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全集精校小說盡在:http://www.yimuhe.com/u/anglewing2620-1.html 更多資源下載:http://qqzone.400gb.com 或者http://qqzone.ctdisk.com ※本電子書來自互聯網,僅供讀者預覽,版權歸原作者所有,本人不做任何負責, 請在下載24小時內刪除,不得用作商業用途;如果喜歡請購買正版圖書!※ 《真相墮落》全集【精校版】 作者:蘭帝魅晨 第一章 開始的前奏 序言! 地球年2345年,面對日益嚴重的環境破壞以及資源耗損,地球聯邦批准了再造宇宙計劃。 此時,人類的平均壽命儘管已超過150年,卻仍舊無法滿足人們的慾望,自2218年起,地球已全面進入機械化時代,除卻管理外所有的一切都交由機械自動化進行,從那刻起,地球人類真正做到社會主義制度的完美狀態。 儘管階級差距仍舊存在,但總體而言,這已經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了。人們都不需要進行工作勞作,打發每天的時間反倒成為了最困惑的事情。 地球年2298年,某個科學院發表一篇論文名為《物質極限之後》引起極強烈的全球性反響,其書最主要的內容幾乎可以一句概括,物質文明發展到極限之時,人類的出路便在於精神文明的發展和學習方向。 從那年起,人類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彷彿突然間從自然的孕育中誕生一般,對未來和生活變的充實和熱情。 人類對比製造出來的機器人而言,無論是體能,反應速度,大腦的儲存量,都是遠遠無法比較的,人類唯一的優勢,便是機器永遠不會生成意識,《物質極限之後》詳細的闡述了人類唯一也是絕對的優勢背後所要走的路。 對於人類大腦的開發,便是在物質文明發展到如今的地步也仍舊沒有更多的成功,培養和訓練我們的精神,必定有一天我們的存在能脫離肉體限制,達到永生! 《物質極限之後》掀起的熱潮後不久,有人提出以地球為單位建立虛擬網絡,人都將進入其中生存下去,節省地球資源的同時也可由此讓精神存在於虛擬網絡的同時,肉體達到幾乎停止新陳代謝的狀態,變相的獲得更加長壽的生命。 這一提案到2245年,終於正式獲得通過,在地球各國全力的建設下,僅僅耗費三年時間,重建宇宙計劃正式完工。面對全球人民幾乎都已將網絡遊戲視做繼不再需要工作後的『新工作』和唯一消遣的普遍情況,重建宇宙計劃根據各國家的歷史情況分別打造符合本國的網游模式存在,最終整體命名為《混沌紀元》。 在混沌紀元中,所有的物質文明被推遲到冷兵器時代,某些新生國家無悠久歷史的盡數就近併入別國網絡系統。 …… 地球年2699年,中國區成功誕生五名新人類,其中四名精神能量開發度達到100%可怕數值。 系統主腦自動分離權限,四人以第一代同時最強新人類角色接管絕大部分系統權限。進行開發人類精神能量的進化,與主腦系統進行配合工作。 年份同時更改為,混沌紀元年,從此開始,人類發展史中,相對階段形成的物質文明極限狀態和精神文明極限狀態正式並存。 混沌紀元年261年,最初一批四名新人類精神開發度再行突破至新狀態,宣告精神文明最初100%開發度僅一個階段而非終點。系統主腦承認四新人類新生精神能力,脫出虛擬網絡的條件進行相應提升的提案,在四名新人類的申請下,通過主腦審核。 是年起,原本已望塵莫及誕生為新人類條件的85%精神開發度標準,因此提升至一更高台階。其後隨著時光的流逝,第一次共四名新人類精神開發度接連朝著更讓人難以想像的高度提升,新人類誕生條件也因此之故,一再被主腦提升苛刻的條件。 因此,直至混沌紀元年2381年為止,總共誕生的新人類數量,竟然不足七十。面對如此可憐的數量,具備絕大部分權限的四名新人類,提出改革新議案,最後通過主腦系統審核通過,於該年正式執行。 同年,混沌紀元世界區內,發生天翻地覆的劇變。 六十九名新人類,連同新人類精神開發度達到可怕程度的四名領導者,憑借可怕的精神能量,配合虛擬世界的主宰主腦系統,對全世界混沌紀元進行一場徹底洗刷。 混沌紀元內一切愛與恨,情與仇…… 歸空。 同年,新的一切,開始。 新的篇張展開。 孕育新生命體出現的成長院,仍舊如同過去般存在著,將從虛擬網絡的人類的『種子』抽離,在符合一定誕生幾率和條件的情況下,認同培育成形,直至成年後,被送入虛擬世界混沌紀元內鍛造精神開發度。 本書要講述的故事,便是發生在此背景下《混沌紀元》內的中國虛擬網絡世界,一個有著極為悠久歷史,有著無數輝煌歷史和事跡,有著在混沌紀元2690年佔全球1/2人口的偉大國度。 …… 重新開始的混沌紀元,NPC們延續著過往建立幾千年間發生和變革後的一切。 由成長院發育成熟的新生人類,一批批的被送入混沌紀元的世界,然而和過去所不同的是,所有進入其中的『新人』們,在進入其中後再也不會記起曾經的過去。 新入的『新人』們,根據混沌紀元世界內的真實生命精神構築的人和NPC在虛擬世界內的繁殖,而誕生其中。因此,每一個進入其中的新生命體,都會擁有對混沌紀元世界內的完整瞭解,在其中經歷著從嬰兒到成人,直至死亡的過程。 混沌紀元世界內的生命基本週期,再非近乎永恆不滅的存在,基數為三百年。倘若達到某些條件,生命的長度則會被自動延續。 混沌紀元的世界,因此有了死亡,死亡後的人們,精神會脫出混沌紀元的世界,重新擁有所有屬於個體本身的記憶。 而後,在等待,下一次進入其中的重生。 直到,達到永遠脫出的條件,亦或是,繼續的鍛造下去…… 這一提案,出自新人類領導者依韻,而後得到其餘新人類領導者一致通過,為加快新人類誕生的數量,彌補物質文明極限狀態後過往模式下人所殘缺的親情,讓每一個經歷死亡後的個體經歷更多模式的『人生』。 這一提案被命名為新混沌紀元第一變革計劃--《真相計劃》。 第一節 殘韌九歲。 殘韌今年九歲,出生在陳留,也一直在陳留長大。殘韌跟同年孩子比較起來,不過是顯得沉默很多。 這讓殘韌的同齡玩伴要比別人大多數人更少,也讓大多數認識殘韌的成年人對殘韌沒有過多的喜歡。 即使如此,殘韌也只是很普通的孩童,不喜說話不愛熱鬧的孩子很多,殘韌不過是其中為數相對不多的一員而已。 對於殘韌而言,卻是覺得自己跟別人是不同的。過去,年齡更小些的時候,殘韌總覺得自己是有特殊能力的。因為很多時候,對於某些路或是城市內外的景色,殘韌總覺得無比熟悉。 殘韌堅持認為這些熟悉的感覺,是因為曾經確實來過,甚至更覺得在這些地方,是發生過一些事情的。只是殘韌無論如何搜索有限的幾年記憶,也無法找到任何一點痕跡。 這種堅持,到了幾年以後,由於始終沒有更進一步的解釋,同時這些感受,也沒產生在未來的日子中,發生相吻合的特殊事情。逐漸被遺忘,也逐漸成為殘韌習慣性的體驗之一。 殘韌不得不洩氣的承認,這似乎不是什麼特殊能力。 風流笑嘻嘻的看著殘韌失望的神色,「殘韌,早告訴過你,一定是做夢時夢見過,你又忘記曾經夢過。」殘韌撇撇嘴,滿不在乎的道:「不說這個,說好出來試試你新佩劍的。」 風流心下自然知道殘韌哪怕心下認同自己的話,嘴上也肯定不會承認。風流一隻小手,握著腰間劍柄,帶起一道談不上很快的寒光,將腰間的神兵拔將出鞘。 寒光四溢,將黃昏後接近黑沉天色的小山坡照射的十數米範圍皆清晰可見的程度。深紫色劍柄,如同覆著一層薄薄寒霜,流動著亮白光澤的劍刃,直讓殘韌看的目瞪口呆。 風流神色帶著幾分得意之色,頗有炫耀意味的道:「這柄就是上古十大神兵中的赤宵,也就是古老典籍中,後來被傳說中的紫宵劍派創始人改名為紫宵的神劍。」 風流說著,雙手似模似樣的執著劍,朝著兩人身前的大石,運起談不上強大的內力,劈落。劍刃帶起一道亮光,幾近無受阻的一舉砍入大石。風流帶著得色將神兵回抽,被辟開的大石缺口,覆著一層薄薄的雪霜。 「很是厲害!你父親對你可真好,連上古十大神兵都捨得交付給你。」殘韌帶著驚訝些許羨慕之色開口道,風流小心翼翼的將劍收回鞘內。「我表現一直讓父親大人滿意,又是獨子,自然不同。何況我娘早逝,父親也就分外疼愛我。」 「不過,父親說。赤宵代表的是為信念,而堅持到底永不放棄的無畏精神。我使了它,將來必須加倍勤奮,有一番能對得起這劍的作為才行。」風流說著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神色帶著幾分關切開口道:「你父親有消息了嗎?」 殘韌的神情頓時變的冷淡,語氣平淡的道:「沒有。也許永遠不會再有消息。」風流單手搭著殘韌的左肩,大人般安慰著道:「殘韌,你別想太多,叔叔人那麼好,不會就這麼丟下你的。一定會從江湖回來找你!」 殘韌抬頭望向遠空,「江湖,到底在哪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父親去了那麼久,至今沒有半點消息……」 風流在一側,心下卻是別有所思。風流曾經跟父親提過殘韌父親的事情,只是父親神色古怪,只說,江湖是個遙遠的地方,很多人去了都回不來。這話風流自然是不敢跟殘韌說的,雖然風流始終不懂,江湖到底是什麼,風流對地理十分熟知,卻從來不知道有一處地方,叫做江湖。 風流如往常般,取了隨身帶著的另一柄木劍,招呼著殘韌陪自己練新學的劍法。其實風流的本意卻是希望通過這樣變相教授殘韌,自己跟老師所學習的新劍招,雖然殘韌似乎一直不感興趣。 風流,家裡是皇親。數年前,戰亂的變故,導致年紀小小的風流,跟隨著父親逃亡,後來幸得殘韌的父親丈義幫助,得以擺脫追兵。那時候,國內面臨戰敗後的壓力極大,風流的父親,風流秦本是貴族,後因為戰功赫赫,得當朝公主委身下嫁。 可惜公主早逝,只留下風流這唯一獨子。風流秦卻偏是個死心眼的癡情人,無法再接受其它女人。面對可能遭遇的朝廷內部責任推卸和權利爭奪,擔心連累了自己唯一血脈,因此將風流托付在殘韌家裡達半年。 當朝皇上本就不忍追究風流秦的責任,一來風流秦是武將世家,風流秦之前,家族七位男丁,全是領兵打仗最後戰死沙場,風流秦更是當朝極有名望的統帥之一;二來風流秦對公主的用情之深,滿朝上下無人不知,這種罕有的情操,讓不少人深為佩服。 