯的步槍，根本沒有注意到卡洛斯怎麼會這麼容易讓他搶走武器，嘴裡大叫道：「回到地下去。」

這個倉庫應該是停放飛機用的，庫門足夠寬敞，剛才那一下攻擊給直升機提了個醒，他們炸不動倉庫，很可能直接往門裡扔導彈，那可就什麼都涼快了。

一面叫，他一面奮力向煙霧外跑去，這倒不是昏了頭跑錯方向，如果是他，這會肯定會向倉庫門前掃射，往那邊跑只會把自己送到子彈上面去。

面前吹來一陣強風，應該是直升機旋翼帶起的氣流，他眼前的煙霧被吹散了很多，正好能看到武裝直升機的機身，葉知秋看到直升機正在穩定姿態，把機鼻向下微微傾斜，那是發動對地攻擊前的徵兆。「不。」他大叫了起來，舉槍向直升機射擊，希望能夠干擾到飛行員的操作。子彈徒勞的在機身上濺起一排火花，前排的飛行員卻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無論是火箭彈還是機炮，這個時候都應該已經打出來了，但是此時面前的武直就像突然失去了攻擊能力一樣停了下來，葉知秋立刻猜到他們想幹什麼，發射火箭彈或者機槍的時候，機身仍然會有輕微的抖動，那很可能會影響對地導彈的攻擊精度，所以他們一定是在準備導彈攻擊。

「跑，立刻。」葉知秋大叫起來，倉庫裡的人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很多重傷員都已經回到了地面，既使是立刻開始撤離也來不及了，他只能指望跑出一個是一個。

就在他都開始絕望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他頭上本來猛烈的陽光突然變得黑暗下來，耳機裡聽到有人大聲叫道：「我來了。」

葉知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是楚克的聲音，然後就抬頭看到了天上陽光消失的原因，那也是巨大噪音的來源，一架C130從倉庫的後面衝了出來，筆直的向AH-1壓了下去。

四台螺旋漿發動機的功率已經開到了最大，C130又是從空中向下俯衝，轉眼間就已經到達了AH-1的前上面，本來就已經被氣流吹得搖搖晃晃的AH-1連個逃跑的動作都沒能作得出來，旋翼就已經撞在了c130的機腹上，然後就像一個在牆壁上反彈的乒乓球一樣飛了出去，一頭栽倒在地上，騰起一個明亮耀眼的火球。

葉知秋也被c130帶起的氣流吹倒在了地上，他死死的盯著那架正高速飛來的c130，看著它一頭撞飛AH-1，然後很驚險的作出拉起動作，這個龐然大物高速低空通場時在地面上捲起的煙塵和颶風過後的現場很有一拼，就連AH-1剛剛炸出的火球都被吹得瞬間失去了應有的光芒。

本來一片嘈雜的耳機裡突然變得寂靜起來，只有一個無比囂張的聲音大叫起來：「Yeah，大火鍋，幹得漂亮麥克，你當初就是這麼把我從天上打下來的。」

「Fuck！」楚克的聲音讓葉知秋最後一點劫後餘生的感覺也蕩然無存，他扎手紮腳的躺在地上，很堅決果斷的對著正在爬升遠去的C130舉起右手，伸出了食指，相信此時此刻，在地面上和他作出同樣動作的人不在少數。

然後他才發現剛才摔倒時M16步槍壓在了身下，自己的腰正被硌得生痛。他喃喃咒罵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身邊的煙霧正被氣流帶走，不遠處的倉房門前，幾個人正互相攙扶著走了出來，克萊爾一手扶著克裡斯，另一隻手赫然扶著艾麗絲，正抬頭向四處焦急的張望。

要說還是克裡斯瞭解妹妹，知道她在找什麼，他按了一下脖子上的通訊器，問道：「卡洛斯、葉，你們還好嗎？」

「我的肚子。」耳機裡傳出卡洛斯的呻吟聲：「我猜我所有的內臟都不在它們原來的位置了。」

「至少他們還在你的肚子裡。」葉知秋駐著步槍站了起來，輕聲說道：「沒事了，我們回家。」

第六卷 洛城攻略

第一章 漸行漸遠

這是一個炎熱的夏天，天上的太陽正不知疲倦的向地面播撒著熱量，已經廢棄半年之久的州際公路上空蕩蕩的，只有枯黃的雜草捲成一團團，被風吹著四處滾動。

不遠處的路邊翻倒著一輛道奇商務車，從敞開的車窗望進去，可以看到車裡捲縮著幾具人體的骨架，炎熱的天氣已經幫助它們完成了降解，但是在破碎的衣物下面，仍然能看到有一些小生物進進出出。

一隻蜥蜴從車下的草地上爬了出來，在公路的邊緣撐起前腿，很謹慎的伸長了脖子四下張望著，對於它來說，到公路的另一邊去是一件充滿了誘惑的事情，那也許會讓生活變得更加美好，當然也可能會直接葬送掉它的小命。

如果這只蜥蜴喜歡看歌劇，一定會思考過還是不過的問題，可是事實上，對於它那個小小的腦袋來說，問題的關鍵也許僅僅是怎麼邁出第一步。

猶豫了一會，小蜥蜴終於抵擋不住對新生活的嚮往，猶豫著邁出了第一步。當它那佈滿了鱗片的爪子踏上水泥路面的時候，它的動作突然停止了下來，然後愕然抬起頭向遠方看去。

已經沉寂了數月之久的公路上傳來一陣引擎的轟鳴聲，轉眼之間就有一輛皮卡衝散了蒸騰的熱氣出現在地平線上，空氣被陽光加熱後加快了對流的速度，同時讓光線產生了微小的漫射，於是這輛車就像是從幻境中衝出來一樣。

蜥蜴愣了一下，看著咆哮而來的鋼鐵巨獸，開始猶豫要不要繼續自己的旅程。但是僅僅短暫的停留了一下，它就決定還是不要理會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必竟對於它來說，那還只是一個遙遠的威脅，於是它快速的竄上了公路。

但是皮卡車的速度遠遠超出了它的估計，當它飛快的爬到馬路中間的時候，皮卡車已經呼嘯著衝了過來，然後毫不留情的從它的身上碾壓了過去，結束了這只勇敢小東西的一生。

「你殺死了它。」克萊爾憤怒的叫道：「這是第幾次了？你總是這麼橫衝直撞嗎？」

「當然不。」葉知秋耐著性子回答：「我只在必要的時候才這樣做。」

「聽著。」克萊爾叫道：「我不是動物保護主義者，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們不必要殺死每一個攔在路上的生命。」

「當然。」葉知秋緊盯著車前的路面，卻仍然不肯鬆一下油門，速度表上的指針已經飆到了二百出頭，他得全神貫注才能應付隨時出現的意外情況。加州炎熱的天氣讓這裡的動植物繁殖的速度非常快，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公路的路面上己經出現了很多雜草，它們在水泥的縫隙裡頑強的生長起來，在向世界詮譯生命力的神奇之處的同時，也給在公路上行駛的車輛帶來危險，這也是葉知秋不願意作出規避動作的原因，這麼高的速度下，只要輪胎稍稍打滑，他們就都得翻到公路下面去。

在五十一區脫險之後，葉知秋並沒有和卡洛斯等人一起回安克雷奇，麥克在這趟旅途中的表現完全可以勝任獨立飛行，所以葉知秋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當然不放心的人也有，卡洛斯就對他單獨留下來很不放心，但是放眼望去，整個隊伍中沒病沒傷的人一共也劃拉不出來幾個人，幾個主要戰鬥力非死即傷，就連他自己都沒辦法獨自站起來，考慮到回程中還要預留一些人手來應付意外，也實在沒辦法給葉知秋留人。

如果按照葉知秋的意見，他會在安吉拉的帶領下返回洛衫礬去尋找「道因」口中的內維爾博士，這個倒不是他對安吉拉有興趣，實在是她自己說是從洛城出來的，這樣現成的嚮導到哪裡去找？

不過安吉拉對於他的提議看起來很不熱心，她寧願跟著飛機去安克雷奇。對於她的選擇，大多數人都很理解，唯獨葉知秋不同意，他其實一直都對安吉拉的身份有疑慮，除非五十一區生化實驗室的入侵警報在地面上關起來像用自動販賣機，不然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安吉拉那麼輕鬆的就做到了這一切。基於這個疑慮，他同樣不放心讓安吉拉跟著一飛機的傷員回安克雷奇。最後僵持的結果自然只能是安吉拉妥協，但是做為條件，她指定要克萊爾和她做伴，理由是她不想和葉知秋單獨相處。

克萊爾很擁護這個提議，所以克裡斯的反對無效，葉知秋又一次得以和兩個美女一起上路，但是很明顯克萊爾沒有妮可溫柔，安吉拉也沒有吉爾讓人放心。

送走了c130，葉知秋三個人回到沃姆的小屋裡匆匆準備了一下，就向洛杉礬進發。事實上，他們從地下回到地面的時候，就已經傍晚了，只不過夏天的阿拉斯加日照時間比較長，所以他們才沒有在夜晚遭遇AH-1，這很難說是幸運還是不幸。

當飛機起飛後，夜色就降臨了下來，在視線不良的情況下，就算是葉知秋也不願意再次穿越雷區，事實上，就算是白天他也不想這麼做。所以三個人在五十一區的基地裡找了一輛悍馬，從大門繞了出去。

然後在安吉拉的堅持下，他們又取回了皮卡車上沃姆的日記，這樣折騰下來，回到沃姆的庇護所已經是深夜了，好在庇護所裡裝備齊全，倒不用為生計發愁。

第二天一早葉知秋就爬了起來，兩個女人顯然沒有他那麼好的興致，居然都在睡懶覺，葉知秋只好一面準備早飯一面鬱悶，心想自己真給末世文的主角們丟臉，這麼久了別說後宮還沒影，居然還得給同伴準備早飯，不要被人說腿軟才好。

好在這兩個女人倒也沒有拖拉的習慣，三個人匆匆吃過東西就上路了。在安吉拉的堅持下，他們扔掉了從五十一區開出來的軍版悍馬，換成安吉拉從洛杉礬開出來的福特皮卡。

那是一輛2011年款的F150，葉知秋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車，當初吉爾和妮可在安克雷奇流浪的時候開的就是一輛F150，只是款式沒有這輛新。感謝美國人的皮卡文化，這輛車無論是性能還是乘坐的舒適程度都很不錯，最主要的是，它後面的車廂足夠大。

葉知秋並不是喜歡循規蹈矩的人，不然他當初也不會弄輛哈雷摩托騎，讓人誤以為是從未來回來的抵抗戰士，事實上他不是前州長大人的粉絲，所以只哈摩托，沒有弄個雷明頓配大個蛤蟆鏡。

所以他立刻同意了安吉拉的建議，比起安全性能來，F150當然比不上軍版悍馬，但是無論從速度還是舒適度或者載運能力來說，F150都完勝悍馬，更重要的是，悍馬實在太吃油了，要防7.62mm子彈的近距離傷害，加強鋼板不是一般的厚，就算是均質鋼板，也輕不到哪裡去，這些都是要用汽油來換的，葉知秋只要想想選擇悍馬的話，後座裡得塞滿汽油桶的情景，就很明智的附合安吉拉的意見。

從那個時候起，克萊爾似乎就對他不滿意起來，一直到現在。

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葉知秋當然不會在意，所以他仍然盯著飛速後退的公路，滿不在乎的回應克萊爾的指責：「除非你覺得它的性命比我們的更加珍貴，不然最好還是不要做出任何規避動作，如果在這裡翻車了，我們基本上不能指望有人來救援。」

「這真是一個爛透了的理由。」克萊爾叫道：「只是可能而已。」

葉知秋抽空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變得蠻不講理起來，難道在五十一區的經歷傷害了她的腦子？當初那個聰明勇敢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到哪裡去了？

他正在猶豫要不要指出她的問題的時候，安吉拉己經開口說道：「抱歉打擾你們一下，我有個問題。」

「什麼？」克萊爾立刻閉上了嘴巴，葉知秋奇怪的看了看她，很明顯她並不是因為心情不好才會看自己不順眼，她肯定就是因為某個原因看自己不順眼，這跟其他人無關，但是安吉拉口中的「打擾」又是從何說起？

想不明白的時候，他乾脆不想。於是葉知秋不再理會克萊爾，如果是吉爾的心思他還有興趣猜一下，對於像克萊爾這樣青澀的小女孩就實在沒有那個興趣了。於是他抬起頭從後視鏡裡看著坐在後排的安吉拉，問道：「什麼事？」

「前面就是巴斯托了，我們要不要在這裡停一下？」安吉拉問道。

「你的意見呢？」葉知秋反問，他堅持要帶上安吉拉可不是為了她看起來比較養眼，他需要的是一個嚮導，當然如果這個嚮導能夠稱職一點就更好了，天地良心，葉知秋這個時候可沒工夫考慮是不是有特殊服務提供。

「如果是我，就會在這裡停留一個晚上。」安吉拉說道：「從這裡到達洛杉磯還有一半的路程，我們到達那裡就是下午了，到天黑之前沒有足夠的時間讓我們找到安全的休息點。」

「你從前的住處不行嗎？」葉知秋皺眉問道，看得出來，安吉拉對於現在洛杉礬的情況並不怎麼樂觀，聽起來那裡充滿了危險。

安吉拉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我已經離開幾天了，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所以不建議那樣做。」

「洛杉礬現在很危險嗎？」他直接了當的問，不然很難解釋安吉拉的用意。

「非常危險。」安吉拉察覺到他的不信任，低聲解釋道：「有群曾經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傢伙，它們不願意失去往曰的輝煌，所從正在變本加利的維護自己的利益。」

葉知秋被她的話繞暈了，疑惑的問道：「洛杉磯動物園現在對全世界開放了？」她的語氣讓人聽起來像是在說老虎或者獅子。

「笨蛋。」克萊爾罵道，「她說的是人，你忘記帶腦子了嗎？」

「我想我昨晚忘記種睡蓮了。」葉知秋隨口應付道，然後他皺起眉頭問安吉拉：「那裡不歡迎外人？」

「事實上，那裡的人不歡迎任何不屬於自己一方的人。」安吉拉說道：「軍閥混戰，戰火紛飛。」

「聽起來很熟悉。」葉知秋吹了一聲口哨，心想她確實知道自己說的是一個美國城市嗎？

安吉拉的意見很保守，但是葉知秋無從判斷她的真實意圖，也許她說得對，現在的洛杉礬真的一片混亂，葉知秋同樣不想冒險，所以他決定聽從安吉拉的意見，不過在做出決定之前，他突然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同伴，這是克萊爾一路上不懈鬥爭的結果，於是他向克萊爾問道：「你覺得呢？」

「你終於想到要徵求我的意見了嗎？」克萊爾說道：「我以為我是可有可無的。」

「當然不。」葉知秋說得很順口：「你的作用無可替代。」

「啊哈。」克萊爾說道：「但願你真這麼想。」

葉知秋的確不是真的這麼想，但是那沒有關係，如果內維爾博士真的在洛杉礬，那麼他晚去那麼一個晚上似乎無傷大局，雖然安吉拉描述的洛杉礬聽起來的確危機四伏，但是這位博士既然能夠有暇發出無線電廣播，那麼就應該有一個可以安全躲避的避難所，就像沃姆和安吉垃的哥哥曾經做過的那樣。

皮卡車從山脈的公路中穿行出來後不久，葉知秋就看到公路邊零散的車輛多了起來，中間還夾雜著一些大型客車。

「那是旅遊團的車。」安克拉解釋道：「洛杉礬到拉斯維加斯，是一條著名的旅遊路線，每天都有很多遊客經過這裡。」

「死在一條著名的旅遊路線上，不知道能不能稱得上幸運。」克萊爾略帶嘲諷的說道：「如果他們知道會發生什麼的話。」

「事實上，死在家裡和死在客車上並沒有什麼不同。」安吉拉說道：「最好小心一點，我來的時候在這裡發現過零星的喪屍。」

「它們靠什麼生存？」葉知秋並不擔心零星的喪屍，所以更關心一些關鍵性的問題，妮可說過，喪屍和所有的生物一樣，需要水和食物，所以如果它們出現在一個地方，那麼那裡肯定能夠提供它們生存的必需品。

安吉拉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他的敏感，搖頭道：「我不知道，也許它們能捕食一些小動物。」她指了指前面：「應該是從巴斯托跑出來的，那裡人口不多，能提供的食物也有限，所以它們不得不冒險出來尋找食物。」

葉知秋點了點頭，聽起來她描述的也是一群飢寒交迫的生物，如果讓末世文的作者們知道這些罪魁禍首們有一天也會混到這個地步，不知道會不會扼腕歎息一下。

安吉拉也就是提醒他一下，現在的陽光正是一天中最猛烈的時候，就算是《東邪西毒》裡的梁老帥哥也能看到東西，所以即使有喪屍也肯定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貓著，苦忍著乾燥和飢餓，不可能有膽子跳出來攻擊他們。

當他們路過一輛翻倒在路邊的大客車的時候，車廂裡震動了一下，克萊爾瞄到了一個枯瘦的身影，算是為安吉拉的話做了一個註解，同時也提醒著他們，短暫的安全正在漸行漸遠。

又過了不久，馬斯托的路標出現在眼前，葉知秋放慢了車速，說道：「我想我們到了。」

克萊爾轉頭看著路標下停著的一輛警車，它的車門敞開著，但是裡面空無一人，也許它的主人在這場災難中倖免了。她點頭說道：「它讓我感覺到了文明的存在。」

「正相反。」安吉拉從衣服裡取出自己的m1911手槍，小心的拉開保險，說道：「它說明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不能指望警察了，我們只能依靠自己。」

「我們要準備打仗嗎？」克萊爾看到她的動作，立刻緊張起來，她摸了摸自己的槍，猶豫著要不要把它拿出來：「對手是誰？」

「別擔心。」安吉拉說道：「只是有備無患而已。」她看了看葉知秋的背影，向克萊爾解釋道：「無論是喪屍還是陌生人，都不能相信。」

「似乎在地下的時候，你並沒有這麼對卡洛斯。」葉知秋從後視鏡裡瞥了一眼她手裡的槍：「難道卡洛斯的樣子很容易相信嗎？」

「相信我。」安吉拉回答道：「他的樣子至少比你要好一些，但是當時有四支準備開火的自動步槍對著我，我只能選擇相信。」說著她狠狠的拉了一下槍機，對於手槍的狀態表示滿意：「如果不是你，我現在應該在拉斯維加斯曬太陽，也許還有熱水澡——如果他們沒有騙我的話。」

「很抱歉讓你的熱水澡泡湯了。」葉知秋說道：「他們沒騙你，但是你留在這裡能發揮的作用更大。」

「是什麼樣的作用？」安吉拉嘲諷的看著他，壓抑下舉槍打碎這個男人腦袋的衝動：「拯救世界嗎？真是我的榮幸。」

「至少你有這個機會。」葉知秋歎了一口氣，沒人想拯救世界，包括他自己。他又不是五道槓，自從長大後，就沒有這麼遠大的理想了，但是事到臨頭，難道他還能退縮不成？

第二章 吉普塞人

巴斯托市的面積不大，卻有好幾條公路從城市中間穿過去，葉知秋等人所在的十五號州際公路也是其中一條。葉知秋放慢車速，打量著公路兩邊的景色，突然說道：「這裡有人居住？」

「你說從前還是現在？」安吉拉把槍握在手裡，警惕的向車窗外張望，嘴裡說道：「你不會是希望這裡已經廢棄了吧？」

葉知秋撇了撇嘴，這裡才剛剛進入市區，他就發現了有大型生物活動的痕跡，從心底裡來說，他更加不希望那是人類留下來的。但是這並不是他判斷出市區裡有人的原因，他抬頭看著公路入口處的一座兩層樓的樓頂，那上面赫然立著一座大型遮陽傘，看到他們的車子駛過來，有一個戴著大沿遮陽帽的男人正從傘下的躺椅上站起來，伸長了脖子向這邊張望。

安吉拉也看到了那個男人，於是悄悄的放鬆了身子，看起來情況沒什麼變化，這裡暫時還是安全的，她向葉知秋說道：「你覺得這個人有需要警告的必要嗎？」

聽到安吉拉的問話，葉知秋搖頭道：「你怎麼知道這不是假象？」那個人的樣子簡直菜透了，與其說是哨兵，還不如說是遊客，可惜他的面前沒有一群群穿比基尼的美女走過，只有不斷呼嘯而過的風沙。不過明哨這個玩意本來就是擺樣子的，葉知秋雖然不會安排哨兵這麼大模大樣的放明哨，但是卻不能不小心有人異想天開。

「因為我昨天剛剛從這裡經過。」安吉拉解釋道。

「這裡的人是和平主義者？」克萊爾問道，這倒是一個好消息。

安吉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嘴角泛起一絲嘲弄：「也許曾經有過。」

這句話的語法有點奇怪，葉知秋還在糾結它的時態的時候，車子前面就出現了一道路障。葉知秋鬆開離合器，讓車子慢慢向前滑，聽到克萊爾問道：「你見過？」

「令人後悔的經歷。」安吉拉說道：「一個神父。」

「真是好消息。」克萊爾大感興趣：「災難發生後我還沒有見到過神職人員。」

「因為那個職業在災難發生前不怎麼吃香了。」安吉拉說話的時候似乎總是喜歡帶上諷刺的腔調：「從前的社會更需要律師和會計。」

「神父後來怎麼樣了？」克萊爾對這個更感興趣，她問道：「我以為上帝已經拋棄我們了。」

「我不知道。」安吉拉側頭看了看她：「他現在可以自己問上帝了。」

剎車時產生的震動打斷了這次對話，葉知秋把車停在路障前面二十米左右的地方。這些人設的路障很簡易，可以負責任的說，不可能再簡易了，就是一根有很多小塊三角布的繩子，一頭繫在路燈桿上，另一頭繫在一扇打破的櫥窗上，看那些布條隨風飄蕩的yd勁，來個孩子輕輕一拉也能拉斷它。

直到葉知秋把車停穩後，才從街對面的建築物裡跑出來兩個男人，跑在前面的是一個膚色黝黑的男人，他穿著條紋襯衣、牛仔褲，頭上戴著一頂德克薩斯牛仔常戴的寬邊帽，側面居然還釘著一枚警徽。葉知秋看了一眼他腰上的大號莽蛇手槍，皺了一下眉，心想一直聽說洛杉礬治安不怎麼好，想不到連警察都配這種大威力的傢伙。

這個人看到他們的車子時愣了一下，腳下一慢，就被後面的人超了過去，那個人穿著一件無袖T恤，大短褲。手裡握著一支雷明頓870，槍身上的警用標誌赫然醒目，但是看這個傢伙毛手毛腳的樣子，顯然不是警察，至少不是一個合格的警察，而且他居然赤著腳穿一雙涼鞋。他一路小跑著來到汽車前，彎下腰向車裡看了一下，目光很自然的超過了靠近他的葉知秋，落在克萊爾身上，吹了一聲口哨說道：「嗨，美女，你們從哪來？」

克萊爾看了看他，沒有說話。葉知秋咳一聲，正想是下車把這個色瞇瞇的傢伙扔回到街對面去還是直接一拳封上他的眼睛的時候，聽到身後的安吉拉笑著說道：「你們還沒走。」

色男這才看到後座上還有一個人，等看清楚了說話的人後，忍不住又吹了一聲口哨，然後立刻扔下克萊爾不顧，很殷切的去拉後座的車門，一面拉一面說道：「是你？沒找到你要找的人嗎？」

P150的後車門是向後開的，關閉的時候，與前車門鎖在一起，所以色男拉了一下沒拉動，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車門，這才注意到拉手居然在車門的前面，頓時遲疑了一下。

安吉拉笑了一下，伸手打開車門，看著色男笑道：「我以為你們走了。」

「有事耽誤了一下。」色男很慇勤的幫她扶車門：「如果沒找到你的朋友，可以跟我們一起走，大家在一起也有個照應。」

「謝謝你，羅斯蒙德。」安吉拉鑽出車子，側頭向車裡示意了一下：「已經找到了。」然後她向那個戴警徽的人抻出了手：「你好，賀容先生。」

這個叫賀容的人剛才之所以慢了一下，就是認出這輛很拉風的車似曾相識，雖然末世的時候各種好車很容易弄到，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本事切除防盜報警的。不過昨天安吉拉路過這裡的時候並沒有停留，只是和他們說了幾句話，所以色男居然沒有認出來。

賀容伸出手和安吉拉握手的時候，羅斯蒙德在一邊大聲說道：「你太客氣了，叫我塞巴斯蒂安就行了，當然我更希望你叫我塞巴，大家都這麼叫我。」不過可惜了他的熱情，根本沒人理他。

「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高興你能回來。」賀容和安吉拉握了一下手，說道：「旅程很順利？」

「還好吧。」安吉拉回頭向車裡看了看，於是葉知秋兩個人只好走下車來，看起來她們認識，交情還不錯，再要坐在車裡不動就顯得很不禮貌了。

葉知秋屬於那種胖人不胖臉的主，再加上相貌放到東方人堆裡也算得上清秀，雖然沒有丁飛羽長得那麼妖孽，至少看起來還順眼。他坐在車裡只能看到頭部的時候，並沒有引起兩個男人的注意，只是看到他是一個黃皮膚的亞洲人，但是等到他一鑽出車來，那兩個人立刻吃了一驚。現在正是夏天，外溫很高，尤其是巴斯托地處沙漠邊緣，下午正是陽光猛烈的時候，所以葉知秋在車裡只穿了一件彈力背心，把身上的肌肉勾勒得汪汪楚楚。他雖然沒有前州長大人那麼雄偉的胸肌，但是這一身肉塊也頗有看頭。

賀容看著葉知秋發了一會愣，才咧嘴笑道：「他是你朋友？」

「葉知秋。」安吉拉替他們介紹：「這位是肯德爾·賀容，一個流浪團體的首領。」她轉頭看賀容：「是這麼說的吧？」

「當然。」賀容伸手和葉知秋握了一下，葉知秋覺得這個人的手掌粗糙，很有力量。他收回手掌，笑道：「流浪團體？」

「我們沒有定居地，四處流浪，就像蒼鷺。」賀容說道：「很高興見到你。」

「警長也會流浪嗎？」克萊爾因為是從另一邊下的車，所以這個時候才繞過來，她好奇的打量著賀容，問道：「你的話讓我想起一個神秘的民族。」

賀容轉過頭看了看她，微笑道：「我不是警長，只是喜歡這頂帽子。而且我想你也沒猜錯，我就是一個吉普塞人。」

「上帝。」克萊爾失聲道：「請原諒，我以為……」

「吉普塞人都是女人？」賀容大笑起來：「孩子，吉普塞女郎也得有父親。」

安吉拉笑了起來，過來給他們做介紹，然後給克萊爾解釋：「賀容先生不是警長，真正的警長在那裡。」她指了指遠處街邊的一個院子：「所以我說不能指望警察。」

克萊爾疑惑的順著安吉拉的手指看了過去，那是一座兩屋高的建築物，看上去像是一個商場，她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直銷中心。」賀容揮了揮手：「從前是，現在是喪屍們的地盤。」

「看上去你們和喪屍體相處得不錯。」葉知秋皺眉說道，賀容談起喪屍的時候語氣很平靜，沒有平常人們提起它們時表現出的恐懼厭惡恨之類的情緒，而且他們的居留地居然就在喪屍地盤的旁邊，這很不尋常。

「有什麼關係。」那位被有選擇忽視的色男終於找到機會擠了過來，插話道：「有陽光的時候我們不怕它們。」

賀容看了他一眼，微笑道：「陽光會給它們帶來傷害，所以有陽光的地方，就不用擔心受到喪屍的攻擊。」他指了指那棟上面有哨兵的樓房：「要到裡面去坐一下嗎？」

他指的時候，幾個人都習慣性的看過去，樓房上的哨兵先生以為是在和自己打招呼，很高興的向這邊揮了揮手，這讓葉知秋很擔心他手裡的長管獵槍會走火。

這位菜鳥哨兵的腳下是一間咖啡廳，兩層高的樓房靠街的一面開的全都是落地窗，加上這裡沒有高層建築物遮擋，這個時候裡面充滿了陽光，也許這就是賀容等人敢於待在裡面的原因。

「那麼晚上怎麼辦？」葉知秋看著陽光下的咖啡廳，瞇起眼睛問道：「人造陽光嗎？」

「陽光是屬於大地的。」賀容說道：「沒人能夠製造陽光，夜晚到來的時候，我們會撤退到野外去。」

葉知秋愣了一下，心中不由自主的浮現起初識吉爾和妮可時的情景，那個時候她們的確就是在日落前撒退到野外，喪屍沒有長距離奔襲能力，所以在野外反而更安全，但是賀容說過他們是流浪的團隊，如果昨晚他們離開了這裡，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又回來了？

他想了一下，決定把問題問得委婉一點：「那需要離開城市多遠？」

「不必太遠。」賀容笑道：「我們的車輛都很堅固，喪屍拿它們沒有辦法，只要不被它們圍攻就沒事。」他聳了聳肩：「它們的力氣很大，如果被大量喪屍圍住了，很可能掀翻車輛。」

葉知秋這才恍然，原來公路入口處的喪屍是追著他們的車子出去的，然後就留在了原地，難怪會跑出去那麼遠。他點點頭表示理解：「聽起來你們對付它們的經驗很豐富。」

「這是最近一個時期的主要工作。」賀容說道：「諷刺的是，半年前根本沒有這種生物。」

「至少人們一直在尋找應對的辦法。」克萊爾說道：「這在人類的發展史上並不是第一次，我們總能找到適合的生存辦法。」

「聽上去是個好消息。」安吉拉看著他們：「至少有人對於人類的前景還是樂觀的。」她向賀容說道：「我們準備在這裡過夜，有什麼建議嗎？」

賀容和羅斯蒙德對望了一眼，然後說道：「你們要去哪裡？」

「洛杉礬。」安吉拉立刻回答。

「我以為你是從那裡來的。」賀容奇怪的問道，事實上他可以確定自己沒有記錯。

「現在我們要回去。」安吉拉看了一眼葉知秋。

「那不是一個好主意。」賀容皺眉說道：「我對那裡的印象很糟糕，相信你也會這樣認為。」

安吉拉撇了撇嘴：「我的確是這樣認為的，但是沒有用，我們有必須回去的理由。」

「好吧。」賀容說道：「你們可以和我們一起，但是明天我們不會回到這裡來了。」

聽到他這麼說，羅斯蒙德立刻高興起來：「你們這車太小了，晚上你可以到我的車裡來睡。」

「不，謝了。」安吉拉微笑著拒絕。

「其實我們可以在公路上過夜。」葉知秋說道：「只要離開城市夠遠。」

「如果是別處就可以。」賀容說道。過了巴斯托離洛杉磯就不遠了，那裡面的人可能會出來活動，所以這裡的危險未必來自喪屍，這一點安吉拉不會不清楚，所以他不用說得太明白。

果然安吉拉搖頭道：「我們和你們一起。」

聽她這樣說了，葉知秋也不好在說什麼，對於他來說，喪屍的確不是最主要的危險，但是誰能保證這些吉普塞人沒有危險？但是既然安吉拉堅持，那麼在沒有發現可疑之前，他只好保持沉默。

這時他身邊的克萊爾不解的問道：「為什麼我聽你們的意思，這裡的危險程度比維加斯還高？」

賀容看了一眼安吉拉，慢慢的說道：「我們還沒去過維加斯，所以無從比較。但是請相信我，我們並沒有言過其實。」

克萊爾求助般的看了一眼葉知秋，葉知秋只好無奈的聳了聳肩，他到來之前的拉斯維加斯雖然充滿了危險，但是軍隊並沒有擄掠平民，倖存下來的平民居住在一起，上面有克裡斯等人壓著，雖然不是<5-1-7-z.c-o-m>一個有效率的領導層，但是至少沒有人敢於明目張膽的作惡。但是聽安吉拉的介紹，洛杉礬缺乏能夠鎮住場面的團體，無論是戰國還是軍閥，混戰都是最危險的，人類文明數千年沉澱下來，為了勝利各種不擇手段的方法防不勝防，這種情況下的洛杉礬自然也就成了最危險的地方。

以克萊爾的智慧，她不可能想不明白這一點，所以她只是不願意去那樣想而已。於是葉知秋只好打斷她們的討論：「我覺得還是對人類的本性保留一點希望的好！」

「但願你能一直這麼想。」安吉拉嘲諷的說道：「即使因為這個被殺。」

「謝謝你的提醒。」葉知秋對安吉拉的語氣很不滿意，自然也客氣不到哪裡去。

「很好。」羅斯蒙德說道：「我本來以為他是你男朋友，現在看來他是她男朋友。」

沒人說話，賀容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你能閉嘴嗎？」

「我只是看到了希望。」羅斯蒙德很不甘心的說道：「這還是一個言論自由的國家嗎？」

「如果你再不閉嘴，就不是了。」安吉拉警告道，別說葉知秋，就連她現在都想想給他一下重的。

「好吧。」賀容說道：「離太陽落山還有一段時間，讓我們來喝杯咖啡吧。」他看了一眼大家：「也許還可以幹點別的。」

第三章 吉普塞商人

這座從前的咖啡廳並沒有想像中的破敗，看起來賀容一行人己經作過簡單的清理工作，至少桌椅上都沒有明顯的灰塵。

葉知秋挑了一個靠近窗子的座位坐了下來，抬頭向街對面的樓房看過去，他能感覺到那座樓房裡有很多人，應該就是賀容的同伴或者說族人，如果像賀容所說的那樣，是陽光驅逐了咖啡廳裡的喪屍，那麼那棟房子裡的喪屍都到哪裡去了就很值得研究，那棟樓可沒有足夠多的窗子來讓內部充滿陽光，他們需要更加有效的方法。葉知秋絕不相信賀容的話，他們一行的來歷肯定不簡單，至少絕對不像他們自己說得那麼簡單。無論如何，一支都夠消除建築物內喪屍的隊伍都值得令人警惕。

賀容很有風度的等待女士們都坐下了，才坐到葉知秋的身邊，他注意到了葉知秋的神情，輕輕笑了一下，葉知秋看著他的笑容不易察覺的皺了一下眉，他不喜歡這個人的笑容，那裡面透露出一絲自得，這讓葉知秋有一種踏進圈套的感覺。

「要咖啡嗎？」有人問道。葉知秋很意外的抬起了頭，就看到羅斯蒙德正在向安吉拉大獻慇勤：「可惜只有速溶的。」他有此惋惜的說道。

「有煙嗎？」安吉拉問道，顯然她有這方面的愛好，但是葉知秋和克萊爾都不吸煙，這個東西在末世又得算奢侈品，她已經斷糧了。聽到他的話，羅斯蒙德愣了一下，然後抬頭去看賀容。

賀容咳了一聲，羅斯蒙德是個不錯的人，至少心地還算善良，這在末世的時候簡直就是最稀有的美德了，但是他的缺點也同樣明顯，這人看見美女就挪不動步，而且偏愛白色人種，這也是帶他出來的原因，留在樓裡面他只能添亂，誰能想到在這種人類已經死得七七八八的時候，隨隨便便來輛車裡面就坐倆美女，似乎羅斯蒙德的作用也只能是繼續添亂了。

賀容看了看羅斯蒙德，轉身向葉知秋解釋：「我們有一些咖啡豆和香煙，但是你得知道這在現在的環境裡有多珍貴，所以要留著和別人交換。」

「你們是商人？」葉知秋很意外，他注意到了賀容的用詞，一個吉普賽部落就已經很詭異了，想不到他們居然還擔負著物流的作用，現代社會商業的確很重要，但是在末世，這顯然不是一份前途明朗的職業。

「這個工作怎麼樣？」葉知秋隨口問道。

「很危險。」賀容回答：「人們並沒有意識到商人的重要性，所以總是有人試圖使用暴力而不是討價還價。」

葉知秋點了點頭，他能想像出賀容的團體在交易時的情況，無非是原始的以貨易貨而已，畢竟不可能有人還收美元，但問題是在這種時候，任何物品都可能引起別人的窺覷，更不要說他們這種職業化的商隊了，很顯然他們有一些能夠威攝到窺視者的方法，商隊的實力絕不可能像他們表現出來的那麼差。

「聽起來這是一份危險的工作。」葉知秋說道：「怎麼想到作這個的？」

「我的祖先們作這個已經很久了。」賀容微笑著說道：「流浪的生涯僅僅期待施捨是無法維持的。」他笑道：「說到這個，也許我們可以交換一些彼此需要的東西。」

「比如什麼？」葉知秋看了一眼旁邊的兩位同伴，安吉拉的樣子很坦然，從她的樣子上看不出什麼異常，這才是讓他擔心的，如果這是一個圈套，他只好幹掉嚮導，那樣這次洛杉礬之行就要複雜很多，他不能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一旁的克萊爾倒是顯得興致勃勃，似乎對賀容提出的交易很感興趣。這個小姑娘雖然聰明，但是顯然好奇心比較重，對人的戒心也不強，這倒不是說她情商不高，只不過在文明社會待得久了，災難發生後又處於克裡斯的屁護下，所以比較缺乏危機感而己。

「比如那挺機槍。」賀容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搞到的，但是我覺得我們比你們更需要它。」他說的是皮卡車後廂裡的m249，那是葉知秋從軍用悍馬上拆卸下來的，p150必竟不是設計用來拉貨的，後廂不夠大，所以能從外面看到露出的槍身。

葉知秋看著賀容，慢慢的笑了起來，一直笑到賀容臉上的笑容消失。這個過程中羅斯蒙德的神情變得不安起來，克萊爾則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能感覺到兩個男人之間的緊張，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這種事情並不是只要有聰明的頭腦就能解決得了的。

安吉拉依然安靜的坐在座位上，但是本來放在桌子上的手卻己經不易察覺的向下滑去。

賀容皺眉說道：「你有什麼意見嗎？」

葉知秋慢慢收起笑容，看著他說道：「你不覺得我應該有意見嗎？」

賀容挑起了眉毛：「也許這個提議有些魯莽，但是我仍然希望你能仔細考慮一下，事實上我們有很多好東西，也許你應該先看看我們都有些什麼。」

「有些什麼？」葉知秋嘲諷的看著他：「藍光AV嗎？」

聽到這句話，一直坐在旁邊的羅斯蒙德大叫道：「不，那是私人收藏。」

葉知秋頓時愣了一下，他本來的意思只是要諷刺一下賀容口中的好東西，現在可是末世，除了糧食，還有什麼東西比武器更重要？但是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真有那種玩意，看起來即使是末世，注重精神享受的人也不是沒有，只是他要怎麼看那些光碟？抱著盒子在被窩裡腦補嗎？想到這裡，葉知秋頓了一下，到底忍住了沒問羅斯蒙德收藏的是不是蒼井系列，看這傢伙對安吉拉慇勤的態度，不像是會喜歡亞洲人種嬌小身材的樣子。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葉知秋一樣胡思亂想，他身邊的克萊爾撲哧一聲笑出聲音來，很顯然小mm知道AV是什麼。

賀容慍怒的瞪了羅斯蒙德一眼，忍著怒火對他說道：「去沖幾杯咖啡來好嗎？順便看看瑪莉亞怎麼樣了。」

「當然，好的。」已經意識到自己錯誤的羅斯蒙德慌亂的答應著，站起身離開。

葉知秋靜靜的看著這個插科打諢的傢伙走出咖啡廳的大門，才重新把目光落回到賀容的臉上，中年男人正用一種很平靜的態度等待著他，似乎一切波瀾不驚，這讓葉知秋更加痛恨。

「我可以用食品和藥品和你交換，當然也可以用影音媒體，但是我想你不會這麼做。」賀容看到葉知秋把注意力轉回自己的臉上，這才開出自己的條件。

「如果我不肯呢？」葉知秋說道：「對面的人會端著槍衝過來嗎？」他的雙手放在桌面上，看著賀容，剛才在羅斯蒙德離開的時候，他看到街對面的建築物裡有人影閃動。

「當然不會。」賀容看起來有些得意，他的臉上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很顯然，葉知秋有足夠敏銳的觀察力，能夠發現他希望他發現的所有事情，這樣一來，談判會變得簡單很多。賀容喜歡觀察力敏銳並且多疑的人。

「我們是商人，不是強盜。」賀容說道：「我只是希望你能認真考慮我們的建議。」

葉知秋看了看他，轉頭向安吉拉說道：「你知道他們是商人？」

「不。」安吉拉斷然否認：「我以為他們只是一群很好客的流浪漢。」

「的確很好客。」葉知秋搖頭道：「流浪漢總是危險的，這讓我有點想念一支戰力最強的非軍事單位了。」然後他看著賀容說道：「我拒絕。」

賀容還在琢磨葉知秋口中的非軍事單位，怎麼會有戰力最強的稱號，半天才注意到葉知秋最後說的三個字，不禁諤然抬起頭來，望向葉知秋。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賀容一樣走神，克萊爾早就習慣了葉知秋偶然會胡說八道，她把這個當成一種迷惑的手段，所以聽到葉知秋乾淨利落的拒絕，立刻把手伸向腰間，同時葉知秋聽到格的一聲，那是m1911手槍上膛的聲音，與格洛克不同，m1911要開保險，安吉拉放在桌下的手裡肯定已經握住了她的手槍。

「冷靜，冷靜。」賀容沒有葉知秋那麼厲害的耳朵，但是克萊爾的動作很明顯，在末世能活下來的人沒有白給的，像克萊爾這樣的小姑娘應該開槍的時候也不會猶豫。他立刻高舉雙手：「我同意。」

「那很好。」葉知秋站起身來，看著賀容，右手按在桌面上，左臂稍稍張開，露出腋下的槍套，這個姿勢讓他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出槍：「我們要走了。」

賀容的武力值不高，但是並不耽誤他看出葉知秋的危險性，他現在有點後悔招惹這幾個人，很明顯，你不能因為一個看起來還算順眼的男人帶著兩個年輕女人同行就把他當成紈褲子弟。所以他坐在座位上沒有動，不讓對方有任何誤會的機會，直到葉知秋三個人走到咖啡廳門邊，才叫道：「你真的不想交換一些食品和藥品？這些東西就算有機槍也未必能拿到。」

安吉拉聽到這句話，回頭看了他一眼，她昨天路過這裡的時候，對賀容一行的觀感還算不錯，所以不像葉知秋的反應那麼強烈，於是問道：「那你要機槍幹什麼？」

「自衛。」賀容很高興有人搭茬，商人從來不怕雙方的意見不同，只要討價還價還在繼續，就有達到生意的希望，但是如果只有一方自說自話，那就成單口相聲了，賀容不是郭德綱，一個人站台上能說四五十分鐘。所以他立刻說道：「我們需要一些看起來有威力的武器，給那些心懷不軌的人看，這樣他們才會老老實實的做交易。」

克萊爾走在葉知秋的身後，在情況不明的時候，她很明智的選擇跟隨葉知秋，但是聽到賀容的話，她仍然忍不住回頭問道：「你們有其它辦法來對付喪屍？」

「抱歉。」賀容聳了聳肩：「這是秘密。」

葉知秋冷冷說道：「放心，我對秘密不感興趣。」

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的樓房裡突然傳出一陣歡呼聲，賀容臉色一變，霍然站了起來，安吉拉的動作比葉知秋還快，立刻舉起手槍對準賀容。

看著黑洞洞的槍口，賀容嚇了一跳，腿一軟又跌坐回座位上。對面的歡呼聲驟然變得大了起來，有人推開門衝了出來。葉知秋伸手抻出手槍，微微弓起腰，低聲喝道：「退回去，從另一邊走。」

克萊爾也已經拔出手槍，轉身快步向咖啡廳後面跑去，安吉拉不用葉知秋說話，幾步衝到賀容面前，用槍指著他的額頭喝道：「相信我，如果有人開槍，你的頭一定先爛掉。」

「不不。」賀容面對著開了保險的1911，臉上的笑容終於不那麼自信了，他叫道：「不是你們所想像的那樣。」

「你最好這樣祈禱。」安吉拉惡狠狠的說著。抬頭卻看到葉知秋站在門前沒動，不禁很沒有好氣的罵道：「你在等什麼？」

葉知秋半轉身，舉起左手的食指放到唇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看到他側耳聆聽的樣子，安吉拉一愣，疑惑的向窗外望去，只看到一群人從樓房裡跑了出來，有人的手裡還握著長槍，但是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著笑容，羅斯蒙德端著一個盤子大呼小叫的跟著人群擠了出來，勉力端平的盤子裡放著幾個東倒西歪的杯子，他一面輪流用兩隻手托著盤子，一面向咖啡廳跑了過來，從他甩手的動作幅度上看來，是被燙到了。但即使是這樣，他仍然不忘記嘴裡大呼小叫著：「肯，她成功了，她成功了。」

賀容向安吉拉攤開雙手：「我說過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安吉拉仍然莫名其妙，但是很明顯門前的葉知秋已經收起了槍，羅斯蒙德根本沒注意到他手裡曾經出現過的手槍，很費力的從他身邊擠進門來，順手把盤子遞到葉知秋的手。葉知秋閃了一下身子，但是仍然用左手接過了盤子，翻倒的咖啡在盤子裡流動著，從盤邊落到地上，好在羅斯蒙德已經成功的灑掉了其中的大部分，所以並沒有多少液體成功著陸。

羅斯蒙德擠開葉知秋衝進門裡，這才看到安吉拉用槍指著賀容，頓時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向後跳了一下，結果撞在葉知秋的身上，沒能成功的退出門去，甚至連盤子裡的咖啡都沒有再晃動。

葉知秋隨手把盤子放到桌子上，示意安吉拉收起手槍，湧到街上的人已經有人注意到了咖啡廳裡的情況，正在疑惑的向這邊張望。身後克萊爾又跑了回來，她用雙手握著格洛克手槍，緊張的叫道：「後面有喪屍。」

「前面沒有。」葉知秋擺了擺手：「把槍收起來吧。」

聽了克萊爾的話，能和葉知秋一樣保持鎮靜的不多，賀容立刻緊張起來，羅斯蒙德更是嚇了一跳，因為要端盤子，他的霰彈槍放在了樓裡，這時立刻撩起衣服，裡面的腰上居然繫了一條皮帶，一支亮閃閃的.45口徑沙鷹赫然插在上面，相對於這個大傢伙的重量，他的大褲頭肯定別不住，不過看到他這一身休閒款裡面居然繫了一條皮帶，仍然很搞笑。

看到他的動作，克萊爾立刻把槍轉向了他，嚇得羅斯蒙德連忙放下衣服舉起手，叫道：「我沒露點。」

「露點也沒人看。」安吉拉皺眉呵斥道：「你們不是已經清理過喪屍了嗎？」現在咖啡廳裡還有陽光，很難想像，這兩個人居然會如此害怕喪屍。

賀容也發現自己反應過度，尷尬的揮了揮手：「我們沒清理這裡，是陽光把它們趕走了。」

羅斯蒙德則叫道：「我覺得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解決。」他指著克萊爾的槍：「這是個什麼情況？」

「打個招呼。」葉知秋說道：「習慣問題。」說著他示意克萊爾把槍收起來。

看到克萊爾收起槍，羅斯蒙德放鬆下來，嘟囔道：「我不喜歡這個習慣。」

「我也不喜歡隨便露出肚皮的男人。」克萊爾回敬道。

這時有個大鬍子的男人端著一支春田步槍敲了敲咖啡廳的門，高聲叫道：「你們還好嗎？」在他的身後，有幾個人正警惕的向這邊看過來。大窗戶采光的確好，但是視野同樣不錯，街上有人注意到了安吉拉和克萊爾剛才的動作，所以開始戒備。

賀容向葉知秋看了一眼，搖頭道：「沒什麼，瑪莉亞怎麼樣了？」一面說，他從桌邊站起來向門前走去。

「感謝上帝。」大鬍子仔細看了一下，雖然對幾個人的站位有些奇怪，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他高聲回答道：「是個男孩。」

「有人在生孩子？」克萊爾立刻反應過來，她驚喜的叫道：「難以置信。」

「聽起來還很健康。」葉知秋訕訕的說道：「我剛才聽到了他的哭聲。」這就是他在門前聽到的東西。

「是嗎？」賀容有些疑惑的從他身邊走過：「我怎麼沒聽到？」

「那就是我們的區別。」葉知秋看著他：「你是商人。」

「那麼你是什麼？聆聽者嗎？」賀容走出門外，站到街上抬頭看了看天：「謝天謝地，時間還不晚，我們得準備離開這裡了。」

大鬍子聽到他的話，把槍抗在肩上，向葉知秋等人望了一眼，轉身走開了。

賀容轉頭看向他：「也許有些誤會，但是我仍然提議一起走。」

「沒有交易。」安吉拉皺眉說道，賀容的表現讓人不放心，但是至少還可以容忍，相比之下，和他們在一起過夜並不是太壞的選擇。

「除非你們改變主意。」賀容攤了攤手：「相信我，我們有辦法驅逐房間裡的喪屍，所以可能有你們更需要的東西。」

「也許我們可以交換。」克萊爾突然說道：「不是你說的食品和藥品，是這個方法。」

賀容愣了一下，轉頭去看葉知秋，顯然不相信克萊爾能夠做主，剛才他只是表現出對m249的興趣，對方就拔槍相向，顯然不那麼好說話。

「她說了算。」葉知秋說道：「我們還有六百發子彈，和m16通用。」

賀容顯然對這個提議有些心動，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的m16很少。」

「所以我才對你說的方法感興趣。」葉知秋剛才沒有在人群中看到m16步槍，所以肯定有人拿著槍隱藏在什麼地方，這裡的防禦不像看起來那麼鬆弛，但是他們的武器顯然不足以對抗喪屍，葉知秋有帶隊清剿喪屍的經驗，在狹窄空間裡對付這種行動敏捷的生物，高射速的自動武器非常重要，同樣的，彈藥消耗也很驚人，葉知秋不認為一隊商旅能夠支撐起這種消耗。他在北美總能弄到武器，在安克雷奇是阿什福德突襲了國民衛隊的指揮部，但是武器接收仍然要依靠本來就是軍官的卡西迪。盧克本來就是空軍基地的後勤軍官，至少知道打開裝備庫的方法，拉斯維加斯的武器則是喬登提供的。說來說去，沒有內部人員的接應，就算是葉知秋也沒把握找到一個地方的武器庫並且打開它，那上面肯定有各種辦法用來防止被人破壞。在末世，糧食可以再種，消耗的子彈可沒人能夠製造，那需要的環節實在太多了。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不。」賀容想了一下，搖頭道：「相信我，這個方法即使告訴了你們，也沒辦法用，那需要特殊的裝備。」他望著克萊爾，沒想到這個年紀最輕的女孩居然地位不低，他說道：「你們不需要別的什麼嗎？」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商業區：「如果那裡有你們感興趣的東西，我可以幫你們把它們找出來，哪怕整座商店。」

「現在嗎？」克萊爾說道，如果賀容現在就做的話，她就有機會看到他是怎麼做的。

「當然不能。」賀容說道：「那個辦法限制很多，至少它不能殺死喪屍，只能趕走它們，所以我們需要等到晚上才可以，至少不能有陽光，好讓喪屍有地方逃跑。」

「聽起來很人道。」安吉拉嘲諷道：「我對這個方法有些失望了。」

「如果只是取出房間裡的東西。」葉知秋抬頭看了看天：「也許不用那麼麻煩。」他向克萊爾擺了擺手，示意她們留在原地，然後沿著街道向前走去，那裡有一間超級市場，雖然不能指望還能找到多少還沒有變質的食物，但是就像賀容說的那樣，總有一些能用得上的東西。

第四章 這是我的辦法

那是一棟座落在公路旁的建築群，面向公路的一面有一個磚石結構高高的大門，上面沒有用招牌，只用燈箱組成了一行大字，那是這座建築群的名字，巴斯托沒有多少本地人口，主要的商業行為就是為洛杉礬與拉斯維加斯間的遊客提供服務，這座建築群可以看成一個集購物休息於一體的購物中心，所以門修得很大，大巴車可以直接開進裡面的停車場。

葉知秋不想進去，他的目標是大門旁邊的超級市場。

看起來，災難降臨的時候這裡還在營業，所以超市的門窗都開著，可以直接看到店裡的情況，裡面沒有外力破壞的痕跡，顯然賀容一行人沒有試圖進去過。雖然這裡的超級市場不像阿拉斯拉那麼給力，有各種槍支彈藥賣，但是裡面儲藏的很多食品才過保質期，也許還能食用。再加上其它東西，顯然不應該被一支商隊就這麼輕輕放過。

「他要幹什麼？」安吉拉緊張的問克萊爾，葉知秋把她們兩個扔在這裡，自己走開，這種行為在她看來簡直是瘋了，除非他能給她更好的解釋。

克萊爾聳了聳肩，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為什麼能知道？」

「你比我認識他更早一點。」安吉拉說道：「他的腦子沒什麼問題嗎？」

「我只是認識他，又不是他的私人醫生。」克萊爾搖頭道：「誰知道他要發什麼瘋！」

說到這裡，兩個女人很有默契的閉上了嘴，她們都知道葉知秋不會在這個時候發瘋，所以只能等著看他到底想做什麼。

抱著這種想法的大有人在，羅斯蒙德跑回樓裡取回了自己的雷明頓，卻正好看到葉知秋的背影，他疑惑的問賀容：「他去幹什麼？」

「這正是我想知道的。」賀容說道：「太陽快下山了，你去幫助大家裝車。」

「好的。」羅斯蒙德聽話的跑開，比起一個瘋子來說，顯然安全的離開這裡更重要。他經過安吉拉的身邊時倒還不忘記提醒她：「你的同伴去幹什麼？那裡面有喪屍。」他覺得這個提醒已經很到位了，大家都知道喪屍會受到陽光的傷害，所以有陽光的時候就不用怕喪屍，這也是他們在沙漠裡徘徊的原因，沙漠裡也許什麼都缺，唯獨不缺陽光，至少在還能找到吃的東西之前，他們不會離開這片神祐之地。

但是就在羅斯蒙德認為不會有人腦殘到進入沒有陽光的建築物裡的時候，就看到葉知秋做出了一個令人大吃一驚的舉動，他重重一腳踹在了超市的大門上。

超市的大門上的合金捲簾門並沒有放下，葉知秋踹的是玻璃拉門，如果是正常情況下，他並不會這麼粗魯，那門又不是拉不開，但是最近他諸事不順，所以火氣比較大，又很煩和賀容目前這種非敵非友的狀態，所以表現得要火爆一點。

門是玻璃門，但是門軸可是合金的，葉知秋火氣是大了點，神智可沒有糊塗，所以這一腳踹得比較靠近門軸，沒讓活動門消減力度，鋼化玻璃的剛度也不錯，撐住了這一下重擊，於是門軸格的一聲脫開了原來的位置，卡在了半開半關的狀態。

葉知秋愣了一下，沒想到這門比想像的結實，居然沒倒，這下門沒有全開，想進去可有點麻煩，他得側著身從門縫往裡鑽，很顯然，那不符合他的願望，什麼形象都沒了。於是他毫不猶豫的又追加了一腳，這回效果顯著，那玻璃門轟然倒下，激起塵埃無數。

隨著那門倒下時發出的巨響，超市裡面突然響起了一陣吼叫聲，一般來說，人類的發聲器官並不適合發出太大的聲音，就算喊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你的……嗯，不對，是也發不出獅子或者老虎的吼叫聲，這一點是由人類的生理結構決定的，喪屍們自然也沒有辦法超越，所以這些吼叫聲並沒能讓葉知秋聞而生畏，他連停都沒停一下，就直接走了進去。

看著葉知秋走進店門，身影消失在門內的黑暗中，就像被揚起的灰塵吞沒一般，所有的人都有點傻眼。賀容的族人正在忙碌的收拾東西，從樓後充滿陽光的地方開出一輛又一輛經過各種方法加固後顯得奇型怪狀的車子，其中甚至還有一輛油罐車，發動機的聲音和人們的叫喊聲混在一起，葉知秋在店裡發出的聲音實在有些微不足道，但是仍然有人注意到了葉知秋的行為，畢竟賀容就站在那裡，帶著兩個美女直著脖子往超級市場裡面看，這也就是賀容，如果換成羅斯蒙德，大家一定以為超級市場裡面有個Imax正有播放3d愛情動作片，話說av有imax版的嗎？

越來越多的人停下了手裡的工作，順著賀容三人的目光向超級市場的方面張望，然後開始交頭結耳的互相打聽出了什麼事。

羅斯蒙德抱著一個藥箱從樓裡出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身材壯碩的黑人婦女，她攙扶著一個看上去很虛弱的金髮女人，旁邊一個少女則小心翼翼的抱著一個包袱。看到人們都站在街上發呆，羅斯蒙德愣了一下，四下打量著問道：「出了什麼事？」

這個問題得問村長，他身邊的人也不知道，只知道超級市場那邊出了什麼事。羅斯蒙德看起來有點缺心眼，實際上可一點不傻，智商和情商其實沒有一定的比例關係，所以他立刻想起來剛才的情景，失聲叫道：「上帝，他進去了。」

「上帝無所不在。」身後的黑人婦女大聲說道，她身後少女則奇怪的問道：「上帝去哪裡了？」

羅斯蒙德差點崩潰，揮舞著手臂講述剛才發生的一切，不得不說他口才不錯，雖然有點囉嗦，敘事還是沒有問題的，於是很快人們就知道了剛才來了一個男人，現在那個傢伙找喪屍拚命去了。

「那些喪屍殺了他的親人嗎？」少女問道。

「就算是，我也覺得不會是這裡的喪屍們幹的。」羅斯蒙德聳肩說道：「總有很多人受不了這種刺激。」

「願主保佑一切受苦難的人。」黑人婦女喃喃說道。

身體虛弱的女人雙手互握，開始禱告，也不知道是祈禱葉知秋別死還是祈禱他能多拉幾個墊背的。

少女則很惋惜：「他很勇敢，勇敢的人是不應該去死的。」

羅斯蒙德搖頭髮表不同見解：「勇敢的人總是死得早一些。」然後舉例說明：「就像這個傢伙一樣。」然後他就轉頭去看安吉拉，她的男伴死了，那麼她是不是就只能跟隨商隊行動了，那樣的話，也許他可以結束魔法師的生涯，轉職成武僧，當然野蠻人也不錯。

他轉頭去看安吉拉的時候，安吉拉正忙著攔阻克萊爾，小姑娘已經抽出了自己的手槍，準備去接應葉知秋。對於這個決定，身邊的兩個人都不怎麼贊同。

賀容皺著眉，很謹慎的表示反對，他能大概猜到葉知秋想做什麼，但是並不看好他的前景，超級市場裡面最少有一打的喪屍，進到那裡面與它們周旋絕不是一個好的構想，即使必須這樣做，他也會先做出細緻的安排，但是仍然不能保證萬無一失，像葉知秋這樣一頭撞進去，除了殺死自己之外，不可能有更好的結果。但是從剛才葉知秋的表現上來看，賀容覺得他不可能這麼莽撞，所以才會保持謹慎的觀望，想看看葉知秋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辦法來對付喪屍，所以他阻止克萊爾衝進去的想法更多是出於不想讓她打擾自己的觀察，雖說小姑娘的確長得挺漂亮的，但是賀容不是羅斯蒙德，對於缺乏生存能力的人沒有收集的愛好。

相比之下，安吉拉的行動就比較真心實意了，葉知秋並不贊成克萊爾留下來，是她這樣要求的，無論克萊爾為什麼要答應，安吉拉都不想她因為自己的決定而喪命，她還記得兩伙人分別的時候，克裡斯憤怒的目光，如果克萊爾死了，恐怕她就得面對克裡斯的追殺了。

她用力拉住克萊爾的手臂，結果被帶著向前移動了好幾步，對比一下雙方的體重，這絕對值得令人驚訝。她叫道：「你不能去。」

「他需要支援。」克萊爾憤怒的說道：「我也不需要你的意見。」

「你不知道他去做什麼。」安吉拉叫道：「也許這不是他希望的。」

「我也不需要讓他感到滿意。」克萊爾努力的掙扎：「我有責任接應自己的同伴。」

安吉拉覺得自己拉不住她，於是看了一眼賀容。克萊爾的表現讓賀容改變了主意，至少這個小姑娘心地還不錯，作同伴也許可以。所以他也上來幫忙：「無論你能做什麼，現在恐怕都已經晚了。」他伸出手環繞住克萊爾的雙臂，把她原地抱了起來，憑借她暴跳如雷：「沒人能在那麼多的喪屍環繞中活下來，就算是受傷他也完了。」

「他甚至沒有機會開槍。」安吉拉伸手奪下克萊爾手裡的格洛克，這玩意是雙動保險，撕扯中很容易走火：「你聽到槍聲了嗎？」

「也許他還沒有遭遇的喪屍。」克萊爾憤怒的叫道：「我們還有機會。」

安吉拉聳了聳肩，顯然這是一個奢望，除非超市裡的喪屍視力和聽覺都出了毛病，就算葉知秋不去招惹它們，恐怕它們也會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對著街上在陽光庇護下的人群流口水，更別說現在居然有人送貨上門。也許它們現在正興高采烈的聚餐呢。

她正想說點什麼，就聽到轟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撞破了超市的櫥窗，然後落到了街道上，金黃的陽光灑在那個東西的身上，讓它發出刺耳的嚎叫，街道上的人們受到了驚嚇，紛紛四散跑開。羅斯蒙德等人還站在樓門前的台階上，離超市還有一段距離，不但不用急著躲避，反而因為人群散開看得更清楚了，那是一隻喪屍。

即使是行將降落的太陽發出的陽光，蘊涵的能量也是非常驚人的，暴露在陽光下的喪屍痛苦的哀號著，試圖從地上爬起來，但是陽光在傷害它皮膚的同時，也毀滅了它的視覺，習慣了黑暗的喪屍更加無法忍受光明。這頭喪屍根本性的喪失了方向感，於是它跌跌撞撞的半爬半走了幾步，就又一頭摔倒在地上，無助的抽搐著，任由全身的皮膚被逐漸升騰的氣體籠罩。

在喪屍的號叫聲中，羅斯蒙德身邊少女懷抱著的嬰兒響亮的哭叫起來，但是沒有人還記得去哄他，剛剛生產完的婦女腿一軟，身子向地下溜去，扶著她的壯碩婦人居然拉不住她，也跟著跪到了地上，兩個人相互依靠著，開始大聲的禱告。

聲音驚醒了已經被這末日畫面震懾的人群，剛才還在驚慌失措的人們紛紛丟下手裡的物品，男人們開始抄起武器準備戰鬥，女人們則護緊了身邊的孩子，有人加入了禱告的行列，祈禱萬能的上帝降下福音。烈日的餘暉下，喪屍在蕭條的街道中央痛苦的哀號著、徒勞的翻滾，很快身上就佈滿了破碎的玻璃。不遠處人們手執各種武器茫然觀望，嬰兒響亮的哭聲中夾雜著人們的喘息聲和喃喃的禱告聲。

「殺死它。」賀容突然放開克萊爾，大步走向前去。克萊爾也被這一幕驚呆了，直到賀容走出很遠，才猛的掙脫安吉拉的手，叫道：「他沒事。」

「是啊。」安吉拉一臉的震驚：「但是這不可能。」她是如此的驚訝，以至於根本沒有注意到克萊爾順手奪回了自己的槍。

這一切發生的很快，末世的倖存者們都見過世面，更大的場面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失態，實在是親眼看著活的喪屍在陽光下的情景太稀少，整個場面太恐怖，才會集體發愣，其實當初葉知秋和妮可三個人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景的時候也驚呆了，那次還是個死的，自然沒有這次的鮮活可怕。

很快有人像賀容一樣反應過來，賀容還沒有走到人群中，就有人舉起槍向地上的喪屍開火了，5.56毫米子彈輕易射穿了喪屍的頭骨，在它的後腦上製造出一個碩大的窟窿，血液和腦漿噴濺到地下，在陽光下顯露出詭異的顏色。

開槍的人將抵肩瞄準的步槍放下，轉頭看了一眼賀容，呼出一口粗氣。賀容揮手道：「快去準備離開這裡，太陽要落山了。」

槍聲驚醒了失措的人群，理智開始回歸，人群散開了。開槍的男人看了一眼賀容，眼中驚疑不定：「它是被人扔出來的。」

「我知道。」賀容望著黑漆漆的超級市場，那裡面其實沒有那麼黑暗，只不過他們站在陽光下向裡看所以才顯得那麼黑，自然也什麼都看不到。喪屍的號叫消失了，那個嬰兒的哭聲雖然依然響亮，卻已經掩蓋不住超市裡傳來的聲音，賀容聽到唏哩嘩啦的聲音，還有喪屍痛苦的低吼聲，唯獨沒有任何屬於葉知秋的聲音，無論是槍聲還是喊叫聲。

「那傢伙是誰？」男人緊張的叫道：「他怎麼做到的。」

「回車上去。」賀容感到一股寒意正從心底升上來，相比起喪屍，那個男人顯然更加可怕，他搖頭道：「我們離開這裡。」

男人點了點頭，拎著槍轉身跑開，迎面克萊爾和安吉拉快步走過來，克萊爾一面把戰術手電卡在手槍的導軌上，一面向超市的大門走過去，毫不在意腳上的靴子沾染到地上的血跡。

經過賀容身邊的時候，安吉拉看了他一眼，也抽出自己的m1911，深深吸了一口氣，跟在克萊爾的身後走了過去。

賀容愣了一下，搖了搖頭，轉身準備回到族人那裡去，他現在只想離開這裡，對於結果毫不關心。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克萊爾輕輕的啊了一聲，他立刻轉回頭去，看到葉知秋正大步從倒下的門裡走了出來，落日的餘暉在他的身上渡上一層金黃。他的左手提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袋子，右手用力甩了一下軍刀上的血漬，把它插回到自己腿上的刀袋中。

克萊爾站在門前五六步的地方，驚喜的看著他，目光落到他身上鮮紅的血跡上。葉知秋沒想到有人會站在超市門前，稍稍愣了一下，就看出她們想做什麼，心裡很是感動了一下，然後注意到克萊爾的目光，搖頭安慰道：「那不是我的血。」

克萊爾深深吸了一口氣，眼淚還在眼睛裡打轉，沒有決定要不要出來的時候，安吉拉已經叫道：「小心。」

一個喪屍犬猛的從門裡衝了出來，向已經身處陽光之中的葉知秋撲去。葉知秋微微側身，右手從腿旁抬起，經過胸前時順手抽出了腋下的手槍，反手開槍。

砰的一聲，手槍幾乎頂著喪屍犬的腦袋開火了，子彈從大張的嘴裡射進去，從頭頸之間穿出，帶起一蓬鮮血。

喪屍犬頹然墜地的時候，葉知秋已經收回了自己的手槍，向面前的女孩微笑道：「謝謝。」

克萊爾一下抱住了他，葉知秋很及時的張開手臂，他身上沾染到的喪屍血大多集中在胳膊上，現在還沒有乾涸，雖說只要不碰到克萊爾身上的傷口就不會有事，但是他仍然不願意抹她一身。

克萊爾抱住葉知秋穩定了一下情緒，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放開手退後一步，正好看到葉知秋一臉的尷尬，頓時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揮手給了葉知秋一個耳光，罵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葉知秋沒想到軟妹子會突然化身野蠻女友，這個耳光打來一點反應都沒有，結結實實挨了一下，半張臉立刻就紅了，上面五道指痕清晰可見。他張大嘴巴，愕然看著克萊爾，心想這小姑娘什麼毛病？

克萊爾打完之後才發現自己下手這麼狠，心裡一慌，轉身跑開。安吉拉看了葉知秋一眼，收起手槍，向克萊爾追了過來。葉知秋眨了眨眼，看到賀容正站在身前不遠處神色複雜的看著自己，這才想起正事來。他收起手槍，從口袋裡抽出一瓶酒來，然後把手裡的口袋向賀容扔了過去，口袋落到地上，發出一陣亂響，兩個鐵皮罐頭從袋口滾了出來，在街道上發出歡快的碰撞聲，他看著賀容笑道：「我不需要你的方法，這是我的辦法。」

第五章 驚艷一槍與傷心小箭

當夜色降臨的時候，商隊在道邊升起了篝火，除了執槍放哨的人之外，大家都聚攏到火堆旁邊，各種食物在炊具中翻滾著，散發出陣陣誘人的香氣。有幾個孩子轉著火堆嬉戲著打鬧，不時在人群中穿進穿出，偶而會撞到走動的大人身上，也沒有人去干涉。但是很奇怪的是，這些孩子儘管跑動的範圍很大，卻都小心翼翼的避開了一個不大的火堆，甚至當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因為興奮跑近了那邊的時候，其他的孩子都停下了腳步，呆呆的向他看過去。

那個孩子意識到自己錯誤的時候已經離火堆只有幾步遠了，他愕然收住腳步，驚恐的看著坐在火堆後面的一個男人，甚至不敢轉身跑開。

跳動的火焰在男人的臉上勾勒出明暗不定的色彩，他微微瞇起眼睛，把手裡樹枝挑著的一塊臘肉遞了過去，問道：「想要嗎？」

男孩抿著嘴唇，拚命的搖頭，男人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其實很好看，但是現在光線不對，於是在光與影的作用下，就變得猙獰可怖起來。他慢慢收回樹枝，放到自己的嘴邊咬了一口臘肉，慢慢的咀嚼，同時垂下了眼簾，不再看那個孩子。但是也許是受到的驚嚇過度，那個孩子仍然呆呆的站在他的面前，既不動也不說話。

一個女人從男孩子的身後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彎腰在他的耳邊說道：「去玩吧。」於是孩子才如逢大赦般的轉身跑開了。

安吉拉走到葉知秋的身邊，坐了下來，說道：「你嚇到他了。」

「我有那麼可怕嗎？」葉知秋撕扯著臘肉，這是他在超市裡翻出來的東西中的一部分，老外有個學名叫培根，其實和國內的臘肉做法差不多，只是用料有所分別，葉知秋其實並不喜歡這玩意中濃厚的香料味，只不過比起其他的食物來，這個肉質比較好一點而已。大多數密封食品的保質期都能超過六個月，所以在葉知秋的帶領下，能洗劫各種賣場和倉庫的安克雷奇現在並不怎麼缺乏食物。但是內華達州可沒有阿拉斯加那麼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這裡天氣太熱，沒有人工製冷的情況下，很多食物還沒堅持到保質期就開始變質了，就連一些罐頭食品都已經起鼓漲罐，反倒是臘肉的保存期還要長一點。

對於葉知秋的問題，安吉拉採取了迴避的態度，葉知秋下午的行為太過驚艷，可惜觀眾欣賞水平有限，實在沒辦法接受，所以很自然的採取了敬而遠之的態度。安吉拉到底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強悍，又對他熟悉一點，所以還能安然面對。當然克萊爾本來可以做得更好，不過她剛打了葉知秋一記耳光，這會正躲著苦主，防備被追債呢，實在沒那個心情往他跟前湊合。

看著葉知秋孤零零的坐在一邊，安吉拉忍不住有點可憐他，這個傢伙無疑實力超群，武力值爆棚，可惜情商有限，只顧著立威，卻沒考慮相關人等的承受能力，這下立威立過頭，把大家都嚇到了吧？

她伸手從火堆邊拿起一枝培根，送到嘴邊輕輕咬了一下，濃郁的香氣立刻充滿了她的鼻腔。安吉拉幸福的呻吟了一聲，身子後仰，用左手支撐著身體，抬頭望天，只穿了一件套頭衫的上身曲線畢露，她輕聲說道：「真是夢想中的生活。」

葉知秋看了一眼她被火光勾勒出的身體輪廓，把手邊的酒瓶遞給她：「這就是你夢想中的生活？」

「怎麼？太簡單？」安吉拉回過頭來，這才注意到伸到面前的酒瓶，於是收回手接過來，聞了一下，奇道：「葡萄酒？我以為你會喜歡烈酒。」

「我不喜歡烈酒。」葉知秋搖了搖頭，吉爾才喜歡烈酒，他甚至不喜歡任何酒精飲料，在國內的時候，曾經被人鄙視為毫無情趣，不像真人，雖然他當時就鄙視了回去，但是這句話到底觸動了他的心事，所以偶然也會放縱一把。白天進超市的時候，他並沒有想好找些什麼東西，事實上，對於他當時的情況來說，只要能進去再出來，就算達到目地了，不過本著賊不空手的原則，他還是順出不少好東西，這瓶酒也是臨時起意，拿的時候他甚至沒看清是什麼種類，說實話超市裡面挺黑的，他還要留神喪屍的偷襲，也沒那麼多精力去研究酒類的標籤，反正對於像他這樣的冒牌小資，只要是酒就行，什麼牌子並不重要，他根本不知道八幾年的波爾多最貴，事實上他連這個牌子都沒聽說過，就算真碰巧喝到了，說不定還嫌太乾澀。

安吉拉搖了搖酒瓶，對著瓶口喝了一口。巴斯托的商業對像主要是遊客，酒類品種說不上好，但是也不會太差，但是葉知秋雖然開瓶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是瓶口太小，酒液沒有和空氣充分接觸，口感並不太好。

安吉拉含著酒液，在嘴裡轉了幾個圈，這才嚥了下去，然後問道：「剛才賀容和你說了什麼？」

「還能有什麼？」葉知秋笑了笑，他從超級市場出來後，賀容就大力邀請他和他們一起過夜，葉知秋的確對這支商隊比較好奇，不然當時拍屁股就走，根本不用示威，所以也就答應下來。結果安頓完了之後，賀容就湊了過來，東拉西扯的打聽了一會葉知秋的來歷，不得要領之後就開始盛情邀請葉知秋加盟……不收加盟費還負責培訓。

葉知秋對於給商隊當保鏢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只是想知道賀容驅趕喪屍的方法，雖然他給賀容表演了一下自己更簡單有效的作法，但是顯然他這個沒辦法推廣，看賀容和他手下這些人的樣子，他們的戰鬥力甚至比不上阿什福德手下的民兵，所以他的辦法肯定更適合普通人。

和葉知秋對於自己的過去只打哈哈一樣，賀容雖然是美國人，太極推手玩得一點都不差，看起來他能做商隊的首領，靠的不是武力，而是頭腦，所以兩個人比劃了一圈，結果就像公園裡晨練的老頭，除了松活松活筋骨，抖擻抖擻精神，什麼都沒撈著。

看著在葉知秋這裡沒什麼便宜可佔，賀容也不失望，又聊了幾句就離開了。他的商隊從災難後不久就開始四處遊蕩，好東西和牛人見得多了，被拒絕也是家常便飯。他雖然沒聽說過買賣不成仁義在這句話，做得可一點不差，山不轉水轉，誰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見面，做不成生意還可以留個好印像，商人處事的原則，東西方其實差不多，尤其是實力不允許靠掠奪致富，只能規規矩矩作生意的時候。

安吉拉吃著烤肉，喝著葡萄酒，聽葉知秋講那剛才發生的事，倒也其樂融融，直到葉知秋閉上嘴不說話了，她才如夢方醒的把手裡的酒瓶遞過去：「抱歉，忘記給你了。」

葉知秋順手接過來，往自己的嘴裡倒了一口，根本沒有想起來這等於和安吉拉變向接吻，安吉拉也沒什麼表示，隨手從口袋裡摸出一包香煙，遞給葉知秋一根：「我翻了你帶出來的東西，沒有香煙。」

「我不抽煙。」葉知秋搖頭道，和酒精比起來，他對煙草更加沒興趣，雖然偶而也和戰友們蹭上一根，那也只是為了不顯得與眾不同而已。

「我猜到了。」安吉拉收回手，在煙盒上彈了彈，就著篝火給自己點上，然後小心的收起煙盒，「下次如果再進什麼商店裡的話，記得給我捎點出來，我不挑牌子。」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正好看到她一臉陶醉的樣子，很熟練的吐出一個煙圈，於是搖了搖頭，他也算快中年的人了，從小接受的教育對他影響很大，所以對吸煙的女孩子沒什麼好感，不過很不幸，吉爾偶爾也吸煙，雖然對牌子和香型很挑剔，但是毫無疑問也是煙。歐美女性中煙民不少，他唯一沒見過吸煙的女人只有妮可和克萊爾，就連丁飛羽都吸煙——好吧，當然他是男人。

安吉拉注意到了他的動作，捏著煙側頭看他：「你不喜歡煙草？」

葉知秋接著搖頭，想了想加了一句惡搞：「抽煙木意義。」

安吉拉沒看過《士兵突擊》，她根本不懂漢語，自然對這句被葉知秋篡改過的名句毫無反應。她蠱惑的瞇起眼睛，看著葉知秋：「什麼意思？」

葉知秋看著她無知的大眼睛，只好用英語又說了一遍，結果安吉拉大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毫無淑女形象。

「有那麼好笑嗎？」葉知秋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看著她用夾著香煙的手在自己的面前比來比去，目光突然一凝。篝火的亮度比不上燈泡，但是他們離得夠近，葉知秋的眼神也很銳利，所以一眼就看到她手掌上的紋路，那上面有兩個不顯然的凸點。這樣的凸點他的手上也有，那是經常執槍在槍柄上磨出來的。

當然這個結論比較武斷，除了槍柄，還有很多東西可以在虎口和第二指節磨出繭子，所以葉知秋的眼神祇是一定，立刻就移開了，安吉拉正忙著大笑，根本沒注意到。

她笑了一會，才喘息著問道：「你只做有意義的事嗎？」→文·冇·人·冇·書·冇·屋←

葉知秋聳了聳肩，看著她不說話，安吉拉慢慢靠近他，用夾著香煙的右手小指在葉知秋裸露在背心外的脖子上輕輕划動：「那麼你認為做愛有意義嗎？」

葉知秋看著她，拚命提醒自己這個女人身份不明，今晚是陰天，月色即不美麗也不溫柔，自己雖然不是百煉鋼，可也不能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化做繞指柔。但是看著慢慢湊近的安吉拉，仍然覺得心跳開始加速，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高聳的胸前，聽道自己乾巴巴的反問道：「這是挑逗嗎？」

「那要看你怎麼想。」安吉拉輕輕吐出一口煙，看著煙圈在葉知秋的臉上擴散，這個男人居然沒被嗆到，顯然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從不吸煙。她輕聲說道：「知道我最討厭煙草什麼嗎？」

葉知秋看著慢慢在面前擴大的凶器，心裡盤算要不要拉開距離，說實話，離開安克雷奇這麼久，他還一直沒有碰過女人。特別是經歷過多次苦戰之後，腎上腺素大量分泌的結果就是慾求不滿，現在的葉知秋實實在在需要在理智和生理需要中間做個選擇，有些時候，葉知秋的意志並不像看起來那麼堅強。

安吉拉慢慢靠上葉知秋的胸膛，早已伸到一旁的右手手指一彈，才吸了一小半的煙頭化成一朵流星，飛進了火堆中，她低聲在葉知秋耳邊說道：「就是kiss的時候嘴裡會有味道。」

「好吧。」葉知秋心想：「都到這個份上了，咱就從了她吧。」於是伸手反抱住安吉拉的腰身，一下吻住她的嘴唇，含糊的說道：「也許，還可以忍受。」

咕咚一聲，不是兩個摟抱在一起的人摔倒在地上發出的聲音，而是離兩個人不遠的一處火堆旁，克萊爾憤怒的把手裡的水缸扔在了地上，混合著麥類作物的濃湯落在地上，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羅斯蒙德很無奈的看著她：「我專門給你多盛了幾塊牛肉的。」

克萊爾轉過身，惡狠狠的盯著他：「是不是男人都喜歡年紀大的女人？」

「那要看大多少，也要看是什麼樣的男人。」羅斯蒙德老老實實的回答，做為一名資深魔法師，他對這方面還是很有研究的，不過和大多數同行不一樣的時，他偶而也有客串戰士的時候，所以有自己的堅持，loli貧乳什麼的也不是他的發展方向。所以他的目光落到克萊爾的胸部上，搖了搖頭：「你知道，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女人也不是一天就能養成的。」他收回目光，看著面前跳動的火堆：「別灰心，再過幾年，就輪到有人羨慕你了。」

克萊爾愣了一下，憤憤的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葉知秋抱著安吉拉從地下爬了起來，向火堆後稀疏的樹林中走去，於是忍不住又給地上的不銹鋼水杯追加了一腳，把羅斯蒙德嚇了一跳，看著散落的牛肉塊心痛得直咧嘴。

安吉拉勾著葉知秋的脖子，輕聲問道：「我們去哪？」

「沒人的地方。」葉知秋大汗，心想難道你要當眾宣淫？就算有這個愛好，怎麼也得考慮一下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吧！

安吉拉格格笑著，把頭埋到他的胸膛上，低聲說道：「其實剛才的地方也沒有人能看得清楚……只要你還能忍得住。」

葉知秋抬頭看了看，停下腳步，很堅決的說道：「就這裡吧。」

今晚月不黑風不高，這裡草不深林不密，殺人越貨或者不怎麼合適，不過要把一個活色生香的大洋馬就地正法，也可以勉強湊合了。

第六章 找點麻煩

事實證明，葉知秋的惡運並沒有過去，所以他的性福生活剛剛開始就被迫結束了，一陣槍聲在不遠的地方響了起來，然後本來安靜溫馨的宿營地立刻像倒進開水的油鍋一樣沸騰起來。

槍聲剛剛響起的時候，正在埋頭苦幹的葉知秋就像屁股上中箭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手疾眼快的抄起了自己的衣物——當然他不是忙著穿衣服，而是找槍。

安吉拉支起身子，伸手去抓自己的衣服，一面問道：「出了什麼事？」

「很掃興的事。」葉知秋抄槍在手，心裡立刻有了底，他向安吉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自己也半蹲下來，側耳細聽周圍的聲音，被打斷了性福生活之後，他仍然能保持冷靜的心態，那一下接著一下的槍聲功不可沒。

安吉拉沒有他聽風辨器的本事，事實上葉知秋也沒有，他只是在盡量收集信息。所以安吉拉聽了一下，就很明智的放棄了，開始往自己身上套衣服，這個其實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在危險四伏的環境下，穿衣服這種看起來很簡單的動作，在沒有完成前是很制約人體的活動能力的，如果這個時候發生危險，很難及時做出反應，但是做為一個一直生活在文明世界裡的成年人，赤祼身體本身就會感到不安全，所以安吉拉的選擇很自然，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

槍聲並不激烈，而且還斷斷續續的，葉知秋寧神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來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回過頭來，剛好看到安吉拉正把套頭衫的下擺往牛仔褲裡塞，看到他望過來，很奇怪的問道：「你不穿上衣服嗎？」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槍聲離他這裡不遠，但是也許是因為樹林比較稀疏的原因，沒有人跑過來，所以這裡面就連流彈都沒有一發。他一手執槍，一手開始翻撿自己的衣物。安吉拉已經忙完了自己，幫助他從一堆衣服裡找出內褲遞過來。

葉知秋正往身上套，突然停了下來，然後舉槍向林外瞄準，就看到一個輕巧的身影飛快的跑了過來，嘴裡叫道：「葉，你們還在嗎？」

安吉拉輕聲叫道：「別開槍。」葉知秋瞪了她一眼，心想那還用說嗎，於是垂下槍口接著穿褲子。

克萊爾一頭衝進樹林裡，定了定神，藉著微弱的月光看到了裡面的兩個人，愣了一下才說：「這麼瘋狂。」因為葉知秋還在提褲子，她以為他們剛剛結束，居然能在槍林彈雨中繼續，不用瘋狂這個詞的確很難形容。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葉知秋沒理她，直接問道。看小姑娘跑過來時的樣子，她很確定兩個人的位置。

「羅斯蒙德看到了。」克萊爾沒好意思說自己一直盯著她們，接著立刻發現自己其實不必回答這個問題，怒道：「這麼長時間了你還沒穿好褲子嗎？」

葉知秋正在繫腰帶，所以把槍叼在嘴裡，沒辦法說話，安吉拉插話道：「出了什麼事？」

「不知道。」克萊爾搖了搖頭，正想再說，就聽到外面傳來了一聲爆炸聲，把她嚇了一跳，到嘴的話就不知道咽到哪裡去了。安吉拉臉色一變，她聽著槍聲不怎麼激烈，還以為是一場虛驚，沒想到現在連手榴彈都出來了。

葉知秋順手套上自己的背心，手落下的時候直接取下了嘴裡的槍，低聲說道：「見鬼，是無後座力炮，羅斯蒙德沒說什麼嗎？」

「沒有。」另外兩個人都聽不出來手榴彈和無後座力炮的聲音有什麼區別，只是覺得那聲爆炸聲音很大，不過炮比手榴彈厲害還是知道的，所以克萊爾蹲下身子，開始緊張起來：「是賀容的嗎？」

「不像。」葉知秋搖了搖頭，無後座力炮不是誰都能用的，剛才那次爆炸應該是炮彈擊中了車輛發出的聲音，但是他沒有看到火箭彈飛行時發出的尾焰，只看到爆炸後的火光，所以只能靠直覺猜測，顯然視線被遮擋了。

就在這個時候，空中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轟轟聲，這聲音出現得很快，快到葉知秋還沒有反應過來，另外兩個女人就已經注意到了，她倆很有經驗的一齊向葉知秋看了過去，等著他來解釋，卻看到葉知秋一臉的驚訝，他咬牙罵道：「是誰說野外很安全的？我寧可和喪屍待在一起。」

那轟轟聲是發動機的聲音，當然也不是飛機的發動機，葉知秋只所以臉色變得這麼難看，是因為他沒少和這種車輛打交道，這種車輛底盤和發動機在美國軍隊中被廣泛使用，而且被北約國家大量採購，各種型號簡直遍佈世界。雖然沒有看到車輛的樣子，但是他已經可以肯定那是一輛步兵戰車，當然如果運氣夠好，也可能是一輛裝甲運輸車。但是無論如何，它絕對不屬於賀容的車隊，從巴斯托撤出來的時候，葉知秋觀察過賀容的車隊，根本沒有專業的戰鬥車輛。

好在葉知秋還沒等想出來怎麼逃跑，就聽到了很熟悉的機槍聲，密集的槍聲突然在他們附近出現，甚至能看到曳光彈在空出飛行時劃出的軌跡。一輛不知道什麼車子被子彈擊中，引燃了油箱，轟的一聲飛了起來，引起一片驚叫聲，這猛烈的射擊剛剛開始，其他的槍聲就基本聽不到了，只有各種呼喝聲不時傳來。

葉知秋縮了縮頭，他確信自己聽到了12.7和7.62兩種口徑的槍聲，這讓他鬆了一口氣，剛才他一度以為自己遇到了M2或者M3，面對這種武裝到了牙齒的裝甲戰車，只有輕武器的他只有徒步逃跑這一條路可走，M2上面有陶式反坦克導彈，駕車逃跑很容易變成移動靶子。但是很顯然，無論是m2還是m3，上面都沒有12.7這種配置，所以他遇到的這個很可能是一輛m113裝甲輸送車。

這並不是說m113就好欺負，12.7毫米的勃朗寧機槍也足夠打穿任何非戰鬥掩體了，只不過不用面對機炮和導彈，讓他的心理好過一點。

他拍了拍克萊爾的肩膀，向身後一指：「回到車上去，發動車子，等我回來。」

克萊爾被他嚇了一跳，直到看著他彎著腰向前竄出，才脫口問道：「你去哪？」

「給他們找點麻煩。」葉知秋咬著牙說道。M113一開火，賀容一方就基本放棄了抵抗，現在進攻方正在收繳武器，驅趕人群，他得給克萊爾爭取一點時間。

他嘴裡說著，腳下可沒停，克萊爾一把沒拉住，就看到他鑽出樹林去了，又不敢大聲叫他，只好恨恨的跺腳。安吉拉在身後拉了她一下，低聲說道：「會沒事的，我們回車上等他。」

克萊爾當然知道這是安慰，賀容那邊那麼多人都這麼快就繳械投降了，葉知秋一個人能做得了什麼？不過想起當初葉知秋追上AC130救自己時的風姿，心裡不由一定，點了點頭，跟著安吉拉小心翼翼的向她們的皮卡車摸了過來。

看起來這些偷襲的人攻擊的時候很有分寸，摧毀的主要是被賀容的族人當成屏障的車輛，那輛皮卡車安安靜靜的停在路邊，並沒有遭到波及。當初跟著賀容一行離開巴斯托的時候，葉知秋就多了個心眼，把車離在車隊的最後，方便有事隨時就可以跑路，所以只要能摸到車上去，就算成功了一大半。但是也正是因為它在車隊的一頭，所以現在居然有人執著槍在附近巡視。

兩個女人手裡只有兩支手槍，看著月光下手執自動武器身穿防彈背心的士兵，連大氣都不敢出。好在宿營的地方是公路旁的一片空地，邊上稀稀拉拉的有一些樹木和雜草，還可以讓她們偷偷接近。

顯然這裡的綠化措施做得不怎麼樣，兩個人在草叢裡爬了一段路，就不得不停了下來，從她們這裡到公路二十幾米的距離上，都是平坦的沙土地，什麼障礙物也沒有。安吉拉微微揚起頭，看了一眼公路上慢慢走動的兩個男人和他們身上鼓鼓囊囊的防彈衣，估計著自己有多大的把握打黑槍成功。

克萊爾看著她慢慢舉起槍往公路上比劃，小心翼翼的低下了頭，握緊了手裡的格洛克，說實話，她並不看好安吉拉的動作，不過這個時候有進無退，也只能祈禱她們運氣夠好，好在公路上的士兵不多，如果安吉拉打不中，她還可以補槍，然後就只能指望其它人都是聾子或者瘸子，沒辦法及時趕到了。

比划了一會，安吉拉還是沒找到足夠的信心，手槍打二三十米移動靶不算太難，但是加上光線和姿勢就對安吉拉非常不利了，而且她和克萊爾一樣，也擔心槍聲會引來更多的敵人。

這樣稍稍耽擱了一下，宿營地裡的喧鬧聲就已經平息了下去，槍聲也停止了，很顯然後來者控制了局面，安吉拉猶豫了一下，偷偷放下手槍，很顯然她失去了最佳的時機。

公路上傳來了腳步聲，又有人走了過來，克萊爾一喜，以為是葉知秋過來了，但是很快就發覺不對，過來的人數不少，而且和哨兵是認識的，兩伙人說了幾句，似乎是在尋找什麼東西，然後哨兵留在了原地，另一夥人則散了開來，端著打開了戰術燈的步槍小心的走下公路，方向居然就是她們隱蔽的草叢。

安吉拉在心裡不停的咒罵著，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暴露，但是無論那些人的目標是不是她們，都會很快就走過來，那時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要拼就得趁早。其實她還是沒有野戰經驗，公路的另一邊是平坦的沙漠，這邊則是樹林，換誰要搜索也先選能藏得住人的一面。

她定了定神，慢慢抬起手裡的槍，向克萊爾示意了一下，m1911子彈有限，她需要克萊爾的幫助，但是這一路走過來，還從來沒看到克萊爾使用過武器，雖然今天在超級市場外克萊爾執槍的樣子看起來很帥，但是真打起來是什麼樣子就只有天知道了，所以她想把克萊爾的格洛克要過來。

克萊爾也正在看著她，看到她的動作，微微猶豫了一下，就慢慢的搖頭，對方的人太多了，火力也更猛，而且都有防彈背心，她們可能幹掉對方幾個人，但是只要有一個開火，她們就得被自動步槍的子彈收割掉，安吉拉平時看起來很穩重，沒想到也是個沉不住氣的人。

安吉拉也不傻，當然知道克萊爾的意思，但是她也有自己的理由。克萊爾不知道，她可知道現在的洛杉礬亂成什麼樣子，她們兩個年輕女人落到別人手裡，還不知道是什麼下場呢，如果運氣不好，倒不如現在拚死了事。可是如果克萊爾不動的話，她自己一個人成功的希望基本沒有，成仁的可能倒是無限接近百分之百，雖說她想的是拼一下，但是真的事到臨頭，還是比較含糊的。

就在兩個人各懷心思的時候，那些走下公路的人已經來到了離她們不遠的地方，走在前面的人突然發現戰術燈照耀下的草叢裡有一抹雜色，心裡一顫，差點一梭子掃過去，他正要叫出聲來，突然聽到身後的宿營地裡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一個火團轟然升騰起來，熱浪就連遠在幾百米開外的人都能感覺得到。

幾個士兵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回過頭去，爆炸聲還沒有消失，密集的槍聲就響了起來，劈劈啪啪的像是在放鞭炮。

士兵們對望了一眼，為首的人大叫了起來：「在那邊。」一面叫著，一面拔腿向公路上跑去，旁邊的幾個士兵也跟在他的身後追了上去，那個發現草叢中有東西的士兵連回頭看一眼的工夫都沒有，直接就給忽略了，在他們心中，有本事搞出這麼大動靜的人當然就是他們要找的人，現在最要緊的是追過去圍住他，其它事情都不重要。

安吉拉的確一直等著葉知秋弄出點動靜來，他走的時候說是給那些人找點麻煩，總不會是去找個牆腳畫圈圈，但是沒想到居然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所以也給嚇了一跳，居然沒有趁著那幾個士兵發呆的時間偷襲，那個時候所有的人都背對著他，雙方距離又只有幾米，等於站在她的槍口下，如果動作快一點的話，說不定真能把這幾個人一起幹掉。

看著士兵們向宿營地跑去，就連那兩個哨兵也跟著一起跑開，兩個人這次不用商量了，不約而同的爬起身來，彎著腰向停在公路上的皮卡車跑去。

車鑰匙在克萊爾的手裡，所以她直奔駕駛室，看著公路上沒人，她伸手拉開車門，迅速的坐了進去，插上鑰匙就開始打火。P150的發動機很聽話的立刻啟動了起來，發出一陣低沉的嗡嗡聲，雖然在滿天的槍聲中顯得毫不起眼，但是仍然嚇了她一跳。

克萊爾不敢開車燈，立刻鬆手剎準備調頭，手剛扶上方向盤，就看到從車前的陰影裡閃出一個人來，那人手裡舉著一支步槍，槍口對準了她，一步一步的向她走了過來。

第七章 速度與激情

克萊爾不是膽心的人，雖然有些時候表現得比較謹慎，那也是一個年輕女性特有的理智表現，要不然也不會主動跟著葉知秋出來冒險了。但是她畢竟只是一個普通平民，膽子再大也有限，所以看著面前黑洞洞的槍口，頓時愣住了。

因為她沒有開車燈，所以步槍上戰術燈的燈光毫無阻礙的照射進了駕駛室裡。那個突然出現的士兵發現自己的目標居然是一個年輕女孩，也有些出乎意料，舉著槍居然也猶豫了一下。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那麼幾秒鐘，士兵終於做出了決定，他放棄了簡單直接的解決辦法，放開扶槍的右手，向克萊爾招了招，示意她下車。M16的槍身很長，雖然在設計的時候已經考慮過槍身重量的平衡，但是單手執握仍然不怎麼舒服，所以士兵只用右手舉槍的時候，因為左手的動作槍口微微的移動了一點。

就在他收回左手，重新扶上槍身的時候，皮卡車旁邊響起了一聲槍響，一發m1911的子彈順利的在他的臉上開了一個大洞，同時把他的身體推得向後摔了出去。

安吉拉的槍法不錯，但是在關鍵的時候出了點差錯，雖然打爛了士兵的臉，但是因為角度的關係，子彈從士兵的耳根下飛了出去，沒能直接切斷他的腦幹，所以士兵的手仍然扣動了扳擊，突擊步槍響了起來，而且是一個長連發，火舌從皮卡車的前蓋上掃了過去，打碎了車窗玻璃，然後因為屍體向後摔倒的原因，又劃了半個弧形，在皮卡車面前的一輛房車屁股上開了若干小洞，然後才因為打光了子彈，重新歸於沉寂，房車裡有什麼東西被擊中後發出了一聲悶響後，也再沒有聲音傳出來。

槍聲響起來的時候，克萊爾就下意識的撲到了座位上，所以破碎的前擋玻璃雖然濺了她一身，但是並沒有受到實質的傷害。但是也正因為這樣，她並沒有看到車外的情景，並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當然也不可能注意到房車裡的異常。當有人敲響車門的時候，她很麻利的抽出手槍對準了車門。

安吉拉拉開車門，看到面前的槍口，頓時嚇了一跳，很幸運的是克萊爾驚魂未定，又不是那種殺伐果斷的主角性格，沒有在她開門的時候先來上一發。

但是看著黑洞洞的槍口，安吉拉也沒有什麼好氣，她揮手重重推上車門，叫道：「開車，我去後面。」說著拍了拍車門，向車後跑去。

克萊爾定了定神，坐起身來打開車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屍體，發動車子開始調頭。

P150在公路上很馴服的轉了半圈，然後就停了下來。安吉拉拍著車頂叫道：「你在幹什麼？」

「等待，他還沒回來。」克萊爾伸出頭叫道。

安吉拉頓了一下，沒好意思說「管他呢，咱們逃命要緊。」別看她不在乎和葉知秋滾床單，該單飛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這就是成年女人和小姑娘之間的區別。但是白天發生的事情說明在克萊爾的心中，葉知秋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安吉拉現在還不想和克萊爾決裂，自然不會自討沒趣。

克萊爾關掉了車燈，從車窗裡伸出頭去向後張望，要說她心裡不緊張那是假的，剛才就差點變成槍下亡魂，但是要讓她就這麼跑了，那是打死也不幹的，雖然這樣對安吉拉有些不公平，那也沒有辦法。

安吉拉縮在車廂裡，把藏在雜物下的m249搬了出來，這槍的重量對她來說大了一點，她可沒本事抱著開火，所以很明智的架到了車廂擋板上，對準公路，然後回頭望了一眼克萊爾，突然問道：「你喜歡他？」

克萊爾瞪了她一眼，把注意力集中到遠處的喧鬧上，剛才她還在擔心槍聲引來更多的士兵，現在看來並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槍聲，必竟那邊的動靜太大了，各種槍聲和人聲像開鍋一樣，相比之下，m16的槍聲只能算毛毛雨。

安吉拉一面在機槍上摸索著，一面大聲說道：「別擔心，我不會和你搶他的，剛才只是借用一下。」

克萊爾哼了一聲，她的確不明白為什麼葉知秋寧肯和安吉拉滾床單，也不願意對她溫存一點，難道真像羅斯蒙德說的那樣，自己還不像一個女人？可是當初葉知秋冒險追上c130又為的是什麼？總不會想當超級英雄昏了頭吧？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從車後的公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在大叫著一個人的名字：「湯姆，你在哪？為什麼開槍。」

湯姆注定已經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了，但是兩個女人都知道答案，安吉拉回頭喝道：「開車。」

「不。」克萊爾堅定的回答，回手從車子裡拖出一支m4，對準了公路。安吉拉還沒想好是先罵她一頓再去搶駕駛權還是先搶方向盤再罵她一頓，就看到有人從公路上衝了出來，看到本來排得好好的車隊中突然出現一輛已經完成轉向的皮卡車，立刻就知道不好，端起槍就要向車子射擊，克萊爾早有準備，搶先開槍，首發命中，把那人打得凌空倒地。

這一槍算是捅了馬蜂窩，跟在那人後面的也都不是第一次上戰場，起碼和人對面駁火的經驗是有的，所以立刻自覺的散了開來，多半佔據了公路上停放的車輛，向著皮卡車開始還擊。因為車輛離得不遠，對射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子彈噗噗的打在皮卡車上，在車門上開出一個又一個的洞。

克萊爾只打了兩個短點射，就被壓制住了，只好縮回到車子裡，聽到安吉拉在後車廂裡大叫「開車」，她心裡很鬱悶，現在的情況當然要開車，但是好歹您也打兩槍啊，後車廂裡裡的m249又不是槍模，那些人估計是警匪看多了，居然學電影裡的警察一樣拿車輛做掩體，m249的子彈可以輕易射穿車體蒙皮。

也許是越忙越出錯，或者是被好萊塢劇情附體，克萊爾踩油門換檔太快，車子大吼了一聲，一步沒動，直接熄火了，氣得克萊爾差點一頭撞在方向盤上。

重新打火需要一個過程，短短的幾秒鐘已經足夠做很多事了，向著皮卡車開火的人們也注意到這邊的槍聲停了下來，隱約還能聽到有人在叫著什麼，聽上去是個女人。一個男人咧嘴叫道：「衝上去，別讓她們跑了。」說著帶頭從黑暗中衝了出來，女人的膽子總是很小的，估計已經被嚇傻了，有便宜不佔王八蛋，這種機會可不能放過。

和他有一樣想法的大有人在，所以跟在他身邊的人不少，但是也有反應慢的，居然還沒有停止射擊，於是帶頭大哥還沒跑兩步，後背上就突然冒出了兩朵血花，一聲不吭的趴到了地上，手裡的槍自然也摔出老遠。跟著他衝出來的兩個人看著那防彈背心上慢慢滲出血液的兩個5.56毫米彈孔，都嚇得停了下來，一個反應快的還在大叫：「停火。」

槍聲還在繼續，反應過來一起大叫停火的人突然增加又瞬間消失，只剩下一地橫七豎八死不瞑目的屍體。葉知秋端著一支g36從黑暗中跑了出來，一面跑一面警惕的環顧四周，他跑過來的時候有點晚，那些人已經開始衝鋒，所以沒來得及觀察這裡的情況，也不知道有沒有躲在暗處的人漏網。

克萊爾終於重新啟動了發動機，這次不敢換檔太快了，剛掛上一檔，就發現身後的槍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她不敢再探頭出去，趴到後視鏡上向後張望，結果剛一轉頭，車門就被拉開了，葉知秋扔掉已經打得二十幾發子彈的g36，直接跳進了車裡，叫道：「開車。」

克萊爾啊一聲，被他嚇了一跳，這時車子已經啟動了，她正要換檔，就看到一個黑影從公路邊上閃了出來，張開雙手大叫道：「帶上我。」

黑影出現的瞬間，葉知秋就已經抽出了手槍，不過那人雖然向著車子跑過來，卻高舉著雙手，所以他才沒有先開槍，就這麼一遲疑，那人已經手腳並用的衝上了公路，車燈照耀下，居然是個熟人。

沒有給葉知秋和克萊爾留下交換意見的時間，車子後面的公路上又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兩道雪亮的光柱照射了過來，在人聲的喧嘩中有人開始開槍。

葉知秋一把推開車門，伸手抓住還想說點什麼的羅斯蒙德的肩膀，把他拖進了車裡，觸手處滑溜溜粘糊糊，這傢伙居然沒有穿上衣，讓他差點脫手。把羅斯蒙德扔進車裡的時候，克萊爾已經駕駛著車子衝了出去，葉知秋才想起來問一句：「安吉拉呢？」

克萊爾埋頭開頭沒有說話，安吉拉敲著後窗叫道：「我在這。」

「很好。」葉知秋伸手從座位下拉出一支m16，轉身探出車外還擊，嘴裡叫道：「會用機槍嗎？」

「這個怎麼用？」安吉拉尖叫道，她剛才忙活了半天，也沒弄明白m249怎麼才能打得響。

葉知秋一時氣結，剛才他還奇怪擁有m249的皮卡車怎麼在幾支突擊步槍面前毫無還手之力，敢情安吉拉不會用這個玩意。他揮手把手裡的m16扔到了車廂裡，叫道：「你先用這個。」然後就想從車裡翻出去，但是這次就沒有剛才那麼順利了，後面幾輛汽車追了上來，子彈打在車身上叮噹做響，葉知秋下意識的縮了一下頭，回頭看到羅斯蒙德只穿了一條短褲，滿身鮮血的縮在地板上，剛才抓他上車的時候並沒有注意這些，看他身上的血，這傢伙連半條命都剩不下了，也不知道剛才怎麼還能跑得那麼快，現在居然還能雙手抱頭全身發抖。

現在他當然沒時間去研究羅斯蒙德的身體機能為什麼能大異於常人，更沒工夫給他做思想建設。他身後的子彈還在嗖嗖的飛呢。不過要讓葉知秋冒著槍林彈雨在飛速狂飆的車廂裡往外爬，那也很有得商量，所以他探身抓起克萊爾放在副駕駛座位上的m4，回手開了一槍，吼道：「再開快點。」

「我看不清路。」克萊爾大叫著，不是每個美國人都是天生的賽車手，克萊爾開車的時間不算短了，但是在夜裡玩奪命狂飆這還是第一次，看大銀屏上的感覺和自己真槍實彈的感覺居然很不一樣，看著面前的黑暗她總是不敢把油門踩到底，生怕一個不好就翻到公路下面去。而且前擋玻璃碎了，撲面而來的風也嚴重影響她的視線。

葉知秋低聲罵了一句，探身從她身後鑽過去：「讓開，讓我來。」同時還沒忘記向後大叫：「開火。」

安吉拉很及時的撿起了葉知秋扔上去的m16，正好克萊爾和葉知秋換位，不小心轉了一下方向盤，高速行駛的皮卡車尖叫著扭了一下，車廂裡的安吉拉一頭撞倒在地板上，不但頭上被撞出了一個大包，m16也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掉到車下面去了，看著飛走的m16，安吉拉顧不得頭痛，連忙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自己還差點跟著掉下去。

葉知秋當然不知道因為自己的緣故，讓安吉拉丟掉了步槍，他很艱難的一屁股坐到座位上，伸手接過方向盤，然後用腳碰了碰克萊爾還踩在油門上的腳，把它替換了下來。P150的駕駛位很寬敞，再加上葉知秋雖然壯碩，但是他的體格放到歐美人種中也算是比較正常，而克萊爾的身材又很苗條，所以換人的過程還算順利。

雖然這樣，仍然耽誤了一點，後面的汽車已經飛快的追了上來，因為在整個過程中只有葉知秋反擊了幾槍，所以追兵並沒有太在意可能存在的攻擊。

追上來的不是裝甲車，葉知秋之所以去了那麼長時間並不是因為對方防禦嚴密無法得手，而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在小心提防那輛M113，雖然最後也沒能找到機會進行破壞，但是至少不能讓它就這麼簡單的追過來，所以現在跑在前面的是一輛福特轎車。

看著皮卡車就在眼前，一個士兵揮舞著手裡的MP5，從打開的車門探出身孑，想趁著兩車並行的機會解決問題，沒想到車子剛剛冒頭，就看到葉知秋很麻利的抽出腋下的手槍，頭也不回的直接開槍。在後視鏡的反光中，那輛福特車上的勇士腦袋一震就抱著衝鋒鎗從車裡滾了出來，摔倒了公路上。後面呼嘯追來的車子來不及躲避，直接從他的身上碾壓了過去。

那輛福特車的駕駛員發現自己的同伴中彈摔下車子，慌忙駕車躲閃，但是本來就不算寬的公路上正在兩車並行，他的動作稍大，車子立刻尖叫著從公路上翻了下去，連續翻滾了幾次後才寂然不動。

追兵們看起來是見過世面的，對於公路上下的慘烈亳不在意，那輛碾壓了自己人的SUV速度不變，一頭撞在了皮卡車的尾部，克萊爾尖叫了一聲，她還沒來得及繫好安全帶，所以隨著車身的震動差點從已經沒有玻璃的前窗摔出去。葉知秋也不好過，現在他才意識到車擋玻璃碎了，撲面而來的風吹得他睜不開眼睛，更別說眼觀六路了。他一面猛踩油門，瞇起眼睛觀察前面的路面情況，耳朵裡則聽著發動機的聲音，把離合器推到最後一擋上，嘴裡大叫著：「安吉拉在幹什麼？」

克萊爾對於葉知秋的怒火很滿意，但是立刻想到安吉拉己經半天沒有動靜了，於是小姑娘又開始擔心，她努力回頭看去，車廂裡黑沉沉的，只有後面追兵的車燈亮得耀眼。她把目光收回到車裡，四下打量了一下，沒有發現武器，剛才放在副駕駛位上的M4被葉知秋扔到後座上了，在她現在的位置根本夠不著，於是用左手拉住門邊的扶手，抽出自己的手槍從車窗裡探出身子還擊。格洛克射速很快，轉眼間就打空了彈夾中的子彈，只是後面一片漆黑，實在不知道子彈都打到哪裡去了，不過看後面SUV的表現，似乎還是比較有效果。那輛車的駕駛員顯然感到了危脅，不但作出了閃避的動作，速度也降下了不少，緊跟在它後面的車很驚險的從SUV的尾部閃了出來，才沒有追尾。

趁著兩輛車交錯的工夫，克萊爾縮回身子，很麻利的褪出彈夾，從牛仔褲的後口袋裡摸出新的換上，一面大聲叫道：「後面至少有十輛車。」

「也許沒有那麼多。」葉知秋其實也不知道後面有多少車在追他們，飆車是個玩命的活，他不可能還有精力去數追兵的數量，而且追來的車隊也不會老老實實排成一排讓他數，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輛M113並沒有追上來。P150的速度上限可以超過二百公里，比M113的最高時速高了四分之一還多，真跑起來裝甲車根本追不上皮卡。當然現在的皮卡車跑不出那麼高地速度，可是裝甲運輸車也不敢跑上限，所以葉知秋至少不用擔心被機槍掃射，這是目前唯一值得慶幸的事。

第八章 狂野飆車

無數血的事實告訴我們，飆車的時候要精力集中——當然不飆車的時候也應該這樣，所以葉知秋只是說了一句廢話，順便安慰一下克萊爾，就突然發現前面的公路拐了一個接近九十度的彎，他剛才沒有注意到路旁的警示標記，現在才想起來出城的時候的確有這麼個彎道，過了這個彎道，就可以算是進了巴斯托的市區了。

P150的頭燈再亮，能照出去的距離也有限，等到葉知秋發現了這個彎道的時候，以現在的速度就已經失去了入彎前的最佳準備時機，所以雖然他剎車換檔都用上了，皮卡車仍然怪叫著滑出了公路。

聽著身邊高分貝的尖叫聲，葉知秋咬著牙將手柄換到一位上，猛踩油門，皮卡車這次很給面子的沒有熄火，在兩個側輪都已經滑出公路的情況下重新找回了粘著力，然後從屁股後面冒出一股黑煙，強行轉過了彎道，空轉的後輪瞬間在沙地上刨出一個淺坑，沙子被揚起足有幾米高。

追在葉知秋身後的SUV沒有葉知秋那麼好的運氣，卻比他更晚的入彎，於是很勇敢的一頭衝下了公路，連轉彎都省了，四輪驅動為車子提供了強勁的動力，於是它義無返顧的衝進沙漠深處，才慢慢停了下來，現在只能希望它有自救絞盤。

得益於剛才福特車和SUV的換位，後面的車在匆忙閃避的時候與前面的車拉開了一點距離，所以跟在第二位的福特車有足夠的時間減速，但是也許是在看到葉知秋的車子速度突降後找到了希望，那輛車並沒有明顯的降速入彎，而是用一個類似於F1比賽中常見的側滑入彎，但是很顯然F1的車手不是誰都能幹的，前面兩輛車在公路上留下的剎車痕讓福特車的車輪失去了重新找回粘著力的機會，於是這輛勇於模仿的車子在一片吱吱的尖叫聲中直接翻到了公路下面。

葉知秋這個時候並沒有時間去幸災樂禍，這個彎轉得太突然，正在準備第二次射擊的克萊爾不知道怎麼碰開了車門，卡在車窗上蕩了出去。葉知秋只來得及抓住了她的小腿。

在克萊爾的尖叫聲中，葉知秋猛的把她拉了回來，正在掙扎的克萊爾一腳踢在了他的大腿內側，差點殃及葉知秋的命根子，出於先天性自我保護的本能，葉知秋抬腿躲避了一下，結果錯過了加速換檔的時機，轉眼第三輛已經轉過了彎道，子彈撲撲的打在車身上，一發流彈把葉知秋身邊的後視器打碎了，一面鏡子變成了無數面鏡子，在那上面同時顯示出無數相同的圖像，只是角度略有差異。

「我們甩不掉他們。」克萊爾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口的喘氣，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差點毀了葉知秋下輩子的性福生活。然後才發現剛才掙扎的時候手槍也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焦急的回頭看了看後面，大聲叫道：「得想辦法。」

「那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葉知秋看了一眼路邊出現的建築物，在城市裡甩掉追擊要比在公路上容易一些，但問題是他一樣不熟悉這裡的街道，沒辦法保證在擺脫之前不搶先撞牆。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兩輛摩托車越過了車隊，追了出來，顯然在轉彎的時候摩托車的靈活性得到了發揮，車上的乘員不約而同的改用單手握把，另一支手掏槍射擊。

這一次很有成績，皮卡車後窗和葉知秋身邊的側窗都被擊中，一發子彈從葉知秋身後的座椅背上穿過，在他的耳邊發出嗡的一聲，然後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把葉知秋嚇了一跳，手一抖，高速行駛的車輛立刻滑出了一個危險的S型弧線。

克萊爾稍稍縮了一下頭，正好看到葉知秋的槍就在他的屁股下面壓著，剛才他用它開過一槍，然後因為沒時間收起來，就只好壓在大腿下面，於是一面大叫道：「把你的槍給我。」一面伸手去抓。

葉知秋沒有理她，大腿根部現在還在疼痛，他甚至沒機會檢查克萊爾這一腳到底造成了怎樣的傷害，從腦袋後面飛來的那顆子彈則徹底讓他發狂了。於是他咒罵了一聲，突然踩下了剎車，沒有系安全帶的克萊爾身子向前一翻，重重撞在車身上，悶哼一聲，一口氣差點沒有倒上來。然後就聽到皮卡車後發出砰的一聲，衝在前面的摩托車剎車不及，一頭撞在皮卡車後箱上，那個騎手像火箭一樣從車上射了出去，直接翻過皮卡車頂，在車前蓋上砸了一下，就落到車下去了。另一輛摩托急忙躲閃，結果一頭衝進了路邊的一間便利店裡，再也沒有動靜。

皮卡車劇烈的顛簸了兩下，就恢復了平衡，從車後甩出的障礙物已經看不出人形。葉知秋鬆開剎車，正準備繼續加速，卻突然頓了一下，前面是兩條公路在巴斯托市內交匯的地方，所以路面突然加寬，他盯了一眼後面趁著他失去速度追上來的車隊，猛打方向盤，P150嘯叫著在公路上轉了一百八十度。葉知秋已經放開了離合器，任憑皮卡車在慣性的作用下以接近一百公里的速度向後滑行，伸手抽出了壓在大腿下的手槍。

身後的車隊已經追了上來，現在最前面的也是一輛皮卡車，它一頭撞飛了倒在地上的摩托車，飛快的追了上來，然後就看到自己的目標突然莫名其妙的轉了半個圈，速度突然降了下來。那個司機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葉知秋已經舉起手槍，伸過已經破碎的前窗玻璃，一槍打暴了他的頭。

失去控制的皮卡車沿著原來的軌跡向前衝去，露出了跟在後面的車子，然後那輛車的司機也被葉知秋亂槍擊中，雖然黑暗中看不清到底打到了哪裡，但是以葉知秋的槍法，把司機位置上的人打爛還是很有把握的。

當葉知秋把第三輛車的司機也超渡掉之後，終於失去了目標，第四輛很驚險的超越了突然原地減速的第三輛車後，毫無準備的撞上了失控的第二輛車，幾輛車橫七豎八的把剛剛開始彎寬的路面阻塞得嚴嚴實實，然後就是連續不斷的撞擊聲，葉知秋甚至看到有一個著火的輪胎球從撞成一堆的車輛上飛了過來，光噹一聲落在地上，搖搖晃晃的向他滾了過來。

葉知秋呆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車子還在高速向後滑行，連忙重新掛檔轉向，車子剛剛轉過來，就看到一排建築物撲面而來，好在經過這一番折騰，皮卡車的速度大減，葉知秋才有機會躲了過去，如果他再晚一點轉回來，這會皮卡車已經和樓房的牆壁做親密接觸了。

等到皮卡車慢慢的停到路邊之後，驚魂未定的克萊爾才有機會爬起來，坐到座椅上喘氣，她剛才去夠葉知秋腿下的手槍，結果被突然減速的慣性放倒，就再也沒能爬得起來，當然也沒機會親眼目睹葉知秋大秀飛車特技和主角光環，所以除了被撞得鼻青臉腫之外，精神上倒也沒有受多大的刺激。

葉知秋也下也累得夠嗆，不是體力上的累，而是精神上的，所以他感得自己也需要休息一下。他在座位上坐直身子，把手放在方向盤上，深深吸了幾口氣，身後不遠處撞成一團的汽車堆裡不時傳出一聲爆炸聲，隱約還能聽到人類的叫喊聲。葉知秋並不擔心剩下的追兵追上來，身後的街道己經堵得嚴嚴實實，被隔在另一邊的人就算想繞過來也不容易，更何況剩下的人有沒有這個膽子追上來也很值得考慮，算上途中摔下公路的三輛，他前前後後已經幹掉了七輛車，這還不算阻塞街道後是不是造成了連環追尾，所以還能剩下幾輛還真不好說。

平靜了一下，葉知秋轉頭望去，正好看到克萊爾的側影，劇烈起伏的胸膛上那兩點突起顯得非常明顯，葉知秋突然覺得自己的大腿不那麼痛了，另一種感覺佔據了主導地位。葉知秋心裡一鬆，還有反應證明哪裡沒出什麼問題，但是要讓他對著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YY仍然比較有罪惡感，於是他拿起手槍，準備換一個彈夾，順便分散一下精力。他剛才連開了十幾槍，如果不是格洛克的備彈多，還真沒有這麼好的效果，但是彈夾裡肯定已經沒有多少子彈了，保持槍裡有足夠多的子彈是他的習慣，現在暫時沒有危險，他就很自然的先換個滿的。

剛剛從背心的口袋裡摸出一個彈夾，還沒等他扳下卡筍，就聽到呼的一聲，一個人從他背後坐了起來。

叫知秋嚇了一跳，手裡的槍閃電般指向那人，差點頂到他的頭上。

那人抱著腦袋呻吟了一下，才注意到頂著腦門的手槍，下意識的舉起雙手，大叫道：「嗨，夥計，是我。」

其實就在他抱著腦袋迷茫的時候，葉知秋就已經認出他是羅斯蒙德了，當初還是他把這個傢伙扔到車上的，但是這個傢伙上車後就縮在後座的座位底下，一點存在感也沒有，作用也就僅止於一塊壓艙石，實在不能怪葉知秋忘記他。

雖然認出了羅斯蒙德，葉知秋仍然沒有收起槍，他板著臉看著羅斯蒙德，直到他真的驚慌起來，才慢慢說到：「你不想解釋一下嗎？」

「關於什麼？」羅斯蒙德茫然問道。葉知秋眉毛一挑，先是被賀容威脅，然後又莫名其妙的被人追殺，特別是羅斯蒙德這傢伙上車後就裝死，現在完事了才坐起來，實在讓他非常生氣，如果沒有讓他滿意的答案，他並不介意多浪費一顆子彈，順便說一下，最近的葉知秋火氣比較大，所以容易發怒。

羅斯蒙德坐起來的位置在克來爾的身後，所以克萊爾還是在葉知秋拔槍轉身後才發現羅斯蒙德的，和葉知秋不同的是，她對羅斯蒙德的印象不錯，所以看到葉知秋一臉的不耐煩，生怕羅斯蒙德吃虧，連忙提示道：「那些是什麼人？」她這樣做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其實救了羅斯蒙德一命。

羅斯蒙德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搖頭道：「我不知道。」

克萊爾趕在葉知秋發彪之前再次提示：「這麼大股的勢力，你一點都不知道？」

在這一點上，克萊爾與葉知秋不同，葉知秋其實根本不在乎這些人的身份，他是軍人，不是黑幫分子，無論在戰場上打得多激烈，也沒有尋仇那一說，現在雖然不是正宗的戰場，但是他的處理方式並沒有因此轉變。相比起來，克萊爾的心思就複雜多了，她直覺的認為這一次襲擊很不尋常，所以更加關心對方的身份。

看著羅斯蒙德一臉茫然的樣子，葉知秋很鬱悶的收回槍，這個傢伙還真是個廢物，他既然沒興趣槍殺平民，又看出克萊爾對這個嚼舌的傢伙比較關心，剛才他對著克萊爾的側影起了反應，正是心懷愧疚的時候，所以決定放羅斯蒙德一馬，繼續自己剛才沒有放完的事。

當葉知秋給手槍換彈夾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抬頭問道：「你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

以葉知秋的猜測，這傢伙給自己弄一身血，多半是為了裝死矇混過關，可是他怎麼會出現在皮卡車的附近就比較成問題了，難道這個傢伙一直在蹤影她們？

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羅斯蒙德倒是比較清楚，他看了一眼克萊爾，有些尷尬的說道：「我當時和蘇西在你們前面的那輛車裡面，她坐在我的自上，這些是她的血。」

「那些人發現你們了？」克萊爾疑惑的問道，她並不記得公路上發生過騷動。

「不。」羅斯蒙德恨恨的說道：「為了不被他們發現，我們一樣沒敢移動，但是後來有個傢伙不知道發了什麼精神，對著車廂掃射，因為蘇西是坐著的，所以她中彈了，當時就死了。」

克萊爾一愣，立刻想起P150車前那黑洞洞的槍口和那人被擊中後在身後房車上留下的一串彈痕，然後才突然叫了起來：「上帝，安吉拉。」她拉開車門跳下了汽車，向車後跑去，嘴裡大叫道：「安吉拉，你還好嗎。」

「安吉拉？」羅斯蒙德愣了一下，他上車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安吉拉，這個時候才知道她可能還在車上，連忙轉身趴到後窗上向後張望。

葉知秋歎了一口氣，自從他把M16扔進車廂之後，那裡就再也沒有了聲音，聯想到從車後飛來的彈雨，顯然安吉拉凶多吉少，看來他得另找一個嚮導了。

第九章 公務員

葉知秋並沒有為失去一個炮友感到傷心，就像安吉拉對克萊爾說的那樣，她們只是互相利用解決一下需要，如果安吉拉真的出了什麼事，沒準葉知秋還要慶幸一下自己不用再時刻提防這個女人了，無論怎麼說，葉知秋都是很注重實際的人，也只有克萊爾這樣的女孩子才會毫不功利的關心同伴。

所以當克萊爾焦急的跳下車去看安吉拉的時候，葉知秋擔心的只是自己可能失去一個好的嚮導，至少到目前來看，安吉拉做嚮導還是很稱職的，她能夠靈活的安排行程，對道路也很熟悉，而且她還提供額外的福利。

還沒等他想明白自己到底應不應該希望安吉拉出事，就聽到了克萊爾的呼叫聲，她叫的不是安吉拉，而是葉知秋。聽出克萊爾語氣中的慌急，葉知秋就急了，一扭身從車裡跳了出去，反應之快讓身後的羅斯蒙德以為自己眼花了。

葉知秋腳還沒落地，剛剛插回腋下的手槍就己經回到了手裡，然後才聽到克萊爾叫他：「你快上來看看。」

猶豫了一下，葉知秋提著手槍小心的走到車後廂旁，向裡張望了一下。P150的後廂不大，躺一個人都比較勉強，人家福特設計這個玩意的時候就沒打算當貨車用，葉知秋不但在車上堆了一挺機槍和三箱子彈，還扔了兩條睡袋和一大塊苫布，現在克萊爾正跨坐在車廂隔板上，焦急的看著扶在手裡的安吉拉。

安吉拉現在的賣相很差，頭上和半邊臉都是血跡，現在正軟軟的靠在克萊爾的身上，一點也沒有美女的風範。葉知秋皺了一下眉，伸手在她的頸動脈上摸了一把，收起手槍，伸手把她抱了下來，克萊爾緊張的問道：「她會死嗎？」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奇怪的問道：「我以為你不喜歡她。」

「那並不代表我會希望失去一個同伴。」克萊爾不高興的說道，她覺得葉知秋小看了她的人品，她的確不喜歡安吉拉和葉知秋一起滾床單，但那不是希望失去同伴的理由，她年紀雖然不大，但是腦子裡並不都是荷爾蒙。

「抱歉。」葉知秋說得亳無誠意，他抱著安吉拉走了兩步，覺得這美女份量還挺足，知道自己的精力和體力消耗都很大，這是個危險的兆頭，然後伸腿在車門上踢了一腳，叫道：「開門。」

坐在車裡的羅斯蒙德連忙推開車門，葉知秋把他趕下車，將安吉拉平放在座位上，然後從座位下拉出一個急救包，撕開後很熟練的給安吉拉處理頭上的傷口。也許是被他弄痛了，沒擺弄幾下，安吉拉就突然醒了過來，她偏了一下頭，伸手去推葉知秋，卻被葉知秋一把按住。她掙扎了一下，才看清身邊的人，愣了一下問道：「我怎麼了？」

「你的頭上有一條傷口，這麼長。」葉知秋伸手比給她看：「可能還有輕度腦震盪，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了，我猜是運氣不好撞到了機槍上。」葉知秋說完，瞄了一眼安吉拉的身體，又加了一句：「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安吉拉呻吟了一聲，想起M16飛出車外的時候，自己伸手去抓，結果失去了平衡，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看來葉知秋說得沒錯。她伸手去摸頭上的傷口，卻被葉知秋阻止了，她虛弱的說道：「你的安慰真讓人放心。」

葉知秋聳了聳肩，猶豫道：「這傷口不深，但是很長，如果不縫合的話恐怕會留下疤痕。」

「縫了就不會嗎？」安吉拉費力的移動了一下身體，好讓自己舒服一點，順便確定一下自己的胳膊腿都還在原來的位置。

聽到她的問題，葉知秋無奈的聳了聳肩：「這就是我要說的。」他戰場急救的水平不差，基本能保證戰友不會耽誤，但是畢竟不是專業人士，要指望他能用急救包裡的針線縫出個美容效果來可就是強人所難了。

安吉拉雖然腦袋上開了一個口了，但是畢竟是外傷，腦袋裡面並沒有傷殘，一眼就看出葉知秋為什麼猶豫，她忍著頭痛問道：「你當然不會在乎這個，倒底怎麼了。」

「好吧。」葉知秋歎了一口氣，只好實話實說，安吉拉頭上的傷口只要不感染就沒有什麼危險，但是如果縫合的話顯然會癒合得快一些，現在唯一的問題是葉知秋手裡沒有麻醉藥，其實就算有他也不知道應該用多少。

葉知秋手裡的急救包是標準的美軍制式，美國政府在軍隊的救死扶傷方面倒是從來不會吝嗇，但是再怎麼樣也不會在個人裝備裡放全套的手術器材，這裡面唯一有麻醉效果的就是嗎啡，但問題是葉知秋認為給安吉拉用這個明顯是小題大做，所以他其實傾向於簡單包紮一下就完事。

安吉拉聽了葉知秋的解釋，稍稍猶豫了一下，就說道：「我覺得以後的一段時間不會有安靜養傷的機會。」言下之意很清楚，她希望傷口能夠得到簡單的處理。

葉知秋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真是衰到家了，他從包裡取出一片止痛劑遞給她，問道：「這玩意的效果可不怎麼樣，你確定？」

安吉拉伸手從包裡把冰袋拉出來，吸著氣按到臉上，她身上的傷都是在車廂裡撞出來的，並不只是腦袋上不走運開了個口子，身上也有不少淤青的地方，顴骨下面撞得也不輕，那也是在搶救步槍的時候撞出來的。她吸著氣問道：「沒人追我們了嗎？」

「我不確定。」葉知秋注意到安吉拉的動作，她顯然很清楚包裡有什麼。於是開始不動聲色的一件一件往外拿東西，不過安吉拉的話提醒了他，他轉頭看了看克萊爾：「我需要有人去放哨。」

「為什麼是我？」克萊爾看了一眼很自覺坐到副駕駛位子上的羅斯蒙德，葉知秋肯定不是一個好司機，把車開得像橫晃，她現在覺得全身都痛，像是剛被人打了一頓，剛才的槍林彈雨並沒有對她遭成傷害，事實上除了皮卡車上的彈孔外，根本沒有人真正受到子彈的傷害，這充分說明了在黑夜中射擊一輛高速奔駛的車輛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當然也能順便鄙視一下追兵的槍法。所以她們身上的傷其實都是拜葉知秋所賜。

葉知秋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羅斯蒙德：「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

「我應該感到榮幸嗎？」克萊爾很堅決的說道：「不。」

葉知秋看了看她，不明白小姑娘又怎麼了，只好轉頭去看羅斯蒙德，因為聽到了剛才兩個人的對話，所以羅斯蒙德明白他的意思，只好聳了聳肩，費力的從車子裡往外爬。

「我需要一把槍。」他說。

「可是你要那玩意做什麼呢？」葉知秋連看都不看他：「我面前的這個人就是榜樣。」整個追逐途中，安吉拉一槍都沒放，有槍沒槍的確沒用。

羅斯蒙德沒脾氣，老老實實的閒嘴，安吉拉虛弱的說道：「昨晚，我在公路上射殺了一個士兵。」

「看來我錯過了高潮。」葉知秋不以為意，他沒看到當然的情況，雖然安吉拉自稱殺了人後精神不錯，看得出心理承受能力不錯，但是那對在末世掙扎求存的人來說顯然不是什麼難得的品質，他隨口說道：「可惜我們沒有心理醫生。」

安吉拉撇了一下嘴，也不知道是被葉知秋氣的還是被臉上的傷痛的。

葉知秋很麻利的用刀片刮掉安吉拉傷口處的毛髮，然後用酒精棉給傷口消毒，安吉拉配合著吸了一口涼氣，同時把接下來要說的話嚥回到肚子裡，她急忙把止痛劑塞進嘴裡。

「別咽。」葉知秋手裡不停，叮囑道：「含著就行。」

「我知道應該怎麼做。」安吉拉閒上眼睛，不看葉知秋手裡的縫合線，好讓自己好受一點。葉知秋遞給她一卷繃帶：「咬住它。」

「沒那個必要。」安吉拉拒絕道。

「可惜沒有a片。」葉知秋說道：「據說間諜界有位前輩就那個當麻藥。」

「我怎麼沒聽說過。」安吉拉絲絲吸著氣，知道葉知秋和她說話是為了分散注意力，同時的確感覺好過了一點，也不知道是葉知秋的談話起的作用還是止痛劑開始起效果了。

「我有說過那是間諜界的傳說嗎？」葉知秋看著她，等待藥力發揮效果：「不是詹姆斯邦德。」

「幸好世界上並不只有詹姆斯這一個間諜。」安吉拉說道：「我還是沒聽說過。」

「沒聽說不等於沒有發生過。」葉知秋輕聲說道，他看出止痛劑開始生效，立刻行動起來，但是他得把注意力放到手上，所以談話的內容就不怎麼精彩，聽起來更像抬槓。

安吉拉覺得腦袋裡一陣陣的眩暈，意識也開始模糊，哼了一聲問道：「你是間諜嗎？」

「不。」葉知秋的聲音似乎有些遙遠：「你才是。」

「我是煙草與武器管理局的。」安吉拉迷迷糊糊的說道：「不是CIA。」

「怪不得。」葉知秋沉默了一會，很熟練的在她頭上打了最後一個結。然後滿意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藝，這次應該是超水平發揮了，外科醫生能縫十幾針的傷口讓他七針搞定，雖然說這樣留下的疤痕會比較大，但這次至少沒有把皮肉弄破了。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葉知秋從車後廂找出來一條睡袋，把內襯拉出來蓋在安吉拉的身上，然後看了看抱著肩膀站在車外的羅斯蒙德，後座躺了安吉拉，倒楣的羅斯蒙德如果要搭車的話就只能去後廂了。

坐到座位上，在葉知秋重新發動車子的時候，克萊爾突然問道：「你是故意的？」

「什麼？」葉知秋一愣，轉頭看她。

「她的身份。」克萊爾說道：「你知道她會說出來。」

葉知秋聳了聳肩，看了一眼在後座熟睡的安吉拉，如果她真的受過訓練，止痛劑並不足以讓她說出真話，但是這個就沒必要告訴克萊爾了。他看了看身後還在燃燒的火堆：「至少我們知道她是個公務員。」然後探頭問羅斯蒙德：「要搭車嗎？」

「如果能送我回去，那就感激不盡。」羅斯蒙德走過來說道，夜已經深了，全身光溜溜的羅斯蒙德沒有衣服穿，抱著肩膀在發抖。

「你真這麼想？」葉知秋問道：「恐怕不順路，但是也許你可以自己找輛車回去。」

「你們不回去嗎？」羅斯蒙德大吃一驚。

葉知秋撇了撇嘴：「我可不想在公路上和裝甲車遭遇。」

「而且我們也不知道你們為什麼遭到襲擊。」克萊爾插嘴道，她甚至懷疑那些人的標是羅斯蒙德，要不然沒辦法解釋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輛車追她們，就算一輛車上只有兩個人，那也有十幾個人追出來，而且十幾輛車對於任何一股在外做戰的軍事力量來說都是不小的開銷。

羅斯蒙德嘿了一聲，有心想說葉知秋那麼厲害，幹嘛不殺回去，不過一想到自己也要一起冒險，立刻很明智的閉上嘴巴。他想了想，不放心的問道：「那麼你們想去哪？」

葉知秋和克萊爾對視一眼，葉知秋說道：「洛杉磯。一起嗎？」

羅斯蒙德猶豫了一會，直到看出葉知秋已經不耐煩了，才點頭說道：「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你喜歡就好。」葉知秋有些意外的看著他，很顯然這傢伙的膽子不怎麼大，居然會選擇跟著他們去冒險。顯然葉知秋忽略了一件事，跟著他們的確是在冒險，但是比起單獨留下來等待可能出現的追兵，顯然還是扎堆看起來更安全一些。而且羅斯蒙德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葉知秋要看蠢事，他就立馬開溜，商隊前幾天剛剛從洛杉磯經過，他知道那裡有很多倖存者，也許是時候結束流浪的生活，換一些隊友了，也許還能有一些奇遇。

一面想著，羅斯蒙德飛快的跳上了後廂，像他這樣的人，永遠都不會缺乏希望。

第十章 進城

與安吉拉預料的時間差不多，皮卡車到達洛杉磯郊外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葉知秋很幸運的沒有迷路，當然這其中公路上完善的標識牌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在山區裡轉了半個晚上後，望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城市群，葉知秋居然有些恍惚。他把車子停在公路上，四下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安吉拉在後座上睡得正香，克萊爾歪坐在自己身邊，也不知道已經睡了多久。他都不用伸頭看，就能聽到羅斯蒙德在後車廂裡發出來的打鼾聲，這傢伙還真不是個有心事的人，開車不久就睡著了，一點都沒有擔驚受怕的覺悟。

葉知秋想了想，打消了叫醒她們的想法，大家都需要消息，他也一樣，雖然比較正確的做法是叫起一個人來站崗，但是考慮到這幾個人的責任心，他覺得還是不要多此一舉的好，當初在野外的時候，吉爾就曾經在守夜的時候睡著了，典型的玩忽職守，你不能指望一個平民能有多少責任心。

把車開下公路的時候，克萊爾在顛簸中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葉知秋，然後又睡著了，讓葉知秋好生羨慕。他找了個比較隱蔽的地方停下了車，然後又走回去清除掉車子開下公路的痕跡，等回到車子旁，愕然發現克萊爾撲倒在他的座位上睡得正香。

看著克萊爾骯髒的小臉，葉知秋只好輕輕關上車門。轉到車廂旁，看到羅斯蒙德鑽在睡袋裡正睡得快活，他只好拉出被羅斯蒙德壓在身下的苫布，鋪到車下面去，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一會陽光就會變得很猛烈，所以他得找個陰涼的地方。他對羅斯蒙德可沒有對克萊爾溫柔，所以直接大力抽走壓在他身下的苫布，暈讓羅斯蒙德感到很不舒服，他縮在車廂不安份的動了動身子，睜開一隻眼睛看了看葉知秋，然後很用力的重新閉上，繼續他的春秋大夢，動作之猛就像關上一扇門。

葉知秋選的地方不錯，陰涼乾燥，只是有點油味，他唯一忽略了一件事，就是再掛個請匆打擾的牌子。所以當他被克萊爾叫醒的時候，才剛剛睡了不到一個小時。他揉著眼睛從車底下鑽出來，看著站在面前的兩個人，問道：「怎麼了？」

「我們得進城去。」面前的兩個人沒說話，倒是身後傳來聲音，安吉拉也醒了，她頭上包著繃帶，臉上還有沒擦乾的血跡，看起來比克萊爾還要憔悴，她坐在車裡對他說道：「趁著天色還早，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安排。」

「就這件事？」葉知秋一臉鬱悶，一面看表，一面不由自主的打哈欠：「看起來你們都睡醒了。」

「事實是我先睡醒了。」羅斯蒙德很驕傲：「我很少有這麼精神的時候。」

其他兩個人看起來沒他那什麼精神，克萊爾無精打采的站在葉知秋面前，說道：「那真是一個奇跡。」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葉知秋在心裡替她補充完整，然後就想到不對，他疑惑的看了看她們，伸手摸了一下皮卡車的車身，結果被五六十度的溫度燙了一下。坐在車裡的安吉拉輕笑了一聲：「現在你知道原因了。」葉知秋則很鬱悶，這些人被太陽曬得睡不著，就來折騰自己。

隨便啃了一點罐裝食品，葉知秋給大家分發維生素的時候，安吉拉從急救包裡翻出抗生素來一起和水吞了，然後看著葉知秋手裡的藥瓶問道：「你很有生存經驗！」

「這是醫囑。」葉知秋上起維生素藥瓶：「如果有機會，你會看到她。」

「一位醫生。」安吉拉若有所思：「你們真幸運。」

「你到底想說什麼？」葉知秋大惑不解，他鑽回到車裡，招呼大家上車。現在離公路的距離並不遠，如果裝甲車追過來，他肯定能聽到，但是事實上這裡一直很安靜，除了身邊這三個同伴。所以要麼那個大傢伙沒有追上來，要麼有事耽擱了。他選擇在這裡休息，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要避免被堵在市區裡，現在看時間有點早，但是既然沒有事情做，不如進到市區裡面去。

安吉拉看著羅斯蒙德鑽進車裡，坐到自己身邊，很自覺的向旁邊靠了一下，中間留出一塊地方，羅斯蒙德愣了一下，以為她嫌自己的身上髒，可是安吉拉現在的形象也好不到哪裡去，也就頭上的繃帶是白的。他正在腹誹大家半斤八兩的時候，就聽到安吉拉說道：「你說要找的是一個醫學博士，但是據我所知，現在的洛杉磯缺醫少藥，醫生更是稀有，如果有這麼一個人，一定是各個勢力爭奪的目標，我不可能沒聽說過。」

葉知秋一愣，他的確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或者說，他從沒有注意到醫生這個職業的重要性，主要原因是他身邊的醫生來得太容易了。他一出來就遇到了妮可，而且直到現在，妮可仍然是安克雷奇最好的外科醫生，所以他根本沒有想過有一個醫學博士對於倖存者群體的意義，安吉拉提醒了他，想想妮可就知道，如果這位內維爾博士真的在救死失傷，他基本不可能有時間進行醫學研究，而且如果洛杉磯真的像安吉拉說的那樣派系林力，恐怕只為了搶醫生都要打破頭了。

趁著葉知秋發呆的時候，安吉拉轉頭對羅斯蒙德說道：「難道你不能那怕找條褲子穿上嗎？」

「什麼？」羅斯蒙德這才明白安吉拉為什麼要和自己保持距離，就連克萊爾都有意無意的不看自己，原來是因為自己露得太多了，他攤手叫道：「我覺得在當時的情況下，還能記得穿上內褲已經很值得驕傲了。」

「那你真應該自豪。」安吉拉畢竟比克萊爾見過世面，敢於直面醜陋的人生，她指著羅斯蒙德說道：「你最好祈禱能向所有人解釋你這一身血的來歷。」

羅斯蒙德頓時語塞，葉知秋已經揮手說道：「好了，我們進城，順便給他弄一身衣服。」

「也給我弄一包煙。」安吉拉翻出口袋裡的煙盒，看了一下，直接扔出窗外，伸手扶住了腦袋，她的脾氣其實沒有這麼火爆，但是睡眠不足加上頭上傷口的疼痛，足夠讓她心煩意亂了。

「我也想要一包。」安靜了一下，羅斯蒙德輕聲說道，然後看了看身邊幾個人的反應，小心的加了一句：「如果順便的話。」

葉知秋頭也不回的發動了汽車，也不知道聽到了沒有。

洛杉礬號稱美國第二大城市，佔地面積不是一般的廣，而且因為地處地震帶，房屋大多是低矮的兩層建築，分佈也比較稀疏，所以整個城市看起來也不夠緊湊。好在城市內的交通體系發達，道路非常多，葉知秋在安吉拉的指揮下東拐西繞，雖然多次看到過街邊出現的簡易街壘和找著各聲槍支的哨兵，但是都很成功的躲了過去。那些人遠遠看到皮卡車明顯的躲避行為也沒什麼表示，似乎司空見慣一樣。甚至有一次皮卡車在離一個街壘前五十米的地方才轉彎，對面抱著獵槍坐在街角陰影裡吸煙的幾個男人頭都沒有抬一下。

葉知秋一面在安吉拉的指揮下乖乖的開車，一面觀察著車外的情景，總的來說這裡和安克雷奇差不多，沒人的地方荒涼破敗，有人的地方髒亂不堪，不過因為氣候的原因，很多庭院裡居然長滿了植物，葉知秋甚至看到有玉米混雜在裡面。

「我覺得這裡沒有你說的那樣危險。」雖然還在城市的邊緣就看到了很多的人，但是葉知秋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洛杉礬常住人口四百萬，比安克雷奇多了十倍還要拐個大彎，能活下來的人當然也比安克雷奇的多，而且看那些人的樣子，似乎對於突然出現的皮卡車沒有明顯的敵意。

「那只是他們累了，食品和彈藥也都不夠揮霍。」安吉拉很不客氣的指出他的問題出在哪裡：「前幾個月那才叫火爆，像你這樣大搖大擺的開車在街道上晃，早就已經變成一堆零件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葉知秋說道：「似乎每個路口都有人把守，而且我們的汽油不多了，再繞下去就得準備步行了。」

「前面有個停車場。」安吉拉指揮道：「我們去那裡搞點汽油，也許還能找輛好車。」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進去的時候小心點，那裡雖然已經不知道被翻過多少遍了，但是多少還能剩下一些好東西，要小心的是不要和別人衝突，槍聲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什麼樣的人？拾荒者嗎？」克萊爾問道。

「差不多。」安吉拉聳了聳肩：「不過他們不是重點，還在流浪的人多半是老人和孩子，還有一些殘疾人，他們沒武器。要小心的是和我們抱同樣想法的人。」

「這裡殘疾人很多嗎？」葉知秋使勁往前看，也沒看到她口中的停車場，不過安吉拉到現在還沒有犯過明顯的錯誤，所以他並沒有對此提出疑問，倒是對她口中的人群感興趣，末世時代，每一個人都是寶貴的資源，這裡既然有好幾股勢力，怎麼還會有流浪者。

「你說呢？」安吉拉恥笑道：「打了幾個月的仗，怎麼會沒有殘疾人。」

聽了這句話，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葉知秋頓時瞭然，她口中的殘疾人原來是傷兵，看起來洛杉磯的軍人福利不怎麼好。

第十一章 誰在哪

所有的停車場都有比較醒目的標識，這一間當然也不會例外，好方便想進來的車子不會繞場一周還求之不得，輾轉反側。這是一個大型停車場，不但佔地面積很大，而且居然有三層地上一層地下。門前十幾條進出的通道顯示著這裡曾經的繁忙。

現在偌大的停車場當然沒有什麼進出的車輛，所以葉知秋很安心的把四面透風的皮卡車停在入口處，一點都不用擔心有人在後面按喇叭。沒有了前窗玻璃可能會有各種不便，但是至少視線非常好。

葉知秋伸手從前窗框的縫隙裡扣出一塊碎玻璃，隨手扔了出去，碎玻璃旋轉著劃出一道弧線，落進車前道路上茂盛的草叢中消失不見。他皺眉問道：「怎麼會破壞成這個樣子？」

「難道你還指望給你放段音樂？」安吉拉說道：「這裡爆發過一次大規模的火拚，最後動用了反坦克導彈，所以才會破壞得這麼嚴重。」

「聽起來這裡的火力很強。」葉知秋稱讚道：「這裡很有爭奪的價值嗎？」

「這裡是市郊最大的停車場。」安吉拉頓了一下，又說道：「沒有價值就不能爭奪了嗎？」

葉知秋還在琢磨為什麼要搶一個停車場，那怕是最大的那個，聽了安吉拉的話不禁楞了一下，皺眉問道：「沒有價值有什麼可搶的。」

「因為有人想要，所以就一定要搶，因為沒有價值，所以打爛了也不心疼。」安吉拉解釋道。

「嗯？」克萊爾聽得一頭霧水，插話道：「什麼意思？」

「就是說，大家在這裡展現實力，然後才好劃分地盤。」葉知秋給她解釋。

「沒錯。」安吉拉打了個響指：「看不出你也有混黑社會的潛質。」

葉知秋撇了她一眼，沒有對這件事發表意見，她不知道很多時候國與國之間的談判也是這麼幹的，就算你有本事把對方的首都夷為平地，多數時候也不能真這麼來一發，但是要讓對方相信自己有這個能力和決心，就得另找個合適的目標，通常情況下，軍隊就是幹這個活的，現代政治確定了大家不能放開手真打，所以只能像不像做比成樣，葉知秋幹這方面的活可以說駕輕就熟，當然一點就透，所以他只是問道：「這裡的火力怎麼樣？」

「可以忽略不計。」安吉拉說道：「只要你不會惹上某些人。」

「哪些人？」葉知秋把手放在離合器上，回頭看她：「但願他們的臉上有標籤。」

「很遺憾，他們的臉上沒有。」安吉拉說著，然後拍了拍克萊爾身後的座椅背：「把你的槍準備好吧。」她自己的手槍早不知道什麼時候丟掉了，事實上，在公路上追逐的時候，她們丟掉了所有的自動武器，還剩下的就只有後廂裡的m249，那玩意夠重，卡在車廂的擋板上一直沒掉。

葉知秋一直沒有時間去檢查機槍為什麼打不響，於是安吉拉很想當然的認為它已經壞了，所以要提醒克萊爾準備武器。

聽到她的話，克萊爾一愣，這才想起來自己的槍也丟了，要說起這次的損失來，絕對是非常的慘重，這倒不是當時的戰況有多激烈，除了葉知秋搶來的G36是他主動放棄的，另外幾支槍都是在葉知秋駕車逃跑的過程中丟掉的，可見葉知秋的戰鬥力有多強，無論是對敵人還是對自己人，都稱得上災難。

所以克萊爾在聽到安吉拉的提醒後，連一秒鐘的時間都沒耽擱，立刻叫了起來：「我的槍也丟了。」

「shit。」安吉拉罵了一句，然後才發現居然有回聲，轉過頭發現身邊的羅斯蒙德也露出和她一樣的表情，原來這次兩個人作了一回英雄，所見相同。

葉知秋看了克萊爾一眼，伸手抽出腋下的手槍遞給她，克萊爾很自然的接了過來，安吉拉咳了一聲，看了看一臉驚訝的羅斯蒙德，抗議道：「為什麼不給我？」

「你是傷員。」葉知秋很理所當然的說著，掛檔起步。羅斯蒙德忍不住說道：「可是還有我。」

「你是男人。」葉知秋說道：「你不需要槍來自保。」

「但是我可以保護她們。」羅斯蒙德挺了挺滿是血跡的胸膛：「她會開槍嗎？」

「我覺得讓她保護你更靠譜一點。」葉知秋不耐煩的說道：「昨晚在車上的時候我可沒看出你的勇氣。」

「我的勇氣也需要休息。」羅斯蒙德愣了一下，想想自己昨晚的表現，才發現似乎當時克萊爾的確很勇敢的開槍還擊過，比較起來，也只有自己一直躲在座位下發抖，嘴裡的聲音自然而然的就小了下去。

沒人再理他，葉知秋把車開進停車場的大門，選擇了一條開放著的通道駛了進去，一面打量著建築物在陽光下的陰影，問道：「這裡沒有喪屍？」

「曾經有過，不過都被趕走了。」安吉拉說道：「火拚的時候，跑得慢的都死了。」她對於葉知秋把手槍給克萊爾卻不給她耿耿於懷，很顯然這是一個信任的問題，葉知秋更信任克萊爾，這讓她感到難堪。

「沒有再回來的？」葉知秋覺得很奇怪，這種情況可不多見。

安吉拉伸手比了一下：「洛杉磯很大，靠海的這一邊都在人類的手裡，喪屍則集中在另一邊，如果有大股喪屍想要到這裡來，需要穿過很長的人類控制區，至少到現在為止，它們還沒有成功過。」

「看起來這裡的人類在對抗中沒有處於下風。」克萊爾很驚奇。

「也許可以說，相對於數量來說，這裡的喪屍不夠團結。」安吉拉說道。

克萊爾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葉知秋卻覺得不對，就算喪屍不會蛙跳戰術，也不可能就這麼老實。無論安克雷奇還是拉斯維加斯，都發生過喪屍群不計後果的衝擊人類防線的事情，葉知秋自己就趕上過四次，就算他的運氣很差，也沒道理讓一群烏合之眾把喪屍從這麼大的建築物裡趕走，所以他很直覺的認為，這件事情裡面有古怪。

停車場裡當然沒有燈，葉知秋打開車燈，直接把車開進了地上一層的車庫裡，安吉拉說過這裡有很多流浪者，葉知秋猜測他們不會呆在黑暗裡，所以這是避開人群的好辦法。

安吉拉當然也知道他想幹什麼，恥笑道：「你覺得別人想不到嗎？」克萊爾則扇著鼻子問：「什麼味道？」

「你不會想知道的。」葉知秋對這個味道倒是非常熟悉。安吉拉則一臉的納悶：「你沒聞到過？」

「拉斯維加斯的喪屍比這裡的勤快多了。」葉知秋替她回答，這是屍臭味，這種味道一旦出現就很難消除，從這裡味道的濃度來辨別，應該已經過去很久了。喪屍通常會主動收拾屍體來當食物，再加上它們有儲藏食物的習慣，所以喪屍出沒的地方，通常是沒有屍體的，這也是衡量一個地方是不是有喪屍的辦法。很顯然，安吉拉說得對，這裡沒有充當臨時清潔工的喪屍。

克萊爾立刻意識到他的意思，急忙用手摀住鼻子，悶聲說道：「上帝，真噁心。」

安吉拉輕笑了一聲：「比起喪屍，我倒寧可聞這個味道。」

「但願這時原細菌不會超標。」葉知秋不理她們的感慨，慢慢停下車子，看著亂七八糟的停車場皺眉說道：「你們留在這裡。」他指了指羅斯蒙德：「你跟我下車。」

「我？」羅斯蒙德打量著車外的黑暗，猶豫道：「我可以留下。」

葉知秋沒工夫給他做思想建設，拉開車門卡住他的脖子一下把他揪了出來。羅斯蒙德沒想到會受到這麼粗暴的待遇，措不及防之下直接摔倒在了地上，然後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聲音在漆黑的車庫裡迴盪往復，顯得淒涼無比。

葉知秋沒有理他，飛起一腿踹在身邊一輛車的後備箱，箱蓋立刻彈了起來。也不知道這車已經停放了多久，警報器居然沒響。

藉著皮卡車的燈光，葉知秋探頭向裡看了看，伸手拿出一個漆黑的塑料桶，然後轉到車前，照樣踹開前蓋，伸手拽出一段軟管來。他向羅斯蒙德勾了勾手，把這兩樣東西交給他：「會抽油嗎？」

羅斯蒙德一臉的意外：「那會把油咽到肚子裡。」

「很好。」葉知秋說道：「這麼說你是會了。」他抽出軍刀遞給他：「干吧，我去找找有沒有能用的好車。」

面對這麼直接給力的領導，可憐的羅斯蒙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老老實實的接過軍刀。顯然葉知秋的軍刀比他見過的都重一點，神情恍惚的羅斯蒙德一下沒接住，軍刀差點插在他的腳面上。

事實上，他還真幹過抽油這個活，要不然也不會知道其中的負作用，基本上，這個工作的原理就是用嘴來吸膠管裡的空氣以製造負壓，讓汽車油箱裡的油流出來，但是除非掌握得特別好，不然吸滿嘴的油基本是肯定的，羅斯蒙德還很不幸的喝下去過，所以記憶猶新。

他拾起軍刀，拎著油桶轉到汽車的左側，然後很驚訝的發現，油箱門居然開著，他湊過去聞了聞，一點油味都沒有，很顯然，這輛車裡的汽油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了。羅斯蒙德心裡閃過一絲竊喜，然後立刻意識到這其實沒什麼可高興的，這輛車沒油了並不說明他不用再幹這個活了，他還得走出更遠去找下一輛車，看著漆黑一片的周圍，他立刻覺得腿有點軟了。

雖然很想就此回頭，但是想一想車裡還坐著兩個美女在看著他，羅斯蒙德咬了咬牙，但願安吉拉說得對，這裡已經沒有喪屍了，雖然沒有槍，但是葉知秋超長的軍刀讓他感到了一絲安全。

下一輛車的方向有點問題，所以他先到了車頭，藉著P150頭燈的餘光，他發現這輛車的前座上有什麼東西，於是湊了過去。車窗上積滿了灰塵，他用手抹了一把，把臉湊了上去，因為雙手的支撐，汽車動了一下，座位上的東西猛的向車窗倒了下來，一張已經乾癟的臉貼到了羅斯蒙德面前的玻璃上，嚇得他大叫了一聲，扔掉手裡的東西向後一跳老遠，如果有背身跳遠這項運動的話，他這一下的成績多半能破世界紀錄。

驚叫聲和物體落地聲在停車場內不斷迴盪，葉知秋很迅速的出現在羅斯蒙德的身邊，倒不是他動作有多快，實在是還沒來得及走遠，他這時已經取出身上的戰術手電，向著羅斯蒙德身前照去，嘴裡低聲喝道：「怎麼回事。」

「沒事，沒事。」羅斯蒙德並不是沒見過死人，內華達州天氣炎熱，很多屍體都會快速脫水變成乾屍，只不過人嚇人嚇死人，他本來就因為黑暗而害怕，突然和一隻乾屍只隔著一層玻璃行貼面禮，實在超出了心理承受能力，所以才會如此失態，現在調整了一下心態，也就鎮定下來，他大口的喘著氣，說道：「沒什麼，車裡有個死人。」

葉知秋看了看他，心想一個死人至於把你嚇成這樣嗎？他狐疑的向汽車的方向張望了一下，突然抽出腿上的手槍，喝道：「誰在哪？」

第十二章 不免費的建議

葉知秋的聲音不大，事實上在停車場這樣的地方，因為有回聲的存在，所以聲音太大了反而聽不清。他並不擔心對方會聽不到，如果沒有滿意的答案，他還有更有效的提醒方式。隨著他的低喝聲，他的兩隻手已經搭成十字，讓手槍和手電的指向一致，隨時準備開槍。

黑暗中沉默了一會，有人說道：「別開槍，我沒有惡意。」

「但願是這樣。」葉知秋說道：「慢慢走出來。讓我看到你的手。」

「當然，當然。」那人感受到了葉知秋的決心，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槍口隨時可能冒出火光來，於是很順從的走了過來，嘴裡說道：「別緊張，管好你手裡的槍，這不值得浪費子彈。」

「這得由我說了算。」葉知秋哼了一聲，看著這個一瘸一拐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人。這人身材魁梧，有一頭潦草的金髮。除了明顯的不良與於行之外，這人的衣著也很有特點，葉知秋估計如果他有一個衣櫃，那裡面一定是空的，因為這人把所有的衣物都穿在身上了。就算是在安克雷奇，他都沒見過穿這麼多件衣服的人，當然安克雷奇的人們穿得要比這裡的人厚實一點，但是絕不會像這個人一樣裡三層外三層，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暢開著衣扣，從他的前面看過去，只見身上的衣服重重疊疊，千巒疊嶂，十以內加減法都不用數手指頭。相比之下，葉知秋露出兩隻胳膊的戰術背心簡直不算衣服，他敢和任何人打財，這個人如果就這樣走出停車場，不出半個小時就得中暑。

男人的腿看起來很有些問題，但是步子邁得很大，所以走起路來就像是在不倒翁在晃動，他很快就走到葉知秋的面前，舉起一隻手遮擋了一個下葉知秋手電的光線，瞇起眼睛問道：「你不是這裡的人？」

「你認識所有的人嗎？」葉知秋反問道。這個傢伙的身材魁梧，如果不是兩條腿不一樣長，甚至比他還要高，這讓他看起來很有威懾力。

男人沉默了一下，解釋道：「我聽到了你們的對話，你說要搞輛車。」

「是的。」葉知秋說道：「但是在解決這個問題之前，還是先讓你的同伴出來吧。」

「什麼同伴？」男人很明顯的愣了一下，反問道：「這裡只有我一個人。」

「不。」葉知秋警惕的注視著男人身後的黑暗，搖頭道：「剛才發出聲音的地方和你站出來的地方不一樣。」他看了看男人的腿：「你這個樣子，不可能移動得這麼快。」

「見鬼。」男人罵道：「你他媽的是誰？」

「那不重要。」葉知秋看著他：「如果你的朋友再不站出來，我就先幹掉你，然後自己去找。」

男人毫不示弱的瞪著他：「也許你可以試試。」

葉知秋沒機會證明給他看，因為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被他懷疑的人已經不聲不響的站了出來。葉知秋很意外的側了一下頭，他並不懷疑自己能找到這個人，能在槍口下站出來需要勇氣，代替別人站出來則還需要一些別的東西，所以當葉知秋威脅要殺掉男人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必須做點什麼，自己站出來只是其中最差的一個選擇。讓他意外的是那人的身材，光線並不足以照亮那人所在的角落，但是至少能看到他的外型輪廓，所以葉知秋發現這個人個子不高，身材偏胖。再聯想到男人身上那可以裝滿一個衣櫃的衣服，葉知秋很敏銳的判斷出，那是一個女人或者孩子。

男人注意到了葉知秋的動作，然後立刻發現了身後的同伴，不禁懊惱的罵了一句：「見鬼。」他說道：「你在做什麼？」

「他要殺了你。」那個人很不服氣的尖聲叫道。

「只是說說而已。」男人怒道。

「最好他也這麼想。」

「那麼你出來做什麼？」男人揮舞著手臂，憤怒的叫道：「讓他殺了我們兩個嗎？」

「那你為什麼要先出來？」

「因為你這個白癡被人發現了。」

「那也應該是我出來，這樣就不會兩個人都被發現了。」

「你這該死的小崽子是再在抱怨我嗎。」

「抱歉，打擾一下。」葉知秋叫了一聲，然後目瞪口呆的看著兩個人繼續吵下去，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心思吵架，不能不佩服倆人神經的強悍程度。對著這兩個喋喋不休的人，就算他的聽力再強，也沒辦法聽出還有沒有另外的人。於是他不想繼續站在燈光下給別人當靶子，向旁邊走開幾步，關掉手電，讓自己也融入黑暗當中。

葉知秋軟弱無力的抗議聲沒起到應該有的作用，但是和男人爭吵的人很快發現葉知秋不見了，立刻問道：「他去哪裡了。」

「別管他。」正處於憤怒狀態的男人顯然不願意就此放過同伴，他大步向同伴走過去，叫道：「我要讓你記住這次教訓。」

「嗨、嗨。」這次連羅斯蒙德都發現不對了，他提著空桶叫道：「等一下。」

沒人理他，顯然空油桶沒有手槍有說服力，當然羅斯蒙德也不敢追過去，那個男人看體型就知道不好惹，除非他手裡的槍，正著急的時候，就看到剛剛消失的葉知秋突然出現在男人同伴的身邊，面對著已經走過去的男人。

他的突然出現讓所有人都感到了意外，男人停住腳步，問道：「你幹什麼？」

「抱歉。」葉知秋說道：「我不想介入你的家庭矛盾，但是也許你們可以過一會再解決它。」

「我兒子。」男人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怒氣，同時發現葉知秋已經收起了手槍，這讓他感覺好多了。

「是女兒吧。」葉知秋說道，如果沒有黛安娜的先例，沒準他就真信了，但是卡洛斯那一拳讓他印象深刻，所以這個時候多了個心眼，事實上，當一個男人去刻意分辨對方的性別的時候，準確率還是相當高的。當然也因為這個原因，他對男人的印象大好，無論如何，在末世中帶著一個孩子生存都不容易。

但是那個男人並不知道葉知秋在想什麼，聽到他一口叫破女兒的身份，立刻緊張起來，他的身子微微僵直，在心裡迅速評估了一下與葉知秋之間的實力差距，終於還是打消了立刻動手的意圖，喃喃道：「她還是個孩子。」

葉知秋點了點頭，他對危險的敏感程度極高，所以很自然的察覺到了男人的動作，所以立刻說道：「我有個朋友，她女兒也這麼大，嗯，或者要大一點。」他一面說，一面回憶黛安娜的年齡，好像卡洛斯說起過，但是他實在記不起來了。

面前的女孩並沒有象父親一樣緊張，仍然操著尖細的嗓音問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誰？嗯！」正在努力回憶黛安娜的葉知秋恍惚了一下才想明白女孩問的是誰。

「她現在醫院裡幫忙。」他隨口說道，同時發現自己對黛安娜其實不怎麼熟悉，這個發現讓他很遺憾，因為他以為自己很喜歡小孩子，但事實上，在安克雷奇，他最熟悉的未成年人是馬克思，除此之外，還真沒有誰可以稱得上熟悉。

隨口而來的答案顯然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後果。男人快步上前，把女孩護在身後，厲聲問道：「你是從比弗利來的？」

「什麼？」葉知秋一頭霧水，他不知道比弗利是什麼，但是能確定那不是一個讓人嚮往的地方。

「我們和海耶斯沒有任何關係，事實上，法魯克倒是和我有點交情。」就在葉知秋猶豫自己應該怎麼回答男人的問題的時候，安吉拉很及時的出現了，她站在燈光的投影裡快速的說道：「他說的醫院也不是比弗利山莊的醫院。」

「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男人明顯鬆了一口氣，低聲嘀咕著。女孩則驚歎道：「啊，一個印度人。」她猶豫了一下，補充道：「或者阿富汗人。」

「見鬼。」安吉拉轉向葉知秋，怒道：「你把我的頭弄成什麼樣子了？」女孩的話提醒了她，車上沒有鏡子，所以她還是第一次對自己受傷後的外形有一個比較直觀的瞭解。

看著她盛怒的樣子，葉知秋慢吞吞的說道：「我以為這是恭維。」

「Shit。」安吉拉對著他樹起中指，但是終於不再計較這個問題，或者說，她有點不敢面對這個問題，於是她轉向男人：「你是皮特·王的手下？」

現在的洛杉磯的民間勢力中最大的有三股，倖存者或多或少都和他們有點關係，當然還有另個一股更厲害的，但是她並不認為面前的男人會和那邊有關係，所以當安吉拉聽到男人說海耶斯和法魯克都不是好東西的時候，很直接的猜測他可能和中國城有點關係，但是這裡離中國城的距離可不算近，所以她並不確定這一點。

「你對這裡很熟悉。」男人疑惑的說道：「法魯克的人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洛杉磯現在的三股勢力互相交錯，但是占的地盤並不大，更多的地方掌握在喪屍的手裡，法魯克的地盤與這裡直接接壤，但是因為沒有油水，所以平時並沒有什麼人會跑過來。

「我只是認識他。」安吉拉攤了攤手：「我不屬於任何一方。」

「我也一樣。」男人想了想，說道：「大家都叫我雷歐。」他看出安吉拉不信任的表情，聳了聳肩說道：「我從前給麥克休干。」

安吉拉抬了抬頭，了然道：「他的地盤被海耶斯接收了。」

「是的。」雷歐憤怒的抬腿踢了身邊的汽車一腳，說道：「還有我的腿。」

「我得說。」葉知秋說道：「你的腿並不怎麼影響戰鬥。」

「為誰？」雷歐轉頭看他：「我現在只為自己戰鬥。」

「很好。」安吉拉說道：「看起來我們沒有衝突，可以各自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她看了看羅斯蒙德：「你可以繼續嗎？」

「當然。」羅斯蒙德在美女面前總是有足夠的勇氣，他擺了擺手，向附近的車子走去。雷歐突然說道：「你們要找汽油和車？」

「是的。」葉知秋說道：「你說過聽到我們的談話了。」

「給你們個建議。」雷歐說道：「這裡也許有車，但是不會有汽油，那玩意早被人抽光了。」

「還有呢？」葉知秋追問道。

「有吃的嗎？」解除了敵對狀態後，雷歐立刻顯露出自己的本質：「我不提供免費服務。」

三個人對望了一眼，其實主要是葉知秋和安吉拉互相看了看，然後安吉拉攤了一下手：「你能直接說嗎？」她說道：「我怎麼知道你這樣眉來眼去的是什麼意思！」

葉知秋搖了搖頭，知道自己和安吉拉畢竟還沒有形成默契，於是從雷歐身邊走回到皮卡車旁，克萊爾已經從車窗裡遞出兩包麵包和兩瓶水，又取出一大包巧克力，這是葉知秋昨天在超級市場裡的戰利品。「給那孩子。」

「你怎麼知道我會同意交易？」葉知秋伸手接了過來，問道。

克萊爾拍了拍他手裡的東西：「去吧。」

葉知秋搖了搖頭，這女孩總會給她驚喜，事實上，很多時候她精明得可怕。

第十三章 鄉愁

看到葉知秋拿來的東西，雷歐皺了一下眉毛，很不滿意的嘟囔道：「這太少了。」

葉知秋一愣，安吉拉已經冷冷說道：「那就算了，比起汽油，我覺得還是食物更重要。」顯然這個論點很得羅斯蒙德的贊同，於是他猛點頭，附合道：「我覺得的確值得重新考慮。」

大多數時候，葉知秋都不是乾綱獨斷的人，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除了在戰場上，他總是很自覺的迴避一切需要做決定的機會，結果因為他的身邊碰巧女人比較多，甚至讓人覺得他腿軟。所以這一次雖然他覺得安吉拉和羅斯蒙德的話有些過份——就算不為了雷歐的建議，他也想給小女孩一些食物，反正他們現在還不至於鬧饑荒，但是既然她們都這樣說了，他就決定觀望一下，顯然不值得為這個和同伴鬧翻。

發現三個人的意見趨向於一致，雷歐有些慌了，他咳了一聲說道：「好吧，好吧。成交。」

葉知秋愣了一下，安吉拉不以為然的撇了一下嘴，在心裡懷疑葉知秋的態度是不是裝出來的，難道安克雷奇真的從沒有為食物發愁過？看起來他並不知道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在現在這種情況下的行情，更何況能流落到停車場這邊的人都缺乏足夠的實力，在末世的乞丐，會有多慘恐怕需要豐富的想像力。

雷歐趁他們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及時出手，接過了葉知秋手裡捧的東西，然後很開心的說道：「你們知道我喜歡甜食？」

「事實上。」葉知秋說道：「那是給你女兒的。」

雷歐愣了一下，立刻退開兩步，很警惕的說道：「別打我女兒的主意。」

「放心，他沒有這個閒工夫。」安吉拉回頭看了一眼皮卡車，克萊爾還待在車裡沒有出來，「正好。」她心想：「這裡還有兩個他沒擺平的呢。」於是她向雷歐擺了擺手：「你還記得嗎？這不是無償贈送的。」

「當然。」雷歐看了看手裡的東西，說道：「這裡的汽油都已經被人抽光了，現在這種時候，這是好東西不是嗎？」

「哪裡能找到汽油？」安吉拉說道：「除非你就是想告訴我們這裡沒有油。」

「當然不是。」雷歐用那條瘸了的腿點了點地面：「地下一層也許會有。」

「謝謝。」羅斯蒙德說道：「你廢話可真多。」

「不，等等。」安吉拉說道：「為什麼那裡會有，去地下並不困難。」她盯著雷歐問道：「你想說那些是專門留給我們的嗎？別以為你拿到了食物我們就不會反悔。」

這次就連羅斯蒙德都察覺出不對了，他立刻補充道：「也許可以讓他帶我們去。」他對危險的敏感程度總是很高，除了這次上錯了葉知秋的車，還從來沒有失誤過。

雷歐看著她，半天才很不情願的說道：「那裡有喪屍。」

「天啊。」羅斯蒙德驚叫了一聲，驚慌的四下打量著，安吉拉瞪了他一眼，向雷歐說道：「你覺得我會相信你會和你的女兒待在一個喪屍出沒的地方嗎？」

「我說地下那層有喪屍。」雷歐很不滿意安吉拉的質疑，他說道：「地下那層是隔離的。」

「那你還讓我們去那裡找汽油。」安吉拉說道：「你希望我們死在那裡然後吞沒我們的財產？」

「啊。」羅斯蒙德罵道：「你這個貪得無厭的混蛋。」

雷歐現得很尷尬，說實話他對這兩個人並不怎麼在意，但是很明顯，他很不放心遠處的葉知秋，玩過命的人對於強者都有一種特殊的敏感，他能感到葉知秋身上散發出來的死亡氣息，所以他瞄了一眼那邊後，搖頭說道：「好吧，文森特有汽油，這裡剩餘的油都被他弄走了。」

「那麼他為什麼會給我們？提你的名字嗎？」安吉拉說道：「我開始後悔做這一單交易了。」她把頭轉向葉知秋：「你能拿回來嗎？」

「我可以試試。」葉知秋走上兩步，雷歐配合著向後退，他的一條腿不方便，向前的時候還好，現在雙手捧著東西後退就很狼狽了，他一面竭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一面驚叫道：「不不。你們可以和他交換，他有很多汽油，但是食物很難搞到，聽說昨天為了這個還死了一個中國人。」說到這裡，他想起了什麼，瞄了一眼葉知秋，問道：「他是中國人嗎？」

「啊。」這個問題還真把安吉拉給難住了，她很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還真沒問過葉知秋的國籍。洛杉磯的亞洲人很多，走在大街上經常會遇到黃皮膚黑眼睛的行人，所以從來沒有人會想起問問這個人是不是美國國籍。這個倒也不能怪安吉拉，要不是雷歐問她，她恐怕還想不起來這個問題呢。為了不在雷歐面前顯得太沒面子，所以安吉拉很豪邁的揮了一下手，迴避了這個問題：「帶我們去找文森特。」

「不。」雷歐轉身就走：「想都別想，我可不會去招惹他。」

「等一下。」突然有人叫他，雷歐愣了一下，想不到這裡還有另外的女人，所以很好奇的轉過了身。不知什麼時候，克萊爾已經從車裡走了出來，她站在車燈前，身影拉出老長，雷歐瞇起眼睛也看不清她的樣子，聽到克萊爾問道：「他們為什麼要收集汽油？」

「誰知道。」雷歐嘟囔道：「也許是準備跑路。」他看了一眼葉知秋，心裡低估這傢伙居然在身邊帶著兩個女人，還真是個好色的傢伙。

克萊爾沉默下去，沒有再說話，安吉拉沒想到她問了一句就不說話了，思維一時沒跟上，雷歐趁著這個機會快步走回陰影中，他的女兒迎上前去，兩個人低聲說了句什麼，就急急忙忙的轉到角落裡去了。

葉知秋再一次向四處觀察了一會，轉身走回車邊，其他三個人都已經先一步回來了，羅斯蒙德把油桶和管子都扔到車廂裡，正猶豫著要不要把軍刀還回去，就已經被葉知秋一把搶了回去。安吉拉雙手環抱，靠在車門上，低聲說道：「我不相信他。」

「我也一樣。」克萊爾說道：「這人肯定在說謊。」

「呃。」葉知秋表示自己在聽，他擅長一力降十會，如果需要，他有很多辦法讓人說真話，但是面對現在這種粘乎乎的情況就沒辦法了，這種探索人心的事一直是他的弱項，所以只能老老實實的洗耳恭聽。

安吉拉一直自負聰明，而且也沒有見識過克萊爾的本事，很自然的忽視了身邊的小女孩，皺眉說道：「他本來想讓我們去地下，但是後來改變主意了，我覺得他沒安好心。」

「他就是想讓我們去送死，然後我們的食物和武器就歸他了。」羅斯蒙德插話道，然後他看了看安吉拉，又加了一句：「像你說的那樣。」

「不。沒那麼簡單。」安吉拉搖了搖頭：「後來他又改變了主意，告訴我們地下有喪屍，事實上只要他堅持一下，我們也許就相信了。他總不會連編謊話都不會吧。我沒想到他們會呆在有喪屍的地方。」

「他有事情瞞著我們。」安吉拉總結道：「所以我們最好離開這裡，不要相信他的任何話。」

「也許吧。」葉知秋問道：「我們的汽油還夠嗎？」

安吉拉搖了搖頭：「洛杉磯很大，我們還需要繞個圈子，如果再考慮到需要應付意外的話，剩下的油肯定不夠。」

「入城前應該有加油站的，我們在那裡加油就好了。」羅斯蒙德很懊惱的說道，他現在開始後悔當時為什麼睡得那麼香了。

葉知秋搖了搖頭，他的確看到過那個加油站，但是那裡已經被破壞了，並不能確定一定能搞到汽油，而且當時他並不知道後面的裝甲車會不會追上來，也不知道前面的道路是什麼樣子，最穩妥的方法是至少確認其中一邊的情況，才不會被堵在公路上。加油站是個很明顯的目標，所以他要避開，選擇過了加油站再下路隱蔽，只是沒想到洛杉磯市內收集汽油會這麼費事，看來當時他真應該選擇在加油站前隱蔽的。

看到葉知秋搖頭，安吉拉以為他不同意自己的意見，想了一下說道：「也許我們可以在路上收集汽油。」

這也是一個辦法，美國的汽車保有量很高，每一輛行駛在路上的汽車油箱裡都有汽油，就算停車場裡的油有人收集，路邊的車總不可能都被人光顧過，不然安吉拉的這輛皮卡又從哪裡來的油？

但是雷歐之前的話引起了他的興趣，他說有一個中國人死去了，那麼也許這裡還有其他的同胞。說實話，葉知秋的心裡沒有太多的悲春傷秋，對國外的同胞也沒什麼特殊感情，甚至因為需要執行特殊任務而被要求冷血無情，但是他畢竟身為中國軍人，受到的基本教育就是保衛人民，既然和自己的任務並不衝突，他就想上去看看。當然這個原因其實站不住腳，如果讓他的上級領導知道了多半要跳起來罵他節外生枝，這又不是玩網游刷副本能撈外快，副本刷再多他又不能升級，還是主線任務要緊。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在安克雷奇，他刻意的不去注意倖存者中間的國籍問題，事實上，他的確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這類事務。但是這種心防正在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鬆動，畢竟背井離鄉在絕境中執行單獨任務對他來說比較罕見，他是特種兵，可不是間諜，丁飛羽才受過這方面的訓練，他就沒那麼專業了。所以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現在的思想深處卻已經開始思念家鄉了，這已經足夠影響他的一些行為。

既然不願意面對這種情緒，葉知秋自然也不會說出來，好在他並不需要徵求同伴們的同意，所以他搖頭道：「你們去外面的等我，我上去看看。」

「我想沒什麼好看的。」安吉拉再一次領會錯了葉知秋的意思，作為一個地道的美國人，她是不可能領會所謂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鄉土之情的。所以她很不贊成的搖了搖頭：「如果你想打聽醫生的消息，恐怕要失望。」這裡的條件不可能支撐起醫學研究，如果那個內維爾醫生真的在這裡，恐怕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和老鼠搶食物。

但是她的話給了葉知秋很好的借口，他得以很理直氣壯的說道：「總要碰運氣。」

「我和你一起去。」沒等安吉拉再說話，克萊爾已經插話道：「你們倆留在車上等我們。」

就算安吉拉再機變百出，也讓這兩個人悶得沒脾氣，只好閉上嘴巴自己鬱悶。葉知秋卻不領小姑娘的情，很堅定的說道：「你也留下。」

「不。」克萊爾用同樣堅定的語氣回答：「如果你只是想去打聽消息，為什麼不讓我們跟著你？你也覺得要做的事很危險對不對？」

「上帝。」安吉拉這才明白克萊爾為什麼不和自己一起勸葉知秋，顯然她比自己更瞭解他。她驚叫道：「你要幹什麼？」

羅斯蒙德比她想得更簡單，脫口道：「難道你要殺光他們？」畢竟昨天白天在巴斯托的超級市場裡，葉知秋的表現太過勇猛，很容易給人留下有勇無謀的印象。

葉知秋被這個猜測噎了一下，很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藍波。」他轉頭對安吉拉說道：「我什麼都不幹，就想上去看看。」

「好奇心會害死貓的。」安吉拉說道。克萊爾則一臉的不信任，她盯著葉知秋說道：「我應該相信嗎？那為什麼你不看著我說話？」

「那你就跟我去好了。」葉知秋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好不再廢話，然後轉向安吉拉：「你不能去，要留下接應。」

「當然。」安吉拉說道：「我又不是熱戀中的小姑娘。」

第十四章 乞丐也得吃飯

其他人都當沒聽見這句話，葉知秋示意克萊爾把車開出停車場，自己則直接跳進了後廂裡。克萊爾晚了一步，看著安吉拉搶先鑽進了駕駛位，只好轉到另一邊上車。安吉拉發動車子，很熟練的倒車轉向，車身修長的p150在狹窄的通道裡很順暢的完成了調頭，克萊爾讚歎道：「你的車開得真好。」

「當然。」安吉拉說道：「畢竟這是我的車。」

然後兩個人就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除了發動機的嗡嗡聲就只有車後廂裡葉知秋偶爾發出的聲音。羅斯蒙德坐在後座上，左看看右看看，張了好幾回嘴，最終也沒能開口。

當車子駛進停車場的出口時，克萊爾才突然說道：「對不起，我並不是不相信你，但是他一旦想做什麼，就很難改變。」

安吉拉深吸了一口氣，耐住性子說道：「我知道你比我更瞭解他們，但是這真的很危險。」

「我知道。」克萊爾說道：「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嗎？」她沒給安吉拉發揮想像力的機會，直接說道：「那時我們正在遭受喪屍的攻擊，他和他的夥伴從一架大飛機上跳下來，接應我們撤退。如果沒有他，我和哥哥也許已經死了。」

「聽起來很像傳說中的英雄。」安吉拉不以為然的說道：「那並不說明你要陪著他去送死。」

「不。」克萊爾很堅定的說道：「我想我在見證一段傳奇。」

「啊。」安吉拉讚歎道：「真是偉大的愛情。」

「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克萊爾辯解道。

安吉拉笑著看了她一眼：「當然，我也曾經向你這麼大過，那個混蛋後來消失了，所以我才加入了ATF，就為了能親手抓住他。」

「看來他惹上了不能惹的人。」克萊爾評價道：「但是葉不一樣。」

「你會發現男人都是一樣的。」安吉拉用一個很漂亮的甩尾動作停下了車子，同時也結束了這次談話。她推開車門跳了下去，回手關門的時候對著克萊爾說道：「相信我，無論是否有人見證，應該出現的傳奇都會發生。」

克萊爾沉默了一下，點頭道：「謝謝你，但是我還是要去。」

「隨便你吧。」安吉拉關上車門，去看葉知秋在做什麼。仍然坐在車裡的羅斯蒙德慢慢說道：「我覺得她說得對。」

「男人都一樣那句？」克萊爾不怎麼想討論這個問題，但是也不想讓羅斯蒙德感到尷尬，所以就想岔開話題。

「當然不是。」很可惜羅斯蒙德沒有那麼細膩的心思，體會不到克萊爾的良苦用心，仍然絮絮叨叨的說道：「你不需要和他一起冒險。」

「謝謝你。」克萊爾跳下車，嘴裡說道：「我會考慮的。」

「啊哈。」羅斯蒙德準備好的話被憋在了肚子裡，只好看著已經關上的車門叫道：「希望你是認真的。」

克萊爾當然是認真的，所以下車之後就開始檢查槍支，她原來的手槍就是格洛克17，和葉知秋給她的是一個型號，所以除了槍裡的子彈，她還可以使用身上剩下的一個彈夾，一共有34顆子彈。

在她檢查手槍的時候，葉知秋正在教安吉拉使用m249，這槍並沒有出什麼毛病，只是安吉路不會使用百發彈鏈，所以進彈口卡住了。葉知秋推上槍栓，放倒標尺，把手裡的m249放回到車裡，然後叮囑安吉拉道：「你的臂力不夠，射擊前一定要找好穩固的支撐點，對百米以外的目標不要用連射，你控制不住槍口的跳動。」

「如果目標衝到面前了呢？」說來說去，葉知秋的意思就是讓安吉拉把機槍當步槍用，最好還是當栓動步槍用，加那麼多條件，明顯是不信任她，所以安吉拉很不服氣的發問。

「嗯。」葉知秋很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後說道：「那你就開車跑吧。」

安吉拉頓時很沒有脾氣。

比起克萊爾柔軟的運動鞋，葉知秋的沙漠軍靴的鞋底要硬得多，他從前的軍靴已經在戰鬥中完蛋了，這雙是在空軍基地和卡洛斯等人分手的時候順的，大了一號，穿著不怎麼合腳，所以走在停車場裡，鞋跟不斷敲擊地面，發出清晰的咚咚聲。在葉知秋昴首挺胸大步向前的時候，克萊爾就開始遭罪了，基本上，她得一溜小跑的跟在他後面，更別提象預想的那樣小心謹慎的移動了。

克萊爾知道葉知秋在生氣，他不想帶著她一起走進停車場，但是他現在的狀態很令人擔心，所以顧不得葉知秋的情緒，她大聲說道：「我們不應該戒備一點嗎？」

「戒備什麼？」葉知秋轉頭看了她一眼，他們現在走在停車場內邊緣的樓梯上，這樓梯本來就是預備給人步行的，所以挨著牆體的一面開著窗戶，光線還算充足。然後他就發現經過這段不長的路程，克萊爾的臉頰上已經微微溢出了汗水，看起來心裡的緊張感讓她的體力消耗很大。

看到這裡，葉知秋的心突然一軟，也就狠不下心來繼續快走，放慢腳步向她解釋道：「這裡的地形不適合於伏擊，特別是對快速移動的目標。而且我不認為這裡的人會隨便向人開槍。」

克萊爾眨了眨眼睛，這才明白葉知秋並不是故意要讓自己難堪，於是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說道：「那就繼續走吧，我能跟上。」

葉知秋笑了一下，並沒有重新加快腳步，仍然繼續保持現在的速度向上走去。停車場的地上第三層比下面兩層要明亮得多，實際上，它的上面直接就是一個玻璃穹頂，現在上面的玻璃已經碎了很多，陽光得以直接照射進來，在地面上投射成深淺不一的顏色。

這一層的車輛並不多，橫七豎八的集中在一個陰暗的區域裡。有一些人或坐或臥的靠在四周的牆壁上，觸目所及，到處都承顯出骯髒破敗的景象。

靠近樓梯的牆壁旁邊坐著兩個人，一個人茫然的抬起頭看了一眼出現在面前的一男一女，似乎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就再一次垂下頭去。

葉知秋的確沒想到上面居然是這樣一幅死氣沉沉的樣子，他抬頭四下看了一下，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他們的出現，但是大多數都只是茫然的看著他們，毫無表示。這裡的光線不算弱，但是這些人的扮像實在太慘了一點，大多數人的臉上都骯髒不堪，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臉了，實在看不出本來的膚色，要讓他一眼看出誰是自己的同胞可實在有點勉為其難。

正在他猶豫著要不要找人問一下的時候，終於有人主動湊了過來，一個拄著一根木棍的獨腿人費力的從角落裡走出來，木棍點在水泥地上，發出令人驚心動魄的噠噠聲。他走到葉知秋的面前，看著他，慢慢伸出一隻手，低聲說道：「有吃的嗎？」

葉知秋差點一個跟頭摔回到樓梯下面去，這居然是個乞丐真沒糟蹋這個扮像，看起來比周星星同學還要淒慘。

克萊爾在他身後咳了一聲，低聲說道：「這裡的生活物資很少。」

葉知秋也注意到這一點，這裡的人可以說身無長物，而且多半缺胳膊少腿。他的目光轉了一圈，最後落到面前的男人身上。這個過程耽誤了一會功夫，估計那男人以為葉知秋不願意理他，只好很失望的歎了一口氣。他不敢在葉知秋的面前多耽擱，要知道末世的人通常脾氣不會太好，看面前這個人強壯的身體，如果翻臉給他一下，估計要難受很長時間。這也是那麼多人看到葉知秋走進來，卻只有這一個膽大的湊上來的主要原因，飢餓可以給人勇氣，但是還不至於使人失去理智。

這個人步履蹣跚的轉過身去的時候，比剛才湊上來時的速度慢得多了，很明顯失去了開始追求食物的動力。

葉知秋皺了一下眉，正想著要不要叫住他，身後的克萊爾已經叫了起來：「喂。」她說：「拿著這個。」

那人愣了一下，轉過身來，很驚喜的看到克萊爾的手裡捏著一包壓縮餅乾。然後這人立刻表現出了令人驚訝的反應速度，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速度撲了過去，移動速度之快讓他手裡的棍子根本沒來得及跟上，於是他就像一根木頭一樣倒了下去。

克萊爾看到他撲過來，嚇得啊的叫了一聲，一下跳開，但是那人並沒有倒下，他被葉知秋用手抓住了衣領，就這麼吊在了葉知秋的手裡。因為衣領被勒住，這人張著嘴赫赫大叫，兩隻手卻仍然向克萊爾比劃著。

雖然被他的行為嚇了一跳，但是克萊爾看到這幅樣子仍然很不忍心，快速的把手裡的餅乾遞了過去，那人一把抓住，卻並沒有像她想像的那樣往嘴裡塞，而是急急忙忙的塞進衣服裡。

克萊爾吃了一驚，看著這人本來蒼白的臉已經被衣領勒得失去了血色，連忙對葉知秋說道：「放開他吧。」

葉知秋手上使勁，把那人拎了起來，同時用腳在地上一撮，挑起了那根木棍，遞到那人的手裡，那人伸手接過來，滿臉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只可惜被葉知秋勒得太狠了，感激的話在嘴裡打轉，就是出不來。

克萊爾很關心的問道：「你沒事吧？」

葉知秋則推了她一下，低聲道：「見鬼，麻煩來了。」

聽到他這麼說，克萊爾這才發現，周圍本來毫無生機的人們已經紛紛搖搖晃晃的動了起來，然後以各種各樣的姿勢向兩個人湊了過來。

「上帝。」克萊爾嚇了一跳，低聲道：「他們幹什麼？」

「如果讓我猜的話。」葉知秋用最快的速度制訂了撤退的安全路線，同時說道：「他們是準備開飯了。」

第十五章 處理屍體的環保方法

葉知秋護著克萊爾向後退了兩步，開始很認真的考慮要不要轉身離開。這些人中很少有身體健全的，戰鬥力連五都沒有，如果是敵人的話，葉知秋一把軍刀就能搞定，可是面對這些努力掙扎的人，就算葉知秋的心腸再冷酷十倍，只怕也狠不下心來揮刀。好在雖然這些人來勢洶洶，看起來壯觀極了，但是那只是因為他們姿態各異而已，真要論起速度來，葉知秋可以讓他們一條腿，倒也不怕陷入危險當中。

他剛剛開始猶豫，就聽到克萊爾驚叫了一聲，葉知秋霍然回頭，就看到剛才坐在樓梯口的那兩個人中的一個已經挪到了她的腳邊，正向著克萊爾伸出手來，用相當真誠的目光看著她，嘴裡不斷的重複著：「please！」

要不是看在他的兩條下肢加起來都沒有葉知秋一條腿長的份上，他就一腳把他踢到窗子外面去了，所以現在只是拉著克萊爾又退了一步，然後突然發現和這個人一起靠在牆邊的人居然很淡定的一動不同。

他低聲罵了一句，回頭向克萊爾急促的說道：「我們得離開這裡。」

「不試試問點什麼嗎？」克萊爾明顯被眼前的場面嚇著了，很少見的腦子不太靈光。

「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好主意，至少現在不是。」葉知秋拉了她一把，正想轉身跑開，就聽到有人大聲喝罵道：「出了什麼事，你們這群爛人。」

正在向葉知秋兩人集中的人群一頓，然後像波浪一樣分開，有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所過之處，來不及躲開的人被他很隨意的推開，多半還能引起一場小規模的多米諾效應。

停車場裡的人本來不少，但是分散在幾個方向，於是擋在來人面前的就不多了，所以他很容易就出現在了葉知秋的面前，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很意外，那人很突然的停住腳步，正好踩在一個人的腿上，隨著被踩人的慘叫聲，他晃了一下，差點摔倒，重新掌握平衡後，這人很不客氣的一腳把那個倒楣蛋踢開。

「來了個營養不錯的。」克萊爾躲在葉知秋的身後低聲說道：「我打賭他沒有餓肚子。」

「要我誇讚你的觀察力嗎？」葉知秋也在打量面前出現的人，這傢伙有一百九十厘米，體重大概超過三百磅，放到美國人裡也算大漢了，他穿了一件圓領T恤，露出雙臂上的刺青，頭髮刮得精光，卻沒有弄掉嘴邊的鬍子，還在一邊的耳朵上掛了個明晃晃的耳環。看著他領口隱約可見的紋身圖案，葉知秋很惡意的想，這傢伙胸口會不會紋著一條帶魚。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大漢身後有人問道：「約翰，出了什麼事？」

「你自己看吧。」約翰轉開身，在他出現的時候，因為一包餅乾引起的騷亂就已經平息下來，很多人正在偷偷的返回原地，特別是他身邊的人躲得更快，這會已經空出了一大塊地方，所以後面的人其實很容易就能看到葉知秋和克萊爾。

葉知秋也看到了說話的人，或者說一群人，這些人拿著各種各樣的奇形怪狀的冷兵器，有些人還背著或大或小的包裹，正慢慢從停車場的另一個入口走進來，看到這裡突然出現了兩個陌生人，很多人都露出吃驚的神色，當然也有人毫不在意，繼續向自己的目標走去。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有一頭濃密的黑髮，但肯定不是亞洲人，他穿著一件骯髒的背心，空著兩隻手走了過來，身後又跟上來幾個人，手裡都有棍子之類的東西，有人扔掉手裡的包，落在地上發現叮叮噹噹的聲音。

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葉知秋的身上，停了一下，又在克萊爾的身上轉了一下，露出驚訝的神色，問道：「你們是誰？」

「你是文森特？」葉知秋問道。

「大家都這麼叫我。」文森特點了點頭，又問道：「你是誰？」

「他受過高等教育。」克萊爾低聲說道：「對別人的身份敏感，也許從前是政府官員。」

葉知秋點了點頭，克萊爾年紀不大，但是看人的本事很厲害，這個只能說是天賦，相比起來，葉知秋這二十多年就不知道都活到什麼身上去了。他看著文森特說道：「我是葉知秋，從拉斯維加斯來。」

文森特盯著他看了一會，揮了揮手，身邊的人群散開了，那個把口袋扔到地上的人狠狠盯了葉知秋一眼，回頭撿起自己的口袋，大步向角落裡的一輛suv走去。

等到人群散開後，文森特點了點頭，向葉知秋招手道：「這邊來。」

葉知秋回頭看了看克萊爾，跟了上去，克萊爾猶豫了一下，從口袋裡又摸出一包餅乾扔給已經從她腳下退回牆邊的那個人。約翰看到了她的這個動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卻沒有什麼動作。那個人不敢看約翰的神情，低著頭連忙抓起掉在地上的餅乾，撕開包裝直接塞進嘴裡，但是很顯然這不是吃壓縮餅乾的正確辦法，所以他毫不意外的被嚥住了，直翻白眼的同時，居然還捨不得把嘴裡的餅乾吐出來。

他身邊的人都默默的注視著他，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上前幫忙。克萊爾愣了一下，發現如果繼續下去，這個人在餓死之前很可能會被咽死，連忙取出水瓶蹲下身遞了過去。那人捧住水瓶大口的喝了幾下，把嘴裡的餅乾衝了下去，這才緩過一口氣來，看著手裡剩下的半包餅乾，天人交戰了一會，終於沒有再試一次。

克萊爾再次打量了他一遍，確定這傢伙身邊並沒有水瓶之類的東西，只好把手裡還剩下一半的瓶子交給他，然後指了指他身邊的人問道：「不分給他一點嗎？」

那人抬眼看了看她，慢慢搖了搖頭，伸出手輕輕推了推坐在身邊的同伴，那人應手而倒，濺起一片灰塵。

克萊爾一下跳了起來，用手摀住嘴，感到自己的胃開始翻騰。停下腳步等她的葉知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後背，把自己的水瓶遞給她。身後的文森特說道：「你最好別吐出來，這裡可沒有人收拾衛生。」說完他向約翰作了個手式：「送克拉克去他應該去的地方吧。」

約翰一聲不響的走上前去，伸手撈起倒在地上的屍體，扛在肩上向停車場的另一側走去，文森特慢慢說道：「他肚子上的傷口被感染了，兩天前腹部就開始僵硬，其實早就應該死了，能撐到今天很讓人意外。」

沒人回答，葉知秋看著約翰把克拉克的屍體從破碎的窗子扔出去，皺眉問道：「你們就這樣處理屍體？」

「別擔心。」文森特說道：「地下的喪屍會把它拖走的，這方法很環保，清潔高效，還沒有污染。」

聽到這句話，克萊爾發出一陣呻吟聲，葉知秋輕撫她的肩背，讓她好受一點。克萊爾揮了揮手，用葉知秋水瓶裡的水沖洗了一下手上的污物，搖頭道：「別擔心，我能理解。」

「那很好，跟我來吧。」文森特說道：「我想你們到這裡來是有原因的。」

第十六章 殺不殺

文森特把葉知秋帶進了一個小房間，看起來這是停車場的辦公室，顯然文森特對於生活品味還是很有追求的，房間裡堆了很多東西，看著很凌亂，但是卻並不骯髒。

三個人走進房間後，文森特示意兩個人不要關門，然後請他們坐到沙發上。葉知秋很禮貌的表示了感謝，卻站在房間的中間沒有動。文森特也並不堅持，自己走到桌子後，嘴裡說道：「抱歉，最近食物和水都很不容易弄到，我就不請你們喝東西了。」一面說著，一面坐到椅子上，然後用雙手合在下頜前，若有所思的看了兩個人一會，才問道：「維加斯還好嗎？」

「那裡沒有倖存者了。」葉知秋含糊的回答道，這不算騙人，最後的倖存者都已經離開了，也許還有人生活在某地，但是既然葉知秋不知道，當然也就可以忽略不計。

文森特點了點頭，長歎了一口氣，伸手拉開抽屜，取出一包煙來。這個動作讓葉知秋稍稍緊張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放鬆下來，他能看到露在桌子上的手腕，拿煙和拿槍時手腕的彎曲程度是不同的。

文森特給自己叨上一根煙，然後才抬頭問道：「介意嗎？」

葉知秋側了側頭，表示無所謂，克萊爾則退開一步，站到了門邊上。「我以為你們的物資很稀少。」

「的確稀少。」文森特把煙放進嘴裡，很小心的吸了一口，半天才說道：「但是特權總會存在的。」他抬起頭看著葉知秋說道：「我以為你會帶來好消息。」

「如果是那樣，你就不會把我們帶到這裡來了。」克萊爾說道：「你知道不會是好消息。」

「我只是害怕。」文森特說道：「在這裡待久了，你就會知道，活著的每一天會如此可怕。」他收回目光，盯著自己手中的煙頭，突然問道：「你們到這裡來幹什麼？」

「我想找一些汽油。」葉知秋說道：「我們的汽油不多了。」

「當然。」文森特有點心不在焉的說道：「你們從維加斯來。」他抬起頭，看著葉知秋：「我手裡有油，這裡的汽油都被我收集起來了，因為我覺得有一天會用到它們。」他慢慢站起身，低聲說道：「你想要多少？」

「能裝滿我的油箱就行。」葉知秋說道：「當然如果你不介意再送我們一輛好車的話。」

「當然。」文森特說道：「這裡有很多車，那不是問題，但是我為什麼要幫你。」

「你說過這裡有很多車。」克萊爾說道。葉知秋則沒等文森特開口，就截斷道：「你想要什麼？」

「食物。」文森特說道：「從你的慷慨可以看起來你們的補給很充足，不介意分給我一點吧。」

「要多少？」葉知秋不想再跟他磨牙，直接問道。

「你們當然不會走著來，我給你一輛裝滿油的車，你們直接開走它。」

「這要價太高了。」葉知秋看著他，說道：「我不可能接受。」

「年青人。」文森特笑了一下：「這對我們都好，你拿走你要的，我拿走我要的。」他指了一下門外，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已經聚集了很多探頭探腦的人：「你以為他們會讓你們就這麼離開嗎？」

「我以為你才是頭。」葉知秋說道：「所以這是威脅？」

「不。」文森特苦笑道：「他們只是需要我的頭腦和知識，在這裡，沒有人是頭。」他把手裡的煙掐滅在煙灰缸裡，低聲道：「我說過，這對我們都好。」

「我反對。」葉知秋說道：「交易吹了。」他盯著文森特：「你要留下我們嗎？」

「我說過，那不是我該管的。」文森特說道：「給你個忠告，從這裡走出去後，你會後悔的。」

「也許另外有人後悔。」葉知秋伸手抽出腿上槍袋中的手槍：「你覺得呢？」

「祝你好運。」文森特揮了揮手，最後目光落到他的槍上，說道：「你會需要這個。」

葉知秋和克萊爾對望了一眼，還沒等他決定要怎麼做，突然聽到門外一陣騷亂，有人大聲的慘叫起來，文森特愣了一下，扶著桌子站了起來，越過葉知秋，走到門邊問道：「出了什麼事？」

一個滿臉燒傷的男人一隻手握著一根鐵棍，一隻手拖著一個獨腿人，大步走了過來，走到門前後把手裡的人扔到地上，大聲說道：「他偷偷藏著食物。」

「不是我藏的。」地上的人縮成一團，仍然用盡全力爭辯道：「是他們給我的。」說著他抬起頭，向著葉知秋哀求道：「你可以證明給他們看。」

於是大家都看葉知秋，事實上葉知秋根本不用看他的臉，就他那張又是血又是淚水的臉，換這人的媽媽來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他只是從這人的身著和身體的傷殘上認出是那個拄棍子的人，但是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並沒有說話。

那個面目猙獰的男人瞄了一眼葉知秋手裡的槍，轉頭看向文森特。後者猶豫了一下，說道：「算了。」

「你確定？」醜男又看了一眼葉知秋，說道：「規矩不能破壞。」

「殺不殺，殺不殺」葉知秋在心裡給這段對話加畫外音，然後向醜男說道：「那餅乾是我給的，我不知道什麼規矩，所以你們想怎麼做我不管，現在我要離開了。」

「那太好了。」醜男一腳把伏在地上的人踢開，走到葉知秋面前，說道：「你不覺得也應該把你的食物分給我們一點嗎？」

「你不覺得這應該由有武器的人說了算嗎？」葉知秋微微低頭，看著這張湊到面前的臉說道。

醜男的目光垂了一下，落到他手裡的槍上，但是立刻又抬了起來，惡狠狠的盯著葉知秋：「你的槍裡有幾顆子彈？六顆還是七顆？」他一字一頓的說道：「這裡有超過十個人。」

葉知秋笑了起來，他舉起握槍的右手：「第一，這是一隻格洛克17手槍，槍裡的子彈不是六顆或者七顆，而是十七顆。第二就是，無論你們有多少人……」說道這裡，一直盯著葉知秋高舉右手的醜男突然覺得脖子上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接著眼前一黑，摔倒在了地上。

「現在都少一個了。」葉知秋收回左手，看著身邊驚愕的人群，微笑著接著說道：「如果是我，就不會說這麼多廢話，要黑吃黑，你們還差得遠。」說完，他側頭四下看了一眼，本來氣勢洶洶的人群被他的目光一觸，都有些不寒而慄，有些膽小的還悄悄的開始後退。

「上帝，你殺了他。」文森特驚叫了一聲，快步走了上來，俯下身子摸了一下醜男的頸動脈，這才抬起頭說道：「感謝上帝，他還活著。」

葉知秋皺起了眉，看著他，問道：「你是醫生？」

手觸頸動脈測試心率很容易，畢竟那是人體內距表皮最近的大動脈，但是普通人難免找不準位置，像文森特這些伸手就能摸到就很不容易了，所以葉知秋立刻就判斷出他受過這方面的訓練，心裡不禁一陣狂喜，心想自己的人品不會這麼爆棚吧，他難道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文森特愣了一下，抬頭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我不是。」

「除非你經常需要判斷別人的死活。」葉知秋說道：「你是做什麼的。」

「我是……」文森特還沒等說下去，葉知秋突然看到自己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晃動了一下，下意識的向側後跨出一步，一根鐵棍呼嘯著從他的耳邊掠過。襲擊的人大概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一擊會落空，更想不到會有人躲向攻擊者的身前，所以這一下全力揮棍打空，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跨了一步，等於把自己的身子湊到了葉知秋的身邊。

如果有人有幸多次觀察過葉知秋與人近身搏鬥的話，就會發現一個規律，他從來不會主動脫離目標，只要可能，他一定會拉近距離，採取攻勢。所以現在更加不能客氣，左手抬起，一肘撞在襲擊者的喉節上，同時順手把鐵棍搶了下來。

只是很輕微的發出「格」的一聲響，葉知秋已經披手奪過了棍子，同時看清了身後的襲擊者就是剛才那個拎著一口袋東西的男人，現在這個彪悍的男人正用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看著他，空出的右手費力的向脖子旁收回，想去摸被葉知秋撞中的喉節部位，但是手臂卻已經不聽他的使喚，僵直著無法彎曲。

克萊爾這個時候才發現危險，叫了起來，伸手去摸衣服裡的手槍，圍在周圍的人群在那個男人揮棍的同時也擁了上來，手中揮舞著各種各樣的兵器，偷襲者的舉動給了他們勇氣，葉知秋揮肘的動作又很隱蔽，所以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只是抬了一下手，他們的英雄就已失去了生命。

「shit。」葉知秋罵了一句，從這些人的包圍圈裡殺出去不難，必竟這些人中沒有一個受過專業的格鬥訓練，手裡的武器也很難對他構成威脅，但是他身邊還有一個克萊爾，要帶著她安全衝出去幾乎不可能，所以他毫不猶豫的開槍射擊。

格洛克的槍聲瞬間在停車場空曠的空間裡響了起來，自動手槍的擊發間隔極短，葉知秋甚至還有時間選擇自己的目標。

「不不，停下。」文森特發瘋般的叫了起來，沒人理他。克萊爾拔槍在手的時候，葉知秋已經停了下來，當然不是他聽從了文森特的話，而是他認為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發射藥的煙霧慢慢消散開來，露出呆若木雞的人群，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已經見識過了喪屍群分食人體的慘劇，也見到過黑幫勢力搶奪地盤時的激烈火拚，比起場面的血腥和火爆，葉知秋這一次只能算是小場面，也正因為大家都見過世面，所以才會對葉知秋已經拿在手裡的槍毫不在意，因為在他們的認識裡，一個人面對一群人的時候，總會畏懼，但是他們從沒有見過一個像葉知秋這樣毫不留情的殺人機器，更沒有過同伴在身邊暴頭的經歷，當血液和腦漿混雜著破碎的骨肉飛濺到他們的臉上和身上的時候，勇氣就像退潮的海水，瞬間無蹤。

砰的一聲，那個被葉知秋擊碎喉節的人這個時候才倒在了地上。

果斷、冷酷，精確，但這不是葉知秋和黑幫份子之間的最大區別，他們這間最大的區別是，無論葉知秋想不想殺人，當他覺得需要這麼做的時候，就一定會做。

第十七章 只投降不行嗎

克萊爾雙手持槍，很有經驗的背對葉知秋，她這還是第一次有機會參加面對面的對射，感覺比起拿著m4掃射喪屍群心情沉重了很多，如果可以，她是真心希望那些人看到槍口的威脅後會主動停下來，心裡也一直在期待這一幕的出現，根本來不及考慮會不會錯過射擊的時機，所以直到葉知秋手裡的槍響起來之後，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應不應該開槍。葉知秋當然不會只對著一個方向開槍，所以克萊爾驚愕的看著面前那個氣勢洶洶的男人整個腦袋突然炸開，只剩下半個下巴的身體頓了一下，才軟軟癱倒，差一點就驚叫起來。如果給她足夠的時間來考慮，她當然能想到葉知秋會怎麼做，畢竟當初她在公路上被挾持的時候，葉知秋就這麼幹過一次。但問題是她到底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這次就反應慢了，葉知秋的手槍突然在她的耳邊響起，沒嚇得她抱頭大叫已經很不容易了。

葉知秋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嚇了一跳，葉知秋笑道：「沒事了。」

「不，小心。」克萊爾定了定神，大叫了一聲，舉起手槍，槍口前的人群驚慌的分開，如果在一分鐘之前，根本不可能有這個效果，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葉知秋已經給人們示範過一次，沒人敢再賭克萊爾會怎麼做。

在散開的人群後面，一個男青年露了出來，他的個子不高，臉色蒼白，身材瘦弱，讓克萊爾緊張的是，他的手裡握著一支手槍，正對著她們。

本來這人站在人群的後面，還沒有人注意到，現在被克萊爾指出來，其他人也發現了，很多人這才想起來自己這邊也是有槍的，於是本來被葉知秋鎮住的場面又有些鬆動，不過剛才的場面過於火爆，雖然有些人看到自己這邊的火器也出現了，但是積威仍在，奮起餘勇之類的念頭也就只敢在心裡打個轉而已。

「放心。」葉知秋走上一步，擋在克萊爾的面前，看著人群後面的青年，這孩子的手抖個不停，雖然用兩隻手持槍，但是槍口跳得和小雞啄米很有一拼，葉知秋很懷疑他這時候開槍能打中什麼，順便佩服一下圍觀的群眾的勇氣，居然沒有人在槍口下顫抖的，真以為這槍打不著看熱鬧的是吧？

「楊，把槍放下。」葉知秋身後文森特輕聲說道：「你做不到。」

青年仍然在發抖，就連克萊爾都不好意思拿槍對著他了，她垂下槍，側頭看葉知秋，希望他拿個主意，她們身邊還有很多人圍著，這樣對峙下去很不利。

看到對面的兩個人居然連槍都不抬，絲毫沒有拿自己當回事，青年顯然很傷自尊，他沉默了一會，突然大聲叫道：「我該怎麼做？教授！」

文森特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猶豫著要怎樣給出自己的建議。為了不把本書寫成虐文，所以葉知秋抬手一槍替他解決了問題。槍聲響起的時候，角落裡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叫，有個人從角落裡飛快的衝了過來，跑到一半的時候，才突然愣住了。

不光是這個一直注視這裡的女人，所有人都愣住了，葉知秋剛才左一槍右一槍，再加上他的習慣性爆頭，場面足夠血腥、噁心，大家也算見識了一把世面，就算現在葉知秋弄把機關炮把年青人打碎了，也沒人會這麼吃驚。現在的問題是，他順手一槍，居然打空了。

不但圍觀的人，就連那個青年也傻眼了，他的雙手保持著舉槍的姿勢，愣愣的看了葉知秋一會，然後聽到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砰的一聲撞擊聲，這人就雙眼一翻，直接暈了。

這次大家看葉知秋的眼神又有不同，剛才都是直接擊倒，現在能打出延時效果來了。倒是剛才那個女人又叫一聲，快步衝了過來，一把抱起倒在地上的青天叫道：「楊程宇。」

「上帝。」文森特小跑著趕過去，經過葉知秋的身邊時沒忘記小聲說道：「你擊中他了？」

「我只是打飛了他的槍。」葉知秋說道：「我通常沒有向同胞開槍的習慣。」

「你是中國人？」文森特腳下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和我見過的所有中國人都不同。」

「那當然。」葉知秋收起槍，跟了過去，克萊爾警惕的望著身邊的人群，本來就已經分開的人群因為葉知秋的行動開始退散，很快開始崩潰，有人終於反應過來，奔到窗口邊開始嘔吐，還有人愣愣看著手裡從身上摸下來的碎肉，學那個青年雙眼一翻——暈了。

文森特直接奔到青年的身邊，檢查了一下被女人抱在懷裡的人，讓她把青年平放到地上，對她說道：「他沒事，只是嚇暈了。」

「抱歉，我沒想到他膽子這麼小。」葉知秋提著槍站在他身邊，很有點不好意思：「他叫楊承宇？」他問那個跑出來的女人，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很嚴實，相比起來，克萊爾T恤加牛仔褲都得算清涼了。而且她的臉上也很骯髒，東一條西一畫的，葉知秋愣沒看出來她的膚色是什麼樣的。好在女人的手還算乾淨，看起來是個黃皮膚的人。而且葉知秋聽到剛才她跑出來時叫的似乎是中文。當然這個不怎麼準確，要知道人名都是音譯，雖然可以通過發音方式來區分，但是葉知秋當時並沒有仔細聽，這個時候也就是隨口問一下。

女人抬頭看了一眼，立刻低下頭去，伸手撫摸青年的額頭，沒理葉知秋的詢問。還是文森特氣憤的說道：「你差點殺了他。」然後他才想起剛才葉知秋做了什麼，跳起身叫道：「你知道你剛才做了什麼？」

「我覺得我沒忘記。」葉知秋四下看了看，被擊中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現在的氣溫很高，血腥味混合著臭氣，讓這裡的空氣變得難以忍受，好在因為停車場眾夠大，建築物兩側受日光照射量的不同，產生了溫度差，所以空氣流動很快，倒不至於把人熏暈了。他回頭看向文森特：「你說我需要好運，可我只剩下子彈了。」

文森特瞪了他一會，突然又瀉氣了，低聲道：「我早知道會這樣。」他說道：「絕望讓人失去理智。你也沒有例外。」

「我們生活在同一片星空下。」克萊爾用左手揪起T恤的前襟摀住口鼻，結果下擺露出了小腹上大片的雪白，她必竟也算見過血腥的場面，倒還撐得住。她走上前來，問道：「他叫你教授？」

「我是南加利福尼亞大學的生物學教授。」文森特看著克萊爾的肌膚，心跳突然加快，他一面在心裡暗罵自自己，一面迅速低頭看著地上的青年：「他們是我的學生，和你一樣，來自中國。」最後一句是對葉知秋說的。

「南加洲大學洛杉磯分校？」葉知秋沒什麼反應，克萊爾看了他一眼，對文森特說道：「出乎意料。」

葉知秋伸手在青年的脖子上按了一下，皺眉道：「他很虛弱。」他抬頭很真誠的看著文森特：「這不關我的事。」文森特攤了攤手，克萊爾引起的暇思打斷了他的憤怒，所以他還得重新組織詞語。

就在這個時候，克萊爾突然罵了一句：「見鬼。」遠處的牆角邊，一個男人正飛快的從地上撿起一樣東西，然後握在手裡指向她們，大叫道：「別動。」

「Shit。」葉知秋看到了這個人的動作，也知道那人撿起的是剛被自己打飛的手槍，青年暈倒前傳來的那一下落地聲就是這支槍掉到地上時發出的，葉知秋和克萊爾都看到它的落點，現在看起來另外還有人注意著它。

克萊爾舉起手槍，和那人遙遙對峙，心裡卻不由自主的埋怨葉知秋，這傢伙居然會粗心大意到這個程度，總不會是傳說中遇到同胞就變中二吧。

文森特則回頭看了一眼，然後立刻轉回頭去看葉知秋，說實話，他並不在乎停車場裡大多數人的死活，這幾個月來，他自信已經看過了人世間的各種醜惡，所以如果一定要死，那些人也是咎由自取。但是他從葉知秋的身上看到了更加危險的信號，如果說那些人身上的罪惡已經足以掩蓋人性的話，那麼面前這個男人心中顯然已經毫無人性可言，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屠殺同為人類的倖存者，只因為他們對他表現出了敵意，他需要一個機會，除去這個所有人共同的危險。

葉知秋若無其事的瞄了一眼遠處的男人，重又低頭看暈倒在地上的人，這個人臉上的肌肉抽動，正在甦醒過來。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好看到葉知秋帶著詭異微笑的臉，他愣了一下，然後就像見了鬼一樣立刻又把眼睛緊緊的閉了起來。

葉知秋忍著笑，低聲說道：「兄弟，如果你想用點三八的短管左輪打死人，那至少要站到距離目標十米以內。」

那個年青人的身體一僵，似乎遇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他身邊的女人猛的抬起頭，看著葉知秋叫道：「你是中國人？」

葉知秋笑了起來，剛才這句話他是用普通話說的，雖然長年在北京軍區廝混，但是和他打交道最多的還是來自全國各地的軍人，所以他的口音裡絲毫聽不出北京話裡特有的兒化音，倒是很有一些南腔北調的味道，有一次坐火車，他對面臥輔的乘客自喻走南闖北，還是花了幾個小時才猜出他的出生地，但是那時候這人已經猜了將近二十個省份了，再除去少數民族聚居區，想猜不中實在太難了。

女人問話的時候用得也是普通話，只是聲音有些沙啞，不得不說，無論國內高等教育的成果怎麼樣，至少在普通話推廣方面成效顯著，大學四年出來，還能鄉音未改的絕對算得上鳳毛麟角。

葉知秋向她一笑：「我當然是。」同時發現地上的男人再一次睜開了眼睛，雖然看他的眼神仍然有些飄忽，但至少不用裝暈了。洛杉磯是一座美國城市，但是在這座城市中並不缺乏看到同胞的機會，之所以有現在的效果，還要感謝葉知秋剛才的表現。

「我覺得現在不是敘舊的好時機。」克萊爾盯著遠處持槍的人，低聲說道：「你得想個辦法。」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葉知秋解釋道：「我覺得那不是危險。」

「但願我也這麼想。」克萊爾很不滿意，她聽不懂中文，所以對於葉知秋貶低短管左輪的話毫無反應：「這可真是安慰人的好辦法。」

「你們不怕死嗎？」文森特問道：「這時候還想著聊天？他可不是楊，他真的會開槍。」他也聽不懂中文對話，但是克萊爾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所以不但文森特，包括那個在內的很多人都可以聽到她和葉知秋的對話。

「聽起來我們怕不怕死和他會不會開槍沒什麼關係。」葉知秋說道：「問題是，為什麼你明明知道不能開槍的人手裡反而有一把槍？」

「那支槍裡只有一顆子彈。」那個女人突然用中文說道。

葉知秋眉毛一挑，看著她問道：「他不是你的同伴嗎？」

「我們沒有同伴。」女人低聲說道。

文森特皺起眉頭，他不會中文，但是仍然能夠從兩個人的語氣中猜到什麼，無論如何，她是他的學生，他瞭解她的想法，這些來自中國的學生總是對自己的同胞抱有莫名的信任感，於是他立刻提醒道：「你忘記曾經發生的事情了嗎？」

女人愣了一下，有些驚慌的看了一眼葉知秋，閉上嘴巴不再說話，葉知秋不滿的對文森特說道：「這是威脅嗎？」

「我只是在提醒她曾經發生的事。」文森特不滿的回答。

「說起這個，我覺得我們還有正在發生的事需要關注。」克萊爾忍不住說道：「你們能夠抓住重點嗎？」

「你說他？」葉知秋抬頭看了看，很惋惜的對那個人說道：「你不覺得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嗎？」

「你怕了？」那人獰笑起來，他用槍比了比：「把你的槍扔過來。」

克萊爾緊張的嚥了一下口水，轉頭去看葉知秋，葉知秋聳了聳肩，抬頭去看那個人：「只投降不行嗎？」

那人興奮的舔了一下嘴：「要命不是更好？」

「好吧。」葉知秋歎了一口氣，低下頭對著地上的青年笑了笑，轉頭對文森特說道：「我給過他機會。」

沒人明白他的意思，克萊爾決定自己獨立解決問題，她重新舉槍對著那人，喝道：「放下槍。」

那人愣了一下，想不明白葉知秋到底想說什麼，但是看起來那個年青的女孩子同樣不好對付，於是他獰笑著說道：「去死吧。」說著，扣下了扳擊。

第十八章 把命留下

槍聲突兀的響起來，在空曠的停車場裡反覆迴盪，那個開槍的人茫然的望著手裡破碎的手槍，感覺到額頭上有溫熱的液體流動，很快雙眼便被紅色的簾幕遮蓋，他動了動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手一鬆，那支曾經被他寄予希望的手槍落向地面，他的身體也同時向後摔倒，當沉重的身體砸在地面上之後，人們才看清他臉上的血來自於額頭的小洞。

「上帝。」文森特在槍響的同時飛快的趴到了地上，他對於身邊人的都很瞭解，所以如果說這裡除了葉知秋和克萊爾之外，誰最不希望那人開槍的話，那一定是文森特。如果說剛才楊程宇拿著槍，他需要擔心的只是年青人會不會把自己嚇壞的話，那麼現在他要擔心的就是誰會被那顆倒楣的子彈擊中。

文森特趴下的時候，克萊爾則愣了一下，並沒有如她先前想像的那樣開槍還擊，說到底，她並沒有意識到那人真的會對她開槍，所以只是條件反射式的眨了眨眼睛，縮了一下脖子，然後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顯然這個結果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沒人想到開槍的人居然會把自己打倒，當然如果那人是對著自己的腦袋開槍的話就要另當別論，很是現在，很顯然這人的槍口指向的是克萊爾。很多人再看葉知秋時的眼神已經變成了深深的恐懼，那是比面對一個殺人狂更深切的恐懼，畢竟就算死，也沒人願意死得不明不白。

沉寂了片刻，克萊爾問道：「上帝，你做了什麼？」

她問的當然不是老天爺，那老頭估計正在打盹，所以葉知秋老老實實的回答：「我讓他投降，可他非要送命。」

「我問的不是這個。」克萊爾仍然無法置信的看著遠處的屍體，惱怒的問道：「他出了什麼事。」

「呃。」葉知秋伸手抓起楊程宇的右手，那上面的血已經開始結痂，他的虎口被震裂了，那是被葉知秋擊中他手中槍的時候受的傷，看起來血肉模糊，但其實問題並不大。葉知秋當時和他幾乎是面對面，他手裡的科爾特短管左輪手槍又是雙手持握，整個槍身露出來的只有短短的槍管，葉知秋一槍打飛他手裡的槍，那可比爆頭難多了，只能說兩個人的運氣都不錯。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被打飛的手槍是槍管中彈，子彈雖然並沒有卡在槍管裡，但是槍管已經發生了變形，如果仔細看並不難發現，只不過那個人當時只顧盯著葉知秋和克萊爾，所以根本沒有發現自己手裡拿的其實是個炸彈，除非他拿著這支槍頂住葉知秋的腦袋，不然能被炸膛的槍擊傷的只能是自己，當然左輪子彈的初速不高，破片正好擊中槍手的額頭，只能說死者太不走運，誰讓他和主角做對呢。

這件事說起來很容易，但是要解釋清楚仍然很費口舌，所以葉知秋不想老老實實講故事，面對克萊爾的質問他只是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然後放下楊程宇的手，問道：「華人？」

「留學生。」身邊的女人低聲說道：「他來自南京。」

「你呢？」葉知秋問。

「杭州。」女人回答道：「我叫姚萌。」

葉知秋愣了一下，確認自己沒有聽錯，然後問道：「你們是戀人？」

「我們都是南加州大學洛城分校的交流生，浙大。」姚萌低聲說道：「米歇爾教授是我們的老師。」

「生物學？」葉知秋皺了一下眉：「令人難忘的求學生涯。」

「沒錯。」姚萌很同意：「這裡到處都是珍貴的研究資料，只是我們沒有實驗室了。」

「你們能說英文嗎？」克萊爾收起槍，剛才那個男人令人驚歎的死法徹底摧毀了其他人的心理，現在她們不用擔心來自身邊的攻擊，所以她把注意力轉了回來，抗議道：「或者給你們找個安靜的地方敘舊？」

「我們不需要。」葉知秋改回英文，對文森特說道：「希望你能重新考慮我的建議。」

「我能拒絕嗎？」文森特看著他手裡的槍：「還是你要表現一下風度？」

「後者吧。」葉知秋從口袋裡摸出隨身帶的乾糧，堆在楊程宇的身邊，站起身說道：「我們不是強盜。」

「在死了這麼多人之後。」文森特說道：「說這個有意義嗎？」

「當然。」葉知秋說道：「當他們做出選擇的時候，就要承擔後果。」他看著面色蒼白的楊程宇，還有蹲在他身邊的姚萌，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把她臉上的污垢沖得一道一道的，仔細看的話倒的確算得上標準的南國美女，難怪她要把自己弄得這麼髒。

「我不是法官，對於量刑的標準不感興趣。但是如果你能提供我想要的東西的話，我可以分給你一些水和食物。」葉知秋看著文森特：「看起來你們的條件不算好。」

「以後只會更糟。」文森特板著臉說道：「你消滅了這裡絕大多數的勇敢者。」

「勇敢的人通常死得快，所以我不會道歉的。」葉知秋看著他：「現在你有個機會讓惡果不那快的顯現出來。」

文森特當然知道葉知秋的意思，他們沒有火器，平日裡好勇鬥狠的人幾乎讓葉知秋全部幹掉，不要說戰鬥力，以後尋找食物都是問題，如果能和葉知秋換一些食物和飲用水的話，至少可以讓斷糧的日子晚一些到來。於是他抬頭看著葉知秋：「你會信守諾言嗎？」

「至少我沒必要騙你。」葉知秋說道。

在文森特走開去給葉知秋準備裝滿汽油的車子的時候，葉知秋和克萊爾一起站到一扇破碎的窗子旁邊，他們走動的時候，剩餘的人群紛紛走避，盡量離他們遠遠的，因為同時還要躲開地上的屍體，所以本來空曠的停車場開始顯得擁擠。令人意外的是，那個大個子約翰並沒有參與到對他們的攻擊中去，當人群散開的時候，葉知秋就注意到他一個人站在剛才拋屍的窗子旁邊，看他們的眼神雖然兇惡，但是並沒有上前的意思，直到文森特走開，他才主動跟了過去。

「你的同胞處境不妙。」克萊爾說道，很明顯，姚萌和楊程宇被孤立了。沒人願意留在他們身邊。葉知秋向他們招了招手，姚萌正在用一塊布給楊程宇擦試手上的血跡，沒有看到他的動作，於是葉知秋走了過去，克萊爾抱起肩膀，站在窗邊看著他們。

葉知秋把自己的水瓶遞過去，還有一卷繃帶和消毒粉，問道：「這裡只有你們兩個中國人？」

姚萌沉默著接過來，小心的倒出一點水，用布蘸著擦楊程宇的手，洛杉礬近海，但是溫度不低，獲取飲用水並不容易，所以她捨不得揮霍。楊程宇這會倒是恢復了一點精神，小心的回答：「他們都死了。」

「很不容易吧。」葉知秋看到楊程宇說話的時候，小心的看了看姚萌，後者只是很專心的做自己的工作，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楊程宇的小動作，不禁有些奇怪，文森特曾經提醒他們發生過的事情，但是很顯然他們不願意提起。

「至少我們還活著。」楊程宇回答道。一邊的姚萌突然問道：「有國內的消息嗎？」

「災難沒有蔓延出去，悲劇的只有美洲大陸。」葉知秋知道她想問什麼，立刻回答道。

「我不想出來，是我的父母。」姚萌低聲說道：「他們希望我出國留學。」

「他們現在一定在後悔。」葉知秋低聲說道。

楊程宇低頭思索了一下，奇怪的問道：「你確定國內沒事？」

「我確定。不但國內沒事，歐洲、非洲、就連澳大利亞都沒事。」葉知秋說道：「我們只是運氣不好。」

「我倒希望日本也完蛋。」楊程宇低聲說道。

葉知秋很有興趣的看著他：「你這個樣子倒是挺像憤青的。」

「你說我只放嘴炮？」楊程宇抬頭看著他。

「我是說你命大。」葉知秋想了一下，抽出手槍，卸下彈夾，拉動槍機把上膛的子彈褪出來，然後遞到他手裡：「會用嗎？」

楊程宇遲疑著伸出左手，他握槍的時候右手在裡面，所以虎口完全被震裂了，這時候根本握不攏東西，倒是護在外面的左手要好一些。

他的手纖細瘦弱，手指修長，比姚萌的手大點也有限，好在格洛克的握柄也不算大，握在手裡倒也不算勉強，他抬頭看了看葉知秋，不明白他的意思。

葉知秋聽到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轉頭看去，正好文森特駕駛著一輛suv從停車場深處轉了出來，他把車開到葉知秋的車邊，放下車窗玻璃，大聲問葉知秋：「就是這輛車。」

「當然。」葉知秋圍著SUV轉了一圈，車身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土，但是發動機的聲音非常平穩。克萊爾走過來，想讓文森特打開油箱蓋看看，車裡的油表能做手腳，還是直接看油箱穩當，葉知秋擺手制止了他，向文森特說道：「送我們下去吧，你不是還想要我車上的東西嗎？」

說著話，他拉開車門，看到約翰正坐在車裡瞪著他，不禁愣了一下，老實說，他沒想到這個傢伙會老老實實坐在車裡。有那麼一瞬間，約翰壯碩的身體繃緊了起來，但是很快就又重新放鬆下來，他看著葉知秋裂嘴一笑：「這是回報，你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

「你是指殺光那些人？這是我的榮幸。」葉知秋示意克萊爾坐到前排去，和這個大傢伙擠在一起不是明智的選擇，當初在c130上，葉知秋就吃過這個虧，顯然保留空間是必要的。

克萊爾坐到文森特的身邊後，葉知秋轉過身，把手裡的彈夾遞給楊程宇：「如果你想開槍，別猶豫。」

楊程宇愣愣的看著suv駛進通道，才抬頭去看姚萌，後者同樣目瞪口呆。

停車場的通道顯然經過了清理，沒有雜物，但是仍然不可能快開。克萊爾坐在文森特身邊，突然說道：「我以為你會帶上他們。」

文森特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不是在對自己說話，又轉回頭去。葉知秋沉默了一會，說道：「我不覺得那會更安全。」

「他們是好人。」文森特插嘴道：「如果沒有這場災難的話，他們會很幸福。」

「你的學生？」克萊爾說道：「看得出來，你很照顧他們。」

「在這種地方，總得有幾個親信。」文森特抬頭從鏡子裡看了看坐在身後的約翰，說道：「這種時候，我們很難相信別人。」

「你選人的標準還真奇怪。」克萊爾笑道，很顯然，楊程宇和姚萌並沒有可靠的武力保證。

文森特笑了一下：「選擇的餘地不多。」他問道：「你們要去中國城嗎？那是王的地盤。」他看了看葉知秋：「你的同胞。」□我們備用網址：www.uu158.com□

「楊他們為什麼不去那裡？」葉知秋有些奇怪，顯然這不符合相同種族扎堆的習慣。

「理念不合。」文森特說道：「王是台灣人，順便問一下，你是大陸人吧？」

「你對中國倒是很熟悉。」葉知秋不置可否。

「謝謝。」文森特說道：「我有很多中國學生，本來打算今年夏天去北京。」

「那真可惜，希望你訂的機票能退。」葉知秋看著停車場出口處閃爍的陽光，突然問道：「你認識羅伯特·內維爾醫生嗎？」

文森特愣了一下，回頭看了他一眼：「羅伯特？他還活著。」

「你認識他？」葉知秋大吃一驚，他只是想到文森特曾經在大學教書，認識的人可能多一些，所以隨口問一下，沒想到他居然真的認識，聽起來還很熟悉，他直接叫他的名字。「我就是來找他的。」

「恐怕你來晚了。」文森特說道：「如果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的話，他在災難發生的時候就離開了。」

「什麼時候？」葉知秋大吃一驚。

「六個月前吧。」文森特說道：「災難剛剛開始的時候，城市裡混亂極了，我看到他的車子出城去了。」

「你確定是他？」葉知秋很吃驚，他在安克雷奇親身經歷過災難突發時的混亂，很難相信在那種情況下文森特能認出別人的車來。

「當時軍方封鎖了公路，羅伯特在海軍供職，所以他們放他出去了。」文森特說道：「就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

「那麼還有別的羅伯特·內維爾嗎？」葉知秋問道，如果文森特說得沒錯，那麼這個羅伯特不太可能重新回到城裡來。

文森特側了側頭，表示自己對這個希望並不樂觀，還沒等再說話，突然看到出口處人影一閃，葉知秋在他身後叫道：「小心。」文森特立刻重重踩下了剎車。

耀眼的陽光裡，一道修長的人影投射到地面上，一直延伸到車子前面，就在刺耳的剎車聲中，槍聲響了起來，彈殼潑雨般向地面散落。

第十九章 如你所願

停車場出口處的陽光很猛烈，從車裡向外看，很難看清門口有什麼，但是葉知秋僅僅從出現在門前那條人影的動作上就判斷出了危險，所以他一面大叫「小心」，一面推開車門，正好在槍聲響起的時候滾出了車外，這個時候，文森特剛剛踩下了剎車。

然後槍聲就響起來了，開始的時候，SUV被子彈擊中，還曾經在動能的帶動下微微跳了幾下，然後就有子彈打在停車場的牆壁和穹頂上，灰塵立刻充滿了整個空間，塵土飛場之下，葉知秋就覺得頭上掉下來的東西跟下雨一樣，眼睛耳朵都不夠用了。他抬起手來擋在眼睛上方，試圖看清射擊者的樣子，但是能見度實在太糟糕了，那裡只有模糊的剪影。然後他才想到自己的槍一支給了克萊爾，一支留給了楊程宇，雖然還有一柄軍刀可以扔出去，但是以現在的距離，又不看清目標，這最後一擊的效果就很難把握，所以他也顧不得一張嘴就得灌滿嘴灰，在震耳欲聾的槍聲中大叫道：「克萊爾，槍。」

這一切發生的時候，也就過了幾秒鐘，克萊爾沒有葉知秋那麼快的反應速度，這會聽到槍聲，剛剛下意識的縮到座位上，聽到葉知秋的叫聲，這才真正清醒過來，隨手抽出手槍，聽著外面的槍聲正響得熱鬧，也不敢抬頭，向上伸出手按照記憶中大門的方向開了一槍。

格洛克沒有手動保險，雙動保險的扳擊力很強，她這個姿勢又用不上力，開槍的時候手腕一抖，就聽嘩啦一聲，把前窗玻璃打了個粉碎，子彈也不知道飛到那裡去了，後座力讓她的手腕劇烈的疼痛起來，然後她才想起來，雖然外面的槍聲響著很歡快，可是並沒有子彈射進車裡來，前窗玻璃居然是被她自己打碎的。

葉知秋本來的意思是讓克萊爾把槍扔給他，沒想到她的行動力這麼強，直接就還擊了。他也來不及罵克萊爾發揮主觀能動性實在不是時候，縱身彎著腰向門邊衝去，這槍聲很明顯是M249的聲音，通常情況下，用m249進行移動射擊的時候都是配用的百發彈鼓或者三十發的m16標準彈夾，如果是百發彈鼓，葉知秋也就只能怪自己命不好，趴在地上也躲不開，只能玩一下命碰碰運氣，如果是三十發的彈夾那他的機會就很大了，葉知秋的習慣是有一點機會就要拚命，所以毫不猶豫的衝了出去。

槍聲仍然在鳴響，葉知秋聽到對面有人大叫道：「克萊爾？」

葉知秋一愣，這聲音聽著耳熟，不過在槍聲中也聽不太清楚，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自然沒空研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身形絲毫不停。他聽到卡的一聲，M249的槍聲停了下來，葉知秋這時已經衝到了門前，一把抓住開槍的人手裡的機槍，向上托起，另一隻手揮拳就要打下去，這時耳朵裡聽到一聲尖叫。這時身後又響了一槍，子彈從他身邊飛過去，撞在水泥牆上，迸起的水泥塊濺了他一身，那是克萊爾忍著手痛又開了一槍，不過準頭實在不敢恭維，如果沒有葉知秋主動湊到門前去，這顆子彈周圍三米距離內根本沒有人。

「shit。」葉知秋終於看清了開槍人的樣子，瞧著面前安吉拉蒼白的小臉，這一拳到底沒打下去。只能在心裡鬱悶，這一前一後槍林彈雨的，開槍的居然都是自己人。

他憤怒的大叫道：「停火。」

「我已經停下來了。」安吉拉雙手持槍，槍口朝天，這個姿勢不是她主動擺出來的，是被葉知秋托起來的，剛才聽到葉知秋大叫克萊爾的名字，她就知道自己闖禍了，所以才急忙也喊了一聲，這個時候看到葉知秋舉著拳頭惡狠狠的站在面前，連忙開口為自己辯解。

槍聲停下來的同時，克萊爾終於推開車門，整個身子從車門裡摔了出來，她的雙手撐地，拎著槍還沒從地上爬起來就叫道：「怎麼回事？」

「你能給我們解釋嗎？」葉知秋惡狠狠的問安吉拉，他讓她守在皮卡車上，可沒讓她掃射移動目標，很顯然她做了足夠多的事，差一點把他們統統幹掉。

「我聽到了槍聲。」安吉拉說道：「雷歐說你們有危險……」說到這裡，她已經明白出了什麼事，大聲罵道：「shit。」顧不得再向葉知秋解釋，轉身向門外跑去。

葉知秋也立刻明白過來，他在樓裡連開了好幾槍，安吉拉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正在提心吊膽的時候，一定是雷歐跑出來對她說自己在樓裡遇到了危險，於是安吉拉就拎著機槍跑進來救援了，雖然差一點做到了樓上那些死鬼生前想做的事情，但是至少勇氣可嘉獎。

他們向外跑的時候，停車場外的公路上傳來一陣刺耳的發動機聲音，裡面夾雜著羅斯蒙德的大叫聲，葉知秋跑得比安吉拉快，順手搶過她手裡的M249，衝到街道上，正好看到他們開來的那輛P150向遠處衝去，他一把推開擋在身前手舞足蹈的羅斯蒙德，舉槍準備向P150射擊，身後的克萊爾追上來，大聲叫道：「不要。」

槍聲終於沒有響起來，葉知秋憤憤的放下槍，看著那輛P150飛快的消失在街角的轉彎處，這才回頭看著她：「怎麼了？」

「那孩子在車上。」克萊爾喘著氣回答道，跑這麼幾步路倒是不至於把她累成這樣，主要是剛才被安吉拉一頓掃射嚇的。

葉知秋回頭看了看她，咬牙罵了一句，出口處文森特和約翰一起追了出來，葉知秋看到文森特手裡提著一支M9手槍。

看到葉知秋的目光看過來，文森特很明顯的把提槍的手向後背了一下，然後立刻意識到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又把手垂了下來。

克萊爾看到他的動作，喘著氣說道：「謝謝。」

「我們的車。」羅斯蒙德剛才沒有來得及進停車場，所以這個時候還有空考慮目前的處境，他懊惱的大叫：「他們偷了我們的車。」

「還有子彈和食物。」安吉拉空手站在一邊，補充道：「我忘記拿備用彈夾了。」

「真是一個好消息。」葉知秋走過來，用力把手裡的機槍向約翰扔了過去，從停車場裡出來後，約翰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葉知秋手裡的機槍，所以葉知秋雖然沒有提前打招呼，他還是很及時的接住了槍。

「你真讓我吃驚。」這個動作讓文森特放鬆了警惕，他收起手槍，說道：「你這麼相信我們。」

「不。」葉知秋看了一眼安吉拉：「她剛才把槍裡的子彈都打光了。」

現在的M249上裝的是30發的彈夾，安吉拉沒有用機槍的經驗，以M249的高射速，她在幾秒鐘的時間裡就把子彈打了個精光，就算沒有聽到葉知秋叫克萊爾的名字，她也沒辦法保持火力的持續。否則葉知秋也不會那麼聽克萊爾的話，說不射就不射。天知道他當時有多生氣，如果手裡有一枚導彈，也能一定會把它打出去，但是倒楣的是，他手裡只有一支打空了彈夾的機槍，就算扔都扔不出那麼遠去。

正在興致勃勃打量手裡槍的約翰動作一僵，抬頭向他看了過來：「沒子彈？」他問道。

葉知秋聳了聳肩：「雷歐你認識吧？他偷走的車上有幾百發子彈，只要你能找回來。」

「那隻老鼠？」約翰顯然對葉知秋贈機的行為很滿意，並沒有因為沒有附贈子彈就減弱他對葉知秋的好感，他不屑的說道：「你怎麼認得他？」

「當然是在我們之前遇到的。」文森特比他的腦子好使得多，說道：「我這裡有汽油也是他告訴你的？」

「那時候他還沒有偷我們的東西。」克萊爾說道：「謝天謝地，大家都沒事。」

葉知秋很嚴肅的看著安吉拉：「你花了三十發子彈居然什麼都沒打中？」

安吉拉很羞愧，克萊爾倒是覺得葉知秋有點沒事找事的味道，幫忙辯解道：「我覺得這是一件好事。」難道你還希望她打中點什麼？克萊爾在心裡想到。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回停車場裡，他又不是政府官員，沒有出事了再追究責任的習慣。作為行動人員，他首先要考慮的是怎麼把損失減小到最少，然後才是同伴能力的問題，而且安吉拉的定位是嚮導，讓她掌握武器是他的錯，他只是沒有想到美國的執法人員也有菜鳥。

另外的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很默契的跟了上去，走在最後的是羅斯蒙德，他一邊走一邊一步三回頭的向街上看，似乎那輛車還會回來一樣。

葉知秋站到SUV面前，停車場裡因為子彈打中牆壁飛起的灰塵已經沉落下來，至少不那麼嗆人了。他看著從車頭的縫隙裡滴下來的液體，強忍著沒有給車子再來一腳，轉頭去看安吉拉，後者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我收回我的話。」葉知秋說道：「你還是打中了一些東西。」

安吉拉低著頭撇了一下嘴角，葉知秋說得沒錯，她控制不了機槍射擊時的彈跳，所以除了開始的幾顆子彈打中了SUV的車頭之外，其它的子彈都打了飛機，而且為了全力控制槍身，她沒來得及放開食指，這一梭子彈就都出去了，安吉拉很慶幸自己用的不是百發彈鼓，不然以當時的情況，她恐怕也得把子彈都打出去才能重新控制機槍，而從事後她酸痛的胳膊上來看，一百發子彈之後，槍口很可能已經轉到了她的身後。

文森特低頭看了看，輕聲道：「是冷卻液，她打穿了冷卻系統。」

「有什麼區別？」葉知秋問道。

文森特遲疑了一下，說道：「至少沒有損失汽油。」

「我們可以換一輛車。」羅斯蒙德說道，他想起自己的老本行，又補充道：「我們可以把這輛車裡的汽油抽出來。」

「我有個問題。」約翰說道：「你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們為什麼還要給你們車和汽油？」

除了葉知秋，其他人都轉頭看他，就連文森特都有些吃驚，約翰把手裡的M249扔進SUV裡，轉頭對葉知秋說道：「在上面我沒動手，是因為看不起那些傢伙，我不強盜，所以不打算搶你的東西，但那並不代表我可以讓你在這裡殺了人再大搖大擺的走出去，如果沒有說好的食物和水，你應該重新考慮付出代價。」

克萊爾立刻不易察覺的向後退了半步，右手屈起，握住插在腰間的手槍，文森特皺起眉頭，在心裡盤算著應該選擇什麼樣的立場，約翰的人品不壞，而且和他的關係也很好，而且他很不喜歡葉知秋的狠辣，現在他沒有了槍，也許正是接受懲罰的好時機。

約翰站到葉知秋的面前，微微低頭俯視著他，壓迫感十足，他說道：「我猜你已經習慣了用實力說話。」

「那要看我們對實力的定義是什麼。」葉知秋的臉上露出令人難以琢磨的神色，他微微後退了一步，他不習慣仰視別人，這個距離剛剛好。同時在心裡盤算著要不要接受這個挑戰。約翰現在對他提出挑戰有點趁人之危的意思，葉知秋毫不懷疑自己能夠擊倒面前的這個大個子，問題只是他想要什麼樣的結局，無論如何，約翰現在做的事情並不算出格，如果在平時，葉知秋最多擊倒他了事，但是很顯然現在他的心情很不好，有倒楣蛋送上門來，他還能冷靜的考慮一下值不值得已經很不容易了。

文森特也在猶豫，他身上的確有一支槍，這件事沒有幾個人知道，作為一個美國人，他雖然不知道懷璧其罪的故事，但是也知道手裡有槍未必只是對別人的威脅，他還得時刻提防來自身邊人的窺視，所以他從不肯把它拿出來，更重要的是這支槍裡面只有六顆子彈，他也捨不得用。他能在這裡有一個相對超然的地位，一方面是大家要依靠他的腦子，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約翰對他的支持，當然他總是很注意自己不觸犯其他人的利益也很重要。

所以文森特自己很明白，約翰對他要比那支手槍重要，特別是在損失了大部分人手的情況下，那些被葉知秋殺死的人和他們之間的關係並沒有好到需要去報仇的地步，在文森特看來，當雙方的實力對比發生改變的時候，約翰要重新考慮交換的事情是正確的，但是向葉知秋提出挑戰就很無聊，大家現在連飯都吃不飽，鬥意氣不是閒得嗎？就算要懲罰一言不合就拔槍殺人的葉知秋，那也應該是警察的事，和他這個大學教授沒關係，和約翰這個剛從州立監獄裡放出來不到一年的傢伙也沒什麼關係。但是很顯然，他與約翰之間只是合作的關係，他不能命令他，正相反，他必須尊重他的決定。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轉頭去看文森特，後者的目光游移，避開了他的注視。於是葉知秋的目光越過他，看到一臉擔心的安吉拉和正在有意識的縮到羅斯蒙德身後的克萊爾，心中稍微有些安慰，克萊爾沒有讓他失望，她已經成長起來了，也許可以對她報以更多的期待，儘管現在他並不需要她的支援，但是誰也不能說以後他也不需要。

「好吧。」葉知秋說道：「如你所願。」

第二十章 心理干預

葉知秋與約翰之間的戰鬥剛剛開始就結束了，約翰肯定沒看過古龍的小說，所以當他先發制人的凶狠一擊被葉知秋直接近身後，他就立刻感到了實實在在的威脅。不得不說，他這一身肉沒有白長，大塊頭的抗打擊能力不是一般的強，所以葉知秋的第一次擊中並沒有讓約翰立刻喪失戰鬥力，反而差一點被他捉住，然後經驗豐富的葉知秋立刻改變了戰術，連續快速的擊打約翰身上的同一個地點，每一擊的力量並不是很大，可以讓他可以迅速的脫離接觸，但是連續擊打造成的傷害迭加卻非常明顯，約翰還沒有想明白應該怎麼樣應付就已經被打糊塗了。

「停止，停止。」文森特大叫道，他並不是弱不禁風的學術人物，他能活到現在，很大程度是托了自己身體強壯的福，事實上，他是貨真價實的空手道黑帶二段，當然和很多人想像的不一樣，空手道這玩意打起來的確很漂亮，但是拚命的時候其實不怎麼管用，搏鬥的目的不外乎使對方失去行動能力，但是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武館會公開教授實用的辦法。所以文森特很清楚自己的身手，說身輕體健那是不假的，可是如果真和人打架，他這二段也就挨捧的本事高一點而已。不過他畢竟專門學過技擊，哪些地方能打哪些地方不能打還是很清楚的，總的來說，打架時專門衝著比賽時不准打的地方打就對了。所以看到約翰被葉知秋連續擊中胸隔膜部位，他就知道不好，急忙大叫起來，試圖叫停這次格鬥。

「夠了。」文森特的叫聲沒起作用，倒是克萊爾看不下去了，出聲叫道。她沒練過技擊，自然沒有文森特的眼光，雖然跟著克裡斯學過幾招，但是顯然人體上可以致命的地方太多，克裡斯教得不怎麼全。事實上現在的場面雖然看上去葉知秋佔上風，但是約翰也並不是沒有還手之力，只不過看到文森特焦急的樣子，克萊爾本能的意識到約翰很不妙，葉知秋可是一個只用一把軍刀在喪屍群裡如入無人之境的傢伙，雖然塊頭比約翰小了一號，但是她絲毫不懷疑最後的勝利者是誰，所以她現在最多的注意力都是放在文林特身上。她看到了他身上的槍，所以一直在防備他看到情況不妙拿槍。很顯然文森特沒有抽槍的打算，當然看到情況不對，他也沒有準備赤膊上陣，而只是在一旁跳著腳叫。於是克萊爾也大聲叫道：「夠了。」

「他沒扔毛巾。」羅斯蒙德剛看得眉飛色舞，雙手握拳正不由自主的來回比劃，好像自己就在場上一樣，而且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代入的是哪一方了。聽到克萊爾的聲音，很不滿意的回頭看她，這才剛剛開始還不到一分鐘，居然就有兩個人叫停，但願選手們不會聽她們的話。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克萊爾的話真的起了作用，葉知秋收手退出了戰團，約翰仍然揮舞著雙臂又比劃了幾下，徒勞的試圖格擋下一次的攻擊，然後才突然意識到剛才連續不斷的打擊已經消失了，他的身體突然一頓，軟軟的倒了下去，被剛好衝過來的文森特抱住，但是他的份量太足，匆忙趕到的文森特沒能撐住，只好扶著他慢慢倒在地上。

「上帝。」文森特俯身趴到約翰的胸前聽了一下，抬頭道：「他的心跳很亂，需要急救。」

葉知秋回頭看了一眼克萊爾，這一連串的打擊讓他的情緒得到了發洩，所以心情好了很多，不得不說，打人比打沙袋感覺要好得多，也解氣得多。放鬆之餘，他也有點吃驚於自己剛才居然真的聽了克萊爾的話，很顯然，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正在提升，這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地位，而是真正戰友之間的信任。

克萊爾從羅斯蒙德的身後走出來，低聲說道：「你沒有必要殺死他。」

「呃。」羅斯蒙德則驚訝於葉知秋的殺傷力，幾乎就是一轉眼，身高體重的約翰居然就已經落到了死亡的邊緣。他吃驚的看著手忙腳亂的文森特，喃喃道：「這可沒有救護車，他需要阿斯匹林嗎？」

「不需要。」葉知秋從克萊爾的眼中讀出了她的心意，快步走上前面，雙手迭起放到約翰的胸膛上有規律的用力按了十幾下，感覺到約翰因為被連續擊打而變得心率不齊的心臟重新恢復強有力的跳動後才站起身，對文森特說道：「他沒事。」

「你自己去找輛車吧。」文森特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擺手道：「你一定是撒旦的使者，地獄之門已經打開了。」

「在我國的宗教體系裡，地獄的主宰是一位菩薩。」葉知秋看了他一眼，轉身向停車場裡走去，克萊爾快步跟上，經過文森特的身邊時輕聲說道：「抱歉。」

文森特點了點頭，他對克萊爾印像不壞，所以並沒有拒絕她的道歉。安吉拉和羅斯蒙德也跟了上來，羅斯蒙德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有水嗎？」文森特問道，然後看到羅斯蒙德懊惱的神色，輕輕搖了搖頭：「你們準備去哪裡？」

安吉拉不知道樓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仍然在對自己用機槍招呼葉知秋一行感到很慚愧，而且看起來，葉知秋和約翰的爭鬥也和被自己打壞的汽車有關係，所以老老實實的回答：「我打算先去國際機場那邊看看。」

「那邊可不安全。」文森特看到約翰的呼吸變得平穩，情緒放鬆下來，又開始好為人師：「那裡被一夥人佔據了。」

「我知道。」安吉拉說道：「我和法魯克有一些交情。」

文森特愣了一下，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女人：「你是這裡的人。」

「沒錯。」安吉拉歎了一口氣：「說來話長。」

葉知秋沒給她長話細說的機會，他推著一輛雪佛蘭轎車出來，克萊爾坐在駕駛室裡掌握方向，停車場出口超過千分之十五的上坡道並沒有給他造成明顯的麻煩。羅斯蒙德攤了一下手：「天啊，他居然挑了一輛因帕蘭，他知道大街上有多少輛這種車嗎？」

「至少能動的沒有幾輛。」安吉拉在羅斯蒙德的面前還是很有自信的，很顯然葉知秋只是挑了離他最近的車。「你不去幫忙嗎？」她問道。

如果說四個人中誰的地位最低，那肯定是羅斯蒙德無誤，所以他很聽話的迎了上去，葉知秋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兩個人把車子推到SUV旁邊，葉知秋找出一根軟管遞給羅斯蒙德。

羅斯蒙德很認命的過去抽油，葉知秋來到文森特身邊，看著剛剛睜開眼睛的約翰：「有什麼打算？」

「我不知道。」文森特說道：「也許離開這裡，你有什麼建議嗎？」

「如果你能飛的話，去安克雷奇吧，我的同伴在那裡建立了基地。」

文森特愣了一下，抬頭看著他：「安克雷奇？你說阿拉斯加？」

「的確遠了點。」葉知秋搖頭道：「我們沒辦法選擇開局時的基地位置，你確定自己不是教地理的。」

「安克雷奇很有名氣，我去過那裡渡假。」文森特回答道，然後他才明白過來，大吃一驚後問道：「你們從那裡來？」

「只有我。」葉知秋說道：「有一些跡象表明這場災難起源於維加斯。」

「和羅伯特有關？」文森特看著他，想了一下，說道：「你可以去大圖書館那邊看看，羅伯特的家在那裡。」

「你說他已經離開了。」葉知秋問道。

文森特點了點頭：「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認為他與這有關，但是如果是真的，他家裡一定有來不及帶走的資料。」

「謝謝。」葉知秋說道：「希望能在安克雷奇見到你。」

文森特看著他笑了一下：「希望吧。」

葉知秋點了點頭，幫他拉起約翰，看著兩個人慢慢向停車場的樓梯走去，真到消失不見。

用軟管抽油利用的是連通器原理，所以這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安吉拉和克萊爾不喜歡停車場裡的陰暗，走出去曬太陽，羅斯蒙德剛找了一個塑料桶，準備當兩車的油位處於同一個水平線後用這個東西來繼續抽。

葉知秋坐在雪佛蘭的前蓋上等，羅斯蒙德固定好軟管，也湊了過來，他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了一條肥大的褲子，不用繼續秀內褲，但是仍然赤著上身，身上乾涸的血跡已經發黑了，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葉知秋聳了聳鼻子，向旁邊挪開了一點，羅斯蒙德看了他一眼，攤手道：「這裡沒有水，也許我可以去海邊洗個澡，問題只是鹹味和臭味哪一個更好而已。」

「那麼鹹菜和臭豆腐哪一個更好？」葉知秋說道：「我們要去海邊嗎？」

「安吉拉是這麼說的。」羅斯蒙德不知道臭豆腐是什麼，鹹菜倒是有印像，他以為葉知秋說的是韓國泡菜，於是說道：「她有朋友在國際機場，也許可以去那邊打聽一下。」

「聽起來不錯。」葉知秋說道：「但願她也計劃過我們到哪裡去補充食物和飲用水。」

對於這件事，羅斯蒙德也有些尷尬，畢竟P150是從他和安吉拉的手裡失去的，所以他沉默了一下，低頭說道：「你不能再弄一些食物嗎？就像在巴斯托那些。」

葉知秋看了他一會，直到羅斯蒙德有點汕汕的才說道：「我想我可以，但是問題是，這裡的喪屍似乎比較溫和，恐怕我們找不到還沒有被倖存者光顧的地方。」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羅斯蒙德站起身，說道：「我去看看怎麼樣了。」

葉知秋點了點頭，也站了起來，向停車場深處走去，羅斯蒙德奇怪的問道：「你去哪？」

「隨便走走。」葉知秋頭也不回的說道。

羅斯蒙德看著他繞過汽車，向黑暗中走去，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他覺得自己應該重新考慮要不要和這個喜怒無常的傢伙呆在一起了，特別是他還那麼危險。

葉知秋沿著通道的牆壁走了一會，停在一個角落裡，頭上的小窗投射進一縷陽光，在那對面，楊程宇和姚萌正安靜的站著。

三個人互相看了一會，姚萌打破的沉靜，低聲道：「文森特說你們的車被偷了。」

葉知秋嗯了一聲，楊程宇伸出手來，把那支格洛克遞過來：「我們想也許你需要它。」

「不。」葉知秋看著他，沒有伸手的意思：「你們比我更需要它。」他抬頭看了看頭上的窗子，把身子靠到牆壁上，說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當時很亂，大家都急著出城，但是這裡有軍警看守，所以都卡在這裡了。」姚萌比楊程宇健談，所以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她先說話。

「我沒看到這裡有關卡。」葉知秋皺起眉頭，文森特也說過同樣的話，但是如果這是真的，這裡的街道上勢必塞滿了車輛，不可能來做疏導工作。

楊程宇轉了轉頭，在建築物裡，他比姚萌的方向感要好得多，他伸手指了一下：「在那邊，大概四五條街，我再沒有回去看過。」他又指了指腳下：「當時這裡是軍警的臨時指揮部。後來災難全面爆發，我們到這裡來尋求庇護，但是軍警們都逃跑了，有幾伙勢力都到這裡來搶武器，他們走了之後，我們就留下來了。」

葉知秋明白過來，從前有關卡的地方塞車肯定很嚴重，安吉拉當然不會帶他們從那裡走，難怪進城時感覺在繞彎子。「他們沒發現你們？」葉知秋奇怪的問道，人力資源在什麼時候都是很重要的，老弱病殘就算了，面前這兩個人都是青年，其中還有一個女人，怎麼看也不會被輕易放過。

楊程宇看了看姚萌，輕聲道：「我當時病了，她留下來照顧我，我們的兩個同學被抓走了。」

「那把槍是怎麼回事？」葉知秋問道，這兩個人的話裡面有很多疑點，就算當時楊程宇的樣子讓人覺得沒有希望，姚萌也不太可能就可以留下，而且還有那支槍，他們兩個人怎麼可能會有槍？雖然只有一顆子彈。

楊程宇目光一凝，轉向姚萌，女孩愣了一下，低聲說道：「那是一個老警察的，他被人打死了，槍掉在地上，被我偷偷藏起來。」她猶豫了一下，問道：「你第一次面對面殺人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葉知秋揚了揚眉毛，看著她脫口問道：「你用它殺了人？」話一出口，他就立即醒悟過來，看向楊程宇：「怪不得你用槍對著我的時候反應那麼大，那個被你打中的人怎麼了？」

楊程宇的臉色立刻開始發白，葉知秋皺眉看著他，每個人第一次殺人後的反應都不一樣，軍警在這個方面普遍表現得要好一些，因為他們不會在拿槍的第一天就有機會對人開槍，所以有足夠的時間做心理建設。普通人的表現則比較豐富多彩，這個也與本人的具體情況有關。有的人滿不在乎，也有的人會驚慌失措，但是無論如何，都會在心裡留下傷痕。

很多文學作品裡都提到過這種類型的心理傷害，尤其戰爭創傷的描寫最為多見，於是很多人都覺得從戰場上走下來的人都是怪物，但是事實上，文學作品描寫的大都是特例，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表現得如此歇斯底里，像楊程宇這樣的表現已經算得上過激了，所以葉知秋才這樣問。

又是一陣沉默，姚萌張了張嘴，被葉知秋用眼神制止了，有些時候回憶也是接受現實的一種方法。楊程宇遲疑了一會，終於說道：「他想欺負姚萌，我就拿出槍想嚇跑他，可是他要搶我的槍，於是槍響了，我嚇壞了，連開了幾槍，打爛了他的肚子。」

楊程宇說不下去了，葉知秋猜到出了什麼事，腹部中彈卻沒有傷及腹腔動脈對所有得不到即時治療的士兵來說都如同身在地獄，他們只能在痛苦之中慢慢的等死。而作為始作俑者的楊程宇既沒有勇氣結束他的痛苦，也沒有辦法無視這人的慘狀，也就只能傷害自己幼小的心靈了，難怪他拿槍指著別人的時候，卻好像一幅自己中槍的樣子。

心理干預這種事不是葉知秋擅長的項目，所以他只是很自然的伸手接過楊程宇手裡的格洛克，拿到陽光下讓兩個人看仔細，然後慢慢做了一次拆解，最後把彈夾塞進槍裡，遞回給楊程宇。低聲說道：「別相信武器是用來保衛和平的，那是不用上戰場的人的說法，武器就是武器，設計出來的目地就是為了殺人，所以當你拿起槍的時候，你的目的就是殺死對方，死亡的過程並不重要。」

「因為我們活在災難後？」楊程宇沉默著回味葉知秋的話，姚萌則顯然有不同意見，她問道：「幸好你沒有核武器。」

葉知秋看著她，微笑起來：「相信我，我現在有十六個那玩意，如果有需要，我也會把它扔出去。」

面前的兩個人臉色都開始發白，當然姚萌那髒兮兮的小臉看得不怎麼清楚，葉知秋笑了起來，揮了揮手：「開個玩笑。我要走了，你們自己保重，如果可能的話，我離開的時候會來接你們。」

兩個人看著他，估計還在琢磨葉知秋的話到底是真是假，直到葉知秋轉身走出很遠，楊程宇才突然叫道：「如果你去中國城，見到一個叫張德力的人，能把他也帶出來嗎？」

聽到他的話，葉知秋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姚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楊程宇則一臉期待的看著他，他想了一下，開口道：「我不是拯救隊，但是如果順便，我可以試試。」

「謝謝。」楊程宇說道：「他是我同學。」

「我知道。」葉知秋向他點了點頭，轉身走去，遠處的通道上，羅斯蒙德正探頭探腦的向這邊張望。

第二十一章 在民居外

「你為什麼要補償他們？」

「如果那一槍稍微偏一點，他就死了。」

「所以你開槍的時候，並不在乎他是你的同胞。」

「就當時的情景來說。他首先是威脅，然後才是同胞。」

雪佛蘭在公路上平穩的行駛著，葉知秋一面聽從安吉拉的指揮操縱著汽車繞過一個又一個路口，一面回答著克萊爾的問題。街道上到處都是廢棄的物資，臨街的店輔都有被人闖入的痕跡，很多店門前的地面上都散落著一堆堆的雜物，除了食物，看起來什麼都有，也不知道是闖入者得手後遺落下來的還是被喪屍追趕時散落的。

克萊爾坐在葉知秋的身邊，沉默了一會，突然問道：「你是在提醒我嗎？」

葉知秋側頭看了身邊的女孩一眼，沒有說話，克萊爾足夠聰明，不需要他做太多的事，事實上，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過需要答案，很多事情，聽別人說是不行的，總要自己想通了才行，比如楊程宇，雖然把自己的槍留給了他，但是葉知秋並不對他抱有太大的希望。

坐在他身後的安吉拉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沉默，她問道：「需要找個地方試試運氣嗎？也許能找到點有用的東西。」

「有什麼建議？」葉知秋對這個想法並不抗拒，他只是不想做無用功。

「有兩種地方值得試試。」安吉拉說道：「第一是民宅，找到好東西的希望不大，但是危險性也很小，不太可能在那裡遇到喪屍。但是找到食物和武器的機會也不大，所以一般沒人嘗試這種地方。」洛杉礬的治安也許算不上好，但是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黑幫，所以想隨隨便便就在民居裡找到一把槍的可能性實在不高，至於食物就更簡單了，美國人可沒有在家裡大量儲備食物的習慣，而且這裡的平均氣溫很高，食物不放在冰箱裡就容易變質，所以大多數家庭不會準備太多可以吃的東西。

「第二是商場，那裡有各種各樣的物資。」安吉拉繼續說道。

「現在那些商場裡一定有數不清的喪屍。」克萊爾說道，商場因為佔地面積的原因，很難有足夠多的窗子，實在是喪屍的最佳聚集地。「而且這裡的人把汽油都收集起來了，如果有可能，他們一定會把能找到的東西都搬回家去。」

「人們收集汽油就是為了對付喪屍。」安吉拉說道：「很多地方需要徹夜的照明。」

「他們沒有發電機嗎？」葉知秋很好奇，似乎每一個地方的人都有自己生存下去的方法。

「喪屍不怕電，至少不怕照明電。」安吉拉說道：「也沒有人能奢侈到圍上電網，所以火焰就是驅趕喪屍的最佳手段。」

葉知秋呃了一聲，這其實是一個誤區，安克雷奇的經驗證明，喪屍的確怕火，但是就像人類不會自己走進火堆裡一樣，喪屍也會刻意的避開明火，而在晚上燃起篝火，吸引到喪屍來聚餐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他看了一眼車外，剛才經過的地方，有一攤明顯的血跡，旁邊還有拖拉的痕跡，很顯然，這裡的建築物裡有不止一隻喪屍，也許這個時候，它們就躲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注視著他們。

「你好像有不同的意見。」安吉拉說道：「如果我知道你們去找汽油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我一定會建議沿著公路收集汽車裡的油。」她看著路邊橫七豎八停著的車輛，說道：「他們不可能弄走所有的油，只要我們繞到足夠偏僻的地方，就一定能找到汽油，好過現在這幅樣子。」

葉知秋知道她對自己把手槍送出去有很大怨念，所以很明智的沒有說話，羅斯蒙德忍不住問道：「你那個朋友會資助我們一些食物嗎？」

「我不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安吉拉說道：「只是一般朋友。」

「我們應該高興還是不高興？」克萊爾說道：「這對羅斯蒙德來說倒是個好消息。」

「還有更好的消息。」安吉拉說道：「法魯克是個黑人。」她看了一眼身邊的羅斯蒙德，他赤著的上身倒是黑裡透著紅，紅裡透著黑：「我沒有別的意思，但是他有輕微的種族主義傾向。」

「那難道不是白人的專利嗎？」羅斯蒙德奇怪的問道：「你有一個有種族主義傾向的黑人朋友。」他攤開手：「我沒聽錯吧？還是你其實不是白人？」

「我幫過他一點小忙。」安吉拉說道：「我在ATF的時候，放過他一馬。」

「啊哈。」葉知秋笑道：「公務員的福利。」

「這是唯一的福利。」安吉拉並沒有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的意思，她笑著說道：「我們還能指望什麼呢？」

「你真應該和中國的同行們說說。」葉知秋搖了搖頭，還想再說點什麼，但是調侃被打斷了，車外傳來一聲清脆的槍聲。葉知秋吃了一驚，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窗外，但是並沒有立刻減速停車。如果你在一輛行駛的汽車裡，那麼除非前面沒有路了，不然不要輕易停下來。

另外三個人都聽到了槍聲，克萊爾伸手拔槍，她曾經準備把這支唯一的火器交給葉知秋使用，但是被葉知秋拒絕了，他們不太可能再次遇到像安吉拉在停車場裡那樣的突然襲擊，對於葉知秋的身手來說，走進人群中去後，使用手槍反倒是個累贅。

槍聲響過之後，半響再沒有動靜，安吉拉笑了一下：「別緊張，應該是有人在狩獵。」

「誰是獵物？」葉知秋已經判斷出槍聲的來源，離這裡不算太近，但是也無法通過槍聲來判斷武器的種類，除了失真之外，也有很大可能不是軍用制式武器。

安吉拉聳了聳肩：「這只是一個通稱，每天都有人收集食物，他們可能通過槍聲來傳遞消息，或者警告別人，當然也可能遇到了喪屍……所以我們不用太在意。」

「即使是遇到了喪屍？」羅斯蒙德說道：「真讓人放心。」

「那沒什麼可奇怪的不是嗎？」克萊爾說道：「我懷疑現在的世界喪屍的數量比人類還要多。」

「只有美洲。」葉知秋說道，克萊爾的話讓他有點不舒服，當然不是局部數量的對比，災難擴散才是他最在意的事情。

葉知秋的話讓其他人安靜下來，他抬頭向前上方看了看，剛過中午，陽光還很猛烈，顯然對喪屍的威懾力最大，的確是個收集食物的好時間，他皺眉問道：「要不要繞過去？」

槍聲就是從他們前進的方向傳來的，如果像安吉拉所說那樣，他們過去後很可能成為被警告的對象。

「用不著。」安吉拉搖了搖頭，側頭仔細打量了一下街邊的建築物，肯定的說道：「這裡是法魯克的地盤，敢公然開槍的肯定是他的人，他們大多認識我。」

「你很出名嗎？」羅斯蒙德好奇的問道。

「災難發生後，我來過這裡幾次。」安吉拉說道：「你只要想想在一群黑人中走進一個白種女人，就知道他們會不會記住我了。」

「指路明燈啊。」葉知秋感歎了一下，在心裡補充道，還是一個金髮美女。美色面前，並不是所有種族主義者都有那麼堅定的立場，而且實際說起來，黑人中的種族仇恨通常都是被白人逼出來的。

克萊爾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葉知秋說道：「那好吧，我們繼續。」

車子駛過一個路口，突然又傳來一聲槍響，這次槍聲響起的地方很近，葉知秋一眼就看到路邊一座二層民居前停著一輛白色的麵包車，有一個黑人青年聽到發動機的聲音，正愕然轉過頭來，他的手裡端著一支民用版本的小口徑步槍，從葉知秋的位置上看不太清楚，從外型上來看，很有點像毛瑟98k。

青年看到葉知秋等人的車子，吃了一驚，立刻向他們舉起了步槍，但是他身邊的房子裡又傳出了一聲槍聲，他舉著槍口轉了回去，有些拿不定主意先注意哪一邊。

從街口到民居的距離很短，所以這個傢伙舉著槍轉圈的時候，葉知秋的車子已經停到了他的身邊，當然隔著街道，還是有一段距離的。葉知秋搖下車窗的時候，還沒忘記問安吉拉：「你說沒有人會打民居的主意。」

「看起來我們的想法不太一樣。」安吉拉說著，推開門跳了出去，招手道：「雷格，你怎麼在這裡？」

「米勒？」青年又吃一驚，遲疑著放下舉著的槍，向從車裡出來的葉知秋示意了一下，問道：「他是誰？」

「我朋友。」安吉拉的回答言簡意駭，她打量了一下雷格身邊的房子，皺眉問道：「誰在裡面？」

「見鬼。」雷格立刻想起來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他轉回身，對著房子大叫道：「尼基，馬歇爾，出了什麼事。」

沒有人回答他，克萊爾和羅斯蒙德也鑽出汽車，就站在車門後向房子這邊看，葉知秋看了安吉拉一眼，抬腳向雷格走過去，問道：「是他們在開槍？」

「應該是。」雷格猶豫著，他知道現在應該走進去接應自己的同伴，但是理智告訴他，這不是一個好主意，他緊張的握著槍身，喃喃說道：「我們仔細觀察過，這棟房子很乾淨，不像有喪屍出入的樣子，所以才選擇了這裡。」

「現在不是檢討這個的時候。」葉知秋彎腰拔出軍刀，向身後看了一眼，克萊爾取出手槍，雙手持槍站在汽車後，向他點了點頭，她知道他的意思，如果換一個人，她一定不會同意，但是葉知秋不同，她相信他能做到。

葉知秋又看了看安吉拉，後者也有些緊張，她向雷格說道：「把槍給他。」

雷格遲疑著，輪流看著幾個人，又看了看寂靜的房子，抱著槍拿不定主意，他和安吉拉不熟悉，這種時候交出武器很有難度。葉知秋大步走過去，雷格這傢伙居然也沒有躲閃的意思，就連羅斯蒙德都覺得葉知秋只要一伸手，就能搶過他手裡的槍，但是葉知秋就這樣直接走了過去，推開擋住路的雷格，向房門走去。

雷格愣愣的看著葉知秋從身邊走過，忍不住又一次問安吉拉：「他是誰？」

安吉拉白了他一眼，心想你這是灌水好不好？沒好氣的說道：「如果你不敢進去，至少應該讓你的槍進去。」

還沒等雷格說話，房子裡又響了一槍，然後房門突然被拉開，一個人衝了出來，差點一頭撞在葉知秋的身上。

葉知秋側身一閃，躲在一邊，那個人腳下不穩，直接從台階上摔了下來，好在台階不高，倒也不至於摔壞。他雙手在水泥地面上一撐就跳了起來，大叫道：「裡面有喪屍。」

葉知秋向他身後看了一眼，沒有看到有人跟上，他剛才聽雷格召喚裡面的人的時候，叫的是兩個人的名字，所以搶上一步，伸手拉住外層的房門，一腳踢在內層正在合攏的房門上，木質的房門被他一腳踢開，一瞬間，葉知秋已經看到門對面的客廳裡有黑影在閃動。

也許是房門發出的聲音嚇到了房間內的喪屍，它的動作有了一些遲疑，於是葉知秋聽到一聲大叫，一個人影飛快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向他衝了過來。葉知秋這個時候一點都沒有砥柱中流的覺悟，立刻退了一步，讓出門前，然後一個人猛的從開始合攏的房門裡衝了出來。葉知秋還沒來得及仔細看一眼，就看到又一條黑影以更快的速度從門裡撲了出來，剛好在葉知秋面前撲到前面人的背上，然後一起從門裡滾了出來。

門前有一小塊被房子遮擋出來的陰影，但是面積有限，所以慘叫聲和尖叫聲混合在一起響了起來，雷格舉起槍，對著那個在地上翻滾不休的生物準備射擊，克萊爾在後面叫道：「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

安吉拉立刻醒悟過來，她一下拉住雷格的手，叫道：「你會打中同伴的。」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喪屍在陽光下的變化，但是安吉拉等三個人仍然目瞪口呆，一時想不出應該做些什麼，更不要說雷格和他的同伴了。葉知秋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那個抱著雷格的同伴在地上翻滾的喪屍脖子，單臂用力，居然把兩個人一起提了起來。手裡的喪屍嚎叫著，放開手裡的人體，試圖回頭來抓葉知秋，但葉知秋一下摔到地上，然後抬起腳來，一腳踏破了它的腦袋。

第二十二章 但願一切順利

嚎叫聲停止了，但是大家顯然沒有那麼快的恢復過來，大家仍然盯著那個塌了半邊腦袋的屍體看，看著它的身體在陽光下開始冒煙。摔在地上的男人掙扎著站了起來，他抬頭看了看天，不能置信的說道：「我還活著。」

「上帝啊。」他的聲音提醒了其他人，雷格吸著氣說道：「你被咬到了！」

尼基這才發現自己的半邊身子上都是鮮血，左邊肩頭上血肉模糊，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從極度的恐懼中恢復回來，開始感覺到疼痛。於是連忙用手去按鮮血淋淋的肩頭，帶著哭腔叫道：「我應該怎麼辦？」

雷格和他的同伴面面相覷，答案其實很簡單，尼基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無論如何，現在說出來都太殘酷了，雷格也許膽子小一點，但是至少還幹不出這種事來，所以尼基只好無助的看著他們，不甘心的問道：「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對不對？」

羅斯蒙德下意識的退了一步，離尼基稍微遠一點，這傢伙瘋了。所有倖存下來的人都清楚的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就算運氣不好，尼基也最少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才能變成喪屍，但是他現在的狀態仍然讓人感到恐懼，沒人相信他意識不到問題的所在。安吉拉注意到羅斯蒙德的動作，鄙痍的看了他一眼，這個傢伙很多時間不像個男人，特別是和葉知秋在一起的時候。

半晌，雷格才艱難的說道：「讓法魯克來決定吧。」他轉回頭，向安吉拉問道：「和我們一起嗎？」

「我就是這麼想的。」安吉拉無所謂的回答，她盡量不去想倒楣的尼基會怎麼樣，如果是她，就算沒有勇氣給自己的頭上來上那麼一槍，至少也會遠遠離開同伴，孤獨的一個人面對死亡，她不明白這個傢伙為什麼會覺得讓法魯克來決定他的命運會是個好主意，她幾乎能夠想像到法魯克的辦法。

克萊爾站在一邊看著他們，這個時候突然問道：「那房子裡還有喪屍嗎？」她揚起頭，看著面前的房子，目光盡量避開地上正在加速腐化的屍體，現在它已經很難看出原來的形狀了，變得更加噁心。她用一隻手摀住鼻子說道：「我猜你們把槍丟在裡面了。」槍聲在那房子裡響了不止一聲，但是逃出來的兩個人都是兩手空空，所以她猜想他們至少有一隻槍掉在房子裡面了。

「上帝，法魯克會殺了我們的。」馬歇爾立刻驚慌起來，雷格看了他一眼，那槍是尼基的，但是很顯然他現在需要擔心的不是這件事，作為他的同夥，能不能找回這支槍的確很重要，法魯克對隨意浪費彈藥都很生氣，更不會容忍丟失槍支的事情。但是很顯然，與法魯克的怒火比較起來，喪屍的危險更加直接，而且丟的也不是他的槍，他得考慮這裡面的機會成本，所以他猶豫不決的問道：「你能肯定那裡面只有這一隻喪屍？」

馬歇爾立刻也猶豫起來，顯然他和雷格一樣，怕喪屍遠用過法魯克。所以他驚恐的回憶了一下，猶豫著說道：「我們沒有上樓，尼基說廚房可能有食物，然後就聽到了聲音，我們躲起來，它就出現了。」

「還真是簡單明瞭。」安吉拉不滿的說道：「你們開了好幾槍，居然沒有一顆子彈打中它，還把槍丟了。」說著她看了看尼基，那血淋淋的傷口和絕望的表情讓她很自覺的閉上了嘴巴，她撫住額頭歎道：「天啊，法魯克怎麼會想到派你們出來收集食物？」

「不。」雷格無奈的解釋道：「我們是出來找外快的。」他看了看站在一邊沉默的尼基：「他看上了一個姑娘，所以想討他歡心。」

馬歇爾罵道：「我現在覺得這真是個該死的爛主意。」

「你還是給他處理一下傷口吧。」克萊爾在旁邊勸道，就算沒什麼效果，總比就這樣血淋淋的好。她轉身問葉知秋：「要進去看看嗎？」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我自己進去。」

克萊爾搖頭笑了一下，抬腳向房門走去：「如果有第二隻喪屍，他們絕對逃不出來。」她從前有個勇敢的哥哥，現在又有個強大的同伴，所以格外看不起懦弱的人，只不過出於禮貌，她才不想表現出來，但是言語之中自然就少了一些尊敬。葉知秋無奈的看了看她，抬腳跟了上去。這個女孩越來越像吉爾了，當然她們之間實力的差距還很大。也不知道吉爾胳膊上的傷口怎麼樣了，他想，出來這麼久，有點想念吉爾和妮可了。

看著兩個人的動作，雷格猶豫了一下，克萊爾說得很對，以馬歇爾和尼基的狀態，如果房子裡有第二隻喪屍，他們現在已經是死人了，但是他仍然覺得這是一場冒險，他打心眼裡不喜歡冒險，所以轉頭問安吉拉：「能讓他們把尼基的槍帶出來嗎？」

「把那支槍帶出來。」安吉拉看了他一眼，高聲向葉知秋叫道，然後又加了一句：「要多久？」

「十分鐘。」葉知秋搶上一步，越過克萊爾，首先推開房門，半年沒有人打掃的房間裡灰塵很大，好在洛杉磯靠海，倒也沒有像維加斯那樣積上半寸的塵土。他放慢步子走了進去，現在是下午，房間裡的采光並不怎麼好，只有客廳裡還沐浴著陽光。但是大多數地方至少還能看清楚東西，用不著打開手電。馬歇爾說他們是在廚房遭到襲擊的，所以葉知秋直接向廚房走去，克萊爾提著手槍，謹慎的跟在他的身後，判斷是一回事，保持小心則是另一回事。

通向廚房的地上散落著一些雜物，看起來像是剛才的搏鬥弄掉的。葉知秋跨過一隻不銹鋼的杯子，站到廚房門前。裡面一片凌亂，很多東西翻倒在地上。葉知秋略一打量，走上去兩步，彎腰撿起一隻彈艙式步槍，這支槍顯然經過了多次改造，槍身已經很陳舊了，橡木的槍托上佈滿了劃痕，只有槍管顯得新一點，看起來從前的主人用過它很多次，所以不得不換了一個新的槍管，但是經過這麼多次的改造，就算是葉知秋也看不出這是什麼型號的武器。

他拉開槍膛，看了一下彈倉，那裡面還有一顆子彈，很顯然尼基沒有來得及把子彈都打出去。於是回手把槍遞給克萊爾。

克萊爾沒有接槍，她挪動腳步，小心的避開地下翻倒的物品，走到冰箱前，伸手拉開了它。

裡面空空的，比葛優的腦袋都乾淨。只在最角落裡還剩下幾個瓶子。安吉拉失望的嗯了一聲，說道：「看來這裡已經有人光顧過了。」然後她從冰箱門上的空格裡拿起一個鐵罐，看了看：「至少我們找到了一罐速溶咖啡。」

「那真應該恭喜你。」葉知秋乾巴巴的說。他對咖啡這種時尚飲品沒什麼興趣，如果熬夜的話，他通常是硬熬，實在熬不住了還有軍用的提神糖，實在沒有喝咖啡的習慣，所以很難瞭解克萊爾的想法，只是隨口那麼一說。

克萊爾很歡喜的拿著咖啡罐轉了一圈，可惜這裡一片狼藉，一時也找不出什麼能用來裝東西的袋子。葉知秋看到她滿地轉圈的樣子，立刻明白過來她想要什麼，伸手用步槍挑起一個背包，看起來那本來是屬於尼基一行的。他本來想直接把背包遞給克萊爾，但是把背包挑起後，就改變了主意，那裡面似乎有東西。他用另一隻手接過背包，撐開袋口看了一眼，皺眉道：「他們也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克萊爾走過來，伸手看了一眼，廚房裡的光線很暗，她又沒有葉知秋那麼銳利的眼神，所以只看出背包裡有幾個圓滾滾的東西，伸手摸出一個，才發現是某種鐵殼的食品罐頭，外面的包裝已經撕掉了，不但看不出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倒是印在罐頭盒蓋上的保質期還很清楚。

她隨手把另一隻手裡抓的咖啡扔進背包裡，正想把手裡的不知名罐頭也扔進去，突然覺得手裡的罐頭外殼有些異樣，於是舉到眼看仔細看，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把罐頭扔回到背包裡，低聲叫道：「真噁心。」

「什麼？」葉知秋撐著口袋，不明白她看到了什麼，隨口問道：「什麼噁心？」

「那些傢伙居然試圖用牙齒來開罐頭。」克萊爾把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不滿的說道：「那兩個人一定餓瘋了。」

葉知秋心裡一動，伸手進去想把剛才的罐頭拿出來，結果卻摸出了另外一罐，這是一罐水果罐頭，至少外層的包裝紙還在。他把罐頭盒湊到眼前看了一下，很容易就發現了上面兩排深深的牙印，看那痕跡的深度，這牙齒咬合的力量相當大，他仔細看了看，搖頭道：「不是他們。」

克萊爾從葉知秋把罐頭再一次摸出來的時候就察覺到不對了，她記得尼基和馬歇爾兩個人的樣子雖然有些營養不良，但是至少比文森特等人強多了，看起來他們也不可能餓到這個地步。她抬起頭看向葉知秋，發現葉知秋也正看著她，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克萊爾搖頭道：「是它？」

「看起來它知道怎麼樣尋找食物。」克萊爾吸了一口氣說道：「這裡的喪屍比維加斯的聰明。」

「聰明點也有限。」葉知秋對這個並不感到奇怪，克萊爾和喪屍打交道得少，葉知秋可是見過更聰明的。他低頭仔細察看地面，嘴裡說道：「至少它還不會用開罐器。」

「那也比我見過的都聰明。」克萊爾說道：「怪不得這裡的倖存者與喪屍之間的鬥爭並不激烈，看起來它們的食物來源更加廣泛。」

葉知秋嗯了一聲，伸手從地上撿起一樣東西，那是一個撕碎了的塑料包裝袋，裡面還有一些粘附的肉渣，已經滋生出一層綠色的黴菌。他皺眉道：「我想我找到冰箱空了的原因了。」

克萊爾嗯了一聲：「這可真不是一個好消息。」她想了一下，提起背包說道：「我去一下衛生間。」

葉知秋一愣：「你要用衛生間？」

「不。」克萊爾說道：「我要找一些東西。」她指了指葉知秋：「這段時間裡你可以到處看看，也許有些什麼能用得上的。」

葉知秋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克萊爾肯定有她的用意，於是葉知秋搶先走出廚房，四下看了看，想先找到衛生間。克萊爾想到自己的目的，有些不好意思，叫道：「我自己去就行。」

「那至少也得讓我先確定一下那裡面真的安全。」葉知秋說道，他很快找到了衛生間的門，拉開看了一下，裡面的空間有限，除了黑一點，倒也沒有什麼可看的地方，於是他就退了出來，以為克萊爾不好意思承認，搶先說道：「我到樓上看看。」

克萊爾扭亮自己的手電，點了點頭：「一會見。」

葉知秋看著她走進衛生間，發現她並沒有刻意的關緊房門，不禁有些奇怪，不過倒也沒有多想，提著步槍向樓上走去。木製的樓梯上鋪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的時候雖然灰大了一點，但是感覺很好。

他慢慢走上樓去，隱隱聞到一股熟悉的怪味，葉知秋猶豫了一下，向氣味的來源走去，那是一間臥室，地板上不出所料的堆放著已經啃得很乾淨的骸骨，看那骨骼的大小，其中應該有一個不大的孩子，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那個喪屍顯然是吃掉了自己的孩子，顯然他不能指望每個喪屍都有威廉·山德爾的智慧。

葉知秋退出了房間，四處看了一下，在臥室的抽屜裡找到了一支伯萊塔的掌上型袖珍手槍。說實話，他對這種還沒有一個巴掌大的小手槍不感興趣，同樣是伯萊塔出品，92F顯然更符合他的審美觀，但是他猶豫了一下手，還是把這只槍收了起來，7.65毫米子彈的殺傷力本來就有限，這槍的槍管還足夠短，所以整槍的威力對於喪屍來說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但是至少它對於普通人類的威懾力還是很可觀的。

他拿起手槍，翻起槍管看了一下，裡面沒有上膛，這種槍使用前需要手動把第一發子彈塞進槍管裡，所以無論怎麼看，它都不是一款合格的殺人工具。

走下樓梯後，克萊爾已經站在衛生間的門外等他了，那個背包塞得鼓鼓的，但是看克萊爾提著背包的樣子，那個碩大的背包並不像看起來那樣沉重。

「那是什麼？」葉知秋疑惑的問，看起來克萊爾的動作與自己猜測的有偏差，她顯然找到了一些值得收集的東西。

「一些私人物品。」克萊爾白皙的臉上泛起一些紅暈，她側了側頭：「你知道，女生總要麻煩一些。」

葉知秋立刻打消了詢問背包內物品種類的興趣，他把手裡的湯姆貓手槍遞過去：「樓上找到的，你留著吧。」

克萊爾疑惑的伸手接過來，才發現那是一隻很小巧的手槍，出於女性的自覺，她很喜歡這把袖珍手槍，立刻把背包放在地上，接過槍來拿到眼前仔細看了看，驚喜的問道：「這是什麼？」

「玩具吧。」葉知秋把槍接回來，卸下彈夾，從裡面退出一發子彈，然後掰開槍管示範給她看：「射擊前一定要這樣做，不然子彈不會上膛。」然後又把槍遞過去。

克萊爾把槍接過來，一面往外倒子彈一面歎著氣說道：「還真是個玩具。」她必竟有戰鬥經驗，如果每次用槍前都要這樣做一次，那和沒有區別也不大。她問道：「那把格洛克還是還給你吧。」

「不用。」葉知秋擺了擺手，然後就聽到門外安吉拉大聲的叫喊：「你們還在嗎？」

葉知秋走出門去，看著站在門前的幾個人，說道：「當然，為什麼我們會不在？」

羅斯蒙德仔細的打量他：「你們還真快。」

葉知秋聽出他話裡的猥瑣含義，瞪了他一眼。把手裡的步槍遞給站在一邊欲言又止的馬歇爾，這讓後者驚喜了一下，顯然他也覺得能拿回這支槍是個意外。雷格則有些不安，他瞄了一眼已經坐進車裡的尼基，然後目光落到跟在葉知秋身後的克萊爾身上，問道：「那是尼基的背包。」

「現在是我的了。」克萊爾平靜的說道：「這些都是我找到的。」

雷格猶豫了一下，他不怎麼相信克萊爾的話，至少不相信那麼大一隻背包裡的東西都是克萊爾找到的，於是轉頭去看馬歇爾，沒想到後者還沉浸在拿回步槍的喜悅中，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動作。雷格想了一下，策劃這次行動的人是尼基，很顯然無論收穫怎麼樣，他都已經用不上了。於是雷格決定放過這個話題，他轉身向安吉拉說道：「我們去見法魯克吧。」

安吉拉點了點頭，看著雷格從她身邊向他們的汽車走去，然後把目光落到克萊爾身上，好奇的問道：「是什麼？」克萊爾不是小氣的人，尼基為了食物被喪屍咬了，如果有可能，克萊爾不可能拒絕分給他們一點東西。

克萊爾湊到她面前，拉開背包讓她自己看，安吉拉一眼就認出最上面的東西，忍不住啊了一聲，驚喜的說道：「你怎麼想到的？」

克萊爾白了她一眼，拉上背包，然後從上衣的口袋裡摸出一包已經開封的煙盒和一個打火機：「你的煙也放在車上了嗎？」

安吉拉一把搶過來，嗯了一聲，她的東西都放在P150上，結果讓雷歐一鍋燉了，現在看到克萊爾居然還記得給她找這個玩意，實在喜出望外。

「好了。」葉知秋叫道：「我們上家吧。」他看著安吉拉：「但願一切順利。」

「會的。」安吉拉的煙癮不小，這一段時間事情又多，緊張之餘，煙癮就格外難熬。她取出一根煙叼在嘴裡，點燃後深深吸了一口，說道：「我覺得一定會的。」

第二十三章 法魯克

七個人兩輛車，葉知秋是最後一個鑽進汽車的，本來一直是他開車，但是這一次安吉拉坐上了駕駛位，所以葉知秋需要繞過汽車坐到另一邊的後排去，當他拉開車門的時候，心裡突然感到了一絲寒意。

葉知秋霍然回頭望去，目光從街邊的兩層建築物上面越過，定格在遠處的一座大樓上。他不知道那座樓有多少層，它身邊的參照物實在太少，也不知道那座樓是在哪裡，這些都不重要，此刻他的注意力根本沒有放到那上面，他的目光已經完全被一個人吸引了。

那座樓頂上站著一個人，即使是以葉知秋的目力看過去，也只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黑點，但是經過反狙擊手訓練的葉知秋一眼就能確定，那是一個人。

葉知秋的身子突然繃緊，全身都緊張起來，這是感覺到危險時的本能反應。高樓的樓頂不是那麼好站的，特別是樓頂的邊緣，有沒有恐高症先不說，單單是樓頂強烈的空氣對流，就不是普通人能站得穩的，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都是很嚴峻的考驗。

那個人現在就穩穩的站在樓頂的邊緣，葉知秋看不出這人是不是拿著望遠鏡，甚至看不出這人的手裡是不是有一支槍，但是他仍然感到了危險。如果你站在一隻猛獸的面前，那麼用不著它表現出對你的興趣，你就能感覺到危險，葉知秋現在就是這種感覺，他能感覺到，那個人現在也在看著他。

時間彷彿瞬間陷入了停頓之中，又彷彿一眨眼過去了很久，那個人突然動了，身子一聳，從樓上跳了下去。

葉知秋猛的睜大了眼睛，無法置信的盯著那飛速墜落的身影，那人的身體舒展，絕不像是垂死前的樣子。就在一瞬間，那個小小的身影就被眼前的民居擋住了。他不由自主的踏上一步，試圖再次看到那個身影，但是立刻就明白自己只是在做無用功，那個身影已經不可能再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了。

身後的車門被推開，克萊爾探出頭來問道：「你在做什麼？」

葉知秋搖了搖頭，他的觀察角度受到的限制太大，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樓體看不到，所以根本無法判斷出那人最後怎麼樣了，他只是簡單的覺得，那人不會就這麼簡簡單單的摔死。

直到坐進車裡，他還在想著那個人的身份，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葉知秋不能確認它的正確性。事實上，葉知秋認識的人不少，但是能在美洲大陸遇到，而且還沒有死在這場災難當中，那就實在太過渺茫了，簡直比在茫茫洛杉磯找到一個叫內維爾的博士更不可能。

安吉拉等人可不知道葉知秋剛才看到了什麼，事實上，就算她們發現了葉知秋的異常，也不可能看清遠處那座只能用來當背景的高樓上曾經有個人跳了下去。所以雖然看到葉知秋在車外磨蹭的樣子有些奇怪，但是因為雷格的車已經啟動了，安吉拉立刻跟了上去，沒時間向葉知秋發出詢問。

雷格對這一帶的熟悉程度遠比安吉拉要好，所以兩輛車七拐八繞，很快就來到了國際機場附近，雷格把車子停到一堵水泥牆邊，牆上被人用自噴漆塗上了各種或寫實或寫意的畫像，在那面牆的中間孤零零的開著一扇門，有兩個持槍的黑人青年站在門邊，看到車子看過來，兩個人也並不阻擋，只是伸長脖子懶洋洋的看著。

看到雷格把車子停在這裡，葉知秋奇怪的問：「不進機場裡面嗎？」

「你以為法魯克在機場裡？」安吉拉看著他說道：「他的人手根本控制不了那麼大的地盤，而且機場裡有很多喪屍，通道也難以封閉起來，所以他只能用用機場的草坪，還只能是在白天。」

雷格停好車，用力的關上車門，和馬歇爾手持步槍站在門邊，等著磨磨蹭蹭的尼基下車，安吉拉回頭問葉知秋：「你要不要進去？」

「你想一個人進去？」葉知秋看著水泥牆邊站著的兩個人，那兩個傢伙怎麼看都不像好人：「我很佩服你從前的勇氣。」

「他們至少比喪屍好相處。」安吉拉說道，然後回頭叮囑克萊爾：「你們留在車裡，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是和我一起來的，無論如何不要下車，這裡的人對白人可不夠友好。如果有什麼事……」她看了一眼羅斯蒙德：「你來應付。」

「包在我身上。」羅斯蒙德說道：「我會照顧好她的。」

「這才是我要擔心的。」安吉拉嘀咕著推開車門，正好看到尼基哭喪著臉從車裡出來，門前的兩個崗哨看到尼基身上的血跡，立刻緊張起來，一個人高聲叫道：「尼基，出了什麼事？」另一個人看到了下車的安吉拉，吹了一聲口哨叫道：「看啊，一個白妞，你們為她打起來了嗎？」

「管好你的嘴。」安吉拉走上前去，讓兩個哨兵看清楚自己，然後回頭對尼基說道：「你想清楚了，一定要進去？」

尼基吸了一口氣，點頭道：「我要去見法魯克。」

「走吧。」雷格說道：「祝你好運。」

馬歇爾能和尼基一起進到那房子裡冒險，交情自然更深一點，他有些緊張的瞄了一眼兩個哨兵，伏在尼基耳邊低聲說道：「你不再考慮一下她的建議嗎？」

尼基看了他一眼，不自然的微微點著頭，沒有再說話，安吉拉向後勾了勾手指，示意葉知秋跟上來，剛才吹口哨的哨兵又叫了起來：「你好吧，米勒。又換男朋友了？」

「我不知道你記得的上一個是誰。」安吉拉說道：「我是來見法魯克。」

「當然。」哨兵慇勤的替她拉開房門，嘴裡說道：「如果你打算再換男朋友的話，能不能順便考慮一下我？」

「我會考慮的。」安吉拉挺胸從他面前走過，雷格背著槍沉默的跟了上去，遮擋了哨兵準備向安吉拉衣領裡一探究竟的目光。那哨兵嘴裡咕碌了一句，看到葉知秋走到了身前，就伸手攔住了他，裂開嘴笑道：「小子，你的競爭很激烈啊，我是不是應該想辦法讓你消失？」

葉知秋看了看跟在身後的馬歇爾和尼基，馬歇爾不耐煩的說道：「別招惹他。」

哨兵張大嘴巴，露出滿口因為缺少衛生用品而顯得焦黃的牙齒，笑道：「我只是和他打個招呼。」

話音未落，他的個子就突然長高了一截，臉上的笑容也被驚恐的神色代替，他痛苦的掙扎著，臉憋得通紅，雙手揮舞，試圖掰開被葉知秋捏住脖子的手。

「別擔心。」葉知秋平靜的說道：「我只是回應你的招呼。」他慢慢收回手臂，把哨兵無助踢動的雙腳放回到地面上，然後把自己的右手從哨兵的脖子上拿開，在哨兵因為憋氣而漲得通紅的臉上拍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喜歡你打招呼的方式。」

看著葉知秋一行魚貫走進門裡，另一個哨兵才連忙走過去扶住自己的同伴，用力拍著他的後背，好讓正在乾嘔的同伴看起來好受一些，一面心有餘悸的說道：「這傢伙是誰？」回應他的是另一陣更強烈的乾嘔聲。

房門內是一個很大的空間，有上百平方米，高度則足有四五米，房子中間零亂的擺著一些桌子，有幾伙人正圍在那些桌子旁打牌，不時有人在地上走動。看到有人走進來，人們也懶得起身察看，倒是有幾個人看到人群中有一個白種女人，大聲的叫了起來。

安吉拉瞄了他們一眼，乾脆不去理睬，雷格拉住一個人問道：「法魯克在嗎？」

「他在房間裡。」那人雖然在回答雷格的問題，眼睛卻停在安吉拉的身上，很困惑的問道：「米勒小姐？」

「當然是她。」雷格放開手，帶著眾人向前走去，葉知秋打量著房子裡充滿不懷好意目光的人群，低聲問道：「災難後你來過這裡幾次？」

「兩次。」安吉拉回答道。

還好。葉知秋心想，看起來沒有想像的那麼糟，她來得倒是很勤快，平均三個月一次，他隨口問道：「這是第三次。」

「不。這是第二次。」安吉拉糾正他。

顯然這裡的等級觀念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麼強烈，雷格並沒有敲門，直接推開門走進去，叫道：「我們回來了。」

房門打開後，裡面立刻冒出一陣煙霧，讓人以為房間裡正在著火，煙霧繚繞中，一個光頭的黑人正坐在沙發上，手裡舉著一根還在冒煙的香煙，在他的對面，站著另一個黑人漢子，兩個人似乎正在說著什麼。看到雷格走進來，坐在沙發上的法魯克擺了擺手：「把我的份額留下走開吧，我還有事。」

雷格尷尬的看了一眼身後的安吉拉，快步走過去，低聲在法魯克的耳邊說了幾句話。法魯克愣了一下，站起身來，向安吉拉點了點頭，問道：「尼基在哪？」

尼基捂著肩膀從門外閃了進來，低著頭叫道：「老大。」

「你被咬了？」法魯克看著他，低聲問道。

尼基猶豫了一下，急急回答道：「我想問題並不那麼嚴重。」

「當然。」法魯克說道：「看你這一身的血……」話音未落，他已經飛快的抽出手槍，一槍打中了尼基的胸膛。

沉悶的槍聲中，尼基的身體猛的飛了起來，直直的摔出門外，落地時臉上還帶著驚愕的表情。槍聲驚動了房間裡的人，各種大呼小叫聲響了起來，幾乎立刻就有人提著槍出現在門前，緊張的大叫道：「法魯克，出了什麼事？」

「沒事。」法魯克說道：「尼基出去找食物，被喪屍咬了，求我解除他的痛苦。」

尼基肩上的繃帶顯而易見，所以這個理由顯然很讓人信服，人群幾乎立刻就散了一半，剩下一個女孩子叉著手站在屍體旁，但是很快就有人過來把她扶走了。

法魯克把槍放到桌子上，回頭向雷格問道：「還有什麼損失。」

「四發子彈。」雷格看著桌子上的槍，有些緊張的回答：「槍還在。」

法魯克揮了揮手：「把他弄走吧，如果你們搞到了什麼，給貝拉送去一些，我就不要了。」

雷格尷尬的看著他，不易察覺的搖了搖頭。法魯克罵了一句，他以為他們既然開了槍後還能把槍帶回來，肯定是幹掉了那只咬傷尼基的喪屍，沒想到他們居然是空著手回來的，他揮了揮手：「快滾吧。」

「我的同伴找到了一些女人的用品。」安吉拉說道：「你可以去找她要一些，貝拉會用得著的。」尼基的背包落在了克萊爾手裡，如果不讓雷格知道包裡有什麼東西，安吉拉怕他會在法魯克面前說些壞話，這種時候，沒必要的誤會還是越少越好。

法魯克看了她一眼，示意雷格和原來屋子裡的那個人都出去，這才向安吉拉攤手說道：「真是一團糟。」他伸手拿起沙發旁的煙盒遞給安吉拉：「你怎麼樣？」

「我出城去了一趟。」安吉拉抽出一根煙，給自己點上。法魯克看著她身後的葉知秋，並沒有給他讓煙的意思：「你去了皮特王那邊？」

「不。」安吉拉說道：「他是我在城外撿到的。」

「呃。」法魯克很感興趣的看著葉知秋：「眼光不錯，但願他在床上也像看起來這樣棒。」

「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安吉拉說道：「說說你吧，有什麼新鮮事要告訴我嗎？」

「新鮮事嗎？」法魯克用挾著煙卷的手繞著圈：「最近一段時間離海耶斯遠點，他最近脾氣不太好。」

「他的脾氣什麼時候好過？」安吉拉說道：「他還在比弗利嗎？」

「也許吧。」法魯克說道：「那裡什麼都不缺，就缺喪屍，如果我能和機場裡的喪屍勾通的話，一定會建議它們搬去哪邊住。」

安吉拉彈了彈煙灰，表示自己同意他的話，比弗利山從前是富人區，那裡的人口密度本來就是全洛杉磯最低的，各種配套設施也是最齊全的，但是那裡並不像法魯克說得那樣適宜生存，畢竟富人區的常住人口比較少，所以各種食品商店也少得可憐，除了農夫市場那邊，要想找食物就只能去高檔飯店裡找，據說海耶斯從一開始就在鬧饑慌。

「聽說是有人在和他搗亂。」法魯克說到這裡，很有些興災樂禍的意思，他咧著嘴說道：「據說海耶斯發誓要親手抓住他，把他吊死在銀行大樓上，讓他的屍體自然風乾。」

「看起來那人把他得罪得不清，可問題是，銀行大樓是皮特的地盤。」

「據說他懷疑那人是皮特的手下。」法魯克看了一眼葉知秋，說道：「據說是個中國人。」

「都是據說嗎？」安吉拉搖頭道：「別看他，我們剛從維加斯來。」

「那我就放心了。」法魯克說道：「你知道海耶斯手裡的武器很多，再加上他的脾氣火暴，皮特王最近的日子可有些難過。」

「城裡最近有什麼動靜嗎？」安吉拉換了一個話題，問道：「比如大股的軍隊。」她其實對內維爾並不怎麼感興趣，但是對於在巴斯托受到的襲擊一直耿耿於懷，如果洛杉磯城裡有這樣一股勢力的話，法魯克一定知道。

「大股的軍隊？」法魯克疑惑的看著她，搖頭道：「那怎麼可能？」

「那麼誰有裝甲車輛？」安吉拉換了一個問題：「裝甲車。」

「輪式的？」法魯克的臉色立刻變了：「你也看到海耶斯的裝甲車了？」

「發生了什麼事？」安吉拉看著有點氣急敗壞的法魯克，疑惑的問道：「為什麼你像是被人偷走了心愛的娃娃？」

「就在兩天前。」法魯克咬牙切齒的說道：「他開著那輛裝甲車到這裡來，要我把機場裡種的玉米分給他一半。」

第二十四章 圖書館與銀行大樓

安吉拉瞪大了眼睛，看著法魯克：你還會種玉米？她驚奇的說道：「我從來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法魯克對安吉拉的態度很不滿，他翻著眼睛說道：「你以為只有那些中國人會種農作物嗎？」

安吉拉伸手示意自己沒有冒犯的意思，但是想了想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並不難」。法魯克說道：「我爺爺的爺爺就在這片土地上種植玉米和土豆。」

「可是林肯解放了他們。」安吉拉說道。

法魯克很贊同的點著頭：「他是個好人。」

「我的意思是說。你的爺爺的爸爸很可能沒能繼承父業。」安吉拉說道：「你想說你是自學成才嗎？」

「嗯。」法魯克顯得有些尷尬，他翻著眼睛說道：「好吧，事實上，這些東西很容易種植，並不需要太多的技術。」

葉知秋目瞪口呆的看著兩個人，忍不住插話道：「我們能不說玉米嗎？」

法魯克哈哈大笑起來，他看了看葉知秋，向安吉拉說道：「他缺乏幽默感，當然這不怪他，他是中國人。」

安吉拉撇了撇嘴，很顯然葉知秋對這種美國式的幽默不感興趣，所以她直接轉回原來的話題：「你說的是真的？」

「哪個？」法魯克想了想，這才說道：「當然，我覺得海耶斯遇到了麻煩，他甚至邀請我去搶皮特王。」

安吉拉擔心的看了一眼葉知秋，生怕他會為自己的同胞抱不平，但是很顯然葉知秋的歸屬感沒有那麼強，所以看到他並沒有任何的表示，安吉拉才放心的問法魯克：「你答應了？」

法魯克翻了翻眼睛：「我又不是傻子，海耶斯搶完了皮特王，回頭就該搶我了。」

這下安吉拉放心了，她好奇的問道：「那麼你是怎麼回絕他的？」

「我說我雖然有很多槍，但是沒有足夠的子彈，如果他肯提供子彈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至於我的玉米，如果他有足夠的子彈，我可以都給他。」

「很不錯的暗示。」安吉拉點了點頭：「但是他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我是說，你說他是開著裝甲車來的不是嗎？」

「不。」法魯克搖了搖頭：「這也是我猜他遇到了大麻煩的原因，他居然就那麼離開了。」他看著安吉拉，問道：「為什麼想起問這個？」

安吉拉看著他：「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作為交換，我會告訴你一個消息。」

法魯克一臉的狐疑，他搖頭笑道：「你的消息就算了，先說是什麼事吧。」看起來他並不相信安吉拉能夠帶給他什麼值得注意的消息，畢竟她從前為之服務的美國政府已經煙消雲散了。

安吉拉回頭看了看葉知秋，才對法魯克說道：「我要找一個人，他叫約翰·內維爾，是個醫生。」

「醫生？」法魯克笑了起來：「你覺得我的樣子像是會和醫生很熟悉嗎？」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說道：「律師還差不多。」

「我不知道你還有律師。」安吉拉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然後說道：「也許你的手下會聽說過他，幫幫忙。」她不知道文森特對葉知秋說過一些有關內維爾的事情，葉知秋剛才在路上還在回想樓頂上的那個人，所以根本沒有想起應該通報給安吉拉知道。現在安吉拉迫切需要任何有關內維爾的消息，不然只憑借一個名字，想在如今的洛杉磯找到他可比中體彩的難度大。

「看起來很重要？」法魯克想了想，示意他們跟著他出去。他們走出房門，法魯克高聲叫道：「有人聽說過一個叫約翰內維爾的醫生嗎？」

房間裡靜了一下，有人問道：「你說什麼？」

法魯克只好又重複了一次他的問題，於是又有人怪笑著問：「他會治療淋病嗎？」

「你的病不用去看醫生。」那人身邊的人說道：「特效土黴素就行了，但是你不能一面吃藥一面和瑞秋在一起，至少也要等你們倆都好了。」

「算了吧。」那人回答道：「你知道我們的選擇不多。而且她還有雷蒙德。」於是被他提到的雷蒙德也加入戰團，房間裡頓時笑罵聲響成一片，還有人拍巴掌吹口哨，顯然NTR在這裡是一種群眾比較喜聞樂見的娛樂形式。

法魯克向安吉拉攤了攤手：「你瞧。」他說道：「我就知道會這樣。」

安吉拉翻了一下眼睛，對這種公然歪樓的行為也沒多少脾氣，她無奈的看了看葉知秋：「看起來我們得另想辦法了。」

葉知秋想了一下，高聲問道：「他住在圖書館大樓附近，有人有印像嗎？」

「我覺得你應該考慮換一個醫生了。」人群安靜了一下，再次爆發出更加熱烈的噪聲，在這噪聲裡，有個光頭從人群裡擠了出來，很同情的對葉知秋說道：「無論你從前有什麼樣的疾病，現在都不是尋找私人醫生的好時候。」

葉知秋看到面前的人，愣了一下，狐疑的看了一眼安吉拉，這是一個白人，在一種膚色黝黑的人當中很顯然，但是安吉拉說過法魯克有種族主義傾向，所以這裡有一個白人顯然並不尋常。

安吉拉聳了聳肩，對他的疑惑不以為然，法魯克的確不喜歡白色人種，但是那並不意味著他會趕走所有白人，事實上，自己就是明證，當然程度上不能同日而語，畢竟自己並不住在這裡。

法魯克並沒有注意到兩個人的眉來眼去，他皺眉看著面前的男人，問道：「蚊子，你是想說你有那位醫生的消息嗎？」

「當然沒有。」蚊子露出謙鄙的笑容：「我只是看到了機會，您知道，我從不會放棄機會。」

「你是醫生？」葉知秋問道，想知道他口中的機會是指什麼。

「當然不是。」蚊子看著葉知秋：「但是也許我能幫你找到需要的東西。」

「也許？」葉知秋皺眉道：「你在開玩笑嗎？」

「我就是說也許。」蚊子謹慎的回答道：「你需要什麼？麻醉品？我可以提供笨丙胺，提神飲料，咖啡因……當然你得有東西交換。」他看了一眼他身邊的安吉拉：「我能肯定你需要的不會是女人，當然這也許是你需要醫生的原因。」

「我的天。」安吉拉驚歎了一聲，看著面前的光頭男：「你真讓我吃驚，這是怎麼做到的？」顯然讓她驚歎的不是對於葉知秋病情的判斷。

「這需要用一些腦子。」蚊子彬彬有禮的向安吉拉致意道：「我說過我只是缺少機會。」

安吉拉點了點頭，伏到葉知秋的耳邊說道：「我上次來的時候，他剛剛來到這裡，一文不鳴，我還幫他說了些好話，當然只是順嘴說說。」

葉知秋點了點頭，看得出，這個人並沒有驚人的身手，而且這裡的人也並不怎麼在乎他，但是當他向自己提出建議的時候，並沒有得到嘲笑，顯示人們認同他的說法，那麼這個看起來有些猥瑣的傢伙是怎麼在現在的環境中得到這些即使是災難發生前也很難得到的物資的呢？

法魯克看到安吉拉對葉知秋表露出的親暱，似乎有些不滿，他抬了抬手：「我想你們只能得到這些了，圖書館大樓離皮特王的地盤很近，我的人對那裡並不熟悉。」

「沒人會喜歡那個地方。」人群裡有人高聲說道：「據說那邊有個瘋子，獵殺喪屍為食。」

葉知秋愣了一下，向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問道：「是真的？」

那邊人頭攢動，說話的人也沒有興趣站出來和他打招呼，所以葉知秋的努力失敗了。但是他身邊的法魯克開口道：「沒人知道是不是真的，這年頭最不缺乏的就是假消息了。」

「好吧。」安吉拉輕輕拽了一下葉知秋，向法魯克輕聲說道：「還你個人情，我們昨晚在巴斯托遇到了一個商隊。」

「我知道這些人，他們沒有進城。」法魯克不以為然的說道：「一個遠道而來的商隊，我覺得能讓人相信嗎？」

「很快就有你不知道了的。」安吉拉說道：「晚上我們和商隊一起遭到了襲擊，對方有裝甲車。」

「shit。」法魯克的表情凝重起來，他抬頭看了看喧鬧的人群，確信其他人聽不到他們的談話，低聲說道：「你說海耶斯出城襲擊了那支商隊？」

「我不知道是誰。」安吉拉聳了聳肩：「但是無論他是誰，他們都至少損失了六輛車和十幾個人，還有他們的武器。」

法魯克想了一下，點頭道：「看起來那支商隊的武裝力量比我想像的要強。」

安吉拉笑了一下，並沒有說出那些損失其實是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製造出來的，她輕聲道：「那商隊完了，但是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遭到襲擊。」

「我欠你一次。」法魯克說道：「如果你說得沒錯，我想我可以做些什麼。」

安吉拉笑了一下，禮貌的和他告辭，法魯克急著去落實剛剛聽到的消息，很簡單的揮手和他們告別。兩個人走出門，看到門前的兩個哨兵正站在他們開來的車子邊，羅斯蒙德站在車門外，正指手劃腳的對他們說著什麼。

「有什麼問題嗎？」安吉拉高聲問道。

那兩個哨兵回頭看到他們出來，對視了一眼，一個人說道：「沒什麼。見到法魯克了？」

安吉拉晃了晃手裡沒吸完的煙：「那就離我的車遠一點。」

羅斯蒙德攤手叫道：「他們對我們可不友好。」他看到葉知秋和安吉拉平安走出來，心裡有了底，膽氣就足了起來，向兩個哨兵叫道：「什麼時候黑人對黑人這麼不友好了？」

兩個哨兵顯然沒有想到安吉拉她們這麼快走出來，背著槍悻悻的走回來，經過安吉拉與葉知秋身邊時，那個吃過虧的傢伙橫著肩膀向葉知秋撞了過去，然後大叫一聲摔倒在地上。

另一個人沒想到自己的同伴這麼魯莽，嚇了一跳，縱身跳開，從肩上拉下步槍，卻看到葉知秋用腳踩著地上同伴的胸膛，用一支手舉著從他身上拽下來的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自己。看著他手忙腳亂舉槍的樣子，葉知秋冷冷的說道：「要比比誰快嗎？」

哨兵猶豫了一下，垂下了槍口。安吉拉問道：「怎麼回事？」

「這傢伙看起來對我不怎麼服氣。」葉知秋單手執槍，把槍管塞進腳下人的嘴裡，看著槍口的準星劃破他的嘴唇，搖頭道：「自不量力。」

這話說得很正確，地上的傢伙本來準備撞一下葉知秋，找回剛才被他捏住頸部的場子。為了在接下來可能發生的衝突中佔據優勢，他把步槍握在了手裡，而不是像同伴那樣背在肩上，但是這個沒有被同伴注意到的動作卻被葉知秋發現了，所以在這一次雙方都有準備的合理衝撞中，葉知秋完勝，還順手搶過了他的步槍。

安吉拉看著地上的人那因為恐懼而變形的臉哼了一聲，向葉知秋說道：「把槍還給他。」

葉知秋看了看她，雙手執槍動了幾下，這把二戰時的老槍就分成了三個部分。他把兩個較小的部件扔在地上哨兵的身上，然後揮手把槍身向面前的哨兵扔了過去，那人連忙放開自己的槍，伸手接住它，以免自己的鼻子被砸扁。

葉知秋不再理睬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大步走到車旁，安吉拉再次坐進駕駛位，羅斯蒙德坐進後座後很自覺的向裡挪了一下，給葉知秋讓出地方。克萊爾把手裡已經上膛的格洛克放到前面板上，刻意不提剛才的危險，開口問道：「還順利嗎。」

「當然不。」安吉拉說著，發動了車子。葉知秋看著車後正努力把同伴從地上拖起來的哨兵，問道：「出了什麼事？」

「也許他們想打點秋風。」羅斯蒙德說道：「但是我想他們看到克萊爾之後改變了主意。」

克萊爾聽到這裡，重重的哼了一聲。顯然小姑娘對於有人見色起意很不滿。她拿起手槍，拉動槍機，褪出已經上膛的子彈重新壓回到彈夾裡。

葉知秋回頭看了看已經遠離的兩個哨兵，向羅斯蒙德說道：「你的勇氣要比我想像的多一些。」

「你會發現不止一些的。」羅斯蒙德很不服氣。但是葉知秋已經不準備再和他磨牙了，他轉向安吉拉：「我們去哪？」

「找個過夜的地方。」安吉拉說道：「這裡的夜晚是屬於喪屍的。」

「你從前的住處？」葉知秋問道。

安吉拉嗯了一聲，突然問道：「你還知道什麼？」

「什麼？」葉知秋被這沒頭沒腦的話弄得愣住了，他看了看身邊的羅斯蒙德，後者對他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圖書館大樓。」安吉拉說道：「你怎麼知道那個內維爾住在圖書館大樓附近？」

「文森特說的。」葉知秋明白安吉拉生氣的原因了，對於這一點，他承認是自己做錯了，所以立刻老老實實的回答。

安吉拉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問道：「你相信他？」

「就像你相信法魯克一樣。」葉知秋回答。

「我從沒完全相信過法魯克。」安吉拉嘀咕道。

這個回答不出葉知秋所料，所以他立刻說道：「我也一樣。」

「很好。」克萊爾把彈夾推進手槍，她聽出兩個人的對話中蘊涵的信息，所以再次擔負起消除隔閡的任務，插嘴說道：「也許你們可以告訴我，我們現在都知道了什麼？」

「托這個嘴巴懶的傢伙的福，本來我們可以知道得更多。」安吉拉說道：「還記得法魯克說起過有人在和海耶斯搞亂嗎？海耶斯威脅要把那個人吊死在銀行大樓上，銀行大樓和圖書館大樓是同一座建築物的兩個不同的名稱。」

「那是什麼意思？」克萊爾問道，她們三個人對洛杉磯的地理都不熟悉，所以一頭霧水的等著安吉拉解釋：「那裡靠近皮特王的控制區，當然理論上與法魯克的地盤接壤，雖然他們都控制不了那裡，但是如果海耶斯要在那裡吊死什麼人，他得穿越皮特王的地盤，或者從法魯克的地方繞過去。」

「所以他為什麼要這麼說？」克萊爾立刻明白過：「那棟樓肯定不是行刑場。」

「沒錯。他和那裡有關係。」安吉拉說道：「除非世界變小了，要麼這個和海耶斯搗亂的人就在那裡。」

「文森特說內維爾也住在那裡。」葉知秋提醒道。

「沒錯。這就是我不相信那個傢伙的原因。他可能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或者正等著我們自己一頭撞進一個陷阱裡。」安吉拉分析道。

葉知秋愣了一下，安吉拉說得有道理，但是如果這是一個陰謀，可操作性就太差了，文森特不像是會撒開大網撈小魚的人，他扭頭看向窗外，熟悉的景色讓他有些吃驚，他皺眉問道：「我們正在走回頭路，你要去哪？」

「當然是圖書館大樓。」安吉拉說道：「我說過我從前的住處已經被放棄了，所以我們得另找一個地方，正好順便看看他們誰說了慌話。」

第二十五章 第一高樓和住所

經過一段短暫的沉默之後，葉知秋想起那兩個哨兵，說道：「看起來法魯克的控制力沒有想像的那樣強。」

安吉拉皺了皺眉，她能看出葉知秋對這一點的懷疑，事實上，她對法魯克治下的混亂和無紀律同樣很不滿，但是無論如何，法魯克在災難發生前只是一個街頭的混混，只不過混得比較大而已，不然也論不到她給他放水。所以即使是最好的時候，法魯克的手下也從來沒有超過十個人，而且他也並不屬於那種組織嚴密的地下黑幫，他缺少管理方面的經驗，甚至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人或者知識。就算現在他的手下多了，控制的地盤大了，他的思維習慣也還停留在一個混混的基礎上，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大混混，你不能指望一個大混混一夜之間就管理管理和經營的理念。

而且她也不能理解葉知秋這種疑惑的由來，除非葉知秋見到過非常嚴密的組織結構，但是很顯然，那不應該屬於民間組織，從這一點上來判斷，葉知秋應該出身於某種組織嚴密，重視紀律的單位，考慮到他的身手，這不難確定，但是安吉拉仍然很奇怪，他不像是無法理解現在情況的人，難道還奢望有人能夠建立像災難發生前的那種社會嗎？

葉知秋仔細想了一下，覺得自己沒辦法向安吉拉闡述安克雷奇的權力架構，他能感受到這其中的區別，但是並不擅長解釋理論，說到系統的理論，除了特種作戰之外，他還真沒有哪方面是擅長的，所以除非她自己去看，所以別指望葉知秋能讓她明白。於是他就很聰明的沒有多費力氣，只是很簡單的向安吉拉指出了他看到的問題，法魯克和他的手下與一大群喪屍比鄰而居，卻沒有堅固的工事，不知道是應該誇他們人傻膽大還是誇地理環境和諧；他的手下缺乏物資補充，他卻並不制止漫無目地的自主搜索，只是從中抽取份額，雖然這是階級本色使然，但是顯然不怎麼適合當前的形式。當然葉知秋沒指望法魯克能學三個代表與時俱進，只是向安吉拉吐槽一下而已；事實上最後一點才是最致命的，法魯克有威信，但是他做不到令行禁止，顯然他的手下都太隨意了，這樣的隊伍不可能在逆境中做出成績……所有這些都說明了一件事，法魯克的前途不怎麼妙，如果洛杉磯的三股勢力都是這個程度，那麼這裡全部淪陷為喪屍的樂園只是早晚的事。

「就像現在的維加斯？」聽葉知秋說完，克萊爾總結道。她曾經不止一次的分析過維加斯的失敗，最多的時候，她們有上千個倖存者，但是現在，能夠跟隨克裡斯去安克雷奇的人屈指可數，即使有人在那個夜晚生存下來，恐怕也只有零星的存在，而且顯而易見，以當時的情況，沒有人能夠僅僅依靠自身的力量持久生下一去，那個從樓上跳下來摔死的倖存者就是所有人最後的結局。

「如果想在如今的形式下生存下去，他們需要嚴密的組織，明確的分工……」克萊爾說出自己在這些天中得來的結論，然後看了看葉知秋：「高效的領導和足夠的運氣。」

葉知秋點了點頭，並沒有注意到她語氣的停頓，她說的是事實，克裡斯有威信，但是不夠心恨手辣，在這方面，阿什福德和盧克做得比他好多了，雖然最後他們的事業都被現在的安克雷奇權力層接管了，但是無疑為那裡的倖存者們打下了一個良好的基礎，克萊爾說得對，他們缺乏運氣，至於現在的情況下誰是受益者還真不好說。

但是被葉知秋忽略的東西仍然有人注意，安吉拉發現了克萊爾剛才的停頓，她斜眼看了一下身邊的同伴，誘導道：「你覺得一個高效的領導應該是什麼樣的？」

「公平、公正、公開，心狠手辣，對任何人不留情面。」克萊爾說道：「最起碼這個人不能心軟。」

「聽起來像部機械。」安吉拉搖了搖頭：「那麼至少後座的這個傢伙做不到，他把手槍給了一分鐘前向他開槍的人。」克萊爾向她簡單解釋過停車場樓上發生的事，但是時間有限，她沒辦法詳細說明，所以安吉拉很難理解葉知秋當時的做法，事實上，就算她當時就在場，也沒辦法理解。

克萊爾嗯了一聲，她和葉知秋相處的時間要長得多，所以對於葉知秋偶而聖母一下並不感到奇怪，事實上，如果他不偶而發一下瘋，那麼自己已經不知道被那架C-130帶到哪裡去了，自然也不會有機會和葉知秋一起出生入死。

她想起從維加斯撤退時，在校車裡聽那些來自安克雷奇士兵們的支言片語，越發開始好奇那片遙遠的控制區，他們的領導人居然是幾個女人，她們是怎麼保證足夠的威信？那些崇尚暴力的男人們會不會反動她們的意見，那裡的弱勢群體是怎樣生存下來的？

從某些方面來講，安吉拉並沒有克萊爾那樣的思維習慣，她更習慣處理具體事務，這一點很像吉爾，所以她轉向葉知秋：「你不看好法魯克？至少他已經在種植玉米了。」

「在洛杉磯？」葉知秋說道：「就像法魯克自己說的那樣，種這玩意很容易，唯一的障礙恐怕就是孟山都，用他們培育出的種子種出的玉米，無法持續保持活力，所以他會發現他收穫的作物一次比一次少——如果他能堅持得足夠久的話。」

這回輪到克萊爾和羅斯蒙德傻眼了，孟山都她們倒是聽說過，但是不明白葉知秋口中「無法持續保持活力」是什麼意思，事實上葉知秋也沒弄明白，美國的農業巨頭不至孟山都這一家，當然大家在某些方面半斤八兩，大哥不笑二哥。

安吉拉在政府部門工作，倒是聽說過一些傳聞，那些種子公司為了能夠控制農民，對所有的種子都做了特殊處理，它們只能被種植一次，所以你不能指望用收穫來的果實繼續種植。但是很顯然傳聞被誇大的，優良基因的易失性是所有高產作物的通病，並不只是美國人這樣做，事實上全世界的種子公司都在這樣做，高品質的種子無法在自然環境中穩定保持遺傳特性。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安吉拉很感興趣的問：「難道你還當過農民？」

「安吉雷奇就有人研究這個。」葉知秋回答：「我離開的時候，她們正在組織人手培育農作物。」對於這一點，妮可有一定的相關專業基礎，所以至少她知道方向，而且喪屍爆發造成的災難主要集中在人員上面，對硬件環境的傷害有限，很多有用的資料現在就靜靜的躺在各自的地方等待倖存者們去發現，唯一的問題是阿拉斯加的氣候不適宜培育種子，所以妮可她們必須抓緊利用短暫的夏季。

「我想我們到了。」安吉拉把車子慢慢停到路邊，卻並不急於下車，她回過頭來看著葉知秋：「你確定不是在向我們描述伊甸園？」

「那裡沒有上帝和大天使，而且男人和女人都不至一個。」葉知秋回答道：「好消息是，我聽說蘋果樹也不少。」

「如果我到了那裡後看到的東西和你說的不一樣，我就殺了你。」安吉拉惡狠狠的說道。

葉知秋側了側頭，沒有說話，羅斯蒙德仰頭靠到座椅上，歎息道：「令人嚮往之地。」

他說出了其他人的心聲，所以安吉拉保持沉默，克萊爾把格洛克遞給葉知秋，提醒道：「千萬別說幹完這一次就去那裡之類的話，我不想失去你們中的任何人。」

葉知秋搖手拒絕了她的好意，側頭透過車窗打量著車外的環境，問道：「這是哪？」

「美國銀行大樓。」安吉拉說道：「就是你說的圖書館大樓。」

「我們今晚在這裡過夜？」葉知秋隨口問道。

安吉拉看著克萊爾收回格洛克，撇了一下嘴，回答道：「那麼今天晚上我們會被喪屍連人帶車抬進樓裡，車外圍滿成千上萬準備聚餐的噁心生物。」

「被抬進樓裡？」羅斯蒙德對這個前景有些心動：「你說它們對付不了這輛車？」災難發生不久，他就遇到了賀容一行，當然那個時候商隊的首領還不是賀容，所以他其實並沒有和喪屍近距離對抗的經歷，商隊中有過這種經歷的人都已經死了，包括賀容的前任。

「我只是這樣形容，一種修辭手法。」安吉拉不滿的說道：「你的語文老師會為你感到羞愧的。」顯然羅斯蒙德和他的語文老師不怎麼親近，所以他並沒有對安吉拉的這個斷言發表意見。

「這座樓好高。」葉知秋把腦袋頂到玻璃上，費力的向上看：「如果有人躲在這裡，沒有足夠的人手很難找到。」

「有足夠的人手也很難，我保證這裡面充滿了喪屍。」安吉拉說道：「這是洛杉磯市內的最高建築，在很遠的地方就能看到。」

葉知秋心中一動，轉頭問道：「在遇到文森特的停車場外呢？」

安吉拉只是隨口說一下，聽到葉知秋的問題，頓時有些語塞，她猶豫了一下，不確定的說道：「也許可以吧。」

葉知秋點了點頭：「我要下去看看。」

「沒有這個必要。」安吉拉說道：「以後你會有足夠多的時間研究這裡的每一個房間，現在我們的目標在另一邊。」她指了指大樓的對面，那裡也有一座樓房，但是比第一高樓要矮得多。「那是一座高級公寓樓。」安吉拉解釋道：「我們可以在那裡找到住處，運氣好的話，可能還有食物。」

「為什麼我們在這裡過夜？」羅斯蒙德問道：「過來的時候我看到路邊有很多獨立的民居，要比這裡舒服多了。」

「因為那些民居不夠堅固。」安吉拉解釋道：「它們有太多窗戶了，如果喪屍闖進來，你不能指望警察會及時趕到。」

羅斯蒙德舉起手，示意自己明白了，公寓樓當然也有窗子，但是比起獨立式的民居，顯示安全性要大得多，但是仍然有一個問題。他問道：「這裡的房門都是防盜門，我們怎麼能進去？」

「總有在災難發生時急於逃走而忘記關門的人。」安吉拉說道：「從前我就是這樣尋找住處的。」

「你的膽子真大。」克萊爾由衷的欽佩她：「如果遇到喪屍怎麼辦？」

「其實一個房間裡是不是有喪屍是可以觀察得出來的，而且我會盡量趁樓房裡充滿陽光的時候行動。」

「那麼我們為什麼不把車子直接停到公寓樓的樓下？」葉知秋仍然在看車外的第一高樓，雖然無法確定，但是他覺得自己看到的那個人就是從這棟樓上跳下來的，如果像安吉拉說的那樣，這裡面充滿的喪屍，那麼他肯定有什麼辦法能夠通過它們直達樓頂。

「因為我不想在喪屍的注視下尋找住處。」安吉拉解釋道：「那些傢伙並不傻，如果它們看到你走進一棟樓裡卻沒有在天黑之前離開，就會知道你留在了裡面。」她指了指車外的大樓：「下午的陽光會替我們把一些喪屍從窗口趕走，但是沒人能保證不會有無聊的傢伙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偷窺。」

「聽起來這裡的喪屍很聰明。」羅斯福德不服氣的說道：「你太小心了。」

「這是經驗之談。」安吉拉說道：「如果不是我運氣好，你們根本不可能看到活著的我。」她轉過頭，看著葉知秋：「小看其他的種族，這是人類的通病。」

葉知秋對她的話很贊同，但是要點頭附合的時候才發現安吉拉居然是看著自己在說這話，不禁愣了一下，指著羅斯蒙德問道：「好像提出質疑的是他。」

「但是我覺得他未必會是最先死的那個。」安吉拉說道：「我覺得你有把自己當做超人的傾向。」

「那在我的國家叫做個人英雄主義，是應該被批判的，但是杯具的是，每當人們遇到不公或者危險，總是寄希望於某個人而不是某個集體。」葉知秋說道：「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提醒。」

安吉拉看了看他，沒有再說下去，克萊爾低聲說道：「無論是超人還是美國隊長，他們都值得信賴的朋友。」

「是女友吧。」羅斯蒙德立刻來了精神。

「我們能等一會再吐槽嗎？」安吉拉說道：「現在的陽光正好，我和葉沿著街角進到那棟公寓樓裡，試試運氣。你們兩個留在車裡。」

「我也去。」克萊爾說道：「如果你從前一個人就能做到，那麼顯然這種行動並不那麼危險。」

「正相反。」安吉拉很不贊同她的判斷：「開始的時候是我運氣好，後來則是因為我善於總結經驗，任何時候盲目的行動都會致命。」說到這裡，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向克萊爾說道：「不過說到進去，你的槍得借我用一下。」

「我沒意見。」葉知秋說道，然後他叮囑克萊爾：「別息火，注意觀察四周。」這裡和剛進城裡的停車場差不多，屬於不明勢力範圍，在這種地方致命的威協並不只僅僅來自於喪屍。克萊爾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把格洛克交給安吉拉。身後的羅斯蒙德嘟囔道：「我們現在可是赤手空拳了，當然只能逃跑。」

「我們還有這個。」克萊爾從貼身的口袋裡掏出葉知秋交給她的湯姆貓袖珍手槍：「如果有人不懷好意，我們仍然可以給他們一些教訓。」

「別太相信它的威力。」葉知秋說道：「即使是被這支槍擊中要害的人，他的死因也可能是二十分鐘後的失血過多。」

安吉拉則驚奇的看了看克萊爾手裡的槍，搖頭道：「哪來的。」然後她看到克萊爾的目光向葉知秋那邊轉，立刻舉起手：「好了我知道，他對你還真好。」

葉知秋沒理她們，他推開車門下車，站到街道上打量著面前的公寓樓，在心裡評估這裡面的危險程度。洛杉磯的風不小，在缺少高層建築的地方感覺還不明顯，但是到了市中心這種高樓林立的地方，就能聽到明顯的風聲，像是這個城市正在發出嗚咽，讓人聽著毛骨悚然的同時也遮蓋了很多本來可以聽到的聲音，比如喪屍的吼叫。

安吉拉拎著克萊爾的格洛克跳下車，克萊爾把身子伏到她剛才的座位上，遞出一個彈夾，安吉拉接過來的時候，葉知秋在她身邊向克萊爾叮囑道：「記得先把那只槍上膛。」

那只袖珍手槍的第一發子彈必須手動上膛，所以葉知秋要專業叮囑克萊爾。小姑娘向著他笑了一下：「放心，我知道應該怎麼做。」

葉知秋拍了拍車頂，示意她關上車門，然後轉過身來四下張望。安吉拉熟練的把手槍上膛，繞過車子站到街邊建築物的陰影裡：「我們過去，小心頭上的窗子。」她說道：「我遭受到過來自上方的襲擊。」

第二十六章 樓門內的白骨

大白天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潛行，這讓葉知秋的感覺很奇怪，不同於從前的城市潛伏任務，那些任務裡不可能沒有行人，雖然更加危險，但是心理的壓迫感反倒比這次要輕。走在前面的安吉拉雙手執槍，微微彎著腰，保持頭部正直，選擇的路線大多能保證自己行走在建築物的陰影裡，看起來她的確經驗豐富。葉知秋不太確定ATF究竟是什麼性質的工作，但是看起來，安吉拉從前接受的訓練更接近警察。

他的目光從安吉拉的身上移開，又轉回到街道另一側的銀行大樓上，那棟樓的玻璃還算完整，現在正反射著耀眼的陽光，按照安吉拉的說法，這些陽光會幫助他們驅趕靠近窗子的喪屍，但是顯然陽光的覆蓋範圍不夠，葉知秋猜測只要喪屍足夠聰明，就能找到足夠多的角度避開陽光來監視街道。最糟糕的是，那些反射陽光的玻璃讓葉知秋無法分辨窗子後的位置，它們晃得他頭暈。

安吉拉小心的避過頭頂一扇破碎的窗子，身處建築物的陰影中，最大的壞處就是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受到喪屍的襲擊，只要有一隻足夠膽大的喪屍，無視漫反射的陽光，就可以從建築物裡衝出來，事實上，那些漫反射的陽光對喪屍的殺傷力有限，更多的只是來自於對白天的恐懼才沒有喪屍出現在街角的陰影中。

她回過頭來，準備提醒葉知秋小心那扇窗子，卻發現葉知秋一幅神思不屬的樣子，注意力仍然停留在對面的銀行大樓上，忍不住提醒道：「你在幹什麼？」

葉知秋習慣性的低頭從窗子下鑽過來，他倒不是怕喪屍，而是巷戰中的習慣使然，然後伸手指了指對面大樓前的空地，那上面有一輛翻倒的汽車：「看到那個了嗎？」

安吉拉有些不高興，但是仍然禮貌的順著他的手指看了看，猜測道：「看起來是從樓前的台階上滑下來的。」

「沒錯。」葉知秋說道，他指著那輛車：「我覺得那裡有問題。」

「你會有足夠的時間花在好奇心上的。」安吉拉說道：「但不是現在，我們得趕在太陽落山前安置下來。而且需要提醒你的是，我們並不一定能夠找到合適的落腳點，如果不能，我們就得在天黑前離開城市。」

「我不知道還有備用方案。」葉知秋仍然盯著那輛車又看了一會，然後在安吉拉的耐心耗盡之前轉回頭說道：「我們繼續吧。」

安吉拉瞪了他一眼，嚥下嘴邊的話，快步向前走去。兩個人很快來到公寓樓的樓下，安吉拉四下看了看，伸手去拉樓門，但是樓門鎖住了。這種公寓樓裡的安保設施還是很完善的，除非故意，否則不可能出現樓門不鎖閉的情況。葉知秋抽出軍刀，伸到門縫裡橇了一下，皺眉道：「鎖住了。」

「當然。」安吉拉揮手讓他讓開，從口袋裡摸出一包工具，湊上去開鎖，葉知秋站到一邊看著她，發現安吉拉的手法並不怎麼熟練，忍不住問道：「你幹過這個活嗎？」

「閉嘴。」安吉拉惱火的說道：「這個鎖和我從前開過的不太一樣。」

葉知秋翻了一下眼睛，從她的身邊走開，安吉拉發現了他的動作，問道：「你去哪？」

「難道你還需要有人來把風？」葉知秋反問道。安吉拉哼了一聲，專心去做她的兼職盜賊，葉知秋則轉到了門的另一側，抬頭向上看了看，這樓一二層的窗子都有防盜欄，樓門的上方有一道凸稜。葉知秋收起軍刀，向後退了幾步，然後向前助跑，輕鬆跳上了一層的防盜欄，然後踩著防盜欄的頂部跳上了樓門上的凸稜，這個過程有些驚險，但是葉知秋及時抓住了二樓的防盜欄，穩住了身體。事實上，即使他掉下來這種高度也不會有危險。

從助跑到站穩在凸稜上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只花了幾秒鐘的時間，所以當安吉拉聽到聲音抬頭看的時候，他已經在她的頭上了。

樓門上面的窗子並沒有加裝防盜欄，所以葉知秋很容易的用軍刀敲碎了一塊玻璃，打開了窗子，裡面不是他想像的樓梯間，反而是一間雜物室，他向安吉拉揮了揮手，鑽了進去。

安吉拉看著他小心的鑽進窗子，有些灰心的收起開鎖工具，很顯然葉知秋的辦法更加直接，奇怪的是為什麼她從前沒有想到過。

葉知秋鑽進房間裡，先小心的四下觀察了一下，他雖然不怕喪屍，但是也不想和這種生物近距離接觸，莉莉沒變喪屍前肯定是個大美女，但是感染後的形像也能讓人做惡夢，他可不想和一隻喪屍滾到一起。

他從褲袋裡摸出手電筒，輕輕扭亮。他和克萊爾的手電都是在五十一區順來的美國陸軍標準用品，可以方便的卡在頭盔或者皮卡丁尼導軌上，這種強光手電使用螢光管照明，理論上一次可以使用數百小時，所以一時半會倒還不用擔心沒電。

這個房間不大，唯一的麻煩就是裡面堆滿了各種雜物，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葉知秋試著從窗台跳下去，儘管小心翼翼還是踩翻了一隻水桶。

窗外響起安吉拉的叫喊聲，她聽到了水桶翻倒的聲音，所以詢問出了什麼事。葉知秋有些惱火的回答沒事，總不能告訴她自己掉到水桶裡了。

他很是費了一番工夫才從雜物堆裡掙扎了出來，這個房間的門居然也是鐵門，葉知秋先伏在門上聽了聽，沒聽到什麼動靜，如果外面有一打喪屍，他有把握在它們擠進來之前把門關上，但是如果外面有個拿槍的傢伙，他可不能保證自己有足夠的空間躲避子彈。

他打開門鎖，把手電筒按在牆上遮蔽光線，然後慢慢的拉開門，門軸發出一陣格格吱吱令人牙酸的聲音後，開了一條縫。門外一片漆黑，葉知秋不得不把門縫推得大一些，然後用手電照了出去。

外面是一條走廊，沒有他想像中的樓梯，葉知秋有點傻眼，如果他不能下到一樓，就沒辦法放安吉拉進來，難道讓她們都走窗戶？

他慢慢從門縫裡鑽出來，快速向兩側照了一下，走廊裡空蕩蕩的，地上散落著一些雜物。葉知秋伏下身觀察地面，發現地上積了厚厚一層灰，但是看不到有透進陽光的窗子。他的目光掠過，發現灰塵中居然留下了清晰的腳印。

這個發現很不尋常，那說明在積灰形成後還有人來過。這時外面又傳來安吉拉的叫聲，他只好站起身來尋找樓梯，然後才發現，在他以為有樓梯的地方居然是電梯。

葉知秋當然不會傻到去橇電梯門，而是轉向走廊的一側，果然很順利的找到了樓梯，他順著樓梯走下去，不敢走太快，以免揚起太多的灰塵，同時在樓梯上也找到了與走廊裡一樣的腳印。

當他從裡面打開樓門的時候，已經覺得外面的光線很刺眼了，但事實上，這個時候的陽光不但照射的是另一個方向，而且強度已經開始減弱了。安吉拉不耐煩的問道：「怎麼這麼久？」

葉知秋攤開手：「我等了一會電梯。」

「這裡根本不可能有電。」

「所以我走樓梯下來了。」葉知秋說著低下頭想找個東西擠住門，剛才他過來開門的時候就注意到腳下的灰塵裡有很多雜物，甚至還踩到過一些東西，他猜測應該是一些管狀物。當手電筒的光線照射到他尋找的目標的時候，他愣了一下，收回手，用腳尖拔了一下，那是一截骨頭。

安吉拉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截骨頭，她蹲下身去仔細看，但是葉知秋手裡的手電筒卻開始晃動起來，燈光照耀下，她發現地上堆滿了長短不一，粗細不同的骨頭。

葉知秋抽出軍刀，把一根骨頭挑到樓門外的地面上，這裡的光線怎麼也比樓裡要強，安吉拉跟著他走出來，扶著樓門問道：「是什麼的骨頭？」

「你覺得呢？」葉知秋伸手比了比：「我覺得是大腿骨。」他皺眉道：「為什麼沒有頭骨。」

安吉拉回頭向樓門裡打量，搖頭道：「這不對勁，怎麼會有這麼多骨頭？」喪屍很少在找到食物後就地進食，它們通常會把吃不了的食物帶回自己的居住地，但是看這裡骨頭的數量，顯然這裡曾經是喪屍進食的地方。

葉知秋把頭低下來，仔細察看這根骨頭，低聲道：「有很深的咬痕，是喪屍的作品。」

「那麼那些頭骨哪去了？」安吉拉狐疑的四下看著，她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所以心裡感到很不安，喪屍通常會把骨頭啃得很乾淨，但是從來沒先例證明它們能把人類的頭骨吃下去。

葉知秋搖了搖頭，想起在樓裡發現的腳印，撿起地上的骨頭卡到樓門邊，讓它保持開放狀態，然後向安吉拉說道：「我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呃。」安吉拉猶豫了一下，遲疑著說道：「我覺得，也許我們可以換個地方。」

「你不好奇這裡發生了什麼嗎？」葉知秋看著她問道。

「好奇心會害死貓的。」安吉拉說道：「而且我們不是貓，只是四個人而已。」

「我覺得四個人要比一隻貓更有力量。」葉知秋抬頭看了看太陽，說道：「除非你想在車裡過夜，不然再找另外一個地方恐怕來不及了。」

安吉拉想了一下，也只能同意他的說法，葉知秋走到街道上，向遠處的汽車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來。克萊爾和羅斯蒙德的動作很正確，他們給汽車息了火，然後沿著剛才葉知秋兩個人的路線跑了過來。

葉知秋不想讓她們擔心，沒有提起地上的白骨，只是帶著他們走進樓裡。儘管四個人都刻意放輕了腳步，但是發出的聲音仍然能夠驚醒睡得最沉的喪屍，這讓安吉拉有些擔心。

如果按照葉知秋的想法，他們應該到公寓樓的頂層挑一個房間，但是安吉拉認為在一樓比較安全，至少可以等安全渡過這個晚上後再換更好的地方，這一次她的意見得到了更多人的贊同，於是葉知秋服從了。

正常情況下，安吉拉會傾向於尋找一個沒有關閉房門的房間，但是很顯然這次她的運氣不好，整個一層的房門看起來關得都很好。然後她把主意打到了樓門邊的值班室，那裡有時會找到一些鑰匙，但是這次她失望了，那裡只有一盒已經分解得差不多的盒飯。

考慮到樓門內的骨頭上已經落了很厚的一層灰，所以安吉拉判斷喪屍們已經放棄了那個進食地，所以挑了靠近樓門的一個房間，再次取出工具來慢慢開鎖。葉知秋留下她們三個人，自己出去關上了樓門，如果再有人或者喪屍想進來，至少要費一番工夫。

回來的時候，安吉拉仍然在同門鎖搏鬥，克萊爾站在一邊饒有興致的看著，羅斯蒙德則有些心不在焉，葉知秋決定不去觸安吉拉的霉頭，轉身向另一側走去，希望能找到一扇沒有關閉的房門。實際上，這裡的房門和樓門不一樣，都是向內開的，如果按他的辦法，完全可以試著直接撞開，或者用槍破壞門鎖，但是安吉拉不同意這種暴力的做法，一個是毀壞房門後不怎麼安全，另外她也擔心聲音太多引來喪屍。

葉知秋慢慢的走在走廊中，側耳傾聽房間裡的聲音，但是除了風聲和身後安吉拉開鎖時發出的聲音，什麼都聽不到。他試著去推每一扇門，但是它們都關得緊緊的。他一直試到走廊的盡頭，也沒有找到可以打開的房門。

在這一邊，同樣有一道樓梯，葉知秋推開樓道的門，一陣惡臭伴隨著成堆的蒼蠅撲面而來，葉知秋嚇了一跳，連忙閃開，等了一會，才重新推開了樓梯間的門，和他預料的一樣，一具屍體出現在他的面前，它還沒有完全腐爛，能輕易分辨出身上穿著的軍用迷彩。葉知秋慢慢走進樓梯間，伸腳拔了一下滾落在地上的鋼盔，地上沒有明顯的血跡，可能是分解了，但是更大的可能是，這個人不是死於外傷。他的目光從屍體的身上滑過，落到它旁邊的M16步槍上，這是一個軍人，而且是一個全副武裝的軍人。

第二十七章 保持警惕

葉知秋小心的四下察看了一下，沒有發現陷阱，這才湊到屍體的跟前，這個就屬於他本人的惡習了，每當看到有被遺棄的軍人屍體，他第一個想到的肯定是詭雷，實在是因為他覺得不這麼幹一下太對不起這屍體的身份了。

腐屍的臭味讓他難以呼吸，但是更加煩人的是那些以為他要和它們搶奪食物的大小蒼蠅，它們不安的到處亂飛，不停的撞到他的臉上，只要想到它們剛才停留的地方，葉知秋就覺得由衷的噁心，倒楣的是，他還沒有可靠的驅逐蒼蠅的辦法。

屍體是側躺在地上的，所以葉知秋很容易從它腿上的槍袋裡抽出一隻伯萊塔92f手槍，這種槍在美軍士兵的身上很常見，反倒是他一直喜歡的格洛克配備得比較少，儘管美軍士兵對於M9的意見不小，但是美軍高層顯然持不同看法。

他拿在手裡看了看，隨手把手槍插到腿上的槍袋裡，M9的尺寸比格洛克大，所以槍袋不怎麼合適，可是他實在不想去解那屍體身上的槍袋了。

然後當他想把屍體小腿上的D80軍刀取下來的時候遇到了一點麻煩，他想把那把刀連同刀鞘一起拿下來，但是它被綁得太緊了，他稍稍用了一點力，結果整條腿從軀幹上滾落了下來，已經腐爛的內臟伴隨著蛆蟲從肚子裡滾落出來，臭味驟然增大，就連葉知秋也要下意識的站起身暫避鋒芒。

他喘了口氣，打消了檢查屍體傷痕的念頭，這裡的環境太惡劣了，這具屍體又已經高度腐化，他不是專業法醫，很難看出什麼有用的東西，繼續留在這裡簡直是在找虐。於是他翻動屍體，把它身上的彈夾，手榴彈，急救包之類的東西都取了出來，胡亂塞進自己的口袋裡，然後抓起地上的步槍逃出了樓梯間。

聽到他這邊發出關門的聲音，遠處有手電筒的燈光向他晃了一下，葉知秋現在已經可以判斷出樓裡沒有喪屍了，因為如果有的話，不可能任由那具屍體滋養蒼蠅。但是比起喪屍來，他更加擔心樓裡有其他的人，那才是更危險的事，所以並沒有出聲召喚。

聽到他走過來的聲音，一直在埋頭捅門鎖的安吉拉洩氣的轉頭看了他一眼，抱怨道：「你能不在這裡走來走去嗎？」

葉知秋攤了攤手，顯然安吉拉打不開鎖頭不關他的事，但是與心情欠佳的女人爭論是一件愚蠢的事，葉知秋在這方面雖然欠缺經驗，但不等於完全無知，所以他很自覺的抱著槍站到了一邊。因為他站在黑暗裡，所以羅斯蒙德沒有看到他手裡的步槍，倒是一直在為安吉拉打手電的克萊爾多看了他一眼，然後她低聲向安吉拉說道：「要休息一下嗎？」

安吉拉本想拒絕，但是想了一下，也覺得自己的心態不怎麼穩定，這肯定不是適合做開鎖這種技術活的狀態，於是她向克萊爾點了點頭，轉身靠到牆上，低聲道：「也許我們應該換一扇門。」

葉知秋舔了舔嘴唇，很想再次提議使用暴力，但是克萊爾先說話了，她接過安吉拉手裡的工具包，把手電塞到她手裡：「我來試試。」

「你可以嗎？」安吉拉疑惑的問道。雖然剛才克萊爾一直站在旁邊觀察她的動作，但是安吉拉並沒有口述任何要求和經驗，如果這個也可以無師自通的話，那克萊爾就實在太聰明了。

克萊爾蹲到門前，學著剛才安吉拉的樣子用兩片鋼片伸到鎖孔裡，回答道：「我剛才看你弄了那麼久，看出一點門道。」

剛剛還充滿希望的羅斯蒙德立刻洩氣了，就連安吉拉也覺得克萊爾的起點太低了，必竟作為榜樣的自己也並沒有成功。倒是葉知秋低聲道：「至少她可以試試。」

安吉拉哼了一聲，轉頭去看他，一眼就看到他手裡抱著的M16步槍，頓時吃了一驚，叫道：「哪來的？」

「樓道裡撿的。」葉知秋簡單的回答，不想她們去招惹那些蒼蠅。

羅斯蒙德這才看到他懷裡的步槍，連忙繞過克萊爾，湊了過來，葉知秋很知趣的把步槍的子彈褪出來，關上保險，然後把槍遞給他們觀賞，在經歷了一天多赤手空拳之後，再次擁有武器讓所有人都歡欣鼓舞，只有克萊爾仍然專心的捅她的門鎖。好在這個活更多的依靠手上的觸覺和聽覺，視覺反倒不重要，所以她並不在乎安吉拉去關心步槍而不再為她提供光源。

葉知秋打開自己的手電，站到克萊爾身邊為她照明，現在他有了一個備用電源，不必像剛才那樣擔心手電的電量耗盡，但是在這裡出現一個全幅武裝的軍人讓他的感覺很糟糕，只能希望這是那個士兵的單獨行動。似乎感受到他矛盾的心情，克萊爾微微側了一下頭，向他笑了笑，葉知秋輕聲說道：「我覺得這樓裡沒有喪屍了。」

「你發現了什麼？」克萊爾手裡不停，嘴上問道。

葉知秋轉頭看了看身邊的那兩個興高采烈的人，低聲道：「一具屍體，已經快液化了。」很顯然這一路上的經歷讓他覺得克萊爾才是真正可以商量的人，儘管安吉拉的年紀要大一些，但是在思維的嚴謹性方面，克萊爾的天賦顯然更勝一籌。

「看來你收穫很大？」克萊爾看了他一眼，她已經注意到安吉拉和羅斯蒙德手裡拿著的步槍，並且辨認出那是一隻M16，當初在維加斯她可沒少見過這種槍。「這麼說樓裡沒有喪屍。」她問道。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值得高興。」葉知秋說道：「我在上面發現過人的腳印。」他比一下：「不是喪屍行走的方式，但是不能確定是不是災難發生前留下來的。」

克萊爾看著他，神情有些奇怪，葉知秋看她不說話，以為她發現了什麼異常，立刻警覺起來，但是還沒等他拔槍警戒，克萊爾的手突然動了一下，然後門鎖發出卡的一聲，被她推開了一條縫隙。

這個結果讓葉知秋吃了一驚，他絕沒有想過克萊爾能夠成功，畢竟看起來更專業的安吉拉都沒能打開這道鎖，葉知秋剛才已經在考慮說服她們讓自己撞開房門了。

克萊爾對於自己的成功也有些意外，她用手輕輕推了一下房門，門縫又擴大了一些，並且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聲，讓她終於確定了自己的成果，同時也提醒了其他的人的注意。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仍然是葉知秋，他抽出手槍，示意克萊爾退後，自己站到了門前，如果是對付喪屍，顯然軍刀更加順手，但是如果房間裡有一個拿著槍的活人，那麼有一支手槍在手會更加放心一些。

旁邊的兩個人看清了他們的動作，羅斯蒙德驚歎道：「她成功了。」

葉知秋側過身子，一手持槍，把手電反扣在另一隻手裡，掂起腳在房門上一踩，趁著房門盪開的瞬間，飛快的順著門邊擠了進去。克萊爾提著格洛克手槍，緊張的靠在門後的牆壁上，看著葉知秋閃進門裡，立刻跨步站到房門前。在她身邊，安吉拉和羅斯蒙德同時抓住了那只m 16步槍，互相一掙，誰也沒有得手，安吉拉怒道：「放手。」羅斯蒙德頓時心虛，被安吉拉一把搶走了步槍。

葉知秋打開的房門快速盪開，在門後的牆上一撞，發出嘩啦一聲巨響，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克萊爾握槍的雙手一抖差點開槍，安吉拉則快速的把手裡的手電筒卡在步槍上，在她的側後方舉槍戒備，克萊爾到底沒有經受過專門的訓練，如果是安吉拉，她現在應該跟上葉知秋，幫助葉知秋對房間內的其他方向進行警戒，而不是站在門前用槍對準葉知秋的後背，而最重要的是，她站立的位置檔住了安吉拉，她也沒辦法進門，好在克萊爾的身材不錯，安吉拉有足夠的空隙保證讓子彈飛進房間裡，而不是在克萊爾的身上打洞。

盪開的門緩緩合攏，葉知秋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房間裡，並沒有分神去擋住，克萊爾稍稍猶豫了一下，就邁步上前，伸出左手去扶門，只聽嘩啦一聲，有什麼東西從門後倒了下來，葉知秋立刻轉過身子，槍口下的手電筒照到半開的門後，才看到那裡的牆上掛著幾件衣服，剛才的聲音是其中一件衣服掉落到地上時發出的。

這個插曲讓幾個人放鬆了一些，葉知秋移動腳步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終於做出了安全的判斷。然後另外三個人魚貫而入，最後進來的羅斯蒙德提著他們的背包。

安吉拉仔細的關好門，確認門鎖完好後奇怪的問道：「你們是怎麼打開門的？」

「那只需要一點運氣。」克萊爾說道：「上帝與我們同在。」

「說實話。」安吉拉說道：「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虔誠的信徒，但是到現在為至，我沒有看到過上帝的身影。」

「這是危險的想法。」羅斯蒙德說道：「你需要見一見神父。」

「我沒見過活下來的神父。」安吉拉說道。克萊爾把安吉拉的開鎖工具還給她，附合道：「我也沒見過。」

「看起來上帝不怎麼偏愛自己的信徒。」葉知秋走到房間裡唯一的一扇窗子前，向外看了看，這窗子外面安裝著防護欄，看起來很堅固的樣子，但是這並不能絕對保證安全，喪屍的爆發力要超過正常人的幾倍，如果有喪屍想要弄掉這些欄杆的話，它們很可能成功。

透過窗子，葉知秋能看到街道對面的銀行大樓，只是角度有些偏，相信如果有人在那樓裡觀察這裡的話也會感到很不方便。他轉回身，低聲吩咐道：「你們可以分開來看看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太陽要落山了，夜裡我們不能在房間裡點火照明，那太危險了。」

他的話是對的，所以另外三個人立刻行動起來。葉知秋把自己的手電交給安吉拉，自己坐到沙發上，把從那個士兵身上順來的東西掏出來整理，克萊爾則走到牆壁旁的書架前研究前主人的文學愛好。

羅斯蒙德的目標很明確，他直奔廚房，那裡可能還有一些沒有變質的食品。安吉拉想了一下，把步槍豎在門邊，跟著他走了進去。

那個士兵的裝備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除了能證明他是一名美國陸軍士兵外什麼都證明不了。葉知秋拿起隨手扯下來的士兵牌看了看，把它扔到桌子上，然後目光落在了那士兵的臂章上，這個臂章上的圖案很花哨，但是對於葉知秋來說仍然相當熟悉，那是第75游騎兵團的標誌。事實上，葉知秋曾經和美軍的160特航團、綠貝帽打過一些交道，印像最深的是在中東被160追殺的一次，那些美國人的直升機技術出神入化，就連葉知秋這樣一向不怎麼服人的傢伙都要忍不住佩服一下，那次雖然最終全身而退，但是葉知秋知道那只是因為雙方都有很多顧慮的原因，如果真的無顧忌的開火，他的小隊很可能全軍覆滅。雖然步軍在武直面前幾乎沒有還手的餘地，但是這個推論仍然讓人喪氣。

所以他從來沒有輕視過美軍的現役特種部隊，現在一個與160團齊名的75團士兵居然死在了這個小樓裡，實在讓他非常驚訝。如果能看出那人的死因就好了，葉知秋心想。因為屍體嚴重腐爛，他也就同有去解那人身上的防彈衣，不然的話倒是可以看出是不是中彈身亡的，如果是那樣的話，倒是還可以鬆一口氣，無論身手有多好，都可能被一個菜鳥射出的流彈擊中死亡。

正在出神的時候，他聽到安吉拉輕聲叫了一聲，他立刻抬起頭來，看到克萊爾已經快步向廚房走去，然後聽到安吉拉又說道：「這裡沒有停水。」

過了一會，羅斯蒙德拿著兩瓶啤酒走了出來，問道：「要嗎？」

葉知秋伸手接過來，卻沒有喝，而是問道：「找到什麼了嗎？」

「有一些喝的東西，但是沒有食物。」安吉拉和克萊爾走了出來，克萊爾手裡居然拿著一罐可口可樂：「我猜這房子的主人在災難後離開了，所以帶走了所有的食物，但是沒有拿這些硬包裝的飲料。」

「至少我們有地方過夜了。」安吉拉說道：「當然是餓著肚子。」

「也許不用那麼餓。」葉知秋把一個紙包扔給他，那是從屍體上掏來的，不用拆他就知道那是美軍著名的D口糧，也就是大塊巧克力。美軍的食品都是獨立包裝，不用擔心污染，但是在屍體身上太久，氣味估計不會太好，但是很顯然這個士兵沒打算離開後勤太遠，所以身上只有這麼一塊備用的軍糧，而且據說美國人為了防止士兵偷吃巧克力，把這個玩意做得超級難吃。

果然安吉拉對這個東西包裝上強烈的氣味持懷疑態度，她疑惑的聞了一下，問道：「好臭，這是什麼？」

「你拆開不就知道了嗎？」葉知秋站起身，向她們說道：「別對味道抱太大希望。」

「你去哪？」克萊爾問道。她雖然餓，但是可以很容易的猜出安吉拉聞到的臭味是什麼，難非餓得受不了，她是不會去吃從腐爛的屍體上摸來的東西的。

「到樓上看看。」葉知秋把手裡的啤酒放到桌子上，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裝備，拿起一個M67手榴彈塞進口袋，向她們說道：「別讓外面的人發現光線。」

克萊爾立刻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葉知秋搖了搖頭：「我就是看看。」他走到門邊，拉開門，向她們說道：「鎖好門，我回來的時候會叫你們，如果不說話，不要開門。」他看了看安吉拉：「保持警惕。」

就像他相信克萊爾的頭腦一樣，如果要指望武力，顯然安吉拉更加靠譜一些。

第二十八章 意外發現

葉知秋像一個幽靈一樣遊蕩在樓道裡，軍靴踩在地面上發出沙沙的聲音。空曠的大樓裡有各種各樣的奇怪聲音，這些聲音讓他不得不分神應付，以判斷是不是真正毫無價值的背景音，唯一的好處是他的腳步聲也被掩蓋在這些聲音當中。

他沒有拿M16，那種槍太長了，在室內很難靈活使用，如果有一支MP5，他倒是不會拒絕，很顯然那位前75游騎兵團的士兵也沒有足夠的後勤支持來選擇合適的槍支。

這次出來，葉知秋選擇的是有屍體的那側樓梯，但是並沒有在屍體和蒼蠅身上浪費時間，而是直接向二層走去。手電筒已經被卡在了手槍上，他現在右手持槍，用左手小心的摀住燈光。在黑暗中打開手電是愚蠢的，但是他又必須保證自己能夠在需要的時候得到足夠的照明，自然就不能考慮浪費電能。

二三樓都看不出有什麼異常，只有那扇沒有關嚴的雜物間門被風吹動，間或發出光當光當的聲音。葉知秋分別在樓道裡站了一會，就打消了走出樓梯間的念頭，他又不是巡夜人，沒有興趣一個人行走在黑暗裡。

事情在通往第四層的樓梯上出現了轉機，葉知秋一腳落下，就覺得自己踩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他停了下來，仔細聽了聽附近的聲音，這才慢慢蹲下身子，挪開摀住手電的左手，照了照腳下，明亮的光柱下，能看到飛揚的塵埃。他慢慢移動腳步，露出腳下踩著的東西，不出所料，那是一枚彈殼。

葉知秋撿起彈殼，湊到眼前看了看，那是一枚5.56毫米的步槍彈殼，和剛才撿到的M16步槍吻合，葉知秋知道如果是那只步槍開火後留下的，那麼這附近至少還可以找到兩枚。

明亮的燈光在樓梯上下掃射了一會，葉知秋很快就找到了另外兩枚彈殼，它們躺在離開他不遠的地方。葉知秋對於自己的運氣不怎麼放心，估計那支槍開了不止一槍，很遺憾他沒有來得及檢查那只槍彈夾裡的存彈量。然後他就找到了這次射擊的彈著點，三個彈孔呈品字型排列在樓梯轉彎處。葉知秋在附近的樓梯扶手上發現了手印，看起來有人在射擊中從這裡跳了下去。

他伸出自己的手，在手印上比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抬起頭來，那是一個很小巧的手印，很大可能不屬於男人，當然也可能是一個未成年人留下來的。

這裡已經沒有什麼查看的必要了，所以葉知秋繼續向上，這樓一共有八層，所以葉知秋很是花了一段時間才到達頂樓，通往樓頂天台的門開著，他一直聽到的光光聲就是它發出來的。葉知秋慢慢走上前去，看到牆壁和鐵門上都佈滿了小洞。

葉知秋蹲下身子，用手撫開地上的灰塵，就看到了深褐色的水泥地面，那需要相當多的血液浸泡才能達到這個效果。他用手四個拂了拂，指尖一觸，再收回時已經從地上摸起了一粒鋼珠。他湊到眼前看了看，扔掉了鋼珠，站起身轉了一圈，在一個角落裡發現了一部反步兵雷的載具，很顯然有人在這裡用它伏擊了一群敵人，密集的鋼珠對敵人造成了巨大的殺傷，流出的血甚至浸透了這裡的水泥地面。

推開鐵門，葉知秋走上平台，天上的太陽已經被地平線遮住了大半，但是視線仍然良好。於是他很快就找到了直升機降落的痕跡，從滑橇留下的痕跡看來，應該是AH60一類的通用直升機，考慮到那個死在樓裡的游騎兵，葉知秋基本可以斷定，這個死鬼就是乘坐這架直升機來的，但是他們遭到了伏擊，那個勇敢的士兵追了下去，最後死在一樓的樓梯間裡。其他人則帶著戰友的屍體乘坐直升機離開了，從他們沒能帶走一樓戰友的屍體上看來，那次撤退相當倉促，應該傷亡慘重，而且剩餘的人對敵人心存顧忌，幾乎立刻就取消了任務。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又抬頭看了看將要落山的太陽，慢慢走回了樓裡。

太陽終於落山了，公寓樓裡陷入了一片黑暗，好在天際仍有一絲餘光，房間裡的人又沒有拉上窗簾，所以還可以大致辨認出各自的輪廓。羅斯蒙德一個人已經幹掉了兩瓶啤酒，正打著嗝琢磨要不要再給自己來一杯紅酒，說實話空著肚子喝酒感覺不怎麼好，但是誰讓皮卡車是在他和安吉拉的手裡丟掉的，所以他實在沒臉面抱怨。

安吉拉坐在沙發上，M16步槍就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她看著手裡已經剝開的巧克力，向克萊爾問道：「你確定不吃一點。」

「不，謝謝。」克萊爾說道，她看著安吉拉把巧克力小心的掰碎了放到嘴邊，忍不住說道：「你……」

安吉拉立刻伸手制止她：「別說，拜託。」她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要告訴我，至少在我沒有消化完它們之前別告訴我。」

「當然。」克萊爾說道：「祝你胃口好。」

「上帝。」安吉拉把已經放到嘴邊的巧克力扔回桌子上，看著她說道：「你覺得這可能嗎？」

「抱歉。」克萊爾說道：「我說順嘴了。」

「這些巧克力有什麼問題嗎？」羅斯蒙德舔了舔嘴唇，兩瓶啤酒下肚，他的胃裡反而造起反來，現在手裡的一杯紅酒看起來更像是開胃酒，他覺得自己能吞下一匹河馬，所以早就看著那包巧克力吞口水了，但是想到那是葉知秋留給兩個女人的，他自然不好意思湊過去分一點，現在看起來那兩個人都沒什麼胃口，所以他覺得也許自己分一點吃並不會讓人覺得反感。

聽到他的問題，兩個女人一齊看他，本來就底氣不足的羅斯蒙德立刻萎了，喃喃道：「當然，我的意思不是那樣。」

「我知道。」安吉拉打斷他的話，抓起桌子上的巧克力扔給他：「都給你了。」

「這不好吧。」羅斯蒙德連忙接住，但是房間內光線太暗，他沒看清楚，結果巧克力還是落在了地上，因為他的動作大了一點，右手裡的紅酒又撒出了不少，讓他感到一陣心痛。他連忙把酒杯放到桌子上，低頭撿起巧克力，說道：「我吃一點就可以。」

「看在上帝的份上。」安吉拉說道：「能吃就都吃了吧，別讓我再看到它們。」

「為什麼？」羅斯蒙德大惑不解，他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手裡的巧克力，咧著嘴說道：「好硬，味道也不怎麼樣，但是還不太壞，為什麼你們不吃一點？」

「你不知道這個東西是所有女人的天敵嗎？」安吉拉說道：「特別是當它還很硬味道也不好的時候。」

羅斯蒙德覺得她說得有道理，於是很開心的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安吉拉翻了一個白眼，坐到沙發上不出聲了，很快安靜的房間裡就充滿了羅斯蒙德的咀嚼聲，這傢伙居然就著紅酒吃巧克力，聽上去吃得還很香，顯然很硬又沒味道的巧克力並沒有影響他的食慾。安吉拉聽著他吃東西的聲音，胃裡更加翻騰起來，她咬著牙忍了一會，終於忍無可忍，站起身向克萊爾說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克萊爾側了側頭，表示理解：「不知為什麼，這樓居然沒有停水，我現在才發現有抽水馬桶可用也是一種幸福。」

安吉拉嗯了一聲，拿起手電筒，快步走向衛生間。克萊爾趕緊加了一句：「千萬沒喝。」她們沒有找到飲用水，安吉拉到現在為止只喝了一杯紅酒，克萊爾很怕她忍不住用涼水充飢，這裡的水不知道已經儲存了多長時間，在沒有確定之前，還是小心為妙。安吉拉聽到了她的叮囑，並沒有回答，而是直接走進了衛生間，隨手關上了門。過了一會，裡面傳出來嘩嘩的水聲，顯然安吉拉並不是去用抽水馬桶。

克萊爾笑了一下，放下心來，現代人很難受得了太長時間不洗澡，這水管裡的水溫度不低，洗澡雖然涼一點，也在可以忍受的範圍。難怪安吉拉忍不住。這時她突然聽到遠處傳來砰的一聲悶響，再仔細聽的時候，又聽不到了，不禁疑惑的問羅斯蒙德：「你聽到了嗎？」

羅斯蒙德正一口巧克力一口紅酒吃得高興，聽到她的話，愣了一下，然後側耳聽了聽，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是災難發生前，有一個女人在我的房間裡洗澡，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他看了看手裡的杯子，補充道：「還有紅酒。」

「也許你可以攤薄餅給她吃。」克萊爾知道他想差了，但是沒有心情去糾正他。那個莫名其妙的聲音只響了一下就消失了，既然羅斯蒙德沒聽到，那麼再提醒他也沒有必要，總不能讓他穿回剛才去再聽一遍。所以她岔開話題說道：「你怎麼知道現在她不是那個意思？」

羅斯蒙德顯然缺少足夠的幽默感，所以對她的提議大為心動，他猶豫了半天，直到克萊爾已經喝光了手裡的可口可樂，才試探著問道：「你不是開玩笑吧？」

克萊爾嚇了一跳，看起來羅斯蒙德真的動心了，說實話她沒想到他在這個時候還有這種心情，但是如果他信以為真，並且付諸行動的話，她還真不知道後果會怎麼樣，沒準安吉拉會滿世界的追殺羅斯蒙德？所以她立刻說道：「你不會當真了吧？」

羅斯蒙德立刻洩氣了，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就知道是這樣。」他喃喃說道：「總是這樣。」

對於這個問題，克萊爾實在沒有什麼發言權，所以她只好保持沉默，好在房間裡光線夠暗，倒不用愁相對無言的尷尬。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克萊爾突然問道：「如果是我在裡面，你也會這樣想嗎？」話一出口，就有點後悔，但願羅斯蒙德不要會錯意，但是既然問出了口，乾脆就等著他回答。

「嗯？」羅斯蒙德愣了一下，懷疑的抬起頭來，以為自己聽錯了，看到克萊爾還望著他等待答案，這才努力的想了一下，然後支支吾吾的說道：「嗯，你知道……」

「算了我知道了。」克萊爾傷心的揮手說道：「不是說所有年齡的男人都喜歡十八歲的女孩嗎？為什麼你和葉都只把我當小孩子？」

「嗯。」酒精讓羅斯蒙德的腦子轉得比平時慢了一些，但是還不至於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事實上，克萊爾很漂亮，但是不夠性感，除非有這方面的癖好，不然的確很容易把她當成小妹妹，不過羅斯蒙德知道這不是勸人的好說法，所以想了一下，很費力的解釋道：「你知道，很多時候，真正有工作經驗的人是沒有時間給自己做總結的。」

克萊爾看了看手裡的空瓶子，然後重重把它放到桌子上，發出彭的一聲響，然後揮手道：「謝謝你。」她很真誠的看著羅斯蒙德：「你的安慰真是爛透了。」

「有時候我們只是需要一個理由。」羅斯蒙德說道：「誰管它是不是爛透了。」他打了一個嗝，準備給自己再倒一杯紅酒，就在這個時候，安吉拉突然披著浴巾衝了出來。

因為光線的關係，她身上的浴巾看起來和沒有常不多，至少羅斯蒙德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一挺身想站起來，結果手裡的紅酒全部倒在了自己的褲子上，這回他真心實意的慘叫了一聲，跳起來抓住褲子轉身向臥室跑去。

安吉拉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暫時把自己的發現放到一邊，攤手問道：「出了什麼事？」

「我怎麼知道？」克萊爾也一臉的莫名其妙，她看了看安吉拉，指著她說道：「你這是在秀事業線嗎？又不是度娘開年會。」

「見鬼。」安吉拉這才想起來自己匆忙跑出來的原因，拉起克萊爾說道：「跟我來。」

「去哪？」克萊拉被她拉了起來，跟著走了兩步才問道：「出了什麼事？」這話是剛才安吉拉問她的，現在原物奉還。

「對了。」安吉拉叫道：「你提醒了我。」說著她放開克萊爾，一把抄起桌子上的步槍，大步向衛生間走去。克萊爾一頭霧水，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提醒她拿槍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衛生間，花灑裡的水還在流淌，安吉拉走過去關掉它，伸手從洗手盆上的櫃子裡拿起一個牙刷筒，遞給克萊爾。

克萊爾疑惑的接過來，翻來覆去的看了看，也沒看出什麼問題來，她倒過牙刷筒，看著幾滴水從裡面流淌出來，問道：「你用它刷牙了？」

「沒有。」安吉拉說道：「我發誓，我找到它的時候，連櫃門都是關著的。」

克萊爾的表情立刻精彩起來，她把牙刷筒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沒發現有什麼異味，顯然裡面的水不是因為自然蒸餾才出現的。她驚訝的看著安吉拉：「這麼說最近還有人用它刷過牙。」

「也許就是今天。」安吉拉說道：「現在我知道這房間為什麼這麼乾淨了。」

「見鬼。」克萊爾說道：「這個人很可能還會回來。」

「沒錯。」安吉拉把步槍塞到她的懷裡：「拿著它，我要穿衣服。」她說道：「真該死，我們居然剛剛才發現這個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她們突然聽到房門外有人輕輕的敲了一下，然後又是連著幾下。安吉拉顧不得穿衣服，奪過克萊爾手裡的步槍，回到客廳裡。臥室裡的羅斯蒙德聽到聲音，只穿著一件睡衣跑了現來，睡衣的下擺掀起，露出一雙毛腿，剛出臥室，他就看到端著步槍的安吉拉站在面前，頓時嚇了一跳，舉起手叫道：「別誤會，我只是想換件衣服。」

安吉拉瞪起眼睛，把步槍的槍管戳到他的胸膛上，惡狠狠的說道：「閉嘴。」

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又一次響了起來。安吉拉立刻把步槍轉向門前，另一側的克萊爾也已經抽出手槍，對準了房門。

第二十九章 繫好你的睡衣

當兩位女士如臨大敵的持槍對準房門的時候，敲門聲又一次響了起來，葉知秋在門外不耐煩的說道：「你們在幹什麼？」

「呃。」兩個女人對望了一眼，克萊爾點了點頭，示意沒有什麼危險，然後準備去看門，但是安吉拉顯然不這麼看，她突然問道：「口令。」這個突然的舉動讓克萊爾停了一下，疑惑的看著她。

這個問題同樣也難住了葉知秋，他停了足有幾秒鐘，才問道：「我們有說過口令嗎？」

克萊爾也沒想到安吉拉會這麼問，聽到葉知秋的回答，她向安吉拉攤了攤手，低聲問道：「你發什麼神經？」

「保持警惕。」安吉拉說道：「這是他說的。」

「那麼我們是不是不讓他進來？」克萊爾問道：「我們得做個決定。」

「好吧。」安吉拉說道，她舉槍對著房門，把頭轉向羅斯蒙德：「去開門。」

「我？」羅斯蒙德嚇了一跳，猶豫道：「能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他的確不太敏感，但是並不表明他缺心眼，現在明顯安吉拉在擔心什麼，他可不想糊里糊塗的去當炮灰。

「快去。」安吉拉怒道：「你能做點有用的嗎？」

於是在這種情況下沒什麼機會發揮自己特長的羅斯蒙德只好挽著睡衣的下擺款款走過去開門，邊走邊嘀咕這個女人又發什麼神經。看著安吉拉緊張的樣子，克萊爾只好也舉起槍，對準房門，她說得沒錯，小心總是沒錯的。扭開門鎖後，羅斯蒙德很機靈的閃到一邊，並沒有拉開房門，結果門外的葉知秋只好用腳撐開房門，然後面對著兩支黑洞洞的槍口一臉的諤然。「你們在幹什麼？」葉知秋問道，剛才的對話讓他確信房間裡面沒有危險，但是沒想到她們把他當成危險。

「確保你沒有被人挾持。」安吉拉邊說邊示意他進來。克萊爾解釋道：「這個房間最近有人住過。」

葉知秋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她們為什麼如此緊張，存在沒有人住過的房間嗎？於是他舉起雙手問道：「我可以進來嗎？」（文*冇*人－冇-書－屋－Ｗ－Ｒ－Ｓ－Ｈ－Ｕ）

「當然。」安吉拉收起槍，說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警報解除，葉知秋的目光落到安吉拉身上的浴巾上，他的眼神可比羅斯蒙德好得多，所以有點捨不得挪開眼睛，克萊爾重重的咳了一聲，問道：「你拿的是什麼？」

「口袋。」葉知秋說著，把手裡的旅行袋提進房間裡：「我找了一些吃的東西。」

「你是我的上帝。」羅斯蒙德驚喜的叫了起來，他以一種飢餓的狼撲到麵包上的速度衝上來接過袋子，差點被睡衣絆倒，結果睡衣的帶子散開，露出光溜溜的大腿。葉知秋大吃一驚，他的目光在安吉拉的浴巾和羅斯蒙德的睡衣之間轉了兩圈，問道：「我沒打擾你們嗎？」

「當然不。」羅斯蒙德隨口回答道。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旅行袋上，而且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對葉知秋的敬畏遠不如對安吉拉那麼強。

安吉拉當然不會費心去解釋為什麼她倆的著裝如此默契，葉知秋又不是她男朋友，所以直接走回衛生間去穿衣服。克萊爾頭痛的看著他們：「安吉拉想洗個澡，到於羅斯蒙德……」她向羅斯蒙德問道：「你把褲子脫了想幹什麼？」

「呃。」羅斯蒙德一件一件的從旅行袋裡翻東西，因為光線不好，有時還需要湊到眼前用鼻子聞一下，聽到克萊爾的問題，很懊惱的說道：「我把酒灑到褲子上了。」

「真可惜。」克萊爾這下放心了，她歎惜道：「那可是好酒。」

葉知秋對好酒不感興趣，他的品味也就停留在能分辨出咖啡和酒的水平上，但是自己沒被NTR至少是件好事，雖然這種擔心很不合情理，安吉拉並不是他的女朋友，但是很顯然，有一些心理脆弱的人不這麼看。

很遺憾羅斯蒙德沒辦法感受到他的這點小心思，所以他仍然很興奮的在檢查知秋帶回來的收穫，一邊翻撿一邊嘀咕：「呃，培根。」他懊惱的說道：「為什麼這是生的，我們沒辦法點火。燕麥片？我們也沒有熱水。」

葉知秋不想聽他挑肥揀瘦，走回到窗子旁，小心的向外望去，現在月亮已經升起來了，街道上能隱約看到黑影閃動，和大多數人想像的不同，喪屍活動的時候通常並不發出聲音，它們只有在需要發出警告的時候才會吼叫，這一點很像一些大型食肉動物，而且它們還沒有學會群居捕獵，這應該與洛杉磯食物來源比較多，缺乏明顯的外來威脅有關，按照安克雷奇和達拉斯的經驗，喪屍適應環境的能力很難，一旦食物來源斷絕或者外在威脅增加，它們就會自發的聚集起來，目前還沒有跡象表明像威廉山德爾那樣的領袖型喪屍會出現，這至少讓他的感覺好受一點。

以現在的光線，從外面很難看清房間裡的情況，所以葉知秋不擔心有喪屍發現自己，但是他不能不小心對面有人使用夜視器材，從那個士兵的屍體上他得到了一個AVS14單鏡頭微光夜視儀，但是製冷液已經沒有了，所以根本不能用，這讓他在夜間對上有夜視器材的對手時很吃虧。

「好了。」克萊爾被羅斯蒙德的嘀咕聲弄煩了，她低聲對他說道：「你能小點聲嗎？」

羅斯蒙德哼了一聲，伸手遞給她一個瓶子：「有你最愛的。」克萊爾伸手接過來，不用仔細看就能從手感上判斷出那是一瓶可樂，她撇了撇嘴，把瓶子放到桌子上，沒有打算喝。她即不渴也不用收集瓶蓋，剛才選了一瓶可樂並不代表她喜歡喝這個，畢竟已經喝了這麼多年，就像不是人人喜歡雷蒙德一樣，美國青年也不是人人都喜歡這種碳酸飲料，剛才只是選擇的餘地不多而已。

這時羅斯蒙德終於從旅行袋裡翻出一袋餅乾，他歡呼了一聲，撕開包裝，拿出一塊餅乾心滿意足的放進嘴裡。克萊爾看了看他陶醉的樣子，上前搶過餅乾袋，走向衛生間，她看得出安吉拉剛才就餓了，這個正好可以送給她。

羅斯蒙德有D口糧墊底，對於克萊爾搶奪食物的行為並不感到憤怒，他只是聳了聳肩，感歎了一下自己低下的地位，就繼續一面嚼著嘴裡的餅乾，一面在旅行袋裡淘寶。

這時安吉拉已經穿好了衣服走出來，克萊爾能從她空蕩蕩的襯衫外表上看出她沒穿內衣，這個可以理解，顯然她們都無法忍受一連幾天穿著同一套內衣，特別是在洛杉磯這種經常需要出汗的地方。

「哪來的？」安吉拉接過餅乾，有了先前的經驗，她先聞了一下，才掏出一塊餅乾放到嘴裡，同時問了一下。這個答案顯而易見，她也只是確認一下。

「樓上的房間裡。」葉知秋說道，他回來的時候順便撞破了幾扇門，克萊爾聽到的聲音就是他撞門時發出的聲音，事實證明，那個聲音並不像安吉拉想像的那麼巨大。他瞇起眼睛看著窗外，「你們相信嗎？有個房間裡居然有被餓死的喪屍。」

「這不奇怪。」安吉拉嘴裡咬著餅乾，含糊說道：「它們打不開過於複雜的門鎖。」

「聽起來不錯。」葉知秋心不在焉的應付道。這裡的房門都是帶防盜功能的鐵門，而且是向內開的，所以當防盜栓沒有完全拔出來的時候，葉知秋可以輕鬆撞開，但是從裡面向外撞就非常困難了，顯然喪屍的力量不足以打破這種禁錮。

他的動作引起了克萊爾的興趣，她湊過來問道：「你在看什麼？」

「小心。」葉知秋讓開一點身子，窗子前有個小櫃子，空間不大，這個動作讓兩個人的動作有些曖昧：「你看銀行大樓的門前。」

克萊爾不安的扭了一下身子，兩個人身體的親密接觸讓她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是她並沒有退出來，而是按照他的指點向窗外望去，這個角度不夠，所以看得很彆扭，她花了一會功夫才看清對面街道上的情況，懷疑的問道：「它們在幹什麼？」

「找什麼東西。」葉知秋回答道：「而且它們很憤怒。」正說著，一隻喪屍突然掀翻了一輛小汽車，發出一聲巨響。

「天啊。」克萊爾驚呼道：「它的力氣真大。」

「人在憤怒的時候流過心臟的血量會增加，喪屍也一樣，而且它們的心臟本來就更加有力。」葉知秋解釋道：「但是我猜，經常這樣做對它們的健康不利。」

「你還是先考慮一下我們的健康吧。」安吉拉站在他們的身後，所以什麼都看不到，不滿的說道：「這裡沒有電，沒有煤氣，所以我們不可能吃到熱食，現在應該做什麼？」

「睡覺唄。」葉知秋很快回答道：「難道你還想來點娛樂活動？」然後他看到轉過頭來看他的克萊爾，同時也感受到來自身後的氣場變化，尷尬的加了一句：「抱歉，我只是順口說說。」

克萊爾轉身走開，安吉拉讓了一下，等到她走過自己的身旁，才抱著肩膀向葉知秋說道：「一個忠告，不要同時調戲兩個女人。你和羅斯蒙德睡客廳。」說完，她也轉身走開了，剩下葉知秋後悔不已。這個房間裡只有一張床，所以他倒是從來沒有奢望過能睡在上面，但是天地良心，他剛才真的是順口那麼一說，絕對沒有調戲別人的意思，更別說同時調戲兩個女人，這個真吃不消的。

羅斯蒙德興高彩烈的拎著一大包炸甜甜圈走了過來，向他讚歎道：「你胃口真好。」

「把你的睡衣繫好吧。」葉知秋沒好氣的看著他：「這裡又沒人喜歡看。」

羅斯蒙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聳了聳肩，把一個甜甜圈扔進嘴裡，然後就看到克萊爾抱著他的脫下來的衣物從臥室裡走出來，站在門口把它們扔到沙發上，然後向他指了指：「晚上老實些，我們可有槍。」

「我也有。」羅斯蒙德含糊的說道，決定再給自己倒一杯紅酒。

第三十章 今天運氣站在我們這邊

一張沙發顯然不夠兩個人睡的，所以塊頭相對較大的葉知秋睡到了地上，當然葉知秋也不是活雷鋒，他抽走了沙發上的墊子，這讓羅斯蒙德很憤怒，沒有了墊子的沙發睡起來非常不舒服，所以羅斯蒙德一直在做夢，夢見自己把葉知秋趕走了，然後自己睡到了大床上，左邊是安吉拉，右邊是克萊爾，但是就在他心滿意足的時候，克萊爾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喉嚨，她的力氣大的離譜，羅斯蒙德用力掙扎也沒辦法掙脫，只覺得自己慢慢窒息，正在一點點的死去。