太后,皇上自己,心裡若說因此對風流秦沒有特別喜好之情,那自然是假的。因此風流秦落獄後,卻是遲遲未得發落。事情過得不久後,朝中雲王爺,被發覺通敵謀反的行徑,後在雲王爺府中查出不少通敵信件,其中更有關係風流秦案件的重要證據。 原本被積壓不少罪名的風流秦,因此一朝翻身,重新領兵不久後,連打三場勝仗。皇上出於對風流秦的一絲內疚之心,更多的是幾分倚重,以及太后等人的偏袒,封風流秦為當朝第四位王爺。 若無這一番變故,殘韌和風流兩人,原本是屬於幾乎不可能產生交集的不同世界人也絕不會成為特別要好的朋友。尤其風流秦本是重情誼的人,對於殘韌父親當年的幫助,一直感恩於心。 殘韌父親一年多前離開陳留不知所蹤後,風流秦原本是要將殘韌收為義子,帶回自己府中教育撫養的,只是殘韌卻是堅決不肯,又因為有個經商的叔叔在生活和起居上照料著,風流秦只得做罷。 但風流因此得到特別許可,每月除了學習練功外,總有那麼幾日得以出府尋殘韌玩樂。原本秦王爺對於小風流的管教卻是極為嚴厲的,武將世家出生,深知對於子女的教育,是絕對不能因為寵愛而放縱。 風流取出手巾,擦了把臉上的汗水。「殘韌,以後待我長大了,定要當個父親一般的大統帥!到時候你一定要幫我,我們兩兄弟聯手,定能掃蕩四國,完成皇上統一大業!」 殘韌朝風流笑笑,卻不答話。 那年,殘韌十歲,風流十歲。 殘韌曾經很想到江湖尋找父親,也曾經因為風流的緣故,勾起對朝廷和未來的另一番遐想。殘韌有一個很好的叔叔,至少殘韌這麼認為,對殘韌疼愛,卻不溺愛,雖有長輩的無形尊嚴,卻又能給殘韌在交談中有朋友般的感受。 殘韌向來信服叔叔的話,這種信服,甚至超過了對自己父親的信服。 殘韌從小喜歡劍這種兵器,那是一種沒有理由的喜歡。殘韌一直如此,很多喜歡的事物,根本沒有任何理由,但是一旦喜歡上,卻是難有厭惡的一天。殘韌的父親離開那天,曾經將一本殘缺的所謂『秘籍』鄭重的交到殘韌手上。 「殘韌,父親有事必須去江湖,回來的時日未知。父親不在的日子裡,叔叔會好生照顧你,既然你喜歡劍,就好生練這本冊子中的武功吧。雖然我其實不希望你練武。」 殘韌至今清晰記得,父親當時交付冊子給自己時,臉上有一絲期待,隨之卻又有種擔憂。其實殘韌至今不是太懂這兩種情緒的含義,僅僅是知道,這兩種情緒的說法叫什麼而已。 殘韌其實對武功,沒有絲毫興趣。殘韌喜歡劍,僅僅是喜歡劍本身而已,而不是喜歡執劍而耍看起來高深又強大的劍招。可是因為父親的話,殘韌開始份外認真的練習起父親留下的冊子,殘韌總覺得父親既然交付給自己,一定有道理,自己,不能視之等閒。 殘韌去江湖,和入朝的念頭,是被叔叔打消的。 殘韌清晰記得,自己雙手捧劍,按找冊子中的心法練習完畢時,叔叔神色嚴肅的站在殘韌面前。見到殘韌收功睜開雙眼,輕輕蹲下。 「殘韌,無論你如何選擇未來的路,叔叔都不會阻止你。可是叔叔希望你記得,無論日後你選擇怎樣的生活,一定要讓你自己,首先活的可靠,倘若你失去自己可靠的生存,無論你過怎樣的生活,你都會不斷失去。」 殘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神色卻是份外認真。叔叔溫和的笑笑,復又嚴肅的道:「如果你其實並不喜歡武功,那麼希望你答應叔叔,日後,遇到任何事,絕不要拔你腰間的劍。忘記你自己練武功的事實,善水者溺於水,若你無法忘記你生活的立場,武功,反而會毀了你。」 看著殘韌神色認真點頭答應,「叔叔,我記住了,我並不喜歡武功。」叔叔露出溫和的笑容,將殘韌抱在肩膀上,如往常般,指著看似不遠的夕陽,講著一個又一個的故事給殘韌聽…… 殘韌的叔叔,一直單身。殘韌的叔叔,卻有很多女人,只是從來只許殘韌直呼她們的名字。殘韌的叔叔是個商人,具體做什麼生意,殘韌從來沒問過,只知道叔叔很忙碌,即使在陳留停留的時間,也從不多。 殘韌堅持要住在原來的家中,叔叔卻也不堅持,於是請了人專門照顧著殘韌的生活起居。殘韌的叔叔從不讓殘韌吃穿用的比別人差,但也從來不會給太多錢讓殘韌零花,若是殘韌想要的東西,即使很貴,殘韌的叔叔也從不吝嗇。 第二節 所以,雖然失去父親的照顧。殘韌的生活條件,仍舊比大多數人更好。 殘韌當然也有上學堂,上的還是陳留城內極具名氣的學堂。除此之外,殘韌還學習鑄造,殘韌的父親原本在陳留內是極有名氣的鑄造師之一,自小耳目熏染下,殘韌也對鑄造,有了特別的喜愛。 殘韌的父親,自小從不強迫殘韌必須學習,因此殘韌有興趣,自然很樂意教授殘韌。父親離開後,在殘韌的請求下,叔叔很高興的為殘韌支付了學費,讓殘韌跟著陳留城內別的鑄造大師,繼續學習著鑄造技藝。 學堂和鑄造,都沒有佔去殘韌日常生活中太多的時間。殘韌每天除此之外的時間,總是喜歡獨自跑到陳留城外的小山坡,雙手執劍,修煉著武功。十一歲開始,殘韌再不練招,倘若旁人看來,更像是握著劍,睜著眼睛在發呆而已。 事實上殘韌父親留下的冊子中,根本沒有劍招,只有劍法的基本功訓練,內功,身法。殘韌一直按照秘籍的步驟在做,此時的看似發呆情形,仍舊如此。 風流長的比過去,更加高大強壯,至少在殘韌眼裡是如此。比較起來,體能鍛煉上遠不如風流那般多的殘韌,就顯得,單薄多了,身高上也要矮了些。風流腰間掛著仍舊是神兵紫宵,此時神態含笑著步上小山坡。 風流要找殘韌,非常容易。 夾著內力的神兵出鞘聲,四散擴散。風流含笑縱身躍至殘韌身側,手中寒光流動的紫宵,帶起一片劍影,氣勁激的距離風流極近的塵石散射。殘韌靜靜的注視著風流舞劍。 風流的內力,霸道,剛猛。風流的劍法,精妙之極,進攻之間,帶著沙伐之氣,破壞力極是可怖。 半響過後,風流收劍,立定。 「殘韌,父親終於將家族最強的劍法奧秘傳了於我,可惜我修煉才幾天,發揮不出威力。你覺得這套劍法比之我過去所用,要強上幾分?」殘韌神態甚是認真的思索片刻。 「我也說不上來,但是覺得,比你過去所用,要強上非常多。看著的感受,非常不同。」風流聞言十分高興道:「我也覺得厲害太多了,父親使的就是這套劍法。真想跟你比武切磋切磋,可惜你已立誓只練劍不拔劍。」 風流的語氣,最後帶著幾分惋惜。 「我答應了叔叔,必須盡快學著做起,要忘記我自己會武功。」殘韌笑笑說道,風流舒了口氣,眺望遠空半響不語,片刻後突然道:「本還以為將來,我們能一起上場殺敵,看來是不可能了。不過你叔叔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連我父王都說你叔叔說的很對呢。」 頓了頓,語氣中又滿是期待的道:「殘韌,如果有一天我有危險。你會不會為了我破誓拔劍?」殘韌望著風流眼神中熱切的期待神色,語氣堅決的道:「當然會!倘若你有危險,哪怕我拔劍後會如叔叔所說,惹來任何禍害,都絕不會後悔和猶豫!你是我的兄弟。」 風流聞言,神態極為高興和滿足,單掌一拍殘韌肩膀,語氣堅決的道:「我就知道你會的!殘韌,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們一定要當永遠的兄弟,絕不能彼此傷害。」 那一年,殘韌十二歲,風流十二歲。 一身勁裝,腰佩精鋼兵器,臉上掛著各種神色,舉手投足間均有種奇妙的軌跡,步伐沉穩,身體各部位的肌肉,哪怕是身體不健壯的人,也彷彿始終緊崩著般,讓殘韌和風流感覺,堅硬。 七仙樓,是青樓,陳留城內名列前三的青樓之一。 風流這日,神色間掩蓋不住興奮的拉著殘韌,跑進這裡,由於殘韌之故,風流自小在陳留內晃蕩的時候累計起來也不算少。陳留城內認識這位小王爺的人,決計不少,雖不至無人不知的地步,不過大小店舖,卻是極少不知道的。 大城市內,均分內外兩城。一般而言,外城所處的位置,人流要複雜的多,治安方面也較之內城相去甚遠。過去風流是不敢往外城跑的,其實風流和殘韌也來過,只是不敢久留罷了。 七仙樓坐落的位置,則屬於外城範圍。 風流秦不是事事縱容風流的父親,風流的日常花費,其實不多,只是平日所用,決計不差,這方面倒是跟殘韌生活狀態頗有相似。因此七仙樓這種地方,風流不可能敢在府內取錢,事實上也取不到。 風流為了上這裡,存了不少日子的錢。此時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卻被風流極大方的遞了出去,儘管這錢存的十分艱辛,然而對風流而言,小王爺的面子,是決計損不得的。 一旁的殘韌,心下卻是計較著,這張銀票能鑄造幾柄碧波劍。 風流故作老練的享受著青樓一名紅牌的慇勤服務,目光卻跟殘韌一般投向不遠處的另幾桌人。 風流緩緩湊到殘韌耳旁,低聲道:「我前些日子,無意中聽到府中侍衛提及新加入王府的一名高手,你猜那人來自哪裡?」風流說著,神色間帶著一股掩蓋不住的激動。 殘韌十分配合的流露出好奇神色,開心詢問道:「哪裡?」風流十分滿足的道:「江湖!」隨即果然見到殘韌臉上露出驚愕之色,風流便知道殘韌聽到此消息後,決計會大失常態。 風流十分滿意自己的算無遺漏,頓時覺得這些日子節省存錢的堅信,全都值了。 繼續道:「於是我就找那侍衛打聽,終於知道江湖在哪裡了。」殘韌果然忍不住開新問道:「在哪裡?」 風流一臉充滿玄機的神色,眼角輕掃週遭,小心的道:「江湖就在這裡!那幾桌的人都是江湖人,所以你父親一定就在這附近!」殘韌聞言,反倒露出不解之色,倘若江湖就在這裡,為何父親這麼多年來從不回家看看自己呢? 風流大失所望,終究是算錯了殘韌一系列反應。此時殘韌的神色,已是出乎風流所料。風流卻是收拾心情,絲毫不感氣餒的繼續道:「不過那侍衛卻也說的模糊,只說外城就是江湖人來往的地方,這七仙樓幾乎全是些江湖中人。待會看我的手段,只要結交了那些人,必能打聽出你父親的下落!」 殘韌心下頓時生出希望,這麼多年來失去父親的消息,叔叔卻也是不肯對此多談,殘韌儘管心下有些怪自己父親,卻更多的是希望能早日更父親重聚。在殘韌心裡,自小跟父親相依為命,那份感情自是不淺,自小更覺得父親的本事,天下最大,更帶著幾分崇拜。 殘韌目送充滿自信的風流起身離桌,朝不遠處讓兩人感覺武功最為高強的江湖人行去。 不片刻後,殘韌見到風流停在對方桌前,神色尷尬,似乎,不太順利的樣子。 確實不太順利,風流故做豪爽,出言略做恭維,隨即開口承下對方的今日的開銷,卻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對方竟是出言拒絕,對待風流可說懶得搭理。 風流心下計較一番,若就這麼回去,對不起殘韌的期待不說,更是大折自己面子。幾乎咬牙做了個對風流而言,極為了不起的決定,「在下風流,乃秦王爺獨子,今日得見各位風采,只盼能跟各位有幸結交。」 這是風流心下認為的必成之策,抬出身份,定該萬無一失。 確實有所見效,不過遠非風流所以為的那般。對方一名男子,似為首者,神色冷漠的輕輕抬頭道:「江湖和朝廷非一個世界,秦王爺莫非沒有告訴小王爺麼?小王爺請回吧!」 風流聞言下既尷尬又惱怒,卻又發作不得,秦王爺自小就管教嚴厲,風流從不敢做仗勢欺人之事,即使今日受此可說侮辱,卻也不敢有絲毫失禮。平緩了情緒,拱手抱拳道:「既然如此,在下打擾,就此別過!」 風流轉身,迎著殘韌疑惑中帶著幾分期待的目光,只覺頭皮發麻,不自覺的露出一絲,極為尷尬的微笑…… 那一年,殘韌十三歲,風流十三歲。 第三節 風流一個多月,未能出門。殘韌去探望過風流幾回,因為七仙樓的事情,風流被秦王爺打了頓板子,半個月都未能下床,更莫說往王府外跑了。 殘韌去的時候,跟風流一併,被風流秦訓斥了頓。 風流的兩房妾侍細心的伴在風流床頭,原本風流有三房妾侍,不過有一名卻是被風流休了。原因是,對著風流進讒言,說殘韌的不是。 風流絲毫不以臀部的創傷為意,偷偷招呼著殘韌靠近自己,低聲道:「待過些日子有空,我們再去七仙樓一趟,下趟決計不會失敗,我已經總結了上趟的失敗經驗。」 風流從不是個輕易放棄和氣餒的人,殘韌十分清楚,殘韌點頭同意。若是拒絕,才是對風流最大的傷害,那等若是對風流失去信心。相對於精神上的打擊對風流而言,挨扳子實在算不得什麼。 風流話方說罷,又嘿嘿怪笑著輕聲道:「你看葉如何?最近你老來探望我,我發覺她看你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你若是喜歡,乾脆我把她送你。」殘韌輕輕搖頭拒絕。 風流不甘心的道:「你可別客氣,不過是個妾侍而已,父王也不會說什麼。」殘韌看著一臉慇勤之色的風流,輕聲道:「要不得,萬一日後我有哪個妾侍心下喜歡的緊,自然不捨得把她給送你了,沒要你的,日後你自然也不好意思開口問我要。」 風流氣結,「你這小氣鬼,這不是分明叫我日後別打你女人主意麼。」殘韌輕笑道:「正是如此。我叔叔對我說過,盡量別讓女人恨你,否則會是難以收拾的禍害,這般隨意贈送,雖然我心下無所謂,卻是犯了叔叔話中的大忌。」 風流暗暗記下這話,風流對殘韌的叔叔也是熟識的,秦王爺一直對殘韌的叔叔推崇有加,能讓風流秦如此推崇的人,風流認為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心下不由的同樣生出了特別的尊敬。 一名下人,神色不急不徐的踏入房內,風流臉色一變,看起來倒也有幾分威嚴。來人連忙行禮開口道:「稟報小王爺,殘公子,公子府上來人了,說是有十萬火急之事,請公子盡快返府。」 風流神色略緩,語氣沉穩的道:「知道了。」下人躬身告退,轉身處了房門。殘韌聞言也不跟風流客套,起身拿起配劍,便欲離去,此時風流的二房,卻剛返回,手裡端著兩碗參湯,「韌公子這便走了麼?」 風流看著葉神色間帶著些許不易覺察的失望之色,眼睛骨碌一轉,頓時有了主意。「葉,殘韌府裡出了大事,本王無暇分身,你便代本王前往,以表本王心意。」 葉應聲道了聲是,殘韌無可無不可的領先出門離去。風流心下甚是得意,風流知道殘韌至盡未有妾侍,全因殘刃叔叔道是未滿十五歲前,最好卻是勿涉交歡之事。 風流自己有了妾侍,卻是極希望殘韌也要有,殘韌偏偏極聽叔叔的話,對此一直自律極嚴,風流便忍不住心生搗亂之意,過去失敗了數趟,不過風流不氣餒,如今大好機會,風流自不肯放過。 葉自小便進了王府,對殘韌自然不陌生。之所以成為風流的妾侍,那是命不可違,事實上葉卻是一直對殘韌心有好感,這些日子,殘韌來的王府次數遠比過去頻繁且多。 由於照顧風流之故,每趟均能見著殘韌,遠非過去般,即使殘韌難得來一趟,卻也是沒有機會見著殘韌的狀況。 踏進殘韌居處,兩名下人神色焦急的低聲道出意外變故。殘韌神色一凜,快步行入府內。 望著一身血跡尚未完全清洗乾淨的叔叔,殘韌心下怎能不急?快步上前,查看著叔叔身上的多處刀傷,「叔叔?這是怎了?」 兩名下人小心的擦拭著主子身上的血跡,待的片刻,在殘韌的焦急等待中終於清洗乾淨,一併退了出去。殘韌怒道:「為何還不請大夫!」「韌兒,別怪他們,是我的意思。你們退下吧。」 葉此時本欲進門,見狀退將出去,心下卻是恐慌不已,猶豫著是否馬上返回王府向小王爺和王爺稟報。 原本精神健壯的男人,此刻,臉色蒼白,萎靡不振。殘韌呼吸急促,心中漸漸生出一股強烈恨意。 男人古怪的輕笑出聲,緊握著殘韌的手,「韌兒,叔叔撐著來找你。是有話對你說,叔叔的話,不知道你記得多少。」殘韌雙眼,淚水無法抑制的湧出,卻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沉穩,「叔叔的教誨,韌兒全都記得!」 男人聞言露出欣慰神色,神色瞬間變的嚴肅,開口道:「過去我的話,你記得最好。你的路,叔叔本不該去干涉,叔叔只希望你把我下面的話記進骨子裡。叔叔有今天,因為叔叔動搖了,終於,沒能堅持為自己而活。」 「韌兒,記得你答應過叔叔的事情,若你自己無意,就永遠不要拔你手中的劍。為你自己而活,永遠別為別人而活,大哥和我,都只希望,你不要走我們的老路。」 房門外的葉,此時眼中只見一道影子,瞬間將房門撞的四分五裂,閃將進去,府內幾名略通武功的下人,執著兵器正待追入,房內傳來殘韌的聲音道:「誰也不准進來!」幾名下人聞言,退將下去。 殘韌側目,冷眼打量著闖入的女子。 殘韌從未見過一個女人,像這女子般美麗,也從未見過任何一個女人,如這女子般冷漠,女子對殘韌未瞧一眼,眼神緊緊盯著殘韌的叔叔。 男子對女人的到來,如同未覺。「韌兒,只為你自己而活,要記得,愛是喪失自己,恨也是。」殘韌雙膝跪地,對著塌上的叔叔,磕頭道:「韌兒謹記叔叔教誨!」 女子此時冷聲道:「好了嗎?」男人這才將目光,轉到女子身上,微微一笑道:「好了。唯一對你說的話是,我非常後悔,可是我知道,倘若再來一次,我想我仍舊無法改變當初的選擇。」 房內,一道紅光閃過,一柄窄刀,逕直沒入男子心臟。女子鬆開執刀的手,雙手輕撫著男子的臉龐,語氣份外溫柔的道:「最後,在好好看看我吧。」口中說著,府身吻上男子的唇。 殘韌全身忍不住的顫抖著,右手極力控制著,心裡一個念頭,瘋狂蔓延,「殺了她!」女子此時後背空門盡露,那一處處致命空門,在殘韌眼中不斷擴大,拔劍刺穿女子身體的慾望,越發強烈。 女子,側頭,打量著殘韌,和殘韌腰間的劍。右手緩緩落在男子心藏處的刀柄,使力拔出。噴濺的鮮血,如同煙花綻放,撒落在床上,地上,如同一副鮮血構築的畫。 男子的眼神,最後看了眼殘韌,又望了眼身前的女子,逐漸黯淡。女子盯著殘韌半響,輕手輕撫男子眼睛,語氣溫柔的道:「你終究沒有拔劍,他本早該死了的,他一生未求過人,到最後卻是求我,讓他多活片刻。」 女子頓了頓,繼續道:「此刻,我想他得以冥目了。他的教誨,眼下你確實做到了。」女子收刀入鞘,抱著男子的屍體。「他的屍體我帶走了,只能由我來安葬。希望你記得他的話,愛是喪失自己,恨也是。」 殘韌顫抖的身體,越見劇烈,視線卻已是模糊。「為什麼?」殘韌的聲音,帶著顫抖,更帶著無法瞭解的疑惑。 女子身形頓了頓,神態已是恢復冷漠,彷彿猶豫著般,終究開口道:「不知你懂與否。看在你叫他的份上,我便告訴你吧。我是他此時唯一愛的女人,他亦是我此生唯一愛的男人。」 「只是,我愛的那個他,是懂得為自己而活的男人,而不是為我而改變後的那個男人。他既然喪失了自己,我也喪失了繼續愛的理由,我不願眼見自己完美的愛,徹底毀滅。他死,只因為他喪失了自己。只盼你記得他的話,愛是喪失自己,恨也是……」 「漫漫江湖路,寂寞高手心……」女子抱著男子屍體的身影,飄然消失在房內。 殘韌雙拳狠狠捶擊在堅硬的石地面,地面花崗石大片盡被震的粉碎,四散飛射。「叔叔,命不是,最珍貴的嗎……」 第四節 房外的下人,聞得房內的異響,緊張的推門闖入,葉亦擔心房內的變故,跟隨著舉步行入。 卻是慢上兩分,房內一聲厲喝傳出道:「出去!」數名下人絲毫不敢違背,紛紛退將而出,葉此刻,隱約見著房內的殘韌,原本束著長髮散亂的披灑著,遮擋住了臉龐,面積不小的地面,竟似被一柄巨大的錘轟出個不小的坑。 一團糟。 葉心下猶豫半響,終究退了出去,在兩名下人的相送下,乘轎朝王爺府返回。有些人,不需要外人安慰,對於殘韌而言,葉,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外人而已。葉聽小王爺提到關於殘韌的事情不少,對殘韌,有瞭解。 陳留城,持續半月,發生過往除戰爭外最大的動亂。半個月之間,接連發生聚眾爭殺事件,很多從未見過的人,穿著一樣的服飾,死在陳留城內。數處商業建築,被一把火燒淨。 更有不少建築,在爭殺中,竟然被那些人轟的破爛不堪。甚至,官府的前往干涉的衙役,竟然死傷達兩百餘之多,而且未能抓著人,被官府帶回去的,只有屍體。 這些都是江湖中人犯下的事,其實一點也不新鮮,江湖高手太多,根本不是官府的衙役所能抵擋,這類事情,官府向來掩蓋。各城不時都有上演,早已形成一種統一的默契。 風波起的突然,平靜的也突然,不多久後,陳留城,便如同往常般,平靜。 風流隱隱覺得,這一次的風波,一定跟殘韌叔叔之死有關。只是無論風流怎麼詢問,風流秦都不加理會,被纏的沒辦法了,只丟下句「江湖中的事情,你不必多問,這也不是朝廷所需要耗費精力的所在。」 「父王,可是殘韌叔叔被人殺死了,我們怎能不徹查兇手替之報仇!」風流義正嚴詞,覺得這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如此無懼的對父王頂嘴。 也是風流秦,第一次臉現愧色。