在瀕死之際，他突然覺得一陣刺痛，然後就醒了過來，他驚恐的睜開眼睛，看到一個人影站在他的身邊，用一隻手捂著他的嘴，另一隻手則伸到了他的睡衣裡，正放在他的大腿上。

羅斯蒙德頓時嚇了一跳，立刻清醒過來，藉著微弱的月光，他看出這個人正是葉知秋，只是他這是要做什麼？難道自己也和自己一樣慾求不滿？但是那也不能隨便改變取向啊，不知道雙向插頭什麼的最討厭了嗎？而且就算他是攻，也不用賜自己做受啊，這又不是晉江。

好在葉知秋也很忙，沒空讓他胡思亂想，他看到羅斯蒙德睜開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立刻收回剛才去掐羅斯蒙德大腿的左手，向他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也不知道這個傢伙到底什麼毛病，明明翻來覆去的睡不實在，居然就是不醒，害得他要去捏他的大腿，老實說，當時他是沒多想，現在已經開始覺得噁心了。

羅斯蒙德的口鼻被葉知秋捂得很嚴實，固然是因為葉知秋怕他叫出聲音，但是這個傢伙干搖不醒也是一個原因，羅斯蒙德夢裡面覺得正在漸漸窒息就是因為這個。這會雖然已經睜開了眼睛，但是意識還是不怎麼清楚，只是傻傻的看著葉知秋的動作，根本沒有做出反應，事實上，他現在連氣都喘不上來，也根本做不出什麼動作來。

葉知秋當然不知道他呆呆看著自己是因為沒睡醒，說實話像羅斯蒙德這麼普通的平民，他接觸得還真不多，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差一點殺了他，所以他就想當然的認為羅斯蒙德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於是立刻放開了捂在他臉上的手，然後感覺手上濕漉漉的，居然粘滿了羅斯蒙德的口水。

葉知秋在心裡罵了一句，噁心的感覺更加強烈，他順手在羅斯蒙德的衣服上抹了一把，轉身向房門走去，這時羅斯蒙德才注意到房門那裡發出了「嗒」的一聲輕響，接著把手轉動，門慢慢的開了一條縫。

這次吃驚的不光是羅斯蒙德，還有葉知秋，今晚並沒有安排人值夜，但是葉知秋睡覺一向警覺，所以還是聽到了房門外傳來的聲音，感覺到門外有人，這才去叫醒羅斯蒙德，但是沒想到羅斯蒙德醒得比預想的慢，外面的人進來得則比預想的快。

門外的人開門的動作和葉知秋第一次進這間房間的時候如出一轍，唯一的區別是葉知秋用腳開門，這個人是用肩膀推門，一模一樣的則是進門的速度，兩個人開始的動作都很謹慎，但是進門都是一氣呵成，快得無以復加。

既然這人的動作和葉知秋一樣，他自然知道讓來人進門後會出現什麼事，除了立刻開槍幹掉對方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趁對方還沒有看清房間內的情況，搶先出手制服對方。其實他還可以一腳把門踹上，將來人擋在門外，但是那樣一來也就等於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除非不想出去，不然把這樣一個敵人放在房子外面簡直就是自討苦吃。

因為要叫醒羅斯蒙德，所以門開了的時候，葉知秋還在沙發的旁邊，離開房門還有幾步的距離，在他看到房門被推開的瞬間，葉知秋就一步衝了過去。門迅速推開，來人右手握槍，手電反握在左手中，雙手十字交叉，很標準的持槍動作，但是這也給了葉知秋的機會，很多時候，標準也就意味著缺乏變化，所以葉知秋就像演練好了一樣，撲上去一下就扣住了那人的右手。

那人的手上戴著露指的防滑手套，應變也是極快，根本沒看到有人，就憑著感覺到手指前空氣的突然流動，就本能的縮了一下手。結果葉知秋手按到上面，就知道不好，他還是慢了，沒能抓住那人的手腕，只按到了手槍上。葉知秋立刻五指收緊，同時向前送，這個動作很危險，因為他的手順著槍動作，如果這時手槍擊發，子彈很可能擊他的身體，但是如果作成了，就能摘下對方手槍上的槍機，當初他就用這招卸過丁飛羽的槍。

但是對方的身手明顯要比丁飛羽這個半吊子間諜高明得多，幾乎就在葉知秋向前推的時候同時向後拉，於是葉知秋只來得及推了一下，並沒能夠達到目地。不過倒也不是沒有效果，槍機被推到了拋殼位，喀的一聲，一枚已經上膛的子彈從拋殼口彈了出來。

兩個人同時吃了一驚，顯然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這麼強的對手，那個人立刻橫向閃身，同時繼續收槍，這下葉知秋就跟不下，因為他的胳膊不夠長了。現在他已經能夠判斷出這是一支格洛克手槍，如果他不能奪下這支槍，那麼接著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借後退的機會使槍機強行復位，然後對方就只需要克服格洛克的雙動保險，就能夠向他開火。

葉知秋的應變也非常迅速，一抓不下，立刻扭身跨步，同時手腕轉動，用虎口夾住手槍，向那人側後方推出，一方面可以讓自己閃開槍口，同時也能繼續干擾對方開槍。

理論上來說，槍機在復位過程中是不能擊發的，但是很顯然對方對這支手機的熟悉程度非常高，所以就在兩個人爭執的手機的槍機復位的一瞬間，那人就扣下了扳機，槍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尤其震耳欲聾，隨著槍聲，葉知秋的身後傳來玻璃破裂的聲音。

但是這時葉知秋已經跨到了那人的側面，這一槍當然打不中他，那人在扣動扳機的瞬間就已經意識到手裡的槍已經失去了作用，立刻毫不猶豫的棄槍，空出的右手成掌砍葉知秋脖頸，同時提左腿，左手也放開了手電，向下劃去，去抓小腿上的軍刀。

葉知秋這個時候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對方出刀的動作，以他現在的位置，也不可能看到。他只是憑著攻擊的本能感覺到了危險，身子仍然向前衝，只是突然縮了一下脖子。於是那人的手刀就砍在了葉知秋的下巴上，格的一聲，葉知秋的下巴一陣劇痛，直接脫臼了。這還是因為他主動迎了上去，用下巴在半路上截住了對方的手刀的結果，因為蓄力不足，所以才只是脫臼了事，如果被對方用足了力氣，他的下巴現在已經碎了。

葉知秋拼著挨了這一下，就是為了搶這一點距離，對方身手敏捷，經驗豐富，如果讓這人緩出手來，葉知秋並不一定能夠穩佔上風，所以他得搶佔一切有利的時機。現在他的右手雖然奪下了槍，但是也來不及調轉槍口，再說他打架從來都不指望武器，還是自己的身體最好用。所以藉著前衝的機會，右臂回收，變肘向對方額角的太陽穴砸了下去。那個人的個頭比他要矮一些，所以這一肘砸下去角度剛剛好，一點都不勉強，只所以用肘也是沒有辦法，他現在離對方太近，用拳同樣沒有蓄力的空間，用肘雖然速度慢一些，到底能保證力量。

右肘揮出的時候，葉知秋左手下壓護襠，他現在正在進步追擊，所以沒辦法提膝，只能靠左手來護住襠部，這是貼身肉搏時必須小心的事情，無論多強的男人，如果這裡挨上一下，之前占再多的優勢也要被人翻了盤子。

下壓的左手果然按到了對方提起的膝蓋上，葉知秋哼了一聲，胳膊擰不過大腿，對方的腿肌力量很足，只憑左手並沒有能夠擋住這一記膝擊，但是他靠這一下贏得了一點閃避的時間，腰肌一扭，對方的膝蓋就頂在了他的大腿內側，雖然一樣很痛，到底沒有失去戰鬥力。

那人膝擊雖然很手，但是一條腿提起來，再想及時後退就已經成為不可能，所以已經摸到腿上刀柄的左手根本來不及完成出刀的動作，只來得及再次揚起，葉知秋的右肘就砸到了匆忙趕來救場的左臂上。

就像葉知秋的左手攔不住對方的膝擊一樣，對方的左手也攔不住他這一記凶狠的肘擊，葉知秋的右肘壓著對方的左手砸在了對方的臉上，那人只來得及哼了一聲，就被他打得橫飛了起來，重重撞在身後的牆上，然後摔落到地上，寂然不動。這個時候，那枚被葉知秋從槍膛裡彈出的子彈才剛剛叮的一聲落在了地上，然後才是那人扔掉的手電落在地上發出的悶響。

葉知秋一擊得手，右手一翻，已經把夾在虎口裡的手槍順了過來，槍口指向半開的房門，但是那裡靜悄悄的，顯然這個人並沒有後援，這時他才開始後怕，來人的凶悍程度超過了他的想像，事實上在他發現那個游騎兵的時候，就應該想到可能會遇到美軍的優秀特種兵，但是最近一段時間的順風順水讓他放鬆了警惕，如果不是已經變成本能的格鬥技巧再加上一點點的運氣，現在倒下的還不知道是誰。

他收起手槍，雙手疊在下巴上輕輕一掰，把脫臼的下巴恢復了原位，但是剛才挨的那一下子讓他的咀嚼肌受到了很大的損傷，估計一段時間內吃東西都要挑軟的捏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身後的羅斯蒙德突然發現驚天動地的叫聲，嚇了葉知秋一跳，他飛快的撿起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手電，動作稍大，剛剛挨了一下的大腿就痛得厲害，葉知秋知道問題其實不大，所以忍著痛向羅斯蒙德跳過去，問道：「你受傷了？」

「當然沒有。」羅斯蒙德叫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那你叫什麼？」葉知秋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用手電照著羅斯蒙德蒼白的臉，沒好氣的罵道：「我不是讓你不要出聲嗎？」

「但是你沒說有人會開槍啊。」羅斯蒙德比他還憤怒，他指著自己頭上不遠處的沙發靠背叫道：「這是什麼？」

葉知秋這才看到，那顆子彈擊中了羅斯蒙德躺著的沙發靠背，然後穿了過去，擊碎了窗子上的一塊玻璃，最後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沙發上的彈孔離羅斯蒙德的腦袋大概只有十幾厘米遠。

「我管這個叫幸運，今天運氣站在我們這邊。」葉知秋說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第三十一章 絕地

羅斯蒙德的人生很杯具，他從沒坐過動車這種高科技的運載工具，所以沒能領會葉知秋的幽默感，當然現在他正盯著那個還在冒煙的洞一陣陣的冒冷汗，也沒有那個閒工夫刷幽默感。

就在他猶豫自己要不要從沙發上爬起來的時候，臥室的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了，安吉拉和克萊爾衣衫不整的端著槍衝了出來，因為對葉知秋一貫的信任，再加上無法抵禦大床的誘惑，所以兩個女人雖然明知道這裡很危險，但是仍然沒有按照平時的習慣合衣而臥，要知道在災難發生後，她們已經很久沒有洗得乾乾淨淨在一張大床上舒舒服服的睡覺了，特別是這張大床上的臥具還很乾淨，外面又有人站崗的時候，所以當槍聲驚醒她們後，兩個人穿衣服耽誤了一點時間，直到葉知秋搞定一切的時候才出現，倒是符合好萊塢大片裡決定性力量一貫的出場時間。

兩個人衝出臥室的門，就看到房間的門敞開著，葉知秋提著手槍站在沙發前，因為葉知秋的手電筒還照在沙發靠背上，所以安吉拉第一眼並沒有看到躺在沙發上的羅斯蒙德和倒在地上的那個人，於是她問道：「出了什麼事？」

「有人闖進來了。」葉知秋向門前比了一下，示意她自己看，手電光照在倒在地上的那人身上，微微一頓：「也許你會感興趣。」

「上帝。」手電筒明亮的光線照耀下，大家都看清了那個人的樣子，克萊爾說道：「是個女人，你殺了她。」

「順便問一下，你的舌頭怎麼了？」安吉拉舉著槍走向倒在地上的女人，同時問出另一個看起來沒有什麼關聯的問題，至少在互道晚安之間，葉知秋說話還沒有這麼含糊不清。

「我的舌頭沒事。」葉知秋含糊的回答道：「拜她所賜，我的下巴很受傷。」

「呃？」安吉拉對這個回答感到驚奇，她可是親眼看到過葉知秋一個人在充滿喪屍的商場裡進退自如的，連喪屍都傷害不了他，怎麼會被一個女人傷了下巴？所以她很自然的就想歪了，問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葉知秋差點氣結，心想我用嘴能對她做什麼？於是怒道：「那麼你們兩個在裡面做了什麼？」他指了安吉拉：「你真應該多系一個扣子。」

安吉拉低了一下頭，這才發現自己扣錯了襯衣的扣子，現在領口大張，顯然讓葉知秋大飽了眼福，發現這一點後，她倒並沒有慌亂的整理衣服，反而挺了挺胸，瞪了他一眼，說道：「相信我，如果我們要做些什麼一定會叫上你。」

顯然在占口頭便宜這種事情上葉知秋不是對手，至少這次完敗，於是他立刻很明智的閉上了嘴巴。站在一邊的兩個人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羅斯蒙德餘悸未消，倒是反應不大。克萊爾則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先確認自己沒有出什麼紕漏，才插嘴道：「拜託，如果你們有什麼想法，別扯上我。」然後她蹲下身去看地上的女人，嘴裡說道：「見鬼，但願她沒事。」

藉著手電筒的亮光，她能確認地上沒有血跡，再加上她還沒有幸運的見過葉知秋空手扭斷喪屍的脖子，所以倒是放下了一半心，伸手試圖去摸女人的頸動脈，同時問道：「你把她怎麼了？」

葉知秋對兩個女人的態度很無語，無論怎麼樣，這個人才是入侵者好不好，如果現在躺在地上的是自己，天知道這兩個人會不會因為是一個女人幹的就在旁邊鼓掌叫好。

但是他的鬱悶沒有來得及表達出來就被打斷了，地上的女人突然睜開了眼睛，伸手就扣住了克萊爾的脖子，同時另一隻手奪下了她手裡的槍，身子一縮，把要害都藏在了克萊爾的身後，叫道：「都別動。」

和她一起叫的還有兩個人，安吉拉叫的是「小心。」葉知秋叫的則是「閃開」，對像都是克萊爾，但是顯然有些晚了。葉知秋發誓自己那一肘下去就算是大象也得躺一會，所以當克萊爾和安吉拉走近她的時候並沒有提醒她們小心一些，但是顯然這個女人的抗打擊能力不是一般的強，而且反應敏捷，當他發現不對的時候，她已經用克萊爾的身體擋住了自己身上的要害部件，讓他沒辦法搶先開槍。

如果換成是葉知秋，爭取到這個優勢，下一步就是立刻開槍射殺還在猶豫的敵人，所以他在判斷出自己沒辦法開槍的同時，立刻一個魚躍翻到沙發後面，如果那個女人要開槍，沙發不是一個好的掩體，但是至少能遮斷那方的視線，他倒不是不擔心其他人，但是現在提醒她們顯然來不及。

安吉拉沒有他反應那麼快，事實上所有正常的人在這種時候都會選擇和對方對峙，所以她立刻舉起手裡的M16對準克萊爾和她身後的女人，叫道：「放開她。」

這個明顯屬於無理要求，那女人理所當然的置之不理，她把克萊爾的槍一搶到手，立刻就對準了站在沙發前的葉知秋，雖然安吉拉手裡拿的是突擊步槍，在這麼近的距離內足以在幾秒鐘內把她和克萊爾打成一堆肉醬，但是很顯然剛才與葉知秋的搏鬥讓她印像深刻，所以才把葉知秋當做最危險的敵人。但是葉知秋比她舉槍還快，她的槍剛剛舉起，葉知秋已經滾到沙發後面去了，只剩下槍口前剛剛坐起來的羅斯蒙德一臉茫然的看著她，正好看到黑洞洞的槍口，頓時又嚇了一跳，身子一軟，還沒坐穩的身子重新倒了下去。

葉知秋翻過沙發時手裡還握著打開的手電，但是身子剛一落地，就把手電按在了地板上，遮斷了光源，然後才關閉開關。室內頓時再次陷入一片黑暗，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混亂中克萊爾叫道：「都沒開槍。」

當然沒人真的開槍，三個拿槍的人都不是菜鳥，安吉拉的軍事素質差一點，但是也不會在黑暗中盲目掃射，她恨恨的叫道：「起來拿手電。」

「又是我？」停了一會，羅斯蒙德終於明白她是在叫自己，很委屈的叫道：「為什麼總是我？」

「因為你沒有別的用處。」那個女人這時候居然還有閒心說笑話，當然她其實說得沒錯，以羅斯蒙德現在的表現，讓他跑龍套都要讓人懷疑走後門。事實上房間裡遠沒有達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至少窗外還有月光透進來，所以她慢慢的爬起身來，始終注意把自己的身體隱蔽在克萊爾的身後，雖然她可以肯定無論是誰要開槍，身前的這個女孩都不可能幫自己擋得住子彈，但是至少能賭一下這些人不會隨便向戰友開槍。

她直起身子，跪坐在克萊爾的面前，再想站起來就有點麻煩，因為克萊爾剛才為了查看她的傷勢已經蹲了下來，再被她一拉，就變成坐在地上，而且還是一個很彆扭的姿勢，她不太可能和克萊爾一起站起來，稍有疏忽就可能被對面的男人利用，現在她絕不敢對這個擊倒自己的人有任何的輕視，從他的動作來看，那人是一個老手，很可能和自己是同行。

但是坐在地上對她來說同樣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所以她遲疑了一下，考慮要不要冒一下險來打破這個僵局。也許是看出了她的猶豫，面前的克萊爾突然開口道：「你是誰？我們沒有惡意。」

女人驚奇的看了她一眼，現在兩個人離得很近，是真正意識上的面對面，即使月光不夠明亮，也能看出來彼此的年紀相仿，而且她從克萊爾的臉上看不到驚慌和害怕，身為人質，她居然還很鎮定。於是女人看著克萊爾說道：「你們又是誰？」

「我叫克萊爾。克萊爾·雷德菲爾德。」克萊爾盯著她的眼睛說道：「旁邊那位是安吉拉，後面那個是葉知秋。」

女人愣了一下，看了看重新坐起來在桌子上摸手電的羅斯蒙德，問道：「他叫耶……什麼什麼？為什麼聽起來像個中國名字？」

「葉知秋。」克萊爾糾正道，兩個人距離過近，讓克萊爾很不自在，她有好幾天沒有刷過牙了，所以很擔心自己的口氣不夠清新，所幸面前的女人嘴裡倒沒有什麼異味，她可以少受一些罪。

「他就是一個中國人。」克萊爾說。

「可是他看起來是個黑人。」女人的眼神遊疑的看了一下羅斯蒙德，但是不敢多看，現在房間裡只有這個人最沒有威脅，她不能把精力浪費到他的身上：「我從沒見過這麼黑的中國人。」

「我也沒有。」安吉拉忍不住說道：「你看到的那個叫羅斯蒙德，那個中國人在沙發後面。」事實上從她的位置能看得出來，葉知秋已經順著牆邊溜到廚房那邊去了，雖然還沒有角度一槍打破女人的頭，但是至少看起來很有希望找到更好的位置，所以她要替他迷惑一下這個女人。

女人雖然和葉知秋交了一次手，但是因為當時的光線原因，並沒有看清對手長什麼樣，事實上葉知秋也一樣，當時兩個人都全神貫注於對方的動作，那是真正的千鈞一髮、生死一線，就算對方長個蘭陵王的樣子也沒人有功夫看。所以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剛才打倒自己的是一個中國人。她想了一下，向克萊爾問道：「你們是軍人？」

葉知秋的身手就不用說了，但是羅斯蒙德笨手笨腳的樣子實在給軍人抹黑，說他是伙夫都沒人信，當然也許他是位將軍。可是安吉拉持槍的姿勢和克萊爾面對槍口的鎮定都顯示她們不是普通人，她絕對有根據做出這個猜測。

克萊爾搖了搖頭：「我們是平民，我們只是想找個住的地方，這是你的房間嗎？」她現在無法回身，看不到身後的情況，聽說葉知秋跑到沙發後面去了很是吃驚，心想他跑那後面去幹什麼。

女人眨了眨眼睛：「看來我們挑選房間的看法很一致。」然後她曬笑道：「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們是平民嗎？現役軍人都不可能比你們做得好。」說完她立刻警覺起來，問道：「另一個人在哪裡？」三個人站在這裡已經說了足有一分鐘，群口相聲都能算一段了，葉知秋翻到沙發後面去就再沒露過面，她不能不生心警惕，除非他把自己摔暈了。

安吉拉被她這一聲斷喝嚇了一跳，眼睛下意識的向葉知秋所在的方向飄過去，偏偏這個時候羅斯蒙德找到了葉知秋睡覺前放在桌子上的手電，然後突然打開了它，女人立刻發覺不妙，她知道和葉知秋那樣的人搶速度很不保險，乾脆直接把手裡的槍頂在克萊爾的腦袋上，叫道：「出來，我看到你了。」

這句話還真不是詐葉知秋，葉知秋放在桌子上的手電電量還很足，屋子又小，再加上有安吉拉的目光提示，羅斯蒙德雖然沒有直接照到葉知秋的方向，但是只憑借反光她就很容易的發現了正準備躲進衛生間的葉知秋，她來不及轉動克萊爾，只好把自己的頭埋在克萊爾的耳邊，就像兩個人正在熱烈擁抱一樣。

葉知秋發現羅斯蒙德開燈就知道不好，然後看女人躲藏的角度就知道自己的位置暴露了，只好站起身怒道：「你們倆個到底是在幫誰？」

「明明是你自己太慢了。」安吉拉反擊道：「你的動作就像一隻蝸牛，只應該出現在法國餐館裡。」

「好吧。」葉知秋向那女人舉起槍，不再和安吉拉糾纏，他說道：「放下槍，讓我們好好談談。」

安吉拉也舉起M16貼腮瞄準，說道：「如果你聽話，我就不一槍打暴你的腦袋。」現在她和葉知秋分別站在女人的兩端，她已經不可能再把自己藏到克萊爾的身後了。

女人嗯了一聲，仍然把注意力都放在葉知秋的身上，她用槍頂著克萊爾的後腦，說道：「那就開槍啊，哪來這麼多廢話？」她說道：「真高興我看到了一加二小於一的實例。」

葉知秋和安吉拉對望了一眼，他們還真不敢開槍，葉知秋是沒角度，安吉拉則是沒把握，M16最少的是三點射，而且三顆子彈會有一定的散佈，換成葉知秋也沒有把握不會誤傷克萊爾。

就在三個人僵持的時候，克萊爾突然笑了一下，她說道：「我說過我們沒有惡意，但是如果你堅持，也許我可以試試。」說話的時候，女人覺得有個什麼東西頂到了右肋下，把她的肋骨頂得很痛。她一直沒有時間禁錮克萊爾的雙手，更沒有機會搜她的身，現在為了躲避葉知秋的射擊角度，她不得不和克萊爾面對面緊貼在一起，所以根本看不到克萊爾手裡拿的是什麼，她有大把的機會從身上掏出另一去槍，然後在自己的身上開一個洞。

所以這個變故讓女人吃了一驚，然後她乾笑道：「你想讓我相信你拿的是一隻槍嗎。」

「我想可以證明給你看。」克萊爾小心的把手裡的tom貓側過來，在她的腰上貼了一下，低聲道：「現在你覺得呢？」

女人覺得很涼，不光是皮膚，心也很涼，她說道：「你不敢開槍，點三二口徑打不死人，如果開槍，我有足夠的時間先殺了你。」

「至少我可以證明你的優勢不那麼明顯。」克萊爾說道：「而且葉說得對，也許我們可以放下槍好好談談。」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砰的一聲響，幾個人都嚇了一跳，一齊向聲音的來源方向看過去，就連克萊爾都勉強回過頭去，慘淡的月光下，一張醜陋的臉出現在了窗子的護欄上，它的後面，影影約約的還有很多黑影在晃動。

「shit。」葉知秋大叫道：「關掉手電。」羅斯蒙德立刻醒悟過來，他手忙腳亂的去按手電後面的開關，但是因為緊張，他連按了兩下，手電筒顯爍了一下，仍然明亮。

安吉拉罵了一句，衝上去奪過手電，把它關了，窗外的喪屍發出一聲大吼，開始用力的拉扯護欄，它身後有更多的喪屍衝了上來，護欄瞬間搖搖欲墜。

葉知秋罵了一句，向女人跨出一步，但是女人立刻警覺的舉槍指住他，這下沒有了安吉拉的牽制，她有十足的把握對付葉知秋。

克萊爾跺腳叫道：「你們瘋了，它們要進來了。」說著用力推開女人，大叫道：「我們得離開這裡。」

這個動作讓兩個持槍的人都吃了一驚，女人沒想到克萊爾這麼大膽，促不及防，居然讓她脫離了自己的控制，於是變成了她和葉知秋兩個人面對面的持槍站著，奇怪的是居然誰都沒有搶先開槍。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收起槍說道：「她說得對，我們得離開這裡。」他向羅斯蒙德叫道：「收拾東西，我們走。」說著衝了過來，女人警覺的跳開一步，葉知秋知道克萊爾手裡的tom貓不太可能在上膛狀態，現在根本不能指望，於是伸手抽出自己的格洛克扔給她，然後把從女人手裡奪來的手電卡在手槍上，推開門向走廊裡照了一下，叫道：「都跟上。」

「你們去哪？」女人叫道：「外面肯定全是喪屍。」

「我們去頂樓。」葉知秋猶豫了一下，她說得沒錯，肯定是那一聲槍聲驚動了喪屍，然後是羅斯蒙德打開手電筒的燈光讓它們確定了他們的位置。而且他們在房間裡耽誤了太多的時間，已經失去了突圍的機會。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去頂樓找個房間堅守到太陽升起。一樓雖然有防護欄，但是它只能阻擋喪屍一下，一旦失去它，喪屍立刻可以源源不絕的衝進來，他們沒有足夠的子彈射殺它們，去頂樓至少可以延緩喪屍的攻擊。爬牆不是喪屍的強項，他還應付得來，但願樓上的隔牆足夠堅固。

克萊爾衝回臥室，飛快的背了她的背包出來，羅斯蒙德則抱起葉知秋用來裝食物的旅行袋直接跑出門外。安吉拉抱著步槍退到門前，用槍口指著窗戶，窗外層層疊疊的喪屍看得他一陣陣的噁心，現在一顆子彈肯定能打穿幾隻喪屍的身體，她向克萊爾揮手道：「快點，它們要進來了。」

克萊爾則望著還站在房間裡的女人叫道：「快跟我們走。」

「來吧。」安吉拉看到女人還在猶豫，開口道：「除非你想死在喪屍的手裡。」

「好吧。」女人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葉知秋，看到他也向她點了點頭，於是說道：「等我一下。」說著她飛快的向臥室跑去。

「fuck。」安吉拉罵道：「她去幹嘛？」話音未落，嘩啦一聲大響，窗戶上的防護欄已經被喪屍們拉了下去。

第三十二章 出路

顯然喪屍們對於拆卸防護欄這種事沒什麼心得，所以當防護欄被突然拉掉時，做功的喪屍們收不住力量，頓時一片人仰馬翻，反而阻止了後面衝上來的喪屍。

安吉拉叫了一聲，不再管那個女人，轉身向門外跑去，葉知秋抽出M9塞給她，現在他有一個兩難的選擇，喪屍的速度很快，在他們跑上五樓前不可能追不上他們，所以他必須留在後面阻截，但是誰也不能保證沒有一隻就是不走尋常路的喪屍直接爬到樓上去，所以跑在前面的人同樣會很危險，但是他現在沒有適合開路的尖兵，所以他只能相信安吉拉。M16的威力足夠，但是槍身太長，很難應付突然襲擊，所以他要把M9手槍交給她。

安吉拉接過手槍，看了他一眼，大步向前跑去，前面克萊爾已經扭亮了手電，持槍衝向樓梯間，走廊一端的窗子處傳來乒乒乓乓的撞擊聲，顯然有喪屍發現了亮光，正在和窗子上的防護欄較勁，那女人說得沒錯公寓樓外肯定圍滿了喪屍。

臥室裡傳出來東西翻倒的聲音，窗台上則出現了第一隻喪屍，葉知秋罵了一句，現在最好的辦法是跑出去把門關上，這扇門是向裡開的，喪屍不會開門，撞倒這扇門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至少他在樓上就看到過因為打不開房門而餓死在房間裡的喪屍。

現在唯一的麻煩是那個女人，他需要決定是不是把她和喪屍關在一起。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臥室的門就被撞開了，那女人再次衝了出來，她的左肩上挎著一個大包，個頭比克萊爾現在背著的還要大，很顯然她之前把這個背包藏在了什麼地方，不然在臥室裡睡了半宿的兩個女人不可能沒有發現。因為時間倉促，女人並沒有來得及把背包背在身上，現在正用左手扶著它掛在肩膀上，空出來的右手上提著一隻Mp5。那只站在窗台上的喪屍本來已經看到了葉知秋，但是臥室門發出的聲音吸引了它，畢竟那邊離它更近，所以它憤怒的叫了一聲，縱身向女人撲了過去。

葉知秋抬手開槍，但是一串子彈搶先擊中了跳起來的喪屍頭腦，那顆腦袋像破開的西瓜一樣汗水四濺的同時，子彈的動能也把它的身體直接從空中打了下來。女人右手平端衝鋒鎗，一面飛快的向門前跑來，一面半轉身開槍，衝鋒鎗的子彈在窗口滑過，試圖跳進房間裡的喪屍紛紛暴頭，她在掃射群體目標的時候居然還有心思控制彈著點，而且射點精確，顯示著她有足夠的臂力，現在葉知秋明白她為什麼能那麼快清醒過來了，而且醒過來後就那麼生龍活虎，一點腦震盪的覺悟都沒有。自己那一肘根本沒能砸實，她的左手事實承受了更大的力量，所以她當時可能只是被自己打蒙了，轉眼就恢復過來。

Mp5的射速極快，她跑到門前的時候，彈夾裡的子彈就已經打空了，她繼續勾動板擊，讓空彈夾自由墜落，左手則迅速從背包外置的口袋上抽出第二個彈夾卡到槍上。

葉知秋側身讓開門前，女人大步從他身邊走過，說道：「你開槍太慢了。」兩個人都很清楚，第一隻喪屍並不是葉知秋擊斃的，他只是擊中了它破碎的腦袋。

現在顯然不是抬槓的時候，所以葉知秋砰的一聲拉上房門，轉身和她並肩向克萊爾三人追去，身後撞來砰砰的撞擊聲，他們只領先了喪屍一瞬間。兩個人一面跑葉知秋一面問道：「你也是中國人？」

當克萊爾掙脫女人的時候，他才第一次看清女人的面貌，這也是他很罕見的沒有第一時間開槍的原因。這個女人是一個有著與他同樣身手的亞洲人，而且葉知秋以一個男人特有的直覺來判斷，她就是一個中國人，因為她有著中國北方美女特有的輪廓曲線。

女人背著碩大的背包，跑得卻一點不比他慢，當然從鞋子敲擊地面發出的聲音來看，她肯定沒有穿高跟鞋，所以現在的速度說明她沒有多少潛力可挖，當然也說明她的個子很高，至少要比克萊爾高一些。他們幾步就追上了跑在最後的羅斯蒙德，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回答道：「英籍華人。」她說道：「我叫艾達，王艾達。」

葉知秋沒聽說過這個名字，所以立刻追問道：「你是軍人？」

「你想聊天嗎？」艾達質疑道。

顯然現在不是聊天的好機會，所以葉知秋閉上嘴。只所以他對艾達的身份這麼感興趣，除了她的身手外，剛才兩人對峙時，葉知秋沒有開槍，但是很奇怪，艾達有這麼好的機會也沒有開槍。據葉知秋所知，像丁飛羽這樣在美國活動的人數量不少，雖然知道希望很渺茫，但是他的確很希望能再遇到一個。但是顯然這件事很難證明，他總不能拉著艾達的手，深情凝視她的眼睛，問她是不是同志吧。

當兩個人從羅斯蒙德的身邊跑過，葉知秋能聽到羅斯蒙德粗重的呼吸聲，他向他叫道：「扔掉背包。」

「別想。」羅斯蒙德說道：「我寧可被喪屍吃掉，也不想餓死。」本來他的肺活量就不怎麼跟得上趟，這一開口說話，喘得就更厲害了。艾達截斷道：「那就閉嘴。」

因為身後的喪屍暫時被房門擋住了，一時後顧無憂，所以葉知秋越過羅斯蒙德，追上了安吉拉，她已經進了樓梯間，當然不是那是個有屍體的樓梯間。跑在前面的克萊爾雙手持槍，正靠牆站在樓梯拐彎的地方，用槍上的手電光柱向樓上照射，看到他們跟上來，她做了一下小心的手勢，但是晚了，幾個人紛雜的腳步聲已經傳了出去，所以二樓的樓梯間門瞬間被撞開，一隻喪屍衝了進來。像樓梯間這種兩面都可以開的門，對喪屍完全沒有阻礙的作用。

克萊爾毫不猶豫的開槍射擊，第一顆子彈擊中了喪屍的肩頭，讓它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第二顆和第三顆子彈就連續鑽進了它的腦袋，炸飛了大半個頭部。葉知秋縱身跳上樓梯，從克萊爾的身邊衝了過去。面前被爆頭的喪屍還沒有倒下，就被他直接扔出門外。

跟著喪屍的屍體追出去的葉知秋立刻發現樓道裡已經出現了幾隻正在四處觀望的喪屍，顯然並不是所有的喪屍都那麼聰明，所以這幾個傢伙聽到剛才的槍聲，正在四下觀察。看到葉知秋衝出來，離他最近的一隻喪屍立刻轉身撲了過來。

葉知秋抬槍擊倒了它，回頭叫道：「繼續向上。」

不用他說，安吉拉已經端著步槍從他身後越過，向三樓爬去，艾達和克萊爾在轉角處擠了一下，艾達叫道：「讓我去前面。」

葉知秋很贊同這個提議，艾達的身手明顯比其他人高得多了，讓她作先鋒的確更加合適，現在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她的身份，這個人並不像她的身手那麼可靠，所以他大叫道：「到頂樓找房間固守。」話音未落，樓下傳來牆壁碎裂的聲音，夾雜著喪屍的咆哮，顯然那房間裡的喪屍已經突破了房門的禁錮。

克萊爾立刻重新靠到牆角上，舉槍指向下面，掩護羅斯蒙德上來。有了二樓的經驗，安吉拉衝到三樓樓梯的轉彎處就端槍向上警戒，但是艾達一陣風似的從她身邊掠過，叫道：「跟上。」

「小心。」安吉拉叫道，她對艾達的身手沒有直觀的認識，只看到她劫持克萊爾，最後還失敗了，所以對她的魯莽很不放心。

艾達兩個台階一跳，轉眼衝上三樓，叫道：「有個笨蛋打開了二樓的窗戶，所以才會有喪屍直接從那裡進來。」

安吉拉罵了一句，她說的笨蛋當然是葉知秋，樓門上面的窗子就是他打開的，喪屍爬樓的身手和葉知秋有一拼，所以在大多數喪屍拆防護欄的時候，已經有性急的傢伙直接從二樓進來了，而且葉知秋沒有關上雜物間的門，它們直接進到了樓道裡。

安吉拉並沒有上到二樓，雜物間門這種細節她並不知道，但是並不妨礙她判斷出二樓的喪屍與葉知秋失誤有關，所以轉身向下喊道：「克萊爾，快上來。」

克萊爾在羅斯蒙德從她身邊跑過去的時候，就已經跟了上來，二樓的樓梯門外傳來了槍聲，那是葉知秋在射擊喪屍，克萊爾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忍住擔心直接跑了上去，安吉拉在她們身後大叫道：「葉，走了。」說完不管他聽到沒有，轉身向上跑去。

連續跑過三四兩層樓，羅斯蒙德的喘息聲整個樓道裡都能聽到，克萊爾也已經開始劇烈的喘氣，安吉拉一直跟在她後面，叫道：「把背包扔掉。」

「還有一層。」克萊爾叫道：「我能行。」

剛才葉知秋的話大家都聽到了，他讓他們在頂樓尋找房間固守，所以無論如何，一口氣跑五樓算不上多難。聽到克萊爾的話，羅斯蒙德也來了精神，居然又跑快了一點。

衝上五樓，三個人才驚訝的發現艾達並沒有停下來，她把mp5扔到地上，迅速將一直單肩背的背包改成雙肩，空出左手，然後將mp5的三點式吊帶挎到脖子上，順著牆上的梯子向樓頂爬去。

克萊爾叫道：「你去哪？」

艾達回頭看了她一眼，叫道：「跟上來。」幾下爬到梯子頂端，用力掀開上面的蓋子，叫道：「這裡的牆壁很薄，不可能擋住喪屍的攻擊。」

「樓頂上也不能。」克萊爾叫道，她在維加斯見識過喪屍爬樓的本事，樓頂上空間太大，喪屍會從四面爬上來，她們更加無法抵擋。

「我有辦法離開這裡。」艾達說著，把背上的背包解下來扔上去，出口的寬度不足以讓她背著這個大包鑽出去。

「我們要相信她嗎？」安吉拉舉著m16，用槍上的戰術燈為她提供照明，看起來像是隨時準備向艾達射擊一樣，她問道：「也許我們應該按葉的辦法試試。」

克萊爾猶豫了一下，想起剛才在樓下聽到的牆壁倒塌聲，咬牙道：「聽她的，畢竟她在這裡住得比我們長。」

「聰明的選擇。」艾達讚歎了一聲，雙手在出口上一撐，已經跳了出去。克萊爾的背包本來就背在背上，所以把手槍叨在嘴裡，也立刻跟著爬了上去。

羅斯蒙德喘著氣問安吉拉：「我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安吉拉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跟上。」

克萊爾的背包看起來很大，但是絕對不重，所以她很敏捷的爬到了頂端，然後直接鑽了出去。艾達正從背包裡掏著什麼東西，並沒有離開出口，順手拉了她一把，大概是感覺到她背包的重量，奇道：「包裡是什麼？」

「手紙。」克萊爾簡短的回答，然後就叫道：「小心。」

月光下，一隻喪屍正站在樓頂的邊緣，轉頭向她們看來。

第三十三章 逢生

「小心。」克萊爾叫道，在開口之前，她已經取下了叼在嘴上的手槍，指向那只喪屍。但是艾達對於這只喪屍的出現並不怎麼重視，她用手按了一下克萊爾的槍，阻止她擊發，然後提起自己的背包重新包到肩上，居然還有工夫問克萊爾：「會用衝鋒鎗嗎？」

克萊爾看著那只喪屍四肢著地跳躍著向她們撲來，很奇怪艾達居然還有興致問自己這個問題，只好緊張的盯著那個高速移動的怪物點頭道：「當然。」

「很好。」艾達踢了一腳地上的mp5：「掩護我。」說著轉過身，突然做了一個下蹲起跑的動作，然後向著那個喪屍迎了上去。

克萊爾被這個動作嚇了一跳，她居然把衝鋒鎗留給了自己，赤手空拳的迎上了喪屍，而且她剛才那個動作又是怎麼回事？她飛快的撿起衝鋒鎗，但是艾達背上碩大的背包擋在她和喪屍之間，讓她沒辦法瞄準，當然也沒辦法完成艾達的信任。

艾達與喪屍的速度都非常快，轉眼間就撞在了一起，快得讓克萊爾根本沒時間提醒她擋住了自己射擊的路線。克萊爾還沒有來得及驚叫出聲，艾達的身影已經與喪屍擦肩而過，毫不停留的向樓頂邊緣跑去，那只喪屍似乎有些困惑的留在了原地，它費力的扭頭向艾達的背影看過去，但是脖頸間噴湧的血液讓這個很平常的動作變得異常艱難，就在交錯之間，艾達已經割斷了它的頸動脈，克萊爾甚至沒有看到她揮動手臂。

直到此時，克萊爾才明白，剛才艾達做的下蹲動作不是準備衝刺，而是拔出小腿上的軍刀。

安吉拉這時已經從下面鑽了上來，她看到不遠處有一隻喪屍正倒向地面，而克萊爾正舉槍警戒，立刻轉身去拉羅斯蒙德，樓道裡傳來喪屍的強烈的吼叫聲，也不知道是代表痛苦還是憤怒，但是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槍聲了。

幫著安吉拉把氣喘噓噓的羅斯蒙德拉上來，克萊爾向下探頭看了一下，樓道裡空蕩蕩的，看不到任何活動的身影，遠外艾達從樓頂水箱下翻出一堆東西，正在緊張的整理，百忙中回頭叫道：「快過來。」

羅斯蒙德很聽話的向她跑去，安吉拉向克萊爾叫道：「快走。」克萊爾看著她叫道：「葉可能沒子彈了。」

「我們幫不了他。」安吉拉惱火的叫道：「上帝會幫助他的。」

克萊爾對這一點很不相信，葉知秋看起來並不像上帝的信徒，但是安吉拉至少說對了一點，她們現在幫不了葉知秋，就算她這個時候跳下去，也只能給葉知秋增加負擔——當然是指他還活著的話。

身後傳來羅斯蒙德的喊叫聲，安吉拉轉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又一隻喪屍從樓頂邊緣露出頭來，安吉拉與它的視線碰觸到一起，喪屍叫了一聲，前肢用力，從樓下騰空躍起，但是一串子彈擊中了它在空中的身體，把它直接從樓上打了下去，這種時候並不需要擊中它的要害，子彈的動能會把身在空中的喪屍直接推到樓下去。安吉拉再不遲疑，端著槍向艾達追過去，喪屍的吼叫聲越來越大，很多來自於大樓的外圍，不用站到邊緣就能看到樓上的街道上佈滿了快速奔跑的喪屍，他們的動靜至少吸引了附近幾個街區的喪屍。

艾達從樓頂上翻出來的是一支改裝過的M14，如果葉知秋在這裡，一眼就能認出那是美國海軍用來發射拋索器的工具，但是現在這支m14上裝的並不是鏈錨，而是一支錨槍，大卷的尼龍繩正在她腳下盤成一團。

她大步走到樓頂邊緣，端起槍向對面的銀行大樓瞄準，一隻喪屍出現在她的腳下，它是第一批開始向樓上攀爬的，那個時候葉知秋等人還在爬樓梯，所以可以說這一批喪屍是比較有預見性的，唯一的缺點是它們少考慮了這件事的風險性。這只喪屍的腦袋剛剛露出樓頂，就被艾達一腳踢了下去。她端著M14略一瞄準，就扣動了扳擊，錨槍飛了出去，帶著身上的尼龍繩一頭紮在對面銀行大樓一樓與二樓之間的結合部上，牢牢釘在了那裡。

艾達扔掉步槍，抄起地上的繩子拉了幾下，確認了對面的牢固程度，就把手上的繩子系到身後水箱的架子上。大樓的四面都開始有喪屍露出頭來，安吉拉冷靜的一一點殺，轉眼已經打空了一個彈夾。她扔掉槍上的空彈夾，抽出葉知秋給她的M9，向克萊爾叫道：「快過來。」手槍的瞄準基線比步槍短得多，在這麼緊張的情況下她對自己的射術沒有多少信心，所以需要克萊爾的衝鋒鎗支援。

克萊爾最後伸頭向樓裡看了一眼，正準備咬牙離開，就看到樓門一閃，葉知秋全身浴血的衝了出來，他已經扔掉了手槍，左手D80，右手56軍剌，還有鮮血從56刺刀的血槽滴下來。

他衝出樓門後迅速向兩側張望，但是沒有看到人，按照他的設想，這個時候艾達等人應該已經在這裡建立防線了。這個出乎預料的情況上葉知秋吃了一驚，如果她們沒有衝上五樓，那麼他可能已經錯過了她們。這時克萊爾的聲音在他的上面響起：「這裡。」

月光從頂蓋的出口照射進來，葉知秋很容易就找到了克萊爾的位置，他愣了一下，不明白她們為什麼不按他的要求建立防線，這時一隻喪屍從樓門裡衝了出來，直接向他的後背撲去，葉知秋右手反握軍刀，從下向上挑出去，56軍刺輕鬆的繞過肋骨鑽進了喪屍的心臟，血液從刺刀的血槽中噴湧而出，濺到葉知秋的身上和牆壁上，它已經搭到葉知秋雙肩上的兩隻爪子無力的滑落下去，頹然倒地。

葉知秋根本不收軍刀，一個助跑直接攀上了出口，翻身鑽了出去，克萊爾正在邊開槍邊向安吉拉跑去，她沒有艾達在跑動中控制彈著點的本事，再加上手槍彈威力不足，所以射擊的成績乏善可陳。

葉知秋並沒有急著追過去，後衛的職責並不只是掩護後路，還包括阻斷追擊。他把軍刺扔到地上，從口袋裡翻出一顆M67，彈掉卡簧扔進樓裡，然後迅速關上鐵蓋，把一隻跳上來的喪屍兜頭砸了下去。這才重新拾起軍刺，向艾達跑去。

這樣一耽擱，他和艾達幾個人之間已經多出了幾隻爬上樓頂的喪屍，這樣的喪屍已經多了起來，但是同時也讓樓頂的情況更加混亂，葉知秋剛才蹲在地上扔手雷，所以身邊的幾隻喪屍並沒有注意到它，反而向著遠處不斷射擊的克萊爾追去，看到葉知秋跑過來，這幾隻喪屍疑惑的轉頭看他，大概在想這人怎麼跑自己後面去了。葉知秋毫不猶豫的揮刀割開了身邊喪屍的脖子，這種鬆散隊型的喪屍對他完全構不成威脅。

Mp5的槍聲重新響起，但是這次的命中率高得多了，幾乎槍槍爆頭，是艾達接過了衝鋒鎗，她身上似乎有數不完的彈夾，加上mp5的高射速，轉眼就已經打倒了樓頂上接近一半的喪屍。

一聲巨響傳來，似乎整個樓都顫抖了一下，被葉知秋扣上的鐵蓋直接被氣流彈飛起來，那是葉知秋扔的M67爆炸了。劇烈的爆炸讓樓頂上的所有生物都遲疑了一下，甚至有喪屍摔倒在地。艾達再次開槍把一隻已經跑到葉知秋身邊的喪屍幹掉，嚇了葉知秋一跳，以為她要公報私仇，他叫道：「我們得想辦法離開。」

「我正在做這件事，但是需要一點時間。」艾達叫道，如果只有她一個人，現在已經站在樓底下了，唯一可以慶幸的是這次的對手比神要弱得多，這幾個隊友至少看起來也比豬強一些。她又換了一個彈夾，把MP5扔給安吉拉，她已經看出克萊爾的射擊技術要差一些，所以這次把槍交給安吉拉，然後她指著頭上的尼龍繩叫道：「有人滑過這個東西嗎？」

其他三個人都大眼瞪小眼的看她，安吉拉倒是想舉手，可惜現在正忙著射擊，稍一猶豫，葉知秋已經跑過來，在收刀的同時伸腳挑起安吉拉扔在地上的M16，這支步槍的備用彈夾都在他身上，所以安吉拉打完彈夾後就成了燒火棍，現在他上來了，自然還能讓它發揮一些威力。他飛快的抽出一個彈夾卡到槍上，側頭向樓下看了一眼，已經明白了艾達的意圖，沒想到她居然準備得這麼充分，他舉槍打倒一隻離他們最近的喪屍，叫道：「還等什麼？離開這。」

「只有一個問題。」艾達揚了一下手裡的東西：「我只有兩個緩降器。」

葉知秋百忙中罵了一句：「這是誰做的預算？」

「預算裡沒有這麼多平民。」艾達也很惱火，她把緩降器分給羅斯蒙德和克萊爾：「我先下去。」她指了指羅斯蒙德：「你跟上。」然後再指克萊爾和安吉拉：「你們倆用一個。」她轉頭問葉知秋：「有問題嗎？」

「沒問題。」葉知秋頭也不回：「我不需要這玩意。」

艾達點了點頭，這兩個緩降器都是她給自己準備的，但是葉知秋說得對，五層樓的高度她們的確不需要這個玩意。所以她背好背包，縱身跳了下去，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尼龍繩顫了一下，重新繃直，艾達背著碩大背包的身體已經掛在了繩子上，正飛快的向下滑去，克萊爾依稀看到她竟然是用連鞘的軍刀橫在尼龍繩上。

葉知秋轉頭看了一眼，他對艾達能不能安全到達不感興趣，如果這樣的一點距離還能摔個好歹，那她還是回火星去吧，現在的地球太危險，不適合她生存，所以他大叫道：「下一個。」

下一個是羅斯蒙德，但是他看起來有些恐高，居然開始猶豫。艾達已經到了另一端，她直接從繩子上跳了下去，撞倒了一隻正呆呆仰頭看著她從天而降的喪屍，著地一滾，就跳了起來，向銀行大樓的正門跑去。

有了葉知秋的火力加入，安吉拉的掩護任務輕鬆了不少，她轉身跑到羅斯蒙德身邊，奪過他手裡的緩降器，把它扣在尼龍繩上，拉起羅斯蒙德的手握住它：「快到盡頭的時候就握緊它。」

「可是我從沒用過個。」羅斯蒙德還想客氣一下，至少要表示一下自己沒有經驗，可能滑不好這個玩意，但是安吉拉已經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羅斯蒙德嚎叫著向繩子的另一端滑去，嗓音高亢嘹亮，連喪屍的吼叫聲都蓋了過去。滿大街的喪屍都抬起頭看著這道亮麗的風景線從天空滑過，就憑這個嗓門，相當多的喪屍把他當成了同類。

「難道你還想要個三十小時的培訓？」安吉拉罵道，她也沒想到羅斯蒙德會這麼高調，這嗓門完全可以去唱男高聲了。她接過克萊爾的緩降器把它扣在繩子上，並沒有急著滑下去，她對這條繩子的強度不怎麼有信心，所以打算等羅斯蒙德到了對面再上去，好在這個過程並不長，很快她看到羅斯蒙德大叫著到達了繩子的盡頭，然後並沒有怎麼減速就飛了出去，撞破一樓的玻璃摔進了樓裡。

「上帝。」克萊爾說道：「但願他沒事。」

「但願他沒事。」安吉拉心不在焉的重複道，她沒有太多的精力來考慮羅斯蒙德的死活，向克萊爾揮手道：「快過來。」

克萊爾剛剛答應了一聲，一隻喪屍突然從安吉拉的腳下出現，一把抓住了她的右腳，安吉拉連忙抬左腳想要把它踢下去，但是腳下一滑，身子已經從樓頂跌了下去。克萊爾一把沒有抓住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帶著那只喪屍一起滑出樓頂。

安吉拉叫了一聲，立刻反應過來，右手握緊緩降器，想讓自己的身子停住，但是她和喪屍的體重加在一起，質量超過了緩降器的制動能力，再加上身子已經離開了樓頂，所以雖然握緊了緩降器的手柄，但是身體並沒有完全停住，仍然緩慢的向下滑去，腳上的喪屍也被這個變故嚇了一跳，吼叫了一聲，另一隻爪子也抓住了安吉拉的腳。

聽到兩個女人的驚叫聲，葉知秋回過頭來，也吃了一驚，他舉槍打爆了那個已經挨上安吉拉小腿的喪屍腦袋，看著安吉拉略顯驚慌的臉喊道：「滑下去。」

「還有克萊爾。」安吉拉叫道，這一天多的共同經歷，她已經把克萊爾當成了朋友，當然不想把她單獨留在這裡。

葉知秋咒罵了一句，無論如何安吉拉現在也不可能重新回到樓頂，他轉頭繼續射擊，轉眼打空了彈夾，回頭看到克萊爾正用手槍射擊從樓下爬上來的喪屍，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喪屍發現了他們，臨街一面的牆體上無數喪屍正快速的向上攀登。攀到樓頂上的喪屍也越來越多，甚至超過了葉知秋開槍的速度，離他們最近的喪屍已經到了他身前兩三米遠的地方。

葉知秋轉身抱住克萊爾的腰，縱身從樓頂一躍而下。身後幾隻喪屍不約而同的追著他們跳起來。

第三十四章 B計劃

克萊爾剛剛驚叫了一聲，就感覺到身子已經懸空了，她現在的姿勢剛好伏在葉知秋的懷裡，從他的肩膀上看過去，一隻喪屍也跟著他們跳了出來，然後才很悲劇的發現它跳的沒比葉知秋遠，於是直接摔了下去。跟在它身後的喪屍們紛紛樓邊勒腳，但是挨挨擠擠之下，還是有幾隻跑在最前面的喪屍失足掉了下去，一隻機靈一點的喪屍也學著葉知秋跳起來用上肢去抓尼龍繩，但是立刻就被磨得皮破肉爛，摔了下去。

克萊爾的驚叫聲還沒有停止，就覺得身子重重一頓，在葉知秋的懷裡向下滑了一下，下部在葉知秋的肩頭磕了一下，然後繼續下滑，剛好停在他的胸前，這一下可嚇得她不輕，立刻伸出雙手去抱葉知秋的身體。

因為需要用右手的步槍勾住繩索，所以葉知秋只能用左手環住克萊爾的腰，再怎麼說克萊爾也有五六十公斤的份量，她身上又沒有什麼可以方便抓握的地方，所以才會在掛到繩索上的時候讓克萊爾的身體向下滑了一下。這一下也讓葉知秋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收緊了左手，懷中的克萊爾哼了一聲，反手抱住了他的腰，正好把胸埋在他的胸膛上，感覺到葉知秋強健的胸肌和有力的心跳，克萊爾慌亂的心情突然平靜下來，一時忘記了自己還身在空中。

葉知秋可沒空去感覺懷裡的軟玉溫香，他的左手像鋼箍一樣緊緊的扣住克萊爾的腰身，聽著耳過風聲呼嘯掠過，眼睛則死死盯住速度接近的地面。他現在抓著M16步槍的前端，靠步槍的握柄掛在尼龍繩上，兩者之間的阻力非常小，所以滑行的速度越來越快，繩索的落差不超過二十米，但是因為橫過街道，長度卻有近百米，他們兩個人抱在一起，到達末端的速度將會非常大。

轉眼間繩子已經過半，葉知秋判斷自己現在的高度應該在三樓以下，立刻鬆開了右手，兩個人一齊向下墜去。克萊爾再次驚叫起來，雙手雙腳像八爪魚一樣抱緊了葉知秋。

葉知秋大吃一驚，她要抱自己沒關係，但是她的雙腿纏住自己的雙腿就麻煩了，他還需要在著地時屈膝卸力，就這樣直挺挺的摔到地上，他的兩根腿骨很可能直接栽到地裡去。

好在克萊爾身材不高，屈腰收腿，正好掛在葉知秋的大腿根部，姿勢雖然很曖昧，倒是沒耽誤葉知秋做出屈膝的動作。他雙腿併攏，在著地時抱著克萊爾順勢倒地，在地上滾了一下，再想繼續的時候，就被克萊爾背上的背包擋住了，巨大的動能讓他們又翻了半圈，背包在地上一扯，頓時撕開了，裡面各種紙製品灑得到處都是，卻成功的消減了兩個人著力時的能量，而且因為背包裡的東西大多很柔軟，這麼墊了一下，克萊爾居然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最後兩個人停下來的時候，克萊爾把葉知秋壓在了下面，因為沒能充分卸掉衝擊力，葉知秋被砸得哼出聲來。

感覺到兩個人已經停了下來，克萊爾終於停止了尖叫，她睜開眼睛，剛才看到身下葉知秋痛苦的表情，愣了一下才問道：「你受傷了？」

「不。」葉知秋咬牙說道：「下次能別叫得這麼大聲嗎？」

克萊爾臉上一紅，這才感到自己的左側小腿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她費力的把自己的胳膊從葉知秋的身下抽出來，說道：「你能動一下嗎，我的腿被壓住了。」

「抱歉。」葉知秋也感覺到了身下傳來的感覺，心裡有些緊張，這可不是一個舒服的姿勢，但願她的腿沒事。他扶住克萊爾，向一側挪動身體，讓自己從她的下面出來，這時身邊傳來幾聲槍響，安吉拉提著m9跑過來，大叫道：「你們還要躺一會嗎？」

「我想不用。」葉知秋挺身站了起來，順手拉了克萊爾一把。克萊爾沒有他的臉皮厚，閉著嘴老老實實爬起來，這才發現膝蓋的褲子破了，好在沒有蹭破皮，但是仍然很痛，有些無法吃力的感覺，心裡但願自己的腿沒事，不然在這種環境下就危險了。

安吉拉揮手叫道：「快走。」邊說邊開槍射擊，街道上的喪屍已經注意到了他們，開始改變方向，向他們追過來。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很快他們就會吸引到全部喪屍的注意力，在這種陌生的環境下簡直是死路一條。

葉知秋注意到克萊爾的左腿似乎很不得力，立刻伸出左手扶住她，左手把身上剩下的兩個M9彈夾遞給安吉拉，向銀行大門處指了指：「往那邊跑。」他在樓頂上看到了艾達著地後離開的方向，無論她有什麼計劃，他們現在都只能指望她的接應。

克萊爾整理了一下自己，很慶幸剛才那麼緊張的時候，居然沒有扔掉手裡的槍，她抬頭看了看，問道：「羅斯蒙德呢？」

「我不知道。」安吉拉說道：「如果活過今晚，我會想念他的。」

葉知秋沒空聽她們廢話，拉著克萊爾向銀行大門跑去，一隻喪屍迎面撲來，讓他一腳踹飛。跟在他們後面的安吉拉疑惑的問道：「這是什麼味道？」

這句話提醒了葉知秋，他也聞到了一股濃烈的汽油味，頓時心裡泛起一陣強烈的不安，他並不知道艾達的計劃，只是因為同伴都跟著她，只好也很盲目的跟了下來，他們之間缺乏有效的溝通，事實上，他一直無法確定會不會被出賣，艾達並不像她的身手那樣靠得住。

他的擔心並沒有持續多長的時間，槍聲就在前面響了起來，艾達手持一支M11衝鋒鎗，飛快的跑了過來，在她身後，跟著一群黑壓壓的喪屍，就像她正帶著它們出來散步一樣。

葉知秋大吃一驚，拉著克萊爾轉身就往回跑，安吉拉看到了艾達身後的喪屍，絕望的叫道：「最後一個彈夾了。」

艾達單手持槍，左手居然握著一枚手榴彈，看到他們出現在面前，大聲叫道：「B計劃，沿著街道跑。」說完回身用力把手榴彈扔了出去。在葉知秋看來，她這一下扔得實在太遠了，居然扔到了喪屍群的後面，這不是一個有效使用手榴彈的方式，至少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不是，步兵抵禦對方集群衝鋒時也許需要彈幕遮斷，但是現在他們其實更需要優先對付追在最前面的喪屍。

當艾達追上他們的時候，喪屍群裡發生了一次劇烈的爆炸，蒸騰的氣浪夾雜著火焰瞬間席捲了街道上的喪屍，很多喪屍發出絕望的嚎叫，帶著滿身的火焰摔倒在地上，就連追在最前面的喪屍都被高溫氣浪推得東倒西歪，還能站住的只有小貓三兩隻。

爆炸產生的震動讓克萊爾腳下踉蹌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被葉知秋拉住了，剛好艾達從身後追上來，她背上的背包看起來空了一些，顯然衝鋒鎗和手榴彈都是從裡面拿出來的，怪不得一開始的時候她在那麼危險的情況下也要先到臥室裡拿這個包。葉知秋叫道：「A計劃是什麼？」

「失敗了。」艾達簡短的回答，她從口袋裡抽出兩個9毫米彈夾遞給安吉拉：「最後兩個。」然後又拿出兩個m67手榴彈遞給葉知秋：「小心點用它們，我們有麻煩了。」

「我能知道得多一點嗎？」葉知秋放開克萊爾，伏身抽出軍刺，順便向克萊爾問道：「你能行嗎？」

「沒問題。」克萊爾說道，她的腿在降落時摔了一下，開始時很痛，但是現在看起問題不大。

「你們的感情真讓人感動。」艾達叫道：「我在那邊準備了一輛車。」

葉知秋看她指的方向是身後，一時沒明白過來，問道：「那是B計劃？」

「A計劃。」艾達罵道：「有個混蛋掀翻了它。」

這回輪到葉知秋罵了，看起來今晚上帝沒站在他們這邊，當然事實上上帝沒這干就對了，葉知秋不信上帝，另外幾個看上去也都不是什麼虔誠的信徒，當然也許克萊爾能好一點。他想起晚上睡覺前看到過有喪屍在銀行門前洩憤時掀翻了幾輛車子，沒想到其中就有艾達的A計劃，難怪會聞到那麼大的汽油味。經過三四個小時的時間，車裡汽油剛好都漏出來，充分氣化又沒有全部揮發，正是放燃燒彈的好機會，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們的運氣還不算差，只是威力還小了一點，僅僅阻斷了一會追來的喪屍，他們仍然身陷重圍當中。

「那麼B計劃是什麼？」葉知秋把兩枚手榴彈掛到自己戰術背心的肩膀上，倒提著軍刺衝到最前面，他們現在身處重圍，缺乏彈藥，對付零星的喪屍，還是用軍刀比較便宜。

「我還沒想好。」艾達也抽出軍刀，她的軍刀刀身漆黑修長，稜線兩側都很薄，刀身上沒有鋸齒，看起來像是一柄短劍。她叫道：「在那邊路口我還準備了一輛車，只是有點遠。」

幾個人一起抬頭向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入眼處黑壓壓一片，都是躍躍欲試的喪屍，天知道艾達所說的汽車在哪裡。

第三十五章 內維爾博士

幾個人都有了一絲猶豫，克萊爾提議道：「也許我們可以繞過去。」

「每一條路上都有喪屍。」艾達立刻說道：「我們在這裡耽誤得太久了。」

葉知秋看了她們一眼：「讓我去取車。」他說道：「你們找地方等我回來。」

三個女人都回過頭來看他，葉知秋擺手道：「相信我，我能做到。」

「我當然相信。」艾達皺眉說道：「但是我們要在什麼地方固守？」她提出的這個問題的確很值得考慮，建立防禦需要有足夠堅固的工事和充足的火力，現在她們同時缺乏這兩種東西。

就在這個時候，身邊不遠處傳來一聲慘叫，一個人從銀行的窗子裡跌了出來，看起來摔得不輕。「是羅斯蒙德！」安吉拉高聲叫道：「羅斯蒙德，這邊。」

羅斯蒙德聽到了她的話，手腳並用的爬了起來，但是他還沒有站穩，就被一隻從樓後繞過來的喪屍從後面撲到了身上，他本來站得就不穩，頓時摔了一個跟頭。

「shit。」葉知秋罵道，只要羅斯蒙德被咬到，那就基本沒救了，即使是外傷也很可能感染到喪屍體內的活躍孢子。安吉拉咬了一下牙，叫道：「我們走。」在這種情況下搶救一個被喪屍襲擊過的人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而且代價是自己的生命。但是當她們還沒有做出決定應該怎麼做的時候，羅斯蒙德再次爬了起來，身上的喪屍抓著他不放，但是羅斯蒙德在這個時候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力量，兩下裡同時用力拉扯，於是聯繫他們的紐帶突然斷開了。羅斯蒙德和喪屍分別向兩個相反的方向摔倒在地。

羅斯蒙德伸出雙手在地上交替支撐了幾下，踉蹌著向前跑來，姿勢和四周的喪屍很有一拼，他邊跑邊叫道：「別留下我。」

「他受傷了嗎？」安吉拉對著他舉起手槍，當然目標不是還在活蹦亂跳的羅斯蒙德，而是他身後的喪屍。但是那只喪屍似乎對它咬到的東西很感興趣，只顧低頭撒咬，一點繼續追上來的意思也沒有。安吉拉的子彈也不多，當然不會白白浪費，所以也沒有開槍。

幾個人沉默了一下，艾達回答了安吉拉的問題：「不，他的背包救了他。」很顯然，那只喪屍撲到羅斯蒙德的背上時被碩大的背包擋住了，然後在爭奪背包的戰役中，喪屍取得了勝利，它得到了背包，羅斯蒙德則獲得了自由，然後背包裡食物的氣味吸引了喪屍，它幾乎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更加方便的食物來源。

「別愣著，我們繼續走。」葉知秋叫道：「跟緊我。」羅斯蒙德的出現讓他感到了壓力，如果可能，他不願意丟下任何一個戰友，但是現在他雖然有艾達的幫助，身邊卻有三個非戰鬥人員，前面也沒有人接應，情況比在安克雷奇救吉爾更加危險，現在他只能期望艾達的那輛車能夠離他們近一點，而且別再出問題了。

很顯然這是一個解決的方案，但是比起固守那個，很難說哪個更容易，而且他們的時間不怎麼富裕，猶豫的時間越長，需要面對的喪屍數量就越多。艾達幾乎在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她叫道：「跟上他，我們只能靠自己。」她叫道：「如果誰掉隊了，我們不會停下來。」就在這個時候，喪屍群的身後突然亮了起來，隱隱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一輛SUV衝了出來，高大的底盤輕鬆將擋路的喪屍碾壓在車下。

這個變故發生得極快，轉眼間汽車就衝到了喪屍群的邊緣，葉知秋拉住克萊爾跳向一邊，叫道：「讓開。」誰也不知道那輛車屬於哪種勢力，如果被它當喪屍撞死了，那可太冤枉了。安吉拉跟著他們向街道旁邊跑去，艾達則舉槍開火，這個舉動讓葉知秋迷惑了一下，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浪費子彈，但是答案立刻出現了，那輛車聽到艾達的槍聲，再次加速立刻衝了過來，衝出喪屍群後，突然來了一個急剎車，艾達閃了一下，讓開面前的道路，那輛車子就怪叫著停到了艾達的面前，剎車片的含糊味道清晰可聞，它剛才的速度太快，即使有防保死系統，車子停下的時候仍然越過了艾達的位置。

艾達招手道：「快上車。」說著衝上去拉開了車子的後廂門，安吉拉轉頭看了葉知秋一眼，拔腿跑了過去，這個時候沒有選擇的餘地，所以葉知秋扶著克萊爾向車子跑去，身邊有零星的喪屍衝過來，但是都被艾達及時開槍解決掉了。

衝到車子後面，葉知秋才發現這輛車的內部使用了鋼筋加固，後座經過了改裝，只有兩側各有一排椅子，與前座之間有鐵網隔開，看起來像是某種特殊用途的車輛。

果然安吉拉一眼就認出了它，叫道：「這是罪犯押運車，哪搞到的？」說著她跳了上去，伸手拉克萊爾，聽到身後有個渾厚的男聲說道：「我能說是洛杉磯警察局贊助的嗎？」

有葉知秋在後面推了一把，克萊爾上車很輕鬆，安吉拉回頭看了一眼，駕駛位上坐著一個高大的黑人，光著頭，露出一嘴白牙，向她笑道：「歡迎來到方舟一號。」

「可惜我們沒有船票。」安吉拉回答道，克萊爾則趴在車門口緊張的向外張望，羅斯蒙德跑過來耽誤了一點時間，艾達把背包扔進來，自己繞到前面，坐進了副駕駛位，葉知秋揮刀幹掉了兩隻追上來的喪屍，回頭將還在努力向車裡爬的羅斯蒙德一腳踹了進去，然後自己直接跳進車裡，大叫道：「開車。」

SUV發出一聲怒吼，猛的竄了出去，一隻喪屍跳了起來，落下時卻已經離車子更遠，只能無奈的看著閃爍的尾燈高速離去，不甘心的吼叫起來。

幾個人沉默了一會，艾達向那個黑人司機說道：「謝謝你，羅伯特。」她說道：「老實說我沒想到你會來。」

「我得說，你們弄出的聲勢很驚人。」羅伯特說道：「我猜就算是在比弗利山頂上，也能聽到這裡的槍聲。」他抬頭從鏡子裡看了看後廂的幾個人，問道：「他們是你的朋友？，那個男人身手很好。」

「我差點死在他手上。」艾達毫不在意的說道，SUV在街道上飛快的行駛，偶爾有零星的喪屍被發動機的聲音吸引到街道上，立刻被經過改裝的汽車輕鬆撞飛。羅伯特穩穩拿握著方向盤，笑道：「看得出來，他用刀殺喪屍的樣子和你差不多。」

「謝謝誇獎。」葉知秋關好車門，坐到鐵絲網後，他對於隔著一層網和前面的人說話感到很不舒服：「我們去哪？」他問道。

「天亮之前我們不能回到住所。」羅伯特說道：「喪屍們會跟蹤我們，然後在夜晚發動襲擊。」

「這就是我從不在一個地方停留的原因。」安吉拉插話道：「血的教訓。」

「只要足夠小心，還是可以避免這種事情發生的。」羅伯特說道：「你從前在哪一帶活動？我不記得見過你們。」

「我在國際機場那邊。」安吉拉說道：「我和法魯克有些交情，這幾位來自維加斯。」

羅伯特對於安吉拉的關係網不感興趣，倒是對維加斯的近況多問了幾句，當他聽說那裡已經淪陷後，半天沒有說話。

在他沉默之後，艾達問道：「你們來這裡幹什麼？」她想起如果不是這幾個人闖進了自己安排的避難所，她不但不會遭遇這些危險，現在恐怕已經美美的睡上一覺了。

「找人。」安吉拉說道：「他們相信這裡有人可以拯救世界。」

「那麼你應該去大都會找找。」羅伯特說道：「沒人能救得了這個世界。」說著話，SUV發出砰的一聲響，再次撞飛一隻站在街心的喪屍，他擺了一下手：「看吧，這世界已經改變了，危險無處不在。」

「你讓我們去找超人？」克萊爾問道：「超人的確拯救不了這個世界，但是也許會有一種藥物能讓它們恢復原狀。」

「它們不是病人。」羅伯特說道：「它們是人類的變種，你的願望是好的，但是這個過程是不可逆轉的，而且這不是好萊塢的喜劇，沒人能救得了它們，你不可能找到一個母巢，然後biu的一下炸掉它，世界就恢復原狀了。」

「你說這是一次進化？」克萊爾愣了一下，她並沒有被他的吐槽誤導，立刻抓住了他話裡蘊涵的信息，她問道：「為什麼？」

「因為空氣中多了一種生物，它寄生於我們的體內，作用於血液中，相當於我們的生存環境改變了，所以大部分的人類死去了，另一部分變成了喪屍。它們是人類主動適應環境變化的一個分支。」羅伯特說道：「這是一種共生，就像大腸桿菌改變了我們的大腸環境一樣，只是更加劇烈一些，為此我們付出了幾億人的代價。」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承認這是一次進化。」克萊爾說道：「退化還差不多，無論如何我不能相信人類的進化道路上會有如此黑暗的節點。」

「小姑娘。」羅伯特笑了起來：「任何為了適應環境的變化生存下去的改變都是進化，只有不適合生存下去的改變才叫退化。」他說道：「無論我們是否能從感情上接受這種進化，但是它們的確生存下來了，唯一還無法確定的是，這種改變是否寫入了遺傳密碼，那也許需要幾代或者幾十代的繁殖才能確定下來。」

「如果它們才是進化，那麼我們是什麼？」克萊爾立刻追問。

「我們？」羅伯特猶豫了一下：「我們是另一個分支，我不知道哪個才是完美的進化，但是無論如何，我們和喪屍都做出了改變。」

克萊爾被他的結論嚇了一跳，腦子裡開始飛快的旋轉，希望找出他話裡的漏洞，葉知秋突然問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他盯著羅伯特問道：「你為雅培公司工作還是為政府工作？」

「當然是政府。」羅伯特毫不在意的回答道：「我從前在海軍的研究部門供職。」

艾達發現了葉知秋情緒上的變化，她立刻轉過頭警告他：「你想做什麼？」她領教過葉知秋的厲害之處，即使是隔著一層鐵絲網，她也不會放心這個男人在自己的身後。

「別擔心。」羅伯特說道：「是我嚇到他了，任何人第一次聽到這個結論都會感到害怕。」他駕車轉了一個彎，SUV駛上了一條主幹道，街道上散亂的停放著一些車子，他不得不減慢速度在空隙中穿行：「很高興在這種時候，還有你們這樣的理想主義者。」他說道：「但是看清形式吧，人類文明已經被摧毀了，這是末世。」

「你從前是研究什麼的？」葉知秋對他的勸告無動於衷，特別是最後這一句話中強烈的宗教暗示，事實上他並不是到這裡尋找理想的，支撐他的不是個人英雄主義，而是完成任務所具有的使命感，雖然這次的任務讓他看不到希望，卻是他從軍以來最想完成的，在他的身上背負著十幾億條性命，這個數字還不包括中國以外的人口。他是軍人，對於他來說，首先要保證的是自己的國家和民族，這是使命的召喚。

羅伯特抬頭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個男人倒是很執著，但是很顯然，他欣賞這份執著，於是很配合的回答道：「醫學。」他說道：「我研究基因工程。」

「那麼你認識一位叫做羅伯特內維爾的醫學博士嗎？」對於學科分類，克萊爾要比葉知秋敏感得多，她立刻問道：「他和你同名。」

羅伯特和艾達對望了一眼，艾達垂下頭保持了沉默，於是羅伯特大笑起來：「你說羅伯特內維爾博士？」他笑道：「真巧，我的全名就叫羅伯特內維爾，二零零八年在戴衛？格芬醫學院拿到病原體學博士學位。你們在找我嗎？」

第三十六章 伏擊

老實說，從遇到艾達的那一刻起，葉知秋就覺得自己在走背運，似乎災難爆發以來一直圍繞著自己的好運突然間都跑光了，不但莫名其妙的和艾達鬥了一回，還差點身陷喪屍群中，說實話他自己是不怎麼怕這個結果的，無非就是再來一次殺出重圍。喪屍缺乏遠程攻擊手段，葉知秋的能力又在它們的個體之上，最重要的一點是，葉知秋不怕與喪屍的接觸感染，所以這不是最差的結局，但是就像當初他不會放棄吉爾一樣，現在他也不想失去克萊爾等人，所以這些喪屍對於他並非全無威脅。

直到羅伯特說出自己的名字的時候，葉知秋才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的主角光環依然耀眼，可以說他們一點都沒有浪費時間，就找到了內維爾，還附帶身手敏捷美少女一枚，要不是怕嚇著同車的這幾個人，葉知秋真想仰天大笑，天堂有路你不走……不對，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他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向羅伯特求證道：「據說你找到了解決危機的方法？」

羅伯特搖了搖頭：「你聽到了廣播？」他說道：「事實上，應該說我找到了一些途徑，但是我很快就發現，僅僅憑借我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完成這份工作的，所以才會有那個定時廣播，我希望找到其他倖存的研究組織，至少是一些同行。」

「什麼廣播？」艾達插話道：「我不知道你還在維護一個電台。」

「沒有。」羅伯特說道：「已經停止了，你知道我曾經換過住處，那就是原因，它引來了不相關的人。」

「海耶斯還是皮特？」這次提問的人是安吉拉，法魯克從未提起過這件事，而且他說過不知道羅伯特的事，所以她要證實一下。

羅伯特鬱悶的吐了一口氣：「一些軍人。」他說道：「是職業軍人，我能看得出來。」

「你說過你在海軍服役。」葉知秋疑惑的問道：「為什麼你沒有選擇合作？」

「不肯合作的不是我。」羅伯特說道：「他們是來清除我的，相信我，我在海軍干了很多年，很熟悉他們的流程，只要看一下就知道他們想做什麼。」

幾個人沉默了下來，「有人不想你繼續這份研究？」克萊爾喃喃說道：「這不合情理。」

「也許他們怕真相被揭穿。」艾達說道，葉知秋發現她的話也不少，但是直到現在，她的語氣總是冷冰冰的，如果要把現在這段經歷拍成電影，給她找演員的時候這倒是個不錯的參考。

葉知秋相信羅伯特的話，他是學者，但是同時也是軍人，如果他這樣說，那麼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正想仔細詢問一下攻擊羅伯特的人的身份，突然發現羅伯特的手抖了一下，沒有把穩方向盤，結果車子的尾巴刮到了停在街心的一輛汽車上，車上的幾個人都被震得東倒西歪。

「怎麼回事？」葉知秋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鐵絲網的空隙，穩住了身體，但是從他的位置看出去，看不到羅伯特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失誤，更合能是他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這是一件大事，葉知秋可不想死於車禍，所以他趕緊問道。

「見鬼。」羅伯特說道：「有什麼東西晃了一下我的眼睛。」

葉知秋一愣，現在還是夜晚，天上的月亮雖然還算盡職，但是也絕對說不上明亮，怎麼可能有東西晃到他的眼睛，他警惕的向羅伯特指出的方向看過去，入眼處一片漆黑，不可能是手電筒一類的光源。

坐在羅伯特身邊的艾達疑惑的說道：「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羅伯特對於這個推測有些惱火，但是他也搞不清自己出了什麼事，但是現在眼睛上仍然傳來的不適感讓他毫不懷疑自己的經歷，只好疑惑的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沒發現閃光，但是卻感到眼睛有燒灼感。」

「Fuck。」葉知秋腦中靈光一閃，大叫起來：「轉向，快轉向。」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葉知秋站在羅伯特的身後，雖然隔了一層鐵絲網，但是這個東西顯然對聲音沒有什麼阻隔作用，所以葉知秋的叫聲讓羅伯特的耳朵很不舒服，他做了一個躲閃的動作，讓自己的頭部離葉知秋遠一點，奇怪的問道：「出了什麼事？」

「快離開街道。」葉知秋憤怒的拍打起鐵絲網，作為一名醫學博士，羅伯特的描述很準確，這讓葉和秋一下就想到了導致他感到眼部不適的原因，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有人在使用一種接近可見光的能量束照射他們，能在瞬間讓羅伯特覺得眼睛不適，那說明這種能量束的頻率很高，甚至還在紫光之上，身為一名軍人，葉知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激光束，有人在對他們進行激光測距。

與羅伯特不同，艾達和葉知秋交過一次手，如果不是葉知秋一時大意，她就是完敗的局面，雖然葉知秋沒有說起，但是她也能很輕鬆的猜出他有很深的軍事背景，看到他如此失態，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她來不及向羅伯特解釋，突然伸手在方向盤上一扳，羅伯特的注意力本來就不夠集中，當然無法及時修正車輪的導向，於是正在高速移動的汽車發出一陣尖銳的輪胎摩擦聲，猛的改變了方向，從兩輛汽車之間的空隙裡穿了出去，拐進一條小巷，因為突然轉向，輪胎瞬間失去了大部分的粘著力，SUV的車身重重撞在一輛商務麵包車上，把那輛車撞得向前衝出很遠，車裡的幾個人頓時又是一陣東倒西歪。

葉知秋雙手抓住鐵絲網，身子直蕩出去，但是他的眼睛卻透過車窗死死盯著剛才運行的方向，那光束能照射到羅伯特的眼睛，那麼肯定來自前方，現在只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就在SUV突然轉向的瞬間，葉知秋的眼睛捕捉到一縷火光突然在前方的一座樓頂上出現，但是因為車子的突然轉向，他幾乎立刻就失去了目標。「伏擊。」葉知秋叫了一聲，放開抓著的鐵絲網，向艾達扔進車裡的背包撲去，他現在兩手空空，需要遠程武器，現在只能希望艾達的背包裡還有另外的槍支。

艾達坐在前座上，視野要比他開闊一些，黑夜中那縷火光又如此的明顯，所以她也立刻明白了那是一枚火箭彈。她幾乎同時放開了抓著方向盤的手，大叫道：「座位下面有武器。」她並沒有看到葉知秋的動作，但是想法卻和葉知秋一樣，現在他們需要武裝自己，所以這句話其實是對車後所有人說的。

羅伯特剛才的反應速度慢了一點，但是事情也沒有如葉知秋想像的那麼糟糕，那不是平射炮的測距激光，而是某種被動制導武器的制導光波，火箭發動機的點火過程為他們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再加上艾達及時出手，所以當那枚火箭彈飛出來的時候，車子已經拐過了巷口，街道邊聳立的樓房擋住了制導激光對車子的照射，於是火箭彈一頭撞上了小巷轉彎處的樓角，引起了一陣劇烈的爆炸，那棟五層的寫字樓整個垮塌了下來，從威力上來看，那不是一枚火箭彈，而是某種安裝了大威力爆破戰鬥部的反坦克導彈。

葉知秋已經撲到了艾達的背包上，但是入手的感覺立刻就告訴他，這包裡沒有武器，至少不可能有手槍以外的自動武器，隔著背包摸上去，那裡面似乎是某種外型很規則的容器。這個時候艾達的聲音傳了過來，於是葉知秋立刻放開背包，伸手向離他最近的座位下摸去，SUV仍然在滑行，他的身體因為沒有了固定，重重撞在坐在座位上的克萊爾的腿上，痛得克萊爾叫了一聲，她大叫道：「小心。」

葉知秋顧不得回答，左手撐住身子，收回伸進座位下的右手，然後很驚訝的發現自己的手上抓著的是一支M14半自動步槍。他沒時間再去尋找座位下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武器，跳起身來一腳踹在車後廂的車門上，閉鎖狀態的車門被他踹得向外盪開，他大叫道：「停車，下車。」

這輛車只是普通的警用車輛，雖然經過加固，但是也僅限於框架部分，它甚至無法抵禦三百米外的中間威力彈藥直射，所以留在車裡只能是給自己找了一個鐵皮棺材，還是薄皮大餡的那種，所以他要立刻離開車子，至於然後應該怎麼做，那是下一個單元需要考慮的問題。

車子尖叫著停了下來，這個倒不是葉知秋的叫聲起了作用，而是反應過來的羅伯特踩下了剎車，任何人在自已駕駛的車子突然轉向後的第一個反應都是先停車，所以他誤打誤撞的作對了選擇，當葉知秋衝出車外的時候，艾達也已經推開車門跳了出去，她手裡提著M11，用力拍打著車身：「快下來。」她大叫道：「拿武器，還有我的包。」

安吉拉彎腰把她的背包從車上扔了下來，自己也低頭從座位下拉出一支短管M4卡賓槍，身邊的克萊爾已經直接跳下了車，安吉拉猶豫了一下，又從座位下翻出第二支M4，就在這個時候，剛才拐進來的巷子口突然出現了幾個人，冒著倒塌的樓房騰起的煙塵追了過來，他們手裡的步槍已經向他們噴射出兇猛的子彈。

第三十七章 離車

葉知秋跳下車的時候，SUV還沒有停穩，從轉入小巷開始，SUV就一直沒走直線，葉知秋忙著找武器，當然也沒有時間調整身體重心，所以一直沒有恢復平衡狀態，這時勉強衝出車外，身體在慣性的作用下更加不可能站穩，落地後差點摔了一跤，好在他反應快，抱著M14著地滾了一下，再起身的時候，剛好就在街道的中心站了起來。

這條小巷不算長，也很窄，只能容納兩輛汽車並行，兩側是成排的樓房側牆，既沒有門也沒有窗子，如果有選擇，他絕不會選擇在這裡下車，可供隱蔽的地形太少了，如果被人堵在這裡，他就只能依托道路上停放著的幾輛小汽車還擊，從它們擺放的位置上來看，這幾輛車在災難發生前就停在這裡了，不然不會如此整齊，但是對於制式武器來說，它們的防護作用實在薄弱得可憐，無論如何，都不是可以信賴的掩體。

M14的槍身比較長，而且這支槍明顯是使用了重槍管的狙擊型，射程和精度都有保障，但是使用了快慢機鎖，他就只能當做半自動武器使用，嚴重影響了步槍的射速。對於一支狙擊步槍來說，這是很合理的選擇，沒有人會在自動狀態的M14上安裝重槍管，這款槍從誕生那天起在自動狀態下的時候射擊就沒準過。但是對於現在的葉知秋來說，無法保持火力的持續性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在遭遇戰中，自動武器的火力壓制才是最有效的，如果現在他有一門M2，他有九成的把握成功全身而退。

雖然對手裡的武器很不滿意，但是葉知秋也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沒有挑揀的餘地，對方使用了反坦克導彈，這種高技術裝備絕不是平民或者菜鳥能玩得了的，很可能就是羅伯特口中的職業軍人，他對羅伯特怎樣從那些人手裡脫身很好奇，很後悔沒有仔細打聽一下，他的方法也許現在還能用得著。當然如果他知道SUV的座位下面有好幾隻M4，卻只有這一支M14的話，估計他就應該更加後悔了，他的手氣不是一般的好，或者說不是一般的差。

跳下車的時候，葉知秋就感覺到了SUV正在減速，所以他剛剛穩住身子，就一面舉槍戒備，一面大叫讓大家下車，他知道她們能聽到，如果街道上的敵人追上來的速度夠快的話，他們也能聽到。面前的視線並不怎麼好，昏暗的月光被樓體倒塌時騰起的煙塵遮蔽了，他看不清巷口的情況，於是回頭向車前看了一眼，那裡靜悄悄的，什麼都沒有，至少他沒有落到腹背受敵的地步。

身後發出光噹一聲響，那是艾達的背包被踢出來落到地上的聲音，想起艾達曾經從裡面摸出過手榴彈，葉知秋就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天知道她的背包裡還有什麼東西，這麼野蠻的裝卸作業實在太危險了。背包剛剛落在地上，克萊爾就已經直接從停穩的車子上跳了下來，看她落地的姿勢，她的腳問題並不太大。在地上踉蹌了一下，克萊爾穩住身子，雙手握著手槍叫道：「現在怎麼辦？」

「離開這。」艾達大叫著衝過來，伸手撿起地上的背包，葉知秋對於她的反應速度很滿意，他轉回頭繼續對準巷口，叫道：「快走，我來掩護。」

前方的煙塵中突然爆發出一段火光，還有槍聲，那是某種自動步槍在打短點射。有煙塵的掩護，出現在巷口的敵人搶先看到了他們，當然也可能是敵人擁有夜視裝備。

葉知秋沒有感覺到子彈呼嘯很來，顯然開槍的人射擊很沒有準頭，從敵人出現得如此迅速，而且開火很堅決來判斷，那應該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人，彈著點的偏差如此離譜，要麼是他有一把破槍，要麼就是有什麼干擾了射擊。葉知秋個人傾向於後者，巷口的樓體倒塌還沒有結束，也許那傢伙在開槍的同時腦袋被磚頭砸了。

那射擊時產生的火光給了葉知秋指引，他毫不猶豫的開槍射擊，m14使用機械瞄準具，在這種環境下沒有多大的作用，好在葉知秋並不依靠精確瞄準，在幾十米的距離上，只要這支槍的性能不要差得太離譜，他基本能做到指哪打哪。

M14的精確度很有保證，或者這支槍曾經被精心矯正過，所以隨著葉知秋的槍聲，遠處的火光消失了，但是很快，又一個射擊點出現，這是一個長點射，子彈打在離葉知秋不遠的牆上，磚屑紛飛，葉知秋不為所動，身子保持半蹲的姿勢，又開了一槍，幸虧這不是一支栓動步槍，如果是一支M24，他現在還在拉槍栓呢。

那個火力點再次消失，這次他聽到了慘叫聲，顯然沒能一擊必殺，巷子口那邊有人扯著嗓子大喊：「有狙擊手，該死的，他打中了約瑟夫。」聲音之大，連樓體倒塌的聲音都掩蓋不住。

雖然射擊的成績不錯，但是葉知秋已經感到了壓力，那人不會是在自言自語，所以他的身邊肯定還有另外的人，而且第二次的長點射不像M16的聲音，更像M249，當然也可能是Mk48，無論是哪一種，都證明了葉知秋剛才的推論，他面對的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職業軍人，普通人也許可以依靠蠻力站姿發射機槍，就像奧布裡那樣（簽於杯具的更新速度，提示一下，此人見第五卷，已死），但是無法準確控制彈著點，而對面的人第一次射擊就差點打中他，顯然非常熟悉手裡槍械。

這時安吉拉拎著兩支M4也跳了下來，身後的羅斯蒙德還撅著屁股在SUV的座位下摸索，前面的羅伯特也已經跳下了車，看到他空著雙手，安吉拉把一支槍扔給他，回頭向車裡喊道：「快下來。」

「快離開那。」艾達驚慌的叫了起來，葉知秋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的語氣如此慌急，他應聲回了一下頭，看到黑暗的夜空中，有一道火光滑過，落點正是他們面前的SUV。

葉知秋大吃一驚，抱著步槍向前撲倒，同時盡力收縮身體，減少受彈面積，向牆角翻滾。轟的一聲，火光落在SUV的前輪下方，剛好鑽進了車底，如果這是一枚像剛才那樣安裝了高爆戰鬥部的導彈，那麼這本書就可以結束了。但是葉知秋的好運仍在繼續，那只是一枚很普通的無後坐力火箭彈，事實上，從他們轉進小巷到現在的時間也只過去了一分多鐘，如果計算臨時移動準備的時間，使用精確制導手段的導彈根本不可能這麼快發射。

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將SUV整個拋了起來，龐大的車身從葉知秋的頭上飛過，飛出去十多米遠，砸到了靠近路口的一輛林肯車上，從車子的各個部分都噴出了火焰，將小巷的入口照耀得一片光明。SUV的底盤擋住了爆炸時產生的大部分破片，除了車身從頭上飛過時帶來的壓迫感，葉知秋甚至沒有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落在自己的身邊。

葉知秋晃著腦袋爬起來，耳邊響起艾達的叫聲：「羅伯特，你還好嗎？」

「我還好。」羅伯特拄著M4從煙霧中站起來：「你說得對，留在車上太威險了。」

這句話提醒了安吉拉，她大叫道：「羅斯蒙德，他還在車上。」

「移動移動。」葉知秋叫了起來，這不是有組織的郊遊，他們剛剛遭到了制式武器的攻擊，居然還有心情檢點人數，他大叫道：「先離開這裡。」

「跟我走。」艾達叫道，她端著M11，向火箭彈發射的方向衝去，雖然那邊剛剛有人攻擊了他們，同樣很不安全，但是她們轉進這條小巷是臨時起意，前面堵截的人肯定不如後面的多，這個時候只能賭一下人品，在這種巷戰中，她的M11很佔便宜，不但射速高，而且槍身短，轉向靈活。

安吉拉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跟隨她，倒是羅伯特遲疑了一下，向還在林肯車上熊熊燃燒的SUV看過去，在心裡判斷如果羅斯蒙德還留在車上，這時還活著的希望還有多大，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身邊有人大叫道：「救我。」

他愣了一下，順著聲音看過去，才看到不遠處的牆邊，有一個人影正努力的爬起來，分明就是羅斯蒙德，剛才安吉拉的話起了作用，他放棄了繼續尋找武器的努力，但是仍然慢了一點，剛到車門口，SUV就被掀翻了，他被甩了出來，撞到了牆上。

另一個方向上，克萊爾正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她比葉知秋更早出現了火箭彈，所以早早的趴到了地上，除去落了一身灰什麼傷害也沒有，只不過腿上的傷讓她站起來的速度慢了一點，才落到艾達和安吉拉的後面，她看到羅伯特衝過去拉扯羅斯蒙特，也一瘸一拐的跑過去幫忙，兩個人拉起羅斯蒙德，才發現他的衣服上滿是鮮血。

「見鬼。」羅伯特叫道：「你受傷了。」

「我不是故意的。」羅斯蒙德絕望的叫道：「救我。」

藉著身後燃燒的火光，羅伯特匆匆打量了他一眼，發現他的下腹部插著一塊鐵片，鮮血正從傷口處流出來，他在心裡罵了一句，拉住羅斯蒙德的右手按在傷口上：「按住它，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拔出來，也別按進去，我們得先找個安全的地方。」這是一個讓人感到為難的方案，但是羅斯蒙德顯然沒有意識到其中的困難之處，所以他只是哼哼嘰嘰的執行了。

「你們在幹什麼？」葉知秋又開了兩槍，這次沒什麼戰果，只是壓制了冒頭的敵人，但是他現在的壓力很大，天知道身後發射火箭彈的那夥人中有沒有狙擊手，他現在的表現已經足夠搶眼，如果對方有狙擊手，肯定優先照顧他，如果他們還有火箭彈的話，下一個打擊的目標也肯定是他，事實上，在戰場上的狙擊手和所有的步兵都有仇，他們總是各種重型火力優先打擊的對象，美國士兵在阿富汗甚至召喚航空炸彈來對付狙擊手。

「走走。」羅伯特架住羅斯蒙德的左臂，奮力向艾達追去，克萊爾一面叫葉知秋跟上，一面撿起羅伯特扔在地上的步槍，跟了上去。

樓房的倒塌已經停止了，煙霧正蒸騰散去，小巷口燃燒著的汽車給葉知秋提供了不錯的照明，他看到前面牆角處有個細小的黑影閃了一下，全身緊繃著的他幾乎下意識的扣動了扳擊，這次他的人品相當不錯，甚至能看到子彈擊中目標時爆出的血花，那應該是一支胳膊，7.62mm子彈直接將它打成了兩截，前端被子彈的動能帶著飛出了一段距離，才掉到地上。

葉知秋這時才明白過來，那個人躲在牆後只伸出一隻胳膊，當然不會是要和他打招呼，這種情況下只能有一種解釋，那個倒楣的傢伙想扔手榴彈。想清楚這一點，葉知秋的心裡小小的興奮了一下，如果真的是職業軍人，那麼在這種有掩體的情況下選擇的肯定是防禦式手榴彈，想著M67在對方隊伍中破片四射的情景，葉知秋就差點笑出聲來，如果運氣好，這下甚至能幹掉一打敵方士兵。

但是他高興得太早了，幾秒鐘過去後，除了牆後的慘叫和驚呼聲，預料中的爆炸並沒有發生，葉知秋心裡一驚，立刻想到對方使用的是M56一類使用m217引擎的手榴彈，有失手保險保護，它沒有被扔到一定的高度是不會爆炸的，這也是那個倒楣的傢伙為什麼動作會這麼大的原因，據說它得超過5米才會爆炸，但是葉知秋從沒有用過這種純為步兵準備的手榴彈，無法證實這一點。

想明白這一點，葉知秋轉身就跑，他不可能每次都這麼走運的擊落對方的手榴彈，M217引擎有碰撞和延時雙引擎，只要有一枚落到他的腳上，他就得去和上帝討論自己以後的去向問題。

果然不出他的預料，身後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劃出一條弧線飛了過來，在牆上一碰，發生了爆炸，葉知秋在爆炸中一頭撲倒在地上，向前滑進了一輛汽車的下面。

第三十八章 完美的陷阱

劇烈的爆炸讓停在地上的小汽車向前滑動了一段距離，破片打在汽車的車身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還有一些在水泥路面上砸出一個個小坑，然後四處飛濺。水泥路面顯然不怎麼適合滑行，所以葉知秋剛剛滑進車底就卡住了，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從車子的另一側滑出去，然後手榴彈就爆炸了，他聽著破片紛飛的聲音，眼睜睜的看著汽車被氣流推了一下，然後飛快的從他的頭上離開，吱吱吜吜的跑到他腳下去了。

好在爆炸已經發生了，無論是破片還是氣浪都已經失去了殺傷效果，所以葉知秋只是被嗆了一下，還省了從車底下鑽出來的麻煩。他翻身爬了起來，轉身就跑，手榴彈產生的煙霧為他提供了掩護，後面追來的軍人們並沒有發現目標其實就在自己前方不遠的地方。

前面響起激烈的槍聲，那是艾達手裡的M11發出的聲音，清脆密集，從聲音就可以聽出來，她是在進行壓制射擊，槍聲中還夾雜著M16槍族射擊時的聲音，也不是知道是不是來自安吉拉的M4。葉知秋側了一下耳朵，似乎聽到了某種沉悶的槍聲，但是沒有聽清楚，他在心裡祈禱不要是真的，在這種環境下，如果對方有一支M82，那麼對他們一行的殺傷力就太大了。

因為想這個分了一下神，所以葉知秋的注意力就不管集中，剛端著槍跑了兩步，腳下一絆，踢到了一個東西，那東西很輕快的向前滾去，一路發出響亮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後面的追兵們立刻意識到前面不遠的地方有人，於是槍聲立刻響了起來，子彈透過煙霧追上來，從葉知秋的身邊飛過。他彎著腰飛快的躲到牆邊上，這才看清剛才踢到的是一個空的易拉罐。

必須遲滯敵人的追擊，葉知秋蹲在牆邊想，從後而來的子彈密集但是缺乏目地性，顯然後面的人是寄希望於瞎貓碰上死耗子，從這一點上看來，這些人並不像他想像的那麼可怕，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並不代表就能成為好兵，真正在戰場上打過滾的軍人是不會隨意開槍暴露自己的。但是想到這一點對於他改變現在的處境並沒有什麼幫助，依靠他手裡半自動的M14遲滯這些人實在有些為難，除非他打算在這裡固守待援，但是顯然援軍來的機會不大，更可能是他被包圍。於是他彎腰撿起地上的空罐子，飛快的跑到一輛汽車後面，一面跑一面摸出一個手榴彈，向身後扔了出去。艾達給了他兩個，再加上從那個游騎兵身上得到的兩個，可以暫時彌補火力的不足。

M67手雷沒有碰觸引擎，它在地上滾動的聲音引起了追兵的注意，有人大叫起來，然後就是各種碰撞聲和身體臥倒在地面上的聲音，身後的槍聲停了下來，煙霧遮斷了追兵的視線，他們無法判斷手榴彈的落點，只能各自找隱蔽，當然沒人還有工夫開槍。

葉知秋對這枚手榴彈的殺傷力不抱多大的希望，這玩意在地上爆炸的時候有死角，對於有準備的人員殺傷力有限，但是他需要的就是這一點時間。他並沒有趁著這個機會逃跑，手榴彈的破片可以飛出很遠，他和追兵只有十幾米的距離，如果這個時候站起來逃跑，被自己扔的手榴彈炸到那就太倒楣了，事實上，在這種情況下他更應該使用進攻形手榴彈，但是很倒楣的是他手裡沒有類似MK3A2這樣的東西，在美軍的標準配備中，進攻型手榴彈的數量要遠小於防禦型，事實上，美國大兵不怎麼依靠步兵進攻。當然這也不全是壞事，從追兵的表現看來，他們也沒有這種手榴彈，沒人會在自己的進攻路線上使用破片殺傷型的手榴彈，所以至少葉知秋不用擔心被突然飛出來的手榴彈砸到頭。

身後的手榴彈還在地上滾動，葉知秋蹲在地上，盡量躲在一輛汽車的後面，飛快抽出撿來的虎牙軍刀，將空易拉罐的兩端削下去，這罐體是薄鐵皮製成的，很軟，葉知秋幹這種活也算熟練工種，所以當他飛快的把一枚M67塞進去並用D80軍刀固定在汽車的輪胎上的時候，身後的手榴彈才剛剛爆炸。

葉知秋躲了一下，免得被飛濺的破片擊中，順手抽下一條鞋帶，做了一個簡單的陷阱，然後拔腳就跑，小巷很窄，再加上這輛汽車佔去了接近一半的寬度，他的鞋帶長度很有富餘，這個陷阱很常見，葉知秋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但是至少可以賭一下，就算被發現了，也能提醒一下追兵前面的人也是同行，讓他們不敢追得太緊。

轉眼間他就跑出了巷口，街道上還有刺鼻的發射藥氣味，剛才艾達等人就是在這裡開槍，葉知秋踩中了地上的彈殼，身子晃了一下，一發子彈從他的頭上飛過，將街對面的水泥牆體打下好大一塊，如果不是剛好晃了一下，這發子彈很可能就會擊中他的腦袋。

「這邊。」克萊爾的聲音響了起來，有槍聲從她的方向傳來，她們在進行壓制射擊，並且離他站的地方不遠，顯然在他爭取時間的時候，她們並沒能跑出多遠。葉知秋並沒有急著向她們靠攏，這裡可沒有桃園，用不著急著死在一起，他向前跳了一下，離開巷口，同時原地轉身，身後的人用的是大口徑狙擊槍，從剛才那顆子彈的威力就可以看出來，那很可能是使用普通重彈的M82，這東西對他們的威脅太大，他得打掉它。他喊道：「繼續跑。」

艾達看到了他的動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她們雖然出奇不意的衝出了巷口，但是同樣被那支狙擊槍壓制住了，對方也是倉促中趕過來，一樣準備不足，不然她們會更危險，至少如果再給她們來一發火箭彈就能幹掉一半的人。

正因為非常明白她們所處的危險境地，所以她立刻從隱蔽街角衝了出來，把自己的安全都交給葉知秋，很多時候，再強大的士兵都要依靠自己的戰友來擺脫困境。艾達從藏身之處衝出來後，並沒有沿著街道向前跑，那太危險了，她一頭衝進了街邊的一家店舖裡，如果運氣好，她們可以從大樓的另一側離開，身後的幾個人雖然對她的選擇很吃驚，但是仍然跟了上去。

葉知秋也看到了艾達的選擇，但是他現在沒有精力去考慮這個決定是否正確，他深吸了一口氣，心裡判斷著剛才那支狙擊槍擊發的角度，對面是一棟樓，除非對方知道他們一定會鑽進這條小巷，不然能夠快速轉換陣地的就只有樓頂上，而且如果是他，也會這樣選擇，那裡地形開闊，不但視野好，而且不容易受到喪屍的攻擊，剛才艾達等人的掩護射擊給他爭取了一點時間，狙擊手很可能會躲一下。

這個判斷讓他需要戒備的範圍小了很多，現在需要的就是時間，如果巷子裡的追兵先出來，然後看到他就這樣蹲在大家舉槍望天，多半不會和他客氣。

這個時候，巷子裡發生了一次爆炸，葉知秋舉槍的手抖了一下，強迫自己不向那裡轉頭，聽聲音不像是手榴彈爆炸，倒像是那輛燃燒的SUV發生了爆炸。

就在這個時候，葉知秋面前的樓房頂上一個人影晃了一下，有人站了起來，居然露出了大半個身體，也這也太小看自己這邊的打擊能力了，葉知秋心想，他立刻扣下了槍機，那個人隨著槍聲向後倒了下去，但是從他身上冒出一溜火光，猛的燃燒起來。

葉知秋心裡一驚，那個人並不是想像中的狙擊手，他只所以要站起來，是因為他要發射無後座力炮，所以需要開闊的空間才能避免被火箭的尾焰燒傷，只是他可能沒想到，下面居然有一支槍在等他，而且槍法很準。

葉知秋咬著牙，迅速移動槍口，他已經浪費了寶貴的時間，現在就算轉身逃跑也已經來不及了，他需要找到那個狙擊手，搶在他前面幹掉他，而且從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判斷，她們還沒有全部進入樓內。這時他突然聽到從身後傳來的驚叫聲，然後M4的槍聲響了起來，子彈打在牆體上，發出噗噗的聲音，葉知秋沒看到子彈的落點，不知道她們在向什麼射擊，但是這個時候，他根本分不出精力去關注身後發生了什麼事，對於他來說，首要的目標是幹掉那個狙擊手。

危急關頭，那個死去的無後座力炮手幫了葉知秋的大忙，他被擊中時點燃了火箭彈的助推器，然後火焰點燃了他的身體，跳動的火光中，葉知秋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從那個動作上看來，那個狙擊手已經放棄了向他開槍的機會，正在驚慌的站起來，準備離開樓頂，顯然那枚落在地上的火箭彈給他造成了更大的威脅。

葉知秋仍然扣下了扳擊，然後在槍響的同時收槍就跑，算算時間，追兵應該衝出來了，那枚M67並沒有炸響，他現在處境非常危險。

他剛剛轉頭，就看到面前有個黑影撲了過來，葉知秋收腳不及，腳下一滑，仰天摔倒，那個黑影頓時就從他頭上跳了過去。葉知秋嚇了一跳，在地上滾了一下，飛快的跳了起來，才看清那是一隻喪屍，就在這個時候，終於有人從巷口衝了出來，那個人突然看到一隻喪屍站在面前，立刻想也不想的開火射擊，剛剛攻擊失敗的喪屍還在念念不忘葉知秋那寬闊的背影，正轉過頭來想找葉知秋，就被幾乎是頂著身體打出來的步槍子彈巨大的動能擊中，一聲不吭的摔了出去。

老實說，葉知秋並不怎麼感謝這個追上來的人，如果是他站在那裡，那傢伙一樣會開槍，這只是一個次序的問題，所以他翻了一下身，端起M14準備搶先開火，但是他並沒有機會殺死這個人了，就在那人開槍的時候，巷子裡發生了一次爆炸，裝在空罐子裡的手榴彈產生了反步兵雷的定向效果，一枚破片從巷子裡飛出來，擊中了那人的腦袋。

葉知秋的運氣不錯，那輛汽車發出的爆炸聲掩蓋了追兵碰到鞋帶後手榴彈安全銷彈出時發出的聲音，葉知秋開槍的聲音則吸引了追兵們的注意力，讓那個碰到鞋帶的傢伙忽略了腿上的感覺，說到底，追兵們並沒有意識到他們追的是怎麼樣危險的一個人，雖然已經損失了幾個同伴，但是他們仍然沒有發現這個敵人的危險性。

這一次伏擊非常成功，因為延時的原因，所有的追兵都跑到了手榴彈的前方，密集的破片一次性放倒了所有的人。

葉知秋並不知道這枚手榴彈取得了如此好的成績，他看到面前近在咫尺的敵人腦袋突然一歪，向地上摔倒，立刻放棄了開槍的打算，抱著槍轉身就跑，前面不遠的地方，羅伯特正和克萊爾一左一右扶著羅斯蒙德鑽進破碎的櫥窗裡，艾達舉槍站在樓裡，M11槍口冒著煙，身邊倒著兩隻喪屍，在她身邊，安吉拉扭亮手電，卡在m4上，向樓裡四下照射著繼續前進。

看到葉知秋跟上來，艾達揮了揮手，轉身跑進樓裡，葉知秋剛才的表現讓她吃驚，再聯想到葉知秋在SUV裡只憑借羅伯達的幾句描述就判斷出危險，她可以肯定他是一名上過戰場的士兵，很多東西在訓練場上是學不來的，這一點她自己就是例子。這個發現讓她對葉知秋的感覺好了很多，她還從沒聽說過哪個國家的情報人員是職業軍人改行的，必竟這裡面的專業知識不怎麼一樣。雖然在這種地方碰到一個老兵有點太巧了，但是考慮到美軍中華人的服役數量，也並不是不可能的。

葉知秋當然不知道艾達自以為是的對他下了判斷，快步追了上去，當他鑽進樓裡的時候，耳朵裡已經聽到喪屍的吼叫聲，一串火光在他前面不遠的地方冒出來，不知道是安吉拉還是艾達在開槍，這次的敵人不是某個士兵，而是樓裡的喪屍。

第三十九章 黑暗中的混亂

如果說剛才街道上的槍聲和爆炸聲已經引起了附近喪屍們的注意力的話，那麼開始的時候至少它們還在猶豫要不要冒險參與這場狩獵，這給了艾達等人機會，喪屍們大大概沒想到會有人主動挑戰它們的地盤，把打了個措手不及，至少艾達選擇進入樓內讓追兵和喪屍都出意意料，達到了閃電戰的目地。但是很快，喪屍們清醒過來，有這樣一群人突然送上門來，再猶豫就有點對不起自己的胃口了，所以幾乎在一轉眼間，本來寂靜的大樓內就響起了各種各樣聲音，喪屍的吼叫聲和槍聲驚叫聲混雜在一起，還有物品的倒地聲、撞擊聲，瞬時充滿了整個空間。

葉知秋快步追上了落在後面的羅伯特，一隻喪屍從他身前衝出來，顯然它跑到了葉知秋的前面，混亂和黑暗讓喪屍也很難分辨敵我，所以它的目標是面前的羅伯特和羅斯蒙德，但是它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後面還有一個葉知秋，這個疏忽是致命的，它被葉知秋很輕鬆的揮起槍托砸倒在地，脖子軟軟的垂到地上。直接使用步槍參與格鬥對射擊的準確性影響很大，但是這支槍上沒有戰術吊帶，他又捨不得扔掉它，只能用手拎著，再出軍刀就很不順手，倒不如直接把步槍當棒子使。

克萊爾放開了羅斯蒙德，正把自己的手電卡到M4的槍管旁，她托著步槍，忍著腿上的傷痛快步走在羅斯蒙德的側前方，不但需要注意可疑的地方，還要盯住前面艾達和安吉拉的背影，不讓自己和她們走散了，這讓她感覺非常吃力，倒也顧不得腿上的傷痛了。

葉知秋打倒了身前的喪屍，聽到身後嘩啦一聲，立刻向後揮槍，直接打飛了另一隻試圖攻擊他的喪屍，很顯然這裡極度混亂的場面讓喪屍們也有些無所適從，它們漫無目地的四處亂竄，真正能夠追上葉知秋等人的寥寥無幾。

又一隻喪屍出現在一排貨架的空隙中，它隔著貨架撞上來，被克萊爾輕易開槍打中，倒是翻倒的貨架把她撞到在地，有東西落在地上，香氣四溢。葉知秋追上來幫她推開倒在身上的貨架，聞到這氣味，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噴嚏，叫道：「這是什麼？」

「香水。也許是洗髮香精。」克萊爾叫道，這香味濃烈卻不刺鼻，肯定是高級貨，但是很可惜她沒時間去研究一下它的品牌。前面的安吉拉聽到她的聲音轉回身，手電的燈光從她們的身上掃過，她大叫道：「跟上來。」

「別用你的槍對著我們。」葉知秋大吼道，安吉拉的手電是卡在槍管上的，燈光照到他們的時候，手裡的槍口也肯定對著他們，如果這時候手指哆嗦一下，他們幾個就全都完蛋了。

「我們得快點。」羅伯特喘息著叫道：「他在大量失血。」

「這附近有醫院嗎？」葉知秋伸出左手架住羅斯蒙德的右臂，讓他們的行動更快一點，嘴裡問道：「還是你帶著緊救包？」

「我的住處就在附近。」羅伯特大聲回答：「那裡可以做手術。」

「他得撐到哪裡嗎？」葉知秋看了一眼羅斯蒙德，感覺到他的力量正在消失，現在幾乎就是被他和羅伯特拖著跑。一隻喪屍發現了他們，但是中間隔著兩排貨架，它只能通過空隙看著他們，於是焦急的喪屍原地跳了起來，攀上了貨架，打算從上方通過，但是葉知秋搶先推倒了貨架，於是那只喪屍滾進一堆衣服裡面，一時竟然掙扎不起來。羅伯特叫道：「真可惜，這裡的衣服最便宜也要幾百塊。」

「但願它們有保險。」克萊爾聽上去很有些心痛，她衝過一扇半封閉的門，發現這裡像是一個生活區的展廳，不禁有些焦急的叫道：「前面還有多遠。」

「如果你注意到這棟樓的寬度了的話，也許我能給你答案。」艾達的聲音在前面響了起來，她的M11已經很久沒有響起來過了，從越來越重的血腥味來判斷，她現在用的武器應該是軍刀。她大叫道：「閉上嘴，跟上來。」這裡的地形複雜，他們又帶著傷員，稍不留意就會跑散，在這種地方一旦分開，再回到一起就只能指望運氣了。

一陣槍聲從他們的身後響起來，看上去追兵終於追上來了，但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喪屍們也開始找回感覺，追進來的幾個士兵幾乎在瞬間就被喪屍群淹沒，其他人慌忙撤了出去，用手榴彈和子彈掩護，落荒而逃，不但失去了追殺葉知秋等人的機會，還替他們吸引走了很大一部分喪屍，比起在充滿障礙物的狹窄空間裡追捕獵物，顯然喪屍們更喜歡寬闊的街道。

葉知秋和羅伯特一左一右的架著羅斯蒙德跑，只能選擇三個人並排，這在狹窄的室內簡直是受罪，羅伯特不小心撞在一張平台上，悶哼了一聲，卻發現那張檯子被他撞開了。他心中一動，立刻想到這是帶輪子的展示架，連忙叫葉知秋停了下來，把架子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到地上，葉知秋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抱志羅斯蒙德平放到了架子上，雖然架子有點短，總比架著他強。

兩個人的動作雖然夠快，但是這樣一耽擱，也和前面的人落下了一段距離。克萊爾回頭叫道：「你們在幹什麼？」就在她回頭的瞬間，一隻喪屍從暗處跳了出來，向她撲去。

葉知秋來不及趕過去，M4在手裡一顛，單手舉槍就射，子彈從喪屍的脖子穿過去，幾乎把它的整個脖子都打斷了，屍體摔在克萊爾的身上，嚇得她大叫起來。

葉知秋把M4扔到羅斯蒙德身上，衝上去掀開喪屍，克萊爾臉色蒼白的站了起來，看得出她被嚇得不輕，葉知秋奪過手電上下照了一下，沒發現有受傷的地方，這才放下心來，然後聽到身後羅伯特的大叫聲。在他的身邊，已經聚集了好幾隻喪屍，他現在正抓著葉知秋扔下的M4，四處揮舞，雖然說不上風雨不透，那幾隻喪屍倒也拿他沒什麼辦法，只能圍著他亂轉。反倒是躺在展台上的羅斯蒙德一動不動，居然沒有喪屍注意到他，喪屍對食物不怎麼挑剔，並不介意享用屍體，在它們面前裝死是沒用的，但是羅伯特激烈的動作吸引了它們的注意力，幾隻喪屍焦燥的吼叫著，躲閃著羅伯特手裡的步槍，不懈的尋找發起攻擊的機會。

葉知秋拉著克萊爾，把她按在一個角落裡，然後把m4塞到她的手裡看著她說道：「等在這裡。」

克萊爾一聲不吭的點了點頭，握緊了步槍，葉知秋抽出軍刀，向羅伯特衝了過來。其實他們之間的距離沒多遠，只不過黑暗和混亂讓人有一種咫尺天涯的感覺，當然這種感覺對於羅伯特尤為強烈，在視線不好的黑暗中被一群喪屍圍攻對他來說絕對是一個新奇的體驗，他只能奮力揮舞著M4步槍，讓喪屍離自己遠一點，一時居然沒有想到也許可以趁機轉身逃跑。

剛才架著羅斯蒙德讓他消耗了很多的體力，再加上恐懼帶來的緊張感，所以幾乎在他剛剛開始揮動M4長長的槍身的時候，他就感到了體力不支，「也許自己做不到」，他想，這不是什麼壞事，從他選擇留下來的時候，就在盼望著這一天。

步槍在什麼東西上碰了一下，讓他的雙手一震，差點脫手，這個意外造成的破綻立刻被身邊的喪屍捕捉到了，兩隻喪屍不約而同的撲了上來，羅伯特忙著調整重心，竟然沒有發現。

這時葉知秋剛好趕到，他的軍刺穿過其中一隻喪屍的肋下，刺進心臟，頸動脈並不是唯一可以致命的地方，只不過那裡比較容易下手，但是事實上，人體至少有幾個地方能達到比割嚨更好的效果。

腥臭的血液順著軍刺的血槽噴湧而出，也讓葉知秋收刀的動作無比順滑，他直接撞在那只喪屍的身上，喪屍從刀上飛了出去，撞倒另外一隻喪屍，替羅伯特解除了危機。

羅伯特調整重心的速度很快，快到當葉知秋替他打發了兩隻喪屍之後，甚至來不及躲避，m4步槍就夾著風聲掃了過來，葉知秋不得不伸手去擋。

兩個人同時發出了叫聲，羅伯特是嚇的，葉知秋是痛的，他大叫道：「該死，是我。」

羅伯特愣了一下，被葉知秋握著步槍拖過來兩步，剛好躲過喪屍的又一輪攻擊。葉知秋放開步槍，反手推了一下：「快走。」又有喪屍發現了便宜，向分心的葉知秋撲來，被他在空中就割開了肚子，骯髒的內臟流了出來，氣味變得令人難以忍受，還在蠕動的腸子打在金屬的貨架上，發出啪啪的聲音。

羅伯特腳步有些踉蹌，他撞到放著羅斯蒙德的展台上，帶動展台滑了一下，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叫道：「你的女朋友怎麼樣了？」他還不知道克萊爾的名字。

「謝謝你的關心。」克萊爾叫道：「這邊。」羅伯特看到了手電筒的光線，推著車飛快的跑過去，「謝天謝地，我們都沒事。」他說。

「我可不這麼看。」克萊爾舉起槍，羅伯特順著光線照射的方向看過去，發現身邊不遠的地方，出現了兩道綠油油的光線，它至少有六英尺高。「shit。」他說道：「那是什麼？」人類的眼睛是不反光的，所以他可以肯定那不是一隻喪屍。

第四十章 黑暗中的怪物

這是一個愚蠢的問題，但是至少很實際，所以克萊爾立刻把步槍對準了它，明亮的燈光掃過，那雙眼睛似乎覺得被冒犯了，於是它大叫了一聲，突然消失了，兩個人只來得及看到一道黑影一閃即逝，而且那叫聲並沒有給他們太多的指示，他們沒能聽出來那是什麼。

「見鬼。」雖然沒有看清那個東西是什麼，但是至少克萊爾發現了讓它看起來很高的原因，她讓手電的光柱停留在原地，那是一個貯物架，無論剛才的東西是什麼，它都是站在那上面的，所以看起來它的體形並不大。

羅伯特伸手拉了克萊爾一把：「我們離開這。」克萊爾被剛才的東西嚇了一跳，也覺得呆在這裡不是一個好主意，跳起來跟在羅伯特的身邊。兩個人剛跑了兩步，就聽到光的一聲，羅伯特叫了一聲，突然停住腳步，克萊爾轉頭看去，就看到那雙綠油油的眼睛出現在了羅斯蒙德的身上，正望著推車的羅伯特，這次兩個人都看清了，它大概有一英尺長，身體肥胖，圓臉尖耳朵，一條長長的尾巴在它的身後來回揮動。

「一隻貓？」克萊爾叫道。

「一隻被感染的貓。」羅伯特糾正了她的話，這也許曾經是一隻很漂亮的貓，但是現在它光禿禿的身上佈滿了大塊的暗色斑點，看起來很影響食慾。

克萊爾吸了一口氣，端起了槍，那隻貓正注視著羅伯特，克萊爾手中的光線從側面照射到它的身上，並沒有像剛才那樣嚇跑它。但是瑩光仍然讓它感到不安，它轉過頭對著克萊爾叫了一聲，露出四隻獠牙，這可不是友好的舉動。

羅伯特停住腳步，他盯著面前的動物，低聲說道：「看在上帝的份上，別開槍。」

「我不覺得它想被收養。」克萊爾說道：「你猜被它襲擊後會怎麼樣？」

「任何接觸傳染的結果都一樣。」羅伯特小心的說道：「但是像貓和老鼠這一類小動物通常不會主動攻擊人。而且它在你同伴的身上。」

最後這一條比較有說服力，克萊爾開始考慮誤傷羅斯蒙德的可能性有多大，事實上，如果換成安吉拉，這就不是需要考慮的問題。

那隻貓又叫了聲，這一次兩個人至少確定了一件事，它的嗓子實在很不好，這是他們聽過的最難聽的貓叫聲，然後這隻大貓做出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動作，它突然跳了起來，向羅伯特撲去。

兩個人都驚叫了一聲，羅伯特做了一個閃避的動作，但是那隻貓並沒有如同預想的那樣從他的頭上飛過去，而是被一柄軍刀直接在空中刺穿，張牙舞爪的掛在那柄刀上。

葉知秋甩了一下手裡的軍刀，就把還在不斷抽搐的大貓甩到了地上的角落裡，問道：「你們在幹什麼？」他幹掉了剛才圍攻他的喪屍，回頭才發現另外兩個人並沒有想他想的那樣跑出足夠遠的路。

對於葉知秋這種輕描淡寫收割生命的本事，克萊爾基本上已經能夠做到視而不見了，倒是羅伯特歎息了一下：「可惜了。」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推著他們向前跑，倒是克萊爾問道：「可惜什麼？」

「可惜了那隻貓。」羅伯特說道：「貓肉很好吃的。」

「那的確很可惜。」克萊爾贊同道，她在維加斯的時候，跟著哥哥也打過野獸改善伙食，精心烹調過的新鮮肉食讓人印像深刻，她歎息道：「可惜它已經被感染了。」

「不不。」羅伯特推著羅斯蒙德，一面快步向前，一面回答道：「其實肉質並沒有發生變化。」他很嚮往的說道：「事實上，我覺得被感染後的肉更鮮美多汁。」

這句話讓另外兩個人都吃了一驚，克萊爾覺得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駭然回頭，叫道：「你叫過被感染的動物？」

「當然。」羅伯特說道：「我只有一個人，食物來源總是一個問題。」

葉知秋對於他的說法並不感到奇怪，事實上，伊暉當初就已經確認致病孢子在沸水中只能存活幾分鐘，後來的妮可也發現了這一點，只不過安克雷奇的糧食儲備還算充足，被感染的動物也很少見，除非想吃喪屍，不然還真沒有這個機會，所以被感染的動物可以被高溫處理後食用的消息並沒有傳播出去，他只是有些驚訝羅伯特竟然已經應用過了，單從這一點上來說，羅件特說他就是內維爾博士並不是假話。但是克萊爾並不知道這一點，她仍然很驚訝的追問：「不會被感染嗎？」

「很顯然他還沒被感染。」葉知秋看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想不到克萊爾這精明強幹的小姑娘也能問出這麼腦殘的問題來，他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指了指前面：「跟上。」

「感謝上帝。」克萊爾的注意力轉了回來，她叫道：「她們在等我們。」她能看到前面閃動的燈光，看起來她們並沒有被前面的兩個人落下太多。

三個人推著羅斯蒙德衝過一扇半掩的門，這才發現這裡是一條空蕩蕩的通道，艾達和安吉拉正分別靠在通道的兩側，各自守定一面。看到他們衝出來，艾達端起了m11，安吉拉則叫道：「小心。」

「什麼？」克萊爾跑在最前面，聽到警告連忙學著她們的樣子靠到牆上：「出了什麼事？」

「這裡有什麼東西。」安吉拉說道：「小心頭上，剛才我們差點被攻擊到。」

「是什麼？」克萊爾舉起M4，學著安吉拉的樣子向通道上方照射，那裡什麼都沒有。

「體長一米到一米五之間，身體瘦小，動作比喪屍還要快，有尾巴。」艾達簡單描述道，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仍然盯著前面黑暗的空間，剛才她的射擊居然落空了，這讓她很吃驚，那傢伙有出意料的敏捷，因為緊張，大家都沒有注意到艾達使用的是公制單位，這在歐美國家的民間並不常見。

「聽上去像是喪屍的進化形態？」克萊爾吃了一驚，喪屍的動作就已經很快了，事實上，在與喪屍的鬥爭中，喪屍最有力的武器就是它們迅捷的動作和致命的感染力，相比之下，它們的數量反到並不重要，如果能讓它們的速度降到那怕是普通人的水平，都有很多種辦法來消滅它們。她想不到比喪屍的動作更快是什麼樣子的。

「聽起來像某種動物。」羅伯特糾正道：「生物的進化每時每刻都在發生，但是要顯式表現出來，需要數十代甚至數百代的繁殖，至少在我們的有生之年，是不可能明顯看到喪屍進化的。」

艾達對他們的討論很不耐煩，舉著槍站了起來，慢慢向前移動腳步：「那麼誰能告訴我那到底是什麼？」事實上，無論那是什麼，都無法阻擋她的離開，她只所以留在這裡，就是為了等待葉知秋他們跟上來，她不想承受無緣無故的損失。

葉知秋在安吉拉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示意她跟上艾達，後者對於把退路交給葉知秋還是很放心的，立刻收槍轉身，克萊爾和羅伯特放輕腳步跟在她們身後，本來聲音嘈雜的環境突然安靜下來，只有羅伯特推著的展台發格吱格吱的聲音，偶而傳來幾聲喪屍的吼叫，隔著牆壁，聽上去很沉悶，感覺自然也就沒那麼緊張。

通道裡的障礙物不多，所以艾達其實最需要注意的是無處不在的黑暗，但是這並不能讓她放慢速度，很快在她的面前就出現了一道門。

艾達伸手試了一下，那門上了鎖，感覺很堅固，她示意安吉拉戒備，自己退開一步，猛的一腳蹬在門上，然後被反作用力彈開了，只感覺到那扇門晃了一下。

她吸了一口氣，還想再試，葉知秋已經擠了過來，他對艾達做了一個手式，示意自己來，然後也不後退蓄力，突然原地抬腿，腳掌蹬在門上腰胯的高度，轟的一聲響，鐵門整個倒了下去，邊結門框與牆壁的水泥和沙土一起飛揚起來，頓時把他們籠罩在嗆人的煙塵之中。

一陣清新的風伴隨著月光一起出現在葉知秋的面前，他忍著咳嗽叫道：「快出去。」

艾達根本沒等他說話，已經舉著槍衝了出去，寂靜的月光下，街道上靜悄悄的，什麼都沒有。

克萊爾扶著展台，和羅伯特一起衝了出來，倒下的鐵門阻礙了展台的行進，羅伯特立刻選擇放棄它，抱起羅斯蒙德跑上街道，葉知秋叫道：「快跟上。」

煙霧中，安吉拉驚慌的叫道：「那東西來了。」

「出去。」葉知秋只能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伸手去抓她，但是手上的感覺很怪異，同時聽到安吉拉的驚叫聲，他立刻揮手把抓住的東西仍了出去，那東西撞在牆壁上，發出吱吱的聲音，安吉拉叫道：「它抓到我了。」

葉知秋心裡一驚，但是安吉拉幾乎立刻就出現在他的面前，她拖著步槍，臉色蒼白：「它就在這。」

「到街上去。」葉知秋揮手叫道，他剛才肯定誤打誤撞捉到了那只襲擊安吉拉的怪物，從上的感覺來判斷，那東西比成年人要小一些，也輕得多。

安吉拉驚慌的從他身邊跑過，顯然嚇得不輕，即使是剛從喪屍群中殺出來，她也沒有感到如此緊張，未知的東西總是更加讓人感到驚恐。

葉知秋背對著出口，瞇著眼睛向黑暗中望去，依稀看到有影子在黑暗中慢慢向他移動，看起來正在做攻擊前的準備，而且和安吉拉想的不一樣，那不是一個，至少有兩到三個。葉知秋的身邊都是大塊小塊的碎石，顯然不利於快速移動，這個時候回到寬敞的街道上是最好的選擇，但是葉知秋絕對不敢在這個時候把後背留給未知的敵人，他右手握刀，雙腿前後分開與肩同寬，屈膝弓腰，準備應付隨時而來的攻擊。

第四十一章 怪物與受傷

黑暗中的潛伏者看起來耐心不夠好，葉知秋還沒有擺好姿勢，一隻怪物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撲了過來。葉知秋的手裡沒有手電，完全依靠身後鐵門倒下的缺口裡照射進來的月光，所以視線很不理想。當他看到眼前有什麼東西一閃的時候，那隻怪物就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昏暗的月光下，葉知秋下意識的向後跳了一步，雖然閃開了那東西的第一擊，腳下一絆，卻坐倒在了地上。撲過來的怪物也沒想到自己的獵物會有這種非常規的躲避方式，第一下撲空後嘶叫了一聲，在地上一撐就立刻跳起來進行第二下攻擊，結果面前的目標突然矮了半截，它跳起來的身體來不及作出改變，直接從葉知秋的頭上跳了過去。

葉知秋雖然摔倒，但是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處境，看到面前的黑影再次撲來，右手揚起，輕輕鬆鬆的把軍刀刺入了那個怪物的肚子裡。一股溫熱的血液從空中散落下來，那東西一聲不吭的被軍刀刺穿，四肢抽搐著掛到了葉知秋的軍刀上。

雖然首戰告捷，但是葉知秋已經沒有時間把軍刀從它的屍體上抽出來了，雖然看不清楚，但是他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左手在地上一撐，身子從地上滾了出去，又一條黑影從他的頭上跳下來，落到了他剛才停留的地方，葉知秋雖然閃得快，臉上仍然被什麼東西抽了一下，只是感覺熱乎乎的，倒也沒有覺得痛。

他在做這個閃避動作的時候，當然不可能舉著還穿著一具屍體的軍刀來進行，那東西的份量也不輕，所以早就把軍刀扔了。他身上本來有兩把刀，但是那柄D80虎牙做手雷陷阱的時候已經用掉了，剛才又丟掉了56軍刺，這時候除了身上的兩顆手榴彈也算是手無寸鐵，他又沒有興趣玩天地同壽，當然不會考慮這兩顆蛋蛋。這時候剛好兩手空空，於是本能的一揮手，就捉住了那抽打在他臉上的東西。

入手的感覺很奇怪，似乎是一根繩子，葉知秋用力握緊，覺得溫度正好，就是有點細，於是隨手揮動手臂把那個東西提了起來，手裡的東西大叫了一聲，葉知秋這才反應過來，他抓住了那個攻擊自己的怪物，這下再也不用客氣，揮起手臂猛的向地上砸去，叫聲嘎然而止。

葉知秋沒有放手，單手撐地跳了起來，鐵門倒下時騰起了煙塵正在消散，他能感覺到黑暗中的危險，那些怪物明顯是群居的，而且看上去數量不少，它們正慢慢的向他圍攏過來，葉知秋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們進了這條通道後喪屍們就放棄了追擊，顯然這裡的主人不好對付。

因為剛才他乾淨利落的幹掉兩隻怪物的行為威懾到了它的同伴們，所以葉知秋能聽到從黑暗中傳來的低吼聲，但是並沒有東西衝出來，只有數不清的影子在黑暗中晃動。

葉知秋吸了一口氣，趁著怪物們還沒有考慮好要不要發動攻擊的機會飛快的從破洞中衝了出去，另外幾個人還站在街道上等他。羅伯特把羅斯蒙德的身體平放在街心上，正利用這個空閒給他處理傷口，安吉拉站在羅伯特的身邊為他提供照明。克萊爾和艾達離洞口最近，看樣子準備回去接應葉知秋，看到他從裡面跑出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事實上，這些人中唯一決定回去的只有克萊爾，艾達之所以站到她的身邊，是因為要阻止她，她明白葉知秋的身手，如果他衝不出來，誰進去都是送死。好在葉知秋出來的及時，她還沒來得及阻止克萊爾。

看到葉知秋衝出來，兩個人立刻迎了上去，葉知秋揮手叫道：「臥倒。」說著扔掉手裡提著的東西，掏出一顆手榴彈扔進身後的破洞裡，現在離太陽升起還有一段時間，他不能確定那樣怪物會不會追出來，所以搶先攻擊才是最好的防禦手段。

就算他不說話，幾個人看到他掏手榴彈也不可能淡定，艾達很敏捷的向旁邊跳了出去，蹲到路過的一個消防栓後面。克萊爾則向葉知秋跑來。葉知秋扔出手榴彈後，一把拉住她，彎著腰跑向不遠處的一輛小貨車。羅伯特比較聽話，直接趴到了羅斯蒙德的身上，安吉拉猶豫了一下，也跟在葉知秋的旁邊。

爆炸聲在身後響起，一股煙霧從破洞中噴湧而出，看起來那破洞又大了不少，臨街一面的牆壁上出現了幾道明顯的裂紋，看上去這座建築物並不像想像的那麼結實。

幾個人慢慢從藏身的地方站了起來，手榴彈不是二踢腳，不用擔心第二次爆炸。安吉拉提著M4，槍口指向前下方，她接受過軍事訓練，不會犯把打開保險的步槍指向自己人的錯誤，她叫道：「那是什麼？」

葉知秋搖了搖頭，這也是他想知道的，好在剛才他把手裡的東西扔到了街道上，現在可以慢慢看，他快步向那個東西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抬頭向破洞裡看，那裡黑沉沉的，不斷有煙霧冒出來，他的軍刀還留在裡面，這把刀跟了他八個月，看起來現在要失去它了。

幾束手電筒的光線都照在了葉知秋扔在地上的東西上，安吉拉「呃」了一聲說道：「你把它的腦袋摔癟了。」

「它在攻擊我。」葉知秋把注意力轉回來，沒好氣的回答道，難道她還指望自己捉活的問口供？他端詳著那個破粒的腦袋問道：「這是什麼東西？」葉知秋接受野外生存訓練的時候，知道怎麼和各種野獸打交道，但是現在這個東西全身光禿禿的，一顆小腦袋還被摔得稀爛，以他的聯想能力，實在想不出這是個什麼玩意。

「好像是隻猴子。」羅伯特不確定的說道：「至少是靈長目的。」他叫道：「我們得快點，他已經大量失血了。」後面這句是說羅斯蒙德的。

正說著，一條黑影突然從破洞裡鑽了出來，顯然它沒有想到面前會站著這麼多人，所以落在地上後愣了一下，沒等葉知秋決定是搶安吉拉的槍還是搶克萊爾的槍，除非必要，他可不想衝上去空手擰別人的脖子，怪物就更不想了。

他還沒有開始行動，艾達手裡的格洛克就已經開火了，這把槍是她從克萊爾手裡搶來的，一直沒有還給她，激戰到現在，只有她身上還保留著足夠多的武器。

隨著槍聲，怪物的頭猛的一頓，爆出一串血花，向後仰面摔倒。葉知秋看著倒下的怪物歎了一口氣，那傢伙的肚子已經被手榴彈的破片劃開了，能跳到街上來已經要算垂死前的掙扎，就算艾達不開槍，戰鬥力有沒有五還不好說，而且她這一槍掀掉了它的半個腦袋，一樣看不出本來面目。

克萊爾雖然對這玩意是什麼也很感興趣，但是她對羅伯特的擔心很重視，揮手叫道：「我們得先去救羅斯蒙德。」

「當然。」葉知秋轉過身：「我們走。」

克萊爾等人的手電都是卡在槍上的，與槍口指向一致，她們當然不可能用槍對著葉知秋，所以直到他轉身走到她們身邊，克萊爾才看清他的樣子，驚叫道：「你受傷了？」葉知秋殺死第一隻喪屍的時候，被噴了滿頭滿臉的血，樣子看起來比較嚇人。

「那不是我的血。」葉知秋抬起手，擋了一下其他兩個人照過來的手電光，然後順手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下，那些血已經開始乾涸了，板結在臉上很不舒服。

其他人也覺得用手電照同伴的臉不怎麼禮貌，更何況還有步槍的槍口，所以幾乎同時移開了燈光，安吉拉的手電從葉知秋的手上掃過，她叫了一聲：「上帝。」她叫道：「你受傷了。」

幾個人都愣了一下，葉知秋也吃了一驚，他收回手，才發現右手手背上有三條抓痕，正在向外滲出血跡，他愣了一下，立刻想到可能是兩次用刀在空中阻止喪屍動物時受的傷，也許是那隻貓，也許是有尾巴的怪物，但是因為傷口很淺，所以他根本沒有注意。

就在他看自己的傷口的時候，安吉拉和艾達已經同時對著他舉起了槍，克萊爾驚叫了一聲，調轉槍口對準艾達，叫道：「放下槍。」

「你幹什麼。」艾達對她的舉動很不滿意：「你瘋了？他被感染了。」

克萊爾猶豫了一下，現在在場的人中，只有她們三個女人手裡有槍，但是她不可能同時對付兩個人，於是她跨上一步，站到葉知秋的身前，轉過身擋住他：「他是為了我們才受的傷。」

「說得對。」安吉拉說道，但是她並沒有放下槍的意思：「但是那不等於我們就應該陪著他一起死。」

「真讓人感動。」艾達同樣舉著槍，對準她們說道：「你確定能阻止我們開槍？」

葉知秋翻了個白眼，在克萊爾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居然淪落到要靠小女孩來保護了嗎？而且艾達說得對，她和他們可沒有什麼交情，要阻止她開槍只有一個辦法，搶先把她幹掉，但是葉知秋確信那不是自己現在要做的事，而且顯然艾達也並沒有真正開槍的意思，像他們這種人，覺得應該做什麼的時候絕不會猶豫，她現在只是在表明態度，想開槍的話早就開火了。

於是葉知秋在克萊爾的耳邊輕聲說道：「別擔心。」他輕輕伸手按在槍上，示意她放下它，然後向另外兩個人說道：「至少我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人類被喪屍感染後到發病需要一段時間，妮可和伊暉在這方面的判斷很接近，都是最少四個小時，期間還會有各種症狀，從人變成喪屍，需要一個過程，這種轉變不可能在瞬間完成。

「我可不這麼看。」羅伯特蹲在一邊說道。

這下所有人都轉頭去看他，羅伯特抱起羅斯蒙德：「外傷並不一定會造成感染。」他說道：「除非有體液交換。」

「所以。」他說道：「快點走吧，如果我們不快點，我抱著的這個人肯定比他死得早。」

葉知秋聳了聳肩，從克萊爾的身邊走出來，克萊爾猶豫了一下，問道：「能對傷口做消毒處理嗎？」

羅伯德眼神複雜的看了她一眼，點頭道：「也許吧，那也得先回到我的住處。」

看著葉知秋走開，安吉拉和艾達對視了一眼，艾達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冒煙的牆洞，收起槍快步追了上去，安吉拉一聲不吭的跟在後面。

羅伯特看起來對這一帶很熟悉，他抱著羅斯蒙德快步穿行在樓宇之間，並不依賴於街道，這讓整個隊伍的推進速度很快，同時也更加安全，要想阻擊他們，就必須比他們更加熟悉地形，顯然那些敵人還做不到這一點。

葉知秋走在羅伯特的身邊，幫他打發隨時可能出現的零星喪屍，因為陽光的關係，喪屍沒有露宿街頭的習慣，但是在樓宇的角落裡，有一些即使在白天陽光也無法到達的地方，偶爾有喪屍會選擇這種地方安家，羅伯特選擇在樓宇的空隙間穿插，很容易遇到這種離群的傢伙，這個時候就需要葉知秋的反應速度了。因為他損失了所有的武器，所以艾達把自己的軍刀給了他。對付落單的喪屍，葉知秋幹這個活游刃有餘。

大約走了五六分鐘，羅伯特的心情終於放鬆下來，他對抱在懷裡的羅斯蒙德說道：「在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到了。」

羅斯蒙德一直在失血，意識已經開始渙散，當然不可能對他的話做出反應，事實上，羅伯特也根本沒指望他能和自己說話，他的傷耽誤得太久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他救活過來，只有心中的信念讓他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生命。他一直堅持鍛煉，災難發生後更加注視保持身體的健康，體力比普通人要好很多，但是抱著羅斯蒙德這麼個大活人跑這麼遠仍然有些吃不消，當然這裡面也有心情緊張的原因。所以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氣喘了，不過好在有了希望，再堅持一下還沒什麼問題。

他快步從兩棟樓之間的空隙裡鑽出來，正想穿過街道，葉知秋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羅伯德一愣，葉知秋一下把他按到牆邊，對著他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他身後的艾達也拉住了身邊的安吉拉，克萊爾警惕的停住腳步，看向葉知秋，看到他靠在身後的樓體上，慢慢探出頭看了看，然後向後招了招手，招呼艾達過去。

第四十二章 血的味道

幾個人都小心的靠在樓體上，盡量把自己的身體隱藏在黑暗中，有光線的時候，除了不能讓別人發現自己的身體，同時也要隱藏自己的影子。能讓葉知秋如此謹慎的原因，肯定不會是因為零星的喪屍，只是羅伯特有些奇怪，喪屍大多喜歡群居，所以它們通常只在固定的區域內活動，他挑選的這個地方並沒有大規模的喪屍聚集，是什麼讓葉知秋停下了腳步？

艾達提著衝鋒鎗快步走到葉知秋的身邊，半蹲下身子探頭向外看了看，然後迅速縮回頭，轉頭對羅伯特說道：「他們發現這個地方了。」

她剛才伸出頭去，看到在街道上有兩個持槍的人，他們就站在羅伯特現在居住的樓門前。很顯然，沒人會選擇在喪屍環伺的夜晚站到街上吹風，所以他們肯定有一個明確的目地。

「現在怎麼辦？」安吉拉湊了過來低聲說道：「也許我們應該考慮換個地方。」

「這不可能。」羅伯特說道：「再耽誤下去他就死定了。」

克萊爾也不同意這個建議，她擔心的是葉和秋：「我們現在有兩個傷者，都需要盡快處理。」

安吉拉聽了她的話，抬頭看了一眼留在牆角觀察外面的葉知秋，老實說，她不怎麼擔心他，在葉知秋的身上只有兩條路：一、他被感染，不是死就是變喪屍，那結果對他沒有區別。二、他沒被感染，那麼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完全不影響他的戰鬥力，所以對他仍然沒有區別。基於這個原因，她認為對於葉知秋來說，有沒有及時的醫療問題都不大，從來沒有例子證明通過處理傷口能讓人免除感染，所以現在還不如趁著葉知秋還沒發病多多利用一下他的能力。

羅伯特對克萊爾的話同樣不置可否，這麼長時間研究喪屍得出的經驗告訴他，如果只是對傷口進行消毒處理，現在肯定已經來不及了，但是他在這半年裡取得了一些成果，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對感染初期的人有一些幫助，當然他現在還沒有機會進行臨床試驗，效果怎麼樣誰也沒底，只能說至少還有希望，再說這個臨床試驗的志願者也不好找，只能碰運氣。

看到沒有人出聲，艾達輕聲道：「那我們就試試能不能進去。」在這件事上，她的想法其實和安吉拉差不多，但是她更加瞭解羅伯特，知道他不可能放棄救人的機會，即使這個人素昧平生，她不想給他留下不好的印像，所以只能冒險一試，如果不成功，全身而退對她來說並不難，有葉知秋幫助，安全帶走羅伯特也很容易，至於可憐的羅斯蒙特，給他發雙份盒飯好了。

安吉拉仍然持反對意見，比起羅斯蒙德的小命，她更加在乎自己的，所以她提醒道：「我們的彈藥不多了，而且可能會引來更多的敵人。」

這是個很現實的考慮，就算她們能夠突破進去，槍聲也可能引來更多的敵人，這樣一來同樣沒有時間給羅斯蒙德做手術，反而更容易身陷重圍，把大家都搭進去。

艾達轉頭看了看葉知秋，剛好葉知秋也轉過頭來看她，兩個人的目光一觸，葉知秋向她比了比軍刀，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他對羅斯蒙德的生命同樣不怎麼在乎，但是畢竟在一起做了兩天戰友，有機會的話還是要試一下。看到他的動作，艾達點了一下頭，回頭對安吉拉說道：「至少可以試一下。」

「沒錯。」葉知秋縮回頭，簡單的說道：「我們兩個進去。」他指了指安吉拉和克萊爾：「你們留下，小心戒備。」天已經快亮了，在外活動的喪屍現在應該忙著回到藏身之處以躲避接踵而來的陽光，只要她們小心一些，應該不會遇到什麼危險，而且葉知秋相信以她們的實力，一兩隻喪屍還構不成威脅。

安吉拉聳了聳肩，很識趣的不在堅持自己的意見，她剛才的說法完全可以用理性來解釋，但是再堅持下去，就會被質疑責任心，很可能會被同伴拋棄，這對於她來說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趁著葉知秋安排防禦的時候，羅伯特把羅斯蒙德放到了地上，讓自己喘口氣。剛才他對羅斯蒙德傷口作的應急處理很好，傷口處的血已經止住了，但是羅伯特發現羅斯蒙德的腹部開始鼓漲，那是內出血的徵兆，看起來出血量不小，而且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已經降到了危險的水平，如果不抓緊時間，恐怕就可以直接向遺體告別了。葉知秋湊過來，低聲向他詢問了一下樓裡的結構，就準備離開，克萊爾湊到葉知秋的面前，提著手裡M4的槍口護木遞過去，低聲道：「小心你的傷……」

「沒事。」葉知秋對自己的情況非常清楚，知道自己不可能被感染，當然不會擔心手上的傷口，他擺手拒絕了克萊爾的好意，晃了晃手裡的刀：「不能開槍，只能用這個。」槍聲會引來更多的人，而且天快亮了，這裡是海耶斯和皮特王勢力的交界處，除了那些軍人，這兩方面的人也可能會過來察看，無論哪一方的人過來，都是很麻煩的事。

艾達不是軍人出事，更沒有做過軍事主官，所以對葉知秋現在略顯婆媽的行為很有些不耐煩，好不容易看到葉知秋安撫完克萊爾走過來，低聲譏笑道：「伉儷情深啊。」

她這話是用中文說的，葉知秋一時沒反應過來，很隨意的嗯了一聲，這才發現居然被冷美人嘲笑了，這個時候當然不是說笑話的時候，他乾脆不理她，探頭四下看了看，然後藉著樓體下的黑暗向另一個方向摸去。

洛城的夜晚並不安靜，從海上刮來的風是製造聲音的主要來源，無論是氣流經過樓與樓間狹窄的空隙時發出的嘯叫還是吹動雜物時發出的聲音，都成了掩蓋葉知秋行動的最好屏障。

葉知秋藉著一輛停在街心汽車的掩護，飛快的通過了街道，再回頭時，就看到艾達也悄無聲息的跟了上來，這兩個人的戰術動作並不相同，但是共同的特點是簡單實用，精確快速。兩個人彎著腰接近哨兵們身處的地方，葉知秋伸出頭去看了看，那兩個人看起來很警惕，事實也不可能不警惕，自從災難發生後，所有的倖存者都知道夜晚是屬於喪屍的，像這樣站在空曠的街道上，簡直就是在邀請喪屍會餐。但是兩個人充滿緊張感的動作在葉知秋眼中滿是漏洞，看起來這是兩個標準的菜鳥，沒有接受過任何相關軍事訓練，合格的哨兵不是責任心強就能勝任的。

他轉身看了看艾達，輕輕做了個詢問的手勢，果然艾達點了點頭，這兩個人的任務很可能就是充當消息樹的，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為了給自己人爭取時間，幹掉他們反而會引起藏在暗處的人的警覺，所以兩個人的意見一致，先繞過去，把這兩個沒有多大威脅的傢伙留在最後。

時間不允許葉知秋仔細偵察戰場，對於一名軍事主官來說，倉促制訂作戰計劃是在拿士兵的生命冒險，葉知秋現在唯一的優勢是，他沒有士兵的生命可以拿來揮霍，如果一定要冒險，也就只有自己的爛命一條，至少如果他因此葬送掉自己的性命，不會埋怨別人。

他轉過頭來，看著艾達，緩慢的比著各種手勢，這種速度是他刻意放慢的，為了讓艾達看清楚，事實上，他完全可以湊到艾達的身邊對著她的耳朵小聲嘀咕，那兩個菜鳥不可能聽到十米外的低聲細語。但是葉知秋對於和一個陌生女人近距離接觸有一點抗拒，艾達按東方標準算得上不折不扣的美女，葉知秋不想讓她覺得自己想趁機吃她的豆腐。

除了這一點小心思外，葉知秋也在試探她的身份，各個軍事強國都有自己的戰術手勢，除非像葉知秋這樣需要和外軍打交道的人，不然是沒有必要學習那麼多種類的，戰術手語不是外語，作為一名士兵，和外國軍人協同作戰的可能實在太低，在作戰中看到敵人手語的機會也低到幾乎不可能，所以沒人會在這上面浪費精力，當初丁飛羽就看不懂葉知秋的手語，即使他用的是PLA的標準。

葉知秋也不指望艾達能看懂PLA的手語，所以用的是北約的標準，這至少能幫助他縮小判斷艾達身份的範圍。和他想的一樣，果然艾達毫無障礙的讀懂了他的意思，向他做了一個完全明白的手勢，然後示意他先請。

葉知秋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明白了，事實上他也不準備繼續糾纏下去，如果樓裡的人都是那兩個菜鳥的水平，他根本不需要艾達的幫助，自己一個人就包打了。

兩個警惕的菜鳥哨兵根本沒注意到有人從他們的身邊溜進了樓裡，仍然在小心的四下張望。葉知秋握著軍刀，在樓道的黑暗裡停了一下，讓自己的眼睛適應樓裡的光線，說實話這樣做的效果不怎麼樣，外面的月光本來就不夠明亮，再經過折射，能進到樓裡的就更少了，他只能模糊的看個輪廓，當然同樣的道理，如果樓裡有人在的話，也看不清楚他，除非對方有夜視裝備。

看起來這裡本來是一座酒店，葉知秋想起羅伯特的描述，他把自己的研究室安置在酒店地下室的二層，說實話葉知秋對於躲藏在地下的民用設施裡不感興趣，那裡通常只有一個出口，被人堵住就只有死路一條，但是羅伯特選擇那裡是因為地方夠大，而且因為沒有窗戶，不用擔心被人和喪屍從外面發現有人活動。

只是稍稍停了一下，葉知秋突然聳了聳鼻子，他聞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這讓他的身體立刻緊張起來。身後人影一閃，艾達也溜了進來，外面的兩個人在他們的眼裡跟兩根木頭沒什麼區別。她抬頭才發現葉知秋仍然停留在門邊，兩個人差點撞在一起，頓時有些不快，按照計劃，兩個人應該交替掩護，她掩護葉知秋進來，然後葉知秋掩護她，而不是留在她前進的道路上充當障礙。

葉知秋當然不知道艾達對自己的行為有了意見，他伸出右手比了一下，示意她掩護自己，然後伸手指了指大門對面的吧檯，彎著腰溜了過去。

這是一張很長的大理石檯面，後面的牆上掛著一排石英鐘，半年的時間並沒有讓它們耗盡能量，所以仍然在盡職的工作著。葉知秋稍稍挺了一下腰，直接躺在檯面上滑了過去，然後在邊緣翻身滾落，整個過程不但迅速，也讓自己身體暴露的面積減少到了最小。

落下的時候他的運氣不怎麼好，為了躲開吧檯後桌子上的電腦，他落地時差點絆了一跤，地上有一張翻倒的椅子，正好在他的腳下，被椅子一絆，發出一聲輕響。

葉知秋不敢多做動作，直接用左手扶地，蹲了下來。這裡面黑乎乎的，誰知道還會碰到什麼東西？鼻子裡的氣味更加強烈了，那是血的味道，剛剛流出來還沒有凝固的鮮血。

第四十三章 唯一的漏洞

酒店大廳裡一片漆黑，葉知秋的手電早就丟了，其實現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有他也不敢打開，所以只能一點點的移動位置，努力辨認自己眼前的事物。好在吧檯後面的範圍不大，他只花了十幾秒鐘就找到了要找的東西，那是一具屍體。

一具人體綣縮在石英鐘下的角落裡，已經失去了生命的所有特徵，看他倒在地上的姿勢，葉知秋判斷應該是被人擺放到那裡的，這件事很奇怪，現在不是災難前，有誰會費力做這種隱藏屍體的事？

葉知秋湊到屍體的跟前，仔細看了看，這人穿著一件半新的夾克，身上的血污並不多，要麼不是死在這裡，要麼就不是因為大量失血而死。葉知秋伸手摸了一下，這人的體溫仍在，死亡的時間絕不會超過半個小時，很可能就在幾分鐘之前。他順手在屍體身上摸了摸，從腰間的皮帶上找到了一支左輪手槍，順便確定了它的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這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大多數時候，從殺人的手法上很容易看出殺手的來歷。於是他小心的翻動了一下屍體，這傢伙的身下並沒有壓著一顆詭雷，反而在屍體與牆壁之間找到一支上膛的AR15。葉知秋把步槍從屍體上解下來放到一邊，還沒等繼續自己的發現之旅，看看還能找到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就聽到不遠處的走廊裡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警覺的抬起頭，從平台上看過去，黑暗中，有個高大的身影晃了一下，然後消失在黑暗當中。

葉知秋四下看了一眼，沒有發現艾達的蹤跡，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看起來她比自己更加適應黑暗。於是葉知秋縮了一下身子，悄悄的爬了起來，向剛才黑影閃過的地方摸去。看那傢伙的個頭，肯定不會是艾達，葉知秋不希望自己被人堵在這裡，所以他向前挪了挪身子，小心的躲在吧檯後面。腳步聲響了起來，一束亮光照射過來，有人低聲問了一句什麼。

葉知秋猛的跳了起來，那人和他之間只隔著一張吧檯，正用左手的手電筒向裡面照，突然看到面前出現了一個人，不禁愣了一下，然後葉知秋的右掌就砍在了他的頸動脈上，這人身子一晃，直接撲倒在吧檯上。

葉知秋伸出手去，想把他拽進來，在門外有兩個哨兵，樓裡肯定還有其他人，他現在很容易被夾擊，所以最好不要被人發現，而且他剛才並沒有出全力，除非這傢伙運氣太差，不然也許能從他的嘴裡知道一點什麼。

但是他剛剛伸出手去，就感到了危險，他猛的回過頭去，剛才那人的手電還握在手裡，直接落在了大理石檯面上，光滑的檯面把燈光漫反射出去，讓大廳裡的照明條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所以葉知秋回頭就看到一個人出現在他的身後，雙手張開，正準備襲擊他。

葉知秋身子一縮，飛腳踢過去，十拿九穩的一腳卻踢了個空，那人的身體以一個很詭異的姿勢向後退去，看起來就像後背上掛著威亞一樣，然後這人的右手扶向頸邊，抬起的左手猛的向身後刺去，葉知秋看到他的手裡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似乎是一柄刀，但是他並沒有看到閃光，估計做過亞光處理。

沒等葉知秋踢出去的腳落下，面前的人就已經摔倒在了地上，他的身後當然沒有一群人在拉鋼絲繩，只有一個艾達，正蹲在這人的身後，她的雙手交叉在他的腦袋旁邊，伸腳蹬在他的肩膀上，然後就看到那人的脖子上冒出一片血液，身子掙了一下，就不動了。

艾達放開左手，抖了拌右手，收回剛才用來勒斷別人脖子的鋼絲鋸，抬頭看了一眼葉知秋，正想說話，就聽到門外有人叫了一聲，語速很快，用的應該是疑問句，顯然門外的兩個哨兵聽到了樓裡的聲音，兩道光束同時照射了進來。

葉知秋和艾達同時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蹲下身子躲避從門外照進來的光線，然後葉知秋才反應過來，門外的人說的不是英語，聽起來倒是耳熟，他抬頭看了一眼艾達，艾達正把面前的屍體翻到一邊，從它的左手上取下一支鋼剌，她的軍刀給了葉知秋，所以剛才只能用鋼絲鋸，面前這個傢伙的反應很快，差一點把她給捅了。

看著艾達手裡的鋼剌，葉知秋立刻明白過來，剛才他就看這個人準備襲擊他的時候擺出的姿勢很彆扭，原來他是用的不是刀，那麼剛才這人就是準備用右手勒他的脖子，然後趁他反抗的時候用左手的鋼刺從肋下刺進心臟，也這也解釋了最早死在牆角下那人的死因，他是被這支鋼刺攪碎心臟而死的，因為傷口很小，肌肉收縮後基本不流血，所以葉知秋才沒有發現他的原因。

葉知秋向艾達伸出拇指比了一下，稱讚她的身手，艾達抬頭看了他一眼，側了側頭，一臉的不以為然，看起來她用這種血淋淋的辦法殺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完全沒有心理障礙。葉知秋轉回身去，想把吧檯上的男人拖進來，這時聽到樓門外的人又叫了一聲，從燈光的位置上看來，他們已經走到了門前，很快就要進來了。

還沒等葉知秋決定要不要搶先幹掉這兩個送上門來的菜鳥，樓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槍聲，兩個哨兵立刻被子彈打中，其中一個人翻滾著摔進樓裡，倒在地上不斷的抽搐著。

葉知秋嚇了一跳，他放棄了再去拉那個倒楣的男人，轉身從地上抄起AR15，艾達已經搶先一步從被她殺死的人身上解下了一支G36步槍，正在那具屍體上摸彈夾，和她的m11比起來，突擊步槍在有堅固掩體據守的時候威力更大。葉知秋低聲叫道：「這是怎麼回事？」外面的槍聲很猛烈，其中有栓動步槍的聲音，葉知秋聽不出來是m14還是m24，但是安吉拉她們只有兩支M4，不可能有這種武器。

就在這個時候，樓裡突然爆發出一陣叫喊聲，然後更加猛烈的槍聲響了起來，傳到走廊裡的槍聲簡單震耳欲聾，樓外的火力立刻被壓制下來，間或響起一兩聲爆炸聲，夾著雜各種叫喊聲響了起來，只不過這些叫喊在槍聲中根本聽不清內容。

艾達從屍體的耳朵上拉下一隻耳塞，這讓葉知秋高興了一下，但是艾達直接把那個耳塞扔了，因為她鋸斷對方脖子的時候，連耳塞的電線一起弄斷了。葉知秋順手把屍體衣領上的拾音器也揪了下來，扔到吧檯外面，免得這個傢伙把他們的聲音傳送出去。

有人從走廊裡跑出來，試圖衝出大門，但是樓外的火力立刻向大廳裡轉移過來，把他們壓制回去，子彈在大廳裡噗噗亂飛。沒有注意到吧檯後面還有兩個看熱鬧的人。艾達直接靠著吧檯坐到了地上，這吧檯是石質的，足有幾十厘米厚，有足夠的防彈效果，就算門外的人有反坦克導彈也打不透，除非他們有掃射武器。葉知秋反手把倒在吧檯上的男人拉了進來，免得他被流彈打死。因為姿勢的問題，他沒能接住這個倒楣的傢伙，所以那傢伙的身體翻過吧檯，重重摔在地上，發出一聲呻吟。

艾達譏笑道：「看不出你還很有愛心。」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如果他沒死在我的手上，那麼我也不希望他死在別人的手上。」

艾達聳了聳肩，抱著G36沒有說話，葉知秋探頭看了一下，走廊裡隱隱約約都是跑動的人影，但是看不出有組織的抵抗，他們顯然有更多的槍支，但是卻無法有效壓制外面的火力。

直到現在，葉知秋也很不明白，這裡顯然有兩伙人，但是這些傢伙因為某個他不知道的原因扛上了。對於這種一群人圍著另一群人打的腦殘行為，葉知秋很不能理解，戰爭的目地不外乎侵佔利益或者殺傷有生力量，這兩點顯然都不適用於目前的情況，他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打得這麼起勁，現在離天亮還有一會，他們就不怕招來喪屍？

還是艾達先明白過來，她指著地上的屍體說道：「他們是在接應他，還許還有別人。」

葉知秋立刻恍然大悟，想通了所有的事情，吧檯後面的第一個死人是樓裡這一夥的人，但是被樓外摸進來的人給幹掉了，然後他們倆個又混了進來，不但幹掉了這個殺手，還引起了樓外哨兵的注意，樓外的人以為自己人暴露了，所以開槍打死哨兵，然後用火力壓制樓裡的人，希望自己人能衝出去，顯然他們沒想到己方的殺手碰上了更高明的同行，已經掛掉了。

但是明白事情的原因對改善他們現在的處境並沒有什麼實際的幫助，他們不能站出來大叫「我是第三方」，然後指望那些人按gun協議放自己一馬。於是葉知秋也學著艾達的樣子抱著步槍坐到地上，等待轉機的出現。

他們的轉機沒有出現，倒是地上的人甦醒過來，那個緩慢的緩動了一下，抬起右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兩個旁觀者都懶得理他，由著他自己清醒過來。

好在這人花在清醒過程上的時間短得可以忽略不計，畢竟做為一個正常人，能在震耳的槍聲中犯迷糊需要非常大的勇氣，他用手扶著脖子睜開眼睛問道：「多了什麼事？」

身邊的兩個人當然不會回答他這個問題，但是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目光，然後艾達說道：「是皮特王的人，你的同胞。」

葉知秋眨了眨眼，相信了她的判斷，因為這人剛才說的是漢語，而且是普通話，雖然有一些地方口音，但是已經算很標準了，他反問道：「不是你的？」

「好吧。」艾達說道：「我們的同胞。」

葉知秋點了點頭，顯然艾達並不習慣把自己當成一個中國人，這說明她不經常和中國人打交道，也許是個香蕉人，他想，然後向躺在地上人的問道：「你是中國人？」

地上的人費力的抬起頭，他的手電在葉知秋拖他的時候落在了地上，這種時候也沒有人有興趣去撿，所以還打開著，他能看清面前兩個人的輪廓，而且剛才艾達和葉知秋說話時用的就是漢語，他當然也能聽懂。這個動作讓他又發出一聲呻吟，從吧檯上摔下來讓他的全身都痛得厲害，他捂著腰說道：「你們是誰？」

艾達側了側頭，不滿的說道：「我覺得你沒有弄清楚情況，現在是我們在問你。」

「好吧。」男人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叫張德力，遼寧人。」這是經常在外漂泊的人常有的習慣，就像在大學裡一樣，人們見面的時候，總是喜歡提起自己的家鄉。

葉知秋和艾達互相看了一眼，葉和秋伸手和他握了一下：「葉知秋。」

「王艾達。」艾達抱著步槍，沒有伸手的意思：「英國人。」

「你們是華人？」張德力很驚奇。

「難道你不是？」葉知秋問道。

「當然不是。」張德力說道：「我是浙大的交流生。」

這時一串子彈從門外飛進來，越過吧檯打在他們面前的牆壁上，嚇得張德力一咕嚕跳了起來，幸好被葉知秋及時拉住，才沒有被跟著飛來的子彈打中腦袋，張德力定了定神，叫道：「我們在打仗？和誰？」

「當然不是我們。」艾達沒好氣的說道：「你們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那麼你們為什麼來這裡？」張德力是個菜鳥沒錯，但是能混到交流生的地步無論有什麼關係腦子都不可能笨，所以他立刻發現了問題的關鍵。

「這裡是我一個朋友的家。」艾達說道：「我們只是回來拿一些東西。」

「你朋友是個醫生？」張德力立刻明白過來：「我們就是來找他的。」

「你們？」艾達說道，她取出手電照了一下那兩具屍體：「哪個是你的同伴？」

張德力這才發現旁邊還有兩個死人，他大叫了一聲，向前爬了兩步，叫道：「你們殺了他？」

這句是用英語說的，所以兩個人聽出他用的是單數，艾達用手電照著其中的一具屍體：「謝謝你的誇獎，但是我得說，我只做到了一半。」

「天啊。」張德力對艾達的成績不怎麼感興趣，他看著另外一具屍體說道：「艾瑪會傷心死的。」

「他又不姓波特。」葉知秋說道，張德力的表現說明他的判斷沒有錯，被艾達殺死的人不是他的現伴，但是他有另外一個發現：「你說你是浙大的交流生？那麼楊承宇和姚萌你認識嗎？」

「你說什麼？」張德力biu的一下又退回來：「你認識他們？他們怎麼樣了？」

葉知秋眨了眨眼睛，很無奈的說道：「你能一直用一種語言嗎？我一起聽中文和英語很不習慣。」他這麼說是因為張德力剛才這句話又換成中文了。

「抱歉。」張德力說道：「我習慣按對像的語言習慣選擇語言。」

「真是好習慣。」葉知秋說道：「我進城時在一個停車場見到了她們，至少還活著。」

「謝天謝地。」張德力說道：「當時楊承宇生了病，他們還要帶走姚萌，我為他死定了。」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葉知秋問道，他對這件事很感興趣，按照常理，另外幾方勢力不可能放任姚萌留下。但是張德力顯然不信任他，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就轉過頭去，指著另一具屍體問道：「他是誰？」

「我不知道。」艾達說道，這是個白種人，穿著軍裝，身上作戰用品很齊全，看起來應該是職業軍人，張德力一夥被職業軍人盯上了卻只死了幾個人，不得不說他們的運氣非常好。

葉知秋看了看她，不相信她真的對這個人的身份沒有想法，畢竟他們剛剛被一夥軍人阻擊了，軍人是一種團體性很強的職業，除非現在的洛杉磯佈滿了軍人，不然不可能運氣這麼好，很可能這些軍人盯上了羅伯特，從行動的手法上來看，他們並不在乎博士是否活著。

張德力當然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聽著外面激烈的槍聲，開口問道：「我們怎麼辦？」

「你不去幫你的同伴們嗎？」葉知秋奇怪的問。

張德力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回過頭去找自己掉在地上的槍，但是讓他失望了，那支槍應該在葉知秋襲擊他的時候掉在了吧檯外面，於是他回過頭來，向葉知秋苦笑道：「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用槍，從來沒有打中過目標。」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上一次用步槍，這邊胳膊腫了一周。」

葉知秋看著他聳了聳肩，沒有說話。艾達乾脆轉過頭去看外面，顯然她對廢材流沒什麼好感。張德力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鄙視了，他順著艾達的目光向外面看了看，問道：「我們就這麼躲著嗎？」

「我倒是有個方案。」葉知秋說道，這下連艾達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過去，兩個人雖然合作的時間不長，但是葉知秋表現出的軍事素養讓她很重視他的意見。張德力雖然不知道葉知秋的戰鬥力到底怎麼樣，但是這個時候有人拿主意就已經很讓他高興了，所以他連忙問道：「是什麼？」

「你瞧。」葉知秋比了比手裡的槍：「我和她都有槍，我們一起走出去，一槍一個把他們都幹掉，一切就都結束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艾達就已經轉過頭去，不想再搭理他，張德力瞪大眼睛看著他：「他們不會先打死我們嗎？」

葉知秋很無奈的攤了攤手：「這是我這個計劃中唯一不可控的部份。」他說道：「唯一的漏洞。」

第四十四章 混亂的撤離

張德力目瞪口呆的看著葉知秋，半天才說道：「你是說真的嗎？還是在開玩笑？」他說道：「我可不喜歡這個笑話。」

「放心吧。」葉知秋說道：「情況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側耳聽了一下，說道：「聽上去，已經開始變好了。」

他說得很明白，但是這件事有點強人所難，張德力或者有這樣那樣的長處，但是在戰場感覺上，他就是一個白癡的水平，所以雖然葉和秋提醒他去聽，但是除了槍聲仍然很響，他還是聽不出什麼變化來。

艾達探頭向外看了一眼，縮回頭說道：「天快亮了，不會超過三十分鐘。」

「足夠了。」葉知秋說道：「可以做很多事。」天亮之後，喪屍的威脅就少了很多，至少不會在建築物的外面遭遇大群動作靈活的野蠻殺手，但是在葉知秋看來，無論攻擊方還是防禦方，都不可能堅持到那個時候的到來。

艾達點了點頭，對他的話表示同意。看到張德力一頭霧水的樣子，葉知秋低聲給他解釋了一下，樓裡的槍聲變得稀疏了，但是本來跑來跑去亂喊亂叫的人也少了，顯然張德力的同伴們已經鎮靜了下來，按照葉知秋的判斷，剛才的槍聲雖然激烈，但是並沒有出現大規模的傷亡，造成現在這種情況的原因應該是那些安靜下來的步槍的主人們正在轉移戰場。像這樣的大樓不可能只有一個出口，相反，出去的路應該四通八達才對，這是一個正確的選擇，樓外有狙擊手，戰術素養也比樓裡的高，在樓內被動防禦只能挨打，但是只要衝出去，就可以利用人數上的優勢壓制對方，混戰的話當然是槍多的一方有優勢。

「所以。」葉知秋說道：「你們有一個指揮官，雖然他做出這個決定至少晚了五分鐘，但是至少做對了，你認識他嗎？」

「應該是王彪。」張德力說道：「他是皮特先生的侄孫，和我們一起從國內來的。」他猶豫了一下，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他很喜歡姚萌。」

「呃。」葉知秋愣了一下，說道：「你這一批人還真藏龍臥虎。」

艾達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和張德力解釋這些事情，也許就是沒事閒的，她說道：「沒那麼簡單，那些軍人不是傻瓜，他們很快就會撤退了。」

「他們早就應該撤退了。」葉知秋苦笑道：「這就是有個蠢對手的壞處，你永遠想不到他會在什麼時候犯傻。」樓外人的處境其實並不比樓裡的好，雖然天就要亮了，但是不能排除有喪屍被槍聲吸引過來，這些人同時還要小心來處暗處的攻擊，如果是葉知秋在指揮，火力壓制絕不會超過兩分鐘，既然樓內的同伴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那麼他們就可能永遠不會再做出反應，那時就應該安排撤退了，而不是多浪費五六分鐘的子彈和槍管壽命。現在樓外的人應該已經注意到了樓內槍聲的變化，所以他們的指揮官終於放棄了無謂的攻擊，開始著手撤退。

很快，樓外的槍聲就消失了，走廊裡傳了一陣叫喊聲，這一次葉知秋有了準備，終於聽出那既不是英語也不是普通話，應該是國內某地的方言。

「閩南話。」張德力說道：「我們勝利了。」

「我可沒這麼樂觀。」葉知秋說道：「不過你得走了。」他指了指外面：「出去找到你的槍，然後和他們一起走。」

「你讓我走？」張德力有些意外，嚴格意義上來講，他是他們的戰俘，但是情況也許沒有那麼壞，他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容易。

「當然。」葉知秋說道：「除非你想和我們在一起。」

張德力轉頭看了看艾達，搖頭道：「還是算了。」

「好的。」葉知秋推了他一把：「別說見過我們。」推完他才想起來，這傢伙看著艾達搖頭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看上她了？那還真是色膽包天。

張德力措不及防，被他一下推出了吧檯，他定了定神，看到自己的手槍躺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又回頭看了一眼，沒看到葉知秋的身影，這才低頭撿起槍，向外走去，有人發現了他，叫道：「是誰？」

「我。」張德力用力擺著手：「是我。」

那人認出了他，放下舉起的槍叫道：「快走，我們得離開這，王說天亮了的話，那些人可能會回來。」

張德力答應了一聲，再次回頭看去，吧檯後面一片安靜，就好像從來沒有人在那裡過，他喘了口氣，用力握了一下手槍，快步跑了出去。

把張德力推出去後，葉知秋立刻取出一顆手雷，拔掉安全銷，把它塞到艾達殺死的那個人身下，用它壓住卡簧，如果有人翻看屍體，這就是一份致命的禮物。艾達看著他的動作，低聲道：「你不相信他？」

「如果可以。」葉知秋說道：「我不想相信任何人。」

「那為什麼要跟我走？」艾達問道，她說的是在銀行大樓前葉知秋跟著她突圍的事。

葉知秋忙完自己手裡的事，低頭檢查手裡的槍，說道：「我總得做點什麼。」

「好理由。」艾達讚歎道：「你是軍人？」

「中國軍人。」葉知秋說道：「你說你是英國人？是真的嗎？」

「當然。」艾達說道：「英籍華人，你要看我的護照嗎？」

「留給移民局看吧。」葉知秋擺了擺手，彎著腰從另一側溜了出去，「我覺得你應該續簽了。」他說道。（ps：好像英美之間是免簽的，就當吐槽吧。）

走廊裡急匆匆奔跑的人不少，除了隨身的武器，這些人大多還拿著一些其它東西，中間還有一些人架著傷員，他們的方向與葉知秋兩個人正好相反，所以擦身而過的時候，很多人都對這兩個人的行進方向感到懷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逆向行進，但是剛剛經歷過一次激烈的戰鬥，所有人都在忙著撤離，雖然有疑惑，但是並沒有人出頭詢問。兩個人很快來到向下的樓梯門處，看到幾個人正抬著一台儀器順著樓梯走上來，艾達拉了一下葉知秋，兩個人靠到牆邊給他們讓出道路。艾達踮起腳伏在葉知秋耳邊問道：「要不要動手？」他們拿的儀器肯定是羅伯特千辛萬苦找回來的，所以她忍不住要把這些設備留下來。

葉知秋被她的想法嚇了一跳，這走廊裡人來人往的，就算兩個人能順利幹掉抬儀器的幾個人，也不可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到時候面對面火拚起來，那就拼的是火力和人數，再好的戰術動作也沒用，他可不想為了搶一台硬梆梆的機器送命，那死得也太窩囊了。所以他立刻很堅定的搖了搖頭，表達了自己的意見。皮特王的人在這種時候居然還能不忘記搶劫，實在很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他可沒時間去研究這些人到底要做什麼，而且艾達在她耳邊說話的時候，吐出的氣息弄得他的耳朵裡很癢，讓他很難集中精力，正好藉著搖頭躲開。

那幾個從他們的身邊走過，有人注意到了他們，但是並沒有人停留，直接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葉知秋等他們走過，轉過身剛想下樓，就看到樓梯裡又走上來一個人，他看到葉知秋和艾達，立刻高興起來，用一口有著沉重口音的英語叫道：「快來快來，我還以為這裡都是一些膽小鬼。」說著也不等他們回答，轉身又走了下去，一面走一面說道：「這裡還有很多東西，扔下太可惜了。」

葉知秋和艾達對望了一眼，艾達側了側頭，率先跟了上去，葉知秋沒有其他的選擇，只好也快步跟上。

三個人很快走下樓梯，看到下面轉角外洩漏出的光線，葉知秋驚奇的說道：「這裡有電？」

「當然。」前面的人頭也不回的說道，語氣中一幅少見多怪的樣子，「現代化的設備什麼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沒電。」

「這裡有發電機？」葉知秋看了看身邊的艾達，她很熟悉這裡，所以只是默默的跟著，但是說實話，他的確沒有想到羅伯特一個人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當然了。」那人推開樓梯間的門，裡面直接就是一個巨大的空間，燈光非常明亮，地上零亂的扔著很多東西，從灰塵的痕跡上看來，很多地方都有物體移動過的跡象。他說道：「這裡本來就是一家很不錯的酒店，怎麼可能沒有發電設備。」

「那麼燃料從哪裡來？」葉知秋打量著這裡，聽不到柴油機組的轟鳴聲，所以他猜想發電機組並不在這個空間裡。

「這我怎麼知道？」那人不耐煩的說道：「你的話太多了，你先把它搬出去。」他指了指旁邊工作台上的一個紙箱說道：「快一點，然後回來接我們，順便告訴那些傢伙等我一下。」他不滿的罵道：「只是一場槍戰，那些傢伙就被嚇破了膽，如果他們早二十年來洛杉磯，我打賭他們每天晚上都會嚇得尿褲子。如果不告訴他們一下，那些傢伙恐怕要直到回去後才能發現把我落下了。」

葉知秋並沒有聽他的話去搬箱子，跟著他下來是一回事，反正就算沒有這個邀請他們也要這樣做，但是如果真的聽話去搬箱子，那就太傻，除非他cosplay上了癮。現在他要確定的是地下室裡還有沒有其他人。

那人發現葉知秋並沒有動，反而轉著腦袋四下察看，不禁愣了一下，轉頭去看艾達，然後吃驚的指著艾達說道：「你是誰？我不記得這次還有女人跟來。」一面說著，另一隻手已經向腰上摸去。

但是他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話音未落，他的脖子上就被葉知秋敲了一下，他用手摀住脖子，愕然回過頭來看了葉知秋一眼，才頹然倒地。

葉知秋收回右手，搖頭道：「你說得對，你不認識她，不過說實話，我們也不怎麼認得你。」

「你的廢話太多了。」艾達端起M11，在這種地方，顯然衝鋒鎗比突擊步槍的作用更大，她快速的在室內檢查了一遍，確定再沒有其他的人存在，然後皺眉說道：「他們挪走了很多東西。」

「這麼說羅伯特的損失很大？」葉知秋說道：「但願他有保險。」

「這人至少有一樣說得不錯。」艾達說道：「你的話太多了，你的長官一定對你的嘴巴深惡痛絕。」

葉知秋看到她說話的時候站在一扇房門前不動，似乎一直在觀察裡面的什麼東西，不禁好奇的端著槍走了過來，嘴裡說道：「只要我來做長官就沒人抱怨。」

「那麼現在讓我感到可憐的就是你的士兵了。」艾達感覺到他走了過來，回頭看了他一眼，讓出了半個身位，葉知秋走到她的身邊，向門裡看了一眼，頓時大吃一驚。這裡被羅伯特佈置成了一間試驗室，即使被人搬走了很多東西，房間裡仍然很滿，最讓他吃驚的是，在靠牆的一面，擺著一張床，那上面躺著一具喪屍，它的身上綁著束縛帶，還插著幾根管子和電線，可以看到它的胸膛正在微弱的起伏著。葉知秋忍不住向前邁出了一步，指著它說道：「它是活的？」

「當然。」艾達說道：「為什麼你會覺得它是死的？」

葉知秋走上前去，看著這具閉著眼睛安靜躺在床上的喪屍，老實說，這種情況並不多見，他在安克雷奇也只見過莉莉這樣作過，如果再考慮到羅伯特只是一個人就做到了這個地步，就更加讓人吃驚了，他說道：「傳說是真的，羅伯特在捕獵喪屍？」他在法魯克那裡聽人說起過這件事，當時並沒有在意，現在想起來，應該指的就是羅伯特。

「你聽說過那個傳說？」艾達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就是因為發現他捕獵喪屍，所以才認識他的。」

「在銀行大樓門前？」葉知秋想起自己看到的陷阱。

「你發現了。」艾達看著那只喪屍，以葉知秋的能力，這並不奇怪，所以她換了個話題：「那些人應該走了，我們得去接應羅伯特他們。」

「我去吧。」葉知秋說道，然後他看了一眼那只喪屍：「它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不知道。」艾達說道：「你應該去問羅伯特，他使用的肌肉鬆馳劑和鎮靜劑。」

「真奢侈。」葉知秋轉身向外走：「你留下警戒，我可不想進來的時候被人伏擊。」說著他指了一下地上的人：「還有他。」

「我能應付。」艾達說道：「肯定比你的同伴做得好。」她指的是克萊爾曾經被她反制的事。

「當然。」葉知秋對此毫不懷疑，艾達比克萊爾身手好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她絕不會像克萊爾一樣同情心氾濫。

第四十五章 一個計劃

樓外的街道上靜悄悄的，門前的屍體被帶走了，街道上倒著幾具喪屍的屍體，流出的血染紅了好大一片路面，在初升的陽光下顯露出骯髒的色彩，葉知秋看著天際出現的一線陽光，搖了搖頭，又一天開始了。

看到葉知秋出現在樓門前，一直躲在暗處的幾個人終於鬆了一口氣，羅伯特抱著羅斯蒙德快步跑了過來，安吉拉和克萊爾端著槍在他身後交替掩護，跑到葉知秋的身邊，羅伯特喘著氣問道：「怎麼回事？」

「打劫。」葉知秋說道：「節哀吧。」

羅伯特看了他一眼，到底脾氣好，沒有開口罵他，抱著氣若游絲的羅斯蒙德從他的身邊跑了過去，低聲嘀咕道：「但願他們給我留下了足夠的藥品和器械。」

安吉拉在門前停住腳步，看著葉知秋，打量著他手裡的AR15問道：「你是想說這場戰鬥是有人分髒不均嗎？」

「如果你找到更好的答案，請告訴我。」葉知秋自己也正一頭霧水，當然不可能給他解釋，向跟在安吉拉身後正望著自己的克萊爾點了點，轉身走進樓去。

他們走進地下室時，裡面被葉知秋打暈的那個人已經醒了過來，他被艾達綁在了椅子上，正瞪著眼睛看著羅伯特收拾地方放置羅斯蒙德。他留著幹練的短髮，大概有五六十歲的樣子，看上去身體狀態很好。看到葉知秋走進來，他才問道：「你是中國人？」

「沒錯。」葉知秋說道：「如果這能讓你感覺好一點的話。」

「為什麼和這些白人混在一起？」這人說道：「現在的年青人已經忘記祖宗了。」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轉過身去看羅斯蒙德。跟在葉知秋後面的安吉拉從他身後走出來，看了看那個人，說道：「你是托尼王？我記得你是華人中少有的歧視黑人的傢伙。」這人和葉知秋說話的時候用的是英文，所以她能聽懂。

托尼翻了一下眼睛，把注意力轉移到安吉拉的身上，問道：「你認得我？你又是誰？」

「小角色。」安吉拉說道：「現在你開始歧視白人了嗎？」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托尼用中文嘟囔道。

「他說什麼？」安吉拉轉頭看葉知秋。

「她說你心懷叵測。」艾達解釋道：「這是句老話。」

「真好。」托尼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已經和白鬼這麼熟悉了，你們忘記他們怎麼對待你們的父母了嗎？」

「真抱歉。」艾達說道：「我沒趕上八國聯軍那會。」

「好了。」葉知秋打斷她，看得出來，這人的思維習慣和一般中國人有很大不同：「我叫葉知秋，從國內來的，被困在這裡了，她是英籍華人，我們都不是本地人。」

「難怪。」托尼說道：「你們不知道當年我們經歷了什麼。」

「抱歉。」克萊爾說道：「無論如何，那不應該成為我們互相敵視的原因，特別是現在這種情況下。」

「我可不這麼認為。」安吉拉說道：「我對黑幫沒好感，無論中國黑幫還是美國黑幫，這和膚色無關。無論當初做過什麼，你們都反過來做過同樣的事。」

「真可笑。」托尼抬頭看著她：「你是警察？是他們先襲擊了我。」

「在我們朋友的家裡。」安吉拉說道，她指了指羅伯特：「讓你失望了，他是個黑人。」

「我就是來接他的。」托尼說道：「我們缺乏醫生，我保證不會有人因為他的膚色找他的麻煩。」

「可我沒接到邀請。」羅伯特說道，他把那個托尼讓葉知秋搬動的箱子裡的東西一古腦都倒在一張空桌子上，從裡面找出一些藥品和器具，嘴裡問道：「你們把我的東西都搬到哪裡去了？」

「搬回中國城去了。」托尼說道：「所以請相信，我們沒有惡意。」

「是啊，你們只是搬空我的東西。」羅伯特感歎道，克萊爾走上前去，幫助他給雙手消毒，羅伯特感謝了她，然後舉著雙手示意克萊爾幫他套上一件手術服，這裡沒有合格的殺菌條件，但是這件褂子至少能保證不會弄得他全身是血，藉著這個機會，他對葉知秋說道：「剩餘的藥品恐怕不夠支持他渡過危險期。」

「能支持多久？」葉知秋問道，他看了看托尼：「你覺得用他能把那些東西都換回來嗎？」從托尼之前的行為上看來，他在中國城那邊有一定的地位，葉知秋推測他在戰鬥人員中的威信比較低，所以撤離的時候沒人想到查看他在沒在車上，當然更有可能他不怎麼討人喜歡，所以那些人巴不得把他列入失蹤名單。

托尼撇了他一眼：「我是皮特的兄弟。」

「你不說我也知道。」安吉拉說道：「中國城裡最臭名臭名昭著的人物。最令人感到驚訝的是，他居然還是一名醫生。」

「如果這樣的話。我倒是可以理解。」葉知秋插話道，然後他看著托尼，疑惑的問道：「既然你們有醫生，為什麼還要來找內維爾？」

托尼對這個問題顯然有些不滿意，並沒有及時做出回答，安吉拉雖然知道他這一號人物，但是對這個問題也沒有答案。等了一會，葉知秋皺起了眉頭，向托尼問道：「為什麼？」

托尼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是中醫。」

這次輪到葉知秋翻白眼了，也許中醫有這樣那樣的好處，但是在外傷急救方面比起西醫的確有著很明顯的差距，所以現在他倒是可以理解那些人為什麼會對羅伯特志在必得了，顯然在亂世中，人們需要更加有效的方法。他聳了聳肩，轉身問羅伯特：「有什麼我們能做的？」

「當然有。」羅伯特說道：「幫我做一下血型匹配，我沒有儲備足夠的血漿，或者有人能告訴我他的血型？」

幾個人想互相了一眼，顯然沒人注意過羅斯蒙德的血型是什麼，這就是沒有狗牌的壞處，如果一個人失去了意識，那就沒人知道他的血型和過敏史，這對搶救他的醫生來說簡直糟糕透了。葉知秋歎道：「你還是快動手吧，我們得分個人出去放哨。」

羅伯特的動作很快，先采血再配型，所以葉知秋和艾達很快回到樓上，葉知秋看著艾達，奇怪的問道：「你不去幫忙？」

「我像護士嗎？」艾達挪動了一下身上掛的M11，讓它和G36的戰術背帶錯開，然後向葉知秋說道：「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裡。」

葉知秋點了點頭，艾達說得很多，這裡不能久留，凌晨時分那兩伙人之間發生的戰鬥其實是一場遭遇戰，大家都沒有準備。在他看來，那些軍人的動作很有些拖泥帶水，接火後撤退得太慢，幸好洛城的喪屍沒有安克雷奇的那麼凶殘，動作比較遲緩，就算是像維加斯那樣，這些軍人磨蹭那麼久後能不能安然離開都得兩說。但是相比起來，托尼一夥的動作更是菜得離譜，雖然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卻被對方嚇破了膽，慌裡慌張的就撤退了，撤退時的混亂就不提了，居然連托尼這樣的重要人物失蹤都沒有發現。

但是從這些人最後的表現看來，他們有個缺乏經驗但是頭腦靈活的指揮官，他會很快彌補這個錯誤，現在的問題只是這個過程會持續多長時間。在張德力等人撤退的時候，葉知秋沒有發現他們之間有無線通訊設備，通訊聯絡還停留在基本靠吼的地步，所以葉知秋猜測這些人不可能在撤離途中發現托尼沒有跟上來，那個指揮官即使發現了自己的錯誤，也未必會中途返回，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在他們回到聚集地清點人數後才會返回來尋找托尼。

「從這裡到中國城乘車需要多少時間？」葉知秋問道，他已經準備好了如果艾達不知道就立刻回去問安吉拉。

但是艾達對這個問題顯然早有答案，葉知秋現在想到的東西並不複雜，所以她幾乎立刻就脫口說道：「如果車速夠快，十分鐘以內。」

「就是說我們有二十分鐘的時間？」葉知秋皺眉道：「羅伯特不可能在二十分鐘內完成手術。」

「你想在這附近打一聲阻擊戰嗎？」艾達說道：「你最好想清楚，我們不可能成功。」他們缺少大威力武器，彈藥也少得可憐，不能指望軍刀成事。

葉知秋點了點頭，他的確考慮過放棄羅斯蒙德，但是如果那樣的話，他會損失克萊爾和羅伯特的信任，無論哪一個，他都不想失去。

「你覺得那些軍人會不會回來？」葉知秋突然問道：「我總覺得他們的出現很讓人奇怪。」

艾達沉默了一會，搖頭道：「我不知道，也許不會。」

「我有一個主意。」葉知秋說道：「也許我們可以賭一下人品。」

艾達並沒有先詢問他的計劃，而是平靜的看著他，說道：「你想把希望寄托在人品上嗎？」

「至少我的人品一直都還不壞。」葉知秋訕笑道。艾達不肯告訴他關於那些軍人的事，這讓葉知秋有些擔心，所以他當然也沒必要說實話，事實上在這個計劃裡，唯一讓也擔心的就是克萊爾，他不知道留下她和艾達在一起是不是正確的。

第四十六章 謹慎的對手

和艾達簡單的討論了一下自己的計劃，葉知秋就轉身回到地下室裡，羅伯特已經開始做他的手術，正在羅斯蒙德的肚子裡做拼盤，因為沒有無影燈，所以安吉拉和克萊爾在旁邊舉著手電給他照明，順便打打下手，安吉拉接受過一些急救訓練，可以幫得上一些忙，克萊爾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很不錯，至少沒有對著五顏六色的內臟吐出來。

托尼仍然被綁在椅子上，不過被挪到了床邊，胳膊上插著一根管子，正在給羅斯蒙德輸血，血型匹配試驗的結果很讓人糾結，只有托尼的血型和羅斯蒙德一樣，當然還有克萊爾的血也能用，因為她是O型血，但是在安吉拉的堅持下，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托尼輕鬆獲得了無償獻血的榮譽。

葉知秋站到托尼的身邊，看著他蒼白的臉問道：「你的情況看起來不怎麼好。」

「你失去這麼多血也不會好的。」托尼咬著牙說道，他雖然是中醫，基本的醫療知識還是有的，羅伯特刻意控制了輸血管路的寬度，必竟羅斯蒙德體內的出血點還沒有找到，大量輸血只會擴張他的血管壁，白白損失寶貴的血漿。所以他知道以現在的速度，失去的血漿總量不會超過400cc，身上出現的反應更多來自心理原因，但是仍然覺得頭暈和寒冷。他看著葉知秋說道：「你是來說風涼話的嗎？」

「相信我。」葉知秋說道：「適量的失血有助於促進新陳代謝。」說完他轉向羅伯特：「他還好嗎？」他問的當然是羅斯蒙德。

「我不知道。」羅伯特瞄了一眼身邊的多功能監控儀，這是從那只喪屍身邊挪出來的，托尼的人沒有來得及搬走它，一起給他剩下的還有一些常用的藥品和呼吸機，這讓手術可以順利進行。他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對葉知秋說道：「如果你是來催我的，那麼至少再給我二十分鐘的時間。」顯然他也意識到留在這裡的危險性。

托尼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子，開口道：「即使完成了這個手術，你的病人也不能立刻移動。」他的這個看法很專業，也很正確。所以羅伯特連回答他的意願都沒有。

「所以我們只能留在這裡等你的人回來找你。」安吉拉說道：「但是我想，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們就是安全的。」

「那當然。」托尼說道：「事實上，我們是很好客的。」他看了一眼葉知秋：「你說呢？」

「我不這麼看。」葉知秋說道：「汽油很寶貴，為了不浪費，我有另外一個計劃，我帶你去見皮特王，把你還給他，省得他們專門跑一趟。」

幾個人都愣了一下，羅伯特嗯了一聲，專心做手術，克萊爾轉回頭看著他：「那太危險了。」

「我不喜歡城下之盟。」葉知秋說道，他不理會她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接著說道：「我喜歡主動。」

「我喜歡主動的男人。」安吉拉看著克萊爾，插嘴道：「但是得分地點，你覺得能拖多久。」

「足夠到他可以移動。」葉知秋說道，他回頭看了看托尼：「我猜你也想盡快離開這裡。」

「當然。」托尼說道：「在你們抽乾我的血之前，越快越好。」

「不用著急。」葉知秋說道：「我們還有時間。」他伏下身觀察了一下托尼：「看起來這點失血對你還沒什麼太大的影響，為了一會我們倆在一起的時候你能老實一點，我們可以再等等。」

等到葉知秋扶著托尼從地下室裡走出來的時候，艾達已經準備好了車子，這附近就有羅伯特用來應急的車輛，而且不止一輛。

葉知秋把托尼塞進後座裡，自己坐進車裡，伸出頭看著艾達，正想開口，艾達已經搶先說道：「我會小心的，如果那些軍人回來的話，我就帶她們撤退。」

葉知秋點了點頭，他沒有分身術，所以這邊只能相信艾達，但願她不會背叛他們。

艾達拍了拍車頂，退到一邊，扶著步槍看著葉知秋絕塵而去，才四下張望了一下，從口袋裡摸出幾顆手榴彈，快步走到街對面的建築物旁，她得做幾個陷阱，如果有人突襲，這能幫她拖延一段時間，更重要的是，爆炸聲可以提醒她危險來臨，就像葉知秋留在那具屍體下的手榴彈一樣，也許可能誤傷無辜，但是更大的可能是殺傷敵人。

葉知秋的車子開得很快，那些人離開的時間並不長，路面上還有清晰可見的痕跡，所以他可以輕鬆找到正確的路線，坐在後座的托尼一點提供意見的機會都沒有。

街道兩旁的車子很多，有一些明顯是被人為推到路旁的，在一些擁擠的路段，有些車子上還有新鮮的刮痕，看得出車隊撤離時的匆忙。葉知秋一面開車，一面開口道：「你是什麼時候來美國的？」

「七六年。」托尼懶懶的說道，接近800cc的血液損失讓他的情緒不高，暈暈欲睡。葉知秋搖頭道：「真可惜，再晚一點，情況就會好起來。」

「就像你這樣？」托尼說道：「我知道國內是什麼樣子，我的侄孫剛從國內出來。」

「那正好。」葉知秋換回中文，用普通話說道：「我不用給你介紹國內現在的情況了，顯然你侄孫的話更有說服力。」

「你想說什麼？」托尼問道：「勸我回國投資嗎？」他大笑了起來：「我對重建可沒興趣。」

「看來你對國內的瞭解並不怎麼樣啊。」葉知秋說道：「現在的中國可不愁沒有外匯流入。」

「你是指變成廢紙的那幾萬億美元嗎？」托尼譏笑道：「雖然美國人從來沒有想過還錢，但是現在的情況肯定是最壞的那一種。」他喘息著說道：「國內有十四億人，那裡的喪屍一定多得可以覆蓋地表。」

「沒辦法。」葉知秋說道：「誰也沒辦法預料到美洲大陸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他從後視鏡裡看了看顯得疲倦的托尼，突然問道：「如果現在國內支持你們在洛城建立政權，你會做嗎？」

托尼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但是失血使他的精神很難集中，所以他費力了想了一會，才驚訝的叫道：「國內沒有變成這裡的樣子？你能和北京聯繫上？你是誰？」

「國內現在還很好。」葉知秋說道：「完蛋的只有美國人，但是你也知道，美國人留下了大量的財富，我當然不是說美元，所以需要有人接手，如果你想當代理人，我可以幫忙。」

「我會相信嗎？」托尼用雙手的拇指用力按壓自己的太陽穴，好讓自己的精神變得好一些，他搖頭道：「憑什麼只有美國變成這樣。」

「因為這裡連空氣都是自由的。」葉知秋嘲諷的說道：「我打賭你離開的時候沒想到這一點。」

「你是說真的？」托尼皺起眉頭苦苦思索，他更願意相信葉知秋正在騙他，他聽到過他們的對話，知道葉知秋送他回去就是為了拖延時間的，但是如果是真的，那麼的確很誘人。

「你們沒有發現過不正常的地方嗎？」葉知秋很奇怪，洛杉磯的自然條件比安克雷奇要好得多，難道他們從來沒有發現過海外電台的存在？

托尼翻了翻眼睛，突然問道：「這災難的範圍有多大？」

「美洲有多大？」葉知秋反問。

托尼明白了他的意思，追問道：「這麼久了為什麼沒有派人過來？」

「你怎麼知道沒有？」葉知秋笑道：「來一個滅一個，來兩個滅一雙，你自然看不到。」

托尼立刻明白過來，他們這樣倖存者能活下來，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為什麼沒有死？」

「這真是讓人感動的問候。」葉知秋說道：「我雖然打了你一下，但是抽你血的可不是我。」

托尼咬牙說道：「你明白我說的不是這個。」

「因為我是在災難發生之前來這裡的。」葉知秋歎了一口氣：「所以我們都一樣，是這場災難的倖存者。」

「就是說，這場災難隔離了美洲大陸？」托尼說道，然後立刻叫道：「你在騙我？」

「如果你有長波電台，我就能證明給你。」葉知秋說道：「你就這麼不想相信？」

托尼還想再說，前面突然傳來一聲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葉知秋立刻停住車子，拖著托尼離開汽車躲到街邊的一個大垃圾箱後面，現在的局面魚龍混雜，他可不能保證來的就一定是托尼的人，如果被人一頓亂槍打死，那可太冤枉了。

幾輛汽車飛快的衝了過來，發現停在路中央的車子，立刻減慢了速度，離著幾十米就停了下來，葉知秋小心的伏著身子，向外觀察，如果是托尼的人還好，如果是其他勢力，他就得立刻轉身逃跑，托尼現在這個樣子，帶在身邊肯定是個累贅，他得做個選擇，要不要帶著這個傢伙一起跑。

好在葉知秋的擔心沒有成為現實，車門打開後，下來的幾個人都是華人，他們舉著步槍，看著遠處的汽車大聲的說著什麼，過了一會，居然爭持了起來。

「他們在幹嘛？」葉知秋說道，那些人的聲音不斷的飄過來，但是說得顯然不是英語也不是普通話，更像是某種方言，這讓葉知秋很鬱悶，推廣普通話這麼多年了，怎麼就沒點效果呢？

托尼小心的弓著身子，他已經確定了來人的身份，但是不知道葉知秋的意思，他可不想冒然走出去然後被葉知秋在脖子後面來一槍，他對自己的人有什麼水平還是很清楚的，幾十米的距離上，讓他們端著槍掃射，能打中什麼多半要靠人品。

所以當葉知秋問話的時候，他立刻回答道：「他們在爭論要不要過去看看，他們認為那是一個陷阱，所有有人建議繞路。」

葉知秋差點一跤摔倒，沒想到這些人謹慎到這個地步，早知道他就不用費盡心思來拖延對方的腳步了，只要在每一條必經之路上停一輛車，就可以搞定一切了。

他低聲咳了一下，在托尼的耳邊問道：「我們出去他們會開槍嗎？」

「我能先喊話嗎？」托尼說道，和葉知秋一樣，他對自己的手下也沒什麼信心。

「喊吧。」葉知秋洩氣的說道：「用我能聽得懂的語言。」

托尼猶豫了一下，問道：「你能聽懂哪些語言？」

「很多，只要別說他們現在用的這種。」葉知秋無奈的說道：「喊話吧，為什麼我覺得在拖延時間的是你？」

托尼看了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叫了起來。

第四十七章 走進中國城

葉知秋很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對的，因為即使是托尼的叫喊聲也引起了一陣慌亂，不知道是哪個傢伙的槍還走了火，子彈把街對面的櫥窗玻璃幹掉了不少，碎玻璃辟嚦啪啦的落在地面上，聽起來熱鬧極了。葉知秋覺得這些人的運氣好得簡直可以媲美主角，如果這些子彈打中的是某個人，恐怕一場內部槍戰就在所難免。

所以直到對面的人重新安靜下來，葉知秋才拉著托尼站了出來，剛才一直在大聲呵斥眾人保持鎮靜的青年也越眾而出，迎了上來。那是個消瘦的青年，頭髮很短，看髮型很像國內流行的板寸，但是鬢角特別長，葉知秋猜測那是因為他剛剛剃過一個光頭，現在頭髮長出來了的緣故。這人嘴巴上的胡茬子也說明他花在個人衛生上的時間少得可憐，雖然葉知秋的形像未必比這個年青人好多少，但是並不耽誤他在心裡鄙視一下對方。

「他就是我的侄孫，王彪。」托尼介紹說，他走在葉知秋的側前方，說話時斜眼看了一下葉知秋手裡的槍：「你不準備放開我嗎？」

「你說現在？」葉知秋笑了起來，他向王彪打了個招呼，然後說道：「我想我們還是先見過皮特先生再說吧。」他可不傻，誰知道放開托尼後那些激動的菜鳥們會不會集中火力和他打個招呼。

王彪盯著葉知秋手裡的槍，沉默不語，托尼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不要觸怒拿槍的人。到目前為止，葉知秋對於托尼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顯然他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時候才應該為自己爭取權利。

兩個人被安排坐進一輛商務車裡，王彪親自開車，車上再沒有別的人，直到這個時候，王彪才問道：「你是誰？早晨是你的同伴襲擊了我們？」

「我是葉知秋，來自中國。」葉知秋先回答第一個問題，然後看著不動聲色的王彪，才接著說道：「我不知道襲擊你們的人是誰，但是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曾經用一枚反坦克導彈和我打招呼。」

王彪冷笑了一聲：「你是想說他們打偏了嗎？」早上的戰鬥讓他損失了七個人，這還不包括傷者，這也是他急於撤離的一個原因，那些人受的傷輕重不一，他需要先處理這些人的傷勢，而且沒有經歷過血戰的人們也需要一段冷卻時間來適應。但是當車隊浩浩蕩蕩回到中國城後，才發現唯一的一位醫生不見了。也正因為他見識過襲擊者的水平，才不相信葉知秋所說的話，如果那些人真的動用了反坦克導彈，面前這個人還可能毫髮無傷嗎？

葉知秋溫和的笑了一下：「不，他們打得很準，但是當時我突然想要轉彎去洗個澡。」他說道：「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我不知道。」王彪硬梆梆的回答道，然後他側頭看了看無精打彩的托尼：「你受傷了？」

「他們抽了我不少血。」托尼回答道。葉知秋發現王彪對自己這位爺爺並不怎麼恭敬。

「抽血？」王彪對這個回答很意外，他懷疑的重複了一遍，然後問道：「他們要幹什麼？」

托尼小心的看了看葉知秋，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觸怒他，只要到了目的地，自己就自由了，沒必要冒任何風險。葉知秋的臉色很平靜，於是托尼說道：「他們有個傷員，腹部有貫穿傷，如果他們被導彈襲擊過，那麼可能是一塊彈片，我獻了點血。」

「不是彈片。」葉知秋糾正他：「我們的汽車被炸翻了，如果順利的話，現在應該可以判斷出那是個什麼東西了。」

「那沒什麼區別。」王彪說道，然後他立刻明白了葉知秋話裡的意思，接著問道：「你的同伴能做外科手術？」

「事實上，我的同伴就是羅伯特內維爾，也就是你們要找的人。」葉知秋說道：「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個意外。」

王彪不由自主的抬頭看了看後視鏡，鏡子裡坐在後排的葉知秋一臉的笑容，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他想了一下，突然問道：「做這個手術的時候，要多長時間不能移動？」

托尼的身子一僵，他一直很小心，就是因為知道這個侄孫很聰明，但是聰明人自有聰明人的壞處，無數的事實證明，小聰明比好奇心更能害死人。

葉知秋又一次笑了起來，他瞇起眼睛，把雙手疊放在小腹上，讓身子更加舒服的靠在座位上，笑道：「你不覺得說出來會很危險嗎？」

王彪的雙手仍然握在方向盤，平靜的駕駛著車子，連看都不看葉知秋一眼，低聲說道：「我只是覺得要拖延時間，有更多的辦法可以利用，而且既然早上襲擊我們的人和你沒有關係，我也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仇恨必須用血來化解。」

葉知秋讚賞的看著王彪削瘦的背影，笑道：「你的確是一個聰明人，但願皮特先生也像你一樣。」

王彪對他的話不置可否，看起來他的人襲擊了葉知秋同伴的家，並且搬走了不少東西，但是那些東西並不是必不可少的，到目前為止，雙方並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王彪在國內出來不久，雖然性格有些陰沉，但是並沒有托尼等人長年身處幫派中養成的凶性，所以看問題非常理智，無論葉知秋這個人是不是看起來充滿了危險，他也不願意多樹敵人，葉知秋剛才的話說得很對，他的大爺爺未必會和他想的一樣，他不會介意隨手幹掉看起來不順眼的人，只要那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以王彪的觀察，這位大爺爺也許是被壓抑得太久了，所以行事有些衝動，他似乎不能準確判斷行事的危害程度，至少過於相信自己的經驗。在王彪看來，如果葉知秋想保住性命，必須有打動皮特的東西，要麼讓他覺得幹掉這個膽大妄為的傢伙成本太高，要麼讓他覺得這個人有合作的價值。

他抬起頭瞄了一眼坐在葉知秋身邊的托尼，說道：「如果你只有這一個目地，現在可以下車了，我們只是需要一名醫生，對其他的不感興趣。」

葉知秋笑了起來，猜出了他的擔心，搖頭道：「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的確有些事情要和皮特先生說一下。」他看著王彪說道：「你是從國內出來的？」

王彪嗯了一聲，不再說話，他並不是心地善良的人，但是幼年的經歷讓他有很重的地域情節，俗話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他雖然不會因為葉知秋也是從國內出來的就與他相擁而泣，但是並不耽誤順手關照一下同胞，所以他才會善待一起出國的張德力等人，聽說葉知秋也是剛剛從國內出來的，這才好心的提醒他，但是看到葉知秋並沒有領情的意思，心思也就淡了，都說自作孽不可活，有人往絕路上奔，他不在後面踹一腳已經很夠意思了，沒必要死皮賴臉的伸手去拉。

車裡的三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當中，各自考慮自己的心事，轉眼間，車隊就回到了中國城。

這裡的名字中雖然有個城字，但是並沒有城牆，更不可能有護城河。事實上只是一片很有中國文化特色的社區，因為災難發生得比較突然，所以中國城的標誌性建築——有一個大牌樓的社區入口並沒有控制在倖存者手中，現在只能趁著陽光猛烈的時候才能站在牌樓下瞻仰一下。

事實上，中國城這邊只是洛杉磯華人的傳統聚集地，新一代的華人已經搬離了這裡，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傳說中的中國宗族勢力才會扎根在這裡。

看到王彪等人的車子這麼快就開回來，守衛的哨兵們很是疑惑，有人跑下來拉開用鐵絲纏繞而成的大門，放車隊進去。葉知秋看了一眼，發現這裡的街壘都是臨時拼湊的，唯一的亮點就是滿地的伏地鐵絲網，有一些鐵絲網的下面還有烏黑的血跡，不知道是屬於人類還是喪屍。

看到葉知秋注意那些鐵絲網。托尼開口道：「這是王彪想出的辦法，已經有很多喪屍吃過苦頭了。」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很難說托尼對他說這些話的用意，但是葉知秋覺得並不像是在自豪。他能看出這種東西的優點，現代防禦工事也有這樣的佈置。但是這種東西只能用來防禦步兵衝擊，對於機械化部隊的遲滯能力基本為零，也就是說，這裡的防禦工事主要針對的目標是那些喪屍。

下車後的王彪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漠，不再理睬葉知秋，如在葉知秋也從沒打算借助他的關照，反正有托尼在身邊，他已經有了足夠的安全保證，就算他不是皮特王的弟弟，醫生的身份也可以讓這裡的人投鼠忌器。

看到托尼和葉知秋並肩跟在王彪後面，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兩個人的關係有多親密。王彪安排他們在一間房子裡等待，自己先走了進去。

兩個人站在地板上，葉知秋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托尼走開了一步，然後注意到突然緊張起來的葉知秋，苦笑著說道：「你不相信我們？」

「我覺得你並沒有接受我的好意。」葉知秋說道，在沒有確認安全的情況下，他可不能讓托尼離開他太遠。事實上在車上他對托尼說的話並不完全是心血來潮，無論能否找到疫情的控制手段，美洲大陸上存在倖存者都是既定的事實。葉知秋也許缺乏政治頭腦，但是智商並不低，他已經開始考慮災難過後的各種問題，他在安克雷奇的確擁有足夠的影響力，但是阿拉斯加的華人數量稀少，還都不堪大用，至少在他看來，那裡的華人倖存者缺乏足夠的參與權力分配的意願。洛杉礬一直是美國華人的傳統聚集地，因為某些原因，這裡的華人已經事實上自成一體，如果能得到足夠的支持，那麼他們就是災難過後中國在美國的前進基地，做為一名軍事人員，葉知秋認為很有必要為了這個目地冒一些險，雖然比起安克雷奇來，洛城離亞洲實在是遠了一點，但是與其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影響力上面，還不如指望華人血液中的民族歸屬感。但是這一點其實並不值得依靠，海外華人的反抗精神一直都很令人疑惑，葉知秋必須確保他作的努力不會為別人做嫁衣。

托尼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搖頭說道：「你看到這裡的情況了嗎？它已經發生了七個月，你知道有多少人變成了喪屍？我不知道其他的地方變成了什麼樣，但是現在你告訴我只有美洲是這個樣子，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葉知秋苦笑了一下，這的確是一個問題，對於很多人來說，的確很難相信這樣大範圍的災難其實只局限在美洲一地，事實上，伊暉就對於這種地理環境造成的天然隔離表達過擔心，這也是他要求葉知秋積極進行後續研究的原因，白令海峽的寬度並不足以令人放心，西伯利亞的寒流也未必比阿拉斯加更加難耐，如果無法及時找到救治的方法，這種毀滅性的災難在全球蔓延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但是難道他可以告訴托尼，他其實並不用擔心難兄難弟太少的問題？時間會摧毀全球？

兩個人再次陷入沉默當中，也許是王彪的安排，這間房間裡並沒有其他的人，但是敞開的房門外不斷有好奇的人探頭探腦的向裡觀察，災難後的洛杉磯人口雖然銳減，但是因為並沒有聚集在一處的原因，所以人們其實對於外來者並不感到驚訝，但是對於突然出現一個明顯是華人而且和托尼關係看起來很好的就比較奇怪了。

只過了幾分鐘的時間，葉知秋就發現這裡有很多未成年人，而且兒童的數量也比在其他地方看到的要多得多，華人血液中重視家庭和後代的因素在末世中體現得非常明顯，兒童與少年的倖存幾率明顯比其他地方要大。

就在葉知秋對這裡倖存者的年齡比例感興趣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了進來，葉知秋看了一眼托尼，邁步走到他的身邊，托尼苦笑了一下，轉身看向門外。

王彪陪著一個老人走了進來，老人比王彪的個子稍高一些，頭髮中黑白兩色間雜，清瘦的面容依稀可以看出與現在的王彪有幾分相似。看到只有他們兩個人走進來，葉知秋的心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看起來王彪並沒有偷偷搞什麼小動作。

老人看著面前的兩個人，沉默了一下，向托尼說道：「你過來。」

托尼看了葉知秋一眼，看到葉知秋沒有表示出反對，就慢慢的向老人走去。王彪站在老人身後，雙手扶住掛在身上的74m，一眼不眨的盯著葉知秋。

剛才他們進來的時候，並沒有收繳葉知秋身上的AR15，事實上王彪已經認出葉知秋身上的這支槍，雖然還不知道它是來自自己的同伴，但是至少知道那是一隻半自動步槍。王彪不是軍人出身，但是這半年來的經歷讓他很明白自動步槍與半自動步槍之間的差別，那絕不僅僅是彈夾容量的問題。

葉知秋看著托尼慢慢走到老人面前，聳了聳肩說道：「我以為你會多帶幾個人來。」

「像他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老人看了自己的兄弟一眼，說道：「你的膽子還是這麼小。」

「小心沒大錯。」托尼說道：「有件事也許你會感興趣，他說發生疫情的只有美洲大陸，他可以替我們與北京聯繫。」

皮特王皺起了眉頭，他看著托尼，不滿的說道：「你不會相信了吧！」

「我覺得相信一下也沒有壞處。」托尼說道：「當然還要你來拿主意。」

「我的主意？」皮特漠然的看了一眼葉知秋，搖頭道：「我討厭這種人，幹掉他。」

第四十八章 反裝甲武器

葉知秋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會這樣，但是隨著皮特的話音，王彪已經向著他舉起了槍，同時門外湧進了三四個同樣手持ak系列武器的人，對著葉知秋舉起了槍。葉知秋的反應也不慢，就在王彪舉槍的同時，他已經翻身躲到了牆角的櫃子旁邊，伸手一拉，梨花木的櫃子重重倒下，有一部份在地上一摔，直接飛了出去。

櫃子入手的時候，葉知秋就知道不好，皮特這裡用的居然是實木傢俱，無論這玩意是不是真的沒有污染，指望它們來抵禦ak步槍的射擊實在太不靠譜，所以櫃子還沒有倒下，他已經再次翻滾到沙發的後面。

「你們在幹嘛？」預料中的槍聲並沒有響起，皮特看著葉知秋像一隻活潑的土撥鼠一樣在房間裡鑽來鑽去，憤怒的向王彪問道：「怎麼還不開槍？」

王彪猶豫了一下，還想要說話，但是另外進來的幾個人可不用聽命於他，剛才沒有及時開槍只是因為葉知秋的動作太快，幾個人第一時間失去了目標，而且本來就是屋子裡的王彪沒有開槍，所以他們才習慣性的觀望了一下，現在聽到大老闆不滿意了，立刻扣動了扳擊。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傳了進來，一個剛剛扣下扳擊的人站立不穩，摔倒在了地上，房間裡的槍聲剛剛開始響起就嘎然結束，門外不斷傳來驚呼聲和慘叫聲。

皮特王看了托尼一眼，憤怒的叫道：「這傢伙還有同夥？」說著轉身走了出去，幾個拿槍的人互相看了一下，拿不定主意是繼續開槍還是跟著老頭出去看看，王彪揮了揮手：「跟上去，這裡交給我。」

幾個人還在猶豫，但是門外傳來激烈的槍聲，促使他們下定了決心，轉身追了出去。

葉知秋也被外面的爆炸聲嚇了一跳，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是艾達跟上來了，但是立刻就發現不對，外面的槍聲非常激烈，絕不是只有一方開槍所能達到的，除非皮特的人早就準備好了一起開槍，而且槍聲中夾雜著5.56毫米班用機槍和12.7毫米機槍的聲音，這絕不是對付單個目標的好選擇，現在可是白天，葉知秋不相信這裡的射手會菜到對單個目標使用標尺覆蓋。

他蹲在牆角里扯過步槍，在心裡罵自己太不小心，居然因為對方的華人身份放鬆了警惕，如果這次還不死，那真是沒有天理了，但是門邊傳來的對話聲和腳步聲又讓他重新燃起了希望，除非王彪以為自己是蘭博，不然就憑74m和ar15的區別，他還真別想吃定了自己。

外面的槍聲越來越激烈，但是房間裡卻陷入了一陣奇怪的安靜中，葉知秋不敢伸頭出去，誰知道那個傢伙這樣有持無恐是不是真有兩把刷子，他甚至不敢隨便移動，因為發出的聲音可以讓對方確認自己的位置。讓他奇怪的是，王彪居然也很沉得住氣，站在門口一聲不吭，也聽不到他移動的聲音，難道他打的主意就是和自己在這裡乾耗下去，等著外面平靜下來有人進來支援？葉知秋這時已經不知不覺的對王彪的戰鬥力有了一個過高的評價。

又過了一會，葉知秋聽到門邊又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跑了過來，從腳步聲和喘息聲中可以判斷出來，來的只有一個人，而且體質沒好到哪裡去。王彪這時才突然開口說道：「你還在嗎？」

停頓了一會，葉知秋終於明白過來他是在和自己說話，他不明白王彪為什麼要這麼問，也許就是要吸引他說話來確定位置，所以他乾脆不理他。

剛剛跑進來的人疑惑的開口問道：「你說他在這裡？」這人的聲音讓葉知秋感到很熟悉，但是他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聽過。

「葉知秋。」王彪叫道：「出來吧，我知道剛才他們沒能打中你。」

葉知秋握緊步槍，身體絲毫不動，他已經為自己的輕信付出了代價，不想再錯一次，現在他需要賭一下，用一次反擊幹掉門前的兩個人，所以衝出來的機會很重要。但是這時另一個人開口了，他叫道：「我是張德力，我和王彪說過你的事了。」

怪不得他會覺得剛才的聲音很熟悉，原來是張德力，在羅伯特住的酒店裡他們可沒機會大聲說話，所以葉知秋才沒有聽出來，他猶豫了一下，慢慢探出頭去，果然看到王彪和張德力兩個人站在門口，王彪仍然扶著身上的ak74m，但是槍口指向前下方，張德力提著一支外貿版的56式半自動步槍，正伸著脖子向房間裡打量，他顯然還不知道葉知秋到底藏在什麼地方。

葉知秋吐了一口氣，想不到居然還有這樣的轉機，看起來他不用殺出一條血路了，於是他慢慢的站了起來，「再見到你真讓人高興。」他說道：「雖然感覺有些奇怪。」

「他說你見過姚萌？」王彪問道：「她還好嗎？」

葉知秋看了一眼張德力，想起他的話有些鬱悶，看起來王彪用情很專一，這種情況下他居然還想著問姚萌，他聳了聳肩：「還好吧，楊程宇那支槍是你留下的？」

聽到葉知秋這樣說，王彪已經確定葉知秋的確見到了姚萌，他點了點頭，說道：「看起來楊程宇沒讓我失望。」

葉知秋撇了撇嘴，對於王彪的話不置可否，就算武裝到牙齒的綿羊也還是綿羊，區別只是沸羊羊還是懶羊羊。不過這話就沒必要告訴王彪了，他皺眉道：「你為什麼不帶他們回來？」看起來王彪在這裡混得還不錯，照顧兩個朋友問題還不大。

王彪看了他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當初誰也不知道這裡的情況會是什麼樣的，而且姚萌和楊程宇看不起他的這位堂爺爺，他也的確擔心時刻可能發生的三方火拚會危及大家的生命，在這種情況下，姚萌選擇留下未必就比跟他走更加危險。

旁邊的張德力提醒道：「我們得送他離開這裡。」

王彪點了點頭，向葉知秋說道：「外面的是你的同伴嗎？」

「當然不是。」葉知秋搖頭道。

「那就好。」王彪說道，他雖然不願意濫殺同胞，但是如果外面進攻的人真是葉知秋的同伴，那麼他倒的確要考慮一下幹掉葉知秋給自己的同伴報仇了。

三個人一起出了房間，街道上到處是奔跑的人群，王彪這才發現情況比他想像的要混亂得多，他伸手拉住一個從身邊跑過的人，問道：「怎麼回事？」

「他們衝進來了，是白鬼。」那人叫道：「皮特要求後面的人撤離。」

「見鬼。」王彪罵了一句，他沒想到情況會這麼嚴重，他放開手，那人一溜煙跑遠了，他轉身向葉知秋說道：「這些人真和你沒關係？」

「當然。」葉知秋說道：「我沒必要騙你。」

「但願他們能擋得住。」張德力擔心的看著槍聲傳來的方向，中國城的地方不大，所以防禦缺乏縱深，事實上這裡的任何一方勢力都沒有足夠的地盤建立縱深防禦，所以第一道防線被突破，基本上就意味著他們已經失去了穩定防線的機會。

\文\王彪猶豫了一下，向葉知秋問道：「你們有另外的安全基地嗎？」

\人\葉知秋搖了搖頭，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仍然不相信的問道：「你們沒有備用基地？」

\書\「沒有。」王彪咬牙說道，然後他向張德力說道：「我們沒地方可去，必須把敵人趕出去。」。

\屋\葉知秋側耳聽了一下，疑惑的問道：「你們有12.7機槍和25毫米機炮？」

王彪愣了一下，他聽不出葉知秋說的這些東西和自動步槍的聲音有什麼區別，但是畢竟聽說過這些武器，於是很快的搖了搖頭：「我們只有一些7.62毫米的機槍。」

「該死。」葉知秋說道：「我們不可能把他們趕出去，必須有重武器。」他伸手比劃著：「反裝甲武器，你們有反坦克導彈嗎？84毫米火箭筒也行。」從槍聲中判斷，葉知秋估計進攻方至少擁有一輛斯特瑞克，當然也可能是佈雷德利，他沒有猜m113是因為這種通用運兵車沒辦法安裝25毫米機炮，而且除了第一聲爆炸外，他也沒有聽到火炮的聲音，這也排除了對方有坦克的可能。但是無論是斯特瑞克還是佈雷德利，都不是只有輕武器就能對付得了的。

王彪猶豫了一下，拉住葉知秋叫道：「你當過兵？」

「是的。」葉知秋用力點頭，槍聲正在迅速接近，如果沒有有效的反擊手段，他就要考慮獨自逃跑了，也許可以帶上王彪和張德力。但是想到剛才看到的那一群群黃皮膚黑眼睛的孩子，他就很難下定決心。

「好吧。」王彪叫道：「跟我來，我知道哪裡有武器。」

葉知秋和張德力跟著王彪撒腿向後跑去，不斷越過提著各種步槍驚慌奔跑的人。越過一條街道後，王彪一把揪住身邊一個與他們反方向奔跑的男孩，這孩子手裡提著一支與張德力手裡一模一樣的56式半自動步槍。

「科蒂斯。」王彪叫道：「你幹什麼？」

「反擊。」科蒂斯尖叫道：「放開我。」

「等你長大一點吧。」王彪看著很瘦弱，但是力氣一點也不小，科蒂斯畢竟只有十幾歲，雖然努力掙扎，仍然被王彪拖了回來，他憤怒的叫道：「放開我，你這個膽小鬼。」

聽到這句話，王彪果然放開了他，然後揮手給了他一個耳光，罵道：「現在還輪不到你來罵我，跟我來。」

顯然這一下把科蒂斯打老實了，所以他乖乖的跟了上來。幾個人在王彪的帶領下轉過路口，前裡是一個幾字形的樓區，除了入口外三面都是樓房，只是這幾棟樓都顯得非常破敗，似乎已經放棄使用很多年了。樓間的空地上停著幾輛大大小小的汽車，幾個持槍的男人正和一些女人組織一群孩子登上兩輛大鼻子校車。

一二年的時候，國內連續出現了幾次校車交通事故，人們開始知道這種美國校車，但是大多數人仍然只停留在美國校車有多少特權上，並不知道這種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就已經定型的校車本身就非常牛x，除了蒙皮不能防子彈外，其車身強度堪比很多型號的裝甲運兵車。

看到王彪跑進來，剛才那個奉皮特的命令回來組織撤退的男人迎了上來，焦急的問道：「我們要向哪裡撤退？」顯然皮特給他的命令很不清晰。

「先安排她們上車。」王彪毫不猶豫的叫道：「一會我再告訴你。」

葉知秋當然知道王彪其實也不知道這個答案，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假裝鎮定，於是在旁邊拉住那個男人叮囑道：「讓所有人上車，繫好安全帶，發動車子，隨時準備開車。」說完他看了一眼車子，又補充道：「讓他們拉上所有的窗簾。」窗簾布也許看起來很柔軟，但是卻能有效的抵禦飛濺的碎玻璃和跳彈。

男人看了他一眼，沒有認出他是誰，但是這並不耽誤他執行命令，特別是在一片混亂當中，明確的命令通常能夠起到穩定人心的作用。

看到那人飛快的跑開，王彪看了一眼葉知秋，向一側樓房跑去。

那棟樓房的大門上鎖著一把大大的明鎖，王彪揮起槍托砸在門上，幾下砸掉了鎖頭，然後推開了大門。葉知秋瞇著眼睛看進去，發現門裡堆放著成排的木箱。

「這是什麼？」張德力問道。

「武器。」王彪說道：「看看有沒有你需要的東西。」他第一句話是用來回答張德力的，第二句話卻是對葉知秋說的。

葉知秋沒等他說話，就已經邁步走進了門裡，他從箱子上找到一根橇棍，用力橇開一個箱子，拔開箱子裡的填充物，就看到箱子裡整齊的碼放著一排步槍，葉知秋隨手抽出一支，熟悉的黑色工程塑料槍身和略帶彎度的彈夾立刻顯露在他的眼前，那是一支國產97式自動步槍。

葉知秋熟練的抽下彈夾，果然裡面是空的，國產槍與美軍的不同就在這裡，子彈是單獨運送的，不像美軍的子彈直接壓在彈夾裡。他隨手把步槍扔給張德力，叫道：「找子彈，把你手裡的槍扔掉用這個。」

5.56毫米的97式也許侵徹力不如張德力手裡的56半，但是高射速的自動步槍可以彌補射手經驗的不足，葉知秋不指望他們能槍槍咬肉，但是至少要能夠提供火力壓制。而且97式比起95還有一個明顯的好處，97用北約彈，彈夾的弧度要比95直很多，換彈夾也要容易得多，不用擔心沒有經過訓練的菜鳥們插不上彈夾。

第四十九章 M113和炸藥

王彪猶豫了一下，轉身出去叫人，這一批武器從到手後就一直沒有發放出去，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很多人認為5.56毫米子彈殺傷力太小，不如7.62好用，而且自動武器對使用者的要求也高，稍不留神三十發子彈就沒了，這對於缺乏後勤初給的地方勢力簡直就是致命的。但是現在整個基地都要丟了，再想節省子彈這種百年大計就實在太蛋痛了，還是只爭朝夕靠譜一點，所以也就到了應該使用它們的時候了。

他出去叫人的時候，葉知秋則繼續翻撿存貨，並且成功找到了一箱92式手槍，槍夾裡的子彈居然是壓好的。葉知秋毫不客氣的拿了兩支帶在身上。但是需要的反裝甲武器並沒有出現，別說紅箭，就連四零火都沒有。

跟著王彪湧進來的人群七手八腳的拿步槍，葉知秋發現其中還夾雜著很多女人和像科蒂斯一樣的半大孩子，張德力不等他吩咐，就和另外一個人一起把一箱子彈搬到了院子裡，組織人手往彈夾裡壓子彈，科蒂斯也換了一隻嶄新的九七式步槍，工程塑料為主的無托槍拿在手裡比足兩加斤的五六半要輕得多，所以他很高興的接受了這個改變。

帶人回來的王彪倒是還記得他們回到這裡的初衷，焦急的問道：「找到了嗎？」

「沒有。」葉知秋咬牙罵道：「這他媽是誰進的貨？」

王彪知道葉知秋這句話沒什麼用，走私軍火這玩意不是國防部採購，根本不可能配套來，所以壓根沒理葉知秋，自己動手撬開牆邊的一個箱子，然後愣了一下叫道：「這是什麼？」

葉知秋剛好找到了一箱長柄手榴彈，正在發愣的時候，聽到王彪的叫聲，立刻邁步跳了過去，看到王彪面前的箱子裡碼放整齊的一個個長方型的物體，也愣了一下，王彪伸手抽出一塊，湊到鼻子下面聞了一下，疑惑的說道：「是毒品？」

「不。」葉知秋伸手奪過他手裡的東西，吸著氣說道：「這是塑五，你們從哪裡搞到的？」

葉知秋不是爆破專家，但是這並不耽誤他知道怎麼使用高爆炸藥，也許他沒辦法讓清華和科大毫髮無傷，但是只要炸藥足夠，炸掉北大還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很快，王彪和張德力、科蒂斯三個人就捧著滿把的塑五跟著葉知秋往外跑，從傳來的槍聲判斷，戰鬥已經推進到了葉知秋見皮特的房子附近，那裡已經接近中國城的中心點，再近點葉知秋就得捧著炸藥往人群裡蹦了。

他左手裡拎著起爆器，右手握著掛在身上的九七式步槍的小握柄，一面跑一面打量街道兩邊的地型，過來時他就注意過，這裡就是一條街道通到底，只有在中間有一個拐彎，如果沒有合適的地型，他就只能在轉彎處設伏。

面前的槍聲突然激烈起來，葉知秋皺了一下眉，他已經能夠聽到發動機的轟鳴聲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還沒跑到街角，兩個華人青年已經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看到葉知秋，一個人張開嘴準備叫喊什麼，但是從身後追來一串子彈，直接把他打倒在了地上。另一個人轉身去拉他，也被子彈擊中，直挺挺的摔倒在地。

葉知秋猛的停住腳步，兩個人的身體都還比較完整，不可能是機槍彈創成的殺傷，只能說明對方的步兵已經追上來了。

他轉身奪過科蒂斯手裡的炸藥，飛快的按在街邊的牆壁下面。看到面前的兩個人被打倒在地上，科蒂斯尖叫了一聲，直到被葉知秋搶走手裡的炸藥才清醒過來。葉知秋根本沒空理他，伸手去抓張德力手裡的炸藥，卻發現張德力居然退了一步，看到葉知秋伸手，他這才明白過來，連接抱著炸藥湊上前來，葉知秋看到他蒼白的臉色，沒好氣的說道：「這是電起爆的炸藥，你用槍打都不會爆炸的。」

身邊的三個人明顯鬆了一口氣，王彪把手裡的炸藥交給葉知秋，抬頭看了一眼倒在街道上的兩個人，心裡盤算著要不要去救他們，但是看著兩個毫無生機的軀體，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葉知秋飛快的將炸藥沿一條直線排列好，將手裡的雷管插進炸藥裡，再把手裡的線滾塞進有些發呆的王彪手裡，叫道：「快跑，把線放到頭。」然後把起爆器遞給張德力：「你幫他把線接好。」

「你去哪？」張德力順手接過起爆器，緊張的問道。

「做你自己的事。」葉知秋很沒有好氣，如果這是他的兵，早被他罵得狗血噴頭了。張德力縮了一下脖子，轉身去追王彪。葉知秋轉過身，從地上捧起碎石塊覆蓋在塑五炸藥的上面，科蒂斯以為他要把炸藥隱藏起來，連忙過來幫忙，葉知秋怒道：「你怎麼還在這裡？回到車上去。」

「我能幫你。」葉知秋這一連串的動作清晰明確，讓科蒂斯對他的信心很足。

葉知秋瞪了一眼科蒂斯，實在有些頭疼，他這個年紀正是容易自以為是的時候，葉知秋不認為自己有足夠的權威命令他，現在的每一秒鐘都非常寶貴，他可沒有時間可以浪費，所以乾脆不再理他。

塑九雖然是高爆炸藥，但是用作殺傷性武器並不怎麼合適，葉知秋只好用碎石塊來充當破片，臨時做個反步兵雷，至於炸藥另一側的樓房會怎麼樣就不是他需要考慮的問題了，只能希望爆炸時那棟樓裡沒有躲藏的華人。

科蒂斯看著葉知秋的動作，猶豫了一下，準備過幫忙，但是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跑了過來，科蒂斯端起槍轉過身去，剛好看到一個全副武裝的士兵舉著一支m4出現在街角的轉彎處。

兩個人對於這次遭遇都沒什麼準備，科蒂斯是因為還在糾結要不要幫葉知秋埋雷，那個士兵則以為已經擊潰了防禦方的防線，沒相到會遭遇伏擊。

兩個人面對面微微一愣，士兵手裡的m4就搶先開火了，美軍的m4只有單發和三發點射兩種模式，攻擊作戰中士兵用的當然是三發模式，但是科蒂斯又不是在士兵的正前方，所以他開槍的時候需要調整槍口指向，於是第一次的三顆子彈直接打飛了，再次射擊必須鬆開板擊，然後重新扣動，這給了科蒂斯反擊的時候，無托槍這時槍身短小容易轉向的優勢就發揮了出來，科蒂斯的步槍開火了，自動模式下槍身裡的子彈傾斜而出，轉眼間就打空了一個彈夾，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前置小握把仍然讓科蒂斯成功抑制了槍口的上跳，讓彈散佈控制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

這倒不是科蒂斯的水平有多強，他其實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菜鳥，但是菜鳥有菜鳥的好處，他扣住槍機就不放手，而且用全身力量握住小握把，不知不覺中發揮了九七式步槍的所有優點。

那個士兵身上的重型防彈衣被打成了一堆破布，內臟幾乎被掏空，張手張腳的向後倒去。跟著他衝出來的兩個士兵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嚇了一跳，從進攻開始他們就發現這裡的人們大多使用半自動的大威力武器，所以突然聽到小口徑步槍的槍聲，第一個反應居然是已方人員在開火。

這個遲疑再一次救了科蒂斯的小命，葉知秋蹲在地上半轉身開火，用一點式背帶掛在身上的步槍只要用右手握住槍柄就可以很好的控制跳動量，所以葉知秋兩個點射就打倒了面前的敵人。他揮手向仍然站在一邊發呆的科蒂斯叫道：「快跑。」

還在猛扣槍機，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打空了彈夾的科蒂斯這才明白過來，鬆手扔掉步槍拔腿就跑。這時葉知秋聽到了一陣轟鳴聲，一輛M113出現在了面前。

其實進攻方有一輛履帶式車輛並不奇怪，基地外的伏地鐵絲網沒有起到遲滯敵人的目的，那就說明了這些鐵絲網沒有給對方造成任何麻煩，斯特瑞克是輪式步戰，雖說軍用輪胎爆了也能繼續開，但是畢竟影響性能，所以進攻方很可能是以履帶式車輛開路的。

但是雖然早有準備，葉知秋仍然被面前的裝甲運兵車嚇了一跳，純步兵面對裝甲車輛的時候，通常會很自然的感覺到自身的渺小，即使是身經百戰的葉知秋也不例外。這輛M113上面並沒有美軍裝甲車輛常有的遙控武器站，所以有個機槍手站在射擊位置上操縱M2機槍，他先是一眼看到了前面正在撒腿奔跑的科蒂斯，正準備本著不打白不打的原則追送一串子彈，眼角的餘光突然發現附近的街角處還蹲著一個手持步槍的男人。

機槍手被自己這個發現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調整機槍，試圖搶先向葉知秋開火，但是事實證明M2的轉動速度比九七慢多了，葉知秋的子彈擦著護盾的邊緣打進去，直接把機槍手的臉掀開了，各種顏色的液體噴濺得到處都是。

剩下半個腦袋的機槍手屍體直接滑進了m113里，於是一直狂飆突進的裝甲車駕駛員被嚇到了，居然一腳剎車停了下來。剛剛被捲進車裡的兩具屍體以一個很詭異的姿勢掛在了履帶上。

這回輪到葉知秋傻眼了，M113有個綽號叫打火機，那是因為這個大盒子非常容易被反裝甲武器打著火，但問題是他現在只有步槍，連個at4都沒有，別說對面是打火機，就是火柴盒也沒有任何辦法。

M113雖然停了下來，但是後面跟的伴隨步兵並沒有意識到出了什麼事情，紛紛從車身兩側鑽了出來。這回葉知秋可不敢再停留了，他舉槍打倒了先鑽出來的士兵，然後轉身就跑。他剛才從前向後往塑九炸藥上面灑碎石塊，所以離街尾倒也不遠，也就十幾米的距離。

開始跑的時候還好一點，畢竟後面出來的步兵還在琢磨步戰怎麼停下了，注意力不怎麼集中，但是很快就有人發現了在前面玩命跑的葉知秋，於是一時間槍聲大作，子彈噗噗的打得到處都是，就是沒有一發落在葉知秋身邊一米範圍內的。

葉知秋一面猛跑，一面抬頭向前看，一眼就看到王彪和張德力正在前面向他招手，示意他跑得快一點，科蒂斯則躲在兩個人的身後，探頭探腦的向外看，葉知秋氣得差點一口氣上不來，他們以為這是百米決塞嗎，只喊加油就行了，於是上氣不接下氣的罵道：「掩護我。」

也不知道是葉知秋氣不夠用走了音還是槍聲干擾了這幾個人的聽力，前面的兩個人對望了一眼，王彪居然轉身握住地上起爆器的握柄用力按了下去。

葉知秋看到他的動作就知道不好，他們以為這是放爆竹，躲得遠一點就行了嗎？這可是塑五炸藥，和c4一個級別的烈性炸藥，更別說上面還被他覆蓋了很多砂石，這種簡易定向雷最大的缺點就是破片往哪邊飛不一定，葉知秋現在根本還沒離開火力覆蓋範圍。這個時候他已經來不及阻止王彪的動作，腰腿用力，身子突然跳了起來，一頭撞在了炸藥對面街道的櫥窗上，連人帶碎玻璃一起摔進了建築物裡，雖然已經有意識的縮頭防護，碎玻璃仍然在臉上劃開了幾處細小的傷口。

王彪按下手柄的時候，張德力和科蒂斯同時摀住了耳朵，但是並沒有爆炸聲響起來，起爆沒有成功。這一下兩個人都傻眼了。

葉知秋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來，耳邊的槍聲仍然在繼續，卻並沒有預想中的爆炸聲，他晃了晃頭，從破碎的窗子望出去，看到那幾個士兵正舉著槍邊射擊並向這邊跑過來，M113上又出現了一個機槍手，正在努力把歪到一邊的M2糾正過來，在M113後面，一輛步兵型斯特瑞克咆哮著出現了，正緩慢的轉向，試圖從M113與樓房間的空隙中鑽過來，繞到前面，車上的二十三毫米機炮也在緩緩轉動，尋找著合適的目標。

第五十章 大爆炸

街頭的士兵們並沒有發現身邊的危險，保持著鬆散的戰鬥隊型正在快速推進，葉知秋回頭望去，王彪和張德力正緊張的研究手裡的起爆器，居然沒人抬頭看一下危險正在接近。

葉知秋低聲罵了一句，心想自己就是做保姆的命，伸手從口袋裡拉出一顆M67扔了出去，這是當初艾達給他的，現在身上還剩下兩顆，一直沒機會扔出去，現在總算是找著可用的地方了。

因為手榴彈被扔出去的時候就經過了延時，所以幾乎剛剛落地就爆炸了，只有幾個士兵來得及發出驚叫聲。迸飛的破片放倒了兩個倒霉的傢伙，前面幾個尖兵戰鬥隊形保持得很好，散得很開，倒是後面裝甲車前的一群人擠在一起，只不過葉知秋用卵形手榴彈可沒辦法在隱蔽姿勢下扔出三十米遠去，也就只能看看。好在他這顆手榴彈的目地也不是為了殺傷敵人，只不過是想製造混亂，給那邊的三個菜鳥爭取一點時間，順便也提醒他們一下，這不是手工課，您的作品出了問題就快扔了吧。

手榴彈爆炸後，街道上的人忙著找掩護，爆炸產生的煙霧在街道上瀰漫開來，遮蔽了很大一片區域。剛剛轉到m113前面的斯特瑞克敏銳的發現了手榴彈可能扔出來的方向，遙控武器站上的25毫米機炮吼叫了起來，瞬間把葉知秋躲藏的樓房外牆打出一片窟窿。

葉知秋扔完手榴彈後當然不會老老實實的留在原地等著挨打，早就換了地方，但是轉瞬及至的報復還是讓他驚出一身冷汗，顯然對方的機槍手是個有著豐富經驗的傢伙，也許就是剛剛從戰場上下來的老兵。重火力掌握在老兵手裡，這是部隊的慣例，很顯然外面這幫傢伙做了正確的選擇。

25毫米機炮的掃射還在繼續，中間又加入了12.7毫米機槍的子彈。這棟樓房的外牆顯然不夠厚，別說25毫米機炮，就算是12.7毫米機槍的子彈都能輕易穿透它的防護。葉知秋現在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打還擊的主意，扶著步槍連滾帶爬的往樓後面跑，希望在子彈追上他之前逃出一條生路。

槍炮聲中，葉知秋聽到外面的人突然叫了起來，雖然聽不太清楚，但是仍然能分辨出有人發現了地上的塑5炸藥。他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知道這次伏擊結束了，他沒有可靠的戰友，沒有足夠佈置戰場的時間，甚至連個靠譜點的情報都沒有，伏擊失敗也是必然的，成功了才是沒天理。

雖然差一點讓皮特幹掉，但是葉知秋對王彪和張德力的印像不錯，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是不介意帶著這兩個傢伙一起跑，他們雖然戰鬥力不怎麼樣，但是這玩意是可以提升的，重要的是葉知秋在他們身上看到了很多優秀士兵應該具有的優點。但是現在看來這是一個奢望，就算不考慮追在身後的機槍子彈，他和他們的中間也隔著一條街道，那上面有幾十名士兵端著自動武器在等著他，葉知秋毫不懷疑只要露一下頭就會被子彈打成一地碎肉。

追在身後的子彈給了葉知秋足夠的動力，似乎環境沒那麼黑了，房間內的障礙物變小變輕了，他的速度也變快了，如果在世錦賽百米運動員的身後放一挺M2，估計8秒不是難事。

所以葉知秋幾乎在瞬間就衝到了樓房的另一側，面前出現了一扇小門，葉知秋猛衝過去，連門帶人一起摔到了樓外，落在另一條空蕩蕩的街道上，陰暗潮濕的地面和遍地的垃圾告訴他，這裡應該是中國城的外圍，很可能並不在安全區內。

就在這時，葉知秋突然覺得腳下的大地晃動了起來，同時感到周圍的環境突然發生了嚴重的扭曲，耳朵裡除了風聲什麼都聽不到。他大吃了一驚，幾乎本能的翻身匍匐到地上，用手肘支起身體，上臂抱頭，張嘴閉眼，直到做完這一切後，他的腦海裡才跳出一個念頭——衝擊波。

時間似乎突然變得很慢，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巨響，其實這聲音早在他還沒趴下的時候就已經聽到了，只是現在才反應過來，身後的樓房發出可怕的聲音，然後轟然倒塌，一截水泥梁從天而降，直向葉知秋拍了下來，但是他這時所在的地點已經越過了街道，置身在街對面的三層樓房下面，所以那截水泥梁最終砸在了他頭頂的建築物上，斜著倒了下來，剛好在他的身上搭起一道屏障，隨之而來的碎石亂瓦叮叮噹噹的在他身邊落下，但是大塊的都被這截要命的水泥梁擋住了，葉知秋除了被砸得呲牙咧嘴之外，就只有滿身的灰塵。

等了一會，周圍終於安靜了下來，葉知秋吐出嘴裡的泥土，小心的從藏身之處鑽了出來，略帶茫然的打量著身後的情景。剛才他曾經亡命狂奔的樓房已經變成了一堆廢墟，從他站立的地方看過去，根本看不到另一邊的情況，但是至少可以確定，這道樓房對面的建築物也已經垮掉了，葉知秋的視線裡只有灰塵和硝煙，連天上的太陽都被遮住了，彷彿一瞬間到了傍晚時分，根本不用想，他就知道這是那些塑五的功勞，從效果上來看，他顯然是用得太多了，155榴彈的威力也就這個水平，整個街區都差點被他摧毀。

剛才猛烈的槍炮聲已經完全消失了，顯然這場大爆炸同時嚇住了交戰雙方，葉知秋的兩耳裡還在轟鳴，也分不清是耳鳴還是裝甲車的發動機仍然在轉動。

他定了定神，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他剛才臥倒得很及時，臉上並沒有太多的灰土，但是頭上和後背上就不一樣了，一抬手都嘩嘩往下掉東西，拍拍腦袋，頭髮上居然能騰起一團煙霧。

他飛快的檢查了一下手裡的步槍，九七式不虧是中國軍工出品，差點被塵土埋了內部仍然毫無問題。他彎著腰跳上廢墟，向王彪剛才的位置跑去。

剛才身後的樓房為他擋住了大部分的噪音和衝擊波，所以他其實受到的傷害很小，還不如受到的驚嚇大，沒跑出幾步，聽力就開始恢復了，他聽到遠處有人在呼叫，循聲望去，一個頭戴鋼盔，手持M4的士兵出現在他的視線中，那個士兵正揮舞著手裡的步槍大呼小叫，顯然是被嚇壞了，葉知秋抬手一槍終結了他的恐懼。然後縱身從廢墟上跳下去。剛才的街道已經沒有了，地上佈滿了碎石和各種建築材料，那輛M113側倒在地面上，排氣管還在冒著青煙，那輛斯特瑞克則肚皮向上躺在地上，位置居然在M113的另一側，看起來它曾經被衝擊波掀了起來，然後撞在身邊的建築物上發生了反彈，不得不說斯特瑞克的皮夠結實，居然仍然還保持著大體上的輪廓，當然這麼說是考慮到了已經消失不見的前半部分車頭。

發生了這麼猛烈的爆炸，葉知秋本來做的反步兵雷就完全成了無用功，曾經散佈在街道上的步兵們都已經直接人間蒸發了，連他們的裝具都找不到一件。

葉知秋大概判斷了一下方向，從廢墟堆裡趟了過去，街道轉彎處的樓房也受到了衝擊，但是並沒有完全倒下來，那邊還能聽到有人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只是並沒有人冒頭出來。

王彪三人曾經躲藏的地方有一堵牆奇跡般的沒有完全倒塌下來，這可能也和塑五爆炸時的方向有關，它們被擠在牆壁與地面的角落裡，衝擊波沿樓體擴散，身後的樓房完全是被震倒的。

葉知秋很快就發現引發這場大爆炸的三個人都還全須全尾的活著，只是離炸點太近，三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腦內傷，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無法自主活動，除了所有人都口鼻出血外，科蒂斯甚至在一口口的吐血。葉知秋探頭看了一眼身後，那裡仍然沒有人影出現，看起來這場爆炸給敵人的震撼足夠大，沒人願意冒險出來查看。於是他低頭用手抓住王彪和科蒂斯，身子一長，直接把他們扛到了自己的肩頭，向地上的張德力叫道：「等我回來。」說完轉身就跑。

選擇王彪完全是因為他倒下的時候壓住了張德力，但是選擇科蒂斯就是另一個原因，他畢竟還是個孩子，有優先救治權。奔跑的時候，他聽到了身後傳來的發動機轟鳴聲，那裡至少還有一輛裝甲車，區別只是型號的不同。

這次火線救援很順利，他扛著兩個人一路跑回剛才的空地，那裡的兩輛校車已經離開了，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地上散落的子彈和空箱子顯示出他沒有跑錯地方。

葉知秋把兩個人平放到地上，想了一下，衝進剛才存放武器的庫房裡，那些武器還在，看起來撤退的人並沒有搬走它們。葉知秋飛快的抽出那箱七七式木柄手榴彈，直接搬到了院子裡。

王彪被他折騰了這麼一下，腦震盪的症狀倒是減輕了不少，他在地上撐起身子，看著葉知秋抽出幾顆手榴彈，擰掉端蓋，引出拉索，問道：「你幹什麼？」

他是從國內出來的，小時候聽過不少先烈的故事，以為葉知秋準備給他發光榮彈，雖然知道這麼做才是正確的選擇，但是心裡畢竟要發慌。災難爆發了這麼久，他不是沒想過死亡，但是真要讓他把死亡掌握在手裡，仍然有些猶豫不定。

葉知秋可不知道王彪在想什麼，現在pla的戰鬥單位都不實興光榮彈了，也只有他們這些長年執行見不得光任務的人才有這個需要，所以根本沒有想過要推廣到美國來，他看了一眼王彪，悶聲說道：「反裝甲。」一邊說一邊用從地上撿的彈鏈布來綁手榴彈。

這個活對於葉知秋來說也算頭一次，所以他不知道要多少顆手榴彈才有足夠的威力，他甚至不知道要對付的目標是什麼，如果是悍車，根本不用費這個勁，但是如果是M2A1，那他就算把整箱手榴彈都扛著，也要看擊中什麼部位，美國人的搖控武器站不是擺設，扛著這麼重的東西接近，多半還沒摸到坦克就已經被打成肉醬了。

考慮到這個因素，葉知秋沒敢多綁，綁多了扔不出去總不能留著給自己用。他飛快的做了兩個集束炸彈，一手一個拎著就跑，這些木柄彈都是77式，延時引擎，如果是84式，他多半就直接死了這條心了。

張德力看到他拎著兩捆東西跑回來，實在有些喜出望外，葉知秋扛著兩個人離開的時候雖然說過要他等他回來，但是在這種槍林彈雨的地方，張德力實在對葉知秋的人品沒什麼信心。但是他當時並沒有說話，反而努力爬到街口，準備阻擊出現的敵人，如果葉知秋不回來，他也沒有一點責怪他的意思，現在他只想臨死前拉個墊背的。

葉知秋跑回來的時候，前面的轉角處終於出現了幾個人影，但是這些人縮頭縮腦的不肯出來，在他們身邊倒是開出一輛M113來，在遍地廢墟的路面上，輪式的斯特瑞克顯然沒有M113的履帶好用，不過前方翻倒的兩輛裝甲車給它帶來了一些麻煩，新出現的M113駕駛員正在試圖把前面的M113推到一邊。有人磨蹭著湊到翻倒的裝甲車前，查看車裡的乘員是不是還活著。

葉知秋不敢大意，這個距離上無論是m113上的M2還是步兵們手裡的m4都能給他造成威脅，他彎著腰盡量壓低身子，一口氣跑到張德力的身邊，隨手把兩捆手榴彈扔在地上，問道：「能動了？」

張德力嗯了一聲，同時認出了葉知秋扔在地上的東西是什麼，喜歡抗戰電影都熟悉那個外型，雖然七七式的造型卡通了一點，但是大體的輪廓並沒有變。然後他就對葉知秋如此野蠻的對待這種爆炸物感到了恐懼，可憐他從前連定向拆樓都沒見過，就遇到葉知秋野蠻裝藥拆了整條街，心裡對爆炸物的抗拒可不是一星半點，這一點很奇怪，他現在連死都不怕，居然怕被炸死。

葉知秋點了點頭，舉起槍半蹲在牆邊，說道：「那我掩護你，一直跑，不要停。」他指了指方向：「匯合王彪他們，找輛車去早上那棟樓裡找我的同伴，不要等我。」

「那你怎麼辦？」張德力費力的爬了起來，胳膊一軟，差點撞在葉知秋身上，葉知秋伸手拉了他一把，罵道：「你總看著我幹什麼？總得有人阻擋他們一下。」他拍了拍張德力的肩膀：「放心吧，就憑這幫人，還打不死我。」

張德力嗯了一聲，剛才趴在地上還好一點，現在一動，就感覺腦子裡一片旋暈，手腳無力，噁心欲吐，他定了定神，不再關心葉知秋的去向。感覺到葉知秋在他的背上推了一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猛的向前衝了出去，頭部的眩暈感更加明顯，他強撐著跑了幾步，就不得不手腳並用的在廢墟裡半爬半跑，遠處有人發現了他，隨著叫喊聲，一串子彈咕咕的打在他的身邊，那是M4的5.56毫米子彈，M113上的M2並沒有開槍，顯然射手覺得用這種窩囊姿勢逃跑的人不值得浪費子彈。

說實話那些人的射擊技術不敢恭維，子彈在張德力身邊的落點還很遠，但是他本來就頭暈眼花，手腳無力，心裡一緊張，腳下就開始拌蒜，然後眼前一花，接接實實的摔在了地上。

第五十一章 以生命為代價

葉知秋並沒有注意到張德力的身體出了問題，雖然他也發現了張德力的姿勢很狼狽，不過在戰場上用低姿態通過開闊地是非常有效的辦法，事實上很多新兵還沒有張德力做得好，所以他根本沒想到張德力其實是在硬撐。

對方既然已經開火，葉知秋當然也不會客氣，舉起步槍打了兩個點射，遠處一個舉槍打得正歡的傢伙身子猛的撞在身邊的M113上，爆出的血漿把裝甲車染紅了一大塊，這個傢伙也穿著剛才尖兵們的重型防彈衣，但是從效果上看，他的防彈衣裡並沒有插陶瓷板，所以5.56毫米子彈輕易撕裂了他的身體。

這一下捅了馬蜂窩，剛才還看著張德力大聲笑罵著看熱鬧的人群轟的一下散開，正在努力把地上的鋼鐵殘骸推到一邊的M113也停了下來，開始茫然的尋找對方射手的位置。

葉知秋因為要保持射擊姿勢，所以只拎了一捆集束手榴彈，他準備再幹掉面前的這輛M113，它已經出現在那裡有一會了，但是後面再沒有車輛出現，葉知秋判斷它是這次進攻的最後一輛裝甲車，只要幹掉他，就會摧毀敵人步兵的意志。

他彎著腰快速移動位置，m113的周視鏡視野有限，在幾十米的距離上很難發現廢墟中一身塵土的自己，現在他只希望自己的紅外特徵不要太明顯。

槍聲再次響了起來，有子彈打在他身邊的水泥塊上，跳彈和水泥屑到處亂飛。葉知秋翻身跳進一個凹陷裡，扔出身上最後一顆M67，結果招來了M2的報復。雖然他乘著煙霧瀰漫及時轉移，但是掃射的機槍仍然讓他打消了幹掉它的念頭，那傢伙的伴隨步兵太多了，在M2的槍口下冒險有些不值得。

於是他扔下集束手榴彈，開始準備撤離。可能是發現射擊的人只有一個，而且用的一直是點射方式，後面的人膽子大了起來，紛紛追了上來。

葉知秋跑了一圈，就又被子彈堵了回來，這次可把他惹毛了，撿起地上的集束手榴彈把本來就綁在一起的拉環一把扯下，然後從坑邊推了出去，外面的射擊太猛烈，他可不敢探身出去扔手榴彈。

追得比較近的士兵已經出現在了離他只有幾米的地方，有人突然看到從坑裡滾出個還在冒煙的東西，驚奇得大叫起來，美國人對於戰爭片多半局限在好萊塢那一片，這人居然沒見過木柄手榴彈，還很好奇的衝上去踢了一腳，但是這玩意太重沒踢動，於是他彎腰撿了起來，準備仔細看看，然後他從滋滋做響的物體上發現了危險，於是舉起它準備扔進面前的坑裡去，就在這個時候，集束手榴彈爆炸了，當時這人的姿勢一如英勇炸碉堡的pla戰士。

葉知秋把手榴彈推出去後，就翻身從側面的一個缺口裡鑽了出去，上次他跑的是另一面，被子彈堵了回來，這次換個方向碰碰運氣。M2的12.7毫米子彈追了上來，飛濺的碎片替他擋住了步兵們的視線，葉知秋重重摔進一截斷牆後，然後才發現牆上凸出來的鋼筋頭就在他的脖子旁邊，差點給他來個貫穿傷。

他沒有時間後怕，也沒有開槍，現在不能露頭，開槍只是毫無意義的浪費子彈，而且他已經被M2盯上了，只能等著手榴彈爆炸後的混亂。

集束手榴彈爆炸的效果超越了他的想像，紛飛的破片差點打到他的身上，讓他很疑惑這玩意怎麼炸出空爆效果來了。爆炸聲剛剛結束，他就縱身跳了起來，面前的士兵們都被突出其來的爆炸弄蒙了，有人高聲喊叫著，要大家小心地雷。大多數人則正在四處亂竄，試圖先找個安全的位置，沒人想到是自己的同伴舉起了集束手榴彈才增加了爆炸的效果。

爆炸並沒有波及到遠處的M113，但是亂竄的士兵讓M2的射手因為害怕誤傷沒辦法貿然開槍，葉知秋可沒有這樣的顧慮，他決定趁著這短暫的混亂打掉對他威脅最大的M2。於是他半蹲著身子稍稍瞄了一下，就開槍了，子彈撞在射手露出來的半邊身子上，葉知秋看到他晃了一下，消失在M113里。

對於這次射擊，葉知秋沒有抱太大的希望，那人穿了重型防彈衣，還戴著鋼盔，在這個距離上，5.56毫米子彈的殺傷力不足以擊穿防彈衣的陶瓷板，他也沒有把握擊中那人的面部或者脖子。所以他只是希望能夠讓那架m2停止足夠長的一段時間，好讓他有機會逃跑。

幹掉M2的射手後，葉知秋調轉槍口，把彈夾裡的子彈全部打了出去，幾個士兵慘叫著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著死去。其他的士兵居然並沒有意識到葉知秋在哪裡開槍，更加積極的尋找掩護，沒有人及時還擊。

葉知秋敏銳的發現這一群步兵和剛才第一批突進來的尖兵素質差得很遠，除了身上的裝備一樣外，本質上充其量也就是一群民兵。他扔掉打空了子彈的步槍，拔出92式手槍一面跳動一面開火，又打倒了幾個倒霉的士兵，很從容的越過廢墟堆，向街道的另一面跑去。直到這個時候，他身後的步兵們才反應過來，步槍子彈向雨點一樣灑過來。

葉知秋跳過一段殘垣斷壁，躲避這一波子彈的同時順便觀察一下地形，但是這時前面的廢墟中冒出一陣發射藥擊發時的黑煙，一串子彈在追兵們身邊炸開，打斷了他們的射擊。有人在開槍掩護他。

因為提把的原因，九七式的瞄準基線要比大多數步槍都高一點，所以葉知秋一眼及認出那露出半個腦袋的傢伙就是張德力，這麼半天了他居然還沒跑，居然還以為可以掩護自己。

現在葉知秋不知道是應該生氣還是高興，事實證明這個傢伙是一個值得信賴的戰友，同時也證明這傢伙對於自己的能力沒有一個清晰的認識，他要是拿把M249，也許能撐一會，就九七那個小彈夾，一轉眼就打光了，難道他還指望現在昴著個腦袋別人就打不中他？

所以儘管心裡很不情願，葉知秋還是跳了出來，一面用手槍向後射擊，一面大叫道：「跑，離開那。」

張德力的學習能力不錯，一個彈夾沒有打完，就已經找到了用扳擊控制射速的辦法，所以聽到葉知秋的叫喊聲還有些不太情願，但是馬上飛過去的子彈就嚇得他跳起身來轉身就跑，倒是沒有忘記手裡的步槍。

葉知秋的92式手槍在半自動模式，但是每一發子彈都能對目標造成一定的威脅，如果不是現在的距離相對於手槍來說太遠了一點，5.8毫米手槍彈對於防彈衣和鋼盔的殺傷力太小，他的戰果早就再次增加了，雖然沒有明顯的成果，但是子彈打在身上和鋼盔上的效果仍然讓被擊中的士兵們心膽欲裂。

一時間，追兵居然被兩個人的交替射擊壓制住了。但是這個時候，那輛沉寂下來的m113突然發出一陣怒吼聲，一頭撞開了檔在面前的另一輛裝甲車，咆哮著向他們衝了過來。葉知秋不知道這輛車的駕駛員發什麼瘋，也許是那個傢伙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戰，但是至少葉知秋不打算陪著他一起發瘋，於是放棄了壓制步兵們的行動，轉身專心跑路。

本來就跑在他前面的張德力被這麼大的一個傢伙一嚇，更是跑得飛快，但是那輛車毫不放棄的追了上來，履帶壓在佈滿路面的瓦礫上，磚石橫飛，有些大塊一點的東西更是直接被撞得飛了出去。

很快葉知秋就發現了危險，這樣下去，他們很快就要被裝甲車追上，恐怕還要搭上王彪和科蒂斯。葉知秋腦海裡的念頭一閃，就決定必須先幹掉這輛發瘋的裝甲車。

之所以這麼想，是因為他還剩下一捆集束手榴彈，而且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身後的裝甲車已經甩掉了他的伴隨步兵，這不是在實行鑿穿戰術，需要集中裝甲力量突擊，在複雜環境下投入裝甲力量並且沒有步兵支援簡直就是找死，所以葉知秋決定要給這個發瘋的駕駛員好好上一堂課，至於這人還有沒有機會吸取這個教訓就不歸他管了。

裝甲車裡的機槍手仍然沒有出現，葉知秋判斷那個傢伙一定受了很嚴重的傷害，這也許就是駕駛員突然發瘋的原因，他居然想用車撞死自己，就算Y是美國大兵也不能這麼不講道理吧，要知道從二戰後期開始，裝甲車輛直接碾壓對方士兵的戰例就不多見了，葉知秋可不想就這樣在戰爭史上留下名字。

因為早早扔掉了步槍，所以葉知秋這會身輕如燕，右手持槍，空著左手作出的戰術動作標準得可以進教學視頻，引得那輛裝甲車東倒西歪的四處亂撞，要不是M113足夠結實，估計早就熄火了，雖然它還勉強跟在葉知秋的後面，但是大家都看出這樣下去只能被葉知秋甩掉。

很快那截斷牆出現在葉知秋面前，他用一個漂亮的魚躍翻滾摔進了牆後，然後看到另一捆集束手榴彈就在面前。葉知秋收起手槍，彎腰抱起手榴彈，身後發出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M113不會魚躍，所以直接推倒了面前的牆壁。

葉知秋很及時的躲開了，沒讓駕駛員埋葬他的計劃得逞，然後他半蹲起身子，準備拉燃手裡的土製路邊炸彈，因為正在越障礙，面前的M113前端高高蹺起，連底褲都露出來了。但是這時一串子彈打在葉知秋的身邊，後面的步兵們終於從隱蔽的地方鑽出來，站在遠處向他射擊。

葉知秋不能賭那些菜鳥的槍法，沒人規定菜鳥就一定打不中目標，所以他腳下一滑，順著斜坡滾了下去，但是手裡的集束炸彈太大了，倒下的時候在一根翹起的鋼筋上撞了一下，脫手向另一個方向飛去。

看著劃過天際的手榴彈，葉知秋忍不住罵了一聲，這兩捆手榴彈打從他做出來後就沒用順手過，總是出各種各樣的狀況。他向上側了側頭，看到裝甲車的陰影出現在頭上，終於決定放棄這個目標，後面的步兵很麻煩，相比之下沒有了射手的M113威脅少了很多。

就在他爬起身準備借助地形的掩護撤退的時候，眼角的餘光裡突然出現了一個瘦小的人影向著那捆還在滾動的手榴彈撲了過去。

葉知秋大吃一驚，幾乎立刻就認出那個灰撲撲的人影是科蒂斯，那個有著一個外國名字的中國男孩，他毫不在意打在身邊的步槍子彈，沿直線向手榴彈衝了過去，一邊是正在遠處向他射擊的步兵，另一側則是轟鳴著的M113。

「快回來。」葉知秋急得大叫起來，他和步兵們之間隔著裝甲車，就算想開槍掩護也辦不到。

這時槍聲響了起來，王彪出現在葉知秋的身後，他把張德力拉進身後的掩體裡，才發現科蒂斯跑出去了，急忙開槍掩護，同時大叫起來，內容和葉知秋叫的大同小異，只不過一個是用英語，一個是用普通話。

也許是戰場的背景音太過嘈雜，科蒂斯並沒有聽到兩個人的叫喊聲，他的眼中只有那捆手榴彈和一個英雄的夢想，於是他猛的撲了上去，抓住了手榴彈，結成一束的拉索在手裡晃動著，似乎在提醒他應該怎麼做。

雖然科蒂斯從沒有用過木柄手榴彈，但是這個並不難以理解，可是當他想拔掉它們的時候出了一點問題，他的力量不夠，也許單獨一根拉索的力量並不大，但是一捆拉索在一起就需要非常大的力量了。他一手挾著手榴彈，一手去拉那一束拉環，拉了幾下沒動，頓時急了起來，把手裡的集束手榴彈扔在地上，用一隻腳踩住它，用雙手去拉，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感到天上的光線消失了，於是抬起頭來，赫然看到M113滾動的履帶從頭上砸了下來。

葉知秋眼睜睜看著M113龐大的身軀把科蒂斯瘦小的身體吞沿，憤怒的捶了一下身邊的水泥塊，然後趕緊逃跑，科蒂斯的犧牲毫無必要，只要他們穿過那棟幾字形的樓房，它就不可能追上來，這傢伙又不是拆遷辦的，還沒那麼大本事穿過整棟樓。

王彪也看到了科蒂斯的結局，舉著步槍從掩體後跳了出來，向著M113瘋狂掃射，子彈叮噹打在裝甲車的車身上，只蹭掉了一點油漆。他身後的張德力剛剛轉過身來，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看到王彪發瘋，連忙轉身把他按倒在地上，好在遠處的步兵們也看到了這一幕，很多人對於這種活生生碾壓同類的作法同樣無法接受，所以不約而同的停止了射擊，王彪才能毫髮無傷的被張德力拉倒。

唯一快速反應過來的就是葉知秋，他知道自己現在沒什麼可以做的，所以飛快的向王彪跑了過，拉起他們倆個大叫道：「跑，先離開這裡。」話音未落，身後再次傳來了一聲巨響，一團火球從M113的車下鑽了出來，瞬間席捲了整個車身，科蒂斯畢竟做到了，用他的生命為代價。

第五十二章 你來當頭吧

看著遠處的幾個士兵屁滾尿流的轉身逃跑，張德力和王彪一屁股坐在地上，步槍也不要了，相顧無言，就差淚千行了，不過好歹兩個人也算見過世面，沒有抱頭痛哭，演成八點檔。誰也沒能想到，人馬齊整時都沒能擋住對方的進攻，現在就憑他們幾個人幾條槍就把侵略者趕走了。

葉知秋可沒他們這麼樂觀，隨手抄起王彪的步槍，從他身上抽出一個壓滿的彈夾換上，然後小心的跳了出去。

空氣充斥著一股皮肉燃燒後的臭味，M113殉爆後破破爛爛的軀殼還留在原地，不時有火苗從裡面跳出來，就像是一隻隻怪物的舌頭，吞食了生命後正在滿足的舔著嘴唇，這個鋼鐵怪獸已經燒得不成樣子，不可能找到科蒂斯的影子了。戰場重新沉寂下來，只有一些還在燃燒的地方偶爾暴出一聲脆響。

葉知秋不敢站到高處去，進攻方一直在沿著街道推進，沒有時間清剿兩側的房屋，自然也不可能把這裡的華人消滅乾淨，無論是哪一個方向的散兵游勇，發現他不認識，給他一槍都很冤枉。所以他只好不斷變換位置，用快速移動來彌補沒有防護裝備的不足，在快速移動的同時觀察戰場情況。

好在中國城的地域不大，葉知秋很快就確定了進攻方的確已經撤退了，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的街道兩旁，已經開始陸續出現神態各異的華人，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很多人手裡甚至沒有武器，正慢慢從殘破的樓房中鑽出來，緩緩聚集到街道上，圍住每一個倒斃的屍體，努力辨認著，然後放聲痛哭。

葉知秋找了一個還沒有完全倒下來的樓角，這個地方三面有防護，他可以把身體靠在牆上放鬆一下，剛才的戰鬥時間不長，但是強度極大，就算是現代戰場，純步兵力量放翻三輛裝甲車也算得上顯赫的戰果，更別說他們連個像樣的反戰車武器都沒有，老實說，他沒想到那些樓房裡還能有那麼多人，更不敢想像被塑五摧毀的兩棟樓房裡會不會有躲藏的華人。

街道上傳來一陣喧鬧聲，有人從那輛翻倒的斯特瑞克裡揪出一個士兵，雖然斯特瑞克在那場爆炸中被炸飛半個頭部，但是優秀的防護能力和士兵身上的防具都起到了足夠的作用，其中的一個乘員居然還沒有死。

激動的人群圍了上去，很快遮斷了葉知秋的視線，喧鬧的人群中聽不出那個人的慘叫，也許他已經失去了呼救的能力。葉知秋沒有興趣主持公道，他在執行任務時基本享受不到日內瓦公約的光輝，自然對維護這個只對戰勝國有效的條約沒什麼興趣，沒人能指望一個以捕俘收集情報為目地的士兵會對俘虜只進行說服教育。

王彪和張德力一瘸一拐的走了上來，張德力還提著他的步槍，王彪手裡捏著一個乾癟的煙盒，嘴上叼著一支點燃的香煙。他走到葉知秋身邊，花了一點時間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遞給葉知秋，葉知秋看到眼前捏著香煙的手還在微微的顫抖。

王彪尷尬的笑了一下：「這是激動的。」

葉知秋對著他微笑了一下，擺手拒絕，在戰場上他沒有吸煙的習慣，這個沒什麼道理，只是習慣而已。張德力伸手接過那支煙，湊到身邊建築物上跳動的火焰中點燃，含糊的說道：「咱們贏了。」

「未必。」葉知秋抬頭看了看天，折騰了這麼久，已經快中午了，他說道：「就算那些人不再回來，這裡也沒辦法過夜了，你們得另找地方。」

「去哪裡？」王彪有些灰心，這裡的改造與建設傾注了他的心血，但是他從沒有想到過，首先攻擊這裡的居然會是同為倖存者的人類。

「離開這裡。」葉知秋說道：「如果沒有合適的地方，就先躲到公路上去。」城市的夜晚屬於喪屍，所以在夜裡，最大的危險也來自於喪屍，但是這些傢伙沒有交通工具，移動基本靠走，而且它們必須在太陽升起來之前回到藏身處所，所以只要離開城市足夠遠，就不用擔心它們的襲擊。

「好吧。」王彪疲憊的摸了一下臉，說道：「我去找大爺爺。」

「我看沒那個必要了。」葉知秋說道，他指了指遠處的人群：「他可能不在了。」圍住斯特瑞克的人群越聚越多，還有一些人空著手茫然的站在街道兩側，都這麼久了，也沒看到有人站出來維持秩序，葉知秋認為那些主持事物的人恐怕都不在了。

王彪和張德力都是腦筋活絡的人，立刻就明白了葉知秋的意思，王彪吐出一口長氣，站在那裡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張德力狠狠吸了一口煙，對他說道：「這是你的機會，你不是早就說過你大爺爺那一套已經過時了嗎？」

王彪苦笑著搖了搖頭：「咱們都不是小孩子了，都知道當初那是放嘴炮，換了咱們，沒準還不如他們呢。」

張德力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事實，會放嘴炮，那是因為他們還年輕，總有很多不滿，但是只要用腦子思考一下就知道，事情不會像說起來那麼簡單，所以聽到王彪的話，他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他們一起從國內出來，一起讀大學，又一起經歷亂世，關係本來就比較親密，要不然張德力跑回來也不會第一時間告訴王彪自己被俘的事情，那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換一個人的話，王彪也不會答應他去試著解救葉知秋，那可是要迎接皮特怒火的活。所以王彪看到張德力不說話了，突然對葉知秋說道：「我們跟你走吧。」

「什麼？」張德力大吃一驚，轉過身看他：「你想離開這裡。」

王彪認真的點了點頭，他向張德力解釋道：「我知道你們是怎麼想我的，但是我這個人不怎麼合群，做領導不適合我。」其實還有一些話就算是面對張德力他也不想說出來，他的爺爺和皮特王是堂兄弟，皮特王兄弟都是在美國出生並且長大的。洛城的華人組織歷經風雨，一直無法像白人家族那樣成功洗白，所以兩個老傢伙都不希望自己的後代身陷其中，這才想辦法把王彪弄出國來。但是王彪是個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的大好青年，就算當年喜歡看蠱惑仔，也從沒想過要當扛個大刀片上街，再說他在國內連個班長都沒當過，身上也實在沒有多少領導才能，到美國後不久，這裡就出事了，環境一變，皮特王對他也就沒有從前那樣著重培養，親情感情都說不上有多深厚，就算沒有這次的事，他的內心也一直希望離開這裡，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冒險同意姚萌兩個人留在停車場。這次與葉知秋並肩做戰，他在葉知秋的身上看到了值得追隨的品質，所以才會提出這個要求。

葉知秋也被他的這個要求嚇了一跳，這還是到了美洲後第一次有人明確要求想跟著他混，當初的卡西迪也只是想借他的光換個地圖而已，果然所謂的王霸之氣只對自己人有效果嗎？

他拍了拍王彪的肩膀，對說道：「知道為什麼我會留下來和你們一起抗戰？」

王彪看了他一眼，隱約猜到了他想說的話，卻不敢肯定，於是只是靜靜的望著他。葉知秋指了指面前的人群：「因為那是我們的同胞，和我們一樣來自同一個祖先，這是民族認同性。我不知道別人怎麼看，但是在我的心裡，認為他們要比其他人更加親切，所以我願意為他們付出一定的代價。」他看著王彪，慢慢說道：「如果我們不能對自己人好一點，就不會有自己人。」他著到王彪露出疑惑的神情，繼續說道：「現在對他們最大的幫助，就是給他們找一個有主見的領導人，告訴他們應該做什麼，我覺得你很合適。」

然後他指了指王彪手裡的槍：「說實話，我覺得你做戰士很不合適，這份職業不適合你，還是留給我來幹吧。」

「可是我不覺得我能做到。」王彪說道，他知道自己缺乏資歷，這裡的很多人都只把他當成一個毛頭小子，雖然有些人知道他可能是皮特的接班人，但是仍然無法對他做到自覺的服從。

葉知秋笑了起來，指了指身邊的鋼鐵殘骸，笑道：「你覺得還需要做到什麼呢？」

另外兩個人立刻明白過來，面前的三輛裝甲車就是非常好的證明，在大家被打得四散奔逃，生命朝不保夕的時候，是他們發起了反擊，並且成功擊退敵人，還獲得了豐厚的戰果，還有什麼比一個英雄更值得亂世中的人群跟隨呢？

王彪看了葉知秋一眼，知道他這麼說是要把這個戰果讓給自己，但是張德力呢？他剛才也出了力，而且在自己被葉知秋背下去的時候一直戰鬥在前線，說起來他比自己更有資格接受這份功勞。

張德力看到了王彪的表情，笑著拍了拍他的：「自己哥們用得著分這個嗎？」

王彪抿嘴向他笑了一下，點了點頭，向人群走了過去，葉知秋推了一下張德力：「去吧，他需要幫手。」張德力點了點頭，轉身對他說道：「你要離開嗎？」

「我可以等一會。」葉知秋笑道：「什麼地方有吃的，我快一天沒吃東西了。」

第五十三章 夢想與希望

在國外有這麼一種說法，說是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食物，這個說法不一定對，不然聯合國就不用往非洲運糧食了，光運中國人就行了。不過華人勤儉，有儲藏食物的好習慣，手法更是多種多樣，所以葉知秋在張德力的指引下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個飯店，或者說是前飯店，現在是倖存華人們的食堂。

在這異國他鄉吃到白面饅頭讓葉知秋的胃口大開，特別是白面裡還摻了玉米面，涼了雖然有點硬，但是味道甜絲絲的，讓葉知秋想起參軍前的日子。食堂裡沒什麼剩菜，現在不比從前，沒人會為一點剩菜浪費富貴的電力。葉知秋倒是找到好幾種鹹菜，都用大盆裝著，有辣白菜，醃羅卜，酸黃瓜，還有一些似乎是某種植物的葉子。

葉知秋也不客氣，找了一雙筷子站在鹹菜盆前就著饅頭吃得高興，他不敢隨便喝這裡的水，所以覺得有點幹，但是這饅頭蒸得很好，冷了也不發硬，並不耽誤吞嚥。剛剛吃完一個饅頭，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他警覺的轉過身去，把新拿在手裡咬了一口的饅頭叼在嘴上，左手摸上了手槍的握柄。

門外急匆匆走進一個男人，穿著件髒兮兮的圓領衫，背著一隻莫辛納甘步槍，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看到葉知秋立刻問道：「您是葉先生嗎？」他說的是英語，有一些口音，但是還算流利，雖然比不上張德力等人，聽懂還是沒有問題的。

葉知秋放開槍柄，重新回去掌握饅頭，這個人的穿著很簡單，身上沒地方藏武器，唯一的栓動步槍還背在看後，葉知秋不知道這傢伙背個可能和他父親年紀相仿的莫辛納甘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是精確射手？但願這把老槍的膛線還撐得住。

還得說家鄉的食物對他的胃口，本質上美國麵粉和國內的沒有區別，但是麵包和饅頭的做法差距就大了，這還是他登陸美洲以後第一次吃到久違的饅頭，當然超市貨架上的旺仔小饅頭就算了，那個除了外形長得mini一點外，和饅頭實在沒什麼關係。所以雖然看出這個人有事找他，葉知秋還是沒捨得放開嘴裡的饅頭，含糊問道：「什麼事？」

這個人有些遲疑，張德力告訴他的時候很明確，地點形像都對，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王彪張德力口中的英雄就這麼一幅餓死鬼轉世的樣子，滿臉灰都沒洗，就抓饅頭吃，沒人告訴他便前飯後要洗手嗎。所以只好又確認了一遍，聽到肯定的答覆後才說道：「老爺子快不行了，王彪請你過去一下。」

「誰？」葉知秋愣了愣，這才想到他口中的老爺子是誰，隨口問道：「你說皮特王？」提起這個人他的心理就覺得彆扭，這是他第一次毫無防備的差點讓人幹掉，自然印像深刻。現在看上去中國城裡都是華人，但是這些人的名字很讓人混亂，科蒂斯明明是個中國男孩，卻起了個美國名字，皮特王更狠，皮特這個詞在美國是個姓，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是想姓皮特還是想姓王，也許他兩者都想要？

「帶我去看看。」葉知秋擺了擺手，心想王彪這是什麼意思？自己又不是醫生，老傢伙要死叫自己去是什麼意思？葉知秋不是寬宏大量的人，就憑他和皮特王的交情，不在他身上補槍就算是對得起王彪了，難道王彪想上位有人不服？想到這裡，葉知秋把饅頭重新叼在嘴裡，順手又抄了一個饅頭塞到腿上的口袋裡。

那個來叫他的人看到葉知秋順饅頭，還有些看不起他，然後就看到他抽出兩支手槍，檢查了一下彈夾後直接插回槍袋，忍不住提醒道：「子彈上膛呢。」

「嗯。」葉知秋看了他一眼，嘴裡叼著饅頭沒法子說話，只能含糊的答應了一下，心裡詫異這人的眼睛倒尖。他直接把嘴上剩下的半個饅頭塞進了嘴裡，大力咀嚼了幾下嚥下去，才說道：「我習慣了。」

這次那人一臉的敬佩，吃吃飯，殺殺人，這才是英雄應該過的生活啊。他不知道的是，葉知秋也是人，手槍走火了一樣要命，只不過比起走火發生的概率來，葉知秋有時候要為了出槍的速度賭一次而已。

兩個人一前一後穿過人群，來到一棟破舊的房子前，這裡離原來中國城的大門不遠，能看到那邊簡單的路障被撞得東倒西歪，原本整齊的伏地鐵絲網也東一團西一團的扔在地上。房子的門前簇擁著不少人，不過大多是男人，有一些女人和孩子遠遠的站在一邊，面無表情的向這邊眺望。來找葉知秋的人大聲呵斥著讓大家散開，不過沒人聽他的，甚至都懶得看他一眼，這人叫了一會也洩氣了，埋頭帶著葉知秋往裡擠。

這回倒是有反應了，很多人對於這種公然加塞的行為很不滿意，紛紛回頭喝罵，那人再罵回去，大家用的都是葉知秋聽不懂的方言，傳說中雖然聽不懂，但是覺得很厲害的樣子。

好不容易擠進房子，葉知秋看到有兩個面目陰沉的中年男人手持步槍守在門前，看到他們從人群裡擠出來，一聲不吭的讓開一條縫隙，好讓他們進去。葉知秋感覺到他們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倒也沒怎麼在意，這裡沒有當初皮特王命令向自己射擊的人，如果那幾個人沒死，不知道還會不會繼續執行命令。

房間裡的光線不怎麼充足，但是葉知秋仍然一眼看到一個角落裡聚集著幾個人，王彪和張德力都在這裡。張德力大背著步槍，站在離人群最遠的地方，所以立刻就看到他們進來，他連忙拉住葉知秋，帶著他走過去。

皮特王躺在地上，身下墊著件衣服，上面已經被血漿染得看不出本來的顏色，王彪和托尼王都蹲在他的身邊，看樣子托尼已經完成了他的工作，並沒有繼續動手的意思，要麼是情況已經穩定，要麼就是已經放棄了治療，看大家的樣子，葉知秋直接猜是後面那個，心裡決定就不為剛才的事給這老傢伙一槍了。

看到葉知秋走過來，托尼看了他一眼，站起身退到一邊，給他讓出一個地方，葉知秋覺得另一個和王彪一起站在皮特王身邊的男人正用一種惡狠狠的眼光看著他。不過這種目光他見得多了，有一次在摩加迪沙，有一小隊黑水的士兵就是用這種眼神在他身後吊了半個月，要是有殺傷力，他早就挫骨揚灰了。

似乎是得到了暗示，皮特王睜開了眼睛，無神的看著他，低聲道：「真沒想到。」

「沒想到我還活著，你卻要死了？」葉知秋說道，他站在皮特王身邊，低著頭，卻不肯彎下腰，對於一個曾經想殺死他的人，沒有什麼應該表示敬意的必要，對於葉知秋來說，對敵人表達敬意的方式就是在他腦袋上來一槍，很顯然面前這個老人已經失去了這個機會。

葉知秋的身高超過一米八，皮特王躺在地上，很難對他的臉成功聚焦，所以很費力的眨著眼睛，試圖看清他，另一個男人低聲說道：「你站得太高了。」

「抱歉。」葉知秋說道：「快死的人我見得多了，對於多見一個沒什麼興趣。」這麼說很不客氣，但是葉知秋肯定房間裡現在有行動能力的四個人中至少有兩個不會同意幹掉自己，所以有持無恐。

果然那人被葉知秋噎了一下，卻沒有什麼實質的表現，並沒有像葉知秋想像的那樣跳起來和他決鬥，很顯然這是個沉穩的人，葉知秋不喜歡沉穩的人，這種人太難琢磨，比如丁飛羽。

皮特王慢慢的向那人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我見過很多你這樣的人，以為自己抓到了機會，可以出頭，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你覺得我在利用你們？」葉知秋愣了一下，明白了皮特王話裡的意思，反問道。

皮特王笑了一下，不過他已經沒什麼精力了，所以只能做到皮笑肉不笑，配上一臉的皺紋，實在有些詭異，他低聲說道：「他們說你打仗很厲害？」

葉知秋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心想這不是廢話嘛，你自己的侄孫什麼能耐你不知道？真以為美國大兵集體喝多了，能把三輛裝甲車都開翻了？

皮特王喘了一會氣，看到葉知秋無動於衷的站在那裡沒什麼表示，終於忍不住說道：「這裡沒有人當過兵，從前我一直覺得那些在國內當過兵的人靠不住，看來是我錯了，在這個時代，武力才是活下去的保證，你願意帶領他們嗎？」他停了一下，瞇起眼睛看著葉知秋：「托尼說起了你的話，現在有個機會，你可以自己去實現它。」

這回葉知秋倒是真被皮特王的話嚇了一跳，他承認皮特王的話很有誘惑力，開疆拓土啊，小霍可以封狼居胥，自己為什麼不能封比佛利？他仔細想了一下，才搖頭道：「抱歉，我還有更重要的事。」

皮特王很困難的笑了起來，他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叫道：「還有什麼是比這個更重要的事？你也許是洛杉磯未來的市長，或者洲長，也許美洲歷史上會留下你的名字。」

「我對這個不感興趣。」葉知秋看著他，昏暗的燈光下，皮特王的眼神中泛起一絲不祥的光彩，葉知秋確定他已經撐不下去了，於是終於蹲下身子，對著老人低聲說道：「我是中國人，在沒有找到防治這種疫情傳播到我祖國的方法之前，沒有什麼能讓我停下。」

周圍一片寂靜，葉知秋覺得王彪的身體在微微的抖動，皮特王沉默了下來，眼睛中的神彩開始消失，他從葉知秋的臉上移開目光，焦點散亂的游移著，喃喃說道：「中國真的沒有爆發疫情？」

「全世界只有美洲。」葉知秋說道：「這是老天留下的機會，我們要做的，就是讓這種疫情只停留在美洲。」

「不可能。」皮特王低聲說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一面說著，他的聲音低沉了下去，終於消失了。

葉知秋站起身，看著身邊的人，搖了搖頭，退到一邊，皮特王死了，直到臨死，他也不願意相信葉知秋的話。

第五十四章 光榮與夢想

聚集在門外的人群散開了一些，看起來已經得到了皮特王死去的消息，人們對於這位從前的掌權者離開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悲傷，一些消息靈通的人士則對內定接替皮特王的王彪表現出了一定的善意，不過這樣的人不多，看起來王彪在這裡的半年時間沒替自己樹立起多少影響力。

葉知秋和王彪並肩站在樓房的陰影裡，王彪打量著那些正向這邊張望的人，皺眉道：「這就是將要和我並肩戰鬥的人。」

「這裡沒有退役的軍人？」葉知秋對這個感到很不可思議，中美兩國都擁有足夠的軍隊數量，這裡的華人居然能保持這麼純潔的本質，實在讓人驚訝。

王彪撇了撇嘴，回頭瞄了一眼身後停放皮特王屍體的房間，低聲說道：「他不信任國內出來的軍人，說他們政府背景太深，美軍退役的華人通常有很好的福利，不會住到這裡來。」

葉知秋呃了一聲，明白了他的意思，對皮特王的死亡更加感到慶幸。王彪停了一下，對他說道：「我們現在怎麼辦？」

「離開這裡。」葉知秋說道：「就像我上午說的那樣，躲到城外去。」進攻這裡的人剛剛遭受到沉重的打擊，不太可能立刻返回到這裡來，所以對他們來說最大的危險來自於夜間出沒的喪屍，對於大規模的搬遷來說，他們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現在只有一個下午，但願還有足夠的車輛。

王彪顯然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他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已經讓人去搜集車輛了，汽油沒問題，但是大型車輛就不一定夠了。」他看著葉知秋說道：「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走？你那些朋友也可以和我們一起。」說起這個，他的心裡還有一些擔憂，那兩輛滿載兒童的校車不見了，現在都沒有回來，他不知道它們去哪裡了，那裡幾乎有中國城一半的少年人。

葉知秋搖了搖頭，如果沒有安克雷奇，王彪的提議的確很有誘惑，但是現在的洛杉磯各方面的條件都遠遠比不上安克雷齊，那邊起碼已經穩定下來，正在快速進入發展期，如果不是路途太遠，他都要考慮大規模向那邊移民了。

王彪認真的看著他，問道：「你不會真的想要拯救世界吧？」

「想想總沒問題吧？」葉知秋笑著反問他，現在的年青人也許是被殘酷的世界打擊得太厲害了，所以總是習慣性的不願意相信聖人的存在，連聖母這個詞都混成貶意了，但是葉知秋見多了世間的醜惡，反而更加願意相信美好的存在，至少那讓他不會對這個世界絕望。但是他並不是思想工作者，所以沒必要為這個和別人爭執，每當可能涉及到觀念的問題時，他總是避重就輕。

王彪並沒有他想像的那樣大驚小怪，他比大多數這個年紀的人更善於思考，所以早從葉知秋的言行中看出了一點端倪，他無力的說道：「你想當超人？」

「總要有人去做。」葉知秋輕聲說道，他轉過身看著王彪，說道：「我是一名現役軍人，軍人的職責就是保家衛國，我願意為了這個目標付出生命，這是所有軍人的光榮與夢想。」

他轉過身，看著街道上顯得茫然的人群，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他們中還有多少人保留著中國國籍，但是對我來說，只要還承認自己是中國人，就是我的同胞，我不關心世界上其人的人會怎麼樣，但是如果有一絲希望，我也希望與我的同胞同在。」

王彪沉默的站在他的身邊，半晌才說道：「想不到真的有你這樣的人存在。」

葉知秋笑了起來：「書上說仗義每多屠狗輩，就是指我這種人，你也可以說我自不量力，但是相信我，趕上這檔子事，不是我自願的。」也許每個英雄都只是適逢其會，葉知秋心想，只是在當時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於是他換了一個話題，問道：「知道那些襲擊你們的人是誰嗎？」

王彪眨了半天眼睛，才跟上葉知秋的思路，他不是一個善於隨機應變的人，這一點在昨晚和今天上午的兩場戰鬥中就可以看出來，但是他的心思細膩，套句三國裡的話就是「多謀少斷」，所以要回答葉知秋的問題倒還是有些底氣的。所以他想了一下，輕聲說道：「我察看了一些屍體，有白人也有黑人，其中一個還很像亞洲人種。」他停頓了下，說道：「這很不尋常，也許是出現了第四種勢力。」

「有軍方背景？」葉知秋皺起了眉頭，他比王彪更明白美國軍隊的人員構成，王彪的話引起了他的警惕。上午看到M113和斯特瑞克的時候他在就懷疑了，這兩種都是又大又重的傢伙，一般的司機根本開不起來，別以為美國是個汽車輪子上的國家就人人都能駕駛載重大貨車，開這種東西需要特殊的技巧，葉知秋進過M113的內部，司機不把頭伸出車外的時候，視野很受限制，沒有受過訓練的人要想開著它不撞牆並不容易。

但是這個猜想對於目前的情況並沒有多少幫助，所以他擺了擺手，示意王彪不用回答這個問題，自己也停止了胡思亂想。

前幾天在內利斯空軍基地，就出現了現役的美國軍隊，只不過災難發生前，美國政府雖然已經開始了在全球收縮武裝力量，但是從前攤子鋪得太大，有經驗的士兵大多在國外服役，國內的士兵整體素質不高，再加上這次的災難不分青紅皂白的幹掉了大多數的人類，還有戰鬥經驗的士兵活下來的數量就屈指可數了，而且據他所知，美國政府並沒有來得及發佈動員令，大多數從國外回來有戰鬥經驗的退役士兵並沒有重回軍隊，比較卡洛斯就是一個典型的盒子。所以葉知秋判斷，這支擁用很多軍事裝備的力量肯定與美國軍方有關，可惜當初沒有留下活口，沒辦法知道更多有用的信息。想到這裡，葉知秋不禁有些可惜起那個被活活打死的裝甲車乘員來，不過以他的影響力，除非向人群開槍，否則就算當時出面，也不可能擋下憤怒的人群，多半那個倒霉的傢伙在黃泉路上還能多個夥伴。

兩個人又說了些話，葉知秋叮囑了王彪一些他認為有用的地方，就看到有人走了過來，看起來是有事找王彪，於是葉知秋就告辭離開了。

中國城的大型車輛很緊張，但是小車卻很多，事實上，美國街頭的小車一點都不比國內的少，幾乎沒有看不到車的地方。他們同樣也收集了很多汽油和柴油，不過動手的時間要比其他勢力晚了幾天，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第一時間想到收集戰略物資，皮特王還是在有人發現海耶斯的人這麼干之後才開始動手的。

於是葉知秋開著王彪提供的雪佛蘭汽車，身上揣著兩支九二式手槍和四個壓滿了子彈的彈夾，還有一大堆散裝的手槍彈。這到不是他太貪心，九二式手槍用5.8毫米手槍彈，根本別想指望能在美國補充，而且這裡的人們對這種國產武器不怎麼信任，也沒人在乎葉知秋拿多少，葉知秋估計就算自己把整箱的手槍搬走都不會有人有意見。

在他身邊的座位上，放著一支九七式自動步槍，這種槍很適合中國人使用，畢竟就是設計給自己人用的，但是這裡的步槍除了成箱的子彈，一支槍只配了一個彈夾，所以葉知秋沒好意思多拿彈夾，只是要了一點子彈，好在這種槍本來設計的就是使用北約步槍彈，倒不用擔心搞不到子彈，只不過沒有備用彈夾，用起來有些麻煩而已，實際上，這只步槍並不具備實戰價值，總不能指望打空一個彈夾後敵人會留下重新裝填子彈的時間。

除了這些東西，葉知秋還拿了一些塑五炸藥，再加上艾達送給他的M9軍刀，這就是他現在身上的所有武器了。然後托尼還給了他一些藥品，並不是全部，作為一個醫生，他知道剛做完外科手術的人需要什麼，葉知秋看著中國城裡的傷員，也沒好意思提出歸還他們從羅伯特家裡搬走的東西，反正他是打算接羅伯特去安克雷奇的，有沒有這些藥品並不重要。

除了這些東西，葉知秋最得意的收穫就是從食堂拿了好幾個大饅頭，本來王彪的意思是他可以多拿一些，相比之下，麵粉這種東西的保質期長，保存也相對容易，蒸饅頭這個活只要會用鹼，對現代科技的依賴基本等於零，所以饅頭絕對算不上稀罕物。不過葉知秋考慮到華人們倉促間進行大規模搬遷，到達宿營地後有沒有足夠的時間準備食物還要兩說，所以沒好意思多拿，除了饅頭，他倒是還要了一些鹹菜。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華人們在末世中的優勢，在基本保障方面對於電能等現代能源依賴性非常低。

告別了王彪等人，他開著小車沿著空曠的街道返回羅伯特的住處，來的時候他坐在王彪的後面，雖然沒人禁止他察看開行的路線，但是倒底不怎麼方便，所以葉知秋開得不快，同時努力與記憶中對照，免得錯過了路口。

這樣開了一會，大概快到達他開車與王彪等人相遇的地方，葉知秋覺得有些口渴，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喝過水了，在中國城的食堂裡有一些盛水的容器，但是葉知秋不知道那些是不是飲用水，當時也沒人可以詢問，所以只好乾嚥饅頭，再加上吃了不少鹹菜，現在覺得嘴裡幹得厲害，他有些擔心自己脫水，那除了可能導致電解質紊亂外，最直接的可能就是降低自己的反應能力，而且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他不知道羅伯特那裡有沒有儲備飲用水，而且為了躲避那些軍人，他們可能要連夜轉移，所以葉知秋決定找個地方弄點瓶裝水。

他在一間大型超市的門前停了下來，這裡的門面很大，樓體上還隱約可以看見「購物中心」這四個字，而且看起來還是中英雙語的，不知道是人人還是深影的作品。最重要的是，這裡的外觀比較完整，這說明它還沒有遭到倖存者成規模的洗劫，大多數時候，人們為了搬空一個地方，也為了避免被隱藏在陰暗角落裡的喪屍襲擊，總會想方設法的拆除所有能夠遮擋陽光的物體，但是大型商場幾乎就是整個一棟樓，除非把房蓋挪走，不然根本沒辦法讓裡面充滿陽光，而且這種樓大多有好幾層，佔地面積很廣，裡面隱藏的喪屍也多，最頂層的還多半不是人們需要的東西，除非別無選擇，人們一般是不願意選擇走進這種地方的，葉知秋在安克雷奇的時候，對清剿這種複雜結構地方的喪屍也非常頭痛，很瞭解其中的危險性。

葉知秋把汽車停到超市的門前，熄了火，關好車門，超市的大門開著，一輛購物車倒在門裡不遠的地上，有些不常用的東西散亂的扔在地上無人問津，有用的東西肯定早已經被人撿走了，雖然走進去很危險，但是只站在門前的陽光裡的話，還是很安全的。他在大門前停留了一會，想像著這裡從前的繁榮，然後邁步走了進去，他只是想找些喝的東西，所以並沒有帶步槍，只帶了兩隻手槍和他的軍刀，心裡想著的是很快就出來。

第五十五章 屍口奪水和反裝甲

超市裡的空氣很不好，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臭氣，靠近大門的地面上散落著很多雜物，一輛購物車翻倒在地上，有一些東西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樣子，地上還有一些看起來像是血液凝固後留下來的痕跡，當然這也可能只是心理作用，洛杉磯的天氣炎熱，像血液這種富含養分的東西很快就會被微生物分解，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許是感覺到了葉知秋的存在，商場深處傳來一陣東西碰撞的聲音，然後就是物體移動的聲音，似乎有很多活動的物體正在向門前移動，喪屍這種東西雖然失去了智慧生物的特徵，但是基本的智能水平還是有的，即使不考慮在安克雷奇遇到過的那幾隻類人生命，它們的行為仍然帶有普遍的智能特徵，所以雖然看到有人走了進來，但是只要葉知秋沒有走進黑暗當中，就沒有喪屍貿然跑出來接受陽光的洗禮。

葉知秋打開手電，站在原地向商場裡看了一下，手電筒的光線依次掃過黑暗中的超級市場內部，沒過多久，在雪亮光柱的盡頭就出現了一張骯髒醜陋的臉，被強光刺激了一下，那張臉的主人嚎叫著跑開，重新隱入黑暗當中。

葉知秋判斷了一下方向，邁步走了進去，黑暗中的喪屍對於這個膽大的傢伙採取了謹慎的態度，並沒有性急的傢伙衝上來，葉知秋早就發現，洛杉磯這裡的喪屍似乎食物來源比較容易，所以很少有不顧一切襲擊人類的事件發生，無論喪屍的樣子有多噁心，它們也只是生物的一種，趨利避害是與生俱來的本能，當它們發現襲擊人類的代價比較高時，自然會評估成本，轉而需找更加易得的食物。

像瓶裝水這種東西，一般都是放在離出口不遠的地方，但是這裡是大型超市，出口離購物區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所以葉知秋趟過地上散落的雜物，慢慢向購貨區走去，走出了十幾步後，他身後的陽光終於被建築物遮擋住了，整個身體全部隱沒入黑暗當中，於是喪屍們發現發現了機會，有一隻沉不住氣的喪屍感覺到他侵犯了它的地盤，沉默著從黑暗中撲了出來。

無論喪屍如果兇惡，原本屬於人類的消化系統也沒辦法快速適應新的食譜，所以喪屍們大多一幅營養不良的樣子，骨瘦如柴得很可以和非洲難民拼一下，所以葉知秋手中的軍刀輕而易舉的刺入了那個傢伙的胸膛，並且直接把它從空中扯了下來，摜倒在地上。

鋒利的軍刀劃開了它的肚子，花花綠綠的內臟流了出來，流淌到地上，因為並沒有傷到主動脈，它卻一時死不了，哀嚎著在地上滾來滾去。葉知秋直接無視了它的存在，逕直從收銀台的出口走了進去。順手從收銀台旁邊的貨架上拿了一盒口香糧塞在衣袋裡。

幾輛裝著東西的購物車堵在兩個收銀台之間的空隙裡，最前面的車裡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變質了，散發出濃烈的酸臭味。葉知秋晃動著手電筒，在收銀台上堆放的物品裡翻找了一下，美國人有成箱買瓶裝水的習慣，所以他毫不意外的發現了一打功能飼料。

葉知秋四下看了一下，剛才那只冒失的喪屍仍然沒有斷氣，但是嚎叫的聲音小了很多，基本上只剩下倒氣的份了，這個傢伙的遭遇給它的同類們做出了良好的榜樣，所以葉知秋可以明顯聽到身邊粗重的呼吸聲和心跳聲越來越多，環境卻反而變得安靜下來。

他皺了一下眉頭，看起來這裡的喪屍數量比他預想得要多，從前在安克雷奇，像這樣大的一間商場裡能聚集幾百喪屍就已經算是多的了，但是這裡只是第一層的入口就有這麼多的喪屍，看起來洛杉磯的喪屍總體數量要比安克雷奇多得多，不過這倒是不難想像，必竟兩地的人口差距極大，相差十倍還要拐個彎。

想到自己可能被上千的喪屍包圍，葉知秋的心裡也有點發毛，說實話他不怎麼怕喪屍，主要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會被感染，但是並不代表喪屍對他沒有殺傷力，別的不說，就算一千隻喪屍排成隊讓他殺，光換子彈都是個重體力活，就他現在來說，一顆子彈消滅一隻喪屍也不能超過三百，也不知道喪屍們知不知道有限額這回事。所以當他發現自己可能被成百上千的喪屍推倒的時候，葉知秋就在心裡開始打退堂鼓，沒費什麼力氣就決定轉進。

為了表示自己並不是因為害怕才逃跑，葉知和用拿著手電的手拎起了那一打功能飲料，側著身向門前走去，到了這個地步，握刀的手是絕對不敢放鬆的，喪屍不是曹操，太高明的計策在它們身上用不到，真要把刀收起來示之以定，說不準那些頭腦簡單的傢伙就會認為危險解除，反而一擁而上。

葉知秋隨時作好了扔掉手裡的飲料拔腿就跑的打算，沒想到一直走到門前，身後的喪屍都沒什麼動靜，看起來這裡的喪屍比他想像的要謹慎得多。

看著近在咫尺的陽光，葉知秋長出了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黑暗和那黑暗中隱藏的危險，心說回見了您呢，這輩子我都不再進來了，你們這幫笨蛋在這裡慢慢慎重著吧。

他快步走出超市的大門，把飲料扔進車裡，坐到座位，再想想剛才的情況，不禁有些後怕，這一段時間他一直單干，現在看起來有些自大了。

想到這裡，他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於是放下副駕駛側的車窗，回頭從塑料包裝裡拿出一瓶飲料，大口的喝了起來。

一口氣喝了半瓶，葉知秋舒服的吸了一口氣，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發動機的轟鳴聲。葉知秋愣了一下，覺得自己身下的車子正在微微顫動，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瓶子，結果發現裡面的液體都在抖動。他吃了一驚，四下張望了一下，立刻就發現聲音來自自己的正前方。

葉知秋跳下車，站在車門邊向公路的前方張望，立刻就看到一輛高大的佈雷德利出現在視線的前方，車頂上陶2導彈的發射載具赫然可見。高速行駛的履帶壓在堅硬的路面，發出轟轟烈烈的聲音，如果不是市裡早就停水了，很可能街道兩側的消防栓中會有水花噴射而出。

葉知秋差點一口咬到舌頭，看這個方向，分明是剛才在中國城裡吃了大虧的那夥人回來找場子來了，自己幹掉了他們兩輛M113外加一輛斯特瑞克，人家馬上再開出來一輛佈雷德利，美國大兵家大業大果然不是吹的，估計要不是空軍對後勤要求太高，這會應該是一隊B2光臨中國城上空了。

因為地球曲率的關係，葉知秋確信對方並沒有發現自己，但是以M3每小時六十公里的速度，只要一分多鐘就會到達這裡，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

葉知秋彎著腰，手扶車門迅速的考慮了一下，以中國城現在的狀態，不可能抵抗這樣一隊裝甲力量的衝擊，而且他們正在準備搬遷，如果被突然襲擊損失必然很大。現在開車回去報信也不怎麼靠譜，這裡離中國城已經不遠了，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爭取。他的目光在車裡掃過，停留在那一堆塑五炸藥上面，也許自己可以放個大爆竹，一方面阻擋這些軍人，另一方面也給王彪提個醒。

路線上沒有什麼可選擇的，只要那些人沒發現異常，絕不會放著直路不走卻拐個彎，所以葉知秋飛快的在街心佈置好炸藥，這回對方是在奔襲，步兵不下車，所以葉知秋直接把炸藥放在街心，隨便找了個什麼東西遮蓋了一下，想來以佈雷德利的越野能力，看到街心的一小堆雜物也懶得繞行，多半來個直接碾壓。

有了在中國城裡拆房子的經驗，葉知秋沒敢把所有的炸藥都放上，他拿的導線長度只有二十幾米，附近也沒有特別堅固的掩體，沒得炸飛了裝甲車還把自己埋進去。他的目標很簡單，就是幹掉第一輛車，然後騷擾遲滯一下這夥人，給王彪爭取一點時間就行，無論王彪那邊有沒有準備好，他都準備發現情況不好就拔腳走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葉知秋匆忙佈置好炸藥，然後將導線全部放開後，赫然發現自己正好退到超級市場的門前。這個發現讓葉知秋的後背直冒冷風，估計超市裡的喪屍們要偷偷笑了。他正在琢磨要不要換個地方，就看到那輛佈雷德利出現在了街道的盡頭，雙人炮塔裡冒出的兩顆腦袋上的鋼盔被陽光一照，反射出的光線有二百瓦的大燈泡那麼亮，葉知秋的眼睛被晃了一下，連忙拎著起爆器一頭鑽進了超市裡，心想這倆傢伙倒是不怕狙擊手，不過想來狙擊手也瞄不準這麼亮的腦袋。

超市裡一片安靜，那只被他開膛的喪屍估計已經斷了氣。他沒有往超市裡面走，因為電線不夠長了，他靠在門邊，一手握著起爆器的手柄，一手攀著門邊向外看，從對面照射進來的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一直延伸到超市裡面，現在的陽光正好可以讓他不用擔心黃雀在後，在一心一意伏擊外面的裝甲車的時候，有喪屍在他身後給他的脖子來上那麼一下。

門外的發動機聲音越來越大了，乘員大概是發現了葉知秋放在街道上用來掩蓋炸藥和導線的雜物，略微放慢了速度，在這輛佈雷德利後面，又出現了一輛斯特瑞克，而且葉知秋判斷它的後面很可能還有其他車輛。

和葉知秋想的不一樣，這輛頭車裡的駕駛員很小心，發現路中心的雜物後，居然作出了一個閃避的動作，試圖繞過這一大堆東西，而不是像葉知秋想的那樣一頭撞上去。葉知秋猶豫了一下，終於猛的按下了手裡的起爆器手柄。

比起王彪那樣的菜鳥，葉知秋的手藝明顯要好得多，所以塑五炸藥幾乎就在他按下手柄的同時起爆了，爆炸的氣浪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臨街的建築物瞬間發出顫慄的聲音，街邊停放的汽車如同模型一般被掀飛出去，撞在建築物上或者直接摔倒在街道上。那輛首當其中的佈雷德利受到的衝擊更大，二十幾噸重的車身幾乎被貼地蔓延的衝擊波整個扔出去，兩側的履帶空轉著離開了地面，發動車瞬間欠載，發出類似嘶吼的聲音，然後又重重落回了地面上，直接砸到了跟在後面的斯特瑞克車頭上。

刺耳的剎車聲淹沒在了爆炸產生的衝擊波當中，排在第三位的是一輛三排座的武裝悍馬，比起裝甲運兵車沉重的車身來，它的制動力要優秀得多，駕駛員的反應也非常快，幾乎在爆炸發生的時候就狠狠踩下了剎車，但是在它後面壓尾的斯特瑞克就沒有這優良的制動能力了，加掛了附加裝甲的斯特瑞克自重幾乎比悍馬多了一倍，如此沉重的重量讓它作任何動作時都顯得遲疑笨拙，即使駕駛員在剎車的同時緊急轉向，也沒有躲開前面的悍馬車，它一頭撞在悍馬的屁股上，頂著它又向前滑行了兩三米的距離，然後因為轉向太過劇烈，側翻在了街道中心。

第五十六章 美國大兵的反擊

對於這一次攻擊的效果，葉知秋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作為一個老兵，葉知秋很明白不能指望倉促的作戰計劃帶來超過預期的成果，事實上，任何計劃在制定時都不會採用最樂觀的結果作為參考對象。

但是很顯然，葉知秋的人品不錯，簡直可以說超水平爆發，滿天的灰塵遮蔽了他的視線，為了不讓灰塵進入到自己的眼睛當中，葉知秋在爆炸發生的時候縮回了腦袋，等到爆炸的餘波結束後，他才聽到身後的超市裡唏哩嘩啦的響起一片，喪屍們也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發現連樓體都開始晃動，結結實實的被嚇了一跳，頓時有點雞飛狗跳的陣勢。喪屍的生理結構決定了它們的夜間視力不怎麼樣，長期缺乏維生素攝入更加導致了夜盲症的產生，所以事實上，喪屍待在漆黑一片的地方，同樣看不清楚周圍的環境，平時慢慢移動還好，現在突然騷亂起來，就像一群沒頭大蒼蠅相互亂撞，場面巍為壯觀。

聽著身後的喧鬧和吼叫聲，葉知秋很擔心爆炸產生的氣浪沒摧毀超市，裡面這些傢伙卻先把這裡給拆了，所以先回頭看了看身後，確定沒有喪屍暈頭暈腦的衝出來，曬著下午的陽光和自己玩天地同壽，然後才探頭去看街上的情景，這一看頓時了不得，眼前的情景更加壯觀，爆炸引起的煙塵還沒有消散，已經隱約能看到效果了，四輛車捉對糾纏在一起，歪歪扭扭橫七豎八的停在街道上，視線中兩個士兵正相互攙扶著從第一輛佈雷德利的車門中爬出來，前面的人連頭盔都不知道落到哪裡去了，後面的人一手支撐著身子，另一隻手倒是還拖著一支M4，正費力的往外推他的同伴，但是這輛車的尾部落到了斯特瑞克的車頭上，離地面還有很高的一塊距離，所以他用力後的結果就是那個戰友一聲慘叫，直接從車上頭朝下摔到了地面上，也不知道有沒有摔斷脖子。

這個士兵這才如夢初醒，發現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排在車隊第二位的斯特瑞克上的遙控武器站，12.7毫米機槍的槍口正好指著他，如果這個時候斯特瑞克裡面有人開火，保證能全殲佈雷德利中的步兵班。他急忙連滾帶爬的從車上跳了下來，聽到身邊的斯特瑞克裡面傳來一陣叫喊聲，劇烈的衝撞使得它的車門被卡住了，一個士兵拉開了緊急逃生門，從裡面鑽了出來，大聲叫道：「敵襲。」

事實上這已經是所有還能用腦子自已思考的人都已經察覺到的事情，最後一輛斯特瑞克雖然差點幹掉了武裝悍馬上一半的士兵，但是本身受傷最輕，只是最後那一下側翻讓車裡毫無準備的士兵們吃了些苦頭，裡面的士兵這時已經打開車門東倒西歪的鑽了出來，一個少尉扶著頭盔跑過來叫道：「出了什麼事？」

暈頭脹腦的士兵突然看到長官出現在面前，條件反射的敬了個禮，還沒等開口，就已經被少尉的巴掌打落了抬起的手，罵道：「你想給狙擊手指示目標嗎？」他招手叫後面跟他同車的士兵們：「戰鬥隊型，你們的訓練成果都讓狗吃了嗎？」

天地良心，他所說的訓練裡絕對沒有包括乘坐的裝甲車突然側翻這一項，所以身後鑽出來大兵們大多也被摔得暈頭轉向，只不過下意識的離開出了車禍的裝甲車而已，聽到他的喝罵聲，很多人還在遲疑著考慮什麼是戰鬥隊型。就是這個時候，槍聲響了起來，一發子彈從少尉的鼻子旁鑽了進去，從頭後鑽出來，一頭撞在頭盔上，然後卡在上面，被打爛了半張臉的少尉被子彈的衝擊力打得飛了起來，直挺挺的摔在地上。這一下可比什麼命令都管用得多，所有的士兵立刻展現出了平日訓練中獲得的能力，各種戰術動作精彩紛呈，其中一個士兵居然穿著全幅龍鱗甲從翻倒的斯特瑞克的這一側翻到了另一側，當然魚躍動作的後果是他差點被摔得背過氣去。

另外幾輛車上活下來的士兵也被這槍聲嚇到了，紛紛停下了手裡的工作，縮頭縮腦的四下張望著，不得不說，人沒死在自己的眼，只聽到槍聲的說服力還是比較有限。

被葉知秋爆頭的少尉並不是車隊中的最高長官，但是現在最高長官還被困在第二輛斯特瑞克裡出不來，士兵們耳朵上的無線電裡也一片嘈雜，聽不出個數來，也怪不得這些從沒上過戰場的菜鳥們慌亂，實在是情況發生得太突然，也沒有個應急預案什麼的。

最先醒悟過來的是武裝悍馬上的六級士官，他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發生撞擊時他剛好來得及拉住扶手，這才沒有被扔出去，但是身子仍然狠狠撞在車身上，即使有防彈衣的保護，也痛得他半天喘不上氣來，所以沒來得及第一時間從悍馬車上下來，這才讓身後車上的少尉搶了先，要不然以美軍作戰服裝上隱蔽的識別標誌，葉知秋多半要向第一個被士兵敬禮的人開槍，可以說疼痛救了他一命，讓那個少尉替他死了。

少尉中槍的地方就在他身邊不遠，經歷過阿富汗戰爭的士官立刻就明白遇到了狙擊手，他很聰明的先找掩護，然後觀察戰場，直到發現自己的位置還算安全，這才大聲叫了起來：「狙擊手，散開，找掩護。」如果這段時間內葉知秋願意的話，他最少還可以幹掉好幾個士兵。

士官叫到第二遍的時候，充斥在無線電裡的各種叫喊聲都消失了，只剩下他的警告音，菜鳥們的確沒上過戰場，但是好萊塢大片早就告訴了他們狙擊手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有這玩意在旁邊窺視，沒人還敢到處亂跑。

士官伸手從車裡把自己的M4撈出來，打開內紅點瞄準鏡，讓自己可以看得更遠，同時大聲問道：「有人帶紅外探測器了嗎？」

沒有人回答，只有遠處又傳來一聲槍響，一個爬到車頂舉槍四下張望的士兵頭向下摔了下來，子彈差點掀掉他的頭蓋骨。他摔落的地方離士官不遠，六級士官四下看了看，發現所有的士兵都在眼巴巴的看著他，他咬了咬牙，彎腰爬出去拉住士兵的屍體拖回到自己的位置，這才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子彈打爛了他的臉，現在沒人還能看出他從前長得什麼樣子，士官冒著危險拉他的屍體回來當然不是為了向遺體告別，他仔細看了一下傷口，已經大致確定了狙擊手所在的位置。

這時無線電裡傳來車隊長官的聲音：「出了什麼事？」

士官縮著脖子張望了一下，沒有看到聲音的來源，猜測長官一定是聽到自己的警告聲，乾脆躲在裝甲車裡不出來了，斯特瑞克和佈雷德利都有很好的安全性，不受到強烈的打擊不用擔心起火爆炸。

不管怎麼說，長官還活著這件事算得上一個好消息，士官嚥了一下口水，大聲報告道：「長官，我們遭到了襲擊，遠處有狙擊手。」

無線電裡沉默了一會，顯然長官們正在考慮這個問題，很快無線電裡傳來的新的命令：「集合你身邊的士兵，擊退敵人。」

士官大吃一驚，這個長官據說是西點畢業，平時人模狗樣的倒也算得上將官典範，沒想到上了戰場腦殘到這個地步，現在車隊造到了毀滅性的打擊，除了最後一輛車，其它三輛車全部失去了行動能力，最倒楣的是佈雷德利擋住了第一輛斯特瑞克的機槍，它自己還高高翹著屁股，這個姿勢讓它上面的25毫米機炮和7.62毫米機槍同樣失去了射界。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這傢伙居然命令自己反擊，他一定是戰爭片看多了。

美國大兵有一個好習慣，對於自己不能理解的命令，他們可以試著發一些牢騷，所以士官一面命令士兵們掩護他，一面小心的向前移動，希望能夠面對面的說服自己的長官改變命令，現在他最想做的事就是撤退，剛才的爆炸讓他想起令駐伊美軍聞聲色變的路邊炸彈，那玩意不是菜鳥能做得出來的，對方不但早有準備，而且至少有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兵，他覺得自己找到了前幾天那個讓長官們大發雷霆，發誓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捉住的傢伙。

葉知秋當然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他百無聊賴的收起步槍，九七式的精度很不錯，一百米的距離上機械覘孔非常方便，唯一讓葉知秋不爽的是自己開槍的時候，半個腦袋都要露在外面，所以他前面開的兩槍都是躲在角落裡打的。

看著面前驚慌失措的士兵，葉知秋覺得有點無聊，面前的佈雷德利雖然向前傾斜，但是車上25毫米機炮的仰角仍然能打到他的位置，更別說車上還有陶式導彈，葉知秋可不想讓對方發現後槍炮的招呼，所以開槍幹掉了兩個比較有威脅的目標後就準備收手。

通常情況下，一個四輛車組成的車隊裡有一個少尉就已經差不多了，所以葉知秋認為自己可能已經幹掉了車隊的指揮官，那麼在面對行蹤不定的狙擊手時，美國大兵通常會選擇重火力支援或者撤退。

葉知秋不擔心那些傢伙亂打一氣，這裡的建築物和車輛很多，就靠那挺25毫米機炮，打光了車上的彈藥也不一定能打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所以他可以等，如果不是捨不得自己車上的藥品，他這會早就開溜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一陣叫喊聲，然後驚奇的發現對面的美國大兵們磨磨蹭蹭的從各自的藏身之處鑽了出來，居然排成稀疏的戰頭隊形，向前衝了過來。

第五十七章 聯合反擊陣線

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葉知秋很吃驚，他想過很多可能，但是現在面對的情況是他認為最不可能發生的，天地良心，葉知秋以為美國陸軍的戰術操典裡已經取消了火線衝鋒的內容，什麼時候美國大兵也學人玩命了？

大兵們雖然排出了戰鬥隊形，但是美軍注重火力的風格仍然體現得非常明顯，唯一能動的斯特瑞克從後面繞了上來，遙控武器站上的兩挺機槍四下晃動著，隨時準備為士兵們提供火力支援。佈雷德利上的雙人炮塔也轉動了起來，準備為這些勇敢的士兵們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難怪這支部隊的指揮官如此有底氣，在兩挺25毫米機炮的掩護下，任何伏擊都會變得蒼白起來，除非伏擊者擁有永備工事。

葉知秋的處境立刻變得很危險，他選擇躲藏在超市裡並不是計劃好的，只是放導線的時候剛好趕到這裡而已，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大型超市裡結構複雜，可以利用的物品種類繁多，其實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但是現在葉知秋的位置卻很尷尬，超市裡充斥著被劇烈爆炸驚擾得躁動不安的喪屍，這些傢伙絕對會讓發生在裡面的戰鬥變得充滿了變數，但是現在的問題是葉知秋並不需要變數，他可沒有陪著這些大兵決戰一把的興趣。

他看著逐漸逼近的士兵仔細想了想，終於決定撤退，看起來這支部隊的指揮官還活著，而且這個傢伙是個不拿士兵的生命當回事的主，葉知秋不想陪著他一起發瘋，25毫米機炮不是開玩笑的，如果射手反應迅速，自己身邊薄薄的混凝土牆壁根本無法保護自己，甚至連給自己逃離的機會都不會有。

他把步槍背在身上，抽出軍刀，轉身小心的向超市裡面退去，比起那些燥動的喪屍，外面的士兵更加危險。而且他在轉眼間又想出了一個辦法，也許他不必一定深入到喪屍群中，這個超市內部裝修的結構比較複雜，一二層之間用鋼樑隔開，他可以從那裡直接翻上二樓，然後找個地方躲藏起來。

但是葉知秋的人品似乎在剛才的爆炸中用光了，他的算盤沒有打響，士兵中爆發出一陣叫喊聲，剛才爆炸產生的氣浪交沒有把地上的電纜吹出太遠，有士兵發現了它，很明顯附近唯一可以躲藏的就是這間超市。

葉知秋罵了一聲，他已經把起爆器扔到超市裡面去了，但是街道上的電線被炸斷了，他總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鑽出去撿，就是這麼一點小小的破綻居然也被人發現了。

外面的聲音沉寂下去，葉知秋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心裡泛起一絲不安，他猛的撒腿向超市內跑去，轉眼奔到剛才殺死喪屍的地方，雙腿用力從收銀台的上面翻了過去，落下來的時候撞到了一片貨架，身下卻砸到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同時耳邊響起一片嚎叫聲。

葉知秋大吃一驚，心想大概是掉到喪屍窩裡了，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一束火焰就從敞開的超市大門外飛了進來，明亮的火光在鋼樑上一觸，暴發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在那光芒爆開的同時，葉知秋下意識的閉上眼睛，視線中一隻喪屍醜陋的臉就在自己的面前。他的身邊此刻圍攏著數十隻喪屍，甚至現在的身下就壓著一隻，已經被他的身體砸得伸腿瞪眼了。在他閉上眼睛的同時，那些喪屍中反應快的已經嚎叫著向他撲了上來。

如果沒有那恐怖的閃光和巨響，葉知秋的下場和所有被喪屍分屍的人類一樣，你不能指望在這時他身上那件從軍事基地順來的軍裝是上古神器。但是那顆噴著火焰飛進來的陶式導彈替葉知秋解了圍，又一下把他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崩飛的破片被層層疊疊撲到葉知秋身上的喪屍們的血肉之軀擋住，然後爆炸的氣浪又把沒有被殺死的喪屍連同它們已經死亡的同伴一起吹得飛了起來。

葉知秋早已經做好了挨炸的準備，雙手抱頭，死死摀住耳朵，身子蜷縮成一團，然後就覺得一陣大力傳來，似乎有無數雙手撕扯著他的身體，再然後爆炸結束了，眼前的明亮重歸黑暗，身邊傳來連續不斷的斷裂聲，超市大門處的結構體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在令人牙酸的聲音中轟然倒塌下來，葉知秋頭上的鋼樑結構強度要比鋼筋混凝土強一點，雖然也發生了斷裂，但是完整性保持得不錯，整根的倒塌下來，為下面的生物撐起了一個個彼此連通的狹小空間，再一次令葉知秋免於被砸死的結局。

隨著樓體的倒塌，陽光從破損處照射進來，在爆炸和重物的雙重打擊下勉強逃生的喪屍再一次遭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它們嚎叫著翻滾著，在陰影中四處亂竄。在超市外準備攻擊逃出來的伏擊者的士兵們沒有等來預想中的敵人，卻看被亂竄的喪屍吸引了注意力，畢竟超市裡的光線是從建築物坍塌的空隙裡照射進去的，並不足以讓超市裡的空間充滿陽光，所以在外面看進去，超市內人影重重，根本分不清是人還是喪屍。

也不知道是誰開的第一槍，一時間槍聲大作，超市內一片混亂，葉知秋躲在收銀台的後面，頭上就是一截斷裂後的鋼樑，這傢伙掉下來的時候差點砸垮葉知秋身邊的收銀台。葉知秋伸手四下推了推，感覺這個臨時性的三角空間還挺結實，他慢慢爬起來，這個空間不大，剛好夠他坐起身來，身下的喪屍動了一下，似乎緩過勁來，葉知秋慢慢伸出手，突然發力擰斷了它的脖子，隨著身邊生命的流失，葉知秋扶著步槍，慢慢平靜下來，他把身子貼在收銀台的上面，感受著金屬結構的冰冷，靜等外面的變化。

一般來說，進入喪屍盤踞的建築物搜索是非常危險的事，即使是受過嚴格室內戰訓練的士兵通常也會損失慘重，所以要極力避免，但是這次的指揮官似乎對於擊斃葉知秋有非常強烈的執著，居然命令士兵們進入倒塌的超級市場內搜查，對襲擊者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對於這個命令，士兵中間一片嘩然，六級士官也試圖讓長官改變這個命令，那個不知名的狙擊手打過兩槍後，就再沒有消息，也許已經撤退了，他們現在的作戰對像很可能就是建築物內的喪屍，繼續下去很可能傷亡慘重，而且毫無價值。

但是他的建議並沒有得到採納，最倒楣的是，他面對的上級不是一個尉官，而是一名高級軍官，他毫無討價還價的能力。

於是最終命令得到了執行，士兵們咒罵著小心翼翼的開始進入搖搖欲墜的超市入口，絲毫不在意咒罵聲可以通過無線電傳遞到指揮官的耳朵裡。坍塌的超市內部事實上已經被分隔成了無數的小型空間，這對於室內作戰簡直是一場災難，為了不擠成一團，士兵們不得不在一個又一個可能隱藏危險的空間裡跳躍，槍聲不斷響起，但是中槍者寥寥無幾，而且無一例外是還沒來得及逃進超市深處的喪屍。

葉知秋對於這隊士兵勢在必得的態度很疑惑，也許剛才的爆炸帶來的傷亡過大，激怒了指揮官？但是他知道這個猜測不怎麼靠譜，要知道美軍的信心通常是建立在強大的火力上的，無論單兵戰術再怎麼強大，通常也不會用人命來報復，因為美軍士兵的命相比起彈藥來要值錢得多。他研究過美軍在伊拉克的戰例，現在他們採取的戰術非常反常，不像是美國陸軍的常用戰法，倒是有點像海軍陸戰隊。

隨著槍聲越來越近，葉知秋知道自己不能繼續躲藏下去了，那些士兵們遲早會搜索到他的身邊，那時候再作決定就已經晚了，他只能乖乖的做俘虜，承受大兵們的怒火。他小心的探頭出去看了看，身邊有一縷光線照射下來，但是可以小心的避開，士兵們不敢推進得太快，免得失去身後戰友的掩護，所以他還有時間。

葉知秋把步槍塞到死去喪屍的身體下面，九七式步槍不適合隱蔽作戰，如果準備以這裡為戰場，帶著它反而是個累贅，同時葉知秋也不希望對方通過步槍判斷出自己的中國軍人身份，各國軍人都有一些明顯的特點，保持神秘對他有好處。

葉知秋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裝束，用嘴叼著軍刀手腳並用的爬了出去，敵明已暗是他的優勢，但是大家都是客場，這對於人數少的一方很不利。

沒過多久，士兵們的隊形就沒辦法像之前那樣保持完整了，因為地形的原因，兩側士兵的推進速度不可能保持一致，同時前方士兵與後面跟進士兵之前的距離也因為分工不同拉開了一些距離，葉知秋很敏銳的發現了這個機會，他悄無聲息的在黑暗中移動位置，準備發出致命的一擊。

儘管葉知秋已經決定了要給這些勇敢的士兵們一點教訓，但是首先發難的卻並不是他，說以底，葉知秋還是顯得太謹慎了，所以一隻喪屍搶了他的出場風頭。

這只喪屍也許是在士兵進入超市時沒有來得及逃到更深處，所以它很聰明的選擇了找了個地方潛伏下來，從這一點上來說，它和葉知秋的做法很想像，唯一不同的地方是葉知秋是多年訓練後養成的條件反應，喪屍則是來自本能。這就直接決定了各自接下來的動作不同，葉知秋小心的潛行在黑暗中，試圖繞到士兵們的身後，喪屍則看準了一個機會直接發動了反擊。

它躲藏在一排斜倒下來的貨架下面，僅有不足二十厘米高的縫隙讓搜索進前的士兵放鬆了警惕，當他踩著軍靴出現在喪屍面前時，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就在眼前。然後喪屍突然衝了出來，士兵手裡的M4步槍在如此近的距離上無法及時轉向，子彈都打到了空處，只激起一串火花，然後喪屍毫無懸念的撲倒了他。

這次襲擊很有效果，即使換成葉知秋來也不可能做得更好，這時人與喪屍之間的區別顯現出來，儘管喪屍的力量很可以與葉知秋不相上下，但是它最為依賴的仍然是自己的牙齒，他一口咬到了士兵防彈衣的衣領上。高強度纖維救了士兵的命，喪屍的牙齒無法穿透衣料，反而損失了一顆牙齒，血液湧出牙床，瞬間浸濕了它的嘴唇。

被逆推的士兵雖然實際上毫髮無傷，但是一隻嘴裡泛著血沫的喪屍在眼前晃來晃去對心理承受能力的考驗實在太大，所以他被嚇得失去了思考能力，除了大聲呼救之外，就只是雙手抓住步槍，用力向外推那只喪屍，希望離它遠一點。但是很明顯在力量方面他並不佔上風，所以雖然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仍然沒辦法推開喪屍。而喪屍雖然已經發現自己只能對士兵裸露的面部攻擊才可能有效，但是因為士兵的拚命反抗，一時也沒辦法得懲，連咬了幾口都被頭盔擋住了，不禁急得叫了起來。

這時散佈在周圍的士兵才反應過來，紛紛圍攏上來，但是人與喪屍糾纏在一起，大家除了用槍托砸了喪屍幾下外，一時也沒有其它的辦法，而且士兵和喪屍在地上也不是靜止不動的，即使砸的這幾下也沒辦法用上足夠的力氣。耳中聽著與喪屍糾纏的戰友焦急的呼喊聲，同時又因為害怕與喪屍接觸造成感染，士兵們頓時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終於一個性急的士兵拔出手槍對準喪屍的腦袋來了一槍，在身邊戰友的驚叫聲中，那顆子彈穿透了喪屍的腦袋，然後繼續飛行，終結在和它糾纏在一起的士兵的腦袋裡，兩種生物的血液和腦漿混和在一起，再也難分彼此。

第五十八章 美軍的好傳統

所有的人都被這個變故驚呆了，那個槍殺了自己戰友的士兵愕然望著地上一槍兩命的勞動成果，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有的士兵都被告知在貼身搏鬥的時候手槍是最好的武器，但是沒有人告訴過他們，手槍子彈在近距離內的穿透能力對身邊的戰友來說同樣危險。

無線電裡傳來長官的詢問聲，顯然他們的軍官們對於超市內的喧鬧很不滿意，六級士官在後面大步走了上來，他的軍銜是進入超市內的作戰人員中最高的，所以要留在後面掌握進進的節奏，但是現在，他顯然沒有留在後面的必要了。

超市深處傳來喪屍的吼叫聲，六級士官鐵青著臉在無線電裡報告了剛才發生的事，然後再次確認了長官的意圖，在得到明確的回答後，他憤怒的揮手要求士兵們散開，繼續搜索。有了這次的教訓，士兵們對於即將面對的危險有了更深一步的認識，所以對於正在執行的命令表現得非常反感，大家磨磨蹭蹭的重新排成搜索隊型，但是很多人都在小心的後退，當然也就沒有辦法恢復到剛才各自所在的位置，所以也沒有人注意到隊伍中少了幾個人，而且多了一個從沒見過的傢伙。

葉知秋現在穿的重型防彈衣大小挺合適，穿在車上還算合身，這件衣服本來的主人被他扭斷了脖子，塞在一個空隙裡，正等著被喪屍分解。但是美軍的新式防彈衣脫的時候非常痛快，穿的時候就麻煩得要死，他即沒時間也沒有幫手，所以只是勉強把幾塊主要部件連在一起，讓自己在外型上看起來與其他的士兵差不多。他端著M4A1步槍，碎步走在隊伍的邊緣，不時用眼神去瞄綴在自己後面的那兩個傢伙。

他現在的形象其實破綻很多，不但身上的防彈衣沒有穿全，而且褲子和軍靴都和其他的士兵不同，他穿的是從空軍基地摸來的作戰服，而這些士兵穿的是陸軍用數碼迷彩，雖然顏色差不多，但是仔細看還是很容易發現其中的區別的。為了不被人看出破綻，同時也為了方便時趁機下手，所以在重新展開隊形的時候，他已經很小心的向後退了，但是身後那兩個傢伙做得比自己更過份，居然轉身向後跑，要不是六級士官即時發現，估計這倆傢伙能退到超市外重新進來，雖然他們因此得到了一頓訓斥，但是至少成功的成了整個隊伍的尾巴，如果在整個隊伍的後面拉一條線，他們甚至還在六級士官的後面。

雖然葉知秋很不甘心，但是他當然不可能和他們賽跑，所以只好委委屈屈的混了個中間偏後，好在超市內部光線昏暗，身邊的士兵剛剛失去了一個戰友，精神正在高度緊張，也沒人有閒情去關心身邊的戰友穿條什麼褲子。

有了剛才的教訓，走在最前面的士兵行動更加謹慎，槍聲不時的響起來，那是士兵們在射擊可疑的地點，暫時還沒有喪屍中槍。隨著散兵線的推進，超市深處的喪屍愈加感到了危險，恐嚇的吼聲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葉知秋再次小心的向邊緣扯動了一點，讓自己和其他士兵的距離更遠，他現在可以隨時脫離隊伍而不會被人發覺，但是原路退回的話，留在外面的士兵肯定會發現他，那仍然是個麻煩，所以他一時還找不到好辦法，只好慢慢跟著混。

隨著空間的擴展，隊伍變得更加鬆散，兩翼展開的幅度也需要增加，但是並不是所有士兵都有葉知秋的覺悟，在危險面前，士兵們很本能的希望聚集在一起，所以六級士官大聲喝罵士兵分開一點，同時指示落在後面的那兩個傢伙跟上來，去填補葉知秋主動向外扯動後留下的空隙。

兩個士兵對這個任務很不情願，雖然仍然是整個隊伍的最後面，畢竟離最前端又近了一些，而且更加接近隊形的邊緣，如果有不開眼的喪屍從側翼發起進攻，只要幹掉葉知秋，就能到他們兩個人的面前。一個士兵關掉自己的無線電通話器，湊近葉知秋低聲罵道：「你的腦袋被砸壞了嗎？」

葉知秋不想和他答話，用槍指了指面前的貨架，這裡已越過了被陶式導彈炸塌的部分，超市內部的結構開始完整，一排排的貨架出現在面前，眼前這幾排貨架排列得還很整齊，手電的光束下可以看出來這裡賣的都是衛生用品，葉知秋覺得面前的包裝很眼熟，看起來像大號創可貼。

那個士兵以為葉知秋的意思是要和他分別進入貨架中搜索，翻了個白眼，心想傻瓜才會在這種漆黑一片充滿危險的地方和其他人分開，至少他不會那麼幹。藉著反射的光線，他看出葉知秋似乎是個亞裔士兵，心裡大歎晦氣，最近隊伍中補充了很多亞洲人，其中以日本人居多，這些亞洲人總是太認真，一板一眼的根本不知道怎麼才叫出工不出力，看起來回頭要想辦法教導他一下，讓他印像深刻一點，從前當兵是為了福利，現在當兵則是為了活下去。

於是當葉知秋挑選了最外面的一排貨架走進去後，他向自己的同伴看了一眼，然後不顧同伴的手式，快步跟在葉知秋後面走了進去。他的同伴和他在一起混了那麼久，當然知道他要做什麼，看到他不聽勸阻，只是聳了聳肩，並沒有跟進去。

雖然美軍中老兵虐待新兵的事件層出不窮，但是在戰鬥中明目張膽搗亂的還很不多見，這個一心給葉知秋一點教訓的士兵也沒打算在這種危機四伏的環境中給自己添亂，所以他只是想找個別人看不到的機會警告一下葉知秋而已，順便認一下人，免得回去了找不到這個傢伙人，對於大多數美國人來說，亞洲人長得都差不多。

葉知秋沒想到這個傢伙會跟著自己進來，兩排貨架之間的距離不長，前方不時有其他士兵的燈光掃過，按照正常搜索的速度最多三十秒他就會重新出現在其他人的視線中，所以葉知秋並沒有打算做點什麼，但是身後的大兵可不這麼想，如果前面真的黑洞洞一片，他恐怕就要老老實實躲在葉知秋的身後了，為了趕在別人看到之前追上葉知秋，他小跑了兩步，伸手在葉知秋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示意他停下來。

葉知秋發現他跟進來，就已經提高了警惕，他不知道那個傢伙想要幹什麼，所以當士兵的手搭到他的肩膀上的時候，葉知秋猛的轉身，揮起步槍的槍托重重的砸在他的下巴上。

工程塑料的槍托硬度不怎麼樣，在這劇烈的撞擊下有一大塊飛了出去，那個士兵一聲不吭的倒了下去，身子撞在貨架上，發出嘩啦的一聲大響。

這個聲音嚇了葉知秋一跳，他飛快的衝上去，雖然有頭盔的繫帶緩衝了一下，但是士兵的下巴仍然被打碎了，這種傷很難致命，但是受了這麼猛烈的撞擊再想恢復清醒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葉知秋扔掉手裡已經損壞的步槍，伸手摘下士兵身上掛的M4，這時身後傳來一聲驚呼，有人叫道：「上帝，你做了什麼？」

葉知秋猛的回過頭去，步槍指向聲音的來源，那是倒地士兵的戰友，他從另一側繞過來，沒看到兩個人出現，而且聽到了那個響聲，想當然的認為同伴正在對葉知秋進行警告，他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轉過來看一下，剛好看到葉知秋蹲在同伴的身邊，所以失聲叫了起來。

看到葉知秋的步槍指向他，雖然知道這傢伙多半並不是想開槍，但是在戰場環境下人的精神高度緊張，誤傷戰友的事情經常發生，於是他連忙舉起手，叫道：「別開槍。」

葉知秋的確很想一槍崩了這個自找麻煩的傢伙，但是如果槍聲響了，他就得面對蜂擁而來的其他美軍士兵，所以他猶豫了一上，用驚慌的聲音說道：「是他先襲擊我。」

面前的士兵一點都不懷疑葉知秋的話，自己的朋友什麼德行他比誰都要清楚，但是他可沒想主持公道，看到葉知秋認出了自己，那麼也就不敢向他開槍了，於是放下舉起的雙手惡狠狠的走了過去，罵道：「你知道你都做了什麼……」話音未落，就驚愕的看到葉知秋突然跳了起來，一手勒住他的脖子，另一手拔出軍刀，從他肋下防彈陶瓷板間的空隙插了進去。這個空隙不大，葉知秋沒敢像平時那時向上挑刺破心臟，生怕被陶瓷板卡住。而是直接向下，用一個低角度劃開了他的腎臟，懷裡的士兵劇烈掙扎了幾下，就慢慢軟了下去。

這時耳機裡傳出六級士官不耐煩的叫聲：「你們在幹什麼？出了什麼事？」第二個士兵並沒有關閉無線電，所以士官聽到了他說的話，當然能猜到出了什麼事，對此他感到很惱火，但是那兩個士兵也是士官，他沒有權利懲罰他們。

葉知秋根本沒理他，與其浪費精力繼續編造隨時可能會被拆穿的謊話，還不如幹點實際的事，他飛快的從懷裡士兵的身上扯下手雷，扯掉保險壓到他的身下，自己轉身從後面退出了貨架。

和他猜測得沒有錯，士兵們都已經超越了他的位置，所以現在他的身後暫時沒有人，他舉槍轉過另一排貨架，看到面前有人快步向剛才的空間跑了過去，估計是去拉架的。

第五十九章 喪屍的逆襲

葉知秋剛才的動作很迅速，雖然大家都從無線電裡聽到了第二個士兵的隻言片語，但是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只有幾個在附近的士兵跑了過來，說實話為新兵主持公道這個活在美軍當中並不討人喜歡，要不是現在的場景不對，大家的忍耐力已經被危險折磨的接近消失，都不會有這麼多人主動過來，其中有些人甚至打著趁機發洩一下的主意，如果那個倒霉的新兵看上去並不怎麼慘的話，他們不介意再加兩下子，反正長官的怒火自有始作甬者來承擔。

直到第一個腿快的士兵看清眼前的情況，驚叫了一聲，才引起所有士兵的注意，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再加上隨著深入到超市當中，喪屍低沉的吼叫聲此起彼伏，彷彿就在身邊，所以恐慌的情緒開始蔓延，現在聽到戰友的驚叫聲，大兵們再也忍耐不住，紛紛放棄了自己的位置，向驚叫的方向靠攏，黑暗中已經被壓縮到極限的喪屍們也立刻發覺了這種變化，喪屍移動的聲音持續響起，這些生物的忍耐力也已經到達了極限，正在蠢蠢欲動。

葉知秋一直在小心的控制著自己移動的速度，他已經預料到即將到來的混亂，而且還加了一顆手榴彈，他的計劃是混在士兵當中撤出超市，然後就會有大把的機會離開，只要不是單獨出現在出口，外面的士兵就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判斷自己的行為，他的機會才會更多。所以他以盡量讓自己恰到好處的出現在士兵們的身後，他不能出現得太早，那樣不跟過去檢查兩個倒霉的士兵就會被人懷疑，跟過去又可能讓自己的手榴彈炸到。但是也不能出現得太晚，等手榴彈爆炸了再出現就太晚了，驚恐的士兵可能會射擊單獨出現的人影，把他當喪屍打。

葉知秋的算盤打得不錯，做得也沒什麼紕漏，但是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他剛剛站到人群中，六級士官就出現在他的身邊，他並沒有認出葉知秋就是那個主動向邊緣扯動的人，不然現在就要懷疑本來應該在隊伍邊緣的葉知秋怎麼跑到中間來了，他憤怒的推開擋在面前的士兵，叫到：「出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最先到達的士兵驚恐的看著面前躺在地上的兩個人，回答道：「他們遭到了襲擊。」

「見鬼。」六級士官憤怒的罵道：「有人受傷嗎？」他對在這裡面找到襲擊者已經完全失去了信心，除非那些襲擊者和喪屍呆在一起，不然他們早就應該有所發現了，所以他很想當然的認為又有人遭到了喪屍的襲擊，有剛才的經驗，他不認為喪屍有能力殺死他的士兵，現在需要擔心的是士兵們在被襲擊的過程中受到感染，事實上，被喪屍咬一口和吃掉後果沒什麼區別，前者可能更加危險。

葉知秋看出六級士官才是現在這支隊伍的實際指揮官，但是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堅持追進來，看到他正大步走向自己留下的陷阱，不禁祈禱前面的士兵最好擁有足夠的謹慎，等到他們的士官到了在翻動屍體，他可不介意順便幹掉這支美軍的指揮官。

葉知秋的祈禱起了作用，擠到最前面的士兵並沒有湊到躺在地上的人身邊，說實話他對面前這莫名其妙的情景感到恐懼，他和他們只間隔了兩排貨架，既沒有聽到槍聲也沒有看到喪屍的影子，這兩個人這麼倒下了，在手電筒的照耀下，他能清楚看到地上的血跡，所以毫不懷疑兩個人已經死了，對於初上戰場的菜鳥來說，不能準確判斷出血量是很常見的問題。

但是他不往前湊合併不等於就沒有人去碰那顆手榴彈，葉知秋沒有把它壓在第一個士兵的身下，就是因為那個傢伙並沒有死，他隨時可能醒來，葉知秋沒興趣殺傷沒有危險的敵人，這和他沒有在這傢伙身上補刀是一個道理。

現在這個被葉知秋打碎了下巴的傢伙很及時的清醒了過來，他痛苦的呻吟著，因為下巴已經碎了，所以聲音含糊不清，他感覺到下巴上的劇痛，同時發現有強光手電在眼前晃來晃去，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被擊打的後遺症表現出來，現在頭腦裡昏昏沉沉的根本沒有辦法思考，只是意識到自己遭到了襲擊，所以下意識的想要離開這裡。於是他費力的伸手撐著地面，試圖站起來，但是另一個士兵的屍體壓住了他的腿，於是他伸手去推，同時腿上發力，把那個壓住他的屍體踢得翻到了一邊。

站在貨架另一邊的士兵突然看到地上的戰友動了一下，驚叫了一聲，這才發現也許這兩個人並不是像他想的那樣已經死了，於是想要走過去攙扶他，剛剛邁出腳步，眼角的餘光就看到從倒在地上的另一個人身下滾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他好奇的用手電去照，還沒等看清那是個什麼東西，一道強烈的閃光迸射出來，同時伴隨著巨響和氣浪，一塊破片將他的喉嚨切開，血液噴濺而出，接著翻滾的氣浪把他的身體拋了出去，直到死去，他也沒有弄明白那個東西是什麼。

爆炸的殺傷力並不大，真正受到傷害的只有幾個擠在通道一端的士兵，但是引起的混亂卻非常大，它成了壓垮士兵們神經的最後一棵稻草，不知道是哪個士兵最先喊了起來，然後潰逃開始了，沒有人願意去弄清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只是很簡單的想要離開這裡，離開這壓抑的黑暗，回到陽光下去。

爆炸發生的時候，葉知秋下意識的蹲了一下，然後才意識到是自己設下的陷阱起了作用，但是隨著士兵們的崩潰，黑暗中突然響起了大量低沉的吼聲和強烈的衝撞聲。葉知秋對這些聲音毫不陌生，他在安克雷奇的時候，參與了所有清剿喪屍的行動，立刻想起這是絕望的喪屍發動反擊時的特徵，看起來手榴彈的爆炸不僅僅摧毀了士兵們的戰鬥信念，同時也讓喪屍們變得瘋狂起來。

轉眼之間，無線電裡就充滿了呼救聲和慘叫聲，零星的槍聲再次響起，但是比起剛才顯得更加凌亂和無助。葉知秋罵了一句，站起身拔腿就跑，手榴彈引起的混亂效果比想像中的還要好，簡直好得過了頭，現在他不用擔心士兵們不肯撤退了，反而要擔心能不能在上千喪屍的追擊下跑出去。

他縱身躍起，跳過倒塌的貨架，筆直的衝進了剛才發生爆炸的地方，那裡的雜物被爆炸產生的氣浪吹得到處都是，但是因為剛剛發生了爆炸，士兵們的慣性思維使得他們選擇繞過這個地方，所以反而是阻礙最少的。

葉知秋落地的時候腳下滑了一下，他伸手在地上一撐，發現身後有什麼東西閃過，立刻警覺的轉身舉槍，燈光照耀下，他看到六級士官出現在他的身後。

六級士官的樣子比他要慘，爆炸發生的時候，他離炸點不遠，預制破片被身前的士兵們擋過了，但是爆炸產生的氣流卻把他推出兩米多遠，現在連頭盔都是歪的，他看到葉知秋舉槍向他瞄準，嚇了一跳，大叫道：「是我。」戰場上精神緊張的士兵可能會向任何目標射擊，發瘋打死戰友的例子並不少見。

葉知秋的動作遲疑了一下，這是一個好機會，沒人會注意到他的行為，他可以幹掉這支隊伍的戰場指揮官。面前的士官發現了他的動作，他吃了一驚，不明白這個大兵明明認出了自己為什麼還要舉槍向他瞄準，難道這個傢伙被自己修理過，現在報仇來了，咱又不是修仙流，用不著這麼睚眥必報吧？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葉知秋手裡的步槍開火了，六級士官身子一震，卻奇怪的沒有感到中彈後受到的推力，要知道他身上的新式防彈衣據說可以近距離抵禦7.62毫米子彈的射擊，像葉知秋的三發點射打在防彈衣上很難造成致命的傷害。

一隻喪屍從他的身後摔倒下來，它的大半個頭部都被掀開了，子彈的動能推著它撞在身後的柱子上，然後反彈回來。士官長出了一口氣，原來面前這傢伙射擊的目標並不是自己，他飛快的跑到葉知秋身邊，並沒有感謝他救了自己一命，而是開口命令道：「我們得建立防線，收攏隊伍。」

如果換一個人，多半要質疑一下士官的精神狀態，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建立防線，和自殺有什麼區別？但是葉知秋卻知道他的決定是正確的，喪屍的移動速度比人快，而且超市裡障礙物太多，影響加速的地點太多，就算是葉知秋也沒信心比它們先跑出超市裡去，其他全副武裝的士兵更不可能做到，像現在這樣跑下去，只有團滅這一條路。但是在敵前建立防線這種事說起來挺有面子的，實際上留下的基本就是炮灰的命，葉知秋不是普世精英，可沒有給美帝人民賣命的覺悟，所以他立刻揮手道：「我們得到入口去，這裡不行。」話音未落，前方又出現了兩隻跳躍著的喪屍，葉知秋舉槍射擊，士官則提著槍毫不停留的從他身邊跑過。

其實士官下這個命令也只是責任使然，他也知道如果執行的話，別人能不能跑出去不一定，他和這個槍法不錯的士兵肯定要交代在這裡，結果可能只是多跑出去幾個人而已，當然裡面肯定不會有他一份，所以當葉知秋並沒有反對他的命令，而是指出他命令中的錯誤的時候，他很自然的就接受了，現在他們所處的位置根本無法控制全局，原地阻擊最多只能成為支撐火力點，所以就像葉知秋說的那樣，最佳的阻擊位置在超市的入口處，那裡被導彈炸塌了，通路狹窄，是建立防禦的理想位置。其實按照現在的發展，等他們跑到那裡，恐怕喪屍早跑到他們前面去了，到時候突圍還來不及，阻擊什麼的也就兩免了，士官並不是不知道這個可能，只不過既然有希望逃命，還能對得起自己的職責，這會也就努力裝傻了。

他又跑了幾步，衝過一條貨架間的通道，轉過身依托在一個水泥方柱上，轉身大叫道：「跑。」

第六十章 快使用手榴彈

這是標準的交替掩護程序，葉知秋聽到他的叫聲，射出最後一顆子彈，然後轉身向後跑，邊跑邊叫：「換彈夾。」

兩個人這樣一耽誤，自然比不上一門心思和喪屍賽跑的士兵快，轉眼間已經落到了隊伍的後面，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喪屍追了上來，所以葉知秋邊跑邊換彈夾的時候，六級士官手裡的步槍就已經響了起來，不斷噴吐的槍口焰宣告了危機時刻的來臨。

葉知秋可以在戰鬥中記憶射擊的次數，所以並沒有等到掛機之後才換彈夾，他的槍膛裡始終有一顆子彈，這樣雖然每次換彈夾的時候都會浪費幾顆子彈，但是換完彈夾後就可以直接恢復射擊。他扔掉換下來的彈夾，飛快的衝到一排還站立著的貨架下，如果雙方對射，這種東西不是合格的掩體，所以六級士官才會選擇水泥立柱。葉知秋可沒有那麼呆板，喪屍不是少林高僧，力氣再大，也只能推倒貨架，又不會隔山打牛。

葉知秋沒有像六級士官那樣大聲喊叫，士官的短點射都打成了一片，叫他也不一定能聽到，他直接開火，從側後加入了射擊的行列。果然感覺到葉知秋的加入，六級士官收槍就跑，追上來的喪屍數量正在增加，他知道自己槍裡的子彈已經沒有多少了，所以像葉知秋一樣，一面跑一面大叫換彈夾。

兩個人都是老兵，選擇的撤退路線不是距離最短的，卻是通道最完整的，這樣他們大多數時間兩側都有掩護，而且因為貨架的阻隔，直接追上來的喪屍也不會太多。但是這樣一來，他們交替撤退的速度就慢了下來，不斷有喪屍從兩側超越過去，無線電裡士兵的慘叫和求救聲響起一片。

葉知秋再一次交換位置的時候，需要通過一片二三十米的空地，這裡原本應該是某種商品的展示區，地面上用幾架移動平台圍成一個三面的矩形。葉知秋騰身躍起，直接跳過了面前的平台，落到了裡面，結果身在空中，就發現貨架裡已經有人了，兩隻喪屍和一個士兵糾纏在一起，三個生物都在焦急的大叫，不過在這嘈雜的背景音裡，葉知秋跳進來之前根本沒有注意。

發現又有人跳進來，一隻喪屍抬頭看了他一眼，發出一聲代表威懾的吼叫，通常情況下，喪屍捕獵也是有原則的，所以它並不準備放棄眼前這個再去攻擊葉知秋。但是葉知秋完全無視了它的警告，身體剛一落地就飛起一腳踢在那只喪屍的腦袋上，那只喪屍一聲吼叫還沒結束，頭部就被這一下重擊打得以一個很驚猝的角度向後仰起，脖子發出咯的一聲，直接沒氣了。

被按在地上的士兵士氣大漲，吼叫了一聲，居然把撲在他身上的喪屍推了出去，然後就地一滾，身子撞在另一側的平台上。被他推開的喪屍在地上撐了一下，對於面前的兩個目標有些遲疑，結果葉知秋直接開槍打碎了它的頭。

做完這兩個動作後，葉知秋就沒有時間管那個士兵了，就算他已經被喪屍感染了，那也不是現在需要關心的事，現在他得為六級士官提供掩護，接應他撤回來。

他開槍的時機很及時，六級士官的步槍剛好掛機，如果不是葉知秋加入了射擊，士官就得出手槍了。發現葉知秋加入射擊，他就飛快的轉身向葉知秋跑過來，一面換彈夾一面奇怪他這次怎麼慢了。等到他捧著換好彈夾的步槍跳過葉知秋的身邊的時候，才發現那兩隻被殺死的喪屍和還在發呆的士兵。

剛才他們一直在購物區穿行，因為貨架的分隔，所以一直沒有遇到其他的士兵，封閉空間裡的回聲和無線電裡的干擾也分不出來呼救的人都在哪裡，就算想要救援也無從下手，現在他們終於來到了一片開闊地，立刻就追上了其他人。

六級士官看了一眼縮在葉知秋身後的士兵，這傢伙半個身體都是血，也看不出來倒底是誰，士官現在也沒有興趣確認他是誰，直接翻轉身體，在葉知秋身邊向後面追來的喪屍射擊。因為地形的原因，從購物區湧出來的喪屍暫時集中到了一起，面前只有葉知秋兩個人正在集火射擊，這麼明顯的目標吸引了喪屍們的注意，它們正像海浪一樣湧過來，像剛才那樣交替掩護已經不可行，他們需要先集中火力頂過這一波。

兩個人都是老兵，幾乎一瞬間就發現只憑借兩支步槍不可能成功阻擋喪屍的攻擊，士官伸手去摸手榴彈，卻正好看到葉知秋把左手湊到嘴邊比了一下，然後手腕一抖，把什麼東西扔了出去，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右手裡的步槍射擊並沒有間斷。

六級士官立刻想到葉知秋剛才的動作是扔出了一顆手榴彈，不過他可沒有葉知秋用嘴拔安全銷的本事，只好老老實實放開步槍，雙手拔安全銷。葉知秋手榴彈出手，又打了一個短點射，這才伸手掀翻了面前的平台，讓檯面倒在自己身前當做掩體，同時大叫：「手榴彈，找掩護。」

不用他說，看到他的動作，六級士官就飛快的抱頭趴在地上，手裡還緊緊攥著已經拔掉安全銷的手榴彈。

葉知秋的手榴彈是從被他襲擊的士兵身上摸來的，因為估計到要打混戰，他的手榴彈沒少劃拉，現在正是使用的好時候。這枚手榴彈扔得並不遠，幾乎就在身前幾米的地方，現在的喪屍群已經利用數量的優勢衝到了他的身前，把手榴彈扔遠對改善他目前的處境毫無幫助。但是把手榴彈扔這麼近同樣需要勇氣。

這是一枚MK3A2，爆炸時幾乎不產生碎片，全靠氣浪殺傷，葉知秋早有準備，趴下隱蔽的時候用腳頂住了平台，便是強烈的氣流仍然把那張平台吹得飛了起來，如果不是葉知秋用腳頂著它，估計就得撞在葉知秋身上。

連同移動平台一起飛起來的東西很多，甚至包括好幾隻喪屍，喪屍群也被炸得東倒西歪。爆炸剛剛結束，葉知秋一咕嚕爬起來，看到一隻喪屍也趴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正暈頭漲腦的試圖爬起來。葉知秋沒空理它，蹲著身子向後射擊，爆炸產生的煙霧還沒有散開，已經又有喪屍穿了過來，手榴彈的威力還是不夠。

這時身邊的士官揚手扔出自己的手榴彈，同時大叫道：「手榴彈，隱蔽。」

葉知秋現在實在是太忙，如果有空的話，肯定要給他一根中指，你Y也太怕死了，趴這麼早等手榴彈延時啊？這個念頭還沒轉完，士官已經一把推倒了。葉知秋毫無防備，被他推了個四腳朝天。

身邊黑影一晃，剛才那只喪屍已經站了起來，葉知秋剛好摔到它的腳下。四隻眼睛的視線一觸，喪屍短猝的吼叫了一聲，就向葉知秋撲了下來，就在這個時候，士官扔出去的手榴彈爆炸了，紛飛的彈片像割草一樣齊刷刷放倒了一大片喪屍，一枚破片擊中了這只站在葉知秋身邊的傢伙，劃開了它的肚子。一般來說，在這個過程中感覺器官能發揮的作用有限，以喪屍的耐受能力，這個痛覺並不足以讓它準確判斷受傷的程度，所以它愣了一下，還在對這個變故感到莫名其妙，肚子裡的腸子就已經沿著肚皮上的傷口流了出來。

葉知秋早在喪屍作勢欲撲的時候就已經翻身躲開了，他可沒有和喪屍抱在一起翻滾的興趣，無論這喪屍生前有多漂亮，體毛掉光還全身髒兮兮都讓人倒胃口，再說也不可能指望它們會刷牙。但是預想中喪屍的攻擊並沒有到來，倒是它的腸子自己追了出來。這時候他才明白士官為什麼要急著推倒他，這傢伙用的是碰觸引信的m68，根本不用延時。m68在美軍中應用的得並不廣泛，一方面它是防禦形手榴彈，卻偏偏趕上了美國勢力全球擴張，英雄無用武之地，另一方面它的失手保險要求必須扔出去五米多高才能失效，導致做動作的時候幅度必須很大，有機會深入敵後的老兵們通常很不喜歡這個設計，這簡直就是在和敵人的狙擊手挑釁，所以在美軍中選擇隨身攜帶這種手榴彈的人非常少，葉知秋襲擊的幾個士兵身上都沒有。想明白這一點，葉知秋立刻想起昨天晚上那伙襲擊他們的軍人，這些人使用的就是m68，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聯繫？

說實話，葉知秋沒有多少時間來考慮這個問題，也許他們本來就是一夥的，你不能指望疫情爆發後某個地方還有兩隻不同建制的正規軍事力量存在，那太湊巧了。當然也可能本來就是兩支不同的隊伍，然後因為某個莫名其妙的原因和葉知秋發生了對抗，葉知秋通常情況下對於報復曾經襲擊自己的人沒有很大的興趣，軍人在戰場上和人打起來從來不是因為個人恩怨，他只對襲擊的理由感興趣，為什麼在街上那些人要主動襲擊羅伯特的車，為什麼士官們會冒險進入超市裡來追殺自己。

顯然現在考慮這個還為時尚早，當務之急是要離開這裡，而且還要和本來的敵人們合作，葉知秋對於這個變化除了始料不急外，就只剩下可笑了，天知道，他居然一轉眼就和士官們並肩做戰了。

第六十一章 鬥志

趁著連續兩次爆炸打亂了喪屍的衝擊，葉知秋轉身就跑，那個被他從喪屍嘴下救出來的士兵被第一下爆炸的衝擊波撞翻在地上，這個時候剛好爬起身來，被葉知秋順手從地上拉了起來，抓著他的胳膊跑，士官從另一側追上來，架住士兵的另一側胳膊，兩個人什麼都沒說，只是埋頭猛跑，想著趁喪屍亂成一團，找不到方向的時候跑遠一點。剛跑出幾步，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射擊聲，葉知秋回頭看去，手榴彈爆炸時引燃了一些東西，現在火光剛好升騰起來，所以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身後不遠的地方竄出一個黑影，手裡抱著槍正邊跑邊向身邊的喪屍開火，從火力的連續程度來看，他拿的是一支M249。

「見鬼。」士官罵道，他和葉知秋同樣驚訝於居然還有人落在他們後面，他放開身邊的士兵，轉身舉起槍，揮舞著叫道：「別開槍了，快跑。」喪屍還沒有從爆炸中恢復回來，這個時候來收人頭不是個好主意，還要引起喪屍的注意。他的話音還沒落，從黑暗中衝出兩個喪屍，它們沒有被剛才的爆炸波及，剛好追上正在射擊的士兵。

葉知秋放開手裡的士兵，雙手執槍連開兩槍，他的M4已經拔到了單發位，兩顆子彈準確擊中了撲向士兵的喪屍，讓它們奔跑的身影永遠停了下來，屍體重重倒在士兵的身後。

手執機槍的士兵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被從喪屍的魔掌下解救出來，他從無線電裡聽到了士官的叫喊，不再射擊，專心追了上來，欣喜的叫道：「長官，你還活著。」六級士官不認識他，但是他可認識士官，不管怎麼說，他是進入超市的士兵只軍銜最高的，在戰場上，當一個士兵不知道應該做什麼的時候，能找到指揮官就是最幸福的事，即使很快他就會因為指揮官司的命令而去送死。

士官吃驚的看了葉知秋一眼，他也看到了那兩隻喪屍，但是它們出現的時候離士兵已經很近了，他雖然也舉起了槍，但是因為怕誤傷士兵，所以才猶豫了一下，畢竟被喪屍撲倒未必就死，被子彈誤傷可能直接就沒救了。

聽到士兵語氣中的欣喜，他擺頭道：「你怎麼還在這裡？快走。」

士兵一面繼續跟著他們跑一面大聲回答道：「我覺得我跑不過它們，就想躲起來，它們不怎麼注意不動的東西，但是我聽到了你們的槍聲，就跑出來了。」事實上他的計劃的確不錯，但是趴在喪屍經過的路上假裝屍體對心理的考驗非常大，他已經快要崩潰了，所以才會明知道追上戰友也未必安全，卻仍然忍不住跑了出來。

葉知秋轉身向後看了一眼，伸手又扔出一顆手榴彈，這次扔得遠了一點，只是為了延長喪屍重新集結的時間，爆炸的巨響和煙霧都能讓喪屍陷入短暫的混亂，可以給他們爭取更多的時間。而且爆炸引起的火情也在變大，可以阻礙後續的喪屍追擊。只不過這裡的地方太大，他們只是阻擋了一下身後的喪屍，正有源源不斷的喪屍從其他方向追上來，葉知秋已經發現前面也有喪屍跳躍著的身影。

兩個士兵跌跌撞撞的跟著跑了幾步，就開始驚訝葉知秋和士官一邊開槍居然跑得也不慢，士官則對葉知秋的槍法大感驚訝，他一面跑一面問道：「你的槍法真好，你叫什麼名字？」

「斯科特。」葉知秋隨口答道，這是那是捨身炸裝甲車的男孩的名字，他記得很深，隨口就想起來了，聽起來士官並沒有發現他是冒牌的，這是個可以利用的機會。

「斯科特。」士官重複了一次，叫道：「如果能出去，我要給你申請紫心勳章。」

「隨便吧。」葉知秋哼了一聲，特等功他都記過好幾回了，對老美的紫心實在沒感覺。他說道：「我只希望不要蓋國旗。」

這絕對是很受歡迎的大實話，另外兩個士兵發現身邊的戰友在這麼緊張的環境裡還有心思聊天，心情漸漸平靜下來，用機槍的士兵偶爾也能參與一下射擊，他向葉知秋問道：「你也是老兵嗎？我知道前幾天過來一批老兵，但是一個也不認識。」

葉知秋心裡一動，含糊答應了一聲，希望能聽到更多的信息，六級士官已經打斷了他的話，他對士兵口中的老兵似乎很不滿意，他叫道：「注意你的前方。」

士兵嚇了一跳，黑暗中前方有槍口焰在跳動，顯然經過了開始的混亂，士兵們已經意識到抵抗的重要性了，當然也許只是因為他們已經身陷重圍，無路可逃才會開始回擊。他的槍口游移了一下，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繼續開槍，這裡的視線並不怎麼樣，有可能誤傷友軍，當然同樣也有可能被友軍誤傷。

葉知秋叫道：「跑快一點，別管後面，交給我們。」他和六級士官很自覺的落在隊伍的後面，不時需要轉身射擊，隨著離剛才扔手榴彈的地方越來越遠，爆炸產生的效果也不明顯起來，更多的喪屍從兩側彙集過來，讓他們有防不勝防的感覺，交替掩護已經不可能，他們只能各守一面。

兩個士兵果然加快了速度，藉著躍過一個障礙物的機會，六級士官湊近了葉知秋，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和那些傢伙不是一起的，他們絕不會主動留下來阻擊。」

聽到他的前半句話，葉知秋嚇了一跳，差點想搶先給士官一槍，結果聽完後才明白士官並不是發現了自己的身份，他只是另有懷疑，於是含糊的回答道：「我只是想回到軍隊當中。」

士官嗯了一聲，對於一個老兵來說，離開軍隊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所以他把他當成最近回到隊伍中的退役士兵，他藉著葉知秋射擊時的槍口焰打量了一下他，立刻發現了葉知秋身上的不同，他的武器大多集中在腿上，還比別人多了一個手槍袋，於是想起一個傳說，追問道：「你是傘兵？」

葉知秋愣了一下，一隻喪屍很及時的竄了出來，他抬手打中了它，5.56毫米子彈的衝擊力有限，使用單發射擊的時候如果不能擊中要害，喪屍就不會立刻失去戰鬥力，所以就連六級士官現在都在繼續使用三發模式，另一個用步槍的士兵則幾乎不參與射擊，也是因為他根本沒辦法在跑動中擊中同樣在高速移動的喪屍，反而會減慢速度。

「救我。」一個聲音在附近的角落裡傳了出來，葉知秋愣了一下，轉頭去看士官，那個士兵顯然出了什麼事，不能自己移動，帶上他不是個好主意。果然士官乾脆轉過頭不看他，於是葉知秋也心安理得的繼續跑，這又不是他的兵，要不是喪屍集體發瘋，沒準在那傢伙脖子上來一刀的就是他了。

抱著機槍的士兵明顯也聽到了呼救聲，他四下張望了一下，腳下有些遲疑，葉知秋護住他的左側，因為這個遲疑差點和他撞在一起，他很惱火的叫道：「注意你的速度，士兵。」

機槍士兵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快跑了兩步，才遲疑著叫道：「我們不應該放棄任何戰友。」

「是不應該放棄任何死去的戰友。」六級士官罵道：「你想當英雄嗎？」

「呃。」士兵立刻回答道：「我們會回來救他的。」說完就不再出聲，埋頭專心逃跑。

四人小隊迅速越過了呼救的士兵，重新衝進一片購物區，跑在前面的士兵驚叫了一聲，停了下來，四個人頓時在狹窄的過道中擰成一團，士官剛好打空一個彈夾，正忙著換上新的，忍不住罵道：「又怎麼了？」

葉知秋拔開擋在身前的士兵，發現前面的黑暗中兩個黑影正翻滾著糾纏在一起，他直接撲了上去，伸手提起正滾成一團的兩個傢伙，捏住那只喪屍的脖子把它從士兵的身上扯了下來，然後揮手扔了出去，喪屍在空中直接砸倒了一排鋁合金貨架，架子和它的腦袋幾乎一起變了形。幾隻喪屍從倒塌的貨架下鑽了出來，茫然的四下張望。

現在他們身處喪屍之間，葉知秋根本不理會十米之外沒有對他們表現出攻擊慾望的喪屍，實際上他也顧不過來。所以他揪住剛才和喪屍滾在一起的士兵，這傢伙身上的喪屍被葉知秋扯下來後，居然又躺在了地上。葉知秋把他拎在手裡，面對面惡狠狠的叫道：「你死了嗎？」

「我不知道。」士兵暈頭漲腦的回答，他剛才以為自己已經死定了，沒想到突然間面前的喪屍就不見了，換成這張有點猙獰的人類臉龐，他嗚咽著說道：「它咬了我。」

「留著和軍醫說吧。」葉知秋揪著他的衣領，這傢伙的臉上很乾淨沒有血跡，他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被喪屍咬了，有軍裝在身上，葉知秋不太相信喪屍能咬穿衣服，洛杉磯現在白天的氣溫高達二三十度，穿著全套的軍裝可不是為了防曬的，所以他仍然對著士兵的臉噴唾沫：「你還沒死，現在給我拿著武器往外跑。」

士兵仍然不為所動，帶著哭腔叫道：「我就要死了。」

「那就等你死了再說。」葉知秋放開手，推了他一把，叫道：「給我跑，別擋住路。」

那個士兵估計被葉知秋惡狠狠的樣子嚇住了，居然乖乖的服從了他的命令，真的轉身向前跑去。葉知秋說話時沒有關閉無線電，所有人都叫到了他的聲音，這段話的內容讓大多數人想起了自己新兵時的教官，同樣惡狠狠的語氣，同樣蠻不講理的說辭，卻鼓舞起了士兵們殘存的鬥志，超市中的槍聲突然爆發了起來，還有人仍出了手榴彈。

葉知秋在無線電裡大聲叫道：「通道口建防禦，準備接應，收攏隊形，不要亂跑。」

「上帝。」六級士官追到他身邊，問道：「你從前是什麼軍銜？」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心說我說我是上校難道你還想給我敬禮？

第六十二章 頂過這一波

士兵們使用的武器大多是m4，也有一部分m16，當然也有m249之類的班用支援武器，美制m槍族的共同特點是射速極快，要不然m4也不會取消自動射擊模式，就是因為擔心士兵們扣一次扳機就把所有的子彈都打出去，才僅僅保留三發點射模式的，雖然後來的m4a1又改回來了，但是美軍中大量裝備的還是僅有三發模式的m4，即使是這樣，子彈的消耗速度也不是半自動武器能比擬的，所以被葉知秋鼓舞起來的槍聲很快又變得稀稀落落起來，大部分士兵開始忙著換彈夾，或者應付喪屍的反撲，這一陣槍聲真正打倒的喪屍沒有幾個，但是突然增加的槍聲讓喪屍們意識到對手是有反擊能力的，多多少少抑制了它們的攻勢，讓喪屍的反擊開始遲疑。然後有些人想起了支援火力，不知道誰發射了一枚槍榴彈，炸翻了幾隻喪屍的同時，也引起了一陣咒罵聲。槍榴彈比手榴彈的射程遠，在這種混亂的環境中也更容易誤傷。

葉知秋再換一個新彈夾的時候，六級士官身上的彈夾已經告罄了，他自問沒有葉知秋的槍法，所以一直使用三發模式，但是這樣一來子彈的消耗速度就快得多，而且他身上的彈夾本來就沒帶滿，美軍的機械化士兵身上通常只會帶一個基數的彈藥，反正可以隨時從車上補充，可是這次他離車的時候非常匆忙，接受任務之後又忙著和軍官交涉，一直沒時間補充，當然這裡面也有葉知秋的功勞，要不是他炸掉了車隊，士官也不至於如此狼狽。

他一面舉槍和葉知秋並肩奔跑，一面大聲叫道：「最後一個彈夾了。」

葉知秋斜了他一眼，他身上的口袋裡插滿了彈夾，現在還有五個沒用的，但是他可不想在這種情況下把子彈分給別人，特別是這傢伙很可能會變成自己的敵人，所以他揮手叫道：「去找別人要。」

士官對這個倒是沒有異意，葉知秋是他們中的主力射手，分他身上的彈藥不是一個好主意，他只是提醒葉知秋自己需要彈藥，免得去追別的士兵要彈夾的時候被葉知秋誤會他要先跑，那個被葉知秋從喪屍嘴裡救出來的士兵就是個好人選，他用的也是M4，而且根本就沒開幾槍。

缺少了士官的步槍，葉知秋的壓力驟然增加，追上來的喪屍比他來得及打倒的要多得多，終於一隻喪屍趁著葉知秋單發模式中的間隔撲到了他的身上。離他不遠的士兵驚呼了一聲，嚇得正忙著從他身上拔彈夾的士官差點失手把彈夾落到地上。然後發現葉知秋比他們想像得要堅挺得多，他並沒有像其他士兵那樣被喪屍撲倒，仍然速度不減的邊跑邊射擊，那只削瘦的喪屍像隻猴子一樣掛在他的身上，蕩來蕩去的看起來很是滑稽。

雖然對身上軍裝的性能比較有信心，葉知秋也不打算任憑一隻喪屍掛在自己的背上，他用右手持槍繼續射擊，騰出左手從肋下伸到背後，想把喪屍拉下來。大多數喪屍生前都穿著衣服，變成喪屍後也沒有脫衣服的習慣，反而因為簡單的學習能力，而保持了在體表套上衣物的習慣，葉知秋在阿拉斯加沒少見過在身上用各種衣物裹得裡三層外三層的喪屍，所以當他伸手摸到一個粘乎乎帶著體溫的肉體時別提有多噁心了。

光板喪屍在給葉知秋的心靈帶來震撼的同時，也給他的行動帶來了麻煩，它的身上沒有可以抓牢的地方，這讓葉知秋非常鬱悶。這只喪屍並沒有理會葉知秋的手在它的身上摸來摸去，摟著葉知秋的脖子歪著腦袋找下口的地方，但是葉知秋的鋼盔帶得很結實，它費了半天勁也沒能咬動。手執機槍的士兵衝了上來，揮起槍托在喪屍身上砸了一下，但是並沒有成功的把它從葉知秋身上砸下去。

葉知秋大叫道：「保持火力，讓我來。」說著身子下蹲，從小腿上抽出軍刀反手刺進了喪屍的肋下，抽出來的時候有一個明顯的拖動，切開了它的半個腹部。血和內臟翻滾著從它的體內滑落出去，喪屍悶哼了一聲，無力的從葉知秋的身上落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得非常快，快到用機槍的士兵還沒來得及領會葉知秋的意圖，他剛端平機槍，就發現幾隻喪屍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因為葉知秋刺殺喪屍時短暫的停止了射擊，所以衝上來的喪屍瞬間就把他們淹沒了。

「快跑。」六級士官剛把兩個彈夾從士兵的身上抽下來，塞到自己的口袋裡，就看到葉知秋和機槍手已經被喪屍潮淹沒了，他罵了一句，轉身就跑，這種情況下救人只會把自己搭進去，雖然六級士官對葉知秋很欽佩，但是至少還沒到同生共死的地步。他大聲叫道：「跑。」

另一個士兵比他的反應快多了，他壓根就沒有糾結於要不要去救葉知秋，看到葉知秋被喪屍淹沒，直接拔腿就跑，一點都沒猶豫。就在這時，士官面前的喪屍群突然轟的一下散開了，葉知秋渾身浴血的從喪屍中鑽了出來，他一手握刀，另一隻手拖著機槍手的胳膊，奮力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後抬頭看到士官正目瞪口呆的站在他的面前，揮手叫到：「跑。」

看起來他和士官的想法倒是有異曲同工地方，但是士官可比剛才那個士兵堅強，看到葉知秋居然從喪屍堆裡殺出來，心中大喜過望，舉槍向他們身後射擊，掩護他們向自己跑過來。

葉知秋拖著機槍手幾步追上士官，身後的喪屍蜂擁而至。葉知秋奮力揮動胳膊，把機槍手向前扔出去，順手抓起依靠戰術吊帶掛在脖子上的m4步槍，轉身一槍托砸在一隻喪屍的肩膀上，把它砸翻在地，同時左手的軍刀劃過，給兩隻喪屍開了膛。

他身後的喪屍密集得看不出空隙，鋒利的軍刀每一次揮動都能很輕易的劃開幾隻喪屍柔軟的腹部，腥臭的氣味瞬間瀰漫了幾個人身邊的空間。士官沒有葉知秋的本事，最起碼如果換成他，現在已經被喪屍拖倒了，在喪屍群裡摔跤只有死亡這一種可能，不是被咬死就是被踩死。他和葉知秋一樣，揮起槍托砸倒一隻喪屍，趁著它阻礙了一下身後的同伴的機會，掏出一枚MK3扔了出去。

手榴彈在喪屍群裡一蹦，就不知道落到哪裡去了，這時身邊的機槍響了，機槍手幾乎是頂著喪屍的肚皮開槍，轉眼間彈箱裡剩餘的子彈就都打了出去，頂在機槍前的喪屍身體軀幹幾乎被打爛了，軟軟的攤倒了下去，它身後三十度角範圍內幾米遠的喪屍都受到了打擊，受傷的喪屍和後面追來的喪屍擠成一團。

士兵高聲叫道：「我沒子彈了。」M249使用二百發彈鏈的供彈箱，這玩意沒有人會在身上帶一個備用，剛才這個卡在槍上的彈箱在和喪屍搏鬥中沒有滑落就已經很讓人意外了。

葉知秋從一隻喪屍身上拔出軍刀，起腿把它蹬了出去，罵道：「扔掉它，跑。」

六級士官卻扔掉了自己的步槍，伸手奪過士兵手裡的M249，做為班用支援火力，M249設計的時候並不只是使用彈鏈或者彈鼓，它還能用M16的30發彈夾。這時他扔到喪屍群裡的手榴彈爆炸了，噴湧的氣浪把喪屍們吹得飛了過來，一隻喪屍結結實實的砸在他的身上，連人帶槍滾成一團。

葉知秋根本沒注意士官扔出過手榴彈，士官扔的時候也沒有像規定的那樣大聲叫喊，他當時實在是忙不過來了。好在手榴彈爆炸的時候，葉知秋剛好半轉身後退，所以沒有像士官那樣摔個四腳朝天，爆炸的地點離他們有點遠，氣流越過密集的喪屍群後殺傷力已經降到了極點，所以幾個人都沒有受傷。葉知秋在地上滾了一下就跳了起來，起腳踢掉趴在士官身上的喪屍，順手把他拉了起來，地上到處是翻滾的喪屍，爆炸引燃了一些雜物，劈劈啪啪的燒了起來。

兩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幾步，空著雙手的機槍手也爬了起來，他的小腿被飛起的重物撞了一下，一瘸一拐的用不上力。葉知秋和士官一左一右夾起他，拖著他在地上跑，士兵急得大叫起來：「放我下來。」

「閉嘴。」葉知秋罵道。士官也罵道：「你怕沒機會當英雄嗎？」

身後的喪屍再次追了上來，葉知秋奪過士官手裡的機槍，叫道：「你們先走。」這個時候，他的身後一道火花閃起，一枚槍榴彈從他的頭上飛過，延著一條陡峭的弧度落到了喪屍群裡，再次打亂了喪屍的隊形。幾道戰術燈的燈光閃爍起來，一個士兵飛快的從黑暗中跑出來，和士官一起扶著機槍手撤退，另一挺M249加入到葉知秋射擊的隊伍中，有人大聲喊著：「長官，這邊。」

「我們到入口了。」士官大吼道：「堅持住。」

「建立防禦。」葉知秋頭也不回的叫道，他再次扔出一枚手榴彈，叫道：「保持火力，清點人數，我們得頂過這一波。」

第六十三章 一個將軍

事實證明葉知秋等人需要頂過的不僅僅是一波攻擊，而是一大波，有機會逃到超市入口處的士兵並不多，連一半都不到，而且這些人多半是處在葉知秋和六級士官撤退的路線上的，因為兩個人的阻擊才逃過了喪屍的追擊。即使是這樣，仍然不斷有從其他地方鑽到他們身後的喪屍試圖發動突襲，葉知秋和六級士官不得不四處救火，出人意料的是那個小腿失傷的機槍手表現出了驚人的冷靜，他用另一支M249形成了一個火力支撐點，為這個並不穩固的防線提供了很大的支持。

最後趕走喪屍的並不是士兵們的子彈，而是逐漸蔓延起來的大火，他們使用手榴彈時引起的火災最終蔓延起來，遮斷了喪屍進攻的路線，也讓它們開始驚慌失措，終於四散逃跑，超市裡有完善的自動滅火設備，可以在失去電力的情況下維持運轉相當長的時間，但是現在管路裡已經沒有水了，少量的存水也在入口部分被炸塌的時候漏沒了，自然只能任憑大火肆虐。

士兵們相互攙扶著從超市的入口處走了出來，濃煙在身後滾滾而出，每個人都被煙火熏得渾身漆黑，精疲力盡，很多人身上只剩下最後一個彈夾，手榴彈也扔得七七八八，有些人還扔掉了身上的防彈衣，看起來盔歪甲斜，狼狽到了極點。

葉知秋的頭盔早已丟掉了，喉節送話器雖然還在，耳塞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扯掉了。他身上的血跡已經被高溫烤乾，臉上都是煙熏的痕跡，短髮被火焰燒得參差不齊，眉毛也只剩下了半條，臉上最茂盛的地方就是他的鬍子。他背著一支M4，手裡提著M249，拖著步子走在隊伍中間，身邊的士兵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超人，最危險的時候，他們的四面八方都是喪屍，不斷有喪屍衝進他們中間，這種時候步槍就失去了用武之地，他們得小心像最開始進入超市時那樣，打死喪屍的同時把同伴也幹掉，所以這些衝進人群中的喪屍多半都是被葉知秋徒手殺死的，看著葉知秋在身邊用軍刀收割喪屍的生命，這些士兵的心裡都產生了自己這支隊伍是不可戰勝的念頭，所以即使在最危險的時候，也沒有人潰逃。

六級士官已經疲憊到了極點，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在向他抗議，隨時可能散架，上帝作證，他在新兵訓練時都沒有這麼累過，如果不是為了維護形象，他剛剛走出超市大門的時候就躺下去了，沐浴在陽光下的堅硬路面看起來是那麼舒服，而且他身邊的士兵們肯定也這麼想，他們正接二連三的躺下去，就連身後黑煙裡夾雜的火苗可能燒到自己也顧不得了。

如果是自己的兵，葉知秋一定會招呼他們一鼓作氣上車再說，這裡可不算什麼安全的地方，像這樣躺下去，一時半會是別指望能自己站起來了，恢復戰鬥力更是想都別想，但是現在，他倒樂得這些傢伙都失去了威脅。

本來在街道上並肩停留的兩輛裝甲車只剩下了那輛不能動的佈雷德利，另一輛斯特瑞克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雙人炮塔上的機炮手看到他們走出來，驚呼了一聲，縮進炮塔裡不知道幹什麼去了。葉知秋疑惑的四下張望了一下，發現自己開來的車還停在路邊，看起來這些留守的士兵沒有搜索的愛好。

他擺了擺手，拔開身邊的士兵，走到離車不遠的路燈桿下，慢慢坐了下來，他需要恢復體力，而且在眾目睽睽之下脫身也需要一個借口，現在他可是這群殘兵們心目中的英雄，一舉一動受人矚目，再想低調也晚了。

六級士官湊到他的身邊，靠著路燈的另一邊也坐了下去，發出一陣幸福的呻吟聲。葉知秋瞄了他一眼，兩個人剛才並肩戰鬥，友情說不上，星星相惜肯定是有一點的，葉知秋盤算著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要不要搶先幹掉這個對自己威脅程度最高的傢伙。

士官從胸前的口袋裡摸出一個鐵製的煙盒，倒出兩根香煙，遞給葉知秋一支，然後點燃了自己的，才把打火機交給葉知秋。

葉知秋平時不吸煙，但是並不代表他從來不吸，和戰友在一起的時候，他偶而也鼓搗一支，所以很熟練的接過來點燃了，狠狠吸了一口，強烈的刺激感讓他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卻感到精神振奮了起來。

士官幾口把一支煙幹掉了大半，長長吐出一口氣，才歪著頭看他：「你原來是空降兵？」

葉知秋唔了一聲，心裡盤算著是繼續應付這傢伙的盤問還是直接拔出槍對著他的腦袋然後開著自己的車離開這裡。士官以為他這是默認了，接著問道：「82師還是101師？」

82師是全美師，號稱美軍最快的機動部隊，101師更是軍事愛好者耳熟能詳的部隊，他不明白士官為什麼認準了自己是空降兵出身，反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士官把這當成了默認，得意的笑了一下，捏著煙頭說道：「你武器喜歡放在腿上，這在陸軍裡可不常見，所以我這麼猜。」

葉知秋笑了起來，他沒有和美軍的空降兵打過交道，別看那些傢伙在傳說中很牛x，但是空降兵屬於輕步兵，對他們這種人來說威脅遠沒有陸航團的大，甚至比不上擁有重火力的機械化步兵。但是這並不耽誤他也聽說過類似的傳說，他笑道：「因為腿袋？」

兩個人互相看著都笑了起來。二戰中101師在市場花園戰役中隨身攜帶的武器太多，多到沒辦法背在身上，因為據說那個份量落地時會把脊柱壓斷，於是天才的美國參謀部給空降兵們設計了一個腿袋，把武器袋繫在士兵的腿上，從那以後，據說空降兵們就習慣把武器放在大腿上，據說這樣作的好處除了給軀幹減壓之外，還可以防止肚皮上的手槍硌斷自己的腸子。事實上士官的猜測還有另外一個原因，葉知秋在身陷重圍後的反應和表現出來的狠勁都很符合空降部隊的傳統，做為陸軍，士官可不願意猜測葉知秋是陸戰隊的人。

聽到兩個長官的笑聲，躺得東倒西歪的士兵們紛紛抬起頭張望，剛才的戰鬥是兩個人樹立威信的最好機會，現在沒有人會質疑他們的權威，即使這兩個傢伙要求他們爬起來繼續下一場衝鋒，大兵們也至多會發發牢騷。

一陣馬達聲傳來，那輛斯特瑞克從街角轉了過來，轟鳴著從另外三輛動彈不得的車旁邊擠了過來，佈雷德利的車長和機炮手也都鑽了出來，站在炮塔裡向他們張望。葉知秋瞄了他們一眼，舔了舔嘴唇，這是個威脅，但是至少現在看起來，他們並不是在戒備，更像是在看熱鬧。

斯特瑞克搖搖晃晃的越過了佈雷德利，向士兵們開了過來，鋼鐵怪獸的速度不快，但是壓迫力實足，街道正中的士兵們不安的爬了起來，免得駕駛員不小心把他們捲到車輪下面。

裝甲車一直開到士兵們中間，才停了下來，葉知秋抬頭看了看，只能看到裝甲車高聳的側壁，他現在就在八乘八底座的旁邊，如果這輛車上的m2機槍想向他射擊，機槍手必須把它拆下來拿在手裡站到車邊上垂直向下才行，葉知秋覺得就算有人站在車上向下撒尿，水柱都會澆到他身後去。

斯特瑞克後門的擋板慢慢放下，幾個人從車裡爬了出來，看到他們，兩側的士兵不情願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紛紛敬禮。