「你還小,不懂得這些。日後你長大了,就明白為何了。江湖,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為父不能這般做,也不可能有結果。」風流無奈,帶著一肚子的疑惑,告退離開。 江湖到底是什麼?這問題卻是成了,風流心中的最大疑問。風流拋開心頭的疑惑,前往探望殘韌,卻是沒有帶著葉,發生這種事情,風流也沒有心情跟殘韌胡鬧了。 風流不知道,風流秦心中的無奈。江湖各派的實力,非同凡響,雖然數量遠不能跟朝廷軍隊比擬。然而江湖高手的實力,實在極為可怕,若單論武力,哪怕朝廷中名氣赫赫的將軍,放進江湖中,都不算得什麼。 江湖中的事情,卻對朝政不存在多少影響。如今的局勢,各國單是面對別國的壓力,就已經分身乏術了,怎可能無故去招惹這些江湖高手?原本不存在交集的世界,若是因為朝廷的無故動作,引發的災難無法估計。 殘韌叔叔的死,引起這種變故,顯然殘韌叔叔也定是江湖幫派中極有身份地位的人,這種幫派中的事情,絕不是朝廷該去干涉的,尤其自己的身份極是敏感,印發的後果更非簡單。 江湖高手,動搖不了朝廷的根基,但卻可以大幅度動亂朝廷國力,能抵擋江湖高手一波又一波刺殺的朝廷命官,卻是不多的。風流秦心下,只盼望殘韌這孩子,別踏上跟自己父親和叔叔一般的道路,否則,風流秦就真的難以面對過去虧欠的恩情了…… 「殘韌,搬到王府住吧。外面的私塾,也教不得你什麼,王府的環境,也遠比外面安全,萬一你有三長兩短,你叫我如何是好?」風流開口勸道,這已經不知是風流第幾次提出這建議了,原本風流已放棄這打算。 不過如今,一則擔憂殘韌安危,二來,殘韌叔叔死後。殘韌日後的生活,恐怕也是個大問題。風流為遺產的問題,藉著父親的面子,私下干涉過,沒想到殘韌叔叔的財產,竟早已被人盡數以合法名義取將走了。 風流大怒,本欲追查個清楚,卻是被父親阻止了。後來風流也知道了,殘韌叔叔定是江湖幫派中人,一旦身死,財產也定是歸屬幫派了去,哪怕追查到,引起的問題也非簡單。 聽得風流勸告的話,殘韌從牆壁畫後的秘處捧出個錦木盒子,風流大感好奇,走近打開一看,卻是兩張共二十萬兩的銀票。「昨天半夜,一個蒙面人送至,什麼也沒說便離開了。」 風流取出銀票,盒子下面尚有一枚令牌。殘韌信手取過令牌,手上運勁一握,令牌頓時被殘韌以內力震的粉碎。「我不需要這種東西,留下不過是對我多了一分干擾。」 風流拍拍殘韌肩膀,輕聲道:「殘韌,去王府住下吧!」殘韌沉吟半響,平日殘韌本沒有什麼朋友,在陳留能讓殘韌牽掛的親人如今卻也可說沒有了。殘韌喜歡簡單的生活,鑄造,學習些感興趣的東西,練功。 二十萬兩,不是一筆小錢。可說幾十年都足讓殘韌不愁吃穿日用。若是進了王府,以秦伯伯的為人,決計不會要求自己必須做什麼,同時對於自己的需要,也不會吝惜的給予滿足。 「好吧,此地也沒有什麼可留戀。」殘韌點應答應,風流大喜,忙開口吩咐著下人收拾東西,殘韌府邸的下人,風流向來隨意指使,在風流心裡,是不需要分彼此的。若非如此,風流豈會如同自己東西般毫無顧忌翻動錦盒內的東西? 風流拽著殘韌上轎,安慰道:「你放心,你住在王府不會被干擾。若是朝廷來人,你怕惹來麻煩,大可外出就是。一般的官員,哪敢在秦王府生事?」殘韌輕輕點頭。 秦王府不時會有些官員來往,人情事故的,若要殘韌裝做下人,那絕對是不妥當的,萬一得罪某個跟秦王爺身份可較高下的人,自然難以收拾。遇到貴客還會在王府小住些時日,難免會有碰著之時。風流自然清楚,自己一些堂兄弟姐妹的刁蠻脾氣,哪是殘韌所受得了? 風流心下鬱鬱,若非殘韌堅持不肯,父親早將殘韌收為義子,到時候又哪來這些麻煩? 殘韌心下自有一番計較,倘若成為秦伯伯義子,便成了風流世家的一份子。肩上無法避免的擔上了對世家的一份責任,絕不可能由得自己那般隨意,做走的路就由不得自己了。 殘韌的到來,最為高興的,不是秦王爺,而是葉。想到日後將會跟殘韌一同生活在王府,這份意外之喜,豈能言表? 第五節 殘韌進入王府的半年,非常平靜。 自從殘韌住進王府後,若無特別理由,風流連踏出王府玩耍都不能了。每日在數名師傅的教授下學習著琴棋書畫,讀著聖賢書,同時練習著射箭,劍術,內功,槍法,刀法,騎馬。這些日子開始,更增加了一門兵法。 儘管風流早已習慣了這些,始終不得外出玩耍,時間久了,仍舊讓風流產生迫切心情。每每半夜研習兵法之時,卻也是殘韌外出練劍之時,風流心裡便流露出羨慕之情,恨不得乾脆跟殘韌換個身份。 騎馬,射箭,兵法,彈琴,這些殘韌也是感興趣的。因此總會跟隨風流一起學習,但是其它的,任風流如何引誘,殘韌都不加理會。秦王爺的要求極嚴厲,身為過去的武將世家,對於射箭的要求,絕不是要風流和殘韌只學習那表演所用的本事。 移動射擊,馬上奔馳射擊,均是必須的考核項目。因此之故,風流和殘韌的騎術和射箭本事,均高明的讓人乍舌。風流無需動手,單憑高明御馬本領,足以輕鬆擱倒尋常幾十步兵。 一手連珠炮般的射箭本領,總是騎馬奔馳,王府的侍衛敢以細木棍舉著蘋果在距離頭頂半尺高的位置,距離百步快速奔馳著任由風流射擊,罕有不中。殘韌學習的時日較短,較之風流要遜色些許,但在風流的幫助和自身的勤奮練習下,秦王爺認為要不了多少日子也絕不會風流來的遜色。 為此,秦王爺數次感歎,倘若殘韌肯當自己義子,且不論領兵的本事如何,只需要在戰場稍微鍛煉過心志,便是一名難得猛將。為模擬對戰需要,殘韌利用王府的資源,替自己打造了一柄戰場上專用的兵器。 形如劍,長卻僅兩尺,寬如尋常利劍,卻是厚上不少。經過殘韌百鍛鑄造,韌性極佳,柄卻是用上好木材製作,長度比一般的槍短上些許,可刺可斬可格,衝鋒時能力卻也不差,重量極輕,速度亦是極快。 不足之處則是對於力度和角度的掌握必須極為精準。否則面對重甲特殊兵種時,刃身折斷的可能性卻是極大。木製長柄,也無法格擋重兵器和利刃,卻勝在使將時能更加靈活刁鑽,一招若是不中,通過柄的彈性,配合巧妙的運勁法門,能大幅度提升下一招的速度,更能以刁鑽角度攻擊敵人。 風流最初借此笑話殘韌,只懂使劍,連戰場所用的兵器也改的如此不倫不類,直到嘗試過厲害後,才再不嘲笑。風流學的最好的劍法和槍法,一手槍法使將出來,讓對手如同視線中如同生出萬千寒星,無從應付。 殘韌的古怪兵器,被殘韌取了個怪名,殘劍。 如往常般,兩人領著為數兩百的步兵,從城外返回城內。風流盯著一身鎧甲的殘韌,目光移至殘韌腰間的長劍。風流實在很想知道,殘韌的劍到底會是怎般摸樣。 殘劍不同與劍,戰場爭殺遠不同於尋常,武器的制式也是全然不同,殘韌更有項風流十分佩服的本事,能完全忘卻本身學的劍法,因此使著殘劍時,根本看不出殘韌本身的劍到底是怎般摸樣。 風流輕歎了口氣,這願望恐怕永遠沒有實現的機會。 風流正在長吁短歎,一名王府侍從匆忙騎馬趕至,行禮著道:「稟報小王爺和韌公子,闌風王爺和晨郡主突至王府,王爺請兩位速回王府。」 兩人聞言愕然,這種大事,怎事先未的絲毫消息?闌風是個世家,有些類似風流世家,同為武將世家出身,闌風王因為戰功赫赫,又得公主傾心,成為當朝四王爺之一。 不過這些年,一直主管內政,不同與風流秦般仍舊,封地處與國境邊緣,統領著大軍。風流笑著道:「聽說那闌風晨,雖為女子,卻是自幼好武。闌風王便有意將之栽培成統帥,這趟也不知來做什麼。」 風流頓了頓,看著殘韌神色,笑道:「不必擔心,闌風王爺武將出身,為人不難相處,那闌風晨也毫無一般郡主的刁蠻脾性,便陪同我去見見吧。」風流心下尚有話沒說,那闌風晨,聽說卻是極美貌。 風流很想看看到底有無女子能讓殘韌動心,如此良機,風流哪肯錯過。殘韌沉吟片刻,點頭答應,畢竟秦王爺指名讓自己也返回,那郡主既然脾性不差,也不便拂了秦王爺的意。 殘韌和風流踏入王府大門,隨手將頭盔取下,兩側下人接過。兩人徑直朝內廳行去,一路上王府侍衛下人見著兩人均神色恭敬行禮問好。 踏進大廳,兩人依禮節對秦王爺和闌風王爺一一問好。秦王爺神色和藹的招呼兩人落座,殘韌這才有空打量闌風王。身材極為高大挺拔,容貌剛毅,極為英俊,比之風流秦不承多讓。 更難得的是身上那股氣質,如同風流秦一般,有種沉默的威勢,眼神中的精光充分顯示著擁有一身精湛高明的內功。秦王爺迎著闌風王詢問的目光開口道:「這孩子便是方纔我提過的殘韌。」 風流未見過闌風王,但身份的不同,所穿盔甲上某些特殊色澤也是有極大講究的。闌風王出身軍中,對此自然極為熟識,通過兩人所著盔甲,已是辨別出秦王之子是誰。 風流的目光,移到闌風王身旁所坐的闌風晨身上。驚愕的同時迅速將目光轉到殘韌臉上。風流對舞刀弄槍的女子沒什麼興趣,卻也驚訝與闌風晨的美貌,假以時日,更不得了。 殘韌此時亦已看到闌風晨,只是流露的神態,卻是讓風流極為失望。仍舊如往常,平靜如水,風流真希望他日能搜羅一堆美女尤物,往著平靜的水波中一個個投將下去,看看到底什麼樣的女人能激起些許漣漪。 闌風王目光帶著讚賞打量兩人一陣,晨郡主卻全是好奇。殘韌此時心下嘀咕,怎這女子的打扮,更像個尋常郡主,哪像個練武功的女子?不由懷疑自己是否被風流騙將了回來。 「確實人才,秦兄好福氣啊。」闌風王感歎著道,風流和殘韌連忙開口道謝。秦王爺笑著道:「你們帶晨郡主四處看看吧,今日起晨郡主便在王府住下了。」兩人心下嘀咕,卻也不敢開口多問,領著絲毫不見拘謹之色的闌風晨出了廳堂。 闌風王來的突然,離開的也快,在秦王府一夜都未作逗留,便匆匆離去。闌風王離去之時,風流和殘韌尚陪同著闌風晨在王府內亂逛。 逛著逛著,在風流有心插柳的心思下,三人進了殘韌的閣院。闌風晨臉上露出驚喜之色,雙足輕點,一襲粉白交錯的麗影,眨眼便落在塔頂七層。雙臂平伸,一臉迷醉的神態。 「名不虛傳,好高明的輕功!」風流讚歎道,不甘落後的展開輕功,縱身躍上。這一舉動讓陷入沉醉之態的闌風晨吃驚之下回過神來,「風流堂兄名不虛傳,輕功這般高明。」語氣中竟也親切了許多,欣然對風流已是刮目相看。 風流笑笑,拱手道:「跟堂妹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這塔是依殘韌心意所建,每一層看起來均份外簡單,空蕩蕩的沒有絲毫華麗裝飾,卻是不低,殘韌說是就喜歡這種登高迎風的感覺。 風流平日也層上來過幾趟,陪殘韌在頂層喝酒聊天。