六級士官把手裡的煙屁股吸光，熟練的彈向濃煙滾滾的超市大門，那裡的火苗越來越多，更多的火焰從被炸塌的樓頂縫隙裡鑽出來，說明超市裡的火勢已經不可控制了，他們在這裡都能感覺到牆壁另一側的熱量，超市裡不停響起一聲輕微的爆炸聲，應該是火勢引燃了一些危險的商品。

「起來吧。」士官說道：「將軍來摘桃子了。」他費力的站起身，毫無形象的拍了拍屁股：「就像通常一樣，可惜沒有記者和閃光燈。」

「一個將軍？」葉知秋愣了一下，隨口問道，然後他就意識到自己說走嘴了，就算他正在冒充是個新來的士兵，也不可能不知道車隊裡有個將軍，於是立刻低聲補充道：「我以為他早跑了。」

這個牢騷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幾個身邊的士兵發出了低低的笑聲，六級士官板著臉看了他們一眼，指了指葉知秋脖子上的通話器，提醒他將軍可能聽到了他的牢騷，不過天地良心，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很想大罵一頓那個腦殘的將軍，他為了一個可能猜測把他們送進了一場危險的戰爭當中，而且讓他們成功減員一半以上。

一個穿著筆挺迷彩服的軍官帶著兩個隨從從車後轉了出來，一般情況下，迷彩服都比較寬鬆，穿在身上難免顯得鬆鬆垮垮，但是這個傢伙身上的作戰服居然熨燙得線條分明，就算沒有明顯的軍銜標制，狙擊手也有足夠的信息把他當成第一目標，當然是指如果有的話。

將軍個子不高，身材很瘦，一點也看不出來肚子。他沒有佩戴肩章，但是衣領上有一枚銀色五星，葉知秋跟著士官向他敬了個標準的美國陸軍軍禮，看著這個將軍一絲不茍的還禮，葉知秋心裡非常希望遠處能有一個狙擊手，一槍打爛這傢伙的腦袋。

第六十四章 我和你一起走

事實證明葉知秋的希望很不靠譜，狙擊手的培養是非常困難的，這個可不像自動步槍，隨便拉一個人花上幾分鐘就能打響，當然打著什麼就不能指望了。所以他只能老老實實跟在士官後面給這個瘦子將軍敬禮。

將軍很有派頭的回了禮，然後開始聽取士官的戰鬥報告，總的來說就是聽他解釋為什麼進去二十多個人，出來就剩下這麼小貓三兩隻。

「沒找到任何線索？」將軍皺起眉頭，脫下手下的皮手套，用右手握住，輕輕抽打著自己的左手心，很失望的問道。

「沒有。」說起這個，士官就一肚子火氣，他本來就不贊成這次行動，結果證明他是正確的。他解釋道：「裡面非常混亂，如果那個人躲起來，很難找到。」他說這話的時候，用的是第三人稱單數，但是英語畢竟不是葉知秋的母語，他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將軍明顯有些走神，他思索著說道：「開始的導彈炸塌了超市的一部分。」他指了指頭上蒸騰的火焰：「會不會屍體被掩蓋住了？或者他躲起來了。」

士官搖了搖頭，肯定的說道：「不會躲起來，除非他能偽裝成喪屍。」

「抱歉長官。」聽著兩個人不厭其煩的用單數來表示要找的目標，葉知秋終於聽出不對來了，這兩個人怎麼知道襲擊他們的只有一個人？他忍不住插嘴道：「我不知道這麼說是否合適，但是我認為在喪屍集中的建築物裡搜索不是一個明智的舉動。」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葉知秋的身上，將軍打量著他，慢慢說道：「你就是斯科特？我在無線電裡能聽到你的事跡，你來自哪支部隊？」

葉知秋挺直了身子，軍隊是個紀律嚴明的地方，但是美軍有一個好處，就是它對普通士兵的要求不高，很多軍官把士官稱做孩子，所以偶爾會縱容他們找點麻煩，葉知秋又不想在這傢伙手下幹活，倒也不怕他日後給自己穿小鞋，他只想知道將軍為什麼要不顧一切的下命令找到自己，還有就是他怎麼知道自己只有一個人。所以他大聲回答道：「我覺得那不重要長官。」

將軍盯著他，半天才搖頭說道：「我真應該見見你從前的長官，看看他為什麼會縱容你有這麼多問題。」他微微瞇起眼睛，問道：「還有就是，你的褲子怎麼了？」

葉知秋的褲子是他從前穿的普通迷彩服，上衣則是搶來的數碼迷彩，現在站到陽光，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出來。聽到他的質疑，葉知秋面色不變，大聲回答道：「它被刮壞了。」他聳了聳肩膀：「我沒時間去洗衣店。」

將軍笑了起來：「真見鬼。」他說道：「有時間你也做不到，因為我們還沒有洗衣店。」他低頭想了想說道：「你回去找軍需官，就是說亨利將軍說，他絕不會讓他的士兵穿著開檔褲上戰場，美國政府負責一切軍用裝備，不需你們自己那桿槍。讓他再給你發一套軍裝。」

「謝謝長官。」葉知秋大聲說道，看起來這些人不缺乏後勤補給，但是缺乏後勤人員，這符合他的猜測，他們接管了這裡從前的軍事基地，以美軍物資的儲備程度，足夠衣食無憂很長一段時間了。他放低聲音說道：「但是您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真抱歉。」將軍愣了一下，仔細看著他的臉，搖頭說道，但是從他的臉色上看來，這人心裡一點都沒有覺得愧疚，他說道：「記住你的身份，士兵，長官的決定一定有原因，但是不必向你做出解釋。」

身邊的士兵發出一陣不滿的嗡嗡聲，如果沒有葉知秋，他們的確不敢面對面的像一位將軍質疑他剛剛做出的決定，但是現在葉知秋問出來了，他們也想聽聽這位決策者的解釋，現在看起來他們注定要失望了，難免要噓一下。

「好了。按原單位集合，回到車上去。」將軍身後的一個軍官站出來，大聲說道，通常情況下，一輛裝甲車搭載的是一個步兵班，但是因為這次多了將軍和他的隨從，所以車隊裡多出一輛悍馬車，運送被擠下車的士兵，葉知秋雖然炸掉了車隊，但是對士兵的實際殺傷力有限，悍馬車上的士兵是傷亡最重的部分，和裝甲運兵車比起來，悍馬的防護能力還是差得太多。

現在有一個難題擺在葉知秋的面前，他沒辦法混到集合的士兵隊伍中去，就算這些士兵彼此都不熟悉，但是至少不會認錯自己同班的戰友，現在他們可能把他當成其他班的人，但是只要他一站隊，立刻就會漏餡，他沒辦法解釋自己怎麼會突然出現。

意識到這一點，他立刻做出了決定，大聲說道：「報告長官，我還有一件事。」

本來已轉過身準備離開的將軍疑惑的轉過身，看著他不耐煩的說道：「注意你的身份，士兵，不要把我的隨和當作軟弱可欺。」

「當然長官。」葉知秋說道：「我只是想說明，我回到軍隊中，不是為了隨時送掉性命。」他望著面前的軍官，繃緊了身體，大聲說道：「我退出。」

這絕對是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宣言，將軍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幹了。」葉知秋平靜的看著他。

將軍愣了一會，才板著臉說道：「你以為軍隊是什麼？你家對面的中國餐館嗎？想不干就不幹了。」

「抱歉。」葉知秋彎下腰，撿起地上的M4，看著將軍說道：「我說過，我不想因為某個愚蠢的命令送命。」

將軍惡狠狠的看著他，他們身邊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美軍逃兵從來都不少，按照法律，逃兵被抓住最高可以判處死刑，但是事實上，很少有士兵接受過懲罰，更別說判刑了。但問題是，逃兵逃兵，大家幹這事的時候都是偷偷摸摸的，像葉知秋幹得這麼光明正大，興高彩烈的還真是頭一份，所以大家都有些發蒙，將軍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瞪著葉知秋，在心裡緊張盤算著自己應該採取的對策，這不是一個好典範，如果讓他順利離開，那麼肯定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將軍不認識葛大爺，可也知道人心要是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所以他很快下點了決心。

他點了點頭，望著一臉坦然望著他的葉知秋，雙手叉在腰間，說道：「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我很想知道。」葉知秋平靜的說道。

將軍笑了一下，然後飛快的抽出腰間的手槍，他知道面前的人不好對付，但是他認為自己同樣訓練有素，更重要的是，士兵不會想到自己準備親自動手。

但是他錯了，葉知秋想到了，而且動作比他快，將軍的手槍剛剛舉起來，葉知秋已經踏上一步，站到了他的身前，右手一撥，將軍手裡的M9就已經落到了他的手裡。

「別動。」同樣的話在幾個人的嘴裡同時發出，葉知秋微笑著把槍口頂在將軍的喉節上，看著將軍身後那兩個用槍指著他的軍官，問道：「要比一下誰開槍快嗎？」

「你不敢開槍。」將軍平靜的說道：「你想謀殺一位將軍嗎？」

「我不在乎。」葉知秋說道：「軍銜代表不了什麼，這是一場人與喪屍之間的戰爭，相信我，我會比你活得更久。」他面前的兩個軍官臉色變了變了，他們注意到葉知秋說話時的表情，他很平靜，握槍的手毫無顫抖，這是只有身經百戰的老兵才會有的神情，很顯然他說的是真的，他不在乎，無論是誰的生死。

「斯科特。」六級士官在葉知秋身邊叫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抱歉，士官。」葉知秋說道：「你也反對我這麼做嗎？」

「當然。」士官毫不猶豫的說道，但是他直到現在，也沒有拔出他的手槍，事實上，除了將軍身後的兩名軍官，沒有任何一個人舉起自己的武器，很多士兵一臉的茫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你不敢。」將軍輕聲說道：「放下槍，我讓你離開。」

「你的話我同意一半。」葉知秋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他看著兩名軍官：「聽到了嗎？將軍讓你們放下槍，讓我離開。」

兩名軍官遲疑著互相看了一眼，他們當然不可能放下槍，那只有警匪片裡的白癡才會這麼做，對峙還有機會，放下槍就只能任人宰割了。葉知秋當然也不會寄希望於這兩個傢伙合夥腦殘，他慢慢轉到將軍身後，伸出左手攬住他的脖子，將手槍指到將軍的腋下，扯著他向路邊的汽車走去。身後的幾個士兵下意識的閃開道路，傻傻的看著葉知秋從他們身邊走過。

「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將軍順從的跟著葉知秋後退，但是在言語上卻並不放鬆，他威脅道：「你還有機會做出改正。」

「上過戰場的人都知道，有些事一旦發生，就再也沒有辦法改正了。」葉知秋說道：「不過我仍然好奇你為什麼要下這個命令，報復真的那麼重要？」

「這不是報復。」將軍說道：「你不會明白，我們追捕的是什麼樣的人。」

「也許像我一樣。」葉知秋說道：「我們是士兵，無論在戰場上殺人或者被殺，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你錯了。」將軍說道：「我說過不是報復。我認為這個躲在超市裡襲擊我們的人就是前幾天我們追捕的人。」

葉知秋唔了一聲，終於明白過來，原來他們把他當成了另外的人，但是他仍然不明白，什麼人會如此重要。他退到自己的車旁，伸手拉開車門，看了一眼茫然的眾人：「別跟上來，我覺得安全了，會放他離開。」

「你覺得他們會相信嗎？」將軍嘲諷的說道：「誰知道你會不會放開我？」

「我對男人沒興趣。」葉知秋說道：「也沒有那麼糧食來養活你這樣的蠢貨。」

「等一下。」突然有人大聲叫了起來，葉知秋轉頭望去，是那個機槍手，他的一條小腿在超市內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現在雖然恢復得差不多，但是走起路來仍然一瘸一拐，他抱著一挺M249向他走來，說道：「我和你一起走。」

第六十五章 很嚴重的問題

超市裡再次發生了一次爆炸，但是比之前的幾次都更加猛烈，一截人類的軀幹被拋了出來，落在街道上，它被燒得漆黑，分不清它本來是屬於一個死人還是喪屍，火勢越來越猛烈，但是火場中喪屍的嚎叫聲卻弱了下去，很顯然這場大火給超市內的喪屍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

所有人都看著那個機槍手，他扔掉了頭盔，黑色的短髮上落滿了灰塵，臉上的黑灰也被汗水沖得一道一道的，他很堅定的站在葉知秋的面前，靜靜的看著他。

葉知秋皺起頭眉，看著他說道：「你要和我一起走？」

「沒錯。」機槍手說道：「我一年前服役期就滿了，這次重新回到軍隊中，只是因為要尋找安全感。」他看了看被葉知秋摟在懷裡的將軍：「現在沒了。」

「可是我沒準備帶人一起走。」葉知秋很乾脆的拒絕了，誰知道這傢伙說的是不是真的，也許他只是想趁機救下將軍好立個大功，再說葉知秋可沒想收小弟，他不當大哥好多年了。

「我覺得和老兵在一起是個不錯的主意。」機槍手說道：「我只想活下去。」

「算我一個。」不遠處一個叼著香煙的大兵插嘴道，這傢伙滿頭的金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頭髮的四周被鋼盔壓出了一圈明顯的痕跡。他向葉知秋說道：「你也是老兵吧？幾級士官？我猜你是個軍士長。」他看了看六級士官：「你比他還厲害，我覺得跟著你能活得更長。」他轉身看了看身邊，很顯然這段話讓他的戰友們都很心動，葉知秋在超市裡的表現大家有目共睹，那是真正靠實打實的撕殺打出來的威信，如果沒有人牽頭，這個念頭也就在士兵們的心裡打個轉，但是現在有人站出來，從前國家機構遺留下來的威懾力就轟然倒下，軍隊的權威是要依靠武力來維繫的，現在這種時候，難道還用擔心憲兵來抓人嗎？

「這不是好主意。」葉知秋有點發蒙，他又不是保姆，如果真想帶兵，他就不會讓卡洛斯他們回去了，他要做的事情並不適合多人協作。當然如果協作者是他從前的戰友，那就另當別論，但至少這些人還不夠資格。他說道：「你們和我走，沒補給，沒後勤，沒醫療。」他很認真的說道：「沒安全，所以不是個好主意。」

「留在那裡面的人恐怕不會這麼想。」機槍手指了指超市裡面，不屑的說道，他看著將軍的臉：「抱歉長官，我們當初的誓言是保衛國家，但是現在國家已經沒了，是時候為自己而戰了。」

「你說得不對。」將軍並沒有因為眾叛親離而表現出激動的樣子，他看著機槍手說道：「你們都錯了，國家還存在，只是暫時陷入了混亂，你們都看到了阿爾法小隊，他們就是受到華盛頓的命令到這裡來的，我們在這裡集結，也是國防部的命令。」

機槍手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六級士官，他不知道將軍的話是否可信，現在唯一能證實這一點的就只有六級士官了。

「他們在華盛頓組織了新的政府，命令也的確來自國防部。」士官說道，他一直站在那裡，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做出任何實質性的動作，他說道：「我們應該執行命令。」

「命令是清剿喪屍嗎？」金髮男扔掉吸了大半的煙頭，看著士官：「我從惠提爾來到這裡，以為我們會為生存而戰，但是看看我們都做了什麼？攻擊倖存者聚集區，進入一個充滿喪屍的建築物裡追捕敵人，看起來新政府對喪屍很友好。我受夠這些腦殘的命令了。而且我記得並沒有投票選擇新政府。」

「這是戰時法案。」將軍說道：「你會有機會選擇新總統的。」

「那麼我希望能活到那一天。」金髮男說道，彎腰撿起自己的步槍，走到機槍手身邊，說道：「算我一份。」

「還有人嗎？」機槍手看了看他，高聲問道。街道上的士兵們互相看了看，然後稀稀落落的向他們走了過來，只有兩三個人還在猶豫，六級士官也是其中的一個。

金髮男看了他一眼，高聲叫道：「長官，你也來吧，那些中國平民能活下來，那些黑鬼活得也不錯，我們當然也能。」

「嘿！」他身邊一個大個子拍了他一下：「注意你的用詞。」他是一個黑人。

「我不能。」士官慢慢說道：「新政府是合法的，我不能背叛軍人的榮耀。」

「那真可惜。」金髮男搖了搖頭，轉向葉知秋：「我們需要一個長官，你不會拒絕吧？」

「我就是這麼想的。」葉知秋搖頭道：「我拒絕。」

「我能理解。」機槍手說道：「你不想被人拖累，但是你總有需要幫手的時候，我們在一起，活下去的希望更大。」

「等一下。」將軍說道：「能先放開我嗎？」他看著葉知秋：「現在你的人比我的多了。」他說得沒錯，明確支持他的只有那兩個軍官，但是比起大兵們的突擊步槍來，他們的M9簡直像玩具。

葉知秋想了想，指著兩輛裝甲車說道：「我不放心他們。」

「我們退出。」佈雷德利上的兩個射手高聲叫著，從裝甲車裡爬了出來，這輛車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所以只留下兩個射手來操縱武器，剛才超市內陷入混戰的時候，將軍乘坐斯特瑞克躲到了街道口，這兩個人就已經在破口大罵了，現在發現葉知秋對他們不放心，立刻主動要求離車。

將軍翻了個白眼，如果秩序沒有崩潰，士兵們絕對不敢這樣作，但是現在他的權威顯然遭到了置疑。他向兩個軍官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和斯特瑞克一起離開，斯特瑞克是遙控武器站，除非他讓車裡的人都出來，不然葉知秋不會放心。

果然看到斯特瑞克緩緩退到車隊的後面，葉知秋放開了將軍，他聳著肩說道：「抱歉將軍，是你先動手的。」

「好吧。」將軍說道：「你不會是最後一個無視軍階的人。」

「你的態度讓我吃驚。」葉知秋補充道：「出乎意料。」

「相信我。」將軍看著身邊的士兵：「如果我是個混蛋，就不會主動要求到這裡來，你們見過一位將軍親臨戰區嗎？我對我命令產生的後果感到抱歉，但是它是正確的，只不過沒有得到想要的結局。」

「那個人那麼重要？」葉知秋問道：「現在你仍然認為值得犧牲所有人？」

將軍看著他，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重要到你們無法想像。」他用力拉了拉自己身上被葉知秋弄皺的軍裝，看著他們說道：「我不認為你們的決定是正確的，但是我無力改變，所以祝你們好運。」說完他又重新看了一下四周的士兵，邁步向人群外走去，士兵們沉默著讓開道路，看著他向斯特瑞克的方向走去。他走過六級士官的身邊的時候，側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什麼都沒說，直接走了過去。

六級士官望著葉知秋，兩個人對望了一會，他搖頭道：「我本來以為你可能是個軍官。」

「現在呢？」葉知秋問道。

「沒有臨陣脫逃的軍官。」士官說道：「你不是個好兵。」

「也許吧。」葉知秋說道，他同意士官的話，軍官的榮譽不允許他們臨陣脫逃，但問題是他可不是美軍軍官，士官的指責站錯了立場。

士官最後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向將軍走去，士兵們互相看了看，有幾個士兵追了上去，更多的士兵留了下來。

機槍手看著葉知秋，伸出手說道：「傑克·李，陸軍下士。」

葉知秋伸手和他握了一下，想著要不要告訴他自己的真名，傑克已經說道：「我們都知道你叫斯科特。」

葉知秋點了點頭，心裡有了主意，自我介紹道：「斯科特·丁。」

「你也是華人？」傑克吃了一驚，美國人中姓李的不少，當然不是中文的李字，但是並沒有丁這個姓，事實上他們在超市裡相遇的時候人人都戴著頭盔，而且光線太暗，根本看不出彼此長什麼樣子，出來後又都煙熏火烤的可以冒充黑非洲的階級兄弟，所以居然沒人發現葉知秋是個中國人。

「你也是？」葉知秋吃了一驚，這個傑克比他還要高大一點，身材也很壯實，他實在沒想到他居然是個華人，當然如果他臉上的黑灰少一點，就沒這個驚喜了。

「當然。」傑克大笑起來，他身邊很多人也笑了起來，紛紛湊上前來，有人用手劃拉著自己的臉笑道：「我們中有很多華人，傑克是我們的頭，他留下，所以我們都留下了。」

「上帝。」金髮男說道：「我開始後悔了。」

「沒關係。」剛才拍他的老黑露出一口大白牙：「還有我。」

「所以我才後悔。」金髮男怪叫起來。

「我們都是倖存者。」傑克說道：「如果你要後悔，不如後悔我們都是男人。」

所有人都曖昧的笑了起來。留下的十幾個人中，華人畢竟是少數，金髮男和老黑的同族兄弟都不少，但是傑克說得對，他們中沒有女人，這對美國大兵來說，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第六十六章 詭雷

將軍帶著願意跟他走的人乘坐唯一能動的斯特瑞克一溜煙的跑了，剩下三輛不能動的軍車停在街道上。這回輪到葉知秋發愁了，他開來的小汽車倒是還在，但是沒辦法拉上所有的人，這只是一輛普通的小轎車，加上車頂也坐不下十幾個人，總不能讓士兵們跟著他跑，這段距離開車不算遠，要是跑過去可不近，別說士兵們剛剛經歷過一場戰鬥體力消耗很大，就算他們真能跑過去，天也快要黑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不想等天黑了再回去。

不用他說，士兵們就猜到了他的難處，幾個頭腦靈活的士兵試圖把第二輛斯特瑞克解放出來，它只是頭部被佈雷德利砸了一下，看起來損壞並不嚴重，斯特瑞克以皮實著稱，曾經有過被地雷炸飛後還能開動的例子。但是幾個士兵試了半天，也沒能把它重新發動起來，他們當中沒有機修兵，這個時候也就只能乾瞪眼。

最後不知道誰想出了個辦法，軍車雖然都不能動了，但是車裡的燃油還在，他們在另一條街上找來了一輛公共汽車，把裝甲車裡的航空燃油抽出來灌注到公共汽車裡，居然也算找到了代步工具。

金髮男和傑克坐到葉知秋的小汽車裡，由葉知秋領路去找羅伯特，公共汽車則跟在他的後面。其他的大兵只是有些奇怪葉知秋哪裡找來這輛還有油的汽車，並沒有太多懷疑，畢竟城裡到處都是汽車，葉知秋碰巧找到一輛還有油的並不算稀奇，但是坐到葉知秋車上的兩個人看到車裡的武器和食品的時候，就猜到了一些什麼。

傑克和金髮男並排坐在後座上，三個人沉默了一會，傑克忍不住開口問道：「我們要找的人是你？」

「不。」葉知秋握著方向盤，很堅決的否定了他的猜測。

傑克猶豫了一會，又問道：「那為什麼沒人認識你？」

「因為我的確是後混進來的。」葉知秋痛快的承認道：「我當時剛好走到這裡，看到你們的車隊地來，又不想被機炮打，所以躲進了超市裡。」

「炸彈是你放的？」金髮男問道。

「你以為我為什麼停在那裡？」葉知秋說道，他還想繼續說，但是傑克打斷了他的話，他說道：「我不覺得他能弄到炸藥。」

「沒錯。」葉知秋立刻改口道：「我發現了爆炸物，正在想怎麼辦，你們就來了。」

金髮男盯著他的背影，半天才慢慢說道：「幸好不是，雷米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他是被你殺死的，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我很抱歉。」葉知秋明白為什麼剛才傑克打斷了他的話，很顯然金髮男口中的雷米因為這次爆炸丟掉了性命。但是他不相信金髮男真的相信了他的話，傑克能猜到的，金髮男也應該能猜到，只是不知道他是給自己找了個說得過去的借口還是另有想法。

傑克拍了拍金髮男的肩膀，表示了自己的安慰，然後問道：「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我去中國城看望同胞。」葉知秋說道：「據說那裡都是華人。」

「我們的任務就是去那裡增援，據說阿爾法小隊遭到了伏擊。」傑克問道：「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伏擊？」葉知秋笑了起來，看起來美國人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並沒有因為生化危機的到來而消失，或者說這是所有官方的一貫作法。他不屑的說道：「事實是你們的戰友突擊了中國城，但是遭到了激烈的抵抗，死了一些人，另一些人逃了。」他沒說自己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從他們的對話中可以看出，這些人和阿爾法小隊關係並不親密，但是葉知秋不能保證他們之間沒有別的關係。

其實大家都不傻，傑克接到命令的時候就已經猜出了大概，在車上還一直在糾結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辦，他是第三代移民，算得上徹頭徹尾的美國人，如果中美開戰，他在戰場上未必會有任何猶豫，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同，他們在同一個國家裡，對手還是與自己相同膚色的倖存者，這不能不讓他感到鬱悶。所以聽到葉知秋的話，他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

金髮男倒是沒有他那麼多情緒，作為士兵，上了戰場是不能選擇對手的，下了戰場也多半沒有什麼私人恩怨，駐伊美軍死了那麼多人，也沒見哪個大兵退役後自費回去報仇的。所以他立刻追問道：「抵抗的人裡也有你一份吧？」

「你覺得呢？」葉知秋反問說：「那個阿爾法小隊是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攻擊倖存者？」

「我不知道。」金髮男說道：「將軍剛才不是說了嗎，他們是華盛頓派來的，誰知道是為什麼。」

「也許是為了找人。」傑克突然說道：「還記得我們在比弗利山莊的那幾天嗎？有一次阿爾法小隊半夜行動。」他看著金髮男說道：「他們還想進我們的營地搜查。」

金髮男立刻想了起來，他附合道：「沒錯，這就是我們都不喜歡他們的原因。」

「當時我在值勤，在門前聽到了一些對話。」傑克說道：「有人溜進了他們的營地，被發現後從後山逃走了，他們懷疑有人接應，所以到處搜查。」

「那不可能。」金髮男叫道：「他們的營地後面是山崖，足有十幾米高，沒人能從那裡逃走。」

葉知秋皺了一下眉，在中國城裡遇到的美軍素質良莠不齊，但是他能感到至少開路的那一批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要不是被他的塑五一下全部幹掉了，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能在這些人的眼皮底下逃跑可不容易，如果是他，絕不會在十幾米的高度上繩降，下降的過程中沒辦法躲閃，簡直就是靶子，他問道：「知道那人是怎麼逃跑的嗎？」

「這就是讓人難以置信的地方。」傑克說道：「他們說他是飛走的。」

「哈。」金髮男大笑了一聲，表示自己不肯相信。葉知秋卻立刻想起了曾經看到有人從高樓頂端一躍而下，難道那是同一個人？洛杉磯市內的情況比他想像的要複雜得多，好在他已經找到了羅伯特，只要能帶他回安克雷奇，誰管那些美國大兵到底想幹什麼。

有車代步，回到羅伯特落腳的酒店的時候天色還早。有艾達在，葉知秋可不敢冒冒失失的湊上去，他離開時穿的衣服早扔在超市裡了，現在穿著一身美國大兵的軍裝，還帶著一幫貨真價實的大兵，要是被艾達當成敵人給爆了頭那就太冤枉了。但是他也不敢大聲通報自己的身份，萬一艾達等人撤走了，這裡換了主人，那就成了自己往陷阱裡跳了。所以他把車離得遠遠的停了下來，招呼大家都下車，做好防禦準備，這才帶著傑克和金髮男小心的向樓門前摸去。

士兵們的無線電大多還是完好的，保持戰場通訊問題不大，只是葉知秋的無線電壞了，只能送話，沒辦法聽到無線電裡的內容，好在這不是一個大問題，他並不需要大兵們協同，他們只要聽著就好。

三個人順著樓體溜到大門前，葉知秋覺得脖子後面直冒涼風，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明顯，他揮手示意另外兩個人停下來警戒，自己蹲到門邊仔細看了看，就發現大門的內側離地二十厘米左右的地方有一條亮晶晶的魚線。

魚線做絆發索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它也有自己的優點，起碼夠輕夠細，而且魚線多半是透明的，隱蔽性比較好，缺點就是會反光，而且有一定的彈性，反應不那麼靈敏。

看到葉知秋的動作，傑克和金髮男也發現了那根魚線，傑克低聲問道：「你的同伴很小心啊。」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心裡有些疑惑，艾達應該有更好的辦法設置詭雷，除非她故意讓自己發現。他順著魚線向兩側看去，果然看到一顆卵形手榴彈掛在門後，它的引擎帽被拆開了，葉知秋猜測這顆手榴彈的延時引擎已經被拆除，只要拉動魚線，它就會爆炸。

掛手榴彈的地方在大門的後面，光線很暗，葉知秋仔細看了看，覺得那裡似乎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金髮男看到他蹲在那裡不動，有些著急起來，他在軍隊中受過簡單的排雷訓練，這時自告奮勇的要過去排除這顆詭雷。

葉知秋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立刻阻止了金髮男的冒失行為，他現在已經明白了自己的不安感來自何處，這道魚線的確是絆發索，但是真正的殺機並不是這顆手榴彈，而是手榴彈附近的第二顆詭雷，葉知秋還看不出那是什麼，但是他知道這才是陷阱的真正核心，如果有人去拆除手榴彈，就會觸發第二顆詭雷。

這麼複雜的詭雷葉知秋可沒有把握安全拆除，但是這也同時證明設計這個陷阱的人多半就是艾達了，如果是其它的勢力，比如那些美國大兵，他們是不會費這個力氣的。於是他站起身，探頭向門裡喊道：「艾達？」

「葉？是你嗎？」門裡響起一個女人的叫聲，聲音中充滿了驚喜。葉知秋鬆了一口氣，那是克萊爾的聲音，如果說這些人中有一個人能夠讓他相信的話，那就一定是克萊爾了，於是他張口叫道：「是我，我要進來了。」

第六十七章 資料

「等一下。」克萊爾叫道：「他們是誰？」

「和喬登一樣。」葉知秋大聲喊道：「能把這玩意拆了嗎？」

「你等一下。」這回是艾達的聲音，她叫道：「先別進來。」

葉知秋回頭看了一眼，傑克和金髮男正一邊一個用很期待的眼光往大門裡面溜，聽聲音就知道裡面的兩個女人年紀很輕，這個發現讓他們浮想連篇。看到葉知秋回頭看他們，傑克低聲說道：「她們不相信你。」

「謝謝提醒。」葉知秋向他做了個手勢：「你們留在這裡，別往裡湊合，我可不想搬運任何人的屍體。」

他在這裡和傑克嘀嘀咕咕，裡面的兩個女人也在嘀咕，葉知秋的聽力遠超常人，依稀聽到艾達說道：「喬登是誰？」

克萊爾簡單的和她解釋了一下，最後補充到：「我們得讓他進來。」

「你不覺得奇怪嗎？」艾達說道：「他說去中國城，然後帶回一群人來，還有那些爆炸聲。」她說道：「誰知道出了什麼事？」

「我願意相信他。」克萊爾說道：「他是個好人。」

「呃，這是好人卡嗎。」艾達說道：「你喜歡他？他都可以帶你去看金魚了。」

「這有關係嗎？」克萊爾急了，忍不住提高聲音叫道，她雖然不知道看金魚是什麼意思，但是並不妨礙她聽出艾達話裡濃濃的嘲諷意味。

傑克和金髮男沒有葉知秋那麼好的耳朵，只能聽到裡面隱隱約約的聲音，卻聽不出個數來，忍不住探頭探腦的往裡面湊，這個動作把葉知秋嚇了一跳，他站在兩個人的前面，這兩傢伙往裡擠，很容易把他送到絆發索上。於是他轉身推開身後的兩個人，大聲叫道：「我進來了。」說著小心的抬起腳，邁過了那條魚線。

很多僵局就是在僵持中產生的，所以葉知秋這蠻不講理的舉動恰恰打破了僵局，艾達連阻止他的機會都沒有，就看到他全副武裝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這時候做什麼也晚了，她只好生氣的瞪著葉知秋。

葉知秋的行為並不是未經思考的行為，他相信克萊爾不會背叛他，只要不是設置好的陷阱，他就沒什麼可擔心的。

簡單解釋了一下，葉知秋就催著艾達解除陷阱。艾達猶豫了一下，到底是從了。如同葉知秋想的那樣，艾達拆自己設在門前的陷阱也花了一些時間，顯然那個陷阱比較複雜。大廳裡面還有幾個其他的陷阱，她也一起拆了。

大兵們都是第一次來這裡，他們從前一直呆在軍營裡，所以並不缺乏電力供應，對於地下室有電並不奇怪，倒是發現這裡居然有三個女人，而且相貌都不錯很是吃驚，很多人表現得很興奮，話也多了起來，一個個努力把自己裝扮得人模狗樣的，說話都壓著嗓門，似乎一轉間都成了紳士。直到看到地下室裡間的活喪屍，才有人大叫起來。

羅伯特給羅斯蒙德做手術花了很長時間，本來正在休息，葉知秋他們回來才被叫起來，他把葉知秋拉到一邊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這幾個人都是臨時聚攏在一起的，嚴格說起來，葉知秋只相信克萊爾，恐怕羅伯特和艾達也是這樣，對他們的信任程度需要積累。所以葉知秋知道必須解釋清楚才行，但是在這之前，他還有一些事要做。

葉知秋打斷了士兵們的個人秀，要求他們派出哨兵接替艾達和克萊爾，這是一個比較受歡迎的任務，那意味著第一批上崗的哨兵可以和外面的兩位美女光明正大的聊上幾句。

等到艾達和克萊爾回來後，葉知秋簡單的向他們講述了這一天的經歷，當然內容略有刪減，一方面是有些事沒必要讓她們知道，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傑克等人也在一邊聽著，派出去的士兵們都換了作用良好的無線電，他們也能聽到他的話。

為了不刺激士兵們，所以他的故事乏善可陳，只有克萊爾比較瞭解他，一雙大眼睛不住的在他的臉上瞄來瞄去，覺得他實在不應該如此老實。

講完了故事，葉知秋正式向羅伯特提出了去安克雷奇的邀請，他詳細講述了安克雷奇如今取得的成就，邀請羅伯特去安克雷奇繼續進行他的研究。

這裡的人大多數都是第一次聽說安克雷奇發生的事情，從災難發生到現在，他們見識到了一些自發組織在一起的倖存者，也知道被災難摧毀的軍事組織是什麼樣子，這還是第一次發現已經出現了具有正常政府職能的地方，沒人想到，在遙遠的阿拉斯加，有一群倖存者已經開始了重建工作。

葉知秋不得不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到解答士兵們的各種提問上面，羅伯特大多數時候都只是聽著，並不發問。安吉拉和克萊爾早就知道安克雷奇的存在，她們還見過從那裡來的卡洛斯等人，從那些人的口中也聽說過安克雷奇現在的樣子，所以並不像士兵們那樣激動，艾達卻表現得有些煩躁，沉著臉坐在一邊一聲不吭。

如果可以的話，克萊爾其實不想艾達也跟著回安克雷奇，她不相信葉知秋看不出她的情義，但是這個傢伙一直在裝糊塗，從他的支言片語中，她能感覺到葉知秋和安克雷奇的某個女人有些糾纏，現在又多了個與葉知秋同為華人的艾達，顯然她比自己更有競爭力。但是如果她們都走了，留下艾達未免太殘忍，她相信艾達有獨立生存的能力，但是有能力和獨自生存是兩回事，想想那種孤獨和寂寞，她就不寒而慄，所以她低聲勸艾達道：「你也和我們一起去吧。」

艾達看了她一眼，抬起頭看向羅伯特，問道：「你呢？」

羅伯特有些苦惱，這場災難奪去了他妻子女兒的性命，所以他發誓要找出對抗的方法，但是這幾個月來的經歷讓他明白，他一個人的力量很難進行下去，而且這裡混亂的秩序也不可能讓他安心進行他的研究，可是安克雷奇對他來說實在太遙遠了，他不知道那裡是什麼樣子。於是當艾達詢問他的意見的時候，他轉頭向葉知秋說出了自己的擔心：「我不知道那裡有什麼大的醫療研究機構，也不知道那裡能否找到足夠的設備。」

這個問題對他的確很重要，研究機構和醫院性質不同，並不是搬個醫院過來就可以進行醫學研究的，羅伯特並不需要一間五級實驗室，但是必須的設備還是要的。

葉知秋這回可沒辦法給他解答了，這方面他是完完全全的外行，他知道妮可已經在這方面做出了一些進展，但是他可不知道她都達到了那些成就。他想了想說道：「你可以先過去和妮可醫生列一張清單，然後我負責把它們找出來。」葉知秋自信的說道：「你知道我有這個能力。」

對這點羅伯特的確不怎麼懷疑，這個傢伙能從安克雷奇找到這裡來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而且他很敏感的聽出了葉知秋和他口中的醫生關係非同一般，妮可是個名字，葉知秋已經和她熟悉到即使是在外人面前提起時也只用名字的程度。這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葉知秋沒有介紹自己在安克雷奇的地位，但是從他的武力值判斷應該很高，如果研究人員和領導者的關係很好，那麼很多事情就要好辦得多。於是他轉頭問艾達：「你呢？你怎麼看？」

「我想去看看也不錯。」艾達說道：「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好麼正好可以對比一下你的研究成果。」

聽到這個，羅伯特苦笑了一聲，他搖了搖頭，攤手道：「恐怕沒這麼簡單，我的實驗記錄都被那些中國人搬走了，重建這些數據需要一段時間。」

「見鬼。」葉知秋說道：「你怎麼不早說？」

「我也是在你離開之後才發現。」羅伯特看了一眼在病床上沉睡的羅斯蒙德，這傢伙的麻藥勁已經過去了，但是失血過多，現在還沒有清醒過來。他回到這裡就忙著給他做手術，哪有時間清點損失，現在能發現還得說他很關心那些資料，抽出時間就去尋找。

「你弄回那只喪屍是為了做實驗？」克萊爾問道，說起實驗資料，她突然意識到那只喪屍的用途：「你已經進行到活體實驗的程度了？」

羅伯特看了她一眼，克萊爾也許是這群人裡年紀最輕的，但是也是頭腦最靈活，知識最全面的一個，即使是羅伯特自問在她這個年紀也沒有她的知識量。所以他讚許的說道：「可以這麼說。」

「你真厲害。」克萊爾由衷的讚歎道，羅伯特從對疫情一無所知到建立模型進行活體實驗最多只花了八個月時間，這還得是從災難爆發那天就開始算，即使是災難前那些擁有完整疫情預警機制的醫療機構也要望塵莫及。

聽了她的誇讚。羅伯特不禁有些臉紅，他搖頭說道：「不是這樣的，我得到了一些研究機構從前的研究報告，事實上，在災難發生前，有些機構就發現了類似的傳染源，只不過還沒有得出結果，災難就突然發生了。」

「你說你得到了其它機構的資料？」葉知秋吃了一驚，艾達也看著羅伯特，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事實上她並不是像葉知秋他們猜測的那樣早就認識了羅伯特，她只是碰巧發現羅伯特捕獵喪屍，兩個人才走到一起，羅伯特從沒有向她談起過資料的事。

「是的。」羅伯特承認道：「比如福尼吉亞洛杉礬分校，那裡是我的母校。」

「可是他們怎麼會得到這些資料的？」克萊爾追問道：「你說那時災難還沒有爆發。」

「呃。」羅伯特搖了搖頭，疑惑的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看起來，應該是從雅培公司的渠道得來的，你們也許不知道，雅培和醫學院有一個合作實驗室，算得上世界最先進的實驗室之一，就是格裡菲斯天文台附近。」

「那些資料在你這裡？」艾達一躍而起，很激動的問道。

「曾經是。」羅伯特攤手道：「現在它們在那些中國人手裡。」

第六十八章 海耶斯

以葉知秋和王彪的關係，要回那些資料不難，問題是王彪已經帶著中國城的人轉移了，而且按照葉知秋的叮囑，他們現在應該出城躲避才對，洛杉礬出城的公路兩隻手都數不過來，葉知秋可不認為會有懈逅這麼浪漫的事情發生，到哪裡去找他們是個問題，他們在匆忙撤退中會不會還帶著那些資料也是個問題，如果按照羅伯特的意思，這些資料中比較重要的部分他都有印像，只是實驗數據沒辦法回憶起來，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設備，他就可以在安克雷奇重新做一遍，當務之急應該是想辦法離開這裡，洛杉磯最近遍地狼煙，不是久留之地。

按葉知秋原來的計劃，他們應該驅車回到內利斯空軍基地，在那裡找一架大型運輸機直飛安克雷奇，但是安吉拉提醒他洛杉磯國際機場就在離這裡不遠的海邊，法魯克一夥聚集的大房子和機場只隔一堵牆，事實上那裡本來就是機場的一部分。要不然在繁華的洛杉磯那裡來那麼大一片地給他種玉米。

葉知秋仔細想了一下，然後徵求大家的意見，確定所有人都想和他去看看安克雷奇——那傳說中的末世伊旬園。於是向安吉拉問道：「國際機場有直升機嗎？」

「要什麼樣的？」安吉拉問道。

「什麼都行。」葉知秋說道：「我想試試能不能找到王彪他們。」直升機搜索的範圍肯定比汽車大得多，速度也更快。

「那些資料並不是不可或缺的。」羅伯特插嘴道，在他看來，葉知秋鍥而不捨的態度讓人感動，但是完全沒有必要，災難發生這麼久了，該感染的人都已經感染了，就算現在拿出解藥來，能救回多少人來也很難說，以他進行活體實驗的經驗看來，那些喪屍可不會乖乖的配合治療，除非他能弄出一種可以像農藥那樣大規模噴灑的解藥，不然就算研究成功也不可能大範圍應用，所以根本不用在乎浪費的幾個月時間。

葉知秋對他的理論並不贊同，羅伯特以為這世界已經完蛋了，所以認為時間不重要，但是他知道這災難因為某種未知的原因並沒有在全世界爆發，不過也正因為原因未知，沒人知道這種限制會持續到什麼時候，無論是信風還是海流，甚至是遷徙的候鳥都可能打破現有的狀況，所以他其實是在與時間賽跑，絕對沒有幾個月的時間可以浪費。

看到葉知秋的堅持，其他幾個人倒也不好說什麼，命是葉知秋自己的，他要玩誰也沒辦法。安吉拉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機場有沒有直升機，但是是機場是禁飛區，起碼是不允許直升機起降的，所以恐怕得另想辦法。」

「我知道哪裡有直升機。」艾達說道：「比弗利山莊，那裡是富人聚集區，好萊塢也在那裡，肯定有直升機。」

「很好。」葉知秋說道，他看著大家：「我去比費利找直升機，你們去國際機場，找法魯克要一架大型客機。」他看著艾達說道：「你和羅伯特在一起。」羅伯特才是最重要的，這些人中，有保鏢潛質的也就只有一個艾達了。

艾達點頭答應下來，他又叮囑傑克看好大兵們，不要和法魯克的人起衝突，傑克在士兵當中比較有威望，起碼華人士兵都聽他的，他們在大兵當中也算是最大的團體了，很可惜六級士官沒有跟過來，要他多操不少心。

好容易安排完各種雞毛蒜皮的事，葉知秋走出大樓忍不住仰天長歎，誰說人多好辦事的？人多就得多操心，然後需要用人的時候還不一定能指望得上。

他還是開王彪送他的那輛車，不過車上的武器都搬了下去。只留下了幾個饅頭和兩瓶水。坐在車裡想了想，他決定先去中國城看看，羅伯特說的資料都是光盤和磁帶，托尼王未必會想到帶上它們，也許隨手扔在中國城裡也說不定。

在路上一面開車，他一面忙著給自己補充食物和水，連續的戰鬥讓他的體力消耗很大，好好睡一覺是沒有機會了，能吃一頓飽的也算聊勝於無。

中國城裡一片狼藉，被幹掉的裝甲車還留在原地，幾具戰死的美軍屍體被胡亂丟在大街上，身上的裝備被搜刮一空。葉知秋直接把車開了進去，他一次到達這裡的時候，王彪他們急著回去找托尼，車上搬來的東西很隨便的卸了下來，就堆在一間像是商店的房子門前。

現在那堆東西還在那裡，最外面的看起來像是某種X光機，事實上就算這些東西在組裝狀態葉知秋也認不出來，更別說它們已經被大卸八塊了，真不知道托尼怎麼有信心能再組裝回去。

他走過去，仔細翻撿著各個角落，希望能找到羅伯特說的那些盤片和磁帶，但是他失望了，那些東西不在這裡。

葉知秋無意識的拍打著身上的灰塵，站在街道上想著自己的去向，這些東西堆在這裡沒動證明了自己的猜測，托尼他們沒時間收拾無關的設備，即使這些東西在關鍵時刻可以救命。但是羅伯特說的那些碟片到哪裡去了？難道有人把它們帶走了？據羅伯特說那些碟片和磁帶上寫的都是簡寫和日期，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明白，總不會是有人把它們當成動作片帶走了吧？

他看了看天邊斜掛著的太陽，又一天快過去了。他在心裡默算了一下時間，比弗利山莊離這裡不遠，那裡有海耶斯的人守衛，他最好趁天黑溜進去，但是如果天色太晚，對於尋找直升機又很不方便，所以他現在就應該走了。

他剛剛邁開腳步，想要走回汽車那裡，就突然停住了，空氣中傳來一陣沉悶的聲音，那是發動機的聲音，難道王彪他們回來了？

這個猜測成真的可能性太小，所以葉知秋飛快的跑回車上，取出自己的步槍。中國城裡被王彪等人清理過，街道上沒有廢棄的汽車，現在能開動的都已經被他們開走了，所以葉知秋的車孤零零的停在街道上很是顯眼，但是這裡沒有適合藏車的地方。他想了想，決定就把車扔到這裡，在離開之前，他伸手把剩下的一個饅頭也塞進了口袋裡，這才轉身跑開。

葉知秋飛快的跑進街邊的一座五層樓裡，沿著陡峭的樓梯奮力向上攀登，終於在車隊駛進中國城之前爬上了樓頂。趴在樓頂邊沿向下看去，一溜四輛汽車開了進來，前面的是一輛敞蓬悍馬，看起來應該是正宗的軍用車輛，但是它的後面跟著的三輛車都是民用車，兩輛皮卡夾著一輛黑色的長廂轎車，車頭上聳立的女神標誌在夕陽下閃閃發光。

葉知秋撇了撇嘴，心裡奇怪哪個2B青年在這種時候還要擺個譜，現在美國街頭豪車扔得滿地都是，撿個勞斯萊斯也不是夢想，再說擺這個譜您這是打算給誰看啊。

三輛車上跳下來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端著槍站好姿勢四下戒備，看起來倒也像那麼回事。然後才有人拉開勞斯萊斯的車門，一個中年白人走了下來。他穿著一套灰色的運動衣，腳上穿著運動鞋，稍微有些謝頂，這人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晚飯後出來慢跑的富翁。

葉知秋慢慢的移動著手裡的步槍，在心裡模擬出砰的一聲，如果他想開槍，這個傢伙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那些看起來很正規的保鏢們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方向，就算他開槍這些人也要花上一段時間才能確定他的位置。

中年人向給他開門的人說了幾句話，那個人就轉過身來，向守衛們叫了一聲，然後那些人就散開了，只留下兩個人站在中年人的身邊做警衛。

葉知秋想了一下，心裡有了一個主意，他收起槍，慢慢溜下樓去。一個壯漢舉著手裡的G36步槍從門裡走了進來，葉知秋把身子貼到門後牆壁的陰影裡，看著那個傢伙大模大樣的從面前走過。他不得不屏住呼吸，免得把氣吹到壯漢的脖子上。

壯漢毫無察覺的走了過去，葉知秋慢慢蹭出門外，伸頭張望了一下，中年人正雙手插在口袋裡向中國城的深處張望，兩個衛士百無聊賴的站在他的身邊，看起來他們知道這裡的人已經撤走了，喪屍又不會在太陽還沒有落山之前出來，所以並沒有盡到警衛的職責。

葉知秋慢慢走過去，一個衛士聽到了聲音，轉過身來，還沒有看清出現在面前的人是誰，就被葉知秋用拇指按在他的頸動脈上，他愣了一下，身子軟軟的倒了下去。等到另一個人察覺到不對，轉過身來的時候，脖子上也挨了葉知秋一記手刀，和同伴癱倒在了一起。

中年人猛的轉回身來，看到一身軍裝的葉知秋，驚訝的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本來準備衝上去制服他的葉知秋被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嚇了一跳，他張開雙手，保持著一個可笑的姿勢，向中年人問道：「你見過我？」

中年人翻了個白眼，指著他的軍裝說道：「我就是海耶斯，你是奈吉爾·溫德姆上校的手下還是亨利·鮑曼將軍的兵？」

葉知秋愣了一會，才放下張開的雙手，回答道：「我奉命在這裡守候……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來找一些東西。」海耶斯說道，他聳了聳肩，問道：「吸煙嗎？」

「不。」葉知秋搖了搖頭。海耶斯歎了口氣：「可惜了，是真正的好雪茄。」說著他抽出了自己的右手，那上面赫然握著一支精緻的手槍。

第六十九章 海耶斯的野望

這是一支很精巧的轉輪手槍，只有海耶斯的手掌那樣大，剛好可以握在手裡，銀白色的槍身閃爍著夕陽的光彩，亮閃閃的讓人很難看清輪廓。海耶斯的動作足夠突然，再加上之前的言語迷惑性很強，偷襲得手的機會是相當大的，但是很可惜他遇到的是葉知秋，一個長年在危險邊緣打滾的人，當面對陌生人的時候，葉知秋的警惕性無人能比。

所以當海耶斯剛剛舉起來他的手槍的時候，葉知秋的手就已經握在了他的槍管上，拇指和食指捏住手槍的轉輪，這個變故讓海耶斯大吃一驚，他扣下了扳擊，結果什麼效果都沒有。這個動作也讓葉知秋大惑不解，他看著海耶斯手裡握的槍，苦笑著問道：「你想用這支槍打死我？」

海耶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用力想奪回手槍，但是在葉知秋的力量面前，這只能是無用功，於是他眨著眼睛看著葉知秋，一時想不明白怎麼會這樣。看到海耶斯不說話，葉知秋以為他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好解釋道：「你想用.22口徑的轉輪手槍打死一個穿著防彈衣的人？」他想了想說道：「你是這手槍的廣告代言人吧？」

海耶斯沒理會他的笑話，最後很努力的扣了幾下扳擊，發現沒辦法讓轉輪轉動，這才不甘心的放棄了。他看著葉知秋苦笑道：「我不知道這有什麼區別。」

「區別很大，不過別管它了。」葉知秋說著，從海耶斯手裡拿下那支手槍，隨手扔到路邊的瓦礫裡，這玩意做個裝飾品不錯，但是在亂世裡，也就和垃圾的價值差不多，就像身邊那輛勞斯萊斯，在從前它是身份的象徵，但是現在則只能顯得可笑。

葉知秋看著海耶斯，說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海耶斯很快從慌亂中鎮定下來，沒能幹掉葉知秋的確很意外，但是他並不認為自己有危險，他知道自己對於葉知秋的上司來說還很有用，人與人的性命從來是不對等的，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他毫不懷疑以後還是這樣。想到這一點後，他居然很從容的笑了笑，對葉知秋說道：「我來轉轉，皮特王是我的老朋友，聽說他出了事，所以想來看看。」

他這話說得其實不錯，從前他的確認識皮特王，對於這個低調的華人，海耶斯是很看不起的，他能看出這個老頭子在心中對於白人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所以災難發生後，他從沒有在乎過皮特王的反應，這個人只會聲色俱厲的向自己喊口號而已，也只有法魯克那種單純的老黑才會被他嚇住。

那些自稱來自華盛頓的大兵到達比弗利山後，海耶斯曾經一度以為自己會是洛杉磯將來的市長，或者運氣好一點，連州長也一起拿下，雖然現在這些官銜的權力縮水得可怕，但是考慮到擁有私人武裝的自己還可以得到另外一些從前的州長市長們無法享受的特權，他還是很有動心的。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那些軍人們對於在這裡重建秩序毫不在意，他們只是將比弗利山當做了一個落腳點，就連他們的武器裝備也是從洛城的軍營裡就地補給的。

海耶斯在政壇打滾了半輩子，怎麼能想不明白基中的原因，很顯然華盛頓政府只繼承了從前的政治地位，並沒有足夠的實力來重建秩序，事實上他甚至猜測在全國還有多少地方勢利會服從於這個臨時政府，起碼如果他有足夠的實力，肯定第一件事就是收編這些送上門來的軍人，至於華盛頓政府？讓他們在東海岸跳著腳罵吧。

但是很遺憾，海耶斯有野心沒實力，他有自己的武裝，但是人員素質別說和那些精銳的阿爾法小隊成員比，就是亨利將軍收攏的普通士兵都比他的人強得多，他手下的人從前只是普通的黑幫成員或者保安打手之類的，即使有幾個從前的警察，也不過是接受了普通的訓練而已。另外洛杉磯原來的軍事單位即使荒廢了，也不是普通人能夠進得去的，沒有熟悉的人，根本得不到那裡的裝備和補給，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其他渠道上。

於是海耶斯只有眼睜睜看著這些外來的軍人們在自己的地盤上打著國家的名義隨意徵用資源和人力，心裡別提多羨慕法魯克和皮特王了，虧得當初他還興高彩烈的開門迎皇軍，現在才知道這夾在中間的滋味不是人嘗的。<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好在不久軍人們就遇到了麻煩，因為人手不足，海耶斯的武裝人員也被徵用，這讓他得到了插手的機會，並且趁機去法魯克和皮特王的地盤炫耀了一下，他還記得自己乘坐著軍車出現在中國城門前的時候皮特王的表情，雖然他當時並沒有服軟，但是海耶斯知道，把對白人的恐懼根植在心裡的皮特王已經怕了，這個人根本不會挺直腰桿做人，即使他手下有一群獅子，他也會想辦法把它們送進動物園。所以只要回頭給他一點甜頭，收服中國人就會輕而易舉，然後剩下的法魯克勢力自然也無力抗衡，收編他們不是難事，只要這些軍人一走，洛杉磯就是他的了。

但是事實證明他高興得太早了，那些軍人的實力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強，這幾天他們接二連三的遭到了打擊。先是為了追擊一個重要的目標，阿爾法部隊和海耶斯手下組成的聯合車隊在城外的公路上襲擊了一夥人，事實證明那只是一堆路過的吉普賽人，而真正的目標在突擊開始的時候就逃走了，追上去的車隊糟到了殲滅性的打擊，不但搭上了他的六輛車，還有十幾個人和槍，本來擔負攻堅任務的軍人們反倒沒有什麼損失——那些吉普賽人的營地根本沒有什麼防禦可言。

損失一些車海耶斯並不在乎，城市裡有各種各樣的車，油料他囤積了不少，而且亨利將軍也答應可以在軍營的囤積品中給他補充一部分，但是死去的那些人都是他的忠實部下，而且是骨幹力量，失去了他們，對於未來的地方爭霸戰影響很大。好在那些吉普賽人給他帶來了一種能夠驅趕建築物裡喪屍的方法，倒也能勉強彌補這些損失。

對於海耶斯的損失，軍人們並沒有在意，在他們看來，有戰爭就有損失，傷亡那麼重，也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更進一步證明現代戰爭是職業軍人的事，那種一人發個手榴彈就能上戰場的好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就在海耶斯心痛他的戰損的時候，一個讓他感到很解恨的好消息傳來，阿爾法小隊在追捕目標的時候遭到慘重打擊，傷亡了七八個人，這對於人員緊張的阿爾法小隊來說是非常大的損失了，而且似乎亨利將軍對阿爾法的任務不感興趣，拒絕派出他的士兵協助追殺目標。不得已，阿爾法的指揮官溫德姆上校再次抽調了海耶斯的人。對於這次抽調，海耶斯同樣敢怒不敢言，只好在私下裡叮囑自己的士兵們不要跑得太靠前，這就是為什麼葉知秋用一次爆炸把進攻中國城的阿爾法小隊都送上天之後，剩下的步兵就只肯站得遠遠的放槍，讓那輛裝甲車自己上去送死的緣故。

因為剛剛進行了一次激戰，阿爾法的隊員並沒有全部派出去，只派出了一個班的士兵加下海耶斯的手下，上校在晚上的戰鬥中受了一點輕傷，也沒有參加這次行動。

他們走後，海耶斯一直提心吊膽的等待著消息，直到潰兵回去後他才知道，那個該死的上校帶著這些人去襲擊了中國城，因為他們曾經在追殺目標人物的時候與中國人發生了衝突。

海耶斯覺得這些大兵的腦袋集體被門夾了，他知道這些大兵是什麼德行，估計那些中國人只是出去搜索食物，然後不幸和大兵們遭遇在一起，現在可不是從前，誰知道穿軍裝的是幹什麼的？一言不合打起來再正常不過，反正聽上去美軍損失也不大，犯得著打上門去嗎？華人勢力早已被他當成自己未來的實力，這樣打起來，兩邊損失的可都是他的人啊。

但是當他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晚了，進攻中國城的行動再次糟到慘敗，上校派出去執行任務的軍人損失慘重，他的人也傷亡了好幾個，要不是有了海耶斯提前的囑咐，這些人發現不好立刻腳下抹油溜了，恐怕還得多交代一些人才行。

事情已經發生了，海耶斯知道自己後悔也晚了，而且心痛之餘，他也對中國城的戰爭潛力非常好奇，早就聽說六十年前中國人用步槍和二戰中戰無不勝的美軍打成了平手，也許他們天生就是戰士，只是缺乏勇敢的指揮官。於是他決定過來看看，他能猜到經過這一戰後，華人們肯定會轉移，但是他也聽說過華人對於故土的眷戀，他們一定會回來，也許他可以留下點什麼，以利於日後聯繫。他只是沒想到，上校竟然派了人監視這裡，從葉知秋的身手來看，他不像是亨利手下的普通士兵。

葉知秋聽了海耶斯的回答，很有興趣的看著他，他無法猜測海耶斯的目地是什麼，但是如果他在這裡，比弗利山也許會比較空虛，於是他笑了一下，搖頭道：「真可惜，你來晚了。皮特王已經死了。」

「上帝。」海耶斯大叫起來，他真心實意的感覺到了憤怒，瞧瞧那些大兵都幹了什麼？他知道中國城少壯派是什麼樣子的，他們生長在美國，沒有皮特王那一代人對於白人天生的敬畏，卻在心裡隱藏了更多的仇恨，他們不可能臣服於自己。那些該死的軍人幹掉了他的希望，什麼市長州長，都成了可笑的泡影，他現在的實力，也許連一向散漫的黑人勢力都比不上。

第七十章 比弗利山莊

葉知秋無法理解海耶斯的憤怒，事實上他也不關心這個，所以他被海耶斯的尖叫聲嚇了一跳，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失態，難道這個老傢伙和皮特王感情很好？看年紀兩個人倒是很般配，弄不好從前真是好基友也說不定。

幾個進入建築物搜索的衛士已經兩手空空的走了出來，說實話這裡面實在沒什麼好看的，中國城的房子有中國老式建築的風韻，雕樑畫柱的外表看起來很光鮮，但是采光實在有點欠缺，沒有陽光直射的時候，裡面就顯得黑乎乎的，倖存者們都知道喪屍喜歡隱藏在暗處，雖然知道這裡的人剛剛離開，不太可能有喪屍冒著陽光往這裡搬家，但是仍然忍不住心裡發毛，能快點離開就不會多耽誤一秒鐘。

這些人走回到街道上，看到海耶斯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人，都覺得很奇怪，有反應快的人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兩個同伴，立刻警覺起來，這時又剛好聽到海耶斯的叫喊聲，幾個人一面在無線電裡聯繫其他同伴，一面端起槍小心的對準了葉知秋。因為葉知秋的手裡沒有武器，所以他們還拿不準這人是不是自己的敵人，和海耶斯想的一樣，葉知秋身上的美軍裝備起到了迷惑的作用，他們把他當成了那些美國大兵。

葉知秋瞄了一眼那些大兵，直接無視了他們手裡的步槍，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海耶斯的身上，他知道沒有海耶斯的命令那些人不會開槍，再說兩個人站得這麼近，海耶斯也得小心自己被流彈幹掉，所以即使他很樂於下這樣的命令，也得慎重考慮一下後果。於是葉知秋向海耶斯立刻問道：「你們能聯繫上留在比弗山的人嗎？」

海耶斯看著他，心裡琢磨著他話裡的意思，隨口答道：「當然，你聯繫不上你的長官了嗎？」說到這裡，他突然醒悟過來，這個大兵滿身塵土，連頭盔都沒了，看起來一幅倒楣像，很可能是在與中國人交戰的時候與隊友失散了，他這幾天看慣了大兵在面前晃蕩，知道他們的裝備是什麼樣子的，看葉知秋脖子上空蕩蕩的，本來應該在那裡的無線電裝置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他立刻來了精神，如果這個士兵和其他人失去了聯繫，那麼他正好可以毫無負擔的幹掉他，不用擔心怎麼向他的長官解釋這件事。

但是葉知秋沒給他留下這個時間，他聽了肯定的回答後，立刻很親熱的拉住海耶斯的肩膀，向街邊的建築物走去，海耶斯被他拉著，身不由已的跟上，心裡猶豫再三，也沒敢向他的士兵們示意擊斃葉知秋，看葉知秋的樣子，在他被打死前，肯定要拉上自己墊背。

那個從葉知秋面前走過卻沒有發現他的壯漢聽到了無線電裡的聲音，急急忙忙的從建築物裡跑了出來，差點撞到葉知秋身上，他吃驚的舉著槍，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對準葉知秋。葉知秋拉著海耶斯走到他的身邊，向他笑了一下，壯漢不明所以的跟著笑了笑，賓主之間一派友好氣氛，只不過壯漢臉上的肌肉僵硬，笑起來看著像抽筋。就在他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就看到葉知秋突然把海耶斯推到了自己的懷裡，然後拔腿向建築物裡跑去。

這個動作太出乎大家的意料，壯漢不得不放開步槍扶住被推過來的海耶斯，海耶斯不等自己站穩，就大叫道：「殺死他。」

但是他和壯漢的身體擋住了其他人的射界，所以身邊的幾個人只能舉著槍衝了上來，卻沒辦法開槍。海耶斯憤怒的推開身邊的人，搶過壯漢手裡的步槍，這時才發覺葉知秋推開他的時候把什麼東西塞到了他的手裡，讓他沒辦法握住步槍的手柄。

他抬頭看了一眼，葉知秋早一溜煙的跑進樓裡去，現在連影子都看不到了。於是無奈的放開手裡的槍，攤開手想看看葉知秋塞到手裡的東西是什麼，攤開的手掌心裡，一個鋼製的拉環靜靜的躺在那裡。

海耶斯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皺起眉看著手裡的東西發愣，衛士們從他的身邊擁過，有人好奇的看了一眼他正盯著看的東西，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個看著眼熟的東西是什麼，海耶斯的口袋裡就發生了一次劇烈的爆炸，氣浪掀翻了海耶斯身邊的衛士，也把海耶斯的身體炸成了一堆碎肉，那枚手榴彈的拉環從斷手裡滑落出來，掉到地上，然後被塵土掩蓋。

葉知秋從二樓的窗子跳了出去，手榴彈從彈開安全銷到爆炸只有五秒鐘的時候，這麼短的時間內海耶斯甚至沒有看清葉知秋塞在他手裡的東西是什麼樣子，但是對於葉知秋來說卻可以做很多事，他推開海耶斯後立刻狂奔上二樓，就在爆炸發生的瞬間從窗子裡跳回到了街道上。

街道上一片狼藉，海耶斯的身子被炸成了一堆碎塊，他身邊的士兵也都被炸得東倒西歪，蒸騰起來的煙霧掩蓋了人們的視線，遠處跑出來的衛士們驚叫著四處躲避，沒人注意到葉知秋的身影。

葉知秋趁著混亂衝到最後一輛皮卡車的旁邊，拉開車門，發現司機還坐在座位上，手裡拿著個水瓶，正張著嘴看著爆炸現場發呆，瓶子裡的水都澆到了褲子上還混然不覺。他伸手把司機扯了下來扔在地上，然後自己跳上車。皮卡車並沒有熄火，這給他節省了時間，等那個司機從地上爬起來，只看到已經轉頭而去的皮卡車的一道尾氣。

過了半天，才有人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地上的屍塊發呆，然後有人反應過來，確認了海耶斯已經無處不在後，開始手忙腳亂的呼叫增援。

葉知秋對洛杉磯的道路不熟，所以開著皮卡很小心的沿著主要公路走，比弗利山莊範圍不小，他倒是不用擔心找不到，只不過開到哪裡就得看運氣了。車載的無線電裡傳出混亂的呼叫聲，葉知秋笑了起來，和他預想的一樣，遇襲的衛士們在呼叫增援，老闆被幹掉這件事誰也擔不起，還是得叫能說了算的人來，這下他不用擔心偷直升機的時候有哨兵礙手礙腳了。

托無線電的福，葉知秋很輕鬆的避開了從比弗利開出來的增援車隊，然後把車停了下來。

比弗利山莊並不建在山上，而且海耶斯也沒本事佔領這麼大的一片地盤，安吉拉告訴過他大概的位置，所以葉知秋覺得快到了的時候就停下了車，準備悄悄摸過去，就算海耶斯死了，他的手下也不會全跑去看熱鬧，必要的哨兵還是會留的，他可不想開著皮卡車轟轟烈烈的進門。

本來葉知秋是不打算進海耶斯的控制區的，他只需要找一架能開的直升機就行，但是也不知道他的運氣太好還是太差，居然很順利的摸到了海耶斯的地盤上，看著遠處山坡上那幾個碩大的字母，葉知秋不禁苦笑起來，海耶斯這傢伙的品位可真是不錯，自己的基地居然就在好萊塢的旁邊，也不知道哪邊才更像末世影像。

葉知秋仔細想了想，決定直接從控制區穿過去，並不是所有的富翁都喜歡在家裡放一架直升機的，相比之下，環球影城裡反而更可能找到這個東西。

這裡的守衛並不嚴密，用來防禦喪屍的高牆也沒給葉知秋帶來多大的麻煩，所以他很輕鬆的翻越了過去。

這裡從前應該是某位富翁的地盤，遠處有一條水泥路一直通到主屋的門前，在葉知秋的面前是一座草坪，邊緣有一座二層小樓，看上去灰撲撲的毫不起眼，落日的餘輝正好照到樓體上，更加深了樓體上的斑駁感。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葉知秋小心的彎著腰向草坪的邊緣跑去，他不能直接從草坪上跑過去，除非賭這裡剩下的哨兵集體玩忽職守。突然一道閃光從葉知秋的身邊劃過，葉知秋心中一驚，飛快的撲倒在一叢灌木後面，同時抽出腿上的92式手槍，指向閃光的來源，如果他猜得不錯，那應該是某種光學儀器的反光，也許是一支瞄準鏡，葉知秋很不幸的剛剛潛入就被發現了。

閃光是從小樓的二樓出現的，葉知秋舉槍看去，很快發現在一扇窗子的後面，閃光仍然在繼續，從高度上看來，那不像是一支瞄準鏡，沒人會把槍舉得那麼高，看起來倒像是望遠鏡的反光。然後他就看到有人推開了那扇窗子，一個人探出頭來，向他拚命的揮舞著手裡的寬邊帽，隨著他的動作，帽子上的金屬裝飾品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反著光，嚇了葉知和一跳的居然就是那個東西。

葉知秋眨了眨眼睛，很惱火的發現這個人自己居然認識，就是他在巴斯托遇到的賀容，他正揮舞的帽子上那閃閃發光的東西是他撿來的警徽。

葉知秋伸著脖子四下看了看，沒人注意到賀容的動作，連忙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亂動，免得引起別人的注意，這次賀容倒是很上路，立刻停了下來，雙手按在窗戶邊上直著脖子看他。

葉知秋雙手握槍，飛快的穿過灌木叢，向小樓跑去，賀容能看到他，也許還會有別人發現他，他可不想在這裡陷入一場混戰。

小樓的大門前放了一張圓桌，桌邊的躺椅上坐著一個拿槍的傢伙，他橫握著一支M1加蘭德步槍，正在陽光下打著盹。賀容探出半個身子，拚命向他示意躲開那個人，說實話葉知秋很擔心他那劇烈的動作會嚇醒那個傢伙。

他揮手示意賀容讓開一點，然後四下看了看，退開幾步，突然加速向著小樓跑去，在一樓的窗台上一踩，藉著助力身子高高跳起，雙手已經抓住了窗沿，窗前的賀容嚇了一跳，伸手去拉他，葉知秋拒絕了他的好意，緩了一口氣，雙手用力，自己跳進了房間裡。

第七十一章 意外的衝擊

本來葉知秋以為房間裡只有賀容一個人，但是當他從窗口跳進房間裡的時候就發現自己錯了，房間裡面擠了好幾個人，除了幾個看起來比賀容還老的男人外，葉知秋見過的那個虔誠的黑人婦女也在其中，她似乎對葉知秋的觀感很差，看到葉知秋跳進來，厭惡的退開了幾步。

葉知秋看了他們一眼，這些人大多是賀容隊伍裡的人，看起來都很眼熟，只是現在他們的手裡都沒有武器，看起來就是一群無助的老人。他看著賀容問道：「你們怎麼在這裡？」

「那天晚上之後，我們就被帶到這裡了。」賀容說道：「年青人都被帶走了，這裡只剩下我們幾個。」

「那個孩子呢？」葉知秋問道，他記得當時有個女人剛好生下了一個嬰兒，這還是災難發生後他第一次看到有人生產，安克雷奇那邊似乎並沒有新生兒降生，至少他不知道。他還記得那個母親似乎叫瑪莉亞。

「她死了。」賀容平靜的說道：「那天晚上太混亂了，沒人注意到她們，等到發現的時候，她們都死了。」->小說下栽+wＲshＵ。ＣoＭ<-

「是海耶斯干的？」葉知秋說道，他一直對那天在公路上受到的襲擊感到奇怪，本來他以為是一夥窺視賀容車隊的人，但是在這裡的幾天中他發現洛杉磯的生活物資並沒有匱乏到需要搶劫的地步，所以那天的攻擊就更顯得古怪，巴斯托離洛杉磯可不算近，誰會沒事追出那麼遠？至於這件事和海耶斯有關倒不太難猜，賀容他們出現在這裡總不會是自己走路過來的。

「沒錯。」賀容回答道，葉知秋注意到隨著他們的對話，賀容身後的幾個人都表現出憤怒的神情，但是他們的怒氣看起來倒更像是針對葉知秋的，這讓他感到很奇怪，難道他們怪自己臨陣脫逃，沒有想著回去救他們？

然後他就聽到賀容說道：「他們說是去找你們的。」

「不可能。」葉知秋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這些人為什麼會顯得怒氣沖沖的原因，原來是怪他把人引過去的。但是這個答案太出乎他的意料，他什麼時候和海耶斯有這麼大仇恨了，再說海耶斯也不可能掌握到自己的行蹤，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肯定當晚會和賀容的車隊在一起。

「他說你們偷了他的東西。」賀容當然不會相信他的話，接著說道：「據說是與治療喪屍有關的方法。」

這個似是而非的說法讓葉知秋很困惑，他不明白賀容指的方法是什麼，他的確在追尋與疫情有關的資料，但是事實上他並沒有任何值得如此重視的東西，要不然也不至於大老遠從安克雷奇跑到這裡來。如果說海耶斯要找的人是羅伯特還差不多。

看到葉知秋沒有承認，賀容轉頭看了一下身後的人，說道：「我們並不責怪你，他們至今都沒有抓住你，我猜你一定很厲害，能帶我們離開這裡嗎？」

「你要跟我走？」有了傑克納頭便拜的事情打底，葉知秋對於自己的王霸之氣倒是比較有信心，所以毫不猶豫的做出了反問，傑克他們都是職業軍人，就算回到安克雷奇也不算閒人，但是帶賀容一夥回去幹什麼？送家電下鄉嗎？他可沒有補助送。

賀容愣了一下，奇怪的說道：「你不離開這裡嗎？」他說道：「我們只是希望你帶我們離開這裡。」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恍然道：「對了，你到這裡來幹什麼？他們正在找你們，你為什麼會送上門來？剛才我看到有車隊離開了這裡，是不是你的同伴被他們抓住了？」

「當然不是。」葉知秋沒好氣的說道：「我倒是知道他們幹什麼去了，我把海耶斯幹掉了。」沒想到他居然會錯了意，賀容他們只想逃出去，這也難怪，賀容他們聲稱有辦法驅趕喪屍獲得食物，在這是一種很有效的生存技能，他們根本不需要依靠他人。

「上帝。」房間內的幾個人都嚇了一跳，賀容瞪著他，半天才點了點頭說道：「難怪，那麼你能帶我們逃出去嗎？」葉知秋的話讓人很難相信，但是賀容覺得他沒有必要欺騙自己，也許他只是運氣好，畢竟有槍在手的話，從遠方幹掉一個人並不是太難的事，只要槍法好再加一點運氣就行了。葉知秋表演過喪屍口裡奪食物這種事，賀容對他的能力倒還是比較瞭解。

葉知秋想了想，終於還是決定幫一下他們，畢竟這對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而且據他們說，賀容他們被襲擊是被自己牽連的，所以幫他們逃出去倒也不算多管閒事。於是他簡單的詢問了一下賀容的計劃，順便打聽了一下這裡的防禦，這才知道這麼大一座樓，居然只有門前那一個守衛，當然考慮到整個莊園的防禦程度，這個安排倒也不算鬆懈，畢竟賀容他們沒有辦法獲得武器，就算從這裡跑出去，也沒辦法逃出莊園去，留在這裡早晚都得被抓住。

打聽清楚了之後，葉和秋讓賀容等人收拾他們的東西，現在房間裡的人並不都住在這裡，他們只是跑到賀容的房間裡來商量辦法，剛好看到葉知秋鬼鬼祟祟的翻牆進來，這棟樓裡還有幾個他們的同伴分別住在幾個房間裡，也需要去通知一下。據說這裡還有一些海耶斯從其他渠道抓過來的人，對於這些人葉知秋不感興趣，如果他們要跟著跑那就隨他們好了。

葉知秋趴在窗戶上向外看了看，向賀容示意了一下後就跳了出去。樓下鬆軟的草坪很好的吸收了落地時的衝擊，所以他並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

那個哨兵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從躺椅上支起身子，四下看了看，莊園裡的大部分人都已經離開了，所以顯得靜悄悄的。哨兵沒有看到值得注意的東西，嘟囔了一聲，重新躺了下去，他並不擔心樓裡的人造反，那裡面的都是老人婦女和孩子，他們最有殺傷力的只有眼神。

他躺了一會，覺得太陽下山後似乎冷了不少，而且那些人離開也有一段時間了，估計已經到了中國城，他很想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於是翻身坐了起來，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無線電，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遠處的公路上傳來一聲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接著無線電裡傳出門前守衛的叫喊，那人的語調很驚慌，大意是有人衝過來了，要大家小心，接著就是驟然響起的槍聲和叫喊聲，然後他就看到莊園的大門猛然飛了起來，一輛大貨車衝了進來，在它的後面，幾輛各式各樣的汽車也跟了進來，然後加速越過貨車，沿著莊園內的道路分散開來。

哨兵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居然忘記了自己應該做些什麼，直到發現一隻手從身後伸出來，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大吃一驚，轉回頭去，正好和站在躺椅後的葉知秋弄個了面對面。葉知秋本來想摸上來幹掉這個怠懶傢伙的，誰知道剛剛伸出手，就趕上那支不明來歷的車隊衝門，那邊動靜實在太大，所以他居然在關鍵的時候分了神，伸出手後沒有即時接著做後續動作，這才讓哨兵發現了他的手。直到哨兵轉回頭來，他才想起自己是幹什麼來了，於是向著驚愕的哨兵笑了一下，用口型說道：「抱歉。」同時揮手打昏了面前的這個傢伙。

本來按照他的計劃，賀容等人應該躲在小樓裡，等他幹掉哨兵，然後用屍體擺出繼續守衛的樣子，再回來帶著眾人偷偷溜出去，但是現在槍聲一響，樓裡的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以為事情敗露，所以頓時炸了鍋，看到葉知秋打昏哨兵，一幫人立刻亂哄哄的從樓裡衝了出來，一邊跑居然還大喊大叫，很像鴨子炸營，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

葉知秋這一頭的黑線啊，大門發生的衝突給了他們最好的掩護，本來沒人會有工夫注意到這裡的動靜，但是現在這樣一鬧，要是還沒有人發現他們跑出來就太沒天理了。試圖讓一群失去理智的人恢復鎮靜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葉知秋壓根沒想過要這麼做，他立刻轉頭去看守衛們的反應，以確定自己從哪條路線撤離，至於賀容等人會怎麼樣，他就只能在心底祝福他們了。

這座莊園是海耶斯的存身之本，所以他沒少下力氣進行建設，四周都有高聳的圍牆，但是為了方便進出，大門處卻沒有辦法加固，所以在那裡放了幾挺機槍，大門兩邊的牆上有機槍巢，在大門內的道路兩邊還有兩個半地下的機槍工事，這些防禦措施本來還是很有威力的，但是因為剛才這裡沒有管事的人，機槍手搞不清這支突然出現的車隊的身份，所以當車隊出現後機槍並沒能即時射擊，這才讓車隊衝了進來。這些機槍的設計都是對外的，現在敵人跑到了身後，再想調轉槍口就難了，只有機槍巢上的一挺7.62毫米通用機槍反應過來，開始追著車隊射擊，另外的兩挺M2在狹窄的牆頭根本沒辦法及時轉過身來。

好在莊園內並不止這一處有機槍，做為主屋的三層樓房頂上也有一個機槍陣地，在車隊開始分散後終於響了起來，12.7毫米的子彈在水泥路上犁出一道深溝，一輛SUV在飛駛中轉彎不及，一頭撞在彈幕上，瞬間被拆成一堆飛散的雜物。

在莊園的各個角落裡還分佈著一些用木材搭起來的機槍巢，離小樓不遠處就有一個，但是這些地方大多並沒有人值守，槍聲響起來後，從主屋裡飛快的跑出幾個人來，試圖登上樓去，但是衝進來的車隊開始開火，幾個前衝出來的人被打倒在地，其他的人又轉身跑了回去。

並不是所有的火力點都沒有人，遠處牆角里的一個機槍巢上的機槍就突然響了起來，那裡是一個了望死角，所以上面應該有值守的哨兵時刻觀察莊園的後門，但是它的射界被小樓擋住了，無法對衝進來的車隊構成危險，於是射手把目標鎖定在小樓前亂跑的人群，子彈嗖嗖飛過，頓時打倒了一片人，幾個倒楣的人躺在地上慘叫著奮力掙扎。

葉知秋習慣性的縮了一下頭，他離小樓前的人群不算近，又穿著軍裝，和小樓裡的平民服飾毫無共同之處，所以一時也沒有人注意到他，估計就算注意到也會把他當成這裡的守衛，於是他決定從那個空無一人的機槍巢旁邊翻出牆去。

他還沒有開始行動，一個女人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她操著一口生硬的英語叫道：「你是托尼的朋友？」

葉知秋愣了一下，發現這個穿著一件破爛襯衣的女人顯然是個華人，他遲疑了一下，問道：「你說什麼？」

「我在中國城見過你，你和王彪給我們分槍。」女人叫道。

「見鬼。」葉知秋立刻想了起來，他和王彪在中國城的倉庫裡翻找炸藥的時候見過這個女人，她還幫著他們抬過箱子，但是她應該和那些撤離的孩子在一起才對，所以他立刻叫道：「你怎麼在這裡？」

女人看到葉知秋認出了他，顯得很高興，她指著小樓叫道：「我們遇到了這裡的軍人，孩子們都被捉到這裡來了。」

葉知秋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樓裡看起來那麼多女人和孩子，賀容說過他的人大多被帶走了，很顯然華人們因為是剛剛被捉到，所以才沒有來得及分拆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逃走是肯定不行了，他可以放棄賀容這樣的無辜平民，但是無法放棄自己的同胞。於是揮手叫道：「讓你的人都聚集到一起，一會跟我走。」說著伸手抓起哨兵放在桌子上的M1步槍，向著正在掃射的機槍巢開了一槍。

他自己身上的m4步槍和92式手槍都是小口徑，接近二百米的距離上仰射很容易發飄，所以M1步槍的射程和精度更適合他現在要做的事情。

葉知秋的第一槍打空了，子彈貼著機槍手的耳朵飛了過去，沒有達到殺死他的目地，反而引起了他的注意，機槍手嚇了一跳，迅速掉轉槍口，向這個偷襲自己的傢伙射擊。葉知秋就在彈雨中從容調整了一下準星，然後再次開槍，這一槍打碎了機槍的臉，因為神經收縮，他的手指扣住了槍機不放，在密集的射擊聲中，連人帶槍一起從機槍巢上摔了下來。

第七十二章 混亂的救援

莊園裡真正打響的機槍不多，但在各種步槍手槍的射擊聲中，一挺通用機槍的聲音消失還不是那麼引人注意，防禦方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了入侵者的身上，葉知秋幹掉了這個火力點後，就再也沒有人關注小樓這邊的情況，賀容的人比較少，而且早有準備，這個時候集結在一起向樓後跑去，樓裡剩下的大多是華人，面對突然發生的變故，她們不知道應該怎樣應付。

葉知秋聽賀容說起過後面是一個車庫，莊園內的機動車輛都停在那邊。按照本來的計劃，他們應該是去車庫旁邊的雜物間找個梯子之類的東西好爬牆，畢竟當初的計劃是偷偷的離開，翻牆雖然危險，比起對自由的嚮往還是值得一試的，但是現在這裡亂成一團，從前的計劃就沒辦法繼續實施了，葉知秋無法猜測賀容等人想幹些什麼。

那個女人又飛快的跑了回來，在她身後緊緊跟隨著兩個半大孩子，看起來還沒有斯科特大，她叫道：「現在怎麼辦？」

「跟上他們。」葉知秋指了一下賀容一行的背影，說實話他也沒想過自己要帶這麼大一群人離開這裡，別說備用計劃，連基本計劃都沒有。這幾個老傢伙一直在琢磨怎麼跑出去，跟著他們應該有辦法，最多有樣學樣好了。他抽出一支手槍，遞給女人，叫道：「會用槍嗎？」當初在中國城分發武器的時候，他看到很多女人和孩子也拿了槍，所以猜測她們應該受過一些訓練，指望她們能用m1打中人是不用想了，但是他的M4也沒有全自動功能，還是給她手槍比較好，需要用到手槍的時候，離敵人的距離也不會太遠，那麼大個人打個大概總還是可以的吧。

果然女人點了點頭，伸手接過手槍，葉知秋鎮定的神情給了她信心，這種信心其實是很盲目的，葉知秋在中國城裡阻擊入侵者的時候她們已經撤離了，並沒有看到葉知秋當時神勇的表現，現在完全是因為葉知秋是個華人，她需要一個主心骨而已。

葉知秋又看了一眼被他打掉的火力點，一般情況下一個哨位至少應該有兩個人，但是這麼長時間另一個人還沒有出現，應該是不會出現了，顯然這裡玩忽職守的人不止一個。他轉過身抱起身邊的一個小男孩，就想帶著她們去追賀容，被抗在肩上的男孩面朝他的身後，正好對著莊園大門的方向，他突然身子亂動，手舞足蹈的叫了起來：「是王彪，王彪來救我們了。」他用的是漢語，夾雜著一些浙江口音，所以葉知秋開始時沒有聽清楚，但是看到男孩激動的樣子，他立刻就明白過來。

這時入侵的車隊已經在莊園裡散佈開來，機槍追著疾馳的車輛打，司機不敢停車，在草坪上瘋狂的畫著圈，車上的人則紛紛從上面跳下來，安全著地的人已經開始還擊，ak系列和美制m槍族的槍聲中果然夾雜著97式步槍低沉的聲音。

葉知秋忍不住又罵了一句，今天出乎意料的事情實在太多，看上去王彪是來救人的，在他的帶領下，華人們的勇氣倒是非常可敬，可惜戰術意圖太明顯了，分明是美國大片看多了，居然直接衝門，要不是他剛好幹掉了海耶斯，把這裡的主力引開了，估計這些以王彪為首的不明真相群眾就只能學諸葛武侯長使英雄淚滿襟了。

分散在草地上的華人們呼喝著相互聯絡，在熱血的驅使下冒著彈雨向主樓衝過去，主樓上的M2和大門旁的通用機槍則在瘋狂開火，收割著這些勇敢者的生命。在開闊地受到兩面夾擊的情況下，發起集團衝鋒純粹是一種找死的行為，特別是在人數不佔優勢的情況下，如果這次衝鋒成功了的話，王彪的名字絕對可以和乃木希典相提並論。所以在這短暫的衝鋒過程中，華人青年們轉瞬間就死傷近半。

當初喬登帶著他的士兵衝擊內利斯空軍基地的時候，同樣是冒著M2的火力，但是卻只傷亡了幾個人，除了當時他們的身後沒有倒打火力之外，優秀的戰術素養是決定因素，在自動機槍的追擊下，沒有人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卻可以為戰友爭取更多的時間，受過訓練的士兵衝鋒時絕不會湊在一起，而華人們卻習慣性的蝟集在一起，本來在離車時還是分散開來的，總不了多久就有意識的聚集成一個個的小團體，除了他們沒有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外，國內各種戰爭大片的熏陶也功不可沒，結果這些人剛剛湊到一起就成了最佳的打擊對象。

判斷出入侵者是華人後，葉知秋就再也無法置身事外了，他迅速掉轉槍口，向著主樓上的M2陣地開了一槍，這時太陽已經下山了，但是主樓上除了機槍外還有一些人在使用自動步槍射擊，他們離得很近，閃動的槍口焰給了葉知秋絕佳的照明，機槍射手在操作射擊的時候也沒有太多的姿勢可以選擇，以葉知秋對M2機槍的熟悉程度，只要能看出機槍陣地的大概輪廓和槍口的指向就能猜想出射手的位置，所以7.62毫米子彈毫無懸念的從M2的護盾邊緣穿過去，擊中了射手的胸膛——因為無法精確射擊，葉知秋沒敢試圖打腦袋，以7.62子彈的威力，只要打中身體就有把握讓傷者失去戰鬥力。

副射手立刻發現了戰友的異常，他站起身試圖把戰友從射手的位置上拉下來，突然出現的身影在身後槍口焰的映照下清晰無比，葉知秋就在他站起身的瞬間暴開了他的頭部。

這次的場景比較震撼，所以主樓上響起一片驚叫聲，葉知秋迅速調轉槍口，又幹掉了大門前的兩個火力點，當M1步槍裡的八發彈板打光，擊錘發出叮的一聲脆響的時候，莊園內已經聽不到機槍射擊的聲音了。

現在就算是最遲鈍的人也發現攻擊方這邊有個神槍手了，海耶斯的人因為最近一段時間和軍人接觸頻繁，所以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一些軍事訓練，戰術動作不怎麼樣，戰術意識可都不錯，有人很麻利的躲了起來，同時高聲叫著「有狙擊手。」還有膽子大的人探頭探腦的查看狙擊手的位置，每個人對狙擊手的判斷都不一樣，有說三點鐘方向的，有說在正西方的，還有人固執的認為這個狙擊手就在他的身後，當然這種說法不能說不靠譜，前提是他能停下來不要繼續轉圈。

無法判斷狙擊手的位置的事實讓防禦方的人開始猜測，也許對方不只有這一個狙擊手，於是更加沒人敢於伸出頭來，夜色中各種槍聲響成一片，但是槍手們大多只是躲在掩體後面亂射一通，毫無目標可言。海耶斯這一方也並不都是可以戰鬥的人，做為一個倖存者群體，婦孺老幼是一定有的，只不過因為海耶斯被襲擊後情況不明，主力部隊離開時把婦女和兒童都集中在主樓中，所以雖然防禦方的士氣低落，但是對於主樓的防禦決心還是很大的，在連續打倒了幾個試圖衝擊主樓的華人後，雙方陷入了僵局。

王彪早就發現牆邊的小樓旁聚集了一群人，但是夜色讓他很難對這些人的身份做出判斷，直到有人聽到了這邊用中文發出的呼喊聲，才意識到自己把攻擊重點弄錯了，他的目標不是佔領這裡，而是來救人的，顯然他要拯救的目標剛才一直在看熱鬧。

他在跳車的時候扭了一下腳，戰鬥激烈的時候還不覺得痛，現在每走一步都感覺左腳的腳腕要斷了，但是他仍然咬著牙一瘸一拐的向小樓跑去。

王彪不是第一個跑到小樓的華人，皮特王死時那個留在他身邊的中年男人比他跑得快多了，他提著一支AK步槍衝到人群附近，一眼就看到端著M4的葉知秋，警惕的舉起槍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葉知秋身邊的女人衝了過去，叫道：「他是來救我們的，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發現了李冰。」男人咬牙說道：「她臨死時用血寫下了海耶斯的名字。」

女人吃驚的摀住了嘴，葉知秋打斷他們的話，叫道：「叫你的人把車開過來，我們得離開這裡。」

王彪這時也跑了過來，叫道：「不用著急，現在我們佔上風……」然後他一眼看到了葉知秋，脫口叫道：「你怎麼在這裡？」

葉知秋看著他一幅得意的樣子，很顯然並沒有意識到這次佔了自己多大的便宜，忍不住罵道：「我怎麼在這裡？你就當老天爺開眼，不想讓你們都死在這裡吧。」他指了指遠處山坡上黑乎乎的環球影城：「那裡有一支軍隊，就是襲擊中國城的那支，而且比那時的人更多。」然後又用手指了一下大門的方向：「如果不是我幹掉了海耶斯，又把他的人都引開了，你以為這裡只有這麼幾個人守衛？」

王彪眨了眨眼睛，想要不信，卻又覺得葉知秋沒道理騙他，這個時候有個青年氣喘噓噓的跑了過來，焦急的對他說道：「不對勁，這裡很多地方都是空的。」說到這裡，他突然看到面前站著的女人，認得她是自己這次拯救的目標之一，頓時愣住了，本來想說的「恐怕是上當了」的話自然也就嚥回到肚子裡。

聽了他的話，王彪再也沒有猶豫，向青年叫到：「告訴大家找到他們了，讓車開過來，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裡。」

青年答應了一聲，喘著粗氣轉身跑開了，中年男人已經衝進人群中，焦急的到處尋找，一個女孩從人群裡鑽了出來，一頭撲到他的懷裡放聲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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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有序撤離

葉知秋不用打聽也知道這又是一出骨肉情深的戲碼，這時也沒有時間陪著一起感動，忙著和王彪等人組織大家都回到小樓裡，就在樓門處等候。外面保不準什麼時候就有流彈，還是躲進樓裡保險，一些在剛才受傷的人也被抬了進來，草坪上只留下幾具屍體泡在血泊當中。

葉知秋眼光一轉，就看到那個被他打暈的哨兵躺在地上，身子居然在微微的抖動。他抬腳踢了他一下，罵道：「起來吧，別裝死了。」

哨兵的身體劇烈的抖動了一下，驚恐的叫到：「別殺我。」

葉知秋啼笑皆非，又踢了他一腳，笑道：「放心，要殺你早就殺了，留著你當儲備糧食嗎？你又不是雞肉味。」

他說的是事實，本來的計劃的確是殺死這個傢伙，然後用他的屍體掩護救人行動，但是王彪的突然出現拯救了他，葉知秋不在乎殺人，但是除非必要，他並不喜歡這麼做，所以當時只是把他打暈了事。

哨兵想了想，也覺得葉知秋說得沒錯，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心驚膽戰的看著身邊的幾個華人青年，當然更多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他們的槍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這些人的步槍有意無意的在自己的身上來回比劃。

華人們陸續聚集了過來，王彪不停的跑前跑後，組織防禦安排車輛，轉頭看到這個畏畏縮縮的哨兵，想起剛剛搶救下來的傷員和戰死的同胞，頓時怒從從心頭起，他倒是知道葉知秋留著這個人也許有用，所以並沒有想殺死他，只是掄起步槍想揍他一頓。葉知秋眼疾手快，伸手攔住了他，哨兵已經嚇得尖叫起來。

葉知秋向王彪說道：「你不能這麼做。」

「是的。」哨兵這回反應倒是挺快，聽到葉知秋的話，他立刻大叫起來：「要遵守日內瓦公約。」

感謝發達的媒體，王彪倒是知道這個什麼瓦公約不是數學概念，事實上美國人中知道這個協議的還沒有中國人多，說起來倒像咱們是戰敗國一樣。

這回連葉知秋都差點忍不住也踹他一腳，這又關日內瓦什麼事了，他們又不是國家間的戰爭，戰俘待遇還是留著跟普世精英們說吧。他放開王彪的手，推了他一下，說道：「快去安排她們上車，車不夠的話就去後面的車庫找。」王彪開來的車有好幾輛都被打翻了，本來他的打算是用那輛重型貨車接人，但是現在滿地的傷員，顯然需要更多的運輸空間，海耶斯擄掠華人的時候不可能拋下汽車只要人，所以運送她們的校車應該還在莊園裡，他們要帶走這些人就必須找到足夠的車輛。王彪也知道現在不是洩憤的時候，他瞪了哨兵一眼，轉身跑開了。

葉知秋看了看驚魂未定的哨兵，問道：「你們的家屬都在什麼地方？」

哨兵愣了一下，警惕的看著他，沒有回答。他雖然怕死，但是也不是天生的帶路黨，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還是很清楚的，當然知道葉知秋這個問題的險惡之處。海耶斯捉別人的家屬時捉得興高采烈，輪到自己的家屬被人捉走的時候，不知道能不能有氣度學劉備揮一揮手，說聲妻子如衣服。

葉知秋看到他遲疑的樣子，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動作嚇得哨兵激烈的哆嗦了一下。這個莊園的佔地面積很大，王彪的人找到救援的目標後就開始向小樓靠攏，並沒有精力搜索整個莊園，但是葉知秋可以從莊園內各處的反應情況判斷出人員數量和防禦強度，在他看來，整個莊園內唯一稱得上激烈抵抗的地方就是主樓了，所以他判斷海耶斯手下眾人的家屬都集中在主樓裡，向哨兵詢問也不過是確定一下自己的猜測。

看到哨兵的反應，葉知秋倒是放下心來，他接下來的計劃需要冒一點險，以這小子剛才的怕死表現，一鬆手多半就要學肉包子打狗，沒指望再能撿回來。現在發現他能夠意識到家屬的重要性，那麼計劃成功的可能性就還是很大的，無論如何，帶路黨的智商和節操都值得懷疑，任何一個有頭腦的指揮官都不會相信他們。如果找對方法，一個有所堅持的人顯然更值得相信。

所以葉知秋指了指正在猛烈開火的主樓：「現在我需要你做一件事，過去告訴他們停火。」

哨兵的臉頓時白了，莊園裡的照明設施在交火後已經被切斷了，這一片漆黑當中接近正在瘋狂射擊的主樓，多半直接被守衛當成敵人突突了，但是葉知秋接著說出的話卻讓他無法拒絕，葉知秋說道：「我們只是來救回我們的人，但是如果把我們惹急了，就一把火把這裡燒了。」他指了指漆黑的天空：「你覺得到時候會不會有喪屍來撿便宜？」

哨兵瞪大了眼睛，臉色蒼白的看著他：「你不能這麼做。」

「很遺憾。」葉知秋說道：「是你們挑起了戰爭，在沒有結束之前，我們可以做任何事情。」

哨兵想了想，覺得葉知秋的話不像是威脅，說實話他覺得放一把火對於已經掌握了處圍的華人們不算什麼難事，很顯然他並不了解放火也是一件技術活，現在葉和秋不但沒有那份心思，也沒有那個時間。然後他再想想樓裡那些絕不應該就這麼死去的人，他咬牙說道：「好吧，我去。」

把哨兵送進主樓的過程並不容易，在槍聲中叫喊聲沒辦法讓守衛們聽到，但是葉知秋用那輛重型貨車做掩護，成功把哨兵送到了主樓附近，至於然後發生的事情他就不關心了，事實上他這樣做的用意只是想讓槍聲平息下來，主樓的守衛已經無法阻止他們離開，但是以自動武器的射程，他們想大搖大擺的離開也不可能，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葉知秋需要守衛們安靜下來。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不知道山上駐紮的軍人們會不會趕來增援這裡，以及會花多少時間到達這裡，所以如果槍聲平息下來的話，也許可以給那裡的指揮官帶來一些錯覺，多給他一點時間離開這裡。

看著哨兵和那輛重型卡車在主樓附近停了下來，葉知秋就轉身向車庫跑去，結果意外的發現那裡居然出現了一些爭執，先到的賀容一夥開了一輛房車出來，看起來像是他們從前擁有的財產，但是及時趕到的王彪根本不可能白白放過這麼大型的車輛，所以把車攔了下來，賀容和他的人雖然沒有武器，只能看著華人們登上房車，但是似乎對於王彪徵用這輛車很不滿意，在一邊指手劃腳的說著什麼，看到葉知秋過來，就像白區人民看到了解放軍，飛跑著過來要他給評理。

葉知秋一時哪有那個興致來做法官，而且他也的確覺得賀容有些小題大做，他的人加起來只有七八個，隨便找輛SUV就能擠下了，何必非要這輛房車？但是他也知道老外對於個人財產通常有一些偏執，也許他覺得華人們看起來是可以講理的，所以要主張一下自己的權利。要說個人喜好，葉知秋當然是要偏向自己的同胞的，但是總不好為了這麼點事就幹掉賀容，只好和稀泥讓他們先開車搭載華人們離開這裡。這個要求算不上無理，賀容聽說離開這裡後就把房車還給他，也就不再吭聲，開始配合著組織婦女和孩子們登車。

王彪對於這件事沒什麼說的，要不是看在葉知秋的份上，他多半直接一槍幹掉面前這個老頭了，從前的他可能還有些優柔寡斷，但是這一天來連續經歷了血於火的考驗，往日的親人紛紛在面前失去生命，還能堅持下來不崩潰，早已經將殺人當成了常態。幸好跟他過來的那個華人婦女提醒他，葉知秋原本是來救賀容的，王彪猜不出葉知秋和這幫奇形怪狀的人有什麼關係，這才耐著性子聽賀容對他噴口水，只不過聽歸聽，他的動作一點都不慢，等葉知秋出現和完稀泥，他已經把人員都組織到了一起，連大概的隊形都安排好了。

葉知秋對於華人們的能力兩眼一摸黑，當然不可能參與指揮撤退行動。聽著主樓那邊的槍聲已經停息下來，估計讓哨兵帶去的話發揮了作用，立刻向王彪叫道：「撤退，快。」

他並不擔心海耶斯的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回來，但是很擔心那些軍人出現，沒人知道那些傢伙現在在做什麼，無法掌握戰場事態讓他的感覺非常糟糕。

王彪不明白葉知秋為什麼這麼急，但是他對葉知秋的判斷還是非常信任的，立刻命令已經就位的車隊出發，可能是要哨兵傳達的話起了作用，主樓裡的人安靜的看著車隊離開莊園，並沒有開槍射擊，直到車隊完全開出莊園，才擁出一群人拿著各種臨時拆卸下來的材料去堵破損的大門，疫情發生後七個月，所有的倖存者都明白，白天防備人類，夜晚則要抵禦喪屍。

第七十四章 神秘艾達

葉知秋和王彪共乘一車，是車隊中最後一個離開莊園的。他轉身看了一眼夜色中的莊園，問王彪：「托尼呢？」

王彪沒想到葉知秋會想起來問托尼王，以為他是在擔心傷員無法及時得到求治，這個問題的確也是他在擔心的，托尼王擅長的是中醫，戰場急救方面是中醫的弱項，起碼托尼作手術的經驗就不多，估計很多傷員只能碰運氣。

他一面憂心忡忡的想著傷員的問題，一面回答道：「我讓他和張德力帶著其他人先出城去了。」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想起自己叮囑張德力的事情，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他們撤離的時候發現那兩輛裝載著婦女和孩子們的車不見了，於是分出一些人去尋找，沒想到只找到了一個已經死去的華人，在她的身邊用鮮血寫著海耶斯的名字。於是被勝利沖昏頭腦的王彪帶領著一群志願者闖過來救人，他忘記了白天的時候如果沒有葉知秋，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擊敗入侵者，也許這時已經被捉到莊園裡來了。

事實證明他的運氣很好，要不是葉知秋剛好把莊園裡能打的人都弄走了，他這一行就算撞槍口上了，免不了成為後人懷念的對象。

葉知秋聽說托尼等人已經離開了，不禁皺起了眉頭，他想了一下，向王彪問道：「你知道他帶著從羅伯特那裡搬來的東西嗎？」

「什麼？」王彪愣了一下，搬東西的時候他也在現場，結果東西搬回來不少，倒把托尼給丟了，這才認識了葉知秋，經歷了後來的這麼多事，說起來葉知秋這傢伙還真是個掃把星，走到哪裡都是殺伐不斷。他搖了搖頭：「哪有工夫帶上那些，都卸在中國城了，你想要什麼就回去找吧。就堆在街上。」

葉知秋忍不住四十五度角仰天長歎，那堆機械他已經找過了，要是有發現他至於跑到這裡再趕一場槍戰嗎？這玩意又沒人給出場費。本來他還想親自問問托尼，再想想還是算了，托尼還是被他送回去的，接著就是激烈的戰鬥和匆忙的撤離，想來他也沒時間察看這些東西，王彪說沒動那就應該真的沒動。

他歎了一口氣，看著車隊已經駛上離開比弗利山的道路，就和王彪打了個招呼，下車離開了。說實話王彪真有些捨不得讓他走，這連續兩場戰鬥，讓王彪認識到了一個優秀的戰士可以發揮多大的作用，但是葉知秋這樣的人不是他可以留得住的，所以他也只能在心裡想想。

葉知秋的方向感很好，很快就找到了他藏在附近的車子。這時夜色已經深了，喪屍開始出現在街道上，三三兩兩的到處遊蕩，開始一天的狩獵生涯，夜風中經常夾雜著一兩聲喪屍的吼叫聲，那很可能是在爭奪食物的喪屍相互間發出的警告。葉知秋在上車的路上放翻了兩隻喪屍，剛剛發動車子，又有一隻不甘心的跳到了他的車上，被他直接甩了出去。

他離開的時候帶了一個無線電送話器，但是因為超出了聯絡距離，並沒有帶在身上，直到他離開比弗利山莊後才打開了它，很快和傑克聯繫上了，他們已經到了法魯克的地頭，安吉拉在和法魯克交涉，在她看來，弄一架飛機並不困難，反正這些大傢伙對於法魯克也沒什麼用，難的是天已經黑了，機場裡到處都是喪屍，他們不可能趁夜離去。

葉知秋確定了他們的位置，就開車趕了過去，法魯克在地盤邊緣挑了一個沒有喪屍的房子讓給傑克他們，讓他們在這裡過夜，準備第二天太陽升起來後進入機場。這兩天洛杉磯內部槍聲爆炸聲不斷，法魯克一直得不到準確的消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聽安吉拉說起海耶斯的實力受到了損失，一顆心就開始活份起來，可是接著就聽說比弗利山莊那邊出現了大批軍人，這心就像被海水浸過一樣拔涼拔涼，要不是身體好，這會已經得心臟病了。剛好安吉拉出現了，她通報的內容大致能讓法魯克瞭解一些現在洛杉磯的情況，所以對於安吉拉的要求他也沒有做什麼刁難，不就是讓他們找架飛機飛走嗎，反正他的手下也不會開飛機，留著那些東西也沒用，誰要用就用吧，正好把機場空出來好讓他種玉米。

看到葉知秋回來，大家都很高興，葉知秋琢磨著要不要和羅伯特說說，去追上王彪救治華人傷員，老實說這不是個好主意，就算羅伯特肯答應，現在缺醫少藥的，效果也未必能好到哪裡去，而且他也不知道應該去哪裡找王彪一行。

和大家打了個招呼，葉知秋就看到克萊爾端著一個盤子走了過來，那上面有一塊麵包和一些果醬，還有一瓶水，大兵們哄笑著散開了一些，給他們留出一點空間。

葉知秋也沒客氣，他剛才吃的兩個饅頭這會已經消化了一半，下一頓什麼時候能吃上也還難說，有吃的東西就不能讓肚子空著。趁著他吃飯的工夫，克萊爾低聲說道：「艾達不在這。」

葉知秋一愣，克萊爾年紀不大，但是聰明過人，更重要的是做事細心，絕不過無的放矢，所以他立刻警覺起來，低聲問道：「她沒和安吉拉在一起？」

「沒有。」克萊爾搖了搖頭，安吉拉去和法魯克交涉，艾達陪在身邊比較是最合適的，但是她推說身體不舒服，並沒有跟去，還是傑克安排了一個黑人士兵和一個華人陪她去的。克萊爾心細如髮，聽艾達說身體不舒服就留上了心，本來以為她是大姨媽找上門來了，抽空找出一些衛生用品，想給她送過去，又擔心被男兵們看到艾達會難為情，就一直想找個沒人的機會，看到安吉拉走後艾達就偷偷溜出門去，她急忙跟了上去，卻發現她輕車熟路的上了一輛汽車，飛快的開走了。

葉知秋聽她說完，皺起了眉頭，艾達在這個時候離開很不尋常，按照克萊爾的說法，那時候安吉拉還沒有傳回消息等明天再走，艾達急著離開，如果他們打算連夜動身的話肯定會被丟下，有什麼事值得她冒這個險？

「也許她不想和我們一起走？」克萊爾輕聲提示道。

葉知秋搖了搖頭，如果她不想一起走，大可以公開說出來，總不會有人強迫她，再說以她的身手，也不會顧慮這個，唯一的答案也許只能由她來給出。他仔細想了一下，終於決定還是去找找她，怎麼說也是並肩作戰一回，而且都是炎黃子孫，就算要散伙最好也打個招呼，大家好聚好散。

他匆忙把麵包嚥下肚子，拿起水瓶向克萊爾說出自己的打算。克萊爾很瞭解他，所以並不覺得意外，只是擔心的看著他說道：「你多久沒休息了？」

「放心。」葉知秋擺出一個秀胸肌的動作，可惜隔著厚厚的軍裝，也看不出什麼真材實料，他笑道：「我身體好。」

「那你小心一點，我覺得艾達有很多秘密。」克萊爾叮囑道。

葉知秋笑了起來，拍拍她的頭說道：「克裡斯出任務的時候你也這樣叮囑嗎？」

克萊爾側了側頭，躲開這個表示親暱的動作，這個動作讓她覺得葉知秋沒把她當做成年人，她抬起頭看著葉知秋，低聲說道：「那不同。」說著不等葉知秋說話，墊起腳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法魯克給他們安排的房子從前可能是一間倉庫，中間並沒有隔斷，所以只是有意識離他們遠了一點的大兵們只要想看，就可以看到他們。事實上倉庫裡沒接電，只有一個汽車電瓶接出來的燈充當照明設備，現在也沒有什麼娛樂可言，一多半大兵們閒得沒事都在看他們，看到克萊爾主動獻吻，頓時就一片口哨聲響了起來，聲音在房間裡蕩來蕩去，簡直震耳欲聾，有幾個正閉著眼睛睡覺的大兵被吵醒了，莫名其妙的和同伴打聽出了什麼事。

葉知秋也沒想到克萊爾會這麼做，他愣了一下，本來想推開她，但是這時口哨聲響起來，讓他想到旁邊還有觀眾，反倒不好粗暴的推開克萊爾了，只好張著手等她自己停下來。但是克萊爾對於身邊的口哨聲並不在意，很是耽誤了一會，才放開葉知秋。

葉知秋舔著嘴唇，尷尬的看著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克萊爾反而很大方，可能是因為缺氧，她的臉顯得有些紅潤，低聲道：「我們一早就走，你快點回來。」

「好的。」葉知秋愣愣的回答道，然後看了看四周，大兵們又是一陣轟笑，不過倒沒有人高叫再來一個。於是葉知秋很狼狽的逃了出去，走到門外才想起來，又回去把傑克拉了出來，叮囑他安排好哨位。傑克聽說他出去找艾達，自以為明白了克萊爾的良苦用心，心有慼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並沒有責怪他佔用太多資源。

葉知秋站在街道上讓自己的頭腦清醒一下，再轉回頭，就看到門前的明哨正和躲在角落裡的暗哨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麼，忍不住瞪了他們一眼，可惜他不是他們的長官，權威性還有待確立，那兩個傢伙雖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嚴重違反了軍事紀律，也沒有怎麼在意。

葉知秋沒空整頓紀律，跳上自己的汽車，沿著克萊爾說的方向追了下去，開了大概幾分鐘，葉知秋就發現這條路有些眼熟，等到看到月光下那座高聳的大樓時，他才明白過來，他居然又回到了圖書館大樓的附近，就是在這裡，他遇到了艾達，還遭到了喪屍的攻擊。

第七十五章 你的身份是什麼？

葉知秋能離著很遠就發現這裡是圖書館大樓，並不是因為他有多熟悉這裡的地形地物，昨天他雖然在樓的對面睡了半宿，也沒有多少時間看風景，後來忙著跑路，更沒時間仔細打量這座號稱洛城第一高樓的建築物，他只所以能認出這裡來，是因為在漆黑的夜色中，只有這座大樓燈光通明。就像一桿巨大的蠟燭，讓人沒辦法注意不到，樓頂上那排閃爍的燈箱文字清楚的告訴每一個看到它的人，這裡就是圖書館大樓。（按，現實中它已經不叫這個名字了，也不再是這個用途，這裡是為了情節需要，不要當真。）

葉知秋早早就停下了車子，貼著牆邊溜過去，艾達未必有能力恢復這裡的電力，但是既然她選擇了這個方向，肯定和這裡有關係，他不明白為什麼要搞出這麼大的動靜，更不明白她為什麼要來到這裡，怎麼看她也不像是會在深夜逛圖書館的人，要說是克萊爾倒是很有可能。

一陣隱約的槍聲傳來，葉知秋仔細分辯了一下，那槍聲有些沉悶，聽起來說不出的怪異，讓他無法分辨出是什麼武器發出來的聲音，他花了一會工夫才想明白，這槍聲原來是從樓裡傳出來的，所以才會失真得這麼厲害。

從陣槍聲中判斷，這是一支不小的隊伍，從火力的連續性上也能聽出來，這支隊伍訓練有素，葉知秋更加小心的隱藏起自己，利用街道旁的黑暗飛快的向大樓接近。

越過一個街區，葉知秋的身子突然一頓，貼在牆壁上一動不動，看起來就像是牆壁上的一塊污跡。黑暗中傳來一陣撕咬的聲音，還夾雜著喪屍低沉的嗚嗚聲，葉知秋聽過這種聲音，他第一次看到莉莉進食的時候，她就用這種聲音威脅自己不要試圖搶奪她的食物。

葉知秋辨別了一下方向，抽出軍刀握在手裡，他不知道大樓裡的人會排出多遠的崗哨，所以行動才如此的小心，為了不驚動大樓裡的人，如果有喪屍襲擊他，也只能用刀解決，好在幹這個他也算熟練工種，死在他刀下的喪屍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如果不是一直換刀，估計連刀刃都磨禿了，想起這個，他就開始懷念自己的那把五六軍刺。

他再次察看了一下四周，發現喪屍傳來聲音的二層樓頂是這一帶設置哨位的最佳地點，但是那裡已經有喪屍了，他不相信有人能和喪屍和平相處，所以估計那些人沒有在這一帶設立哨位，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圖書館大樓旁邊了。這個發現讓他鬆了一口氣，如果是正規部隊，不可能把哨位設置得如此靠近，除非人手實在太少。

他不想驚動喪屍，於是輕手輕腳的貼著牆壁蹭了過去，頭上傳來喪屍的咀嚼聲，一串液體飛濺出來，噴射到他身邊的地面上，空氣中瞬間充滿了血腥的氣味，它正在吞食的是一個新鮮的食物，估計是剛剛殺死的，血還沒凝固。這時一件東西從上面落了下來，摔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葉知秋愣了一下，心裡突然閃過一絲陰影，他慢慢蹲下身去，把那個東西摸到了手裡，熟悉的形狀和上面凸刻的文字立刻讓他識別出了它的用途，那是一個士兵牌，也叫做狗牌，用來識別士兵的身份，標明急救裡需要的資料。葉知秋噴出一口氣，頭上的喪屍正在撕咬的是一個士兵，也許就是安排在這裡的崗哨。

他把士兵牌握在手裡，飛快的離開了這個地方，喪屍不太可能無聲無息的摸掉一個哨兵，所以這個倒霉的傢伙很可能是被別人幹掉的，喪屍只是撿了個便宜，這個殺手則很可能就是他要找的艾達。

要確定這一點並不困難，只要去察看一下那具屍體，葉知秋甚至估計那上面有兩具屍體，因為像這樣放出來的前出哨位不太可能是單獨的，但是正在進食的喪屍警惕性很高，葉知秋不願意冒險驚動其他人，所以只能把疑惑藏在心裡，藉著黑暗的掩護離開了這個地方。

像葉知秋這樣經驗豐富的軍人在確定了一個哨位後，就可以大致推斷出其他哨位的位置，所以他的動作又加快了不少，很快接近到大樓旁邊的建築物旁，在這裡已經可以看到圖書館的大門了。

葉知秋四下看了看，剛想趁著黑暗越過面前的街道，就突然停下了腳步，身子前傾下蹲，右手的軍刀猛的向後刺出。

軍刀刺了一個空，但是葉知秋本來也沒有準備就憑借這一刀制敵，他的聽力要比普通人好得多，所以剛才聽到了身後有一絲微弱的衣物摩擦聲，如果有人能夠接近到他的身邊這麼近的距離，那麼肯定不是一刀就能解決的。

他一刀刺空，左手在地上一撐，身子像彈簧一樣從地上彈了起來，再起身的時候已經完成了轉向，正要向身後的黑影撲過去，就聽到那人用極低的聲音叫道：「是我。」

葉知秋一愣，軍刀停在身邊，藉著從身後大樓裡照射出來的燈光，他隱約辨認出這個窈窕的身影就是他要尋找的艾達。

艾達背著她的那個大包，空著兩隻手，擺出一幅準備格鬥的樣子，看到葉知秋認出了她，這才放鬆下來，她在葉知秋的手裡吃過虧，知道和他動手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如果他沒有及時認出自己，那麼只要有一點放鬆警惕，很可能就會在一瞬間分出生死。

葉知秋打量了一下她，把軍刀收回到手腕後，向艾達做了一個手勢，兩個人一前一後再次隱入黑暗中。

兩個人來到一個角落裡，艾達看著葉知秋小心的樣子，輕聲說道：「放心，這裡的人讓我摸掉了。」

「多久了？」葉知秋問道。

「不到三分鐘。」艾達說道：「你怎麼跟上來的。」

「我是說最外面那個。」葉知秋收起軍刀，抽出手槍打開保險，低聲說道：「我來找你。」

「七八分鐘吧。」說起這個，艾達忍不住有些得意，她的年紀沒有葉知秋大，更沒機會像他一樣身經百戰，所以雖然身手不凡，難免有些輕浮。

「見鬼。」葉知秋說道：「他們快發現了。」哨位不是撒出去就算完的，還需要定時的聯繫，像美軍士兵這樣無線電到單兵的情況，聯繫時間不會超過十分鐘，如果艾達摸掉的是暗哨的話，那麼這個時間可能會長一點，因為暗哨需要隱蔽，不能有太多動作和聲音，葉知秋沒發現這裡有人用過喉節送話器，所以推斷他們在使用無線電聯絡的時候會有聲音發出來。

艾達吃了一驚，她對葉知秋的判斷還是很相信的，她立刻問道：「那怎麼辦？」

「離開這唄。」葉知秋沒好氣的說道，就算那些人發現哨位被摸掉了，也不可能立刻發起反擊，總要收集一下情報，判斷戰場形勢，如果他們動作快，都已經可以回到宿營地睡覺了。

「不行。」艾達說道：「我得進到那樓裡。」

「為什麼？」葉知秋低聲問道：「那些是什麼人？」

「他們是美國軍人，到這裡來的目地和我一樣，都是來找有關這些疫情的資料。」艾達低聲說道：「這裡有從前雅培公司的一間資料處理室，災難發生時勝蓋博谷的實驗室為了防止試驗病毒洩漏，起動了自毀裝置，但是毀滅前所有的實驗資料都通過專線傳輸到這裡的服務器來了，我們得拿到它們。」

葉知秋望著艾達的臉，遲疑了一下，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第七十七章 身世與由來

艾達看到葉知秋在提出問題的時候，目光一直盯著的是她的手，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相信自己。很多人說要判斷一個人是不是說慌可以觀察他的眼睛，但是事實上，經過訓練克服這個缺點並不算難。所以葉知秋其實並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在說慌，他覺得自己有能力判斷出她話中的真實性。

她猶豫了一下，簡短的向葉知秋講述了她的身份，她的家族本是江浙一帶有名的商人，清末舉家遷移到英國，現在定居曼徹斯特，她祖父的兩位兄弟一位戰死於墩克爾克，另一位在市場花園行動中失蹤，她的祖父則曾經在皇家空軍服役八年，所以她也算得上軍人世家。她在劍橋畢業後被招入軍情七處，主要負責亞洲方面的情報工作，後來因為家人的反對，她從軍情七處離職，轉入蘇格蘭場，因為無法忍受工作中對女性的歧視再次離職，開始做一名自由職業者，也就是傳說中的商業間諜。她這次從英格蘭來到美國，就是應雅培公司的委託調查一起洩密事件。因為雅培高層懷疑這件事與美國政府有關，所以才要從國外聘請商業間諜，同時又擔心被美國政府發現的後果，所以才從英國請人，艾達有軍情七處的背景，以英美之間的關係就算美國人翻臉也有轉圜的餘地。

艾達到達美國後不久就把追查的目標指向了神秘的五十一區，她在英國情報局的時候倒也聽說過這個神秘的地方，知道不是她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接近的，所以立即聯繫了雅培公司的高層，就在這個時候，災難爆發了，最後時刻，雅培的一位副總裁請求她繼續合同，找出真相。艾達知道五十一區的凶險，所以並沒有從五十一區著手，她很敏銳的發現了在這件事中雅培公司至少不像那名副總說的那麼清白，於是潛入了雅培紐約總部，找到了一份災難發生前幾天的一份報告，這份報告上說明了洛杉磯研究中心接到了一份來自拉斯維加斯的病毒樣本，研究中心的一位高級研究人員認為可能與公司前一段時間的某項研究成果有關聯，要求總部確認，因為洛杉磯中心的權限很高，所以他們很快得到了需要的資料，在這些資料的基礎上，洛杉磯中心很快取得了進展，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災難爆發了，到處一片哀鴻，洛杉磯中心發出警報後立刻啟動了自毀裝置，依據事先制定的應急預案，研究中心的資料將全部發往市中心的國家圖書館。

艾達到達洛杉磯不久就發現另有一群人也在注意圖書館大樓，她連續幾次試圖潛入對方內部，但是都沒有成功，只能判斷出那是一支正規軍事部隊，他們的目標很可能與她相同。

其實關於艾達的經歷部份，她並沒有完全說明，她在軍情七處的時候是很受重視的，曾經做為交換人員在摩薩德和科西嘉島受訓。所以當她迫於家族壓力離開軍情七處轉入蘇格蘭場後，才會因為無法忍受那裡的英國佬對她的不信任態度而很快辭職。她雖然比不上葉知秋身經百戰，也沒有一個強大的國家支持她熟悉世界各國的主要軍事裝備，但是要說到全面性，她在很多方面還在葉知秋之上。

葉知秋聽艾達花了幾分鐘講完她的故事後，立刻問道：「羅伯特是怎麼回事？」

艾達笑了起來：「你看到過他房間裡的喪屍，你以為那是從哪裡來的？」

「是他捉回去做實驗的。」葉知秋說道。

「不僅僅是做實驗。」艾達說道：「那是他的主要食物來源。」她指了指圖書館門前：「那裡曾經有一個他捕獵喪屍的裝置，我就是在這裡見到他的。同樣的陷阱在其他地方還有幾個。」

「見鬼。」葉知秋罵道，他從來沒想到羅伯特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傢伙居然會吃喪屍。

艾達看著他的表情，笑得很開心：「不然你以為他只有一個人，還不是正規的戰鬥人員，不但要在這裡生存下去，而且還有精力進行試驗？他其實一直在捕獵喪屍，我只是碰巧遇到了他，他不但吃喪屍的肉，而且喜歡用它們的頭骨製作標本。」

「真是個變太。」葉知秋忍不住評價道。

「他的妻子和兩個女兒都死於這場災難，所以你不能指望他對喪屍心存善念。」艾達說道：「他只是在做他應該做的事，你知道長期的孤獨有多可怕嗎？」

「我當然知道。」葉知秋心想，但是這件事並沒有必要和艾達說明，他搖了搖頭，把話題轉回到艾達身上：「然後你就知道了他正在進行的研究？才決定和他待在一起？」

「沒錯。」艾達說道：「我無法確定那些資料有什麼用處，需要有一個專家來幫我確定，而且他手裡的確有一部分雅培的資料，那是因為雅培洛杉磯研究中心與南加洲洛杉磯分校醫學院有合作項目，拉斯維加斯方面第一次發現疫情的時候，同時向這兩個地方遞交了生物樣本，但是我可以肯定，這棟大樓裡的資料比他所有的更加全面，必竟那是災難發生前數十位研究人員的共同成果，他們擁有的資源是羅伯特所無法比擬的。」

葉知秋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問道：「羅伯特知道這件事嗎？」

「他不知道。」艾達搖了搖頭：「如果我成功了，他就會知道，如果沒有成功，他就沒必要知道。」如果成功了，那麼她需要羅伯特幫助她確認這些資料的價值，所以他肯定會知道。如果那些資料無法到手，艾達不認為羅伯特能夠幫上什麼忙，所以還不如不告訴他。

葉知秋點了點頭，接受了她的說法，從艾達提到那些資料時起，他就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那些資料同樣也是他想要的，如果存在的話，不惜代價也要拿到手。就算她說的是謊話，他也必須試一下，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沒辦法退出的賭局，於是他立刻下定了決心，說道：「我們想辦法進去。」

「恐怕很難。」艾達攤了攤手，葉知秋追上來的時候，她已經繞著大樓轉了一圈，最後才選擇了這裡做為突破口，但是仍然不覺得成功的希望有多大，對方人手不足，要混進大樓不算困難，但是如果他們的目標和她一樣，那麼最後肯定要碰到一起，更別說這座樓裡還充滿了喪屍。艾達的身手不比葉知秋差多少，和喪屍肉搏倒是沒什麼壓力，但是她無法像葉知秋那樣有峙無恐，喪屍不用攻擊到她的要害，只要感染到體液也可以殺死她，這也是她為什麼與喪屍戰鬥時更喜歡用槍的原因。

就在這個時候，大樓裡傳出一陣叫喊人，吸引了兩個人的注意，幾名士兵從樓裡跑了出來，增加了大門前的警戒力量，很顯然那些人發現了哨兵的失蹤。

葉知秋向大樓看了一眼，並沒有把那裡的調動放在心上，他們要出來還需要一些時間，而且要小心陷阱，只要那個指揮官有足夠的謹慎，他們就不會分散有限的力量。他向艾達問道：「如果進去了，你要怎麼做？」

「找到中心機房，下載數據。」艾達說道，她在紐約總部拿到了各資料中心的帳號和登陸密碼，現在只能希望這些帳號沒有失效。

葉知秋對於計算機方面並不擅長，但是盜取資料這一類的事他也學習過，所以立刻搖了搖頭：「你不可能成功。」這不是動作片或者黑客小說，需要遵循客觀規律，對於一個計算機系統來說，能否登陸上去是一個問題，登陸上去能不能找到有用的資料又是一個問題，不是給你一個互聯網就可以找到尋要的東西的。而且如果像艾達說的那樣，有很多資料的話，下載速度也是一個致命的問題，她很可能沒有足夠的時間把資料傳輸下來。

「那你說怎麼辦？」艾達也不是計算機天才，葉知秋知道的困難她也瞭解，但是同樣沒有解決的辦法，所以聽到葉知秋的質疑，不禁有些惱羞成惱的意思。

「把硬盤拿走。」葉知秋說道，就像艾達所說，這裡是一個數據服務中心，所有的硬盤都應該是可以熱拔插的，所以他可能連機箱都不用拆，就能把所有的硬盤都拆下來。

「你開玩笑。」艾達目瞪口呆：「然後你想再找一個一模一樣的機器把它們安上去嗎？」

「不用那麼麻煩。」葉知秋說道：「相信我，我認識一個人，他是這方面的天才，只要你能把硬盤給他，其他的他就可以做到了。」

艾達盯著他看了半天，才低頭說道：「但願你朋友的能力值得你的信賴。」

「放心。」說起丁飛羽，葉知秋還是很放心的，這傢伙以自己一個人的能力就能在福特理查森搞出虛擬貨幣系統，恢復一點數據還不是小菜一碟？他指了指大樓，說道：「你去引開他們，我進去。」

「為什麼不是你去引開他們，我進去？」艾達很不滿意。

「因為搬硬盤是個體力活，需要男人去做。」葉知秋攤手說道：「這種粗重體力活，還是讓我來做吧。」

第七十八章 強襲與偷渡

艾達其實並不在乎葉知秋口中的粗重體力活，別看她體型纖細，但是負重能力並不低，她只是另外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接受了葉知秋的提議。她從身上解下背包，飛快的把裡面的武器彈藥取出來，能用的放到自己的身上，不能用的扔到一邊，然後取出一個pda，在上面點了幾下，調出圖書館大樓的簡易剖面圖，指看葉知秋看。

葉知秋的識圖能力不用懷疑，只看了一次就記下了相應的細節，都不用艾達畫草圖給他。這時就看出後勤的重要性，如果他們之間有通用數據鏈，艾達根本不用費這麼大的事，直接把圖傳給葉知秋就行。

對地型瞭解後就應該制訂行動計劃了，兩個人在行動方面都是老手，但是因為從前行動方式的不同，選擇的具體方案也就不一樣。葉知秋從前習慣了小隊模式下的分工合作，別看他就會突發情況時神勇無比，其實那都是一步一步趕上去的，如果有機會，他還是習慣有一套完整的行動計劃，現在當然沒有一個參謀班子根據各種具體情況為他制訂計劃來應付不同的情況，所以他只能希望兩個人各負其責，共同發揮作用。但是艾達從來都是一個人幹活，潛意識中認為既然葉知秋主動要求進去搬傢伙，那麼只要告訴自己需要怎樣接應就行，至於他進去後怎麼做，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葉知秋對艾達的態度很無語，你總得幫我想個辦法混進去吧，這裡面除了那些軍人就是喪屍，難道在樓道裡遇上了說我是送快遞的？

艾達聽到葉知秋的抱怨，頓時笑了起來，她伸手從背包裡拉出一套奇形怪狀的東西，說道：「你可以用這個。」

「單兵飛行器？」葉知秋眼睛立刻就直了，從他遇到艾達的時候，她就背著這個大包，為了搶出它來，還差點失陷在喪屍群中，被導彈襲擊後，葉知秋就覺得這個包裡有個像容器一類的東西，只是沒想到，那居然是一個壓縮氣體儲藏罐，艾達居然背在這個東西到處跑，也不怕在戰鬥中被流彈擊中爆炸。

看到這個東西，他再遲鈍也明白過來，傑克口中那個從比弗利後山跳下去的傢伙就是艾達，那些軍人一直在追擊的人也是艾達，只不過他們錯把賀容一行當成了艾達的隊友，所以才在夜晚襲擊了車隊，然後在他連續擊毀追擊車輛逃跑後，那些人也就想當然的把擁有相似戰術能力的葉知秋當成了艾達。遇到艾達後在圖書館大樓前撤退時那場莫名其妙的襲擊也是因為同樣在關注圖書館大樓的人把他們當成了一夥的，難怪所有人都奇怪為什麼會遇到襲擊，就連羅伯特都大惑不解，只有艾達沒有亂猜，她根本就知道那是為什麼。說起來他們還真是有緣，葉知秋第一次進入洛杉磯市區，看到那個從高樓上跳下來的人應該就是艾達了，有這套單兵飛行器，她當然可以在很多地方來去自如。

艾達可沒空管他的感慨，一面快速的組裝手裡的設備，一面向葉知秋說道：「這套東西的標稱負重是一百公斤，飛行十五分鐘，這個罐是新的，我還沒有用過，應該夠你用的了。」

這套東西看起來不像是制式裝備，事實上也的確沒人那個國家的軍隊把這種東西列入制式，葉知秋也只是看到過國內的某個試驗型號，所以認不出來艾達手裡的這個是哪個國家製造的，如果是老美造的，那麼葉知秋的確的理由懷疑這個參數是不是極限參數，按照他的經驗，老美的軍火商通常不知道還有謙虛這回事，不把產品參數誇大一倍你就得感謝他實事求是了。

他的體重當然沒有一百公斤那麼重，但是如果加上他的各種裝備，離一百公斤也就不遠了，所以艾達的話讓他感到很有壓力。他擔心的抬頭看了看，這樓有三百多米，靠這個飛上去還不如老老實實爬防火梯，而且氣壓飛行器雖然沒有火光，但是噴射氣流的時候仍然會發出很大的聲音，如果被人發現了，他可不認為有能力在空中躲避步槍的射擊。

艾達聽著他的疑問，幫他把飛行器背到身上，然後才說道：「第一：你不用飛三百一十米到樓頂，數據中心在十三樓。除非你想上三十七樓再下來。第二：你也不用從平地飛十三層。」她指了指大樓對面的建築物：「你從那上面飛過去，實際只需要越過一條街。」

葉知秋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她手指的方向就是他和安吉拉四人曾經留宿過的那棟小樓，難怪會在那裡遇到艾達，原來那是她的計劃的一部分，想來她當時也想不到有軍事力量捷足先登，所以這樣做只是為了避開大樓中的喪屍，難怪她會在樓頂上準備M14當投射器，可惜和葉知秋的遭遇讓她的計劃泡了湯，那條繩子本來釘在圖書館大樓門前的招牌上，現在已經被人拆掉了。

那座樓房並沒有成為軍人們的目標，所以沒有人值守。兩個人很順利的登上了樓頂，葉知秋探頭看了看大樓門前的哨兵，感慨道：「要是有直升機就好了。」

「直升機不行。」艾達說道：「除非你能弄到ah64這樣的東西，不然只會成為防空火力的靶子，不過我倒是準備了一架小型單人螺旋槳飛機，就在這附近。」她用手指了一個大概的方向，在那裡的一片草坪上，她準備了一架小飛機，就是葉知秋曾經駕駛著空降安克雷奇的那種，大樓的樓頂有直升機停機坪，她本來的計劃是乘坐小飛機飛到樓頂上，然後從上面一層層向下搜索，但是後來因為找到了大樓的結構圖，可以直接把目標鎖定在十三樓，這架飛機自然也就用不著了。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艾達從身上取出一副通訊器遞給他，然後轉身離開。葉知秋再一次檢查了身上的裝備，然後開始等待，艾達送給他的是那些軍人們使用的無線通訊器，理論上這些通訊器有至少兩個頻道可選，但是誰也不知道這些頻道有沒有人監聽，所以靠這個東西實現通訊是不可能了，不過可以使用它來監聽軍人們的行動。

也許是因為發現了樓外的異常，所以樓內傳出來的槍聲也沒有剛才那樣激烈了，通訊器裡的聲音很少，偶爾有人用短語下命令，也都是清晰的戰術指令，很顯然是在樓內推進的士兵們的指揮官。從命令的內容來看，他們正在有意識的加快移動速度，看樣子軍人們已經意識到清剿樓內的喪屍是個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不如直奔目標來得痛快，讓葉知秋感到緊張的是，從偶爾傳來的命令聲中，他判斷士兵們已經接近十三樓了，如果不能快點行動，他很可能落到他們的後面。

黑暗傳來一聲輕響，然後傳來一陣喊叫聲，接著槍聲響了起來，無線電裡傳出呼救的聲音，那應該是艾達在襲擊某個哨位的時候故意失手。隨著士兵痛苦的呼叫，樓裡傳出一陣叫喊聲，有幾個士兵匆忙跑了出來，葉知秋立刻準備行動，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無線電裡有人叫道：「等一下，原地防禦。」

葉知秋罵了一句，很顯然對方的指揮官發現了問題，不甘心被人牽著鼻子走，現在輪到他有麻煩了。這時艾達的能力顯露了出來，她也在無線電裡聽到了這句命令，不等士兵們反應過來，她就立刻開槍擊中了一名已經跑到街道上的士兵，那士兵腿上中彈，慘叫著摔倒在地下，他身邊的兩名戰友飛快的衝上去，想把他拖回去，同時留在樓門口的士兵也迅速開始進行掩護射擊，子彈像潑水一樣飛向剛才艾達暴露出槍口焰的位置。

艾達並沒有讓葉知秋失望，下一秒鐘就出現在另一個地方，讓士兵們的射擊做了無用功，但是因為射擊倉促，這一次她沒能擊中任何人，只是成功阻止了兩個士兵勇敢的拯救行動，他們不得不躲閃了一下，以避開可能飛來的子彈。

「掩護他。」有人在無線電裡高聲叫著，不能放棄戰友，這是美軍的作戰條例，雖然執行起來通常要打上七八個折扣，但是在這種我強敵弱的情況下，美軍精銳部隊是不會放棄戰友的。

顯然面對這種情況那個指揮官也沒辦法阻止，他不能要求他的士兵放棄戰友，於是臨近街面上的幾個火力點同時出現，這些士兵們展現出優秀的單兵素質，第一次集火射擊就覆蓋了整個街道上所有可能的藏匿地點。

槍聲迅速消散開來，無線電裡傳出令人震奮的消息，兩個士兵拖著受傷戰友的身體鑽進了一處角落裡，一小隊士兵貓著腰從樓裡衝出來接應他們，除了士兵們的叫好聲和讚揚那兩個勇敢者的聲音外，並沒有關於襲擊者的消息。

葉知秋攀住六樓的一處窗子，輕輕換了一口氣，那一陣槍聲很短促，只夠他飛過街道。他知道艾達已經盡力了，她沒辦法支撐更多的時間，對方是精銳部隊，而且擁有火力上的優勢，但願她能在最後一次集火覆蓋中生存下來。

穩定了一下情緒，葉知秋並沒有像本來計劃的那樣去橇開一扇窗子爬進樓裡去，而是沿著窗戶邊的排水管手腳並用的向上攀爬。在國內受訓的時候，他和戰友們都有一個共識，就是不要相信那些對外公開的表演錄像，這世界上大多數的建築物都是偷工減料的，而且所有的外牆附屬物在設計時都沒有被要求能夠承載一個成人的體重，通常情況下，沿著排水管爬樓的結果就是和那些管子一起掉到樓下去。但是葉知秋發現這棟樓的排水管很堅固，足可以承擔他的體得，看起來無論什麼地方，都有樣板工程這種東西存在，只要需要，足斤加兩這種事情也不是不能存在。

第七十九章 更上一層樓

葉知秋攀爬的速度很快，只花了幾分鐘就爬上了十三樓，無線電裡已經重新沉寂了下來，剛才從裡面傳出來的消息說明搜索小隊並沒有找到艾達，還差點中了埋伏，葉知秋見識過艾達設陷阱的本事，想來軍人中也有高手，居然沒有中伏，現在那些軍人已經有意識的不在無線電裡使用明語，必須使用的時候也是能簡則簡，除了當事人能明白外，其他人只能聽得一頭霧水。

從樓外的牆壁從上爬當然沒有樓層提示，所以葉知秋只是按照自己的計數來判斷到達的樓層數，一路上來他不敢往窗子前面湊，生怕被人發現，現在到了目的地，說什麼也要冒一下險，可惜他沒有窺視鏡，不然安全係數就要大得多。

天空中沒有雲，一彎新月散發著淡淡的月光，葉知秋現在別提有多討厭這月光了，這種程度的月光雖然不至於讓樓下的人發現他，但是如果他湊到玻璃上往房間內看，背後的月光就會把他的影子投射到窗子上，而且因為明暗差的關係，他還看不到窗子裡的情景。

他把身子貼在牆壁上，左右打量著鄰近的窗子，想找出一個看起來安全一點的位置試試運氣，這時突然一陣槍聲傳了出來，一發子彈從他身邊的窗子裡飛出來，消失在夜空中，那塊被子彈擊穿的玻璃堅持了一下，才嘩的一聲垮下去，幾秒後才聽到墜落在地上的聲音。

葉知秋現在至少放心了一件事，在這種時刻都有高空墜物危險的地方，沒人會站在樓底下直著脖子往上看，除非他想體會被斬首的滋味。

顯然情況並沒有向對他有利的方向發展，那些軍人已經搶先一步到達了這裡。而他還像一隻壁虎一樣掛在牆壁外面，想不出進去的辦法。

從被打碎玻璃的窗戶裡傳出更多的聲音，本來聽起來很模糊的聲音也變得清晰起來，葉知秋聽到樓裡的槍聲停頓了一下，然後這一層的燈突然亮了起來，這突然出現的光明讓身在牆外的葉知秋也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很顯然士兵們恢復了這一層樓的照明開關。這時無線電裡響起一聲驚叫，接著槍聲重新響了起來，隱約能聽到喪屍的叫聲，發射藥的煙霧伴隨著刺鼻的味道一起從破損的窗子處飄了出來。

葉知秋縮了一下脖子，看到有雜亂的戰術燈的燈光從窗口滑過，樓裡的照明燈並沒有全部點亮，所以還是可以清楚的分辨出戰術燈的強光。很顯然士兵們正在燈光下清剿這一層的喪屍，比起裝備精良的士兵們，喪屍們在突然出現的光明下更容易失明，這讓它們的威脅性大為減弱。

葉知秋知道自己不能在這裡久留，如果有一發流彈擊穿牆壁，他就會是有史以來死得最窩囊的戰士之一。於是他立刻開始向上攀登，士兵們只能一層一層的推近，戰鬥發生在這一層，那麼顯然他們還沒有到達上面一層，葉知秋至少不用擔心被士兵們發現。

爬樓很容易，在槍聲的掩護下，葉知秋揮動手槍砸碎了一塊玻璃，然後花了一些時間把窗子四周的碎玻璃清除乾淨，這才鑽了進去。艾達的背包太大了，背在身上很妨礙行動，但是葉知秋不敢拋棄它，誰知道一會離開的時候是不是還要依靠這個玩意。

房間裡黑乎乎的，剛才還被葉知秋詛咒過於明亮的月光似乎突然消失不見了。葉知秋伏下身子，讓自己的眼睛適應黑暗，他在美洲已經待了半年多，雖然一直很注意補充維生素，但是沒有辦法像在國內時那樣精確控制微量元素的攝入量，現在他已經開始覺得自己的夜視能力比從前退化了。

面前有一個黑影閃了一下，葉知秋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連忙眨了眨眼睛，但是耳邊聽到了物體落地的聲音，這聲音讓他明白自己並不是眼花了，的確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身邊，但是還沒等他看清那是什麼，傳來的聲音就表明它已經離開了他。

葉知秋定了定神，隨手抽出軍刀，他已經遇到過一些喪屍化的動物，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非哺乳動物感染的先例，妮可曾經提出過一個猜想，她認為很可能這次的疫情只感染哺乳動物，因為致病孢子需要在肺循環中進入血液，所以沒有心肺循環系統的動物可以因此倖免於難，這其實是一個好消息，因為倖存者們不用擔心因為被吸過喪屍血的蚊子咬了而變成喪屍，但是這個論點顯然還證據不足，需要更多的時間來進行觀察。

這時他的眼睛已經能夠適應房間裡的黑暗了，他伸出手，盡量讓自己的警戒範圍變得更大，小心的向剛才那個生物離開的方向摸過去，這裡的空間不大，如果那個生物要離開，肯定有一扇門之類的東西存在。

樓下的槍聲重新停了下來，過了一會，無線電裡有人叫了一聲：「找到了。」

「那就快點動手。」一個聲音不耐煩的說道：「格林奇又被抓傷了，但願他沒事。這真他媽是個杯具的夜晚。」

「好的，我需要時間。」先說話的人說道。

「所有人散開，給他時間。」指揮官下令道：「留兩個人守在門外，其餘人堵住樓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離開這裡，內森，你送格林奇下去。」

葉知秋輕輕仰了一下頭，整個晚上無線電裡都很少會有這麼詳細完整的命令傳出來，看起來那些軍人的壓力也很大，所以當勝利在望的時候才會變成話癆。看起來他的時間不多，不能再慢慢消耗，於是葉知秋決定冒一點險，他取出戰術燈，用手摀住燈頭，然後打開開關，光線透過指縫照射了出來，昏暗的燈光下，葉知秋看到面前是一扇半開的金屬門，門邊還有向上向下的按鈕，很顯然這是一部電梯，但是門後卻沒有平時熟悉的電梯地板，而是如同一隻怪獸張開的巨大嘴巴，如果他開燈晚一點，很可能會一腳踏空，從黑洞洞的電梯井裡摔下去。

他咧了一下嘴巴，看起來自己的運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他剛想轉身走開，突然聽到電梯井裡傳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面前的鋼索開始緩緩的轉動，電梯居然開動了起來。

第八十章 強襲

缺乏保養維護的鋼纜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讓葉知秋吃了一驚，更讓他吃驚的是，隨著這聲音打破了樓道裡的寂靜，一雙眼睛出現在他的身邊，那是一隻大狗的眼睛，它無聲的從黑暗中出現，就站在葉知秋的身邊，和他一起默默的注視著黑暗的電梯井，似乎在等待有人上來，葉知秋幾乎立刻就能肯定，自己剛剛進入到樓內時感覺到的那個生物就是它。

葉知秋不用拿手電去照它，就能感覺到它已經被感染了，大狗身上光禿禿的皮膚和劇烈跳動的心臟都告訴他，這傢伙並不是一條正常的狗。

如果不是它的行為讓葉知秋想起當初那條陪伴在莉莉身邊的喪屍犬，他現在肯定已經把軍刀插進它的肚子裡了，和其它被感染的動物不用，這隻狗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攻擊性，雖然它的外表同樣骯髒醜陋，但是至少它沒有張開大嘴流著口水向他狂吠，或者沉默著試圖咬斷他的脖子。

一直在考慮如何突破下去的葉知秋瞬間有了一個主意，他慢慢彎下腰，把戰術燈頂到牆壁上，好解放出自己的雙手，剛才他查看電梯門上的樓層指示燈時擦除了上面厚厚的灰燼，現在液晶窗口散發出幽暗的冷光，即使關閉手電也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是現在葉知秋要做的事情比較危險，他自己也沒有把握，所以需要保持足夠的亮度。

他向大狗伸出了雙手，示意自己並沒有武器，大狗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警惕的側了側頭，轉動著耳朵盯住葉知秋的手。

葉知秋慢慢接近它，發現大狗並沒有躲開，也沒有像向他發動攻擊，只是警惕的看著他。於是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大狗的腦袋。沒有毛髮的覆蓋，手掌直接撫摸到大狗裸露的皮膚上，讓他的感覺很不好。

大狗在他的手掌與自己接觸的時候偏了一下頭，但是並沒有完全躲開葉知秋的手掌，於是葉知秋把手按在它的頭上，輕輕揉了揉。大狗嗚咽著叫了一聲，蜷起身子坐在了地上，似乎很享受葉知秋的動作，在手電筒的光線下，可以清楚的看到它脖子上的皮質項圈，因為沒有毛皮的阻礙，它套在那裡晃來晃去，看起來大了至少一圈。

葉知秋在它的頭上胡亂揉了糅，終於還是忍不住那種怪異的感覺，收回了手掌，大狗不滿的哼了一聲，張著嘴巴側頭看著他，慢慢搖著身後的尾巴。

葉知秋笑了起來，看上去這個傢伙很會討人歡心，可惜在他的眼裡，沒毛的狗長得都差不多，實在猜不出它從前是個什麼品種，很難想像它為什麼沒有像其它的狗一樣變得喪心病狂。

葉知秋看著大狗，從口袋裡慢慢摸出一個士兵牌，這個士兵牌和他剛才在樓下撿到的很相似，它本來屬於前天在大樓裡被發現的那個輕騎兵的，葉知秋一直沒有捨得扔掉它。他把士兵牌遞到大狗的面前，大狗伸出鼻子聞了聞，疑惑的看著葉知秋，葉知秋輕輕拍了拍它的頭腦，示意它叼住這個東西，然後伸手指了指樓梯口，用英語說道：「把它扔下去好嗎？」

大狗沒動，但是叼著士兵牌也並沒有鬆口，這讓葉知秋的心放下了一半，就算他不怕感染，也不願意被狗咬一口，他看著大狗的眼睛，想了一下，從戰術背心裡掏出兩個手榴彈，用一根魚線連在一起，這是艾達翻動背包的時候他看到的，就保留了下來，正好派上用場。

大狗看著他在走廊裡來回倒騰，奇怪的看著他，碩大的腦袋晃來晃去，配合著醜陋的表情，看起來可笑極了。

葉知秋小心的實驗了一下魚線的強度，掛上了手榴彈的保險銷，向大狗示意了一下，說道：「扔下去就回來，不要碰這個。」

大狗疑惑的看著他，抖著耳朵，也不知道明白了沒有，葉知秋歎了口氣，他本來的計劃是讓大狗叼著士兵牌出現在樓下士兵們的面前，他毫不懷疑那些人會在第一時間開槍，比起喪屍來，喪屍狗的危險性更大，沒人會像他一樣膽子大到讓一隻明顯喪屍化的大型犬類動物接近到身邊。無論是大狗被打死，還是它成功逃脫，士兵牌都有很大的可能被士兵們發現，然後就會引起懷疑士兵們的懷疑，只要他們上來查看，葉知秋就能找到機會下去混水摸魚。

在他的計劃中，大狗的下場顯然不怎麼好，但是這個並不是他要考慮的事，他不是聖人，在完成任務的時候沒少利用無關的人，只有在可能的情況下他才會想辦法避免那些人遇到危險，對人如此，更不要說是一條狗了。但是後來面對著大狗疑惑的眼睛，他突然感到很不忍心，也許這是唯一一條感染後仍然對人類抱有好感的狗，所以他才把絆發索指給它看，事實上他也知道這樣做只是聊解心安，大狗很難在樓下士兵們的槍口下逃生，除非它不下去，但是那並不是他想看到的。

葉知秋當然可以自己把士兵牌扔下去，但是下面的那些大兵們也不是笨蛋，面對突然從天而降的士兵牌恐怕不會上當。如果是從喪屍狗的嘴裡搶下來的就不同了，他們會懷疑有同伴失陷在樓上，雖然艾達從來沒有提起過在對面的樓裡發現的那具輕騎兵的屍體，但是葉知秋覺得下手的人很可能就是艾達，而毫無疑問的是他們沒有找到這個同伴的屍體，所以只要這些士兵想到曾經有同伴失蹤，就一定會對這個士兵牌的來源感興趣的。

大狗看了看橫絆在面前的魚線，又看了看葉知秋，終於站了起來，輕聲嗚咽了一聲，向樓梯間走去。葉知秋提心吊膽的看著它越過魚線，慢慢走下樓梯，消失在黑暗中。身後電梯井裡的電梯已經停止了上升，身邊的電梯指示燈顯示電梯停在了十三層，看上去他們打算搭乘電梯下去，葉知秋只能祈禱大狗的動作能快一點，電梯重新開動的時間能晚一點，不然他就只能順著鋼索滑下去了。

他豎起耳朵聽著下面傳上來的聲音，眼睛則死死盯著面前電梯上的讀數，電梯門不知道為什麼壞了，卡在兩邊關不上，讓他能清楚的看到面前的鋼索，葉知秋忍不住後悔他沒有帶上一些塑五，不然只要(W//R\S/H\\U)炸斷這些鋼索，就能製造出足夠的混亂。

大狗的腳步聲很輕，拐進樓道裡就消失了，時間似乎凝固了一樣失去了變化。葉知秋直著脖子等了半天，簡直以為大狗半路上開了小差，畢竟它不是他的戰友，是不是真的領會了他的意圖也還說不定，沒準它以為自己是讓它去樓梯間裡睡覺。樓下的士兵們接到的命令只是防守，絕不會無緣無故的走進樓梯間查看。

就在他已經等得不耐煩，第無數次想要追到樓道裡看看的時候，無線電裡突然傳來一聲大叫：「那是什麼？」

接著就是一片驚呼聲，槍聲突然響了起來，震耳的槍聲在封閉的樓道中往復迴盪，隔著一層樓葉知秋都覺得灰塵突然飄了起來。葉知秋精神一震，聽到一片雜亂的叫喊聲傳來，有人叫道：「那是什麼？」

「上帝啊，這是誰的？」

然後樓梯間裡就傳出腳步聲，有人上來了。

葉知秋一直沒有看到那隻大狗回來，看起來是凶多吉少了，但是至少結果還不錯，整個計劃中最不靠譜的部分居然成功完成了。

他關掉手電，蹲在電梯間的門邊上，冷靜的注視著樓梯間的出口。很快，幾道手電的光束出現在那裡，一個士兵小心的探出頭來，向兩邊察看。葉知秋用左手勾住電梯門，身子懸在電梯井裡，靜靜的等待著。

士兵沒有發現異常，輕輕的走到了樓道裡，從腳步聲判斷，至於有兩個人走了出來，停了一下後，兩個人的腳步聲重新響起但是卻是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葉知秋突然明白了兩個士兵的用意，他早就發現這裡的樓層照明開關是每一層單獨控制的，也許災難發生前自動控制系統關閉了所有的電力開關，所以士兵們每到一層都需要手動恢復開關位置，向走廊的盡頭走去的士兵，顯然是為了恢復照明。

不能讓他這樣做，那對葉知秋的計劃非常不利，他們可能看不到橫在走廊上的魚線，但是只要有充足的照明，不可能發現不了他倉促固定在走廊兩側的手榴彈。

想到這裡，他左手用力，身子猛的回到了走廊裡，面前正好有手電的光束閃過，那個士兵驚訝的啊了一聲，習慣性的舉槍射擊，但是葉知秋的手槍先響了，他一槍擊中了士兵的小腿，那士兵的驚叫聲還沒有響完，就已經摔倒在了地上，步槍中噴射出的子彈打在地板下，變成跳彈四下飛射。

士兵沉重的身體剛好壓在魚線上，兩顆手榴彈被這突然出現的大力一拉，直接從牆上落了下來，在地上蹦跳著，僅僅依靠魚線固定的卡簧在手榴彈落地前就飛了出去。

士兵摔倒的聲音掩蓋了手榴彈落地的聲音，另一個同伴立刻回過頭來，叫道：「出了什麼事？」

「有人。」倒地的士兵反應極快，身子落地就忍著疼痛舉槍射擊，三發子彈從電梯門前飛過，撞擊在牆壁上，但是剛才還在那裡的襲擊者已經消失了。他叫道：「幫我，我受傷了。」

葉知秋在開槍後就重新縮回到電梯井裡，他並沒有去聽士兵們的叫喊聲，在心裡默數了五秒後，放開了抓著電梯門的左手，雙腳在電梯門的邊緣一蹬，身子就向電梯井裡落了下去，身後傳來一聲爆炸聲，接著又是一聲，氣浪從身後席捲而來，把他重重按倒在電梯頂端，比他預想的帶要好，跳下來的力量加上爆炸的氣浪讓他直接砸穿了電梯的頂蓋，落到了電梯裡，身下傳來一陣哼哼唧唧的聲音，有個倒霉蛋被他砸在了身下。葉知秋掙扎著抬起頭來，看到一個士兵背著一個大包正一臉驚訝的站在電梯門前看著他。

第八十一章 意外的收穫

樓上傳來的爆炸聲還在大樓裡迴盪，氣浪將第十四層樓環型走廊的玻璃全部震碎，被吹出樓外的玻璃稀里嘩啦的落到地面上，像是下了一場玻璃雨，地面上即使是已經前出幾十米警戒的士兵們也紛紛抱頭躲閃，玻璃雨過後，很多人驚愕的抬頭向樓上觀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沒人能想到葉知秋會在電梯間從天而降，兩個已經進到裡面的人被直接砸在了下面。一個背著大包的士兵目瞪口呆的看著正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的葉知秋，怔了一下才想起來去摸槍。葉知秋可比他的反應快多了，還沒有從地上爬起來，就已經用手槍指住了他。

士兵背上的背包看起來很沉重，所以他用兩隻手扶住背帶，步槍用一點式吊帶掛在脖子上，所以當他發現異常想起來去摸槍的時候就比葉知秋要慢了一些，看到葉知秋先舉起來的手槍，這回他的反應就快得多了，立刻放開已經抓住步槍的雙手，舉過了頭頂。

葉知秋支起身子，身下的鋼板壓在兩個士兵的身上並不平穩，隨著他的壓心來回擺動。葉知秋無無暇考慮為什麼電梯裡的地板這麼不平整，他向面前的士兵勾了勾手，示意他走進電梯裡來。這時的無線電裡一片呼喊聲，留在十三樓的士兵正在衝上十四樓去支援那裡的戰友，沒人想到葉知秋已經從電梯井裡回到了十三梯，但是葉知秋看不到走廊裡的情景，他必須小心一點。

士兵看著葉知秋的手式，猶豫了一下，然後屈服於面前黑洞洞的槍口，老老實實的走了進來，他當然知道被葉知秋隔著一層鋼板壓在下面的是什麼，所以小心的移動著腳步，讓自己不至於站到戰友的身上。葉知秋看到他的動作，才意識到身下為什麼顯得非常不平整，他費力的爬了起來，也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落腳，但是顯然這在目前來看是個奢望，於是他立刻就放棄了，伸手扯下士兵的無線電，低聲問道：「你背的是什麼？」

「你不會感興趣的。」士兵嘟囔道：「這些都是磁盤，記載的都是技術資料，即不是彈藥，也不是食物。」

葉知秋一愣，下意識的反問道：「磁盤？」

「是啊。」士兵很合作的回答道，也許是因為他覺得這些磁盤不可能是葉知秋的目標，所以很老實的回答道：「是這裡服務器上的磁盤，除非想搶救這裡的書籍和資料，不然我不知道它們能有什麼用。」

葉知秋大喜過望，這個士兵不知道要這些磁盤有什麼用，但是很不巧的是，他剛好知道一些。於是他忍著大笑三聲的衝動，低聲說道：「把背包放下來。」

「你確定？」士兵愣了一下，很想好心的提醒他一下，但是想到葉知秋未必會相信他的話，於是很順從的放下了背包，滿心期待著葉知秋拉開背包看到那一堆磁盤時吃驚的表現。但是他失望了，葉知秋就在他放下背包的瞬間打暈了他，本來他想把這個包背到自己身上，但是他背上還背著艾達的單兵飛行器，他不知道下面還能不能用上它，所以有些捨不得。

就在猶豫的時候，幾道光束從頭上照射了下來，葉知秋翻身從電梯門裡滾了出去，無線電裡有人叫了起來：「他在下面。封鎖樓梯，他下去了。」接著就聽到碰的一聲，有人跳了下來，但是他顯然沒有葉知秋的運氣，一腳踩到了被打暈的士兵身上，哎喲了一聲摔倒在電梯裡。

葉知秋一手執槍，一手拎著背包，一頭撞進一個房間裡，這裡看起來像是一間辦公室，他直接從碩大的辦公桌上滑了過去，桌子上的辦公用品被他辟里啪啦的撞到了地上，最後落在地上的是一台十九英吋的筆記本電腦，它被沉重的背包掃過，飛出七八米遠，撞在對面的牆壁上，然後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桌子的後面是一扇碩大的落地窗，葉知秋從桌子上滑過的時候就舉槍向玻璃上射擊，鋼化玻璃被子彈輕易擊碎，大塊大塊的向下落去，葉知秋衝到窗子前，探頭向下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幾道光線向上晃動，他罵了一聲，知道自己不可能從這裡跳出去，單兵飛行器的機動性還不如動力翼傘，他不可能躲過下面的攻擊。

無線電裡的呼叫聲越來越多，也開始變得有條理，這些軍人不是普通士兵，他們的軍事素養讓他們能夠很快判明情況，並做出應對，葉知秋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耽擱。他轉身衝出房門，那個從樓上跳下來的士兵正好也從電梯裡滾了出來，他一面呼叫樓上的人不要再從這裡下來，當心踩死自己的戰友，一面踉蹌著舉起槍警戒，這層樓的照明已經恢復了，走廊裡的燈光足以讓他看清很多細節，所以他幾乎立刻注意到了被葉知秋撞破的房門，但是這時葉知秋又從房間裡衝了出來，兩個人同時看到了對方，距離近得差一點鼻子撞鼻子。

葉知秋的手槍比對方的步槍擊發的時間要快一些，他直接擊中了這個士兵的脖子，士兵仰面倒了下去，手裡的步槍摔出老遠。葉知秋放開手裡的背包，順手從士兵的身上揪下一枚手榴彈，士兵的脖子被打斷了，鮮血混和著氣泡一股股的冒出來，但是一時還沒有嚥氣，他睜著無神的雙眼望著葉知秋，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個結果。

葉知秋咬下保險銷，將手榴彈向離自己最近的樓梯間扔過去，然後飛快的抓起地上的背包又衝回電梯井裡，那個被他打暈的士兵被同伴砸了一下，手臂骨折，劇烈的疼痛讓他清醒了過來，看到葉知秋突然又衝了回來，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去摸腿上的槍，被葉知秋一腿踢出了電梯。沒有了他的阻擋，電梯門開始自動合攏，葉知秋直接按住了去頂樓的按鈕。

被踢出來的士兵暈頭漲腦的站了起來，就看到兩個士兵從樓梯間裡衝了出來，手裡的步槍已經對準了他，他連忙叫道：「別開槍。」這時身後突然爆發出一聲巨大的響聲，氣浪將他的身體拋了起來，把面前的兩個戰友砸倒在地上。

電梯門關得不夠及時，有部分氣浪吹了進來，把葉知秋撞了個跟頭，電梯間晃了一下，並沒有發生故障，仍然一無反顧的向上升去。

無線電在電梯裡的信號很不好，葉知秋一面緊張的注視著電梯上跳動的數字，一面試圖從支離破碎的通話內容中分析出軍人們的行動。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電梯的異常上行，那個指揮官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這次聲音裡夾雜了一些氣急敗壞的意味，他大叫道：「關掉電梯。」

這個命令很快得到了執行，正在上升的電梯突然一震，停了下來，接著電梯裡的照明設備也被關閉了，早已經耗盡應急電源的電梯內立刻陷入了黑暗當中。

第八十二章 良知與理智

葉知秋對黑暗的到來早有準備，控制電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他不覺得樓下的軍人們能在這麼斷的時間內找到鑰匙或者進入控制室，但是至少切斷電源還是可以做到的，畢竟這裡整棟樓的電源都是他們恢復的。所以在斷電的同時立刻打開了手裡的手電，沒有了頂蓋的電梯可以直接看到頭上的鋼纜，他試著把手裡的背包掛到身上，然後順著鋼纜爬上去，但是無論背包還是飛行器的個頭都不小，他的嘗試失敗了。

腳下傳來一聲微弱的呻吟，葉知秋顧不得再研究背包，立刻把用手電向下照去，他現在已經知道腳下有兩個人，但是一直沒有時間去檢查他們的狀態，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人活著。

一張蒼白的臉出現在燈光下，直接照在臉上的強光讓他無法睜開眼睛，這個倒霉蛋呻吟道：「出了什麼事？」

「一個意外。」葉知秋說道，看上去這個人傷得不輕，被二百多斤的重物砸在頭上，就算有鋼盔保護也很難不受傷，葉知秋猜想他的後半生可能要在輪椅上渡過了。所以葉知秋只看了一眼就判斷出他沒什麼威脅，於是不再看他，抽出軍刀準備橇開電梯門。

電梯裡的燈亮了一下又滅了，電梯間也跟著震動了一下。葉知秋嚇了一跳，下面的人切斷了電梯的電源，但是他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找到了控制電梯的方法，如果不能從上面爬出去，他就得盡快離開這裡。

電梯門終於被他橇開了一條縫隙，葉知秋抓住一邊用力推開，但是僅僅一瞬間，就有一隻骯髒的手伸了進來，一下抓住了他的胳膊，葉知秋身子一震，向後退了一下，那隻手從他的軍裝上滑過，沒能抓住。然後半張臉出現在縫隙上，那上面還有一隻兇惡的眼睛。

葉知秋舉起手電在眼睛上照了一下，門外的喪屍被強光晃過，嚎叫了一聲轉身逃開。葉知秋罵了一句，運氣真是好極了，門外就有至少一隻喪屍。但是他別無選擇，必須從電梯內離開。

門縫已經張開了，這讓他更容易發力，於是他背靠在牆壁的一側，用腳去蹬電梯門，身後的飛行囂硌在後背上很不舒服，但是電梯門緩緩滑開。

「不要，求你了。」地上的人也看到剛才的一幕，突然開口道。葉知秋愣了一下，低頭看他，那個士兵的目光中充滿了恐懼，他說道：「別開門，它們會吃了我們。」

「抱歉。」葉知秋說道：「你的同伴也會殺了我。」說完不再理會士兵的請求，腿上用力，電梯門終於滑開了。

他還沒來得及收回腿，一隻喪屍已經撲了進來，張嘴咬在他的腿上，但是它的牙齒還不夠鋒利，所以並沒能咬透軍裝。葉知秋厭惡的舉起軍刀刺進它的頸後，刀尖攪碎了它的腦子。然後抬腿把它踢了出去。

又一隻喪屍出現在門邊，葉知秋舉起手槍打暴了他的頭，看著喪屍的身體軟軟倒下，順著電梯的門邊滑落到地上，然後拎起背包走了出去，兩隻喪屍的屍體匍匐在腳下，再沒有喪屍衝過來。

電梯裡的士兵最後一次做出努力，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叫道：「別留下我。」

葉知秋咬了一下牙，如果這個傢伙有槍，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打碎他的腦袋，但是現在他只是一個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傷員，良知告訴他把這個傢伙留在這裡只能成為喪屍的食物，他甚至連自殺的能力都沒有。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管他，現在他沒有能力救助別人。

黑暗中傳來一陣輕微的噠噠聲，又一隻喪屍四肢著地，輕盈的撲了出來，謀略偷襲，但是葉知秋在它剛剛出現的時候就一槍打散了它的腦袋。看到喪屍重重摔倒在自己的面前，他歎了一口氣，轉過身舉槍對準了地上的士兵。

士兵猜到了他的用意，恐懼的睜大了眼睛，但是很快，他就意識到這也許是對他最好的結果，於是他最後看了葉知秋一眼，慢慢閉上了眼睛。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這和在戰場上補槍的感覺很不一樣，那時候他是為了消除危險，所以把敵人的傷員仍然當成自己的敵人。就在他扣下扳機的前一瞬間，電梯裡的燈光突然重新亮了起來，而且這一次並沒有熄滅。

突然出現的光明讓葉知秋愣了下，擴散到走廊裡的光線讓黑暗迅速後退，幾隻躲藏在黑暗中的喪屍暴露在葉知秋的面前，驚慌的向後退去，本能讓它們認識到面前這個人的危險，但是捕獵的慾望又讓它們不願意放棄。

電梯靜靜的停在那裡，已經閉目待死的士兵重新睜開了眼睛，失而復得的光明讓他又重新升起了希望，他睜大眼睛看著葉知秋，目光中充滿了祈求。

·文｝葉知秋向兩側看了一眼，按下無線電的開頭，開口道：「你們能聽到我嗎？」

·人｝隔了幾秒鐘，那個指揮官的聲音傳了出來，他問道：「你是誰？」

·書｝「那不重要。」葉知秋說道：「我已經離開了電梯，但是那裡面有你的人，至少有一個還活著，現在我要你把電梯開下去。」

·屋｝「為什麼那樣做？」指揮官停了一下，問道：「你已經殺了我很多人，現在要讓我相信你是個好人嗎？」

「不。」葉知秋說道：「我對你的看法沒興趣，好人卡也不用你來發。他們來殺我，我殺死他們。」他擺了擺手裡的槍，覺得自己的說法有些無賴，至少在這棟樓裡，他才是入侵者，於是說道：「或者他們阻礙了我，所以我殺死他們。但是現在這個人沒有，所以我不想把他留給喪屍。讓電梯下去，或者我幹掉他，你有一秒鐘的時間考慮，這是我們之間的事，與喪屍無關。」

無線電裡沉默了一下，時間肯定超過了一秒鐘，指揮官說道：「電梯不肯下來。」

葉知秋愣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的失誤，電梯旁邊的指示燈已經顯然電梯開始轉入下行，但是被他暴頭的喪屍卡住了電梯門，自動控制程序不肯向下。

他看了一眼地板上的士兵，輕聲說道：「祝你好運。」說完伸手拉開了喪屍的屍體。

電梯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葉知秋沒有等它合攏，他已經做得夠多了，所以轉身向樓梯間跑去，一隻喪屍蹲在角落裡，看著葉知秋箭一樣從面前跑過，身子動了一下，終於安靜下來，沒有像他發起攻擊，也許是因為它覺得面前這個獵物很不好對付，也許是因為它覺得葉知秋奔跑時的樣子很像自己的同類，無論如何，它選擇了保持沉默。

葉知秋衝進樓梯間，聽到下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看起來士兵們並沒有放棄對他的追殺，甚至無視喪屍的危險，從樓梯間追了上來。葉知秋說得對，這是他們之間的事，喪屍雖然危險，但是那不是放棄的理由，他們也許沒有葉知秋的能力，但是至少還有身為軍人的榮譽感。

第八十三章 上樓與逃命

身後雜亂的腳步聲像是催命的鼓聲響個不停，葉知秋咬著牙拚命向樓上跑，覺得身上的兩個大包越來越重，快要壓得他喘不上氣來。飛行器加上裝著磁盤的背包就有幾十公斤，再加上他身上的武器裝備，重量已經超過了他的體重。他知道這不是一個辦法，但是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之前，他也只能這樣跑下去，那樣都捨不得扔掉。樓下的士兵不是做樣子的，就算他們沒有重武器，通用機槍和步槍一樣可以在他使用飛行器離開的時候給他造成威脅，所以他只能盡可能的到達高處，M4的有效射程在三百米開外，但是仰射的時候這個射程會有明顯縮短，彈道也會變得不可琢磨，那能給他帶來一些生機，說到底，還是單兵飛行器太慢了。

想到這裡，葉知秋自嘲的想，誰讓自己太懶了，意外見到了王彪後就不再繼續原來的計劃，如果現在樓頂上停著一架直升機，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這些士兵總不會帶著毒刺來。

想到這裡，突然有一個念頭在他的心裡一閃，他想起在對面樓頂上時艾達說過的話，她說她準備了一架飛機。

葉知秋喘息著跳上一級台階，按住無線電大叫道：「艾達，你能聽到嗎？」如果不出意外，艾達應該一直監聽這個頻道，但是葉知秋無法確認，事實上他唯一能確認的就是現在正在追殺他的士兵們都能聽到他的話。

無線電裡的靜嗓聲卡卡的響著，沒有傳來艾達的聲音，在這段時間裡，葉知秋又跑上了一層樓，手裡的背包越來越重，他覺得自己可能跑不到樓頂了。這時艾達的聲音傳了出來：「我能。」

「還記得你準備了什麼嗎？」葉知秋不能說得太明白，如果讓軍人們猜到會有一架飛機來接他，很難保證他們會做些什麼。他大叫道：「我正在向樓頂跑，接應我。」

艾達遲疑了一下，顯然在考慮這件事的成功率，葉知秋如果不是被逼緊了，不會在無線電裡和她打啞迷，但是做為一個合格的戰友，她不能給他不切實際的希望。在這段時間裡，葉知秋又跳上了一層樓，順便看了一眼樓梯上的層數，發現自己剛剛到達五十七層，這座樓有七十三層，也就是說，他還有十五層要爬。

艾達的聲音重新響了起來，她說道：「十分鐘。」

「見鬼。」葉知秋罵了一句，十分鐘不算長，但是足夠後面的追兵跑到樓頂上，到了那裡他就無路可逃了，只能和追兵們打陣地戰，在十幾條槍的槍口下，只要一分鐘他就可以死好幾個來回，等到艾達趕到了，估計他連閻王爺都見過了，快一點都可以轉世投胎了，但是現在不是討價還價的時候，所以他只能咬牙向樓上跑。

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輕裝的士兵比葉知秋跑得要快，看起來他們用不著跑到樓頂就能追上葉知秋。葉知秋知道自己最近一段時間一直沒有機會好好休息，體力下降很大，比起下面的士兵來已經沒有什麼優勢，除非在這時展開阻擊，否則他就必須輕裝才行。

原地阻擊不是好辦法，現在他們之間至少還隔著三四層樓，別說子彈打不到他們，手榴彈也很難準確扔到地方，所以這個方案只有在追兵們追上來的時候才能使用，如果有兩個人就好，至少他們可以交替阻擊，遲滯追兵的速度，現在他只有一個，一但接火，就很難再擺脫了。

他咬了咬牙，伸手扔掉了身上掛著的步槍，對上十幾個訓練有素的士兵，直接對抗幾乎是死路一條，有沒有步槍區別不大，反而不如手槍和軍刀有用，而且這個玩意掛在身上蕩來蕩去也影響行動。

扔掉步槍後，葉知秋並沒有覺得身上的負擔有明顯減弱，比起單兵飛行器和裝滿磁盤的背包來說，步槍的重量實在微不足道。背包肯定不能扔，於是葉知秋立刻決定扔掉飛行器，雖然這樣一來，他脫險的希望幾乎就只能寄托在艾托的接應上，但是現在他需要優先考慮的顯然是避開追兵。

他伸手去解飛行器的背帶的時候，頭上的樓梯間裡發出一聲輕響，但是並沒有引起葉知秋的注意，他需要一邊注意腳下的樓梯，一邊在提著一個大包奔跑的情況下解開背上的飛行器，這份工作並不像說起來那麼容易，飛行器掛在他的背上，繫帶牢牢的綁在他的身上，本來還唯恐在空中鬆脫，現在想用一隻手開還真不容易。他還沒有解開背帶，突然發現手電在牆上的投影暗了一下，葉知秋心裡一驚，抬頭看去，剛好看到自己的手電光線前方出現了一個半人高的黑影，那是一隻靠坐在牆邊的喪屍，它顯然正在這裡打旽，葉知秋打攪了它的好夢，這時正警惕的半蹲起來。

葉知秋這一分心，手上便滑了一下，剛好碰到飛行器的啟動按鈕上，他從街對面飛過來的時候就是依靠身上的飛行器，所以現在它其實一直處在待機狀態，葉知秋按下按鈕後，它就立刻恢復了工作狀態，兩股氣流從葉知秋的身後噴了出來，樓梯間裡的灰塵頓時被氣流沖了起來，瀰漫在整個空間裡。葉知秋沒想到會有這個效果，腳下一輕，身子已經飛了起來，單兵飛行器需要一些特殊的技巧來保持身體的平衡，葉知秋本來用著就不熟練，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更別指望他能表演梯雲縱的絕世輕功，反而身子前傾，一頭栽倒了下去。

頭上的喪屍也沒想到葉知秋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突然飛騰起來的灰塵把它嚇了一跳，葉知秋的突然接近也讓它受驚不淺，於是它很令人意外的縱身從葉知秋的頭上跳了過去，直接落到了他身後的樓梯上。

葉知秋的身體雖然失去了平衡，但是背後的飛行器卻不會停止，仍然很賣力的向後噴射著氣流，好在它的節流閥還停留在葉知秋上次關閉時的位置，當時葉知秋為了在大樓內降落，已經減小了噴嘴開度，這才沒讓他爬在樓梯上一頭從樓梯間裡衝出去。在這樣大的推力下，葉知秋也沒辦法停下來，他用力在面前的樓梯上按了一下，勉強讓自己站起來一點，現在的推力不足以讓他飛起來，但是至於可以給他提供一部分向上的動力，於是他手腳並用的勉力控制著自己前進的方向，連滾帶爬的順著樓梯向上跑去，那個樣子如果讓喪屍們看到，一定會引為同類，沒準還能成為流行時尚。

第八十四章 翅膀君與著陸

身後的樓道裡突然傳出一陣槍聲，沉寂已久的無線電裡一片雜亂，葉知秋身後的追兵們一直沒有遇到過喪屍的襲擊，所以一廂情願的認為就算電梯間裡有喪屍也是葉知秋先遇到，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居然有喪屍放過了葉知秋，專門來找他們的麻煩。所以當喪屍出現的面前的時候，雖然很及時的開槍打倒了喪屍，但是心理的感覺比看到葉知秋舉著手榴彈回來跟他們拚命還要吃驚。

葉知秋有飛行器助推，上樓的速度明顯加快，十五層樓轉眼就過去了，如果不是他及時關閉了推進器，恐怕要一頭撞在頂樓的天花板上。

等到他費力的把背包拖上樓頂平台的時候，身後的追兵離他至少還有十層樓，他長出了一口氣，站在樓頂上極目四望，樓體上的霓虹燈閃爍著映紅了夜空，整個城區一片昏暗，葉知秋向機場方向看了一下，也沒有看到任何可以辨認的光線，更別提他在心裡指望會駕駛著五色祥雲出現在面前的艾達了。

無線電裡重新安靜了下來，追在葉知秋身後的士兵們因為喪屍耽擱了一下，失去了葉知秋的蹤跡，不得不放慢速度，仔細辨認葉知秋的逃走路線，防備他中間竄進樓層裡，但是從另一側電梯追上來的士兵並沒有受到阻礙，他們一直追了上來。葉知秋在樓頂的角門處綁了一顆手榴彈，但是延時引擎給了追上來的士兵們反應的機會，這些人中的尖兵在手榴彈被觸發的時候就發現了異常，反手又帶上了房門。

手榴彈爆炸的火光和聲響揭開了樓頂攻防戰的序幕，葉知秋用手槍擊倒了第一個衝出來的士兵，然後被判明方向的後續火力壓制得抬不起頭來，他扔光了身上剩下的兩顆手榴彈，仍然沒能阻止追兵們衝出角門，同時另一股士兵也追了上來，加入了戰鬥。

樓頂平台的面積不小，但是因為有一個直升機停機坪的原因，可以用來做為隱蔽的地方非常少，葉知秋打光了兩支手槍裡的子彈，揮手把它們當磚頭扔了出去，當然效果乏善可陳，一個人都沒砸到。艾達仍然沒有消息，他不知道離她說的十分鐘還有多久，只能在無線電裡大叫道：「你在哪裡？」

很顯然艾達聽懂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立刻在無線電裡大叫道：「你頂住。」

葉知秋心中大罵，心說你倒是來頂住一個我看看，這時一枚槍榴彈在他的身邊爆炸，葉知秋很及時的躲過了飛散的破片，但是一塊被點燃的破布飛了起來，不偏不斜的落在了他的身上。火光中，葉知秋看到幾個士兵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相距不足三米，他甚至沒有時間扑打落到身上的布條，抓起背包聳身從樓上跳了下去。藉著槍榴彈掩護衝上來的士兵們措不及防，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寧死都不投降，眼睜睜的看著葉知秋躍下了樓頂。

夜風呼嘯著在耳邊吹過，附著在身上的布片引燃了他的衣服，燃燒得更加旺盛，就連地面上的士兵都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身影，面對這位從天而降的謫仙，沒人想起舉槍射擊，幾個處在可能被砸到位置上的士兵轉身就跑，不想耽誤他用臉著地。

葉知秋奮力讓自己保持直立狀態，然後啟動了飛行器，身後噴射出的氣流讓他的身體在空中停頓了一下，葉知秋直接把節流閥開到最大，但是飛行器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樣帶著他重回空中，只是減慢了一下速度，仍然向下落去。

這一下就連葉知秋都有些慌了，他受過低空開傘的訓練，知道以現在的速度落到地上，他最好的結果是雙腿骨折。幾乎在一瞬間他就明白過來，他的負重太大了，超過了飛行器的負載能力，而且他爬樓的時候也消耗了一部分動力，現在飛行器能夠提供的動力已經不足以讓他安全著陸。

就在葉知秋已經準備扔掉手裡的背包的時候，一股強風從身後襲來，螺旋槳的馬達聲突然出現，一架輕型飛機從天際一頭紮了下來，以比葉知秋的墜落更快的速度從高處追了下來，在葉知秋落到地面前用上層翼面接住了他。

葉知秋的身子重重摔在複合材料的翼面上，他在上面滾了一下，奮力用手抓住一處突出的骨架。衝擊力使得正在改平的飛機猛然下沉，腹部的兩個輪子直接砸在了街道上，脆弱的支架立刻斷裂飛了出去，但是飛機在發動機的怒吼中重新爬升了起來。

葉知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螺旋槳小飛機的速度不快，但是仍然讓他感到喘不上氣來，而且最糟糕的是，他一隻手抓著背包，另一隻手抓著飛機，居然沒辦法撲滅身上的火焰，只能看著它越著越旺，如果在平地上，葉知秋相信現在已經可以聞到烤雞翅膀的味道了，更倒霉的是，他身上飛行器的射流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

他大叫道：「停下來。」一面在心裡對自己說，翅膀君，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艾達能在漆黑的夜空中及時發現葉知秋，全靠他身上的火花，當時還在心裡誇獎葉知秋膽大心細，跳樓都不忘記給自己指示目標，這時才知道他身上的火居然滅不了，她毫不猶豫的猛推操縱桿，剛剛拉起來的飛機又一頭向地面上扎去。

沒有了後起落架的飛機在街道上劇烈的顛簸著，艾達只能盡力控制飛機的滑行方向，小飛機在路面上蹦蹦跳跳，不時與停在路邊的汽車或者電線桿來一次親密接觸，在終於失去了一側的全部翼片後，機身橫了過來，一頭撞在了牆壁上，被葉知秋身上的火焰點燃的機翼也開始燃燒起來。

葉知秋早在降落的時候就從飛機上滾了下去，他的身體落在一輛汽車的車頂上，然後彈起來撞倒了路邊的垃圾桶，手裡的背包早摔得飛了出去。背後的飛行器被摔得四分五裂，各種構件從背帶中滑落出去，倒讓他省了脫去這個東西的麻煩。

第八十五章 她說要有車

連續的翻滾和撞擊，讓葉知秋身上的火焰熄滅了大半，他又有意識的滾動了幾下，終於弄滅了身上最後一點火苗，然後精疲力盡的四肢攤開躺在地上。

一陣腳步聲響起，艾達出現在他的身邊，這次不成功的著陸讓她的外貌也沒好到哪裡去，身上臉上遍佈灰塵和污垢，不過比起葉知秋來，她已經算得上儀表容整潔了。葉知秋在樓梯間裡用單兵飛行器助推的時候把樓梯裡的灰塵都攪了起來，和汗水混合後在身上積了厚厚一層，整個變成了一個黑人，後來身上著火又沒有即時撲救，身上又增添了煙熏火撩的痕跡，現在手腳攤開躺在地上，如果他不動，還真看不出來這是不是一個活人。

艾達握著m10衝鋒鎗，謹慎的走到葉知秋的身邊，低聲問道：「你死了嗎？」

「只差一點點。」葉知秋翻了翻眼睛，有氣無力的說道，心想你到底是希望有回答還是沒有回答？當他從樓上跳下來卻發現飛行器失效的時候，他的確以為自己要死了，要不是艾達發現了他身上的火光，冒險追下來救他，沒準他現在己經是一攤肉泥了，當然如果不是飛行器耗盡最後一點能量減慢了他下降的速度，艾達也不可能即時趕到救起他。

他看了一眼艾達，抱怨道：「你來晚了。」

「抱歉，塞車。」艾達說道：「你還要繼續躺下去嗎？」

葉知秋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滿，也明白她為什麼生氣，當她出現在自己的身邊的時候，他並沒有任何形式的戒備，如果來的不是艾達，而是任何一個追兵的話，他已經凶多吉少了，就算追兵沒那麼快追上來，也還有無處不在的喪屍能對他構成威脅。很顯然，艾達對他現在的表現有些失望，覺得他不夠堅強。

葉知秋對讓艾達保持好感沒什麼興趣，但是也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太好，連續高強度作戰再加上多次死裡逃生，讓他的意志力開始動搖。他奮力爬了起來，覺得全身沒有不疼的地方，中午在超級市場被火熏了一下，傷勢還沒有來得及好轉，又添了多處燒傷，雖然身上的軍裝有阻燃效果，但是在身上燒了那麼久也受不了，他現在每一次舉手投足都會感到疼痛。特別是腿上，最早落到他身上的可燃物就纏他那裡，如果不是艾達降落得快，他就有一支烤熟的小鳥了。（ps：這是給全收黨的第一次警告）

艾達看出他勉強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拉了他一把，問道：「還能走嗎？要不要找輛車？」

葉知秋搖了搖頭，倒不是他要在艾達面前硬撐，街道上的汽車多半沒有汽油，找車只是浪費時間，而且他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那些軍人吃了這麼大的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這些人已經沒有了從前美軍的打擊能力，但是仍然保留著從前美軍強烈的報復心理，這從他們到處追殺艾達就可以看得出來，亨利將軍把他當成艾達的時候，甚至要求他的士兵進入到滿是喪屍的超級市場裡進行追捕。雖然結果證明了那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但是至少表明了指揮官的決心。

葉知秋可以肯定，大樓裡的軍人們正在追趕過來，從艾達駕機接到他到墜毀的時間並不長，離開大樓的距離也說不上遠，唯一的好處是軍人們只能沿著街道追過來，沒辦法像飛機一樣從建築物上方越過，這可以為他們爭取一些時間。

艾達也明白葉知秋想的是什麼，她並沒有再勸葉知秋，她不需要確定葉知秋是不是真的可以自己行動，像他們這樣的人，都會對自己的結論負責，就算他要硬撐，那也不關她的事。她轉了一圈，揀起落在地上的背包，問道：「這就是我們的收穫？」

葉知秋苦笑了一下，她說「我們」，不說「你」，自然是把這次行動當成了兩個人合作的結果，而且事實上葉知秋也沒辦法否認，如果沒有艾達，他沒準已經摔死了。艾達奮力把背包甩到肩膀上，皺眉說道：「這麼重？還真是粗重體力活。」

葉知秋哼了一聲，扔掉身上被撞碎的飛行器，除了軍刀，他身上已經沒有任何武器了，現在身上的負重都沒有了，要不是燒傷的地方傳來一陣陣的疼痛，他簡直要一身輕鬆了。他摸了摸口袋，m4的彈夾倒是還有幾個，手槍彈手榴彈一概欠奉。

看到他的動作，艾達抽出一隻92f遞給他，葉知秋看了她一眼，伸手接了過來。很顯然艾達身上的武器也不多，他們現在的狀態已經無法支撐一次戰鬥了。

兩個人的方向感都不錯，雖然置身於陌生的環境中，但是並沒有迷失方向，在暗淡的月光下向國際機場快步走去。葉知秋一面走，一面小心的注意有沒有留下痕跡，水泥路面不會留下腳印，但是難免有些地方會有泥水，葉知秋不能讓那些軍人跟上自己。清除機場裡的喪屍和準備飛機都需要時間，在夜裡做這種事就是在冒險，所以最好能夠支撐到明天，如果這些軍人跟上去，他可沒有信心帶領一群烏合之眾抵抗到天亮。

走了一會，身邊突然傳出一聲爆炸聲，然後隔著一條街的另一端騰起一團火球，葉知秋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脖子，然後看到艾達毫不在意的樣子，立刻明白過來，他低聲道：「你炸了飛機？」

「你還想留著它嗎？」艾達反問道。她早就注意到了葉知秋小心清除痕跡的行為，但是並沒有表現出參與的願望，就是因為她早已準備了一份更大的禮物留給那些追兵，相信傷亡慘重的軍人們再追下來也要小心一點了。

昏暗的月光給了他們隱蔽的條件，但是黑暗中仍然充滿危機，當葉知秋徒手幹掉了兩隻喪屍後，艾達首先受不住了，她的身手可以媲美葉知秋，但是她可不像葉知秋那樣不怕感染，如果讓她選擇，她寧可選擇和軍人們對射。所以她喘著氣說道：「我們得找輛車。」

葉知秋也很難受，不是因為喪屍的襲擊，而是他身上的燒傷讓他每一次做動作皮膚都像撕裂一樣痛，所以他終於同意了她的意見。

僅僅統一意見還遠遠不夠，他們還得去找車，這才是真正的難點。就是這個時候，突然聽到身邊的街道上傳來一陣發動機的聲音。兩個人面面相覷，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總不會心想事成到這個地步，想有車就有人送車來。

第八十六章 到處都是意外

不用商量，兩個人立刻沿著街道向前跑去，發動機的聲音在另一條街道上，他們得想辦法穿過去。

他們的好運氣似乎已經用完了，這條街道上的建築物連綿不絕，就好像從一個地方生長出來一樣，根本沒有空隙可以讓他們過去。葉知秋鬱悶的建議從建築物裡鑽過去，但是立刻被艾達否決了，也許他們還沒到另一端，就要被喪屍包圍了，她可不想用軍刀對付成群的喪屍。

好不容易兩個人跑到了街道的盡頭，正好看到前方一排遠去的車燈，艾達雙手撐住膝蓋大口的喘著氣，那個裝滿磁盤的背包實在太重，她的體力再強也沒辦法和葉知秋比，跑了這麼久，已經覺得有些累了。

葉知秋也滿頭大汗，不過這些汗有一半是痛出來了的，他無奈的看著遠去的車燈，那裡最少的四五輛車，但是顯然他們出來得太晚了。他看了看艾達，問道：「要休息一下嗎？」

「不用。」艾達搖了搖頭，突然說道：「他們去哪裡？」

葉知秋一驚，那車隊前進的方向和他們相同，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人。幸好從發動機的聲音上可以判斷出這些軍都是民用車輛，倒也不用擔心是那些軍人追上來了。也許是法魯克的人，葉知秋想。

兩個人喘了一會，葉知秋伸出手想接過艾達的背包，好讓她休息一下，手剛剛搭上艾達背上的背包，就聽到遠處的街道上剛才那車隊開過來的方向上又傳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兩道雪亮的燈光照了過來。兩個人都吃了一驚，葉知秋下意識的拉了一下艾達的背包，但是艾達的反應並不比他慢，就在他伸手的時候，艾達也轉過身來想推著他向街道邊上隱蔽，這一下兩個人有力往一塊使，頓時撞在了一起，葉知秋的個子比艾達足足高了頭，結果艾達一頭撞進葉知秋的懷裡，倒像是投懷送抱一樣。

葉知秋一聲悶哼，軟玉溫香沒感覺出來，但是讓艾達撞到了傷處，忍不住哼出聲來，同時肌肉一僵，環在艾達背上的手沒有及時收回來，倒像是有意抱著她一樣。

老實說，這一次意外的擁抱雙方的感覺都不怎麼樣，離香艷更是超過十萬八千里，葉知秋固然被撞得全身冒汗，艾達也沒感覺出葉知秋的男子漢氣概來，只覺得觸手處骯髒無比，鼻子裡也全是汗臭味，其實這個倒不能怪葉知秋體味大，他的身上除了汗味還有他到處亂鑽時沾染上的氣味。

所以兩個人之間這親密的姿勢只保持了幾秒鐘，就立刻分開了，當事人沒有任何一點猶豫和不捨。遠處的車燈正在飛快的接近，兩個人調整了一下心情，立刻向街角跑去。

剛剛跑到黑暗當中，就看到一溜汽車開了過來，艾達看了一眼葉知秋，低聲問道：「搭車？」

葉知秋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俯身抽出軍刀，就算是災難發生前的文明世界，這種形象的兩人在半夜裡搭車都沒人會搭理，說不定還會報警，所以艾達說的搭車其實和搶車是一個意思。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這個時候既然決定搶車，那就再沒有多餘的想法，至於車主是不是無辜者之類的事情，等到他們覺得安全了自然有大把的心情來緬懷。

兩個人中艾達背著背包行動不便，所以葉知秋很自覺的承擔了動手的任務。他向前挪了幾步，想找個容易下手的位置，這車隊的車輛看起來不少，把整個車隊攔下來那不叫搭車叫送死，所以葉知秋得想辦法留下最後一輛車，好在看這車隊的速度很快，間距應該不近，留給他做手腳的機會還是有的。

還沒等那車隊開到面前，就聽到身後的艾達發出了一聲驚呼，他立刻回過頭去，只見艾達做出了一個很高難度的動作，身子前傾原地作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翻身，她的爆發力很驚人，嬌小的身子背著一個大背純靠腰腿的力量居然翻了起來，然後重重摔在地上，一隻喪屍抓著她的背包也被甩了過來，在地下滾出老遠。在艾達的身後，兩隻喪屍正在躍躍欲試。

葉知秋來不及考慮開過來的車隊，飛身沖了回去，艾達剛才被喪屍從後面襲擊，隔著碩大的背包又夠不著身後的喪屍，所以才會採用這個非常規的動作來擺脫，但是結果她雖然成功甩開了喪屍，但是因為背包的重量，讓她一起爬不起來，後面的兩隻喪屍已經趁著這個機會撲了過來。艾達躺在地上，屈腿發力蹬飛了一隻喪屍，但是再也沒有辦法對付另一隻喪屍。

眼看著那只喪屍撲了過來，她奮力向旁邊翻滾，但是心裡知道已經來不及了。這時葉知秋衝了過來，側肩撞到了那只已經跳起來的喪屍身上，那只喪屍像個被擊中的皮球一樣飛了出去，一直滾到街道上。

艾達雙手撐地，跳了起來，覺得心臟都快要從嘴裡跳出來了，說實話她行動一向謹慎，這還是第一次赤手空拳的和喪屍在如此近的距離上遭遇，說到底她還是不習慣用軍刀解決問題。

被艾達甩開的第一隻喪屍一聲不吭的又撲了回來，不過這一次的目標是葉知秋，很顯然它選擇的目標是個頭大的那個。

葉知秋用軍刀給它上了一課，他直接劃開了它的脖子，讓它知道不僅柿子要挑軟的捏，對手也應該找塊頭小的才對。這只喪屍的血液還在噴射當中的時候，他已經把刀刺進了另一隻喪屍的心臟，然後橫過刀身，從喪屍的脅下把刀抽了出來，內臟和著血液從喪屍的腹腔流淌到地上，發出刺鼻的惡臭。

血腥的氣味刺激了唯一剩下的喪屍，它弓起身子，前肢伏地，對著葉知秋吼叫了一聲，表現出強烈的敵意，但是葉知秋並沒有像它認為的那樣勇敢應戰，而是轉向太跑，它還沒有想出來自己應該怎麼做，就突然覺得兩道刺眼的強光照了過來，它愕然轉過頭，正好看到一輛汽車飛快的衝了過來，一頭撞在它的身上，把它撞得飛了起來，遠遠的落到了街道的另一側。

駕車的司機顯然沒有想到會有一隻喪屍出現在的街道上，當他看到車前的喪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閃，刺耳的剎車聲剛剛響起，他的汽車就一頭撞上了喪屍，高速行駛下的巨大慣性把喪屍撞飛的同時，也給車輛本身留下了一道巨大的傷痕，汽車的前蓋被撞得翻了起來，前防撞槓有一側落在地上，在車子還沒有停穩之前拖在地上發出一陣稀哩嘩啦的聲音。

這一下就算司機不想停車也沒辦法了，汽車劃著八字，搖搖擺擺的停了下來，後面的車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一輛接一輛的跟著停住了，一陣咒罵聲傳來，有人高聲叫道：「出了什麼事？」

第八十七章 你猜我猜大家猜

「我撞上了什麼東西。」司機高聲叫道。他開的是一輛單排座的皮卡，雖然汽車沒有被撞變形，但是因為防撞氣囊沒有彈出來，所以他在車裡仍然被方向盤硌了一下，坐在他身邊的那個同伴也沒好到哪裡去，他沒系保險帶，結果整張臉都貼到前擋風玻璃上面，現在正雙目茫然、鼻血長流。皮卡車的後廂裡也坐了幾個人，站在前面的人差一點被從車頭上甩出去，肚子撞在護欄上正痛得翻白眼，其他人也擠作一團，根本沒有人想到要跳下車來看看究竟撞到了什麼。

還是第二輛SUV上的人跳了下來，跑到車邊看了一下，才驚慌的叫道：「見鬼，你們撞了什麼東西？」

又有幾個人走了過來，看起來其中有一個是個說了算的，他用手電照了照皮卡的前端，臉色一變，叫道：「小心，可能有喪屍。」

其實不用他說，下車的人們已經開始戒備了，在末世混了這麼久，防火防盜防喪屍的三防原則早已深入人心，要說身處黑夜之中最怕的是什麼，大家肯定一口同聲的回答說是喪屍，這也是車隊停下來之後，車上的人大多不肯下來看熱鬧的原因，要知道這時沒有什麼娛樂節目，看看同伴是怎麼出醜的已經成為了大家最喜聞樂見的娛樂形式之一。

聽到這人的話，街上的人嘩的一下少了一半，大家都忙著往車上跑，那個首領握住身上的步槍，警惕的看著四周，罵道：「慌什麼？還不一定是不是喪屍呢。」他用手指了指身邊的幾個人：「你們去看一下，但願是那些該死的中國人。」

幾個被他指到的人都很不情願，他們其實都是海耶斯的人，被葉知秋騙出來給海耶斯收拾收事的，結果那顆手榴彈的威力太大，大家費了好大的勁也沒把海耶斯的身體拼全，腦袋是找到了，可是胳膊就撿回來三條，手指頭更是無數，當時海耶斯身邊的人穿的都是軍用迷彩，胳膊腿一炸飛了，除非有紋身之類的東西，否則也分辯不出來哪個零件是誰的。正想辦法的時候，就聽到無線電裡留守比弗利山的人呼叫說他們遭到了襲擊，如果是別的事情，海耶斯手下的幾個干將互不統屬，那是肯定要爭執一下的，但是現在老家被襲擊，有什麼矛盾當然要先回去再說，只好先把殘肢斷臂收拾收拾準備回比弗利山莊再拼積木，結果回去一看莊園居然被華人端了，聯想起海耶斯身邊活下來的人說起殺死海耶斯的人也是個華人，這筆帳自然就落到了王彪等人的頭上。

莊園的守衛們也不都是白癡，有人注意到了王彪一行離開的方向，這些人裡面有很多地頭蛇，對城裡的公路都通向哪裡瞭如指掌，立刻就組織了一些人追了下來。本來按照葉知秋的想法，就算這些人看到了王彪他們離開的方向，也不可能追得上，也就沒有提醒他們注意，誰知道在出城的時候華人隊伍中出現了一些分歧，居然被這些人追上了。

一場亂戰之後，火力不足的華人們奪路而逃，海耶斯的人當然一路追趕，就跑到了這裡。隨著天色越來越黑，大多數的人都已經開始在心裡打退堂鼓了，誰都知道現在的黑夜是屬於喪屍的，山上那些軍人夠牛x吧？一個個鼻子朝天覺得自己都是T800，結果在夜裡遇到喪屍一樣損失慘重。現在看著黑乎乎的街道，立刻有人提出反對意見：「那怎麼可能，那些中國人總不會從車上跳下來站在街上讓我們撞吧？」

「閉嘴。」首領看起來膽子要大得多，他本來就是海耶斯手下的一號戰將，海耶斯不是戰士型的首領，所以平時打架都是他帶人出頭，現在海耶斯沒了，行動的時候其他人也就默認讓他指揮，當然如果涉及到私利的話他這個臨時指揮官的命令就不怎麼靈了。

現在海耶斯集團的內部前景很不明朗，他當然不會和自己的手下過不去，於是只好打開手電自己過去查看，身邊的幾個人不能像後面的人那樣縮回車上去，只好硬著頭皮舉槍跟上。

只走了幾步，他們就發現了被葉知秋殺死的喪屍，看著滿地的鮮血，這個首領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用槍殺死喪屍雖然不容易，總算還能做到，但是用刀殺死一隻喪屍就只能在電影裡看到了，要知道這個世界的喪屍可不是那種傻頭傻腦行動遲緩的永動機，它們行動如飛力大無比，智商起碼維持在食肉動物的水平，別說面對面的用刀殺死一隻喪屍，就算是讓他從背後偷襲，最後死的是誰都要好好商量一下。

他遲疑的抬起頭四下看了看，從沒聽說過喪屍也用刀的，所以這個殺死喪屍的多半是個人，難道是傳說中的中國功夫？於是他很果斷的揮了揮手：「回到車上，繼續前進。」

這個命令引起了一陣騷亂，因為第一輛車顯然已經無法繼續開下去了，於是首領只好命令那輛車的人先把車子推到一邊，再去其他車子上擠一擠。

亂了一會，車子才重新上路，車隊中最後一輛麵包車跟隨著車隊慢慢起動，車身震動了一下，副駕駛位上的人脖子一歪，向司機倒去。坐在司機位置上的葉知秋連忙伸手扶住，反正現在也不用擔心再有人走過來看，他乾脆把那人推向另一側，直接靠到車門上。

在他的後面，艾達握著軍刀，在手裡輕輕晃動，一個男人被她按在地板上，驚恐的看著面前轉來轉去的軍刀，他本來是在第一輛皮卡上的，因為沒地方可坐，才想擠到最後這輛車上來，沒想到剛站到門口，就被艾達揪了進來，然後才發現這裡面的幾個人都已經被殺死了。他簡直就是自已送上門來的。

感覺到車子平穩啟動，艾達鬆了一口氣，重新把注意力轉移到面前的俘虜身上，她用軍刀輕輕拍了拍俘虜的臉，向後座比了一下說道：「看到那裡了嗎？」

有刀子抵在臉上，俘虜不敢點頭，只好很委屈的嗯了一聲，那裡摞著好幾個人，都已經死得透了，人死後大小便失禁，就算開著車窗氣味也難聞得厲害。這還得說葉知秋和艾達殺人的時候都沒有用刀，所以地板上沒有血，要不然他就得泡在血泊裡了。

艾達輕輕笑了笑，說道：「長夜漫漫，我們來玩個遊戲吧，你猜猜我想問什麼，如果猜錯了，我就殺了你，如果猜對了。」她看著男人突然出現希望的眼睛，輕聲說道：「那就繼續猜下一個。」說完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抿著嘴說道：「現在開始吧，你猜我最想知道什麼？」

第八十八章 一時大意

葉知秋一邊開著車不緊不慢的跟在前車的後面，一面聽著艾達審問那個男人，顯然這份工作在她做起來駕輕就熟，要比葉知秋勝任多了。可惜那人知道的東西不多，很快就沒什麼詞了，艾達對他口中的陳芝麻爛谷子不感興趣，直接打暈了事，然後回過頭來看葉知秋。

葉知秋知道她的意思，想想自己也沒什麼好說的，只好歎了一口氣，看車隊走行的方向，追蹤的王彪一行分明是奔著國際機場去的，他記得自己曾經提起過要到法魯克的地盤乘飛機飛走，顯然他們是被追急了，想和他一起走。

艾達看了他一會，自己也覺得沒意思，轉回頭說道：「看來我們需要一架大飛機了。」傑克一行就有十幾個人，再上加上華人們，足有數百人，他們最好祈禱能找到一架波音747之類的寬體客機。她停了一下，說道：「我可沒飛過大型客機。」

「放心。」葉知秋說道：「我想我應該可以。」

「是嗎？」艾達看著他笑了一下：「你還真讓我吃驚。」

葉知秋知道她不是吃驚於自己能駕駛大型客機，像他們這樣的人，只要精力允許，就要學習各種技能，有一個軍事經濟雙料強國的支撐，葉知秋可以獲得任何需要的設備和培訓，這一點是艾達無法比擬的，就算她曾經為英國政府服務，以約翰牛的實力也不可能做到同樣的程度，更別說像葉知秋這樣的人，就算二百萬現役PLA當中也不會超過三位數。艾達是在吃驚於他肯帶上數百人的負擔，對於她來說，華人也許比其他人種要親近一樣，但是並不值得為此額外付出。

國際機場附近的地形對於葉知秋來說並不陌生，他這幾天已經來過兩次了，所以很快就判斷出已經接近了目的地，他找了一個岔路，一拐彎轉了進去，離開了前面的車隊。

艾達在後面問道：「你想怎麼辦？」

「先回去再說。」葉知秋說道。如果是從前，他多半要在後面折騰一下，有了繳獲的槍支和彈藥，在暗中發動攻擊至少能幹掉對方一半的人，但是連續戰鬥後，他知道自己的戰鬥力下降很大，而且身上的燒傷也很影響他的行動能力，剛才摸掉這輛麵包車裡的人的時候，他的動作就曾經變形過，只不過他的殺傷力太大，動作稍微走點型一樣可以殺死人，但是當面對槍林彈雨的時候，這種失誤就會變成致命的錯誤，他現在還不想莫名其妙的送掉性命。

但是事實證明他的想法總是有些一廂情願，他的車子剛剛拐進岔路，就被前面的車發現了，在黑夜中發現後車的車燈消失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但是這次只能怪葉知秋運氣不好，前面的車上正好有人回頭，看到他的車燈拐向另一個方向，於是立刻用無線電通知了前面的車，這時候也沒有人認為這輛車被敵人控制了，必須特種作戰對於這些普通人來說還太遠了一點，但是這些人立刻就認為是這輛車上的人想要溜走。

事實隨著行進的路線越來越明確，車隊裡已經有很多人在打心裡打鼓了，不用有人提醒就知道，前面是海耶斯的地盤，沒人知道那些華人為什麼被追急了要往這邊跑，也許他們從前就有所勾結。只要想到法魯克會和華人聯手，很多人就覺得前途渺茫，所以想要開溜的人為數很是不少。這個時候有人真的身體力行起來，對其他人的影響就別提多怪了，於是那個臨時首領立刻要求整個車隊調頭追了過來。

他們的通話一樣從葉知秋車上的無線電裡傳了出來，他甚至能猜到那個不斷呼叫的名字屬於這輛車裡被他殺死的司機，但是他現在還真想不出能編什麼瞎話來糊弄過去。看起來他的運氣實在不怎麼樣，前面的人居然比他想像的要機警，事實上這件事的確是他大意了，只要跟在車隊的後面，他有大把的機會離開，根本用不著這麼急。

這個時候服從命令停車不是明智的辦法，後面的人追上來就是一場以多打少的混戰。但是葉知秋也不能把後面的人引向傑克的駐地，所以他只能駕車逃跑，後面的人發現他沒有停車的意圖，呼叫也不答應，立刻意識到不妙，開始有人向他們射擊，子彈輕易射穿了麵包車的外殼，這時艾達摞在後座上的屍體發揮了作用，子彈打在上面發出噗噗的聲音，卻無法穿透過去。艾達抽出自己的M10探出窗外打了一個長點射，後面的人估計沒有想到會遭到還擊，追在前面的SUV立刻歪斜著向路邊拐去，一頭撞在了牆壁上。艾達身後的葉知秋叫道：「好槍法。」

艾達可沒有時間為自己的槍法自豪，她看到後面的皮卡車上亮起一道火光，連忙撲倒在地板上，叫道：「小心。」

這回兩個人的運氣不錯，那道火光不是火箭彈，只是有人發射了槍榴彈，槍榴彈的射程不遠，葉知秋又正駕車飛奔，所以榴彈事實上落在車後的街道上，爆炸產生的破片差點幹掉追上來的車子。

但是這次爆炸仍然給他們帶來了一些麻煩，葉知秋覺得車身震動了一下，後部明顯下降了一段距離並且開始顛簸，他只好用力握住方向盤保持直行。艾達叫道：「後輪破了。」

「我知道。」葉知秋叫道：「我們得離開這。」

「我來爭取一點時間。」艾達大叫道，她扔掉打光了子彈的M10，在車裡抄起一支M4架在屍體堆上向後開槍，子彈穿過車體時發生了變形，並沒有打中後面的車子，她又打了幾槍，把麵包車的後廂打出一個窟窿，然後丟出一枚手榴彈。

這枚手榴彈爆炸的時機有些晚，第一輛車已經從它的上面越了過去，但是第二輛車被爆炸波及，歪斜著停到了路邊，後面的車子紛紛避讓，和前面的車拉開了距離。那輛車的司機顯然不是孤膽英雄一類的人物，發現這個變故立刻放慢了速度。

葉知秋猛的踩下了剎車，艾達沒等車子停穩就拉開車門拎著背包跳了下去。葉知秋拎著一挺M249跳下車，剛想回頭再拿一個彈鏈，就看到後面的車也在減速，然後車上冒出一道長長的火焰。

他大吃一驚，叫道：「閃開。」艾達也看到了那道火光，兩個人分別向兩側的牆壁下撲去。一枚火箭彈擊中了麵包車的下部，劇烈的爆炸把整個車子掀得飛了起來，裡面的屍體和槍支彈藥落得到外都是，那個被艾達打暈的俘虜自然也再沒有醒過來的機會。

第八十九章 失而復得

趁著爆炸的機會，葉知秋和艾達兩個人抱著武器飛快的鑽進角落裡，艾達把步槍扔到地上，準備背起背包，但是手上一輕，背包已經被葉知秋搶了過去，他低聲說道：「還是我來吧。」

艾達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她能聽出葉知秋伸展手臂時嘴裡不由自主發出的低沉吸氣聲，當然也知道葉知秋現在的每一個動作都可能擴大身上的傷口，但是現在他們還在戰鬥當中，這些都不是可以考慮的內容，讓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戰鬥任務才是最重要的，相比之下，葉知秋的體力的確更適合背負重物。

她重新拾起步槍，向葉知秋招了招手，彎著腰沿著牆壁下的陰影向街尾跑去，她行動時更加注意兩側建築上的窗戶和縫隙，那裡可能隱藏著喪屍，對於他們來說，很難說喪屍和敵人哪個更危險。

後面的車隊終於追了上來，這次無論車裡的人是不是情願，都只能端著武器下車，小心戒備著向還在燃燒的汽車走過來。那個首領咒罵著從後面快步追上來，本來他的車是在前面的，但是車隊原地調頭，反而把他甩在了後面。麵包車還在劇烈的燃燒，沒人有辦法現在靠近，他低頭撿起一支摔飛了槍機的步槍看了看，罵道：「見鬼，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在還擊。」幹掉麵包車的人從剛才的沾沾自喜中恢復過來，平時就算站在原地不動，他用40火箭筒也未必能打中靜止的目標，剛才居然在開動的汽車上擊中了另一輛飛奔的汽車，這讓他覺得自己已經步入了神射手的行列，現在才想起來自己幹掉的是從前的同伴。

「我想我聽到了。」首領無奈的罵道，他揮了揮手：「看看有沒有人還活著。」無論如何，這些人已經死了，現在是用人的時候，他不能為了死去的人處罰活著的人。

這個命令讓其他人怨聲載道，但是考慮到也許可以救回一兩個運氣好的傢伙，還是被很認真的執行了。這時葉知秋和艾達已經溜出老遠。葉知秋回頭看了看那些人，分辨了一下方向，向艾達做了一個手式，示意兩個人橫穿街道。

艾達四下觀察了一下，認為這個決定還算安全，麵包車上的火光照不出這麼遠，那邊的人也不會注意到前方這麼遠的街道，於是做手式表示同意，兩個人盡量壓低身子，飛快的向街道另一側跑去。剛跑了幾步，就聽到遠處有人大叫道：「這車裡有人。」然後聽到砰的一聲槍響，一輛車的車燈突然打開了，燈光正好照在前方街道中心的葉知秋和艾達身上。

兩個人大吃一驚，這個時候退回去已經來不及，他們不約而同的直起身子拔腿就跑，一串子彈飛了過來，落在兩個人的身邊，葉知秋端起M249還擊，槍聲頓時響起一片。然後那輛突然打開車燈的汽車吼叫了起來，箭一般從街邊衝了出來。剛才葉知秋和艾達就是從它身邊越過的，誰也沒想到這輛靜悄悄停在那裡的P150上居然有人。

因為葉知秋剛才開槍還擊，所以追兵們不敢就這樣追上來，各種子彈倒是不要錢一樣灑了過來，車隊裡有幾輛悍馬車，這些都是和那些軍人們合作時從軍營中淘出來的，正規軍們看不上這些悍馬，但是海耶斯卻把它們當成了寶貝，所以要了很多輛，這時其中一輛車上架著的通用機槍打響了，一串子彈追上了那輛皮卡，那輛車猛的一歪，在街心上橫了過來，撞向葉知秋和艾達的藏身之處。

葉知秋覺得這輛車真是自己的命中剋星，如果這傢伙不突然打開車燈，自己根本不會暴露，現在居然追著自己來了。他顧不得還擊，轉身跑開，皮卡車一頭撞在他身邊的牆上，撞塌了一塊牆壁後停了下來。

艾達沒有看清葉知秋的動作，發現他的射擊中斷了，立刻從陰影中跑出來，舉槍吸引火力，對面傳來哎哎呀呀的慘叫聲，但是通用機槍的子彈立刻追了上來，她不得不縮頭躲閃。

那輛皮卡車正好橫在葉知秋的面前，他無暇察看車裡的情況，舉起機槍架在皮卡車的車廂上打了一個長點射，通用機槍噴吐的火光立刻停了下來。

這時皮卡車的車門被推開了，葉知秋警惕的舉槍對準車門，就看到一個滿身鮮血的人從車上滾了下來，他的手裡握著一支大口徑轉輪手槍，但是很顯然他經無力握緊它了，手槍隨著他滾出車門滑落在地上。

葉知秋愣了一下，他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但是這不是他需要關心的問題，他的彈藥不多，只有這一個彈鏈，不可能長時間的和對手槍戰。所以他又舉槍向後射擊了一次，就準備離開。這時他的目光從皮卡車的後廂掃過，突然感到有些眼熟，他藉著月光仔細看了一下，立刻發現這就是安吉拉在停車場失去的那輛p150，他們裝在車上的彈藥箱和補給品都還在苫布下。

看到這些東西，他立刻轉頭去看地上的男人，這個傢伙有一頭金黃色的頭髮，但是看不出來是不是個瘸子。他猛的拉開後廂的車門，就看到一雙明亮的眼睛，那女孩正縮在車裡看著他。

腳下的男人動了一下，低聲叫道：「求你，別傷害她。」

葉知秋轉頭看了他一眼，這個叫雷歐的男人已經不行了，7.62毫米子彈擊穿了他的肺部，隨著他說話，大串的血泡從嘴裡湧了出來。現在顯然不是追究他偷車責任的時候。

艾達在葉知秋開火的時候就確認了他的安全，但是沒想到他居然會在汽車旁磨蹭這麼久，高聲叫道：「你在幹什麼？」

「過來。」葉知秋叫道抬起槍繼續射擊，再一次把剛剛響起來的通用機槍打滅火了，連續失去兩個機槍手，讓對面的人感到了一絲恐懼，一時沒有人敢去做第三個，失去了機槍火力後，對面的火力密度明顯減弱，對葉知秋兩個人的壓力也變小了。

艾達彎著腰跑過來，罵道：「你不是又想救人吧？」

「去試試這車還能不能開。」葉知秋說道，皮卡車的發動機還在轉動，看起來並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如果可以，他不想失去車上的彈藥，傑克他們只帶了隨身的彈藥，在超市中的激戰消耗了不少，加上羅伯特的儲備也不夠每人一個基數的，他需要足夠的彈藥來支付這漫長的黑夜。

第九十章 他是我丈夫

聽到葉知秋的話，艾達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毫不猶豫的鑽進車中，葉知秋跑到車尾舉槍射擊，一面壓制對方火力，一面開群嘲拉仇恨，雷歐中彈看起來是個意外，畢竟當初從賀容的營地逃出來時後面那麼多人都沒能傷到車上的人，但是那時追兵用的都是小口徑步槍，對鐵皮的穿透能力有限，而且比現在的距離也要遠得多，現在的結果其實正是通用機槍和小口徑步槍之間區別的最好證明，7.62毫米子彈的殺傷力比5.56毫米子彈比起來，動能在得不是一點半點，所以他不能讓後面的通用機槍對艾達造成傷害。

有了車上的彈藥做底氣，葉知秋再也不用節省機槍子彈，一支機槍打得有聲有色，很快對面還擊的聲音就弱了下去，雖然真正打倒的人不多，但是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危險，就算大家都不是正規軍人出身，用步槍和機槍對射誰的子彈多還是知道的，所以大多數人都選擇了先躲起來再說，安全第一，預防為主嘛。槍聲當中，隱約能聽到有人在叫喊讓更多的機槍上來，當然也有人在打火箭筒的主意，不過這個玩意用起來比較麻煩，發射手也不敢端著它站出來和葉知秋對拼，所以雖然叫得響亮，卻根本看不到成績。

艾達趁著混亂將皮卡車倒了出來，P150的性能的確不錯，被子彈打得四處漏風，車頭癟進了好大一塊，居然還能正常駕駛，她將方向盤打到底，車子以一個很小的弧度從牆裡退了出來，一側的車輪從雷歐的身體上碾過，車子跳了一下。車後的女孩壯著膽子叫了一聲：「別扔下我丈夫？」

「什麼？」艾達上車的時候就看到了這個女孩，如果換成一個男人，就算她不一槍打死，多半也要直接扔下車去，但是看到只是一個女孩子，同為女人的艾達也就沒忍心這麼做。她本來以為女孩是被打死那個男人的孩子，剛才還覺得這孩子很可憐，也許會留下心理陰影什麼的，沒想到聽到了這句話，她正在轉動方向盤的手一頓，一個彎沒轉過來，差點把跟著車尾移動的葉知秋撞倒在地。

葉知秋罵了一句，把機槍扔到車廂裡，雙手攀著車廂跳了上去，如果沒有背上的大包，他完全可以抱著機槍完成這個動作，現在只好以中斷射擊為代價，艾達的動作很流暢，除了剛才這一下莫名其妙的失誤外，可以說用最少的時間完成了倒車轉向，葉知秋也怕她轉過車來一踩油門就跑了，以他現在的狀態，想追上去還真不容易。

艾達只是一時失神，很快就反應過來，她蜷起身子，一腳踹掉被撞成一張大蜘蛛網的擋風玻璃，然後猛踩油門，車子轉了半個圈子向前衝去，她回頭叫道：「快上來。」

葉知秋在車廂板上重重拍了一下，吼道：「開車。」其實不用他說，艾達聽到他在車上開火的聲音，就知道他已經上車了，立刻加速換檔，皮卡箭一般向街道盡頭衝去，女孩大叫道：「不。」

「閉嘴。」艾達頭也不回的叫道：「他已經死了，你如果要向遺體告別也得等天亮才行。」

後車廂裡葉知秋的槍聲停了下來，他已經打光了一條彈帶，正手忙腳亂的換上一條新的，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壓制對方的通用機槍，同時也不讓對方不能快一點追上來。

女孩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地上那具正迅速遠離他們屍體發了一會愣，轉回頭用雙手攀住後座，把臉湊到艾達的身後，很冷靜的說道：「你們怎麼惹到麥克休了？沒人能從他手裡逃掉。」

「你認識追殺我們的人？」艾達全神貫注的駕駛汽車，兩個車燈都撞碎了，她只能依靠月光看路，但願不會撞到牆上。剛才捉到的那個俘虜說起過現在車隊的首領叫做麥克休，是從前洛杉磯的一個黑幫頭目，災難後才投靠的海耶斯。

「雷歐從前就是麥克休的手下，後來他帶著我逃出來了，麥克休成了海耶斯的手下。」女孩說道：「他從前就是最狠的，你們不該惹他。」

「聽著。」艾達說道：「我不認識你說的傢伙，但是如果要我說，我才是最狠的那個，別逼我做給你看。」

女孩聽出了她話中威脅的語氣，愣了一下，縮回到後座裡，剛才她和雷歐躲在車裡看到了那輛麵包車爆炸時的情景，能弄出這麼大場面的人很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她跟雷歐在一起這麼久，什麼樣的人不好惹還是能看得出來的，艾達的樣子不錯，但是仍然可以從她身上感覺到陣陣的寒意。

成功讓女孩閉嘴後，艾達就從另一側完好的後視鏡裡看到街邊上有車燈的光明出現，她立刻轉動方向盤，向另一個方向拐去，後面傳來雜亂的槍聲和叫喊聲，似乎有更多的人匯合到海耶斯的車隊中，但是很奇怪他們並沒有立刻追上來。

葉知秋把槍和背包都扔在後面的車廂裡，從後窗爬了進來，他看了一眼女孩，向艾達叫道：「又來了一夥人，把那些人攔住了。」

「是誰的人？」艾達這才知道後來出現的車燈是幹什麼的，她叫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葉知秋坐到後座上，這才有機會長出了一口氣，他回身從座位下拿出一瓶水，那還是從前他放到那裡的，看起來雷歐偷了車之後還沒機會重新整理車上的東西，他擰開瓶蓋，一口氣喝下了大半瓶水，這才說道：「可能是法魯克的人吧。我們在這裡打得這麼厲害，他總得出來看看。」

「一定是法魯克的人。」女孩說道：「這裡是他的地盤，每天晚上他的人都會回到機場附近，所以你們才沒有遇到他們。」

「那你們到這裡來幹什麼？」葉知秋說道，他看了看女孩蒼白的臉，言不由衷的補充了一句：「你父親的死我很抱歉。」

「他不是我父親。」女孩說道：「他是我丈夫，克勞夫神父祝福過我們。」

「見鬼。」葉知秋脫口說道：「你多大了？你丈夫真是禽獸。」

女孩對他怒目而視：「他是好人。而且連神父都沒管這事。」

「很顯然這次是上帝在主持公道。」艾達插嘴道。這時車後的槍聲停了下來，艾達看了一眼葉知秋：「如果法魯克知道這是我們幹的，他覺得他會怎麼樣？」

「他會知道的。」葉知秋皺眉說道：「我們回去，能找到路嗎？」

「當然。」艾達回答道：「我喜歡大城市，大城市的公路總是四通八達。」

第九十一章 匯聚一堂

艾達果然沒有吹牛，汽車三轉兩轉就出現在傑克等人駐守的地方，事實上，對於一個有良好方向感的人來說，在城市中迷路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傑克安排的警戒哨很早就發現了葉知秋的車子，所以當艾達把皮卡停在路障前的時候，傑克等人都迎了出來，其中也包括灰頭土臉的王彪和托尼等人，看起來他們在最近的戰鬥當中吃了不小的虧，讓葉知秋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還看到了姚萌和楊程宇，在他們身邊還站著文森特。

看到葉知秋驚訝的樣子，王彪也有些不好意思，他進攻比弗利山莊的時候，讓張德力帶人護送托尼等非戰鬥人員先離開，那時他就留了個心眼，讓張德力帶領車隊沿著停車場附近的公路出城，順便接上姚萌和楊程宇。沒想到停車場裡的人被葉知秋掃蕩了一次之後，平日裡出去找食物的主力損失太大，現在剩下的人已經紛紛離開了，自謀出路了，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殘，要不是葉知秋留給楊程宇的手槍，只怕結局還要更加悲慘，就連大個子約翰都離開了文森特。

王彪救了人追上他們的時候，張德力已經接了文森特三人。本來王彪的意思是只接楊程宇和姚萌，華人們這一次損失也很大，還被迫離開了經營很久的中國城，以後什麼樣子誰也說不清，需要面對的生存壓力也不小，能少一張嘴就都是好的，文森特是張德力三人的老師，他們要帶上他王彪也沒話說，但是這個時候姚萌普世精英的思想發作，居然想求王彪帶上其他的人。

如果是姚萌自己想要什麼，王彪多半會想辦法替她完成心願，但是這個要求遠遠超出了他的底線，他又不是無腦情聖，怎麼肯做這種可能陷自己的同胞們於死地的事？恐怕就算他肯答應，其他華人們也不會答應，最有實力和他競爭華人首領位置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托尼王，另一個就是那個中年男人，托尼王的資歷是夠了，但是人緣不好，又是非戰鬥人員，沒什麼人肯支持他，但是那個男人不同，他本來就是皮特王手下的第一號打手，從前很多事情都是由他直接經手，華人中很多從前社團的人都是他的手下，這些人現在都是主力戰鬥人員，如果他要拉山頭單干，王彪也只有乾瞪眼的份。這一次因為王彪主動帶人救出了他的女兒，他算是沒臉出來和王彪搶這個位置，但是如果王彪犯下明顯的錯誤，別以為他只會眼睜睜看著。

於是王彪很乾脆的拒絕了姚萌的建議，甚至做好了與她絕裂的準備，但是這時很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華人中居然有相當一部分人指責王彪冷酷無情，儘管這些人基本都是非戰鬥人員，但是這些人畢竟是華人，而且大多是從國內出來的文化人，有什麼本事沒看出來，名聲卻都大得嚇人，據說有人的微博從前在國內互聯網上粉絲都是六位數的，根基不穩的王彪沒辦法強行壓制這些人，只好擺事實講道理，結果就在爭執當中被麥克休追了上來。

一場短暫的槍戰後，倉促迎戰的華人們敗下陣來，不過這倒是替王彪解決了一個難題，他不用再考慮人道主義精神，在戰亂中他甚至有意無意的試圖忽略那些執反對意見的人，本來還想怎麼也能落下幾個一門心思救人的普世精英，沒想到精英就是精英，對自己人放嘴炮的時候一往無前捨我其誰，一聽到槍聲，一個個溜得比兔子還快，剛才還滿口上下五千年禮儀道德的這群人居然為了搶著上車打了起來，弄得王彪恨不得拿把機槍把這些人都突突了。

王彪就知道憑自己的本事不可能帶著這麼多非戰鬥人員擺脫麥克休的追擊，於是立刻想起了葉知秋，既然他能連續兩次帶領他們取得勝利，那麼肯定不會在乎再多來一次。葉知秋離開他的時候，曾經說起過要去國際機場找飛機，所以他直接帶人奔著法魯克的地盤跑了過來，心裡打的主意是就算找不到葉知秋，也可以借法魯克的手抵擋一下追兵。

葉知秋和艾達在街道上看到的那一溜尾燈就是王彪車隊留下來的，他們一頭撞進了法魯克的地盤，卻因為車隊過於龐大，前面的幾個暗哨都沒敢出面攔截，一直跑到了國際機場附近才被緊急動員的黑人們攔住了，這個時候葉知秋已經混上了麵包車，跟著麥克休車隊後面大搖大擺的向國際機場追過來。

法魯克聽到王彪說皮特王已經死了，他們是被海耶斯的人追來的，立刻就打算禮送他們出境，但是王彪說起他是來找葉知秋的。法魯克弄不清楚他和葉知秋是什麼關係，同時也知道那些安吉拉一起過來的軍人中有好幾個中國人，而據說中國人的凝聚力是很強的，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為了同胞出頭？

安吉拉並沒有說明傑克等人的身份，所以法魯克以為葉知秋和軍方搭上了關係，這一下倒是不好表態了，只好讓王彪等人先去見葉知秋，他帶人去攔住麥克休，至於然後怎麼辦？說不得法魯克也要學一學袁大頭，來個局內中立，你們兩方都有軍人支持，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先看看誰能打贏再說好了。

傑克等人倒是都聽葉知秋說起過在中國城發生的事，所以對王彪一行的到來雖然持懷疑態度，倒是也沒有拒之門外，再說以傑克和安吉拉的判斷，華人們也不可能拉家帶口的來算計別人，看在是葉知秋同胞的份上，還是等葉知秋回來再說吧。

好在葉知秋回來得足夠及時，場面還沒有失控，聽他們七嘴八舌的說完了各種經過，葉知秋一個腦袋有兩個大，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他揮手制止都想往他身邊湊的眾人，指了指身後的女孩對克萊爾說道：「你先帶這位夫人去休息。」

克萊爾並沒有認出這個只在停車場見過一面的女孩，聽到葉知秋的話愣了一下，猶豫著問道：「夫人？」

「是啊。」葉知秋咬牙說道：「很不幸，我親眼目睹了她丈夫的死亡。」

「上帝。」傑克說道：「她有多大？」

「這是什麼世道。」托尼說道。

「是你？」文森特認出了女孩，當初她和雷歐一直遠離人群，獨自生活，所以楊程宇和姚萌並不認識她，文森特因為和雷歐打過幾次交道，所以認出了她，他問道：「你丈夫是誰？雷歐去哪裡了？」他也不知道雷歐和女孩其實是夫妻，他們也沒有告訴過他。

「雷歐就是我丈夫。」女孩回答道：「我們在災難發生前就結婚了。」

「天啊。」文森特喃喃說道：「我終於知道上帝為什麼要降下災難了。」

「和上帝的災難比起來，我們有更迫切的問題需要解決。」安吉拉環抱著雙臂站在葉知秋的身邊，向他開口說道：「法魯克來了，他要見你。」

第九十二章 一個主意

法魯克要見的其實是安吉拉，一直以來和他聯繫都是安吉拉的事情，再加上她本來就是一個習慣強勢的女人，所以法魯克一點都沒懷疑她做不了這些人的主。他截住了麥克休後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所以立刻趕了回來見安吉拉，在他看來，安吉拉和他的關係要近一些，有些話先見到海耶斯就沒辦法說了。

被哨兵攔在外面讓法魯克感到很惱火，倒不是哨兵們不讓他進去冒犯了他身為地主的權威，雖然這地方是他提供給他們的，但是他並不認為那些人會因為這個把他當成救世主。他生氣是因為不知道自己的手下能攔住海耶斯的人多久，他有很多問題要問安吉拉，所以要趕時間。

好容易看到安吉拉和幾個人一起走了出來，他一把推開攔在身前的哨兵，向她走了過去，身後跟著他過來的幾個人也要跟著過來，但是哨兵們可不買他們的帳，兩伙人頓時推搡起來，論起吵架的本事來，黑人的舌頭可比白人強多了，雖然大兵中也有幾個黑人，但是好嘴架不住人多，很容易就淹沒在對方的口水當中。好在這個時候真正起決定性的並不是誰的聲音大，所以士兵們雖然口頭上不佔上風，倒也還抵擋得住，比起體力來，有從前儲存的軍用食品供給的軍人們可比法魯克手下的黑人們強多了。

法魯克倒沒想過自己一個人來見安吉拉會有什麼危險，他們從前也算是打過幾次交道，要不是安吉拉為政府工作，又是個白人，沒準他就追求她了，所以聽到後面的人叫他，很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讓他們安靜一點，老實在那裡等著自己回來。

安吉拉並沒有把法魯克讓進房子裡的意思，現在那房子裡人滿為患，已經倒給華人中的婦女和老人孩子了，連本來待在裡面休息的士兵都被趕了出來，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所以她直接迎著法魯克走了過去。

法魯克看了看跟在安吉拉身後的葉知秋和艾達，皺了一下眉，他見過葉知秋，當時以為是安吉拉的男朋友，但是現在看來不怎麼像，這讓他的心情好了不少，據說華人之間有通婚的習慣，那麼看來他和另外一個華人女性之間的可能更大一點。

上次安吉拉走後，有人告訴過他外面的車子裡還有一個女孩和一個黑人，只不過他記得那個人告訴他女孩是個白人，不過誰知道呢，也許那傢伙看花眼了，要知道每天對著一幫只有牙齒是白色的同伴，把一個皮膚白膩一點的黃種人當成白人並不奇怪。

他大步向安吉拉走去，大聲問道：「倒底出了什麼事？」

「海耶斯死了。」安吉拉很簡單的說道，她按照和葉知秋臨時串通好的台詞告訴法魯克：「他在進攻中國城的時候被打死了，麥克休是帶人來報復的。」

「上帝。」法魯克大吃一驚，他就是覺得麥克休一行人表現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這才跑回來找安吉拉的，沒想到安吉拉一開口就告訴他這麼勁爆的消息，難怪麥克休帶出來這麼多的人卻沒有看到海耶斯，現在他算是明白為什麼感到奇怪了，那是因為麥克休一夥的表現不夠囂張，前幾天海耶斯開著裝甲運兵車來的時候麥克休可比現在橫得多。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安吉拉，半響才說道：「這是真的？」

「當然。」安吉拉很沒有好氣，她當然不是生法魯克的氣，災難後洛杉磯的三方勢力，海耶斯算最大的，這也與從前白人的社會地位有關係，他們在災難前掌握了更多的資源，所以應付突發災難的方式也要多得多。剛才葉知秋告訴她自己出去隨便逛了一圈就把海耶斯幹掉了，她最先的反應也是以為葉知秋是在開玩笑，但是外面那些華人顯然不可能配合葉知秋來演戲，她這才不得不相信中國城完了，洛杉磯的勢力分佈要重新洗牌了。現在想起來，葉知秋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冒這麼大的險，順手還背上了幾百人的包袱，怎麼能不讓她生氣？

法魯克卻以為安吉拉是不滿意自己質疑她的消息，只好苦笑道：「抱歉，我沒想到中國人這麼能打。」

「我也沒想到。」安吉拉誠心誠意的附和道：「那些華人要和我們一起走，你會支持我嗎？」

「當然不。」法魯克立刻給出了否定的回答，剛才他發呆的時候可不全是被海耶斯的死訊嚇的，而是在迅速判斷現在洛杉磯的形式，那些神秘的軍人來到洛杉磯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還從沒有和他的勢力接觸過，據他所知也沒有和華人勢力有過交集，所以他很容易就判斷出他們不是來重建秩序的，很可能他們只是短暫的過客，終究是要走的，這一點很重要，如果他們要留下，法魯克沒有信心與一支軍隊對抗。那麼現在華人和海耶斯火拚後留給他的就是一個巨大的機會，這個機會的風險與前景都很難說清，但是倒霉的是，現在還不可能讓他慢慢的考慮清楚。他飛快的想了一下，從前混黑道時的冒險精神發作，立刻做出了自己的判斷，決定冒一次險，這件事巨大的利益讓他覺得自己值得冒這個險。

他看著安吉拉說道：「別以為我是個黑人就是傻瓜，你帶著中國人從我這裡開飛機走了，麥克休肯定和我要人，這是你們之間的事，別想我來替你們承擔。」

「海耶斯死了，你不想接收他們的實力嗎？」安吉拉才不相信法魯克的話，更不相信他看不清這其中的利益。

「當然想。」法魯克面對著安吉拉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他認真的說道：「但是我可不想和他們死磕之後帶著剩下的幾個人來接收富人區。」他咧了咧嘴：「活下來的人還要與喪屍戰鬥，我無法承受太大的損失。」

安吉拉的臉色沉了下來，她看著法魯克說道：「那麼你想怎麼做？」

「很簡單。」法魯克笑了起來：「我們來做個交易，你們幫我解決那些人，然後上飛機離開，這裡交給我。」

安吉拉愣了一下，這對於法魯克來說是個好主意，但是毫無疑問會給華人們帶來傷亡，如果她是指揮官，未必會贊同這個主意，那還不如和麥克休打陣地戰，麥克休的人追了半夜，又被葉知秋和艾達阻擊了一下，開始時一心報仇的熱血應該已經冷卻下來，邊打邊撤估計不會有太大規模的戰鬥，所以傷亡會比進攻小得多，最多想別的辦法離開這裡好了。

她正想拒絕，在他身後的葉知秋突然說道：「好主意。」他說道：「我同意。」

第九十三章 那就開始吧

幾個人都轉頭去看葉知秋，安吉拉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他，問道：「你確定？」

「我同意。」葉知秋重複道：「這很公平。」他看著法魯克說道：「但是我需要徵求一下其他人的意見。」法魯克聳了聳肩，葉知秋這話等於沒說，但是至少是一個好的開始。

當葉知秋離開法魯克去找王彪的時候，安吉拉跟在他身後惡狠狠的問道：「你瘋了？你不能代表王彪。」

「我知道。」葉知秋說道：「但是法魯克說得對，我們沒有選擇。」

「他說得對。」艾達插話道：「他在擔心另外的事。」她看著葉知秋，問道：「你想怎麼做？」

葉知秋深深看了艾達一眼，點了點頭，她說中了他的心事，那些軍人也許正在滿城市的搜索他和艾達，很難保證他們不會被吸引到這裡來，如果讓他們發現王彪等人在這裡，那就是一個變數，畢竟進攻中國城的人中有那些軍人的份，而且他們還損失了車輛和戰鬥人員。他對艾達和安吉拉說道：「我們不能等天明了，一會你們和傑克協助法魯克過去圍剿那些人，我帶人進機場準備飛機。」

「那不可能。」安吉拉斷然否定了他的說法：「法魯克說機場裡塞滿了喪屍，我們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準備飛機。」

「不可能也得做。」葉知秋說道：「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我和你一起去。」艾達說道：「我不是指揮人員，這種事讓傑克來做就行。」

葉知秋看了看她，發現她並不是在和他客氣，要知道剛才在街道上她還表現得不願意深入喪屍群中。艾達迎著他的目光聳了聳肩：「我只是不願意和喪屍拚命，並不代表我不能，別忘記昨晚是我在前面開路。」

葉知秋點了點頭，招手叫過傑克和王彪，這時卻看到賀容從一旁鑽了出來，他本來準備和華人們一起離開市區後再分道揚飆，但是麥克休來得太快了，讓他沒時間脫離隊伍，所以也一起來到了這裡，他向葉知秋說道：「我聽到你們剛才說的話了，情況真的很危急？」

「比你想像的更嚴重。」葉知秋說道，那些軍人有充足的武器供應，只要還有人，武器就可以得到補充，葉知秋知道以他們現在的實力，面對一支機械化的正規部隊就只有被屠殺的可能，如果換一種環境，他還可以利用夜色化整為零和對手打游擊戰，但是這裡的夜色中還潛伏著無數的喪屍，他敢打賭只要這些人一散開，不用那些軍人動手，天亮後能剩下一半的人都是老天保佑，所以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一切都要速戰速決，如果那些軍人出現，他就下令投降。當然投降的只是那些平民，以他和艾達的身手，要帶著克萊爾和安吉拉離開並不是難事，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事情不妙，就只帶著克萊爾離開。艾達有足夠的能力自保，安吉拉從前是政府公務員，羅伯特是海軍的文職軍官，落到那些軍人手裡都不會有什麼事情，華人們的境遇也許會差一點，但是至少不會失去生命。

他看著王彪和傑克來到面前，立刻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賀容站在一邊並沒有走開的意思，葉知秋也沒時間管他，分配完了任務就要離開，傑克皺眉說道：「也許我們可以和亨利將軍談談。」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艾達皺眉問道：「你覺得有希望嗎？」

傑克尷尬的看著葉知秋，後者搖了搖頭：「我們還是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吧，做好每個人的事，我們就有希望。」

「解決外面那些人沒問題。」傑克說道，麥克休要留人看家，在路上和葉知秋交火又損失了十幾個人，現在以法魯克和華人的力量再加上傑克手下的軍人，解決他們的確很容易，讓傑克擔心的是葉知秋承擔的那份工作，他側頭看了看機場的方向：「沒有別的選擇嗎？」

葉知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相信我，保護好我們的人。」他手下缺少軍官，法魯克並不像看起來那麼值得信任，王彪又缺乏經驗，也只有依靠傑克了，本來以克萊爾的頭腦做這件更加合適，但是除非必要，葉知秋不願意讓她親臨戰場。

「如果要對付喪屍的話。」一直站在他們身邊的賀容突然開口道：「也許我有辦法。」

這一下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過去，葉知秋這時才想起他從前說過有辦法從喪屍聚集的地方得到食物，但是當時賀容一再表示他的辦法限制很多，而且不願意告訴他。所以他一直以為那只是賀容在虛張聲勢，沒想到他竟然真有辦法。

賀容看著大家的目光，有點尷尬的笑了一下，說道：「你們都知道喪屍怕火吧？」

「當然。」王彪不怎麼喜歡這個吉普賽老頭，立刻很不客氣的說道：「但是我們不能一把火把機場燒了。」

「當然不能。」賀容說道：「而且我也沒打算放火，事實上，我們發現喪屍也怕煙。」葉知秋和艾達對望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睛中看出了驚喜，喪屍的生理機能比起人類有了一定程度的強化，但是生理構造仍然與人類相同，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所以喪屍和所有的人類一樣，不但怕火，也怕煙熏。

艾達皺眉說道：「你是說我們在機場上點火用煙熏跑喪屍？」她搖了搖頭，說道：「這個辦法很難操作，特別是在機場這種空曠的地方，我們沒辦法產生足夠的煙霧，更沒辦法控制方向。」

「不用那麼麻煩。」賀容笑道：「我們可以用煙霧彈或者催淚瓦斯，只需要配合防毒面具就可以。」

他的話一出口，身邊的幾個人就都洩氣了，葉知秋遲疑了一下，說道：「防毒面具可以用毛巾沾水來製作，但是煙霧彈到哪裡去找？」

「我倒是知道哪裡有。」安吉拉說道：「警察局裡就有這玩意，另外ATF也有，但是現在去找肯定來不及。」

「不用那麼麻煩。」賀容說道：「我們的運氣不錯，從前儲備的東西都還在，只要拿出來就能用。」

聽了他的話，葉知秋恍然大悟，他轉頭去看停放車輛的地方，那裡有一輛房車，從前屬於賀容的商隊，在比弗利山莊的時候，賀容的人還因為它和王彪的手下起了衝突，那時華人們想徵用這輛車來拉人，但是賀容和他的夥伴們堅決反對，原來他們把生存的工具都藏在這輛車上，難怪賀容那麼有把握逃出去後能夠獨立生存。

「那就開始吧，各位。」葉知秋說道：「幹完這些事，讓我們離開這裡。」

第九十四章 大飛機

事實上賀容手裡真正的發煙罐並不多，大多是催淚彈，想來是洗劫了某個倒楣的警察局得來的戰利品，事實上單純的發煙罐很少配備警用，因為沒有哪個警察執行任務的時候會希望現場濃煙滾滾一片漆黑的，除非是警匪一家親，合夥出演動作大片。本為在軍隊中煙霧彈應該是迫擊炮的標準配備，但是傑克一夥人當初都是被選擇進行室內作戰的，他們中並沒有迫擊炮手，自然也就沒有煙霧彈，否則的話葉知秋倒是還能有更多的選擇。

賀容手裡只有三副防毒面具，剛好夠給他和葉知秋、艾達三個人用。本來葉知秋不希望賀容來湊這個熱鬧，他更希望帶上一個身強力壯的戰士，哪怕不參加戰鬥，只是搬東西也要容易一些，可惜賀容堅持說他可以照顧自己，所以也跟了上來。

整個行動從進入機場的時刻開始就不夠順利，本來法魯克手下的調動就吸引了一些喪屍的注意，它們遊蕩在入口附近，正在想辦法出來，就發現有人居然主動入侵自己的地盤，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紛紛迎著葉知秋等人衝了上來。

葉知秋駕駛著一輛重型工程卡車一路橫衝直撞，從喪屍群裡壓出了一條血路，才衝到了停放大型客機的機庫前，機場的停留區停放著不少飛機，但是葉知秋對它們的狀態很不放心，這玩意不是自行車，扔在露天下風吹雨打七八個月，誰知道會出什麼毛病，葉知秋可不想起飛的時候一拉桿機頭掉下來，還是停放在庫房內的飛機更讓人放心。

他挑了一個看起來最大的庫房門前停了下來，扔了一個催淚彈後跳下了車，新鮮血肉的誘惑讓喪屍們不願意就此離開，很多喪屍追著貨車跑了過來，完全不在乎同類的血肉。催淚瓦斯在空地上的效果也不怎麼明顯，所以葉知秋和艾達費了一番手腳清除了一些忍耐力強大的喪屍，這才拉開了庫門。沒想到這裡的機庫裡面是相通的，所以當庫門打開的時候，艾達差一點被從裡面衝出來的喪屍撲倒。

葉知秋很及時的把那只喪屍暴了頭，但是後面源源不斷衝出來的喪屍也讓他們沒辦法繼續開門，只好又往庫房裡扔了一顆催淚彈，這回庫房裡是封閉空間，效果就要比外面明顯得多了，喪屍轉眼間就跑得無影無蹤，很多喪屍連滾帶爬的從兩個人身邊跑過，連正眼都沒看他們一下，兩個人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推開了庫門。

機場裡當然已經停電了，賀容把卡車直接開進了庫房裡，本來巨大的工程卡車在龐大的庫房裡顯得像小孩子的玩具車，葉知秋抬頭看了看身邊碩大的寬體客機，看起來他們的運氣不錯。他打著手式示意自己要上去看看，賀容說他從前有一部夜視儀，但是冷卻液漏光了，所以他們現在只能透過面具上的玻璃罩藉著車燈的光線來觀察，半封閉式的防毒面具並不能緊密的貼合在他的臉上，一絲絲刺激性氣體從面罩的縫隙裡鑽進來，很快他就感到眼睛裡充滿了淚水。他忍著大哭一場的衝動圍著飛機轉了一圈，沒有發現這架飛機有維修的痕跡，這才是他最擔心的事，航空公司為了提高周轉率，客機沒有必要的話是不會入庫的，他得確定這架飛機不是因為出了什麼問題才入庫維修。

艾達雖然不會駕駛這種飛機，正常的後勤流程還是明白的，葉知秋圍著飛機轉圈的時候，她在檢修平台上找到了這架飛機的維修單據，那上面寫明了這架飛機的故障原因，最讓她高興的是在單據上註明了已經檢修完畢，可以放行。

賀容開始的時候很有興趣的跟著在庫房裡到處翻看，他這還是第一次進入到飛機庫裡，所以看什麼都很新鮮，這也是他堅持要跟著葉知秋他們進來的原因，就算不能順點好東西，開開眼界也好。但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從前他帶人掃蕩超市之類的建築物的時候，都是進去搬了東西就出來，好歹有個緩衝的時間，可以在陽光下的街道上放放風，現在他可不敢跑出庫房去，機場裡現在不知道有多少只喪屍在排隊等待他們，而且在機庫的深處還不時傳來喪屍的吼叫聲，讓他時刻感到毛骨悚然。很快他眼睛裡流出的淚水就開始在眼罩裡積存起來，所以他又飛快的跑回卡車上，把自己關在了駕駛室裡。

這時艾達在庫房裡找到梯子，幫助葉知秋爬上了飛機。

飛機裡面倒是很乾淨，估計是在災難發生後就停留在了這裡。葉知秋一溜煙的跑到駕駛室裡，仔細回想了一會，按照控制面板上的提示發動了飛機。

啟動的過程很順利，飛機上的燈一盞盞的亮了起來，艾達飛快的推開梯子，示意賀容把卡車開走，催淚瓦斯的效果非常好，不但把沒有防護裝置的喪屍都趕跑了，就連有防毒面具的艾達都開始受不了，現在她鼻涕眼淚一起流，而且頭暈腦漲，嗓子裡似乎是著了火，總是想咳嗽，如果現在有人看到她的樣子，一定以為她是毒癮犯了，看著梯子離開了飛機可能碰觸的範圍，她就用力推開梯子，向卡車跑去，她可不想被一個人留在這裡。

四台引擎慢慢的旋轉起來，葉知秋打開頭燈，著了一眼黑沉沉的大門，控制台上的所有儀表看起來都很正常，油量指示儀也在接近滿載位，飛機上的空調開始發揮作用，至少駕駛室裡的催淚瓦斯已經被清除乾淨，他拉下防毒面具，大口的呼吸著空氣，知道現在他的兩隻眼睛一定又紅又腫的像兩個饅頭，就好像剛剛大哭過一場一樣。

有賀容卡車的燈光引導，葉知秋很容易的把飛機開出了機庫，離開了催淚瓦斯的籠罩範圍，喪屍的數量立刻就多了起來，更多的喪屍被燈光吸引了過來，衝到飛機附近，葉知秋害怕劇烈的撞擊造成起落架折損，只好控制著飛機緩緩向前滑動，下面簇擁著一群黑壓壓又蹦又跳的喪屍，看起來很是壯觀。這時機場外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看起來法魯克他們的行動開始了，但是讓葉知秋意外的是，他看到夜空中出現了幾道刺目的光線，有直升機飛來了。

第九十五章 前功盡棄

美國是個直升機大國，各種市政、警用、商用甚至私人直升機都很多，洛杉磯更是擁有直升機最多的城市之一，據說在這裡發生過美國歷史上最嚴重的直升機相撞事件，所以葉知秋當初才會想到去比弗利山莊弄一架直升機，這玩意在洛杉磯雖然比不上汽車那麼多，但是不小心摔個跟頭，還是有可能撿到一架的。

昏暗的月光限制了葉知秋的視線，讓他沒辦法看清遠處天空中的直升機是什麼型號，但是他仍然能從它們的移動速度和運行軌跡上看出來，那幾架直升機絕不會是私人的小型直升機，從它們移動的方向來看，目標就是法魯克和麥克休對峙的地方，按照葉知秋的計劃，現在法魯克和傑克、王彪應該正帶人解除麥克休等人的武裝。葉知秋看著那幾道雪亮的燈光，忍不住在心裡歎了一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而且那些軍人居然出動了直升機，要知道在洛杉磯的這幾天幾乎每天都有戰鬥，但是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直升機出場，也許在這裡做為交通工具的直升機並不稀奇，但是在人口急劇減少的現在，能一起找出幾個直升機駕駛員就太不容易了，估計也就軍方才能有這樣的人才儲備。

他把飛機停到了跑道上，關閉了發動機，有那些陰魂不散的喪屍跟在飛機旁邊，就算他現在想駕機離開也不可能，他根本沒辦法清空跑道，也許剛剛提速輪子就會被喪屍撞斷。

卡車裡的賀容和艾達也發現了天空中的異常，巨大的卡車碾壓著喪屍倒了回來，圍著飛機的喪屍們四處逃竄，以躲避這個鋼鐵巨獸，但是仍然有一些動作靈活的傢伙跳上了卡車，正在試圖進入到駕駛室裡。

葉知秋推開機艙門，站到了門邊上，看著卡車飛快的衝過來，撞飛了一個來不及逃走的喪屍，準確的停在了他的腳下，攀在卡車上的喪屍猝不及防，紛紛從車上摔了下來，艾達從司機側的車窗裡探出頭來，大聲叫道：「怎麼辦？」

因為葉知秋已經關閉了發動機，所以他聽清了艾達的叫聲，他苦笑了一下，事情果然向最壞的方向發展了，但是他絕不會束手待斃。

他抽出手槍，打倒了兩隻正試圖在卡車頂上爬起來的喪屍，縱身跳了下去，兩米多高的落差對他來說很輕鬆，但是仍然牽動了他身上的傷口，他悶哼了一聲，身子遲滯了一下，才從車頂上支起身子，這個停頓很短暫，但是足夠其它的喪屍反應過來，離他最近的喪屍紛紛撲了上去。

葉知秋左手撐著車頂，右手舉起槍連續射擊，M9的彈夾打光的時候，車頂上已經沒有還活著的喪屍了。

艾達一手執槍，向著正向卡車重新圍攏過來的喪屍射擊，一面大聲叫道：「快下來。」她的射擊更多的只是一種象徵，這裡的喪屍太多了，蜂擁而來的喪屍完全抵消了子彈的殺傷力，幾乎沒有起到任何阻礙喪屍靠近的作用。

葉知秋扔掉打空了彈夾的手槍，伸手攀住車窗的邊緣，翻身鑽進了駕駛室內，差點撞到賀容手裡的步槍槍口上，看到他鑽進來，賀容滿頭大汗的叫道：「快開車。」

艾達不用他說，早已經收起槍重新發動卡車，一隻喪屍一頭撞在她剛剛關閉的車門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可以看到艾達身邊的車門發生了明顯的凹陷。

卡車巨大的車輪發揮了作用，提起速度的車身完全不是喪屍的肉體能夠阻擋得住的，葉知秋奪過賀容手裡的步槍，很冷靜的一一點射試圖攀上車身的喪屍，另一側的艾達板著臉說道：「很高興你恢復正常了。」

「我一直都很正常。」葉知秋冷冷的回答道。

「是嗎？」艾達說道：「但願是我看錯了，那麼你在車頂上磨蹭了那麼久是在幹什麼？」

剛才葉知秋跳到車頂上射殺喪屍的時候，完全沒必要殺死每一隻喪屍，以他的身手，只要清除掉離他最近的幾隻就可以了，他花了整整一個彈夾的子彈只不過是在傾瀉他心中的憤怒。

這個過程雖然只有幾秒鐘，卻差點害死了他們三個人。

葉知秋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並不想和她在這個問題上爭辯，收起步槍對賀容說道：「準備催淚彈，我們得從入口出去，不能讓喪屍跟上。」

艾達看了他一眼，直升機出現後，機場外的槍聲已經完全停止下來，很明顯軍人們已經控制了局面，現在最好的辦法是撞開大門，利用喪屍引起的混亂離開這裡，以他們的身手，這是最有可能成功的辦法，至於那會犧牲多少倖存者的生命就沒辦法考慮了。她不相信葉知秋想不到這個方案，但是既然他要這樣做，那就這樣做好了，她並不一定要與這些軍人為敵。

守在機場入口處的哨兵果然已經換成了身著軍裝的軍人，看到重型卡車帶著數不清數量的喪屍轟轟烈烈的開過來，幾個哨兵都顯得有些驚慌，這裡的鐵門被法魯克通上了電，喪屍吃過苦頭後就不敢再靠近這裡，但是這種措施明顯擋不住巨大的工程卡車，一旦卡車撞破鐵門，喪屍一定會跟著蜂擁而出，那對這裡的所有人都是一場災難，所以隨著卡車的燈光由遠及近，停在門外的一輛裝甲車上的M2機槍已經對準了他們，如果不是考慮到開槍擊中卡車的同時也會打爛鐵門，射手估計已經開槍了。

葉知秋和艾達在靠近鐵門之前就開始向車外扔催淚彈，煙霧擴散開來後，喪屍們開始四處躲閃，跟在車子旁邊的喪屍數量大減。艾達猛踩剎車，將卡車停在了鐵門前，一面和葉知秋向兩側的喪屍射擊，一面大叫道：「開門。」

士兵們遲疑了一下，關閉了門上的電源，拉開鐵門，艾達立即駕駛著卡車衝了出來。身後的士兵們冒著飄散的催淚瓦斯重新關好鐵門，所有的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第九十六章 我明白了

葉知秋跳下卡車，就看到幾個士兵呈半圓型包圍了他，手裡的步槍一絲不苟的指著他的胸膛，他順從的扔掉手裡的M4步槍，舉起手來，一個士兵示意他走過來，讓後面的賀容下來，艾達則從另一邊跳了下來，那邊一樣有兩個士兵在恭候她，只不過看到她是個女人，所以不如像對葉知秋那樣緊張，但是也絕對稱不上懈怠，畢竟對於三個敢在夜晚鬧進喪屍群當中還停留那麼久的人，沒有人敢於輕視。

一個士兵按著耳機聽了一會，指派了四個士兵帶他們過去，這裡大約有一個班的人，分出四個士兵已經超過三分之一了，考慮到他們還要防禦鐵門內的喪屍，這樣的力量配給已經很不容易。因為眼看著葉知秋從鐵門處離開，很多喪屍意識到這裡也是可以出去的，所以開始在鐵門附近徘徊，要不是催淚瓦斯還沒有消散，估計就有勇於行動的傢伙來挑戰法魯克的電力供應了。

法魯克的控制區說不上大，而且因為夜晚要收縮防線，所以機場這裡離法魯克和麥克休對峙的地方並不遠，步行只有十幾分鐘的距離。

艾達和葉知秋並肩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賀容落後了一步，四個士兵端著槍走在最後。葉知秋三個人身上的武器已經被搜走了，可以說得上赤手空拳，所以四個士兵表現得並不太緊張，在艾達看來，他們離得太近了一點。

在行走中，艾達輕輕碰了一下葉知秋的手臂，用中文輕聲說道：「我可以對付左邊那兩個。」像她們這樣的人，近身格鬥的時候手裡有沒有武器並不重要，有刀和沒刀之間的區別也就只是能節省多少力量。

葉知秋聽到她的話，回頭看了一眼，一個士兵向他揚了揚槍口，示意他快走，不要回頭回腦，葉知秋笑了一下，轉回頭輕聲道：「等一下。」

艾達扁了扁嘴，不知道葉知秋想等什麼，前面肯定有更多的士兵，他們的處境只可能更危險，難道葉知秋想要擒賊先擒王？他不會真以為自己是主角光環附體吧。

葉知秋並沒有像她想像的那樣把希望寄托在金手指上，他從卡車上下來的時候打的主意的確和艾達現在的差不多，讓他把喪屍放出來製造混亂他並不是做不到，事實上，相似的事情他也做過，但是想到這一次可能有上百的同胞因為這個舉動而喪生，特別是這中間大部分還是婦女和兒童，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所以對於他來說，出了機場後的這段時間對他來說是最好的機會，但是下車的時候他看到了一些細節，所以決定等一下再說，現在顯然到了最合適的時刻，他們身邊只有這四個士兵，而且因為之前的表現一直很配合，所以士兵們的警惕性不高。

他側了側頭，開口問道：「你們是亨利將軍的士兵？」

「你怎麼知道？」士兵們沉默了一會，有人開口反問道，看起來他們並不怎麼習慣這種押送任務，不知道應該保持沉默。

「我和傑克他們在一起待過。」葉知秋說道，只要搭上話就好辦，而且這也證實了他的猜測，這些人不是那批追捕他的精銳軍人，而是和傑克一樣的普通士兵。他剛才就發現這些人都穿著數碼迷彩，戴全套的防彈裝備，這和在超市中見到傑克一行人時的裝備一模一樣。而那些精銳軍人的裝備要輕一些，更適合快速行動，至少他們不會穿全套的龍鱗甲。

四個士兵互相看了看，一個士兵說道：「傑克？e連的傑克？我聽說他們嘩變了。」

「是叛逃。」另一個士兵糾正他的話：「二排的吉姆斯和他們一起出去的，將軍發佈了錯誤的命令，讓他們進入到一間充滿喪屍的建築物，所以損失慘重。要不是凱恩士官長和他們一起，估計就全完了。所以他們出來後就不再服從將軍的命令，自己走了。」

「上帝保佑。」另一個士兵插嘴道：「我早就說過，凱恩士官長才是最好的，但願下次行動的時候他能帶領我們，我覺得和他在一起活下來的機會能大得多。」

「至少今晚別指望了。」前一個士兵說道：「據說他被關禁閉了。」

「你的消息不準確。」一直沒開口的士兵說道：「我下車的時候看到他了，士官長就在將軍的身邊。」

「我就說了。」士官長的粉絲士兵興奮的說道：「他是最好的，將軍離不開他，特別是需要戰鬥的時候。」

「各位，各們。」葉知秋不得不插嘴打斷他們的話，如果任由他們說下去，估計要見到將軍的時候才能閉嘴，難道這幫傢伙也混龍空的？從二樓就開始歪出十萬八千里。他說道：「你們不知道傑克他們在這裡？」

「什麼？」他的這個爆料夠勁爆，所以幾個士兵忘記了被他打斷話頭的不快，立刻追問道：「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你們知道我們到機場裡去做什麼吧？」葉知秋說道：「我們去準備飛機，傑克準備和我們離開這裡。」

「你們要乘飛機離開這裡？」一個士兵驚訝的說道，他看了看三個人，把興趣放到了年紀最大的賀容身上：「你會開飛機？」

好在並不是所有的人都熱衷於歪樓，他的夥伴很及時的把話題轉了回來：「你們準備去哪裡？華盛頓嗎？」

「也許吧。」葉知秋嘟囔道：「但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亨利將軍不是允許他們離開了嗎？」

幾個士兵互相看了下，顯然對這個問題也很困惑，一個士兵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啊，這幾天總是有莫名其妙的命令。」

「聽到傍晚時的槍聲了嗎？據說是中國人襲擊了海耶斯的基地。」一個士兵說道。

「算了吧。」另一個士兵反駁道：「我聽說e連本來的任務就是去支援那些傢伙進攻中國人，所以傑克他們才不幹了，他們連有好幾個中國人，而且他自己就是北京來的。」

於是四個士兵開始爭論到底是誰先襲擊了誰，一時居然沒人顧得上搭理面前的三個人，艾達看著葉知秋，偷偷豎了一下拇指，現在她覺得自己一個人就能解決掉全部的押送者，這些傢伙顯然已經忘記了他們的職責。

葉知秋向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稍安勿燥，然後問道：「我們是去見亨利將軍嗎？」

幾個士兵正討論到激烈的地方，一個士兵百忙中看了他一眼，大概考慮到他是傑克的朋友，所以抽空回答了他的問題，他說道：「是啊，你以為呢？」

「我聽傑克說起過還有一夥人。」葉知秋提示道：「另一夥軍人。」

「啊，你說溫德姆上校的人？」一個士兵叫了起來：「我明白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了。」

第九十七章 宣誓與效忠

聽到士兵的話，在場的幾個人都一起看他，這士兵得意的說道：「你們覺得這場災難是怎麼出現的？我猜就像電影裡演的那樣，政府的生化實驗出了紕漏，才會引起這麼大規模的災難，那個溫德姆上校不是好人，他其實是帶人來毀滅證據的，所以才會先進攻中國人，然後又打擊海耶斯嫁禍給這些老黑，他其實是要消滅這裡的所有倖存者。」

葉知秋聽得目瞪口呆，覺得他不去起點寫網文真是白瞎人才了。艾達一時啼笑皆非，笑道：「那怎麼是你們來執行這最後一步？」

「因為亨利將軍察覺到了上校的陰謀，所以他才帶領我們來到這裡保護無辜的美國公民。」士兵得意的大聲說道，為了自己機敏的反應感到驕傲。

「好吧。」葉知秋覺得這個傢伙編的故事也算得上圓滿，起碼比大多數國產劇的漏洞要少得多，算得上經典的好萊塢主旋律，看起來從前也是電影愛好者。他不想在這上面浪費時間，接著問道：「我們能見到那位上校嗎？」

「事實上我沒看到他在這裡。」士兵說道：「他們的人沒在軍營裡。但是如果我猜得不錯，上校肯定會出現。」士兵說道：「電影裡都是這麼演的。」

「好了，你也知道是演電影啊？」他的同伴不耐煩的說道：「快走吧，就算你猜對了，我們也沒什麼辦法。」

「至少我們知道了應該支持誰。」艾達說道。她的話得到了幾個士兵人共鳴，他們其實並不喜歡亨利將軍，但是比起一直鬼鬼祟祟的溫德姆上校，顯然將軍的形象更受歡迎。

「也許我們可以做得更多。」葉知秋說道：「讓我們看看局勢究竟發展到了什麼地步。」

幾個士兵對望了一眼，一個士兵撓著頭說道：「我們怎麼能相信你？」

「那要你自己判斷。」葉知秋說道：「事實上，你們有四個人，我們只有三個人，你們有槍，我們沒有。」他攤開了手：「為什麼不冒點險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呢？如果這是一部好萊塢電影，主角可能就在我們身邊。」他蠱惑的笑道：「就像電影裡那樣，最後總要有人站出來幫主角一把。」

事實上局勢的發展比葉知秋想像得要好得多，亨利將軍的裝甲部隊實施了一次漂亮的突襲，解除了對峙雙方大部分人的武裝，因為法魯克把他的人佈置在最外圍，所以事實上成了俘虜的人當中他的手下佔了一半，麥克休的手下成了另一半，只有很少數的華人被一起繳械，傑克和他的同伴們畢竟接受過相關的訓練，發現事情不妙就立刻退守法魯克安排給他們的大房子，現在還帶著王彪和大部分華人在與亨利將軍的部隊對峙。

其實以他們的輕火力，裝甲部隊只要一個衝鋒就可以解決戰鬥，但是進攻的部隊和傑克這些人本來就是戰友，前一天還在一個食堂裡吃飯，現在就執槍對射實在有點勉強，套句老話——太熟，不好下手。再發現房子裡都是婦女兒童，這個仗就沒辦法打了，亨利將軍命令部隊形成包圍後原地建立防禦，他要和傑克談判，就在這個時候，葉知秋三人被四個士兵押送了過來。

裝甲戰車和直升機的燈光把現場照得一片光明，但是從光源後走出來的七個人並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所有人的視線焦點都停留在亨利和傑克等人的身上。

亨利的身邊仍然是那兩個軍官，還有那位曾經和葉知秋並肩戰鬥過的士官長凱恩，離他們稍遠一點的地方，還有一位身穿城市迷彩，頭戴紅色貝雷帽的軍官，他沒有像亨利一樣只佩戴手槍，而是像凱恩一樣用一點式戰術吊帶挎著一支M4A1，胸前的口袋裡塞滿了彈夾和手榴彈，腿上軍刀手槍一應俱全，似乎隨時裝備著走上戰場。

傑克這一邊的陣容就慘得多了，身後只有王彪和安吉拉兩個人，法魯克在被裝甲部隊包圍之後發了瘋，帶領幾個手下發起了英勇的自殺式攻擊，現在僵硬的身體正躺在離這裡不遠的街道上，和另外幾個勇敢的手下排成一排，直升機出現後，葉知秋聽到的那一陣槍聲就是他們發出來的。

這裡不得不稱讚一下黑叔叔們的戰鬥力，法魯克發起衝鋒的時候，很是有一些人跟著衝了出去，但是當他中彈倒下後，身後的跟隨者們立刻一哄而散，把他們驅趕到一起繳械這件事讓亨利的手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亨利叉開雙腿，背著手看著站在他面前不遠處的傑克，他還是在下午的時候才知道他的名字，如果不是出了這麼多事，也許他會成長為一名好軍官，可惜了這樣的一個人才。他沉吟了一下，問道：「斯科特呢？他沒和你們在一起？」他問的是葉知秋，當初傑克等人是和葉知秋一起走的，如果他在，沒理由不站出來。亨利不怎麼相信溫德姆的判斷，他很難相信在這種情況下傑克還會安排人在暗處打他的黑槍。

「他去準備飛機了。」傑克老老實實的回答，在這個問題，他沒有必要說謊，如是一切順利，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準備登機了。

「你們中間有飛行員？」亨利說道：「真可惜，國家遇到了困難，你們應該為國出力才對。」他相信了傑克的話，如果這些人中需要選出一個來執行最危險的任務，那麼肯定非斯科特莫屬，就連凱恩都對這個人非常推崇，而凱恩是他見過的最好士兵。

「我覺得我們討論過這個問題。」傑克看著他，冷靜的說道：「我記得誰也沒有說服對方。」

「的確。」亨利說道：「這裡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幫著地方勢力火拚。」

「為了機票。」傑克說道：「得到總要付出，我們不能白拿別人的東西。」

「那麼這些人呢？」亨利指了指他身後的華人：「你和他們站到了一起。」

「他們不是來火拚的，事實是我們準備一起離開這裡。」傑克說道：「我從中國來到這裡，站到星條旗下宣誓為這個國家而戰，現在我們要為生存而戰。」

「你準備拋棄這個剛剛宣誓效忠的國家？」亨利譏笑著說道：「還是說中國人都這麼功利。」

「我曾經為這個國家而戰，直到昨天。」傑克毫不示弱的說道：「但是我這些同胞……」他回頭指了指身後的華人，又指了一下站在亨利身後不遠處的軍人：「他們在昨天遭到了溫德姆上校毫無道理的攻擊，他們搗毀了他們辛苦建立的家園，我想這不是我想要效忠的對象。」

第九十八章 這不是結束

亨利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想著用什麼詞來反駁傑克的話，站在暗處的葉知秋都忍不住替他著急，這既不是大學辯論賽，也不是八點言情劇，你身後上百武裝到牙齒的士兵，十幾輛各色裝甲車輛，腦袋上面還有直升機，和對手鬥什麼嘴啊，要是換成自己，就一句話：「降不降？」想來以傑克的脾氣，也不敢拿身後幾百條人命賭亨利的人品。

他身邊的人顯然也有同感，艾達歎了一口氣，估計是除了髒話已經沒話可說了，賀容倒輕聲說道：「這位將軍是個好人。」身後的士兵則輕聲說道：「我覺得傑克的話有道理，都是上校搞的鬼。」

顯然有很多人都和這個士兵的想法相同，亨利身邊的兩個軍官忍不住用眼睛去瞄孤獨站在一邊的上校，凱恩則直著脖子，背著雙手站得筆直。

上校看起來是感覺到了眾人的目光，他傲慢的開口道：「你永遠不可能明白一個國家的選擇。」

葉知秋噗的一聲笑出聲來，身邊的幾個人一起看他，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還是忍不住說道：「他要是說在下一盤很大的棋，我就要把他當成戰友了。」

「我不需要明白。」傑克說道：「我認為我自己就是國家的組成部分，如果我的國家需要以損害我的正當利益來獲得好處的話，哪怕是為了一個高尚的理由，或者為了除我之外的全人類，我也要拒絕。」傑克斬釘截鐵的說道：「即便是國家政府，也沒有權利犧牲公民的正當權利。」

「我覺得和你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上校說道，他並沒有質疑傑克的種族，作為一個移民國家，美國人對於別人的國籍並不重視，或者說，人們被輿論要求不能重視，因為這種言論很容易被牽扯到種族歧視上面去，這可能動搖到美國立國的根本。久而久之，人們對於其他人的種族也就變得不敏感起來。他仰著下巴，用居高臨下的目光看著傑克，說道：「國家的利益永遠不能和個人的利益完全一致。」他接著說道：「我們是軍人，為國犧牲是我們的光榮，即使需要犧牲榮譽也在所不惜。」

聽到這句話，葉知秋愣了一下，上校的話不像是說給傑克聽的，他都叛逃了，還有什麼榮譽可言？而且對於歐美國家來說，榮譽在狹義上更多的是指軍官團的榮譽。

果然傑克有些迷惑的看了上校一眼，似乎在考慮他話裡的意思。亨利突然開口道：「你說得對。」他面對著傑克，說道：「有些事情是值得犧牲榮譽的。」

他的聲音不高，但是聽到他的話的人都吃了一驚，很顯然在場的大多數人對於上校的印像都不怎麼樣，所以聽到亨利附和上校的話，很多人都感到有些不滿，只是程度上有差別而已。

說完這些話，亨利將軍似乎下定了決心，他轉身看一眼凱恩，問道：「你仍然堅持嗎？」

凱恩並沒有看他，身體站得筆直，目視前方，大聲回答道：「是的將軍，我受過的教育告訴我，那是我應該堅持的。」

「即使犧牲生命和榮譽？」亨利問道。

「是的將軍。」凱恩板著臉，一如既往的回答道。大家都猜出了他們話裡的意思，很顯然在來這裡之前，兩個人曾經做過溝通，看起來凱恩與上校的意見不同。從軍銜上來說，凱恩只是一名士官，他是沒有資格與軍官對抗的，但是在美軍中士官擔負著聯繫士兵與軍官之間的紐帶的作用，在戰場上，士官有時還要起到基層軍官的作用，所以事實上，亨利將軍無法忽視凱恩在士兵當中的影響，比起將軍來，溫德姆上校的情況要好得多，他的手下都是精銳的突擊力量，這些人本來就大部分擁有高級士官的軍銜，而且習慣於直接接受軍官的領導，反倒沒有這麼多麻煩。

聽到凱恩的回答，亨利沉默了下來，他身後的兩名軍官互相看了一眼，慢慢的向凱恩移動過來，看到他們的動作，周圍的士兵中起了一點騷動，但是凱恩就像沒看到一樣，仍然站得筆直。

氣氛凝重起來，傑克知道將軍準備做出決定，而且看起來這個決定對他們並不友好，但是他沒有辦法反抗，這是由實力來決定的事實，身後的王彪動了一下，右手慢慢伸向後腰，那裡別著一支92式5.8毫米手槍，安吉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亂動。

「我想，我應該對你們做出一些解釋。」亨利將軍突然開口說道，並沒有像大家想像的那樣決定平民們的命運，看起來倒像是準備一場演講。他說道：「你們很多人都知道，我和上校是從華盛頓來的。但是事實上，這是一個誤會。」

「將軍。」溫德姆上校踏上一步，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請注意你的言論。」

「是的。」將軍看著他，溫和的說道：「我知道我在說什麼。」

角落裡的葉知秋輕輕碰了一下身邊的聽得呆呆出神的士兵，輕聲道：「快去聯繫你們的軍官。」

「什麼？」士兵疑惑的看著他。

「讓你的軍官派人監視上校的手下，我猜將軍的決定可能會對上校不利，你會擁護將軍的命令是嗎？」

「上帝。」士兵發出了一絲吸氣聲，他驚恐的看著葉知秋：「但願你猜的是錯的。」

「你最好但願我猜的是對的。」葉知秋說道：「除非你站在上校那邊。」

「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另一個士兵說道：「這對我們沒壞處。」

和葉知秋說話的士兵想了想，對葉知秋說道：「你能保證你們會留在這裡不亂動嗎？」

「我用我的人格來保證。」葉知秋說道。

「我能確定你的人格嗎？」剛才說話的士兵這回又來質疑葉知秋了：「或者你可以用你祖母的人格來保證。」

「你們需要我這樣做嗎？」葉知秋問道。

「算了。」第一個士兵說道：「我不知道你們中國人是怎麼看待祖母的。」他揮了揮手，對他的戰友們說道：「你們留在這裡，我去找斯蒂芬上尉，但願他在指揮車上。」

「你們都去。」葉知秋說道：「必須找到他。」

士兵們互相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葉知秋肯定的說道：「我們會留在這裡，就像你們在這裡一樣。」

於是四個士兵不再猶豫，迅速分散離開了。賀容看著他們的背影，一幅不敢相信的樣子。艾達搖頭歎息道：「單純的孩子們，你不去當騙子真是可惜了。」

「不。」葉知秋看著場地中央的亨利將軍，將軍又開始發言了，他搖頭道：「其實我還是很看重我祖母的人格的。」

「算了吧。」艾達說道：「你也沒用她老人家的人格發誓，你用的是自己的。」

「我也很看重自己的人格。」葉知秋心不在焉的說道。

「你開玩笑？」艾達發現他是在說真的，不禁吃了一驚。

「當然不是。」葉知秋向她做了個等待的手式：「事實上，我們現在只能等，除非你想引發一場屠殺。」

「上帝。」艾達輕聲說道：「但願你是對的。」

「但願我是對的。」葉知秋輕聲重複道，艾達並沒有注意到，他說這話的時候，底氣並不怎麼足。

他們在後面嘀咕的時候，亨利將軍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演講，他在回答了上校的問題後，接著說道：「事實上，我們並不是從華盛頓來的，我們只是接到了來自華盛頓的命令而已。」他看了一眼溫德姆上校。「上校和他的士兵們來自某個軍事基地，而我則是就近趕來收攏所有能夠集結的軍事力量。並且準備使這些力量投入到重建我們的國家當中去。」

「但是很抱歉，因為一些原因，我們的行動出現了偏差，造成了大量不必要的傷亡。」他並不看身邊臉色開始發青的上校，繼續說道：「你們說得對，我們的任務應該是重建文明，而不是摧毀文明，現在是時候做出改變了，我的士兵們會留下來保護你們重建家園，我也懇求你們留下來，重塑這座城市的輝煌。」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傑克，說道：「當然如果你們覺得有更好的去處，我不會阻攔你們離開，就像你說的那樣，當國家無法保護你們的時候，你們有權利為自己而戰。」他轉回頭，向自己的士兵們說道：「我現在命令，解除包圍，向平民們移動收繳的武器和人員。」他又對傑克說道：「無論你離開還是留下，請先組織人手完成這次移交。」

「將軍。」沒等傑克說話，上校再一次打斷了他的話，他說道：「我無權干涉你的決定，但是也請你考慮我的任務。」

「抱歉。」亨利將軍說道：「我對你的任務有異議，所以現在我以上級軍官的身份要求你終止命令。」

「你沒有這個權利。」上校後退了幾步，看著將軍說道：「我的命令來自於總統。」

「我沒有接到關於這方面的消息。」亨利說道：「所以我有理由懷疑這條命令的真實性。」

「你要背叛國家。」上校臉色變得很難看，他飛快的抽出手槍，對準了將軍，但凱恩及時跨上一步，用自己的額頭擋住了槍口。將軍身邊的兩個軍官上次被葉知秋偷襲了一次，這次要是還被人得手，就可以自己了斷了，所以他們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就在上校抽槍的時候，兩個人也飛快的抽出手槍，並肩擋在將軍的面前。

上校愣了一下，看著面前被擋得嚴嚴實實的將軍，忍不住四下看了看，尋找自己的後援，探照燈光的陰影後，有一些人影正在閃動，但是他意外的發現，他的手下們集結的地方已經被裝甲車包圍了，全幅武裝的重步兵圍攏在他的部隊身邊。他的手下本來就不多，這幾天連續損失後，現在只有二十幾個人，因為直接從圖書館大樓趕過來，配備的還都是輕武器，在重裝甲步兵的包圍下，反抗只能是圖勞的。

將軍拍了拍擋在身前的兩名軍官，示意他們讓開，然後對上校說道：「收起槍吧，我們的榮譽已經被玷污了，我不想看到它再被踩上一腳。」他歎了一口氣說道：「準備飛機，我和你一起去華盛頓，我會親自向上將解釋。」

溫德姆上校看了看擋在他身前的士官長，憤怒的收起手槍，一名軍官走上來接過他的手槍和步槍，凱恩這才讓開站到一邊，上校看著將軍，說道：「你會成為國家的罪人。」

「我更在乎成為人類的罪人。」將軍說了一句令人莫名其妙的話，轉身走開了。

人群開始散去，四個士兵興高彩烈的從人群中擠出來，回到剛才和葉知秋分開時的地方，他們還在為自己剛才的決定自豪，如果不是他們及時傳達了葉知秋的意見，將軍也不可能這麼快控制局面。然後他們就看到葉知秋和艾達依在牆壁上正在分享一根香煙，賀容已經去找他的朋友們了。

一個士兵很奇怪的問道：「你們還在這？」

「是啊。」葉知秋說道：「你瞧，我以我祖母的人格發過誓會在這裡等你們回來。」

四個士兵走上來輪流和他擁抱，第一個說道：「你是我見過最正直的人。」他當然指的是葉知秋遵守自己的諾言這件事。

第二個說道：「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他指的應該是葉知秋在夜晚進入喪屍雲集的機場這件事。

第三個說道：「你是我見過最有智慧的人。」他指的應該是葉知秋提前判斷出將軍的決定和上校的反應這件事。

第四個人則用力和葉知秋擁抱了一下，輕聲說道：「你是我見過最像主角的人。」他轉頭看了看叼著煙卷站在一邊的艾達，向葉知秋擠了擠眼睛：「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看著四個士兵走開，艾達把吸了一口的香煙遞給他，說道：「你沒用你祖母的人格發過誓。」

「嗯。那有什麼關係呢？」葉知秋說道：「重要的是我遵守了誓言。」他接過香煙吸了一口，又遞還給艾達：「我要回安克雷奇了，你會和我一起走嗎？」

「你還嫌身邊的女人不夠多嗎？」艾達譏笑道，她看著正在人群中幫助維持秩序的安吉拉和克萊爾，笑道：「你究竟喜歡哪個？」

「呃。」葉知秋一時語塞，他瞠目結舌的看著人群中那兩個窈窕的身影，眼前卻慢慢浮現出另一個女人的樣子，謝天謝地，總算能回去見她了。

第七卷 華盛頓風雲

第一章 回到安克雷克

葉知秋最終並沒有駕駛一架波音747飛回安克雷奇，雖然弄一架寬體客機飛回去是一件很爽的事，乘客們也會覺得很舒適，但是對於駕駛員來說就不是那麼回事了，民用大型客機的限制非常多，對於起降的條件要求也比較苛刻，所以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葉知秋寧願選擇軍用飛機。

當然這個也並不是能以他的主觀看法來決定的，如果按照原計劃，他不可能把幾百人塞在一架空蕩蕩的軍用運輸機裡飛上十幾個小時回安克雷奇，就算硬撐也得把這架747開回去，真正讓他可以放棄這架已經準備好的波音747的原因還得是托亨利將軍的福，王彪等人得到了亨利將軍的保證後，決定了留在洛杉磯，對於華人們來說，洛杉磯是他們已經熟悉的地方，很多人就是在這裡降生、成長，這裡已經成為了他們的故鄉，所謂故土難離，只要有可能，很多人還是不願意離開的。

葉知秋對於他們的去留其實並不怎麼關心，本來他也沒打算帶上這些人，只不過因為他們被麥克休的人追得無路可去，所以才會決定把他們帶去安克雷奇，畢竟他沒有辦法坐視同胞們陷入困境而不管，現在華人們希望留下，對他來說正好減少了很大負擔，完全可以偷偷的鬆一口氣，而且臨行前王彪的話也讓他心動不以。

王彪挑了一個機會，和他單獨談了一會，他提起了葉知秋第一次到達中國城時和托尼王說起的建議，本來他以為那只是一廂情願，但是現在他看到了機會，海耶斯和法魯克都已經死了，白人勢力損失很大，黑叔叔們的凝聚力和戰鬥力比起華人來都要差得多，只要亨利的士兵不直接干涉，他有信心帶領經歷了戰鬥磨礪的華人們在洛杉磯佔據主導地位。

葉知秋從王彪的話語裡聽出了他的野心，這個人也許還缺乏經驗，但是他有托尼王等老年華人沒有的野心，也沒有對白人們天生的敬畏感，如果能抓住機會，葉知秋相信他能夠在洛杉磯建立起一個以華人力量為主導的政權，那也許對於目後的世界格局會有深遠的影響。

少了數量最多的華人，葉知秋的隊伍立刻就精減下來，然後賀容也表示不想跟他一起走，他還是更加嚮往流浪的生涯，事實上如是不是運氣不好，他早就已經脫離華人們自謀生路去了，葉知秋當然不會挽留他。這一次洛杉磯的殘餘倖存者們在亨利的主導下合併在一起，賀容從前被海耶斯強行收編的商隊成員有很多又回到了他的身邊，除去損失了一些裝備外，整體實力並沒有下降，而且如果他能哄得亨利將軍高興了，也許還能獲得一部分軍用品的補充。

對於賀容的決定，最糾結的應該是羅斯蒙德了，他需要在安吉拉和賀容兩者間做出一個選擇，最後這個好色的傢伙做出了一個讓葉知秋吃驚的決定，他決定跟隨賀容一起離開，比起美女來，他更加嚮往自由，不得不說，老美的思維方式比較有想像力，在價值觀方面，裴多菲的名句果然是有生活基礎的。

傑克的同伴中有一些人又回到了亨利的隊伍中，既然亨利已經察覺了從前的錯誤，這些人還是覺得和大部隊待在一起比較保險一些，這些人中就包括那個黑人大個子。和傑克關係很好的金髮男選擇跟隨他們一起去安克雷奇看看，他對那裡很好奇，和他一樣的還有傑克和他的幾個華人戰友，儘管王彪很希望他們能留下來幫助自己，但是很顯然這些人並不怎麼認同他。

葉知秋最關心的羅伯特並沒有讓他失望，聽說在安克雷奇已經有人開始了對這次災難的致病機理的研究，就開始一心一意的希望跟過去參與，艾達也希望這研究能夠盡快得到成果，讓她在英國的家人不會受到侵害，所以也確定帶著那些磁盤跟過去，事實上如果沒有丁飛羽的幫助，她也沒辦法恢復這些磁盤上的資料，所以往安克雷奇走一趟是事在必行的。

再加上本來就準備去安克雷奇看看的安吉拉，葉知秋的隊伍精簡到不足二十人，他們在洛杉磯逗留了一天，幫助倖存者們處理了一些事情，就在第二天告別了他們，動身前往內利斯空軍基地，準備在那裡尋找一架合適的軍用飛機飛回安克雷奇。與他們一起動身的還有亨利將軍一行，他們要去東海岸的華盛頓特區，不過他們不需要和葉知秋一樣去內利斯碰運氣，他們將乘坐直升機去紐約，在那裡有一隻同樣正在集結的海軍部隊，他們會為將軍準備大型運輸機，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葉知秋打算借幾架通用直升機送他們去內利斯的計劃直接破產，洛杉磯沒有足夠的飛行員和直升機同時運送他們這兩批人。

於是葉知秋只好弄了一輛大型巴士，沿著來時的路線駕車返回內利斯空軍基地。在他們出發的時候，隊伍裡又多了兩個人，一個是張德力的老師文森特，另一個則是法魯克的勢力中那個唯一的白人莫茲。

文森特本來就和羅伯特認識，而且也是研究生物學的學者，所以羅伯特邀請他一起去安克雷奇，聽說了那裡的一些事情後，文森特也很感興趣，所以立刻就接受了羅伯特的邀請。至於莫茲，葉知秋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跟去，用莫茲的話說，他的專長需要穩定的社會環境才能得到發揮，所以洛杉磯並不適合他，他很嚮往葉知秋口中文人執政的安克雷奇，認為那裡才是真正的幸福鄉。

葉知秋對於莫茲的理念感到很莫名其妙，但是詢問他的專長是什麼的時候，他卻不肯再說，只是支支吾吾的說與經濟方面有關。葉知秋對於這個人很不放心，當初第一次在法魯克那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傢伙有些鬼鬼祟祟，神神叨叨，但是他對經濟建設又是一竅不通，也不想白白放過一個人才，想到這個人武力值連五都沒有，就算帶過去也翻不起什麼浪花來，也就答應了他的請求。

到達內利斯空軍基地的路途很平靜，和上次不同，他們沒有在巴斯托停留，而是起了個大早直接趕到了內利斯，到達那裡的時候，才剛到下午，太陽掛在天上，視線非常清晰。

曾經被喪屍攻陷的基地裡一片破敗，隨處可見被啃得精光的骨骼，相當多的喪屍並沒有離開這裡，而是散佈在各種建築物當中，看到葉知秋一行的大巴車在陽光下公然駛進基裡，一些聚集喪屍較多的建築中發生了一些騷動，只可惜仍然毒辣的太陽讓它們只能幹嚥口水。這一次葉知秋身邊的戰鬥人員很多，又在亨利將軍那裡補充了彈藥，所以膽氣要足很多，沒有花多少時間就弄到了一架C17運輸機。

這架剛剛服役幾年的新型運輸機表面落了厚厚一層灰塵，但是看起來零件質量還很過得去，葉知秋把它拖到陽光下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問題，看起來美國空軍對於大型設備的保養條例不是擺設。

軍用飛機對於跑道的起飛條件要求不高，C17甚至可以在野戰機場起降，它特有的尾部噴口設計側向後上方，可以避免氣流吹起跑道上的雜物和砂石。當C17趕在落日的餘暉下升空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喪屍在失望中暴怒。

傑克對於葉知秋可以駕駛任何型號的飛機非常感興趣，他開始猜測葉知秋從前的身份，等到不厭其煩的葉知秋告訴他艾達也可以駕駛多種機型的時候，傑克和他的戰友們就開始猜測他們兩個是從前縱橫世界的夫妻大盜。

一路上的飛行很無趣，沒有衛星導航的情況下無法使用自動駕駛，所以葉知秋和艾達輪流駕駛飛機，還要像來時那樣在夜間努力辨別海岸線，可以說非常辛苦。中間傑克和他的戰友們還試著比划了一會，比起來昏昏欲睡的葉知秋，這些人的精力簡直旺盛得像個剛剛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

飛機上有很完善的電子地圖和各種地型匹配資料，所以辨別方向並不困難，天亮的時候，葉知秋直接把飛機降落到了福特理查森空軍基地的跑道上，那裡的環境要比降落在公路上好得多，而且基地裡也容易找到足夠的車輛。但是事實上這個過程要比葉知秋想像的順利得多，福特理查森這裡並不像葉知秋猜測的那樣空無一人，卡洛斯已經猜到他可能會在這裡降落，所以在基地裡佈置了一個哨所，C17剛剛出現在基地上空就被哨兵們發現了。

因為不瞭解這邊有沒有發生什麼變化，葉知秋保持了一貫的警惕，飛機降落後就立刻指揮人員離機，同時在飛機外建立防線。傑克和他的戰友是正宗的裝甲步兵，對於這種工作很陌生，所以葉知秋還是得身先士卒。

他的身影剛剛出現在機場上，就被留守的哨兵認了出來，一輛雙座悍馬車飛快的從隱蔽處衝了出來，看那速度很有一萬年太短只爭朝夕的架勢。跟著葉知秋下來的幾個士兵都吃了一驚，這些人都是經歷過超級市場血戰的人，不用得到命令，立刻自發的向兩翼展開，警戒所有方向，只有跟在葉知秋身邊的人向著悍馬車舉起了步槍。

傑克正在組織其他的人離開飛機，發現這裡有人，立刻要求克萊爾等人停止行動，同時呼叫艾達不要停止發動機，隨時準備起飛，這次降落是由葉知秋完成的，但是為防萬一，艾達留在了駕駛室裡，相比起降落來，起飛的危險性要小得多，艾達完全有能力執行這樣的任務。

葉知秋看到悍馬筆直的衝過來，也嚇了一跳，但是很快就發現車裡的人完全沒有攻擊性，開車的司機就不用說了，另一個人站在座位上很興奮的向他揮著手，要說這個樣子有敵意那肯定是說對方的熱情可能殺死人。

葉知秋向大家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不要亂動，自己迎了上去，悍馬車發出一陣怪叫，車輪在跑道邊上滑出一道長長的剎車痕，停在了葉知秋的身邊，車上向他揮手的士兵沒等車停穩就跳了下來，把手裡的步槍扔到座位上，一下就抱住了葉知秋。這個人還沒跳下車的時候葉知秋就認出了她，這個興奮的傢伙居然是卡洛斯的寶貝女兒戴安娜，開車的司機則是馬克思。

戴安娜還沒有成年，但是歐美女孩子的發育很早，十三歲的小女孩身材已經初具規模，雖然是她自己投懷送抱，葉知秋總不好意思當眾吃小女孩的豆腐，所以只好張著雙手，老老實實的站著，任憑戴安娜掛在他身上興奮的大叫。

直到戴安娜發洩完了自己的熱情，才放開雙手從葉知秋的身上跳下來，馬克思這時已經從車上跳了下來，站在一邊好奇的打量著葉知秋身邊的士兵，他和戴安娜不同，因為總在軍營裡混，對於老兵身上那種無法形像的血腥氣很敏感，葉知秋身邊這些人經過在超級市場裡一場血戰，每個人都在鬼門關上打過至少一個滾，身上很自然的帶上了一些那種百戰老兵的氣息，讓馬克思覺得有些不安。

戴安娜放開葉知秋，跳到地上仔細看了看，心痛的說道：「你受傷了？」

葉知秋身上多處燒傷，所以沒有像其他士兵那樣穿戴全套的軍裝，只是在身上套了一件戰術背心，免得衣料摩擦傷處的嫩肉。剛才下車的時候戴安娜還沒注意到，現在有時間仔細打量他，立刻就發現他身上的傷勢。

「沒什麼大事。」葉知秋笑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他並沒有逞強給戴安娜做個動作什麼的來表現自己的傷口不礙事，而是轉頭向馬克思笑了一下，問道：「你們怎麼在這裡？」

「卡洛斯說你們這幾天可能就會回來，所以戴安娜每天一早就拉著我到這裡等著。」

聽到馬克思的話，戴安娜有些不好意思，她打斷馬克思的話，辯解道：「我們才來過兩天。」

「是啊是啊。」馬克思很順從的附和著，不再多嘴。葉知秋笑了一下，控制區裡未成年的孩子本來就不多，能和戴安娜一起玩的人就更少，馬克思比她大不了幾歲，又總是跟在軍人們身邊接受訓練，所以戴安娜很自然的盯上了他，反正他也不是正規的軍人，正好給戴安娜當保鏢，看起來他也很喜歡這份工作。說實話葉知秋也不願意看到馬克思這個年紀的孩子整天擺弄槍支，不過有一點他倒是對馬克思寄以厚望，這孩子對於飛行器有很高的天賦，沒事就喜歡對照維修手冊擺弄控制區裡的那兩架直升機，如果有機會的話，葉知秋的確希望能把他培養成機修師或者飛行員。

戴安娜看起來是吃定了馬克思，所以對於他這種口不對心的附和很不滿，只是在葉知秋的面前，她不願意表現得過於強悍，於是眼睛轉了一下，看著葉知秋身邊的士兵們說道：「他們是誰？」

「和我一起從洛杉磯來的。」葉知秋說道：「他們和你父親一樣，都是職業軍人。」

聽說是和自己父親一樣的人，戴安娜立刻收起嘻皮笑臉的樣子，很禮貌的向葉知秋身邊的人打招呼，然後才向葉知秋問道：「雷德菲爾德姐姐也和你們一起來了嗎？」

葉知秋愣了一下，他對於別人的姓氏一直都不怎麼在意，所以通常對別人的稱呼總是跟著身邊人的常用叫法，只有比較親密的人才會特別注意一下稱呼。比如他從見到吉爾和妮可的第一天就直接稱呼她們的名字，這個倒不是要顯得自來熟，實在那兩個人彼此就是這樣稱呼的，他只是跟著這麼叫而已。所以聽到戴安娜的話，他居然沒想起來這個雷德菲爾德姐姐是誰。

看到悍馬車的乘員第一個回合就把葉知秋拿下了，傑克鬆了一口氣，揮手讓飛機裡的人繼續下機，同時通知大家警報解除，這種程度的肉搏他還是很歡迎的，既然連葉知秋都束手就擒，他們自然也沒有抵抗的必要，可惜對方很明白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根本沒有表現出挨個來一次的意願。

克萊爾和安吉拉一起從機艙裡走出來，正好看到戴安娜放開葉知秋的脖子，拉著葉知秋的手關心他的傷勢，戴安娜穿著一身軍裝，馬尾辮在軍帽下垂出來，看起來要比真實年紀大上一點，所以克萊爾愣了一下，安吉拉捅了捅她：「這是妮可？」

克萊爾搖了搖頭，她聽葉知秋說起過妮可的事，印像中總不會比自己的年紀還小，正好聽到戴安娜問起她，邁步走過去說道：「你好，我就是克萊爾，雷德菲爾德，你認識我哥哥？」

戴安娜轉過頭去，正好看到克萊爾笑著走過來，克萊爾一身清爽的學生打扮，T恤牛仔褲運動鞋加馬尾辮，正是戴安娜喜歡的類型，於是她立刻就高興起來，繞過葉知秋向克萊爾笑道：「克裡斯叔叔和我爸爸在一起，我聽他總是說起你。」

克萊爾心念一動，就已經猜到了他的父親是誰，她笑著和戴安娜擁抱了一下，說道：「你是卡洛斯的女兒？」

「是啊是啊。」戴安娜快樂的大叫道：「姐姐你真是很聰明啊。」

安吉拉看著兩個人毫無隔閡的擁抱在一起，轉頭看了一眼葉知秋，發現葉知秋也正一臉微笑的看著那兩個人，心裡不禁哼了一聲，心想你還笑，以後有你哭的時候。不過戴安娜叫克裡斯叔叔，叫克萊爾姐姐，這又算是什麼輩份？想到這裡，她又看了一眼葉知秋，心想她又叫你叔叔還是哥哥？

第二章 看不見的戰爭

福特理查森的哨位當然不會只有這兩個小鬼在，實際上他們兩個才是真正的編外人員，哨兵們在確認了到來的人是葉知秋後就用無線電話通知了安克雷奇，所以當葉知秋一行的車輛剛剛進入安克雷奇市區，就看到了等候的人群。

安克雷奇控制區本來就是城區的一側，緊鄰公路，所以當初盧克的人突擊控制區就是從這條公路過來的，在控制區的大樓上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這條公路上行駛的車輛，所以葉知秋在很早以前就在公路的入口處安排了一個火力點兼做檢查站。現在這裡留著一溜各式車輛，最前面的居然是一輛斯特瑞克運兵車，葉知秋的眼神非常好，一眼就認出那個正靠在斯特瑞克的車身上吊爾郎當的垮著步槍吸煙的傢伙就是卡洛斯，這小子還是穿著他那件標誌性的戰術背心，赤著兩隻胳膊，一頭板寸梳得一絲不苟，根根站得筆直，估計這個傢伙就算當上高級軍官也別指望他能像亨利將軍那樣注意軍人風紀。在他的身邊，是正焦躁不安的克裡斯，他沒有拿步槍，只在腋下插了一支手槍，他的腿傷還沒好利索，一瘸一拐的晃得別人眼花，不過估計卡洛斯已經習慣了他這個樣子，在陽光下瞇著眼睛吸他的煙，根本沒有想勸一下的意思，通報的哨兵不認識克萊爾，只說隊伍中有幾個女人，戴安娜一直和葉知秋膩在一起，也沒想起來給她老爸打個電話，馬克思被葉知秋抓了壯丁當司機，當然也不可能有時間通報一下成員，所以克裡斯現在還不能確定自己的寶貝妹妹回來了沒有。

好容易看到車隊出現在視線裡，克裡斯一馬當先就衝了出去，卡洛斯扔掉煙卷，身子卻不由自主的離開了運兵車，向前走了幾步，這才尷尬的看了一眼身邊的人。

他身邊站著一個女人，雙手懷抱，高挑的個頭，一頭黑色齊耳短髮，女式襯衣咖啡色長褲加六寸高跟皮鞋，腰帶上的槍套裡插著一支格洛克18型自動手槍，另一側還別著兩個彈夾。她本來也和卡洛斯一樣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公路上，這時看到車輛出現在面前，也忍不住放下了手臂，不過她可沒有像克裡斯那樣著急，葉知秋囫圇個回來的消息現在全控制區都知道了，實在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卡洛斯向前走了幾步，這才想起自己身邊的吉爾，葉知秋和吉爾的關係大家都知道，美國人沒有公私公明那一說，如果需要，把愛情排在前面也是天經地意的事，所以他連停住腳步，示意吉爾先請。

吉爾毫不領情的搖了搖頭，示意卡洛斯不用客氣，自己並不著急。卡洛斯是有女兒的人，當然知道女人這種生物比較難猜，反正該客氣的時候也客氣過了，於是他不再理會吉爾，大步跟在克裡斯的身後走了過去。至於其他跟過來看熱鬧的人，當然也就只能排在後面了。

車還沒停穩，克萊爾就推開車門跳了出來，一頭撲向跑過來的克裡斯，學著戴安娜對葉知秋也來了個熊抱，這也就是克裡斯身體好，不然就憑他現在走哪哪不平的兩條腿，非摔個四腳朝天不可。

克裡斯兄妹的重新團聚當然是非常感人的，不過葉知秋的待遇也不差，他跟著克萊爾下了車，正好看到卡洛斯跟在克裡斯身後走了過來，他連忙快步迎了上去，本來準備給他個有力擁抱的卡洛斯剛剛張開雙臂，就看到葉知秋大步從他身邊走過，一把抱住走在他身後的吉爾。他愣了一下，張著雙臂轉回頭，正好看到面前的傑克，不禁猶豫這是抱還是不抱呢？

跟著葉知秋下車的傑克也很尷尬的看著他，葉知秋這個動作很多人都看到了，誰都知道卡洛斯被放了鴿子，不過要他去抱一個陌生男人這個還真有點勉強，所以還在猶豫要不要頂上這個缺。這時跟在他身後的金髮男快步迎上去，和卡洛斯很熱烈的擁抱了一下。卡洛斯拍著金髮男的肩膀說道：「謝謝你。」

「別客氣。」金髮男說道：「我只是想確定一下這裡的風俗是不是只擁抱異性。」

卡洛斯放開雙臂，後退了一步，微笑著看著他，搖頭道「當然不。」同時心想：「你是來吐槽的吧？」

葉知秋輕輕擁著吉爾，想著要不要給她一個熱吻，但是吉爾很及時的發出了一聲輕哼，葉知秋嚇了一跳，連忙放開了手，吉爾皺眉看著他說道：「輕點，你弄痛我了。」

葉知秋看著她用左手去摸右臂，這才想起來她的右臂曾經在山德爾的莊園受過槍傷，不禁後悔自己的粗心，連忙問道：「還沒好？」

「好多了。」吉爾屈起胳膊轉了一下，雖然她的臉上一幅滿不在乎的樣子，但是看她的動作幅度，葉知秋估計那裡的傷並不像她說的那樣樂觀，他在吉爾受傷後就離開了安克雷奇，雖然轉戰兩地身經數戰，但是事實上並沒有過去多長的時間，吉爾的傷勢當然不可能好得那麼快。

看到葉知秋懷疑的目光，吉爾及時把話題轉回到葉知秋的身上，她指著葉知秋裸露的皮膚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鑽到火裡面去了？」

「呃。」葉知秋晃了晃腦袋，看起來自己不穿外衣的決定很不明智，這麼一會已經有兩個人關心自己的傷勢了，說實話燒傷一向比較讓人頭痛，不但恢復過程緩慢，又容易引起並發感染，葉知秋有時候寧願被砍上一刀，也不願意被燒掉一塊皮肉。他苦笑著說道：「一點意外。」

「你總是有很多意外。」吉爾的目光落到葉知秋身後的人群中，低聲說道：「比如說又帶回三個美女？」

於是葉知秋就開始後悔剛才那個理由用得太早了，現在這個才真的是意外才對。他抬起頭四下張望著，支吾道：「其實我還帶回來更多的男人。」

實話說這個辯解聽起來更有歧義，好在吉爾不怎麼混晉江，所以並沒有想歪，她看著東張西望的葉知秋譏笑道：「別找了，妮可沒來。」

如果這是在論壇，葉知秋一定會頂一下，姐姐您真相了。不過現在就只能比較鬱悶，有一個高級警探做女朋友有時候也是很麻煩的事，有點小心思都瞞不過去，不過誰讓自己花心在先呢，這個問題只好含混過去。

他乾笑著放開吉爾，回頭給她介紹傑克等人，克裡斯這時已經確認了妹妹完好無損，也拉著她走了過來，雖然走路仍然一瘸一拐的，但是心情卻變得好了很多，動作自然也輕快多了，不像剛才一幅想撞籠子的樣子。說實話這幾天他一直在擔心克萊爾，不是擔心她出事就是擔心她被葉知秋吃了，特別是知道葉知秋在控制區已經有女朋友後，經常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頭腦發熱答應克萊爾跟隨葉知秋去冒險，這回雖然還沒有機會問，不過看葉知秋對待吉爾的態度，倒也不像是準備移情的樣子，估計是自己白擔心了。

傑克和他的戰友們很容易就被卡洛斯等人接受了，說實話安克雷奇的人都很佩服葉知秋往回劃拉人的本事，去了一趟維加斯拉回一群喬登手下的士兵，這回一個人跑了一趟洛杉磯，又拉回一群人，看傑克一行這全套嶄新的行頭，卡洛斯心裡很有些泛嘀咕。就連馬克思都能看出傑克他們身上的血腥味，卡洛斯當然不可能看不出來，讓他奇怪的是葉知秋從哪裡找來這麼多百戰精英，心想不如建議一下，讓葉知秋常年往外跑，沒準用不上一年就能解決控制區裡人口不足的現狀，而且這玩意還包郵，就是他弄回來的人男女比例太失調整了一點，不知道能不能負責調換。

說到女人，就不能不提安吉拉和艾達了，艾達的表現還是很低調的，站在人群中不怎麼說話，她本來個子就不高，而且原來的衣服沒地方補充，也穿了一身野戰迷彩，和身邊的人穿得都差不多，表現得再低調一些，倒像是一個女兵，倒也沒怎麼引人注意，反倒是安吉拉，她和吉爾見面的時候，很奇怪的問了一句：「你不是妮可？」讓葉知秋立刻產生了下手捏死她的衝動。

吉爾畢竟見過世面，不會被她這句故意裝出來的話挑逗得當場翻臉，只是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葉知秋，然後笑盈盈的解釋妮可和伊沙貝爾都另外有事，所以沒來親自歡迎大家，就好像沒有聽出安吉拉話裡的意思一樣，弄得安吉拉也沒辦法再多澆幾桶油。事實上葉知秋回來之前又沒有打電報介紹都有誰跟著自己回來，哨兵在電話裡也說不清楚，控制區裡對他們這一行人的身份也就沒有充份的認識，因為聽說大多數人都穿軍裝，就以為是葉知秋帶回來的軍人，所以由卡洛斯出面接待也就正合適，而且有吉爾來接葉知秋，妮可和伊莎貝爾不出面也有避嫌的意思。至於克裡斯當然是來接寶貝妹妹的，他現在因為身上有傷，還沒有安排具體的職務，伊莎貝爾因為他是特警出身，希望他能去幫吉爾，但是他本人更願意到軍隊裡發展。

葉知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細說各自的身份，只是簡單介紹了一下，然後拉過羅伯特和文森特，給吉爾重點介紹了一下。

吉爾當然明白這兩個人的能力對於控制區有多重要，很熱情的歡迎他們的到來，大家折騰了一會，終於又重新上車進入安克雷奇的實際控制區。

這回葉知秋坐上了吉爾的SUV，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車外的情況，他很意外看到哨位的後面停著一輛M1步戰，遠處的樹林裡似乎也隱藏著火力點，從位置和距離來看，葉知秋猜測那是一個重機槍陣地，而且公路兩邊的草地上插著很多牌子，上面畫著很奇怪的符號。於是他向吉爾問道：「這步兵戰車是哪來的？」

「你沒發現他們差點搬空了福特理查森的車庫嗎？」吉爾反問道：「就這樣他們還在抱怨裝甲車輛太少呢。」

福特理查森是空軍基地，基地內的裝甲車輛都是防衛性質的，所以葉知秋能理解卡洛斯等人的抱怨，但是這也讓他感到奇怪：「你說他把基地的車都開回來了？有那麼多地方停放嗎？」基地裡至少有軍庫，控制區的空間有限，都開回來的豈不是要停放在室外？那樣風吹雨淋的，估計用不了多久就都得報廢了，除非控制區想建個鋼石，大量回收廢鐵。

「我們正在解決這個問題。」很顯然吉爾對這件事也很惱火，她說道：「所以妮可她們最近才會這麼忙，不但要擴大控制區，還要安排防務，清理建築內的喪屍，各種亂七八糟的事。」

「這些現在都是妮可負責？」葉知秋吃了一驚，妮可一直分管衛生文教之類的事務，怎麼還管起這種事來了，難道她們開始插手軍務了？

「當然不是。」吉爾說道：「你想累死她嗎？這些都是卡洛斯他們的事，克裡斯蒂娜她們都很能幹，妮可只是負責給他們提供後勤保障。不過你最好先有個準備，現在很多人都在質疑軍人們天天訓練消耗大量燃油是不是必要。」

「卡洛斯他們天天訓練我知道。」葉知秋說道，控制區裡的職業軍人很少，現在卡洛斯的手下大多數從前都是平民，有些人在加入前連持槍執照都沒有，所以加強訓練本來就是葉知秋離開時計劃好的，只不過那時他安排做這件事的是卡西迪，卡洛斯一直是戰鬥人員，在具體事務上還不如國民警衛隊出身的卡西迪，但是他奇怪的是另一件事：「你說他們會消耗大量的燃油？他們天天坐車拉練嗎？」

災難發生前美軍士兵的機動通常是依靠車輪和飛機的，只有一些精銳部隊才會把徒步行軍列入訓練重點，但是這一點在安克雷奇被葉知秋否決了，他已經預見到油料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得到補充，甚至根本不可能得到補充，所以要求士兵們盡量少的依靠車輛，那麼吉爾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自己對於軍事力量的控制已經減弱了？他迅速盤算了一下控制區的軍事力量負責人，卡洛斯不太可能背叛他，卡西迪這傢伙倒是有可能，但是他怕自己怕得要死，沒有足夠的把握，他最多心裡想想，絕不會表現出來，克裡斯蒂娜的心思要複雜一點，說實話他不怎麼瞭解她，但是她是丁飛羽的女朋友，就算和丁飛羽掰了，他也有能力控制她，難道這件事裡面有丁飛羽的影子？如果是這樣，那就難辦了，他對丁飛羽其實上就像對付掉到灰堆裡的豆腐，拍不得打不得。

沒等他繼續胡思亂想下去，吉爾就及時開口了，因為現在控制區裡並沒有警察部隊，她在實際工作中經常要調動軍事人員，所以對控制區的軍事力量還是很熟悉的，所以她立刻聽出了葉知秋的疑惑，搖頭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指他們每天進行的裝甲步兵配合演練。」

「他們已經開始進行裝甲步兵演練了？」葉知秋大吃一驚，軍隊裡的分工也是很明確的，雖然說重裝甲部隊在現代戰爭中是可以起到決定作用的部隊，但是控制區裡的幾個軍事負責人誰都不是正宗裝甲步兵出身，就算有足夠的裝甲車輛也沒有訓練大綱，這玩意可不是拍腦袋想就能想出來的，那得根據裝備後勤士兵素質等等各種因素才能制訂出來，每個軍隊都不一樣。除非他們找到了從前裝甲部隊的高級參謀人才，不然就算找到原來部隊的士兵也要慢慢摸索才行，他這回拉回來的傑克等人就是為的這個目的。不過傑克他們從前都只是大頭兵，要建立完善的訓練體系還需要很長時間，作用也就是能幫助他少走一點冤枉路，他倒是真想把凱恩拉回來，可惜人家不幹。

所以只要想一下，葉知秋就判斷出卡洛斯現在組織的裝甲步兵演練的確是浪費寶貴的燃油，他皺眉說道：「胡鬧，他們知道應該怎麼訓練嗎？」

「我覺得他們還真知道。」吉爾一面開車一面說道：「你知道丁飛羽曾經撿回來一個快死了的老頭嗎？」

「嗯？」葉知秋的腦筋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吉爾指的是什麼事，楊筱和他的戰友犧牲的時候，他駕駛F14去轟炸日本人，和丁飛羽分開了一段時間，結果那次他撿回來一個孩子，丁飛羽則救回來一個老人，當時他們還被那個孔雀醫生質疑把控制區當成了慈善機構，他不明白吉爾為什麼要提起他，於是問道：「我記得有這回事，那老人還好嗎？」

「當然。」吉爾回答道：「他只是闌尾炎，妮可及時給他作了手術，早就沒事了，他現在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

「呃。」葉知秋說道：「那很好，但是這關訓練什麼事？」

「他從前是騎一師的營級軍士長。」吉爾說道：「據說這份工作他做了二十年，八六師的改革都有他的參與。」

第三章 執著的葉知秋

熟悉美軍歷史的人都知道，美軍騎兵第一師是一個多牛x的部隊，它是美軍現役的兩個重型裝甲師中的一個，美軍中很多個第一都和他有關，這支部隊在歷史上戰功赫赫，二戰中未嘗一敗，雖然在朝戰中被pla打得頭破血流，差一點破了被成建制殲滅的記錄，不得不早早退出朝鮮半島，但是一直都是美軍中的絕對主力，基本上參加了所有美國發動的戰爭，葉知秋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丁飛羽居然能撿回來一個騎一師的士官長，這個可真算得上撿到寶了。

這倒不是葉知秋抬舉美軍的戰鬥力，PLA甲種部隊出來的軍事主官通常只會羨慕人家的高技術裝備，不會佩服外軍的戰鬥力。但是葉知秋現在要訓練的軍隊接收的完全是美軍的現役裝備，軍隊組成也是實打實的以美國人為主，那麼作戰思想，訓練手段肯定不能照搬PLA的方法，所以葉知秋非常清楚自己必須找一個有足夠經驗的軍官來做這件事。

一般來說，美軍中的士官不是軍官，士官長其實就是士兵們的頭，但是美軍作戰單位的建制裡沒有政委和參謀長，所以士官長其實把這兩個活都兼任了，當然如果主官能力夠強的話，可能士官長的參謀工作就少一些，但是相對的，如果主官是個甩手掌櫃，那麼這個士官長如果能夠勝任的話就非常厲害了。

說實話葉知秋對於這個人出身於騎一師並不怎麼滿意，因為騎一師是重型裝甲師，按照美軍的戰術要求，一支重裝甲師在做戰時的後勤要求非常高，而且對於空軍和電子部隊的聯合作戰要求也非常高，可以說一支重裝師開動後燒錢的速度恐怕比印鈔機印錢的速度還要快得多，就算真給葉知秋一支騎一師，他也用不起，別說是他，就算一般的國家都支持不住。所以那些沒事探討中美常規戰力的人其實都忽視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美軍兩個重裝甲師都出動的話，那麼它配屬作戰的空軍以及為保障它作戰物資的運輸工具和為保障這些運輸工具而配屬的海陸空軍事力量就得把全美的軍事力量都搭進去，需不需要動員戰時體制不說，恐怕這兩個師還沒動，美聯儲就得增發鈔票了，除非美軍是在本土作戰。其實這個問題只要想想為什麼美軍只建兩個重裝師就可以知道了。所以說，即使葉知秋攢全了騎一師的裝備，他也發揮不出來騎一師的戰鬥力，除非他就把這些東西擺出來看，只要一打響，他就直接破產了。

對於葉知秋說來，他其實更希望能找到一個來自第三、四機步師的人才，控制區現在的力量要支撐一支輕步兵部隊還是有可能的，事實上美軍的八六年式師改革後，就已經在全軍推行這種小而輕的組織模式，使軍隊使用更加靈活，戰鬥力卻不會下降太多，這從美軍不再購買主戰坦克，卻大規模換裝裝甲戰車上就可以看出來。

葉知秋做為新一代的青壯年軍官，對於美軍的這種改革思路是很欣賞的，也許輕步兵沒有重裝機械化部隊那樣的碾壓能力，但是卻具備更高的靈活性，戰術也更加多變，對於後勤保障的要求也要低得多。但是很可惜，這事他說了不算，丁飛羽能撿個重裝師的士官長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本著有就比沒有強的原則，葉知秋接受了這個現實，向吉爾問道：「那麼這位軍士長現在的身體怎麼樣？他叫什麼名字？」

「撒迦利亞·豪斯。」吉爾說道：「妮可一直反對他進行劇烈的運動，甚至不希望他出現在訓練場旁邊，你覺得他的身體會怎麼樣？」

葉知秋眨了眨眼睛，看起來這老頭的身體不太妙啊。難道卡洛斯他們也是發現了老人堅持不了多久，所以才急著把他所知道的東西都掏出來？要是卡西迪這麼做倒是還有可能，卡洛斯這傢伙怎麼看也不像是這麼狠心的人啊。

也許吉爾和妮可在和葉知秋的關係這件事上有一些心病，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吉爾和妮可在從前結下的友誼是非常牢固的，雖然還沒有達到共享男友的程度，但是一點心結並不會影響她們之間的關係，所以葉知秋決定向她打聽一下妮可在這件事上的態度，當然這麼做是有風險的，他得讓吉爾不會誤會他其實是想打聽妮可的現狀。

葉知秋斟酌著詞語說道：「那麼這個撒迦……豪斯，他自己的態度怎麼樣？」老實說，這個名字很不常見，也許叫起來不那麼繞嘴，但是像葉知秋這樣發不准音的人很多，像卡洛斯等和老頭比較熟悉的人通常叫他撒迦，而更多的人則是稱呼他的姓。

「撒迦利亞。」吉爾很快的糾正道：「你最好盡快記住這個名稱，如果當著他的面叫錯了，當心會挨打。」

「聽起來這是個高風險的任務。」葉知秋漫不經心的說道：「他的脾氣很壞？」

「是啊。」吉爾肯定道，她對於這個年紀足夠做她爺爺的老頭一向是很尊敬的，所謂敬老，就是對老人敬而遠之的意思，她雖然不知道這句中國成語，可是並不耽誤身體力行，她說道：「除了妮可和丁，我不知道經常和他接觸的人有誰沒挨過罵的，那些由他訓練的士兵更是經常被罵得狗血噴頭。」

「是不是他很反感這份工作？」葉知秋說道：「我是說，他幹這個幹了一輩子，也許希望退休之後養個魚遛個鳥什麼的。」

看起來美國人不怎麼養魚遛鳥，所以吉爾對他直譯過來的這個短語表現得很困惑，葉知秋的英語對話水平不錯，肯定比美國農民強，但是一到需要甩詞的時候，就經常弄出一些中式翻譯來，這讓他身邊的人經常感到莫名其妙，好在吉爾還能理解他的意思，搖頭說道：「誰知道呢，不過我看他倒是樂在其中。」

「好吧。」葉知秋說道：「有時間我會去拜訪他的，我們再說說那些。」他指了指窗外，現在已經進入控制區了，但是看起來很多地方都在施工，所以吉爾正沿著控制區邊緣的公路繞行，從車窗裡能看到用鐵絲網圍起來的柵欄，以葉知秋在內利斯空軍基地的經驗來看，這種柵欄對付喪屍的效果並不好，據他的觀察，喪屍發起群體性攻擊的時候，方式和二戰中的日本人特有的豬突有一拼，都是用生命挑戰對方的火力投射能力，難道那個叫乃木的小個子男人是某只喪屍穿越回去的？這種方式雖然很愚蠢，但是只要數量夠多，就能達到效果，所以通常情況下，喪屍群有很大的可能通過火力封鎖線，到達圍欄旁邊，那時它們就能輕易壓爛這種簡單的防禦體系，但是很顯然隨著控制區範圍的持續擴張，在外圍修上一道足夠高的城牆並不現實，所以控制區一直採取的方式就是外圍防線只預防少量喪屍攻擊，起到預警作用，在這些地方，人員盡量在白天活動，夜間則回到內層防線或者堅固的堡壘性建築物內休息，畢竟喪屍對於物品的破壞性有限，就算攻破了外圍防線也不會給控制區的產業帶來什麼危害，太陽一出來喪屍就會自行退卻，只要清理殘留在建築物裡或者陰暗地帶的少量貪心的傢伙就可以了。

所以樹圍欄葉知秋能夠理解，但是現在讓葉知秋奇怪的是在鐵絲網的兩側，樹著很多牌子，那上面和在控制區外看到的牌子一樣用鮮艷的紅色畫著奇怪的符號，他走之前並沒有這種東西。

「那是豪斯的建議。」吉爾說道：「他提議我們在控制區外圍佈雷，他們當年在越南就是這麼幹的。」

葉知秋這下恍然大悟，脫口道：「那是雷區？」

「沒錯。」吉爾說道：「事實證明這個辦法很有效，也多虧了在福特理查森找到了一些用來拋射佈雷的航彈，他們把裡面的小球拆出來埋在地下，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葉知秋呃了一聲，他知道吉爾說的這種航彈，事實上幹這個活的還可以是炮彈，這種彈體內填充的不是高爆炸藥，而是一個個乒乓球大小的塑料地雷，主要用於戰時快速大範圍佈雷，而且只能殺傷軟目標，不過一般來說不會有人採取這種方式，因為這樣佈雷雖然容易，但是拆除起來就麻煩透了，這種地雷體積小重量輕，落在地表上風大一點都可能吹跑，佈雷後根本不可能再全部找回來。想不到他們居然把這個玩意當成常規雷埋到地下了，但願他們不要埋得太深，不然恐怕就算觸發了也沒辦法對地面上的目標造成殺傷。（ps：我只是提個建議，可不知道這麼做是不是真的可行。）

「那麼那些牌子是怎麼回事？」葉知秋問道，在雷區立塊牌子他能理解，這是提醒無辜路人不要自己送命用的，像五十一區那樣沒牌子才是真正的NC行為，但是像現在這樣密密麻麻的把提示牌種成森林就不知道應該說是什麼行為了，怕別人都是近視眼嗎？

「那是給喪屍看的。」吉爾無奈的說道：「你知道控制區附近一到晚上總是有很多喪屍在遊蕩，剛開始的幾天爆炸聲就沒停過，而且這種雷的威力根本殺不死喪屍，通常炸倒一個喪屍後，它在雷區翻滾還會引爆更多的地雷，基本上每天早上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佈雷，又危險又麻煩，後來伊莎貝爾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多豎這種牌子，喪屍的智力水平不差，很快就形成了條件反射，這種牌子看得多了，也就明白了在它的附近肯定有地雷，幾天後形成了條件反射，趟雷區的喪屍就幾乎絕跡了。」

事實上喪屍踩雷後還有另外一個後果，因為埋在淺表的地雷殺傷力不足，所以經常有折騰一夜的喪屍遍體鱗傷精疲力竭的躺在雷區裡，然後被早上升起的陽光殺死。那種時候喪屍發出的哀嚎和產生的異像足夠讓意志薄弱的人精神崩潰。吉爾和妮可都算是膽子大的人，在便利店外第一次目睹這種情況的時候也被嚇得手足無措，賀容的商隊成員在巴斯托因為這個視葉知秋為惡魔，那時的場面還只是一隻喪屍。最初的幾天控制區外圍通常有兩位數的喪屍同時加入這場大合唱，足夠提醒大家末世已經來臨了，而且因為晨光中高能射線不足，客觀上延長了喪屍死亡的速度，也讓這種考驗人心的合唱持續時間更長，如是不是伊莎貝爾迅速找出了解決方法，恐怕葉知秋回來的時候控制區裡一半的人已經瘋了。

葉知秋倒是沒想到伊莎貝爾還能想出這種簡單有效的辦法，看起來不光狗聽到搖鈴鐺的聲音會流口水。他笑到：「這倒是一個好辦法，是不是只要插上牌子喪屍就會避開？」吉爾側頭看了他一眼，晨光從她耳邊的黑髮縫隙中穿過，把她白皙的耳垂照得如玉一般透明，讓葉知秋怦然心動。她看了看葉知秋，詫異的說道：「你也想到了？」

「什麼？」葉知秋莫名其妙的問道，他本來就不是那種聞一知十的聰明人，現在心猿意馬起來，腦筋轉起來更是加倍的慢，他望著吉爾鮮艷的紅唇，心不在焉的問道：「想到什麼？」

「木牌可以驅逐喪屍啊。」吉爾回答道，她聽出葉知秋的聲音有異，轉頭看了他一眼，正好看到葉知秋的目光從女式襯衣的領口鑽進去，落到她的雙峰上，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罵道：「你就不能少想點沒用的東西嗎？」

「相信我，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沒用的東西，想得實在太多了。」葉知秋呻吟道：「你就讓我想點能用的吧。」

吉爾的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她搖頭道：「恐怕你不會有時間考慮這個，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著你嗎？」

「不會吧。」葉知秋痛苦的說道：「我又沒有具體的職位。」

「這麼說你自己信嗎？」吉爾嘲諷的看了他一眼：「我們就快到了。」

第四章 那年那人那些事

葉知秋在維加斯大鬧美軍基地的時候，安克雷奇的人們也並沒有閒著，葉知秋在山德爾莊園擒獲的特雷西還活著，而且在醫護人員的精心調養下身體倍棒，唯一的問題的葉知秋最後那一下子太狠了一點，雖然緊急關頭沒把特雷西的腦袋砸扁，但是這個倒霉傢伙的後腦和水泥地面親密接觸後引起了重度腦震盪，這成了他唯一的病症，他現在吃得好睡得好，不哭不鬧不煩人，就是每天要睡二十個小時以上還經常加個班，至於口齒不清，識人不明，大小便不能自理什麼的就更加順理成章了。如果按控制區裡大部分人的意見，這傢伙早就應該扔出去餵喪屍了，也省得浪費糧食還招人討厭。

這個人和他隊友的出現，讓控制區內的幾個負責人對朱諾的存在有了比較高的重視，而且從他表現出的敵意來看，朱諾未必是一個友好的勢力。但是控制區的幾個負責人在準備具體執行的方式上有了一些分歧，沒有人希望盡快與朱諾取得聯繫，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會天真的以為和陌生勢力的接觸會是溫馨平和的聯誼，但是像妮可就主張靜觀其變，而卡西迪則希望掌握主動，在這件事情上，吉爾是支持妮可的，掌握主動意味著犯錯的機會更多，一旦雙方有了實質性的接觸，主動的一方就必須提前表現出態度，無論怎麼做都可能會是錯誤的。

無論哪一種觀點，事實上執行起來都很麻煩，安克雷奇距離朱諾直線距離超過九百公里，而且中間有山脈阻隔，不通公路。最好的辦法就是駕機飛過去，可是葉知秋離開後，控制區裡再沒有合格的飛行員，這個計劃只能無限期擱置。丁飛羽倒是建議可以派人乘車沿公路到達最近的地點後徒步偵察，但是看了地圖之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個辦法不但需要繞道加拿大，而且徒步穿越幾百公里的山地，根本不在控制區的能力範圍之內，很可能偵察隊在半路上就因為意外全軍覆沒了。唯一有把握的辦法就是乘船從阿拉斯加海灣向南沿海岸行駛，這個就不像偵察，反而像冒險了。當然這對控制區也並不是壞消息，他們過不去，也意味著那邊也過不來，至少不用擔心特雷西的支援隊很快趕到，比較樂觀的估計是朱諾方向根本不知道特雷西一夥已被完蛋了，因為按照丁飛羽的估計，他們不可能擁有可以穿越幾百公里山區的長距離通信手段。

既然沒有辦法，大家自然也就暫時打消了這方面的念頭，但是很快卡洛斯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個前AH-1的飛行員楚克陳，這一下讓卡西迪的心思又活躍起來。他和卡洛斯基本上都是主戰派，所以一拍即合，但是這回輪到楚克給他們潑冷水了，他指著地圖告訴他們，這個路程超過了直升機使用極限，他們沒有辦法在途中加油，在完全陌生的情況下翻越高山也不容易，除非能找到特雷西等人來時的飛行路線，像他們一樣在途中補給，不然任何盲目的行動都是把執行任務的人員置於死地，於是控制區的主戰派們就徹底打消了主動偵察的念頭。

但是如果就這樣等待下去可不是控制區軍人們的作風，事實上在葉知秋的言傳身教下，控制區的軍事力量從來就沒有把自己當成單純防禦性的力量，從葉知秋接手的那一天起，他們就在主動和喪屍爭奪地盤，而且除了第一次救回嬰兒時損失了一支精銳巡邏隊之外，還從來沒有失敗過，所以兩卡很堅定的相信他們現在不是真的沒有辦法，只是自己想不出來而已，只要葉知秋回來，拿下朱諾易如反掌，所以他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多的做好準備。

在這件事，卡洛斯和卡西迪多了個心眼，並沒有告訴其他人，妮可和伊莎貝爾都不贊成主動出擊，認為操作不當可能會引火燒身，所以他們連帶著也不相信克裡斯蒂娜，畢竟女人之間更容易取得共識，乾脆自己就不告訴她。雖然從名義上來說克裡斯蒂娜屬於控制區軍事力量的三個負責人之一，但是她是從福特理查森來的，又是一個女人，雖然她帶過來的人對她的戰鬥力都很服氣，安克雷奇本來的軍事力量卻並不怎麼接受她，說起來軍隊裡對女性的不平等看法是不可能消除的，吉爾的威信也是多次戰鬥打出來的，而且她和葉知秋的關係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按照卡洛斯和卡西迪的想法，他們應該為葉知秋準備一支精銳突擊隊，不說是空中突擊部隊，怎麼也得是山地步兵，但是事實證明這個想法不錯，但是實現難道太高——倆人從前都是被操練的，在練兵方面完全是外行，就算想操練別人也沒什麼好辦法，最多算是瞎練，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發現了老豪斯。

老頭第一次出現在訓練場邊的時候是偷偷從醫院裡溜出來的，他的手術是妮可做的，闌尾切除得非常徹底，而且因為丁飛羽送回來的比較及時，並沒有嚴重的併發症，所以恢復得很快，醫生剛剛告訴他可以下床稍微運動一下，最好不要出住院處的大樓，被憋得狠了的豪斯先生就穿了一件大外套拄著個枴杖逛街去了，而且一逛逛到卡洛斯的訓練場旁邊。

軍營在控制區的一側，只是一個小院子，有很長一道圍牆都是用鐵絲圍起來的，只有門口有兩個哨兵，門禁也不夠森嚴，事實上這裡也沒有什麼可保密的東西，就連控制區裡從各處弄來的三架直升機和一輛坦克都不在這裡停放，所以老頭可以很輕鬆的透過鐵絲網看到大兵們的日常訓練過程，事實上這是控制區很多無聊人士的主要娛樂節目。

老頭當然對訓練場上的一群菜鳥大加嘲諷，也很自然的被身邊一起看熱鬧的軍粉圍攻，結果招來了正在軍營裡琢磨怎麼練兵的卡洛斯，他雖然聽豪斯的話有道理，但是也很不服氣，這裡訓練的都是新兵，有多菜大家都知道，用不著再來個人當面打臉，但是接著才知道面前這個肥老頭居然曾經是騎一師的軍士長，這還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後面的一切就很容易的發生了。

雖然老豪斯已經退休了這麼久，但是他對軍隊的興趣卻越來越懷念，畢竟這個活他幹了一輩子，如今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更加容易想念印象最深的那一段歲月，所以對卡洛斯邀請他負責訓練士兵非常感興趣，要不是妮可堅決反對，他就直接搬到軍營裡來了。

說起來裝甲步兵不怎麼符合卡洛斯和卡西迪本來的目地，但是兩個人也禁不住對裝甲部隊的誘惑想想也沒有人能幫他們訓練山地步兵，乾脆也就同意了，還幫著豪斯把福特理查森的戰鬥車輛都搬了回來。

因為很多事情吉爾並不知道，所以她的介紹其實並不全面，但是很快控制區的政府所在地就在眼前了，她也沒時間細說，在大門前兩個士兵對著她的車行的執槍禮中開進了控制區政府的院子裡。

這裡本來是一座學校，災難發生後才被阿什托福看中成了他的地盤，因為他就是控制區的主宰，所以這裡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控制區的權力機構所在地，但是美國人的政府所在地通常並不設立警戒區，當然像白宮那種經常開群嘲拉仇恨的地方要除外，所以控制區裡經常有人要求拆除這裡的圍牆，對於這個建議伊莎貝爾和妮可是很心動的，吉爾雖然覺得有些安全方面的隱患，但是也沒有反對，只有葉知秋認為在控制區還沒有絕對安全的前提下，多一道防線總要好一些，如果外層防線失守，還可以依托這裡的圍牆支撐一下，所以並沒有同意。

雖然他的意見理論上沒有任何效力，但是實際上在控制區裡還是很管用的，至少伊莎貝爾就不願意因為這種原因和他產生隔閡，事實上，每當事情涉及到葉知秋的時候，她總有比較有技巧的引導妮可或者吉爾出面發表意見，即使這些意見與她的本意不符，她也很少反對。不過大家誰也不傻，很快當事人就發現了她的意圖，對於伊莎貝爾的謹慎，妮可是比較理解的，葉知秋一向表現得鐵血冷酷，特別是需要行動的時候，他根本就不徵求別人的意見，給人一種獨斷專行的感覺，所以伊莎貝爾不願意與她發生衝突動搖控制區的政權基礎。雖然妮可覺得自己瞭解的葉知秋不是這樣的人，但是這種事情總不好拿出來說，更何況她也沒辦法確定自己真的瞭解葉知秋，所以她就很自覺的替伊莎貝爾分擔了這部分責任，畢竟她和葉知秋之間發生衝突要比伊莎貝爾和葉知秋發生衝突要容易處理得多，所以基本上所有限制軍方勢力膨脹的措施都是從她的口中提出來的，其中很有一些部分是在伊莎貝爾的暗示下才想起來的，畢竟她主要負責的方向和軍人們根本不搭邊。但是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不但葉知秋從來沒有表現出反抗的意願，就連卡洛斯都一直保持沉默，只有卡西迪偶爾在公共場合發發牢騷，不過也僅限於牢騷，畢竟沒了其他人的支持，靠他一個人也翻不起什麼浪花來。

和妮可不同，吉爾對伊莎貝爾的這種做法有些反感，她覺得無論葉知秋是什麼樣的人，做為控制區的實際負責人都不應該害怕打擊報復，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就應該堅持，而且她覺得伊莎貝爾這是在把她和妮可當槍使，她可沒有替人做嫁的覺悟，所以除非事情涉及到她的業務範圍上面，否則的話她就堅決不發言。於是控制區裡每當有決議涉及到葉知秋的時候就出現一種奇怪的想像，就是多半只有妮可和卡西迪打擂台，基本上勝利者的意見就會得到通過。等到福特理查森的三個人加入到控制區的高層後，這種情況也得到了延續，卡芙瑞和丁飛羽都是腦筋一轉七八個彎的主，根本不用別人提醒，克裡斯蒂娜的情商可能低一點，但是智商可一點都沒有問題，有丁飛羽支招當然也不會去趟這種混水。

在葉知秋離開的這段時間裡，伊莎貝爾等人終於完成了對控制區倖存者的整合工作，開始把全部心思投入到重建文明當中去，隨著控制區實際控制範圍的擴大，這個小小的院牆也就逐漸失去了作用，妮可已經在幾天前的晨會上提議拆除它，改建成一個小型廣場，這種可有可無的事情當然沒人會反對，再說當時的主要反對黨卡西迪正忙著制訂他的訓練計劃，根本就沒有出席會議，所以如果不是最近控制區到處都在施工，施工人員周轉不過來，葉知秋已經來不及看到這道圍牆的最後一面了。事實上，隨著控制區安全程度的提升，建議設立地方議會的呼聲已經出現了。

葉知秋當然不知道這裡面還有這麼多門道，他從車窗裡看到小樓的前面站著幾個人，為首的正是伊莎貝爾，知道是來迎接自己的，轉頭向吉爾問道：「但願她不是來找我訴苦的。」

「妮可不在就不會。」吉爾嘲諷的看了一眼伊莎貝爾，把車慢慢停在小樓的門前，她一直覺得伊莎貝爾心思太重，不過伊莎貝爾對誰都很友善，所以兩個人的個人關係還算不錯，伊莎貝爾至少在名義上是控制區的最高負責人，吉爾當然不會直接把車開到她的面前，早早就停下了車。

葉知秋推開車門的時候，聽到吉爾說道：「看起來你在外面的這段時間經常提到妮可啊，連那個女人都知道她。」她嘴裡的女人當然是指安吉拉。

葉知秋手一頓，一頭撞在門邊上，雖然不怎麼痛，倒底耽誤了下車的速度，吉爾已經很瀟灑的從另一邊車門下了車，微笑著向伊莎貝爾走去。

第五章 住宿方面的安排

按照道理說，伊莎貝爾是來迎接葉知秋的，她沒有必要和吉爾寒暄，沒準她倆剛才還在一起呢。但是當她看到吉爾的車停下後，就主動走了過去，看到吉爾搶在葉知秋的前面下車，她就張開雙臂，擁抱了一下吉爾，兩個人輕輕擁抱的時候，不知道她在吉爾的耳邊說了句什麼，吉爾笑了一下，伸手在她的肩頭輕輕拍了拍。

放開吉爾，她才看著早已下車站在吉爾身後的葉知秋，微笑著伸出手，說道：「歡迎你，我們的英雄。」

葉知秋對於她沒有像對吉爾那樣熱情的擁抱自己非常感激，他這裡就夠亂的了，能少添一點麻煩也好。他笑著和她握了一下手，並沒有回應她的讚譽，轉過身給她介紹跟著自己來的其他人。說老實話，他並不認為自己出去尋找治療喪屍的方法對現在的倖存者們有什麼用處，就算出了成果，受益者也應該是其他大陸上還沒經歷到災難的人們，所以他其實是愧對英雄這個稱號的。

剛才上車的時候，葉知秋就關照過傑克，讓他帶著人先跟卡洛斯去軍營，所以現在跟著他一起過來的人數少了很多，於是人群裡的三個女人就顯得非常刺眼，伊莎貝爾的視線在人群中轉了一下，立刻大有深意的轉頭看了看葉知秋，葉知秋裝著沒看見，當然他這時也不能臉朝天吹口哨，所以很熱情的先把羅伯特拉過來。

這裡的人員組成就比較簡單了，葉知秋也不怕被不相關的人聽了去，所以在介紹每個人的時候就多說了幾句，伊莎貝爾聽到葉知秋的介紹，立刻意識到羅伯特對於控制區的重要性，和羅伯特寒暄過後，就叫過人來低聲叮囑了幾句，那個人轉身快步走開後，她才繼續跟著葉知秋轉向下一個人。

在樓前耽擱了一下，大家就在伊莎貝爾的邀請下走進樓裡休息，伊莎貝爾拉了一下葉知秋，兩個人落後了一點，自然有人帶領大家先進休息室休息，吉爾看了他們一眼，也陪著眾人一起走開了。

葉知秋很擔心吉爾的想法，可是又猜不到伊莎貝爾找他有什麼事情，乾脆停住腳步問道：「什麼事？」

「關於那幾個女人。」伊莎貝爾說道：「我需要你告訴我她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才能更好的安排她們。」

葉知秋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現在這些人的身份比較複雜，不能像傑克和他的戰友們那樣直接安排到軍營去，所以伊莎貝爾需要葉知秋明確他們的重要性，別看伊莎貝爾平時一遇到葉知秋就和稀泥，到了關鍵的時候可不會含糊。

葉知秋想了一下，說道：「羅伯特很重要，他能幫妮可很大的忙，文森特也算學者，就按這個標準安排。」

「其他人呢？」伊莎貝爾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追問道。

葉知秋這才知道這個女人也不是什麼好人，合著她更加關心另外的三個人，於是他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卻發現走廊的拐彎處有兩個女職員正在悄悄的注視著他們，只好咬著牙低聲說道：「隨便。」

「那可不行。」伊莎貝爾板著臉說道：「三樓可沒有三個空房間了，除非她們肯住在一起，否則我就很難安排。」

葉知秋一愣，這座樓的第三層一直做為臥室提供給控制區的重要人物們，像伊莎貝爾、吉爾、妮可、卡洛斯父女、丁飛羽和克裡斯蒂娜、安迪等人就都住在這裡，卡西迪本來也有資格在這裡擁有一個房間，不過他對住在這裡沒有任何興趣，下意識的也想離葉知秋遠一點，所以直接搬到軍營裡住去了，卡洛斯倒是很羨慕他的決定，可惜他有戴安娜要照顧，不可能那麼瀟灑，控制區現在的負責人中，也只有卡西迪和卡芙瑞不住在這裡。這個標準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是控制區裡的人們基本都知道，葉知秋自然也不例外。

從理論上來說，葉知秋在控制區沒有任何具體職務，他是沒有資格住在這裡的，但是因為他事實上是和吉爾同居的，所以也可以說是借了吉爾的光，和他一樣的還有戴安娜，她是卡洛斯的女兒，而且因為這個原因，卡洛斯的房間是一個套間，論起住房條件還是這些人裡最好的。也正是因為知道有這個潛規則的存在，所以葉知秋從來沒想過艾達她們會住在這裡，聽到伊莎貝爾的話，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脫口問道：「其他地方都滿了嗎？」

話一出口，他就看到伊莎貝爾的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過來，惱火的說道：「她們和我沒關係。」

伊莎貝爾很無辜的看了他一眼，攤手道：「我沒說什麼啊。」

「那你還想說什麼？」葉知秋恨恨的在心裡想，不過一轉念，還是叮囑道：「克萊爾是克裡斯的妹妹，你多照顧一點。」

「呃。」伊莎貝爾點了點頭，露出一幅我辦事你放心的表情：「可是克裡斯不住在這裡啊，要不我讓他們搬過來。」

葉知秋這算是明白了，她這是存心找茬，他實在不知道伊莎貝爾這是那根筋不對，要和他折騰這個，乾脆不理她，接著說道：「艾達可能會要求和羅伯特一起工作，她的專業知識不行，但是身手很好，讓她在實驗室那邊盯著也安全一些，我比較擔心有人打實驗室的主意。安吉拉從前是ATF的人，你問問吉爾缺不缺人手好了。」

伊莎貝爾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點了點頭，問道：「她們值得信任嗎？」

葉知秋撇了一下嘴，反問道：「你值得信任嗎？」

「所以你只信任妮可和吉爾？」伊莎貝爾看著他，搖了搖頭：「你是一個怪人。」

「你好像不是第一次這麼說我。」葉知秋說道。

「那麼我還是要再說一次。」伊莎貝爾說道，接著她抬了抬頭，向前方指了一下說道：「妮可來了，我讓人去通知她的，你們聊一下吧，我先進去了。」說著不等葉知秋說話，邁步繞開他，自己走進了休息室。

葉知秋轉過身，順著她的指示看過去，就看到妮可披著一件白大褂，正向他匆匆走來。這時他才明白過來，伊莎貝爾東拉西扯的和他說了這麼半天廢話，原來是在拖延時間等待妮可趕過來。

第六章 妮可的提醒

妮可是被伊莎貝爾派去的人直接從實驗室裡叫出來的，最近一段時間她的事情特別多，不但要操心自己分管的事務，而且因為她是控制區內僅有的兩個有資格做外科手術的醫生，還要經常去醫院做自己醫生的本職工作，隨著控制區施工項目的增多，各種意外傷也多起來，這讓她和另外幾位醫生忙得不可開交，昨天下午她剛剛完成一個腹部貫穿傷的手術，只是休息了一下，就想起自己在實驗室培養的孢子應該到時間了，就又一頭鑽進實驗室裡，所以這個時候顯得有些精神恍惚。

一路上走過來，不時有人和她打招呼，還有一些人則安靜的站到一邊給她讓路，妮可雖然不喜歡權力，但是她對工作的認真負責讓所有熟悉她的人感到欽佩，在控制區的威信正在隱隱超過伊莎貝爾，特別是因為當初去福特理查森的是她，最混亂的時候，她一直在收容倖存者，不顧危險的給他們檢查傷勢，處理傷口，所以從那邊過來的人很多都把她當做自己人，相比這下，在喪屍群裡出生入死的葉知秋反倒沒有她受人尊敬。

她正微微低著頭趕路，突然覺得有人在注視她，抬起頭來正好看到葉知秋含笑站在面前。她啊了一聲，脫口到：「你回來了？」

「是啊。」葉知秋微笑看著她，輕聲回答到，他發現妮可的樣子很憔悴，明顯沒有精神，關心的問道：「昨晚沒睡好？」

「不止是昨晚。」妮可伸手攏了一下垂在耳邊的髮絲，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大概是覺得剛才看到葉知秋時的第一句話語氣有點曖昧了，所以立刻說道：「吉爾很擔心你。」

「那你呢。」葉知秋笑了一下，他們都知道以吉爾的性格，就算擔心他的安危也不會當面說出來，但是妮可知道的事情自已不可能不知道，恐怕她只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辜負吉爾。

聽到葉和秋這句含意曖昧的話，妮可忍不住又抬頭看了他一眼，這才注意到他遍佈全身的燒傷，醫生的職業習慣立刻驅走了曖昧的氣氛，她疲倦的揉了揉眼睛，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一幅小巧的眼睛架在鼻樑上，湊近葉知秋仔細看了看，很肯定的說道：「這是昨天或者前天的傷，你們回來的過程很不順利？」

妮可比葉知秋要矮一些，現在站在葉知秋的面前察看他胳膊上的傷處，頭髮正好對著他的鼻子，聞著她頭髮上淡淡的氣味，葉知秋那不安份的心又開始活躍起來，可惜走廊上人來人往，他什麼都做不了，所以只好忍耐著抱住她的衝動，低聲說道：「羅伯特給我做過處理了，我覺得還行。」

專心檢查傷處的妮可並沒有聽出他聲音裡的異樣，「唔」了一聲說道：「很多傷口有二次撕裂，你受傷十個小時後還在戰鬥？」她退開一步，取下眼鏡，說道：「傷口處理得的確很好，他是位合格的醫生。」

「那可不止。」葉知秋笑道：「他自己一個人在洛杉磯堅持進行醫學研究，據說已經取得了很多進展。」

妮可愣了一下，伊莎貝爾派去的人只說葉知秋帶回了一個醫生，希望她親自過去歡迎一下，一直被醫療力量困擾的妮可立刻就過來了，她從前都認為每一個有能力的人都應該得到尊重，更何況是自己的同行，所以絲毫不以為伊莎貝爾專門讓自己去歡迎一個新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也因為這個，她剛才聽到葉知秋說有人幫他處理傷口的時候才沒有驚訝，既然對方自稱是醫生，總有一些本事，像葉知秋這種燒傷處理起來並不困難，而且妮可發現羅伯特對創口的處理很乾淨，死皮都被移除了，應該是一個手法老練的醫生，所以還暗暗高興了一下，但是直到這時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伊莎貝爾讓她過來，這麼做並不是單純的為了一個醫生，她腦筋一轉，脫口道：「羅伯特？就是卡洛斯說你要去找的博士？你找到他了。」

「幸不辱命。」葉知秋微笑看著她，妮可臉上的驚喜讓他的虛榮心得到了很大的滿足，對於尋找致病原因這件事，控制區裡最熱心的估計就是他們兩個人了，但是與葉知秋不同，妮可完全是出於醫生對於一種疾病的認真態度，所以才更加值得尊敬。

他看著妮可，低聲笑道：「你太辛苦了，所以我找個人來幫你。」

妮可瞪了他一眼，喜悅當中倒也沒有責怪他的輕浮，她抬頭四下看了看，已經有人注意到兩個人在這裡停留了很長時間，雖然沒人說話，但是認識葉知秋的人都會自覺的離得遠一點，不認識葉知秋的人則在好奇這個和妮可表現親密的人到底是誰。

「他們在休息室裡？」妮可問道：「我們也進去吧。」

「先別急。」葉知秋拉住她的手，說道：「我弄回來很多電子資料，是雅培公司洛杉磯研究中心的數據，據說他們在災難大規模發生前就監測到了異常，羅伯特就是因為有一部分資料所以才這麼快取得了進展。」

妮可本來就是因為發現已經有人好奇的注視她們，所以才急於離開，這下發現葉知秋握住了自己的手，心裡更是一驚，但是葉知秋隨後的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驚喜的反握住葉知秋的手，問道：「它在哪？我是說那些資料。」

「我都帶回來了。」葉知秋說道：「但是都是一些磁盤，需要丁飛羽把它們讀出來。」

妮可呃了一聲，感覺有些失望，然後才想起來自己正和葉知秋雙手互握，急忙掙脫開來，不安的揉著手說道：「那需要很長時間吧。」

「這個你得問丁飛羽。」葉知秋有些失望，但是也知道這樣才是正常的，他低聲說道：「這不是重點，我要和你說的是另一件事。還記得我之前給你的那些資料嗎？」

妮可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著他點了點頭，葉知秋之前先後給她帶回來兩次資料，一次是中文的還有一次是日文的，可惜這兩種文字她都不認識，這其中有一部分是葉知秋翻譯給她的，更多的翻譯工作則是丁飛羽來做的。但是這兩個人都不是專業的醫學人士，很多名詞和描述用得都不準確，讓她在察看的過程中感到非常頭痛，如果不是時間和精力有限，她已經準備自學外語了，倒是後來卡洛斯帶回來的沃姆的日記對她的幫助很大，沃姆的觀察力很敏銳，日記也寫得很詳細，身為一個專業醫生，能夠從日記中的細節裡發現很多疫情初發時的表現。她聽到葉知秋問起那些資料，抬頭看著他，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這就是我要說的。」葉知秋低聲說道：「別讓他知道那些東西。」

「為什麼？」妮可脫口問道，她的很多實驗數據都是建立在那些資料上面的，如果沒有那些資料，她很難向羅伯特解釋自己的理論基礎，如果是她帶的學生，還可以增加一點神秘感，但是像羅伯特這樣的合作者，肯定會讓他質疑自己的研究態度，最多羨慕一下自己的幸運程度。但是她畢竟不笨，幾乎一轉念就猜到了葉知秋的原因，畢竟對這個原因她早有察覺，於是她望著顯得有些牙痛的葉知秋問道：「這些資料的來源不能公開？」

葉和秋尷尬的笑了一下，吸著氣說道：「你真聰明。」

「我應該感謝你的信任嗎？」妮可問道。

「那倒不用。」葉知秋攤手說道：「如果我不能相信你，還能相信誰呢？」

妮可並不知道葉知秋剛才還在質問伊莎貝爾是不是可以相信她，但是仍然感受到了這句話裡的心意，她搖了搖頭，向葉知秋說道：「這麼說你也很相信丁？」

「唔」，葉知秋差點咬著舌頭，心說這是從何處說起？他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和妮可解釋自己和丁飛羽之間是清白的。好在妮可也沒打算等著他回答，低聲說道：「你知道他最近帶回一個人來嗎？」

「你說那個老人？」葉知秋心說來了，幸好吉爾提前通知了他，剛才看伊莎貝爾根本沒提這事，他還在笑吉爾小題大作，沒想到這麼快妮可就打上門來，看起來她才是最反對大練兵的人，他很無辜的說道：「我還沒見過他，回頭我就去醫院看看。」

妮可愣了一下，看著他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弄得葉知秋一頭的霧水，心說不就一個老兵嗎？至於笑得這麼曖昧嗎？然後就聽到妮可說道：「你的確應該去看看，那個艾麗絲看起來很關心你，總是問起你的事。」

要不是怕痛的話，葉知秋一定把自己的腦袋往身邊的牆上使勁撞兩下，他都把艾麗絲的事忘記了，她跟著卡洛斯回安克雷奇的時候肋骨斷了三根，現在肯定還在醫院裡躺著，葉知秋都能猜出艾麗絲對他感興趣的原因，她一直以為自己和她一樣也是生化實驗的改造品，無論是不是像馬庫斯說的那樣是新人類，但是至少他們才是同樣的人。葉知秋還記得當初艾麗絲平靜說出已經感覺自己不像人類時的絕望感，後來她殺了同樣用生化方式強化的馬庫斯，當然會以為這世上只有自己一個同類，雖然他親口否認了這個猜測，卻無法解釋自己的身體狀態，而且估計整個世界對這種疫情完全免疫的人也就他們兩個，所以艾麗絲對他的過去比較好奇也不奇怪，特別是她從前就不善於處理人際關係，也不能指望她經歷一把災難就突然開竅了，估計在控制區這些天也夠妮可頭痛的。他張口結舌的看著妮可，乾笑道：「樓歪了哈。」

妮可笑了一下，很寬容的不去糾纏這個問題，葉知秋的優秀是人所共知的，特別越是能力強的女人，就越能感覺到他的吸引力，所以她並不責怪那些圍在葉知秋身邊的女人，再說她也沒覺得自己有這個資格，那是吉爾應該操心的事，她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我不是指豪斯，前幾天他出去了一天，又帶回來了一個人，是個中國人，我覺得他很奇怪。」她深深的看著葉知秋，說道：「我知道你有秘密，但是我不希望這個秘密影響到其他人。」

說完不等葉知秋回答，輕輕在他的胳膊上拍了一下，轉身向休息室走去，一邊走一邊大聲說道：「記得最好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找安迪就行了。」

第七章 政工幹部

葉知秋看著妮可走進休息室，並沒有亦步亦趨的跟進去，現在伊莎貝爾和妮可、吉爾都在裡面，控制區的三巨頭也算到齊了，雖然處於控制區權力頂峰的人數一直在增加，但是這三個人還是當之無愧的最高決策者，無論是她們的個人能力還是親和力都讓她們穩穩的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已經完全不需要再借助葉知秋的影響力。葉知秋相信此刻他跟進去那三個人都不會表示反對，但是他沒有必要去顯示自己的存在，安克雷奇的建設有他的心血，但是卻並不屬於他。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把妮可的話消化了一下，就轉身走出大樓，兩個士兵下意識的雙手持槍敬禮，葉知秋隨便還了個禮，轉身向後院走去，他想找部車子去醫院看看，那裡不只有艾麗絲，還有莉莉和鄧肯，這三個人可以代表疫情的幾個不同的階段，艾麗絲獲得了免疫生化疫情的能力，可以說是象徵著人類最佳的結果，鄧肯注射了日本人的緩解藥劑，雖然不會死去或者變成喪屍，但是只能說苟延殘喘，如果人類不得不採用這個方法來對抗疫情，那麼也許能夠撐過這次的災難，但是體能嚴重下降之後被時間淘汰只是早晚的事。莉莉雖然變成了喪屍，但是她的智力消退程度遠比其它喪屍低得多，而且有逐漸恢復的趨勢，可以說她代表了感染者們的希望。更何況她還懷孕了，葉知秋和妮可都希望通過她的實例來觀察喪屍的後代究竟是人還是喪屍，或者說是其它的什麼物種。這三個人都和葉知秋有一些關係，所以他想去看看她們。

妮可說丁飛羽帶回來了一個華人，而且這個人讓妮可感到了不安，葉知秋相信妮可的感覺，她的心思足夠細膩，現在的問題是還有多少人有同樣的感覺，也許應該提醒一下丁飛羽，但是相比之下這件事倒並也不必急著去做，他還得仔細想想前因後果。

他基本上能猜到丁飛羽帶回來的人是誰，丁飛羽說過災難發生前他的身份就暴露了，撤退的路線選擇在安克雷奇是因為有人接應他，只是他的飛機並沒有到達這裡，而是在育空地區被緊急攔停了，等他趕到安克雷奇的時候，這裡已經一片混亂，當然找不到這個聯繫人，但是葉知秋相信只要這個人沒有死去或者變成一隻喪屍，那麼就會想方設法的去尋找丁飛羽，葉知秋從來不懷疑能做丁飛羽這行的人的能力。

安克雷奇附近一共就這麼兩個倖存者聚集地，福特理查森還被吞併了，所以那個人來到這裡並不是奇怪，只是不知道他是怎麼和丁飛羽聯繫上的，對於丁飛羽的同行，葉知秋一向是要敬而遠之的。因為職業的關係，他能聽到一些關於那個行當的傳聞，總的來說那是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而且道德底線比較高的人通常活不久，雖然丁飛羽給他的印像還不錯，但是他決不想有機會發現丁飛羽的真面目，如果真有一個丁飛羽的同行出現，也許他的工作能好做一點，但是如果那樣，也許他就要認真考慮任務和控制區利益之間的關係了，只要簡單想想就很值得頭痛，葉知秋估計最好的結局是他帶著吉爾和妮可跑到加勒比海邊的某個小島上學西施*2再加上他這個飯桶。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高聲的叫他：「葉知秋同志。」

葉知秋一愣，那人用的是中文，而且「同志」這麼親切的稱呼也很久沒聽到過了，印像裡災難前的那幾年這個詞崩壞得厲害，除了在某些特定的場合必須使用外，就連他和戰友們在私下裡都盡量避免使用了，沒想到現在居然有人把他的名字和這個多義詞聯繫了起來。

他狐疑的停住腳步，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心裡已經做好了身後空無一人的準備，估計是自己最近身體狀態下降的太厲害，以至於出現了幻聽。但是事實上，他的身體機能還不錯，至少並沒有欺騙他，所以他回過頭來，就看到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院門口正看著他。

看到葉知秋停住腳步，男人立刻高興起來，三步並做兩步跑了過來，進院的門口雖然有士兵站崗，但是一般只檢查出入的車輛，對像他這樣空著手的人並不在意，而且這人最近幾天一直在這附近晃，多少和哨兵也混個臉熟，門前的士兵就沒有攔他。

葉知秋皺了一下眉，這是一個華人，穿著一身合體的休閒裝，安克雷奇的夜晚並不炎熱，再加個控制區裡缺醫少藥，所以很多人出門的時候都會在身上多套一兩件衣服，而且普通人沒有太好的生活條件，像肥皂洗由卝文卝人卝書卝屋卝整卝理衣粉之類的東西已經是配給制的緊俏物資了，身上的衣物多半凌亂骯髒，除了士兵們外，就只有住在這棟樓裡的少數人能享受到控制區提供的衛生服務，而且這種服務並不提供給所有在行政樓裡辦公的人。當然像葉知秋的衣服就可以送到軍營的洗衣店或者直接交給行政樓裡的服務員處理，後者從理論上來說是借吉爾的光。

面前這個人明顯不是軍人，而且他的衣服上也沒有行政樓裡辦公人員的胸卡，葉知秋不知道他為什麼有能力保持自己的清潔。

男人快步走到葉知秋的面前，在離他七八步的距離上開始放慢速度，一面走近他一面伸出右手說道：「你真是葉知秋同志？我叫鄭忠。」他轉頭向四下看了一下，低聲說道：「我是從國內來的。」一面說，他一面微微的喘著氣，看得出來，這幾步小跑讓他的體力消耗很大。

葉知秋警惕的看著男人，並沒有伸出手來和他互握，他遲疑了一下，問道：「你說什麼？」

「你的警惕性很高。」男人微笑道，葉知秋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一絲倨傲，似乎他在為給出的評價感到滿意，他低聲說道：「我說我從北京來。」

葉知秋的心一抽，終於發現了自己為什麼看到這人的第一眼就覺得不舒服，脫口道：「你是政工幹部？」

鄭忠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喘息著笑了起來，笑容中充滿了讓葉知秋厭惡的東西。

第八章 他是真傻

葉知秋一頭撞開丁飛羽的辦公室的時候，丁飛羽正和他的兩個手下蹲在地上整理剛剛送上來的那些磁盤，這種事情當然用不著葉知秋親力親為，事實上他只是和卡洛斯說了一下，他就派人把它們送到丁飛羽這裡來了。當初拆卸這些磁盤的士兵並不是專業人士，也沒想過要按順序擺放，劃拉劃拉弄了好大一個包直接背走，現在丁飛羽需要把這些磁盤分門別類的整理出來，按接口類型排定順序，其中有一些刀片機專用的磁盤他還得去找相應的設備，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雖然還沒有見到葉知秋，但是他知道葉知秋弄回這些玩意絕對不是為了給他捎點硬盤存小電影，再說現在杯具的是美國又不是泰國，全球硬盤價格還是很穩定的。事實上所有像丁飛羽這樣做技術工作的人都知道磁盤最有價值的是它上面的數據，而不是磁盤本身。

他的辦公室很大，其實是原來的兩個教室打通了，中間裝了一扇門，其中一個是他和另外兩個工作人員共用的辦法室，另一個被當做機房，他並沒有在房間裡鋪靜電地板，也沒有進行任何裝修，各種導線凌亂的鋪在地上，但是如果有人以為丁飛羽並不熟悉機房的安全原則就錯了，他至少在樓後面挖了好大一個坑，沉進去的接地鐵籠可以保證這裡的可靠接地，這裡就是現在控制區的計算機中心。

聽到開門的聲音，丁飛羽抬起頭來，正好看到葉知秋一臉的氣急敗壞，身邊幫忙的兩個青年茫然的看著葉知秋，他們都是原來控制區裡的青年，丁飛羽到來後才算找到了專業對口的工作，所以沒機會認識葉知秋，一個性急的人看到葉知秋沒有掛胸牌，皺起眉頭指著葉知秋問道：「你是誰？」

葉知秋沒空理會別人的感受，揮手道：「你們出去。」

兩個青年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看到了對方的怒火。丁飛羽到了控制區後一直把主要精力集中於數字化網絡的建設當中，因為災難剛剛發生不久，倖存者們還保留著使用計算機的習慣，所以他的電子化進程推進得非常迅速，已經開始深入到人們的生活當中，也因為網絡的重要性，這兩個本來沒什麼生存能力的青年在控制區裡的重要性也日漸看漲，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不給面子的當面呵斥他們了。所以兩個人立刻決定給這個沒禮貌的傢伙一點顏色看看。當然大家都是文明人，特別是看到葉知秋裸露的兩個胳膊上都是肌肉，還滿身滿臉深淺不一的傷肉，所以不用商量就否決了動手的念頭，兩人不愧是同行，第一時間就都想到一塊去了，先把Y的ID弄來，看折騰不死他。

還沒等兩個無畏的年青人開口，丁飛羽就搶先說道：「你們出去。」

「老闆。」一個青年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頭看了一眼丁飛羽，用徵詢的語氣問道：「你說什麼？」

「你們先出去。」丁飛羽的雙眼緊盯著葉知秋，用平靜的語氣說道：「相信我，這個人生氣的時候很危險，後果很嚴重。」

兩個青年互相看了一眼，雖然不明白丁飛羽為什麼這麼說，不過也感受到了房間裡驟然上升的寒意，一起慢慢的站了起來，走出了房門，走在後面的青年在關上房門的時候很擔心的叫了一聲，在葉知秋身後向丁飛羽暗示要不要叫士兵上來幫忙，很少有人知道丁飛羽擁有著致命的武力，大多被他文質杉杉的外表迷惑了，以為他很可能推不到一隻雞。

丁飛羽搖了搖頭，否決了他的好意，看著兩個年青人走出房間帶上了房門，他對對葉知秋說道：「我聽說你回來，還沒來得及去看你，出了什麼事？」

「你還問我？」葉知秋怒道：「你做了什麼事自己不清楚。」

「拜託。」丁飛羽說道：「又不是八點檔，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好不好？我最近做了多少事自己都快記不清了，當年要是有這麼用功，我現在沒準都成博士後了，怎麼可能知道你哪根筋搭錯了？」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說，葉知秋這句話問得一點水平都沒有，聽起來倒像丈夫質問偷情的妻子。

葉知秋對上這個怠懶的傢伙，也沒什麼好辦法，只好氣哼哼的問道：「難道你做了很多值得我生氣的事？」

丁飛羽想了一下，搖頭道：「當然不會……我是說，當然不會有很多，你還是直接說是什麼事吧。」

葉知秋忍住捏死他的衝動，低聲喝道：「那個鄭忠是怎麼回事？」

「你見到他了？」丁飛羽愣了一下，顯然這件事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側頭看了一眼房門，示意葉知秋跟他走進裡間去說，那裡擺著的服務器發出的噪音可以掩蓋他們的談話聲。

葉知秋跟著他走進機房，就立刻怒氣沖沖的說道：「這傢伙是怎麼回事？他說他從北京來，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那還得感謝你。」丁飛羽也刻意壓低了聲音，這件事的確是塊心病，他完全沒想到會發展成這個樣子，但是有組織原則壓著，他也沒辦法梗著脖子玩將在外，所以對上葉知秋的怒火，他也一肚子怨氣，低聲說道：「你弄來的那些日本人的資料我都發回去了，其中就有鬼子的藥方，那邊照方抓藥，立馬就弄出產品來了，只是沒辦法實驗，這傢伙不知道怎麼知道了這件事，是通過中組部派下來的，名義上是實驗藥效的志願者，實際上來幹什麼你這個樣子當然是已經猜到了。」

葉知秋當然猜到了，所以才會氣勢洶洶的來找丁飛羽問罪，聽到這個解釋，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合著還是自己弄錯了，不應該搞日本人的資料。他怒道：「那你就應該拒絕。」

「我他媽當然拒絕了。」丁飛羽罵道：「這是中組部的決定，你知道中組部是幹什麼的嗎？老頭子都沒辦法硬頂，我能怎麼辦？」

「難道不是你去接他的嗎？」葉知秋怒道。

「那我能怎麼辦？」丁飛羽壓著嗓子叫道：「人都來了，難道我還能退回去？你以為這是在淘寶買破鞋嗎？」

「那現在怎麼辦？」葉知秋說道：「弄這麼個傢伙跑到這裡來指手劃腳，他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這桃子是那麼好摘的嗎？」

「老大。」丁飛羽最近一直在和國內聯繫，知道的事情要比葉知秋多得多，他無奈的攤手說道：「這件事比你想像的要複雜得多，不過這個傢伙還真不像你想的那麼齷齪，他是真相信自己是來幫助我們武裝頭腦來了。」

「FUCK。」葉知秋眨了眨眼睛，聽明白了他話裡的含意，忍不住用英文罵了一句，一時居然不知道再說什麼好。

丁飛羽很同情的看著他，點頭道：「他是真傻，你說我能有什麼辦法？」

第九章 沒話可說

兩個人正大眼瞪小眼的相顧無言的時候，房間裡突然響起一陣音樂聲，聽起來很像鋼琴曲。葉知秋愣了一下，向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才發現門邊的牆上掛著一部電話機。

丁飛羽走過去拿起電話聽了聽，然後神色怪異的抬頭看了看葉知秋，才對著話筒說道：「讓他進來吧。」

葉知秋倒是知道伊莎貝爾一直希望在樓內實現電話交換，只不過人才難尋，小型電話交換機聽起來像是很老舊的技術，但是他們找不到相應的設備，更沒有人有實際的操作經驗，城市裡的電信公司倒是有好幾家，但是他們用的都是大型交換機，甚至沒人有本事直接把這些設備直接搬過來用，現在看起來丁飛羽又成功了，這個傢伙在電工電子方面有一種令人瞠目的能力，似乎沒有他不會的東西。他向丁飛羽詢問道：「什麼事？」

丁飛羽又看了他一眼，葉知秋覺得這個傢伙的眼神裡蘊含著無數說不清的內容，但是他沒有說話，而是拉開房門，向一直等在門外的兩個青年說道：「快中午了，你們先去吃飯吧。」

兩個青年一直很緊張的聽著房間內的聲音，準備一旦聽到搏鬥的聲音立刻就衝進去幫丁飛羽，現在突然看到丁飛羽完整無缺的出現在面前，反倒有些意外，葉知秋剛進來的時候那幅樣子可不像只動嘴不動手的人，最妙的是，兩個人居然沒聽到房間內傳出吵架的聲音，也不知道這兩個傢伙在裡面幹什麼，丁飛羽又是怎麼撫平那傢伙的怒火的。

嘴快的青年脫口道：「你沒事？」

丁飛羽愣了一下，反問道：「應該有什麼事？」

「呃。」兩個青年一起語塞，總不能說看那傢伙氣勢洶洶的樣子，你怎麼也得鼻青臉腫的出來才不會讓我們失望。於是看到他沒事後，兩個青年就聽話的走開了，樓裡的食堂是定時開飯，但是為了方便加班的人，經常備有一些點心熱咖啡之類的東西給錯過飯時的人填肚子，他們這個時候下去可以先弄點飲料什麼的喝喝，等著中午開飯。

看著兩個青年走開，丁飛羽才轉回頭無奈的對葉知秋說道：「你把他留在門外了？」他並不擔心葉知秋無法領會這個「他」指的是誰，反倒對葉知秋用來對付鄭忠的簡單粗暴的做法感到很意外，葉知秋走後，利用山上的長波電台和國內聯繫就成了他一個人的事，很快他就建立了一條定時有效的聯絡頻道，而且他在國內有一些秘密的渠道，所以提前聽說鄭忠的身份後，他雖然覺得這件事很噁心，但是絕對沒想到葉知秋的反應會這麼大，這傢伙的履歷表明他在軍隊中混了十多年了，國內軍隊一直堅持黨指揮槍，所以他不相信葉知秋沒和政工幹部打過交道，就連他都知道應該怎麼對付這些人，葉知秋更沒理由不知道，就算他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基本上對於這種幹部只要哄著就行了，他們的權力聽起來很大，但是沒辦法落在實處，大家你好我也好，沒想到葉知秋居然第一次見面就把鄭忠給得罪了。

「你覺得我應該把他帶回房嗎？」葉知秋當然明白丁飛羽說的是誰，更明白他的意思指的是什麼，他怒道：「那傢伙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站在院子裡就說他是北京來的，要不要單獨給他弄個辦公室？」

「你怕他會暴露你的身份？」丁飛羽笑了一下，說道：「你真以為沒人懷疑你嗎？」他搖了搖頭，走到他的面前扳著手指頭給他數：「你空手能打過喪屍，射擊從來不用瞄準，能開各種車輛包括直升機戰鬥機大型客機，會說英語日語和其他大家還不知道的語種，當然我知道你還會說中文，你以為大家都看不到這些？」他看著葉知秋的眼睛，無奈的說道：「這裡的人誰都不傻，沒人說不等於猜不到，你知道為什麼卡西迪那麼怕你？因為他相信從前的那些妖魔化宣傳。」

葉知秋愣了一下，沉默下來，這時房門被推開了，鄭忠走了進來，他的頭髮有些凌亂，喘息得更厲害了，葉知秋本來以為他的體力不行，現在已經知道那是藥物的後遺症，為了阻斷孢子進入肺循環，藥物削減了他肺泡交換血氧的能力，讓大分子的孢子無法進入血循環，但是因為藥物沒辦法精確控制分子尺寸，所以實際上它是把大部分的氧氣和孢子一起隔離了，服用這種藥物的時候，人體實際上一直處於缺氧的狀態，就算不死在孢子的毒素下，也早晚死於各種缺氧帶來的肌體損害，葉知秋突襲日本人的研究機構的時候，那裡的警衛明顯反應要比正常人還慢，楊筱十幾個人能圍著幾十名日本精銳士兵打應該也是這個原因，要不是楊筱等人當時也已經感染了孢子，而且缺乏重型武器，火力投放能力比日本人差了幾個數量級的話，根本用不著葉知秋提供空中支援。

看起來鄭忠的體力比日本人還差，畢竟那幫傢伙怎麼也是正規軍人。他用手扶著門邊，氣喘噓噓的看著葉知秋，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葉知秋同志，你知道你犯了什麼錯誤嗎？你把同志扔在樓外自己跑進來是什麼意思？」他其實是有理由生氣的，葉知秋確認了他的身份後花了幾秒鐘的時間發愣，然後就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轉身跑過樓裡去了，速度快到兩個哨兵都沒反應過來是不是應該警禮，但是當他想追上去的時候，反應過來的兩個哨兵就說什麼也不許他進去了，要不是看在他還算眼熟的份上，估計就直接扔出院子了，鄭忠現在看起來面紅耳赤，滿臉紅光的樣子也不全是因為身體缺氧，而是在樓下的爭執中消耗了太多的體力。

聽到鄭忠的話，葉知秋扁了扁嘴，壓根沒理他，別看他一眼就看出鄭忠的本職屬性來，但是實際上他還真沒受過多少政工口的氣，他參軍後出了新兵連就進主力團標兵連，然後一路軍區特務營直到後來調入軍委內勤處，從來都是部隊首長的寶貝單位，在這種部隊中，就算是政工幹部也都是軍事主官轉職的，所以他其實沒怎麼和真正的政工幹部打過交道，只不過偶爾參加軍演或者下連隊指導新裝備的時候才有一些接觸的機會，更多的傳聞都是聽人說起的，經常逛天涯的人應該知道這種道聽途說有多傷人，所以葉知秋才會這麼反感鄭忠。

丁飛羽咳了一聲，他和葉知秋不同，葉知秋是職業軍人，就算經常出境執行任務，還是要回到國內補給，一年中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國內。丁飛羽的職業屬性決定了他就像一隻風箏，還是自帶剪刀的那種。看起來有根線拿握在國內的手裡，但是操縱的人不可能把線抓得太緊，緊了沒準來陣風，風箏就掉下來了，而且這只風箏本身也可能剪斷線逃跑，所以雖然國內一直有人對於他們的忠誠度持懷疑態度，但是出於各種實際原因，實際接受政治審查的機會相當渺茫，基本上更加流於形式，在雙方都心知肚明的情況下，就算偶有接觸，也都歡歡喜喜一家親的大團圓結局，自然也不像葉知秋那些反感，所以他對鄭忠其實沒什麼看法，大家都在做自己的本職工作，你不能就說監察部門總是雞蛋裡挑骨頭，他挑多了你是要失業，可是他要挑不出來自己也要失業，說起來大家混口飯吃都不容易，所以他開始和稀泥，說道：「你也知道，老葉前一段時間離開了一陣，那時這裡的警衛還沒這麼嚴密，所以他也沒想到你會進不來。」

說著，他向鄭忠眨了眨眼睛，葉知秋那邊他已經試過了，看起來要指望葉知秋學趙雲能進能退是不可能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鄭忠的職業素質上面，希望他能裝個糊塗，丁飛羽沒指望他能在肚子裡撐船，但是至少不要當面翻臉。

果然鄭忠看到他的示意，猶豫了一下，換了個口氣說道：「你說得對，老葉大概是不知道。」他仔細關好房門，然後向面前的兩個人說道：「既然我們三個人見面了，正好先把黨組織建立起來，我看過你們的檔案，你們也都是老黨員了，這方面有什麼問題嗎？」

丁飛羽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這件事鄭忠已經和他談過了，組織原則的確很明確，但是我黨還有先私下溝通的習慣，所以至少他不能反對這件事，而且鄭忠現在又提到了組織原則，少數服從多數，只要他不反對，兩票對一票，葉知秋有意見也只能保留，結果怎麼樣在舉手表決之前就已經確定了，現在只看葉知秋識不識像，或者說他能不能聽出鄭忠話裡的含意。

果然葉知秋猶豫了一下，沒有表示反對，於是鄭忠在兩個人的沉默中很高興的宣佈安克雷奇倖存者控制區黨小組正式成立，鑒於丁飛羽和葉知秋在控制區裡的工作都很繁忙，就暫時由他來擔任書記，請丁飛羽下次和國內聯繫的時候正式備案。天地良心，這個倒不是他官癮大到一定程度，三個人也要當頭，基層黨小組的書記是沒有什麼實權的，往大了說也就能貪污個臨終黨費什麼的，還得有人交才行。實際上他應該叫書記員，基本上就是做個會議記錄之類的文案工作，算是個賣力氣的活，丁飛羽和葉知秋都沒有這個時間，也不可能有興趣幹這種枯燥的工作，讓他來做倒是正合適。

葉知秋雖然也知道鄭忠這個書記就是個背黑鍋的活，還是忍不住嘲諷道：「要不要再安排個組織幹事宣傳幹事什麼的？」這三個職位是黨務口的標準配備，正好三個人一人分一個，都過過官癮。

丁飛羽忍不住又咳了一下，心裡開始責怪葉知秋多事，我這還一大堆磁盤需要整理呢，你倆要相愛相殺能不能麻煩找個沒人的地方？

但是鄭忠好像沒聽出來葉知秋話裡的意思，很認真的跟他解釋基層黨小組沒有組織權，所以用不著安排專門幹事，事實上就算再往上幾級大家也就是掛個名，也沒多少人幹事。

這回就輪到葉知秋鬱悶了，怎麼說他也是有近十年黨齡的老黨員，這點知識他還是知道的，現在聽鄭忠從頭講起，實在煩得要命，問題是這個還是他挑起來了，除非和鄭忠翻臉，還真不好打斷。

好在鄭忠也沒打算給他灌輸一遍組織流程，很快結束了這一段的講座，對葉知秋說道：「你看你是不是找個時間向組織匯報一下這次在外面的成績？」這話說得比較有技巧，其實他到控制區也有幾天了，有丁飛羽關照再加上他服藥後身體的確不怎麼好，一直沒有給他安排工作，所以他有時間在平民當中打混，倒是聽說了一些控制區裡的傳言。要說八卦這種事應該算是人類的天性，不分民族人種，而八卦上位者的私生活就更是人民喜聞樂見的一種活動，估計僅次於NTR。控制區因為離亞洲很近，本來亞洲人種的數量就非常多，這裡面華人就更多，很多甚至根本就是拿中國護照的，災難發生後華人謹慎的天性發揮了作用，就算有人想出頭混出位也被其他人拉住，所以在控制區的表現平平，兩次火拚其實都沒受到涉及，但是後來大家排座次分蘋果當然也沒什麼都沒撈著。葉知秋到了這裡後又總是東跑西顛，自然也接觸不到他們，還不如丁飛羽到了控制區後給華人們的幫助多，於是在很多人的心中就覺得葉知秋和白人打得火熱，完全不理會同胞們的生活境遇，是個不折不扣的香蕉人，對他的評價自然好不到那裡去，各種傳說非常多，比較集中的當然是他和控制區高層裡幾個女人不清不楚的關係了。

鄭忠的思維也許單純了一點，但是並不像丁飛羽說的那樣是「真傻」，事實上你也可能用這兩個詞來評價小區裡那個數十年如一日免費打掃社區衛生的老太太。所以他很容易的判斷出葉知秋絕對不是傳說中的「精英」，只不過他不怎麼聯繫群眾而已，但是關於他作風問題的事情估計就是真的了，畢竟大家都知道他和吉爾在事實同居，這回葉知秋從福特理查森回來，他做為控制區裡少有的閒人也去控制區入口圍觀了，不然也不可能在院子裡一下就認出他來。當時他就發現葉知秋還帶回來幾個女人，這讓他感到有些不安，但是他和葉知秋畢竟沒什麼交情，總不好巴巴跑過來說「葉同志你不能同時腳踩好幾隻船，群眾影響不好，考慮到你身份的特殊性，最好一條都不踩」。所以才提醒葉知秋匯報一下工作，打算趁著和葉知秋談話的時候提醒他一下。

但是沒想到葉知秋根本不領情，事實上葉知秋從前執行任務回國後都是需要將整個作戰過程進行詳細匯報的，但是向誰匯報就很有講究，向軍事主官匯報戰損，向參謀部門匯報執行過程中的意外，唯一對政工部門，能少說就少說，能不說就不說，要不是為了面子上過得去，多半就直接匯報「謹慎對待雙邊關係，全力謀求政治解決了」，而且除非出了事故，不然政工部門也從來不要詳細匯報，葉知秋這些年來只對政治部做過兩次詳細匯報，第一次匯報完了被踢去三十八集團軍幫助訓練士兵，第二次直接從中校擼成了少尉。

所以這次一聽說要向鄭忠匯報他當時就翻臉了，他揮了揮手說道：「對不起，我執行的任務有密級要求，需要內勤處授權，否則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鄭忠被他噎了個半死，他有組織原則，對方有保密原則，都是神聖不可侵犯，基本上算是個平手，他求助的看了一眼丁飛羽，希望他能來打個圓場。丁飛羽其實也想聽聽葉知秋這次的經歷，剛才送磁盤的士兵就說起過和葉知秋一起回來的有兩個美女，那個士兵沒注意到艾達，而且因為看到了克萊爾和克裡斯重逢時的情景，也猜到了她的身份，但是要有人說克萊爾和葉知秋沒什麼關係，準會被人啐一臉唾沫，沒關係人家小姑娘能扔下受傷的親哥哥跟著葉知秋跑了？再加上之前和卡洛斯一起回來的艾麗絲，葉知秋這一出去就劃拉回三個女人，所以丁飛羽也想聽八卦，再說大家都是同事，鄭忠又沒得罪葉知秋，他愛說就多說點，不愛說就少說點，難道鄭忠還能追著問一夜幾次？這樣一口回絕也太傷人了。所以丁飛羽插嘴道：「鄭忠同志從國內來是經過組織確認的，也不能說密級不夠吧？」

鄭忠看他的眼神立刻就變溫柔了，覺得還是這個同志可靠可愛啊。葉知秋則瞪著丁飛羽，想看出他到底是哪一邊的。其實這就有點錯怪丁飛羽了，他就想和稀泥，只不過業務不太熟悉罷了。看到葉知秋氣勢洶洶的樣子，丁飛羽問心無愧，也瞪起眼睛看他。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後，連鄭忠都覺得有些不妙，想要開口分散他們的注意力的時候，葉知秋突然板著臉問：「好吧，我能說髒話嗎？」

丁飛羽一愣，覺得這句有點耳熟，他和葉知秋這傢伙打交道多一點，知道他並不像看起來那樣一根筋，事實上能單獨放出去執行任務的也不可能一根筋，很多方面鬼著呢，於是很謹慎的閉上了嘴巴。倒是鄭忠以為他要罵丁飛羽，勸道：「都是同志，髒話就算了吧。」

「那好吧。」葉知秋說道：「這是你說的，那我沒話說了。」說完轉身推開門就走了出去。

丁飛羽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會覺得這句耳熟呢，敢情在這裡等著。鄭忠沒有逛論壇的習慣，對這句著名的牢騷話沒什麼印像，疑惑的問道：「什麼意思？」

「就是不想說唄。」丁飛羽悶聲說道。

鄭忠這才明白過來，他皺起眉頭對丁飛羽說道：「這個葉知秋很有問題啊，我知道他從前在國內多次受到軍內處份，還以為這個同志的只是政治不成熟，沒想到這麼獨，這是明顯的山頭主義嘛。」

「啊？」丁飛羽一愣，忍不住抬頭看了看鄭忠的頭上，再想起第一次和國內聯繫時就得到的授權，覺得果然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苦笑著對鄭忠說道：「我也沒話說了。」

第十章 她在笑

葉知秋走出丁飛羽的辦公室後，並沒有直接去醫院，他剛才說的話並不完全是托詞，他開回來的飛機是在內利其空軍基地撿來的，好處是不用付錢，壞處則是完全自助，不但飛行員自備，也沒有空中小姐給送餐。他還是在黎明的時候吃了一塊壓縮餅乾，折騰到現在早就消化乾淨了。而且他出去這麼多天，吃過的熱食屈指可數，現在還真的開始懷念食堂熱氣騰騰的飯菜了，現在想起來，美國人吃的東西算不上豐富多彩，但是味道至少比戰地食品美妙得多，尤其是喝一口熱氣騰騰的濃湯，現在想起來簡直就是誘惑。

雖然鄭忠的出現讓他感到很不舒服，但是第一回合的交鋒算是打了個平手，當然是殺人一萬自損八千的那種，但是至少沒有影響到他的胃口。

葉知秋輕車熟路的拐進食堂，看到裡面已經三三兩兩的有人開始用餐了，丁飛羽的兩個助手也在，看起來剛剛吃完了飯，正在喝咖啡，看到葉知秋走進來，一起探頭向他身後張望，可惜丁飛羽並沒有跟著出現。

葉知秋沒有面部識別障礙，所以一眼就認出了他們兩個，他向他們揮了揮手，看到兩個人很默契的同時轉過頭去不看他，臉上笑得就更燦爛了。

食堂採用的是自助餐的形式，葉知秋對這裡倒是很熟悉，跟著人流拿了餐盤，在餐檯上挑了一大堆吃的東西，做為一個中國人，他很有資格鄙視美國人的食物，但是做為一個軍人，至少控制區的食堂並不比他在國內時的食堂差太多，就算有也只是飲食習慣上的差別。

卡洛斯他們打開了安克雷奇的糧食儲備庫，主食的存量很充足，所以食堂同時供應米飯和麵包。葉知秋對於美式麵包一向比較敬謝，感覺還不如吃國內的饅頭，可惜控制區沒有中國麵點師傅，包個餃子炒個雞蛋什麼的有大把的華人能幹，需要發面的東西就沒指望了。

他打了雙份的大米飯，舀了一勺土豆泥澆在上面，又挑了一條魚，最後在湯盆前盛了滿滿一大碗羅宋湯，看起來妮可她們已經有新鮮的西紅柿了，唯一比較值得懷疑的是牛肉的來源，安克雷奇郊外的鮮肉冷藏庫裡存貨不少，而且災難發生時正好是冬季，阿拉斯加漫長的冬季保證了這些東西凍得像石頭一樣，可惜葉知秋找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天氣就已經轉暖了，他一直不知道控制區是不是恢復了那裡的供電，畢竟那裡離控制區可不算近，差不多要橫跨整個安克雷奇了。

他這一勺子沒舀上來幾塊牛肉，要不是邊上有人看著，他真想把勺子插到底攪一下，看看廚房這幫傢伙是不是吃了回扣。

選好了菜，葉知秋發現前面的人流還在慢慢挪動，心裡有些奇怪，他記得食堂裡湯盆是最後一道菜，盛了湯難道不應該各奔飯桌嗎？他跟著人流又向前挪了幾步，這才發現這裡放著一個刷卡機，前面的人正用一張IC卡在上面劃卡。

葉知秋這下可糊塗了，大樓裡的食堂一直是配給制，什麼時候也承包了？

不過看起來大家都吃份飯，沒人站在機器那裡算帳，所有人都是劃一下卡就走，很快就輪到葉知秋了，站在機器面前，葉知秋尷尬的發現自己沒卡可刷，別說IC卡，連IQ卡都沒帶。

他在機器前面站住了，心裡想著怎麼辦，身後的人有些不耐煩，他站在後面問道：「需要幫忙嗎？」

「呃。」葉知秋遲疑了一下，心想當然需要了，你能幫我刷卡嗎？但是他發現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人，也就沒好意思這樣說，只好解釋道：「抱歉，我不記得這裡還要ID。」

那個打量了他一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伸手向角落裡示意道：「這裡有個外人。」

葉知秋翻了個白眼，心說你才是其他人呢，但是那個人就再沒有理他，直接刷了自己的卡走開了，後面的人陸續走過來刷卡，每個人都在葉知秋的身上溜上一眼，特別注意他那雙份的米飯，讓葉知秋很不高興，心想這幫人真沒見識，連飯桶都沒見過。

一個穿著白色制服的青年走了過來，他衣服上XX酒店的LOGO還在，葉知秋記得這批服務生制服還是他帶人從某個酒店的曬衣間順來的。

青年走到葉知秋的面前，看了看他，發現這個人沒見過，也沒有胸卡可以識別，有些惱火的說道：「你是新來的？真見鬼，他們總是犯這種錯誤。不過你運氣好，我看到數據室的約瑟夫他們還沒有走。」說完他探頭向餐廳的方向看了看，高聲叫道：「約瑟夫，這邊。」

葉知秋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一眼就認出他叫的約瑟夫就是那個被他趕走的丁飛羽的兩個助手之一。那兩個人也看到了他，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互相看了看，站起身走了過來，那個比較愛說話的青年看起來就是約瑟夫，他向服務生問道：「又怎麼了？」

「一個新來的，他忘記給他發ID了。」服務生說道：「記在哪個部門上？」

約瑟夫打量著葉知秋，心裡盤算了一下，搖頭道：「抱歉，我可不知道有新人報道。」他看著葉知秋，得意的問道：「你是哪個部門的？」

「呃。」葉知秋頓時語塞，因為從理論上來說，他的確沒有任何正式工作，而且他說得不錯，自己的確不是新來的。

看到他目瞪口呆的樣子，約瑟夫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他轉向服務生，有些頭痛自己又忘記對方的名字了，不過好在有胸卡可以認人，他向他湊了湊，視線在服務生的胸卡上掃了一下，說道：「帕滋法，恐怕他不是這裡的工作人員。」