只是此地,天氣寒冷時,風卻是極刺人,風流不喜歡受這罪,殘韌相反。闌風晨此時格欄朝下望去,卻不見殘韌的身影。 正欲開口詢問,卻見風流露出古怪笑容。原本欲問的話卻變做略帶關切,「堂兄你這是怎麼了?」風流連忙穩定情緒,「沒什麼。」闌風晨見風流神色恢復常態,便問道:「殘韌呢?」 第六節 闌風晨話方問罷,樓梯處,殘韌的身影逐漸出現。闌風晨驚訝道:「你怎從樓梯上來?」 「回稟晨郡主,在下跳不上來,只好走樓梯。」殘韌語氣平靜的答道,闌風晨眼中現出一絲訝色,心思隨即轉到別處,「堂兄,我想住在那裡,離這裡極近,在這裡吹風的感覺真好,倘若天氣再冷些,一定更加愜意。」 看著闌風晨信手所指之處,聽著闌風晨的話,風流真正的失態了。目瞪口呆的樣子,像個傻瓜。闌風指的閣樓不是別處,是殘韌的居處,闌風晨的話,幾乎跟殘韌過去在這裡所說的意思可說完全相同。 闌風晨側目,注意到風流的神態,驚疑著道:「堂兄?可是有什麼為難?」殘韌輕輕扯了扯風流的衣角,眼神不易覺察的遞將過去一個眼色。風流這才回過神來,壓下心頭的情緒,打定主意日後定要將這個人湊到一塊。 口中連忙道:「既然堂妹喜歡,我這就叫下人去準備。」「就交給我去辦吧。」殘韌語氣平靜的道,風流點頭同意,自然知道殘韌是想回去將自己的東西收拾一番。心下卻也感激殘韌,自己本可拒絕另尋別處,殘韌卻是不願因為自己之故惹得闌風晨心頭不快,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下得塔底的殘韌,抬頭朝踏頂望去,闌風晨粉白色身影,在風的拂動下如畫般的片段,卻是印進腦海。確實美麗,殘韌心下讚歎,隨即快步返回閣院,考慮著哪些東西必須帶走。 當夜,殘韌終於知曉闌風晨停留王府的原因。 朝廷即將對上清國用兵,戰事將由秦王爺一手主持。闌風王禁不住闌風晨的哀求,只得帶著闌風晨趕至陳留,希望秦王爺日後能帶著闌風晨上戰場鍛煉一番。闌風王子女中,便只有闌風塵成就非凡。 日後若能在軍方出人頭地者,也就闌風晨有所指望。風流秦過去和闌風王也曾經有過並肩做戰的深厚感情,也就同意下來,原本風流秦也打算藉著這趟做戰,帶風流和殘韌前往歷練一番。 各國這時代均無女人不可為官的規定,雖然軍旅中女性數量遠比男性要少,但卻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便是女性統帥將軍,也是毫不希奇。闌風世家,各代都不乏聞名朝野的統帥將軍,風流秦自然不希望難得的人才被埋沒。 自從闌風晨入住秦王府後,不但風流鬱悶,連殘韌也鬱悶。那塔,已經成了闌風晨每日必去之地,殘韌不得不每日待到凌晨時分闌風晨就寢後,才能上塔頂體會一分過往喜歡的平靜。 在王府內,平日行為都受到極大限制。闌風晨實在好強,跟風流比試武功,箭法,槍法,兵法……於是殘韌只得把更多的時間丟到陳外小山坡處,若是讓闌風晨知道殘韌某些本事跟風流不相上下,日後定練習時定不會放過殘韌,那絕非殘韌所願。 風流過去總是跟殘韌練習,這些日子,卻是再無機會。風流秦對闌風晨的本事和好學精神份外喜歡,一有閒暇總會親自教授兩人。風流很快見識到闌風晨的厲害,不過半年工夫,自己一連射奔馳著一連射出的九連快箭,闌風晨竟然能夠在同樣奔馳的馬上後發而至盡數凌空以快箭射落。 單打獨鬥時,更讓風流沮喪無比。一手劍法,從一開始就敗在闌風晨鬼魅身法和狠辣快劍下。所幸,槍法上,闌風晨始終不是風流對手,騎術上,也要遜色一籌。 給了風流極大鼓勵,若非如此,風流很懷疑自己會否羞愧的自殺。 王府的人起的都很早,風流秦從不放下武藝,總是大清早起身鍛煉,王府上下自然沒有人敢起的比秦王爺更晚,時間久了,也就成了一種習慣。殘韌清早之時,便是練琴,這習慣維持了很久。 這日,風流大清早邀請闌風晨到自己句處進餐。風流的住所距離闌風晨極近,原本就為了尋找殘韌方便挑了就近之地,闌風晨來後,殘韌乾脆搬到風流院內居住。 殘韌老躲和闌風晨,讓風流的計劃施展不開。這日卻是靈機一動,平日總和殘韌一併進餐,尤其清早從無例外,日後便以這方式,讓殘韌逃無可逃。看著抱琴返回的殘韌一臉驚愕的神色,風流心下十分得意。 「晨,平日為兄都是跟殘韌一併進餐。」風流語氣平穩的開口道,闌風晨聞言道:「那依舊就是,不必諸多顧忌。」殘韌抱拳開口道:「多謝郡主恩賜。」心下有些鬱鬱的在餐桌坐下。 風流的小心思,殘韌自然知道,過去這種事情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 這是殘韌,頭一遭跟闌風晨同桌就餐。殘韌並不是個拘謹的人,甚至本性有些不羈,自小叔叔的教導,讓殘韌從不願意搭理感興趣生活外的任何事物,然而不得不面對的生活,卻從不選擇迴避。 所以,殘韌若是在外面遇到官員公子小姐的馬車,定會跟隨著人群迴避;在王爺府,甚至會當著風流秦的面揍風流,雖然總是沒佔著多少便宜。在風流眼裡的殘韌,其實脾氣,非常壞。 「像個……」風流得意輕笑著,後半句話卻是沒說出口。畢竟此時有闌風晨在一側,有傷大雅的話,是說不得的。殘韌卻已狠狠瞪了過來,眼神沖充滿警告的味道。 風流滿不在乎,這眼神從小到大看的太多,也就變的無所謂了。 殘韌卻有些後悔,殘韌喜歡某些東西,似乎一直不需要什麼理由。這麼瞪的一眼,讓殘韌清晰看見闌風晨進餐的姿態。恬靜,淡雅。執筷的五指,拿姿卻是跟常人不同,有些近似於蘭花指,卻又不太正統。 『似乎是手形的關係,讓姿態顯得份外動人。』殘韌心下如是想,感覺就像對著鏡中的自己,親切寧靜的溫暖。殘韌喜歡上了闌風晨,就餐的姿態,和人無關。 殘韌目光定定,讓風流心下暗自大呼過癮。風流一直認為殘韌其實是個很自戀的人,眼前的事實讓風流認為自己的判斷確實正確無比,闌風晨就餐的姿態,風流覺得跟殘韌實在很相似。 闌風晨專心致志,如同沉浸在不同空間的自己世界,對殘韌的舉動,似乎毫無知覺。殘韌無所謂,風流卻著急,這樣遠非風流所期望的完美效果。 風流輕手放下銀筷,闌風晨此時剛好擦拭著其實本就未沾上痕跡的紅唇,「晨,殘韌似乎……」風流的話說了一半,將目光移了過去,語氣輕柔,帶著些許疑惑。 效果非常好,闌風晨帶著不解的眼神,移到殘韌臉上,隨即,愕然,臉色微紅。風流大喜,神色卻顯得沉穩平靜,不動聲色的道:「殘韌,你怎可對郡主如此無禮!」 風流對殘韌十分瞭解,殘韌此時冷眼橫瞪的反應完全在風流預料之中,殘韌是不會對風流客氣的。殘韌清醒些許,對闌風晨抱歉的道:「還望郡主恕罪,實在是郡主就餐姿勢太美。」 闌風晨的臉,卻見更紅。殘韌這才完全清醒,發覺到自己行為言語的失妥,這不是可任自己性子胡來的對象,正待開口解釋。 風流先一步出言打斷道:「晨郡主的美麗,確實非同凡響,也怪不得殘韌如此失態,還望能寬恕他的無禮。」闌風晨,穩定情緒,展顏輕笑著道:「風流哥哥請勿如此客套,希望你們在一起也不致因我的緣故顯得拘謹就好。」 不笨,風流心下暗道,口中卻是笑著道:「我便知道晨妹妹卻是極為開明,不過殘韌這行為不可不罰。殘韌騎術高明的很,不若就讓殘韌今日陪同晨妹你練習,說不定不出半月就能在這方面超過為兄了。」 闌風晨聞言,驚訝,望向殘韌的目光,卻都已變了。風流的各項本事,都讓闌風晨十分欽佩,尤其至今趕不上的騎術和馬上交戰,闌風晨很難想像,一個僅僅比自己大了數月的人,竟然能把這麼多本事都學的這般高明。 如今,又多一個。 看著闌風晨期待又熱切的目光,殘韌無奈行禮道:「是在下的榮幸。」闌風晨,提及練武,變的極有興致,起身道:「那我先回去換裝在練武廳等你。」言罷竟未跟風流招呼一聲,帶著一股香風,去了。 闌風晨前腳離門,餐室內,風流一躍朝後飛退。木桌整個被殘韌掀的飛起,差了些許方才砸中退避的風流,一桌子的菜燙,卻沒能突破風流嚴密的防守,被卸到兩側去。 殘韌怒氣沖沖的欲摔門而去,風流得意輕笑著道:「殘韌,是人美,還是就餐美?」回答風流的是,靠近廳門的盆栽,殘韌卻已穿門離去。廳內的下人,大氣不敢喘,風流卻是心情極為開朗,丟下一屋子的狼狽,長笑而去。 風流眼裡的殘韌,脾氣差極了,不過風流卻知道,殘韌的這一面,只會在自己面前表現,至少風流從未見過殘韌對其它任何人或事,鬧過脾氣。「就像個怨婦。」風流自言自語。 第七節 拒絕有時候是一種迴避,習慣拒絕的人,未必便是有很好自我把握能力的人。殘韌清楚,自己絕不是個能很好自我把握的人,因為在太多方面,本身就缺乏那份歷練。 天才能思索到很多人無法思索到的問題,但是卻不可能憑空真實體會和感受到一切。何況殘韌不是天才,被人推崇為曠世天才的人,是風流和闌風晨。 闌風晨一身勁裝展開飄逸的輕功飛落馬背,雙手握緊韁繩,目光爍爍,情緒高亢。一頭長髮盡數盤起,被做工精細之極的混金屬頭盔蓋著,左手執弓,右手搭在箭筒。 「殘韌,讓我先見識見識你的箭法,儘管放開手腳全力而為!」闌風晨語氣中滿是無比自信,絲毫不容殘韌有推脫的借口。 殘韌並不關心闌風晨入住王府這些時日的事情,風流也從不會提這類殘韌不感興趣的話題,殘韌僅僅聽侍從提及過,闌風晨的射箭本事已經比小王爺風流更加高明的多。 「在下得罪。」殘韌語氣平靜,坐下的軍騎四蹄急動,順著殘韌的操控朝前急進,殘韌的右手快極的連續射出十二支快箭,身體同時伏地偏往一側,一聲痛苦呻吟,卻讓殘韌吃了一驚。 原本欲進行第二輪射擊的動作,頓時停下,殘韌帶著疑惑和不解朝闌風晨望將過去,卻見兩支長箭竟然穿透了闌風晨的腹部,此刻闌風晨臉現痛苦之色,整個被夾著內勁的長箭帶飛離馬背,鮮血飛濺…… 練武場週遭的侍衛,早已嚇的愣住,全沒想到竟發生這種意外。殘韌身形從馬背上一閃而逝,在闌風晨落地前運功托住接下,伸手連點數處穴道,讓鮮血流失的速度大幅度減少,探了探脈搏,略為鬆了口氣。 闌風晨眼神平靜,卻因失血受傷顯得有些暗淡,卻未斷氣。色澤不甚正常的唇輕啟,「原來你的輕功也這般好……」話未說完,人已昏迷過去。 「請陳醫師!」殘韌沖週遭侍衛冷喝著道,一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紛紛忙將起來。 …… 風流十分尷尬,哪曾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倘若死了,你的算無遺漏本事又能得到一個新的教訓。」殘韌譏笑著一旁焦急的風流,風流尷尬無比,「這是意外,完全是意外!」殘韌無所謂的道,「不過無所謂,我記得自從七仙樓那次開始,你已經不在乎在我面前丟臉了。」 風流的神色,頓時變的比哭還難看,一生最在意的恥辱,已經第許多次被提起。「我本以為你定會留手,哪想到你竟然全力以赴?她該能接你十箭,也便是說你毫無停洩的射出你目前的極限十二箭才把她傷到這等地步。」 風流對殘韌除劍法意外的本事都非常瞭解,「我沒想到侍衛傳言她能盡數後發而至射落你全力利箭的傳聞竟然是假的,你的藏拙,今天差點害死了她和我。」殘韌確實有些沒想到,風流如此做,明顯是對闌風晨留了一手。 「迫不得已,凡事不能現盡,這是父王教我的,倘若被人知道了自己的底子,日後面對的危險程度也會隨之提升……」風流的話尚未說罷,殘刃神色木然的低垂著頭,風流頓感頭皮發麻。 只有一個人能讓殘韌心甘情願的受懲罰,也只有一個人能讓風流感到頭皮發麻。風流秦威武的身軀,在四名護衛的伴隨下,踏進廳門…… 葉仔細的將葡萄剝皮,餵進風流嘴裡。已經有很多日子,沒見過小王爺和殘韌挨棍子了。葉看著兩人如此,很心疼,卻又感到竊喜,只有這時候,才能有好一些時日能輕易見的著殘韌。 侍女第三趟前來勸慰葉回房歇息,仍舊被葉拒絕了。王府內的人都知道,葉是對小王爺用情最深的女人了,每每小王爺挨棍子,葉幾乎都是不眠不休的在一旁侍侯著,儘管有其它人也想效仿,無奈終究撐不了幾日。 殘韌今日又睡不著,其實殘韌和風流睡眠時間本少,更多的時間不夠是如同在睡眠般的修煉內功而已。只是今夜,殘韌腦海中始終浮現著闌風晨中箭飛離馬背時的模樣,闌風晨當時的眼神,非常平靜。 殘韌覺得心煩意亂,完全無法集中心神。「葉,取我的劍來。」葉輕輕應了聲,步姿婀娜的去了,不片刻已取來一柄連鞘銀色寶劍而至,殘韌在葉的攙扶下艱難的起身,「你歇息吧。」 說罷,執劍輕輕一躍離去。葉暗自歎息了聲,脫去外裳,在原本殘韌趴著的床塌一邊躺下。風流此時輕輕睜開雙眼,「那傢伙學的什麼內功,恢復的這般驚人。」 「小王爺……」葉尚未說完,風流輕笑著打斷道:「我不餓,也不渴,你好生休息,這兩日卻也辛苦你跟著一併受罪了。」葉輕聲道:「侍侯小王爺是奴婢的本分。」 「你做的很好,王府內懂本王心意的除殘韌外便只有你了,本王都記得。」風流語氣和藹,葉不再接話,葉知道這時候不需要自己再多話。小王爺不是個傻瓜,自己的那點心思,小王爺比誰都清楚。 但小王爺從不說,這份寬容,就已經讓葉非常知足和感激。因此葉從不敢對殘韌有任何過分的行為言語,風流是個好主子,一個喜歡自己卻不愛自己,同樣也不強求自己也愛他的人,需要的僅僅是自己做好本分而已。 殘韌很有些時日未在這個十分上塔頂了,這些時日,闌風晨幾乎把這裡變成了第二居所,事實上闌風晨在這裡呆的時間遠比呆在房內更多。憑欄而立,迎著夜風,殘韌的心情總會變的無比平靜,平靜的彷彿能感知週遭的一切。 更有股奇異的悲哀,冷靜的悲哀,殘韌認為這是最適合描述自己心情的詞彙組合。 極輕的聲響,「你的屁股也能動彈了?又來擾我興致……」殘韌語氣沉靜,卻沒能聽到平日慣例性的回答。殘韌驚愕,轉身,面對的是一張恬靜而又略顯蒼白仍舊不失美麗的臉龐。 「在下今日多有得罪,全……」殘韌抱拳行禮,闌風晨微微一笑,「這裡很好,總會種奇異的平靜,更有股奇異的悲哀,冷靜的悲哀。」殘韌沉默不語,神色似是無比恭敬。 「何必如此見外,刀劍無眼,何況是射出的箭。在戰場上,絕沒有人因為我是郡主而對我留情,流箭也不會因為我是郡主而射到別處,今日能見識到更高明的快箭,我高興還來不及。」 「郡主海量,在下佩服。」闌風晨聞言微微輕笑,「罷了,你既如此,便是我再說也是無益。」殘韌面不改色,抱拳道:「不敢有擾郡主雅致,在下告退。」殘韌說罷後退兩步,正欲轉身下塔。 「這裡其實是你喜歡才建的吧?這些日子我從未見過風流哥哥來這裡,風流哥哥和王府裡的人對你都極為特殊,除秦伯伯和風流哥哥外也只有你能獨自擁有此地了。留下吧,我相信,你喜歡這裡的理由雖然未必和我相同,但應該不在乎多一個沉默的人在旁邊。」 殘韌心下略作猶豫,終究留下,一則即使回去也無法入眠;二則闌風晨已開了口,過分拂了對方意,卻也不當。 …… 王府的雞鳴聲,一如往常般響起。殘韌的思緒漸漸回復,眼神的茫然的回顧四周,天色暗極,王府內只有數處燈火散發著朦朧的光亮。有些冷,這時辰的夜風,最是讓人難受,只是今天,殘韌覺得這風似乎,特別凜冽,殘韌歸罪於身體受傷的緣故,閃身從塔頂一躍而落…… 塔頂,早已沒了闌風晨的身影,闌風晨從不會停留至這種時分,作息時間如風流般,有這自小形成的規律。王府內,也只有殘韌,會在深夜出沒了。深夜出沒的人,其實有很多,比如,刺客。 殘韌從未見過遭遇過刺客,但仍舊一眼將刻意隱藏的五人身份分辨了出來,居高臨下的條件,讓殘韌視野範圍變的太廣闊。夜色任何時候,都會被刺客認為是種保護色,黑色本就是最濃郁的色澤,夜晚永遠是防守相對最鬆懈的時候。 寒光破空,疾速襲至,在殘韌看見五名刺客的同時,已有一柄襲至殘韌面門。殘韌凌空後翻,避過來劍,使個萬斤墜,身形加速下沉,瞬間跟對方拉開距離。殘韌的反應,顯然出乎對方所料。 這從對方眼神的一絲驚訝能讀懂,相比是把我當做在塔上守夜的護衛了吧。殘韌如是想,原本隱藏角落的兩人,身形極快的閃至,兩柄長窄利刀分上下砍至。殘韌繼續退避,殘韌沒有機會開口呼叫,對方身手十分高明。 運功開口高喝,定會影響真氣運作,殘韌不是守衛,不會冒著身亡的危險去傳遞信號。五人配合極有默契,眨眼形成包圍之勢,似是防止殘韌逃脫。「身手如此高明,莫非你就是小王爺風流?」其中一名黑衣人,開口道。 殘韌不語,無論對方是否有意引自己開口,這險卻都是冒不得的,殘韌的臀部,已經隱隱做痛,五十軍棍,絕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刺客繼續進攻,殘韌繼續閃避,臀部的不適感越見強烈。刺客見殘韌並不拔劍,攻擊漸漸變的更加兇猛。殘韌情緒卻極是平靜,暗自估算著巡邏守衛經過此地大約需要的時間,以及自己能支撐的時間。 倘若能不拔劍而活命,自然是不出的好。 時間過去約半刻,刺客似乎變的有些焦躁,殘韌心下犯疑,平日這種時候,巡邏的守衛總該有一隊經過此地,怎生至今未見蹤影?臀部的疼痛感,更大程度的影響著殘韌身法的速度。 殘韌身形似是一瀉,五柄利刃攻至,殘韌眼睛透出一股冰冷寒光,銀光閃動,後發而至,卻比五柄兵器都更快上一步,從刁鑽的角度毒蛇般鑽入。殘韌腳步略顯蹣跚,寶劍入鞘。 五名黑衣刺客遞出的兵刃,無力的垂落,咽喉鮮血此時噴濺出來,濺的殘韌頭上臉上均是。熱的,殘韌第首次殺人,心情卻十分平靜,除卻對濺在身上的鮮血感到幾分排斥的骯髒外,竟無任何多餘的情緒波動。 …… 葉看著一頭臉都是血跡的殘韌閃身入房,不禁嚇了一跳,待看得仔細,方才放下心來。殘韌一把將床塌上的風流拽將起來,「去,塔左側有五個刺客,是你發現並且格殺的。另外查查今天哪些侍衛當班,替我把他們帶隊的揍一頓。」 殘韌說著接過葉遞過的毛巾,簡單擦了把臉上的血跡,葉又忙著去打水。風流抱怨著穿戴衣裳,不時輕聲痛哼,似在告訴殘韌自己臀部的傷勢有多嚴重,殘韌狠狠瞪將過去,冷聲道:「小王爺,不若我再加一腳如何?」 「到底你是小王爺還是我是小王爺……」風流抓起床頭的赤宵,踏著蹣跚的步子出了房去。 第八節 「神功蓋世的小王爺力斃五名刺客高手,你還想怎樣?」殘韌接過葉端著一盆清水,頭也不回的開口道。 「讓本王替你擦屁股,得了便宜還賣乖。」風流不屑的道,而後再無聲響。 葉忍不住輕笑出聲,復又覺得實在不當,強自收斂笑容,隨即望著低頭清洗著的殘韌,卻不由的癡了…… 當班的侍衛隊長,風流沒能替殘韌揍之一頓。當夜職守的五十名侍衛,全部成了屍體,風流無法下手毆打一具死屍。 風流收起對刺客的輕視之心,原本見殘韌帶著受傷的身軀,擊斃五人自身亦未受傷,便以為是些下三流角色而已,如今卻是不怎麼想了。能不知不覺的將王府五十名侍衛盡數擊斃,怎都不能說是下三流角色。 王府的侍衛雖談不上是什麼了不得的高手,但除卻極個別因為人情給予的職務外。都是風流秦軍中的心腹將領手下身手過人,能在軍中被士兵認同的佼佼者。 「你拔劍了?」風流查看過刺客傷口後,不顧臀部的疼痛,興沖沖的跑回房內,對塌上的殘韌問道。殘韌橫了眼風流,冷聲道:「那難道你以為我是用頭髮殺的那五個人?」 風流啞然,頓覺自己問的實在可笑,傷口本就是劍傷,從傷口判斷,就是殘韌所用寶劍造成,這麼問,不過是希望殘韌親口確認而已。「用頭髮殺人?除非是神仙。真可惜,我不在場。」 殘韌沉默半響,突然開口道:「其實我不介意你看我的劍法,一直不跟你比試。另有原因,父親給我的劍法,我在王府查過,該是紫宵劍派流傳出來的被高手自行修改過的版本之一。」 風流頓時會意,「真的像傳說中那般歹毒?我卻見過的,不過那人身手不太高明,所學也非紫宵劍法中高明成分。」 殘韌輕聲道:「確實是那般歹毒,倘若練的程度不足就罷了,但是我早已經修煉到一定境界。這劍法根本就是用來殺人的,只要留手,就失去劍意,那樣你不看也罷。」 「若非生在皇家,我定然要去江湖闖蕩一番。看過那許多過往江湖高手的風采,難免嚮往。」風流感歎著道,隨即歎息道:「倘若早生幾千年,你我定能跟往昔的傳說級並肩揚名……」 殘韌懶懶的道:「這些廢話別對著我說,等你什麼時候能光用頭髮在亂軍裡橫衝直撞時再說吧。」殘韌頓了頓道:「晨的傷勢竟然好得這般快?昨天在踏頂碰到她了。」 風流輕笑著道:「好一個良宵,竟讓殘韌公子破天荒的關心起來了。」殘韌閉目作沉睡狀,再不搭理風流。風流被葉扶著脫去外套,在中間躺下,隨即又挪了挪身子,「葉,你也歇息吧。」 葉神色猶疑,「不必在意,跟殘韌那需要如此避嫌,王府誰不知道殘韌公子是正人君子不近女色。」葉聞言,依言在風流身側躺下,心情卻是忐忑不安,反倒是風流和殘韌,卻是平靜無比陷入沉睡狀…… …… 朦朧的一切,幾點紫色星芒閃動著,一股無法言表的無力悲哀感,充斥風流心頭……這是風流自小就常作起的噩夢。 「胡鬧!」