「帕西法。」服務生有些惱火的說道：「我和你說起過，中間的S發西的音。」他瞪了一眼約瑟夫，然後轉向葉知秋說道：「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我想你得解釋一下，為什麼你不能依靠自己的工作吃飯。」很顯然他把葉知秋當成來混飯吃的了。

「要我叫衛兵嗎？」約瑟夫幸災樂禍的問道。

「不，謝謝。」帕西法說道：「我想食堂還損失得起一份午餐，或者兩份。」他的視線落到葉知秋的盤子上，又追加了一句。

約瑟夫被他頂了一下，感覺有些不舒服，但是基本上宅男是沒有什麼脾氣的，對於被人無視也習慣了，當然不會為這點小事拂袖而去，所以他和同伴並沒有走開，站在一邊打算繼續看熱鬧。帕西法本來還想多盤問葉知秋幾句，看到身邊兩個明顯打算看戲還不買票的傢伙頓時沒了興趣，揮手說道：「去吃飯吧，記得把盤子送到水池裡。」

葉知秋很誠心誠意的向帕西法道了謝，端著盤子走開。約瑟夫皺眉向帕西法說道：「你就這麼讓他走了？」

「那還能怎麼辦？」帕西法說道：「我要去洗盤子了，抱歉。」

約瑟夫搖頭道：「我的意思是說，你應該問清楚他是做什麼的。」他停了一下，擺著手說道：「他看起來不像好人，呃？」說完還不忘記徵詢同伴的意見。

他的同伴很想說這人認識丁飛羽，恐怕壞不到哪裡去，但是立刻注意到約瑟夫向他眨了眨眼睛，馬上改口說道：「是啊，你看他身上那麼多傷，好人會有那麼多傷嗎？」

帕西法愣了一下，他也注意到了葉知秋身上的傷，事實上這些傷那麼明顯，也沒人有辦法忽視，所以他剛才的確以為葉知秋是個過來辦事的士兵，控制區不算大，他認識幾個士兵，聽說軍營裡的飯一向很準時，過時不候，現在這個時候估計葉知秋回去也吃不到熱飯了，所以才沒有繼續盤問，現在聽到他們的話，頓時覺得自己的確有些武斷了，他猶豫了一下，抬頭向葉知秋看去，正好看到餐廳的角落裡有人站起來向葉知秋招手，這個人個子很高，穿著一件醫院裡員工常穿的白大卦，黑色的短髮很隨便的在腦後打了個結，輪廓清晰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正使勁的向著葉知秋招手。

「天啊。」約瑟夫也看到了那個女人，他驚訝的脫口叫道：「是護士長。」

「她認識他！」約瑟夫的同事說道。

「他居然在對他笑。」帕西法喃喃的說出了三個人的真正感受。

事實上，帕西法的話完整一點說應該是「她居然對著沒有病的人笑」，那個女人是安迪，公認的控制區最冷的美女，據說自從她的男朋友死後，除了醫院裡的病人，就從來沒有人看到她對著別人笑，更不要說對著男人笑。而且因為她臉部的輪廓線比較剛硬，基本上是女王控的最愛，誰也沒有想到，她居然也會對著一個男人笑。三個人一起想「這個男人是誰」？事實上，整個餐廳裡和他們一樣想法的人佔了絕大多數。

第十一章 史上最不成功的自殺方式

安迪其實是來辦公樓送預算報告的，她名義上協助妮可管理醫院，但是實際上妮可根本沒有那麼多精力來管理醫院的細務，安迪才是控制區醫院的實際負責人，事實上負責醫院的日常事務，所以她除了是一名醫務工作者外，所有關於醫院的雜七雜八的事情都得管到。控制區從阿什福德的時期就沒打算過養閒人，所以除了辦公樓這邊，所有的下屬單位都沒有脫產幹部，安迪當然也不可能再有個助手，雖然跑個腿這種事她可以打發人去做，但是有些事情卻需要她這個負責人解說清楚，所以她才會親自來過來。按照一標的流程，這份報告應該直接交給伊莎貝爾，但是伊莎貝爾正在陪羅伯特一行人，所以她在伊莎貝爾的辦公室等了一會，直到確認她午飯時不會回來了才離開。

她就住在辦公樓裡，所以可以在食堂吃飯，想著走回醫院還要一段時間，所以就決定在這裡解決午飯，沒想到會遇到葉知秋。

葉知秋也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安迪，其實他在這裡斷斷續續也住了一個多月，認識他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在這裡站了這麼半天一個都沒遇到已經是點背了。現在唯一遇到一個認識的人還是安迪，就更沒辦法說他的運氣是好還是差了。老實說他並不想和安迪有太多接觸，這個女人表現得像一團火，侵略性十足，葉知秋雖然不喜歡性格柔弱的女人，但是像安迪這樣控制欲太強的女人也不怎麼願意招惹，所以他發現安迪向他招手後，很自然的轉頭四下看了看，想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熟人了。

結果很杯具，他一個認識的人也沒看到，而且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安迪的動作，對於控制區裡最著名的冰山美人第一個主動招惹的男人非常感興趣，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打量他。

葉知秋在心裡暗罵了一聲，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這個時候餐廳裡還沒有坐滿，安迪一向不喜歡和人打交道，所以挑了角落裡一個沒人的位置，葉知秋過去正好有現成的位子。看到他走過來，安迪站起身，把面前的餐盤向自己挪了挪，向葉知秋笑道：「早上就聽說你回來了，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你。」

「是啊，真巧。」葉知秋言不由衷的附和道，把餐盤放到桌子上，向安迪點了點頭，幸好隔著一張桌子，不用擔心安迪要和他擁抱一下。

安迪看起來倒是沒有這個意思，她和葉知秋打了個招呼，就坐了下來，葉知秋立刻也跟著坐下去，向安迪笑了一下，低下頭對著自己的盤子埋頭苦幹起來，倒不是他餓得太狠，實在是不知道和安迪說些什麼才好。

安迪的盤子裡吃的東西不多，只有一塊漢堡和一勺土豆泥，倒是和葉知秋一樣盛了一碗湯，事實上在食堂吃飯的人就很少有不喝湯的。她吃了小半個漢堡，就開始慢慢的用勺子喝湯，一面喝一面看著葉知秋，看得出她接受過用餐的禮儀培訓，喝湯的時候嘴裡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葉知秋的吃相就很難看了，事實上如果你想得很快，就沒辦法保持彬彬有禮的吃法。他吃飯一向很快，從前在部隊裡就創造過吃麵條比盛面快的記錄，而且他就這麼囫圇吞棗，胃居然什麼毛病也沒有，他一直為自己這個本事自豪，但是現在發現三口兩口盤子裡的米飯就沒了一大半，開始後悔吃得太快了。他放下勺子，端起碗來喝了一口牛肉湯，西紅柿的鮮味差點讓他把舌頭也吞下去，忍不住舒服的歎了一口氣。

安迪看著他，悠悠的說道：「這一次在外面過得很艱苦吧？」

「還行吧。」葉知秋說道：「習慣了。」

安迪微笑看著他，慢慢伸出右手，輕聲說道：「讓我看看傷口。」

葉知秋一愣，還在想要不要聽她的話，安迪的手已經輕輕撫摸到他臉部的燒傷上。她皺著眉感歎道：「傷成這個樣子，你經歷了什麼樣的危險啊。」

葉知秋吃了一驚，臉上的觸感讓他的心都癢了起來，剛才妮可檢查他的傷口時並沒有伸手觸摸，更不會像安迪的動作這樣曖昧，就算不考慮到餐廳裡還有其他時刻注意他們的人，葉知秋也不想和安迪保持這樣的狀態。他向後縮了一下身子，避開她的手，乾笑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安迪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她慢慢的收回去了自己手，看著葉知秋搖頭說道：「如果我不過來，你不是也不會去看望我？」

葉知秋差點讓湯咽死，用力咳了幾聲，安迪擔心的看著他，試圖要幫他一下，但是被葉知秋擺手阻止了，他咳了幾下，終於停了下來，喘著氣盤算應該怎麼回答安迪的話，安迪看著他，疑惑的問道：「你不至於想自殺吧？」

葉知秋覺得自己還真是自殺了乾淨，只好乾笑道：「怎麼可能，我剛才還想著去醫院看看。」

安迪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輕聲說道：「我猜不是為了去看望我吧。」

「嗯。」葉知秋虛弱的回答道：「也不能這麼說，順路吧。」他決定換個話題，接著問道：「艾麗絲的傷怎麼樣了？」安迪是醫院唯一的護士長，不可能不知道艾麗線的傷勢，問她倒是正好，不過看到安迪目光中透露出來的信息，他馬上解釋道：「我和她並肩戰鬥過，她的肋骨就是在那時折斷的。」

「我知道。」安迪說道。卡洛斯他們回來的時候幾乎人人帶傷，有幾個士兵現在還住在醫院裡，這些人閒著沒事會和人講這次冒險的經歷，雖然知道得不多，但是經歷的戰鬥場面已經足夠唬人了。

「她的傷好得很快。」安迪說道：「已經結出骨痂了，不過離能自由活動還需要一段時間。」說完她看著葉知秋，露出思索的表情：「你知道嗎？她的恢復速度太快了，如果在災難前，一定會惹來一群記者。」

葉知秋心裡一驚，安迪每天都要查看醫院裡的患者，當然清楚艾麗絲骨折的恢復速度，他低聲問道：「還有別人注意到了嗎？」

安迪搖了搖頭：「特雷格醫生給她安排了特護病房，不許其他人接觸，而且她也很配合，除了喜歡沒事到處亂逛之外，從來不讓普通人接觸到她的傷處。」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會，轉頭確定身邊沒有人能聽到她們的談話，才低聲說道：「這個問題我一直沒有問過醫生，她被感染了對不對？」

要不是葉知秋早有準備，他這會估計又要咳嗽一陣子了，如果因為用湯咽死自己的方法自殺成功而名垂青史，不知道是不是值得慶幸。

他想了一下，慢慢點了點頭，這件事不需要向她隱瞞，聽上去妮可清楚艾麗絲的特殊性，所以除了安迪不許其他護士接觸到艾麗絲，雖然她並沒有向安迪解釋清楚，但是至少說明她相信她，安迪也的確不是大嘴巴的人，葉知秋相信她能保守秘密。

「上帝。」安迪早已經猜到了結果，畢竟她手裡還有對比案例，控制區醫院裡現在就住著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喪屍，但是仍然被這個答案嚇了一跳，她吸了一口氣，低頭想了想，說道：「那為什麼她沒有變異？」她伸手在自己的頭上比了一下，喪屍化後人體的毛髮會脫落，這是最明顯的特殊，也幸好有這個特徵，人們不用在遇到陌生人的時候不用先判斷對方的眼睛是平的還是斜上四十五度。

「她是個特例。」葉知秋說道：「在她身上發生的事也許是全人類的希望，所以你明白我為什麼特別關心她了吧？」

安迪點了點頭，感歎道：「她的運氣真好。」也不知道她說的運氣好是指艾麗絲沒有變異還是說葉知秋會關心她。

「我可不這麼認為。」葉知秋真心實意的說道，假裝沒聽出她話裡的另一層含意：「其他人怎麼樣？」他問道：「我是說，莉莉、鄧肯他們。」他猶豫了一下，補充道：「還有小安吉拉。」

說起來妮可手裡的病例還真挺全的，莉莉已經喪屍化了，鄧肯被他父親感染後注射了日本人的藥物，再加上艾麗絲這個雖然感染卻沒有發病反而強化了身體的人，基本上整個疫情的幾個關鍵態都有了，這麼全的案例估計能讓全世界的研究機構一起流口水。

他說的小安吉拉當然不是指和他一起從洛杉磯回來的那個安吉拉，而是他從喪屍那裡救回來的嬰兒，妮可給她取名叫安吉拉，是希望她能得到天使的庇護，但是事實上，因為在母體內就缺乏營養，出生後持續高燒，她的機體受到了嚴重損害，妮可曾經預計過她就算成長起來後也不可能像一個正常人那人擁有健康的身體。

安迪當然知道他指的是誰，她點了點頭，說道：「你是說安琪兒？我們都這麼叫她，她還好，重要的是，她沒有被感染。順便說一下，特雷格醫生把自己的姓給了她，她的全名叫安吉拉·特雷格。」

說到這裡，她抬頭看了一眼葉知秋，表情怪異的說道：「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說，這個孩子是你帶給她的。」

葉知秋決定把整碗湯都喝了，直接撐死算了。

第十二章 和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一樣難

葉知秋還有壯志未酬，現在還真捨不得死，而且說實話，他挺願意聽這個的，只不過必要的姿態還是要做。看著他窘迫的樣子，安迪笑了一下，低聲說道：「抱歉，開個玩笑。」

「我不喜歡這個玩笑。」葉知秋說著，把盤子裡最後一點米飯塞進嘴裡。

安迪唔了一聲，似乎有些神遊物外的樣子，過了一會她才抬頭說道：「提醒你一下，莉莉的存在是一個秘密，你最好別到處亂說。」

葉知秋點了點頭，這一點還是他和妮可提起的，現在聽到安迪提醒自己，感覺有些奇怪，他看著安迪，問道：「她怎麼樣？」

安迪凝視了他一會，並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只是搖了搖頭，說道：「除了特雷格醫生，你還是第一個用『她』來稱呼它的人。」

葉知秋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感覺安迪在套他的話，看到他沒什麼反應，安迪想了一下，說道：「如果有機會，你去看看鄧肯吧，他的身體很虛弱，情緒也不高。」

葉知秋點了點頭，鄧肯是救回來了，當時他覺得這個孩子很堅強，但是很顯然在他身上發生的遭遇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有點太沉重了。

兩個人再次陷入沉默當中的時候，大門處有一群人走了進來，葉知秋抬起頭來，看到了走在人群前面的伊莎貝爾和妮可，她們帶著羅伯特一行人走了進來，克萊爾和克裡斯也在其中。她們挑這個時間來餐廳，就是因為考慮到這個時候吃飯的高峰期已經過去了，餐廳裡的空地方比較多，但是很顯然這次伊莎貝爾失算了，她看著餐廳裡滿坑滿谷的人，稍稍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轉頭去看餐檯那邊，心想是不是今天開飯晚了，怎麼還有這麼多人沒吃完。

看到她們走進來，帕西法連忙迎了上來，餐廳的人手不多，這個時候剛剛做完午餐，大多數人在後面忙著吃飯，前面只有他和另一個人照應，主要是等著有人吃完後去收拾一下桌子，好讓下一個人有地方可用，看著大家都沒有吃完離開的意思，他的同伴就回去吃飯去了，沒想到這個時候伊莎貝爾會帶著一群人出現，很顯然，她們也是來吃飯的。

帕西法有些侷促的搓著手快步走到伊莎貝爾的面前，他來這裡工作時間不長，和樓裡的人還沒有混熟，所以對於這個可以決定控制區命運的女人很有些敬畏的感覺，他結結巴巴的說道：「你好。」

伊莎貝爾看家的本領就是揣摩人心，雖然沒有弗洛伊德那麼離譜，但是看別人的情緒還是沒問題的，所以只是向帕西法笑了笑，低聲問道：「今天怎麼這麼多人？」

帕西法眨了眨眼睛，心裡琢磨要不要和伊莎貝爾說實話。葉知秋和安迪吃飯的時候，已經有人認出了他，畢竟葉知秋還沒有生活在傳說裡，見過他的人還是不少的。帕西法有自由人的便利條件，可以四處走動，各種八卦小道消息聽了一耳朵，當然知道面前這個女人也是傳說中的有力競爭者之一，所以需要評估這其中的風險。

其實大家跟著伊莎貝爾走進食堂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喜歡這個地方了，無論是維加斯還是洛杉磯，都還處於混亂的集體生活中，倖存者們還在為活下去這個目標每日拚搏，日常生活也許比較熱鬧，但是沒人有能真正感到安全，自然也就時刻保持著緊張的狀態。剛才大家坐在車裡進入控制區還只是個走馬觀花的印象，但是隨著伊莎貝爾陪同他們參觀了辦公樓裡的環境，介紹了現在控制區的狀態，再看到食堂裡熟悉的環境，頓時就回想起災難發生前的幸福生活，所以當伊莎貝爾忙著找空位子的時候，身後的幾個人不約而同的四下張望著，尋找那種熟悉的感覺。

克萊爾扶著哥哥的胳膊，像個小女孩一樣依偎在克裡斯的身邊，在她的心中，已經覺得來到安克雷奇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了，這裡就像亂世裡的桃園，也許可以在這裡安渡餘生。想著以後的生活，她忍不住抬起頭來，希望看到另一個讓自己牽掛的人，這個動作只是下意識的，她立刻就發覺了自己的一廂情願，但是眼睛一轉，已經在人群中發現了一個很熟悉的背景，那是她在這幾天一直默默注視的身影，就算在睡夢裡也能分辨出來。

克萊爾愣了一下，疑惑的仔細看了看，差點跳起來，脫口道：「葉？他也在這裡。」

克裡斯被她的這個動作嚇了一跳，一時忘了自己腿上的傷口，忍不住用力站直身子向克萊爾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後腿上一痛，差點摔倒。

但是這時克萊爾已經放開他向葉知秋走過去了，克裡斯身子一晃，扶住了身邊的桌子，這才站穩，他尷尬的四下看了看，卻發現所有人都在看克萊爾，根本沒人注意到他。

事實上食堂裡的人們看到伊莎貝爾等人出現的時候，有很多人就已經開始後悔自己吃得太快了，現在總不好對著空盤子假裝發呆，於是有撐不住的人就開始退場，水槽裡邊的餐盤也逐漸多了起來，但是很快動作快的人也開始後悔了，誰也沒想到居然又出現了一個女孩，看起來她和葉知秋的關係也不錯。於是八卦的人們開始猜測這個女孩是誰以及她是第幾個候選人。

葉知秋看到露出欣喜表情的克萊爾，覺得頭都痛了起來，安迪站起身和克萊爾打招呼，克萊爾笑著回應了，走到兩個人的身邊對葉知秋說道：「剛才伊莎貝爾問我想去什麼地方工作，我想問一下你的意見。」

安迪吃吃笑道：「他推薦的地方可能不怎麼適合你，要不要來我這裡工作？正好我這裡缺人。」

克萊爾沒想到安迪居然也是某個部門的負責人，她看了一眼安迪的衣著，脫口道：「你也是醫生？」

「她是醫院的護士長。」跟過來的伊莎貝爾微笑著說道，她和安迪打了個招呼，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給你送預算報告。」安迪說道：「有些事還要商量一下。」

伊莎貝爾「呃」了一聲，知道她專門過來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說明，但是這個時候總不方便把客人們扔到一邊，於是給大家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們醫院的護士長，安迪·梅娜莉。」然後又給安迪介紹了一下身後的人，重點介紹了一下羅伯特。文森特雖然是生物學家，但是他以後會主要負責妮可的實驗室，多半不會經常拋頭露面，倒是羅伯特還要抽空做醫生的老本行，不會少了和安迪打交道的機會。

安迪很大方的和羅伯特握了握手，向他笑道：「這麼說，我們又多了一位內維爾醫生了。」她向妮可笑道：「特雷格醫生也許可以有時間坐下來休息一下了。」

妮可溫婉的一笑，沒有說話，安吉拉已經笑著問道：「護士長是覺得醫生太多了？」

「你是……」安迪看著她，她不是初入職場的女生，而且性格敢做敢為，當初只是猜想葉知秋是個傭兵就敢用自己和他做交易，為男友報仇，當然不會在這個陌生的女人面前露怯。

「這位是安吉拉·米勒。」伊莎貝爾介紹道，說著有些頭痛的看了一眼葉知秋，問道：「我以為你去軍營了。」

「一會就去。」葉知秋說道，要是他還聽不出伊莎貝爾的意思那就成傻瓜了，他有些留戀的看了一眼剩下的半碗湯，盤算著自己要是在這麼多人的面前端起它一飲而盡會不會顯得有些失禮，然後很快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向大家點頭告辭。

安迪充滿敵意的看了一眼安吉拉，又疑惑的看了看人群中的艾達，向葉知秋說道：「我也吃完了，一起走吧，你得先去醫院把傷口處理一下。」

「不用吧，一點小傷。」葉知秋尷尬的說道：「我找軍醫塗點藥就行了。」

「還是讓安迪給你處理一下吧。」一直沒有開口的妮可說道：「燒傷感染了會很麻煩。」

「好吧」，葉知秋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好表示同意，然後問道：「吉爾去哪裡了？」

妮可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回答道：「吉爾去軍營了。」

葉知秋呃了一聲，和大家點頭告辭，克萊爾拉住他說道：「你還沒給我建議。」

葉知秋有些心虛的瞄了一眼克裡斯，猶豫道：「我覺得你作行政工作會好一些。」

「那就先給我當助手吧。」還沒等克萊爾表示反對，伊莎貝爾已經接口道，她看了看克萊爾，笑道：「現在控制區的事務越來越多，我真有些忙不過來了。」

克萊爾把目光投向葉知秋，葉知秋沒想到伊莎貝爾會答應得這麼痛快，覺得處理這些人的關係和在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一樣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對於克萊爾，他還多了一絲親情，所以還是忍不住勸克萊爾道：「我覺得你可以試試。」

其實克萊爾的本意是想去軍營，她和葉知秋從維加斯打到洛杉磯，自已覺得戰術意識不錯，可以勝任這份職業。而且她認為葉知秋一定會經常在那邊，克裡斯剛才也說想去軍隊，她當然想和這兩個最親密的人在一起，但是現在聽到葉知秋的建議，而且還是伊莎貝爾主動邀請的。說實話通過這短暫的接觸，她對伊莎貝爾的個人魅力大為傾慕，想想能在她的身邊學習也不錯，也就沒有表示反對。

搞定了克萊爾的事，葉知秋向克裡斯歉意的笑了一下，端著盤子從人群中擠出去，克裡斯表情僵硬的看著他，並沒有和他說再見。

第十三章 女人更善於統治世界

看到葉知秋站起身準備離開，還在餐廳門前磨蹭的人群一哄而散。安迪把手裡餐盤中的食物殘渣倒進垃圾桶，這些東西會被送往牲畜養殖場。她然後她把餐盤放進水池裡，向葉知秋笑道：「克萊爾，啊？」

葉知秋面不改色，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她是克裡斯的妹妹。」

「呃」，安迪說道：「她都不去徵求自己哥哥的意見。」

「因為我更熟悉這裡。」葉知秋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接著說道：「我接點水。」說著從後腰上取下水壺，湊到水龍頭上準備灌水。

帕西法快步走過來，說道：「先生。」

「什麼？」葉知秋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不錯，問道：「有什麼事嗎？」

「呃」，帕西法漲紅著臉說道：「這不是可飲用水。」

控制區並不包括水廠，阿什福德的時代，倖存者們使用附近的一口機井取水，因為使用的是幾百米深的地下水，鈣鎂鹽含量很高，水質很硬。就算是這樣，抽出來的井水也不夠控制區裡所有人使用的，平民們在冬季時就靠收集積雪融化成水，冬季過後則在白天到控制區外公路另一側的小湖裡打水。不但麻煩，而且很不衛生，要不是安克雷奇附近的自然環境沒有大規模的污染，恐怕控制區裡就要因為飲水問題發生大規模疾病了。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吉爾前幾天帶人收復了水廠，基本上現在安克雷奇的喪屍在面對控制區的武力掃蕩的時候是沒有能力反擊的。

但是恢復供水的過程仍然很困難，主要是控制區沒有熟悉這方面流程的工人，所以其實從水廠出來的水仍然達不到飲用水的標準。所以水廠接過來的水只能直接做為生活用水使用，飲用水還需要二次處理，在控制區的很多地方都有專門的飲用水龍頭。

葉知秋聽了帕西法的解釋才明白過來，現在控制區至少在飲食衛生方面已經回復到災難前的水平，他晃了晃手裡的水壺，跟著帕西法走到飲水機前去接水，食堂用的水處理機是反滲透式的，制水過程中會產生大量的廢水，這些廢水儲存在水箱裡，水池裡用來沖洗餐盤的就是這種水，所以帕西法才會制止葉知秋從那裡接水。

葉知秋一面用水壺接水，一面向跟在身邊的帕西法道謝，帕西法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說道：「其實我在這裡最好的朋友也是中國人，他常常給我講中國的事，所以我喜歡中國。」

葉知秋這才知道他剛才幫助自己並不是因為自己的魅力大，可以男女通吃，而是因為帕西法愛屋及烏。他聳了聳肩，卻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皺眉道：「你的朋友現在做什麼工作？」控制區的宗旨是不養閒人，這在丁飛羽和卡芙瑞的電子貨幣體系建立起來後才得到了發揮，除非滿足特定標準的人群，不工作就只有餓死。

「他在郊外的農場種土豆。」帕西法說起這個來顯得有些梗梗於懷，他說道：「他不喜歡種土豆，但是他們似乎認為中國人天生就會種莊稼。」

「以為我們會種莊稼總比都會功夫強。」葉知秋言不由衷的說道，聽起來主持農業種植的另有其人，他問道：「農場不是妮可負責的嗎？」說完他看到帕西法的神情，立刻改口道：「呃，我是說特雷格醫生。」

帕西法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葉知秋很想說你想笑就笑吧。他說道：「是的，但是她太忙了，只能給出大概的方向，另外有人負責落實。」

葉知秋點了點頭，發現水壺已經滿了，向帕西法點頭準備離開，帕西法猶豫了一下，叫住他說道：「先生，我們可以參軍嗎？」

「你們想去軍隊？」葉知秋愣了一下，控制區的軍隊正在進行正規化建設，已經不怎麼參與控制區的重建活動了，因為較高的福利待遇，一直是控制區裡的熱門單位，而且最近軍隊四處出擊，在與喪屍的戰鬥中戰果頗豐，傷亡卻很微弱，已經不是從前那種高度危險的職業了，畢竟和喪屍對抗了這麼長的時間，彼此的弱點長處都已經瞭然於胸，作戰時的針對性更強，不會再給喪屍圍攻偷襲的機會，所以很多人把參軍當成了一項高福利低風險的好工作。

葉知秋看了滿臉希望的帕西法一眼，搖頭道：「你知道，這件事我說了不算。」他說道：「而且我覺得，你們現在的工作也很不錯。」

「不對。」帕西法沮喪的說道：「大家都知道你有這個權力。」他低聲嘀咕道：「而且大家說得對，你對你的同胞有偏見，你是個判國者。」

「什麼？」葉知秋聽力是好，但是如果你想聽清發音含糊的非母語，那需要的就不僅僅是聽力，所以他沒聽明白。

安迪拉了他一下，示意他應該離開了，葉知秋看到帕西法不想再理他，於是跟著安迪一起走開，出門後才問道：「他說什麼？」

安迪猶豫了一下，說道：「他說你對你的同胞不夠好。」

「很多人這麼說嗎？」葉知秋有些吃驚，他看著安迪，問道：「你還知道什麼？」

「你在華人中的名聲不怎麼好。」安迪說道：「至少我是這麼聽說的。」「倒是在白人婦女中受歡迎的程度高得出奇。」她在心裡補充道，醫院顯然是控制區裡女人相對其中的地方，至少安迪不止一次聽到有花癡女表示願意獻身的。當然這個動意也就只限於口頭上，葉知秋給人的感覺可不怎麼安全，基本上更像一個喜怒無常的殺人狂，也只有美國女人才會拿他這種人當幻想對像。

葉知秋點了點頭，這個他倒是不在乎，他在控制區的影響力有多大自己很清楚，如果他特別關照某個人群，那麼這個人群立刻就能得到超國民待遇，這是他必須極力避免的。於是他決定避開這個話題，他說道：「我想我應該去軍營看看，據說他們在訓練裝甲步兵。」

安迪呃了一聲，想了想說道：「老豪斯的身體不怎麼好，他已經知道了，所以最近脾氣有點大，恐怕不喜歡有人指手劃腳。」

葉知秋眨了眨眼睛，問道：「有多不好？」

「可能過不了這個冬天。」安迪說道：「他太老了，手術消耗了他為數不多的生機。」

「那你們還允許他去訓練士兵？」葉知秋吃了一驚，如果安迪知道老豪斯的身體情況，妮可沒道理不清楚，除非她被架空了，不然以她的性格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和醫生談過。」安迪說道：「醫生被說服了。」

「也許他應該再和我談談。」葉知秋皺眉說道，像老豪斯這樣的老兵對於控制區是一種財富，他應該活得更長一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拔苗助長，或者應該說飲鳩止渴更合適一些。

安迪搖了搖頭：「我勸你最好還是先和醫生談談。」她看著葉知秋說道：「你還要去軍營嗎？」

葉知秋想了想，說道：「算了，我還是先去醫院吧。」如果老豪斯真像安迪說的那樣清楚自己的狀況，那麼他出現在他的身邊肯定會讓老頭變得脾氣暴躁，葉知秋不想引起無謂的衝突，也許提前做好功課才是最好的辦法。

安迪笑了一下，把兩手插進外套的口袋裡，陪著葉知秋向辦公樓的院門走去，門前的兩個士兵看到葉知秋居然和護士長一起公然壓馬路，顯然有點措手不及，居然沒有想好應不應該敬禮，就這樣看著兩個人在面前走了過去。

葉知秋看著空蕩蕩的街道，疑惑的問道：「你的車在哪裡？」

「沒有多遠，我們走過去吧。」安迪回答道，然後發現葉知秋的腳步很明顯的慢了下來，她立刻明白過來，解釋道：「伊莎貝爾認為有必要控制燃油消耗，所以在控制區提倡騎自行車和步行。」她似笑非笑的看著葉知秋，說道：「我剛才就是走路過來的，不是故意要你陪著我溜躂。」

被安迪看穿了心事，葉知秋有點尷尬的笑了一下，叉開話題道：「我只走了幾天，看起來控制區的變化就很大。」

「上帝創造世界也只用了七天。」安迪說道：「六千年過去了，也許我們需要一個新的世界。」

葉知秋對於這種宗教意味很明顯的話題不感興趣，他也知道大多數美國人說起這個的時候，心態就和國人歎息自己命不好一樣，也就是說說而已，不是某個總是被選擇來做民族英雄的傢伙每當鬱悶的時候就抬頭大罵「賊老天」嗎，其實他就是說說，心裡嗨著呢，要不他怎麼不讓賊老天再把他穿回去，爛尾總比TJ好，這都在汴梁磨蹭半年了，人家海邊那五百個人雖然也磨蹭，到底沒像他這麼閒著不是。

所以他乾笑道：「看上去你們在複製上帝的奇跡。」

「那是因為有你打好了基礎。」安迪說道：「我和前一批跟卡洛斯一起從維加斯回來的人談過。」說到這裡，她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葉知秋：「據說有一個還是曾經的百萬富翁。」

「我知道他。」葉知秋說道：「他沒邀請你共進晚餐嗎？」

「事實上沒有。」安迪說道：「我更喜歡那兩個孩子，那個男孩很勇敢，據說他在喪屍圍攻的夜晚保護了自己和妹妹。」

葉知秋笑了一下，那兩個孩子能活下來完全是因為楚克的反應夠快，話說他回來後還沒有聽到有關這個直升機駕駛員的消息。

「所以我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安迪接著說道：「阿什福德時期的安克雷奇不是特例，現在的控制區才是，你把它交給伊莎貝爾和醫生她們，所以才變成現在這個生機勃勃的樣子。」

葉知秋笑了起來，問道：「你想說女人更善於統治世界嗎？」

「不。」安迪說道：「我想說的是，女人更善於建設。」

第十四章 特殊的探望

葉知秋對於安迪的這個斷言不怎麼相信，安迪有女王潛質不是什麼秘密，如果控制區要成立女權組織，她有很大的可能全票當選，但是很顯然控制區不需要建設成母系社會，所以他並沒有接下這個話題。

兩個人沉默著走了一會，現在正是中午吃飯的時候，控制區的街道上很難看到幾個人影，安迪轉頭看著葉知秋，突然說道：「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啊？」葉知秋沒想到自己隨便溜個彎都會有人表白，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當然這不是安迪第一次讓他吃驚，事實上如果他仔細回想一下，就會發現每次和安迪單獨在一起都會有意外發生，很顯然，安迪喜歡主動。

安迪這一次看起來並不想表現得太強硬，她鬱悶的說道：「你可以接受艾麗絲，還可以接受克裡斯的小女孩妹妹，為什麼不能接受我？我不會站出來和吉爾爭奪你的所有權的，只是想要一個值得信賴的情人。」

葉知秋看了看她，發現安迪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盯著他看，倒像是在低頭自言自語，不禁猶豫起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他想了一下，才老老實實的說道：「我並沒有接受艾麗絲和克萊爾。」他解釋道：「我把克萊爾當成小妹妹。」

安迪當然不會相信，事實上只有有眼睛的人都不會相信克萊爾想當妹妹，但是既然葉知秋這麼說了，那麼她也沒興趣糾纏下去，所以問道：「那麼艾麗絲呢？」

葉知秋猶豫著說道：「她的情況比較特殊，相信你也察覺到了，所以……」他看了一眼安迪，很果斷的說道：「我沒有接受她。」

安迪沉默著看了他一會，突然笑道：「我相信，但是我也相信，這個你說了不算。」

「呃？」這回輪到葉知秋鬱悶了，他說道：「我以為我在這件事上至少有否決權。」

安迪笑了起來，她輕快的說道：「走著瞧。」

葉知秋都有點擔心她太樂觀了，看了她半天，都沒捨得提醒她在這件事上他真有發言權。

安迪身高腿長，心情愉快的時候走得也很快，葉知秋雖然比較鬱悶，但是走起路來也不慢，兩個人很快走到了醫院的院落裡。這裡門前照例有士兵站崗，大多數的人都不明白為什麼醫院的門前也要放兩個軍人，只有控制區的高層知道那是因為這裡有個簡陋的實驗室，這裡的士兵其實是為了保護這個實驗室而設的，每天醫院裡都有一個班的士兵待命，除了門前的哨位外，樓裡也有同樣的哨位，樓頂上還有暗哨。

看起來士兵們也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責任是什麼，所以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不像辦公樓那邊的哨兵那樣認真的盤查出入的人員，這兩個人都認識安迪和葉知秋，看到兩個人過來，立刻站直了身體行了一個持槍禮，葉知秋瀟灑的回了個美國空軍式的軍禮，安迪則向他們點頭微笑。

走進醫院的樓門，值班室裡的大媽很熱情的和安迪打了個招呼，然後一臉疑惑的看著葉知秋，直到兩個人走上樓梯，她才想起這個看起來有點眼熟的男人是誰。

有安迪的陪同，葉知秋直接走進了頂層的隔離病房，這裡的出入口經過了特別加固，門前也有一個士兵站崗。

葉知秋放下回禮的胳膊，小聲向安迪說道：「他們知道守護的是什麼嗎？」

「知道一點。」安迪說道，葉知秋帶回莉莉的時候保密工作沒有做到家，漏出了一些風聲，所以控制區的人們知道醫院裡有一隻喪屍，但是對於具體的情況並不清楚，伊莎貝爾使他們相信這只是醫學研究的必要過程，所以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對莉莉感興趣了，只有一些思想比較激進的人偶爾會談論起她，並且在晚上睡覺之前認真討論一下要不要為了這個去醫院抗議一下，但是控制區嚴格執行的自食其力政策保證了這個動意只能是說說，沒有合理的理由，正常人一天不參加勞動第二天就只能餓肚子了，顯然醫院方面不會給它的抗議者開病假條，所以在表達意志和餓肚子之間，大家的選擇都很明確，從前那些天真的精英們是沒辦法在末世裡活到現在的。雖然這樣，但是必要的保衛措施還是要做的，這裡的保衛人員通常由卡洛斯或者卡西迪親自安排，重視的程度可見一斑。

葉知秋點了點頭，他到這裡來過幾次，只是簡單回想了一下，就分辨出哪個是新增加的房間，他指著最靠近出口的房間問道：「艾麗絲住在這裡？」

安迪的臉上浮顯出一絲笑意，她看著葉知秋點了點頭。葉知秋看了她一眼，沒問她笑什麼。他走過去敲了敲門，發現門沒有關，但是也沒有人回應，他看了看安迪，猶豫著要不要直接進去。安迪會錯了意，以為他想讓自己先進去打個招呼，畢竟一個男人不能隨便走進一個女人的房間，即使他們的關係已經足夠親密。所以她走上一步輕輕推開了房門。

這個醫院本來是一間銀行改建的，當然沒有高間這一說，艾麗絲的病房裡簡單得一目瞭然，只有一張桌和窗邊的一張桌子，很顯然房間裡沒有人。

葉知秋皺了一下眉，退後一步想去詢問出口的哨兵，如果艾麗絲要出去，他肯定會看到她。但是安迪拉住了他，她指了指隔壁，說道：「她可能去看望鄧肯了。」

葉知秋跟著她向前走，鄧肯的房間在走廊盡頭的一側，這裡的兩間房又有一層鋼柵欄，鄧肯對面的房間裡住的就是莉莉，他們一個已經是喪屍，而另一個隨時可能變成喪屍，所以被放在這裡區別對待，不能說這樣做就沒有道理，但是顯然對這裡的兩位房客來說感覺並不美妙。

還沒有走到房門邊，葉知秋就聽到鄧肯的房間裡傳出微弱的說話聲，聽起來那裡面不止有兩個人，他看了一眼安迪，這可不怎麼常見，必須承認，鄧肯在控制區的朋友不多。

安迪又走了幾步才聽到房間裡傳出的聲音，她向他笑了一下，不得不承認，見到葉知秋的這一個小時內，她笑的次數比從前一個月內的次數都多，當然這要排除她面對她的病人的時候，或者我們可以說，她把葉知秋也當成了她的病人。

這兩間病房的外牆都經過了改造，裝上了一塊大玻璃，就是那種在警察局的審訊室裡經常見到的能單向透明的大塊茶色玻璃，鄧肯牆上的這面還崩了一個角，就那麼安在上面，不得不說，在安克雷奇想找到這種玻璃也不怎麼容易，特別是這麼大塊的，葉知秋估計那個邊角是在從原來的位置拆下來時弄掉的。

這玻璃當然不是給病房裡的人觀察外面用的，它的作用正好相反，畢竟當你要走進一間可能住著一隻喪屍的房間時，先確定一下裡面的情況會比較好一點。

現在葉知秋和安迪就站在玻璃前面，隔著茶色玻璃，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房間內的情況，就像葉知秋想像的那樣，房間並不是只有鄧肯和艾麗絲，還有戴安娜和馬克斯，在鄧肯腳下的床邊還坐著一個小女孩，正細細的用牙咬一個蘋果，就連葉知秋也能看出來，她吃得很細心，也很慢，事實上這很容易理解，安克雷奇有果樹，但是它們都在郊外，採摘不易，最重要的是，現在還不是蘋果成熟的季節，恐怕你要挑過整個果林才能找到一顆始終生長在陽光下的幸運傢伙。

「她是誰？」葉知秋低聲問道。

「我以為你認識他。」安迪回答道，她輕輕揚了揚頭：「據說是你救了她，還有她的哥哥。」

葉知秋這才想起來，女孩是從維加斯帶回來的那對兄妹中的妹妹，只是他當初發現她的時候，她總是躲在哥哥的身後，全身骯髒不堪，看起來年級也比現在要大不少。

他看了看房間裡的人，遲疑了一下，回過頭去，在身後的房間裡，也住著一個病人，但是他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稱呼她是人，那是莉莉的房間。透過玻璃，可以看到莉莉正獨自捲縮著身子躺在病床上，她蓋著一床被子，露在外面的皮膚很乾淨，不是他帶回她時的骯髒模樣，光禿禿的頭部在雪白的床單上非常明顯。那只是一張標準大小的病床，說不上大，大塊頭躺在上面就能佔滿所有空間，但是她的身體捲曲得很厲害，所以整張床顯得空蕩蕩的。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指了指莉莉說道：「我先去看看她吧。」他的聲音不高，甚至低於正常說話時的音調，但是話一出口，他眼角的餘光就發現正坐在鄧肯房間裡的艾麗絲猛的抬起頭來，向玻璃牆的方向看過來，就像她的視線能夠穿透單面玻璃一樣。

雖然她不是現在談話的主角，但是房間裡的幾個人都立刻感到了她的異樣，一齊向她看了過去。葉知秋愣了一下，對著她輕輕搖了搖頭，然後才意識到她不可能看到自己，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艾麗絲卻把頭轉了回去，微笑著向幾個小傢伙示意自己沒什麼事。

身邊的安迪輕輕吸了一口氣，她一臉震驚的看著葉知秋：「她能看到我們？」

「你最好自己去問她。」葉知秋吸著氣說道。「這又不是都市異能」，他想，「別再給我們添亂了。」

第十五章 一些改變

莉莉的房間拉著窗簾，照明完全依靠牆壁上的節能燈，這種冷光幾乎不產生能量比較高的高頻射線，所以對莉莉的身體不會產生傷害，猛烈的陽光會對喪屍的身體帶來致命的效果，同時也讓喪屍對所有光源產生了恐懼感，但是事實上，大多數光源並不會對它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不然人們要對付喪屍也不用準備什麼武器了，直接上大號手電筒就行了。

莉莉看起來最近的營養補充得不錯，皮膚已經恢復了光澤，臉上看起來也有了一些肉，不再是從前皮包骨頭的樣子，葉知秋看到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身上套著一件很寬鬆的睡衣，但是左手的手腕上扣著一隻皮帶，用一節鎖鏈拴在床頭牆上的鋼釘上。對於這種防禦措施他是可以理解的，對於一隻喪屍來說，這種防禦手段已經可以說是非常簡陋了。他向安迪問道：「平時誰照顧她？」

「我。」安迪說道：「這個房間只有我和特雷格醫生可以進入。」她停頓了一下，補充道：「艾麗絲也偶而過來。」

葉知秋點了點頭，妮可和莉莉的關係可以追溯到小鎮上，第一次遇到卡西迪的夜晚，她還出現救了妮可。所以葉知秋並不驚訝於妮可敢於和莉莉做近距離接觸。至於艾麗絲，很難說她算人類還是算喪屍，但是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她和葉知秋一樣不怕被喪屍感染，所以她也可以毫無顧忌的接近莉莉。但是安迪就不一樣了，她和莉莉可沒什麼交情，敢於冒著生命危險照顧一隻喪屍可是需要極大勇氣的。他想了一下，向安迪點頭說道：「你不怕她？」

「我是護士長。」安迪看著他，昂然說道：「我做我能做到的。」事實上還有一些事情她是不能說的，對於葉知秋，她也有一些特殊的感情，雖然很顯然流水無情，但是她是一個性格堅韌的人，並不會這麼容易放棄，而且因為工作的關係，她和妮可還比較熟悉，所以總是不自覺的把自己和妮可進行比較，莉莉是葉知秋送回來的，他們當然不會給安迪介紹和莉莉從前的關係，所以安迪看到妮可居然在沒有完全限制莉莉的行動能力前就對她進行檢查大為驚訝，但是為了不被妮可比下去，也硬著頭皮跟上去。妮可不是伊莎貝爾，對安迪這麼種複雜的心思不可能猜得出來，還以為安迪的責任心夠強，很是佩服了一下，好在莉莉一直很溫順，倒也沒有對安迪表現出敵意。

葉知秋也猜不出這裡面的彎彎繞，所以和妮可一樣在心裡狠狠佩服了一把安迪，同時也對她產生了很強的敬意。他輕輕敲了一敲莉莉的房門，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安迪並沒有睡著，事實上喪屍因為供氧能力的增強，休息的時間也相應縮短，所以她大部分的時間其實是清醒的，只不過她的身份特殊，所以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妮可倒是想過為她提供一些多媒體設備，但是因為技術原因一直還沒有真正實行。

聽到房門處傳來的聲音，她飛快的轉過身來，看到葉知秋出現在那裡，很明顯的愣了一下，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葉知秋向著她笑了一下，回頭示意安迪不用跟過來，自己向莉莉走了過去。安迪猶豫了一下，在門邊站住不動。莉莉手臂上的鎖鏈可以保證她只能在床邊活動，最遠只能進入床頭的衛生間，威脅的範圍有限，門邊屬於安全範圍，這也是必要的防衛措施，如果莉莉突然狂性大發，讓房間裡的人可以迅速逃到安全的地方。說實話除非必要，安迪並不願意接近莉莉。

葉知秋輕輕走到床邊，在白色的床單上坐了下來，這床單已經有些舊了，泛著一種淡淡的黃色，但是他一眼就看出來它和莉莉身上的睡衣一樣都很乾淨，看起來這個房間裡的臥具經常更換，至少莉莉並沒有因為身份的原因受到歧視，當然要這樣想得無視那根鎖鏈。

莉莉並沒有坐起身來，這樣看起來有些不合禮儀，妮可測試過她的智力水平，認為她的學習能力已經恢復到正常水平，而且相對於普通人群還有些偏高，但是她從前的記憶似乎都被抹去了，這段時間也沒人有空教她這些，當然不能指望她遵守正常的社交禮儀，事實上葉知秋沒有得到她的同意就一屁股坐到她的身邊本身就很不禮貌。

莉莉還沒有恢復語言能力，只是欣喜的瞪著一雙大眼睛溜溜的看著葉知秋。葉知秋注意到她被子下面隆起的腹部，笑了一下，輕輕握了握莉莉的手。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出現在山德爾的莊園，但是從時間推斷，這個還在孕育的生命應該和有威廉·山德爾沒有任何關係，也許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再也沒有人知道了，既然莉莉已經忘記了一切，當然也不會留下這方面的記憶。

莉莉就任由他握著她的手，平靜的看著葉知秋，身上流露出的幸福感是個人就能看得出來，安迪不舒服的咳了一聲，說道：「要我迴避一下嗎？」

葉知秋愣了一下，才明白安迪的意思，不禁有些惱怒，他又不是重口味，怎麼也不會把主意打到喪屍身上去，他對莉莉的感情純粹是因為對她的憐惜，每次看到她，他都會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那個躲在骯髒毛毯下啃食屍體的身影，還有那向他發出警告的低沉呼嚕聲。這樣說也許對莉莉有些不公平，但是她在葉知秋的心中就像是一條被他救回來的小狗，所以才會毫無顧忌的對她表示親熱。

他還沒有對安迪的話做出反應，就覺得莉莉的手動了一下，轉頭看過去，發現莉莉也正在看著他，一愣神間，他突然發現得到精心護理的莉莉已不再是當初那個髒兮兮的小傢伙了，除了沒有頭髮眉毛而顯得有些古怪的臉之外，她的樣子已經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了。

葉知秋的心臟突然快速的跳了兩下，他不著痕跡的放開莉莉的手，這時才感覺到手上殘存的溫暖，喪屍的體溫要高於人類，而且因為新陳代謝更快，所以在營養充分的情況下皮膚也更細膩，莉莉本來就是白種人，現在的皮膚看起來就像中國瓷器一樣，白中透紅，閃爍著誘人的光芒。

他站起身，搓了搓手，向莉莉乾笑道：「我以後再來看你。」說完不顧莉莉失望的目光，快步走出了房門，安迪奇怪的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麼會改變得如此突然。

第十六章 短暫的悠閒時光

走進鄧肯的房間時，葉知秋就自然多了，他也沒有像剛才那樣敲門後直接走進去，而是等到鄧肯說請進的時候才推開了房門。和莉莉的房間不同，鄧肯並沒有完成最終的轉化，危險級別也和莉莉不可同日而語，所以他的房間還有另外兩個護士可以進來，聽到敲門聲，房間裡的幾個人都以為是護士來了，並沒有在意，只有艾麗絲有些期待的抬起頭來，果然看到葉知秋出現在了房門邊。

葉知秋和她打了個招呼，畢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交情，態度還是很親切的。這時其他幾個人才反應過來，戴安娜跳起來向他撲過去，這回葉知秋有準備，伸直雙臂接住她在空中轉了一下就放了下來，沒給女孩掛到身上的機會。馬克思有些拘謹的站起身來，微笑的向他打招呼，葉知秋向他點了點頭，逕直走到鄧肯的床前。

鄧肯還是那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但是精神看起來比莉莉要好，他支撐起半個身子，向葉知秋點頭問好，葉知秋笑著坐了下來，問候了他的身體。

看著他們客氣了一會，艾麗絲才開口道：「洛杉磯很危險？」

「一塌糊塗。」葉知秋擺手道，他倒是想說很不錯，但是身上的燒傷說明了一切，總不能說自己去客串消防員了。這裡的人都是平民，細節沒必要和他們說，如果只有艾麗絲在場，他倒是不介意多說幾句，他看向艾麗絲，問道：「你的傷怎麼樣了？」

「還好。」安迪說過她的恢復速度超快，但是看起來艾麗絲並不怎麼高興，她淡淡的說道：「我覺得已經沒問題了。」

葉知秋點了點頭，艾麗絲斷的是肋骨，這種骨頭容易斷但是生長得也比較快，他相信妮可的醫術，安迪說她恢復得不錯就真的是不錯，不過以他對妮可的瞭解，除非她確認艾麗絲的骨頭真的沒問題了，不然絕不會同意她出院，在這方面他倒是很贊同妮可的，所以開口勸道：「最好還是小心點。」他說道：「你又不趕時間。」

艾麗絲笑了起來，她瞇起眼睛看了一眼窗外，鄧肯的房間不用拉窗簾，所以選擇了向陽的一面，現在正是上午陽光充足的時候，落地窗外的陽光照在身上很舒服，她歎了口氣說道：「我已經記不起有多久沒有享受過這樣的生活了。」她自嘲的一笑，向葉知秋說道：「想不到居然要在世界末日才能享受到這種悠閒的時光。」

葉知秋笑了起來，他發現身邊的幾個人都有些沉默，笑道：「我聽你們剛才說得很起勁啊，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幾個孩子互相看了一下，戴安娜笑道：「我們在說跟著艾麗絲出去的事情。」然後聽到艾麗絲咳了一聲，才立刻收住了嘴巴。

葉知秋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安迪已經開口道：「你們又出控制區了？」

像艾麗絲這樣的病人雖然不能出院，但是仍然可以在控制區內隨意閒逛，不然老豪斯也不可能出現在軍營旁邊，但是控制區有嚴格的隔離措施，出入控制區都需要登記和申報，像艾麗絲這樣的人是不能隨意出去的。

戴安娜知道自己說漏了嘴，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舌頭，向艾麗絲做了個鬼臉，說實話她有點怕安迪，冷美人的稱呼不是白叫的，安迪對別人可沒有像對葉知秋那樣熱情。

艾麗絲倒是不怎麼怕安迪，聳了聳肩乾脆來了個默認，安迪拿她也沒什麼辦法，只好皺眉教訓馬克思：「又是你帶她們出去的？」

這個倒不是挑軟的捏，雖然戴安娜是卡洛斯的女兒，但是她也沒有資格隨意出入控制區，每天出入人口的登記是要報備的，通常是吉爾審核名單，她可不會給卡洛斯面子。但是馬克思在軍隊裡有正式的職務，他是可以不經申請在白天出去的，只是不能過夜，所以安迪要拿他問罪。

馬克思一臉的無奈，知道沒辦法辯駁，只好拖著腦袋不說話，葉知秋勸道：「好了，你們出去幹什麼？」

「摘蘋果。」戴安娜說道，她指了指鄧肯：「他說現在果園的蘋果應該快熟了，我記得和父親離開這裡的時候在郊外看到有一片果林，所以就想去看看。」

鄧肯發現她把自己也牽扯了進去，有點小吃一驚，只好可憐巴巴的看著葉知秋和安迪。

安迪對鄧肯倒是不錯，只是瞪著戴安娜說道：「他又沒讓你去摘。」

「你們三個人去的？」葉知秋叉開話題問道。

馬克思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艾麗絲，臉上露出敬佩的神情，他還是在鄧肯這裡認識的艾麗絲，當時說起出去找果子，艾麗絲也在場，所以她提出想跟著一起去的時候，他也沒好意思拒絕，但是沒有想到這個骨折未癒的女人身手相當好，現在的蘋果還沒有成熟，這個掛在高處的紅蘋果還是被她打下來的。

葉知秋當然知道他臉上的表情是怎麼回事，他第一次見到艾麗絲的時候，她就在和一群喪屍搏鬥，雖然格鬥技巧在葉知秋看來還不夠直接，但是她畢竟接受的是保全人員的訓練，和他這種職業軍人沒法比，可以說她的身手已經很好了，應該還在艾達之上，單論打架的話，整個控制區除了葉知秋只怕沒人能打贏她。

這回艾麗絲倒是有點不好意思，她不在乎自己破壞控制區的規則，但是覺得自己跟著兩個小孩子胡鬧的確有失成人的身份，所以側了一下頭，避開了葉知秋的目光。

安迪還想說些什麼，這時一聲爆炸聲傳來，打斷了她的話，爆炸的聲浪傳遞到醫院的小樓前時已經被削弱得很厲害了，但是仍然震得窗子上的玻璃一陣亂響，有幾塊不怎麼結實的玻璃直接被震裂了。

葉知秋一下從座位上跳了起來，衝到窗子旁，不遠處的街道上升起一股濃煙，但是看不到具體發生了什麼事，艾麗絲出現在他的身邊，在打開的窗子旁邊聞了一下，皺眉說道：「硝基炸藥。」

「是軍用炸藥。」葉知秋皺眉說道，這不是一次意外，軍用炸藥在運輸過程中是非常安全的，就算放到火裡也只會燃燒，面前這個肯定是一次有目的的爆破，而且爆炸只有一聲，從這個聲音來判斷，也不可能是為了拆除建築物而採取的定向爆破，為什麼會在控制區裡發生爆炸呢？

他還沒有做出判斷，就聽到窗外傳來幾聲槍響，他和艾麗絲的臉色同時變得很難看，爆炸離這裡有一段距離，但是槍聲卻就在醫院的附近，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撞開了，守在樓裡的衛兵衝了進來。

第十七章 騷亂

士兵衝進房間的時候，艾麗絲的身子側了一下，手已經握住了床頭櫃子上的水果刀，但是士兵並沒有握著他的槍，他一隻手扶槍，一隻手推向房門，向葉知秋叫道：「長官。」

葉知秋看了艾麗絲一眼，站起身來，皺眉向士兵問道：「什麼事？」

士兵一臉的驚慌，他指了指窗外：「我不知道，我們遭到了攻擊。」他認識葉知秋，所以當槍聲響起後，第一個反應就是跑進來找葉知秋拿主意，卻不知道自己差一點被艾麗絲當作入侵者幹掉。

葉知秋看了士兵一眼，轉頭向窗外望去，剛好看到一輛灰狗衝進了院子，守在門前的兩個哨兵都倒在地上，其中的一個剛好倒在門前，被車輪壓了一下，身體彈動了幾下，看起來似乎隨時能跳起來，但是葉知秋從他身下迅速擴大的血跡判斷，他失去的血量已經足夠致命了。

一串子彈從樓裡射了出來，同時傳來M2機槍的聲音，灰狗的側面裝甲在幾十米距離下根本無法對12.7毫米重彈產生任何阻擋作用，直接被子彈貫穿，葉知秋甚至看到有子彈從灰狗的另一側飛出去，打得院牆上磚石橫飛。

受到重創的灰狗尖叫著橫了過來，停在了院子中央，血從車門的縫隙裡流出來，很快染紅地面，幾個人影出現在院門附近，槍聲再次響了起來，但是面對M2的恐怖威力，沒人敢停留下來和機槍對射。

葉知秋向外掃了一眼，發現進攻方的火力固然堪憂，但是防禦方也沒能形成立體火力，除了那挺機槍外，只有樓底的幾支步槍打響了，他皺眉問道：「樓頂沒有狙擊手嗎？」

「應該有的。」士兵回答道，他也發現了樓頂的戰友沒有開火，於是順過自己的步槍，架在窗口準備向下射擊，一面說道：「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沒有開火。」這時一架斯特瑞克撞倒了圍牆衝進院子，M2的火力立刻被它吸引了過去，子彈吭吭的打在上面，但是很顯然沒能達到剛才瞬間擊毀的效果，至少斯特瑞克仍然尖叫著向小樓衝來。

葉知秋伸手按住士兵，制止了他支援自己戰友的行動，那輛斯特瑞克是火力支援型的，上面並沒有配備機槍，只有一門120毫米迫擊炮，葉知秋毫不懷疑這門炮的威力，但是既然它沒有在外面摧毀小樓，而是冒著M2的火力衝進院子裡來，那就說明外面的人並不想使用這門炮，所以他覺得就算加上這輛車，樓裡的防衛者仍然在火力方面佔上風，並不缺乏這一支步槍。

他向士兵說道：「我猜你樓頂上的戰友已經完了，你受過狙擊手訓練嗎？」能夠派駐在這裡的人至少應該是他到達控制區的第一批士兵，他記得他們有這方面的訓練科目，因為當時他們的假想敵是喪屍，所以精確瞄準是必修課。

「只有十個小時。」士兵猶豫了一下，說道：「你是說亨利掛了？」

葉知秋猜他口中的亨利就是樓頂上的狙擊手，他點了點頭。院外攻擊者的戰術動作很熟練，對於有經驗的戰鬥小隊來說，進攻一個據點的時候一定會優先打掉重火力點和狙擊手，他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沒有想辦法摧毀機槍巢，但是至少他們幹掉了樓上的狙擊手。

他拍了拍士兵，說道：「十個小時足夠了，現在我要你去樓頂，替你的朋友報仇的同時順便看看四周的情況。」他指了指士兵耳朵上的耳塞：「你來做我們的眼睛。」說實話十小時的狙擊手訓練有點太少了，但是他現在沒有其它的選擇，只能給士兵鼓勁。

「是的長官。」士兵猶豫了一下，收起步槍，挺胸向他敬了個禮，接受了這個任務。葉知秋看著他跑出房門，才轉過頭來看了看其他人。除了艾麗絲之外，所有的人都臉色發白。馬克思身上並沒有帶槍，正在猶豫是下樓去和守軍並肩戰鬥還是留下來保護戴安娜。

安迪看著士兵跑出去，立刻向葉知秋問道：「外面的人是怎麼回事？」

葉知秋苦笑了一下，心說我怎麼知道？這個真和我沒關係。艾麗絲伸手把向窗外探頭探腦的戴安娜拉了回來，低聲喝道：「離窗子遠一點，最好趴在地上。」這個房間的窗子是落地窗，鋼化玻璃看起來很結實，只要飛來一顆子彈就能變成一地碎塊，所以她要提醒大家離窗子遠一點。

葉知秋抽出身上的手槍遞給艾麗絲，說道：「我出去看看，你留下來。」他看了四週一眼，向艾麗絲說道：「他們交給你了。」

艾麗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她的長處不是槍械使用，而且和這裡的人也不熟悉，下去幫不了什麼忙，反倒是留在這裡可以幫葉知秋照顧幾個孩子。所以她並沒有要求和葉知秋一起出去。

但是她這樣想，其他人卻不一定贊同，安迪立刻說道：「我和你一起出去。」

葉知秋皺起了眉頭，惱怒的說道：「你出去做什麼？」

「我是護士長。」安迪說道：「我有安撫病人的責任。」

這個理由很充分，所以葉知秋不想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向艾麗絲點了點頭，推門向外走去。馬克思站起身來想跟出去，但是艾麗絲攔住了他，她說道：「我需要幫手。」她看了看自己的肋骨，說道：「你留下來。」馬克思看著葉知秋和安迪走出房門，猶豫了一下，服從了艾麗絲的命令。

三樓的走廊上靜悄悄的，唯一的士兵已經跑到樓頂上去了，葉知秋隔著單面玻璃看了一眼莉莉，發現她很平靜的躺在病床上，正瞪著眼睛向他這邊看過來。他這時可沒有時間去安慰她，快步向樓梯走去，安迪跟在他身邊，從外衣口袋裡摸出一支手槍，遞給葉知秋說道：「這個給你。」

葉知秋吃了一驚，伸手接了過來，才發現遇到熟人了，居然是一支中國產的五四式半自動手槍。他向安迪問道：「哪來的？」

安迪笑了一下，說道：「我男朋友死後，我找來的，本來想用它替他報仇，但是沒有用上。」她看了一眼葉知秋，說道：「你把自己的槍送人了，我正好把自己的槍送給你。」

葉知秋掂了一下手槍，沒有說話，但是也沒有把槍還給安迪，雖然這支槍是國產名槍，但是說實話他並不怎麼喜歡它，很顯然這支槍同樣不適合安迪，選擇它估計安迪是被人忽悠了，幸好她沒有機會使用它。

兩個人快步走下樓梯，二樓是醫院的主要住院處，幾間病房裡幾乎住滿了人，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在槍聲中驚慌失措，還沒有走出樓梯間就能聽到各種驚叫聲和腳步聲。

兩個人快步走出樓梯，離他們不遠的地面上散落著一些藥物，更遠的地方甚至有一支拖鞋，一個護士正驚慌的向他們跑來，安迪喝道：「你去哪裡？」

「我去找樓上的士兵。」護士慌亂的說道：「外面打起來了。」

「我看到了。」安迪大聲說道：「所有人離開窗子，俯低身子待在原地不要亂跑。」她指著面前的護士說道：「把那幾個行動困難的病人移動到走廊裡，不要讓他們留在房間裡。」樓裡的結構是兩側病房中間走廊，所以相對來說，走廊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十八章 疏忽

聽到安迪毫不客氣的呵斥聲，正在樓道裡亂竄的人群安靜下來，他們可能不認識葉知秋，卻不可能不認識安迪，看到這位醫院裡的實權人物如此鎮定，很多人的心底也安定下來，只不過和窗外一陣緊一陣松的槍聲比起來，安迪的鎮靜多少缺一點說服力，所以很多人還是一臉迷茫的看著她，猶豫著要不要服從她的指揮，只有那個護士直接跑開了，她有明確的指令，除非不想跟著安迪混了，不然就得馬上去落實。

又一個護士跑了過來，低聲向安迪說道：「電話都打不通了。」

安迪看了她一眼，沉著臉道：「去值班室，那裡還有一部，繼續打。」

「等一下。」葉知秋叫住護士，問道：「是打不通還是沒有蜂音？」

護士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在心裡捉摸在什麼地方見到過這個人，但還是回答道：「沒聲音。」

「那就不用再打了。」葉知秋搖了搖頭，外面那些傢伙幹得不壞，還知道先剪斷電話線，也難為他們能找到電話盒，但是為什麼不切斷更加明顯的輸電線呢。他對外面進攻的人產生了一些好奇心，說這些傢伙是菜鳥吧，他們搶先截斷了電話線，打掉了樓頂的狙擊手，說他們經驗豐富吧，這幫傢伙放過了輸電線，頂著樓裡的防禦機槍進攻，連葉知秋都被這截然相反的情況弄糊塗了。

這時又一個士兵衝上樓來，結果被一個病人模樣的人給拉住詢問出了什麼事，他可沒有安迪那麼好的耐心，很焦急的一把推開病人，卻正好看到葉知秋站在走廊裡，頓時大喜過望，按著步槍跑了過來，大聲叫道：「長官。」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大聲叫嚷，那個士兵果然閉上了嘴，飛快的跑到他的面前，看了看站在旁邊的安迪和那個護士，猶豫著要不要開口，這時那個護士終於想起了面前這個男人在哪裡見到過，指著葉知秋大叫起來：「你是知秋？」

她這麼稱呼葉知秋並不是因為和他有多熟悉，安克雷奇的華人數量不少，當地人很多都能簡單區分華人的姓和名，所以當談論起葉知秋的時候，他們大多用「葉」或者「知秋」來稱呼他，一般情況下，男人們傾向於姓，女人則喜歡用名，當然在私下裡葉知秋還有另外的一些稱呼，比如「那個傢伙」或者「那個不能提到名字的人」。

葉知秋向她笑了一下，還沒等說話，樓道裡聽到護士尖叫的人們就已經圍了過來，基本上葉知秋在控制區裡屬於傳說中的人物，可能有很多人沒見過他，但是決對沒有人沒聽說過他的故事，雖然這些故事有很多是編出來的，比如有人信誓旦旦的說葉知秋在月夜會變身成一個身高三米全身綠毛的大傢伙，所以才能在喪屍群中如入無人之境。或者一些經過改編的故事，比如說他為了討伊莎貝爾的歡心送她上位而刺殺阿什福德，基本上在故事裡他是個結合古代歐洲神話和現代動漫英雄特點的傢伙，如果時間允許，他很有希望把內褲穿在外面頭戴橄欖枝編成的王冠然後手執三股叉。

所以當聽說他在這裡的時候，所有人心中的第一反應是「我們有救了」，這可比安迪剛才的呼喝有用得多了，還有反應快的人立刻明白了為什麼安迪會如此鎮靜，原來不是她自己有信心，誰站到葉知秋身後都有信心。

葉知秋不得不向大家揮了揮手，要求他們服從安迪的指揮，這才拉著焦急的士兵走出人群，問道：「怎麼回事？」

「樓裡的有線電話被切斷了。」士兵說道：「剛才無線通訊也受到了干擾，現在時好時壞，軍營報告一支巡邏隊遭到了襲擊，卡洛斯上尉正帶人趕過去，控制區裡多處發生交火，現在還不知道是誰在攻擊我們。」

葉知秋的心一沉，隱隱覺得不妙，他問道：「誰在巡邏隊裡？」

士兵露出猶豫的神情，停了一下才說道：「據說是瓦倫丁長官。」

「混蛋。」葉知秋這才明白為什麼控制區裡一片混亂，卡洛斯卻要趕過去支援一支巡邏隊，其他人的身邊都有或多或少的警衛力量，只有剛剛受到襲擊的巡邏隊自身難保，最重要的是，吉爾在隊伍當中。他皺眉問道：「巡邏隊的情況怎麼樣？」

「還沒有恢復聯繫。」士兵尷尬的說道，葉知秋在士兵中的傳說要正面得多，除了他英勇善戰之外，最被士兵們津津樂道的就是他和控制區裡各種女人之間的關係，如果現在有人說他的腦袋上有七根特別的頭髮肯定有人會相信。所以聽說吉爾遭到襲擊，沒有士兵質疑卡洛斯的救援順序，但現在的問題是，小樓也正在遭受攻擊，這個士兵和樓裡的平民一樣把葉知秋當做希望，可不想他轉身衝出去救女朋友。

葉知秋是和安迪大搖大擺的一起走進醫院的，所以駐守小樓的士兵們都知道他在這裡，混亂剛剛發生，他們就意識到自己有一個絕對可靠的靠山，所以才會在激戰中還派人上來尋找葉知秋，希望他能接手指揮，但是顯然吉爾遇襲是一個不安定因素，誰知道葉知秋會不會兒女情長，美國人可不興什麼先國後家，葉知秋要去救女朋友天經地義，連心理負擔都不用有。

好在葉知秋猶豫了一下，並沒有奪過士兵手裡的武器衝出門去，這一方面是因為醫院還在遭到攻擊，他不能保證沒有槍聲的地方就沒有敵人，另一方面也是他經歷過太多的生離死別，知道這個時候趕過去也沒什麼用處，在生死一發的時候出現固然很拉風，但是趕上這種機會實在太難得，還是留給大片的導演來賺人氣吧。

他向安迪叮囑了幾句，揮手讓士兵跟著自己向樓下走去，樓外的槍聲密集了起來，範圍也在擴大，聽起來外圍的入侵者火力正在增加，這只可能說明一件事，他們有增援。

兩個人跑到一樓的門廳裡，值班的大媽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只有門前堆了幾個簡易沙包，兩個士兵正躲在後面，向外面射擊。葉知秋彎著腰跑到附近，向外探頭看了一下，一串子彈飛過來，打得門邊的水泥封口四分五裂，他飛快的縮回頭。時間雖然短暫，但是足夠他看清外面的情況，那輛斯特瑞克已經被打癱在院子裡，但是離樓門只有一步之遙，機槍子彈無法穿透車身，樓裡士兵因為位置的關係也沒辦法對戰車的後面形成交叉火力，所以他們的敵人其實已經推進到了樓門前。

「撤退。」葉知秋叫道：「把手榴彈給我留下。」

三個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去找葉知秋的士兵猶豫著問道：「撒到哪裡去？」

葉知秋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樓裡空間不大，而且這樓地下還有一層，他揮手道：「據守樓梯。」話音還沒落，一枚手榴彈飛了進來，葉知秋眼疾手快，抓起一個沙包扔了上去，手榴彈落在地上後直接被沙包壓住，發出一聲沉悶的爆炸聲。斯特瑞克後面衝出幾個人來，準備趁著手榴彈的爆炸衝進門來，但是剛衝出來就發現不對，爆炸並沒有取得預想中的效果，他們還沒來得及退回去，就被士兵們的彈雨掃倒。

雖然進攻方的戰術沒有成功，但是仍然提醒了士兵們，幾個人不約而同的取出手榴彈要向外扔，葉知秋劈手奪過，揮手道：「先等一下。」

幾個士兵猶豫了一下，終於放下了手裡的手榴彈。葉知秋抽出一枚手榴彈的保險，正準備從斯特瑞克的車輪下扔出去，這時從樓裡打出一發無後坐力炮，火箭彈一頭鑽進了斯特瑞克的車輪下面，爆炸把裝甲車掀得跳了起來，雖然並沒有多少實質性的損害，但是躲在車後的人卻紛紛受傷。葉知秋只好用力把手裡已經彈開保險的手榴彈奮力向院門扔去。

被無後坐力炮襲擊後，裝甲車【：文】後隱蔽的敵人【：人】只有一個還【：書】能動的轉身向【：屋】門外跑去，但是失去了裝甲車的掩護，但是他的運氣很差，剛剛跑出幾步就正好趕上葉知秋扔出的手榴彈，就迸飛出的破片打倒在地上。

葉知秋並沒有追出去，他不知道外面的傢伙是幹什麼的，但是直覺告訴他那些人對他不會客氣，他趴在門前小心的向外觀察，外面的槍聲很猛烈，但是大多是輕武器，只有不超過兩挺通用機槍，還有M249的聲音。控制區的武器都是從前美軍的制式裝備，從槍聲上無法判斷對方的身份——雙方的武器都是一樣，葉知秋只是不明白這些人是從哪裡來的，又為了什麼目的。

院外的槍聲散佈很大，聽起來四面八方都有人，相比之下，守衛醫院的士兵人手相對不足，火力點要少得多，但是他們有M2和無後座力炮，在火力強度上佔了便宜，倒也還守得住。

葉知秋探頭看了看，心裡突然升起一絲疑惑，他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疏忽，心說壞了，開口叫道：「你們守在這裡，對方有重武器就撤退到樓梯那裡，記住多用詭雷，但願你們還記得怎麼用。」說著拍了一下那個去尋找他的士兵，叫道：「你跟我來，我想我們有麻煩了。」

第十九章 偽·巴頓將軍

士兵不明白葉知秋指的麻煩是什麼，更不明白為什麼他們還要回到樓上去，但是葉知秋做為控制區裡的傳奇人物，這點威信還是有的，所以很老實的跟著葉知秋向樓上跑去。

葉知秋心裡焦躁，腳下跑得飛快，三步兩步躥上樓梯，剛從樓梯間裡鑽出來，就看到一個身穿平民服裝的男人拎著一支M16步槍向樓梯跑過來，看到他從裡面衝出來，男人愣了一下，但是跑得太快，一時停不下腳步，驚慌之下向葉知秋舉起了步槍。

葉知秋沒有給他開槍的機會，搶先開槍，子彈擊中了對方的右手，五四式手槍的7.62毫米子彈輕鬆切斷了對方持槍的右手，然後翻滾著飛入了那人的胸膛，從他的背後帶出一大團血肉，血肉飛濺中，他身後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的人們紛紛慘叫起來，有幾個人摔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被嚇暈了還是被飛出的跳彈擊中了。

走廊裡響起一片尖叫聲，但是所有人都留在原地，沒人敢四處亂跑，大家都不傻，外面子彈飛得更厲害。所以葉知秋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那個站在安迪身邊，手裡拿著手槍的男人，對方正吃驚的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麼葉知秋怎麼不按套路打，敢搶先開槍，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把身邊的安迪拉過來擋住身體。

安迪的反應很快，葉知秋剛下樓，這兩個男人就從三樓跑了下來，要求所有人服從他們的命令，安迪唯一的手槍給了葉知秋，想反抗也沒有能力，只好很不情願的服從，但是兩個男人顯然在控制局面上的能力堪優，命令矛盾百出，雖然大家都看出他們不是警察，不聽他們的話是真的會開槍，所以很配合他們的命令，但是這兩個傢伙自己都沒想好應該讓人們怎麼辦，效率自然可想而知。安迪正在想著怎麼脫身，葉知秋就突然衝了上來，而且二話不說特乾脆的搶先幹掉了那個手持步槍的人，她這時立刻找到了機會，猛的一腳踢在身邊男人的檔下。

那個男人痛叫了一聲，他知道安迪的身份，所以正用左手拉著她，安迪的身子轉動他立刻就察覺到了，很及時的轉了一下身子，這一腳就沒有正中目標，但是皮鞋的鞋尖踢在大腿的嫩肉上也夠他受的，特別是面前還有一個蠻不講理傢伙，人家美國政府不和恐怖分子談判起碼還要拖延一下時間，這位不但不談判連誤傷人質都不在乎，進磁器店打老鼠都敢用錘子。

持槍男人被葉知秋凶神惡煞一樣的動作嚇破了膽，相比之下安迪這一腳帶來的痛苦簡直可以忽略不計，所以叫了一聲之後，連對安迪報復的時間都沒有浪費，轉身就向另一側的樓梯跑去。

葉知秋飛快的衝了過來，像跨欄一樣從幾個蹲在面前地板上的人頭上跳過去，一直跑到安迪身邊，但是那個男人的動作也不慢，身子在牆壁上一撞，已經拐進了樓梯。葉知秋眼看著他的身子消失在牆壁後面，舉槍就打，子彈一頭撞在牆壁上，磚石橫飛，半個走廊裡都充滿了煙塵。

安迪塵叫一聲，一把抱住葉知秋。葉知秋愣了一下，沒辦法拖著她跑，只好停下腳步，用左手輕輕拍了拍安迪的後背，安慰道：「沒事了。」

安迪鎮定了一下，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放開葉知秋，怒道：「我踢他的時候你怎麼不開槍，還放他跑了？」

葉知秋苦笑一下，這位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剛剛脫離險境就轉過身來質疑自己的能力，也不想想這支五四的準星偏得離譜，剛才他是瞄著拿步槍的男人頭部射擊的，在不足十米的距離上居然擊中了那傢伙舉在胸前的右手，按這個誤差算下去，他在紐約上空投彈能炸到東京去，而且7.62毫米子彈的貫穿能力也太強，在人群中開槍很容易造成群傷，他怎麼敢向著安迪的方向開槍？但是這個原因解釋起來很複雜，而且安迪也不一定會願意聽，他乾脆攤手道：「誰說他跑了？」

安迪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走廊裡的煙塵正在升騰，瀰漫到整個空間裡，透過灰塵顆粒的間隙，可以看到樓梯間前的地面上散亂了一地的磚石，除了這些，並沒有那個人的影子。她疑惑的看了一眼葉知秋，再凝神細看，才發現一股液體正緩緩從樓梯間的門檻下流了出來。

「你這槍的威力還真不是吹的。」葉知秋笑了一下，然後問道：「你認識他們嗎？」

「他們是一個病人的家屬。」安迪沒想到自己給葉知秋的手槍居然威力這麼大，可以隔牆傷人，她定了定神，回憶道：「有一個工人昨天在施工時被鋼筋刺穿了腹部，情況很危險，所以他的幾個朋友都留下來照顧他。」說到這裡，她的臉色一變，向葉知秋說道：「還有一個。」

「見鬼。」葉知秋罵道，他剛才在樓下的時候就一直奇怪為什麼樓上的狙擊手沒有發揮作用。他開始的時候以為外面的人是用槍打掉了樓上的狙擊手，所以才讓三樓的士兵上去，他進醫院的時候就發現這裡的警衛力量雖然很強，但是士兵們緊張程度不夠，畢竟醫院身處控制區裡，士兵們也不知道他們在守衛什麼，當然對自己的工作不夠重視。在他看來，隔個一百來米在院牆外用槍幹掉樓上一個沒有多少防禦意識的狙擊手並不困難，但是直到他在樓門前發現樓上的士兵沒有開過一槍，更沒有像他說的那樣報告觀察到的情況後，就明白過來，這些傢伙居然是派人混進醫院幹掉了樓上的狙擊手，然後他派上去的士兵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也枉送了性命。

安迪的話證明了他的判斷，這是很老的套路，假裝朋友受傷混進醫院，他估計那個腹部受傷的人和這幾個人不是一夥的，甚至很可能受傷本身就是這幾個人下的手。他指了一下士兵，叫道：「你守在這裡。」說著拔腿向樓上跑去。

這時一陣轟鳴聲傳來，院牆外的槍聲突然激烈起來，葉知秋聽到M2機槍在院外響了起來，他吃驚的停住腳步，轉頭向外看去，密集的子彈瞬間把一片院牆打得坍塌下來，然後一輛M1A2炮塔上高聳的並列機槍出現在院牆外，並且一頭撞倒了圍牆，衝進院子裡。葉知秋看著一個人影從倒塌的圍牆中翻進院子裡，塵土飛揚中出現的M1A2前部裝甲上一片血紅。

葉知秋身邊的幾個人都驚呆了，那個士兵飛快的舉起步槍向窗前衝去，葉知秋一把拉住他，叫道：「你幹什麼？」

士兵指了指那輛耀武揚威的坦克，叫道：「我們得阻止它。」

「沒這個必要。」葉知秋說道：「別以為衝進來的都是敵人。」

士兵愣了一下，重新向外看去，那輛坦克已經橫著停在了院子裡，遙控武器站的並列機槍還在向另一側的圍牆射擊，一個頭戴坦克帽，身穿連體作戰服的傢伙就掀開艙蓋鑽了出來，在坦克裡露出上半身，用力揮動著手臂，大聲叫喊著，坦克車身後圍牆的破洞裡不斷有身穿全套龍磷甲，手持自動步槍的士兵跑過，同時向小樓和院牆方向警戒。

小樓裡的射擊聲已經停了下來，只有院牆外還不時響起一陣陣斷斷續續的槍聲，士兵按了一下耳邊的通訊器，驚喜的叫道：「是卡西迪長官。」

「我已經看到了。」葉知秋看著那個站在坦克裡趾高氣揚的男人，搖頭道：「他以為他是巴頓嗎？」

第二十章 好名字與豬

看起來卡西迪比巴頓的運氣好，至少現在他的座車穩穩停在院子裡，所以他大呼小叫的招呼著手下的步兵們封鎖院子，追擊殘餘敵人，要駐守醫院的士兵出來報告傷亡情況。他出身於國民警衛隊，和出身於輕步兵並且參加過伊戰的卡洛斯不同，他對重型機械化部隊很感興趣，所以老豪斯訓練裝甲部隊的時候，他是最賣力氣的，和他一樣的還有克裡斯蒂娜，這兩個人都是狂熱的重裝甲部隊支持者，大半數時候帶隊出去訓練都是他倆的事情。

這幾天控制區裡擔心油料儲備的聲音越來越大，卡西迪也沒辦法裝著聽不見，但是又不想縮減訓練科目，乾脆趁著控制區高層還沒有對訓練用油料做出硬性規定之前抓緊訓練，對於這一點，主管軍事的三個人倒是有志一同，而且心裡未必沒有對葉知秋堅持文官統治的行為有一點微詞。

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卡西迪要求出去訓練的部隊要早出晚歸，中午在野外用餐，所以一般情況下，白天控制區裡的軍營都是空的，有限的兵力不是在各處警戒就是被拉出去訓練了，所以這次才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以控制區這一點面積，如果軍營裡有人的話，跑步都可以趕到醫院了。但是今天很不巧，葉知秋回來了，卡西迪雖然有點怕葉知秋，但是對這個精神上的老大還是很尊敬的，主要原因是葉知秋根本不願意插手控制區的事務，對他的權力沒有實質上的威脅，而且卡西迪也需要葉知秋來支持他。

因為卡西迪帶隊出發得早，聽說葉知秋回到控制區消息的時候，他已經到了訓練場，總不好立刻調頭回來，所以他只好耐著性子和克裡斯蒂娜陪著老豪斯罵手下的笨蛋士兵。好在克裡斯蒂娜的政治嗅覺也不差，知道葉知秋是可以左右是否繼續裝甲訓練的人物，所以今天的幾個主要訓練科目結束後，她就建議卡西迪帶一半的人車演練長距離奔襲。

以控制區現在的地理位置，從訓練場到控制區的路況是最好的，卡西迪也是人精，哪裡能不明白她的意思，立刻拉起一哨人馬浩浩蕩蕩的奔襲控制區去了，結果走到半路就發現控制區裡發生了爆炸。卡西迪離得太遠，還以為出了工程事故，一面興災樂禍，一面擔心破壞程度不要真的太大。不過本著事不關已的原則，他還是很高興的在無線電裡大聲催促著手下的士兵們加快速度，還有比這個更像真的戰場效果了嗎？

也正是因為他和士兵們抱著演習的心態，所以整個車隊的行進速度雖然提到最高，但是並沒有人因為緊張捅出漏洞，大家一面嘻嘻哈哈的猜測是哪個倒霉蛋捅了漏子，一面盤算著回到控制區裡會不會立刻就給當成主力去救災，畢竟軍隊是控制區裡唯一成建制的隊伍，每當需要人手的時候，大家先想到的就是他們。美國大兵其實並不是不救災，只不過從前政府的公共職能單位比較建全，用不到出動軍事部門。

但是當車隊接進控制區的時候，就開始聽到零星的槍聲，接著駐守在控制區大門的哨位派出的通信兵也駕駛著悍馬出現在他們面前，卡西迪這才知道控制區的無線電遭到了干擾，虧他還以為是在無線電靜默呢。

當他的隊伍趕到控制區大門的時候，剛好遇到一夥人襲擊哨位，看起來襲擊者的力量也很不足，搶奪這麼重要的位置居然只有小貓三兩隻，雖然突襲給哨位造成了很大損失，差一點就成功了，但是卡西迪適時出現，戰鬥剛剛開始就結束了。卡西迪連車都沒停，直接從大門處通過，在無線電裡要求手下留下一個班的士兵在公路上佈雷，封鎖路口後，就向控制區裡槍聲最密集的地方撲去。

幾乎沒怎麼耽誤，他們就衝到了醫院附近，判亂者無論是人數還是火力都無法阻擋這樣一支重火力部隊，在醫院外的第一個路口，他的M1A2直接碾壓了兩輛堵路的汽車，就出現在醫院的圍牆外。結果跟在後面的斯特瑞克被他製造的鐵塊擋住了道路，士兵們只好就地下車展開，這也是葉知秋只聽到M1A2的並列機槍射擊的原因，其它車輛還在另一個路口那邊等著清障呢。

如果換一個謹慎的指揮官，在無線電聯繫不暢的情況下，多半要在醫院外面停留一下，確認一下雙方勢力範圍，但是被這一路催枯拉朽的進展沖昏頭腦的卡西迪根本沒理這個茬，直接一頭撞進了院子裡，叛亂者們估計也沒想到會有一支裝甲部隊突然出現在身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在絕對優勢的火力下一時只能做鳥獸散，跑得慢的直接被子彈掀翻在地上，控制區的士兵接受訓練的假想敵是喪屍，當然沒有什麼抓俘虜的意識，看到活動的目標直接一槍打倒再說。

卡西迪意氣風發的站在坦克上，看著手下的士兵們四下展開，一時只覺得戰車在手，天下我有，正指點江山的時候，駐守醫院的軍官一溜小跑的出現在他的身邊，向他大聲敬禮。

卡西迪隨手還了個禮，瞭解了一下傷亡情況，然後隨口問道：「特雷格醫生在這裡嗎？」

「沒有。」軍官大聲回答道：「但是葉長官在這裡。」【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

卡西迪一愣，這個回答很出乎意料，他眨了半天眼睛才反應過來，飛快的從坦克上跳了下來，問道：「他怎麼會在這裡？」

軍官心想我怎麼知道他跑到這裡來幹什麼？但是仍然老老實實的回答道：「葉長官是和護士長一起來的。」

「啊？」卡西迪又吃了一驚，雖然控制區有一些關於安迪和葉知秋之間傳言，但是卡西迪知道那都是傳說，他知道這兩個人之間沒什麼交集。所以當控制區的事情穩定下來後，他的心思也開始活絡起來，準備給自己找個女朋友，控制區裡的女人數量本來就不多，質量更是參差不齊，比較有名的幾個都和葉知秋有些牽扯，卡西迪自然不會去觸那個霉頭，所以瞄來瞄去，瞧得上眼的也就安迪現在還名花無主，所以最近正琢磨著怎麼去套近乎，現在聽說安迪居然和葉知秋在一起，頓時嚇了一跳，心裡很是不忿，總不能好名字都讓那頭豬拱了吧。

第二十一章 一波未平

葉知秋沒有等卡西迪上樓，他看到卡西迪出現在院子裡，就知道局勢已經恢復到掌握當中了，於是立刻扔下其他人向三樓跑去，那個士兵也跟了上來，但是葉知秋制止了他，要他留下來幫助安迪，他不知道這些病人中還有沒有那些人的同黨，放一個士兵在這裡也可以增加一些威懾力。

安迪跟著他往樓上跑，這回葉知秋沒有阻止，樓上有艾麗絲在，問題應該不大，帶上安迪可以應付一些意外的情況。

他的動作雖然不慢，但是仍然被卡西迪拉風的出場表演耽誤了一下，所以跑上三樓的時候，發現樓上靜悄悄的，他立刻感覺到不妙，說實話他不怎麼擔心艾麗絲，但是其他人就沒有自保能力了，特別是莉莉，她被鎖在床上，如果被人認出身份來，多半就要危險。

這層樓的一側是用來存儲醫療器具和藥品的庫房，只有另一側的盡頭住著三個人，所以葉知秋一點都沒有猶豫，飛快的向鄧肯的房間跑了過去。

還沒等他跑到鄧肯的房間前，就聽到光的一聲，鄧肯的房門被撞開了，一個人直接摔了出來，手裡的M4步槍飛出老遠，叮叮噹噹的在地上跳了好幾下才安靜下來，葉知秋看到那個人在地上滾了一下，一頭撞在對面莉莉的房門上，居然把門撞開直接摔了進去。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葉知秋心裡大罵，同時也奇怪這傢伙就算習慣用滾的，也不至於把槍扔了吧，他猛衝了幾步，就追到了玻璃牆外，隔著單面玻璃，他看到莉莉吃驚的坐起身來，那個衝進房間裡的人面朝下趴在地上，並沒有站起來。

這時鄧肯的房門又一次打開了，馬克思端著一支M14衝了出來，看到面前站著一個人，立刻下意識的舉起了手裡的步槍，然後才看清楚這個人是葉知秋，他立刻叫了起來：「有人混進來了，長官。」

「我已經知道。」葉知秋點了點頭，M14是美軍班級精確射手的標準配置，毫無疑問它本來屬於樓上的狙擊手，然後被人帶了下來，現在落到了馬克思的手裡。他回頭向鄧肯的房間看了一眼，發現另外幾個人都在房間裡，還多了一個垂頭喪氣的男人，他半跪在艾麗絲的面前，姿勢看起來像是在向她求婚，同時注意兩扇房門間的地板上有一串開放形狀的新鮮血液。

馬克思順著葉知秋的目光回頭看了一眼，這才想起來牆上的玻璃是單向透明的，他四下看了看，很快就發現了要追蹤的目標，於是抬腳要進莉莉的房間，葉知秋拉了他一下，莉莉不認識馬克思，要是突然看到這麼一個人端著槍衝進來，那就不一定會發生什麼事了。所以他不願意莉莉受到驚嚇，於是攔了一下馬克思，示意他去幫助艾麗絲，自己推開門走進了莉莉的房間。

安迪這時才追上來，她向兩邊看了看，向馬克思問道：「出了什麼事？」

馬克思撇了撇嘴，解釋說剛才有兩個人衝進了鄧肯的房間，但是都已經被制服了。安迪疑惑的看了看鄧肯房間裡的男人，很奇怪他們是怎麼制服這兩個人的，明明葉知秋也剛跑上來，那個倒在莉莉房間裡的人看起來像是葉知秋傑作，但是另一個是怎麼回事，難道被艾麗絲的美貌征服了？

馬克思可是親眼看到艾麗絲大發神威的，只是一轉眼，兩個氣勢洶洶的男人一個變成了滾地葫蘆，另一個成了軟腳蝦，本來葉知秋臨走時把手槍交給艾麗絲他還有些不服，認為房間裡的幾個人中只有他算戰鬥人員，怎麼說也應該給他才對，現在看起來，給艾麗絲槍這個事情也的確多餘，她根本用不著那支槍，看了艾麗絲乾淨利落的格鬥動作，馬克思想像她一個打十個都沒問題。葉知秋雖然凶名在外，但是真正看過他動手的人並不多，馬克思也沒看到過，在他看來，艾麗絲只是輕描淡寫的一舉手一投足，就拿下了兩個人，水平絕對比葉知秋只高不低。

他一臉欽佩的向房間裡指了指，低聲向安迪說道：「你知道嗎？她的動作比超人還快。」

「閃電俠才是最快的。」安迪看了他一眼，悶頭推開房門走進鄧肯的房間。馬克思四下看了看，走過去撿起落在地上的M4，守在走廊裡，並沒有跟著安迪走進病房裡面。

看到安迪走進來，艾麗絲放開面前的男人，向著安迪輕輕笑了一下，轉頭向窗外望去，那裡卡西迪剛剛知道葉知秋也在這裡，正匆匆從車上跳下來走進樓裡。

葉知秋走進莉莉的房間，正好看到莉莉雙手撐床，半蹲在床上，緊張的盯著地上的男人，繫著鎖鏈的左手不安的小範圍移動著，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呼嚕聲，她早就聽到了突然響起的槍聲，也察覺到了危險，但是手上的鎖鏈限制了她的移動，所以這時看到那個男人突然摔進房間來才會非常緊張。聽到門響，她微微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是葉知秋，明顯有些意外。

葉知秋看著她，微笑了一下，想起在小鎮上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向她擺了擺手，估計她也不會想吃人肉，於是彎腰拎起地上的男人，轉身走了出去。他倒是很想安慰一下莉莉，但是後面還有一堆的事，吉爾的車隊遇襲也生死未卜，他實在沒這個心情節外生枝，要是吉爾出了什麼事，他就也是需要安慰的人了。

男人的身體軟綿綿的，毫無掙扎的跡象，葉知秋拎著他的衣服半拖半拽的走出房門，然後把手裡的人扔到走廊上，伸手摸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這傢伙胸骨塌陷，口腔鼻腔裡全是血，已經沒氣了，看起來他是被艾麗絲踢出來的，還沒有摔在地上的時候心臟就已經破裂，但是翻滾的身體限制了血液從食道上湧，兩扇門之間的血跡當然是從他的口鼻中甩出來的。

葉知秋歎了口氣，抬頭看了一眼馬克思，把屍體扔在走廊裡，自己也走進鄧肯的房間，戴安娜的情況看起來還好，只是顯得安靜了很多，並沒有像剛才那樣跳起來歡迎他。鄧肯一臉的興奮，崇拜的看著艾麗絲，估計如果現在艾麗絲誇他骨骼清奇，他就能當場拜師。艾麗絲身邊的男人最緊張，他被艾麗絲瞬間制服，又親眼看著自己的同伴被艾麗絲一腳路踹得橫越半個房間，早就對艾麗絲恐懼得要死，可是艾麗絲已經放開了他，看起來也不準備限制他的行動，於是他就尷尬的發現自己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這個時候葉知秋終於走進了房間，正在忙著查看鄧肯的安迪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葉知秋同樣沒有在意那個站在一邊的男人，他向艾麗絲點了點頭，說道：「謝謝。」

「這裡也沒有淨土啊。」艾麗絲低聲回答道：「他們是什麼人？叛亂者？」

「我會弄明白的。」卡西迪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拎著自己的手槍走了進來，連體坦克服讓他看起來很怪異，他看了一眼那個站在一邊的男人，先向葉知秋點了點頭，說道：「很高興你回來。」

「我也很高興。」葉知秋說道：「我們會知道他們是什麼人的，在這之前，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正在做。」卡西迪在葉知秋面前沒有了在坦克裡的囂張勁，不過有安迪在一邊，他也不想表現得太軟弱，不卑不亢的說道：「我已經命令裝甲部隊向縱深前進了。」

「那很好。」葉知秋誇獎道：「這裡交給你了，我要去看吉爾。」說完他看到卡西迪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裡升起一絲寒意，追問道：「吉爾出了什麼事？」

「她沒事。」卡西迪撓了撓頭，就在他衝進醫院的時候，無線電干擾就已經消失了，看起來進攻者們已經發現了襲擊失敗，已經開始撤退了，所以他可以從無線電裡得到一些通報，他解釋道：「聽說她受了一點傷。但是剛才她的聲音還在無線電裡，聽起來沒什麼事。」

葉知秋沒有無線電通話器，當然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不過顯然卡西迪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騙他，於是懷疑的看著他問道：「我還是去看看才放心……你剛才想說什麼？」

「嗯。」卡西迪為難說道：「恐怕你還不能去看她，剛接到的消息，特雷格醫生被劫持了。」

第二十二章 凶悍的女人

「啊哈，我……」那個男人總算聽到了一個好消息，他張了張嘴，想為自己爭取一點好處，但是顯然這裡的幾個人脾氣都不怎麼好，所以至少有兩個同時罵道：「閉嘴。」但是真正起作用的還是艾麗絲，她都沒出聲，只是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就蔫了下去，很顯然拳頭比嘴更有說服力。

葉知秋懶得理他，轉身跑了出去，看著火燒屁股一樣的葉知秋，安迪和艾麗絲對望了一眼，很有默契的轉過頭去保持沉默。

卡西迪並沒有帶士兵上來，只好屈尊逆親自過去帶男人離開，看到穿著一身坦克服的卡西迪，那人還想反抗一下，被直接摔了個跟頭，這才發現安克雷奇控制區裡是個人都很能打，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乖乖的被卡西迪押走了，臨走的時候，卡西迪還沒有忘記和安迪打個招呼，安迪對他倒也算得上客氣，輕輕點了點頭算是送別。

卡西迪這個人在控制區裡的名聲不怎麼樣，但是安迪知道他這個名聲大多是因為從前勒索阿什福德的時候留下來的，只不過當時控制區的高層都被葉知秋殺了個乾淨，所以很多人的記憶中只遺留下對卡西迪的印像，並不知道這個結論是從何而來。因為安迪從前的男朋友是阿什福德的衛士，曾經說起過卡西迪的事，所以她才知道一些，而且她現在在控制區裡也算高級主管，對控制區的決策層多少也算瞭解，卡西迪因為出身的原因，雖然身居高位，但是在控制區裡算是邊緣人物，後來的克裡斯蒂娜還有丁飛羽這個情人，卡西迪在控制區裡卻只是孤家寡人，女人對這樣的悲情人物一般都會有一些憐惜的感覺，所以她對卡西迪的態度倒也不錯。

卡西迪當然不知道安迪是怎麼想的，別看他對安迪動了心思，但是從前也沒什麼機會接觸她，卡西迪處事比較小心，一直想找個機會試探後再決定要不要公開追求安迪，現在看到安迪對他還算友善，頓時信心大增，想來葉知秋胃口再好也不能把控制區裡的優秀女性都吃下去，只要自己下手快，總能撈到一個，於是立刻決定回頭安頓好了工作，就過來慰問安迪。心裡這樣想著，情緒自然就好了，看著自己面前的俘虜也不覺得礙事了，很平靜的押著他走下樓去，走在前面小心翼翼的俘虜自然不知道是借了護士長的光，才能一路平安的走下樓來，這個一直擔心覺到虐待的傢伙反倒覺得身後的這個大兵待人還不錯，很有模範軍人的風采。

和卡西迪不同，葉知秋的心情可沒有那麼輕鬆，剛才一直擔心的吉爾聽說是沒什麼事了，但是這顆心還沒放進肚子裡，妮可又被劫持了，這接二連三的壞消息不能不讓他心慌，所以把樓上的事情交給卡西迪後，他就三步並做兩步從樓上跑了下來，下面的士兵已經接到了卡西迪的命令，已經開過來一輛悍馬車等著他，葉知秋跳上汽車，向著妮可現在的地方飛奔而去。

控制區一共也沒有多大，所以葉知秋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在車上士兵告訴了他事情的經過，襲擊吉爾的那夥人在撤退的過程中遇到了準備去醫院的妮可一行，妮可在控制區裡當然不會帶警衛，所以很容易就被劫持了。然後這些人就被追上來的吉爾帶人堵在了這裡，雙方正在對峙當中。

老實說這個介紹相當的不準確，但是無線電裡能瞭解的情況不多，也沒人給這個士兵做專門的介紹，就這些還得有一半是靠士兵腦補出來的。

葉知秋也沒心思聽士兵講故事，車一停下，他就推門跳了出去，控制區留守的士兵都有自己的職責，現在幾個主要地點全部受到襲擊，都有不同程度的人員傷亡，當然不可能抽調出人來，卡西迪帶回來的人分散到控制區的各個主要部門，也分不出人手來干雜活。好在軍營裡還有一批新兵，現在正好拉出來當臨時警察，葉知秋的車子就停在這些新兵組成的防線前面。

這裡帶隊的士兵認識葉知秋，看到他跳下車來，立刻跑了過來，葉知秋沒等他敬禮，搶先問道：「妮可在哪裡？」

士兵反應很快，主下準備敬禮的手回頭指了指，葉知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裡有幾個人正向他走過來，走在前面的赫然就是吉爾。

她的臉上有一些擦傷，身上作戰服的衣袖也撕破了一大塊，但是裸露出來的胳膊上並沒有傷痕，大概是因為衣袖被刮壞了，她嫌礙事直接撕下來扔掉了。她沒有穿全套的防彈衣，只是在外面套了件防彈背心，胸前的位置上已經破了好大一塊，露出插在裡面的陶瓷板。

雖然早已經從卡西迪口中得知吉爾安然無恙，但是現在看到真人葉知秋仍然小小的激動了一下，他大步迎了上去，一把抱住吉爾。

吉爾輕輕掙扎了一下，她絲毫沒有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的覺悟，自然對葉知秋的激動很不理解，覺得現在根本不是秀恩愛的時候。發現葉知秋抱得很緊之後，她低聲在葉知秋耳邊說道：「妮可還在裡面。」

葉知秋的心一驚，這才想起來妮可還是人質，立刻放開吉爾，問道：「裡面怎麼樣了？」

吉爾這個時候倒並沒有吃醋，妮爾和她的友誼可以追溯到一年前，那時候葉知秋還在楚加奇山脈裡面打擺子呢。所以她拉著葉知秋就向裡面走，這時葉知秋才意外的發現那個總是跟在傑克身邊的金髮男居然也在，他穿著全套的龍鱗甲，提著突擊步槍，只不過把頭盔提在手裡，所以葉知秋才能認出他來。看到葉知秋看他，他向著葉知秋聳了聳肩膀。

吉爾也向他點了點頭，對葉知秋說道：「多虧了阿爾瓦和他的戰友，否則不可能這麼快控制局勢。」

這時葉知秋才知道金髮男的名字叫阿爾瓦，然後才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爆炸發生的時候，卡洛斯已經帶著傑克等人到達軍營，傑克一行的人數不算少，所以卡洛斯單獨分給了他們一個大房間，然後是領取各種後勤保障，美軍的後勤是非常豐富的，理論上一個美軍士兵哪怕是光著身子走進軍營都沒關係，他會領到從內褲到口香糖等所有日用品（ps：不知道現在他們還發不發TT了）。卡洛斯也是正宗美國大兵出身，這方面當然不會含糊。

傑克等人本來對卡洛斯的身份有點懷疑，但是路上一打聽卡洛斯的經歷，居然也是位高級士官，立刻就老實了一半，等到聽說他是和葉知秋並肩戰鬥的第一批人後，就徹底把他當成前輩了。說實話卡洛斯開始還沒明白，後來聽說了他們和葉知秋在超級市場裡的血戰之後，這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會放棄美軍士兵的待遇千里迢迢跟著葉知秋跑到這個寒冷的地方來。

既然消除了陌生感，大家自然也就隨便了很多，而且知道卡洛斯是士兵出身，傑克等人對他也沒有對待軍官時那種隔膜。卡洛斯現在正缺少合格的士兵，這些人是跟隨葉知鞦韆裡轉戰過來的，忠誠方面毫無問題，當然要大力籠絡，所以直到爆炸發生，他一直沒有離開他們，安頓完了住處就一起去吃午飯，然後帶著他們在軍營轉圈，熟悉環境順便看看新兵訓練。就在這個時候爆炸發生了。

無線電干擾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啟動，如果有人要製造騷亂，無疑需要留出一點時間讓流言傳出去，所以卡洛斯立刻就接到了吉爾車隊遇襲的報告。

卡洛斯為人雖然大條，但是可一點不笨，立刻意識到這裡面很有蹊蹺，然後無線電就遭到了干擾，無法繼續與車隊聯繫，他就明白控制區裡出事了，比起炸藥，干擾機顯然更不容易搞到。但是現在軍營裡有戰鬥力的士兵都拉出去訓練了，剩下的幾十名新兵連槍都還打不利索，能幫多大的忙實在很值得商量。如果換一個平庸一點的軍官，多半會拉上新兵壯膽，卡洛斯參軍就是精銳，可不願意帶著一幫絆腳的累贅，於是沒兵可用的卡洛斯立刻把主意打到了傑克和他的戰友身上。

於是他命令訓練新兵的士官帶著新兵們攜帶實彈列隊準備維持秩序，自己帶著傑克等人就衝了出去。安克雷奇有美國最大的空軍基地，但是因為地理的原因，陸軍的裝備並不是最好的，像傑克他們穿來的龍磷甲這裡就沒有幾件，只有在需要進入建築物清剿喪屍的時候才會發放到突擊隊，平時是沒有人穿這種防具的。所以當他帶著傑克這十幾個老兵全幅武裝出現在街道上的時候，混亂的人群立刻就平息下來，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們成戰鬥隊型徒步從街上跑過。

吉爾遇襲的地點離軍營很近，所以當卡洛斯趕到的時候，戰鬥還在進行當中，這十幾個人從卡洛斯到普通士兵，都是經過血戰的精銳，不需要詳細的計劃，一個突擊就打散了外圍警戒的敵人，將被壓制在內圈的吉爾救了出來。

剛剛脫離危險的吉爾當然不肯吃這麼大的虧，連損失都沒有清點就帶人咬住撤退的敵人猛追。這時控制區的其他地方也響起了槍聲，卡洛斯不放心，帶了幾個人去支援區政府，連傑克也帶走了，留下阿爾瓦和他的幾個戰友幫助吉爾。

傑克等人雖然是生面孔，但是穿得這麼科幻的隊伍只有這獨一份，所以倒也沒有配合上的失誤，雖然指揮官從卡洛斯換成了吉爾，但是後者的凶悍程度比起卡洛斯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在控制區大門外吉爾和葉知秋有過一次熱情擁抱，阿爾瓦和他的戰友們可能有人臉識別障礙，但是記美女還是沒有問題的，當然知道這個女人是葉知秋的女朋友。換了指揮官不到五分鐘，他們就達到一個共識，這個女人也就葉知秋敢要。

然後被她們追得走投無路的襲擊者就遇到了妮可一行，不得不說他們的運氣不壞，如果再晚一點，就要被全殲了。

第二十三章 好運氣與壞運氣

當葉知秋痛恨這夥人的運氣實在太好的時候，挾持妮可等人的幾個人也正在痛恨自己的運氣太差，他們都是這幾天混進安克雷奇的，因為丁飛羽在控制區架了一部大功率電台，每天在固定時段用它呼叫附近的倖存者，所以最近幾乎每天都有趕過來投奔光明的人，別說是災難後的安克雷奇，就是災難爆發前，美國人的戶籍制度也完成不了這種程度上的甄別，所以控制區對於這些人的態度是來者不拒，只要體檢合格，沒有什麼傳染病，就可以進入控制區內生活。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些人才能毫不費力的混進控制區裡，但是很顯然安克雷奇內部的井然有序出乎他們的意料，想在這裡生存下去並不像進來時想的那麼容易。而且電子ID的使用也讓人無法心安，他們不知道這個小小的塑料卡片都記錄了什麼東西，但是要想在控制區裡生存下去，就必須隨身攜帶這個東西，像葉知秋在辦公樓餐廳遇到的好心人並不多見，更多的時候只要公事公辦就能讓沒有電子身份的人寸步難行。昨天夜裡他們趁著喪屍被雷區驅逐後的空當人工排雷運進了一部無線電干擾機和一些武器彈藥，但是今天早上起來就發現控制區裡突然緊張起開，他們當然不知道這是因為葉知秋回來了，還以為行動被發現，這才匆忙決定發動襲擊。這裡的一隊人本來的任務是襲擊車隊製造混亂，因為控制區軍事力量的行動並不保密，所以他們很容易就發現每天白天這裡的軍人都會離開控制區去訓練，直到天黑才會回來。在這段時間裡，控制區內部的力量是很薄弱的。

出現這個明顯的漏洞並不能責怪控制區的管理者們，阿拉斯加地廣人稀，現在除了朱諾可以確定有倖存者外，放眼望去方圓幾百公里除了喪屍根本沒有任何有組織的勢力，平時抓個搗亂者什麼的，有哨兵就足夠了，根本不需要大批的士兵，當然沒想到會有這麼大一股勢力在旁邊窺測，如果不是卡西迪急著回來見葉知秋，很可能控制區就要吃了大虧。

但是如果說這些人就一定可以得手，那麼起碼有一多半的襲擊者不會同意，至少那些在裝甲部隊趕到之前就戰死的人一定會大叫冤枉，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從美國南部被派遣過來的，災難發生前就是職業軍人，而且很有幾個精銳部隊出來的人，在展開襲擊前，他們普遍對控制區的戰鬥人員素質估計不足，畢竟只靠看新兵訓練是沒辦法瞭解到一支部隊的真正戰鬥力的，所以在戰鬥一開始，這些自視甚高的傢伙就遇到了很多意外，比如進攻醫院的部隊沒有提前找到重機槍的火力點，第一次衝擊使用的悍馬車直接被打癱了，本來混進醫院裡準備作為支援力量的人雖然成功幹掉了樓頂的狙擊手兼哨兵，但是在頂樓上根本看不到樓下守衛的影子，只能無奈的看著自己的隊友被樓裡的重火力壓制得抬不起頭來。而計劃中的內外夾攻在葉知秋和艾麗絲面前根本沒有機會發揮就直接流產，要不是各種製造騷亂的同伴及時趕過來支援，估計堅持不到卡西迪趕回來，進攻方就要被防禦方擊潰了。

襲擊車隊的這一夥人也不比醫院的同伴們幸運，因為吉爾根本沒想到會有人用軍用炸藥襲擊她，所以他們很順利的引爆了路邊炸彈。在襲擊者們的預想裡，控制區內的倖存者們應該擁有大量的民間武器，畢竟阿拉斯加可不以禁槍聞名，但是實際上從阿什福德時代，就開始收繳民間的大威力武器了，絕大多數的平民身上連支手槍都沒有，這讓一心想大幹一場的襲擊者們大失所望。

鑒於控制區內的武器收集比預想的要困難得多，所以襲擊者手中的彈藥其實並不充足，表現在這次襲擊上就是炸藥量嚴重不足。因為這些東西都是昨天夜裡靠人工偷運進來的，攜帶者不但要避開控制區外遊蕩的喪屍，而且還要通過雷區，同時還要小心控制區的觀察哨，自然不能負重太多，所以雖然這些人接到的命令是幹掉巡邏隊，但是實際上具體執行計劃的時候他們才尷尬的發現，自己的炸藥量根本不足以顛覆由兩輛斯特瑞克組成的巡邏隊。

於是這次行動的指揮官作出了一次大膽的想像，他決定集中全部的炸藥伏擊第一輛巡邏車，然後趁著混亂用輕武器攻擊下車展開的士兵，運氣好的話他甚至期待能繳獲一輛狀態完好的裝甲車。

這個計劃一開始的時候就不順利，路邊炸彈最好的引爆時機是在裝甲車的下面，那樣就算炸不穿裝甲車的底盤，也有很大可能掀翻車輛，但是就像葉知秋在洛杉磯超級市場之戰時遇到的那樣，他們在倉促中也沒辦法在水泥路面上挖洞，只能把炸藥擺放在路面上，然後想辦法偽裝成一堆雜物，期待駕駛員橫衝直撞的時候一頭壓上去。

和超級市場那次不同的是，葉知秋當時有足夠當量的塑五，而這些人甚至沒有足夠的C4，於是當指揮官發現巡邏隊的首車減速準備繞過那堆炸藥的時候，只好提前命令引爆。

爆炸的效果是第一輛斯特瑞克被炸飛了一個車輪，前部裝甲被預置破片打出了幾個小洞，實際上只給控制區帶來了一些財產方面的損失。

按照預案，伏擊者們沒有立即展開攻擊，事實上他們攜帶的單兵反坦克導彈只有一枚，也沒有把握擊毀掛著柵格裝甲的斯特瑞克，要想確保摧毀，只能選擇從車頭或者車尾攻擊。

爆炸發生時，吉爾就在第一輛上，她的衣袖也是在那個時候被扯破的，可見突然的襲擊讓她也很狼狽，但是接下來的沉寂給了她反應的時間，第二輛車上的人跳下來察看損失情況的時候，她很及時的命令自己車上的乘員留在車上，然後自己使用車長周視鏡觀察四周。

美軍的斯特瑞克衍生型號非常多，美國陸軍也有DIY的傳統，特別喜歡拿斯特瑞克這個優秀的積木平台發揮想像力，就像玩樂高積木一樣。所以基本上美軍中服役的每一輛斯特瑞克都有自己的特點，控制區接收這些車輛後還沒有精力進行改造，只能挑選附合需要的車輛先用著，巡邏隊的這兩輛車都是安裝12.7毫米機槍的基本型號，看起來火力不足，但是實際上正好適合巷戰，不像進攻醫院的那夥人只能搞到一輛有120迫的改裝型，在不能催毀醫院的前提下只能當移動街壘。

當襲擊者對第二輛車上下來的士兵發動襲擊的時候，吉爾控制的12.7毫米機槍及時開火，幾個暴露出來的火力點剛剛打倒槍口前的士兵就被掃射過來的機槍子彈瞬間摧毀，這裡的樓房根本沒有抵擋12.7毫米重彈的能力，很多人選擇的地方直接被機槍打成了蜂窩。有樣學樣的第二輛車也立刻投入的戰鬥，兩挺重機槍打著只有輕武器的襲擊者抬不起頭來。

戰鬥幾乎剛剛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作為指揮官的吉爾絲毫沒有佔了便宜的覺悟，她抓住對方重新部署火力點的機會命令下車展開，這個命令讓攻擊者惱羞成怒後發射的反坦克導彈殺傷效果減半，被導彈擊中的斯特瑞克變成了一顆火球時，車裡的士兵大半已經離開，而且在導彈點火的瞬間，射手也被吉爾一槍撂倒，在這之前，她已經使用M4A1打掉了襲擊者中的狙擊手。

第二輛車上的士兵在下車時遭到了槍擊，第二輛車上的人又沒有來得及全部離開車輛，所以吉爾的部下出現嚴重傷亡後也沒有能力對襲擊者展開反擊，但是接受過城市反恐訓練的吉爾在發現無線電遭到干擾後，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很可能成了釣魚的魚餌，於是她性格中彪悍的一面顯露了出來，命令自己的部下不惜彈藥與伏擊者對射。

這是一個冒險的指令，對射的話肯定會增加傷亡，加劇彈藥的消耗，巡邏隊的隨身彈藥並不多，而且大多放在車裡，她們已經損失了一輛車，無論人員還是彈藥都說不上充足，但是伏擊者們比她們的狀況更差，雖然他們佔了隱蔽的便宜，但是只要發起攻擊，就會暴露火力點，所以很快雙方就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了，子彈交錯著在街道上飛行，不時有人中彈倒地。這時巡邏隊配發的防彈衣發揮了作用，這一階段雙方的傷亡比例基本相當，而到此時為止，傷亡最大的還是控制區裡的平民，襲擊者們根本不會在乎平民的傷亡，事實上為了達成襲擊的突然性，他們也不可能提前清場。吉爾的手下打紅了眼，面對身穿平民服色的襲擊者，也不可能有時間仔細甄別，於是所有暴露在槍口下的人影都遭到了無差別的攻擊。

發現一腳踢在了鐵板上，已經不可能達成戰鬥目標後，主持襲擊的指揮官決定撤退，但是這時他才痛苦的發現，本來計劃中的伏擊戰已經打成了膠著，正在相互猛烈攻擊的雙方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一方輕易退出，任何撤退動作都會帶來戰術上的崩潰，而這一切都要拜巡邏隊中那個不怕死的指揮官所賜。

就在這個時候，卡洛斯帶著傑克等人趕到了，同樣受過嚴格軍事訓練，並且經受過生死考驗的傑克和他的隊友在行進中完美的進行了戰術展開，一次突擊就讓襲擊者損失大半，剩下的人也只能潰散逃命，吉爾的隊伍因為一直與敵人保持接觸，第一時間發覺了對方的意圖，迅速從固守轉成反擊，倉皇逃竄的襲擊者在通過空曠的街道上時又扔下了一半的屍體，最後只有幾個人在指揮官的帶領下闖入了一間房間，裡面剛好是妮可一行的臨時避難處。

第二十四章 天堂和變故

葉知秋跟著吉爾走進包圍圈，不遠處的另一條街道上有不少人正在奮力搶救受傷的人，他們中間有一些士兵，但是更多的是控制區的平民。一排屍體擺放在路邊上，有幾個人正蹲在那裡哭泣，看上去應該是死者家屬，站在葉知秋的位置上，還能隱約看到那輛還在冒煙的斯特瑞克。

看到葉知秋向那邊看，吉爾用冰冷的聲音說道：「統計結果還沒出來，估計死傷了幾十人，受傷的人正在送往醫院，聽說那邊也被襲擊了？」

葉知秋點了點頭，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來，皺眉說道：「那麼醫院肯定需要大量的外科醫生。」

「沒錯。」吉爾恨恨的說道：「妮可在這裡，恐怕暫時只能依靠貝勒醫生了。」

「那麼我們就要快一點解決這裡的事情。」葉知秋說道：「她還好嗎？」

吉爾當然知道他問的是誰，搖頭道：「我們沒辦法進入房間。」

「好極了。」葉知秋言不由衷的說道：「你從前是做警察的，說說看應該怎麼處理？」

「沒什麼好辦法。」吉爾說道：「我從前不負責這方面，沒什麼經驗，而且這幾個傢伙受過專業訓練，軍事素養不錯，只能先拖延時間，我們需要大量精確射手，你要算一個嗎？」

「既然這樣，那就用我的方法來試試吧。」葉知秋和吉爾倒是不用客氣，他問道：「他們知道掌握的是什麼人嗎？」

吉爾搖了搖頭，事實上別說那幾個襲擊者，就算她自己現在都沒弄清人質的人數和身份，她想了一下，說道：「除了妮可，能確認的只有那三個和你一起從洛杉磯回來的人，醫生、學者和那個亞洲女人？」

葉知秋愣了一下，醫生當然是指羅伯特，學者應該文森特，亞洲女人這個範圍很廣，但是具體到和他一起從洛杉磯回來的人中就只有一個了，那就是艾達，這很讓他感到意外，羅伯特本來就是軍人，身手不弱，沒有遇到艾達的時候都能單獨獵殺喪屍，現在身邊還有個艾達在，怎麼可能輕易被挾持？

他想了想，召手向阿爾瓦示意了一下，剛剛自覺走開幾步的金髮男疑惑的指了一下自己，這才抱著步槍飛快的跑了過來，問道：「你叫我，長官？」

「召集你的人，我們準備強攻。」葉知秋說著，用手比劃了一下：「別讓他們太輕鬆。」

聽了葉知秋的話，面前兩個人的表情都很精彩，阿爾瓦不知道葉知秋和妮可的關係，只是看到吉爾等人剛才的表現，認為人質中有很重要的人物。按照他的猜測，多半是羅伯特，像他這樣的醫生到哪裡都是重要的人物，所以對葉知秋的決定倒是還可以接受，但是吉爾可不會同意用妮可來冒險，她脫口叫道：「你瘋了？」

葉知秋聳了聳肩，搖頭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說得對，在這件事上，我們雙方都沒有經驗，但是今天運氣在我們這邊，他們不知道抓住了什麼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阿爾瓦說道：「他們不知道人質的價值，所以要讓他們覺得我們不在乎人質的安全。」

葉知秋愣了一下，有些啼笑皆非的看了他一眼，卻並沒有給他解釋這件事。吉爾畢竟和他在一起打混的日子長一點，狐疑的看著他問道：「你真是這麼想的？」

「也許吧。」葉知秋不置可否，揮手讓她們按照自己的話做準備，這裡的士兵他都認識，不存在指揮不靈的情況，但是他不熟悉這裡的地形，更不知道佈防情況，貿然接手只會製造不必要的混亂。現在他只希望自己的對手有足夠的經驗來發現外面的變化，他相信艾達一定能夠從這些人的表現上看出自己的目的。

果然他的士兵們剛剛開始擺出進攻的樣子，建築物裡的人就察覺到了異常，一個人影出現在房門前，然後葉知秋就看到了愁眉苦臉的羅伯特，有人躲在羅伯特的身後大聲叫道：「你們想收到屍體嗎？」

「我們已經有了幾十具屍體了。」葉知秋躲在暗處高聲回答：「所以不怎麼在乎多上一具。」

這個回答很出人意料，所以出來喊話的人愣了一下，心裡嘀咕難道不應該先讓自己冷靜嗎？怎麼聽起來對方比自己還要迫不及待？他脫口叫道：「如果你們不停止行動，那就是四具。」

「很好。」吉爾喃喃說道：「現在我們知道有幾個人質了。」

「一個和四個有區別嗎？」葉知秋沒理她的吐槽，高聲反問道。

「這人是誰？」談判代表懷疑的推了一下擋在身前的羅伯特，他有點糊塗了。

「我怎麼知道。」羅伯特無奈的說道，他聽出了葉知秋的聲音，但是現在顯然不是相識的好時候，所以很無辜的說道：「我已經和你們說過了，我們也是今天才到這裡的。」

「見鬼。」那人恨恨的罵道：「那你就老實點，我也不在乎多死幾個人。」

外面的葉知秋沒打算給他們留下太多溝通的時間，高聲說道：「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第一，扔掉槍走出來。第二，我們進去把你們打死然後把屍體拖出來。」

「我們手裡有人質。」那人終於忍不住了。

「我們這邊沒有警察。」葉知秋大聲說道：「你可以去天堂投訴我們……如果那裡可以的話。」

兩個人的對話聲音很大，所有聽到的人臉上都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阿爾瓦的一個戰友趴在街對面三樓的窗戶後面，正舉槍瞄準那個人，聽到葉知秋的話，忍不住開口問道：「他說的是真的？」

他這話並不是對著無線電說的，因為房間裡還有兩個老年婦女，這本來是她們的房間。兩個老婦人對望了一眼，一個人無奈的開口說道：「這裡的確沒有警察，願上帝保佑你孩子。」

士兵咧了一下嘴，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微微用了一點力，他低聲說道：「我一定是來到了天堂。」

但是很顯然臨時綁匪和這個士兵的想法很不一樣，他們對於沒有警察接待自己的事實很不滿意，有人在房間裡大叫道：「別相信他，他在騙我們。」

「我覺得你們應該仔細考慮一下。」一個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是艾達的聲音，她說道：「相信我，我們也不想變成屍體，但是你得知道，我們剛來到這裡，沒人在乎我們是死是活。」

幾個人對她的話都選擇了沉默，有人惡狠狠的叫道：「讓管事的人出來。」

聽到這句話，吉爾轉頭去看葉知秋，這句話讓葉知秋很受傷，於是他大聲喊道：「我就是負責人。」

「你騙人，我們都知道這裡管事的都是女人。」裡面有人大聲喊道。

「這個說法讓人很有壓力。」艾達向妮可說道。她們的待遇還不錯，可能是一直表現得比較合作的原因，所以那個幾人並沒有把她們綁捆起來，事實上因為時間比較緊張，他們都沒有機會搜查她們的身體。

妮可看了艾達一眼，沒有說話，很顯然這裡的幾個人都不認識她，但是現在不是表明身份的時候，那樣做也許可以保證自己的安全，但是會給外面的人增加很多麻煩。她聽葉知秋說起過艾達的身份，而且葉知秋特別叮囑把艾達安排在她的身邊來保證安全，但是從落到那幾個人的手裡開始，她沒有看到艾達表現出任何值得信任的能力來。

事實上她這麼想的確是錯怪艾達了，她們幾個人本來的計劃是跟隨妮可去醫院的，但是文森特提出想看看控制區的全貌，所以妮可帶著她們轉了一個彎，路過這裡的時候正好趕上爆炸，妮可以為發生了事故，她身為控制區的負責人，就決定過去察看一下，還是艾達覺得這爆炸的聲音很不對，所以提醒妮可最好還是先觀察一下。她不清楚控制區對於爆炸物的使用流程，雖然覺得控制區裡不應該使用軍用炸藥，但是災難後的混亂狀態下炸藥的管理沒有那麼嚴格也不奇怪，而且這炸藥的當量不足也是讓她判斷失誤的一個原因，她沒有建議妮可立即離開。

妮可不是一意孤行的人，她一直很善於聽取別人的意見，所以雖然不怎麼相信爆炸是人為的，還是同意了艾達的建議。她熟悉控制區的處理流程，知道巡邏隊最多幾分鐘就能趕到，所以倒也不急著趕這幾分鐘。

然後她們沒有等到巡邏隊出現，反而等到了激烈的槍戰，M2機槍響起來的時候，艾達就知道壞了，都出動重機槍了，這絕對不是普通的騷亂。因為槍聲和她們所在的地方只隔著一條街，艾達不敢駕車衝出去，所以帶著另外三個人棄車準備從路過的建築物裡穿到另一條街。但是這時街道上發生了小規模的騷亂，一些留在建築物裡的平民聽到槍聲跑出來逃命，所以耽誤了一下，正好被那幾個命大的傢伙堵在了這裡。

艾達身上的步槍已經交給了卡洛斯，作為外來人員，她總不好拎著步槍到處晃，但是卡洛斯並沒有收繳她們的手槍，事實上控制區裡平民擁有的手槍數量並不算少，有她一個不多，沒她一個不少。

但是那幾個襲擊者出現的時候，她因為分不清楚對方的身份，錯過了第一時間拔槍的機會，等到大家都擠在一個屋子裡，就失去了最好的機會，在這一點上，她和葉知秋其實是有區別的，葉知秋有五成的把握就敢抄傢伙先干了再說，艾達沒有九成的把握就不會貿然行動。所以乾脆靜觀其變。她其實能夠猜到葉知秋在外面擺出這麼一副進攻架勢的原因，但是在心理卻很不願意被葉知秋當槍使，所以偏偏不想讓葉知秋如願。

所以她說道：「我覺得你們應該認真考慮他們的建議。」

「你不想活了？」他身邊的男人惡狠狠的說道，如果不是看在她長得實在太嬌小，沒準就順手給她一槍托了。

「聽我說。」艾達說道：「我們從洛杉磯到這裡來，不是為了死在這裡。如果他們衝進來，我們都得死。」

「考慮一下。」一直沒有說話的妮可開口道：「你們在這裡應該有一段時間了，這裡沒有監獄，只要你們放下槍，加入這裡也不是不可能的選擇。」

「在死了那麼多人之後？」幾個人中領頭的男人搖頭說道：「我欣賞你們的勇氣和智慧。但是你至少說對了一件事，這裡沒有監獄，只要我們走出去，等待我們的就只有子彈。」

他看了看妮可和艾達，突然說道：「除非你們才是真正的負責人。」

第二十五章 用頭腦殺人

圍在街道上的士兵們都已經就位，在警戒線外，有一些趕回來的平民正在聚集，他們中有些人只是為了好奇，但是有一些人則是因為失去了朋友或者家人，要親眼看著這些襲擊者覆滅。

「我們要突襲嗎？」達瓦爾走過來，向葉知秋問道，士兵們已經把包圍圈推進到十幾米的距離上，作為支撐火力的兩台裝甲車也已經到達了進攻發進點，他明白葉知秋的計劃，所以把準備工作做得有模有樣，有用的沒用的東西都給用上了，可惜他沒有調配直升機的權限，不然現在的頭上肯定還會有武裝直升機在盤旋。但是準備工作做到這個地步，基本也就到頭了，再想找點事情做就得修戰時工事了，達瓦爾雖然是機械化步兵，修個工事倒是沒問題，問題是他要是真這麼做，裡面的人只要不是傻子就會發現他們虛張聲勢的意圖。所以他只好跑過來問葉知秋的主意，現在他們的樣子就像弓箭手拉開了弓，太長時間要是不射就有假了。

葉知秋也沒想到這麼久裡面還沒有動靜，他咧嘴想了一下，搖頭道：「再等一下。」

「你沒打算真的強攻對嘛？」吉爾問道。

「也許吧。」葉知秋含糊的回答道：「也許我們應該製造一點混亂。」

「但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吉爾說道：「但是無論如何，如果妮可發生了意外，我就打爛你的腦袋。」

「什麼？」葉知秋惱火的說道：「我以為你會站在我這邊。」

「事實上你現在站在外邊。」吉爾說道：「如果你在裡面，我會和你在一起。」

「我真是太感動了。」葉知秋說道：「現在你來指揮，我去給他們找點麻煩。」

「能告訴我你在等什麼嗎？」吉爾說道：「如果我需要期待什麼東西，至少應該先知道那是什麼。」

「當然。」葉知秋猶豫了一下，吉爾的要求很合理，如果有什麼變化可以期待，那麼她做為指揮人的確有權利知道。但是他等了這麼久，裡面的艾達卻遲遲沒有發動，讓他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他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本來他很堅定的認為艾達是和他一樣人，如果他在裡面，在突然發難的情況下可以很容易的控制局面，但是顯然事情的發展不符合他的想像，所以他才決定自己過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話，他打算自己一個人潛入建築物裡，和吉爾一樣，他很擔心妮可的安全，時間拖得越長。妮可就越危險。

想清楚了這些事，他就決定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吉爾，至少他現在明白了一件事，反恐不同於軍事行動，需要顧忌的東西太多，難怪老美反了那麼多年的恐成績也就馬馬虎虎，根本用錯了人。現在把這裡的指揮權交給吉爾要比自己來更好，事實上如果裡面沒有妮可，他現在一定已經下令進攻了。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裡面傳出幾聲喊叫聲，有牆壁的阻隔，葉知秋沒辦法聽清他們在說什麼，接著傳出一聲女人的驚叫，葉知秋心中一驚，這聲音太短促，他無法分辨出是妮可還是艾達，所以他毫不遲疑的縱身從隱蔽的地點衝了出來，身後的吉爾一下沒拉住他，只好也跟著跑了出來。

砰的一聲，有槍聲從建築物裡傳了出來，葉知秋端著步槍大聲叫道：「進攻。」

達瓦爾看到他衝出來的時候，就已經下意識的做好了攻擊準備，畢竟美軍的基層士官也有跑在前面的習慣，所以他聽到葉知秋的命令，立刻揮手示意，士兵們紛紛彎著腰從進攻發起點衝了出來，裝甲車上的並列機槍在搖控武器站的帶動下不停的小幅度轉動，隨時準備提供火力支援，如果不是因為房間裡有人質，只靠這兩挺機槍就可以解決戰鬥了。

這時有人在房間裡大聲叫了起來：「別開槍。」聽起來像是艾達的聲音。

有幾個士兵的腳步遲疑了一下，直接導致進攻的隊形出現了一點混亂。但是葉知秋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他抱著步槍一步跨上了台階，然後騰空躍起，半轉身用肩背部撞在門上，在房門被撞開的同時扭腰伸腿，讓身體平行下落，同時左手握住步槍，右手已經抽出腿上的手槍，在室內戰時，手槍有更好的靈活性，而且手槍彈的動能較小，擊中目標後再次誤傷其他人的可能也要小得多。兩支槍的槍口在他雙臂強勁肌肉的支持下同時保持了指向的穩定。

門開了，葉知秋的身體重重摔在地上，肩膀和右腳分別撐在房門和門框上，阻止了房門彈回來關閉，左腳則墊在地上，隨時準備發力彈起，在他落地的瞬間，身後的吉爾縱身從他的身上跳了過去，衝進房間裡，M4步槍平指，隨時準備擊發。

比起兩個人默契的配合，達瓦爾的行動慢了一步，事實上他身上沉重的龍鱗甲讓他沒辦法做出那麼精細的動作，所以進門的時候他差點和另一個戰友撞在一起，只好在門口收住腳步，只把兩個人的步槍槍口對準了房間裡。

直到這時，他們才看清這個房間的佈局，這裡面不大，用桌椅搭了幾張床鋪，看起來是某幾個倖存者的住處，現在房間裡瀰漫著淡淡的發火藥的煙霧，還有嗆人的氣味，一個男人滿身鮮血倒在地上，一支手槍落在他身邊不遠的地上，兩個手持步槍的男人正手足無措的站在他的身邊。直到葉知秋撞開房門，他們才發現有人衝進房間裡來，慌慌張張的向房門處舉起了槍。

「別開槍。」艾達再次叫道，但是晚了，葉知秋會優先射擊任何用槍指向他的人，更別說那是兩個敵人，開槍幾乎是下意識的行為。好在他還知道房間裡有自己人，所以並沒有使用步槍，而是用他撞開門時抽在手裡的格洛克，槍聲在狹小的空間裡迴盪的時候，那兩個男人的頭已經像被砸碎的西瓜一樣四分五裂，屍體向後摔倒在地上。其中一個人的步槍響了一下，點射模式下只射出了一顆子彈，但是子彈出膛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屍體向後倒去，子彈飛出上揚的槍口，直接嵌入了屋頂的天花板裡。

安靜了一下，吉爾垂下槍口，走了過去，驚魂未定的妮可向她張開雙手，但一個人影飛快的衝了過來，搶先把她抱在懷裡。妮可掙扎了一下，比不過葉知秋的力量，只好收緊雙臂，順便讓自己的心跳減速下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室內槍戰中保持鎮靜，妮可也不能。

達瓦爾飛快的衝進房間，發現剩下的幾個活人自己都認識，他有些迷惑的看了一眼正和妮可緊緊擁抱的葉知秋，不知道這倆人是不是純潔的同志關係。被葉知秋搶了先手的吉爾無聲的表達了一下自己的不滿，就轉身向外示意危險解除，然後叫了幾個士兵進來拖屍體。

艾達四下看了看，慢慢走到一個被葉知秋暴頭的屍體旁，羅伯特也在那裡，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羅伯特搖了搖頭，艾達則歎了一口氣。這時妮可終於掙脫了葉知秋的懷抱，好在葉知秋只是緊緊抱住了她，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讓妮可不至於在人前感到太過尷尬。

她推了一下葉知秋，自己退開一步，有些心虛的轉頭察看，正好看到吉爾和達瓦爾一起向門外走去，再轉頭，就看到站在屍體旁邊的艾達和羅伯特，她的目光也落在地上的屍體上，歎了口氣向葉知秋說道：「你殺錯了人。」

「什麼？」葉知秋愣了一下，艾達皺著鼻子看著他：「你就不能聽聽別人的意見嗎？」

「當時他在用槍對準我。」葉知秋怒道：「你是要我賭人品嗎？」他指了指頭上：「如果我慢一點，那顆子彈就在我身上了。」

艾達攤了一下手：「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麼從來不肯賭了。」

「好吧。」葉知秋說道：「原來你在期待我的人品，虧我還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這麼說你覺得我什麼都沒做嗎？」艾達攤手說道：「那可真遺憾。」

「倒在地上的三個人都和你沒有關係。」葉知秋說道：「難道這還沒有說明問題嗎？」

「啊哈。」艾達揮了揮手：「原來你的人品這麼好，三個訓練有素的士兵會自覺的在重兵包圍的房間裡當著人質的面自相殘殺。」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的教官給我上第一堂課的時候就告訴我們，除了手和腳，我們還有腦子，這個才是最重要的。」說完乾脆不再理會葉知秋，自己走出了房間。

說實話死了三個人的房間裡氣味實在不怎麼好，現在外面安全了，大家紛紛走到街道上，妮可和羅伯特直接到巡邏隊受到伏擊的地方處理傷員，艾達也跟過去幫忙，像她這樣的人都受過完整的救生訓練，水平可比一般的救生員強多了，給醫生們打個下手幫個忙什麼的完全沒有壓力。

葉知秋只來得及拉住文森特，這才知道裡面出了什麼事，原來那個被殺的人對妮可和艾達的身份起了疑心，艾達及時把他們的注意力引到了生存上面，那人不同意妥協，但是另外兩個人認為他們只是服從命令，似乎不應該得到懲罰，艾達支持了這個觀點。那人發現苗頭不對，拔槍試圖殺死艾達，葉知秋聽到的那一聲驚叫就是當時妮可發出的。但是艾達利用了這個機會，躲到了另一個士兵的身後，那人轉動槍口的時候，擋在艾達面前的士兵下意識的開槍擊斃了他。

這至少說明了一件事，艾達的確可以只憑借頭腦殺人，紅顏這玩意，流到哪裡都是禍水。

第二十六章 暗流湧動

妮可和羅伯特很快就跟隨運送傷員的汽車到醫院去了，羅伯特已經跟隨妮可在控制裡轉了一圈，聽妮可介紹了這裡的大致情況，他對控制區的現狀很滿意，已經下意識的把這裡當做自己的歸屬地，所以很快就進入了角色，跟著妮可去醫院救死扶傷。妮可也沒有勸他先休息一下，日後兩個人共事的機會正多，現在是需要有經驗的外科醫生的時候，不需要假裝客氣。

因為優先運送傷員和醫生，所以葉知秋沒能擠上她們的車。他正想著怎麼追上去，就看到伊莎貝爾和卡洛斯一起出現在面前。

卡洛斯是專門護送伊莎貝爾趕過來的。他救出吉爾後，就緊趕慢趕的跑到辦公樓去，結果那邊根本就沒有任何襲擊發生，受過敵後破襲訓練的卡洛斯絲毫不敢大意，分派人手原地戒備，直到確認控制區內的騷亂都已經平息下來，這才陪著伊莎貝爾過來查看損失情況。

伊莎貝爾已經知道葉知秋在這裡，所以對出現在面前的葉知秋毫不意外，客氣了幾句後就問道：「是什麼人幹的？」

可憐葉知秋也一樣滿頭霧水，這一仗打的莫名其妙，亂七八糟，就算是他也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只能說這些人都不是控制區裡的士兵。伊莎貝爾估計也是第一次看到葉知秋糊塗的樣子，也沒好意思多說，轉身去看損失情況。以控制區的技術能力，那輛被炸飛了一個車輪的裝甲車基本上要報廢了。然後就是街道兩邊被機槍打得千瘡百孔的建築物，控制區最近一直在進行安居工程，泥水匠的活計倒是嫻熟，要修復這些地方不成問題，所以最大的損失就是人員方面，連士兵帶平民死傷幾十人，這對於一共只有幾千人口的控制區來絕對算得上一筆很大的開銷。

吉爾過了一會才出現，回來就拉住卡洛斯和他要人，出了這些事後，對控制區內的人口必須進行重新甄別，重要部門都要加強警戒，吉爾必竟不算軍方的人，這麼大的動作一定要軍方的三巨頭配合才行。

伊莎貝爾很贊同吉爾的意見，她提議在控制區內實行戒嚴，收繳平民手中的武器，逐人進行身份排查。吉爾對後面兩條都保留意見，如果有人想要藏匿手裡的武器並不困難，而且控制區內平民手裡一般只有手槍，大規模收繳會引起不安。至於身份排查就更是笑話了，這裡的人都是逃難過來的，有多少人會想著帶上身份證件？就算有這些文件，又怎麼能證明他們不是潛入控制區來搗亂的？

伊莎貝爾聽了吉爾的意見，想了半天，仍然堅持了自己的意見，而且並沒有向吉爾解釋這樣做的原因，至少名義上伊莎貝爾才是控制區的真正領導者，所以吉爾也沒辦法多說。於是卡洛斯先行離開去安排人手，把伊莎貝爾的安全移交給吉爾。

葉知秋對這種行政上的工作沒有興趣，獨自在街道上查看襲擊者的屍體，他發現這些人中的大部分有服過兵役的痕跡。美軍士兵有紋身的習慣，而且各種部隊都不一樣，這些人身上的紋身都不一樣，如果不是葉知秋瞭解過美軍紋身的習慣，還真看不出來有什麼關聯。

他召手叫過達瓦爾，向他確認了一下，可惜達瓦爾對這個並不熟悉，他只知道自己部隊的標誌。伊莎貝爾看到他們兩個圍著屍體轉來轉去，湊過來問有什麼發現，葉知秋解釋了一下，最後做出結論，這些人來自美軍的多支不同的部隊。

「可是他們為什麼會到這裡來？」伊莎貝爾問道。

葉知秋苦笑了一下，調侃道：「也許是來旅遊的。」

伊莎貝爾搖了搖頭，沒有響應他的笑話。吉爾提醒說這一次消滅了十幾個襲擊者，還得到了兩個傷兵，也許可以從他們的身上問出一些什麼東西，這時葉知秋才想起來，叫道：「我們去醫院，卡西迪手裡有俘虜。」

顯然伊莎貝爾對於襲擊者的身份很在意，所以她立刻決定去醫院，葉知秋對處理善後不感興趣，也想回去看看，吉爾倒是表示願意留下來處理救援中的問題，但是被伊莎貝爾否決了，在她看來，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一個高級管理人員留下來的東西。

坐在車上，伊莎貝爾顯得有些心事重重，葉知秋和吉爾剛剛經歷了一戰激戰，也沒什麼興趣聊天，只是幫助吉爾整理了一下衣服。吉爾肩膀上在莊園時受的槍傷還沒有完全恢復，剛才在戰鬥中又有了撕裂的跡象，讓葉知秋有些擔心。她的傷口不算嚴重，但是反覆撕裂的話，就可能留下隱患。

很快他們的車子就到了醫院，有了巡邏隊遇襲的經歷，這次吉爾特別叫了一輛斯特瑞克跟著她們，結果到了醫院發現那裡的裝甲車排起了長隊，在一個街區外就遇到了一輛佈雷德利。

看到有裝甲車過來，佈雷德利旁邊的士兵伸手示意停車，伊莎貝爾的臉色看起來不怎麼好，吉爾則有些迷惑，不明白這些車輛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很快斯特瑞克上的士兵就帶著街道上的重裝士兵走了過來，這時她們才知道，克裡絲蒂娜也已經趕回來了。

克裡絲蒂娜是接到卡西迪的警報後才趕回來的。伊莎貝爾不明白克裡絲蒂娜為什麼會直接跑到醫院附近，而不是回軍營，可憐那個士兵也不知道，他只是被派出來疏導交通的，早上起來牙還沒刷呢。

這次連葉知秋都察覺到伊莎貝爾有些不高興了，不過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說實話也懶得想，乾脆下車步行過去。

有他帶頭，車上的幾個人都選擇了下車，司機把車開到一邊，讓出道路。三個人走了一半的路程，就看到道路兩邊的裝甲車紛紛開始轉向，據說是接到命令返回軍營。

這種回營的事情有值星官在就可以了，所以克裡斯蒂娜和老豪斯都沒有隨隊，三個人走進醫院裡，看到院子裡兩輛被擊毀的車輛還沒有拖走，滿地是彈殼鮮血。伊莎貝爾才發覺這裡戰況的激烈程度比起巡邏隊那邊有過之而無不及，她看了看葉知秋，問道：「你當時在這裡。」

葉知秋點了點頭，醫院的戰鬥結束後，他就趕過去見吉爾，直到這時才有時間仔細察看外圍的環境，雖然現場已經改變了很多，但是葉知秋仍然一眼就看出來這邊才是襲擊者強攻的目標。

伊莎貝爾皺眉問道：「你覺得他們為什麼要進攻這裡？」

「你是想說我才是他們的目標？」葉知秋反問道。

「不然的話呢？」伊莎貝爾說道：「但願能快一點得到答案。」

「你不介意的話。」葉知秋說道：「我可以勝任這份工作。」他接受過刑訊方面的訓練，雖然不是專家，但是絕不會讓受刑者喝水咽死或者玩遊戲累死。

伊莎貝爾看了他一眼，沒有贊成也沒有反對。聽說她們過來，卡西迪和克裡斯蒂娜都出來迎接，妮可和羅伯特都在裡面做手術，現在控制區醫院裡的幾位醫生都在忙著，連安迪都忙得四腳朝天，沒人有時間來搭理她們。

伊莎貝爾對人一向很客氣，儘管心裡急著知道俘虜的情況，仍然按著性子和兩個人交談了幾句，對兩個人及時帶領部隊回援表示讚賞，不過就連葉知秋都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和這幾個人比起來，卡西迪就得算是會察顏觀色的人了，所以他稍稍琢磨了一下，就試探著問道：「弄清這些人的身份了嗎？」

有他這句話來做引子，伊莎貝爾立刻就順著話題問道：「聽說你這裡抓到了俘虜？」

卡西迪點了點頭，順便確定了自己的判斷。他看了一眼葉知秋，對伊莎貝爾說道：「有兩個，現在能確定在我們趕到時有人逃走了，但是我的人沒辦法分辨，他們應該躲藏在控制區裡。」

「兩個？」葉知秋疑惑的問道，他只知道艾絲麗替他們捉了一個俘虜。

「兩個。」卡西迪肯定道，並不是所有襲擊者都寧死不屈的，事實上如果不是葉知秋手快，他至於還有兩個投誠者，這個可比俘虜強多了。卡西迪捉到的這個直接是被追擊的坦克車嚇破了膽，所以才能活著被捉。

伊莎貝爾想了一下，向卡西迪說道：「我想去看看那兩個人。」卡西迪點了點頭，轉身在前面引路，伊莎貝爾向葉知秋問道：「能麻煩你一件事嗎？」

葉知秋愣了一下，問道：「什麼？」

「帶著士兵在控制區裡四處轉轉。」伊莎貝爾低聲說道：「讓人們看到你在這裡，我不希望人心惶惶。」

「好吧。」葉知秋猶豫了一下，他在控制區裡的形像一直不很高大，能不能止小兒夜啼還得兩說，但是基本上是一個殺人惡魔，不過當有外來威脅存在的時候，身邊有個惡魔存在反倒更能讓人心安，所以他雖然不怎麼願意，還是點頭同意了。

克裡斯蒂娜主動帶他去挑選士兵和車輛，看著他們走開，伊莎貝爾才示意卡西迪帶她去看俘虜，兩個人並肩走了幾步，伊莎貝爾低聲說道：「能把這兩個人放到只有你自己控制的地方嗎？」

卡西迪愣了一下，問道：「什麼意思？」

「就是其他人接觸不到的地方。」伊莎貝爾低聲解釋道：「如果不容易，那就讓卡洛斯幫忙。」她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先不要讓葉接觸到他們。」

「你懷疑葉？」卡西迪嚇了一大跳，沒辦法，葉知秋在他的心裡留下的陰影太大，他從來沒想過要站到葉知秋的對面去，如果要選邊，伊莎貝爾這邊可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

「不。」伊莎貝爾搖頭說道，她知道卡西迪在擔心什麼，所以解釋道：「我懷疑其他人，所以也不要讓克裡斯蒂娜接觸俘虜。」

「你是說……」卡西迪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裡隱約想到了一個面孔清秀的男人，不過不用對付葉知秋讓他鬆了一口氣，雖然那個人和葉知秋關係密切，但是他還是願意相信葉知秋是講道理的人，所以他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我不知道能拖多久，如果葉要親自審問的話。」

「我會另外想辦法。」伊莎貝爾說道，說實話，從剛才控制區裡的騷亂開始，她就已經在懷疑內部有人接應了，相比之下，她更願意相信卡洛斯，不過人現在卡西迪手裡，她也沒辦法要求卡西迪交出到卡洛斯那邊，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讓兩個人一起處理，而且以她判斷，這件事由卡西迪來處理也的確要比卡洛斯更好。要轉心眼左右逢源這種事，還是卡西迪更熟練一點，雖然她相信卡西迪不如卡洛斯靠得住，但是只要自己不和葉知秋翻臉，卡西迪就沒有理由背叛他。

第二十七章 假想敵

葉知秋稍稍等了一下，克裡斯蒂娜就帶來了兩輛裝甲車，一輛斯特瑞可和一輛布拉德利。和這兩輛車一起到來的還有十幾名士兵，按照兩輛車的定員，這些士兵的人數有點少，但是葉知秋只是出去作秀又不是打架，也用不著那麼多人擠這一個鐵皮罐頭。讓葉知秋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在士兵當中看到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看著面前的老豪斯，葉知秋搓了搓手，在聽說了這個老人的身份後，他的確想過要找個機會和他談談，但是現在這個時候顯然不怎麼合適。他這邊還有一屁股的事情沒有料理完呢。

所以當老豪斯帶著一個士官走到他的面前敬禮的時候，葉知秋很是意外了一下，他隨手還了一個禮，乾笑著說道：「你好，迦……嗯，豪斯先生。」

「是軍事長，撒迦利亞·豪斯軍事長。」老豪斯糾正道：「我們在菜市場遇到的時候，你才能叫我先生。」

「好吧。」葉知秋說道：「豪斯軍事長，我是葉知秋，很高興見到你。」

豪斯看起來對他的熱情不怎麼感興趣，他板著臉問道：「有一個問題，我打聽過，但是他們都說不清你從前的軍銜。」

「這很重要嗎？」葉知秋問道：「我猜你們的國防部長未必有興趣給我授勳。」

「你們。」老豪斯注意到了他的用詞，若有所思的問道：「你不是美國軍人？」

「我想這不是秘密。」葉知秋攤手笑道：「我是中國軍人，PLA。」他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曾經是一名中校。」

葉知秋用的是過去時，意思是自己曾經是一名中校，但是現在不是了，可是老豪斯以為他說的曾經是指災難前，所以並沒有懷疑葉知秋其實已經是尉官了，儘管從理論上來說，軍事長只是士官，就算遇到尉官也得敬禮，但是在美軍內部，團級軍事長的地位要在尉官之上，美國人其實也講求物以稀為貴。老豪斯雖然直到退休也只是一個營級士官長，但是那只是因為美軍八六年式師取消了團級建制，他其實一直是用高一級的標準來要求自己的。所以老頭看了看葉知秋，點頭說道：「我當然相信，畢竟中國有三百萬軍隊，你們的高級軍官就可以組成一個師了。」

葉知秋撇了撇嘴，猜想這個胖老頭用的是哪一年的數據，是來自CNN還是平可夫，能這麼不靠譜還不容易。但是他並沒有想糾正這個錯誤，在他看來，三百萬軍隊沒什麼不好的，所以他言不由衷的說道：「是啊，還有十二億預備役。」

「你們又擴軍了？」老頭大吃一驚。

葉知秋是相當的無語，只好哼哼著混過這一波去。好在老豪斯不像五角大樓那麼愛管閒事，揮了揮手回歸正題，一點也沒有想更新白皮書的意思，只是嘟囔著說道：「我本來還擔心你和他們一樣，從前只是個士兵，那對這些孩子們來說絕對是個悲劇。」說著他看了看葉知秋，搖頭道：「這至少是個好消息，雖然你是個中國人。」

「你不會還以為中國軍隊只會一窩蜂衝鋒吧。」葉知秋問道。

「不不。」老豪斯說道：「美國軍方的宣傳可沒有這麼不負責任，而且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個參加過越戰的老兵，我知道中國人是什麼樣子的，至少在夢裡他們很清晰。」

葉知秋眨了眨眼睛，言不由衷的說道：「但願沒嚇到你。」

「還好吧。」老豪斯聳了聳肩說道：「我神經衰弱很多年了。」說完他揮手叫過身邊的士兵，那士兵手裡拿著一塊十二寸平板，走過展示給葉知秋看。

葉知秋接過平板，這才發現這玩意上面顯示的是控制區的地圖，而且是非常標準的等高線地圖。他意外的抬頭看了一眼豪斯。老頭不以為然的向他笑了一下：「這可不是我的主意，我更喜歡坐在搖晃的車廂裡用手電照防水地圖。」

葉知秋點了點頭，說起這個，他倒是和老頭很投脾氣，並不是所有的高技術裝備都討人喜歡，葉知秋最討厭的就是使用電子地圖了，當你需要大範圍轉移的時候，手指總是會很累。他能猜到這是誰的主意，事實上卡洛斯和克裡斯蒂娜都是軍事技術信息化的堅定支持者，而且他在這裡面還看到了丁飛羽的影子，排除那個傢伙的身份不想，他也是個狂熱的技術宅。他們居然還有閒人做這個，難怪無論是卡西迪還是卡洛斯，當他們帶人發起反擊的時候都可以迅速達成戰術目地，這張圖上連每棟樓裡窗戶的大小和射界都標得一清二楚了，不能不說，這才是信息化技術的優勢所在，信息量足夠大，沒人能想像把這麼多數據標在紙質媒介上會是什麼樣子。

他和老豪斯迅速交換了一下意見，制訂了一條巡邏路線，卡洛斯肯定會安排新的巡邏隊，他們這支隊伍只是暫時的，沒必要走得太遠，只要讓控制區裡的民眾知道葉知秋在這裡就行。

兩個人一起坐到開始緩緩啟動的裝甲車上，老豪斯看著葉知秋一絲不苟的檢查自己的武器裝備，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問道：「你從前的兵種是什麼？我聽說你們的軍官很多是從士兵中挑選出來的。」

「我們的士兵可以考軍校。」葉知秋先回答了後一個問題，然後把檢查過的手槍塞進自己的槍套裡，開始檢查步槍。就在老豪斯以為他已忘記了自己的第一個問題時，葉知秋才突然開口道：「我剛參軍的時候，是山地步兵。」

老豪斯點了點頭，游移著目光說道：「我的確沒指望你剛好是一個裝甲部隊的指揮官。」

「你錯了。」葉知秋說道：「我在軍校裡研究過這個。」他用手比了一下：「步坦炮協同，我的成績還很高。」

「紙上談兵而已。」老豪斯說道：「我看過你制訂的訓練計劃，坦率的說，沒什麼新意。」

「戰爭本來就沒什麼新意。」葉知秋說道：「除了硬件，就只能拼數量，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為了在拼數量時的讓代表士兵的數量不至於下降得太快。」

老豪斯的神情微微動了一下，沒有說話，葉知秋打量著車裡坐著的幾個士兵，有幾個看起來有點眼熟，但是他記不起從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們了。注意到葉知秋的動作後，幾個士兵不約而同的挺直了身體，葉知秋在軍隊中的影響力還是很正面的，士兵們通常以能與他並肩做戰而自豪。

裝甲車走過一個街區，就慢慢停在了路邊，到了葉知秋的作秀時間，他帶著幾個士兵下車晃了一圈，這裡是住宅區，因為控制區裡發生了襲擊，大多數工地都進行了人員管制，所以這地方沒有幾個人回來，顯得冷冷清清。

葉知秋記得卡西迪說過有幾個逃走了，這裡離醫院不遠，也許會藏在這裡，所以帶著人進樓裡轉了一圈，可惜沒什麼收穫，這裡的平民也沒有幾個，倒是有幾個被鎖在家裡的半大孩子趴在窗戶上探頭探腦。因為災難的原因，活下來的兒童很少，妮可正在考慮把這些孩子集中管理，辦個學校什麼的，不過一時還找不到合適的地方。

從樓裡轉出來，葉知秋站在裝甲車旁，看著士兵們上車，自己習慣性的轉頭四下打量，同時提供警戒。他發現對面的樓上有兩個孩子正盯著他看，於是向他們揮了揮手，結果兩個孩子受驚一樣的迅速縮回了頭。

葉知秋最後一個鑽進車裡，拍了拍車身，示意繼續行進。身邊的老豪斯剛才並沒有下車，這時突然開口問道：「你會回國嗎？」

「什麼？」葉知秋愣了一下，反問道：「你說什麼？」

「我是說，你會回到中國去嗎？」老頭盯著他問道：「其它大陸現在還是好好的，這已經不是秘密了。」

葉知秋沉默了一下，反問道：「你覺得我還能回去嗎？」

「別像一個黑人似的總是反問。」老頭有些惱怒的看著他：「或者說，你會帶著你的中國軍隊回來嗎？」

葉知秋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吃驚的看著他，半晌才說道：「你認為我的國家會派出軍隊來爭服這裡？」

「恕我直言。」老豪斯說道：「我讀過世界史，知道當年亞洲軍事力量強盛的時候都做過什麼，你知道為什麼歐洲傳說中的惡魔都來自東方嗎？」

「因為我也會教育自己的孩子，壞人都是外來的。」葉知秋回答道，然後他看著老豪斯，問道：「你確信現在的美國還配在世界尋找對手嗎？」他搖了搖頭：「我這樣說也許你不會喜歡聽，現在我們腳下的這片大陸是瘟疫之地，如果可以的話，我猜其它大陸上的人已經把這裡弄沉好幾次了。」他盯著老豪斯說道：「災難爆發之後，我們活下來了，但是並沒有到此為止，我們仍然隨時會死去。」他指了指車外：「就在剛才，有那麼一夥人在對著平民開槍，他們不是來自其它大陸，他們就是美國人，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做，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源源不斷的人來重複同樣的事，但是我能肯定，在我們死光之前，我的國家不會是這裡的最大威脅。」他盯著老豪斯，加重語氣重複道：「在我們死光之前，這麼說足夠明確嗎？」

老豪斯動了動嘴，猶豫了一下，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是這時車子再次停了下來，有人報告說前面出現了一隊徒步巡邏隊，正在向他們走過來。

葉知秋皺了一下眉，他們的巡邏路線與其他部隊重合併不奇怪，他只是很好奇，現在控制區裡的裝甲車輛這麼多，為什麼會有隊伍選擇徒步巡邏。

第二十八章 運氣太差

坐在斯特瑞克裡，葉知秋沒辦法伸頭出去看發生了什麼事，只能聽著前面的車長站在車裡和外面的人交涉，聽起來那些人有急事要回軍營，想讓斯特瑞克送他們一次。控制區重建之後，本來停留在街道上的無主車輛都被清整走了，再加上油料管制，基本上消滅了民用車輛存在的可能，控制區內部僅有的民用車輛都歸政府所有，而且數量稀少。丁飛羽倒是很想在控制區裡推廣自行車，不過這玩意在美國也算稀缺資源，超級賣場裡倒是有一些運動自行車，不過數量是個問題，至少還不具備普及的條件。至於出租車就更別想了。所以如果有急事，也只有軍車比較容易得到。

如果在平時，這個要求不算太過份，以控制區現在的範圍，開車從一端到另一端也就幾分鐘的事，但是今天這支隊伍有任務在身，而且車上還坐著一個葉知秋，車長當然無論如何也不肯答應。不過看在都是戰友的份上，他提議那人使用車載無線電和軍營裡先聯繫一下。

這個看起來比較折中的建議被那人很堅決的拒絕了，於是車長確定這幾個人只是想搭個便車回軍營，言語中也就不客氣起來，兩個人的聲音逐漸增大起來。

葉知秋覺得有點不耐煩，於是推開車門走了下去。看到車門打開，看著同伴和車長爭執的另外幾個士兵湊了過來，其中一個走到車邊，探頭向車裡看。

因為裝甲車停的位置比較靠邊，這幾個人則站在路中央這一側，所以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就擋住了葉知秋的路，如果葉知秋想走到車頭車長的身邊，就得從那人的身後繞。但是另外兩個人也跟了過來，幾個人離得都不遠，葉知秋看了一眼就覺得如果他想繞的話，沒準得繞過三個人，那可就真是繞遠了，於是他攔了一下身邊的人，想搶先從他的身前走過去。

面前這個人看起來似乎脾氣不怎麼好，發現葉知秋伸手推他，抬手擋住葉知秋的手臂，順手拔了一下，罵道：「讓開！」

葉知秋當然不會被他拔開，只是覺得這人的力氣不小。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控制區的軍人對他不客氣的，不禁有些生氣，問道：「你是哪個班的？」

控制區的軍人在福特理查森損失了一部分，不算新兵只有一百八十多人，分成十六個班，每班的人數從十二人到八人不等，基本上是一個連的規模。葉知秋雖然不認識全部的士兵，對於每個班的班長倒是都認識，他能確定這幾個人中沒有班長級別的士兵，不過控制區又招了新兵，勢必要分出一些人去帶，所以倒也不算奇怪。

沒想到那個士兵聽到他的話，翻著眼睛瞪了他一眼，罵道：「你是誰？」

葉知秋一愣，愕然道：「你不認識我？」

這倒不是葉知秋自大，一直到他離開控制區去洛杉磯，控制區的士兵都是跟著他訓練的，而且因為有意識的利用清繳喪屍的行動培養士兵們的戰術技能，葉知秋輪流帶著他們出去掃蕩，做為歷次行動的指揮官，要說有士兵不認識他那還真是不容易。

那個士兵聽了葉知秋的話，臉色頓時一變，知道自己太莽撞了，他們幾個人都是進攻醫院失利後逃開的襲擊者，幾個人匯合後準備離開控制區，但是這時克裡斯蒂娜帶著大部人馬趕了回來，控制區全面戒嚴，他們既不能衝出去，也沒辦法在大白天趟雷區，躲在控制區裡又可能很快被發現，所以乾脆換了軍裝大搖大擺的出來攔軍車，本來的打算是混上了車就發難，有軍車掩護，混出控制區的可能就會大增，實在不行硬闖把握也能大一點。能制定出這個計劃，這幾個人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能力自然也很突出。這時發現露出了馬腳，立刻決定直接動手。所以這人心念一動就已經拔出了手槍。應該說他的出槍速度還是很快的，至少要在平均線以上，平日裡也是下過功夫的，但是今天他遇到了葉知秋這個BUG，要比反應速度，葉知秋除了溜號的時候外還真沒怕過誰，而且他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是比較自私的，從來不怕誤傷無辜者。所以這人的手槍剛剛到手，葉知秋已經跨上一步，一膝蓋撞在他的小腹上，把他的身體撞得直接從葉知秋的頭上飛了過去。

葉知秋的力量雖然大，也沒本事只靠大腿的力量把一個二百來斤的大活人撞飛起來，所以這一下其實主要依靠的是衝刺時全身的力量，提膝只是為這股力量提供了一個宣洩的方向而已。他一下撞飛面前的士兵，身子下俯，從飛起來的人體下鑽了出去，出現在另外兩個人面前的時候，格洛克已經抽在手裡，敵後滲透的活他才是行家，如果這個時候還猜不出對方的身份和目地那才真成BUG了。

那兩個士兵一直在注意同伴的談話，相隔幾步的距離，當然不可能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麼，所以幾乎就在葉知秋撞飛對方的時候，這兩個人就已經端起了掛在胸前的步槍，只不過自己的同伴擋在前面，所以才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開槍。

就在這個時候，面前的同伴突然飛了起來，葉知秋出現在面前，兩個人同時一驚，還沒等反應過來，葉知秋手裡的槍就已經響了，這樣近的距離下，格洛克幾乎是頂著兩個人的腦袋開槍，子彈輕易穿透了顱骨，從面部射入，在後腦上開了一個碗大的窟窿，巨大的衝擊力甚至把一個人頭上的頭盔都打飛了。

巡邏隊中真正反應過來的人只有葉知秋一個，那個正在和對方探討哲學問題的車長半個身子站在車外，轉身就沒有那靈活，而且有車體擋著，視線也受影響，雖然聽到身後有人說話，也沒辦法看到出了什麼事，這時聽到槍聲俯身探頭回去看的時候，對面的人已經端起步槍向他射擊，5.56毫米子彈擊碎了他防彈衣上的陶瓷護板，把他的身體重重按在車體上，車長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面前猙獰的臉，身體無力的滑進裝甲車內。

但是襲擊也就到此為止，斯特瑞克的結構特點注定了這人站在車外無法掃射車內，就算他跳上裝甲車，從觀察孔蓋向裡掃射也沒有多少射界，而且更大的可能是被車裡的乘員開槍打下來，所以他開槍打倒了車長，就轉身向葉知秋開槍。葉知秋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在他調轉槍口的時候，他的手槍就已經開火了，這人身上穿的凱芙拉防彈背心裡沒有陶瓷板，根本擋不住近距離的手彈射擊，被子彈擊中後身體立刻失去了平衡，手裡的步槍向天打出一個短點射後就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這個時候車內的步兵們才反應過來，一窩蜂的衝下車來，老豪斯除了意識外，反應和身體條件都有點跟不上趟，所以落後了一步，等到他鑽出車外的時候，士兵們已經成扇面形散開，幾個士兵正在葉知秋的指揮<5-1-7-z.c-o-m>上突擊街道邊視野比較好的制高點，身後的車組人員一面搶救身中數彈的車長，一面聲嘶力竭的用車載無線電呼叫支援。

他雖然老了胖了，但是多年軍旅生涯培養出來的戰術嗅覺還在，一下車就發覺葉知秋的戰場指揮非常完美，大部分士兵們只是留在原地警戒，沒有表現出任何混亂。另一輛佈雷德利上的步兵們也已經下車，兩挺機槍也被激活，不停轉動著尋找射擊方向，還有幾組士兵被派出去向各個方向搜查，他一眼就看出來葉知秋根本沒打算依靠這些士兵消滅可能存在的敵人，他擺出的這個架式根本就是為了粘住任何可能出現的敵人，然後等待援軍包圍他們。

老頭想了一下，覺得自己不可能做得更好，於是放下心來，低頭看了一眼車邊的幾具屍體，他們已經被士兵拖到了一起，除了那兩個缺了一半腦袋的士兵外，另一個看起來還算完整的屍體讓他感到有些奇怪。

走近再看，老豪斯這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覺得奇怪，葉知秋一下把一個連裝備帶人加起來超過一百公斤的士兵撞飛起來一米多高，接觸部的力量大得可怕，這一下把那人的恥骨幾乎都撞碎了，破碎的骨頭刺進了腹腔，看上去這個人的下肢從肚臍眼就開始分叉了，上下肢比例明顯失調，所以才讓人覺得怪異。

老頭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在越南的時候沒少聽說過中國偵察兵的厲害，不過沒有那個福氣被襲擊，話說有這個福氣的都蓋著國旗坐飛機直接回國了。越南人在這方面雖然不錯，但是也並不是沒有辦法對付，美軍中的很多特種部隊都在越南的叢林裡練過手，大家都知道美國人在越戰中損失慘重，但是那是對美國人來說的，真正比較一下雙方的損失，就會發現美軍還是很佔便宜的。

在記憶裡，老豪斯覺得葉知秋的水平絕對比傳說中的中國特種兵還要生猛，這傢伙不愧殺人惡魔的稱號，一出手就是四條人命，如果能再加兩條就湊半打了。他自問自己年青的時候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基本上在面對面還是對方先發難的情況下，能囫圇個活下來就已經是上帝保佑了。

援軍到來得非常迅速，聽到槍聲，附近的幾支隊伍就開始向這邊靠攏，這也是從葉知秋去洛杉磯前控制區軍隊就開始演練的戰術，當然那時他們的假想敵還是喪屍，訓練的著重點是被喪屍群襲擊後怎樣相互接應。

不管怎麼說，這種接應來得還是非常及時的，所以還沒等葉知秋撒出的搜索隊完成搜索任務，克裡斯蒂娜帶領著一個班的士兵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克裡斯蒂娜和葉知秋在福特理查森並肩殺過喪屍，所以對葉知秋的神勇無敵沒怎麼感到驚奇，她立刻命令自己帶來的士兵接替斯特瑞克的防禦方向，同時命令斯特瑞克車組返回醫院，把受傷的車長送回去，另外那個被葉知秋用手槍擊中胸部的人因為有防彈衣保護，子彈的殺傷力打了折扣，現在多少還有一口氣，也一起拉到醫院看看能不能救活。

中槍的車長傷得很重，甚至出現了氣胸，如果不是他的戰友給他做了應急處理，恐怕連醫院都挺不到，看他現在的樣子，就算保住了一條命，恢復後也別算再參加戰鬥了。

看著車子開走，她走到葉知秋的身邊，側頭說道：「我是應該羨慕你的運氣呢，還是應該罵你帶來的霉運呢？」

「我也有點懷疑這個了。」葉知秋苦笑著說道：「我還能更倒楣一點嗎。」

第二十九章 疑團與秘密

克裡斯蒂娜加入後的巡邏隊風平浪靜的在控制區裡轉了一圈，葉知秋象徵性的下車溜躂了幾回，坐實了吉祥物的本份，然後大家一起回到了醫院門前。

按道理說，到了這裡就應該各回各家了，但是克裡斯蒂娜提議去看望一下受傷的士兵們，葉知秋這會人都到醫院門前了，也不好意思說自己不去，於是兩個人一起進醫院裡，繼續他的吉祥物之旅。

控制區的醫院房間本來就不多，事實上一共不足五千人口的地方弄個三層樓的醫院就已經很奢侈了，如果是和平年代，這醫院多半得虧損到把一樓租出去賣D版盤。所以正常情況下這裡只有一間手術室，一個月還有二十八天放空，這回因為傷員太多，所以臨時增加了兩間，妮可、貝勒和羅伯特一起上陣。因為實在再也找不出適合改作手術室的房間，所以托馬斯和另外一位獸醫只能自動下崗，在外面幫助處理輕傷員。

手術室當然不能讓他們進去，兩個人也沒有那個作秀的覺悟，所以只是在病房裡轉了一圈，這種事情葉知秋就沒什麼表現的機會了，都是克裡斯蒂娜來打頭陣，葉知秋很驚訝的發現克裡斯蒂娜對這種事很熟悉，給人一種游刃有餘的感覺。

雖然有克裡斯蒂娜擋在前面，面對傷兵們葉知秋的感覺也很不好，當兵的人多半寧可戰死沙場，也不願意在床上苟延殘喘，畢竟後面這種痛苦需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承受，如果有一個成熟的社會保障體系支撐還好一點，否則的話，很可能真的生不如死，葉知秋不知道控制區的後勤體系能不能支撐起這些人的供養保障，即使可以，又能支持多久。

和幾個護理戰友的士兵聊了幾句後，他就找了一個借口走出病房，站在走廊裡。茫然出了一會神後，突然想吸煙。他的身上是沒有煙盒的，所以很自然的四下打量了一下，想看看有沒有人看起來像是在身上帶煙的樣子。

醫院裡剛剛被襲擊過，很多房間的窗子上還殘留著破碎的玻璃，留在醫院裡的人大都驚魂未定，也沒有誰有閒心到處亂竄，所以走廊上看不見多少人，就連護士也都在手術室裡或者病房裡忙活，偶爾有護士行色匆匆從他的身邊走過，看人家匆忙的樣子，他也不好意思拉住了要煙，而且下意識裡，他一直覺得身上帶煙的應該是男人才對。走廊上倒是有幾張臨時舖位上躺著人，不過葉知秋不願意去打擾傷者，只好再打主意。

有一點他沒有想到，其實香煙這個東西在現在算是奢侈品，就算是有，人家也不一定捨得給他，真要是能從素不相識的人手裡討根煙來，那才是好大的面子。

葉知秋又站了一會，也沒遇到能下手的目標，突然想起愛麗絲是吸煙的，這個時候去她的房間坐一下肯定沒什麼問題，而且艾麗絲不但相貌足夠養眼，脾氣也合他的胃口，去她那裡坐一下肯定可以放鬆身心，於是抬腿向樓上走去。

現在的三間手術室都在三樓，所以在樓梯處有士兵守護，他們自然是認識葉知秋的，看到他走上來，並沒有攔阻，葉知秋也沒什麼心情聊天，還了禮就打算從他們身邊走過去。就在他走過兩個士兵身邊的時候，一個士兵突然叫道：「長官。」

「什麼？」葉知秋停住腳步，轉頭看著他，士兵猶豫了一下，問道：「我們在和誰戰鬥？」

葉知秋愣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現在還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很快就會知道了，我也不喜歡打這種爛仗。」他看了一眼士兵欲言又止的表情，奇怪的問道：「難道你知道什麼嗎？」

士兵很明顯有些後悔，猶豫著不願意繼續說下去，但是葉知秋很堅決的站在他的面前，一副你不說我就不走的樣子，於是士兵儘管很後悔，仍然迅速妥協了，他低聲說道：「我剛才在外面收容傷兵的時候，聽一個受傷的俘虜說的，他說他們是美國政府派來的。」

葉知秋愣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另一個士兵，顯然他已經從自己的戰友那裡聽到了這個消息，所以一點都沒有顯出吃驚的樣子。他沉吟了一下，問道：「你是說美國政府派他們來襲擊我們？」

士兵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他四下看了一眼，低聲說道：「據說在幾個月前就有人來聯繫我們了，但是被拒絕了。」說完他有些擔心的看著葉知秋，這個謠言的殺傷力很大，如果坐實了，那就是安克雷奇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交惡，所以中央政府派人來剿滅反叛，現在的問題是，沒人知道是誰拒絕了這個提議，如果有葉知秋的份，這兩個士兵就危險了。

葉知秋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玩味的看著面前神色惶惶的士兵，想了一下才說道：「你是說，因為我們表現出了獨立的意願，所以中央政府要派人來襲擊我們？」他笑了起來：「聽起來我們在談論的是某種恐怖主義。」

兩個士兵剛才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並且被其中蘊含的可怕後果嚇得不輕，現在聽葉知秋一說，才想起來剛才遭到的襲擊也可以套到恐怖主義上面去，頓時心虛起來，和葉知秋說話的士兵猶豫了一下，問道：「真的沒有美國政府？」

「我不知道。」葉知秋聳了聳肩，然後他停了一下，補充道：「如果讓我來說，但願沒有。」

兩個士兵的眼神中顯露出恍然的神情，但是葉知秋接著說道：「災難發生時的殺傷力你們也都瞭解，那麼如果現在有人告訴你們，從前的政府高層全部保留下來了的話，你們覺得那意味著什麼？」

兩個士兵一起張大了嘴巴，大家都是從災難前開始一路挺過來的，自然知道這次的災難沒什麼人種貴賤之分，老天爺難得公正一回，那是真正的眾生一律平等，以萬物為芻狗，但是如果真的有一個團隊毫髮無損的保留了下來，那麼原因就的確很讓人思量了。

葉知秋能夠迅速想到這一點並不是因為他的智商比兩個士兵高出多少來，事實上葉知秋無論情商還是智商都不怎麼樣，至少在戰鬥之外的方面不怎麼樣，但是好在他也不笨，所以只要給他時間，很多事情還是能夠想明白的。

這次在洛杉磯，他就已經接觸到了亨利將軍等人，當然知道有一個華盛頓政府的存在，而且知道這個政府正在逐漸整合從前美國政府留下來的遺產，至少在軍事方面，華府的命令已經貫徹了下去，傑克他們這些人從各個地方向附近的大城市集結就是具體的表現。

葉知秋曾經問過傑克他們，知道他們大多數是從當地殘存的軍事機構得到的命令，事實上這些命令並沒有指明番號和接收人，更像是一個動員令，只不過大家都沒有更好的選擇，所以才會選擇服從，而且這些命令大多是單向的，無法雙向聯繫。除了亨利將軍等等有限的幾個人之外，沒人知道華盛頓現在到底是什麼樣子。

在葉知秋的印象中，亨利將軍算得上是個好人，但是他最後時候放棄洛杉磯的行為稱不上是一個合格的軍人，如果是葉知秋，他決不會像這樣簡單的放棄。雖然和亨利將軍接觸得不多，但是葉知秋猜測他應該是戰鬥部隊出身，很不應該犯這種錯誤。所以他一直在思考為什麼會這樣。

直到剛才和士兵談話的時候，他才突然意識到了亨利將軍為什麼會這樣做，他同樣無法判斷現在華盛頓政府的合法性，所以才要冒著違抗軍令的後果，一定要到華府去，解釋他放棄洛杉磯的原因很可能只是一個幌子，他的真實目地是要去華盛頓觀察現在的政府組成。

這一切現在還只是模糊的在他的腦海裡生成，他畢竟不是搞政治的材料，很多東西都沒辦法立刻想明白，所以擺脫了兩個士兵後，他就繼續向樓上走去，他現在需要有一個值得信賴的人來給他提供幫助，艾麗絲沒有足夠的政治敏感度，其他幾個孩子更不能指望。也許丁飛羽是一個選擇，但是他從心底裡不相信一個職業間諜，就像他總是對艾達保持戒心一樣。想來想去，整個控制區裡能讓他完全相信的也只有妮可和吉爾，這種事情去問吉爾多半是自找苦吃，還是妮可靠譜一點，但是這個時候妮可還在手術室裡，想和她安靜的談談估計要等上一段時間了。

他一面想著，一面慢慢走上三樓，剛進走廊，就看到一扇房間被推開，艾達端著一個盤子急匆匆的走了出來，她穿著一件醫用的白大褂，頭髮束在帽子裡，兩隻手都戴著齊肘的橡膠手套，盤子裡堆著一堆帶血的醫療用具。兩個人互相看到對方，都愣了一下。

葉知秋先開口打了個招呼，正想問她裡面什麼情況，艾達已經跨步來到了他的面前，四下看了看，發現病房那邊守著的士兵正在看著她們，就又向葉知秋湊近了一步。

這一下兩個人的距離就比較曖昧了，葉知秋可不想在自己士兵面前和其他女人表現得太過親密，特別是這裡還是妮可的地盤，於是他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想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但是艾達有理由要離他更近一點，看到他退後，立刻伸手去拉葉知秋。

葉知秋看著她手套上的血跡，連忙躲了一下，以兩個人的身手，他不格擋的情況下是很難擺脫艾達的，所以乾脆站住不動，看她想幹什麼。

艾達當然不會無聊到要和他玩第三類接觸，她湊近葉知秋，在他的耳邊低聲問道：「那個克裡斯蒂娜是什麼人？」

「啊？」葉知秋頓時有點發傻，他猜想艾達可能有各種各樣的話向自己說，那怕是突然春心蕩漾，準備響應廣大讀者號召向他表白呢，都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吃驚，他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會對克裡斯蒂娜感興趣了。

好在艾達也沒有時間和他繞圈子，她急促的說道：「她姓什麼？」

看到葉知秋一臉迷茫的樣子，她只好提示道：「是不是姓阿多夫？」

「對了。」這下葉知秋立刻回想起來，克裡斯蒂娜很少提她的姓，但是第一次去福特理查森的時候，盧克給他介紹過她的全稱，應該就是克裡斯蒂娜·阿多夫，因為這個姓和希特勒的名很相似，所以他才會留下印象。

艾達聽到肯定的回答後，倒吸了一口涼氣，喃喃道：「難怪我看她這麼眼熟。」她退開一步，看了看葉知秋，問道：「你不知道她是誰？」

「她是誰？」葉知秋反問道，心裡迅速的把所知道的世界排名靠前的女間諜女傭兵數了一次，沒發現有和克裡斯蒂娜沾邊的，心想難道這麼可愛的人是男孩子？

艾達搖了搖頭，正想再說，就看到另一個房間的門被推開，安迪快步走了出來，她看到走廊裡的兩個人，很明顯的愣了一下，然後就板著臉向艾達說道：「止血鉗不夠了，還不快點送去清洗？」說著瞪了一眼葉知秋，放低了聲音說道：「現在不是你展現魅力的時候，請不要耽誤我們的工作。」

葉知秋翻了個白眼，這才注意到安迪手裡也托著一個和艾達一樣的盤子，看起來醫院的手術器材不怎麼富裕，換下來的器械需要立刻消毒處理準備繼續使用。

安迪的話聽起來似乎是指責他來勾引艾達，這讓他覺得很不舒服，於是顧不得向艾達追問克裡斯蒂娜的身份，狼狽的轉身下樓去。因為心裡裝了太多的疑惑，所以他居然把原定向艾麗絲找煙的計劃給忘到九宵雲外去了。

第三十章 前撲後繼

裝了一腦門官司的葉知秋下樓後正好遇到克裡斯蒂娜，她準備回軍營去，問葉知秋要不要一起走，葉知秋猶豫了一下，覺得現在去軍營也做不了什麼，於是他謝絕了克裡斯蒂娜的邀請。等到克裡斯蒂娜走了，他才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的確沒什麼地方可去。

他在醫院的院子裡轉了一圈，邊轉邊琢磨自己去幹點什麼才好。當初他離開這裡去洛杉磯之前，雖然在控制區裡也沒有任何職務，但是需要操心的事情卻不少，每天的時間都過得非常緊張，從來沒有覺得沒事可做過。但是出去了十幾天，再回來後就發現自己似乎已經無法溶入到控制區的生活中了，這裡的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也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就連新投奔到控制區裡來的人都能很快找到自己的位置，只有他似乎成了多餘的人。

他這樣想的時候，剛好看到一群工人趕過來修復被卡西迪撞倒的圍牆，葉知秋看著工人們七手八腳的清理圍牆邊的雜物，熟練的開始準備重建工作，很多人以為美國人蓋房子不行，事實上美國人從前只是在國內蓋得少一點，這手藝可一直沒落下，為了保持狀態，國家還出錢讓大家去國外蓋，沒有那麼多房子可蓋的時候，就出動軍隊先把當地的房子拆了再蓋，別說不收拆遷費，連蓋新房都不收錢，為了體現人類希望國的氣度，多少還給被翻建的人家一點補償，比較典型的地方就像伊拉克。可惜某些精英只會拾人牙慧，沒有一點自主創新能力，根本沒有意識到這麼好的洗地機會。

葉知秋不是特別喜歡看熱鬧的人，而且就算他真沒什麼事，這裡也不是適合看熱鬧的地方，所以他站在那裡看了兩眼就打算放棄。這個時候他又想起吸煙這個茬來了，於是四下望了望，就走到樓門旁值勤的士兵身邊，問道：「有煙嗎？」

士兵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口袋，尷尬的說道：「剛吸完，長官。」

葉知秋點了點頭，當兵是個枯燥的活，很多人煙癮都不小，身上的煙吸沒了很正常，他正想走開，就看到那群工人中的一個快步向他們走了過來，看到兩個人望著他，微微點了點頭，問道：「衛生間怎麼走？」

因為大門那裡有崗哨，所以這裡只有一個單崗，士兵對自己的職責其實很困惑，他總不能攔住所有進出的人挨個搜身，也沒有規定說進入醫院需要什麼身份證件，所以讓不讓人進樓多半要看心情，說實話他並不覺得讓這個工人進樓用一下衛生間有什麼問題，人有三急，領導還得親自上側所呢，更別說饑一頓飽一頓的工人，不能定時吃飯的人，大多胃腸不會太好。

和士兵一樣想法的還有葉知秋，他也有過憋得團團轉的時候，所以很自然的向樓裡指了一下方向，這樓他雖然不常來，衛生間還是用過的，算得上識途老馬。

那人急匆匆的道了謝，就要進樓去，這時葉知秋聞到他身上有一股很重的煙草味，心裡一動，問道：「有煙嗎？」

那人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他，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一盒香煙，看起來剛剛打開過，裡面的煙只缺少了幾根，看起來還是滿的。他隨手把煙盒遞給葉知秋，就急匆匆的進樓去了，連葉知秋向他說「謝謝」都沒有回應。

葉知秋看著他的背影笑了一下，心想這人一定是被憋得急了，他從煙盒裡抽出一支香煙叼在嘴裡，回頭正好看到哨兵一臉飢渴的看著他，不禁會心的一笑，伸手把煙盒遞過去。

士兵看到煙盒，猶豫了一下，按道理說，他正在值勤，是不應該吸煙的，不過他的煙癮也不小，這都斷了很長時間了，看到送上門的香煙這誘惑力不是一般的大，所以他只是想了一下，就伸手接過煙盒，心想就算有人看到，自己和葉長官一起吸，總不好意思過來制止，等吸完了煙，愛怎麼批評就怎麼批評，大不了幫士官們多幹點活。

葉知秋叼上香煙，才想起來沒帶火，要說生個火什麼的倒是難不倒他，可問題是為點根煙弄這麼大的操持就有點犯不上，於是他停下來看士兵，希望他身上能帶著火機。

這個倒沒讓他失望，士兵飛快的從口袋裡摸出一個zippo打火機，先替葉知秋點燃，然後才給自己點。點燃香煙後，他不等收起火機，就先深深的吸了一口煙，一臉的陶醉。

葉知秋煙癮沒有他那麼大，看著他的表情就覺得有些好笑，看起來這位還真是桿大煙槍。所以看到士兵把煙盒還回來，他搖了搖手，示意自己不要了。

士兵猶豫了一下，笑道：「那還是等一會他出來再還給他吧。」他說的當然是那個工人。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笑著說道：「估計這傢伙現在正後悔呢，這一盒煙夠他幹好幾天的了。」

「什麼？」葉知秋一愣，問道：「什麼幹好幾天？」

士兵心情正好，而且難得有機會和軍中戰神湊這麼近一起聊天，這八卦之魂頓時熊熊燃燒起來，笑著說道：「這可是好東西，普通士兵都是每天一支的配給，像他們那樣的平民，除了在控制區外幹活的時候靠運氣撿到一點外，就只能在微笑尼爾的酒吧裡買，或者在黑市上拿東西跟人換，要是在酒吧裡買的，那消費點數足夠他幹好幾天活的了，反正我可捨不得送人，估計都捨不得一次買這麼一盒。」

葉知秋聽了，也笑了起來，尼爾果然又幹起了老本行，不過也難怪，他從前在福特理查森開的酒吧生意正經很不錯，要不是喪屍襲擊了那裡，也許他就是災後第一批富起來的人。這世界總是有很多人無論在任何時間地點都離不開煙和酒的，比如剛才那個人，看起來剛才他是真憋急了，剛到手的整盒煙都送人了。想到這裡，葉知秋的臉色突然一變，變得難看起來，如果那人的煙癮不大，他不可能買成盒的香煙，身邊的士兵看起來煙癮就不小，他都捨不得一次買這麼多的香煙。如果這人的煙癮比士兵還大，他就算再著急也不可能把好不容易到手的香煙隨便送給別人。

看到葉知秋的臉色變成怪異起來，士兵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停了一下，努力回想自己剛才說了什麼，這一回想，立刻也意識到了那個人身份的可疑，頓時臉色變得比葉知秋還難看，那個人可是在他站崗的時候進去的，而且他還收了人家一盒煙。他一把揪下身上的步槍，向葉知秋叫道：「天啊，我們得進去。」

「等一下。」葉知秋看了一眼圍牆邊的工人們，那些人沒什麼異常，至少看起來沒有人因為士兵這個比較激烈的動作而表現出不安來。雖然葉知秋估計他們不可能都有問題，但是也不能掉以輕心，沒準這些人裡面就有留下來接應的傢伙，所以他安排士兵用無線電通知樓裡駐守的人後就留在門前監視，如果那個人出來就及時通知其他人，畢竟除了他們兩個人，誰也不認識那個傢伙。

葉知秋交代完士兵，立刻追進了樓裡，一樓本來是門診和醫生辦公室，但是這個時候擠滿了輕傷的人們，士兵們要注意形象，表現得還算平靜，平民們沒有這個顧忌，各種慘叫聲呻吟聲此起彼伏，因為醫院的護士不足，大多數又都在上面兩層，所以這些人感到自己受到了冷遇，這個時候控制區裡當然沒有什麼平等自由，傷員們不敢鬧事，發出的聲音就格外淒慘。

葉知秋本來想找值班兼作導診的那位大嬸問問剛才那個人去哪了，但是眼睛掃蕩了一圈，愣沒看到那位大神惹火的身材，估計也被拉去客串苦力了。

現在的醫院裡除了本來的員工，軍隊裡的救生員也都被調過來支援，他們的醫術有限，正好留在一樓處理輕傷員們，其實托馬斯也在這裡，只不過沒有恰好出現在走廊裡而已。葉知秋和穿軍裝的人比較熟悉，拉住一個軍醫向他打聽剛才那個人的去向，可憐的軍醫正忙得暈頭轉向，哪裡注意得到這麼一個毫不起眼的人？你要是問他剛才那個傷員的胳膊到底怎麼樣了，他倒是能頭頭是道的講解一下。葉知秋看著他茫然的表情心裡發急，那傢伙已經進來幾分鐘了，對於一個訓練有素的戰士來說，這麼長的時間已經足夠做很多事情了，東西齊備的話，都能把這座小樓炸上天了。

他放開這個軍醫，又問了幾個人，全都不得要領，頓時急得冒火。好在他也知道不是著急的時候，冷靜下來仔細想了一下，雖然不知道襲擊者們為什麼會選擇醫院作為目標，但是現在這個時候再來醫院繼續原來的任務就太不現實了，正常人應該立刻想辦法逃出去才對。當然這裡的正常人也是要具體劃分的，如果換成自己，倒是很有可能再溜回來。想到這裡，他心裡一驚，那個人是回來救自己戰友的。

想通了這一點，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控制區抓的俘虜不多，多半還有傷，這個時候的確都在醫院裡，就是不知道那個傢伙想救的是哪一個，這裡到處都是士兵，帶著一群人是不可能逃得出去的，所以葉知秋估計那人真正的目標很可能只有一個人。

還沒等他想清楚，幾個接到消息的士兵已經跑了出來，帶隊的士官一眼就看到了葉知秋，頓時大喜過望。他接到的通報極盡模稜兩可之能事，對嫌疑人的相貌根本沒怎麼提，只是說這人身高大約五英尺三英吋，形容嫌疑人的衣著倒是很詳細。其實這個倒不能怪門前的士兵，他當時根本沒注意那人長什麼樣子，只有個大概的身高和長相，另外就是看到他穿了一身工作服，一樣穿著工作服的工人現在院子裡有一大堆，照著報告一些細節並不困難。

可是天知道，衣服是可以換的，五英尺高的人也在所多有，難道要大家挨個人去問是不是恐怖分子？正愁得沒法的時候，這位士官一眼看到葉知秋在這裡，立即就向看到了大救星一樣湊了過來。

葉知秋正好要找人，看到他們幾個湊上來倒是很高興，連忙讓他們去打聽抓住的幾個俘虜都在哪裡，特別是還有行動能力的，像那個化妝襲擊巡邏隊時被他擊中的倒霉蛋，留在醫院搶救還不一定能不能活下來，要是被人救走還不如直接殺了來得痛快。

這次沒讓他失望，面前的士官立刻給出了答案，葉知秋這才驚訝的發現，卡西迪居然也在這裡，他現在正在地下室突擊審問俘虜。他的腦子非常的轉了起來，很顯然，對方只有一個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也許能造成一些破壞，但是現在醫院裡到處都是軍人，那人就算是蘭博附體也得把最後一滴血流乾了，所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找到目標混出去才是最可能的事，這樣說起來，樓上的重傷員就沒什麼可能了，他不能推著病床大搖大擺的走出，所以那幾個輕傷員俘虜才可能是他的目標。現在就看自己的行動是不是夠快了。

第三十一章 突襲

葉知秋聽說卡西迪也在這裡，心裡多少放心了一點，卡西迪的戰術水平一般，不是能殺個七進七出的猛將，但是勝在手腳滑溜，當初連續在喪屍和卡洛斯手裡逃脫，那是真正的滑不留手。

想到這裡，他突然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一點懷疑，萬一這個傢伙是來滅口的呢？誰知道有沒有重要的人物落在自己的手裡？於是他伸手叫過一個士兵想讓他上樓去叫艾麗絲，話到嘴邊才發現這事很難說得清楚。他正張口結舌的時候，突然看到面前的房門處人影一閃，一個熟悉的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正是馬克斯，一個瘦弱的半大男孩拿著一個本子跟著他一起走了出來，向一個靠牆坐著的人說道：「該你了，能站起來嗎？」

那人哼了一聲，估計對著一個孩子也沒什麼可尊敬的，翻著白眼說道：「你腿斷了能站起來嗎？」

男孩對他惡劣的態度不以為意，低頭看了一下手裡的本子說道：「這上面寫的是你的右腳扭傷，沒說斷了啊。」

那人頓時急了，破口罵道：「你怎麼知道我的腳是扭傷不是斷了？」

男孩搖了搖頭，每一個傷員送進來後都有醫務人員先判斷傷勢以決定救治的順序，相信還不至於弄錯扭傷和骨折，但是他不想和這人爭辯，把本子夾在腋下，就想過去扶他起來。馬克斯皺眉道：「本子上不是說他的腳是扭傷嗎？他怎麼說斷了？別弄錯了人。」

男孩和托馬斯很熟悉，知道他是看不慣那人的態度，想替自己出氣，向馬克斯笑了一下，仍然去扶那個坐在地上的人，可能是覺得馬克斯的話中有威脅的意味，那人本來想自己站起來的，現在反倒不動了。男孩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身材又很瘦弱，當然拉不動他，試了一下，發現地上的人一動不動，不僅有些著急，溫聲說道：「我拉不動你，你得自己用力。」

那人哼了一聲，指著馬克斯說道：「那不是還有他嗎，你也過來扶我。」

男孩啞然一笑，馬克斯明明穿著迷彩服，一看就不是醫院的人，這傢伙怎麼會以為他就能助人為樂？不過他還是抬頭看了一眼馬克斯，希望他能來幫把手。可惜馬克斯對別人就沒有對戴安娜那麼好的耐心了，冷笑道：「這裡處置的都是輕傷，你既然骨頭斷了，那還是等一會去樓上處理吧，沒準還得開刀呢。」

說著他抽出男孩夾在肋下的本子，說道：「下一個是誰？」

那人這回可真急了，高聲叫道：「你想找死吧？」

這回馬克斯可沒有費神再找借口刁難他，他直接抽出腰上的手槍，指著那人罵道：「我今天一天還沒機會開槍，你要不要做第一個？」

那人愣了一下，看到馬克斯的眼神不像是開玩笑，立刻安靜下來。走廊裡的人們都被馬克斯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紛紛向他看了過來，時逢正和葉知秋說話的士兵吃了一驚，叫道：「馬克斯，你幹什麼？」馬克斯也算是軍營中的名人，他的年紀是最小的，卻跟著楚克學直升機飛行，閒下來的時候又和卡洛斯的女兒混在一起，大多數士兵都認識他。

「沒事。」馬克斯對戰友們還算客氣，他瞪了一眼那個人，收起槍，向男孩說道：「抱歉，去照顧下一個人吧。」

葉知秋看到他，倒是省了一件心事，他快步走過來，讓馬克斯快點上去找艾麗絲，就說有人上來了，相信她會明白。手術室裡有艾達，外面有艾麗絲，應該不會再有問題。馬克斯對葉知秋交待的活沒什麼異議，雖然不明白他的意思，還是立刻轉身跑開，這一點讓葉知秋非常高興，覺得他是個合格的士兵。

轉身才發現那個男孩驚喜的看著他，叫道：「葉先生。」

「你認識我？」葉知秋愣了一下，隨口問道。

「你在維加斯救了我和我妹妹。」男孩說道。

葉知秋回頭看了他一眼，這才依稀起那個時刻記得保護妹妹的勇敢男孩，當時他和克裡斯從廢墟裡救出來的人很多，但是搬路障的時候，只有他肯下車幫忙，然後喪屍群發動了攻擊，也只有他和他妹妹來得及被他們救走。

「我想起來了。」葉知秋指著指他，說道：「我還有事，回頭再聊吧。」

「當然。」男孩興奮的說道，然後看著葉知秋快步走向樓梯。身邊那個男人已經自己扶著牆站了起來，叫道：「那我怎麼辦。」

男孩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我們進去吧。」說著伸手扶了男人一下，就像從來沒有被男人刁難過一樣。→文·冇·人·冇·書·冇·屋←

葉知秋飛快的走向樓梯，士官跟著他一溜小跑，問道：「我們下樓嗎？」

「是我下樓。」葉知秋糾正他說道：「你們留在這裡，封鎖樓梯，別讓人隨意通行。」說完他又補充道：「也別引起混亂，最好別人知道襲擊還沒有結束。」

士官嚇了跳，為難的說道：「這可挺難的長官。」

「我知道。」葉知秋說道：「像個軍官那樣負起責任來。」說著他走進樓梯間，向士官安慰道：「我在精神上支持。」

士官愣了半天，也沒搞明白最後這句是什麼意思，只好一面分配人手控制樓梯，一面搖頭讚歎道：「太深奧了。」

葉知秋三步並做兩步跳下樓梯，一眼就看到兩個士兵持槍站在地下一層的走廊裡面，在兩個人中間夾著一扇門，看到樓梯間裡突然衝出來一個人，兩個士兵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舉起了步槍。

葉知秋也嚇了一跳，連忙又飛快的縮了回去，這兩個傢伙很可能是自己的士兵，他沒辦法搶先開槍，只好躲到牆壁後面叫道：「是我，葉知秋。」

「長官？」走廊裡的光線不怎麼明亮，所以兩個人剛才都沒看清葉知秋的樣子，只不過聽聲音倒是很熟悉，一個士兵試探著叫道：「真的是你。」

「當然是我。」葉知秋說道：「你們和誰在一起？」

兩個士兵猶豫了一下，其中一個回答道：「和卡西迪長官，他在審問俘虜。」

「很好。」葉知秋放下了心，看起來這兩個人真的是控制區的士兵，他道：「我要出來了。」等了一下，這才走了出來。

藉著照明燈的光線，兩個士兵發了一會功夫才確認他的身份，一起收槍敬禮，葉知秋隨意還了個禮，問道：「看到有一個人下來了嗎？」

兩個士兵對望了一眼，其中一個搖了搖頭，葉知秋心中很疑惑，這座樓從前是一家銀行的舊址，地上雖然只有三層，但是地下部分卻有兩層，這兩個士兵只是站在走廊裡，並沒有足夠的視角注意到樓梯間裡的情況，如果足夠小心，的確是可以從樓梯上下到二層的。想到這裡，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問道：「樓下還有人嗎？」

這回兩個士兵一齊搖頭，其中一個說道：「我們的人都在這一層，樓下是醫院的地方，沒有命令不許下去。」

葉知秋心想那是當然，地下二層是妮可的生化試驗室，他曾經到這裡找過妮可，那時醫院裡還沒有駐軍，後來才把地下一層的幾個房間劃給士兵們，卡西迪急著用房間審訊俘虜，當然會使用這裡的房間，但是估計他並沒有意識到試驗室的重要性，事實上直到剛才為止，葉知秋也沒想到那個人的目標可能是這個試驗室，他一直以為這人是來拯救同伴，現在想起來，也許這次襲擊的目標其實就是這個試驗室，其它的所有攻擊都是偽裝，只是為了製造混亂，但是很顯然這些人沒有想到醫院的防禦體系這麼強，居然在樓下佈置了重機槍工事。

想到這裡，他立刻擔心起來，他搜集來的資料都在樓下，包括從日本人那裡得到的全部和伊暉交給的資料中的一部分，還有沃姆的日記，除了他剛從洛杉磯弄回來的那些磁盤外，幾乎所有的資料都在樓下，如果被人一鍋端了，葉知秋就真的只能欲哭無淚了。

於是他立刻挑選了一個士兵讓他去通知卡西迪，自己帶著另一個士兵轉身下樓。士兵疑惑的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有一個以為自己是藍博的傢伙溜進來了。」葉知秋說道：「告訴卡西迪，看好他的俘虜。」

地下二層的光線更暗，葉知秋實在不明白又不是要拍恐怖片，就不能多安幾個燈嗎？妮可平時自己下來也不害怕，用手電照了一下才發現，樓梯間正對著的燈泡被打碎了。

這下葉知秋不敢輕舉妄動了，對方顯然有備而來，他得小心被打黑槍。

兩個人誰也沒有帶鏡子，葉知秋只好把手電卡在步槍上，橫過來伸出去晃，士兵看他小心的樣子，也緊張起來，說實話跟著葉知秋出去打怪升級都沒這麼小心過。

葉知秋要是知道他這麼想的話一定會大罵他人頭豬腦，喪屍可不會開槍，他也不是MX機甲，運氣好一顆子彈飛過來他就爆銷了，在自動武器的面前，他的抵抗力並不比任何一個士兵更強。

折騰了一會，他才確認走廊裡並沒有埋伏，實話說這個判讀並不怎麼靠譜，因為這裡他只來過一次，並不熟悉地形。

從安全的角度上來講，他應該留在這裡等待援兵，但是事實上他直到現在還不能確認那個人下到了這裡，而且他要防止那人破壞試驗室，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

和士兵示意了一下，兩個背靠背挪了出去，說實話對於把後背交給這個士兵，葉知秋實在不怎麼放心，但是沒辦法，現在可借選擇的機會不多，也只能將就了。

葉知秋依稀還記得試驗室的方向，妮可當然也沒功夫在試驗室的門上貼上標牌。好在這裡本來是當成銀行的金庫設計的，一共也沒有幾個房間，至少沒有多到要讓葉知秋迷路的地步。

兩個人挪到了試驗室的門前，葉知秋向士兵示意了一下，伸手握住門上的手柄，手柄很光滑，顯然經常有人使用，於是他試著慢慢轉動了一下，手柄很順利的轉動起來，輕輕一推，門居然開了，然後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聲音。

門後並沒有炸彈，這聲音只是很平常的門軸欠油所以在轉動時發出的摩擦聲，但是在這寂靜的場所聽起來卻比爆炸聲再讓人心驚膽戰。

葉知秋在推門的時候就已經發現這是一扇合金門，就算不是銀行金庫那種厚達幾米的防盜門，也不是子彈可以輕易穿透的，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裡面的人開槍，反而有些期待。

但是裡面人的反應很讓他失望，根本沒有動靜，他看了一眼士兵，示意他留在外面，自己慢慢撐開了門。刺耳的格格聲中，合金門到達了全開位，葉知秋停了一下，慢慢把手電從地面推了出去，照向門內，然後抽出手槍，身子突然騰空躍起，在對面的門上一撐，撞在另一邊的牆上，落下來的時候，手裡的槍已經指向了房間內。

這是一間很典型的試驗室，靠牆一側站了兩排鋁合金的架子，上面放滿了器皿，牆間有一張電腦桌，上面放著兩台顯示器，門的對面是一張大工作台，上面堆著一些文件，葉知秋一眼就看到高高堆在一起的沃姆的日記。

這房間不大，東西雖然不小，但是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看起來也完全不像一間生化實驗室，看起來妮可並不在這裡培養她的生物標本，這裡應該只是她整理資料的地方。

葉知秋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試探著走到房間中間，確定這裡不可能藏著人，這才慢慢的走出房間，剛剛跨出房門，他就發現不對，那個留在門前的士兵不見了，還沒等他看清走廊裡的情況，一根繩索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葉知秋只來得及抬起右臂，就被那繩索連胳膊一起勒到了脖子上。

第三十二章 禍水級的CIA特工

葉知秋嚇了一跳，知道是自己大意了，敢在大敗之後單獨一個人混進來的肯定是藝高膽大之輩，他太小看這個人了，實在應該多帶幾個人下來的。

這個念頭只是在他的腦袋裡閃了一下，並沒有多想，事實上也來不及多想，這會脖子上還套著一根繩子呢，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及時把胳膊伸進了圈套裡，不用拿自己的脖子和對方硬抗，對於背後絞殺來說，他現在的處境已經立於不敗之地，因為人體向前發力比向後發力要容易得多，除非兩個人的力量相差太遠。但是他立刻就發現自己太樂觀了，身後的繩套幾乎立刻就收緊了，顯然對方的身手不凡，葉知秋本能的用護住頸部的右臂向外撐，但是他立刻就感覺到了小臂上傳來一陣疼痛，幾乎在一瞬間他就明白過來，對方用的工具既不是臨時性的鞋帶，也不是專用的鋼絲，而是鋼絲鋸。

鋼線鋸這種玩意材質柔軟，便於攜帶，特別適用於空間不大的地方，唯一的缺點就是鋸齒太細小，工作效率太低，但是顯然對於人的脖子來說，這個缺點是不存在的。事實上在使用中的確曾經出現過有人用這個東西直接勒斷了目標的脖子，葉知秋可沒有把握說自己的脖子比別人的更硬，而且現在先遭殃的也不是他的脖子，而是他的胳膊。

想通自己正在面臨的危險只花了很短的時間，可以說葉知秋對於危險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敏感，能夠僅僅依靠直覺躲避危險，很多生死關頭，他依靠的都不是頭腦。所以這一次也沒有例外，他剛剛感覺到手臂上傳來的疼痛，身體就飛快的向後靠，動作雖然沒有身後那人收攏雙手快，但是至少可以抵消一部分速度，既然不能硬抗，那麼拖延時間就是最好的選擇。事實上如果葉知秋穿著全套的作戰服的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窘迫，至少不會因為裸露的手臂無法低檔鋼絲鋸而陷入困境，當然如果他真的穿了那麼多的話，能不能及時抬起手臂也是一個問題。

身後的人顯然已經考慮到了葉知秋的這個反應，所以身體跟著一起向後退，對付葉知秋這種反擊方式最好的辦法就是比他退得更快，只要葉知秋腳下失去了憑據，基本就任人宰割了，國內黑道上有一種叫做套白狼的手法，就是應用的這個原理。但是葉知秋也算身經百戰，當然不會就這麼窩窩囊囊的死在不知名的對手手裡，所以他的身子向後一靠，右臂突然掙了一下，隨著一聲悶哼，鋼絲鋸鋒利的鋸齒就已經嵌入到他的肌肉中，這個時候時候只要後面的人左右拉動鋸子，葉知秋這條胳膊就要不保，但是葉知秋搶的就是一個時間，他的右臂吃上力道，雙腿用力蹬地，腰腹收縮，身子突然騰空躍起。

這是一個非常規的動作，做為一個受到過嚴格格鬥訓練的人來說，他一定非常熟悉在各種情況下應該做出的反應，但是絕不會包括非常規動作，事實上對於像葉知秋這樣的人，非常規動作意味著不夠規範，做得太多基本意味著自己找死，所以葉知秋上次做出這種動作的時候還是在小鎮上面對丁飛羽的狙擊，那次不怎麼成功，他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但是這一次他的運氣很好，正在急速後退的襲擊者沒想到葉知秋會在這個時候玩空翻，發現葉知秋突然加速後退，只來得及下意識的側了一下頭，免得被葉知秋的後腦勺撞破鼻子，就發現葉知秋已經頭下腳上的翻了過去，一雙大長腿披頭蓋臉的從天上砸了下來。

基本上這是一個雙方都無法控制的局面，葉知秋沒練過武當絕學，身體凌空就只能服從地心引力，襲擊者也不是T800，面對意科之外的情況反應速度也是個問題，事實上這個人考慮到的反擊中根本沒有對方從天而降的預案。所以他面對空空蕩蕩的懷裡，只是本能的雙手一分，全力後退，這下正好把鋼線鋸從葉知秋的手臂上拉出來，好在鋼絲鋸的鋸齒很細小，只憑鋸齒嵌入到葉知秋的胳膊裡的時候，進入得並不深，所以只帶出一串血珠，並沒有給葉知秋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他退得再快也沒有葉知秋翻身翻得快，所以腿上剛剛發力，葉知秋的大腳丫子已經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他的腳上穿著軍靴，就算沒有內嵌鋼板，這麼大得的一雙靴子砸在腦袋上來也有足夠的威力毀容，更何況上面還有葉知秋腿上的力量，這個人只來得及側頭偏了一下身子，就被葉知秋的兩條腿砸在了肩膀上。

兩個人一起摔倒在了地，然後幾乎同時又跳了起來，說是幾乎同時，是因為那人被葉知秋砸了一下，反應就稍微慢了一點。

葉知秋剛從致命的危險中逃出來，這回可一點不敢大意，他甚至來不及出手槍或者軍刀，到了他們這個級別，在沒有防具的情況下徒手也是可以殺人的，無論出刀還是出槍都要耽誤時間，葉知秋可不想賭對方的抗打擊能力，所以他翻身跳起來，身子還沒有站直就弓著腰撲了出去，就像一頭出擊的獵豹。

當他衝過去的時候，那個人也剛剛站起來，他的樣子就比葉知秋狼狽多了，基本上可以用連滾帶爬來形容，剛才葉知秋那一下雖然被他用手臂卸了力道，但是架不住葉知秋的殺傷力驚人，剩下一半也不是那麼好消受的，要是換個人恐怕這只胳膊就直接廢了。

知道了葉知秋厲害後，這人剛剛爬起來就下意識的向後跳了一下，正好伸手擋下了葉知秋的一記直拳，後背已經撞到了身後的牆壁上，然後迎接到的就是葉知秋如同暴風驟雨一般的攻擊。

葉知秋已經做好了受到對方抵抗的心理準備，但是仍然低估了對方的抵抗能力，這人雖然被他逼到了牆邊，但是手忙腳亂之下，居然把他的幾下重擊都擋了下來，雖然身上挨了兩下，卻並不影響他的行動。

一般來說，打人這件事也是很累的，算是個體力活，葉知秋連續攻擊不果，就知道要壞，無論他有多不甘心，也得緩一下，讓自己緊張的肌肉鬆馳下來，釋放一下產生的酸性物質，要不然他的打擊能力就會越來越弱，直到失去殺傷能力。

好在直到這個時候，他還佔據著優勢地位，那人的兩隻手只顧著格擋，也沒工夫琢磨別的東西，所以葉知秋最後提了一膝蓋，被對方提腿擋住後，就借力向後跳開，伸手抽出了手槍。

要說葉知秋這頓打也不是沒有效果，直到他抽槍站好，那人才反應過來，打人的已經退開了，他很敏捷的側身著地一滾，終於離開了牆邊，本來這個時候他是應該出手槍的，但是葉知秋的聲音及時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大聲叫道：「你太慢了。」

那個人以半蹲的姿勢在地上停了一下，手按在槍套上，終於沒有抽槍出來試試運氣，只要葉知秋的槍法有剛才格鬥時一半的水平，自己的腦袋就前景堪憂。他抬起頭盯著葉知秋的槍口，喘息著說道：「你很厲害。」

「謝謝誇獎。」葉知秋示意他把手從槍套上拿下來，然後很誠肯的說道：「你應該慶幸剛才有人提醒我俘虜抓得太少，不然現在你就是一具屍體了。」

那人很配合的舉起雙手，慢慢站了起來，說道：「看樣子我應該和他當面道謝。」

「會有機會的。」葉知秋用槍比了一下：「現在轉過身去靠牆站好，我們等後援。」

「難道你不應該過來拿掉我的槍嗎？」那人慢慢轉過身去，對著牆站好，然後開口說道：「還是我自己把槍解下來。」

「聽起來你很希望我來摸你。」葉知秋說道：「別打不必要的主意，我還不想殺你，真的。」

「好吧。」那人說道，無論是聲音還是動作，他都表現得很鎮定，一點都看不出來正在槍口下被俘的樣子，他說道：「我是不是應該說謝謝。」

「留著和審問你的人說吧。」葉知秋這時候才有機會看一下自己胳膊上的傷口，同時感覺身上有幾處燒傷的地方又迸開了，這個時候才感覺到疼痛，他吸著氣看了看躺在不遠處走廊上一動不動的士兵，問道：「能問一下你把我的士兵怎麼樣了嗎？」

「沒事。我想我只是打暈了他。」那人說道：「他反應太慢了，不值得我多費勁。」

「我的榮幸。」葉知秋隨口回答道，同時心裡奇怪卡西迪怎麼反應這麼慢。

那人沉默了一下，問道：「能問一下他們會怎麼對付我？」

「反正別指望日內瓦就行。」葉知秋，他不想去幹收繳武器的活，所以倒是很樂意聊天，他說道：「你的身手不錯，老兵？」

「不是只有老兵才身手不錯的。」那人晃了晃頭：「CIA特工。」

「失敬失敬。」葉知秋警惕的注視著他，手指扣在扳機上，如果這人真的很關心被俘後的待遇問題，他就得擔心魚死網破。好在那人只是活動了一下脖子，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問道：「那麼你呢？剛才你問我把你的士兵怎麼子，所以你是軍官？」

「算是吧。」葉知秋說道：「我是中國軍人。」

「上帝啊。」那人歎息了一下，說道：「這才是我們最擔心在的事。」

「你說什麼？」葉知秋愣了一下，不明白這傢伙為什麼一幅憂國憂民的范。

「我們最擔心的就是這裡落到中國人的手裡。」那人無奈的說道：「但是這是最可能發生的，畢竟這裡的中國人太多了。」

「你可把我弄糊塗了。」葉知秋說道：「我是中國軍人和這裡的歸屬有關係嗎？」

「你想說這個災難和你沒有關係嗎？」那人激動起來，試圖轉過身來面對葉知秋，但是後者很及時的對著他身邊的牆壁開了一槍，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處境。槍聲在走廊裡來回激盪，震耳欲聾，驚起灰塵若干。地上的士兵動了一下，看起來有醒轉的跡象。

葉知秋看到那人停了下來，才問道：「這裡有人和這場災難沒關係嗎？」

那人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有證據表明，這場災難是從這裡開始的。」

「那可真抱歉。」葉知秋說道：「我也有證據表明，這場災難是從拉斯維加斯開始的。」他很感慨的說道：「我剛從那邊回來。」

「你去那裡做什麼？」那人愣了一下，脫口問道。

「一次民間調查。」葉知秋說道：「你可以理解為，我們對政府通過了不信任案。」

那人還想再問，但是樓梯上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卡西迪帶著人衝了下來，葉知秋看著他頂盔貫甲的樣子，無奈的問道：「這麼慢，你在打飛機嗎？」

「他們告訴我這次活動沒有名器可以抽獎。」卡西迪說道：「他是誰？」

「自我介紹一下吧。」葉知秋說道：「蘭利先生。」

「奧吉，奧吉·安德森。」那人慢慢的轉過身來，這時葉知秋才看清楚這居然是一個帥哥，特別是一雙深藍色的眼睛，安克雷奇控制區裡帥哥美女不少，不過葉知秋可以和任何人打賭，就男人而言，比他帥的沒他有男人味，比他有男人味的沒他帥，這小子如果留在控制區，絕對是所有婦女的禍害。

第三十三章 但願一切順利

看著面前一排頂盔貫甲，手持自動步槍的士兵，奧吉很明智的放棄了反抗的打算，乖乖交出了自己的武器，好在他至少看出正在接收他的卡西迪是個的道的美國人，這讓他長出了一口氣，事實上他最擔心的是看以一隊黃皮膚黑眼睛的秘密警察，於是他轉頭看著葉知秋：「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這我可說不準。」葉知秋撇了撇嘴，有人把那個被奧吉放倒在地上的倒霉士兵扶了起來，看上去他的狀態還好，正一臉茫然的四下打量，估計正在奇怪自己怎麼就突然睡著了，受到重擊昏迷後再清醒過來可不會什麼事都沒有，至少會頭痛加短暫失憶，絕不會立刻就活蹦亂跳。

卡西迪揮手示意兩個士兵上來押走奧吉，其他人檢查一下這一層的各個角落，防備有人漏網。地下二層其實很簡單，房間也不多，所以士兵們很快完成了搜索，順便找到了一些本來不屬於這裡的東西。

葉知秋看著士兵手裡的棒球帽和鬍鬚等用來改變面貌的小東西，歎了一口氣，終於確認這個奧吉就是自己在大門處看到的那個滿身煙味的傢伙。

看著士兵們收隊離開，葉知秋才走到卡西迪身邊，問道：「怎麼這麼慢？」

卡西迪摘下頭盔，用左手拎著，無奈的說道：「我正在審訊俘虜。」

「有什麼值得聽一下的消息嗎？」葉知秋隨口問道。

「不太多。」卡西迪回答，雖然穿上防彈衣浪費了一點時間，但是他只所以下樓得這麼慢，有很大的程度和伊莎貝爾的叮囑有關，接受了這個任務後，卡西迪就知道很不好辦，他可沒有那個信心阻攔葉知秋，不讓他接近俘虜。伊莎貝爾可以懷疑葉知秋和這事有關，葉知秋也有理由懷疑自己在這上面有貓膩，問題是伊莎貝爾躲在後面拿自己當槍使，自己可再沒有誰能拿來當擋箭牌，萬一葉知秋心生懷疑當場翻臉，自己可要吃不了兜著走。但是他又不想放棄這個和伊莎貝爾合作的機會，所以唯一的選擇就是快點完成對俘虜的審問，然後無論什麼地方把那傢伙扔進去，拖延一下葉知秋，自己跑到伊莎貝爾身邊去，葉知秋再有什麼問題，自己當面問伊莎貝爾好了。他卡西迪現在也算高管了，可不用捏著鼻子替誰背黑鍋。

葉知秋看出他神思不屬，似乎是在為什麼事情擔心，所以很一廂情願的認為這個傢伙是在擔心俘虜的口供，隨口問道：「比如呢？」

「你很關心？」卡西迪問道。

葉知秋聳了聳肩，攤手說道：「除非你覺得不合適。」

「當然。」卡西迪說道：「你知道這麼多人帶著武器潛伏在控制區裡意味著什麼吧？」

「你懷疑有人在幫助他們？」葉知秋問道。

「你不懷疑嗎？」卡西迪反問道，事實上他絕不懷疑這件事裡有葉知秋的影子，因為無論怎麼看，他也沒有這個必要，但是預防措施還是要做的，他得儘管讓葉知秋相信自己。

葉知秋想了一下，問道：「說說你都知道了什麼吧。」

「第一，他們來自朱諾。」卡西迪說道：「先坐船，然後徒步，我得說這是個漫長的旅途。」他看著葉知秋的神情，不以為然的說道。葉知秋離開的時間裡，他們考慮過去朱諾的辦法，但是因為路途遙遠而否決了，但是很顯然朱諾那邊的人不這麼看，他們比控制區的人更瞭解這裡，所以有更好的解決辦法，那就是漫長的海岸線，顯然坐船的時間要長一些，但是沿著海岸線航行危險很少，而且便於攜帶補給品。

葉知秋點了點頭，出行的方法不外乎海陸空三種，既然陸路和空中都不行，那麼自然應該考慮海洋，只不過安克雷奇過於依賴空中交通，居然忽視了水路，當然這也和安克雷奇不靠海，水運人才匱乏有關。他接著問道：「還有第二嗎？」

「他們是分批混進來的。」卡西迪說道：「最近總有很多逃散的倖存者投靠到這裡來，對這些人我們盤查得並不嚴格，而且能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下生存下來，青壯年男人比較多也不奇怪。」他看著葉知秋說道：「最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中沒人接應他們。」

「還有嗎？」葉知秋問道，聽起來這是吉爾的疏忽，她負責控制區的安保，所以葉知秋不打算對這件事做出評論。

「他們的武器是從控制區外偷運進來的。」卡西迪說道：「他們在雷區裡開出了一條通道。」

葉知秋愣了一下，他沒有參於控制區外圍的佈雷，所以無從判斷通過雷區的難度，但是無論如何，這是一個高技術高風險的活，不是一般人能幹得了的。

卡西迪發現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很高興的點了點頭：「他們當中有職業軍人，很可能是專業工兵。當然也不排除他們拿到了雷區分佈圖。」

「這個有多大可能？」葉知秋不怎麼擔心工兵，這個不是玩陸戰棋，地雷遇上工兵就直接拿下，在戰場上戰死的工兵大部分死因是被地雷炸死。他擔心的是後一個可能。

卡西迪當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所以並沒有在工兵身上浪費時間，搖頭說道：「很遺憾，我們佈雷的目地是為了驅逐喪屍，從沒有想過對付人，為了避免誤傷，很多地方的佈雷圖就貼在街道上。」

「聽起來真是漏洞百出。」葉知秋感歎道。

卡西迪聳聳肩：「不如說是我們低估了人性險惡。」

「好吧。」葉知秋說道：「看起來我們的心理醫生有得忙了。」他向卡西迪示意了一下，自己當心走上樓梯，他們談話的這段時間裡，走廊裡的士兵已經走得乾乾淨淨，只剩下兩個士兵站在樓梯的轉角等著他們。

「他們為什麼要進攻我們？」葉知秋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卡西迪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攤手說道：「你不能指望我們剛好捉到一個指揮官。」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腳步，向葉知秋做了一個手勢，讓葉知秋靠近他，才低聲說道：「我懷疑他們的目標是妮可。」

葉知秋愣了一下，疑惑的看著他，問道：「因為他們劫持了她？」

「不不。」卡西迪搖頭道：「我聽說那件事了，只能說那是一個意外，而且看起來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捉到了誰。」他擺了擺手，很肯定的說道：「那個俘虜雖然只是一個普通小兵，但是他至少知道這次行動的主攻方向，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製造混亂，他們的目標就是這裡。」他指了指腳下，想想不對，又指頭上：「他們想在這裡找什麼東西，或者什麼人。」

「這真是個驚喜。」葉知秋呻吟道：「也許你是對的。」

這回輪到卡西迪發愣了，他停住腳步，看著葉知秋，問道：「你知道了什麼？」

「我有幸和剛才那位奧吉先生談了一會，就是你在樓上磨蹭的時候。」葉知秋說道：「他說他是CIA特工。」

「CIA什麼時候開始管國內的事了？」卡西迪可不好糊弄，事實上在電影電視上牛叉無比的CIA在美國國內存在感極低，很多部門都比它們的權力要大得多，可以說這是個專門對外的機構。

「估計是從國家安全委員會不能理事的時候起。」葉知秋回答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相信他的話，他差點殺死了我。」

卡西迪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後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攤手說道：「那可真遺憾。」

「啊哈。」葉知秋揮手道：「這不是誇張。」他給卡西迪看自己手臂上的傷口：「他本來打算用鋼絲鋸切斷我的脖子。」

「看起來你說服他了。」卡西迪依然不怎麼相信。

好在葉知秋並沒打算說服他相信自己，隨口說道：「我承認這過程挺難的。」他說道：「你不奇怪一個有過嚴格訓練的CIA特工為什麼會闖到這裡來嗎？」他指了指腳下：「我可不覺得他是迷路了，這裡不是白宮，他也不是豆先生。」

「豆先生在白宮迷過路嗎？那一定是因為他忘記帶他的泰迪熊了。」卡西迪說道，然後他看著葉知秋的臉，揮了揮手說道：「好吧，開個玩笑，你覺得他的目標是妮可的實驗室？」

「但願不是。」葉知秋說道：「不然的話，我們的麻煩就多了。」他看著卡西迪，顯然後者也意識到了其中的危險，他想了一下，說道：「看來我們得和這位豆先生談談。」

「不介意的話，我也想聽聽。」葉知秋說道。

卡西迪猶豫了一下，想到伊莎貝爾的叮囑，但是這件事太大，他可不想自己扛下來，於是很快點頭道：「當然，但願一切順利。」

「希望吧。」葉知秋說道，他可不覺得和一個CIA特工打交道能有什麼順利可以期待，只希望這位前特工能聰明一點，讓大家都省省力氣。

兩個人上到一層，卡西迪安排了一下警戒，就帶著葉知秋走進一個房間，奧吉正獨自一個人站在房間的中間，雙手被塑料卡帶綁在身後。看到他們進來，奧吉笑了一下，招呼道：「你們好，能開窗換一下空氣嗎？」

不用他提醒，葉知秋早就已經聞到了房間裡濃重的血腥味，看起來卡西迪為了從剛才那個俘虜身上得到足夠的信息做了很多工作。

第三十四章 需要供起來的活祖宗

看到兩個人進來，奧吉很熱情的和葉知秋打了個招呼，然後凝神看他身邊的卡西迪，話說他倒是沒那麼健忘，不過卡西迪現在摘了頭盔，又脫了防彈衣，和剛才的樣子大相逕庭，的確不怎麼好認。

葉知秋心情不錯，很不厚道的對著奧吉笑：「他脫了衣服你就認不出來了吧？」

奧吉對這種帶色的笑話沒什麼興趣，倒是立刻猜出了卡西迪就是剛才在樓下見到的那個人。於是葉知秋介紹了一下自己和卡西迪，當然說的只是姓名。

奧吉露出一副久仰的樣子，看起來功課作得很足，至少對兩個人的名字很熟悉，於是葉知秋也不和他客氣，自己坐到椅子上直視著奧吉，也不說請奧吉坐下，奧吉被反綁著雙手，身上倒沒什麼零碎，看起來就像背著手站著一樣，在氣勢上倒也不輸給葉知秋。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基本上棋逢對手，於是葉知秋說道：「我就直說了吧，如果你真的來自CIA，那麼應該知道我們接下來會做什麼，相信我，雖然我們來自完全不同的兩個國度，但是所學的東西基本都是一樣的。」

奧吉含笑看著他，一言不發。

葉知秋並不氣餒，接著說道：「為什麼不給我們大家省一些力氣。」

「我的教官曾經告訴過我，一旦開了口，那就很難再停下來。」奧吉笑著說道：「我覺得他在這一點上是對的。」

「真讓人遺憾。」葉知秋無奈的搖了搖頭，轉頭看了一眼卡西迪，後者撇了撇嘴，不耐煩的說道：「我說過是浪費時間。」

葉知秋沒理他，轉過頭去看奧吉，這個時候響起了敲門聲，一個士兵走了進來，向葉知秋說道：「長官，有人找。」

葉知秋愣了一下，卡西迪搶著問道：「是誰？」

士兵猶豫了一下，說道：「中國丁。」

卡西迪立刻警惕起來，抬頭去看葉知秋，伊莎貝爾曾經很隱晦的提起過，她懷疑的就是丁飛羽。葉知秋皺起眉頭，不明白丁飛羽怎麼找到這裡來了，事實上控制區裡的人對丁飛羽的稱呼很有趣，除了關係比較親密的人之外，大多數人提起他的時候都說「中國丁」。控制區裡的華人數量不算少，雖然不佔多數，但是做為一個群體來說也足夠了，除了丁飛羽之外，還沒有哪個人有資格被人在姓氏前面加上中國兩個字，事實上除了他也再沒有人有幸在名字前被冠以國家的稱呼，葉知秋並不知道，在有些場合裡，丁飛羽的名字直接被代替為「那個中國人」，沒有會多餘的問一下是哪個中國人，也沒人會錯誤的理解到葉知秋身上去，儘管大家都知道葉知秋也是個中國人。

他看了一眼卡西迪，後者擠出一個笑容，很真誠的看著他，於是葉知秋咧了一下嘴，對他說道：「我出去看看。」

卡西迪點了點頭，看著葉知秋走出門去，門口的士兵又順手把房門關好。他低頭琢磨了一會，覺得無論丁飛羽找葉知秋有什麼事，對他來說都是一件好事，他可以單獨訊問奧吉而不用擔心違背伊莎貝爾的囑托，於是他指著奧吉身邊的椅子說道：「坐吧。」

「我們要休息一下嗎？」奧吉看著他，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神情，剛才葉知秋可沒給他讓座。

「你也可以這麼認為。」卡西迪說道：「我不知道你們CIA是怎麼審問的，或者你可以指教我一下。」

奧吉一臉的意外，看著他說道：「不等他嗎？」

「除非你一定要他在場。」卡西迪看著面前帥氣的臉，心裡就感到很不舒服，他說道：「看起來你倒是對他很感興趣。可惜我不是警察，你也沒權利要求律師。」

「我可不會找一個中國人做律師。」奧吉說道：「我只以為這裡他才是說了算的那個。」他停了一下，接著說道：「或者這是你們商量好的把戲？」

這話讓卡西迪感到了被冒犯，成功激怒了他。因為從理智上來說，奧吉說得沒錯，所以他才很生氣，於是他走到奧吉面前，揪著衣領把他按在椅子上，惡狠狠的說道：「我也不喜歡說廢話，心動不如行動，我們開始吧。」

葉知秋並不在意卡西迪打算對奧吉做些什麼，和他剛才說的正相反，如果奧吉真的受過CIA的嚴格訓練，其中肯定包括反刑訊內容，想從他的嘴裡掏出東西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葉知秋自問沒有那個耐心來幹這種事，所以如果奧吉打定主意什麼也不說，那麼對他來說就是一個浪費糧食的工具而已，他一點都不擔心卡西迪破壞這種工具。

走出房門，他就看到丁飛羽正站在樓梯口轉圈，他穿著一件圓領T恤，下身是休閒長褲加運動鞋，唯一萬年不變的是在耳朵上夾著的鉛筆。丁飛羽不是軍方的人，所以士兵們並沒有太給他面子，只讓他在樓梯口等著，沒把他攆到樓上去就已經算是給這位控制區政府內的高官面子了。

丁飛羽看起來沒有什麼特權階級的覺悟，對這個待遇沒有表現出不滿，只是似乎有些焦急的樣子，看到葉知秋出來，立刻招手讓他過去。

葉知秋一眼就看出他有話要對自己單獨說，所以快步走過去，拉著丁飛羽走到走廊盡頭，遠離了給卡西迪站崗的士兵，才開口問道：「什麼事？」

「你在審訊俘虜？」丁飛羽沒和他客氣，立刻低聲說道：「問出什麼來了嗎？」

葉知秋挑起了眉毛，向丁飛羽表達出自己的疑惑，這個可不是丁飛羽的工作範圍，當時如果說這裡有丁飛羽的影子那也毫不奇怪，葉知秋從來不認為一名間諜會安分守已的只做本職工作。

丁飛羽看出葉知秋眼神中詢問的意思，跺腳道：「我跟這些笨蛋沒關係。」

「那為什麼現在有關係了？」葉知秋說道：「你可別跟我說俘虜裡有你的人。」

「就快有了。」丁飛羽說道：「這次鬧得這麼大，肯定要排查控制區裡的人口，鄭宗怎麼辦？」

聽他這麼說，葉知秋倒是明白過來了，也難怪他著急，鄭宗這傢伙很難說清自己的身份，特別是他到達安克雷奇的過程，就他那個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吃了半年苦獨立生存下來的人，控制區裡要是有警察，頭一個盯上的就是他這種游手好閒的傢伙，托奧吉那些同伴的福，控制區肯定要清理人口，消除不安定因素，如果鄭宗引起了懷疑，最好的結局是被趕出控制區，最差的結局就很難說了，不過這倒是替自己解決了一個麻煩。

於是他一臉不在乎的說道：「我會建議對他用美人計的。」

丁飛羽不由自主的翻了個白眼，他就猜到葉知秋不會在乎鄭宗的死活，他看過葉知秋的履歷，這傢伙在一次行動中丟掉了一位副部級的政工人員，對於那次失誤，情報部門認為疑點重重，這位高官的死亡就算不是葉知秋等護送人員親手干的，也和他們脫不開關係，不過那一次雖然看起來葉知秋被一擼到底，差點完成從中校到列兵的跨越，但是事實上是軍方把他保了下來，很多人都懷疑軍方有另外的消息渠道，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秘密。

葉知秋的軍事生涯不短，但是扣掉讀軍校和在普通部隊打混的日子，真正意義上的軍事生涯也就那麼幾年，在這短暫的時間裡他完成的任務可以說戰績輝煌，要不然以他的資歷也爬不到校官這個位子，PLA雖然官多，可也沒到給廚子授銜的地步。但是在這幾年中，他捅的漏子也不少，看在功績的份上也都被壓下來了。但是軍人不聽指揮犯了組織上的大忌，也就是那一次，葉知秋徹底失去了上面的信任，這也就是軍方高層有人保他，不然以他的身份，政審方面畫上了問號，不被直接槍斃也早扔到哪個與世隔絕的地方自生自滅去了。而且這件事造成的影響也絕不簡單，體現在葉知秋身上的就是他對政工幹部失去了應有的尊敬，連副部級的都甩了，鄭宗這種一看就是小嘍囉的角色當然不夠看。

但是對於丁飛羽來說，鄭宗的存在代表一個信號，裡面含義極為複雜，複雜到以他的背景都要感到頭痛的地步，特別是他發現鄭宗到來之前並沒有做好功課，居然不知道葉知秋的這個光榮事跡。

嚴格來說，丁飛羽不算正規的間諜，這一點和葉知秋猜測的不一樣，他的確受過相關的訓練，他也沒有試圖隱瞞這一點，所以按照葉知秋的判斷，像他這樣接受了系統訓練的人，要麼入行，要麼出局，沒有中間的路可以走，但是事實上丁飛羽是個特例，他有足夠強大的背景來成為那個特殊的存在還不受懷疑。但是這也有一個壞處，他並不是很清楚外派人員的工作流程，他不知道鄭宗出來的時候究竟哪裡出了錯，居然會漏掉這麼重要的情報，如果鄭宗不瞭解自己的身份還可以說他密級不夠，但是不瞭解葉知秋的履歷，就只能懷疑有人故意隱瞞了。既然這樣懷疑，丁飛羽當然也沒辦法提醒鄭宗，偏偏他還沒有和葉知秋熟悉到能在這件事上敲打他的地步，所以現在才會夾在中間兩頭為難。

他看著葉知秋，組織了一下詞語，才說道：「你不能這麼做。」

「難道你怕黨的幹部接受不了這麼嚴峻的考驗嗎？」葉知秋說道。他可沒有丁飛羽肚子裡的那麼多彎彎繞，更沒有他那麼豐富的信息來源，所以說這玩意也是要講天賦的，這個時候當然樂得說兩句俏皮話，就算最後幫丁飛羽擺平了這件事，至少也要讓鄭宗老實一點。

丁飛羽根本沒打算接他這個俏皮話，他舔了一下嘴唇，再次確認四下裡沒人，才用中文低聲說道：「我這麼說吧，現在的你我就像是那邊放出來的風箏，倒霉的是還是斷線的風箏，偏偏飛得還太高了，他就是那根繫上來的線，就算沒什麼用處，至少也要讓放風箏的人覺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一口氣說完這些，他有點兇惡的指了指葉知秋：「我們都是黨員，你的黨齡比我還長，剩下的話就不用我說了吧？」

葉知秋並不是真傻，他只是沒想那麼多而已，現在丁飛羽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所以他立刻就轉過彎來，不禁有些傻眼。他看著丁飛羽，喃喃罵道：「我日，這還找個活祖宗供起來了。」

第三十五章 王室繼承人

丁飛羽一臉的無奈，一幅你總算變聰明了的樣子。結果這回就輪到葉知秋發愁了，丁飛羽說得沒錯，鄭宗的存在沒什麼實際用途，他就是一個信號，表明他們倆在這重災之後的異國他鄉仍然堅持黨的領導。但是倒霉的是，這個信號他自己還沒有足夠的覺悟，總想著多發那麼一份光和熱，而對於這種尷尬的局面，他倆還沒辦法挑三揀四。

對於這種需要所謂政治頭腦的東西，葉知秋一向是要敬謝的，倒不是說他有多清高，實在是打小就沒那個天賦，要說個殺人放火什麼的他倒是一學就會。好在葉知秋沒這方面的本事，卻有這方面的自知之明，所以想了一下就很果斷的問丁飛羽：「你準備怎麼辦？」

丁飛羽也沒辦法，那種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事需要足夠大的智力差距，丁飛羽智商高，奈何別人的也不低，大家都不是傻子的時候就只能準備隨機應變了，看誰的反應快，實力強，這也是丁飛羽急著找葉知秋的原因，在這件事上，他需要葉知秋的支持。

說起來這個就是技術人員的悲哀了，無論他有多麼的驚才絕艷，實際上在當權者眼中也沒什麼話語權，基本上有他更好，沒他也能克服。葉知秋就不同，他是控制區裡的武力象徵，美國人歷史太短，沒見過多少世面，砍起這種英雄來多少還有些下不了手。

現在和葉知秋取得了共識，丁飛羽就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控制區裡傳葉知秋的緋聞裡難得還有他一份，也算萬紅叢中一點綠，他還沒修煉到臉如城牆皮塞廢彈的地方，這個嫌疑還是避一避的好。而且他還得趕回辦公室盯著看控制區政府接下來要採取的行動，除非伊莎貝爾刻意繞過他，否則肯定有任何行動都應該徵求他的意見，於是他從身上摸出個紙信封塞到葉知秋的手裡，轉身就走。

看著乾脆的掉頭就走的丁飛羽，葉知秋突然想起艾達說過的話，連忙叫住了丁飛羽，問道：「你現在還和克裡斯蒂娜住在一起嗎？」

丁飛羽愣了一下，他和克裡斯蒂娜同居不是什麼新鮮事，就像葉知秋和吉爾一樣，也沒打算對誰隱瞞，這邊沒有中紀委，更沒人查作風問題，但是葉知秋不是喜歡八卦的人，他這個時候打聽這個就有些耐人尋味了，所以他很仔細的打量著葉知秋的臉色，說道：「是啊，出了什麼事？」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在心裡掂量著自己和克裡斯蒂娜在丁飛羽心目中的地位，雖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問題是自己和丁飛羽還沒親密到手足的份上，那件衣服可是已經上身了，所以他考慮了一下才說道：「你對她的背景瞭解多少？」

丁飛羽很意外的看著他，沒想到葉知秋居然會關心這個，他想了一下，問道：「是你自己注意到的，還是別人提醒你的？」

「這有區別嗎？」葉知秋有些頭痛，丁飛羽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但是很顯然克裡斯蒂娜的身份不簡單，他本來只希望是艾達弄錯了，現在已經夠亂的了，他實在不想再給自己找什麼麻煩。

丁飛羽點了點頭，卻沒有給他分析這裡面有什麼區別，直接回答道：「你知道她姓什麼嗎？」

這個問題算是難倒葉知秋了，他發誓自己的確應該知道克裡斯蒂娜的姓氏，但是天地良心，克裡絲蒂娜又不是他的女朋友，他根本沒注意過這個東西，事實上就算是他的女朋友也沒用，吉爾姓什麼來著了？估計他還得晚上問一下才好。於是他反問道：「姓什麼？」

「現在我肯定不是你自己想出來的了。」丁飛羽說道：「她姓阿多夫，克裡絲蒂娜·阿多夫。這個姓你想起什麼來了？」

葉知秋為難的想了一下，搖頭道：「我知道希特勒姓阿多夫。」

「不對。」丁飛羽搖頭道：「希特勒才是姓，阿多夫是名，而且這個名字是他後改的，因為他崇拜瑞典大帝古斯塔夫二世，阿多夫是這位大帝的姓。」

這回葉知秋是真的糊塗了，他張口結舌的看著丁飛羽，半天才問道：「克裡絲蒂娜是瑞典人？」

丁飛羽點著頭說道：「恭喜你答對了，她不但是瑞典人，還是瑞典王室的第七順位繼承人。」他看著葉知秋說道：「這些是她親口告訴我的。」

葉知秋在心裡罵了一句，心想這位克裡絲蒂娜還真沒拿丁飛羽當外人，連這種事都告訴他。其實克裡絲蒂娜這個王室繼承人的身份說起來很好聽，但是實際上沒什麼太大的用處，現在瑞典早已不是當年的北歐強國，雖然沒有希臘混得那麼慘，也只不過是典型的老歐洲國家，平靜恬淡，波瀾不驚。號稱的北歐第一大國，實際國土面積也就相當於中國的一個省，論起經濟實力來沒準還不如國內的某些省份。

克裡絲蒂娜第七順位這件事也只能是說說，要指望她上位，還得前面的六個人都放棄王位才行，她甚至不是現任瑞典國王的直系後裔。但是無論怎麼說，她身上的王室血統是無可辯駁的，這可比天朝子民心向國家靠譜多了，平民公知咱都見得多了，誰見過王室公知來著了？

這回葉知秋恢復了他精明的本色，基本上只要不涉及國內政治，葉知秋的腦袋就還算得上好用，所以他也不廢話，直著眼盯著丁飛羽，等著他進一步的解釋。

連葉知秋都能想到的事情，丁飛羽怎麼會想不到，他呲著牙想了一會，才不情不願的說道：「我幫她和瑞典國內聯繫過了，不過說的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葉知秋嗯了一聲，接著看他，丁飛羽說得很簡單，但是要知道控制區這裡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放在美洲之外的地方很可能就是無價的情報，有這麼一位王室成員在這裡盡心盡力的做新聞播報，瑞典政府就比其他國家多佔了很大的便宜。

丁飛羽當然知道葉知秋在想什麼，他無謂的攤了攤手，解釋道：「我前一段時間天天往山裡跑，只要留點心就會知道我去做什麼，要隱瞞這一點並不容易，有克裡絲蒂娜幫忙做掩護要好一點。」

葉知秋可沒興趣聽他講相濡以沫的革命愛情史，他皺眉說道：「除了她還有誰知道你能和國內聯繫？」

丁飛羽為難的看著他，低聲說道：「我懷疑大家都知道，但是這種事沒辦法證實。」他扳著手指說道：「只要有權力翻檢出入記錄就能發現，你不能指望我天天爬雷區……區別就是能不能猜到我出去做什麼。起碼我覺得伊莎貝爾猜到我出去的目的了。」說到這裡，他看著葉知秋撇了撇嘴：「你家裡那兩位就沒和你說什麼？」他口中的大家當然是指控制區政府裡的幾個負責人，並不是指整個控制區，否則的話他的辦公室門前就要掛大使館的牌子了。

葉知秋愣了一下，心說我家裡什麼時候有兩位了，好像吉爾並沒有說起丁飛羽過，倒是妮可提醒了一下，也沒有多說。看起來丁飛羽的偽裝效果不怎麼樣，不過也難怪，要說哪個間諜真能瞞住身邊的人不起疑心，除非他什麼都不幹，當然身邊的人平均智商都是五也不是不可能。

「難怪啊。」葉知秋於是感歎起來：「難怪大家叫你中國丁，你還真是代表人民代表政府。」

「下面的人不可能知道。」丁飛羽倒是知道自己在控制區人民中的綽號，搖頭否定：「他們就是人云亦云。」

那就夠了，葉知秋心想，空穴來風這種事還得加上一個其必有因，葉知秋腦袋上頂著的這個帽子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區別只是源頭在哪裡。印像中好像伊莎貝爾就幹過這種事，當時她是替自己樹立英雄的形象。他揮手送別丁飛羽，轉身走回去想看看卡西迪和奧吉，結果隔著門就聽到裡面辟里啪啦的聲音，他猶豫了一下，很果斷的打消了進去的念頭，這麼沒效率的作法也就卡西迪這樣的人才會用，他可沒時間耗在這裡花力氣和別人比拚意志。

他慢慢的從樓梯走上去，外面已經平靜下來，工人們運過來一堆建築材料，正在修補院牆，有兩個軍人拿了個小盒子在核對醫院裡各人的ID，看到他過來，敬了個禮就走開了。葉知秋這才想起來剛才丁飛羽塞給他的信封，打開來裡面果然躺著一張小小的塑料卡片。

葉知秋沒有要車送他，自己慢慢走出醫院，今天發生的事情不少，但是都不如得到的信息多，看起來在他不在的這一段時間裡，控制區內發生了很多事情，可惜的是現在吉爾和妮可肯定都沒時間理他，不然倒是可以去打聽一下，只希望今晚吉爾有時間陪他。

想到這裡，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雖然已經快到晚飯的時間，但是陽光還很充足，他慢慢的沿著街道向住外走去，街道上不時有一輛輛軍車駛過，有幾輛車認出了他，停下來問要不要搭車，都讓葉知秋拒絕了。快到辦公樓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街道旁邊的角落裡新開了一家商店，櫥窗上居然用自噴漆噴了花體的「咖啡」和「酒吧」這兩個字。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他沒有泡吧的習慣，不過對這種地方倒也不算陌生，看看不遠處的辦公樓，心想這個時候回去也沒什麼事情可以做，食堂開飯也還要一段時間，不如進去坐一下等開飯，於是就推開門走了進去。

第三十六章 他鄉遇故知

美國人有泡吧的習慣，只要口袋裡還有錢，就不乏買醉的人，這一點尼爾已經在福特理查森證明過了，來到安克雷奇稍稍安頓下來，他就重新操起了舊業，他和丁飛羽有從前的經驗，再次合作雖然說不上愉快，但是顯然更加容易，有飛羽的電子技術支持，很輕鬆的解決了支付手段的問題後，尼爾的生意做起來相當不錯，小小的酒吧裡經常人滿為患，他沒有時間守在這裡，所以僱傭了一個服務生，反正這裡的各種物資都是控制區官方所有，來去都有帳目可查，支付的更是電子貨幣，也不用擔心貪污。事實上，尼爾只是這間酒吧的經理人，這間酒吧的實際所有權歸控制區政府所有，也只有控制區政府才有能力在現在的條件下有足夠的物資開起一間酒吧，伊莎貝爾和妮可、丁飛羽不約而同的支持尼爾開這間網吧，主要都是出於經濟方面的考慮，一個擁有合法貨幣流通渠道的社會才是正常的社會。

現在還沒到下班的時間，控制區裡也還沒有形成有大把時間可以揮霍的有閒一族，再加上剛剛發生的襲擊事件，街道上到處都是士兵，膽小一點的人也不敢出來，所以酒吧裡空蕩蕩的，除了吧檯後站著的服務生，就只有一個汗浚浚的光頭男坐在吧檯前，正指手畫腳的和服務生說著什麼。

葉知秋推門的聲音驚動了兩個人，他們看到葉知秋進來，那個光頭男跳下椅子，用和他的形象很不相襯的優雅動作向葉知秋打了個招呼，葉知秋這才發現他居然就是和自己一起從洛杉磯回來的莫茲。這個傢伙穿了一件花格子襯衣，一絲不苟的扣著全部的紐扣，好歹沒有繫上一條條紋領帶。看得出到達控制區後，他換過了衣服，至少現在看起來精神很好，不復在洛杉磯時的猥瑣模樣。

葉知秋和他打了個招呼，笑道：「看起來你的氣色不錯。」

「沒錯。」莫茲回答道：「我走下飛機後立刻就喜歡上了這裡。」

「我記得我們降落的地方可說不上繁華。」葉知秋說道：「除非你喜歡荒涼的地方。」

「但是有歡快的孩子。」莫茲擠了擠眼睛，向葉知秋說道：「我猜他不是你女兒。你對他身邊的男孩太好了。」

葉知秋愣了一下，才想到他說的是戴安娜，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想不到自己對馬克思的態度也能成為證明，回頭他倒要好好看看卡洛斯是怎麼對待馬克思的。好在莫茲也沒準備和他就這個問題展開討論，他接著說道：「這裡才是我嚮往的地方，良好的秩序，明確的分工，還有這間酒吧，這裡保存著文明的精華，這才是末世的綠洲，我愛死這裡了。」

「還有沒完沒了的衝突。」莫茲身後的服務生說道，他不認識葉知秋，所以並沒有掩飾自己對於今天控制區內發生的暴力事件的厭惡。

莫茲回頭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你是指今天發生的槍戰？」他扁了扁嘴：「如果人們隨時可能失去一切，那麼他們就會抓住一切可能掠奪。」他看著服務生：「至少在這裡，你不用隨時準備對別人開槍。」

「聽起來你是新來的。」一群男人推門走了進來，葉知秋注意到這些人的頭髮還是濕的，看起來剛剛洗過澡，估計是從工地下班的人。他們一走進來，頓時酒吧裡就顯得狹窄了很多。一個男人嫌葉知秋擋住了他的路，伸手推了他一下，向莫茲說道：「我沒見過你，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莫茲很熱情的抬手打了個招呼，回答道：「今天早上。」

「那你可真不走遠。」男人走到莫茲的身邊，把ID卡拍在櫃檯上，叫道：「威士忌加冰。」然後向莫茲說道：「我得說，你沒來這裡的時候，這裡可沒有那麼亂。」

「那可真遺憾。」莫茲說道，他聽出這人的口氣不怎麼友好，所以決定低調一點。但是顯然那個人並不想就這麼算了，他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杯子，看著莫茲說道：「你不覺得很巧嗎？」

「別為難他。」另一個男人走了過來，站到他的身邊，同樣把自己的ID卡放到櫃檯上，向第一個男人說道：「能到這裡的人都不容易，只要他沒有對著你開槍，就別為難他。」

第一個男人攤手說道：「你在說什麼？凱文死了，他只是串個休，就被人打死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沒有理由憤怒。」

「那些人和我沒關係。」莫茲連忙撇清自己。

「那和誰有關係？」男人端起酒杯，一口喝乾了裡面的液體，裂著嘴說道：「我的凱文認識六個月了，其他人都死了，我們沒辦法報仇，因為殺死他們的有病毒有細菌，還有喪屍和飢餓，就是沒有人。只有我們兩個來到了這裡，本來以為從此就沒事了，但是誰知道為什麼？有那麼一群人在街上亂開槍，他只是在家睡覺就被打死了，到現在都不知道那些人是什麼人。你覺得我應該找誰去報仇？」

這時和他們一起進來的人們都聚攏到吧檯前，服務生手忙腳亂的給大家提供著各種飲料，那些人看起來互相都認識，有些人開始附和男人的話，主要表現在對控制區政府沒有及時發現危險的不滿方面，當然也有些其他的抱怨，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耽誤大家罵政府。很多人端了杯子離開櫃檯的時候還不忘記拍拍這個男人的肩膀以示安慰。莫茲看著男人又要了一杯威士忌，小心的向後退了退，離這人遠了一點。威士忌本來就是烈酒，照這個傢伙的喝法，用不了多久就該喝醉了，莫茲是真君子，崇尚動口不動手，發現有動手的危險的時候能離他遠一點是一點。

看到身邊的人都端著杯子有一搭沒一搭的邊喝邊聊，葉知秋也湊到吧檯前，取出自己的ID卡遞給服務生，問道：「幫我看看這個能用嗎？」

服務生打量了他一下，沉默著接過卡片，那個沉浸在悲痛中的男人問道：「你也是新來的？」

「算是吧。」葉知秋看了他一眼，很奇怪他在控制區裡晃了一下午，這裡的人居然都沒認出他來。

顯然那人是真沒認出來他，他醉眼朦朧的看著葉知秋，問道：「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意外。」葉知秋說道，他沒什麼興趣和這人打交道，正在琢磨要不要也喝點什麼。

那人和身邊的同伴都笑了起來，那人更是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嗆的，他一面摸著眼睛一面笑道：「當然是意外，難道還有人故意在自己身上弄些傷口嗎？」說完，他端起酒杯湊近葉知秋，問道：「你是中國人？」

葉知秋點了一下頭，注意到這人身邊的同伴要了一杯伏特加，雖然沒有這個人幹得那麼豪爽，但是喝的也不慢，正一邊喝酒一邊看著他，於是很那人點了一下頭，看起來這裡的人都比較青睞烈酒。

「這裡到處都是中國人。」醉鬼高聲叫道：「能問一下你的同胞們都躲在角落裡幹什麼嗎？」他盯著葉知秋說道：「除了幹活和吃飯的時候之外，他們都在幹什麼？」

葉知秋冷冷看著他，他聽出了男人話中的敵意，所以沒有說話，華人的存在感一向比較低，所以在公眾場合出現得比較少也是事實。喝伏特加的人看起來要友好一點，他隔著他的同伴向葉知秋說道：「別理他，他剛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葉知秋點了點頭，服務生拿出一個杯子擺在吧檯上，向葉知秋問道：「喝點什麼？」

「有龍舌蘭嗎？」喝慣了國產二鍋頭，葉知秋不怎麼喜歡國外的烈酒，不抱多少希望的問道。

「有。」服務生說著，轉身摸出一個瓶子，說道：「不過沒有檸檬片，你不介意加點雪碧吧。」

葉知秋撓了撓頭，他對洋酒的各種喝法實在頭痛，於是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服務生的建議。

服務生給葉知秋倒酒的時候，酒鬼又乾了一杯，服務生把葉知秋的酒杯和ID卡從吧檯的內側推過來，他看到葉知秋捏著杯子不知道在想什麼，叫道：「讓我來教你怎麼喝吧。」說著伸手過去搶葉知秋的杯子。葉知秋快了一步，搶先把杯子端了起來，酒鬼愣了愣，大概是覺得丟了面子，嘟嘟囔囔的罵了一句，揮拳向葉知秋打來。別說他已經喝醉了，就算他狀態正好，這樣軌跡飄忽的一拳也別想打中葉知秋，所以葉知秋端著杯子都沒動，只是抬腳揣在了這人的椅子上。那人毫無懸念的連人帶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發出光噹一聲巨響，整個酒吧的人都停了下來向這邊看。

看起來這一下摔得很實在，所以那個傢伙躺在地上掙扎著爬不起來，當然也可能他只是喝得多了。他的同伴愣了一上，抬頭向葉知秋說道：「我向你解釋過他的心情不好。」

「我知道。」葉知秋說道：「但是那不代表我答應讓他打一頓出氣。」他把杯墊罩在杯子上，重重在吧檯上一頓，然後鋼化玻璃做的酒杯直接碎了，龍舌蘭酒迅速佈滿了桌面，發出辛辣的香氣。那個喝伏特加的人眨了眨眼睛，在心裡估量著自己有沒有能力拍碎手裡的酒杯，但至少葉知秋顯示了自己的實力，看起來他的確沒有專門對付酒鬼的意，所以這個人很快放棄了替同伴討回公道的念頭，彎腰扶起同伴向酒吧外走去。服務生取出一塊毛巾擦著吧檯上的酒水，不贊同的說道：「這可是好酒。」

莫茲重新湊了過來，看著葉知秋說道：「要再來一杯嗎？」(W//R\S/H\\U)

「你想請客嗎？」葉知秋的心情也變得差了很多，所以很不客氣的問道：「讓我猜猜你得到了一份什麼樣的工作。」

「別費那個事了。」莫茲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自己坐了上去，說道：「我還沒找到工作。」

「也許你應該和那邊樓裡的人談談。」葉和秋說道，控制區政府裡有專人負責為每一個想用勞動賺生活費的人提供幫助，畢竟不是每個人都知道控制區裡需要什麼樣的人才。

「你知道我從前是作什麼的嗎？」莫茲並沒有接著葉知秋的話說下去，而是重新開了一個話題，他看到葉知秋露出傾聽的神色，滿意的接著說道：「我是一個高智商職業者。」然後他看到葉知秋露出疑惑的神情，這才發現自己的隱喻太晦澀了，至少對於面前的人是這樣，只好接著解釋道：「我依靠發現各種制度的漏洞生存。」

「聽上去像是安全專家。」葉知秋說道：「除非你想說你是個職業騙子。」

莫茲打了個響指：「那只是其中的一種，準確的說應該是高技術犯罪。」說到這裡，他有些苦惱的說道：「再沒有人比我更需要文明社會的支持了，如果一個地方的社會制度簡單到連原始人也能生存，那就沒什麼漏洞可鑽。」

葉知秋笑了起來，漏洞太多也就沒有漏洞，顯然這人深得中華武術的精髓，看起來沒少看古龍的小說。只是沒想到騙子的生存壓力也很大，他皺眉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麼？建全社會制度嗎？」

「不不。」莫茲說道：「雖然我很想說是，但是這裡的人已經做得很好了，至少他們沒有實行配給制。我想說的是，我們可以合作。」他指了指自己碩大的腦袋：「用我的腦袋和你的身手。」

這回葉知秋明白了，他需要一個打手，很顯然在一個缺乏根本制度保障的地方，莫茲很難讓受騙者自認倒霉，所以隨身帶個打手顯然更安全一些，不過經歷了剛剛過去的那黑暗的七個月，還能活下來的人通常有比較強的行動力，所以這個打手的武力值顯然需要高上那麼一點，至少要在平均值以上。

葉知秋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這個提議，開玩笑，他連控制區最高負責人這麼有前途的職業都不願意做，怎麼可能去和莫茲一起去騙人，更何況還是個毫無技術含量的打手。不過看著莫茲那張豐滿圓潤的胖臉，葉知秋還是覺得既然自己把他從洛杉磯帶到這裡來，就有責任為他介紹一份工作，當然他肯不肯干就不歸他管了，那於這種職業犯罪份子，相信吉爾有更專業的辦法。

於是他還沒等莫茲做出失望的表情或者開始進一步遊說——剛才他好像就在對那個服務生這麼幹，這一方面說明莫茲有契而不捨的精神，另一方面也說明他的說服力還有待提高。葉知秋說道：「我覺得你應該和尼爾談談，據說他從前做的事和你差不多。」

莫茲不以為意的笑了一下，搖頭道：「你不瞭解這個職業，這是一個需要高智商的職業，不是哄哄那些四肢發達的人就可以算數的。」

「那麼看起來你連入門都還沒做好。」葉知秋毫不留情的打擊他：「你幹嘛不先試著接觸他一下，這間酒吧就是他經營的。」

「好吧。」莫茲說道：「他的全名叫什麼？你對他還知道些什麼？」

葉知秋想了一下，發現自己還真不怎麼瞭解卡夫瑞，搖頭說道：「我只知道他叫尼爾·卡夫瑞，來自洛杉磯。」說到這裡，他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尼爾和吉爾從前都是從洛杉磯過來的。

「上帝。」沒等葉知秋發現自己的疏忽，莫茲已經叫了起來，他大叫道：「尼爾·卡夫瑞？」

「你認識他？」葉知秋皺眉說道，看他這麼激動的樣子，沒準這兩個人從前還真是好基友，葉知秋雖然不算業內人士，但是用笨招想職業騙子這個行當也不可能有太多的從業人員，就算洛杉磯人口比較多，專業幹這行的人也不應該太多，不然他們每天需要考慮得最多的就不是去騙誰，而是不要被同行騙了。

莫茲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先別說話，自己咬牙切齒的想了半天，葉知秋都要以為卡夫瑞欠了他很大一筆錢的時候，他才說道：「那個在控制區大門外迎接你的女人。」他看著葉知秋：「你們抱得太快，我沒看清她長得什麼樣，當時只是覺得在哪裡見過她，她是不是吉爾·瓦倫丁？」

「你還認識吉爾？」葉知秋大吃一驚。

「你叫她的名字？」莫茲大吃的這一驚一點都不比葉知秋小：「你們很熟嗎？」

「還行。」葉知秋沒好意思說他們熟悉到都睡到一張床上去了，還是正式同居，不是一夜情那種，所以很快轉換主題：「你怎麼認識他。」

莫茲一臉見鬼了的神情，半天才說道：「在洛杉磯的時候，我和尼爾是好朋友，而瓦倫丁警官……」他想了想才說道：「是洛杉磯警局的探長，災難發生前，她就負責尼爾的案子，尼爾不得不改名跑路，沒想到居然還是落在了她的手裡。」

葉知秋也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巧的事，他目瞪口呆之餘，也只好言不由衷的祝福道：「很高興你們在這裡重逢。」

莫茲抬起手摸著自己光溜溜的下巴，沉吟道：「我可看不出這有什麼要高興的，你說是尼爾經營的這間酒吧，那麼看起來他並沒有被她關起來，但是我估計在一個知道自己底細的探長手下幹活滋味可不怎麼美妙。」

「據我看來他幹得還不壞。」葉知秋提醒他。

「這才是最糟糕的。」莫茲說道：「尼爾這傢伙最大的弱點就是美女，瓦倫丁警官不但是美女，還是制服系的。」說到這裡，他轉頭看著葉知秋：「你和她那麼熟，就沒看出什麼來嗎？」

「Fuck。」葉知秋差一點破口大罵，你Y不向NTR那邊歪會死啊？

第三十七章 同業相吸

葉知秋沒興趣看尼爾和莫茲秀兄弟情，再說他也拿不準這倆人是不是真的那麼想見面，都說同行是冤家，控制區這麼小的山頭放兩個騙子恐怕有點為難，要是一公和一母還差不多，而且以莫茲的相貌，用來攪基恐怕得有人退票。所以他給莫茲提供了意見就準備開溜，要是莫茲讓他帶著去找尼爾那就麻煩了，誰知道到時候倆人是相顧無言還是拳腳相加？但是這次他的行動慢了一點，酒吧的門又一次被推開了，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控制區的女人屬於稀缺資源，經歷了災難後的混亂時期，控制區的倖存者們安頓下來後，大家才驚訝的發現當初對女人和孩子的保護太不到位，以至於現在控制區內的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基本上達到了一對情侶一對基的黃金比例，唯一讓人感到欣慰的是，經過了這個自然淘汰的過程，剩下的資源質量還是很有保證的。除此之外就是控制區的年齡結構也很不健康，以二十到四十歲之間的人居多，未成年人極少，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控制區恐怕要面臨人口老齡化的問題，當然前提是這裡能支撐到那個時候。

也正是因為資源緊缺的緣故，控制區裡的女人大多是有主的，就算沒有，也很少有人會到酒吧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來，控制區雖然正在努力營造出災難前的氣氛，但是畢竟沒有能力真正恢復從前的生活，優秀一點的男人大多沒時間出來泡吧，在這裡吊到金龜婿可不容易。所以像今天這樣單身一個人出現在酒吧裡的女人就實在太少見了，當她走進門後，整個酒吧裡竟然出現了一瞬間的寂靜。

女人四下看了一眼，就徑直向吧檯走了過來，站到了葉知秋的另一邊，與莫茲遙遙相對。莫茲也沒能免俗，從她走進來開始，就在向她行注目禮，這個時候兩個人的目光一觸，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向她尷尬的一笑，收回目光，掩飾性的端起酒杯擋住了半張臉。

女人笑了一下，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服務生慇勤的湊過來問道：「喝點什麼？我請客。」

女人看了他一眼，說道：「蘇打水，謝謝。」然後轉頭向葉知秋說道：「難道你不應該請我喝一杯嗎？」

「我不確定能不能請得起。」葉知秋說道。這個女人他和莫茲都認識，而且非常熟悉，她是艾達，葉知秋記得她應該在醫院裡冒充護士，所以很奇怪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手術做完了。」艾達接過服務生送過來的蘇打水，還沒忘記向他道謝，然後對葉知秋說道：「我聽說你在這裡打架。」

「我能說什麼呢。」葉知秋說道：「你聽誰說的？」

「那個受害者。」艾達笑了一下，描述這件事的人不認識葉知秋，但是艾達聽到有人能空手把一隻玻璃杯在吧檯上拍碎就知道這個人十有八九是葉知秋。她看了看莫茲，向葉知秋說道：「能和你單獨談談嗎？」

莫茲攤了一下手，很識趣的端起杯子走開，葉知秋樂得擺脫一個麻煩，所以並沒有開口挽留，只是轉頭看向艾達，等著她說話，結果艾達喝了一口蘇打水，把杯子放到吧檯，然後叫住莫茲：「你弄錯了，要走的是我們。」

「你不想在這裡和我談嗎？」葉知秋問道。

「除非你有必須第三者在場的理由。」艾達說道：「我不想有人聽到我們的談話。」說著她指了指酒吧：「這裡的空間不夠。」

葉知秋點了點頭，明白她是擔心服務生聽到她們的談話，於是向莫茲打了個招呼，跟著艾達一起走了出去。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街道上，天色已經有些晚了，旁邊的樓上亮起了幾盞路燈，不過在落日的餘暉下顯得昏暗無光。

葉知秋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政府辦公樓，回頭對艾達說道：「要進去坐坐嗎？」

「去你的房間嗎？」艾達搖頭道：「這可不是我想要的。」

「我知道。」葉知秋說道：「那就在這裡說吧。」他只是順口客氣一下，可真沒有明目張膽帶一個女人回房間的打算，而且他對於艾達的確沒什麼想法。像現在這樣站在街上聊天也許不怎麼浪漫，但是至少不容易引起別人的誤會。

「好吧。」艾達說道：「我聽說你抓到了一個CIA探員？」

葉知秋愣了一下，他剛才一直在猜測艾達想和他說什麼，說實話他幹這個不怎麼在行，所以並沒有列出幾條可能來，但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艾達的目地居然是奧吉。他皺了一下眉，說道：「你聽說得還真多。」

「別忘記我是做什麼的。」艾達說道：「再說你的士兵保密意識也不怎麼樣。」

「我會向卡西迪轉告這句話的。」葉知秋說道。

「我們還是說回那個CIA探員吧。」艾達說道：「我想見見他。」

葉知秋凝視著她，皺眉道：「第一，這件事不歸我管。第二，你有什麼理由這麼做？」

「第一，我聽說了一些你在這裡的事情，所以別用糊弄別人的話來糊弄我。」艾達學著葉知秋的口氣說道：「第二，如果你真的沒有能力影響到審訊，就不應該關心我這樣做的理由。」

「好吧。」葉知秋知道艾達的身份，像她這樣的職業間諜的確不好糊弄，所以決定直接投降：「那你來說服我吧。」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一個CIA探員會來到這裡嗎？」艾達說道：「特別是他的同伴還對這裡發動了一場襲擊。」她盯著葉知秋的臉，說道：「這件事太古怪了。」

葉知秋點了點頭，今天的襲擊事件本來就很奇怪，有個CIA探員混進來就更是透著古怪加三級，但是奧吉不開口，誰也猜不出到底裡面有什麼問題，這件事只要是有心人就能意識得到，所以就連艾達這樣的局外人都很快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跟自己的眉毛叫了半天勁，才說道：「你有什麼把握？」

艾達一臉的同情，看著他說道：「如果你們真捉到一個CIA特工，那麼沒人有把握得到想要的。」她打量著葉知秋說道：「別告訴我你沒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

這下葉知秋沒詞了，現代技術條件下，讓一個人開口並非不可能，所以各國情報機構就把訓練的重心從死活不開口轉移到真假難辯上面，一個受過訓練的情報人員就算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也會說出真一半假一半的情報來，讓審訊者無所適從，所以葉知秋才沒有對從奧吉口中得到有用的情報報以太大的希望，那幾乎是不可能的，還不如直接希望奧吉是個菜鳥來得容易。

艾達看著他，繼續說道：「但是我認為也許可以試試。」她擺了擺手：「別忘記我們是同行。」

「你怎麼保證他說的是真話？」葉知秋問。

艾達攤開了手：「如果他要講故事，我們聽聽也無妨。」

葉和秋仔細想了想，抬頭說道：「我需要有人旁聽。」

「你和我一起去見他都行。」艾達說道：「我只是很好奇，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但願不是什麼太麻煩的事。」葉知秋呻吟道：「我已經開始頭痛了。」

艾達微笑起來，她當然看得出葉知秋不是在說瞎話，很多時候做情報收集工作的人頭痛的不是情報太少，而是情報太多而且自相矛盾，想在八個人裡一眼揪出一個內來實在不太可能。

也許兩個人還想說點什麼，至少葉知秋還想問問艾達是怎麼知道克裡絲蒂娜的身份的，但是現在顯然失去了這個機會，吉爾快步從街邊走了過來，看到兩個人站在路邊聊天，顯得很意外，她抬手和兩個人打了個招呼，看著在她出現的時候瞬間向艾達的反方向平移了一米的葉知秋說道：「打擾你們了嗎？」

「沒什麼。」葉知秋看到她只有一個人，於是招手讓她走進，重新介紹了一下艾達的身份，如果他要安排艾達與奧吉見面，最好多拉幾個負責人一起背黑鍋。

果然吉爾聽說艾達居然是軍情七處出身，而且在蘇格蘭場混過，表現出了適度的驚訝，她重新伸手和艾達握了一下，微笑道：「我一直在抱怨缺乏助手。」

「我其實不怎麼喜歡從前的工作。」艾達抱歉的說道：「我更喜歡平靜一點的。」

葉知秋站在她身後，向吉爾擠了擠眼睛，艾達同樣關心病毒的研究工作，當然不可能放下羅伯特跑出來幫著吉爾當警察。可惜光線太暗，吉爾根本沒有注意到葉知秋的眉目傳情，仍然很熱情的和艾達建議：「這裡也是可以做兼職的。」

「你可真熱情。」艾達做了一下無奈的表情，然後說道：「如果從這個CIA特工身上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報，也許我可以算是編外人員吧。」

「希望我們有一個好的開始。」吉爾說道，然後她邀請艾達和她們一起吃晚餐，艾達以醫院還有事為由回絕了，今天醫院那邊在救死扶傷，起碼食物和水供應得還是很充足，所以吉爾也就沒有拘留，揮手和艾達告別。看著艾達走開，吉爾才回頭向葉知秋說道：「你相信她？」

第三十八章 各有所求

「這真是一個老掉牙的話題。」葉知秋無奈的說道：「我們不會讓她們單獨見面的。」

「那麼你打算選擇誰去陪她了嗎？」吉爾問道，別看她剛才對艾達笑語盈盈，其實她身為一個前警察，對特工這種職業一向沒什麼好感，特別是艾達還是一個外國特工。她皺眉說道：「你真相信她只是好奇？」

葉知秋搖了搖頭，示意她邊走邊說，趕著在路上向吉爾講述了認識艾達的經過，最後總結說道：「我猜她其實是不相信我們。」

吉爾點了點頭，葉知秋的猜測不無道理，艾達大老遠跟著葉知秋跑到這裡來可不是為了和情郎私奔，她是為了研究成果來的，如果控制區的形式不穩，那麼很顯然她要早作打算。

兩個人一起走進餐廳，結果發現這裡一共也沒有幾個人，帕西法正忙碌著收拾餐具，看起來用餐的高峰期剛剛過去。兩個人拿了餐盤去打飯，發現剩下的飯菜也沒什麼好東西，很顯然他們來晚了。好在兩個人對於吃的方面一向沒有什麼挑剔，倒也沒有感到不快。雖然這樣，但是兩個人在有選擇餘地的時候也不會隨便劃拉點東西就填肚子，所以端著盤子在食物面前就站得時間長了一點。

看到他們兩個人站在那裡半天沒動，帕西法湊過來看了看，低聲向兩個人說道：：「後面應該還有些剩下的東西，我去給你們拿點來。」

葉知秋笑了一下，並沒有拒絕，吉爾倒是皺了一下眉頭，但是有葉知秋在一邊，所以她並沒有說話，如果在災難前，她倒是不介意享受一點美貌帶來的特權，但是現在她身為控制區的管理者，對於這種公然以權謀私的做法就有點不能接受，誰知道在餐廳工作的人偷偷留下了什麼？看到他們沒有反對，帕西法高興的轉到廚房裡去了。看著他走開，吉爾皺眉道：「他們怎麼敢私藏食物？」

「別說得那麼嚴重。」葉知秋敲了敲手裡的盤子，吉爾這輩子恐怕都沒有進過食堂的廚房，但是葉知秋可是實實在在當過大頭兵的，在連隊裡的時候，他的部隊有輪流從各排抽人去炊事班幫忙的傳統，所以葉知秋知道伙頭軍至少在吃東西方面是有優待的，不過他參軍的部隊是甲種野戰師，炊事班不但要正常訓練，而且一到拉練的時候更是比普通士兵還要起得早睡得晚，所以其實不是一個好差事，起碼PLA王牌部隊的炊事班絕少胖子，這個不是偶然的，更不可能像電視裡那樣天天插科打屁，放下槍做飯，拿起槍打仗這個口號可不是吹出來的。

帕西法倒是沒讓兩個人久等，轉身就走了出來，很快居然給兩個人端出一小盆竹筍炒肉來，吉爾看著菜盤，疑惑的問道：「哪來的？」

「上次的蘑菇罐頭裡夾的。」帕西法解釋道：「就這麼兩罐，也沒辦法做菜，剛才抽空炒出來準備自己吃的。」這時候他才想起來吉爾的身份，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嚴格一點說，也算以權謀私了。

吉爾對這個解釋倒是很滿意，基本上她並不是不知道變通的人，這座樓裡的辦公人員少說也有二三十人，幾罐竹筍的確沒辦法做菜，不過聽說這盤菜是帕西法幾個人的晚餐，吉爾倒也不好意思多要，和葉知秋象徵性的拔了一點，倒是帕西法實在，又拿勺子要給他們多拔一些，葉知秋發現這孩子倒是實在的可愛，如果他真的想拍馬屁，就應該把盤子留下才對。

兩個人找了個座位坐下吃飯，都說小別勝新婚，自然應該是蜜裡調油的時候，但是兩個人都不是兒女情長的人物，所以聊起天來也沒見多少柔情，更多的是敘述彼此的經歷。邊聊邊吃，用餐的速度當然不會太快，很快餐廳裡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帕西法遠遠的看著兩個人吃光了盤子裡的東西，端了兩杯咖啡送過來。

吉爾再次微微的皺起了眉頭，葉知秋看著慇勤往兩個人面前擺杯子的帕西法問道：「你從前是做什麼的？」

「您是指災難前嗎？」帕西法有些羞澀的說道：「我在幾家餐館打過工，其中有一家中國餐廳。」

「當然。」葉知秋說道：「竹筍炒肉很好吃，不過我猜你不是在廚房幫忙。」他讚歎了一下，然後直接問道：「有什麼事是我們可以幫忙的嗎？」

帕西法愣了一下，他的眼神裡先是流露出迷惑的神情，然後變成帶有一些責備的樣子，看著葉知秋說道：「你忘記了嗎先生？」他叫道：「我說過我想去參軍。」

「呃。」葉知秋很不好意思，他的確是忘記了，要知道中午那會亂七八糟的事情正多，帕西法描述他對軍隊的嚮往的時候，他根本沒往心裡去，所以很愧疚的撓了撓頭，抱歉的說道：「不好意思。我沒想起來。」他看了看吉爾，然後問道：「現在的工作不好嗎？」

「我希望親手保衛自己的家園。」帕西法認真的說道。

這一次葉知秋和吉爾都有些發呆，葉知秋疑惑的想，難道控制區正在做徵兵廣告？但是以伊莎貝爾和妮可兩個人的性格，在今天之前是不可能同意大規模擴充軍隊的，事實上即使經歷了今天的襲擊，葉知秋也不贊成增加軍人數量，現在的安克雷奇沒有能力供養一支大型軍隊，這附近也沒有任何地方可以供他們前去掠奪，除非葉知秋打算帶著這支軍隊佔領美洲，當然出去軍墾他也不幹，一想到要帶著一群美國大兵在軍營裡養豬種菜，葉知秋就一身惡寒。

看到葉知秋半天不說話，吉爾只好解釋道：「徵兵工作已經結束了，你前幾天就應該去報名才對。」

「我去過了。」帕西法沮喪的說道：「他們嫌我太弱了。」

「你瞧。」吉爾說道：「你可能不怎麼適合那份工作。但是很顯然你適合現在這個。」她看了看面前的空盤子，有點言不由衷的說道：「竹筍很好吃。」這話倒不算離譜，竹筍的確很好吃，就是加工手段低劣了一點，剛才兩個人吃飯的時候葉知秋已經偷偷抱怨過了，他認為自己可以做得更好，吉爾倒是很相信葉知秋做廚子的本事，一般來說，老外認為中國人有兩種與生俱來的天賦，中國功夫和廚藝。

「你不明白。」帕西法有些急了，他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想做一些實質上的事，比如拿起槍消滅喪屍……或者敵人。」

很好，葉知秋想，這是一個美國憤青，事實上，任何時候任何種族都不缺少熱血青年，這樣的孩子不送去當炮灰真是白瞎了。他看了看吉爾，向帕西法解釋道：「我可以幫你推薦一下，但是你得知道，軍人不是服務行業，軍官們必須為你未來的戰友負責，如果他們認為你不適合做這份工作，你就不應該強求，別給自己辜負別人的機會。」

帕西法很感激的向葉知秋道了謝，轉身離開了，吉爾看到他走遠，才低聲向葉知秋說道：「你要把他推薦給卡洛斯嗎？」事實上他們都知道，控制區也許不會再增加兵源，但是多這麼一個少這麼一個人並不會有人在意，以葉知秋在軍隊的影響力，把帕西法塞給卡洛斯是輕而易舉的事。

「不。」葉知秋搖了搖頭，他看著吉爾，坦然說道：「我在騙他，他落選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不想干涉卡洛斯他們的決定。」

「那為什麼？」吉爾問道，顯然不怎麼贊同葉知秋去騙一個單純的大男孩。

葉知秋笑了一下，剛才在酒吧裡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了人們厭惡戰爭的情緒，很顯然，只有經歷了亂世的人們才真正瞭解和平的可貴，但是很可惜，大多數人即使感覺到了這一點，也缺乏用生命保衛這份和平的覺悟，當平靜重新來臨的時候，他們只是本能的更加厭惡混亂和暴力，甚至不願意思考是什麼帶給他們現在的和平，在這種情況下，帕西法的想法顯然更加可貴，這也是他不願意打擊帕西法的原因，至少他是個潛在兵源。

兩個人喝著咖啡又聊了一會天，吉爾看著葉知秋明顯開始心不在焉的樣子，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葉知秋一直在注意她的表情，這時候不禁有些惱羞成怒，瞪了她一眼，很果斷的站起身說道：「很晚了，該睡覺了。」

他沒有說誰應該睡覺了，但是吉爾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和他唱反調，再說她其實也是個英雄，在大多數時候，英雄們的想法總是相同的。於是吉爾很順從的站起身來，跟著葉知秋一起向餐廳外面走，嘴裡倒是不忘打趣：「天還沒黑呢。」

葉知秋發現她有意落在後面，心裡有點長草，看看走廊裡沒人，彎腰抱起吉爾，惡狠狠的說道：「我們可以先吃點睡前甜點。」

「什麼甜點能吃到天黑？」吉爾嘴裡沒閒著，身子卻一動不動。葉知秋的動作很大，以吉爾的反應速度躲開他輕而易舉，但是她當然不會躲開，無論她在工作的時候多麼冷酷，到底仍然是個女人，骨子裡對浪漫的渴望是與生俱來的，她和葉知秋最多算是相濡以沫，別說花前月下，就連在一起的經歷也是鐵血與槍火多過柔情蜜意，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放棄難得的閒暇，享受一下生活。

餐廳在一樓，臥室在三樓，對於葉知秋來說，這點高度實在可以忽略不計，這會他動力又足，順著樓梯一口氣跑上了三樓的走廊。因為已經過了下班時間，留在樓裡加班的工作人員也不會四處走動，所以一路上居然沒遇到人。葉知秋當然不希望被人打擾，抱著吉爾跑得比兔子都快，區區三層樓到了地方竟然有些氣喘，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要是有人這個時候給他掐一下秒錶的話，估計以後奧運會短跑終點就要改成洞房來提高運動員成績了。

就在葉知秋一心一意奔家的時候，身後的走廊裡有人叫道：「葉先生？」

葉知秋愣了一下，心中大罵怕什麼來什麼，這是誰這麼煞風景？

第三十九章 後宮副本

那個開口叫葉知秋的人是這棟樓裡的服務員，主要負責衛生清掃一類的活，她剛好在走廊裡幹活，聽到樓下傳來的腳步聲後一抬頭就看到葉知秋疾馳的身影出現在面前，時間也就夠她看出來這個人的身份，因為擔心葉知秋轉瞬即逝，所以這才急著叫他，等到葉知秋不情不願的停下來回頭，那人才發現自己的莽撞，吉爾可不是嬌小型的，葉知秋橫抱在懷裡，就算從後面也能看出他抱著的是個女人，唯一的問題是他抱的是誰，看他急色的樣子，怎麼都像強搶民女。

好在葉知秋很及時的停住腳步，轉回身去，讓彼此都看清了對方。控制區裡的人手緊張，樓層保潔這種工作當然不能浪費年富力強的年輕人，所以面前這位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媽級人物，不過能在半年的亂世中掙扎過來，這位大媽耳不聾眼不花，一眼就認出正在葉知秋懷裡扮小鳥依人的居然就是吉爾。於是彼此都長出了一口氣，說實話，這位大媽剛才的確挺擔心被葉知秋滅口的，是吉爾就好了，控制區裡只要關心一點時事的都知道這倆人是什麼關係。

如果早知道會遇到人，吉爾多半會先從葉知秋懷裡跳下來，但是現在被人捉了現行，反倒不在乎了，雙手勾住葉知秋脖子，代替葉知秋問道：「什麼事？」

「呃。」這回大媽又開始鬱悶了，她張口結舌的看著面前的兩個人，想著要不要實話實說，葉知秋正是心急難耐的時候，可沒工夫看她發呆，沒好氣的催促道：「不是你叫我嗎？」

大媽為難了一下，把心一橫，心說反正我也是傳話的，愛咋咋地，於是開口道：「剛才特雷格醫生說如果看到你的話，請你去她的房間找她。」她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她說不管多晚。」

這回輪到葉知秋糾結了，他很認真的考慮是不是鬆手把吉爾扔下來，倒不是因為妮可的邀請，而是因為吉爾正用手掐他脖子後的肉，這個動作很多女人都會，但是大多數女人都沒有吉爾的手勁，所以葉知秋覺得如果奧吉不肯招的話，可以讓吉爾去試試這個，多半能有效果。

吉爾倒是沒給葉知秋太多天人交戰的機會，捏了一下就放開了手，當然以她的指力，多捏一會估計就肌肉壞死了，然後她腰腿用力，直接從葉知秋的懷裡跳了下來，拉了一下衣服說道：「我先回房間去了。」

葉知秋咧了咧嘴，看到掃地大媽已經毫無煙火氣的溜了，別的不說，這高來高去的輕功絕不在某個同職業的和尚之下。於是一把拉住吉爾說道：「我們一起走。」說完他看著吉爾意味深長的目光，解釋道：「估計她不會介意多等一會的。」開玩笑，葉知秋又不傻，實質性的進展和曖昧哪個重要他還是分得清的。

吉爾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雖然覺得不怎麼高興，但是她很瞭解妮可，別看妮可一向表現得溫柔理性，但是實際上她是個很驕傲的人，別人的東西再好她也絕不會碰一下。所以吉爾可能擔心任何一個女人試圖染指葉知秋，但是妮可絕對不會，除非她明確表示放棄，那樣妮可或者會考慮一下安慰葉知秋。所以她剛才捏葉知秋只是為了表示懲罰，其實並不懷疑妮可有什麼暗示，特別是妮可採取讓別人傳信的方法，本身就代表她不怕別人想歪。

於是她推開葉知秋，搖頭道：「妮可既然這樣說了，更說明她有重要的事情，你還是先去看一下吧。」

葉知秋歎了一口氣，只好自認倒霉，不過想起剛才吉爾的小動作，還是很固執的拉住她的手：「我們一起去。」

「有這個必要嗎？」吉爾大有深意的看著他。

「有。」葉知秋非常認真的點頭，當然有必要，有必要不讓她以後拿這個當借口，特別是他很可能沒佔到什麼便宜的情況下。

於是很快兩個人並肩站在妮可的房門外敲門。

吉爾其實是有妮可房間的鑰匙的，而且她雖然搬到葉知秋那邊去住，仍然經常回來，不過現在是帶著葉知秋一起，所以很正經的先敲門。

妮可在門裡應了一聲，直接說請進，葉知秋還在猶豫，吉爾已經推開了房門。

房間裡只亮著一盞檯燈，妮可伏在桌前寫她每天雷打不動的日記，抬頭看到兩個人一起進來，倒是難得的驚訝了一下，笑道：「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葉知秋尷尬的笑了一下，事實上妮可的確是打擾到他們了，當然如果她要加入，那他就不會介意。然後他立刻就發現妮可的臉上有掩不住的疲倦，皺眉說道：「手術都做完了？」

妮可嗯了一聲，事實上醫院裡大手術的確是都做完了，沒做完的也都不需要做了，不過各種零星的小手術還是有很多的，只不過她在晚餐前的時候發生了低糖眩暈，被羅伯特和阿龍合力勸回來休息了。妮可對這兩個人的醫術還是很放心的，她雖然心地善良，畢竟沒有鞠躬盡瘁的愛好，看看剩下的病人也沒有耽誤不起的，於是就聽話的回來休息了。

簡單的吃了一點晚餐，又喝了點糖水，她現在覺得身體裡的電解質已經恢復了平衡，這才爬起來寫她的日記，剛好葉知秋這個時候來了，倒是省了她的一件麻煩事。她讓樓裡的服務員約葉知秋，就是因為不信顯得鬼鬼祟祟的讓別人多想，但是因為不知道葉知秋什麼時候會來，所以還真不敢脫衣服睡覺，合衣而臥難免影響睡眠質量，現在葉知秋早早過來，送走他後倒是可以睡個好覺。

這三個人的關係已經非常熟悉了，所以妮可也沒有起身讓座，只是隨意的打了個招呼，讓他們先坐下，等自己把剩下的幾句話寫完。

吉爾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葉知秋，自己端了一杯，看著妮可合上筆記本，才問道：「伊莎貝爾去醫院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妮可看了她一眼，吉爾的直覺一向很準確，她一眼就看出伊莎貝爾不只是簡單的去看望傷員，於是輕輕搖了搖頭，轉身向葉知秋說道：「明天有時間嗎？我想你陪我到控制區外去一趟。」

葉知秋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找自己居然是這種事，不禁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吉爾，吉爾喝了一口水，故意無視他的目光，葉知秋只好問道：「去哪裡？」

「昨天楚克訓練的時候，發現楚加奇山脈一側的山谷裡似乎有一些倖存者在聚集，我想你陪我去看一下。」妮可說道：「楚克說那些人看起來像是平民，我不想帶太多的人嚇到他們。」

葉知秋點了點頭，妮可在接觸陌生人方面還是比較謹慎的，絕不會無視自己的安全，但是她考慮得也沒有錯，這些人聚集到安克雷奇附近卻不到控制區來，要麼是懷有敵意，要麼就是存心觀望，妮可貿然帶一幫大兵過去，沒準就把人嚇跑了，引起衝突也不是不可能，要顯得不那麼具有攻擊性還得保持足夠的武力值，帶上葉知秋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看到葉知秋答應下來，妮可鬆了一口氣，她的確很擔心葉知秋不肯在這個時候離開控制區，但是吉爾可沒有葉知秋那麼好糊弄，更不會因為妮可把事情攬在自己身上就放鬆警惕，皺眉問道：「這件事我知道，但是伊莎貝爾當時不是說再等一段時間讓那些人自己做出決定嗎？」她看著妮可，警惕的說道：「她和你說了什麼？」

「感謝上帝。」妮可疲倦的說道：「我們都覺得在這件事後，應該盡早解決那些人，也許他們有權利留在任何地方，但是在今天的襲擊之後，我們覺得應該讓更強的人發表意見。」

「聽起這是我的台詞。」葉知秋有點汗顏，他一直覺得妮可不會坑他，但是忘記了妮可也可能被坑，無論怎麼看，讓他和妮可這種級別的人出去接觸陌生人都比較奇怪，往小了說是大材小用，往大了說就是居心叵測。

就在他咧開嘴琢磨是誰可能給妮可下套的時候，吉爾已經搖頭說道：「我知道你從來不會把別人想得太壞，但是至少不要把別人想得太好。」

妮可搖頭說道：「我知道伊莎貝爾有時候會想得多一點，但是她是不壞人。」

「從沒有一個壞人會把自己的本質寫在臉上。」吉爾不贊同的說道：「你覺得卡芙瑞看起來像壞人嗎？至少有十幾個案子與他有關，只不過沒有證據而已。」

「我很好奇你沒有反對他進入管理層。」葉知秋對於卡芙瑞的從前也很好奇，聽莫茲的意思，他從前名氣應該不小。

「因為他從不使用暴力。」吉爾說道：「他熱衷於高智商犯罪，事實上他更喜歡利金融漏洞行騙，所以我覺得如果我們要搞經濟，也許他才是最合適的。」

「高智商犯罪。」葉知秋突然覺得這個詞很熟悉，他看了一眼吉爾，說道：「你聽說過莫茲這個人嗎？他從前也在洛杉磯。」

「莫茲？」吉爾說道：「當然，他和卡芙瑞的搭檔，比卡芙瑞更聰明，一般來說，都是莫茲策劃，卡芙瑞執行，有傳聞說卡芙瑞就是莫茲訓練出來的，你怎麼會知道他？」

「那太好了。」葉知秋說道：「卡芙瑞不會寂寞了，我把他的老師帶回來了。」

吉爾看著他，一臉的不可置信，妮可拍著手說道：「我們還是說回明天的事吧，你會和我一起去嗎？」

葉知秋和吉爾對望了一眼，葉知秋遲疑著說道：「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話。」

「我和你們一起去。」吉爾看著兩個人，說道：「即使那些人有敵意，也不會在乎多出個女人。」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很明智的閉上了嘴，其實他剛才想的和吉爾差不多，如果有意外出現，他一個人可能沒辦法在照顧妮可的同時應付意外，所以最好再帶上一個人，吉爾說得對，如果這個人是個有足夠武力的女人那就比較完美了，事實上葉知秋剛才已經有了人選，艾達或者艾利絲都符合他的要求，當然要是能同時帶上兩個人就更好了，可惜吉爾要去，這個打算就只能取消，不然看起來就像他帶著後宮組團刷副本了。

第四十章 每個人的選擇

不知道有沒有人失望，反下葉知秋和吉爾很快離開了妮可的房間，倒不是兩個人急著再續前緣，兩個人再乾柴烈火，中途被打斷之後火苗也大不到哪裡去，之所以沒有在妮可的房間開懇談會是因為他們發現妮可已經很疲憊了，精神狀態明顯不好。

回到房間後的吉爾明顯有些心事，葉知秋她倒了一杯紅酒，問道：「怎麼了？」

「我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吉爾接過紅酒，盤過一條腿坐地床上，看著葉知秋說道：「從前的生活雖然危險，但是我可以用我的槍來除掉它們。」她看著葉知秋，揮動了一下手臂，杯子裡紅色的液體在玻璃杯壁上塗上一抹淡紅，然後迅速消退，她說道：「但是現在，我不知道誰是敵人。我知道你也一樣。」

「可是對大多數人們來說，現在的生活才是幸福。」葉知秋拉過一張椅子，端著自己的酒杯坐到吉爾的面前，看著她說道：「槍不能給人幸福。」

「我可沒想過拯救世界。」吉爾說道，她喝了一口杯子裡的酒，才反應過來，皺眉道：「你應該倒些更烈的酒來的。」

「我可不想交出運動的主導權。」葉知秋咧了一下，兩個人在一起這麼久，他知道吉爾的酒品不怎麼樣，特別是在做那種事的時候，如果吉爾的酒勁上來，葉知秋通常會很杯具。他抿了一口酒，問道：「那你為什麼做警察。」

「我嗎？」吉爾想了一下，說道：「我父親是個軍官。」她笑了起來：「知道嗎？如果我讀軍校，那一定是西點。」

葉知秋點了點頭，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西點軍校只招收本校畢業生的後代，這麼說吉爾的父親畢業於西點軍校，這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履歷，只要他的資質和運氣不差到人神共憤的地步，那麼日子過得就差不到哪裡去。

吉爾搖了搖頭：「可惜他不同意，所以我只好去當警察。」

「為什麼？」葉知秋問道：「為什麼他不同意？」

吉爾看著他吃吃的笑：「因為他瞭解軍營裡的女兵是什麼樣的。」

「女兵？」葉知秋皺了一下眉頭。

「或者低級女軍官。」吉爾攤了攤手：「他想不出什麼辦法讓我直接去當將軍。」

然後兩個人就端著杯子互相看著一起傻笑，過了一會，吉爾說道：「這挺傻的是不是？」

「不。」葉知秋說道：「如果你的父親知道因為他的原因，你才有能力在末世生存下去，他會驕傲的。」

「但願我有機會當面和他說。」吉爾說道。

「也許上次你應該和我一起去洛杉磯。」葉知秋現在想起當初吉爾因為槍傷無法成行時的懊惱，開始後悔起來，吉爾的槍傷並不嚴重，如果他再細心一點，想起來她的家就在洛杉磯，那麼帶上她也沒什麼問題。不過這個倒也不能怪他，當時他的目的地是維加斯，可沒想過一桿子又殺到洛城去。

吉爾看著他又笑了起來，她伸出一隻手撫摸著葉知秋的臉，輕聲說道：「你覺得如果我去了，能找到他嗎？」說完之後，她看著沉默的葉知秋，輕輕歎了一口氣，搖頭說道：「不去也許還可以保留一點希望。」

葉知秋想到一片混亂的洛杉磯，很明智的在這個問題上保持了沉默。兩個人相對靜坐了一會，吉爾把杯子裡的紅酒一口喝乾，捧住葉知秋的臉說道：「我不喜歡傷感的氣氛，我們來做點歡樂的事吧。」

第二天葉知秋早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趕著卡洛斯離開房間之前堵住了他，給他交待了一下帶艾達去見奧吉的事，雖然他不抱什麼希望，但是試試總沒壞處。卡洛斯昨晚忙到很晚，大清早就被葉知秋從床上砸起來，別說牙還沒刷呢，就連眼睛都睜不開，聽了半天才明白過來。他對奧吉的事不怎麼關心，但是很奇怪葉知秋要幹什麼去，等到聽說葉知秋要和妮可吉爾一起出去，他眨巴著眼睛琢磨了半天才一臉詭異的對著葉知秋笑，笑得葉知秋毛骨悚然。

「放心吧。」卡洛斯說道：「你為控制區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休個假也是應該的。」

葉知秋大吃一驚，心想難道這個傢伙還沒清醒過來？這都能聽差了，連忙糾正道：「我是陪妮可去看看那些人。」

「明白明白。」卡洛斯拚命的點頭，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葉知秋這傢伙什麼都好，就是遇到與自己有關的事時不夠爽快，不是說沙發果斷嗎？可不是說只能對別人沙發，自己也得果斷才行，事到臨頭就糾結算什麼果斷啊。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真能做到這一點，那他就不是正常人了，不是科幻裡的機器人，就是修真裡的聖人。當然葉知秋是那種人就不歸他管了，無論他和誰藕斷絲連，只要和卡洛斯沒關係，他就樂得看熱鬧。所以卡洛斯很輕鬆的說道：「當然，我明白，你是去工作。」說完他又有點不甘心，在心裡加了一句：「有什麼關係呢？你又不用報銷。」如果葉知秋知道他想的是什麼，一定會問上一句：「有發票嗎？」

告別卡洛斯回到房間，吉爾正擁著薄薄的毛毯坐在床上發呆，葉知秋做過去吻了她一下，問道：「怎麼了？」

吉爾抬起頭看著他：「我在懷念小鎮上的時光。」

「等我們老了之後，你會有大把時間來懷念它的。」葉知秋頓時失笑，輕輕抱了她一下：「現在幹這個可不是你的性格。」

吉爾看著他笑了一下，突然問道：「如果當初不是我自己走進你的房間，你是不是會去追求妮可？」

葉知秋一愣，奇怪的看著她，心裡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睡醒，怎麼今天卡洛斯和吉爾的表現都這麼古怪。吉爾輕輕笑了一下，說道：「其實我在小鎮上就看出來了，你更喜歡妮可。」

「呃。」葉知秋想了想，放開吉爾，自己坐到床邊，看著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均勻照射在她雪白的肌膚上，斟酌著詞語說道：「你是這麼覺得的？」他停了一下，搖頭道：「你覺得只是因為你採取了主動，我就放棄了更喜歡的女人？」他看著吉爾，苦笑道：「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太缺乏自信了。」

「那是因為我知道自己做不好很多事。」吉爾說道：「當時從直升機上摔下來，我以為自己死定了，然後你跳下來和我在一起，我就知道我愛上你了。」她傾起頭，看著葉知秋說道：「如果那次我們沒有殺出來，你會不會怪我？」

「也許吧。」葉知秋說道：「我不記得當時是怎麼想的了，說實話我不擅長這個，但是你要知道，不是你拉我下去的，是我自己跳下去的。」葉知秋把臉湊到吉爾的面前，很堅決的說道：「因為我覺得你值得我那樣做。」

然後兩個人就熱吻到了一起，直到敲門聲響起。

這次來煞風景的人是妮可，她來叫兩個人下去吃飯準備上路，不得不說她來得很是時候，如果再晚一點，恐怕葉知秋這一天都要腿軟了。

餐廳還沒到開飯的時候，沒有熱菜供應，三個人每人一杯咖啡一個麵包對付了肚子，就準備出發了。

按照楚克報告的方位，那裡離控制區也有近百公里的距離，是楚加奇山脈的一處山谷，離得不遠就是阿拉斯加灣，從地圖上看，那裡沿海岸線向北幾十公里就是那艘俄國戰艦自沉的地方，葉知秋記得自己應該從那附近的空中飛過，但是實在沒有什麼印像了。

為了應付可能的危險，三個人都穿了防彈背心，外面罩上外衣，葉知秋選了一支M4A1，吉爾則拿了一支MP5，妮可沒有選擇長槍，只是聽從葉知秋的建議，帶上了一支格洛克手槍。本來葉知秋希望吉爾也選擇格洛克，這樣的話他們的手槍彈就可以通用了，但是顯然吉爾更加信賴1911。

交通工具當然只能是直升機，葉知秋倒是不介意開車去，但是從地圖上看，他們要去的地方並不緊鄰公路，開汽車的話，需要走上很長一段距離。

控制區內現在有三架UH60，一架是屬於從前安克雷奇國民警衛隊的，葉知秋給戴安娜找血漿的那次就是駕駛著它飛回小鎮，又用它載著妮可等人回到安克雷奇。第二架是葉知秋和丁飛羽從福特理查森順回來的，當初他倆乘坐這架飛機運柴油飛去了長波電台站，嚴格來說，這不是一架通用的黑鷹，而應該稱呼它做輔路鷹。第三架則是在山德爾莊園遭遇朱諾軍人後繳獲的。這三架直升機中輔路鷹的狀態是最好的，畢竟它從前屬於正規軍所有，各種配件保養的狀態都是最好的。最差的應該就是安克雷奇原有的那架，它本來的質量就不怎麼好，在阿什福德手裡又缺乏必要的養護，誰也說不清它還能飛多久。

在楚克來到控制區之前，這裡的直升機基本都是由葉知秋來保養的，但是葉知秋連飛這玩意都不是專業的，更不能指望他有專業的維護能力，所以各種部件的保養就也是馬馬虎虎，事實上葉知秋的確知道飛機上每個部分都是幹什麼用的，但是裡面具體是什麼樣子的他根本沒有見過，而且他也擔心自己把它拆開了就再也裝不回去了。

相比之下，楚克也許不是專業的機師，但是他在軍隊中的時候至少經常和專業人士打交道，再加上他對機械的愛好，所以對於怎樣保養直升機並不陌生，他一回到控制區，就直接接手了這裡全部四架直升機的日常維護工作。

不過做為一個前眼睛蛇的駕駛員，楚克對於那架差點被克裡斯蒂娜打下來的長弓阿帕奇更感興趣，優先完成了對它的保養，這幾天來老豪斯演練空地協同的時候，他都是駕駛AH64D配合的，所以他其實並沒有完成另外三架黑鷹的檢修。

在這個方面，楚克並沒有需要負責的人，事實上整個控制區，除了楚克和葉知秋之外，也就是馬克思和兩個人學了一些駕駛直升機的技術，而且他還沒有單飛的能力，從來都是和楚克一起飛，所以楚克並沒有向任何人通報他的檢查結果。

結果現在葉知秋來了，他聽妮可說起楚克這幾天一直在對直升機做保養，就想當然的認為楚克已經做完了這些工作，於是興致勃勃的跳上了最外面的那架最早屬於安克雷奇的直升機，然後招呼其他兩個人也上來。

吉爾站在飛機下面四處看了看，抬頭問道：「為什麼選它？」

「因為它最輕。」葉知秋大聲回答道，不知道為什麼，這架飛機上的M134被拆了下去，所以飛機上沒有任何武器裝備，比起另外兩架來的確顯得要友好一點。

吉爾對於六管轉輪機槍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她們只是去偵查的，又不準備和人開戰，所以並沒有表示出異議，轉身拉著妮可一起上了飛機。

隨著直升機的旋翼越轉越快，UH60慢慢飛離了控制區，如果楚克在這裡，他一定會告訴葉知秋，這架飛機之所以停在最外面，是因為他發現它的一條旋翼上出現了老化的褶皺，他懷疑這是因為發動機喘震造成的金屬疲勞，以現在控制區的工業水平，不可能對它進行修復，所以楚克其實是打算把它拉走報廢的，飛機上的M134當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拆下來的，他又不是敗家子，不過在報廢直升機的同時連火神也一起報廢了。

第四十一章 潛在裂痕

楚克一向比較勤快，雖然作為控制區內唯一在編的直升機駕駛員並沒有誰給他固定時間表，但是他每天早上都會自覺的爬起來和士兵們一起晨練，五公里負重越野的時候，他很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噴嚏。卡西迪今天精神不怎麼好，所以指定讓迪克帶隊訓練，楚克的人緣的不錯，沒事的時候也願意帶人上天去遛兩圈，所以很多老兵和他關係都不錯，看到楚克打噴嚏，很多人就嘻嘻哈哈的打趣起來，迪克不像卡西迪那樣一本正經，不但沒有壓制，還跟著開了楚克幾句玩笑。楚克知道自己不是豬哥亮，這幫阿兵哥的臉皮厚度也不是江左那幫自戀的文人能比的，這種時候自己再才高八斗，巧舌如簧也鬥不過他們，所以乾脆臉露微笑保持沉默，就當聽唱歌了，只是在心裡奇怪自己昨晚又沒淘氣，不可能感冒啊。

他在隊伍裡胡思亂想的時候，葉知秋正在楚加奇山脈的草地上咒罵楚克的檢修水平，這破玩意飛了不到一個小時就解體墜毀了，要不是他剛好貼著地皮飛，因為正在爬升速度還不快，恐怕三個人都得列入失蹤名單。

其實說起來，葉知秋落到現在的地步也實在是比較倒霉，從控制區到山谷走直線的話需要翻越楚加奇山脈，葉知秋當然不會想不開去爬最高峰，事實上他就算是想也繞不了那麼遠，但是在他看來，UH60連青藏高原都飛上去了，翻個楚加奇山還不是一碟小菜？所以他直接選擇飛個直線。

要翻山，當然就得提高飛行高度，國內UH60不少，雖然因為某些原因不能用於軍事用途，但是像葉知秋這樣的人想用來訓練還是很容易的，所以他很快就覺得今天這飛機抖得比正常情況下厲害，似乎是發生了喘震。

對於發動機來說，喘震並不是不可發生的，任何可能使進氣流量發生變化的原因都可能導致短暫的喘震，某些大功率發動機在某一段功率調節期內甚至必然有喘震發生，但是像今天這樣在衡功區喘震就比較反常了，沒人會把發動機的衡功曲線畫到喘震區裡去。

葉知秋畢竟沒有接受過系統的培訓，對臨時性故障的反應能力不足，所以雖然發現了不妥，但是並沒有第一時間降低發動機輸出功率，只是讓直升機的爬升高度降低了一點，改為沿著山坡飛行。這時發動機喘震帶動機體震動，已經出現隱患的旋翼終於超過了疲勞極限，那條旋翼在巨大的扭力作用下發生變形，然後迅速破壞氣動佈局，改變直升機的飛行狀態，又進一步撞擊其他旋翼，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整個連鎖反應就使得直升機的飛行狀態被完全破壞，葉知秋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直升機就已經一頭載了下去。

葉知秋幾乎是下意識的關閉發動機，都沒來得及警告吉爾和妮可兩個人小心，飛機就已經重重摔在了山坡上，動平衡被破壞後，旋翼軸承在高速轉動的旋翼撞擊下迅速鬆脫，當飛機摔在山坡上的時候，旋翼已經嚴重傾斜，抽打在飛機的一側，剛好抵消了重力的作用，讓飛機順著山坡升高的方向倒了下去，所以機體只是在草地上滑行幾米，就被滑橇卡在了地上，沒有發生傾覆翻滾。

葉知秋飛快的解開座椅上的安全帶，幫助身後的兩個女人從直升機中離開，等了一會，確認飛機沒有暴燃的危險後，葉知秋才又回到飛機裡取出他們的武器和裝備。

吉爾當時坐在機艙裡，反應的慢了一些，結果身上多了幾處淤傷，覺得全身都痛，她靠在一塊大石頭上解開衣服讓妮可查看傷勢，妮可因為坐在葉知秋的身邊，三點式安全帶發揮了作用，除了有點擦傷外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她一面給吉爾檢查背上的傷痕，一面不安的抬頭向直升機的方向張望。吉爾懶洋洋的說道：「不用擔心他，既然飛機掉下來都摔不死他，別的也不會有事。」

「你倒是很放心。」妮可說道。

「他是男人。」吉爾說道：「我不覺得應該為一個男人擔心。」（文*冇*人－冇-書－屋－Ｗ－Ｒ－Ｓ－Ｈ－Ｕ）

「他是你的男人。」妮可辯解道，吉爾的確不用擔心別的男人，但是葉知秋不同，人們總是應該關心自己的東西。她一面說一面幫她放下捲起來的背心：「沒什麼外傷，倒是你的胳膊得注意一點，別讓傷口撕裂了。」

「放心吧。」吉爾伸直胳膊拉下衣服，沒有響應她的話，而是回答道：「我的傷我自己心裡清楚。」

「那很好。」妮可脫掉外衣，讓吉爾幫她處理手臂上的擦傷：「我都忘記飛行器也會失事了。」

「我們有麻煩了。」葉知秋出現在兩個人的身後，他說道：「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我們安全降落，壞消息是什麼？」吉爾問道。

「壞消息這裡離控制區太遠了，無線電聯繫不上。」葉知秋說道：「恐怕我們得自己走出這片山了。」

「上帝啊。」吉爾說道：「他們找到我們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知道。」葉知秋攤手說道：「你覺得他們買彩票中大獎的機會有多大？」

妮可猶豫了一下，問道：「伊莎貝爾知道我們會去哪，卡洛斯也知道，他們會來找我們的，只要他們發現我們沒有回去。」

「在這一片山裡？」葉知秋搖頭道：「我們沒有報備飛行路線，也不能指望衛星定位，他們只有兩架直升機和一個駕駛員，指望楚克剛好從我們頭上飛過太不實際了。」然後他總結道：「所以，還是得靠我們自己。」

吉爾不動聲色的幫妮可繫好繃帶，然後很舒服的攤開四肢躺倒在草地上，看著頭上的藍天白天說道：「你找到摔下來的原因了嗎？」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為什麼這幅樣子。他走過一邊去整理背包、檢查武器，碰撞可能會使武器變形，那會在開火時先要了使用者的命，嘴裡回答道：「有一條翼片斷了，不像人為的。」

「你也這樣懷疑了？」吉爾很滿意：「所以我們得小心一點。」

妮可吃驚的看著她們：「你們覺得有人想殺死我們？為什麼？」

「我不知道。」吉爾仰頭看著她：「也許是你佔了別人的位置，也許因為你撞了人沒有道歉，也許只是政治觀念不同……你知道當年冷戰是為什麼吧？」

「上帝。」妮可說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想。」

「這就是我們之間的不同。」吉爾說道：「如果可以，我不願意相信任何人。」

「那就相信你自己吧。」葉知秋把吉爾的背包遞過來：「我就不幫你背著它了。」

吉爾甩了甩頭，翻身從地上爬起來，接過背包有些遺憾的說道：「真可惜，我很喜歡這片草地的。」

「等你肚子餓了就不會喜歡了，你又不能吃草。」葉知秋幫妮可背好她的包，然後把最大的那個包放到自己的背上，說道：「我們得離開這裡。」

「先回控制區嗎？」妮可問道，出了這種事，三個人當然不能繼續原來的目地，回控制區似乎是唯一的選擇，所以葉知秋看了她一眼，又轉頭去看吉爾。吉爾攤手道：「真可惜，我寧願走另一條路。」

「別這樣。」妮可說道：「那裡有我們這幾個月來努力的結果。」

吉爾轉向葉知秋，看著說道：「你也這麼想嗎？」

葉知秋有些頭痛，如果可以的話，他的確希望遠離事務性工作，他的本質其實就是個高級打手，讓他來重建社會太勉為其難了，更何況還是他最不擅長的和人打交道，但是很顯然他沒辦法支持吉爾的意見，所以他只能為難的迴避吉爾的目光。

「好吧。」吉爾說道：「是我太天真了，我們走吧。」

「也許不用太為難。」葉知秋說道，他取出一個平板電腦，指著上面的地圖說道：「我們大概在這個位置，控制區在這，但是我們不能就這麼走回去，這裡根本沒有路，最好的辦法是繞到公路上，然後看能不能搞到一輛車，當然我們不能指望有人搭我們一段，但是也許可以找到一輛被拋棄的車。」

「但願還有被拋棄的汽油。」吉爾說道，她悶悶不樂的探頭看了一眼葉知秋手裡的電子地圖，指著上面的一個地方說道：「怎麼看著這麼眼熟？」

「那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葉知秋解釋道：「我們得從那旁邊穿過去。」

「我沒想到離那裡那麼近。」吉爾說道：「看起來墜機的時間不對。」

「聽起來就像有對的墜機時間一樣。」葉知秋說道：「我們畢竟抄了近路。」

「我想我真應該期待你沒抄近路。」吉爾嘀咕了一句，抬頭確定了一下方向，轉身走開。葉知秋咧了咧嘴，收回電腦，妮可在他身邊說道：「她有點不高興，你得和她談談。」

「我知道。但是談什麼呢？」葉知秋說道：「勸人回心轉意可不是我的長項。」

「比如為什麼你有回到那裡去的必要。」妮可說道：「她會理解的。」

葉知秋一愣，看著妮可越過他向吉爾追去，也許丁飛羽說得對，這裡沒有人是傻瓜，他偷偷給了妮可那麼多的資料，妮可要是還猜不出他的目地就有鬼了，但是很明顯她並沒有拆穿他。基於同樣的原因，也許他可以期待吉爾的信任。但是這件事是不同的，相信妮可是不迫不得已，而且妮可和吉爾的身份不同，吉爾是警察，從她提起自己家事時說的話可以聽出來，她的家庭背景也不簡單，她會支持他嗎？一般情況下，軍人家庭可都是比較愛國的。

第四十二章 送上門的嚮導

山坡上根本沒有路，所以走起來很消耗體力，吉爾還好一點，她的體力不錯，有時候葉知秋都要甘拜下風，但是妮可就沒有那麼好的本事了，還沒翻過一個山頭，就已經喘得厲害了，葉知秋砍了一根樹枝遞給她，順手接過了她的背包，提醒道：「記得喝水。」

這次妮可沒有拒絕葉知秋的好意，她知道如果自己再撐下去，沒準就得葉知秋背她了，於是很順從的放開了背包，接過樹枝當枴杖，喘了口氣說道：「我明白，我流了太多的汗，我們進樹林裡走好嗎？」

葉知秋搖了搖頭，陌生樹林裡的危險太多，妮可和吉爾都沒有經受過叢林訓練，雖然寒帶落葉林比雨林的環境要簡單得多，也犯不上冒這個險，還是順著林帶邊緣走比較好。而且天上的太陽已經躲到雲層後面去了，沒必要到樹林裡躲避陽光，看天上正在聚攏的烏雲，顯然今天不是一個好天氣，他們出門前沒聽天氣預報真是個錯誤。

又走了一會，葉知秋看妮可累得夠嗆，於提議休息一下，沒有陽光不等於涼爽，相反格外的悶熱，一點風都沒有。妮可找了個乾淨一點的樹下坐了下去，取出水壺小口的喝著，吉爾拎著她的MP5對葉知秋說道：「照這個速度，我們得中午才能到公路上，但願別下雨。」

「我可沒這麼樂觀。」葉知秋把妮可的背包放到地上，再卸下自己的包，準備把兩個包合到一起，拿著兩個包行軍嚴重影響他的戰術動作，遇到危險是很致命的，雖然他想不出在這附近能有什麼致命的危險。

顯然保持謹慎的不只葉知秋一個，吉爾在他整理背包的時候很警惕的持槍站在一邊，四下打量著說道：「你感覺到了嗎？我覺得有人跟著我們。」

「可能是野獸吧。」葉知秋忙著把妮可包裡的東西掏出來，頭也不抬的說道，吉爾並沒有發現疑點，憑借的只是女性特有的感覺，葉知秋卻已經發現有什麼東西在樹林裡跟著他們，看起來體形不大，但是動作迅速，應該是某種食肉動物。葉知秋沒有感覺到明顯的敵意，顯然這隻野獸還沒有打定主意攻擊他們。事實上這種情況在野外行軍的時候經常發生，大多數野獸並不會對人類下手，因為在它們的一生中很少見過人類，所以無法確定是不是可以捕食的對象，而食肉動物在捕食的時候通常是很謹慎的，不會冒然向不熟悉的物種下手。

葉知秋估計那也許是一隻叢林狼，當然也可能是豹子或者山貓什麼的，後面這兩種在阿拉斯加不怎麼常見。說實話葉知秋並不擔心這兩種動物，他更擔心的是棕熊，值得高興的是從體形上判斷，跟在他們後面的傢伙連小熊都算不上。

他剛剛說完，突然聽到身後樹從中傳來卡的一聲響，他立刻放開背包，身體著地一滾，抓起身邊的M4A1，對準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吉爾也聽到了那個聲音，比他更早的掉轉了槍口，卻並沒有開槍，她沒有發現目標。妮可被他們的動作嚇了一跳，差點被水嚥著，慌忙擰上水壺蓋子，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葉知秋收起步槍，叢林作戰保持火力的連續性是非常重要的，為此他特地選擇了這支M4A1，實際上如果不是擔心槍身太長在樹林裡轉動不便的話，他就拿M16D了。他看了一眼吉爾，慢慢搖了搖頭，飛快的裝好背包，把它背到身上，向妮可說道：「休息結束了，我們得上路了。」

妮可看到兩個人的神色，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撿起葉知秋給她做的枴杖繼續上路，吉爾不甘心的向樹林裡狠狠看了一眼，輕聲說道：「我好像看到一個人。」

「沒錯。」葉知秋低聲說道：「要我揪他出來嗎？」

「他未必是壞人。」妮可一面走一面說道：「而且我們有槍，對方保持謹慎是應該的。」

「真高興你這麼想。」葉知秋說道：「不過鑒於不能用SL大法，所以我可沒這麼樂觀。我們再走一會，如果這傢伙還跟著我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有了這個插曲，本來單調的行軍反倒變得有趣起來，至少妮可覺得沒有剛才那麼累了，吉爾和葉知秋一前一後，拉開十幾米的距離把妮可夾在中間，葉知秋不時的回頭查看，以確定那個人到底跟上來沒有。

還沒等他們走出足夠長的距離，他們的頭上就落下了濛濛的細雨，葉知秋從背包裡翻出雨衣給妮可披上，這種小雨他自己是不在乎的，他身上的軍裝和軍靴都有防水功能，而且穿上雨衣也影響戰術動作。吉爾同樣對這樣的雨水不感興趣，可惜她在襯衣外面套著防彈背心，讓葉知秋失去了欣賞美女濕衣的機會。

又走了一會，雨又有下大的趨勢，葉知秋不得不叫停了隊伍，準備找個地方避雨。吉爾不贊同的說道：「這裡可不是避雨的好地方。」

「前面也未必有。」葉知秋拿出平板電腦看了看，搖頭道：「可惜這地圖上沒標出能避雨的地方來。」

吉爾看了他一眼，沒好意思誇他白日作夢。她放下背包，找了個地勢稍高的地方翻出雨衣，在樹下搭出一個簡易的帳篷，然後示意妮可鑽進去，把她的雨衣鋪到地上，坐下休息，自己則接過葉知秋遞過來的背包扔到妮可的身邊，然後端著槍蹲到了帳篷的邊上。

聽著水滴打在雨衣上的聲音，妮可覺得有些犯困，她從葉知秋的大包裡翻出一袋餅乾，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塊，慢慢的嚼著，然後把手裡的包裝盒遞給吉爾，問道：「要一塊嗎？」

「不用了。」吉爾沒有接她的餅乾，只是輕輕搖了一下頭，妮可注意到她只是放下了背包，雙手仍然抱著衝鋒鎗，這才想起葉知秋來，問道：「他去哪了？」

「去接人了。」吉爾說道：「那傢伙一直跟著我們，下雨都不放棄，一定有問題。」

妮可呃了一聲，沒有說話，如果那個人是獨自生活的話，那麼突然發現有這麼三個全幅武裝的人出現在自己的領地上肯定會非常緊張，跟著他們查看也無可厚非，但是顯然身邊這兩個同伴的攻擊性都太強，對於這種明顯的挑釁行為無法容忍。

又等了一會，妮可吃完第三塊餅乾，葉知秋還沒有動靜，不禁擔心起來，當然這回擔心的不是那個陌生人了，忍不住說道：「他還沒回來？你要不要去幫幫他？」

吉爾撇了她一眼，搖頭道：「我們等著就好。」她其實也有些擔心，葉知秋出手一向乾淨利落，難得有拖延的時候，去了這麼長時間還沒動靜的確有些反常，而且她一直覺得那個跟蹤她們的人水平不錯，要不是葉知秋提醒，她幾次都以為對方已經離開了，不知道葉知秋一個人能不能對付得了他。但是她現在也沒辦法過去支持葉知秋，別說葉知秋沒帶通訊器，就是帶了，也沒辦法向她準確描述方位，她這個時候過去只能添亂，現在她只能耐心的等待。

雨水沖刷樹葉的聲音讓吉爾分辨周圍環境的能力下降不少，所以直到葉知秋走得很近了她才發現，她端起槍對準聲音傳來的方向，低聲問道：「誰？」

「當然是我。」葉知秋說著，從一棵樹後轉了出來，他的肩膀上扛著一個男人，除了身上掛著的M4A1，手裡還提了一支小口徑獵槍。他頂著頭上密密的細雨，輕聲笑道：「還能有誰？」

吉爾瞪了他一眼，側身讓開入口，低聲問道：「怎麼這麼久？」

「這傢伙很滑溜。」葉知秋彎腰放下肩膀上的男人，費力的把他的上半身移進雨衣下，雨衣的覆蓋範圍有限，這傢伙的塊頭也不小，他可不想把妮可和吉爾擠到雨裡去，至於他自己倒是不怎麼在乎，事實上他抓這個人的確是費了不少的勁，但不是這人攻擊力有多強，別看他塊頭大，比打的葉知秋還真沒怕過誰，但是這人顯然很熟悉這片樹林，而且警惕性很高，發現葉知秋不見了，立刻腳底上抹油就要溜，葉知秋只好冒險追直線，要不是他跑得快，幾乎就讓這人跑了，那可不知道怎麼和吉爾吹牛了。

吉爾注意到那人的雙手被葉知秋用扎帶綁在了身後，對於這種被葉知秋稱做勒死狗的東西她並不陌生，從前在局裡的時候手拷不夠用了，她也會用這種東西代替，其強度完全可以信賴，而且和手拷一樣，這玩意只能向裡收縮，絕不會滑出來。

男人剛才被葉知秋打昏了，但是被扛著晃了這麼久，還有雨水的澆灌，要是有太陽都能發芽了，自然早就醒了過來，但是剛才和葉知秋在叢林裡躲貓貓那驚心動魄的幾分鐘印像實在太深，知道落在葉知秋手裡也跑不出去，所以並沒有掙扎，現在老老實實的躺在地上，睜著眼睛打量著面前的三個人。

吉爾仍然警惕的向雨中注視，問道：「還有沒有人？」

「應該沒有了。」葉知秋回答道，他用手裡的來福槍管碰了碰男人毛絨絨的臉，問道：「能聽懂我說話嗎？」

男人瞪了他一眼，這傢伙有一頭亂蓬蓬的頭髮，再加上一部絡腮鬍子，頭上稱得上毛多肉少，要想分辨出他的相貌實在為難。他看著葉知秋，並沒有回答，但是從他的表情上能看得出來，他聽得懂葉知秋說話，只是不願意搭理他而已。

葉知秋蹲下身子，很苦惱的對男人說道：「我們只是路過這裡。」他指了指遠方：「到公路上去。但是你給我們出了個難題，說說看，如果你是遇到這種情況，會怎麼處理一個不合作的俘虜？」

聽了葉知秋的話，男人翻了翻眼睛，仍然不出一聲，妮可張了張嘴，想想還是不要說話的好。吉爾接著說道：「我們不能帶俘虜。」

「那可真糟糕。」葉知秋說道：「你剛才應該提醒我。」

「現在提醒你也不晚。」吉爾不耐煩的說道：「我討厭這個地方，快點把他幹掉好上路。」

葉知秋向著男人攤了攤手：「你瞧，沒有反對票，你的前景不怎麼樂觀啊。」說著伸手拉住男人的衣領，把他拖出了帳篷。

這下男人不淡定了，他大叫起來：「等一下，你不是認真的吧？」

「啊。」葉知秋腳下不停，說道：「你保證你很快就知道。」

「不不。」男人叫道：「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前面有我的營地，如果你殺了我，我的同伴們會給我報仇的。」

葉知秋愣了一下，慢慢放開了手，回頭去看自己的兩個同伴，吉爾無言的側了一下頭，妮可則一臉的不可置信，葉知秋向她點頭說道：「看來我們找到嚮導了。」

第四十三章 叢林狼

這個被葉知秋捉住的倒霉蛋絕對不是什麼三貞九烈的堅毅之士，至少他特別怕死，所以什麼辣椒水老虎凳之類的都沒用，連拍桌子都不用，葉知秋一嚇唬，他就全招了，原來這個傢伙名叫喬納森·奧維耶多，阿拉斯加原住民，職業是獵人，這是個比較少見的職業，但是阿拉斯加優異的地理環境決定本地的居民還是可以選擇這個職業為生的，值得注意的是，奧維耶多並不單純靠打獵為生，視生存需要他還可以客串伐木工，看林人，當然這些都是比較合法的職業，葉知秋看他的樣子，很可能還兼職一些打手之類的活計，美國底層的人民生存環境其實不怎麼優越，很多偏遠地區的人也得為三餐掙扎，相比之下，大多數美國貧民很可能會羨慕上海市中心貧民區裡的冰箱電視和空調。

從奧維耶多的嘴裡，葉知秋得知楚克提供的情報並沒有出錯，就在前面不遠的一個山谷裡，聚集了近百名倖存者，他們大多數是在災難發生時從安克雷奇陸續逃出來的，當然其中也有一部分人是後來加入的，但是這樣的人數量不多，這裡的人主要由阿加斯加本地居民組成，這一點說起來並不奇怪，這裡不通公路，不熟悉地形的人根本不可能在災難發生時往山裡跑，事實上葉知秋等人重建控制區那麼久了，也沒人知道在離他們一百公里以外還有這麼個地方。

山谷離海灣很近，能為居民們提供一些魚類，據奧維耶多描述，他們在山谷裡種了一些土豆玉米之類的農作物，但是收成不怎麼太好，所以需要靠打獵補充食物，這些人組織了一些專業的狩獵隊伍。奧維耶多作為一名職業獵人，不喜歡和菜鳥一起行動，而且他的活動範圍也要大得多，結果就遭遇了葉知秋三人，奧維耶多一眼就看出他們是外來者，所以跟在後面想看看他們是什麼人，然後就被葉知秋捉了舌頭。

把奧維耶多一個人扔在樹林裡淋雨，葉知秋拉著兩個女人回來商量辦法，三個人沒辦法判斷奧維耶多的話裡有多少真實成份，按照葉知秋的意見，應該把他帶回控制區去，但是妮可表示反對，奧維耶多沒有作錯什麼，他們不應該像對待犯人一樣對他。吉爾也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必要，如果奧維耶多說得都是真的，那麼這樣做以後控制區和這裡的人們之間的關係就很難改善了。

於是開完小集團會議的三個人又轉回到奧維耶多的面前，後者緊張的看著他們，不知道這幾個人會怎麼對待他，老實說，他一點都猜不出這三個人是什麼來歷，當然也不知道他們會做些什麼。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摸出軍刀，一言不發的向他走來，奧維耶多驚恐的叫了起來，可惜葉知秋把他綁得太結實，想跑也跑不了，反而摔倒在地上，他只好徒勞的在地上扭動身體。葉知秋拎著刀蹲到他的身邊，問道：「你怎麼了？」

「不要殺我。」奧維耶多喘著氣說道：「你別過來。」

葉知秋一頭黑線，回頭看了看兩個女人，心說這台詞是不是串了？他一把按住奧維耶多的身體，揮刀割斷了他腿上和手上的扎帶，順手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靠著樹站好。

當葉知秋揮刀的時候，奧維耶多差點嚇暈過去，不過好在葉知秋動作很快他剛閉了一下眼睛就覺得被綁的手和腿一鬆身體就被葉知秋拎了起來然後按在樹上……話說各位感覺到小葉子一氣呵成的動作了嗎？

葉知秋放開手，發現奧維耶多的身體順著樹有下滑的趨勢，不禁有些奇怪，他問道：「你能自己站住嗎？」

「你要幹什麼？」奧維耶多睜開眼睛，他倒是想自己站穩，可惜腿腳不太爭氣，於是他看著葉知秋問道。

「說實話嗎？」葉知秋說道：「就你這幅樣子，我本來想幹什麼現在也不想幹了。」

吉爾咳了一聲，覺得葉知秋太嚼舌了，她從他身後走出來，向奧維耶多說道：「抱歉，我們不知道你沒有惡意。」說這話的時候她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值得抱歉的，誰讓奧維耶多鬼鬼祟祟的跟在後面，還長了這麼一幅變態殺人狂的樣子，她接著說道：「你可以走了。」

「你要放我走？」奧維耶多難以置信的看著吉爾，他下意識的活動著被捆得有些發麻的手腕，看著她問道：「就這樣？」

「你想要求賠償嗎？」葉知秋不滿的說道：「還是想和我們一起？」

奧維耶多看了看他們，心裡琢磨著吉爾說的話的可能性，說實在的，如果剛才不是吃了葉知秋這麼大的虧，他倒不介意和這三個人一起走一段路，畢竟像吉爾和妮可這樣級別的美女並不多見。但是剛才的經歷提醒了他，這兩個女人身邊的男人很不好惹，於是他很快下定了決心，向吉爾問道：「能把我的槍還給我嗎？」

他的背包在葉知秋追他的時候就丟掉了，葉知秋也沒幫他撿回來，所以現在只能要回自己的獵槍，事實上，他在這個時候還想著要回自己的槍，連他自己都覺得佩服。吉爾看了一眼葉知秋，葉知秋轉身走到樹下的簡易帳篷裡把奧維耶多的獵槍拿出來，還沒忘記褪出子彈，然後一起交給奧維耶多。

奧維耶多接過槍和子彈，向三個人揮了揮手，不敢再說什麼，轉身匆匆離開。葉知秋回頭收拾東西準備繼續趕路，妮可看著奧維耶多踉蹌的背影說道：「你把他嚇壞了。」

「是啊。」吉爾附和道：「我打賭他這輩子都不希望再見到你。」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很明智的沒有接下這個挑戰。

但是很快他就開始後悔了，因為三個人沒走出多遠，就聽到後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奧維耶多的身影就出現在三個人的視線中。

葉知秋看著奧維耶多抱著獵槍飛奔的英姿，轉頭對吉爾說道：「你覺得他是來報仇的嗎？」

吉爾也看出來奧維耶多的樣子不怎麼對勁，但是葉知秋的話太過無聊，所以她放下舉起戒備的MP5，沒理葉知秋。妮可插話道：「看起來有什麼東西在追他。」

「我們很快就知道了。」葉知秋說道。這時候奧維耶多才發現他居然追上了剛才那三個人，腳下不禁遲疑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提高了速度，飛快的跑了過來，邊跑邊喊：「別開槍是我。」

「我猜他是來搞笑的。」葉知秋一本正經的說道，這回兩個同伴都沒說話，因為奧維耶多轉眼就跑到了面前，和剛才分手時唯一的不同是他撿回了自己的背包。奧維耶多大口喘著氣，說道：「快點離開這。」

「颱風登陸了？」葉知秋問道。

「什麼？」奧維耶多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只是急促的說道：「有一隻狼。」

「我以為你是獵人。」葉知秋說道：「還是你把我還給你的子彈弄丟了。」

「不。」奧維耶多搖頭道：「是一隻被感染的狼。」

「上帝。」妮可說道：「這裡有一隻喪屍狼？」

「你不可能跑得過一隻喪屍狼。」吉爾質疑道，但是她仍然舉起了槍對準樹林，她不是第一次對付喪屍化的動物，從本質上來說，狼和狗的差別不大，喪屍化的特性也差不多，很顯然在現在這種無險可守的環境下，一隻加了敏捷的狼危險性還是很高的。

「你見過喪屍狼？」奧維耶多愣了一下，然後說道：「現在太陽還沒落山，它不敢追到樹林外面來。」別看他在葉知秋手裡吃了大虧，事實上他這個職業獵人的身手也不是吹出來的，離開葉知秋後，他捨不得自己背包，那可是沒處補充的好東西，而且裡面還有不少打獵用的工具和獵槍子彈，所以靠著記憶回去尋找，依靠他的叢林經驗，很快就找到了那個背包。

和葉知秋的判斷一樣，奧維耶多也不怎麼願意在沒有太陽的情況下在樹林裡穿行，本來就陰天下雨，樹林裡的視線更加不良，就算他是老獵人也得加倍小心，但是他是看到葉知秋一行離開的方向的，要是順著樹林走萬一被葉知秋誤會那就麻煩了，吉爾至少說對了一點，奧維耶多絕對不希望自己再次遇到葉知秋。他寧可繞個遠路回到山谷中去。

但是他剛走不久，就發現樹林裡有動靜，他昨天就出來了，除了設了幾個陷阱外並沒有什麼收穫，所以判斷這一帶可能來了什麼大型食肉動物，把小動物們都嚇跑了，這時聽到樹林裡的聲音，立刻小心了起來，雖然他不知道有什麼動物會在雨天裡出來捕食，但是如果能弄到一隻野豬什麼的，就夠山谷裡的人們喝一頓肉湯了。

於是他小心的躲了起來，架起槍向樹林裡張望，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標，那是一隻透體慘白的四足動物，沒毛的肉體上泛著令人噁心的光澤，它正漫無目地的在叢林間遊蕩。

奧維耶多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喪屍化的動物，但是同樣外形的人他可沒少見，所以立刻就判斷出那是一隻被感染了的叢林狼，所以他立刻放棄了原來的打算，別說這傢伙看起來瘦到了皮包骨頭，就算肥得流油他也不敢吃，而且在他的心裡，本能的對這種怪異的外形感到害怕，於是他偷偷收起槍，轉身離開，在判斷出那只沒毛狼聽不到他的聲音後就不由自主的撒腳狂奔，想著離它越遠越好。

第四十四章 赤膽雄心

聽了奧維耶多的話，葉知秋皺起眉頭，向他身後的樹林裡張望，可惜濛濛細雨當中，樹林裡的光線相當昏暗，一點都看不出樹林深處的影像，而且雨打樹葉的聲音也擾亂了葉知秋的聽覺，他聽力再好也沒有從背景音裡分辨出特定音頻的能力。

妮可擔心的看著他，說道：「現在沒有陽光，環境光不可能對喪屍化的表皮造成傷害，它隨時可以追出來。」相比之下，這四個人中妮可是除了奧維耶多之外最擔心的那個，她對於狼的殺傷能力沒有直觀的認識，所以想當然的覺得這麼有名的野獸變成喪屍了就應該更厲害，所以根本沒想到其實變成喪屍的狼也不見得就比她見過的喪屍犬更有殺傷力。

奧維耶多聽了妮可的話，大大的吃了一驚，他驚訝的問道：「你怎麼知道？喪屍不是只在黑暗中活動嗎？」

「準確的說是在沒有陽光直射的地方活動。」妮可糾正他說道：「你們還不知道這一點？」

奧維耶多搖了搖頭，災難發生後能跑到這裡的人基本都是倖存者，他只是聽從安克雷奇跑出來的人們說起過人類感染後的情景，的確有後來的人說起過喪屍只在黑暗中活動，但是山谷中的人們教育水平普遍不高，對於這種現象也沒有找到合理的解釋，只好直接歸結到喪屍屬於黑暗生物上面去，故事裡的黑暗生物不是都怕陽光嗎？

吉爾沒興趣給奧維耶多普及喪屍知識，她皺起了眉頭，看了葉知秋一眼，轉頭向奧維耶多說道：「它追過來了嗎？」

奧維耶多遲疑了一下，搖頭道：「我不知道。」這的確是他正在擔心的事情，但是也是最難判斷的事。

「我們繼續走。」葉知秋說道，野獸變成喪屍也還是野獸，通常情況下一隻落單的野獸不會主動襲擊一群人，除非它確信能打得過他們，所以即使有一隻喪屍狼躲在暗處窺視他們，也沒什麼可怕的。他轉頭問奧維耶多：「你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奧維耶多想了一下，咬牙道：「你們不是要到公路上去嗎？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走到公路上去再回山谷要繞個大圈子，但是奧維耶多身為獵人，當然知道狼的嗅覺非常靈敏，他可不想讓一隻喪屍狼跟蹤到山谷裡面去。

葉知秋點了點頭，示意他到隊伍的前面帶路，自己仍然留在後面警戒。

又走了一會，雨下得大了起來，妮可裹緊了雨衣，吉爾也不得不翻出雨衣套在身上，只有葉知秋和奧維耶多仍然冒雨趕路，葉知秋是不願意影響行動能力，奧維耶多則是根本沒帶雨衣，他的包裡倒是有一大塊塑料布，但是這個時候肯定不是支帳篷的好時機。

葉知秋看出奧維耶多的窘迫，取出自己的雨衣遞給他，他們的雨衣都是軍用制式的長雨衣，奧維耶多的塊頭雖然大一點，穿在身上也並不困難。

奧維耶多推辭了一下，但是葉知秋將雨衣一把塞到他的手裡，然後突然停了下來，側耳傾聽。另外三個人不知道他在聽什麼，莫名其妙的停下來一起看他。

葉知秋聽了一下，停聲罵了一句，向奧維耶多問道：「這附近有什麼山洞之類的地方可以躲一下嗎？」

奧維耶多搖了搖頭，然後問道：「你想避雨嗎？」

「不。」葉知秋恨恨的說道：「樹林裡有個東西追上來了。」

「那隻狼？」三個人都緊張起來，吉爾小心的向樹林裡張望，如果葉知秋能聽到一隻狼在樹林裡行動的聲音，那麼它肯定已經離他們很近了。

「不是。」葉知秋很肯定的說道：「是大型動物，我猜是一隻棕熊。」

「不可能。」奧維耶多說道：「現在不是棕熊捕食的季節，它更不可能在雨天出沒。」

「你要去看看嗎？」葉知秋沒好氣的說道，從聲音上判斷，樹林裡的那只動物有著沉重的身體和寬厚的身材，他想不出除了成年棕熊外還能有什麼動物長成這麼大個，阿拉斯加又不產大象，除非海裡的鯨魚爬上岸了。

吉爾猶豫了一下，選擇相信葉知秋的話，她擺手道：「我們得加快速度。」她看著奧維耶多：「你熟悉這裡的地形，有什麼地方可以躲一下嗎？」

奧維耶多遲疑起來，他仍然不相信會被一隻棕熊襲擊，現在即不是棕能求偶的季節，也不是冬眠的時候，棕熊的脾氣不可能這麼大，但是吉爾的擔心不無道理，如果真是一隻棕熊，那麼他們就危險了，他的小口徑獵槍給棕熊撓癢癢正好，想殺死它就只能指望運氣了，成功的希望還不如指望那只熊自己犯心臟病大。

他迅速想了一下，指著遠處的一片樹林說道：「從哪裡穿過去，有個廢棄的礦山。」

葉知秋和吉爾對視了一眼，雨天穿越樹林不是一個好主意，但是相比起身後的危險來，這個險還是值得冒一下的。於是他揮了揮手，示意奧維耶多帶路，四個人拔退向那片樹林跑去。

身後的樹叢中一陣晃動，一個巨大的黑影鑽了出來，看著越跑越快的四個人影，發出一聲憤怒的吼叫，然後飛快的追了上來。

這回不用葉知秋提醒，其他人也能從那碩大的體形上看出來那是一隻成年棕熊，奧維耶多一面跑一面叫道：「天啊，這是什麼玩意？」

他的視力不比葉知秋差，一眼就看出這只熊似乎有些不同，但是雨霧干擾了他的視線，所以一時並沒有看清到底差在哪裡。

葉知秋罵了一句，他跑在最後，離那只熊也最近，所以比奧維耶多看得更清楚一點，他一眼就看出這只熊身上的毛都已掉光了，它當然不可能是無聊的時候自己拔的，所以很顯然，他們還沒看到那只傳說中的喪屍狼，老天爺就找了一隻更大個的喪屍熊過來打招呼了。

有熊在後面追著，大家都跑得很有動力，奧維耶多上氣不接下氣的叫道：「見鬼，它為什麼追著我們不放？我們又沒偷它的小熊。」

「也許是你推書不給門。」葉知秋罵道，他恨恨的說道：「我開始懷念M21了。」他拿的M4A1射速是夠了，但是口徑太小，對付這麼大個的熊殺傷力不足，現在他才發現，他們身上居然沒有什麼武器能夠有效殺傷一隻熊。

「你幹嘛不懷念M82？」吉爾一面跑一面不忘記挖苦他：「那個不是更粗一點？M21是7.62毫米口徑，而M82則是12.7毫米，如果要在一隻熊身上開洞的話，顯然後者效率更高一點。」

「如果有人幫我背著它，我會考慮的。」葉知秋一面說，一面伸手卸身上的背包，嘴裡叫道：「你為什麼不帶只沙鷹？」

「如果我知道要來獵熊的話。」吉爾叫道：「我會帶一隻柯爾特的。」然後她看到葉知秋把背包扔到地上，奇怪的叫道：「難道你扔掉它就能跑過那只熊嗎？」

葉知秋真想告訴她自己就算背著背包也能跑得過她，但是那只熊已經追上來的，現在不是鬥嘴的好時機，所以他指了一下前面已經不遠的樹林，叫道：「一直跑，不要停。」

這時吉爾已經猜出了他的用意，也伸手去扯自己的背包，叫道：「我和你一起對付它。」

「不用。」葉知秋叫道：「相信我，我能對付它。」他指了指已經跑進樹林的奧維耶多叫道：「跟上去，和妮可在一起。」

吉爾猶豫了一下，明白葉知秋更擔心妮可，顯然他是正確的，於是不再糾纏，飛快的向妮可追去。身後葉知秋已經轉過身去，對著那只越追越近的棕熊開槍了，槍聲穿透雨霧向四面八方傳出去，比平時顯得沉悶了很多。

妮可身上裹著雨衣，跑起來不免有些拖泥帶水，所以還沒跑進樹林，就被吉爾追上了，她伸出一隻手拉住妮可，在葉知秋的槍聲中帶著她一起鑽進樹林，前面的奧維耶多已經端著槍轉回頭來，叫道：「怎麼回事？」

「它追上來。」吉爾說道：「他在掩護我們，我們得繼續走。」

「見鬼。」奧維耶多說道：「他不要命了，讓他進樹林裡來。」這裡的林帶比剛才那一片要密集得多，樹種也以松樹居多，這種樹質地緊密，不易折斷，棕熊追進來的話就不能像在樺樹林裡那樣橫衝直撞，身材相對瘦小的人類可以佔到更多便宜。葉知秋不知道這裡的情況，以為很快就會被棕熊追上，所以才主動流下斷後，也只能怪奧維耶多沒有事先說明，但是事實上奧維耶多也沒想到居然有人敢正面挑戰一隻成年棕熊，根本沒想到要提前提醒他們。

吉爾一時沒有明白奧維耶多的意思，她看到奧維耶多舉起槍要接應葉知秋，叫道：「我們到礦坑那邊去等他。」

奧維耶多看了她一眼，還沒來得及指責她拋棄同伴，就聽到身後的妮可發出一聲驚叫，兩個人同時回過頭去，正好看到樹林深處冒出一雙綠油油的眼睛，奧維耶多罵了一句，迅速調轉槍口，他們居然遇到了狼。

第四十五章 熊已上路

草原上的狼通常是成群結隊捕食的，但是它們生活在叢林中的同類因為有更多的辦法來接近獵物，所以很少結伴出現，很不巧的是妮可正面對著的這一夥看起來是一個家庭，她至少看到了三到四隻狼的身影。

在看到它們的一瞬間，奧維耶多突然想明白了他們現在的處境，很顯然樹林外的那只熊是來找這些狼的麻煩的，但是他們運氣不好，居然夾在了這兩者之間，而且很不幸的成了它們各自的攻擊目標。

看著逐漸逼近的狼群，妮可開始慌亂起來，她開口問道：「怎麼辦？」

「有選擇嗎？」吉爾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後，端起衝鋒鎗對著面前在樹叢中時隱時現的狼群說道：「既然你們誠心誠意的來了，那麼我就殺死你們吧。」

奧維耶多對於吉爾霸氣側漏的宣言不感興趣，他握著獵槍說道：「當心，一定有狼躲在暗處偷襲，這是它們的捕食策略。」

「那就看誰是食物吧。」吉爾說著舉槍射擊，槍聲中她大聲說道：「我還沒吃過狼肉呢。」

奧維耶多幾乎在她開槍的同時也扣下的扳機，兩個人雖然職業不同性別不同，連經歷都完全不同，但是對危險的感覺是一樣，都知道不能再讓狼群藉著樹林的掩護繼續靠近了。儘管奧維耶多其實很想告訴吉爾狼肉他吃過，不但嚼起來不噶蹦脆，而且很不好吃，沒有雞肉味。

槍聲幾乎同時引發了兩方的行動，兩隻狼踉蹌著摔倒在了樹叢中，但是更多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吉爾沉著臉一口氣打光了一個彈夾，又一隻狼跌跌撞撞的從樹從中摔了出來。她換彈夾的時候，奧維耶多也打中了一隻，說起槍法來他也不算差，但是這種面對面射擊高速移動目標可不是民間人士容易掌握的技巧，他實際上更擅長瞄準後再打，而且他的獵槍是半自動的，也沒辦法像吉爾那樣看著差不多就開槍掃射，唯一的好處就是比較省子彈，所以吉爾打光子彈的時候，他還在一板一眼的射擊。

吉爾換子彈的速度非常快，奧維耶多只開了一槍，她的MP5就恢復了火力，但是狼群的突擊要比想像中的堅決，她只打中了一隻從樹叢中鑽出來的小狼，就發現自己已經身處狼群當中了。MP5的槍身很短，但是仍然不利於貼身肉搏，所以吉爾很果斷的停止射擊，揮起槍托把一隻從側面衝上來的狼打倒在地，還沒來得及收回手臂，又一隻狼撲了下來，一口咬住了MP5的槍身。

吉爾沒興趣和它拔河，直接放開了手，那隻狼嗚咽著摔倒在地上，吉爾抽出手槍，卻沒有向這只已經失去平衡的野狼射擊，因為身後妮可傳來驚叫聲。

當狼群突破防禦圈之後，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所以一隻繞到三個人身後的狼直接向妮可衝過來，絲毫沒有因為妮可一直保持克制就放過她的意思，如果這隻狼有智慧的話，它沒準會說：「你一定在下一盤很大的棋，我不先幹掉你幹掉誰？」

妮可在看到狼群的時候，就已抽出了自己的手槍，之所以沒有參與到第一輪的射擊當中，只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槍法不怎麼樣，和什麼心地善良不忍殺生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她只是個好心人，可不是公知，沒有必要拿標新立異的論調搏出位。這時候看到自己成了被捕食的目標，也來不及擔心打得中打不中了，抬起手就開始射擊。

她先和吉爾在一起，後來又認識了葉知秋，這兩個人都是玩槍的行家，所以用手裡的格洛克還是很熟悉的，開個槍不成問題，但是不得不說，她在這方面的確沒什麼天賦，只記得雙動保險要用力扣板擊，卻忘記控制槍口跳動，一連串子彈打出去，旁邊一隻狼肚皮上泛起一絲血花，應聲而倒，但是向她衝過來的狼卻毫髮無傷。

妮可驚叫一聲，向後跳開，結果身上的雨衣一絆，摔倒在地上。吉爾及時調轉槍口，但是奧維耶多搶了個先，他的獵槍從側面頂著那只向妮可撲去的狼開了一槍，把它的肚皮豁開了一個大口子。然後另一隻狼撲倒了他，吉爾順手擊中這隻狼的頭頸部，還想再補槍的時候，奧維耶多已經翻身坐了起來，他披著葉知秋給他的雨衣，那隻狼沒能從背後咬穿它，所以奧維耶多翻身一兜，把這隻狼整個裹進了雨衣裡。

脫掉雨衣後的奧維耶多雖然完成了輕裝，但是獵槍也掉在了地上，他連滾帶爬的向背包衝去，那裡有他的開山刀。吉爾轉身連開兩槍，又打翻了一隻狼，大步向妮可衝去，妮可被雨衣絆住，剛剛爬起來，就看到眼前黑影一閃，一隻大個灰狼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幾乎能聞到它嘴裡的腥臭味，這個傢伙就是剛才奪下吉爾衝鋒鎗的那隻狼，它雖然學會了除你武器，但是很顯然吉爾不是無臉人，所以它這次成功沒有絲毫用處。

那隻狼沒有跳起來，所以妮可擋住了吉爾射擊的路線，吉爾大聲叫道：「趴下。」但是這時又一條黑影從樹從裡衝了出來，吉爾毫不猶豫的開槍，擊中了那個黑影的胯部，那黑影歪斜了一下，並沒有停下來，仍然直衝過去，一頭撞倒了襲擊妮可的狼，從它的身影上看來，這也是一頭狼。

妮可也聽到了吉爾的叫聲，但是她並沒有像吉爾說的那樣趴下，她正對著那隻狼，要在它面前趴需要一點勇氣，所以她竭盡全力向一旁翻滾出去，雨衣刮在什麼東西上面，從她的身上脫離開去。

準備襲擊妮可的那隻狼並沒有追上來，因為它遭到了來歷不明的襲擊，兩條黑影瞬間扭打在一起，吉爾愣了一下，身後想起奧維耶多的叫聲，她急轉回身，身後一隻狼正騰空躍起，向她的喉嚨咬來，她來不及舉槍，身子後仰，直接摔倒在地上，那隻狼撲過了頭，從她的身上跳了過去。

吉爾原地翻了個身，舉槍擊中了那隻狼的後腿，然後看到這隻狼身體一震，頭上暴出一串血花摔倒在了地上，這次妮可終於擊中了目標，而且效果不錯。

吉爾翻身跳了起來，她手槍裡的子彈已經打光了，所以她顧不得掌握平衡，騰出雙手更換彈夾，昏暗的光線下腳踩在一節枯枝上差點重新摔倒。

但是並沒有狼再次出現襲擊她和妮可，奧維耶多終於抽出了他的開山刀，雙手握刀把還在雨衣裡掙扎的那隻狼連同雨衣一同砍作兩截。

樹叢裡安靜下來，除了兩隻受了重傷只能在地上掙扎的狼外，只剩下那兩隻打成一團的狼。吉爾從地上爬起來，警惕的用槍指著那兩隻轉著圈纏鬥的傢伙，雖然樹林裡光線昏暗，但是仍然可以看出那只最後出現並且被吉爾打了一槍的狼全身光禿禿的，一看就是受到了感染，而且已經有些日子了。和它纏鬥的那隻狼個頭看起來是狼群中最大的，加上全身亂蓬蓬的毛髮，足足比這個喪屍狼大上一圈，再加個喪屍狼被吉爾打了一槍，行動不便，很快就支撐不住，被對手咬住了喉嚨。

妮可看到另外兩個人都在看熱鬧，叫道：「幫它。」

吉爾看了她一眼，皺眉道：「我不能保證不會誤傷。」

這時奧維耶多看出了便宜，他揮動著開山刀衝了過去，一刀四斷，把兩隻狼的腦袋一起砍了下來。兩個女人都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一起盯著他看。奧維耶多渾然不覺，舉著刀大笑起來：「就是它，我在那邊的樹林裡看到的就是這個傢伙，我殺死了一隻喪屍。」

就在這個時候，樹林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葉知秋出現在三個人的面前，他的樣子很狼狽，不但背包扔了，連步槍都不在身上，只握著一隻軍刀，他聽到樹林裡傳出密集的槍聲後，立刻判斷出吉爾她們遇到了麻煩，以吉爾的軍事素養，不到危機時刻是不會用MP5打長點射的，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她才會選擇掃射方式。所以他立刻放棄了自己的對手，拔腿就往回跑。

西方的勇者流行鬥惡龍，冷丁碰上葉知秋這麼個斗熊的，起碼被斗的那位不怎麼習慣，也沒有各位惡龍那樣被刷習慣了，所以被葉知秋弄得遍體鱗傷的巨熊發現自己的對手轉身跑了，立刻不依不饒的追了上來。

理論上來說葉知秋兩條腿是跑不過巨熊那四條腿的，別看這傢伙的體重超過一千磅，但是跑起來可一點都不慢，但是架不住葉知秋動力足，所以一直到他跑進樹林裡，那只熊居然都沒有追得上他，這要是讓某些人看到，一定會大呼葉知秋不是經過基因改造就是服用了興奮劑，最起碼也是一氧化二氫級別的。

葉知秋從樹林外衝進來，應該算是從亮處進入到了暗處，但是樹林外本來就沒有陽光，所以其實他並不需要適應光線，事實上妮可等人一進樹林就遭到了狼群的襲擊，反擊的時候也沒覺得看不清目標。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三個人一個不拉的都站在面前，奧維耶多還威風凜凜的握著一把大刀做霸王別姬狀，倒是滿地的狼屍和血肉顯示著剛才的戰況的激烈。

三個人看到葉知秋出現，都把目光轉了過去，然後奧維耶多驚叫了一聲，扔掉手裡的大刀，轉身就跑，葉知秋雖然讓他吃過苦頭，但是還不至於把他嚇起這個樣子，只所以要一門心思的跑，是因為隨著葉知秋的出現，那只無毛巨熊也出現在葉知秋的身後。

葉知秋衝進樹林裡，立刻減速準備站住，身後的巨熊一時沒收住腳，一頭撞了上來。葉知秋看到幾個人都沒事，心中大定，聽到身後如雷般的腳步聲，腳下用力，趁著還沒有完全停住，身子向前跑了幾步，抬腳在面前的樹幹上交替踩了兩步，然後在空中向後翻了個觔斗，剛好落在身後衝上來的巨熊背上，身子剛落，就一刀扎進巨熊的脖子裡。

第四十六章 舉手之勞

M9軍刀直沒入柄，深深的刺進了巨熊的頸後，巨熊吼叫了一聲，用力向前竄出，試圖把葉知秋從自己的身上扔下去，力量之大將剛才葉知秋踩過的樹幹一頭撞倒。

葉知秋的身子在巨熊的背上還沒坐穩，胯下的熊就已經竄了出去，光溜溜的熊背上又沒有毛可以抓，他只好用力握緊刀柄，一人一熊兩股力量的共同作用下，那柄M9軍刀立刻不堪重負，咯崩一聲齊根折斷了。這下葉知秋就慘了，可憐他不但不是道長，還團員都不是，怎麼可能騎得了熊，刀身一斷，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從熊屁股上遛了下去，這只熊四肢著地也有大半個人高，這一下措不及防，摔得他不輕。

棕熊的脂肪層很厚，看起來感染並沒有起到減肥的作用，所以在樹林外，葉知秋的5.56毫米子彈打進棕熊的身體後大部分留在了皮下的脂肪層，這也是巨熊身中數彈還能奮起直追的原因，但是這一刀完全刺進了它的脖子，近二十厘米長的刀刃終於發揮了作用。它龐大的身軀接連撞倒了幾棵大大小小的樹木後，終於在一棵大樹前停了下來，然後搖搖晃晃的摔倒在地上。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樹林裡的三個人就看到葉知秋領著巨熊衝進了樹林，然後葉知秋跳了起來騎到熊背上，再然後雙方勞燕分飛，各倒一邊，中間還伴隨著伐倒樹木若干，看得那叫一個眼花繚亂。妮可終於反應過來，她又驚叫了一聲，向葉知秋跑去，吉爾離得稍遠了一點，雖然比妮可反應快上那麼零點幾秒，但是倒底落在了後面，看到妮可撲到葉知秋身邊，她猶豫了一下，放慢了腳步。身後奧維耶多從一棵被熊撞倒的樹下鑽了出來，他剛才跑得快，所以很幸運的離巨熊最後倒的地方很近，差點被倒下的樹砸到，他驚魂未定的看著肚皮還在不停起伏的巨熊，向吉爾問道：「它怎麼自殺了？」他以為這只熊是自己撞在樹上撞死的。

他並沒有看到葉知秋刀刺巨熊的動作，當時他正忙著逃跑，根本看不到身後發生的事，現在那柄軍刀已經齊柄折斷，刀身深深鑲嵌在巨熊的身體裡，自然更加看不到，只能看到一股股的血從巨熊的脖子上冒出來。

吉爾愣了一下，說實話葉知秋那幾下實在太快，她雖然看到葉知秋在騎上熊背的瞬間似乎刺了它一刀，但是並沒有看清造成的傷害，不過要說這只熊只是因為被葉知秋上了就悲憤欲絕的撞樹自殺了，那可太侮辱她的智慧了，所以她猶豫了一下，並沒有說話。

葉知秋在高速跑動中變向，然後接後空翻騎上熊背這一連氣的動作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一直沒喘過氣來，所以最後這一下從熊背上滑落下來沒有足夠的力量進行緩衝，著實摔得不輕，直到妮可衝到面前，才呲牙咧嘴的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妮可笑了一下，說道：「我沒事，你們還好吧？」

妮可點了點頭，仔細打量葉知秋，發現他的樣子雖然狼狽了一點，身上倒是很乾淨，至少沒有多少血跡。她這才放下心，回頭四下看了看，心中一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葉知秋喘了口氣，才發現自己還握著只剩下一個手柄的軍刀，為了配合手柄，通用版本的M9軍刀採用半龍骨設計，其刀身強度一直受到詬病，葉知秋這次也算是實實在在的體會了一把其中的凶險，事實上最初版本的M9軍刀是全龍骨設計的，但是美軍為了降低成本才放棄了原來的生產廠家，葉知秋手裡的刀是從軍營裡淘來的制式裝備，當然不可能是精品。

他鬆手扔掉刀柄，看著妮可問道：「你怎麼了？」

妮可搖了搖頭，然後想起了什麼，抬頭向旁邊張望了一下，說道：「那隻狼救了我。」

葉知秋愣了一下，兩隻狼被奧維耶多一起斬首，屍體堆疊在一起，要是妮可不說，他還真沒注意。他四下看了看，確認再沒有危險了，這才走了過去。喪屍狼的頭滾在一邊，眼睛半睜著，看起來死不瞑目，他遲疑了一下，回頭看著妮可，問道：「它救了你？」

「是啊。」妮可說道：「不知道為什麼。」

「肯定有原因。」葉知秋蹲下來，打量著地上的狼頭，試圖看出什麼來，這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自然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這隻狼又不是莉莉，不可能沒有原因的跑出來救妮可，她又不是女頻的女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想到莉莉，他心裡一動，仔細看了看那個死不瞑目的狼頭，吉爾撿回了她的MP5，仔細檢查了一下槍身，她曾經用它打倒了一隻狼，所以很擔心槍身受損，好在她的力量有限，這只槍並沒有明顯的損壞，這要是換成葉知秋，那隻狼固然凶多吉少，這支槍多半也要直接報廢。確定衝鋒鎗還能用後，吉爾換了個彈夾背在身上，從背包裡掏了一把子彈，正往自己的手槍彈夾裡壓子彈，她手上不停，走到葉知秋的身邊，問道：「看出了什麼？」

「我想。」葉知秋說道：「這不是一隻狼。」

「你想說它是一隻脫離了低級趣味的狼嗎？」吉爾說道：「還是說它懂得欣賞人類的美麗？」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搖頭說道：「我猜它其實是一隻狗。」

這個答案讓兩個人都吃了一驚，吉爾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問道：「你認得它？」

「還記得莉莉養的那隻狗嗎？」葉知秋說道：「這是唯一的解釋。」

在小鎮的時候，莉莉曾經有一隻喪屍狗，葉知秋去殺它的時候，莉莉出現救走了它，後來葉知秋等人就離開了小鎮去了安克雷奇，一直沒有再見過這隻狗，但是葉知秋猜測它應該記得妮可，畢竟她那時和莉莉的關係就很親密。葉知秋再次見到莉莉的時候是在山德爾莊園，莉莉被特雷西活捉，山德爾殺死了看守卻被特雷西的手下擊斃，葉知秋救出莉莉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那隻狗，原本以為它就此消失了，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它，還救了妮可。

想到這裡，他終於想起那只巨熊為什麼也看著眼熟了，他去福特理查森火拚盧克的前一晚，曾經去小鎮一次，在路上遇到了一隻正在脫毛的巨熊，很可能就是這個傢伙，導致它受到感染的罪魁禍首很可能就是這個喪屍狗，這裡面的恩怨估計誰也說不清了，很可能這只熊就是開找這隻狗報仇的。

有吉爾的榜樣，奧維耶多也撿回了自己的獵槍，他扶著獵槍看著地上的狼屍體，敬畏的說道：「幸好它們自己打起來了。」

另外三個人一起看他，沒有人糾正他的話，再怎麼說一隻喪屍狗跳出來救妮可都太讓人難以置信。

然後奧維耶多又看葉知秋，對於一個能徒手殺死一隻熊的人，再怎麼樣的敬佩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他咧了咧嘴，還沒有想好說什麼，葉知秋已經站了起來，伸手和他握了一下，說道：「謝謝你。」

「什麼？」奧維耶多愣了一下，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於是葉知秋解釋道：「你幫了她們。」不用別人講解，他也能想出來當時情況的凶險，地上這麼多狼屍，如果沒有奧維耶多的幫助，她們很難撐到他趕回來，當時他只想到那只巨熊很危險，唯獨沒想到樹林裡可能隱藏著更多的危險。

奧維耶多聳了聳肩，想到葉知秋的神勇，攤手說道：「我只是自保而已。」

第四十七章 可以吃的肉

葉知秋等人剛剛收拾好搏鬥前扔掉的背包和槍支，還沒等有機會研究接下來怎麼辦，就發現身邊不遠處出現了一夥手執各色槍支的人，葉知秋立刻示意吉爾帶妮可先走，自己仍然斷後，但是還沒等他們開始行動，奧維耶多已經揮舞著獵槍迎了上去。

看著那些人圍住奧維耶多指手劃腳的樣子，葉知秋轉頭對兩個同伴說道：「現在走還來得及。」

吉爾沉吟了一下，沒有說話。妮可看了他一眼，問道：「你覺得和他們接觸一下有沒有危險？」

按照原本的計劃，葉知秋應該駕著直升機在山谷附近的上空轉上一圈，確定那些人的人數和營地的規模，然後再視情況決定要不要接觸一下，但是這個計劃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到會摔直升機，所以現在妮可要爭求葉知秋的意見。

如果說實話的話，葉知秋其實很不願意做這種保護非戰鬥人員深入虎穴的勾當，這樣做限制太多，他寧可自己一個人溜進去殺人放火。但是顯然吉爾另有打算，她瞇起眼睛看著奧維耶多在樹林外和他的朋友們團聚，開口說道：「只是一群拿起槍的平民，你也要考慮嗎？」

「讓你們進樹林之前，我可不知道這裡面有一群狼。」葉知秋說道。

吉爾看了他一眼，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妮可拍了一下葉知秋的手臂，說道：「還記得喬丹死後你說過的話嗎？那是我們的選擇。」

「好吧。」葉知秋想了想，也覺得自己的擔心有點毫無道理，於是背起背包，拎著槍說道：「你們說了算。」

吉爾打了個響指，向妮可說道：「我喜歡他聽話時的樣子。」

如果是從前，妮可一定會和她打趣幾句，不過現在情況不對，所以她只是笑了一下，轉頭去看樹林外的人群。

那些人聚在一起說了一會，奧維耶多就帶著他們走了過來，雨還在下，即沒有變大的樣子，也看不出什麼時候能停下，不過那些人中倒還真沒有幾個穿雨衣的，他們中有男有女，拎著各色槍支，葉知秋一眼望過去，居然一支制式槍支都沒有，唯一一支AR15還是半自動版本的，大多數人手裡拿的都是手槍，平均口徑倒是不小，雖然沒有.44的沙鷹，卻有吉爾最喜歡的柯爾特M1911，甚至有一個老男人的胸前掛著一支史密斯韋森M500，看到這種傳說中的大殺器，葉知秋忍不住看了一眼吉爾，他打賭剛才看到那只熊的時候她一定很渴望有這麼一隻傢伙。不過葉知秋一點都不覺得這個老頭有能力拿這把槍用站姿打中任何五十米外的目標，難道他是準備來打阻擊戰的？

一個中年男人走在最前面，奧維耶多跟在他的身邊，不停的說著什麼。看到他們走過來，葉知秋和吉爾一起看妮可，妮可很無辜的看了他們一眼，自己迎了上去。控制區裡並沒有明確負責人的排位順序，但是妮可分管民生，而且有上次福特理查森的先例，這種事正是她該管的範圍。

中年男人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葉知秋的身上，奧維耶多剛才和他說了那麼久，可不是在互訴衷腸，所以這個男人已經大概知道這三個人的能力，很顯然葉知秋才是戰鬥力最強的那個，能讓那麼大的棕熊悲憤到自殺這得猥瑣成什麼樣啊？另外吉爾的武力值也不錯，妮可的表現怎麼看都是後勤人員無誤，所以他無論如何是從性別還是能力上看來，葉知秋都應該是那個說了算的，沒想到兩個武力值高的人站在原地沒動，迎上來的居然是文職人員。

兩個人很快走到了一起，妮可和他握了一下手，並不急著開口，這就是女性的優勢，她可以堂而皇之的往後讓。

果然男人自我介紹說是叫弗朗西斯科·米蘭，從前是一個鎮上的警長。美國小鎮上的警長多半是本地人，水平未必高到哪裡去，但是勝在人頭熟悉，而且一般的小鎮是沒什麼政府機構的，警長多半就兼職了很多政府職能，一但遇到災害，他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實際的領導人。

妮可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弗朗西斯科聽說她們是從安克雷奇來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仍然邀請他們到山谷中去做客。

反正剛才已經決定和這些人接觸一下看看，所以妮可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這雨下起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她們也的確需要找個地方休整一下。

山谷離這裡不算近，事實上弗朗西斯科之所以能出現得這麼及時，是因為昨天有人發現這邊有狼群出沒，而且昨天奧維耶多沒有回去，聯想到狼群的情報，大家都擔心起來，弗朗西斯科這才組織了一大群人出來找他。說實話山谷裡的人們中真正有對付過大型野獸經驗的只有奧維耶多一個人，其他人打個兔子捉個鳥什麼的還能湊合，躲起來架上槍也敢打個狼什麼的，但是要刷狼群那就有些為難了，所以弗朗西斯科不得不把所有能拿得起槍走得動路的人都拉了出來，人多互相壯個膽什麼的，也能有個照應，就算真有狼群，看到這麼一大幫人過來，多半也要嚇得落荒而逃了。

他們雖然不知道奧維耶多到底跑到哪裡去了，但是他大概的活動範圍還是知道的，所以才會搜索到這一帶，遠遠的就聽到激烈的槍聲，他們就猜到奧維耶多遇到了危險，可惜大家都不是軍人出身，雖然聽出了有連續發射的槍聲，但是居然沒有人意識到那是自動步槍和衝鋒鎗發出的聲音，所以直到跑到這裡才知道奧維耶多還有幾個幫手。事實上吉爾和葉知秋之所以支持妮可冒險和這些人接觸，也是因為看出這些人沒什麼殺傷力，充其量也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妮可的雨衣已經扯壞了，葉知秋的雨衣給了奧維耶多，下場也沒好到哪裡去。弗朗西斯科這一群人都是逃難出來的，身上的設備也都不怎麼齊全，當然不會帶著多餘的雨具。好在吉爾還有一套雨衣，拿出來給妮可穿上了，她的體質最弱，這麼長時間淋雨要小心感冒。

人群中也有幾個女人，聽說妮可居然是控制區的高層管理人員，都很是驚訝了一下。不過有弗朗西斯科在一旁，倒也沒有多說話的機會。

因為還下著雨，大家也沒有多作停留，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準備上路，奧維耶多帶了幾個身強力狀體力好的人留下來收割狼肉和狼皮，準備帶回去充作食物，山谷那邊的肉食品不多，每一分肉都不能浪費。為了不耽誤大家的行程，所以弗朗西斯科帶著人先走，奧維耶多收拾完後帶著肉食追上來。

看到他們小心的避開那兩隻感染的動物，妮可說道：「它們的肉也能吃。」

莉莉的狗個頭雖然大，身上的肉也有限，但是那只熊就不一樣了，上千磅的肉就這麼扔了實在可惜。剛才幾個人還看著它心痛，現在聽妮可這麼一說，頓時都來了興趣，奧維耶多遲疑的說道：「吃了它們的肉不會也變成這幅樣子嗎？」

妮可搖了搖頭：「只要用熱水煮沸超過兩分鐘就可以。如果不放心，還可以多煮一會。」

「你吃過嗎？」奧維耶多很不放心，這些被感染動物的賣像實在不怎麼樣，就算不考慮它們的病變，想吃下去也需要一定的勇氣。

這個問題倒真把妮可難倒了，她可以肯定血液中的致病孢子在沸水中堅持不到兩分鐘，這一點無論是伊暉的日記還是她自己的測試中都可以證明，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吃下去又是一回事，她又不是無肉不歡的人，正常的肉類都沒什麼興趣，更別說吃這種東西了，控制區雖然肉類供應並不充分，但是周邊最大的感染群體就是喪屍，考慮到它們生前就是人類，妮可無論如何也不會建議把它們的肉剔下來吃掉，所以她還真不知道有這方面的成功案例。

奧維耶多看到她一時語塞，立刻流露出不信任的樣子，不確定是一回事，但是拿不確定的事情來讓別人冒險就是另一回事了，至少在這一時刻，他對妮可很不滿意。

沒等到妮可承認她的失誤，葉知秋已經插嘴道：「我知道有人吃過這種肉。」

身邊的幾個人都愣住了，妮可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在這種事上不要胡說八道，葉知秋拍了拍她的手臂，對她說道：「這個人你也認識。」

妮可愣了一下，聽出他不是在幫自己騙人，立刻聯想到後來跟隨葉知秋回到控制區的人，她猶豫著說道：「是傑克還是克裡斯？」她倒不是對這兩個人有成見，傑克是從洛杉磯回來的軍人頭目，克裡斯則是維加斯那邊的難民首領，如果說他們因為斷糧吃過喪屍的肉也說得過去，但是如果他們真的冒險這麼幹了，那當時的情況肯定已經到了非常窘迫的地步，畢竟他們不可能知道怎樣正確消毒。

葉知秋搖了搖頭，看到吉爾也用疑惑的目光在看他，於是決定不賣關子，直接說道：「是羅伯特。」他說道：「他很早就發現了這個特性，據我所知，他在洛杉磯的時候一直以這種肉為生。」

雖然他沒說這種肉的主要來源是什麼，但是大家都不是笨人，要大量獲得這種肉食只有一個來源，那就是那些從前也是人類的喪屍，嚴格來說，羅伯特吃的就是人肉。

第四十八章 讓人羨慕的取暖方式

也許是聽說真的有人以喪屍肉充飢的消息過於振奮人心，所以一路上眾人都顯得有些沉默。下午過了一半的時候，隊伍的速度開始變慢，弗朗西斯科建議大家休息一下。

這討厭的雨還在下著，大多數人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一陣冷風吹過，人就不由自主的打冷戰。妮可向弗朗西斯科說道：「我們不能停，一旦熱量損失太多，大家就會生病。」

「可是他們的體力很成問題。」弗朗西斯科知道她說的話是正確的，但是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為了盡可能多的組織火力，他帶上了太多的人，其中不乏女人和老人，從早上到現在他們都在路上行走，現在早已精疲力盡，勉強走下去只會越走越慢。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他倒是有很多辦法弄個臨時休息地，但是現在他即沒有刀具也沒工兵鏟，那是真正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抬頭看了看天，整個天空仍然灰濛濛的，一點看不出有放睛的意思，也不知道這雨會下到什麼時候。他抬手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指著樹林說道：「我們進樹林。」

「會不會有危險？」妮可還記得他剛才不走樹林裡的說法，這時忍不住提醒他。

葉知秋搖了搖頭，那時他選擇不進樹林是因為沒有必要冒險，現在選擇到樹林中行走當然是因為有了必要，不管怎麼說。在樹林中避雨不是一個好主意，但是他需要挑選一個合適的地方，妮可和弗朗西斯科說得都對，他們不能在雨中休息，但是也不能繼續支撐著走下去了。

樹林裡其實不適合避雨，即使完全排除雷擊的可能，層層疊疊的樹葉其實也不能完全起到避雨的作用，特別是像現在這樣已經下了很長時間雨之後，在樹木中穿行經常會有大串的水滴落下來，砸得人睜不開眼睛。

葉知秋留下吉爾照顧妮可，自己拿了吉爾的軍刀超越到前面開路，弗朗西斯科的隊伍中體力好的人都和奧維耶多在後面收集肉類，大多已經走不動了，他只好自己跟著葉知秋跑到前面，不過看他疲憊的樣子，葉知秋也不指望他能幫上什麼忙。

北方落葉林帶雖然沒有雨林那樣複雜，但是仍然很不好走，好在葉知秋也沒準備在這裡面跋涉，很快他找到了一處枝幹比較低的地方，手腳麻利的清除四周樹幹上伸出來的比較接近地面的枝條，弗朗西斯科雙手支在腿上，站在一邊喘氣，要不是地上太濕，他就一屁股坐下了。他回頭看了看身後正在挪動的隊伍，向葉知秋問道：「你在幹什麼？」

「臨時避難所。」葉知秋沒好氣的回答道，在他看來，弗朗西斯科帶著這麼一大幫人出來武裝遊行實在是蛋痛到了極點。吉爾的M9軍刀不適合劈砍，葉知秋開始懷念奧維耶多的開山刀，這些人中帶刀的人不多，幾把比較鋒利的刀都留在後面切肉了。

等到葉知秋修剪出一個適合十多個人休息的空間時，後面的大隊人馬已經追了上來，直到這個時候弗朗西斯科也沒看明白葉知秋的這個臨時庇護所要怎麼避雨。他甚至把頭上橫生出的枝條上的樹葉都扯了下來。

看到在前面開路的兩個人停在這裡，整個隊伍不用人命令就自動自覺的停了下來，吉爾扶著妮可走到前面，看到葉知秋上上下下的忙活，立刻明白了他要幹什麼，相對於單人掩體來說，這個架子搭得大了一點，她扶著妮可走到葉知秋的身邊，把背包靠著樹放下，讓妮可坐在背包上，然後取出妮可刮壞的雨衣遞給葉知秋，她本來留下這個東西的目地是準備必要時鋪在地上休息的。

看到葉知秋把雨衣掛在樹枝上搭帳篷，弗朗西斯科終於明白了他的想法，連忙過去收集隊伍中的雨具，讓大家學著妮可的樣子坐下休息，葉知秋又忙了一會才把一切做好，頭上五顏六色的雨衣拼成的帳篷頂並不能把雨完全遮擋住，基本是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的程度，不過至少有了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妮可喝了兩口水，看到葉知秋湊過來，低聲說道：「最好弄點熱湯。」

葉知秋苦笑道：「這個真沒有。」心想妮可總不會是把自己當成小叮噹了吧？還附帶次元袋？

吉爾從他的背包裡取出壓縮餅乾和黑巧克力分給大家，三個人一天的口糧分給十多個人也就是每人一小塊，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葉知秋這一頓忙碌也累得夠嗆，而且他對和平民打交道沒什麼興趣，繞到上風頭坐在了妮可的身邊，幫她擋住一點冷風，妮可感激的向他笑了笑，卻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葉知秋伸手在她的額頭上摸了一下，發現她體溫很低，這可不是好兆頭，妮可最近一直很操勞，休息得很不好，剛才遇到狼群的時候不但淋了冷雨，而且受了驚嚇，現在她表現得很安靜，這讓葉知秋有些擔心，他從背包裡翻出毯子想給妮可披上，入手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背包裡進水了，也許是在他把背包扔在樹林外挑戰那只熊的時候，這毛毯吸水性能不錯，已經可以當濕毛巾用了。他猶豫了一下，低聲向妮可說道：「你得想辦法保持體溫。」

妮可嗯了一聲，她很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麼，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比如我也知道應該多更，但是連每天五千字都保證不了。

葉知秋看到妮可精神明顯不濟，著急起來，他吸了一口氣，伸出手臂抱住了妮可，把她摟在懷裡。

妮可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本能的掙扎了一下，但是很快感受到葉知秋的體溫，鼻子裡輕輕的哼了一聲，就軟軟的靠在葉知秋的懷裡。葉知秋覺得心跳得很厲害，臉上有些發燙，這倒也不完全是因為抱著妮可的原因。妮可感覺到他的異樣，閒著眼睛輕聲說道：「當心吉爾閹掉你。」

這正是葉知秋擔心的事，他從不懷疑吉爾的行動能力，但是嘴裡還是不能服軟的。「我們這是相濡以沫，事急從權。」說實話以葉知秋的英語能力，想表達這八個字的意思多少有些為難，所以他嘀咕了半天，也沒說明白想表達的意思，只好很果斷的結束道：「我可是個好人，不會趁人之危。」

妮可的嘴角掛起一絲笑意，仍然閒著眼睛，輕聲呢喃道：「你是在提醒我，還是在提醒你自己？」

葉知秋一時語塞，有些時候他也會想，如果當初吉爾沒有自薦床第，他會不會先追求到妮可，但是無論怎麼想，這個問題也沒有答案，妮可和吉爾性格迥異，但是對他的吸引力卻不相上下，他很難確定自己更喜歡哪個，所以每一次思考的結果都會以YY雙飛結束……這麼說當然有點武斷，事情上他有時候也會比較有奧運精神的。

妮可輕輕的嗯了一聲，挑了個舒服的姿勢在葉知秋的懷裡蜷成一團，看起來似乎想要睡覺，也不知道剛才那句話是不是有意的。她的個頭也不小，葉知秋雖然把她摟在懷裡，但是仍然擋不住多少面積，所以在猶豫著要不要找點什麼東西蓋在她身上的時候，吉爾回來了。

吉爾剛剛分發完食物，回來就看到兩個人抱成一團，心裡一驚，站在一邊一時不知道應該採取什麼態度好，葉知秋只好厚著臉皮向她做了個手勢。吉爾皺著眉頭蹲下來，伸手用手背在妮可的頭上試了一下，臉上的神色更加嚴峻，她站起來四下看了看，拉過葉知秋的背包放到妮可身體的另一邊，自己坐到上面，緊緊靠著妮可，伸出手臂連妮可帶葉知秋一起環住。

妮可的身體動了一下，仍然沒有睜開眼睛，葉知秋抽出手臂，反抱住吉爾，三個人擠成一團，緊緊把妮可環在中間，這個姿勢雖然和葉知秋夢裡想的有一點差距，但是心理上的滿足感倒是差不多，要不是擔心妮可的身體，他多半要希望天長地久了。

弗朗西斯科倒也還算盡責，把大家都安排好了位置，這才擠進雨具下面來，中間的好位置肯定是沒有了，他只好蹲在雨具的邊上，盡量把身體縮進雨具裡，細雨打在腳邊的地上，泛起一陣陣寒氣，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又把身子向後縮了一下，結果碰到了後面人的腿。於是他抬起頭想看看那三個客人怎麼樣了，但是找了一圈沒看到，身邊的人看出他想找什麼，伸手指了一下，他才看到樹下那三個抱成一團的人。

說實話他對於葉知秋的待遇還是很羨慕的，雖然他沒在中間，但是和兩個美女擠成一團可不是每個男人都能遇到的事。他身邊的人輕聲問道：「你覺得他們是什麼關係？」

「呃。」這個問題讓弗朗西斯科有些為難，他看了一眼那邊的三個人，搖頭道：「什麼關係，就是那種關係唄。」他看了看那人，說道：「你能再往裡一點吧，我好冷。」

「別指望我會抱著你。」那人說道：「雖然我也很冷。」

弗朗西斯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得不說，互相取暖是個很方便的辦法，但是具體實施起來有一定的難度，主要是心理難度，所以雖然很多人都羨慕葉知秋三個的方法，但是直正學著做的只有那幾個女人，她們擠在一起，雖然沒有葉知秋三人那麼親密無間，但是至少減少了熱量散失。其他的男人們就只好盡量坐得密集一點，在心理上感受一點溫暖，同時祈禱體力快一點恢復，好在沒有凍死之前繼續上路。

第四十九章 大災難的好處

等到奧維耶多帶著人趕上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又過去了半個多小時。奧維耶多野外生存的能力不差，而且在割肉的時候吃了不少狼身上的新鮮脂肪，這種東西可以提供高熱量，但是很難儲存，基本上不直接吃的話就只能等著熬油了，他們沒有合適的器皿攜帶它，而且山谷裡的人們可以通過海魚來得到油脂，也沒必要大老遠運這個回去。事實上他們甚至連肉類都放棄了不少，因為考慮到路途和大家的體力，奧維耶多決定明天再組織人來一趟，所以他們其實只割光了那些狼，熊和狗都沒有動，無論如何，他們對喪屍都存有戒心。

所以他雖然疲勞，但是至少沒有飢腸碌碌，但是他身邊的人就沒有他這麼好的表現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本事吃熱騰騰的肥油的，他們同樣很早就從山谷裡出來了，折騰到現在還要背上沉重的肉塊，很多人看到帳篷的第一個想法就是終於可以休息了。

奧維耶多可沒有弗朗西斯科那麼好說話，立刻衝上來像趕羊一樣把大家都轟起來繼續趕路，本來就陰天，要是在天黑前回不到山谷裡的話，那就要非自然減員了。

葉知秋試了一下妮可的體溫，覺得她的體溫還算正常，至少不像剛才那些冰冷了，於是多少放下一點心來，不過妮可的精神狀態還是很成問題，明顯有些發蔫。吉爾拆下雨衣給妮可披在身上，低聲對葉知秋說道：「我們得盡快趕到山谷裡去。」

葉知秋點了點頭，上去幫著拆充做帳篷頂的雨具準備離開，妮可從背包裡翻出幾片藥吃下去，向吉爾苦笑道：「真是太糟糕了。」

「沒人會不生病。」吉爾毫不在意的回答道：「我倒覺得現在這個時機還不錯。」

「我可不這麼樂觀。」妮可說道：「要生病也得回控制區去生。」

「回到控制區他就不能陪在你身邊了。」吉爾幽幽的說道：「至少不能像現在這樣。」無論葉知秋想不想，他都得注意影響，特別是吉爾的感受，如果是在控制區，他不可能陪在妮可身邊。

「抱歉。」妮可無神打采的說道：「我不是有意的。」

吉爾搖了搖頭：「我沒打算怪你。」她低聲說道：「你還喜歡他嗎？」

「我們究竟是誰生病了？」妮可說道：「我看你心跳肯定超過二百了。」

吉爾眨了眨眼睛，沒明白心跳過二百是什麼意思，她也沒興趣和妮可猜迷，答非所問的說道：「其實我很懷念當初在小鎮上的日子。」

妮可愣了一下，覺得吉爾的話裡大有深意，但是她現在只要一集中精力，腦子裡就痛得一塌糊塗，所以只能捧著腦袋不敢多想。這時一個女人湊上來問道：「你吃的是感冒藥嗎？我想我的同伴生病了。」

妮可抬起頭看著她，這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一頭短髮的下緣參差不齊，看起來是自己動手剪的。她疲倦的說道：「帶我去看看。」

「你是醫生？」女人很意外的問道，妮可現在的樣子比她的同伴還有不如，顯然沒辦法讓人聯想到求死扶傷的職業上去。

妮可有氣無力的衝她笑：「醫生也是可能生病的。」

等到她在吉爾的陪伴下給幾個有感冒跡像的人分發藥品的時候，葉知秋已經收拾了東西，他拉住弗朗西斯科說道：「你得讓人先回去準備熱水，最好還有薑湯。」

「薑湯？」弗朗西斯科一臉的迷茫，看起來他至少不常逛中國蔬菜店。

「那就準備些烈酒。」葉知秋不知道怎麼和他解釋那種神奇的塊狀根莖，只好迅速改口說道，於是弗朗西斯科很想當然的把薑湯當成了某種中國產烈酒的牌子或者種類。

當一行人跌跌撞撞的回到山谷裡的時候，提前回來報信的人也剛到不久，留守的人們還在忙著點火燒水，一個五六十歲滿臉皺紋的白人老太太舉著一把大黑雨傘迎了出來，向著弗朗西斯科大聲說道：「謝天謝地，你們終於回來了。」

「媽媽。」弗朗西斯科埋怨道：「你怎麼出來了。」

「我來迎接凱旋的英雄們。」老太太伸開手不由分說的給了兒子一個熱情的擁抱。奧維耶多等人看起來早就習慣了老太太對兒子的寵愛，一聲不吭的從她身邊走過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弗朗西斯科從老太太懷裡掙脫出來，扶了扶帽子，尷尬的向葉知秋等人介紛：「這是我媽媽。」

「看得出來。」吉爾說道：「真讓人羨慕。」

「歡迎你們，我的孩子。」老太太顯然是聽報信的人提起過葉知秋等人，於是伸開手臂又來抱吉爾，弗朗西斯科緊張的叫道：「媽媽。」

吉爾在他的抗議聲中和米蘭夫人擁抱了一下，轉頭向弗朗西斯科說道：「別擔心，感覺很好。」

「謝謝。」弗朗西斯科說道，然後他對還準備繼續給予妮可和葉知秋陽光般溫暖的老太太說道：「媽媽，我們還站在雨裡。」

「啊，當然。」米蘭夫人說道，她攤開手，拍著胸前因為擁抱弄濕的衣服：「看上去你們都濕透了，到我的房間裡來吧，柔兒在準備熱水。」

山谷裡用原木搭起了一排房子，看木茬大多是新蓋的，葉知秋很懷疑這玩意能不能過冬，他領教過阿拉斯加的冬天，雖然因為海洋性氣候比中國東北部地區好過一點，但是也覺不是能用這種四下透氣的東西能頂得過去的。

這裡也沒有道路，除了被人踩出的一條小路外，大部分地方還有叢生的雜草，因為下了一天的雨，地上到處是積水，有幾個房子的門前都已經墊起了木塊。

米蘭夫人帶著大家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她的房間走去，葉知秋從這些房子的數量上估計，這裡的人不可能是按照家庭分配住房的，老太太有自己的房間很可能是借了兒子的光，一般來說，美國人對於實際領導者享受一點特殊待遇並不反感，只要他能表現出稱職的能力就行。

老太太的家很幸運的沒有被水淹，她推開用幾塊簡單加工的木板拼成的房門，一股熱氣撲面而來，米蘭夫人笨拙的收起雨傘，把它戳在門邊的地上，第一個走進房間裡，葉知秋扶著妮可跟著她走進去，吉爾收起妮可身上的雨衣，把它掛在門邊的釘子上，只是在房間裡站了一下，幾個人的身下就已經積了一大灘水。

房間的正中放著一張桌子，其實就是幾塊木板拼起來然後支四個腳，四周擺著兩把椅子和幾個木頭墩，顯然這幾個木墩是用來充當臨時板凳的。桌子上面放著幾個盤子，還有一盞油燈，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正趴在油燈前無聊的打著瞌睡，聽到他們開門的聲音這才站起身來。

米蘭夫人向女孩說道：「去把毛巾拿來，都拿來。」她說道：「快點，趁著他們還沒把這裡變成水池之前。」這時才看清妮可的相貌，驚訝的叫道：「天啊，你可真漂亮，生病了嗎？」

「有什麼熱的東西可以喝嗎？」葉知秋說道，房間旁邊有一個石頭砌起來的壁爐，上面吊著一隻鍋，他聞到有肉的香味，所以猜測那裡有一鍋熱湯。

「當然。」米蘭夫人說道，她快步向壁爐走去，一面走一面說道：「雨下個不停的時候，我早就讓他們準備熱水和熱湯了，但是年輕人總是不知道尊重老年人的智慧。」她嘮嘮叨叨的說道，從壁爐旁的架子上拿起兩塊厚布，準備去端那個吊在爐火上的鍋，弗朗西斯科大叫了一聲：「讓我來。」

他剛才進門後正忙著擺放身上的背包和槍，幾個人的背包都粘滿了泥水，他把它們順著牆壁擺成一排，他自己的來福槍立在門邊上，吉爾則把她和葉知秋的步槍放在背包上。這時他正接過柔兒遞過來的毛巾分給吉爾和葉知秋，看到老太太去端鍋，嚇了一跳，夠不得擦頭上的雨水，飛快的跑了過去。

「當心，我的孩子。」老太太很順從的把手裡的毛巾交給自己的兒子，一面指著他腳下的水跡說道：「當心你身上的水，我打賭現在把你扔到火裡都不會燒起來。」她轉身走向桌子招呼葉知秋他們過來，一面向妮可說道：「你要躺一下嗎？」

「謝謝。」妮可說道：「我想先喝點東西。」

於是老太太轉身去拿碗和勺子，在弗朗西斯科把鍋放到桌子上的時候，她嘮叨道：「感謝這場災難，我才有機會和自己的兒子住在一起。」她向幾個人擺了擺手，說道：「你們不用回答，我只是喜歡說話而已，你們知道，如果可以，年輕人是不和老人住在一起的，我只能對著牆壁說話，或者聽電視裡脫口秀節目主持人嘮叨。」