一聲怒吼,將風流驚醒,風流看不見殘韌的臉,葉神色慌張的低垂著頭立在床塌邊,風流直感頭皮發麻,房門處,風流秦一臉怒氣的盯著自己,那神色恨不得把自己生吞了般,最讓風流沮喪的卻是,風流秦身邊竟然站著闌風晨。 風流忘記想像自己要面對的懲罰,只想到一番對殘韌的心血,如今竟然被這麼徹底毀了去,那感覺實在讓風流難受。 「父王,孩兒只是看葉幾日來未作片刻歇息的照料著,於心不忍,方才命令她稍做歇息,絕未做任何有違禮法之事……」「閉嘴!為父難道還看不出來嗎?」風流秦一聲怒吼,「來人,把他們兩個拖出去各打十軍棍!」 「父王,您也知道沒有,為何仍舊要懲罰孩兒?」風流試圖做最後掙扎,臀部傷勢未好,倘若再挨上十棍,傷上加傷那怎得了! 「成何體統,縱使為父相信你們,王府的人相信你們,若是傳了出去,你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不要緊,卻要害的葉跟著被人唾罵?」風流秦語氣略為緩和,卻仍舊嚴厲。 葉此時跪拜於地,「王爺息怒,小王爺全是因愛惜奴婢之故,王爺若要罰,請讓奴婢代為受過。奴婢的名聲不要緊,小王爺若是傷上加傷,讓奴婢如何能過。」 風流卻是出言阻止道:「葉,下去,父王教誨的是,男人怎可讓女人去代為承擔罪責。」葉卻仍舊出言懇求,殘韌沉聲道:「你的本分是侍侯小王爺,不是頂替受罰。」 風流秦神色略為緩和,吩咐道:「把他們帶下去,軍棍執行完畢清洗乾淨帶回大堂。」風流秦說罷,領著闌風晨以及兩名護衛離開了去。 葉見狀再不敢開口多言,秦王爺已作出最終決定,無論秦王爺還是風流,決定的命令只有執行的餘地,倘若繼續哀求,等若是強迫性的干涉和左右。 那樣做的下場,歷來只有一個。秦王爺心下對葉是深為喜歡的,但有些人自身為自己制定了一套原則,無論是誰都絕不允許去試圖左右這原則的存在,不會因為私人感情而置原則於不顧,秦王爺就是這樣的人。 否則也不會至今未續妻室,否則也不會曾經皇上好意做媒,卻被秦王爺堅決不從的態度激的動怒險些因此將秦王爺斬殺,儘管斬殺自然只是皇上一時氣話,卻仍可見秦王爺為人固執堅持的可怕一面。 殘韌不記得這是進王府以來第幾趟挨軍棍,不過自小,風流秦就對殘韌教誨的極是嚴厲,在過去未進王府的接觸中,卻也是如此的。殘韌確實挨的心甘情願,若非秦王爺把自己視為己出而心生責任感,大可在任何事情上都隨著自己而不予過問。 何況,除卻被認為必須管教的事情外,日常的事情,風流秦卻從不會替殘韌定下條條框框,殘韌並非不知好歹的人。風流朝殘韌露出一絲苦笑,下一刻隨著軍棍的狠狠擊落,頓時連那難看的苦笑也展露不出來了。 風流十分懷疑執棍的侍衛,是否心下怨恨平日自己和殘韌囂張的氣焰而心生報復,這十棍未免打的太狠了些。 不過即使如此,風流也不敢因此明著找他們麻煩,若是如此,那換來的棍子會更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日後都忘卻了今天這事,看我如何發配你們……』 秦王府議事大廳內,場面份外怪異。兩名尚未成年的男子,臀部顯得尤其大,趴在擔架上,神態卻是極為嚴肅,廳內正上方一身黃袍的秦王爺神色嚴肅的正坐,身旁坐著看似神色平靜的闌風晨,兩側為數十餘名軍中高級將領。 風流心下卻認為,除了秦王爺外,恐怕連闌風晨在內的其它人都在暗自笑話自己。 「昨夜的刺客身份,已經查明。其中四名是上清國左宰相赫明手下的四員猛將高手,另一名是數年前投靠赫明的江湖高手,看來我方暗自進行的軍隊整備仍舊沒能瞞過對方奸細的探察。」 風流和殘韌聽著,卻沒想到來的刺客身份竟然如此不一般。風流心下嘀咕起來,憑那四人的身份,怎都不該親自出手前來做刺殺之事,其次,就這麼個消息怎也不至於讓父王如此匆忙的直接闖到自己住處才是。 風流秦頓了頓,掃視各人一眼,繼續道:「敵方仍舊錯誤估計我方出兵的時間,眼前更不能等。本王決定即日起馬不停蹄的趕赴前線,盡快展開做戰計劃。此外,闌風郡主,以及風流,殘韌都將參與這此作戰。陳風,他們三人,就跟著你。」 廳內一身材極其魁梧的男子起身抱拳高聲道:「末將領命!」一眾將領匆匆告退離去,做著出行準備。大廳內,頓時顯得空蕩。 不待殘韌開口,秦王爺道:「殘韌,晨郡主對你的武藝讚賞有加,特別向本王舉薦你參與此次作戰,還不謝過郡主。」 殘韌心下苦笑,這話算是一語三關,既解釋帶上自己的原由,又表明自己根本無從拒絕推脫,更把責任推到闌風晨身上讓自己責怪。 「在下謝郡主提攜,郡主大恩在下銘記於心,絕不敢望。」殘韌無奈,神色裝做感激不已,語氣帶著激動。闌風晨幾乎不可覺的微皺眉頭,似乎對殘韌的做作感到不喜,語氣卻是極為平靜。 風流此刻卻是欣喜無比,闌風晨果然是個寶,不用自己提醒,已經主動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完成了。風流心下暗自叫好,臉上卻是一臉嚴肅的叉開話題道:「父王,孩兒不懂,以那四名刺客的身份,怎也不該親自來執行這般危險和下作的任務。」 風流的問題一出口,卻見風流秦奇怪的沉默起來。 第九節 風流大奇,連殘韌都感到奇怪,兩人都在風流秦臉上讀出了猶豫。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風流等了片刻,終究忍不住提醒般的開口道:「父王?」風流秦掃了眼風流,闌風晨行禮道:「秦伯伯,我先告退了。」風流秦開口道:「不必,你們也不小了。他們並非前來刺殺我,憑他們還沒有這份能耐。」 風流聞言連忙道:「那是自然,誰不知道父王武功高強,憑那幾個……」風流的話卻被秦王爺的冷眼掃的不得不打住。 「你們可知道赫明是誰?他過去的名字叫千萬。」秦王爺語氣帶著幾分沉重,三人心下均是一驚,千萬這名字雖然不好聽,卻是聲名赫赫的人物,跟秦王爺,闌風王爺過去並列國內三大統帥。只是,在十幾年前,卻是突然不知所蹤。 「不知為何,千萬的獨女竟然出現本國,前不久竟被一名曾經在上清擔任奸細工作的搜查隊成員認出,並抓了回陳留。昨天晚上那些人,是為了救千若而來。只是尚未得手就被你殺光了。」 風流更加不解,「父王,憑那五人,怎能無聲息的刺殺王府五十餘名侍衛而不被察覺?況且,這般重要的人物,父王為何沒將之秘密押送回朝廷?」 「這中間的干係很複雜,非一時半刻能說的清。這些話絕不可洩露出去,其實此事皇上和闌風王都知道,對外的言辭是千若已被上清國奸細救出,王府力斃五名上清國高級將領。」 風流秦說罷,竟彷彿怕風流繼續追問般,大步踏出廳門,留下三人,帶著滿腹疑問。這未免太荒謬了,背後到底有什麼樣的理由竟然能讓風流秦如此反常?三人都讀懂了一句話,那五十名侍衛,有不得不死的理由,背後是皇上的授意…… 風流和殘韌很快沒了心思停留在這件事上,此時兩人近乎爬在馬背,而馬卻在疾馳。兩人曾經聊過牢獄中的各種折磨人的刑法,但在此刻,心思卻都一般,恐怕天下沒有比這更難受的刑罰了。 風流憤憤不平的望著三百餘人的隊伍中央的馬車,那是秦王爺的馬車,但此刻在馬車的呆著的,卻非秦王爺。而是那個沒見過人卻知道叫千若的女子,自己和殘韌這般模樣,卻仍舊得不到同情的要這般受著罪,而那別國宰相的女兒,反倒在馬車內悠然自得。 更讓風流氣憤的卻是,自己的父王竟然一返常態的數此停下趕路的步伐下令休息。那絕不是為自己和殘韌的緣故,顯然是替馬車內的千若擔憂,似是怕極千若受不了如此連續的疾趕。 風流和殘韌此時被人攙扶著下馬,在簡單的擔架上趴著,卻是沒有任何進食的胃口,只要是個正常人,這麼在馬上折騰大半日後,也絕不會有進食的胃口。「會不會那馬車裡的什麼千若其實是父王的私生女?或者是皇上的私生女?」 風流道出自己認為相對合理的猜測,殘韌卻是懶得搭理,未免太可笑了,殘韌認為風流已經因為一路顛簸導致神志不清,殘韌實在沒興趣跟神志不清的人多做交談。 風流無奈,環顧四周,卻是沒有其他知音的,這種事情,若非跟殘韌說,平日也只會跟葉聊起。「如果不是這樣,你說為何父王嚴令禁止我們三人靠近馬車?甚至下了如若違背斬立決的口令,分明是馬車內的女子容貌上定跟我或是曾經見過的皇室兄弟極為相似。」 風流繼續道出自己的分析,殘韌索性閉上眼睛做沉睡狀。風流無奈道:「日後事實定會證明本王得算無遺漏。」殘韌輕笑道:「小王爺,你從八歲開始就號稱算無遺漏,這麼多年哪趟真曾算無遺漏過?甚至沒幾遭是能達到個成功結果的。」 風流聞言臉微微一紅,隨即道:「失敗乃成功之母!」「但願距離懷孕成功的日子別太遠。」殘韌輕描淡寫的繼續著打擊。風流卻如同充耳不聞,神色認真的做苦思狀。 殘韌沉默片刻,突然道:「我覺得你事事算的太細了,我記得叔叔說過,人心是不可把握的。你總是算的太細,會否著眼點本身就太底?面對可能發生的意外也就相對變的更多。」 風流聞言沉思片刻,點頭道:「有點道理,待本王參透參透,定能讓謀略更上層樓。」 殘韌再不搭理風流,白無聊賴的掃視著週遭。此行一行人偏離了尋常官道,卻是風流秦為了彌補帶著千若而造成的時間影響而可以挑選了捷徑趕路。一行人休息之地位置教高。 殘韌卻是看見遠處一群服飾奇特的女子聚集在一處,距離尚太遠,卻是無法看清面孔。此時一騎探察兵飛奔而回,高聲稟報道:「稟王爺,西南方向密裡內有一群靈鷲宮門派江湖女子聚集。」 風流秦神色冷淡的點頭示意知曉,探察兵駕馬又遠遠離開了去。闌風晨帶著不解道:「那些江湖人,為何不下令將他們驅逐了去?」風流秦神色和藹的道:「晨兒你有所不知,江湖中人打打殺殺的事情極為頻繁,既然未影響到朝政安穩,朝廷是向來視作不見的。」 「可是靈鷲宮於西明國皇城甚近,此地出現這麼批江湖中人,甚是可疑。」闌風晨卻不知為何今日卻是如此固執,不過此時風流心下卻也極贊同闌風晨的話,殘韌卻是聽到江湖兩字,心情起伏不定。 如今的殘韌對於江湖的瞭解,要比過去多了不少,也早知道自己的叔叔,一定也是江湖中人。 風流秦意外的輕笑出聲,神色甚是奇怪。在風流秦眼裡,三小此時的心情,卻是清楚的。在風流秦小的時候,曾經也因為父親,哥哥他們對於江湖中人的放縱和不聞不問感到不解,心下只認為這些人以武亂禁,實該予以剿清才是。 「江山可以一統,但天下卻不可能一統。現在我這般說,你們也不會明白,但你們卻要切記,你們的責任是為朝廷效力,所做所行,必須以此為準則。