葉知秋看了吉爾一眼，妮可從不提起她的家庭成員，倒是吉爾說她有一個父親，不過弗朗西斯科比吉爾至少年長十歲，吉爾的父親想來不會向米蘭夫人這樣嘮叨。

吉爾聳了聳肩，低聲問妮可的感受，柔兒小姑娘湊上來看妮可，低聲說道：「她真漂亮，像電影明星。」

妮可向她笑了一下，表示感謝，葉知秋接連聽到米蘭夫人和小姑娘誇讚妮可的美貌，不禁擔心的看了一眼吉爾，後者向他做了一個不用擔心的表情。事實上歐美白人更喜歡金髮美女，吉爾不但是黑髮，而且瓜子型臉也顯得線條過於銳利，其實更符合東方人的審美觀。

第五十章 米蘭夫人

喝過米蘭夫人的熱湯，再換上米蘭夫人提供的衣服，妮可的感覺好了不少，從各種症狀上來看，都可以確定她終於不負眾望的感冒了。米蘭夫人的手腳和她的嘴一樣勤快，很快手腳麻利的替她鋪好了床，不過看著這張房間裡唯一的大床，妮可實在不好意思躺上去。

米蘭夫人笑道：「別擔心，我沒打算讓你在這裡常住。」她看了一眼葉知秋：「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關係，但是你的朋友們都很關心你，我們會有辦法擺脫現在這種情況的。」

看明顯這張床本來是屬於米蘭夫人的，因為另一邊的房頂上還掛著一張吊床，弗郎西斯科把它拉下來，說道：「看起來要有人打地鋪了，我去奧維耶多那裡看看還有沒有能鋪蓋的東西。」比起他們來，奧維耶多才是這裡的原住民，日常用品也比較齊全，不過這傢伙畢竟是個單身漢，你不指望他像個正經過日子的人那樣擁有日常用品，而且他做事有些大手大腳，這幾個月下來，家裡的東西也都讓人淘換得差不多了。

葉知秋向他表示了感謝，看著他走了出去。米蘭夫人找了兩板木板用木墩支起來，她睡不了吊床，睡桌子又怕掉下來，房間裡又沒輔地板，睡地上實在太潮，所以要再輔一張床。

吉爾過去幫忙，老太太偷偷問她：「你要睡哪裡？」

「我和他睡桌子上就行。」吉爾說道，她們出來的時候沒準備在外面過夜，所以沒帶睡袋，衣服又都濕了，這一夜應該不好熬過去。老太太點了點頭，低聲問道：「這麼說他是你的男朋友？」

「我們住在一起。」吉爾迴避了這個問題，用了一個看起來比較接近事實的答案來回答她。

老太太不易察覺的瞄了一眼妮可，想了想卻並沒有說話。

很快弗朗西斯科拿了條毯子回來，告訴他們今晚他到奧維耶多那裡睡了，葉知秋看看一屋子的女人，就想和他一起出去，但是米蘭夫人叫住了他，她眨著眼睛向他笑道：「你想和女朋友分居嗎？」

葉知秋張了張嘴，想問她有情侶房提供嗎。

不得不說米蘭家的桌子睡著不怎麼舒服，葉知秋很早就醒了，但是吉爾縮在他的懷裡不動，他只好也躺著不動。夜裡他起床看過一次妮可，她睡得很香，體溫也不高，估計是沒什麼問題了。這房子的房頂漏水，地上擺了七八個盆子接水，前半夜葉知秋一直得自己在聽一支蹩腳的樂隊演奏交響樂，夜裡他發現一個用來接水的盆都滿了，還端到門外倒空了重接。但是現在那種響了一夜的叮叮噹噹聲已經消失了，看起來外面的雨終於停了。

也許是感覺到葉知秋凝視的目光，吉爾翻動了一下身子，睜開了眼睛，葉知秋看著她笑了笑，伸嘴湊上去吻了一下。吉爾響應了一會，才伸手推開他，葉知秋順著她的力氣從桌子上翻身下來，聽到吉爾小聲問道：「什麼時間了？」

葉知秋拿過自己的手錶，低頭看了一下，回答道：「還早，再睡一會吧。」

吉爾慵懶的嗯了一聲，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這時的她更像一個在丈夫的庇護下幸福的普通女人，而不是那個在戰場上高呼酣戰的戰士。

葉知秋看著她發了一會呆，才轉身去察看妮可，因為沒有多餘的毯子，所以妮可的被子上蓋了兩件衣服，房間裡一直燒著壁爐，所以氣溫很高，倒也不用擔心她著涼。葉知秋這還是第一次看著妮可睡覺，上次在小鎮房子的衛生間裡，妮可和吉爾睡在上輔，除非他爬到上面去，不然根本看不到人。

妮可的睡姿很安靜，也許是一夜好睡，也許是睡前吃的藥有了效果，她的臉色紅潤，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睛上，看起來可愛極了，葉知秋一直很好奇妮可的年紀，雖然她從沒提起過，但是按照她的履歷來說，她肯定已經過了三十歲，三十歲前能做到主治醫師的人不是沒有，但是怎麼看妮可都不像這種人。

可惜葉知秋不擅長猜測女人的年紀，也許有時間應該討教一下丁飛羽，他想，這種事問卡洛斯肯定沒用，也許尼爾才是專家，但是葉知秋不喜歡那個擅長炫耀的男人，總覺得那是一隻喜好開展的雄孔雀。

他沒有去試妮可的體溫，除了試溫外，判斷一個人是不是發熱還有很多辦法，妮可現在呼吸平穩，不可能有體溫升高。所以他沒有打擾她的好睡，轉身準備走開，卻看到米蘭夫人正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他。

葉知秋向老太太笑了一下，這位夫人雖然比較嘮叨，但是心地善良，至少昨天夜裡多承她的照顧。

老太太向他眨了眨眼睛，輕手輕腳的爬了起來，木板拼成的臨時床鋪咯嘰咯嘰的響了幾聲，吉爾睜開眼睛看了看，看到葉知秋站在身邊，就又放心的睡了過去，妮可則根本沒有動靜，睡在吊床上的柔兒更是睡得安穩。

兩個人躡手躡腳的打開房間，一縷陽光照了進來，他們一起走了出去。葉知秋大口的呼吸著雨後的新鮮空氣，用力伸了個懶腰，向米蘭夫人說道：「真抱歉吵醒您了。」

「沒有。」米蘭夫人笑道：「人老了，就沒那麼多覺了，平時我也是這個時候醒的。」她抬起頭，瞇著眼看著天空，輕聲說道：「和我說說安克雷奇吧。」

葉知秋笑了一下，昨天他一直沒聽老太太問起過他們，還以為她不知道他們的來歷呢，看起來她雖然年紀大了，腦筋卻沒糊塗，他扶著米蘭夫人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享受著清晨的陽光和空氣，和她說起現在的安克雷奇。

老太太很認真的聽著，很少插嘴問話，直到葉知秋自己停住，才慢慢的說道：「你說那裡權力最大的是一個女人？」

「呃？」葉知秋有些困惑，他不記得自己這麼說過，但是他確實說起過伊莎貝爾在控制區的地位，他斟酌著詞語說道：「伊莎貝爾是控制區的主要負責人。」

「她是怎麼做到的？」米蘭夫人問道。

「什麼？」葉知秋沒跟上她的思路，疑惑的反問道：「什麼意思？」

「我活了六十年。」米蘭夫人說道：「一個人從德克薩斯來到這裡，生下了弗朗西斯科和他的兩個哥哥，我結過兩次婚，也許沒見過多少世面，但是我知道男人們絕不會願意服從一個女人。」她看著葉知秋，很認真的說道：「這是一個做過妻子和母親的女人的經驗，除非你想告訴我這個伊莎貝爾有一群很厲害的兒子，不然的話，那些男人為什麼要聽她的話？」

「呃。」葉知秋的確沒想到老太太的思維敏銳到這個程度，他添了一下嘴唇，很想問問她伊莎貝爾特別漂亮難道不行嗎？但是想了想決定換一個說法，他說道：「從前的安克雷奇是一個叫阿什福德的人控制的。」他看著老太太，仔細想了一下，如果他們中有人去安克雷奇打聽一下，不難聽到阿什福德從前的事，於是又向米蘭夫人說明了控制區的權力交接過程。

米蘭夫人安靜的聽他說完，說晌才說道：「你說那個叫喬丹的男人死於意外？」

「我可以發誓。」葉知秋說道：「當時我就在他的身邊，只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沒來得及救他。」

米蘭夫人露出神秘的笑容，她說道：「年輕人，我知道你沒有說慌，但是別以為這樣我就會相信你，你說了這麼多，仍然沒有說明她為什麼會得到權利，為什麼那裡的卡洛斯和卡西迪都願意支持她？他們是叫這個名字吧？」她看著葉知秋，輕聲說道：「而且你說你的兩個同伴都是那裡的負責人，那麼你又是什麼人？為什麼她們會願意跟著你出來？如果一個政府裡的二號和三號負責人一同從城市裡走出來，總會有一個像樣的理由。」

葉知秋咧了咧嘴，無力的解釋道：「我是保鏢。」

「那你對瓦倫丁小姐的保護還真是全方位的。」米蘭夫人說道：「或者特雷格女士也在尋求這種保護？」

葉知秋很喪氣的看著她，覺得這老太太一定是上帝派下來和他做對的，他攤手說道：「妮可是路德教徒，你覺得這可能嗎？」

米蘭夫人點了點頭，她注意到了妮可昨天在晚餐前那不引人注意的禱告，她看著葉知秋說道：「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你的女朋友會允許你接近一個可能威脅她地位的人，難道僅僅因為信仰？」

「或者說，她們本來就是好朋友。」葉知秋說道：「在災難發生後，她們曾經在一起相依為命幾個月。」

老太太這才露出一幅瞭然的神情，她點頭說道：「就是說，也許她們會樂於分享同一個男人？」

「說實話。」葉知秋說道：「我覺得您太樂觀了。」

米蘭夫人站起身，拍了拍裙子，對著陽光伸了個懶腰，說道：「聽你這樣一說，我的確很想去見見這位伊莎貝爾女士。」她說道：「如果我是她，就不會在那個位置上坐得很安穩。」

葉知秋愣了一下，很懷疑這老太太的思維怎麼會跳躍得這麼快，同時也不明白伊莎貝爾為什麼就不應該安於現狀，難道她時刻擔心政變就對了嗎？

第五十一章 溫泉與災難

米蘭夫人活動了一下身體，轉頭看著他說道：「我每天早上起床，只要天氣還好，就會在這裡到處走走，你要來嗎？」

葉知秋想了一下，他對這個老太太的確很好奇，從她剛才的談話中可以看出來，她絕對不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只是一個從德克薩斯來的小姑娘，所以的確有必要多瞭解一些她的事情，但是想到房間裡還在熟睡的兩個同伴，他謹慎的搖了搖頭，拒絕了米蘭夫人的提議。

米蘭夫人並沒有繼續邀請他，只是緊了緊身上的披肩，向葉知秋說道：「你是一個謹慎的人，你的同伴應該為有你這樣的朋友而自豪。」

葉知秋笑了一下，看著她走遠，轉身又在剛才的地方坐了下來，他回到安克雷奇到現在不過一天多的時間，但是已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讓他很有一些精疲力竭的感覺，難得有機會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下，安靜的回想一下這幾天發生的事。

說實話，葉知秋並不是很擅長處理這些和人有關的事情，對於從前的他來說，身邊的人只有兩種，戰友和非戰友，戰友當然是可以完全相信的，不是戰友的人就要提防戒備，但是自從這次踏上美洲大陸之後，他就再沒有了戰友，楊筱等人的出現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但是轉眼間這希望就破滅了。丁飛羽似乎可以成為他的戰友，但是他們都很清楚，他們並不是一樣的人，這決定了他們都不敢把彼此的後背交給對方，他們可以合作，卻不可能互相信任。他似乎注定了要孤獨作戰。

就因為這樣，吉爾和尼可對於他來說就有了特殊的意義，他遇到她們純屬偶然，相互間也沒有利害關係，所以他一直比對其他人更相信她們，但是直到現在，仍然有一層陰影阻礙著他們之間的信任，他無法確定當她們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後會是什麼態度，即使現在他正在和吉爾同居也不行，因為他不可能像電影裡那樣和她們談假設，這兩個人都很聰明，只要他敢假設，對方就能猜到真相，所以他也許只有到了攤牌的時候才能真正得到答案。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仍然沒有想出辦法，只覺得腦子裡一片漿糊，於是很明智的決定放棄這個努力，他出來的時候忘記帶上手錶，從太陽的角度來判斷，應該已經到了六點左右，山谷中起了淡淡的薄霧，已經有人走出房間開始準備新一天的生活。

奧維耶多光著上半身走了過來，他手裡端著一個臉盆，裡面堆著毛巾肥皂等等洗漱用具，他看到葉知秋坐在房子的外面，看起來有些意外，離著老外打招呼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葉知秋攤了攤手：「享受清晨的陽光。」

「我得說這真是一個爛答案。」奧維耶多說道：「我應該誇獎你們這些城裡來的傢伙會享受生活嗎？」

「隨便你吧。」葉知秋說道：「你呢，你去幹嘛？」

「洗澡。」奧維耶多扯著嗓門說道，本來他對葉知秋很有戒心，但是昨天和葉知秋並肩趕路後，覺得他做個隊友還是很不錯的，所以很自然的對他親熱了一些，他說道：「你要來嗎？」

「有熱水？」葉知秋很難理解像奧維耶多這樣的傢伙會在大清早從床上爬起來去洗澡，他看到房子的一邊就有幾個空的鐵皮罐，有人在那裡取水洗漱，怎麼看那些人的樣子都要更正常一點。

奧維耶多咧開嘴笑了起來：「你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葉知秋搖了搖頭，正準備拒絕，身後的房門吱的一聲拉開了，吉爾披了一件外衣，揉著眼睛站在門邊，看著他們說道：「早啊。」

奧維耶多抬頭看了她一眼，被吉爾慵懶的美麗震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打了個招呼，扭頭看別的地方，別看他一臉的豪邁像，在女人面前表現得居然像個宅男。葉知秋站起來走過去，和吉爾輕吻了一下，吉爾說道：「你幹嘛不去看看，如果有熱水的話，我想去洗一下也不壞。」

「你聽到我們的對話了？」葉知秋說道。

「我得說想聽不到挺難的。」吉爾看起來心情不錯，繞著彎抱怨奧維耶多的大嗓門，然後笑著對葉知秋說道：「快去吧，我看過妮可了，她很好。」

葉知秋又和她輕吻了一下，接過她遞過來的毛巾，和奧維耶多一起走開。聽到後面關門的聲音，奧維耶多才說道：「真讓人羨慕。」他問道：「你們在災難前就認識嗎。」

「情侶一起活下來的機會很大嗎？」葉知秋反問道。

「至少米蘭母子都活下來了。」奧維耶多說道：「山谷裡還有幾個家庭都有人活下來，所以我覺得你的問題應該有個肯定的答案。」

葉知秋點了點頭，想了想說道：「我可沒那麼好的運氣。」他停了一下，接著說道：「我是說，災難發生前沒有女人願意跟我。」

「啊哈。」奧維耶多大笑起來，伸出手來和葉知秋擊掌，一幅深得我心的樣子：「你說得太對了，從前女人們看到像我們這樣的人，只會說『走開，你這住在樹林裡的窮鬼。』」他學著女人的聲音說道：「你覺得會有人願意跟著你去那種連水電都沒有的地方嗎？你身上的臭味可以熏倒一頭兩英里外的野豬。」然後他恢復自己的聲音對葉知秋說道：「我猜她一定沒考慮到還有頂風這種事。」

葉知秋大笑起來，奧維耶多聽到他的笑聲，像受到了鼓勵一樣高聲說道：「所以我喜歡現在的生活。」

「我得說，你比我更會享受生活。」葉知秋言不由衷的說道，至少奧維耶多說對了一點，當社會體系崩潰之後，價值觀也不再一樣了，所以像他和奧維耶多這樣的人才會有出頭的機會。很難想像在從前的社會中，他可以取得現在的社會地位。

奧維耶多笑了一會，壓低聲音對葉知秋說道：「那兩個女人……」他斟酌著詞語說道：「你和她們上床了嗎？」

葉知秋一愣，啼笑皆非的看著他：「為什麼這麼想？」

「算了吧我的朋友。」奧維耶多說道：「我雖然是個單身漢，也知道女人是怎麼回事，如果她們不喜歡你，怎麼會陪你到這種地方來？」

葉知秋敬佩的看著他，看起來這傢伙能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和智商是沒有什麼關係的。他很想告訴奧維耶多，其實他是陪妮可出來的。

奧維耶多把他的沉默當成了默認，喋喋不休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從安克雷奇出來，但是相信我，在這裡生活並不比城市中更困難，至少你不用擔心某個角落裡隱藏著喪屍。」

「你從沒見過喪屍？」葉知秋想起他昨天的表現，疑惑的問道。

「你知道嗎，冬天的獵物不好打。」奧維耶多說道：「但是對於我來說，冬天其實是收穫的季節，因為任何動物出來捕食都會留下痕跡，你只要摸清規律就行。而且冬天有一個最大的好處，你不需要冰箱，無論你有多少東西。」他笑了一下，接著說道：「所以每到冬天，我都會從城市裡回到這裡，運氣好的話，春天的時候我能儲存下很多東西去城裡換錢。」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指著不遠外的石壁，說道：「我們到了。」

葉知秋聽到一陣陣隱約的叮冬流水聲，順著奧維耶多的手指看過去，那邊的霧氣似乎要濃得多，他愣了一下，脫口說道：「是溫泉。」

「是間歇泉。」奧維耶多說道：「並不總有，但是如果有，那我們就有福了。」他大步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說道：「如果現在還沒有女人叫我們停下，那就說明我們是第一個來的，不用擔心白跑一趟。」他笑道：「當然如果一會有女人們過來，我也不會讓她們白跑一趟，只要她們不介意我的存在就行。」

葉知秋撇了撇嘴，看起來這裡居然還有一個公共浴池，不過聽起來有時洗浴還需要搶先下手。他跟著奧維耶多走過去，問道：「你剛才還沒說完。」

「啊，對了。」奧維耶多說道：「去年下了好大的雪，我去樹林裡為自己選聖誕樹，回來的時候發現山谷裡來了一群人。」他擺了擺手，帶著葉知秋走進一個淺淺的山洞，這裡的空間不大，也就十幾平方米的樣子，在山洞中央靠裡的地方有一個小水塘，正咕咕嘟嘟的冒著水泡，水面上蒸騰著一層熱氣，葉知秋在洞口外看到的霧氣就是它們形成的。現在葉知秋終於明白為什麼奧維耶多要搶先來了，這個水塘裡跳進四五個人就該轉不開身了。

奧維耶多把水盆扔到一邊，飛快的脫掉鞋子和長褲，扶著水塘邊的石頭滑了下去，這時葉知秋才知道那裡的水很淺，還沒到奧維耶多的腰部。只見他輕車熟路的靠到一塊相對平整一些的石頭上，把自己的身體泡在水裡，舒服的長出了一口氣。

葉知秋也沒閒著，他在軍營裡的時候洗慣了公共浴室，對於和陌生男人赤誠相見沒什麼牴觸感，也飛快的脫下衣物，和奧維耶多不同的是，他把這些衣物疊起來找了個乾爽的地方放下，這才學著奧維耶多的樣子滑進水裡，然後問道：「後來呢？」

「後來？」奧維耶多閉著眼睛，頭向後仰，挑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說道：「他們告訴我，災難爆發了。」

第五十二章 到城市中去

葉知秋把自己的身體沉進水裡，感受著水溫帶給皮膚的舒適感，說實話這水溫不怎麼高，也就三十幾度的樣子，如果是冬天的話就該覺得冷了，所以他覺得奧維耶多大可不必這麼急著來搶位置，就早晨這個溫度，沒點決心的人是不會來這裡泡一下的。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奧維耶多問道：「你說你們從安克雷奇來，那裡現在怎麼樣了？」

葉知秋只好把早上和米蘭夫人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次，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說起來順溜了很多，葉知秋不算口才便給的人物，但是無論真話假話，說得多自然也就張口就開，讓奧維耶多聽著很興奮，他直起身子向葉知秋說道：「你是說，我可以去那裡賣東西嗎？」

「我想應該可以吧。」葉知秋含糊的說道，控制區現在的政策是許進不放出，這個政策不適合和另外的勢力打交道，但是考慮到那裡剛剛受到襲擊，伊莎貝爾不可能同意搞一個開放的自由貿易區。

奧維耶多高興的說道：「太好了。」他看著葉知秋：「你知道這裡的人有多麻煩嗎？他們來到這裡，帶著毛毯，衣服，連鍋都帶來了，偏偏沒有幾個人記得帶上肥皂和洗髮水，雖然我準備在這裡度過一整個冬天，但是你說我一個人會儲備多少肥皂呢？」說著他給葉知秋看他帶來的東西，那是一塊塑料布包著的東西，形狀看起來像面鹼，顏色黑中泛黃：「我只好用動物內臟和草木灰自己做肥皂，效果簡直遭透了。」

葉知秋這才知道他手裡的這堆東西居然是手工皂，對比一下淘寶上的圖片，他差點選擇不相信：「沒想到你還會做肥皂。」他言不由衷的誇獎道。

奧維耶多對他的誇獎倒是很受用，他說道：「這就是窮人的悲哀，我並不總有錢去買想要的東西，所以不得不自己想辦法製造生活必需品。」他攤開手裡的塑料布，小心的從上面扣下一小塊來，遞給葉知秋問道：「要來一點嗎？」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來，水池小的唯一好處是傳遞東西只要側一下身子就好。他接過手工皂，伸著塗抹到自己的手臂上，感覺顆粒感很強，有點像研磨砂，而且油油的，他有點擔心用過這玩意後會不會比從前更髒。

這個時候洞口外又出現了一個，霧氣中那個人察覺到水池裡有人了，開口說道：「但願還有位置。」

「弗朗西斯科？」奧維耶多說道：「你怎麼才來？」

「我得先去看望我的媽媽。」弗朗西斯科微微低著頭鑽進洞裡，看了看水裡的兩個人，和葉知秋打了個招呼，說道：「我媽媽總是起得很早，吵醒你們了吧。」

葉知秋和他問了好，然後說道：「不是，我也習慣早起，你看到我的同伴們了嗎？」

「她們也起床了。」弗朗西斯科說道：「你那個同伴恢復得不錯，柔兒正準備煮蘑菇湯喝。」說到這裡，他蹲下身很認真的向葉知秋說道：「謝謝你們提供的藥品，不然今天恐怕有很多人起不了床了。」

「舉手之勞。」葉知秋毫不在意回答道，弗朗西斯科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容，他覺得要麼葉知秋是在硬撐，要麼控制區裡的物資供應很豐富。

奧維耶多不滿的說道：「你們也用了我那麼多東西。」

「你想讓我們每天早上都來感謝你嗎？」弗朗西斯科說道：「只要你不嫌麻煩。」

「好吧。」奧維耶多說道：「你贏了，快下來吧，你站在邊上讓我感到不安。」

於是弗朗西斯科很快鑽進水裡，下來之前，他也像葉知秋那樣仔細的擺放了自己的衣物，看起來只有奧維耶多不在乎自己的褲子上沾滿泥水。

弗朗西斯科選了個舒服的姿勢，讓水浸到自己的脖子，然後對葉知秋說道：「說說你吧，你們到這裡來做什麼？」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前幾天我們的一位直升機駕駛員發現這裡有倖存者聚集的痕跡，所以我們過來看一下。」

奧維耶多拍了一下水面，叫道：「我就說那天有直升機飛過去，你們都不相信。」

「你們有直升機？」弗朗西斯科沒理他，向葉知秋問道：「哪來的直升機駕駛員？」

「我們不但有，而且昨天還摔了一架。」葉知秋無奈的說道，他聽出了弗朗西斯科話中的不信任，看起來這裡的人對於災難的影響範圍有一點偏差，他向他們解釋道：「現在控制區裡有三千多人，各種職業都有，災難並沒有殺死所有的人。」

奧維耶多和弗朗西斯科互相看了看，弗朗西斯科說道：「我聽說那裡的人們在不停的火拚。」

「那不是事實。」葉知秋解釋道：「我不否認有這種情況，就在前天，還有人襲擊我們，所以我們才到這裡來察看。」

「是誰襲擊你們？」奧維耶多對這個很感興趣，他立刻問道。

「我還不知道。」葉知秋說道：「昨天一大早我們就出來的。」

「原來你就是那個直升機駕駛員？」弗朗西斯科說道：「我說你們怎麼會從那邊走過來。」

「一個意外。」葉知秋攤手說道：「事實上，我們還有另外的一個駕駛員，甚至還有一位民航的機長。」他擺了擺手：「老天對我們還不錯。」

「所以你們懷疑這裡的人和襲擊你們的人有關？」弗朗西斯科說道：「不然解釋不了為什麼你會匆忙跑到這裡來。」

「相信我。」葉知秋說道：「如果我知道這裡能泡溫泉，我早就來了。如果你剛剛受到了襲擊，疑心也會重一點不是嗎？」

「他說得有道理。」奧維耶多說道：「我想去那裡看看。」還有一句話沒說，他還想換點日用品回來。

弗朗西斯科看著葉知秋，半晌才說道：「如果你們打的是什麼壞主意，我們是會反抗的。」

葉知秋擺了擺手，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這位警長的疑心看起來也很強。

泡過溫泉的三個人一起往回走，奧維耶多的褲腿根部濕了好大一塊，這讓他看起來像剛尿了褲子，冰涼的褲管粘在腿上很不舒服，所以他不得不一瘸一拐的走，弗朗西斯科說道：「如果你能做事之前多想想就好了。」

奧維耶多攤了攤手：「我想那麼多有什麼用呢？也許明天我就死了。」

「這真像末世宣言。」葉知秋說道。

「如果不是這樣，那你隨身帶著槍幹什麼呢？」奧維耶多問道，葉知秋早上起床的時候並沒有帶腿上的槍套，也沒穿戰術背心，但是腋下的槍套還是挎著的。

「他不也一樣。」葉知秋指了指弗朗西斯科，這傢伙的腰上掛著一支史密斯韋森。剛才兩個人洗澡的時候，都把槍仔細的放在衣服上，不同的是弗朗西斯科把槍放在衣服的最上面，葉知秋則放在背心的下面。

「他是警長。」奧維耶多說道：「你見過不帶槍的警長嗎？」

「那麼你們這裡的治安一定很好。」葉知秋說道。

「這就是問題所在。」弗朗西斯科說道：「我們這裡的犯罪率是零，所以我不贊同大家回到城市中去。」

葉知秋撇了撇嘴，沒有接上這句話，奧維耶多也沒興趣繼續這個話題，事實上他還是很嚮往城市裡的生活的，至少他不用自己動手做肥皂，想到一會還要組織人手回去割那只熊身上的肉，他決定再問問葉知秋，直到這個時候，他仍然不怎麼放心喪屍肉能吃的說法，所以要再一次追問葉知秋消息的可靠性。

葉知秋頭痛的問他：「你要我先吃上一塊嗎？」

「我的確有這個意思。」奧維耶多說道：「你會吃嗎？」

「除非沒東西可吃。」葉知秋說道：「不然我才不會去吃那玩意。」

「那你為什麼要讓我們吃？」奧維耶多不滿的叫了起來。

葉知秋看著他：「我只是說那種肉可以煮過了吃，並沒有讓你現在去吃，如果真的面臨飢餓的威脅，這個消息也許可以救你的命。」

「好了。」弗朗西斯科出來打原場說道：「也許我們並不需要去抬那只熊。」他向奧維耶多說道：「我們的食物還沒有匱乏到那個地步。」

「但是也快了。」奧維耶多說道：「我們種的玉米和土豆收成都不好，你知道，我們需要專業的農民，而不是只在自己家的院子裡種過西紅柿的人。這裡有個漫長的冬天，如果不能儲存足夠的食物，我們熬不到明年開春。」

「我不知道這樣說是否合適。」葉知秋說道：「但是也許你們可以搬到控制區裡去，在那裡撐過今年冬天應該沒什麼問題，而明年，我想一切都能重新走上正軌。」

「我有一個問題。」弗朗西斯科說道：「你們在安克雷奇，有聽到別的地方是什麼情況嗎？」他說道：「我們失去了一切消息來源。」

葉知秋停下腳步，看著他，半晌才說道：「我想不是一個好消息。」他看著面前的兩個人，艱難的說道：「我剛從洛杉磯回來，在那之前，我還去了維加斯，洛杉磯現在一片混亂，維加斯已經變成了一座空城。」

第五十三章 祈禱

據說奧維耶多很多時候是去弗朗西斯科的家裡混飯的，但是今天顯然是聽了葉知秋的消息後胃口不好，所以他直接回家去了，弗朗西斯科走到自己家門口才想起來要去奧維耶多家裡拿點東西，連門都沒進就要走。

葉知秋問他難道不能等吃過飯再去取嗎？弗朗西斯科看著他很認真的說道：「相信我，在做飯這個項目上，所有的女人都比我強。」

葉知秋覺得他一定是妄自菲薄了，因為他剛好認識一個女人在這個方面很沒有天賦。當然他應該慶幸自己沒有那麼多嘴，因為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還錯得心服口服。

弗朗西斯科的房子沒有玻璃，窗戶上釘著大塊的塑料布，要不是用原木搭成的牆壁本身透風，而且房頂上有專門留出來的天窗，這房間裡肯定悶熱得一塌糊塗，葉知秋推開房門，就聽到一陣嘻笑聲，妮可、吉爾還有柔兒都在壁爐前，嘻嘻哈哈的不知道在幹什麼，米蘭夫人散步還沒回來，看起來這三個人正在研究早飯。

吉爾聽到了房門開啟的聲音，回頭看了他一眼，立刻又轉回頭去繼續手裡的工作。葉知秋快步走過去，發現她們居然在壁爐上烙餅。說起來烙餅這個活並不麻煩，事實上美國人一般很少有耐心在廚房裡花上幾個小時，但是用壁爐來烙就有點為難了，因為平底鍋沒地方放，只能用手拿著，不但需要臂力，壁爐裡熱力四射的火焰也是個考驗，所以三個女人輪流拿著平底鍋在火上烤，吉爾的臂力最強，算是主力，但是另外兩個人也沒打算讓她專美於前。柔兒因為必須用雙手握鍋柄，離火焰太近，所以其實堅持不了幾分鐘，但是偏偏她搶得最積極，每次都嘻嘻哈哈的搶過平底鍋，然後再大呼小叫的塞回到吉爾或者妮可的手裡。

妮可再一次被柔兒把手裡的鍋搶走，她抬手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本來略顯蒼白的面頰上佈滿了紅暈，比起其他人，她穿得最多，並不是因為怕冷，而是擔心弗朗西斯科突然回來。她轉頭向葉知秋說道：「你來嗎？」

「呃。」葉知秋連忙擺手：「算了吧，我剛剛聽人說過，做飯這個項目上，女人有優先權。」

妮可向他笑了一下，還想說話，柔兒已經忙不迭的把鍋塞回到她的手裡，吉爾拍手叫道：「翻面，翻面，我聞到糊味了。」於是她連忙轉回頭去，專心致致的對付手裡的平底鍋。

葉知秋笑著在桌子邊上坐下，鼻子裡聞到一絲香味，這才發現桌子上一個有蓋的盆子裡盛放的是剛剛煮好的蘑菇湯。他拿過勺子，給自己盛了一碗，慢慢的喝著，看著聽著三個女人的嬉鬧聲，心裡充滿了溫馨，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過的，雖然陌生，卻讓他沉迷其中。耳朵裡聽到柔兒開心的大叫：「我們中午烤麵包吧，我看奧維耶多用大石頭烤過，但是夫人總是怕我燙傷。」

就在葉知秋感受著家庭的溫暖的時候，弗朗西斯科正和米蘭夫人坐在一片菜地旁，這裡種植了一小片萵苣，那是除了土豆和玉米之外他們能找到的唯一的種子了。

米蘭夫人看著面前稀稀落落一幅營養不良樣子的蔬菜，輕聲問道：「你想去安克雷奇嗎？」

「聽他們的意思，那裡的物資很充沛。」弗朗西斯科小心的說道：「我覺得不像是說慌。」

米蘭夫人點了點頭：「如果他們真能控制得住局勢，那麼就能獲得城市中的資源，這些物資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保存下來，也足夠他們支持過一年了。」

「葉說他們正在嘗試農業種植和牲畜養殖，預計在今年就能積累下足夠的經驗，明年他們有信心向所有倖存者提供新鮮的農作物和肉類。」弗朗西斯科說道。

「你對他們說的話很有信心啊。」米蘭夫人說道。

「也許我們應該相信他。」弗朗西斯科說道：「至少看起來他們有一個完整的計劃。」

米蘭夫人皺著眉坐在菜地旁，似乎在苦惱什麼問題，她沉默了一會，突然說道：「你是不是一直怪我不讓你到城市中去？」

「怎麼可能。」弗朗西斯科說道：「我已經四十歲了，如果我想去，早就去了。」

米蘭夫人點了點頭，慢慢說道：「我知道你其實還是想去的，只是瑞秋喜歡鄉下，可惜了她和那兩個孩子。」

「媽媽。」弗朗西斯科打斷她的話，說道：「這裡的每個人都失去了親人，至少我們還在一起。」

「很高興你這麼想。」米蘭夫人說道：「其實我一直不希望你去城市裡，是因為我從前就是從那裡逃出來的。」她看著自己的兒子，輕聲說道：「城市裡也許有更好的生活條件，但是那裡最多的卻是各種慾望，當人們不斷追求更好的生活的時候，其實已經被慾望吞噬了。我不希望你和你的孩子們去那裡，就是不希望看到你們為了慾望而生活。」

「但是現在。」她看著他說道：「也許一切都已經改變了，你想去的話就去吧。」

「媽媽。」弗朗西斯科在她的身邊坐下，輕聲說道：「你說得對，一切都已經改變了，就算我從前嚮往過城市中的生活，現在也沒什麼可以讓我離開這裡的了。」他轉頭看了看菜地，說道：「我想去那裡，不是因為我自己，我只是想去看看他們是怎麼做的。」

他想了想，接著說道：「我知道如果開了這樣的頭，會有很多人離開，但是一定會有人留下來。你知道嗎？」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我和奧維耶多談過，他說他絕不會搬到城市中去，從前不會，以後也不會，他想到那裡去，只是因為那裡可以交換到他需要的東西，他喜歡的只是那裡的東西，不是那裡的生活。」

米蘭夫人欣慰的看著他：「其實我並不擔心現在的安克雷奇，就算那裡的領導者是個天才，也不可能有足夠的物資支撐所有人的慾望，我擔心的是，所有的擴張和發展都伴隨著的野蠻和殺戮，更何況還有喪屍，冬天到來之前，食物匱乏的喪屍肯定會發動猛烈的侵略，無論結果怎樣，我都不希望你置身其中。但是既然你不準備去那裡。」她說著站起來，抖了抖裙子上的泥土，說道：「我們回去吃飯吧。」她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向自己的兒子說道：「那兩個女人。」她說道：「我知道她們很吸引你，但是別惹她們。」

「媽媽。」弗朗西斯科說道：「我知道什麼事情可以做。」

當米蘭夫人回到木屋的時候，這個小小的空間裡瀰漫著烤餅的清香，米蘭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氣，誇張的說道：「猜猜我聞到了什麼？你們把這裡變成了天堂，我的孩子們。」

柔兒笑著撲過來，抱著她邀功，吉爾把最後一張餅倒進桌上的盤子裡，妮可則飛快的整理了一下因為剛才的嘻弄而散亂的衣裳。吉爾只穿了一件緊身背心，倒是在手臂上纏了一圈毛巾，實在沒什麼可整理的。

葉知秋走過去迎接老太太，米蘭夫人放開柔兒，張開又手擁抱了他一下，笑著說道：「還有什麼比一頓豐盛的早餐更讓人振奮的嗎？」她很自覺的坐到了長桌的一端，葉知秋弗朗西斯科分坐在她的兩端，柔兒挨著弗朗西斯科，吉爾則坐在葉知秋的身邊。給妮可留下了面對米蘭夫人的位置。

妮可幫著老太太分發完食物，才坐到椅子上，那是大家專門留給她的，除了她和米蘭夫人，只有柔兒坐的是椅子，其他人都是堅硬的木墩，柔兒坐在木墩上就只能露出一個腦袋，她實在太矮了。

「謝謝你們，我的孩子。」米蘭夫人說道：「你們是上帝送到我面前的福音，我想我們可以禱告了。」

葉知秋和吉爾對望了一眼，發現弗朗西斯科和柔兒已經閉上眼雙手互握放在面前，顯然這是這個家庭的日常項目，昨天他們回來的時候，米蘭夫人和柔兒已經吃過了，所以才沒有看到這一幕。妮可微微一笑，也像弗朗西斯科他們那樣握起了手，吉爾捏了一下葉知秋的手，她記不得自己上一次餐前禱告是在什麼時候，但是她可以打賭那時絕不會超過十三歲，好在應該有的禮儀還沒有忘記，做起來還算熟悉。葉知秋就倒霉了，他的確學習過相關的程序，但是天地良心，他當時開了小差，他是戰士，難道指望他潛入敵後和人共進晚餐嗎？所以他四下看了看，發現睜著眼睛的人只有他一個了，倒是可以肆無忌憚的打量其他人，於是他選擇了弗朗西斯科，準備學他的樣子，但是這時候米蘭夫人突然睜開了眼，她看了一眼手忙腳亂的葉知秋，微笑著說道：「我想，準備了豐盛早餐的人才更有資格領祝。」

柔兒立刻睜了眼睛，滿懷希望的看著她，但是米蘭夫人向她搖了搖頭：「親愛的，雖然我感謝你的努力人，但是做為女主人，你還太年輕。」

柔兒嘟起了嘴，顯然不怎麼高興，但是仍然好奇怪的看著其他人，試圖猜測出誰才是那個有資格的人。

米蘭夫人的目光從葉知秋和吉爾身上掃過，葉知秋連忙閉上了眼睛，開玩笑，他連聖經都沒怎麼讀過，讓他領祝的話，估計他只會說：「時刻準備著！」吉爾則根本沒有睜開眼睛，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米蘭夫人的視線停留在妮可的身上，她輕輕笑著說道：「你做得很好，你來吧。」

妮可猶豫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開始熟練的履行自己的義務，米蘭家人顯然很熟悉妮可的祝詞，低聲的跟著念頌，相比之下，葉知秋和吉爾這一對倒是非常般配，他倆一樣的只動嘴不出聲，整個一個東郭先生海外版。

第五十四章 讓熊羞愧自殺的人

奧維耶多過來的時候，大家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他看到桌子上的餅，很不滿意的向弗朗西斯科叫道：「為什麼不叫我？」

弗朗西斯科一攤手：「我怎麼知道？」

於是奧維耶多又看米蘭夫人，老太太心滿意足的坐在座位上喝湯，山谷裡倒是有些野果，可惜都不是成熟的時候，所以早餐後的水果就免了。她感受到奧維耶多幽怨的目光，抬頭看了一眼，聲明道：「不是我做的。」

奧維耶多愣了一下，懷疑的看向柔兒：「也許我應該考慮向你求婚。」

「好了。」弗朗西斯科抹著嘴說道：「那你可有得等。」然後他看著奧維耶多從口袋裡摸出一個袋子，把剩下的幾塊餅都放進去，疑惑的問道：「你不會是專門來吃早飯的吧？」

「當然不是。」奧維耶多說道，他從口袋裡掏出幾塊乾硬得像石頭一樣的肉乾扔在桌子上：「我要帶人去把那只熊的肉弄回來，這是我帶的午餐，我們交換。」

「算了吧。」弗朗西斯科說道：「我可沒有那麼好的牙，你留著慢慢吃吧。」

「你真準備吃那只熊的肉？」葉知秋吃驚的看著他，他以為他已經放棄那只熊了。

奧維耶多很高興的用手在桌子上一劃拉，把那幾塊石頭肉乾又劃回自己的袋子裡，小心的扎上口，才擺了擺手：「只要你能確定煮過後一定能吃。相信我，更噁心的東西我也吃過。」

葉知秋看著他，沒有說話，於是奧維耶多向大家擺了擺手，轉身走了出去。

妮可幫著柔兒收拾餐具的時候，吉爾湊到葉知秋的身邊，輕聲問道：「你剛才說這裡有個溫泉？」

「說實話。」葉知秋說道：「我不建議你去洗這個，水溫太低了。」

吉爾笑了一下，指了指頭上，示意他太陽已經升起很高了，如果他早晨都不嫌冷的話，那麼現在更沒有理由覺得冷。於是葉知秋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弗朗西斯科，後者攤了攤手，事實上，這裡的女人們也有早晨去洗的，只不過昨天大家都太累，這泉水又不是天天有，所以今天才沒有人過去碰運氣。他向葉知秋笑：「那也算是這裡的景色了，建議你帶她們過去看看。」

葉知秋只好從善，他轉頭看妮可：「你來嗎？」

「我就不去了。」妮可臉上一紅，葉知秋陪吉爾去泡溫泉居然還要叫上自己，他想幹什麼？當然嘴上還要給大家留面子，說道：「我感冒還沒好。」其實她這麼想還真是冤枉葉知秋了，他根本沒想過還有混浴這個可能，當時想的就是自己在外面放哨，吉爾自己洗未免孤單一點，倒沒想到其實也可以監守自盜一下。

但是他思想單純不代表大家都單純，至少其他幾個人的眼睛都不怎麼和諧，只有柔兒小丫頭高興得大叫大嚷也要跟著去，然後被米蘭夫人笑著拉住。剛才奧維耶多說要向她求婚只是個玩笑，大家倒不擔心葉知秋打這麼小的小姑娘主意，倒是比較擔心她看到未分級的鏡頭。

直到葉知秋陪著吉爾站在水邊的時候，他還在為那幾個人眼中的齷齪感到憤憤不平，吉爾蹲在水池旁邊，看著空蕩蕩的山洞，伸手試著水溫，皺眉說道：「這就是溫泉？」

「我說過溫度不怎麼高。」葉知秋說道：「你要下去嗎？」

「我很好奇。」吉爾說道：「這裡的女人們怎麼洗澡。」

「我猜她們都是成群結隊的。」葉知秋試圖想像這樣一幅畫卷，但是很快放棄了，按他昨天的印像，這裡的女人們沒什麼太出色的，至少他沒有注意到有哪個比得上吉爾或者妮可的程度。

「我是說她們怎麼會下到這麼冷的水裡洗澡。」吉爾瞪了他一眼，有些慍怒的說道，顯然是猜到了他的想法。

「你不如直接問她們。」葉知秋用手指了指，前面不遠處轉出兩個年紀的女人，看起來年紀還沒有吉爾大。她們各自拿著一個裝滿衣服的臉盆，看到這裡有兩個陌生人，她們有些驚慌的停住了腳步。

「你們好。」吉爾開口道：「我們是昨天到這裡來的。」

「我知道。」一個還保留著一些嬰兒肥的女孩說道，如果用美國人的眼光，這孩子相貌還是不錯的，但是很顯然不符合葉知秋的審美觀點，她猶豫了一下，小步的向兩個人走來，動作有些拘謹：「你們是從安克雷奇來的。」

吉爾注意到她用了地名的全稱，而不是像米蘭夫人和柔兒那樣直接用「城裡」來代替，笑著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石頭，示意她們過去，然後笑道：「你不是本地人？」

「我代替媽媽來看望我的姨媽。」女孩說道：「我住在布魯克林。」說到這裡，她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這裡的人大多住在安克雷奇的郊區，對於一個來自紐約的女孩有一種天然的排斥，她花了很多時間才能像現在這樣至少在表面上溶入到她們中間。

葉知秋還在琢磨布魯克林在什麼地方的時候，吉爾已經笑道：「我去過那裡，那橋很漂亮，你是荷蘭後裔？」

女孩顯然沒想到吉爾一下就猜到了自己的血統，低下頭不安的說道：「我的曾祖父有一半荷蘭血統。」

「真好。」吉爾說道，她的表情有些悵然，抬頭看著滴水的洞頂說道：「我父親從沒有和我說起過我的曾祖父。」她笑道：「這個國家只有兩百年歷史不是嗎？我猜我的某一位祖先肯定不會憑空出現在美利堅的國土上。」

女孩笑了起來，這個玩笑拉近了她們之間的距離，她招呼身邊拘謹的同伴過來坐到吉爾的身邊，比同伴更善於和陌生人相處，讓她感覺到了一絲久違的優越，她把臉盆放到地上，轉頭看了一眼一直沒有出聲的葉知秋，問道：「你們是來泡溫泉的嗎？」她倒不介意看著吉爾下水，但是如果這裡有一個裸男，那就得另當別論。

「說實話，我倒真有這個想法。」吉爾說道：「但是你看這水溫，我可不想感冒。」

「你們來晚了。」女孩笑道：「這是個間歇泉，它已經停下來了，如果你來得更早一些，水溫會更高。」她說著，伸手試了一下水溫，把盆裡的衣服掏出來放到身邊。葉知秋問道：「需要我迴避一下嗎？」

「我們只是來洗衣服。」女孩說道，她對葉知秋不怎麼感興趣，但是她的同伴卻似乎很好奇，不停的悄悄打量葉知秋，聽到葉知秋的話，不易察覺的伸手拉了一下女孩的衣服。葉知秋當然看出來她們只是來洗衣服的，但是女人總有一些不宜讓男人看到的衣物，而且那個一言不發的女孩總是悄悄看他也讓他不安。

女孩笑了起來，她說道：「我知道你，你很能幹。」

她向吉爾說道：「我叫艾娃，艾娃·本森，大家都叫我艾娃。」吉爾看到她沒有伸出手，於是笑著向她點了點頭，介紹了自己和葉知秋的名字。然後艾娃指著自己的同伴對葉知秋說道：「她是安娜，她可崇拜你了，是你的新粉絲。」

安娜的臉漲得通紅，瞪了她一眼，然後又去瞄葉知秋，葉知秋苦笑道：「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出名的。」

「當然是因為那只熊。」艾娃笑道，奧維耶多帶著一幫人砍肉的時候當然不會只埋頭苦幹，事實上他得給自己的追隨者們講解這些兇猛的動物是怎麼老老實實躺在這裡任人宰割的，儘管當時他自己也在手忙腳亂的應付狼群的襲擊，並沒有看清楚整個過程，但是並不妨礙口沫橫飛的講故事。其實他已經很努力的替吉爾揚名了，一個美麗女戰神的故事顯然更附和末世男人們的口味，但是這仍然無法蓋過葉知秋的風頭，因為大家都沒能在那只熊身上找到致命的傷口，於是這只熊是怎麼死的成了千古懸案，只能從那幾根被熊撞斷的樹幹上來下手了。

想起大家的猜測，艾娃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也許是葉知秋和吉爾一直表現得很友善，她對他們也缺少足夠的戒心，所以她吃吃的笑道：「據說那只熊被你騎了一下，所以不堪受辱，自己撞樹自殺了。」

「怎麼叫被我騎了一下？」葉知秋一臉的黑線，他看了一眼吉爾，雖然吉爾也沒看清他是怎麼殺熊的，但是葉知秋從那以後就失去了軍刀，所以她至少能猜到那只熊是被什麼殺死的，可惜她這時候正忙著笑，一點替葉知秋正名的意思也沒有。

艾娃雖然沒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是至少也沒人否定她，於是信心大增的她伏在吉爾的耳邊問道：「你是他女朋友嗎？他這麼強，你怎麼受得了？」

「是啊是啊。」吉爾差點笑差氣，她看著一臉好奇的大女孩，猜測她在這方面有多少經驗，她忍著笑說道：「很辛苦，你要分擔一下嗎？」

艾娃立刻搖頭，她在紐約有男朋友，那個傢伙就很能折騰，所以她對一個強到對熊都感興趣的男人心理上有陰影，倒是安娜有點動心的樣子，又偷偷看了一眼葉知秋，顯然她對於男人能強到什麼樣沒有直觀的認識。

雖然她們的聲音一直很小，但是架不住葉知秋的聽力好，所以兩個人的對話一字不落的進了耳朵，他立刻很果斷的決定自己還是迴避一下，弗朗西斯科擔心的少兒不宜鏡頭沒有出現，但是有點男人不宜了，自己還是退避的好，好奇寶寶誰都吃不消啊。

第五十五章 坦白

葉知秋在山洞外面沒坐多久，吉爾就走了出來，她既不能洗澡又沒有衣服可洗，當然不會在裡面和兩個比她還年輕十歲的女孩子八卦，現在才出來還是因為被兩個女孩拉住打聽葉知秋的事耽誤了。

看到葉知秋坐在洞外的石頭上等她，她走過去坐到葉知秋的身邊，心不在焉的向四下裡張望著說道：「我喜歡這裡。」

葉知秋有些意外，這可不符合他心目中吉爾的性格，他試探著問道：「因為溫泉？」

「因為這裡的生活。」吉爾說道：「這裡的人不用為別人的事情負責。」

葉知秋這才想起來吉爾這幾天的異常表現，顯然控制區遭到襲擊讓她受到的壓力很大。他安慰道：「那不怪你。」

「那就是我的責任。」吉爾打斷他的話，事實上她說得對，控制區的內衛工作一直由她負責，這次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如果在災難前，罷免她的工作恐怕已經提上議事日程了，她還能安穩的坐在這裡，只不過是因為控制區裡其他對權利有追求的人沒有足夠的實力而已。

葉知秋沉默了一下，說服人不是他的長項，於是他把問題轉向另一面：「伊莎貝爾給你壓力了？」

「沒有。」吉爾搖了搖頭，災難發生後，伊莎貝爾的態度很奇怪，她一方面憂心忡忡，另一方面卻一直保持沉默，吉爾並不擅長揣摩別人的思想，所以她對伊莎貝爾的想法一無所知，事實上，這次的事情讓她感到身心俱疲，主動要求和葉知秋一起陪妮可出來未嘗沒有逃避的意思。

她側頭看著葉知秋，陽光從她髮際的縫隙裡穿出來，在她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如果能在這裡住下來就好了。」

葉知秋愣了一下，不明白這孩子怎麼突然要學陶淵明，事實上山谷中的生活很清苦，這裡的人現在還在每天為了添飽肚子而努力，葉知秋毫不懷疑他們走後，會有一大批人離開這裡，加入到城市中去。他看著吉爾，猶豫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事實上吉爾並不知道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經有人嚮往過這種生活了，說到底，她其實並不瞭解葉知秋，更無法明白一個傳統中國人的文化底蘊，所以她很自然的把葉知秋的沉默當成了無法理解自己的想法，她沉默了一會，輕聲說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我這麼年輕就能做到高級探員，一定是因為我父親是警察局長嗎？」她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其實也一直懷疑有這方面的原因，但是又總覺得是憑我的能力走到這一步的，我一直覺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但是在這裡的這段時間裡，我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麼厲害，我搞砸了一切，也許我早就應該把這個位置讓給更適合的人。」

葉知秋沉默的看著她，妮可在喬丹死後，也曾經自責過，當時就是他去開導她的，看起來效果不錯，沒想到居然還有幸再開導吉爾一次，問題這個活它可不是熟練工種，沒取得效果前誰也不知道會往哪邊跑。他為難的咂了咂嘴，問道：「你覺得，有這麼一個人嗎？」

吉爾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說的人是指能夠比自己做得更好的人，這個問題她倒不是沒想過，只不過還沒有得出滿意的答案，於是搖頭說道：「總要試試才知道。」

葉知秋很嚴肅的看著她：「這可不是買衣服，發現不合適還能脫下來。你不覺得你這麼想才是真的不負責任嗎？」

吉爾看著他，搖頭道：「可是那樣和我沒有關係。」她深深的埋下頭，痛苦的說道：「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吉爾從來不是要為國為民的人物，和很多美國青年一樣，她想掌握重多的權利一半是因為好奇怪，另一半則是希望實現自己的價值，所以當她發現自己搞砸了的時候，除了難過，最先想到的就是離開這個位置。

「我覺得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葉知秋輕聲安慰她說道：「有些時候，我們並不能選擇自己所承擔的責任。」

吉爾表情複雜的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我不覺得你有這個資格來說我。」她抬頭看了一眼葉知秋，說道：「你從來不肯擔任任何職務。」

這回葉知秋就只能瞠目了，他不肯在控制區擔任職務可不是因為不願意承擔責任，但是很顯然吉爾就是這樣認為的。他為難的看著吉爾，很認真的琢磨自己是不是應該向吉爾說清自己的身份。

吉爾看著他為難的表情，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和你說。」她低著頭不看葉知秋，輕聲說道：「你的那個同胞，丁飛羽，我懷疑他是間諜。」

葉知秋差點一頭栽倒，他睜大了眼睛看著吉爾，一時想不出應該說什麼好。耳邊聽到吉爾繼續說道：「他總是偷偷的溜出去，我跟蹤過他一次，但是出了控制區就跟丟了，有這麼好身手的人絕對不是普通人。」她歎了一口氣：「其實控制區裡的這麼多人，又有哪個是普通人呢？」

於是葉知秋想起克裡斯蒂娜，也只能苦笑。

吉爾低著頭想了一下，突然問道：「你是不是知道這件事？從福特理查森返回安克雷奇的時候，你們一起失蹤了那麼久。」

葉知秋沉默著看了她一會，輕聲說道：「你難道沒想過我也和他一樣？」

吉爾仍然不肯抬頭看他，只是輕輕說道：「當然想過，只是不願意相信。」

葉知秋歎了一口氣，伸手攬住吉爾的臂膀，吉爾掙了一下，也就放棄了，葉知秋把她摟在懷裡，輕輕撫弄她的秀髮，慢慢說道：「我不是間諜。」

吉爾僵硬的身子明顯一動，然後迅速的軟了下去，顯然這才是她最擔心的事，在控制區裡她對於盤查各人身份一直不願意多花力氣，就是因為擔心會最後查到葉知秋身上去。她當然知道葉知秋也會騙她，但是只要葉知秋不當面承認，她就仍然可以逃避，這麼做很不負責任，所以她才不願意繼續擔任內衛工作，寧可做一個普通人，就算沒人比得上她的能力，但是只要沒有這一層牽掛，她相信只要水平不太差就可以比她現在做得更好。

葉知秋又歎了一口氣，在她的耳邊說道：「我其實是個軍人。」

「我早猜到了。」吉爾淡淡的說道：「就算每個中國人都是武術高手，民間人士也不可能有機會熟悉那麼多種武器裝備的使用方法，更別說你還會開飛機。」她枕在葉知秋的腿上，任憑他輕輕撫摸自己的頭部，她很清楚以葉知秋的身手，現在隨時可以殺死自己，也許那也是一個結局。她輕聲問道：「為什麼來美國？」

「有一個人。」葉知秋說道：「在我國政府裡算是個大官，他逃到了這裡，我就是來找他的。」

「你是個殺手。」吉爾輕輕說道，對於她來說，殺手也比間諜更容易接受。

「這次不是。」葉知秋說道：「這個人在國內有一些人脈，上面不願意徹底撕破臉，所以讓我來警告他一下，提醒他明白美國政府並不能真正保護他的安全。以這個人的智慧，他就知道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事情不可以做。」

「聽起來是個簡單任務。」吉爾說道。

「我也這麼認為。」葉知秋說道：「但是事實上，我沒有做到，目標地址是假的，我中了埋伏，有人在專門等著我。」

吉爾愣了一下，她當然不會關心他當時有沒有受傷之類的事，葉知秋現在能坐在這裡就已經充分說明當時他是全身而退的，而且她也明白他的身手，只是葉知秋一向單獨行動，可以說很難暴露行蹤，怎麼會有人專門等著他？

葉知秋幽幽說道：「我發現不對，立刻放棄了任務，準備回國，在安克雷奇機場終於被FBI追上。」

吉爾轉過頭，看著他：「你就被他們捉住了。」

葉知秋撇了一下嘴，捉他的只有兩個FBI探員，放倒他們不是難事，但是葉知秋總不能打倒他們後自己闖進機場開飛機跑路，就算不讓人打下來，惹出這麼大麻煩也別指望回國有好果子吃，所以他本來的打算是先和那兩個人一起離開機場，再找機會逃走，沒想到還沒等動手，災難就爆發了，身邊的兩位探員一起發病，葉知秋出於人道主義精神，還施救了一番，差點被其中的一個傢伙咬了。

他簡單的和吉爾解釋了一下當時的情況，但是並沒有說自己跑去長波電台的事情，只是說當時安克雷奇一片混亂，自己不想趟這個混水，就躲到山裡去了，直到覺得事情已經平息下來，才出山來準備看看有沒有辦法回國。

「你有任務的情況下，真的可以安心失蹤半年的時間嗎？」吉爾疑惑的看著他。

葉知秋扁了扁嘴：「第一，這個任務本來就有點莫名其妙，第二，進山後我也病了，連續發了兩個月的低熱，而且還夢遊。」葉知秋說道：「你還記得嗎？」

「我還以為你只是喜歡被捆縛。」吉爾笑道，她當時真是這麼認為的，和葉知秋同居後還莫名其妙的擔心過一段時間，好在事實證明葉知秋的取向正常，至少他並不喜歡SM。想到這裡，她突然問道：「你被派去執行任務的地方是維加斯？」

「不。」葉知秋說道：「華盛頓特區。」他停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皺眉說道：「你懷疑這災難和我有關？」他說道：「在這之前，我從沒去過維加斯。」

「如果是華府就沒有。」吉爾咬著嘴唇說道，這麼大規模的一場災難，她不是沒想過背後有某個大國的影子，但是她的腦子畢竟沒有壞掉，同樣不相信有人可以把計劃做到這麼完美，現在已經證明維加斯和阿拉斯加才是災難最先爆發的地點，而且這兩個地方離華盛頓十萬八千里，如果葉知秋說的是真的，很顯然他只是適逢其會而已。

她想了一下，低聲說道：「所以你不願意在控制區裡擔任職務，是因為準備隨時回國？」

「不。」葉知秋輕輕搖了搖頭：「遇到丁飛羽後，他想辦法和國內聯繫上了，國內要求我們搜集災難的資料，找到解決的辦法，防止這災難擴大到世界範圍。」

「你的國家希望這場災難只限於美洲？」吉爾看著他，有些憤憤然。

葉知秋迎著她的目光點了點頭：「災難已經發生了，你知道這裡是什麼樣子，難道你希望全世界都變成這個樣子？」

吉爾沉默了下去，不再說話。葉知秋看著吉爾反射著陽光的潔白皮膚，突然想起妮可，事實上，妮可也許不是警察，但是她的頭腦一點不笨，而且她也不像吉爾那樣迷戀他，從他交給她的各種資料上，妮可可以更容易的猜到他的身份，事實上從她多次有意無意提醒他來看，妮可已經猜到了，那麼她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第五十六章 離開山谷

吉爾在和葉知秋說起自己想法的時候，其實並沒有指望能得到對等的回應，那種交換秘密的說法只是某種程度上的一廂情願，像吉爾既不是文青也不是腦殘，當然不會抱不切實際的幻想。但是沒想到的是，葉知秋居然也告訴了她自己的身份，這個故事完美的解釋了為什麼葉知秋一直不肯在控制區內擔任職務並且總是四處跑得那麼勤快的事實，當然解釋清楚從前的事情並不代表以後就沒有麻煩，只不過吉爾從來不是會想得那麼長遠的人，現在並沒有意識到而已。

所以直到兩個人一起回到米蘭夫人的小屋裡，吉爾仍然在震驚於自己居然找了個藍博當男朋友，當然如果能在後面再加個基尼就更好了。

妮可正陪著米蘭夫人喝早茶，山谷裡的生活可以說是很悠閒的，能導致這種生活的原因有兩種，一種是物資豐富，生活無優，所以大家都不願意幹活，另一種則是沒事可幹，就算明天的飯伙還沒著落，今天也沒辦法解決，所以大家只好悠起來閒著，基本上山谷裡的人們屬於後一種情況。

當然米蘭夫人她們如果要發愁食物的問題，那也是擔心無法儲備足夠的物資過冬，至少目前來說她們並不缺乏添飽肚子的東西，所以她才能悠閒的坐在早晨的陽光裡和妮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柔兒小姑娘做完家務就跑了，她畢竟只是十來歲的小姑娘，耐不住性子陪著米蘭夫人在家裡呆著，也不知道去找誰玩去了。

看到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回來，米蘭夫人瞇起了眼睛沒有說話，妮可抬頭看到吉爾悶悶不樂的表情，奇怪的問道：「出了什麼事？」

「沒事。」吉爾看了看她身邊的米蘭夫人，搖頭道：「我有點不舒服。」

妮可呃了一聲，並沒有去看米蘭夫人，她當然看得出來吉爾有話不願意在米蘭夫人的面前說出來，但是也沒有單獨和吉爾聊一下的意思，他已經決定等葉知秋回來就告辭離開這裡，如果吉爾有什麼事情不方便當著米蘭夫人說的話，她只要再堅持一會，就不會再有外人在場了。

看到他們回來，弗朗西斯科從房子裡走出來，望著葉知秋問道：「特雷格小姐說你們要盡快回去？」

「沒錯。」葉知秋含糊的回答道，在這件事情上，他和妮可的看法是一樣的，倒是吉爾看起來不怎麼想離開，他轉頭看了一眼吉爾，用眼神詢問她的看法，如果她不想這麼快走的話，他當然也只能留下來。

吉爾側了側頭，既然葉知秋已經說出了他在這裡的目地，吉爾當然知道他不可能陪著自己在這裡終老山林，也許過一段時間到這裡來渡個假什麼的還有希望。

這時奧維耶多帶著四五個男人背著空蕩蕩的背包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看到葉知秋等人在這裡，奧維耶多揮手讓那些人先走，自己湊過來問葉知秋要不要一起去，有昨天的經驗，他覺得葉知秋算是個值得信賴的戰友，所以想拉上他一起走，然後叫說葉知秋今天就要返回安克雷奇去，有些惋惜的說道：「明天再走吧，我可以開車送你們回到城裡去。」這是一個很值得葉知秋心動的提議，這裡離控制區足有上百公里的路程，要走回來可是一個系統工程，葉知秋並不能肯定能在公路上搞到還能開動的汽車，就算公路上有被拋棄的汽車，沒有沒燃油和能不能開動也都是未知數，再好的車扔在太陽下來風吹日曬雨淋半年以上的時間，出點毛病都實在太正常了，葉知秋搞破壞很拿手，讓他修車就實在勉為其難了。但是他實在不願意在這裡再耽誤一天，於是向奧維耶多說道：「也許你可以把車借給我用一下。」

奧維耶多還沒有回答，弗朗西斯科已經笑著拍了拍他：「我也可以送他們去的。」

「好吧。」奧維耶多說道：「祝你們好運，過幾天我去城裡找你們。」他的確不怎麼想把車借給葉知秋，畢竟他還打算開車去城裡呢，如果葉知秋沒有即時把車送回來的話，他可不想花上一周的時間走著過去。

「非常歡迎。」葉知秋和他握了握手：「也祝你好運。」

奧維耶多點了點頭，揮手和他們告別。葉知秋三個人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上路。這時他們才知道，從公路上過來是有一條小路的，只不過阿拉斯加沒有村村通工程，這條路只是每年來這裡度假的人們踩出來的，去年大雪封山，開春後又沒人進出，所以路上長滿了雜草，不熟悉的人自然也就找不到了，事實上這裡除了奧維耶多，也就是身為地方警長經常跑這邊的弗朗西斯科還能找到這條小路。

弗朗西斯科開出一輛破舊的皮卡，那是他從前的汽車，準備送三個人回控制區，只是有一點麻煩，山谷裡的存油不多了，他發動了好幾個有車的人，才湊出不到半油箱的汽油，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持到控制區。在無法補給的情況下，汽油是好東西，大家都是能省則省，要不是考慮到把車開到城裡還可以拉回一些東西來，弗朗西斯科也捨不得消耗汽油。

和米蘭夫人告別的時候，妮可有些不捨，吉爾喜歡的是這裡的生活，妮可則更喜歡面前這個嘮叨的老太太，她和米蘭夫人擁抱了一下，放開她很認真的說道：「我會來看你的。」

米蘭夫人慈祥的看著她點頭和大家告別。弗朗西斯科發動車子，載著大家慢慢向谷口開去。

這裡並不是他們昨天回來時的山口，這裡說是一個山谷，其實是被幾塊不規則的山體半包圍起來的一塊空地，整個地勢東高西低，西面向海就不用說了，東方是從山頂上延伸下來的一個陡坡，昨天葉知秋他們就是從這裡進入山谷的，向公路的一面是在南面，這個方向有一個天然的開口，弗朗西斯科就準備從這裡駕車出去。

看起來自從這些人進入山谷後就再沒開車出過去，所以谷口的道路上都是雜草，好在皮卡車的底盤比較高，又有從前平整道路的底子，一路上雖然開得不快，倒也沒遇到什麼困難。

弗朗西斯科看起來從前也沒什麼錢，他的皮卡車是很普通的那種，只有一排座位，妮可的身體不好，所以讓她坐在了車裡，葉知秋和吉爾抱著步槍坐在車廂裡，因為路況不好，這車的減震設備也不怎麼樣，所以車開得蹦蹦跳跳的，說話的時候很容易咬到舌頭，後廂的兩個人也沒興趣聊天，吉爾把葉知秋的大背包靠在身後，抱著自己的步槍半躺在車廂裡，葉知秋則百無聊賴的站在車廂裡向前張望。

眼看著車子就要開出谷口，葉知秋突然用力拍駕駛室的車頂，吉爾嚇了一跳，端著槍探頭向四下張望，問道：「怎麼了？」

「有點問題。」葉知秋回答道，這時弗朗西斯科已經停下了車子，皮卡車下面塞滿了刮掉的雜草，阻力很大，他基本上鬆開油門車子就直接停下來了，連剎車都不用踩。他把腦袋從車窗裡探出來，問道：「出了什麼事？」

「你們多久沒在這裡走過了？」葉知秋問道。

弗朗西斯科想了一下，不確定的說道：「大概有幾個月了吧，這邊沒什麼物產，不過春天的時候奧維耶多到這邊察看過。」

葉知秋點了點頭，直著脖子向前看了一會，拍著車子說道：「你們留在這裡，我上前面去看看。」說著向吉爾做了個手勢，拎起步槍從車上跳了下來，拔開雜草向前走去。

弗朗西斯科推開車門出來，站在車旁向吉爾疑惑的問道：「他發現了什麼？」

「我不知道。」吉爾說道：「如果我是你，就相信他。」

弗朗西斯科聳了聳肩，葉知秋昨天和他一起組織大家趕路，這個行動能力是他親眼看過的，至於空手殺熊這種事雖然是聽說，至少他也不會不相信，所以看到葉知秋突然謹慎起來，也由不得他不小心，所以有些緊張的看了一眼站在車上的吉爾，問道：「我們怎麼辦？」

吉爾站在葉知秋剛才站的位置，舉目向前看，可惜什麼都沒看出來，戰場嗅覺這種事她也聽說過，可是從來沒相信過，自然也不會和弗朗西斯科扯這個沒用的東西，所以她搖了搖頭，回答道：「等他回來唄。」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天邊傳來一陣馬達的轟鳴聲，這個聲音吉爾最近一段時間聽得耳熟，立刻臉色就變了，她飛快的從車上跳了下來，拉開妮可一側的車門，叫道：「快下來，是直升機。」

弗朗西斯科因為心痛汽油，所以剛才下車的時候就順手把發動機停了，這個時候車上很安靜，所以妮可也聽到了直升機的聲音，她一面從車上跳下來，一面問道：「是我們的嗎？」

「最好是。」吉爾拉住她轉身就跑，她也算接受過軍事訓練的人，知道直升機的厲害，如果是自己人的飛機當然好，如果不是就麻煩了，她們可不能停留在開闊地帶等著人家來看自己。

弗朗西斯科也發覺不對，這個時候繞過汽車向她們兩個人追過來，一面跑一面叫道：「怎麼回事？」

吉爾哪有工夫回答他，一面跑一面四下尋找適合隱蔽的地點，如果沒有那輛皮卡，就地臥倒算是個不錯的選擇，這裡的雜草長得很高，藏個人並不困難，但是有身後那輛皮卡車當地標，傻子都知道這附近有人，留在原地就太危險了。

吉爾拉著妮可跑的時候，葉知秋已經彎下腰，雙手持槍，在草叢裡飛快的移動著，剛才他就感覺有人在窺視他，這種感覺很糟糕，就像是被狙擊手瞄準一樣，但是在他看來，至少三百米的範圍內並沒有適合狙擊手藏身的地方，所以他才要下車察看，大口徑狙擊槍的有效距離有超過一公里的，但是實際用起來能不能打中目標基本靠人品，還不如用重機槍標尺覆蓋，所以葉知秋倒也不怎麼擔心，但是現在出現了直升機那就不一樣了，步兵對付直升機可是個世界性難題，他一點也沒有興趣被寫進教科書。

這時一架UH60出現在東方的山頭上，同時在那邊的山坡上站出來一個男人，揮舞著雙手大聲的喊著什麼，不過直升機的聲音太大，完全覆蓋了他的聲音，一點也聽不到他在喊些什麼。

葉知秋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也不直腰，就那樣貓著腰一面跑一面舉起步槍，他的M4A1並沒有加強光學瞄具，小口徑步槍的射程有限，就算裝上大倍數瞄具，子彈不走直線也是白搭，以葉知秋的槍法，三百米範圍內射擊清晰目標也根本用不著瞄準。

本來他的槍是對準那架突然出現的直升機的，但是那個人出現後，他立刻轉移了目標，只不過並沒有開槍，那個人離他至少有五百米遠，就算是以葉知秋的目力，也看不清那人長什麼樣子，而且他是站在山坡上的，在有側風的情況下，別說爆頭，葉知秋連打中人體的把握都沒有，他當然不會浪費子彈來試自己的人品，而且那人的樣子也奇怪，看起來並沒有多少敵意。

不只是那個人的表現很奇怪，空著手又蹦又跳的，頭上的直升機似乎也沒有興趣過來，就在那人頭上不遠的地方懸停，旋翼吹起的氣浪吹得山坡上的草木盡力向外側倒伏下去，倒也算得上風吹草低，可惜現不出流氓來。

就在葉知秋疑惑的時候，直升機又下降了一些高度，懸停在離地面三五米的高度上。一個人縱身從飛機上跳了下來，雙手在地上一撐，就跳了起來，然後向著葉知秋揮了揮手，直直的跑了過來，雖然葉知秋還是看不清那人長的什麼樣子，但是從他的身影和動作姿勢上，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個人分明就是卡洛斯，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這架飛機上的駕駛員就是楚克了。

第五十七章 勝利會師

葉知秋並沒有因為認出卡洛斯就放鬆警惕，只不過垂下了手裡的槍口，在卡洛斯表現出足夠的敵意之前，他沒辦法搶先開槍，所以舉著槍就沒什麼意義了，而且不得不說，彎著腰移動的同時保持舉槍的姿勢也確實挺累的，葉知秋不是鐵打的，能省力氣的時候一點都不會客氣。

他雖然垂下槍口，但是並沒有停下來等待卡洛斯，反而一頭鑽進了草叢裡，被窺視的感覺並沒有消失，他得小心那個狙擊手有熱成像儀，當然如果確定是卡洛斯的手下，那麼這幾乎就是一定的了，葉知秋不怎麼擔心熱像儀，這玩意對付靜止的目標還成，對付移動中的目標不但成像模糊還有滯後，特別是白天，環境溫度高的時候，要騙過熱像儀並不困難。

卡洛斯在山坡上當然能看到下面幾個人的反應，他和葉知秋並肩戰鬥不是一天半天了，對於葉知秋處理危險的方式非常熟悉，所以才讓直升機留在山坡上，自己跳下來表明身份，但是沒想到葉知秋把望遠鏡留在了背包裡，直升機出現後吉爾急著離開，也沒帶背包，現在忙著跑路，也根本沒有時間去辨認他是誰。

他沒辦法確認葉知秋能不能分辨出他是誰來，跑下山坡後就有點遲疑，這要是讓葉知秋一槍崩了可有太倒楣了，他回頭向直升機揮了揮手，按住單兵通訊器叫道：「楚克，飛遠一點，他聽不到我喊話。」

「他把我們當敵人嗎？」楚克在通話器裡叫道：「我還想嚇唬他一下呢。」

「千萬別。」卡洛斯倒是讓楚克嚇了一跳，他叫道：「他真會開槍的。」當初他有幸和葉知秋並肩戰鬥過，這個傢伙可從來不會考慮誤傷的事，當然事實上職業軍人在交戰中也很少考慮這個問題，戰況激烈的時候等你確定對方的身份後沒準已經死了。

楚克雖然隸屬於陸軍，而且有戰鬥經驗，但是飛在天上畢竟沒辦法感同身受，所以嘿了一聲，拉起直升機向山坡後面飛去，他不怎麼相信葉知秋能用一把M4擊中幾百米外的直升機，不過所有武直飛行員同樣也都不怎麼相信UH60這種通用直升機的防護能力，如果自己運氣足夠差，面前這層薄薄的鋼板能不能擋住剛好飛過來的子彈還真不好說，他已經有過兩次被擊落的經驗，摔機都摔習慣了，當然懂得安全第一的道理。

和楚克的對話讓卡洛斯分了一下神，再回頭找葉知秋就不見了蹤影，這倒不是說葉知秋藏得足夠好，這裡的草叢還不夠高，沒辦法隱藏他不斷移動的身體，只不過卡洛斯現在已經跑下了山城，視野受限，隔著草叢看不清楚而已。好在楚克飛得不慢，耳邊的噪音正在迅速減小，他扯起喉嚨叫道：「葉，你在哪？」

「他向你運動過來了。」耳機裡響起留在山坡上觀察的士兵的聲音，然後他就看到葉知秋從身邊不遠的地方冒出頭來，看著他很嚴肅的用槍比了一下說道：「反擊成功，你死了。」

卡洛斯無可奈何的攤了一下手：「這太無聊了。」

「好吧好吧。」葉知秋把步槍背到背後，大步走了過來，問道：「你怎麼來了？」

聽到這個卡洛斯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控制區裡的幾個主要負責人每天如果沒什麼事情都會開個碰頭會，特別是在辦公樓裡住的幾個人，見個面並不困難，所以大家都知道葉知秋三個人駕駛直升機離開的事情，卡洛斯和卡西迪交待葉知秋的囑托的時候，還開玩笑說葉知秋這是公器私用，但是昨天晚飯的時候伊莎貝爾發現吉爾和妮可都沒回來，就有點擔心，這三個人開得可是直升機，沒道理一天的時間還回不來，更何況還失去了聯繫。

被緊急招集起來的幾個負責人聽到這個消息頓時都有點麻爪，控制區裡的確人才濟濟，但是這失蹤的三個人都是不可代替的，就算是伊莎貝爾也承受不起這樣的損失，這幾乎是一舉幹掉了控制區一半的負責人。於是卡洛斯立刻召集人手搭乘楚克的直升機出動搜索，直到這個時候，楚克才知道葉知秋把他準備報廢的那架直升機給飛走了。

卡洛斯聽說葉知秋居然乘座的是一架有安全隱患的直升機，連跳腳的時間都沒有，如果葉知秋只是身陷重圍，卡洛斯還能指望他殺出一條血路來，可是如果他是從天上掉下來，卡洛斯總不能指望葉知秋會飛，再說這門本事現學也來不及啊。

他們出發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葉知秋都已經在弗朗西斯科的房子裡準備睡覺了，卡洛斯的搜索隊沒有衛星導航，連葉知秋的飛行路線都不清楚，當然不可能找得到墜毀的直升機，於是卡洛斯決定去山谷這邊去看看，既然葉知秋的目標是這裡，那麼先潛進去查看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

趁著黑夜進攻一個陌生環境的谷地可不是卡洛斯願意幹的事，事實上所有的特種作戰最主要的功課就是情報支持，什麼都不熟悉的話很可能陷入各自為戰的地方，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來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他帶著人遠遠的降落在谷口，然後帶著人一直摸了上來，卻在谷口停了下來。

折騰到這裡，半個夜晚都已經過去，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聽到手下士兵連續不斷的報告，卡洛斯已經確定這裡並沒有人守衛，對於山谷入口這麼重要的地點居然沒人管，卡洛斯實在大惑不解，而且山谷裡看不到任何交戰的痕跡，也讓他很難下定決心冒險突入，這裡靜悄悄的，讓卡洛斯懷疑是不是有一個圈套在等著他。

當吉爾和妮可在壁爐裡爭著烤餅的時候，卡洛斯正趴在谷口沾滿露珠的草叢裡用望遠鏡向山谷裡張望，楚克的直升機就在身後的山坳裡停著，他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繼續前進，於是決定在這裡休整一下。

很快山谷中開始出現早起的人影，卡洛斯沒有找到足夠好的觀察地點，當然沒辦法分辨出山谷中的每一個人，但是他很快發現有一隊人離開了山谷，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是去狩獵。

從這些人的裝備來判斷，卡洛斯不相信這樣的一隊人能給葉知秋帶來危險，更別說他還有吉爾作助手，所以準備離開這裡，先找到葉知秋的直升機再說，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一輛汽車向谷口開了過來。

說實話，卡洛斯沒打算嚇唬葉知秋，但是這個時候他剛剛下達過命令讓直升機過來接他們，既然確認這裡的人無法構成足夠的威脅，卡洛斯也就懶得再要求楚克隱蔽了，他還要趕時間呢，但是他立刻就在望遠鏡裡看到了那個站在皮卡車後廂的人，那可不就是自己想要尋找的目標嘛。

卡洛斯當然不會給葉知秋詳細講解這一路上來的經歷，他又不是怨婦，就算要抱怨也不會挑這個理由，至少看起來葉知秋精神還不錯，滿面紅光的，卡洛斯當然不會猜他這是剛才一路跑過來累的，沒好氣的問道：「打擾你們效游了嗎？」

「我還渡假呢。」葉知秋更沒好氣，換誰嚇這麼一跳都不會太高興，他跑上山坡大聲招呼吉爾，楚克把飛機飛走了，至少不用操心噪音了，卡洛斯也揮手叫他的手下收攏隊形，準備離開。

弗朗西斯科剛才有直升機的壓力在，跑起來很有動力，現在情報解除，反倒跑不動了，喘著粗氣跟在吉爾的身後，上氣不接下氣的問道：「這是你們的人？剛才怎麼會認錯？」

「我會告訴他們下次先打電話的。」吉爾也沒比他好多少，畢竟她還得架著妮可，沒好氣的說道：「只要手機不欠費。」

弗朗西斯科很知趣的沒有問她用的是哪個運營商的服務，怎麼信號會這麼差。三個人走到車門邊，弗朗西斯科拉開車門跳上去發動車子，向葉知秋那邊開了過去，那邊已經不是從前的道路了，車子顛簸得更厲害，就算皮卡車的越野能力不錯速度也起不來，吉爾和妮可乾脆沒坐上去，跟在地上慢慢的走。

她們和葉知秋匯合的時候，卡洛斯帶出來的士兵們也已經聚攏過來，因為無法預料會遇到什麼情況，所以這次卡洛斯帶出來的都是老兵，大部分參加了葉知秋空降維加斯的戰鬥，無論是戰鬥經驗還是戰術素養都是上上之選，要不然也不會給葉知秋帶來那麼大的壓力。現在突然出現在弗朗西斯科的面前，實在嚇了他一跳。

昨天見到葉知秋一行的時候，他們並同有攜帶全套的作戰裝備，除了葉知秋背的是美軍制式背包，拿的是M4A1外，弗朗西斯科這樣的平民也分不清有軍品和民用仿品有什麼區別，事實上他都分不清M4A1和AR15，當然不會覺得葉知秋有什麼特殊的，但是現在看著卡洛斯和他身後這些武裝到牙齒的士兵，他就算再軍盲也能感覺出殺氣來。他看著卡洛斯問道：「你們是城裡的士兵？」

「你是誰？」卡洛斯問道，他的目光落在弗朗西斯科的槍套上，皺眉問道：「你是警察？」

「警長。」弗朗西斯科頂了伸手頂了一下自己的帽子，然後說道：「我不知道城裡還有軍隊。」

「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卡洛斯對這個曾經的警長不感興趣，他對著通訊器叫道：「楚克，向克裡斯蒂娜通報這裡的情況，讓她停在原地，派一輛車來接我們。」

「克裡斯蒂娜？」葉知秋愣了一下，看著卡洛斯說道：「還有後援？」

「你以為呢？」卡洛斯揮了揮手，指著身邊的人說道：「你們幾個留下，一會摸步兵戰車回去。」然後他拉了一把葉知秋：「你們跟我坐直升機回去。」

葉知秋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妮可和吉爾同樣察覺到了不同，妮可向弗朗西斯科道了聲謝謝，揮手和他告別，這時楚克的直升機已經再一次飛了過來。葉知秋被卡洛斯拉著向直升機跑去，趁著這個機會，卡洛斯摘下通訊器，在葉知秋耳邊叫道：「控制區裡出事了，丁飛羽失蹤了。」

「什麼？」葉知秋愣了一下，直升機懸翼捲起的風聲讓他們必須大聲喊才能聽到彼此的聲音，倒是不用擔心別人聽到他們正在說什麼，他問道：「出了什麼事？」

「伊莎貝爾要卡西迪控制一個中國人，但是丁飛羽和那個人一起失蹤了。」卡洛斯叫道，他看了一眼葉知秋：「你自己去問伊莎貝爾吧。」

第五十八章 疑似政變

卡洛斯把士兵們都趕下了飛機，讓他們等著乘坐克裡斯蒂娜派來的運兵車，只拉著葉知秋三個人坐到直升機上。估計如果不是把楚克也趕走太顯眼了，連他也剩不下。

直到飛機起飛後，卡洛斯才告訴他們出了什麼事，原來葉知秋前腳離開控制區，伊莎貝爾就讓卡西迪帶著人在控制區內開始抓人，當時卡洛斯正陪著艾達審問奧吉，聽到消息的時候，卡西迪已經把人陸續抓回來了，說實話這些人他都不認識，當然也不怎麼關心，但是很快就發現控制區內的搜捕行動不但沒有結束反而有升級的趨勢，更多的士兵被調了出來。他雖然不願意多管閒事，但是現在控制區內的元老只剩下自己和伊莎貝爾、卡西迪，這兩個人還站在一起，如果他不出頭，那就基本上她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所以他立刻中止了審訊，趕過去制止卡西迪把搜索擴大化，直到見到卡西迪，他才知道現在正在搜捕的人是丁飛羽。

丁飛羽雖然在控制區內算得上行蹤詭秘，但是控制區就這麼多人，這麼大一塊地方，而且丁飛羽離開控制區還要用車，想發現他去哪裡並不困難，大家一方面是看在葉知秋的面子上，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也實在想不到控制區裡有什麼是值得被他出賣的。但是出了昨天的襲擊案後，情況就有了不同，很多人開始懷疑他究竟和哪個方面勾結，所以伊莎貝爾下令抓捕丁飛羽並不讓卡洛斯感到奇怪，但是她真的這麼做了卻讓卡洛斯感到非常不安。

丁飛羽雖然不是控制區裡的元老，至少也是後起之秀，他不但和克裡斯蒂娜一同代表了從福特理查森過來的那一批人的利益，而且這兩個人的關係也非常近，即時不提這些隱性的因素，丁飛羽也算控制區內五位民政負責人之一，伊莎貝爾在吉爾和妮可都不在的情況下對一位負責人動手，這個影響也太大了，很可能造成控制區高層的決裂。

控制區的軍事力量主要掌握在三個人的手裡，卡洛斯本來負責士兵的訓練，當初帶人跟著葉知秋出去找喪屍麻煩的行動也大多由他負責，但是因為他和葉知秋一起去了維加斯，所以控制區的新兵訓練就轉由卡西迪和克裡斯蒂娜共同負責，這兩個人其實還有分工，卡西迪更側重於裝甲兵的培訓，克裡斯蒂娜則主要負責步兵。

同樣是這個原因，卡洛斯現在看起來手下的士兵不多，但是因為他帶的人都是有實戰經驗的老兵，所以事實上他的手下戰鬥力最強。當然這種情況並不是一成不變的，老兵們總要分散的部隊中去，到時候最可能的情況是三個人各領一軍，至於葉知秋則繼續當他的吉祥物，控制區支撐不起大規模的軍隊，現在的狀況不可能持續得太久。

但是現在情況出了偏差，伊莎貝爾在沒有得到授權的情況下對丁飛羽動手，顯然觸動了所有人的底線，如果克裡斯蒂娜力挺丁飛羽的話，卡洛斯的態度就成了雙方成敗的關鍵。

所以當卡洛斯趕到辦公樓的時候，他正好遇到了同樣急著找他的伊莎貝爾，看到他出現在面前，伊莎貝爾這才鬆了一口氣，她並不擔心卡洛斯和克裡斯蒂娜聯手，她最怕的情況就是卡洛斯躲起來，看著她和克裡斯蒂娜火並，那樣控制區肯定面臨解體的危險，就在得到消息的短短幾十分鐘的時間裡，她已經無數次後悔自己把葉知秋打發出去了，葉知秋在的時候，她從不用擔心軍隊的問題，這個高等級吉祥物的作用可不是擺設。

出了這麼大的事，伊莎貝爾必須給克裡斯蒂娜一個解釋，卡洛斯很合適的擔任了這個任務，伊莎貝爾向他保證她絕對沒有對付丁飛羽的意思，他只是帶著那個叫鄭忠的人躲起來了。

卡洛斯對於鄭忠和丁飛羽的身份不是沒有懷疑，而且他也不願意看到控制區因此而分裂，所以答應下了這個請求。因為昨天的襲擊事件，軍隊今天沒有出去訓練，所以卡洛斯毫不費力的在戒備森嚴的軍營裡見到了克裡斯蒂娜，就在卡西迪四處抓人的時候，克裡斯蒂娜已經不動聲色的控制了大部分的軍事物資。

但是出乎卡洛斯的意料，克裡斯蒂娜並沒有任何兵變的意思，她只是對伊莎貝爾的擅自行動表示不滿，同時詢問卡洛斯的看法。卡洛斯肯代表伊莎貝爾來見克裡斯蒂娜只是為了控制區的前途，事實上他對於伊莎貝爾的做法同樣意見很大，不過他也不傻，只是謹慎的表示了一下他的立場，並沒有和克裡斯蒂娜共同聲討伊莎貝爾，現在不是釣魚的時候，萬一克裡斯蒂娜以為倆人達成了共識要一起推翻獨裁者那就大條了。

就這麼一折騰，一天就過去了，所以大家才都沒有注意到葉知秋是怎麼離開控制區的，要不是伊莎貝爾這個時候見賢思齊，無比思念葉知秋，估計這一晚上都沒人想得起來找他。

卡洛斯解說的當然要詳細一些，控制區裡的幾位負責人之間的關係有些微妙，卡洛斯和伊莎貝爾早在阿什福德時代就很熟悉了，他最窘迫的時候還得到過伊莎貝爾的幫助，所以當初葉知秋獨自回安克雷奇找血漿的時候他才告訴葉知秋可以尋求伊莎貝爾的幫助，他雖然對伊莎貝爾的做法很有意見，但是仍然不希望看到她和葉知秋鬧翻，事實上現在飛機上的這四個人完全有能力左右控制區的局勢。

吉爾聽了卡洛斯的說法，冷笑了一下，她早就看出這次出來有問題，只不過沒想到伊莎貝爾只是需要葉知秋離開控制區一會，她本來以為伊莎貝爾準備直接對葉知秋下手，現在雖然對伊莎貝爾的看法好了一點，但是也實在有限，她想不明白伊莎貝爾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動丁飛羽，雖然她不相信葉知秋和丁飛羽是一對好基友，但是從葉知秋對她坦白的身份來看，他不可能坐視不理。

妮可算是溫和派，所以她雖然對葉知秋的身份有猜測，但是仍然向葉知秋勸道：「她一定有足夠的理由。」他們的談話是通過機內通訊器進行的，所以任何人所說的話都會傳到飛機上所有人的耳朵裡，有些話她不好多說，只能希望葉知秋明白她的意思，事實上不但葉知秋，就連吉爾都明白過來，妮可不希望衝突擴大化，但是吉爾認為妮可的想法過於一廂情願，葉知秋肯定是站在丁飛羽一邊的，以他一慣的行事風格，伊莎貝爾的前景實在堪憂。吉爾雖然不喜歡伊莎貝爾，但是仍然不希望看到她不幸的結局，畢竟伊莎貝爾這一段時間裡為控制區所做的事有目共睹。

幾個人都沉默下來，楚克專心致志的操縱的飛機，這幾個人的談話他都聽到了耳朵裡，他很清楚現在的控制區到了一個轉折的關鍵點，日後的發展走向完全取決於身後這幾個人的共識。雖然有葉知秋和丁飛羽在前面頂著，但是控制區裡的華人地位並不太高，倒是在軍隊中因為有大量華人存在反而有一些發言權，這裡唯一有些奇怪的是，軍人中對葉知秋有一些質疑的聲音反而是從華人士兵中發出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葉知秋的行為太不符合華人傳統中對於英雄的定義，中華五千年歷史上，真正的英雄應該是那種關鍵的時候能挽狂瀾於既倒，完事後又可以像破鞋一樣扔掉的人物，顯然葉知秋還沒有做後者的覺悟，如果他戀棧權位，那就不是英雄，往好了說也就是個奸雄，對於奸雄，咱華人是不佩服。

沉默持續了一會，妮可不安的看著葉知秋，她知道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和某個軟件和另一個軟件誓不兩立不可同日而語，但是葉知秋沒有一個晚上的時候可以思考，很多人都在等待他的判斷。她伸出手，輕輕的覆蓋在葉知秋的手背上，握了一下。

葉知秋從深思中驚醒，吃驚的看了她一眼，吉爾不滿的嘟囔道：「這是作弊。」

葉知秋看著她笑了一下，向卡洛斯說道：「我可以和她談談。」他看到卡洛斯臉上流露出的擔心，補充說道：「我覺得，權利鬥爭不應該伴隨暴力。」

「有人已經打開了這扇門。」吉爾說道，儘管她同樣不希望葉知秋清除伊莎貝爾，但是現在飛機上的三個人不能沒人提醒葉知秋，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她不忌憚做一個惡人。

「那我們就關上它。」葉知秋看著她，他明白她的意思，自然很感激吉爾的關心，但是這件事不同，安克雷奇有他的鮮血和汗水，他無法坐視它崩潰掉，但是建設不是他的長項，他需要有人來做這些工作，伊莎貝爾也許不是最好的人選，卻是目前為止能找到的最好的那個，他得讓偏轉的列車回到正確的軌道上來。

直升機在控制區裡降落之前，楚克已經通知了控制區內的防禦系統，所以葉知秋跳下飛機就看到了伊莎貝爾，但是與他預想不同的是，伊莎貝爾並沒有表現出焦躁不安的樣子，這讓他有些奇怪，卡洛斯說過，出事後他見到的伊莎貝爾可不是這副樣子。

伊莎貝爾走過來，很平靜的和大家問了好，然後表示要和葉知秋單獨談談，吉爾擔心的看了他一眼，葉知秋笑著把步槍交給她，示意自己沒事，伊莎貝爾當然可能設伏對付他，但是除非她準備捨身取義，不然她就不應該離他這麼近。

卡洛斯看著他們走開，轉身向妮可和吉爾說道：「你們有什麼地方要去嗎？」

「什麼意思？」吉爾警惕的問道，從前的卡洛斯是值得信賴的，但是她習慣不相信任何人。

卡洛斯擺了擺手：「我得提醒你們，如果有人要對付葉，你們是他最大的弱點。」

妮可不安的咳了一聲，說道：「僅僅是她吧！」

卡洛斯很嚴肅的看著她，不說話，吉爾歎了一口氣，挽起妮可的手臂：「我們先不要分開吧。」

這回身邊的兩個人一起看她，很顯然他們誤解了她的意思，於是吉爾只好解釋道：「我是說暫時。」她說道：「男友和好友，我都不想失去。」

卡洛斯撇了撇嘴，心想自己終於還是邪惡了，不過外界壓力大的時候，內部的向心力就會被迫增加，怎麼保持合適的壓力是個問題，當然這個就是葉知秋需要頭痛的事了。

第五十九章 亂局

葉知秋當然不知道卡洛斯這個時候還有閒心腹誹他，他跟著伊莎貝爾一路走過去，發現控制區裡的戒備森嚴了很多，隨處可見全幅武裝的士兵，每一個街角處都有裝甲車輛停留，葉知秋不知道現在控制區擴軍的規模，但是考慮到克裡斯蒂娜和卡洛斯不太可能派出手裡的士兵，那麼這些人應該是卡西迪能動用的全部力量了。

伊莎貝爾走得很快，也沒有停下來等葉知秋的意思，兩個人一直走進伊莎貝爾的辦公室裡，門口站崗的兩個士兵還很正式的行了持槍禮。葉知秋跟著伊莎貝爾走進門，發現辦公室裡空無一人，他微微皺了一下眉，伊莎貝爾從前和他談話的時候都盡量選擇公開場所，這還是第一次在封閉環境裡單獨面對。

伊莎貝爾自己坐到椅子上，向葉知秋擺手說道：「請坐吧。」

葉知秋沒有動，他不能不提防一點，他看著伊莎貝爾問道：「我以為你應該很急才對。」

「我已經急過了。」伊莎貝爾坐在座位上，有些失神的看著他：「我的抽屜裡有一支手槍，如果我現在開槍能打死你嗎？」

葉知秋笑了起來：「這是威脅嗎？」

「我知道，也許死的是我。」伊莎貝爾說道：「我累了，沒想弄到現在這個局面。」

葉知秋看著，搖頭道：「這個我相信，能告訴我怎麼會變成這樣嗎？」

「那個鄭宗。」伊莎貝爾說道：「你知道他的身份嗎？」

葉知秋點了點頭，看著伊莎貝爾，鄭宗的行事太張揚了，也許他覺得一切都在掌握中，但是事實上，他給所有人都帶來了麻煩。

伊莎貝爾看著他，很聰明的並沒有追問他在這件事裡的角色，接著說道：「卡西迪突擊審訊了幾個俘虜，他們的確是從朱搦過來的，但是攻擊命令來自華盛頓，那邊懷疑這裡已經被國外勢力掌握，華盛頓方面不會在乎我們自治，但是絕不會容忍顏色革命。」

「所以你需要表現出誠意。」葉知秋說道：「你和朱諾的人聯繫上了？」

「還沒有。」伊莎貝爾說道：「那個奧吉應該是一個好人選。」

葉知秋的目光落到伊莎貝爾放在桌子邊的手上，想了一下，問道：「你難道不懷疑我？」

「我當然懷疑過。」伊莎貝爾說道：「但是那不重要，交出鄭宗就已經足夠了，我們只需要表明態度，反諜是國土安全局的事。」

「好想法。」葉知秋說道：「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我正在學著像一個政客那樣思考。」伊莎貝爾說道：「對於這裡的發展來說，原則並不重要。」

「現在你準備怎麼做？」葉知秋問道。

伊莎貝爾愣了一下，抬頭看著他：「你不準備接手嗎？」

「顏色革命嗎？」葉知秋搖頭道：「我真沒興趣。」

伊莎貝爾看著他，確定他不是開玩笑之後，才鬆了一口氣，奇怪的問道：「我一直以為你是那邊政府的人。」

「只能說人各有志。」葉知秋含糊的說道，他並沒有否定伊莎貝爾的猜測，只是簡單說道：「比起我的興趣所在，怎麼收拾現在這個爛攤子才更重要吧。」

伊莎貝爾搖了搖頭：「有你的支持，收拾起來就不難。」她說得倒是實話，葉知秋站在哪一方對於現在的控制區來說至關重要。

「看起來我得找克裡斯蒂娜談談。」葉知秋沒興趣和她扯這個皮，他想了一下說道：「但願丁飛羽在她那裡。」

「她的確暗示過她藏著一個人。」伊莎貝爾確定了葉知秋的立場，心思立刻活躍起來，她思索著說道：「我相信克裡斯蒂娜的政治智慧，她不會亂動……你還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吧？」

「那不重要。」葉知秋說道：「我去見她。」看起來伊莎貝爾也知道克裡斯蒂娜的身份，如果沒有艾達，也許他就是那個最終被蒙在鼓裡的人。

「如果是我的話。」伊莎貝爾說道：「你應該先換身衣服。」葉知秋身上的衣服昨天在雨中滾得骯髒不堪，看起來的確很狼狽。

葉知秋想了想，也覺得自己這樣一幅被追殺的樣子去見克裡斯蒂娜不怎麼合適，雖說謠言不可怕，就怕有闢謠，但是身在局中，還是少給別人一點聯想餘地的好。

葉知秋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間，發現大樓裡平時來往的人流都不見了，很明顯伊莎貝爾掀起的這場風波已經波及到了整個控制區。他走到自己的房門前，發現房門虛掩著，就以為吉爾已經回來了，於是伸手推開了門，卻發現房間裡空無一人。

葉知秋愣了一下，回手抽出手槍，他記得早上離開的時候房門是鎖上的，他可不相信清潔工打掃完房間後會忘記鎖門。

「別擔心。」有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來，葉知秋的手槍迅速指向聲音響起的方向，就看到丁飛羽端著一杯紅酒從角落裡踱出來，正一臉壞笑的看著他。

葉知秋收起槍，沒好氣的看著他手裡的酒杯：「沒人告訴過你有個姓施的傢伙就是因為喜歡亂喝酒才被人毒死嗎？」

丁飛羽一愣，脫口道：「誰會這麼倒霉？」

葉知秋擺了擺手，沒興趣在這個問題上和他糾結，開口問道：「我以為你躲在克裡斯蒂娜那裡，正準備換一身衣服去見你。」

「我可沒有靠女人保護的興趣。」丁飛羽端著酒杯坐到葉知秋的椅子上，看著他說道：「不過還是多謝你了。」無論是伊莎貝爾還是卡西迪，都沒有反諜的經驗，讓她們來對付丁飛羽實在是力不從心，別看控制區裡現在戒備森嚴，在丁飛羽眼裡簡直就和篩子一下，到處都是破綻，他唯一需要費心的就是考慮到底利用哪一個才好。

聽了丁飛羽的話，葉知秋點了點頭，他本來還有點擔心，前天丁飛羽就已經預料到了伊莎貝爾的行為，但是他並沒有當做一回事，這才給了伊莎貝爾行動的空間，如果丁飛羽要為這個罵他一頓，他還真不好辯解。現在丁飛羽不提，他當然也不會去找不自在，正想問他倒底這事克裡斯蒂娜捲入了有多深，突然想起一件事，脫口道：「鄭宗在她那裡？」

丁飛羽挑了挑眉毛，有些意外的向葉知秋笑道：「你居然猜到了。」

葉知秋對他的疑似誇獎一點都不動心，搖頭道：「她對你倒是真好。」

「這叫各取所需。」丁飛羽笑道：「你覺得一個皇室繼承人會相信愛情嗎？」

「你說瑞典嗎？那可難說。」葉知秋笑道：「她可有一位好榜樣，連名字都一樣。」

丁飛羽看了葉知秋一眼，顯然對他的知識儲備有些意外，他說道：「想不到你的歷史學得不錯。」

「我的世界史是在起點學的。」葉知秋擺手道：「起碼比跟電視劇學靠譜一些。」

丁飛羽不以為然的撇了一下嘴，皺眉說道：「你見過伊莎貝爾了？她準備怎麼收場？」

「她想下野，但是找不到反對黨。」葉知秋說道：「你有興趣嗎？」

「不行。」丁飛羽很堅決的說道：「控制區需要穩定，我們的首要任務不是開疆拓土，而是研究致命原因，找到解決的方法，必須給你的女人提供一個和平的環境。」

「謝天謝地。」葉知秋說道：「我還以為你忘記了，順便說一下，妮可不是我的女人。」

「難道我說的是羅伯特？」丁飛羽說道：「那些磁盤我還沒恢復完，但是上面肯定有很多珍貴的資料，雅培的技術積累不是說著玩的，如果能把這些傳回去，對國內的幫助會很大，但是這都需要時間和穩定。」

「如果你想在這裡維穩的話。」葉知秋說道：「只要看好鄭宗就行了。」

「他到這裡來也是為了幫助我們的。」丁飛羽無奈的說道：「我以為我們談過這個問題。」

「是啊。」葉知秋說道：「我猜他隱藏得挺深的，我居然沒看出來。」

丁飛羽不滿的看著他：「你到底想怎麼樣？」

「控制區需要穩定。」葉知秋說道：「你最好讓他消失，伊莎貝爾那裡我去說，當他逃掉了，運氣好的話，你可繼續原來的工作。」

「這恐怕有點難。」丁飛羽說道：「這次的襲擊是從朱諾發起的，如果我們不採取一點行動，麻煩就會源源不斷。」

「你想說服控制區出兵反擊嗎？」葉知秋用看神仙的目光看著他：「克裡斯蒂娜都不會同意。」

「不用那麼麻煩。」丁飛羽笑道：「我一個人就夠了，我去朱諾，讓他們沒精力來找我們的麻煩。」

葉知秋愣了一下，丁飛羽的主意的確是個辦法，他想了想，搖頭說道：「你還是留在這裡，把那些資料整理出來，朱諾我去。」

丁飛羽露出為難的神色，他看著葉知秋，呲著牙說道：「其實你還有更重要的事？」

「什麼？」葉知秋看著他，疑惑的問道：「什麼事？」

「你得去華盛頓看看。」丁飛羽說道：「今天國內傳來的消息，昨天美軍駐關島艦隊一部突然離港，試圖強行返回本土，並且與中俄聯合艦隊發生了衝突。」

第六十章 別無選擇

就在葉知秋墜機的那一天，美軍駐關島艦隊十三艘各型船艦突然離港，強行突破中俄太平洋聯合艦隊的封鎖試圖返回美國本土，聯合艦隊進行了阻攔，衝突迅速激化，雙方發生交火，俄海軍一艘驅逐艦被擊沉，彼得大帝號重傷返港，中方一艘052D重傷，兩艘護衛艦輕傷，中俄共出動艦載機一百二十餘架次，擊沉關島艦隊六艘水面艦船，擊傷二艘，確認擊沉俄亥俄級核動力潛艇一艘，逼迫一艘洛杉磯級上浮，美軍駐關島基地弗尼吉亞級夏威夷號攻擊核潛艇下落不明，其餘船隻轉向日本海軍基地，中俄並未追擊。

事實上關島海軍基地沒有航母，此次行動也沒有得到駐島陸基空軍的支持，以常規海軍船舶對抗擁有三艘航母的中俄太平洋聯合艦隊，能取得這麼大的戰果，實在是雙方開始的時候都沒有想到會真的開火，結果擦槍走火的時候，雙方艦船幾乎頭頂著頭大炮上刺刀，聯合艦隊的艦載機群甚至還沒來得及全部起飛戰鬥就已經結束了，海軍航空兵方面最大的戰果是擊沉俘獲核潛艇各一艘，這是由於當時航母戰鬥群的反潛直升機全部在崗，並且水下聲納群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離港的美軍潛艇。丁飛羽的通報上沒有寫的是，當時反潛機得到的指令是盡量迫使美軍潛艇上浮，只不過大家高估了俄亥俄級的抗打擊能力。

這一戰同樣暴露出在失去衛星預警的情況下，航母戰鬥群被對方打擊艦隊逼近後的狼狽，同時也證明在沒有解除目前美軍在太平洋上的武裝力量前，中俄艦隊並沒有能力封鎖太平洋，所以海戰結束後，聯合艦隊已經後撤到菲律賓一線，事實放開了關島和日本通往美國本土的海上通路。

但是這一戰的後果還遠遠不止這些，美軍駐外軍事基地分佈在世界各地，災難爆發前，這些基地或多或少都收到了來自國內的指示，所以在與本土失去聯繫的情況下，大多保持了克制狀態，但是這一次關島海軍的行動表明駐外美軍已經失去了耐心，正準備採取更加主動的行為模式，事實上這才更加符合美軍的一貫風格。

雖然失去了本土的支持，這些海外基地都成了沒娘的孩子，但是事實上美軍軍力之強讓這些孩子比很多當地國家的實力還要強大，除了歐洲某個傳統軍事強國外，大多數為美軍提供軍事基地的國家根本沒有能力解除本地的美軍武裝。而且除了常駐日本的華盛頓號航母戰鬥群，災難發生時還有兩個航母戰鬥群在中東地區，如果這三支艦隊全力返航，將沒有任何海軍力量可以阻止它們，也許只能寄希望於中俄兩國的遠程打擊能力，畢竟失去軌道衛星後，制導和反導都成了世界性的難題，而有能力補發衛星的幾個國家還在互相牽制，爭奪有限的幾個安全窗口。

丁飛羽就是在這個情況下接收到了新的指令，要求他不惜一切代價找到生化危機的解決方法，最低限度也要把致病原因的數字樣本發回國內。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丁飛羽對於伊莎貝爾的錯誤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浪費在控制區局勢上。他看著聽了他的通報正在發愣的葉知秋，咬著牙說道：「國內情報部門認為關島艦隊得到了華盛頓臨時政府的命令，才會突然行動，你得去哪裡，看一下這個該死的臨時政府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想了一下，補充說道：「鑒於美軍各部隊之間完全沒有配合，我們認為這個臨時政府中缺少從前的高級政要，所以它的權威性還沒有得到承認，但是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長時間，我們的時間有限。」

「我只是去看看新的美國總統是誰嗎？」葉知秋抬起頭，看著丁飛羽說道：「我倒真沒想到還能接個觀禮的活。」事實上他已經注意到了丁飛羽的用詞，他在提到情報部門的時候用了「我們」這個詞，說明丁飛羽已經懶得掩飾他的真正身份了，丁飛羽當然不知道，事實上丁飛羽並沒有對他說慌，他能夠得到足夠的信任另有原因。

「當然不是。」丁飛羽說道：「你得想辦法阻止這個臨時政府全面倒向歐洲，即使不是親中的——我個人認為這根本不可能，也要幫助它們保持孤立。」

葉知秋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半晌才低聲罵了一句：「這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丁飛羽也只能苦笑，葉知秋打架可以，做這種微妙的政治活動就比白癡強不了多少了，但是現在他們在美國的人手有限，因為生化災難的原因，也不可能派人過來，只能矮子裡面拔大個了，雖然丁飛羽很想親自過去，但是那樣一來，與國內好容易建立起來的聯繫就要中斷，他根本不可能長時間離開安克雷奇。他咬牙說道：「不行也得行，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如果駐外美軍大規模返回本土，災難僅限於美洲的事實就會公開，那時一些有能力的人一定會想辦法外逃，我們都知道病毒一旦擴散是什麼後果。」

葉知秋呆呆的看著他，搖頭道：「你得知道，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你帶艾達去。」丁飛羽當然知道葉知秋的意思，他沒有經受過這方面的訓練，除非把這個任務的內容換成除掉現任的美國總統，或者也可以考慮擴大成除掉整個臨時政府，這在和平時期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這場災難對文明的摧毀程度超出想像，估計臨時政府也沒有辦法像從前那樣戒備森嚴，至少從葉知秋輕而易舉的幹掉控制區從前的權貴上來看，他完成這樣的任務還是很輕鬆的。所以葉知秋需要一個專業人士來做參考，這個人還需要一定的自保能力，不會拖葉知秋的後腿，看來看去，整個控制區也就只有艾達最合適。

葉知秋被個這個建議雷了一下，他吃驚的看著丁飛羽：「你知道她是幹什麼的嗎？」

「她在英國情報局幹過。」丁飛羽不以為然的說道：「但是你說過她也想得到資料，她的親人也在美洲之外，至少在這一點上你們有共同點。」

「問題是我得想辦法阻擊這個臨時政府倒向歐洲，你知道英國是在歐洲吧？」

「我還知道南非不在南方。」丁飛羽說道：「我又不是神仙，只能給你提供目前來講最合適的建議，其他的你能自己解決嗎？至少她是一個華人。」

「我們什麼時候開始無條件相信海外華人了？」葉知秋說道：「還是一個有外國情報背景的華人。」

「在需要的時候。」丁飛羽一臉的理所當然：「這是你和她之間的問題，你不是很有美女緣嗎？是時候使用它了。」

葉知秋看著他，差點破口大罵，他的訓練科目裡面可沒有美男計這一項。

丁飛羽撇了撇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總要接觸新的領域，試著習慣吧。」

直到丁飛羽離開他的房間，葉知秋才憤怒的把身上骯髒的迷彩服捲成一團摔到地上，看起來他別無選擇，這才是最讓他鬱悶的地方，看起來他得想個好點的理由來和吉爾解釋了。

過了一會，葉知秋換了一身衣服，走出了自己的房間，走廊裡仍然靜悄悄的，他走下樓裡，發現樓裡警戒的士兵正在撤離，葉知秋皺了一下眉，直接去找伊莎貝爾，卻被告之她和卡西迪一起出去了。

他在樓下的院子裡遇到了丁飛羽辦公室裡的約瑟夫，就是那個懷疑他的年青人，這會約瑟夫倒是認識他了，並沒有叫衛兵抓他。還很奇怪的問他丁飛羽為什麼沒來上班。

葉知秋終於確定丁飛羽並沒有被公開通緝，看起來還只存在於卡西迪的士兵當中，他打發走了約瑟夫，想了一下，決定去醫院看看，吉爾和妮可現在很可能在那裡。

在大門前他遇到了站崗的士兵，這才想起可以用他們的軍用通訊器聯繫卡洛斯，士兵幫他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卡洛斯把吉爾和妮可帶到軍營裡去了。不過卡洛斯告訴他，他們正準備去醫院，警報已經解除了。

在通訊器裡，卡洛斯顯然不方便多說，於是葉知秋趕到醫院，卡洛斯正在門口等他，看到葉知秋他就迎上來低聲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什麼？」葉知秋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伊莎貝爾和丁飛羽之間的事。」卡洛斯說道：「伊莎貝爾說她誤會了丁飛羽，鄭宗和丁飛羽沒有任何關係，所以警報解除了。」

葉知秋一呆，他的確是這麼想的，但是還沒來得及和伊莎貝爾說，他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丁飛羽，這個傢伙既然有本事跑到自己的房間裡，當然也可以去摸伊莎貝爾的門，只是不知道她們是怎麼談的。

於是他對卡洛斯攤手說道：「這是最好的結果。」

「是啊。」卡洛斯表示同意：「我們有別的選擇嗎？」

葉知秋忍不住又罵了一句，他都開始懷念災難爆發後的那幾個月了，那個時候他可沒有現在這種無力感。

第六十一章 交換情報

兩個男人心有慼慼的一起往院子裡走，葉知秋一邊和卡洛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一邊在心裡琢磨一會見到兩個女人說什麼，對妮可當然要請求她加快研究進度，妮可在這方面不用操心，但是要協調和羅伯特之間的關係可不容易，看得出來，羅伯特不是容易給別人打下手的，但是妮可已經得到了那麼多的研究成果，兩個人在合作中的地位很難確定，葉知秋不知道這兩個人能做到什麼地步，這就是外行領導內行的鬱悶之處，他也就是盡人事聽天命。至於和吉爾就麻煩多了，他得解釋自己為什麼要打算帶上艾達跑到華盛頓去，還得讓吉爾相信他是去玩命不是去渡蜜月。最倒楣的是，完了他還是想辦法讓艾達答應跟他一起走，這事想想他就頭痛，簡直一籌莫展。

還沒等他想出個頭緒，就看到一個人從醫院裡迎著他們跑了出來，正是穿著一件醫生制服的艾達，其實葉知秋倒是覺得艾達穿護士服比較養眼，估計和他一樣想法的人不少，可惜艾達不夠善解人意，她又不是醫生，穿白大褂只是因為好脫好穿，好在她也只是臨時幫忙，沒人要求她正確著裝。

看到艾達跑出來，卡洛斯很猥瑣的看了一眼葉知秋，一聲不響的就拔腿開溜。葉知秋想叫住他，但是話到嘴邊又嚥回去，心想這樣也好，如果艾達不肯跟他去冒險，他就不用和吉爾解釋同伴的事情了，至於丁飛羽那邊要怎麼解釋，那再另說，比較起來，葉知秋倒是不怎麼怕和丁飛羽討價還價。

艾達根本沒理卡洛斯，跑過來一把拉住葉知秋把他拖到院子的一個角落裡，那個神秘勁弄得小葉子那小心肝砰砰亂蹦，很擔心艾達把他就地正法。

如果艾達知道他想的是什麼，沒準真的就把他正法了，當然這個就是真正字面上的意思，和葉知秋想的差著十萬八千里，她其實並不在乎被別人看到她們的談話，只不過不想讓人聽到內容，所以把葉知秋拉到牆邊說道：「我一直在找你。」

「我出去了。」葉知秋很奇怪，難道卡洛斯安排她審問奧吉的時候沒告訴她自己去哪裡了？

「我是說你為什麼挑這個時間出去。」艾達很不滿意的責問道：「知道昨天安德森告訴了我什麼嗎？」

葉知秋翻著白眼用力想了半天，問道：「安德森是誰？」

艾達差點絕倒，瞪著他說道：「奧吉·安德森，昨天我去審訊的人。」

「呃。」葉知秋說道：「他和你說了什麼？」說完他才想起來，趕緊加了一句：「你沒把他怎麼樣吧。」

「什麼？」艾達皺眉問道：「他很好，為什麼這麼問。」

「據說卡西迪用了很多辦法他都沒開口。」葉知秋說道，和丁飛羽談過後，他覺得奧吉可能還有用，如果讓艾達和卡西迪把他給弄殘廢了就太可惜了。他問道：「你用了什麼辦法？美人計？」他看著艾達的臉色舉手說道：「只是開個玩笑。」

還好艾達是個華人，要不然她還真沒辦法明白葉知秋的意思，所以很沒有好氣的瞪了葉知秋一眼：「你不知道我們是同行嗎，比較容易達成共識。」

葉知秋撇了撇嘴，心想不是說同行是冤家嗎，怎麼放西半球就變質了？這些女人當中，恐怕對葉知秋最沒感覺的就是艾達了，能打的男人她見得多了，和葉知秋又一直是平等合作關係，再加上看到葉知秋回控制區後那個黏黏糊糊的樣子，也實在提不起興趣來，自然也沒心情和他打情罵俏，更沒空管他是不是在腹誹自己，抓緊時間對葉知秋說起了奧吉告訴她的事情。

艾達出身就是英國人的軍情七處，那是和CIA同樣性質的情報機構，自然明白奧吉如果真的像他自稱那樣是CIA高級情報人員，根本不是像朱諾這樣的地方政府能使喚得動的，就算政府崩潰了奧吉要重新找靠山，他也不會投靠這種級別的勢力，但是這種猜測在有外人在場的時候還真不方便說，倒霉的是卡洛斯不相信她，整個審訊過程一步都不肯離開，艾達只好絞盡腦汁給奧吉各種暗示，要是時間再長一點，沒準奧吉就該以為她是CIA的臥底了。

要不是伊莎貝爾開始搜捕丁飛羽，讓卡洛斯急著離開，艾達就只能草草結束當天的審訊了，她甚至在考慮第二天拉上葉知秋一起來，至少她並不在意葉知秋聽到她們的談話。等到卡洛斯匆忙離開後，艾達終於等到了機會，卡洛斯留下的軍官根本不知道艾達的身份，更不可能懷疑葉知秋帶回來的人，輕易被艾達支出了房間，然後事情就簡單了，各國情報官員都有私下交換情報的經歷，只要他們覺得值得，於是艾達很快從奧吉的口中得到了足夠多的情報。

總的來關於奧吉提供的情報很令人振奮，他的確不是受命於朱諾，而是直接受華盛頓臨時政府的委託，從遙遠的東海岸跑到這裡來專門對付安克雷奇控制區的。如果可以，奧吉其實並不想跑這麼一趟，但是他在華盛頓倖存下來的老同事請求他這樣做，事涉另一個大國，而且在這強弱逆轉的時候，確定真相可以讓新政府掌握更多的資源。事實上奧吉要比朱諾的那群人來得更早一些，間諜天性中謹慎的一面讓他一直在小心的觀察這裡的情況。控制區裡的保密工作實在不怎麼樣，無論是負責內衛的吉爾還是負責軍事的卡洛斯等人基本上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意識，所以艾達來了只有幾天就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更別說專心潛伏下來打聽事情的奧吉了。他很快就發現控制區的醫院裡隱藏著很多秘密，比如戒備森嚴的第三層和經常有人打掃的地下室，不過他從不低估自己的對手，所以考慮到這件事中有另一個大國的影子，他一直在小心的等待合適的機會，直到朱諾的人發動。

聽到這裡，葉知秋已經意識到了奧吉的任務，難怪他根本不在意卡西迪手中的俘虜，因為他的目地本來就是妮可的實驗室，事實上當他趕到地下一層的時候，奧吉已經離開了那裡，所以他有理由認為奧吉已經找到了他需要的東西，但是在抓獲奧吉後，在他身上並沒有發現任何資磁盤或者膠片，當然也沒有紙質資料。

「他懷疑這場災難是人為擴散的？」葉知秋問道。

「這很正常。」艾達說道：「很多人都會這麼想。」

葉知秋搖了搖頭，很多人會這麼想，那是因為他們都是看YY小說成長起來，就像以為頂級黑客可以輕易控制世界一樣，事實上沒有網絡他們什麼也不是。「奧吉怎麼想？」他問道，這才是關鍵，低級一點的情報人員也許會把收集到的全部資料上交，讓專業的分析師們去頭痛，但是像奧吉這樣的高級貨肯定會有自己的判斷，葉知秋需要知道奧吉的判斷是什麼。

「他就是來求證的。」艾達說道：「他說他在實驗室看到了一些東西。」

「然後呢？」葉知秋看著她，他不能確定別人想些什麼，但是如果奧吉想的和他希望的不太一樣，他可以讓他沒機會再想下去，當然前指是艾達別在說一半留一半。

艾達看著他變得難看起來的臉色，搖頭說道：「這裡的確正在進行相關的研究對不對？」

葉知秋看著她，不說話，這件事可以做為證據，就看奧吉怎樣判斷，而奧吉的判斷則直接決定了他的結局，葉知秋不在乎殺死一個無辜者，更何況做情報工作的人沒有無辜者，包括他自己在內。

「他看到了妮可的一些觀測結果，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詳細的對於這場災難形成原因的描述，所以他認為，沒有人可以控制這種東西。」艾達說道：「整件事太詭異了，充滿了巧合和意外。」

葉知秋點了點頭，想了一下，對她說道：「我們去見他，他還在這裡嗎？」

「應該是吧。」艾達說道：「你知道我無權過問這件事。」

葉知秋看著，很嚴肅的說道：「我需要做一個決定，這個決定需要你相信我，甚至包括下面那個傢伙。」

艾達愣了一下，聳肩道：「好吧，我一直在監視著他們，至少可以確定他沒有被轉移出這棟樓房。」當葉知秋跨進醫院大門的時候，她就立刻出現在這裡當然不會只是巧合，軍情七處、摩薩德和蘇格蘭場訓練出來的精英怎麼可能看不住自己的目標？

葉知秋點了點頭，並沒有慶幸艾達的坦白，他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而且這也說明不了什麼，艾達仍然可以一面說著真話，一面在他背後捅上一刀。

兩個人快步走進醫院的大樓，直接下到地下一層，守衛的士兵看到是葉知秋，沒有作出任何阻攔，知道葉知秋要見奧吉後，立刻取出鑰匙放他們進去。

奧吉的待遇看起來不怎麼好，他被關在一間小房間裡，除了頭頂上一隻昏暗的電燈泡外，整個房間空蕩蕩的，連個床都沒有，只有一套被褥扔在地上，看樣子應該是從病房裡拿來的，在他對面的牆角有一隻帶蓋的馬桶，好在房間裡的氣味聞起來還不太糟糕。奧吉正披著被子坐在行李上面，他的衣服扔在一邊，上面都是血跡，葉知秋記得他上次見到奧吉的時候，他的衣服可是很乾淨的。

看到兩個人走進來，奧吉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並沒有說話。葉知秋看著他說道：「我以為你正在抓緊時間睡覺。」

「你來試試看。」奧吉說道：「這被子拿來的時候還是乾爽的，現在已經可以擰出水來。」

「地下室都是這樣的。」葉知秋說道：「不過你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

「去哪裡？」奧吉無精打彩的說道，他拉緊身上的被子，抬頭看了一眼葉知秋，目光落在站在葉知秋身後的艾達身上：「還是說你們準備處決我？」

「我想你帶我們華盛頓。」葉知秋說道。

這個回答讓另外兩個人都大吃一驚，奧吉眨著眼睛，一副無法相信的樣子，他疑惑的看著艾達問道：「這傢伙瘋了嗎？」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艾達說道：「也許我們需要一個精神科的醫生。」她看了一眼葉知秋：「我不明白為什麼他會比你瘋得快一點。」

葉知秋沒理會她們的話，接著說道：「知道這裡為什麼有一間實驗室嗎？」

奧吉側了側頭：「我本來以為是某個發動這場襲擊的國家在收集反饋資料，但是看起來又不像，沒有人會收集這麼初級的情報，而且你這實驗室太簡陋了。」

「沒錯。」葉知秋說道：「因為我們都想找到解決這場災難的辦法。」他轉頭看了一眼艾達，說道：「我們三個人是不是都知道世界並沒有全變成這副樣子？」然後他看著兩個人的表情很滿意的接著說道：「我想你看出來了，我和艾達都是華人。」

「這是廢話。」奧吉說道：「我還是美國人呢。」

「但是我代表中國的利益，她代表英國。」葉知秋說道：「雖然我想說華人通常是博愛的，但是事實上，我有親人在中國，她的在英國，我們不想自己的親人也面臨同樣的困境，所以要找到解決的辦法。」他攤開手：「這看起來並非不可能，至少我們還安然無恙。」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奧吉說道：「還是你覺得我失去的親人還能活過來？」他看了一眼艾達，說道：「我是美國人，要是你們覺得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你們的親人也變成我的親人，那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

「新的秩序。」葉知秋不會他的輕薄，看著他說道：「你幫助我們找到解決的方法，我們幫助美國在新的勢力劃分中得到更多。」

「如果災難在全世界範圍擴散，就不需要新的勢力劃分。」奧吉說道：「這不是誘惑。」

葉知秋冷冷的看著他：「只有瘋子才會這麼想，如果那樣，文明會消失，我們這些人只能苟延殘喘，那是人類的末日。」

奧吉慢慢閉上眼睛，想了一下，問道：「為什麼要拉我入伙？」

「你帶我們去華盛頓，解釋這件事。」葉知秋說道：「只靠妮可和羅伯特解決不了這件事，我們需要全美倖存的科學家，做為前期投資，我來告訴你們我都掌握了什麼樣的資料。」

第六十二章 末世航空

又是一個晴天，碧藍的天空中連雲層都稀薄得多，兩架戰鬥機正在編隊以巡航速度飛行，飛在前面的F15D機翼下本來掛著的兩個巨大的副油箱已經消失不見。在它身後不遠的地方，跟著一架同樣已經拋棄了副油箱的F16C。

葉知秋看了一眼緊跟在側後的F16，奧吉的這架F16沒有保形油箱，所以載油量要比他的F15小不少，大航程轉場的時候只能採取這種尾隨飛行的方式來減少空氣阻力，說實話葉知秋對這個安排很不滿意，天知道身後這傢伙會不會用航炮來爆自己的菊花，這玩意可不會觸發警告，運氣好的話自己到死都不會明白出了什麼事。

後座的艾達正百無聊賴的翻著飛行手冊，F15的串列座艙前後功能一樣，本來是很好的飛行實踐機會，但是她實在沒有飛行經驗，剛起飛的時候趁著新鮮還飛了一會，但是考慮到燃油消耗，葉知秋不讓她做動作，就這麼平飛實在沒意思，所以她很快就放棄了。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國家的實力來，中國空軍沒有一架F15，但是做為國內精英軍人的葉知秋卻接受過F15的訓練，事實上美軍現役飛行器中的幾個主流型號他都飛過，而且飛行小時著實不少。奧吉做為CIA的高級特工，也接受過戰機的駕駛培訓，當然他的飛行小時就比葉知秋少多了，這也是他一定要選擇F16而不是航程更大的F15的原因，他對F16比較熟悉，而且單獨飛過一次F16C，從心理上來說多少有點安全感。而同為對外情報人員的艾達就僅僅接受過幾個小時的飛行訓練，駕駛的還是普通民用飛機，根本沒有噴氣式飛機的飛行經驗，更別說現役戰鬥機了。

這三個人是從安克雷奇起飛，轉道洛杉磯去華盛頓的，倒不是葉知秋有多懷念王彪，非要回去看他一眼。華盛頓與安克雷奇直線距離超過五千公里，已經到了F15的最大轉場航程，再加上華盛頓方面的情況未定，葉知秋實在不願意冒這個險，所以才決定先飛內利斯空軍基地加油，然後再飛華盛頓，這樣雖然連續里程達到了七千公里，但是因為分成兩段，安全上更有保障，至少到了華盛頓上空的時候，他還有一半的燃油來應付緊急情況。

三個人在內利斯停留了一晚，葉知秋弄了架直升機去洛杉磯拜會了一下王彪，老實說這在剛剛摔掉一架直升機後的確對心理是個考驗。

基本上洛杉磯內的倖存者們小日子過得還算平穩，還是托葉知秋的福，這裡無論黑人還是白人的勢力都大幅度削弱，剩下的人亨利將軍就算想扶也扶不起來幾個，而且他急著回華盛頓打官司，對於這邊的事情也沒精力多管，基本上現在是華人一家獨大，王彪還裝模作樣的要維持一下平衡，手下的華人卻已經自我膨脹得厲害。見到葉知秋，張德力倒是很隱晦的表示了一下擔心，中華人民的傳統美德讓他覺得這樣是不對的，應該懷威撫遠，以德服人。

葉知秋很贊同他的意見，但是沒有絲毫興趣幫他說服王彪，以德服人可以慢慢來，他要趕時間，就恕不奉陪了。

在這裡他得知賀容已經帶著他的大棚車隊離開了，據說是向北走了，沒人知道他們的目標，也許賀容只是想在這末世裡最後一次周遊自己的國家，看起來亨利將軍很支持他的選擇，給了他不少武器彈藥，還有幾個士兵自願跟著他去體驗吉普賽人的生活，說起來他的車隊實力還得到了增強，倒是那個剛剛生了孩子的母親留在了洛杉磯。

艾達沒有跟著他回洛杉磯，自從三個人離開了安克雷奇後，她就成了葉知秋和奧吉之間的聯繫人，這兩個男人彼此都不相信，艾達只好勉為其難來做這個中間人，事實上，她同樣不信任這兩個男人，三個人是真正的各懷鬼胎。

葉知秋其實並不是沒有擔心過艾達，奧吉無論是按歐美人的標準還是按東方人的標準都是個不折不扣的帥哥。他被卡西迪逼供的時候很是受了一點罪，在醫院裡養了幾天傷，這一段時間裡，顯然醫院裡的大多數醫護人員都很願意沒事往他的病房裡跑，當然不是因為去看傳說中的CIA特工，葉知秋還沒腦殘到公佈這個，她們只是單純的去看帥哥，特別是這個帥哥還舉止優雅談吐風趣。相比之下，同樣是帥哥一枚的丁飛羽長得就太陰柔了一點，要不是他一直和克裡斯蒂娜同居，只怕就有人拿他當同性戀了，還是零號那種，但是很顯然艾達對於自己的同行沒什麼興趣，這倒是讓葉知秋想起離開安克雷奇的時候，和吉爾的對話。

不出他的所料，吉爾對於葉知秋的再度離開很不滿意，雖然有奧吉這個電燈泡在，葉知秋的理由比較有說服力，但是吉爾仍然希望和葉知秋一起去冒險的是自己，而不是別的什麼女人，葉知秋只好耐心細緻的說服她，讓她明白自己並不是不想帶上她，實在是控制區更需要她。

顯然吉爾不怎麼認同這個理由，她現在很不喜歡做行政工作，葉知秋只好搬出妮可來，希望自己不在的時候她能夠在有意外發生的時候保護妮可，吉爾這才不情不願的答應下來。葉知秋好容易鬆了一口氣後，又開始頭痛回來後吉爾的報復，Y居然讓自己的女友去保護另一個疑似情人。事實上葉知秋並不怎麼相信妮可正生活在危險之中，別說華盛頓那邊根本不知道奧吉已經失敗了，就算知道了，想臨時找一個像奧吉這種級數的傢伙也不容易，美國人雖然不少，可是能拉出來溜溜的大牲口也沒多到可以隨便用的地步。更何況折騰這麼一把後，控制區內的安保程序也嚴密了不少，剛到控制區的人根本沒辦法進入核心地區。像奧維耶多打著找他的旗號□只能在大門等著，不過見到葉知秋後，他可沒少埋怨葉知秋，棕熊感染後的生命體征和人類喪屍差不多，被陽光暴曬後的屍體爛得和菊花有一拼，興致勃勃去割肉的奧維耶多一行捏著鼻子空著手又回去了。

事實上葉知秋真正擔心的人是吉爾，這一次華盛頓之行可不是去旅遊，凶險程度還在維加斯之上，並不是他個人英雄主義爆棚，實在是不想自己在乎的人冒險。至於他自己冒險那就沒辦法了，誰讓他吃的就是這碗飯呢，雖然現在看起來國內對他已經沒有什麼實際約束力了，但是一個人從小到大二十多年受到的教育可不是TT，用過就能輕鬆扔掉，至少葉知秋自認還是個正直有節操的人，可幹不出這種事來。

和吉爾告別的時候，兩個人深情擁吻，然後吉爾突然推開她，問道：「你和她上床了嗎？」

「誰？」葉知秋愣了一下，這思維也太跳躍了，然後他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是艾達，急忙搖頭道：「當然沒有。」

「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吉爾說道：「她很漂亮，而且你們都是華人。」

「你說的對。」葉知秋一本正經的說道：「這正是問題所在，我們都是華人，而且受到的職業訓練也差不多，但是你得知道。」他皺眉想了一下，然後說道：「太熟，不好下手。」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當時吉爾的樣子就差點咬他一口了。

艾達坐在他的身後，當然看不到他臉上露出的淫蕩笑容，她一直在計算他們的飛行里程和位置，這個時候提醒道：「我們應該到了。」

葉知秋呃了一聲，向下看了一眼，今天天公做美，雲層很薄，但是也沒薄到能看清地面的地步，所以他在通訊器裡呼叫奧吉：「我們應該到了，我下去看看。」

奧吉沒精打彩的回應了一下，沒有衛星定位，全靠儀表飛行很消耗精力，特別是在雲層上面飛，奧吉沒有葉知秋的天賦，飛行小時也不多，這幾個小時中神經高度緊張，早就沒有什麼精神了。

葉知秋聽到雷達告警器響了一下，很顯然奧吉打開了下視搜索雷達，於是也順手打開了自己的主動雷達，兩架飛機間並沒有共享數據鏈，所以如果想有什麼發現，還是自己來做比較好。

幾乎就在雷達開機的瞬間，就有一個目標出現在屏幕上，速度之快讓葉知秋嚇了一跳，而且就在他們前進方向的側下方。艾達驚叫了一聲，叫道：「拉起來。」

「已經拉起來了。」葉知秋放棄推桿的動作，將飛機以一個大仰角提升，然後才意識到自己這麼做實在沒什麼必要，雷達上的目標離自己足有十幾公里遠，他罵了一句，將飛機改平，奧吉也看到了那個光點，在無線電裡問道：「那是什麼？」

「看上去像一架客機。」葉知秋回答道：「F15的機載雷達裡有大多數機型的數據，所以自動識別出那是一輛波音的支線客機。」

「我不知道華盛頓現在還有航班。」奧吉說道：「它從哪來？」

「我更想知道它到哪裡去。」葉知秋推了一下操縱桿，奧吉的燃油存量不多，這種偵查的活還得他去幹才好，所以他很主動的追了上去，想看看在這種時候，還有什麼航空公司居然還在運營。

第六十三章 更安全的降落方式

以F15的速度追支線客機實在沒什麼壓力，而且葉知秋很快就發現那架飛機的右側發動機正在冒煙，艾達皺眉說道：「它出故障了。」

「謝謝提醒。」葉知秋探頭看下面：「這裡不是華盛頓。」

「誤差五十公里，你不能指望我達到gps的精度。」艾達回答道：「你想找什麼？」

「那是因為你站得不夠高。」葉知秋說道：「我們得替那個倒霉的傢伙找個機場，你覺得它能在公路上降落嗎？」

「我覺得它隨時可能降落。」艾達打量著那架小飛機，看上去它已經失去了動力，當然也可能是主動關閉了發動機，至少它發動機上冒出的濃煙正在迅速減小，說明損管裝置正在發揮作用。

說話的時候，葉知秋已經追上了客機，他將飛機減速到與客機保持一致，側頭向機艙內望去，看到一個頭髮斑白的老人正坐在駕駛席上，在他的身邊，一個稍微年青一點的男人正指著葉知秋提醒飛行員的注意，當然這個稍微年青指的是和那個飛行員做比較，葉知秋覺得這兩個人的年齡做自己的父親都夠了。

「他看到我們了。」艾達叫道，一面說一面揮手向那邊示意：「我要說見到你們很高興嗎。」□我們備用網址：www.uu158.com□

「說點有用的吧。」葉知秋說道，他把無線電轉到民用頻道，向艾達說道：「你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嗎？」

「我覺得那個飛行員應該知道。」艾達回答道，那架客機正在側身飛行，葉知秋和艾達都明白那是一種利用上升氣流節約燃料的飛行方式，這絕不是一個普通飛行員能飛得出來的，至少他得熟悉這裡的地型地貌。看起來，那架飛機的飛行員並沒有因為失去動力而慌亂不堪。

「你們是美國空軍？」無線電裡傳來客機飛行員的聲音，他的聲音有些蒼老，夾雜著馬里蘭州的口音。很顯然他先注意到的是F15上美軍空軍的標誌，不得不說，現在這架飛機上除了兩個飛行員，其他都是徹頭徹尾的美國空軍財產。

「看上去你需要幫助。」葉知秋說道：「你的一個發動機有問題，不過看起來已經得到了控制。」

「我想我已經知道了，至少情況還不太糟糕。」對方說道：「至少我們還在天上，你是來迎接我們的嗎？」

這是一個問題，葉知秋想了一下，決定實話實說：「我想我沒接到通知。」他說道：「我們從洛杉磯來，正在尋找可以降落的地方。」

「那你們可真走運。」老人側頭看了看葉知秋，他留了一頭短髮，白的多黑的少。他的身體很瘦，有明顯的眼袋，他看著葉知秋說道：「至少比我們走運。」

「是啊。」葉知秋很同意他的說法：「比較起來我們的確很走運。」

老人的副駕駛對自己的同伴說了一句什麼，看起來他可沒有飛行員這麼平靜，於是飛行員只好無奈的在無線電裡說道：「我倒是知道機場在哪裡，我在這片空域飛了三十年。」

「我想我看出來了。」葉知秋說道：「這麼說你能支持到降落？」

「你倒是提醒我了。」老飛行員說道：「不知道另一個發動機能撐多久，雖然開機試一下就知道了，但是我不準備冒這個險。」他看著葉知秋說道：「你能幫我到機場上面看一下嗎？我到現在也沒有聯繫上他們，說實話如果需要轉場，我可不覺得有什麼把握。」

「我們前面有一個機場？」葉知秋說道：「願意效勞。」

「裡根華盛頓機場。」飛行員說道：「一直向前飛就行了，我猜你已經看到地面的建築物了。」

「還有什麼要叮囑的嗎？」葉知秋問道。

「如果可以的話。」老飛行員說道：「讓他們給我清空一條六百米的跑道，不然我就只能降落在波托馬克河裡了。」

葉知秋向他比了一個明白的手式，立刻加速向前飛去，聽上去老頭的飛機情況很不妙，華盛頓附近有三個機場，他居然連轉場都不可能了。當然像這種小型客機對於降落場地的要求比較高，如果沒有一段事先準備好的跑道，那麼降落在河裡肯定是最安全的選擇，看起來老飛行員說他飛了三十年並不是吹年，至少這份鎮靜難能可貴。

地面上已經開始出現零星的建築物，做為世界上建築規劃最好的城市之一，從天上看華盛頓的外貌還是很美麗的，在經歷了一個夏天後，這裡的植物已經開始大規模的收復失地，但是看上去，卻沒有這兩天飛過的大多數城市那種破敗的感覺。

艾達很盡職的擔當著領航的職責，當葉知秋把情況通知奧吉並讓他去給客機伴飛的時候，她已經從地型掃瞄雷達的屏幕上找到了機場的位置，說實話在林立的建築物雜波中找到一片空地的確不是什麼難事。

葉知秋計算了一下距離，很顯然身後的客機只有幾分鐘的時間就會到達機場上空，葉知秋不確定它是不是有能力在機場上空逗留，所以沒有減速，直接壓桿進場，同時將電台轉入國際頻帶呼叫塔台：「梅代，梅代，這裡是美軍空軍，呼叫地面指揮中心。」

電台裡傳來一片靜噪聲，片刻後傳來老飛行員的聲音：「沒用的，我已經叫了半天了，你看到了什麼？」

「地面上有人。」葉知秋放棄了使用無線電的念頭，探頭向下看，因為他沒有減速，同時壓桿進場，所以速度還有增加，0.8倍音速的F15在機場上空一掠而過。他看到了一段清空的跑道，上面有幾個人正在向他揮舞手臂，當葉知秋掠過他們上空的時候，這些人差點趴到地上，然後站起身更加起勁的揮舞手臂。

「你能看懂他們在表達什麼意思嗎？」葉知秋問道：「如果他們沒辦法使用無線電，怎麼也應該從航母艦隊裡借個黃馬夾來。」

「你不會連艦載機都開過吧？」這次飛行讓艾達的眼界大開，她的確沒想到葉知秋居然可以熟練操縱美軍的現役戰機，如果這個時候葉知秋說他曾經駕駛大黃蜂在美軍航母上成功著艦她都不會懷疑。

可惜葉知秋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他歎了一口氣：「我倒想，可惜海軍捨不得飛機。」他一面轉彎，一面減小發動機功率，同時放下減速板，F15顛簸了一下，開始迅速減速。他還有時間仔細察看一下那條跑道能不能用，他很清楚噴氣式戰機低空通場對於地面人員的震撼力是什麼樣的，當年他學這個的時候，這個動作是被明令禁止的，所以他根本不用聽就知道跑道上那幾個人在喊什麼，他們肯定不是在祝福他健康長壽。

第二次通場後，身後的支線客機已經在奧吉的陪伴下出現在天空中，葉知秋在無線電裡通報了他看到的情況，同時利用自己的雷達指揮客機調整姿態。已經失去動力的客機很難重新拉起，所以這次降落就是一錘子買賣，行不行只能看上帝的意志了。

無線電裡飛行員的聲音也變得簡單了很多，看起來老頭自己也知道處境不妙。奧吉自告奮勇在前面領航進場，F16的導航系統比小客機好得多，再加上葉知秋在一邊客串預警機，能最大限度的保障客機安全降落。

很顯然地面的人知道那架客機的到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無線電失效了，這時候突然看到原定的客機在兩架戰機護航下出現在機場上方，實實在在的吃了一驚，這回也沒人向天上揮手了，四散跑離降落場，飛機進場這玩意可不是開玩笑，萬一失控撞到誰都受不了。

奧吉把速度降到與客機差的多的程度，在無線電裡問道：「準備好了嗎？」

老飛行員沉默了一下，說道：「好了，祝我好運吧。」

「祝你好運。」葉知秋從善如流的說道。艾達在後面注視客機的飛行狀態，基本上他們能做的就在這些了。

在客機前面一公里的地方，奧吉壓桿進場，老飛行員操縱著飛機緊跟在後面，奧吉不會真的降落，他只是起引導作用，接近跑道的時候就會重新拉起，所以他連起落架都沒放下。身後的客機放下起落機的時候速度又拉開了一點，艾達叫道：「它速度太快了。」

「總比失速好。」葉知秋緊張的看著下面的客機，飛行器最怕的就是失速，特別是現在客機已經失去了動力，雖然和老頭萍水相逢，但是他對老頭的臨危不亂非常欣賞，實在不想看著這個滿頭白髮的傢伙摔到地面上。

老飛行員也發現了自己的速度有點快，但是顯然他已經沒有時間作出調整，前面的F16開始加速拉起，他停了一秒，也同樣做出拉桿的動作，同時保證水平儀置中。他這樣做的目的和奧吉不同，並不是要重新拉起，事實上他也沒辦法拉起，只不過是保證降落的時候機頭抬起，不會一頭紮到地面上。起落架後部的輪子在地上撞了一下，飛機向上一跳，然後重新落了下來，老頭放平機翼，飛機震動了一下，前導輪與地面接觸，開始滑行。這個時候當然不能制望地面上有減速索，所以客機立刻開始全力剎車，車輪處冒出一陣淡淡的青煙。

奧吉在空中轉了一個半徑很小的圈子，正好看到客機停在白線前邊，躲藏在四周的人們又大呼小叫的跑了回來，向著停穩的客機跑去。他推了一下無線電，笑道：「祝賀你。」

「謝謝你們，上帝與我們同在。」老飛行員的聲音傳了出來，他又恢復了開始時的鎮定與幽默。至少他現在在地面上了。

葉知秋回頭看了一眼艾達，說道：「還沒完呢，你先還是我先？」

「我先吧。」奧吉說道：「我的油量開始告警了。」

「你也可以跳傘。」葉知秋說道：「你自己確定哪個更安全。」

透過座倉的玻璃，他能看到奧吉向他樹起的中指。

第六十四章 美國總統

在民用機場降落有很多不便，起碼沒有人給推弦梯，事實上連個導航員都沒看著，更別指望黃馬甲了。葉知秋自己把F15滑到跑道邊的草坪上，然後從機艙裡跳了出來，回頭示意艾達也跳下來，他在下面接著，艾達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轉身從另一側跳到地面上，沒給他享受軟玉溫香的機會。

奧吉已經站在F16的旁邊等著他們了，三個人還沒來得及慶祝這次成功的飛行，就看到在跑道盡頭處，一群人快步走了過來，走在中間的幾個人中，就有那個穿著一身飛行服的老飛行員。

葉知秋皺了一下眉，問道：「你們覺得他是幹什麼的？」在認人這方面，身邊這兩個男女算得上專業級別的，相比起來葉知秋只能算是小學畢業，連他都看得出來不妥，這兩個人當然也能看得出來。

「我可不相信他是機長。」艾達說道。

「也許我們救了一個大人物。」奧吉看得更深一點，他皺眉說道：「看起來做好事也是有好報的。」

「呃。」葉知秋看了他一眼，不確定他這麼說是不是有感而發，只好說道：「這只能說國情不同，再說我們遇到他的時候他在天上。」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如果他是一個大人物，我還指望你能認識他呢。」

「那可真抱歉。」奧吉說道：「那只能說明他還不夠大。」

葉知秋瞄了一眼艾達，很想問問奧吉他是怎麼知道的，但是這個時候那群人已經走了過來。

「大家來看看我們的英雄。」老頭說道：「如果沒有他們，也許我就要在天堂等你們了。」

「那你真應該懊悔。」他身邊一個大腹便便的老人說道：「我一直以為你沒機會去那裡。」看他說話時的樣子，葉知秋打賭他不可能乘坐小型客機飛上天去。

老頭大笑起來，腳下不停，張開手和離他最近的奧吉擁抱了一下，奧吉在天上的時候和他伴飛了十來分鐘，比葉知秋要熟悉一些，而且他是西方人，從感情上也比葉知秋兩個人更容易接受。

奧吉和他抱了一下，放開他說道：「幹得漂亮，霍華德。」他在伴飛的時候問過老頭的名字，那種時候聊聊天有助於放鬆。

「謝謝你們，你們是我的天使。」霍華德一面稱讚他們，一面打量著旁邊的兩個人：「還有這麼美麗的一位小姐，我的運氣真好。」奧吉笑了一下，給他介紹這兩個人的名字。

艾達笑了一下，很大方的上前和他擁抱：「漂亮的降落。」她稱讚道。

「謝謝你，你讓我覺得年輕了二十年。」霍華德說。他並沒有趁機抱住艾達不鬆手，只是輕輕擁了一下，很好的掌握了分寸，然後轉向葉知秋，說道：「還有你，年輕人。」他說道：「你在埃爾門多夫服役？雷蒙德那個老傢伙還好嗎？我記得他三年前是將軍了。」

葉知秋愣了一下，霍華德看出他在埃爾門多夫服役並不奇怪，空軍的每支部隊都有自己獨特的塗裝和標誌，他的這架飛機上當然也有，他驚訝的只是老頭居然能一眼就認出這個標誌屬於哪裡，而且聽他的口氣，那個叫雷蒙德的老傢伙還和他很熟悉，美軍作戰部隊的將軍比較珍惜，像福特理查森那樣的基地，將軍絕不會太多，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叫雷蒙德的傢伙很可能就是空軍基地的指揮官，但是葉知秋一時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承認自己根本不認識這位雷蒙德將軍。

看到葉知秋面色不豫，沒有立刻說話，霍華德會錯了意，很遺憾的看著葉知秋說道：「真可惜，那時候我們都說人人都愛雷蒙德。」

「是啊。」葉知秋含糊的附和著他的話，他雖然不認識這個雷蒙德，但是並不耽誤他向一個死鬼表達一點善意，他問道：「您也在第十一航空軍服過役。」

「當然，我的孩子。」霍華德說道：「那是四十年前，真是讓人難忘的經歷。」他看著葉知秋說道：「那時我是和你一樣棒的小伙子。」

「越戰。」葉知秋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霍華德大笑起來：「你沒記錯，那場戰爭真是遭透了。」他說著揮了一下手：「讓我們回到現在吧。」他拉過身邊那個大肚子老頭，說道：「給你介紹一下，我的老朋友，邁克爾·英格爾斯。」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轉頭向邁克爾問道：「我應該怎麼介紹你？現任美國總統。」

邁克爾笑了起來：「只是臨時政府的負責人，倒是你，很可能成為美國歷史上第四十五任總統。」

霍華德搖頭笑了一下，不接他的話，轉回頭對葉知秋說道：「這個老傢伙現在是美國的最高領導人，至少是名義上的。」

就算葉知秋見多識廣，也被這個說法雷了一下，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邁克爾，一臉震驚的神情藏也藏不住，就眼前這個胖子，怎麼也沒辦法和第一大國的掌門人聯繫到一起，即使這個第一大國已經沒落了，也不至於這樣吧。雖然說歷史上美國總統長得人模狗樣的也不少，但是眼前這位在排場上也太寒酸了，放在國內的話，估計連縣團級都算不上。

葉知秋這幅模樣，他身後那兩位也沒好到哪裡去，三個人一起發呆，場面蔚為壯觀。兩個老頭估計已經習慣了別人的表現，不但不以為意，反而相視大笑起來，把這當成一個樂趣。邁克爾拍了一下葉知秋的肩膀：「年青人，你既然是從阿拉斯加來的，當然知道這個國家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這些人活下來只可以說是上帝的旨意，在天父的光輝下，任何人的權勢都是渺小的。」

「如果要我說，我們兩個能活下來一定是上帝疏忽了。」霍華德笑道，然後他向葉知秋伸出手：「歡迎你孩子，阿美利堅之所以還有希望，就是因為有你們的存在，在這最困難的時候，你們從全國各地趕到這裡來，致力於國家的重建，我作為一個老兵感謝你們。」

葉知秋尷尬的和他握了一下手，很想告訴這位總統侯選人他完全弄錯了，自己既不是美國大兵，這次趕過來也沒打算替重建美國做出貢獻。說實話他對這個老頭很有好感，起碼他並沒有代表別人來感謝自己。

大家又寒暄了一會，才在霍華德的帶領下離開了機場，別看剛才霍華德專門過來道謝，等到他一轉身，就根本不再理會葉知秋三人，自然有人過來帶他們去安頓。看起來邁克爾這個臨時政府看守人似乎還有些討好霍華德的樣子，讓葉知秋大惑不解，很可惜有外人陪在身邊，他也沒辦法詢問艾達和奧吉的意見。

他們並不住在機場這裡，坐在汽車上，他才知道原來這座機場現在並沒有被倖存者完全控制，華盛頓人口中本來不多，所以在災難爆發的時候躲過第一波感染的人相對來說也很少，雖然這樣無形中減少了在之後的混亂中帶來的損失，但是人口的銳減仍然讓臨時政府感到捉襟見肘，當然也不可能分出力量到處清繳喪屍，所以他們現在之所以能安全站在機場內，最應該感謝的其實是陽光。

事實上臨時政府也並不是什麼都沒幹，美國是一個航空業高度發達的地方，即使是大災難之後，從全國各地飛來試圖取得聯繫的倖存者也都不少，這些人中能像葉知秋這樣駕駛戰機的不多，更多的自然是民用飛機，對於降落場地的要求也高得多，最初的時候，人們更多選擇降落到公路上，但是在幾次空難之後，臨時政府決定清空離政府最近的裡根華盛頓機場來迎接這些對於美國有著最忠誠信念的人們。

清空一個結構複雜的機場對於臨時政府的兵力來說有點為難，但是必非不可能，但是完全佔領這裡就屬於癡人說夢了，因為跑道的原因，機場佔地廣闊，面積甚至已經超過了臨時政府現在的實際控制區，當然沒辦法安排衛兵抵禦喪屍的進攻，從前的鐵絲網也被證明對於喪屍來說缺少阻攔作用，所以就有聰明人想出了現在的辦法，反正飛過來的倖存者都是白天到，事實上也沒有人會選擇在能見度不良的夜晚降落到一片陌生的地方去，所以只要在陽光充足的白天保證路道的安全就可以了。

實際上臨時政府做得更多，他們在機場內安排了一個無線電指揮中心，還配有雷達來指揮可能從全國各地飛來的各種飛機，但是倒霉的是，昨天夜裡一隻喪屍溜進了這個臨時性的航管中心，而且直到上午才被發現，激戰中人們消滅了喪屍，同時也幹掉了航管中心內的大量技術器材，可惜華盛頓的華人太少，不然一定會給大鼻子們講講什麼叫瓷器店裡打老鼠，所以如果今天沒有葉知秋三個人，失去動力的霍華德能不能安全降落還真不好說。

在陪同人員那裡，葉知秋還知道了一些事情，霍華德並不是第一次來，他已經在這裡工作兩個多月了，這次是回馬里蘭州老家處理一些事情，所以邁克爾才知道他會在今天返航而等在機場裡。同時葉知秋還知道了，霍華德在空軍服役過二十年，轉戰過世界上多個地區，在軍隊中的人脈非常廣泛，而且他曾經是克林頓時代的助理國務卿，政治資歷也非常深厚，相比之下，現在臨時政府的首腦邁克爾只是從前白宮裡的一個高級技術官員，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他都的確只能給霍華德打打下手。

第六十五章 無法確定

給葉知秋三個人安排的住宿地點讓他們大開眼界，居然是在一個公園的湖心島上，一排工業板房排得整整齊齊的，讓葉知秋以為到了國內的救災現場，就差中間空地上支口大鍋了。他們划著船登島的時候，對面一艘腳踏船嘩啦啦的開過來，上面坐著兩個全幅武裝的士兵，一個士兵看到他們這邊居然有個美女，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

艾達算是見過世面的，當然不會向他們拋媚眼，直接連理都沒理他們，倒是負責招待他們的那個人有些不好意思，他是看著葉知秋三個人降落的，當然知道能飛戰機的肯定比普通大兵軍銜高，要是爭風吃醋打起來，還真是個麻煩。

奧吉皺眉問道：「我以為我們會住在賓夕法尼亞大街。」

那人愣了一下，微微露出驚訝的神色，他看著奧吉說道：「抱歉，我們現在仍然沒能把盤居在國會山的喪屍趕出去，所以住在那裡不是一個好主意。」

「那麼西北大道1414號呢？」奧吉說道：「我曾經在那裡住過幾天。」

那個人猶豫了一下，搖頭道：「對不起，我以為你們是第一次來這裡，如果要住到那邊的話，我可以試著安排一下。」

奧吉看了一眼身邊的葉知秋，搖頭道：「不用了，奧黛麗·多賽特還住在那裡嗎？」

那個皺眉想了一下，很抱歉的搖頭道：「我不知道這個人，要我打聽一下嗎？」

奧吉遙了搖頭，沉默下去。另外三個人互相看看，也都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聽出來這是個女人的名字，奧吉曾經說起過，他去安克雷奇是應某位朋友的請求，但是像他這樣的人，顯然在政治方面也是可以有所建樹的，能被人請求一下就放棄留在政權所在地開荒，一個人跑到五千公里外的地方刷副本，這個朋友對於他來說有多重要就不用提了。本來葉知秋以為那是他的老領導老上司或者政府裡的救命恩人什麼的，現在才知道自己的想像力有多貧乏，奧吉這傢伙居然是鴛鴦蝴蝶派的。

上了島，葉知秋才知道這裡只是華盛頓方面的臨時安置地點之一，不得不說，這個地方選擇得不錯，喪屍沒有操作工具的能力，從來沒聽說過它們會划船，事實上也沒聽說它們會游泳，而且就算它們有這兩方面的能力，在水中時也沒辦法保持陸地上的靈活性，當然在面對衛兵的自動武器的時候威脅大減。

可惜島上的面積不大，看起來華府的安置人員也沒打算在這裡建高樓，所以都是十幾個人一間的大房間，葉知秋和奧吉被安排去男生宿舍，很自然的和艾達分開了。在路上，葉知秋大概估計了一下，島上應該能住上百人的樣子，但是只在兩端有兩個哨位，也許是白天的關係，也沒看到有武裝的巡邏人員。

兩個人提著背包走進一個房間，發現這個房間裡放著五張上下層的鐵床，有一些床輔上散亂的擺放著一些物品，顯然都已經有主了。奧吉看起來一直有心事，一聲不吭的選擇了離門最遠的床位，把背包扔到上鋪去。葉知秋倒是很想和他離得近一點，但是奧吉旁邊的幾個位置看起來都像是已經有主了，於是把背包放到門邊的下輔上。

這個時候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我要是你，就再選一個地方。」

葉知秋轉頭看過去，一個大個子黑人正躺在對面的下鋪上，看到他看過去，輕輕揚了揚頭說道：「不是說你，我是說那邊的美人，那位置是槍火的。」

奧吉愣了一下，四下看了看，估計他對自己的長相有充足的認識，所以並沒有費勁置疑黑人對自己的稱呼，只是疑惑的問道：「我以為這上面沒人。」

「的確沒人。」黑人說道：「槍火不喜歡自己的上面有人。而且如果你聽我的，最好換個房間，那傢伙喜歡你這樣的男人，當然除非你也有這種愛好，那就要恭喜你了。」

「他很厲害嗎？」葉知秋說道。這裡的佈置讓他想起了軍營，但是在國內，可不會發生爭搶床位的事情，聽這人的意思，倒是很像牢房，問題是監獄裡的犯人再牛X，也沒本事決定自己的室友是誰。

黑人打量了一下葉知秋，發現面前這個人臉上雖然沒有橫肉，但是身上的肌肉卻很結實，再加上葉知秋最近身上小傷不斷，結的疤痕還沒落下去，一幅看起來就很能打的樣子，問道：「中國人？」看到葉知秋點了點頭。他又說道：「前幾天有人韓國人，被槍火爆菊後扔了出去，不過你不用擔心，槍火說他不喜歡亞洲人，只是想教訓一個那個傢伙，你這個位置就是從前那個倒霉蛋的。」

「聽上去這裡的治安不怎麼好。」葉知秋說道，他俯下身仔細看了看床單，如果大個子黑人說的是真的，那他可得小心這床單上面有某種殘留物。

奧吉沒有搭理房間中的兩個人，雙手在床邊上一按，直接跳了上去，一頭躺倒在上面。鐵床發出格的一聲響。那個黑人揚頭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費勁再勸，反而向葉知秋說道：「你們是新來的？」

「是啊。」葉知秋說道：「來這邊看看。」

「我從裡士滿來。」黑人說道：「你呢？」

「安克雷奇。」葉知秋說道，一面在心裡捉摸這個裡士滿在什麼地方，他對美國地理說不上精通，但是肯定聽說過這個地方，只是實在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了。

顯然黑人看出了他的困惑，解釋道：「在弗吉尼亞州。」沒等葉知秋表示感謝，他就立刻問道：「安克雷奇在什麼地方？德克薩斯嗎？」

葉知秋一頭的黑線，很想告訴他，我們那裡沒有牛仔。他想了一下，才說道：「在阿拉斯加。」

「上帝啊。」黑大個倒是知道阿拉斯加，他張大了嘴巴說道：「那不是中國人的地方嗎？」

葉知秋差點一個跟頭摔到地上，沒文化太可怕了。

大個子看起來很建談，估計是一個人在房間裡憋壞了，雖然葉知秋不怎麼搭理他，還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說著話。葉知秋沒有把背包打開，原樣扔在床上，一面和那個說話，一面站在門口觀察外面，身後的床又響了一下，奧吉在床上躺了一會，聽著這兩個人聒噪，終於忍不住坐了起來。他跳了下來，向葉知秋說道：「我出去一下，找個人。」

葉知秋點了點頭，以奧吉的身手，當然不用他擔心安全的問題，再說他們又不是真來支援華盛頓建設的，用不著老實留在這裡。

看著他走出去，大個才問道：「你朋友不怎麼愛說話。」

「他不是我朋友。」葉知秋搖了搖頭，抬頭看到艾達從對面的一排房子後面轉了出來，正在四處張望，於是走出門去向她招了招手。

大個子欠起身向外看了看，發現等著葉知秋的居然是個女人，不禁大感驚奇，他本來以為葉知秋和奧吉的關係有些不清不楚，沒想到葉知秋這傢伙居然內外兼修。

葉知秋當然不知道黑大個在背後嘀咕自己什麼，他迎著艾達走過去，看到艾達披了一件飛行夾克，遮住曼妙的身材，葉知秋眼尖，看到她的腰間插著一隻手槍。三個人當然都帶著武器，但是在降落後都收了起來，沒想到艾達這麼快就又把槍帶在了身上。

艾達並沒有注意葉知秋盯著她的身材看，她快步走到葉知秋身邊，問道：「奧吉幹什麼去了？我看到他一個人向湖邊走了。」

「他要去找人。」葉知秋說道：「你猜會不會是在船上時提到的那個人？」

艾達搖了搖頭，她四下看了看，低聲問道：「我們就在這裡等嗎？」

葉知秋愣了一下，看著她問道：「我們對這裡又不熟悉。」

艾達奇怪的看著他，本來以為葉知秋這麼穩當是因為有另外的安排，現在才知道這傢伙就是在賭人品，不禁有些生氣，她低聲說道：「你就那麼相信奧吉？」

「至少他有希望做到。」葉知秋說道，他當然不願意相信奧吉，但是就像他說的那樣，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寄希望於奧吉給他舌戰群儒的機會。

艾達失望的搖了搖頭，她比葉知秋更明白奧吉的行事風格，畢竟不按規矩辦事的間諜都已經死了，沒死的都是剛出道的。她皺眉說道：「我們完全不明白這裡的情況，但是他卻瞭解安克雷奇的事情，如果現在帶一群人回來把我幹掉了，你覺得安克雷奇會怎麼樣？」

葉知秋眨著眼睛，疑惑的反問道：「不至於吧。」

「最安全的對手就是死的對手。」艾達惡狠狠的說道：「除非他覺得你活著的價值更大，你活著的價值更大嗎？」

葉知秋一驚，他用來說服奧吉的是支持他在新政府裡佔有重要的地位，但是一個可以為了女性朋友的請求去闖龍潭虎穴的人真的可以用權利來收買嗎？更何況他能給奧吉的東西是那麼的不確定。

第六十六章 奧吉的衝突

和艾達又聊了幾句，兩個人就分開了，這個島不大，也沒有多少高大的樹木，站在這邊就能看到那邊，基本上一目瞭然，他們站在這裡很惹眼，再站一會，估計全島的居民都要出來看他們了，這裡實在不是商量事情的好地方。

葉知秋回到房間裡，看到黑大個已經打起了呼嚕，於是也合衣躺倒在自己的床上，閉上眼睛打起盹來。也不知道睡了多大一會，他突然醒了過來，黑大個的呼嚕聲還在繼續，驚醒他的聲音來自房間外面。他從床上爬起來向外看了看，發現從其它房間裡陸續走出來一些人，看起來都是一幅剛剛睡醒的樣子，裡面倒是有男有女，多半穿著軍裝，看到有人還拿著飯盒水杯，葉知秋估計是在開飯了。

再回過頭來，黑人大個子也醒了過來，正雙眼茫然的看著他，又躺了一會，他才從床上爬起來，向葉知秋說道：「你晚上要值班嗎？」

「值什麼班？」葉知秋一頭霧水。大個子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睡糊塗了，然後跟他解釋了起來，這時候葉知秋才知道，原來住在這個營地的人們大多有過從軍經歷，至少是看起來比較強壯的，像葉知秋這樣來歷不明的人也多半會被安排在這裡，通過了忠誠測試的人會被安排加入軍隊，執行一些搜集食品，清除喪屍的任務，當然也包括夜間值班。大個子就是昨天剛下夜班，所以今天才能留在房間裡睡覺，房間裡的其他人也都是當執去了，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會回來。當然島上的警衛也是這裡的人，不過因為大家本來的武力值就偏高，所以島上安排的警衛人數不多，主要工作是拉架。

葉知秋聽著大個子的話，心裡大概有了印像，看起來把這個營地設在島上並不完全是為了防犯喪屍，很可能更多的是為了限制島上人的行動，和喪屍打了這麼久的交道，葉知秋已經很清楚它們的弱點，要建立一下堅固的據點並不困難，華盛頓作為全美政要集中的地方，安全屋避難所到處都是，給倖存者們找個住的地方並不為難。

而且從大個子的話裡，葉知秋判斷出霍華德等人對他們三個人其實並不放心，所以才直接安排到這裡來，島上到處都是軍人，就算有人想鬧事也鬧不起來，而且軍人本來就是炮灰，造成了損失也不會心痛。

大個子從床上爬起來，招呼葉知秋和他一起出去打飯，兩個人先到湖邊洗了洗臉，跟著人流到了一輛食品車旁，用旁邊的不銹鋼餐盤打了一份玉米糊，裡面摻雜著的塊狀物似乎是土豆。葉知秋咬著一塊黑麵包問大個子：「你們就吃這個？」

「有的吃就不錯了。」大個子滿不在乎的大口吞嚥手裡的食物，於是葉知秋情不自禁的又開始思念家鄉的饅頭。很多中國人都奇怪老外的麵包為什麼會比國內的便宜，羨慕他們每餐都能吃鬆軟可口的麵包。事實上老外用來做主食的麵包口感之差足以讓所有國人深惡痛絕，現在這裡又缺乏各種添加劑，原始風味的麵包更讓葉知秋毫無胃口，這個玩意都不如壓縮餅乾好吃。這時候就不能不說老外不挑食了，黑大個三口兩口吃完自己那份，一面等著葉知秋，一面開始四處張望，葉知秋趁著直起脖子嚥食物的機會問了一句：「你找什麼？」

「你那個同伴呢？」大個子說道：「過了這個時候，可就沒東西吃了。」

葉知秋嗯了一聲，沒有問他口中的同伴指的是誰，不過就算奧吉回來晚了，他們的背包裡也有單兵口糧，不用擔心餓肚子，要不是葉知秋沒有浪費食物的習慣，吃這個還真不如回去吃自熱食品。不過大個子倒是提醒了自己，他也沒有看到艾達，總不會艾達已經猜到這裡的食物太差，一個人躲起來吃巧克力去了吧。

兩個人吃過飯，回到房間的路上，有人通知大個子晚上還要執勤，大個子很不滿意的嘟囔著，看起來沒人喜歡夜班。他們兩個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房間裡已經有人了，四五個穿著重型防彈衣的男人正在大聲的喧嘩，聽起來說的是白天值勤的事情，葉知秋走進房間，一眼就看到他們扔在床上的自動步槍。

最裡面的一個男人脫下自己的防彈衣，準備把它扔到上輔去，這時才看到奧吉的背包，他咦了一聲，伸手把背包拎了起來，回頭看了看，問道：「這是誰的？」

沒人說話，房間裡的幾個人都忙著脫衣服，重型防彈衣好是好，就是太熱，這時候下班了，怎麼也要先輕鬆一下。那人回頭看到葉知秋和黑大個站在門邊，他知道大個子白天沒出去，一面打量葉知秋，一面問道：「你沒告訴他們我的習慣？」

大個子攤了攤手，他能留在這裡，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所以其實不怎麼怕槍火這個人，再說這件事和他也沒有關係，所以沒有回答，直接走了進去，從床底下拖出自己的武器裝備，準備晚上出去執勤。

槍火對他的態度有些惱火，他能混這麼一個綽號，當然是因為脾氣暴躁，一點就著，但是一個人能活這麼久，也不可能真的沒腦子，逮誰打誰。所以他看了看葉知秋，發現他一幅事不關已的樣子，也沒有自討沒趣，直接把背包扔到了地上。

葉知秋倒沒想到他這麼容易糊弄，還以為會挑釁一下呢，倒是可惜了以靜制動的策略，但是槍火把奧吉的背包扔到地上，他要沒什麼表示可就對不起朋友了，所以他想了一下，抬腳走了過去。要是按照經典一點的橋段，他這個時候當然應該口氣很強硬的讓槍火撿起來，然後對方當然不會自己打臉，結果就是毫無疑問的火拚，但是葉知秋的確不想在這種時候惹麻煩，所以他只想把奧吉的包撿起來。

看到他走過來，房間裡的幾個人都停了下來，靜靜的看著葉知秋想幹什麼，葉知秋就這樣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中走到槍火身邊，彎腰撿起了背包。

「你的？」槍火著在他的面前問道。

葉知秋搖了搖頭，沒興趣和他說話，轉身走開，槍火還在估計葉知秋的戰鬥力，只是猶豫了一下的時間，葉知秋已經走開了，他總不能追上去踹一腳，所以看了看身邊的人，聳了一下肩，坐到床邊準備整理一下自己的槍械，這個時候，奧吉回來了。

葉知秋沒想到奧吉這個時候回來，他的一團精神都放在身後，如果這時候槍火想上來踹他一腳，那就剛好踢到鐵板上了，但是沒想到後面的人沒動彈，奧吉卻在前面出現了，所以葉知秋吃了一驚的同時，反應也慢了一點，讓奧吉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裡提著的背包。

奧吉的臉色很不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自己的背包落在了葉知秋的手裡，他看著葉知秋毫不客氣的問道：「你拎著我的包幹什麼？」

葉知秋一臉的無辜，心想你當我願意啊，他隨手把背包遞給奧吉，反正他也有能力應付突發事件，自己樂得輕鬆。

聽到兩個人的對話，其他人自然就明白了這個背包的歸屬，槍火慢慢從床邊上站起來，打量著奧吉，慢慢說道：「我沒想到是你這樣的人。」他咧嘴笑了一下，看著身邊的眾人說道：「如果他想和我睡在一起，我倒不介意。」

有人笑了起來，也有人沒什麼表示，並不是所有人都贊同同性間的性行為的，這些人也許因為各種原因會選擇和槍火站在一起，但是並不代表他們贊同槍火的一切愛好。

奧吉看了他一眼，一聲不吭的接過葉知秋手裡的背包，向自己的床鋪走去，葉知秋這時才發現奧吉的情緒不對，拉了他一下，問道：「你怎麼了？」

奧吉用力一掙，他的力量不比葉知秋小多少，而且葉知秋也沒有用全力，所以很輕鬆的掙脫開來。槍火看著他走過來，也覺得這人沉默得讓人發毛，但是仍然嘻皮笑臉的說道：「需要我安慰你一下嗎？」

奧吉用左手提著背包，走到槍火的面前停下，看著他冷冷的說道：「讓開。」

房間裡的其他人也感覺到了異常，紛紛放下手裡的東西站直了身子，葉知秋跟上了兩步，站在奧吉的側後方，準備隨時支援他，黑大個正在往身上套防彈衣，看到這種情況，猶豫了一下，也站了起來，說實話他挺喜歡葉知秋的，只是有點猶豫要不要為了這個就站在少數派一邊。

槍火四下看了看，笑著說道：「你想從我身上過去嗎？」

奧吉冷冷的看著他，懶得說話。左腳微微一動，槍火也是多年打架打出來的身手，要不也不能有現在的勢力，所以就在奧吉的左腳踏地的時候，右手已經閃電般向奧吉抓去，葉知秋只來得及啊的叫了一聲。

他當然不是提醒奧吉小心槍火，事實上，如果把他換到槍火的位置上，他就絕對不會這麼簡單的出手，因為奧吉用左手提著背包，那個包裡裝著武器彈藥還有補給品，份量實在不輕，所以無論是理論還是實際上，他的左腿都應該是支持腿，起左腿踢人不但速度慢，平衡性也不好掌握。

還沒等槍火的手抓住奧吉，奧吉空著的右手就已經抬了起來，事實上他的左腳根本沒有離開地面，只是在地上虛踩了一下，槍火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左腿上，根本沒有提防奧吉的右手，事實上他也的確沒有在意奧吉空手的殺傷力，於是奧吉的手掌很輕易的砸在了槍火的臉上，一觸即收。

第六十七章 他殺了我們

葉知秋的目光一凝，奧吉的動作非常快，看起來只是伸手在槍火的臉上按了一下，並沒有顯示出什麼力量來，但是葉知秋卻看出來，他這一下的威力，打擊傷害的程序取決於力量以及作用於傷害部位的時間，如果你的速度夠快，完全可以用手指捅破對方的皮膚，前提是你的手指能夠承受這麼大力量的衝擊。看到奧吉輕描淡寫的使出這一招，葉知秋覺得這同時也證實了他的一個猜測，奧吉絕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間諜，他應該更側重於暗殺和清除。

在安克雷奇醫院的地下室，葉知秋就曾經奇怪過，殺死一個人有很多種辦法，為什麼當時奧吉會選擇線鋸來對付他，要知道這種東西只是看起來很專業，但是需要的動作幅度太大，至少如果讓葉知秋選擇，他絕不會選擇這種效率低下的工具，當時他以為奧吉對於殺人的手法還不太嫻熟，所以才會選擇線鋸這種看起來把握比較大的工具。但是後來看到那個被奧吉打暈的士兵後，他就開始懷疑奧吉本來想對付的並不是自己，他本來的目標應該是一個全幅武裝的士兵，因為對於一個穿著全套裝備的士兵來說，他身上的弱點幾乎都已經被防具包圍了，徒手攻擊很難一擊得手，用線鋸就是一個好的選擇，雖然有衣領和頭盔的護顎阻擋，但是顯然比冒險繞到對方的正面更安全。

奧吉一擊得手，連看都不看槍火一眼，提著背包繞過站在他面前一動不動的槍火，向自己的床鋪走去。房間裡一陣沉默後，才有人想到去看看槍火出了什麼事，但是還沒有等到有人做出動作，就看到槍火身子晃了一下，一頭載倒在地上，身子抽搐了一下，再也不動。

這下他的同伴們頓時大吃了一驚，就算沒看清出了什麼事，槍火現在的樣子大家也都很熟悉，這可不是一個好的兆頭，於是他們紛紛衝上前來，將他的身體翻了過來，這才看到槍火雙眼緊閉，口鼻中溢出的鮮血中還混雜著一絲白色的腦漿，他的鼻子翹起來翻到額頭，看起來只剩下一個肉包，鼻樑被打斷後直接插入了顱內，果然是一擊必殺，而且動作足夠隱秘。

這些人發了一會愣，這才反應過來，營地裡打架是常事，但是互相殘殺這還是第一次，幾個人都跳了起來，向奧吉衝去，奧吉揮起背包打翻了一個人，但是房間裡的空間太小，讓他很難做出躲閃的動作，第二個人不顧他的蹬踏動作，一頭撞在他的身上，把他按倒在槍火的床上。這人還沒有脫下防彈衣，奧吉一腳蹬在防彈衣上，並沒有能給他造成足夠的傷害。

他放開背包，試圖伸手推開壓住他的人，但是另外的兩個人也撲了上來，身後的葉知秋衝過來，把最後的那個人推開，轉身看到被奧吉用背包打翻的人已經拔出了手槍，他身子一弓，劈手奪過那人手裡的槍，但是這個動作提醒了其他人，另外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掏槍，葉知秋和被他推開的那個人之間隔著一張鐵床，再快也沒辦法阻止他們，這時候就要後悔把他扔那麼遠了，於是他果斷開槍，槍聲響起，那兩個人應聲倒地，爆開的頭顱像摔碎的西瓜一樣。

槍聲讓那個正在與奧吉貼身肉博的男人吃了一驚，趁他分神的機會，奧吉抽出那人身上的軍刀，順著防彈衣肋下的縫隙刺了進去，耳邊又聽到一聲槍響，被葉知秋奪去手槍的人撲到床上去拿步槍，被葉知秋一槍擊斃。

奧吉推開壓在身上的屍體，看到葉知秋正用槍指住大個子，大個子一臉的驚慌失措，高舉著雙手站在地上，大聲叫道：「我是幫你們的。」

「那可真是感謝了。」葉知秋說道，他看到大個子的槍並沒有帶在身上，於是垂下槍口，惱火的向奧吉問道：「你是怎麼會事？」

事情的失控完全是因為奧吉，以他們兩個人的身手，徒手對付對方的五個人問題不大，雖然會得罪人，但是按照大個子白天的說法，在這裡打群架不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最多兩個人換個地方，什麼事都不會有。但是奧吉一出手就殺了槍火，這下性質就變了，葉知秋不得不開槍殺死另外的人，事情到了現在，開始徹底失控。

雖然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是葉知秋決不會把希望寄托在公平公正的審判上面，而且如果真的公平公正，他們倆個的下場多半不會好到哪裡去。所以他把手槍扔到床上，飛快的撿起一件不知道是誰的防彈衣往身上套，一面罵道：「你瘋了嗎？」

「安妮死了。」奧吉說道：「是這個地方發瘋了。」

「安妮是誰？」葉知秋問道，重型防彈衣不是防彈背心，自己往身上穿並不容易，他還得感謝這些人用的不是龍鱗甲，要不然他自己根本套不上。

「我在船上提起的那個朋友。」奧吉說道。他並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雖然剛才因為心情的原因出手殺人，但是現在有葉知秋做榜樣，自然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他伸手抓起背包背在身上，撿起槍火的步槍檢查子彈。

「每個人都會死的。」葉知秋差點被奧吉的理由氣個跟頭，這傢伙因為情人死了就隨便殺人，實在不是一個靠譜的戰友。他飛快的扣好防彈衣，把陶瓷板插進胸前的口袋裡，抬頭看到大個子還愣愣的站在那裡，沒好氣的把另一塊陶瓷板遞給他：「幫我。」能用這麼快的速度自己穿上防彈衣就已經可以自豪了，他還沒有逆天到自己搞定背後的陶瓷板。

大個子呆呆的接過陶瓷板，才意識到葉知秋是讓他幫著插到背後，他遲疑了一下，走到葉知秋的身後去，說道：「你們得快跑，衛兵很快就會來查看的。」

葉知秋三槍殺了三個人，用的是手槍，所以不會太引人注意，但是仍然會有人過來查看，如果發現這裡還有四具屍體，那麼殺人者立刻就會成為全民公敵遭到圍攻。

葉知秋扣好肋下的護板，站直身子讓大個子方便往防彈衣裡插板子，問道：「和我們一起走嗎？」

「呃。」大個子猶豫道：「我牙還沒刷呢。」

葉知秋也不強求，他看出這人的心眼有點實在，跟著自己不會是好的選擇，所以把手槍插到槍袋裡，抄起步槍說道：「那就再見吧，真抱歉弄髒了你的房間。」

這時奧吉已經提著步槍衝出了房間，他沒有穿防彈衣，所以速度比葉知秋快得多，但是仍然慢了一步，和幾個過來查看的衛兵在門前遭遇，雙方都沒有心理準備，特別是那幾個衛兵，他們本來以為是誰無聊用手槍打靶玩，在一個由不同部分的軍人組成的營地裡，秀一下槍法簡直是最普通的行為。

所以他們看到奧吉端著槍出現在面前的時候，都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端平步槍，奧吉用刀殺死那個壓在他身上的人時，血流了一身，這時候還沒有干，看起來觸目驚心。

奧吉完全有時間提前開槍，但是他這時猶豫了一下，在這方面他不像葉知秋完全沒有心理障礙，畢竟這些人嚴格說起來和他是一夥的。於是對面的衛兵一面大聲叫著讓他放下槍，一面在無線電裡呼叫其他人。

葉知秋慢了一步，所以直接縮在了窗戶後面，活動板房用的構件可擋不住M16步槍的近距離掃射，他這時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衝出去，第二個念頭就是背包裡的手榴彈。

門前的空地上本來還有不少遊蕩的軍人，不得不說職業軍人在規避風險面前的表現也是專業級的，奧吉和幾個衛兵執槍對持還不到幾秒鐘，眾人就一轟而散，根本沒給他們誤傷的機會，但是這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人群中一個人影飛快的衝了出來，直接撞倒了站在最後面的衛兵，順手壓下了他手裡的步槍，舉起槍對準面前幾個衛兵的後背，同時大叫道：「先生們，看看我的手裡。」

前面的幾個人愣了一下，回頭瞄了一眼，才發現自己腹背受敵，不禁猶豫了起來，他們的槍口現在都衝著奧吉，就算想掉轉槍口也沒機會。

這時葉知秋也從門裡衝了出來，舉槍叫道：「放下槍，讓我看到你們的手。」

這是美軍捕俘的標準程序，所以幾個衛兵聽著倒是耳熟，只是沒想到居然會輪到自己的頭上，他們幾個互相看了看，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服從這幾個人的命令。

看著他們放下步槍舉起手，艾達才有時間問道：「出了什麼事？」她生性謹慎，聽到槍聲就跑出來查看，正好看到奧吉與衛兵舉槍對持，她當然也看到了奧吉身上的血，所以才會果斷出手。

「等一下再說這個。」葉知秋叫道，邊叫邊向她跑來：「我們先離開這裡。」

艾達答應了一聲，回頭就跑：「我去取背包。」

葉知秋很想叫她別理會背包了，這裡幾乎人人有槍，如果有人加入戰團就麻煩了，但是艾達跑得很快，轉眼就衝進了她住的板房，他只好回頭向幾個士兵叫道：「都別亂動。」

那幾個衛兵其實並沒有意識到情況有多糟糕，還以為葉知秋三個人小題大作，所以只是愣愣的看著他們，有人還想提醒他們這麼做不是正確的應對方法。這時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扶著門框出現在面前，他用嘶啞的聲音叫道：「他殺了我們。」這人正是被奧吉捅了一刀的那個男人。

第六十八章 殺出重圍

男人出現的時機很好，正是葉知秋和奧吉向前跑的時候，所以他們要比那幾個衛兵更晚看到他的出現，這傢伙身上的血雖然不比奧吉的多，但是外型可要淒慘得多，所以那幾個衛兵一驚之下，就有人下意識的去撿地上的步槍，但是這時候葉知秋和奧吉已經反應過來，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開槍，幾個衛兵瞬間倒在了血泊當中。葉知秋俯身從一個衛兵的身上扯下兩枚手榴彈，身邊的奧吉卻按著一個人的無線電大叫道：「敵襲，人數不明，有重武器。」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不禁佩服這傢伙腦筋靈光，島上其他的警衛肯定正在向這邊趕，但是聽到奧吉的話，還敢單獨衝上來的就只能說腦子有病了，這樣的確可以延緩追兵集結的速度。

剛才兩個人開槍時用的都是步槍，密集的槍聲響起來，場面更加混亂，如果說剛才島上的居民們還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那麼現在就已經可以肯定他們是要與大多數人為敵了，美軍中也不乏勇敢者，於是立刻有人端著槍從板房裡衝出來向二個人射擊，葉知秋和奧吉邊退邊開槍還擊，紛飛的彈雨中，艾達背著背包從房門裡跑了出來，叫道：「向湖邊去。」

一個女人掀開窗子，舉槍對準艾達，葉知秋調轉槍口打得她凌空倒翻。奧吉打出一個長點射，叫道：「換彈夾。」

葉知秋罵了一句，這傢伙開槍太快了，艾達聽到他的叫聲，轉過身來開槍壓制，葉知秋抽出一個手榴彈直接扔進了對面的板房內，沖天的火焰讓所有參戰的人都愣了一下，人們這才意識到他們面對的是三個什麼樣的對手。

趁著攻擊減弱的機會，葉知秋三人一口氣跑出了營地範圍，前面就是他們登島時的碼頭，碼頭邊上有個三層樓高的崗亭，上面有個人士兵端著把m249不停的向他們叫喊，葉知秋舉手開槍讓他徹底閉上了嘴巴，艾達百忙中看了他一眼，那個士兵一直沒有向他們開槍，說起來實在死得有點冤枉。

渡口停著幾艘船，但都是手劃的小船，連他們來時看到的那種腳踏船都沒有，看起來像是從前給遊人準備的，現在臨時拿過來擺渡，跑在最前面的奧吉停下腳步，猶豫了一下叫道：「我們上船嗎？」

葉知秋回頭看了看，沒人追上來，但是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很長時間，估計島上的人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弄清發生了什麼事，這裡的人全是戰士，那才真正是人民戰爭的海洋呢，他沒好氣的說道：「你上吧。」劃到對岸再快也要十來分鐘，如果有人追上來，他們就是移動靶，還是比較緩慢的那種。這也是奧吉遲疑的原因。

「難道要游過去？」奧吉有些不甘心，他可不想在不攜帶浮渡設備的情況帶著這麼重的裝備泅渡，就算能游到對岸估計也沒體力了。

「我們走那邊。」艾達叫道，她伸手指了一下湖邊的輸電線桿，這裡用的是明線輸送，因為島上的地勢要高一些，所以電線明顯向對岸傾斜。

葉知秋雖然不同意乘船，但是其實並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就算不想被人當靶子打，也總不能再殺回頭去，這時候聽到艾達的話心裡一動，立刻承認她找到了一個好辦法。

艾達也不和他們客氣，背好步槍就往輸送塔上面爬，奧吉端著步槍留在下面警戒，卻看到葉知秋飛快的跑到湖邊的船上不知道擺弄什麼，開口叫道：「你幹什麼？」

「給勤奮的人留點獎勵。」葉知秋叫道：「快點過去。」

說話間艾達已經爬到塔頂，把步槍架在電線上向對岸滑去，奧吉立刻收起步槍向上攀爬，這時對岸出現了幾個人，似乎正準備過來，看到順著電線滑過來的艾達，指手劃腳的叫了起來。他們剛剛從外面回來，還不知道島上出了什麼事，突然看到有人凌波飛渡，自然大感驚奇，可惜老外沒有曹子建的水平，艾達穿著長褲夾克背個大包，像驢友也多過仙子，誕生一篇洛神賦海外版的可能無限接近於零。

艾達滑得很快，轉眼就已經到了湖中央，她開始收腹團身調整姿勢，防止自己滑得太快撞到對面的輸電線塔上，這時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出現在奧吉的身後，剛好抬頭看到正在爬桿的奧吉，連忙舉槍射擊，剛從船上跳下來的葉知秋搶先開槍，打倒了兩個人，另外兩個人連滾帶爬的向兩側隱蔽。葉知秋扔過去一枚手榴彈，一個人的身體從草叢中飛了起來。

看到這邊的交火，對面的那幾個人才明白過來，不再看熱鬧，紛紛舉槍向艾達瞄準，艾達在葉知秋開槍的時候就知道要壞，很乾脆的鬆開了雙手，身體在空中滑過一條弧線，向水中墜落，身在空中的時候，她已經抽出手槍，趕在落水前擊中了對面的一個人，然後撲通一聲落進湖裡。

奧吉攀上塔頂，剛好看到艾達落水，輸電塔上空間有限，他騰不出手來拿步槍，這個距離又超出了手槍的射擊範圍，乾脆扯下步槍背帶掛到電線上，用一支手拉著向對面滑去，另一隻手抽出手槍，邊滑邊向對面射擊。

手榴彈爆炸的氣浪還沒有消散，葉知秋就已經衝了上去，兩個士兵都有重型防彈衣，手榴彈的爆炸不足以致命，不過葉知秋用的是進攻型手榴彈，被氣浪撞一下也夠他們受的，這個時候躺在地上哼哼嘰嘰，實在爬不起來，只能眼睜睜看著葉知秋出現在他們面前。

葉知秋當然不會手軟，麻利的在兩個人的身上補了槍，又蹲下來擺弄了幾下，這才轉身向輸電塔跑去，奧吉已經順著繩索滑到了對岸，對面的三個人被艾達幹掉了一個，又被他打死一個，另一個人看著他義無返顧的衝過來，連舉槍的勇氣都沒有，轉身就跑。

奧吉為了快速通過湖面，並沒有控制下滑的速度，當然不敢用這個速度撞到對面的塔上，就算輸電塔夠結實，也得把他撞扁了。所以他也學著艾達的樣子在接近湖邊的地方就鬆開了手，電線離地面有五六米的高度，所以他的目地是落到湖邊的水裡，落到地面上的話，他也擔心自己的腿受不了。他的背包可比艾達的重得多，幾乎在鬆開手後就筆直的落了下去，但是因為他的處境比艾達要好，所以落水的地方離岸邊不遠。

葉知秋這個時候才爬到塔上，身後的草叢中又有人衝了出來，子彈嗖嗖的從他的身邊飛過，葉知秋雙手執槍，身子向空中躍起，腰腿用力翻了個跟頭，雙腿交叉搭在電線上，直接掛在上面向對岸滑去，同時頭下腳上的抬槍還擊。

那幾個人本來是跟在剛才的四個人後面的，但是突然響起的槍聲和爆炸聲讓他們停下了腳步，繞了個小彎才從草叢中鑽出來，這時候看到葉知秋玩了個這麼高難度的動作，都有些發傻，再加上葉知秋還擊的同樣猛烈，這幾個人不約而同的停止射擊找隱蔽。

又有人從營地裡追出來，剛好是被葉知秋幹掉的那一拔人身後，看到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幾個人嚇了一跳，有人用槍拔了一下面前同伴的屍體，一個圓滾滾的鐵球從它下面滾了出來，這個人嚇得大叫起來，然後手榴彈爆炸了，騰起的煙霧把身後的幾個人都籠罩了進去。

葉知秋剛剛打空一個彈夾，人就已經到了湖對岸，他臉向後開槍壓制追兵，看到艾達正在下方的水面上掙扎，立刻意識到自己已經快到地方了，雙腳夾緊，軍靴與電線摩擦發出吱吱格格的聲音，他的速度立刻慢了下來，但是這時又有人衝出來，剛才被他打得東躲西藏的那幾個人也鑽了出來，趁著他還沒有換彈夾的時候開始向他射擊。

葉知秋雙臂一震，扔掉背包，翻身從電線上落了下來，身子在地上一滾，就跳了起來，順手換了一個彈夾，向對岸射擊。

艾達拖泥帶水的從湖中走了出來，手裡還拖著奧吉，這個傢伙從天上掉下來，正好扎進湖邊的淤泥裡，要不是艾達幫忙，他現在還在泥水裡掙扎。

島上追出來的人越來越多，還有M249加入了射擊的隊列，湖這邊的三個人被彈雨壓得抬不起頭來，只好趴在地上胡亂還擊，對岸的地勢比這邊高，居高臨下射擊，就算他們趴在地上也很危險。

葉知秋措出最後一彈手榴彈，一面彈開保險一面大聲吼道：「準備跑。」手榴彈爆炸的時候會產生煙霧，可以給他們提供一點掩護，但是對面已經有班用機槍加入射擊，標尺覆蓋下，能成功脫身的機會實在不大。

另外兩個人雖然都接受過軍事訓練，但是戰場經驗實在沒有葉知秋那麼豐富，當然不知道這玩意其實是在財人品，看他說得肯定，一起點頭答應，葉知秋揮手把手榴彈扔了出去，就聽到一聲巨響，氣浪捲起的衝擊波延著湖面吹過來，把背著背包的艾達吹得翻了個跟頭，兩岸的樹木一起搖擺起來，島上湖邊的追兵們更是東倒西歪，死傷慘重。

艾達摔了一下，顧不得身上的傷痛，吃驚的看著葉知秋叫道：「你用的什麼手榴彈？」

「不是手榴彈。」葉知秋也剛剛反應過來，別說手榴彈，就算迫擊炮彈也炸不出來這麼大的效果，他叫道：「是我留在船上的炸藥。」艾達和奧吉爬輸電塔的時候，葉知秋在湖邊的船上做了手腳，把背包裡帶的C4炸藥都留在了上面，本來想著接下來要跑路，帶著累贅，扔了可惜，沒想到在關鍵的時候救了自己一命，就這效果，都快趕得上155榴了。

第六十九章 白宮人物

如果要評選世界最著名的建築物，位於華盛頓特區的白宮肯定要算上一號，這座曾經毀於戰火的建築物重新塗上白色後，就一直做為美國的權力中心發揮著作用，即使在生化危機的恐怕襲擊下，仍然是美國民眾心目中的嚮往之地，不斷有各地的倖存者趕過來，就是因為他們覺得這座外型普通的建築物能給他們帶來安寧與希望。

此時在白宮內的橢圓型辦公室內，代總統邁克爾·英格爾斯正坐在辦公桌後的座位上，仰頭看著站在面前的霍華德，這個時候看不出他在機場上對霍華德的恭敬，倒是滿臉的不高興。

霍華德這個時候當然不會再穿飛行夾克，倒是套了一身休閒裝，和一身深色西裝的邁克爾形成鮮明對比，他正皺眉看著手裡的一份報告，半響才吐出一口氣，抬頭問道：「這上面寫的都是真的？核實了嗎？」

「如果過了一個晚上，他們還能弄出一份漏洞百出的報告，我倒要佩服他們。」邁克爾說道：「我可沒想到你那三個英勇的飛行員這麼能打。」

「說實話嗎？」霍華德說道：「死二十一人，傷三十三人，我覺得這至少得一整支軍隊才行，別忘記島上的人可都是戰士，他們不會還擊嗎？」

「你再看看這個。」邁克爾又抽出一份報告：「這是他們房間裡唯一活下來那個人的證詞，那兩個人絕對是我聽說過最兇惡的殺手。」

霍華德接過來隨手翻了一下，就合上文件，搖頭道：「傷亡率也太大了，這不科學。」

如果邁克爾混過某個論壇，他一定會接一句「自尋死路」，現在只能靠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腹前，看著霍華德說道：「你知道我從沒參過軍，所以你才是權威，我需要你的意見，你覺得這是芬奇的陰謀嗎？」

霍華德猶豫了一下，邁克爾這一生大概從來沒有和軍隊打過交道，這在和平時期不算什麼缺點，他又不準備當國防部長，但是在現在這種需要依靠軍事力量為後盾的時候就比較致命，所以這也是邁克爾不打算和自己爭奪權力的主要原因，美國本土已經遭受了致命的打擊，全球霸主的地位已經不用想了，唯一需要考慮的是淪為二流國家還是三流國家，對於這一點來說，那些海外駐軍的力量就非常重要，至少現在活下來的人中，還沒有人能夠比霍華德的資歷更深。但是美軍中士兵和軍官的界線分明，通常情況下一個士兵一輩子都不可能成為高級軍官，所以事實上像他這樣的人從前根本沒有當過普通士兵，更不會明白一個精銳士兵可以造成的最大傷害是什麼樣子，而且事實上，他的從軍經歷中一直和空軍海軍搭邊，毫無步兵的從軍經歷。

他知道自己的弱點，也知道邁克爾在等待自己做出判斷，所以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如果懷疑芬奇的話，我可以考慮咨詢一下亨利將軍的意見。」

「亨利，鮑曼？」邁克爾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個要被芬奇送上軍事法庭的少將？」

「這就是問題所在。」霍華德說道：「我們軍隊中現在僅存的中將要把僅存的少將送上軍事法庭，你不覺得奇怪嗎？」

「你知道我不能過多的干預芬奇的工作。」說起這個，邁克爾就比較惱火，理論上美國總統有過問國內任何事物的權利，但是很顯然他履歷上的先天不足讓他在這方面很吃虧，這也是他一直對這裡唯一一位中將不滿的主要原因，他一直懷疑芬奇中將在背地裡搞什麼陰謀。

霍華德回頭看了看房門，俯下身子低聲對邁克爾說道：「我聽到一些消息，芬奇上次出去的時候，就是去了洛杉磯，他回來不久，亨利也回來了，有人聽到他們大吵了一架，似乎是因為某項秘密任務。」

邁克爾愣了一下，霍華德幹過助理國務卿，所以和從前的情報部門有聯繫並不奇怪，但是據他所知，現在的華盛頓並沒有前情報部門的人倖存下來，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得到的情報，他當然不認為霍華德會在這個問題上欺騙自己，但是如果一項秘密任務需要瞞過他這個代總統，顯然不會讓人心情愉快。他想了一下，決定放過這個問題，這不在他能掌握的範圍內，於是皺眉說道：「如果要用鮑曼，芬奇會怎麼想？」他說道：「我可不想面對中將的怒火。」

霍華德搖了搖頭，看著邁克爾說道：「相信我，你不可能不得罪任何人，這可和你從前的工作不同。」

「好吧。」邁克爾說道：「我說過我不喜歡這份工作嗎？我想這就是原因，我應該怎麼和芬奇說？」

「他不是要送少將上軍事法庭嗎？」霍華德說道：「在他組織起軍事法庭之前，也許我們還可以借助一下少將的能力。」

邁克爾想了一下，也覺得這是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於是點了點頭，對面前的這位老夥計說道：「你能先去接觸一下鮑曼將軍嗎？也許會有意外收穫。」

「我想我可以做到。」霍華德說道：「沒什麼事的話，我現在去見芬奇將軍。」

邁克爾點了點頭，有些疲倦的說道：「選舉儀式準備得怎麼樣了？我簡直一天都不想在這個位置上坐下去了。」

霍華德想了一下，說道：「我已經盡力在這裡的人群中尋找在各加盟州出生的人了，甚至連長期居住的都算上，但是仍然只湊齊了三十一個州，無論如何，哥倫比亞特區離有些州太遠了。」

邁克爾皺起了眉頭，美利堅合眾國有五十個州和一個特區，理論上新的總統應該由全美各州統一選出，但是現在霍華德只找到三十一個州，新總統的誕生會有很大的法律疑問，事實上美國人並不是沒有考慮過權力的非正常交接，但是就連最富有想像力的人也沒有辦法想到整個權力機構被同時摧毀，原來設計的各種交接方式自然用不上，霍華德和邁克爾倒是希望新政府能夠最大程度上符合法理，但是實在勉為其難。

他猶豫著對霍華德說道：「能不能放寬代表的資格限制？」

霍華德愣了一下，他選擇各州代表已經沒有什麼限制了，可以說只要有人和某個州沾上邊就可以算上一份，邁克爾讓他再放寬一下，那就只能做假了，比如羅德島州，這裡很多人別說去過那裡，就連這個州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相比之下，夏威夷州的人選倒是比較好找，很多服過兵股的人都在那裡待過相當長的時間。倒是阿拉斯加那邊的代表還沒有著落，他本來以為葉知秋三個人可以客串一下，畢竟他們就是從那裡來的。

他想了一下，搖頭說道：「這不保險，我可不想落下把柄，三十一個州就三十一個州吧，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能強求什麼呢？」

邁克爾點了點頭，看著霍華德走出辦公室，他在座位上坐了一會，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在寬敞的辦公室裡轉了一圈，然後目光落在門對面牆上的幾個彈孔上，他並沒有親眼目睹事件的發生，但是聽人說起過，他相信那面牆上現在還有乾涸的血跡，雖然那個開槍的警衛後來自殺了，但是這件事對他的觸動很大，權力總要間接發揮作用，在直接的暴力面前，任何身份都脆弱得像一張白紙，他突然想起報告上那三個在眾兵圍困中殺死二十餘人，打傷四十來人的傢伙來，如果這三個人站在自己身邊，那麼也許他就可以做很多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想到這裡，他自嘲的搖了搖頭，就算他現在是代總統，也沒有什麼真正厲害的人物會向他這個從前毫無瓜葛的人效忠的。

霍華德走出橢圓形辦公室的門，向門外的辦事員點了點頭，問道：「芬奇將軍在辦公室裡嗎？」

辦事員愣了一下，她從前只是白宮的一名普通員工，但是這個資歷在現在卻已經是鳳毛麟角了，所以才會被提拔到這個位置上來，儘管可能弄出很多紕漏來，好在這裡的主人同樣沒什麼經驗，大家半斤對八兩，大哥不要笑二哥，有什麼事商量著辦，壓力倒也不大。但是對於面前這位傳說中會接替邁克爾的人物，辦事員還是有點畏懼的，畢竟她不常見到霍華德，於是立刻站起身來，有些緊張的說道：「我沒看到將軍。」

霍華德點了點頭，伸手示意她坐下，轉身向走廊盡頭走去，休閒鞋的軟底踩在地毯上，寂靜無聲。

芬奇將軍的辦公室並不在五角大樓，事實上那座聞名世界的大樓現在真正的主人是喪屍，芬奇雖然實際掌握著特區的軍事力量，但是他的班底並不富裕，所以對於收復前國防部所在地不感興趣，只是在白宮裡佔了一個房間，他的辦公室外只有一個少校軍官充當他的聯絡官，甚至連個衛兵都沒有。

那個少校當然認識霍華德，看到他走過來，立刻起身敬禮，霍華德現在不是軍人身份，所以只是溫和的點了點頭，開口問道：「將軍在嗎？」

「是的。」少校遲疑了一下，說道：「溫德姆上校在裡面。」

「奈吉爾·溫德姆？」霍華德立刻想起他說的是什麼人，畢竟現在這裡的上校也沒有幾個，他說道：「和亨利將軍一起回來的那個？」

少校的臉上露出一絲不以為然，但是立刻就消散了，似乎這個表情從未出現在他的臉上過，他點頭回答道：「是的，先生。要我通報一下嗎？」

「當然。」霍華德說道：「麻煩你了。」

第七十章 軍人與政客

少校拿起電話說了幾句，很快就看到辦公室的房門打開了，溫德姆上校出現在那裡。霍華德見過上校一次，對他的撲克臉印像很深，這個人走到哪裡都像是別人欠他很多錢的樣子，和霍華德的人生觀世界觀截然不同，不過霍華德還是向他點了點頭，笑了一下。

溫德姆僵硬的向他點了點頭，並沒有敬禮，就從他身邊走開了。芬奇出現在他的身後，敞開房門笑道：「歡迎你，老朋友。」

霍華德笑了一下，走進辦公室，還不忘記向少校點頭表示謝意。

芬奇將軍替霍華德關上門，才說道：「正好你來了，我正要去找你。」

「為了昨天的槍擊案嗎？」霍華德說道：「我也是為了這個而來。」

「不不。」芬奇將軍說道，他的辦公室並不大，他把霍華德讓進來，就自己走到一邊去，親自動手替霍華德沖咖啡，他說道：「是另外一件事。」

霍華德看起來和芬奇將軍很熟悉，很自然的在沙發上坐下來，打量著辦公室裡的陳設，桌子上只有芬奇的杯子，看起來剛才溫德姆並沒有自己的待遇。

芬奇將一杯咖啡放到霍華德的手邊，看上去那咖啡並不熱乎，應該在咖啡壺裡有一段時間了。他搓了搓手，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說道：「夏威夷號潛艇回來了。」

霍華德的手一顫，有些咖啡就灑在了手背上，幸好咖啡不熱，他連忙取出手帕擦了一下，才向芬奇說道：「你說關島的那艘？」

「還有別的夏威夷號嗎？」芬奇說道：「關島艦隊與中俄聯合艦隊發生衝突，它的戰友們吸引了敵人的注意力，才給它創造了安全離開的機會。」

看起來霍華德已經知道了這場發生在太平洋上的海戰，所以他並沒有表示驚訝，只是追問道：「你讓它進港了？」

「沒有。」芬奇說道：「教訓還不夠嗎？我讓它呆在海底下。謝天謝地它是艘核潛艇。」

「你不可能讓它永遠呆在那裡。」霍華德說道：「你準備拿它怎麼辦？」

「這正是我要找你的原因。」芬奇說道：「我準備讓它去歐洲。」他看著霍華德說道：「那邊有很多我們的基地，你能聯繫上的主官有幾個？」

霍華德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個我得回去查一下，它要通過大西洋恐怕有困難。」美軍在兩洋都部署了大量的反潛網絡，但是因為某種原因，在太平洋上雖然花費重金，但是從來沒有完成過，倒是大西洋上的建設頗具成果，這個反潛網絡是美軍與北約共享，在現在這種情況下，無疑有了作繭自縛的味道。

芬奇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不過相比之下，他對夏威夷號上的乘員倒是比較有信心。他當然也知道這件事他自己急也沒用，他是陸軍中將，和海軍空軍沒什麼關係，不像霍華德，從前一直在艦載機中隊服役，和空軍也沒少打交道。現代陸軍看起來風光，但是事實上短板非常嚴重，特別是美國陸軍這樣全球部署的部隊，無論是機動還是到達，都必須依靠其他兵種的協助，儘管美軍高層早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並且一直致力於將大型運輸機劃歸陸軍，再加上陸軍航空兵部隊，美國陸軍事實上具備了一定程度上的機動能力，但是指望依靠陸軍單獨完成大範圍集結仍然很不現實。而且從法理上來講，駐外美軍大多互不統屬，就算勉強集結到一起，指揮序列也很難解決，特別是在現在的情況下，就算有人不戀棧權位，也要考慮今後的走向，指望指揮官們自行解決指揮序列的問題無疑於癡人說夢。所以他需要有人替他在各個兵種和部隊之間斡旋，霍華德不是最合適的人選，卻是目前為止唯一能夠找到的人。

而且美軍全球部署部隊的隱患現在也暴露出來了，這些基地本來的目的是為了美軍全球到達的戰術思想提供保證，但是現在缺少了本土的威懾力量，這些基地就成了沒娘的孩子，而且因為基地位置的關係，他們中的大多數在所在國家中都無法真正成為決定性的力量，本來駐伊美軍是擁有這種力量的，但是由於災難前的一系列收縮政策，駐伊美軍的數量已經削減到一個危險的程度，如果中東地區的綠教國家反應過來，解除這支部隊的武裝並非不可能，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以色列人和在波斯灣內的航母戰鬥群上了。所以如果按照芬奇的想法，他需要這些看起來像撒在全世界的一堆堆胡椒面的部隊集結到一起，最好是像中東那樣美國的傳統勢力範圍，然後依托當地的資源存在下去，與本土的力量互為表裡。

在這件事上他早就與霍華德交換過意見，這個時候當然不用再費神囉嗦，只是很認真的叮囑霍華德：「我們得快一點，那些駐外基地的小伙子們養活不了自己多久。」

美國的崩潰影響範圍是世界性的，僅在經濟方面，在全球貿易中占主導地位的美元體系瞬間崩潰，歐元區和亞洲人民幣結算區還算好一點，其他以美元結算為主的地方和單位，手裡攥著的大把美元都成了廢紙，這樣一來至少駐外美軍的結算體系全都完蛋了，美國政府可從來沒想過要給沖繩的大兵發人民幣。恐怕現在那些大兵連一條內褲都買不起。

霍華德遺憾的聳了聳肩，基本上你不能指望一個政客對軍人的煩惱感同身受，即使這個政客從前是從軍人轉職過來，就美國本土現在的情況，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駐外美軍只能代表希望，就像共產主義一樣。他現在唯一支持這件事的理由就是他已經內定為未來的美國總統，如果生化危機不幸被解除了，那麼他勢必要面對全世界揮舞著美債的人群，那個時候，武力才是硬道理，但是這件事並不是那麼迫切的，畢竟他手裡還有核彈，俄國人靠著存貨撐過了最困難的時期，他相信他也可以。

所以聽到芬奇的叮囑，霍華德只是笑了一下，然後問道：「還有另外一件事。」

「島上的槍戰？」芬奇並不是真的完全無視昨天葉知秋三人的豐功偉績，只不過比起海外的數萬美軍來，小葉子這個主角也只能靠邊站。但是這件事畢竟發生在身邊，所以儘管芬奇一心想催著霍華德回去琢磨怎麼籠絡海外軍官們的心，也還是得認認真真的談這個問題，他問道：「據說你認識他們？」

「昨天我從馬里蘭州回來的時候，飛機出了點問題，剛好他們在空中出現，幫了我一把。」霍華德解釋道，很多人都看到他昨天在機場專程去感謝葉知秋三個人，這本來只是他籠絡人心的手段，沒想到現在成了粘在身上的污點，他相信每個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會忍不住懷疑他一下。

「說起這個。」芬奇說道，看起來他並沒有懷疑什麼，他說道：「我得向你道歉，沒想到當時的塔台會出亂子。」

霍華德搖了搖頭，毫不在意的說道：「那沒什麼，意外總是有的。」

「我聽到了一些不好的傳言。」芬奇說道：「已經讓人在調查了。」

「算了吧，我的朋友。」霍華德搖頭說道：「洛倫佐。」他叫芬奇的名字：「我們現在都身居高位，要為合眾國的未來殫精竭慮。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應該互相信任，相信我，猜疑這種事只適合無事可作的人。」

芬奇點了點頭，但是仍然堅持說道：「這件事必須調查清楚。」

「那是你的權力範圍。」霍華德說道：「還是說說那三個殺手吧，有什麼消息嗎？」

「報告說他們自稱來自安克雷奇。」芬奇說道：「他們有一個室友活了下來，毫髮無傷，我已經讓人把他帶過來了。」

「他們的確來自阿拉斯加。」霍華德說道：「我看到了他們飛機上的標誌。」他想了一下，問道：「你是說，他們殺光了宿舍裡的人，卻有一個人毫髮無傷的活下來了？」

「你懷疑他？」芬奇讓人把大個子帶回來只是出於程序的安排，做為一名陸軍將軍，他對三個能鬧出這麼大事的人很感興趣，但是顯然霍華德另有考慮，說實話，芬奇對這個懷疑不怎麼感興趣，如果這個人真的和葉知秋三人有關係，他不可能放心看著他們離開什麼都不做，芬奇也許沒上過戰場，但是很清楚子彈不長眼睛，一個人本事再大也可能被不知道哪裡鑽出來的流彈幹掉。

霍華德搖了搖頭，他看著芬奇說道：「我們一直知道那裡的人欺負新人欺負得很厲害，前幾天還有一個韓國人被暴菊了。」他說道：「在和平時期，那幾個傢伙已經足夠上軍事法庭了，你猜想會不會是有人想有樣學樣？我見過那三個人，相貌長得都不錯。」

「你是說他們只是反抗？」芬奇有些意外，霍華德的想法和他的非常接近，但是只要想一想報告書上那二十多個死鬼，芬奇就忍不住要把三個殺手就地正法的衝動，無論如何，他們不能既做受害者又做法官。

霍華德也知道芬奇想的是什麼，被人爆菊又不會死，鬧出這麼大動靜，芬奇不可能善罷干休，他向將軍擺了擺手，站起身準備離開，走的時候才像突然想起來一樣說道：「說到軍事法庭，你不是要組織一次審判嗎？」

芬奇愣了愣，苦笑了一下，他說送亨利將軍上軍事法庭只是一個威脅，他甚至沒有足夠資歷的人選來審判一位少將。看到他的苦笑，霍華德似乎漫不經心的說道：「你覺得讓他參與這次調查怎麼樣？」

芬奇很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沒能從霍華德的臉上看出什麼來，想了想說道：「如果你想，就自己去找他吧。」

第七十一章 誰是大人物

霍華德從芬奇的辦公室告辭出來，在走廊裡站了一會，又轉身向橢圓形辦公室走去，看到他走過來，那個女辦事員連忙站起身來，霍華德看著她問道：「總統先生還在嗎？」

「是的先生。」女辦事員連忙回答道，她有些緊張的看著霍華德，不確定他要做什麼。

霍華德點了點頭，示意她用電話通知邁克爾一聲，即使兩個人的關係很熟悉，霍華德也很注重這種程序上的正確性。

女辦事員拿起電話，稍等了一會，才聽到邁克爾的聲音，她把霍華德請求會見的事說了一下，出乎意料的是，邁克爾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才告訴她讓霍華德進來，如果女辦事員足夠認真的話，她一定可以聽出來邁克爾的這個回答有多不情願。

但是很可惜，女辦事員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秘書，所以她只是很簡單的轉告霍華德，總統請他進去，並沒有查覺到任何異狀。

霍華德出於禮貌，並沒有注意聽邁克爾和女辦事員之間的對話，而且他剛才的確是在走神，和芬奇的談話很出乎意料，顯然芬奇並沒有在昨天的槍擊案中做什麼手腳，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霍華德對於那艘潛在海底的核潛艇不怎麼重視，做為一個在政壇打了半輩子滾的老傢伙，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人與人之間溝通的不確定性，在生化災難依然肆虐美洲大陸的時候，任何妄想引進外部勢力的企圖都注定是圖勞的，在這方面，他已經接到數起報告了，大到英聯邦的援助艦隊，小到出海歸來的漁民，僅有極少數人倖存下來，很不幸，海外駐軍也被隔絕在本土之外，當本土無法保持足夠的威懾力量的時候，很難想像那些基地的最高長官們還能保持足夠的忠誠。

霍華德是一個聰明人，他的思維足夠活躍，但是在陷入這樣複雜的思考當中的時候，也無法保持對身邊細節的敏感，所以當女辦事員幫他打開橢圓型辦公室的房門的時候，他才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過來，很禮貌的向慇勤的女辦事員笑了一下，走進了邁克爾的辦公室。

美國的現任總統正姿勢端正的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面，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的政治夥伴，霍華德看到他的樣子，疑惑的向前走了一步，然後就感到了不妥，他立刻停了下來，但是這時身後的房門被女辦事員輕輕關上。隔絕了辦公室內外。

邁克爾看著他的樣子，苦笑了一下，攤手說道：「我這是第一次後悔沒有拒絕你。」隨著他的說話聲，奧吉從辦公桌後站了起來，他的手裡拿著一把格洛克18手槍，衣服上斑斑點點都是血跡，他用沒有執槍的手向霍華德勾了勾，「我也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你能走過來嗎？」

霍華德看著他手裡的槍，深吸了一口氣，立刻決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他的衣服裡有一支M1911，這是他在空軍時養成的習慣，如果自己年輕二十年，那麼他也許會考慮一下自己的拔槍速度，但是現在他顯然已經過了喜歡動手的年紀，更願意用嘴來達到目的。於是他很順從的走了過來，按照奧吉的手式坐到沙發上，這時才感覺到房間裡還有一個人，他轉過頭，就看到葉知秋站在另一則的角落裡，他只穿著一件戰術馬甲，那件在島上搶來的防彈衣已經扔掉了，那上面背部的陶瓷板裂了好大一塊，就是在被壓制在湖邊時被擊中的，葉知秋從上面的痕跡看來，應該是一枚M249重彈的傑作，如果不是中間還隔著一個湖，小口徑重彈的殺傷力又有限，他現在就不能這麼自在的站在這裡了。

看到葉知秋也出現在這裡，霍華德毫不意外的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們的那位同伴也在這裡嗎？」

「她另外有事。」葉知秋說道，霍華德給他的印像還不錯，而且現在反人類反社會的是奧吉，他的心情倒還不錯，當然這也得分跟誰比，事實上，能帶著武器混進白宮的橢圓型辦公室，放在從前絕對是一件能名垂青史的事情，但是以現在白宮的戒備程度，至少對於面前的三個人來說沒什麼挑戰性，所以艾達自願留在外面接應，如果她想，什麼時候都可以再溜進來一次。

「那真可惜。」霍華德說道：「比起槍口，我更願意面對一位美麗的女士。」

葉知秋很抱歉的搖了搖頭：「很遺憾，你對付著看他吧。我得說，除了性別之外，他的樣子也值得一看。」

雖然葉知秋空著手，但是奧吉現在對他的能力已經有了充分的信任，完全相信他能對付得了任何意外，於是他不理睬葉知秋的話，又轉過頭向邁克爾說道：「回到我們剛才的話題，你認識奧黛麗·多賽特嗎？」

事實上，當霍華德要女辦事員通知邁克爾自己來訪的時候，他就在詢問這個問題，托中間這段插曲的福，邁克爾有足夠的時間來考慮這個人是誰，但是很不幸，他發現自己認識的人雖然不少，但是對這個名字卻毫無印像。所以這時聽到奧吉再次詢問，他只好抱歉的說道：「她是誰？從前在哪個部門工作？」

奧吉猶豫了一下，反問道：「你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邁克爾愣了一下，奧吉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說一個很重要的人物，但是他實在想不起來這位奧黛麗·多賽特是誰，當然如果她改姓赫本，那倒是熟人。於是他轉頭向霍華德問道：「你聽說過這個人嗎？」

霍華德皺眉想了一下，緩緩搖頭道：「沒什麼印像，你在找她嗎？」

「不。」奧吉說道：「我已經找到她了，她死了。」

「真抱歉。」霍華德說道，拜人口稀少所賜，特區這邊在災難爆發後喪屍這種生物的數量也不多，而且分散，並沒有給倖存者們造成太大的壓力，而且做為從前全國的政治中心，從災難爆發後開始，就陸續有倖存者到這裡來一探究竟，比起喪屍來，人類的遷移效率實在要高出很多，所以特區這邊也許是全美洲唯一一個倖存者數量超過喪屍的地區，所以從一開始，這裡就沒有人想過要建造一座堅固的堡壘來抵禦喪屍的入侵，只是將主要軍事力量放在夜間的巡邏上面。

但是這種防禦體系必然會有漏洞，經常有單個的喪屍躲過警衛線襲擊倖存者的報告，對於這些報告，管理者通常當做災難前的犯罪記錄來處理，事實上，僅以傷亡率來說，這個數字比起災難前還有所下降。

基於這個認知，霍華德以為奧吉關心的人只是這其中的倒霉者之一，於是開口安慰道：「你知道，意外總會發生的。」

「這不是意外，她有自保的能力。」奧吉打斷了他的話。

「呃。」霍華德斟酌了一下措辭，說道：「你是什麼時候離開她的？」

「兩個月前。」奧吉回答道：「安妮提到有一位大人物要她找人去阿拉斯加看看。」

「所以你就去了安克雷奇？」霍華德愣了一下，兩個月前，特區的局勢還遠沒有現在這樣安定，到處都混亂不堪，特區與鄰近州縣的通訊都還沒有恢復，奧吉的女友憑什麼會知道遠在阿拉斯加的事情？想到這裡，他吃驚的看著奧吉：「你們是什麼人？國土安全局還是FBI？」

奧吉再次猶豫了一下，然後想到實在沒有什麼保密的必要，回答道：「CIA。我一直在歐洲和中東地區出外勤，安妮在局裡一個權限很大的部門工作，偶而才會出一次外勤，但是她的身手和槍法都很好。」

霍華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當然知道奧吉口中的安妮就是指他剛才提到的奧黛麗·多賽特，美國人其實也是一個重名重姓的重災區，除了人多名字少這個全世界通用的難題外，西方社會還習慣用家族中某個成功人物的名字來命名新生兒，經常在一個大家族中，每代都有一個同名同姓的人，為了生活中方便區分，大多數人從小就有一個暱稱，而且和自己的學名沒有任何聯繫，當然這樣的暱稱也只有親近的人才知道，也只有親近的人才有資格使用，在這一點上，他就比葉知秋強多了，葉知秋也許知道這件事，但是他很難習慣性的接受下來。

讓霍華德吃驚的是，在特區重建後，他的確利用權限查看了一些從前FBI的文件，但是CIA的總部不在華盛頓特區，查閱他們的資料需要另外的權限，拿握這些權限的人估計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幫助他了，沒想到現在面前居然就站出來一個。

他想了一下，說道：「如果是兩個月前，那時候我剛剛到這裡來。」說到這裡，他抬頭向邁克爾問道：「那個時候，這裡誰才可以稱得上是大人物？」

邁克爾顯然也已經在考慮這個問題了，聽到霍華德的問題，他苦笑著聳了聳肩：「那個時候的大人物，也許只有我一個人了。」他說道：「你知道，兩個月前，我甚至還沒有被提名為代總統，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是大人物。」他想了一下，說道：「那個時候，芬奇手下甚至還沒有幾個兵。」

「等一下。」霍華德說道：「芬奇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

「四月或者五月？」邁克爾不確定的說道：「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在這裡了。」

「但是他在一個多月前突然離開了這裡，半個月前才回來。」霍華德看著奧吉：「時間上很巧合。」

他抬頭向奧吉問道：「你覺得他的離開和你去安克雷奇有沒有必然的聯繫？」

第七十二章 準備付出的代價

霍華德提出的問題是一個設問，他能這麼問，目地是什麼自然可以用腳趾想出來，他倒是沒有小看天下英雄，以為自己一句話就能把天下英雄都劃拉到口袋裡，所以看到奧吉和葉知秋都沒有出聲，立刻就放棄了原來的企圖，接說了下去：「我能問一下，她是怎麼死的嗎？」

「她死在自己的房間裡。我去的時候，屍體還沒有腐爛。」奧吉說道：「就在西北大道的公寓裡。」

這又是一個出乎意料的回答，霍華德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邁克爾，發現後者也同樣在看他，兩個人都是多年在人群裡打混的老油條，邁克爾雖然從前是個技術官員，但是能在末世的時候脫穎而出，一定的政治修養還是需要的，所以兩個人的臉上都沒有表現出太多意外來，但是霍華德仍然從老朋友的眼睛裡看出一些端倪，他猶豫了一下，西北大道從前是政要集中的地方，能住在那裡是身份的象徵，地位和洛杉磯的比弗利山莊很相似，它們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地方大人少，所以災難爆發後的喪屍數量自然也很少。在最初的時候，那裡是所有擁有一定武力值的倖存者們嚮往的地方。後來局勢漸漸穩定下來，因為這裡離白宮太近，為了新貴們的安全，所以大多數人都被勸離了那裡，能夠留下來的都是有點門道的人，事實上現在有資格在白宮裡辦公的人大多數都住在西北大道裡，霍華德的寓所也在那裡，雖然邁克爾邀請他住進白宮，但是他可不想給人以迫不及待的感覺，這點嫌疑還是要避開的。

想到這裡，他抬頭向奧吉說道：「你知道是誰安排她住在那裡的？」

奧吉愣了一下，說道：「這正是我想問你們的問題。」

霍華德沉吟了一下，抬頭去看邁克爾，後者也在看他，他苦笑了一下，說道：「我想，也許我們得去見一見芬奇將軍。」

葉知秋忍不住咳了一聲，但是奧吉並沒有看他，只是用手指了一下桌子上的電話：「讓他到這裡來。」

「這可有點難度。」邁克爾為難的說道，芬奇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他未必會賣自己的帳，但是更重要的是，如果這件事過去了，大家都沒什麼事的話，他可不能確定芬奇不會記住這個讓他身陷險境的仇。

「你不是總統嗎？」奧吉不耐煩的說道：「是時候發揮你的影響力了。」

「讓我來吧。」霍華德看出老朋友的為難，主動站了出來，他和芬奇私交不錯，而且如果今天的事情能夠順利解決的話，他很可能成為下一任的美國總統，那個時候和芬奇還有很多利益糾察，不用太擔心芬奇的不滿。說話的時候他在沙發上欠了一下身子，準備站起來，但是奧吉手裡的槍立刻指向了他，霍華德嚇了一跳，他指了指桌上的電話：「我可以給他打個電話。」

「別耍花樣。」奧吉說道：「我猜你已經知道昨天我們做了什麼。」

「說實話。」霍華德說道：「聽到昨天的事，我的確很驚訝，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這裡的軍人水平太差了。」葉知秋沒等奧吉開口，就插話道：「我只能說勇氣可嘉。」

奧吉看了他一眼，事實上他並不知道昨天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傷亡，評估戰損也是要有專業背景的，基本上他屬於管殺不管埋那種的，當然從沒有想到過需要計算敵人還剩下多少有生力量。現在聽葉知秋打斷他的話，明白他是不想自己在這件事上繼續說下去，於是向霍華德示意道：「讓他自己過來。」

「那當然。」霍華德說道，他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電話，然後遲疑了一下，問道：「如果這件事真的和他有關係，你們會怎麼做？」

「那要看和他有多大關係了。」奧吉說道。

霍華德猶豫了一下，拿著電話沒有拔號，白宮有內部使用的小型交換機系統，恢復起來比較容易，不像安克雷奇控制區那樣需要從無到有的建設，所以霍華德要從橢圓型辦公室裡給芬奇打個電話很容易，但是他和邁克爾一樣，需要考慮奧吉會不會一槍把芬奇給蹦了，和邁克爾不同的則是，對於芬奇這個人，霍華德個人的感覺要比邁克爾強得多，畢竟他和芬奇從前有一些交情，如果芬奇不幸掛了，那他還真找不出一個能比得上的人。

所以他沒有繼續拔號，而是看著奧吉很認真的說道：「我得提醒你，他很可能是現在美國軍隊中軍銜最高的一位將軍。」

奧吉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一位將軍的成長過程中可能充斥著不做為和按資排輩，但是能排到高級將領這個級別上，本身就說明這個人在某一方面有著過人之處，奧吉不知道芬奇將軍的過人之處在哪裡，但是他也明白，現在的每一個將軍很可能都是美軍不可缺少的財福。

他想著霍華德的話，遲疑了一下，才堅定的回答道：「我認為，職務不應該成為犯錯的理由。」

霍華德吸了一口氣，搖頭說道：「你得知道，當你站的位置不同的時候，看到眼中的情況也是不同的。」

「也許是。」奧吉說道：「但是對我來說，看不到的東西就是不存在的。」他指了一下電話，說道：「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誤付出代價，這不是其他人能夠擔心的。」

霍華德仔細看了看他，微微轉過頭去看葉知秋，後者仍然站在牆邊的死角處看著他們。葉知秋現在所處的位置保證了無論什麼人站在房間外的任何地方都不可能看到他，但是對於房間裡的人來說，他這樣做似乎同時也表明他對這裡發生的事情毫不關心，準備置身事外。

霍華德注意到剛才自己和奧吉說話的時候，奧吉並沒有看過葉知秋，這也說明他完全是在對自己負責，所以不需要徵求葉知秋的意見，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比起一個剛死了情人的殺手來說，霍華德寧可和葉知秋打交道，儘管到現在為止，他還不知道葉知秋到底是幹什麼的。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芬奇聽到霍華德的聲音，很奇怪他怎麼會在總統辦公室打電話過來，霍華德和他閒扯了幾句，就說道：「洛倫佐，你能到橢圓型辦公室來一趟嗎？我和總統想和你對昨天發生的事情交換一下看法。」

當他提起邁克爾的時候，把自己的名字放在了前邊，這是一個很不禮貌的行為，也可以說是一個小小的提示，但是現在辦公室裡的每一個人都不笨，奧吉立刻用手槍頂住了他的頭，讓霍華德不得不把精心準備的說辭嚥回到肚子裡。

芬奇在電話裡又說了幾句，但是有一支槍頂在頭上，霍華德不敢再做小動作，所以沒辦法再給芬奇提示，於是芬奇表示他立刻就過來。

霍華德放下電話，看著鐵青著臉的奧吉說道：「只是口誤。」

「你最好祈禱將軍也這樣想。」奧吉說道：「不然的話，我不一定會死，你和總統先生一定會去見上帝。我保證。」

「這倒未必。」霍華德說道，他擺了擺手，示意奧吉不要說話，接著說道：「我不是質疑你的決心和能力，只是你覺得美國歷史上有哪位總統死後能見到上帝？」他慢慢走回到沙發旁，坐了下去，說道：「年輕人，在這個世界上，做自己想做的事總是很難，你想做的事情越多，必須做的不想做的事就越多，我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做美國總統這份工作，但是我相信，一定有人只是為了某個目的，不得不做一下這份工作。」

「你想說每個人都會有迫不得已的時候嗎？」葉知秋站得遠遠的，輕聲問道。

「你們昨天殺了那麼多人，是計劃好的嗎？」霍華德說道：「我相信你們只是迫不得已才會這麼做，但是很多事情，一旦開始，就很難再停止下來。」

「你說得對。」奧吉說道：「但是我沒準備停下來。」他看著葉知秋：「很抱歉把你捲進這件事中來，看來我幫不上你什麼忙了，你現在要退出嗎？」

葉知秋苦笑了一下，事情的發展的確出乎他的意料，誰也想不到奧吉的聯繫人居然就這樣乾淨利落的死了，奧吉和他一樣兩眼一摸黑，最倒霉的是，他們還和特區政府的管理層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這和葉知秋從前的想法完全不同，他甚至沒辦法想像自己應該怎麼讓一切都回到原來的軌道上來，古人總說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怎麼一到他這裡，親自執行自己制定的計劃都會出這麼大的紕漏，說到底，還是要怪NPC們不按套路打，總想自己出位。事實上，他的確有點後悔要帶奧吉來這裡了，如果只有他和艾達，情況都會比現在好得多。

他聳了聳肩膀說道：「現在說這個還有意義嗎？我覺得他說得對，我們現在沒辦法停下來。」->小說下栽+wＲshＵ。ＣoＭ<-

「也許有。」霍華德說道：「我得說，這世界上沒有完全無法停下來的東西，只要我們能夠付得起代價。」

「也許我們可以等將軍來了再討論這個問題。」葉知秋說道，他聽到房間外傳來細微的說話聲，很顯然，芬奇將軍已經來了。

第七十三章 中國特工

芬奇和辦公室外的女辦事員打了個招呼，就直接走過來敲門，橢圓形辦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如果邁克爾在自己的座位上面，不直著脖子大聲喊，芬奇站在門外是聽不到的，他當然也不會奢望邁克爾走過來替他開門，所以敲完門等了一下，就直接推門走了進去，只留下女辦事員站在門前發愣。這樣做說起來很不禮貌，但是既然霍華德約他到這裡來，就肯定得到了邁克爾的同意，他們應該對自己的到來有所準備。

事實上芬奇和邁克爾沒有公開的矛盾，但是兩個人同在白宮裡辦公，沒事的時候是絕對不會互相串門的，如果有事情，也多半會通過下屬轉達，所以女辦事員看到芬奇主動出現在自己面前才會感到吃驚。

芬奇走進房門，順手把房門關上，這才看到邁克爾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霍華德坐在沙發上，在辦公桌旁還站著一個全身血污的年青人，現在的特區情報部門水平低得可憐，芬奇並沒有拿到昨天闖禍那三個人的照片，但是奧吉身上的血跡就是最好的說明——他用右手握槍垂在身邊，左側身子對著芬奇，所以芬奇並沒有看到他手裡的槍。於是芬奇立刻意識到不妙，伸手去摸腰帶上的配槍。

按照道理上來說，白宮內辦公的官員是不應該配槍的，即使是軍官也不行，而且事實上芬奇現在的身份有點像國防陪長兼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前者是文職，其實是沒有配槍的。但是芬奇現在做為特區武裝力量的最高長官，當然也沒有人去提醒他進總統辦公室要繳槍，所以他現在一身軍裝，手槍套就掛在腰帶上，倒也不用像霍華德那樣藏在衣服裡面。

他的手剛剛摸到槍套上，身後就有一隻手伸過來按在了他的手上，那個人在他身後溫和的說道：「別激動，將軍，莽撞是個危險的習慣。」

芬奇的手在槍套上停了一秒鐘，然後就掙脫了身後那人的手，當然他也沒有繼續掏槍，打開槍套需要時間，抽槍還要開保險，就算身後那人有腦血栓後遺症，也足夠時間把自己打倒了。他很惱怒的看著霍華德，問道：「這是什麼意思？」這一瞬間，他以為這是霍華德與邁克爾給他設下的圈套。

葉知秋雖然阻止了芬奇的動作，倒也沒有順手取下他的配槍，這時很自然的退後了一步，重新回到角落裡，繼續保持沉默。

霍華德聽到芬奇的質問，苦笑了一下說道：「其實我只是想讓你親身感受一下這裡安保存在的漏洞而已。」說完指著奧吉給他介紹：「這位是前CIA特工奧吉·安德森，他有一些話想對我們說。」

芬奇愣了一下，他還記得昨天那三個人的名字，奧吉·安德森赫然名列榜首，因為事情的起因就是他先動手殺了槍火，雖然葉知秋殺的人比他多得多，但是那個黑人大個人很是用了一些春秋筆法，在他描述的報告中，成功的把奧吉塑造成了這三個人中的主導，所以芬奇立刻就明白自己面對的是誰了，但是霍華德口中的前CIA特工是什麼意思，這幾個傢伙原來是CIA的人，難怪不但心狠手辣還會飛戰鬥機。

他側頭瞄了一眼角落裡垂手站立的葉知秋，越發肯定奧吉才是他們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於是抬頭盯著奧吉說道：「你知道你們正在做的是什麼嗎？」

「威脅國家安全。」奧吉輕描淡寫的說道：「你知道CIA每年在報告中寫得最多的理由是什麼？」他看著芬奇：「我猜你現在一定知道了。」

「這倒是個提醒。」霍華德對邁克爾說道：「如果以後有人用這樣的理由，我一定會認真考慮這份報告的重要性。」

「我們還是先考慮現在吧。」邁克爾說道，他對霍華德這個時候還有心情插科打諢很不滿意，他向芬奇說道：「安德森先生兩個月前受到委派去了安克雷奇，但是現在回來後發現自己的委託人死在了西北大道的公寓裡，我們很想知道你對這件事瞭解多少。」

這正是奧吉想問的問題，當然如果由他來發問的話，不會這麼直接了當，也不會這麼客氣，CIA也是要接受詢問技巧培訓的，現在邁克爾搶著提出問題，並且同時盡可能多的告訴芬奇發生了什麼事情。這種作法瞞不了任何人，只不過大家也都知道，奧吉可能表示不滿，但是也沒什麼好的辦法，只能吃下這個虧，他總不能揍代總統閣下一頓。

芬奇當然也不笨，立刻明白了邁克爾的好意，但是實際上這個好意他領得有些莫名其妙，因為他實在不知道這件事和他有什麼聯繫，他皺眉向奧吉說道：「我不覺得自己和CIA打過什麼交道。」

「兩個問題。」奧吉看了一眼邁克爾，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再搞小動作，後者很大度的聳了聳肩膀，表示自己的無辜。奧吉向芬奇說道：「第一，都有誰知道安妮住在那裡，我在現場看到她設下了幾種警告陷阱，但是都被解除了，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第二就是，你知道現在這裡有誰是和從前的情報部門有聯繫的嗎？」

芬奇皺起眉頭，看著奧吉：「你指的情報部門是哪些？」

「國土安全局、FBI、CIA、ATF……」奧吉說道：「所有這些，包括從前的特區警局。」

芬奇皺眉看著他，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安妮？我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你說她住在西北大道？」

「奧黛麗·多賽特。」奧吉說道：「她叫這個名字。」他其實一直故意在邁克爾等人面前使用「安妮」這個名字，就是為了觀察他們的反應，但是很遺憾，要麼是這些人掩飾得太好，要麼就是他們真的不知道有安妮這樣一個存在，他現在還無法確定到底是哪一種情況，做情報工作的人通常會陷入這種困境，一份內容詳實的報告很可能是假的，而一份措辭模糊的報告則很可能表示某個正在發生的事件，區分情報的真實性完全可以讓人抓狂。

芬奇看著他，重複了一句：「奧黛麗·多賽特？」

「你認識她？」這回奧吉不糾結了，很明顯芬奇對這個名字有印像，當然如果換成葉知秋，他一定會懷疑芬奇只是熟悉這個人的名。

「我想我聽說過這個名字。」芬奇說道，他認真的看著奧吉：「這件事有點複雜，作為交換，你得先告訴我幾個問題。」

「你說吧。」奧吉考慮了一下，說道：「我不保證會告訴你所有的事。」

芬奇點了點頭，就算奧吉不說，他也不會相信奧吉能開誠佈公的告訴他所有的事情，於是他問道：「你去安克雷奇是為了什麼？」

奧吉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立刻回答道：「安妮告訴我那裡出現了一個長波電台，使用的是明文編碼的二次加密方式，她說那是中國人使用民用電台通訊時常用的加密方式，所以懷疑那裡有中國特工在活動。」說到這裡，他轉頭看了一眼葉知秋，發現葉知秋一臉無所謂的站在那裡，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就差雙手插兜沖天吹口哨了，奧吉當然不知道安妮口中提到的那次長波通訊就是葉知秋第一次與國內聯繫，而且那次之後他就耗盡了通訊站的能源，長波電台被迫關機，奧吉到了阿拉斯加後，一直沒有等到長波電台再次開機，災難後當地的情報網絡又破壞殆盡，他想查查哪裡有長波電台都沒辦法，只好兩眼一摸黑的瞎撞，先是在朱諾混了一個多月，結果倒是發現了很多次電台通訊，但是再也沒有出現過安妮提到過的那種加密方式，倒是讓他破解了幾次監聽到的通訊內容，知道安克雷奇這邊還有一個倖存者聚集區，這才混過來遇到葉知秋，因為他不知道能夠相信誰，所以在兩地都沒有洩露身份，朱諾方面根本不知道還曾經有這樣一號人物存在過。事實上他到達安克雷奇前，丁飛羽就已經開始重新啟用長波電台了，但是他有足夠的能力來使用更加專業的通訊方式，所以奧吉一直沒有等到他期待的通訊再次來臨。

「她破解內容了嗎？」芬奇注意到了奧吉的目光，也看了一眼葉知秋，他當然能看出葉知秋的華人身份，不過美國是個移民國家，華人數量很多，這麼多年過去，在相當多的職位中都有華人的身影，雖然很多地方都有所謂玻璃天花板的說法，但是如果CIA裡有個高級特工是華人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畢竟這個職業有著很大的特殊性。所以他繼續關注自己關心的問題。

「沒有。」奧吉搖頭說道：「中文的字符組成要複雜得多，破解這種東西需要大型計算設備，我們現在沒有足夠的運算資源。」提到這個，他就有些惱火，中文簡直就是天生用來進行複雜編碼的東西，倒不是說拼寫型的文字不適合進行複雜編碼，只不過像英文這類拼寫型的文字，要進行複雜編碼需要進行多次變換才行，這種方式如果通過手工來操作的話，多半要讓操作員精神崩潰，但是中文本身就足夠複雜，中國人已經習慣了這種複雜性，只要按照某種方式進行一次變換，就足夠解密人員頭痛的了，所以嚴格來說，中文其實是適合人工複雜編碼的一種語言。

芬奇點了點頭，他繼續問道：「那麼這次你到那裡去，有什麼收穫嗎？」他停了一下，補充說道：「那裡真的有中國特工嗎？」

「當然有。」奧吉肯定的回答道，他再一次轉頭去看葉知秋，看到葉知秋很無辜的向他聳肓膀。

第七十四章 新美國的利益

老實說，對於房間裡的這幾個人來說，奧吉的回答算不上意外，但是芬奇仍然忍不住皺了一下眉，無論如何，他首先是一個軍人，在任何情況下國土中出現某個大國的影子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特別是中國這樣一直處於軍方假想敵地位的國家。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奧吉問道：「那裡現在什麼樣子？」

「很有秩序。」奧吉毫不留情的說道：「比這裡和朱諾都要好，安克雷奇的人們正在恢復生產，他們有明確的目標，並且正在付諸行動。」

「我得說，我們也有明確的目標。」霍華德說道，其他幾個人都弄不清他是不是在嘲諷什麼，當然也沒人接話，霍華德有些無趣的說道：「這麼說來，安克雷奇的人們得到了外部的援助？」

「這我可得說一句。」葉知秋插嘴道：「我從頭到尾參與了安克雷奇控制區的重建工作，在整個過程中，我們沒有得到任何來自外部的援助，倒是半個月前，有一夥來自朱諾的人襲擊了我們。」他攤了攤手，看著面前的三個人說道：「據說命令來自這裡。」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一眼都沒有看奧吉，他不知道艾達和奧吉說過什麼，也許他們都認為他才是那個潛伏在美州大陸上的紅色間諜，但是他自己絕對不會承認，在這一點上他問心無愧——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認為的。

「那是胡說。」邁克爾說道：「在這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任何關於安克雷奇的消息。」

「我相信您的話。」葉知秋欠了一下身，說道：「這就是我們來到這裡的原因——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想中間一定有什麼問題。」霍華德說道，他看著芬奇將軍：「洛倫佐，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

芬奇皺著眉頭，看起來正在為什麼事情而為難，然後他向奧吉問道：「你們在安克雷奇發現了什麼與這場災難有關的事情嗎？」

這是個很意外的問題，出乎霍華德和邁克爾的意料，政客們都是小心謹慎的人，那種一有機會就滿嘴跑舌頭的人是做不了成功的政客的，更別提想要晉級為政治家的人物們，這世界上性格鮮明的政治人物多半是扮演出來的。所以無論哪一個國家哪一個種族，成熟的政治人物們都傾向於默契，有些話你敢說別人也未必想聽，說得簡單一點，想死你自己死遠一點，不要出來害別人。

所以儘管霍華德和邁克爾從來沒有對災難發生的原因交換過意見，但是兩個人一直都很有默契的避開這件事，他們不是新聞狗仔隊，不需要靠吸引別人的眼球過日子，自然知道這裡面水有多深，一個弄不好就會把自己陷進去。而且在他們的心目中，未嘗沒有借這次災難來自保的意圖，現在只要有一些腦子的人都已經看出來，這場災難對於美洲來說是毀滅性的，但是對於倖存下來的人們來說，他們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環境，並且可以在這樣的環境中自在的生存下去，籠罩在美洲大陸上的陰影這個時候反而成為了倖存者們的保護傘，阻止了這世界上所以虎視眈眈準備撲上來趁火打劫的所有勢力。

霍華德更看出了這其中隱藏的機會，這場災難對於美洲人民來說，是已經發生的過去式，無論怎麼樣情況都不可能變得更壞，但是對於世界上其它還沒有被災難波及到的地方，那就是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這把劍什麼時候掉下來，就是全球生化災難大爆發的開始，生化疫情會橫掃全世界，那時候美洲絕不會是情況最壞的地方。為了阻止這種情況發生，其他國家此時必然在全力以赴的研究這種疫情的成因和對策，霍華德堅信，沒有哪個國家有足夠的資料來支持這種研究，所以當屬於他的政府建立起來後，他完全可以把這個當做條件，來要求全世界向新美國提供援助，任何企圖威脅他的國家都需要面臨更加瘋狂的報復——他有足夠的能力幫助這災難擴散出去。這才是他對拉攏海外駐軍不怎麼感興趣的原因之一，就算他們都被駐在國收編了，只要他放出風去，吃了我的就得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就得給我送回來。

但是顯然問題還不是那麼容易，你要想威脅一個人，首先就得建立起溝通的渠道，至少得給對方試探和談價錢的機會，綁匪還得給事主打電話呢，一聲不吭就幹那叫報復，除了魚死網破沒有任何好處。於是這個溝通的渠道怎麼建立就成了他最頭痛的問題，總不能用長波電台直接對全世界廣播吧，他可知道廣泛民主是個什麼玩意，讓普通人知道了這件事，恐怕首先是世界大亂。

於是當他聽說安克雷奇那裡出現了中國特工的時候，他不但沒有感覺到憤怒，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真想站到安克雷奇的大街上高叫：「誰能代表中國政府，請出來和我談談吧。」

事實上，災難前世界上各主要國家之間都有可供首腦用於直接聯繫的方式，但是災難發生前那次全球衛星摧毀活動給這種聯繫機制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你不可能為了讓中美兩國首腦直接聯繫就鋪一條跨越太平洋的電纜。但是很顯然，得到紅色中國的支持對於霍華德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在災難前，中國就已經成為美國之後的第二大強國，雖說在經濟規模和軍事規模上來說，這個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間的差距有點大，但是當第一名沒辦法來參加考試的時候，第二名毫無疑問的會自動晉級，霍華德相信如果能和中國聯手，那麼在於其他國家的談判中就能佔有更加有利的地位。

但是現在聽芬奇的口氣，似乎他已經在著手追查疫情的事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至少在霍華德看來，將軍有些操之過急了，這不太符合新美國的利益。

第七十五章 那過去的時間線

其他人並沒有霍華德想得那麼遠，事實上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所以霍華德更適合作領導者。聽到芬奇將軍的問題，奧吉猶豫了一下，看著芬奇慢慢的說道：「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你告訴我想知道的，我告訴你我所知道的。」芬奇堅持道，作為一位高級將領，他自有一種威嚴，並不會因為奧吉手中的槍而退縮。

奧吉舔了舔嘴唇，這又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他在安克雷奇控制區潛伏了接近一個月，各種小道消息路邊新聞聽了一耳朵，但是因為無法接近控制區高層，其實並沒有得到太多有價值的東西，在這一點上，他甚至不如艾達。艾達畢竟是由葉知秋親自帶回來的，甫一安排到控制區，接觸的就是妮可、安迪這樣的控制區上層人物，再和下面的人打起交道來，自然也容易取信於人。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奧吉才不得不打算趁著混亂試圖摸進醫院的地下室，他一出來就兩個月，實在沒有心思在控制區裡慢慢的熬資歷。而在控制區的這一段時間裡，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在醫院裡有一隻喪屍，所以他才會懷疑那裡有某個國家設在美洲的生化實驗基地，其結果自然是葉知秋的祖國躺著中槍。但是當他溜進妮可的實驗室後，就發現這裡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不但實驗設備很簡陋，而且從妮可所做的記錄上可以發現，她一直在進行的都不過是基礎性的研究，如果這場災難是某個勢力人為釋放出來的，那麼這種程度上的研究早就應該在研究之初做完了，沒道理現在才開始做。所以在他看來，更像是控制區裡有人在致力於研究災難的成因。

因為那個煙鬼士兵的緣故，奧吉還沒有來得及弄清這個研究者是誰，就被葉知秋捉住了，後來雖然在醫院裡養了幾天傷，但是因為身份被戳穿的原因，當然也打聽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沒被圍觀已經要算是控制區保密工作做得好了。現在說起來，他還真沒有什麼值得和芬奇交換的東西。

想到這裡，他轉頭看了一眼葉知秋，他當然知道葉知秋在控制區的地位，說他是現在這個控制區的締造者也不算過分，他自然瞭解那裡的所有情況，而且剛才這個傢伙說他從頭參與了安克雷奇的建設，現在正好讓他來把這個過程解說一下。

葉知秋看到奧吉看他，就知道這傢伙是怎麼想的了，對於這一點他倒是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於是接口說道：「在那裡有兩位研究人員，他們正在致力於尋找解決這場災難的方法。」

「你是說解決？」霍華德疑惑的說道，如果喪屍可以治癒，那可不是一個好消息，那意味著美洲承受的痛苦將無法轉稼到其他地方。

葉知秋當然不知道如果這世界上有人希望喪屍化是一種不治之症，那麼面前這個坐在沙發上的老頭絕對是最堅決的一個，所以很肯定的說道：「內維爾博士對這一點保持樂觀的看法，事實上他在洛杉磯的時候，就已經獨立進行研究了，他曾經是洛杉磯海軍研究機構的成員。」

「等一下。」芬奇突然說道：「你叫葉知秋，你去過洛杉磯？」

「是的。」葉知秋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激動，難道他也去過那裡？不知道是在亨利將軍之前還是之後。

「不。」芬奇搖頭道，他一直覺得葉知秋的名字有些耳熟，但是就像中國人對於美國人的名字深惡痛絕一樣，也不能指望一個地道的美國人對於中文發音有多強的敏感性，所以直到現在，芬奇才想起他為什麼會覺得葉知秋的名字耳熟了，這個名字分別出現在亨利和溫德姆的報告中，而且出現了不至一次。亨利的報告還要好一些，溫德姆的報告中則把他描述成了一個破壞者，這個傢伙直接導致了洛杉磯的局面失控，並且為這次搜索行動的失敗施加了最重要的影響。他眨了眨眼睛，突然說道：「雅培公司洛杉磯實驗室的資料盤是被你帶走的？」

葉知秋點了點頭，恍然道：「是你派亨利將軍去洛杉磯的？」

「那是我作出的最錯誤的決定之一。」芬奇懊惱的說道，他先派出溫德姆帶人去洛杉磯搜尋那些資料，然後才得到亨利將軍聯繫華盛頓的消息，於是要求亨利將軍留在洛杉磯收攏戰鬥人員。事實上他並非沒有考慮到將軍和上校間的統屬關係，但是在他看來，上校執行的任務與將軍的並不衝突，而且事實上他當時離他們也並不遙遠，要不是後來出了一些事情，他就也到洛杉磯去了。根本不可能給亨利依靠軍銜壓制溫德姆的機會。

「我想我明白。」葉知秋說道，他看著將軍：「亨利將軍是個好人。」

「也許吧。」芬奇說道：「他在失去女兒後心腸開始變軟了。」然後他盯著葉知秋說道：「你把那些資料盤怎麼樣了？」

「你在擔心我把它們銷毀了還是洩露了？」葉知秋嘲諷的看著他：「當然在我們的研究人員手裡，我們離開那裡的時候，他們正在想辦法檢索數據。而我到這裡已經有一點時間了，並沒有聽說這裡有一個研究機構，難道它被你們隱藏起來了？不然的話，你要那些磁盤幹什麼？」

芬奇有些惱怒的看著葉知秋，很難想像有人會這樣當面嘲諷他的決定，但是他知道葉知秋說的是對的，於是壓制了一下心中的火氣，開始向在場的人們解釋自己知道的事情。

災難發生的時候，芬奇就在華盛頓，只不過當時他被困在了五角大樓裡，花了好幾天的功夫才離開那裡，當時他恢復自由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最近的軍事基地召集士兵來平亂，但是到達基地後，他才發現不止是城裡，到處都亂成一團。在這個過程中，他幾乎跑遍了特區附近的軍事基地，連空軍基地和軍港都去了。等到他帶著集結起來的士兵們返回特區的時候，邁克爾已經宣佈自己代理臨時總統了。他對於邁克爾在這種時候不先想著做些實事，卻忙著搶奪名義的做法很不滿意，也打下了兩個人不合的基礎。當然這部分他就不會說出來了。

在這之後，做為特區政府唯一還活著的將軍，他很自然的接管了軍事力量的控制權，事實上邁克爾不交權也不行，芬奇帶回特區的軍人比他在特區收攏的數量要多得多，然後大家開始靜下心來做自己的本行，軍人們慢慢清繳喪屍，公務員們則繼續把工作官僚化，大家一起準備特區的重建工作。然而在兩個月前，芬奇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打這個電話的人自稱奧黛麗·多賽特。就是奧吉的女友，她聲稱自己掌握了一些與這場災難有關的資料。這很不尋常，因為每個辦公室負責人的電話都是保密的，除非這個多賽特本身就是一個部門主管，不然她最多只能查到芬奇門外那個少校手邊的電話號碼。但是很顯然，現在的白宮政府裡並沒有這樣一號人物。

芬奇很想同這個女人見上一面，但是很明顯這位多賽特女士沒有興趣，她只是告訴他自己發現了一份災難前的報告，上面說到五十一區曾經發生過一次生化洩露事件，在那次事件中被感染的人表示出與現在的喪屍類似的症狀，然後就在災難發生前幾天，雅培公司駐洛杉磯疫病防禦中心發佈了一份預警，提醒某種未知的致命病因出現，她在電話裡提醒將軍，五十一區有一個生化項目，就是由雅培公司的人主持的。

將軍對於這個消息有些疑惑，他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些，事實上他也並不關心這場災難是由誰引發的，當然如果新政府打算成立一個調查委員會的話，他倒是也有興趣去聽聽八卦。

多賽特告訴他，自己正在收集這方面的資料，也許對控制疫情有所幫助，這場災難是突然出現的，沒人知道它會不會執續的發生變化，也許她能找到更多有價值的資料，做為報酬，她希望能夠保留在西北大道上的一處寓所。

當時芬奇將軍正在著手清理聚居在西北大道上的倖存者，這些人良莠不齊，剛剛經歷過殘酷的災難，有些人脾氣特別暴躁，經常一言不合就拔槍相向。白宮的工作人員們都不希望自己的身邊生活著這樣一些人，所以芬奇抽調出一些人手來干查戶口的勾當，順便清理一下西北大道上殘餘的喪屍，也算是為白宮擴大安全區。

多賽特的要求算不上有多為難，所以芬奇答應了她的請求，但是並沒有好奇到去找她聊一下，直到他聽特區政府與內利斯空軍基地恢復了聯繫，在那份報告中報告說，內利斯空軍基地的司令長官麥克勞德中將還活著。

這絕對要算一個好消息，芬奇出身陸軍，美軍中各大兵種之間雖然說不讓相互傾軋，但是關係也同樣說不上有多融恰，據說在前線的士兵通常寧可呼叫遠程炮火也不願意在空軍的掩護下對敵人發起進攻。作為世界上最強大的軍事力量，前線陸軍在需要攻堅的時候通常站在優勢的一方，但是支援空軍常常會飛過來消除這種差異，方法就是把炸彈丟到自己人的陣地上。

芬奇雖然沒幹過空軍，倒也知道在高速飛行的飛機上判讀目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美軍空軍每次出動都是為了找陸軍麻煩的話，那麼他們的水平倒真的值得高看一眼。但是他也相信，就像陸軍士兵不會願意相信一個空軍將軍一樣，一個戰鬥機駕駛員也未必願意聽從一個陸軍中將的指揮，而對於美軍的戰術體系來說，空軍力量的存在是至關重要的。

於是芬奇很快做出了一個決定，他在邀請麥克勞德中將來華盛頓特區未果的情況下，決定主動去內利斯空軍基地和空軍中將談談。

事實上，在哥倫比亞特區就設有華盛頓空軍區，雖然麥克勞德聲稱自己不願意離開自己的部下，但是芬奇認為他只是不想做為一個後來者屈居於自己這下。對於這一點，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和空軍中將談一下，消除兩人之間可能存在的誤會。

這次內利斯之行從一開始就不怎麼順利，華盛頓特區這邊沒有合適的空軍飛行員倖存下來，他不得不找了個民航的駕駛員，乘坐一架波音飛機前往維加斯，到達那裡後，他意外的發現在這座世界聞名的賭城中竟然駐守著一支陸軍部隊。

芬奇對此很不以為然，他不明白把有限的士兵浪費在這裡有什麼作用，美國有廣漠的土地，在災難發生前都沒有能力在每一個城市裡駐軍，現在更加沒有這個必要守衛這片注定要放棄的地方。但是因為這個命令是麥克勞德中將親自下達的，為了尊重空軍中將的面子，他並沒有給出任何命令。

但是當他來到空軍基地之後，才發現麥克勞德中將並沒有等在那裡見他。據基地的士兵說，中將到五十一區去見什麼人了。

在芬奇看來，這是一個很明確的挑釁，一般來說，飛行的距離代表了雙方的態度，當年麥克阿瑟去見杜魯門也只飛到了威克島，而自己已經是上門求見了，而最重要的是，他對此毫無私心，只不過不想美國本土僅存的一點軍事力量因為高層的分化而受到削弱。

於是芬奇一面以國防部的名義給駐守在維加斯的比曼中尉下令，讓他放棄駐地，帶領部隊從內利斯空軍基地空運回華盛頓，一面憤然離開了基地，甚至連原定去洛杉磯見亨利將軍的行程也取消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換乘一架C130返回華盛頓之後不久，麥克勞德就匆匆趕了回來，但是那時候陸軍中將已經走了，而因為某種未知的原因，內利斯基地的聯絡官並沒有聯繫上芬奇將軍乘坐的C130。但是他們當時無法確定，這才把葉知秋一行乘坐的AC130當成了芬奇的坐駕，並且陰差陽錯的扣走了克萊爾。

然後的事情就順理成章的發生了，比曼在接受命令的時候瞭解了災難的真像，認為美國已經完蛋了，於是吞槍自殺，喬登少尉以為比曼之死於麥克勞德有關，於是帶著人和葉知秋一起找中將玩命，葉知秋衝上克萊爾的飛機時，有一架AC130先飛走了，那架飛機上的人就是麥克勞德。兩架飛機本來是準備轉道五十一區後再飛華盛頓的，但是葉知秋座機墜毀在五十一區附近的沙漠中，中將則到達了五十一區，並且帶人突襲了馬庫斯所在的地下基地，結果與喬豋同歸於盡。

因為當事人都已經死光了，這些事情當然不可能再有大白於天下的機會，所以葉知秋僅僅知道芬奇去了一趟內利斯基地，但是並沒有見到麥克勞德將軍，事實上，他已經忘記了那個被自己擊斃的將軍叫什麼名字，畢竟他們當時並沒有機會互相認識，葉知秋也沒有無聊到去記一個死鬼的姓名，所以他們其實都不知道，芬奇永遠錯過了與麥克勞德見面的機會。

所以當芬奇說完了這件事後，葉知秋瞠目看著他：「這就完了？」

「是啊。」芬奇說道：「一次令人傷心的旅行。」

奧吉哼一聲，很不滿意的說道：「你告訴我們的這些不能算是秘密。」如果這是在看網文，奧吉一定會大呼「下架」，這哪裡是故事，分明是灌水。

「我知道。」芬奇說道：「事實上當時有一些細節，我沒有注意，在內利斯基地的時候，那裡的人告訴我，將軍去見一個叫做阿爾伯特·威斯克的人。但是當時我並沒有想起這個人是誰。」

葉知秋疑惑的看了一眼奧吉，心想叫阿爾伯特的人很了不起嗎？除非這個威斯克又發現了一次相對論。但是很顯然奧吉並不這麼看，他皺了眉頭，問道：「哪個威斯克？」

「還有哪個威斯克？」芬奇聳肩說道：「還是你知道有很多威斯克？」

「見鬼。」奧吉罵道：「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不。」芬奇說道：「我回來之後，終於想起了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事實上，他想起這個名字並不容易，亨利和溫得姆回到華盛頓，當然不僅僅只帶回來一腦門的官司，溫德姆的行動能力還是很不錯的，他還帶回了很多在防疫中心得到的資料。得知這個消息後，多賽特再一次聯繫了將軍，希望能查閱它們，但是被將軍拒絕了，他要求多賽特首先證明自己的身份，多賽特同樣拒絕了他。但是幾天後，多賽特的電話再次打到了將軍的辦公室，她已經看過了那些資料，並且在一位員工檔案中見到了一個熟人的照片，就是這位阿爾伯特·威斯克，為了讓芬奇有個直觀的認識，她還傳真給了他一份有關於威斯克的檔案。芬奇雖然對於多賽特這個神秘女人的做法非常不滿，但是當他看過這份檔案後，立刻明白了為什麼麥克勞德寧可得罪自己也要先去見這個人了。

第七十六章 快速反應

檔案上的威斯克可以說是一個傳奇人物，他有生物工程學博士頭銜，卻加入了CIA海外情報部門，曾經多次參與解決國際事件，最成功的一次是在東非獨立清除了一次生化武器，當時在CIA內部成為英雄。但是這位英雄似乎厭倦了漂泊海外的生活，轉投FBI的懷抱，但是事實證明這是個錯誤的決定，或者說他在CIA的精彩生涯耗盡了自己的全部好運，他很快在2005年一次清剿恐怖份子的行動中與恐怖份子同歸於盡，當時他做為部門主管帶領手下突襲一棟被懷疑藏有生化武器的大樓，就在他們進入大樓後不久，樓裡發生了一次劇烈的爆炸，進入樓內的突擊隊員無一生還，爆炸發生後樓裡還燃起了大火，事後人們只找了部分人體殘骸，DNA對比試驗沒有發現威斯克的蹤跡。

威斯克在情報界的威名主要集中在2004年以前，那個時候葉知秋剛剛轉入北京軍區接受特別訓練，當然不可能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做為一名CIA的高級特工，奧吉對自己的這位前輩卻推崇倍至，常常惋惜無緣一見，所以才會在芬奇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下意識的懷疑有人重名。

聽到芬奇的反問，奧吉咬住了嘴唇，他轉頭看了一眼葉知秋：「你不知道這個人？」

葉知秋搖了搖頭，問道：「有什麼特別？」

「如果你是他的朋友，就沒有。」奧吉說道，他轉回頭向芬奇說道：「他在洛杉磯做什麼？」

「事實上他在五十一區。」芬奇說道：「溫德姆找到了一份備查的文件，在那上面，他是軍方與雅培公司駐五十一區實驗室的協調人，主任研究員，當然他換了一個名字。」

「就是說他假死之後，又做回老本行了？」奧吉說道：「他本來就是CIA生物化學方面的權威。」

芬奇攤了一下手：「我知道的就是這麼多，事實上，我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你那個朋友長得什麼樣，這就是我不喜歡CIA的原因，你們總是太神秘了。」當然在這裡芬奇斟酌了一下措辭，事實上他本來想說的是「故弄玄虛」，他也的確在心裡認為是多賽特把簡單的事情搞得複雜了。

「我明白了。」奧吉轉頭看了一眼葉知秋，對邁克爾等人說道：「很抱歉打擾你們，我個人表示深切的歉意。」

「你這就要走了？」霍華德問道。

「您想讓我們為昨天的槍擊案負責嗎？」奧吉說道。

另外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很顯然現在提這個並不是一個好的時機，三個人都是俊傑，不會不識時務，不過倒人不倒架，芬奇說道：「總要有人負責。」

奧吉看了他一眼，聳肩道：「那我只能祝願你的憲兵隊長足夠給力了。」他轉身走向窗子，葉知秋已經先一步跳了出去，奧吉叮囑道：「如果你們不想看到昨天的事件重演，最好不要急著叫人。」

看著奧吉消失在窗外，三個沉默了一會，邁克爾問道：「就這樣嗎？」

「他說得對。」霍華德說道：「我們不能讓昨天的事件重演。」

邁克爾搖頭說道：「這真是奇特的經歷，我們居然被自己的職員威脅。」

「我猜他已經半年沒有領過薪水了。」霍華德看向芬奇：「抱歉把你捲進這件事裡來。」

「不。」芬奇說道：「這沒什麼，我一直對這個威斯克感到不安，如果有人能去查一下，也許是一個好事。」他轉頭看向霍華德：「知道嗎？在我離開內利斯基地後不久，那裡就再次失去了聯繫，我不知道麥克勞德中將現在怎麼樣了。」

「在這種時刻，每個人都可能會身懷異心。」霍華德說道：「聖子都曾經被自己的門徒背叛。」

「如果我知道誰會背叛。」芬奇說道：「我一定提前幹掉他。」說完他轉頭向邁克爾說道：「看起來是增強這裡安保程度的時候了，我會派幾個專業人士過來，今天的事不會再次發生。」

「但願如此。」邁克爾本來想說不必如此，專業人士不應該浪費在自己身上，但是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的小命比較金貴，他可不想時刻擔心有人突然殺氣騰騰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芬奇向他點了點頭，轉身告辭出去。女辦事員看到芬奇將軍鐵青著一張臉走出來，很是嚇了一跳，連忙站了起來，芬奇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大步從她面前走過，女辦事員想了一會，才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裡想著將軍在橢圓形辦公室裡倒底受了什麼委屈。

看著房門重新關上，霍華德才鬆了一口氣，把手把衣服裡拿出來，面對葉知秋兩個人的時候，他是不敢做這個動作的，但是當兩個人離開後，他就不能不小心再有變故發生，在一個地方摔一次可以說是倒霉，要是摔兩次就是活該了。

邁克爾皺眉看著他：「他們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這你可問錯人了。」霍華德說道：「我又不是測謊儀。至少我們現在知道那個勇敢的小傢伙是幹什麼的了，而且還知道了洛倫佐去維加斯的目地。」

「CIA。」邁克爾從前對於情報部門的印像僅僅來自於電影屏幕和白宮內流傳的某些關於預算的傳聞，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CIA的精銳特工，事實上，CIA同樣有大量的文職人員，沒人會把真正有行動能力的人綁在身邊，別說他從前只是一個技術官員，就算是CIA的局長，一年也見不到幾個手下的精銳職員。

想著奧吉和葉知秋的神出鬼沒，邁克爾歎了一口氣，突然問道：「你覺得，他們能直接對我們負責嗎？」

霍華德眨了眨眼睛，覺得這的確是一個很有誘惑力的想法，無論如何值得嘗試一下，但是他對這件事另有考慮，他說道：「我們總得先找到聯絡他們的辦法，不能指望他們每天都到這裡來報到吧。」

「真可惜。」邁克爾說道。霍華德知道他說的可惜指的是什麼，如果昨天不發生那樣的惡性事件，他們本來是有機會和葉知秋三個人好好談一下的，當然這只是一個可能，在三個人沒有展現出自己的能力之前，也許他和邁克爾會把他們忘記了也說不定，他們每天需要考慮的事情也很多，在路上遇到了可能會表現一下自己的平易近人，但是平時恐怕不會有機會想起來這些無關的人。

「說起這個。」霍華德說道：「我已經和芬奇說好了，把亨利將軍借給我們用一下，發生了這種事，我覺得這件事的重要性更增加了，我們不能沒有掌握在手裡的武裝力量，而且據說少將帶過來幾個好兵。」在私下裡，他一直稱呼芬奇的名，但是他知道邁克爾和芬奇不怎麼和睦，所以盡量不在他面前表現出自己與將軍的親暱來，剛才一時分神，用了將軍的名字，他已經有些後悔了。

邁克爾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中間的差別，點頭表示同意。直到霍華德告辭出去，他才摸著自己的下巴考慮了一會，打電話叫女辦事員進來。

葉知秋和奧吉躲躲閃閃的出了白宮，葉知秋才說道：「你相信他們？」

「至少他們編不出來威克斯的事。」奧吉皺眉說道：「沒想到他居然並沒有死。」

「我對CIA的舊聞不感興趣。」葉知秋說道：「不過倒是聽說貴圈挺亂的。」

「你沒明白。」奧吉瞇眼看著艾達背著背包向他們走過來，為了便於在街道上活動，她們都沒有把步槍拿出來，但是剛才艾達負責接應他們，已經組裝好了自己的步槍，現在看他們出來了，又把槍分解開裝進了背包。

奧吉說道：「威斯克的工作一直與生化武器有關，你覺得這是個巧合嗎？」

「你說威斯克？」艾達剛好走到他們的面前，她問道：「是CIA的那個威斯克？」

「有很多威斯克嗎？」奧吉拿剛才芬奇對他說過的話來反問艾達，不得不說這句反詰的威力不小，艾達被他嚥了一下，向葉知秋說道：「看起來他的心情不怎麼好啊。」

葉知秋點了點頭，聽艾達接著問道：「問清楚是誰命令朱諾襲擊安克雷奇了嗎？」

這次葉知秋搖頭，他說起有人襲擊控制區的時候，注意觀察了邁克爾等人的神情，沒看出有什麼不對來，如果不是三個人心理素質過關，就是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所以葉知秋才沒有開口詢問，如果被否認了，他也沒有好辦法，不如像現在這樣含糊其詞，讓對方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知道些什麼東西。

艾達當然不知道他動了這麼多心眼，失望的說道：「我覺得我的心情也開始變糟了。」相比之下，她的目的比較單純，就是要為內維爾和妮可創造好的條件來對疫情進行研究，如果在這裡搞不清楚命令的根源，還不如直接回朱諾去拿那裡的首腦開刀，有了今天白宮行動的成功，艾達覺得去朱諾刺殺個把對安克雷奇執敵對態度的人並不算什麼難事。

「也許沒那麼糟糕。」葉知秋說道：「如果這個威斯克這麼重要，那麼也許他的手裡有什麼資料也說不定。」

「你說什麼？」艾達驚訝的問道：「威斯克已經死了，除非你們說的不是阿爾伯特·威斯克。」

「我們說的就是他。」奧吉說道：「有人看到了他的照片，他當時就在五十一區的生化實驗室。」他咬牙說道：「我需要再回去處理一下安妮的屍體，你們可以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我不覺得那樣你還能找得到我們。」艾達說道，她看了一眼葉知秋：「一起行動吧。或者我們回安克雷奇？」

「飛機需要加油。」葉知秋說道，白天行動不是一個好主意，而且他也不想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那個威斯克引起了他的興趣，當然不是因為戲劇性的復活，葉知秋感興趣的是，如果這個傢伙真的是五十一區生化實驗室的主任研究員，那麼他也許知道一些大家不知道的事情，他不想白來一次，如果能夠找到這個人就好了。所以他很乾脆的說道：「我們一起去，如果你要舉行一個葬禮，總要有人觀禮。」

奧吉其實並不想有人陪著，他不在乎有沒有人觀禮，只想獨自一個人陪女友渡過最後的時光，但是艾達說得對，他們得想辦法繼續保持聯繫，於是也就默認了這件事。

奧吉和葉知秋取了自己的背包，三個人排成一排，貼著街道一側的陰影中快速向目的地走去，奧吉昨天剛來過一次，對這裡的地形比較熟悉，所以很快來到了一棟公寓裡，路上只零星遇到了幾個行人，但是都沒有引起對方的興趣。

看起來這裡並不只住著多賽特一個人，葉知秋在門前看到了一個明顯的車痕，他抬頭看了一眼奧吉，後者飛快的抽出了槍：「我昨天沒看到這個。」

葉知秋也抽出手槍，向艾達做了個手式，他和奧吉的主武器都是M4A1，現在正分解成幾塊躺在背包裡睡大覺。艾達的主武器是MP5，組合起來更容易一點。

艾達蹲在地上，飛快的從背包裡取出衝鋒鎗組合起來，這才向兩個人點了點頭。

葉知秋直接從院子前的木製柵欄上翻了過去，執槍對準房子，奧吉拎著兩個人的背包小跑到房門前，放下背包執槍警戒，艾達這才飛快的跑過院子，來到奧吉的身邊。然後葉知秋跟著跑了過來，他在艾達移動的時候，把槍口轉向了院外，接替她的警戒任務。現在他跑到房門外站住，向裡面看了一下。

透過磨花的門玻璃看不清裡面有什麼，葉知秋向兩個人做了個手式，然後飛起一腳踹開了房門。

做為火力支援點，艾達的衝鋒鎗一直對著院外，所以奧吉在葉知秋踹開房門後迅速移動到了房門前，舉槍面向裡面，房門發出光噹一聲大響，接著似乎有什麼金屬東西落在了地上，奧吉的身子從地上彈起，正想衝進門去，後背已經被葉知秋一把拉住，他大叫道：「臥倒。」

艾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這一段時間來她對葉知秋戰術能力的信任已經接近於本能，所以聽到葉知秋這樣大叫，她立刻抱著衝鋒鎗合身撲倒在草坪上。在她的身邊，葉知秋也抱著奧吉滾了下來。

草坪上的雜草已經很久沒有修理過了，三個人倒在上面，身體完全被草叢遮蓋住了。

奧吉不知道葉知秋發現了什麼，但是他能猜到葉知秋為什麼要這樣做，身子倒在草坪上，就立刻翻了個身，面朝下趴在地上，雙臂抱住腦袋，有一根堅硬的草葉從他的臉上劃過，熱辣辣的似乎刺破了皮膚。

三個人在草叢裡趴了足有一分鐘，奧吉放開雙臂，半轉身向身邊看去，正好看到艾達亮晶晶的眼睛，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點傻眼，艾達伸手推了一把身邊的葉知秋：「出了什麼事？」

葉知秋也早就發現不對，這時不禁有些尷尬，他踹門後聽到的那一聲脆響像極了手榴彈彈開保險時的聲音，在門後掛個手榴彈正是他最喜歡的設伏方式，所以想也不想立刻發出警報，沒想到居然擺了烏龍。

看到他不說話，奧吉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發現手掌上有淡淡的血跡，看起來的確被草葉劃傷了。他雙手撐地，正想站起來，後背卻被葉知秋按了一下，重新趴在了地上。

不過這回他倒是沒什麼不滿，因為他也聽到了汽車馬達的聲音。

很快兩輛滿載了士兵的敞篷悍馬車就出現在街道上，然後發出長長的剎車聲停在房子前，第一輛車上的人站起身大聲叫道：「快下車，就是這裡，1414號，有人看到他們往這個方向來了。」

士兵們皮哩啪啦的跳下來，步槍與車身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那個軍官咒罵道：「小心些，動作要快，他們昨天殺了二十多人，你們也想加入這個數字嗎？」他一面叫著，一面抄起步槍轉到車子的另一邊，用車身作掩護，向房子這邊張望著。

房門被葉知秋踹開後並沒有彈回來關上，所以看起來似乎有人剛剛進去過，雜草遮住了葉知秋三人的身體，軍官也沒想到會有人藏在院子裡的草叢中，壓根沒有注意看。他指著奧吉放在門邊的兩個背包說道：「他們就在這裡，散開散開。」

「他們的動作倒是挺快的。」奧吉說道，雖然不知道這些人是誰派出來的，但是他曾經問起過多塞特的住址，很可能那個人上報了這件事，剛才他們在街道上行走的時候又被人看到了，有心人不難發現這其中的聯繫。

「看上去你們只能用手槍了。」艾達說道，她慢慢的調整了一下姿勢，把衝鋒鎗的槍口伸進草叢裡。葉知秋和奧吉的步槍都在背包裡，現在還是分解狀態。而院子外有十五六隻步槍，其中還有一些百發彈鼓的M249，雖然那些士兵並沒有看到他們，但是槍口卻都對著這邊，如果開火的話，只要有人反應稍微快一點，她們就得面對彈雨的洗禮。

第七十七章 遭遇與吃虧

「等一下。」葉知秋輕聲說道，他的目光越過院外的士兵，抬頭向街道對面看去，對面那排房子後面有一個水塔，他看著它說道：「那是什麼？」

另外兩個人不知道他發現了什麼，雖然強敵環伺，都忍不住順著他的目光向水塔看去，這個時候陽光剛好從他們的身後照到水塔上，視線非常好，倒不用擔心看不清楚。兩個人的第一眼只看出那是個老式的建築物，似乎用於灌溉，只不過它出現在住宅區裡有點突兀而已，還沒等到他們表達自己的疑問，就聽到身後發出轟隆一聲巨響，有什麼東西在房間裡爆炸了，氣浪裹挾著火焰從他們的身上衝了過去，一直沿伸到街道上，還沒來得及展開戰鬥隊形的士兵們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毫無準備，頓時響起一片驚叫聲。這爆炸聲勢雖然驚人，但是對於遠處的人們缺乏殺傷威力，除了氣浪，扔到他們頭上的最多是一些拋灑出來的雜物而已，所以士兵們並沒有承受什麼傷亡，但是受到這突發其來的打擊，他們還是紛紛主動找隱蔽，有些反應快的直接趴到地上，另一些人則轉身向悍馬車後跑去，還有一個腳快的一直跑向了街對面。

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三個人的頭上飛過，在他們眼角的餘光中一直落進了第二輛悍馬中。

「是我們的背包。」奧吉說道，這倒是回答了剛才葉知秋的問題，雖然有點歪樓。

「應該說是其中之一。」葉知秋糾正他的話。

「我們離開這。」艾達一躍而起，向房子後面跑去，她剛才正在發愁怎麼在士兵們的槍口下離開，這場爆炸帶來的混亂正是時候，她也沒時間去管葉知秋發現了什麼，現在離開險境才是第一要務。

爆炸的威力很大，整棟房子幾乎被摧毀了，原址上一些可以燃燒的東西被點燃，竄起高高的火焰。街道上的士兵們正亂成一團，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不遠處的草坪上有人正上演亡命狂奔。事實上就算有人碰巧往那邊看了，也不可能看到什麼，爆炸揚起了大量的灰塵，這些懸浮物飄蕩在空氣中，比下了一場霧還要嚴重，不但遮擋視線還刺激人的呼吸系統，根本不可能分辨出遠外的人影是不是敵人。

三個人一口氣跑到了房子的另一側，那裡有一間堆放雜物的木板房，因為離主房比較遠，所以並沒有被衝擊波完全摧毀。奧吉跑了個第一名，一頭鑽到了倒塌的板房後面，他和葉知秋都空著手只拿了把手槍，跑起來自然輕快。艾達還背著她自己的背包，體力又是三個人中最差的，自然跑不到前面去，還得葉知秋架著她跑，兩個人緊跟在奧吉的身後。

不得不說美國人的院子夠大，三個人一口氣跑過來，也忍不住大口喘氣，最倒霉的是，這時候空氣質量實在不怎麼樣，吸進來的空氣中夾雜著大量的灰塵，而且溫度也有點偏高，嗆得三個人一個勁的咳嗽。

艾達喘了兩口氣，被嗆了一下，就不敢張口了，強忍著肺部的不適用手捂著鼻子慢慢吸氣。奧吉咳了幾聲後低聲說道：「我現在越來越佩服你了，你是怎麼知道會爆炸的？」

「事實上我不知道。」葉知秋老老實實的回答道，他的確沒想到會是一個延時爆炸，只是這個延時也太長了，如果是一個比較常規的炸彈，葉知秋有足夠的信心在這段時間裡拆它兩三個來回，不知道設置它的人到底想的是什麼，葉知秋比較傾向於設置者設錯了時間，不過也幸好這樣錯了一下，他們才剛好躲過了追趕過來的士兵。

「你們可以等一下再謙虛嗎？」艾達說道：「我們不能停在這裡，得選擇一個方向離開。」

「我們去水塔那裡。」葉知秋比他們的情況好一點，沒有用口吸氣，但是也能看出明顯的胸部起伏，他低聲說道：「而且要快。」

「你瘋了？」奧吉叫道。水塔在街道的另一邊，西北大道已經經過了清理，街道上沒有什麼可以提供隱蔽的障礙物，他們只能在士兵們的眼皮底下穿越過去。

葉知秋當然知道奧吉想的是什麼，但是他有自己的理由，他說道：「那上面有人在觀察我們，很可能和這次爆炸有關。」

「也可能是殺死安妮的兇手？」聽到葉知秋的話，奧吉立刻也來勁了，他迅速改變了立場，叫道：「我們得快一點，慢了那人就可能離開了。」

「兩個瘋子。」艾達毫不留情的評論道：「我們怎麼過去。」

「直接跑過去。」葉知秋說道，他指了指兩個同伴，這時候漂浮在空氣中的黑灰開始降落，到處都是黑乎乎一片，三個人的臉上衣服上都落滿了黑色的煙塵，用手一捻就會攤開在皮膚上，效果堪比化妝油彩。他伸手在臉上抹了一下，立刻就變成了一個能和正宗非洲兄弟媲美的黑人。

另外兩個人呆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葉知秋一直穿的都是軍裝，另外兩個人雖然不是，但是為了行動的方便，也都穿著緊身的衣服，讓黑灰一抹，也很難分辨出原來的樣式。

三個人都是行動果斷的人，一旦作出決定，就不會脫泥帶水，奧吉學著葉知秋的樣子抹臉的時候，艾達已經扔掉了背包，要行動就要趕快，趁著灰塵還沒有完全落下，大家還都睜不開眼睛的時候行動，不然等到視線恢復之後，就算他們臉上抹的黑灰再厚，也不可能瞞得過去。

原路再跑回去的確有點憋曲，好在三個人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提防被人揭穿上面，倒也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些沒用的東西。街道上的士兵們已經從混亂中恢復過來，那個軍官正大叫大嚷著讓自己的手下都回來清點人數。面前的房子已經燒成了一支大蠟燭，如果裡面有人想活下來，起碼也得學會火鳳凰的浴火重生之術，軍官不喜歡看玄幻，壓根沒考慮有這種可能。

單單是清點人數就已經很讓軍官頭痛了，他手下的士兵並不都是災難前就參軍的，很多還是重建後收攏的倖存者，在這裡當然也沒什麼機會接受訓練，他們大多數時候就是充當一下巡邏隊，像清剿喪屍這一類危險的動作自有老兵們去幹，所以這個時候亂哄哄的幹什麼都有，還有在爆炸時跑散的，軍官喊得嗓子都啞了，才又站出來幾個士官幫助他收攏人員。

他正扯著一個剛剛躲到街道對面去的士兵走回來，突然看到一個滿臉漆黑的士兵快步從他的身邊跑過，這傢伙沒帶頭盔，居然連槍都丟了。軍官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放開手裡扯著的士兵，重新揪住身邊這個，叫道：「你去哪？」

他揪住的這個就是葉知秋，兩個人這也算是冤家路窄狹路相逢，本來葉知秋就是挑人少的地方橫過馬路的，沒想到這個傢伙過去揪了街道另一邊的人走回來，剛好湊上這個空，事實上這裡人少也是有原因的，這軍官剛從這裡走開，本來在這裡的士兵都讓他趕過去集合了。

葉知秋被軍官一把揪住，心裡一驚，以為被認出來了，回過頭來，卻聽到軍官叫道：「你叫什麼名字？」

說出這句話，軍官就是一愣，面前這個傢伙雖然一臉漆黑，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但是怎麼看都很陌生，他帶這些士兵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雖然官兵之間的關係說不上有多融洽，但是至少還算混個臉熟，這時立刻就是一愣，脫口道：「你是誰？」

葉知秋怎麼會給他留下反應的時間，手臂一纏，就已經把軍官揪著他的右臂反剪了過來，同時左手揚在，在對方的脖子上重重砍了一下。軍官一聲不吭的應手而倒，還得葉知秋扯著他才沒有轟然倒地。葉知秋扶著他靠到身邊的悍馬車上，抬頭看到剛才被軍官揪過來的士兵正呆呆的站在一邊看他，於是向他比了個鄙視的手勢，那個一愣，居然立刻轉過臉去不看他。葉知秋也懶得理他，順手從軍官肩上摘下步槍，向街道對面跑去，轉眼間跳進一戶人家的院子，穿了過去。

這樣耽誤了一下，另外兩個人就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他拎著槍彎腰穿過院子，有些驚奇的發現這院子裡種得居然是一些蔬菜，長勢還挺喜人，不過看上去並沒有人整理，應該都是些多年生的植物，過了冬就自己繁殖起來了。

他估計艾達和奧吉如果沒有遇到阻隔的話，應該快到那座水塔了，心裡不禁有些著急，於是加快了速度，剛剛繞過主房，就看到面前人影一閃，有人迎面衝了過來。

這人的速度比起葉知秋似乎還要快一點，兩個人瞬間就撞到了一起。葉知秋本來就彎著腰，這個時候本能的用持槍的右手護身，空著的左手向前推出。沒想到那個人和他的動作差不多，兩隻手一觸，葉知秋立刻立掌纏腕，這是他最擅長的擒拿動作。而那個人則變實拳，直接向葉知秋的臉上打來。

兩個人的速度都太快，而且相遇的地方是主房的牆角，同樣沒有預警時間，從發現對方到出手往多了說也就一秒來鐘，當然來不及多想，很自然的用上了自己擅長的手法，但是很可惜兩人都沒有成功。葉知秋的纏腕動作因為對方變招太快，左手的力量又弱一點，根本沒辦法抓實。而那個人的出拳也因為葉知秋手腕的動作被帶歪了，沒能擊中目標。

攻擊失敗，兩個人都沒有從對方那裡獲得足夠的阻力，根本停不下來，所以只好同時向一側跳開。葉知秋錯開一步，心中吃驚，論槍法他見過不少對靜止目標抬槍就打百發百中的神槍手，但是論起遭遇戰中的貼身肉博，他還真少有出手無功的時候，這時聽到對方也輕輕的「嗯」了一聲，似乎同樣吃驚。

葉知秋對於遭遇戰沒什麼興趣，那個士兵看到了自己，說不定這會已經反應過來，正在招呼戰友追擊，水塔那邊的目標還不知道有沒有溜走，他對於面前的這人實在提不起興趣，而且兩人一分開，他就看清這人並不是特區的士兵，他沒有穿軍裝，居然穿了一件全長的黑色大衣，黑皮鞋白襯衣，一頭短髮梳得整齊偎貼，看上去沒少打發膠。最拉風的是，這傢伙居然還戴了一副大鏡片的黑墨鏡。讓人一眼看上去，還以為是黑客帝國的COSPLAY。看到這人戴著黑皮手套的雙手並沒有執握武器，葉知秋猶豫了一下，沒有及時扔掉手裡的步槍，正常情況下，在和敵人離得這麼近的時候他應該出軍刀了。

葉知秋打量對方的同時，那人也在看他，不過比起形象來，葉知秋的賣像就要差得太遠了，他這時一臉的黑灰，不但臉上油光珵亮，而且頭髮上衣服上都掛滿了黑色的煙灰，大街上隨便拉個流浪漢都比他乾淨整齊。那人皺了一下眉，似乎不怎麼願意和他打交道。

事實上這也是葉知秋希望的，所以看了那人一眼，轉身就想離開，但是這時嘩啦一聲，艾達從那人身後不遠的矮樹叢裡跳了出來，她的樣子比葉知秋還要狼狽，MP5都沒了，不知道在哪裡滾了一身草，一截衣袖還扯破了，要知道她穿的雖然不是軍裝，但是面料也不是能被矮樹叢中的小樹枝刮破的。她看到面前的兩個人，立刻叫道：「攔住他。」

葉知秋已經準備離開了，不過因為要小心那人偷襲，一團精神還放在那人身上，這時聽到艾達的叫聲，立刻收住腳步，半轉身藉著已經啟動的力量向那人衝去。

那人看到艾達的出現，立刻明白這兩個人是一夥的，他並沒轉身落荒而逃，而是選擇在葉知秋轉身的同時主動出擊，向葉知秋撲了過來。這個時候葉知秋就比較吃虧了，他本來就是臨時轉向，手裡還握著步槍。他倒是知道自己的劣勢，所以沒來得及扔槍，右手握著步槍的中段揮起來試圖當做工具來攻擊，但是那人比他預計得還要快上那一點，所以他的步槍剛剛掄起來，那人已經衝到了他的面前，一拳打了過來。

葉知秋這個時候剛剛轉過身來，護身的左手還在腹部，打人的右手還在空中，就看到面前一個大拳頭由遠及近，不禁大吃一驚，百忙中倒還知道自己這寬闊的胸膛接下這一拳多半要完蛋，卻只來得及側了一下身，用右肩硬接了這一下。

砰的一聲，兩個人毫無花巧的硬碰了一下，葉知秋被打得凌空倒飛。那人的身子也頓了一下，居然還有空甩了甩手，似乎對於手套上粘的黑灰很不滿意。這時候艾達已經舉起手槍向他射擊，砰砰的槍聲中，那人的身體突然啟動，還沒忘記在高速奔跑的同時做出閃避動作。艾達對他的速度顯然估計不足，在十米左右這個手槍的最佳射程內居然放了空槍，眼看著那人跑進了隔壁的院子消失不見。

艾達也有點發愣，那人的速度快得讓人吃驚，她甚至沒來得及打空一個彈夾。她轉身看到葉知秋正費力的從地上坐起來，連忙問道：「你還好嗎？」<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我CAO。」葉知秋忍不住蹦出一句國罵，我來作證，這是他整本書裡第一次用國語罵人，他坐在地上用左手扶著右肩，步槍早扔到草叢裡去了。他摸了措肩膀，吸著氣說道：「還好，只是脫臼。」說著揮手示意艾達不要過來，翻了一下身，用左手把右臂支到地上，腰上用力，做了一個類似於體操中托馬斯全旋的起始動作，艾達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都能聽到他的肩膀發出格的一下令人牙酸的聲音，然後就看到葉知秋用右手撐著地站了起來，看上去他自己把脫臼的肩膀復位了。

葉知秋慢慢的伸屈了幾下手臂，確認這次恢復程度還算良好，這才鬆了一口氣，彎腰撿起步槍問道：「這傢伙是誰？奧吉呢？」

「在後面。」艾達回頭看了一眼，奧吉並沒有出來，她說道：「我們被攻擊了，就是這個傢伙。」她和奧吉先一步趕到水塔下，正好遇到這個人從裡面出來，因為分不清敵友，兩個人倒沒有立刻開槍，但是那個人看起來可沒有什麼顧慮，衝上來就動手。葉知秋已經領教過那人的速度，當然知道艾達兩個人根本不可能有時間開槍。而且事實上兩個人壓根就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麼強悍的攻擊方式，措不及防之下立刻吃了大虧。艾達還要好一點，她勝在身體輕盈，反應也要快一點，雖然被掃了一腿，但是被她借力閃開，只在地上滾了一身雜草。奧吉就沒有她那麼幸運了，美國人在這方面通常比較實在，他屈左肘擋對方的右擺拳的時候沒有完全防住，被直接打翻在了地上，艾達追過來的時候，他還趴在草叢裡倒氣呢。

這個時候街道上傳來士兵們的叫嚷聲，看起來他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長官被人襲擊這件事，正在幾個士官的組織下準備追過來，不過葉知秋這三個人的凶名太著，又沒有軍官督戰，士兵們叫聲大動作小，看起來倒像是準備把三個人嚇跑了事。

第七十八章 一個辦法

葉知秋和艾達再見到奧吉的時候，他正雙手抱頭坐在地上。這個樣子把另外兩個人都嚇了一跳，艾達飛快的跑過去問道：「你怎麼了？」

奧吉放下捂著臉的雙手，仰頭看著他們說道：「他是威斯克。」

「什麼？」葉知秋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反問道：「你說剛才那個黑衣人？」

「沒錯。」奧吉用力揉著臉，好讓自己感覺好過一點，他說道：「就是那個傢伙，他就是阿爾伯特·威斯克，雖然他戴著墨鏡，但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了。」

在水塔的入口處見到威斯克的時候，艾達和奧吉都沒有搶先開槍，這對於艾達還是比較容易理解的，畢竟她不是殺手，除非必要，她是不會隨意收割別人的生命的。但是奧吉早就猜測這裡的人可能與殺死多賽特的人有關，甚至很可能是同一個人，他本來是應該不會客氣的，但是在當時他反應慢了一拍，就是因為認出了這個人是誰，威斯克的大號墨鏡遮住了半片臉，不熟悉他的人就算對著照片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但是奧吉一直拿他當做自己的偶像，曾經因為收集威斯克的資料過多而被CIA內部警告過，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他現在這麼沮喪也和這個有關，當然不是因為被偶像輕易擊倒，而是因為威斯克很可能就是殺死多賽特的兇手，一邊是偶像，一邊是情人，這故事讀起來狗血，親身感受到是殘酷了。

葉知秋和艾達對望了一眼，艾達親眼看到奧吉剛才被威斯克一拳打飛了出去，躺在地上半天沒動，這個時候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看他，發現奧吉的半邊臉都腫了起來，看上去黑裡透著紅，紅裡透著黑，別提多豐滿了，不禁有些擔心，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問道：「這是幾個手指頭？」

「這是一個拳頭。」奧吉沒好氣的說道，他一下拍開艾達的手，翻身站了起來。威斯克首先攻擊的就是他，無論怎麼看，奧吉都要比艾達的危險性要大一些。但是奧吉被威斯克一拳打飛，除了當時因為認出威斯克分了一下神外，也是因為威斯克的動作太快了，他的防禦動作沒有作到位，雖然這樣，他到底也是受過專業的打擊訓練的，倒也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打傷，只不過威斯克出拳不但速度快，力量也大，奧吉再厲害功夫也練不到臉皮上，才讓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這麼猙獰。

和奧吉比起來，葉知秋擔心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和奧吉、艾達三個人在各自的領域內都算得上頂尖的人物，就以葉知秋來說，他上次吃這麼大的虧還是栽在西園寺真衣手裡，但是那次他一直認為自己是中了埋伏，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和西園寺真衣面對面單挑會輸。可是這一次面對威斯克，他卻感覺到了危險，這個傢伙無論是速度、力量還是格鬥技巧都不在自己之下，在前兩個方面甚至更勝一籌。

對於葉知秋來說，力量並不是決定性的因素，他受到的訓練是為了殺人，那麼一拳打出去只要能殺得了人就可以了，再大也沒有用處，但是速度就不同了，一個速度快的人可以比對方多做很多事，這在單一的對比中可能不夠明顯，但是真正的格鬥從來不是一招一式的，一套組合打擊動作下來，速度快的一方很可能就會積累出足夠致命的優勢。實際上人類的基本構造都差不多，神經脈衝在神經元中傳導的速度都是一定的，不會因為一個人受過訓練就傳導得快一點，能夠提高的只有肌肉的收縮與伸張速度，以及大腦做出判斷的時間。他不明白，這個威斯克怎麼可能比自己還要快，從威斯克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

他看到奧吉自己站了起來，走到一邊去撿落在地上的手槍，開口問道：「他從前就這麼能打嗎？」

「你問我？」奧吉說道：「他在局裡的時候我還在讀大學，怎麼可能知道這個。」

「你確定他是個博士？」艾達對威斯克也充滿了好奇心，大不列顛號稱美國的小跟班，在相當多的領域都有過合作，情報單元當然也不會例外，威斯克在歐洲活動的時候沒少和英國情報局打過交道，所以艾達能夠從一些經典案例中瞭解威斯克這個人的能力，只不過也沒想到這個傢伙這麼能打，她很懷疑威斯克有沒有帶槍的必要，他自己比一支槍還是危險。

奧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彎腰撿起手槍，大概檢查了一下，並沒有回答艾達的問題。這支槍雖然被威斯克打飛了，但是並沒有落在堅硬的地方，除了槍身上粘了不少泥巴，倒也沒有什麼損壞，他這才放心的把槍收起來，聽到艾達自嘲的說道：「他雖然不是最好的博士，一定是最能打的博士。」

「如果他在五十一區主持生化實驗室。」葉知秋說道：「你們說他會不會被感染了？」

「你說什麼？」另外兩個人同時轉頭看他，奧吉毫不客氣的說道：「少看點電影吧，你不會也相信這個吧。」

「事實上，我的確相信。」葉知秋說道：「因為我見過一個成功的例子。」事實上是兩個，但是葉知秋很自然的砍了一半，一點都沒有為此感到內疚。

這個答案讓另外兩個人一齊吃了一驚，葉知秋向艾達說道：「你在洛杉磯遇到我的時候，我並不是從安克雷奇過去的，事實上我是從五十一區趕過去。我在安克雷奇追蹤生化疫情的發作路線，一直追到的五十一區，在那裡，我遇到了一個前生化實驗的負責人，他主動受到了感染，從一個文職人員變成了可怕的殺手。」

說到這裡，他想起了艾麗絲，問道：「你見到過在醫院三樓住著的那個女人嗎？」

「哪個？」艾達問道，她的確知道醫院的三樓住著一些特殊的病人，甚至知道確切的數目，但是那裡有士兵看守，平時只有妮可和安迪才能進出，她根本沒有辦法混進去，倒是見過艾麗絲和戴安娜下樓來溜彎，所以要問一下。

葉知秋皺了一下眉，這個還真不好說，他總不能告訴她那裡只有一個女人，另一個看起來像女人的其實是喪屍，而從嚴格意義上來說，艾麗絲其實也不能算是人類。要舉例子的話，她才是最好的證據，但是葉知秋本能的抗拒這樣做，倒不是他對艾麗絲有什麼想法，這個女人曾經和他並肩戰鬥過，而且在五十一區的地下還幫他找到了出去的路，他已經把她當成了朋友，當然不願意拿朋友的隱私舉例。

於是他揮了揮手：「就是總是到處跑的那個。」他才不相信艾達會沒有想辦法刺探醫院的秘密，這幾乎已經成為艾達這種人的本能，艾麗絲的骨頭還沒有完全長好，但是肋骨本來生長速度就比其他大骨頭要快，艾麗絲的體質又異於常人，早就不影響行動了，話說她剛被打斷肋骨的時候也沒有安安靜靜的待在同一個地方等等救援。在這段日子裡，艾麗絲經常在陽光充足的時候帶著戴安娜和馬克思溜到控制區外面去，沒事在控制區裡面亂轉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艾達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問道：「怎麼了？」

「她的傷就是在五十一區被那個人打的。」葉知秋說道：「公平的說，如果她沒有傷的話，你未必打得過她。」

「見鬼。」艾達說道：「改變的效果那麼明顯？」

「是的。」葉知秋肯定道，馬庫斯並沒有說起他在感染後多長時間才達到當時的程度，但是葉知秋推測不會超過六個月，如果他在疫情爆發前就已經自主感染了，不會不引起基地方面的注意，那樣他就無法保持自己的領導地位。在五十一區遇到馬庫斯的時候，他顯然是那一批士兵的領導者，如果他曾經被宣佈為非法實驗品，很難相信那些士兵會聽從他的指揮，任何時候，帶路黨其實都是少數派，而且多半沒有堅定的信念。

「你懷疑威斯克也和那個人一樣？」奧吉問道，葉知秋說得如此信誓旦旦，也由不得他不相信，而且他在心裡也的確不怎麼願意相信一個人可以比自己厲害這麼多，即使這個人曾經是自己的偶像。而如果這個人是經過了藥物的刺激那就比較容易接受了。

葉知秋點了點頭，既然威斯克和馬庫斯同為五十一區的負責人，那麼馬庫斯能做的事威斯克沒有理由做不到。區別就只是能達到的程度，馬庫斯在感染前充其量也就是個身體強壯一點的男人，而威斯克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是CIA的王牌特工了，有這樣的底子，不難想像威斯克的能力有多強。

奧吉深吸了一口氣，很堅決的說道：「我們得找到他。」

「要他重回CIA嗎？」艾達說道：「還是說你們有把握制服他。」

「我們的確應該找到他。」葉知秋說道，根據那個假道因的說法，五十一區生化實驗室的人主要分為三個方面，日本人、韓國人和美國人，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前兩者都沒有什麼人活下來，反倒是與生化實驗有關的艾麗絲和馬庫斯都倖存了下來，看起來日韓兩國的研究人員多半是被美國人耍了，如果要瞭解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個威斯克很有可能是唯一的途徑，如果能夠得到他的幫助，那麼妮可和內維爾的研究肯定能夠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這一段時間裡，葉知秋一直沒有和國內聯繫過，丁飛羽也從來沒有傳達過國內的指示，但是以葉知秋這些年在體制內混下來的經驗，國內那邊要是沒有三番五次的催促進展那才是有鬼了，他甚至連措辭都能想得出來，自然也知道丁飛羽身上承擔的壓力有多大，有時候想起這件事來，葉知秋也很奇怪，丁飛羽這傢伙也就二十六七歲的年紀，而且怎麼看也不像楞頭青，怎麼就有膽子玩將在外那一套，就算他和自己一樣膽大包天，也應該找機會和自己分享一下壓力才對。特別是他第一次見鄭宗就鬧翻了，這位國內派出來的督軍沒辦法來逼自己，多半就全著落在丁飛羽身上讓他一個人享受了。也正是因為這個，他一直都沒有責怪丁飛羽沒能在控制區裡隱藏身份，身上背著這麼大的壓力，要是還能小心謹慎那才真是擬天，要是換成葉知秋，沒準早就抄傢伙自己做主人了。

葉知秋自己也知道他沒有辦法參與到研究中去，在這方面，丁飛羽都比他強。所以他絕不放棄任何可能加速研究進程的努力。事實上，這種做法對於他來說已經變成了一種類似於強迫症的症狀，他已經給妮可弄回了大量的資料，而妮可在內維爾到達前一直沒什麼建樹，並不是因為她的能力不夠，而是一直在研究葉知秋弄回去的那些資料，沒有時間進行具體的實驗。

伊暉的日記用的是中文，日本人攜帶的資料當然是日文，這些都不是妮可能夠掌握的，只有沃姆的日記可以供她直接閱讀，但是可惜的是，沃姆不是專業人士，他的日記只能做為參考。而這些資料因為本身的敏感性，根本不能交給其他人翻譯，只能由葉知秋和丁飛羽來做，他倆也不是醫學專業出身，很多時候翻得驢唇不對馬嘴，妮可這一段時間做的最多的是翻閱一套英中醫學術語大辭典和一套同樣內容的英日辭典，不但外語水平見長，連臂力都有顯著提高。

這樣還不算他從洛杉磯弄回去的那些磁盤，就算丁飛羽讀出了其中的數據，檢索它們也不是靠妮可和內維爾兩個人能做到的，是自己動手從無到有的進行研究還是試圖在文件堆裡直接找出別人的研究成果絕對足以讓妮可和內維爾陷入兩難之中。

葉知秋並沒有意識到這其中的矛盾之處，他努力搜集來的資料已經成為妮可和內維爾的研究繼續進行下去的阻力。

對於這些東西，另外兩個人當然更不可能知道，奧吉最關心多賽特到底是被誰殺的，如果真與威斯克有關，他也不介意替心愛的人討回公道，而艾達的想法更加實際，她的家人都在英國，沒人知道生化疫情會不會和什麼時候會蔓延到全球，她不想失去家人中的任何一個，所以願意追隨葉知秋一同尋找解決的辦法。但是在她看來，以控制區的科研力量，要及時拿出疫苗來太困難了，很可能會失敗，而喪屍的活體特性則決定了一旦感染，就很難再進行治療。

但是現在，艾達面前又出現了一條新的道路，如果感染不可避免，也誰像威斯克那樣主動接受可控程度的感染也不是不可以，她也許會擔心家人們會不會成為怪物，但是在這之前，她首先要保證他們能活下去。為了這個目標，就必須找到威斯克，拿到他成功的方法。

三個人統一了思想後，事情就好辦了，奧吉說道：「追蹤他，找到他，殺死他。」其他兩個人對望了一眼，都覺得前兩條不錯，最後一句值得商量。（這九個字照抄敢死隊2，不過我聽力也就soso，又沒找對正確的字幕，大概是這個意思吧。話說看這種電影，能不能聽懂對白也沒有多大的關係。）

「一個問題。」艾達說道，她很明智的沒有提醒奧吉他們是不是有足夠的能力殺死威斯克，而且對她來說，在沒有拿到威斯克成功改變的方法之前，她還真捨不得殺死他。她說道：「我們怎麼找到他？」

「但願你知道門牌號碼。」葉知秋也在考慮這件事，目標當然容易制訂，但是具體的實施方案才是最重要的，要不怎麼那麼多顯得高瞻遠矚的領導最後證明也不過是個四拍幹部呢。

奧吉愣了一下，這才想到自己已經無法再借助國家情報機關的力量了，認清這個事實真讓人沮喪，所以他眨著眼睛說道：「一定會有辦法。」

「我喜歡你樂觀的精神。」艾達說道，她伸手指了指身後的住宅，那些士兵已經壯著膽子進入了院子，有人正在大聲安排士兵們進入房子內搜索，她很懷疑如果自己現在在那棟房子裡，會不會被這些人捉住。這個傢伙把搜索路線、搜索範圍和人數都喊出來了，照著他的安排在裡面躲貓貓都可以，這種行為在艾達看來簡直是通敵。

她說道：「你們覺得在他們繼續搜索到這裡之前，我們能想出辦法來嗎？」

奧吉伸著脖子向那邊看了一下，有矮樹叢隔著，他只能隱約看到一些晃動的身影，不過那邊傳來的口令聲倒是清晰得很，於是撇嘴道：「想個辦法用得著那麼慢嗎？」

「不需要嗎？」艾達說道：「我可一點頭緒都沒有。」

奧吉愣了一下，事實上他也沒有什麼頭緒，在這方面，他其實和葉知秋差不多，最擅長的是隨機應變，而不是周密計劃，葉知秋的行動計劃有總參謀部，奧吉的背後有CIA，都不需要他們自己來親力親為，所以現在臨時轉職，也的確有些為難。

這時他們聽到葉知秋說道：「我倒是有個辦法。」

「看吧。」奧吉向艾達一攤手：「我就知道辦法會有的。」

「先別那麼樂觀。」艾達說道，她轉向葉知秋：「說出來看看。」

第七十九章 你也有今天

艾達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並沒有指望能得到什麼好的建議，按照她的經驗，葉知秋這個傢伙做起事情來更像是一頭蠻牛，或者一個暴君，完全靠力量取勝，根本靠計劃取勝。她很懷疑葉知秋想出的辦法是不是站到大街上去宣佈和威斯克單挑，至少在洛杉磯的時候，她沒看到葉知秋表現出任何做計劃的天賦。

葉知秋倒也不知道自己在艾達眼中的形像這麼差勁，他看到兩個人都很有興趣的看著自己，擺手說道：「在中國有個名詞，叫做人肉搜索。」

「聽上去很噁心。」奧吉皺眉道：「這是某種食品嗎？」

「比那更糟。」艾達倒是知道這個名詞，她搖頭說道：「我更願意把它當成某種軟暴力。」

「我倒是和你的看法不太一樣。」葉知秋說道，他伸手制止了艾達說話的意圖：「我們現在不討論這個。」

「好吧。」艾達說道：「現在有互聯網可上嗎？那個東西需要大量網民對吧。」

「我們不需要上網。」葉知秋指了指身後那棟喧鬧的建築：「發動群眾。」

「啊哈。」奧吉揮手說道：「我以為是什麼好主意，如果我們現在走出去，他們一定會用子彈來歡迎我們。」

「我也這麼覺得。」葉知秋說道，他還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可以虎軀一震，「但是我們不需要去勸說每一個人。」

另外兩個人立刻明白了過來，他們的確不需要走出去面對這些士兵，事實上那才是最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們完全可以去找能夠給這些士兵下命令的。於是艾達問道：「找誰？」

「霍華德。」「芬奇。」葉知秋和奧吉同時開口道。聽到對方的聲音，兩個人都有些意外，奧吉說道：「他們是芬奇的手下。」

「你說得對。」葉知秋承認奧吉是正確的：「只是我對說服芬奇沒什麼信心。」

這次輪到艾達和奧吉互相看，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艾達的臉上明顯寫著「別指望我」的字樣。奧吉愣了一下，無奈的說道：「好吧，我放棄。」

「好的。」葉知秋說道：「就這麼定了，趁著還有時間，我想去洗個澡。」他抬頭看了看水塔：「那上面還有水嗎？」

水塔上面已經沒有水了，但是西北大道上的供水系統功能良好，三個人溜進了一戶住宅，在那裡面分別洗了個澡，消耗了不少現主人的洗浴用品，最後洗完的奧吉圍著浴巾走出來說道：「我發現下水道有點堵了。」他們這兩天摸爬滾打，身上的灰塵可不能算少，特別今天沾在身上的都是些顆粒狀的煙灰，這些東西聚集到一起就很難被沖洗下去。

「但願住在這裡的傢伙會捅下水。」葉知秋說道，在美國，水管工是個賺錢的行當，要不然為什麼超級瑪利可以娶公主？雖然有人證明了他其實是被NTR了。看著奧吉只圍了條浴巾，葉知秋指了指樓上：「我發現這裡有一個不錯的衣帽間。」

「那你就找到了這個？」奧吉疑惑的看著葉知秋，這個傢伙換了一套衣服，不過還是野戰迷彩，區別之是剛才扔的那套是叢林裝，現在的是沙漠裝。

「這是現任主人的，我覺得我們的身體差不多。」葉知秋毫不介意的說道：「我穿著挺合適的……別擔心，我向你推薦的衣帽間顯然屬於原主人。」

「你們能快點嗎？」艾達不明白這兩個男人怎麼會談論起衣服來，她也換了一身獵裝，但是上衣蓋住屁股，褲腿則要塞在靴子裡，這個家庭從前肯定沒有身材和她差不多的女人。她是第一個洗完的，這時候正持槍蹲在窗子旁邊警戒，外面搜索的士兵離他們最近的時候就從院子裡走過，不過大概是沒想到耽誤了這麼長時間後這三個人還沒有跑掉，根本沒有人想到要走進來查看一下。

「馬上就好。」奧吉飛快的竄上樓去，又很快下來，不但速度讓葉知秋大吃一驚，打扮更讓他吃驚。這傢伙居然穿了一套黑色的名牌西裝，不但打了條純色的領帶，連袖扣都繫上了。

奧吉用力在地毯上踩了踩，覺得腳上這雙皮鞋非常合適，於是向兩個隊友笑了笑：「你們覺得我這個樣子怎麼樣？」

「你忘記拿手杖和帽子了。」葉知秋說道。艾達則若有所思的說道：「我看到院子裡有輛車，不知道還能不能開。」

很快，一輛老式的福特車沿著西北大道開到了白宮的門前，一路上遇到好幾輛滿載士兵的軍車，不過很顯然沒人想到要攔住這輛即使是災難前也很少見的車盤問一下。守衛大門的幾個士兵驚訝的看著這輛漆黑的老爺車停在面前，猶豫了好一會，才有一個軍官走過來彎腰向車內張望。

車窗玻璃上貼著遮陽膜，但是司機身邊的窗玻璃搖了下來，他能從那裡看到車裡的大部份。司機是個身穿軍裝的亞洲男人，光頭沒戴帽子，臉上的鬍鬚修建得很乾淨。現在的特區裡軍裝幾乎是最常見的裝扮，這裡有一半的人是士兵。

在車後座上，並排坐著兩個人，軍官只能看出其中一個是個女人，另一個人則穿著一身合體的西裝，白手帕在左胸的口袋裡一絲不苟的露出一個小角。這軍官嚥了一下口水，差點懷疑自己在做夢，一時竟然沒有想出應該說什麼好。

軍裝司機向他溫和的笑了一下，開口是很純正的紐約腔，他說道：「里昂·肯尼迪先生要見霍華德先生，沒有預約。」說起這個，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你知道，電話不通。」

「當然當然。」軍官連忙點頭表示理解，電話局裡值班的都是喪屍，能通就奇怪了，現在特區裡唯一能通用線電話的就是白宮內部。他向後退了一步，揮手放行，然後舉手敬禮。身邊的幾個士兵沒弄清是怎麼回事，不過看到軍官的樣子，也立刻持槍平胸，行持槍禮。

福特車慢慢啟動，沿著大門開向白宮，身後幾個士兵看到車子走遠才問道：「這是誰？」

「里昂·肯尼迪。」軍官這時候才放下敬禮的手臂，疑惑的說道：「你們聽說肯尼迪家族有人活下來嗎？」

但是顯然其他人對於他的這個問題不怎麼感興趣，紛紛議論道：「原來是肯尼迪家族的人，難怪這種時候還有這麼大的排場。」然後大家開始猜測那輛車是一八幾幾年的款式。

霍華德是在辦公室裡吃的午飯，他難得沒有出去接見各地的來訪者，事實上這件事還要多虧葉知秋他們，如果不是昨天出了那麼惡劣的事件，他今天一樣要把大半的時間花在安撫來尋求安慰的陌生人身上。

芬奇將軍的工作效率很高，沒用多久就給邁克爾派來了六個老兵，據說都是從前的精銳部隊成員，其中兩個人從前隸屬於陸軍特種部隊，一個是游騎兵，一個內河舟艇隊，一個繩降救援隊還有一個居然來自海軍EOD，也就是傳說中的拆彈部隊。

邁克爾對於陸軍特種部隊沒什麼直觀的認識，在他的印象裡，這些人中也就是游騎兵和EOD還算有點名氣，大名鼎鼎的海豹和三角洲一個都沒有。但是霍華德卻知道如果芬奇說的是真的，那麼這六個人絕對算得上美國軍隊中的寶貴財產，就算是在災難前，給一個海豹小隊他都不換，芬奇把他們拔過來一定心痛得要死。

不過很可惜，霍華德眼饞也沒用，至少現在他還不是總統，重要性自然要低一些，他也不願意動用私人關係讓芬奇照樣也給自己來上這麼一支人馬，估計真要這麼說，芬奇殺了他的心都能有，美軍特種部隊一共才有多少人啊？

對於這一點他倒是不怎麼著急，而且還要表示支持，很快他就是新的美國總統了，這支小隊只要不被解散，那麼自然就會落到自己的手裡。到時候就該別人來眼饞他了。

簡單的吃了一點午飯，他又重新核對了一下選舉的流程，確認沒有什麼可遺漏的，說實話以現在特區的情況，並不具備按照從前美國的大選流程辦事的條件，現在各洲情況未定，也沒辦法保留從前的國會席位，而且也不可能像從前一樣設置那麼繁瑣的規矩，倒是搞全民選舉沒什麼難度，一共才那麼幾千個人，計票的話都用不上一天，而且他已經儘管簡化了流程，以減少可能出現意外的環節。帶實上這次選舉只有他一個候選人，本身就不合規矩，但是無論如何，他都找不到一個願意站出來當綠葉的傢伙，還是邁克爾勸他一切從權，沒有對手更好，可以讓權力更加集中一些。現在他唯一可以期待的就是得到的選票能不能過半數。這也是他最擔心的，賽場上只有他這一個選手，萬一大家都覺得沒什麼意思，不來投票，那他就成笑話了。

他看一會文件，發現馬上到了約定接見客人的時間，於是站起來去了一趟衛生間，如果和客人談話的時候去衛生間就太沒禮貌了。他還沒有繫好褲子，就聽到有人敲門，他皺了一下眉，這人肯定來得早了，不過也難免，並不能指望所有的人都有守時的習慣。但是自己已經吩咐外面的辦事員，如果客人來了就可以直接帶進自己的辦公室，怎麼還要敲門呢。雖然心裡嘀咕，他還是高聲說道：「請進。」

考慮到這個客人的特殊性，他很認真的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才走出衛生間，然後愕然發現房間裡站著兩個男人，一個穿著軍裝，另一個則是一身合體的黑色西裝。

「上帝。」霍華德說道：「是你們？你們怎麼進來的？」打死他也沒有想到，剛才敲門的居然是早上剛剛見面不久的葉知秋和奧吉。

「好像是你說了請進，我就進來了。」葉知秋一臉的迷茫，他看了一眼奧吉：「是我聽錯了嗎？」

奧吉沒有他那麼好的心情和霍華德開玩笑，他向霍華德說道：「我們見到威斯克了。」

「呃。」霍華德這會已經恢復了正常，對於奧吉的愛人被殺這件事，他倒是問心無愧，自然也不怕這兩個人對他不利，他自已走回辦公桌後的座位上坐下來，看著面前的兩個人說道：「剛才我聽到了爆炸聲，是你們幹的嗎？」

「你覺得所有的壞事都是我們幹的嗎？」葉知秋不滿的說道。

「說實話嗎？」霍華德說道：「在你們到達這裡之前，唯一稱得上惡性事件的就是喪屍襲擊人類了。」他想了一下，補充道：「我得說，它們的效率遠遠沒有你們高。」

「我把這個當成勉勵。」葉知秋說道：「不過剛才那次爆炸的確不是我們幹的。」

「那麼外面的士兵調動呢？」霍華德問道：「也和你們無關？」

「這個我就不客氣了。」葉知秋說道：「如果都否認了，你剛才的誇獎就受之有愧了。」

霍華德側了側頭，看著他一幅瞭然的樣子。「不想解釋一下嗎？」他說道：「還是說，你們走投無路了？」

葉知秋和奧吉互相看了一眼，奧吉用眼神示意他來說好了，於是葉知秋簡單講述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然後總結道：「這是一場意外。」

「什麼不是意外呢？」霍華德頭痛的說道：「你是說，當你們到達那棟房子的時候，那房子突然爆炸了，然後為了避開追捕你們的士兵，你們遇到了威斯克？」

「基本是這樣。」葉知秋說道：「有一點細節上的不同。」

「別管細節了。」霍華德擺手說道：「你們有沒有和追捕你們的士兵交火？」

「沒有。」葉知秋很肯定的回答。

「那我聽到的槍聲是怎麼回事？」霍華德追問道。

「這個啊。」葉知秋說道：「我想你的士兵們難得趕上一回能盡情放槍的機會。」

「見鬼。」霍華德說道：「真是慘不忍睹。」

葉知秋和奧吉一起點頭。「我們的確沒好意思看。」葉知秋說道：「你的士兵表現得和一群剛放下鋤頭的農民沒什麼兩樣，我猜獨立戰爭時候的農民們都比他們有戰鬥力。」

「好吧。」霍華德說道：「我們先把士兵的素質問題放下，再說說威斯克。」

「他嗎？」葉知秋說道：「他跑了，所以我們才來找你。」

「他跑了。」霍華德對這個陳述很不滿意，他重複道：「你們就看著他跑了？除非他告訴你們他住在我這裡。」

這次葉知秋和奧吉都有點不好意思，事實上是三個人被威斯克打倒了一對半，艾達開槍都沒能留下他。葉知秋說道：「這就是問題的所在，我們需要幫助。」

「所以你們來找我。」霍華德說道：「聽著，正在的政府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把有限的資源浪費在為你們找人上面。」

「他是威斯克，不是普通人。」葉知秋說道：「你不想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嗎？」

「不。」霍華德說道：「每個人都有理由出現在這裡，我不想知道你們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也不想知道那個威斯克為什麼。」

葉知秋愣了一下，轉頭去看奧吉，奧吉聳了聳肩，表示自己早知道會這樣。於是葉知秋向霍華德說道：「我怎麼才能勸說你同意幫我呢？」

「為什麼我一定會幫你？」霍華德奇怪的問道。

「因為你是準備成為總統的人。」葉知秋說道：「如果你想做很多事，就一定有需要別人幫助的地方，你不可能做完所有的事，我需要你的幫助，你也可以期待我的幫助。」

「上帝啊。」霍華德說道：「他在賜予你強壯的身體的同時居然也給了你出色的頭腦，這太不公平。」

「這話好像霍金比你更有資格說。」葉知秋咧了咧嘴說道，他沒好意思告訴霍華德這句話是自己聽來的。然後霍華德陷入了沉思。房間裡沉默了一會，霍華德說道：「上午你們說過安克雷奇有中國特工，是真的嗎？」

於是奧吉再次看葉知秋，葉知秋則在猶豫要不要承認這件事，霍華德注意到了奧吉的眼神，他看著葉知秋說道：「是你？」

「不不。」葉知秋說道：「他就是喜歡四下亂看。」

「是嗎？」霍華德狐疑的說道：「那可真不是一個好習慣……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怎麼說呢。」葉知秋說道：「的確有一個……大家都這麼懷疑。」他心想，現在也只有對不起丁飛羽，但願這個老頭不是民族主義者，不會讓自己先回去清理門戶。他看著霍華德說道：「他沒承認。」

霍華德看了他一會，轉頭去看奧吉：「他說的是真的？」

奧吉咧了咧嘴，他的層次不足以知道丁飛羽的事，伊莎貝爾搜捕丁飛羽的時候他更是被押在醫院的地下室裡，當然不知道葉知秋說的人是指誰，好在他倒是知道自己是哪伙的，含糊的說道：「他沒承認。」當然在這裡的他指的是葉知秋，他打心眼裡懷疑葉知秋就是那個中國特工。

霍華德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們，過了一會才說道：「他能聯繫上中國政府的高層嗎？」

這一次葉知秋隱約猜到霍華德的目地了，他立刻回答道：「我認為應該能。」

「那麼如果新一界的美國政府成立，他能說服中國承認這界政府的合法性嗎？」霍華德慢慢的說道。

葉知秋差點仰天大笑三聲，美國大鼻子，你也有今天。

第八十章 拔槍相向的故人

爭取國際社會承認，這是每一個新生政權都要面臨的事情，這個看起來似乎有些難以理解，就算沒人承認不是也一樣可以關起門來當霸王嗎？但是事實上這涉及到很複雜的國際間合作的問題，如果情況允許的話，沒有人願意不吃饅頭爭口氣，畢竟誰餓誰知道。

美國人過慣了好日子，災難剛剛發生的時候那是沒辦法，想吐槽也找不著地方，要不然也不可能有那麼多人自發的來投奔華盛頓特區，人類在危機來臨的時候總是希望有個能拿主意的人。但是當新政權確立之後，霍華德完全可以想像得出來他將要面對的壓力，他就算不能讓治下的子民過上比現在好的生活，至少也要能讓他們看得到希望，不然他就等著被罵得健康長壽吧。據說有人論證說罵本國政府是人民開化的標誌之一，霍華德不知道這個理論是不是正確，但是他能確定提這個理論的人肯定知道自己沒希望當上政府領導人——無論是哪一級的。

所以和中國政府搭上關係一直是霍華德的最大心願，他是很現實的人，經過這次事件後，美國不可能再維持從前的強勢地位，那麼尋求外部支持就成了唯一的選擇，如果可以，中國肯定是最好的選擇之一。他上午在邁克爾的辦公室裡見到葉知秋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個可能，但是當時的環境讓他沒辦法提起這件事，正好現在葉知秋再次送上門來，當然不能放過。

關於這件事，葉知秋倒是沒繞彎子，霍華德的這個選擇對於雙方都是有利的，如果新政府需要支持，那麼付出也是必不可少的，葉知秋相信國內不會做虧本的買賣。而且他還有另外一層心思，如果妮可無法完成疫情的研究，那麼中美兩國也許可以組織官方層面的聯合行動。

但是這件事的前景並不樂觀，葉知秋需要和國內溝通，在告訴霍華德的時候，就只能說他得回去說服丁飛羽了。霍華德對於這個倒是沒有什麼異議，這種層面上的談判絕不是某個特工能說了算的，就算中國駐美大使還建在，他也只有建議權。所以他表示希望能夠盡快和葉知秋口中的這位疑似特工面對面聊一下。

話說到這個份上，基本上就是看行動了，華盛頓特區現在還沒有直接和安克雷奇聯繫的手段，葉知秋也不可能立刻就飛回去把丁飛羽拉來，所以這個問題可以先放一下，當務之急是撒出人手去找威斯克。

霍華德倒是行動派，立刻要他們兩個人在自己的辦公室先等一下，他去見芬奇說這件事。

對於這個提議，葉知秋和奧吉都不怎麼放心，誰知道他出門去會不會帶一幫士兵回來，他們總不能指望一直遇到剛才在街上的那種奇葩士兵。但是很顯然讓芬奇過來一趟也不是一個好主意，現在是有求於人，總不好太過張揚。而且霍華德也不是那種架子大的，打這麼個電話，說不定芬奇直接就起疑心，畢竟他上午剛剛上過一次當，不可能不長點心眼。

他倆還沒有拿定主意要不要賭這麼一輔的時候，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這一下三個人都有點傻眼，霍華德心想自己是不是應該換個接待員了，怎麼有直線電話不用都敲門呢？他倒是沒想到，葉知秋和奧吉過來的時候，想到總要留下一個望風的，所以在辦公室外面直接把霍華德的辦事員拿下塞雜物間裡了，艾達接替了她的位子留在外面，好在白宮現在還沒有統一制服，艾達也省了換衣服的麻煩。

所以現在除了霍華德之外，葉知秋和奧吉也有點發傻，怎麼有人來了艾達一點招呼都沒打呢？難道是艾達要進來？

兩個人遲疑的時候，霍華德已經叫道：「請進。」這會他倒是想起來了，本來還有一個約好的客人要來呢，現在正好到時間了，估計不會再有其他的不速之客。他向葉知秋兩人做了個手式，示意他們先等自己一下，雖然有他們兩個在場，招攬來人不太方便，那也只好再找機會了。

聽到霍華德的話，門就被推開了，兩個軍人走了進來，走在後面的軍人和葉知秋一樣穿了一身野戰迷彩，前面那個人倒是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一絲不苟的戴著軍帽，軍裝的袖口纏著金絲，肩膀上金星顯耀。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霍華德的辦公室，這才發現裡面已經有了好幾個人，他們剛才還在奇怪為什麼霍華德的辦公室外沒有辦事員，原來是在這裡，於是兩個人不由自主的掃了一眼另外的兩個人，穿西裝的肯定不是，倒沒想到霍華德會用一下軍裝大漢來當自己的辦事員。

他們看葉知秋的時候，葉知秋也在看他們，就這一眼看過去，三個人頓時都吃了一驚，葉知秋和那將軍身後的軍人幾乎同時拔出槍來，將軍比自己的手下慢了一點，但是他顯然也是練過的，出槍速度仍然很快。奧吉完全沒想到會出現這種居然需要拔槍相向的情況，事先居然一點招呼都不打，不過對面的人拔槍的時候，他幾乎是本能的也做同樣的動作，立刻拔槍指向對方。他的反應是四個人中最慢的，但是他出槍的速度可不能算慢，幾乎就在將軍舉起槍的同時，他的槍也對準了將軍。

「是你？」「你怎麼在這？」「不要動。」「怎麼回事？」「別開槍。」最後這句是霍華德叫的。他有點氣急敗壞的看著面前的四個人，將軍身後的軍人一臉的緊張，他是知道葉知秋的厲害的，所以全部精神都放在了葉知秋持槍的手上，甚至不敢分神說話，倒是將軍看了一眼霍華德，說道：「原來他是你的手下？」

霍華德很想大叫一聲「我是冤枉的」，天地良心，他也只是這麼想了想，連口風還沒露過呢，倒是沒想到這兩伙人居然認識，他這個時候可不敢繞到四把手槍當中去，誰知道他們有什麼恩怨，萬一真有人開槍怎麼辦？他只好輕輕拍著桌子叫道：「都放下槍。」

可惜沒人聽他的，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再一次被輕輕推開了，一個人輕巧的從門縫裡溜了進來，舉起手中的槍輕聲道：「你們好啊，將軍，士官長。」

進來的兩個軍人正是亨利·鮑曼將軍和凱恩士官長。艾達看到他們向自己走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通知葉知秋和奧吉，所以只好自己先躲了起來，然後跟在兩個人的身後進了辦公室。

亨利將軍回頭看了她一眼，這個人居然也是認識的，不過倒是沒有太出意外，艾達當初就是跟著葉知秋走的，這兩個人要是沒在一起才真的奇怪，當初似乎還有兩個女孩子和他們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出現。

凱恩可沒有將軍那麼好的心情去東想西想，要說這裡有一個人最瞭解葉知秋的可怕之處，那他一定當仁不讓。艾達和葉知秋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但是他們兩個人的技戰術能力互補性很大，所以高強度作戰的時候通常都是各自負責一塊，比如在洛杉磯那個充滿喪屍的商場裡，艾達就是和安吉拉開路，葉知秋斷後。而在圖書館大樓的時候，葉知秋進裡面搶磁盤，艾達在外面接應，她其實並沒有機會看到葉知秋的全部實力。但是凱恩是和葉知秋並肩從喪屍群裡殺出來的，他當然知道這個傢伙的危險性有多大，現在他和亨利的兩支手槍對上三支槍，還是腹背受敵，勝算幾乎等於沒有，頓時汗都要下來了。

亨利想了想，向凱恩做了個手勢，讓他把槍放下，他想得更多一點，這裡是霍華德的辦公室，似乎他沒有必要設這麼個圈套來對付自己，而且從剛才葉知秋的表情上也能看出來，他對於自己的出現同樣毫無準備。

看到凱恩垂下槍口，葉知秋也示意奧吉放下槍，至於艾達，那就不歸他來管了，反正她站在他們的後面，做出什麼姿態都沒有什麼關係。

看到雙方都放下了槍，霍華德長出了一口氣，他抹了一下腦門上的汗水說道：「你們認識？」

「是啊。」葉知秋說道。他收起槍，看了艾達一眼，艾達會意的點了點頭，轉身退了出去，葉知秋還需要她在外面把風。

亨利把手槍放進槍套裡，取下軍帽拿在手裡，向霍華德說道：「我們離開洛杉磯的時間只差一天。」

「就是你們拿起了芬奇的磁盤？」霍華德倒是聽說過亨利在洛杉磯的事，也知道為什麼芬奇會對少將如此惱火，但是他一直沒有弄清楚，為什麼芬奇為那麼看重那些磁盤，從芬奇的角度來看，這件事很奇怪，只是很可惜，他還沒有機會去問芬奇。

葉知秋向他笑了一下：「我說過在安克雷奇有一個研究機構嗎？」

「我想是的。」霍華德說道：「看起來我真應該聽聽你們的故事，這一定非常動人是嗎？」他示意大家都坐下，然後親自去給每個人倒茶。辦公室裡有水，也有電，為了節省電能，霍華德並沒有使用自動熱水器，想要開水得現燒。在燒水的時候，他問道：「有人要喝咖啡嗎？」在辦公室的外間有咖啡機，咖啡粉是已經磨好的，衝起來要比他們泡茶快得多，這個活本來應該是那個辦事員的，現在看起來接替她的艾達業務水平不高，或者說根本沒想起來。

凱恩跟著將軍走到沙發旁邊，並沒有跟著將軍坐下來，而是扶著槍站到了將軍的身後。相比之下，葉知秋倒是比較輕鬆，無論如何他也不能相信凱恩會搶先拔槍打他，他沒有這個理由。

第八十一章 皆大歡喜

霍華德泡茶的時候，葉知秋給大家講述了安克雷奇的一些事情，還有他為了追蹤疫情起源所做的努力，其中當然略過了楊筱和伊暉的事，也沒提日本人的出現。當然他也提到了沃姆，說到這一段的時候，霍華德表示了惋惜，很難相信沃姆作了那麼多準備工作後居然自殺了。「他能再堅持一下就好了。」霍華德說道。

「也許他聽到了什麼消息。」奧吉說道，他看著葉知秋：「安吉拉認識沃姆？」

「她哥哥認識。」葉知秋說道。算起來，安吉拉的哥哥要比沃姆死得早一些。

亨利將軍一直沉默的聽葉知秋講他的故事，上次在洛杉磯，他並沒有時間和葉知秋說太多的話，更沒時間聽故事，當時他放葉知秋離開只是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士兵自相殘殺，但是回到華盛頓面對芬奇將軍的怒火後，他開始後悔這麼做，如果他知道那些磁盤對於中將那麼重要，他是不會輕易放棄的，這些天來他和凱恩在一起的時候，也未嘗沒有提起過這件事。這也是他們剛才突然見到葉知秋的時候，反應那麼強烈的原因，如果沒有後悔的想法，他們之間並沒有太過激烈的衝突，根本不必要拔槍相向。

但是現在聽到葉知秋為了追蹤疫情多次出生入死後，他開始覺得自己這麼做是值得的了。在華盛頓的這些天來，他雖然因為芬奇的怒火而深居簡出，但是對特區的情況也瞭解得差不多，他知道這裡不但沒有任何研究機構，甚至連最起碼的重建工作也還遠遠沒有展開，他很懷疑那些磁盤落到了芬奇的手裡會有什麼樣的作用，如果能再選擇一次，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再一次把它們交給葉知秋。

但是真正讓他牽掛的卻還有另外一件事，他等到葉知秋講完自己的故事，開始喝茶的時候，才遲疑的問道：「你說和你們一起在安克雷奇進行重建工作的人中，有一個叫做吉爾的洛杉磯警察？」

「是啊。」葉知秋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提起吉爾，隨口答應了一下，想起吉爾，他的心中流過一絲溫情，居然沒有注意到霍華德的茶裡放了糖，估計現在有人給他端過來一碗湯藥他也能就著思念喝得有滋有味。

「她叫什麼名字？」亨利·鮑曼將軍問道。

「吉爾·瓦倫汀。」葉知秋說道，他看了一眼將軍，第一次發現將軍的相貌長得也不錯，臉形似乎和吉爾有點像，但是從理論上來說，這世界上臉形相似的人太多了，畢竟就那麼幾種基本形狀，除了圓臉就是方臉，有幸長成個鞋拔子臉的什麼時候都是少數。

房間裡的幾個人都注意到了將軍的異樣，凱恩聽了吉爾的名字，心中一動，側頭看了一眼將軍，但是亨利皺著眉沒有說話，於是他也把想說的話嚥回到肚子裡。霍華德開玩笑的問道：「你認識她？」

「名字很熟。」亨利說道：「如果見面的話也許能認識。」

霍華德笑了起來：「我倒是忘記你在洛杉磯住了十多年了。」

「二十八年。」亨利說道：「我在那裡結婚，還有一個女兒。」他看著葉知秋說道：「她應該和你差不多大。」

葉知秋點了點頭，用腳趾頭也能想出來亨利將軍的女兒為什麼沒有和他在一起，他自然識趣的沒有接下這個話頭。霍華德也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好的回憶，連忙說道：「抱歉將軍，我們不應該提起這個。」

「沒什麼。」亨利說道，他指了一下葉知秋和奧吉：「看到他們，就想起我在軍校時的日子，那真是熱血沸騰的時代啊。」他向霍華德說道：「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瞻前顧後。」

「當然，軍校。」霍華德說道：「能問一下是哪所軍校嗎？」

「西點。」亨利說道：「離這裡倒不遠。」

「真希望你能有機會回到那裡去看看。」霍華德說道，他沒想到亨利居然畢業於西點軍校，這樣說來，他的家族長輩中一定還有人曾經就讀過西點，因為那所學校只招收西點學員的後人。這倒是個意想不到的情況，那說明亨利將軍在軍隊中很可能有著更加廣泛的影響力。

「但願吧。」將軍說道，他不太想繼續這個問題，於是向霍華德問道：「能問一下您約見我有什麼事嗎？」

「啊。當然。」霍華德說道：「你想你一定聽說選舉的事情了。」

「是的。」亨利的心情似乎比剛才好了一些，他向霍華德笑道：「我想我會投您一票的。」

「那真是個好消息，我得先表示一下感謝。」霍華德停了一下，說道：「我和洛倫佐溝通過，他認為威脅您上軍事法庭這件事是他做得過份了，他準備收回這句話。」他看了看亨利：「當然你知道，他這個人有點好面子，不太好意思當面對你道歉，你能當做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嗎？」他向亨利眨了眨眼睛：「為了虛榮男人的一點點自尊心。」

亨利看著他，沉默了一下，點頭說道：「當然，這不是問題。事實上應該道歉的是我，我干擾了溫德姆上校的工作。」

「非常好。」霍華德說道：「你看，我們就此達成了共識，就讓那件事情過去吧。」他轉了一圈，很遺憾的說道：「真可惜沒有香檳，這絕對是一件值得祝賀的事情。」

他停下來看著亨利將軍：「新政府很快就要成立了，這可不是一個地區性的政權，我們要把權威輻射到全國，如果有必要的話，就是全美洲，至少是北美洲。」他看了一眼葉知秋，說道：「希望阿拉斯加不再是一塊飛地。」

葉在秋正皺眉回味自己口腔裡的感覺，他終於在這杯茶水被喝完之前發覺它是甜的了，這還要感謝霍華德沒有按照英國人的習慣往裡面加鹽，這時候感受到霍華德的目光，連忙抬頭向他微笑點頭，心裡卻沒感到有什麼值得歡欣鼓舞的。

霍華德並沒有指望他站出來呼應自己的提議，他繼續對亨利說道：「這樣一來，新政府中就有很多職務的空缺需要找人填補，我希望你能和芬奇將軍擔任武裝部隊的指揮官。」他笑了一下：「當然，如果你們能做得更多就太好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只能希望大家都能發揮出自己的能力。」

「當然。」亨利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和霍華德揮手說道：「我很願意有機會能發揮自己的作用。」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霍華德微笑著說道。他把頭湊到亨利的耳邊，低聲說道：「我和洛倫佐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知道他這個人有些自負，你能多包含他一點吧，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份，但是我可不希望政府裡僅有的兩位將軍打起來。」

亨利笑了一下，對於霍華德這種小手段有些不適應，所以沒有說話。於是霍華德重新站直身子，向他們說道：「各位先生，你們能等我一下嗎？我現在需要去見一下洛倫佐，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他看了一眼葉知秋：「還有你的事。」

葉知秋向他欠了欠身，表示感謝，看到他轉身走出房間，他站起身去給自己倒茶，亨利將軍也拿起茶杯跟了過去。

霍華德的辦公室當然沒有邁克爾的橢圓形辦公室大，不過幾天後他就會搬到邁克爾的橢圓形辦公室裡去了，邁克爾做什麼還沒有定下來，但是可以肯定不會和霍華德交換。當年這裡曾經塞下整個美國的國家機構，現在要找個空閒的辦公室就實在太容易了。所以當霍華德當選總統後，這裡很可能空置下來，因為這個原因，霍華德並沒有費什麼力氣進行修整。靠窗子一側的文件櫃上還有明顯的灰漬。茶壺就放在窗子旁邊的小桌上。

葉知秋走過去給自己倒滿一杯熱茶，看到亨利也走過來，順手也給他倒了一杯。亨利點頭向他表示感謝，然後站在窗邊向外看。

葉知秋本來就沒什麼事情，被亨利吸引了注意力，乾脆也轉頭向窗外看去，那裡是一片草坪，葉知秋對白宮不夠熟悉，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他低頭喝了一口茶，發現霍華德居然把糖直接放在了茶水裡，不禁咧了咧嘴。

亨利端著茶杯卻並沒有喝，他看著窗外的草坪感慨的說道：「我的女兒小時候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草坪上挖洞，然後把某個心愛的玩具埋起來。她認為它們會在第二年的春天和那些草一同生長出來。」

葉知秋也笑了起來，不明白亨利為什麼要和自己說起這個。然後他就看到亨利從懷裡取出一個皮夾，那個皮夾看起來癟癟的，這不奇怪，現在這種情況，沒人會隨身帶著鈔票，銀行的主人都改喪屍了，信用卡和鈔票自然也沒用了。他只是奇怪亨利還把錢包帶在身上。

亨利不理會他疑惑的神情，慢慢打開錢包，從裡面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兩個人正衝著鏡頭燦爛的笑著。

第八十二章 老丈人和總統班底

要是給葉知秋身上的各個零件按能力做個排行，他的視力和聽力絕對能排到智商前面去，如果他的智商再接受個調查什麼的，那麼插隊的很可能是他的神經反射能力。所以他只是瞄了一眼亨利將軍拿出來的照片，就立刻被上面的人物特吸引住了，再也挪不開眼睛。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男人正是亨利，他穿了一身看不出軍銜的軍便服，正一臉幸福的笑著，那個摟著他脖子笑得更加開心的女孩子則穿了一身警服，沒帶帽子，短髮在腦後紮成一個馬尾。

葉知秋吃驚的指著照片上的人，問道：「她她……」她了半天，差點讓人以為他得了口吃。

「她是我女兒。」亨利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回到照片上，深深看著自己身邊的女孩，說道：「我唯一的女兒，我曾經以為永遠失去她了。」

葉知秋張著嘴一幅呆頭鵝的樣子看著亨利，那個女孩正是吉爾，吉爾·瓦倫汀，亨利說她是他的女兒，他不是姓鮑曼嗎？難道美國人也流行接盤俠？於是他立刻問道：「可是，她姓瓦倫汀。」

「她的全名是吉爾·瓦倫汀·鮑曼，那是她母親的姓。」亨利說道：「這個說來話長。」他看了一眼葉知秋：「如果有機會的話，還是讓她自己向你解釋吧。」他停了一下，又問道：「她還好嗎？」本來他聽葉知秋提到吉爾時，還在擔心會有同名同姓的人，雖然說同名同姓又同為洛杉磯警局女警的機會實在不大，但是他仍然不敢相信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是真的，他已經看過太多的家破人亡了，要不是有些經歷，他也不可能在洛杉磯表現得那麼珍惜士兵的生命，只有失去過，才能知道可貴。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吉爾為什麼會跑到阿拉斯加去，他一直以為吉爾在洛杉磯迎來了那一場災難，當時到處都亂成一團，就想想找也無從找起。而事實上，吉爾當時以為只是執行一個簡單的拘押任務，到安克雷奇接了尼爾就回來，並沒有想到會發生後來的事，結果這一去就再難回來，她和亨利一樣，從沒有奢望過對方能脫過這一次劫難。

直到亨利看到葉知秋見到吉爾照片後的樣子，他才終於放下心來，總不可能有同名同姓同職業還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吧，他可沒記得自己的女兒有個雙胞胎姐妹，基本上，在這件事情上他是有決定權的。

如果葉知秋常混論壇的話，就算不立刻給亨利跪了，也得大叫這不科學，面前這位將軍居然是自己的親老丈人，更倒霉的是，剛才兩個人還曾經拔槍相向，再往前推，在洛杉磯的時候，無論兩個人誰衝動一點，吉爾都很有可能失去一個親人。

他遲疑了一下，終於決定先不那麼狗血的認親，這件事大可以回到安克雷奇後再從長計議，說實話他的確有點擔心亨利知道兩個人的關係後逼著他回老家結婚，畢竟他先把人家閨女睡了。倒不是不願意和吉爾在一起，只是據說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提這種事不太吉利，他還想留著有用的身體回去和吉爾用呢。

他沉吟了一下，決定先給亨利說說吉爾的事跡，剛才他只是提了一下控制區那邊的主要負責人，當然是把自己摘出去的那種，有前面中國特工的插曲，他希望能給霍華德等人留下在安克雷奇還是美國人說了算的印像，只要他們會數數，就能發現在控制區的負責人中，只有丁飛羽這一個中國人，其他人都是生在星條旗下長在星條旗下一顆紅心心繫星條旗的地道美國人（這裡本來想說「心繫兩黨」了，轉念一想惡搞也要有節操才行），不但有醫生警察和士兵，連犯罪份子都是美國人自己培養出來的，要是你們自己的精英要做帶路黨，那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亨利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女兒居然還活著，而且顯然比從前活得更加精彩，他端著茶杯認著的聽著，連喝水都忘記了，任由茶水慢慢變冷。即使葉知秋已經刻意把故事講得平淡了，壓根沒提她從直升機上掉到喪屍堆裡的事，但是亨利仍然能聽出吉爾曾經經歷過的種種危險，特別是在災難前期，她和妮可兩個人在野外流浪的時候，雖然亨利現在已經知道她沒什麼事，仍然覺得有些後怕。

奧吉和凱恩坐在辦公室的另一端，發現葉知秋兩個人倒了茶水並沒有回來，都有些奇怪，在他們的位置只能聽出那兩個人在低聲細語，但是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奧吉奇怪的問道：「你確定他們兩個從前只在洛杉磯見過一面？」

「嚴格說來是兩面。」超市外一面，機場外一面，然後兩個人離開的時候，誰也沒有給誰送別。現在凱恩也很奇怪，他倒是聽亨利提起過吉爾的一些事，亨利畢竟年紀大了，在這裡的半個月來又無所事事，自然容易陷入回憶當中，凱恩做為他的親兵沒少被迫學習吉爾小時候的豐功傳績。說實在的，他也很享受和亨利分享這些回憶，災難前，他有一個十歲的兒子，就在感恩節前，他的妻子又給他生了一個女兒，然後災難就爆發了，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子發生了變化，卻只能奪路而逃。所以他知道吉爾的很多事情，但是顯然亨利在這上面的工作不怎麼細緻，並沒有說起吉爾為什麼隨母親姓，他只知道亨利的女兒名叫吉爾，年紀輕輕就在洛杉磯警局作到了高級探員的職位。所以剛才他聽葉知秋提起吉爾的時候，雖然懷疑這個人很可能是亨利常常提起的女兒，但是實在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亨利的女兒姓瓦倫汀而不是鮑曼。畢竟亨利談論最多的是自己的女兒，而不是老婆。

所以聽到奧吉的問題，自己也覺得奇怪，他仔細的看著窗邊的兩個人，發現大多數時候只是葉知秋在滔滔不絕的說，亨利只是在安靜的聽著。他皺眉說道：「為什麼我覺得這個樣子很熟悉。」

「我倒是想起來了。」奧吉說道：「有一次我奉命去一家公司做臥底，就是這樣和那公司的主管推銷自己的。」

「你覺得他想在將軍這裡找份工作？」凱恩說道：「那我倒是舉雙手歡迎。」他看著奧吉說道：「相信我，選擇他做戰友絕對不會讓你後悔。」

「這我倒是相信。」奧吉說道，他想起在湖邊那場激烈的戰鬥，皺眉說道：「我覺得這傢伙是天生的戰士。」

「說起這個。」凱恩說道：「我聽說昨晚發生的事了，別告訴我那不是你們幹的，雖然在見到你們之前我還不太相信真有人能做到這些，但是看到他……」凱恩說道：「我覺得你們的戰果有點少了。」

「聽上去你們曾經有過更大的戰果。」奧吉說道，然後他向凱恩解釋昨天的事：「那是一個意外，但願那些死者中沒有你的朋友或者戰友。」這是他們三個人事先統一好的口徑，那是一個意外，那也必須是一個意外。

當奧吉和凱恩在一起檢討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大的意外以及為什麼總是有意外發生的時候，葉知秋對於吉爾的描述終於告一段落，他閉上嘴巴，看著亨利將軍，發現後者抿著嘴唇一聲不吭，不禁有些緊張，他問道：「將軍？」

「啊。」他的聲音驚醒了將軍，亨利抬頭看著他，目光似乎混進了奇怪的東西，他問道：「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詳細？」

「啊？有嗎？」葉知秋大吃一驚。他已經很小心的避開自己和吉爾在一起時發生的那些事了，沒想到還是被亨利發現了其中的問題，事實上如果換成丁飛羽來講這個故事，就絕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他只顧忙著往外摘自己，忘記了怎麼解釋自己不在場的話，又怎麼能對吉爾的事情這麼清楚。

好在亨利並沒有繼續追問這個問題，而是饒有興趣的看著葉知秋，問道：「你喜歡她對嗎？」

這回葉知秋真想給他跪了，您這也太目光如炬明察秋毫了，這都看出來了？看著他吱吱唔唔的樣子，怪不得都說在美國最大的家庭矛盾不是來自婆媳之間而是翁婿之間，實在是大家都太瞭解對方了。

亨利笑了一下，問道：「在安克雷奇，追求她的人多嗎？」他當然知道自己女兒的魅力，所以認為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想當然的。

葉知秋很想回答他：「沒人敢。」不過這回他是真沒敢說實話，但是不說實話的話，他總不能編瞎話給自己弄幾個情敵出來，NTR這玩意可沒有自找的，於是只好有些為難的看著將軍。

「呃。」將軍領會錯了他的意思，皺眉說道：「她還是那樣咄咄逼人嗎？」他頭痛的說道：「我就知道會這樣，從小就是這樣，她太優秀了，讓男孩子們感到巨大的壓力，都沒人敢去追求她。」他咬牙說道：「你知道在高中舞會上向她明白的男孩子怎麼了嗎？」他說道：「被她打了一頓。我猜那孩子這輩子都不敢找女朋友了。」說到這裡，他拍了拍葉知秋的肩膀：「你會去追求她嗎？看得出來你喜歡她，我支持你。」還有一句話他沒說，相信吉爾打不過他。

聽了這話，葉知秋真想摟著亨利親上一口，他現在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上這個老丈人了，雖然其實不用他的支持自己也已經成功了。

就在葉知秋猶豫要不要告訴亨利事實上他已經和吉爾住在一起的時候，霍華德回來了。

和他一起進來的還有艾達，他看到葉知秋和亨利將軍站在窗邊聊天，很有一些意外，張開雙手向葉知秋說道：「成功了。」

「太好了。」葉知秋說道：「他會怎麼做？」

「發佈最新的通緝令唄。」霍華德說道：「現在你們是一夥的了，至少在通緝令上是一夥的。」

「為什麼我聽起來一點都不興奮呢？」奧吉說道：「如果我們和他在街道上相遇了，那些士兵會優先向誰開槍？」

「我覺得會不分先後。」霍華德實話實說。

「那可真謝謝了。」奧吉看著他：「不會這麼簡單吧。」

「當然。」霍華德笑著看他：「我可是要成為總統的人，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他看了看大家，說道：「你們改變了裝束，這很好。看來你們也知道，這裡沒有你們的照片，所以大家只能依靠特徵描述來辨認，我想大家都知道對於一個沒有經過特殊訓練的人來說，這有多難。但是不同的是，我們有威斯克的照片，我得說，照得還挺清楚。」

「我明白了。」葉知秋點了點頭，他不關心霍華德用什麼理由說服芬奇將軍，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是芬奇還是霍華德，他們都不太可能直接撤銷對三個人的通緝。畢竟昨晚的槍擊事件現在已經傳得盡人皆知了，特別是他們打死二十多個士兵，受傷的人數是這個數字的一倍，算起來他們報銷了半個齊裝滿員的連隊，這裡面還有一些低級軍官，他們得考慮士兵們的感受。但是托葉知秋他們心狠手辣的福，和他們打過交道的人基本上都被殺死了，其他人不可能有太深的印像，只要他們改變一下裝束，就能很輕鬆的躲開其他人的注意，相信以霍華德的辦事能力，他還可以搞一起小動作，比如故意混淆三個人的外貌特徵什麼的，那樣就更沒人能認得出他們了。

「看起來大家都還滿意。」霍華德拍了拍手，然後回頭向艾達說道：「美麗的女士怎麼說？」

艾達向著他微微一笑：「我能說什麼呢？感謝您所做的一切。」

「那太好了。」霍華德說道：「那麼你能把阿曼達女士還給我了嗎？」他向艾達笑道：「我挺想念她沖的咖啡的。」

「啊，對不起。」艾達說道，她看了一眼兩個同伴，沒有發現有人表達不同意見，就轉身走出去釋放霍華德的女辦事員。

「威斯克的照片要多久才能到達所有人的手裡？」葉知秋急於知道威斯克的消息，著急的問霍華德。

「恐怕要到明天早上。」霍華德說道：「現在天已經晚了，白天值勤的士兵就要下崗了，來不及送到所有人的手裡，所以只能等明天他們再次上崗的時候才能拿到。如果到達所有士兵的手裡，最快也要後天早上。」

「看來我們得耐心等待了。」奧吉舔了舔嘴唇，有點後悔那天發現多賽特的屍體後就應該直接收斂好，今天那場爆炸將多賽特的住處夷為平地，然後又燃起了大火，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她的屍體。他開始認真考慮一會要不要找個借口再溜回去。但是事實上，他也不可能給她一個真正的葬禮，也許被火化在西北大道的住所裡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事實上，你們可以先幫我做一些事。」霍華德說道，這時候房門再次打開，艾達扶著神情委頓的阿曼達女士走了進來。霍華德只好停下來安撫自己的員工，如果他不這樣做，很顯然阿曼達會恨上葉知秋等人，他至少不能讓她現在到處亂說話。

霍華德和阿曼達走到辦公室的外間說話，五個人就站在房間裡大眼瞪小眼。亨利將軍向葉知秋說道：「這裡的事情結束後，你會回阿拉斯加嗎？」

「我想是的。」葉知秋很肯定的說道。

「那麼記住。」將軍說道：「我支持你。」

葉知秋誇張的向他點了點頭，「我想我不會辜負您的希望。」這個包票他倒是能打，事實上他已經做到了。

亨利大笑起來：「我看好你。」他說道。

其他人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都有些莫名其妙。

霍華德花了一些時間來安慰阿曼達，然後才一個人回到辦公室，他向五個人說道：「你們瞧，我其實還沒有自己的班底，阿曼達本來要陪我去看一看明天選舉的會場，但是我讓她回去休息了。你們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嗎？」

「我們嗎？」葉知秋和艾達互相看了一下，有些拿不定主意，亨利倒是很看得開，他總是要在政府中供職的，能和下一任總統提前搭上關係當然也不錯，所以他很痛快的答應了。他在洛杉磯的那兩個隨從軍官一個留在了那邊——這個軍官本來就是洛杉磯人。另一個回來後被芬奇調走了，身邊只剩下忠心耿耿的凱恩，既然他做出了決定，凱恩當然沒有意見。

奧吉和亨利差不多，他總不能再回安克雷奇去，那麼在霍華德的新政府裡混一個職位就是不錯的選擇，而且現在看來，從前情報部門活下來的人並不多，做為從前的資深情報人員，他也許可以混一個中情局的局長幹幹。

看到大家都表達了自己的意見，葉知秋向艾達做了個即來之則安之的手式，向霍華德笑道：「看起來這幾天我們要一直打擾你了。」

「求之不得。」霍華德說道，這話倒不是客氣，看了昨天的槍擊報告，他就對三個人的戰鬥力非常感興趣，如果有這三個人在身邊，也不會比芬奇派給邁克爾的那六人小組差了，再何況現在還有一位少將和一個士官長，不要說現在的特區一共才有兩位將軍，就算是像凱恩這樣的士官長也找不出來幾個，而且他似乎聽亨利說起過，凱恩從前是一位18B，那是陸軍特種部隊的一種代稱。

第八十三章 中南海保鏢

大家一起向白宮外走的時候，奧吉偷偷問葉知秋：「你做過安保嗎？」

葉知秋搖了搖頭，看看奧吉，又補充了一句：「我對付過安保。」

「呃。」奧吉一幅心有慼慼的樣子，看來他也對付過。身邊的艾達看了他們一眼，低聲說道：「這還不簡單，反著做就行了。」

「我倒不覺得有這個必要。」霍華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笑著說道：「應該沒人想著要刺殺我吧。」

「那你準備讓我們做什麼？」葉知秋問道：「搬箱子嗎？」

霍華德愣了一下，這個他倒是真沒有仔細想過，和芬奇的談話沒那麼簡單，很多時候，官員之間的合作也像談生意一樣，雙方都要做出一些對對方有利的讓步，做為交換，霍華德向芬奇保證不讓葉知秋三個人在這段時間裡再捅漏子，直到他們離開或者失去利用價值。

對於這個保證，霍華德自問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來履行它，他即不會念緊箍咒也沒有金緊禁三個箍給葉知秋他們預備。但是天下智商出一家，他雖然不認識普陀山上住著的那位，也能想到把三個人放在身邊看著，可惜葉知秋三個人跟錯了對象，不然倒是正好扮一對金童玉女再加個守山大神。當然比起他們來，亨利和凱恩那就真是霍華德希望籠絡的對像了。

這一次大選看起來像是一個形式，霍華德接任總統差不多已經成為事實，但是真正的事實是，大選在展開的同時也限制了霍華德的活動，他必須按照政治慣例等著自己上台後才能組閣，而且因為沒有競選對手，他現在連競選班子都沒有，只有幾個親信手下在各處代替自己奔走，而且最倒霉的是，特區現在實行軍管，他沒辦法安插自己的人手，免得吃像太難看。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用在競選馬上就要開始的時候還要冒險飛回馬里蘭州自己的老家給自己招人，那次降落絕對讓人永生難忘。而在這大選前夕，他身邊也的確缺乏人手，就算能找幾個人站在身邊充數也是好的。這一點葉知秋倒是沒開玩笑，如果一會他到達會場發現有個箱子沒在合適的位置上，沒準真得他自己去搬。說起來，他也許是美國歷史上最窘迫的候選總統。事實上，如果不是邁克爾明確支持他，他的這次競選未必會如此順利，但是反過來說，如果沒有邁克爾的支持，他也許可以做得更多。

他想了一下，對葉知秋笑著說道：「就算沒什麼事，難道你就不想陪著我這個老頭子走一走？」他轉過頭感慨的說道：「也許明天這個時候，我就是新的美國總統了。」

「你在懷念什麼嗎？」艾達好奇的看著他，她沒有想過，自己有機會和一位總統走在一起。

「懷念嗎？」霍華德笑道：「我的事業最輝煌的時候做到了助理國務卿，那個時候，我可從沒有想過還會競選總統。」

「我不明白。」葉知秋說道：「你有這資格。」

霍華德笑了起來，他溫和的看著葉知秋：「馬裡蘭洲可不是一個富裕的地方，而且我是一個共和黨。」這樣說他倒也不怕葉知秋不明白，而是有些感慨的說道：「其實我覺得，如果沒有這場災難，共和黨也會慢慢佔居上風的。」

對於這一點，葉知秋是沒有辦法明白的，現在他身邊的人中除了地道的美國人外，也只有艾達和他差不多，可惜艾達明顯要比他更容易接受這些，所以沒人幫他提出問題。好在葉知秋不是好奇寶寶，不明白也沒有繼續追究下去。

一行人很快走出了白宮的大門，門前的衛兵看到一位將軍陪著霍華德這位未來的總統走出來，連忙敬禮。他們倒是不會這麼快忘記奧吉，心裡還在感歎這位肯尼迪先生果然了得，這麼快就和下一任總統搭上關係了。

「我們去哪？」艾達問道，他們現在已經走出了白宮，但是霍華德並沒有去取車的意思，難道他想順著西北大道溜個彎？能陪著未來的美國總統散步倒是個不小的殊榮，但是艾達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霍華德要這麼做。

「去明天選舉的會場。」霍華德說道，他指了指前面：「就在那片廣場上。我會在那裡發表就職演說。」

「我以為會在白宮的草坪上。」奧吉說道，一般來說，新任總統的就任演說都在那裡進行。

「現在特區有三千二百多個居民。」霍華德說道，他一點也沒有因為這個數字的不確定性而感到羞愧，美國從歷史上就沒有嚴格的戶籍制度，他們的統計重心從來都只放在財富上面，如果美國政府需要精確統計自己的公民，那麼一定是為了再好的收稅。

「我可不想到時候白宮前的草坪被踩成一堆爛泥。」霍華德說道：「據說現在我們還沒有找到任何一位可以勝任工作的園丁」。

但是事實上，這只是他的一個公開的借口。和歷史上的任何一位總統都不同，霍華德出身寒門，要不然也不會真刀真槍的上戰場，越南的天空也沒有伊拉克那麼安全。所以他一直希望能夠有機會打造一個完全不同的平民總統形象，為了這個目地，他更希望自己能夠站在街頭接受選民們的歡呼，他的根基太淺，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能夠培養親和力的機會。

葉知秋等人當然不知道霍華德的那點小心思，他們跟著霍華德沿著西北大道走了幾百米，就看到一個街心廣場，有十幾個人正在廣場上忙碌著。霍華德笑道：「我們到了。」

「挺寬敞的。」葉知秋稱讚著，按照他的眼光來看，這個廣場放三千人肯定要擠得夠嗆，但是你不能指望這些人都來看霍華德，在平民百姓的眼中，美國總統未必有馬戲園的狗熊更受歡迎，所以到時候能有一千人來觀禮就不錯了，這裡四面都沒有太過高大的建築物，地方倒是很寬敞，而且廣場只間還有個噴水池，如果到時候能噴點水出來就更好了。

看到霍華德過來，有兩個人放下手裡的工作迎了上來，聽他們和霍華德的談話，應該是這裡的負責人，霍華德很有耐心的聽他們抱怨可以動用的資源太少，並且和他們就一些安排交換意見，葉知秋百無聊賴的站在水池邊四處亂看，突然覺得遠處有什麼東西在閃光，他轉頭看過去，那閃光又消失了。

他皺眉向那邊看了一會，那閃光並沒有再次出現，於是他轉身走到霍華德身邊，抬起手指著一個方向對那兩個人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兩個人都有點發愣，沒想到會有人這麼不禮貌的打斷他們的談話，一個人看了看霍華德，發現他並沒有表現出不滿，不禁在心裡猜測葉知秋的身份，他看了一眼葉知秋手指的方向，說道：「那是一個鐘樓。」

「那上面有人嗎？」葉知秋問道。

「這裡可不是巴黎聖母院。」另一個人說道，剛才葉知秋打斷的就是他的話，所以他的不滿更加明顯一點。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的問道：「那麼你有什麼好的說法嗎？」

「我不想浪費時間。」那人看了一眼葉知秋，轉過頭去不想理他。霍華德看到葉知秋皺起了眉，心裡一動，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那上面有人。」葉知秋說道：「不是你的人？」

「那上面不可能有人。」另一個人說道：「清剿隊來過，說那上面沒人能上得去。」

「除了喪屍？」葉知秋嘲笑道：「還是說這樓是人類禁區？」他倒是能想像得到那些士兵為什麼這樣說，這個鐘樓有二十多米高，但是內部非常狹窄，不利於相互掩護，如果真有喪屍存在，那麼士兵們在裡面很難做出有效反擊，所以他們才會找個理由避免陷入危險當中，以葉知秋在安克雷奇與喪屍戰鬥的經驗來說，普通士兵在狹窄的空間裡和喪屍遭遇，基本只有開一槍的機會，如果不能命中，那就要小命玩完。

那兩個人對望了一眼，對葉知秋意見最大的那個人不耐煩的說道：「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你有什麼問題可以自己去看。」

葉知秋抬頭看著鐘樓的頂部，點了點頭，說道：「我的確是這麼想的。」

「有這個必要嗎？」霍華德問道，他覺得葉知秋有些小題大做了。但是葉知秋很不喜歡現在的感覺，他覺得有人在監視他，那個鐘樓就是最可疑的地方，於是向霍華德打了個招呼，轉身走了過去。

走了幾步，艾達就快步追了上來，她剛才在一邊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她笑道：「真難想像你居然沒有生氣。」

「我的確有些生氣。」葉知秋說道：「但是能怎麼樣呢？拔出槍把他們都幹掉嗎？」

「難道不應該想個辦法打臉嗎？」艾達笑道。

葉知秋哼了一聲，他可是主角，哪有那個時間去浪費在連名字都沒有的人身上？所以他並沒有回答艾達的話，只是說道：「我過去看看，你留在這裡。」

「留在這裡幹什麼？」艾達說道，特區裡的女人不多，像她這樣的漂亮女人就更少，所以這會已經有過好幾個人過來和她搭訕了，她對這些人實在沒什麼興趣，所以更想離開這裡。

葉知秋倒是沒想那麼多，聽到艾達的話，也沒有再堅持自己的意見，說道：「那就一起去吧。」他向另一側的奧吉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跟過來。奧吉正和凱恩說話，看到葉知秋和艾達走開，有些猶豫要不要跟上去，這時看到葉知秋的手勢，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也的確不想和葉知秋走得太近。

鐘樓離廣場不算太遠，直線距離不會超過一千米。在鐘樓下的街道上，他們遇到了一隊巡邏的士兵，帶隊的軍官對這兩個人有些懷疑，攔下了他們。但是葉知秋說他們是霍華德帶來檢查場地的。說著還大聲叫了一下霍華德。那個軍官倒是認識這位准總統，話說霍華德一直很熱心的在特區裡亂轉，這裡不認識他的人還真難找得出來。所以看到霍華德向這邊揮手，軍官也就沒有繼續糾纏葉知秋和艾達，還很好心的提醒他們不要走得太遠，那邊的建築物裡可能有零星的喪屍。

對於兩個曾經在喪屍聚集的地方衝殺過的人來說，零星的喪屍實在沒有多大的威脅，所以兩個人謝過軍官的好心，繼續走了過去。看到巡邏隊走遠，艾達向葉知秋說道：「檢查場地？」她笑道：「你還真把自己當成總統先生的保鏢了？」

「其實我更想做中南海保鏢。」葉知秋說道：「不覺得李連傑很帥嗎？」

「你說那個新加坡人？」艾達說道：「我看過他跳傘。」

葉知秋於是那段打醬油的情節一直耿耿於懷，聽到艾達哪壺不開提哪壺，倒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鐘樓下的小門開著，抬頭就可以看到一圈圈盤旋而上的樓梯。艾達從口袋裡取出手電向上面照了一下，問道：「你確定要上去？」

「你可以在下面等我。」葉知秋說道，他也取出了自己的手電，還有手槍。

「你覺得那上面有什麼？」艾達不明白葉知秋為什麼突然對這裡感興趣，接著問道。

葉知秋搖了搖頭，認真檢查了一下手槍，然後打開保險，說道：「也許什麼都沒有，也許有一隻喜歡玩鏡子的喪屍。」

「這回答還真有用。」艾達說道：「我要走在前面。」

「還是我來吧。」葉知秋用身子卡住狹窄的樓梯，他仍然有危險的感覺，當然不會同意艾達走在他的前面，他說道：「不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嗎？」

「留在下面嗎？」艾達說道：「我覺得能站在上面看看風景也很不錯。」

「但願不是被別人當做風景來看。」葉知秋說著，邁步走了上去。

樓梯裡的灰塵很厚，雖然葉知秋很有意識的輕抬腳輕落步，仍然有大量的粉塵飛舞起來，充斥到狹窄的空間裡。葉知秋在高處還好一點，艾達就有些受不了，她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抱怨道：「怪不得你要走在前面。」

「你要這麼想也可以。」葉知秋說道：「其實如果你穿的是裙子，我倒是不介意你走在前面。」這裡的樓梯很陡，而且是盤旋向上的，差三四級台階，前面的人就幾乎是站在後面人的頭頂上。如果前面的人穿著裙子，後面的人只要抬起頭就能看到裙下風光。

艾達倒是沒有罵他一句「下流」什麼的，那也太爛俗了，不符合艾達彪悍的形象。她用左手擋住口鼻，讓自己少吸入一些灰塵，一面悶聲悶氣的說道：「那你真不應該出來，在安克雷奇，我打賭有很多人不介意讓你看她們。」

「真遺憾你會這樣說。」葉知秋說道，他的大半精力都放在頭頂上，自然沒什麼心思和艾達鬥嘴，反擊也就無從談起。他既然不反擊，艾達自然也沒興趣借這個機會痛打落水狗，這個實在勝之不武。再說身邊充滿灰塵的時候開口說話也的確不是什麼舒服的事情，所以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當中。

葉知秋雖然行動很小心，但是動作仍然不慢，兩個人很快到達了鐘樓的頂端。樓梯開口在頂端的一個平台上，從下面就能看到頭頂上懸掛著一口銅鐘，因為平台四周沒有東西遮擋，所以有風吹過時，銅鐘就發出嗚嗚的聲音，聽了讓人牙酸。葉知秋側耳聽了一下，除了風聲什麼都沒有，於是他慢慢探頭出去看了一眼。

幾乎是第一眼，他就看到一個人面對著他站在鐘樓一側的邊緣上，葉知秋大吃一驚，飛快的縮回頭去，把後面的艾達嚇了一跳，她脫口問道：「怎麼了？」

葉知秋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上面有人說道：「你們總是這麼不小心嗎？我在樓上就聽到你們打情罵俏的聲音了。」

艾達這才知道頭頂上居然有人，她飛快的抽出手槍，雙手握在手裡，低聲向葉知秋說道：「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葉知秋沒好氣的說道，現在他的處境很尷尬，鑽出去怕被對方襲擊，不出去也沒有安全可言，實在有些進退兩難。

「上來吧。」頭頂上的人說道：「我沒有武器。」他停頓了一下，說道：「我不會在你們出來的時候襲擊你們的。」

「但願你說的是真的。」葉知秋說道：「不過我得承認，我們上次見面的時候不夠友好。」

「想不到你的熟人還挺多的。」艾達說道，從葉知秋和那人的對話中，她不難判斷出這兩個人認識。

「相信我。」葉知秋說道：「這個人你也認識，可不只是我的熟人。」說著，他突然提高聲音叫道：「我才不相信你。」說著突然一挺身，已經飛快的從樓梯口鑽了出去，站到了平台上。

第八十四章 再見威斯克

葉知秋嘴裡說著不相信，身體卻突然衝上了平台，把身後的艾達都嚇了一跳，說實話她能理解葉知秋的作法，但是如果換成她，還真不一定有勇氣衝上去，說不定上面有一挺M2正等著他呢，當然從面積上來說，那上面真有個M2能不能轉得過身來的確得兩說。

沒有想像中突然爆發的槍戰，上面靜悄悄的。於是艾達也跟著葉知秋衝上平台，這才看清上面的情景。

平台的面積不大，四周有一圈淺淺的圍欄，中間的架子上吊著一口大鐘，鐘擺上繫了一根繩子，可以用它來晃動鐘擺。一側的圍欄上有個缺口，旁邊放著一個手搖的卷揚機，上面纏著很長的尼龍繩，地上還有個大筐，看上去可以用這個簡單的裝置往鐘樓上運東西，這可比爬樓梯要省力多了。不過現在這平台上面空蕩蕩的，除了兩個相向而立的男人，什麼都沒有。

葉知秋當然站在樓梯出口旁邊，他的槍還握在手裡，但是並沒有對準面前的人，因為那個人空著雙手，正很有興趣的看著他們。

站在葉知秋對面的這個男人比葉知秋還要高一點，穿著一件黑衣的緊身內衣，黑褲子黑皮鞋，外面罩著一件黑色的風衣，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臉上被一幅大大的墨鏡擋住了一多半，只能看到他嘴角露出的一絲微笑。艾麗絲可以和任何人打賭，這個傢伙的微笑絕對不是在表達善意，那更像是譏笑，讓人一看就有一種衝上去揍他一頓的衝動。

「威斯克？」艾達失聲叫道，威斯克的這一身打扮實在太過拉風，想不招人眼球都難，所以當霍華德說服芬奇答應簽發對他的通緝令後，艾達就從來沒有擔心過會失去他的消息，但是她還真沒想到，芬奇答應的通緝令還沒發下去，她們就又見面了。

聽到她的聲音，威斯克看了她一眼，搖頭嘀咕了一句，艾達沒聽清楚，葉知秋倒是聽見了，他說：「女人真麻煩。」還沒等他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並且做出反應，威斯克就已經做了一件讓他們目瞪口呆的事情，他身子一翻，縱身從平台邊緣跳了下去。

這是一個誰也沒想到的意外，就算是葉知秋都沒想過居然還可以這麼幹，他幾乎就在威斯克縱身的同時向他撲了過去，可惜距離稍微有點遠，連威斯克的衣角都沒有撈到。這也怪威斯克中午的時候表現得太厲害，葉知秋對他的速度非常忌憚，所以上來後沒敢往他身邊湊合，如果換一個人，他絕不會離得這麼遠。

艾達比葉知秋落後了一步，她在下面的時候打量過這個鐘樓的外形，這個時候直覺的不相信威斯克會真跳下去，所以慢了一步。她自問雖然算不上花容月貌，怎麼也不至於讓人看一眼就對生活失去了信心，再說像威斯克這樣的人居然會跳樓自殺，換佛祖站花瓣底下說也沒人會相信啊。

所以當兩個人站在平台的邊緣，看著威斯克飄然下落的時候，不禁都有些傻眼。威斯克並不是一直向下落的，鐘樓的外壁每隔一段距離就會開一扇窗子，為裡面的樓梯提供照明，威斯克就在下落的過程中每經過一個窗台都用腳踩一下，延緩下落的速度，讓自己不至於一下摔到地上。雖然如此，在兩個窗子間的間隔時間也非常短，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調整身體的肌肉和重心也是非常困難的。葉知秋看著威斯克轉眼間落在地上，還抬頭向上看了一眼，這才轉身向遠處跑去。不禁有些躍躍欲試，伸手在圍欄上一按，也想有樣學樣，跟著跳一去，身邊的艾達嚇了一跳，伸手拉住他，叫道：「你瘋了。」

「有人做到了。」葉知秋說道：「你沒看到？」

「我確定做不到的人更多。」艾達叫道：「我們走樓梯。」

「來不及了。」葉知秋看著威斯克迅速遠去的身影，知道艾達的建議雖然穩妥，但是肯定來不及追上威斯克，等到他們重新下到地面，估計連威斯克的背影都看不到了。但是被艾達這樣一打岔，他也覺得剛才的決定有些魯莽，這鐘樓少說也有五六層樓高，如果他跳下去，摔死倒是不一定，爭取個半殘似乎不難。他轉頭看了一下，一眼就看出了那個卷揚機，衝上去伸手抓住起地上的繩索，縱身跳了下去，嘴裡還叫道：「幫我一下。」

這回艾達沒來得及阻止他，事實上她只來得及罵了一句，平台上就只剩下葉知秋的聲音在風中消散了。她只好隨手扔掉手槍，撲上去抓卷揚機的搖把。

地上的繩子瞬間就到頭了，艾達剛剛抓住搖把，卷揚機就已經吃上了力度，猛的一震，差點把艾達拖倒在地。艾達雙手一緊，終於握住了搖把，制止了卷揚機的轉動，正想鬆一口氣的時候，覺得手裡的搖把震動了一下，瞬間感覺到一陣輕鬆，她還沒來得及弄清出了什麼事，就已經因為失去重心一跤摔倒在地上。這時她手裡還握著那個木製的搖把，斷裂後只剩下短短一截的搖把另一端還連在卷揚機的□轆上，正飛快的旋轉著，把繩子送下樓去。

艾達雙手在地上一撐，就跳了起來，她扔掉手裡的截搖把，撲上去抓卷揚機，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動作，卷揚機上沒有了搖把，也就沒有可以用力的地方，就算她撲上去也沒有用。所以她的目標是旁邊的制動裝置，這個東西可以讓卷揚機吊掛著重物停在半空中。

制動手柄沒有像她擔心的那樣也斷掉，身邊飛快旋轉的□轆幾乎在她扳下手柄的同時立刻就停了下來，與其說制動裝置起了作用，還不如說是它自己停了下來，因為葉知秋已經到底了。

葉知秋跳下去的時候沒想到會出意外，所以對艾達的信心還是很足的，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不對，手裡的繩子震了一下之後，根本沒有消減多少下墜的力度，就又重新飛快的向下放了起來，葉知秋大吃一驚，這個時候也不可能再去埋怨艾達辜負了自己的信任，他總不能再回去重跳吧。

只在一瞬間，葉知秋就做出了反應，他努力控制身體，向鐘樓上的一個窗台落去。姿勢調整稍微慢了一點，他的腳沒有及時踩上去，但是好歹在窗台邊緣滑了一下，給他的下一次調整作了一些準備，而且卷揚機雖然失去了控制，至少還是能夠提供一點額外阻力的，於是他在下一個窗台上緩了一下，只來得及再踐踏了一個窗台，身子就已經落在了地上。

他可沒有威斯克那麼瀟灑的落地動作，為了消減身上的力量，他放開手裡的繩索在地上結結實實打了個滾，粘了一身的草屑和泥土，這才手腳並用的爬了起來。這一下摔得有些重，他忍不住咧開了嘴，事實上比起身體來，他的心裡受到的打擊更重一點，誰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都會後怕一下。

他還沒有完全站直身子，就已經抬頭向前望去，剛好看到威斯克的身影消失在前面的建築物後，於是立刻追了上去。身後的鐘樓上，艾達探出頭向下看了看，發現葉知秋雖然形像狼狽了一點，跑得倒是飛快，看起來這次高空墜落沒給他留下什麼記念，心裡鬆了一口氣，這回就該她發愁怎麼下去了，看上去只有走樓梯這一條路了，她可沒膽子向葉知秋那樣冒險。

葉知秋把速度提到最高，飛快的向威斯克追去，他見識過威斯克跑得有多快，艾達用手槍都沒能打中他，所以很擔心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但是轉過面前的建築物，他就放下心來，威斯克還在那裡，他就站在一個旋轉木馬旁邊。

看上去這裡曾經是一個小型遊樂場，什麼旋轉木馬電動汽車都還擺在原來的位置。葉知秋遠遠的停了下來，大口的喘著氣，他實際上不至於這麼狼狽，但是顯然威斯克已經在這裡等了一會了，他得盡可能多的恢復體力，事實上，別看他追威斯克追得起勁，如果真要打起來，他並沒有一點勝算，嚴格說起來，最多也就一半對一半的可能。

威斯克似乎並沒有動手開打的意思，他雙手背在身後，揚著頭看著葉知秋，臉上的墨鏡遮住了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來他的意圖。兩個人就這樣隔著幾十米的距離面對面的站著，夕陽的光線在威斯克的側後方投射下來，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葉知秋覺得自己的肌肉已經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但是仍然不敢掉以輕心，面前這個人太強大了，任何疏忽都可能是致命的。他現在還無法判斷剛才從鐘樓上那一跳給自己的身心帶來了什麼樣的影響，看起來有驚無險，但是也許有什麼實質上損害也說不定，唯一的好處是，經過一樣的刺激，他的神經已經興奮起來，可以更好的應對威斯克的挑戰。

如果要打，就應該盡快，他現在的狀態有點像格鬥遊戲中怒槽全滿的人物，時間拖得長了，興奮起來的神經中樞會逐漸冷卻，到時候他未必會再有機會熱身。而且現在太陽正在慢慢向威斯克的身後落下，要不了多久，葉知秋現在的位置就要直面陽光，那對他判斷威斯克的動作非常不利。

他微微瞇起了眼睛，把手槍插回到槍袋裡，活動了一下身體，向威斯克的方向走出幾步，說道：「這地方不錯。」他剛才奔跑的時候一直沒捨得把槍扔掉，就是為了在和威斯克的遭遇中可以有更多的反應手段。不過現在他倒是想先試試公平決鬥。

威斯克就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著葉知秋活動身體，一點反應都沒有，直到葉知秋開口後，才說道：「你打不過我。」

「總要試試。」葉知秋說道：「而且我還沒遇到過打不過的人。」

「你打不過我。」威斯克說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別告訴我你撿到了葵花寶典。」葉知秋說道：「現在的太監已經太多了一點。」

威斯克不知道葵花寶典是什麼東西，聽上去那像是一種與聖經作用相似的讀物，但是他倒是知道太監是什麼意思，皺眉說道：「我不喜歡這個玩笑。」

「我也是。」葉知秋說道：「不過如果你遇到奧公公，麻煩幫我催一下小蕭。」說完這句話，他估計威斯克應該陷入迷惑當中了，很可惜看不到他的表情，現在葉知秋特別想把威斯克臉上的墨鏡摘下來，扔到地上再踩上幾腳，他伸出右手招了招，說道：「你先還是我先？」

「我沒興趣。」威斯克站在原地搖了搖頭：「看得出你的身體也經過強化，但是技術水平太低了，就算你再有天賦，也不可能達到我這樣的水平，我不覺得欺負一個低等級的物種會有什麼成就感。」

「Fuck you。」葉知秋很完整的罵道：「你會為這句話付出代價。」

威斯克笑了起來，他看著葉知秋說道：「你不相信還是不知道？我以為你和艾麗絲的關係會很親密。」

如果他再說得慢一點，葉知秋就已經衝上去開打了，他都已經開始調整重心準備發起攻擊。現在的距離稍微有些遠，但是葉知秋有信心讓威斯克瞭解一下低等級的物種有多難對付。可惜威斯克提到了艾麗絲，只一句話就把他已經醞釀好久的攻勢打斷了。

他遲疑了一下，吸了一口氣平穩已經調動起來的呼吸，問道：「你知道艾麗絲？」

「如果你瞭解她的一些事，就應該知道。」威斯克說道：「她在五十一區醒來得有多是時候，再晚一點，她就成喪屍的食物了。」

「是你幹的？」葉知秋立刻意識到了威斯克話中的意思，吃驚的問道。

「這個倒不用感謝我。」威斯克說道：「基地寶貴的財產不能無謂的消耗掉，所以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當時也在場？」葉知秋想起那個混亂的夜晚，他和克萊爾剛剛從墜機的事故中逃脫出來，他還差點葬身火海，然後他看到艾麗絲在一大群喪屍的追趕下在沙漠中狂奔，如果不是那輛失而復得的皮卡車，他還真沒有多少信心救出艾麗絲。

「你知道艾麗絲不太容易變通。」威斯克說道：「而且她認識我，知道用她作試驗也有我的功勞，所以我沒敢立刻出現，就怕她不肯接受我的幫助。」他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本來我準備等到她體力不支的時候再出現，那時候她能做的選擇不多，更容易下決心。但是讓人意外的是，你居然出現了。你讓我看到了另外的一種可能。」

葉知秋心中一凜，現在想起當時的情況，他還覺得非常危險，威斯克竟然準備在那種情況下還要挑選時機救艾麗絲，顯然是對自己的實力有足夠的信心。他皺著眉問道：「另一種可能？」

「完全不同的強化途徑。」威斯克說道：「我、艾麗絲和馬庫斯，我們接受的強化手段不同，時機也不一樣，但是原理是一樣的，都是通過控制寄生體來增強心肺活力。事實上，人體的構造是如此的精密，任何一點改造都可能會引起整個體系的崩潰，所以綜合數十年來的研究結果後，我們得出結論，也許依靠外來的力量才是正確的途徑。」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看著葉知秋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在中國接受身體強化的，那是一個神奇的國度，有很多與現代西方科學截然不同的研究方向，我很好奇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身體強化嗎？」葉知秋搖頭說道：「那可真抱歉，我不知道自己還做過這種事，除非你說的改造是指堅持不懈的鍛煉。」

「這不可能。」威斯克說道：「只依靠鍛煉，不可能達到你這樣的身體素質。」他伸出背在身後的右手，用戴著手套的手掌在空中揮動著：「利用機能訓練提高身體素質的最典型代表就是體育運動員，但是即使他們在某一個方面成功了，也會伴隨其他方面的損害，人體是一個極度平衡的體系，任何打破這種平衡的企圖都會遭到報復。」他看著葉知秋說道：「肯定有某種你沒有意識到的事情發生了，除非有奇跡發生。」

說到這裡，他似乎陷入了某種困惑當中，葉知秋覺得自己現在掏出槍來給他來上一發說不定真能創造奇跡，但是在下意識裡，他的確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很不理解，到目前為止，不怕喪屍血液直接感染的人也只有他和艾麗絲兩個人，按照這次離開安克雷奇前妮可的說法，艾麗絲體內有某種功能性的改變，可以中和成熟狀態的孢子釋放出的神經毒素，也就是說，那種可以導致人體變異的毒素在艾麗絲的體內是不能存在的，要麼東風壓倒西風，要麼西風壓倒東風，所以嚴格來說，如果艾麗絲被感染的程度超過了她體內應對機制的能力，她也是會感染的。而且艾麗絲體內的孢子是處於活動狀態的，從這個特徵上來說，她與倖存者們是不同的，更像一隻喪屍。

但是奇怪的是，葉知秋身體裡並沒有這種機制，對他的血液分析表明，那些神經毒素完全可以在他的血液中自由存在，和平共處。而且妮可還發現，對葉知秋進行的多次采血試樣中，都沒有發現這種神經毒素的存在，他血液中的孢子也一直表現出沉睡的特徵。這件事很奇怪，因為不但葉知秋，就連妮可都可以肯定的說他曾經被感染過，似乎他的體內有某種神秘的機制不動聲色的把這種毒素消除掉了，完全無法對他構成影響。

第八十五章 曾經的真相

正因為無法解釋出現在自己身上的這些現象，所以葉知秋才會對造成這種莫名其妙結果的原因感興趣，事實上如果妮可沒有對他的血液進行實驗，他也就不可能知道這些，以葉知秋的性格，既然不知道，他多半也就沒有這個煩惱了，無論換成誰，發現自己的生理構造和別人不太一樣都不會太高興，這可是和發現自己是天才不一樣，天才只是腦子好，屬於可以理解的範圍，要是哪裡多了一條腳，那就成怪物了，沒人希望自己是個怪物。但是事實上也同樣是因為他的身份，妮可才沒辦法對他進行進一步的研究，要是換一個人，沒準就進行活體實驗了，這個說法聽上去很殘忍，但是實際上並沒有那麼可怕，既然已經知道葉知秋不怕感染，那麼只要主動在他身上割個小口滴上幾滴喪屍的血就能實時觀察他身體裡的應對機制了。無論妮可多想進行這樣的實驗，她也得考慮一下葉知秋是誰，她還沒有狂熱到勸自己的愛人去做生化實驗的地步。

所以葉知秋雖然明明知道無論威斯克告訴他什麼自己都沒辦法證明，還是忍不住要聽一聽他想說什麼，他不自然的活動了一下身體，讓躍躍欲試的身體平靜下來，疑惑的說道：「你能看出在我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這正是我好奇的地方。」威斯克說道：「我能感覺到你一定是經過了某種強化，但是卻看不出來強化在了什麼地方，這也是我剛才認為使用在你身上的技術比較低級的原因。」他苦惱的說道：「要不然你跟我回五十一區，那裡有足夠的設備可以弄清你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要切片嗎？」葉知秋可不傻，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再神秘也沒有小命重要，他當然不肯把自己的安全交到威斯克的手裡，就算是換成妮可他還得仔細考慮一下呢。

威斯克也知道這個建議有些荒唐，所以看葉知秋一幅不以為然的樣子，也就放棄了繼續勸說的努力，只是簡單解釋了一下：「其實沒有那個必要，人體的構造可以改變的地方不多，為了不影響平衡性，多半只能考慮內分泌和心肺功能。」他猶豫了一下，說道：「當然還有人體本身的差異性，同樣的方法，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都會有差異。」

「就像你和艾麗絲那樣？」葉知秋問道。

威斯克側了側頭，不以為然的說道：「沒那麼簡單。事實上在艾麗絲之前，我就已經成功了。」

「你說什麼？」葉知秋再次大吃一驚，馬庫斯主動接受感染是在五十一區淪陷之後，他吸取了艾麗絲的經驗才成功的，所以葉知秋一直以為威斯克和馬庫斯一樣，沒想到他才是第一個成功的人。

看到葉知秋驚訝的樣子，威斯克漫不經心的揮了揮手：「你以為呢？這改造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沒有任何組織願意花上幾十年的時間來改造一個個體，他們需要把這個過程縮短到可以接受的程度，於是就有了艾麗絲。」

「你是說在你身上的試驗經歷了幾十年的時間？」葉知秋聽出了威斯克話裡的意思，這個傢伙臉上露出的皮膚很光滑，看上去也就是三四十歲，這也符合之前他檔案上的描述，如果在他身上的試驗已經進行了幾十年，那豈不是從他一出生就開始了？

「在我的身上沒有那麼長。」威斯克說道：「只有十幾年的時間，某些偶然的因素，讓我碰巧熬過了最危險的時刻，但是在進行的模擬試驗上，所有的試驗品都沒能通過同樣強度的測試。如果要按照已經測定的安全程度來進行循序漸進的改造，就需要幾十年的時間，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到目前為此，還沒有成功的案例。只能大概估算這個時間。」

葉知秋點了點頭，他不明白為什麼威斯克要對自己解釋這些，也不怎麼關心威斯克口中的實驗有多少可行性，只是好奇的問道：「你是說在你身上的實驗已經進行了十幾年？這是美國政府主導的嗎？」

「當然不是。」威斯克搖頭說道：「政府的確在進行這方面的研究，但是真正的突破並不是我們的科學家作出來的，不得不說，和平環境下，人類的思維就會比較缺乏突破性。」他停了一下，似乎在尋找著合適的措辭，然後他看著葉知秋說道：「知道為什麼我會覺得你很特別嗎？」他沒給葉知秋開口猜測的機會，接著說道：「因為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這可真是我的榮幸。」葉知秋謹慎的回答道，他猜不透威斯克對自己的瞭解有多少，更不知道他是怎麼猜測自己的身份的，所以這個時候只好裝糊塗。好在威斯克並不希望得到他的承認，他接著說道：「我想你應該知道了，我那時供職於CIA，當時全球的恐怖主義蔓延，很多組織都把矛頭對準了美國，這其中生化武器佔了相當大的比例。」

「我想我聽說過炭阻郵件。」葉知秋說道，事實上知道這個已經很值得自豪了，大多數人都只知道美國人遭受了911襲擊，並不知道他們在失去雙子大樓的時候，實際上還遭到過生化武器的攻擊。

「那只是冰山的一角，還有更多的事件被隱藏了起來，以免引起大範圍的恐慌。」威斯克擺手說道：「那時候我作為CIA海外人員中唯一的專業人士，在世界各地疲於奔命，最多的時候每天要處理十幾起疑似報告。」說起這個，他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看起來那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他說道：「你知道，中東那邊有些恐怖組織是很有錢的，但是那邊的科技水平和人員素質都不行，於是恐怖分子出錢在歐州組織相關機構進行研究就成了不錯的選擇。這樣研究有些甚至是公開的，你很難分辨出哪些是正常的生物科學研究哪些又是在製造生物武器，你不覺得有一段時間全球的新種病毒特別多嗎？」

對於威斯克所說的事情，葉知秋當然記憶猶新，事實上國內曾經數次遭受過襲擊，只不過在正確的應對下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事實上國內對這方面的猜測也有很多，只不過葉知秋所處的層次較低，並不能獲得足夠多的消息。他看著威斯克問道：「你是說，這些都是人為散佈的？」

「那倒不一定。」威斯克說道：「人為散佈生化武器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除非你能確定不會遭到報復。」他想了想說道：「事實上大型的生物科技實驗室在安全方面都有嚴格的措施，以保證在任何情況下都能萬無一失，但是這些大型公司對立項的審查也非常嚴格，並不是恐怖組織的好選擇，他們通常會選擇一些不那麼敏感的小型研究機構，甚至是地下研究機構，對於這些機構來說，安全性就差了很多，事實上有些事情並不是有錢就能做到的，如果你不想讓別人發現，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做。」他攤了攤手：「所以這種研究機構才是最危險的，很多災難都來源於此。而且我不想掩飾什麼，美國政府對此採取的嚴厲手段也增加了這種不安全的可能。」

他歎了一口氣，說道：「做為專業人士，我當然知道這其中的危險性，但是當你每天都接到數不清的報告時，總是會產生懈怠心理的，所以在一次行動中，我不小心感染上了某種病毒。」

「就像這次的那種？」葉知秋問道。

「當然不是。」威斯克說道：「事實上我還沒有那麼倒霉，或者說是幸運，當時突襲的地方發生了洩露，但是症狀非常輕微，事後我專門進行了調查，大多數參與行動的人都只是在一段時間內感到了不適。」他撇了一下嘴，說道：「只有我感染得最深，開始的時候，只是頭腦中有一些不適感，然後開始出現短暫的幻覺，幾年後，甚至開始頻繁出現夢遊的症狀。」

葉知秋愣了一下，疑惑的問道：「夢遊？」

「沒錯。」威斯克說道：「夢遊的形成機制非常複雜，簡單的說就是人類在睡眠狀態下無意識的重複白天的活動。但是事實上，相當多的報告指出有人在夢遊中可以靈活的避開清醒狀態下設置的障礙和陷阱。從這個方面來講，很可能夢遊並不是無意識的行為，只不過有另外一套我們還不清楚的機能接管了自己的身體。」

葉知秋心中一動，想起自己也曾經有些同樣的經歷，但是他當然不會主動說出來，只是感歎道：「聽起來是個很可怕的經歷。」

「沒錯。」威斯克說道：「發現這樣與那次行動有關後，我找了個理由重新回去調查了那個地方，但是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一切都很正常，不正常的只有我一個人，那裡曾經發生的一切都已經消除乾淨了。而我既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留在海外行動部門就非常危險，於是我主動申請調回了國內，當時大家都以為我只是因為緊張的工作而生病了。」

「後來呢？」葉知秋沒想到威斯克的症狀竟然持續了那麼久，讓他不得不放棄在海外的工作。

「回國後我有了更多的業餘時間。」威斯克說道：「我開始對自己進行研究，別忘記我的專業是什麼，我可沒有讓它生疏掉。」他有些得意的說道：「很快我就找到了原因，比起正常人，我的腦部放電現象太頻繁了，這雖然讓我的頭腦看起來比別人更加聰明，反應也更靈敏，但是帶來的副作用也非常明顯。知道了這一點，我只花了很短的時間就找到了正確的藥物來緩解自己的這些症狀。工作狀態也開始回升，大家都以為我經過了人生的低潮期，那個大家熟悉的阿爾伯特又回來了。」

他攤了攤手：「那時候我以為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直到在一次FBI行動中發現了與那次試驗有關的地方，我才知道那個試驗並沒有停止下來。」

「就是傳說中那次使你喪生的行動？」葉知秋問道。

「沒錯。」威斯克說道：「我轉移了全部的研究資料，然後動用自己的影響力說服了政府裡的某個神秘機構，你知道，我從前就是和這樣的機構打交道的。於是隱姓埋名進入了五十一區。」

說到這裡，他抬頭看了一眼葉知秋，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樣子，說道：「你想說什麼嗎？」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強化身體的？」葉知秋問道，不可承認，威斯克的經歷比較有傳奇色彩，但是從他的描述裡很容易就能發現，他在進入五十一區之前並沒有得到身體方面的改造，除非他指的是夢遊這件事。

「你很聰明。」威斯克說道：「事實上在進入五十一區前，我並沒有現在這麼強，甚至比不上你現在的狀態，所以我才會判斷你也接受了改造。」他聳了一下肩膀，說道：「據說我是CIA少見的訓練天才，但是只要我們還是人類，就必須有一個上限，所謂的天才，也不過是離這個上限更近一些而已。」

葉知秋沉默了下來，不再說話，於是威斯克接著說道：「在五十一區，我得到了最先進的設備和最完善的服務，更重要的是，在這裡有一些來自其他國家的優秀科學家。」

「比如日本人？」葉知秋說道，現在只要一提起這三個字，他就想起楊筱等人在楚加奇山脈中戰死的情景，語氣自然不可能太好。

做為一個資深的情報人員，威斯克倒是很清楚中日兩國在歷史上的淵源，所以他把葉知秋表現出的敵意當成了一個憤青的態度，很不以為自然的說道：「我知道中國人不喜歡日本人，但是我得說，他們在人體科學這方面積累了相當多的成果，有他們在那裡，對於推動研究成果的產生很有幫助。」

他抬手制止了葉知秋開口說話，接著說道：「當然還有那個韓國人，崔博士做為雅培的首席研究員，她也帶領著一個優秀的團隊，我承認亞洲人在技術方面有著令人羨慕的敏感性。順便說一下，他們兩方面都以為我只是三方的協調人員，只有美方的研究人員才明白我才是整個計劃的主導者，他們也不知道，看起來大家的研究是互相獨立的，但是事實上，我可以通過隱藏在研究網絡中的陷阱程序來隨時檢查他們的進展情況。」

「大家的努力沒有白費，韓國人發現了可以對人體基因片段進行溶合的技術手段，而日本人創造性的使用真菌孢子做為載體，這兩種方法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造人類的身體，於是我在日本人和韓國人研究的基礎上合成了第一個版本的強化孢子，然後發現這個版本有一個致命的副作用，孢子在血液中甦醒後，會釋放出一種神經毒素，它會抵制腦神經的活躍性，甚至強行抹平溝回。」

聽到他這麼說，葉知秋有點傻眼，他聽故事沒什麼問題，甚至還能很快的發現其中的漏洞，但是如果跟他講技術，那就太勉為其難了，他吸了一口氣，問道：「直接表現是什麼？」

「你會忘記從前的所有事情，純潔得像一個新生兒。」威斯克說道。

葉知秋皺了一下眉，說道：「聽上去還不錯。」

「不不。」威斯克搖頭道：「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新生兒有多可怕，如果可以的話，他們不會在乎為了一口奶水殺人。」

葉知秋只是愣了一下，就明白了這其中蘊含的風險，點頭道：「我收回剛才的話。」

威斯克點了點頭，說道：「但是你想不到我在這裡面發現了什麼。」他說道：「我發現這種神經毒素和我給自己配製的抵製藥物組成非常相似，它完全可以代替這種藥物來治療我受到的感染，而且它一旦移入我的體內，就會源源不斷的產生抵製作用，程度剛好抵消我腦部的異常症狀。」

「所以你就用自己作了實驗？」葉知秋說道。

威斯克攤手笑道：「研究人員總是瘋狂的，我也不能例外。」他笑道：「事實上，這次實驗非常成功。」

「是啊。」葉知秋說道：「不成功你就成仁了。」

「總要試試才行，不是嗎？」威斯克對葉知秋的嘲諷很不以為然，他接著說道：「對於我來說，這個結果不但冶好了困擾我十幾年的疾病，而且我還享受到了人體改造計劃帶來的福利，我變得更的強壯，肌體的生理特徵也更加年青。這些都是可以切實感受到的。我把這些告訴了馬庫斯，他非常羨慕，忘記告訴你，他的身體一直都不怎麼好，基本上不能指望長壽。既然在我的身上獲得了成功，馬庫斯和我就決定開始對人體進行實驗，但是你知道，在這方面政府有嚴格的要求，想通過正常的渠道幾乎不可能，好在做為秘密研究部門，我們有一些例外的權限。」

「於是你們選擇了艾麗絲？」葉知秋說道。

「那是馬庫斯的選擇。」威斯克說道：「事實上我們有另外的活體來源，但是當來源減少，實驗進展被延遲的時候，馬庫斯著急了，他臨時選擇了艾麗絲。」他搖頭說道：「我不怎麼同意這個選擇，但是我們事先有分工，他負責細節的實施，比起一個安保人員，我更加不願意和同事鬧翻。」

第八十六章 老丈人的名額問題與多生幾個孩子

聽著威斯克訴說那年那人那些事兒，葉知秋突然有了一些不真實的感覺，他疑惑的問道：「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發生過的事情，總要有人知道。」威斯克說道：「我希望有人能夠知道真相。」

「聽上去你不看好自己的前途啊。」葉知秋很奇怪威斯克的態度。

「嚴格來說，是不看好我們的前途。」威斯克糾正他的說法：「如果我們還有前途的話。」

「等一下。」葉知秋看著他：「你是這件事的研究者，而且你的研究還成功了，你有辦法解決這次生化災難對不對？」

威斯克憐憫的看著他，當然葉知秋沒辦法透過墨鏡看出他的態度，在他的眼中，威斯克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他搖頭說道：「我研究的成果是一個閉合的系統，除了直接注入稀釋十萬分之一的孢子培養液之外，唯一感染的可能就是血液傳播，它甚至不感染內分泌系統，而且暴露在空氣中不能存活超過三十秒。」他說道：「作為一個瞭解生化武器威力並且深受其害的人人，我會首先保證它的安全性。」

「你是說這次災難並不是因為你的研究成果洩露了？」葉知秋問道，他現在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感有強烈的不真實感了，在剛才威斯克的敘述中聽來，似乎他有能力解決這次災難，至少他知道應該怎麼做，這正是葉知秋一直以來全力追尋的結果，現在就這樣輕易的擺放在面前，當然會覺得不像真的。而事實也是這樣，他擔心的事情的確發生了，威斯克成功了，但是造成這次災難的原因和他沒有關係。事實上威斯克說得對，他一直在追查生化武器的最前線，並且本身就是一個受害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生化武器一旦擴散會帶來的可怕成果，他不可能不對此小心翼翼，事實上無知者無畏這句話可不是白說的，只有不瞭解結果有多麼可怕的人才會無所畏懼。

果然威斯克搖頭說道：「現在肆虐全美洲的孢子並不是我使用的那一種，或者嚴格來說，是那種孢子的升級版本。」他向葉知秋解釋了一下，通常情況下，醫學用途的生物產品在最初出現的時候都有毒性高，活性強等等特點，這些生物產品使用在人體上會有各種各樣的副作用，必須進行滅活處理。所以一個成熟的生物產品其生物活性應該是被不斷弱化的，大多數生物制劑在研製的時候就已經被加上了苛刻的生存條件，只有在特定的環境下才能存在，就是為了限制意外擴散。從這個道理上來說，生化武器也應該具有類似的特點，除非製造者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控制它。二戰時日本人在中國河南地區就使用過細菌武器，造成整個村屯的人全體暴亡，結果因為無法控制細菌蔓延不得不將自己的部隊撤出污染區。後來日軍在各個戰區對使用生化武器就開始持慎重態度，這不是因為某個人的良心發現，而是因為日軍高層發現這個東西不受控制，很可能傷害到自己。

但是事實上，一種可以迅速傳播並且擁有低致死率的人員殺傷武器是所有武器開發商的終極夢想，每一個有希望看到這一前景的研究人員都無法抗拒這種誘惑，很不幸的是，當時五十一區的日本學者中就有為政府生化武器研究工作的人。

日本人的孢子載體是做為一個階段性成果在三個開發組中公開的，但是因為很快就發現了它的弱點，所以試驗結果並不理想，甚至成為崔道子團隊攻擊日方的一個借口，但是事實上，這種非正常意義上的生物載體的確是一個嶄新的思路，只不過崔道子不願意承認而已。

對此威斯克當然不能站出來說他已經找到利用這個弱點的方法，事實上美方研究人員的工作也同樣對日本人保密。但是日方的科學家中有人很敏銳的發現了這種孢子做為一種生物武器的前景，於是日方研究人員接到國內訓令，要求對此展開秘密研究。

但是日本人也並不都是喪心病狂的，研究人員內部對此同樣存在爭議，於是在進行一次常規試驗的時候，因為得到新的孢子品種，使這種衝突被意外引發了，直接後果是全體日方科學家一起中了招，他們得到了一種可隨呼吸道進入血液循環的孢子，結果很悲劇的用到了自己身上，而此時他們得到的孢子已經與威斯克用於試驗的不同了，它的顆粒更小，滲透性更強——威斯克使用的孢子個體無法通過肺泡交換，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它仍然繼承了前一代孢子的脆弱性——雖然已經有很大程度的增強了。比如在沸水中不能存活超過兩分鐘，冰點以下會失去全部活性，比空氣略重並且沒有細胞壁。

這時還不是悲劇的開始，威斯克的孢子綜合了日方和雅培方面的研究成果，所以孢子擁有攻擊活性，神經毒素只是這兩者結合的產物，但是日本單獨進行的試驗僅僅是孢子載體，它們並不產生任何毒素。事實上我們每天由呼吸道進入肺部的灰塵和微生物不計其數，只不過它們都不會在血液中繁殖而已。

所以日本專家們仍然可以在全封閉的環境中繼續他們的研究，區別只是這次連他們自己都被封在了裡面，但是對於這個結果，日本國內有些人是不願意看到的，公平來說，日本人中也有民族主義者，他們並不願意有個美國爸爸騎在頭上指手劃腳。於是日本民族特性中的獨走基因復活了，有個研究員得到國內的指示，要求他取得這種載體標本。

這只是一件小事件，這世界上每天都發生著數不清的小事件，他們大多只是可能擁有嚴重的後果，但事實上，什麼後果都沒有發生。研究員很容易就得到了他的目標，但是這時意外發生了。崔道子做為一名資深的研究人員，她很敏銳的從最近的內部通報中發現了自己的研究成果與日方研究成果結合可能產生的可怕後果，事實上，她已經預料到了威斯克得到的東西，並且誇大了它的作用，這是所有醫藥工作者的通病——誇大副作用。而日本學者集體中招的新聞則讓她意識到了不妙。她向雅培的高層通報了這個情況，但是高層的態度曖昧不明，於是她決定自己來做，方法就是把最近的成果洩露出去，生化武器的研究一直一個禁區，只要引起公眾的注意，美國政府就不得不中止類似的試驗。

因為監控到了崔道子與雅培高層的通話，所以五十一區基地的安保人員發現了崔道子的意圖，並且在她指使兩名韓裔助手盜取資料的時候及時出現。但是事實上這只是一個障眼法，做為一名獲得諾貝爾醫學獎提名的著名科學家，崔道子有足夠的影響力來找到非韓裔的人來幫助她做這件事，醫學獎可不是什麼和平獎，靠表演就能拿到手，她是有真正的實力的。而她找的這個人就是威廉·山德爾。威廉是崔道子的學生，山德爾家族則在美國政壇有一定的影響力，由他帶出這些資料，才能更好的發揮作用，所以事實上那兩名助手的作用只是幫助他引起騷亂。

原本計劃好的兩件小事碰到了一起，就產生了意外，為了引起別人注意，兩個助手拿的並不是研究資料，而是雅培的實驗標本，而聽到警報聲響起慌不擇路的日本研究員與他們遇到了一起，比較起來，兩個韓國人倒是早有被捉的覺悟，所以看到日本人慌慌張張的跑過來，以為他是來幫忙捉他們的，這時候新仇舊恨一起來，先暴打他一頓再說。於是扭打中兩方人身上帶著的標本都摔在了地上，在不知不覺中完成了溶合。而這時趁機離開五十一區的威廉並沒有意示到，就是他將這場災難帶進了安克雷奇，如果不是當時由西伯利亞寒流影響，阿拉斯加普降大雪，這場災難還會被國際航班帶向全世界。而同時阿拉斯加的嚴寒天氣也限制了災難的擴散，所以只有不足五十萬人口的安克雷奇會有那麼多的倖存者，事實上，如果當地政府的應對得利的話，這個數字還可能翻上一番，大量的倖存者死於接踵而來的嚴寒和暴亂。

日本研究人員集體中招那一次引起了一場小規模的戒嚴，這就是沃姆筆記中的第一次洩露。然後發生的才是引起本次災難的大規模洩露，雖然五十一區立刻發佈了警報，並且聯繫上了洛杉磯疾控中心，雅培研究機構也從五十一區的渠道得到了預警，但是這些都已經來不及了，災難瞬間席捲全美。而疾控中心從五十一區官方手中得到的樣本實際上是威斯克手上的孢子原版，以此生產出的藥物自然無法對新版孢子產生效果，再然後大家就都已經知道了。事實上，在這場災難中，威斯克與雅培公司都有一部分資料，但是他們沒有機會進行溶合。葉知秋在五十一區遇到的那個假道因手裡就有雅培的那一部分，所以他說他有治療的藥物，但是事實上，他手裡的東西僅僅是針對崔道子研製的攻擊性吞噬體有效，即使是這樣，他最後也沒有機會使用它。

而威斯克手裡的東西也僅能在理論上抵制神經毒素對大腦的作用，只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即使要像艾麗絲那樣將她的大腦活躍水平提高到可以剛好中和體內毒素含量的程度，也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這個過程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保證大腦不會在這個過程中受到傷害。威斯克為了提高這個速度，對艾麗絲採取了一系列極其複雜的保護措施，才讓她在幾個月的時間中完成了這個過程，而在這段時間中，美洲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這個過程需要的物資基礎決定了它是無法被大規模應用的。

而在威斯克看來，即使他對艾麗絲所有的一切可以被複製，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毒素對大腦溝回的抹平作用是不可逆轉的，這也就相當於一塊被消磁的硬盤，就算你可以對它重新磁化，原來的資料也找不回來了。

上面所說的這些東西，有一些是連威斯克也不太清楚的，他只能大概猜測出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對於葉知秋來說，這已經足夠了，他可以根據從前掌握的資料來組合出事情的原貌。只是有一點他還不明白，既然他見到艾麗絲的時候，她剛剛完成了自己的強化過程，那麼為什麼比她開始得還要晚的馬庫斯卻提前完成了。

威斯克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問題，猶豫了一下才解釋說艾麗絲的方案是在災難發生前就開始的，而馬庫斯在災難發生後採取了另外的一種方案，人體內的神經毒素含量是由血液中成熟孢子的數量來決定的，所以馬庫斯通過控制體內孢子的滲透壓來控制成熟孢子的數量，以減少毒素的產生，自然也就不用像艾麗絲那樣必須等到腦部神經的活躍程度可以完全中和神經毒素後才能完成整個過程。事實上，馬庫斯並沒有全部完成強化過程，至少他的大腦並沒有得到充分的開發。

這次的信息量有點大，讓葉知秋感到頭痛，他差點懷疑自己的腦部放電也開始異常了，他頭痛的看著威斯克說道：「我還是不相信你告訴我這些是因為你只想找個人聽故事。」

「當然。」威斯克笑道：「如果只是要找人聽故事，你並不是唯一的選擇，但是很顯然，你是最有資格的。」

「因為你覺得我也經過了同樣的強化？」葉知秋問道。

「有什麼關係呢？」威斯克說道：「你看馬庫斯，他雖然偷工減料，但是也算完成了強化，不是一樣被艾麗絲殺死了。強化的只是身體機能，讓你做到從前做不到的事，也許還能讓你多活幾年，但是不能讓人變成不死之身。」他聳了聳肩：「簡單的說，這個實驗的作用更多是用於和平時期的，那個時候，我們有足夠的資源來注重每個個體。但是現在這個樣子。」說著他攤開了雙手：「你覺得讓某個人活得長遠一點有什麼用處嗎？也許那只是讓他能夠更深刻的體會到生活的殘酷罷了，作為一個生物學家，我覺得現在對世界能做出的最大貢獻不是延長人類的壽命，而是讓人們多生育幾個後代。」

葉知秋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想了一下才說道：「我還是沒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想，計生委的人是不會同意你的意見的。」

「他們會同意的。」威斯克毫不在意的說道：「當政府失去執行能力的時候，你還會在乎有沒有人同意嗎？聽我的沒有錯，多生幾個孩子吧，這才是你能對這世界做出的最大貢獻。」

「等一下。」葉知秋說道，他實在不知道威斯克的這個建議是不是在惡搞：「你怎麼知道馬庫斯是被艾麗絲殺死的？」

「真高興你注意到了。」威斯克說道：「你認為只憑艾麗絲從前外圍安保人員的權限就能控制五十一區的地下基地嗎？她又不是富士康的保安。」他說道：「是我開放了控制系統的權限，事實上這個傻姑娘完全不必要輸入她從前的ID和密碼，只使用匿名用戶，她也能打開基地的大門。」

聽到這裡，葉知秋忍不住皺了一下眉，他終於注意到，威斯克提到艾麗絲的時候，口氣總是顯得很親暱。這很奇怪，雖然艾麗絲從沒有提到過他，但是無論如何，她們從前的關係都不可能太好，馬庫斯也不可能選擇和威斯克有關係的人來充當實驗品。

威斯克倒是沒想到葉知秋也有這麼敏感的時候，他以為葉知秋皺眉是不想領自己的這個情份，他笑道：「別擔心，我並不想要你對我感恩，事實上你們只是借了艾麗絲的光而已。」

「你總不會是愛上她了吧？」葉知秋嘲諷的說道，如果威斯克真的在災難爆發後在五十一區基地裡陪伴了艾麗絲七個月，那麼在他身上還真有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日久生情這句話可不是白說的。

但是威斯克顯然不這麼想，他皺眉向葉知秋說道：「你怎麼會這樣想？你會愛上自己的女兒嗎？」

「你說什麼？」葉知秋嚇了一跳：「你說女兒嗎？」

「我當然指的不是那種有血緣關係的女兒。」威斯克說道：「但是你沒有發現吧，現在的她幾乎就是由我創造出來的。我覺得我這樣想並不過份。」

「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葉知秋重複道，他忍不住在心裡想得更加邪惡，所以我們說，小秋這個同志絕對不是一個內心純潔的好人。

「沒錯。」威斯克當然不知道他又想到哪裡去了，肯定的說道：「我這一生從沒有結過婚，甚至沒有愛上過某一個人，我的前半生一直在殺人，結束別人的生命，這還是第一次讓一個人獲得新生，所以我對艾麗絲的感情就像一個父親對待女兒那樣。」說完他側頭向葉知秋說道：「你能理解嗎？或者說，你有孩子嗎？」

「說實話嗎？」葉知秋說道：「還沒有，不過我有可以愛的人了。」

「那真遺憾。」威斯克由衷的說道：「我不是遺憾你沒有孩子……我猜你愛上的人不是艾麗絲吧。」

「抱歉。」葉知秋說道：「我想我領會錯了你的意思。」

「不不，你沒領會錯。」威斯克說道：「艾麗絲是個好姑娘，你真應該愛上她。」

葉知秋張開大嘴，差點把把舌頭咽到肚子裡去，他真想告訴威斯克，自己已經有老丈人了，雖然還沒有相認，但是他名額已經滿了。再說這玩意總不能也有搶的吧？

第八十七章 幕後黑手

等到艾達拎著手槍狂奔過來的時候，遊樂場旁邊就已經只剩下葉知秋一個人迎風獨立、意態闌珊了。她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收住腳步，疑惑的問道：「你沒追上？」

「我覺得呢？」葉知秋苦笑著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他到底沒忍住想試試自己和威斯克誰更強一些的念頭，在威斯克準備離開的時候出手了，倒是一點也不怕威斯克不再支持他追求艾麗絲——天地良心，葉知秋還真沒有那個心思，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人選要擺平呢。可惜的是，威斯克對於打架沒什麼興趣，葉知秋衝上去的時候，威斯克很瀟灑的一轉身，用屁股對著葉知秋，跑了。要比起速度來，威斯克的確可以硬吃葉知秋，所以葉知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威斯克一去無蹤，他也的確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追下去。

艾達打量著他，搖頭道：「如果你沒追上他，不應該這麼長時間就老老實實站在這裡。如果你追上了他……」她圍著葉知秋轉了一圈，然後說道：「我還真沒看出來。」

「你想怎麼看出來？」葉知秋沒好氣的說道：「在我的衣服上發現兩個腳印嗎？」

「說實話嗎？」艾達說道：「是的。」上午她一個照面就被威斯克一腿踢飛，雖然知道葉知秋比自己能打，仍然不覺得他能佔到什麼便宜，要不然也不用這麼一路狂奔過來支援了。她轉頭向四周看了看，說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談了一下。」葉知秋說道：「他想把女兒嫁給我。」

「你在開玩笑嗎？」艾達說道：「還是說他真有個女兒？」

「不，是的。」葉知秋很簡短的回答了她的這兩個問題，然後說道：「不過有件事他倒是引起了我的興趣。」他岔開話題說道：「他說剛才在鐘樓上的時候，看到這附近有幾個可疑的人物，看樣子在察看地形。他猜測也許是打算在明天的選舉中做點什麼。」

「他是這麼說的？」艾達的表情又凝重了幾分，威斯克是資深CIA探員，就算一直專業負責生化方面的案子，但是眼光也是很毒辣的，如果他判斷有人想搗亂，那麼很可能就是真的。所以她看到葉知秋確認了自己的疑問後，立刻問道：「可是他為什麼要告訴你這個？」

「我以為我告訴過你原因了。」葉知秋說道。

「啊，對不起。」艾達說道：「那我可真不知道要不要恭喜你了，有這麼厲害的老丈人壓力會很大吧？」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搖頭道：「壓力大的應該是他才對……問題是我沒打算答應他。」

「好吧。」艾達不打算糾纏這個，那應該是吉爾的事情，話說她還不知道亨利就是吉爾的父親。她問道：「他給出什麼建議了嗎？」

「他建議我多生幾個孩子。」葉知秋說道。

艾達對這個回答相當的無語，她看著葉知秋說道：「我是說，他對明天的大選有什麼建議嗎？」

「你說這個啊。」葉知秋恍然道：「他沒說，走了。」

艾達被他打敗了，轉身走回廣場那裡，葉知秋跟在後面，兩個人走得很快，也沒什麼話說，很快就回到廣場上。看著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回來，奧吉迎上來問道：「出了什麼事？」

「你怎麼看出來出過事？」艾達奇怪的問道。

「這麼說是真的了。」奧吉說道：「你倆的樣子看起來像鬥敗了的公雞。」他向艾達攤了攤手：「只是形容，無意冒犯。」

艾達眨了眨眼睛，倒也不能指責奧吉分不清公母，只是有些惱火的說道：「我們遇到了威斯克。」

「真的？」奧吉立刻來了精神：「他在哪？」

「他跑了。」艾達說道：「我們的勇士沒能留住他。」她看了看身後的葉知秋：「據說有人想把女兒嫁給他，所以他分心了。」

「誰會這麼想？」奧吉對於葉知秋沒能捉住威斯克並不感到意外，事實上他從來就沒有奢望過能夠輕易解決這件事，他向葉知秋問道：「他有沒有承認殺死了安妮？」

「抱歉。」葉知秋說道：「我忘記問他了。」

奧吉當然想不到這倆人站在遊樂場旁邊聊了半天，以為只是匆匆打了個照面，於是擺手道：「我猜就是他。你們還遇到了誰？」

「什麼？」葉知秋說道：「除了威斯克，再沒有別人了。」

「什麼？」奧吉比他更驚訝：「不是說有人要把女兒嫁給你嗎？」說完之後，他看到葉知秋和艾達兩個人的神色，吃驚的說道：「不會吧，威斯克應該沒有女兒，我不知道他結過婚。」

「他不是你的偶像嗎？」葉知秋奇怪的說道：「你居然不知道他有沒有結過婚？」

「曾經是，自從他殺了安妮，就是仇人了。」奧吉肯定的說道：「而且那時我是仰慕他，不是愛慕他，為什麼要關心他的婚姻狀況？」

「你說得有道理。」葉知秋說道：「我本來以為你會高興一點，因為如果這樣，他就能賠你一個女朋友了。」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為了不給奧吉開口的機會，立刻說道：「那麼現在有一個問題，他告訴我說發現了一些可疑的人，可能會對明天的大選不利，我們應該相信他嗎？」

「這是個玩笑對嗎？」奧吉愣了一下，轉頭看了看艾達：「告訴我這是個玩笑。」

艾達向他攤開了手，表示自己一無所知。葉知秋說道：「事實上我也想知道。」他無奈的說道：「或者我們問問霍華德的意見？」

天色完全黑下來後，他們回到了白宮裡，現在這裡有足夠的房間，有充足的電力和水，外面還有全副武裝的士兵守衛著，所以很多在白宮裡工作的人都住在這裡。霍華德也給他們三個人安排了一個房間，本來他是想單獨給艾達準備一個房間的，但是被艾達謝絕了。

為了明天的大選，霍華德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自然不能陪著他們聊天，他在和三個人道過晚安後仍然不放心的問道：「明天真的會有意外發生？」

「意外每天都會有。」艾達安慰他：「你要相信專業人士的能力，我們會讓一切順利的。」

「當然。」霍華德言不由衷的向她笑了一下，和大家道別後走開了。

奧吉用水壺給自己燒了一壺水，然後說道：「他看起來不太放心。」

「沒人會希望自己的就職儀式上有人搗亂。」艾達回答道：「你們覺得會是什麼程度的意外？有人在策劃反對遊行？」

「如果你準備在一次集會上舉牌子秀存在感，你會提前一天去查看地形嗎？」葉知秋問道。

「如果是總統大選就會。」艾達說道。

「我不會。」奧吉很肯定的回答道：「就算三千人都擠到那裡去，也用不著提前查看地形，他們一定有更大的計劃。」

「那我就只能猜測有人想暗殺總統了。」葉知秋不負責任的說道。

另外兩個人一起盯著他看，直到葉知秋舉手投降，艾達才疑惑的問道：「誰會暗殺一個只有三千選民的總統？」

「如果你叫格列弗，我就猜是大頭黨和小頭黨之間的戰爭。」葉知秋說道：「也許是我們反應過度了，威斯克看到的人只是恰巧路過。」

「如果這個發出警告的人不是威斯格，我會同意你的。」奧吉說道：「我不知道威斯克為什麼要殺死安妮，但是如果他說有人看起來心懷惡意，那麼很可能那個人就真的居心不良。」說這話的時候，他順手打開了旁邊的冰箱，意外的發現裡面居然放著十幾個雞蛋，他驚喜的叫了一聲，問道：「明天的早餐我們可以吃雞蛋了。」

「我要煎的。」葉知秋說道：「我可不想糊里糊塗的加入某個黨派。」然後他才說道：「看起來你很相信威斯克。」

「因為明天那個可能成為目標的人物是新任的美國總統。」奧吉關上冰箱說道：「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真讓人感動。」葉知秋說道：「我們甚至不知道明天倒底會發生什麼。」

「我希望什麼都不會發生。」艾達說道：「然後我們就能回安克雷奇去了。」

「我覺得奇怪，他們都不知道朱諾的事，那麼那些行動指令又是從何而來的呢？」說起這個，就輪到葉知秋苦惱了，如果這一次沒有遇到威斯克，那他真的是白來一趟了，至少他現在知道了威廉曾經帶著一份崔道子給他的資料回安克雷奇，那份資料很可能還在。他也想到，也許再遇到威斯克的時候可以試著勸說他去控制區，有他的幫助，妮可的研究會更有針對性。

想到這裡，他突然一驚，他第一次見到朱諾的人就是在山德爾的莊園裡，那時他以為他們迷路了，但是事實上他們不但佔據了莊園，而且捉住了喪屍化的威廉·山德爾和莉莉。現在想起來，他們也許就是為了那份資料而去的。

想到這裡，他的心中隱隱浮現出了一個名字，但是還沒等到他仔細想下去，奧吉開口說道：「有一件事，如果明天我們需要面對的人手裡有M249，那麼我可不想只有一支小手槍。」在多賽特的住所前，他們失去了所有的裝備，現在身上的確只有手槍，當然大小就要見仁見智。

他這麼一叫，葉知秋的想法就被打斷了，心中那個名字一閃而過，再也找尋不到，葉知秋試著回想了一下，卻更加模糊，不禁有些懊惱，於是對奧吉說道：「這個問題恐怕只能等到明天再解決了，你猜霍華德會不會讓我們背著突擊步槍和榴彈發射器走在他的身後。」這倒的確是個問題，霍華德是個政客，如果他要出現在公共場合，總要注意一下形象，不太可能讓葉知秋三個人全副武裝的陪在身邊，但是如果不能穿上防彈衣，葉知秋可沒有興趣在他的身邊當肉盾，霍華德又不是他的總統。

「我猜他沒有榴彈發射器。」奧吉說道：「你想要那玩意，就自己去找芬奇吧，他才是那些軍人的頭兒。」

聽到奧吉的話，葉知秋心中一動，剛才模糊的名字立刻清晰了起來，他失聲道：「芬奇！」

這一聲把另外兩個人嚇了一跳，他們都把注意力轉移到葉知秋的身上，奧吉問道：「你怎麼了？」

「是芬奇。」葉知秋說道，他轉向艾達：「安德烈說得對，芬奇才是武裝力量的頭，而且他不僅僅是哥倫比亞特區的頭，還是名義上全美國軍人的頭，只有他能夠以國家的名義調動軍事力量來進攻控制區。而且我們已經知道，就是他命令溫德姆去圖書館大樓拿那些磁盤的。」

「上帝啊。」艾達說道：「你是說，他才是隱藏的BOSS？」

「我不喜歡這個設定。」奧吉說道：「如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沒有告知邁克爾和霍華德的前提下進行的，那麼也許我們明天要對付的就是全特區的軍人。」他停頓了一下，咧嘴說道：「還只用三支手槍。」

「是四支。」葉知秋糾正他的話：「我有兩支。」

「啊哈。」奧吉說道：「你讓我覺得信心大增啊。」當然從他的語氣上可一點都沒有聽出來高興的樣子。

艾達沒理會他誇張的叫聲，擔心的向葉知秋說道：「那怎麼辦？我們不可能和整個特區的軍人對抗。」

「我倒覺得這是個機會。」葉知秋說道：「如果能趁機除掉芬奇，安克雷奇就安全了。」

「你一定是瘋了。」奧吉說道：「要麼就是好萊塢的大片看多了，真以為子彈會繞著你走，我們可能會面對兩千隻步槍，也許還有其他武器。」說完這句話，他立刻又加了一句：「就算這些人就站在那裡不反抗，我們也殺不過來。」

「看來我們需要更多的子彈。」葉知秋說道：「現在的問題是芬奇會怎麼做，他會不會動員出兩千個人站在我們的面前，他用什麼理由？」

「如果我是他。」奧吉說道：「一槍幹掉霍華德，再一槍幹掉邁克爾，只要兩槍。」

「我猜你一定是虎口脫險的影迷。」葉知秋聽這句台詞耳熟，想了一下說道。

艾達聽了卻點頭說道：「他說得對，如果霍華德和邁克爾一起出事，那麼芬奇就有理由接管政府，甚至宣佈軍管。如果他能做得更好的話，也許還能找個合適的替罪羊當兇手。」

「為什麼我覺得我們就是那個合適的替罪羊？」奧吉說道：「這可真是糟糕的感覺。」

「你沒感覺錯。」艾達說道：「我們是外來的，而且芬奇知道安克雷奇有一個成型的政權，正好可以用來做為假想的目標，就像冷戰那樣。」

「聽上去像是一個周密的計劃。」葉知秋說看著她們：「那麼我們應該怎麼做？」

「不讓他的陰謀得逞唄。」奧吉說道：「這還用說。」

沒人符合他的說法，艾達和葉知秋互相看了看，葉知秋皺眉說道：「如果我們的確在他的算計當中，那麼要做到這一點可不容易。」

「沒錯。」艾達點頭說道：「不中圈套的最好辦法就是壓根不向圈套那裡靠近。」

「這不可能。」奧吉說道：「霍華德為這次大選準備了幾個月，不可能為了你們的推測就放棄掉。」

「我沒說讓他放棄。」葉知秋說道：「但是芬奇的計劃有一個必要的前提，他得保證霍華德和邁克爾同時死亡。他們什麼時候為同時出現？」事實上他還有一個考慮沒有說出來，他完全可以放任芬奇幹掉霍華德和邁克爾中的一個，只要讓芬奇的陰謀敗露，以美國人的政治傳統，他不可能獲得廣泛的支持，唯一的問題是霍華德和邁克爾手中都沒有足夠和芬奇對抗的力量，他很難實施這個計劃。與之相對的是，他可以不在乎誰當總統，但是芬奇必須除掉，那會為控制區贏得一段發展時間。對於政客，他總是抱著懷疑的心態，絕不會相信他們會信守諾言，削弱他們的力量才是關鍵。

「我想我可以弄清這一點。」奧吉當然想不到葉知秋一點都不在乎失去兩位總統中的一個，他倒是一門心思維護國家的政治傳統。所以立刻說道：「我碰巧知道阿曼達住在哪個房間。」

這回被圍觀的人就變成奧吉了，葉知秋意外的說道：「霍華德的秘書？」

「她邀請你了嗎？」艾達說道：「真難以置信，你剛剛才把她塞進了衣櫥裡。」

「下手的人是你。」奧吉說道：「我只是幫了個忙而已，而且她說她很感謝我當時的輕手輕腳。」

「別說我沒提醒你，也許她有的時候不喜歡輕手輕腳。」葉知秋說道：「你還在等什麼？要我們送你過去嗎？」

奧吉揮了揮手，轉身走了出去。葉知秋向艾達攤手道：「想不到男人長得帥也有好處。」

「你吃醋了？」艾達說道：「阿曼達長得不錯。」

「不。」葉知秋搖頭道：「我不是女人，但是如果你剛剛被綁起來塞在衣櫃過了一下午，會馬上邀請一個綁你的人共度良宵嗎？就算這人帥得人神共憤。」

「見鬼。」艾達說道：「你比我想像得要聰明一些。」

「你想到了？」葉知秋很意外的說道，畢竟他剛才還在為此而得意，沒想到艾達早就知道了。他皺眉道：「我們不應該做點什麼嗎？」

「你應該相信奧吉。」艾達：「他肯定也猜到了，沒忘了，我們才是真正的專業人士。」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到嘴邊說道：「小看專業人士，你就會後悔的。」說完她喝了一口茶水，皺眉說道：「你說阿曼達為誰工作？」

第八十八章 暴風雨前

「我們真的不用去幫忙嗎？」葉知秋說道：「就這麼看著他走進圈套？」

艾達端著茶杯看著他：「我猜他會將計就計。」她聳了聳肩說道：「我說過阿曼達很漂亮嗎？我可不想去觀摩限制級鏡頭，我猜他也不一定會想表演給我們看。」

「做你們這行的似乎對這個都不怎麼在意。」葉知秋問道，在他的印像裡，似乎丁飛羽也不排斥和不喜歡的女人上床，這一件事對他來說就有點難，如果他不想，就絕不會去和她滾床單，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克萊爾，他從來都只是把這個有很高人氣的女孩當做妹妹看待。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艾達看了他一眼，舉杯就唇：「想都別想。」

葉知秋愣了一下，才明白她領會錯了自己的意思，天地良心，他可真是本著探索與發現的精神來提問的。不過看著她喝茶的樣子，葉知秋的心裡突然閃過一句話，「紅唇吻綠茶」。於是又不怎麼確定自己剛才的態度了。

既然知道明天可以會面臨一場激烈的戰鬥，兩個人都抓緊時間休息，艾達沒有邀請葉知秋同睡的意思，於是葉知秋只好裹了一條毯子睡沙發，倒是便宜艾達自己一個人睡一張大床。直到天已經開始放亮，才響起奧吉的敲門聲。

在這種環境中，兩個人當然都不可能睡得太熟，幾乎就在敲門聲響起的時候，葉知秋和艾達都睜開了眼睛。葉知秋從沙發墊子的縫隙裡抽出手槍，看了艾達一眼，艾達裹著被子依在床頭，把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看上去像是在裸睡一樣，但是葉知秋知道她壓根沒脫衣服，如果有哪個男人這麼想，那麼迎接他的肯定是一支真正的槍。

他輕手輕腳的走到門邊，門外的敲門聲又響了一下，奧吉不耐煩的說道：「是我，我要進來了。」話是這麼說，他可絕對沒有這樣做的意思，如果有什麼比貿然闖進一個嚴陣以待的特工房間更危險的事，那一定是闖進兩個特工的房間。

葉知秋側著身子拉開門，看到奧吉一個人站在門外，他的手插在口袋裡，葉知秋絕不懷疑那只藏在衣袋裡的手上握著一支打開了保險的手槍。

奧吉並沒有為突然打開的門吃驚，事實上如果不是這樣那才真的奇怪。於是兩個男人站在門口用審視的目光互相打量，然後同時開口說話。

奧吉說的是：「你沒有利用這個機會？」

葉知秋說的則是：「看起來你沒缺少什麼。」

「我能先進去嗎？」奧吉探頭向裡面看了看，向仍然坐在床上的艾達打了個招呼，側著身子從葉知秋身邊擠進去，嘴裡回答葉知秋的問題：「事實上，我還真少了一點什麼。」

「那就不用告訴我了。」葉知秋能猜到他說的是什麼，隨手關上了門，問道：「怎麼樣？」

「熱情如火。」奧吉回味的說道，他看了一眼艾達：「你還要再睡一覺嗎？」

「我在等你對這個場景做出評價。」艾達說道：「不想說點什麼嗎？」

「別開玩笑了。」奧吉說道：「我只要看一眼他衣服上那些皺褶，就知道昨天晚上你們什麼都沒幹。」他停了一下，疑惑的問道：「你不會是引誘他沒有成功吧？」

「當然不是。」艾達索然無味的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了下來。奧吉看著她身上的襯衣，咋著嘴說道：「真可惜，居然什麼都沒發生。」

「做禽獸也是需要膽量的。」葉知秋從他身後走來，說道：「說說你的收穫吧。」

「邁克爾不會在投票的時候出現，但是會在霍華德的就職演說前出場，他會宣佈投票結果，並把霍華德介紹給大家。」奧吉說道：「霍華德倒是會全程都在現場。」〔ＷＷＷ。ＷrsＨＵ。ＣＯＭ〕

「一整天？」葉知秋說道。

「一整天。」奧吉肯定了他的話。

艾達搖頭道：「就職演說時肯定會有很多軍人，在這種時候，你不能要求他們解除武器。」

「我們的確不能。」葉知秋苦惱的說道：「你們有什麼好辦法？」

「見機行事。」奧吉說道。

「就這些？」艾達疑惑的看著他：「你的精神狀態告訴我，應該還有其他的收穫。」

「你沒說錯。」奧吉說道：「但是我只能說，適度的性生活有助於緩解精神壓力。」

另外兩個人同時轉過身去，不願意再搭理他。

吃過霍華德派人送過來的早餐，葉知秋三人一起去霍華德的辦公室等他。奧吉仍然穿著他的黑西裝，艾達也換了一身同樣色系的小西裝，女式襯衣的衣領高高翻起，平添了一絲冷俊的意味。這套衣服是阿曼達送過來的，發現是葉知秋為她開門的時候，明顯表現得有些失望。好在倒沒有耽誤她和奧吉眉目傳情。送衣服據說是霍華德的意思，考慮到自己那一身不合體的獵裝，艾達倒沒有拒絕。葉知秋也有一套，但是他壓根就沒打算換上。

所以霍華德看到三個人的時候，明顯感到有些意外。他自己也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裝，一絲不苟的繫著領帶，皮鞋也擦得可以當成鏡子。但是葉知秋能看出他明顯的眼袋和黑眼圈，看起來昨天睡得不怎麼好，也不知道是想到即將就任總統興奮得睡不著還是因為聽說會有意外發生擔心得睡不著覺。阿曼達和另一個中老年婦女正在幫他補妝，看到三個人進來，霍華德保持著頭部不動，擺了一下手說道：「他們說會全程錄像。」然後他問葉知秋：「衣服不合身？」

「還好吧。」葉知秋無謂的說道：「我不知道，我沒有穿西裝的習慣。」

「啊！」霍華德說道：「王說你是專業人士，我以為你們會喜歡這個。」

葉知秋搖了搖頭：「他們兩個才是。」

霍華德意外的看了看他，那個婦女正趴在他的腦袋旁邊用一個小刷子試圖刷掉他的黑眼圈，所以他的腦袋不能動，看葉知秋的時候眼珠亂轉，說不出來的詭異。他說道：「我以為你也是。」

「事實上我更擅長做另一方。」葉知秋解釋道。這個解釋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連那個全神貫注給霍華德補妝的婦女都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

這時敲門聲響起，亨利將軍和凱恩走了進來，將軍穿著禮服，不得不說他打扮起來的確很引人注意，雖然不像奧吉那麼惹人遐思，好像時刻在等待別人搭訕，卻是另一種剛硬的軍人氣質，葉知秋承認吉爾繼承了她父親的這種氣質，當然這不能說好，因為她成功的嚇跑了大部分的男人，要不是有葉知秋這樣不信邪的，還真難說她會找到合適的男朋友。

看到葉知秋三個人已經在這裡，亨利向他們點了點頭，葉知秋沒敢和他說起與吉爾的事情，所以將軍當然不會對他特別注意，雖然順嘴鼓勵了他一下，那也得等到他成功了再說。倒是凱恩看到他覺得很親切，他也和葉知秋一樣穿著野戰迷彩，不同的是他的是灰白相間的城市迷彩。

亨利向霍華德表示祝賀的時候，葉知秋湊到凱恩的身邊問道：「能給我們每人弄一套單兵裝備嗎？」他低聲補充道：「只有防彈衣和步槍也行，但是彈藥要充足。」

「你們要那個幹什麼？」凱恩吃驚的問道，昨天三個人向霍華德轉告威斯克的警告時，並沒有其他人在場，所以亨利和凱恩都不知道這件事。看到葉知秋看著他不說話，凱恩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說道：「這不可能。」

「你在這裡待了那麼長時間，就沒有發現什麼嗎？」葉知秋低聲問道，剛才凱恩的那句驚呼聲調高了一點，已經引起房間裡人們的注意，艾達和奧吉當然知道他們在說什麼，這個時候主動岔開話題，掩護他們的談話。

聽到葉知秋的問題，凱恩的目光游移起來，半晌才低聲問道：「霍華德先生知道嗎？」

「昨天我們分開後就告訴他了。」葉知秋說道：「我猜他也不怎麼相信。」

「好吧。」凱恩說道：「我能弄到武器，但是必須要霍華德先生和將軍同意。」

葉知秋點了點頭，看得出凱恩不怎麼相信自己，這並不奇怪，如果他給他們提供了武器卻被用來對付霍華德那才真成了一個大笑話。

補完妝後，霍華德對著中年婦女拿過來的鏡子點了點頭，事實上他覺得這有點多此一舉，他是去當選總統，又不是去領小金人，再說一個政治家就算成為影帝也不可能是靠化妝得來的。他和阿曼達核對了一下行程，看到凱恩和亨利在一邊擠眉弄眼，立刻猜到了他們想說的事，揮手讓阿曼達帶化妝師離開，還不忘記向她道謝。

看著無關的人都走出辦公室，他才向亨利攤手道：「你們也知道了？」

「你是說會有意外這件事嗎？」亨利說道：「這的確很意外。」他板著臉說道：「我覺得比起一個來歷不明的特工，芬奇將軍更值得信任。」

「是啊。」霍華德說道：「我相信洛倫佐，我們在災難前就是朋友了。」他抬手制止了奧吉說話的意圖，接著說道：「但是我們得時刻保持警惕不是嗎？」

「這才是政客的說辭。」艾達在葉知秋的身邊低聲說道：「你確定我們要保護他？」

「你有其他的選擇嗎？」葉知秋微微低下頭，在艾達的耳邊輕聲說道：「要不然把他們都幹掉，然後讓你去當大總統？」

艾達哼了一聲，側頭避開葉知秋，他趴在她耳邊輕言細語，呼出的氣流讓她的耳朵一陣陣的刺癢，倒好像是葉知秋故意在挑逗她一樣。

葉知秋倒沒意識到自己的輕佻之處，看艾達避開他，也就站直了身子，剛好聽到霍華德叫他：「葉，你有什麼建議嗎？」

「我？」葉知秋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只是一個模糊的警告，我們甚至不明白它代表什麼，也許只是一個玩笑。」

如果他不這樣說，其他人也會這樣想，但是現在他先說出來了，另外的幾個人就有點拿不定主意，這可能是一個玩笑，但是如果不是玩笑，那麼把它當成玩笑就成了最大的玩笑。所以亨利皺眉說道：「如果不是玩笑怎麼辦？」

「這就是問題所在。」奧吉說道：「我們得防備萬一。」

凱恩遲疑的看了看亨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說話，霍華德倒是猜得出他在想什麼，亨利不怎麼信任那三個人，擔心會因為為他們提供武器而犯錯，但是如果他們是對的，那麼不提供武器同樣也是個錯誤，這才是真正的兩難之處。他看了看站在門邊的葉知秋和艾達，又看看奧吉，終於向亨利說道：「我個人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可信的警告，但是我覺得我們應該相信這幾個年青人。」做為一個正當政治家，輕易表太會讓自己陷入被動，這些事情其實應該是由他的下屬們來決定的。但是霍華德有苦難言，他現在的班底太淺，面前這幾個能用的人都不能算是心腹，他們效忠的只是美國總統這個職位，如果自己出了事，多半沒有會太傷心。

所以雖然他的話聽起來有些矛盾，但是亨利將軍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相信警告，但是相信葉知秋等人不會使用他提供的武器對自己不利。他想了一下，向凱恩說道：「你有辦法搞到武器嗎？」他雖然是特區僅有兩位將軍之一，但是並沒有實權，總不能用自己的官銜去搶軍火庫。

凱恩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可以試試。」

「那就去吧。」亨利說道：「小心無大錯。」

凱恩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亨利的意思，他向將軍說道：「那麼我想我可以加入他們之中。」

「那是當然。」亨利搶在霍華德開口前答應了這個要求。這次霍華德有些不高興，很明顯亨利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話就選擇相信葉知秋他們，雖然讓凱恩去弄武器，但是卻也讓他去盯著他們。他覺得亨利太小心了，如果葉知秋他們三個人想對付自己，那麼早在昨天的機場上空，他們就已經做到了。但是偏偏他還沒有辦法表現出來，畢竟亨利也是為了他的安全。

最終葉知秋還是得到了他想要的裝備，其中最重要的當然是一件防彈背心，對於一個準備出入槍林彈雨中的戰士來說，有了這個東西就相當於多了幾條性命。

葉知秋拉著幾個人去試了試槍，這才放心的跟隨霍華德來到廣場上，試槍時的槍聲引來了一些麻煩，這讓霍華德有些不高興，他不希望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四個人站在廣場的邊緣，看著工作人員在那裡佈置會場，艾達和奧吉把防彈背心套在西裝裡，所以沒辦法帶上突擊步槍，都選擇了MP5衝鋒鎗，事實上像他們這樣的人，最熟悉的武器就是手槍和衝鋒鎗，使用突擊步槍的機會反而不多。艾達其實更想要兩支M10或者M11，可惜這種武器在華盛頓不怎麼受歡迎，在黑幫當中倒是很有一些擁護者，凱恩還沒有那麼廣的門路去搜羅這種非制式武器。MP5雖然在軍隊中很少裝備，但是在警察系統中還是很有市場的，想要弄到兩支槍和配套的彈藥並不困難，他們兩個人的主要任務是陪在霍華德的身邊，應付突發情況。

葉知秋和凱恩仍然是軍人本色，兩個人都換了一身城市迷彩，不但有防彈衣和頭盔，身上還插滿了各種零碎。凱恩搞到了幾套單兵通訊系統，除了四個人，亨利也分到了一套，可以隨時保持聯繫。唯一的缺點是這套裝備與特區軍人的裝備是一樣的，他們在裡面的所有呼叫都可能被其他們聽到。

廣場上還有兩隊士兵在巡邏，看到他們兩個荷槍實彈孤零零的站在那裡，都忍不住向他們行注目禮，要不是事先有人打了招呼，估計早就有人過來盤問了。

凱恩看著一隊士兵從遠處走過，向葉知秋說道：「我們就站在這裡嗎？」

「難道你還想去喝杯咖啡？」葉知秋說道：「不知道他們收不收美元。」

凱恩看了他一眼，沒理會他的幽默感，開口說道：「如果你現在被人認出是前天大屠殺的兇手，你猜會怎麼樣？」

「能怎麼樣？繼續做兇手唄。」葉知秋滿不在乎的說道：「我沒有束手待斃的習慣，我倒是很好奇你會怎麼做。」

凱恩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兩個人都是老兵，當然知道如果真的發生了這種事情，除非凱恩立刻舉槍擊斃葉知秋表明立場，那還得希望沒有哪個士兵立功心切頭腦發暈所以沒有及時反應過來繼續向他開槍，不然他唯一活下去的機會就是和葉知秋一起舉槍反抗，直到殺出重圍或者被殺。在戰場上面對一群緊張的武裝士兵，根本沒有什麼道理好講。

第八十九章 提前到來的時刻

葉知秋當然明白凱恩會怎麼做，倒是有些奇怪他既然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為什麼還要選擇和自己站在一起，雖然說能認出自己的人屈指可數，但是也不能說完全不會發生。於是他問道：「你不想離我遠一點嗎？」

凱恩搖了搖頭：「我覺得我們在一起安全一些。」他說道：「我是說，對別人安全一些。」

聽了他的話，葉知秋很深情的看了他一眼，忍住了對凱恩伸手指的衝動。

這個時候，會場那邊突然發生了一陣騷亂，雖然那邊的人不多，騷亂的規模也不大，但是兩個人還是立刻注意到了，他們對望一眼，飛快的跑了過去。艾達和奧吉陪在霍華德身邊，並沒有湊過去，這個時候在電台裡問道：「出了什麼事？」

會場那邊的工作人員當然聽不到她們的問題，所以沒人回答他。葉知秋叫道：「呆在那，我們過去看看。」前一句是和艾達說的，後一句則是對凱恩。遠處走過的一隊士兵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停下來張望，也不知道是看到了慌亂的工作人員還是聽到他們在通訊器裡的對話。

雖然戴著全身的裝備，兩個人跑得也不慢，事實上為了行動方便，他們都沒有穿重型防彈衣，當然凱恩也未必能搞到這種東西，只是在軍裝內套了件防彈背心，安全性雖然差了一點，但是跑起來路來倒是方便。

葉知秋揪住一個迎面跑過來的男人，問道：「出了什麼事？」

「炸彈。」男人指著會場前準備用來放投票箱的桌子：「還在滴滴的叫，就像電影裡那樣。」

「見鬼。」葉知秋罵了一聲，向凱恩叫道：「我們不能過去。」

「我們得過去。」凱恩也向他吼叫道：「也許他們看錯了。我們必須確認。」

「那也是拆彈部隊的活。」葉知秋沒好氣的叫道，他這一輩子光炸別人了，雖然也學過拆彈，但是這個就是個鬥心眼的話，屬於社會工程學的範疇，什麼時候出題的都比答題的佔上風，而且現在那裡的人都跑光了，連組織疏散的活都省了，就算真有一個炸彈也造不成多大的威脅。看那個桌子的大小，底下塞滿了炸藥最多也就能把這片廣場夷平，話說這片廣場本來就是平的。

但是凱恩顯然不這樣想，他瞪了葉知秋一眼，叫道：「你留下，我去看看。」說完不等葉知秋回答，就拔腳向桌子那邊跑去。葉知秋咬了一下牙，終於還是沒有鼓起勇氣去和他冒這個險，他又不是沒有見過炸彈，這個跟自己實在沒什麼關係。他轉過身，向聚攏過來的人叫道：「都散開，有炸彈。」

後一句比前一句有用多了，立刻就有人轉身跑開，當然也有不信邪的，指著凱恩的背影問道：「他去幹什麼？」

「當然是去拆那個炸彈。」葉知秋沒好氣的說道，一邊說，一邊向廣場邊緣跑去，如果那炸彈威力夠大的話，留在廣場上不是一個穩妥的辦法。

「那你幹嘛不去幫他？」看到連他都要跑，身邊的幾個人也不由得不信，下意識的跟了上來，倒是剛才那人契而不捨的追問道。

「如果你想死的話，用得著別人幫忙嗎？」葉知秋說道：「他又不是日本人，連自殺都要做個樣子。」

那人倒是很意外：「你不是日本人嗎？」

「不。」葉知秋說道：「本人是中國人，沒那個習慣，你去找黃軍吧。」

兩人分開時，凱恩離會場更近一些，所以他先到達了桌子旁邊。他吸了一口氣，穩住呼吸，慢慢掀開桌下的布幔，果然有一個綁成一團的東西放在桌子下面，上面還有一個小小的藍色液晶屏和一個不斷閃爍的紅燈。

他想起在部隊接受拆彈訓練時教官的說法，先用力聞了一下，沒有什麼異常的味道，但是這不能證明什麼。所以他在心裡罵了一句，這個東西看起來的確像個炸彈，但是它沒有堅硬的外殼，內容也太少了一點，很難想像有人會用這麼個東西來謀殺總統，它也許連桌子旁邊的人都殺不了。

他看著面前的東西有些發愁，這玩意的威力有限，但是如果他把它捧在手裡，仍然有足夠的把握把他炸死，更重要的是，那一閃一閃的紅點也在提醒他，它很可能是遙控的。

「怎麼樣了？」葉知秋的聲音從耳機裡響了起來。他已經跑到了廣場邊的花壇後面，正蹲在那裡張望。從他的位置可以看到凱恩的側影，他不明白凱恩趴在桌子底下幹什麼，那裡又沒有AV可以看，難道他想和這個炸彈談談？

「一個炸彈。」凱恩說道，他有點後悔沒有弄一套完整的戰場通訊系統了，那樣他就可以讓葉知秋看到他面前的東西。

「你準備說服它嗎？」葉知秋說道：「還是你跑不動了。」

「我得拆掉它。」凱恩說道：「我懷疑它有遙控裝置。」

葉知秋愣了一下，立刻從口袋裡翻出便攜式望遠鏡向四下張望，如果它是搖控的，那麼肯定有人在這周圍負責起爆。他一面在望遠鏡裡搜尋目標，一面說道：「你的墓誌銘想刻什麼？」在所有的炸彈中，最安全的就是電影裡常見的那種定時炸彈，因為它會有一個屏幕來隨時提醒你什麼時候爆炸，最不安全的就是這種遙控炸彈，它什麼時候爆炸完全取決於控制者的心情。

耳機裡一陣沉默，看起來凱恩正在考慮這個問題。他們在通訊器裡的談話一字不落的被廣場邊巡邏的士兵們聽到，這時廣場邊的人已經開始多了起來，很多人是專門過來投票的，畢竟這大災難後的第一次選舉意義非凡，反應過來的士兵們開始阻止這些人靠近，一個戴著憲兵標誌的軍官按著頭盔彎著腰一溜小跑的過來，似乎隨時都會有人向他開槍。他蹲在葉知秋的身邊問道：「真的有炸彈？」

「你要過去看看嗎？」葉知秋都沒心情看他一眼，他正忙著搜索傳說中的炸彈控制者，聽到軍官這麼問，心裡自然很不高興。

那軍官倒是沒生氣，並不是所有的士兵都有勇氣往炮彈身邊湊合的。他向葉知秋說道：「要呼叫EOD嗎？」

「可以嗎？」葉知秋很意外，EOD就是傳說中的拆彈部隊，他沒有想到現在的特區居然還能有這個建制。

「可以試試。」軍官說道：「我聽說有EOD的人在這裡。」

「那就去找吧。」葉知秋揮手說道：「你還等什麼？」

「馬上就去。」軍官仍然彎著腰跑開，好像那炸彈馬上就要爆炸了一樣。葉知秋看了一圈，也沒看出有什麼地方不妥來，只好放棄了努力，叫道：「你不退回來嗎？」

「我得把它弄走。」凱恩說道：「我想我知道它的作用了。」

「你一定是瘋了。」葉知秋記不得什麼時候是誰這樣評價他，但是他覺得現在把這句話送給凱恩絕對合適。他叫道：「你會被炸得粉碎。」

「我不這樣想。」凱恩低頭看著桌下的東西，搖頭說道：「不能讓它影響選舉的進行。」

「我支持葉的意見。」霍華德的聲音在通訊器裡響起來，看起來有人把自己的通訊器讓給了他：「我感謝你的努力，士官長。」霍華德說道：「但是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

「謝謝你的關心，先生。」凱恩說道：「但是我意已決。」

「你要拖車嗎？」葉知秋隨口問道，他不知道那個掌握搖控按鈕的人躲在哪裡，但是他相信那個人一定躲在某個地方注視著這裡，一旦凱恩移了那個炸彈，那麼他就會毫不遲疑的按下按鈕。既然他找不到那個人，就只能想辦法阻止凱恩的行動，也許拖延時間是個好辦法。霍華德不會親自去看選票，最多只會站在一邊看，要保證效果，這個炸彈不可能有太小，凱恩很可能需要拖車才能把它弄出來。

但是顯然凱恩比他想像的還要果斷，他的話音還沒落，就看到凱恩彎下腰，從桌子下面捧出一個東西來。看著他的樣子，葉知秋差一點咬到舌頭，他飛快的把望遠鏡湊到眼睛上，只見凱恩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個東西站了起來，即使有陽光照耀，也能看到那上面明顯閃動的紅燈。

「見鬼。」葉知秋說道：「這是個炸彈。」

「真是個炸彈。」剛才那個軍官又回到了葉知秋的身邊，他同樣緊張的望著凱恩手裡捧著的東西，說道：「EOD馬上就到。」

「不。」葉知秋說道：「我的意思和你的不一樣。」凱恩手裡捧著的炸彈滿打滿算也就有三個彈夾綁在一起那大，還要算上電子設備占的地方。葉知秋從來都算不上一個爆破專家，但是他仍然能判斷出這個被凱恩捧在手裡的東西能有多大的威力，如果在它爆炸時凱恩能夠及時把它扔到腳下，那麼他最大的可能只是失去雙腿。葉知秋叫道：「扔掉它。」

「我也這麼想的。」凱恩捧著炸彈飛快的向水池邊跑去，嘴裡叫道：「我會處理好的。」

沒有葉知秋預想中的爆炸，凱恩只花了十幾秒種的時間就把手裡的炸彈扔進了還有一些存水的水池裡。廣場上所有目睹了這一壯舉的人都高聲歡呼了起來，葉知秋身邊的軍官興奮的叫了一聲，跑過去擁抱凱恩，然後有很多人加入了這個行列，葉知秋相信凱恩要衝出熱情的人群絕對比拆掉剛才那個炸彈要困難得多。

大概是看到他一個人獨自站在廣場上發呆，艾達在通訊器裡問道：「你怎麼了？」

「還好。」葉知秋說道，在通訊器裡說的話能讓很多人聽到，所以他不想多說，只是這件事從裡到外透著一種古怪，讓他無法放下心來。

會場的工作人員重新聚集了回來，開始剩下的佈置工作，很快就能開始投票程序。有兩個穿著軍裝的男人向葉知秋走了過來，他們本來是想和凱恩談談的，但是很顯然在與熱情人群的搏鬥中敗下陣來，所以被人指點後向葉知秋走來。

「你們是誰？」葉知秋看著這兩個人，看得出他們都接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至少一舉一動都有板有眼。

「德克？馬瑟和惠特尼德魯茲。」兩個人介紹自己說道：「剛才說這裡發現了炸彈，我們本來是來拆彈的。」

「EOD？」葉知秋想起剛才那個軍官的話，看著他們說道：「已經解決了。」他疑惑的看著兩個人說道：「我真沒想到現在還有拆彈部隊的人倖存下來。」

「我也沒想到。」馬瑟說道：「不過他才是EOD，我從前在SF。」

「陸軍特種部隊？」葉知秋不禁仔細看了他幾眼。美軍中陸軍特種部隊是獨立軍種，說起來遠沒有海軍陸戰隊風光，說實話葉知秋還真沒和他們打過交道，不過據與美軍進行過交流的戰友們說，他們的訓練水平很高。

馬瑟點了點頭，很有興趣的看著他：「你從前在哪裡服役？」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避開這個話題。老兵通常能從對方的戰術動作上看出服役的軍隊來，但是需要廣泛的閱歷和敏銳的觀察能力，還要有這個心理準備。比如當初葉知秋和凱恩並肩戰鬥的時候，凱恩就沒有注意到葉知秋的戰術動作和他有所分別，一方面是因為他沒見過PLA的戰術動作是什麼樣的，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根本沒往那邊去想。

葉知秋不能確定這兩個人對於PLA的看法是什麼樣的，又不想說慌，所以乾脆不回答他的問題，向特魯茲說道：「你來晚了。」

「我很奇怪。」特魯茲說道：「看起來拆彈很順利，你那個同伴也是這方面的高手嗎？」

「高手？」葉知秋愣了一下，說道：「我的確是看到他用手了。」（這裡用了個方言，東北的朋友們應該能懂。）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特魯茲奇怪的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他除了運氣好，就再沒有別的地方高了。」葉知秋想起這個就有氣，凱恩的行為嚴重違反了美軍的作戰條例，可以說是典型的個人英雄主義，還是盲目亂干的那種。偏偏在好萊塢的荼毒下長大的美國人還就吃這一套，現在還圍著凱恩不放。

「有時候運氣也很重要。」特魯茲說道：「我能看看那個炸彈嗎？」

「如果你不介意下水的話。」葉知秋指了指廣場中間的水池：「我想它還在那裡。」

這回兩個人都有點傻眼，特魯茲遲疑著說道：「這個炸彈有多大？」

葉知秋用手比了一下：「這麼大，也許還要小一點。」他說道：「我承認，距離有點遠，當時沒看得太清楚。」

馬瑟和特魯茲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這是個玩笑嗎？」特魯茲說道：「那東西炸不死任何人。」

「沒錯。」葉知秋同意他的看法：「最重要的是，那上面還有一個閃閃發光的小燈，我們一開始都以為那是無線電接收器，但是我們都知道，如果你要做一個遙控起爆的炸彈，並不需要一個小燈提示你它正在工作，而且據說有人聽到它還滴滴的叫。」

「有人希望它被發現。」特魯茲說道：「誰會這麼做。」

「製造它的人唄。」葉知秋說道：「我猜它唯一的作用就是阻礙投票的進行。」

另外兩個人互相看了看，馬瑟皺眉說道：「見鬼，看起來我們被耍了，得通知總統先生。」

「那個總統先生？」葉知秋愣了一下，問道。

「當然只有一個總統先生。」馬瑟說道：「我們知道你為霍華德先生工作，但是任何時候，總只會有一位總統先生，霍華德先生最快也要到下午才能真正擁有這個稱號。」

「你們是邁克爾派來的？」葉知秋隱隱覺得哪裡不對，他指著馬瑟說道：「為什麼是要邁克爾先生出人？」

兩個人互相看了看，不明白葉知秋為什麼這麼激動，馬瑟攤手說道：「現在整個特區只有特魯茲一個EOD，但是昨天芬奇將軍把我們派來保衛總統先生了，據說他的辦公室曾經被人入侵。」

「見鬼。」葉知秋罵道：「為什麼總統需要一個EOD來保衛？」

「事實上是其中之一。」馬瑟糾正他的說法：「你為什麼這麼問。」

「這是一個圈套。」葉知秋罵道：「邁克爾先生現在還在白宮嗎？」

「發生了這種事，他怎麼可能還在白宮。」馬瑟說道：「他和我們一起過來的，現在應該和霍華德先生在一起。」

他們說話的時候，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了更大的歡呼聲，剛才簇擁在凱恩身邊的人群也向廣場深處擁去。

「發生了什麼事？」葉知秋跳著腳向人群的方向看了看，結果只看到一堆後腦勺，只好用手按住通訊器問道。

「霍華德先生要發表投票前的演說，邁克爾先生也一起出去了。」艾達的聲音中夾雜著很大的噪音，看起來她也身處人群當中。

「攔住他們。」葉知秋大叫起來：「你忘記我們早上說過什麼了嗎？」

聽到他的話，艾達這才想起來，他們判斷如果芬奇要動手，一定會挑選兩位總統同時在場的時候，本來這個時刻應該在投票結果宣佈的時候，但是現在因為那個小炸彈，它提前到來了。

第九十章 遭遇戰

「這是個圈套。」葉知秋大叫道。

似乎是被他的這一聲吼叫嚇代到了，通訊器裡一陣沉默，然後艾達的聲音瞬間高了起來，她叫道：「保護總統先生。」隨著她的叫聲，槍聲響了起來，伴隨著人類的尖叫聲。葉知秋心中一震，他看不到那邊的情況，但是這個槍聲讓他感到了危險。馬瑟和德魯茲同樣一臉的驚訝，EOD並不只是拆彈部隊那麼簡單，他們經常出沒於各種戰場，就算沒見過豬跑總吃過豬肉，陸軍特種部隊就更不用說了，兩個人都和葉知秋一樣從槍聲中聽出了異常。馬瑟叫道：「糟糕。是M82。」廣場上的巡邏隊用的都是常規武器，也沒聽說誰佈置了狙擊手，這個槍聲有很大的可能並不是來自已方。

葉知秋比馬瑟兩個人的反應還要快，他並沒有看向混亂的人群，也不可能看到出了什麼事，那裡有艾達和奧吉，葉知秋相信只要他們不死，就能處理好任何事情，事實上如果他們處理不了，葉知秋也沒把握就能擺平，所以他幾乎在槍聲響起的時候就抬起望遠鏡向槍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8倍光學望遠鏡的倍數並不高，但是這只軍用望遠鏡使用的是蔡司的鏡頭，成像質量非常好，所以葉知秋幾乎一眼就看到在鐘樓的平台上有淡淡的青煙正在消散。他扔掉望遠鏡，拔腿向鐘樓跑去，口中大叫道：「在那邊。」

馬瑟和德魯茲也反應過來，他們沒帶望遠鏡，當然不可能看到那淡淡的煙霧，事實上如果沒有葉知秋的目力，就算給他們一個16倍的鏡頭也看不出什麼異常來。兩個人扔掉手裡提著的拆彈工具，抄起步槍，跟在葉知秋的後面追了過去。

槍聲響起的時候，廣場上的人群就像掉進油鍋中的水滴一樣飛濺開來，各種驚呼和叫喊聲響成一片，裡面的人轉身向外面跑，外面的人努力想弄清裡面出了什麼事，兩個方向的人流頓時擠成一團。剛才那個和葉知秋搭話的軍官滿頭大汗的在人群外試圖恢復秩序，但是根本沒人聽他的，他帶領的幾個士兵圍在他的身邊，也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

耳機裡不知道誰大聲叫道：「不要亂，總統中槍了，抓刺客。」

這一下無異於火上澆油，正在執勤的士兵們全都沒了主意，因為執勤的關係，他們都在外圍維持秩序，這時被人群擠來擠去，根本看不到裡面到底出了什麼事。那個軍官急中生智，舉起手槍向天鳴槍，大叫道：「都讓開。」

槍聲響起，現場的情況就更亂了，現在這個時候特區的士兵們正好剛剛換崗，下執的士兵大多會回去吃口飯睡上一覺，接班的士兵則要先巡視自己負責的區段，然後才會由軍官們統一帶過來投票，所以現在過來投票的大多是文職人員，他們的組織性紀律性是沒有的，頭腦卻要靈活得多，聽到槍聲，立刻想到的就是雙方交火了，頓時更是不要命的跑了起來，幾個正努力向人群中擠的士兵直接被推倒在了地上。

葉知秋也聽到了耳機裡的叫聲，他心中一驚，聽出那不是艾達或者奧吉的聲音，倒是比較陌生。但是這套通訊器凡是士兵都有一副，他也不能判斷說話是的誰，只好邊跑邊叫道：「艾達、奧吉。」

通訊器裡有很多人在說話，人人都想佔用頻道，結果就是誰也佔不到頻道，葉知秋甚至不清楚自己的呼叫能不能送得出去，這個時候也不能指望有效的通信管制，他只好放棄和艾達兩個人取得聯繫的念頭，一門心思去抓刺客。

迎面一隊士兵跑了過來，看到他們三個人端著步槍向廣場外跑，立刻迎了上來，帶隊的士官叫道：「你們去哪裡？放下槍。」

「我們去抓刺客。」葉知秋叫道，他指了指鐘樓的方向：「就在那邊。」

士官遲疑了一下，看到三個人越跑越近，舉槍對著他們，大聲叫道：「停下來，我沒接到命令。」

「你也沒接到攔截我們的命令。」葉知秋差點破口大罵，這幫傢伙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真要是停下來和他們說清楚，估計開槍的人拄著枴杖都跑沒影了。他身後的兩個人估計和他的想法一樣，精銳部隊出來的士兵普遍都看不起普通士兵，更何況馬瑟兩個人的軍銜都比面前的士官高，他們倆個人根本沒理會士官的要求，反而加速跑了過來。

那隊士兵顯然有些拿不定主意，目光在對面跑過來的三個人和自己的士官長身上游移著，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士官也在遲疑，直覺告訴他不應該讓這三個人接近，理智則告訴他這三個人說的可能是真的。

就在他遲疑的時候，他的隊伍中有個士兵指著葉知秋叫了起來：「是他，就是他。」

他叫起來的時候，葉知秋也認出這個人就是在湖心島上那個與自己同屋的黑大個，想不到在這裡遇到了他，而且是在這種情況下。

大個子的同伴們還沒有意識到他在喊什麼，只是看著他激動的叫著，同時向葉知秋舉起了步槍。槍聲響了起來，葉知秋搶先開了槍，他知道這個傢伙要說什麼，開始後悔為什麼當初沒有把他一起幹掉。這個時候當然不能讓他說出話來，如果大家知道自己就是前天槍擊事情的真兇，恐怕全廣場的士兵都要來圍剿自己了。

大個子的叫聲還卡在喉嚨裡，步槍也沒來得及端平，就被一串子彈打得飛了出去。葉知秋腳下不停，步槍繼續噴吐著火舌，又打倒了那個士官。馬瑟和德魯茲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們雖然同樣對於這隊士兵敵友不分的行為感到憤怒，但是絕對想不到葉知秋會脾氣暴躁到一言不合就舉槍射擊。

巡邏隊中的其他人終於反應了過來，驚叫著向三個人舉起槍。葉知秋已經衝進了隊伍當中，又舉槍打倒了一個向他瞄準的人。其他的士兵來不及調轉槍口，只好向葉知秋身後的兩個人舉槍。這種情況下，馬瑟兩個人當然不敢寄希望於和他們擺事實講道理，他倆也都是在生死場中打過滾的人物，當機立斷下也舉槍射擊，短暫的槍聲響過之後，整個巡邏隊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葉知秋頭也不回的穿過他們，向鐘樓跑去，這裡已經可以看清鐘樓的入口，他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那個槍手會不會已經像威斯克那樣從塔上跳下來逃走了。

身後的兩個人倒是遲疑了一下，除了大個子和士官被葉知秋爆頭外，其他人只是身體中彈，這麼近的距離下，重型防彈衣的陶瓷板也不能保證他們毫髮無傷，但是至少還不至於當場死亡。如果及時施救，這些人性命多半是可以保住的。

兩個人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下定了決心，比起這幾個糊里糊塗的士兵來，顯然那個刺殺總統的槍手更加重要，所以他們立刻就重新加快了腳步，扔下這些與自己同屬美國作戰序列的戰友們在血泊中呻吟。

鐘樓近在咫尺，三個人都緊張起來，馬瑟和德魯茲雖然不知道葉知秋發現了什麼，但是仍然能從他的神精中猜測出一些東西。而且以兩個人的經驗來說，這裡也是絕佳的狙擊地點，如果在災難前，重要的活動進行時，這樣的地點必然會有人駐守。

跑在前面的葉知秋右手平端步槍，左手做出分散的手式，身後的兩個人沉默著執行了，三個人以一個扇面接近出入鐘樓的小門，還不時抬頭向上警戒，與巡邏隊交火時這裡有一分多鐘的時間脫離了他們的視線，三個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槍手還沒有來得及離開這裡。

看起來祈禱沒有白費，一個壯漢抱著一支M82A1從小門裡衝了出來，看上去沉重的槍身拖累了他的行動，他甚至沒有時間把M82小分解。

葉知秋大叫起來：「別動，扔掉槍。」考慮到還不清楚出了什麼事，所以葉知秋罕見的沒有搶先開槍，這個人活著比死了更有價值，而且在他看來，一個站在十幾米外的M82實在沒什麼威脅，除非這傢伙會甩槍。

那人跑得太急，而且巴特雷十幾公斤的份量也讓他難以精確控制自己的身體，當他看到面前的三個人的時候，已經一頭衝出了小門，除了向後退，再沒有任何地方可以讓他隱蔽。而且他也不認為半自動的M82可以對付面前的三隻自動步槍，要是把這個距離放大個一百倍，他倒是很有信心。

於是槍手很順從的放開雙手，讓M82沉重的槍身落在腳邊的草地上。

「見鬼。」特魯茲叫道：「你從哪裡得到的它？」

「什麼？」葉知秋槍口游移著，提防塔上還有其他人出現，一般來說，一個狙擊手都有一到兩個助手擔任觀察和火力掩護的任務。聽到特魯茲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忍不住問了一句。

「這是M82A1M。」特魯茲說道：「你是海軍的人。」

葉知秋立刻明白過來，美軍的EOD在海軍和陸軍中都有配備，很顯然特魯茲是海軍的EOD。美軍中的M82並不像普通人想像的那樣專門用來一槍把敵人打成兩截，事實上美國警察倒是喜歡這麼幹，美軍大兵有更多的技術手段來把敵人送上天堂，所以M82還有一個主要用途就是清障，沒有EOD又不在乎爆炸的時候，他們通常用M82的12.7毫米子彈引爆炸彈，這個辦法EOD們也經常用，所以特魯茲對於海軍常用的M82A1M很熟悉，一眼就能看出它的不同來。葉知秋雖然受過狙擊訓練，但是從來都不喜歡M82的沉重槍身，對它的幾個衍生型號都比較陌生。

還沒等那個人開口，在鐘樓後面的樹林裡又鑽出了幾個人，他們似乎急著趕路，所以並沒有派出尖兵，前面的人看到這邊的情況，大叫了起來，其他人立刻舉起了步槍。葉知秋也叫了一聲，再次搶先開火，身後的兩個人也不比他慢，三隻M4A1一齊用長點射壓制對方，同時各自找隱蔽。

第一輪對射以樹叢中鑽出來的人中一人中彈倒地告終，在遭遇戰的雙方都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戰況不可能持續並且激烈。葉知秋抱著步槍滑躺在地上，他沒來得及跑到鐘樓後面去，只好退而求其次，利用地形來掩護自己。鐘樓的地基很高，所以下面的草地有一個緩坡，雖然不能完全隱藏葉知秋的身體，但是只要對方還站在地面上向他射擊，就沒有多大的可能剛好擊中他。

馬瑟用同樣的姿勢從他的身邊滑過，比他慢了一點，還比他多滑了半米，顯然用力更大。不過這幾秒鐘的延遲讓他付出了代價，臉上被流彈劃出了一個大口子，皮肉翻起，血跡淋漓。兩個人都是老兵，當然知道這個傷口看起來猙獰了一點，但是實際上並不影響戰鬥力，只會在幾個月後給馬瑟增加一條大傷疤。

馬瑟仰躺在地上，拔掉槍上的彈夾，換上一個新的，大聲叫道：「他們是什麼人？」

「和那人是一夥的。」葉知秋探了一下頭，結果招來一串子彈，一簇雜草飛起來，落在他的頭上。他只好打了個滾，換個地方伸出槍盲目掃射，叫道：「我看到有人招呼那個槍手過去。」

「你沒讓他如願是嗎？」馬瑟惡狠狠的說道：「我們應該在見到他的時候就打碎他的頭。」

「那你可要失望了。」葉知秋說道：「當時子彈在我身邊嗖嗖的飛，我還沒來得及向你說的那樣做。」

「見鬼。」馬瑟罵了一聲，他倒不至於因為這個失望，當時那麼混亂的場面下，葉知秋還有餘力注意到槍手的情況就不錯了，他可只顧忙著壓制對方的射擊好讓自己有機會逃跑。

這時特魯茲的聲音在他們的頭上響起來：「他們要跑了。」他叫道。槍戰開始的時候，他的位置剛好接近鐘樓的另一側，所以可以比較從容的躲到它後面去，沒像葉知秋和馬瑟那樣狼狽不，他一面叫著，一面依托鐘樓的牆壁進行射擊。不過現在並不只有他們三個人躲了起來，對面的幾個人也沒傻到就站在那裡充當固定火力點，所以雙方的子彈消耗都不少，但是真正能打到人體的一個都沒有。

趁著特魯茲吸引對方火力的機會，葉知秋探頭看了一下，對方大約有七八個人，只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有人躲在樹叢中開火，葉知秋只能通過火力點來判斷，但是事實上，火力點是會移動的，他不知道這些短暫射擊的槍口是不是屬於同一個人。有兩個人正彎腰拖著第一輪對射中中彈的同伴向樹叢中跑，其他的人則向著他們猛烈射擊，很顯然這是火力壓制，他們已經在準備撤退了，如果不想拋棄傷員，那麼先撤離他就是最好的選擇。

「怎麼辦？」馬瑟大聲叫道，他這麼問並不是把葉知秋當成自己的長官，事實上他只是意識到葉知秋也和自己一樣，不會把性命交給陌生人去指揮，所以他只想統一一下思想，如果葉知秋想當英雄，他不介意跟著一起拼一下，如果葉知秋不想冒險，他也不會自己一個人衝出去送死，從他主動跟隨特魯茲過來排彈就可以看出來，他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要不然特魯茲出身於EOD，過來是天經地義，他就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果然葉知秋猶豫了一下，叫道：「不能讓他們這麼跑了。」

「好主意。」馬瑟已經想到了會有這個結果，剛才他們為了及時出現在鐘樓下，已經幹掉了一支巡邏隊，如果空手回去，只怕難逃公道，他們得解釋為什麼對友軍戰果輝煌對敵人卻兩手空空，所以這個英雄他們是非做不可的。剛才問葉知秋的時候，他就已經抓了一顆手榴彈，聽到葉知秋的話後，立刻用力扔了出去。

就算給他一個二戰時德軍的長柄手榴彈，躺在地上也不可能扔得太遠，根本不可能給對方造成殺傷，他只是希望爆炸產生的煙霧能讓他們未來的行動更加隱蔽一點。

葉知秋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馬瑟的手榴彈剛剛爆炸，他就翻身跳了起來，向一側橫向跑了起來。煙霧遮斷了一部分人的視線，彈著點開始零亂起來，但是仍然有幾支步槍追著葉知秋射擊，但是這時馬瑟和特魯茲的價值體現出來，他們雖然沒有和葉知秋一起演練過，但是這時都不約而同的開始攻擊。兩個追著葉知秋打的軍人一聲不吭的中彈倒下。

葉知秋急跑了幾步，合身撲到在草地上，不管他的動作有多突然，子彈都不會比他跑得慢，特別是對面的軍人也都擁有豐富經驗的時候，在槍林彈雨中的經歷可說不上愉快。這時另一邊的馬瑟開始向相反的方向扯動。再次吸引了部分人的注意力。這回輪到葉知秋的步槍發利市了，又一個軍人倒了下去。另一邊的特魯茲則扔出一枚手榴彈，彌補剛才那顆消散的煙霧。

第九十一章 不留俘虜

對面的軍人們開始吃不住勁了，沒人想到自己會面對這樣一群經驗豐富動作敏捷的敵人，看著同伴在自己身邊倒下對於心理上的打擊相當大，特別還是在已方人數佔優的時候。於是有人大叫起來：「退到樹林裡去。」

這些人的訓練程度看起來應該很高，所以即使聽到撤退的命令，也沒有一窩蜂的轉身向回跑，沒有中槍的人仍然在有秩序的交替掩護。他們的人手已經不夠去照顧被擊中的傷員，只能靠他們自己掙扎了。

大家都穿著防彈衣，除非被擊中要害，不然很難出現當場死亡的情況，剛才幾個中彈的人其實一個都沒死，只要還能動，都掙扎著向樹林裡面移動。先跑進樹林裡的人也轉過身開槍接應他們，各種武器瘋狂的向葉知秋三人傾卸著子彈。

這樣一來，葉知秋三個人反倒不敢追得太緊，剛才是打了個出其不意，現在再來效果未必會好，而且對方有了準備，再來一次說不定中槍的就是三人中的一個了。

特魯茲抽空又扔了一枚手榴彈，他的位置最好，扔出的手榴彈可以對樹叢邊上的敵人構成直接威脅。趁著對方躲閃破片殺傷的時候，葉知秋和馬瑟又向前推進了十幾米，葉知秋躲在一塊半埋在土裡的石頭後面，對著樹叢打光了彈夾裡剩下的子彈，大聲叫著提醒馬瑟掩護他，飛快的換上一個新的彈夾，三個人中他的彈藥消耗是最慢的，畢竟他執行任務的時候經常是沒有後方的，補給沒那麼容易，節省每一顆子彈都是必要的。從這裡再往前，就要穿過一段三十多米的草地，而且是一個緩坡，葉知秋不覺得自己的運氣能好到衝過去還不會中彈。而且在這個距離上，他們的防彈背心基本上已經失去了防護能力。

大家都能看出他們的窘境，局面似乎在向僵持的方向發展，這個就屬於現場指揮官的業務範疇了，在場的三個人都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只不過各有側重點。葉知秋還在思考行動方案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艾達的叫聲：「葉，你在哪裡？」

葉知秋一愣，下意識的回頭張望，然後才意識到艾達並沒有出現在他的身邊，他聽到的是她在耳機裡的呼叫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通訊器裡雜亂的呼叫聲已經停了下來，可以恢復正常的通訊了。馬瑟也聽到了艾達的呼叫，正轉頭看他。於是他向馬瑟揮了揮手，示意掩護自己，然後按住通訊器叫道：「我在鐘樓下面，你那面怎麼樣了？」

「霍華德先生中槍了。」艾達叫道：「邁克爾先生沒事。」她說得很快，就像生怕被別人打斷一樣，她叫道：「剛才有一支巡邏隊遭到襲擊，只有兩人陣亡，其他人都還活著，你要小心。」

她的話聽起來是很平常的警告，但是葉知秋立刻聽出了她話裡的警告含義，她說僅僅有兩個人死亡，很顯然猜到了這是葉知秋的傑作，而且對於他幹活這樣拖泥帶水很不滿意，如果他要殺人，那也應該殺得利索一點，留下一地的目擊者算是怎麼回事？難道他還準備回過頭來參加聽證會嗎？

對於這件事，葉知秋倒是有苦難言，當時馬瑟和特魯茲就在他的身後，向巡邏隊開槍還可以說是對方先露出了威脅的跡象，這件事說起來不怎麼好聽，但是對於上過戰場的老兵來說並不是不能理解，真刀真槍的時候，友軍誤傷從來都不是什麼新鮮事。但是如果葉知秋對著傷員補槍，那麼這兩個人就很可能先給他來上一梭子彈了。而且事實上，那兩個人都是他打死的，馬瑟和特魯茲只是打倒了其他人，基本上，所有的傷員都是他倆創造的。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決定先放過這個問題，他叫道：「我發現了那個槍手，正在與接應他的人交火，你能呼叫支援嗎？」

聽到他的話，艾達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和什麼人交換了一下意見，然後叫道：「現在場面很混亂，我不知道有什麼人在你那個方向。」

「好吧。」葉知秋叫道：「看來只好我自己幹了。」話音未落，就聽到特魯茲大叫道：「掩護我。」

葉知秋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但是在戰場上，當戰友需要掩護的時候，你不能先和他討論一下這樣做的必要性，然後再舉手表決。所以他立刻伸出步槍，向樹叢中猛烈掃射。他們三個人拿的都是取消了單發模式的M4A1，全自動模式下可以一次打光彈夾裡的所有子彈，像葉知秋這樣的老兵，還可以在連續射擊的時候控制彈著點，這一點在進行火力壓制的時候非常有用。

轉眼間他就打光了新換上的彈夾，幾乎就在他的步槍掛機的瞬間，馬瑟的步槍又響了起來，他們都可以大概估計出打光一個彈夾需要的時間，不需要同伴出聲提醒。特魯茲呼叫掩護的時候，馬瑟的彈夾裡還有一半的子彈，但是葉知秋開槍後，他立刻毫不猶豫的扔掉了這個彈夾，又換上一個滿的，所以當葉知秋的步槍停止射擊的時候，他可以立刻提供同樣持續的火力。

葉知秋的步槍再次響起的時候，樹叢中的人終於反應過來，不再忙著壓制這邊開火的人，但是特魯茲已經完成了他的動作，葉知秋聽到身後側方不遠處響起一聲沉悶的槍聲，就像一個皮球被人戳破了。他都不用回頭，就猜到了特魯茲做了什麼，他撿起了那支落在地上的M82A1M。

特魯茲的狙擊步槍只響了一下，就停了下來，葉知秋不得不繼續掃射為他吸引火力。當他又打光一個彈夾的時候，特魯茲的步槍又響了起來，這兩次的槍聲間隔時間有點長，那支步槍在被槍手扔到地上的時候摔了一下，特魯茲要重新校槍。

這一次他打得很準，葉知秋看到樹叢中的一棵小樹齊中折斷，嘩嘩響著倒了下來，一個人滿身是血從樹後滾了出來，被另一棵樹檔住後，身體還在劇烈的抽搐著，眼看已經活不成了。

這個變故讓樹叢中的軍人們大吃一驚，無論是防彈衣還是樹木都不足以在這個距離內抵禦反器材武器的射擊，所以他們只是遲疑了一下，就立刻放棄了還擊的念頭，轉身和樹林深處逃去。

葉知秋和馬瑟不約而同的跳了起來，提著步槍追了上去。特魯茲則猶豫了一下，他不太可能扛著沉重的M82追進樹林裡去，所以在判斷了一下那些人逃亡的方向後，他決定繞過去。

葉知秋和馬瑟看到了特魯茲的行動方向，對此並沒有表示出異議，他們剛才要考慮的只是怎樣在敵人的封鎖前通過開闊地，對方的威脅程度並不至於讓他們退縮。而且經過剛才短暫的交火，那一方面還有戰鬥力的人已經不多了。

衝進樹叢的時候，葉知秋彎腰從被特魯茲擊斃的軍人身上摸出兩個彈夾，扔給馬瑟一個，他們剛才都消耗了大量的彈藥，如果對方在樹林裡展開防線的話，兩個人身上的彈藥數量就很不充足，而且樹林裡的環境也不利於使用手榴彈一類的拋射武器，所以葉知秋要及時補充彈藥，能多一個彈夾也是好的。

前面的軍人們被三個人打得怕了，幾乎是以潰散的隊形逃跑，葉知秋很快追上了跑在最後的傢伙，那個人在剛才的戰鬥中受了傷，一瘸一拐的跑不快，看看葉知秋追了上來，乾脆扔掉步槍跪在地上舉手投降。葉知秋也沒有殺俘的習慣，直接從他的身邊跑過去，倒是馬瑟順便一腳把他踢倒在地上。

終於前面有人想起來回頭射擊，但是他剛剛停下來，就被葉知秋一槍爆頭，其餘的人更加失去了鬥志，只是一門心思的逃跑。

樹林不大，眾人只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就穿了出去，跑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後面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時收不住腳步，都衝出了樹叢，葉知秋和馬瑟已經追得很近了，這個時候發現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來，立刻追了出去。衝出樹林才發現就在面前的公路上，停著一輛斯特瑞克輪式運兵車，一隊士兵站成兩排，正舉著步槍對準他們，從他們的裝束上看來，正是特區的巡邏隊。

葉知秋沒想到支援這麼快就趕到了，雖然他們來得有點晚，事實上即使沒有他們，他和馬瑟也能完成這個任務，但是援軍出現總是好的，特別是葉知秋通常不耐煩抓俘虜，有送上門的苦力當然很高興。所以他叫道：「攔住他們。」

他的聲音顯然被當成了命令，站在士兵隊伍一側的軍官揮了一下手，頓時槍聲大作，士兵們手裡的步槍和斯特瑞克上的機槍同時開火，葉知秋面前頓時一片血肉橫飛。

軍官揮手的時候，葉知秋就察覺到不對，這些人的樣子根本不像是準備抓俘虜，倒像是執行槍決。但是沒想到對方的行動如此迅速，還沒等他想清楚這件事，對方就已經開槍了。他只來得及撲倒在地上。

看起來面前的這些人並沒有特別照顧他，所以雖然有子彈從他的頭上飛過去，但是數量並不多。所以葉知秋毫髮無傷的躲過了這第一輪的射擊。剛好抬頭看到馬瑟的身子抽動著仰面摔倒。

葉知秋在地上翻滾了一下，撲到他的身邊，舉槍還擊。他是第一個發動反擊的人，子彈打在開槍士兵身上的防彈衣上，造成了一陣混亂，逃在葉知秋前面的軍人中也有人開槍，但是運兵車上的12.7毫米機槍否決了這次反擊行動，敢於還擊的人頃刻之間變成了殘缺的屍體。

葉知秋一手端槍掃射，一手拖住馬瑟的衣領彎著腰向樹叢中跑去，清除了面前的目標後，那些軍人終於發現還有人漏網，立刻調轉槍口準備向他射擊，但是這時一顆手榴彈落在了人群中，士兵們嚇得四散分開。然後在手榴彈爆炸的瞬間，運兵車上的搖控武器站被人一槍擊中，M2的高低機失去了作用，槍口垂了下來，子彈打在運兵車前不遠的地方，一個士兵尖叫起來，他的腳被子彈掃過，一條小腿被直接切了下來。

趁著這個機會，葉知秋拖著馬瑟鑽進了樹林，他把馬瑟放在地上，撕開他的軍裝，有血從防彈衣上流了出來，馬瑟劇烈的咳嗽著，他掙扎的推開葉知秋，叫道：「離開這。」

葉知秋一眼就出他的防彈衣被子彈擊穿了，應該是肺部中彈，如果搶救及時，他還能撿回一條命，但是如果自己帶上他逃亡，能不能拖到找到醫生的時候絕對是個問題。

馬瑟也知道自己的問題，他吃力的揮了揮手：「快走，特魯茲撐不了多久。」剛才擊中武器站的槍聲是M82發出來的，這個時候能擁有這個東西的也就只有特魯茲一個人了。

葉知秋看著他，點了點頭，轉身就跑。馬瑟的步槍落在了樹林外，但是葉知秋並沒有把自己的步槍留給他，馬瑟最好的結局就是被對方俘虜，然後接受醫治，至於是不是誤傷那也得有命去打這個官司才行。

樹林外的軍人們暫時被特魯茲壓制住了，雖然拚命的向四下放槍，但是子彈打得天一發地一發，也不知道都打到哪裡去了。葉知秋分辨了一下方向，向特魯茲的位置跑去。等到他跑出樹林的時候，那些軍人已經反應過來，散開隊形追進了樹林裡。

特魯茲已經扔掉狙擊槍，準備轉移了，他打光了彈夾裡的子彈，這支M82對於他來說也就沒什麼用處了，雖然公路上的斯特瑞克上肯定有12.7毫米的子彈，但是他並不認為自己能搞到一些。他開槍後並沒有看到葉知秋和馬瑟到底有沒有趁機逃出來，壓制那些人只是碰碰運氣，發現那些軍人們開始發動反擊後，立刻就準備跑路，這個時候看到葉知秋從樹林中鑽出來，倒是一個意外的驚喜。

葉知秋喘著氣向他叫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個圈套。」特魯茲沒好氣的叫道：「我們被伏擊了。」

「我就是在問這件事。」葉知秋也非常惱火，誰都看得出來，那些軍人等在那裡就為了殺死從樹林裡出來的人，但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葉知秋隱隱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他按住通訊器叫道：「艾達，你還在嗎？」通訊器裡一片寂靜，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經不存在了。他還不死心，又叫道：「奧吉。」仍然沒有聲音，他疑惑的看了看特魯茲，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通訊器壞了，特魯茲也帶著同樣的通訊器，不知道他能不能從耳機裡聽到自己的聲音，他倒是很希望特魯茲能證明是通訊器壞了。

讓他失望的是，特魯茲向他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的通訊器仍在可靠的工作。樹林中有人發現了倖存者，大聲叫了起來，然後很快傳來一聲槍聲，那些軍人又開始繼續向前搜索。

槍聲響起的時候，葉知秋的身子一震，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特魯茲也被槍聲嚇了一跳，他擔心的是那些人追上來，正想催促葉知秋快走，發現他的臉色變得那麼差，奇怪的問道：「你怎麼了？」

「馬瑟肺部中彈，我把他留在樹林裡了。」葉知秋陰沉著臉說道。

「上帝。」特魯茲叫了一聲，聯想到剛才的叫聲和槍聲，他終於明白葉知秋的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了，他和馬瑟雖然同為邁克爾的保鏢，但是之前並沒有什麼交情，只不過馬瑟這個人比較喜歡攬事情，聽說特魯茲過來拆彈，就自願跟過來做助手。要說交情，還得說剛才三個人並肩作戰時才建立起來了，沒想到這麼一轉眼的工夫，就天人永隔了。

葉知秋吸了一口氣，向特魯茲擺手道：「這樣也好，他們不留俘虜，倒省了我們做選擇題。你先走，我給他們留點紀念。」剛才在樹林外的對射中，葉知秋敏銳的感覺到那些人的戰場經驗有限，既然他們惹上了自己，不幫他們長長見識順便幫馬瑟在天國之路上找幾個同伴就太對不起自己的本事了。

特魯茲立刻明白了葉知秋想做什麼，他倒是覺得這樣做有些無謂，不過既然葉知秋想做，他當然也不會反對，反正兩個人也應該交替掩護著撤退，倒不如讓他在這裡拖延一下時間，自己到前面建立防線。他指了指遠處的一座立交橋，叫道：「我到那邊等你。」

葉知秋嗯了一聲，揮手示意他快走，隨手把步槍扔在地上，取出手榴彈開始做絆發雷。特魯茲在EOD裡也學過相關的知識，當然他專業學的是如果解除這種陷阱。這時候雖然覺得葉知秋的次序有些問題，但是並沒有多想，端著步槍向遠處跑去。

葉知秋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樣很快跟上來，他佈置好陷阱後，抽出軍刀，轉身又進入了樹林中。時值正午，陽光從算不上茂盛的樹葉中照進樹林裡，到處都是深淺不同的光斑，像這樣的淺樹林並不是伏擊戰的好地方，但是葉知秋今天憋了一肚子的火，正要找個地方宣洩一下，自然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

第九十二章 戰場之王

沒人知道自己惹上了什麼人，更不可能知道這個人不但凶狠殘暴還膽大包天，所以當第一排士兵搜索到樹林邊的時候，毫不意外的遭到葉知秋的伏擊。

因為地形的關係，士兵們在樹林中搜索進前很難聚集到一起，而且走在前面的人經常被樹木擋住，讓他的背影短暫消失在後面那人的視線中，所以叢林戰從來都是野戰訓練的主要項目之一，這裡面有很多技巧性的戰術動作，用來保證士兵們不會莫名其妙的丟掉性命，絕不像有人所說的那，只是強調個人衛生和蚊蟲叮咬。很不幸，這一隊人從前並沒有接受過叢林戰的訓練，他們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意識，當然對他們來說還是有一點優勢的，這片樹林太小了，小到甚至不能完全遮蔽頭頂的陽光，見識過原始森林的人都知道，能有個太陽時刻頂在腦袋上面有時候也是一種幸福。

葉知秋當然知道自己的處境其實並不那麼好，所以他很小心的判斷著搜索者的隊形和視野，這裡不能複製洛杉磯超級市場裡的模式，好在他還有其它的選擇，他現在有點後悔選擇城市迷彩而不是叢林迷彩了，那能讓他得到更多的保護色。

身旁的士兵毫無察覺的從他的身邊走過，大概他從未想過身邊這團草裡能藏得下一個大活人，葉知秋毫無動靜，這裡的地形不怎麼適合伏擊，但是他來不及挑選更好的，只能冒險，如果他剛才的觀察沒有錯，那麼這個士兵的戰友這時候應該走過來了，後面的隊形則有脫節。

果然衣服刮擦草叢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葉知秋來不及確認那人身後是不是真的沒有人跟上，從藏身之所一躍而起，手中的軍刀從面前士兵的耳後直接刺了進去，同時攪動了一下，M9修長的刀身大半消失在士兵的腦袋裡，直到葉知秋感覺出刀頭傳來一絲輕微的阻力才開始回收，那是刀尖戳到前額骨時傳來的感覺。

腦組織被瞬間摧毀的士兵連哼都沒有哼一聲，身子就軟了下來，葉知秋用肩膀擋了一下讓他撲倒在身邊的一棵樹上，順著樹幹下滑，右手收刀，左手將一個拉開保險的手榴彈塞到屍體的下面，這是整個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七分靠行動，三分靠運氣，現在看起來他運氣不錯。

整個動作不會超過三十秒，葉知秋做完這一切後，立刻向前追去。前面那個士兵察覺到身後的聲音，轉身看了一下，剛好看到葉知秋撲了上來，他一聲驚叫還沒出口，就已經被葉知秋一頭撞倒，葉知秋的肩頭直接頂到了他的下顎上，雖然有頭盔的護鄂墊著，沒能把他的下巴撞碎，但是卻讓那士兵咬斷了自己的舌頭，這一聲驚叫就直接憋在了肚子裡。

那士兵劇痛之下，還想奮起掙扎，卻被葉知秋一刀割斷了脖子，只能無助的翻著眼珠，任由動脈中的血水流淌到身下。

葉知秋從他的身上摘下兩個手榴彈，轉身鑽到另一棵樹後，身後傳來驚叫聲，有人發現了第一具屍體。聽到這人的叫聲，附近的幾個人圍攏過來，扯出更大的空當，葉知秋毫不客氣的鑽了過去，還沒等他選擇好目標，那邊就傳來一聲巨響，他設下的手榴彈爆炸了，不知道什麼東西被炸得飛了起來，嘩啦一聲落在他身邊的樹幹上，跳了一下才掉到地上。葉知秋下意識的伏低身子，聽到身邊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兩個士兵飛快的跑了過來，一個士兵低頭看到地上的東西，驚叫道：「誰的胳膊。」

「見鬼。」另一個人罵道：「別管他，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話音未落，葉知秋長身而起，用手槍連開兩槍，兩個士兵剛剛發現身邊站起來一個人，都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不是自己人，手槍就幾乎頂在眼前開火了，這兩個人的頭上分別炸開一個大洞，一聲不吭的仰面摔倒。

比起剛才的爆炸聲，這兩下槍聲實在算不得什麼，所以並沒有人立刻跑過來查看，反倒有人在樹林中氣急敗壞的罵道：「誰開槍，不要開槍。」

葉知秋當然不會老老實實的承認是他開的槍，一縮頭又溜進了樹林中。腳步聲夾雜著咒罵聲，又有幾個士兵出現在他的身邊，不過這回不是搜索隊形了，大家都趕著去爆炸現場。葉知秋設下的手榴彈威力不夠，只炸傷了兩個人，傷勢最重的一個人失去了一隻胳膊，另一個人臉上被炸開了花，但是實際傷勢並不得，只能算重度毀容，他們身邊的戰友正手手忙腳亂的幫他們控制傷口，一時間居然想不到通知其他人這裡發現了一具屍體，而且很顯然這兩個人受傷的程度和呼救音量成反比，發出的慘叫聲整個樹林都能聽到，更加增加了混亂的程度。如果可以，葉知秋一定會告訴其他士兵，有力氣叫得這麼大聲的傢伙肯定死不了，不過現在他倒是巴不得場面越亂越好。

但是這回有些不巧，這幾個傢伙居然在奔跑中發現了地上的異常，一個人彎下腰伸手一拉，從樹下的落葉中拉出一個人來，這人的臉被子彈打爛了，看不出原來長得什麼樣子，但是他仍然從屍體的裝束上認出了它的身份，大聲叫了起來：「是大約翰，他被人打死了。」很顯然，這些人彼此之間很熟悉。

直到這個時候，士兵們才意識到他們遭到了伏擊，即使是爆炸發生後，大多數人仍然以為只是哪個冒失鬼觸發了敵人留下的陷阱。隨著士兵們的大叫聲，更多的士兵明白了他們的處境，所有的人都緊張起來，口令聲此起彼伏。

還沒等到士兵們鎮靜下來，葉知秋就躲在暗外開了一槍，子彈擊中了一個士兵的防彈衣，但是格洛克的穿透力不足，那個士兵只是哆嗦了一下，他本來就是戒備狀態，所以這時候立刻舉起步槍還擊。子彈穿過樹枝的縫隙，打在另一側一名士兵身邊的樹上。那個士兵毫不猶豫的一頭撲倒在地上，大聲叫道：「我中彈了，四點鐘方向。」

於是他身邊的戰友立刻舉槍進行壓制射擊，好讓受傷的戰友有機會隱蔽，頃刻間樹林中槍聲大作，彈雨紛飛，樹木枝葉大有蕭蕭之態。葉知秋本來還想兩邊各打幾槍拉一下仇恨，沒想到這些人的反應速度比他想的要快得多，倒是省了他的不少事。不過這點力氣也不是好省的，他要是反應慢一點，就被夾在中間當兔子打了。

這邊乒乒乓乓的槍聲很快就把散佈在樹林裡的士兵們都吸引了過來，開始的時候大家還分成兩伙有板有眼的互相對射，但是很快局面就向失控的邊緣滑落，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身邊充滿了敵人，開始向任何一個角落自由射擊，一時間樹叢中的戰況激烈無比，不時有人發出中彈的悶哼，開始的時候還有人大聲呼救，但是很快就已經難辨敵我了，就算是受了傷，也只好難忍著，這些人剛剛出來，除了剛才在樹林外射擊了那麼一回外，身上的彈藥倒還充足，一時半會不豫無彈可打。

葉知秋這個時候早就已經順著樹林的一端摸到了公路上，這個過程中紛飛的流彈給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好幾次都差點傷到他，無論出於什麼原因，他現在都想快點離開那片樹林。公路上，那輛斯特瑞克還停在原地，兩個士兵正坐在車頂上更換M2高低機上被打壞的部件，一個軍官站在運兵軍下，伸著脖子向樹林裡看，試圖判斷出樹林中的局面。但是這時候樹林中槍聲大作，每個人都在開槍，哪裡聽得出來個數？於是軍官跳著腳大罵了幾聲，轉身鑽回車裡。葉知秋立刻明白過來，看起來他是要利用車載通訊設備要求支援。他四下看了看，沒看到有另外的人在場，於是舉起手槍向著運兵車上的士兵連開兩槍，兩個正在忙碌的士兵慘叫著從車上滾了下來，摔在地上一動不動。葉知秋飛快的跑到運兵車的車門處，還沒等靠近，就聽到砰的一聲，一顆子彈從車裡射了出來，他這才發現陽光先把他的影子投射到了車門前方，裡面的軍官就是憑借這個發現了自己的意圖，可惜他沒能沉得住氣，提前了幾秒鐘開槍，不然這本書就能完成了。葉知秋當然也不會客氣，他的本行就是摧毀敵方指揮機構，相比之下，殺傷對方戰鬥人員就只能算是附加屬性，於是立刻取出一枚手榴彈扔進了運兵車裡。

裡面傳來一聲驚叫，有什麼東西撞車廂內壁上，看起來那個軍官不是想把手榴彈撿起來扔出去就是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可惜無論是哪個他都沒有及時作到，手榴彈轟的一聲爆炸了，一團烈焰從車門處衝了出來，接著車廂內的彈藥開始殉爆，火光從車體的各個縫隙向外迸射。

葉知秋聳了聳肩，轉過身來，愕然發現在運兵車不遠的公路邊上，一個傷兵正一臉驚恐的看著他，他的一條腿被失控的M2打斷了，剛剛接受了緊急處理，被平放在一條毯子上，準備一會運走。為了給他處治傷口，軍醫顯然給他使用了麻醉品，而且拿走了他身上的武器，現在這個傢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葉知秋幹掉他的長官，卻連動一下都是奢望。

葉知秋眨了眨眼睛，聽到身後轟的一聲，遙控武器站爆炸了，M2機槍被掀翻到地上，離他倒是很遠，不用擔心會砸到。他這才確認自己的運氣還真不錯，這個傢伙太安靜了，所以他剛才居然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如果在他向運兵車裡扔手榴彈的時候這個傢伙給他一槍，那才真叫黃雀在後呢。這次他不敢大意了，看了那個傷員一眼後，先轉身走到那兩個被他從車頂上打下來的士兵身邊，這兩個傢伙都只穿著防彈背心，為了幹活方便，連頭盔都沒帶，正好方便葉知秋爆頭。他伸腳從地上勾起一支步槍，拉開槍機檢查了一下，才快步走到那個傷員的身邊，低頭看著他。

傷員露出祈求的神色，他看著葉知秋，低聲說道：「別殺我。」

「那要看我的心情。」葉知秋說道，他實在沒什麼興趣殺死這麼一個毫無威脅的傷兵，但是他有一些話要問他，保持威嚇是個不錯的主意，他問道：「你們是巡邏隊？」

士兵不明白他想幹什麼，猶豫著沒有回答他。葉知秋沉下臉，用右手提著步槍，把槍口戳在傷員的胸口，又問道：「你們在這裡巡邏？」

傷員身上的防彈衣已經卸掉了，按理說葉知秋這個動作會讓他感到疼痛，但是很可惜麻藥還在穩定的發揮作用，那士兵只是覺得身子動了動，不過這倒讓傷兵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知道這個人已經對自己的表現不滿了，但是麻醉品的藥性並不僅僅作用於身體上，他的腦子也變得混混僵僵，一時也想不清楚應該說些什麼才對自己有利，只好照實回答道：「這條路線不是我們平常走的，早上中尉說要到這邊來看看，然後無線電裡突然亂了起來，中尉就用車上的電台呼叫指揮中心，然後把我們帶到這裡來，說是有一夥刺殺總統的恐怖份子正向這裡撤退。」

聽到他的回答，葉知秋皺起了眉頭，他問道：「你們在這裡等了多久？」

士兵很用力的回想了一下，不確定的說道：「十分鐘，也許更長，我們都以為情報失誤了。」

葉知秋嗯了一聲，他知道情報沒有失誤，如果他和馬瑟三人沒有出現，那麼接應槍手的人毫無耽擱的從這裡撤離，正好應該提前十幾分鐘，巡邏隊多等的這段時間就是因為那些人被自己拖住了。而且十多分鐘前，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追到這裡，怎麼可能有人提前設伏？很顯然這些人準備伏擊的是自己追趕的那夥人，自己只是恰逢其會。

他想了想，問道：「你們沒有單兵通訊器用嗎？」

士兵迷茫的搖了搖頭：「有一時間很亂，好像有什麼地方出事了，中尉讓我們把它關了。」

葉知秋臉色陰晴不定的看著傷員，讓傷員一度覺得自己的小命馬上不保，但是葉知秋最終決定放過他，他指著公路問道：「這裡通向哪？」

「國會山。」士兵這回倒是回答得很迅速。葉知秋嗯了一聲，掉頭就走，那士兵發覺自己沒事了，正想鬆一口氣，突然發現身邊已經沒有一個活人，再想起這附近可能有喪屍出沒，頓時又大叫起來：「你不能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

葉知秋壓根沒興趣搭理他，這個時候也不想回去找特魯茲，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開始懷疑一切，很顯然這裡有一個巨大的陰謀，他只是不知道這個陰謀的全部是什麼樣子的，所以很自然的不願意相信任何人。他這個時候的心情很惡劣，沒在那傷兵身上補上一槍，終結他的痛苦就算不錯了，那裡還有閒心幫他解決問題，他伸手指了一下因為聽到運兵車的爆炸聲而沉寂下來的樹林說道：「你的戰友們馬上就出來了。」話音未落，他突然抬起頭，不遠處的民房後面，一架輕型直升機突然出現在空中，微微調整了一下方向，就向這邊飛了過來。

葉知秋看到這架直升機的第一眼，心裡就打了個寒戰，這是一架MD500型直升機，小巧的機身兩側掛著兩塊可收放型踏板。這種直升機有個很萌的名字，叫做「小鳥」，在全世界都很受歡迎，有各種各樣的改進型號。但是葉知秋對它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它的衍生型號MH-6J，熟悉美軍陸航編號的人都可以看出來，這是一架攻擊型直升機，而且美軍部隊中使用這種攻擊型直升機的部隊只有一家，那就是著名的160陸航團，葉知秋很有幸曾經被這支部隊追殺了好幾天，只不過因為雙方都是恰逢其會，沒有真正的利害衝突，多少都有點打醬油的心態，誰也沒有盡全力，最後看看沒什麼便宜好占就好聚好散了，不然那就是一場慘烈的戰鬥，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沒人敢說能在那場衝突中活下來，而且在那場戰鬥中，葉知秋這一方可是有便攜式防空導彈和大口徑反器材步槍的，最重要的是，他當時有一隊可靠的戰友在身邊，絕不像現在這樣沒人可以相信。所以他對這支陸航團神出鬼沒的行動方式和膽大包天的駕駛技術印像尤其深刻，這幫傢伙是真敢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只靠夜視器材貼樹稍高度飛行，這種行為即使是在葉知秋看來，也是嫌自己活得命長了。所以現在看到這麼一架直升機出現在身後，立刻很果斷的拔腿就跑。他都不願意去確認一下這飛機上的人是不是真正的陸航團成員，這可不是賭運氣的時候。

葉知秋的城市迷彩在公路上可以有一定的隱蔽效果，但是他倒霉就倒霉在身後的斯特瑞克燒得夠旺，是個人來了都要往這邊看一眼，看不到他那才真是奇跡。所以MH6J上的乘員很明顯看到了他，筆直的向他飛了過來。

第九十三章 國家主人

葉知秋跑得飛快，但是顯然直升機更快，轉眼間就已經飛到了公路上方，MH6J的發動機聲音非常小，更加便於隱蔽飛行，但是只要注意聽，還是可以明顯分辨出功率輸出時發動機聲音的變化，所以葉知秋一聽到身後的聲音發生了微小的變化，立刻轉身向樹林中跑去。身後的直升機上噴吐出一條火舌，子彈打在葉知秋身後的公路上，水泥碎塊飛揚。葉知秋的身上被飛起的碎塊打了好幾下，痛得呲牙咧嘴，卻一步都不敢稍慢，輕型直升機有輕型直升機的優點，這玩意轉向靈活，要指望依靠突然轉向甩掉它希望實在太渺茫了。

果然直升機雖然因為葉知秋突然拐了個直角彎而飛過了頭，但是仍然迅速的轉了過來。但是這時葉知秋已經搶先一步一頭鑽進了樹林中，那裡面的戰鬥已經停了下來，這還要感謝葉知秋點著了運兵車，巨大的爆炸聲把瘋狂的士兵們驚醒了，開始正視自己的處境。當然這裡面還有另外的一個原因，大家的子彈都不多了。所以當葉知秋衝進樹林裡時，樹林裡除了呻吟聲外，居然非常安靜。

葉知秋大叫道：「敵襲。」一面叫一面往樹林深處跑，他不知道身後的直升機是不是這支部隊招喚來的，但是至少這些人沒有通訊器，這就給了他混水摸魚的機會。果然那些士兵著到葉知秋這麼高調的跑出來，都下意識的把他當成了自己人，居然都沒有人賞臉給他一槍。事實上樹林邊的人已經看到剛才直升機向葉知秋射擊的那一幕，現在把葉知秋當做了自己人，自然那架飛機就是敵人了。看著它出現在頭頂上，有人愣了一下才叫道：「這不是我們的飛機。」

陸航團的直升機當然是軍用塗裝，但是並不是所有的軍人都有幸見識到特種部隊的裝備的，所以見慣了AH、UH系列的士兵們根本沒有想到陸航居然還有這種輕型直升機，看到它飛過來，下意識的舉槍射擊。

MH6J飛得不算高，它的駕駛員發現葉知秋鑽進了樹林裡，正打算降低高度使用旋翼吹掃樹冠，沒想到居然從樹從中飛出一串子彈，好在小口徑步槍的子彈在仰射的時候本來就很勉強，加上距離氣流等等原因，再打到機身的裝甲上就沒有多大的力度，除了在機身上砸掉一點漆，倒也沒什麼傷害，只是嚇了兩個乘員一跳。

駕駛員罵了一句，連忙拉起直升機，必須說這個反應速度很及時，受到剛才那個士兵的啟發，倒是有好幾個人也舉槍向直升機射擊，可惜這時候直升機正在拉起，子彈只在是機腹裝甲上擦出一溜火花。這一下倒是把直升機的駕駛員惹急了，他拉起機身後立刻壓下機頭，向樹林中報復性的掃射，四零機炮的子彈瞬間就把樹林中冒出來的火力點打得人仰馬翻，子彈所過之處，人體和樹木一起四分五裂。

葉知秋可沒有士兵們那麼浪漫的情懷，他壓根就沒打算憑著自己的M4和直升機掰一下腕子，MH6J號稱強力小鳥，本來就是MD500系列中火力最強的，他要有一支M82在手裡倒是可以考慮一下。所以他一面叫著敵襲，一面跌跌撞撞的向樹林深處跑去，他剛才在樹林裡摸爬滾打了那麼長時間，全身上下骯髒不堪，倒也沒人注意到他的衣服和別人都不一樣，再加上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直升機吸引過去，他就這麼一路穿過人群，跑到了樹林的另一邊，還沒跑出樹林的範圍，身後的直升機就已經開火了，樹林中各種慘叫聲頓時響成一片。

葉知秋趁著這陣混亂，飛快的衝出了樹林，向最近的建築物跑去，身後的直升機原地轉了半圈，很快就發現了他，除了葉知秋，其他人這會正在樹林中掙扎，沒有人想到應該離開這裡。於是那架直升機匆匆向樹林裡發射了一枚火箭彈，就向葉知秋追了過來。

聽到身後的懸翼聲，葉知秋差點破口大罵，這也太欺負人了，自己可從來沒向它開過一槍，用不著這麼趕盡殺絕吧。這個時候，前面不遠處突然冒出一個人來，向他揮手叫道：「這邊。」

看到這個人，葉知秋倒是喜出望外，這人居然是艾達，她找過來了。艾達一面叫他，一面揮舞著手裡的火把，很快身邊的易燃物就被點燃，火焰夾雜著濃煙升騰起來，MH6J在濃煙外停了下來，向地面上盲目掃射了幾下，似乎不甘心就這麼離開，居然懸停在空中不動。

葉知秋用一塊濕毛巾摀住口鼻，跟著艾達趴在一個水泥台下，這裡的地面陰冷潮濕，但是置身火場邊緣，倒是一個很舒服的地方。可惜空氣被加熱後產生了湍流，不斷的把濃煙灌到他這裡，很快兩個人就都熏得滿臉漆黑。葉知秋趁著一陣黑煙剛剛被風吹走，向艾達問道：「你怎麼來了？奧吉呢？」

「你說你在這邊，我就過來了。」艾達說道：「我不知道奧吉在哪裡，也許在霍華德的身邊。」

葉知秋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他倒是一直在擔心艾達太死心眼，守著霍華德不肯離開，他咳嗽了一聲，問道：「他怎麼樣？」

「斷了一隻胳膊。」艾達一直把頭埋在地面上，沒像葉知秋那樣四處亂瞧，所以也沒想葉知秋熏得那麼嚴重，悶聲說道：「有人剛好站在霍華德的面前，所以替他擋了那一槍，子彈穿過那人後變向，但是炸開的子彈有一部分飛進了他的腹腔，我離開的時候他還在昏迷中，不過沒出多少血，也不是封閉傷。」

葉知秋呃了聲，表示自己聽明白了，M82的.50口徑子彈威力不容小視，如果直接擊中人體，完全可能把霍華德直接打成兩截，他只失去了一條胳膊已經很值得慶幸了，雖然按艾達的說法，有彈片飛進了他的體內，但是開放式傷口還沒出多少血，傷勢應該不重，至少沒有性命之憂。他抬頭看了一眼頭上在煙霧中時隱時顯的直升機，咬牙罵道：「這傢伙怎麼還不走？」他倒是能猜到飛機上那兩個人的想法，火場越燒越大，他們要不想被自己放的火燒死，就不可能在這裡停留太久，可惜風不夠大，要不然倒是可以順風藉著黑煙逃走，現在煙霧只盤繞在一個固定的區域，就算他們能借助直升機的視覺死角逃開一段距離，也很可能會被直升機追上。

「說到這個。」艾達倒是比他耐心要好，她捂著鼻子說道：「你怎麼惹到它了？」

「是它來招惹我。」葉知秋覺得很冤枉：「我只是想給樹林中的那些傢伙一點教訓。」

「我就知道。」艾達說道：「你不逞強會死嗎？」

「會很憋屈。」葉知秋說道：「不能做快意事，那我幹這個行當還有什麼意思？」

「你的思維很奇怪。」艾達斷言道：「真不知道你的上司怎麼忍受你。」

葉知秋沉默了一下，很認真的反省自己的上司是不是真的挺不容易，這個時候那架直升機突然調轉機身飛走了，艾達聽到聲音，抬頭看了一下，疑惑的說道：「這是圈套嗎？」

「我不知道。」葉知秋老老實實的說道：「今天的圈套太多了。」基於這個認識，兩個人在火堆旁邊又趴了一會，身邊的可燃物都燒得差不多了，倒是沒有開始時的窒息感。很快樹林中傳來了一聲叫喊聲，一隊軍人從裡面走了出來，兩個人這才明白那架直升機為什麼飛走了，原來又有增援部隊趕過來了，看那數量，人數相當不少。

葉知秋覺得從樹林裡冒出來的那個軍官有點眼熟，用濕毛巾擦了擦眼睛，順手也抹了一把臉，這才看清楚居然是溫德姆，他沒拿步槍，戴著一頂紅色的貝雷帽，褲管紮在軍靴裡，大步走出樹林，向這邊張望著，似乎在詢問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火。一個士兵發現了葉知秋留在樹從外的步槍，彎腰去撿，葉知秋的眼皮跳了一下，那裡離溫德姆不遠，他倒是很希望這個古板的上校去見上帝他老人家。

可惜天不從人願，溫德姆身邊的一個軍人發現了士兵的動作，很及時的制止了他，然後走過去蹲下仔細看了看，動手解除了葉知秋設下的陷阱，把那枚手榴彈握在手裡給大家看了看，這才奮力扔到空地上，讓它爆炸了。

溫德姆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他看了看那枚手榴彈爆炸的地方，轉身走回樹林裡，快進樹林的時候，又回過頭來向火場這邊看了一眼，才調頭走開。

看著士兵們都消失在樹林裡，葉知秋和艾達才從火場中鑽出來，艾達拍著身上的灰土問道：「我們怎麼辦？」

「先離開這裡。」葉知秋說了一句廢話，他想了想說道：「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艾達撇了撇嘴，拋開軍情七處的經歷不說，她可還在蘇格蘭場受過訓，用鼻子都能聞出這裡面的陰謀味，可問題是她既沒實力又沒線索，想用演繹法也沒有頭緒。

兩個人互相掩護著穿過一邊草地，葉知秋看到不遠處的公路，想到特魯茲說過在前面的立交橋下等他。他猶豫了一下，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去給他添麻煩，本來就是路人，趁這個機會分手更好。於是打算招呼艾達向另一個方向前進，但是這個時候，一個人端著步槍從暗處閃了出來，叫道：「葉？」

艾達飛快的將MP5對準那個人，她剛才一點都沒有察覺到這個人的存在，所以被他的出現嚇了一跳，要不是這人剛才開口叫出了葉知秋的名字，她沒準就開槍了。

看到艾達的動作，那人也毫不示弱的舉起步槍對沖了她。嚇得葉知秋連忙擺手：「自己人。」他指了指突然冒出來的男人說道：「他是特魯茲。」又給特魯茲介紹艾達，然後才問道：「你不是說在立交橋下等我嗎？」

「我以為你被他們纏住了。」特魯茲說道，他在預定的地點等了一會，沒等來葉知秋，卻聽到樹林裡槍聲大作，他以為是葉知秋在和追兵接火，立刻又趕了回來，可是卻發現了停在火場前的直升機。他當然明白MH6J的厲害之處，撿來的M82A1M因為打光了子彈又扔了，也沒有趁手的傢伙對付直升機，只好小心的隱藏了起來。一般來說，陸航團的人都是配備紅外器材的，所以當葉知秋跑出樹林的時候，兩個乘員才能及時發現，但是隨後艾達燃起的大火讓紅外裝置失去了作用，高溫同樣也保護了埋伏在不遠處的特魯茲，這才讓那架直升機無功而返。

聽說特魯茲是專門回來接應葉知秋的，艾達倒是有些動容，她和葉知秋算是並肩戰鬥很多次了，又是一起從安克雷奇出來，除非情況惡化到難以為續，她是不會主動放棄葉知秋的，但是這個特魯茲此前從來沒有聽葉知秋提起過，卻也能做到這一點，實在難能可貴。

特魯茲在這裡已經來回溜了一圈，很自然的做了嚮導，他帶著兩個人穿過一片民居，溜進了一座不大的教堂裡。

似乎所有的教堂都故意修建得陰暗古舊，陽光透過窗玻璃上的彩繪，再投射進來，顯得斑駁迷離。葉知秋一屁股坐在長椅上，看著特魯茲問道：「這裡安全嗎？」

「什麼樣才算安全？」特魯茲說道：「據說這裡還沒有進行過清理，很可能有一打喪屍。」

葉知秋撇了一下嘴，沒理會他的恐嚇，比起陸航團來，他寧願面對一打喪屍。倒是艾達很有興趣的抬著打量著對面十字架上的雕像，問道：「如果天主看到盤踞在自己地盤的都是一些喪屍，會怎麼想？」

「有教無類唄。」葉知秋說道，他看向特魯茲：「是這麼說的嗎？」

「萬物都是主的子民。」特魯茲說道：「就像天父從未致力於阻止他的子民自相殘殺一樣。」

「你肯定不是一個虔誠的信徒。」艾達評價道。

「你能想像一個虔誠的信徒現在應該做些什麼嗎？」特魯茲說道，他轉向葉知秋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有人要刺殺總統，那架直升機上是不是陸航團的人？」

「真抱歉。」葉知秋說道：「這兩個問題我一個都解釋不了。」他開始順手整理自己的武器裝備，說道：「我準備離開這裡，回安克雷奇去。你有什麼打算嗎？」

「你不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特魯茲疑惑的問道。

「不。」葉知秋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看起來像是權力的鬥爭，但是這與我無關。」

特魯茲猶豫了一下，說道：「你說得對，這看起來像是權力的鬥爭，但是這與我有關。」他看著葉知秋：「我是美國人。」

「我能理解。」葉知秋伸出手和特魯茲握了一下：「真抱歉。」

「不對。」艾達說道：「如果芬奇成功了，他會調動一切力量來對付安克雷奇，他已經這樣做過了，不是嗎？」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他當然知道這件事，和特魯茲所說的話只不過是不想把特魯茲牽扯進來，其實半真半假，他的確不在乎美國總統是誰，也不在乎將來美國的外交政策，他相信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全世界的關注點都將是這場災難，而不是某個國家的政治走行。但是他不能不在乎芬奇上位，這傢伙已經給控制區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如果他真的控制了美國的殘餘力量，那麼一定會有源源不斷的人馬來騷擾安克雷奇，葉知秋可不想以後的倖存者給他編一部因為一時手軟才有七十二路諸侯伐安克雷奇的段子。好在定點清除也是他的業務範圍之內，有艾達接應，他可以試試直接幹掉芬奇，雖然那樣會讓邁克爾撿個便宜，但是據艾達所說，霍華德只是失去了一隻胳膊，多半還死不了，那麼也許事實還有變化。特魯茲是個好幫手，但是他是傳統的美國人，對祖國的熱愛和葉知秋一模一樣，葉知秋不能確定他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去殺芬奇他會不會阻止，葉知秋可以不在乎殺錯一個人，大不了發現錯了再重新殺過就是，但是特魯茲絕不會同意他拿美國軍事力量的最高長官碰運氣。

現在艾達說出了他擔憂的事，葉知秋打賭自己再也甩不掉特魯茲了，真想狠狠的罵她一頓，這個時候秀什麼聰明啊。

果然特魯茲看著他，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你說的不是真心話。」

「你知道這裡面的凶險。」葉知秋說道：「無論是誰當權，他都不會背叛美國的利益。」這個說法倒是不錯，就算芬奇再混蛋，估計也幹不出傾舉國物力結友邦歡心的事來，沒別的原因，文化底蘊不夠。

特魯茲搖了搖頭：「我相信你的話，但是美國不應該掌握在野心家的手裡，我們不但應該保證權力的來源合法，還要保證權力不被濫用，我已經看到了後者，不想再看到前者。」

「Fuck。」葉知秋由衷的說道：「你還真有當家作主人的覺悟。」

第九十四章 再入白宮

三個人的討論被一陣低沉的吼叫聲打斷了，特魯茲抽出手槍，看向教堂深處。他在特區的這一段時間也參加過幾次清繳喪屍的行動，不過他到特區的時間有點晚，白宮附近的喪屍已經被趕走了，芬奇對於消滅其他地方的喪屍這種耗時耗力的事情不怎麼感興趣，所以他參加的行動不多，而且多半是在外面打支援，美軍中的精銳剩下的不多，只要有可能，他們都是重點保護的對像，根本不可能有機會衝鋒在第一線。

艾達和葉知秋也聽到了喪屍的叫聲，艾達皺眉向聲音的來源看了一眼，葉知秋則連頭都沒有抬一下，他淡淡說道：「看上去我們妨礙到了它。」

「你要對它說抱歉嗎？」艾達說道：「看起來無論是人還是喪屍都不喜歡我們。」

「那是因為我們做的事不討人喜歡。」葉知秋說道，他給自己的步槍換上了一個滿的彈夾，向兩個同伴說道：「我們去找邁克爾，也許他會有建議。」

「我倒想先找霍華德。」艾達說道，不過她看了一眼葉知秋，立刻改變了主意：「當然他也許還沒有清醒過來。」

「我們還是去找那個肯定清醒的人吧。」葉知秋站了起來，他說道：「我們對橢圓型辦公室也算熟悉了。」

「我得提醒你們一下。」特魯茲說道：「總統身邊增強了保衛的力量，我和馬瑟都是那個時候過去的。」

他向兩個人介紹了一下邁克爾身邊的情況，然後補充說道：「出了今天的事，我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樣子。」

「所以我們才要快。」葉知秋說道：「趁著還沒有來得及改變之前。」他看了看窗外：「真抱歉不能等到天黑了。」

看到葉知秋和艾達準備行動，特魯茲再次回頭向黑暗中看了一眼，猶豫著問道：「你們不擔心它們嗎？」

「你是說喪屍嗎？」葉知秋聳了聳肩：「我從沒擔心過它，相信我，那東西就像野獸，當它覺得我們不是好對付的獵物的時候，它是不會主動攻擊我們的。」

「看起來你對喪屍的情況很熟悉。」特魯茲問道。

「安克雷奇可沒把時間花在大選上。」葉知秋看了他一眼，走出了教堂的大門。

特魯茲說得沒錯，發生了今天白天的事情，白宮外的警戒明顯森嚴了不少，不過這點人數對於白宮這座建築物來說，還是有點少了，當然這也許是因為芬奇嚴格就沒打算給自己添麻煩。

葉知秋和艾達在特魯茲的帶領下很輕鬆的溜進了白宮，特魯茲把他們兩個人安排在一個空閒的房間裡，自已溜出去找邁克爾的侍衛長。這個房間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使用了，房間裡佈滿了灰塵和蜘蛛網。好在兩個人的衣服也不怎麼乾淨，如果蜘蛛會說話，多半會投拆他們弄髒了它的房子。

葉知秋坐在一張椅子上，步槍平放在腳上，看著艾達背著MP5在房間裡轉圈，忍不住低聲說道：「你不坐下來嗎？」

「我轉得你頭暈嗎？」艾達問道。

「不。」葉知秋搖了搖頭：「我想咳嗽，你把地上的灰都帶起來了。」他攤了攤手：「你究竟在糾結什麼？」

「我在想會不會有大批的士兵從門口蜂擁而入。」艾達沒好氣的說道：「我提醒過你要慎重考慮。」

「我只記得你提醒特魯茲別相信我的話。」葉知秋說道：「你不能改得太快了。」

「我當時以為他是你的朋友。」艾達說道。

「我現在也沒否認。」葉知秋說道：「你懷疑他？」

「不可以嗎？」艾達說道：「你們只並肩戰鬥了不到一個小時。」

葉知秋搖了搖，示意艾達安靜下來，然後說道：「你說得對，如果是平時，我一定贊同你的話，但是馬瑟死了。」他說道：「和我們並肩戰鬥的另一個人死去了，而且是毫無尊嚴的那種死法，所以我知道特魯茲會怎麼想，他一定會為他報仇的。」

「哈。」艾達對他的這個理由嗤之以鼻：「我不知道你們還有一個好基友。」她說道：「這理由可不怎麼靠得住。」

「走著瞧。」葉知秋說道。

然後很快，門外就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三長一短再一長，正是他們約定好的信號。葉知秋剛才雖然信誓旦旦的說他相信特魯茲，現在卻一點都沒有捍衛自己言論的覺悟，飛快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艾達已經搶先一步站在了角落裡，MP5的槍口指向房門。

敲門聲又響起了一次，然後門就被輕輕的推開了，特魯茲拎著手槍從門縫裡閃了起來，看到正對著他站著的葉知秋，點了點頭，然後閃到一邊，一個身材魁梧的軍人跟在他身後走了進來。

「我們出名了。」特魯茲回手關上了門，然後向兩個同伴宣佈道：「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刺殺了霍華德。」

「霍華德死了？」「我們被通緝了？」艾達和葉知秋同時問道。

「還沒死，不過快了。」特魯茲很顯然認為艾達的問題更有價值。

艾達看著他，不相信的說道：「這不可能，我離開他的時候他並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

「事實上，一塊彈片穿過他的胸腔擊中了脊柱。」特魯茲身後的男人說道：「沒有打中腹腔動脈已經很幸運了，但是現在這裡沒有合格的外科醫生，如果彈片不能取出來，他活不了幾天。」

特魯茲回頭看了一眼男人，說道：「這是朱厄爾·斯托克代爾，邁克爾先生的侍衛長。這兩位不用我介紹了吧。」

斯托克代爾點了點頭，向艾達說道：「我聽說了你們的事。」然後他轉向葉知秋：「我和馬瑟在同一支部隊裡待過。」

「你也是陸軍特種部隊出身？」葉知秋向他點頭示意，明白了為什麼特魯茲能夠這麼容易的說服斯托克代爾，他說道：「我想你已經知道我們的目的了，我們想見見邁克爾先生。」

「我知道。」斯托克代爾說道：「我會安排，但是你們要保證不會對總統先生不利。」

「當然不會。」葉知秋說道：「事實上如果霍華德沒事，邁克爾就不是總統了，誰會去刺殺一個曾經的總統呢？」

「真遺憾你這樣說。」特魯茲說道：「至少在下一次選舉前，邁克爾先生還得作他的總統，儘管我們大家都知道他並不想做這份工作。」

斯托克代爾搖頭道：「晚飯的時候我倒是聽凱莉說起過，邁克爾先生打算參加下一次的選舉。」

「我想我們會投他一票的。」葉知秋說道：「凱莉是誰？」

「總統先生的秘書。」斯托克代爾說道：「我以為你們認識她。」

「會有機會的。」葉知秋說道：「我們怎麼去見他？」

斯托克代爾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跟著我就行了。」

過了一會，三個人都換了一身軍裝，排成一排大搖大擺的穿過走廊，在斯托克代爾的帶領下走向橢圓型辦公室，走廊裡的衛兵當然認識侍衛長，看到他帶人走過了，並沒有什麼表示，倒是凱莉起身問道：「他們是誰？」

「馬瑟和特魯茲不在了，我找了三個人來頂替他們的位置。」凱莉狐疑的看了看那三個人，她倒是認識特魯茲，不過現在眼前的三個人都經過了簡單的變裝，穿的還是軍常服，她看起來就覺得有些不一樣，自然想不到侍衛長也會糊弄她，所以並沒有說出什麼。

斯托克代爾敲了敲門，聽到邁克爾的聲音後就推門走了進去，葉知秋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跟在後面魚貫而入。

邁克爾看到是斯托克代爾，很熱情的對他們打了個招呼，然後才看到跟在他身後的三個人，他對於葉知秋和艾達的印像很深，所以雖然這兩個人改變了形像，仍然讓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頓時嚇了一跳，站起來的時候，差一點把椅子都撞翻了。他指著葉知秋叫道：「朱厄爾，你要幹什麼？」

「很抱歉總統先生。」斯托克代爾說道：「但是我覺得你應該見一見他們。」

邁克爾驚恐的看著他們，過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他搖了搖頭，坐回到椅子上，向斯托克代爾攤手說道：「我的侍衛長居然會帶著刺殺霍華德的兇手來見我？」

「那不是我們做的。」艾達說道：「當時我就在霍華德先生的身邊，您也看到了。」

「可是他們說你是內應。」邁克爾說道：「我當然更相信專業人士。」

「是芬奇這樣說的嗎？我們同樣也懷疑就是他派人刺殺你和霍華德先生。」葉知秋說道：「事實上那顆炸彈就是為了吸引你到選舉現場去的，他們差一點就達到了目地。」

「這和他們說的可不怎麼一樣，我怎麼才能相信你們？」邁克爾說道。

「那枚炸彈炸不死任何人。」特魯茲說道：「我想那個排除炸彈的人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把它扔進水池裡。」

邁克爾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斯托克代爾：「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是亨利將軍的人。」斯托克代爾說道。

「凱恩。」葉知秋說道：「他叫凱恩。」

「好吧。」邁克爾說道：「和我說說你們知道的事，好讓我知道為什麼你們會懷疑芬奇。」

於是葉知秋向他講述了今天他遇到的所有事情，著重講述了那個槍手和直升機。

聽完葉知秋的故事，邁克爾坐在座位上想了半天，才問道：「你說溫德姆最後去那裡了？」

「是啊。」葉知秋點頭說道：「你明白我們為什麼懷疑芬奇了嗎？這些都是職業軍人，他們聽命於芬奇。」他看了眼斯托克代爾：「你認為呢？」

斯托克代爾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邁克爾想了一下，向葉知秋說道：「你們想怎麼做？」

「如果你能幫忙的話。」葉知秋說道：「那就簡單了。」聽了他的話，邁克爾似乎有些遲疑，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自嘲的說道：「事實上，我更希望有公開的審判。」

有了邁克爾的幫忙，事情的確變得很簡單，邁克爾邀請芬奇一起討論今天發生的事情，但是到時邁克爾並不會出現，和芬奇見面的是葉知秋三人，到時候想做什麼就由葉知秋三個人說了算了。這也是邁克爾強烈要求的，他堅決不同意自己親身摻合到這件事當中，如果事情洩露出去，那對他的政治聲譽會有很重要的影響。

這一次三個人再次被安排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裡，為了不引人注意，斯托克代爾並沒有給他們準備防彈衣，事實上除非芬奇準備直接帶人進來幹掉邁克爾，否則他是不會帶著隨從的，美國人的政治傳統決定他們還是不習慣撕破臉圖窮匕首現。所以按葉知秋三個人的身手，用手槍都已經是欺負人了。

這個房間不大，是會客室內的一個套間，葉知秋靠牆站著，看著特魯茲坐在對面的地上，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輕聲問道：「如果這件事完了，你想作什麼？」

「我不知道。」特魯茲說道：「也許找個地方住下來。」他看了一眼葉知秋：「在這裡，我聽說了一些事，我想美國再也恢復不到從前的樣子了，那樣的話，也許我應該提前退休。」

「真羨慕你。」葉知秋說道：「我得找到解決這場災難的辦法，最起碼不能讓它擴散到全世界去。」

「那我祝你好運。」特魯茲說道：「然後呢？」

「回老家結婚吧。」葉知秋說道，他歎了一口氣：「我還真沒想這麼遠。」

「有人告訴過你這個想法很不吉利嗎？」艾達輕聲道。葉知秋沒有接話，只是豎起食指向兩個人比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另外的兩個人都吃了一驚，以為芬奇提前到來了，雖然說不太相信自己會對付不了他人，但是這兩個人可都沒有葉知秋那樣的經歷，既沒有見將軍見得腿軟，也沒有曾經親手殺死過將軍，所以想到即將到來的場面，還是有些緊張的。葉知秋傾耳聽了一下，突然拔出手槍對沖了頭頂，那裡的通風柵欄響了一下，伸出幾根手指，把小門提了起來，露出奧吉的臉孔。

三個人都有點發愣，艾達看著他，輕聲道：「是你？」

奧吉向他們比了一下，示意他們不要出聲，雙手撐住身子，輕巧的跳了下來。他無視三個人對準自己的槍口，走到門邊聽了一下，才回過頭來開口道：「你們的槍要一直這樣對著我嗎？」

「我只是很好奇你為什麼要來這裡。」葉知秋說道：「如果你是路過，那這就太湊巧了。」

奧吉笑了一下，向他說道：「我也沒想到你們居然還敢回到這裡。」他說道：「有人告訴我你們進了橢圓型辦公室，我還不敢相信。」

「我也不敢相信受到通緝的人裡居然沒有你。」艾達說道：「真讓人難以想像。」

「也許是因為我沒有離開。」奧吉說道：「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你專程到這裡來，會不知道我們想幹什麼？」艾達說道：「我們看起來很蠢嗎？」

「說實話嗎？是的。」奧吉說道：「我都能知道你們在這裡，你覺得會不會有其他人也知道？」

「我們暴露了。」葉知秋說道：「我們得離開這。」

「也許只是危言聳聽。」艾達看著奧吉：「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的。」

「美利堅政府的情治系統要比你們想像的強大得多。」奧吉說道：「事實上，我一直都在奇怪為什麼這裡只有我和安妮兩個人是從前情報系統的倖存者，事實上做我們這行的人對於權利的感覺更敏感，只要有可能，是一定會到這裡來看看的。」他看著他們，舔了一下嘴唇說道：「還記得阿曼達嗎？她從前就是為FBI服務的。」

「霍華德的親信是FBI？」葉知秋說道：「這太奇怪了，他自己知道嗎？」

「你不用管這件事。」奧吉說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你們只要知道我的消息來源就可以了。」他指了指頭上：「他們正在調動軍隊，你們先跟我離開這裡。」

「你覺得我們會上當嗎？」特魯茲說道，他看著奧吉，向葉知秋問道：「他是誰？」

「CIA的帥哥。」葉知秋頭痛的說道：「你的說法太模糊了。」

「我不能說太多。」奧吉說道：「這對你們沒好處，總而言之，你們跟我離開這裡，然後回安克雷奇去。」

「我們先離開這裡。」艾達插話說道：「無論他說的是不是真的，這裡都不安全了，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謝謝你。」奧吉說道：「那就快走吧。」

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葉知秋點了點頭，放棄這個機會實在可惜，但是他同樣不想糊里糊塗的中了埋伏，也許來日方長是個穩妥的選擇。

他們跟著奧吉爬進通風道，東拐西拐小心翼翼的爬了半天，終於來到了一個巨大的排氣扇前，奧吉當然不會冒險從排氣扇的葉片間爬出去，事實上如果有人讓他這麼做，他一定先一腳把那人踹過去再說。他撬開排氣扇前的一塊頂板，向下看了看，就當先跳了下去。這裡是一個房間，從窗戶可以看到草坪外白宮的圍牆，他指著那裡說道：「我就送你們到這裡了。」

葉知秋點了點頭，推開窗子向外看了看，沒有看到哨兵，於是縱身跳了出去，抽出手槍蹲在一邊接應後面的人。

特魯茲跟了出去，艾達看到奧吉沒有上前的意思，看著他問道：「你不走嗎？」

「第一，我沒有被通緝。」奧吉說道，他看了一眼艾達的臉色，接著說道：「第二，我得留下找到殺害安妮的兇手。」

「不是威斯克？」艾達愣了一下，問道。

奧吉瞥了她一眼：「你要想留下，我倒是很歡迎。」

艾達深深看了他一眼，縱身跳出窗子。葉知秋回頭看了她一眼，艾達揮手道：「我們走。」

三個彎著腰飛快的衝過草地，落日的餘輝從牆頭照射下來，把三個人已經盡量縮小的影子拉得老長，白宮頂上傳來一聲驚叫：「誰在哪？」接著槍聲響了起來。

第九十五章 僥倖逃脫

聽到突然響起的叫喊聲，三個人就知道要壞，但是他們的反應卻截然不同。特魯茲突然開始加速，搶先一步跑到牆角下，然後雙手交叉在胸前成弓步，大叫道：「上。」

跑在第二位的是艾達，她比特魯茲慢了一步，而且事實上，她是準備徒手上牆的，白宮的圍牆說不上高，但是要直接跳上去也不容易，其實三個人都知道，一旦驚動守衛，再接下來就不是潛出圍牆那麼簡單了，先上去的人不但會優先成為守衛射擊的目標，而且過牆後還要臨時建立火力支撐點接應後面的人，絕對耽誤不起，三個人中只有她的身體最輕，爬牆當然也最快，如果牆外有人，她的MP5也比另外兩個人的步槍射速要高一些，可以搶到一些先機。卻沒想到特魯茲居然配合得這麼好，居然主動搶先去搭人梯，事實上她並沒有比特魯茲慢多少，幾乎就在特魯茲開口的時候，她的身體就已經騰空躍起，本來準備踏在牆面的上的右腳在特魯茲的手掌上一踩，藉著特魯茲向上的托力直接翻身越過了圍牆，倒把特魯茲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力氣太大，把她扔過牆去了。

就在艾達騰身躍起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槍響，葉知秋開槍了。本來三個人間距並不遠，相互間只差兩三米，而且他是走在最後的，前面是特魯茲，中間是艾達，聽到叫聲後，特魯茲和艾達加速，他卻立刻抄槍在手，本來彎腰的姿勢也變成蹲姿，雙手端槍轉身向後射擊。無論艾達有沒有從軍經驗，他都不能讓一個女人斷後，特魯茲的身手不錯，但是他出身EOD，連狙擊手的本事都算附加屬性，葉知秋當然也不能指望他干MT的活，所以這個時候只有他來當仁不讓，轉身進行掩護射擊，為兩個同伴爭取時間。

只在一瞬間，三個從來沒有進行過配合練習的人就各自做出了最符合自己能力的選擇，而且整個行動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當艾達的身體騰空躍過圍牆的時候，葉知秋的槍聲也響了起來，那個發出警報的哨兵的叫聲如同被掐斷了一般嘎然而止。白宮的房頂上面當然不只這一個哨兵，所以看到自己的戰友摔倒，另外的崗哨也紛紛趕了過來，但是當葉知秋用一個三點射打翻了另一個搶著探出頭來的士兵後，其他的人都忍不住開始猶豫起來，趁著這個機會，葉知秋轉身就跑，身後的特魯茲大叫道：「快。」

葉知秋在他的手上踩了一下，翻身上了牆，他倒是沒有像艾達那樣直接翻過去，這麼干雖然看起來快了一點，但是剩下特魯茲就得慢慢爬了，以白宮內的火力密度，他能整個爬上圍牆的可能無限接近與零。葉知秋跨坐在圍牆上，抬起槍將一隊從房子轉角衝出來的士兵壓了回去。牆下面特魯茲退開兩步，發力衝刺，雙腳在牆上踏了兩下，手已經夠到了牆頭，葉知秋伸出左手用力一提，特魯茲也翻了下來，然後直接跳到另一側。

葉知秋拉特魯茲的時候重心有些偏，兩下一扯，差點又掉回去，連忙坐直身子的時候，那隊被他打回去的士兵又衝了出來，幾支步槍打得牆頭磚石紛飛，葉知秋心中一驚，身體側得大了，頓時直接從牆上掉了下去，一串子彈從白宮的房頂上飛進來，擦著葉知秋掉落的身體打在牆頭上，只差一點就擊中葉知秋。

就算早有準備，葉知秋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來，也在地上摔了個七暈八素，耳邊響起激烈的槍聲，一隊巡邏隊趕了過來，被特魯茲的M4壓了一下，縮在防水栓和街角的轉彎處亂哄哄的射擊，聽著槍聲很熱鬧，但是子彈卻不知道都飛到哪裡去了。特魯茲回頭看到葉知秋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趴不起來，伸手拉了他一把，叫道：「你還好嗎？」

「我以為你會接我一下。」葉知秋晃了晃摔得發麻的雙臂，覺得自己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叫道：「艾達呢？」

「在這裡。」艾達的聲音伴隨著馬達的咆哮聲響了起來，她翻過牆後，發現不遠外的大道上停著一輛雙座悍馬，所以直接跑過去發動車子開了過來。特魯茲翻身跳上了車，葉知秋舉槍射擊掩護他，再回頭卻看到艾達已經在加速了，他連忙飛快的追了上去，看看要追上，沒想到悍馬車一個急停，葉知秋百忙中沒跳起來，身子在車上一撞，直接從車後廂翻了過去，大腿撞在車廂板上，痛得直吸冷氣。

「Fuck you。」葉知秋罵道，他在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裡連摔帶撞了兩次，平均一分鐘一次，還都是重的，脾氣再好也要忍不住罵街，倒不是對艾達有什麼想法，可惜暈頭轉向的時候沒注意控制音量，被艾達聽到了，她叫道：「等我們都活下來再說吧。」前面的街道上，三輛斯特瑞克排成一列衝了過來，打頭的一輛上面的M2機槍正在轉動著向他們瞄準。

「退回去。」特魯茲忍不住大叫了起來。這個倒不用他提醒，艾達猛打方向盤，悍馬車的車輪怪叫著在地面上空轉了兩圈，做出一個幾乎在原地的一百八十度轉向，然後歪歪扭扭的向前衝了出去，一串12.7毫米子彈打在剛才停留的地方，塵土飛揚。

葉知秋還在捂腿，沒想到車子又開始轉圈，他被離心力直接甩到了車廂的角落裡，撞得直翻白眼，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悍馬車在艾達的操縱下像失去控制一樣向前竄了出去。我知道這句話的語病很嚴重，但是為了我的語文老師著想，還是要解釋一下，因為我的不作為，地理老師已經被冤枉了。為了躲避後面的機槍射擊，艾達不得不強烈的做蛇形機動，事實上失控的車子都比她走得直溜得多。特魯茲接連向車後扔了兩個手榴彈，試圖讓煙霧遮擋後面車輛上駕駛員的視線，這個辦法的確起了一點作用，但是效果不大，斯特瑞克的速度性能不比悍馬差多少，又不用像他們一樣做蛇形機動，所以越追越近，第二顆手榴彈落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爆炸，第一輛車就已經從它上面越了過去，突然發生的爆炸倒是讓第二輛車減慢了一點速度。

又一串子彈打在街道邊的建築物上，飛揚起的石塊將悍馬車的前窗玻璃打得粉碎，特魯茲叫道：「我們得甩開它。」

「坐好。」艾達咬牙大叫了一聲，猛打方向盤，悍馬車突然轉向，一頭撞進路邊一家商店的櫥窗裡，半個車身卡在了牆上。身後的斯特瑞克怪叫著踩下剎車，以免衝過了頭，倒讓車內的乘員們人仰馬翻，一時無瑕操縱武器站的射擊。

特魯茲翻身跳下車，順手把艾達從車上拉了下來，車後面的葉知秋呻吟著探出頭來，叫道：「怎麼回事？」

「我們要走路了。」特魯茲叫道：「快。」街道上的斯特瑞克也停了下來，遙控武器站開始轉動，車內的士兵也正在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葉知秋瞬間清醒過來，他飛快的從車廂裡跳了出來，叫道：「往裡面跑。」

這個倒真不用他來提醒，前面兩個人又沒有撞到腦袋，早在他大叫之前就已經相互攙扶著跑得飛快了。艾達沒系安全帶，在撞車的時候又不能像特魯茲一樣坐穩把牢，所以被方向盤硌到了胸口，這個時候小臉慘白，半扶著特魯茲向商店深處跑去。身後的M2機槍打出一個長點射，12.7毫米子彈瞬間點燃了悍馬車的油箱，轟的一聲，整輛車都爆燃起來，火光照亮了黑暗的商店內部。

這個變故對於三個人來說倒沒有多大的影響，葉知秋跑在最後，也只是被氣流吹了一下，另外兩個人跑在前面，早已拐進了另一個房間。

三個人飛快的穿過商店，從後門鑽了出去，沒跑幾步，前面就出現了一隊士兵，雙方見面都很意外，那隊士兵明顯是準備到剛才那條街道上去支援的，因為跑慢了一步，倒是正好趕上葉知秋三個人穿過商店跑出來。

一陣短暫的對射後，巡邏隊被打倒了一片，其他人躲在街彎拚命的向三個人射擊。葉知秋三人雖然佔據的主動，但是在空曠的街道上要想撤退也沒那麼容易，而且白宮附近的軍人很多，耽誤得久了，只會招來更多的士兵，起碼後面那三輛斯特瑞克上面的士兵會穿過商店追上來。轉眼間艾達打光了槍裡的子彈，換上一個新的，大叫道：「最後一個彈夾了。」這個時候她倒感覺不到胸口的疼痛了。

「我也沒子彈了。」特魯茲說道，他從剛才開始就在打短點射，不用聲明葉知秋也知道他現在資源不足。他咒罵了一句，抬頭打量另一側街道旁的樓房，這裡是一條背街的小巷，三層以下都沒有窗戶，只有十幾米處有一扇小門。他取下身上的彈夾向特魯茲扔過去，大叫道：「掩護我。」說完向街角扔了一顆手榴彈，從他這裡到街角足有上百米，如果他有一支木柄手榴彈，倒是可以試試臂力，用卵形手榴彈也就能增加點聲光效果。好在他也沒指望這枚手榴彈能建立什麼功績，趁著手榴彈爆炸時街角的士兵們下意識躲閃的空當，從藏身之所衝了出去，向小門跑去。十幾米的距離轉眼就到，他看出這扇門應該是向外開的，伸手握住門把手用力一拉，那門紋絲不動。身後特魯茲的槍聲響了起來，他在為葉知秋進行掩護射擊。葉知秋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特魯茲只有這一個彈夾，對面可有十幾條槍，還有兩挺M249，他不可能支撐得太久。於是葉知秋立刻放開門把手，後退兩步，舉想步槍向門鎖處射擊，子彈打在鐵門上，金花四濺，鐵皮的防盜門瞬間被打出一個洞。葉知秋放開步槍，冒著被鐵皮割破手指的風險伸手拉開鐵皮，這才愕然發現鐵門內的幾支防盜栓全都伸進了門框裡，這門居然是被反鎖的。葉知秋這時候欲哭無淚，這是防火通道啊，你鎖這麼結實幹什麼？美國公安局的消防科不管事嗎？官僚主義太害人了。

就在葉知秋差點絕望的時候，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從街道上傳來，轉眼間一輛悍馬卡車出現在街角那些與特魯茲對射的士兵身後，在街道的轉角處尖叫著轉了過來，甩開的尾部差一點撞在街角的牆上，躲在那裡的士兵們驚叫著閃開，看著那輛車一路狂奔向葉知秋三人衝來，然後怪叫著停在特魯茲的身邊，司機把身子探出窗外大叫道：「上車」

「斯托克代爾？」特魯茲驚叫道：「你怎麼在這？」

「你們可以過一會再敘舊。」艾達叫道，她扔掉剛剛打光子彈的衝鋒鎗，翻身跳上卡車的後廂。特魯茲連忙跟上。斯托克代爾重新啟動卡車，向葉知秋身邊衝過去，身後的士兵們反應過來，跳出來向卡車射擊，子彈輕易追上卡車，打得後廂板叮噹作響。前面不遠處葉知秋三個穿過的那間商店裡衝出兩個士兵，他們終於追上來了，但是這兩個人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就已經被葉知秋打翻在地，卡車從他的身邊減速經過，葉知秋把槍扔進車裡，助跑了幾步，伸手抓住車廂板，縱身跳了上去。

那兩個被打倒的士兵身後源源不斷的衝出人來，看到卡車迎面開來，忙不迭的舉槍射擊，子彈橫著掃過卡車的側面，擊中了輪胎，但是這輛卡車是防刺輪胎，只是稍稍傾斜了一下，就加速離去，只剩下一群士兵在後面跳著腳大叫。子彈掃過車廂的時候，三個人都抱著頭趴在地上。葉知秋剛剛跳上車，就放開抓著車廂板的手，伸手掏出一枚手榴彈拔去安全銷，同時身上的肌肉繃緊，隨時準備與車廂的鋼板來一次親密接觸，但是斯托克代爾的技術顯然要比艾達要好得多，葉知秋只是感到稍稍顛簸了幾下，他抖手把手榴彈從車廂板的邊緣扔了下去，剛好落在商店門前，還打算追著掃射卡車的士兵們驚叫著閃開，倒是帶隊的軍官聽到槍聲停歇，推門從裡面走了出來，結果這顆手榴彈一點沒糟蹋，就在他的腳下爆炸了。

斯托克代爾昨天才成為邁克爾的侍衛長，在此之前，他一直參與特區的巡邏工作，所以對於這一帶的巡邏路線瞭如指掌，東拐西繞的穿插了幾下，就躲開了各支巡邏隊的包圍把卡車開上了洲際公路。車上的三個人長出了一口氣，坐在車廂互相看看，都覺得這一些脫險有些僥倖，葉知秋乾笑道：「看起來只要不翻車，咱們就沒事了。」話音剛落，卡車突然晃了一下，在公路上劃出一條長長的剎車痕，一頭撞到了路邊的一顆大樹上。

葉知秋說話的時候剛好去夠他扔在車廂裡的步槍，除了他，另外兩個人都已經把步槍扔了，只有他想著還有一個備用彈夾，所以上車的時候順手把槍扔了進來，這個時候根本沒有想到槍林彈雨都出來了，居然還會出車禍，身子幾乎從車廂裡飛了起來，砰的一聲撞在駕駛室的後壁上，差點背過氣去。

另外兩個人都及時抓住了車廂，倒沒有像葉知秋一樣坐了飛機。停了一下，艾達叫道：「出了什麼事？」

「好像我們撞上了什麼東西。」特魯茲說著，翻身從車上跳了下去，然後才發現他們的車子衝下了公路，幾乎把一顆碗口粗細的小樹撞成兩段。半截樹樁卡在車頭前，已經鑲進了駕駛室裡。他大吃了一驚，衝過去拉開車門，看到斯托克代爾半個身子全是血，正趴在方向盤上。特魯茲跳上車去，伸手拉了一下斯托克代爾，發現他的身子軟軟的，連忙叫道：「你怎麼了？」

艾達從另一個方向拉開車門，鑽進了駕駛室，發現斯托克代爾的雙腿被卡在座位與方向盤之間，皺眉道：「我們不能移動他。」這時斯托克代爾的頭動了一下，微微轉動了一下，用無神的眼睛看著特魯茲，努力說道：「邁克爾……」

「什麼？」特魯茲連忙把耳朵貼近他的嘴，叫道：「邁克爾怎麼了？」但是斯托克代爾再也沒有說話，他死了。

葉知秋這個時候才晃晃悠悠的從車上跳下來，就算他是主角，這麼折騰也有點受不了，所以一臉的鬱悶，覺得今天自己一定是出門沒看皇歷。他看到艾達兩個人都鑽到了駕駛室裡，於是湊過來問道：「出了什麼事？」

「他死了。」艾達翻了翻斯托克代爾的衣服，就算大腿被齊根撞斷，只要不當場痛死就死不了這麼快，所以艾達從他上半身的血跡判斷他還受了其它嚴重的傷害。然後果然發現斯托克代爾的左胸和胳膊都中了槍，看上去就是在商場門前通過時被流彈掃中的，他一直堅持到了這裡，才因為流血過多陷入了昏迷，然後車禍讓他的傷勢加劇，直接死亡。

第九十六章 偷人和偷飛機

「上帝。」特魯茲看著斯托克代爾的屍體說道：「我從沒想過他會來救我們。」

「現在你能想到了。」艾達站在另一邊為難的看著斯托克代爾，說道：「除非把他的身體切開，不然我們沒辦法移動他。」

「就讓他留在這裡吧。」葉知秋說道：「這種時候，我們還能要求什麼呢？」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奇怪的說道：「為什麼他們不出動直升機？」

「你這個要求還真奇怪。」艾達說道：「也許那架直升機是見不得人的，不然在樹林那邊，它為什麼看到增援的部隊到來就飛走了？」

「我倒覺得是因為他們發現打錯了人。」特魯茲說道：「他們曾經對著樹林掃射。」

「不管怎麼說，這是個好消息。」葉知秋說道。在剛才的逃亡途中，他一直都在擔心天空中突然出現一架直升機，斯托克代爾再熟悉路線，也逃不過天空中直升機的追捕。好在他的擔心沒有變成現實，直升機並沒有出現，至少到現在為止，天空中還靜悄悄的。

特魯茲並不想把斯托克代爾留在這裡，他覺得如果不是自己去找他幫忙，他也不會捲入這件事裡來，更不可能喪生，但是艾達說得對，他的遺體卡在汽車裡，沒有專用工具不可能把他弄出來，除非把他的身體切成兩半。他想了一下，開口道：「把車點著吧。」屍體留在這裡，很可能會成為喪屍或者野獸的食物，倒不如一把火燒了乾淨。

三個人還沒來得急行動，公路上又傳來一陣汽車的發動機聲。「又追上來了。」特魯茲說道：「我們真有那麼重要嗎？」

「別忘了我們剛剛刺殺了下一任的總統候選人。」艾達說道，她抽出手槍，飛快的跑進公路下的草叢中，另外兩個人也沒閒著，一起跟了上來，特魯茲忍不住說道：「我能提醒一下通緝的只有你們兩個人嗎？」

「那麼他們是怎麼說你的？」葉知秋抱著步槍，換上新的彈夾，還有幾顆子彈的舊彈夾沒捨得扔，又插回到口袋裡，他奇怪的問道：「難道沒有提起你？」

「當然提了。」特魯茲說起這個就有氣，他說道：「我在與你們的戰鬥中戰死了，所以是個英雄。」

「呃。」葉知秋說道：「幸會幸會。」他還想說點什麼，艾達伸手指了指公路，一輛汽車正沿著公路飛快的開了過來。葉知秋奇怪的說道：「這不是軍車。」

「人數也不可能太多。」特魯茲說道，這是一輛很常見的土星SUV，裡面往多了說也就能坐個四五個人，只要有點腦子，就不可能只派這麼點人來追殺他們，除非這些人有足夠的自信而且知道要追的人已經彈盡糧絕了。

SUV飛快的開了過來，然後停在了卡車的旁邊，一個年青人推門走了下來，站在卡車邊上看了看，似乎很是疑惑，他皺著眉頭想爬上車去查看，但是身後有人開口說道：「有人說過你太好奇嗎？」

青年停住腳步，有些無奈的說道：「沒辦法，我總是在有了麻煩後才想起這件事來。」

「看起來你深受其苦啊。」葉知秋一面說，一面轉頭看了看，艾達和特魯茲從SUV的兩邊繞出來，對他搖了搖頭，示意車裡沒有人，很顯然只有青年一個人。他不禁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青年，看上去他只是一個獨自出家的旅行者，一身耐磨的牛仔衣褲，運動鞋。葉知秋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青年的腰間，感覺到那裡有一支手槍，順手抽了出來，這是一支M1911，保險沒開，成色已經很舊了，看起來用過很久。他拿在手裡看了看，順手遞還給青年。從這支槍上看不出來什麼，M1911是美國人中保有量最大的手槍，而且雖然過去了這麼多年，仍然還有很多人喜歡它，吉爾就是其中之一，當初在小鎮便利店裡，店主也有一把這種槍，可見受眾之廣，青年在這種時候獨自上路，身上不帶一把防身的武器才算不正常，他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青年發現葉知秋把手槍還給自己，很詫異的伸手接了過來，剛才他一直站在那裡沒敢動，就是怕一不小心讓身後的人產生誤會把自己給斃了，現在既然葉知秋把槍還給了他，自然不用再擔心這個，於是接過手槍轉回身，面對著葉知秋問道：「就這樣還給我了？」

「你這槍很值錢嗎？」葉知秋說道：「其實我現在更想找點吃的。」

「我車上倒是有點吃的。」青年向自己的汽車張望了一下，看到艾達和特魯茲站在那裡，開口問道：「你們是一起的？怎麼會出了車禍？」事實上就三個人現在的樣子，他更願意相信這三個人是攔路搶劫的歹徒，他看了看卡車：「你的同伴還在車上，我們要幫他嗎？」

「他死了。」特魯茲走上前，說道：「不過倒是有一件事你可以做。」

他當然不是讓青年幫忙把斯托克代爾從車裡拉出來，而是讓他用車載他們回市區裡，無論他們下一步想做什麼，都不能把時間浪費在公路上。

從後視鏡裡看著熊熊燃燒的卡車，青年忍不住說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你的問題太多了。」艾達說道：「其實我倒是更想問你這個問題。」

「湊巧路過。」青年笑道：「順便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威爾福德·梅伯裡，你可以叫我威爾。」

艾達對他獻的慇勤視而不見，轉頭對葉知秋說道：「好像今天湊巧路過的人很多。」

「斯托克代爾死了，我們不應該懷疑他。」葉知秋說道。

雖然對葉知秋這樣說有些不滿，好像斯托克代爾如果不死，就很值得懷疑一樣，但是特魯茲仍然放棄了為朋友正名的機會，問道：「你懷疑奧吉？」

「他出現得太是時候了。」葉知秋說道。特魯茲皺眉不說話，艾達突然問道：「好像斯托克代爾對你說了什麼，是不是？」

特魯茲嗯了一聲，說道：「他說了邁克爾的名字。」

「邁克爾？」青年插嘴道：「我知道現在的白宮裡有一個人叫這個名字。」

「你沒說錯，就是那個人。」葉知秋說道，然後他對特魯茲說道：「他還說什麼了？」

「沒了？」特魯茲也很鬱悶，這也太沒頭沒腦了，還不如不說呢。

聽了他的回答，葉知秋也有點傻眼，他問道：「他只告訴了你一個名字？」

「事實是上，只是一個名字。」特魯茲說道：「他當時傷得很重。」

「你們認識英格爾斯總統？」梅伯裡插嘴道：「我聽說他馬上要在總統這個稱號上加個『前』字了。」

「真奇怪你沒去參加選舉。」艾達說道：「不過他要改稱號還得一段時間，就在今天，霍華德在投票現場遇刺了。」

「啊。」梅伯裡說道：「那可真遺憾，他可是個好人。」他說道：「為什麼有人要刺殺他呢？」

「這正是我們想知道的。」葉知秋說道，他看了一眼窗外，突然說道：「我不是說要你送我們回特區嗎？不是這條路。」

「這是另一條路。」梅伯裡說道：「我不喜歡走回頭路。」然後他又問道：「你們找到行刺的人了嗎？」

「你好像很關心這個？」葉知秋問道。

「我只是比較關心誰會是下一任的美國總統。」梅伯裡說道：「誰會不關心這個呢？」

「反正不會是霍華德了。」葉知秋說道：「除非邁克爾還有另外一個競爭者。」

「為什麼不呢？」梅伯裡說道：「只要他還沒有死，就還有機會。」

「好吧。」葉知秋說道：「你能停一下車嗎？」

聽了他的話，梅伯裡慢慢的把車停在路上，反正路上也沒有其他的車輛，倒不用費心靠路邊停車。他說道：「我覺得這場災難的最好後果就是不用再擔心塞車了。」然後轉頭問葉知秋：「你要下車嗎？」

「我在想如果你死了，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但是這肯定與這場災難無關。」葉知秋把手裡的軍刀放在梅伯裡的脖子旁邊，說道：「你究竟是誰？」

「是我剛才說『只要沒死就有機會』才讓你懷疑的嗎？」梅伯裡說道。

葉知秋側了側頭，艾達坐在一邊，平靜的看著他，顯然她也意識到了，於是他說道：「事實上我一直在懷疑你，有你這句話，只是確定了而已。」他補充道：「她說得對，今天碰巧路過的人太多了，而且你都不知道霍華德被刺殺，又怎麼知道他沒死？」

「好吧。」梅伯裡說道：「我知道我早該告訴你們我的身份，但是你知道，我想看看你們的能力。」他用手指了指後視鏡：「座位下有一個檔案袋，你可以拿出來看看。」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照他說的去做，艾達已經伸手沿著座椅的邊緣摸了一下，然後抽出一個紙質的檔案袋。這個袋子沒有封口，她將裡面的東西倒在座椅上，那是一堆證件，還有一張照片。她拿起照片，驚訝的說道：「是霍華德！」

這次連特魯茲也忍不住從前座伸頭過來，葉知秋用左手接過來，直接遞給他，在這過程中瞄了一眼照片，那裡面梅伯正抱著霍華德的肩膀笑對著鏡頭，只是兩個人看上去都要年輕一點。

「我叫威爾福德·梅伯裡，霍華德·梅伯裡是我的叔叔。」梅伯裡解釋說道：「這是我三年前參軍的時候照的相。」

「你是空軍飛行員？」艾達翻開一份文件，說道：「兩次擊墜，你是個王牌。」

「沒什麼技術含量。」梅伯裡說道：「你們知道，對手太弱。我更自豪的是那一千三百飛行小時，全天候，顯然我比我的叔叔更強。」

「我沒見過你。」葉知秋說道：「也沒聽霍華德提起過你。」

「那你總知道他前幾天曾經回過馬里蘭州的老家吧？」梅伯裡說道：「他就是去找我。但是我去安德魯斯空軍基地了，他沒辦法聯繫到我。」說到這裡，他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是今天中午趕到這裡的，阿曼達認識我，所以我見到了他，當時他已經清醒過來，絕不相信你們會刺殺他，所以我出來找你們。」他笑了一下：「我得說，找你們挺容易的，聽槍聲就知道了。」

「至少那些大兵不這麼想。」葉知秋冷冷的說道，然後他問艾達和特魯茲：「你們誰知道霍華德姓什麼？」身邊的兩個人一起瞪眼睛，看起來他們也和葉知秋一樣，從來沒注意過霍華德的姓。他只好向梅伯裡問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從這些文件上，他已經相信了梅伯裡的說法，美國的政治家族有從軍的習慣，這會在他們的履歷上添上光彩的一筆。霍華德本來就是空軍出身，那麼他的子侄參軍選擇飛行員這個行當也就很正常，無論在哪一個國家，有人脈通常都會容易一點。

「因為我更熟悉這裡。」梅伯裡說道，然後回答第二個問題：「他的下肢完全不能動，需要盡快做手術。」

「難道你來找我們就是為了通知這個消息？」葉知秋說道：「那我可得說謝謝，我一直以為他會因為我們的疏忽喪命。」

「現在也沒好多少。」梅伯裡說道：「有片子彈的碎片卡在他的脊椎上，如果不能取出來，他仍然可能喪生。我聽說在安克雷奇有很好的外科醫生。」

「霍華德告訴你的？」葉知秋說道：「看起來他並沒有糊塗，他有說可能是誰刺殺他的嗎？」

「比起救治他的身體，我覺得那還不算重要。」梅伯裡說道。

「我覺得很重要。」葉知秋說道：「我可不想載著他飛回安克雷奇的途中被擊落。」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梅伯裡說道：「我聽說你們是自己駕機飛來的，我可以搞到飛機，然後給你們護航。」他說道：「相信我，我是最好的空優戰機飛行員，有我護航萬無一失。」

「如果你真是這麼想的，那你一定是最有信心的飛行員。」葉知秋說道：「但我還是覺得你的建議太冒險了。」

「你們不想洗刷冤屈嗎？」梅伯裡說道：「我知道你們正在受到通緝，但是如果你們治好我叔叔，謠言自然就破滅了。」

「你想讓我們出席一個聽證會嗎？」葉知秋說道：「說實話，我可不怎麼相信司法系統。」

「好吧。」梅伯裡轉過頭去，盯著他說道：「我知道這裡面有很多疑點，但是如果我叔叔保住性命，那麼他仍然很有希望成為下一任的美國總統，畢竟他在這裡做了很多工作，你們覺得還有什麼是比投資一個未來的總統更合算的事嗎？」

葉知秋和艾達對望了一眼，艾達點了點頭說道：「我覺得他說得對。」

「如果他當不上總統，那就什麼都沒有。」葉知秋說道，他又看特魯茲：「你怎麼看？」

特魯茲猶豫了一下，倒是很想說這裡面也許有陰謀。他對誰當總統其實沒什麼意見，就像他和葉知秋說的那樣，他更希望保證的領導人的純潔性，不得不說，霍華德遇到刺殺這件事讓他多加了不少同情分，所以特魯茲點頭說道：「如果你們真的有辦法救他，我們應該先做這件事。」

「看起來我們達成了共識。」梅伯裡說道：「我有一個計劃。」

「不不。」葉知秋說道：「還沒輪到你說了算，事實上我才真有一個計劃。」他指著梅伯裡說道：「霍華德現在可以移動嗎？」

「我想是可以的。」梅伯裡猶豫了一下，說道：「不能太劇烈，醫生說如果造成脊柱的嚴重損傷，那他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聽上去不太好。」葉知秋說道：「但是好消息是，他現在也站不起來，不可能更壞了。」他對特魯茲和艾達說道：「你們和這個傢伙去弄飛機，做好準備，我去偷人，成功了我們就起飛。」然後他向梅伯裡說道：「如果有人升空追擊，就幹掉他，所以你要準備至少一架戰機，掛滿彈藥。我聽說你飛空優戰機，但是相信我，我們更可能面對的是地面火力，所以無論你有多喜歡格鬥彈，也一定要記得帶上航空炸彈。」

「你也在空軍服役嗎？」梅伯裡說道：「聽起來像是我的長官。」

「我可不想幹這麼費力不討好的事情。」葉知秋說道：「你能做到嗎？」

「為什麼我們不一起去接我的叔叔？」梅伯裡說道：「你一個人能行嗎？」

「你覺得他們會給你的叔叔開轉院證明嗎？」葉知秋說道：「我可不想背著一個重傷的老人和上千名士兵躲貓貓。那樣我保證在我死之前你叔叔會先完蛋。」

「好吧。」梅伯裡說道：「看來我只能相信你。」

「為什麼你一個人去？」特魯茲說道：「你需要幫手。」

「我覺得他才最需要幫手。」葉知秋說道：「你們得準備兩架飛機，其中還要給一架戰機掛滿彈藥，這不是一個人能做的事。至於我。」他說道：「你知道我受的訓練是做什麼的嗎？」

「肯定不是偷人。」艾達說道：「他們去準備飛機，我和你去偷霍華德。」她伸手制止了葉知秋開口的意圖：「如果發生交火，得有人掩護你。」

「你能飛什麼機型？」梅伯裡問道：「我是說，夜間飛行。」

「所有你能搞到的？」葉知秋說道：「當然別給我弄一架哥倫比亞號，最好的飛行員先生。」

第九十七章 三進白宮

最終和葉知秋一起去偷人的不是艾達，而是特魯茲，當然這個也要感謝艾達，是她堅持要求葉知秋帶上一個幫手，但是對於葉知秋來說，如果他一定要選一個人當助手，他一定會優先考慮特魯茲，特魯茲畢竟是軍人出身，更習慣團隊作戰，更何況如果葉知秋需要一個人在外面接受他，那麼特魯茲這個專業爆破手加半個狙擊手肯定要比艾達更靠譜一點。

有特魯茲帶領，兩個人趁著夜色很輕鬆的摸進了一個軍械囤積站，可以看出最近兩天發生的事情對於特區士氣的打擊是非常大的，整個兵站裡的士兵都沒精打采的，為了宣傳的需要，官方的說法是這兩天的所有襲擊都是葉知秋和艾達、威斯克三個人幹的，敵人並不多。但是耳聽著各種傳聞，眼睛裡又看著傷兵流水一樣送進白宮，很多士兵沮喪的發現自己很可能在與撒旦作戰，當然不能指望他們有必勝的信念，所以如果宣傳部門的人腦殘起來，絕對比敵人更有破壞力。在這種情況下，葉知秋兩個人不但輕鬆找到了想要的東西，居然還開了一輛軍車出來，執勤的衛兵只是看了他們幾眼，連話都懶得說一句。

兩個人把車停在白宮外的一條街道上，葉知秋拿著步槍跳下車，向特魯茲問道：「真的不用我幫忙？」

「放心吧。」特魯茲說道：「你忘記我是幹什麼的了。」

葉知秋點了點頭，端著步槍站在車外給他放哨。在他們的計劃中，特魯茲會在白宮外製造一些混亂，好和葉知秋趁機溜進去。特區並沒有專業的醫院，只是使用了白宮內的一個禮拜室充當臨時的病房，事實上這裡並沒有太合適的醫生，只能採用一些簡單的治療手段，所以如果有人得個小病小災也就來拿點藥回住處自己挺，要是真有了大病，就可以直接申請臨終關懷了。誰也沒想到這兩天會突然多出這麼多傷員來，而且大多是外傷，缺胳膊少腿都是小傷了，很多人都有內臟損傷，從前儲備的抗生素轉眼間就要見底，特區政府已經在組織人手緊急尋找藥品了，霍華德的身份畢竟不同，在這裡還能得到一定程度的治療，不過看著X光片上的那枚彈片，幾個醫生誰也不敢動刀，有臨床經驗的外科醫生本來就不多，能挺過災難初期的更是鳳毛鱗角，而且這種人在各自的地方也都算是稀有品種，像內維爾那樣有本事離群索居的人太少了，自然不可能有機會溜出來投奔光明，所以攤到特區這裡，軍人這種行動能力強的人最多，合格的外科醫生就一個都沒有。

本來按照葉知秋的想法，完全可以襲擊一支巡邏隊，然後混在運送傷員的人群中溜進白宮，除非有人通風報信，不然的話也不可能有人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冒險再次溜進白宮只為偷著把霍華德運出去。要知道在官方的宣傳中，他可是刺殺霍華德的兇手，殺他有一千個理由，救他就一個都沒有。但是這時就看出來帶特魯茲的不方便了，對於他來說，這裡的每一個軍人都是他的戰友，除非必要，他不想要任何額外的傷亡，所以葉知秋的計劃就直接被否決了，他只能耐心的等待特魯茲的行動。

特魯茲倒是沒有辜負他的希望，很快弄出來一個小型炸彈，兩個人按照葉知秋剛才的觀察，偷偷摸摸的布在一支巡邏隊行動的路線上，然後躲在一邊等著巡邏隊走過來。本來按特魯茲的想法，他安全可以設置一個延時引擎，算好時間引爆就行，但是葉知秋對於這群巡邏的菜鳥可沒什麼信心，誰知道這幫傢伙轉一圈會不會被什麼事情耽誤了，要是時間差一點，炸彈沒起到預想的效果，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機會再炸一次。

直到看著巡邏隊走過來，葉知秋才向特魯茲揮了揮手，轟的一聲，那枚小炸彈就爆炸了，炸飛的磚石碎塊像狂風一樣襲擊了這支擺列得整整齊齊走過來的隊伍，頓時慘叫聲響成一片。葉知秋和特魯茲立刻從藏身的地方鑽出來，向那邊跑了過去。別聽他們的叫聲那麼淒慘，就像他從前說過的那樣，有力氣叫得這麼大聲的人多半死不了。

如果是葉知秋，他一定會放個威力足夠的大炸彈，有多少炸藥用上多少，效果在摧毀整個街區到把巡邏隊嚇一跳之間隨機取值。特魯茲就比他專業得太多了，這個小炸彈的裝藥量不會比一隻手榴彈更多，濺起的破片也只保證籠罩一個方向的三十度角範圍，絕對沒有死角，所以巡邏隊相當於遭受了一次威力減弱版的定向雷襲擊，小石塊之類的東西打在防彈衣上造不成多大的傷害，倒是防彈衣無法保護的手臉之類的地方是重災區，還有幾個倒霉一點的傢伙腿上被尖銳一些的東西劃破了，血從傷口流出來，很快染紅了衣褲。在缺乏燈光的地方，傷者也判斷不了自己受了多重的傷，一個個叫得跟腿斷了一樣。

葉知秋和特魯茲飛快的跑到跟前，他們的軍裝和武器都是剛剛從兵站順來的，看起來和巡邏隊的一模一樣，這些人自然不疑有他，還主動向他們求助。

這正是他們想要的，葉知秋大叫著讓特魯茲把軍車開過來，然後塞了一車的傷員向白宮衝去，沒開出幾步，就看到一隊士兵趕了過來，看到這輛車上東倒西歪滿身浴血的士兵，那個帶隊的軍官大聲咒罵著讓他們趕快開走去醫院，聽他的意思，顯然已經被今天此起彼伏的突發事件搞得精疲力盡，並且當著葉知秋的面表示如果捉到始作俑者，一定把他挫骨揚灰才能稍解心頭之恨。

葉知秋把軍車的速度提到最高，一路轟轟烈烈的衝進白宮的大門，嚇得守門的士兵忽拉一聲全部跑開，要不是怕引起騷亂，葉知秋都能直接衝進去，看到他的車子停下，驚魂未定的值星官才按著鋼盔跑過來罵：「你找死啊，再往前機槍就把你打成肉醬了，我還得把你們的碎肉撿到一起扔掉。」

「抱歉長官。」葉知秋說道，他在搬運那些傷員的時候，順手往自己的臉上抹了幾把，現在身上的血也不少，再加上身後的傷兵被他這麼晃了一下，怨聲載道的給他增加聲勢，那軍官也沒多作留難，直接揮手放行，畢竟剛才的爆炸聲誰都能聽到。完了還沒忘記叮囑葉知秋：「直接去醫院，別走錯路，今晚的指示是看到可疑人物直接擊斃。」

葉知秋很真心的向他道了謝，在特魯茲的指點下一溜煙的向側門開去。到了地方，他和特魯茲每人搶了一個看起來傷勢很重的士兵扶進了醫務室，留下後面的傷兵們慢慢下車。本來還等著他們攙扶下車的傷員們發現自己沒人管了，頓時又鼓噪起來。

醫務室裡一片狼藉，臨時騰空了附近的幾個房間安置傷員，但是昨天和今天上午送過來的傷員還沒處理完，下午葉知秋三個人反出白宮的傷害又到了，醫務室裡的幾個醫生恨不得在自己腦袋上來一槍以求解脫，當然也沒有多少精力來整理衛生，這裡滿地都是各種雜物，空氣裡瀰漫著臭氣和血腥味，有能力大聲叫的傷兵都已經送走了，剩下的傷兵要麼在等死，要麼用了藥在打瞌睡，倒是比剛才送傷員過來時的軍車裡要安靜得多。

兩個人對望一眼，把兩個傷兵扔在處置室等醫生，一起向霍華德的房間走去。這兩個傢伙身上的血最多，但是剛才一路扶過來，從他們的表現上判斷，他們只需要消耗一些創可貼就可以了。梅伯裡很詳細的向他們描述了霍華德病房的位置，一點都不用發愁找不到。

為了方便醫護人員往來，霍華德的病房離醫務室並不遠，但是中間要拐一個彎，讓這裡能免受傷兵們噪音的騷擾，看起來選擇這裡的人還是費了些心思的。葉知秋和特魯茲剛剛轉過拐角，就被人攔住了，一個戴著上尉軍銜的軍官伸手攔住他們，皺眉道：「你們亂跑什麼？」

葉知秋的目光從他身後的士兵身上掃過，落到軍官腳邊的煙頭上，心中立刻起了疑心，這兩個傢伙都是軍官，而且都沒帶步槍，霍華德沒事的時候都使喚不動軍人，怎麼受到刺殺後待遇倒上去了，而且這兩個人在執勤的時候居然吸煙。

看到他的目光游移不定，軍官敏感的伸手摸槍，葉知秋提膝頂在他的小腹上，又抬手砍中他的頸動脈。身邊的特魯茲也放倒了另一名軍官。附近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他們乾脆就把這兩個人放到地上，葉知秋向緊閉的房門指了指，兩個人飛快的湊了過去。正想開門，突然聽到門裡有人說話。

葉知秋拉了特魯茲一下，制止他開門的行動。這個房間從前應該是一間辦公室，因為匆忙，開在走廊上的窗戶並沒有掛窗簾，兩個人躲在窗邊努力向裡窺視，看到霍華德穿著一件病號服神情萎頓的躺在床上，站在他床前說話的人正是邁克爾。

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覺得邁克爾這個時候出現在霍華德的病房裡有些詭異，葉知秋則覺得邁克爾神情有些特別，可惜他還沒來得及仔細琢磨，走廊裡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聽上去有很多人向這邊走來。

葉知秋暗暗叫苦，這裡是走廊的盡頭，別說出路，連個藏身的地方都沒有，要不然也不會把剛才那兩個人打暈後直接扔在地上。他們送傷員進來的時候，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步槍都留在了車裡，想憑手槍在這毫無遮擋的走廊上進行抵抗實在太為難了。

那些腳步聲來得很快，葉知秋向特魯茲看了一眼，發覺他也在著急，急中生智之下，拉著他直接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這時才發現在病房內的角落裡還站著兩個人，看到有人進來，立刻用手槍對準了他們。

邁克爾驚奇的看著推門而入的兩個人，脫口道：「是你們？」

「抱歉忘了敲門。」葉知秋笑道：「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吧。」

「的確。」邁克爾向兩個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把槍放下，然後說道：「我以為你們已經離開了。」

「本來是這樣，但是霍華德先生的親人請求我們帶霍華德先生去安克雷奇接受治療。」葉知秋回答道。

「威爾福德？」邁克爾點頭說道：「我知道他今天來過，所以才這麼急著過來看望老朋友，沒想到還能遇到你們。」他笑了一下：「真是意外。」

這時走廊裡的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想來是看到了地上躺著的兩個人，葉知秋連忙說道：「我們現在有點小麻煩，你能和外面的人解釋一下嗎？」

「當然。」邁克爾說道：「你們總是有麻煩，我都習慣了，很高興還能為你們解決一次。」這時敲門聲響起，邁克爾做了個手勢，讓自己的一個手下過去看看。特魯茲伏在葉知秋耳邊低聲說道：「有點不對，這兩個人我都不認識。」特魯茲六個人被派到邁克爾身邊擔任警衛後，他本來的警衛就撤走了，現在特魯茲和葉知秋在一起，馬瑟和斯托克代爾被殺，還應該剩下三個人，就算芬奇臨時派人來補充這個缺口，另外那三個人也應該在場，除非他們吃了特魯茲三人的掛落。

葉知秋一愣，還沒等他做出反應，房門被推開了，一群全幅武裝的士兵舉著步槍擁了進來，把兩個人團團圍住。看著身邊林立的槍口，特魯茲無奈的說道：「你還有辦法嗎？」

「我可沒有一支轉輪手槍。」葉知秋說道，他慢慢舉起雙手，任由士兵們搜走他倆身上的武器，同時向邁克爾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還不明白嗎？」霍華德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說道：「我們都看錯了人，他來這裡就是告訴我，他剛剛殺了芬奇。」

「錯了。」邁克爾說道：「殺死芬奇的是你們。」他提著葉知秋和特魯茲說道：「現在你們又來刺殺霍華德，但是運氣不好，被我認破了。」

「我明白了。」葉知秋說道：「這一切都是你做的，我們從沒有懷疑過你，就是因為被你主動放棄總統職位的舉動欺騙了，其實你從未放棄過。艾達說得對，只要霍華德無法當選，你就仍然是總統。」

「看起來你是個聰明人。」邁克爾說道：「可惜知道得太晚了。」

「我一直奇怪為什麼那個槍手是海軍的人，芬奇是陸軍軍官，像那麼重要的事情，他應該派自己的親信才對，除非他的影響力已經擴大到了海軍範圍。但是就在前幾天，他還在苦惱自己的人脈太小，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和軍方搭上關係的？」

「像你這樣的人，總以為力量都是擺在檯面上的。」邁克爾說道：「我知道現在自己的樣子很像電影裡的反派，你知道那些反派為什麼會死嗎？因為他們話太多了，很遺憾不能解答你的疑惑。」他向自己的手下做了一個手勢：「這兩個人交給你，我不想自己的身上沾上血跡。然後記得帶霍華德先生離開這裡，這裡太不安全了。」說完他轉身向門外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說道：「記得對我的老朋友客氣一些，我當然不是說這兩個麻煩的傢伙。」

看著邁克爾在士兵們的簇擁下走出房間，特魯茲的眼神不禁有些發飄，他當然不認為邁克爾把自己交給那兩個手下是什麼好事，而且現在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可以說是二對二，如果不算上霍華德的話，基本上他們還有機會。

那兩個人似乎看出了他們的企圖，都拿著手槍對準他們，站在房間中間的男人說道：「相信我，我們也是專業人士，在你們行動前，有足夠的時間開槍。」他說道：「其實我倒是希望你們能這樣做，好讓我的負罪感輕一些。順便說一下，我個人對你們這兩天所做的事情感到欽佩，但是世界總不會圍繞你們來旋轉。」

「我覺得他的廢話太多了。」特魯茲說道：「他想代替邁克爾演反派嗎？」

「不。」葉知秋說道：「邁克爾說他不想粘上這件事，所以他在等他們走出醫院。」他轉頭看了一眼身後說話的這個男人，看他握槍的姿勢，就知道這傢伙說得沒錯，他的確是個專業人士，不過葉知秋倒是覺得自己可以試一下，讓他為難的是站在角落裡的那個人，他離開葉知秋實在太遠了，沒有武器的情況下，除非葉知秋能脫下鞋子扔過去砸他。

「我能說什麼呢。」男人說道：「我會想念你們的。」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聽到一聲輕響，他一臉驚訝的伸手在胸口摸了一下，發現滿手都是鮮血，然後才轉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躺在床上的霍華德正努力蠕動著轉過身子，但是他只有一隻胳膊可以用，所以這個努力失敗了。角落裡的另一個人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搶先向霍華德開槍並且擊中了目標，但是葉知秋飛快的搶下身後男人手中的槍，開槍擊中了角落裡的男人，把正在調轉槍口轉向他的這個人打倒在地上。

第九十八章 大逃殺

隨著槍聲，兩個留在門外的衛兵撞開門衝了進來，但是被葉知秋開槍撂倒，這時特魯茲已經衝到角落裡撿起那個男人的手槍，葉知秋則跑到門邊，向外面張望了一下，醫務室裡仍然亂哄哄的，走廊裡也沒有人，他回頭撿起衛兵的步槍扔給特魯茲一支，自己抄起另一支向霍華德跑去，聽到他呻吟道：「我中槍了。」

葉知秋掀開蓋在霍華德身上的毯子，子彈穿過毛毯打中了他的腿，血正從上面流下來。葉知秋四下看了看，病房裡似乎沒有準備繃帶的習慣，於是順手扯了一塊床單紮住霍華德的傷口，一面問道：「你哪來的槍？」

霍華德把右手握著的手槍給他看，那是一支小巧的手槍，適合隨身攜帶，剛才他把手插在衣服口袋裡開槍，再隔了一條毛毯，所以聲音才會那麼小，這支槍的唯一缺點是威力不夠大。他說道：「我有隨身帶槍的習慣，阿曼達知道這一點，是她放在我的口袋裡的，幸好我被打飛的是左臂。」

「你應該慶幸他沒穿防彈衣。」葉知秋沒好氣的說道，心裡奇怪阿曼達怎麼會給一個重傷員準備槍，難道她知道霍華德可能需要開槍？他拉過床邊的輪椅，抱起霍華德放到上面，這才發現他沒穿褲子。霍華德訕笑道：「我沒辦法控制大小便。」

「給你的選民們留一點信心吧。」葉知秋說道：「我擔心他們知道了這一點後不再給你投票。」

特魯茲聽到他倆現在還有心思扯蛋，心裡大光其火，端著步槍不停在門口揮手。葉知秋推著輪椅繞過地上的屍體向外跑去，那個最先中槍的男人躺在地上輕聲說道：「你們逃不掉的。」

「你想提醒我給你補上一槍嗎？」葉知秋說道。槍聲暴露了病房裡發生的事情，雖然邁克爾的人可能會認為中槍的是自己，但是很快就會有人過來察看，他也沒有殺人滅口的必要。

「我只是提醒你們將要遇到的困難。」那人說道：「我從前是國土安全局的特工。」

葉知秋沒再理他，推著輪椅衝出房門，特魯茲已經向前推進到走廊的轉角處，探頭向外看了一眼，沒有想像中荷槍實彈的哨兵，甚至有兩個傷兵還在爭吵。他揮了揮手，當先衝了出去，葉知秋推著霍華德跟了上去。三個人穿過傷兵一直來到醫務室的門外，才有一個護士反應過來，尖叫道：「你們去哪？」

「邁克爾先生沒和你們說？」葉知秋停下來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道：「這裡不安全，我們帶霍華德先生換一個地方。」

那護士這才想起剛才似乎邁克爾臨走時的確是這樣吩咐的，可惜自己當時忙暈了頭，居然沒聽清楚，於是立刻閉上了嘴，比起這些大人物，還是傷兵的謾罵更讓她頭痛。

葉知秋停下來的時候，特魯茲已經跑到門邊，他剛剛伸手推開房門，迎面就飛來一串子彈，剛好打在他的防彈衣上。特魯茲一聲不吭的摔了回來。葉知秋大吃一驚，扔下輪椅衝上去拖他回來，子彈透過房門掃射進來，彈頭四下亂飛，醫務室時的傷兵們頓時大叫起來，那個護士更是直接抱頭蹲到了地上。

脫掉防彈背心，葉知秋看到然後子彈穿透了特魯茲胸前的防彈背心，然後耗盡動能卡在了肌肉裡，特魯茲被子彈的衝擊力撞得直翻白眼。葉知秋彎著腰把他拉到人群裡，從抽屜裡翻出一支鑷子把彈頭從肉裡拔出來，倒是沒出多少血，也不知道胸骨怎麼樣。

病房裡的傷兵們紛紛大罵起來，有一個傷兵撿起特魯茲掉在地上的步槍，向外打了一個長點射，結果一個點射都沒打完，就被再次飛進來的子彈擊中了。身子倒飛回來撞在一張床上，血水流了一地。這個意外直接幹掉了其他士兵抵抗的勇氣，紛紛抱頭趴到地上，姿勢可比那個護士專業多了。

葉知秋放平特魯茲，又把霍華德推回到走廊裡，幸好他還來不及把輪椅推到門邊，剛才那陣彈雨也沒有向醫務室內延伸，這樣霍華德才沒有莫名其妙的喪命，看到葉知秋把他推回來，他還有時間笑了一下：「真是難忘的經歷。」他說道。

「但願我們還有機會懷念。」葉知秋惡狠狠的說道。他轉身拉起護士，叫道：「還有後門嗎？」

護士估計從沒經歷過這種大場面，瞪著一雙純真的大眼睛愣愣的看著他，一聲不吭。葉知秋還想再問，特魯茲呻吟了一聲說道：「從後面走，穿過白宮。」

「你怎麼樣？」葉知秋向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穿過白宮不是一個好主意，這裡的走廊上肯定充斥著武裝的軍人，但在他帶著兩個傷號，還真沒有其他的好辦法。

「還死不了。」特魯茲費力的撐起身子，強笑道：「據說中彈就像一次擁抱那麼簡單，他們肯定忘記說這是和巨人的擁抱了。」

葉知秋罵了一句，在心裡琢磨要不要放棄霍華德，邁克爾不會給霍華德亂說話的機會，留下他基本就死定了，但是如果帶上他，死定的就是三個，現在最好的選擇是扔下他們兩個人，自己趁亂跑掉，以他這兩天的經歷，特區這裡軍人的素質雖然普遍偏高，但是菜鳥也不少，只要運氣不是太差，還是有信心逃掉的。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房間外突然槍聲大作，葉知秋下意識的彎了一下腰，要不是眼快手慢，就已經趴到地上了，起碼特魯茲手一軟，好容易撐起的身子直接摔在地上。緊接著轟隆一聲，醫務室的房門被撞得掉了下來，一輛斯特瑞克倒退著衝了進來，碾過幾個趴在地上不敢抬頭的傷兵，然後停了下。後艙門光當一下放下來，有人大叫道：「上車。」

聽聲音是個女人，但是葉知秋肯定那不是艾達的聲音，他也來不及細看是誰，直接把霍華德的輪椅推進車裡，再回頭拉上特魯茲。還沒等他站穩，斯特瑞克就咆哮著重新發動起來，向前竄了出去。車外傳來子彈打在車廂鋼板上的聲音，就像爆豆一樣。駕駛位上的人一面關閉後艙門，一面叫道：「誰能操作機槍？」

葉知秋從輪椅旁邊的座位上擠過去，坐到車長席上，側頭看了一眼左側的監視器，發現他們正身處於白宮大樓前的草坪上，四面八方都是火力點。好在災難後佈置白宮防禦的人也許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一輛斯特瑞克衝進來，一時居然沒有反裝甲火力給他們點名，只有各種輕型武器在向運兵車傾瀉火力，坐在車裡都能感覺到斯特瑞克像一葉在暴風雨中飄蕩的小船。葉知秋拉了一下面前的手柄，操作機槍向四周掃射，頓時一片人仰馬翻，士兵們驚叫著四外逃散，打在車身上的子彈數量瞬間減少到幾乎沒有。

霍華德的輪椅沒有固定，在車廂裡來回撞了兩下，差點把他從上面扔下來，好在特魯茲及時幫他按下制動引擎，才制止了輪子的滾動，不過來回滑動就沒辦法了。他看了看開車的人，叫道：「阿曼達？」

「是我。」這個駕駛著斯特瑞克在危機關頭出現的人居然是霍華德的秘書阿曼達，她叫道：「抱歉，我來晚了，我剛剛知道芬奇死了。」

「所以你就猜到他們會來殺我？」霍華德說道：「還有你怎麼會開裝甲車？這可不是一個秘書能做的事！」

「真抱歉一直沒有告訴你。」阿曼達說道：「我從前為空軍特別調查處工作，你到這裡後才被安排過來做你的秘書。」她說道：「還有邁克爾的秘書，她從前是外交部的內勤特工。」

「這就是奧吉所說的強大的情治部門。」葉知秋恍然道：「你們其實早有聯繫。」

「沒錯。」阿曼達駕駛著斯特瑞克將白宮門前的路障一衝兩斷，直接撞了出去，口中叫道：「情治系統的效率總是最高的，而且事實上，這裡的各個部門間在災難前就有聯繫，所以才能在災難後迅速聯合起來。」

「你們聽命於誰？」葉知秋終於明白為什麼他總覺得缺少一些什麼，原來這裡還有一股隱藏在地下的力量，他也終於明白邁克爾離開時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了。

「我們有一個委員會。」阿曼達說道：「所以我才會出來救你們，首先我對自己負責。」在她說話的時候，一輛M2從街道旁邊衝出來，斯特瑞克側滑著從佈雷德利的身邊衝過去，差一點撞到牆上，將一個消防栓連根拔起，好在這裡的供水系統早就停用了，才沒有出現沖天的水柱。

「邁克爾也是你們的人？」霍華德問道。

「他是委員會的成員。」阿曼達說道：「比起你來，他更符合我們的利益，對於情報系統來說，一個循規蹈矩的總統可不是好領導。」

「我把這當做誇獎。」霍華德說道：「我從沒想到過政府的情報部門居然有這麼大的能量。」

「911之後就有了。」阿曼達說道：「是政府放出了這頭野獸。」

「那你為什麼救我們？」葉知秋問道。

阿曼達笑了起來：「把我當成執不同政見者啊吧。」她叫道：「當你的眼界足夠開闊的時候，就會習慣性的質疑一切，我只是最早反思的一批人中的一個。」然後她問道：「我只是沒想到你們有這麼大的本事，居然做到了這麼多。現在要去哪裡？」

「如果可以，請送我們去安德魯斯空軍基地，你知道那裡嗎？」葉知秋問道。

「你這是對我的侮辱嗎？」阿曼達叫道：「我可是空軍的人。你們想要空軍一號嗎？」

「她原來也這麼能說嗎？」特魯茲趴在霍華德的耳邊問道。

「我的確沒這麼覺得。」霍華德咧著嘴回答道，說實話他現在感覺遭透了，本來就受了重傷，失血過多，現在腿上還有一顆子彈，葉知秋和特魯茲搬運他的時候也稱得上是野蠻裝卸，現在想想，還不如剛才讓邁克爾殺了算了，也好一了百了。

特魯茲動了動嘴，還想再說，突然葉知秋大叫道：「那是什麼？快轉向。」他身邊有車外環境監視器，所以可以看到的東西其實比阿曼達還要多。

阿曼達被他這沒頭沒腦的話弄得愣了一下，葉知秋對斯特瑞克的車長超越系統又不熟悉，想直接超越駕駛也沒辦法，就這麼稍一耽誤的工夫，黑暗的天空中突然滑過一道火光。一頭紮在斯特瑞克車頭的前方。那是一枚火箭彈，雖然打得提前了一點，沒能正中目標，但是巨大的動能仍然把斯特瑞克的車身掀了起來，屁股著地在地上站了片刻，這才轟然倒下，側翻在公路上。

葉知秋是第一個發現火箭彈的人，所以車子側倒的時候，他已經牢牢抓住身邊的扶手，只是在倒下的時候硌了一下肋骨。車身剛剛停止滑動，他就從座位上爬了起來，用力推開頭上的艙門，爬了出去，斯特瑞克的發動機油路已經被自動切斷，但是發動機還沒有完全停下，發出嗡嗡的聲音。倒是和天空中傳來的聲音很相似。葉知秋咬著牙不看上面，大叫道：「出來。」

車子翻倒的時候，特魯茲很及時的抱住了霍華德，結果車子樹起來的時候連人帶輪椅滑到了裝甲車的尾部，然後他還沒停住身子，車子又發生了側翻，好在是翻向另一邊，沒有把他壓在輪椅下面，剛剛從被子彈擊中後的窒息感中恢復過來，又差點被撞傷。他的反應也不比葉知秋慢，葉知秋爬出運兵車的時候，他已經把霍華德從輪椅里拉了出來，奮力向出艙口推去，嘴裡叫道：「幫幫我。」

葉知秋探身進去，伸手拉住霍華德的衣服，用力把他拉了出來，感覺他一動不動，不禁有些心慌，叫道：「他怎麼了？」

「不知道。」特魯茲爬到艙口，依稀看到阿曼達的身子還在座位上，叫道：「快出來。」葉知秋急著察看霍華德，抱著他從車上跳了下來，抬頭看到空中又有火光閃過，急得大叫道：「下來。」

特魯茲鑽出艙外，才發現阿曼達沒有動靜，正想鑽回去救她，聽到葉知秋的叫聲，抬頭剛好看到一枚火箭彈迎面飛來，就算他膽子大，這一下也要嚇得腳底冒汗，下意識的縱身跳了下去，著地翻滾的時候，火箭彈已經正中裝甲車，這一次效果可比剛才那次明顯多了，直接擊穿了頂部裝甲，可以看到明顯的火光從車體內透射出來。

「阿曼達。」特魯茲叫道：「她還沒出來。」

「那就不用出來了。」葉知秋叫道：「快離開這。」今晚沒有月光，所以看不清天空中的飛行物是什麼，但是從頭上的聲音和兩次火箭彈攻擊來判斷，那應該是一架MH6J，很可能就是白天追殺自己的那一輛，他沒什麼信心在公路上逃過它的追殺。

特魯茲也知道阿曼達不可能在這樣的襲擊中逃生，只不過他不像葉知秋那樣經歷過多次生離死別，感情上一時很難接受，這時聽到葉知秋的話，才咬牙轉身和葉知秋扶著昏迷不醒的霍華德向公路下跑去。身後一串機槍子彈追上來，在地面上犁出一條深溝。

葉知秋罵了一聲，打消了找個地方隱蔽的念頭，這架飛機能在沒有可見光的條件下這麼快找到他們，肯定有紅外夜視裝置，除非他能找個永備工事躲進去，不然停下來就只能死得更快。藉著天空中機槍的閃光，他的眼角瞥見公路邊的田野裡有一排黑影，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考慮那是什麼地方，拉著霍華德轉身就往那邊跑，特魯茲不知道葉知秋看到了什麼，但是這個時候總不能開個會先討論一下，只能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身後直升機的聲音越來越大，聽起來正在下降高度。葉知秋罵了一句，叫道：「扶著他繼續跑。」

說完放開霍華德，抽出手槍向身後的直升機射擊，他們的步槍扔在了車裡，事實上就算是有一支M4在手裡，也不可能打掉直升機，他只是想吸引一下乘員的火力，一個人總比三個人跑得快一點。

果然那架飛機根本不在乎他的射擊，仍然高速向他撲了過來，葉知秋甚至能看到手槍子彈擊中駕駛艙玻璃時濺起的火花。他還沒有打空一個彈夾，就果斷翻身撲倒，一串子彈從飛機上飛了過來，打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翻起的泥土足有一米多高。

葉知秋跳起來就跑，直升機掉轉槍口用不了多少時間，他現在只能碰運氣。但是這時遠處響起了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很準確的擊中了駕駛艙的側面玻璃，那玻璃上立刻出現了一條裂紋，雖然沒有被子彈直接貫穿，但是大家都知道，防彈玻璃上出現了裂紋，基本就算是廢了，無論如何都擋不住下一顆子彈。兩個乘員根本沒想到地面上居然還會有人接應，所以才會飛得這麼低，這個時候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拉桿轉頭，拚命的提升高度，好在那要命的槍聲並沒有再次響起。

葉知秋當然不知道有人救了他的命，倒是在百忙中聽到了那聲槍聲。他在地上打了個滾，疑惑的看著直升機倉皇而去，心裡覺得很奇怪。這時遠處的特魯茲叫道：「你還好嗎？」

「好個屁。」葉知秋叫道：「我差點掛了。」

聽到他的聲音，特魯茲就放下心來，他叫道：「前面有個房子，我們要過去嗎？」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他聽到的槍聲就是從那裡傳來的，但是現在他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有這麼個地方說什麼也要去看看，所以立刻下定了決心，叫道：「等我一下，我們過去看看。」

第九十九章 理念不同

葉知秋給手槍換了一個新的彈夾，舉著槍走在前面，特魯茲背著霍華德跟在他身後，小心的問道：「你覺得開槍的是誰？」

「你是說誰能把直升機嚇走？」葉知秋說道：「你是狙擊手，你覺得呢？」

「這世界上有很多射程超過四百米的槍，但是如果他打偏了，那飛機不會跑得那麼快，如果他打中了，12.7以上口徑那飛機就掉下來了。」特魯茲說道。

「你能直接說結論嗎？」葉知秋說道：「我們都聽到了槍聲，但是我當時在逃命，機槍子彈離我只有幾厘米遠，所以你能告訴我那槍聲有什麼特點嗎。」

「說得好像我坐在一邊看戲一樣。」特魯茲說道：「直說吧，我猜那是一支M24，或者M40A3，當然也可能是SSG。」

「你想給我念一遍現役中間口徑狙擊槍的名字嗎？」葉知秋打斷他說道：「我還以為你會有什麼建議。」

「如果能建議，我會建議離開這裡。」特魯茲說道：「這地方讓我感覺不舒服。」

「那我們也得先把他給弄醒。」葉知秋說道：「他有醒過來的跡像嗎？」他指的（~文）是霍華德，自從斯特（~人）瑞克翻車之後，霍華德就（~書）陷入了暈迷當中，到現（~屋）在也沒有甦醒的跡像，這讓葉知秋隱隱感到不妙，可不要費了這麼大的勁卻讓霍華德死掉，還搭上了阿曼達的一條性命。話說他倆最近的運氣似乎不怎麼樣，走到哪裡都會遭到攻擊，而且誰來救他們誰就會死，也不知道到哪裡算一站。

「他的體溫在下降。」特魯茲說道：「也許天亮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向遺體告別了。」

「聽上去真讓人掃興。」葉知秋說著話小心的踏上台階，他們終於走到了那棟房子的門前，葉知秋伸手摸了一下門把手，發現上面沒有灰塵，顯然經常有人出入。於是揚聲叫道：「有人在嗎？」

沒人回答，於是葉知秋又叫道：「我們有人受傷了，能進來嗎。」如果是平時，他估計直接就踹門進屋了，但是現在房子裡的人能一槍把直升機打跑了，他還真怕自己一腳下去裡面的人先把自己給崩了。

這次裡面有人說話了，那人說道：「你總是這麼囉嗦嗎？」

葉知秋愣了一下，就覺得這聲音耳熟，他回頭看了一眼特魯茲，發現後者一臉茫然的看著他，顯然和他的感覺不一樣，並不覺得有什麼異常，看起來特魯茲沒有聽過這個聲音，只是葉知秋在人華盛頓這裡並不認識幾個人，除去死鬼以及和特魯茲共同認識的人，實在也沒有誰了，怎麼也想不起來這聲音屬於哪個人。不過聽那人的話，肯定應該是認識自己的，於是乾脆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一片漆黑，比較起來，起碼外面還有暗淡的星光，葉知秋只能模糊的看到一個人面對著他站在窗子前，他站在門口仔細的聽了一下，沒有覺得房間內還有其他人，起碼這個房間內沒有其他人呼吸的聲音。

看到葉知秋站在門邊遲疑著不肯進來，那人張開雙手說道：「抱歉這裡沒有電。」他說道：「你不進來嗎？反正你又打不過我。」

聽到這句話，葉知秋的腦子突然清醒過來，脫口道：「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了，畢竟這人曾經嘮嘮叨叨的對自己說了很多話，特別是這種懶洋洋的腔調，非常招人恨。他說道：「阿爾伯特·威斯克？」

「我住在這裡。」威斯克說道：「很高興見到你還活著。」

「聽上去你好像很意外啊。」葉知秋隨口回答道。知道了房間裡的人是威斯克，葉知秋繃著的神經就放鬆下來不少，從上一次的接觸上看，威斯克對他沒有什麼敵意，畢竟他把自己當成同類，而且還是瀕臨滅絕的那一種，通常情況下，像威斯克這種人是不會貿然改變態度的。

威斯克仍然穿著他那一身標準的行頭，似乎時刻準備上台演出一樣，只是沒戴墨鏡。他站在窗口看著走進來的葉知秋和特魯茲，說道：「我今天關注了你一下，沒有事情做的時候總是很無聊的。然後我發現，你居然捲入了一場更加無聊的權力鬥爭中去。」說到這裡，他的語氣中透露出深深的無奈：「我昨天和你說的事情你都沒仔細想一想嗎？這些人誰做總統對於我們來說都是一個笑話，值得你去出生入死？」

葉知秋苦笑了一下，打開戰術手電，在房間裡照了一下，安排特魯茲把霍華德放到旁邊的沙發上，說道：「是你昨天警告我說有人在打霍華德的主意。」

「沒錯。」威斯克說道：「但是我的意思是提醒你離他遠一點，不是讓你背著他到處跑。」他轉頭看了一眼特魯茲：「他是誰？」

「一個正直的人。」葉知秋說道：「你有蠟燭嗎？」他要蠟燭當然不是要配皮靴，威斯克說過這裡沒有電。

「聽上去像墓誌銘。」威斯克不緊不慢的說道：「事實上比那更好，我有應急燈。」他伸手指了一下，說道：「如果剛才我知道你帶的人是霍華德，我絕不會開槍救你們。」

「那你先慢慢後悔吧。」葉知秋打著手電去找應急燈，然後打開它放在沙發旁邊。燈光下的霍華德雙目緊閉，臉色蒼白，葉知秋伸手摸了一下脈搏，忍不住抬頭看了特魯茲一眼，特魯茲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麼，開口說道：「我們得給他找個醫生。」

「我覺得可以直接找牧師了。」葉知秋說道，然後他問威斯克：「你知道哪裡有牧師嗎？」

威斯克當然不會搭理他這個問題，他看著特魯茲，想了想說道：「啊，我想起來了。」他說道：「你是那個和馬瑟一起的人。直奇怪你居然還活著。」

「你認識馬瑟？」特魯茲奇怪的問道。如果仔細回想一下今天的經歷，連他自己都忍不住要奇怪這件事，換隻貓都死了九回了，偏偏他和葉知秋愣沒怎麼樣，居然還活蹦亂跳的。

「他就在隔壁。」威斯克說道：「不過我得提醒你，我給他用了麻醉劑，他現在的意識應該還不清楚。」

「這不可能。」葉知秋說道：「他在樹林裡被殺死了。」

「被殺死了？」威斯克似乎有些疑惑，但是他很快就笑了起來：「我一直很奇怪你為什麼要回到樹木裡去和那些士兵玩命，原來你是去給馬瑟報仇。」他大笑起來：「看不出你倒是個有情有義的傢伙。」

「別說得那麼激情。」葉知秋訕訕的說道，威斯克不太可能說謊，既然他這麼說，那麼顯然馬瑟還活著，但是那個槍聲是怎麼回事？

威斯克聽了他的問題，搖頭笑道：「的確有一個人被他們打死了，但不是馬瑟，是被你們追殺的人中的一個。」葉知秋愣了一下，立刻想起他和馬瑟追進樹林後，有一個人跪在地上投降，被馬瑟一腳踹倒，當時他根本沒有理會這個傢伙，現在才知道，原來被打死的是他。

「你救了他？」葉知秋說道：「他的傷怎麼樣？」

「我替他取出了彈片。」威斯克說道：「不過能不能恢復到受傷前的程度還不好說。」

「見鬼。」葉知秋說道：「你是個外科醫生？」他叫道：「我都忘記了。」

「不對。」威斯克糾正他：「我從沒做過外科醫生。」

「是啊。」葉知秋倒是不和他爭論這個，他說得沒錯，這個傢伙做手術的本事是靠做實驗練出來的，一般情況下，他只往人的身體裡加東西。他看著威斯克說道：「我知道你從前從沒救過人，但是既然有了馬瑟，也不差一個霍華德，第一次總是最難的。」

威斯克很果斷的搖頭：「不行。」他說道：「馬瑟是戰士，救活他不會浪費資源，但是我要一個政客有什麼用呢？」

「如果你要重建文明，那就需要一個政治家。」葉知秋說道：「除非你想要自己來做這個國家的領導者。」

「一個國家的領導者？」威斯克大笑起來：「那對我們有意義嗎？」他憐惜的看著葉知秋：「你總是不明白自己的身份，我們不是普通人。」他說道：「馬庫斯以為自己是新人類的始祖，他瘋了，所以死了。因為從來沒有一個種族是從個體開始的。但是你得知道，在新的世界，我們比普通人佔有更多的優勢，也許你並不想要什麼，但是至少，你也不需要祈求什麼。」

「新的世界？」葉知秋說道：「你還不知道只有美洲大陸發生了生化災難嗎？」

「如果你真這麼想，那麼還到處亂跑什麼呢？」威斯克笑道：「從洛杉磯到華盛頓路途可不近，你真的相信這場災難只會局限在美洲大陸上嗎？」他轉過身看著窗外黯淡的星空，高聲說道：「人們總是以為自己可以控制一切，他們不明白，一旦災難的閥門打開了，關閉它的權力就再也不掌握在他們手裡，就像那個盒子。這場災難總會蔓延到全世界的。」

「事實上到現在為止，一切都還好。」葉知秋忍不住反駁道。

「現在我知道為什麼會覺得你和我的強化不一樣了。」威斯克說道：「很明顯你只強化了身體，或者說，你接受的方法對於智力的提高毫無幫助。」他轉頭看了一眼葉知秋，發現葉知秋並沒有特別的表現，這才接著說道：「這種真菌看起來被加入了很多限制，所以會很脆弱，但是事實上，它比人類要堅強得多，在自然界裡，越是簡單的東西就越堅強。」

他看著窗外無邊的黑暗，歎了一口氣：「空氣中的孢子比空氣重，只能懸浮在低空，外殼又沒有完美密封，所以無法長時間浸泡在鹽水裡，這才被美洲大陸特殊的地理位置所限制住，但是這種限制是具有偶然性的，事實上我從沒有擔心過孢子，我真正擔心的是人，總有一些人覺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多。」他略帶諷刺的看著葉知秋：「尤其是那些政治人物，他們總是自我感覺太好。」

聽了他的話，葉知秋的心裡一縮，威斯克所說的正是他一直擔心的，他遲疑了一下，問道：「沒有辦法防治嗎？比如疫苗什麼的？」

威斯克抬頭看著他，現在的光照條件下，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聽他問道：「你知道即使是災難前的醫療條件，清除體表的大規模真菌感染都要大費周折嗎？」他搖了搖頭：「更何況你現在要清除的寄生體是在體內。」他看著面前的兩個人，搖頭道：「最簡單的辦法，這種孢子在沸水中存活時間不能超過兩分鐘，但是你能把整個世界放在沸水裡煮兩分鐘嗎？」

「你也沒有辦法？」葉知秋疑惑的問道：「是你創造了它。」

「不。」威斯克說道：「我創造的是另一種東西，現在這個與我無關。而且我也沒興趣去研究它，如果世界要變成這樣，那就變成這樣好了。」

聽到這麼不負責任的話，葉知秋也沒有辦法，威斯克的身份和經歷決定了他與眾不同的思維方式。他和特魯茲對望了一眼，特魯茲搖頭說道：「我沒辦法同意。」

「我也是。」葉知秋老老實實的說道，然後他轉向威斯克：「你看，我不是唯一這麼想的，即使只為了我的同胞，我也會繼續尋找下去。」

「這就是我們之間的不同。」威斯克說道：「保持多樣性，才是有活力的物種。」

葉知秋看了他半天，才說道：「你確定曾經的感染沒有損害你的大腦？」

「你這是挑釁嗎？」威斯克不滿的說道：「雖然我對你做的事很有看法，但是可從來沒有出言不遜。」

葉知秋張了張嘴，還想再說，房子外突然傳來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幾個人都嚇了一跳，威斯克皺眉向窗外看了看，沒有說話。葉知秋推開房門，聽著夜空中傳來的聲音仔細辨認了一下，說道：「是白宮的方向，有人在戰鬥。」他疑惑的看著威斯克：「你知道什麼嗎？」

「你怎麼會認為我知道所有的事？」威斯克說道，他看著那照亮夜空的閃光，皺眉說道：「這不是小規模的戰鬥，可比你們弄出來的動靜大得多了。」

「沒錯。」葉知秋說道：「有小口徑迫擊炮和無後座力炮，是正規部隊之間的戰爭，連級規模。」說起從軍經驗，他可比威斯克強多了。特魯茲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他也參加過真正的戰鬥，但是比起葉知秋來，他仍然無法僅從聲音上判斷出戰鬥規模。

葉知秋看了看特魯茲，特區輕武器幾乎人手一件，所以僅從槍聲中無法判斷參戰人數，但是重火力的配備一直都有固定標準，就算你想加強火力，也不可能給每個步兵發一個迫擊炮，他就是根據這個來判斷戰鬥規模的。他向特魯茲問道：「你覺得是誰和誰？」這槍聲不夠激烈，多是短點射，不可能是對付喪屍。

後者咬了一下牙，說道：「我去看看。」

「這不是好主意。」葉知秋勸道：「我們現在應該去和梅伯裡會合。」

「是你應該去。」特魯茲搖頭說道：「這裡是我的國家，我需要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事。」

「真是讓人感動。」威斯克說道：「可惜這裡只有一輛摩托車，如果你們要分開，有一個人只能走著。」

特魯茲看了一眼威斯克，向葉知秋說道：「把這個機會讓給我吧，你想辦法送霍華德去見梅伯裡，很遺憾我們救不了他。」

「你不想說什麼嗎？」葉知秋向威斯克問道。

威斯克搖了搖頭：「我已經不是毛頭小伙子了。」

「很好。」葉知秋說道，他看著威斯克：「很感謝你救了馬瑟，能再求你一件事嗎？」

「你可以說說看。」威斯克聳肩道：「我得先知道什麼事。」

「幫我照顧一下他。」葉知秋指著霍華德說道：「我知道你不想救他，但是剛才在醫院裡，他救了他們一次，我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

威斯克看著他，很認真的想了想，緩緩說道：「你欠我一個人情嗎？」

「我欠你一個人情。」葉知秋肯定的說道。

威斯克從窗口走了過來，蹲在霍華德身邊仔細檢察他的身體，藉著應急燈的光輝，葉知秋發現威斯克的眼眶很深，有明顯的高加索人種特徵，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總是戴墨鏡的原因。特魯茲猜到葉知秋的打算，開口道：「你不必去。」

「你今天本來也不必陪我冒險。」葉知秋說道：「而且我也想知道出了什麼事。」

這時威斯克已經檢查過霍華德的身體情況，緩緩說道：「他傷得很重，我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他。」

「那就試試看。」葉知秋說道：「無論怎麼樣，我都欠你一個人情。」

「我的人情可不那麼好欠。」威斯克站起身，皺眉看霍華德，他對於這個老人的生死不感興趣，但是葉知秋的承諾卻讓他動心，而且在他看來，救治現在的霍華德的確是一個挑戰，特別是以這裡的設備條件，這讓他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他說道：「我可以試試。」

「提醒你一下。」葉知秋說道：「據說在他的胸椎裡嵌了一塊子彈碎片。」

「如果他能撐過手術的話。」威斯克說道：「那倒是沒問題，幸好我剛剛拿回來一些代用血漿，還沒有全都用到馬瑟身上。」他揮手道：「摩托車就在後面。你不去看一下馬瑟嗎？」他的後一句話是對特魯茲說的。

「沒那個必要。」特魯茲說道：「知道他還活著，我很高興。」

「我們走吧。」葉知秋說道，然後他轉向威斯克：「有武器嗎，借我們一些。」

威斯克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第一百章 城頭變換大王旗

特魯茲背著一支雷明頓870，葉知秋的背上則是一支SVU-A狙擊步槍，剛才威斯克就是用這支槍射擊MH6J的，無論是葉知秋還是特魯茲，都沒有想到威斯克居然會有一支俄制的全自動狙擊步槍，當然對於葉知秋來說這一點比較親切，做為一個PLA軍人，雖然這些年俄制武器在軍隊中佔有的比例越來越少，但是在一些國產武器還沒有添補進來的裝備方面，俄制武器也還是主流，比起SSG、M40這些槍來，他自然更加熟悉SVD，而SVU和SVD是近親，用起來實在沒有壓力，當初他可是用OSV打過一公里外目標的，對俄制武器的熟悉程度可見一斑。

特魯茲就比較鬱悶，威斯克顯然對於自動武器不怎麼熱衷，這一點倒是和葉知秋很相似，所以雖然他的槍法不錯，但是在住所裡並沒有準備多少槍，那種電影裡牛人拉開槍櫃隨便選的場面自然也看不到，如果沒有這支雷明頓，他就只能在M9和SVU-A之間選擇了。而事實上，加裝了PSO-1光學瞄具後，SVU偏移的重心讓他感到很不舒服，這對於狙擊手來說就比較致命了，雖然SVU-A是一支有全自動模式的狙擊槍，但是他仍然不希望自己左一槍右一槍靠把目標嚇死來達成作戰目地。於是這支老少皆宜的雷明頓就成了他唯一的選擇，不得不說，威斯克雖然在對武器的選擇上有些偏執，但是品味還是不錯的，至少特魯茲並沒有對這支雷明頓感到不滿。

威斯克的摩托車是一輛舊版哈雷，和葉知秋留在安克雷奇小鎮上的差不太多，這讓他有些驚訝，看上去威斯克在對事物的喜好上和他有很多共同點。

前面傳過來的槍炮聲仍然很激烈，但是程度已經比剛開始的時候減弱了不少，葉知秋估計了一下時間，如果有一支部隊只用半個小時就強攻進了白宮，那麼其武裝程度還是不容小視的，所以在接近白宮警戒範圍後，他關閉了車燈，冒險用低速又繼續接近了一段距離，就決定棄車步行。

街道上開始出現散落的武器和屍體，葉知秋把摩托車停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裡，然後從地上撿起一支品像還算不錯的M16，跟在特魯茲的側後方警戒前進。既然他拿著SVU，那麼特魯茲的雷明頓就只能負責近戰了，這個走位很合理，唯一讓葉知秋擔心的就是特魯茲的近戰屬性了。

白宮處的火光越來越亮，槍聲卻突然減弱下去。葉知秋拉了一下特魯茲，兩個人飛快的向最邊的一棟公寓樓跑去，葉知秋向消防梯指了一下，特魯茲當先爬了上去，在樓梯轉角的地方警戒，葉知秋再跟上。兩個人交替掩護著登上樓頂，發現白宮方向的槍聲已經停熄下來，只剩下偶而的零星槍聲。

這裡離白宮的圍牆大約有七八百米的距離，用肉眼只能看到一點大概，所以葉知秋把SVU取下來，打開PSO-1，用被動式紅外線探測器向那邊張望。特魯茲小心的在樓頂邊緣來回走了一遍，回到他的身邊低聲說道：「前面有兩個崗哨，我們在警戒圈外。」

葉知秋點了點頭，把槍讓給他。PSO可以拿下來，但是葉知秋不想重新校準，所以直接把槍給特魯茲，讓他用瞄準鏡觀察。

特魯茲把臉貼到槍身上，總覺得這槍要倒到自己的臉上。他仔細看了看，低聲說道：「是一支軍隊。」

「我從沒懷疑過這一點」葉知秋說道：「問題是它是從哪裡來的。」

離得太遠，他們當然沒辦法看清在白宮內走來走去的士兵們身上的番號，白宮外停著幾輛裝甲車，M2、M3、斯特瑞克都有，一輛M2還在冒著煙。在街對面還有一輛M1A2，但是車身上的塗裝晦澀不清，沒辦法分辨配屬單位。

特魯茲想了想，說道：「下去捉個人問問。」

葉知秋點了點頭，這倒也是一個主意，但是這時白宮裡爆發出一陣叫聲，特魯茲連忙又把眼睛轉回到瞄準鏡裡。白宮院子裡一個機槍掩體燒得正旺，倒是不用擔心照明問題，葉知秋用肉眼看到一群人從白宮的大門走了出來，前面的人走路姿勢看起來很眼熟。

「溫德姆？」葉知秋說道。

「你認識他？」特魯茲意外的說道，他的成像質量比葉知秋的肉眼高得多，但是紅外線並不以清晰度著稱，他只能從各人的神態上來分辨人物身份，他說道：「這可不妙，他是叛亂的首領。」

兩個人都看到溫德姆正在對面前的士兵發佈命令，顯然他才是現在勝利一方的首腦。特魯茲比葉知秋更加明白溫德姆在特區的地位，他幾乎是芬奇的副手，雖然邁克爾可以在暗中調動一些人手，但是特區大部分的武裝力量還是掌握在溫德姆的手裡，的確很難想像邁克爾在下手對付芬奇之前居然沒有動溫德姆。

「邁克爾想留著溫德姆控制軍隊。」葉知秋猜測道：「但是溫德姆沒有上當。」

「我不知道是為什麼。」特魯茲說道：「但是他們在幹什麼？」高倍鏡的缺點是成像範圍太小，所以他得小心的移動槍身才能看清溫德姆身邊的人，他奇怪的說道：「那個人是誰？看起來他在指責溫德姆。」

「你不認識亨利少將？」葉知秋差點脫口說出那是自己的老丈人，他說道：「他旁邊那人是凱恩軍士長，他是少將的親信。」

「他就是亨利·鮑曼將軍？」特魯茲說道：「我聽說過他的事，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將軍。」

「你是指他不忍心犧牲士兵？」葉知秋說道：「你聽到的那個故事一定是刪節版本。」事實上亨利當時的確下令士兵們突入超市，只是為了協助溫德姆的任務，但是後來看到傷亡慘重的士兵們有嘩變的危險才果斷懷柔，倒是後來在機場與溫德姆翻臉放走葉知秋等人，可以看出他對於傑克這些士兵的確有一份愧疚之情。所以葉知秋從來就沒覺得亨利不是一個好軍官，視士兵的生命如草芥的未必是合格的軍官，讓每一份犧牲都有所價才是一個軍官應有的品質。

「你聽說過完整的版本？」特魯茲問道，亨利站在白宮門前的台階上，正在和溫德姆說話，溫德姆剛才向自己的士兵下命令的時候走下了台階，現在需要仰著頭和亨利說話，看起來他倒像是個戰敗者。從他的肢體語言上看來，他的情緒似乎很激動，但是對亨利倒也算得上尊敬。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開口說道：「我過去看看，你留在這裡接應我！」

「用這把槍？」特魯茲說道：「我總覺得它要倒進我的嘴裡，俄國人都喜歡偏的嗎？」

「他們還喜歡快的。」葉知秋說道，特魯茲指的是SVU加了PSO後的重心問題，說實話這就是使用習慣的問題，對葉知秋的影響不大，倒是這支SVU是自動型號，除了彈容量小一點，射速可以媲美自動步槍，當然如果他們打算這樣用，幾秒鐘後這槍就只能肉搏了，威斯克只給了他一個彈夾，裡面還只有九顆子彈，那用掉的一顆被他用來打飛機了，這種7.62乘54mm的子彈幾乎無法得到補充。

「那我去好了。」特魯茲說道：「我用這玩意還不如用鞭炮，至少不用擔心打到你。」

葉知秋搖了搖頭，他指了指白宮草坪上的人群：「我和亨利將軍有點交情，所以要過去看看，你沒必要去冒險。」

「你和他的交情深到值得去冒這個險？」特魯茲這回不看瞄準鏡了，改看他：「我以為你沒在美國的軍隊中服過役。」

「的確沒有。」葉知秋說道，他不想解釋這個，難道說自己和亨利的女兒交情更深？他收起步槍，站起身說道：「就這麼定了。」

這回特魯茲倒沒有和他搶，事實上對於一個傳統美國人來說，葉知秋拿私事當借口還真算是一個充足的理由，他向葉知秋揮手道：「祝你好運。」

葉知秋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邁步，就看到白宮的後門衝出來三輛轎車，飛快的開了出去。溫德姆愣了一下，拔出手槍指揮士兵們去追，這時凱恩突然發難，奪下了他的槍，溫德姆的本事不在凱恩之下，但是事起倉促，他又對凱恩沒有防備，所以才讓他輕鬆得手。這一下那些已經在溫德姆的指揮下散開的士兵們頓時又圍攏了回來，能看到溫德姆在凱恩的身邊向士兵們大叫，似乎讓他們去追那輛車，不要管他，想來亨利也不會對他怎麼樣。同時亨利也大聲說著什麼，整個場面亂哄哄的，士兵們也不知道應該聽誰的話。

葉知秋和特魯茲愣了片刻，葉知秋大叫道：「是邁克爾。」能讓溫德姆這麼激動的當然非邁克爾莫屬，看起來他找邁克爾為芬奇報仇的過程不怎麼順利，大概是耽誤到亨利的身上了，這才給邁克爾逃跑的機會。

「見鬼。」特魯茲叫道：「我們得追上他。」

「沒錯。」葉知秋附合道：「我要親手殺了他。」

兩個人順著防火梯飛快的從樓上爬了下來，一輛M2從街道上飛奔而過，站在車長席上把腦袋露出車外的軍人大叫道：「誰在哪？」

「快追。」特魯茲叫道：「別讓邁克爾跑了。」

車長猶豫了一下，他看到特魯茲背上那長長的槍管，似乎是某種狙擊槍，於是把他們當做了自己一方的狙擊手，於是叫道：「要搭車嗎？」

「不，我們抄近路。」葉知秋一面吃，一面向街頭跑去。「謝謝你，我們有車。」特魯茲也叫道，他跟在葉知秋的後面，轉眼跑過了街心。那車長拍著車身叫道：「快點開，別讓兩條腿的跑在我的前面。」裝甲車剛剛轉過街角，就看到前面的兩個人從角落裡推出一輛摩托車來，騎上去一溜煙的向前衝去，車裡的幾個士兵頓時都目瞪口呆，駕駛員問道：「我們還有摩托部隊嗎？」

「這是困難時期，一切皆有可能。」車長罵道：「專心開你的車。」

並不是所有人都被亨利拖住了，至少有一部分士兵和車輛追了出來，但是那三輛車的性能非常出眾，轉眼間已經衝過了警戒線，沿途槍聲大作，但是小口徑步槍的子彈只在車身上濺起一溜火光，連玻璃都沒能打碎。

M2終於從街道上衝了出來，越過幾個仍不放棄的士兵後，駕駛員叫道：「它太快了，我們追不上他，你得開槍。」

「還有更大的。」車長大叫著縮回身子，片刻之後，一枚陶式反坦克導彈飛了起來，向前追去。車長大叫道：「開穩一點。」陶式是半主動制導，發射後需要進行人工照射。

導彈轉眼間追上了前面的車隊，一頭紮向隊尾的那輛黑色轎車的尾部，小口徑步槍彈打不穿的車體在反坦克導彈面前就像被火燒紅的尖錐刺中了黃油一般輕鬆穿透，然後金屬射流瞬間殺死了車內的所有人，火光蒸騰著從破碎的車窗玻璃裡洶湧而出，四分五裂的車體跳動著向前滑動。

M2開足馬力追了上來，一頭將還在街道上打晃的轎車殘骸撞到了路邊，車長興奮的大叫道：「再來。」還沒有來得及將身體重新縮回車內，他就看到前面的轎車上有長長的尾焰閃動，車長大吃一驚，脫口叫道：「放紅外誘餌彈」一面叫著，身子重重摔回到車裡，但是忙中出錯，他先放出的是車身左側的煙霧彈，紅外誘餌彈還沒有來得及放出，一枚標槍導彈就已經從天而降，以攻頂模式擊穿了這輛M2，引起的殉爆甚至波及了緊跟在車後的一輛輕裝甲悍馬，那輛車尖叫著撞到了街道旁邊的建築物上，將車上的士兵摔得到處都是。

又一輛悍馬車從被擊毀的佈雷德利旁邊衝了過來，悍不畏死的向著前面的目標追去，這時葉知秋和特魯茲的哈雷摩托車從遠處衝了出來，終於出現在兩輛轎車的前方，但是這個時候就看出他的尷尬了，他們沒有足夠的手段來實施攔截，所以看著迎面衝過來的兩輛車，葉知秋只能大叫道：「跳車。」

不用他說，特魯茲就已經從車上跳了下去，葉知秋扳了一下車頭，主動讓摩托車向左側倒下，同時身子從車上脫離，在地上翻了幾個跟頭，躲到一邊。看著哈雷摩托車在地面上滑行著鑽進了第一輛轎車的車下，發出一聲巨響。

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明顯的效果，那輛黑車承受住了這次撞擊，甚至沒有明顯的損壞，只不過摩托車卡在了前保險槓的下面，所以那輛車終於停了下來。它還沒有停穩，後面的車就已經毫不減速的從它身邊越過，葉知秋抄起步槍向這輛黑車射擊，子彈叮叮噹噹的跳躍著落到地上。

停下的黑車向後倒了一下，這時後面的悍馬追了上來，轎車的後座上有人推開車門，向後射擊。悍馬車可沒有防彈能力，頓時響起尖利的剎車聲，歪歪斜斜的停了下來，車上的士兵紛紛跳下來隱蔽還擊，司機則倒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轉眼前黑色轎車已經甩掉了卡在車下的摩托車，轉了個彎試圖越過摩托車繼續上路。特魯茲舉起雷明頓開了一槍，霰彈打在車身上，那個推開門向外射擊的槍手慘叫著摔出車外。但是那輛車上的司機絲毫沒有停下來救他的意思，發動機轟鳴著開始加速，葉知秋奪過特魯茲背上的SVU，向正在加速的轎車開了一槍，夜色中也不知道子彈擊中了哪裡，那輛車毫無反應的繼續加速。葉知秋飛快的將快慢機拔到自動位，一口氣將剩下的八發子彈全部傾瀉了出去，槍機喀的一聲卡在了掛機位。那輛車則在路中間晃了兩下，一頭撞在牆壁上停了下來。

葉知秋身後的士兵們發出一聲歡呼，向汽車衝了過去，沒跑幾步，轎車的後門推開，有人從裡面滾了出來，開槍向他們射擊，士兵們只好重新分散開來還擊。很快黑車裡又鑽出一個人來，兩個人依托車身向他們進行壓制射擊。葉知秋急得跳腳，卻也知道不解決他們沒辦法繼續追下去。

這個時候，天空中傳來一陣轟鳴聲，一架AH-1飛了過來，並且向那輛轎車發射了一枚地獄火，將兩個頑抗的軍人炸成了火球。葉知秋看到直升機頓時大喜，揮手讓它去追前面那輛汽車，可惜沒有通訊器材和直升機直接聯繫。大概AH-1的駕駛員也知道有一輛車跑了，幹掉地面上的目標後，立刻拉起機頭準備追擊，這時從它的側後又冒出了一架輕型直升機，並且向AH-1發射了一枚毒刺。這架直升機的發動機聲音非常小，又是緊貼著建築物的頂部飛行，AH-1的乘員根本沒有看到它的出現，駕駛員還對著地面上向他跳著腳大喊大叫發出警告的士兵擺手，結果揮手之間，他就成了一團火球。

葉知秋看到毒刺飛向AH-1的時候，就拖著特魯茲撲倒在牆角下，很順利的躲過了武裝直升機空爆時產生的碎片，爆炸剛剛結束，他就跳了起來，大聲叫道：「防空防空。」這次出現的還是那架MH6J，現在他知道它屬於哪一方勢力了，可惜一樣拿它毫無辦法，剛才那一頓射擊打光了SVU的子彈，他現在身上口徑最大的是九毫米手槍。

特魯茲從地上爬起來，低聲咒罵著推開彈倉，把槍裡的霰彈退出來扔到地上，然後向裡面塞獨頭彈，比起SVU的子彈來，威斯克的12號彈倒是很充足。他推上子彈，飛快的舉槍向MH-6J射擊，這時那架直升機發射了一枚火箭彈，熱浪瞬間掃過街心，把他的身體拋了出去。

第一百零一章 復仇

悍馬車尖叫著衝下公路，然後用一個急停轉向停在了房子門前的空地上，可惜司機沒有算計好地面的摩擦係數，本來預計的側滑根本沒有滑出多遠，車子在土路上晃了一下，外側的兩個輪離開地面站了一會，才又不甘心的落回去，只差一點就發生了側翻。葉知秋滿頭冷汗的推開車門，從後廂抱下特魯茲就往房子裡跑，百忙中倒是還記得腳下留情，沒有把房門一腳踹倒。

威斯克剛剛結束霍華德的手術，正在給自己洗手，他聽到了悍馬車的聲音，但是猜錯了它進屋的速度，所以看到葉知秋抱著一個人衝進來，皺眉問道：「你對他作了什麼？」

「血氣胸。」葉知秋看到他沒有幫忙的意思，乾脆俯身把桌子上的東西全劃拉到地上，然後小心的把特魯茲平放在桌面上。特魯茲躲避危險的本事顯然比葉知秋差得太遠，MH6J發射火箭彈的時候，他居然還在用雷明頓870打小鳥，雖然並沒有被火箭彈直接擊中，但是仍然被爆炸波及，當時就出現了嚴重的呼吸障礙。葉知秋叫道：「我給他做了應急處理，但是很可能有內出血。」說到這裡他才突然意識到什麼，脫口道：「這裡有電？」

「廢話。」威斯克說道：「你真以為沒電也能做手術嗎？」

「我一直以為中世紀的時候就有手術存在了。」葉知秋側耳聽了一下，說道：「你有發電機。」

「是發電機組。」威斯克說道：「我倒是知道一點中世紀做手術的方法，但是你確定要用在你的朋友們身上嗎？」

「你先看看他吧。」葉知秋可沒工夫和他扯蛋，特魯茲的表現一直都是一個可靠的隊友，也許兩個人的處事理念不同，但是在一起配合得非常默契，他絕對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威斯克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側頭看著特魯茲，說道：「我早就警告過他，和你在一起活不了太長。」

「我覺得他能不能活下去要看你的本事了，需要我再欠你一個人情嗎？」

「人情多了就不值錢了。」威斯克說道：「比起百無一用的政客，我對搶救軍人倒是比較感興趣。」他看著特魯茲說道：「把他抱過來吧。」

威斯克的房子裡有一張手術台，霍華德還躺在上面，房間另一側的床上，馬瑟綁著繃帶躺在那裡，他現在已經過了麻醉藥生效的時間，正昏昏沉沉的睡著，聽到聲音又清醒過來，用力側著脖子看了看他們，說道：「葉？」

「看到你真高興。」葉知秋說道：「我曾經以為你死了。」

「看起來指望那些人救我不太現實。」馬瑟虛弱的說道：「我聽說了你為我做的事。」

葉知秋看了一眼威斯克：「看起來你們還有時間聊天？」

「手術的過程總是比較無聊的。」威斯克說道：「聊天有助於放鬆神經。」

「但願你沒有因為太放鬆把他殺了。」葉知秋看著手術台上一動不動的霍華德，擔心的問道，然後又問：「我把他放在哪裡？」

威斯克走到另一個房間，推出一張移動床來，把霍華德放了上去，然後示意葉知秋把懷裡的特魯茲放到手術台上，嘴裡說道：「他死不了了，那枚彈片也取出來了，但是這裡條件不行，我沒辦法修復受損的神經。」

「那是什麼意思？」葉知秋問道。

「就是說他以後只能做輪椅了。」威斯克解釋說道。他解開特魯茲的衣服，給他做前期處理。葉知秋有點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站在一邊看。馬瑟問道：「他是誰。」他躺在床上不能動，沒看到被葉知秋抱在懷裡的人是誰，不過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男人。

「特魯茲。」葉知秋說道：「他被火箭彈炸到了街道的另一邊。」

「真可惜他沒去參加奧運會。」馬瑟說道：「可憐的傢伙，我沒想到會和他在手術室裡重逢。」

「那你可得感謝一個人。」威斯克說道，他指了一下葉知秋：「如果我要開一家醫院，有這個傢伙一定不用擔心沒有活幹。」

葉知秋並不覺得特魯茲哪裡比馬瑟更可憐，或者說馬瑟比特魯茲多躺了一天？他向威斯克問道：「他怎麼樣？」

「你的處理很及時。」威斯克說道：「他至少多保住了一部分肺泡。」他轉回身去拿他的手術工具：「我從沒想過災難後我用手術刀做的最多的事竟然是給人處理傷口。」

「那說明你正在向一個好人轉變。那是什麼？」葉知秋問道。

「麻醉藥。」威斯克說道：「我不想讓他亂動。他有禁忌史嗎？」

「你居然問我。」葉知秋滿頭黑線。威斯克搖了搖頭，特魯茲沒有帶士兵牌，自己這裡的設施又不齊全，他準備這些東西可不是為了治病救人的，所以根本沒有準備試敏設備，如果特魯茲的體質有什麼特殊的禁忌，那麼麻醉過程很可能就會直接殺死他。

這時葉知秋側耳聽了聽，說道：「什麼聲音？」

「風的聲音吧。」威斯克毫不在意的說道。

葉知秋搖了搖頭，說道：「我去看看，反正你也不用我幫忙。」威斯克聳了聳肩，沒有理他。

葉知秋拿著手電走出門去，圍著房子轉了一圈，沒有看到什麼異樣，他想了一下，轉身回到房子裡，意外的發現裡面居然又多了一個人。

威斯克正專心的給特魯茲做手術，聽到葉知秋回來的聲音，嘲諷的說道：「現在我明白為什麼霍華德會落到這幅樣子了，你作保鏢實在太不合格了。」

葉知秋沒有理他，只是看著那個站在房間一角的男人，說道：「奧吉？」

「你要阻止我嗎？」奧吉說道，他手裡拿著一支手槍，正對準威斯克。他冷冷的說道：「我知道你出槍很快，但是我也不慢。」

「見鬼。」葉知秋說道：「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很簡單。」奧吉說道：「你帶著一個傷員不回醫院卻往城外跑，我就知道這裡一定有一個更讓你放心的醫生。」他說道：「別忘了，我對他的能力很熟悉。」

「是啊。」葉知秋說道：「我可是直到他說救了馬瑟後才想到這一點的。你還想著為你的朋友復仇？你甚至不能確定是誰殺了她。」

「至少我可以當面問他。」奧吉盯著威斯克說道：「是你殺了奧黛麗·多賽特嗎？」

「啊。」威斯克說道：「她是你朋友？我以為你們出現在她的住所前也是去找資料。」

「什麼資料？」葉知秋問道，奧吉側了一下頭，沒有說話。於是威斯克一面給特魯茲縫合傷口，一面說道：「當然是關於我的資料。」他慢慢的說道：「你知道你的這位朋友在這裡扮演的角色是什麼嗎？」

奧吉抿著嘴，一言不發，看樣子他的確知道一些東西，這次輪到威斯克奇怪了，他問道：「我知道你去了阿拉斯加，她的很多事情都是你走後才做出來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當然是別人告訴我的。」奧吉說道：「你想說什麼？」

威斯克「呃」了一聲，很奇怪奧吉怎麼會這麼快就聯繫上組織，他當然沒辦法知道奧吉回來的這幾天並沒有一直和葉知秋待在一起。但是這並不得要，奧吉瞭解了一些事情，他倒是可以不用費心解釋，所以他手上不停，嘴裡說道：「你的這位朋友很不簡單，從前在CIA就獨立領導一個部門，她手上掌握的情況是你這種外圍特工難以相像的，所以災難發生後，她很快就聯繫上了各情報部門倖存下來的人，但是很可惜，即使是在這些人中，她的資歷也要算淺的，所以她只能提議成立一個委員會，來統領這個臨時聚集起來的地下組織。你可能會很奇怪，為什麼以效率著稱的情報部門會採用委員會這種行政效率低下的管理方式，其實就是一個有野心的女人不甘心自己的努力替他人做嫁衣罷了。」說到這裡，他飛快的把手裡的羊腸線打了一個結，側頭看了一眼，很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在她的動議下，委會員決定試探著和芬奇合作，這合作有了效果，溫德姆從洛杉磯帶回了一些資料。這些資料根本就是垃圾，但是多賽特在這些垃圾中發現了我的照片，我發誓那是這些資料中唯一有用的東西。」說到這裡，他笑了一下，自嘲的說道：「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有人記得我。」

「她找到了你？」奧吉問道，他到這裡來之前就已經能夠確定是威斯克殺死了多賽特，那晚和阿曼達在一起的時候，他可沒有把時間都浪費在床上，但是阿曼達所知有限，他無法想像為什麼威斯克會殺死多賽特。

「當然。」威斯克說道：「你應該瞭解一個有明確目標的情報機構有多可怕，為了不讓事情惡化下去，我主動去見了她。」他說道：「但是她被野心和慾望蒙蔽了心靈，居然要求我為她工作。」

「只因為她冒犯了你？」奧吉說道：「我不相信。」

「當然。」威斯克說道：「當然沒有這麼簡單，她認為這場災難是我釋放出來的。」他轉頭看了一眼奧吉：「你能猜到她想做什麼嗎？」他說道：「她當然不是要為了那些死去的人討回公道，居然讓我把資料交給她。因為她認為，這種災難是比核彈更有威懾力量的武器。」

「這不可能。」奧吉說道。

「你很瞭解她嗎？」威斯克嘲諷的說道：「或者說，你很瞭解一個CIA高層官員的思維方式？這裡是華盛頓，美國甚至世界權力最集中的地方，在這裡，充滿了陰謀、貪婪和慾望。也許她從前是一個單純的人，但是她瞭解了更多之後，就再也回不去了。」他轉回頭，看著奧吉：「所以我殺了她。她不相信我的話，而我的確拿不出導致這次災難的孢子樣本，又不想應付沒完沒了的追殺，所以乾脆先下手為強。」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葉知秋：「你知道為什麼你能活到現在嗎？因為我殺了委員會的首腦，讓這個效率低下，每個人都有自己心思的地下機構重新陷入了混亂，他們中的一些人放棄了芬奇，轉而支持邁克爾。這是一個愚蠢的主意，邁克爾的頭腦和野心並不成比例，在這一點上，雖然我同樣不看好芬奇，但是至少他做起事情來比邁克爾要腳踏實地得多，事實證明我的猜測並沒有錯。」他問葉知秋：「你們去了那麼久，邁克爾死了嗎？」

「他逃了。」葉知秋說道：「你知道溫德姆會發動兵變為芬奇復仇？」

「是溫德姆？」威斯克說道：「這我倒真沒想到，我以為他這個人沒有自己的感情。」

「是我告訴了他真相。」奧吉說道，他指了一下葉知秋：「邁克爾出賣了我們，所以我很不喜歡他。不過很可惜，溫德姆居然試圖說服亨利將軍，結果讓邁克爾逃了，他現在也許已經飛向紐約了。」

「他有一架飛機？」葉知秋問道。

「每個總統都有一架飛機。」奧吉說道：「你在這裡降落的時候，居然沒看到空軍一號就停在裡根華盛頓機場？」

「事實上我還真沒看到。」葉知秋說道，然後他轉向威斯克：「所以昨天你告訴我那麼多事，只是為了讓更多的人知道，你其實和這次災難無關？」他說道：「我還以你是把我當做同類呢。」

「這兩個都是原因。」威斯克說道：「別忘了我的本行，我做了二十年特工，用鼻子也能嗅出你身上中國政府的味道，我和他們打過一些交道，不想惹上太多麻煩。」

「可惜我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大的影響力。」葉知秋說道：「如果我這樣寫報告，也許反而會事得其反。」

「這只是一個可能。」威斯克說道，他看了看奧吉：「你還想為你的朋友報仇嗎？」

「換成你會嗎？」奧吉反問道。

威斯克點了點頭，向葉知秋說道：「你說過欠我一個人情。」

「如果你想讓我殺了他。」葉知秋搖頭道：「還是別想了，我不會為了一個人去殺另一個人，你不姓平，這裡也不是八點檔，如果讓我選擇，我會挑那個看起來容易一點的。」

「真是冷冰冰的選擇啊。」威斯克歎惜道：「好在我並不需要你幫我殺死他，只是希望你能幫助你那一邊的人相信我的話，不要追著我要什麼孢子樣本。」

「這我倒是樂意幫忙。」葉知秋說道，他能想到有一些人會和多賽特一樣想要同樣的東西，但是對他來說，戰略威懾武器有一樣就足夠了，他更希望找到的是克制這場災難的方法，這種火太難玩了，一不小心就會把全人類燒成灰燼。

「如果你死了。」奧吉說道：「就不用擔心這個了。」

威斯克笑了一下，慢慢把手裡的針線放回到盤子，他轉過身向奧吉說道：「你說過，要讓我做完此生最後一個手術，我也說過這不會是最後一個。」他張開雙手，向奧吉說道：「現在我做完了。」

「再見。」奧吉說道，然後扣下了扳機。

槍聲在房間內迴盪，馬瑟大叫道：「小心。」剛才的對話他一直插不上話，自己的身體又不能動，已經急得要吐血。他和葉知秋不同，對奧吉可沒什麼好感，當然更不希望自己的救命恩人被人莫名其妙的殺死，在他看來，多賽特主動招惹上威斯克本來就是自找的，奧吉找威斯克復仇實在是找錯了人。

槍聲響了，威斯克就在槍聲響起的同時以極快的速度移動了一步，那顆子彈擦著他的身體飛了過去，嵌到了牆壁裡。不但奧吉大吃一驚，連葉知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真有人能夠躲開子彈。奧吉立刻開了第二槍，他的格洛克現在處於半自動位，只能一槍接一槍的射擊。他也很清楚以威斯克表現出來的速度，根本不會給他拔動快慢機的機會。

威斯克的動作比他想像得還要快，他趁著奧吉開了第一槍後稍稍遲疑了一下的機會，飛快的從托盤裡抄起剛才用過的手術刀，同時身體再一次平移，躲過了奧吉射來的第二顆子彈。這一次奧吉已經沒有閒心顧及流彈會不會傷及無辜了，他連續的扣動扳機，但是威斯克以他無法想像的速度快速的移動著，每當他把槍口對準威斯剋扣下槍機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在哪裡了，除非奧吉能判斷出威斯克移動的方向並且打出提前量，不然永遠都無法擊中他，當然這個說法的前提是威斯克可以一直保持這樣的速度移動下去。

槍聲嘎然而止，威斯克站在牆邊，冷漠的看著奧吉，後者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他輕輕張了張嘴，但是沒有說出話來，於是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胸口前的衣服已經被迅速湧出的鮮血染紅了，他心臟的位置上插著那支手術刀，威斯克不但對於人體的結構非常熟悉，殺人的手法也毫不遜色。

奧吉抬頭看了看威斯克，又轉頭看了一眼葉知秋，然後身體直挺挺的向後倒了下去。

第一百零二章 機場攻防戰

看到奧吉倒下，葉知秋叫了一聲，飛快的衝了過去，在奧吉的身體倒在地上之前接住了他。剛才這兩個人之間的戰鬥凶險無比，葉知秋又不是超人，就算想上去拉偏架也沒那個膽子，只來得及抱著馬瑟躲到床下，至於手術台上的特魯茲和另一側移動床上的霍華德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好在威斯克倒也沒有躲到這兩個人的身後去，所以雖然奧吉開槍的時候並沒有顧忌到他們，倒也沒有發生意外的誤傷事件。

不用仔細檢查，葉知秋一眼就能看出奧吉沒救了，別說威斯克會不會給他親手殺死的人作手術，就算他想，奧吉現在的狀態也撐不到他做好準備，鋒利的手術刀直接切開了他的心臟，他正在大量失血。

奧吉臉色慘白，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他緊緊的拉著葉知秋的胳膊，低聲說道：「我要死了。」

「我知道。」葉知秋說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這也許是一件好事。」奧吉嘀咕道：「我想我會見到上帝。」

「你會的。」葉知秋很肯定的說道，奧吉也許不是一個好人，卻是一個注重情義的，葉知秋只能希望多賽特對他的感情也是真實的，那樣這個故事也許還不那麼令人絕望。然後他看著奧吉閉上了眼睛，才抬頭看向威斯克。後者攤了攤手：「是他先要殺我……你想為他復仇嗎？」

「我能問這關我什麼事嗎？」葉知秋說道。他把奧吉平放在地面上，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能再借我一輛車嗎，那輛悍馬恐怕開不到機場了？」

威斯克看著他搖了搖頭：「真抱歉我只有那一輛摩托車。」他看著葉知秋失望的表情說道：「但是你能用用腦子嗎？還是你以為這個傢伙是一路跟著你們跑過來的？」

葉知秋恍然大悟，轉身跑了出去，聽到身後馬瑟急著叫道：「哎，我還在床底下。」

馬瑟又叫了兩聲，威斯克慢慢走了過來，馬瑟躺在地上，看到有一絲血跡從威斯克的身上流了下來，他終於還是中彈了，並不像大家以為的那樣毫髮無傷。當奧吉最後來不及瞄準的時候，他反而沒辦法躲開流彈。

威斯克的住所在州際公路邊，並不是去裡根華盛頓機場的必經之路，但是葉知秋跑這條路已經兩個來回了，算得上識途老馬，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奧吉留在公路上的汽車，然後開著它向機場狂奔。

本來他對於能不能趕得上給邁克爾送行並不抱太大的指望，只不過因為邁克爾的行為讓這裡死了那麼多的人，所以他很不甘心，總想著要去試一下。耽誤了這麼久，就像奧吉說的那樣，如果邁克爾跑得夠快的話，他現在已經到紐約了。

離開機場還有一段距離，他就聽到了激烈的槍聲，葉知秋精神一震，加大油門衝了過去，差一點和一輛停在路口的M1A2親密接觸。坦克旁邊的幾個士兵對於這位勇敢的司機很是尊敬，用各種武器對準了他，一個士兵單手端著突擊步槍，用另一支手拉開車門，大叫道：「讓我看到你的手，下車。」

「冷靜。」葉知秋說道：「你要開罰單嗎？」一面說，他一面順從的鑽出車外，也由不得他不順從，外面一輛M1A2，還有十幾支步槍，就算是金鋼葫蘆娃也能在瞬間給他氧化還原了。

看著他從車裡鑽出來，站在士兵後面的軍官啊了一聲，說道：「是你？」

葉知秋一愣，折騰了這麼久，天色已經開始放亮，借助晨光，他一眼就認出這個軍官就是凱恩在廣場上拆炸彈的時候，在他身邊跑來跑去的軍官，倒是真沒想到，在這裡居然也能碰到熟人。

他向軍官打了個招呼，說道：「可不就是我嗎。」

軍官確定了沒有認錯人，立刻放鬆了警惕，當時他看到葉知秋和凱恩在一起，自然不可能是敵人，於是揮手讓大家放鬆，自己湊過來問道：「你去追那個槍手，有沒有看到他長什麼樣？真是中國特工嗎？」說到這裡，他才想起來葉知秋也是個華人，尷尬的笑了一下，心裡嘀咕會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放起了刺客。他雖然不知道老鄉見老鄉的典故，但是用笨著想也有想到同文同種的人之間總要有些照顧。

葉知秋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尷尬，點了點頭，這才知道面前這個人根本沒有想到他就是那個被通緝的刺客，看起來他們根本沒有弄清楚要通緝的人是誰。他當然不會傻到提醒對方，於是岔開話題問道：「這裡現在由誰指揮？」

軍官並沒有對葉知秋的這個問題產生疑心，今晚上特區的形式可以說瞬息萬變，到現在為止，他的頂頭上司已經換了三個，他都已經習慣了，就算現在有人來通知他從此以後接受中國人的指揮他都不會吃驚，像葉知秋這樣問一下實在太正常了，於是解釋道：「是溫德姆上校，不過在外圍警戒的是凱恩軍士長，你要去見他嗎？」

「凱恩？」葉知秋愣了一下，邁克爾從白宮逃出來的時候，他親眼看到凱恩制住了溫德姆，沒想到溫德姆不但重新掌握了軍隊的指揮權，而且還和凱恩聯手了，他脫口問道：「他們倆不是鬧翻了嗎？亨利將軍呢？」

這一下軍官越發確定面前這個人和軍隊上層的人關係密切了，白宮草坪上發生的事情並不算什麼秘密，很多人都看到了凱恩制住溫德姆的那一幕，雖然軍紀所限，沒有人公開討論這件事，但是仍然有一些風言風語四處傳播，軍官也聽到了一些傳言，聽到葉知秋這麼問，顯然是很確定的知道發生過的事，於是笑道：「亨利將軍也在，只是他將指揮權交給溫德姆上校了，也許是因為他對這裡並不熟悉。凱恩軍士長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你可以自己去問他。」

葉知秋點了點頭，向軍官揮手告別，鑽回車裡按照軍官指點的方向開了過去，很快就到達了機場的外圍，顯然這支軍隊重新採用了某種通訊系統，所以沿途的士兵得到了通知，並沒有對他進行攔截。所以他一直把車開到了機場大門外，然後一眼就看到凱恩正挎著步槍站在那裡等他，可以聽得出來機場內的槍聲明顯減弱下來。

葉知秋跳下來，和凱恩擁抱了一下，凱恩笑道：「我以為你這次死定了。」

「我都沒死在喪屍手裡，可不想死在人類的槍口下。」葉知秋說道，然後指了指機場內：「邁克爾捉到了？」

凱恩搖了搖頭：「不知道邁克爾從哪裡找來了一隊精銳士兵，搶先佔領了機場，進攻行動開始時傷亡很大，將軍要求盡量減少傷亡，所以只能利用裝甲部隊慢慢推進，進展不快，不過他們的飛機都藏在洞庫裡，在炮火下拉出來也很麻煩，現在還沒看到飛機升空。」

「說實話。」葉知秋說道：「我以為你會站在邁克爾一邊？」

「和一個兇手？」凱恩說道：「那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他當然知道葉知秋就是特區昨天通緝的刺客，也聽說了後來發生的事情，接著問道：「據說你把霍華德搶走了？他現在怎麼樣了？」

「還活著。」葉知秋說道，然後他指了一下機場裡面：「我能進去看看嗎？」

「如果你堅持的話。」凱恩說道：「其實我也想去看看。」他按了一下耳朵上的通訊器，說道：「聽上去他們已經佔領了大部分建築物，但是很多建築物裡有喪屍，行動很不順利，如果天亮了，喪屍都躲起來，那就好辦了。」

他的話剛說完，突然聽到本來已經快要平息的槍炮聲突然激烈起來，這兩個人都是老兵，說起戰場嗅覺來靈敏無比，所以神色同時一變，凱恩揮手叫道：「跟我進去。」說著從身邊的士兵手裡搶過一支步槍扔給葉知秋，轉身向機場內跑去，還不忘記指揮身邊的士兵們分成兩隊，留下一部分人繼續在機場外圍警戒。溫德姆並不能調動特區的所有士兵，所以現在還有數量不明的武裝力量在外圍觀望，難保有耐不住寂寞的人出來搗亂，越到最後越要小心一點，既然他上了溫德姆的賊船，只要不沉那也就只好撐到對岸去。

裡根華盛頓機場佔地不小，但是兩個人都沒有想到去開車。和車輛目標比起來，單兵目標要小得多，也更加靈活，他們可不希望自己坐在車裡被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發炮彈炸上天。

還沒有跑到機庫，就看到前面有一隊士兵退了下來，凱恩揪住一個士兵問道：「怎麼回事？」

「他們衝出來了。」士兵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叫道：「溫德姆上校戰死了。」

凱恩大吃一驚，叫道：「將軍在哪？」

葉知秋就在他的身邊，聽說溫德姆陣亡，心裡同樣一驚，美國軍隊可沒有指揮官靠前這一說，如果溫德姆是個尉官，那是再沒有躲在後方的說法，但是溫德姆不折不扣是個校官，而且還是上校，在美軍中能熬到這個軍銜的人已經算得上鳳毛麟角了，從自己和他打過的幾次交道來看，溫德姆也不是那種會身先士卒的人，連他都頂到了前線，那麼只能說明戰況已經緊急到了需要每一個戰鬥人員的地步。所以他拉了一下凱恩，說道：「叫外面的人進來。」

凱恩愣了一下，還沒明白葉知秋的意思，身邊的士兵已經叫道：「將軍不在這裡，他去塔台了。」

葉知秋看到凱恩發愣，抄起步槍向天開了一槍，大叫道：「都給我站住，你們的長官就是這麼教導你們軍人的榮譽的嗎？」

事實上跑到這裡，那些潰兵已經發現追兵並沒有跟在後面追上來，只是誰也不願意第一個停住腳步，發現前面出現了一隊士兵後，大多數人就已經開始放慢了腳步，現在葉知秋站了出來，這些人也就習慣性的停了下來。葉知秋的軍裝上並沒有軍銜識別章，倒是凱恩的頭盔上有士官長的標誌。通常情況下，美軍士兵對於士官長的信任程度還要高於軍官，所以看到有六級士官出現，很自然的覺得找到了依靠。

葉知秋看到自己的攔阻產生了效果，立刻再接再厲，叫道：「你們居然把你們的上校留給了敵人，這是軍人的恥辱，現在我給你們一個機會去洗刷它，跟著我去殺光敵人，為上校復仇。」

不得不說，能被溫德姆拉出來攻打白宮的士兵，對溫德姆的感情還真不是一般的深，現在聽到葉知秋這樣說，很多人倒真的感覺到自己的品德被玷污了，看到葉知秋帶頭向前跑去，有人叫了一聲，揮著步槍跟在後面，更多的人也反應過來，大叫著「殺光敵人，為上校復仇」的口號跟了上去。

凱恩當然不會也跟著頭腦發熱，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葉知秋和溫德姆之間不但沒有交情，還有很深的敵意，如果換一個場合，說不定葉知秋聽到溫德姆的死訊還要開香檳慶祝，所以在葉知秋帶著人殺回去的時候，他拉過一個士兵，讓他出去把剩下的士兵都帶進來。雙方的無線通訊器材都是一樣的，通過無線電傳達命令很容易被對方獲得，還是用人傳達更保險。他並不擔心已方的兵力陷於弱式，但是做為進攻方，他們的力量過於分散，這才給處於內線的邁克爾的手下們在局部型成優勢兵力的機會，防守方沒有藉著這次擊潰的機會發動反衝鋒就是一個證據。

葉知秋這個時候已經沒有精力去注意凱恩的行動，他拉住那個最先響應他號召的士兵，邊跑邊詢問到底出了什麼事，幾句話就瞭解了一個大概，原來這裡有一個地下洞庫，那裡停放著幾架美軍的戰鬥機，所以溫德姆判斷邁克爾很可能會乘坐這些更加靈活的飛機飛走，而不是選擇停留在機場上的空軍一號。所以他一心一意帶領士兵進攻這裡，而對空軍一號不那麼放心的亨利將軍則帶人去圍堵那架幾層樓高的總統專機。

地下洞庫的突擊一直都很順利，但是當他們推進到洞口的時候，卻突然遭到了大口徑機炮的攻擊，溫德姆臨時選擇的掩體在大口徑速射炮的攻擊面前沒有發揮任何作用就被擊穿了，溫德姆被炸得屍骨無存。

聽說前面有大口徑機炮，葉知秋也覺得有點肝顫，速射炮其實更像機槍，這玩意可比炮彈更讓人討厭，不但速度快，而且沒有先兆，根本避無可避，完全是拼人品。但是已經跑到這裡，總不能玩一回勝利轉進，所以他只是猶豫了一下，立刻下令要士兵們盡量散開，不要聚集到一起，通常情況下，炮火和機槍都會優先照顧扎堆的人群。

離洞庫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他們就看到一架F16D從洞庫裡滑了出來。看到巨大的飛機迎面撲來，士兵們剛剛被葉知秋鼓舞起來的士氣頓時煙消雲散，大叫著四散逃開。葉知秋倒是知道戰鬥機在滑跑階段是最脆弱的，可問題是他只有步槍，那飛機也不是向他滑過來的，等到他跑過去，那飛機也快上天了。只好乾脆不理它，繼續向洞庫裡面跑。

沒想到隨著那架飛機滑向跑道，洞庫裡居然又滑出一架F16C來，在它的身邊，兩輛牽引車上滿載著士兵衝了出來，車上的士兵看到葉知秋等人，立刻向他們開槍掃射，跟在葉知秋身邊的士兵們立刻還擊，頃刻間雙方都倒有多人中彈。

葉知秋並沒有參與對射，他知道這些車上的士兵價值不大，F16C是單座戰鬥機，總不可能把邁克爾塞到彈倉裡，倒是先出來的那架F16D，那是一架雙座戰鬥機，邁克爾很可能就在那架飛機上，他現在已經無法阻止他起飛，那麼就只能寄希望於得到一架飛機，把它從天空中打下來。所以他一步不停的向洞庫內跑去。

就在他跑到洞口的時候，又一架F16C從洞庫裡滑了出來，這已經是第三架F16了，看起來這裡的人對於F16情有獨鍾，據說安德魯斯基地可是有F22和F35的。

這架飛機差一點和葉知秋撞了個對頭，葉知秋甚至能看到機艙內飛行員的樣子。他向旁邊閃了一下，舉起步槍準備射擊，就在這個時候，又一輛機場運輸車從洞庫裡衝了出來，車上的乘員看到葉知秋出現在面前，吃了一驚，立刻舉槍準備射擊。

要比開槍速度，葉知秋還真沒輸過，更合適他本來就舉著槍準備打飛機，這時候只是稍稍調轉一下槍口，於是他手裡調成自動模式的M4A1一口氣打光了彈夾裡的子彈，搶在對面的人開槍之前就把車裡的幾個士兵都打成了血葫蘆。

運輸車晃了兩下，歪歪扭扭的停在了他的面前。葉知秋衝上去拉開車門，將那個撲倒在方向盤上的司機扔到車上，也沒時間再處理另外幾個人，跳上汽車加速向前面的飛機追去。

第一百零三章 空戰王牌

F16可沒有後視鏡，第三架戰鬥機上的飛行員滑跑的時候也沒有向後看的習慣，事實上有機翼擋著，就算他想看也很難看得到機身後下方的地面上發生了什麼事，所以直到葉知秋開著車追上了滑行中的飛機並且站在車上直接跳上了機翼，他才驚覺到這個突然出現的傢伙不是自己人。看著葉知秋正在努力翻上機翼，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搖晃機身把這個人甩下去，而是升起機艙罩，抽出手槍想給葉知秋來上一槍。

機艙罩正常開啟的時候當然不會像彈射時那樣直接飛出去，所以飛行員還沒等到伸出握槍的手臂，葉知秋已經搶先開槍，子彈從機艙罩開啟時露出的縫隙鑽進去，擊中了飛行員的脖子，因為角度的關係，子彈從脖子鑽進去，直接進了胸腔，攪爛了飛行員的部分內臟，卻免去了流彈損壞機艙內設備的危險。

沒有了飛行員的操作，F16頓時失去控制，向機場跑道的草坪上滑了過去。葉知秋手腳並用，在機翼上跑了兩步，縱身攀上了機艙邊緣，這時機艙罩已經完全打開了，葉知秋用一隻手掛在機艙外，另一手解開飛行員身上的安全帶，揪住還在抽搐的飛行員，把他從座椅中拽了出來，直接扔下飛機，然後自己翻身跳了上去。

葉知秋對於F16還是非常熟悉的，所以在飛快的檢查儀表同時，居然還有時間往飛機外看了一眼，凱恩帶領著他的士兵剛剛打翻了一輛機場運輸車，正和憑借運輸車抵抗的軍人們對射，凱恩這邊人數要多一些，但是吃虧在沒有合適的掩體，傷亡很大，而另一方正忙於壓制凱恩的人，雙方居然都沒注意到最後這輛F16已經換人了，看到飛機滑跑過來，被困在翻倒的運輸車旁的軍人反而賣力的為他掩護射擊。

葉知秋這個時候當然不會去幫助凱恩，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機艙罩重新關閉後，他就開始修正方向，加速向跑道上滑去。前面的第一架F16D已經進入了起飛狀態，排在第二位的F16C剛剛進入跑道，在隔著兩個草坪的另一條路道上，刷著SAM28000編號的空中一號也正緩緩向同一個方向加速，飛機後的跑道上，幾個士兵一面追逐飛機一面開槍，但是子彈打在飛機的裝甲上毫無任何殺傷作用，只是打倒了幾個來不及登上飛機的人，在跑道的另一端，一輛火力支援型斯特瑞克發射了一枚120毫米的迫擊炮彈，但是並沒有直接擊中移動中的大飛機，破片打在飛機上，仍然沒有產生任何效果。於是射手改變了策略，向飛機前方的跑道上開炮，炸出了一個大坑，747的飛行員不得不在跑道上拐了一下，以避免機輪掉進坑裡，但是這樣影響到了飛機的速度，像這種大飛機又披了厚重的裝甲，沒有足夠的速度是很難飛得起來的，於是飛行員顧不得被敵人聽到，在無線電裡大叫道：「打掉它。」

「讓我來。」無線電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那架搶先起飛的F16D在空中畫了一個漂亮的弧線，轉了過來，這時從地面上升起了一團煙霧，一架四聯裝的毒刺開始發射，但是空軍一號上的電子干擾開始發揮作用，這四枚毒刺從升空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失去了目標，在天空中如同無頭蒼蠅一樣亂轉。

F16D一個俯衝，用機炮打掉了那輛還在發射炮彈的斯特瑞克，產生的殉爆甚至把一塊鐵片彈到了葉知秋的飛機旁邊。這時無線電裡傳來另一個讓葉知秋感到熟悉的聲音，那個聲音叫道：「這裡出了什麼事？」

葉知秋心中一動，叫道：「梅伯裡？」

「葉？」梅伯裡又叫了起來：「你在哪裡？」

這也是葉知秋想問的問題，梅伯裡去了安德魯斯空軍基地，他不能確定這個傢伙現在什麼地方使用無線電，同樣的，他也不能告訴梅伯裡自己就在一架F16C裡面，他們的通話其他人也能聽到，他可不想還在滑跑階段就被F16D攻擊，零高度跳傘聽起來安全性不錯，但是事實上他多半會因為被彈射到半空後開傘高度不夠而被摔死。

這時梅伯裡的下一個問題打消了他的顧慮，他叫道：「這裡怎麼這麼多飛機。」

「你能看到這些飛機？」葉知秋叫道，安德魯斯有空管中心，可以監視哥倫比亞上空的飛行物，但是他絕對不可能看到還沒有飛起來的飛機，所以只有一種可能，梅伯裡就在裡根華盛頓機場，而且在葉知秋機載雷達的某個死角。葉知秋大叫道：「攔住空軍一號，邁克爾可能在上面。」

他本來判斷邁克爾在那架F16D上，依據就是當時空軍一號沒有起飛，但是現在空軍一號正在冒險升空，而F16D明顯在掩護它，所以邁克爾更加可能就在空軍一號上面。

聽到葉知秋的話，梅伯裡啊的叫了一聲，葉知秋絕對想像不到，他在雷達屏幕上看不到梅伯裡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梅伯裡在他的雷達死角內，而是因為梅伯裡現在正駕駛著一架F22，別說葉知秋現在根本沒有高度，雷達掃瞄範圍有限，就算他飛起來了，能不能找得到梅伯裡都是個問題。梅伯裡是2010年才離開軍隊的，在那之前，他是美國空軍中有限的幾名擁有擊墜記錄的王牌飛行員，所以自然飛過這種全世界現役空軍中唯一服役的四代戰機，這一次在安德魯斯空軍基地挑飛機，他自然一眼就看中了這架猛禽。事實上作為美軍中最為昂貴的飛行器，有機會飛F22的飛行員並不多見，所以邁克爾手下準備的四架戰機都是F16，這也是因為他的飛行員們都沒有F22的飛行經驗，反到是F16比較普及。

梅伯裡在安德魯斯等不到葉知秋，乾脆駕著F22出來接他，結果剛剛升空就發現華盛頓特區內槍炮聲打成了一片，戰火甚至延伸到了裡根華盛頓機場。說實話他對於這裡到底是誰打誰並不怎麼關心，但是出於飛行員的本能，他倒是很想看看為什麼戰火會燒到機場上。

陸軍的戰場通訊設備和他的機載通訊設備並不在一個頻段上，所以他的無線電裡一直是靜默的，直到空軍一號的飛行員忍不住要求F16D掩護它的時候，梅伯裡才意識到他其實可以直接使用無線電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對於為什麼去偷霍華德的葉知秋卻跑到機場來追邁克爾，梅伯裡倒是有了自己的判斷，他從小就很崇拜這個叔叔，事實上梅伯裡家族人丁不旺，事業有成的人就更少，像霍華德這樣的人成為下一代的偶像也是很自然的事，梅伯裡會成為空軍飛行員也是受到霍華德的影響，所以當他發現霍華德可能遭遇不測的時候，心情可想而知，於是聽到葉知秋要求他攔截空軍一號的時候，立刻叫道：「讓我來。」

但是很明顯現在天上並不只有他這一個飛行員，他和葉知秋的對話其他的飛機也能聽到，而且他的F22畢竟在機庫裡蹲了半年多的時間，隱型塗料性能要大打折扣，所以在F16D的雷達屏幕上還是有投影的，只是這個投影太不明顯，所以開始的時候沒有被F16D上的飛行員判讀出來。現在聽到他們的對話，那架F16D上的飛行員要是還不明白這個不規則的光點是什麼那就太對不起美國空軍花在他們身上的軍費了，所以就在梅伯裡向葉知秋表示他要包打空軍一號的時候，F16D已經搶先發射了兩枚AIM120D，為了搶時間，F16D甚至來不及將機頭對準F22，兩枚AIM120D都是以大於60度的攻角離軸發射。

就在F16D發射導彈的時候，第二架F16C已經進入跑道開始加速起飛，但是斯特瑞克殉爆時產生的碎片也落到了它的身邊，所以飛行員在加速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這時葉知秋駕駛著F16C以一個類似於汽車側滑的動作越過草地衝進了前面的F16C所在的跑道，並且開始全力加速。

F16D上有兩個飛行員，所以無論是精力還是視野都比單座戰機上的飛行員要強得多，兩枚AIM120D剛剛離軸，後座上的飛行員就發現了葉知秋的動作，他在無線電裡大叫起來：「戰隼3號，你跑得太快了。」

因為前面F16C加速的時候不夠果斷，按照現在葉知秋的速度，他甚至可能在前架飛機還沒有完全起飛的時候先飛起來，那樣他就會壓住前面飛機起飛的動作，甚至因為氣流的干擾使那架飛機起飛失敗。災難過後，有過戰機飛行經驗的飛行員少得可憐，邁克爾有前情報機構的人幫忙，也不過搜羅了這麼幾個飛行員，除了F16D上的兩個人外，剩下的兩個人都是不折不扣的菜鳥，所以戰隼三號上的飛行員發現葉知秋跳上機翼的時候才會愚蠢的打開座艙罩試圖用手槍來解決問題。事實上，F16的水滴型座艙罩雖然在空戰中防護能力可以忽略，但是對於葉知秋的九毫米手槍彈還是感覺不到什麼壓力的，這個飛行員大可以讓葉知秋趴在機翼上慢慢想辦法。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現在看到戰隼三號表現出來的莽撞，F16D上的飛行員絲毫沒有覺得意外，甚至覺得是理所應當，要是不出錯就不是菜鳥了。

葉知秋當然不會服從命令聽指揮，事實上他現在正憋著一肚子的氣，梅伯裡剛剛出現在無線電裡的時候，還讓葉知秋驚喜了一下，他當然不會忘記梅伯空戰王牌的履歷，但是就在他指望梅伯裡幫他攔下空軍一號的時候，就看到F16D搶先發射了兩枚中程格鬥彈，葉知秋看尾焰就知道那是兩枚AIM120，至於是哪種改型就分辨不出來了，雖然他還不知道梅伯裡在哪個方向，但是用膝蓋也能猜到那兩枚中程格鬥彈是攔截誰的。

對於戰鬥機來說，葉知秋的水平充其量也就算個票友，當然票友玩得好的水平也不比角兒差多少，所以他很清楚阿姆拉姆的性能，這玩意有主動尋的功能，號稱發射後不管，而且葉知秋雖然還沒有看到梅伯裡的飛機在哪裡，但是通過無線電裡的聲音判讀，總不會超過十公里，這個距離基本在中程格鬥彈的最小攻擊範圍內，葉知秋判斷就算梅伯裡命大，能夠逃過這一劫，恐怕也要和這兩枚導彈兜一會圈子了，至少在空軍一號升空之前指望不上他了。

這個猜測讓葉知秋惱火不已，空軍一號上面有非常先進的電子干擾系統，而且外部裝甲號稱可以防核彈衝擊，能夠攻擊的部位有限，葉知秋沒有把握能在應付另外兩架F16的同時把它打下來，所以他必須早下決斷。

所以聽到F16D上的警告聲，葉知秋立刻叫道：「前面的，你擋住我了。」

前面的F16C代號「戰隼2號」，那飛行員只在和平時期練過幾手，這個時候跑道上又是槍又是炮，正手忙腳亂的時候，突然發現後面的同伴完全不按照飛行條例辦事，居然弄出這麼危險的場面來，頓時又急又氣，大叫道：「你應該減速。」

「太晚了。」葉知秋叫道：「讓我來幫你一把吧。」話音未落，他已經扳下了機炮的發射開關。一串炮彈飛了出去，準確的擊中了前面已經開始昂頭的戰隼2號，那個飛行員還沒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就已經和飛機一起變成了一團火球。

葉知秋一擊得手，猛拉操縱桿，飛機在跑道上跳了一下，終於沒有像電影裡那樣及時飛起來。葉知秋可不敢一頭鑽進前面那架飛機爆炸產生的煙霧中去，他又不是好萊塢的英雄，這一下鑽進去，把什麼東西吸進發動機裡報廢了飛機還是小事，把自己搭進去就太悲劇了，所以立刻操縱著飛機轉了四十五度，向跑道一側的草坪上滑去，在他前面不遠處，就是空軍一號正在飛起的跑道。

飛機在轉向的時候又跳了一下，葉知秋知道自己這架飛機已經處在起行的臨界速度上，加一把勁就能飛起來，如果飛機衝出跑道進入草坪，速度就會立刻減低下來，再想飛起來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天上那架F16D已經看到自己打爆了戰隼2號，要是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那肯定是中了腦殘光環，葉知秋可不覺得自己有這麼好的運氣，要是那樣，他還不如直接指望空軍一號自己摔掉算了。所以他將油門推到底，拉桿的同時開加力，F16C的機身一震，終於騰空而起，斜插向另一條跑道上的空軍一號。

沒有了斯特瑞克的干擾，空軍一號也已經加速到了可以起飛的狀態，但是這時戰隼三號突然用機炮打爆了戰隼二號，並且搶到了空軍一號的頭上，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不會相信戰隼三號只是因為想要搶路起飛，無線電裡響起好幾聲驚叫，除了F16D和空軍一號上的飛行員外，還有已經搶佔了臨時塔台的亨利將軍等人。

葉知秋升空後並沒有立刻加速，F16D還在天空的另一端，暫時攻擊不到他。空軍一號就在他的前下方，這個時候他無論是用機炮還導彈都不可能擊中空軍一號，於是他稍稍收了一下油門，試圖用自己的飛機壓制空軍一號的升起。

這個意圖顯然沒有發揮效果，空軍一號的飛行員完全沒有被他干擾到，波音747昂首飛起，一頭向著F16C的肚子上撞過來，葉知秋反而被迫拉桿躲閃。耳機裡聽到有人很清楚的罵道：「爛，你真是爛透了。」居然是梅伯裡的聲音。

事實上梅伯裡並沒有像葉知秋判斷的那樣被兩枚AIM120D追得狼狽不堪，葉知秋的空戰經驗完全來自模擬對抗，他不但從來沒有摸到過那怕是F22的外殼，更沒有幸運到被AIM120追在屁股後面轉圈，所有的知識都來自情報部位提供的資料，得出的結果自然和事實有很大的出入。梅伯裡不虧是美軍的空戰王牌，他對於自己的座駕和AIM120D的性能瞭解得一清二楚。F16D搶先發射中程格鬥彈的時候，他絲毫沒有改變飛行姿態，仍然筆直的向著機場方向飛來。

兩枚阿姆拉姆離軸後修正了一下指向，立刻啟動了主動雷達尋的功能，但是F22的雷達截面極小，並且很不規則，AIM上的機載計算機系統顯然沒有F16D上的飛行員聰明，在天上猶豫著亂竄了幾秒鐘，才扭扭捏捏的把目標鎖定在了迎面衝過來的F22上。事實上，如果F16D上的兩名飛行員能更沉得住氣一點，首先使用機載雷達照射F22，給AIM指示目標的話，成功率會比現在大得多，那個時候梅伯裡就算再王牌，也得先脫離再說。

梅伯裡當然不會給對方改正錯誤的機會，他先作了一個大過載的低空盤旋，輕鬆讓兩枚AIM120從自己的屁股底下飛了過去，然後在距離F16D五公里的時候發射一枚AIM9M，事實上如果可以，他倒是想用兩枚響尾蛇打個保險，可惜離開時葉知秋警告他很可能會有地面攔擊火力，所以他在機翼下掛了兩枚BLU109，再加上中距彈，外掛點就滿了，他的確沒有想到會有機會進行空中纏鬥，這枚AIM9還是裝在側武器艙裡射出去的。此時的梅伯裡還不知道地面上的兩架F16中有一架是葉知秋在駕駛，他得省著點導彈用以對付可能升空的另外兩個敵人。

發射了AIM9後，對面的F16D事實上就已經失去了重新控制AIM120找回目標的機會，它不得不先應付撲面而來的AIM9，和梅伯裡一樣，F16D的飛行員也選擇了與導彈對向飛行，只不過在接近導彈之後釋放了一枚紅外干擾彈。紅外制導的響尾蛇完全被欺騙了，一頭撲向並不存在的對手，與對向而來的F16D擦肩而過。

第一百零四章 空軍一號

作為一款近程格鬥彈，AIM9只有紅外導引頭，所以在尾隨攻擊模式下，它可以牢牢鎖定對方的尾噴口，命中率極高，但是對於迎頭攻擊就很勉強，作用甚至不如雷達制導的AIM120。但是理論上知道是一回事，真跟導彈飛個照面還是很需要勇氣的，誰知道這導彈它會不會突然發神經被身邊迅速遠去的熱源吸引而放棄目標更大的紅外誘餌彈？所以F16D上的兩個飛行員一直盯著那枚從對面飛來的導彈，直到無驚無險的躲過了響尾蛇的攻擊，這才想起來尋找發射導彈的人，也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愕然發現F22已經垂直拉起，搶佔了太陽光照的方向，這是空戰中傳統的優勢位置，即使不考慮刺眼的陽光，佔據上方位置也是現代空戰的不二法門。

事實上梅伯裡比那兩個飛行員更加瞭解AIM9的局限性，他打出的這枚響尾蛇只是為了干擾對方的機動，按照教科書上的打法，當一枚紅外尋的頭的導彈迎面飛來的時候，你絕不能對它露出屁股，梅伯裡賭的就是F16D的乘員就算發現了自己的意圖，也不敢在響尾蛇的尋的範圍內轉向，他成功了，這也是他沒捨得打兩枚導彈的原因，他壓根就不相信迎面攻擊的AIM9能擊中目標，在這個方向上，AIM9的紅外制導方式很難發現目標，並起到足夠的作用。如果僅僅是為了攔截目地的話，一枚已經足夠了。

梅伯裡參加過多次空中追逐，當然不會每次都是人多的一方，特別是這一次對方很可能有四架飛機，如果不是F16D把他攔在機場空域外，他很可能會搶先打擊還在跑道上的兩架戰鬥機，無論什麼時候，趴在地上的飛機都是最脆弱的。這個時候他雖然駕機成功脫先，但是注意力仍然保留了一部分在地面上。拜葉知秋的多嘴所賜，他親眼目睹了戰隼二號被葉知秋用機炮解體，然後葉知秋的飛機騰空而起，梅伯裡清楚的看到戰隼3號的尾焰把跑道間的草坪燒焦了好大一片。

就算葉知秋沒有在無線電裡說那麼多廢話，梅伯裡也能猜到他現在就是戰隼3號，但是接下來葉知秋的表現讓他大跌眼鏡，F16C在拉起的時候，機頭是指向空軍一號的，如果是梅伯裡，在飛機騰空前，至少也有幾秒鐘的時間給空軍一號用機炮洗個臉什麼的。但是葉知秋當時正忙著拉起，錯過了這個機會。然後在他剛剛起飛的時候，還有機會用AIM9攻擊空軍一號，雖然空軍一號的電子干擾能力很強，但是以他當時的距離和速度，完全有機會把AIM9當成航空炸彈用。但是葉知秋又沒有反應過來，反而在飛機升空後壓桿企圖用機身去干擾空軍一號的起飛。

在梅伯裡看來，葉知秋在起飛後所做的一系列動作可以說沒有一個是做對了的，其表現不折不扣是個菜鳥，別說F16那小身板和波音747比起來就像幼兒園的小孩和前州長之間的差別，單說他壓桿減速這件事就是標準菜鳥的行為，空軍飛行員中有一個不成文的原則，能加速的時候絕不減速，能升高的時候絕不下降。所以梅伯裡一面忙著和F16D搶位置，一面忍無可忍的在無線電裡大罵葉知秋「太爛」，要不是兩個人離得實在太遠，他都想把中指伸到葉知秋的鼻子低下去。事實上在這一點上，梅伯裡倒是錯怪葉知秋了，與他這個空戰王牌相比，至少在駕機空戰這個方面，葉知秋充其量是個票友，當初操練戰機駕駛技術的時候，也沒人指望他能實打實的參加空戰，能飛得起來再安全回到地面上就算合格了，也就是葉知秋這種變態才會把各種訓練都玩到一定高度才肯罷休。但是就算他嚴於律已，陪他訓練的教官也不會真拿空戰王牌的標準來要求他，自然標準就放得比較寬，現在葉知秋的表現就是票友和專業之間的區別。

葉知秋當然不知道剛才這一系列讓自己覺得還不錯的動作在梅伯裡眼中破綻多得像大眼篩子，不過當空軍一號硬頂上來，逼得他狼狽拉起的時候，不用別人說他也知道這一回是自己演砸了，梅伯裡在無線電裡雖然沒有指明「太爛」的是誰，他倒也能自覺的全盤受落。這個時候他一腦門的心思都是怎麼把已經升空的空軍一號再揍回去，當然沒心思和梅伯裡打嘴上官司，既然下面的大飛機不怕和他發生親密接觸，他就很乾脆的加速盤旋，打算繞到空軍一號的後面給它來一下狠的，但是還沒等他盤旋到位，就聽到梅伯裡在無線電裡大叫道：「小心你身後。」

其實不用梅伯裡提醒，葉知秋的預警雷達已經噹噹的響了兩下，然後報警聲就響成一片，很顯然是被火控雷達鎖定了。就在葉知秋一門心思的惦記著空軍一號的時候，他其實也被F16D惦記上了。

一般來說，空中混戰的時候，有經驗的飛行員通常會先挑菜鳥下手，這個倒並不完全是為了戰績，再菜的鳥蒙准了也能把王牌打下來，更何況以現代的導彈技術，只要給菜鳥足夠的時間鎖定，他發射的導彈威力和王牌發射的一樣可怕，AIM9可不會因為發射自己的飛行員是個菜鳥就自覺的把性能降低一個檔次。所以梅伯裡在面對F16D攔截的時候，還在打著地面上那兩架F16C的主意，而現在大家都已經知道戰隼3號的歸屬陣營的時候，打葉知秋主意的就變成了F16D。

這架雙座戰機上的兩個飛行員也沒弄明白為什麼自己的隊伍裡突然出了一個叛徒，本為妥妥的三對一局面一轉眼老母雞變鴨，成了一對二，他們甚至還不知道下面這架飛機裡的飛行員已經不是前一段時間一直很勤奮的向他們學習飛行技術的年青尉官。但是柿子先挑軟的捏這件事他們還是知道的，更何況F22明顯已經佔據了有利位置，等著他們湊上去挨打。如果大家都在低空低速，F16還可以憑借優秀的低空盤旋性能和F22鬥上一下，現在的局面下，F22無論從性能、設備還是能量儲備上都比F16D佔優，繼續纏鬥下去，很可能立刻就以F16D失敗告終。兩個人當然沒興趣打這種必敗的仗，所以F16D很果斷的轉身脫離，打不過我跑還不行嗎。它本來是背對機場方向來攔截F22的，現在一轉身，自然就成了面對機場方向，正好葉知秋低空盤旋，打算繞到空軍一號的後面，等於是主動把屁股亮出來給F16D看，後面這兩個傢伙隨然不是攻，但是也當然不會客氣，一面轉向機場方向脫離F22的攻擊範圍，一面向葉知秋發射了一枚AIM9。

葉知秋這個時候剛剛轉過機身，他下面的空軍一號還在奮力拉起，747龐大的機身當然沒有戰機那樣靈活，現在還沒有進入姿態調整階段。聽著機艙裡響起一片的警告聲，葉知秋咬了咬牙，按下了機炮的開關，向著空軍一號俯衝下去。

20毫米機炮的炮彈準確擊中了空軍一號的機身，炮彈在機身裝甲上留下了一排彈坑，但是卻並沒有出現擊穿，從效果上來看，如果葉知秋能把炮彈都打到一個彈坑裡去，倒是很有可能鑿一個洞出來，可惜別說葉知秋能不能打得這麼準，起碼空軍一號是不可能配合著他停在那裡一動不動的。

F16D發射的AIM9在空中稍稍停頓了一下，就立刻抓住了葉知秋尾噴口那明顯的紅外特徵，然後調整了一下姿態，飛快的向葉知秋撲了上來。梅伯裡在無線電裡大叫道：「跳傘。」他可不覺得以葉知秋剛才表現出來的能力，有可能躲得過AIM9的攻擊。AIM9的抗干擾能力很強，一旦被它鎖定紅外特徵，那就很難被干擾彈欺騙，葉知秋這個時候無論高度還是速度都不理想，調頭都來不及，唯一的機會就是開加力俯衝加速，將速度提高到接近兩倍音速，和三倍音速的AIM9拼一下續航能力。老實說，梅伯裡一點都不看好葉知秋的前景，別說他現在的高度不足，難以獲得足夠的加速空間，如果他真這麼作，很可能會開著加力一頭撞到地面上。而且就算他真的能夠做到這一點，以他現在與AIM9之間的距離，也很難保證在響尾蛇導彈耗盡燃料前不被追上，所以還不如現在直接跳傘，以F16彈射座椅的性能，這個應該是最安全的選項了。

老實說，如果這樣做的話，梅伯裡就要在空中獨自面對F16D和空軍一號，但是他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陷入苦戰。空軍一號缺乏主動攻擊能力，F16D只能掛兩枚AIM9L，現在已經用掉了一枚，也就是說，它只有一次機會使用近程格鬥彈了。而梅伯裡至少還有三枚性能更好的AIM9M，他有足夠的信心在接下來的纏鬥中給自己的擊墜記錄再加上一筆。在視距內空戰時，梅伯裡已經完全無視了對方的AIM120，它在這麼近的距離上完全不可能有足夠的時間來完成雷達鎖定，除了增加一點視覺效果外毫無作用。

但是很顯然，葉知秋可不像梅伯裡想得那樣悲觀，他似乎完全無視了身後正快速逼近的AIM9，發現機炮攻擊無效後，反而穩住機身，向前下方的空軍一號發射出機翼掛架上的全部兩枚AIM9後，才突然如夢方醒般開加力拉起。

空軍一號仍然在按照原來的軌跡艱難爬升，這個倒不是說那飛行員有多沉著穩定，實在是大型客機沒辦法靈活機動。從梅伯裡的F22出現，F16D發射AIM120攔截，到葉知秋在自己被響尾蛇尾隨的情況下向空軍一號發射AIM9，看起來發生了很多事，但是實際上只過了幾分鐘的時間，這點時間甚至還不夠空軍一號上升到安全高度改平。

空軍一號的內部進行了很多改裝，號稱世界最安全的飛行器也不是白叫的，所以葉知秋剛剛發射AIM9，空軍一號上的技術人員就已經發現了他的動作，司乘人員立刻發射出多枚紅外誘餌彈，把飛機周圍的空域照得一片雪亮，連剛剛升起的太陽都要相形失色。

葉知秋發射出的兩枚AIM9在空中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決定選擇看起來目標更大、亮度更高的紅外誘餌彈，安全無視了前面不遠處的空軍一號。

梅伯裡這時則向那架F16D發射了兩枚AIM120D，並且首先使用火控雷達對F16D進行持續照射，引導AIM120D攻擊，被他的火控雷達鎖定後，F16D的機艙內警告聲響成一片，兩個飛行員開始壓桿加速，試圖擺脫身後的殺手，當然也沒空去管葉知秋。倒是梅伯裡大叫道：「跳傘，你逃不掉的。」葉知秋堅持到向空軍一號射出響尾蛇後才開加力，時機上就已經晚了接近一分鐘，而且他是向上方拉起，加速過程遠遠沒有向下脫離快，根本不可能有足夠的時間來和AIM9賽跑，梅伯裡猜想他是想依靠F16優秀的機動性能和身後追上來的AIM9賭上一鋪，這是一個勇敢的想法，但是梅伯裡堅決不認為葉知秋能夠賭贏，響尾蛇也許沒有F16那樣優秀的靜穩定能力，但是在大過載盤旋方面有得天獨厚的優勢，而葉知秋的F16就算能飛得出10G的機動，他人也受不了。這還是梅伯裡根本不知道葉知秋連件抗負荷服都沒穿，就穿著一件軍用迷彩，他根本飛不出來10G的機動就得先暈過去。

葉知秋沒有理會梅伯裡的警告，他緊盯著雷達屏幕上正快速接近的響尾蛇導彈，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機會。他的空戰經驗的確不多，但是勝在頭腦靈活，想像力豐富，他在機炮無功的時候，就一直在記憶中搜索有關空軍一號的傳聞，這架大飛機號稱能抵禦核彈的攻擊，葉知秋當然不相信這個，核爆的中心區域能把石墨壓成鑽石，除非空軍一號是實心的，不然就算它是用鉛作的也能變成鉛錠，而如果是核爆的邊緣，躲在冰箱裡也許都能逃過一劫，所以用核彈來衡量空軍一號的堅固程度實在不怎麼靠譜，但是20機炮打不穿機身裝甲也是事實，葉知秋知道空軍一號上面肯定有反導裝置，自己的機會不多，也許只能孤注一擲，所以才冒險發射了全部的AIM9，果然全部無功，現在到了他這個倉促計劃中最重要一環的實施階段了。

就在梅伯裡的叫聲中，葉知秋突然關閉發動機，F16在空中停車，幾乎已經垂直向上升起的機身在空中猛然一頓，然後緩緩向後倒去，本來垂直於空軍一號飛行平面的機身變成平行於空軍一號的飛行平面，而且葉知秋還是頭下腳上式。已經追到近處的AIM9突然失去了熱源的紅外特徵，就連F16C正在迅速冷卻的尾噴口都已經轉過了九十度，導彈上的機載計算機立刻發出重新尋的指令，響尾蛇導彈的導引頭迅速搜索周圍空域，並且馬上在不遠的地方發現了一個類似的熱源輻射，於是機載計算機立即修正了彈道軌跡，重新調整了一下姿態，向著新發現的熱源衝了過去。

除了梅伯裡，沒人注意到這一時刻響尾蛇導彈內部發生的一切，就算地面上的亨利將軍等人看到導彈改變了方向，也不可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只有梅伯裡瞬間明白了過來，忍不住脫口罵道：「你這個瘋子。」

重新搜索到目標的AIM9把空軍一號的四台渦扇發動機發出的熱源當成了葉知秋的尾噴口，加速追了上去，被動紅外尋的頭不會激發空軍一號的預警機制，空軍一號上的技術人員也沒有看到有新的導彈發射出來，更不可能想到本來追逐葉知秋的AIM9會半路改變主意，所以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而唯一可能及時發出警告的F16D正在忙於擺脫尾隨而來的AIM120D，無暇顧及到它自己發射的那枚響尾蛇打到哪裡去了，現場唯一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梅伯裡自然也不會出聲提醒，於是空軍一號失去了可能干擾AIM9的機會，那枚本用來追殺葉知秋的近程空空導彈一頭鑽進了空軍一號左翼根部的一台發動機裡，直接炸掉了這個大翅膀。

當空軍一號被擊中時，那架F16D也終於沒能成功擺脫AIM120D的追殺，一枚阿姆拉姆撞上了F16D播撒的金屬箔條，凌空爆炸。而另一枚阿姆拉姆則沒有被欺騙成功，並且在F16D冒險進行大過載機動的時候啟動了激光近炸引擎，將F16D的尾部削掉了一大塊，兩個飛行員只好彈射棄機。

這時機場上空跳傘的並不只有他們這一組飛行員，葉知秋也正掛在降落傘上飄蕩在機場另一角的上空。他用空中停機的方法成功欺騙了AIM9，但是終於沒有能夠及時重新點火成功，只好趕在尾旋摔機之前彈射出了座艙，無奈的看著正冒著滾滾濃煙的空軍一號向特區方向掙扎飛去。

第一百零五章 追捕邁克爾

葉知秋眼神好，所以隔著機場也能看到對面那兩個飛行員之間相距二三百米正和自己一樣掛在降落傘上隨風飄蕩。他當然不會無聊到拔出手槍和對方互射，看起來那兩個人也沒有這個心思，其實以他們之間的距離，葉知秋要打到對方很可能需要一支M82A1。

那兩個人此刻正扎手紮腳的在降落傘上比劃，不過注意力卻都放在正冒著濃煙迅速遠去的空軍一號上面，這兩個人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一轉眼的工夫會變成現在(W//R\S/H\\U)這個局面。

梅伯裡並沒有因為自己成功擊落了F16D就興奮異常，對於他來說，兩次擊墜和三次擊墜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他一面用無線電聯絡地面一面跟著空軍一號飛了過去，準備確認戰果。在此之前，他可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他會追著空軍一號打，要不是有葉知秋，他剛才能不能對著這架象徵美國最高權力的飛機開火還真成問題。

F16的零零彈射器是連同座椅一同彈射的，並不是那種常見的可以控制方向的單兵傘，所以葉知秋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只能老老實實等著落到地面上。地面上的戰鬥在幾架戰機摔的摔炸的炸的同時就已經結束了，凱恩帶著他的人打掉了負隅頑抗的那夥人，又找來一輛M1A2推倒了剩下的一個主要防禦支撐點，這下基本上機場裡就沒有什麼反抗了，剩下的幾個殘餘敵人也在F16D摔下來之後宣佈投降。這個時候大家都看出來天上那架F22是哪伙的了，它的外掛點上可還有兩枚BLU109在呢，誰也不想攤到那麼一枚。要說美軍士兵一定是對空軍威力瞭解得最清楚的軍隊，據說在戰場上，美軍士兵呼叫過空軍支援後跑得比敵人還快。

看著F22去追空軍一號了，凱恩就讓人分頭駕車去抓駕駛員，他雖然沒看到葉知秋上了戰隼三號，但是也看出來這架飛機多半和邁克爾不是一夥的，所以特別叮囑了去追葉知秋的那隊人一下。

葉知秋運氣不怎麼樣，沒有落到機場內，反而落到了機場與市區之間的公路旁邊。他把自己從座椅上解放出來，翻開旁邊的小包，發現裡面的食物和水居然都是新鮮的，顯然是最近放進去的。說起來也可憐，他折騰了這麼久，還是晚上和特魯茲回到白宮偷人的時候才吃了兩塊壓縮餅乾，早就消化得一乾二淨了，現在看到有吃的東西自然不會客氣。他撕開自熱食品的包裝，然後把它放到一邊等著它自己加熱，轉身從包裡掏出其它東西，不得不說美國人大方，包裡的東西種類很齊全。葉知秋對其它東西不感興趣，只是拿出裡面的手槍看了看，這是一支格洛克17型自動手槍，和他現在身上帶的是同一型號。他拿在手裡看了一下，隨手又扔回到包裡，只把兩個彈夾拿了出來塞進口袋裡。

轉身再去摸自熱食品的包裝袋，發現食物已經溫熱了，於是葉知秋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很快把一份口糧和一瓶水都送進了肚子裡，雖然還沒覺得太飽，到底不感覺餓了。於是他站起身來，四下看了看又開始犯愁，這裡是一條公路的旁邊，可惜兩邊都看不到頭，真正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公路處空蕩蕩的，也沒有過路車可以搭。他知道這個時候不可能指望有陸航團來救自己，不禁在心裡埋怨美國軍方，你都準備得這麼全了，就沒想過要把彈射座椅下面安上四個輪子當小汽車開？這要走回去得什麼時候啊？然後他就開始猶豫要不要試試包裡的衛星電話，話說天上的衛星都掉下來了，也不知道衛星電話還有沒有信號。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就看到天邊的公路上騰起一片煙塵，有輛車開了過來。葉知秋這段時間一直扮孤膽英雄，看到有人出現，下意識的就準備好了開打，拎著手槍一溜煙躲了起來。

公路上開過來的是一輛敞篷悍馬，算上司機一共四個人。車子飛快的沿著公路開了過來，在葉知秋藏身處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葉知秋降落的地方離公路不遠，站在公路上就可以輕鬆看到還在隨風起伏的降落傘，所以車上的四個人毫不費力的發現了自己的目標。

一個軍官拔出手槍，向降落傘的方向指了一下，和三個士兵分散開來湊了過去。很快一個士兵發現了葉知秋吃過的食品包裝，指給軍官看，軍官笑道：「這傢伙胃口還真好。」一人份的食物被葉知秋吃得精光，倒也不冤枉他讚美一下。

軍官再回頭的時候，就看到葉知秋出現在他的身後，手裡端著一支手槍，之所以沒有開槍，是因為葉知秋認出了面前的這個軍官，他就是剛才在機場外圍警戒的那個人，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凱恩正在拆炸彈。

「又是你？」軍官脫口叫道。他接到的命令是來尋找那個跳傘的飛行員，亨利當然不知道他和葉知秋已經打過不至一次的交道，所以在命令裡只是告訴他那個飛行員可能是已方的人，並沒有說是什麼人。也正是因為這個認知，軍官帶著三個士兵進行搜索的時候才沒有多高的警惕性，如果葉知秋不是先認出了他，這會四個人已經是兩對屍體了。

葉知秋向他攤了攤手，心說這世界還真小，走到哪裡都能遇到熟人。軍官也覺得這是個緣分，一面陪著葉知秋回到車上，一面打聽他怎麼一轉眼就跑到天上去了，說實話葉知秋在天上翻跟斗的時候，軍官正跟著凱恩和地面上的頑敵對射，雖然知道頭上就有難得一見的空戰，還真沒捨得抬頭看一眼，生怕滿足了好奇心卻丟掉了性命。自然不知道葉知秋還表演了半個鐘擺，只看前半部分的話，水平已經可以進雷鳥表演隊了。

葉知秋和軍官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走回到悍馬車的旁邊，聽到車裡的無線電正傳出亨利的命令，讓各支部隊向市區的某處集合，準備戰鬥。聽到這個命令，葉知秋有些奇怪，難道除了邁克爾，亨利還有其他的敵人需要清除？如果這是又一股勢力的話，那他們冒出來的時機可以說遭透了，雖然亨利失去了溫德姆的支持，但是他挾大勝邁克爾的餘威，正是威信高漲的時候，特區裡中立的軍人只怕都要倒向他這一方，至少這個時候和他作對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五個人坐進車裡，葉知秋這才從無線電的通話裡聽出一點頭緒來，空軍一號最終墜毀在華盛頓特區的東郊，但是梅伯裡親眼看到有多人成功傘降，因為空軍一號被導彈損壞的只有一個翅膀，機身並沒有受到傷害，所以梅伯裡判斷邁克爾也在跳傘的人群當中。

這個時候葉知秋才想起來空軍一號雖然是用747改裝的，但是它帶有減壓艙，機上的乘客可以跳傘，而且美國人還專門為他們的總統設計了一套逃生裝置，總不會讓總統先生跟著飛機同生共死。

於是葉知秋立刻要求軍官把他送到命令指定的地方去，他要參與搜捕邁克爾，這個傢伙掌握的力量讓他很不安，也許朱諾接受到的攻擊命令就是來自於邁克爾，他要知道是為了什麼。

在悍馬車掉頭的時候，葉知秋用無線電話要通了亨利將軍，聽到葉知秋要求通話，亨利將軍多少有些奇怪，他很反感有人利用戰場通訊系統聊天，特別是在打仗的時候。但是雖然葉知秋並沒有說起他在安克雷奇的地位，但是亨利畢竟不是笨蛋，安克雷奇能把葉知秋派出來處理危機事件，他的身份自然很重要，而且就算沒有這個原因，知道葉知秋曾經和他的女兒一起並肩戰鬥過，他也要特別照顧一下。當然如果亨利知道葉知秋還和吉爾同床共枕了，那會不會讓人特別關照一下葉知秋就很難說了。

葉知秋倒是沒有興趣和老丈人聊天，他找亨利是請他把無線電轉接到梅伯裡的頻道上。亨利對這個要求有些奇怪，但是仍然讓人照辦了，不過很好心的提醒葉知秋，梅伯裡正在返航。

聽到亨利的提醒，葉知秋大惑不解，梅伯裡從安德魯斯空軍基地飛到這裡來參加戰鬥，各種飛行時間加在一起也就一個小時左右，他的F22又沒有受到什麼打擊，總不會是這麼快就沒油了。連接到梅伯裡的頻道後，才知道這是梅伯裡主動要求的。

「我是空軍，抓俘虜不關我的事。」梅伯裡這樣回答道。

葉知秋當然不知道梅伯裡其實是不願意參與抓捕現任的美國總統，所以才主動要求返航的。亨利雖然覺得有他留在空中會好一點，但是想想也覺得梅伯裡說得對，總不能指望梅伯裡朝著抵抗者扔航彈吧，於是也就同意了他的要求。

反正閒得無聊，而且葉知秋也覺得梅伯裡繼續留在空中沒什麼用處，於是葉知秋問道：「你還沒問過你叔叔的事。」

「我覺得你出現在這裡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梅伯裡說道：「除非我理解錯了。」

葉知秋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梅伯裡以為自己沒能救出霍華德，惱羞成怒下才和亨利一起追殺邁克爾，天地良心，如果霍華德死了，葉知秋可能會覺得有點難過，但是他可絕對不會為霍華德報仇，所以他說道：「很高興能有機會指出你的錯誤。」他說道：「你叔叔他沒事，只是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

梅伯裡在無線電裡沉默了一下，才大叫起來，他叫道：「上帝啊，他居然沒死。」他拉起F22翻了一下觔斗，叫道：「我要去看他。」

「那你就去順路看看他吧。」葉知秋報出一個大概的《『文》公里數，然後《『人》說道：「我覺得那《『書》裡很好找，順著《『屋》州際公路走就行了，在那裡的公路上翻著一輛斯特瑞克，當然現在很可能已經燒得只剩下一堆廢鐵了。」

梅伯裡駕駛著F22加速飛走後，坐在前排的軍官才說道：「真高興聽到這個消息。」

「你喜歡霍華德？」葉知秋問道，他一直以為這些士兵都是因為邁克爾殺死了芬奇才跟著凱恩兵變的。

「誰會不喜歡那個老頭呢？」軍官說道：「我本來準備投他一票的。」

葉知秋聳了聳肩，對於美國人參與政治的熱情很難理解，他們並不在乎把選票投給一個影帝，只在乎是不是擁有投票的權力。

因為接葉知秋的關係，悍馬車繞了一個大彎，到達指定地點的時候，已經有一些士兵先趕到了這裡，正忙著封鎖街道。葉知秋跳下車，看著一隊士兵把遺棄在街道上的汽車拖到路口充當路障，疑惑的問道：「你們找到他們了？」

那隊士兵中帶隊的軍官打量了一下他，回答道：「我甚至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這個回答讓葉知秋相當的沒脾氣，他打量著這裡的環境，然後問道：「那麼你們在幹什麼？」

「你看不到嗎？」那軍官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終於解釋道：「這裡從來沒有被清繳過，每一棟建築物裡都有喪屍，那些人在這裡躲不了多久，如果他們不能在天黑前離開的話，不用我們動手就成喪屍的乾糧了。」

葉知秋這才明白這些明顯應該是進攻一方的士兵為什麼這麼賣力的修建防禦工事，顯然他們不願意進入一個個充滿喪屍的建築物裡搜索敵人。虧他開始的時候還以為這裡的指揮官是玩塔防出身的呢。他伸手和身邊陪同他一起過來的士兵要過一支步槍，向那個熟悉的軍官說道：「我過去看看，你們留在這裡。」

「為什麼？」軍官很不理解葉知秋的話，他雖然並不想深入到一個密佈喪屍的地方，但是同樣不想讓人當成膽小鬼。

葉知秋聳肩說道：「最近和我並肩戰鬥的人運氣都不怎麼好，不是死了就是躺在床上起不來，我不想再給醫院增加壓力了。」

聽了他的話，軍官明顯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咬牙說道：「這不是我們留下來的原因。」雖然他這樣堅持很可能會被手下的士兵罵，但是如果他真的聽從了葉知秋的話，恐怕以後就要被人當成怕死鬼鄙視了，只要他還準備在軍隊裡混，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就顯而易見。

葉知秋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明白軍官的心情，然後說道：「我欣賞你的勇敢，但是你總得為他們負責。」他伸手指了一下那三個士兵：「和大部隊一起行動吧。我一個人單干習慣了。」

留下軍官帶著三個士兵在街道上觀望。葉知秋背著步槍向街道深處跑去，這裡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打掃過了，街道上積起幾厘米厚的塵土，用腳一踩就塵土飛揚。他不知道邁克爾和他的手下躲到什麼地方去了，但是如果剛才那個軍官說得沒錯，那麼邁克爾一夥人總不可能躲到建築物裡面去，那樣他們一定會遇到喪屍的攻擊。

他的腦子裡還在轉著這個念頭的時候，耳邊響起了一聲槍聲，葉知秋飛快的端著步槍躲到一個路燈柱後面，這才小心翼翼的伸頭察看。那槍聲有些模糊，沒辦法判斷距離，但是至少給葉知秋確定了方向，那邊不像是亨利的士兵正在構築的防線，於是葉知秋決定湊過去看看。

他還沒有跑出多遠，前方的槍聲突然激烈起來，隔著一條街道的一座大樓裡突然冒出了一道火花，然後才有爆炸聲傳了過來，聽起來像是手榴彈爆炸時發出的聲音。葉知秋看到一個人形生物從破碎的玻璃窗裡飛了出來，一直摔到地面上。與些同時，葉知秋聽到天空中傳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一架直升飛機出現在他的頭上，那是一架VH60。

葉知秋抬頭看到VH60那軍綠色的機身和隱約可見的白色頂部，立刻確認這玩意不是來接自己的。話說他來到特區後，一直沒有見到過軍方擁有空中機動力量，沒想到邁克爾手裡居然掌握著這麼多技術兵種，要不是溫德姆斷然選擇大打出手，用裝甲部隊平推技術兵種，論起特種作戰來還真沒人能是邁克爾的對手。

幾乎就在VH60出現的瞬間，葉知秋就明白了邁克爾一夥的想法，直升機降落在街道上很容易會成為地面防空火力的目標，所以他們要在前面那棟大樓的頂部登上飛機。他立刻從藏身的地方跑了出來，向著大樓奔去，一輛M3從街道的轉角隆隆的開了出來，車上的乘員操縱著7.62毫米機槍向天空中的VH60射擊，雖然M242的殺傷能力更大，但是因為俯仰角的關係，還是7.62毫米機槍更容易操縱。直升機和M3都在高速運動當中，機槍的命中率自然低得可以。於是M3上的乘員很快發射了一枚陶式反坦克導彈，試圖用半主動式的導彈開打直升機。導彈剛剛離開發射架，就從大樓的另一側飛出一枚地獄火，逕直擊中了那輛M3步兵戰車，把它變成了一支劇烈燃燒的火炬，失去了人工制導的陶式在街道上空轉了兩個圈，也一頭撞進一座建築物裡爆炸了。

葉知秋回頭望去，那個用地獄火打掉M3的東西剛好從大樓後面轉出來，赫然就是那架陰魂不散的MH6J。

第一百零六章 最強者

看到這架陰魂不散的AH6J，葉知秋真心實意的想罵娘，這傢伙怎麼又來了，還有完沒完，真以為自己沒傢伙就打不下來它啊！想到這裡，葉知秋發現自己還真拿這架小飛機沒什麼辦法，別說防空導彈，就算火箭筒都沒有，想加入大RPG黨也沒辦法，於是下意識的四下打量，街道上又髒又亂，什麼垃圾都有，就是沒看到摩托車，其實就算有那麼一輛，葉知秋也沒本事讓它飛到幾十米的高度，AH6J的飛行員很清楚自己的皮有多厚，一直在二三十米的高度上用機炮和機槍欺負地面上的士兵，壓根就沒打算下來，而且總是打一槍換個地方，利用自己靈活機動的特點讓地面上的防空火力疲於奔命。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他剛剛打下了空軍一號，雖然不是他發射的導彈，理論上不能記入自己的戰績，但是這是一件足以傲視世界的成就，他已經不需要再用一架強力小鳥來點綴自己了。於是他立刻決定放棄這只AH6J，專心跟上那架VH60，海軍一號出現在這裡絕對不會是偶然的，肯定與邁克爾有關，這時他隱約覺得奇怪，怎麼邁克爾和海軍關係這麼好。

地面上的陸軍士兵們紛紛依托地型向AH6J還擊，雖然沒能造成什麼傷害，但是仍然給天空中的強力小飛鳥帶來了一些麻煩，AH6J的作用是潛行，從來不是準備用來進行火力支援的，現在勉強來幹這件事，也說明了邁克爾一方的武裝力量已經陷入窘迫的境地，需要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來牽制進攻，為邁克爾爭取時間。

葉知秋抱著步槍，飛快的穿過面前的街道，看到頭上的VH60向剛才有人射擊的大樓飛去，大樓下的街道上，幾個士兵伴隨著一輛M2在街道上排出標準的城市防空隊型，端著步槍對空警戒，M2上的12.7毫米機槍仰角不夠，正在緩緩倒車，這裡的視界不夠，就算發射陶式導彈也會很快被樓體擋住，所以車長希望繞到大樓另一側的廣場上去，在那裡能夠對大樓的兩個方向進行監視。士兵們看到葉知秋從街道上竄出來都吃了一驚，有人把槍轉向了他。

葉知秋指了指天上的直升機，叫道：「我要追上它。」

「不。」一個士兵搖了搖頭，對著葉知秋大叫道：「這裡的建築物裡都有喪屍。」

「我好像看到有人進去了。」葉知秋瞄了一眼對面樓底下的地面，一個黑影一動不動的躺在樓體的陰影裡，從外型上就可以判斷出是一隻喪屍，無論它有多少強壯，從那麼高的樓上摔下來都不可活著。從這一點上來說，邁克爾的衛隊戰力極強，而且已經領先了十層樓以上的距離。

幾個士兵是親眼看到那群人跑進樓裡的，所以立刻有人反駁道：「他們瘋了。」

「那可真遺憾。」葉知秋說道：「現在瘋子的數量又要加上一個了。」

「你沒必要這樣做。」一個士官叫道：「我們能把它打下來。」

「我不懷疑這一點。」葉知秋說道：「但是我喜歡雙保險。」說著他拔腿向大樓的入口跑去，留下士官和他的士兵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的背景。葉知秋衝進樓門的時候，眼角突然看到一個人影出現在大樓另一側的邊緣，一閃而沒。葉知秋的眼皮跳了一下，懷疑自己看錯了人，但是顯然現在沒有時間去查實這件事，他飛快的衝進樓梯間，向上奮力跑去。

樓道裡瀰漫著發火藥刺鼻的氣味，到處是散落的彈殼，開始的時候，地上還只有受傷哀嚎的喪屍和屍體，但是很快葉知秋就發現了全副武裝的士兵的屍體，這個士兵穿著防彈衣，但是頭盔不見了，幾隻喪屍正圍在他的身邊奮力撒咬，不得不說，如果不知道正確方法的話，這防彈衣還是很難脫下來的，喪屍們急著直叫，就是咬不到士兵身上的肉。

葉知秋跑動中舉槍打倒了兩隻喪屍，剩下的一隻喪屍撲了上來，被他揮起槍托砸倒在地上，另一隻喪屍看到他這樣一幅窮凶極惡的樣子，居然嚇得轉身就跑。葉知秋從被咬得殘缺不全的人類頭骨上躍過去，繼續向上攀登，身後傳來喪屍憤怒的吼叫聲，不知道是因為葉知秋屠殺了它的同伴還是因為身為喪屍居然被一個人類嚇跑傷了自尊。

爬這麼高的樓，葉知秋也沒有體力注意腳步聲，任憑那聲音在樓梯間裡迴盪。越往上，樓道裡的喪屍屍體就越多，偶而有還沒斷氣的喪屍在血泊中輾轉反側，葉知秋也不理它們，一直向上，直到有人叫他：「救我。」

葉知秋愣了一下，低頭向下看，一堆喪屍的屍體下面，露出一個人的半張臉和一支手臂，他的手裡還握著一支手槍。剛看到這支槍的時候，葉知秋嚇了一跳，但是很快就發現他的槍還在掛槍狀態，顯然他用剩餘的子彈打死了捉住他的喪屍，其它的喪屍沒有注意到被壓在喪屍下面的人，所以都追到上面去了。

看到葉知秋停下來看他，那人吃力的叫道：「幫我。」

葉知秋遲疑了一下，為難的說道：「你知道我其實是來殺邁克爾的嗎？」

那士兵盯著他，艱難卻堅定的說道：「幫我。」

「好吧。」葉知秋說道：「你要我叫醫護兵嗎？」

士兵聽到他的話，空洞的眼神中泛起一絲光彩，他看著葉知秋的槍，說道：「殺我。」

「見鬼。」葉知秋說道：「你確定這有區別嗎？」→文·冇·人·冇·書·冇·屋←

「殺我。」士兵說道：「我不想變成那樣。」

葉知秋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這個士兵躺在這裡並不是因為他受了重傷，而是感染發作了，但是這個速度也太快了，他至少應該有四個小時的時間才對，只有一種可能，他並不是在這裡才被咬傷的。想到這裡，他不再猶豫，向著士兵舉起了槍，那士兵瞪眼看著他，葉知秋很懷疑他能不能看清自己槍管裡的膛線，他向士兵點了點頭，扣下了反擊，三發子彈還沒有來得及散佈，就打碎了士兵的腦袋，就像一隻被砸爛了的西瓜。

再向上的時候，手榴彈爆炸過的痕跡多了起來，看起來邁克爾的追隨者們彈藥已經不多了，不得不冒險使用手榴彈，血泊中不時出現被殺死的士兵，大概是慘烈的戰鬥激起了喪屍的獸性，並沒有喪屍留下來啃食屍體，以葉知秋的觀察，喪屍們並不抗拒吃掉同類的身體，但是活著的時候，它們通常不會發生內鬥。所以如果這棟樓裡的喪屍沒有死絕，那麼喪屍的屍體和人類的屍體對於它們來說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快到樓頂的時候，葉知秋遭遇到了真正的阻力，喪屍們追到樓頂後被陽光阻擋，大多停留在最上面的兩層，這時葉知秋已經能聽到樓頂上傳來直升機巨大的轟鳴聲，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再慢慢清除喪屍，他順手把步槍背到身後，俯身抽出軍刀，直接衝進了喪屍群中。

片刻之後，樓頂的小門被葉知秋一頭撞開，陽光如水般從門外傾瀉而入，鐵門內的喪屍群體發出震耳欲聾的叫聲，幾隻掛在葉知秋身上正奮力扭動的喪屍來不及脫離，痛苦的發出慘叫，葉知秋跌跌撞撞的帶著它們衝進了陽光裡，在他身上血水橫流，已經看不到乾淨的地方。轉眼間喪屍們裸露在陽光下的皮膚上就出現了無數的水泡，並且迅速擴大直到破裂，一隻喪屍忍不住放開了葉知秋摔倒在樓頂的平台上。

最後到達樓頂平台的人只有三個，這個時候剛剛登上VH60，直升機正在重新飛起來，甚至還沒來得及收起艙門的舷梯。看到鐵門被撞開，坐在艙門邊的人下意識的舉起了槍，然後看著葉知秋帶著好幾隻喪屍從門裡衝出來，彷彿地獄歸來的樣子，頓時有點傻眼，居然忘記了開槍。葉知秋摔掉身上的喪屍，舉槍向直升機射擊，這人應聲中彈，身體筆直的從敞開的艙門摔了下來。

葉知秋跟著直升機跑了幾步，舉起槍打光了彈夾裡的子彈，他這個彈夾裡的子彈所餘不多，倒是全部命中目標。可惜5.56毫米子彈只是幹掉了VH60機身上的幾塊油漆。這時他才突然發現VH60的舷梯一直沒有收回去，艙門自然也沒有辦法關閉，如果能把子彈打進機艙內，也許可以憑借跳彈碰碰運氣，於是立刻飛快的換上一個新的彈夾，正想向艙門內射擊，身後又傳來發動機的聲音，那架AH6J出現在他的身後。

葉知秋罵了一句，無論如何也不敢無視這架直升機的威脅，於是立刻調轉槍口，向直升機射擊。AH6J剛剛升上樓頂，和葉知秋也就只有幾十米的距離，而且是在同一個水平面上，所以子彈叮叮噹噹的打在機艙的玻璃上，居然瞬間出現幾條裂紋，強力小鳥也終於顯出了頹勢。

飛行員嚇了一跳，奮力拉起機身，一時間居然顧不得向葉知秋還擊。葉知秋的M4A1轉眼打光了一個彈夾，他向著正在拉起的直升機跑去，一面跑一面給步槍換上最後一個彈夾，如果讓MH6J順利拉起，他在仰頭射擊的情況下子彈威力會大打折扣。但是這個時候，一個人突然從樓外的消防梯上跳到樓頂上，然後猛的高高躍起，單手捉住AH6J的滑橇，大叫了一聲，用力向樓下慣去。

這個人跳上樓頂的時機剛剛好，AH6J正好拉起到一個成年人的高度，這人捉住滑橇，腳還可以站在樓頂的平台上發力，而且這人的力氣也真大，當他用力向下的時候，最大起飛重量1.6噸的強力小鳥居然晃了一下，然後沒能控制得住平衡，一頭摔向樓下，螺旋漿葉片撞擊在大樓的邊緣上，濺起一溜火花，一截旋翼飛了出來，從葉知秋的身邊飛過，砍進了他身後不遠的電梯井裡，轉眼之間，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從樓下傳來，洶湧的氣浪把一些雜物拋向天空，高度甚至超過了大樓的樓頂。

葉知秋目瞪口呆的看著追殺了他好幾次的MH6J被這人揮手之間扔下了大樓，半晌才說道：「這是幻覺嗎？」

跳到樓上的人正是威斯克，他只比葉知秋稍稍晚了一點到達大樓，葉知秋衝進樓裡爬樓梯的時候，他選擇了另一條看起來更方便的路，直接順著消防梯上樓了。以他能從鐘樓上直接跳下去的本事，爬個消防梯實在不算大事，但是倒霉就倒霉在他的身手太靈活了，讓地面上的士兵們誤以為他是一隻不怕陽光的喪屍，居然有人向他開槍，雖然沒有機槍加入到這個行隊中，但是小口徑步槍彈也讓他很是忌憚。他可沒有MH6J那麼皮實，可以無視從下方幾十米射上來的子彈，所以中間耽擱了一下，居然比葉知秋還要晚一些才到達樓頂。事實上MH6J的飛行員的確看到了他爬樓的動作，只不過因為急著上來支援邁克爾，才沒有在中途找他的麻煩，沒想到最後被他趁著直升機正忙於姿態調整的時機徒手扔下了大樓。

威斯克仍然穿著他那一身招牌般的黑色大衣，本來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被風吹得有些凌亂，比起在他家裡的時候，倒是又戴上了那幅大墨鏡。他看了一眼葉知秋，然後把目光落在那幾隻在地上翻滾哀嚎的喪屍身上，搖頭說道：「很顯然我們走了不同的路。」他把兩隻手交疊在腹前，向葉知秋笑道：「我們可是這世界上最強的人，無論做出什麼事，都不值得吃驚。」他看著葉知秋，溫和的說道：「我剛剛想通了一些事情，覺得你有必要知道。」

葉知秋秋看著他的動作皺了一下眉，別看他威風到把直升機扔下了樓，但是葉知秋注意到他的動作有一些僵硬，毫無疑問，他受傷了。

這時樓下的槍聲終於停了下來，隨著VH60的飛走，特區的戰鬥終於告一段落。凱恩拎著步槍出現在大樓下的街道上，看著街心正在熊熊燃燒的MH6J默認不語。

當葉知秋和威斯克順著消防梯下來的時候，亨利也已經趕了過來，他看著通身浴血的葉知秋，點了點頭說道：「謝謝你。」如果不是葉知秋表現神勇，也許邁克爾已經乘座空軍一號離開了，現在雖然最終也沒有捉到他，但是至少將邁克爾的親信力量一掃而空。當然如果不是梅伯裡堅持返航，VH60絕對沒有機會逃脫。

「真可惜讓他逃了。」葉知秋說道：「我猜他就在那架直升機上。」

「看起來我們是沒機會扣押一位總統了。」亨利說道：「如果昨晚在白宮的時候，我沒有猶豫不決，他也沒有機會逃出來。」

「你知道讓他逃掉意味著什麼？」威斯克戴著手套的雙手背在身後，向亨利問道。

亨利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是阿爾伯特·威斯克？」他有些憂慮的說道：「我當然知道，那意味著美國在兩百年後可能再次陷入一場內戰。」他說道：「但是我相信，上帝會保佑我們的。」

第八卷 末世傳說（終卷）

第一章 F22與眼睛蛇機動

對於夏季的阿拉斯加來說，這是一個難得的好天，艷陽高照，晴空萬里，整個天空中只有薄薄的幾片雲彩慢慢的飄蕩。如果是一個航空愛好者的話，在這個下午一定會對著天空感歎，真是一個飛行的好天氣啊。

很顯然這樣想的人不少，現在的天空中就有兩架F22正在相伴飛行，兩架飛機的外掛點上都是空的，並不是它們需要進入隱形狀態，而是因為它們剛剛拋棄了副油箱，而為了節省燃油，它們也沒有在機翼下加掛武器。

甩掉了副油箱後的威爾福德·梅伯裡顯得有些興奮，為了能從安德魯斯直飛福特理查森，他和葉知秋每人掛了四個副油箱，如果按照葉知秋的建議，他們完全可以參照轉場飛行的條件僅攜帶機炮炮彈就可以了，但是考慮到可能會在途中遭遇到至今下落不明的邁克爾一方的飛機攔截，所以梅伯裡堅持在主武器艙裡裝了四枚AIM120D，在兩個側武器艙裡分別各裝了一枚AIM9M，事實上梅伯裡對於AIM120D情有獨衷，寧願攜帶更多的阿姆拉姆，如果真的進行視距空戰範圍，他覺得AIM9並不比20機炮更有效，F22出色的盤旋性能完全可以保證這一點，但是葉知秋可不想打完中距彈就上刺刀和對方血拼，所以AIM9也是非帶不可的。

但是即使這樣，他們的航程仍然在燃油攜帶量的極限範圍內，如果途中有什麼變故，路上可沒有加油站給他們用，那就只能在耗盡燃油後跳傘了。如果不是梅伯裡信誓旦旦的說他不會迷路，葉知秋絕不會同意在沒有GPS導航的條件下一次飛上接近五千公里，這樣的直線飛行對於領航員的要求太高了，出發時方向稍微錯一點，就能差到里約熱內盧去，他更希望像來時那樣在內利斯空軍基地加一次油，反正他飛那裡都好幾次了，可以算得上輕車熟路，估計那裡的喪屍都認識他了。

但是梅伯裡不願意繞那麼大個彎子，所以兩個人各退一步，葉知秋答應梅伯裡直飛阿拉斯加不中轉，梅伯裡答應他在途中盡量節省燃油，保證他們能夠平安到達安克雷奇。本來葉知秋是邀請了威斯克一起的，但是威斯克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所以艾達自願留下來陪他，威斯克處理完手裡的事務後，會帶著艾達飛往安克雷奇控制區。

即使是這樣，他們也在哥倫比亞特區逗留了近一周的時候，梅伯裡總要確定霍華德的身體狀態才能離開，雖然威斯克早就宣佈這個倒霉的老頭再也站不起來了，但是倒也不耽誤霍華德躺在病床上就任美國總統，亨利作為現在美國軍方僅存的一位將軍就任國防部長兼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當然他現在的手下連湊一個海陸空三軍儀仗隊都湊不齊，憲法賦予美國總統的海軍陸戰隊更是沒影。這裡面陸軍倒是沒什麼問題，但是海軍和空軍這兩個兵種就實在太缺了。相比之下，倒是做為獨立兵種的陸軍特種部隊人數還不少，其中的兩個精英現在就正陪著霍華德臥床靜養呢。

其實特區的所有人都是希望梅伯裡留在政府裡的，無論如何，新政府都需要一個英雄，本來這個吉祥物的角色葉知秋幹起來正合適，可惜他是注定要回安克雷奇去的，在這一點上，特區的幾個主要人物都心知肚明，事實上，他們還有另外的擔心，可不要以為霍華德躺在床上，他的大腦就也一起休息了，相比之下，亨利還有另外的擔心，葉知秋表現出來的戰術水準太讓人吃驚了，他很懷疑葉知秋的身份，同樣也擔心遠在安克雷奇的女兒，可惜在這個時候，他也不可能跑到阿拉斯加去探親，所以當其他人都反對梅伯裡去安克雷奇的時候，只有霍華德和亨利表達了支持的態度，霍華德的說法是希望梅伯裡去學習那裡重建文明的作法，以便將來複製在美洲大陸上，而亨利的看法很簡單，既然朱諾曾經對安克雷奇發動過進攻，那麼有必要派遣一個觀察員到那邊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當然在離開之前，霍華德和亨利都分別和梅伯裡談了很長時間的話，葉知秋用膝蓋也能猜出來不會只是叮囑他注意根據天氣變化增減衣物，不過說起來，安克雷奇守著福特理查森空軍基地，卻缺少戰機飛行員，他也的確很留成梅伯裡能去那裡幫他培訓一批飛行員。

沒人知道梅伯裡究竟為什麼會那麼想去安克雷奇，但是為了在葉知秋面前顯露一下自己精良的從業水準，梅伯裡一直很精確的計算油量，直到楚加齊山脈出現在眼前時，才剛好耗盡了所有副油箱內的燃油。現在他可以非常負責任的說，飛機上的油不但夠他們安全降落到福特理查森的跑道上，如果他們想的話，完全可以去朱諾上空轉兩圈，再降落都能剩下半箱油。

好容易不用再考慮燃油存量，梅伯裡立刻拉起機身，做了一個類似鐘擺的動作，然後重新點火改平，在無線電裡得意洋洋的問葉知秋：「這個動作怎麼樣？」

葉知秋當然明白這個傢伙是在嘲笑自己在裡根華盛頓機場上空做的那半個鐘擺，雖然他成功欺騙了AIM9，讓它從自己身邊飛過去擊中了空軍一號，但是事實上他也不折不扣的摔了一架飛機，僅考慮空戰結果的話，他的飛機仍然被對方擊落了。

「有本事你再飛個眼睛蛇。」葉知秋悻悻的罵道，他也就是這以一說，理論上眼睛蛇只要推力足夠就能飛得出來，F22的推重比還要超過米27，飛個眼睛蛇實在沒什麼太大的問題。果然梅伯裡立刻答應下來，一點都沒有感到為難。

別看他答應得痛快，真要飛一個他從沒有做過的動作，梅伯裡還是很謹慎的，沒有這個品質，他也不可能成為美軍的空戰王牌。他再次高高拉起機身，把飛機拉到八千米的高度，在這個高度上，即使他的動作出現了失誤，也有足夠的時間重新點火改平，不用像葉知秋一樣只能彈射跳傘。只所以拉高到8000米高度，是因為梅伯裡同樣對F22那個著名的氧氣供應問題心懷敬意，他離開空軍的時候這個問題還沒有出現，當然不清楚後來軍隊裡是怎麼處理這個危機的，最好的辦法是離它遠一點，乾脆就不往實用升限上靠。

葉知秋此前從未接觸過F22，這玩意一直被美國人視為絕密，連親密盟友都不賣，PLA當然也不可能給葉知秋弄一架來試試手感，所以他能駕駛著F22飛出這麼遠，完全是在過去的一周裡在梅伯裡的指導下練出來的，這還得說他自己天份高，又攤上梅伯裡這樣的高明飛行員親自指導才行。別看葉知秋陸戰時膽大妄為，飛新飛機的時候還是很謹慎的，可不敢像梅伯裡那樣炫特技，這要是摔了飛機，他就得走著回安克雷奇了，所以他只是穩住飛機，抬頭透過座艙罩看梅伯裡準備怎麼作。

梅伯裡看看高度已經足夠，在無線電裡叫道：「看好了，要開始了。」

葉知秋哼了一聲，還沒想好怎麼打擊一下梅伯裡的囂張氣焰，就聽到梅伯裡咦了一聲，問道：「你開主動雷達了嗎？」

「當然沒有。」葉知秋說道：「我可沒有你那麼無聊。」

「下面有雷達工作。」梅伯裡也覺得在沒有敵情的時候開主動雷達有些無聊，也相信葉知秋不會無聊到用火控雷達照他，而且方向也不對，於是立刻下降高度，說道：「有地面雷達掃瞄，看起來像防空雷達。」雷達的用途不同，雷達波的頻率和掃瞄範圍都不同，梅伯裡實戰經驗非常豐富，在這一點上很難判斷失誤，他說道：「我要開主動雷達了。」

「小心。」葉知秋提醒道：「可能是安克雷奇控制區的雷達。」他的確沒有聽說過控制區安裝了雷達站，至少上次他飛回來的時候，直到降落在福特理查森空軍基地的跑道上，才被那裡留守的哨兵發現，倒不是他們弄不到合適的雷達，實在是缺少判讀人員，而且這東西也算耗電大戶，控制區還沒有奢侈到弄這麼個玩意來數天上的飛鳥玩。

但是每次葉知秋離開控制區再回去，都會有驚喜發生，所以如果現在控制區裡起飛一隊F16來攔截他們，他也不會太過意外，所以才會提醒梅伯裡。

梅伯裡當然不知道裡面還有這麼多彎彎繞，聽到葉知秋的警告，他並沒有因為這雷達是屬於友軍的就放鬆警惕，美國空軍誤傷友軍的事時有發生，在伊拉克的時候，據說有一段時間英國陸軍看到美國飛機飛過來，立刻散開隱蔽並且準備防空導彈伺候，可見誤傷頻率之高，連友軍都受不了。梅伯裡可不想被自己人的防空導彈搞個手忙腳亂。雖然剛才的雷達警告並不連續，不像是被有意照射，而且他對F22的隱形性能也比較有信心，但是知道地面上有一部防空雷達仍然讓他很不爽，所以他仍然打開了主動雷達對地掃瞄，並且決定如果真是安克雷奇的雷達，他就用火控雷達鎖定一下，嚇嚇操作人員。

第二章 別指望憐憫

有源相控陣雷達剛剛開機，立刻就接收到了信號，梅伯裡咦了一聲，問道：「這裡有很多架直升機嗎？」

「呃。」葉知秋這會正在打開主動雷達，不過F22的座艙佈局有點特殊，他花了一點時間辨認主控雷達的開關，聽到梅伯裡的話，立刻想起楚克來，回答道：「我們有一個很不錯的直升機飛行員，從前在伊拉克飛AH-1，也許他正在訓練飛行員。」

「因為他在伊拉克飛AH-1就很不錯嗎？」梅伯裡問道，雖然同行不一定是冤家，而且兩個人其實沒什麼競爭關係，但是一個王牌飛行員仍然不希望「不錯」這個形象詞被輕易使用。

「因為他被伊拉克人用PRG打下來過。」葉知秋說道：「當救援隊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獨自在那裡生活了十二天。」

梅伯裡沉默了一下，才說道：「聽上去他更適合干陸軍特種部隊。」然後他說道：「看上去，那裡有一架直升飛機剛剛被擊落。」

「他們總是試圖讓訓練更逼真一點。」葉知秋說道，然後他立刻就意識到了這中間的問題，脫口道：「你說擊落？」

「你可以自己看。」梅伯裡發現葉知秋已經打開了主動雷達，於是立刻提醒他：「看到那兩個光點了嗎？剛才那裡有三個，其中一個向另一個發射了一枚導彈。」

「見鬼。」葉知秋罵道，事實上F22的雷達屏幕要比梅伯裡做得更多，它直接識別出那兩個飛行器是兩架AH64，就算控制區可以從福特理查森獲得武裝直升機，也不會奢侈到在演習中使用導彈真打下一架來讓大家增加現場感覺，更何況控制區也沒有足夠多的合格飛行員，事實上除了楚克，只有馬克斯能讓UH60飛起來，葉知秋很懷疑他現在有沒有積累出足夠的飛行小時來改飛武裝直升機。所以他立刻叫道：「這事有問題。」

「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跟著你來嗎？」梅伯裡的聲音裡透著興奮：「我就知道你這傢伙走到哪裡就打到哪裡，絕對消停不了，死的人不超過一打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他大叫道：「讓我過去看看。」

「等一下。」葉知秋一面叫，一面開始嘗試轉換無線電頻道，他記得幾個常用的聯繫波段，但是從沒有注意過控制區使用的是哪個波段，如果你有一部單兵電台，那麼通常情況下它的工作頻道都是設定好的，那種話務員戴著大耳機慢慢轉動調頻旋鈕的場面已經很難見到了。

好在葉知秋在關鍵時刻的運氣一向不錯，他只試了兩次就呼叫通了控制區，聽到他的呼叫，無線電裡傳出一個驚喜的聲音，當然伴隨的還有隱約的槍炮聲，那個聲音叫道：「葉？是你嗎？」

「你是誰？」葉知秋聽出那是一個女人，而且對自己的聲音很熟悉，但是天地良心，他可是覺得這個聲音有些陌生，實在想不出還有誰和自己關係這麼熟。

「我是克裡斯蒂娜·阿多夫。」那聲音倒也沒有夾雜什麼情緒，這也符合克裡斯蒂娜的性格，通常情況下，一個性格正常的男人是不會在乎你是不是能通過聲音分辨出他是誰的，在這方面，克裡斯蒂娜像男人多過女人，至少除了在丁飛羽面前的時候是這樣的。

「出了什麼事？」葉知秋問道，他覺得有些奇怪，特區的指揮序列是卡洛斯、卡西迪，然後才是克裡斯蒂娜，怎麼輪到她守電台了？

「這個電台可能被監聽。」克裡斯蒂娜說道：「我們遭到了進攻，他們聲稱有美國政府的授權，要求我們接受改編。」【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

「哪個美國政府？」葉知秋很奇怪，他剛從華盛頓回來，別說霍華德不會一面派侄子跟過來一面出爾反爾，就算是亨利也不可能無視吉爾的存在派人來攻打控制區。

「我不知道有很多美國政府。」克裡斯蒂娜說道，她還想說話，但是她的話被打斷了，一個聲音插進來說道：「葉，你知道一個叫邁克爾·英格爾斯的人嗎？這個人自稱是美國總統。」

「伊莎貝爾？」葉知秋立刻聽出這個說話的人是誰，同時也明白過來，克裡斯蒂娜使用的電台是在控制區政府裡，很可能是某個永久工事內部，如果控制區要組建大本營，她的確是最適合呆在指揮部裡的軍隊高級指揮員。他回答伊莎貝爾的話說道：「我當然知道，他在一周前被美國現任政府宣佈為叛國。」

「聽上去和我們現在的罪名一樣。」無線電裡沉默了一下，克裡斯蒂娜才說道：「我不管你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不過楚克·陳的直升機剛剛被擊落了，救援隊出不去，你在什麼地方？」顯然她又拿回了無線電的控制權。

「就在你頭上。」葉知秋看到梅伯裡的飛機又飛了回來，正在減速與自己並肩飛行，看到他望過去，梅伯裡拚命的打手勢，示意他使用無線電。葉知秋正在使用另外的頻道與克裡斯蒂娜通話，除非梅伯裡知道他使用的波段，否則不可能加入到通話中來。

葉知秋不想中斷與控制區的聯繫，於是打手式讓梅伯裡切換頻道，這花了一點時間，在這段時間裡，克裡斯蒂娜已經簡單介紹了一下現在的情況，控制區外圍有一支裝甲部隊，配備了M2A1和部分裝甲車輛，但是最重要的是，對方有兩架AH64，這給控制區的防禦力量帶來了極大的壓力，所以楚克冒險駕機迎戰，看起來戰況不怎麼樣，前線剛剛報告說他似乎被導彈打下來了，因為他墜機的地點在控制區外，克裡斯蒂娜沒辦法知道具體的情況，無線電也聯繫不上。她聽說葉知秋是駕機返回，就詢問他能不能過去看看，墜機地點倒是不用保密，進攻方的直升機還在天上，他們比控制區的人更清楚直升機摔到哪裡了。克裡斯蒂娜不知道葉知秋這次開的是什麼飛機，所以先不指望他能及時參戰。

葉知秋正在琢磨到底應該先救楚克還是先參戰，他開的是F22，又不是F35，就算找到楚克也沒辦法下去，相比之下，顯然先解決這裡的戰鬥更加實際，至於楚克只能讓他自求多福了。想到這裡，葉知秋突然發現這已經是楚克第三次被擊落了，看起來梅伯裡說得對，他似乎更適合待在地面上，對於一個飛行員來說，被擊落次數可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成績，當然這前提是楚克能在這次被擊落中生還，現在葉知秋只能希望他已經積累了足夠多的墜毀經驗，能夠自己逃出生天了。

這時梅伯裡終於找到了他正在使用的頻道，他立刻插話說道：「我過去看了一下，兩伙人正在激戰，如果那下面就是你說的控制區的話，我想它離淪陷不遠了，我們需要激光制導炸彈。」

「謝謝，我想我也看到了。」這時葉知秋也已經飛到了控制區的上空，能看到大量的裝甲車分散在控制區兩端的公路上，控制區的大門已經倒塌，兩輛裝甲車被擊毀在門邊，也不知道是屬於哪一方的，不過看起來進攻方對於即將到來的巷戰心存忌憚，正在等待步兵集結和武裝直升機的空中支援。公路下佈滿了地雷，這本來是用來對付喪屍的，沒想到現在倒讓進攻方有所顧慮。有兩架AH64正在控制區的上空盤旋，控制區內有少量的標槍導彈，相比之下陶式倒是不少，所以AH64和裝甲車輛都不敢離得太近。葉知秋飛得不算低，沒有發現控制區的裝甲部隊在什麼地方，如果軍隊內部的職務分配沒有變化，現在的裝甲部隊應該由卡西迪掌握，不過有AH64在頭上，它們發揮不出來太大的作用，而且和對方相比數量偏少。

「先幹掉那兩架直升機。」葉知秋說道。控制區的大門都已經被堵上了，葉知秋猜測福特理查森已經淪餡，他們不可能有機會掛載對地攻擊武器，現在只能先解決對方的武裝直升機，再琢磨怎麼使用機炮殺傷地面的裝甲車。F22的20毫米機炮打斯特瑞克沒問題，對付M2、M3就有點勉強，M1A2那就沒什麼希望了，但願卡西迪的裝甲部隊能擔負起一定的責任。

「好吧。」梅伯裡說道，說實話用固定翼來打直升機不是一個很輕鬆的活，兩者的速度差實在太大了，他得飛得非常慢才行，不過好處是AH64的防空手段比較單一，梅伯裡不用太擔心對方的空空導彈，以AH64的初速，導彈要加速到足夠追上他需要花付更多的時間。

他壓了一下機頭，向戰場上空俯衝下去，這時無線電裡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叫道：「這裡是美國政府軍，正在圍剿反叛勢力，無關人員立刻離開相關空域。」

「見你的鬼。」梅伯裡很想向這個說話的人豎中指，你是美國政府軍，難道自己成了判軍？他罵道：「誰授權給你使用政府軍稱號的？」

這個插入到他們通話頻道的男人顯然沒想到對方這個時候居然關心自己部隊的法理問題，愣了一下才說道：「當然是總統。」

「啊哈。」梅伯裡說道：「那請替我給他問好。」

「注意。」葉知秋說道：「他說的總統是指邁克爾，不是你叔叔。」他說道：「看來我們找到他了。」

「那就沒問題了。」梅伯裡說道：「揍的就是你和你的總統，別指望我會心存憐憫，你失去這個機會了。」

第三章 王牌的瘋狂

葉知秋被梅伯裡嚇了一跳，他們的F22雖然在設計上有對地攻擊能力，但是為了減重，他和梅伯裡的飛機都沒有掛載對地攻擊武器，AIM9和AIM120都是空中格鬥彈，對方暫時沒有看到戰機，只有兩架AH64，四枚AIM9完全有可能放倒它們。

讓葉知秋真正擔心的是那些裝甲車，現在他能用來對付那些裝甲車輛的武器只有五百多發機炮炮彈，還不知道打M2A1的時候有沒有作用。

就像在華盛頓的時候梅伯裡說他不能去抓俘虜一樣，空軍在消耗完對地武器之後，就只能望地興歎了。

除非他像日本人那樣扎上頭巾自稱神瘋趕死隊。

基本上他考慮的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到了戰場上才後悔自己的武器不對路可不只有葉知秋一個人，而且那兩架AH64也必須先幹掉，它們對控制區的防守帶來了很大的壓力，所以葉知秋並沒有阻止梅裡伯去實現他的諾言。

梅伯裡剛才要提醒葉知秋使用無線電，正在他身邊伴飛，現在要重新進入攻擊位置就得先加速，他一面壓桿一面大叫道：「我來飛長機。」

葉知秋差點想罵他，都這個時候了這傢伙還想來個雙機編隊不成？不過梅伯裡沒給他這個機會，他接著在無線電裡大叫道：「保持隊形，你知道應該怎麼做。」

這個倒不是他有多狂妄，在他看來，葉知秋的空戰水平就是個菜鳥，往多了說也就是個極品菜鳥，如果可以選擇，他甚至連做個僚機都不夠格。

克裡斯蒂娜猜得不錯，他們使用的無線電頻道的確被監聽了，這個頻道只是通常的民用航空頻道，那個著名的「五月」呼號通常就是出現在這個頻道內的。

所以進攻方才能這麼快插入到他們的通話中來，梅伯裡的宣言自然也一點不打折扣的被對方接收到。

那邊的人沒有繼續廢話，立刻通知兩架直升機進行攔截。

但是這個工作並不像進攻方的指揮官想的那樣簡單，兩架AH64剛才打掉楚克花費了相當多的精力，雖然看上去楚克的武直戰績不怎麼好，但是事實上武裝直升機這玩意在天上能做的事有限，遭到攻擊的時候大部分只能硬挺，所以說楚克經常被擊落是因為技術差還不如說他運氣不好，比如第二次摔機就是因為葉知秋的AC130剛好飛到了它的頭上，顯然今天運氣也沒站在他這一邊，但是在一對二的過程中他也給對方製造了不少麻煩，為了打下他，這兩架直升機的空空導彈都已經所剩無幾，而且機炮炮彈也剩得不多，就連火箭彈都用了不少，這個時候去攔截F22，更多的用途只是表明一下態度，就像「密集抗議」一樣。

梅伯裡當然不知道實際上在他對面前下方飛過來的兩架AH64只剩下了空殼，就算他圍著直升機轉圈，對方也只能幹看著。

別看他都熬到王牌飛行員的份上了，但是對付武裝直升機還真是第一次，從前都是在訓練時模擬擊落，對手倒是差不多，都是悲催的超級阿帕奇。

所以別看他表現得很囂張，實際行動起來還是很小心的。

一旦決定先攻擊直升機，他立刻壓桿加速，對方位置太低，他看不到掛架上有沒有AIM9之類的空空導彈，又不願意在判斷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所以就假設它們是存在的，對付AIM9這類的格鬥彈，速度和高度是非常重要的，基本上導彈就是一個沒有駕駛員的自殺式飛機，只要它追不上你，那就什麼用都沒有。

梅伯裡不能老老實實等在幾千米的高度看熱鬧，所以高度就不用想了，但是至少他可以保證速度，像AIM9這樣的紅外尋的頭導彈，只要他不迎頭直接撞上，等到那玩意發現了他的尾焰再轉過身來慢慢追，他早就跑沒影了，再說葉知秋擊落空軍一號時的作法也提醒了他，紅外尋的引擎是沒有辦法進行敵我識別的，只要他飛得和超級阿帕奇夠近，那導彈打誰還真不一定，他估計倒有很大可能去追紅外目標更大的AH64，所以他此時就像古代戰場上開始對沖的騎士，壓著機頭傾斜著向下方的兩架直升機加速衝了過去，看起來就像準備和對方同歸於盡一樣。

兩架武直上的飛行員不是什麼資深飛行員，要不然也不會四個人合力對付一個楚克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更加沒有機會見識到所謂王牌的瘋狂，看著對面的F22突然發瘋一樣直衝過來，頓時有些傻眼。

一架直升機的駕駛員忍不住作出了閃避動作，以躲避看起來即將發生的空中撞擊，馬上就到九月了，誰知道對面的瘋子是不是綠教出身還把他們看成了雙子星？另一架直升機上的乘員要穩健一點，並沒有急於躲閃，而是向上揚起機頭準備發射空中格鬥彈，但是F22的隱身性能給他增加了很大的麻煩，火控雷達的光標在梅伯裡的戰機上跳來跳去，就是無法鎖定，看起來就像是敵我識別系統發揮了作用，不同的是，敵我識別系統的警告下可以強制鎖定，這次超級阿帕奇的飛行員是真沒辦法鎖定。

眼看著對面的F22越來越大，飛行員大叫道：「別管它了，用機炮。」

話剛出口，下方的同伴已經打出了一串炮彈，這次兩個人倒是難得的心有靈犀。

梅伯裡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對方發射空中格鬥彈上面，剩下的一點精力還在和高度計的警告音搏鬥，這兩架直升機現在也就比樹梢高度高上那麼一點有限，頂多算兩倍樹梢高度，雖然他還沒有開加力，但是向下俯衝時的加速過程非常快，現在他的速度也已經接近了音速，看著大地撲面而來，說實話就算是梅伯裡也有點肝顫，而且他已經看到了對方的掛架上似乎掛著東西，他可不會奢望那是空地導彈，以他的經驗，在這個距離上，對方已經應該發射空中格鬥彈了，再晚一點，兩機就會交錯而過，格鬥彈將會失去發現目標的機會。

所以當他發現對面的直升機沒有發射空中格鬥彈，反而打出一串炮彈來的時候，倒把自己嚇了一跳，手一抖，差一點自己把飛機摔了。

他對於飛機的控制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條件反射式的了，對面的炮彈打過來，他也立刻一串炮彈打了回去，說實話他根本就沒有想過使用側武器庫裡的AIM9M，不僅僅是因為這種導彈迎頭攻擊時效果不佳，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想留著這兩枚導彈去打地面上的裝甲車，如果操作得好，紅外尋的AIM9是可以當作反坦克導彈用的，這點可比那四枚AIM120有用得多。

但是這時那架AH64的飛行員終於頂不住壓力，他開始按照教科書上對付固定翼飛機的經典作法，壓桿向對方的機腹下俯衝，據說相當多的模擬演習表明這個動作可以有效躲避高速飛行的固定翼飛機攻擊。

這個動作及時到讓雙方的機炮攻擊都落到了空處，但是飛行員忘記了一件事，他離地面並不高，別說俯衝，就是低一下頭都能掛到樹上，所以梅伯裡一串炮彈打出去，還沒等炮彈飛到直升機所在的位置，他就找不著目標了，只覺得飛機輕微震動了一下，機艙外似乎有什麼東西飛起來，不過說實話，對於以接近音速掠地飛行的固定翼飛機來說，這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通常是高速氣流造成地面上面空氣的壓力差，所以帶起地面的雜物造成的。

所以梅伯裡立刻判斷出那架直升機鑽到他的肚子下面去了，壓根沒想到這架長弓直接射到地上去了。

對於這個認知，梅伯裡實在很無奈，固定翼飛機打直升機的要點就是第一次攻擊必須得手，因為雙方的速度差異和轉身方式的不同，等到他拉起飛機轉過身來，對方早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但是現在他的第一次攻擊顯然失敗了，對方跑了，方式類似於足球中的穿襠。

最讓他惱火的是，就連F22的下視雷達都失去了目標，很明顯直升機飛得夠低，反射波被地面雜波淹沒了，當然事實上這架直升機也的確飛得夠低——根本就沒有高度了。

這時梅伯裡的眼角一跳，突然發現另一架直升機正在向一側拉彎轉向，雖然他已經失去了攻擊位置，但是似乎還可以補救一下，於是他很果斷的垂直拉起機頭，瞬間開加力，巨大的過載把他緊緊壓在座椅上，他的機頭剛剛揚起，已經接近音速的F22就在加力燃燒的作用下突破了音速，然後因為他的飛行方向發生豎直改變，加速度使飛機發生垂直翻轉，並且轉過了一百八十度，變成機尾向前，機頭向後，肚面朝天的狀態，所以速度又迅速下降，重新降回音速以下，從飛機以外的地方看上去，就像他的F22突然爆出一個空氣團，並且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地面上的雜物像被颶風刮過一樣四散飛起，那架摔在地上的AH64還在燃燒的殘骸都被音爆產生的氣流吹得移動了位置，剛剛冒出的火焰瞬間熄滅了一下，才又重新騰起。

梅伯裡死死握住拉桿，覺得雙眼中已經出現了紅視現象，他現在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的冒險了，但是顯然現在沒有後悔的時間，他目前所擁有的能夠用來改善處境的機會只有一次，所以他根本沒有去看各種儀表，僅僅憑借自己的感覺猛推拉桿。

重力服和氧氣面罩及時發揮作用，紅視現象如潮水般消去，他看到一架直升機出現在自己的前方，只不過似乎世界是顛倒的，那直升機的旋翼在他的腳下，而他正在推桿向它的上方俯衝。

於是他立刻按下了機炮的開關，F22肚皮朝天從直升機的旋翼上面掠過，直插雲霄，它發射的機炮炮彈準確的擊中了目標，那架直升機凌空爆炸。

第四章 超音速通場

因為兩架AH64是剛剛結束與楚克的空戰，正在趕回戰場的途中，而梅伯裡是主動湊過來砸場子的，所以他與兩架直升機間的空戰是發生在公路一側荒地的上方，西垂的落日剛好在他們的身後，基本上就在雷區的邊緣，不過這裡的地雷讓喪屍滾得差不多了，而且大部分是少量裝藥的人員殺傷型，所以那架墜毀的阿帕奇才沒有被地雷鞭屍。

空戰發生的快，結束也不慢，也就是一分多鐘的事情，倒是成功吸引了攻守雙方的注意力，於是數百士兵親眼目睹了F22在音爆的氣旋中翻了個跟頭，瞬間幹掉了兩架直升機，然後在耀眼的陽光中扶搖直上，直衝天際，正在迅速擴散的氣流擾動使陽光發生了折射，似乎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就在梅伯裡壓桿沖天而起的那個瞬間，整個戰場上的槍炮聲都停了下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凝固在F22披滿陽光的身影上，旁邊那架正在空爆的AH64成為這幅圖畫最好的點綴。

當然事實上持不同意見的人還是有的，起碼葉知秋就是其中的一個，他剛才看到梅伯裡在樹梢高度飛眼睛蛇，心臟都差一點跳出來，特別是梅伯裡幾乎翻過了一百八十度，對於一個飛行員來說，再沒有比倒飛更危險的事情了，因為在這種狀態下，飛行員是不可能根據地平線分清哪一邊才是天空的，必須要在直覺與儀表中選擇一個來相信，而梅伯裡當時的高度決定了他甚至沒有時間去看儀表，只要他稍一猶豫，現在地面上的殘骸就已經多了一堆廢鐵了。

所以當他看著梅伯裡成功拉起，一飛沖天的時候，忍不住罵道：「瘋子。」倒是一點沒覺得這個稱呼本來屬於自己的時候更多一點。

說實話梅伯裡直到這個時候才確信自己竟然成功了，頓時陷入了一陣狂喜當中，別說葉知秋叫他瘋子，就算要FUCK他都不當一回事，所以在無線電裡大叫道：「葉，你看到了嗎？我做到了，眼睛蛇，不可能有人比我更低了。」

「是啊。」葉知秋罵道：「你的腦袋都擦著地面了。」他看著梅伯裡改平機身，重新回到正常的飛行狀態，才又罵道：「你不要命了？」

「天才總是瘋狂的。」梅伯裡叫道，他還沒有從剛才的成功中清醒過來，大叫道：「我是天才。」他剛才的這次進攻已經足夠寫進全世界空軍飛行員的教材裡了，估計成為無數天才飛行員仰慕的對象沒什麼問題，當然值得驕傲一下。

「但願你這個天才也比其他人經摔一點。」葉知秋說道，無論如何，他是不敢這樣飛一把的，所謂的天才，只在某一個擅長的領域有極強的信心和能力，如果以為自己無所不能，那就不是天才而是瘋子了。這時他已經看出梅伯裡的這次冒險明顯對雙方士兵的士氣影響很大，正在展開進攻隊形的裝甲車輛行動變成遲疑起來，最前面的兩輛M1A2甚至停了下來，結果後面擠上來的車輛頓時蝟集成一團，而本來應該快速跟上來的裝甲步兵們也顯得有些茫然。

比起空戰的戰術素養來，葉知秋對於裝甲部隊的使用顯然更精通一點，他一眼就看出對方指揮官犯下了一個很大的錯誤，他把裝甲部隊沿著公路一字排開，而且為了保護隨車步兵，步兵戰車都在隊伍的後段，幾輛後勤補給車更拖在車隊的尾部，幾十輛各型戰車擠在公路上，根本無法快速調度。

如果在前面做為突擊箭頭的幾輛M1A2能夠直接鑿穿控制區的防線，那麼後續部隊魚貫而入，還能算是很典型的裝甲突擊戰法，但是這個指揮官在前面攻擊受阻後並沒有立刻下決心把全部力量投入攻擊，而是命令前面的坦克車原地等待後面的步兵下車跟上來以掩護即將展開的巷戰，顯然是把希望寄托在武裝直升機上面，但是現在兩架武直已經全部加入了戰損名單，但願他不要後悔得腸子發青。

看上去控制區裡有人同樣看出了這個問題，葉知秋在空中發現控制區內街道上的裝甲車輛突然多了起來，有一輛M1A2正隆隆的從一棟大樓的門裡開出來，在街道上轉彎的時候葉知秋都能看到被它擠掉的磚石在地面上滾動，在它不遠處的街道上，幾個士兵正飛快的掀起一輛車上的偽裝網，露出下面佈雷德利那龐大的車身，而動作更加靈活的斯特瑞克則從控制區的深處趕了過來，不時有扛著單兵反裝甲武器的士兵向控制區大門外的缺口跑去，一輛大型掃雷車剛出現在大門旁邊的鐵絲網前，很顯然準備在雷區開路攻擊敵方側翼。

不能不說控制區內的指揮官很及時的發現了對方的缺陷，並且果斷的準備投入攻擊，但是雙方在數量上的巨大缺陷讓這個攻擊行動仍然顯得非常冒險，葉知秋甚至不能確定控制區的裝甲力量能不能一舉摧毀對方的戰鬥信念，只要打成膠著，對方的數量優勢就能發揮出來，而反擊失敗後的控制區幾乎是不設防的。而且即使這次反擊得手，他們還得及時回過頭來對付另一側的敵人，這絕對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是事實上，葉知秋還不能指責這個動作是錯誤的，控制區雖然一直在擴大，但是縱深明顯不足，除了兩個建在公路上的入口外，四周都為了防備喪屍而布了雷，現在被人兩頭堵住，就算想撤出去也不可能。在拼一把也許成功和穩重的等待淪陷比起來，顯然這裡的指揮官選擇了前者。葉知秋無法從指揮風格上判斷出是誰在指揮這次作戰，但是至少他知道，如果換成自己也會這麼做。

梅伯裡終於在兩千米的高度上改平，他重新飛了下來，叫道：「我又回來了。」

「不。」葉知秋說道：「這次讓我來。」他雖然猜不到梅伯裡是準備用AIM9攻擊對方的裝甲戰車，但是至少他已經有了一個主意，這個主意還是剛才看到梅伯裡的動作時突然想到的，他需要冒一次險。為了勝利，他不在乎冒險，卻沒有必要讓梅伯裡陪著他冒險，如果他失敗了，總要有人為控制區的部隊提供空中支援。

控制區這一側的大門已經被打掉了，所以進攻方最前面的M1A2的車長發現了控制區裡的異常，正在驚慌的呼叫同伴支援，同時把炮口轉向大門前對方坦克可能出現的位置，無論控制區的這次反擊能否成功，他都是要著當其衝的。但是這時葉知秋的F22開始俯衝下來。

他很刻意的壓制著速度，梅伯裡剛才進入亞音速的時機並不是刻意的，他只是剛好在進入攻擊位置前達到了臨界速度，現在葉知秋想複製這個過程卻並不容易，特別是他還得分神注意高度計，在接近音速的情況下大傾角下降，在撞擊地面之前他只有零點幾秒的時間改平。

機艙裡的警告音瞬間變得瘋狂起來，公路上的車輛和士兵以每秒三百米的速度向他猛撲過來，幾乎瞬間即至，葉知秋甚至能看到地面上士兵那張大的嘴巴和眼球中F22的倒影，無線電裡有人在叫著什麼，但是葉知秋聽不到任何聲音，他盯著高度儀上的顯示，猛的拉起機頭，水平儀上的橫線高高躍起又重新落下，還沒有恢復穩定，葉知秋就已經打開了加力燃燒。

F22在撞擊地面前的一瞬間改平，以不足二十米的高度沿著公路向遠離控制區的方向飛去，並且幾乎在改平的瞬間突破了音速。葉知秋覺得機身劇烈的震動顛簸著，讓他覺得似乎在下一秒鐘機身就會解體。地效產生的升力試圖將他和飛機重新托起來，但是葉知秋固執的拒絕這個好意，飛機從公路上停滿的車輛上空一掠而過，向著長長的隊伍尾部衝去。

他的這個動作在飛行表演上有一個專有名稱，叫做超音速通場，並且是被嚴格禁止的，目地不是為了保證飛行員的安全，而是因為這個動作會給地面人員帶來極大的殺傷作用。

高速飛行器帶走上層的空氣，造成瞬間真空，於是四周的空氣不得不洶湧著撲上來添補這個真空帶，戰機破音障時產生的巨響效果則堪比震盪炸彈的威力，幾乎就在葉知秋突破音障的瞬間，公路上就捲起一陣颶風，而在這之前，所有人的耳朵都突然失靈了，對於此時身處公路上的人們來說，這世界突然安靜下來，然後就是無休止的晃動，因為視網膜充血，整個世界變成了血紅色，正在指揮部隊展開的第一輛M1A2上的車長身子一震，血液從他的眼睛和鼻孔耳朵等處緩緩流出，他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轉動了一下腦袋，但是已經不可能看到任何東西，於是他放開車載通訊器，身子軟軟的倒在了座椅上。在車長周視鏡裡，一個士兵正手舞足蹈的飛上天空，他的身體至少已經癟了一半，身上的軍裝被聲波撕得粉碎，幾顆子彈正從彈夾中滾落下來。

這種情況在公路上正在無數次重演，一個士兵在葉知秋飛到他頭上之前向F22發射了一枚標槍導彈，但是導彈還沒有成功點火，葉知秋就已經從他的頭上一掠而過，氣浪將導彈封死在發射管裡，然後劇烈的爆炸伴隨著氣流與聲浪同時到來，並且被巨大的力量推動著向後面傳播，當葉知秋在公路上車輛的隊尾拉起時，整個公路已經籠罩在一片災難當中，所有車輛都橫七堅八的停了下來，一輛斯特瑞克甚至將前面的M3撞到了公路下面，然後車體內的彈藥開始殉爆，火光衝開，在隊伍當中，已經沒有能夠還能站立的士兵，有的士兵甚至被甩到了上百米外的地方。

這時一輛M1A2撞開擋在控制區門前的坦克車殘骸，轟鳴著衝了出來，在它的後面，各種型號的裝甲車輛跟了上來，盡情的向公路上的敵人傾瀉著火力，唯一不同的是，它們是一支沒有伴隨步兵的裝甲部隊。

第五章 頭號粉絲

當葉知秋出現在控制區上空的時候，卡西迪正躲在一棟大樓裡的隱蔽部撞籠子，說起來這棟樓還是熟人，就是葉知秋當初回來找血漿的時候迫降的那棟樓，這裡是控制區內最高的建築物，所以控制區的幾個指揮員一致同意把指揮部建立在這裡，不過卡洛斯把克裡斯蒂娜趕到伊莎貝爾那裡去了，一方面是要她來保護政要，另一方面也是擔心三個人在一起被人家一勺燴了。克裡斯蒂娜一走，裝甲部隊的指揮權就落在了卡西迪的手裡，所以卡洛斯在外面指揮戰鬥的時候，需要掌握裝甲部隊的卡西迪就只能一個人在指揮部裡鬱悶了。

外面攻擊控制區的部隊並不是突然出現的，事實上，那些人先是在昨天佔領了福特理查森的機場，利用那裡的軍事物資建立起後勤基地後，今天才出現在控制區外圍的。說起來控制區至少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來佈置戰場，但是很可惜他們的力量有限，除了在雷區裡增加了一些反坦克雷，加固了前沿的防禦工事外，根本沒有更多的事情可做，卡西迪倒是提議把一部分人撤出到山谷中去，最近一段時間奧維耶多跑控制區跑得挺勤快，相信讓他幫助藏一些人不是問題，但是這個建議被吉爾和卡洛斯聯手否決了，如果控制區抵抗不了進攻，山谷同樣不是一個好地方，反而會動搖控制區裡不多的信心。

事實上昨天晚上的時候，老豪斯曾經建議把控制區裡的裝甲部隊拉到山區裡去，一方面可以保存有生力量，另一方面也可以伺機突襲，但是卡西迪擔心會分散控制區本來不多的兵力，所以拒絕了這個提議，老頭也知道他這個辦法不怎麼高明，控制區的武裝力量有限，分出得少了起不到作用，分得多控制區守不住就讓人家直接拿下了。

結果今天一大早，對方的裝甲部隊就出現在公路上，把控制區團團包圍起來，好在昨晚臨時佈置的防禦體繫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打掉了敵人的第一波攻擊後，這些人的攻勢開始變得謹慎起來，派出AH64來清掃外圍，控制區大門前的那輛M1A2就是被地獄火擊毀的。

第一次接觸戰中，楚克一個人架駛著AH64就打掉了對方一輛M1A2和兩隻灰狗，然後發現對方的長弓出現後才撤出戰鬥，結果發現這兩架直升機跟著他壓了上來，只好硬著頭皮頂上去，本來說好由卡西迪的士兵在地面上配合他用單兵導彈打直升機，沒想到第一次攻擊就出現了配合失誤，那兩架AHA64上的駕駛員也不是傻子，被嚇了一跳後就再也不肯上當，於是楚克為了掩護已方的防線只好拉出去和它們纏鬥，終於被導彈擊落。

那兩架AH64出現的時候，老豪斯就要求卡西迪隱蔽裝甲車輛，武直算得上是裝甲車的天敵，要不想被武裝直升機攻擊，最好的辦法就是別讓它看到。好在隱蔽偽裝也算是裝甲部隊的常規訓練科目，老豪斯算是正統軍人，安排訓練計劃當然不會像葉知秋訓練步兵那樣偷工減料，所以命令一旦下達，效果就立刻顯露出來，別說那兩架直升機，就連葉知秋一開始都沒看出來。

說實話卡西迪並沒有把希望寄托在突然出現的援軍身上，他一直在考慮怎麼樣打一個短促的反擊，最好能夠擊破一側的敵人，否則至少也要把對方打痛，只有那樣他才能讓對方的指揮官正視即將出現的損失，然後才有機會坐下來慢慢談，卡西迪一直不明白這支自稱受到美國政府領導的部隊為什麼要來攻擊控制區，並且除了無條件投降外不肯接受任何形式的談判，他自問控制區並沒有做出過任何對不起中央政府的事情，當然要除了有一個中國間諜這件事之外，但是他仍然認為這並不是不可商量的，這裡面一定有一個誤會，只可惜他沒人可以去問怎麼看。

當克裡斯蒂娜在無線電裡告訴他頭上突然出現的戰機是葉知秋的時候，他敏銳的發現自己一直在等待的機會來到了，他的確不是戰機愛好者，但是F22這麼拉風外型的飛機還是能夠認得出來的，更加重要的是，他對葉知秋有很充足的信心，說起來，控制區裡要評葉知秋的頭號粉絲，那還真非他莫屬，原因很簡單，他是和葉知秋真刀真槍幹過一架的，自然更加清楚這個傢伙有多可怕，所以他堅信上帝讓這個傢伙及時趕到顯然不會是讓他來看控制區最後一眼的，所以卡西迪立刻下達命令，所有裝甲部隊解除偽裝，準備出擊，這個時候，梅伯裡還沒有開始那一次經典的眼睛蛇攻擊，而且卡西迪也絕對想不到，頭上這兩架號稱世上最昂貴的現役戰機其實是沒有對地攻擊武器的。

正是因為卡西迪這種分秒必爭的態度，所以當葉知秋以一個超音速低空通場宣告他的回歸的時候，卡西迪乘坐的M1A2剛才一馬當先的從控制區裡衝了出來，都沒給葉知秋說「Iam back」的機會。

公路上的車輛橫七豎八的停在那裡，車隊前半段已經完全沒有了生命的跡象，葉知秋低空通場造成的強烈音波震碎了所有人的內臟，裸露在車外的士兵甚至被氣浪捲起拋下公路，有部分車輛內的彈藥發生了自爆，正在猛烈的燃燒，不時產生的金屬射流四處橫飛，整個公路上一片狼藉。

卡西迪剛才正忙著指揮他的部隊集結，說實在的真沒看到葉知秋是怎麼做到現在這個效果的，頂多聽到了F22衝破音障時產生的爆響，看現在公路上的樣子，估計西幻小說裡地獄黑龍出場也就這個效果，不過他算得上是見過世面的，當初葉知秋在小鎮上逐一獵殺他的隊員的時候，卡西迪就已經把葉知秋定位成頭上長角尾巴上有鉤的惡魔了，別說現在那些車輛只是靜悄悄的停在那裡，就算它們突然人間蒸發變成廢鐵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睛，所以他立刻敲著駕駛員的腦袋讓他一直向前。

有了指揮車做榜樣，後面的各色車輛當然也只好跟上，雖然很多人其實看著這種情況心裡發毛，但是軍隊本來就是這樣，有人帶頭，自然就有人跟上，裝甲車輛一路撞開擋在路上的車輛，筆直向後方殺了過去。

到達攻擊車隊中部的時候，卡西迪終於遇到了抵抗，葉知秋貼地飛行的時候，飛機事實上受到地面氣流向上托的力量非常大，而且在二十幾米的高度上，他也的確沒有辦法精確控制高度，由於氣流的顛簸，水平儀上的橫線一直在跳，就算他是主角，神經也不是鐵打的，其實從一開始改平，F22就已經在逐漸升高，只不過葉知秋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已，所以對於車隊後半段的震盪效果也就沒有前面的好，而卡西迪遇到的就是這次攻擊中的指揮車。

這是一輛經過三防處理的M2，美軍電子技術相對發達，所以對於指揮車的選擇也要寬鬆得多，基本上可以依據指揮員的個人愛好而定，這輛車因為要做為指揮車，對於隔音防化等方面都要比普通車輛做得更好一點，所以居然從葉知秋的山寨音波功中堅持過來。指揮員從短暫的昏迷中清醒過來，還沒明白出了什麼事，就從車長周視鏡裡看到一輛和自己同樣塗裝的M1A2氣勢洶洶的擠開面前的一輛斯特瑞克，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本能的叫道：「幹掉它。」

沒有人回應，他的炮長此時正七竅流血的癱軟在座位上，倒是駕駛員正茫然的抬起頭來，呆呆的看著他，顯然並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好在指揮官還有超越攻擊的權限可用，所以他立刻操縱M2的25毫米短管炮向著正一路撞過來的M1A2來上了一發，顯然剛才的震盪對他的損害不輕，身為一名裝置部隊的指揮官，他居然忘記了自己只有一架口徑小口徑速射炮，用這個玩意去打居說連小牛都鑿不穿的M1A2實在有些異想天開。

卡西迪根本沒想到路邊一直老老實實的車輛裡會突然有人清醒過來，於是幾乎就是眼睜睜看著面前的M2突然復活，並且給了他一下，他的M1A2並沒有掛柵格裝甲，更別說反應裝甲這一類的高級貨了，但是25毫米的滑膛炮彈仍然沒能給他的坐駕造成太大的傷害，除了嚇了卡西迪一跳外，就是打壞了他的周視鏡鏡頭。

「幹掉他。」卡西迪發生了和對手同樣的命令，不過他的炮長可比M2上的明白得多，所以幾乎就在他發出命令的同時，就已經完成了炮塔的轉向瞄準，很快一發炮彈打了出去，但是這時坦克撞到了一輛停在路邊的M1A2上，車身一震，這發炮彈就打得稍稍高了一點，只將那輛M2的頂部拋了下去，並沒有擊穿它。

看著那輛M2在炮彈的推動下緩緩滑下公路，炮長惱火的叫道：「你能開得穩一點吧，這是我的第一次。」

「至少你沒脫靶。」駕駛員叫道，卡西迪則惱火的撥弄著自己面前的周視鏡，罵道：「我什麼都看不到。」

「很多車都復活了。」炮手報告道：「我們得減速。」

事實上隨著葉知秋拉起機頭遠去，公路上幸運躲過一劫的人們紛紛甦醒過來，看著身邊那一派末世影像，很多人驚慌失措下將車輛直接開下了公路，反倒清空出好大一片空地，然後後面的車輛就看到一隊裝甲車在一輛M1A2的帶領上從對面殺了過來，並且一炮掀翻了他們的指揮車。

第六章 卡西迪

通常情況下，你不能指望所有的對手都是愚蠢懦弱的，無數的戰例表明當一個指揮官猶豫的時候會有多麼糟糕的後果發生，而現在糟糕的是，卡西迪已經開始猶豫了。他的周視鏡被打壞，看不到車外的情況，基本上兩眼一摸黑，這種情況對於一個專業的指揮官來說都算得上很嚴重的意外，更別說卡西迪這個速成的了，而且這還不是最嚴重的，他無法忘記看著剛才那輛M2對著他開炮時的感覺，幸虧那是一輛M2，並且使用的是25毫米炮，如果那是一輛M1或者車長選擇使用導彈攻擊的話，他現在已經變成一支大蠟燭了。只要想到這裡，他就感到不寒而慄，他接觸裝甲車輛時間的確不長，但是已經足夠瞭解裝甲部隊對決的時候都有哪些手段可用了，當然同樣很清楚在對方擁有足夠威力的反裝甲武器的情況下，他的鋼鐵座駕其實就是個鐵棺材。卡西迪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他到這個世界上來可不是求仁得仁的，要不然當初就不會轉身投靠控制區政府，於是他很果斷的下達了新的命令。他向駕駛員叫道：「靠路邊停車。」

「但是我們可以一直衝下去。」駕駛員說道，他剛才聽到卡西迪抱怨什麼都看不到了，以為他無法判斷車外的情況，所以才要求他停車。說實話他認為這不是一個致命的問題，至少卡西迪還有車內顯示器可以看，如果他不怕被流彈擊中，還可以打開頂蓋把頭伸出去，當年他們這行的前輩們就都是這麼幹的，那時候的坦克車內甚至連無線電都沒有。

「我讓你停車。」卡西迪惱火的說道，他總不能說自己害怕了，要把領頭第一輛的位置讓給其他勇敢者，當然這個原因是無法說出口的，幸運的是，他並不需要徵求車組其他人的意見，所以他對著無線電大叫道：「所有車組，繼續前進。」這時一發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炮彈擊中了他的側裝甲，M1A2的車身一震，猛的停了下來。這是一枚穿甲彈，金屬射流從坦克的側面射入，直接從尾部穿了出去，並且帶走了彈藥裝填手的生命。很顯然領頭羊的位置發揮了作用，清醒過來的火力點都開始向著他打招呼。

抑爆系統迅速發揮了作用，噴出的滅火劑將可能的燃燒直接扼殺掉，但是車內的三個人都被這個變故嚇了一大跳，駕駛員聲嘶力竭的叫道：「有人在向我們瞄準，我們不能停下。」

「不。」卡西迪叫道，他同意駕駛員的看法，但是炮彈是從側前方打來的，繼續向前只會讓他湊到對方的炮管上去，所以他叫道：「開下公路，你還能動嗎。」

這時緊跟在他身後的二號車發現他中彈了，在無線電裡叫道：「長官，你還好嗎？」

「不好。」卡西迪很生氣的回答道，這次擊穿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樣簡單，除了給卡西迪的心理遭成了很嚴重的傷害外，也給車內的一些附屬部件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事實上即使卡西迪想繼續戰鬥也不太可能，但是這時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可以安然脫身的好主意，於是大叫道：「我要檢查車體損傷，二號車接替指揮。」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又叫道：「裝甲兵，一路向前，不要停，鑿穿他們。」

最後這句話並不是他發明的，而是老豪斯經常掛在嘴邊的話，老頭是閃擊戰的忠實擁護者，對隆美爾推崇倍至，所以經常在訓練中要求裝甲部隊發揮最大的突擊能力，撕開缺口後直插敵人後方再進行包抄。基本上每次訓練到最後突擊的時候，他都要大吼上這麼一句，大家都聽習慣了，從一開始的激情澎湃到後來直接當背景音，其實這個情況適用於所有聽起來很給力的口號，毒品用多了還有抗藥性呢，口號這玩意聽多了直接就免疫了。和大家一樣，卡西迪對這句話也算記憶深刻，這一次老豪斯身體不好，所以留在控制區內沒出來，卡西迪打算退出戰鬥的時候就熟門熟路的來了這麼一嗓子。

雖然控制區的裝甲兵們訓練強度還是很大的，但是真刀真槍的幹這還是頭一回，說實話大家都有點心裡沒底，要不是卡西迪一直衝在最前面，後面的隊形能保持成什麼樣還真不好說，在無線電裡聽說卡西迪的指揮車中彈被迫退出戰場後，對大家的士氣打擊還是很大的。但是緊接著就聽到卡西迪吼了這麼一句，這可算遇到熟人了，而且不得不說，演習的時候聽到這句和真刀真槍幹架的時候聽到這句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所以各車組立刻找回了久違的熱情，不知道是誰先在無線電裡跟著吼了這麼一嗓子，然後無線電裡就響起此起彼伏的吼叫聲，大家喊的都是這一句，臨危受命的二號車更是像打了雞血一樣突然提速，以超過四十公里的速度突然越過了卡西迪的指揮車，一頭將路邊的一輛灰狗撞得直接飛下了公路，車身劇烈震動的同時，炮手還抓住時機開了一炮，將對面剛剛向卡西迪射擊過的那輛M1A2的炮塔拋上了半空，這傢伙居然打了個首發命中，顯然這輛車的炮手運氣比卡西迪車上的要好得多。

二號車的突然加速讓卡西迪的駕駛員吃了一驚，誰旁邊突然飆過這麼大一個東西也要嚇一跳，所以他連忙向外躲閃，但是顯然他忘記了自己正在駛下公路，於是這個躲閃動作直接讓他的坦克車失去了重心，一側的履帶空轉了一圈，就一頭栽下了公路，車身在不高的路堤上翻了半圈，肚皮朝天的躺倒在地上，剛好壓上了一枚控制區士兵昨天夜裡埋設下的反坦克雷，轟隆一聲，M1A2的頂部裝甲就被撕開了，這次損管系統沒能發揮作用，車身內的彈藥接二連三的發生殉爆，卡西迪和他的車組乘員全部遇難，也就是說，卡西迪在帶領控制區的裝甲部隊打了一個漂亮的反應後英勇戰死。

葉知秋此時並不知道地面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的注意力都被控制區另一側公路上的戰鬥吸引過去了。當他從這次可以載入史冊的超低空飛行中恢復回來後，驚喜的發現控制區內的裝甲部隊已經抓住這個機會打起了反擊，配合的默契程度讓人發指，簡直就像開了外掛一樣。

但是進攻本來是分成兩路的，每一側的公路上都有一支部隊，梅伯裡一次擊落了對方的兩架直升機，同時打掉的不僅僅是進攻方的士氣，同時也打掉了進攻方的空中偵查能力。所以卡西迪的裝甲車隊衝開一側進攻方的隊列的時候，另一側的部隊其實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發現對面的方向上突然炮聲大作，而且已方的無線電台陷入了一片詭異的緘默當中。他們當然不知道另一側自己的同伴們正在從葉知秋的震撼飛行中恢復過來，但是仍然很敏銳的發現出了什麼問題，於是立刻加緊的進攻以響應另一側自己的同伴。

由於卡西迪抽走了所有的裝甲力量，所以這一側的防禦立刻險象環生，但是梅伯裡很及時的俯衝下來，用兩枚AIM9打掉了兩輛已經衝進控制區大門內的坦克，然後又與葉知秋輪番使用機炮對進攻隊列進行掃射，終於讓控制區撐過了這一輪進攻，而在這個時候，另一側的進攻部隊已經在二號車帶領的攻勢下全軍覆滅。葉知秋幹掉了大多數的裝甲車輛，隊伍的尾部集中了大部分運兵車和後勤保障車輛，它們根本無法阻擋裝甲部隊的突擊，控制區的裝甲部隊打出一個漂亮的鑿穿後又兜了回來，只有少數人及時逃下公路才避免了被包圍的命運，在這次戰鬥中控制區唯一損失的車輛就是卡西迪的指揮車。

這個結果經過無線電波迅速傳播到了另一側仍然在兩架F22的空襲中勉強進攻的隊伍裡，這支正被兩架F22的機炮打得疲於招架的部隊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很自然的以為中了控制區的埋伏，於是進攻隊列開始崩潰，一些車輛私自在公路上掉頭，卻和其它車輛擠在了一起。有些人試圖開下公路，但是控制區為數不多的反坦克雷大部分埋設在公路兩側，於是爆炸聲此起彼伏，進攻方的隊列中一片混亂。

如果這個時候控制區內還有另一支裝甲部隊，即使只有一個連的坦克，也至少可以達成擊潰，但是很可惜控制區的力量實在有限，於是卡洛斯只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側的指揮官費力的收拾了一下車列，開始掉頭而去，他不但無力追擊，還要趁機繼續抽調步兵增援卡西迪的方向，以鞏固來之不易的戰果。

這個時候大家仍然不知道卡西迪已經戰死，但是老豪斯及時提醒他們注意收攏部隊，那只倉促撤退的部隊很可能正在撤往福特理查森。

在呼叫卡西迪無果的情況下，老豪斯和卡洛斯、克裡斯蒂娜立刻從控制區裡趕出來接收裝甲部隊的指揮權，然後略作補給後抽掉狀態完好的車輛追擊殘敵。在葉知秋出現在控制區上空四個小時後，老豪斯親自指揮的裝甲部隊在福特理查森近郊與剛剛撤退回來的敵軍發生激戰，已經得知卡西迪戰死消息的裝甲兵們發揮了超常的戰鬥力，與數量依然多於已方的敵軍纏鬥，混亂中克裡斯蒂娜親自指揮一輛M2A1和兩輛裝甲運兵車從側翼超越對方防線，率先突入福特理查森機場，焚燒了堆積在那裡的大量給養，夜幕降臨後，來自朱諾的軍隊開始放棄抵抗，一部份士兵就地投降，另一部分士兵則四下逃散，一架UH60在另一架AH1的掩護下向海灣方向逃走，此時葉知秋與梅伯裡都已經耗盡彈藥，梅伯裡在公路上迫降，葉知秋則選擇自殺性攻擊後跳傘，墜毀的F22引爆了朱諾軍隊的油料儲備，燃起沖天大火，徹底摧毀了這支部隊抵抗的勇氣。猶豫缺乏空中力量，所以卡洛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兩架直升機飛走，但是等待他們的還有另一個噩耗，老豪斯乘坐的斯特瑞克在公路上發生車禍，老頭重傷昏迷。

第七章 混亂的勝利

葉知秋匆匆拔開面前的歡呼的士兵，揪住另一個看起來表現得還算正常的士兵大叫道：「你的長官在哪？」

那士兵和他的同伴一樣興奮得滿臉透紅，就像喝多了羅姆酒，事實上這並不奇怪，當那長長的裝甲車輛出現在控制區外圍的時候，即使最樂觀的人也只能寄希望於戰爭的持續化和殘酷性讓進攻方知難而退，從沒有人想到過他們其實是可以取得勝利的。這個士兵拔開葉知秋的手，上下看了看他，懷疑的問道：「你是誰？」葉知秋跳傘後落到了福特理查森的城區裡，差一點掛在一家銀行門前的旗桿上。夜色下也沒人組織對他的救援，所以他自己爬了下來，順手還幹掉了一打偶遇的喪屍，才從城區裡跑到空軍基地附近，這個過程中他的抗負荷服早就扔了，現在一身短衣襟小打扮，看著和祼奔差不多，也難怪那士兵要懷疑他的身份。他看著葉知秋說道：「你被人爆菊了嗎？」

士兵的戰友很興奮的試圖從後面去摟葉知秋，但是沒有得逞，他也毫不在意，揮舞著步槍大叫道：「兄弟，如果這樣，我建議你別去告那個傢伙，他一定是情不自禁。」

聽了他的勸告，葉知秋差點想要暴走，他扔下這兩個人轉身就走，倒是那個平靜一點的士兵在他身後大叫道：「如果你要找我們的長官，可以去公路旁邊的火堆，我看到那裡有一輛指揮車。」

葉知秋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向他表示感謝，作為一個疑似受害者，說實在的他也不能做得更多了。

那士兵口中的火堆其實是一輛被擊毀的M1A2，看它趴在那裡的樣子，應該是被某種攻頂導彈擊中了，殉爆之後，現在火勢已經黯淡下來，只在車體的縫隙裡不時冒出一絲火光，兩輛裝甲車停在它的旁邊，正大開著前燈為這裡提供照明，一個穿著連體裝甲兵服的人站在M2的車旁正對著無線電大叫：「我告訴你收攏部隊，不是讓你TM的到處閒逛，如果你TM的沒死在炮彈下卻TM的被喪屍吃了，我TM的一定也不TM的感到驚訝。」

葉知秋很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在心裡盤算這哥們把滿口的FUCK去掉還能剩下幾個單詞，那人旁邊的一個士兵看到他走近，警惕的端起步槍向他叫道：「你是誰？」

葉知秋向士兵看了看，他的穿著應該是裝甲步兵，如果一個看起來像坦克車長的人身邊卻有裝甲步兵保護，那麼這人怎麼也是個連長級別的人物了，說實在的，這在控制區裡算得上高級軍官了，也就是裝甲部隊的主官級別高一點，要是步兵的軍官那就更牛X了。於是他走過去大聲說道：「我是葉知秋。」

「啊，你當然是。」那個軍官放下無線電，藉著燈光打量了一下葉知秋，然後張開雙臂熱烈的擁抱葉知秋：「長官，我們TM的贏了，真TM的不敢相信。」

「好吧。」葉知秋從他的話語中確信這傢伙認得自己，雖然擁抱這個舉動不是軍隊中的常用的禮節，不過對於面前這群一個月前還是平民的傢伙們來說，也不能要求得太高了，於是他拍了拍這個熱情軍官的肩膀，從也的擁抱中掙脫出來，說道：「你能先不說TM的嗎？」

「我TM的當然可以。」軍官毫不猶豫的承諾道，他放開葉知秋，也意識到剛才的舉動不怎麼合適，於是後退一步立正向葉知秋敬了禮，才說道：「不得不說，長官你不穿衣服我還真TM的差點認不出來你。」

葉知秋對這人真是沒脾氣，他實在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認識過這麼一個活寶，按理說就算自己和裝甲兵們不熟，也應該對這樣的活寶有印像，除非這傢伙不是從前那四個裝甲兵連長中的一個。既然看起來這個人不打算停止FUCK，他也只好在心裡自己過濾這傢伙話裡的髒字，不然的話就該有人罵作者灌水了，果然這樣一來感覺好多了。既然這人認出了自己，那下面的事就好辦了，葉知秋大聲說道：「我需要一輛車。」

「你要回控制區嗎？」軍官大叫道：「那可以搭送傷兵的車走。」對於一個習慣把FUCK掛在嘴邊的人來說，你不能指望他用敬語，所以葉知秋搖頭道：「不，我要去找一個人。」他指了指郊外：「我看到他在那邊迫降了。」

「那架戰鬥機？」軍官大聲說道：「他是你的戰友嗎？我看到你們在天上的表演了，你們肯定是王牌。」然後他立刻說道：「但是我沒有車可以派給你。所有能抽出來的人都用來運送傷員了。」

「見鬼。」葉知秋對於這個回答並不意外，他過來的路上看到了很多車輛正在裝運傷員，這還是因為他是從市區裡穿過來的，而戰鬥主要集中在安克雷奇到福特理查森之間的公路上，葉知秋估計那裡的傷員會幾倍於此。事實無論是不是受傷的人都表現得很緊張，黑夜從來都是屬於喪屍的，雖然剛剛發生的激戰把附近的喪屍都嚇跑了，但是仍然無法肯定沒有那麼一兩個膽大不怕死的回來碰運氣。

於是葉知秋皺眉說道：「只要一輛車就行，我不需要人員隨行。」

有了他的保證，軍官鬆了一口氣，他現在最缺的就是人手，如果葉知秋不是他的長官，他早就扔給葉知秋一堆活來干了，哪裡還會分給他人？於是招手叫過一個士兵來幫葉知秋去找一輛車，特別吩咐要找一輛越野性能好的吉普軍，這基本上就是指明是悍馬了，四輪悍馬輕便性是足夠了，但是運送傷員的時候派不上什麼用場，它只能在車前蓋上放一個擔架，讓葉知秋開走也不心痛，在這個空當裡葉知秋問道：「傷亡嚴重嗎？」

「很糟糕。」軍官惱火的說道：「我的四輛車只剩下了現在這一輛，損失了兩個車組，還有一個車組在路上拋錨了。」他指了一下身邊的士兵說道：「他是五排的，在前面下車後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車組了。我打賭他從前根本沒見過我，我甚至不知道現在離我最近的車組番號。」

葉知秋聽得滿頭的黑線，看起來問題比他想得還要嚴重，這裡的建制已經亂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他問道：「卡洛斯和卡西迪呢？誰是這次反擊的最高指揮官。」

「我想是阿多夫長官。」軍官說道：「我在電台裡聽到卡西迪長官的車出事了，而奧利維拉長官的車壞了，他還在趕來的途中。」想了想他又補充道：「阿多夫長官突襲了機場後，就帶著幾輛車向前建立防禦去了，所以我們得盡快撤離這裡，如果你找到你的戰友，最好直接回控制區。」

葉知秋點了點頭，轉身看到那士兵正開著一輛悍馬車慢慢靠過來，於是和軍官揮手告別，跑過去接過了車。這條公路他跑了很多回，大概的形狀還記得，所以直接開下公路，繞過擁擠的路段才又重新回到公路上，對方激戰過的路段上堆滿了被擊毀的各種車輛，在戰鬥中當然沒人會老老實實停在公路上，公路兩旁邊都有大量車輛殘骸，有一些甚至遠離公路足有上千米，葉知秋透過跳躍的火光，能看到一些行動敏捷的黑影正趴在黑暗中啃食著什麼，控制區的士兵對於驅趕它們毫無興趣，看起來這些喪屍也對散落在四處的屍體很滿意，一點也沒有攻擊那些全幅武裝士兵的打算，雙方就在這黑暗的戰場上達成了默契的平衡。

再次繞上公路後，士兵和車輛都變得稀少起來，偶而遇到的軍車也都來去匆匆，沒人對他進行盤問，葉知秋憑借絕佳的方向感很快就找到了停在公路上的F22，梅伯裡大開著燈光，正坐在敞開的機艙裡吸煙，他在迫降前耗盡了燃油，現在想順著公路把F22當成汽車開也沒辦法。看到遠處出來的燈光，他很警惕的準備好了手槍，卻並沒有躲到野地裡去，對於他來說，現在最需要防備的不是人類，而是可能躲藏在黑暗中的喪屍。

葉知秋把車停到飛機的旁邊，看著他叫道：「你不下來嗎？」然後他看著地上散落的煙頭懷疑的說道：「我不知道你的煙癮這麼大。」

「如果我告訴你這是因為恐怕你會相信嗎？」梅伯裡把煙頭在身邊的昂貴的機體上按滅，縱身從上面跳下來說道。

「因為被你殺死的人嗎？」葉知秋說道：「還是因為你飛出了一個超低空眼睛蛇而害怕被人時常提起？」

「好吧。」梅伯裡爬上悍馬車，說道：「戰鬥結束後坐在機艙裡好好吸上一根煙一直是我的夢想。」他說道：「想不到居然有實現的一天。」

葉知秋哈哈大笑起來，能想像出梅伯裡這個想法如果讓機場的地勤人員知道了會有什麼表情。他說道：「走吧，我們還得去找一個人。」

「誰？」梅伯裡說道：「我們不應該去安克雷奇嗎？說實話我本來以為會在這裡坐到天亮。」

「事實上這裡的情況要比你想像的還要混亂。」葉知秋說道：「我們的確要回安克雷奇，但是在那之前我們還得去一個地方碰碰運氣，也許我們能見證到一個奇跡——有的人的確是可以不死的。」

「你說什麼？」梅伯裡怪叫道：「你想開著這輛敞篷車在黑夜裡兜圈子？我們甚至沒有一支步槍。我打賭明天早上我們會在某只喪屍的肚子裡變成肥料。」

「別擔心。」葉知秋發動車子，掉頭開回去，一面安慰梅伯裡：「我知道喪屍的胃口，基本上我們不可能在同一隻喪屍的肚子裡變成肥料。」

第八章 武裝救援

兩個人的車子沿著公路走了一段時間，這段公路是從福特理查森到控制區的必經之路，所以路上遇到了幾輛第一批運送傷員回控制區的車隊，看到有這麼一輛標誌不明顯的悍馬車獨自行駛在路上，車隊的人攔住了他們，好在帶隊的士官也認識葉知秋，他們並沒有耽誤多長時間。

快到控制區的時候，葉知秋把汽車拐上了一條偏僻的道路，劇烈的顛簸讓梅伯裡開始懷念F22那舒適的座艙，倒是忘記了害怕可能隱藏在黑暗中的喪屍。直到葉知秋減慢車速他才反應過來，問道：「到了嗎？」

「差不多吧。」葉知秋不確定的說道，他在天上的時候發現楚克墜機的地點只是很偶然的事情，畢竟他並沒有親眼看到楚克摔到了什麼地方，當時只是大概看了一眼，發現楚克的AH64並沒有起火燃燒，只是摔在了地面上，而且還是起落架著地，賣相比第一次在維加斯見到楚克的時候好多了，那時候楚克的AH-1可是側翻在地上的，然後楚克活蹦亂跳的從飛機上下來，不但差點殺了葉知秋，後來還跟著葉知秋他們一路殺出喪屍的圍困，所以葉知秋的確很期待奇跡再一次出現。

葉知秋當時並沒有來得及仔細察看這一帶的標誌物，只是憑借往日的經驗大致判斷了一下墜落的地點，現在身處夜色當中，視野中能看到的地標有限，基本不可能準確分辨出確切的地點。

悍馬車的速度降了下來，但是顛簸感卻並沒有降低多少，梅伯裡發現車下已經沒有道路了，但是葉知秋仍然沒有停車的意思，他很好奇的問道：「你來過這裡？」

「差不多吧。」葉知秋說道：「嚴格說來，我只走過一次，不過這裡很好認。」說著，他突然頓了一下，叫道：「我們到了。」

悍馬車的燈光照耀下，在遠處的原野上聳立著一架武裝直升機，正悠悠反射著黯淡的光線。

葉知秋停下車子，跳了下去，向直升機跑去，梅伯裡並沒有聽從葉知秋讓他留下的意見，也抽出手槍跟了過去。兩個人圍著直升機轉了一圈，發現直升機的艙門打開著，但是楚克已經不見了，機艙裡有很多血跡。

「你覺得他會不會在迫降的時候被甩出去了？」梅伯裡說道，他雖然沒開過武裝直升機，但是玩過民用版本的，所以並不怎麼看好這次迫降，從機身的損傷上看來，擊落它的AIM9啟動了近炸引擎，削掉了直升機的尾翼，對於直升機來說，這是一個災難性的後果，楚克的直升機會在天空中亂轉。

對於駕駛直升機來說，葉知秋的本事就比楚克強多了，所以他並不同意梅伯裡的意見，AH64的低空性能不錯，而且勝在皮糙肉厚，如果楚克能夠及時關閉發動機的話，有很大的機會不會陷入自旋當中，最重要的是，面前這架直升機的機體雖然看起來慘不忍睹，但是在葉知秋看來並沒有受到嚴重的毀壞，至少它的座艙部分還是完整的，現在唯一需要擔心的是楚克到哪裡去了。

梅伯裡站在一邊看著葉知秋扭亮手電蹲在地上仔細察看，忍不住說道：「也許他被野獸叼走了。」

「那它一定得比你更強壯才行。」葉知秋說道，楚克的身材算不上強壯，但是也有七八十公斤的塊頭，拖走他需要相當大的力量，這隻野獸至少需要那只被葉知秋殺死的巨熊那樣的體魄，但是他並沒有在地上發現這樣的痕跡。

他仔細看了一會，慢慢站起身，向梅伯裡說道：「有人來過這裡。」

「你說人？」梅伯裡說道：「不是說喪屍？」

「除非這只喪屍聰明到能夠帶走楚克。」葉知秋說道：「我們得走了。」

「見鬼。」梅伯裡說道：「這應該是陸航團的活。」

「別忘記先找到你的人是我，不是什麼陸航團。」葉知秋說道：「我們得快一點，這裡可不安全。」

「你說得好像我們就很安全似的。」梅伯裡抱怨了一句，倒是並沒有反對葉知秋去尋找那個飛行員，畢竟他自己也很清楚及時的救援對於飛行員的意義。

開始的時候，葉知秋的追蹤行動還是很謹慎的，但是很快他就開始加快速度，這讓梅伯裡覺得很奇怪，按他們現在的作法，很可能在追上對方之前就已經被發現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擔心變成了現實，因為葉知秋突然停住了腳步，正在胡思亂想的梅伯裡差點一頭撞到他的身上，然後有幾個人影突然從他們側前方的草叢中跳了出來，大叫道：「別動。」

梅伯裡嚇了一跳，不禁在心裡埋怨葉知秋太莽撞了，他雖然沒敢用手電去照對方的臉，但是仍然發現那些人手裡的槍五花八門，除了沒有制式武器什麼都有。甚至有個人端著一支鋸短了槍管的雷明頓870。

「見鬼。」葉知秋說道：「我以為是奧維耶多。」他說道：「他在哪裡？」

「你認識喬納森？」一個滿臉鬍子的男人端著一支中國產56式半自動步槍，看著葉知秋說道：「你看起來很眼熟。」

「是他殺了那只熊。」另一個男人說道，他的武器是一隻雙筒獵槍，那槍管粗得可以塞進一支格洛克的彈夾，他用手電照了一下葉知秋說道：「你知道那只熊後來發生了什麼嗎？」

「我猜它融化了。」葉知秋說道，他早就發現帶走楚克的人是向山谷中行進的，甚至沒有花費精力去隱藏行蹤，看起來情況不妙。所以他立刻問道：「那個飛行員怎麼樣了？」

「喬納森說他是你們的人。」大鬍子男人說道：「他需要立刻接受治療，所以喬納森帶他回山谷裡去了。」這一段時間裡山谷中的居民很多都跟著奧維耶多去過控制區，不過那裡實行的配給制生活讓他們很不適應，所以倒沒有人主動要求搬到控制區裡去，去得最多的當然是奧維耶多，他總是用在山裡弄到的野味去和控制區裡的人交換各種東西，主要客戶是控制區的軍人，畢竟軍隊裡的給養更加豐富一些，所以認得楚克。

「為什麼不送他去控制區？」梅伯裡看到他們互相認識，倒是鬆了一口氣，說道：「難道你們也有醫生。」

「你說米蘭夫人？」大鬍子男人說道：「我覺得他更加適合牧師的工作。」

對於他的意見，身邊的人發出了一些不同的意見，主要圍繞在米蘭夫人醫術上面，據說她用她的濃湯治好了很多人的感冒，但是大鬍子反駁說那些人本來也並沒有感冒，他們只是嘴讒米蘭夫人的蘑菇濃湯。

葉知秋和梅伯裡聽得直翻眼皮，對這些人歪樓的本事敬佩得五體投地。葉知秋忍不住打斷他們的話說道：「你們能回到直升機那裡把我們的車開過來嗎？」

「你開了一輛車來？」大鬍子扔下了濃湯，說道：「你為什麼不開著它過來。」

「在車上我看不到腳印。」葉知秋說道：「我去追奧維耶多。」他轉頭問梅伯裡：「你來嗎？」

梅伯裡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決定和葉知秋在一起，這傢伙雖然有的時候表現得瘋狂了一點，但是至少要比另外的幾個傢伙靠譜。於是大鬍子分出一個人帶著葉知秋倆人去追奧維耶多，他們去取葉知秋的悍馬車。

留下的就是剛才認出葉知秋的人，他算是幾個人中比較正常的，一面跟著葉知秋飛奔，一面大概講述了一下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原來今天一早，他們在山谷裡就聽到這邊的炮聲，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在意，以為是控制區的軍隊在進行演習，但是很快就發現這演習太逼真了一點，而且天上居然出現了飛機，於是奧維耶多立刻決定過去看看，受最近雙方貿易的影響，山谷中的居民對於控制區都有一定的好感，除了一部分人執謹慎觀望態度外，大部份的人還是選擇支持控制區一方的，於是弗朗西斯科決定選出幾個戰鬥力比較強一點的人過去增援控制區，結果在路上遇到墜機的楚克，當時的楚克已經做了簡單的自我救護，但是仍然失血過多，他被擊落的時候，葉知秋還沒有出現在控制區的上空，所以並不知道後來戰場上發生的變化，所以阻止了弗朗西斯科等人參戰的意圖。考慮到控制區可能淪陷，弗朗西斯科也沒了同仇敵愾的氣概，連忙帶上楚克返回山谷，對於控制區的居民們來說，山谷這邊有人居住不是什麼秘密，新的佔領者很快就會出現在山谷旁邊，所以他們必須盡快考慮對策。

聽說這幾個人最初的打算居然是準備增援控制區的，梅伯裡的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心想還真是無知者無畏，就這幾個人幾條槍，估計對上一輛M3就得全部報銷。

三個人最終也沒能在山谷外追上奧維耶多和弗朗西斯科，奧維耶多是獵人出身，背著幾十公斤重的東西長途跋涉算不上多麼罕見的事情，弗朗西斯科的體力也不錯，而且這會又急著趕回去和母親商量應對變故的辦法，跑起路來自然不遺餘力，以葉知秋的腳程，居然沒能追上，倒是大鬍子等人開著悍馬車在山谷的入口追上了葉知秋三個人。

楚克被直接送到了米蘭夫人的住所，葉知秋再看到他的時候，他正躺在那張大餐桌上，臉色白得可怕。米蘭夫人弄了一點鹽水在清洗他腿上的傷口，看到葉知秋出現在這裡，很意外的問道：「你們這麼快就退到這裡來了？」

第九章 山谷與醫院

很顯然米蘭夫人已經知道了控制區受到攻擊的消息，所以看到葉知秋的時候，她以為他是來尋求幫助的，讓葉知秋高興的是，她並沒有拒絕這個可能，這讓葉知秋不得不感慨好人總是有的，雖然看起來山谷中的居民們並沒有意識到他們的敵人究竟有多強大。

楚克給自己做的應急處理很成功，至少他已經不再失血了，當然葉知秋也懷疑他已經沒有血可以流了。看著楚克白得像高級打印紙的臉，葉知秋說道：「你一定會成為航空史上的奇跡。」

楚克淡淡的笑了一下，看著葉知秋虛弱的說道：「我覺得現在已經是了。」他的目光落在正給他處理傷口的艾娃身上，輕聲說道：「我這兩條腿保不住了。」

「別擔心。」葉知秋安慰道：「妮可和內維爾都是很好的外科醫生。」

楚克搖了搖頭，為了止血，他用繃帶勒住了雙腿的動脈，現在時間拖得太久，他的腿部已經不可能再重新恢復機能，也許最好的情況下，他可以拄著雙拐到處走走。這種事他在進行應急處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沒什麼好後悔的。

葉知秋沉默下來，楚克不算是控制區的靈魂人物，甚至同為華人，他和葉知秋都沒有太多的交集，但是在和雷德菲爾德兄妹一起來到控制區的那批人中，他是最早融入控制區軍隊中的人，葉知秋聽說他一直致力於培養直升機飛行員和技師，所以很想找個機會和他交流一下這方面的心得，沒想到這個機會還沒有找到，楚克已經再不可能飛上天了。

梅伯裡站在兩個人的身邊，咳了一聲說道：「今天早上我剛剛告別了一個失去雙腿的人。」他看著楚克說道：「他現在是美國的總統。」

「派人來打我們的那個美國總統？這可不是一個好的勵志故事。」楚克問道。

「不。」梅伯裡說道：「派人來打你們的那個人是被現在的美國總統趕走的，美國總統必然是愛好和平的。」

「這一定是冷笑話。」楚克說道：「你自己都不信吧。」

「我當然相信。」梅伯裡說道：「他是我叔叔，至少他從沒騙過我。」

「你是誰？」楚克問道。如果是從前，能見到美國總統的直系親屬至少是一件可以高興的事，但是現在楚克只覺得很平靜，比起自己失去的雙腿，美國總統不會比一雙鞋子更有吸引力。

「威爾福德·梅伯裡。」梅伯裡向他伸出手說道：「和你一樣，我也是王牌，只不過飛固定翼。」楚克已經虛弱到無法自由抬起手臂的地步，所以梅伯裡把手湊過去和他握了一下，說道：「順便提一下，那兩架直升機已經被我幹掉了。」

楚克呃了一聲，事實上他更想自己來幹這件事，但是看起來已經沒有機會了，於是他說道：「恭喜你，現在你是王牌了。」

「事實上我早就是了。」梅伯裡向他眨了眨眼睛：「但是這兩架是最讓我自豪的一次。」

楚克知道美國人說話有誇張的習慣，這和網絡上動輒「最X」「第一」之類的舉動很相像，連作者本人都不相信，只不過標題一定要長而已。所以並沒有當真，只以為梅伯裡是在安慰他，當然想不到梅伯裡最感到自豪的不是幫他報了仇，而是飛出了低空眼睛蛇這樣的極限運動。

這時葉知秋走了回來，他對楚克說道：「我們得把你弄回去。」他的目光落到楚克的腿上，說道：「也許妮可會有辦法。」

「她不是神。」楚克說道：「你們回去吧，我知道自己的傷，不考慮這兩條腿的話，我死不了。」

葉知秋搖了搖頭，顯然楚克並沒有考慮傷口感染的問題，他並不像表面上那樣看得開。於是乾脆直接過去幫他重新裹上傷口，準備移動。

「別這樣。」楚克叫道：「我不想讓克萊爾看到我這幅樣子。」

「上帝。」葉知秋說道：「我沒領會錯吧？」

「沒有。」楚克看著他說道：「我喜歡她，就像她喜歡你一樣。」他有氣無力的說道：「都沒有回應。」

「那她一定寧可看著你這幅樣子也不會願意參加你的葬禮。」葉知秋只是愣了一下，又繼續自己剛才做的事，嘴裡說道：「看起來你需要和伊莎貝爾談談，但願她有這個時間。」

「為什麼是她？」楚克有些迷惑，他說道：「我以為就算找人談也應該是找克裡斯。」

「找他那是求婚。」葉知秋沒好氣的說道：「伊莎貝爾是心理醫生。克萊爾這麼小的小姑娘你都打主意？」

「她已經二十歲了。」楚克說道：「美國女孩子二十歲都已經換了一打男朋友了。」

身邊傳來一聲咳嗽，米蘭夫人說道：「請注意你的說法。」然後她疑惑的看著葉知秋：「上次那兩個女孩中沒有叫克萊爾的？」

葉知秋被他們氣了個半死，但是艾娃小姑娘在一旁偷偷的笑。

最終葉知秋還是把楚克綁在擔架上用悍馬車拉回了控制區，一起回去的還有奧維耶多，他被弗朗西斯科安排去查看那裡的情況，如果情況不妙，他們也好早做打算。

當悍馬車帶著被裹得像粽子一樣的楚克回到控制區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中間楚克再次陷入了昏迷，這讓葉知秋非常擔心，像他這樣的重傷害還要進行長途轉移非常不安全，但是他不知道控制區還有沒有直升機可用，必須盡快把他弄回到控制區，這裡畢竟有專業的醫療條件。

控制區大門前的公路已經經過了清理，裝甲車無論好壞都被弄到了公路下面，一些裝甲兵正在忙碌的檢查哪些車輛還能用，幾個步兵抱著槍躺在公路下面睡著了，幾個平民模樣的男人背著步槍站在大門舊址前，兩個女人推著一輛超市裡常見的購物車，正在給他們分發食物和水。所有的人都顯得很疲倦，昨天激戰一天後他們還要清理戰場搶救傷員，更要防備喪屍趁著夜色向控制區發起進攻，沒人有機會休息。

葉知秋在大門的殘骸處看到了克裡斯帶著一隊士兵正在巡邏，他昨天參加了控制區的保衛戰，在卡洛斯和克裡斯蒂娜都出去打反擊的時候，他和吉爾被留下來負責防禦，那個時候他手下只有十幾個士兵，卻要負責整個被炮火摧殘過的控制區防務，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好在吉爾和伊莎貝爾動員了大量平民協助他的工作，不但接替了大部分的防禦工作，而且在反擊部隊還在福特理查森激戰的時候，她們就開始清理戰場，搶救傷員和物資，重建防線，準備如果反擊失敗的話再進行下一次的防禦作戰。

所以葉知秋再見到克裡斯的時候，他的樣子並不比葉知秋強到哪裡去，看起來似乎更加狼狽，臉上的灰塵都能做面膜了，他向著葉知秋張開又臂說道：「我看到你在天上時的樣子了，聽說你去找你的新同伴去了。」

葉知秋坐在車裡沒辦法和他擁抱，只是拍了一下手，然後克裡斯和奧維耶多打了個招呼，又向梅伯裡說道：「那個同伴一定是你吧，雖然我不知道哪一架飛機是你的，但是你們幹得都棒極了。」

「好了。」葉知秋說道：「我得先送楚克去醫院，妮可在哪裡嗎？」

「他是楚克？」克裡斯吃了一驚，楚克的AH64被擊落後，沒人想像他還活著，沒想以葉知秋居然把他救回來了，雖然看上去他也只剩下半條命了。「他怎麼樣？」克裡斯問道。

「也許你得給他準備輪椅了。」葉知秋說道：「當然如果他不能快一點到醫院，那就什麼都不用了。」

克裡斯罵了一句，揮手讓他們快走，自己叫過人叮囑了幾句，也撒腿向醫院跑去，現在控制區裡一片凌亂，有一些炮彈落到了城區內部，街上到處都是廢墟，就算是克裡斯是現在控制區的最高軍事長官也沒有可以隨意動用的車輛。

為了更快的接受傷員，從大門到醫院的道路經過了簡單的清理，所以葉知秋一路上沒受到什麼耽擱，就一頭衝進了醫院裡。這裡的情景更亂，院子裡放滿了擔架，躺著還沒有安排進去的傷員們，院子一角的圍牆塌了下來，留出煙熏的痕跡，戰鬥最激烈的時候，有平射炮的炮彈越過控制區的圍牆落到控制區內部，醫院這裡離大門不算太遠，當時所有的人都被安排躲進了地下室，妮可和內維爾等人就在地下術緊急佈置的手術室給送回來的傷員做手術。

克萊爾穿著一身護工的衣服，迎上來才看清是葉知秋，她驚喜的叫了一聲。葉知秋剛剛指責過楚克，再見到她就有些心虛，搶先說道：「楚克在車上，他的雙腿受重傷，需要緊急醫療。」

「抬上他跟我來。」克萊爾並沒有因為聽說受傷的人是楚克就顯得猶豫，很果斷的招手讓他們跟上，一行人飛快的向樓裡跑去。

第十章 戰場與親人

醫院裡的情況看起來也沒比外面好多少，就連一樓的大廳裡都擺滿了躺著傷員的擔架，各種痛苦的呻吟聲不絕於耳。有一些輕傷員就坐在地面上，茫然的盯著某個地方，還能聽到輕微的抽泣聲。幾個穿著平民服裝的婦女正在傷員中忙碌著，不過看上去有點無事忙的意思，很顯然是臨時過來客串護士的，並不怎麼熟悉本質工作，托馬斯穿著醫生的服裝正帶著兩個護士在檢查傷員，根本沒有注意到葉知秋他們進來。

克萊爾沒在大廳停留，直接帶著他們順著樓梯向上走去，看起來她在這裡有很高的威信，沒人質疑她們的夾塞行為。在二樓的樓梯間裡，他們遇到了兩個士兵，他們抬著的擔架上那個人已經被浸滿鮮血的床單整個蓋住了。

看到他們上來，兩個士兵向旁邊讓了一下，讓還有希望的人先過去。葉知秋和梅伯裡都已經脫掉了抗負荷服，奧維耶多更是一幅犀利哥的打扮，所以兩個士兵並沒有認出葉知秋來，事實上當初跟著葉知秋混過的老兵現在都已經是控制區的精銳力量了，怎麼也不會被安排過來抬擔架，所以他們看到三個人都穿著平民服裝，以為是被組織起來打掃戰場的平民，開口問道：「是我們的人還是敵人？」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剛才他還在琢磨怎麼醫院裡會有這麼多的傷員，如果按照他離開前的軍隊規模，現在控制區一半的士兵已經進了醫院，再算上陣亡和傷重不治的，估計就可以直接取消番號了，現在才想起來，這裡面有一部分應該是朱諾方面的人，看起來伊莎貝爾等人並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還知道收容對方的傷員。

克萊爾可沒有他這麼好的思維發散能力，急著讓他們快上去，揮手叫道：「是楚克，我們找到他了。」

看起來楚克的號召力要比葉知秋更大一些，所以兩個士兵居然知道他，一個人脫口道：「是那個直升機飛行員？」另一個人看著幾個人匆匆奔上樓去的背影喃喃說道：「願上帝保佑他。」

楚克做為控制區裡唯一的武裝直升機駕駛員，在敵方武直出現後，為了掩護已方裝甲部隊進行隱蔽主動出擊的事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很多人都以為他已經戰死了，所以對於這件悲劇英雄充滿了敬意，現在突然聽說他還活著，自然要驚喜一下。

四個人帶著楚克直接上了三樓，戰鬥最激烈的時候，醫院的手術室曾經一度轉移到地下二層，但是那裡的光照條件不行，所以反擊剛剛開始不久，內維爾就和妮可又重新把手術室搬了回來。和下面兩層比起來，三樓要安靜得多，安吉拉穿著一件緊身套頭衫迎了上來，腋下的槍套裡赫然插著一支手槍。

她的衣服上到處都是血跡，不過都是在醫院裡幫助處理傷員的時候染上的，戰鬥開始後不久，控制區就開始全民動員，愛麗絲拿起槍上了圍牆，吉爾就說什麼都不讓安吉拉也離開了，那時候傷員已經流水一般送了上來，她需要有經驗的人在這裡維持秩序，至於她自己當然是不肯老老實實呆在一個地方的，所以要抓個人來委以重任。

如果說那時候控制區內哪裡得到的消息最悲觀，那就一定是專門接納傷員的醫院了，因為送到這裡來的人沒有一個看起來是能獲得勝利的，所以安吉拉急得要撞籠子，很多傷員看到她拿著那把手槍的樣子都試圖拒絕進入醫院。

看到幾個人走過來，她飛快的迎了上來，一眼看到葉知秋，驚喜的說道：「天啊，我聽說你回來了。」她說道：「現在我終於相信了。」

「是啊。」葉知秋向她笑了一下：「我就站在你的面前。」

「不。」安吉拉說道：「我是說看到了這些受傷的人。」她低頭看了一眼楚克，很果斷的說道：「三號手術室，那裡剛抬走一個，但願妮可還撐得住。」

「她還好嗎」葉知秋聽到妮可的名字，立刻抓緊時間問了一句。

「當然不好。」安吉拉沒好氣的說道，也不知道事實如此還是因為葉知秋的語氣，她說道：「看看這裡的傷員，我不確定到底是誰獲得了勝利，但是顯然應該高興的不會是醫院。」

「妮可她們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沒有離開手術室，我不知道她們一共做了多少台手術了。」克萊爾說道，似乎為了驗證她的話，二號手術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安迪和另一個護士架著一個人衝了出來，安迪大叫道：「快來幫忙。」

「出了什麼事？」安吉拉幫她接住那個穿著手術服的男人，這才看清居然是阿龍·貝勒醫生。安迪說道：「他昏倒了，扶他去休息。」她叫道：「我得回去，他剛剛切開了那個傷員的肚子。」

「見鬼。」安吉拉罵道，她轉頭向葉知秋叫道：「過來幫忙。」

「聽起來他剛剛殺了一個人。」葉知秋看到過阿龍糾纏妮可，所以對這個人一直沒什麼好感，聽到安吉拉的話，遲疑了一下，於是梅伯裡把自己這一邊的擔架扶手讓給奧維耶多，伸手幫安吉拉扶住阿龍，同時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堅持太久了。」安吉拉說道：「你不知道做手術也是需要體力的嗎？」這時克萊爾推開三號手術室的門，叫道：「快進來。」

葉知秋和奧維耶多抬著擔架跟了進去，讓梅伯裡跟著安吉拉送阿龍去休息室，手術室裡妮可正閉著眼睛靠在一張椅子上休息，她剛做完一個手術，一個小護士正在給傷員縫合傷口，妮可的胳膊上還吊著一瓶生理鹽水，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連她都要依靠這個來維持電解質平衡。

聽到門響，妮可閉著眼睛問道：「什麼傷？」

「雙腿壓迫性骨折加大量失血。」葉知秋說道：「是楚克。」

「上帝。」妮可猛的睜開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葉知秋，叫道：「葉，你回來了？」說著她就站了起來，但是動作太猛，站起來後暈了一下，身邊的護士連忙扶住她。葉知秋向她點了點頭，和奧維耶多合力把楚克轉移到另一張空著的手術台上，抽出軍刀切斷楚克身上的繃帶，說道：「你還好嗎？」

「我沒事。」妮可從突然的狂喜中清醒過來，意識到剛才的失態，用雙手揉了揉臉，重新鎮定下來，說道：「是楚克？你找到他了？」

「是啊。」葉知秋說道：「他在迫降的時候傷到了雙腿，然後自己勒住了動脈，我很擔心他的腿。」

妮可嗯了一聲，伸手拔掉正在給自己輸液的針頭，快步走過來，看了看楚克的腿，青白著一張臉說道：「糟糕，我猜肢端血管裡的血液已經凝固了，恐怕需要截肢。」

「還有別的方案嗎？」葉知秋說道，如果可以，他相信楚克絕不會願意失去雙腿。

「誰知道他的血型？」妮可問道，楚克沒帶士兵牌，所以她問了一下，沒有得到回答，立刻吩咐道：「血型匹配試驗，給他輸血。」她轉向克萊爾：「去問一下安迪，血液存量還有多少，然後告訴伊莎貝爾，我需要更多的人來獻血，如果我們接受了這麼多的傷員，那麼我希望同時也有相同數量的俘虜，我需要他們的血。」

「還有抗生素。」另外一個手術台邊正在進行縫合工作的小護士提醒她，這時葉知秋才注意到她戴著口罩的臉型很熟悉，疑惑的問道：「戴安娜。」

「我的父親還好嗎？」戴安娜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然後低著頭立刻說道：「別告訴我壞消息。」

「我聽說他的車壞在路上了。」葉知秋想起在埃爾門多夫基地旁邊那個軍官的話，說道：「我猜他現在正在暴跳如雷的向機修兵發火。」

戴安娜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妮可說道：「繼續工作。」然後向克萊爾說道：「有你哥哥的消息嗎？」

「剛剛有人看到他在北門附近。」克萊爾不太願意談論這件事，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有需要擔心的人在戰場上，現在葉知秋出現在這裡，妮可可以松上一口氣，但是她和戴安娜仍然只能依靠不確定的消息來期待親人的平安，當她們看著滿眼無助的傷員的時候，這種思念尤其強烈。她向妮可說道：「我馬上去催這件事。」說完遲疑了一下，向妮可說道：「能保住他的腿嗎？」

妮可看了她一眼，這才想起來楚克是和克萊爾一起從維加斯過來的，於是點了點頭：「我會盡力而為。」

克萊爾嗯了一聲，轉頭又看了看葉知秋，飛快的走了出去。妮可取出一柄手術刀，在楚克裸露出的腳背上刺了一下，搖頭道：「血液已經凝固了，如果不盡快截肢，也許他還會失去更多。」

「沒有別的辦法嗎？」葉知秋不甘心的問道。

「我聽說可以用螞蝗試試。」妮可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問題是到哪裡去找這種東西？」

「你是說那種吸血的螞蝗？山裡有很多啊。」奧維耶多插嘴道：「我知道哪裡有。」

「真的？」妮可轉頭看了看他，這才認出他是誰來，補充道：「一定要快，他已經耽誤太長時間了。」

「給我一輛車。」奧維耶多說道：「一個小時內我保證給你們弄到一盆大個的。」

聽到他使用的這個量詞，就連葉知秋都覺得有點噁心。

第十一章 臨終關懷

奧維耶多離開後，妮可給楚克做了血型鑒定，然後找了血漿給他輸血。葉知秋在外面轉了一夜，這時候天都大亮了，就連遠在福特理查森的傷員都已經運了回來，到現在為止，沒有搶救價值的重傷員已經沉默著離開了這個世界，能搶救回來的人也都得到了盡可能的安置，所以妮可開始著手處理那傷勢不太嚴重，而托馬斯和護士們又解決不了的傷者，據說阿龍已經累倒了，幾天之內估計是指望不上他了，內維爾倒是仍然在手術室裡，按照安吉拉的說法，內維爾處理了兩倍於妮可的傷員，數量比妮可和阿龍加起來的還要多。基本上他們三個人是控制區醫院裡能夠做大手術的全部醫生了，托馬斯救生員出身，伊莎貝爾是心理醫生，另一位醫生也只能處理一些常見病症，在處理外傷上面水平還不如托馬斯。看著妮可忙碌的身影，葉知秋也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於是很自覺的退了出去，在三樓的大廳裡站了一下，突然想起鄧肯和莉莉，剛好看到安迪捧著一堆用過的手術用具走了過來，於是攔住她問道：「你看起來不怎麼好？」「真奇怪你沒有死在外面。」安迪板著臉說道：「這世界總是不能盡於人意。」「我以為會收到一個更友好一點的問候。」葉知秋說道：「我沒惹你吧？」「從你帶著那個中國妞去渡假開始，就惹到我了。」安迪說道：「她在哪裡？」葉知秋對於她的醋意很不適應，他有些莫名其妙的說道：「我覺得這應該是吉爾的台詞吧。」「我就是替她說的。」安迪說道：「別以為我會愛上你，我說過只是想要一個孩子，但是我發現，你比我想像的要花心得多。」「上帝作證。」葉知秋說道：「我可沒這麼想。」「那是你的事。」安迪說道：「我要開始工作了。」「好吧。」葉知秋說道：「能告訴我莉莉和鄧肯去哪裡了嗎？」安迪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然後才說道：「你攔住我就是想問這個？」葉知秋攤開雙手，心想姐姐你到底想怎麼樣啊，我知道女孩的心思不能猜，可你也得給我留條活路啊。好在安迪並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而是伸手向下指了指：「他們在地下二層。」說完她想了一下，又說道：「我覺得你現在最好不要去看望他們。」「什麼？」葉知秋一愣，看著安迪，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阻止自己，雖然在控制區裡一直有一些流言，但是莉莉和鄧肯在控制區裡仍然算得上比較秘密的存在，即使在醫院裡也只有有限的幾個人有機會接觸到他們，但是葉知秋覺得自己應該也在這個範圍內。安迪皺起眉想了一下，才說道：「事情有了一些變化，你最好先和妮可談一下。」然後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說道：「倒是有一個人也許你應該見一見。」「誰？」葉知秋說道，他對這個安迪提到的人很感興趣，直覺上他覺得安迪說起的這個人是個男人。「撒迦利亞·豪斯。」安迪說道：「他們都叫他老豪斯。」「老豪斯？」葉知秋愣了一下，看著她說道：「那個老士官？」「是軍士長。」安迪糾正他，說到這個人的時候，她的眼底掠過一絲悲傷，她說道：「他在昨天的反擊中出了車禍，快要不行了，我剛剛給他注射了嗎啡，卻沒人有時間陪他走完這人生最後一段路。」「你讓我去做臨終關懷？」葉知秋說道：「那好像是牧師的活。」「只是覺得也許你們會有共同的話題。」安迪說道：「你不想去看看他嗎？反正你也沒什麼正經事可做。」

「好吧。」葉知秋說道：「你說得對，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可做。」

老豪斯有一個單獨的病房，這在傷兵們都躺在走廊裡的時候顯得非常特殊，但是做為控制區裝甲部隊的締造者，他也的確有資格享受這個待遇。

推開病房的門，葉知秋看到老頭正一個人躺在床上閒目養神，聽到開門的聲音，他睜開眼睛，看到是葉知秋，不禁啊了一聲，說道：「是你。」

葉知秋愣了一下，疑惑的說道：「安迪不是說給你注射了嗎啡嗎？」他說道：「你看起來的樣子很清醒啊。」

「你從沒注射過那玩意嗎？」老頭說道：「如果劑量掌握得夠好的話，就會像我這樣。」

「我真應該慶幸這一點。」葉知秋說道，走到床邊，看著老頭說道：「你的氣色看起來也很好。」

「你居然在恭維一個被醫生注射了嗎啡的人。」老豪斯說道：「通常情況下，他們只給沒有希望的人注射這個。」

「據說有例外。」葉知秋拉過一張椅子，坐到老頭的身邊口不對心的安慰道。

「例外就是那個人得了某種痛得要死的病。」老豪斯說道：「醫生也會給他這種東西好讓他死得慢一點。」他看著葉知秋：「很高興我是前者。」

葉知秋為難的看著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難道祝賀他能死得比較快？好在老豪斯很快接著說道：「其實我以為來看我的會是丁。」

「我不知道他在哪裡。」葉知秋看著他說道：「但是我猜他很忙，真可惜他不姓杜。」

老豪斯並沒有問他為什麼丁飛羽忙起來就要姓杜，他瞇起眼睛看著葉知秋，輕聲說道：「剛才我正在想自己這一生經歷過的事情，覺得一個人安靜的死去也不錯——你知道我就要死了吧？」

「我覺得我們剛剛討論過這個問題。」葉知秋說道，他看著老頭臉上那不正常的殷紅，心裡盤算他還有多長的時間，也許十分鐘，也許十秒鐘，於是他耐住性子坐下來，聽著老頭繼續說。

老豪斯呃了一聲，把目光轉移回天花板上，然後嘀咕道：「也許是吧，現在我覺得能有個人聽我嘮叨也不錯。」

葉知秋笑了一下，說道：「那就說吧，我就在這裡。」

「你不會睡著了嗎？」老豪斯問道。

「你希望這樣嗎？」葉知秋反問，說實話他的確很睏，但這肯定不會是他睡著的原因。他看著老頭說道：「說說你的事吧，據說你參加過越戰？」

「你想聽反思嗎？」豪斯說道：「我覺得美國人在這方面已經做得夠多了，也許我們可以說說你。」

葉知秋笑了起來，他覺得老頭已經開始糊塗了，現在要死的人又不是他，但是老豪斯並不是在徵求他的意見，他接著說道：「到這裡後，我聽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你不斷的離開，然後回來，帶回更多的人，然後我又聽到更多關於你的事。」

「關於什麼？」葉知秋隨口問道。

「類似於傳說的東西。」老豪斯說道：「能讓我想起那些中世紀流浪騎士的傳說。」

葉知秋再笑，他攤開雙手，看著老豪斯：「我可沒有一隻叫做盧西奧的驢子。」

老豪斯也笑了一下，他慢慢說道：「你知道我和丁的關係比較密切，他總是來看我，只要他有時間。」

「據說他救了你。」葉知秋說道，不明白老頭究竟要說什麼，你不能要求一個快死的人保持思維的連貫性，於是老頭繼續說道：「你們都是中國人，在控制區裡的地位又差不多，但是他很少說起你。」他說道：「至少我聽說的事情都不是他告訴我的。」

「我們不怎麼熟悉。」葉知秋只好解釋道：「彼此還不太瞭解。」他試圖開一個玩笑，事實上他的確一直下意識的在躲避丁飛羽，因為他對這個人充滿了戒心。

「他們說他是間諜。」老豪斯不理會他的玩笑，繼續說道：「但是我不相信這個說法。」

葉知秋一愣，如果可以，他可以對著黨性原則發誓，丁飛羽千真萬確是個間諜，但是老豪斯為什麼不相信？難道丁飛羽表現得還不夠像嗎？然後就聽到老豪斯給出了原因，他說道：「因為他一直留在這裡，你覺得這裡有什麼是值得一個間諜留戀的地方？」他說道：「其實一個間諜應該像你一樣，不停的四處走動，這樣才能找到有用的情報。」

「啊哈。」葉知秋說道：「這我倒真沒想到，間諜不是應該每天穿著燕尾服參加各種酒會嗎？」

「你真該去拍宣傳片。」老豪斯說道：「至少你說的比那些徵兵廣告有吸引力多了。」然後他看著葉知秋說道：「那些跟隨你回來的人說起了外面的情況，比較起來，這裡的發展模式才是人類的希望，所以有人說你締造了這裡。但是我覺得，你從來沒有為這裡的建設做出任何貢獻，當大家忙碌的時候，你總是在四處亂跑，也許你做了一些事，但是這些並不是你真正想做的，這裡沒有你的心血，所以你總是在離開。」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開始急促的喘息，葉知秋皺起眉頭，看著老頭，他覺得老頭幫助他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他的確對控制區沒什麼感情，每次回來，他想的更多的是去見吉爾和妮可，很難想像如果沒有她們，他會不會一直把這裡當做出發的起點，也許對他來說，控制區只是他和吉爾的大床間，或者是妮可那令人安心的微笑。

第十二章 理還亂的關係

當妮可終於可以喘一口氣的時候，才想起來醫院裡還有一個需要臨終關懷的老人，於是她也來到了老豪斯的病房前，推開門，就看到老頭安靜的躺在病床上，葉知秋則閉著眼睛靠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他的樣子，居然像是睡著了。

妮可愣了一下，覺得眼前的情景很詭異，她在門口站了一會，才放輕腳步走了過去，剛剛走到葉知秋的身邊，就聽到他說道：「你也來給他送行嗎？」

「我以為你睡著了。」妮可說道，她側頭看著老豪斯的樣子，輕輕歎了一口氣，事實上她剛剛走進病房就看出來老人的狀態了，這個老人終於走完了他的一生。她沒有等葉知秋說話，把雙手合在胸口，垂下頭送老頭最後一程。

葉知秋坐在椅子上，沉默著看妮可做完這一切，才開口說道：「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對著他的遺體？」妮可抬起頭來，回過頭來看著他說道：「我可真要說這是一個好地方。」她轉過頭又看了一眼老豪斯，說道：「他說了什麼？」

「說了很多。」葉知秋說道：「簡直是話嘮，我不知道一個快死的人居然可以說這麼多話，甚至以為他死不了了。」

「他能活到現在就已經是個奇跡了。」妮可說道：「當初丁帶他回到這裡的時候，我甚至懷疑他能不能撐過手術。當時我就說過，他隨時可能會死去，這次車禍只是讓一切都變得明確了。」

「他自己說那次他本可以毫無痛苦的離開這個世界。」葉知秋說道：「我有點奇怪，難道闌尾炎不痛嗎？」

「當然會很痛。」妮可說道：「但是當時他已經穿孔了，所以就那沒那麼痛，如果繼續拖延下去，他會陷入昏迷，然後死亡。」她想了想說道：「的確要比現在好受得多。」

「那麼你和丁飛羽救了他，對他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葉知秋問道。

妮可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很果斷的說道：「至少我給了他再死一次的機會。」她說道：「死去的人是沒有再活一次的機會的。對於我來說，挽救每一個人的生命才是我應該做的。」

葉知秋嗯了一聲，就像他說的那樣，老豪斯的臨別贈言實在多得離譜，看起來就像清倉大甩賣，實際上也差不多，他肯定沒有機會再賣一次了。到了後來，老頭的思維終於開始混亂，所以他的話裡有用的東西其實不算大多，讓葉知秋最意外的只有兩件事，這也是最讓他費神的事情。他閉上眼睛，喃喃說道：「他說如果我和丁飛羽翻臉，他打賭贏的那個人是我。」

「當然，你肯定比丁能打。」妮可笑了一下：「每個人都會這麼猜，那說明他當時還沒有糊塗。」她並沒有問他為什麼豪斯會有這種假設，事實上很多人都明白丁飛羽在為誰工作，這種矛盾遲早會爆發，不知道為什麼，控制區裡很少有人相信葉知秋會站在丁飛羽那一邊，即使是妮可，也下意識的選擇相信葉知秋。

聽了妮可的話，葉知秋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事實上豪斯認為比起丁飛羽，葉知秋才是那個內心真正冷酷的人，如果兩個人做對手的話，最後能下得去手的人一定是葉知秋。豪斯是在越南戰場上經歷過殘酷戰鬥的人，很清楚冷酷無情這種事並不是只靠灌輸理念就能達到的，在這一點上，丁飛羽永遠都無法比得上葉知秋。

妮可看到葉知秋不再說話，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頭，說道：「我知道你很累，但是有件事你能去做嗎？」

「什麼？」葉知秋抬起頭，看著妮可憔悴的面容，看起來她也累得不清。事實上現在他的確很累，這次累的不僅僅是身體，老豪斯和葉知秋一樣是經歷過殘酷戰爭的人，這一點即使是卡洛斯也比不上，無論是在伊拉克的美軍中還是做傭兵的時候，卡洛斯執行的任務都不會有那麼大的傷亡率，更不會陷入真正孤立無援的地步。所以在很多地方，老豪斯才是真正瞭解葉知秋想法的人，而不同的是，他有足夠長的時間來回顧自己的經歷，然後把它們整理清楚，所以他說的很多話對於葉知秋的觸動都是非常大的。

妮可並沒有注意到葉知秋顯得疲倦的真正原因，在這個方面，她的確沒有伊莎貝爾那麼敏感。她看著葉知秋說道：「我們消耗了大量的藥品，而且克裡斯蒂娜她們炸毀了敵人的後勤基地，我們沒有得到任何這方面的繳獲，所以卡洛斯他們正在組織人手深入到市區的另一邊，那裡有一些還沒有搜索過的醫療機構，也許能有一些收穫。」

「我明白了。」葉知秋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我已經很久沒做這份工作了，但願還沒有忘記。」

「這就像在廣場上騎自行車，如果你學會了，就不會忘記。」妮可說道，然後她看著葉知秋叮囑道：「外面正在獻血，你不要去，所有參加這次搜集行動的人都不允許獻血。」

葉知秋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妮可為什麼要他去參加這種行動，控制區清繳喪屍的行動一直沒有停過，就算這次人員損失嚴重，也不可能嚴重到需要他親自上場的地步，很顯然現在控制區裡血荒的情況已經非常嚴重，每個人都被要求獻血，妮可需要一個理由讓他避開這次采血。雖然她也可能找個理由銷毀葉知秋的血漿，但是顯然現在這個辦法更好，沒人認為葉知秋去攻打喪屍會遇到危險，特別是像妮可這樣瞭解內情的人。

妮可看到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欣慰的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老豪斯，在心裡盤算要不要緊快把這間病房騰出來，老豪斯做了她這麼長時間的病人，看到他離開人世，說不傷感是不可能的，但是妮可不會讓感情影響她的工作，顯然有更多的活人需要這間病房。

葉知秋推門走出來，抬頭看到安吉拉抱著一個嬰兒正和戴安娜匆匆走過來，看到他出來，安吉拉問道：「他怎麼樣了？」葉知秋當然知道她問的是老豪斯，於是向她搖了搖頭。

看到葉知秋的樣子，安吉拉呃了一聲，她對老豪斯沒什麼感情，自然也沒有多少傷感，又問道：「看到妮可了嗎？」

葉知秋向病房裡指了一下，然後問道：「你抱的是誰的孩子？」

「當然是妮可的。」安吉拉奇怪的說道：「不是你送給她的嗎？你居然不認識？」

這個回答把葉知秋嚇了一跳，他仔細看了看安吉拉懷裡的小不點，這孩子又瘦又小，看起來一幅營養不良的樣子，倒的確是他從山德爾那裡救回來的孩子，不過她一出生就沒有得到足夠的照料，被帶回來的時候還在發高燒，所以後來身體一直不好，來到人世的這幾個月裡多半時間待在保育室裡，自然也不能讓人隨便看，葉知秋對小孩子一直沒什麼興趣，一共也沒有見過她幾次，還都是順路，從來沒有專程來看過這個他親手救出來的孩子。說實話現在要是把她和別的嬰兒放在一起，他能不能認出來還真得兩說，聽說妮可收養了她，跟著她姓特雷格，如果有人娶了妮可的話，倒是可以弄個雙喜臨門，一夜之間喜當爹什麼的。

他伸頭看了看安琪兒，在心裡盤算了一下，還是覺得自己很可能會一不小心把這麼點的孩子給捏死了，於是放棄了接過來抱一下的意圖，揮手和兩個人告別，安吉拉神情複雜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戴安娜看著葉知秋的背影消失在樓梯間裡，才問道：「你和他說過了嗎？」

「這怎麼有機會？」安吉拉苦惱的說道：「我覺得說不說沒有關係。」說完她又想起來什麼，向戴安娜說道：「你不會和你爸爸說起了吧？」

「你開玩笑嗎？」戴安娜說道：「我告訴我的老爸他的女朋友從前和他最好的朋友滾過床單？」她斬釘截鐵的說道：「我還沒瘋。」

安吉拉鬆了一口氣，換了個口氣問道：「馬克思去給楚克報仇的時候向你表白了嗎？」她笑道：「那時候我真以為他回不來了，如果葉沒有及時出現的話。」

戴安娜搖了搖頭，不想再說這個話題，快步向病房走去，安吉拉扯了她一下，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不會是喜歡葉吧？」

這次戴安娜差點跳起來，她吃驚的看著安吉拉，說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因為我也是女人啊。」安吉拉一幅理所應當的樣子，她看著戴安娜說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葉這樣的男人的確優秀，但是他太神秘了，選擇他你就只能永遠生活在提心吊膽中了。」一面說，她一面伸手指了指前面的房門，正想說那裡也有一個例子，沒想到房門卻被拉開了，妮可拉開門看到她們，意外的問道：「是你們？」

她伸手把安琪兒接過來抱在懷裡，隨口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面前這未來的兩母女異口同聲的說道。

第十三章 戰後餘波

醫院裡的情況比起早上來沒有什麼改善，葉知秋穿過人群走到院子裡，看到院子裡擠滿了人，幾個士兵正背著步槍維持秩序，好讓這些人排隊獻血，葉知秋聽到一個男人高聲叫道：「你們不能強迫要我的血。」

看到葉知秋走出來，卡洛斯迎了上去，向他說道：「妮可說你領導這次行動？」

「是啊。」葉知秋說道：「她覺得我太久沒有活動了。」

「聽起來像是妻子對丈夫的抱怨。」卡洛斯說道：「我老婆當初也總是這樣說。」

葉知秋笑了一下，沒有接下卡洛斯的話題，他不能確定卡洛斯說起這個是不是有意的，於是問道：「我們出發嗎？」

「當然，妮可說醫院的藥品每一分鐘都可能用盡。」卡洛斯說道。兩個人向外走的時候，剛才那個男人拉住卡洛斯，指著葉知秋叫道：「他獻過血了嗎？」

「沒有。」葉知秋替卡洛斯撥開他的手，然後說道：「所以他們要把我帶去餵喪屍，你要來嗎？」

那個男人愣了一下，他不認識葉知秋，看到他沒穿軍裝，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遲疑著向卡洛斯說道：「他在開玩笑嗎？」

「我們從不開玩笑。」克裡斯蒂娜提著一挺M249帶著幾個全幅武裝的士兵推開人群走了進來，看起來她剛剛從戰場上回來，軍裝已經破爛不堪，防彈衣也扔了，現在只套了一件防彈背心，裸露著兩個手臂。她沒戴帽子，那滿頭的金髮燒得參差不齊，右側額頭和耳朵上都有明顯的燙傷，再配上滿身的硝煙，看起來猙獰可怖，她惡狠狠的說道：「我們還缺一個這種志願者，我看你挺合適的。」

「不。」男人大叫了一聲，回頭鑽進人群裡。克裡斯蒂娜轉回身對葉知秋點頭說道：「我看到你的飛行表演了，幹得漂亮。」

「你得去處理一下傷口。」葉知秋指著她的額頭，沒忍心看她的耳朵，除非她把另一側的耳朵也削一圈下去，不然從此以後別指望能對稱了。

克裡斯蒂娜倒是不怎麼在意，她搖頭說道：「我又不準備上大屏幕。」

「那丁飛羽可要心痛了。」葉知秋笑道，整個控制區裡，恐怕也只有他才會稱呼丁飛羽的全名，對於美國人來說，飛羽這兩個字的發音實在太繞嘴了。

「既然說到他，你們知道他在哪裡嗎？」克裡斯蒂娜說道：「或者說有人知道他在哪裡嗎？」

葉知秋看了看卡洛斯，看到後者向他聳肩，只好抱歉的搖了搖頭，事實上他提起丁飛羽也並不是無意的，他也想知道這個傢伙現在怎麼樣，要是他在這場混亂中掛掉那才真是一個大笑話，相比起來，他更希望掛掉的另有其人，但是現在看起來，這個希望多半要落空了，所謂天不遂人願。

克裡斯蒂娜有些失望的呃了一聲，向著卡洛斯說道：「聽說你們要去搜集藥品，那就再會吧。」她說道：「但願你的車已經修好了。」

直到坐進汽車裡，葉知秋才向卡洛斯問道：「看起來她的心情不怎麼好？」

「沒有哪個女人在破相後會心情好。」卡洛斯說道：「就算她真不想靠臉蛋吃飯。」然後他向自己的司機說道：「如果這輛車再壞了，你就下去給我推。」

「你的車是怎麼回事？」葉知秋問道，他昨天就聽說卡洛斯的車壞到了半路上，現在看卡洛斯的樣子，似乎這是真的。

聽到他的詢問，卡洛斯忍不住罵了一句，控制區的裝甲部隊最近的確訓練很嚴格，可惜士兵的底子放在那裡，也許他們可以突擊學會開車開炮，但是大量的後勤技術人員是沒有辦法突擊培訓出來的，特別是經過大量機時的訓練後，各種車輛的完好率已經下降到了一個危險的水平，偏偏這時候戰爭來臨了，於是在昨天的反應戰中，裝甲部隊的拋錨率高得驚人，真正追著敵人尾巴到了福特理查森的根本沒有幾輛，所以水平其實不比菜鳥強多少的敵人才能及時建立起防禦，堵住了缺口，要不是克裡斯蒂娜果斷帶人超越防線做向心突擊，並且在坦克車被擊毀後毫不遲疑的帶領身邊唯一的一個機步班突入敵人臨時建立的後勤倉庫，並且炸掉了它，直接摧毀了對方的士氣，戰爭還不知道會打成什麼樣子，據說當時克裡斯蒂娜的重型防彈衣裡的陶瓷板被打碎，她從敵人士兵的身上又找了一塊，還沒有在身上捂熱乎就又被打碎了，狂怒之下的克裡斯蒂娜乾脆扔掉了防彈衣，居然就再也沒有中彈。敵人潰敗後，她又立即組織起幾輛坦克和裝甲車向前建立防線，給後面的部隊打掃戰場留出空間和時間，可以說，昨晚的反擊戰中，卡西迪打出了一個漂亮的開始，然後克裡斯蒂娜則包打了剩下的。

正是基於這個理由，所以卡洛斯才對剛才克裡斯蒂娜的表現毫不在意，要知道剛才他基本被她無視了，唯一和他說的一句話還有很強的諷刺意味。控制區軍隊的三個主要人物之間各有分工，一般來說並沒有主次之分，但是卡洛斯的資格最老，排指揮順位的時候，卡洛斯是排在三個人中的最前面，克裡斯蒂娜身為一個女人，在這方面就吃虧一些，只能排名最末，按照道理上來說，克裡斯蒂娜是不應該對卡洛斯這樣無理的，但是無論如何，打了一夜醬油的卡洛斯也沒辦法和出生入死的克裡斯蒂娜爭這個。

其實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完全可以說是拜控制區裝甲部隊那糟糕的後勤所賜，當然卡西迪過早戰死也是一個原因，當時老豪斯的車翻在路上，不得不佔用寶貴的軍用車輛後送。卡洛斯在路上連換了兩輛車居然都拋了錨，克裡斯蒂娜出發的位置最靠後，當她到達前線的時候，防守機場的朱諾軍隊已經接應到了已方潰退下來的部隊，因為現場指揮的混亂，控制區的裝甲步兵下車時機過早，居然沒追上已方的裝甲車，沒有及時跟上突擊的裝甲車，導致第一攻擊波全軍覆沒，突破口被對方封閉。事實上克裡斯蒂娜決定向側翼迂迴的時候，她有三輛M1A2和兩輛騎兵戰車，但是超過一半的車輛在這次不算長距離的機動中拋錨和被擊毀，當她突破防線側翼的時候，唯一的一輛M1A2履帶被步兵火力打斷，她身邊只剩下一輛M3騎兵戰車，和兩名機械化步兵，當時的危險情況可見一斑。

好在葉知秋在昨天的違章飛行中雖然殺死了大量對方的戰鬥人員，但是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拉起的時候，無意中留下了車隊後方的後勤保障和技術人員，這些人基本上沒有給控制區的士兵們添什麼麻煩，很輕鬆了進了戰俘營，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控制區的軍隊倒是得到了一大批專業化的技術人員。

兩個人坐在車裡當然不會把事情說得這麼細，事實上卡洛斯現在也還不知道克裡斯蒂娜昨晚的詳細戰鬥過程，就算想給葉知秋講故事也沒那個本事，他是大概說了一下自己知道的部分，順便發發被扔在路上的牢騷。葉知秋只好安慰他，聽說他沒有參加戰鬥，至少戴安娜會很開心。

說完這些，葉知秋奇怪的看著跟在身後的悍馬卡車問道：「就這麼幾個人？」很明顯那車上只有小貓三兩隻，還得加上司機。

「你從前可沒有抱怨過人少。」卡洛斯回頭看了一眼說道。

「我們今天不可能有機會仔細清除建築物裡的喪屍，而且還要留出人手來搬東西。」葉知秋皺眉道，目地不同，行動方案也不一樣，有資格突襲喪屍聚集地的士兵都是老兵，昨天肯定全程參與了戰鬥，妮可這麼急著他們趕出來，連休息一下的機會都沒有，很顯然情況到了相當急迫的程度。葉知秋本來以為他們會直入某個已經圈定的醫療機構內部，然後搬了東西就走，但是如果只有這麼幾個人，很顯然不可能都放下槍去搶東西。

「放心吧。」卡洛斯說道：「集結地點不在這裡。」他拿出平板電腦，上面顯示著安克雷奇的地圖，他指了指某個標記說道：「就在這裡，我甚至不知道能有多少到達。」

「你這麼說我還真放心。」葉知秋抱著步槍說道：「你找不到你的士兵了？」

「連具體的傷亡情況都不知道。」卡洛斯搖頭道：「我只知道昨天守城的時候傷亡很大，如果反擊的時候有同樣的傷亡數字，我們就要在相當長的時間失去戰鬥能力了。」

葉知秋嗯了一聲，疑惑的問道：「朱諾怎麼會有那麼多軍人？」

「這正是我們需要弄清的事情。」卡洛斯說道：「而且從朱諾到這裡並沒有公路，他們肯定有其他的手段機動。」

「你是說海運？」葉知秋吃了一驚，這可不是好消息，安克雷克有漫長的海岸線，如果對方有一支艦隊，那麼他們隨時都會遭到對方的偷襲。

第十四章 來自中國的空襲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車子已經開動起來，控制區裡的道路還沒有開通，所以他們本來計劃的路線是沿著葉知秋進來的路線先出控制區，然後再轉回安克雷奇市區，但是車子剛剛駛過一個路口，就看到一個人騎著一輛自行車飛快的出現在前面，差點和拐過路口的汽車撞在一起。

緊急剎車讓葉知秋和卡洛斯的談話無法進行下去，這兩個人都沒有系安全帶的習慣，要不是他們反應快，這會就應該送醫院了。他們兩個人一臉錯愕的看著停在車邊的騎車人，卡洛斯愕然道：「丁？」葉知秋則由衷讚歎道：「真是靚麗的風景線。」

丁飛羽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西裝，沒有扣上紐扣，露出裡面有些發灰的白襯衣，滿頭滿臉都是灰土。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輛運動自行車，剛才剎車的時候制動力過大，後輪直接橫過來了，剛好停在葉知秋和卡洛斯身邊，他看著兩個人說道：「你們去哪？」

「去找些藥品。」葉知秋說道，他指了指醫院的方向：「克裡斯蒂娜剛進去，她很擔心你。」

「當然。」丁飛羽道：「我也在擔心她。」他把數千美元的自行車隨手扔進路邊的廢墟裡，直接跳進汽車後座，說道：「不用去了，我們去郊外。」

「我想你沒明白。」卡洛斯說道，他和大多數人一樣，對丁飛羽沒什麼好感，其實整個控制區裡除了克裡斯蒂娜，好像也沒有誰和丁飛羽關係特別好，就連葉知秋都和他保持距離。所以他當然也不會顧忌到丁飛羽的面子，很不客氣的說道：「我們有任務，恐怕不能讓你搭車。」

「別擔心。」丁飛羽的樣子看起來也很憔悴，無論是他的神情還是衣著都說明了這一點，一般來說，這個人雖然形象邋遢了一點，但還是很愛乾淨的，不太可能把襯衣穿成鐵灰色好屹立不倒。他揉著臉說道：「馬上會有飛機給我們空投一些藥品，我猜這數量怎麼也比你們去搶醫院要多，我們得趕過去建空降場。」他連語氣中都透露著一股遮不住的疲倦：「我們只有十幾分鐘的時候，晚了就來不及了。」

葉知秋心裡一動，藥品在現在的美洲大陸算得上緊俏資源，很難說有這麼一股勢力會給他們空投物資，而且一般來說，安克雷奇附近就有機場，也用不著空投這種高難度高消耗的動作，所以丁飛羽從哪裡搞來的物資基本上就呼之欲出了。

很顯然卡洛斯也有同樣的疑惑，他沒有葉知秋那麼多的顧忌，看了看丁飛羽，問道：「哪裡來的飛機？」

「回頭再說這個好嗎？」丁飛羽說道，他拍了拍司機的肩膀：「我們出城。」

開車的士兵回頭看了一眼卡洛斯，後者點了點頭，於是司機啟動車子，路線倒是沒變，反正都是先出去，後面的卡車自然一路跟上來。卡洛斯這才對丁飛羽說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丁飛羽仍然不願意和他多說，但是卡洛斯伸過身揪住丁飛羽的衣領，叫道：「是TM的中國貨對嗎？」

「嗨嗨。」葉知秋坐在兩個人的中間，這個時候正好派上用場，他用力分開卡洛斯的手說道：「我就是中國人，你的褲子和鞋沒準也是中國貨。」

「他是個GCD。」卡洛斯說道：「這是不同的。」

「事實上我也是。」葉知秋解釋道：「我的國家，有幾百萬GCD，這不代表什麼。」然後他才向丁飛羽說道：「你確定這麼做值得？」他看到丁飛羽坐直身子看他，攤手道：「我當然不反對這樣，至少可以救活更多的人，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

最後這句話顯然擊中了卡洛斯的軟肋，於是這位美國憤青很不甘心的重新坐好，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葉知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保持冷靜。丁飛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這才發現襯衫上都是灰，他低聲罵了一句，向卡洛斯說道：「是伊莎貝爾提起的。你總不會以為要援助很容易吧？我TM的又不是總統的侄子。」梅伯裡和葉知秋空戰前在無線電裡的那幾句話大家都聽到了，流言正在以光速傳播，開始的時候控制區裡的人對於朱諾軍方聲稱受到總統授權發動攻擊還很不安，但是很快總統的侄子站到了他們這一邊，這簡直就是典型的美劇套路，親人之間正邪反目，簡直比NTR還要讓廣大群眾喜聞樂見，顯然現在葉知秋身邊的兩個人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而讓人感到諷刺的是，到此時為止，葉知秋還不知道卡西迪戰死的消息。

聽說到這件事涉及到伊莎貝爾，卡洛斯就有些氣短，他還在控制區裡東躲西藏的時候，伊莎貝爾幫他照顧過很多次戴安娜，所以他很承伊莎貝爾的情，後來回到控制區之後，甚至想過追求伊莎貝爾，所以才會對控制區裡那麼多的單身女性視而不見，在這一點上，卡西迪可比他下手快多了，而事實上在這方面做得最好的還得屬卡芙瑞，這傢伙絕對戰果輝煌。直到最近，卡洛斯才對伊莎貝爾死心，轉身投入安吉拉的熊熊烈火當中，所以聽說是伊莎貝爾同意的，他立刻就沒什麼動靜了。

葉知秋皺了一下眉頭，從法理上講，伊莎貝爾是控制區的最高領導者，但是像接受外援這麼重要的事情，她其實是沒有權力做出決定的，這很可能給其他人留下攻擊她的把柄，而更重要的是，葉知秋記得他上次離開控制區的時候，伊莎貝爾和丁飛羽兩個人還鬧得轟轟烈烈，伊莎貝爾甚至要求卡西迪搜捕丁飛羽，怎麼這麼快兩個人就統一戰線了？

丁飛羽很顯然沒心情關心葉知秋在想什麼，車子開出控制區後，他立刻指著郊外的片空地說道：「這裡怎麼樣？」

「你覺得那些物資會不會飄到雷區裡去？」葉知秋提醒他，控制區建在安克雷奇的邊緣，出門就有大片的草地，但是鄰近控制區的部份都被埋設了地雷，空投物資這種事情很難精確控制，所以空投場的選擇就是一個傷腦筋的活。

「沒時間了。」丁飛羽說道，他已經可以用無線通訊設備通過楚加奇山上的長波通訊站和國內聯繫，但是昨天的戰爭讓控制區內的道路破壞嚴重，他雖然早有準備，但是仍然被迫翻山越嶺的扛著自行車跑了幾條街，再加上之前與伊莎貝爾聯繫用去的時間，留給他做準備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們得抓緊一點，所以他很果斷的說道：「就在這裡，損失的東西就不要了，總比找不到空投地點把東西都扔了強。」

葉知秋兩人對於這個說法倒是沒有意見，於是大家飛快的跳下車，這時又一輛軍車從控制區裡衝了出來，吉爾帶來了白布和油漆，葉知秋和吉爾遠遠望了一眼，那是真正的如隔三秋，可惜丁飛羽不識趣，根本不給他們互訴衷腸的時間，一個勁的在一邊催促，大家七手八腳的佈置空投場的時候，天空中就傳來了一陣低沉的轟鳴聲，兩架塗著明顯八一標誌的雙座戰機衝破雲層飛了出來。葉知秋抬起頭看了一眼，脫口道：「J15？」估計像葉知秋一樣一眼能認出機型的人不多，但是認識那個大大的八一標誌的人肯定大有人在，果然國內的都是人精，不肯當無名英雄，葉知秋很想問一下：「節操呢？」

「它們是從太平洋艦隊的航母上起飛的。」丁飛羽說道：「時間不夠。」。

「那當然。」葉知秋既然沒有把J15認成J11B，當然就知道這是艦載機，除非俄國人開放自己的機場，不然國內的J15想飛過來可有得油加了。他皺眉說道：「飛行員怎麼辦？」自從上次楊筱小隊全滅後，國內就已經禁止任何登陸行為，這兩架飛機當然不會降落，但是飛行員仍然很危險，更重要的是，這兩架飛機返回時很可能會攜帶回致病孢子。

「它們不會返回。」丁飛羽知道葉知秋在擔心什麼，他解釋道：「這兩架是臨時改裝的無人機。我們在這方面經驗還是很豐富的。」事實上為了保證第一次空投的成功，國內的確有過徵集志願者的說法，但是被太平洋艦隊的司令員拒絕了。而且這兩架飛機飛過的距離比葉知秋想像得遠得多，直線航程超過了六千公里，它們來的時候買的就是單程機票，也不可能返回，至少丁飛羽沒有說錯，這幾個月來國內一直在改裝老舊的J5J6飛機，當作無人機對美洲大陸進行偵察，雖然砸了很多錢進去，但是改裝的經驗倒是真的非常豐富。

兩架飛機衝出雲層後遲疑了一下，結果直接越過了空投場上空，這讓地面的人發出一陣失望的驚呼，但是很快它就飛了回來，葉知秋明白那是因為遙控情況下的信號延遲，操作者才會錯過第一次空投的時機，因為J15需要調整進場姿態。終於兩架J15前後錯開，開始俯衝程序，數朵白花在蔚藍的天空中盛開。比起歡呼著擁向空投場的人們，葉知秋更關心那兩架飛機的去向，他用手遮著陽光，向道：「它們去哪？」

「威廉王子灣。」丁飛羽也沒有多少高興的表情，他覺著臉說道：「那裡有一艘登陸艦，攻打我們的裝甲部隊就是從那裡上岸的。」

「不是阿拉斯加灣？」葉知秋愣了一下，轉頭看他。丁飛羽撇了一下嘴：「還記得那艘無畏艦嗎？它把航道堵住了，老毛子偶而也幹點好事。」

聽到丁飛羽的話，葉知秋心頭一動，最近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他都忘記了那艘無畏艦的事，現在想起來，如果不是那個艦長，估計楊□也找不到日本人的藏身地點，當時阿拉斯加的三股力量一起團滅，固然是葉知秋超水平發揮的結果，但是始作俑者卻非那個艦長莫數，果然老毛子辦事就是地道，明明自己率先出局，臨了還要拉上兩個墊背的。

想到這裡，他的心中一動，阿拉斯加灣裡沉的可不只這一艘無畏艦，一個模糊的想法不可抑制的浮上了他的心頭。

第十五章 夏威夷陷落

無論是卡洛斯帶來的士兵還是被吉爾臨時帶來幫忙的平民，看著那漫天盛開的白花，都欣喜若狂，他們中有很多人的確會懷疑這些東西的來源，這世界上有很多標誌即使最不關心社會的人也會經常看到，星條旗是一種，五星紅旗也是一種，也許他們意識不到那醒目的八一軍徽意味著什麼，但是天上那兩架低空俯衝投彈的飛機來自哪裡實在不難判斷，對於一直在朝不保夕的生存條件中掙扎的人們來說，外援也許不是最好的，但一定不是需要拒絕的。

丁飛羽看著那些追著降落傘跑的人群，和正在聲嘶力竭提醒大家小心雷區的卡洛斯和吉爾，搖頭說道：「你說哪果他也像那些平民一樣每天靠配給生活，想給孩子送件禮物都要冒餓肚子風險的話，他還會反對這些東西嗎？」

葉知秋撇了撇嘴，回答道：「戴安娜在跟著妮可學做醫生，這份工作可比軍人有前途多了。」

「他們的幸運是因為遇到了你。」丁飛羽說道：「這裡所有人的幸運都是因為遇到了你，可惜很少有人明白。」

葉知秋愣了一下，轉頭去看丁飛羽，結果發現丁飛羽的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他甚至沒有看葉知秋，只是一直在仔細盯著遠處的人群，不禁苦笑道：「你這麼說怎麼讓我覺得後背直冒涼風？我猜這些東西都是你弄來的吧。」

「我們都知道這些物資的價值加起來也頂不上一架J15。」丁飛羽說道：「何況還是兩架，是什麼原因讓國內寧可花費這麼大的代價來送這些物資？，你不會真以為有什麼國際主義或者人道精神吧？」他回頭看了一眼葉知秋，說道：「這些物資都是緊急從太平洋艦隊的攜帶物資中收集到的，大批的物資正在從國內起運，明天這個時候，會有至少兩架轟八到達這裡，那邊的相法是，只怕他們不要，一旦開始接受，就讓他們無法決絕。」

「轟八？」葉知秋愣了一下，問道：「轟八量產了？」他記得去年離開國內的時候，也只是有消息說轟八加入現役，以國內的工業力量，造這種大飛機也需要極長的建設週期，如果不是已經量產，也架不住空投一次摔一架，就算已經量產這也是極其敗家的行為。

但是丁飛羽給出的答案更讓他吃驚，他淡淡說道：「沒有，所以國內正在同俄國人商量購買圖95，當然如果他們肯賣160的話，咱們也要，而且這些東西都是為我們準備的。」他看著葉知秋，說道：「如果要送炸彈，可不用這麼麻煩，昨天戰鬥最激烈的時候，國內甚至已經考慮動用戰略打擊力量對我們進行遠程支援，唯一的困難是無法解決末段制導。」他指了指那些開始落地的降落傘說道：「那裡面會有兩個裝滿戰場激光指示器的箱子，以後的物資裡還會有引導防區外散佈彈藥的雷達站，你我需要做的，就是說服他們接受這些，在這方面，我就只能依靠你了。」

葉知秋皺眉想了一會，他的智力水平在這方面有些欠缺，但是並不傻，所以很敏銳的發現的其中的問題，他遲疑的問道：「這可不是國內做事的風格。」他說道：「這吃像也太難看了。」

「我能說時不我待嗎？」丁飛羽又一次伸手去揉臉，實際上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了，他疲憊的說道：「夏威夷陷落了，昨天確認的消息。」

「什麼？」葉知秋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吃驚的叫道：「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丁飛羽說道：「你還沒和妮可聊過吧？你離開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我終於建立起與國內的直接聯繫，這個消息已經確認過了，幾個大國已經緊急磋商完畢，計劃向八個有人居住的島嶼使用核武器，中英法各一個，俄國人四個。」

「島上的倖存者怎麼辦？」葉知秋吃驚的說道，話一出口，就知道不對了，他看著面露嘲諷神色的丁飛羽說道：「沒有倖存者？」

「大家都說沒有。」丁飛羽輕描淡寫的說道：「你想去那裡看看嗎？不過我得說，你恐怕只能游泳去了。」

葉知秋當然知道這件事有多麼離譜，核平這幾個島嶼，無論俄中英法都有這個能力，但是這四個國家寧可浪費時間去劃分責任範圍也要共同行動，顯然是在用實際行動交投名狀，大家一樣爛，免得以後有人找茬的時候翻舊帳，只是八個島剛好四家分，為什麼俄國人要佔四個？

「老毛子要出頭？」葉知秋並不是真笨，立刻就想明白了，恍然說道。就算八個島大小不一，其實也是可以均分的，畢竟核彈的性質和有效殺傷範圍大家心裡都有數。但是實際上中英法三國的核彈保有量加起來也沒有俄國人的多，所以在這件事上，這三個國家有志一同的保持低調，反正這買賣做出來又沒賺頭，大家只是做個同進同退的姿態，有人要充大頭才好。偏偏俄羅斯被美國這些年壓制得夠狠，突然對頭不在了，自然想重回老大寶座，所以一口氣包下一半的活，葉知秋甚至覺得自己已經看到了在這件事裡隱藏在毛熊背後的兔子臉。但是仍然有一件事情他不明白，所以接著問道：「那制導怎麼辦？」

這下丁飛羽不蛋定了，他牙痛似的吸了一口氣，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們會臨時發射一枚低軌道衛星。」他看著葉知秋疑惑的表情，解釋道：「衛星軌道上的垃圾仍然很多，但是根據這幾個月來的跟蹤測繪，還有有一些短暫的空隙的，他們把這個叫做天窗。」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說道：「現在應該已經發射了，它會提供三十分鐘時間的制導服務，所以至多在三十分鐘後，夏威夷就是一處死地了。」

「那麼三十分鐘之後呢？」葉知秋追問：「我是說那顆衛星。」他又不是公知，既然知道那群島上的居民已經沒有活路了，自然就不再操心，轉而關心自己需要關心的事情。

丁飛羽攤了攤手：「誰知道呢，也許被某個掠空而過的太空垃圾擊毀。」他說道：「如果它能一直留在天上，你覺得這世界還會這麼和諧嗎？」

葉知秋點了點頭，民不患貧，而患不公，其實國與國之間也一樣，如果大家都有衛星那麼這玩意就沒有多稀奇，但是如果只有一家有衛星，那麼其它國家立刻就會感覺到威脅，只是他有一點不明白：「如果要低調，為什麼不讓給俄國人？」

「你以為俄國人不想嗎？」丁飛羽很無奈的說道：「他們需要的準備時間太長，我猜大家都不想拖到那個時候。」他攤手說道：「而且我想有人也不想這麼重要的資源落到別人手上。」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葉知秋疑惑的問道：「這些好像超出你的權限了。」

「事實上，我也一直懷疑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少。」看上去丁飛羽真的很累，居然很少見的直接諷刺葉知秋：「幹我們這行，可沒人會相信知道得越少越安全這個說法。」

葉知秋哼了一聲，看到大部分降落傘已經落地了，有幾張傘飄進了雷區，一個箱子很不巧壓上了地雷，被炸了一下後，又被降落傘拖著向雷區深處飄去，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卡洛斯正在組織士兵回收物資，吉爾則在尋找帶有紅十字標誌的箱子優先運回去，控制區一直很窮，也沒準備多少大型運輸車，所以現在運量有限，要優先運輸緊俏物資，這些是妮可專門叮囑過的，餓一頓不會死人，她的病人沒血可輸那就真要成人干了。

丁飛羽和葉知秋並肩看著這一切，搖頭道：「順便提醒一下，我在這裡和國內聯繫的事情已經是公開的了，基本上就是駐美大使的活，要放到從前，這可是部長級的。」

「我看你也不像要長的樣。」葉知秋說道，他倆剛才一直在用中文對話，這個時候正好用來打岔。他看著丁飛羽說道：「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

丁飛羽聳了聳肩：「太多了，我都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

「那就從頭說起。」葉知秋說道。

「算了吧。」丁飛羽看到吉爾注意到了他們，正快步跑了過來，於是揮手說道：「去見你的女神吧，我得補個覺，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我這都混到部長級了，怎麼就一點也不興奮呢？」

「因為你這個是送死的官。」葉知秋哼了一聲，知道他不願意在吉爾面前和自己討論國內的事情，於是扔下丁飛羽向吉爾走了過去。

走了兩步，他就忍不住跑了起來，兩個人在公路下的草地上相遇，葉知秋張開手臂緊緊抱住吉爾，沒想到吉爾張口吻住了她，兩個人深深擁吻了好一會，吉爾才放開了他，喘息著說道：「感謝上帝，你還活著。」

「當然。」葉知秋覺得她的這個動作有些太緊張了，於是笑著說道：「我想上帝那裡沒有我的名字。」

「我看到你駕機俯衝了。」吉爾說道：「當時我以為你要自殺。」

第十六章 亂局的開始

「你當時在防線上？」葉知秋吃了一驚。他知道當時克裡斯蒂娜並沒有身處第一線，所以很想當然的以為吉爾也不在，完全忽略了其實克裡斯蒂娜是以軍方負責人的身份和伊莎貝爾在一起的，所以才沒想到吉爾會親眼目睹他架機俯衝的情景，說實話他改平之後自己都覺得後怕，要不然也不會下意識的拉起機頭，如果他堅持的時間再長一點，整個車隊的人員和電子設備就都讓他報銷了，絕不會給卡洛斯剩下這麼多俘虜。

想到這裡，他再一次緊緊擁抱住吉爾，在她耳邊喃喃說道：「對不起。」

「我知道。」吉爾在他懷裡輕聲說道：「我一直在期望有個能夠扭轉戰局的英雄出現，但是卻不希望是你。」

葉知秋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好緊緊擁住吉爾，看起來自己當時的樣子的確把她嚇壞了，這樣過了半晌才說道：「至少上帝站在我這邊。」

「上帝不會永遠站在你這邊。」吉爾說道：「卡西迪死了，我親眼看到他的車被炸飛了。」

「什麼？」葉知秋嚇了一跳，他推開吉爾，看到她眼角閃爍的水光，吃驚的說道：「損失這麼大？」

吉爾從葉知秋的肩膀上看過去，發現卡洛斯正帶著人跑過來，連忙低頭在葉知秋的身上擦了一下眼淚，點頭說道：「我不知道，具體情況要等克裡斯蒂娜回來，但是聽起來應該是這樣。」

葉知秋還想說什麼，但是卡洛斯出現在他的身後，他叫道：「葉，我要和你談談。」

「現在？」葉知秋很不情願，心說你沒看見我正忙著安慰MM呢嗎？這點眼力都沒有，活該你找不到老婆。

但是卡洛斯堅持自己的決定，他說道：「是的。」說話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吉爾，似乎對她的樣子有些困惑，他向她說道：「第一車藥品已經裝完了，你要跟車回去嗎？」

「好的。」吉爾不想讓卡洛斯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於是胡亂點了點頭，轉身飛快的走開。葉知秋慍怒的向卡洛斯說道：「你一定要選擇這個時候嗎？」

「如果打擾你們了，我很抱歉。」卡洛斯說道：「但是我的事情也很重要。」

「見鬼。」葉知秋看了看他，只好無奈的說道：「那就說吧，我剛聽說卡西迪死了。」

「我也聽說了。」卡洛斯說道：「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你知道這裡正在被你的祖國滲透嗎？」

葉知秋愣了一下，看著卡洛斯說道：「你說這些物資？據我所知從前我的祖國也沒少給你的祖國送東西，賣給你們的汽油都比賣給我們的貴。你得知道的。」他說道：「美元變成廢紙對於某個群體的網民是多大的損失嗎？」

「有這事？」卡洛斯愣了一下，順口問了一句，這倒不能怪他，卡洛斯雖然不是富人，可也從來沒有淪落到以分為單位賺錢過。

葉知秋很不高興的說道：「當然，而且前面這筆生意還一直在虧損，我猜一定是運費的問題。」

卡洛斯眨了半天眼睛，才想明白自己被葉知秋繞進去了，惱火的說道：「你不想和我談談這件事嗎？」

「我知道你想和我說什麼。」葉知秋比他還要火大：「但是你想讓我怎麼樣？你也知道那是我的祖國。」

「那不公平。」卡洛斯說道：「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不。」葉知秋快步走開，大聲說道：「我不知道，也許你應該去找別人說說。」

卡洛斯站在原地，看著葉知秋大步走開，心裡無比懷念卡西迪，他死了之後卡洛斯才發現，現在的控制區裡除了自己，已經沒有人有足夠的實力與威望來發出不同的聲音了。

葉知秋本來想追上吉爾，但是遠遠看到那輛裝滿了畫有紅十字標誌箱子的卡車已經一溜煙的開走了，於是他轉身向公路上跑，丁飛羽開著他們來時的那輛悍馬車從公路上向他靠了過來，丁飛羽揮手叫道：「我送你回醫院去。」

葉知秋跳上車，丁飛羽立刻加速絕塵而去，就像一隻正被狼追趕的兔子。葉知秋不得不伸手抓住身邊的扶手，大聲問道：「你去哪裡？」

「送你回醫院。」丁飛羽也大聲回答，聲音在顛簸的汽車裡聽起來斷斷續續的。葉知秋奇道：「你怎麼變得這麼好心了？」

「也許是末世聖人出吧。」丁飛羽說道：「卡洛斯和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葉知秋說道：「他相信我在這件事裡沒有扮演不光彩的角色。」

「真讓人意外，做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丁飛羽說道：「你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想想，而不是東跑西顛的聽大家發牢騷。」

「我有什麼需要想的嗎？」葉知秋對目前的局面很頭痛，所以下意識的迴避，但是聽丁飛羽的口氣，似乎他還有一些麻煩，於是忍不住直接問道：「為什麼你不直接告訴我？」

「我猜卡洛斯要和你說的話和我的一樣。」丁飛羽說道：「你在這件事裡準備扮演什麼角色。」

「我又不玩PRG遊戲。」葉知秋說道：「你確定我需要選一個角色來扮演？」

「那真可惜。」丁飛羽說道：「你能選擇嗎？或者說我們能選擇嗎？」

「我看不出這件事有什麼急迫的必要。」葉知秋無奈的說道：「在這裡占一塊地方有用嗎？還是說有人想要一個基地來尋找失散的親人？」

丁飛羽沒想到他在這個時候還有閒心吐槽，忍不住在百忙中看了他一眼，結果車子壓上了一塊石頭，跳起半米高，葉知秋大叫：「小心，我可從沒崇拜過巴頓。」

「下次有人說你缺乏政治頭腦的時候，我會相信的。」丁飛羽沒理會他的提醒，無奈的說道：「你的地理是體育老師教的嗎？知不知道夏威夷在哪裡？」

「當然在太平洋上。」葉知秋說道：「下次你再提體育老師，建議你去各大學校看看，唯一全部是名校出身卻回來教書育人的基本集中在體育系。」

丁飛羽哼了一聲，然後說道：「是在太平洋的中間，如果那裡都淪陷了，那麼我們有理由懷疑白令海峽能起到有效阻隔的作用。」

「也許有另外的機制阻礙了孢子的傳播。」葉知秋說道，他想起威斯克說過的話，導致這次生化危機的孢子是偶然產生的，所以有很大的缺陷，至少威斯克很看不起這個東西。

「弗霍塔。」丁飛羽說道：「FHOTA，這種孢子叫做弗霍塔。現在已經知道這種東西在沸水中不能生存超過兩分鐘，在低溫下會永久失去活性，在海水中浸泡超過十小時就會因細胞脫水死亡，而且因為它們比空氣重，所以不能長時間漂浮在空中。如果這些資料都是真的，那麼我們很難相信它是怎麼傳播到夏威夷去的，除非有人把它們空投下去。」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葉知秋愣了一下，這些數據有些是他已經知道的，還有一些是他不知道的，很顯然是最新的研究成果，除非妮可有了新的進展，不然丁飛羽不可能知道這些，但是他很難相信妮可會向其他人通報自己的研究成果。

「你以為伊莎貝爾允許我在控制區裡與國內聯繫只是為了弄個領事館嗎？」丁飛羽說道：「我恢復了海底電纜的通訊能力，開始的時候是為了檢索你弄回來的那些磁盤，要知道這麼多東西我自己可搞不定，然後國內開始組織專家遠程參與妮可和內維爾的研究，不得不說進展神速，據說現在已經開始試製藥品了。」他說道：「但是我要說的和這個沒有關係。你到底知不知道白令海峽和夏威夷哪個更遠一點？」

葉知秋的地理其實學得不錯，當然知道這兩個地方的區別，他琢磨了半天，才猶豫著說道：「你是說西伯利亞？」

「恭喜你終於開竅了。」丁飛羽說道：「事實上國內很早就懷疑俄國人在西伯利亞已經開始秘密研究了，那裡的溫度可以限制弗霍塔的活性，又不會直接殺死孢子，但是俄國人一直在否認這一點，現在你明白為什麼國內要這麼急迫了嗎？我們需要這個基地，如果讓俄國人先掌握了這個東西，對我們太不利了。」

其實丁飛羽說出的並不是全部事實，夏威夷有美軍駐紮，對那裡使用核彈無疑會刺激其他駐外美軍的神經，推動他們盡快做出新的選擇，但是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指望這些軍隊的首腦倒向中國都幾乎是在癡人說夢，這幾乎是可能性最小的情況，而且國內的研究部門從最近傳回的醫療資料中獲得了大量的有用信息，相關部門希望類似行為能夠擴大到其他範圍，所以推動國內重視安克雷奇控制區的力量來自於各個方面，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國內對外的保守政策在很短的時間內出現鬆動，對於丁飛羽和葉知秋來說，被人寄予了太多希望，這才是讓他們最難忍的地方，因為對於國內來說，他們是唯一實現這個目地的手段。

第十七章 無奈的選擇

丁飛羽自己也還有一屁股的事情要處理，所以雖然專門留下來和葉知秋說這幾句話，但是開車的速度卻一點不慢，幾乎緊跟著吉爾乘坐的卡車就到了醫院，到這裡，他就不肯再拉著葉知秋說話了，把他扔下後一溜煙的跑了。

葉知秋當然聽出來丁飛羽的話有些藏頭露尾，正在絞盡腦汁琢磨這裡面的內涵，所以倒也沒有留意丁飛羽的去向。看起來醫院這邊提前接到了通知，妮可和安迪正帶著一群人站在院子裡等著卸貨，說起來醫院裡也頗有幾個男人，但是個人威望都有不足，所以只要不是需要賣力氣的活，這幾個人基本都是打醬油的，說起來這也是控制區的一個特有現象，很多地方都是女人說了算。

說起來卸車這種事實在也算不上什麼體力活，為了空降的安全，所以選擇的包裝箱都不大，鋁合金箱體也能在減輕重量的前提下提供盡可能強的保護。所以吉爾帶著人都沒有用上起重機械就把這些箱子都裝上了車，現在往下卸就更容易了，要不是有人看著不能野蠻裝卸，估計用不了幾分鐘就能卸完。

妮可和安迪在這裡盯著當然不是為了看著大家別把箱子都摔了，她們需要統計運來的物資數量和種類，有些緊需的東西，比如抗生素和血漿馬上就要使用到傷員身上，這些事情也的確不能指望別人來完成。

這份工作說起來很瑣碎，但是PLA的文檔工作一向做得很扎實，所以每個箱子的表面都有物資清單，而且因為擔心在運輸過程中毀壞，都是直接印刷到箱體表面的，除了有些不夠清晰，比較費眼睛外，省下了妮可和安迪挨個箱子查看的煩惱——她們只要直接照抄上面的數據就行了。

葉知秋看到妮可，想起丁飛羽剛才說的話，於是擠過去拉了一下她，示意要和她說話。妮可猶豫了一下，把手裡的寫字板交給跟在身邊的戴安娜，讓她繼續抄下去，戴安娜看了她們一眼，一聲不吭的接過寫字板，只是注意力卻不太集中，直到發現自己抄錯了一個數字後才開始認真起來。

妮可跟著葉知秋擠出人群，站到一個角落裡，然後妮可才問道：「什麼事？」她雖然很想和葉知秋訴說一下離別之苦，但是吉爾就在卡車那邊指揮卸車，她總要考慮一下好朋友的感受。

「我聽說弗霍塔的事了。」葉知秋小聲說道，他倒是問心無愧，所以一點都不擔心吉爾誤會他和妮可之間的關係。

「丁告訴你的？」妮可說道，她看了看葉知秋，攤手說道：「他一直在同步跟進，所以說的應該沒有錯。」

葉知秋困惑的看著她，忍不住問道：「剛才為什麼不告訴我？」

妮可很認真的看了他一會，確定他不是在沒話找話，才說道：「因為我不想你做選擇。」

葉知秋愣了一下，突然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整個控制區裡，除了丁飛羽和鄭忠，就只有妮可和吉爾知道他的過去，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們兩個是聽他親口說出來的。對於葉知秋從前的身份，吉爾選擇了忽略，在她看來，葉知秋從前是什麼人並不重要，反正有疫情存在，他也不可能回國去了。但是妮可比她想得更多，雖然還沒有辦法充分意識到這裡面的複雜程度，但是也知道這對於葉知秋來說未必是一個好消息。

很顯然，妮可的猜測是正確的，事實上丁飛羽比她看得更清楚，所以才抓緊時間警告葉知秋，不然他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沒功夫拉著葉知秋聊天，不過他的身份畢竟不同，所以很多話沒辦法直接說出來，結果繞來繞去，反倒把葉知秋給繞糊塗了，要不是妮可，現在葉知秋估計還沒有琢磨明白自己的處境。

聽了妮可的話，葉知秋才恍然大悟，這一下福至心靈，居然想起安迪說過的話，連忙問道：「安迪說莉莉和鄧肯現在情況有些特殊，是不是也和這個有關？」

妮可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說起來這兩個人都是葉知秋帶回來的，但是他對這兩個人說不上有多親近，沒想到他會關心她們。她沉吟了一下，簡單和葉知秋解釋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原來葉知秋走後，丁飛羽就開始著手恢復那些磁盤上的數據，他還想著趕完這些東西去朱諾看看，丁飛羽一向以頭腦著稱，但是實際戰鬥力並不像看起來那麼差，不然也不會在被偷襲後還能殺了西園寺真衣，這一段時間看著葉知秋各種拉風，丁飛羽也有些不甘寂寞。不過這位是文化人，沒事的時候離危險的牆遠一點還是知道的，所以一直不肯光著膀子親自上，這一次是想到一個人潛入朱諾安全性比較高，所以才會躍躍欲試。

沒想到這些磁盤才恢復了一部分他就傻眼了，本來他聽葉知秋告訴他這些都是疾控中心的數據備份，丁飛羽當時還在肚子裡笑話葉知秋這土老冒不知道把什麼東西都弄回來了，這麼多大容量磁盤，存AV都能把東京HOT啄木鳥之流的一網打盡了，什麼資料能佔得了這麼大的空間。結果他很快發現這些磁盤上的數據並不都是醫學方面的，甚至大部分都不是來自洛杉磯疾控中心的，葉知秋搬回來的是整個洛杉磯各大科研機構共同使用的備份中心，裡面的數據五花八門，根本不是靠丁飛羽一個人能夠檢索成功的。

丁飛羽這人腦子足夠靈活，幾乎立刻就想出了辦法，他通過長波電台建立了一條控制區與國內的高速數據通道，直接將這些數據共享給了國內。（作者按：以控制區的技術能力，建立這樣一條通道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從前忽略了這個問題，現在只能假設可行了。）有國內技術力量的支持，數據檢索與分析的效率立刻高到了極點，而且因為這份研究的重要性，所以國內幾乎集中了全部有建樹的專家學者參與到這份工作中來，這可都是有真才實料的主，比什麼專注三十年強得不是一點半點，所以妮可和內維爾得到了足夠的技術支持後，研究的進展也像坐上了火箭一樣直線上升，基本上，這兩個人現在更像是在實驗室裡接受遠程指導的研究員，一面按照國內傳過來的實驗流程操作，一面採集相關的數據，再傳回國內讓那些大牛們來做分析研究，所以才能在葉知秋離開的幾天內就已經接近了成功的邊緣。

治療疫情的藥物研究已經進行到活體實驗的地步，妮可和內維爾對幾隻喪屍做一些實驗，證明新藥物可以有效降低它們的心率，但是大腦溝回的損傷是不可逆的，所以它們即使被治癒也不會想起從前的事了。同樣的，對於染色體的影響幾乎也是不可修復的，所以這些喪屍恐怕要終生怕光了。從這些可以看得出來，新藥物對於已經變成喪屍的人類沒有多少效果，目前的期待完全集中在初感染的人群，有效果的疫苗還在培養中，讓妮可和內維爾惱火的是，造成這次災難的孢子幾乎不感染小型哺乳動物，加大劑量後，齧齒類動物也不會發病，反而會立刻死亡，目前來看，要獲得理想的實驗樣本，至少要有大型犬類這種體型才行。偏偏以控制區現有的能力，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培養出一批犬類來，所以除非找到合適的受體，疫苗試驗就只能在人類身上進行，而那幾乎是一場人道主義災難。

莉莉的情況有些特殊，她擁有一定的智力水平，但是因為懷著孩子，妮可她們都不敢對她進行藥物試驗，這還要感謝葉知秋帶回來的安琪兒，有她做為證據，妮可和內維爾都對莉莉肚子裡的孩子充滿了希望，這兩個人一致認為這孩子很可能是個人類。和妮可不同，內維爾雖然鍾情於對喪屍致病的研究，但是對於喪屍這種個體卻非常厭惡，這種情感始終貫徹在他的研究當中，具體的表現就是他從來不在乎實驗對像的死活，甚至從不注意對於實驗體採取的手段。對於他的這種做法，妮可開始的時候很擔心，她有穩定的收入來源，也不想著要出人頭地，所以即不是公知也不是動物保護主義者，但是對於用喪屍這種生物做活體實驗仍然有一種天然的負罪感，就像她曾經和葉知秋說起過的那樣，這些生物從前都和她一樣是活生生的人，只不過因為染了病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說，它們仍然是人類，並沒有生成某個新的物種。好在內維爾對於莉莉的態度一直很不錯，他也是最早反對在莉莉身上作藥物實驗的人之一，另一個人是妮可，正是因為這兩個人的堅持反對，才沒有任何針對莉莉的試驗計劃產生。

事實上關於內維爾，在控制區還有一些很神秘的傳聞，對於妮可來說，內維爾是除了丁飛羽之外，唯一身為平民卻總是單獨一個人往控制區跑的人，當然丁飛羽出去一般都開車，一看就是要出遠門，而內維爾從來不開車，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去打獵，但是他從來不帶別人一起去，也從不帶獵物回來，出發前與回來後唯一的區別就是子彈減少了，但是從來不會達到兩位數。

第十八章 上帝的旨意

妮可當然不會和葉知秋說起那些有關於內維爾的傳聞，雖然八卦是每個女人的天性，但是至少妮可從沒有熱衷過它，而且內維爾在醫院的這段時間內表現出了優良的職業素養和敬業精神，也讓妮可無法說他的壞話，不過說起莉莉來，她倒是又想起來一件事，看著葉知秋說道：「有時間的話，你能去看看鄧肯嗎？」

「他怎麼了？」葉知秋想起安迪說過的話，疑惑的問道：「他的病情惡化了嗎？」鄧肯感染了弗霍塔，當時剛好葉知秋手裡有得自日本人的阻斷劑，所以用到了鄧肯的身上，這樣做雖然讓他撿回來一條命，但是鄧肯的性命也只剩下了一半，就算葉知秋從來沒有後悔的習慣，想起他的時候也會情不自禁的懷疑當初給他注射藥物的做法是不是正確的。阻斷劑的配方就在妮可的手裡，鄧肯現在使用的藥物也出自妮可。當然葉知秋知道現在的控制區裡除了鄧肯，還有一個鄭忠也是使用了這種阻斷劑的，從這一點上，倒是要佩服一下這個人，很顯然鄭忠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需要付出多大的犧牲。

妮可猶豫了一下，看著他低聲說道：「他聽到了我和內維爾說起實驗的事，他願意做志願者。」

「你開玩笑？」葉知秋愣了一下，頓時有些生氣，做醫學實驗的志願者可和戴個紅帽子領一幫遊客逛園子不一樣，鄧肯這樣做也許有他自己的原因，但是妮可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風險，聽她現在的口氣，似乎她並沒有拒絕。

妮可當然明白葉知秋為什麼生氣，她皺眉說道：「我們到現在也沒有找到合適的試驗體，羅伯特已經有些煩躁了，我覺得他是故意讓鄧肯聽到的。」

「那就可以犧牲一個孩子？」葉知秋反問道，如果需要，他並不在乎犧牲他人的生命，但是很顯然現在沒有那個必要。

妮可搖了搖頭，憂鬱的看著他：「我擔心的是你，你不著急嗎？」

葉知秋頓時愣住了，如果說誰更急於拿到研究結果，顯然葉知秋比羅伯特更急，弗霍塔已經攻陷了夏威夷，按照丁飛羽的說法，很可能這種致命孢子也已經跨過了白令海峽，登陸亞洲。身處美國經歷了整個變亂的葉知秋很清楚孢子一旦擴散，速度和危害是什麼樣子的，孢子不會留給他後發制人的時間，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看到葉知秋說不出話來，妮可歎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轉身走開，臨走時倒也沒有忘記告訴他鄧肯現在地下二層，如果要去看望他，可以直接下去找他，想來那裡的士兵也不會阻攔葉知秋，看著她走開，葉知秋突然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可惜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因為昨天的戰鬥中控制區裡很是落下了幾顆流彈，所以在高層建築物裡的人員和設施一度被轉移到了地下，就連醫院在三樓的手術室也被挪到了地下二層，只不過葉知秋和梅伯裡出現得太過及時，戰鬥還沒有來得及進入相持階段就直接轉入反攻，所以妮可和內維爾立刻又把手術室搬了回去。妮可是因為地下室的環境太過陰暗，對傷員不利，內維爾則純粹是因為膽大，身處彈雨橫飛的戰地醫院裡給傷員做手術一直是他的夢想，如果到時流彈還能應景擊中幾個他身邊的醫護人員那就更好了，妥妥的好萊塢狗血范兒。

無論這兩個人為了什麼支持這個決定，現在控制區裡醫院的形式就是這樣，他倆一旦做出了決定，就沒有什麼人有能力反對了，所以即使阿龍一百個不情願，也不得不跟著回來，他早早的累倒也不能說和心理壓力大沒有關係。

手術室有醫生們盯著，所以挪得飛快，輪到病人的時候就差點了，兵荒馬亂的時候，也沒人想起來給鄧肯和莉莉再搬一次家，所以這兩個人就留在了地下，直到現在妮可才想起來應該把他們也搬回樓上來，說實話這裡的地下室條件實在不怎麼樣，既潮濕又陰暗，實在不是人呆的地方，不過現在妮可也一堆事情要做，一時間也顧不上安排這件事。

這種臨時性質的病房當然沒有單向玻璃窗，事實上連門上都沒有玻璃，所以葉知秋直到推開房門前，都還在猜測鄧肯在做什麼。聽妮可剛才話裡的意思，鄧肯自己的態度也不是那麼堅決，別說他還是一個孩子，就算是成年人在做出這麼大的決定時也會猶豫不決。老實說葉知秋挺擔心鄧肯問自己的意見，他都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勸鄧肯放棄。一邊是活生生的少年，另一邊卻是和自己一樣黑頭髮黃皮膚的同胞，本來應該很容易得出結論的事情卻讓他難下決斷。

推開房門，葉知秋看到房間裡的情景，頓時就有點發愣。鄧肯的房間裡並不只是他一個人，還有一個女人。

愛麗絲抬頭看著他走進來，臉上露出一幅果然如此的樣子，似乎她已經感覺到了他的到來。葉知秋頭痛的向她打了個招呼，終於明白剛才和妮可說話的時候那種不安的感覺是從哪裡來的了，從前控制區可是有四個長期住院的病人的，一個老豪斯剛剛死了，另外三個就是莉莉、鄧肯和愛麗絲，可是剛才妮可說起他們的時候，一直沒有提起愛麗絲。

鄧肯沒有愛麗絲的本事，當然不知道有人過來。葉知秋進門的時候，他正在擺弄一支雷明頓870，直到聽到房門聲才抬起頭來，看到來人是葉知秋，頓時驚喜的跳了起來。葉知秋笑著走上去給了他一個擁抱，然後放開他問道：「你還好嗎？」

「當然。」鄧肯說道：「我聽說你的事了。」他用手比了一個飛機俯衝的姿勢說道：「你是最好的。」

「你忘了說『運氣』這個詞。」葉知秋說道，他看了看放在一邊的雷明頓，搖頭道：「我可不建議你用它，或者可以考慮小口徑步槍，M4是個好選擇。」

鄧肯露出失望的神色：「這是愛麗絲姐姐的。」他說道：「妮可不讓我用槍。」

「那我可得感謝她。」葉知秋笑著坐到他們身邊的椅子上：「如果連童子軍都上戰場了，讓我們這些軍人情何以堪？」

「可是愛麗絲姐姐也是病人，昨天她就上戰場了。」鄧肯說道。

葉知秋看了愛麗絲一眼，發現後者也在看他，他點了點頭：「她可是成年人，而且我相信她的傷已經好了，我可從不懷疑她的實力。」

「你不告訴他你有多強嗎？」鄧肯向愛麗絲說道，然後看到愛麗絲只笑不說話，又向葉知秋說道：「昨晚她面對面殺了好幾隻喪屍。」

愛麗絲一直坐在旁邊沉默的看著他們，這時插嘴道：「那沒什麼了不起的。」

葉知秋也笑了一下，昨天白天的戰鬥毀壞了控制區的大門，晚上絕大多數的士兵又投入到反擊當中無法收回，控制區裡只能動員平民抵抗喪屍，好在白天的戰鬥太過激烈，附近的喪屍一時都不敢貿然過來碰運氣，所以防守壓力還不算太大，至少他還沒有聽到有傷亡報告，這種零星的喪屍對於愛麗絲來說顯然沒有壓力。他看著鄧肯說道：「你也會有機會的。」

「我也希望這樣。」鄧肯沉默了一下，才說道：「你知道我的事情了嗎？」

「我剛才見到妮可了。」葉知秋說道：「你知道這樣做的危險性嗎？」

「昨天進攻我們的那些人捉到了嗎？」鄧肯沒有回答葉知秋的問題，卻換了一個問題反問他。葉知秋對於這種無法佔據主動的談話有些不適應，他不安的扭了一下身子，說道：「捉到了一些，怎麼了？」

「他們為什麼要進攻我們？」鄧肯問道。

葉知秋想了一下，說道：「這就是我們想弄清楚的事。」他看著鄧肯：「相信我，很快就會弄明白這一切的。」

「還記得福勒嗎？」鄧肯說道：「他變成了喪屍，害怕陽光，但是仍然要冒險救我。那些人不害怕陽光，所以在白天進攻我們。」他看著葉知秋：「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是我們都需要做些什麼。在醫院的這段時間裡，我一直以為自己只能一輩子在病房裡渡過了。」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語速有點快，所以說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停下來喘氣，阻斷劑阻斷了孢子進入肺循環的能力，但是同進也減少了他的氧氣攝入量，他每時每刻都生活在缺氧的環境中。

愛麗絲輕輕撫摸他的後背，讓他好受一點，低點說道：「你應該慢慢說，他又不趕時間。」

「謝謝你。」鄧肯緩過了這口氣，向愛麗絲道了謝，又向葉知秋說道：「但是上帝讓我聽到了羅伯特和妮可的談話，那時我就知道，這是上帝的旨意，他讓我留在這裡，就是為了做這件事。」

「不知道。」葉知秋說道：「我沒聆聽過上帝他老人家的話，但是我想，也許他還有別的意思也說不定。」事實上這一點他倒是可以肯定，讓他聽到那段談話的不是上帝，而是羅伯特·內維爾。

「不。」鄧肯微笑看著他：「那就是他的旨意，我當時就知道了。」

第十九章 怒火

輕輕替鄧肯關上房門，葉知秋沉默的站在門外，半天沒有說話。愛麗絲站在他的身邊，微微側頭看著他，葉知秋的個子不矮，但是愛麗絲的個子在女人中算是高的，基本上和安迪差不多，所以她不用仰頭就能看到葉知秋的臉，她小心的說道：「你很擔心？」

「不。」葉知秋說道：「那是他的選擇。」他示意愛麗絲跟著他一起走，兩個人走上樓梯，確定沒人能夠再聽到他們的談話的時候，他才說道：「我們總要做選擇，只是為了這場災難，我們做出的選擇多了一點。」

「出了什麼事？」愛麗絲很敏銳的感覺到了葉知秋的情緒變化，她問道：「華盛頓不順利嗎？」

「還好。」葉知秋說道：「我幫助一個總統住進了白宮。」

「一個？」愛麗絲說道：「難道還有另一個？那麼昨天那些人說的總統命令是真的。」

「這就是問題所在。」葉知秋說道：「他們趕走他的時候，沒人知道他不會下台，現在的問題是，這個鬼地方會有多少個總統。」

「聽起來很複雜。」愛麗絲說道：「但是我想你能處理得好。」

葉知秋哼了一聲，突然向愛麗絲說道：「有沒有想過離開這裡？」

「我們一起？」愛麗絲的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她看著葉知秋，慢慢說道：「如果人不多的話，我可以。」

「呃。」葉知秋一陣尷尬，很顯然愛麗絲會錯了意，而且看起來她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明白葉知秋不可能只帶她一個人私奔。他咳了一聲，才說道：「我不能離開。」

「為什麼要我離開？」愛麗絲看著他，並沒有像葉知秋想像的那樣勃然大怒，她只是很奇怪的看著他：「有人說什麼了嗎？」

「不。」葉知秋說道，他四下看了一下，確認樓梯間裡沒有人，才低聲說道：「今天空投的事情你知道嗎？」

「它們來自你的祖國。」愛麗絲說道：「有什麼問題嗎？我想我不討厭中國。」

「不是這個意思。」葉知秋心想這又不是讓你見公婆。他試圖盡量把話說得明白一些：「在我的國家有句老話，叫拿人的手軟，控制區不可能白白接受這些物資。」葉知秋說道：「總要有所付出。」

愛麗絲很認真的看著葉知秋，慢慢說道：「你擔心他們會用我做研究？」

葉知秋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愛麗絲很明白自己的問題，目前為止控制區只有她是生化試驗的成功者，如果弗霍塔不再成為威脅，那麼肯定會有人想起來它對人體的強化作用，那時愛麗絲就是唯一的觀察標本。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愛麗絲抬頭問道：「很急迫嗎？」

「不。」葉知秋說道：「我只是想到這種可能。」

愛麗絲點了點頭，展顏一笑：「那麼我可以再等等。」她隔著衣服按了一下肋骨，向葉知秋說道：「已經沒事了，只要你不來捉我，就沒人能攔得住我。」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在華盛頓遇到了一個人。」

愛麗絲「呃」了一聲，奇怪的看著他，不明白他說這個做什麼，然後就聽到葉知秋說道：「他叫阿爾伯特·威斯克。」

有那麼一個瞬間，葉知秋感覺到了很強烈的危險，那是從愛麗絲的身上傳來的。愛麗絲自從到達控制區後，就收起了身上的鋒芒，開始的時候葉知秋以為她是因為受了重傷所以神情委頓，後來才明白過來，愛麗絲是很認真的吸取了從前孤立無援的教訓，試著和身邊的人打成一片。事實證明她做得很成功，她足夠聰明，所以這明顯取決於她本人的意願，從前的她也不是不會和人打交道，只是太驕傲了一點，至少在控制區裡，她和戴安娜、馬克思等人交情都不錯，妮可和安迪等人對她也沒有特殊的感覺。但是當她聽到從葉知秋口中說出的這個名字的時候，終於忍不住露出昔日的崢嶸。

好在這種感覺一閃即逝，愛麗絲又重新回復到剛才安靜的樣子，她淡淡的問道：「他怎麼樣？」

「你知道他也經過了改造嗎？」葉知秋問道。

愛麗絲看著他，低聲說道：「這一點也不奇怪，我能猜到。」她問道：「他成功了嗎？」

「他的速度和身體協調能力都強得可怕。」葉知秋說道：「我沒把握打贏他。」

愛麗絲愣了一下，看著他說道：「你的意思是說，他比你還強？」

「拚命的話，我還有機會。」葉知秋很認真的說道，他對威斯克表現出來的速度非常忌憚，而且威斯克的身體協調能力也比他要好得多，葉知秋想了很久，覺得如果他和威斯克動手的話，他唯一取勝的希望就是依靠多少次出生入死鍛煉出的直覺，但是說實話這玩意很不靠譜，如果真到那個份上直覺沒來或者來得晚了，葉知秋就成茶几了。

愛麗絲沉默了一會，點頭說道：「我明白了。」她看著葉知秋：「我想去華盛頓。」

「會有機會的。」葉知秋說道：「需要我和你一起嗎？」

愛麗絲笑了一下，搖頭道：「這是我自己的事。」

葉知秋還想說什麼，但是頭頂上傳來說話的聲音，有兩個士兵走了下來，看到他們站在這裡感到有些奇怪，其中一個倒是認識葉知秋，於是拉著同伴站到一邊給兩個人讓路。有他們在，葉知秋和愛麗絲的談話自然沒辦法繼續下去，於是一起走出了樓梯間，來到一樓的大廳，那裡仍然有很多傷員沒有得到妥善的安置，到處亂哄哄的，愛麗絲和葉知秋打了個招呼就走開了，葉知秋猜想她需要一個人安靜一下。

在這裡，葉知秋幫不上什麼，於是他決定回辦公樓給自己弄點吃的，然後再睡上一覺，但是很顯然天不從人願，在辦公樓的院牆外，他看到了一個絕對不願意見到的人。

看到他走過來，本來坐在圍牆外石頭上的鄭忠立刻跳了起來，向他大叫了一聲，讓葉知秋裝沒看見轉身就走的企圖落空，於是他乾脆站在那裡，等著鄭忠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看起來阻斷劑的危害相當大，當初西園寺真衣服用這種藥物不過幾天，就明顯表現出體力不支，鄭忠靠這玩意在控制區已經生活了一個月，看上去就像正在經歷高原反應，讓人懷疑他會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感冒而喪生。

他跑到葉知秋的身邊，喘著氣向葉知秋說道：「我等了你很久。」

「真遺憾你等到了。」葉知秋對他沒什麼好印像，自然也不會客氣，而且鄭忠的出現打破了他的一個奢望，看起來昨天的流彈沒長眼睛，或者他的主角光環還不夠強烈，這傢伙居然還活著。他向鄭忠說道：「如果你想開支部大會，最好先問一下丁飛羽有沒有時間。」

「不。」鄭忠四下看了看，用中文向葉知秋說道：「我要和你談談。」他說道：「找個沒人的地方。」

「我看那牆角就不錯。」葉知秋說道：「還背風。」

鄭忠皺了一下眉頭，他本意是讓葉知秋帶他去三樓的房間，但是葉知秋說得對，牆角也不錯，不但背風也沒什麼人經過，只是不怎麼適合長談。於是他們向那裡移動了幾步，葉知秋覺得不會有人聽到他們的談話後，就站住不肯走了，看著鄭忠等著他說話。

鄭忠醞釀了一下情緒，才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對我這個人有意見，但是不要忘記你是一個黨員，我現在代表組織和你談話。」

「要交思想匯報嗎？」葉知秋說道：「我可以回去寫一份。」

「葉知秋同志。」鄭忠怒道，這讓他身體裡的氧氣再次被大量消耗，他忍不住咳嗽了起來，葉知秋安靜的站在那裡等著他咳完，遠處院門前站崗的士兵正探頭探腦的看他們，看到葉知秋的目光轉過來，立刻重新立正站好，一幅目不斜視的樣子。

鄭忠好不容易咳完了，喘著氣漲紅了臉說道：「你太自由散漫了，不要忘記你的身份。」

「那麼你覺得我這麼多次出生入死是為了燈塔國嗎？」葉知秋不客氣的反問道，這是他在國內部隊裡總結出的經驗，和軍事主官擺資歷通常會挨訓，因為所有的主官其實在心理都有一本帳，但是和ZZB的人談話，就一定要把自己的資歷掛在嘴邊上，如果臉皮夠厚，還應該吹得厲害一點，因為那些人習慣把任何功勞減八成來看，事實上他們通常認為在正確領導下，做出任何成績都是應該的，做不出來才是問題。

果然葉知秋的話讓鄭忠的怒火稍微收斂了一些，他看著葉知秋說道：「我沒說你做得不好，但是還不夠，你現在的態度不是一個黨員應該有的。」

葉知秋無奈的看著他，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能不能快點？收黨費嗎？」

「兩點內容。」鄭忠吸了一口氣，壓下心裡的火氣，明白目前他的工作還要指望葉知秋的配合，他慢慢說道：「我聽到了很多關於你生活做風的問題，希望你不要給組織摸黑，因為你代表著國家和黨組織的形象。」他做了一個很堅決的動作阻止了葉知秋說話的企圖，接著說道：「第二，國內認為我們這裡有其它國家的間諜存在，你要配合丁飛羽肅清他們。」

「你在開玩笑？」葉知秋說道：「還有國內怎麼知道的？」

「別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在出生入死。」鄭忠不滿的說道：「我們的同志奮鬥在各條戰線上，這是從歐洲傳回來的消息。」

第二十章 迷霧重重

一般情況下，我們說話不投機半句多，沒話找話的那個通常是M，葉知秋和鄭忠這兩個人都沒那個愛好，所以算得上是相看兩相厭，基本沒什麼共同語言可找，說完了該說的話，倆人就立刻果斷各奔東西，一點依依惜別的覺悟都沒有，更別指望兩雙結實的大手互慰這種事了。

葉知秋準備化鬱悶為食量，所以直奔食堂，打算把離開這段時間省下的糧食一頓給吃回來。鄭忠則三轉兩轉進了辦公樓，他算是這裡的常客，很多人都知道他和丁飛羽有點關係，多半是窮親戚什麼的來打秋風，美國人對這種事沒什麼感覺，所以也說不上好惡，但是鄭忠天天一幅毒癮犯了的樣子，也沒有什麼人理他。他獨自一個人來到丁飛羽辦公室的門外，敲了敲門，聽到丁飛羽的聲音，就推開門走了進去。

丁飛羽正坐在辦公桌後對著計算機屏幕看著什麼，他算得上是一個追求生活質量的人，如果有可能，一點也不願意委屈自己，所以至少辦公室裡的計算機和桌椅都不錯，只是各種資料磁盤什麼的擺放得到處都是，凌亂不堪，也不知道他平時都是怎麼找東西的。

看到鄭忠推門走進來，丁飛羽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一眼機房，這才想起來自己的兩個助手都被打發出去了，於是開口問道：「你怎麼來了？」看得出來，他對鄭忠的出現也沒打算表示歡迎。

「我剛見過他。」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鄭忠就不用再裝那幅可憐兮兮的樣子，老實不客氣的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上去，對丁飛羽說道：「難怪國內那麼多人不喜歡他。」

「要我提醒你，我們能坐在這裡談話都是因為拜他所賜嗎？」丁飛羽不耐煩的說道：「我已經說過了，國內那些人和我們隔著太平洋，他們的態度和我們沒關係，你最好檢討對他的看法。」

「別忘記那些人裡有你老爹。」鄭忠看著丁飛羽，說話的語氣中滿滿都是嘲諷，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和丁飛羽說話的樣子與和葉知秋談話時截然不同，至少看著雖然討厭，但是至少不覺得噁心。

丁飛羽看起來並不奇怪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只是聳了聳肩：「這就是我沒有用更刻薄語言的原因。」他看著鄭忠說道：「你又不是從一開始就干政工的，至於這麼敬業嗎？」

鄭忠看著他，慢慢的搖了搖頭：「我有這麼做的必要，你不明白。」

「你知道我實際上能看到比授權更高級的資料吧？」丁飛羽問道。

「你想和我炫耀有一個好老爹嗎？」鄭忠毫不意外的回擊道，很多人會輕鬆得到別人窮其一生也得不到的東西，這種事鄭忠看過的太多，所以已經失去了生氣的興趣，只是不想在丁飛羽面前落了下風。

「這有什麼好炫耀的。」丁飛羽說道：「我又不姓李。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有足夠的情報來源。」然後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還有足夠聰明的腦子。」他說道：「我知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鄭忠看著他，臉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慢慢說道：「那就說出來聽聽。」

「說對了你會承認嗎？」丁飛羽說道：「一個從前在內勤一處干髒活的人轉身去了政保局，我猜如果時間來得及的話，你的履歷能做得更漂亮一點，就不會這麼容易被我看出來了。你來這裡我家老爺子不知道對吧？」

鄭忠看著丁飛羽，過了好一會才慢慢說道：「他們說你的智商非常高，我一直以為只是指技術方面，看來是小看你了。」

「太子黨不是那麼好當的。」丁飛羽揮了揮手，說道：「你不會也相信小說裡對太子黨的描寫吧？作者們沒說我們用金扁擔挑糞我都要誇他們想像力豐富了。」他看著鄭忠說道：「看來我猜對了，那麼到底出了什麼事？我記得那命令是直接給我的，為什麼你又來了？」

「第一。」鄭忠說道：「我到這裡來你老爹是知道的，沒他的同意，我就只能游過太平洋了，我可沒那麼好的體力。」他停下來喘了一口氣，咬牙切齒的說道：「這藥太坑人了，我估計連從前一半的實力都剩不下。」說到這裡，他又重新回到正題，接著說道：「第二，我來這裡接替你執行那個命令，是因為有人認為你來執行太冒險了，這個代價是不能承受的。」

丁飛羽沉默了下去，半天沒有說話，鄭忠看著他，嘲諷的說道：「你還堅持認為你沒有沾到你老爹的光嗎？就為了怕你失手陷入危險，那些人就把我派過來，執行本來應該由你執行的任務，比起你來，從命令下達給我的那一天起，我的命運就已經決定了。」他煩躁的說道：「現在這個樣子，我寧可任務失敗直接死掉。」

丁飛羽皺眉看著他，直到鄭忠發覺不對，收起臉上的嘲諷，才慢慢說道：「我當然感謝你做出的貢獻，但是我和你想的不太一樣。」他慢慢說道：「首先，在我看來，葉知秋並不是必須除掉，至少我認為他對黨和國家是忠誠的。你說得對，我沾了老爺子的光，有便宜執行的權利，所以這個命令很可能根本不會得到執行，但是你既然來了，那麼這個命令就必須執行，為什麼有人一定要除掉他？」他看著鄭忠，搖頭說道：「你不可能知道，所以算我白問。事實上如果上面有人認為這個命令必須執行，同樣可以下明確的命令給我，有組織原則，我有很大的可能會執行，但是為什麼他們寧可賠上你也要保持命令被執行？」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目瞪口呆的看著鄭忠，一幅見了鬼的樣子：「他們想要我來掌握控制區，所以我的履歷不能有污點。」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他X的那些人在想什麼？這就打算把我流放在這裡了？」

鄭忠一樣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但是他驚訝的不是丁飛羽猜到的真相，而是因為丁飛羽居然能僅僅從這些零碎的情報中歸納出明確的結論，他搖頭道：「這不可能，這有什麼好處。」

「我他X的怎麼知道。」丁飛羽站起身來，想了想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向鄭忠說道：「這裡面一定有問題，你得暫時擱置這條命令。」

鄭忠看著他，搖了搖頭：「這就是我們的區別，對於我來說，命令就是命令，允許錯誤的命令，不允許錯誤的執行。」他站起身來，向丁飛羽說道：「我本來想和你談談關於葉知秋的事，現在看來不需要了，一旦這裡的研究取得成功，我就會執行清除任務，你最好做好準備。」

他走到門前，停了一下，轉身說道：「這次談話我會上報。」

丁飛羽冷冷的看著他，即使鄭忠見慣了類似的目光，仍然感到一陣寒意，他聽到丁飛羽說道：「你會後悔的，我保證。」

鄭忠自嘲的一笑，搖頭道：「我這樣的人，是沒有機會後悔的。」說完，他就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丁飛羽看著他走出去，才開口道：「明天的空投裡會有一些指定給你的東西，你知道那是什麼。」

鄭忠的腳步遲疑了一下，卻並沒有停下，反手關上了房門。丁飛羽拿起桌子上的鉛筆，在手裡飛快的轉動起來，鉛筆越轉越快，漸漸化成一團幻影，在他右手的指尖裡飛舞。過了半晌，才慢慢停了下來，重新落回到丁飛羽的手裡，他看著鉛筆，搖了搖頭，決定再等等看，他的確覺得這樣對葉知秋很不公平，但是國內那些人不會做無謂的事情，他們還沒有閒到那個地步，所以命令一定是有原因的，他看過葉知秋的履歷，這個傢伙放在小說裡可以是很精彩的主角，但是對於那些大人物來說，他並沒有值得如此重視的資格。

想到這裡，他突然愣了一下，想起當初他和葉知秋離開福特理查森後在長波基站裡進行過的談話，葉知秋提到他參加過一個實驗，但是在他的檔案中卻並沒有這樣的記載。丁飛羽的記憶力超群，雖然還沒到過目不忘的地方，可是也絕對不會忽略這樣重要的事情，他的心理閃過一個念頭，飛快的喚醒前面的計算機，開始了新的查找。

這個時候，鄭忠已經微微佝僂著身子走出了辦公樓的院子，他沒有丁飛羽那樣高的智商，但是卻有和丁飛羽完全不同的經歷，所以他可以猜到一些丁飛羽猜不到的東西。從本質上來說，他和葉知秋都是國家的高級工具，國家需要他們擁有超強的能力，甚至靈活的頭腦，以應付複雜的任務，但是像他們這樣的人，唯一不需要的就是自主的思想，葉知秋不明白這個道理，而且非常明顯的表現了出來，所以他必須被除去。至於在這其中是不是可以做些什麼，鄭忠不會去想，沒有自己的思想也許不能活得更長，但是至少可以活得簡單一些，像他這樣的人，如果說對生命還有眷戀，那一定是文藝小說看得太多了。

第二十一章 計劃回門

葉知秋坐在餐桌前對著一盤子食物埋頭苦幹的時候，覺得又有人走進了食堂裡。現在早過了吃飯的時間，除非像他這樣錯過了飯時的人才會出現在這裡，所以他抬頭看了一眼，想看看是誰這麼廢寢忘食，結果就看到一臉疲倦的卡洛斯。他仍然帶著全套的作戰裝備，只有頭盔拿在手裡。

看到卡洛斯走進來，帕西法連忙從裡面迎了出來，他當然認識卡洛斯，很慇勤的問道：「您還沒有吃飯嗎？」

「我吃過了。」卡洛斯說道，然後他立刻想起了一件事，改口道：「有咖啡嗎？我是說那種熱騰騰的東西？」

「我明白。」帕西法說道，他向卡洛斯擠了擠眼睛：「冒著熱氣的那種。」

卡洛斯很滿意的向他點頭：「我想我喜歡你這個傢伙。」

「我想您也可以把我弄到軍隊裡去。」帕西法看了一眼坐在那邊的葉知秋，低聲說道：「不瞞您說，昨天我拿著槍上了圍牆，那感覺很不錯。」

「你不怕嗎？」卡洛斯問道，看得出來這傢伙從前並沒有上過戰場，通常情況下，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不會一臉興奮的向別人描述自己的這段經歷。

「您是說那些坦克？」帕西法說道：「它們離我遠到我都沒有機會開上哪怕一槍。倒是我們的傷員讓我有點擔心。」

「我說的就是這個。」卡洛斯說道：「如果上了戰場，你也可能受傷的，而且你看到戰友們鮮血淋漓的樣子不覺得噁心嗎。」

帕西法聳了聳肩：「可能您不知道，我們處理牛肉的時候比這個感覺還糟。」

卡洛斯愣了一下，看著他說道：「去給我倒杯咖啡吧。」

「您不準備考慮一下嗎？」帕西法說道：「我覺得我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戰士。」

「你會的。」卡洛斯說道：「去倒咖啡吧。」說完揮了揮手，拎著頭盔向葉知秋走去。

葉知秋把米飯咽進胃裡，看著面前正費力的把自己塞進椅子裡的卡洛斯，他身上的裝備讓他胖了不止一圈，說實話能扛著這一身行頭到處亂跑沒有點好體力是不可能的。所以葉知秋問道：「你還穿著這身幹什麼？」

「我得趁天黑前再檢查一遍防線，我擔心今晚會有大量的喪屍來會餐。」卡洛斯說道，他試著把戴著護肘的手臂拄到桌子上，但是很快放棄了這個努力，倒不是夠不著，就是太累腰，於是他用手支著大腿，看著葉知秋說道：「門口的衛兵看到你到這邊來了，所以我過來找你。」

「什麼事？」葉知秋把勺子放進嘴裡，含混的問道。

「具體的戰損報告出來了。」卡洛斯：「我們損失慘重，一個裝甲連的建制被打沒了。」他看著葉知秋：「更糟糕的是，我們失去了卡西迪和老豪斯。」

「多謝你告訴我這些。」葉知秋說道，他放下勺子，很遺憾的看著盤裡的食物：「你是怕我胃口太好嗎？」

「我已經問過那些俘虜了，他們是乘登陸艦在威廉王子海灣上岸的，所以他們的裝甲部隊需要先在福特理查森建立基地。」卡洛斯說道：「有人看到朱諾的港口停著更多的軍艦。」

「軍艦不能佔領控制區。」葉知秋說道：「你應該慶幸安克雷奇沒有修在海邊上。」

「但是它們能源源不斷的運來人。」卡洛斯說道：「如果再來一次昨天的戰鬥，我們撐不過去。」他抬頭看到帕西法端著一杯熱咖啡走過來，向他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來，放在嘴邊試了試，發現這玩意還真是夠熱，於是又把杯子從嘴邊挪開，向葉知秋說道：「必須解決這件事，我想我們至少應該去那裡確認一下，看看情況。」

葉知秋看著他，點了點頭：「我同意，什麼時候走叫我一聲。」

卡洛斯點了點頭，把咖啡放到嘴邊小心的喝了一口，然後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向帕西法說道：「感謝你的咖啡，這讓我感覺好多了。」說完站起身來，向葉知秋告別，順手把咖啡杯向他推了推：「你喝了吧，味道很好，別浪費了。」

「謝謝。」葉知秋說道：「順便說一下，你見過梅伯裡了嗎？」

「那個和你一起來的飛行員？」卡洛斯說道：「他和醫院的傷員們混在一起，他怎麼了？」

「他叔叔是新的美國總統。」葉知秋說道：「至少是之一，你覺得這個消息怎麼樣？」

卡洛斯猶豫了一下，點頭說道：「是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如果不是之一的話就更好了。」他拿起頭盔，向葉知秋和梅伯裡告別：「我會通知伊莎貝爾的，她知道應該怎麼使用這個消息。」

葉知秋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倒是從不懷疑，伊莎貝爾做政客水平不怎麼樣，但是揣摩人心的水平倒是不差，做個廣告策劃人什麼的倒是合適。他抬頭準備看著卡洛斯離開，結果卡洛斯轉頭又問了一句：「為什麼他們有那麼多海軍支持？」

葉知秋一愣，心說這我怎麼知道？卡洛斯看著他，搖頭說道：「梅伯裡的叔叔這個總統手裡沒有軍隊嗎？」

「你說得對。」葉知秋恍然大悟，他看著卡洛斯說道：「我想明白了一些事，這件事讓我再想一下。」

卡洛斯點了點頭，欲言又止，但是看到葉知秋神思不屬的樣子，終於還是沒有說出來，轉身走開了。

葉知秋飛快的把盤子裡的食物倒進嘴裡，抹了抹嘴才想起來還有半杯咖啡在哪裡，他倒也不在乎那是卡洛斯喝剩下的，端起來一口喝光，然後就聽到帕西法在身邊問道：「你還要一杯嗎？」葉知秋這才想起來身邊還站著一個人，關鍵是這個人實在太沒有存在感了，於是搖頭道：「不用了。」說完拿起盤子向水槽走，帕西法急忙伸手接過來，葉知秋向他道了謝，轉身走開。剩下帕西法一個人在那裡張口結舌，一肚子的話癟在嗓子裡說不出來。

葉知秋出了食堂，想了一下，現在再回醫院去晃就太顯眼了，於是準備到樓上休息一下，結果在房門前剛好遇到回來取東西的吉爾，兩個人在這裡見面，都有些驚訝，葉知秋看看走廊裡沒人，一把抱住她，走進了房間裡。

吉爾任由他抱進房間裡，才拍著他的肩膀說道：「放開我。」

「你覺得可能嗎？」葉知秋壞笑著把她放倒在床上，吉爾推了他一下：「我還要去檢查防線。」

「卡洛斯已經去了。」葉知秋說道：「我剛和他再見。」說完就吻上了吉爾的嘴唇，兩個人熱吻了一會，吉爾喘著氣說道：「你多久沒洗澡了？」

「嗯。」葉知秋說道：「我覺得，可以乾洗一下。」

過了好久，這兩個忙裡偷閒的人才終於重新出現在房門外，吉爾的臉色緋紅，眼睛裡像是蒙了一層水霧，看著葉知秋說道：「晚上見嗎？」

「我覺得可以一起去看看防線。」葉知秋說道：「獨守空閨是很寂寞的。」

「你的腿不軟嗎？」吉爾笑著打量他。

「只是間歇性的。」葉知秋說道：「現在好多了，你可以檢查一下。」

吉爾還真怕他再糾纏下去，連忙就此打住。兩個人並肩向樓下走去，葉知秋咳了一聲說道：「我這次在華盛頓見到了一些人。」

「是啊。」吉爾心情不錯，笑道：「那當然，難道你是去見喪屍的嗎？」她笑了一下，又說道：「說實話，這次我們都有些意外，你從前可都會帶女人回來的。」

葉知秋腿間歇性的一軟，差點從她身邊滾到樓下去，連忙舉手道：「這次我可什麼都沒做。」然後他看著吉爾探詢的目光，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連忙補充道：「從前也什麼都沒做。」

「好吧。」吉爾說道：「我好像沒說什麼，你不用這麼緊張吧？你剛才想說什麼？」

「呃。」葉知秋斟酌了一下，很謹慎的說道：「我遇到你老爸了。」

吉爾腳下一頓，停了下來，葉知秋走得快了一點，連忙收住腳步，轉頭看吉爾，發現她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她說道：「你說什麼？我不喜歡這個玩笑。」

「不。」葉知秋說道：「我的確看到他了，他叫亨利·鮑曼，是一位陸軍少將。」他看著吉爾，低聲說道：「實際上我在洛杉磯的時候就見到他了，但是沒想到他會是你的父親，直到我不小心看到了他錢包裡你們的合影。洛杉磯那次真應該帶你一起去的。」

吉爾的眼睛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含滿了淚水，她側頭看著葉知秋，低聲說道：「你和他說起我了嗎？」

「是啊。」葉知秋說道：「我可說了你不少好話。」

吉爾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抹了一下眼睛，說道：「太好了，我是說，他還活著真是太好了。」說到這裡，她突然緊張起來，向葉知秋問道：「他知道你了嗎？真見鬼，他不喜歡軍人。」

「我沒說我是他的女婿。」葉知秋老老實實的說道：「但是他倒是鼓勵我追求你。」他看著吉爾，攤手道：「就像生怕你嫁不出去一樣。」

吉爾瞪了他一眼，突然拉住他說道：「我要去華盛頓，你能陪我去嗎？」這倒是個很現實的問題，安克雷奇現在可沒有航空公司，吉爾要去看老爸，就離不開葉知秋這個飛行員。

葉知秋理所當然不可不戒的點了點頭，心說這算不算毛腳女婿回門？

第二十二章 戰場之王

檢察防線的工作聽起來很輕鬆的，但是實際做起來一點也不容易，控制區到處都缺乏人手，即使發現了問題也很難及時糾正，葉知秋和吉爾雖然耽誤了很長時間，但是仍然追上了早就出發的卡洛斯。他們見面之後，卡洛斯首先向葉知秋抱怨的就是平民們工作不用心，葉知秋看了一會就明白過來，這些人幹起活來有氣無力，卻總是在找機會交頭接耳，也不知道在說什麼。看起來昨天戰鬥時朱諾軍方對控制區的宣傳戰術很有效果，這些平民都相信了控制區正在和中央政府作戰。現在可不是去年全美經濟衰退那會大家互相撇清的時候，如果有中央政府可以指望，普通人還是會簡單的認為情況會好一點，至少在災難剛剛發生過後還不到一年的時候，中央政府的權威性還是值得敬畏的。

於是葉知秋皺眉向卡洛斯問道：「他們這樣做沒什麼懲罰嗎？」

「什麼？」卡洛斯瞠目道：「什麼懲罰？」

葉知秋恍然大悟，這擺明是大鍋飯啊，從前一直沒注意到，原來災難以來自己一直生活在社會主義制度下。這種平均制度在人民群眾熱情高漲的情況下效率非常高，但是一但人心散了，那就完全沒有效率可言，難怪卡洛斯要急得跳腳，卻毫無辦法，他總不能拉出幾個消極怠工的出去槍斃幾回給大家看。

於是葉知秋拉了一下吉爾，讓她無別忙著過去添亂，然後向卡洛斯說道：「你去找過伊莎貝爾嗎？」

卡洛斯惱火的說道：「我怎麼有這個時間？天就快黑了，喪屍隨時可能出現。」

「呃。」葉知秋沒有理會他的抱怨，繼續說道：「如果你去找伊莎貝爾的時候，可以順便叫上丁飛羽，他也許對改善這種情況有一些辦法。」其實葉知秋自己知道應該怎麼做，就算他沒種過田，總知道包產到戶私有化這種事，不過這個惡人他可沒興趣來做，這種事做好做壞只在一念之差，他倒不是有政治潔癖，只是很清楚自己沒有那個本事來操作而已。幹這事的人若干年後有什麼評價還不好說，當時肯定是要挨罵的，葉知秋不是傳統士大夫，可沒的秉直道而行的覺悟，就算他是主角，也不能送死背黑鍋都干。

卡洛斯當然不知道葉知秋這濃眉大眼的傢伙肚子裡也有彎彎腸子，疑惑的看著他說道：「比重建防線還重要？」他們都經歷過喪屍潮，那種如潮水般的攻擊方式防禦起來不難，理論上只要火力密度超過喪屍密度就行，但是比起某個民族著名的豬突來，喪屍的個體攻擊能力更強，一旦被它們衝破防線，一定會造成大規模的混亂，控制區也沒有足夠的空間來豐富防線層次，一旦被突破基本上就是整個防線的崩潰，所以一直以來防禦的思路就是高築牆，讓喪屍頓兵於高牆之下，現在控制區兩側大路上的防禦設施大部被毀，高牆是肯定沒有的，倒是可以指望一下喪屍們在通過廢墟的時候崴了腳，這就是卡洛斯急著恢復防線的原因。

「至少應該換個方法。」葉知秋說道：「你的裝甲部隊難道沒有工兵嗎？讓他們把機械工具都開出來。」他指著大門處的廢墟說道：「在這裡堆斜坡，然後在坡下挖坑。你手裡還有地雷，別留著了，都埋下去，就算需要明天排雷，總好過晚上和喪屍肉搏。」他四下看了看：「把炮兵也能拿出來，練了這麼久，你手下總有一些合格的炮手了吧？把他們都集中起來操作曲射炮，設定標尺。」他拍著卡洛斯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你對現在的訓練水平不滿意，但是要記住，你從前的戰友可都是美軍政府花了幾年時間用銀子堆出來的精銳，現在的士兵們雖然沒法比，但是至少不是只有步槍的菜鳥。」

其實他剛開始說，卡洛斯就明白過來，他也不是想不到這些東西，只不過美軍不是大炮兵主義，一直都講究個精確打擊，軍營裡的火炮數量不多，炮手更少，災難後更沒有了成建制使用的可能，所以末世以來大家一直都是用各種單兵武器來打喪屍的，財大氣粗一點的能用上機槍，差一點的就只有步槍，慢慢的居然習慣了沒有炮火的日子。卡洛斯從昨天激戰到今天一直沒有機會休息，其實早已疲憊不堪，腦子轉得也沒有從前那快，居然忘記了他們還有炮兵。

給卡洛斯支了招，葉知秋就想溜，但是突然開竅的卡洛斯這回觸類旁通，可不會讓他溜了，話說誰要是以為別人都是傻子那可就太傻了，所以葉知秋只能抱怨自己溜得太慢。

葉知秋可以熟練操作大多數機械設備不說，他本人就是一個優秀的炮兵，設炮位定標尺這樣的活讓給他正好，喪屍們不會持久戰，能不能行都是一錘子的買賣，所以控制區也不用藏著掖著，各種平射炮曲射炮、榴炮迫炮都搬了出來，炮彈也都翻出來向戰位集中，從各處拉來的炮手們多半是突擊培訓的，這玩意不像步槍，可以沒事打個百十發找手感，控制區的炮手們打過十發以上的都算老鳥，聽說晚上就指望他們來頂喪屍，一個個表情凝重，一點也看不出信心來。

葉知秋沒空給他們普及炮火覆蓋的威力，他正忙著佈置機槍陣地，在控制區外劃標尺範圍，無論火炮還是重機槍，標尺覆蓋的時候打的都是概率，對於射手的要求低得多，只要會調標尺就行，但是對於指揮官的要求就高了一點。這個時候卡洛斯被他趕出去佈雷，吉爾指揮軍隊的效率並不理想，幸好克雷斯蒂娜聽說他搞出這麼大的動靜，這時候趕了過來，想看看他到底想要怎麼做，倒是幫上了不少忙。

本來葉知秋以為控制區裡至少能有幾門155榴，那就好辦多了，因為雷區的原因，他們實際上需要封鎖的正面其實不大，但是很可惜這個願望落空了，安克雷奇國民衛隊從前就沒有配屬這個東西，福特理查森是空軍基地，防空導彈速射炮什麼的不少，155這種大殺器壓根就沒準備過，倒是克裡斯蒂說起朱諾軍方在福特理查森的基地裡看到過疑似M109的東西，可惜她撤離那裡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要把它們帶回來，當時戰況激烈，她也沒有仔細數有多少門。事實上她能在激烈的戰鬥中認出M109來葉知秋就已經很欣慰了，自行火炮的外型和坦克相差不大，菜鳥根本分不出來，就算克裡斯蒂娜是裝甲兵軍官，能注意到這個也很不容易了。

現在這個時候回去找炮肯定是來不及了，但是葉知秋立刻想到了另一件事，讓克裡斯蒂娜馬上去戰俘營找炮手，既然朱諾軍方帶來了大炮，就一定有人會打這玩意，155不是60迫，突擊幾個小時就能放得像模像樣，如果有，那一定是專業級的炮手，現在只希望控制區的反擊不會太激烈，沒把炮手都報銷了。

葉知秋的這個擔心並沒有成為現實，很快克裡斯蒂娜帶回來一整個炮兵班，看著面前高矮胖傻各不相同的二十來個人，葉知秋有點傻眼，這要都是M109的操作人員，那麼昨天他們打反擊的時候至少應該面對的是一個小型炮群，一次齊射就足夠讓控制區的裝甲部隊灰飛煙滅了。

和對方中軍銜最高的人交談的幾句，葉知秋才知道自己是大驚小怪了，這些人並不都是炮組成員，有一多半是實習生，只是想趁著這次難得的機會來練練手，沒想到沒過著打炮的癮先進了戰俘營，另外還有一件事葉知秋想錯了，克裡斯蒂娜看到的不是M109，而是M110，美軍裝備的203口逕自行火炮。

老實說，對於葉知秋來說，他實在沒什麼興趣去慶幸控制區居然能得到這麼大口徑的火炮，克裡斯蒂娜炸了對方的物資補給，很可能這些炮彈也都報銷了，沒了炮彈的大炮什麼用都沒有，總不能讓一幫人看著它擼管吧。

說服這些炮兵參與佈防並沒有費多大的力氣，對付自己人是一回事，對付喪屍又是一回事，基本上倖存下來的人都有面對喪屍的經驗，說起來要大戰喪屍來很有同仇敵愾的感覺，再說如果控制區淪陷了，戰俘營裡也未必就能倖免。當然葉知秋也不會老實到讓他們自成一組，很小心的和控制區裡的士兵混編，可惜控制區內的地盤太小，不然葉知秋一定把炮位之間的距離加大到互相看冰著的地步。

有了專業人士幫忙，葉知秋佈防的速度快了很多，控制區雖然沒有155榴，但是120迫還是很有幾門的，控制區有兩輛火力支援型的斯特瑞克，這幾門120迫就是備件，剩下的就只能指望各種小口徑速射炮了。

這麼忙忙碌碌的幹，一轉眼天就黑了下來，平民們被集中到辦公樓和醫院等防禦設施比較完備的地方，士兵們則接到徹夜的命令，卡洛斯忙著召集老兵組成敢死隊，準備隨時堵槍眼，事實上任何人看著現在控制區完全敞開的大門都沒什麼信心，估計有平民已經開始後悔下午為什麼沒有賣力氣幹活了。事實上以現在控制區內幾個防禦重點的情況，就算被喪屍圍攻傷亡也不會太大，但是如果被喪屍突入控制區，再清繳出去就很不容易，會嚴重影響控制區的日常生活，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控制區的高層決不會放棄外圍防線。

和其他人不同，葉知秋是這裡唯一見識過師屬炮團級別齊射場面的人，PLA雖然不會真的出動集團軍級的演習，但是還不至少吝嗇團級規模的炮準備，所以他對今晚的防禦倒是至少有一半信心，至於這點信心能維持多久，就看今晚上喪屍們會不會配合了。

第二十三章 戰五渣

黑夜轉眼既至，太陽的餘輝還映照在天空上的時候，控制區貼近城中心的一側就已經隱約出現了喪屍的身影。

葉知秋和那個炮兵中尉一起站在控制區內最高的建築物上面，他自己捧著一具微光夜視儀在向四處察看。這不是他第一次登上這裡，所以對四周的景色很熟悉，身邊的中尉穿了一身綠色的軍便服，他從前的軍服已經髒得不像樣子，可是被俘的時候又沒有來得及帶上換洗的衣服，現在只好臨時弄了一套軍便服應付，軍銜識別章什麼的自然也一概沒有，他對著架好的炮隊鏡瞄了一下，說道：「但願它們沿公路進攻。」

「我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葉知秋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最新消息，奧維耶多據說弄回了一筐蠕動的螞蝗，個個都有拇指粗細，看到這些活物，當場就有護工頂不住直接暈了。妮可和內維爾正在用這些東西搶救楚克，這傢伙的下半生還有沒有性福就全看妮可的了，好消息是無論是否成功，他至少都能保住性命。

頭上傳來巨大的轟鳴聲，那是梅伯裡和馬克思駕駛的AH64D，這是控制區現在唯一擁有的攻擊型飛行器了，梅伯裡操縱這個玩意並沒有多少經驗，所以操縱起來中規中矩，可見他這個天才能活到現在也不是沒有原因的。葉知秋對他今晚能發揮出的作用沒抱太大希望，唯一的要求是他不要對著控制區方向發射任何武器，機炮都不行。

這個要求看起來問題不大，但是考慮到喪屍集結地在控制區的火炮射程內，如果梅伯裡不想被自己人的炮彈砸中，他能待的地方就很有限了，這讓我們的王牌非常鬱悶。

樓下克裡斯蒂娜和卡洛斯正在檢查戰位，如果有任何一處失守，他們中的一個就會立刻帶人衝上去堵漏，是封閉缺口還是接應撤退由他們自己決定。吉爾被葉知秋安排回辦公樓負責安保，醫院那邊則由安吉拉和愛麗絲共同負責，說實話如果葉知秋不是擔心愛麗絲的性格太強勢會起反作用，他倒寧可把這個指揮任務交給她，但是很顯然這不是玩網游，指揮官的指揮能力與個人戰鬥力無關。

遠處傳來一聲爆炸聲，中尉立刻轉動炮鏡去看，葉知秋連動都懶得動一下，不用看都知道那是性急的喪屍踏響了地雷。喪屍這種東西智力水平還是很高的，學習能非常強，所以它們可以從自己同伴的失敗經歷中成長，只要看過同類在雷區裡輾轉反側的樣子，就絕不會再次踏進相同的地方。但是葉知秋很懷疑它們有沒有言傳身教這一說，所以總是有像剛才這樣勇敢的傢伙站出來趟地雷，然後給身後的同類們做出光輝的榜樣。

喪屍有學習能力這一點聽起來可怕，但是很顯然它們做為人類時學過的知識都還給了老師，所以很難明白數字的概念，看到有同類在雷區裡被炸上天，後面的自然望而卻步，絲毫不明白相對於喪屍的數量來說，地雷是有限的，只要它們集中一個方向豬突一回，就能順利到達控制區外圍的鐵絲網下，付出的不過是幾十條性命而已。

兩側公路上的大燈開始亮了起來，控制區位於安克雷奇市區的邊緣，有一條公路從控制區一側經過，所以實際上有一個出口是背向市區的，這一側也正是朱諾軍隊主攻的方向，葉知秋和梅伯裡攻擊的就是這一方，所以實際上另一側的朱諾軍方撤離的時候是繞了控制區半圈的，這也是控制區的裝甲力量集中突擊一側後還能及時追擊另一側撤退部隊的原因，如果需要繞半圈的是控制區的裝甲部隊，結果怎麼樣就很難說了。

阿拉斯加的人口密度不大，出了市區就基本沒有人煙，所以這一側也沒有多少喪屍，葉知秋為救吉爾殺出喪屍群的時候，就是在控制區面對市區一側的入口，那時的喪屍有威廉·山德爾指揮，都沒有選擇攻擊另一側，實在是這邊比較方便，不用繞道。所以這一次也沒有例外，從市區中聚集的大部分喪屍仍然出現在這一側的入口處。

這裡本來不是朱諾軍方的主攻方向，但是這一側的指揮官在發現另一側出現問題後，曾經發動了一次猛烈的攻勢，所以公路附近的建築物被破壞得很嚴重，這也是讓所有人最擔心的事，當然這其中也包括葉知秋。

喪屍對於光明有著與生俱來的恐懼，事實上它們也的確無法弄清人造光和日光之間的差別，所以當探照燈雪亮的光柱掃過時，聚集在公路末端的喪屍們發生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炮兵中尉扶著炮隊鏡，向光柱末端看了看，遠光燈照不了那麼遠，好在落日的餘暉還沒有完全消散，可以憑借白光進行觀察，只是看起來有些朦朧。這時聽到葉知秋問道：「能估計出數量嗎？」

中尉在心裡估算了一下，說道：「一千左右。」

葉知秋點了點頭，現在控制區的炮火力量就掌握到他們兩個人的手裡，但是一支部隊不可能有兩個主官，葉知秋需要評估中尉的技術水平。他的微光夜視儀有紅外和圖像增強功能，但是仍然比不上炮隊鏡的精度高，不過等到夜色降臨後，兩個設備的水平就差不多了。他說道：「不可能只有這些，肯定還會增加。」

中尉也有些擔心，他還是第一次直面喪屍群的攻擊，災難後他所在部隊的兵員來自五湖四海，能聽到美國各地的各種傳聞，傳說中的喪屍圍城大多成功了，那些倖存者據點無一例外的淪陷成喪屍的樂園，這也是他們這些兵被人一招就走的原因，很多人都覺得跟著海軍走會安全一些，軍艦可以靠岸，喪屍總不能游泳追軍艦，至少不用擔心被圍攻，沒想到上了船居然會被送到這個鬼地方來，不但做了戰俘，還要面對這種絕望的境地。

所以和葉知秋的想法一樣，他對身邊這個傢伙的指揮能力也不怎麼放心，所以一直想要試探一下這人的炮術到底怎麼樣，剛才葉知秋在佈防的時候看起來理論水平還行，而且看著樓頂上專門給葉知秋留下的一門60迫擊炮和一個基數的彈藥，他猜測葉知秋對自己操炮的水平還是很有自信的，事實上這門炮也的確是葉知秋留給自己的，炮兵算是個高技術兵種，大多數末世類小說和電影裡沒有出現用炮打喪屍的情節並不是偶然的，對於菜鳥來說，步兵炮可比槍複雜多了，打到哪裡沒準不說，操作錯誤的話，危險性也更大。而且控制區裡沒有合格的炮兵教官，葉知秋也一直沒有那個時間來做這份工作，卡洛斯從前是步兵，勉強用用60迫，也就是知道怎麼用而已，老豪斯是裝甲步兵的軍士長，打炮也是外行，所以控制區一直沒有辦法培養炮兵，如果說要在控制區裡找出一個葉知秋最信任的炮手，那肯定是自己莫數，所以他給自己準備的這門炮是用來應急的。

中尉被俘的時間太短，控制區的士兵又太疲勞，還沒有人騰出精力來虐待他們，所以在臨時營地裡過的這十幾個小時待遇還算過得去，至少戰俘們互相交換消息的渠道還算通暢，所以中尉當然聽說過了那兩個橫空出世扭轉戰局的飛行員，但是無論如何，他也無法想像得到，那兩個瘋狂的飛行員中的一個就站在自己的身邊，事實上他現在很堅定的認為頭上那架AH64D上的兩個人就是他們，只不過很顯然AH64D飛不出音爆來。他倒是很想建議這兩個人換上一架固定翼飛機也照樣讓喪屍們也嘗嘗音爆的滋味，但是就算他是外行也知道這麼做其實不怎麼靠譜，上次的飛行時間是在白天，這次天色已經黑下來了，讓飛行員完全依靠儀表低空飛行跟找死沒什麼兩樣，除非這人急著自殺。

估算距離和目標種類數量這一類的工作是炮兵引導員的基本技能，所以葉知秋問他的時候，隨口就答了出來，但是中尉心裡清楚，這個數字的水份很大，正常作戰的時候，步兵集結或者行軍時都有嚴格的距離和隊型要求，所以只要估計一下士兵隊列的面積就能大概確定數量，但是喪屍肯定不會老老實實的站得橫看成行豎看成列，基本上東一堆西一堆的站得到處都是，遠遠看著很密集，其實中間空隙很大，對付這樣的目標，炮火殺傷的效果也就強差人意，而且喪屍們也不是都站在空地上，有些還停留在附近的建築物中，一千這個數量的上下誤差絕不會小於三百，所以中尉對於葉知秋的隨聲附和很不滿意，這根本看不出他的水平來。

這個時候通訊器裡傳來梅伯裡的聲音，他請求用火箭炮攻擊喪屍的集結地點，驅散它們。但是請求被否決了，葉知秋沒錯得為時尚早，還可以再等等，雖然梅伯裡的要求很正確，但是葉知秋擔心把喪屍發起攻擊的時間拖得太久，控制區這邊的士兵在壓力和極度疲勞下會自行崩潰，同時更重要的是，如果喪屍們不能成功集結，葉知秋擔心它們會自發的深入雷區，他手上的兵力太少，沒辦法在所有方向上佈防，一旦雷區被突破，那就只能指望卡洛斯的敢死隊肉搏了。

否決梅伯裡的攻擊請求的時候，炮兵中尉也在思考對策。在他看來，葉知秋很可能是陸軍的迫擊炮手，美軍的迫炮是連級單位的主要支援火力，通常配備到班，這種炮手數量不少，看葉知秋的年齡，應該是個老兵，但是葉知秋同樣沒戴識別章，無從分辨他的軍銜與軍種。就像裝甲兵一直都覺得高步兵一頭一樣，重炮的射手一般也看不起一兩個人就能操作的步兵炮，所以他覺得今晚自己的責任很重大。於是皺眉看了看遠處，向葉知秋說道：「最好打一炮試試。」

葉知秋的第一反應是想問他「和誰」？然後才反應過來，立刻點了點頭。現在各炮位上的炮大多不是現役裝備，各炮的狀態和使用年限都不一樣，炮手的水平也參差不齊，如果有機會的話，試試炮也好，於是他立刻就同意了上尉的請求。

得到了葉知秋的同意，中尉也沒有耽誤，立刻用掛在耳朵上的單兵電台呼叫，控制區的面積不大，單兵電台的覆蓋範圍足夠，所以並沒有架設專門的炮兵電台。他在單兵通訊器裡呼叫一號炮位向一千五百米打一發校驗彈。

排在前四號的炮位都是120迫，數字越大口徑越小，另外這次炮擊一共就準備了三種炮彈，數量最多的是高爆殺傷彈，還有少量的照明彈和白磷彈，不過照明彈都是60毫米口徑的，倒是120迫有一些白磷彈，這少量的特種彈是用來在危急時刻救急用的，當然不能浪費，所以中尉專門明確了使用高爆彈。

很快通訊器裡傳來準備完成的聲音，於是中尉下令開火。身後的街道上傳來一聲巨響，一發炮彈飛了出去。葉知秋和中尉同時湊到各自的觀察儀器前凝神細看，天空中傳來一陣類似哨音遠去的聲音後，炮彈落在喪屍群聚集地後面的偏左一點的街道上，一陣火光騰起，煙霧中一座小樓塌了半邊。火光葉知秋的微光夜視儀裡一片明亮，他不得不把眼睛暫時離開鏡頭。

中尉皺了一下眉，低聲說道：「偏了。」

葉知秋倒是沒怎麼在意，曲射炮打得越遠，彈道越彎曲，彈著點自然不好控制，今天夜裡他計劃的就是火力區域覆蓋，根本就沒指望手下這幫菜鳥能打出定點來，偏上一點問題實在不大。

中尉可沒他這麼心寬，對著通訊器叫：「修正橫風。」重炮都有炮載計算機幹這種活，現在的120迫則一概欠奉，彈道諸元需要人工解算，效率和準確率自然大打折扣，中尉開始盤算要不要讓葉知秋拉出來一輛火力支援型斯特瑞克，用它的彈道計算機來指揮作戰。但是這個想法注定沒辦法實現了，那枚遠遠落在喪屍身後的炮彈並沒有浪費，除了建築物的碎塊外，還高高拋起了幾具躲在遠處打醬油的喪屍，其中一個倒霉蛋的大半個身體落在了喪屍群裡，引起了一陣騷亂，很快這騷亂就如漣漪一般迅速擴大，終於整個喪屍群都騷動起來，不知道哪個傢伙帶了個頭，喪屍們發出陣陣嚎叫，沿著公路向控制區衝了過來。

葉知秋和中尉都嚇了一跳，實在沒想到這些喪屍這麼不禁挑逗，一般來說，喪屍都會選擇天色完全黑下來後才會發動進攻，沒想到一枚炮彈居然會引發它們進攻的提前，事實上這次的恐慌梅伯裡功不可沒，他駕駛的AH64D一直在喪屍頭上晃，帶給喪屍群的壓力非常大，這顆炮彈只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葉知秋沒空指責喪屍的這次攻擊不夠科學，向中尉叫道：「見鬼，快開炮。」

中尉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這是葉知秋讓他指揮的意思，好在各炮標尺都已經確定在一千米的距離上，這個距離對於120迫來說有點近，但是喪屍集結地點就在一千米到一千五百米的距離上，由於天色的原因，再遠就沒辦法確定戰果了。現在只有一號炮位不在規定標尺上，所以他立刻大聲呼叫二、三、四號炮位高爆彈放。他的話音剛落，葉知秋就立刻補充呼叫所有小口徑炮火三發急速射覆蓋一千米到八百距離。他比中尉更清楚喪屍的速度，如果三枚120彈不能阻擊喪屍的衝擊——這幾乎是一定的，那麼當他們看清從硝煙中衝出來的喪屍時，它們基本就會出現在八百米範圍上，並且在幾分鐘的時間內到達控制區門前。理論上60迫的射速可以達到每分鐘15發，但是葉知秋打賭他手下的炮兵們能放出五發就可以感動美國了。他其實並不擔心喪屍衝破這個距離，控制區裡現在的M224和M252有二十門之多，就算是炮彈殺傷力有限，也足以覆蓋八百米前區域，就算有運氣好的漏網，公路兩側的兩挺M2也可以通過標尺射擊打掉它們。如果不是葉知秋擔心過早開火會讓喪屍的集結地退出視野範圍，他剛才就讓重機槍覆蓋一千米外了。

中尉的炮術能力其實要優於葉知秋，畢竟他才是專業級別的，但是他沒有葉知秋那樣對喪屍的真觀認識，所以命令還是基於對付普通步兵的基礎上發出的，現在聽到葉知秋的命令，立刻反應過來，補充要求120迫遮斷一千米的進攻路線，同時要求一號炮位改變標尺，轟擊剛才的喪屍集結地點。現代戰爭的一個共識是，沒有任何一支軍隊能在炮火下完成集結，喪屍更不會在運動中集結這種高難度的動作，所以只要打亂它們的攻擊節奏，就能讓這次攻擊失去效果。

第一輪射擊很成功，所有的炮位都已經完成定標並且裝彈等待，就算炮手操作上有差異，開炮的時間也都差不多，但是從第二發炮彈起就開始變成參差不齊起來。而且最讓人惱火的是，同樣的三發急速射，120迫結束的時候，居然有60迫還在發射，八百米外騰起的煙霧遮斷了兩位指揮官的視線。

現在不是罵人的時候，戰場重歸寂靜之後，兩個人緊張的握著各自的觀察儀器，等待確認炮擊的結果，雖然炮擊的過程不盡如人意，但是兩個人都確信喪屍無法通過這樣密集的火力封鎖，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它們會不會放棄狹小的公路，轉身份散進入雷區，以控制區的炮火數量和炮兵素質，是無法遮斷這樣程度的分散攻擊的，那時他們就只能指望葉知秋部署在各支撐要點上的機槍了。

大約過了一分鐘，煙霧仍然沒有完全消散，葉知秋計算著喪屍的速度，要求門前的兩架M2準備向七百米處的公路標尺覆蓋，如果喪屍群的攻擊意志足夠頑強，它們應該會利用這段時間重新發起進攻，要命的是現在他完全無法看到煙霧後面的情況，各炮位則在他們的要求下修改標尺，把下一次火力覆蓋的距離定在五百米上。

這時通訊器裡傳來梅伯裡的聲音，他的飛機在天上，視線比葉知秋要好，AH64D上還有紅外夜視裝置，所以能得到的信息要比葉知秋多得多，他大叫道：「它們逃了。」馬克思也大叫起來：「它們逃了，我們勝利了。」

煙霧逐漸消散後的公路上，露出空蕩蕩的路面，並沒有葉知秋和中尉擔心的事發生，兩個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喪屍們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居然被一輪三發急速射就打沒了，果然在現代化熱兵器的打擊下，任何強壯的個體都只是戰五渣啊。

第二十四章 聯合制導

在這之前，沒人想像得到這場戰鬥結束得這麼容易，而且這麼快。當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後，梅伯裡從直升機上報告說控制區附近的大股喪屍都已經逃散了，只有零星膽大的傢伙還在附近徘徊，葉知秋估計它們的目標是同伴的屍體，而不是控制區裡那些看上去明顯硌牙的人類。從人類的心腹大患到轉變成戰五渣，喪屍們只用了半年多一點的時間，這個半衰期放到化學界也算快的了。所以很多人都感到有些無法相信，直接的結果就是當葉知秋回去補覺的時候，控制區裡的人們並沒有忙著慶祝勝利，而是仍然在加強戒備。

卡洛斯和克裡斯蒂娜要求所有哨位加雙崗，換崗時間減半，流動哨乘裝甲車前出五公里，兩人沒好意思給梅伯裡下命令，對馬克思就不會客氣，要求他的直升機至少每兩小時繞控制區巡視一圈，所有的炮兵都被要求在炮位附近休息。

一直折騰到凌晨，梅伯裡再次報告沒有發現喪屍大規模聚集後，卡洛斯和克裡斯蒂娜才終於相信了葉知秋的判讀，喪屍們無法理解那一陣天崩地裂般的炮擊，所以在目睹了同類屍骨四散，血肉橫飛之後很快崩潰了。梅伯裡這個人雖然在空戰的時候膽大包天，但是那是建立在他對自己強大的信心上，平時這個人還是很謹慎的，當然也不可能像葉知秋那樣大搖大擺的回去補覺，雖然沒有人給他下命令，仍然很自覺的和馬克思輪流駕駛AH64D在控制區上空警戒，和他的飛行小時數比較起來，馬克思的基本可以忽略不計，所以大多數時間，都是梅伯裡在做出判斷，卡洛斯等人也更願意相信他。

「我得說。」卡洛斯向克裡斯蒂娜說道：「這世界上沒人比他更瞭解它們。」炮擊之後，葉知秋就預言喪屍們已經失去了與人類為敵的資格，但是他們花了一夜的時間才初步判斷出葉知秋是正確的，這個差距顯然有點大，由不得他不佩服。

克裡斯蒂娜表情有些古怪，她看著卡洛斯說道：「我和他打交道的時間不多，你有沒有覺得他就像一個擁有正常智力的喪屍？」

可惜卡洛斯沒看過「剝洋蔥」那個故事，想像力也沒有金髮MM這麼豐富，所以一臉的詫異：「你指什麼？」

克裡斯蒂娜聳了聳肩，轉身走開，只留給他一個婀娜的背影。平心而論克裡斯蒂娜無論身材相貌都算得上上上之選，就是性格強勢了一點，可惜經過今天這一戰，很多人都發現這人身上的肌肉和男人比起來也不遑多讓，實在有點顛覆男人們的審美觀，相比較起來，控制區裡能打的女人也有幾個，但是肌肉群似乎都沒有這麼誇張，當然如果要比較的話，就需要葉知秋和丁飛羽來仔細切磋了。

等到葉知秋一覺睡到自然醒，心滿意足的從房間裡踱出來的時候，發現整個世界靜悄悄的，除了樓外和大門旁邊顯得無精打彩的哨兵外，連一個閒人都沒看到。問了一下才知道，大家居然都補覺去了。

葉知秋揉了揉鼻子，猜到吉爾多半去妮可的房間了，那個房間裡還保留著兩張床，妮可工作繁忙，所以大多數的時間並不回自己的房間，而是留在醫院裡，那個房間常年空置著。想到這裡，葉知秋不禁有些心猿意馬，在心裡琢磨要不要去摸一下門，如果兩個人都在那就更好了。

可惜這個想法太奢侈，荒唐到連作者都看不下去的地步，所以他還沒等打定主意，丁飛羽就頂著兩隻朦朧的睡眼從樓裡衝了出來，看到葉知秋，大叫道：「太好了，快跟我走。」

「什麼事？」葉知秋飛快的躲開丁飛羽伸過來拉他的手，這傢伙長得再秀氣也是個男人，葉知秋不是道長手下的團員，對男人沒興趣，而且在下意識裡，他對丁飛羽一直保持著一份戒心。

「空投的時間快到了。」丁飛羽跳著腳說道，他這個樣子倒是比較少見，通常情況下這傢伙總是擺出一幅成竹在胸，氣定神閒的神情，葉知秋很懷疑天上下雹子的時候丁飛羽會不會和大家一樣拔腿跑。

說起來倒也不能責怪丁飛羽著急，他昨天倒沒有和大多數人一樣心繫喪屍，除了打炮的時候走神了一會，其它時間一直在研究資料，天快亮的時候，他本來想休息一會，沒想到這一段時間實在太累了，居然一下睡了過去，平日裡精準的生物鐘沒有起作用，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快到空投的約定時間了，也由不得他不氣急敗壞。

葉知秋倒是能分出輕重緩急，聽到他的話，也著急起來，跟著丁飛羽跳上院子裡的一輛悍馬車，看著丁飛羽發動車子，問道：「空投場佈置好了嗎？還用昨天那個？」

丁飛羽含糊的嗯了一聲，回頭指了一下堆在後座上的幾個長條形的箱子：「我們用這個。」

那幾個箱子不大，看上去長寬不成比例，外形倒是比較熟悉。葉知秋掃了一眼，問道：「是槍？」

「激光照描器。」丁飛羽回答得言簡意賅，說完又加了一句：「你會用吧？」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沒好意思說這玩意的第一批定型產品還是他參與測試的。

空投場還是昨天那個地方，不過離控制區更遠一點，今天的空投會有更多的物資，昨天的空投場面積太小，就算可以精確投放，也要擔心擴展到雷區裡去。昨晚的炮擊在另一側，據說那一段公路完全被毀掉了，這邊可是一點事情也沒有，所以丁飛羽把悍馬開得飛快，葉知秋都要握緊了扶手才能坐穩。

看上去睡過頭的不止丁飛羽一個，本來和他定好的卡洛斯芳蹤裊裊，倒是聽到他們的汽車聲，從公路邊的草叢裡站出來的一個男人讓倆人吃了一驚。

基本上葉知秋和鄭忠是相看兩相厭，葉知秋是下意識的煩鄭忠這樣的政工人員，鄭忠則是從心底厭惡葉知秋這種立場不堅定的人，如果不是因為葉知秋，他也不可能跑到這個鬼地方來。

丁飛羽這個時候才想起來這兩個人的問題來，不過這個時候顯然不是討論心理學的時間，所以他飛快的拆開車後座的包裝箱，取出三支激光照瞄器的黑色塑料箱來，一面分發給身邊的兩個人一面說道：「看來只能靠我們自己了，我們有十分鐘的時間來熟悉這個東西，誰要說明書？」

葉知秋舉起手：「你不會用這個？」

「這不是廢話嗎！」丁飛羽不滿的說道：「我用這個幹什麼？引導戰斧炸帝國大廈？」據他所知，這玩意定型也只不過一兩年的時間，這幾年國內爆裝備又多又快，很多東西還沒等列裝就被新裝備淘汰了，能聽過名字的都是手眼通天的部隊。剛才他問葉知秋會不會用的時候，葉知秋保持了沉默，所以他就很想當然的以為葉知秋和他一樣沒用過。昨天他從空投物資裡找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可沒想到今天會睡過頭，所以計劃是在空投前再花時間研究這個玩意，他昨天提前翻過說明書，發現這個東西操作起來非常簡單，就是組裝的時候麻煩一點，當然說明書上寫得也很麻煩。所以他很肯定自己可以在短時間內搞定，只是沒有想到留給自己的時間會這麼緊張而已。

葉知秋看了看他，接過遞過來的箱子，翻開箱蓋端在手裡看了看，發現和自己從前見過的不太一樣，看起來是某種改進型，當初他提出的幾處缺點都多少做出了改進。於是把箱子放在悍馬車的前蓋上，撕開塑料包裝取出部件，飛快的組裝在一起，接通電源，舉起照瞄器抵肩指向遠處的公路邊的一棵小樹，照瞄器的屏幕上立刻顯示出小樹的畫像，並且在小樹的樹幹部分標出一個小小的紅色十字線，旁邊則顯示出距離和風向風速等等參數，旁邊一個等等鏈接的指示燈不停的閃爍起來。

這種照瞄器使用的激光波長不在可見範圍內，當然不可能在小樹上畫一個紅點出來，所以丁飛羽和鄭忠只能看著葉知秋擺POSE，鄭忠不屑的哼了一聲，轉過頭去看自己的那支照瞄器，丁飛羽必竟和葉知秋沒什麼心病，伸頭湊過去看，嘴裡問道：「你用過這個？」

「還行吧。」葉知秋說道，他心裡有點疑惑，按道理說這種東西是用來給激光制導武器指示目標的，他還聽說國內正在準備定型的聯合制導炸彈也採用這種方式進行末段制導，但是像空投物資這種事情無論如何也用不到這麼尖端的技術，不知道國內那些人究竟是怎麼想的，總不會是想讓他們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吧。

雖然葉知秋看鄭忠很膩歪，但是做為這裡唯一使用過激光照瞄器的人，他還是很詳細的給兩個人解釋了一遍這個東西的組裝和使用方法。這方面他對丁飛羽很有信心，這傢伙動手能力非常強，又一直奮鬥在電子科研第一線，學個應用不在話下，倒是鄭忠聽了一遍後再沒有提問讓他有點不放心，不過他也懶得理會鄭忠是不是真的明白了，這附近都是曠野，就算他引導失敗，大不了大家跑遠一點收集物資好了。

三個人正舉著新設備各自練習的時候，卡洛斯終於帶著他的手下趕了過來。

第二十五章 第二次空投與防區外散佈彈藥

看上去丁飛羽和卡洛斯關係還不錯，所以看到卡洛斯氣喘吁吁的跑過來，丁飛羽很直接的問候他：「你遲到了。」

卡洛斯有點心虛，昨天的驚喜來得太突然，加上這兩天心情一直大起大落，清晨解除警報後，他的精神就立刻跨了下來，念著要照顧女性，讓克裡斯蒂娜先回去休息，他又撐著收拾晚上鋪開的攤子，疲倦到去衛生間的時候坐在馬桶上睡著了，要不是手下的士兵提醒他，就把空投這事給忘記了。

好在PLA準時的習慣救了卡洛斯，他還沒來得及深刻檢討自己的不足，天空中就傳來一陣低沉的嗡嗡聲，兩架外型詭異彷彿蝠□的飛機出現在雲層的空隙中。

卡洛斯瞠目驚叫道：「B2？」

丁飛羽看了他一眼，心想把這兩個詞倒過來送給你正好。葉知秋比較厚道，順手塞給卡洛斯一支照瞄器，說道：「快點，沒時間了。」美軍中的步兵裝備裡就有激光指示器，不過都是掛在步槍上的那種，卡洛斯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單獨使用的儀器，看著葉知秋說道：「聯合制導炸彈？」

葉知秋點了點頭，又搖頭：「防區外散佈彈藥。」聯合制導炸彈是美軍用的名稱，中國軍方的這種武器還沒列裝，葉知秋不知道它到底給取了個什麼名字，只好用上最熟悉的那個。從剛才看到這些照瞄器開始，他就明白了國內的良苦用心，以控制區的軍事實力，肯定無法與擁有海軍機動能力的朱諾軍方抗衡，所以昨天戰鬥緊張的時候，丁飛羽曾經向國內請求動用戰略打擊力量，但是實際上換裝常規戰鬥部後的洲際導彈威力有限，沒有衛星制導後又失去了精確打擊能力，就算國內有那個心也沒有配套的打擊能力，如果昨天葉知秋和梅伯裡沒有出現，那麼國內唯一的機會就是派出無人機在控制區上空進行中繼制導。事實上失去衛星後，所有的有核國家都只剩下用轟炸機機扔炸彈這一條路，但是這個對於轟炸機的性能要求很高，要不是PLA剛好有轟八入役，估計就得抓瞎。如果堅持使用導彈，就得提前派出飛機在被襲目標上空進行中繼，無論任何一種辦法都增加了打擊過程的時間和口實，所以在這件事上，唯一的好處就是籠罩在世界頭上的核陰影基本算是解除了。

也正是因為擔心失去安克雷奇控制區，所以國內才急著把這些照瞄器送過來，有了這些東西，就可以在地面上進行精確制導，就像控制區昨晚炮擊喪屍群一樣，從大洋的另一側投放火力打擊任何試圖入侵控制區的軍事力量，在大家都失去了反導能力和預警時間的情況下，這種打擊的突然性可以說達到了最大，只要不出意外，控制區不可能輸掉任何一場戰鬥，而且這些照瞄器是從PLA太平洋艦隊上起運的，顯然在艦隊出發前，這些東西就已經配發給隨艦的海軍陸戰隊了。

卡洛斯和葉知秋同為職業軍人，就算腦子轉得慢一點，也立刻就明白了這件事裡面包含的用意，他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葉知秋，招呼士兵們過來取激光照瞄器。丁飛羽回身打開車上的無線電發生器，十幾秒鐘後，那兩架轟八開始改變飛行狀態，沿著一個弧線下降高度，並且在確定空投方位後很快釋放了隨機的貨物。

看到天空中張開的一串灰色的傘花，葉知秋連忙招呼身邊的人開機，這種傘上安裝著有一個大風扇，各一罐惰性氣體，所以具有一定調整航向動力，但是前提是不能讓它飄遠了，太遠就回不來了。傘上的動力系統有三座標定位能力，很快捕捉到地面的激光信號，開始以肉眼很難察覺的速度艱難調整姿態，沒辦法它們的背景是藍天白雲，這個參照物有等於沒有，想看出來運動狀態的改變還真不容易。

葉知秋緊張的注視著天上的降落傘，隨時準備調整照射地點，傘上的目標捕捉程序有就近原則，理論上可以分別響應不同的目標指示，但是現在卡洛斯手下的士兵們亂哄哄的一直沒能建立起另外的三座標體系，天上所有的降落傘都就近拿葉知秋三個人的照射當目標了，這要是纏到一起掉下來就麻煩了，就算運氣好安全落地，這種衝擊力下砸到先落下的箱子上，底下的東西也要夠嗆。

不過他的擔心顯然有點多餘，鄭忠和丁飛羽很順暢的配合著他小心移動照射地點，讓降落傘排成一行落到地面上，間距雖然不夠整齊，但是起碼離得都不遠，最重要的是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碰撞。

等到卡洛斯終於教會了手下的士兵們使用這種新式裝備，最後一個箱子已經安全著陸。葉知秋扔下手裡的照瞄器，不經意的看了一眼鄭忠，心裡泛起一絲疑惑。鄭忠從前給他的印像是專業的政工幹部，他看不起鄭忠的一個原因也是因為這種幹部通常只進行過基本的軍事技術訓練，而且多半還不熟練，你不可能和他們說清楚技術上的事情，卻經常被他們純粹的唯心論給繞暈嘍。很多軍人都認為轉行去做政工的都是水平太爛在部隊裡混不下去的，這個看法有失偏頗，但是並非沒有道理。可是很顯然鄭忠剛才的表現有點顛覆這個認識，葉知秋從他持握步槍型照瞄器的手法上感覺到了一絲疑惑，他顯然很熟悉步槍型武器的使用。

在葉知秋和卡洛斯說話的時候，鄭忠拉了一下丁飛羽，用中文說道：「他可能懷疑我了，我剛才忽略了使用這玩意的姿勢。」

「那有關係嗎？」丁飛羽飛快的把手裡的照瞄器分解裝回到箱子裡，向鄭忠說道：「他不會猜到你想幹什麼的。」

「不。」鄭忠說道：「別忘記我從前和他一樣，大家都看不起專業嘴炮黨，這才應該是我最好的掩護。」

「我覺得你想太多了。」丁飛羽說道：「你完全可以用黨和人民的名義解除他的武裝，反正使用這個名義的也不多你一個。」

鄭忠看著他，慢慢搖了搖頭：「你的言論很危險。」

「我的處境更危險。」丁飛羽說道：「我想不出自己怎麼才能拿到領導權。」

「你真不明白嗎？」鄭忠向遠處的那些箱子看了看：「那些就是你最大的依仗。」

丁飛羽厭惡的看了他一眼，關好箱子轉身走開。鄭忠陰沉著臉看著他的背景，在心裡詛咒該死的政治潔癖，這就是所謂基層辦事人員的悲哀，當你為上司做髒活的時候，不但需要有隨時被當成替罪羊的覺悟，還可能不被自己幫助的人理解。

和鄭忠說的這幾句話讓丁飛羽心情大壞，順利接應到空投的快感也因為它們的政治目的變得噁心起來，於是他把箱子扔回到汽車，走到卡洛斯身邊向他說道：「我要回去補個覺，你把它們弄回去吧。」

卡洛斯還沉浸在遲到的自責中，根本沒想到丁飛羽昨晚睡得其實不比自己少，連忙點頭答應下來。讓一臉疲憊的丁飛羽先走，葉知秋很自覺的坐到丁飛羽開來的汽車上，他可沒有興趣和卡洛斯一起做苦力，再說他對箱子裡的東西也沒什麼興趣。

慢慢爬到駕駛位坐下的丁飛羽看著葉知秋說道：「我要回去睡覺，你去哪？」

「送我去醫院吧。」葉知秋說道：「看起來可以輕鬆幾天了。」

「但願吧。」丁飛羽說著，發動起車輛，開車前忍不住看了一眼鄭忠，也不知道這個傢伙是怎麼過來的，多半用走的。但是丁飛羽實在沒什麼心情捎他一段，他腳下用力，汽車一溜煙的開走了。

葉知秋用右手握住車門邊的扶手，看著丁飛羽說道：「你很趕時間？」

「我急著去睡覺。」丁飛羽說道，說著他放慢了車速，開口道：「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說說看。」葉知秋說道：「如果你想問我愛誰？那最好去貼吧自己看。」

可惜丁飛羽只用谷哥，對度娘不感興趣，所以並沒有被他的話帶到溝裡去，接著問道：「你說你參加過一個叫zero的實驗？」

「是啊。」葉知秋說道：「有什麼問題嗎？」這個實驗只所以能讓他記住，完全是因為它結束得莫名其妙，而且據他所知，這是士兵強化計劃的範圍，所以曾經很擔心自己對弗霍塔的免疫與此有關，但是隨著愛麗絲以及威斯克等人的出現，他發現自己並不是唯一不敏感的人，就已經放下了這份擔心，他不明白丁飛羽提起這個做什麼。

丁飛羽聽到他的問題，沉默了一下，才開口說道：「昨晚我請人幫我檢索了國內軍方數據庫中的資料，這個試驗並不存在。」

葉知秋一愣，一方面不明白為什麼丁飛羽可以找到權限這麼大的人幫忙，另一方面則吃驚於這句話的內容，他看著丁飛羽：「你是說我在說謊？」

「不。」丁飛羽搖了搖頭，葉知秋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對他說謊，但是他得到的結果也並不出乎意外，國內軍方背景的試驗絕不會使用英文做代號，除非這是一個民用項目，但是如果這樣，它又不可能獲得葉知秋這樣的人來做實驗對像，國內的軍地合作可沒有那麼緊密。他看著葉知秋，輕聲說道：「我覺得這個試驗有古怪，你還能想起什麼來？」

第二十六章 NTR的感覺

接下來的幾天注定不會像葉知秋希望的那樣輕閒下來，從連續兩場危機中緩過神來後，整個控制區陷入了瘋狂的重建行動中，既然無論敵對的人類還是喪屍都無法對控制區造成威脅，那麼還有什麼能夠阻擋人們重建家園的努力呢。

楚克的手術很成功，至少妮可認為他腳部的大部分毛細血管都恢復了作用，只要不並發脈管炎，這兩條腿就算是保住了，也許楚克以後再沒有機會參加像足球這一類需要靈活足部動作的運動，但是至少跑個步走走路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在這一點上葉知秋覺得她有點多慮了，也許楚克以後的確不適合踢足球了，但是踢踢中國男足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反正也沒人指望他變身林蛋大。

這一次控制區得到了大量的戰俘，於是對他們的甄別與吸收就納入了主要日程內，看上去這是軍方的事，但是實際都落在了吉爾頭上，即使這些人成不了軍人，總不能都關進戰俘營，所以確定他們的身份和危險程度就成了負責內衛的吉爾的工作。當然只靠她一個人是不可能做完這件事的，所以伊莎貝爾和克萊爾都在協助她工作，被確定沒有危險的人會優先進入軍隊中集訓一段時間，沒有異常的話就算正式成為控制區的居民了。

雖然那天晚上克裡斯蒂娜的突擊非常堅決，但是在清點戰果時大家發現，他們毫無疑問的漏過了很多大魚，至少在數百名戰俘中並沒有發現高級軍官，那個炮兵中尉已經算得上軍銜很高的人了。這讓控制區方面的情報獲取工作陷入了困境，但是至少對戰俘的再教育變得容易起來，對於這些美國大兵來說，給內戰的南北雙方中任何一方打工其實都差不多，但是和1861年那次比起來，很顯然這次的陣營更加模糊，大多數士兵甚至不知道雙方是為了什麼打起來的，這也給了控制區方面混水摸魚的機會，無論這邊怎麼說，大多數士兵也想不出辯解的理由來。

這次戰鬥也暴露出很多問題，所以重新改編軍隊被提上議事日程，葉知秋從前參與訓練的時候，都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說實在的不太敢把PLA那一套搬出來用在美國大兵身上，畢竟以後還不知道怎麼樣呢，總不能幫助敵人培養熟悉自己的人，但是現在國內用費效比驚人的空投表現出絕不放棄控制區的意圖，對於葉知秋來說就好辦多了，至少他不用費心掩飾PLA的戰術理念，也不用小心的剔除自己習慣的戰術動作中那些精華部分。

初步的構想中，控制區的軍事力量將被編成一個營，下轄一個裝甲連，一個機步連和一個工兵連，另外還有營屬機炮連和陸航部隊，本來按克裡斯蒂娜的意思，還應該有一支電子戰部隊，可惜在戰俘裡劃拉一圈，也沒發現有人能幹這個活，估計丁飛羽也沒這個時間和興趣給他們培養人才，這個提議只能先擱置再說。整編完畢後，控制區的軍事力量將達到六百餘人，擁有作戰人員三百出頭，後勤人員二百多人，因為戰俘的甄別工作還沒完成，所以這個數字彈性很大，武器裝備也是這樣，基本上控制區現在擁有的裝備遠遠超出的必要的擁有量，克裡斯蒂娜炸了朱諾方的物資，但是仍然有一小部分沒有被損毀，這其中就包括兩門M110，還有大量丟棄在路上的裝甲車輛和自行火炮，原屬埃爾門多夫空軍基地的物資和裝備基本沒有損失，總的來說控制區這回很是賺了一筆，特別是被俘的士兵基本都是在災難前就參軍的老兵，其中技術兵種佔了大多數，除了炮兵中尉的團隊外，還有機修兵和陸航地勤，只要身份甄別結束，控制區就能夠擁有一支很不錯的技術隊伍。

戰爭結束後的第三天，控制區為所有陣亡官兵舉行了集體葬禮，在葉知秋的提議下，在控制區東面的原野上修了一座簡單的公幕，用速干水泥澆築的石碑上刻下了所有死難者的名字，阿什福德與喬丹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且排在卡西迪和老豪斯之前。石碑後整齊排列著很多墓碑，那是所有陣亡將士的墳墓，其實很有一些裡面其實什麼都沒有。

那一天安迪戴了一個大大的墨鏡，誰都能看得出來，她很傷心，那石碑上有她從前男友的名字，但是他死的時候控制區正亂，屍體很快被火化了，屬於他的墳墓裡只有安迪提供的一罐骨灰。葉知秋發現阿龍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看到這一幕，他並不覺得有NTR的感覺，安迪是個好女孩，但是和他沒有什麼關係，有人陪在她身邊是一件好事。

吉爾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衣，戴著墨鏡陪他站在石碑前人群的一側，看著前面發表演講的伊莎貝爾，妮可沒有參加這次葬禮，就在葬禮的這一天，鄧肯開始正式接受藥物試驗，他本來一直使用的阻斷劑正式停用，為了隨時應對突發情況，妮可和內維爾輪流二十四小時觀察他的情況，用A4紙打印出的用來應付各種突發情況的臨時預案加起來足有二十厘米高。

伊莎貝爾的演講很快結束，她看了一眼葉知秋，用眼神詢問他要不要說幾句，葉知秋算是控制區軍人的精神支柱，名屬其實的戰神，他的事跡已經被神化了，雖然這次大規模補充戰俘會暫時降低他在軍隊中的影響力，但是考慮到他開始著手編製陸軍作訓手冊，而且正式開始負責下級軍官養成，這種影響必將會更加深入下去，控制區政府正在考慮給包括他和卡洛斯，克裡斯蒂娜，克裡斯等人在內的一批軍官重新授銜，這次與朱諾的戰爭暴露出的一個問題就是名不正則言不順，所以就在昨天，控制區政府已經正式成立了，伊莎貝爾就任新的安克雷奇市長。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伊莎貝爾很多時候都會懊悔，如果葉知秋的身份和卡洛斯換一下該有多好啊。

葉知秋這時候有點走神，所以沒看到伊莎貝爾的示意，還是吉爾拉了他一下，他這才注意到伊莎貝爾的目光，向她微微搖了搖頭，他沒有戴墨鏡的習慣，今天穿了一身美國陸軍的將校服，但是沒有佩戴軍銜標誌，這樣做很不符合軍事條例上的規定，但是他在這裡找不到PLA的軍禮服，事實上連軍常服都沒有，雖然只是一顆扣子的事，而且軍銜也是個麻煩，他曾經是陸軍中校，但是現在的實際軍銜卻是少尉，這中間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就算他嘴裡說著不在乎，心裡也不可能沒有疙瘩。

看到他的示意，伊莎貝爾很快宣佈進入最後的程序，遠處新鮮出爐的炮兵部隊鳴炮二十一響，炮聲中伊莎貝爾捧起一把土撒在刻有陣亡將士名字的石碑下，身後有資格列席的民間人士紛紛效仿，葉知秋和卡洛斯等人則保持長時間敬禮以表達自己的哀傷。

吉爾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過去捧上一把泥土，只是安靜站在葉知秋的身邊，看著四個士兵在眾人之後給石碑培好基土，葬禮結束。人群緩緩散去，兩側列隊的士兵也在軍官們的口令中整隊離開，只剩下三三兩兩的人還留在原地。

阿龍扶著安迪從兩個人身邊走過時，他有些嫉妒的看了一眼葉知秋身上筆挺的將校服，又向吉爾點了點頭，基本上這個人雖然有些時候盛氣凌人，但是在權貴們面前人緣還是不錯的，做起醫生的本質工作來也算得上兢兢業業，至少妮可和內維爾對他的印像都不錯。

卡洛斯穿著一身嶄新的士官軍禮服，這是戴安娜專門給他找來的，上士軍銜被擦得錚亮。葉知秋拒絕了控制區政府為他授勳的提議，所以新的軍銜發佈後，卡洛斯將成為控制區唯一陸軍少校。今天早上戴安娜專門盯著他修剪了頭髮和鬍子，加上人逢喜事，整個看起來精神多了，他著了一眼站在遠處等著他的安吉拉，咳了一聲，向先葉知秋走了過去。葉知秋張開雙臂，和他擁抱了一下，聽到卡洛斯在耳邊輕聲道：「有件事我想和你說一下。」

「什麼？」葉知秋放開手，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什麼事？」

卡洛斯伸手向安吉拉招了招，等著安吉拉快步走到他的身邊，挽住他的手臂，才向葉知秋說道：「我想你可能會很快參加一個婚禮。」

「你們？」葉知秋意外的看著面前的兩個人，說起來他在控制區的名聲不怎麼樣，好像控制區裡有點權勢的女人都和他有一腿一樣，但是實際上有過肌膚之親的只有吉爾和面前的安吉拉，這個倒也不能怪他行動能力太差，實在是他有意的人家沒那個心，對他有心的他又沒那個意，弄來弄去就兩耽誤了。

說實話，他對安吉拉的確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在外面偶然思念親人的時候，想得最多的也是吉爾和妮可，要是時間緊張一點，恐怕安吉拉長什麼樣子都能給忘記了，但是雖然這樣，也不耽誤聽說她另有新歡時心裡不舒服一下，所以他看著面前的帥哥熟女，一時居然沒有說話，還是吉爾伸手拍了一下安吉拉，向他們表達了祝福，同時用挽著葉知秋胳膊的手捏了他一下。

葉知秋翻然悔悟，連忙向卡洛斯表達自己的祝福之情，同時在心裡琢磨卡洛斯這麼正式的向自己通報幹什麼，難道安吉拉告訴了他那一晚的事情，天地良心，如果換成自己是絕不會說的，但是他得承認，對於美國人的兩性觀念，他的確不怎麼瞭解。

卡洛斯和安吉拉並沒有和他們繼續寒暄的意思，說了幾句話就走開了。葉知秋看看這裡除了還在施工的平民和士兵外，再沒有什麼閒人了，這才挽著吉爾向控制區的大門走去，耳邊聽到吉爾問道：「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當然。」葉知秋說道，他剛參加完的是一個葬禮，總不可能心情愉快，而且這裡面的很多人還是和他一起並肩戰鬥過的，無論是親眼看著墜落到喪屍群中的喬丹還是事後看到被燒成焦炭的卡西迪，都算得上是他的戰友，更何況老豪斯死的時候，他就陪在身邊。

但是很顯然吉爾說的和他想的並不是一回事，她說道：「有沒有NTR的感覺？」她迎上葉知秋疑惑的目光，幽幽說道：「有時候，我真希望自己不是一個警察。」

第二十七章 比武

無論每個人的想法是什麼，日子都得繼續過下去，葉知秋在訓練之餘，還幫著梅伯裡把他降落在公路上的那輛F22拖回了埃爾門多夫空軍基地，看上去梅伯裡是真心喜歡愛撫娘娘，和兩個反正過來的空軍地勤忙上忙下的折騰了一個多禮拜，吃住都在飛機旁邊，終於完成了整架飛機的檢修工作，這才施施然回來幫葉知秋訓練控制區的陸軍航空兵。

要說起來，梅伯裡這人能當上空戰王牌的確不是沒有原因的，這傢伙愛好很多，攀巖潛水射擊跳傘，只要是極限運動他都喜歡，但是最喜歡的還是飛行，一天不飛他就全身難受。而且就像所有腎上腺分泌旺盛的年青人那樣，他的飛機絕對不會老老實實飛直線，滾桶都是常態，6G以下的過載只能算熱身，他要是上天一次，不來兩個9G以上的動作絕不會老實下來。

老實說控制區接收了埃爾門多夫的地下油庫，要保證一個中隊的出勤率有難度，但是要讓梅伯裡的F22天天飛問題還不大，而且在葉知秋看來，控制區根本不可能養得起一支空軍部隊，那些油放著也是放著，讓梅伯裡天天飛一下至少還能鬧個耳根清淨，這傢伙連他叔叔的忙都不願意幫，跑到這裡來肯幫著他練訓陸航飛行員已經很給面子了，沒必要在這件事上小氣，但是葉知秋回來時候那個超音速低空通場威名太著，控制區的人們天天看著腦袋上面一個瘋子玩雜技，都怕他嗨起來也來上這麼一下子，所以民憤極大，都要求梅伯裡離控制區遠一點。葉知秋其實覺得這個擔心很沒有道理，梅伯裡是喜歡冒險不假，但是他還不至於想不開要自殺，像自己那樣在低空破音障，稍微出點問題連零零座椅都救不了他，這一點葉知秋清楚，梅伯裡也清楚，只要看他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完成對戰機的全面檢修才肯再飛，每天降落後都要花上兩三個小時保養愛撫娘娘就可以知道，他心裡還是很怕死的，實際上他的作法在戰機飛行員中並不出奇，即使有專業的地勤維修人員，大多數飛行員也會全程參與自己愛機的保養和維護，無論如何，最後開著飛機上天的都是飛行員自己，不可能是地勤。

但是不管怎麼說，美國人民習慣了發出自己的聲音，控制區政府新鮮出爐的權貴們卻還沒有學會假裝聽不見，所以在連續幾個人或委婉或直接的向梅伯裡提議之後，那架F22終於不在控制區上空翻跟頭了，梅伯裡現在每天例行的跟頭改到去朱諾上空翻了，除了給那裡的人民帶去恐慌之外，還能和地面防空系統捉捉迷藏什麼的，可比玩電子遊戲刺激多了，順便還能看看那裡的人都在幹些什麼。梅伯裡證實在朱諾的港口裡停著至少四艘大型水面艦艇，其中對他威脅最大的是一艘提康德羅加級，他沒少被艦上的宙斯盾照，但是到目前為止，他還從來沒有被攻擊過，當然他也從來沒往人家身邊湊合過。另外一個很重要的情報是，從他第一次出現開始自始至終這些作戰艦艇都沒有緊張出港躲避過，對於常規的海軍作戰方式來說，這是一個很反常的情況。

這一天趕上是個陰雨天，看上去很可能有雷爆，所以控制區停止了所有的野外軍事訓練計劃，就連梅伯裡都老實蹲在軍營裡喝茶，葉知秋則和卡洛斯幾個人商量步兵戰術手冊的細節問題，他並不準備照搬PLA的步兵操典，一支軍隊的戰術特點與士兵素質、軍事裝備、後勤能力都有關係，除非整個照搬軍工體系，不然不可能有兩支軍隊的戰術特點會完全一樣。葉知秋給控制區軍事力量制定的目標是打贏連級規模的遭遇戰，以控制區為依托抵抗與團級規模的進攻力量打起僵持，事實上只要在這種情況下，只要他堅守十四個小時，來自太平洋另一側的空中打擊就會從天而降，效果也許比不上恐怖的大王，但是讓進攻的敵人嘗嘗世界末日的滋味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從這一點上來說，PLA還是比瑪雅人靠譜得多的。

手冊的編制是一個枯燥的過程，幾個人都不是文職人員，未免有點坐不住板凳，正集體無精打彩的時候，正門口的士兵敲了敲門，一個士官走了進來，向幾個人敬了個禮，向葉知秋說道：「愛麗絲女士來了。」

卡洛斯和克裡斯互相看了一眼，臉上都露出狹促的笑容，倒是克裡斯蒂娜把身子靠到椅子上，看了看表說道：「都到這個時候了嗎？」

愛麗絲的傷已經徹底好了，自從反擊那天吉爾組織了平民警衛隊後，她就做為骨幹留在了裡面。葉知秋用炮火集中殺傷喪屍後，大規模的喪屍集結再也沒有出現過，但是仍然有零星被飢餓驅使的喪屍試圖偷偷接近控制區，所以每天夜裡的步兵巡邏一直都比較嚴密，也很是發生了幾次遭遇戰，一次夜間巡邏時，她帶領的巡邏隊與兩隻喪屍近距離遭遇，愛麗絲來不及開槍，衝上去徒手擊殺了這兩隻倒霉的喪屍，於是迅速以她強悍的個人戰鬥力在控制區裡成為新的傳奇。

和其他人比起來，愛麗絲個人戰鬥能力雖然強，卻沒有其他的長處，事實上她從前從事的職業也是安保工作，這一下也算是找到了用武之地，開始頻繁參加控制區的保安行動，當然她沒有經過正規的軍事訓練，雖然使用常規武器沒什麼問題，但是一般情況下軍事任務她是不參加的。

除了例行的巡邏之外，愛麗絲很快又找到了一個新的消遣，就是和人打架，這個類似於地下拳擊比賽，控制區政府不禁賭，不過在控制區內使用信用點消費，沒有官方技術支持，這個是沒有辦法轉讓的，所以這種拳賽通常規模不大，賭的也只是各種奇怪的物品。愛麗絲一直在醫院吃工作餐，當然不會在乎賭注的大小，她只是閒得無聊找事情做打發時間，很顯然控制區裡能打的基本都在軍隊裡。

愛麗絲最早找上的是克裡斯蒂娜，這個女人在從福特理查森過來的人群中很有威名，但是很顯然克裡斯蒂娜對於好勇鬥狠沒什麼興趣，最重要的是，那一晚的突擊中她的右頰被燒傷，多少影響了視力，這個樣子和人動手很是吃虧。

克裡斯蒂娜不應戰，不代表沒有人想試試愛麗絲的本事，比如那個和克裡斯蒂娜一起過來的拳王約翰，他很幸運沒有死在福特理查森，來到控制區後就跟著克裡斯蒂娜進了軍隊。在這裡，他的個人戰鬥力沒什麼發揮的餘地，只是大家都知道他很能打。聽說有這麼一位居然敢挑戰自己的女神，當仁不讓的挺身而出應戰，然後被愛麗絲三加五除以二打了回來。

很多從目睹了這次比賽，當然說比賽有點誇張，相當多被約翰欺負過的士兵認為這就是一場單方面的毆打，自始至終大塊頭的約翰都保持了的良好的紳士風度在挨打，風度扁扁到愛麗絲都沒等裁判反應過來就自動放棄了。

安克雷奇裡有葉知秋這個怪胎在，對於個人武力一直不怎麼推崇，大家都知道再怎麼能打也比不上葉知秋，自然也沒什麼人樂於去摘老二這個榮譽，但是實際上控制區裡能打的人還是不少的，比如吉爾、卡洛斯還有克裡斯。但是很顯然在聽說了這次戰鬥的過程後，這幾個人就都沒有興趣被愛麗絲毆打了。

於是愛麗絲就找上了葉知秋，她和葉知秋曾經並肩從喪屍群中殺出來，也看到過他與馬庫斯對戰的過程，對於他的戰鬥力還是很清楚的，但是通過馬庫斯來確定戰鬥力是很不準確的，反正她閒著無事，正好找個理由和葉知秋接觸一下，對於這個挑戰，葉知秋倒是沒有拒絕，能光明正大的和一位美女挨挨碰碰，怎麼說也是生活中的一種調劑。

於是這幾天下來，觀看葉知秋和愛麗絲的馬拉松對戰就成了軍營裡士兵們的一個重要娛樂活動，愛麗絲也很準時，她晚上要參加巡邏，上午回去睡覺，剛好睡醒了趕午飯前來軍營找葉知秋，打完後用軍營的浴室洗個澡吃頓飯就回去，日子過得也很規律。

葉知秋很熟悉各種戰術細節，而且可以毫不猶豫的做出來，但是示範出來和寫出來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他這會也正頭暈腦漲，聽說愛麗絲來了，精神倒是一振，揉了揉腦門應合克裡斯蒂娜的話說道：「時間過得可真快。」

基本上這話說得沒錯，我們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好幾年的末世也只不過一轉眼就過去了，日子還是那個日子，只是盼望的目標要挪到下一次，好在托各種無聊人士的福，我們從來不會缺少末日。所以其他人沒有異議，卡洛斯站起身說道：「今天你還會讓給她嗎？」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我從沒放過水。」

「是啊。」卡洛斯撇著嘴說道，他見過葉知秋凶狠的格鬥方式，總覺得在室內訓練場上和愛麗絲動手的那個人不像葉知秋，倒有點像傑克·成，好在打鬥依然精彩，就當看十二生肖了。

顯然其他人多少也有這個想法，不過從來沒有人當著葉知秋的面提出來過，免得他惱羞成怒不玩了大家沒了消遣，於是都嘻嘻哈哈的收拾面前的文件。克裡斯偶而回了一下頭，發現在門外探頭探腦的人居然是克萊爾。

他們所在的房間屬於軍事重地，平常人是沒有資格進來的，所以克萊爾只能站在門口往裡面看，這都是因為士兵知道她是克裡斯的妹妹，而且克萊爾清純的樣子在軍營裡一向很受歡迎，要對著她板起臉來很考驗毅力，至少門前的兩位士兵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好意思驅逐小姑娘。

只是很可惜在克萊爾的眼裡，這樣看上去實在沒什麼意思，牆上沒有世界地圖，桌面上也沒有1：1的沙盤，就幾個人坐在椅子上看文件，和平常的公司辦公會議沒什麼兩樣。

第二十八章 克萊爾與愛麗絲的心思

看到自己的妹妹出現在門外，克裡斯也不裝模作樣的收拾東西了，把文件夾一推就走了出來，實話說他那文件上也沒寫什麼有用的東西，這傢伙和葉知秋差不多，做得到說不出，說起來還沒有葉知秋寫文檔的基本功紮實，所以多半時間都是在打醬油。

克萊爾看到他出來，顯得有點失望，她看了看還在收拾東西的葉知秋，問道：「為什麼他的東西那麼多？」

克裡斯這個人也許沒有丁飛羽那樣的洞察力，但是絕對不糊塗，怎麼可能不知道親妹妹的這點小心思，含糊解釋道：「他是會議召集人。」然後立刻轉換話題問道：「你怎麼來了？」->小說下栽+wＲshＵ。ＣoＭ<-

「我和愛麗絲一起來看看熱鬧。」克萊爾說道。愛麗絲的挑戰賽在控制區知道的人不少，但是真正有資格現場觀摩的實在不多，如果沒有愛麗絲帶著，克萊爾也進不來軍營，所以她這個理由也算充分。可惜克裡斯不好糊弄，他懷疑的看著克萊爾：「幫吉爾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天地良心，其實他想問的是她究竟是來看熱鬧的還是來看葉知秋的，不過想到自己這個妹妹畢竟也不少了，而且看上去葉知秋對小姑娘也沒什麼意思，所以危險性還不是很大，他就決定先緩緩再說。老實說他實在弄不明白，就算葉知秋很優秀，可是他已經有吉爾了，克萊爾又不是不知道，跟著起什麼哄啊。

說起來，克萊爾不但沒有和吉爾是情敵的覺悟，這段時間反而和她走得很近，控制區政府正式成立後，吉爾明確負責內衛方面的工作，讓人大跌眼鏡的是，本來以為會因為從前的工作背景而成為吉爾副手的安吉拉被分派去協助尼爾搞經濟建設，反倒是克萊爾這個小姑娘成了吉爾名副其實的助手，每天跟著她跑進跑出。

克裡斯不明白兩個喜歡同一個男人的女人怎麼可能關係這麼好，當然他也沒有機會提出這個問題，只能老實看著克萊爾和吉爾的關係越來越好，每天和克萊爾一起吃飯裡經常聽到她對吉爾的讚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實意的。

克裡斯問話的時候，葉知秋剛好抬頭向這邊看了一眼，看到克萊爾在看他，向她微微一笑，示意自己馬上出來，於是克萊爾很高興的回答哥哥的問題：「差不多了，所以我休息一下。」

克裡斯撇了撇嘴，很多時候他都覺得吉爾並不像她表示的那樣毫無察覺，至少她對其他女人可沒有對克萊爾這麼好，也從來沒有過來觀看過葉知秋和愛麗絲的格鬥公開賽，事實上她的內衛工作也包括控制區的軍事力量，吉爾要進軍營可不用別人帶。當然這個其他女人中是不包括妮可的。

葉知秋收拾好了手裡的文件夾，向仍然坐在桌邊的幾個人攤了攤手：「一起去嗎？」

「算了。」卡洛斯說道：「我答應和戴安娜一起吃午飯，告訴我結果就行。」

克裡斯蒂娜也站起來，搖頭道：「我也有事要先走。」

葉知秋點了點頭，看著他們先走出房門，才跟了出去，原則上他們手裡的文件是不許帶出這個房間的，但問題是葉知秋需要回去整理內容，他很不喜歡這裡的環境，所以這個制度也就名存實亡。卡洛斯曾經取笑他完全不支持吉爾的工作，當心回去不讓上床，葉知秋對於美國男人的承受能力嗤之以鼻，咱可是從跪主板的國度出來的，睡地板簡單是小兒科。

克萊爾看到葉知秋出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克裡斯抱怨道：「難道這不是應該給老哥的待遇嗎？」

可惜克萊爾毫無做妹妹的覺悟，很不客氣的忽略了他的抱怨，向葉知秋說道：「俘虜身份甄別馬上要結束了，名單最遲明天就能交出來，可以放心補充的各種人員不會少於四百五十人，你怎麼犒勞我？」

「我？」葉知秋很吃驚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克萊爾對他的熱情瞎子都能看出來，而且說實話葉知秋對青春活潑的克萊爾也很有好感，但是這種好感僅僅是對於妹妹的，只要一想到他和克萊爾差了十歲，他就有一種很強烈的負罪感，實在提不起興趣打別的主意，所以這次回來一直都沒有刻意和克萊爾見面，從這一點上來講，克萊爾的待遇還不如莉莉，葬禮結束後，葉知秋去看望剛剛開始正式接受實驗的鄧肯的時候，順便去看望了莉莉，內維爾偷偷告訴他，莉莉對他的探望非常興奮，這有助於她的病情，如果可以的話，他讓葉知秋經常過來，最好莉莉生產的時候他也在場。

老實說葉知秋很懷疑這個傢伙的意思，天地良心，莉莉的孩子和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他們之間是完全清白的。

現在他看著克萊爾，很無奈的說道：「真是個好消息，但是難道應該給你發獎金的人不應該是他們嗎？」說著他指了一下走廊裡卡洛斯和克裡斯蒂娜的背影，可惜那倆人連頭都不回，於是葉知秋看著克裡斯：「你怎麼看，上尉？」

這次控制區的軍銜大派送裡，唯一沒佔著便宜的就是克裡斯，他本來在S·T·A·R·S就是上尉，負責一支戰術小隊，這回他代理副營長和一連連長，軍銜還是上尉，雖然人多了，但是顯然含金量不能和從前比。

克裡斯不混天涯，當然不會回他一句「此事必有陰謀」，只是很配合的攤了攤手，示意自己沒意見。

但是顯然克萊爾不買這個帳，她說道：「但是他是我哥哥，要他請我不需要理由。」

「啊，我明白了。」葉知秋說道：「我記得這工作是你和吉爾一起做的，也許我可以找個時間一起請你們。」他說道：「酒吧怎麼樣？」

面前的兩兄妹同時不約而同的咳嗽起來，葉知秋只好翻了個白眼：「好吧。」他說道：「不如我們出去野餐。」他看著克裡斯：「你會去吧。」

「他當然不會。」克萊爾看著自己的哥哥：「你很忙的。」

「我想一天的時間還是能抽出來的。」克裡斯慢慢說道，心說就算自己不去，葉知秋肯定也會拉上吉爾，人家兩夫婦出去，你一個小姑娘在旁邊不覺得太亮了嗎？

葉知秋沒給克萊爾找借口的時間，向他們說道：「我們去訓練場吧，別讓愛麗絲等急了。」

「是啊。」克裡斯立刻接上：「我們最好快一點，我有點餓了。」

「這是個吃貨。」克萊爾瞪了他一眼，腹誹自己的哥哥。

三個人出現在訓練場的時候，這裡已經圍了一圈人，連窗戶上都站著膽大的士兵，愛麗絲穿了一條肥大的軍褲，上身是黑色軍用純棉背心，看上去裡面沒有內衣，兩個凸點隱約可見。她用一根絲帶束了頭髮，正在熱身，雙臂的肌肉和美麗的容顏形成鮮明對比。

克裡斯這次很真誠的拍了拍葉知秋，就看她這一身肌肉，想推倒她的男人就需要極大的勇氣，至少克裡斯沒有那個信心。說實在的，克裡斯的確動過念頭在控制區裡找個女朋友，可惜他下手太晚，好白菜又和好名字一樣屬於稀缺資源，不是已經被豬拱了，就是馬上要被豬拱了。克裡斯也只能挺槍四顧，心下茫然。如果愛麗絲這一身的肉不是那麼結實，多半他就不客氣了，現在只好望肉興歎，感歎自己牙口不好。

葉知秋把裝文件夾的挎包交給克萊爾拿著，自己脫掉外衣走進人群中，士兵們發出一陣歡呼聲，給他讓開了一條路。愛麗絲含笑看著他，扔給他一條毛巾：「你來晚了。」她說道。

葉知秋接過毛巾，皺眉說道：「是白的？我不會扔它的。」

「那當然。」愛麗絲揚眉說道：「你當然不可能有機會，我肯定是擊倒獲勝。」

葉知秋向她笑了笑，開始自己活動身體，這幾天他已經領教過愛麗絲的攻擊手段，總的來說花哨太多，但是威力可觀，雖然她的速度和威克比起來還有差距，但是至少不在馬庫斯之下，很顯然那天在地庫裡她被馬庫斯打斷肋骨另有原因，難怪她後來殺死馬庫斯的時候一點都沒有心理障礙。

如果是在實戰中，就算是對上威斯克，葉知秋也敢放手一搏，像愛麗絲這樣的水準，倒也並不難對付，她也就比全盛時期的西園寺真衣強一點有限，只要小心一點就不會出現意外，但是現在是公開切磋，不能以命搏命，他對著愛麗絲又實在下不去重手，速度稍遜就難免要吃虧，所以像卡洛斯這樣識貨的人都認為他在放水，實際上他很冤枉，這個真不是故意的。

愛麗絲並沒有催他，她在控制區這麼長時間，當然知道葉知秋和吉爾之間的關係，愛麗絲自有一種驕傲，不會去搶奪有主的男人，但是對葉知秋的好感又實在放不下，只好用這種方式出現在他的生活中，她其實根本不在乎比賽的勝負，只要這活動能繼續下去就行，當然這樣並不是說她就會對著葉知秋手下留情，她瞭解葉知秋的實力，主動放水很可能把自己淹了，再說以兩個人的實力，這樣做也實在有違平日的世界觀和價值觀，一般來說，本書中的人物在各自的立場上三觀還是很正的，也許有人私心很重，但是至少不會一門心思的使壞，就算損人也是一定要利已才行。

第二十九章 美國普通話

大家都是爽快人，熱身完畢立刻開打，愛麗絲毫不客氣的利用速度優勢搶攻，葉知秋嚴守門戶，步步後退，用空間換時間，這打法這幾天就沒變過，所以周圍的觀眾對於葉知秋烏龜不出洞的戰術策略難免有些微辭，只有克萊爾大聲的給葉知秋加油，完全無視自己其實是和愛麗絲一起來的這個事實。這也是卡洛斯和克裡斯蒂娜跑得飛快的原因，大家實在沒有那個興趣看葉知秋陪美女練拳，雖然這陪練其實也是很有技術含量的。

老實說葉知秋也知道自己總這麼防下去不行，但是他其實有點擔心愛麗絲的肋骨還沒有完全恢復，就算她體制特殊，恢復能力超強，這時間也太短了一點，他擔心自己的反擊會給愛麗絲的肋骨造成二次傷害，他雖然不是醫生也知道那樣的傷害會比較麻煩，所以怎樣反擊的確頗費思量，他一直在琢磨怎麼才能結束這場比試，心想要不要還像這幾天一直做的那樣放水讓她打一下好了。

這個倒不能怪葉知秋優柔，愛麗絲的攻擊力不是一般的強，就算讓她打一下也得掌握好分寸，葉知秋沒有SM情節，可沒本事在痛苦中獲得快感。

但是很快他就不用糾結了，因為一個士官飛快的跑了進來，大聲叫道：「空襲警報。」

葉知秋吃了一驚，手上不免就慢了一下，愛麗絲一拳揮來，發現葉知秋用來格擋的左臂居然沒有及時到位，眼看著自己這一拳就要落在他的臉上，連忙手腕一沉，拳面下落，直接砸在葉知秋的左手小臂上。葉知秋哼了一聲，藉機後退，轉身看向報警的士官。愛麗絲一擊得手後也沒有得理不饒人的追殺，反而退開了兩步，像她和葉知秋這樣的打擊能力，如果真的打到身體的要害部位，有拳套和沒有拳套其實效果差不多，如果不是她反應及時，剛才一拳落到葉知秋臉上，就算葉知秋抗打多半也要暈一下。

轉頭去找那個大喊大叫的士官的時候，葉知秋才覺得左臂上一陣酸麻，他當然知道愛麗絲剛才手下留情，不過看起來她拳頭上的力量並沒有減弱。可惜現在不是琢磨這個的時候，他的目光很快落到那個鬧進來的士官身上，看到克裡斯正攔住他低聲說話。訓練場裡的士兵們發出了一陣騷亂，雖然這裡大部分的人都沒見過真正的空戰是什麼樣的，但是托現代媒體的福，倒也沒人不明白空襲的意思，有腿快的就轉身往外跑，但是更多的人則把目光投向葉知秋，雖然這個傢伙最近幾天面對一個女人一直都沒打贏過，倒是不耽誤出了意外大家繼續信任他，可惜這時並沒有聽到外面那架傳說中的飛機的轟鳴聲，不然一定有人弄輛摩托車來給葉知秋用來打飛機。

克裡斯與那個士官簡單交談了兩句，看到葉知秋向他們看過來，揮手向大家叫道：「全體疏散。」又向葉知秋叫道：「剛才有一架不明來歷的飛機從控制區上空飛過去了。」

控制區並沒有疏散預案，但是士兵們顯然看過足夠多的戰爭大片，聽到疏散命令後，立刻一哄而散，訓練場裡只剩下了有限的幾個人。

葉知秋快步走向克裡斯，問道：「是不是梅伯裡？」

克裡斯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身邊報信的士兵：「就是梅伯裡讓他來報信的，那是一架F16C，梅伯裡判斷它可能掛有對地攻擊武器，那飛機飛得太高，他也看不清，不過他已經準備起飛了。」

葉知秋嗯了一聲，看起來外面的雨到底沒下起來，不過在這種陰雲密佈的情況下起飛仍然是個危險活。這段時間裡，朱諾方面一直都很平靜，而且梅伯裡也一直沒有發現那裡擁有戰鬥機，實在想不到突然會有一架F16出現在控制區上空。好在梅伯裡的F22就停在控制區旁邊的公路上，那裡是他平時的起降場，雖然未必來得及攔截。

他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愛麗絲，向她揮手道：「明天見吧。」

愛麗絲點了點頭，克萊爾把手裡的文件夾遞給葉知秋，擔心的看了他一眼，克裡斯向她說道：「你們快點離開這裡。」想了想又補充到：「先不要到建築物裡去。」

只有一架F16的話，對地攻擊的手段不多，它的目標多半是重要建築，所以克裡斯要這樣說，小心誤傷。

葉知秋接過克萊爾遞過來的文件夾，也低聲叮囑道：「小心一點。」說完抬頭看了一眼愛麗絲，後者也正在看他，兩個人的眼神一觸，愛麗絲向他輕輕點了一下頭，於是葉知秋放心的把克萊爾交給她，轉身跑了出去。

抓了一輛吉普車，他一溜煙向辦公樓的方向跑去，其間抬頭看了看天空，沒有發現有飛機的痕跡，這倒不出所料，控制區沒有預警系統，梅伯裡看到那架F16的時候它都已經到腦袋上面了，只要不是像梅伯裡那樣變態到翻跟頭，要幹什麼早幹完了，現在他能做的就是弄清那架飛機的真實身份。

悍馬車上有無線電台，他試著叫了一下梅伯裡，居然很快得到了回答。梅伯裡告訴他那架飛機往埃爾門多夫方向去了，他自己正在準備起飛。葉知秋立刻告訴他不要輕易開火，他去辦公樓後的停機坪拿直升機。

「要搭車嗎？」梅伯裡看起來心情不壞，居然還有閒心打屁。不過葉知秋是真的敬謝，他自己不穿抗荷服飛6.5G沒什麼問題，穿著抗荷服能飛多大過載要看衣服質量，但是看著梅伯裡在天上做的那些動作仍然覺得牙酸，再說F22是單座戰機，總不能把他放在導彈倉裡射出去。

梅伯裡每天除了要上天過癮外，還有一項工作是幫控制區訓練直升機駕駛員，除了馬克思這個資深學徒外，還有兩個從前有過飛行經驗的年青人跟著，以他們的水平，直接飛武直當然不行，別說埃爾門多夫沒有那麼多的武直給他們摔，就算是數量夠也得小心這幾個傢伙沒有楚克命硬，一下給摔死了。所以梅伯裡弄了一架貝爾公司出品的小型民用直升機給他們練手，這架飛機有教練系統，梅伯裡可以坐在旁邊給學員保駕護航。

悍馬車飛快的闖進辦公樓的大院子裡，那裡的兩架直升機都已經開始啟動，馬克恩坐在一架黑鷹上向他招手，但是葉知秋擺手拒絕，直接鑽進了教練機，他可沒有信心駕駛一輛黑鷹和固定翼戰機纏鬥，還是飛民用保險一點，一般來說，看到一架民用直升機，對方開火的機會要小得多。

把飛機上的菜鳥飛行員趕下去，葉知秋立刻開始起飛，這個簡易停機坪停兩架飛機沒問題，但是不能同時起飛，看到葉知秋果斷加轉數，馬克思只好很鬱悶的把自己已經提起來的發動機功率再降回去。理論上他現在有優先起飛權，但是在葉知秋面前，他還真沒有勇氣搶道。

從控制區到埃爾門多夫，使用直升機只需要半個小時的路程，不過葉知秋升空不久，梅伯裡就已經從埃爾門多夫那邊打了個轉回來了，那架F16正準備在埃爾門多夫降落，使用民用通訊頻道呼叫了機場要求指引，梅伯裡給他們引導之後就飛回來了，這要比葉知秋當初給霍華德做的要容易得多，起碼F16並沒有失去動力，他在無線電裡很神秘的告訴葉知秋，這次來的多半是個熟人。

老實說，葉知秋不怎麼喜歡熟人，熟人太熟，不好下手，而且他在美洲大陸上一共也不認識幾個人，要說是有朋自遠方來，基本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只不過這幾個人都不會開飛機，這就難怪要選擇雙座型的F16C了，所以他並沒有多「說乎」，只是讓跟在後面的馬克思飛回去，不要跟著他。

等到葉知秋的直升機到達埃爾門多夫，看到出現在面前的兩個人時，他還真有點難以相信，這兩個穿著抗荷服的還真是熟人，那個個子高高的男人正是威斯克，旁邊站著的則是艾達，威斯克仍然戴著墨鏡，只是看起來維護自己形象的覺悟還不夠徹底，居然沒有在抗荷服外面套件大衣，當然這時候安克雷奇的氣溫也是個問題，雖然一直陰天，但是悶熱的感覺更加難受。

兩個奉命看守基地的士兵早得到了梅伯裡的通知，知道這兩個人並不是敵人，所以只是陪在一邊等候，看到葉知秋過來，向他敬個禮就走開了，他們在這裡的主要任務不是防禦敵人，而是防止這裡被倖存者或者喪屍破壞，如果真有軍隊進攻這裡，他們的第一要務就是逃跑，保住性命。

看著站在面前的兩個人，葉知秋攤了攤手，威斯克走過來伸手和他握了一下，說道：「不歡迎我們嗎？」

「只是有些意外。」葉知秋說道，他指了指跟在威斯克後面的艾達：「據說她不能飛戰鬥機。」

「從前是這樣。」艾達向他笑了一下，很大方的走過來……和他握了一下手，然後說道：「不代表我永遠不會。」說老實話連葉知秋都以為她會和自己擁抱一下。

「這麼說你是飛行員？」葉知秋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就算艾達是天才，這幾天的功夫也攢不出足夠的飛行小時，讓她從華盛頓飛安克雷奇絕對是一個瘋狂的主意，不過他倒是能理解F16為什麼要從安克雷奇上空飛過了，她們沒有地面導航，顯然安克雷奇市區作為一個地標要比福特理查森明顯得多。

但是很快他的想法就被指出是不切實際的，因為艾達指著威斯克說道：「他才是飛行員，這幾天就是都是他在教我飛F16。」

「我得說，她是個好學生。」威斯克說道，說完他向葉知秋問道：「說到這裡，我有點餓了，你不想盡一下地主之誼嗎？」

最後這四個字是用中文說的，所以葉知秋咬著牙想了半天才明白過來，看起來他們這老師和學生關係並不是固定的，他向艾達抱怨道：「你就不能教他普通話嗎？」

艾達白了他一眼：「這叫美普，我沒教他川普不錯了，要不你讓林海試試？」

第三十章 重重迷霧的背後

回控制區的路上發生了一點意外，威斯克覺得葉知秋的這架民用直升機的發動機聲音有些奇怪，很乾脆的拒絕了搭乘的邀請，於是葉知秋只好弄了一輛悍馬車帶他們回去，然後再讓馬克思開這輛車來取直升機，威斯克很認真的提醒他最好先找人檢查一下這架直升機，想起在山谷外的那次經歷，葉知秋聽從了這個建議，顯然摔機這種事很考驗運氣，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摔上一下的。

坐汽車回控制區時間就比較長，葉知秋很懷疑威斯克能不能趕得上晚飯，但是顯然威斯克另有打算，開車上路不久，他就指著車外向葉知秋說道：「那是什麼？」

「我覺得像某種裝甲車輛的殘骸。」葉知秋說道：「要停車看看嗎？」

「它看上去像是被什麼反裝甲武器打爛的？」威斯克疑惑的說道。

「那當然。」葉知秋很確定那輛只剩下底盤的不知道是M2還是M3的裝甲車應該是被M1A2的滑膛炮幹掉的，所以相當堅定的站到了威斯克的一邊，雖然從理論上來說，坦克主炮不算反裝甲武器。

威斯克是干情報出身的，自然不會被他這麼輕易的糊弄過去，看著公路邊迅速遠去的車輛殘骸，再加上公路兩邊還沒來得及清理乾淨的各種痕跡，追問道：「看上去這裡發生過一場戰爭？」

葉知秋嗯了一聲，沒有說話。艾達走過這段公路，當然知道從前是沒有這些東西的，於是插話道：「發生了什麼事？」

「很簡單。」葉知秋說道：「有人對控制區發起了一次進攻，但是被擊潰了。」

「見鬼。」艾達說道：「好大規模的進攻。」

「是啊，他們差點就成功了。」葉知秋很同意她的判斷，相比之下，喪屍的進攻只能看作是一種騷擾。

威斯克看著他，慢慢說道：「這麼說來，他們開始了？你知道是誰策劃了這次進攻嗎」

「你知道什麼？」葉知秋警覺的看了他一眼。

「是邁克爾的人。」威斯克說道：「這就是我們這麼快趕過來的原因，如果不出意外，亨利將軍將在半個月內代表霍華德總統來這裡訪問。」

葉知秋呃了一聲，亨利急著到這裡來應該另有原因，畢竟他的寶貝女兒在這裡，他總要來看一下，但是威斯克說的是什麼意思？他再次問道：「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威斯克向艾達示意了一下，後者從隨身的挎包裡取出一份文件，放在葉知秋身邊的座位上。葉知秋側頭看了一眼那上面醒目的標誌，皺眉道：「是什麼？如果想讓我讀文件，至少你倆得有一個人來開車。」

威斯克搖了搖頭：「我覺得還是你來掌握方向的好。這份文件是在邁克爾的辦公室裡找到的，他離開的時候遺漏了很多東西。我現在給你也不是讓你看的，它只是做為證明我所說的證據。」說完，他吸了一口氣，向葉知秋講述起這些天來華盛頓政府得到的一些情報。

葉知秋和梅伯裡離開華盛頓之前，霍華德政府就已經開始了清理邁克爾殘餘力量的工作，阿曼達口中的委員會在新政府的力量面前迅速分裂，大部分倒向了霍華德政府，所以新政府才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掌握到了相當多的情報。

經歷了一段時間的混亂後，霍華德政府終於完成了磨合，開始發揮出職業官僚系統的正常功能，於是很快發現了一些邁克爾從前的秘密，於是亨利才請求威斯克和艾達盡快趕到控制區來。

從他們獲得的資料顯示，邁克爾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同英國政府取得了聯繫，使用的設備也許就來自那支全軍覆沒的救援船隊，這也是華盛頓這邊明明還沒有像安克雷奇控制區那樣開始恢復生產，卻擁有足夠物資的原因。

但是很顯然船隊的悲慘命運嚇住了野心勃勃的英國人，所以邁克爾與英國人達成協議的前提是邁克爾找到應付生化危機的解決辦法，作為交換，英國人會利用與美國海外駐軍的聯繫幫助邁克爾聯絡美國各地的倖存軍事力量，因為軍種的關係的，邁克爾聯繫上的大多數殘餘軍事力量都是海軍。

對於邁克爾來說，這顯然是個難以完成的任務，他手裡並沒有可能進行醫學研究的人員，所以在有了情報機構的支持後，他才把主意打到了洛杉磯的國家圖書館上，那裡有災難發生前災情檢測機構存儲的研究資料，也許英國人在獲得了這些資料的基礎上能夠完成剩下的工作。

老實說，儘管邁克爾還沒有和英國人就協議的具體內容進行商討，但是也能猜到這不會是一份很有面子的合作，當然邁克爾沒學過中國歷史，不然他倒可以考慮向尼布楚條約那樣包裝一下。

考慮到芬奇未必會同意與英國人的這次交易，所以邁克爾並沒有向他說明這次行動的具體原因，結果因為沒有得到芬奇的足夠重視，這些資料半路被葉知秋截走，但是亨利和溫德姆帶回的消息向邁克爾和他的團隊表明，安克雷奇有那麼一群人正在對生化疫情進行研究，葉知秋不但帶走了那些資料，還帶走了從前海軍的研究人員內維爾。

邁克爾立刻意識到安克雷奇也許剛好擁有他所需要的東西，而且看上去可以和英國人談一個更好的價格。有自己的經歷做參考，邁克爾很敏銳的認識到，安克雷奇的背後很可能與另外的國家勢力有關係，不然的話，對於災難已經發生過的美國，研究疫情的實質實在不是一個迫切的需求。他是一個標準的政客，當然知道如果自己有一件東西想賣個高價，那麼多找幾個買家顯然是最好的選擇。

有海軍的支持，邁克爾在那之前就已經成功的控制了擁有天然良港的朱諾，並且建立起了有效的聯繫，他本來的目地是利用這個基地與駐太平洋艦隊取得聯繫，並沒有想到以此來吞併安克雷奇，在邁克爾看來，阿拉斯加這個地方除了離亞洲近一點之外，實在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而那個時候，葉知秋還沒有見到丁飛羽，只用楚加奇山脈上的長波電台與國內聯繫了一次就被迫靜默。奧戴麗發現的頻繁的長波通信其實裡面有很多次是發生在朱諾與邁克爾掌握的海軍勢力之間。

只是當時邁克爾與朱諾間的這種聯繫仍然處於無序階段，所以奧吉在朱諾蹲了很久也沒有弄清那裡出了什麼事，不是他的水平太差，實在是當時那裡的邁克爾手下自己也還沒有弄清應該做些什麼。向安克雷奇方向做出的試探更多來自於當地管理者的自做主張。

但是得到了關於安克雷奇可能已經取得了研究進展後，邁克爾立刻要求朱諾方面控制安克雷奇控制區，這個時候，葉知秋還在開著他的波音飛機穿越美國領土。於是就有了葉知秋從洛杉磯回到控制區當天發生的戰鬥，那些人得到的命令是優先佔領醫院的研究機構，並且盡可能完整的得到那裡，因為不清楚這個所謂的研究機構究竟在醫院的什麼地方，所以突襲方束手束腳，即使在突襲過程中遭遇到重火力的抵抗，也沒有採取果斷的還擊，讓控制區軍方可以從容的集結力量平滅騷亂。

就在邁克爾在全美調兵譴將的時候，葉知秋居然和奧吉出現在了華盛頓，這讓邁克爾有些措手不及，他的確很想知道葉知秋背後是不是有太平洋另一端那個巨大國家的支持，但是時間上卻已經來不及。他本來的意願是扶霍華德當上總統，然後把與英國簽訂協議這個政治污點抹到霍華德身上去，再把他一腳踢開。但是如果葉知秋真的帶有國家背景的話，他就要擔心霍華德在另一個方向上取得成就，那時候被踢開的就是自己了，所以他才會臨時改變計劃，準備暗殺霍華德，結果倉促準備的刺殺行動被葉知秋和凱恩攪黃了。

但是葉知秋三人做出的錯誤判斷讓邁克爾有了新的計劃，他順手殺死了芬奇，準備將霍華德的死推到他的身上，事實證明他果然沒有做壞事的天賦，結果不但沒有如願殺死霍華德，還逼反了溫德姆，只好匆促逃離白宮，事實上在這之前他的團隊的確提醒他注意溫德姆的反應，但是在隨後的討論中，他們又認為溫德姆是典型的軍人，不會因為老上司的死因值得懷疑就公開反抗政府，他們甚至準備借用溫德姆的影響力來控制軍隊，與亨利相互制衡，很顯然他們低估了這場災難對於美洲大陸的破壞性，在摧毀了原有文明的同時，這場災難也摧毀了倖存者們原來的心理防線，溫德姆衝冠一怒為上司，手下的士兵們也並沒有因為主官要求進攻白宮就四散而去，從前在白宮發生的與喪屍之間的戰鬥已經清楚了他們心中白宮不可侵犯的神聖感覺。

因為在這之前，邁克爾就已下令手中掌握的軍事力量向朱諾集結，所以他才在抵抗溫德姆失利後直接逃向了朱諾，災難後的北美防空系統已經完全失效，至今霍華德政府也沒有弄清邁克爾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最後威斯克總結說道：「這些都是根據各種情報拼湊出來的，應該沒有錯誤，但是缺少細節支撐。邁克爾離開的時候並沒有攜帶什麼物品，所以我們判斷他的那些文件應該在其他人手裡，最可能的人選是邁克爾的秘書凱莉·舒恩，邁克爾離開後，有人看到她還留在白宮裡，但是第二天她就不見了，如果能找到她，也許就能找到那些文件。」

葉知秋看了他一眼，想起那位看起來有些天然呆的秘書，阿曼達曾經說過，她是從前外交部的內勤特工，想來華盛頓的那些菜鳥們也不可能捉得住她，只是不知道她會從什麼渠道回到邁克爾身邊去。

第三十一章 不明疫情

三個人沉默了一會，葉知秋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向威斯克問道：「你現在在政府裡擔任什麼職務？」

「沒有職務。」威斯克說道：「霍華德倒是希望我回到情報部門去，但是我和委員會那些老頭子合不來。」他看到葉知秋疑惑的表情，接著解釋道：「我到這裡來是應亨利的請求，沒有官方身份。」

葉知秋遲疑了一下，又問了一個問題：「奧吉的女朋友究竟是不是你殺的？」從威斯克剛才的描述中，葉知秋覺得奧戴麗雖然身處委員會中，但是似乎和他們並不是一條心，至少她就不知道邁克爾要洛杉磯圖書館大樓的資料是為了什麼，還親自去翻撿出威斯克的情報來通知芬奇。

「那很重要嗎？」威斯克看了看他，又側頭去看坐在身邊的艾達，可惜艾達板著臉似乎在想什麼，根本不理他，於是威斯克攤手說道：「下手的是委員會的人，或者說是邁克爾在委員會的人，我發現她在調查我後，就去她的公寓找她，那時她剛剛被殺死，當時我發現有人來就離開了，然後發現來的這個人就是奧吉，他只來晚了一步。事實上奧戴麗已經很小心了，她佈置了很多警報和陷阱，解開它們讓我花了一些功夫，但是很可惜對她下手的人是她的同事，這種事是沒有辦法預防的。」

他看了看葉知秋，接著說道：「你們再回到那裡時遭遇的爆炸就是殺死奧戴麗的人重新回去佈置的，也許是交火提前引爆了那些，反正你們幾個的運氣不錯，那些士兵救了你們。」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奧吉？」葉知秋說道，奧吉直到臨死前都以為是威斯克殺死了奧戴麗，這樣說來，他的死很不值得。

「有什麼關係呢？」威斯克輕描淡寫的說道：「每天都有人死去，也不多他一個，你當初沒想過要幫他報仇，難道現在就想了？」他停了一下，又說道：「像他那樣的人，作敵人比朋友要安全得多。」

葉知秋再次陷入沉默，過了一會，他說道：「我們到了。」汽車在控制區的大門前停了下來，葉知秋向哨兵揮手示意，看著他們搬開路障，才說道：「我帶你們去見這裡的管理者。」他說道：「但願你們能談得來。」

葉知秋車開得不慢，剛好趕在晚餐的尾巴上到了控制區，伊莎貝爾和吉爾、克萊爾剛剛吃過飯要離開，就看到他們走了進來。因為事先已經接到了無線電通知，伊莎貝爾對於艾達的出現並沒有表現出驚奇，倒是對威斯克的身份有些興趣。在無線電裡事先通知控制這邊的是埃爾門多夫的士兵，他們不認識威斯克，卻見過艾達，葉知秋也並沒有專門讓他們匯報威斯克的事情，所以伊莎貝爾等人僅僅知道艾達回來，考慮到吉爾就在身邊，她當時只是很平淡的表示自己知道了，艾達在控制區待過的時間不長，身影主要出現在醫院裡，要說在控制區和誰最熟悉，恐怕除了一直和她在一起的內維爾，就只有帶她回來的葉知秋了，所以葉知秋趕過去接她倒也說得過去，只是對於她們來說就沒有必要重視了。

葉知秋在食堂見到伊莎貝爾也算意外之喜，所以直接拉住她們介紹了威斯克的事，雖然威斯克說他並沒有官方身份，但是以現在美國舊政權完全崩潰，新政權一盤散沙的情況下，華盛頓政府先派個人以私人身份來這裡接觸一下是很容易理解的，相對之下，洛杉磯的王彪政權就沒有這個待遇了，那裡的重建得到軍方的支持，而且本來就有很濃郁的官方色彩，只不過官方支持的人運氣不好先掛掉了，即使是這樣，他們也沒有強大到可以與中央政府抗衡的地步，所以如果霍華行要和那裡接觸的話，完全不用這麼小心。

葉知秋帶威斯克和艾達匆匆在辦公樓的食堂吃了點東西，回到二樓的小會議室裡的時候，伊莎貝爾已經召集了控制區裡大部分的負責人在等他們了。對於威斯克的非官方身份，他們已經有過簡單的討論，基本上這裡並沒有人反對中央政權的領導，即使這個中央政權的實力現在其實還比不上控制區，但是沒人懷疑它的號召力，只不過在具體的接受方式上還有一些爭議，尼爾很擔心華盛頓政府會跑過來摘桃子，他最近為了重建控制區的經濟算得上嘔心瀝血，從前給自己幹的時候都沒有這麼賣力氣過。事實上做為一個前罪犯，他對一切形式的政府都有天然的牴觸情緒，如果不是更怕吉爾，他估計早就大叫要學習從前的政權方式，以加盟州的名義參與政府了。

要是說起來尼爾這個人在很多方面都有天賦，唯獨政治智慧有點堪憂，不然以他從前行騙的成功率，干個州議員什麼的還是沒有壓力的，也不會淪落到被吉爾這樣的小警察追殺。不過話又說回來，美國人在這方面表現得有些兩極分化，擅長的特別擅長，不擅長的也就和尼爾一個水平，所以像他這樣明顯沒什麼進取精神的意見居然也很有市場。

伊莎貝爾估計也拿不準威斯克的來意，所以把能叫上的人都拉了來，不但安吉拉、克萊爾等人一個不少，就連尼爾打下手的那個汗浸浸的光頭猥瑣男莫滋都沒落下，葉知秋走進會議室之前，卡洛斯和克裡斯蒂娜、克裡斯三個人也剛剛分別趕到，這三個人中只有克裡斯是住在軍營裡的，按理說他應該是最後一個，但是事實上他還比卡洛斯早到了點。卡洛斯正在安排今晚的防務，沒辦法立刻趕過來。

一般來說，卡洛斯是控制區裡少有堅持大一統的高層人物，一般來說能靠自己的能力混到高位的人都很現實，不會去作沒有好處的事情，所以看到他進來，很多人都在猜測他會是和尼爾鬥得最歡的人，很有幾個人準備到時候挺尼爾一下，畢竟尼爾和卡洛斯的資歷沒辦法比。

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卡洛斯聽說了這件事後，並沒有急著發表意見，他先看了看伊莎貝爾，這位控制區的最高長官按照慣例仍然是只聽不說，事實上她主持控制區工作這幾個月來，活雖然沒少干，但是一意孤行的只有抓捕丁飛羽那一次，結果還爛尾了。當然那次的事情知情人並不多，除了事後明顯對她失望的卡西迪，其他人倒也沒有太往心裡去，所以說卡西迪也算死得其所。

看到伊莎貝爾還是保持沉默後，卡洛斯很直接的問道：「葉怎麼說？」

這個時候葉知秋剛好走到會議室的門外，所以很清楚的聽到會議室裡一片沉默。他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考慮自己是不是立刻進去，但是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妮可和內維爾趕了過來。這下葉知秋沒有辦法遲疑，直接推門走了進去，威斯克和艾達對望了一眼，也跟了進去。

簡單介紹後，眾人紛紛落座，葉知秋掃了一眼就發現丁飛羽不在這裡，這讓他有點為難，說實話他對於控制區的歸屬問題沒什麼想法，國內那麼大片地方還弄不順溜，在這裡搞個飛地怎麼看都屬於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如果只是要保持在美洲土地上的影響力，還不如去扶持王彪，起碼那邊以華人居多，價值觀世界觀什麼的差異要小得多，不至於像HK那樣弄成灰堆裡的豆腐。所以他實在不願意管這件事，如果丁飛羽在這裡，很多話他要比自己好說得多。

威斯克算是見過事面的人，所以很鎮靜的自我介紹了來自華盛頓的平民身份，並介紹了華盛頓現在的情況，最後不沒忘記轉達霍華德總統和亨利將軍的問候，末了從口袋裡摸出一封信，問道：「請問誰是吉爾·瓦倫丁？」說完不等吉爾做出反應，就把信遞了過去，他來之前看過了吉爾的照片，當然不可能認錯人，剛才只是順口一說。

吉爾早聽葉知秋通報過父親的事情，這個時候也沒有多想，很激動的伸手接過來，坐在她旁邊的克萊爾本來想拉她一下，但是眼角瞥見伊莎貝爾向她微微搖頭，立刻停了下，心裡奇怪伊莎貝爾為什麼要阻止自己，吉爾在控制區負責內衛，地位不能說不重要，但是最重要的是，她的身後站著葉知秋，這是一個完全有能力左右控制區方向的人物，如果讓她表現出對於華盛頓政府的善意，對於控制區高層就會有很大的影響，難道伊莎貝爾已經有了主意？之所以她拿不定主意，是因為坐在吉爾另一側的人是葉和秋，克萊爾弄不准伊莎貝爾的動作是作給她看的還是給葉知秋看的。

趁著吉爾看信的工夫，威斯克把話語權交還給伊莎貝爾，看到坐在吉爾身邊的葉知秋很親密的趴在吉爾身邊竊竊私語，於是疑惑的看了一眼艾達。艾達當然知道葉知秋和吉爾的關係，但是在華盛頓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有提到過這件事，威斯克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知道這倆人還有一腿。

等到伊莎貝爾向威斯克的到來表達了足夠的歡迎後，她才開始給威斯克介紹在座的人物，介紹到妮可和內維爾的時候，威斯克很隨意的問道：「聽說你們在研究生化疫情，能說說有什麼收穫嗎？」

於是內維爾不動聲色的去看妮可，妮可愣了一下，側頭去看葉知秋，她們不知道威斯克都知道什麼，但是想來葉知秋也不會告訴他真正的實情，所以至少要讓葉知秋先提個醒。

葉知秋這個時候倒算得上心明眼亮，正想站起來把話題差開，就見房門一響，丁飛羽飛快的衝了進來，一臉的氣急敗壞，大家都以為他遲到了，沒想到這傢伙掃了一眼，發現自己要找的人都在這裡，到底鬆了一口氣，叫道：「日本北海道發現不明疫情，日本政府使用了大威力空氣燃料炸彈。」

在座的各位都吃了一驚，就連還沉浸在家書中的吉爾都抬起了頭，這裡面數葉知秋最敏感，本來想站起來的他這下幾乎是直接跳了起來，緊張的問道：「是什麼疫情？」

第三十二章 登陸亞洲

「是不是弗霍塔？」葉知秋問道。

丁飛羽看了看他，緩了一口氣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沒人知道。」

在座眾人都有點發呆，克萊爾遲疑了一下，看著葉知秋小心的說道：「不會是弗霍塔吧？不然日本列島就全完了。」

事實上要不是丁飛羽剛才明確提出了日本的名字，在座的各位除了有限的幾個人外，根本就不知道北海道在哪裡，當然就像大家提起中國的第一個反應是大洋對岸的一個超級大國一樣，他們對日本的印像也只停留在鋪天蓋地的電子產品上，日本的國土面積究竟是什麼樣的恐怕就只有天知道，所以這時聽到克萊爾的話，克裡斯猶豫了一下，四處看看，低聲問自己的妹妹：「日本是個島？」

沒人搭理這個地理白癡，大家都知道葉知秋和丁飛羽為什麼這麼緊張，事實上和他們一樣緊張的還有克裡斯蒂娜，她坐在座位上眼巴巴看著丁飛羽，等待著後面的消息，艾達同樣神情緊張，倒是威斯克在她的身邊低聲說道：「這個小姑娘說得對。」他補充道：「事實上，如果白令海峽能夠阻擋疫情傳播，那麼日本列島離北美大陸的距離就更遠了。」艾達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白令海峽的確很狹窄，但是西伯利亞常年低溫，還有從北極吹來的寒冷空氣都極大的限制了孢子的傳播，太平洋上著名的黑潮也永不停息的推動海水從西向東流動，這些都是弗霍塔目前還沒有被發現在亞洲登陸的前提，但是這種依靠也是極不保險的，隨著夏季的到來，北極冷空氣正在減弱，大量候鳥北移，黑潮的溫差也在減少，這些都可能打破目前的僵持局面，以美洲大陸弗霍塔的發展速度，一旦它登陸亞洲大陸，跨過寒冷的西伯利亞地區，就會在幾天內橫掃中國全境，然後取道印度直下歐亞大陸橋，直到遍佈亞非歐，如果那樣，大洋洲的淪陷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那時也許只有南極洲才有可能成為世外桃源。在這個過程中，弗霍塔甚至不必翻越寒冷的青藏高原。

威斯克也知道艾達不好糊弄，事實上他對於自己的判斷也沒什麼信心，於是轉過頭來看向丁飛羽，問道：「你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就像威斯克不認識丁飛羽一樣，丁飛羽也不認識他，不過現在顯然不是分辨身份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對自己的消息渠道保密，而且在地理知識方面，他顯然要比葉知秋明白得多，艾達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不可能想不到，事實上他來到這裡也不是來通報消息的，他其實是從醫院追妮可和內維爾過來的，所以沒有回答威斯克關心消息渠道的問題，而是接著說下去。

事實上他的消息中對於北海道突發疫情並沒有太詳細的描述，今天早些時候，他在北海道的同事突然發回國內一份語焉不祥的電報，通報說北海道某地出現一種很類似弗霍塔的疫情，然後聯繫就中斷了。這些天來，國內一直密切關注著太平洋沿岸的動靜，日本硫球一線都安排了大量的情報人員，只是沒有想到弗霍塔會繞過白令海直接在北海道登陸，事實上國內的情報人員也不可能派到荒無人煙的北方四島和白令海峽邊上去等待弗霍塔登陸，現在大家都已經知道人類是弗霍塔最大的宿主，如果不能在人類體內發育，它就只是一種漂浮在低空中的植物孢子。

因為地緣的因素，中俄兩國在這次的疫情處理過程中一直保持著充分的互信和情報交換，所以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確認了情報員發回的消息，國內還在走常規的外交渠道向日本政府照會的時候，俄國人的無人機已經飛臨北海道上空，並且確認日自剛剛在人口稠密地區使用了大威力的空氣燃料炸彈，北海道一片狼藉，到處是殘垣斷壁，但是隨後俄國無人機就被日方擊落。

這一下基本上算是捅了馬蜂窩，就算日本人不怕得罪俄國佬，在人口聚居區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也是妥妥的人道主義災難，俄國人可沒說過不干涉別國內政，所以立刻公開要求日本政府開放消息，否則將對其進行核打擊，韓國幾乎立刻附議，在對日核打擊可能影響自己的情況下跳出來大叫打吧打吧我們支持，就差沒叫向我開炮了，時間甚至還在中國的聲明之前。事實上這次東亞五國中國內的表態是最晚的，在中國聲明保留先行核打擊權利的時候，朝鮮已經宣佈將對日本進行核打擊。這一次和它們隔著一條線的同胞兄弟沒有跳出來拆台，而是立刻發出正式的外交照會，照會內容就一個意思：兄弟你能不能打准，如果打不準我們可以開發邊境線讓你的導彈過來站海邊上向著對岸招呼，不但不收費還包郵喲親。

而丁飛羽這個時候趕過來是要向妮可和內維爾徵詢意見的，控制區得到的實驗結果幾乎是同步傳送給國內，但是時間實在太緊張，很多東西國內的專家都沒有妮可和內維爾這樣的直觀判斷，事實上他現在要確認的事情也沒人敢隨便給出結論，這可不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問題，這是真正的生死攸關。他向妮可和內維爾詢問的是：「核爆炸是不是可能確認殺死弗霍塔。」

會議室裡一片沉默，大家都跟著丁飛羽去看妮可和內維爾，無論大家是不是關心弗霍塔的研究進程，都不耽誤他們想聽聽專家的意見。

妮可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說道：「我覺得……」

「我們還沒有開始進行過輻射試驗。」內維爾突然打斷了她的話，搶著說道。顯然有人和他想到一起去了，就在他開口的時候，葉知秋也向丁飛羽問道：「夏威夷，那裡不是已經使用過核彈了嗎？」

丁飛羽顯然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他苦笑道：「核爆地區已經確認失去生命跡象，但是又沒辦法帶回空氣樣本，當然也就沒有辦法確定核爆結果。」

葉知秋低聲咒罵了一句，不再說話。妮可感激的向內維爾笑了一下，接著說道：「現在可以確知的是，高溫可以殺滅弗霍塔的活性，它在沸水中無法存活超過一分鐘。我想這一點與我們合作的專家是知道的。」

「我知道。」丁飛羽說道：「但是有人擔心過量核輻射會導致弗霍塔的特性發生改變。」他看著妮可，低聲說道：「我們不能把整個世界放進沸水裡煮一分鐘。」

妮可猶豫了一下，向他搖了搖頭：「我沒辦法保證這一點。」

這個結果其實是可以預料的，所以丁飛羽衝進來的時候才會氣急敗壞，他知道會得到怎樣的答案，事實上國內下命令的人多半也知道，但是他們仍然讓自己來跑這一趟，除了浪費時間，不會有任何結果。

他歎了一口氣，很不禮貌的轉身離開，連個招呼都沒打。會議室裡的眾人沉默了一會，威斯克向伊莎貝爾說道：「他是中國政府的代表？」這麼敏感的消息不可能從公開渠道收集來，事實上威斯克猜測這幾個國家的平民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他們最多知道太平洋對岸的那個前世界霸主出了問題，但是沒有可能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消息總以讓社會崩潰，就算政府採用鐵腕手段打擊消息的傳播者也不會放任它流傳開來，所以丁飛羽的消息來源只可能是某個國家的決策層。

伊莎貝爾嗯了一聲，她雖然是心理醫生，基本的醫療理念還是清楚的，現在美洲大陸上的倖存者可以說已經與弗霍塔達成了共生的關係，只要這種情況不被打破，美洲的倖存者就可以放心的開始家園重建，疫情會不會在其它大洲重演上一遍對他們來說毫無關係，但是如果弗霍塔發生變異，那麼亞洲對美洲的影響幾乎是即時生效的，他們可沒有半年以上的緩衝時間，新種疫情會立刻反撲回來，讓這裡的倖存者們再經歷一次幾個月前的洗禮，只是不知道這次會不會還有倖存者。

所以她抬頭看向妮可，問道：「抱歉，我從沒有關心過你們的研究進展，現在我想問一下，我們有可能成功嗎？」

妮可和內維爾對望了一下，兩個人都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妮可沉默下來，內維爾搖頭道：「這就像賭博，在結果開出來之前，我們只能下注。」

「也許我可以壓上一份。」威斯克說道，他看著把目光投過來的內維爾，微笑著說道：「這種致病孢子被你們取名叫做弗霍塔嗎？」他聳了聳肩：「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這東西的出現有我的一份功勞。」

就在會議室裡的眾人還在震驚於他話裡的內容時，內維爾已經越過長桌撲了過來，揮拳將威斯克打倒在地，很出奇的是，以威斯克的身手，他居然沒有作出任何躲閃的動作，就那麼結結實實的被內維爾一拳砸在臉上，整個人坐在椅子上重重摔倒在地上。

內維爾跳下桌子，俯身揪著威斯克的衣領把他拉了起來，威斯克左邊顴骨的表皮被他的拳面擦破，嘴角和鼻子都有鮮血流出，但是顯然內維爾的打擊力量不夠，他還保持著清醒的神智，只是一臉嘲諷的看著再次揮起拳頭的內維爾。

如果說剛才那一拳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的話，那麼再讓他打下去就比較侮辱這裡很多人的身手了，所以內維爾剛剛拉開架子準備再接再厲的時候，右臂就被艾達拉住了，這一拳自然也就打不下去。

第三十三章 強人擇原理

要說會議室裡這些人誰最有資格拉住內維爾的話，那肯定非艾達莫屬，幸運的是，她就坐在威斯克的身邊，所以搶在其他人的前面拉住了突然發狂的內維爾。

內維爾轉頭看到是艾達，已經抬起的腿就沒有踹過去，而且他畢竟不是戰鬥兵種，這個時候想改變目標去踢威斯克就有點順不過來，身體一時居然僵住了，只是叫道：「你放手。」

艾達知道內維爾的妻子女兒都死在這場災難當中，所以當然可以理解他的憤怒，從這個道理上來說，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有資格恨威斯克，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她當然不能讓他繼續打下去，只好勸道：「你先聽他說完。」

「你放手。」內維爾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威斯克已經很平淡的開口說話了，居然說的和內維爾一樣，他接著說道：「讓他打好了。」

艾達愣了一下，看了威斯克一眼，心想這傢伙不會是被打糊塗了嗎？沒想到威斯克居然還有閒心對著她笑了一下，輕聲說道：「放心，他打不死我。」

內維爾這幾天火氣一直比較大，只不過他意志力驚人，所以一直沒有表現出來，不過這火氣憋在心裡，當然不會自己消失，套句很通俗的話，就是他最近一直念頭不通達，這火氣不知道為什麼在剛才達到了最高峰，所以才會搶在大家前面爆發出來，現在打了威斯克一拳，又和艾達說了一句話，火氣還是那麼旺盛，念頭卻通達了不少，他又不修仙，開始動手的時候也沒想過要把威斯克打死洩憤，不過現在聽到威斯克的話，這火氣又上來了，剛好艾達放開了手，於是他立刻用雙手卡住威斯克的肚子，罵道：「我現在就殺了你。」

這回又把大家嚇了一跳，連葉知秋都忍不住跳上桌子準備衝過來拉架。內維爾不算職業軍人不假，但是可不但表他沒有殺傷力，這哥們身體一直很強壯，要是讓他就這麼把威斯克捏死了可就大條了。艾達剛剛放開手，這回趕緊又回去拉架，論力氣她還真沒有內維爾的大，倉促間只拉住了內維爾的胳膊，所以這回效果就沒有上次明顯，正著急的時候，就看到威斯克雙手抬起，在內維爾的手腕上一托，很輕鬆的就從內維爾的手掌裡退了出來。

幾個人都一愣，葉知秋本來已經從桌子上跳下來，看到威斯克的動作一愣，轉頭去看艾達，顯然艾達也有些吃驚，她拉住內維爾的手，叫道：「別再打了。」

威斯克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搖頭道：「看起來你真的很恨我。」他看著內維爾說道：「我說這東西有我的一份功勞，但是並沒有說它是我創造的，你不能因為核威脅就怪愛因斯坦吧。」

這倒是一個好理由，內維爾這才發現自己有些激動過頭了。葉知秋拍了拍他的肩膀，拉著他回剛才的座位那裡去，還不忘記看了艾達一眼，威斯克剛才那一手很像小擒拿裡的手法，這可不是美國大兵的風格。

大家亂了一陣，這才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威斯克謝過了伊莎貝爾讓他先去處理一下臉上傷口的建議，隨意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艾達遞給他一包紙巾，威斯克向她笑了一下，伸手接過來，對面剛剛坐下的內維爾哼了一聲，看上去念頭又不通達了。

葉知秋咳了一聲，給大家介紹了一下內維爾的技術背景，當然沒有說他琢磨弗霍塔的前身是因為自己受了生化試驗的影響，這是威斯克的私事，要說也應該他自己來說。

不過說到這裡，他有點奇怪的問威斯克：「記得在華盛頓的時候，你不是拒絕了我的邀請嗎？」

威斯克把用過的紙巾很仔細的重新疊好，才慢慢說道：「從前我只是不願意做無聊的事。」他看了看在座的諸人，輕聲說道：「科學技術的提高，一個很顯著的作用就是提高了人類的平均壽命，看起來人們活得更長了，但是事實上，它並沒有真正讓活得更久的人發揮出更多的作用，正相反，絕大多數老人變成了社會的包袱，他們不能工作，不能創造財富，卻要消耗資源。」他笑了笑，說道：「請原諒我的這個看法，但是至少，我覺得讓人類減少一部分並不是壞事。」

「這可不只是一部分。」克萊爾忍不住說道：「你沒想過人類文明可能會崩潰嗎？」

「你有沒有想過，從前的情況持續下去，人類文明一樣會崩潰。」威斯克看著克萊爾，這個女孩坐在吉爾的身邊，看上去年紀不大，事實上這間會議室裡的所有人都還很年青，他們也許有經驗不足，有各種各樣的缺點，但是他們擁有時間。他向克萊爾解釋道：「文明只是人類的附屬品，任何時候，為了文明的延續犧牲人類本身的作法都是錯誤的。」他很認真的看著克萊爾，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在，所以世界在。」

「強人擇原理？」克萊爾吃了一驚，脫口說道：「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個理論的擁護者。」

「孩子。」威斯克說道，美國女孩發育得早，克萊爾雖然還沒有辦法波濤洶湧，但是已經長得很有女人味了，再加上她愛好運動，也沒有一般女孩的嬰兒肥，所以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成熟一些，除了葉知秋這樣對年齡有執念的人外，還真沒有人拿她當LOLI看，可惜威斯克的眼光太毒，一眼就看出來克萊爾年紀不大這個事實，他接著說道：「一種理論只要提出來，就有它的道理，除去被人為附加上的各種條件後，你會發現大多數的理論其實都是一樣的。」

「好了。」葉知秋頭痛的說道，他文化水平其實不高，對這種純哲學的東西一向不怎麼擅長，對於他來說，人類文明和人類本身其實沒什麼區別，如果自己不存在了，還管什麼文明？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倒也很適合人擇原理，世界即自己。他向威斯克說道：「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答案很簡單。」威斯克說道：「我不在乎有多少人死在弗霍塔下，因為事實證明總會有人活下來，這是自然淘汰的結果，但是如果因為有一部分人想要活下來，就要剝奪另一部分人經歷自然選擇的權利，那麼顯然與我的想法是相反的。」

威斯克說到這裡，理由已經很清楚了，他沒想到弗霍塔會成為核戰爭的潛在原因，所以才會改變主意。對於這個理由，葉知秋其實不怎麼相信。妮可研究弗霍塔是因為自己，內維爾是因為妻兒，相比之下，威斯克的理由就太神聖了，簡直可以稱得上聖母，問題是他不知道一本書裡出現聖母是要被批判的嗎？

很顯然威斯克的技術背景決定了他對於研究的重要性，葉知秋還真沒有那個決心來拒絕他，特別是在疫情已經出現在日本列島的時候，現在弗霍塔登錄中國大陸已經只是時間的問題，而且很可能是以小時為單位來計算的，就算威斯克居心叵測，他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而且這種事還不能指望妮可來提防他，妮可太善良，鬥心眼這種事不適合她，於是葉知秋已經打定主意回頭無論如何也要再把艾達安插回去，至少用她來看著威斯克可以聊勝於無。

其實威斯克的水平再牛X，要加入到對弗霍塔的研究中來都需要從前研究人員的同意，在這一點上，葉知秋其實也沒有決定權，所以威斯克說完之後，眾人都沉默下來，等著真正能做決定的人來表態。

一片安靜中，妮可不安的扭了一下身子，抬頭去看內維爾，她是實驗的實際負責人，理論上有決定權，但是這就是她的厚道之處，剛才這兩個男人才剛剛打了一架，把他們弄一塊去，再打起來她可拉不住。

這麼想的人可不止她一個，不過在這件事上有資格發言的人不多，所以克萊爾身子微動，在桌子底下踢了吉爾一下，可惜吉爾剛看完父親的信，心裡不免要開小差，剛才威斯克和內維爾打起來的時候她的反應就比別人慢了整整一拍，這會居然又沒反應過來，反而茫然的看了克萊爾一眼。克萊爾心裡鬱悶，隔著吉爾看了一眼葉知秋，咬牙正準備自己開口，就聽到伊莎貝爾咳了一聲，開口道：「阿爾伯特先生不用回華盛頓嗎？」

很多人這才想起來，威斯克和這些天來投靠控制區的人不一樣，他還有個官方背景，都怪丁飛羽和內維爾，差點把這事給差過去。

威斯克向她笑了一下，在心裡對這個女執政官的看法又高了不少，本來從艾達描述的控制區情況來看，伊莎貝爾不算一個強勢的人物，他一直認為她能坐上控制區最高長官的位置只是各方妥協的產物，但是現在看來，就算是妥協，其中也自有原因。於是他立刻回答道：「我帶來了無線電頻段和呼號，如果我們有大功率無線電台，完全可以和華盛頓直接聯繫。」他看了一眼會議室時裡的眾人，在心裡補充了一句：「還帶密碼喲親。」

可惜還沒等伊莎貝爾說話，房門又一次被撞開了，丁飛羽再次出現在門口，看著大家說道：「日本人使用核彈了。」

大家全都一愣，威斯克畢竟是干情報工作的，立刻開口道：「你是日本被核彈轟炸了嗎？」

「不。」葉知秋一臉的憤恨，他恨恨的說道：「是日本人使用了核彈，平壤被炸了。」

第三十四章 核戰前奏

在座的諸位都有點傻眼，當然大多數的人是因為不知道平壤這個地方在哪裡。雖然說小布什同志在社會主義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的同時還沒耽誤給朝鮮安個邪惡軸心的帽子，不過一般來說美國憤青們在國內可以參與的政治活動太多，很少有人還能分出精力來關心國際新聞，所以對平壤這個名字還真不夠敏感，起碼比不上巴格達那麼有名氣，所以大多數人聽到丁飛羽的這一嗓子想的最多的——日本還有這麼個地方？有那腦子轉得快還能想得更遠一點——日本人還真有勇氣在自己的地盤上下手啊。

總算還是有明白人的？卡洛斯先叫起來：「不可能，日本不是有核國家。」

結果其他幾個明白人一起用看神仙的眼光看他，要說月關沒刷票大家都是將信將疑，要說日本人不會說瞎話那就肯定是個笑話了。還是安吉拉比較厚道，開口給自己的心上人解圍道：「平壤不在日本吧？」

好吧，看起來現在討論的這個肯定不是這兩口子的長項，不過如果AKY在這裡，他一定會站出來替安吉拉抱不平：「老子還不知道李治是誰呢，有什麼稀奇？」

基本上對東亞政治版圖最熟悉的人除了葉知秋和丁飛羽外，就要數威斯克了，這個傢伙雖然從來沒有負責過亞洲事務，但是說起對亞洲政治格局的認識絕對還在大多數中國精英之上，所以他看著丁飛羽，沉聲問道：「知道是什麼類型的爆炸嗎？日本人用什麼發射的核彈？」他沒問消息是不是可靠，因為他不相信中國政府會派一個聽風就是雨，辦事不牢的傢伙在這邊傳遞消息，而且他開口問的兩個問題都是細節問題，如果丁飛羽不知道，那麼這消息的真實性自然就要打個折扣。

對於威斯克的第一個問題，大多數人仍然感到莫名其妙，核彈就是核彈，難道還分類型，至於第二個問題就更覺得白癡了，核彈頭當然要用導彈發射，這可是電影裡都演了的。好在丁飛羽不是核彈白，威斯克問的這兩個問題他早就已經問過了，這時立刻回答道：「類型還沒判定出來，用的是空投方式，機型還不清楚，日本人出動了兩批16架F2突破朝鮮領空。」

這回連葉知秋都沉默了，他的水平也就停留在剛才威斯克提出的問題層面上，再深就不明白了，還是威斯克看著他說道：「日本沒有B2，肯定用的是運輸機，所以才需要F2清掃通道，這是一個警告。」

「沒錯。」丁飛羽恨恨的說道，他知道今天有一架飛機在埃爾門多夫降落，葉知秋接回來兩個人，但是實在沒有時間關心接回來的人是誰，現在發現威斯克反應敏銳，而且看法和自己一樣，不禁有些意外的問道：「你是誰？」

大家都知道朝鮮有核日本無核，但是明白人都知道，有核彈和能使用核彈是兩回事，那麼大個傢伙也不可能裝卡車上玩自殺式襲擊，所以金太陽才會玩命試驗導彈，成不成功另說，配套服務的意識必須有。光開網店東西再好沒有物流配送也賣不出去。至於日本算得上世界上核電站密度最高的地方，福島出了那麼大的事故都不肯減少核電的數量，它要偷偷藏起來點核原料用來濃縮到武器級也一點都不奇怪。而且核彈與核彈也不一樣，日本的核電站是用鈽的，這玩意和鈾的原理相同，但是實現技術差別很大，另外日本人在可控核聚變方面技術一向很先進，它偷偷弄出來的東西究竟是原子彈還是氫彈區別也其當大，這都是需要弄清楚的，唯一不需要去猜的就是日本擁有足夠的導彈運載能力，它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使用F2清掃通道，唯一的解釋就是它除了衛星制導外，沒有了其他的末段制導手段。

末段制導對於核武器的使用至關重要，無論是彈道導彈還是洲際導彈，都得保證它的打擊精度，常用的慣性制導最大的缺點就是它的誤差是會積累的，如果無法進行末段修正，飛得越遠誤差就越大，比如朝鮮是第一個跳出來叫嚷要對日本進行核打擊的，但是連它的同宗兄弟都不相信它能打得准，第一個反應是問它要不要自己開放邊界讓它站到日本海峽邊上打，要不然以朝鮮慣性制導的精確度，瞄著北海道打到本州去一點壓力都沒有。這也決定了日本人能夠打擊的目標不多，無論是中國還是俄國，要靠飛機突防到對方首都上空的可能不會比花兩元錢機選雙色球中特等獎大多少，說不定還要小一點。但是它又需要向世界顯然自己的能力，所以朝鮮來做這個冤大頭就再合適不過了，誰又能想得到，最先跳出來說要用核彈的國家卻最近挨核彈炸了呢？這就是威斯克和丁飛羽判斷日本人的動作是個警告的原因，它炸平壤不是因為感到了威脅，而是因為需要一個目標給世界各國展現自己的核能力。

「阿爾伯特·威斯克」威斯克對於自己成功吸引了丁飛羽的注意力很滿意，他已經猜到了丁飛羽的身份，如果能夠和他建立起良好的私人關係顯然對於日後與中國的聯繫有好處，所以他很優雅的站起身，向丁飛羽伸出手去。可惜丁飛羽現在有一肚皮的官司要打，實在沒有時間扮紳士，所以只是和他匆忙握了一下手，很敷衍的通報了自己的名字，就又向妮可問道：「我剛才提出的問題你們考慮過了嗎？」

他嘴裡說著「你們」，看著的卻只有妮可，說實話他對內維爾的人品不怎麼相信，所以更願意相信妮可的判斷。

妮可皺了一下眉，遲疑的問道：「如果日本有了核武器，評估這個還有必要嗎？」誰都知道丁飛羽上次來問核彈對弗霍塔的影響是因為中國準備對日本的疫情地區使用核彈，但是現在日本已經證明了這樣做很可能會引發一場核戰爭，難道還有人要繼續從前的提議？

聽到她的問題，丁飛羽看了一眼葉知秋，發現這位兄台正呆著臉不知道想什麼，不禁有點生氣，這個時候這傢伙居然還有心情溜號，他又把目光轉向威斯克，果然威斯克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他苦笑著向妮可解釋道：「正因為日本人顯示出核戰爭的能力，中國人才必須先下手為強。」

如果是丁飛羽這樣說，大家還可能半信半疑，但是現在說話的是威斯克，所以大家雖然疑惑，但是並沒有人提出疑問，倒是艾達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輕輕歎了一口氣，不安的看著威斯克：「日本有駐日美軍吧？」

「事實上，關島的艦隊有一部隊也在橫須賀。」丁飛羽說道。這也是讓他感到為難的地方，現在沒有情報能夠證明橫須賀港有美軍的戰略核潛艇停泊，同樣也沒有情報證明美軍從前游弋在全球的戰略核潛艇與駐日美軍有聯繫，事實上到現在為止，只在傳說中有一艘俄亥俄級在卡爾斯克魯納港浮出水面，這個消息還沒有得到瑞典方面的證實。如果對日本進行戰略核打擊，那麼駐日美軍殘部不可能置身事外，中國方面也不可能提前通知它們離港規避，當這部分艦隊遭到毀滅性打擊之後，美軍散落在外的二次核打擊力量會不會發動報復絕對是一個未知數。可惜這個問題並不是需要他來考慮的層面，戰略核打擊反身就是一個需要站到最高點考慮的問題，對於丁飛羽來說，他這一輩子按步就班的走下去，最好的情況下也許在六十歲的時候可以參加這種層面的決策，而更大的可能是永遠都無法接觸到這個層面。現在他能夠做到的只是把妮可的意見反饋回去，至於這個消息對於戰略層面上的決定能起多大的作用其實一點譜都沒有，事實上更大的可能是都沒有人想到還有這樣一條消息可以做參考。

威斯克聽了丁飛羽的話，也歎了一口氣，轉向伊莎貝爾說道：「能幫我和華盛頓取得聯繫嗎？我想也許那裡可以影響一部分駐外美軍的決定。」說完，他又歎了一口氣，所有瞭解日本這個民族的人都會奇怪這個國家在關鍵時刻作出的很多決定都會非常短視，但是很顯然，現在不是討論這個民族特性的時間，他必須盡快動用華盛頓政府的影響力，讓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美國軍人盡可能多的置身事外，也許會很傷這些軍人的心，但是對於現在的美國來說，保存每一分實力才是最重要的，這才是他被霍華德說服來到安克雷奇的原因，無論他的身上發生了什麼樣的改變，都不能抹殺他是一個美國人的事實，他有責任幫助這個國家重新站立起來。來到這裡前，他知道霍華德的政府已經向全世界發出了新政府成立的通知，雖然還沒有得到承認的反饋，但是至少在那些還沒有倒向邁克爾的部隊來說，他們多了一個理直氣壯的選擇，因為種種原因，邁克爾政府還並沒有發出同樣的通告，這使得邁克爾政府在法理上處於弱勢。

伊莎貝爾聽了威斯克的話，忍不住抬頭看了丁飛羽一眼，無線電網絡掌握在他的手裡，倒不是伊莎貝爾不知道通訊網絡的重要性，實在是她手裡沒有合適的人才能幹這個活，而且以現在控制區的地盤，也用不著這種遠程的通訊方式，圍著控制區最外方的鐵絲網走一圈都花不上一個小時，通訊基本靠吼就行了。

第三十五章 各懷心思

丁飛羽當然聽到了威斯克的要求，也知道在這裡只有自己可以幫助他做到這一點，而且威斯克的這個要求很有道理，如果能夠成功的話，說起來還是給國內解決了一塊心病。於是他又看了一眼妮可，如果她還是沒什麼可說的話，他就去幫威斯克了，相比之下，威斯克的事似乎更重要一些。他並不是不知道回答這個問題對於妮可來說有些過份，只是在內心深處希望能夠做些什麼。他已經想到如果妮可不說話，就拿剛才她說過的話去回復國內，畢竟控制區沒有條件進行輻射試驗也是事實，科學研究是不能想當然的，要不然中國有那麼多民間科學家怎麼還要靠軍方爆黑科技？

妮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張開了嘴，但是這時內維爾突然搶先開口說道：「從已知的弗霍塔結構來看，它已經具有了完整穩定的生物特徵，基於生物學的考慮，這種特徵一但形成就很難更改，所以我認為大劑量的輻射並不會對它的結構特徵造成明顯的改變。」說到這裡，他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威斯克，說道：「威斯克博士是生物學專家，又曾經參與過弗霍塔早期版本的研究，應該會同意我的意見。」

威斯克一愣，不明白內維爾為什麼要拉上自己，似乎這個時候妮可的話才是更好的註腳，而且剛才倆人還抱在一起在地上滾來滾去，這麼快就轉過來問自己的意見是不是變得也太快了，這可不符合技術人員執著的特點。但是內維爾已經在問他了，扯皮還真不是威斯克的風格，於是他猶豫了一下，向丁飛羽說道：「從理論上來說，內維爾博士的話是正確的。」

實話說，威斯克對於內維爾的結論是持保留態度的，弗霍塔的生物特徵的確比較穩固，比病毒高級了好幾個檔次，已經有完整的細胞結構，但是別忘記弗霍塔的形成本身就是一個偶然，就像把一塊鈉扔進水裡一樣，整個反應過程劇烈而且迅速，但是誰也不知道在什麼情況下這個東西又會迅速分解。事實上，自然界中形形色色的生物形態都是無數次自然選擇的結果，像弗霍塔這樣出現時間只有幾個月的生物，無論如何都說不上穩定，而且因為迭代次數不夠，有理由懷疑它的遺傳代碼還沒有穩定下來，以後會變成什麼樣還真不好說。但是這個說起來就比較複雜，而且威斯克有更多的理由相信，無論這邊的結論是什麼，都不可能動搖中國人的決心，事實上，當日本境內爆發不明疫情之後，對日本列島的清洗就已經事在必行了，只不過那個時候對於像中國這樣的大國來說，可以採取的方式還不止一種，但是當日本人投下那顆核彈後，一切就都已經變了，對日核打擊已成定局，而且目標也不再僅限於疫情爆發區域，核輻射的影響是否存在自然也就無關緊要。所以他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丁飛羽，終於還是把本來要說的話嚥回到了肚子裡。

有了內維爾和威斯克的背書，丁飛羽的感覺好了一點，但是仍然把目光投向了妮可，妮可的臉色有些奇怪，她的目光游移不定，張了張嘴，但是最初還是沒有說話。丁飛羽時間緊迫，自然不會再多耽擱，向威斯克做了個手勢，示意他跟著自己走，然後馬馬虎虎向大家揮手告別，就轉身走出門去。

看著房門再次被關上，房間內的人們一陣沉默，終於克萊爾站起身，雙手扶在桌子上對內維爾說道：「你會被釘在恥辱柱上。」

「如果可以拯救幾十億人，那就沒有關係。」內維爾坦然的看著她，無論弗霍塔是不是會變異，對於除去美洲的世界來說都沒有區別，但是如果僥倖成功了，得救的就是五大洲的絕大多數人。相比這下，反倒是美洲大陸的倖存者們需要更多的關心弗霍塔的結果。

「所以就可以犧牲一個國家？」克萊爾虛弱的問道。

「先使用核彈的人總要有被核彈洗地的覺悟。」內維爾饒有興趣的看著她：「你不會忘記了這一點吧。」

克萊爾張了一下嘴，很想提醒他忘記了這世界上最先使用核武器的人是誰，但是這時葉知秋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謝謝你。」一直沉默的葉知秋站起身，先向內維爾表示感謝，又探手拍了拍克萊爾的肩膀，他們之間還隔著吉爾，但是她畢竟坐著，所以葉知秋用不著把胳膊伸得太遠。他示意克萊爾坐下，然後向妮可說道：「如果有威斯克幫助，拿到解藥需要多長時間？」

「很難說。」妮可說道：「這需要漫長的臨床時間來觀察。」

「那疫苗呢？」葉知秋追問道，他明白一些疫苗的工作原理，從理論上來說，注射疫苗就是把經過滅活稀釋的病原體人為接種到人體內，通過刺激人體的免疫系統來獲得抵抗能力的方法。他不明白妮可為什麼一直都沒有先把疫苗弄出來。

妮可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著急，她垂下目光，看著面前的桌面說道：「弗霍塔是一種寄生體，不可能僅僅依靠免疫系統來殺死，而最終影響人體的是它分泌的生物毒素，對於這種物質，我們不可能通過疫苗來獲得抵抗能力。」實際上生物毒素並不是無法得到適應性，但那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沒人可以獲得足夠長的時間。

「也就是說，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葉知秋頹然的坐倒在座位上。他這幾個月來東擋西殺，從五十一區到洛杉磯再到華盛頓，無數次出生入死，為的不過是要找到可以解救祖國人民於災難之中的辦法，現在那災難已經出現在了日本列島，親身經歷過它在美洲大陸發作過程的葉知秋很清楚它的傳播速度會有多快，而至到現在，他還是沒有找到可以抵抗它的方法，那麼他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楊□和伊暉，還有那麼多東艦的戰士，他們的死同樣失去了意義。

妮可感覺到他的失落，抬起頭來，很抱歉的看著他。吉爾伸手握住葉知秋的手，試圖與他一同分擔痛苦，克萊爾側頭看著葉知秋，目光所及，卻發現自己的老哥正盯著他，猶豫了一下，把向葉知秋伸出的手縮了回來。

克裡斯蒂娜突然開口道：「肯定沒有辦法了嗎？」

這時大家才想起來，其實一直在等待研究成果的人並不只有葉知秋一個人，妮可抱歉的看著她，搖了搖頭。伊莎貝爾四下看了看，發現她發起的這次會議的議題已經跑到太平洋對岸去了，而且很顯然拉不來，與會的幾個主要人物的精神狀態顯然不足以支撐這份工作，於是很果斷的宣佈散會，轉身離開。

眾人三三兩兩的走出會議室，艾達跟在內維爾的身後，看看四下裡無人，拉了他一下。內維爾似乎已經想到她會這樣做，很迅速的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

「你說過會有辦法。」艾達低聲說道，她看著內維爾：「為什麼現在又來不及了？」

「我從沒說過一定來得及。」內維爾很簡單的說道：「在這裡一切的研究資料都是公開的，你懷疑我隱瞞了什麼嗎？」

艾達仰起頭，仔細的看著他，搖頭道：「我只是有些奇怪。」她說得的確是真心話，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內維爾的表現有些奇怪，但是卻想不出奇怪在哪裡。

內維爾看了她一會，轉頭四下看了看，發現從會議室裡最後走出來的幾個人看到他們站在這裡，很小心的避開了這個方向，不用擔心聽到他們的談話，於是低聲說道：「你說過你的家人都在英國？」

「是的。」艾達很奇怪他為什麼要這樣問，心裡已經隱隱升起了一絲期待，她說道：「我為英國政府工作。」

「可你是華人。」內維爾說道：「我聽說過華人之間的聯繫更加緊密一些，葉對你也比對其他人要好。」

「你想說什麼？」艾達不悅的說道：「我可沒有這樣覺得。」

內維爾看出她的不高興，點了點頭，低聲說道：「你有沒有考慮過這樣一種可能，弗霍塔的對症藥物被研製出來，卻僅僅掌握在某個國家的手裡。」

艾達心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實驗室的研究已經成功了，但是被人封鎖了消息，但是立刻就否定了這個想法，無論是丁飛羽、葉知秋還是妮可的表現都說明這種事根本沒有發生，於是她駭然的看著內維爾，說道：「這不可能，我們都知道弗霍塔的傳播速度，任何國家有這個能力都必須提前做好準備，而藥品的製造、運輸、儲藏都需要特殊的環節，決不可能瞞過所有的人。」

「如果不需要考慮那麼大範圍呢？」內維爾說道：「我是說，如果有一個大國，它的人口基數多到可以承受大部分的損失，只保留某個精英群體呢？」

艾達心裡模糊的猜測終於得到了證實，她驚駭的瞪大了眼睛，盯著內維爾：「誰會這麼瘋狂？」

「已經有人瘋狂到製造出了弗霍塔，你覺得還會缺少瘋狂到使用它的人嗎？」內維爾慢慢說道，他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似乎看到載著妻女的直升機正在那裡爆炸，他低聲說道：「我的確不希望有人再死於弗霍塔之下，但是同樣不希望有人用我的研究獲得本不屬於他們的利益。」

第三十六章 智商的問題

葉知秋的心情非常鬱悶，雖然有吉爾陪在身邊也沒有感覺到有多好，乾脆讓吉爾去做該做的工作，自己準備回房間睡覺去。吉爾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沒什麼立場去開導葉知秋，也不相信他會想自尋死路，於是安慰了他幾句，就帶著克萊爾走開了，出門的時候她看到內維爾和艾達站在走廊一角竊竊私語，心裡一動，便拉著克萊爾向另一個方向走去。克萊爾詫異的回頭看了一眼，不明白吉爾為什麼要躲著這兩個人。她雖然聰明，畢竟還沒有足夠的閱歷來洞燭人心，自然猜不到吉爾也有小女人的心思，眼看著艾達和葉知秋同為華人，走得還很近，心裡當然不會太舒服，雖然她願意相信葉知秋沒有對艾達有什麼特殊的好感，但是仍然對她抱有戒心，好容易看到內維爾對艾達很有一點意思，自然不會趕過去做電燈泡。

等到葉知秋從會議室裡走出來，走廊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當然就算有人他也沒什麼興趣搭話。於是就準備直接回房間睡覺去，也許還可以找點烈酒來喝喝，他並沒有借酒消愁的習慣，再加上最近一直很忙，已經很久沒有去琢磨房間的酒櫃裡都有什麼藏品了，倒是吉爾習慣在睡前喝上一杯。

沒想到剛剛走出去幾步，從前面的轉角處就突然鑽出來一個人，一下子攔住了他的去路。葉知秋正有點精神恍惚的時候，突然被人攔住，下意識的抬腳就踹，那人沒有想到葉知秋的脾氣這麼火爆，這時候就算想躲也來不及，只好把雙手交疊在腹前，身體重心盡力後坐。葉知秋這一腳落在那人交疊的雙手上，倒底沒有正中紅心，但是這人仍然受不住這一腳，悶哼一聲，身子筆直的向後飛了出去，落在地面上滑出老遠，正是武林中失傳已久的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

葉知秋一腳出去就知道不對，總算臨門一腳的時候收住了一半力氣，卻已經把那人踹成了滾地葫蘆。他現在正是念頭不通達的時候，自然學不來令狐大俠的萬丈豪情，明明佔了便宜，卻一臉晦氣的瞪著面前的人說道：「怎麼是你？」

被他一腳悶倒的正是鄭忠，這也是以葉知秋的身手居然沒能及時收腿的原因。他心情好的時候都不喜歡鄭忠，現在正好有個機會踹他一腳，要不是怕把鄭忠踢壞了，他連一點的力氣都不會收，直接踢飛了事，想來他也沒本事大叫我一定會回來的。現在看著鄭忠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爬不起來，不禁有些後悔，他倆之間畢竟是人民內部矛盾，葉知秋再不喜歡他也知道現在的做法有些過份，別說鄭忠在使用阻斷劑，就算是個正常人也未必能挨得住這一下。如果不是他心情不好，多半也不會這樣做，於是上前扶起鄭忠問道：「你怎麼樣？」

「你……」鄭忠一開口就劇烈的咳嗽起來，葉知秋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強烈，越發覺得抱歉起來，他四下看了看，實在不願意把鄭忠帶到自己的房間裡去，正好看到會議室就在旁邊，乾脆直接把他扶了進去。

坐下喝了幾口水，鄭忠終於把被葉知秋踹岔了的這口氣順了回來，苦笑著向他說道：「我找你有事。」

葉知秋正有些尷尬的時候，雖然知道自己的確做得不對，卻又實在不願意對著鄭忠道歉，聽到鄭忠不提這事，倒是鬆了一口氣，問道：「什麼事？」

鄭忠喘了口氣，向他說道：「剛才和你一起回控制區的那個女人，她叫王艾達是吧？」

葉知秋愣了一下，不明白鄭忠為什麼會提到這個問題，他沉默的看著鄭忠，等著他繼續說下去。鄭忠倒是沒有賣關子，他很嚴肅的看著葉知秋，說道：「我記得提醒過你注意生活作風問題。」

葉知秋差點被他氣個跟頭，想想自己剛踹了他一腳，多少找回點利息，於是忍住氣說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葉知秋同志。」鄭忠苦口婆心的說道：「我並不要求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但是仍然要提醒你，這個女人的來歷很古怪，你當心被人利用。」

葉知秋愣了一下，心說你這不是廢話嗎，倒貼有婦之夫的沒有其它目地難道是為援助交際？轉念一想又不對，艾達好像從來沒有對自己露出過好感，這個黑鍋背得實在冤枉，他忍住氣分辨道：「我和她什麼事情都沒有。」

鄭忠一臉的無奈，擺手說道：「好吧，我只是提醒你，這個王艾達有問題。」他看著葉知秋說道：「她從前就是內維爾身邊參於實驗研究，這次回來會不會再回去？」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艾達跟著內維爾到控制區來，自然是為了弗霍塔的研究工作，她也同樣需要研究成果解救自己的家人，但是很顯然弗霍塔這麼高的致死率，即使研究成功了，她也不可能親自送解藥回去或者讓自己的親人到美洲來，因為沒人能夠保證解藥和死亡哪個速度更快一點，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製造工藝通知她的家人，由他們自己合成出來備用。葉知秋很清楚，在這個過程中英國政府有很大的機會獲得工藝文件。

想到這裡，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於是向鄭忠問道：「你不知道弗霍塔已經在日本出現了？」

「什麼時候？」鄭忠嚇了一跳，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他自己有一套單獨的無線通訊設備，但是因為沒辦法像丁飛羽那樣堂而皇之的使用電力，所以功率有限，沒有無人機在上空中轉的時候，就只能單方面接收一些發送過來的消息，像剛才通知丁飛羽的這一類消息，因為權限和傳輸方式的問題自然就要滯後一些，事實上他也不可能總是守著電台，所以就算剛才電台開機了，他也不知道。

葉知秋呃了一聲，突然發現自己弄錯了一件事，丁飛羽似乎和鄭忠聯繫得並不是非常緊密，至少在控制區內使用的無繩電話就歸丁飛羽管，他要給鄭忠私下弄一部實在不算難事，但是看起來鄭忠並沒有這個待遇。他只猶豫了不到一秒鐘，就決定把知道的事情向鄭忠通報一下，還是那句話，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屬於人民內部矛盾，葉知秋還是能夠分清主次的。

聽完葉知秋的介紹，鄭忠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樣拔腿就跑，而是坐在座位上思索了一會，搖頭說道：「內維爾說的話有問題，丁飛羽不是挺聰明的嗎？怎麼會上這個當？」說完才想起來葉知秋還在面前，向他尷尬的笑了一下，費力的站起身來向他說道：「我得去和國內聯繫一下。」說完又向葉知秋叮囑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別人干涉你的私生活，但是請你記住，你先是一個中國軍人，和外國婦女未婚同居已經是很嚴重的問題了，還和其他女人保持曖昧關係，你知道在國內現在是什麼下場。」

葉知秋被他的話憋出了內傷，乾脆不搭理他，可惜鄭忠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如果那個王艾達還呆在內維爾身邊，你要想辦法除去她？」

「啊？」這回輪到葉知秋大吃一驚，他怒視著鄭忠道：「就因為你懷疑她和我有關係？」

「當然不是。」鄭忠一本正經的說道：「如果那樣，我就讓你把控制區的女人都殺了，王艾達能接觸到實驗結果，背景又不清楚，實在太危險。」說完他又加了一句：「你不是說你們沒關係嗎？」

「她可是中國人。」葉知秋怒道：「你就這麼懷疑自己的同胞？」

鄭忠定定的看了他一會，搖了搖頭：「如果你需要正式的命令，我會向國內申請。」說完不等葉知秋回答，就慢慢走出會議室去。事實上，葉知秋至少說對了一點，干他們這行的，對自己人的懷疑總是要更多一點，鄭忠從一開始就對艾達保持了足夠的警惕，要不是害怕暴露自己的實力，他都準備自己下手了。在他看來，控制區現在的這兩個人在女人這方面都有些問題，不然以他們三個人可以組成黨小組的情況，完全可以把艾達的事情放到小組會議上表決，可惜他拿不定主意丁飛羽會支持誰，在沒有徹底的溝通前，他是不會貿然把這件事上會的。

目送鄭忠出門，本來站著的葉知秋慢慢坐到了座位上，他從前一直以為鄭忠只是一個很純粹的政工幹部，像這樣的人在一線官兵心目中是沒什麼存在感的，屬於那種看著噁心，粘上煩人，離開了組織的虎皮什麼都不是的傢伙，但是從剛才鄭忠的反應上來看，這個人應該很不簡單。葉知秋知道自己出腳有多快，鄭忠明顯體力不支的時候還能及時把兩支手交疊在腹前，葉知秋踢到他的雙手上的時候，感覺不到明顯的遲滯鄭忠就飛了，顯然他已經調整好了重心等著自己這一腳，這應變速度絕對是一流的，不過葉知秋倒也不懷疑後來他倒在地上站不起來是裝的，他見識過鄭忠用的阻斷劑副作用有多厲害，西園寺真衣是世界上有數的高手，名氣比自己大得不是一點半點不說，能力也不在自己之下，用了那玩意連平時三成的水準都沒剩下，偷襲丁飛羽成功還被他反手殺了，堪稱生得偉大死得憋屈的典範人物。而鄧肯是個普通人，用了阻斷劑後只能每天躺在床上吊命，像鄭忠這樣還能到處跑已經很不容易了，挨了自己一腳，就算有準備也好過不到哪裡去。讓葉知秋擔心的是，鄭忠僅僅從自己的簡單轉述中就判讀出內維爾認為輻射不會影響弗霍塔的結論有問題，比自己想到這一點要快得多，這實在太讓葉知秋傷心了，智商比不上丁飛羽也就算了，要是連個政工幹部都比不上，那可真就不可救藥了，話說自己最近也沒機會逛微博啊！

第三十七章 超人大戰

葉知秋坐在會議室裡發了一會呆，終於決定還是繼續剛才的想法回到房間裡去，既然疫情不可控制，那麼大家在這裡勾心鬥角不免有些可笑，至於艾達，他實在無法相信她會遇到危險。

沒想到剛剛走出會議室，就看到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門突然打開了，威斯克從裡面走了出來。兩個人對望一眼，都有些意外。葉知秋認得那個房間是丁飛羽的辦公室，沒想到他把無線電通訊室也設在那裡，難怪剛才出來進去的那麼快。

威斯克沒想到葉知秋還留在這裡，腳步停了一下就向他走了過來。葉知秋大歎倒霉，總不好轉身走開，只好站在原地不動，等著威斯克過來，心裡哀歎這些傢伙不會是認錯人了吧，關心姐姐在DEVICE呢。

威斯克在丁飛羽的幫助下很順利的和華盛頓方面聯繫上，通報了情況後就只能等消息。他對於打探丁飛羽的工作沒什麼興趣，為了避嫌就走了出來，沒想到葉知秋因為鄭忠的耽誤，居然又遇上了。

威斯克還穿著飛行夾克，自然沒地方找風衣去，倒是那標誌性的墨鏡還拿在手裡。他走到葉知秋面前和他打了個招呼，半轉身靠在會議室門外的牆壁上，說道：「你看上去很沮喪？」

「你也覺得核暴能夠阻止弗霍塔在亞洲登陸嗎？」葉知秋很直接的問道，威斯克從前給他的感覺很奇怪，這人一向表現得有些囂張，所以說不上怎麼好，但是至少葉知秋覺得他對自己沒有什麼敵意。

威斯克猶豫了一下，問道：「有煙嗎？」

葉知秋搖了搖頭，他沒有煙癮，有時候會和身邊的人蹭上一根，但是身上從來也不帶煙。威斯克點了點頭，說道：「是個好習慣，煙草的味道一旦留在身上，就會很難清除。」葉知秋看著他沒有接話，這基本就是自己不喜歡隨身帶煙的原因了，需要潛伏的時候太容易暴露位置。

威斯克並不需要他來附和自己，接著說道：「你為中國政府工作嗎？」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模糊的回答道：「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政府。」

「沒錯。」威斯克說道：「這就是我會被霍華德說動的原因。」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無論我們的身體變成什麼樣，這麼多年養成的意識都沒有那麼容易改變。」他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我本來以為你會是中國政府的代言人，所以才會答應霍華德的要求，因為我擔心別人對付不了你。沒想到這個人會是丁。」

「強勢政府的代言人不需要個人武力。」葉知秋說道，他並沒有提醒威斯克不要小看丁飛羽，事實上任何人見到丁飛羽的第一印像都是白面書生，看起來連威斯克都看走了眼。

「沒錯。」威斯克讚許的看了他一眼，點頭說道：「如果一個政府足夠強勢，即使他的代表是一隻貓，也會獲得足夠的尊重。」他停了一下，慢慢說道：「你沒有我想像的捲入得那麼深，這是一件好事。像我們這樣的人，不應該過多糾纏到這些事務當中。」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說起這個來，他現在的確沒什麼太大的說服力，從艾達那裡聽到的一些事情，讓他判斷葉知秋很可能有政府背景，在這種時候，如果中國政府要在美洲大陸上選一個代言人，很明顯葉知秋是個合適的人選，所以他才會答應霍華德的請求以私人名義訪問安克雷奇，沒想到葉知秋還是那個葉知秋，站出來給中國代言的卻另有其人，威斯克也不知道是應該說中國人裡人才太多了還是有人眼神不好，但是這樣一來，自己在葉知秋面前的地位就有些尷尬，怎麼看他身上的官方氣息都要濃厚得多。

葉知秋明白他的意思，他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說道：「如果在弗霍塔登陸我的國家之前找不到解決它的辦法，一切都沒什麼重要的了。」

威斯克搖了搖頭，看著葉知秋說道：「你剛才問我核暴能不能阻止弗霍塔，我想我可以告訴你，無論能不能，都沒有什麼關係。」他看著葉知秋吃驚的抬起頭看著他，笑了一下說道：「你也看到了這裡的情景，弗霍塔並不會殺死所有的人，和美國比起來，至少你的國家已經有足夠的時間提前做好準備迎接這一切。」

葉知秋愣了一會，突然發現威斯克說得其實沒有錯，自己的確是關心則亂，弗霍塔蔓延到全世界也許對於普通民眾來說是一場災難，但是對於某個有準備的大國來說，卻未必不是一次機會，只是這個機會需要以全國大部分人民的生命和在社會各個層面水平的大幅後退做為代價，實在很難說是否值得。

威斯克看著他沉默不語，輕輕笑了一下，知道要轉過這個彎來以上帝視角看待問題並不容易，基本上這個就需要靠葉知秋自己來理解了，於是換了個話題說道：「最近見過愛麗絲嗎？」

葉知秋還在琢磨他剛才的話，一時沒有轉過彎來，呆呆的看著威斯克，沒有說話。威斯克擺手笑道：「她畢竟是我創造出來的，我很關心她。」

葉知秋終於反應過來，啊了一聲，想起前幾天在愛麗絲面前提到威斯克的時候她的表現，愛麗絲對威斯克那是恨得天大地大的一個窟窿，差點當時就去華盛頓找威斯克火拚，現在這個人就出現在控制區，如果讓她知道了，恐怕控制區就得上演超人大戰，別看這兩個人平時都好好的，實際上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兒，動起手來絕對不會顧慮傷及無辜，有多大本事肯定會使出多大本事來。想到這裡，他立刻緊張起來，雖然他從來沒把自己當成控制區的守護者來自居，但是這裡有太多他在乎的人，可不想變成超人戰場。

看到葉知秋緊張的樣子，威斯克自嘲的一笑，看著他說道：「放心，我不會和她動手的。」說到這裡，他沉默了一下，向葉知秋說道：「你能幫我勸勸她嗎？我是真想和她好好談一談。」

威斯克的承諾並沒有讓葉知秋鬆下一口氣，他自己就是個人型炸彈，當然知道很多時候事情的發展並不以本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他奇怪的向威斯克問道：「為什麼？」

「我記得告訴過你，她就像我的女兒。」威斯克說道：「就算她再恨我，至少是我創造了她。」

葉知秋哼了一聲，攤手道：「可惜我不是家庭問題專家，未必能幫得上這個忙。」

「總得試試。」威斯克無奈的說道：「本來我以為這裡只有你們兩個人的身體素質最接近，她會接受你，沒想到看起來你去追求亨利的女兒了。」他向葉知秋擺了擺手，制止了他插話的企圖，接著說道：「當然我沒有別的意思，愛麗絲對你不會有什麼反感吧？」

「還好吧。」葉知秋被威斯克說得好像自己和吉爾在一起是因為她的父親一樣，不免有些鬱悶，聽到威斯克的這個問題，只好摸著良心回答了一個含糊的答案。

威斯克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沒什麼事的話，你能現在就去嗎？我在這裡等你。」他指了一下會議室：「我可以留在這裡吧。」

「住在這裡都行。」葉知秋悶悶的說道，他現在才發現，在剛才的兩次談話中，自己都是處於被動地位的，和鄭忠還可以說成是自己懶得理他，和威斯克卻完全被他牽著鼻子走，這實在太傷自尊了，於是決定不告訴他伊莎貝爾肯定會給他安排住宿的地方，他現在沒事情，完全可以先去串個門打聲招呼。按道理說，伊莎貝爾不應該把威斯克單獨扔在這裡，估計她現在有太多事情需要提前預想，再加上沒有想到威斯克在丁飛羽那裡耽誤的時間會這麼短，所以才沒有及時出現。

把威斯克留在會議室裡，葉知秋轉身出來，愛麗絲已經不住在醫院裡了，不過因為她的情況特殊，所以被安排在醫院附近的一座公寓裡，比大多數人要好的是，她有一個單獨的房間，當然也就只有這一個好處了，衛生間是公用的，也沒有廚房，事實上就算有廚房也沒地方買菜去。不過她每天早上巡邏完畢可以用軍營那邊的浴室，基本上那邊的女浴室根本沒有幾個人用，條件比起男浴室好了很多。除了享受軍人待遇外，她在醫院那邊也混得臉熟，小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公寓樓裡的平民明顯多了起來，除了少數由家庭為單位的房間外，大多數單身漢合住的房間都敞開著門，從門前走過時，裡面凌亂的物品可以一覽無遺，控制區現在的情況有點像原始共產主義，大多數的人都身無餘財，自然也不用擔心財產安全問題，再加上正值夏日，公寓裡又沒有空調，所以乾脆都開著門通風。很多人就坐在走廊和公寓樓下乘涼，要不是大多數人高鼻深目，葉知秋惚然以為回到了國內，看起來缺乏娛樂活動的時候，人類的行為都差不太多。

這些人大多都很無聊，控制區也沒有足夠的酒精飲料供他們揮霍，所以很多人閒得無所事事，除了幾伙圍在一起不知道用撲克玩什麼的人外，葉知秋甚至看到樓下的路燈旁邊居然擺了一桌麻將，旁邊很是站了不少老外在看熱鬧，就是不知道上陣操刀的人是不是華人。看到有陌生人走過來，很多人都向他向注目禮。葉知秋硬著頭皮從人群中穿過去，在心裡慶幸沒人認出自己來，事實上這的確有些依靠運氣，控制區裡認識他的平民不算太多，但是這裡緊靠醫院，他算是那裡的常客，有幾個見過他的人還真不算稀奇，唯一的解釋是這個公寓是新近開闢的，裡面很多人都是剛剛來到控制區的平民，還沒有機會認識這位傳奇人物。

第三十八章 聰明人太多，小葉子太難

葉知秋其實不知道愛麗絲的房間在哪裡，所以進樓後隨便拉了個人打聽了一下，本來以為愛麗絲這樣新搬進來又不合群的人多半不會有人認識，沒想到她居然是這裡的名人，顯然能夠徒手殺喪屍的人到哪裡都不會被埋沒。那人不但很熱心的把他送到了樓上愛麗絲的房門前，一路上還很關心的打聽他的來歷，讓葉知秋以為這是一位老外版的居委會大媽。

聽到葉知秋說他是軍隊派來給愛麗絲送信的人後，大媽終於失去了興致，趁著葉知秋敲門的時候轉身走開了，說起來，控制區裡的牛人不少，但是像愛麗絲這樣直接生活在平民當中的還真是獨一份，也難怪大家都對她保持著旺盛的好奇心，別以為老外就不喜歡看熱鬧，只不過站街圍觀這東西不怎麼符合老外的習慣而已，不然只要看看太陽報的銷量就知道老外有多喜歡八卦了。

面前的房門很快就被拉開了，愛麗絲穿著一身背心短褲出現在面前，金色的頭髮在腦後高高紮起，露出雪白修長的脖子。葉知秋的目光在她胸前背心上的兩個凸點停留了一下，這才忙不迭的移開，尷尬的咳了一聲，說道：「你好。」

愛麗絲對於葉知秋的到來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事實上她可以在很近的距離上感覺到葉知秋的出現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所以幾乎在開門之前，她就已經知道站在門外的人是誰了，聽到葉知秋的問候，她微笑了一下，輕聲回答道：「晚上好，有什麼事嗎？」

「呃。」葉知秋遲疑了一下，還沒想好怎麼說，就看到從愛麗絲身後鑽出來一個小腦袋，看著他驚叫道：「葉？你怎麼來了？」

葉知鞦韆辛萬苦爬到嘴邊的話頓時嚥了回去，他用同樣吃驚的神情看著這個計劃外的人物說道：「戴安娜？你怎麼在這裡？」

愛麗絲被葉知秋誇張的表情逗笑了，索性閃開身子，示意葉知秋進來說話，對面的房間門口已經有人在探頭探腦了，要不是愛麗絲威名素著，只怕就有人出來圍觀了。

葉知秋也怕被人圍觀，他知道自己在控制區裡名聲不太好，哪裡還架得住自己往上湊材料？所以看到愛麗絲閃開身子，立刻腆著臉往裡擠，差點把沒來得及退開的戴安娜攬到懷裡去，小姑娘跳開一步，臉色紅紅的指責道：「你急著進來幹什麼？」

葉知秋這個委屈，心說有你在，我也幹不了什麼啊？他有點惱怒的看著戴安娜，又一次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應該是我問你為什麼在這裡才對吧。」戴安娜不滿的說道，然後她才意識到愛麗絲一直站在旁邊看熱鬧，忍不住向她抱怨道：「總不成是你們約好的？」

「當然沒有。」愛麗絲這回看不成熱鬧了，開口向葉知秋解釋道：「她是來看我的，順便給我解答一些問題。」

葉知秋聽她說起的時候，目光落到桌子上一本翻開的書籍上，那很明顯是一本醫學方面的書，不過葉知秋在這方面沒有什麼造詣，英文水平還不足以一眼看出那是講什麼的，只是很奇怪的望向戴安娜，心想愛麗絲要學醫已經很奇怪了，戴安娜這水平怎麼看也到不了能指導她學習的地步，這倆人搞什麼鬼。

戴安娜看出他的疑惑，伸了伸舌頭，向葉知秋解釋道：「愛麗絲有些地方看不明白，想問妮可，她又太忙，所以先告訴我，等到妮可有時間了，我再去問她，記好答案再回來告訴她。」愛麗絲不是醫院的工作人員，她也沒打算去那裡幫忙，自然不好總是等在那裡找妮可，戴安娜一直跟著妮可學習醫術，每天大把的時間在妮可身邊打轉，自然可以見縫插針的替愛麗絲提問題。

說起這個，愛麗絲有些慚愧，向葉知秋說道：「特雷格醫生真是太忙了，我也不好意思總是打擾她。」

葉知秋呃了一聲，總不好意思替妮可說沒關係，再說他也覺得妮可最近瘦了不少，精神也沒有從前在小鎮上那麼好，於是只好在這件事上保持沉默。他來找愛麗絲是想說威斯克的事，但是戴安娜在這裡，有些話就不方便說出口，至少戴安娜應該不知道愛麗絲的身體是被改造過的，就算愛麗絲不想保密，也不應該由他來說出這件事。

他正在琢磨找個什麼理由把戴安娜趕回家去，小姑娘已經很識相的站了起來，向愛麗絲擠了擠眼睛，說道：「那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

就算葉知秋臉皮厚，也有點撐不住，轉念一想戴安娜嚴格意義上來說可以算做自己的侄女，於是把臉一板，搬出叔叔的架子揮手轟她出去。倒是愛麗絲有點擔心的問她：「你去哪裡？」

葉知秋一臉的不解，心說她還能去哪裡？當然是回家啊，卡洛斯和戴安娜在辦公樓的三樓有一個小套間，裡面還帶個衛生間，算得上控制區裡住房條件最好的了，連葉知秋和吉爾都還住一室沒廳的，去個衛生間還得到走廊裡去，她怎麼會問戴安娜這種問題？

戴安娜看了他一眼，沒好意思說自己剛剛從家裡出來，把房間讓給父親和安吉拉了，本來想著愛麗絲晚上要出去巡邏，可以佔用她的房間睡一晚上，沒想到葉知秋居然會過來，要是他打算留宿，自己就尷尬了，還不如早點去醫院看看有沒有地方過夜。於是瞪了葉知秋一眼，向愛麗絲說道：「沒事，我去醫院那邊找個地方就是。」

這回連葉知秋都聽出來不對了，他奇怪的看著戴安娜：「你為什麼不回去睡，卡洛斯知道嗎？」

愛麗絲倒是知道戴安娜為什麼會跑出來，套間再隔音也有限，像戴安娜這樣大的女孩子，聽聽室友的房問題還不大，但是如果聽的是自己父親就很難為情了，也怪不得她要溜出來。有心想讓戴安娜留下來，又看出葉知秋似乎不想讓她在場，於是向戴安娜說道：「那你先去醫院轉一圈吧，一會我就出去巡邏了，鑰匙你拿著，一會再回來好了。」

戴安娜看了葉知秋一眼，有心想說不回來，想想醫院那邊還真未必能有空的床位，只好接過鑰匙，向葉知秋做了個鬼臉，拉開門跑了出去。

看著房門再次關上，葉知秋突然覺得嘴裡有些發乾，他不安的看了看面前的愛麗絲，發現她居然也把臉轉向了別處，房間裡的氣氛頓時曖昧起來。葉知秋小心的控制著自己的目光不往愛麗絲的背心裡溜，乾巴巴的笑了一聲，翻著桌子上的書說道：「怎麼想起看這個了？」

愛麗絲的確想不出葉知秋此行的目地，所以顯得有些緊張，正在心裡琢磨葉知秋如果真的想留宿，自己要不要去參加巡邏，戴安娜倒不用擔心，這個小姑娘聰明著呢。但是葉知秋過來這裡很多人都看到了，要是自己再不參加巡邏，估計大家用中箭的膝蓋想都能猜出發生了什麼事，她倒是不在乎和葉知秋一夜情甚至多夜情，但是成為緋聞的女主角就沒什麼意思了，她還沒有那麼想不開去和吉爾爭男朋友，估計到時候整個控制區挺自己的人用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現在聽到葉知秋開口居然問自己學的是什麼，雖然有些失望，到底鬆了一口氣，想了想回答道：「我想知道自己身體裡發生了什麼。」

葉知秋點了點頭，倒沒想到愛麗絲這麼好學，從前可沒覺得愛麗絲有多熱愛學習，要不然她也不至於混到做保安的地步。不過這倒是個好的開始，至少葉知秋可以慢慢往威斯克身上扯了，於是斟酌著詞語說道：「弄清楚了嗎？」

「哪有那麼容易。」愛麗絲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妮可都弄不清我身上都發生了什麼事。」說到這裡，她歎了一口氣，自己也知道這事靠自學有些離譜，她可從來都不以善於學習見長，不過最近重新撿起書本來看，倒也沒有覺得有多費力，記憶力也好了很多，當然這也許是因為看到的部分還很淺顯易懂的原因。

「馬庫斯被你殺了，也許最瞭解情況的人只有威斯克了吧？」葉知秋輕輕說道。

聽到這兩個名字，愛麗絲的身體輕輕抖了一下，好心情頓時不見了，她飛快的抬起頭來，看著葉知秋，從他的臉上發現了一絲擔心的痕跡，於是皺眉說道：「你到這裡來，不會是想提醒我這件事吧。」

「當然不是。」葉知秋咧了一下嘴，支吾道：「就是想起來所以過來看看。」

「你每天都能見到我，為什麼今天才來看我？」愛麗絲狐疑的問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她啊了一聲，抬頭看著葉知秋叫道：「有一架飛機飛來，據說你接回了幾個人？來的人是威斯克？」

我倒，葉知秋在心裡哀歎道：「姐姐你也不用這麼聰明吧，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第三十九章 熟人太多

愛麗絲當然不會想到葉知秋的精神這個時候還有空溜號，看到葉知秋沒有否認，表情立刻嚴肅起來。她的眼睛一瞪，房間裡好不容易積攢出來的那點曖昧氣氛頓時就被雨打風吹去了，只剩下葉知秋站在地當中暗暗叫苦，心想怎麼說自己也算是個一百多萬字故事的男主，你們這些男配女配能不能不要個個都這麼聰明好不好，總要給我留下一點發揮的餘地。

可惜愛麗絲聽不到葉知秋的心聲，再說就算聽到了估計也未必會搭理他，基本上美國人是不怎麼提暢為了別人犧牲自己這種事的，怎麼選都是當事人的事，只要到了不要埋怨別人就行。所以愛麗絲瞇起眼睛看著葉知秋說道：「他來做什麼？」

「他和艾達一起過來。」葉知秋說道：「替華盛頓政府提前過來聯絡的。」

愛麗絲沉默了一下，葉知秋說得不多，但是意思很明白，威斯克代表的是華盛頓政府，打狗還得看主人，更何況威斯克起碼也是條藏獒，能不能打得了還得兩說。於是愛麗絲以為自己猜到了葉知秋的來意，控制區不想得罪中央政府，特別是在他們已經和其中的一個交惡的情況之下，所以葉知秋才會過來這一趟。她想起幾天前葉知秋警告過她小心被人當作小白鼠切片實驗，於是向葉知秋問道：「他們想繼續實驗？」

按照葉知秋所說，威斯克現在算得上人體改造計劃成功的典範，他本人又是這個計劃的主要執行人，如果有人想要繼續這個項目，那麼對他委以重任也是可以想像的。當然她並不知道，因為各種陰差陽錯的原因，知道這件事的人一共也沒有幾個，最起碼華盛頓的那夥人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是知情者。

聽到「實驗」這兩個字，葉知秋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妮可對弗霍塔的研究，沒辦法這個在他的心目中地位太重要了，所以下意識的就想點頭，好在咱這書不帶這麼狗血的情節，所以他很及時的反應了過來，於是已經準備往下點的腦袋忙不迭的改成左右晃，動作幅度之大，差點把脖子扭了。他一面揉著脖子，一面向愛麗絲解釋道：「當然不是，他倒是準備參與妮可的研究。」

「他有那麼好心？」愛麗絲很疑惑的看著葉知秋：「所以你來勸我不要去找他的麻煩，免得耽誤了你的實驗？」

葉知秋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心想你不要這麼一針見血好不好？他倒是沒有試圖向愛麗絲說明選擇她來進行實驗是馬庫斯的主意，起碼當時威斯克並沒有提出反對。如果愛麗絲不幸沒有改造成功，魂飛渺渺或者成為喪屍的一員，恐怕威斯克也不會特別覺得遺憾，每個人的價值都是由自己的能力來決定的，也不能指責威斯克功利。但是現在愛麗絲既然沒有出事還獲得了特殊的能力，那麼很顯然糾結於復仇並不是最好的選擇，當然殺人不死大叫誤會還能冰釋前嫌的人要麼是真的沒心沒肺，要麼就是另有所圖。愛麗絲看起來不像是能沒心沒肺的人，所以葉知秋只能在另有所圖上面打主意。

他看著愛麗絲，慢慢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弗霍塔蔓延到全球，科技文明肯定會遭到毀滅性的破壞，而且在很長時間內無法恢復，威斯克的改造項目自然也再無法進行下去，那樣真正改造成功的人就只有你們兩個了。」弗霍塔出現得很及時，威斯克不算，愛麗絲這個唯一成功的範例還沒有甦醒過來，就席捲了美洲大陸，讓一切生化改造實驗都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威斯克根本沒有來得及在其他人身上再做同樣的事情，所以葉知秋說得不錯，當然事實上還有一個馬庫斯，可惜他被愛麗絲捅死了，本來三足鼎立的局面成了兩超爭霸。

愛麗絲聽了他的話，美麗的大眼睛眨了眨，在心裡加上了一句「不是還有你」？但是想到葉知秋一直不肯承認自己也是生化改造人，於是很明智的放棄了這個說法，低頭想了一下，駭然抬起一雙蔚藍色的眼睛緊盯著他，警惕的問道：「等一下，你不會是想勸我嫁給他吧？」

葉知秋差點內傷，驚異的看了她一眼，心說我看起來很像小李探花嗎？扔飛刀的那個是丁飛羽好不好？他擺著手說道：「當然不會，他說他……」他本來想說威斯克是把你當做女兒，卻突然想起還有父嫁這一回事，誰知道威斯克這濃眉大眼的傢伙是不是父嫁黨，可不能便宜了他。於是話到嘴邊，立刻又改成了：「他說他想見見你。」

愛麗絲這會也有一點走神，如果葉知秋藉著這個機會說一句「我可捨不得」之類的話，那麼咱這書的推倒履歷上就能又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可以葉知秋這個時候滿腦子想的就是怎麼勸愛麗絲和威斯克保持和平，白白錯過了這個機會，可見功利心一強，就等於給自己套上了框框，自由發揮這種事基本就算無緣了，更別指望有福利。於是愛麗絲想了一下，重複道：「他想見我？為什麼？」

葉知秋很老實的搖頭：「我不知道。」他說道：「但是我覺得至少在你身上發生的一切同樣也發生在他的身上，也許你可以聽聽他想說些什麼。」

愛麗絲沉默了下來，只是若有所思的凝視著葉知秋，看得葉知秋全身發毛，快要覺得自己撐不住的時候，她才開口說道：「我要考慮一下。」她看著葉知秋：「你經過醫院的時候，記得叫一下戴安娜。」

聽到愛麗絲下逐客令，葉知秋一點想法都沒有，只好乖乖的告辭，灰溜溜的開路。所以這個真不能怪他沒後宮，實在耽誤事件發生的因素太多，見縫插針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很為難了。

愛麗絲住的公寓樓就在醫院的旁邊，他繞過樓外的人群拐一下就到了大門，這回他是從公寓裡面出來，又是被趕走的，氣勢上與來時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居然也沒有人注意到他。

葉知秋拐進醫院裡，正想找個人問問戴安娜在哪裡，就看到安迪和阿龍兩個人正站在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前說話，安迪不復葬禮時的軟弱，又恢復了從前冰山美人的樣子，倒是阿龍一臉的笑容，指手劃腳的正說得熱鬧，看來身體已經恢復回來了，上次累倒在手術台旁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大的傷害。安迪雖然沒有什麼笑臉，到底很給面子的安靜聽他說話，放到從前，這基本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自從阿龍不再糾纏妮可後，葉知秋看他就順眼了很多，平心而論，阿龍這人雖然有一大堆的缺點，但是至少作為一個醫生還算稱職，起碼比托馬斯強多了。當然事實上阿龍作情人甚至可以算得上優秀，可惜他運氣不好，到了控制區先迷戀妮可，後來又轉攻安迪，雖然質量很高，卻一直沒有得手，反倒耽誤了普遍培養。如果安迪能夠和他在一起的話，倒也算得上一個很好的歸宿。

雖然安迪一直對葉知秋表現得很有興趣，但是葉知秋對他是真沒有什麼感覺，他不喜歡太過強勢的女人，更不想成為別人的工具。所以看到有人追求安迪反倒覺得一身輕鬆。

因為這個理由，所以他溜了一眼安迪和阿龍就想走開，但是這時候那邊的安迪已經一眼看到了他，立刻打斷了阿龍的喋喋不休，低聲和他說了一句什麼，就扔下阿龍向葉知秋走了過來。阿龍神情複雜的看了看葉知秋，自己知道就算葉知秋不是主角他也沒有實力和他叫板，當然不會湊上去自找沒趣，可是也不甘心就這麼走開，於是乾脆站在原地等著。

葉知秋對於無緣無故的被拉仇恨也很無奈，不過安迪再怎麼說也算是他的朋友，不好看著她走過來轉身就跑，於是只好站在原地向安迪笑了一下，至於迎上前去那就別指望了，他還沒有那麼想不開。

安迪的個子即使在歐美女人中也算是高的，再加上平日裡很少有閒下來的時候，所以通常只穿平底鞋，走起路來很是不慢，轉眼就到了葉知秋的面前，葉知秋搶先說道：「我沒打擾你們吧？」

「我們？」安迪聽出他話裡提醒的意味，轉頭看了一眼阿龍，說道：「你看上去不像吃醋的樣子。」

「一般情況下，我只在吃餃子的時候才蘸醋。」葉知秋很想這麼說，但是很可惜，剛才那句是作者的意譯，安迪的原話裡既沒有提到醋，多半也沒聽過餃子，所以葉知秋只能把這句難得的俏皮話埋在肚子裡，老老實實的攤了攤手，向安迪表態道：「醫生和護士長不是很般配嗎？」

安迪笑了起來，說起來，她在葉知秋面前從來都不會吝嗇自己的笑容，可惜她不是嫵媚派的，沒辦法閃暈滿樓的人。而且說實話，看慣了她板著臉的樣子，突然看到她笑起來還真讓人不習慣。其實葉知秋倒寧願她對自己像對別人那樣一本正經的說話。

第四十章  相信美好

安迪知道葉知秋不是一個會採取主動的男人，而且事實上，她也不是一個善於東拉西扯的女人，於是很直接的問道：「你是來找妮可的？」

我們說過，當葉知秋想著工作的時候，通常不會有額外的想法，但是這一次，他突然覺得見一見妮可也好，但是猶豫了一下後，他還是回答道：「其實我是來找戴安娜的。」

安迪仰起了修長的脖頸，很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想不出戴安娜和他有什麼交集，如果葉知秋打她的主意，很難說卡洛斯會不會用格洛克在他的臉上開個透明大窟窿。必須說，安迪不怎麼喜歡八卦，特別是在災難發生又失去了前任男友之後，她的性格變化很多，基本上成功的讓自己游離於正常生活之外，隔絕了他人好奇目光的同時也隔絕了自己注視外界的視線，所以很習慣的並沒有對葉知秋的來意做更多的猜測，只是點頭說道：「那你走錯方向了，她在地下室，和妮可在一起。」

「地下室？」葉知秋微微失了一下神，立刻明白過來，他皺眉說道：「妮可還在地下室？」戴安娜給妮可做助手不是一天半天了，有關弗霍塔的試驗她肯定有所瞭解，只是不知道參與的程度如何，但是無論如何，像她這樣的女孩很難會願意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枯燥的實驗中去，再說葉知秋也不認為她有足夠的知識儲備，所以她現在去實驗室的唯一理由就是在陪妮可。

說到妮可，安迪遲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向葉知秋說道：「我對那實驗瞭解不多，但是那和你有關對不對？」她沒有等待葉知秋的回答，接著說道：「她最近太辛苦了，你值得她這樣做嗎？」她聳了聳肩，有些失神的說道：「我是說，你能給她什麼？」

葉知秋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控制區的道德並沒有崩壞到可以公然三妻四妾的程度，特別是吉爾和妮可等人都是如此的優秀，她們更不能容忍別人與自己分享男人，所以他的確給不了妮可什麼。

好在安迪並不需要他的答案，她很清楚葉知秋可以作出的選擇，所以從來都沒想過取吉爾代之，從前希望能有一個與葉知秋的孩子，現在這心思也淡了，要不是覺得替妮可可惜，多半連剛才的話也不會提起，這時看著葉知秋發呆的樣子，輕輕歎了一口，伸手在他的胸前拍了一下，就轉身離開，向仍然等在那裡的阿龍走去，既然生活還要繼續，那麼注定得不到的東西也就不值得繼續期待下去，還是眼前的更重要。

葉知秋略有一些失神的走下樓梯，地下室的入口仍然有士兵值勤，因為剛才在上面耽擱了一會，葉知秋問士兵戴安娜是不是還在，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就直接走了下去。

在實驗室替他開門的人是戴安娜，她在看到是葉知秋後表情有些驚訝，很顯然覺得葉知秋出現得太快了一些。葉知秋心不在焉的轉達了愛麗絲的話後問道：「妮可也在？」

戴安娜看到他探頭探腦的樣子，知道他想進來，於是示意他等一下，她要先徵求妮可的意見，原則上這間實驗室只有少數幾個人可以進，葉知秋的名字顯然不在名單上，其實也就是小姑娘比較單純，要是換個人就得腹誹葉知秋居然要連趕兩場了。

果然妮可沒有讓他進來，而是自己走了出來，葉知秋看著她憔悴的神情，很心痛的說道：「你其實不用這樣。」

「我知道失去親人的滋味。」妮可只是顯得很疲憊，並沒有其他的情緒表現出來，她很認真的看著葉知秋：「所以這是我自願的。」

「謝謝你。」有戴安娜在旁邊，他也不好多說什麼，這時他聽到一絲聲音，霍然轉頭向走廊對面的房門看過去，那扇門虛掩著，似乎裡面有人。妮可看到他伸手摸槍，拉了他一下，低聲說道：「可能是羅伯特。」

葉知秋愣了一下，還沒等說話，內維爾已經從門裡走了出來，向葉知秋攤手道：「抱歉，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葉知秋一肚子的話也找不著機會說，只好很鬱悶的和妮可告別，自己回宿舍去了。妮可遲疑了一會，讓戴安娜也回去睡覺，自己收拾了一下，走出來敲響內維爾的房門。

這裡是內維爾自己的實驗室，與妮可不同，他對喪屍的器官更感興趣，自己也知道這個愛好不怎麼招人喜歡，所以要求了一個單獨的實驗室，這個房間並不上鎖，妮可也可以進去，但是來過幾次後，仍然沒辦法習慣對這裡的設置，沒事也就不進去了。

看到內維爾打開房門，妮可並沒有表現出要進去的意願，只是抱著手臂靠在門前，搖頭道：「又失敗了。」

「可以想像。」內維爾說道：「我們的思路有問題，明天威斯克會過來，如果他沒有吹牛，也許會有辦法。」

「我不明白，明明我們合成的藥物在培養基上是有效的，為什麼應用到活體就不行？」妮可疲倦的說道：「鄧肯這幾天一直在高燒，我擔心他撐不下去。」

「這是他自願的選擇。」內維爾安慰道：「你現在需要去睡覺。」

「你為什麼要做那個保證？」妮可問道：「我們沒辦法保證強輻射對於弗霍塔的影響。」

「你還不明白？」內維爾說道：「我們的資料對於網絡另一邊的中國科學家是開放的，你覺得他們得不出這個結論嗎？」內維爾冷笑道：「我只是給他們想要的答案。」

妮可輕輕搖了搖頭，疲倦的閉上眼睛：「難怪克萊爾說你會被釘到恥辱柱上。」

「我說過，我不在乎。」內維爾說道，他看著妮可的樣子，想了想說道：「我知道這裡有一些關於我的傳聞，有些是真的。」

妮可並沒有睜開眼睛，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神態安詳得似乎快要睡著了。這次輪到內維爾吃驚了，他不解的問道：「你不感到驚訝嗎？還是你沒聽到過那個傳聞？」

妮可沉默了一會，就在內維爾以為她已經睡著了的時候，她才悠悠說道：「他們說你吃喪屍的肉，我猜那是你保持體能的一個辦法。」她輕輕說道：「對於我來說，這的確很難接受，但是並不代表我需要接受。」

內維爾愣了一會，搖頭失笑道：「難怪葉那麼相信你，我本來一直奇怪這件事，似乎比起吉爾，他更願意相信你。」

「他不是不相信吉爾。」妮可說道：「他只是不願意別人為他擔心。」說到這裡，她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內維爾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葉從沒有詢問過我的秘密，卻願意和我分享他的秘密，所以無論是吉爾還是我，都願意幫助他。」

「你是說，我把自己藏得太深了？」內維爾愣了一下，琢磨著妮可話中的意思，疑惑的說道：「這是指責嗎？」

妮可搖了搖頭，疲倦的說道：「我說過，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說完，她站起身，向內維爾擺了擺手，準備離開了。

內維爾看著妮可走出幾步後，才突然說道：「我其實只是擔心。」

妮可停住腳步，慢慢回頭看著他，輕聲說道：「其實我也想過我們的研究成果會被人利用。」她看著內維爾低聲說道：「做醫生前，我本來有機會進入一家有政府背景的製藥公司，就是因為不願意看到自己的成果被人利用，所以才放棄了。」她輕輕搖了搖頭：「但是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們不能要求別人無償提供自己的心血。」她向內維爾笑了一下，接著說道：「中國科學家為我們解決了很多難題，他們有資格索取回報。」

「如果他們要得太多呢？」內維爾說道：「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我來自海軍，有些事情必須考慮。」

妮可笑了一下：「那又怎麼樣？」她說道：「比起美洲大陸現在的樣子，還會更糟嗎？」她看著內維爾：「我猜你已經想到了問題的答案，現在是時候說出來了。除非你希望這災難遍佈全世界。」

內維爾看著她，半晌才輕輕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道：「你說得也許是對的，但是我還擔心另一件事。」他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人出現在身邊，才又說道：「如果中國政府要獨自掌握它。」他用手比了一下：「最理想的辦法就是在拿到結果後消滅我們。」

顯然這個猜測超出了妮可從前的預期，她看著內維爾，臉上終於露出了震驚的神色，過了好一會，她才搖頭說道：「我相信葉，他不會這麼做？」

「拿什麼來保證？」內維爾說道，就像所有人都認為的一樣，即使是內維爾，也從沒來沒想到過丁飛羽也可以執行滅口的行動，所以想到的第一個人選就是葉知秋，事實上，控制區內有任何軍事行動，大家首先想到的也是葉知秋。

妮可笑了一下，輕聲說道：「用對他的信心。」她說道：「在這場災難中，我失去了家庭和親人，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失去了祖國和信仰，如果再失去對人類的信心，那麼我和外面的那些喪屍又有什麼區別？」她微笑著對內維爾說道：「我不想做一隻能思考的喪屍，所以我選擇相信美好。」

第四十一章 核潛艇

葉知秋一個人溜躂回辦公樓的時候，心情比剛才也沒好多少，其實不用別人開導他也知道弗霍塔這件事只能盡人事聽天命，這個就跟他和戰友一起上戰場一樣，再怎麼努力，也不能保證所有人都一起回來，但是事到臨頭，他總是不甘心，自己已經做了那麼多，現在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老天卻不肯給他足夠的時間，眼看著功虧一簣，前功盡棄，由不得他不抓狂，沒有直接發狂已經要算心理素質好了。

在辦公樓前值勤的士兵看見葉知秋走過來，就像從前白區人民看到了解放軍或者現在的老鄉看見國民黨兵一樣，離著老遠就一溜小跑著過來，告訴他卡洛斯等人正在會議室等著他，找他的人馬剛撒出去，沒想到他居然就自己回來了。

基本上控制區的每個高層管理者都有一個類似手機的無線通訊器，在丁飛羽的努力下，這玩意還是程控的，所以找人實在不難，不過基站只有一個，出了控制區就沒信號了，所以那天克裡斯蒂娜等人打反擊去了福特理查森之後就誰也找不著誰了。現在大家都在控制區裡，要召集回來自然容易，反倒是葉知秋常年在外面跑，要找他就只有抓瞎。

葉知秋在心裡琢磨不是剛散會嗎？怎麼又開會？不知道最新指示是不開務虛會嗎？轉念一想就發現，這次的會議肯定沒有妮可的份，不然從時間上算起來，他在醫院那時就應該得到通知了，於是隨口問了一下，果然與會的只有軍方的幾個負責人。

這個消息讓他覺得很摸不著頭腦，這裡面又有軍方的什麼事了？總不成卡洛斯等人要搞兵變，話說兵變的籌備會議要是能開到政府大樓裡來，這變不變也沒什麼區別了。

等到他走進會議室才發現，坐在這裡的人除了卡洛斯等幾個軍方將領，居然還有伊莎貝爾、吉爾、威斯克，最讓葉知秋感到意外的是居然連梅伯裡也在。

不得不說，有丁飛羽在的地方，信息化的程度就低不了，這傢伙似乎對電子工程方面有加成作用，與會的每個人面前都有一個十寸的平板電腦，投影儀則在會議室雪白的牆壁上投影出一幅地圖來，葉知秋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朱諾的衛星地圖，但不是他對那裡有多熟悉，實在是像朱諾這種地型太稀有了，完全可以讓人過目不忘。

看到葉知秋進來，裡面的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卡洛斯招手道：「梅伯裡今天去朱諾巡航時拍的照片出來，我們在港口發現了一條船，看起來是一艘豋陸艦。」

「那裡從前就有一艘豋陸艦。」葉知秋莫名其妙的說道，上次進攻控制區的軍隊就是搭乘豋陸艦在威廉王子海灣上岸的，他實在不明白這幫傢伙怎麼現在才反應過來。

梅伯裡搖頭道：「不對，它離開那裡很久了，現在只是又回來了。」

葉知秋一愣，立刻反應過來，脫口道：「又運兵回來了？」他看了一眼威斯克，這傢伙剛剛警告過他邁克爾不會對控制區放手，居然對方的運兵船就來了。

威斯克向他攤了攤手，開口說道：「我已經向他們說明了邁克爾政府可能採取的措施。」

「那麼華盛頓呢？」葉知秋沒好氣的說道：「他們不準備做點什麼嗎？」

「我叔叔會在道義上支持我們。」梅伯裡說道：「不然你還想怎麼樣？」

很顯然安克雷奇太遠了，沒有海上機動力量，僅有少量空中運輸能力的華盛頓政府對於這邊實在鞭長莫及，估計真要是被惹急了也只能在海邊上做幾個俯臥撐給大家看看。

伊莎貝爾咳了一聲，她在戰鬥方面沒什麼發言權，但是看起來葉知秋剛才和梅伯裡的對話不怎麼和諧，所以她打斷他們的對話說道：「大家正在商量應對的辦法。」

很快葉知秋就瞭解到了發生的事情。梅伯裡通常都是每天上午去朱諾凌虐那邊的耳朵，然後中午回來吃飯，下午帶著馬克思等人進行直升機訓練，每天他還要抽出一定的時間來保養他的寶貝F22，說起來這一天的時間也夠忙的。今天托威斯克的福，梅伯裡剛剛降落回到軍營，午飯都沒顧得上吃，中午就又加飛了一趟，他的飛機剛剛升空，雷達還沒開機，就接到通知說那架來犯的戰機已經在埃爾門多夫機場降落了。梅伯裡雖然不知道是誰來了，但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至少今天自己的擊落紀錄是不可能再增加了，不禁有些悻悻。他這個人對於飛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執著，既然上天了，當然不會老老實實的再落回去，於是乾脆駕機再一次繞到朱諾上空去溜了一圈。

這麼多天來，他天天像上班一樣按時按點的去朱諾報道，要說沒人煩他那是胡說，可是既然拿他沒什麼辦法，朱諾方面也就乾脆當沒這麼一回事，至少大家也都習慣了，眼瞧著那架F22已經完成例行一飛回去了，就實心實意的以為得明天再見了，結果今天梅伯裡突然不按套路打，下午又回來一次，立刻就讓他看到了不應該看到的東西，他發現港口裡多了一艘大船。

梅伯裡不是海軍發燒友，要讓他認船那是不太穩當的，不過這艘登陸艦在這裡停泊過一段時間，他還是可以一眼認出來的，再加上岸邊那些還不及隱蔽的車輛和人員，他立刻就意識到這船又運人來了。

梅伯裡的F22上並沒有掛反艦導彈，事實上他一直覺得空地導彈又大又重，有違空軍瀟灑飄逸的風格，所以除非戰術需要，他是絕不會掛對地攻擊彈上天的，所以現在看看自己飛機上的AIM，也只能搖搖翅膀，轉身飛走，當然臨走還沒忘記用機載攝像機拍了幾張照片，他曾經被這艘船上的火控雷達照射過，沒有對艦攻擊能力之前，還真不敢靠得太近。

這件事其實並沒有讓梅伯裡感到有多緊張，朱諾和安克雷奇之間隔著重重山脈，重型裝備根本不可能從山間翻越過來，如果那艘登陸艦是在裝載狀態的話，也許還要小心被偷襲，現在就實沒什麼可擔心的。所以他回到安克雷奇降落後，還順手先保養了一下飛機，直到聽說馬克思帶著兩個師弟和機修兵去埃爾門多夫接那架被葉知秋飛走的直升機，不能趕回來參加例行的直升機訓練了，他才驅車趕到辦公樓這邊來，第一是因為現在時間有點晚了，軍營那邊的食堂一向過點不候，去了也只能有殘湯剩飯，倒不如辦公樓這邊的食堂服務態度好，第二也是因為他要把拍到的圖片交給丁飛羽。

等他慢悠悠吃完飯上樓來找丁飛羽的時候，剛好遇到伊莎貝爾，看到他的出現，伊莎貝爾眼前一亮，立刻告訴他華盛頓來了個特使，請他有時間的話接待一下。實際上控制區能幹這個活的人不少，但是卻都不如梅伯裡合適，他本來就是從華盛頓過來的，又是霍華德的侄子，用來接待威斯克再合適沒有了。其實說起來艾達也可以算是控制區的人，又是陪同威斯克一起回來的，由她來負責接待威斯克也沒什麼問題，可惜就像內維爾不相信葉知秋一樣，伊莎貝爾也不怎麼相信艾達，這個女人對她來說太過神秘，和葉知秋的關係也讓人疑惑，相比之下，她更願意相信梅伯裡，至少這人想幹什麼她還能猜個大概。

結果一見之下，大家都很滿意，梅伯裡和威斯克算得上是老相識了，特別是威斯克還算得上是霍華德的救命恩人，雖然威斯克對霍華德的評價不高，但是他至少把霍華德的一條小命從撒旦那裡又搶了回來，而且在目睹了威斯克不但能夠從容面對奧吉的手槍射擊，而且還游刃有餘的殺了奧吉之後，基本上威斯克就成了梅伯裡的偶像了。於是他順手把裝著圖片的優盤塞給丁飛羽，就陪著偶像聊天去了。

丁飛羽現在鬧心的程度一點都不比葉知秋差，而且因為信息量的不同，他擔心的事情還要比葉知秋更多，當然沒什麼心情去看這些圖片，好在他這個時間正與國內保持不間斷的聯繫，就直接把那幾幅圖片發了回去，反正那邊有很多專業人士就是幹這個的。<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不得不說專業人士的效率就是高，幾乎一轉眼判別結果就返回來了，這還是在國內的專業人員們正在集中忙碌另一件大事的情況下。

看著返回來的判讀結果，丁飛羽也來不及鬧心了，立刻通知了伊莎貝爾和卡洛斯等人，這才有了這次會議。

這個過程葉知秋是聽明白了，但是仍然不明白這一群人如臨大敵的坐在會議室裡是為什麼，丁飛羽沒在會議室裡，所以現在負責提供資料的人就變成了克裡斯蒂娜，她在面前的筆記本上劃了幾下，大屏幕上就出現了梅伯裡下午航拍的照片，已經做過增強處理的局部放大圖像上，一艘「聖安東尼奧」級兩棲船塢運輸艦停泊在朱諾的港灣裡，判讀人員已經在旁邊用文字標明了它的名字——安克雷奇，但是事實上，這並不是重點，在安克雷奇號的陰影下，有一個被用紅色圈住的物體。葉知秋皺了皺眉，不確定的說道：「是一艘潛艇？」

「是一艘核潛艇。」威斯克說道，他對海軍的認識也只能算得上一知半解，可是和在座的諸位比起來，居然還算最高明的，他無奈的說道：「如果你的同胞們沒有弄錯的話，它是一艘弗尼吉亞級核潛艇，名字和舷號還沒有判別出來。」

第四十二章 傘兵

葉知秋可以理解大家為什麼這麼緊張，嚴格意義上來說，安克雷奇不能算海濱城市，它雖然離海不遠，但是缺乏良港，想從海面靠近安克雷奇，必須穿越漫長的阿拉斯加灣，而且控制區在安克雷奇東南側，即使有一艘軍艦冒險到達了安克雷奇的旁邊，它要想利用艦炮對控制區造成威脅也必須再克服整個市區的距離，而且隨時會遭受來自陸地的攻擊。但是那艘弗尼吉亞級就不同了，它有十二枚可以激光制導的戰斧式巡航導彈，本身又是為近海設計的艦體，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到阿拉斯加灣裡，然後偷偷發射出這些導彈，所需要的只是幾個士兵進行末段制導，甚至連這個都不需要，戰斧有精度很高的電視制導手段，只要朱諾方面的人想辦法弄到一些控制區的照片，這些導彈就有很大的幾率自主識別出需要攻擊的目標，有沒有人工修正其實區別不大。以現在控制區的地盤範圍，像軍營辦公樓這樣的重要目標在十二枚戰斧中分上個三到四枚還真沒什麼壓力。

控制區軍方的這幾個人都是行動派，在軍事方面，伊莎貝爾又從不添亂，所以立刻就制定出了一個計劃，這艘潛艇必須打掉，方法就是由葉知秋帶領一支突擊隊潛入朱諾伺機破壞。說實話這個辦法不怎麼高明，基本上是好萊塢大片的套路，不過天地良心，控制區能用的手段不多，由葉知秋和梅伯裡兩個人駕駛戰機掠海接近後進行轟炸算是一個辦法，但是照片上那艘潛艇就停泊在安克雷奇號兩棲艦的陰影下，不但可以有效的利用聖安東尼奧級的防空火力，而且還能獲得體積上的掩護。即使葉知秋兩個人有機會使用反艦導彈，也不太可能有時間保持照射，反艦導彈的末段自主識別程序肯定會讓它挑大個的兩棲艦撞上去，擊中躲在陰影裡的核潛艇的機會無限接近於零，基本上指望在戰區上空由陸軍發射的S300擊中己方海軍的米格29都比指望反艦導彈上的程序人品爆棚靠譜得多。而一旦那艘潛艇離港，控制區方面就只能提心吊膽的指望自己的人品了，F22在設計之初的理念的確是一個綜合平台，但是就算最大膽的設計人員估計也沒指望它能具備反潛能力，指望那些F15或者F16就更不靠譜了。所以控制區方面唯一的機會就是由葉知秋摸到潛艇附近，然後呼叫國內方面對朱諾進行遠程打擊，由地面人員做末段制導，事實上這個主意也未必有多靠譜，國內的支持力度能到什麼程度還要兩說，而且在沒有衛星導航的情況下，從國內發射的洲際導彈能不能正確到達朱諾也是一個問題。

當然葉知秋還有另外的想法，如果可能的話，他打算自己來干最後的破壞工作，就算不能混進潛艇裡安上幾顆炸彈，弄艘船撞它一下也並非不可能，以現在美軍的後勤能力，只要撞擊得夠厲害，這艘潛艇就只有坐沉的份了，估計卡洛斯打的主意也是這個，不管怎麼說，給外國導彈制導來炸本國的核潛艇對於他來說都是一個很難的選擇。

滲透行動當然越快越好，畢竟誰也不能肯定在梅伯裡突然出現過後，那艘潛艇還老老實實待在朱諾等著葉知秋來摸，所以葉知秋否決了搭乘直升機的主意，直升機不能航速慢，而且在夜間飛越群山也不安全，他選擇搭乘運輸機空降。

滲透方式一旦確定下來，後面的選擇就簡單了，麥克將會駕駛一艘C130送葉知秋等人到達朱諾上空，把他們放下去，然後馬克思會駕駛一架UH60在山區內等待接應，在這個過程中，由梅伯裡的F22在空中進行掩護。說實在的，這個方案的謹慎程度有點過了，從來都沒有跡象表明朱諾方面有空軍，只不過無論是葉知秋還是梅伯裡都傾向於小心一點，戰機在美軍不算什麼稀罕物，朱諾方面如果能弄到幾個飛行員，那麼配上足夠的戰機並不困難。

午夜時分，大力神的身影就已經出現在朱諾山的側面，C130沒有地型規避能力，夜間飛越群山同樣是一件冒險的差事，所以大力神飛得很高，而梅伯裡的F22飛得比它還高，他要使用F22的地型雷達為運輸機導航，這條航線不是他平時飛的那條，對於他來說同樣陌生。他從前一直是沿著海岸線飛的，F22的隱身特性讓他不用太在意朱諾方面的雷達，但是C130不行，要指望安克雷奇號上的雷達操作員看不到這麼大的反射體，那還不如直接指望那艘核潛艇自己撞船沉了。

今晚的月色不錯，天空中也沒有雲，所以葉知秋看著夜航儀出現的景色，長出了一口氣，起飛時擔心的迷路問題並沒有出現，他們很順利的找到了朱諾的所在地，現在需要作的就是在漆黑的夜晚中分辨出這座美國佔地面積最大的首府城市在哪裡了。

這個說法有點奇怪，美國面積最大的首府城市似乎應該很容易分辨才對，但是事實上，朱諾的地盤只是它的行政區劃，真正的人口聚居區還比不上國內的一個縣城，這個時候當然也不能指望朱諾人民有什麼夜生活，燈火什麼的一概沒有，要想在天上找到它的準確位置還真不容易。好在朱諾有一個優良的不凍港，所以他們可以順著海水找，梅伯裡不用葉知秋吩咐，就主動擔負起搜索任務，搶先飛了出去。

在控制區內雖然很少飛C130，但是考慮到安克雷奇的道路現狀，麥克飛小型運輸機的機會還是很多的，現在他的飛行狀態已經全部找回來了，很熟練的操作著飛機，和坐在旁邊的葉知秋一起瞪大了眼睛往下看，給他做副駕駛的人被擠到了身後，同樣一臉的緊張。

「我們到了。」耳機裡傳出梅伯裡的聲音，葉知秋又看了一眼腳下漆黑一片的景色，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我接收到了雷達掃瞄信號。」梅伯裡輕鬆的說道，夜間僅靠儀表盲飛，即使是他也會感到不安，剛才雷達告警器裡傳出來的幾聲微弱的告警信號倒是讓他找回了熟悉的感覺，他繼續說道：「別擔心，不是火控雷達，是對空警戒雷達的旁瓣信號，我猜他們都不一定會注意得到。」

葉知秋嗯了一聲，示意麥克向梅伯裡的方向轉彎，並且下降高度，梅伯裡已經根據雷達的地型掃瞄為他們標出了一個安全的高度，現在就看葉知秋能不能找到預定的地點了。

這個過程不怎麼順利，於是葉知秋在判斷出朱諾地確就在腳下後，決定跳傘，在地面上移動速度肯定要慢得多，但是至少可以告訴他們身處何方，而不是在天上不停的兜圈子，眼睛瞪得像玩找茬遊戲。在這段時間裡，C130的雷達告警器也響了幾次，看起來地面上的那架警戒雷達的掃瞄範圍很大。相比之下，控制區在這方面做的就很不夠了，一直在建設的雷達站很少開機，操作人員水平也不行，今天威斯克的F16到了控制區上空還是靠梅伯裡的肉眼才發現的，這讓卡洛斯大為光火，嚴令雷達站必須全天開機，就算天上有群鳥飛過也得給他數出來。

現在卡洛斯當然不會有工夫琢磨雷達站的事，他就在大力神的肚子裡，一手扶著艙門邊的扶手，一邊最後核對人員和裝備。這次執行空降行動的一共有五個人，除了他和葉知秋外，還有三個人也都是參加過維加斯空降的老兵，葉知秋知道夜間在敵占區空降有多危險，寧可人數少點，也不願意讓士兵去送死。

按照預先制定好的方案，卡洛斯會第一個離開機艙，葉知秋最後，所以看到艙門打開，表示准許跳傘的指示燈變成綠色後，卡洛斯向葉知秋點了點頭，毫不猶豫的縱身跳了下去。

第二位的士兵立刻站到了門前，但是這時通訊器裡傳來梅伯裡的叫聲：「小心，有敵機升空。」同時C130的機身抖動了一下，麥克緊張的聲音傳出進來：「有火控雷達掃瞄。」

葉知秋吃了一驚訝，還沒等到他開口說話，就發現剛才站在艙門邊的士兵已經不見了，很顯然是在剛才機身抖動的時候跳下去了。他一把拉住迅速補位上去的士兵，對著通訊器大叫道：「行動取消，麥克，拉起高度返航。」

身邊的士兵吃了一驚，指著敞開的艙門叫道：「他們怎麼辦？」

「我去帶他們回來。」葉知秋一把推開他，自己衝向艙門，麥克的反應很快，C130現在的高度太低，如果被地面防空導彈鎖定很難脫離，他又不敢在夜色中俯衝加速，就只好規規矩矩的盤旋拉起，聽到葉知秋取消行動的命令後，艙門也開始關閉，敞開的艙門對於飛機加速影響很大，能早關一刻都好。

葉知秋來不及再仔細交代，縱身躍出機艙，身後的兩名士兵奮不顧身的衝上來，卻差點被艙門夾到，看著在面前關閉的艙門，兩個人對望一眼，滿滿都是無奈，看起來現在也只能指望自己這位老長官了。

葉知秋人在空中，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努力控制著肺部的氣壓，他並沒有立刻開傘，那樣雖然減小了被摔死的可能，但是卻沿長了漂浮的時間，梅伯裡既然已經警告說有敵機升空，他可不想被人打靶子打，而且在天上飄的時間越長，離先行離機的卡洛斯兩人就越遠，這突然發生的變故讓他非常擔心，越快找到他們就越好。

當他在模糊的夜色中看到大地撲面而來，猛然拉開降落傘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看到天空中火光一閃，兩枚完成點火的格鬥彈已經出現在夜空當中。

第四十三章 傘降朱諾

葉知秋可以根據尾焰和飛行軌跡判斷出那是兩枚中距彈，但是並不知道是誰射出來的，不過從方向來判斷，似乎來自梅伯裡的F22可能性大一點，但是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梅伯裡的F22現在什麼地方，更不知道敵人升空的戰機在哪個方面，他用來判斷這兩枚導彈方向的參考是麥克的C130，這個方向肯定不是大力神逃跑的方向。

所以他這個判斷的準確性其實很難說，梅伯裡這個人很喜歡中距彈，特別對AIM120D情有獨衷，他在使用F22這種盤旋性能佔優戰機的時候，更青睞於面對面的格鬥，但是在飛機上掛中距彈則完全是因為謹慎起見，事實上梅伯裡不喜歡一切教科書上的打法，不過能上教科書的打法通常都是很經典的選擇，梅伯裡再不喜歡有的時候也只能照做，比如現在這種夜戰情況下，雙方視線不良，互射中距彈基本就是唯一的方法了，一般情況下，夜間空戰的結果通常是雙方打光了隨機的導彈，然後互相擺擺手約定下次再見。

事實上梅伯裡現在也是有苦難言，他剛才為了搜索地標飛得離C130遠了一點，等到發現雷達屏幕上有戰機升空的時候，C130已經離那兩架戰機比他還要近了。他能聽到麥克所在的頻道，所以聽到麥克被火控雷達掃瞄的話後，立刻發現不妙，並且開始冷卻AIM120的導引頭，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如果不能把這兩枚中距彈發射出去，它們就會鎖死在發射架上。事實上麥克的C130只是被火控雷達掃瞄，並不是被鎖定，地面雷達剛剛開機，要想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捕獲鎖定需要操作員具有相當高的水平，災難後的美國這種人才屈指可數，根本就沒有出現在朱諾這個地方。

梅伯裡並不是不知道這個可能，但是他賭不起，大力神在對空導彈的面前基本上沒有招架的能力，特別是在他並不知道掃瞄的源頭是來自地面還是空中剛剛升起的兩架F16戰機的情況下。因為起飛的準備工作很匆忙，他並沒有來得及回到埃爾門多夫加掛反輻射導彈，現在他的F22上仍然只有空對空導彈，所以當冷卻工作完成後，他立刻搶先發射了兩枚AIM120。

對於這次攻擊，梅伯裡並沒有抱什麼希望，那兩架飛機雖然高度不足，但是距離夠遠，並不在AIM120的不可逃逸區，除非它們自己撞上來，否則的話根本不可能擊中。好在他發射中距彈的目地也不是要給自己增加擊墜記錄，只是希望能夠打斷這兩架戰機對C130可能的瞄準而已。所以兩枚導彈發射後，他立刻拉起飛機，高速調頭向C130追去，如果有地空導彈飛上來，他還要抓緊時間掩護葉知秋的座機，事實上，直到這個時候，他仍然不知道葉知秋已經跳傘了。

梅伯裡的動作很猛烈，所以F22做出了一個大過載的機動，頓時在地面雷達的顯示屏上拉出了一溜剪影。F22的隱身能力需要持續不斷的地面維護，梅伯裡和那幾個二把刀機師能保證這飛機正常飛行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保持隱身特性那是什麼東西？所以實際上他在天上並不是完全隱身的，只不過對方的雷達操作員水平也沒比控制區的高明多少，除非運氣夠好，要想把F22的反射波和雜波分離出來也不容易，所以直到那兩架F16升空時，朱諾方面都沒有發現天上還有一架F22。

其實那兩架F16到達朱諾已經很久了，但是安克雷奇方面有兩個王牌的傳說帶給了他們太大的壓力，這兩架飛機一直都沒敢升空，就算是災難前，美國空軍中能飛F22的王牌都可以算得上傳奇級的存在，更別說梅伯裡這些天在朱諾上空演雜技的時候，有心人都已經看到了F22機身上那囂張的六顆星星，可憐朱諾好容易搜羅來的兩位飛行員在模擬器上的擊墜記錄都沒比這個數字高出多少去。

所以這些天任憑梅伯裡怎麼折騰，朱諾的空軍就是老鼠不出洞，讓梅伯裡產生了這邊根本沒有空中力量的錯覺。當然鑒於這麼多天來只有同一架飛機在朱諾上空出現，再加上從福特理查森撤退下來的敗兵中有人看到一架F22墜毀在附近，所以朱諾方面判斷另一個王牌很可能在事故中受傷或者喪生了。

所以當他們發現天空中突然出現的C130，又沒有發現F22後，很自然的判斷駕駛這架大力神的就是那個天天在朱諾上空翻跟頭的飛行員，就算這位加料王牌水平再高，飛運輸機總不能還有威脅，所以這兩架戰機立刻升空，準備出一出這些天來在心中集聚的惡氣，沒想到剛剛升空，地面雷達就後知後覺的發現天上還藏著一架F22，更倒霉的是，這架飛機還搶先發射了中距彈。

兩個在神秘王牌重壓下的飛行員幾乎立刻就毛了，不約而同的解散了剛剛形成的雙機編隊，一個開始壓彎加速，另一個則進行橫滾機動，試圖躲避那兩枚飛來的AIM120。

梅伯裡的抗壓能力相當出色，所以即使在大過載機動中，他仍然有餘力注視平顯上的顯示，發現對方的兩架飛機表現得如此業餘，忍不住輕蔑的嗯了一聲，要不是他需要掩護大力神撤離，今天之後，F22機身上的星星就又得增加兩顆了。

直到地面雷達報告說那架F22和運輸機都已經轉過群山不見了，兩架驚魂未定的F16才重新在臨時機架降落，走下飛機，兩個飛行員相對苦笑，他們也不是苯蛋，這個時候也已經想明白自己當時犯了多麼低級的錯誤了，不過所謂吃一塹長一智，菜鳥總有個成長的過程，一旦他們克服了對於王牌的恐懼，也就具備了對抗梅伯裡的能力。

說回葉知秋，他直到降落的時候，都不知道在自己的頭上發生了什麼事，事實上他的全部精神都放在了開傘時機上，夜間低空傘降絕對是去見自尋死路的一個好辦法，也就是葉知秋這樣玩命玩成習慣的人才會在離機高度足夠的情況下推遲開傘時間，實際上當他拉開傘繩的時候，離地面的高度已經不足三百米了，就算是在以傘兵著稱的15軍，這個高度也算得上記錄了。當然如果他把這個報上去，全軍通報表揚是別想了，全體黨員大會上做檢查估計跑不了。

開傘的瞬間，他的身體被一股大力向上扯去，這才有空閒看了一眼天上梅伯裡剛剛射出的AIM120，還順便猜了一下它們的出處，但是接著他就沒時間聆風望月了，他的降落傘剛剛張開，就看到面前一個巨大的黑影撲面而來。葉知秋都還沒來得及調整飛行姿態，降落傘就已經掛到了那個黑影的上面。

那是一塊很大的廣告牌，矗立在一座三層高的商場上面，經歷了災難後這半年多風吹雨打又無人維護的時間後，固定它的角鐵支架已經無力承擔這突如其來的外力拉扯，伴隨著一陣讓人牙醉的格吱聲，這塊廣告牌帶著還掛在上面的葉知秋一起向地面上摔了下來。

葉知秋剛剛掛到上面的時候就知道不好，連忙手舞足蹈的去拔身上的傘兵刀，空降兵傘降時最危險的就是著地這個過程，除了不幸直接被摔死之外，還可能掉進各種奇葩的環境裡，掛在建築物上只能算比較常見的一種意外。

就在廣告牌掙脫束縛的聲音中，葉知秋揮刀割斷了身後的兩根傘繩，還沒來得及再割，身子就已經被倒下的廣告牌帶著向地面摔去。

不能不說葉知秋運氣夠好，廣告牌並沒有把他連人帶傘砸在下面，糾結成一團的降落傘還托住了葉知秋的身體，讓他彷彿摔在了一張柔軟的床墊上，低空開傘居然弄了個軟著陸。當然如果沒有把葉知秋纏在裡面的話那就更好了。

等到葉知秋揮舞著軍刀割破傘面從裡面鑽出來的時候，寶貴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分多鐘，事實上這還沒完，葉知秋掛在胸前的步槍和身後的背包都還和降落傘糾纏在一起，讓他脫身不得。葉知秋不得不用刀把纏在身上的降落傘和傘繩一一割斷，這才順利脫身出來。

狼狽不堪的葉知秋扶著步槍蹲在地上四下看了看，才有時間扶正被碰歪了的頭盔。廣告牌砸在地上騰起的煙塵還沒有消散，空蕩蕩的街道上瀰漫著一層密密的煙霧，能見度低得可憐。葉知秋放下頭盔上的微光夜視儀，再次確信沒有遭遇敵人伏擊後，才飛快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裝備，重新背起背包。抽出隨身攜帶的平顯，查看卡洛斯兩人的下落。

他現在身上的這套裝備是丁飛羽仿造北斗單兵系統山寨出來的東西，楊□他們用的這套系統，就連PLA都還沒正式換裝，國內更不可能提供給控制區，好在丁飛羽的水平不錯，帶著幾個手下居然也山寨出了一批來用，採用的元器件質量是不能和制式裝備比了，就連待機時間都縮水了一半還拐彎，這倒不是他們使用的電池不合格，這些東西都是丁飛羽利用美軍現有設備改裝的，在PLA還沒有金龍電池之前，美軍的電池品質顯然還要高上一點。只所以待機時間不足是因為丁飛羽還沒來得及優化電源管理程序，所以這套系統超級費電，葉知秋一行帶上它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為它和美軍現在的通訊設備完全不兼容，完全不用擔心被美軍竊聽，卻可以監聽美軍的通用無線頻段。

找到了平顯上表示卡洛斯兩人的光點後，葉知秋皺了皺眉，分辨了一下方向，飛快的沿著街道向前跑去，沒跑出多遠，就聽到另一條街道上突然槍聲大做，M16的聲音中還夾雜著M249的聲音，葉知秋知道卡洛斯兩人並沒有攜帶班用機槍，毫無疑問他們被發現了。

第四十四章 敵後集結

傘兵突擊最怕的就是在集結過程中遭遇敵方的重火力伏擊，卡洛斯和另一個跳下來的士兵都沒有攜帶重型武器，別說迫擊炮，就連個RPG都沒有，火力強度都比不上馬裡的游擊隊。在M249的壓力下，零星傳來的M4A1的反擊聲顯得尤其蒼白，好在他們除了手雷外，還有槍榴彈，這讓對方的攻擊彼有顧慮，槍聲雖然激烈，事際上都是壓制射擊，顯然發現卡洛斯的士兵們得到的命令是粘住他等待支援。

葉知秋聽到槍聲響起來就知道壞菜，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平顯，最後確定了一下戰友的位置，轉身向身邊的民舍裡衝了過去。朱諾人口不多，算是個旅遊城市，市區內缺乏高層建築，剛才葉知秋掛住的那個廣告牌就算是制高點之一了，如果它再高一點，不把葉知秋砸死也得把他摔死。事實上朱諾的市區內連個商舖都很少見。葉知秋現在準備闖入的是一幢帶花園的二層獨體民舍，房門還是那種帶大玻璃的。被葉知秋包著鋼板的大頭軍靴一腳踹破，稀里嘩啦的聲音在夜色中傳出老遠，可惜效果沒有槍聲驚艷，愣沒什麼人注意到。

衝進房子後，葉知秋毫不停留直接穿房而過，從廚房的後門又衝了出去，跨上另一條街道。這時槍聲顯得又近了不少，各種M16槍族的聲音混在一起，也聽不出都屬於哪一方陣營，唯一讓葉知秋安心的是，平顯上表示卡洛斯和另一個士兵的光點現在在一起，就算遭到了伏擊彼此也能有個照應。

葉知秋破門而出衝上街道的聲音不小，黑暗街道的角落裡，幾個正在探頭探腦向槍聲方向張望的黑影聞聲轉過頭來，其中一個本來就被槍聲刺激得焦躁不安的生物發出一聲低沉的吼叫，突然從角落裡衝了出來，向著葉知秋撲去，其它幾個同類慢了一步，遲疑著跟了上來。

看到這些蠢蠢欲動的生物，葉知秋連開槍的興趣都沒有，他直接迎著前面那只喪屍衝了上去，兩個迅捷的身影轉眼撞在一起，有防彈衣和頭盔在身的葉知秋在對撞中佔了大便宜，他吃得怎麼也比喪屍好，不但塊頭更大，本身的重量再加上身上裝備的份量，足足比這只喪屍多了一倍有餘，對撞的過程就像三十噸卡車迎頭衝擊小轎車，結果自然是把喪屍直接一膀子扛飛了事，這還得說喪屍構造比較結實，要是日韓系車，那就直接碾壓了。

看著葉知秋毫無阻擋的撞飛同類後繼續向它們衝進來，那幾個準備跟上來撿洋落的喪屍表現出出人意料的果決，連商量的時間都沒有，不約而同的改變方向，四散逃開，絕對沒有兩隻喪屍往一個方向逃跑的，讓葉知秋就算準備追擊都無從追起。

當然葉知秋也沒有那個興趣，實際上他連看那幾個飛速逃遁的背影一眼的興趣都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重新聚集在一起的人類已經開始武裝起來，而喪屍在與這些人類的接觸當中，也漸漸明白過來哪些是容易捕獲的獵物，哪些是會碰得頭破血流的鋼板，過去那種敢於衝擊人類聚居區的喪屍已經死得差不多了，大多數存活下來的喪屍都清楚什麼樣的人類是不能碰的，剛才要不是看到葉知秋只有單身一人，這些喪屍連出擊的勇氣都不會有。

當那只被葉知秋撞得高高飛起的喪屍重重落回到地面上的時候，葉知秋的身影已經再一次沒入了另一排建築物裡，這一次仍然是穿房而過，但是再次出現在街道上的時候，面前已經不是喪屍，而是和他一樣裝束的人類了，可惜這一點並不值得高興，雖然彼此的種族相同，但是危險性卻並沒有解除，反而變得更高。

出現在葉知秋面前的是一輛架著M249的悍馬車，機槍手蹲在車上正在向對面的建築物射擊，一個士兵舉著步槍伏在他身後的車尾處，兩側的建築物下還散落著兩三個士兵，正依托著建築物的掩護向前緩慢移動。不用葉知秋使用微光夜視儀，就能憑借偶而閃動的槍口焰來確定他們的位置。也正是因為激烈的槍聲，這幾個士兵都沒有注意到有人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葉知秋絲毫沒有遲疑，端著步槍就衝了上去，首先一個長點射擊中了車旁的兩個人，然後趁著前出的三個士兵還沒有從突然停頓下來的機槍射擊聲中意識到危險之前又用連續短點射打倒了他們。激烈的槍聲驟然停了下來，從葉知秋聽到槍聲響起再到停止，也只不過經過了一分多鐘的時間，葉知秋已經越過兩條街道奔襲超過二百米，射殺了敵人一個五人小隊，還搭上喪屍一枚。

如果單純計算跑動距離的話，葉知秋這個成績沒什麼可炫耀的，估計除了現在的大學生們，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一抓一大把，事實上我也很難理解中高考體育都要達標的年青人們怎麼上了大學突然就不行了，果然大學生活是個很奇妙的分水嶺。但是如果我們考慮到小葉子還背著全套的作戰裝備，還要隨時應付突然出現的意外情況，這個成績也就可以說得過去了，事實上這樣長的一段奔襲對於葉知秋來說也算不上輕鬆，他在打倒了最後一個目標後已經衝到了悍馬車的旁邊，直接蹲下轉身，背著背包的後背撞在悍馬車的車門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整個車身都被這般力量撞得平移了近兩厘米。

葉知秋沒有理會街道對面還在響起的槍聲，卡洛斯不是菜鳥，他對戰場事態有自己的判讀，不會老老實實的跟著敵人的射擊停火，葉知秋相信他很快就會發現這邊出了什麼事，比起聯絡卡洛斯，他還有更得要的事情要做。

悍馬車上的車載電台裡發出一陣滋滋的聲音，有人大聲問道：「出了什麼事？槍聲怎麼停了？」

葉知秋一點都沒有興趣給電台裡的好奇寶寶傳道授業解惑，他大口的喘著氣，把剛才那一段高速奔襲時身體內消耗的氧氣補充回來，同時舉著打出一半子彈的步槍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確認沒有漏網之魚，這才飛快的轉身從車尾那個士兵的身上掏出兩個手雷來，手雷到手，卻覺得這人的身體動了一下，這時他才發現，這個士兵並沒有被他打死。他當時為了同時解決這個士兵和機槍手，用的是長點射，但是兩個人其實並不在同一個高度上，葉知秋在射擊時需要大範圍的移動槍口，再加上長點射時的彈散佈，自然就沒辦法精確控制彈著點，子彈只是切開了這個士兵的半邊脖子，看上去還打斷了脊柱，但是奇跡般的避開了血管，士兵的氣管中嘶嘶冒著熱氣，卻一時不得就死，正痛苦的睜著一雙眼睛看著葉知秋。

突然發現面前還有一個活人，葉知秋下意識的就想伸手擰對方的脖子，但是目光所及之處，發現那裡一片血肉模糊，實在沒有多少下手的餘地，他猶豫了一下，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於是不再理會那士兵祈求的目光，拿著兩顆手雷彎腰鑽到車下擺弄了一會，才重新鑽出來，從車上摸出一個彈夾換掉自已步槍上已經打出一半的那個。這才按住通訊器叫道：「卡洛斯！」

「葉？其他人到哪裡去了？」停了幾秒鐘，卡洛斯的聲音就從通訊器裡傳了出來，葉知秋下令返航的時候，他和另一個士兵都剛剛離艙，不但需要集中注意力開傘，耳邊急速的風聲也干擾了通訊器裡的聲音，所以並沒有聽到葉知秋的命令。事實上他和另一個士兵落地的時間還在葉知秋後面，葉知秋開傘時機很晚，不但縮短了滯空時間，而且被氣流吹動的距離也要短得多，落地的最後十幾米還是摔下來的，比最先離機的卡洛斯節省了很多時間，如果他沒有被降落傘纏住的話，沒準可以在敵方士兵之前就找到卡洛斯了。

丁飛羽山寨的通訊系統裡並沒有身份識別功能，所以卡洛斯的平顯上表示葉知秋的紅點看起來和別人沒什麼不同，在葉知秋開口前，他並不知道這個移動迅速的戰友是誰，只是很奇怪為什麼找不到其餘的兩個人，難道被風吹出了通訊器的覆蓋範圍？葉知秋在車上車下忙活的時候，卡洛斯就已經猜到他自己遭遇的敵人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不知道葉知秋留在那邊做什麼，也就沒有貿然呼叫，現在聽到葉知秋叫他，倒也算意外之喜，比起其他的士兵來，很顯然葉知秋更能給大家帶來安全感。

葉知秋並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自己倉促策劃的突擊行動遭到了對方的伏擊，這件事實在沒有什麼好炫耀的，說起來沒準還有士氣減五的效果，他就算不擔心卡洛斯的心理健康程度，也要照顧另一個士兵的感受，於是他簡單的說道：「我要過來了，別開槍。」說完聽到卡洛斯的回答，就彎著腰跑了過去，留下那個垂死的士兵躺在悍馬車旁倒氣。倒不是葉知秋殘忍，在危機環伺的敵後，葉知秋需要優先考慮的是有效殺傷對方力量，人道主義這種東西只適合衣食無憂，不用擔心安全問題的精英們都考慮，葉知秋不反對自己成為人道主義救援的對象，但是如果要讓他捨生取義，那是一定要敬謝的。

第四十五章 死地求生

卡洛斯的形像要比葉知秋想像的還要慘一點，他差一點就降落到剛才那只巡邏隊的腦袋上面，要不是跟著他跳下來的士兵奮勇解救，他現在不是屍體也是俘虜了，這麼倒霉的後果就是那個救他的士兵肩膀上中了一槍，子彈打碎了肩胛骨，切斷了上肢動脈，這也是卡洛斯沒能及時轉移，只能留下來硬扛的原因，他得在自己隊員把血流乾之前給他封閉傷口，不得不說他們的運氣都不錯，葉知秋來得很及時，在他幹掉那隊士兵的時候，卡洛斯已經用止血鉗夾住了士兵斷開的血管，但是看起來他的狀態非常差，這條胳膊是肯定保不住了，這條小命能不能保住還得兩說。

葉知秋知道這個受傷的士兵名叫雷蒙德，在維加斯跟著他打滿了全場，五十一區地下工事裡和麥克勞德的人對射都沒有受傷，沒想到在這裡剛剛落地就中了一槍，看起來沒有主角光環的人好運氣總有用盡的時候。他蹲下來檢查了一下雷蒙德的傷口，對於卡洛斯的手藝還是很滿意的，但是這並無助於搶回雷蒙德的小命，他皺眉向卡洛斯說道：「我們得盡快送他回去？」

卡洛斯點了點頭，低聲問道：「出了什麼事？」他現在還在琢磨另外兩名隊友為什麼沒有出現的事，能被挑選出來執行空降任務的都是精英，多兩個人的話，攜帶雷蒙德安全離開這裡的希望就能更大一些。

「地圖。」葉知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直接說道：「你知道我們現在什麼地方嗎？」卡洛斯搖了搖頭，把自己的平屏調成地圖模式，用手在上面指了一下：「大概是這個位置，我還沒來得及確認。」

葉知秋嗯了一聲，扶起雷蒙德說道：「很快就會有人趕過來，我們先離開這，路上再說。」他們並沒有選擇沿著街道撤退，那是電影裡法律意識強烈的主角才會幹的事，正義的戰士們一般不會闖進民居，在美國那是重罪，所以要進也得進個商場什麼的。葉知秋秉承PLA在解放戰爭中的優良傳統，在這種情況下從來都是穿房越戶的。這樣做的好處是足夠隱蔽，壞處則是看不到街道上的標誌，對於判斷身在何方沒有任何幫助。

兩個身上沒傷的人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怎麼交替掩護撤離自然不用操心，葉知秋還有時間給卡洛斯講了他們離機後發生的事，這會卡洛斯終於確定他們今晚不會有援軍了，皺眉說道：「那我們怎麼辦？向山區撤離嗎？」

葉知秋撇了撇嘴，攜帶大功率電台的士兵沒有下來，他們的單兵通訊器材在山區內的覆蓋範圍有限，能不能及時找到馬克思的直升機很成問題，更別說還要應付尾隨而來的追兵。如果雷蒙德沒有受傷，這些都不成問題，葉知秋有把握讓那些勇敢的追兵都回去蓋國旗，問題是雷蒙德的傷耽誤不起，弄不好就得直接掛了。他傾耳聽了一下，確定能聽到海潮的聲音，說道：「我們去港口。」

卡洛斯本質上也是膽大包天的人物，只不過災難發生後要照顧女兒，性格收斂了很多，現在身陷敵後，從前囂張的習慣就又回來了，所以幾乎立刻就明白了葉知秋的意思。撤進山裡還要把希望寄托在及時找到馬克思上面，如果混進港口倒是可以完全由自己把握，當然高出來的危險性也不是一倍兩倍。他想了一下，問道：「有什麼計劃嗎？」

「還記得那艘兩棲艦嗎？」葉知秋說道：「我記得從照片上看，那上面有直升機。」

「他們可有固定翼飛機。」卡洛斯提醒他道，這件事還是葉知秋告訴他的，但是他並沒有看到天空中有交戰的痕跡，甚至連那兩顆中距彈打到哪裡去了都沒注意到，估計是沒打起來，先不說他們能不能順利摸到直升機，就算弄到手了，怎麼逃過固定翼戰機的追殺也是一個問題。

「所以我們得快點。」葉知秋說道：「趁著天黑，搞到直升機後就掠海飛行，除非他們有電子吊艙，不然雷達很難找到我們。」

這方面卡洛斯基本沒有發言權，所以很識相的閉上了嘴巴。兩個人連穿過兩條街道，向著海邊的方向前進，雖然現在還是無法確定自己所處的準確位置，但是朱諾市區不大，只要方向不錯，穿越市區用不了太長時間。這時面前不遠處響起一陣馬達聲，一輛敞篷的兩棲越野車開了過來，卡洛斯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躲進陰影當中，葉知秋卻令人不可思議的站在街道當中用戰術手電向那邊揮了揮，大叫了一聲。

本來已經從路口開過去的汽車很快又倒了回來，遠遠的停在街道上，幾個士兵從車上跳了下來，大聲叫道：「你是誰？」

葉知秋扔掉手上的步槍，讓他們看自己扶著的雷蒙德，同時大叫道：「他受傷了，我需要幫助。」

那幾個士兵遲疑了一下，有人叫道：「表明你的身份。」

葉知秋伸手作了一個動作，於是早已心領神會的卡洛斯從黑暗中突然開槍，站在車旁的士兵紛紛倒地。葉知秋也抽出手槍補漏，轉眼間遠處的軍車上就已經沒有人還能站著了。卡洛斯端著步槍從葉知秋身邊飛快跑過，衝到汽車前，確認了戰果後才喘著氣說道：「下次你能選個穩當一點的辦法嗎？」

「最穩當的辦法是躲在家裡別出來。」葉知秋滿不在乎的說道，他把一具倒在車上的屍體扔到地上，扶著雷蒙德坐起車裡，問道：「你還好吧？」

「我還以為你剛才要投降呢。」雷蒙德虛弱的說道。

「在我的字典裡可沒有投降這個詞。」葉知秋說道，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升起的火焰隔著兩條街都能看到，卡洛斯搬開被葉知秋打死的司機，自己坐到駕駛位上，驚奇的說道：「你不是說我們沒有援軍嗎？」

「的確沒有。」葉知秋抬頭看了一下，說道：「看起來他們找到剛才和你們對射的那夥人了。」「詭雷？」卡洛斯不以為然的說道：「你居然還有這個心情幹這個？」

「抱歉，只是習慣而已。」葉知秋跳進車裡，揮手道：「開車。」在殺死敵人後設詭雷的確是他的習慣，但是這個習慣並不是總有效果，比如他在華盛頓的時候設的幾次就很少被觸發，只能說這個辦法對付愣頭愣腦的新兵更有效果，葉知秋發現那個沒死的士兵後，突然想到如果援軍來得及時，一定會搶時間送傷員回去，未必會仔細檢查車輛，於是把詭雷設在了汽車油路上，很顯然這個辦法成功了。

他還來得及坐穩，突然用戰術燈照了一下街邊的一座建築物，說道：「我知道我們在哪裡了。」那是一間不大的天主教堂。他低頭在自己的平顯上飛快的撥動著，尋找這個教堂在地圖上的位置。卡洛斯一面發動車子，一面感慨的說道：「真見鬼，我們居然在教堂門前殺人。」

「這樣他們的靈魂就能更接近永生。」葉知秋隨口說道，然後他指著平顯說道：「找到了，我們得往回開一段，剛才跑反了，真見鬼。」

車上的電台裡傳來連串的咒罵聲，聽上去葉知秋的詭雷幹掉了一下不大不小的官，所以有人在電台裡呼叫所有巡邏隊向他靠攏，這無形中幫助葉知秋三人解決了一個麻煩，在到達港口前，沒有任何人想到需要攔住這輛車詢間一下他們的身份和去向。

葉知秋和卡洛斯都沒有來過朱諾的港口，他們幾乎是數著路口轉彎的，結果當港口的路卡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卡洛斯差點來不及停車，汽車尖叫著停在衛兵的面前。被卡洛斯嚇出一腦門汗的軍人惱怒的叫道：「你想怎樣？」

卡洛斯向那士兵揮了揮手表示歉意，說道：「我的戰友受傷了。」而葉知秋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心思琢磨這個傢伙難道是WW人？

「可是這裡又沒有醫院。」士兵看著滿身是血的雷蒙德疑惑的說道，然後他的目光落在車身上大塊的血漬上，那是被葉知秋他們打死的士兵流出的血。我們說過，朱諾不大，所以這會那些血漬還沒有乾透，在燈光看著非常明顯。葉知秋看到他的手指滑向步槍的槍機，立刻搶先開槍打爛了他的腦袋，卡洛斯猛踩油門，汽車一頭撞開路障，向港口裡面衝去。身後的哨位上幾個士兵這時才反應過來，亂哄哄的衝出來舉槍射擊，卻哪裡還有敵人的影子。

兩個人雖然衝破了路障，卻也知道情況不容樂觀，他們在敵人的地盤裡暴露了行蹤，只怕馬上就有大隊的士兵追殺上來。所以卡洛斯不顧港口內堆放的雜物，把車速提到最快，沿著道路飛快的向海邊開去，隱約的燈光下，那艘聖安東尼奧號兩棲運輸艦就停留在前方，不知道為什麼，這艘船上居然開著甲板燈，漆黑的夜色下顯得尤其引人注目。

等到汽車衝過一堆貨物形成的轉彎，來到運輸艦旁邊的時候，車上的三個人不禁同時大叫一聲苦也，現在他們明白這艘船為什麼大半夜的還燈火通明，這樣做當然不是為了吸引葉知秋來自投羅網，那是因為它正在卸貨，而它載運的貨物就是一隊隊的士兵和車輛。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汽車，正在岸邊上列隊的士兵們面面相覷，一時間整個港口都安靜下來，只有某個無線電台裡有人在高聲呼叫：「敵襲，敵襲，有人駕駛一輛敞篷汽車衝進來了，車上有三個人，都有武器。」

第四十六章 找到目標

眼看著卡洛斯駕駛的汽車歪歪扭扭的尖叫著停到兩棲運輸艦的旁邊，無論是葉知秋、卡洛斯還是正背著背包下船的士兵們都有點傻眼。船上的人們並不是沒有聽到槍聲，但是下意識的認為就算有人想要搞破壞也不可能搞到這邊來，結果看著汽車吱吱叫著停在面前，這些人居然就呆呆的看著，誰也沒反應過來。正在整隊的幾個軍官轉頭看看還在喋喋不休的喇叭，又看看面前充分符合條件的汽車，一臉的不敢相信。

就算葉知秋膽子大，這回也要嚇出一身的冷汗，還沒等他說話，卡洛斯已經再次啟動汽車，他連倒檔都沒敢用，直接向前衝去，同時猛打方向盤，汽車從一個維持秩序的憲兵身邊衝過，打著圈子沿岸邊向相反的方向逃跑。

這個時候終於有人反應過來，大聲叫道：「開槍，開槍。」接著稀稀拉拉的槍聲終於響了起來，事先沒人相信會在這裡遭到襲擊，除了寥寥幾個哨兵之外，所有的憲兵和軍官佩戴的都是手槍，這個時候倉促開槍，子彈天一發地一發，都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一個軍官模樣的男人憤怒的收回手裡的格洛克，回頭招呼道：「你，帶一隊人追上去。」

那個接受了這個光榮而艱巨命令的軍官愣了一下，連忙招呼身邊一隊已經列隊完成的士兵放下背包，做戰鬥準備。這些從船上下來的士兵執行的並不是搶灘任務，所有人都處在旅次行軍狀態，很多戰鬥裝具都還在背包裡面，這個時候聽到戰鬥任務，不禁人人咧嘴，大聲抱怨那是不敢的，小小腹誹就一定免不了，同時還要集中背包，檢查裝備，場面一時變得亂糟糟的。

那個下命令的軍官氣得發昏，快步跑到一輛剛剛從船上開下來的AAV7旁邊，拍著車身叫道：「追上去，幹掉那個傢伙。」

車長愣了一下，他剛才沒看到卡洛斯的汽車，所以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頭霧水的問道：「追上誰？」

「那輛車。」軍官叫道，他指著卡洛斯消失的方向叫道：「那是敵人。」

「是的，長官。」車長聽說這裡居然出現了敵人，同樣吃了一驚，立刻縮回頭要求駕駛員調頭，於是當步兵還在完成集結的時候，AAV7已經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也許是被車長催得太急，也許是駕駛員急於立功，戰車飛快加速，結果還沒到四十公里的時候，前面卡洛斯轉出來的那堆貨物後面又衝出來一輛灰狗，這是從入口那邊追過來的車子，因為視線不良，雙方都沒有看到對方的存在，於是一場事故不可避免的發生了，灰狗雖然體型吃虧一點，但是勝在出現時機合適，一頭頂在AAV7的腰上，正在隆隆加速的AAV7被撞得原地轉了九十度，一側的引導輪直接飛了出去，蹦蹦跳跳的滾進了海裡，在它的身後，斷裂的履帶嘩拉拉的從負重輪上滾落下來，在地上堆成一坨。灰狗的腦袋也在這慘烈的一撞中損失慘重，直接癟了進去，要說美軍標準還真不是蓋的，這樣發動機居然還沒有熄火。

等到後面的幾輛AAV7裝載了步兵依次起動，追上來後，才發現不寬的道路已經被堵死了，除非AAV7從海裡游過去，不然的話就只能先把這兩輛礙事的車推開才行，倒霉的是，港口一側還堆滿了災難前卸下的貨物，這個時候自然清理不及，要想快速清空道路，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那輛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AAV7推到海裡去。

被這連串事故弄得暈頭轉向的軍官咆哮著要求剛剛上車屁股還沒坐熱的士兵們重新下車，徒步追趕，這個時候，前面的黑暗中再次響起了激烈的槍聲。

卡洛斯當然不知道後面的美國大兵這個時候又立新功，他現在一門心思就想離那輛兩棲運輸艦遠一點，沒別的原因，那船上的士兵也太多了一點，排成隊站在那裡讓他和葉知秋執行槍決，都不知道倆人子彈夠不夠用。這回葉知秋膽子也不大了，坐在他身邊只是沉默，很顯然情況已經失控了，他們被困在港口裡，不但外面有人在圍堵他們，身後還有至少一個營的陸軍士兵和七八輛裝備了12.7毫米機槍的AAV7。

前面是一條沿著海岸延伸的直路，但是三個人都明白這條路不會很長，再往前估計就得撞山。但是很可惜，除了一條道跑到黑之外，這裡連個岔路都沒有。飛奔中葉知秋大叫了一聲，卡洛斯猛打方向盤，汽車怪叫著扭動身軀，險而又險的躲過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色小轎車，這車沒有熄火，但是也沒開車燈，安安靜靜的停在那裡，黑色的車身和夜色很好的溶為一體，卡洛斯差一點就一頭撞到上面。躺在後排的雷蒙德發出一聲悶哼，腦袋重重撞在車廂的隔板上，差一點從座位上掉下去。

「停車。」葉知秋叫道，他指了指旁邊的海裡：「那是什麼？」

在躲閃突然出現的汽車時，卡洛斯已經踩下了剎車，這個時候聽到葉知秋叫他停車，也不過是再加一腳的事，他順著葉知秋的手指看過去，身邊黑沉沉的海面上，一個黑影正安靜的飄浮在那裡。他頓時吃了一驚，脫口道：「潛艇？」雖然不能確定這是不是他們本來要尋找的那艘弗吉尼亞級，但是看那高聳的艦橋和修長的船身，這妥妥的是一艘大型軍用潛艇。

葉知秋沒等車子停穩就已經從上面跳了下來，伸手去扶後座的雷蒙德，同時叫道：「看看能不能上去。」

卡洛斯愣了一下，這才明白葉知秋居然想借這艘潛艇逃跑，他已經看過葉知秋使用各種陸軍和空軍的現役裝備，沒想到這傢伙連海軍的東西都會用，這還讓不讓人活了。他對於葉知秋的信心是相當強的，既然葉知秋這樣說了，他就也沒有多問，從身邊撈起步槍就向潛艇那邊跑，沒想到這時那輛黑色轎車的車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人鑽出來問道：「你們是誰？」

車門開的時候，葉知秋就已經聽到了聲音，這個時候已經拔出手槍，藉著卡洛斯沒有關閉的車燈餘光，能看到這是一個年輕的士兵，穿了一身軍便服，沒有戴帽子，他的兩隻手扶在車門上，吃驚的看著葉知秋手裡的槍，問道：「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

「你在這裡幹什麼？」葉知秋看到他手裡沒有武器，也就沒有開槍，伸頭向轎車裡看了看，說道：「還有誰在車裡？」

「我在等少校和他的客人。」士兵說道：「沒其他人了，這槍聲是怎麼回事？」

葉知秋還沒來得及回答，前面突然出現了兩道光束，一輛不知道是什麼車輛突然出現在道路的盡頭，它顯然注意到了這邊的車燈光，飛快的開了過來。葉知秋向卡洛斯叫了一聲，示意他帶著雷蒙德先走。對面的士兵這個時候已經發現不對，只不過葉知秋手裡有槍，所以才沒有亂動，看到葉知秋分神，飛快的伸手拔槍，但是車門限制了他的動作，手指剛剛摸到手槍上，頭上已經中了一彈，身子猛的向後摔去。

葉知秋揮手讓卡洛斯先走，自己端著槍向轎車裡看了看，看起來這個年輕的士兵並沒有騙人，的確是他一個人在這裡。這一眼看過去，他發現車身內的裝飾很華麗，於是下意識的伸手拍了拍轎車的車身，發現車身鋼板極厚，這車居然是防彈設計的。於是迅速改變了主意，伸手進去打開加油口，飛快的從被他打死的士兵身上撕下一塊襯衣捲起來塞進加油口裡，抽出點火器引熄布條的一角，然後發動車子向著對面開來的汽車衝了過去，這輛車的性能很好，加速比葉知秋想像得還要快，他看著速度表飛快衝過二十公里，轉身推開車門跳了出去。

對面開來的是一輛M8灰狗，看起來朱諾這個地方的確很窮，連美國最常見到的斯特瑞克都沒有，能拿得出手的居然就是已經退役的M8，當然也可能是上次襲擊安克雷奇的時候用力太猛，把好車都派出去了，結果一戰覆滅，只好把國民衛隊的庫存翻出來應急。這輛M8的乘員大概已經得到了警告，所以看到對面一輛汽車開著大燈衝過來，立刻鳴槍示警，發現對方沒有停車的跡象後，就立刻開槍了，12.7毫米機槍瞬間把這輛號稱防彈的黑色汽車打得千瘡百孔，顯然質量沒有某個小眼睛男人那輛可靠，但是雖然這樣，這輛車居然也沒有散架，仍然在慣性作用下向前滑行。如果是剛才葉知秋他們開的那輛，估計現在已經被還原成零件了。

M8上的乘員也沒想到這輛突然冒出來的汽車如此結實，兩輛車對向行駛，本來相對速度就高，稍一猶豫的時候，就已經對面撞在了一起，早已經被12.7毫米機槍打得四面漏氣的汽車車身一頓，油箱中的汽油終於被葉知秋點著的布條引燃，隨著轟的一聲，一個巨大的火球升了起來，火焰一直波及到M8上面，灰狗車內的人員忙不迭的跳了下來，後面跟上來的一輛汽車也尖叫著停了下來，上面搭載的士兵在軍官的催促下匆匆跳下車，組成散兵線繞過還在燃燒的汽車，亂哄哄的向前追來，這時葉知秋的槍聲響了起來，被火光照耀的士兵成了目標明顯的靶子，紛紛中槍摔倒，沒有中槍的人也連忙趴到地上，舉起槍向黑暗中盲目還擊，卻哪裡還能打得著！

第四十七章 意外的俘虜

葉知秋開著汽車去撞M8的時候，卡洛斯已經扶著雷蒙德飛快的向潛艇跑去，那個士兵的存在說明潛艇裡面有人，這是個好消息，他不用擔心進不去，但是同樣的，他也得承擔隨時出現敵人的風險。所以卡洛斯用左手架著雷蒙德，右手舉著用一點式戰術吊帶掛在胸前的M4A1，雷蒙德也知道這個時候很關鍵，努力支撐自己的身體跟上卡洛斯的腳步，要不是失血太多兩條腿實在發軟，估計怎麼也要自己走了。

他們停車的位置就是岸邊，所以很快就跑到了潛艇旁邊，那裡已經搭起了一個舷梯，卡洛斯扶著雷蒙德剛剛走上梯子，就看到前上方突然冒出一個人來，大聲叫道：「怎麼回事？」

他和卡洛斯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個足有三四米的梯子，而且還是由下向上，只要發現不對立刻就可以縮回頭去，所以卡洛斯當時就急了，沒等那人反應過來就舉槍一個短點射打倒了那個人，然後放開雷蒙德手腳並用向上衝去。雷蒙德摔在地上，立刻一聲不吭的爬了起來，拉著舷梯的扶手拚命跟上。

卡洛斯一口氣衝上去，才發現艦身甲板上空蕩蕩的，除了那個被他打倒的人，再沒有其他人出現，戰術燈的燈光下，可以看出這個人穿著一身校官軍服，肩章上有一枚金色的樹葉。他回頭看了一眼雷蒙德，這時那輛黑色轎車撞上了M8，爆炸的火光連潛艇的船身都照亮了，卡洛斯吃驚的抬頭看過去，這時聽到身後傳來咚的一聲，回頭看過去，剛好看到一個身穿海軍作業服的男人從艙口冒出頭來，兩個人四目相對，都吃了一驚，那人叫了一聲，還沒等決定是出來還是回去，就被卡洛斯一槍打了下去。

他的槍聲混夾在葉知秋和追兵對射的槍聲中，顯得毫不起眼，但是看到那個人摔回潛艇內，卡洛斯還是急了，快步衝到艙口旁，剛剛伸出頭去，就聽到啪的一聲，一顆九毫米手槍彈打在艙蓋邊上，從卡洛斯的腦袋旁邊飛了過去，差一點在他的面上開個透明窟窿。卡洛斯後知後覺的縮回頭去，他當然不會傻到拿槍和裡面的人對射，而是飛快的扯下一枚MK3A2扔了進去，裡面傳來一陣驚叫聲，似乎不止一個人，接著手榴彈的爆炸聲傳來，卡洛斯沒等爆炸結束，就冒著升騰出來的熱浪縱身跳了進去，摔在地上的時候覺得身下軟軟的，似乎是砸在了某個人的身上，這時他已經放棄了步槍，抽出了手槍，在狹窄的空間用步槍很容易卡住，他可沒有時間賭自己的運氣。但是面前已經沒有值得開槍的目標了，艙口的螢光燈被手榴彈的氣浪摧毀了，但是外艙居住室內的燈還亮著，所以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剛才的這枚手榴彈足足幹掉了四個人，這裡的空間足夠狹小，結構也足夠結實，配合氣浪殺傷彈效果簡直好極了。

這時頭上傳來葉知秋的聲音，他叫道：「你怎麼樣？」卡洛斯沒來得及回答他，他看到對面的水密門後閃過一個人影，立刻果斷開槍，很顯然在潛艇裡開槍不是一個好主意，巨大的回聲震得卡洛斯兩耳嗡嗡作響，差點聽不見葉知秋的聲音。他看著從水密門裡摔倒出來的軍人，抬頭叫道：「安全。」

葉知秋拉著雷蒙德的肩膀先把他放了下來，然後自己才沿著舷梯爬下來，下來的時候順便還把艙蓋關上了。卡洛斯發現葉知秋下來的動作非常熟練，雖然不像他是直接跳下來，速度也沒有慢多少。看著身邊慘烈的景象，葉知秋一臉的鄂然，他吃驚的說道：「你把他們都殺了？」

「那又怎麼樣？」卡洛斯不滿的說道：「難道我還能勸降他們嗎？」

葉知秋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抓俘虜對於卡洛斯的要求太高了，換誰都很難完成，這個要取決於對方的作戰意志，只好攤手說道：「你會開這玩意嗎？」

「你不會嗎？」卡洛斯大吃一驚。

葉知秋一臉的無奈，他又沒參加過飛行艦長班，上天能駕機已經很不錯了，下海能操舟那也是衝鋒舟，像潛艇這玩意誰捨得讓他去擺弄？就算最大膽的上級也不可能想到他還能弄到美軍的核潛艇。再說和平時期這玩意可是個燙手的山芋，估計葉知秋能弄回去也沒人敢要，那不是沒事找事嗎。

他示意卡洛斯留在這裡，自己拎著手槍向控制中心摸過去，潛艇裡面的通道大多是水密門，各種CQB的動作都用不上，他也只能祈禱在鑽門的時候沒人偷偷躲在暗處給他來上一發。

C3I控制中心離艙口不遠，實際上就是艦橋下的二層甲板上，所以他很快就確認裡面一個人都沒有，核潛艇的反應堆沒辦法關閉，這個時候仍然在最低功率下工作，控制中心內的熒火燈悠悠亮著，遍佈各種的顯示器上顯示著葉知秋看不明白的各種界面。潛艇的光電潛望鏡沒有升起，所以他連唯一能看明白的視頻圖像都沒得看，只能一頭霧水。

到了這個程度，葉知秋也知道抓個俘虜開走潛艇的希望已經蕩然無存了，要指望自己把這玩意鼓搗走，那還不如指望外面的追兵自己開戰。他確認控制中心沒人後，立刻轉身往回跑。他倒不是對弗吉尼亞級的內部不感興趣，說起來能進入這種美軍現役潛艇內部，他還是PLA第一人，不知道三大艦隊裡有多少人願意傾家蕩產和他換這個機會。可惜他對潛艇的認識實在一般，讓他隨便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不但看不出花樣，這簡單的掃視後，他反倒覺得這玩意不如電影裡高科技產品那麼氣派，看著倒像是隨處可見的機房控制室，除了各種看不出用途的電氣按鈕和操縱桿，就是一塊塊顯示著各種莫名其妙數據和圖表的顯示器。事實上這些顯示器中有相當一部分是有觸摸功能的，很可惜葉知秋現在忙著逃命，實在沒工夫一呀摸二呀摸。

他決定搶奪潛艇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想過會被困在裡面，但是他本來的任務就是弄掉這艘潛艇，現在有這個機會當然不能放棄。而且他雖然不會駕駛潛艇，但是搭乘潛艇的經歷還是有過的，只是很可惜沒有搭乘核潛艇的經歷，別說094，就是093都沒這個機會，國內對於核潛艇的使用非常謹慎，絕對不給他搭便車的機會。雖然這樣，這世界上的潛艇原理都是相通的，結構當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他在進來的時候已經確定這艘潛艇沒有攜帶為特種作戰人員準備的小型潛艇，但是至少它還有魚雷發射管，他還可以從那裡游出去。這艘潛艇是半浮在水面上的，魚雷發射管還在水面下方，但是不會太深，沒有潛水設備的話，他相信自己應該也能夠應付得過來，唯一麻煩的就是雷蒙德，他的體力多半堅持不到浮出水面。

這樣做的另一個好處是，他還可以順便把潛艇淹了，以現在朱諾方面的技術實力，別說打撈潛艇能不能成功，就算真撈上來，要修復受損的設備和管線那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至於核反應堆被淹會不會造成洩露，那就不歸葉知秋管了，日本人側漏了那麼多還能活蹦亂跳的打釣魚島主意，它美國爹爹沒理由比他更不禁折騰。

看著葉知秋飛快的從前面鑽回來，卡洛斯的臉色也有點不太好看，用膝蓋想也知道葉知秋這麼快回來肯定是沒找到什麼好辦法，這時候艙蓋外面已經響起了敲打聲，很顯然那些被葉知秋攔了一下的追兵們已經追上來了，潛艇的水密門隔音效果非常好，卡洛斯一點也聽不到外面的人在說些什麼，但是從那密集的敲擊聲中也能猜到那些人有多惱火。好在雖然美軍的潛艇數量是世界上最多的，但是誰也不能指望這樣一群士兵中就剛好有一個在潛艇中服過役的，所以他至少一時半會還不用擔心外面的人把艙蓋打開，葉知秋下來的時候已經鎖閉了艙蓋，沒點特殊設備是不可能從外面打開它的。

葉知秋看了一眼面前的卡洛斯，沒時間給他解釋目前的處境，只是很簡單的揮了揮手，指著旁邊的居住室說道：「看看那裡面有沒有潛水設備，我去後面看看。」

卡洛斯和雷蒙德現在所住的位置算得上潛艇的外艙，一般情況下，隨船搭乘的特種部隊都會部署在這裡，以方便隨時離艙，弗尼吉亞級有專門為特種部隊離艙準備的艙門，就在艦橋附近。葉知秋現在只能期望這裡有平時準備出來的特種作戰裝備。當然潛艇內部肯定會準備深海潛水服以便於隨時處理發生的意外，但是別說他不知道那玩意藏在什麼地方，就算找到了，怎麼穿也是個問題，這可不是夾克和西裝的區別，那絕對是背心褲頭和宇航服之間的區別。

卡洛斯擔心的看了一眼頭上乒乓做響的艙蓋，有點猶豫要不要放棄這個戰略要點，雷蒙德靠坐在地板上，喘著粗氣用完好的右手撿起一支不知道哪個倒霉蛋落在地上的手槍，向他說道：「我在這裡。」本來他就失血過多，不是每個人在上肢動脈被切斷後還有力氣撐這麼長時間的，這除了要感謝卡洛斯處置及時外，也有他意志堅強的原因，不過剛才爬舷梯的時候他花了太多的力氣，現在已經沒有足夠的體力移動了，能不能單手開槍都是問題，所以他才沒有撿卡洛斯扔在地上的M4，而是選擇了一支手槍，說起來他自己的手槍還在身上，問題是雷蒙德都不能確定自己有沒有足夠的力量把它拔出來。

卡洛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點了一下頭，轉身鑽進身邊的居住室，這時葉知秋已經進入了潛艇的主休息室。

不得不說美國人在宜居性方面花費的精力還是很值得肯定的，即使是寸土寸金的潛艇內部，居然也佔用了很大一塊地方安置船員，通常情況下，弗吉尼亞級潛艇的內部會有一百二到一百三十名船員，這些人的住處和公共休息室組成了潛艇內的居住區。

葉知秋匆匆查看了一下敞開著的公共休息室，就快步向船尾走去，這時他突然發現身邊的一扇門微微動了一下，他吃了一驚訝，重重踏出幾步後，又飛快的返回原地。過了十幾秒鐘，那扇門無聲的滑開了，首先伸出來的是一支用雙手緊握的.22口徑史密斯韋森轉輪手槍，葉知秋沒等到它的主人走出來，就一把拉住這雙手，把這個人扯了出來，同時舉槍轉身對準這人身後。

船艙裡空蕩蕩的，顯然這是給船員休息的地方，佈局有點類似於國內火車上的臥鋪，沒什麼可以藏人的地方。倒是門口的地板上放著一隻小巧的皮箱。葉知秋這個時候才有功夫低頭察看剛才被自己扯進懷裡的人，四目相對，兩個人都吃了一驚，那人脫口說道：「是你。」

這是一個女人，穿著一身不怎麼合身的軍裝，整個身材較小玲瓏，說起來倒是葉知秋的熟人，他和奧吉第一次潛入白宮的時候，曾經合力把她塞進了橢圓型辦公室外的衣櫃裡，後來才聽說她也是某個情報部門倖存下來的人，被指派作為邁克爾的秘書。但是真正讓他印像深刻的原因是，昨天威斯克到達控制區的時候，曾經和他提起過，這個名叫凱莉·舒恩的女人是邁克爾的親信，很可能隨身攜帶著邁克爾與英國方面聯繫的資料。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立刻落到了那個放在地板上的手提箱上，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凱莉會出現在這艘潛艇上，但是他可以想像，那個手提箱裡也許就有霍華德想要得到的資料，如果有了這些資料，他就可以代替邁克爾與英國方面取得聯繫，那樣一來，他至少在投靠中國還是英國之間有了選擇的餘地，能開出的價碼也就更高，在這一瞬間，葉知秋甚至想到殺死凱莉，毀掉這些資料。但是這個時候，被他緊緊摟在懷裡的凱莉掙扎了一下，另外一個緊閉的艙門內傳出咚的一聲響，這裡居然還有人存在。

第四十八章 烤箱裡的熟人

這個意外讓葉知秋有一點猶豫，如果那扇門裡面有人衝出來，他絕對會搶先射擊，哪怕從裡面出來的是女童子軍，對於消除可能存在的危險，葉知秋從來不會手軟，而且他的心腸夠硬，過後也不會和自己過不去，當然這也可以說他的本質實在不夠文青，沒那麼多閒心去悲天憫人。讓他猶豫的是現在他能判斷出那扇門後有人，但是既然那裡的人沒有出來，那麼向一個沒有危險的人射擊就很違背他的準則了。於是他低頭向被他抱在懷裡的凱莉低聲問道：「那是誰？」

凱莉低低的喘息著，她從前是外交部的內勤特工，收集情報套個話什麼的很拿手，射擊格鬥的成績也不低，但是真正和人玩命這還是第一次，所以心裡壓力非常大，突然被葉知秋制服後心跳還沒有辦法平靜下來，所以喘得有點厲害，另外葉知秋為了對付可能跟在她身後的人，所以把她拉出門後直接抱在了懷裡，凱莉的後背緊貼著葉知秋的前胸，她的個頭不高，頭頂剛剛頂到葉知秋的下巴，她的槍雖然已經被葉知秋奪了下去，但是葉知秋可不敢賭她只有這一件武器，所以抱住她的右臂很向下，以便控制她的兩隻手，這樣一來，幾乎就緊緊貼住她的胸部，配上凱莉正在劇烈呼吸時的動作，這個感覺相當不妙。

我們說過葉知秋在處理正事的時候，心思很少會歪到別的地方去，所以他至少現在還沒有感到這個姿勢有什麼不妥，但也許是體質的不同，凱莉感覺到了，所以她掙扎了幾下，卻發現葉知秋摟著她的手臂收得更緊後，基本就放棄了，正在想著要不要冒險踩葉知秋一腳。她和葉知秋的高度差得太多，現在這個姿勢沒辦法攻擊他的要害，踩他腳面倒是很方便，但是葉知秋穿著軍靴，這玩意前面是包鋼板的，她又沒穿高跟鞋，這一腳下去能有多大效果還得兩說，她得考慮激怒葉知秋的後果。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葉知秋的問話，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誰？」

葉知秋愣了一下，心說這位也姓胡？馬上就發現不對，很顯然懷裡這位有點心不在焉，葉知秋也算一把年紀了，就算從前在國內守身如玉，被吉爾調教這麼久也沒什麼不明白的了，心思一轉就知道差在哪裡了，事實上他也真沒有占凱莉便宜的打算，如果是花叢老手，只要剛才看到凱莉握槍的手就能判斷出這是一個女人了，葉知秋卻只是覺得這支.22的轉輪手槍很娘炮，但是既然我們能用64，憑什麼美國人民不能用小口徑，這也是人家的自由不是？就算剛才認出凱莉來，也沒覺得自己採取的措施有什麼不對，拿著槍的女人首先是敵人，然後才是女人，可憐葉知秋可沒有化敵為友的時間，所以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似乎對這位女士造成了某種程度上的騷擾。他遲疑了一下，放開手臂把凱莉轉過身推到對面的牆壁上，低聲說道：「不要讓我覺得你危險。」

這一點倒不用他提醒，葉知秋在華盛頓待的時間不長，但是一點不耽誤他的赫赫威名，特別是凱莉幾乎親眼看著他赤手空拳摧毀了邁克爾計劃周詳的行動，對於他的畏懼感幾乎已經深入到骨髓裡，知道沒辦法翻盤，她又不想死，所以看著葉知秋很老實的點了點頭。

葉知秋對於她的順從很滿意，又低聲問了一句：「那是誰？」

這回沒有襲胸了，所以凱莉的頭腦立刻清醒得無以復加，很快回答道：「是個俘虜，我沒見到過他。我上船的時候，他就在這裡了。」

葉知秋覺得很奇怪，這幫傢伙在潛艇上帶個俘虜幹什麼？這可是個活人，又不能蘸湯喝，究竟要重要到什麼程度才會讓他留在潛艇上？他走到那扇門前，輕輕敲了一下，裡面立刻安靜下來。葉知秋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在裡面，能自己出來嗎？」

裡面的人顯然猶豫了一下，同樣低聲回答道：「門鎖住了，這種材料是加固過的，不可能撞開，你能開槍嗎？可以把門鎖打壞。」

葉知秋轉頭看了一眼凱莉，看起來她是對的，這的確是個俘虜，於是他回答道：「我可以試試，你能離門遠一點嗎。」

「給我十秒鐘。」那人立刻回答道，然後就沒有聲音了。葉知秋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當然他也不打算等十秒，這人敵友難辨，如果是準備在十秒後給他一個驚喜的話，照他的話來做就太愚蠢了，所以葉知秋幾乎立刻就抬腳向門上踹了過去。

這門的結實程度的確超過了葉知秋的想像，但是很可惜仍然沒能阻擋他這霸氣實足的一腳，落腳的地方立刻塌了下去，環型的門把手「biu」的一下飛了起來，落在走廊的地毯上，還轉了一圈。葉知秋被反作用力推了一下，伸手扶了一下對面的牆壁才重新穩住身體，然後再次起腳，這次已經損壞的門應腳而開，葉知秋踹門的腳向前落下，直接擋在了門邊，同時手裡的槍指向房間內，這裡的構造和凱莉剛才的房間一模一樣，看起來至少在對士兵自主佈置房間這一點上，中美雙方的立場是一致的。

此刻那個和葉知秋搭過話的男人正奮力爬上一個靠門的上鋪，他以為葉知秋要用槍射擊門鎖，相對來說，這個位置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門板材料再結實也擋不住子彈，他可不想和門鎖共患難，所以他才要求十秒的時間。結果葉知秋不但沒有用槍，連時間也沒有留給他，這讓男人有些發呆，他看了看葉知秋和他手裡的槍，縱身跳回到地面上，拍了拍手說道：「你沒有遵守時間。」

「我忘記看表了。」葉知秋說道。他也在打量面前的這個男人，這人看起來得有五六十歲了，一頭黑白相間的頭髮，個子不高，身形消瘦，臉上的皺紋也不算很多，穿著一身皺皺巴巴的海軍軍裝，軍銜居然是中校。

葉知秋眨了眨眼睛，美軍當中軍官比較值錢，中校也算不小了，難怪他會被鄭重的運到這裡來，不過讓他高興的不是揀了個中校，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寧可要個像老豪斯那樣的軍士長，就算這人水平再高，控制區也沒有一個團交給他來指揮，讓他高興的是這人居然是個海軍軍官，這絕對算得上意外之喜，現在的問題是這人從前是幹什麼的，美國海軍艦種繁多，要是揀個運輸艦的軍官那就大條了，葉知秋又不打算開闢海上運輸線。

他還沒有來得及提出自己問題，對面的老軍官也已經看清楚了他的樣子，遲疑了一下，問道：「你是葉知秋？」

葉知秋的下巴差點砸到腳面上，這趟冒險倒是驚喜不斷，走哪都有人認識他。問題是這裡又不是烤箱，哪來那麼多熟人啊，凱莉是敵是友不好說，好歹還算認識，這個人他可一點印像也沒有。好在這人也沒有無聊到讓他來猜自己的身份，很簡單的說道：「我在霍華德總統的房間裡見過你的照片。」

「他把我的照片掛起來了？」葉知秋愣了一下，他和梅伯裡離開華盛頓的時候，和霍華德照了一張合影，說實話葉知秋並不喜歡到處留情，他又不是乾隆，沒那個愛好糟蹋東西。不過霍華德盛情難卻，也就馬馬虎虎來上了一張，現在想起來，倒是應該和他要一份拷貝，說起來自己也和美國總統合過影了，就是不知道以後有機會回國的話，政審那關要怎麼過。

老頭聳了聳肩：「事實上還放大了。他對你的評價很高。」

這時候身後傳來腳步聲，卡洛斯扶著雷蒙德追了上來，他對於這麼快追上葉知秋很意外，當然更意外的是這裡居然有這麼多人，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焦急的問道：「外面的人越來越多了，他們正在試圖打開艙蓋。」

「外面的人？」老軍官問道：「這麼說你們佔領了這艘潛艇？」

「隨便你怎麼說。」葉知秋說道：「你是海軍，肯定會潛水吧？」

「那當然。」老軍官很自豪的說道：「我幹了一輩子海軍。」

「那太好了。」葉知秋沒空聽他憶往夕崢嶸歲月，就算他幹了一輩子火頭軍，能吹出來的東西也夠說上一會的了，他打斷老軍官的話，指了指凱莉說道：「你帶上她，我們從魚雷管出去。」

聽到他這麼說，卡洛斯的臉色變了變，他是正經陸軍，在游泳池裡折騰一下問題不大，多半成績還能不錯，讓他武裝潛水那就有點肝顫，他就算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知道自己這身行頭在水裡是什麼德行，搞不好出了潛艇直接就沉了。身邊的雷蒙德也有點發愣，自己潛水是肯定不用想了，而且他的傷口恐怕也經不住海水浸泡，按葉知秋的想法來做幾乎是死定了。

葉知秋倒是也考慮到了雷蒙德的問題，指著他向老軍官問道：「你知道哪裡有潛水服嗎？」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從魚雷管離開幾乎是唯一的辦法，而且還要趕在外面的人想到這一點之前，如果沒有潛水服，那麼他的背包裡有防水繃帶和塑料袋，前者可以臨時給雷蒙德處理傷口，後者則可以提供額外的氧氣。他指了指凱莉的手提箱對卡洛斯說道：「帶上它，我們走。」

「等一下。」老軍官說道：「我們為什麼不把這潛艇開走？」

「你會開潛艇？」葉知秋和卡洛斯幾乎同時叫道。

「嗯。」老軍官挺了挺胸膛，用很隨意的語氣說道：「我開了二十年……或者二十一年？」

第四十九章 新潛艇和老軍艦

對於瞌睡就能撿著枕頭這種事，葉知秋通常是不怎麼相信的，所以他很認真的提醒老頭：「這種潛艇服役都還沒有十年。」

「那當然。」老頭不滿的說道：「我又沒說我這二十年都在這種潛艇上。」

「好吧。」葉知秋說道：「那麼這種潛艇你用過嗎？」

「當然。」老頭推開他大步向前走，一面走一面說道：「弗吉尼亞級首艦海試的時候我就在上面，那把掃帚差一點就是由我綁上去的——如果不是他們不讓我離開崗位。」

「你覺得他說得是真的嗎？」卡洛斯看著他的背影在葉知秋耳邊說道：「我覺得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大年紀了，還有他說的掃帚是怎麼回事？」

「也許他是說某種飛行方式。」葉知秋惱火的說道：「我想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他不需要記住自己有多少歲，只要記住怎麼開潛艇就行。」他轉身看了看凱莉：「你就沒聽說過什麼關於他的事嗎？」

凱莉看起來很合作，聽到葉知秋的問題，想了想回答道：「他們在海邊接上我的時候，他就在上面了，我聽到一點關於他的消息，據說他是霍華德找來的海軍軍官，當時他帶著人去諾福克海軍基地接收裝備，但是邁克爾的人已經在那裡了，所以他被俘虜了。」

「聽上去還不錯。」葉知秋向卡洛斯說道：「霍華德辦事還算可靠。」卡洛斯看了他一眼，他當然知道霍華德是誰，聽起來葉知秋對這位新鮮出爐的美國總統不怎麼尊敬，偏偏面前這個女人也是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也疑惑的問道：「那麼你又是誰？聽起來你不是他們的俘虜。」

「他是邁克爾的秘書。」葉知秋介紹道：「我們在華盛頓見過。」

正試圖把雷蒙德放到一個舖位上的卡洛斯差點一交摔倒，他吃驚的說道：「哪個邁克爾？」

「就是那個邁克爾。」葉知秋說道：「你覺得呢？」

「那麼她是敵人？」卡洛斯不確定的說道，從凱莉的身份上看來，這應該是正確的，但是從葉知秋的態度上來看，這又不怎麼像。

「也許吧。」葉知秋無所謂的說道：「現在我們在一條船上，我想還是同舟共濟的好，你說呢？女士。」

凱莉點了點頭，然後不放心的問道：「我們真的必須指望他來操縱這艘船？」

葉知秋扁了扁嘴：「除非你想從魚雷管出去。」

「如果必須那麼作的話。」卡洛斯插嘴道：「我倒寧願是現在。」

聽到他的話，其他幾個人都沉默下來，很顯然如果必須逃出去的話，在岸邊比在近海更有希望。但是老頭並沒有給他們更多思考的時間，潛艇突然動了一下，幾個人感到了一次明顯的撞擊，好在走廊裡不算寬，除了已經躺下的雷蒙德，另外三個人也很及時的扶住了牆壁。卡洛斯叫道：「他成功了。」

「我可不這麼覺得。」葉知秋穩住身子，拔腿就往控制室跑，他雖然不會開潛艇，常規潛艇也坐過幾次，從來沒聽說過有哪種潛艇啟航的時候是以碰撞開始的。

二十米的距離一晃而過，經過艙蓋的時候，葉知秋還抬頭看了一下，從上面傳來的敲擊聲已經消失了，看起來被撞擊嚇著的人不止他一個。這個時候已經明顯能感覺到船身在移動，雖然很緩慢，但是的確是在移動。他跌跌撞撞的衝進控制中心，就看到老頭一個人穩穩站在操縱台前，牆壁上的幾面顯示器上已經出現了港口的圖像，顯然已經升起了光電潛望鏡。聽到葉知秋衝進來的聲音，老頭張開雙臂說道：「歡迎乘座北卡羅來納號，現在這是屬於我的船了。」（按，我沒查到第二艦隊所屬弗吉尼亞級的名字，這裡隨便安了一個。）

葉知秋一點都沒被他大氣磅礡的宣言感染，很執著的問道：「剛才的撞擊是怎麼回事？」

「呃。」正在興奮中的老頭有些尷尬，他遲疑了一下，才解釋道：「我弄錯了方向，不過別擔心，這玩意的外殼完全可以承受這種等級的撞擊，事實上我在俄亥俄級上服役的時候，曾經把俄國人的潛艇撞沉後仍然自己回到港口。」

這個回答的信息量有點大，所以葉知秋開始琢磨自己好像聽說過有這麼一回事，但是跟上來的卡洛斯顯然有其他的想法，他說道：「為什麼我覺得你剛才的方案更安全一點？」這回就連跟著他過來的凱莉也一幅心有慼慼的樣子，從魚雷管裡出去離水面絕不會超過十米，出水就能上岸，可比讓這個老頭拉到大海裡沉了好得多。

「你們應該相信我。」老頭說道，他抬頭看著港口上那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士兵，裂嘴笑道：「如果你們覺得無聊的話，我可以和你們說說我的經歷，這會給你們帶來一點信心。」

「我覺得你還是跑快一點吧。」葉知秋實心實意的說道，這時從一個光電潛望鏡的鏡頭裡已經能看到一輛看不出型號的裝甲車輛緩緩駛了過來，他擔心的說道：「我可不想被炮打。」

「別擔心。」老頭安慰道：「這艘潛艇即使被一枚魚雷擊中也沒有那麼容易沉沒。」說完這句話，他立刻想起了什麼，嘟囔道：「糟糕，我忘記了，你們當中沒有損管人員。」說著推動了一個手柄，幾個人覺得身體一仰，潛艇明顯開始加速，葉知秋可以隱約分辨出潛艇後部有某種類似水沸騰時發出的聲音。

「我們不能潛到水下去嗎？」卡洛斯說道：「那樣他們就找不到我們了。」

老頭看了他一眼，搖頭道：「年青人，潛艇可不是玩具飛機，我不知道這裡的水文情況，貿然下潛很可能座沉海底，到時候你們就真的要從魚雷管裡爬出去了。」

「是我們。」卡洛斯糾正道。

「是你們。」老頭搖頭說道：「我以為自己在水底下待了一輩子，是時候回到陽光下了，但是事實上，我還是更適合在這種鐵皮罐子裡，所以才會答應霍華德的請求。」他看了葉知秋一眼，點頭說道：「謝謝你給了我重新站在這裡的機會，我不會再離開它了。」

「那至少你得讓我們離開吧。」葉知秋說道，他早就看出這老頭的神情有點不對勁，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現在他開始琢磨自己要不要在老頭發瘋前制服他，很顯然這是個兩難的選擇，他得評估潛艇有個瘋子駕駛和沒人駕駛那個更安全一點。

「當然。」老頭並沒有猜到葉知秋的苦惱，顯然重新操縱一艘核潛艇的感覺相當的好，他向他們笑了一下，說道：「你們要回安克雷奇嗎？我記得那裡沒有港口可以讓潛艇停靠。」霍華德和他介紹過葉知秋的事，他多少能猜到這個中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艘潛艇裡。

「那就到附近的海邊。」葉知秋說道，只要外面沒有幾百個敵人，他有就足夠的辦法上岸，而且看起來，這老頭並不想冒冒失失的潛入海中，一艘漂在水面上的潛艇的確危險不大。

不得不說開船是一件很輕鬆的活，老頭完全可以走來走去的到各個位置察看他需要的數據，他還找出了一幅海岸地圖以確定回安克雷奇的路線，並且開始記錄各種數據做為航行依據，沒有衛星導航的時候，這非常重要。

在這段時間裡，葉知秋三個人果然聽他說起了從前的經歷，老頭名叫宋·伯格，出生於伯明翰，七十年代初加入美國海軍，先在水面艦艇上服役，後來又轉入潛艇部隊，幾乎在所有美軍的潛艇類型中服役過，零八年退休的時候軍銜是中校，那時他就是一艘弗吉尼亞級的船長。

退休後老伯格並沒有安心養老，而是開了一家船運公司，不過似乎生意慘淡，災難發生後，他帶著在家鄉搜集到的水手駕船來到華盛頓，並且立刻被霍華德接見，霍華德請他去第二艦隊所在的諾福德海軍基地搜羅海軍人才，老伯格欣然領命。但是興致勃勃的老伯格在諾福德遭遇了邁克爾一系的伏擊，護送他的士兵被打死，他帶去的幾個水手也在混戰中喪生，他的小兒子用身體擋住了子彈，救了他一命，這才成了這艘潛艇的俘虜，對方看到他身上的軍裝後，決定送他去見邁克爾，這就是他出現在這艘船上的原因。

葉知秋現在有點明白他為什麼看起來有些瘋瘋癲癲的原因了，無論是誰看到自己躲過災難後的親人因為自己的決定死在面前的時候，情緒都不會很穩定，不過至少他現在不用擔心老伯格會在邁克爾和霍華德之間搖擺了，說起來，這個老頭將會是最堅定的邁克爾反對者。

來自岸上的攻擊一直沒有出現，脫離平射炮的射程後，幾個人都鬆了一口氣，朱諾不是軍港，這裡並沒有部署反艦導彈，夜色中也沒辦法出動固定翼飛機攻擊，事實上葉知秋很懷疑朱諾的空軍有合適的反艦導彈，這裡可沒有一個大型空軍基地，但是這個時候，老伯格突然看著光電潛望鏡中的一個黑影說道：「那是什麼？」

可憐葉知秋只能看到那是一團黑影，老伯格放大了圖像，那看起來像是一艘船，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都有點莫名其妙，老伯格的臉色終於嚴肅起來，他走到聲納官的位置坐下來，仔細聽了一會，板著臉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是一艘佩裡級，他們居然用這個來追我們。」

第五十章 老格伯的光榮戰績

老伯格說得一臉的不屑，可惜身邊的三個人都是旱鴨子，除了聽出後面的船是來追自己的，什麼都沒明白，倒是葉知秋聽說過佩裡級，似乎這玩意呆灣那邊也有，而且還趾高氣揚過一段日子，後來中華神盾出來就消停多了，他遲疑著說道：「這玩意能反潛嗎？」

老伯格讚許的看了他一眼，點頭道：「當然可以。」想了想又補充道：「至少從前可以。」

這回葉知秋明白了，原來這玩意也是祖上曾經闊過的，難怪老伯格剛才說起被它追的時候一臉很不爽的樣子，原來不是因為擔心被追上，而是因為追他的船檔次太低。同樣一隻天鵝，後面跟一群癩蛤蟆和跟一群雄天鵝身份當然不會一樣。於是他皺眉問道：「我們需要擔心嗎？」

「那當然。」老伯格說道，雖然他很懷疑他們能不能湊齊足夠的船員，但是至少要比他這個光桿司令強得多，就算那艘佩裡級只剩下一半的戰鬥力，也比他這個一點沒有的強，美國海軍闊氣慣了，從前弄個佩裡級出來兜風都覺得跌份，但是事實上這種護衛艦性能還是很先進的，最起碼養起來比較適合窮國海軍，現在的美軍已經被災難摧殘得七零八落，在某些程度上還不如第三世界的窮國，挑選這麼一艘船來加入海軍隊伍還真需要一定的眼光，他現在覺得對方的指揮官沒準是哪一位熟人。

葉知秋不知道老伯格為什麼要這麼說，但是至少他知道應該敬重專業人士的意見，於是很謹慎的問道：「它還有多久能追上我們？」

「追上我們？」老伯格這回搖頭比較快：「除非我們停下來等它，不然它永遠追不上我們。」他看了看露出喜色的葉知秋，又補充說道：「但是我們也甩不掉它。」

這會轉到葉知秋頭痛了，屁股後面跟著一艘巡防艦，他們根本不可能有靠岸的時間，甚至連接近海岸都不太可能，那樣的話潛艇必須減速，簡直就是給敵人創造機會，他看著老伯格的臉，心中突然一動，問道：「那麼我們不能幹掉它嗎？」

「你說什麼？」老伯格一臉的詫異：「你讓我指揮一艘美國潛艇幹掉一艘美國軍艦？」

「呃。」葉知秋開始遲疑，心裡琢磨怎麼才能打消老頭這該死的愛國主義思想，沒想到下一刻老伯格就說道：「你是怎麼知道我想這麼幹的？」〔ＷＷＷ。ＷrsＨＵ。ＣＯＭ〕

葉知秋差點一個跟頭摔倒，您到底是想怎麼樣啊？

這會的老伯格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剛才那樣神經兮兮的樣子，反倒有點興奮，他指著屏幕說道：「它在等天亮，我猜它沒有反潛機，所以在等待岸基的支援，也許是某種固定翼飛機——按現在的速度，再跑一會直升機就追不上我們了。」說到這裡，他皺了一下眉，看著葉知秋說道：「但是仍然要小心它在後面發射反潛魚雷，我們現在可在水面上，所以我不能下到底下去把魚雷塞進發射管，你能做到嗎？」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他知道怎麼打開魚雷管，但是把魚雷塞進去是另外一回事，現代魚雷可不像從前那種兩個人一抱就能走的小個子，他得有綠巨人那體格才行，所以他立刻問道：「你不能在這裡遙控嗎？」

「你以為這是電子遊戲嗎？」老伯格對於葉知秋的磨蹭很不滿意，看著他說道：「我可以在這裡發射戰斧，但是絕對沒辦法讓魚雷或者反艦導彈自己跑到發射管裡去，這就是他們為什麼敢追上來的原因，正常情況下，他們至少需要兩艘提康德羅加才可以圍剿一艘核潛艇，還要有至少一架反潛機才行。」說到這裡，他已經忍不住要對著葉知秋的臉噴吐沫了：「一艘軍艦要有戰鬥力，不是僅僅只有船長就行的，我又不叫傑克。」

「好吧。」葉知秋說道：「我想我可以試試。」

「你應該說『是的，長官，我這就去。』」老伯格很不滿意的大喊道。

「是的，長官，我這就去。」葉知秋下意識的立正回答，然後才發現有點問題，他可也是中校，雖然軍種不同，現在應該接受專業軍官的指揮，但是這一聲「長官」實在不知道要從何說起，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估計這老頭也未必會相信自己這個年紀就能熬到兩槓兩星。他看了一眼卡洛斯，後者向他點了點頭，於是他轉身跑出了控制室。

老伯格沒注意他倆的眉來眼去，甚至沒注意葉知秋是不是能找得到魚雷發射艙，哪怕事實上那就在他的腳底下，在他看來，這幾個人既然能夠登上潛艇，那麼就應該能夠做到他交給他們的任何事情。於是他揮手示意凱莉到他的身邊來，女秘書遲疑著走過來，問道：「什麼事？」

「你來幫我操縱這個小傢伙。」老伯格說道：「我們得下潛，讓後面那些年青人知道老頭子的菊花不是那麼好窺伺的。」

凱莉張開了嘴，半天才說道：「可是我不會幹這個。」

「這很簡單，比你在高速公路上開車容易多了。」老伯格看了她一眼說道：「我的長孫女年紀只有你一半大的時候，就已經經常把她父親的車開得像五寸炮出膛的炮彈，最重要的是，從來沒人教過她這樣做。」

「這不太可能。」凱莉小聲說道，也不知道是說讓她操縱潛艇不太可能還是說老伯格的長孫女不太可能無師自通，除非老伯格家族有這方面的優良傳統。

老伯格倒也沒說瞎話，他三言兩語就向凱莉交待清楚了她需要做的事情，然後問道：「是不是很簡單？你現在明白了吧！」聽他的語氣，大有如果你不明白那也是因為你太笨了的意思。

說實話老伯格的教學水平不錯，至少他說話的條理性和邏輯性都不錯，很容易讓人聽明白，而且他實際上也沒講什麼複雜的東西，如果不考慮意外情況的話，這世界上所有設備的操縱其實都很容易，如果不容易，那肯定也是設計上的問題，所以才有個人機工程的學科。但是同樣的，越複雜的設備可能需要應付的意外情況就越多，這才是操作人員需要存在的原因。凱莉能被挑選出來作為邁克爾的秘書，自然是心思敏捷，博聞強記的人物，老頭只說了一次，她就已經牢牢記住了他說過的每一個字，但是也明白離真正能夠操縱一艘潛艇還差得遠，所以聽到伯格的話，先是點了點頭，接著又搖頭道：「我還是不知道應該做什麼。」

老伯格笑了一下，很欣賞凱莉的聰明，顯然被動的接受命令和主動決定做什麼對於操作者的要求是不一樣的，他揮了揮手，並沒有試圖教給凱莉更多的東西，就算她是天才，這玩意也別指望能速成，他只是簡單的說道：「我們下潛。」說完他抬頭看了一眼仍然隱約顯示在屏幕上的護衛艦說道：「讓我們給它一個驚喜。」說話的時候，伯格滿是皺紋的臉上簡直都已經要發光了。

說話的時候，他就已經按動開關，開始收回光電潛望鏡，並且示意凱莉降低發動機功率，同時親自操縱向前部蓄水艙注水。

隨著發動機輸出功率的降低，螺旋漿的轉數降了下來，核潛艇的速度開始很明顯的減慢，船身也開始向前傾斜，看起來伯格並不擔心這裡的水深不夠，下潛的角度很大。卡洛斯抓住身邊的扶手保持平衡，在這裡，他有很強烈的無力感，這讓他的心裡覺得很不踏實。老伯格看起來很適應潛艇的狀態改變，扶著操縱台飛快的來到聲納官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拿起耳機準備往耳朵上套，卡洛斯忍不住問道：「你要幹什麼？」

「當然是要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老伯格不滿的看了他一眼：「你以為潛艇靠什麼來觀察外界？」

「你還會用這個？」卡洛斯不可置信的說道，他的確聽說過潛艇中聲納官的地位，同時也聽說他們都有一個可以媲美音樂家的耳朵，無論如何，伯格即使做為音樂家也太老了，卡洛斯可不敢把自己的小命寄托在這個用了六十多年的耳朵上面。

「當然。」伯格瞪了他一眼：「我對你說過這種潛艇的原型艦海試時我就在上面嗎？」

「你說你負責綁掃帚。」卡洛斯說道。

「你的腦袋有問題嗎？」伯格怒道：「潛艇上早就用吸塵器了……我是聲納官。」

卡洛斯愣了一下，猶豫道：「但願你足夠稱職。」

「那當然。」老頭說道，然後他露出緬懷的神情：「我從沒出錯過，除了在巴倫之海那次。」

「那次發生了什麼？」卡洛斯很不放心的追問。

「呃。」老伯格滿不在乎的說道：「因為我的失誤，我們弄沉了一艘俄國潛艇。」他看了一眼嘴裡可以一起塞進兩個雞蛋的卡洛斯，聳肩說道：「但那不完全是我的錯，很顯然俄國人的聲納官也沒發現我們。」最後他總結道：「事實上軍事法庭接受了我的辯辭。」

卡洛斯現在覺得登上這艘潛艇絕對是一個錯誤。

第五十一章 誰的勝利

卡洛斯沒有多少時間來後悔上了賊船，因為這個時候他身邊牆壁上的一個綠燈亮了起來，他向伯格揮了揮手，示意他向這裡看，老伯格瞄了一眼，說道：「看起來你的同伴終於找到魚雷艙了，相信我，我的老祖母都比他走得快。」然後他讓卡洛斯按動燈下面的開關，於是葉知秋的聲音就傳了上來。「我到了。」他說道：「我們在下潛嗎？現在我應該怎麼辦？」

其實葉知秋到得要比伯格的老祖母早得多了，只是他四下轉了一圈，別提說明書，就連操作流程示意圖都不見一點，沒辦法，他只好向伯格請教，托電氣化集成的福，潛艇的內部通訊器使用起來還是很方便的，至少葉知秋很輕鬆的就找到了使用方法，這玩意和小區裡常見的對講門鈴其實沒什麼區別。

老伯格聽了葉知秋的問題，很不耐煩的說道：「這還用問？當然是用大號的塞那個洞。」說著話，他把頭上的耳機扶正，凝神開始調整面前的設備，說實話他並不是不想認真指導葉知秋，但是直覺上他覺得後面遠遠跟隨他的佩裡級有一個同樣經驗豐富的指揮官，這從那艘佩裡級一直不緊不慢的保持在自己屁股後面就能看出來，這是個讓雙方都很難受的距離，兩艦的速度差不多，他甩不掉佩裡級，佩裡級也追不上他，雙方在這個距離上發動攻擊都沒什麼把握，但是同樣的，兩艦也都沒有最大航速，倒像是在以二十五節的速度溜彎，無論是老伯格還是後面的佩裡級都沒有嘗試一下突然加速。但是弗吉尼亞級沒有後部魚雷管，無論發動魚雷攻擊還是反艦導彈，都需要調整航向，而後面的佩裡級沒有這個麻煩，它有足夠的時間應付自已做出的任何變化。如果換成是他，那麼當發現核潛艇做出下潛動作後，就一定要做出反應了，老伯格其實一點都不願意打這一仗，但是很可惜，選擇權不在他手裡。

現在潛艇已經駛出了海灣，正在轉過海角駛得威廉王子灣，以弗吉尼亞級三十節的速度，這個過程不會太長，如果不出意外，他們將在天亮後兩個小時到達，那時候老伯格將會而臨選擇，是在佩裡級的監視下進入淺水區還是不減速進入太平洋，在他看來，顯然後者是唯一的，弗吉尼亞級雖然是為近海設計的，但是龐大的船身也實在不適合在淺水區作戰。更合況他一直在大西洋活動，對於這一帶的近海水文條件所知不多，水下作戰是無論如何都是冒險的舉動。潛艇戰聽起來很神秘，但是實際上就是拼對水文條件的認識，再加上那麼一點經驗和運氣，老伯格還不敢拿自己的運氣來賭這一局。只是他如果選擇過安克雷奇而不如，估計這幾個乘客未必會願意，以老伯格的性格也絕得憋屈。所以對於老伯格來說，如果他要想辦法甩掉身後陰魂不散的軍艦，就必須在這段短暫的深水區進行，如果後面的指揮官足夠聰明的話，顯然也會想到這一點，現在後面的軍艦應該已經注意到潛艇的下潛動作，如果要做什麼的話，現在是時候了。

葉知秋當然不知道老伯格的想法，他聽到老伯格的話，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很慶幸自己的不夠大，於是抬頭去找更大號的。這個時候潛艇修長的身體已經完全浸入了水中，因為下潛速度很快，所以海面上發出了一陣沉悶的水聲，卡洛斯張了張嘴，正想提醒老伯格當心一頭紮到海底上，就看到老頭已經一下跳了起來，大聲叫道：「見鬼，它們發射了反潛魚雷。」話音未落，就聽到崩的一聲，卡洛斯一頭撞在牆上。

從距離上來說，對方顯然在潛艇剛剛減速時候就已經發射的魚雷，這不可能是依靠肉眼觀測的結果，老伯格沒有聽到魚雷入水的聲音，又因為當時潛艇正在減速下潛，他也沒能及時發現有高速物體接近，現在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所以老伯格也沒時間去指責卡洛斯添亂，他飛快的計算了一下，指著牆上的航海鍾叫道：「一分四十秒，幫我記時。」就完扔下耳機跳了起來，這一次他先讓後部蓄水艙注水，潛艇在計算機控制下開始迅速回復水平狀態。老伯格雖然讓卡洛斯幫他記時，自己卻仍然一眼不眨的盯著航海鐘，佩裡級的魚雷發射管是三聯裝的，他不明白後面的傢伙為什麼只發射兩枚魚雷，所以很擔心自己聽漏了一枚，這關係到自己決定向哪一個方向機動的問題，現在看起來只能賭一下了。

事實上正像卡洛斯擔心的那樣，他的耳朵已經過了保質期了，沒辦法分辨出佩裡級發射的魚雷型號，只是很簡單的判斷這是一枚MK48，這是一種很老舊的反潛魚雷，但是與它的後輩不同的是，它的初期是用電纜指令制導的，在經驗足夠豐富的操作人員手裡，可以發揮出比主動聲納更強的追蹤能力。

老伯格緊緊盯著牆上時鐘的變化，在心裡默算那兩枚魚雷離開他的距離，本來這個時候他應該堅守在聲納旁，那個可以給他更加直接的反饋，但是這裡實在沒有人可以接替他來操縱軍艦，所以只能冒一次險。他知道現在對方已經無法從水面上觀察到自己的行蹤，唯一可以確定自己位置的手段就是水下聲納了，至少在觀察手段上，雙方處於同樣的地位，這就是對方迫不及待的發射反潛魚雷的原因，現在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如果任憑潛艇消失在水面上，雙方的攻守事態就會完全逆轉。但是他不能賭對方有一個菜鳥聲納官，所以必須堅持到對方主動切斷制導電纜後才能開始機動。

潛艇中的空氣似乎凝結了一般，凱莉手停在控制手柄上，幾次想要加速，但是看著好像變成一尊雕像的老伯格，終於還是忍住了，從理論上來說，現在似乎應該離後面追上來的魚管越快越好，但是她覺得老伯格不應該犯這樣的錯誤。

當航海鐘的讀數再一次跳動之後，老伯格終於猛的按下了一個按鈕，同時叫道：「發動機停車。」

凱莉幾乎是下意識的完成了這個指令，然後才茫然問道：「停車？」顯然這個命令與她的預期相差甚遠。

她沒有等到老伯格的回答，老頭已經很敏捷的出現在她的身邊，推動控制方向舵的手柄，巨大的潛艇在水下依靠慣性緩緩的劃出一個弧形，向左側轉向，同時慢慢的沉了下去。與此同時，從潛艇的右側，一個聲誘餌彈已經迅速滑入水中，並且以剛才核潛艇的航速向遠方離去。

控制室裡一陣沉默，老伯格調整航向後，立刻回到聲納旁繼續監聽，任憑潛艇依照慣性攪動海水。

卡洛斯盯著時鐘，手心裡全是汗水，他能感覺到潛艇在轉向，但是無法分辨出它轉過的角度，更不知道老伯格已經做出了什麼反應，如果現在追上來的魚雷擊中潛艇，很顯然比剛才有更大的可能直接砸在潛艇中部，恐怕他們連逃生的機會都不會有。

當時間走到老伯格預定的地點後時，兩聲沉悶的爆炸聲先後響起，潛艇劇烈的晃動起來，凱莉伸手摀住了嘴，把驚叫聲按了回去，卡洛斯臉色慘白的四下打量，驚訝的發現動盪中的潛艇並沒有從中間裂開，甚至都沒有漏水的地方。只是在海水中不停的動盪。

老伯格狠狠的握了一下拳頭，看起來他的時機掌握得非常好，在對方因為距離的原因不得不切斷魚雷電纜後，依靠聲納主動制導的魚雷很輕鬆的被聲誘餌彈欺騙，一頭撞了上去。而且很顯然他也沒有聽錯魚雷的數量，那兩枚呈扇形分佈的重型魚雷都追著誘餌彈去了，在他轉彎的方向上什麼都沒有。他跳起來跑回到凱莉身邊，看著顯示器上表示艦艇狀態的畫面，開始恢復發動機功率，重新調整潛艇姿態。凱莉看著他，輕聲說道：「我們躲過去了？」

「那當然。」老伯格又回復了那種輕鬆的神態，他說道：「我們得反擊，至少要讓他們忙上一會。」說著向卡洛斯叫道：「你問問那個傢伙在幹什麼？」這句話一出口，他就啊了一聲，抬頭仔細看了一眼側前方的顯示器，嘟囔道：「謝天謝地，他總算把塞進去一個。」事實上葉知秋已經塞了兩個洞了，但問題是其中的一個沒有完全到位，所以老伯格這裡的就緒指示圖標根本沒有亮起，如果葉知秋經過那怕最初級的培訓，也能從魚雷管旁邊的指示燈狀態上判斷出自己工作的失誤。

對於一艘核潛艇來說，僅僅四個魚雷發射管實在有些捉襟見肘，更合況現在還只有一個裡面有可以發射的魚雷，所以老伯格並沒有貿然發動攻擊，他再次察看了一下操縱台上的各種顯示狀態後，重新回到了聲納官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因為魚雷爆炸引起的水波震盪還在繼續，這就是讓卡洛斯不安的原因，但是同時也很好的干擾了雙方的聲納工作，基本上現在這艘潛艇已經在佩裡級的視線中消失了，這對於老伯格來說，幾乎已經成為了勝利的保證，更何況他已經完成了轉向，將魚雷管對準了軍艦的方向，現在只需要等待它趕上來確認戰果，那時就是他反擊的機會，這也是他沒有趁著水聲震盪的機會加速脫離的原因，只要距離足夠，老伯格就有把握讓那艘軍艦到水下面來陪他。

過了好一會，水下的喧囂才漸漸平息下來，葉知秋也終於發現了自己剛才的失誤，重新調整了那枚沒有到位的魚雷，現在四具發射管裡已經有三顆魚雷待命了。但是老伯格的臉色變得奇怪起來，他捧著耳機在座位上聽了半天，才頹然摘下它扔到了一邊，聲納接收器連接的顯示屏上面模擬表示對方目標的圖像正在消失，很顯然那艘佩裡級在發射魚管後就已經開始調頭，它居然連追上來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這至少表明佩裡級的指揮官非常清楚雙方的特點，無論這次攻擊有沒有效果，都很果斷的離開了，完全不給老伯格復仇的機會。

第五十二章 魔盒

說起來，老伯格年紀雖然大了，但是火性可一點不小，而且一把年紀了，自然沒有多少十年可以期待，怎麼也學不了君子，所以才會二話不說的幫著葉知秋對付邁克爾，剛才躲過魚雷的時候就憋著勁要報復回去，所以寧可承受水聲震盪也絕對不願意躲遠一點，就等著後面的佩裡級跟上來好還以顏色，沒想到對方居然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溜了。老頭這一腔怒火沒處發洩，差一點就憋出毛病來，要不是戰斧不能遙控，他都能把這玩意放出去追軍艦。

因為這一肚子的火，所以他自然就沒什麼興趣搭理葉知秋等人，重新浮出水面幫著葉知秋用無線電聯繫了控制區後，就板著臉開船，這回升起光電潛望鏡後，凱莉倒是可以單獨操縱潛艇了，老伯格只是在進入威廉王子灣的時候才接過操縱權，免得凱莉一頭撞在礁石上。他對於這一帶的水文情況多少還知道一點，本來執意要進阿拉斯加灣，直到葉知秋告訴他那裡沉了一艘俄國人的軍艦才作罷。當然葉知秋這麼做也是有私心的，無畏艦再大也堵不了阿拉斯加灣，知道那裡有一艘沉船，小心一點繞過去就是了，他其實是擔心老伯格發現那裡的094。

當潛艇浮在水面上駛進威廉王子灣的時候，馬克思已經駕著黑鷹在那裡等他們了，因為昨天發現了朱諾方面的空軍力量，梅伯裡這次沒有親自駕駛直升機，而是留在控制區待命，如果發現對方空中力量出現，他就可以立刻起飛攔截。

葉知秋和卡洛斯把雷蒙德搬到甲板上，用直升機放下來的懸索固定好，留下卡洛斯看著飛機上的士兵把他拉上去，自己又鑽回去找老伯格，安克雷奇沒有港口，老伯格的潛艇放到什麼地方是個難題。沒想到老頭正坐在控制中心等他，很明白的告訴他不會去控制區，不但他不去，凱莉也不會去。

葉知秋很佩服的看著他，誰都知道男女搭配幹活不累，不過身體力行到這個份上的還真不多見，老伯格幹了一輩子才到中校，實在算不上多有才華的人，離著諾獎還差好大一塊，也虧他有這份信心。他看了看凱莉，問道：「你決定了？」

「是我向他請求的。」凱莉很坦率的說道，她轉頭看了看老伯格：「很高興他同意了。」

「其實你不必擔心去控制區的待遇。」葉知秋忍不住解釋道：「這裡並不聽命於華盛頓，如果你要求留下，沒人會把你送走。」

凱莉輕笑了一下，輕聲說道：「這一段時間來東躲西藏的，我有更多的時間來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以我的經歷，無論去哪裡，都不可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不如留下來。」她攤了攤手：「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忍不住回到岸上去。」

葉知秋看著神態堅決的女孩，聳了聳肩，轉頭對老伯格說道：「那麼你們準備去哪裡？回華盛頓嗎？」

「不。」老伯格說道：「我最後一個兒子就死在我的身邊，我已經厭倦了，也許會開著潛艇到各處去轉轉，從前我可沒想過會有這樣自由的一天。」

「那你最好小心別被其他國家的反潛力量發現。」葉知秋說道：「你知道外面的情況嗎？」

「別擔心。」老伯格說道：「我不會把這災難傳播到世界各地去的。」他看了一眼葉知秋：「至少在我拿到足夠的補給之前不會。」

「核潛艇也要補給嗎？」葉知秋問道。

「潛艇不用，我用。」老伯格說道：「你的人能給我送一些食物和水嗎？」

葉知秋心中一動，立刻明白老伯格擔心的是什麼，很痛快的說道：「放心，安克雷奇的情況要比你想像的好得多。其實你真應該去那裡看一下。」他說道：「保持聯繫，你隨時可以回來補充食物和淡水。」

「也許吧。」老伯格說道，他看了看走進來的卡洛斯，說道：「我會聯繫你們的。」

葉知秋點了點頭，和兩個人告別，轉身看到卡洛斯手裡提著那個本來屬於凱莉的手提箱，苦笑了一下，跟著他走了出去。

雷蒙德的情況很不好，因為耽誤的時候太久，他已經開始昏迷了。所以葉知秋和卡洛斯回到直升機上，馬克思就立刻開始返航，留下那艘潛艇孤獨的停留在海灣裡。

跟隨馬克思一同來的還有兩名士兵，都是葉知秋最早訓練出來的精英，其中一個還參加過維加斯的遠征，和雷蒙德交情非淺，看著雷蒙德的樣子很有一些傷感，葉知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他會好起來的。」

士兵搖了搖頭：「他不可能回到軍隊中了，參加過維加斯行動的人又少了一個。」他向葉知秋說道：「從前我一直以為會死在與喪屍的戰鬥中，但是事實上，我失去的這些戰友和喪屍都沒有關係，究竟發生了什麼錯誤，讓我們這些倖存者自相殘殺？」

葉知秋和卡洛斯相顧無言，只好保持沉默。

不得不說馬克思操縱直升機的水平已經很高了，雖然不能指望他飛出什麼特技來，但是至少中規中矩的飛起來時已經很成樣子了，事實上馬克思的性格沉穩，也學不來葉知秋和梅伯裡那種飛揚囂張的飛行風格。他們在中午時分就已經降落在醫院的院子裡，提前接到通知的醫護人員正等在那裡，很快把雷蒙德送進了手術室。葉知秋揮手讓馬克思把飛機飛走，自己準備和卡洛斯一起回辦公樓，這時妮可叫住了他。

卡洛斯算是最清楚葉知秋感情糾葛的幾個人之一，所以很明智的提著箱子先跑了。葉知秋奇怪的問妮可：「你不用去作手術嗎？」

「有羅伯特在。」妮可雙手插在口袋裡，輕聲說道：「像這種創傷型手術，他作得比我好。」

葉知秋點了點頭，看到妮可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沒話找話的問道：「楚克怎麼樣？」

「比預想的要好。」妮可說道：「多虧了奧維耶多弄到的那些螞蝗。」她用力吐了一口氣，像是作出了什麼決定，仰頭看著葉知秋說道：「今天早上，實驗室裡的一例活體實驗成功了。」

葉知秋愣了一下，看著妮可不敢置信的說道：「你是說，你研究的藥物起作用了？」

「是的。」妮可糾正他的話：「事實上是羅伯特，他找對了方法。藥物在人體中與弗霍塔對抗時會損傷白細胞，人體的正常機能會與弗霍塔同歸於盡。但是弗霍塔對於溫度敏感，所以羅伯特想到了降低人體溫度的辦法，四個小時的培養實驗後，實驗體的心率已經降到一百以下，血液中孢子濃度下降，我和羅伯特都覺得可以認為藥物起到了效果。」

老實說，最近一段時間葉知秋經歷的事情有點多，所以本來應該狂喜的他這回留了一個心眼，小心的問道：「那為什麼你看起來不怎麼高興？」

妮可看著他，苦笑道：「這種藥物會由肝臟分解，不但加重肝臟負擔，而且一次使用後血液中的藥物濃度最多七天就會降低到失效的水平，也就是說，病人需要終身服藥。」她長出了一口氣，然後說道：「而且低溫治療需要的條件很苛刻，不具備大規模推廣的價值。」

葉知秋也跟著沉默下來，妮可研製的藥物取得成功的確是一件好事，而且她的活體試驗是在喪屍身上進行的，她的成功說明喪屍化的人類是可以被治癒的，但是因為在治療過程中需要低溫介入，所以這注定是不可能大規模推廣的，只要想想把所有的喪屍一個個捉回來放進恆溫箱裡治療就夠讓人火大的了。另外這種藥物作用是依靠殺滅血液中的孢子來獲得的，理論上來說可以起到防止發病的作用，但是事實上，因為它需要維持終生服藥，需求量巨大，需要極為強大的化工工業能力，這世界上從前也許有兩個國家能夠作到，但是現在恐怕也就只剩下一個國家了，當然也許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國家能夠做到，所以妮可才會表現得憂心忡忡。

他遲疑了一下，低聲問道：「羅伯特知道嗎？」

妮可看著他，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在實驗開始前我們就已經談過了。」她看著葉知秋，認真的說道：「我們決定把鑰匙交給你。」

「鑰匙？」葉知秋一頭霧水，下意識的反問道：「什麼鑰匙。」

「魔盒的鑰匙。」妮可說道：「我和羅伯特都覺得，弗霍塔並不是魔盒中的全部內容，它還有一部分沒有被釋放出來，我們研製出來的藥物也許可以關住它一段時間，但是終究它是會被打開的，我同意羅伯特的看法，人類的技術發展史，其實就是一個持續不斷打開魔盒的過程。」

她定定的看著葉知秋：「全部的資料都在我的實驗室裡，你什麼時候過來取？」

「呃。」葉知秋沉吟了一下，正想說「現在」的時候，丁飛羽已經匆匆出現在大門前，他拎著剛才卡洛斯手裡的皮箱，離著老遠看到葉知秋就高聲叫了起來。妮可看了他一眼，轉身走開。葉知秋迎了上去，問道：「怎麼了？」

「出事了。」丁飛羽拉住他說道。

「什麼事？」葉知秋心不在焉的問道，他覺得自己現在已經可以做到泰山崩於面前而不驚了，方法很簡單，就是對什麼事情都不要抱太大希望。這會要是有把羽毛扇子，沒準他還能搖上一搖。可惜丁飛羽不給他這個機會，在他耳邊說道：「大事件，國內發動對日核打擊了。」

第五十三章 大事件

就在昨晚葉知秋去見愛麗絲之前，大洋彼岸的局勢已經變得極其惡劣，日本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在平壤投下一顆八十萬噸TNT當量的原子彈，隨後引起的大火將整個城市籠罩在煙霧當中，全世界幾乎沒有人敢相信二戰後第一個使用核武器的國家居然是那個唯一被核武器摧殘過的日本，日本人違反國際禁令私下研製核武器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但是當它真正拿出來並且扔到一個同樣擁有核武器的鄰國首都的時候，所有人才突然發現，擁有核武器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敢於使用它，本來一直叫嚷要求日本不得隱瞞北海道疫情否則就對日本發動制裁的韓國政客們突然消失，就如同和自己的同宗兄弟一起化為灰灰了一般。

奉命緊急出動的中俄雙方的採樣飛機還沒有飛到平壤上空的時候，早已關注弗霍塔多時的中國政府就已經按照預案開始緊急疏散北方四省二市的大部分地區，同時全軍進入一級戰備狀態，部分地區發佈動令。與此同時，在網絡上出現關於北海道疫情消息的韓國開始出現大規模恐慌，大量人口使用各種手段離開韓國國境，隨著謠言越傳越烈，幾小時後，韓朝邊界上出現第一波難民潮，因為國內首都遭到核打擊而失去指揮的朝鮮邊防軍人在沒有得到命令前不敢開放邊界，二十二時左右，越聚越多的韓國難民衝擊邊境線，朝鮮邊防軍人開槍狙擊，數百人喪生。

之後的幾個小時內，朝鮮軍方一直沒有恢復有效的指揮體系，關於如果對待難民的問題一直沒有解決，三十八度線上全面告急，午夜零時左右，同樣被謠言困擾的朝鮮邊防線出現騷亂，隨即整個防線崩潰，韓國難民裹挾自己的同宗兄弟一路向鴨綠江狂奔，凌晨二時左右，第一批朝鮮難民出現在邊境線上，很多人不顧警告強渡鴨綠江，中方不得不在沿岸設立收容站，已經裝車準備離開的三十九軍主力奉命原地轉向，所有高技術兵器沿鐵路線向南機動，僅有一個洗消旅隨主力開赴鴨綠江，同時接到命令的還有十六軍，兩支部隊接到的命令中明確指出必須使用各種方法遲滯難民進入國境線，不得有與本國疏散人口爭奪運力的情況出現。

當頓足鴨綠江邊的難民們焦急的等待中方開放邊境線接納他們的時候，有人突然發現，東方的地平線上，本應該在兩小時後出現的曙光接前閃現。上午十時，中方證實鑒於日本違反聯合國有關決議，不但私自研製核武器並悍然首先對朝鮮使用，在美利堅合眾國無法履行對日托管義務的情況，決定以二戰戰勝國之一的身份接管美方對於日本的全部義務，包括制止核恐怖蔓延，並於今天早些時候已對日本某些重要軍事基地進行核打擊，打擊地點和範圍將在稍候公佈。俄國政府在這件事上意外保持了沉默，但是歐洲各國均檢測到了多個強烈的地質震盪源，據推測，中方一次使用了超過十枚聚變熱核彈頭，總當量約在八千到一億噸左右，歐洲大部分雷達站以及無線通訊節點遭到震波影響，出現長達幾個小時的失靈現象。

十時二十九分，本洲島出現劇烈地質活動，沉寂多年的富士山開始甦醒並出現噴發跡象，推測與受到核打擊有關，劇烈的地質活動導致日本海峽內巨浪滔天，最遠甚至波及黃海，水面出現高達兩米的巨浪，所有民間運輸手段全部失效，本州島與外界聯絡中斷。

十一時左右，本洲島部分地區出現地質下沉，地質活動進一步加巨，巨浪湧上朝鮮半島內陸，中國吉林、遼寧、山東部分地區受災，但是這僅僅只是開始，有專家推測，本洲島地質變動必然影響其他島嶼，日本四島陸沉也許就在眼前。

當初席捲太平洋兩岸，造成十幾萬人傷亡的印尼海嘯也只不過是太平洋底淺表面一次不大於裡氏十級的地震造成的，因為液體對於壓力傳導方式的特殊性，所以由於地質變動遭成的海水擾動被逐級傳遞，才能掀起十幾米的巨浪，這一次本州發生的地質活動明顯超過印尼地震的級數太多，會遭成什麼樣的災難也許只有當它全部展現出來後才能確切知道。但是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這會是一場持續時間相當長，影響範圍波及全球的地質災難，最直觀的影響就是海嘯帶來的氣候變化，劇烈擾動的地球磁場同時會干擾全世界的電子設備工作，包括控制區與中國大陸的無線傳輸，丁飛羽已經可以確定，很可能在長達幾個月的時間內都無法恢復從前使用的甚高頻通訊，也許唯一可以指望的就只有葉知秋從前用過的長波電台了。唯一的好處就是這次災難過去，強對流的空氣很可能把前一段時間散佈在大氣層內的金屬離子顆粒吹掃乾淨，那時地球表面的無線電傳輸能力將會恢復到從前的正常水平。

丁飛羽當然不是來告訴葉知秋這個好消息的，說實話如果核平日本是大多數憤怒青年的終極夢想的話，那麼這些人裡面肯定不包括丁飛羽，他個人還是很喜歡日本的一小部分人民的。而且相對於可以抹平日本的核武器當量來說，日本四島也離中國大陸太近了，當初一個福島核洩露就差點讓全國搶鹽，這次還不知道要搶什麼呢，而且很顯然這次的核打擊收穫了最壞的結果，引發的地質變動將會對中國東部沿海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比起落在日本人頭上的核彈來也很難說哪個損失更大。當然從事先的緊急疏散來看，國內在發動核打擊之前並不是沒有考慮到這個危險，丁飛羽現在只是擔心這個決定做出得太晚了。

他倒是可以猜到一點國內高層在明知道會引起什麼樣後果的時候還決定發動核打擊的原因，表面上的原因當然是因為日本這個中國的世仇不但擁有了核武器，而且還搶先使用了它，中國必須在承受後果搶先繳了這個瘋子的械和保持忍讓以後接受持續不斷的核訛詐之間做出選擇，這個選擇很顯然一目瞭然，只要智商還正常一點就會做出正確的判斷。但是再深入考慮一下，日本人雖然從二戰中期就已經開始缺乏優秀的政治家，二戰後更是在美國人的大力培養下集體腦殘，但是至少還不會腦殘到相信中國會對它擁有核武器保持忍讓上面來，讓它如此瘋狂的直接原因很可能就是因為北海道出現的災情的確就是弗霍塔，同樣擁有相當多資料的日本政府明確知道它會帶來的危害，這才搶先對自己的人民使用溫壓彈消毒。而前一段時間聯合國四常在夏威夷表現出來的強硬和果斷也讓日本高層看不到希望，於是這個瘋狂的民族選擇了唯一可能讓其它大國投鼠忌器的方法，搶先表現出核能力，但是很顯然，它再一次弄反了。

如果在這件事情中考慮到弗霍塔的話，那麼國內對於日本的核打擊就有了新的解讀方式，目前並不能證明核打擊能夠有效消除弗霍塔孢子，但是至少國內已經得到了完整的對於這種孢子的物理特性的描述，弗霍塔孢子比空氣略重，在空氣中傳播的方式類似於懸浮狀態的灰塵顆粒，同時弗霍塔孢子的外殼並不像它的某些同類那樣堅固，浸泡在海水中不超過四個小時就會因脫水失去活性，這就是太平洋能夠阻止傳遍美洲的弗霍塔擴散的原因，雖然弗霍塔的傳播途徑並不僅僅只有這兩種，但是毫無疑問這是最重要的，這場因為地質變動引起的颶風會將弗霍塔孢子的生存條件變得及其惡劣，效果絕對要比引起它的核打擊可靠得多。在控制區的藥物實驗即將取得成功之前，任何時間都是寶貴的，雖然沒人可以肯定，但是至少這是維持希望的最有效手段。對於中國人發動的這次核打擊，世界各國並沒有刻意隱瞞，於是各種精英論調甚囂塵上，歐洲多個國家發生反戰流行，要求政府發動對於中國的制裁，但是英法俄三國政府有志一同的保持了沉默，很可能就是在這件事上達成了共識，對於他們來說，一種可以在短時間內消滅兩個大洲絕大部分人口的傳染病絕對要比核戰爭可怕得多。

所以丁飛羽急著尋找葉知秋的其實只有兩件事，事實上如果合起來也可以說是一件事。他告訴葉知秋，昨天他托國內的情報機構重新審視了最近一段時間對於朱諾的航拍資料，可以確信那裡正在進行一次大規模的軍事集結，也許裝甲力量沒有上次被他們擊潰時那樣強，但是人數和單兵裝備的精良程度上還有超過，很多跡象表明，邁克爾很可能就在朱諾指揮這次攻擊。

控制區經過上一次的損失後，雖然補充了大量的戰俘，但是還沒有來得及轉化成功，肯定無法應對這次進攻，所以他要求國內加大對於朱諾的偵察力度，但是卻被告知因為這次地質災難，中國太平洋艦隊已經退回琉球、菲律賓一線，不可能再對朱諾進行空中偵察，在本州島陸沉引起的氣候巨變結束之前，一切都要靠控制區自己來解決了。

最後丁飛羽很嚴肅的問葉知秋：「事實上我們能夠得到的支持力度與我們的重要程度直接相關，妮可的實驗究竟能不能成功？如果她有把握在幾天內弄出成果的話，我就向國內要求使用洲際導彈對朱諾進行核打擊。」他咬牙說道：「從國內到朱諾，連DF41都用不上，31就夠用了，咱連日本都炸沉了，也不在乎再來上這麼一發，我倒要看看，邁克爾這傢伙命有多大。」

第五十四章 上帝與我們同在

對於丁飛羽的好戰言論，葉知秋並不怎麼吃驚，當然這也許是因為今天讓他吃驚的事情太多了，老實說，不知道為什麼，對於告訴丁飛羽實驗的事，他有一些猶豫，於是他皺眉說道：「未必需要使用洲際導彈，我們剛剛獲得一個盟友，它有十二枚戰斧。」

丁飛羽當然已經知道了弗吉尼亞級的事情，不過瞭解得不夠詳細，他只知道十幾個小時前失陷敵占區的葉知秋又順了一艘核潛艇回來，於是葉知秋很簡單的和他說了一下老伯格的事。老實說，丁飛羽一直很羨慕葉知秋的這種運氣，雖然心情不怎麼好，還是很由衷的稱讚了他一下：「你還真是什麼都能撿到，我記得維加斯之前你還只撿妹子，洛杉礬之後開始改男人了，上次是王牌飛行員，這次是核潛艇艦長，下次會不會撿個總統回來？」

「已經撿了一個總統秘書了。」葉知秋沒好氣的說道：「只是放錯了地方。」他指了一下丁飛羽手裡的箱子：「卡洛斯沒告訴你這玩意是從邁克爾的秘書手裡得到的嗎？」

「當然。」丁飛羽說道：「不然我把它帶過來幹什麼？據說那位小姐和你是老相識？」他看了看葉知秋拉長的臉，擺手道：「我來用這裡的X光機看看有沒有自毀裝置。」

葉知秋愣了一下，皺眉說道：「凱莉說沒有，卡洛斯沒告訴你嗎？」

「你都稱呼她的名字了？」丁飛羽搖頭說道：「我可沒有你這麼相信她，萬一上當了我去哪裡找她？」他揮手說道：「我去找X光，你去找妮可，但願我們都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默認了丁飛羽的說法，跟著他一起走進了醫院，結果迎頭遇到愛麗絲，看起來她在醫院的大廳裡站了有一會了，丁飛羽砸了砸嘴，很識相的自己上樓了。

愛麗絲走到葉知秋面前，認真看了看他，搖頭道：「聽說你落到朱諾了，我還擔心來著。」

「上帝站在我這邊。」葉知秋笑著說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克裡斯蒂娜在軍隊裡挑選士兵組織突擊隊去營救你們。」愛麗絲說道：「我本來也準備去的。」

「謝謝你。」葉知秋真心實意的說道，愛麗絲不算正式的軍人，她要參加突擊隊完全是自願。

愛麗絲笑了一下，搖頭道：「吉爾也要去的。」她沒有等葉知秋說話，很快的換了一個話題說道：「我見到威斯克了。」

這回葉知秋吃了一驚，他仔細看了一看愛麗絲，不確定的說道：「什麼時候？」愛麗絲不像是經過了一場惡戰的樣子，這和他的想法可不怎麼一樣。

「今天早上，本來我以為再見面的時候會殺了他。」愛麗絲說道，她聳了聳肩，搖頭說道：「也許他說得對，世界已經改變了。」

「你這麼想我很高興。」葉知秋說道，愛麗絲沒有和威斯克大鬧一場讓他很高興，雖然他很願意和愛麗絲聊天，但是很顯然今天不是時候，於是他攤了攤手，抱歉的說道：「我要去見妮可。」

愛麗絲點了點頭，很快的和葉知秋告別，她站在原地看著葉知秋走進樓梯間，才慢慢的轉過身來，事實上她本來還有一些事情要和葉知秋說，但是很可惜葉知秋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葉知秋很輕鬆的找到了妮可，然後看著她那一大堆資料有點傻眼，妮可笑了一下，取出一個優盤遞給他：「要傳輸的話，還是用這個方便。」

葉知秋大喜過望，接過來問道：「都包括什麼？」

「所有。」妮可說道，她看著葉知秋，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會回去嗎？」

「也許吧。」葉知秋搖頭說道：「就算回去，也要過上一段時間了。」他小心的把優盤收進口袋裡，向妮可笑道：「據說最近天氣不會太好。」

妮可沒有聽出他話時的意思，輕輕點了點頭，和葉知秋道別。她在實驗室裡坐了一會，起身來到三樓，剛才內維爾給雷蒙德作完手術出來，兩個人見面後互相點了點頭，妮可先是詢問了一下雷蒙德的情況，內維爾保證他會活下來，當然他的那條手臂絕對保不住了。然後他問道：「你交給他了？」

妮可點了點頭。內維爾接道問道：「他怎麼說？」

「我沒問。」妮可說道。

「愚蠢的女人。」內維爾評價道：「你是怕他騙你？」

「那不重要。」妮可搖了搖頭，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優盤遞給內維爾：「這是備份，我考慮了一下，我們各退一步，你可以作你想做的事情了。」

內維爾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接過優盤，點頭道：「事實上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妮可笑了一下：「我們已經盡力了，上帝與我們同在。」

內維爾愣了一下，看著她重複道：「上帝與我們同在。」

本來葉知秋以為自己已經很快了，沒想到在醫院門前卻追上了丁飛羽，倆人都有點吃驚，丁飛羽苦笑道：「就是一個普通的皮箱，看來女秘書對你還真好。」

葉知秋懶得和他拌嘴，伸手給他看優盤，丁飛羽立刻意識到了這裡面裝的是什麼，差點一把搶過來，他按捺住狂喜問道：「成功了？」葉知秋點了點頭，直接把優盤塞給他：「後面就是你的事了。」

丁飛羽珍重的把優盤接在手裡，緊緊握了一下，才苦笑道：「想不到咱們也能當一把救世主，可惜沒機會把內褲穿到外面。」

葉知秋看了看他，當然知道這個東西對於丁飛羽有多重要，他開口道：「我不管這東西國內會怎麼用，但是有幾個人必須保證。」

「你的家人。」丁飛羽擺了擺手：「這個你放心吧。」

「我當然放心。」葉知秋笑了一下，這個倒不是說瞎話，國內對於他這種人的直系親屬一直都是很照顧的，一方面為了安他們的心，另一方面則是方便就近看管，更何況他立下了這麼大的功勞，上面的人再不喜歡他，撈個特等功什麼的也是跑不了的，更不可能有人腦殘到潛規則到他身上來。而且他隱隱覺得以後的世界不會太平，很可能軍方的地位會上升，現在國內軍中的幾位大佬對他的印像都不錯，一般來說，軍事主官反倒更欣賞他這種無法無天的傢伙，而且部隊裡很講究淵源，只要有足夠的理由，不愁沒人保他下來。

他很認真的看著丁飛羽說道：「我擔心的是伊暉的家人，他還有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

楊□和他的戰友們都是現役軍人，整隊戰死後立功受獎是肯定的，在這種很影響士氣的事情上，葉知秋一點都不擔心部隊會不給家屬撐腰，所以他更擔心伊暉，他不是軍人，國內機關單位人走茶涼的傳統很難說會不會適用到他的家屬身上，更何況比起部隊來，科技機關能夠動用的資源也要少得多，真要亂起來，估計自身都要難保。

聽到伊暉的名字。丁飛羽剛剛放鬆下來的神色立刻又繃緊了，他很嚴肅的看著葉知秋，鄭重點頭說道：「還有其他的人，我就算去求人，也會作到的。」

想到死難的烈士們，兩個人的心情自然也就好不到哪裡去，回到辦公樓的一路上都沒有說話。丁飛羽去忙他自己的事情，葉知秋則回到房間裡準備補個覺，他在潛艇裡吃過壓縮餅乾，現在還不覺得餓，倒是精神有些疲倦，妮可的實驗取得了成功，葉知秋心裡最大的一塊心病終於沒有了，正是一身輕鬆的時候，他覺得躺到床上就能睡著。沒想到吉爾已經在房間裡等著他了，看到他走進來，她撲上來抱住他，兩個人擁吻了一會，吉爾才推開他說道：「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真對不起。」葉知秋很認真的說道，吉爾不是第一次擔心他的安危，可惜在這件事上他實在沒辦法承諾什麼，當然吉爾也知道這一點，她放開葉知秋，搖了搖說道：「我父親要到控制區來，等到一切安定下來，我們去中國吧。」

「為什麼？」葉知秋有點吃驚，想不到吉爾會想那麼遠的事情，他疑惑的問道：「為什麼這麼想？」

「你會留下嗎？」吉爾反問道。她看著葉知秋為難的神色，苦笑道：「那麼為了不離開你，就只能是我跟你去中國了。」

「妮可和你談過了？」葉知秋和吉爾也算得上老夫老妻了，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意亂情迷，立刻就猜到了原因。

吉爾點了點頭：「她說那藥品快要成功了，以後她也許會辭去控制區的管理工作，專心做一個醫生。」

「那你呢？」葉知秋笑了起來，妮可的確不怎麼適合做管理工作，但是他覺得吉爾對於現在的工作應該算勝任有餘的。他低聲笑道：「也許我一時還不會回去，我們可以留下來。」

果然吉爾猶豫了一下，她倒不是留戀現在的地位，但是說實話她對遙遠的大洋彼岸還真有點恐懼，所以她眨了眨眼睛，疑惑的問道：「你可以不回去嗎？」

葉知秋大笑起來：「至少我們可以嘗試一下。」

吉爾知道上了當，生氣的捶了他一下，葉知秋當然不會給她公平格鬥的機會，吉爾的一身本事雖然沒有愛麗絲那麼變態，但是真刀真槍的動起手來也是很麻煩的一件事。所以他拼著挨了這一下，很果斷的欺近吉爾身前把自由搏擊變成了美式摔跤。世界翻滾了一會，葉知秋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猛的停了下，喘著氣問道：「你父親什麼時候來？」

「明天吧，大概中午或者下午到。」吉爾對於他這個時候停下來很不滿意，扭動著身子抗議道：「你在擔心什麼？」

葉知秋翻了個白眼，上次在華盛頓還可以裝傻，這次老丈人都追到跟前來了，總不能躲著不見，本來美國文化裡女婿和老丈人的關係就比較緊張，再考慮到亨利將軍的身份，倆人見面都夠得上G2會談了，葉知秋頓時就覺得全身的血液不知道往哪裡流才好。吉爾很快感覺到了他的變化，生氣的說道：「我父親有那麼可怕嗎？」

「這次可是見家長啊。」葉知秋愁眉苦臉的說道：「你可得幫我。」

「那要看我的心情。」吉爾輕輕扭動著身體，抱著他說道：「你知道，女人的心情通常會變化得很快的。」

「好吧。」葉知秋深深吸了一口氣，他還真不相信了，自己怎麼說也是有主角光環在身的，怎麼可能有攻而不克的時候，立刻奮起餘勇為了改善吉爾的心情努力操作起來。

第五十五章 暴雨

不得不說葉知秋喜歡做的兩件事有一個共同之處，都是一鼓作氣再鼓衰三鼓竭，小葉子剛才雖然沒有三鼓竭，但是再接再歷之後也有點撐不住，攻城拔寨之後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一陣敲門聲把他驚醒，睜開眼睛後發現身邊的吉爾已經不在了，他看了一表，估計也就睡了一兩個小時，也不知道誰這麼煞風景來吵他的好夢，當然其實他什麼夢都沒做。

拉開門才發現這個討厭的傢伙居然是卡洛斯，這位看起來也是一幅缺覺的樣子，他雖然沒有葉知秋那麼多煩心事，但是家裡也有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戴安娜是被安吉拉從愛麗絲的住處找回來的，聽說卡洛斯失陷在朱諾，戴安娜直接就哭了，父女兩個相依為命這麼久，好容易日子好過一點，當然更加值得珍惜。好在安吉拉算是見過世面的，整晚陪在戴安娜身邊，算是一起熬過了這段艱難時刻。卡洛斯回來後戴安娜想想自己昨天的表現覺得很不好意思，跑出去給兩個人騰地方，卡洛斯當然要好好感謝安吉拉，安吉拉也沒好意思告訴他，昨天戴安娜最擔心他的時候，她勸戴安娜說她父親和葉知秋在一起，於是戴安娜就不知道應該更擔心誰了。

卡洛斯看著丁飛羽只穿著內褲的樣子一臉不懷好意的笑，葉知秋沒好氣的問他：「有什麼事？」

「我不知道。」卡洛斯打了個哈欠，向他說道：「讓我們去樓下會議室。」

葉知秋努力睜開眼睛瞪了他一下，轉身回去洗了一下臉開始穿衣服。卡洛斯倒是想跟他多說幾句，但是看不到房間裡有沒有其他人，不知道吉爾在不在，總不好跟著進去，只好提高聲音說道：「我猜可能是那些資料的事。」

「那還用說。」葉知秋一面往身上套衣服一面說道：「世界大戰輪不到我們來操心。」

「說到這個。」卡洛斯說道：「日本那邊的事情怎麼樣了？」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昨天整晚咱倆都在一起。」

「別說得我們倆像某團團員似的。」卡洛斯倒也不是真的關心日本人的命運，只是順口問問，葉知秋穿衣服的速度一點都不比脫的時候慢，這個時候已經拎著外衣走了出來，他伸著懶腰說道：「走吧，我們去看看底是什麼事，最好是好消息。」

但是很可惜天不遂人願，葉知秋和卡洛斯走進會議室就發現裡面的眾人都一臉的晦氣，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昨天大家同樣折騰了一夜，缺覺缺的。只有吉爾神采奕奕的坐在伊莎貝爾身邊，看到葉知秋一幅腿軟腰硬的樣子，克萊爾疑惑的側頭看了一眼吉爾，看到吉爾一臉無辜的樣子，忍不住更加疑惑。

外面有點陰天，所以會議室裡亮起了燈。這次丁飛羽倒是騰出空來主持會議了，他推了推堆在面前的眾多資料，介紹了一下從裡面發現了哪些事情，簡單的說就是現在已經可以證實邁克爾就在朱諾，資料中一份邁克爾與英國政府聯絡的備忘錄，顯示英國政府要求邁克爾至少提供完整的弗霍塔病因以及發病機理，最好有數字樣本，當然這裡的名字是丁飛羽直接加上去的，目前為止弗霍塔這個名字還僅限於控制區使用。作為回報，英國人會率先承認邁克爾的政府為美國合法政府，並為駐外美軍提供集結地點以及相應補給，一旦解決了傳染問題，則將這部份美軍交還給邁克爾政府。

從這份資料上看來，邁克爾想翻盤的話，完全取決於能否拿到控制區的研究資料，這就解釋了朱諾方面不顧華盛頓霍華德政府正在擴張地盤的事實，反而將有限的兵力集結到阿拉斯加和控制區死磕的原因。最後丁飛羽把手裡的文件扔到桌子上，向伊莎貝爾做了個手勢，示意她來做總結發言。

於是伊莎貝爾開口說道：「華盛頓傳來的消息，明天亨利鮑曼防長將會到訪這裡，我想我們需要在這兩個政府之間作出選擇了。」

眾人全都沉默下來，很多人都拿眼睛去看葉知秋，伊莎貝爾說得很簡單，似乎就是讓大家來選擇一下陣營，但是事實上在這件事上控制區高層的傾向性非常突出，丁飛羽先通報了邁克爾和霍華德對於控制區的態度，然後才讓大家選邊站，意思自然再明顯不過。

說起來最近一段時候隨著葉知秋東奔西跑，美國其它地方的消息也就不斷的傳進控制區來，然後大家很驚訝的發現安克雷奇控制區在美洲大陸上算得一枚奇葩，這裡居然是災難過後第一個開始恢復性生產的地方，包括華盛頓在內的其它地方現在基本都是在吃老本，如果華盛頓方面不是得到了英國船隊的物資，估計現在混得還不如控制區。要不是受制於地理位置和人口因素，控制區在美洲大陸上扯起旗號當中國古代大鍋的一支腳都可以，就算邁克爾動用影響力從全國各地搜羅武裝力量，要啃下控制區也能崩下他一半的牙齒來，唯一的分別只是邁克爾如果不成功就只能成仁，所以他沒有退路，葉知秋熟知的「光腳不怕穿鞋的」這句話正好適用在邁克爾身上。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嚴格說起來和葉知秋的關係很大，要不是他巴巴跑到華盛頓把邁克爾的好事攪黃了，也不至於逼得邁克爾走投無路要和控制區玩命，說不定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談，和和氣氣就把這事辦了，所以稍微明白一點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的人都想看看葉知秋的反應。

但是很可惜葉知秋一點都沒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有什麼過錯，所以也沒有什麼可心虛的，甚至不知道大家看自己的意思，只是捧著腦袋在哪裡犯困。過了好一會，尼爾才咳了一聲，向伊莎貝爾說道：「這幾天我統計了一下上次戰爭的損失，問題還不大，但是如果再有一次時間長一點的戰爭，肯定會影響我們的農業種植計劃，這會直接影響我們的過冬準備。」

伊莎貝爾呃了一聲，看了一眼葉知秋，發現這傢伙似乎有點神不守舍，只好轉頭問卡洛斯戰爭的準備工作。說起這個，卡洛斯有點為難，大家聽他支吾了幾句，克裡斯蒂娜忍不住插嘴道：「這次我們無論如何不能放他們登陸了，梅伯裡說對方至少有兩架戰機，他不能掛太多反艦導彈。」她轉向葉知秋：「我們能突襲朱諾嗎？」

葉知秋愣了一下，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搖頭道：「這是肯定的，但是至少我們得找到朱諾軍方的集結地點，最好的打擊時機就在他們登陸的時候。」

「如果你們需要飛行員。」威斯克舉手說道：「我飛F16還是不錯的。」

「我們會考慮的。」克裡斯蒂娜說道，但是事實上她對這個華盛頓的代表並不怎麼感冒，所以她還是看著葉知秋：「反艦的話，把握大嗎？」

「如果時機掌握得好的話。」葉知秋說道：「如果對方的登陸艦沒辦法機動，把握就很大。」事實上他從來沒有幹過反艦的活，美軍艦艇防空能力都不差，要讓他頂著對方密集的防空火力抵近投彈還真有點肝顫，在這方面梅伯裡也未必會比他好多少，所以只能指望主動反艦彈的自尋的能力了。

克裡斯蒂娜挑了挑眉毛，對於這個答案並不怎麼滿意，但是這裡會議室外突然刮過一陣狂風，接著密集的雨點打了下來，這時大家才注意到天色居然已經黑得像潑墨一樣。離窗子近的卡洛斯和克裡斯連忙站起來去關窗子。

丁飛羽趁機站起來走到克裡斯蒂娜身邊低聲說了幾句，於是克裡斯蒂娜皺眉像他說道：「你是說最近一段時間天氣都不會太好。」

「簡直可以肯定會糟透了。」丁飛羽很肯定的說道。

「上帝啊。」尼爾叫道：「我的土豆和玉米。」

「別擔心。」坐在他身邊的莫茲安慰道：「根據我掌握的資料，安克雷奇的日照時間也許不怎麼樣，但是從來沒有漫長的雨季。」

「恐怕這次是個特例。」丁飛羽說道：「我敢打賭會有一個漫長的雨季。」

「見鬼。」莫茲說道：「出了什麼事？」

「富士山噴發了。」丁飛羽當然不會告訴他核彈的事，事實上這個消息現在整個控制區也只有幾個人知道，甚至不包括威斯克。

「那也不可能啊。」莫茲疑惑的說道，然後他就瞪大了眼睛，驚訝看著丁飛羽：「日本列島出事了？」

丁飛羽聳了聳肩，走回到自己座位上。莫茲摸著自己的光頭說道：「這下麻煩了，我們的土豆和玉米要糟糕。」

「還有水稻和小麥。」尼爾補充道：「我們的麵包沒有了。」

「沒有這場雨也不會有多少。」莫茲忍不住反駁道：「你的小麥根本沒長出來。」

「恐怕還有更麻煩的。」克裡斯蒂娜打斷他們說道：「如果將來的一個月都是這種鬼天氣，我們不可能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登陸。」

「我們一定要打這一仗嗎？」莫茲說道，他攤手向妮可說道：「我們不能給他們想要的嗎？我是說，我們已經知道他們想要什麼了。」

妮可看了看手邊的筆記本，沉吟著說道：「如果只是這些，我們的確可以。」

丁飛羽咳了一聲，搖頭說道：「你們真覺得把這樣交出去就沒事了嗎？」他轉頭看了看威斯克，說實話，控制區的人絕不會願意和邁克爾玩命，如果說這裡有一個人不願意看到雙方和解的可能，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威斯克，或者說是他背後代表的華盛頓政府，但是丁飛羽也的確不看好這種可能，邁克爾需要一個基地來渡過馬上就要到來的困難時刻，安克雷奇絕對是一個合適的選擇，和平從來不是哪一方單獨的意願，他其實很欣賞莫茲這顆聰明的腦袋，但是很顯然這個人缺乏政治觀念，也許這就是他扛著這麼一個腦袋再加上尼爾那個相比起來也沒差多少的腦袋也沒混出什麼成色的原因。

威斯克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沉吟了一下，抬頭向葉知秋說道：「我想我可以去朱諾看看。」他聳了聳肩：「趁著這場我們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暴雨，也許可以解決一些事情。」

葉知秋看著他，半晌才點頭說道：「當然，只要你願意。」

「我也去。」遠遠坐在一角的艾達插嘴說道：「我和你一起去。」當然這句話是對威斯克說的。

第五十六章 感情的事

直到坐在老伯格的潛艇上，葉知秋還在覺得我自己會出現在這裡有些奇怪，他怎麼就會答應陪威斯克發這個瘋呢？身邊的老伯格明顯對於他們把核潛艇當成出租車很不滿意，站在控制室裡嘀咕道：「別指望我會送你們進港口。」

三個人對於他的嘮叨都不怎麼在意，無論是威斯克還是艾達都受到過潛水訓練，更何況這次準備充分，三個人都帶著潛水用具。

海面上風浪很大，但是水下一米的地方和平時卻沒什麼兩樣，老伯格打開了船身兩側的傳感器，一排顯示器上顯示著海底的光學圖像，可惜光線不足，很難看清什麼。葉知秋閒得無聊，和老伯格搭話道：「我還擔心聯繫不上你。」

「在你答應給我的補給還沒到位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老伯格說道，他停了下，憂心忡忡的看著光電潛望鏡顯示器裡洶湧的波浪說道：「這可不怎麼對勁，怎麼會有這麼高的浪。」

葉知秋攤手說道：「海上有風浪不是很正常嗎？」

「第一，海上不會總有風浪，這個是要根據季節的。第二，我們在近海，如果這裡的浪都這麼大，那麼可以想像洋面上會有多大。」老伯格歎息道：「真是一場災難，連天氣都不一樣了。」

「要我說，這也許是一個好消息。」一直在好奇四下打量的威斯克插嘴說道，就算是他，從前也沒有什麼機會鑽核潛艇，他說道：「如果整個太平洋上都是這種情況，對於穩定亞洲局勢很有好處。」他向葉知秋點頭說道：「上次丁說日本人對朝鮮使用了核武器，現在怎麼樣了？」

「一團糟唄。」葉知秋含糊的說道：「我也不太清楚。」

「我猜你的國家開始報復了。」威斯克說道：「這場風暴來得太蹊蹺了。」

老伯格對於核戰爭的事很感興趣，他對日本的看法不怎麼太好，但是葉知秋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他饒有舉趣的看著威斯克：「你怎麼會想到主動去朱諾？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聽到他的這個問題，身邊一直沉默著的艾達明顯動了一下，顯然她也對這個答案很感興趣。威斯克皺了一下眉，想了想說道：「我不喜歡被動，既然選擇了幫助霍華德，總要找點事情做。」

「那可真是小看你了。」葉知秋說道，他看了看艾達：「那麼你呢？這和你又有什麼關係了？」

艾達雙手抱胸，靠著船身站在門邊，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這時稍稍活動了一下身體，向他點了點頭說道：「代表英國政府和邁克爾聯繫的應該是我從前在軍情局七處的同事，如果能找到聯繫方式，我想請他們幫我聯繫家人。」

葉知秋呃了一聲，在這個問題上他還真不好說什麼，從前找內維爾回來的時候，艾達的條件就是共享研究成果，葉知秋知道內維爾對艾達有好感，把研究成果洩露給她並不奇怪，但是現在就看出艾達地位的尷尬來了，她其實並沒有與英國國內直接聯繫的手段，就算手裡拿著對症的藥物也沒辦法送回去，聯邦快遞現在可不收件了。

「如果你們沒什麼事，就回休息室吧。」聽艾達提到家人，老伯格明顯不耐煩起來，直接揮手趕人。於是三個人很知趣的走出控制室。威斯克叫住走在前面的艾達，然後回頭跟在他身後的葉知秋說道：「你要先走一步嗎？」

「當然。」葉知秋不情願的說道，很明顯威斯克要和艾達說些什麼，但是不想被他聽到。他走過艾達身邊，向前走去，聽到威斯克向艾達說道：「別擔心，我會幫助你的。」

潛艇裡的休息室說不上寬敞舒適，但是至少舖位夠用，這艘潛艇不知道在災難前處於什麼狀態，但是至少裡面收拾得很乾淨，潛艇經常處於密封的環境中，也沒有多少灰塵。葉知秋挑了一個房間，簡單整理了一下床鋪就躺了下去，看著頭上上鋪的床板發呆。

他不是一個容易有心事的人，基本上天塌下來當被蓋，昨天又沒撈著覺睡，這會本來應該躺到床上就能睡著才對，但是只要他一閒上眼睛，剛才威斯克對艾達說的話就會在耳邊響起，這讓葉知秋覺得心煩意亂，什麼時候威斯克這個只會一本正經擺酷的傢伙也開始走柔情路線了。

平心而論，威克斯這個人賣相不錯，頭腦聰明，本事也不小。無論是亂世中靠打架爭雄還是和平年代賺錢養家都有一手，真要論起來的話，說不定他比葉知秋還更有主角風範，如果艾達要找一個歸宿的話，威斯克很顯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葉知秋這一段時間送出去的女人也不算少了，無論是安吉拉還是安迪都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或者說他本來對這兩個人就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艾達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不多，多半還有內維爾這個燈泡在，她也從來沒有對葉知秋表現出過什麼好感，但是葉知秋總覺得自己對艾達有一種說不清的認同感，也許僅僅是因為同為炎黃子孫的血脈傳承，他分不清這是親情還是愛情，但是可以肯定這種感覺是真實存在的。他知道這樣想很不應該，但是一想到威斯克可能在追求艾達，心裡就很不舒服。

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躺了一會，仍然覺得腦子裡亂哄哄的，這在從前可是絕不會發生的事情，就算是執行九死一生的任務，他也能在進入戰區之前睡個好覺。既然睡不著，他乾脆翻身坐了起來，準備出去和老伯格談談。妮可的實驗成功後，可以肯定弗霍塔的危害不會像現在這樣大了，也許還會有大量的人員損失，但是至少可以幫助其它各洲的人類撐過這一段時期，只要有足夠的時間，葉知秋相信人類科學家一定能夠找到完美的解決方案，所以他現在開始琢磨以後的事情了。毫無疑問美國是不行了，雖然它的硬件基礎還在，手裡掌握的一部分科技至少領先其它國家十幾年，但是在損失了大量人口後，特別是各行業的精英之後，文明水平會降到哪一級還很難說，就算能夠順利的把駐外軍事力量完整的收攏回來，估計也供養不起這樣一支軍隊，恐怕只能學學從前的某個國家，用殘存的核武器來給自己找點安慰了。

從前的美國人擁有世界上數量最多的核潛艇，因為政治原因，葉知秋相信這些核潛艇中的大部分都應該還在美國領海內，如果有人指引，把這些玩意搜羅過來可是一筆小財。老伯格不太可能會幫他往國內倒騰這玩意，美國也不是當年的俄羅斯，沒那麼多人幫著挖牆角，但是如果打著安克雷奇控制區的幌子收集各種武器和資料就比較容易了，到時候消失個一艘兩艘的，完全可以推說臨時工沒有上崗證弄丟了，他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去和老伯格套套近乎。

他剛坐起身來，就聽到房門外有輕輕的腳步聲，接著就響起了敲門聲。葉知秋並沒有鎖門，事實上潛艇的休息室通常情況下也沒人鎖門。所以他順手拉開房門，發現站在門外的人是艾達。

他這麼快開門，讓艾達感到很意外，她挑了挑眉毛，看著葉知秋說道：「我打擾你了嗎？」

「沒有。」葉知秋攤手說道：「我剛要去看看老伯格。」他伸頭看了一下，問道：「威斯克去哪了？」

艾達搖了搖頭：「大概在哪個房間裡吧。」她看著葉知秋說道：「我這麼做是不是有些過份？」

葉知秋有點發愣，下意識的問道：「做什麼？」然後他看著艾達的臉色，突然就明白過來，脫口道：「威斯克是因為你才要去朱諾的？」

艾達的俏臉上泛起一絲怒意，她氣鼓鼓的看著葉知秋，很顯然對於他這麼大聲說出來很不滿意。

這回葉知秋終於明白為什麼威斯克這傢伙前幾天在華盛頓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是新人類的代表，不會介入世俗的可笑紛爭中去，然後一轉身就投靠了霍華德，千里迢迢跑過來學蘇秦張儀，虧他還真相信了威斯克這傢伙要做普世派，話說就老威那造型，當個通關BOSS是妥妥滴，怎麼看也不像能幹美國隊長活的人啊。

現在葉知秋總算是想明白了，威斯克用的都是借口，他就是為了和艾達在一起，來控制區也不是千里走單騎，分明是追美北國游，還帶報銷機票的親。這次也當然也不是想去朱諾搞定什麼邁克爾，根本就是猜到艾達需要和家人的聯繫手段，所以才先提出來要去朱諾，難怪艾達一定要跟著一起來，其實她才是主角，威斯克只不過做了一個高智商狗腿應該做的事。只是這樣說起來，葉知秋又算是怎麼一回事，超級無敵大燈泡還是經典備胎？

他苦笑著說道：「其實你可以用丁飛羽的長波電台。」

艾達搖了搖頭：「我離開軍情局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聯繫方式早就變了，也不知道應該和誰聯繫，總不能用民用頻率呼叫吧。」

葉知秋看了看她，歎了一口氣，說起來自己還算是幸運的，至少他自始至終都能夠和國內取得聯繫。只要找到了解藥就不愁送不出去，像艾達和克裡斯蒂娜這樣和親人失去聯繫的人才是更痛苦的，即使找到了解決的方法，卻還要糾結於怎麼送達到親人的手裡。

第五十七章 只能成功的行動

艾達離開後葉知秋很是自責了一下，當初他勸艾達和內維爾到控制區的時候，答應過與她共享研究成果，但是當時他並沒有考慮到艾達與家人的聯繫問題。她的事情與伊暉不同，伊暉那是國內體系，別說丁飛羽的背景，就算自己在和國內聯繫的時候提一句也能有用。艾達的家人在英國，如果和他們取得聯繫，多半就等於通知英國政府，國內恐怕不能同意，葉知秋下意識的避開了不去想國內拿到解藥後會怎麼處理國際上的合作問題，但是也隱約覺得不會那麼簡單的向外公佈，不然也不用花這麼大力氣扶持控制區了，只要向世界各國宣佈在阿拉斯加有個研究基地，馬上要出成果，還怕沒有大把的外援可以揮霍？

葉知秋能夠理解艾達現在的心情，但是左思右想也找不出什麼好辦法，估計艾達也是一樣，所以才會有這次冒險，不然以艾達的性格，天大的事都是自己扛，怎麼可能找自己來說這種無謂的事？

他在房間裡待了一會，仍然決定去找老伯格談談，不過這次的目地就和剛才不一樣了，他本來對於這次朱諾之行並不抱太大的希望，只不過出於幫助威斯克的目地上了船，心裡的打算是到了地方看一下，有機會就撈一筆，沒機會就腳底抹油開溜，以他們三個人的身手，攻堅多半不成，跑路那算是超豪華配置，再加上老伯格接應，安全上沒什麼問題。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艾達能不能找到與家人聯繫的機會多半就看這一次行動能否成功，對於葉知秋來說，那就是有困難要完成，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完成，這就需要進行詳細的規劃了。幹這個他不怎麼在行，從前都是總參那幫人做計劃他執行，但是沒見過豬跑總吃過豬肉，需要哪些要素他還是清楚的，照著貓畫個虎問題不大，不過他手裡沒有朱諾地圖，所以要去老伯格那裡找找資料。

站起身來，他才覺得船身正在輕微的左右搖擺，不禁有些奇怪潛艇什麼時候浮出水面了，按時間算起來的話，這裡離朱諾還遠，難道老伯格想看海景？他扶著牆壁走了出去，抬頭就看到威斯克站在休息室的走廊裡出神。

葉知秋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心說又不是RPG遊戲，用不著和每個人對話吧。不過走廊就這麼窄，威斯克站在那裡，他總不好裝沒看見，只好打了聲招呼，沒話找話的問道：「老伯格浮出水面了？」

威斯克搖了搖頭，他剛才也是覺得船身晃得厲害，所以去控制室問了一下老伯格，那個時候葉知秋正在心裡打官司，居然沒有注意到，他向葉知秋說道：「我們現在在水下十米，連潛望鏡都收起來了，上層海水正在激烈晃動，伯格船長認為現在海面上的浪頭不會小於十米。」

葉知秋沒幹過海軍，不過至少聽說過一些航海常識，立刻意識到日本列島陸沉的影響已經傳遞到這裡了，只好苦笑道：「這倒是個好兆頭。」

「我看未必。」威斯克說道，葉知秋的意思他明白，海上這麼大的風浪，陸地上不可能風和日麗，多半現在朱諾已經讓暴雨籠罩了，在這種能見度極低的情況下三個人的行動就有了非常好的掩護，正好混水摸魚，但是他比葉知秋考慮得更多一些，所以皺眉說道：「如果這風暴不停息，恐怕我們和潛艇聯繫都難。」無線電傳輸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天氣的好壞，暴雨中信號的衰減和偏離都非常嚴重，他們攜帶的小型電台作用範圍會非常有限，就算得手，能不能及時聯繫到老伯格都是個問題，除非潛艇冒險進入海港內等他們，但是想到那裡遍佈的水下聲納，老伯格就堅決拒絕了這個提議，他可不想一頭撞進對方的反潛網裡去。

和威斯克比起來，葉知秋在這種行動上算得上專家級別的，所以威斯克一開口就知道他擔心什麼，他想了想說道：「我們可以約定地點回來。」這種惡劣天氣下，無論是乘車還是飛行都是非常危險的，不考慮安全性也得擔心在暴雨中迷路，相比之下能有一艘潛艇接應還是最好的選擇，而且如果真像丁飛羽說的那樣這種壞天氣可能持續一個月之久，那麼他們返回控制區的唯一指望恐怕還真就是老伯格了。

威斯克點了點頭，這也是他剛才和老伯格商量出來的唯一辦法，他抬起頭看了看葉知秋，突然說道：「艾達和你談過了？」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搖頭苦笑道：「是我想得不夠周到。」

「沒人能想到所有的事情，不然美國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威斯克很罕見的安慰道。然後他就換了個話題，有些突兀的說道：「你知道嗎？我這輩子從來沒有結過婚。」

「呃。」葉知秋看了他一下，猜到他想要說什麼，但是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接上這個話題，所以只是簡單的應了一聲，等著威斯克說下去。

威斯克對於他的反應並不意外，說起來他的智商水平還要比葉知秋高上一些，多半能和丁飛羽打個平手，自然能猜到葉知秋的想法，他接著說道：「其實從前我還是很受歡迎的，但是做CIA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無法相信別人，想找一個值得喜歡又可以相信的人太難了。」說到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後來受到了感染，這種事情更成了奢望。」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就算是從前，我也從沒有想到過會有一見鍾情這種事情發生，直到遇到了艾達。」他看著葉和秋：「你能理解我嗎？」

葉知秋苦笑了一下，看著他說道：「你希望我能給你意見嗎？」

「不。」威斯克搖頭道：「本來我以為你和愛麗絲很合適，到了控制區才知道你已經有了吉爾，聽說還和醫生糾纏不清。」他很嚴肅的看著葉知秋：「我討厭濫情的人，但是我不是秩序維持者，不會去管別人的閒事。」他聳了聳肩膀：「如果你還對艾達糾纏不清，那就不是閒事。」

「這是你的挑戰宣言嗎？」葉知秋對威斯克的話感到很不舒服，他皺眉說道：「你希望我退出？」

「你給不了她幸福。」威斯克淡淡的說道，如果換成其他某個人，多半他就直接一把捏死算了，但是很顯然葉知秋不是其他的某個人，第一他沒有把握能做到這一點。第二他也不願意對葉知秋下手，無論如何，他和葉知秋、愛麗絲都可能是這世界上唯一三個在弗霍塔事件中得到好處的人，他仍然覺得他們三個人應該代表著人類進化的方向。所以他只能試圖說服他：「事實上，你給不了任何一個女人幸福。」他淡淡的說道：「你總是在東奔西跑，西處冒險，就從沒想過吉爾她們的感受嗎？」

這句話擊中了葉知秋的要害，讓他的鬥志瞬間瓦解。他沉吟了一下，搖頭說道：「解決了朱諾的事情，我就來解決她們的事。」

威斯克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我不知道你在中國國內的身份，但是給你個忠告，如果在那邊沒有什麼牽絆的話，不會回去。」

「為什麼？」基本上葉知秋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還是很願意收集其他人的意見的，所以立刻追問了一下，威斯克看著他，目光的焦點有些散亂，他搖頭說道：「我只是擔心，世界要變了，像你這樣的人，多半是當炮灰的最佳人選。」

這可不是葉知秋想聽的理由，所以他愣了一下，板起臉還想說點什麼，但是威斯克向他擺了擺手：「這個你可以慢慢考慮，我們還是先琢磨一下到了朱諾要做什麼吧。」

幾個小時後，核潛艇慢慢懸停在了某處海底，葉知秋三個人穿著全套密封潛水服，背著氧氣瓶從魚雷管中爬了出來，按照約定，老伯格會潛伏在這裡等他們，如果二十四小時後他們還沒回來，那麼老伯格會想辦法聯繫控制區，找人接應，說實話這不是個好辦法，以現在的天氣情況，馬克思的黑鷹不太可能出動，從控制區到朱諾最安全快捷的方法還是潛艇，這還得感謝他們的運氣夠好，不但順了一艘核潛艇，還搭了一個船長，不然現在控制區和朱諾方面就只能隔著地圖互相吐口水了。

老伯格操艦的能力的確很強大，葉知秋從魚雷管裡爬出來，很驚訝的發現最近的崖壁離他只有幾米遠，這對於潛艇這種龐然大物來說已經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距離了，但是對於葉知秋等人在水下辨明方向幫助很大。

威斯克排在葉知秋的後面，他和艾達接受過潛艇的出艙訓練，但是實戰還是第一次，所以葉知秋當仁不讓的做了領隊，他用力踩了幾下水，追上葉知秋，伸手向上指了指，示意葉知秋浮出水面，但是葉知秋擺了擺手，盡快上岸對於他們三個人來說肯定比較安全方便，但是他們不能保證潛水用具不會被人發現，那樣身處附近的潛艇就危險了，他得離老伯格遠一點。

在水下分辨了一下方向後，葉知秋率先向港口的方向游了過去，他選擇緊貼著山崖行動，那樣即使海面上有聲納，也會被海浪拍擊山崖的聲音影響，無法發現他們的行動。

潛水過程很順利，三個人很快摸到了朱諾的港口裡，葉知秋鑽出水面觀察了一下，即使在海灣裡面，風浪依然很大，暴雨打在身上，隔著潛水服都能感受到力量。現在正是白天，但是天上烏雲密佈，一點陽光都欠奉，再加上連綿的雨水，就連兩三米外的景物都一片模糊。整個港口籠罩在雨水中，黑乎乎的只能看出一個輪廓，他四下看了看，很快放棄了原來的打算，就這個環境，不和哨兵對面撞個跟頭別想發現對方，當然對方也一樣，所以他立刻招呼身後的兩個人上岸，先藏好潛水用具，就向港口深處摸去。

第五十八章 倉庫

沒有領教過大自然威力的人是無法理解此刻三個人的艱辛的，風夾著黃豆大小的雨滴劈頭蓋臉的砸下來，很有在任何地方砸出萬點坑的氣勢，身處在風雨中幾乎無法睜開眼睛，即使有護目鏡也會在瞬間被雨水沾滿，根本看不清兩三米之外的情景。葉知秋三個人很明智的沒有換下身上的潛水衣，只是取出了背包中的武器，葉知秋甚至沒有取下步槍槍管上的防水塞，M4A1可從來不以皮實著稱，他得小心這個玩意在關鍵的時候打不響。說實話他一點都不擔心槍管上的塞子會使他在雨中遭遇敵人的時候處於下風，就這個鬼天氣，對面能分辨出人來的時候都已經進入肉搏距離了，步槍還不如軍刀好用。

在這種情況下，葉知秋的戰術能力就顯露出來，所以另外兩個人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後，威斯克還試圖使用紅外望遠鏡，但是瓢潑的大雨很快打消了他的這個念頭，只好認命的跟著葉知秋在雨中瞎撞。

葉知秋昨天來朱諾的時候好歹還有月亮，現在卻只能憑借優良的方向感和昨天坐在車裡時對港口的印像撞大運，就算想捉個舌頭來問一下都不知道要去哪裡找人。

在潛艇中他們找到了一份朱諾的衛星地圖，當然要比GOOGLE的清晰一點，但是沒有等高線的衛星地圖看上去很蛋痛，他們需要根據建築物的陰影來判斷高度，這對於缺心高層建築物的朱諾來說非常困難，但是他們不能指望弗吉尼亞里存儲著一個大圖書館，也只能將就著用了。

美國有很多世界著名的建築物，但是如果因為這個就認為美國人蓋房子喜歡完美那就錯了，事實上除非有特殊的目的，美國人蓋房子還是能省就省的，特別是像朱諾這樣的小地方，基本上沒有什麼值得特別注意的建築，這讓三個人確定自己的目標所在地發生了很大的困難，最後他們把目光停留在了港口的海關大樓上，既然邁克爾的軍事力量主要來自海軍，那麼他選擇停留在港口附近的海關大樓裡也是可以想像的，即使弄錯了，那裡顯然也會是一個重要的地方，所以現在一行人就在葉知秋的帶領下往大樓的方向摸過去。

吹了幾個小時的風雨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威斯克和葉知秋還好一點，艾達的體重較輕，這個時候就吃虧了，總感覺自己要被風吹上天去，只好盡力收縮身體，減少受風面積，好在葉知秋一直選擇穿行在港口堆積的物品當中，有障礙物阻擋，風勢還算可以承受。

威斯克幾次想扶艾達，都被她拒絕了，三個人都明白隨時可能會爆發遭遇戰，她不想因為自己影響三個人的反應速度。於是威斯克越過她追上葉知秋，想和他核對一下目標方向，按他的估計，走了這麼遠至少應該能看到海關大樓的輪廓了，但是雨幕中黑沉沉的什麼都看不到，連個指示方向的燈光都沒有，很難想像如果那棟樓裡有人居住會不弄點光線給自己照明。

他走到葉知秋身後的時候，葉知秋突然停了下來，於是威斯克差一點撞到他的背上。葉知秋感覺到了身後有人靠上來，回頭看了他一眼，潛水鏡上面掛滿了水霧，光線的折射係數不同，所以視線還不如水下清楚，兩個人自然不可能做什麼眼神上的交流。葉知秋向他做了個手式，示意前面有人。

三個人蹲了下來，艾達還很聰明的拐到了一輛叉車的後面，黑色的潛水衣可以很好的掩護他們的行蹤，但是仍然要小心被人迎頭撞上。

對面一隊士兵走了過來，他們披著雨衣，但是沒有開手電，很顯然使用了某種夜視儀器。葉知秋回身推了一下威斯克，兩個人飛快的繞到了雜物的後面，他倒不擔心剛才的停留會在熱成像儀上留下痕跡，暴雨會沖刷掉一切。

果然士兵們並沒有發現異常，很自然的從他們身邊走過，這些人很安靜，只有軍靴踏水的聲音響起。威斯克向葉知秋伸了一下手掌，示意要不要襲擊他們抓個舌頭。雖然這些士兵的行動看起來很彪悍，但是在威斯克的眼裡還很不夠看，他和葉知秋完全可以悄無聲息的解決掉他們。

葉知秋很果斷的擺手否決了這個建議，摸哨並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用的，一旦開始，那就等於通知對方自己來了，難得有這麼好的天氣做掩護，他可不想弄一堆人跟在屁股後面。

很顯然威斯克對於葉知秋的謹慎不以為然，這就是現在三個人之間的尷尬之處，他們之間沒有隸屬關係，能力也各有千秋，根本沒辦法確定指揮序列，只能依靠自覺，如果某個人準備擅自行動，其他人還真沒什麼辦法。好在威斯克也就只是想想，既然他剛才已經問過了葉知秋，並且得到了明確的回復，堅持已見就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威斯克領導團隊的經驗很豐富，當然不會幹這種招人恨的事。

看著士兵們重新消失在雨幕中，葉知秋立刻向他們來時的方向摸過去，很快他們又遇到了另一隊士兵，不過暴雨和狂風讓他們的搜索範圍減小到極至，仍然沒能有所發現。

等到避開第三隊士兵的時候，威斯克已經開始佩服葉知秋敏銳的感覺了，這些士兵都沒有使用照明工具，更沒有任何喧嘩，葉知秋只是憑借他們走路的聲音就能提前幾米判斷出前方有人，而且是在狂風暴雨的聲音當中，這份本事他還真自愧不如，如果讓他來領路，多半現在這三支巡邏隊都已經被他幹掉了，沒辦法，誰讓他避不開呢。

現在三個人的精神已經振奮起來，巡邏隊的密度增加說明他們離某個重要的地點越來越近了，這可是一個好兆頭，至少說明葉知秋沒有領錯路。

就像相當多的港口一樣，朱諾的港口裡也有一排庫房，但是朱諾的貨物吞吐量不多，事實上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運輸，所以庫房自然也就修得不夠壯觀。三個人摸到庫房旁邊後，威斯克無意中發現這裡露天堆放著很多紙箱子，這些箱子甚至沒有遮蓋苫布，早已經被雨水澆得濕透了，看上去東倒西歪的，離還原成紙漿也不太遠了。威斯克的眼光很毒辣，一眼就看出這些箱子剛剛堆放在這裡不長時間。他在葉知秋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示意他注意那些箱子。

葉知秋對這些東西不怎麼感興趣，就算是剛剛運過來的物品，只要看它們現在的待遇就知道沒什麼重要性可言。但是威斯克不相信朱諾的軍人們會浪費寶貴的運力弄一些沒用的東西來，於是湊過去直接撕開一個箱子。已經被雨水淋透了的箱子很容易打開，然後三個人目瞪口呆的發現裡面是一雙雙的運動鞋，看產地還是溫州製造。

這三個人都是人精，就算葉知秋反應慢一點也立刻就明白過來，朱諾的軍人們不可能運這種民用品過來，就算他們想學人走私也得有下家才行。所以這些箱子原本肯定是堆放在庫房裡的，因為需要騰空地方，才被扔了出來。

威斯克向庫房指了指，示意他們過去。這次葉知秋沒有反對，他也很好奇有什麼東西是需要卸船上岸的，邁克爾不太可能想要把這個地方經營成永久基地，所以他應該不會往這裡運與戰爭無關的東西。

庫房外有幾個士兵守著，但是紀律和精神看上去比巡邏隊的人差多了，因為暴雨和無聊工作的關係讓他們很難保持緊張狀態，也根本沒有想到在這種天氣下還會有人摸到這裡來，所以三個人很輕鬆的繞到了庫房的一端，準備從通風口進去。

這次艾達留了下來，在外面望風，潛水服是緊身連體的，所以三個人的戰場通話器還在背包裡，現在只能依靠手勢來進行交流。葉知秋來到牆壁下面，半蹲下身子雙手交疊，示意威斯克先上。威斯克把背包和步槍都交給艾達，把手槍叼在嘴裡，毫不客氣的跳到了葉知秋的手上，葉知秋借力一送，把他扔了上去。

很顯然兩個人對對方的能力都有點估計不足，葉知秋沒想到威斯克踩在他手上的時候其實沒有用太大的力氣，他對自己的彈跳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並不指望葉知秋送他上去。同時他也沒想到葉知秋的力量那麼大，兩個的手腳一碰，就知道要壞，但是也來不及調整了，威斯克的身子騰空而已，差一點被葉知秋扔上房頂。好在他也是能從十幾米高的鐘樓下跳下來毫髮不傷的牛人，對於身體的控制能力非常強，腹肌用力，身子已經折進了氣窗裡，不過他自己跳起來的力量再加上葉知秋的力量就不是那麼容易抵消的了，他又怕掛在氣窗上弄出聲音，只好借勢直接穿了進去。

這一下外面的葉知秋就有點傻眼，他本來是指望威斯克上去後拉他一把的，這回倒好，威斯克學武俠小說裡的乳燕穿林直接進去了，可憐自己也不會左腳踩右腳面的功夫啊。

他回頭看了看，發現艾達並沒有注意到他倆的動作，她自問沒有葉知秋那麼高的警惕性，所以正專心的把注意力放在雨幕中，根本沒有回頭看。葉知秋低聲罵了一句，把背包和步槍都放在地上，只隨身帶了軍刀，退開幾步助跑後伸腳在牆上交替踩了三步，剛好伸手夠到了氣窗的邊緣。塑鋼的氣窗發出格的一聲，倒是沒有應聲掉下來，看起來施工質量還是有保證的。他沒有忙著往裡鑽，回頭向雨幕中看了看，確定沒有人過來，這才慢慢的伸頭進去。

這氣窗離地面足有五米多，威斯克剛才掉下來很是吃了一點苦頭，這個時候正咬牙切齒的對著一屋子的箱子發愣，葉知秋對於這些標著美軍財產的箱子也不陌生，不用下去就能確定，這些是還沒有安裝引信的各種炮彈，看這裡箱子的數量，怎麼也有幾千枚。

第五十九章 突擊之後的意外

說實話上千枚炮彈在一起的場面還是很壯觀的，如果穿越到抗日戰爭時期的八路軍身上，估計能把朱總樂壞了。不過放到現代美國陸軍身上就沒什麼了不起的了，這個數量的炮彈還不夠他們打一場小規模的戰役。

庫房裡沒有開燈，所以葉知秋只能用手捂著手電筒簡單估計了一下這裡的炮彈數量，這些炮彈大部分屬於小口徑炮，很可能是兩棲艦上沒有足夠的貨位，才把易於搬運的小口徑炮彈搬到岸上儲存。

葉知秋做為職業軍人，當然對於炮彈的威力有更直觀的認識，這時只有倒吸涼氣的份，這裡的人膽子還真大，這麼大一堆炮彈就堆在這裡，也不怕一不小心炸了。當然這個擔心有點多餘，炮彈裡的炸藥想引爆需要很高的條件，沒有引信的情況下幾乎不太可能，這個機率比在林區吸煙引起火災還要小得多。

威斯克在庫房裡轉了一圈，然後招手向葉知秋示意，從他這個位置看出去，庫房的後面居然就是他們找了很久的海關大樓，那裡只有有限的幾個地方有微弱的燈光，在暴雨中完全沒有穿透力，所以他們居然一直沒有發現已經離目標這麼近了。

兩個人再翻出來後，艾達鬆了一口氣，說實話她挺擔心兩個人在庫房裡發現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那樣她這次冒險的目的可能無疾而終，現在看兩個人又原路出來，倒是少了一件心事。

三個人冒雨繞過庫房就發現海關大樓前的警戒明顯要嚴密得多，顯然他們之前的猜測沒有錯，這裡面有很重要的人物。在這種天氣下，再嚴密的警戒也不可能沒有漏洞，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可能安裝在暗外的運動傳感器，所以三個人無驚無險只是花了一點時間就繞到了大樓側面的消防梯旁，這才發現這裡的梯子不像美國建築物常見的那種從地面一直延伸到頂樓的金屬樓梯，而是有點像國內常見的那種只在兩三米的高度才開始有的攀爬式鐵框。

這次的高度比庫房還沒有難度，所以葉知秋連背包都沒有放下，蹲下身示意威斯克先上，有上次的教訓，威斯克可不想讓他直接扔上二樓，揮手示意他讓開，自己跨上一步縱身跳起，背著全副裝備就抓住了頭上的鐵框，很輕鬆的爬了上去。

艾達老老實實的在葉知秋的幫助下跳了上去，然後想回頭來拉葉知秋，被他拒絕了，等到她爬上一段距離，葉知秋仍然用老辦法助跑後起跳，同樣很輕鬆的上了梯子，這個時候威斯克已經爬到頂樓了。

說是大樓，其實也沒大到哪裡去，整個樓才只有四層，佔地面積也不大。樓頂自然也寬不到哪裡去，倒是感覺風雨更加大了。三個人很熟練的沿著樓頂邊緣爬了過去，在狂風中這樣做很危險，但是卻可以有效避開可能設置的警報裝置。然後三個人很順利的下到了樓裡，四樓的樓道裡靜悄悄的，只有牆壁上的螢光燈發出黯淡的光線。三個人身上流下來的雨水打濕了很大一塊地面，在建築物裡穿著潛水衣很不方便，所以他們輪流更換了背包裡的軍裝，各種熟悉的裝備也都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葉知秋試了試送話器，然後拎著步槍向梯道裡走過去，他們在走廊裡折騰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人出來看看，顯然四樓根本沒人。這時樓外傳來一陣汽車馬達的聲音，似乎有幾輛車停在了樓前。走廊在兩排房間的中間，自然這裡能看到樓門的窗戶，葉知秋示意威斯克找個房間進去看看，於是後者很輕鬆的推開了一扇門，這裡的門鎖已經壞了，很顯然從前有人已經檢查過樓裡的各個房間。

透過窗子可以看到樓前停了兩部汽車，但是看不到有人進入，估計車裡的人已經進樓了，所以三個人決定下去看看。葉知秋還沒有從樓道裡到達三樓，就聽到下面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他連忙轉向示意身後的兩個人退回去，自己也竄回四樓，在樓梯口警戒，但是腳步聲到了三樓就從樓道裡轉了出去，看起來這些人的目標不是頂層。於是三個人又小心翼翼的溜了回去。艾達取出軟管攝像頭從門縫裡塞出去，可以看到走廊裡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站了兩個全幅武裝的士兵，他們身邊的一扇門還在輕微的晃動。

艾達把攝像頭的顯示器遞給葉知秋，又找出一個聲音放大器，把傳感器貼到牆壁上慢慢調節，過了一會，就從耳機裡傳出了聲音。

一個男人的聲音首先傳了出來，他說道：「抱歉總統先生，我想計劃必須修改，這種天氣我們不可能發動登陸戰。」

一陣沉默過後，一個疲倦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這是不可抗拒的因素。」先前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就算冒險也未必成功。」

樓道裡偷聽的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他們都聽過邁克爾的聲音，但是傳感器裡的音質有些失真，實在聽不出這個被稱為總統的人是不是邁克爾。威斯克看了一眼艾達，向葉知秋點了點頭，表示他不介意冒一次險。葉知秋也是膽大包天的主，既然有機會在面前，當然不會猶豫不決，立刻取出手槍套上消音器，但是這個時候威斯克已經推門走了出去。

兩個哨兵顯然沒有意識到這裡已經被敵人滲透了，發現有人走出來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舉槍，直到發現走出來的這個人很陌生的時候才意識到不妙，但是威斯克已經閃電般衝到兩人面前，同時用手扭斷了他們的脖子。

葉知秋和艾達跟著他衝了出來，雖然兩個人都領教過威斯克快於鬼魅的速度，但是看著他輕描淡寫的幹掉了這兩個哨兵仍然很驚訝，葉知秋一向自負，也沒想過自己可以這樣做。

威斯克把提在手裡的兩個人放到地上，示意艾達留在外面，這次行動的主角雖然是她，但是有兩個男人在，突擊這種活還是輪不到女人來做的，而且艾達選擇的武器是MP5，如果走廊裡有人出現，顯然她的武器比突擊步槍更有優勢。

葉知秋和威斯克並肩站到門前，互相點了一下頭，就同時推門而入。房間裡是一個會議室，幾個身穿軍裝的人正坐在橢圓形會議桌的一端，剛好面向他們。看到兩個人突然出現，這些人都吃了一驚，一個軍人跳起來掏槍，被葉知秋用套了消音器的手槍直接在額頭上開了一個洞，剛剛彈起的身體向外摔出，帶翻了身後的椅子，發出一聲巨響，聲音可比葉知秋殺死他的槍聲大多了。

威斯克只掃了一眼，就皺起了眉頭，這些人裡面並沒有邁克爾，他向那些人搖了搖手指：「各位，不要衝動，就沒有誤會。」

葉知秋的果斷處置讓房間裡的人停下了各自的動作，只有坐在桌子最前端的男人端坐著沒有動，他抬頭看著門前的兩個人，皺眉問道：「你們是誰？」

「見鬼。」威斯克這時已經認出了他，開口說道：「阿爾洛？」他說道：「我早猜到邁克爾的背後有從前海軍高官的支持，只是沒想到是你。」

「你認識我？」那位滿頭銀髮的海軍中將奇怪的看著他。這時葉知秋在威斯克身後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向會議室的另一端看，那就是阿爾洛等人面對的方向。

威斯克轉回頭去，這才發現身後的牆上掛著一面大型的顯示器，那上面顯示出一個辦公室的模樣，對著屏幕坐在椅子上的人正是邁克爾·英格爾斯。他們剛才聽到的聲音的確來自於邁克爾，但是他本人並不在會議室裡，這裡正在召開視頻會議，很不幸邁克爾在電波的另一端。

現在邁克爾的樣子比從前衰老了很多，但是至少看上去並不怎麼吃驚，當然這是因為他已經吃驚過了，葉知秋和威斯克衝進來後都立刻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有人的一側，根本沒有注意到大屏幕的顯示。直到葉知秋幹掉了最勇敢的那個傢伙，確認沒有危險後才開始認真打量這裡的陳設，這還得說葉知秋對於IT技術並不陌生，一眼就看出這是現場直播，換一個人沒準還得以為是這幾個軍官在觀摩邁克爾的視頻錄像。

葉知秋看著屏幕上的邁克爾，立刻意識到己方三個人的處境不妙，本來他以為可以無聲的控制處這裡的人，沒想到邁克爾不但沒有在會議室裡，還正在與這裡的人進行視頻會議，他一點也不懷疑大樓外面很快就會圍上一圈士兵，他可不覺得自己總有機會在幾千大兵的圍困下殺個七進七出，事實上這個和他愛做的事難度相差很大，一進一出都夠嗆。

他向威斯克低聲說道：「我們得離開這裡。」說完就開始打量會議室裡的幾個軍官，他不知道邁克爾調動軍隊的速度有多快，所以人質還是很有必要準備的，這一眼看過去，他就發現這裡的幾個人軍銜居然都不低，除了那個被威斯克稱為阿爾洛的男人戴著海軍中將的標誌外，另外的幾個人居然也都是校級軍官，除了離阿爾洛最遠的那個戴著陸軍標誌外，都是海軍的人。

「沒必要。」威斯克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很輕鬆的對著阿爾洛笑：「你覺得呢？中將大人？」

「你是誰？」中將再一次問道。

「他是阿爾伯特·威斯克。」身後的大屏幕上，邁克爾開口說道：「我們從前的CIA高級官員。」

第六十章 密集出現的特工

雖然葉知秋實在想不起來這個叫阿爾洛的海軍中將是誰，不過看著威斯克一幅奇貨可居的樣子，總也不好拆他的台，於是只好保持沉默，看威斯克想說什麼。倒是那個叫做阿爾洛的人聽說了威斯克的身份有些動容，他看著威斯克說道：「我以為CIA的人都已經死光了。」

「我沒和同僚們一樣變成喪屍那可真遺憾。」威斯克彬彬有禮的附和他手話說道，然後他轉向大屏幕上的邁克爾：「說實話我到這裡是來見你的。」

「霍華德給了你什麼樣的好處？」邁克爾說道：「或者你身邊的這個小朋友改變立場了？」他對於威斯克有一些瞭解，很難相信這樣的人會輕易投靠霍華德，當然這是因為他並沒有考慮到威斯克這濃眉大眼的傢伙居然會是鴛鴦蝴蝶派的。相比之下葉知秋給他的印像更加深刻，要不是他運氣好，已經在葉知秋的手下死過至少兩次了，所以他很疑惑於這兩個人怎麼走到一起了。

「事實上都沒有。」威斯克看了一眼身邊的葉知秋，搖頭否認：「現在的霍華德還給不了我什麼好處，我身邊這位小朋友也從來沒有真正改變過立場。」

「看起來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邁克爾聽出威斯克的話中有一些隱含的喻意，但是想不明白是什麼，於是看向阿爾洛：「真抱歉老朋友，恐怕我得把你置於危險當中了。」

「當然。」阿爾洛說道：「如果我們的處境轉換一下，我也會這麼做。」

邁克爾笑了一下，向威斯克說道：「讓我們來點直接的吧，我不管你們的目地是什麼，如果你們立刻離開這裡，我讓包圍你們的士兵讓開一條路。」

似乎為了驗證他的話，艾達推開門匆匆走了進來，她抬頭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邁克爾，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站到威斯克身邊低聲說道：「外面來了很多士兵，把這裡包圍了。」

「原來還有一位美麗的小姐。」邁克爾說道：「你們要考慮一下嗎？」

「我想這裡面有個誤會。」威斯克說道：「你不想知道我們來這裡的目地嗎？」

「就像我不想知道昨天偷走潛艇的人是不是你們一樣。」邁克爾說道：「我覺得那不重要。」

「我覺得那很重要。」威斯克說道，他看了一眼身邊的葉知秋：「凱莉在那艘潛艇裡面。」

「她只是一個文員。」邁克爾說道：「你總不會覺得她可以做為一個籌碼吧？」

「我的意思是說，我們拿到了一個皮箱。」威斯克從容的說道：「你好像有些事情需要幫忙。」

邁克爾猶豫了一下，伸手關閉了麥克風，轉頭和身邊的什麼人說了幾句話，才又重新打開麥克風說道：「聽起來你看過那些資料了。」

「所以我才來這裡想和你談談。」威斯克說道。他在會議室裡踱了兩步，走到阿爾洛身邊，仍然坐在座位上的幾個軍官都用仇恨的目光看著他，只有阿爾洛臉無表情。他伸出雙手扶住桌子，向阿爾洛說道：「當然沒想到還能遇到你。」

阿爾洛看著他，淡淡的說道：「意外總會有的。」

「沒錯。」威斯克說道：「但是決定事件發展方向的從來不會是意外。」他抬頭向邁克爾說道：「現在讓我來重新介紹一下，我是阿爾伯特·威斯克，從前CIA歐洲事務官員。」他向邁克爾說道：「你知道我的職業生涯中有很大一部分時間都在和歐洲的同行們打交道。」

聽到這裡，葉知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提這個做什麼，邁克爾倒是似乎想到了什麼，皺著眉頭不說話。於是威斯克繼續他的介紹，他指著葉知秋說道：「這位是葉知秋，當然我們應該說是知秋·葉，中國方面的高級特工。」他向邁克爾笑道：「我猜你已經想到了。」

邁克爾的目光陰沉，他看著葉知秋說道：「我的確很奇怪怎麼會有人在擁有強大的戰鬥技能的同時居然還能駕機空戰。」

「其實我還會點別的什麼。」葉知秋不知道威斯克到底知道了些什麼，所以只能含糊的說道：「很抱歉沒機會完全展示我的才藝。」

「別擔心，至少在紅燈全亮之前你還有機會。」威斯克對於葉知秋的應對很滿意，他揮了揮手，繼續推出自己的重點，他優雅的向艾達抬了抬手：「下面請允許我向大家介紹這位美麗的女士。」

邁克爾看著他，搖頭道：「你想說他們都是中國人派來的嗎？」他似乎有些憤怒：「還是說你投靠了中國人。」

「打斷別人的話是不禮貌的。」威斯克說道：「難怪你會被霍華德趕出華盛頓。」他不再理會邁克爾，接著介紹艾達說道：「這位美麗的小姐是艾達·王，只所以沒有稱呼她王艾達，是因為她不是中國人，她是一位地道的英國人，她的祖父和父親都在英國軍方供職，她本人是軍情七處的高級特工。」他向邁克爾笑道：「你想到了什麼？」

老實說當他說起葉知秋是中國特工的時候，在場的眾人中只有葉知秋大吃一驚，因為他不明白威斯克是怎麼看出來的，其他的人對於這樣一個能打能扛，國籍明顯的中國人是個東亞版007一點都不奇怪，但是當他說那個身材嬌小的華人是英國特工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明顯感到了意外，反倒是葉知秋表現好一點，事實上他早就知道了，現在也想到了威斯克的用意。

這回邁克爾那邊有人走過來切斷了他們之間的語音通訊，然後在邁克爾耳邊說了幾句話，邁克爾看了一眼攝像頭的方向，從桌邊站起身走出了攝像頭的視野，顯然不想讓這邊的人看到他的動作和表情，當然也是防備這邊有人能讀唇語。

邁克爾都從屏幕當中消失了，這邊的會議室裡自然也就陷入了沉默。葉知秋不放心外面，按著槍走了出去，阿爾洛趁機說道：「真難以想像一個CIA的高官會投靠外國政府。」

「那就是我們之間的區別。」威斯克說道：「我可從來都不是鷹派。倒是看到你之後，我才明白為什麼邁克爾會做出那麼多愚蠢的舉動。」

「我們把這個叫做愛國主義。」阿爾洛說道：「你們這些投機者和政客是沒有辦法理解的。」

「是啊。」威斯克說道：「所以你才會失去你的軍艦，只能掛著將軍的頭銜在五角大樓裡看報紙。」他毫不客氣的說道：「這世界上的規則從來不是靠『主義』來制定。」

「就是因為你們這些人的存在，美國才會走向衰退。」阿爾洛說道：「冷戰時期才是美國最輝煌的時代，因為那時我們有真正強硬的領導者。」

威斯克看了他一眼，完全沒興趣和他爭論這件事，好在這時候邁克爾回來了，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打開通訊器說道：「說說你想要什麼？」

「很簡單。」威斯克說道，他指了一下艾達：「讓她和她的國家恢復聯繫，那樣我們就能坐下來好好談談，而不是用槍炮來打招呼。」

「你確定這樣做有效果嗎？」邁克爾慢慢的說道。

威斯克看了一眼身邊的阿爾洛，後者並沒有開口的意圖，於是他說道：「毫無疑問，我們恢復不到從前的強大了，但是至少我們可以和其他的勢力做一些交易，中國和歐洲會是不錯的選擇。」說完之後，他又加了一句：「光榮孤立，就像我們從前曾經做過的那樣。」

邁克爾遲疑了一下，謹慎的說道：「你確定發生在這裡的災難不會在其他地方重演？」

「當然。」威斯克說道：「我想我們已經找到了方法。」

邁克爾看著他，半晌才說道：「我想你的提議很有吸引力。」他說道：「我想我們可以談談。」

「當然。」威斯克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他向邁克爾揮手說道：「是你來這裡還是我去見你？」

「這個恐怕有難度。」邁克爾說道：「我的顧問告訴我，現在的天氣不是旅行的好時機。」

「你不是朱諾？」威斯克皺了一下眉，這視頻信號的傳輸效果很穩定，一點不像依靠無線電技術來保障的。就像邁克爾說的那樣，現在的天氣不僅僅不利於出行，對於無線電波的影響也非常大，他並不知道朱諾這地方有通訊電纜可以使用，但是這顯然不是重點，他揮手說道：「那麼就這樣聊一下也可以，不過我想阿爾洛將軍參加這次會議沒什麼問題吧？」

如果邁克爾以會談機密的借口要他釋放阿爾洛等人，那麼他堅持扣壓這幾名軍官就不免落了下風，威斯克也算是老油條了，搶先把話頭堵死，其他的幾名軍官他並不在意，只要阿爾洛還在自己手裡，他相信邁克爾不會輕舉妄動。

「當然。」邁克爾對於這個提議毫無異議，立刻答應下來，他看著威斯克示意其他幾名軍官走出會議室，順手把那個被葉知秋爆頭的倒霉蛋也抬了出去，才說道：「時間寶貴，讓我們開始吧。」

第六十一章 在一起

這場算不上面對面的談判倒也說得上成功，威斯克在掌握人心方面明顯要比葉和秋強得多，艾達也沒覺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所以整個談判過程中都由威斯克來主導，葉知秋和艾達在一邊打醬油。

威斯克很清楚自己的優勢是什麼，在談判中一直有意無意的暗示安克雷奇控制區是一個由中國政府全力支持的地方政權，所以才能在末日的美國一枝獨秀，邁克爾對控制區做的一切必定會將大洋彼岸的那個強大國家得罪得死死的。而艾達的家族在英國軍方則擁有一定的影響力，比起邁克爾將希望寄托在英國人信守承諾上面，在中英兩國之間左右逢源才是更好的選擇。

邁克爾知道威斯克的說法是正確的，但是讓他擔心的還有霍華德，很明顯在這場美國政壇的權力爭奪中自己落了下風，威斯克則表示一個有競爭的美國才是外國政府樂於看到的，所以無論他們怎麼想，中英兩國都不會坐看其中一家獨大。雖然這個說法讓威斯克看起來很像個美奸，但是邁克爾知道他說得沒錯，這件事並不以他或者霍華德的意志為轉移，除非他們中的一個人主動退出，即使是這樣，也要有足夠的好處來安撫追隨他們的人。

決定未來這種事當然不可能一次談成，所以在確定了大概的方向後，威斯克向邁克爾告辭，他們約定聯絡方式後將隨時通報各方的意見和進展。邁克爾也需要向英國政府確認艾達的身份，威斯克並不擔心會穿幫，英國人現在肯定為了自己的人無法登上美洲大陸急得撞籠子，絕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哪怕艾達只是個前特工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當然前提是英國軍情局對於艾達的忠誠度沒有懷疑。

邁克爾對於威斯克的提議很心動，但是顯然威斯克的保證並不能消除他的戒心，所以威斯克需要回去聯繫中英兩國來為他的承諾背書，對於這件事威斯克一口答應下來，要聯繫英國政府，邁克爾就必須提供聯繫方式，這才是他們此行的目的，至少其他的事情，完全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結束的時候威斯克主動提出請阿爾洛做為見證人一起去一趟控制區，很顯然他同樣對邁克爾很不放心，邁克爾當然知道他的意思，很爽快的答應下來。

暴雨仍然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反倒愈發大了起來，葉知秋扶著阿爾洛走在威斯克和艾達的身後，艾達這一路上一直表現得很沉默，看起來心事重重，葉知秋能理解這種感受，解決了藥品的事情後，他自己就算完成了任務，但是對於艾達來說困難才剛剛開始，可能發生意外的環節太多，由不得她不煩惱，偏偏在這件事上他還幫不上什麼忙，他不可能通過國內向英國人傳遞解藥配方。

準備送他們去碼頭的汽車就停在樓前，因為門前台階的原因，他們需要穿過一段雨霧，旁邊有穿著軍裝的士兵過來幫他們打傘，葉知秋推開了他，順手接過雨傘，雖然談判很成功，但是他仍然不能完全相信邁克爾，阿爾洛是他們的護身符，他不能讓他離開自己的身邊。

威斯克也接過了一把傘，撐開來擋在艾達的頭上，艾達看了他一眼，沒有拒絕。

四個人撐著兩把傘走進雨中，葉知秋覺得手上一緊，狂風差一點把他手裡的傘捲走，天空中閃過一道電光，他看到不遠處的雨幕中似乎有一排汽車停在那裡，腳下立刻一頓，問道：「那是什麼？」

話音末落，他就看到走在前面的艾達身上暴起一道血光，她的身子一震，從威斯克撐著的傘下撲了出去，幾乎就在同時，威斯克的身上也亮了一下，他高瘦的身體向側面飛了起來，手裡的傘脫手飛起，瞬間被狂風捲走。

因為剛才的遲疑，葉知秋慢了一步，所以本來飛向他的子彈從他的身前掠過，開槍的地方應該就在海關大樓的樓頂上，所以彈道很陡，這顆子彈沒有擊中葉知秋，卻落在他身邊的阿爾洛腿上，中將大叫了一聲，摔倒在了地上，葉知秋能看到他的一截小腿被直接切斷，只有一點皮肉還連在身上。

幾乎就是下意識的，葉知秋鬆手扔開雨傘，右手握著的M4A1瞬間開火，仍然站在大門前的幾個士兵還沒有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已經紛紛中彈，槍聲中葉知秋的身子已經衝了出去，左手從肩上扯上兩枚手榴彈用嘴咬掉安全銷，動作幅度之大讓安全銷的拉環豁開了他的嘴角。

他抖手把一枚手榴彈扔進向後的樓門裡，再把另一枚扔向雨霧中剛才看到的那排汽車。又一顆子彈飛來，打在他的腳邊的大理石台階上，迸起的石塊擊中了他的腿彎，葉知秋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彎，摔倒在地，反倒成功的避開了另一顆子彈。

他在地上滾了一下，舉槍向一個狙擊點打了個短點射，然後翻身跳起，一把拉住倒在地上的威斯克，用力向為他們準備的汽車跑去，身後撲倒在地上的艾達一動不動，只有大團的血液從她的身下湧出，瓢潑的大雨都不能將這些鮮紅的血液衝散。

一群荷槍實彈的士兵從樓裡衝了出來，卻剛好趕上他扔進去的那枚手榴彈，進攻型手榴彈在前面幾個士兵的腳下爆炸，衝在最前面的兩個士兵凌空飛起，重重摔在台階上，一個凱芙拉頭盔沿著台階蹦蹦跳跳的摔了下來。第二枚手榴彈在另一側的雨霧中炸開，拋翻了一輛汽車，爆炸的火光映出幾個同樣全幅武裝的士兵，然後瞬間歸於黑暗。

葉知秋拉著威斯克衝到汽車邊，舉槍向車內掃射了一下，確信車裡沒有藏著人，這才將手裡的威斯克扔在地上，這輛車的大燈亮著，剛好可以干擾高處狙擊手的視線，葉知秋自己就是一個優秀的狙擊手，知道那幾個狙擊手需要一點時間和運氣才能再次打中他們，所以立刻低頭藉著車燈的餘光檢查威斯克的傷勢。

應該慶幸的是狙擊手使用的是7.62毫米口徑的重彈，而不是影視作品中隨處可見的M82，威斯克中彈之前聽到了葉知秋的疑問，所以側了一下身，子彈擊中了他肋部軍裝上的M4彈夾，整個橋式彈板被打得粉碎，破碎的金屬屑甚至穿透了防彈衣，一直刺進了威斯克的腹部，只剩一小截露在外面。

威斯克這時已經清醒過來，在葉知秋的手裡掙扎著叫道：「去救她。」

「她死了。」葉知秋大聲叫道，他甚至沒有回頭，艾達就在他的面前中彈，子彈準確命中了她的心臟，葉知秋見過太多這種傷害，子彈在擊穿凱芙拉防彈衣時會發生形變，然後在人體內翻滾，大多數情況下無法擊穿身體另一側的防彈衣，所以隔著衣服看上去似乎傷勢不重，但是只要解開防彈衣就會發現，整個胸腔都已經被子彈攪爛了，根本不可能有活下來的希望。

槍聲重新響了起來，但是在狂風和暴雨中顯得很不真實，小口徑步槍彈在這種環境下彈道彎化很大，基本上超過五十米就很難擊中目標，只有樓頂上的狙擊手射擊頗具威脅，一顆子彈穿過汽車的車頂，幾乎就擦著葉知秋的頭盔飛了過去。葉知秋向威斯克大叫道：「我們得離開這。」

威斯克在葉知秋大叫艾達已經死了之後，就安靜了下來，聽到他的叫聲，抬頭看了他一眼，搖頭叫道：「這不對勁，他們不應該這麼做。」

「等我們活下來再說吧。」葉知秋罵道，他放開威斯克，把身上的手榴彈接二連三的扔出去，狙擊手們顯然有紅外成功儀輔助，他需要製造混亂，顯然手榴彈比子彈更適合達成這個效果。

威斯克翻身坐了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乾脆扯下軍裝裹在腰間，他的步槍在中槍的時候就已經落在地上了，所以這時只能抽出手槍，向葉知秋叫道：「一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你回到潛艇上去問凱莉，我覺得她會有答案。」

「你自己問她吧。」葉知秋扔出最後一個手榴彈，叫道：「你掩護我，我發動車子。」

「不。」威斯克叫道：「我要和她在一起，感謝上帝，他還沒讓我改變主意。」

「她死了。」葉知秋罵道，他伸手拉開車門，又一顆子彈飛下來，打在他面前的真皮座椅上，看起來暴雨和狂風給狙擊手帶來了不小的麻煩，這顯然是他們選擇在葉知秋三人剛剛走進雨霧中就開始射擊的原因。他接著叫道：「你等不到她了。」然後在子彈面前下意識的鬆開了手，結果摔倒在了雨水中，這倒沒有耽誤他破口大罵，艾達的死讓他同樣難過，但是戰友戰死在面前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經歷，所以分得出輕重緩急，基本上他不會有機會遇到一個能給他慢慢抒情的編劇或者導演，他們的時間不多，就算外面的士兵害怕危險不敢沖得太快，頭上的狙擊手打中他們也只是時間問題。

威斯克笑了一下，突然跳了起來，舉槍向樓門前開了一槍，然後叫道：「那我就去找她。」他大叫道：「你最好快點，我不會給你太多時間。」說話間，他的身影已經衝進了雨霧中，四周頓時槍聲大做，所有人的目標都轉向了他，葉知秋反倒沒有人理會了。在狙擊手的紅外裝置中，葉知秋在剛才那一顆子彈的射擊下摔倒在地上，所以很自然的被判定為中彈。

葉知秋愣了一下，才發現威斯克衝出去的方向不對，他只是稍微想了一下，臉色就變了，威斯克即沒有衝回樓裡，也不是海港的方向，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那個堆滿炮彈的倉庫，難怪他最後說不會給葉知秋太多時間。

他飛快的給M4換上一個新的彈夾，最後看了一眼不遠處台階上一動不動的艾達，在她的身邊，阿爾洛正艱難轉動著身體向台階上爬去。葉知秋舉起槍對準他，遲疑了一下，沒有扣下反擊，反而猛的從地上躍起，向著海港的方向奔去。四周的士兵顯然對於一個突然跳出來的死鬼準備不足，一時間居然沒人發現他，直到他開槍擊中了幾個擋在面前的士兵，才有人發現不對，但是這時他已經成功混入了雨霧當中，即使有紅外成像儀的幫助也分不出他和其他士兵的區別，自然也說不上追擊。

葉知秋抱著步槍在雨中狂奔，身後的槍聲越來越遠，也越來越激烈，終於奔騰的海水出現在他的面前，他遲疑了一下，正準備沿著棧橋去找回潛水用具，腳下的大地突然抖動了一下，雨霧中陰暗的天色驟然亮起，然後葉知秋才聽到耳邊嗡的一聲，一股氣浪追來，把他的身子凌空拋起，一直扔進了海水深處。

措不及防之下很是喝了幾口鹹水的葉知秋再次冒出水面的時候，發現暴雨中的天空都已經被照亮了，海關大樓的方向，一朵小型蘑菇雲正在升起，殉爆的炮彈四處紛飛，不時有爆炸聲響起，他甚至看到停泊在港口中的一艘拖船上也落下了一顆炮彈，火焰只是一閃就被雨水澆滅，更多的炮彈則因為沒有引信的關係只是被爆炸的氣浪扔到遠近不同的地方，很顯然，威斯克成功了。

第六十二章 願望和煩惱

因為沒能拿到潛水用具，所以葉知秋回到潛艇裡的時候非常狼狽，要不是老伯格在艦身探測器裡發現葉知秋居然沒帶氧氣瓶，所以早早守在魚雷管旁邊的話，葉知秋恐怕就要窒息了，他看著連人帶水從魚雷管裡滾出來的葉知秋疑惑的問道：「只有你自己？」

葉知秋雙手扶著牆壁大口的喘著氣，他看了一眼老伯格，低聲說道：「他們都死了。」

「抱歉，我聽到了爆炸聲。」老伯格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說道，他還想說點什麼，但是葉知秋打斷了他的話，他問道：「凱莉在嗎？」

「當然。」老伯格說道：「不然她能去哪裡？」然後他就看到葉知秋站起身大步向控制室走去，看起來一身的殺氣，心裡頓時吃了一驚，快步追了上去。

凱莉正坐在控制室的椅子上發呆，說實話她在這裡其實沒什麼可做的，所以顯得特別無聊。聽到葉知秋的腳步聲，她抬頭向艙門看去，剛好看到葉知秋大步走了進來，她感覺到葉知秋身上的怒氣，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葉知秋幾步跨到她的身前，看著她說道：「他們都死了，只有我回來，你知道是為什麼？」

凱莉愣了一下，小心的退開了一步，身子靠在操縱台上，說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我們提出幫邁克爾聯繫中英兩國政府，他已經答應了，但是突然又變卦，所以他們兩個死了，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凱莉驚慌的搖頭說道：「我又不在場。」

葉知秋逼視著她，突然伸手扼住了她的喉嚨，身後傳來扳動保險的聲音，老伯格手裡拿著一支M9對準了他，說道：「放開她。」

就在他扳開保險的時候，葉知秋右手也已經抽出格洛克對準了他，格洛克是雙動保險，不需要提前打開保險這個動作，事實上他完全有機會提前開槍，聽到老伯格的話，他搖頭說道：「我有兩個朋友死了，就在我面前，所以我需要知道為什麼。」

「放開她。」老伯格說道：「我從前有三個兒子，還有孫子和孫女，現在他們都死了，我從沒問過別人為什麼。」

「那不同。」葉知秋說道：「我們上了邁克爾的當，這一定有原因。」

「你要殺死她了。」老伯格說道：「她死了你就沒有答案。」

葉知秋回頭看了一眼凱莉，終於放開了手。凱莉的身子順著操縱台軟軟的滑了下來，一直坐到地上。她用雙手摀住被葉知秋掐過的喉嚨，過了好一會，才咳出聲來。老伯格走過來扶她坐到椅子上，遞給她一杯水，說道：「沒事了，這是我的船，你不需要給他答案。」

「我看著他們死在面前。」葉知秋拎著手槍站在那裡，看著他們說道：「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你們要幫助他聯繫別的國家？」凱莉咳了一會，抬頭說道：「還有什麼？」

葉知秋一愣，茫然道：「沒有別的了。」雖然他們的真正目地是得到與英國人的聯繫方式，但顯然這是一回事，葉知秋不覺得有什麼不同。

凱莉搖頭道：「肯定還有別的什麼。」她低聲說道：「我瞭解邁克爾，他不是一個沉得住氣的人，一定感覺到了危險。」

葉知秋腦子中靈光一閃，脫口道：「我們告訴他找到了治療生化災難的藥物。」

「天啊。」凱莉呻吟道：「你們甚至不知道他想要什麼？」

葉知秋愣了一會，搖頭道：「他說他最希望的是把散落在海外的駐軍和艦隊收攏回來，我還在他那裡見到了一位海軍中將。」

「一位海軍中將？」老伯格說道：「你確定是真的？」

「威斯克認識他，他叫阿爾洛。」

「上帝。」老伯格說道：「是他。」他看著葉知秋說道：「難怪邁克爾會這麼激進。」

「威斯克也這麼說。」葉知秋說道：「這個阿爾洛怎麼了？」

「他曾經是我的艦長。」老伯格說道：「他是個天才，也是個堅定的大國主義者，鼓吹美軍應該依靠武力來領導世界，後來短時間做過第四艦隊的指揮官，但是因為言論太危險被調回本土，後來就消失了，有人說他已經退休，還有人說他在五角大樓領導一個全球戰略研究小組。」說到這裡，他搖了搖說道：「我猜那艘追我們的佩裡級就是他指揮的，難怪感覺那麼熟悉。」

「威斯克說過他是鷹派，可是那有什麼關係？」葉知秋奇怪的問道。

「因為他們根本沒想過要安心做一個二流國家。」凱莉說道：「你真以為邁克爾做這些是為了權利？」她苦笑了一下：「他們有更崇高的理想——至少他們自己這樣認為，所以我才要離開。」她捧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慢慢說道：「如果這災難僅僅維持在美洲大陸，那麼國力衰落的就只有美洲國家，邁克爾他們不能接受從前的世界霸主瞬間淪落到需要仰人鼻息的地步，所以收攏全球武力是一個重要措施，但不是最重主要的，他們計劃把這災難散佈到全世界去，那樣衰落的就是全球所有國家，但是他又擔心其他國家已經從美洲大陸的災難中得到了經驗，損失不會像美洲這麼大，所以才不惜代價也要得到你們的研究成果，為的只是最大限度的保存駐外美軍實力。」她抬頭看著葉知秋說道：「你們不該騙他說研究已經成功了，所以他必須制止這成果流傳出去。」

「見鬼。」葉知秋喃喃說道：「一群瘋子。」凱莉的話實在太驚人，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邁克爾為了維持美國的國際地位，竟然不惜將災難擴散到全世界，而且顯然他可以很容易的做到——只要把一枚裝有孢子的導彈發射到其它大陸上去，然後他就可以坐在辦公室裡等了。

老伯格看著葉知秋失魂落魄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中國的海軍正在高速擴張，但是你們的歷史還太短，沒辦法理解海軍對於國家地位的敏感性，如果美國失去從前的國際地位的話，陸軍可能會興奮於可以回家，但是失落感最強的卻一定是海軍，有阿爾洛在，這麼激進的想法並不奇怪。現在唯一的好處是，在這種天氣下，就算他們想把這災難擴散出去也不可能。」

葉知秋沒有接上他的話頭，頹然坐到座位上，過了一會才低聲說道：「麻煩你，送我回去。」

當他重新豋上陸地的時候，暴雨仍然在肆虐，老伯格看著葉知秋的背影消失在風雨當中，才重新將潛艇下潛，凱莉站在他的身邊，低聲說道：「我應該提醒他們的。」

「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老伯格說道：「對於不甘寂寞的人來說，危險總是存在的。」

葉知秋很輕鬆的找到了留在公路上的汽車，然後一溜煙開回了控制區，在這種天氣下，他把車速提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步，但是謝天謝地，總算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進入控制區後，他直接將車開進了辦公樓，然後去找丁飛羽，丁飛羽居然不在這裡，葉知秋只好給他留了個紙條，說明了可能出現的危險，讓他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藥物配方傳回去並督促國內組織生產。然後就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的房間裡這個時候居然有人，吉爾和妮可正在聊天，妮可的實驗告一段落，突然閒了下來，而吉爾在這種天氣下也沒什麼可做的事情，所以兩個大忙人終於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閒，正在葉知秋的房間裡挑紅酒喝，看到葉知秋滿身濕透的衝了進來，都嚇了一跳。妮可看到他回來，本來想要離開，但是看到葉知秋的表情不對，遲疑了一下停下腳步，問道：「出了什麼事？」

「威斯克和艾達死了。」葉知秋說道：「我們上當了。」

正在幫助他脫下濕透軍裝的吉爾手上明顯慢了一下，她轉到葉知秋的面前，看著他說道：「她們死了？」

「是的。」葉知秋幾下將脫了一半的上衣扔到地上，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搖頭道：「我們都弄錯了邁克爾想要什麼。」

妮可看了看他還在滴水的頭髮，拿了一條毛巾遞給他，葉知秋現在很需要洗個熱水澡，但是她估計以他現在的樣子恐怕沒這個心情，於是走過去倒了一杯威士忌，遞給了葉知秋。

葉知秋接過來看了看，抬頭一飲而盡，妮可抬了一下手，終於沒有來得及制止他，她給他的可是沒有兌過其他飲料的純正威士忌，按葉知秋這個喝法，回頭一打嗝劃根火柴就能噴火了。

威士忌流過喉嚨的感覺讓葉知秋精神一震，他站起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開始給她們講述在朱諾發生的事。當聽到他複述凱莉的話的時候，吉爾搖頭道：「這是一群瘋子。」

葉知秋看了也一眼，沒有說話，這是所有聽到邁克爾想法的人都會有的第一感覺，因為自己國家的災難就把全世界都拖下水，說瘋子都是輕的，但是老伯格對於這件事的說法顯然不容忽視，老頭說得比較好聽，所以扯什麼海軍的感覺，好像除了海軍，其他人就可以接受國力衰退的事實了，真正的事實是，大多數人都會想，為什麼災難要我們來獨自承受？老祖宗說得好，民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倒霉沒關係，但是不能只有自己倒霉。

他沉默了一下，向妮可問道：「國家利益真的高於一切嗎？」

妮可愣了一下，顯然這個問題不應該是由她來回答的，但是葉知秋瞪著通紅著眼睛看著她，讓她很擔心，這也太像兔子了。於是溫柔的說道：「國家是由人組成的，所以國家的利益歸根結底就是人的利益，區別只是哪些人的利益更重要一些。」她看著葉知秋，用很肯定的語氣說道：「所以邁克爾的利益可以說是美國的利益，我和吉爾的利益也可以說成是美國的利益，就看由誰來代表。」

葉知秋低頭琢磨了一下，抬頭向她說道：「謝謝你，其實我只是很擔心。」

「我們總是有需要擔心的事。」妮可說道：「還記得喬丹死後你對我說過的話嗎？」她看出葉知秋的樣子很不正常，事實上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葉知秋如此心煩意亂，意志消沉，從前的葉知秋可是無論什麼困難都不會退縮的，所以她很自然的以為是因為艾達的死造成的打擊。但是事實上，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葉知秋不是一個單純的軍人，事實上他很善於思考，這就是他在國內不受一些人喜歡的原因，他太愛胡思亂想了，思維不受控制。所以他對於弗霍塔的危害被控制住後自己和控制區的未來並不像看起來那樣毫不擔心，現在還要擔心邁克爾的動作太快，解藥來不及製造出來弗霍塔就已經開始蔓延，那樣他和其他人所作出的努力就全部前功盡棄了。這些事情疊加在一起，偏偏哪一件事他都沒有解決的頭緒，也由不得他不心煩意亂。

其實換一個環境，妮可也不會在吉爾的面前安慰葉知秋，這樣做很容易被誤會為有搶班奪權的意思。當初既然吉爾先得了手，那麼她自然不會繼續糾纏不清。但是剛才她和吉爾聊天的時候，吉爾提起了從前她們三個人在一起時的日子，如果沒有遇到卡洛斯父女，那麼也許她們現在還在美洲大陸上流浪，也不知道比起現在的境遇來哪個更好一點。

其實兩個人都明白，葉知秋不可能永遠流浪下去，他肯定會想方設法的融入到倖存者當中去以取得弗霍塔的資料，唯一的區別就是如果沒有遇到卡洛斯，他很可能會帶著兩個同伴離開阿拉斯加去美國本土，畢竟那裡才是災難的發源地。但是知道歸知道，當吉爾提起這個可能的時候，這個念頭就不由自主的從兩個人的心裡升了起來，如果當時不這樣，那麼會怎麼樣呢？

兩個人都聽葉知秋親口訴說過自己的身份和背景，像他這樣的人想退休只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一旦事態穩定下來，說不定葉知秋就要因為一紙調令返回中國去，吉爾還有機會選擇跟隨他，妮可又能以什麼身份過去呢？以災難後美國的交通能力，只怕一分手就是永別。而且她其實也並不只有這一件煩心事，鄧肯接受低溫治療的效果很好，他和倖存者們不同，屬於那種感染了弗霍塔後會發病的人群，從前的阻斷劑只能讓他苟延殘喘，但是換成新的藥物後，他體內的弗霍塔孢子數量正在下降，活性也得到了抑制，開始的一段時間他還需要使用呼吸機過濾吸入空氣中的孢子，現在已經可以自由呼吸空氣而不用擔心孢子進入體內後會發育並產生神經毒素了，相信他的身體狀況很快就會達到正常人的水平。

但是現在莉莉肚子裡的胎兒卻成了她的一塊心病，對於新生兒，控制區裡的倖存者都沒有什麼經驗，災難爆發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內生產下來的初生兒都夭折了，朝不保夕的生活也讓倖存者們沒什麼心思繁育後代，隨著控制區生活穩定下來，妮可估計在未來一年左右會有一個生育高峰，但是在這之前，控制區的人口增加還只能依靠外來移民。現在控制區裡年紀最小的居民就是葉知秋帶回來的安琪兒，問題是這個孩子還不是控制區的人接生的。

安琪兒雖然出生的時候因為條件的限制持續高燒，從而嚴重損害了她的身體機能，但是她至少和所有倖存者一樣，對於體內的弗霍塔孢子有免疫力，不會發病變成喪屍。可是妮可並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安琪兒的例子適用於所有的新生兒身上，她還沒有找到倖存者可以和弗霍塔孢子共存的根本原因，目前唯一的解釋是倖存者血清中的某種物質抵制了孢子的發育，讓它們一直處於沉睡狀態。說實話這個算不上是什麼好事，因為誰也說不清這些沉睡的孢子在什麼條件下會甦醒過來，但是至少沉睡的孢子擁有結合氧原子的能力，可以提高寄主的血液攜氧能力，也算一個福利。

現在的問題是，沒人可以確定莉莉肚子裡的孩子有沒有這種與弗霍塔孢子共存的能力。理論上來說，嬰兒在母體內會共享母親的血循環和免疫系統，所以可以從母體得到免疫能力。但問題是莉莉並不擁有抵制孢子發育的免疫力，所以妮可必須小心胎兒在母體內就已經感染弗霍塔。

她並不擔心這個還沒出生的胎兒會像恐怕片裡那樣咬破母親的肚子鑽出來，別說嬰兒有沒有那個能力，比目前的資料來看，弗霍塔只會抹平大腦溝回，催化人類的正常判斷能力，但是並不會影響人類的本能行為，既然野獸幼崽出生後不會攻擊自己的母親，那麼也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這個孩子剛生下來後對奶水更感興趣。妮可需要擔心的是，雖然做為實驗體被她治療的幾個喪屍，體內的弗霍塔活性都不同程度的在緩解，但是對於已經對它們造成的機體損害已經無法恢復了，就像莉莉現在不能被陽光直射一樣，她肚子裡的胎兒也可能剛剛落地就只能一輩子生活在黑暗中。

事實上妮可並不是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她手裡的解藥可以治療喪屍，當然也可以用在莉莉身上，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她不能確定這種藥物對於孕婦和胎兒有沒有不良反應。

內維爾根本不認為這是一個問題，對於他來說，喪屍是沒有人權的，喪屍的孩子當然也沒有，哪怕這個孩子很可能是個正常的人類，如果是他，那就果斷用藥，孩子正常最好，不正常就當實驗失敗好了。可惜妮可絕對不同意他的這個觀點，當然內維爾也不是沒有煩惱，現在他已經不得不考慮喪屍被治癒後的定位問題。

有這麼多麻煩事纏身，妮可才會跑過來和吉爾聊天，又因為吉爾無意中提起三個人在一起的幸福日子，心神就沒有平時那麼堅定，下意識的不想離開這個房間，回到那些數不清的煩惱中去。

他們兩個人輕言細語的時候，吉爾就靠在酒櫃上面看著，說起來這三個人中，最貪杯的人應該是她，雖然比起酒量她未必是最好的，但是一點都不耽誤她有事沒事來上一杯，所以葉知秋進來之前，她就已經拿了一杯紅葡萄酒在喝了。阿什福德有收集酒品的愛好，但是自己還沒怎麼來得及喝就掛掉了，結果這些戰例品都便宜了吉爾和葉知秋，經過這一段時間堅持不懈的努力，酒櫃裡面的果酒已經不多了，剩下的大多是金酒或者白蘭地、伏爾加這一類的烈性酒，吉爾雖然喜歡喝烈酒，但是工作沒有穩定下來之前當然也不可能每天喝得醉熏熏，所以這些烈酒大多沒動。

對於妮可和葉知秋之間的感情問題，她其實是有一點歉疚的，最初遇到葉知秋的時候，妮可就對這個神秘的男人表現出了好感，只不過那天葉知秋從喪屍群中救出她後，一時激動就造成了現在的局面，說起來還是她搶了妮可的意中人，不過歉疚歸歉疚，該是她的她可一點都沒打算讓出去，再說妮可算是比較虔誠的路德教徒，也不可能和他分享丈夫。

雖然這樣，她也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像妮可一樣溫柔體貼，就像現在她也知道葉知秋受了很大的打擊，很需要有人來安慰他，但是讓她像妮可這樣細細的開導那還不如要了她的命，如果房間裡沒有妮可，她估計最可能採取的行動就是和葉知秋大戰三百回合，讓肉體的歡愉來沖淡心靈的傷害。

其實說起來，現在的控制區已經從解決生存問題的危機中走了出來，現在需要考慮的已經不是有什麼可吃的，而是怎麼樣吃得比較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冬天控制區的人們應該能夠解決溫飽問題，有了今年的經驗，明年的生活只會更好。所以現在控制區的人們已經開始有閒情思考一下將來的生活了，這裡面當然也包括高層的管理者們。

吉爾在控制區的地位其實很重要，她掌握著控制區的內衛權利，特別是控制區的一把手伊莎貝爾在軍隊中毫無影響力，這讓她在控制區裡擁有除了軍隊外的所有武力，名義上她的指揮順位排在妮可的後面，但是實際上她的權力讓她可以隨時架空伊莎貝爾和妮可，民政方面的尼爾和克裡斯就更加不用提了，也就是丁飛羽因為克裡斯蒂娜的關係算是掌握著一些武力，但是對於這個秀氣的男人來說，他背後站著的中國政府才是他最大的依靠。

可是說起來卻很慚愧，吉爾一點都不喜歡這份工作，她從前就不喜歡事務性的工作，她喜歡冒險和挑戰，從前她在洛杉磯做警察的時候最多也就是寫寫報告什麼的，問題還不大，但是現在她可不能一門心思的去捉壞人了。事實上控制區現在也沒有多少壞人可抓。因為災難的摧殘，這個據說律師最多的國家已經失去了從前的司法體系，甚至沒有監獄和警察局，唯一擁有執法權的就是軍隊，所以對於各種犯罪行為通常都只有兩種處理方式，可以原諒的和不可原諒的，前者的處罰要看當時執法者的心情，後者則直接從這個世界消失，而且這個執法者通常都是由吉爾來充當的，只有比較輕微的犯罪才會由巡邏隊的帶隊軍官直接處理。

這種事情可以說非常少見，吉爾現在做得最多的事情是處理各種文檔，她需要統計控制區的人口數量，並且盡可能的將每個人安排到能夠發揮其特長的地方去，這些都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來完成，還要求她對於控制區的各種情況瞭如指掌，說實話吉爾早就苦不堪言了。事實上在這些事務上，她做得一點都不好，至少比起協助她工作的克萊爾來要差得遠了。

吉爾做探長的時候能夠作得風生水起，除了有一個做將軍的父親外，本身的能力也是很重要的，自然看得出克萊爾跟在她身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她也實在沒什麼心思去嚴防死守，歸根結底這種事還要葉知秋本人立場堅定。

所以三個人各有心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一會話，就開始喝起酒來，開始的時候妮可還知道找些低度的果酒來喝，但是喝著喝著就忘記了這回事，三個人也不用誰讓，杯子空了就自己滿上，酒到杯乾，喝到酣處，都不用說話，一切盡在不言中，很快，三個人就都醉了。

第六十三章 逃避責任

葉知秋覺得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一間大房子裡，他坐在中間的一張椅子上，身後站著兩個手執79微沖的士兵，面前的長條桌後坐著三四個戴紅肩章的軍人，他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似乎經歷過，只是腦袋痛得厲害，完全無法集中精力。看到他睜開眼睛，對面左數第二個人開口道：「你要清楚黨的政策，不要試圖矇混過關。」這話聽著耳熟，葉知秋的心裡一震，終於想起來，那是他在一次任務失敗後接受政審，那次一位副部級高官因他而死。葉知秋疑惑的看著面前那個男人年輕的臉，苦苦琢磨這件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怎麼又TM的翻出來了？難道自己是在做夢？但是對面的軍人接著說出來的話讓他嚇了一跳，他厲聲說道：「為什麼你不會被感染？」

葉知秋覺得自己的要害被擊中了，這是他最擔心的事情，也是最讓他煩惱的事，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會感染。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的抵抗力比較強，所以撐過來了，但是後來卻發現不對，從來沒有人在這個過程中撐過來，他居然是獨一無二的，說起來只有威斯克和他的經歷差不多，但是威斯克頭痛了二十年，他卻只有幾個月。

他看著面前的男人，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平放在雙腿上的兩隻手掌感覺很奇怪，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沒穿褲子，兩隻手就放在自己的大腿肉上，實話說手感很好，差點讓他有了本能的反應。他發現自己的兩條腿皮膚白皙，本來濃密的體毛也沒了，不禁有些疑惑，心想這書莫非要成變身文？這又是要便宜誰？

對面的軍人不耐煩了，重重把手裡的筆摔在桌上攤開的本子上，然後伸手按下桌邊的一個按鈕，刺耳的警報聲響了起來，葉知秋覺得本來就很厲害的頭痛又加劇了，他呻吟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入眼是一片耀眼的雪白，陽光照耀在女性赤祼的胴體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葉知秋下意識的抬手遮擋光線，這時才發現夢中那美妙的手感是從哪裡來的，他的手並沒有放在自己的腿上，那條腿是吉爾的。

看起來他的手掌不夠大，當然也可能是光線太強，所以遮不住光線，他忍不住重新閉上了眼睛，順便又把手放回了原處，吉爾的身體動了動，讓葉知秋忍不住用力摸了兩把。頭還是很痛，他這才回想起昨天喝醉了，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一點印像都沒有了，然後恍惚想起艾達的死，頭痛得就更厲害了，他呻吟了一下，意識開始清晰起來，各種回憶突然湧進了腦海裡，他猛的睜開眼睛，不但刺目的陽光還在，夢中的警報也在。

這回他徹底清醒過來，暴雨在他沉醉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外面艷陽高照，是個難得的好天氣，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警報聲，葉知秋心中一凜，這是防空警報。

葉知秋一咕嚕爬起身來，因為右手邊是吉爾，所以他很自然的向左側翻身，結果一下壓到了一具火熱的身體上，他這時已經翻了過來，本來準備落下來做支撐的右手臨時發現沒有地方放，只一猶豫，腦袋已經落在了兩團軟肉之中，葉知秋當時就一個感覺——好深，要憋死了。

身後傳來吉爾熟悉的聲音，聽上去她也剛剛被警報聲吵醒，迷迷糊糊的問道：「出了什麼事？」

葉知秋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不夠用，如果身後的是吉爾，那麼自己鼻子底下的又是誰？他可以用自己的小弟弟發誓，這個能把臉埋進去的凹陷絕不是吉爾的，他曾經很多次仔細用手量過，吉爾的絕對沒有這麼誇張。

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他飛快的撐起身體，抬頭向上看，陽光下妮可金色的頭髮赫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葉知秋這一驚非同小可，雖然他比較喜歡胡思亂想，但是也沒有奢望過這種事真能發生，身後的吉爾用手擋著眼睛坐了起來，顯然也沒比他剛才的感覺好多少，低聲呻吟道：「這是什麼聲音。」

聽到她坐起來的聲音，葉知秋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找個被子把妮可蓋起來，看上去她還沒有醒過來的意思，這也許是件好事。但是很可惜，他的這張床足夠大，大到一眼看過去居然沒有找到被子在哪裡，然後他就聽到吉爾呃了一眼，他轉回頭去，發現吉爾正愣愣的看著他……還有他身後的妮可。

如果可以，葉知秋真想舉手發誓絕對不是自己做的。吉爾和他對視了一眼，似乎對面前的情景很是疑惑，她再次呻吟了一下，捧著頭向後重重摔倒在床上。還沒等到葉知秋鬆一口氣，她就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坐了起來，一臉吃驚的看著他們，低聲叫道：「上帝，我沒在做夢。」

天地良心，葉知秋很想說這就是一個夢你接著睡吧，但是顯然吉爾沒那麼好糊弄，她的臉色從驚訝變成憤怒，目光落到葉知秋的身上，葉知秋下意識的舉起雙手：「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喝醉了。」

吉爾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開始努力回憶昨天的事情，葉知秋這回變聰明了，翻身跳下床，叫道：「空襲警報，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裡。」

他飛快的從地上的衣物中撿起自己的那份，一面往身上套一面說道：「快點叫醒她，真是突襲就糟了。」

吉爾這時也反應過來，她當然知道空襲警報不是開玩笑，相比起來，捉姦在床這件事的重要性顯然要低得多，於是她也飛快的跳下床，一面伸手去推妮可，嘴裡叫道：「妮可，快醒醒。」

葉知秋穿衣服的速度一向不錯，這會已經套上了褲子，有了這一層遮擋，他感覺安全了很多，腦子自然也變得靈活起來，他翻出吉爾的衣服扔給她，自己過去推妮可，手掌碰到她火熱的肌膚上，居然有點心猿意馬。

妮可看起來喝得也不少，但是如果這麼折騰還不醒，那就得去看醫生了，所以隨著葉知秋的動作，她哼了一聲，呻吟著試著睜開眼睛，葉知秋衝過去拉上窗簾，聽到身後傳來妮可的驚叫聲，差點一頭撞到窗戶上。

這時候吉爾正站在地上穿衣服，妮可頭向著窗戶，睜開眼睛看到的是葉知秋光光的後脊樑，不用仔細看她也知道那是個男人，自從到了控制區後，她的房間裡就沒有過男人了，所以這時下意識的就驚叫起來。正在穿衣服的吉爾一個箭步衝了上來，伸手去捂她的嘴，口中低聲叫道：「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輕一點。」這層樓可不只有他們幾個人住，如果有人聽到了妮可的驚叫聲衝進來就麻煩了。

妮可看到吉爾，心裡稍稍安定了一點，但是馬上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連內衣都沒穿，立刻又嚇了一跳，她雙手捧著頭想了想，才懊惱的說道：「我們都喝醉了。」

「是的。」吉爾說道：「但是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我們得先離開這裡。」

葉知秋剛剛拉好窗簾，聽到也吉爾這麼說，差一點衝上來擁吻她，這是好人啊，起碼分得出輕重緩急，剛才他真的很擔心這兩人打起來，雖然兩個女人不穿衣服摔交很養眼，不過據說連奧運會都要取消這個項目了，看來吸引力也有限，最重要的是，外面的空襲警報都響了半天了，誰知道到底什麼情況，要是這裡真的被炸了那才冤枉。

話說心齊好辦事，三個人飛快的穿好衣服衝出門去，葉知秋很自然的打了頭陣，這個倒不是他怕死跑得快，實在是妮可穿衣服的時候讓他先出去，葉知秋很想問她說睡都睡了，怎麼這會又不好意思了？不過考慮到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所以很順從的先到門外等候。

走廊裡已經沒有人了，這讓葉知秋很擔心，他都不知道在自己驚醒過來前警報已經響了多久了，好在兩個女人沒有讓他多等，很快就衣衫不整的跑了出來，三個人基本上是最後從樓裡面出來的，院子裡有士兵正在組織疏散，來到人群中，妮可就下意識的準備離他們遠一點，但是空襲警報還在響，葉知秋當然不放心她，吉爾也沒有讓她離開的意思，好在大家都知道他們住在同一層樓裡，房間離得也不遠，倒也沒有人多想。

剛從辦公樓的院子裡出來，葉知秋還沒有想好去哪裡安全，刺耳的警報聲突然就停了下來，慌亂的人群有些茫然的停住腳步四下查看，葉知秋抬頭向天上看去，剛好看到天邊有一架飛機正冒著黑煙向遠處飛去，在它旁邊的天空中，有一朵傘花正在飄動。這時頭上一陣轟鳴聲掠過，梅伯裡駕駛著F22從他們的頭上飛了過去，在人群上空還很牛X的抖了抖翅膀。

葉知秋抓住一個戴著耳機的軍官問了一下，才知道一共來了兩架敵機，可惜在梅伯裡的面前沒有撈到任何便宜，很快就都被擊落了，空襲警報就是在梅伯裡的通知下才關閉的。

聽說敵機只有兩架，葉知秋不放心的抬頭看了看，發現梅伯裡並沒有急著降落，而是升到高空去了，很顯然他的想法和葉知秋一樣，正在確認還有沒有漏網之魚。基本上有梅伯裡在這裡，只要不是遇到大規模的敵機編隊，控制區的制空權就沒有易手的危險。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兩個女人，搓著牙花子說道：「你們先不要回房間去。」說到這裡想了想，也沒想起來哪裡比較安全，一般來說，醫院的地下室抗打擊能力要高一點，但是美國人從前在阿富汗吃了山洞的虧，在各種鑽地彈的研究上很是下了一番工夫，很難說朱諾的人會不會擁有這種武器。他揮手說道：「等我回來。」

「你去哪？」吉爾叫道，妮可側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葉知秋轉身飛快的向人群外擠去，嘴裡叫道：「去捉俘虜。」

兩個女人同時撇嘴，只是兩個飛行員，用得著他去抓嗎？分明是想逃避責任。看著葉知秋鑽出人群，兩個女人互相看了看，吉爾歎了口氣，看著妮可說道：「現在怎麼辦？」

「這是個意外。」妮可不敢看自己的好朋友，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說道：「不會有下一次了，我保證。」

第六十四章 意外追蹤

要說葉知秋是一門心思想躲出去倒也不算全對，雖然說昨晚的事情他辦得有點離譜，見過偷情的，沒見過偷得這麼大方的，但是天地良心，葉知秋完全可以說是無心之失，雖然昨天發生的事情他記得不多，但是至少可以肯定自己是先醉倒的，至於是不是酒壯英雄膽那還得兩說。他知道妮可和吉爾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只要冷靜下來後絕不會糾纏不休，說起來他還要感謝這突然趕過來送死的兩個飛行員，如果沒有他們，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只怕不會好過，但是只要躲過了這個風頭，他需要擔心的就只有日後怎麼相見的問題了。

葉知秋倒不是沒有YY過從此王子和公主們一起過上幸福的生活，可惜大家都是成人，思維能力健全，他自然知道這兩個女人雖然性格差異很大，卻都不是以感性思維為主的那種人，說什麼也不會答應共事一夫。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懊惱，昨天喝得實在太多了，現在一點都回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自己什麼都沒做，那這個黑鍋背起來才真是冤枉，而且最讓他鬱悶的是，他顯然不能要求復原一次現場。

他獨自駕駛著汽車開出控制區的大門，這才開始認真考慮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他還記得最後跳傘的那個飛行員的方位，去捉俘虜也不全是托詞，威斯克最後弄的那個大爆炸威力絕對可以把海關大樓夷為平地了，估計阿爾洛凶多吉少，所以邁克爾惱羞成怒才會勉強派出戰機來報復，但是現在回想起來，他很想知道那幾輛停在暴雨中的汽車是做什麼的，為什麼它們會出現在那裡，當然他絕不是為了感謝它們給自己提醒，他只是很奇怪，那幾輛車出現的時機太可疑了，倒好像是專門為了等在那裡一樣，所以他希望能有人給自己解答一下疑問，比起千里迢迢的去朱諾捉舌頭，顯然送上門來的這兩個飛行員更有吸引力一些。

但是出了控制區的大門，他就開始後悔了，阿拉斯加的公路體系可說不上四通八達，對於這裡的居民來說，最可靠的交通工具絕不是汽車，而是小飛機，他現在終於想到在那個飛行員跳傘的方向根本沒有公路。他這樣想的時候，就聽到一陣嗡嗡的發動機聲，一架UH60從頭上飛了過去，依稀可以看到裡面坐著全副武裝的士兵。

他聳了聳肩，開始頭痛，這個是真的頭痛，同時感到口渴。宿醉的後果沒有那麼容易消除，特別是他還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剛才驚醒的時候其實頭痛的更厲害，但是那時候他有更需要擔心的事情，所以感覺還不明顯。他在車裡找了一下，沒找著水壺，只好強忍著，可始很認真的琢磨要不要回去撫慰一下兩個女人的心靈，不管怎麼說，昨天那場大醉是因他而起。但是想到這一點，他立刻意識到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暴風雨突然消失了，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對於他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如果邁克爾想擴散弗霍塔，那麼他已經可以動手了，讓葉知秋擔心的是，他不知道丁飛羽把解藥的資料傳回去沒有。

於是葉知秋決定回去找丁飛羽，當然還可以順便找個水喝。他踩下剎車，正準備在公路上轉向，突然發現這條公路上還有兩道嶄新的車轍向遠方延伸。葉知秋跳下車，忍著劇烈的頭痛蹲到車痕的旁邊仔細察看了一下，確信這是一輛小型軍用悍馬，只是這個方向有些奇怪，他抬頭向遠方看了一下，心裡閃過一個念頭，這條公路的盡頭正是楚加齊山脈，會不會是丁飛羽去了長波站？

這件事說起來並不奇怪，丁飛羽在控制區內有大功率甚高頻電台，但是這種東西使用起來的限制要比長波電台多得多，比如像昨天那樣惡劣的天氣，或者日本列島上殘存的核輻射都會嚴重影響電台的使用，相比之下長波電台的搞干擾能力要好得多，這個原因其實很容易理解，一瞬間作十個動作和一瞬間做兩個動作，顯然後者更不容易被誤認。

但是這裡有兩條車轍，也就是說有兩輛車先後過去了，他不知道丁飛羽能帶誰一起去，還需要分別開車，所以最可能的解釋是，他被跟蹤了。

想到這裡，葉知秋就開始咬牙，控制區的生存狀況穩定下來後，人心反倒不如從前那樣簡單了，大家各懷心思，各種衝突自然也就隨之而起，雖然爭權奪利的事情還沒有公開顯露出來，但是意識形態的矛盾卻已經隨著中國政府的公開介入得到了展現，他不知道跟蹤丁飛羽的人是誰，但是很顯然這個人不懷好意。

於是葉知秋重新發動車子，飛快的追了下去，他不擔心吉爾和妮可會互相扔白手套，相比這下，顯然丁飛羽更加危險。

通常情況下，他去楚加齊山上的長波電台站的時候都是乘直升機的，那顯然能夠更加快速一點，但是他估計現在控制區內的直升機應該都出去搜索飛行員了，不太可能給他留下一架備用，而且這個時候乘直升機去那裡太明顯了，梅伯裡還在天上，F22的低空探測能力不弱，發現有這麼一架飛機偏離了方向，梅伯裡肯定會跟上來察看。

這條路葉知秋多少走過幾次，所以倒也算不上陌生，所以幾個小時之後，他就已經出現在了楚加齊山脈的山腳下，到這裡之前就已經沒有路了，面前一輛悍馬車停在草地上，壓出一條深深的車痕，他走過去看了看，發現發動機還是熱的，看起來有人剛剛在這裡棄車。葉知秋抬頭向山上看了一眼，肯定這個人不是丁飛羽，從這裡上山不是最短的路徑，很顯然這個人並不打算跟在丁飛羽身後，那樣太容易被察覺了，於是他決定跟上去看看。

很快葉知秋就覺得自己應該重新認識一下這個人的能力了，從這人的行動路線和留下的痕跡來看，他應該是接受過專業的訓練，至少知道應該怎麼做，但是看起來這人似乎從來沒有學以致用過，所以表現得很生疏。這樣一來，葉知秋忍不住檢討自己剛才的猜測，他和丁飛羽曾經在阿拉斯加灣的山地中並肩做戰過，丁飛羽這個人除了體力差一點外，戰術動作和槍法都不錯，特別是他的槍法，曾經把葉知秋從俄國人的槍口下救出來，只是從他選擇的武器上就可以看出來，這個人從來就不是為了上戰場來培養的，他選擇的SSG精度不錯，但是更像小資，看起來精緻卻不實用，而且因為不是大規模使用的制式裝備，一旦損壞就難以補充，像葉知秋和卡洛斯這樣上過戰場的老兵都很注意裝備的通用性，寧可犧牲性能也要便於補充，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他們和丁飛羽之間的區別。

丁飛羽也許不是一個好兵，但是至少他足夠警覺，以葉知秋追蹤的這個人的水平來看，他很難在長時間追蹤的情況下不被丁飛羽發現，他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想法有些一廂情願，沒有任何跡象表現這兩輛車中的某一輛上面有丁飛羽。

頭痛讓葉知秋思考能力有了很大的退步，事實上他從來就不以思維嚴謹著稱，所以他想了想，就決定追上去，不管那個人是誰，只要追上了就會知道。

控制區在被朱諾方面滲透襲擊過後，加強了內部的警備，但是由於這裡一直像海綿一樣吸引著散落在阿拉斯加的倖存者，所以對於人口的甄別一直是一個難題，再有像奧吉那樣的人混進來並不奇怪，葉知秋只是很奇怪，如果這個人不是在跟蹤丁飛羽，那麼他的目地是什麼？

很快他就要知道答案了，他在一邊林間的空地上追上了前面的人，那個人正背對著他低頭看著什麼，葉知秋看著這個熟悉的背影，揉了揉腦袋，收起軍刀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在那人背後咳了一聲。

那人大吃一驚，把手裡的東西向地上一扔，伸手拔槍。葉知秋的精神狀態並不算很好，但是對付這個人還是很足夠的，就在那人轉過身來的同時，他已經順手奪過了那人手裡的槍，然後叫道：「羅伯特。」

這個人正是羅伯特·內維爾博士，但是現在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他是一位研究人員，其實內維爾的身體很強壯，據說槍法也不錯，要不然也不能在遇到艾達之前一個人在洛杉磯生存那麼久，那裡不但有喪屍，還有錯綜複雜的倖存者勢力。這也是葉知秋要冒險接近他的原因，他對於內維爾的槍法還是很忌憚的，離得遠了，就很難在不傷害內維爾的前提下解除他的武裝了。

「葉？」內維爾看清了面前的人，表情非常意外，他四下看了看，說道：「你不是去朱諾了嗎？」

「你知道我去了哪裡？」葉知秋看了看手裡的槍，退出上膛的子彈還給內維爾，嘴裡問道：「消息還挺靈通。」

內維爾遲疑了一下，伸手接回自己的手槍，這個動作讓他對葉知秋的戒心降低了很多，他把槍插回槍套裡，低頭看了看腳下，那裡有一台平板電腦和一個軍用指南針，他剛才正在核對地圖。他說道：「艾達向我告別過，她說和你一起去朱諾。」

聽到艾達的名字，葉知秋覺得心裡一陣翻騰，他勉強笑了一下，說道：「我回來了，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這時內維爾才想起來這裡不是控制區，顯然他們不可能是湊巧遇到的，他狐疑的看著葉知秋：「你跟蹤我？」

「我只是發現有人離開了控制區，所以跟上來看看。」葉知秋覺得頭又痛了，他伸手說道：「有水嗎？我渴得厲害。」

內維爾看了看他，從背包裡取出水瓶遞給他，看著葉知秋大口的喝著水，忍不住提醒道：「你喝得太快了。」

「反正我們又不擔心沒有水。」葉知秋放下水瓶，抹了一下嘴巴，又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從發現自己追蹤的人是內維爾後，葉知秋就知道自己不會有什麼收穫，內維爾從洛杉磯來到控制區，雖然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對妮可的研究感興趣，但是他畢竟是被葉知秋帶回來的，多少有點人情在。最重要的是，內維爾雖然是個軍人，本質卻是個純粹的技術人員，這種人做事向來一板一眼，無論是做好事還是壞事都不會有太好的效果，就像把弗霍塔從五十一區放出來的那幾個人一樣，他們只會搞砸。

內維爾看著他，遲疑了一下，說道：「我看地圖上在這裡有一個長波電台基站。」

「呃。」葉知秋覺得自己的頭又痛起來了，他就知道內維爾是為了這個，只是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坦白，於是他揉著腦袋說道：「你找那玩意幹什麼？」

內維爾看著他痛苦的表情很奇怪，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知道特雷格醫生把研究資料交給你了。」

聽到他提起妮可，葉知秋的心裡一虛，然後才發現這種感覺很沒道理，內維爾又不是妮可的丈夫，然後就聽到內維爾繼續說道：「你把它們傳回中國去了嗎？」

葉知秋看了看他，搖頭道：「我把它交給丁飛羽了。」這個其實沒有必要隱瞞，大家都知道丁飛羽才是中國方面在控制區的代言人，他把這份資料交給丁飛羽並不讓人難以理解。

內維爾看著他，遲疑了一下說道：「你不是中國政府的人？」

「你不會以為所有中國人都為政府工作吧？」葉知秋有意混淆自己的身份，接著說道：「但是毫無疑問，那裡是我的祖國。」

「我明白。」內維爾說道，做為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軍人，他能理解真正意義上的愛國主義，這是正常人和普世派之間的區別，前者的思想更純粹，無功利無關。所以他很自然的以為葉知秋的意思是說他為了防止美洲大陸的災難在祖國重演，這才孜孜不倦的追尋解藥，成功後又通過丁飛羽把它交給自己祖國的政府，完全不在乎名利。這樣一想，他覺得面前的葉知秋形像突然高大起來。內維爾是一個深愛家庭的人，目睹自己的妻女在災難中喪生後，他就把全部的精力都搞入到對於弗霍塔的研究中去，直到遇上艾達後，封閉的心靈才開了一道縫隙，所以對於葉知秋和很多女人糾纏不清的做派很有看法，所以對他一直不冷不熱。但是現在看起來，起碼葉知秋肯為了自己的祖國出生入死，相比之下，性格上的缺點也就可以容忍了。

他看了看葉知秋，決定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既然葉知秋不是中國政府的人，那麼他也許可以理解自己，於是他說道：「你覺得你的祖國會把這份資料向全世界共享嗎？」

這個問題葉知秋當然考慮過，所以他也實話實說，兩手一攤說道：「我怎麼知道？」

內維爾點了點頭：「這就是我擔心的事，如果你的祖國有人想要利用這次的災難成為世界霸主，你會怎麼做？」他看著葉知秋，沒有等待他的回答，接著說道：「這份資料的主要完成者是特雷格醫生，我也發揮了一些作用，所以我們至少擁有這份資料的著作權，我有權將它向全世界發佈，所以我需要一個電台。」

葉知秋沉默的看著他，看著內維爾的堅持，這是一個執著的人，獨自在末世生存下來時還在堅持對弗霍塔進行研究，葉知秋現在已經知道控制區對內維爾的一些傳言了，據說他會把實驗失敗的喪屍吃掉，當實驗品不足的時候，他還會單獨外出獵殺喪屍，這讓他的醫生形象蒙上了一層惡魔的身影，在控制區裡很多人寧可找妮可看病，也不願意讓他接近自己。

事實上當初在洛杉磯葉知秋發現那一堆頭骨的時候，就已經猜到有人在捕殺喪屍了，在那裡的倖存者中間也流傳著類似的說法，只是沒有想到這個人就是內維爾，這也許就是他在末世中還能保持充足體能的原因，但是在大災難中食用喪屍的身體，這對於一個人的意志力絕對是一個考驗，可以從中看出內維爾的堅持。

他搖頭說道：「我承認你和妮可在這份資料中的作用，但是它並不只是由你們來完成的，其中還有我國科學家的貢獻，這裡面甚至還有日本人的貢獻。」

「你說那些遠程指導我們的科學家？」內維爾笑了一下，他說道：「我不覺得躲在大洋彼岸指導我們應該怎樣做的人值得尊敬。」

「不。」葉知秋搖頭說道：「我說的是真正付出生命的人。」他看著內維爾：「相信我，曾經有很多像我一樣的人來到這片土地上，區別只是我活下來了。」說到這裡，他再一次想起伊暉提起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時的表情，不知道丁飛羽把這件事情落實得怎麼樣了。

內維爾皺起眉頭，看著葉知秋，後者的話讓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安，他看著葉知秋說道：「你要阻止我嗎？」

「不。」葉知秋搖頭道：「你說得最錯的一點是，我的祖國不需要憑借這場災難成為世界霸主，她已經是了。」他伸出手：「把資料給我，我知道長波電台在哪裡。」

第六十五章 我還沒死

葉知秋並不是心血來潮或者神志不清才會這樣做，他有這個想法也不是一天半天了，就像他對內維爾說的那樣，如果他的祖國真的需要借這次災難才能崛起，那麼他會毫不猶豫的扼殺任何洩密的可能，更不會答應陪艾達一起去朱諾聯繫她的家人。事實上，還在災難前，中國就已經和美國並稱G２了，雖然在追趕美國的道路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差距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大了。災難前美國人在生化武器的研究上投入那麼大，最後迼成弗霍塔的洩露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說是受到了來自中國方面追趕的壓力，在這件事裡，美日韓三國都表現出不同程度的急躁，這也和它們直接承受中國的壓力不無關係。

如果說從前的時候，葉知秋對於公佈資料還沒有什麼迫切的願望的話，這一次艾達的死就堅定了他的想法，他不知道國內會怎麼處理這件事，但是在他看來，肯定會有一部分人會阻止這件事，說好聽點是行事謹慎，說不好聽就是缺乏自信，如果這世界上只剩下中國人民，這世界霸主當得難道很有意思嗎？如果還有足夠的時間，他相信國內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但是在這之前，也許邁克爾已經把弗霍塔擴散出去了，他要做的，只是促進國內的領導人做出這個決定。

所以當他帶著內維爾交給他的優盤出現在長波電台站前的時候，他一點也沒有對自己將要做的事情感到猶豫，他相信如果楊□和伊暉還活著，也絕不會阻止他這樣做，兵不厭詐應該是在戰術層面上的欺騙，葉知秋自己就不算什麼好人，為了完成任務可以不擇手段，但是並不代表他沒有道德底線，哪果他有一顆核彈頭，那麼他也許會引爆它與敵人同歸於盡，但是絕不會用它來引發核大戰，拉上全世界一起殉葬。

電台站的大門緊閉著，一切都沒什麼異常，葉知秋想不出那輛消失的汽車到哪裡去了，現在也不是尋找它的時候，沒人知道昨天那種壞天氣還會不會出現，他得抓緊時間。他看過丁飛羽啟動電台站，所以現在已經不會如從前那樣漫無頭緒了，當他坐在控制室裡等待設備啟動的時候，再一次想起內維爾和他告別時的樣子，他很驚訝於葉知秋的決定，但還是把優盤交給了他，這還是在葉知秋拒絕了他一同前往電台站的提議之後，用他的話來說，因為妮可一直相信葉知秋，所以他也選擇相信他。

葉知秋知道內維爾沒有別的辦法，他也不相信內維爾會沒有備份，也許他只是利用這個借口從自己身邊脫身，但是那不重要，他知道這份電波發出去後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後果，美洲大陸的這次歷程讓他的心態改變了很多，至少所見所聞讓他相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啟動很順利，葉知秋先檢查了一下優盤裡的資料，內維爾已經做過了整理，優盤裡的內容和妮可給葉知秋的有很大不同，現在這裡的資料純粹只局限於醫療救護方面，有弗霍塔的傳播途徑，發病機制，救護方式等等，最重要的是對症藥物的實驗室製法，只要有了這份資料，再擁有一定的物質基礎，那麼就可以很方便的生產出對抗弗霍塔的藥物，至於那些沒有能力大規模生產的地區，無論是葉知秋還是內維爾都無能為力，他們不是救世主，當然不可能拯救所有人。

因為資料的內容有限，所以無論它落到什麼人的手裡，都不可能憑借它來製造出弗霍塔來，所以這是一份安全的文檔，更重要的是，因為沒有圖片和語音，它的尺寸足夠小，很適合長波電台播放。

葉知秋小心的把優盤塞進控制台，做好循環播放的設定，這時他覺得心裡突然有一些不安，但是他把這種不安當成了違背國內意願時的歉疚感，並沒有多想，伸出手去敲回車鍵，這時身後傳來一聲槍響，他感得身體一震，一股熱流從胸出噴湧而出，鮮血噴濺在控制台，模糊了他面前的屏幕。

「見鬼。」葉知秋想：「我中槍了。」他覺得全身的力氣都在消失，但是在那之前，他仍然按下了手指下的按鈕，然後身體從座位上滑落，摔倒在地上，甚至沒有機會回頭看一眼。

一雙登山鞋出現在葉知秋視野裡，身後的槍手走到了他的身邊，他攤手說道：「我本來以為沒有機會殺你了，沒想到你居然送上門來。」

葉知秋的意識正在變得模糊，從早上醒來就一直伴隨他的頭痛感終於消失了，他覺得這個人的聲音很熟悉，然後才想起來他是鄭忠，他努力睜開眼睛，卻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看到那雙靴子。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又一個人出現在控制室的門外，那人氣急敗壞的說道：「見鬼，你殺了他？」那是丁飛羽的聲音。

「你現在要反對已經晚了。」鄭忠的聲音中帶著滿足的笑意：「你是來救他的嗎？」

丁飛羽歎了一口氣，向他說道：「你不應該在這裡。」

「我知道。」鄭忠笑道：「我現在應該在你聯繫的那艘潛艇裡，攜帶這些資料回國，你還從醫院裡弄到了藥物，可以讓我在潛艇裡消除自己的生化症狀，免得成為把生化災難帶回國去的兇手。」他搖了搖頭：「你做了這麼多，當然是為了讓我立刻離開這裡，沒有機會對他下手，你對這傢伙還真好。」

「因為我不覺得他應該被清除。」丁飛羽的語氣中透露出濃重的厭惡，他說道：「你的船要開了。」

「我這就走。」鄭忠笑道：「其實我來這裡是想先把資料傳回國去的，我是搞政工出身，可不代表我蠢，至少還知道無線電波比潛艇走得快。」

丁飛羽沉默下來，看著他不說話，鄭忠低頭查看了一下葉知秋的傷勢，雖然他很想在葉知秋的腦袋上再補一槍，不過想到丁飛羽的感受，還是忍了下來，這個人回國後多半會被重用，往死了得罪他沒什麼必要，於是他收起槍從丁飛羽的身邊走過：「別想著救他了，他死定了。」

丁飛羽沒有說話，目光只是停留在葉知秋的身上，不知道在想著什麼，鄭忠和他擦肩而過向門外走去，但是下一時刻，他的腳步就突然停住了，伸出顫抖的手去拔自己的手槍，但是頸動脈上插著的鉛筆讓他的這個動作顯得非常無力和緩慢。

丁飛羽仍然沒有看他，只是淡淡的說道：「別想著獲救了，你死定了。」用的是鄭忠剛才一模一樣的語氣。

鄭忠終於抽出了自己的手槍，但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克服扳擊力開槍了，他甚至沒有力氣把槍舉起來，只能靠著門框滑到地面上，他哆嗦著說道：「為什麼……」

「因為我其實不需要你回國去。」丁飛羽回答了他的問題：「你說得對，電波比潛艇快，我已經把資料傳回去了，本來你只是一個保險，但是現在看來，是我多此一舉了。」

很顯然鄭忠已經聽不到他的回答了，他坐在地，背靠門框，已經停止了呼吸，只有一雙眼睛還無力的睜著，顯得死不瞑目，直到最後，他也不明白丁飛羽為什麼要殺他，他又不是葉知秋的老婆，沒有理由為他復仇。

丁飛羽沒有理會鄭忠的感覺，他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葉知秋，歎了一口氣，找了一個椅子坐了下來，低聲說道：「其實我早就看過你的檔案，絕密的那部份也看過，怎麼看你這傢伙也不是一個好人，在南美洲為了逃命你炸公共汽車，在南亞你不服從讓你們送死的命令槍殺副部級高官，你說你Y這事都幹出來了，學什麼普世派呢，就不能老實在控制區裡等著我？其實你連普世派都學不好，人家只放嘴炮，你TM的卻跑過來送死。」

說到這裡，他才回頭看了一眼鄭忠，搖頭說道：「你倆都是TM的蠢物，一個不聽命令，一個拿個雞毛就當令箭，你以為你殺了他就算完成任務了？」他看著鄭忠死不瞑目的樣子繼續搖頭：「清除他只是無奈的選擇，那些人不會讓你活著當證據的。」

然後他轉回頭，把目光聚焦到控制台上，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控制台上的屏幕是點亮的，只不過被葉知秋的血噴到了表面，所以他和鄭忠才沒有注意到。他想了一下，站起身向控制台走去，想看看葉知秋剛才做了什麼，但是這時倒在地上的葉知秋突然哼了一聲。

丁飛羽嚇了一跳，他飛快的蹲下身子，把葉知秋的頭擺正過來，這時才發現葉知秋居然還有呼吸，老實說這讓他很意外，鄭忠不是會失手的人，所以他剛才都沒想過要確認一下葉知秋是不是真的死了。他吃驚的說道：「你還沒死？」

葉知秋緊閉著眼睛，輕輕說道：「好痛，我就要死了，不痛死，也要被你嘮叨死。」

「我X，還真是禍害遺千年。」丁飛羽罵道，他飛快的撕開葉知秋的衣服，鄭忠開槍的時候，葉知秋正準備去按回車鍵，身體有一個微微向前探的動作，所以那顆並沒有擊中他的心臟，而是與他的心臟擦肩而過，雖然這樣，他現在的狀態也離死不遠了。

第六十六章 愛一個人不是生活的全部

妮可這一天過得很不好，除了宿醉後的頭痛外，她還要擔心以後與吉爾之間相見的問題，直到現在想起來，她也不敢相信自己會和好朋友的男人滾到一張床上，而且還是在自己的好朋友在場的情況下，這簡直太瘋狂了。

控制區人口少有少的好處，最起碼沒遇到大規模的事故或者戰爭的時候，醫院裡就不會有太多的病人，所以妮可可以躲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她在醫院裡有兩個辦公室，其中一個是與幾位醫生共有的，另一處則是地下的實驗室，她就是在這裡渡過了一個上午，直到中午出去吃飯的時候才聽安迪告訴他，那兩個跳傘的飛行員已經被捉到了，其中一個還受了傷，因為她和內維爾都不在，所以阿龍給他處理了傷口。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內維爾沒有在醫院裡。

知道威斯克和艾達戰死的人不多，大多數人甚至不知道葉知秋已經回到了控制區，整個中午人們討論最多的是那兩個飛行員，人們紛紛猜測他們為什麼要到控制區上空來送死。妮可對這些猜測沒有興趣，匆匆喝了點東西，就離開了餐廳，回到醫生辦公室。

正是午休的時候，辦公室裡沒什麼人，自從上次朱諾襲擊事件之後，醫院裡增加了一間休息室，男醫生們通常會去那裡睡午覺。妮可在辦公室坐了一會，阿龍就回來了，他看到妮可的臉色不太好，就勸她回去休息，不過妮可一想到吉爾的房間就在隔壁，如果遇上會很尷尬，就不想回去了。她在辦公室裡磨蹭了好久，眼看著天都快要黑了，這才收拾東西下樓去，剛走出樓門，就看到一輛汽車轟轟烈烈的衝進了院子，然後打橫停到了她的面前。

妮可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跳上身後的台階，她脾氣的確好，但是並不是沒有脾氣，所以站在這裡沒有動，想看看是誰這麼莽撞。然後就看到丁飛羽推開車門跳了出來，他的衣服上斑斑點點都是血跡，向她大聲叫道：「特雷格醫生。」

妮可皺了一下眉，她對丁飛羽的印像不錯，這個人除了長相陰柔了一點，業務能力和性格都不錯，如果不考慮他深厚的官方背景的話，是個不錯的男人。她正想開口說話，就聽到丁飛羽叫道：「葉中槍了。」

有那麼一個瞬間，妮可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這時車後門被內維爾推了開來，他和丁飛羽一起把葉知秋搬出車外，妮可一眼就認出那個滿身是血的男人是葉知秋，他的樣子非常可怕，不但臉色蒼白，而且呼吸微弱。

內維爾和葉知秋分開後沿原路返回車上，要比丁飛羽直接從電台站沿公路回控制區慢一些，所以剛剛回到公路上就被丁飛羽追上了，他雖然已經給葉知秋做了簡單的處理，但是畢竟沒有內維爾專業，所以立刻叫內維爾上車，說起來內維爾的輕裝悍馬空間更大一些，但是那需要搬動葉知秋的身體，兩個人都耽誤不起這個時間，所以才仍然使用丁飛羽的汽車。

看到妮可站在這裡，內維爾鬆了一口氣，大聲叫道：「準備手術室，胸部貫穿傷，我已經封閉傷口，有內出血，無氣胸，AB型血漿。」

妮可這才如夢初醒，慌亂的答應了一聲，轉身向樓內跑去。丁飛羽和內維爾小心抬著葉知秋跟在後面，這樓裡沒電梯，兩個人直接抬葉知秋上三樓。

把葉知秋放到三樓的移動推車上的時候，葉知秋的心跳幾乎已經感覺不到了，阿龍匆匆趕了出來，看了一眼葉知秋的傷口，就露出為難的神色，內維爾一面脫身上的獵裝一面叫道：「術前準備，我來做手術。」一面說一面向手術室跑，他得先換衣服做消毒，走廊裡看不到妮可的身影，估計她已經進去了。

阿龍一面讓護士推葉知秋進手術室，一面向丁飛羽問道：「是什麼傷？」

「槍傷，不過彈頭應該穿出去了。」丁飛羽咬牙說道：「我能做什麼？」

阿龍猶豫了一下，他的情商不低，當然知道這個時候說話得小心一點，但是考慮了一下之後，他仍然對丁飛羽說道：「去找瓦倫丁吧，也許他們還能見上一面。」

丁飛羽愣了一下，扶著推車的手不由自主的鬆了開來，阿龍沒有等他，和護士推著車子飛快的離開，丁飛羽看著他們進了手術室，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低聲罵道：「要死早死，要是費了老子這麼大的勁把你弄回來還死，看我怎麼收拾你。」

吉爾趕到醫院的時候，手術才剛剛開始，亨利的飛機已經到達育空地區上空，梅伯裡駕機去迎接，她和伊莎貝爾正在去埃爾門多夫的路上，聽到這個消息，她又獨自趕了回來，在路上她就已經知道葉知秋中槍，所以看到丁飛羽的第一句話就是：「誰幹的？」

「不是我。」丁飛羽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答，吉爾的殺氣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了的，有那麼一瞬間，丁飛羽寧可自已躺到手術室裡面去。他當然不能和她說實話，那可就說來話長了，最重要的是，這裡的人都把他當成文藝青年，他可不想被人發現自己輕易就能殺人，所以只好說自己是在路上遇到葉知秋的，他那時已經受傷了。

吉爾可沒有那麼好糊弄，別忘記她從前是幹什麼的，丁飛羽在她的盤問下左右支絀，要不是葉知秋的手術完成得很及時，他就坦白從寬了。

雖然沒有得到真相，在這段時間裡吉爾也知道了很多東西，看到手術室的門開了，她就不再理會滿頭大汗的丁飛羽，飛快的衝了過去。

走廊裡這時已經站滿了人，在控制區裡有點身份的人中除了去接亨利的伊莎貝爾和卡洛斯之外，幾乎都來了，克萊爾坐在人群外的長椅上沉默不語，戴安娜則在手術室外團團亂轉，她現在算醫院裡的見習醫生，本來是可以進手術室的，可惜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進去，不大一會就讓內維爾給趕出來了，那裡面有他和妮可、阿龍，實在沒地方放她。

看到手術室的門開了，戴安娜立刻搶了過去，其他人則很有默契的給吉爾讓出了一條通道，葉知秋臉上還有血跡沒有擦乾，躺在推車上一動不動，吉爾看了他一眼，確定他還活著，這才抬頭向妮可問道：「怎麼樣？」這個時候她最相信的就是妮可，她絕對不會騙她。

妮可的臉色白得可怕，絕對和葉知秋有一拼，她虛弱的向吉爾笑了笑：「手術成功。」

吉爾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她當然知道手術成功不等於就能活下來，但是至少葉知秋撐過了最困難的一關，於是扶著推車向病房走去，戴安娜有些尷尬的放開了手，看著她們推著車子走開，直到安吉拉從背後抱住她，這才轉身撲到她的懷裡，安吉拉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傻孩子，他不會是你的。」

「我知道。」戴安娜喃喃說道：「我就是忍不住。」

「所以你才是個孩子啊。」安吉拉歎了一口氣，抱著她向樓梯走去。人群漸漸散開，克萊爾坐在長椅上一直沒有動，就連葉知秋從手術室裡出來她都沒有起身，克裡斯跟著卡洛斯去了機場，所以這裡也沒有什麼和她關係好的人，很快就只剩下她獨自坐在那裡。

過了一會，克萊爾覺得有個人站到了她的面前，於是抬起頭來，發現居然是愛麗絲，她穿著格子襯衣，帆布工裝褲，低頭看著她說道：「要去病房裡看看嗎？」

克萊爾搖了搖頭，拍拍身邊的椅子，示意她坐下來，走廊裡靜悄悄的，連個護士都沒有，倒也不用擔心有人打擾。

愛麗絲在她的身邊坐下來，把兩隻手平放在腿上，看著她不說話。

克萊爾沉默了一會，才說道：「你也喜歡他對嗎？」

愛麗絲笑了一下，伸手撫摸著她的頭髮，輕聲說道：「他很吸引人。」

「可是他有瓦倫丁。」克萊爾說道：「我們不應該喜歡他。」

「喜歡他不一定就要和他在一起。」愛麗絲低聲說道，她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有那麼一段時間，我以為他是我的歸宿，直到我見了一個人，他說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不是為了某個男人或者女人的。」

「聽起來是個無情的人。」克萊爾說道：「你說的人是威斯克。」

「就是他。」愛麗絲承認道：「你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想？因為他發現自己愛上了一個人。」

克萊爾愣了一下，覺得這件事聽起來有些矛盾，於是疑惑的問道：「那他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這之前他從沒有愛過。」愛麗絲說道：「他做過很多事，有好事也有壞事，但是他從沒有全心全意的去愛過一個人，所以直到現在，他才知道，生活其實並不是一成不變的，你可以選擇這個，也可以選擇哪個，如果你認為自己足夠強，還可以兩個選擇一起選。」

「那麼你的選擇是什麼？」克萊爾問道。

「我？」愛麗絲笑了一下：「等威斯克回來，我還有一些事要和他談談。然後如果可以，我想到處走走，如果想他了，就回來看看。」她抬起頭看著對面的牆壁：「我們有我們的生活，愛一個人，絕不會是生活的全部。」

第六十七章 接待工作

把葉知秋送進病房後，眾人紛紛退了出去，妮可給吉爾搬了一把椅子，讓她坐在葉知秋的身邊，自己在她身後默默的坐了下來。吉爾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的看著沉睡中的葉知秋，一直沒有說話。

又坐了一會，妮可站起身準備離開，她拍了拍吉爾的肩膀，卻被她握住了自己的手，妮可感到吉爾的手涼得可怕，猶豫了一下，伸出另一隻手把吉爾的手捧在掌心裡。

吉爾抬起頭向妮可笑了一下，低聲道：「謝謝你。」

「我們是朋友。」妮可側頭說道，如果是在一天前，她會真心實意的這樣想，但是現在心裡卻難免有一些異樣。

不知道吉爾是怎麼想的，但是她點了點頭，目光又回到葉知秋身上，她低聲說道：「我一直都在擔心有一天會這樣。」

妮可沉默了一會，輕輕拍著她的手說道：「我們生活在末世，每個人都有危險。」

「我知道。」吉爾點了點說道：「你想過嗎？如果他再不會醒來，昨晚就是他對我們最後的記憶。」

妮可愣了一下，想了想終於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吉爾的手，然後放開她，默默的走了出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一陣腳步聲從門外傳了進來，伊莎貝爾陪著亨利走了病房，身後跟著阿龍，在這種場合下，貝勒醫生是不會缺席的。

自從聽說父親還活著的消息後，吉爾無數次設想著父女重逢的畫面，但是現在心愛的人躺在面前生死不知，自然也沒什麼興趣實現從前的設想，只是默默的想起身來，和亨利擁抱在一起。

亨利穿了一身嶄新的少將制服，現在霍華德政府已經可以正常行使職能了，本來準備給他升一下軍銜，不過亨利考慮了一下，覺得只晉陞自己的軍銜不怎麼好看，大面積調整軍銜又沒到時候，所以拒絕了這個提議，他從前就是很注重儀表的學院派軍人，雖然在天上飛了幾乎一整天，但是一舉一動仍然看不出絲毫疲憊感，只可惜從埃爾門多夫空軍基地到控制區的路況不怎麼樣，控制區也沒有淨水鋪街的願望，所以他沒辦法保持軍裝和皮鞋一塵不染。

雖然和葉知秋打過不少交道，不過說實話享利對於自己這個便宜女婿沒有太多的感情，自然也說不上悲痛到哪裡去，到達控制區後的第一站選擇這裡也不過是正常的姿態而已——控制區裡的重要人物躺在醫院裡，而且還是自己女兒的男朋友，於公於私他都得來看看。

不過看到吉爾悲痛的樣子，亨利才知道這兩個人不是相濡以沫，而是真正刻骨銘心的愛，心裡也有些傷感，他輕輕拍著吉爾的肩背，低聲安慰著她。伊莎貝爾看到這些，向阿龍擺了擺手，帶著其他人退了出去，一方面兩父女久別重逢，還是在這種亂世當中，自然有很多話要說，另一方面她也需要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她剛知道威斯克和艾達的死訊，葉知秋就又躺到了醫院裡，這簡直是流年不利，特別是威斯克算是霍華德的私人特使，結果來了才幾天就掛了，雖說他的死和控制區沒什麼關係，總是好說不好聽的事，她現在都已經在後悔答應威斯克去朱諾了，如果知道有喪命的危險，最少也要讓威斯克見到亨利後再去，說到底還是她太相信葉知秋的能力了，總以為有他在就算事情不成也能把人帶回來，說起來葉知秋帶人出去行動，戰損率還是很低的，通常他都是自己打頭陣，跟著出任務的人只要壓陣就行了，而且說起來還是這次的三個人實力最強，也不知道怎麼會弄得這麼狼狽。

亨利的隨員們聚集在走廊的一端，正在好奇的打量這裡的陳設，說實話他們跟著亨利過來的時候心裡難免要想像一下控制區的樣子，能讓亨利和霍華德這麼重視，先後派了梅伯裡和威斯克兩個人過來，現在還讓亨利帶著這麼大一群人正式訪問。這些人情治部門出來的不多，大半沒聽說過威斯克的名字，但是梅伯裡是霍華德的親侄子，還是功勳飛行員，在華盛頓整軍經武的關鍵時刻不在空軍裡撐場子卻飛越大半個北美洲跑到阿拉斯加這個地方來，不能不讓大家多想一些。

這次亨利乘坐的是一架波音747，還有四架F15護航，算是擺足了國防部長的譜，帶的隨員自然不少，大家過了育空地區看到梅伯裡駕機來接應他們，還小小興奮了一下，結果到了埃爾門多夫一降落，發現迎接他們的只有小貓三兩隻，除了一個據說是控制區首腦的女人外，這裡軍事力量的最高領導人居然是個上士，要知道這些隨員裡軍銜最低的也是少校，這個真沒辦法，災難過後華盛頓的兵源不少，但是有經驗的士兵太少，好容易撈到幾個士官長們都被下放到部隊裡去了，連從不離亨利左右的凱恩都沒能跟過來，也就軍官閒的比較多，而且亨利怎麼說也是新任國防部長，雖說少將銜低了一點，但是組個班子也不能用士官，從這一點上來說，災難後的華盛頓政府顯然保留了從前的官僚作風，比起控制區不問出身的作風差了很多。

伊莎貝爾沒想到亨利會帶了這麼一大票人過來，很懷疑華盛頓開始鬧饑荒，亨利這是帶人打秋風來了。這樣一來，原本準備的車輛運力不足，臨時又從埃爾門多夫啟封了幾輛車，說是啟封是好聽的說法，事實上從前壓根就沒想過還要使用這些車輛，自然沒什麼保養，所以回來的途中還有一輛車拋錨了，那輛車的乘員只好擠別的車回來，說起來亨利這一身塵土還算好的，很多人在車上都擠得跟沙丁魚似的，到了地方腰酸背痛是常態，對控制區的觀感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伊莎貝爾並沒怎麼打算向這些人顯露實力，在這方面她考慮得其實不少，華盛頓離阿拉斯加太遠了，遠到控制區和邁克爾對峙的時候，霍華德政府只能在道義上支持他們，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那也說明華盛頓對這邊鞭長莫及，放著本土那麼多地方還沒有收攏，霍華德也不可能有餘力來控制這邊，所以這麼重視這邊，說起來也是遠交近攻的意思，先想辦法安控制區的心，慢慢騰出手來再決定對待這邊的態度。既然是這樣，伊莎貝爾也就沒什麼興趣向亨利一行展示實力，她雖然沒研究過某兔的發家史，財不露白的道理還是明白的，再說控制區已經基本實現了自給自足，也不指望華盛頓那邊給什麼援助，底氣自然也就硬得多，不用搞什麼示強示弱的貓膩。

因為這個立場，所以伊莎貝爾組織的歡迎隊伍自然沒什麼壯觀可言，本來計劃好的亨利父女機場相逢的苦情戲碼還讓葉知秋給攪了，再加上車輛故障這麼一堆意外，自己也覺得有些沒意思，回控制區的時候也就低調得很，沒有按計劃從妮可和卡芙瑞她們搞的農場那邊繞路，直接灰溜溜進了控制區，除了大門處專業的軍事防禦設施讓軍官們眼前一亮外，其它方面就乏善可陳了，不免讓參觀團的成員們大失所望。其實卡洛斯倒是想給這些人展示一下控制區的軍事實力，可惜實在沒什麼機會，總不能弄個炮群齊射或者裝甲突擊來歡迎將軍一行吧。

進了控制區，一行人就在亨利的建議下直接來到了醫院裡，這些人不乏從其它地方輾轉到達華盛頓的，在他們的眼中，控制區和其他地方的倖存者聚集區沒什麼本質上的區別，都是戒備森嚴的圍牆和鐵絲網，空蕩蕩的街道上偶爾有不知愁苦的小孩子跑過。其實這個還真是冤枉控制區了，戒備森嚴的防禦措施那是肯定要有的，控制區裡沒人那是因為現在是工作時間，控制區裡不養閒人，不上工的人沒飯吃，自然看不到閒散的成年人。而且從前控制區的衛生條件還是不錯的，畢竟這裡的管理者中女人佔大多數，她們對於髒亂格外不能容忍，但是昨天大風和暴雨折騰了一天，控制區的街道也談不上有什麼優良的排水系統，很多地方有積水，再加上颶風的襲擊，很多建築物表面都有損壞，牆角堆積的垃圾也還有來得及清理，所以控制區裡看上去就要骯髒得多。

所以在這些來自華盛頓的官員們看來，安克雷奇這裡實在沒什麼特殊的，恐怕看起來還要破敗一些，心中自然也就多了一些輕視之心。再加上葉知秋突然受傷，生死未卜，控制區裡諸人心思各異，所以也沒什麼人有興趣來搭理他們，所以這些人下車伊始居然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人接待。好在伊莎貝爾心思細密，回到控制區就叫人去找安吉拉，她從前在ATF工作時有與政府官員打交道的經驗，而且和葉知秋的糾葛不深，對於控制區的情況又比較熟悉，讓她來接待亨利的隨員們也算合適，因為擔心她一個人應付不過來，她還叫上了尼爾，這個人雖然沒有官方背景，但是勝在頭腦靈活，長袖善舞，給安吉拉打個下手什麼的應該不會出錯，當然他要能發揮特長騙點東西過來那就更好了。

伊莎貝爾從病房裡走出來，正好看到安吉拉正在向那些來自華盛頓的官員們說著什麼，她對於安吉拉打算怎麼安排這些人沒什麼興趣，四下看了看，向站在樓梯旁的克萊爾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克萊爾正在和一個控制區的士官說話，她本來就是吉爾的副手，再加上有個在軍方供職的哥哥，和各方面打起交道來都很佔便宜，最重要的是，她不但頭腦靈活，聞一知十，而且處事冷靜，做事條理分明，一直是伊莎貝爾最看好的人選，說起來控制區人才不少，但是像克萊爾這樣不但天生就俱有領袖氣質，還能沉下心來做細務的人還真就這麼一個，伊莎貝爾對她倒是寄托了很大的希望。

看到她招手示意，克萊爾又向那個士官叮囑了幾句，這才向伊莎貝爾走來。伊莎貝爾看著士官下樓去，輕聲問道：「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克萊爾搖頭說道：「我看來的人中有很多軍人，就讓人給他們安排住宿的地方去了。」說話間一點也看不出因為擔心葉知秋而心神不定的樣子。

伊莎貝爾點了點頭，這也是她一直在擔心的事情，誰也沒想到亨利帶這麼多人來，而且這些人很多都是軍人，隨身帶著武器，她總不能收繳上來。而控制區的平民是不准許執有手槍以外的火器的，如果按照原計劃安排這些來人分散住到公寓裡肯定是不行了，那樣一來，如果他們和平民產生衝突就麻煩了，到時候控制區政府肯定裡外不是人，伊莎貝爾當然不能讓這種事情出現，只不過她到現在還沒有騰出時間來安排這件事，剛才急著出來就是因為這個，倒是沒想到克萊爾已經在安排了。她鬆了一口氣，又想起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低聲問道：「葉的情況怎麼樣？妮可呢？」

她剛才陪著亨利，當然不好追著阿龍問葉知秋的事情，而且有亨利在場，很多話也沒辦法細說，這個時候她很需要確切的答案，只是一個葉知秋其實關係不大，他在控制區一直沒有參與什麼具體工作，伊莎貝爾都不用考慮失去葉知秋後的工作安排問題，但是葉知秋在控制區的地位從來不是依靠權力來獲得的，這才是伊莎貝爾最擔心的事，如果這傢伙有什麼三長兩短，控制區裡的權力劃分恐怕要重新洗牌，她得早做準備才行。

這次克萊爾終於掩飾不住內心的憂慮，她搖頭說道：「特雷格醫生出了手術室後我就沒有見過她，我看她的臉色很差，貝勒醫生說葉的情況不怎麼好。」

伊莎貝爾嗯了一聲，拍了拍克萊爾的肩膀，看來克萊爾的消息也是從阿龍那裡得來的，其實在這件事上，她更加願意相信妮可和內維爾。她當然知道克萊爾也是喜歡葉知秋的，看不出這一點她就白當心理醫生了，所以並沒有在葉知秋的傷勢上糾纏下去，當然這個時候她也不可能放克萊爾去穩定情緒，於是想了想低聲說道；「吉爾要陪著葉，她那份工作現在由你負責。」

克萊爾看了她一眼，默默了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第六十八章 權力傳承

亨利和吉爾並沒有耽誤太長時間，他簡單詢問了一下葉知秋的傷勢，又安慰了一下吉爾，就退了出來，對於一個正常的美國家庭來說，做為岳父他已經做得足夠多，現在他完全可以等著參加葉知秋的葬禮而不用對此感到任何愧疚。

雖然吉爾與父親之間的關係沒什麼問題，但是因為愛人還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她也沒什麼心思和亨利述說離別之情，兩個人相對的時候更多的也只是沉默，所以享利才會很快離開。兩個人告別的時候，吉爾充滿歉意的和父親說了聲「對不起」，亨利明白她的意思，用力擁抱了她一下，沒有說話，這其實也是美國老人的悲哀，無論是個人還是社會，對於家庭的認識都更側重於當前。話又說回來，葉知秋在華盛頓的時候人攔殺人，神擋殺人，驍勇無比，沒想到回到控制區就中槍躺到了床上，給亨利這次訪問蒙上了一層陰影。

事實上伊莎貝爾對於亨利這次訪問控制區動機的猜測幾乎完全正確，這至少說明她的政治嗅覺是非常靈敏的，不過她這個人屬於眼高手低的那種，什麼事都明白，一旦需要自己參與就能搞砸，看起來她更適合的應該是參謀或者智囊之類的位置。亨利帶了這麼一大票人到控制區來，最主要的是為了穩定這裡的局面，災難過後美國各地政府全面崩潰，完全無法行使職能，雖然還有很多人心向華盛頓，但是心思活絡準備佔山為王的主也不少，畢竟美國中央政府已經失去了從前那種全球投放武力的能力，就連全國快速部署都不可能了。當然這也是因為美國人地方自治觀念深入人心，中央政府一旦失去了足夠的威懾力量，再想維持大一統的局面幾乎不可能，霍華德和亨利現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利用手裡的軍事力量先收攏附近的地方政權，然後逐漸輻射到全美。這個辦法可行性非常高，作為名義上的中央政權，華盛頓無論是在號召力還是在基本實力上都要比地方政府高得多，但是這些做的缺點也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見效太慢，等到他們慢慢收拾完東海岸，西海岸已經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所以更有效率的做法是在西海岸的城市群裡扶持一個親華盛頓的政府，兩邊一起下手。

按照現在的情報分析，美洲另一側最大的一個倖存者聚集地就是洛杉磯，美國人受教育的程度不低，自主思考能力很強，所以別以為他們劫後餘生就會隨便找個地方勢力投靠，有沒有持續發展能力還是需要列入考查範圍的，而且這一點也不難從當地負責人的所作所為中看出來的，王彪和張德力接管洛杉磯之後，充分發揚了華人善於建設的特點，很快在那裡站穩的腳跟。洛杉磯本身就地處美國西部城市群，說起來還是美國最繁華，人口最多的城市群，從前上演美版三國演義的時候倖存者們自然是有多遠跑多遠，文森特他們寧可留在市郊的停車場都不願意參與到其中當炮灰就可以看出這一點來，但是現在局勢穩定下來，主動去投靠的人開始逐漸增加。王彪有亨利留給他的軍人撐場面，最大限度的減少了倖存者對於他華人身份的猜疑，然後又不動聲色的架空了這些軍官的權力，現在他已經是洛杉磯的實際主人了，霍華德政府和他接觸了幾次，發現這個人滑頭得很，要支援要物資稱得上心黑手狠，一說到實際支持那就開始哭窮，而且最重要的是，王彪手下的主要負責人清一色是華人，雖然擺在檯面上的人物大多是正宗地道的美國白人，但是他們無一例外的被王彪架空了，可以說他現在洛杉磯推行的東西很有一些從前華人黑幫的作法。

霍華德也是老油條，不可能不提防這種事情，在沒有實際保障的時候別說物資，就連正式名義都不敢給王彪，要說起來洛城的發展潛力可比華盛頓強，如果王彪拿到了正式名義收攏附近的地方勢力，到時候美國的政治版圖恐怕就不是南北對立，而是東西分治了，老小油條各懷鬼胎，一套太極拳你來我往打得那叫一個熟練，各種招式讓人看到心曠神怡，就是什麼實際作用都沒有。

相比之下亨利是辦正事的，雲手什麼的對他都是浮雲，於是轉了這麼一圈後，亨利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葉知秋，葉知秋在洛杉磯折騰的時候他就在那裡，當然知道葉知秋和王彪之間的關係，覺得很可以發揮一下葉知秋的影響力，而且因為吉爾的原因，他覺得自己對於葉知秋也應該擁有一些影響，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對安克雷奇控制區也要放心得多，再怎麼說，這裡的管理者還是美國人，而且不是阿拉斯加當地人，是地道的美國本土人。

霍華德也同意享利的判斷，他們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邁克爾的實力正在向朱諾集中，雖然還不知道他為什麼對安克雷奇那麼感興趣，不過這個時候有人替華盛頓吸引邁克爾的注意力實在是件好事，霍華德就算沒看過三國演義也能想出來三方勢力摻合到一起的局面有多複雜，無論如何，他都需要安克雷奇支撐下去，為此他甚至要求亨利不要提及控制區和中國政府眉來眼去的事，在很多美國人的眼中，阿拉斯加的存在感還不如夏威夷，最壞的情況下也只是失去這片當年從俄國人手裡花超低價買來的地皮，但是如果運作得好，這裡可以成為日後與中國方面溝通的橋樑，霍華德並不滿足於作一個政客，他其實更希望別人提起他的時候誇獎他是一個政治家。

就是因為這些原因，所以亨利才在百忙之中匆匆趕了過來，事實上昨天的暴風雨已經讓他準備放棄這次行程了，直到今天早上確定天氣轉好，他才臨時決定行程不變，但是已經比預定的出發時間晚了幾個小時。

誰也沒想到，這次訪問實在不夠順利，亨利剛剛到達控制區，就聽說葉知秋中槍躺進了醫院，這對於他來說簡直是一個災難性的消息，如果葉知秋死了，洛杉磯那邊的事就只能靠他自己來解決了，最後變成什麼樣子實在難說，享利雖然很想和吉爾多聊一會，但是顯然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出了醫院，伊莎貝爾把亨利等人帶到了辦公樓裡，這裡的會議室放不下太多人，所以亨利很大方的讓伊莎貝爾把他的大部分隨員都帶走休息，只留下幾個比較重要的人在身邊。

因為葉知秋的意外受傷，本來應該由控制區管理層集體參加的會議就顯得有些七零八落，軍方的兩位首腦倒是都到了，再怎麼說享利掛著國防部長的頭銜，這算是美國軍事力量的最高長官，卡洛斯和克裡斯蒂娜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但是民政方面就不怎麼樣了，除了全程陪伴的伊莎貝爾，吉爾和妮可都沒有出席，連丁飛羽都不見蹤影，雖然是這樣，享利和他的隨員仍然對於控制區高層中有這麼多年輕的女性感到驚訝，特別是坐在伊莎貝爾身邊的克萊爾，當他們知道這個小姑娘才剛剛過完二十一歲生日的時候，很多人的表情別提有多誇張了。

伊莎貝爾簡單的向亨利介紹了一下控制區的情況，基本上沒什麼新意，倒是亨利聽說控制區在今年入冬前能夠實現糧食的自給自足有些意外，美國政府也有糧食儲備，所以實際上至少在災難開始的時候倖存者們並不缺糧，但是在相當多的地方，倖存者們找不到這些食品，甚至根本不知道應該去哪裡找，所以只能餓著，這也是一個地方有政府官員倖存下來和沒有官員之間的區別，通常情況下，只要一個地方的局勢能夠穩定下來，就會慢慢找到這些儲備，只不過如果這個過程付出的時間太長，就要承擔因為沒有日常保管而產生的額外損失。事實上，一個合格的政府通常都會有各種應急儲備，但是絕不會有任何一個政府在和平時期大肆宣揚這些儲備都在什麼地方，不但不會宣傳，從理論上來說，這種地方通常都是要保密的。

所以霍華德和亨利其實並不怎麼擔心今年的食物問題，這才是他們把收攏地方勢力做為目前主要工作的原因，但是沒想到安克雷奇這裡的人們已開始恢復生產了，要知道這可比吃老本困難多了，同時也說明至少在農業方面，安克雷奇控制區已經進入了良性軌道，即使吃光了老本，也不用擔心以後挨餓，這幾乎是全美第一個能夠作到自給自足的地方政權，再考慮到現在離災難發生才僅僅過去八個多月，就更加難得可貴，起碼可以證明控制區擁有一個高效而且有才能的政府班子，相比之下，華盛頓政府在民生方面的工作還只停留在紙面上呢，就連最樂觀的人都不覺得在今年年底之前有開始落實的可能。

看到亨利對於農業生產的事情感興趣，伊莎貝爾安排尼爾給將軍做詳細介紹，等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尼爾吸引過去後，她才招手叫過來一個工作人員，低聲問道：「你去看看丁怎麼沒來。」

克萊爾取代了吉爾的位置坐在伊莎貝爾的身邊，聽到她的話，看了看他，等到那人走後才向伊莎貝爾低聲說道：「葉中槍後就是丁帶他回來的，我們還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伊莎貝爾精力也有限，剛才根本沒有想到葉知秋為什麼會受傷這件事，在她看來，葉知秋總是在冒險，老天開眼一回讓他中上一槍實在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現在聽克萊爾這樣說，心裡頓時吃了一驚，猶豫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核實了嗎？」

「我讓我哥哥和丁在一起。」克萊爾說道，雖然還不知道在葉知秋受傷這件事情上丁飛羽扮演了什麼角色，但是克萊爾顯然不會讓自已愛慕的人白白受傷，已經提前安排克裡斯跟著丁飛羽了。

伊莎貝爾點了點頭，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丁飛羽的地位特殊，其實最合適用來對付他的人是吉爾，可惜吉爾陪在葉知秋身邊哪都不想去，自然指望不上，不過克裡斯和卡洛斯對於中國介入控制區的作法一向不怎麼感冒，想來也不會對丁飛羽高看一眼，克萊爾的安排也算合適，讓伊莎貝爾擔心的只是怕克裡斯對付不了丁飛羽。

亨利是很實幹的人，因為葉知秋受傷後很難在短時間內轉醒，他又不可能在這裡多待，所以直接刪除了和洛杉磯有關的議程，這個最重要的目標沒了，自然也不想在安克雷奇多耽誤下去，所以才不肯休息馬上與控制區的高層會晤，雙方各自通報了一下已方的情況後，會議暫停，準備吃飯，飯後會有一個短暫的休息時間，讓兩方面的人有時間根據剛才會議中得到的信息決定以後的安排。伊莎貝爾耐著性子陪享利吃過飯，回到房間後才覺得精疲力竭，可惜還遠沒到可以休息的時候。

她剛剛坐下，克萊爾就跟了進來，伊莎貝爾自嘲的一笑，自己這個名義上的控制區首腦當得實在失敗，手下沒有稱得上親信的人，如果沒有妮可和吉爾幫襯，要說政令不出辦公室也是有的。好容易和卡西迪達成了共識，這傢伙就乾淨利落的掛掉了，要不是當時有目擊者能夠證明那是個意外，她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要幹掉卡西迪了。

好在妮可和吉爾都不是喜歡權力的人，伊莎貝爾才有機會展示自己的才能，事實上她在建設控制區這方面做得很不錯，雖然沒有什麼激進的手段，但是成效顯著。現在的問題是如果葉知秋不成了，這兩個人會不會還願意留在控制區還很難說，克萊爾雖然年紀不大，卻不是池中之物，她上位後兩個人還能不能有從前和吉爾那樣的融洽關係也很難說。想到這裡，伊莎貝爾不僅羨慕起克萊爾有一個哥哥可以幫她了。

克萊爾雖然心思聰穎，閱歷畢竟還少，當然猜不到伊莎貝爾已經在忌憚她的能力了，看看房間裡只有伊莎貝爾一個人，她隨手關好房門，走到伊莎貝爾身邊才說道：「我哥哥和丁飛羽去審訊那兩個飛行員了。」

「丁飛羽也去了？」伊莎貝爾有些意外，一般來說，丁飛羽並不關心這種事情。

克萊爾點了點頭：「我哥哥說，他很專業。」

伊莎貝爾很是花了一點時間才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差一點忍不住跳起來，她看著克萊爾說道：「你的意思是說？」

「葉中的那一槍很可能是他打的。」克萊爾咬著牙說道：「我已經找過卡洛斯了，讓他加強對丁飛羽的控制，不過他需要你的命令。」

第六十九章 生前身後名

雖然卡洛斯和葉知秋的關係也不錯，但是他是標準的軍人作風，如果沒有伊莎貝爾的命令，他是不會在缺乏證據的前提下擅自行動的，在這一點上，他和卡西迪完全不同，說到底，卡西迪有野心，所以才會願意冒險。

聽到克萊爾的話，伊莎貝爾一陣沉默，克萊爾雖然聰明，但是畢竟還談不上心機，伊莎貝爾可不是苦戀中的小女生，再說她壓根就沒看上過葉知秋，所以她考慮問題更加實際，現在需要確定的是葉知秋和丁飛羽兩個人對於控制區哪個更重要。

克萊爾的確想的不夠多，但是不等於她反應慢，看到伊莎貝爾沉吟不語，立刻就明白了為什麼，她沉下臉看著伊莎貝爾，第一次對面前這個女人產生了厭惡，她甚至都沒有試圖掩飾這種想法。

伊莎貝爾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不過她也沒指望克萊爾能做她的親信，想了想擺手道：「我需要先和丁飛羽談一下。」

克萊爾冷冷的看著她，半晌才說道：「需要我去叫他嗎？」

「你得明白我這樣做的苦衷。」伊莎貝爾疲倦的揮了揮手：「我得為整個控制區考慮。」

「我明白。」克萊爾說道：「這就是我還站在這裡的原因，但是我得說，我厭惡這種做法，這太骯髒了。」說完，她轉身離開了房間。

伊莎貝爾看著房門慢慢關閉，靠到椅子上疲倦的閉上了眼睛，但是太多的思緒卻讓她沒辦法集中精力，直到敲門聲把她驚醒。丁飛羽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兩件事。」他沒有等伊莎貝爾開口，就說道：「邁克爾死了。」

伊莎貝爾看著他，不明白他急著告訴自己這個幹什麼，然後就聽到丁飛羽說道：「朱諾的軍隊正準備進攻我們。」

「我不明白。」伊莎貝爾說道：「你說邁克爾死了？那麼誰來進攻我們？」

丁飛羽撇了一下嘴，那兩個飛行員告訴了他很多有用的消息，威斯克引起的爆炸摧毀了整個港口，不但報銷了港口內的大部份重型裝備，飛濺的炮彈還擊中了停泊在港口內的兩棲艦，邁克爾當時就在葉知秋看到的那幾輛汽車當中，很不幸被炮火波及，這位志大才疏的前代總統就這麼窩窩囊囊的被炸成了碎塊，陪著他在這場爆炸中喪生的還有阿爾洛，可以說現在的朱諾已經群龍無首了。剩下的軍事人員對於前途感到渺茫，邁克爾從來沒有打算過在朱諾長住，那裡沒有任何儲備，現在唯一離開那裡的海上運輸途徑又被截斷了，散佈各地的邁克爾和阿爾洛的支持者們不會再管他們，這些人已經陷入了絕境。

這些在爆炸中活下來的士兵大概還有五六百人，他們擁有一些常規武器，火力還算可以，但是很快就會斷糧，為了活下去，他們準備不惜一切代價進攻控制區，只有佔領這裡，他們才能撐下去。

「我們不能招降他們嗎？」伊莎貝爾問道：「他們可以投降的。」

「也許可以派人去試試。」丁飛羽說道：「但是我覺得對於陷入瘋狂中的人來說成功率不太，沒人願意來做二等公民。」

伊莎貝爾沉吟了一下，很迅速的在丁飛羽和葉知秋之間做了出選擇，葉知秋還躺在床上，為他復仇本質上是做給其他人看，丁飛羽可是實實在在可以借助力量的對像。於是她立刻決定放棄追尋葉知秋受傷的真相，對丁飛羽說道：「召集會議。」

「亨利怎麼辦？」丁飛羽看著她，並沒有立刻去執行她的命令。伊莎貝爾遲疑了一下，說道：「把情況通報給他，請他等一下。」

「如果他要參加會議呢？」丁飛羽接著問。

伊莎貝爾看著他，搖頭說道：「那不是更好嗎？」

亨利並沒有要求參加控制區的緊急會議，就像伊莎貝爾猜測的那樣，他還不想捲入控制區和邁克爾之間的鬥爭，華盛頓政府現在擁有的遠程投放能力非常有限，介入這件事後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而且也不符合華盛頓政府現階段的戰略目標，相比之下，他寧可把控制區的主要負責人和技術人員撤回到華盛頓，也不願意跨越整個北美洲來打一場戰爭。

因為控制區的高層人士都在辦公樓裡等待稍後與亨利團隊的會議，所以伊莎貝爾召集的臨時會議非常順利，除了吉爾、妮可和葉知秋外，全部負責人都出席了這次會議。聽到丁飛羽的介紹後，莫茲搶先說道：「上一次戰爭和昨天的暴雨已經給這裡帶來了巨大的損失，控制區不能再經歷一場戰爭了，除非你們還想過個和去年一樣的冬天。」

「準確的說是我們不能再經歷一場漫長的戰爭了。」尼爾看到眾人聽了莫茲的話臉色都不怎麼好看，連忙為自己的老夥計設法補救：「阿拉斯加的冬季來得早而且漫長，這一點我相信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所以我們不能失去寶貴的夏季。」

「多長時間才不算漫長？」克裡斯蒂娜皺眉問道，現在她和卡洛斯已經有了很明確的分工，日常事務以卡洛斯為主，戰略戰術方面的規劃以她為主，從上次的戰爭中可以看出來，克裡斯蒂娜比卡洛斯更有指揮官的天賦。

尼爾和莫茲交換了一下眼神，尼爾無奈的說道：「像那次那樣。」

「只有兩三天啊。」克裡斯蒂娜歎了一口氣，開始在心裡盤算有多大的可能。卡洛斯看著丁飛羽提供的情報，開口說道：「如果這些情報可靠的話，那些軍人只有少量的重型裝備，而且需要在沒有補給的條件下翻越阿拉斯加山脈，我覺得他們不可能打贏這場戰爭。」

「問題是我們不能讓這場戰爭發生在控制區周圍。」克裡斯蒂娜說道：「上次不同，上次他們失敗了，還可以捲土重來，這次他們沒有退路，我可不想控制區旁邊有一支游擊隊存在。」

卡洛斯皺起了眉頭，他知道游擊隊的破壞力有多大，這個時候不禁開始懷念葉知秋，如果他在的話，一定會帶人主動發起攻擊，禦敵於家門之外。

顯然在場眾人中和他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少，克裡斯向列席的梅伯裡說道：「我們可以發動空襲嗎？」

「很難。」梅伯裡今天連續升空，還經歷了一場高強度的空戰，但是現在看起來精神很好，他搖頭說道：「山區不適合空中打擊，而且對方肯定有防空武器，不能飛太低，對方又沒有重型裝備，缺乏打擊目標，效果也不會明顯。」

「看來只能帶人出去打一場山地戰了。」卡洛斯說道，說實話他很不願意這樣做，控制區裡唯一受過山地戰訓練的人正躺在醫院裡，他和傑克等人都是機械化步兵出身，克裡斯乾脆擅長室內戰。而且控制區的軍事力量也從來沒有訓練過山地作戰的內容，把這些人拉到山裡打一場人數相當的遭遇戰，效果實在難說。

「各位。」丁飛羽忍不住說道：「我們其實還可以發動導彈攻擊。」

「你說戰斧？」卡洛斯皺起了眉頭，他見過美軍使用戰斧導彈發動攻擊，那玩意屬於精確打擊武器，炸個樓房指揮部什麼的效果不錯，但對付移動目標就實在不怎麼給力，效果還不如讓梅伯裡開著飛機去朱諾扔炸彈呢。

「當然不是。」丁飛羽搖頭說道：「我碰巧知道哪裡有核彈頭。」他雙手一張：「Doom。」

會議室裡一片沉默，過了好一會，伊莎貝爾才開口道：「你是在開玩笑？」

「你們說呢？」丁飛羽轉著手裡的鉛筆，向大家坦然說道：「看起來我們需要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還有什麼比核武器更趁職的？」

「你想在我的國家使用核武器？」卡洛斯看著他說道：「我絕不同意。」

丁飛羽攤了攤手，靠回的椅子上：「只是一個提議。」

會議裡的眾人互相看著，陷入了難堪的沉默當中，半晌尼爾才慢慢說道：「也許可以考慮一下。」

「我反對。」卡洛斯立刻說到。

「至少我們得拿出一個辦法來。」安吉拉和卡洛斯關係特殊，當然不能看著他把人都得罪光了，開口說道：「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可以用雲爆彈。」卡洛斯其實也一直在想替代的方法，但是看起來效果不佳，不可否認丁飛羽的提議是很有誘惑力的，使用常規戰爭手段，很難保證可以阻止朱諾軍人出現在控制區附近。

「我同意丁的說法。」克裡斯蒂娜插話道：「雲爆彈威力有限，用在空曠地帶的效果尤其不明顯，而且我們也不會有很多次機會來這樣做。」她轉頭看梅伯裡：「你扔過核彈頭嗎？」

梅伯裡的臉色有些發白，他遲疑了一下，不確定的說道：「也許可以試試。」

「這可不能試。」克裡斯蒂娜說道：「你會被捲入核爆當中。」

「比起這個，我其實更擔心活下來後的名聲。」梅伯裡苦笑道。

「各位。」丁飛羽忍不住敲了敲桌子：「我記得剛才說的可是導彈。」

第七十章 美洲大陸種蘑菇

「你到哪裡去找帶有核彈頭的導彈？」安吉拉警惕的問道，顯然丁飛羽的這個說法讓大家都吃了一驚，安吉拉算是最早反應過來的一批人，克萊爾因為伊莎貝爾和丁飛羽的關係熱情度不高，所以沒有開口。

丁飛羽攤了攤手，還沒等說話，卡洛斯已經說道：「你想讓中國人發射洲際導彈？」

丁飛羽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算是默認，其實這完全是一句廢話，全世有核的國家不少，但是真正能把核彈頭扔到別的國家頭上的還真沒有幾家，當然那種從國境線這邊直接□轆到另一邊的方法不算。除了中國，丁飛羽不可能再有別的選擇。

卡洛斯像被踩了尾巴一樣跳了起來，怒道：「我決不同意。」

其他人像看神仙一樣看他，安吉爾皺眉說道：「奧利維拉，你冷靜一下。」

安吉拉和卡洛斯在一起的時候很少稱呼他的姓，所以這表明她生氣了，卡洛斯看了看她們，發現很多人的眼神都在躲閃他，他看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到克裡斯身上，說道：「這是叛國。」

克裡斯遲疑了一下，張口想要說話，但是伊莎貝爾開口問道：「也許我們應該先問問需要為此付出什麼代價？」

「我想不需要。」丁飛羽說道：「為了和平這個理由怎麼樣？」

沒人說話，當然也沒人相信丁飛羽的話，這又不是選美國小姐，大家還沒那麼蠢。

卡洛斯憤怒的推開椅子，向外走去，嘴裡叫道：「我絕不同意。」

看著他走出房間，丁飛羽攤手道：「說實話，我理解他的感受，如果是我，也不會希望有核彈落到我祖國的土地上。」他看著大家：「但是我們別無選擇。」

「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克裡斯蒂娜說道：「我們離朱諾可不遠。」

「這個應該問卡洛斯。」丁飛羽說道：「他的家在內華達洲，離NTS可不遠。」

克裡斯蒂娜遲疑了一下，沉默了下去，克萊爾低聲問克裡斯：「NTS是什麼？」

「內華達洲地下核試驗場。」克裡斯說道：「我們要怎麼做？」

「我需要一支小隊做遠程引導。」丁飛羽說道：「至少要找到需要導彈擊中的目標。其它的事情由我來作。」

克裡斯蒂娜四下看了看，發現在這裡她是軍方最高的負責人，只好說道：「我來組織突擊隊。」然後她看了看安吉拉：「我需要卡洛斯手下的老兵。」安吉拉點了點，站起身向大家說道：「我去勸勸他。」說完也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伊莎貝爾來到了亨利的房間，向他通報了這次事件和他們準備的應對方法。亨利沉默了半晌，這才說道：「真抱歉。」

「應該說抱歉的是我。」伊莎貝爾說道：「讓您白跑一趟。」她們都很明白，亨利不可能主動捲入這場戰爭中，如果這是一場常規戰爭，他也許需要考慮的僅僅是捲入後的代價，但是當這個問題牽扯上核彈的時候，性質就變了，任何一個政權都不能輕易碰觸這個禁區，特別是現在的美國政府，它已經衰落了，卻擁有世界上最多的核彈和投放力量，這肯定會刺激到其它的核大國。

亨利搖了搖頭，他想了一下，問道：「從哪裡來的核彈？」他看到伊莎貝爾露出猶豫的樣子，擺手道：「算了，我們明天就離開。」

伊莎貝爾點了點頭，顯然亨利與霍華德需要重新考慮與控制區之間的定位問題。

最後亨利提出去和吉爾告別，伊莎貝爾叫了梅伯裡陪她一起去。安吉拉去勸卡洛斯了，她手裡沒有人比梅伯裡更合適。

吉爾仍然坐在葉知秋的身邊陪著她，身邊的桌子上擺著一份簡單的晚餐，那是妮可送過來的，可惜她沒有胃口。葉知秋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幾乎流光了身上的血，當然這些血大部分都流進了他的肚子裡，那顆子彈不仍擊中了他的肺，還擊穿了他的橫隔膜，在這個過程中，子彈在他右心房的邊緣上留下了一點痕跡，這是他的主要出血點。鄭忠沒想到葉知秋會不穿防彈衣，通常情況下他總是穿著防彈背心，但是今天早上離開房間的時候葉知秋實在太趕時間了，所以沒時間穿那個玩意，他能記得帶上手槍和軍刀還是因為它就在他的褲子上。

就是因為這些，所以鄭忠的槍裡裝填的是穿甲彈，子彈擊中葉知秋後完全沒有變型，也沒有翻滾和炸裂，只是簡單的在葉知秋的身體上打了個透明的小洞就飛走了，無污染無殘留，稱得上全天然無公害。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鄭忠才動過要補槍的念頭，對於他來說，這種想法並不常見。

像葉知秋這種情況，即使他能在手術室台上堅持下來，多半也會因為失血過多造成身體某些部位的永久損傷，最嚴重的就是腦組織損傷，他很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妮可並沒有和吉爾詳細說起這些，與其擔心這些可能發生的事情，還不如擔心葉知秋根本不會醒過來。如果可能，她是很希望自己可以陪在葉知秋身邊的，但是很顯然這是吉爾獨享的權利。

所以亨利走進病房的時候，仍然只有吉爾陪在葉知秋的身邊，亨利坐了一會，說道：「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

吉爾轉頭看了看表，想了一下問道：「出了什麼事？」她的確心灰意冷，不想再管控制區的事情，但是並不表示她失去了基本的判斷能力，至少從時間上來判讀，亨利這次行色匆匆的訪問不可能取得什麼進展。

「無論什麼事，你的朋友們都可以處理。」亨利沒有告訴她真正的原因，只是籠統的回答了一句，然後站起身用力抱了一下女兒：「想過和我一起回華盛頓嗎？」

「現在不行。」吉爾輕聲說道：「我不能丟下他。」

「我知道，所以我說的是以後。」享利說道：「我知道這裡的醫療水平要比華盛頓強得多，所以就不建議你們現在就跟我一起走了，希望我下次來的時候，他可以和你一起陪我說說話。」

吉爾把頭埋在亨利的肩膀上，低聲說道：「我想會的。」

亨利拍了拍她，轉身走出房間，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肩章已經被淚水打濕了。

梅伯裡坐在走廊裡的長椅上等著他，看到將軍走了出來，立刻站起身，亨利示意他邊走邊聊，然後問道：「要和我一起走嗎？」

「不。」梅伯裡說道：「這裡需要我。」

「你知道捲進這件事裡會對你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嗎？你以後不可能再從政了。」捲入一場本土核戰爭，這幾乎是梅伯裡履歷上的致命污點，亨利覺得自己必須提醒他。

「那可不一定。」梅伯裡很輕鬆的說道：「叔叔的那一套不適合我，我喜歡這裡，也許伊莎貝爾的任期滿了後，我會競選她的位置。」亨利說得對，這會成為他履歷上的污點，唯有一個地方例外，那就是安克雷奇。

亨利沉默了一下，突然問道：「為什麼你們都這麼關心這個地方，甚至不惜賭上自己的未來？」

顯然梅伯裡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他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當中，直到送亨利回到了他的住所，兩個人在房門前道別的時候，他才說道：「活力，將軍。」他說道：「是活力，這裡讓我想起從前的樣子，那時我從來沒有喜歡過我的生活，但是有一天它突然崩塌了，我才發現，我願意用整個生命來挽救它。」

午夜時分的威廉王子海灣非常寧靜，老伯格被敲門聲驚醒，嘟囔著穿好睡衣打開房門，看著面前的凱莉說道：「他終於來了嗎？」

「不。」凱莉看起來比老伯格還要疲倦，比起在船上待了一輩子的老頭子，她可沒有那麼好的神經在海底下睡覺，她忍著哈欠說道：「是無線電呼叫，那個丁要和你談談。」

「見鬼。」老伯格說道：「他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我真應該收回通訊浮標。」

凱莉閃到一邊，讓老伯格從自己的身邊走過，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老伯格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察覺到了她的這個動作，揮了揮手說道：「去睡一會吧，相信我，在海底下，沒人會攻擊我們。」

等到他來到控制室拿起無線電通話器的時候，丁飛羽已經在另一端等待了很長時間，他離開會議室後立刻與國內取得聯繫，但是在一段時間的等待後，國內否決了他的請求，這讓他非常疑惑，必要時使用洲際彈道導彈為他提供支持是從前就定好的方法，所以他才會強力推薦這個方案，但是國內的反應讓他摸不著頭腦，直覺告訴他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但是他卻完全沒有頭緒，只是看起來控制區在國內的地位有所下降，這讓丁飛羽非常惱火，他剛把妮可的資料傳回去那邊就不管自己了，這卸磨殺驢的手法也太爐火純青了，一點時間都不肯浪費。

遇到困難找上級可不是丁飛羽的風格，事實上這也是判斷一個人有沒有工作能力的一個標準，既然國內不給他核彈，那他就自己找一個，只是這需要有人幫忙，他自己可做不到，所以他聯繫上了老伯格。

第七十一章 戰前準備

老伯格人雖老了，腦子卻一點不糊塗，等坐到通訊器前的時候，已經不再是剛才那個嘮嘮叨叨的樣子，他呼叫了一下丁飛羽，得到回應後就立刻說道：「你安排的乘客沒來。」

兩個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聯繫了，丁飛羽負責控制區的無線電通訊，和老伯格聯繫算得上本職工作，只不過他的權力太大了一點，可以利用這個特權為自己謀私利，他當然不會說那個乘客已經被自己殺了，只是簡單說道：「他來不了了。」

「那是你的事。」老伯格說道：「答應我的事呢？」

「放心。」丁飛羽說道：「如果控制區沒有大事發生，你的事只是舉手之勞，如果出了大事，我都不知道會怎麼樣，當然也不在乎多你一個罵我失約的人。」

老伯格嘿了一聲，雖然和丁飛羽從沒有見過面，不過幾次交道打下來，也知道這傢伙不是好對付的，所以也不和他糾纏從前的事，直接了當的問道：「你凌晨一點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我猜你不知道打擾老年人睡覺是多少罪惡的事。」

「不。」丁飛羽說道：「我還沒那麼無聊，你知道怎麼發射核武器嗎？或者說，你在戰略核潛艇上服過役嗎？」

老伯格沉默了一下，說道：「你弄到了一艘戰略核潛艇？是俄亥俄級嗎？」

「恐怕不是你的老朋友。」丁飛羽很遺憾的說道：「是一艘094。」

這個不是美國海軍對中國潛艇常用的稱呼，所以老伯格用了一點時間才反應過來，他警惕的問道：「出了什麼事？」

「邁克爾的軍隊正準備發動一次攻擊，我們別無選擇。」丁飛羽說道：「希望你能幫助我們。」

老伯格安靜下來，他想了一會，才說道：「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這裡有一艘中國戰略核潛艇，但是你不能指揮它，它的乘員呢？」

「他們都死了。」丁飛羽說道：「而潛艇在水底下。」

「好吧。」老伯格說道：「我可以試試。」

丁飛羽愣了一下，老伯格答應得這麼痛快，他反倒不敢相信了，於是問道：「你不反對在你的國土上使用中國核彈頭嗎？」

老伯格大笑起來，笑了一會才說道：「年輕人，我做了一輩子軍人，可沒有你們那麼糾結，我猜你一定是新聞看得太多了。對於我來說，戰爭就是一方消滅另一方，和敵人的身份無關，而且你真的覺得用刀砍下一個人的腦袋和在他的胸口上來一槍有本質上的區別嗎？」他笑道：「我們有腦子，所以別相信媒體的說法。」

「這可是核武器。」丁飛羽尷尬的提醒他。

老伯格歎了一口氣，他說道：「我覺得你想得太多了，我覺得一槍一槍的把敵人爆頭和用一顆核彈頭把敵人燒成灰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來點實際的吧，讓我看看中國的戰略核潛艇是什麼樣的，說實話，這是我的一個理想，但是我從沒想過會有一天能夠實現它。」

丁飛羽被老頭的話狠狠噎了一下，他想了想，說道：「好吧，你到阿拉斯加灣去等我。」

「它在阿拉斯加灣？」老伯格說道：「只有我們倆個嗎？」

「不。」葉知秋說道：「還需要一個幫手，這個人我去找。」

莫茲剛到控制區的時候並沒有多受重視，他那一批過來的人中牛人很多，艾達、克萊爾這樣的就不說了，就算是和傑克一起過來的也大多在軍隊中站穩了腳跟，他們多前就都是老兵，又跟隨葉知秋和凱恩在超市中一場血戰下來，自然成了部隊中的骨幹。像莫茲這樣的平民只有幾個人，也沒有人在意這個汗浸浸的光頭男，所以他最初被安排在一個七八個人的大房間裡，那段時間讓習慣有私人空間的莫茲實在有些苦不堪言，在洛杉磯的時候他住的條件都沒有這麼艱苦過。好在他很及時的和尼爾相遇，被尼爾帶出來幫忙，有一段時間他就睡在尼爾的辦公室裡。

後來控制區的範圍擴張，空餘房間數量大增，莫茲就藉著尼爾的權力給自己謀了個單獨的公寓房間，雖然面積不大，但是室內衛浴廚房一應俱全，條件比葉知秋等等一干管理者住得都要好上不少，至少除了卡洛斯父女，住在辦公樓三樓的人還都得使用走廊裡的衛生間。

這個地方唯一的缺點就是離控制區的邊緣太近了，實際上處於控制區的外圍，如果情況危急的時候，這裡屬於被優先放棄的地方，所以有勇氣搬到這裡來的人都是膽子大的，開始的時候誰也不敢保證一覺醒來走廊裡會不會塞滿了喪屍。而且這裡還有一個福利，經常可以聽著喪屍的嚎叫聲入睡。

莫茲雖然有各種各樣的小毛病，但是勝在膽子大，而且頗能隨遇而安，倒也沒怎麼耽誤覺，說起來門外的喪屍可比房子裡的室友容易忽視多了。莫茲是個孤兒，從小居無定所，所以對於改造自己住所有一種偏執，經過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後，如果這間房子的原主人回來，一定會大吃一驚。

他一直在社會底層打滾，所以警惕性很高，雖然已經是深夜了，但是房門剛剛被敲響，他就從夢中驚醒過來，輕車熟路的抄起了床頭櫃上的手槍。然後輕手輕腳的從床上爬了下來。控制區是建立在災難前的文明基礎上的，所以可以很輕鬆的搞到各種電子產品，唯一可惜的是控制區限電，所以這些從前的消費品現在在普通人手裡基本就是垃圾。也就是像莫茲這樣的人才有能力把這些東西重新組合到一起，說起來，整個控制區裡身邊電子設備最多的人，除了丁飛羽就要數莫茲了。

莫茲的房間裡有一台他自己改裝的自行車發電機，用一個硅土蓄電池組儲存電力。而且他還可以把體積小重量輕的電子產品帶到辦公室去充電，所以房間裡的電子設備不少，不過為了節省有限的電能，他通常是不開監視器的，現在他下床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打開桌子上監視器的開關。

LCD顯示器慢悠悠的開始啟動，這期間敲門聲又響起了一次，莫茲身子抖了一下，小心的退開了一點，戴上眼鏡盯著顯示器。終於屏幕上跳動了一下，顯示出幾個畫面，其中一個就是房門外的圖像。莫茲皺眉看著屏幕上的幾個人，皺著眉想了一會，終於收起手槍，走過去拉開了房門。

丁飛羽正想再一次敲門，突然發現房門開了，莫茲光禿禿的腦袋出現在面前，他的手差點直接敲到莫茲的腦門上，連忙退了一步，就聽到莫茲說道：「我一直擔心的就是你們把這裡變成中國那樣。」

「呃。」丁飛羽剛剛和老伯格聯繫上，所以心情不錯，聽了莫茲的話，還有閒心開玩笑，笑著說道：「莫茲？真糟糕，我敲錯門了。」

莫茲很明顯吃了一驚，然後很是鬆了一口氣，立刻說道：「沒關係，需要我給你指路嗎？左邊是林深河，右邊是王啟年。」

「不不不。」丁飛羽一把拉住準備溜回房間的莫茲，笑道：「我突然想起來並沒有搞錯。」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兩個士兵，向莫茲說道：「你要換一身衣服嗎？」

莫茲看了看身上的睡衣，無奈的點了點頭，丁飛羽就站在門前，看著他換衣服，也不著急催他。莫茲的房間不大，他在門邊和站在房間中央的莫茲說話毫不費力，在莫茲換衣服的時候，他說道：「你剛才說的那個段子其實是說蘇聯的，後來被沒有創造力的人給安到中國人頭上。」

「那有區別嗎？」莫茲不怎麼習慣在別人面前換衣服，特別是男人前面，他的樣子很有特點，但是絕對不包括身材，所以他盡量不看丁飛羽，一面扣著襯衫的扣子一面應付丁飛羽的話。

丁飛羽撇了一下嘴，繼續說道：「我都說秘密警察那一套沒創意了，告訴你吧，我們現在都說查水表。」

「哈。」莫茲笑了起來，他指了一下丁飛羽身後那兩個全副武裝的軍人說道：「他們身上的東西是查水表的工具嗎？」

「不。」丁飛羽說道：「那是消防裝備。」

莫茲翻了個白眼，不明白一個人怎麼可以沒有節操到這個地步。他終於繫好皮帶的扣子走了出來，看著丁飛羽說道：「你還有心思開玩笑，看起來問題不大。」

丁飛羽很遺憾的搖了搖頭，撇嘴說道：「我只有在緊張的時候才開玩笑。」

「我的上帝。」莫茲說道：「我可以拒絕嗎？」

「走吧。」丁飛羽說道：「說不定你會喜歡將要做的事情，是一個大驚喜。」

儘管莫茲一時想主設法的旁敲側擊，但是丁飛羽就是不說，於是當莫茲看到弗吉尼亞級潛艇的時候，他以為丁飛羽指的大驚喜是它，猶豫著說道：「的確是個驚喜，但是我們要離開控制區嗎？我們要去哪？」

「水下。」丁飛羽看著漂浮在水面上的大黑魚，簡單的說道：「接下來的才是大驚喜。」

第七十二章 戰前準備（二）

當丁飛羽正在為了蘑菇種殖技術四處奔波的時候，控制區裡也正在緊張的為了配合他的工作而努力，直接結果就是正在街道上遊蕩的愛麗思遇到了卡洛斯和他的士兵們。

從醫院裡出來，愛麗思的心情很不好，所以她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漫無目地的控制區裡遊蕩，最後找了個地方一直坐到了深夜。她在控制區沒有什麼朋友，所以昨天葉知秋失意的時候，還有妮可和吉爾陪他，愛麗思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只能自己一個人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就連想對月獨酌，也得有地方找酒去。

她是夜間巡邏隊的重要成員之一，所以控制區巡邏隊的人都認識她，就算不考慮她的身手，像她這樣漂亮的女人名氣也不會太差，所以儘管她半夜一個人出現在街道上很讓人奇怪，也沒有多少人盤問她，結果她就在街心遇到了卡洛斯的車隊。

卡洛斯雖然很不滿意丁飛羽的建議，但是卻也知道這是一個很經濟的辦法，美軍士兵的人命一直比較值錢，阿富汗戰爭的時候就常常出現為了消滅一個狙擊手動用航空炸彈的事情，現在士兵生命的價值只會更高，卡洛斯當然也不願意帶著自己的士兵去和朱諾的那群瘋子死磕，所以安吉拉只是簡單的勸了勸他，他就從了。

只所以克裡斯蒂娜在會議室裡說需要卡洛斯的支持，是因為控制區軍隊中的老兵大多在卡洛斯的手下，如果卡洛斯反對的話，克裡斯蒂娜就只能調動裝甲部隊的人手，這些人離開了車輛，戰鬥力恐怕連五都剩不下。

卡洛斯親自挑選了一支精幹的小隊，帶著裝備分乘兩輛車前往辦公樓，準備在那裡待命，沒想到在街道上遇到愛麗絲，控制區沒有宵禁，但是因為沒有夜生活，所以天一黑街道上除了巡邏隊就再看不到人影，一個人遊蕩的愛麗絲還是很顯眼的。

卡洛斯把車停到愛麗絲身邊，問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愛麗絲聳了聳肩：「隨便走走。」

卡洛斯知道一點她和葉知秋之間的事情，所以並沒有問她為什麼半夜還要隨便走走，點頭說道：「回去吧。」

「你們去哪？」愛麗絲說道：「發生什麼事了？」

卡洛斯支吾了一下，沒打算告訴愛麗絲實話，但是愛麗絲和葉知秋的軍營擂台賽打了那麼久，她看墊場賽都看了十幾場，當然認識控制區裡這些戰鬥力比較強的老兵，更別說卡洛斯這次選的很多人都是最早跟著他和葉知秋的，多少都混成了基層軍官或者軍士長，愛麗絲甚至能叫出很多人的名字，她才不相信卡洛斯的話，想了一下，翻身跳上卡洛斯的車，說道：「我要參加。」

「參加什麼？」卡洛斯拿愛麗絲沒什麼辦法，事實上他對女人通常都沒什麼辦法，所以只能很頭痛的反問。

「無論是什麼。」愛麗絲說道：「你需要士兵，我是一個很好的士兵。」

對於這一點卡洛斯執保留態度，愛麗絲的個人能力很強，但是她對於軍事裝備並不熟悉，也沒有團隊作戰的經驗，這對於一支準備執行滲透任務的小隊來說幾乎是足以致命的缺點，所以他拒絕道：「你都不知道我準備去作什麼。」

「是不是去朱諾？」愛麗絲說道。

卡洛斯嚇了一跳，皺眉說道：「你說什麼？」

「這很簡單，除了朱諾，我想不出有什麼是需要這些興師動眾的。」愛麗絲說道：「是不是去給葉復仇，他中的那一槍是朱諾的人幹的？」

卡洛斯遲疑了一下，搖頭說道：「你說對了一半，我們還不知道葉為什麼會中槍。」

他這樣說，就等於是承認他們準備去朱諾了，所以愛麗絲立刻問道：「威斯克呢？他是怎麼說的？」她知道威斯克和葉知秋、艾達去了朱諾，但是還不知道威斯克的死訊，所以很想當然的以為葉知秋中槍和他們的朱諾之行有關。

「他死了。」卡洛斯不知道愛麗絲和威斯克有什麼聯繫，所以說起這個消息很隨意，他說道：「還有艾達。」

愛麗絲愣了一下，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才面無表情的說道：「他居然死了？」

卡洛斯不知道威斯克為什麼不能死，但是看著愛麗絲的樣子，實在猜不透她是怎麼想的，忍不住勸道：「人總是會死的，他又不是不死族。」

愛麗絲心中一動，看了一眼卡洛斯，發現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於是點了點頭，很堅定的說道：「無論你們去朱諾做什麼，我都和你們一起去。」

當愛麗絲和卡洛斯一起走進辦公樓的時候，丁飛羽正和老伯格穿著潛水服站在094的船體上方，老伯格的弗吉尼亞級就坐沉在旁邊的海底上，凱莉和莫茲正緊張的站在控制室裡盯著屏幕上的兩個人，莫茲兩手在腹前握在一起，低聲說道：「我從沒想過會是這麼大的驚喜。」

「我可不覺得這有什麼可驚喜的。」凱莉說道：「那可是一艘核潛艇。」

「我們的這一艘也是。」莫茲說道：「我是說，那可是一艘中國的核潛艇，我打賭從來沒有一個美國人像我們離得這樣近。」

「聽你這麼說我真應該感到高興。」凱莉說道：「但是你不覺得那裡面的核彈很危險嗎？」

莫茲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說道：「真見鬼，你不說我都忘記了。」

「上帝。」凱莉說道：「那他們找你來做什麼？我以為你是核專家」

「事實上我的確研究過核物理。」莫茲說道：「也許是因為他們覺得三是個吉利的數字吧。」他看著屏幕上那兩個人正在試圖打開094的艙蓋，忍不住咬住了牙齒。這時聽到凱莉說道：「為什麼我覺得我們現在是四個人？」

「那是因為上帝沒有計算女人的習慣。」莫茲一眼不眨的盯著顯示器的屏幕說道，這時丁飛羽和老伯格同時用力掀開了094的艙蓋，一串氣泡瞬間升騰起來，淹沒了整個畫面。

「他們成功了。」莫茲說道，完全忽視了凱莉因為他上一句話而變得憤怒的眼神，她還真沒想到，這個男人不但長得猥瑣，居然說話也這麼可氣，但願上帝讓他喜歡男人。

凌晨時分，卡洛斯接到了丁飛羽發來的消息，要求他們開始行動，他會在十個小時內完成核彈的發射準備。往日的這個時候，天邊已經開始出現太陽的曙光，但是現在控制區上空仍然漆黑一片，馬克思抱著飛行頭盔站在梅伯裡的身邊，抬頭看著天空說道：「真糟糕，是個陰天。」

「但願不會有暴風雨。」梅伯裡說道：「我不知道鮑曼將軍是不是應該推遲行程。」

「我更擔心我們的任務。」馬克思說道：「我從沒在風雨中飛行過。」

「相信我，凡事總有第一次。」梅伯裡說道：「而且我會在你的頭上。」

馬克思呃了一聲，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們會死嗎？」

「聽我說。」梅伯裡感覺到了他的不安，轉頭看著他，如果可以，他絕對不會願意把這樣的年青人送上戰場，馬克思還不足十八歲，但是控制區缺少直升機飛行員，馬克思是最早跟著葉知秋學飛行的人，水平比梅伯裡到達控制區後才收的另外兩個徒弟強多了，所以在沒有其他人選的前提下，馬克思成了唯一的選擇。「死亡不是我們能選擇的事情，我們唯一能選擇的，就是是否面對他。」梅伯裡說道，他看著馬克思的眼神，輕聲說道：「你準備好了嗎？」

有那麼一刻，馬克思的心中閃過一個女孩靚麗的身影，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準備好了，不只是為了我。」

這時卡洛斯已經帶著他的小隊走了出來，安吉拉和戴安娜站在樓門邊的陰影中看著他們。卡洛斯猶豫了一下，大步走了過去，和兩個人擁抱了一下。安吉拉低聲說道：「你不是必須去。」

「我不能讓我的士兵去完成連我都不敢完成的任務。」卡洛斯說道，他轉頭看了看正準備登機的士兵們，愛麗絲的身影混雜在裡面，仍然很顯眼。他低聲向安吉拉說道：「如果我回來，嫁給我好嗎？」

安吉拉默默的點了點頭，和卡洛斯匆匆吻別，看著他們登上了馬克思駕駛的UH60，另外一架由馬克思的兩個師弟駕駛的AH64開始準備升空，考慮到飛行速度和滯空時間，梅伯裡會在他們升空後兩小時去追趕他們，同時為丁飛羽計劃中攜帶核彈頭的彈道導彈做中繼制導。

伊莎貝爾並沒有出來送卡洛斯一行，她站在自己辦公室的窗前，雙手環抱，看著正在逐漸起飛的直升機沉默不語，和丁飛羽不同，丁飛羽有足夠的政治智慧，只不過他並不是總喜歡使用它，伊莎貝爾希望自己擁有這種能力，也一直試圖獲得它，但是成效不大。即使是這樣，她也知道控制區即將面對的局面將會因為這次行動而變得複雜起來。核武器是一個很敏感的東西，就像戰爭，從前美國人強大的時候，它可以肆意把戰爭強加給別人，但是如果換成一個小國，擅自發動戰爭就可能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她不知道這樣宣示武力會給控制區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唯一讓她覺得安慰的是，這是丁飛羽提出來的，這意味著那個站在丁飛羽背後的強大國家承認了這件事情，她只能希望這個國家能夠像從前對他東方的鄰國那樣冷處理這次的危機，如果她知道丁飛羽的提議已經被那個國家毫不猶豫的否決了，不知道她會不會阻止這次行動。

第七十三章 戰前準備（三）

與卡洛斯一行的忐忑不同，阿拉斯加灣水下的四個人現在都沒有時間去想失敗了會怎麼樣，老伯格通過094外部的救援插座輸送電力，使用094內部的水泵排除潛艇內的積水，水泵功率不小，但是潛艇自沉的時候已經灌滿了水，整個過程非常漫長，藉著這個機會，丁飛羽和老伯格鑽進導彈發射倉去研究那裡的巨浪2導彈，在丁飛羽的整個計劃中，這些導彈才是真正的重點，如果不是拿不準094的內部結構佈置，他甚至可以僅僅考慮排出發射倉中的積水。

莫茲正在調試著弗吉尼亞級核潛艇中的電子設備，丁飛羽需要他來操縱選中的導彈，這個工作丁飛羽自己也能勝任，但是他顯然需要和老伯格一起處理其他的輔助工作，所以才必須拉上莫茲。

「有把握嗎？」凱莉相對來說比較清閒，所以還有閒心考慮能不能成功的問題。

莫茲油光珵亮的腦門上已經佈滿了一層細細的汗珠，他不耐煩的說道：「這我怎麼知道。」他其實年紀不大，只不過長得比較成熟，還扣一幅黑框眼睛，看著更是老氣橫秋，不過說起來，他這個形像其實並不讓人討厭，所以凱莉對這個光頭雖然沒什麼好感，但是也不至於退避三舍，當然要不是實在沒什麼人可以說說話，她才不會理這個傢伙呢，無奈最近一段時間不是東躲西藏就是和老伯格身處水下，實在憋得狠了，所以雖然被莫茲的話氣了個倒仰，忍了一下還是問道：「你這是在破解密碼嗎？」

莫茲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對於身邊這個好奇寶寶實在懶得搭理。凱莉以為他是電影裡的電腦天才，拿個手機就能入侵衛星，別說破解密碼，他現在門還沒有進去呢。094的數據接口當然不會是通用類型的，所以他正在尋找正確的接口規範，這是個細緻活，沒有多高的技術含量，需要的更多是經驗。說起幹這個來，莫茲的確比丁飛羽合適，丁飛羽算是學院派，理論知識豐富，但是比較依賴工具，這個時候當然沒地方給他找專業接口工具去，莫茲是野路子出身，對於土法上馬更有心得一點。

凱莉看到莫茲不理她，很鬱悶的坐回到座位上，卻看見丁飛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到了船艙裡，正往下脫潛水服，老伯格跟在他的後面，疲倦的說道：「就算它沒有毀壞的地方，重新啟動也需要至少一個月。」

「我們不重新啟動。」丁飛羽心情不怎麼樣，094自沉的時候，裡面的船員有很多已經感染發病，潛艇裡的船員通常不攜帶武器，面對變成喪屍後突然發難的戰友準備不足，所以很多屍體的樣子都非常慘烈，雖然大量的海水稀釋了血液，但是各種內臟和肌肉組織被水流沖得到處都是，丁飛羽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剛才都差一點吐在潛水服裡。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的看著老伯格：「我們只啟動垂發單元就行了。」

老伯格比丁飛羽的樣子要好一點，相比起來，他的疲倦更多來自體力消耗，無論怎麼說，他可不年輕了，在海底活動絕對是個體力活，減肥效果要比游泳好得多。他把潛水服扔在地板上，拿起水杯大口喝了幾下，才向丁飛羽說道：「真奇怪你居然沒吐出來。」

「我嚥了。」丁飛羽沒好氣的瞪著他，他親眼看著一大串腸子從護目鏡前飄過，最倒霉的是，他開始的時候還沒看出來那是什麼，差點抓在手裡仔細看看。

凱莉很明智的沒有問他們為什麼要吐，只是交給丁飛羽一份通話記錄：「他們說，突擊隊已經準備出發了。」

丁飛羽接過來看了看，上面的意思和凱莉告訴他的差不多，時間大約在三十分鐘前，他看了一下控制室裡的航海鐘，向莫茲問道：「還順利嗎？」

「還行。」莫茲說道：「我正在接通垂直發射單元，我想這個不難，但是你得知道，彈載計算機可沒那麼容易接通，我甚至不知道它有沒有自毀能力。」

「至少我不知道彈道導彈的計算機可以使用暴力破解。」老伯格說道：「我們最好還是拆了它。」

「那麼我們中就得有人死於過量輻射了。」丁飛羽說道：「只要你能接通計算機，剩下的我來做。」

莫茲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凱莉忍不住說道：「如果失敗會怎麼樣？」

「相信我。」老伯格說道：「你不會喜歡知道的。」

「我覺得無所謂。」莫茲說道：「如果讓我選擇一個死法，我寧願死於發射核彈失敗。」

「我還以為你是和平主義者。」丁飛羽說道。

「是非暴力不合作。」莫茲說道，然後他向有話要說的凱莉聳了聳肩：「別那麼看我，你只需要想一想，如果有能力用拳頭來解決問題，誰會搞什麼非暴力不合作啊，我雖然沒有頭髮，可是不蠢。」

「那你呢？」老伯格向丁飛羽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失敗會怎麼樣？」

「你先說。」丁飛羽有些無賴的反問。

「我？我覺得那挺好的。」老伯格笑了一下：「如果我可以成為第一個因為試圖發射一枚中國導彈而死的潛艇船長，那是我的榮幸。」

對於這個答案，丁飛羽倒是並不顯得意外，他輕輕笑了一下，搖頭說道：「我和你們不一樣，在我的國家有這樣一句話。」他想了想，用中文說道：「大丈夫不能五鼎食，便當五鼎烹。」

天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始落下黃豆大的雨點，風勢也開始增強，雨滴打在直升機的機體上，發出辟里啪啦的聲音，馬克思努力控制著UH60，在一塊看起來比較平坦的草地上搖搖晃晃的降落，這裡離朱諾還有一段距離，但是卡洛斯不敢讓直升機靠得太近，梅伯裡的F22就在頭上，他察覺到朱諾方向有二坐標雷達掃瞄信號，但是現在風雨越來越大，直升機掠地飛行危險性太大，所以馬克思不得不選擇在山間降落。

卡洛斯抱著步槍從直升機的旋翼下跑出來，傑克跟在他的身後，舉手示意身後的士兵們張開警戒線。在得到安全的通知後，馬克思關閉發動機，一直在頭上執行掩護任務的AH64放下一個油桶，這是專門給馬克思準備的，UH60的油量不足以支持他在控制區和朱諾之間飛個來回，他得在野外手工補充油料，這絕對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相比之下，AH64的油量則要富裕得多。

卡洛斯蹲在地上抽出平板電腦，有士兵取出雨衣擋在他的頭上，傑克湊了上來。兩個人迅速核對了一下地圖，卡洛斯看了看腕表，大聲說道：「我們的時間不多。」

「我們等的導彈會準時嗎？」傑克問道，所有參加過實戰的美國大兵都對他們的空軍戰友們抱有足夠的警惕，在戰區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比敵人更危險的是你的戰友，如果把這裡的戰友一詞特指空軍，很少有人會反對，大多數時候，美國大兵比游擊隊更怕美國空軍，所以傑克很關心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卡洛斯對丁飛羽也沒什麼信心，如果等待的是葉知秋，他的信心還能充足一點。他揮手說道：「無論如何，我們得按計劃行動。」他指了指地圖上朱諾的位置：「我們先找到他們的軍營，然後潛伏待命。」

傑克點了點頭，發出前進的命令。這些行動不算卡洛斯的話，共有十名士兵參加，全部是有實戰經驗的老兵，每個人都可以獨當一面，所以並不需要過多的命令，讓卡洛斯不放心的是堅持跟在隊伍中的愛麗絲，他收起電腦，湊過去叮囑道：「你留在隊伍的中間，無論如何，不要開槍。」

愛麗絲一聲不吭的點了點頭，她和其他士兵一樣穿著全套的防彈衣，背著沉重的行軍背囊，行動卻絲毫不受影響。大家都見識過她凶悍的格鬥能力，沒想到她的體力也這麼好。卡洛斯點了點頭，在心裡祈禱不要讓自己後悔帶愛麗絲過來。

暴風雨給這次突擊行動帶來了巨大的變數，因為能見度太低，又需要擔心地面可能存在的防空武器，梅伯裡不敢飛得太低，在這種極低的能見度下，他的空中偵察毫無效果可言，完全要依靠卡洛斯的地面部隊自主判別，所以隊伍行進非常緩慢，兩名尖兵不得不輪流使用微光夜視儀和熱成像儀觀察前方。

好在整個進程還算順利，朱諾方面想不到在這種情況下會有一支突擊隊摸進自己的地盤，所以警戒哨並沒有放出太遠，卡洛斯一行無驚無險的走出了山口，來到了朱諾的城市邊緣。

風雨中的朱諾顯得更加破敗，卡洛斯看了看表，彎著腰第一個走上了街道，在情況不明的時候進行城市不是一個好主意，但是他們需要弄清這裡的軍人聚集區在哪裡，待在城外可完成不了這個任務。

天空中開始出現閃電，這讓梅伯裡大為忌憚，他要求AH64找個地方降落，自己則飛出了雷雨層，這一下卡洛斯就完全指望不上他。

就像他擔心的那樣，還沒有找到軍營在哪裡，他們就暴露了。

第七十四章 激戰與發射準備

槍聲驟然響起就迅速結束，卡洛斯鐵青著臉出現在中槍的士兵身邊，防彈衣救了他的命，5.56毫米子彈穿過雨幕後動能衰減得很厲害，甚至沒能讓陶瓷板出現裂痕，從槍擊效果上來看，開槍的人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傑克已經帶著人向槍聲響起的建築物摸了過去，卡洛斯拉住躍躍欲試的愛麗絲，示意她留在自己的身邊，愛麗絲看了看他，低聲說道：「你不上去嗎？如果是葉，他不會留在後面。」

「所以他是英雄，我TM的只是指揮官。」卡洛斯不耐煩的說道，雨幕中已經看不到傑克一行的身影，很快無線電裡傳來成功的消息，這個過程中甚至沒有開槍。

卡洛斯帶著人跑過去，在一個民舍裡發現那個開槍的人，他甚至不是哨兵，只是因為無聊才站在窗邊看雨。傑克拉住卡洛斯，低聲說道：「情況不妙，這些人散佈在整個朱諾，到處都是。」

卡洛斯哼的一聲，這正是他最擔心的，對於一支軍隊來說，失去了希望可能會讓他們變得更加瘋狂，卻必然會讓他們失去軍紀，如果這樣一堆軍人衝進控制區，災難性的後果可想而知。而現在他需要面對的第一個難題就是根本沒有軍營，失去軍紀的士兵們甚至沒有聚集在一起。

他揮手道：「我們先離開這裡，但願那枚核彈的威力足夠夷平整個朱諾。」這時留在街道上的士兵在無線電中報告有巡邏車接近，卡洛斯揮手讓大家離開，臨走時低頭看了一眼那個無聊的俘虜，抽出軍刀刺進了他的心臟。

在風雨中駛來的巡邏車並沒有停留，他們的確聽到了槍聲，但是並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發出來的，軍紀敗壞後，軍人們就不怎麼聽從命令了，再加上這裡時常有潛伏的喪屍出現，零星的槍聲並不稀奇，巡邏隊也懶得仔細察問。就在卡洛斯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一陣槍聲傳來，有個人光著身子從剛才的房子裡衝出來，舉著自動步槍向天開火。

卡洛斯怒罵了一句，轉頭去看傑克，傑克也沒想到在剛才那間房子裡居然還有另外的人，搜索的時候根本沒有發現。這次巡邏車飛快的調轉方向開了回來，卡洛斯舉槍向從他們面前開過去的汽車開火，幾支步槍的交叉射擊下，那輛車一頭撞進了民舍裡。

傑克抬手擊中了那個瘋狂的報警者，然後看到從遠處的民舍中又有人跑了出來，正在四下張望，卡洛斯揮手叫道：「離開這裡，回到山口去。」叫聲中，一串子彈飛了過來，打在離他不遠處的牆壁上，至少到現在為止，朱諾的這些軍人在除去軍紀的各個方面表現得都很不錯，無論是反應速度還是槍法，看起來邁克爾搜集到的都是很有戰鬥力的老兵。

撤退的時候卡洛斯並沒有一馬當先跑在前面，突擊的時候指揮官在後面壓隊可以讓隊員感到安心，撤退的時候要是跑在前面那就該讓隊員寒心了，而且他需要和追兵保持接觸以判斷追擊強度。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遭遇的追擊都是自發的，很顯然這裡要麼是沒有一個統一的指揮機構，要麼就是指揮手段不夠通暢，雖然追出來的士兵反應很快，戰術動作簡捷迅速，但是因為沒有統一指揮，所以無法在區部形成壓制火力，很多時候甚至還要處在下風。卡洛斯一行受到的壓力非常小，如果他一門心思撤退，完全可以毫髮無傷的退進山裡去，但是一個模糊的念頭在他的心裡閃過，於是他揮手叫道：「建立防禦。」

士兵們很迅速的執行了他的命令，傑克本來做為尖兵在撤退的最前面，這時又飛快的跑了回來，在彈雨中撲到卡洛斯的身邊，叫道：「你瘋了，我們會被包圍的。」

「暫時還不會。」卡洛斯並不急著還射，大雨讓聯繫變得困難，卡洛斯一行都帶有單兵通訊器，要比對方那些倉促參戰的士兵們多佔了不少便宜，而且他們隨身攜帶的彈藥數量有限，不能隨意浪費。他指著面前的街道上傑克看：「他們在短時間內組織不起有效的攻擊，而且缺乏重武器。」

這句倒是真的，士兵散佈到民舍中當然是為了舒適，不會有人抗著反坦克導彈出來睡覺，最多也就是隨身帶著步槍，如果需要重型武器加入，恐怕就要等留在軍營裡的士兵們趕過來了。

傑克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卡洛斯的意思，他們已經不可能再完成之前的任務，別說已經被對方發現，就算沒人發現，他們也不太可能在這麼大的風雨中弄清對方士兵的主要聚集地，所以就像卡洛斯之前感慨的那樣——希望那枚核彈的威力夠大。但是現在一個機會擺在他們面前，只要他們死戰不退，對方就必須調動重型武器來對付他們，就等於是把他們的行動目標主動送上門來。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但是危險性也非常大，傑克毫不懷疑執行這條命令的話，他們這些人很可能一個都回不去。

他遲疑了一下，接受了這個命令，轉身去安排防禦，卡洛斯有些失落的看了他一眼，他當然清楚下達這個命令的後果，所以在內心裡盼望著傑克會拒絕，但是很顯然傑克放棄了自己的權利。卡洛斯從前只是一個士官，級別比凱恩還要差了不少，從來沒有在戰場上指揮戰鬥的經歷，回到控制區後雖然一直在努力學習這方面的知識，到底還沒有習慣以一個軍官的方式來思考問題，更重要的是，他是實實在在的不想死，在控制區，還有女兒和愛人在等著他，子彈可不會因為他是個軍官就在他的身邊拐彎。

這種念頭只在心中轉了一下，就被他強迫壓了下去，控制區男多女少不假，但是他身邊的這些人都算是混得比較好的，很多人都已經有了女朋友，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有牽掛，但是接到命令後，沒有人和他討價還價，大家都義無反顧的來到了這裡，為的就是達成戰術目地。

卡洛斯一行人的防禦線剛剛建成，就感覺到了壓力，他們的人數實在太少了，僅僅面對對方單兵火力的壓制就已經感到力不從心，卡洛斯用短點射擊中了一個套著軍裝的敵人後，抽空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防水表，離約定的時候已經不足一小時了。

潛艇中的幾個人仍然在各自的位置上沒動，丁飛羽和莫茲兩個人的作業習慣和手法完全不同，所以除非他想重新開始，否則就只能等待莫茲給出結果，無線電裡每隔半小時就傳來一次詢問結果的聲音，這個聲音讓莫茲心煩意亂，差點讓凱莉把它給關了。

他長出了一口氣，拿起身邊的毛巾擦了一把腦袋上的汗水，向丁飛羽說道：「成了。」

「驗證了嗎？」丁飛羽不放心的問道，他已經知道卡洛斯和敵人接火的消息，但是這種事不是可以搶時間的，他不能冒險。

莫茲有些惱火，丁飛羽想到的事情他當然也知道，現在操作的可是核彈，如果它在面前爆炸了，他們連逃命的地方都沒有，而且他和卡洛斯可沒什麼交情，用不著為了他簡化作業流程，他很肯定的說道：「各種反饋都正常，除非這芯片裡有欺騙模塊。」

「我們還沒有那麼無聊。」丁飛羽冷冷的說道，他們現在的做法根本沒有開啟094的主機系統，直接接入了巨浪2的彈載計算機，沒人會有閒心在這裡做個欺騙模塊，因為就算這枚彈頭失竅了，偷東西的人也不會仍然使用導彈上的芯片組。

「我需要使用權限。」莫茲說道：「你說你有辦法。」

丁飛羽嗯了一聲，站起身走到莫茲身邊，從操縱台上拿過便簽紙，飛快寫下了一串數字，又確定了一遍後才交給莫茲。

莫茲皺眉看著他：「這是什麼？」

「你要的權限。」丁飛羽說道：「你以為是什麼？」

「你有核密碼？」這次吃驚的就不只是莫茲了，連老伯格和凱莉都大吃一驚，在電子方面他倆是外行，所以雖然莫茲一直宣稱他們不可能破解核密碼，但是兩個人都一直相信丁飛羽一定有什麼辦法可以獲得它，哪怕是丁飛羽現在拔出一把長劍大叫賜予我力量吧我是黑化估計都能坦然接受，誰也沒想到，他居然會擁有核密碼。

老伯格猛的站起身來，看著丁飛羽說道：「你是誰？」

丁飛羽回頭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和我做交易？」

「我以為你只是個野心家。」老伯格說道：「後來以為你是個戰爭狂人。」

丁飛羽嘲弄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實力的野心家就是個瘋子。」他看了看身邊的三個人：「很顯然，我沒瘋。」

莫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吸了一口氣，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的把密碼輸了進去，只覺得這密碼的排列順序很奇怪，完全沒有規律，屏幕的輸入框是他自己畫的，自然不會把輸入的內容替換成星號，所以很快就顯示出了密碼的全文——LIANGTIEFEIJIANGWUJIECAO。

他看了看丁飛羽，咬牙按下了回車鍵，然後摒住呼息等待可能隨之而來的爆炸聲，但是那聲音沒來，字碼界面閃動了一下，返回到標準提示符下。

丁飛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剩下的事情由我來做吧。」

「那我呢？」莫茲不太情願的讓出了位置，然後問道。

「當然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作。」丁飛羽說道，他看了看老伯格：「你覺得呢？」

老伯格看了看他們，哼一聲說道：「我們得手動打開垂發單元的頂蓋，這可是個體力活，我不喜歡體力活。」

第七十五章 核平朱諾

當第一輛灰狗出現在街頭之後，卡洛斯和他的士兵就感到壓力驟然增大，好在AH64及時出現，用一枚地獄火解決了這輛老舊的裝甲車，替卡洛斯的士兵省下了一枚掠奪者。這輛灰狗沒給卡洛斯他們帶來什麼傷害，卻給他們提了個醒，看起來他們的策略成功了，對方的重型技術兵器開始登場。

因為天空中突然出現了武裝直升機，所以朱諾方面的攻勢緩了一下，卡洛斯趁機喘了一口氣，清點了一下裝備，發現人員還沒有什麼損失，但是彈藥消耗很大。他想了一下，決定保持彈性接觸，逐漸向山口撤退，按照約定的時間，大約半小時後導彈就會飛過來，他們需要足夠的時間和距離脫離戰場。但是顯然他的看法有些過於樂觀了，他們大概比計劃時間晚了二十分鐘撤退到了山口附近，但是預想中的導彈仍然不見蹤影，在他們的屁股後面已經綴上了一長串的追兵，七八輛灰狗和幾輛突擊車一起在不遠不近的跟著，因為車上出現了防空導彈，AH64也不敢向從前那樣抵近打擊，距離稍遠，打擊效果也就差了很多，這一路上只打掉了兩輛裝甲車。

卡洛斯再一次看了看表，山口這裡地形比較複雜，他決定在這裡頂一下，這不是一個好辦法，卻是唯一的辦法，再往後撤就進山了，要麼大踏步後退甩掉追兵，要麼就得冒和追兵膠著在一起的風險，到時候導彈一來玉石俱焚，他這些人就都成烈士了。

這一路退下來，不但彈藥消耗嚴重，人員也開始相繼受傷，很多人身上的陶瓷板已經碎了，徹底失去了防彈效果，傑克被一顆流彈擊中了頭盔，幸好他當時縮著脖子，才沒有被衝擊力打斷頸椎，但是頭部仍然受了震盪，只能被人扛著一起撤退，到達這裡後倒是清醒了不少，但是走起路來仍然打晃，顯然是腦震盪後遺症，指望他參戰幾乎是不可能的。卡洛斯拉著他叫道：「和後方聯繫，問導彈還有多長時間。」

傑克哼了一聲，手腳並用的向後爬去，一串12.7毫米子彈打在他身邊的山坡上，他腳下一滑，差點摔倒。愛麗絲彎著腰衝過來，撲倒在卡洛斯身邊，叫道：「為什麼不退了？」

卡洛斯看了她一眼，她和他們不同，並不是戰鬥人員，所以卡洛斯在她耳邊叫道：「一會我讓人向後佈雷，你跟著他們一起去，找到馬克斯，讓他準備直升機，如果我們撤不下來，你就和他一起走。」

「你說什麼？」愛麗絲吃驚的問道：「撤不下來？」

「情況恐怕不妙。」卡洛斯苦笑著說道：「看來我們運氣不怎麼好。」這時一輛佈雷德利從公路上隆隆駛下，一直在天空中徘徊的AH64忍不住衝了下來，還沒等它發射導彈，一枚標槍就搖搖晃晃的從地面上升了起來，但是雨水和潮濕的天氣讓它的爬升過程很不順利，AH64及時拉起。梅伯裡的F22從另一側撲了下來，用機炮打掉了那輛佈雷德利，他剛剛扔下了一枚BLU118B，可惜曠野和暴雨讓溫壓彈的打擊效果很不理想。現在F22上的對地武器剩餘不多，所以他只能優先用機炮來解決問題，可惜F22的機炮炮彈也沒有多少，很快卡洛斯將失去他的空中掩護，在這樣的環境裡，梅伯裡就算想學葉知秋來一次低空通場也不可能，那樣做的話，恐怕還沒有殺死敵人自己就已經撞在地面上了。

看上去朱諾軍方的裝甲車輛不多，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看到一輛M1A2，顯然威斯克給他們造成的損失已經達到了傷筋動骨的地步，但是卡洛斯仍然不認為他們有能力和幾十倍的敵人硬頂，現在他已經不考慮能不能活著回去，而是擔心無法堅持到導彈飛來了。

雖然這樣，他仍然安排了兩個士兵在他們後面佈雷並且預留撤退通道，愛麗絲神情複雜的看了他一眼，終於跟著兩個士兵去了。

看著她們消失在視線裡，卡洛斯忍不住對著無線電大叫道：「傑克，他們還沒有消息嗎？」

現在做為戰場通訊中繼站的是梅伯裡的F22，所以無線電通訊效果雖然不太清晰，但是仍然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丁飛羽聽到已經倒了幾遍手的質問後，很氣憤的罵道：「我是說十個小時以後，不是說十個小時後就能發動攻擊，這些傢伙就沒有一點判斷能力嗎。」

「事實是你們的一支突擊隊已經失陷在朱諾了。」凱莉說道：「你們最好快點。」

丁飛羽罵了一句，招手叫她：「如果我給你手式，你就按它。」

「你讓我來發射核彈？」凱莉意外的說道：「我從沒做過這種事。」

「以後估計你也沒機會做這種事。」丁飛羽說道：「你以為我想把這個機會讓給你嗎？」他咬牙切齒的看著屏幕上那兩個出工不出力的傢伙：「指望他們打開垂發蓋板恐怕要到世界末日了。」

凱莉覺得他說的是廢話，世界末日分明已經來了，她仍然有些擔心：「我怕我會搞砸了。」

「相信我。」丁飛羽說道：「現在已經一團糟了，所以就算你搞砸了，也不會更糟糕。」他一面說一面衝出去穿自己的潛水服，就像老伯格說的那樣，在海底作業是個體力活，莫茲又沒有受過潛水訓練，這兩個人的組合面對嚴絲合縫的垂發蓋板毫無辦法，丁飛羽只能出去幫助，臨出艙之間，他終於不放心的向凱莉叮囑道：「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可千萬別在蓋板打開之前按那玩意，不然我們就都完蛋了。」

山口的爭奪戰已經進入了白熱化，朱諾方面被威斯克幹掉了全部的高級軍官和絕大部分的低級軍官，所以軍令執行得其實並不順暢，這就是卡洛斯他們在這裡折騰了兩個多小時還沒有被全殲的原因，但是同樣是因為指揮能力的問題，當這裡的指揮官察覺到情況不太對的時候，卻發現手下的士兵們已經殺紅了眼，絕大部分的士兵都自發的追到了山口附近，試圖消滅這支膽大包天的突擊隊，到了這個地步，即使是為了盡快安撫這些士兵，軍官們也必須調動全部的力量先解決掉卡洛斯一行，否則的話，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把這些已經陷入瘋狂的士兵撤下來。

現在梅伯裡的彈藥已經消耗一空，只剩下幾枚炮彈，不遠處的山坡上，被反坦克導彈擊中的AH64正在騰起熊熊烈火，即使是暴雨也沒能使它熄滅。卡洛斯和他的士兵沒辦法防守全部正面，一些敵方士兵已經滲透進來，在暴雨中他看到兩個不像已方士兵的人影出現在身邊的時候，雙方已經差一點面對面了，他飛快的扔掉手裡的步槍，去掏手槍，那兩個士兵從遠處繞過來後發現自己迷路了，只能向著槍聲響起的地方摸，所以根本也沒想到會和敵人在這麼近的距離上遭遇，同樣來不及開槍，他們不約而同的撲了上來，但是愛麗絲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一手一個抓住他們的頭撞在一起，兩個人軟軟的摔倒在地上。卡洛斯喘著氣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馬克思已經準備好了。」愛麗絲沒有回答他的話，拾起那兩個士兵的步槍，向山口外射擊，嘴裡叫道：「我們還等嗎？」

似乎是為了回答愛麗絲的問題，梅伯裡的聲音從無線電中傳來，他大叫道：「導彈已經發射了，我去做中繼嚮導，你們向直升機撤退。」

愛麗絲精神一震，向卡洛斯叫道：「它來了。」

卡洛斯並沒有顯露出感興趣的樣子，他搖了搖頭，伸手從屍體身上摸出幾個手榴彈說道：「你走吧。」

「你怎麼了？」愛麗絲罵道：「你不想去見戴安娜了？」

「太晚了，我們撤不掉的。」卡洛斯說道：「我們一起撤掉，只會把他們帶到直升機那裡。」他指了一下身邊戰死的突擊隊員的屍體：「如果你還有體力，就把他帶回去，我來掩護。」

愛麗絲愣了一下，一發火箭彈打在她前面不遠處的山脊上，爆起一團火光，大雨帶給雙方的困難是相同的，攻擊方同樣看不清這裡的情況，因為已經進山了，裝甲車輛沒辦法追進來，只能依靠人命來填，這對於士兵們的心理是一個考驗，而且在暴風雨中激戰讓人體的熱量消耗很快，攻守雙方都已精疲力盡，所以攻擊烈度比在山外爭奪的時候下降了幾個數量級。

卡洛斯扔出兩顆手榴彈，爆炸聲響起，但是沒聽到士兵受傷的慘叫聲，手榴彈也不知道落到哪裡去了。雙方現在的攻擊更加類似於顯示已方的存在，攻擊一方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迂迴滲透上面，但是阿拉斯加山脈複雜的環境和惡劣的氣候讓很多迂迴的士兵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轉到哪裡去了。

「我來掩護。」愛麗絲說道，她舉槍向後開了兩槍，雨聲中傳來一聲中彈後的低沉叫聲，她有一種類似於直覺的能力，當初能夠感覺到葉知秋的到來，現在用於判斷敵人的位置也很好用，要不是槍法不行，恐怕就可以當狙擊手了。

「不行。」卡洛斯罵道：「我是指揮官，而且我不會讓一個女人給我斷後。」

「我不是女人。」愛麗絲冷冷的說道：「我是超人。」她伸手拉過剛才被自己殺死的士兵，從他的身上往外掏彈夾：「你從沒覺得我很強嗎？」

「這不可能。」這個消息讓卡洛斯非常吃驚，他不是一個有豐富想像力的人，所以雖然覺得愛麗絲很能打，體力也好得不像一個女人，但是仍然沒有想過她居然不是人類，他吃驚的說道：「難道葉也是？」

「他不是。威斯克才是。」愛麗絲說道：「事實上還有其他人，但是他們都死了，現在輪到我了。」她轉過頭瞪著卡洛斯：「走。」

「不，我不能丟下你。」卡洛斯遲疑了一下，有點相信她的話，但是無論是做為一個男人還是軍人的尊嚴都讓他沒辦法把愛麗絲自己留下。

愛麗絲接二連三的扔出手榴彈，火光和爆炸聲中不斷傳來慘叫聲和慌亂的喊聲，效果比卡洛斯剛才好多了。從叫喊聲中可以聽出，外面的人以為他們要發起一次反衝鋒，但是事實上，卡洛斯這裡已經只剩下幾個人，而且人人帶傷，就算心有餘力也不足了。在投彈的間隙中，愛麗絲叫道：「不要磨磨蹭蹭，快走，你帶他們出來，就要帶他們回去。」

卡洛斯遲疑了一下，終於俯身抗起身邊戰友的屍體，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僅存的三個士兵並沒有聽清剛才他們說的話，所以一面交替掩護，一面還不忘記提醒卡洛斯：「愛麗絲還沒下來。」

「她會追上來的。」卡洛斯違心的叫道，他知道愛麗絲能從無線電裡聽到他的話，那也是他的祝福。

愛麗絲在這次戰鬥中的表現一直不錯，特別是最後階段，她到處跑來跑去的支援，顯示出良好的體力，所以士兵們並沒有多想，很快追上先一步後撤建立防禦的傑克，一行人帶著戰友的屍體穿過草草布下的雷區，向直升機奔去。馬克思早已啟動直升機，站在飛機下等著他們，看到卡洛斯等人狼狽的跑了出來，連忙跑過去接應，他們合力把屍體和受傷的士兵推進機艙，才發現根本沒有毫髮無傷的人，卡洛斯的大腿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被子彈劃開了一條傷口，血液已經凝固了，他居然剛剛知道。

馬克思繞到另一側跳上自己的位置，回頭大聲叫道：「都回來了嗎？」

卡洛斯向外張望了一下，沒有看到愛麗絲的身影，咬著牙向馬克思比了一下OK的手勢，混亂中馬克思並沒有意識到登機的人數不對，他立刻開始起飛，狂風和暴雨讓起飛充滿了危險，馬克思奮力抓住操縱桿，耳機裡傳來梅伯裡的叫聲：「它來了，快離開那裡。」

沒人注意到捲動的烏雲上方有一道火光劃過，梅伯裡不得不讓F22在雷雨雲中來回穿行才能隱約找到朱諾所在的位置，巨浪二使用了最短射程模式，所以並沒有飛出大氣層然後再入，而是直接採用慣性制導和激光凝視相結合的末段制導方式在F22提供的激光束中穿行，梅伯裡不得不把飛機減速到一個很危險的程度才能保證激光照射的穩定性，所以他雖然發現山口那裡還在戰鬥，但是實在分不出精力來詢問是怎麼回事。

當巨浪二從頭上飛過的時候，愛麗絲似乎感應到了它的存在，抬頭向上看了一眼，卡洛斯留下了戰死士兵身上的彈藥，再加上從被她殺死的兩個人身上找到的彈藥，至少現在愛麗絲擁有足夠的火力來壓制對方，她的體力和靈活性也保證了射擊的連續性，模擬幾個人在戰鬥毫不費力。如果進攻的敵人仔細判斷的話，還會發現現在防禦一方的射擊精度有所加強，所以混戰中並沒有人注意到巨浪二穿過雨雲砸向地面時的情景。

梅伯裡看著導彈改變姿態，以一個大於六十度的傾角向下飛去，立刻拉起了戰機倉皇逃命，他雖然沒有扔過核彈，卻很明白核彈的瞬時殺傷力主要來自高熱和衝擊波，高熱他倒不怕，氣體傳導熱量的速度無論如何都追不上他，但是迅速膨脹的氣體會摧毀一切阻擋它的東西，梅伯裡可沒有信心擋下這一擊，所以開著加力能跑多快跑多快，好在F22已經扔光了能扔的東西，不但燃油消耗過半，機身上也只剩下了兩枚AIM9，轉進起來身輕如燕，毫不脫泥帶水。

就在導彈接觸地面前的一瞬間，愛麗絲停止了射擊，她扔掉手中的步槍，站起身跳上面前的岩石，面向朱諾方面站直身子，閉上眼睛，張開雙臂。零星的幾顆子彈從她的身邊飛過，然後更多的人感覺到了異常，紛紛回頭看去。大地震動了一下，強光瞬間充滿了世界，狂暴的風雨在更加肆虐的力量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冉冉升起的蘑菇雲將密佈的雨雲沖得七零八落，一道道陽光從烏雲的間隙映透過來，融合進那刺目的耀斑中再不分彼此。整個阿拉斯加山脈都在抖動，山石滾動著從高處墜落，一道道深溝在山體間蜿蜒游動。接踵而來的是摧毀一切的高溫氣浪，所過之處，一切都在溶化。一輛佈雷德利從愛麗絲身邊飛過，重重摔在顫抖的山崖上。愛麗絲再也無法站穩，狂風吹過，她的身子像一片落葉般向後飛去，直飛入群山深處。

那一天，一枚一百二十萬噸當量的氫彈在阿拉斯加首府朱諾爆炸，將這個昔日的旅遊勝地夷為平地。一時間，全世界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沉寂多時的美洲土地上，各種電波瘋狂交匯，所有人都在詢問一件事——美國又怎麼了？

第七十六章 一言為定

冒著風雨起回到控制區的丁飛羽並沒有回辦公樓，而是直接來到了醫院裡準備去葉知秋的病房。剛剛發生的地震讓控制區裡人心惶惶，大多數人都覺得這兩天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天氣很反常，現在又發生了莫名其妙的地震，讓人想起了從前的災難電影，很多人都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的前兆，即使外面下著暴雨，也不敢再留在房間裡，所以當丁飛羽到達醫院的時候，院子裡冒雨聚集了很多人，這些人撐著各種雨具待在這裡，互相傳遞著自己的焦慮。

丁飛羽擠過人群，鑽進樓裡，把自己的雨衣脫下來掛到大廳門外的衣帽架上，大廳裡人不多，因為有士兵守著，外面的人對於醫院還有一絲敬畏之情，並沒有湧到樓裡來。雨水順著雨衣流淌下來，衣帽架下的地板上迅速積存了一灘水。丁飛羽低頭看了看，乾脆坐下來脫掉鞋子倒出裡面的積水，這才重新穿上它，向樓上走去，這樣大的風雨，雨衣也只能聊盡人事，其實他身上的衣物早就濕透了。

吉爾抬頭看到丁飛羽走進來，明顯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妮可也在房間裡，正在收拾儀器，她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丁飛羽，低頭走了出去。

丁飛羽向吉爾點了點頭，有點尷尬的看著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水滴，支吾道：「他還好嗎？」

「他剛剛醒過來。」吉爾說道：「我們還沒來得及告訴其他人。」

這下丁飛羽明白她倆為什麼擺出那麼一幅樣子了，自己上來的時機實在太巧了，倒像是和葉知秋心有靈犀，但是不管怎麼說，葉知秋醒過來是一個好消息，他曾經一度認為葉知秋再也醒不過來了。他走上前去，把視線轉向葉知秋，發現他正睜眼看著自己，只好攤了攤手說道：「抱歉，我應該帶束花來的。」

葉知秋虛弱的笑了一下，看了看吉爾，吉爾遲疑著走了出去。丁飛羽走到葉知秋的床前，看了看吉爾剛才坐的椅子，沒好意思坐上去。葉知秋看著他說道：「又下雨了？」

「日本列島沉沒的影響沒那麼快過去。」丁飛羽皺眉說道：「就算外面下雪我都不覺得奇怪。」

「那地震是怎麼回事？」葉知秋說道：「她們差點要把我抬出去避難。」

「有一顆核彈在朱諾爆炸了。」丁飛羽說道：「所以不用擔心有餘震。」

「聽上去真讓人感到欣慰。」葉知秋說道，然後他才意識到兩個人這段對話居然是用英文說的，於是改成中文說道：「謝謝你救了我。」

「你告訴她們了？」丁飛羽問道。

「是啊。」葉知秋笑道：「吉爾懷疑你，我可不想讓你承受她的怒火。」他停了一下，接著說道：「沒想到國內對你還真不錯，居然會用核彈支持你。」

「不是國內。」丁飛羽說道：「還記得那艘094嗎？」

葉知秋愣了一下，看著他說道：「你用的巨浪2？你哪裡來的核密碼？」

「我當然有渠道。」丁飛羽不想談論這件事，他還有更需要擔心的事情和葉知秋說，但是顯然葉知秋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他皺眉說道：「那不可能。」說完他突然愣住了，脫口說道：「你和丁建章是什麼關係？」

「你居然剛剛想到嗎？」丁飛羽嘲諷的看著他：「反應還真快啊。」

「我不知道他還有一個你這個年紀的親戚。」葉知秋沉著臉說道，他一直懷疑丁飛羽的身份，因為丁飛羽自稱是個科技間諜，但是他所擁有的權限明顯超過了一個科技間諜所能擁有的範圍，但是如果他和丁建章有關係那就很容易理解了，那是國內情治單位的第一人，政治局中最神秘的人物，現在的問題是，他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丁建章居然放心到把核密碼都交給了他。

「他是我父親。」丁飛羽說道：「希望能滿足你的好奇心。」

「那為什麼他要你使用094的導彈？」葉知秋身體還很虛弱，但是腦子已經很清醒了，一下就看到了問題的關鍵，無論如何，讓丁飛羽去操作一艘沉沒核潛艇上的導彈都是非常危險的，如果丁飛羽是丁建章的親兒子，他不可能讓他冒這個險。

「事實上。」丁飛羽說道：「這不是他讓我用的，核密碼是很早以前就交給我的，本來為了以防萬一，讓我用它來銷毀那艘094，這一次國內直接拒絕了我的要求，我沒別的辦法。」〔ＷＷＷ。ＷrsＨＵ。ＣＯＭ〕

葉知秋眨了眨眼睛，才明白過來，他吃驚的看著丁飛羽，第一次發覺這個長得像女人的傢伙居然也是一個狠角色，扔起核彈來和自己扔手榴彈有一拼，只是他到底有沒有意識到這樣做的後果？葉知秋想了一下，自嘲的笑道：「這也太快了吧。」

丁飛羽當然知道他說的太快了是指什麼，皺眉說道：「這就是我擔心的事，國內恐怕是出事了，不然的話不會這麼快就卸磨殺驢。」他苦惱的說道：「問題是我完全想不到問題出在哪裡。」

葉知秋皺了一下眉，突然說道：「伊暉的事情怎麼樣了？」

「放心。」丁飛羽擺了擺手：「這件事我請人去安排了，不會出什麼紕漏，除非我父親倒台，國內有人要整我，不然不會不給我這個面子。」說完這個，他看著葉知秋說道：「我估計如果那解藥的製造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倆很快就要被召回國去，所以抓緊時間來告訴你一些事情。」

葉知秋能想到的東西，丁飛羽當然也能想到，他冒險使用核武器並不是為了逞一時之快，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那樣做毫無意義。看國內的意思，是想要他留在控制區，在美洲大陸上建立一個前進基地，但是那樣一來，葉知秋的下場就會很不妙，兔死狗烹這種事可不分年代和國家，更何況葉知秋還是條不怎麼聽話的狗，想烹他的人恐怕早就有了。如果國內認為自己在某些方面有越線的趨勢，那麼出於對自己身世的考慮，就必須召自己回國，那時還能在控制區發揮影響力的人就只有葉知秋了，國內不會願意放棄這個好不容易打下的釘子，所以這也算是對葉知秋的保護，但是有一些事情他必須在回國之前告訴葉知秋，不然恐怕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會因為葉知秋的疏忽成為無用功。

葉知秋看到丁飛羽一臉的嚴肅，忍不住認真起來，開口問道：「是什麼事？」

「你知道鄭忠為什麼要殺你？」丁飛羽問道。

「當然是因為我當時正準備把解藥的配方用明碼發出去。」葉知秋滿不在乎的說道：「如果是我，也會下手。」

「什麼？」丁飛羽叫了一聲，一直百思不能騎姐的事情終於有了眉目。葉知秋中槍後，鮮血噴濺到了計算機屏幕上，所以他並沒有看到葉知秋都做了什麼，等到他發現那顯示器亮著，想看看上面都有什麼內容的時候，偏偏葉知秋發出了聲音，他忙著救葉知秋，當然再無暇察看顯示器上的東西，甚至都沒來得及關閉電台站的設備，現在才知道葉知秋當時正做什麼。他本來就是心生百竅的人，轉眼間就明白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他前腳把資料傳回國去，後腳就有人把解藥的配方用明文向全世界發送，國內肯定會對控制區的情況產生懷疑，當然不可能像從前那樣支持自己，偏偏自己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居然在申請核打擊無果的情況下動用核密碼，這一下問題的性質就變成了用核武器向國內示威，用膝蓋想都知道國內會是什麼反應，他可不會幼稚到認為就憑幾顆不知道扔出去能落到哪裡的核彈頭就可以威脅一個核大國，現在還沒有核彈落到控制區的土地上，恐怕還得感謝這突然變壞的天氣。而且在美洲大陸上種蘑菇這種事，如果國內要追究的話，把核秘密交給自己的丁建章也很難全身而退，到時候恐怕就連丁建章自己都要主動背這個黑鍋，好讓事態不至於變得非常複雜。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氣極敗壞起來，向葉知秋叫道：「你怎麼會這麼做？」

他的聲音突然升高，一直守在門外的吉爾立刻推開門走了進來，沉著臉問道：「出了什麼事？」

葉知秋向她搖了搖頭，他失血過多，現在還不能做較大幅度的動作，連手都抬不起來，只能靠眉目傳情。吉爾皺了一下眉，雖然不再出聲，但是卻守在房間裡不肯再離開。

有她這麼一打岔，丁飛羽也穩定下了自己的情緒，知道現在生氣也沒用，他看了看吉爾，又用中文向葉知秋說道：「你瘋了？」

「我只傳出了和醫療方法有關的部分。」葉知秋說道：「你不會也覺得我們的國家需要依靠這個來要挾世界吧？」

「我當然不會這麼想。」丁飛羽說道：「但是這個決定不應該由我們來做，這是組織流程的問題。」

葉知秋笑了一下，他何嘗不知道丁飛羽說的是正確的，但是他已經不願意等了，或者說，他已經沒信心等下去了。他苦笑道：「所以我從不怨恨鄭忠向我開槍。」

「不。」丁飛羽搖頭說道：「鄭忠開槍和這個無關，他來到美洲大陸的任務是協助我開展工作，但是實際上最主要的目地就是消滅你。」

「什麼？」這次輪到葉知秋大吃一驚了，他看著丁飛羽說道：「為什麼？」

「還記得你說過的那個ZERO計劃嗎？」丁飛羽說道：「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國內官方的研究項目，除非有外資背景，否則都是用數字或者漢語拼音的字頭縮寫來命名，絕不會使用英文單詞，這四個字母中有兩個元音，所以也不會是拼音字頭的組合。」他看著葉知秋，搖頭說道：「所以我托人在國內查了一下，你參與的這個計劃沒有什麼官方資料留下，所有資料和數據都被銷毀了，但是我托的人還是找到了一些線索。」

說到這裡，他同情的看了看葉知秋，這個眼神讓葉知秋覺得心裡發毛，他苦笑著問道：「難道是個陰謀？」

丁飛羽撇了撇嘴，繼續說道：「事情很複雜，可供參考的資料也非常少，所以有相當多的東西是我們自己腦補的，但是我相信離真相不遠。」他停了一下，想了想才說道：「簡單的說，國內高層有人想在去年的改選中上位，所以和美國政府的一些人做了些交易，剛好美國人的一項研究計劃的款項被國會槍斃了，那邊的人就通過這位高層希望能在國內進行下去，你知道在國內這種事情更容易操作一些。但是很快，國內的人就發現這個實驗不像盟友說得那麼簡單，這其實是一項生化實驗，而且因為直接使用外方提供的藥品，國內拿不到任何好處，於是立刻終止了這項實驗，同時為了不給政敵留下把柄，將整個項目的資料和人員全部銷毀，你是最後一個參與這項試驗的實驗品。還記得那個因為你而死的高級情報官員嗎？安排你參加試驗的人就是他的朋友，他和那個高層不是一夥的，但是他知道這件事的危險性，所以想趁機借刀殺人。但是上面還有人想保你，發現不對直接派你出國執行任務，對你的清除行動當然也就進行不下去。結果你到了這裡趕上了生化災難，居然還活了下來，國內那人因為擔心有了這次的功勞回去後再動不了你，所以才派出鄭忠來除掉你，毀滅證據，所以就算你什麼都沒做，鄭忠也會殺你。」

葉知秋沉默下來，不管是誰聽說自己因為這種理由被殺都會很鬱悶，他苦笑道：「他們對我做了什麼？」

丁飛羽攤了一下手：「資料和研究人員都沒了，也許永遠都沒辦法知道詳細情況了。」

「那麼你父親知道這件事嗎？」葉知秋問道。

丁飛羽遲疑了一下，點頭說道：「高層之間很難說有什麼秘密，就看是不是需要操作，所以那人才急著消滅證據，只要沒了證據，上面的人就不能作得太難看。」

「是啊。」葉知秋感歎道：「總要照顧第三方的感受。」他哼了一聲，然後說道：「那我不是死定了？」

丁飛羽覺得葉知秋說起這個的時候語氣有些奇怪，看起來倒像是輕鬆了很多的樣子，他搖頭道：「本來還是有辦法的，但是我不知道你居然會……」說到這裡，他突然明白了葉知秋為什麼會變得輕鬆起來，他指著他叫道：「你不想回去了？」

葉知秋看著他笑了一下：「被你看出來了，我這個人有點怕死，所以我本來勸自己，鄭忠已經殺了我一次，就當我已經死了，但是你知道這個理由不怎麼有說服力，還是你送過來的理由更讓我安心。」

「我X。」丁飛羽忍不住罵了一句，再看葉知秋的感覺就不一樣，他罵道：「想不到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傢伙也要叛變革命，就不怕我替天行道？」

葉知秋笑了一下，反問道：「你會嗎？」

丁飛羽居然猶豫了一下，才搖頭道：「反正我回去也沒好果子吃，也懶得搭理你這些破事了。」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虧我還想拉上你做墊背，沒想到你居然不幹了。」說到這裡，他搖頭苦笑了一下，歎息道：「我算知道康熙爺聽說韋小寶說『老子不幹了』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葉知秋笑了一下，然後正色說道：「我倒覺得你拉我做墊背更容易了。」

丁飛羽是聞一知十的主，再說就算葉知秋不說，他也已經想到了這個辦法，只是這個辦法實在不夠地道，所以他才沒有說出口，現在聽葉知秋主動提起，不禁有些臉紅，搖頭道：「這種事我扛下來最多回國關禁閉，你要扛下來，恐怕這輩子都要被追殺了。」

葉知秋苦笑了一下，反問道：「你覺得我不替你背這個黑鍋，就不會被追殺了嗎？」他故做輕鬆的說道：「你說我這麼做，你父親總不好意思認真派人殺我吧？」

丁飛羽苦笑起來，他緩緩搖頭道：「我覺得他會派出更多的人來殺你。」他說道：「我說過，高層之間沒有秘密。」

「那你呢？」葉知秋並沒有感到意外，他問道：「你會嗎？」

「我不知道。」丁飛羽說道：「人總會改變的。」

「那就等你改變了再說吧。」葉知秋說道：「你最好馬上和國內聯繫，把事情都推到我頭上，有你在這裡，他們才不會貿然採取行動。」

丁飛羽點了點頭，想了想起身告辭，臨時的時候葉知秋笑道：「我以為你怎麼也會感謝我一下。」

丁飛羽搖了搖頭：「本來我是想聽你感謝我救你一命的，現在看來，我們扯平了。」

「你當時想過會這樣嗎？」葉知秋問道。

「當時？」丁飛羽苦笑道：「你以為我是豬哥亮？算無遺策那一套可不包括你發瘋在內。」

葉知秋笑了一下，看著他走出房間，吉爾走過來說道：「你們說了什麼？」她不懂中文，但是仍然感覺到兩個男人之間的談話有些不同尋常。

「我決定留下來，不回國了。」葉知秋溫柔的看著她：「但是很可能會遭到報復。」

吉爾伸手撫著他缺少血色的臉頰，低聲說道：「那我們就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讓他們找不到。」

葉知秋露出微笑，輕聲說道：「一言為定。」

第七十七章 就地格殺

丁飛羽還沒回到控制區之前，梅伯裡就已經駕著戰機在公路上降落了，暴雨讓降落變得非常困難，畢竟公路兩旁可沒有著陸指示燈，但是梅伯裡還是做到了。但是隨後他就發現馬克思的直升機失去了聯繫，只好又換了一架UH60回去尋找他們，現在控制區的飛行員算是損失殆盡，除了他之外，再想找個能開直升機的人都難，為了應付突發情況，他還帶上了幾個士兵和軍醫。

天還沒亮的時候，亨利一行就已經冒雨離開了控制區，速度快得就像是在躲避一場瘟疫，雖然早就知道他們會這樣作，但是伊莎貝爾等人仍然感到很不舒服，尼爾甚至祈禱他們消失在風雨當中，伊莎貝爾和吉爾有交情，沒有這麼惡毒的詛咒亨利，但是心裡未必沒有在尼爾的祈禱後面加一。

雖然無法實時跟蹤到前線的戰鬥，但是至少控制區的管理者們都知道將要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所以當核彈引起的地震來臨的時候，大家都沒有驚慌，反倒有些興奮，說起來，這在某種程度上是控制區武力的展示，這次事件過後，整個阿拉斯加地區甚至算上前加拿大都不會有人敢再打控制區的主意。

核爆引起的震級不算太大，絕對不會超過五級，但是克裡斯和克裡斯蒂娜仍然決定出去維持秩序，比起實質性的損害來，人心的安定才是最重要的。安吉拉沒有和她們一起出去，她要留在這裡等待卡洛斯一行的消息，戴安娜本來沒資格待在會議室裡，但是考慮到她的身份，伊莎貝爾主動讓她留下，和她們一起等待親人歸來。

尼爾還不知道莫茲被丁飛羽帶走，他對於核打擊成功後控制區的發展執樂觀態度，已經在計劃暴風雨過後怎樣恢復生產了，當然總的來說大家都已經對他的收成不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希望對於控制區的工業基礎不要造成什麼損傷就好。伊莎貝爾比尼爾想的東西要深遠得多，所以開始經常性的走神。因為她不肯對丁飛羽採取行動，克萊爾一直對她表現出一幅敬而遠之的樣子，甚至不願意留在會議室裡，核打擊成功的消息傳來後，她就一個人離開了。

葉知秋甦醒的消息不算什麼秘密，倒是可以歸結進群眾喜聞樂見一類裡，所以很快就在控制區裡小範圍的流傳開來，知道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來，大家都對葉知秋產生某種依賴心理，下意識的覺得只要葉知秋還在，控制區就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這個時候吉爾終於想起自己還有職責在身，於是安頓好葉知秋後回辦公樓去處理積壓的公務，趁著這個機會，克萊爾溜回來看葉知秋。說實話這還是她第一次走進葉知秋的病房，好不容易提心吊膽的進來，卻發現病房裡已經有人了。

楚克的腿還不能動，但是身體其它部位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現在可以坐著輪椅到處溜躂，為了他出門方便，所以妮可把他的病房換到了一樓，這下他出門倒是方便了，但是這個醫院沒有電梯，他想上樓來就不容易了，總算他在軍隊裡人緣不錯，找了幾個士兵把他連輪椅到人一起抬上三樓，說好一會再上來推他下去。他和葉知秋說了一會話，正在感歎從前和喪屍拚命的時候都沒死這麼多人，反倒是和同為倖存者的朱諾軍人之間的戰爭死傷不斷，就看到克萊爾走了進來。

楚克曖昧的向葉知秋眨了眨眼睛，推著輪椅告辭，克萊爾的行為被他撞破，反倒不躲躲閃閃了，很大方的推他到走廊裡，讓他在那裡等待來接他的士兵，自己才又重新回到病房裡。

葉知秋恢復得非常好，妮可就曾經感歎他的機體恢復能力簡直不像人類，不過恢復得再好他受的傷也是實實在在的，現在仍然一幅精力不濟的樣子，特別是剛才送楚克上來的士兵們也順便進來看望他，他挨個打招呼又和楚克說了一會話，精神上的消耗很大。不過看著克萊爾走進來，他還是微笑著先打招呼：「你看起來不錯。」

「愛麗絲死了。」克萊爾坐到葉知秋的床邊，直接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葉知秋吃了一驚，他猶豫了一會，才問道：「怎麼死的？」

克萊爾歎了一口氣，馬克斯的直升機沒能逃過核爆衝擊波的影響，直升機墜毀在山裡，好在沒有引起爆燃，算是保住了無線電台，這才讓梅伯裡及時找到了他們，但是暴雨和低溫讓隊伍中的傷員雪上加霜，梅伯裡先用無線電通知了控制區準備搶救，順便轉達了愛麗絲陣亡的消息。說實話愛麗絲在控制區裡朋友不多，梅伯裡甚至不知道應該把這個消息通知給誰，倒是戴安娜聽到消息後非常悲傷。

從克萊爾口中聽說了愛麗絲戰死的經過後，葉知秋歎了一口氣，沒有說什麼。克萊爾看著他說道：「其實我一直很羨慕吉爾，我想愛麗絲也這麼想吧。」

葉知秋尷尬的看著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克萊爾看著他，低聲說道：「我經常會想，如果你最早遇到的人是我會怎麼樣？你會喜歡我嗎？」

「呃。」葉知秋真希望現在有人能進來，這裡是控制區的病房，又不是九眼橋，你和我說這個幹什麼？

克萊爾並沒有等待他的回答，只是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她們說你喜歡熟女，看來是真的。」她站起身來，很輕鬆的拍了拍葉知秋的手：「相信我，我也會有成熟的那一天的。」

從葉知秋的病房裡走出來，克萊爾發現楚克已經離開了，樓外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那是梅伯裡回來了，內維爾和阿龍等人正在組織人手接應傷員。克萊爾看到妮可也在人群中忙碌著，幾天沒見，她消瘦得很厲害，克萊爾遠遠的看了看她，沒有湊過去幫忙，一個人走開了。

暴風雨一直都沒有停息的跡象，控制區內地勢較低的地方開始積水，於是控制區的居民們不得不動員起來抗澇，尼爾對著風雨欲哭無淚，他今年的收成多半是要泡湯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莫茲不見了，可惜沒地方報警，只能先和吉爾說了一下，吉爾很懷疑莫茲能去哪裡，很可能是在控制區的某個地方，但是現在控制區裡一片混亂，只能等著消停下來再說。

突然到來的傷員們讓醫院裡的工作人員再一次忙碌起來，好在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倒不至於像上次那樣亂，而且傷員的數量也要少得多，幾個醫生一分也就差不多了。大家看到突擊隊回來的慘狀都有點發傻，卡洛斯的傷算是最輕的，但是直升機墜毀的時候為了搶救戰友又把傷口撒開，再被雨水一沖，傷口周圍已經出現感染症狀，估計也要在床上躺一段時間了。

第二天的早晨，太陽重新升起後，忙碌了一夜的人們才發覺狂風停了下來，雨水也小了不少，聚集起來的人群紛紛散去，回自己的房間補充睡眠。妮可連作了兩台手術，被阿龍和安迪勸回房間休息，她不放心葉知秋，就又拐到了他的病房裡。

葉知秋受傷後警惕性下降很多，根本沒有發現妮可進來，她替他檢查了一下傷口，又查看了監護儀器的數據，這才慢慢的坐到椅子上，癡迷的看著葉知秋沉睡的面容。自從那一晚之後，她就一直在思考以後的生活，也許離開控制區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但是去哪裡就很值得商量，現在的美洲大陸可不是從前那樣，目前來講擁有穩定秩序的地方不會超過三個，但是無論怎麼看，安克雷奇都是最好的那個，要下定決心離開這裡很需要勇氣。

好在葉知秋的受傷讓她有了留下來的理由，她很輕鬆的就把自己作出決定的時間留到葉知秋康復以後，就算葉知秋恢復得再快，這個日子也還得兩三個月。

就在她看著葉知秋胡思亂想的時候，房門一響，吉爾快步走了進來。妮可下意識的跳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自己在窺視吉爾的東西一樣。好在吉爾並沒有在意，她甚至都沒顧得上和妮可打個招呼，就直接問道：「他醒了嗎？」

妮可搖了搖頭，然後就看到葉知秋睜開了眼睛，妮可沒有吵醒他，那是因為動作足夠輕柔，吉爾弄出這麼大動靜要是還不醒，那就有問題了。他昨晚睡得其實不太好，所以迷迷糊糊的看到兩個女人站在面前，下意識的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然後就看到吉爾湊到他面前，手裡拿著一張紙，說道：「你看看這個。」

葉知秋努力睜開眼睛，看著白紙上畫鬼符一樣的東西，半天才醒悟過來這是中文，只是這字寫得和小學生有一拼，間架結構就不用提了，橫不平豎不直，要是沒什麼準備還真認不出來寫的是什麼。

他抬頭看了一眼吉爾，笑道：「這是什麼？」

吉爾一點都沒有和他開玩笑的意思，著急的說道：「我剛才在辦公樓裡看到丁去伊莎貝爾的辦公室，樣子有些奇怪，就進了他的辦公室，看到一份電文放在桌子上，但是我不認識中文，所以就抄下來拿給你看。」

丁飛羽在辦公樓內部使用了電子認證機制，門鎖都換成了電子控制，吉爾做為安全主管擁有進入所有房間的權限，在這方面丁飛羽公事公辦，並沒有給自己的辦公室設置特權，所以吉爾可以很輕易的使用自己的電子卡片進入丁飛羽的辦公室。

葉知秋這才知道這鬼畫符一樣的東西居然是吉爾寫的，他苦笑著接過白紙，仔細辨認她照貓畫虎描下來的漢字，然後心裡頓時就冷了下來，紙條上的內容很簡單，就是一句話——扣押葉知秋回國審判，如有反抗，就地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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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拯救世界

葉知秋的確想到過會有這一天的到來，但是沒有想到來得這麼快，在他看來，國內那邊明明知道丁飛羽在控制區沒有什麼勢力，不可能把對付自己這種艱巨的任務交給他來辦，但是沒想到那邊的氣魄居然這麼大，有那麼一個瞬間，葉知秋甚至很認真的考慮是不是國內有人想借自己的手除掉丁飛羽。但是很顯然丁飛羽也不傻，他去見伊莎貝爾了，以葉知秋對伊莎貝爾的瞭解，這個女人並不是會申張正義的人，為了抱上國內這條大腿，她很可能會配合丁飛羽行動。現在卡洛斯和傑克都躺在醫院裡，控制區的軍事力量事實上掌握在克裡斯蒂娜手裡，除此之外，就得算上克裡斯了，從前卡西迪的副手山姆現在已經說不上什麼話了。有了伊莎貝爾的背書，克裡斯蒂娜就可以明正言順的調動人手來捉他，他現在才發現，經過一連串的戰爭後，他可以信賴的力量已經折損得一乾二淨了。

吉爾也很清楚葉知秋現在面對的困境，很果斷的準備逃離這裡。葉知秋並沒有反對，他知道吉爾有多愛他，任何讓她放棄自己的想法都是對她感情的褻瀆。

因為葉知秋有傷在身，逃跑用的車輛就比較讓人費心思，吉爾不知道丁飛羽要用多長時間才能落實下扣押葉知秋的行動，所以也沒時間挑選車子，匆忙找了一輛SUV。醫院一直有一支小隊駐守，所以地下室有一個小型軍械庫，這裡當然沒有電子門的鑰匙，但是吉爾向駐守的軍官說自己要出去，需要一些裝備，那軍官就把開了門讓她自己挑了。然後這軍官顯然對吉爾裝滿了的背包表示驚奇，但是並沒有多問，還幫著吉爾把背包送上了車，說到底，沒有人想得到像吉爾和葉知秋這樣的人有一天竟然會需要倉皇逃離控制區。吉爾回樓上去扶著葉知秋下樓來，守門的士兵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以為葉知秋要去辦公樓，很主動的和他的長官一起幫著吉爾把葉知秋扶進車裡。

吉爾還沒來得及坐進駕駛位，妮可已經和安迪抱著兩個箱子追了過來，不等吉爾說話，妮可就把箱子塞進車裡，然後飛快的跳上車，安迪向車裡看了看，沒有說話，默默的替她們關上了車門。吉爾這時也沒時間問妮可想幹什麼，飛快的發動車子，SUV一頭衝進了雨幕中。

一直到汽車出了控制區，吉爾才鬆了一口氣，她回頭看了一眼妮可，說道：「你得回去了。」

「我和你們一起走。」妮可堅定的說道。

「你瘋了？」吉爾說道：「你知道我們是準備逃亡。」

妮可看了看她，點頭說道：「我當然知道，你們倆剛才並沒有避開我。」她指了指葉知秋：「他需要醫生。」

吉爾看了葉知秋一眼，張了張嘴，終於沒有說話。葉知秋折騰了這一回，躺在座位上只能喘氣，他費力的說道：「你沒必要這樣做。」

「還記得我們剛剛在小鎮上見面時的情景嗎？」妮可笑了一下：「雖然現在的情況比那時還要壞，但是至少我們還在一起。」說完，她抬頭看著吉爾：「我不是想和你爭奪什麼，只是不想讓他就這樣死去。」

「不。」吉爾搖頭說道：「我不在乎，至少你和我一樣愛他。」她說道：「既然故事是從我們三個人開始的，就讓它也在我們三個人這裡結束吧。」說完之後，她回頭看了一下葉知秋：「你是不是特別高興？」

葉知秋苦著臉說道：「最難消受美人恩，我又別無長物，只好以身相許了。」

話可以說得輕鬆，但是葉知秋身上的傷不是只靠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就能挺過去的。而且還在下著雨，雖然不如從前那麼大，但是仍然看不到停止的跡象，在雨中長途開車也太危險，所以妮可提意找個地方先躲一躲。控制區周圍可以落腳的只有那麼幾個地方，福特理查森肯定是不能去了，葉知秋的意見是去小鎮，他們在那裡待過一段時間，地型什麼的都很熟悉，但是那裡沒有食物，或者說從前有過，但是冬天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還能找到什麼吃的東西很值得商量。吉爾只想得先離控制區，並沒有來得及準備食物，妮可拿出來的箱子裡都是藥品，除了一些鹽水和葡萄糖外，對於充飢毫無幫助。最後葉知秋說道：「去山谷。」

這不算是一個好主意，山谷不是什麼秘密場所，而且人多口雜，丁飛羽很可能會搜索到那裡去，但是對於葉知秋三人來說，那裡可以搞到一些簡單的補給，只要抓緊時間，完全可以趕在丁飛羽追上來之前逃掉。

雨一直沒有停息的跡象，雖然不像從前那麼大，但是仍然很好的替他們掩蓋了逃亡的蹤跡。葉知秋平躺在車後的座位上面，妮可坐到副駕駛的位子上和吉爾一起研究路線，在找路這方面，妮可的水平要差得多，基本全靠吉爾。從時間上來說，現在已經是上午了，但是天色仍然灰濛濛的，辨認道路成了一件很讓人傷腦筋的事。好在奧維耶多最近經常往控制區跑，走的多了，路上的痕跡就很明顯，偶爾有一些積水的路段，認真分辨一下也就過來了，到達山谷後，他們首先去找的就是奧維耶多。

離上次葉知秋他們來到山谷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在這段時間裡，奧維耶多從控制區換回了很多生活必需品，這讓山谷中的生活開始恢復了一點災難前的樣子，有一些心思活絡的人已經搬回控制區去了，留下的人中有很多也並不是因為喜歡山谷中的生活，而是被最近的戰爭嚇到了，所以才持觀望態度。

奧維耶多知道葉知秋三個人在控制區的地位，得知是他們來了非常高興，不但一口答應下來送給他們一些食物，還給了他們一些毛皮和兩條毯子。然後很熱情的邀請他們留下來吃晚飯。說實話奧維耶多的熱情讓三個人都很意外，他甚至都沒有問他們要食物是打算去哪裡。吉爾立刻警覺起來，以為這邊已經得到了消息。但是很快米蘭夫人帶著艾娃也過來看望他們，因為上次接受過夫人的款待，所以葉知秋這次不好意思躲在車裡，掙扎著出來和她們打招呼。

米蘭夫人看到葉知秋的樣子，很是吃了一驚，葉知秋也沒有隱瞞自己受傷的事，不過還是多了一個心眼，只是說他們準備去阿拉斯加灣乘船出海，所以想弄點野味當作禮物送人。奧維耶多不疑有他，聽說他想用自己的做的臘肉做禮物非常高興，表示他還有一些準備過冬的儲備，也可以送給三個人，反正自己也可以去控制區借糧。

葉知秋擔心奧維耶多資助自己的事情被伊莎貝爾知道後給他小鞋穿，所以很堅決的拒絕了。奧維耶多也沒怎麼堅持，美國人在這方面其實不怎麼大方，所以他轉而很好奇的打聽葉知秋受傷的過程。他對葉知秋徒手殺熊的本事大為折服，所以很關心什麼人能讓葉知秋受傷。等到聽說葉知秋是中了槍後，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在他看來，再強的身手也躲不過子彈。

米蘭夫人邀請他們到她的小層去吃飯，房間裡有她剛做的麥餅，艾娃湊過來向他們打聽前一段時間發生的戰爭，做為一個年輕人，她更嚮往控制區的生活，但是因為捨不得離開米蘭夫人，所以才留在山谷裡，自然很想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

因為要準備晚餐，奧維耶多被夫人叫出去幫忙。吉爾偷偷向葉知秋示意此地不宜久留，葉知秋卻看到妮可似乎有些留戀這裡的氣氛，於是悄悄和吉爾說吃頓晚餐問題不大，估計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三個人都不可能再有機會這樣平靜的共進晚餐了。

吉爾同意葉知秋的看法，於是不再堅持離開。夫人燒了土豆濃湯和雞蛋派，還有烤得鬆軟的麵包，葉知秋還不能吃硬質的食物，所以只是喝了一點湯，晚餐照例由妮可主持祈禱，葉知秋坐不住，只好回到床上去躺著，祈禱儀式過後，自然就應該開始吃飯，這時吉爾突然向米蘭夫人問道：「您兒子和奧維耶多呢？」

米蘭夫人愣了一下，然後揮手說道：「喬納森聽說你們很喜歡他的獵物，所以拉上弗斯出去了。」她說的喬納森是奧維耶多的名字，弗斯則是她兒子弗朗西斯科的暱稱。

「在這種天氣中？」吉爾看著她笑了一下，然後轉頭看向艾娃：「我注意到你剛才的禱告不怎麼專心。」

艾娜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身子，看了米蘭夫人一眼，然後才說道：「我沒有。」

「看在上帝的份上。」吉爾說道：「你們大概不知道我從前是做什麼的。」

米蘭夫人笑了一下，伸手去拿麵包，但是手卻插到了麵包藍子下面，她飛快的抽出了一支手槍，但是顯然她高估了自己的速度，吉爾的盤子從桌面上飛過，擊中了她的臉。在老婦人倒在地上的同時，艾娃尖叫著跳了起來。

妮可推開椅子站起身，不知所措的看著這一切，吉爾抽出手槍走到米蘭夫人身邊，用腳把她的手槍踢到一邊，示意妮可把它撿起來。米蘭夫人的鼻骨被盤子砸碎了，正痛苦的蜷縮著身子躺在地上。妮可拾起地上的轉輪手槍，向吉爾問道：「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吉爾說道：「但是她這把年紀做槍手太大了。」她向米蘭夫人說道：「你以為拿槍這行當不需要智商准入嗎？」

「我們得離開這裡。」妮可選擇信任吉爾，所以立刻做出決定，她說道：「我去拿車。」這時房門響了一聲，一個男人端著一支M1步槍衝了進來，躺在床上的葉知秋搶先開槍，子彈從這人的前額穿過去，掀翻了半個顱骨，男人的屍體向後飛出，直接從敞開的房門裡滾出到門外的草地上，鮮血和腦漿撒了一地。

門外傳來幾聲驚叫聲，葉知秋開槍的時候扯動了傷口，痛得吸著氣說道：「我猜他們不知道要對付的人是誰。」

葉知秋開槍的時候，艾娃尖叫了一聲溜到了桌子下面，但是吉爾立刻伸手掀翻了桌子，露出瑟瑟發抖的女孩，她皺眉說道：「真見鬼，你們知道了什麼？」

米蘭夫人用手捂著鼻子，血從她的手指縫裡流淌下來，她惡狠狠的說道：「你們帶著一個重傷的人出門，卻拐到這裡來要食物，分明是準備逃亡，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讓弗斯和喬納森去安克雷奇打聽消息了，無論出了什麼事，你們都逃不掉的。」

吉爾鐵青著臉看著她，用力握了握手裡的槍，她不是想不到會露出破綻，但是這次逃亡太順利了，所以讓她降低了戒心，總以為山谷這邊的人沒有什麼危險性，卻忘記了在控制區那麼順利是因為那裡的士兵都非常相信自己和葉知秋，甚至到了不需要理由的程度，顯然在山谷中她們沒有這種優勢。

「所以不要輕視老年人的智商。」葉知秋說道，他向吉爾笑了一下：「能麻煩你往外扔個手榴彈嗎？」

「你瘋了？」米蘭夫人尖叫道：「你怎麼敢這樣。」

「抱歉，所以我說你不知道要對付的人是誰。」葉知秋說道，然後他開槍擊中了米蘭夫人的頭，老婦人白髮蒼蒼的頭顱像西瓜一樣碎成幾塊，木屋中升起一股令人做嘔的氣味，艾娃尖叫了一聲，暈了過去。妮可也叫了一聲，她瞪著葉知秋叫道：「她是個老人。」

「我們在逃亡。」葉知秋毫不在意的說道：「總要有點敬業精神。」

吉爾深深呼出一口氣，從外衣的口袋裡掏出一枚手榴彈扔出門外，她剛才的確動了殺死米蘭夫人的念頭，但是就像妮可說的那樣，她沒辦法向一個失去抵抗能力的老婦人下手，相比之下還是葉知秋顯得更加專業。

門外響起爆炸聲和人群的慘叫，吉爾並沒有等待手榴彈的延時結束才扔出去，所以門外的人至少有三到五秒的逃跑時間，但是顯然那些人並沒有意識到危險，直到手榴彈爆炸後才開始四散逃命。

吉爾和妮可一起扶起葉知秋走出門外，草地上瀰漫著爆炸後產生的硝煙，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具人體，有一些還在痛苦的扭動。妮可不敢多看，跑到SUV前拉開車門，吉爾把葉知秋塞了進去，自己跳上司機的位子，這才說道：「你怎麼下得去手？」

「我習慣了。」葉知秋平靜的說道：「事實上，我沒有你們看起來的那麼好，我是一個曾經向無辜平民射擊的冷血殺手。」

沒有人說話，吉爾踩下油門，汽車飛快的衝了出去。

丁飛羽帶著一隊士兵在弗朗西斯科和奧維耶多的帶領下冒雨趕到山谷中的時候，這裡的草地上已經只剩下幾個輕傷員了還活著了，剛才的場面太過血腥，山谷中的人們逃散後甚至沒人敢回來搶救傷員，在爆炸中受了重傷的幾個人又被雨淋了這麼久，都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丁飛羽拒絕了士兵為他披上雨衣的動作，沉著臉站在木屋前，看著屍體發呆。他們是乘車趕過來，梅伯裡拒絕了他出動直升機的要求，理由是他剛剛參加了一次高強度的作戰，已經沒有精力在夜晚中冒雨飛行，所以需要休息，而且抓捕葉知秋是中國人自己的事，美國不干預別國內政。

「真見鬼。」丁飛羽想，梅伯裡說的一定是一戰前的美國，這傢伙沒準還在懷念大白艦隊。

事實上葉知秋在控制區的影響力已經顯露出來，所有的知情人都在使用各種理由推三阻四，就連本來準備執行伊莎貝爾命令的克裡斯都在和自己妹妹見過一面後變得磨蹭起來，居然以自己手下的老兵和葉知秋關係密切為由只派給了他幾個加入軍隊沒幾天的菜鳥，丁飛羽很擔心把這幫傢伙派進山裡他們會自己迷路。還是克裡斯蒂娜對自己的床伴夠意思，挑選了十幾個從福特理查森帶回來的士兵交給他，這些人和葉知秋的聯繫比較少，至少不用擔心他們到時候倒戈一擊。

丁飛羽從伊莎貝爾那裡回來後就發現有人動過自己辦公室裡的東西，但是等到他湊齊人馬趕到醫院，看守的士兵說葉知秋早就走了。阿龍認為以葉知秋的傷勢，他不可能經受得住長途跋涉，但是安迪拒絕提供妮可帶走的藥品數量和種類，她堅持說妮可什麼都沒帶，就像她幫妮可搬上車的兩個箱子完全不存在一樣。

追到山谷來的一路上，丁飛羽很好笑的發現葉知秋跑得還真合適，如果他站出來要和自己對抗，現在想方設法逃亡的就得是自己了。

克裡斯蒂娜按著步槍從木屋裡走出來，她臉上的燒傷還沒有痊癒，因為怕被雨淋，所以戴了頭盔，她向丁飛羽攤了一下手：「她們下手還真狠。」

「是葉下手狠。」丁飛羽說道，他瞭解葉知秋從前的履歷，這傢伙和他的戰友受到的訓練從來沒有包括人道主義，事實上葉知秋曾經有過為了逃跑時製造混亂向平民人群發射火箭彈的光輝事跡，這也是從前他對葉知秋一直保持距離的原因，像葉知秋這樣的人，如果你不能成為他的戰友，也絕對不要成為他的敵人。

「那我們怎麼辦？」克裡斯蒂娜走到丁飛羽的身邊，揮手驅散身邊的士兵，然後說道。

丁飛羽凝視著地上的屍體，突然問道：「如果換成我，你會帶我逃跑嗎？」

「不會。」克裡斯蒂娜說道：「雖然我很感謝你，但是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帶來的結果。」

「是啊。」丁飛羽頭痛的說道：「所以我們只是盟友。」他歎了一口氣，突然覺得至少在人際關係上，葉知秋要比他成功得多，如果不是卡洛斯住進了醫院，恐怕他連人都帶不出來，在軍營就得被卡洛斯扣下，克裡斯蒂娜是不會幫助自己和卡洛斯火拚的。

可能是克裡斯蒂娜覺得剛才的話太絕情了，所以想了想又說道：「其實我對你還是很滿意的，如果沒有特別的意外，和你在一起也很好。」

丁飛羽看了她一眼，「其實我對自己的能力也是很有信心的。」然後他抬頭向遠處看了看，在心裡評估自己能不能同時對付兩個女人，看起來結果很不樂觀，於是他灰心的說道：「你是不是也不怎麼願意出來追他？」

「那當然。」克裡斯蒂娜說道：「如果不是他把資料發得全世界都知道，一定會有人懷疑為什麼我的國家在應對這場危機的時候那麼得體。」

「所以我們都欠他的。」丁飛羽搖頭說道，然後他看著一直小心翼翼的在附近轉圈子的士兵們大聲叫道：「你們在幹什麼？尋寶嗎？」

「長官。」一個士官大聲回答道：「葉長官說過，逃亡的時候，設陷阱是最重要的組成部分，我們可不想踩上地雷。」

「見鬼。」丁飛羽說道：「我能指望他們追上葉嗎？」

「我覺得我還是考慮一下晚餐吃點什麼吧。」克裡斯蒂娜說道。

這時弗朗西斯科從木屋中走了出來，他看著丁飛羽和克裡斯蒂娜低聲說道：「我要加入你們。」

「給你的母親報仇？」丁飛羽說道：「是她先準備對付他們的。」

「可是死的是我的母親。」弗朗西斯科紅著眼睛說道。

丁飛羽點了點頭，招手說道：「你和我來一下。」說著轉進木屋裡。弗朗西斯科立刻跟了進去，克裡斯蒂娜猶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沒有動。很快木層裡傳來一聲槍響，士兵們吃了一驚，轉身向木屋跑來，但是丁飛羽出現在門前，他很遺憾的對奧維耶多說道：「他太傷心了，所以自殺了。」奧維耶多並沒有聽到他剛才和弗朗西斯科說的話，但是仍然對這個結果表示了驚訝，他張大了嘴巴，半天都沒想出來應該說什麼好。

想通了一些事情後，丁飛羽乾脆揮手示意大家收隊，反正從上到下有志一同的不想追葉知秋，那麼這傢伙想去哪裡就讓他去哪裡吧，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現在回控制區去，也許還能趕上一頓夜宵。但是當他們駛出山谷的時候，突然發現一輛SUV靜靜的停在公路上。

「見鬼。」丁飛羽當然知道葉知秋三人離開控制區的時候乘坐的是什麼樣的車輛，忍不住罵了一句。追蹤車隊離著那輛SUV遠遠的停了下來，一個士官跑上來問道：「長官，我們怎麼辦？」

丁飛羽回頭看了看，發現後面的兩輛車擺出一幅隨時準備逃跑的架勢，沒好氣的罵道：「你覺得投降怎麼樣？」

士官不傻，當然知道這不是一個命令，但是在心裡覺得這個主意其實不錯，至少他個人還是很擁護的。丁飛羽推開車門，示意克裡斯蒂娜在車裡等著他，然後自己向SUV走去，克裡斯蒂娜看了看身邊的士兵，坐在車裡沒動。

丁飛羽走了一段距離，SUV的車燈突然亮了起來，把他的身影籠罩在燈光下，丁飛羽張開手比了一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SUV靜悄悄的，沒有人下車。丁飛羽慢慢的走了過去，繞到車門邊向裡張望了一下，吉爾坐在司機的位置上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去後面。坐在她旁邊的妮可雙手握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丁飛羽拉開後廂的車門，向裡面看了看，車內燈開著，光線還算充足，葉知秋躺在後座上，正看著他。丁飛羽俯身鑽進車裡，用手擦了一下自己臉上的雨水，問道：「你怎麼不跑了？」

「我突然發現這件事不對。」葉知秋說道：「也許我們可以談談。」

「我還以為你作賊心虛，要遠走雙飛呢。」丁飛羽嘲諷的說道：「你跑得還真快。」

「是我發現得及時。」吉爾忍不住說道。

「是啊。」丁飛羽說道：「我知道你看到了什麼，但是你沒有注意到收報時間嗎？」

「當然。」吉爾說道：「當時你接到那電文已經三個小時了，我想你肯定考慮了很多。」

「事實上，我離開那裡是因為另外的一份消息。」丁飛羽說道：「和你看到的東西沒關係。」他轉頭看向丁飛羽：「昨天夜裡，俄國爆發了生化疫情，我猜測是他們的研究人員從西伯利亞帶回去的，可惜他們沒能等到解藥量產。俄國高層懷疑是我國發動的襲擊，所以向中國發射了核武器，做為反制報復，我們也發射了核彈，然後歐洲也捲進去了。」他看著葉知秋，很平靜的說道：「核戰爆發了，就在我們搞到解藥配方後的第三天。」

他攤了攤手：「真好笑，虧我們還以為自己能夠拯救世界。」

第七十九章 末世傳說（大結局）

天空中飄著細雨，山間林地深處還有沒來得及溶化的積雪，在一片樹木掩映的草地上，錯落樹立著幾座石碑。葉知秋垂手站在兩座石碑前，看著面前的名字沉默不語。妮可把手裡的鮮花放到石碑前，然後直起身子陪著葉知秋站著。

葉知秋用中文輕聲說道：「老伊，老楊，那邊的日子過得怎麼樣？我這個逃兵又來看你們了。」他吐了一口氣，搖頭笑道：「其實說什麼都沒用，如果你們早知道會是現在這個結果，多半也得前仆後繼的來送死，所以你們死了，我還活著。」他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這世界上，到底還是好人不長壽啊。」

妮可和他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對中文還是一通也不通，所以根本聽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只是沉默看著面前的石碑，這是一個私人的墓地，除了石碑，下面沒有任何東西，在這裡紀念的是那些死於這場災難中卻無法被公眾祭奠的人，比如楊□、伊暉，還有那些東艦的戰士們，他們注定只能生活在某些人的記憶中，然後隨著這些人的老去而消散無蹤。妮可的視線越過這些石碑，落到遠處角落中的一塊造型獨特的紀念碑上，這是唯一一塊帶有十字架的石碑，那是葉知秋為愛麗絲豎立的，墓誌銘上寫著——永生難忘。在愛麗絲的身邊是威斯克和艾達的墳墓，葉知秋沒有同意把他們的墳墓修在一個，而是分了開來，艾達的墓誌銘很中規中矩——她為家人而死。威斯克的則有一點意思——他試圖代替上帝，卻為上帝的子民而死。

葉知秋站了一會，向妮可笑了笑，轉身走開，遠處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飛快的跑了過來，這是一個金髮的小女孩，皮膚白皙，生得粉雕玉琢，她穿了一件臃腫的棉衣，看起來像個圓球，腳下倒是跑得飛快，女孩張開雙手向妮可撲了過來，嘴裡大叫著：「媽媽。」

葉知秋搶先一步抱起了她，結果女孩手蹬腳刨的抗拒他的親熱，葉知秋只好放下她，讓她去找妮可。妮可並沒有伸手去抱她，只是微微彎下腰，問道：「你哥哥呢？」

「幾米是壞人，我不和他玩。」女孩氣鼓鼓的說道。

妮可苦笑著看了一眼葉知秋，向女孩說道：「葉開哥哥不是壞人。」

「她是壞人。」女孩還分不太清第三人稱的用法，但是仍然堅持說道：「她騙人。」

「呃。」妮可蹲下身子，替女兒撫去頭上的雨滴，問道：「他怎麼騙你了？」

很顯然女孩遺傳了妮可的高智商，立刻意識到自己用錯了代詞，飛快的改口道：「他說他看到了女超人。」

「呃。」葉知秋滿懷希望的插嘴道：「吉爾媽媽回來了嗎？」妮可溫柔的看了看他，搖頭道：「吉爾早上來電話，說市裡有一些事情，今晚不回來了。」

「不是。」女孩沒理會兩個大人之間的對話，氣鼓鼓的說道：「他說他和小斯特勞斯他們昨天在樹林裡遇到一個金髮姐姐，她比媽媽還要漂亮，比爸爸還要厲害。」

妮可愣了一下，和葉知秋對望了一眼，葉知秋疑惑的說道：「比爸爸還要厲害？她長得很漂亮嗎？」

妮可笑了起來，葉開不但遺傳了葉知秋的相貌特徵，就連性格也很像葉知秋，三歲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找鄰居家的小姐姐玩，雖然他最崇拜的是自己的父親，但是如果那個金髮大姐姐足夠漂亮的話，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改變立場。

小女孩還理解不了這麼深奧的理論，所以直接無視了葉知秋的第二個問題，回答道：「他說她能追上奔跑的小鹿，能空手捉住飛翔的小鳥。」

葉知秋臉上的笑容一僵，和妮可對視了一眼，妮可疑惑的說道：「聽上去真像超人，金髮？」

葉知秋搖頭說道：「我不太相信，小孩子的話總會比較誇張。」

妮可點了點頭，伸手抱起女兒，葉知秋伸手接了過來，把女兒抱在自己的懷裡，向妮可說道：「如果山谷裡來了陌生人，我得把她找出來。」

妮可嗯了一聲，這片山谷就是從前奧維耶多居住的地方，那次事件後，他和其他人陸續搬到了城市裡，只有葉知秋三個人定居了下來，後來隨著安克雷奇的發展，又有一些人搬了過來，但是因為葉知秋在這裡，所以安克雷奇政府的人對所有人的背景都進行過秘密調查，確認沒有什麼有危險的人存在。現在突然有身手高明的陌生人出現，很可能是衝著葉知秋一家來的。

三個人並肩向家裡走去，妮可想了一下，說道：「後天輪到我去醫院值班，吉爾未必能完成前一段時間積下的工作，你要去城裡住幾天嗎？」

「吉爾到底在處理什麼事？」葉知秋疑惑的說道，似乎她從前並沒有這麼忙碌。

妮可看了看他，說道：「是莉莉的事。」

葉知秋呃了一聲，妮可和內維爾研製出的藥物很有效果，鄧肯已經被治癒了，但是為了不被再次感染，他不得不每隔幾個月服用一次藥物來降低體內的弗霍塔孢子濃度。相比之下，莉莉就不知道是不是幸運了，從理論上來說，她也被治癒了，但是弗霍塔對她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逆轉的，所以她不但丟去了變成喪屍前的全部記憶，和全身的毛髮，而且與所有喪屍一樣害怕陽光，好在她的女兒是一個正常的人類，這成了她唯一的依靠。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對社會的認識重新達到了一個成年人的高度，於是開始致力於呼籲人類社會對喪屍的救助，說實話這個過程不怎麼順利，倖存者們對於喪屍的凶殘還記憶猶新，並不怎麼買她的帳，很顯然吉爾正在幫助她做這件事。

於是葉知秋開始考慮妮可的建議，他想了想還是搖頭道：「還是算了吧，我得找到那個女人，我總覺得這個人不簡單。」他說道。

妮可點了點頭：「那我帶莎拉和幾米去城裡，戴安娜上次就和我說想念他們了，順便去看看安琪兒。」莎拉和幾米是葉知秋的女兒和兒子的英文暱稱，安琪兒是她從前收養的那個嬰兒，她搬到山谷中後，安琪兒就改由安迪撫養。

葉知秋笑了一下，問道：「我會送你們去城裡，然後再回來，順便替我向卡洛斯他們問好。」

妮可嗯了一聲，想了想又說道：「克萊爾可能要回來。」葉知秋臉色一僵，嘿嘿笑道：「和我沒關係吧。」

「她到現在為止連個男朋友都沒有過。」妮可說道：「你說呢？」

「據說她和梅伯裡在一起。」葉知秋為了轉移目標，開始亂點鴛鴦譜。

妮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梅伯裡準備參加這次的總統競選，克萊爾是他的副手。」她想了想說道：「他們畢竟是從這裡出去的，所以巡迴演講的第一站就選了安克雷奇。」

葉知秋點了點頭，新美國的重建工作不怎麼順利，因為葉知秋受傷，亨利從安克雷奇無功而返後不久，洛杉磯就和華盛頓翻臉，亨利組織的第一次遠征失敗，霍華德被迫下台。後來連換了兩任總統，都沒能有什麼起色，倒是亨利這個國防部長起起浮浮干了好幾年，後來華盛頓政府聯合安克雷奇與洛杉磯談判，採用聯合執政的方式組成新美利堅合眾國，加盟州從五十個變成了現在的十三個，除了安克雷奇這個各方面實力最均衡的州外，另外的十個州基本上沒有什麼實力，唯華盛頓和洛杉磯馬首是瞻。

這樣折騰了幾回之後，美國政權總算是在表面上又恢復了大一統的局面，美國總統的選舉又列上了議事日程，梅伯裡糾結了一群從前霍華德留下的政治遺產，組建人民黨，又拉上克萊爾給他當副手，算起來是這界總統候選人中希望最大的，如果他能當選的話，就是美國歷史上最年輕的一位總統，而克萊爾則很可能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位女副總統。如果人民黨的表現總夠強勁的話，克萊爾還很可能在梅伯裡任期期滿後代表人民黨競選總統。葉知秋完全可以想像出來梅伯裡為什麼要把安克雷奇定為他們競選演講的第一站，因為自己在這裡，除去自己對安克雷奇和洛杉磯的影響力外，丁飛羽在中國，克裡斯蒂娜在歐洲都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新美國的實力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災難襲擊，受災最嚴重，所以如果能夠和世界上另外兩個最大的實體搞好關係，對於重建會有很大的好處。所以如果能拉上自己助陣，那麼梅伯裡通往總統寶座的道路將毫無阻礙可言。

他沉吟了一下，問道：「阿拉斯加這邊是誰參加選舉了？」現在的阿拉斯加不但包括了從前的地盤，還要加上原加拿大的育空地區，地盤雖大，但是實際上人口並沒有多少，主要聚集區仍然是安克雷奇一帶，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原來安克雷奇市區倒是重新被填滿了，而且還有擴張的趨勢，畢竟隨著災後重建的展開，倖存者們發現安克雷奇這裡的秩序和基礎設施都是最好的，不但擁有豐富的自然資源和最精銳的軍事力量，而且從前的工農業基礎也沒有遭到破壞，在這些條件中，顯然吃飽肚子的誘惑最有吸引力。

聽了葉知秋的問題，妮可搖了搖頭，核戰爆發後，葉知秋就沒有再主動參與過控制區的政治活動，他的消息來源主要來自自己和吉爾，基本上過著自我放逐的生活。安克雷奇做為新阿拉斯加的首府，佔有的地盤接近新美國的三分之一，但是因為人口數量的原因，大部分地區並沒有實際控制能力，而且因為從前遺留下來的原因，控制區高層的權利慾望都不太強，這裡只有幾個小黨派在活動，像伊莎貝爾、卡洛斯等人都不屬於任何黨派，高層中唯一組過黨的就只有一個尼爾，但是很快他最得力的助手莫茲終於忍不住航海的誘惑跑去跟著老伯格周遊世界後，他這個小黨派也無疾而終了。所以如果安克雷奇要出人參加總統競選，要麼是某個人以個人身份自由參選，要麼是臨時組個黨派，那樣的話形式就會比較微妙，顯然需要考慮的事情要多得多。但是事實上，安克雷奇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任何有關的消息傳出來，伊莎貝爾明確表示幹完這一界州長後去開心理咨詢診所，不可能以個人名義去競選總統，現在放眼整個阿拉斯加，唯一有實力參選的就只有吉爾了。

葉知秋聽到妮可的答案，皺眉說道：「吉爾怎麼想？」

「你覺得呢？」妮可反問道：「她前幾天從華盛頓回來後沒和你說起過她的打算？」

葉知秋有些惱火的看了她一眼，到現在為此，他雖然和這兩個女人生活在一起，連孩子都有了，但是從來沒有機會重溫那次的荒唐經歷，兩個女人很有默契的一個留在家裡一個回市區工作，一起陪著他在家的時間屈指可數，吉爾看望父親回來後就忙著處理積壓下來的工作，兩個人還沒有時間聊過天呢。

妮可當然知道葉知秋的怨念是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和吉爾在這方面的執著已經淡化了不小，差的只是沒有合適的機會做出改變而已，但是這種事她們當然不好意思主動開口，所以只能看著葉知秋憋出內傷。她搖頭說道：「她不會做的。」

「那看來我們只能支持梅伯裡了。」葉知秋覺得一身輕鬆，抱著小女兒笑道：「謝天謝地。」

「是支持克萊爾吧。」妮可笑著打趣他。葉知秋懷裡的小女孩也眼著起哄，細聲細氣的抱著葉知秋脖子問：「我能見到雷德菲爾德阿姨嗎？我也要像她一樣做美國總統。」

「我們的小莎拉一定可以的。」葉知秋臉皮很厚，根本不接這個招，笑著鼓勵完女兒，就把她放下地來，他們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前面。妮可走進房間去準備午飯，葉知秋去院子裡整理昨天劈好的木柴，這時小葉開跑了過來，大聲招呼著妹妹：「莎拉，快來，外面來了一個大篷車隊，那裡的人會變魔術和雜耍。」

莎拉立刻忘記了剛才對哥哥的怨念，飛快的跑了出來，嘴裡大叫著：「有講故事的人嗎？」

小葉開對講故事沒什麼興趣，但是仍然敷衍著妹妹：「當然有了，但是如果你來晚了，那就只能聽大結局了。」

葉知秋笑了一下，轉過頭準備繼續自己的工作，卻突然覺得遠處有人在看著自己，他猛的抬起頭來，就看到遠處的樹林邊站著一個金髮的女人，正看著自己微笑。葉知秋的心裡閃過一絲悸動，一個名字差一點衝口而出，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瞪大了眼睛仔細看著她，四目交投，葉知秋突然覺得，自己一直的預感是正確的，山後的石碑中有一塊可以拆除了。

這時房子後的街道上傳來一陣喧鬧聲，一個男人大聲的叫道：「我只講一個故事，如果你們還想聽，晚上就得來買票。」然後葉知秋就聽到一陣孩子們催促的聲音，那個男人妥協的說道：「好吧，你們聽著，在喪屍橫行的末世，吉爾和妮可遇到了一個神秘的中國男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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