利與此,則行;反之則不為。」風流秦神色顯得嚴肅,闌風晨聞言沉默下去,便也不再堅持,風流秦的話,對闌風晨同樣具備左右作用。 一行靈鷲宮成員,似四對風流秦一行人無多少忌憚,但看模樣似乎也沒有興趣過分接近。風流低聲道:「你看,那些江湖人神色多高傲。」殘韌沒有答話,殘韌此時眼睛緊盯著那行女子的為首者,一個殘韌永遠無法忘記的女人。 數年未見,女人的容貌一如往昔,唯一的不同,臉上不在那麼冰冷,而是掛著甜美的笑容,殘韌一直以為那女人是使劍的,可是此時卻見那女子腰間未配長劍,反而雙手戴著一對銀色手套。 女人領著一行人,逐漸在殘韌的視線內遠去,消逝。倘若此時殘韌不是帶著傷,一定忍不住追上去,只想問女人一句話。為何口口聲聲是因為愛而殺死所愛,這後來卻能掛著如此甜美快樂的笑容? 風流疑惑,眼見殘韌收回視線,未待開口。殘韌卻已主動道:「就是她,為首的那女人。」風流聞言大怒道:「我這就告訴父王!」「不!」殘韌斬釘截鐵的出言阻止。 望著風流不解的目光,殘韌輕聲道:「如果我終究要向她報仇,也該由我親手去做。我相信我叔叔也希望我這般想。」風流聞言不再多說,任何立場若跟殘韌的叔叔扯上關係,那是再怎麼多說也沒用的。 殘韌此刻卻是心情起伏,此時的殘韌已經隱約明白,倘若自己放不下仇恨而拔劍為叔叔報仇,能成功與否且不論,但是一定會進入江湖的世界而無法脫身,或許無論是父親還是叔叔,都不希望自己因為仇恨而踏進江湖吧。 馬車在顛簸中,一般人是難以入眠的。是夜,秦王爺一行人,就地駐紮了下來。馬車內被蒙上些許神秘色彩的女子,始終未曾露過面。風流輕手撫了撫臀部,感覺自己此刻完全能站將起身。 車廂週遭有四名守衛,風流正猶豫著是否繼續壓抑自己的好奇心,那四人尚不足以對風流構成威脅。罷了,風流終於放棄前往一看的念頭,風流實在相信,父王恐怕真會連自己也斬了…… 好奇心,往往會害死人,風流此刻終於懂了,甚至明知道可能會死,也會因此而去冒險。 風流正待合上雙眼,異變突至,風流瞳孔猛縮…… 第十節 一道人影,速度極快的突然出現在馬車旁,四名守衛反應已算快了,只是來人卻是更快,瞬間連點四人穴道,四人竟是連一聲喊叫都未及發出,腰間的刀,便是最後被點穴之人,也僅僅拔出不足半寸便已凝住。 風流知道這人是誰,風流卻是極為驚訝,闌風晨怎會好奇心比自己更強烈呢? 闌風晨身著勁裝,神色似有些許猶疑,終究拉開了車廂的門。下一瞬間,一聲尖叫響起,在寂靜黑沉的夜空下顯得格外突兀。闌風晨單手掩著嘴,眼睛睜的極大,一臉的震驚之色。 風流再顧不得那麼多,起身朝車廂處衝去。原本風流和殘韌早能行動,但卻是只敢裝做站不起來,否則風流秦定會要求兩人坐在馬背上,兩人實在不願意受那份罪,因此一直裝做重傷未癒,起碼能在馬背上趴在舒適的厚絨墊上,總比帶著未完全傷癒的臀布受顛簸之苦要來的好。 這是唯一能不受軍法處置又可能見這車廂女子神秘容貌的機會,風流再也顧不得了。唯一沒強烈好奇心的,則是殘韌,此刻只是側頭注視車廂方向,人卻是仍舊趴在擔架上。在殘韌心下的計較看來,那車廂女子的容貌,還是不及在馬背受苦來的重要。 這趟外出,除秦王爺外,別人都是沒有帳篷可供休息的,在軍中,身份大多時候並不能帶來特殊待遇,連闌風晨也不得例外。 被驚醒的隨行大將以及軍中勇士,紛紛起身將馬車圍攏,風流未能見著,秦王爺的心腹愛將陳風反應極快的奔至車廂前將門合上了,風流,慢了一步。闌風晨對週遭的情形恍若未覺,仍舊一臉震驚之色的呆立著。 秦王爺此刻亦已趕到,陰晴不定的神色,讓風流不由替闌風晨暗捏了把汗。「軍中無戲言,拖下去,斬!」秦王爺語氣冰冷,讓風流心下為之一顫,難道父王絲毫不顧忌闌風晨的身份? 風流預想中的眾人勸慰情形根本沒有出現,眼見闌風晨仍舊呆愣著任由兩名女將架住雙手便要拖將出去,不由大急道:「父王且慢!晨郡主年幼無知,還望父王枉開一面。」 闌風晨身份特殊,倘若就這麼被斬殺了,那跟闌風王爺之間定會結下無法調和的深仇,風流如何能不街?況且這些日子的相處,對闌風晨若說沒有絲毫相處的友情在,那決計是不可能的。 秦王爺神色冷峻,「你們既然跟隨著到了軍中,就必須要明白,軍中無戲言,軍令不可違的基本道理,你若是再行阻擾,同罪並論!」闌風晨此時似乎逐漸回過神來,有些茫然的環顧四週一眼,輕輕低下頭,卻沒言語。 風流頓時猶豫起來,估算著強行勸阻成功的可能性,終究還是難下決定。 「請王爺枉開一面,晨郡主初入軍中,未能快速適應軍中生活卻也難免。郡主天縱奇才,將來定是我國棟樑,若是就此斬殺,實非朝廷之福。軍令不可違,倘若王爺要殺,請讓殘韌代為受刑!」 殘韌語氣沉穩堅定,闌風晨禁不住抬頭朝殘韌望將過去,一臉的驚訝,怎也想不到,會有人這般替自己開脫。秦王爺神色現出怒色,似乎被殘韌的舉動激怒,正待開口。 卻有士兵來報道:「稟王爺!南方巡邏隊超過預定時間仍舊未有信息傳出,直到方才才有一人斷氣前趕回營地,南風國有秘密部隊潛入此地,為數千餘均騎兵,正朝我方營地急趕。」 秦王爺眉頭微皺,隨即語氣嚴肅的道:「闌風晨,此刻軍情緊急,本王允許你戴罪立功。陳風,命你帶領人馬護送馬車從二號小道先行趕往許昌;王瑞,命你火速派遣人馬調遣週遭守衛前來救援。其它人等,跟隨本王再此斷後。」 「末將領命!」三將同時出聲應答。 殘韌,風流,闌風晨三人被陳風帶領著遠遠離開了馬車。風流回頭時卻見父王拉開車廂的門,鑽了進去。「晨,你到底看到了什麼?」風流忍不住輕聲朝一側的闌風晨出言詢問道。 闌風晨神色古怪,沉默半響搖頭道:「風流哥哥,對不起,我不能說。」風流口中道著理解,心下卻是大疑,闌風晨不該是好奇心如此之重的人,一定有別的理由讓她做處如此不可思議的舉動,莫非那車廂內的女子跟闌風晨竟有什麼淵源? 風流朝殘韌打著眼色,殘韌視作不見。風流心下不解,隨即明白過來。父王當然不可能真的要斬殺闌風晨,而是料定必有人出言勸阻,而自己跟父王的關係決定不能因為自己而改變判決。 殘韌之所以這麼做,只是因為殘韌明白當時的情形由他開口去說最為合適。畢竟眾所周知,殘韌的父親對自己和父王曾經有過救命之恩,父王因此而無法將殘韌治罪是順理成章的事。 風流暗道慚愧,此刻才明白過來,殘韌怎可能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真的挺身救闌風晨呢?不過是為了自己父王的關係而做出適合時宜的事情罷了,既然如此,指望殘韌去問闌風晨,自然不可能了,殘韌根本不想跟闌風晨扯上更多的關係。 闌風晨從小到大,真正可說遭遇到危險的事情只有兩件。一次是身中殘韌的快箭,第二次便是今天。闌風晨實在沒想到,殘韌竟會為了自己完全不顧自身安危的挺身而出。 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 三人中倒只有殘韌神色如常,頗有些冷淡,如往常般沒事對誰也懶得理睬。殘韌自然知道剛才的事情可能引起闌風晨的誤會,不過,那種時候場中只有自己最適合替秦王爺解圍,自小受秦王爺的恩情,這麼點小事豈能不替之分憂? 反正平日不會有什麼別的舉動,到時候闌風晨自然不會再往男女之情上多作想。 三人在陳風的帶領下跟隨著二十餘名精兵迅速整理了自己的物品,風流和殘韌此時也不好意思再往擔架上躺了,既然站了起來,若再躺下,那簡直將秦王爺的臉都丟盡了。 四名護衛護著一名一身藍裝的女子行將過來,女子的容貌被幾層黑紗遮擋著,讓人根本看不清,連身材似乎都經過刻意化妝,絕非原本的體形。風流極為失望,闌風晨望著女子的眼神,顯得怪異,甚至有些矛盾。 陳風說話的語氣極有穿透力,大概軍中的將士均如此吧。「晨護衛,這位小姐不懂武藝,便於你同騎,務必照料周到,不得有半點閃失!」闌風晨微微弓身,語氣堅決的道:「屬下領命!誓死保護小姐周全!」 說罷幫助著千若穩穩坐上馬背,陳風高聲喝道:「出發!目標許昌。」 共計二十八騎精兵坐於戰馬之上,幾乎同時操控著戰馬展開四蹄朝西南方向疾馳而去。風流心下有些擔憂,回頭朝後方望將一眼,「陳將軍,父王帶領的軍將不過三百餘人,敵方卻有千餘……」 陳風此時呵呵一笑道:「小王爺過慮了,倘若王爺座下近半數大將匯聚一處都不能護的王爺安全,那我等又怎配跟隨王爺至今。」風流聞言頓覺失言,雖然人數僅有三百餘,不過其中五十餘人全是大將,這等陣容,在怎麼也足以保護父王周全了的。 此行甚為謹慎,竟然遭遇如此大變,可見王府內定有奸細。風流仔細回想著父王的安排,頓時對王瑞生出疑心,仔細一想卻又不對,若是王瑞,那派他去尋求支援,豈非自尋死路? 風流真想著,前方傳來陣陣馬蹄聲響。陳風喝道:「有埋伏!準備做戰。」一眾人紛紛張弓搭箭,風流心下甚疑,隨即注意到週遭情形,暗道不妙。風流雖未出過陳留,但是這路怎看也不像父王所說的捷徑,分明是處不小的常道。 殘韌此時已然輕聲道:「陳風有問題!」風流尚不及答話,一支快箭已然穿透陳風後背心,卻竟是闌風晨所射,「奉王爺令,陳風出賣軍情,將我等陷入陷境,即刻起本隊人馬交由小王爺指揮!」 風流不由對闌風晨刮目相看,這女人遠比自己估計的更聰明。風流喝道:「繞道,盡量避免與對方做正面交戰。」此行精兵無一不是久經風浪之人,對此變故卻也無人因此軍心潰散,各種意外變數若干年的軍旅生涯中見的太多。 況且有小王爺在此,陳風罪名成立與否根本無需多言。紛紛領命應是,風流一騎當先,領著眾人調轉馬頭朝南疾馳而去。殘韌此時不由將視線移至闌風晨臉上,後者此時臉色微紅,似乎情緒起伏不定,大概是因為第一次親手殺人之故,心情多少有些異樣。 殘韌此時想起秦王爺的戴罪立功四字,不由的心下感歎,這四個字背後,竟然有這般的深意,只是,秦王爺明知如此,難道絲毫不擔心因此陷入陷境的風流和自己的安危麼? 三人身後追兵遠遠隱約可見人頭簇擁,三人張弓搭箭朝身後數輪快射。三人所執均非尋常好弓,射程上自然要遠上不少,只是距離太遠,卻也收不到效果,對方的軍馬幾乎都能輕易格開箭支,再不濟也能避過了要害。三人見狀也便不再繼續做無用功,陸續收了弓去。 三人均感臉上無光,其它人便無一人張弓,顯然是十分清楚這等作為不過是浪費箭支。殘韌心下歎息,經驗畢竟是經驗,沒嘗試過,終究是不知道的。 風流很快收拾起丟臉的失落情緒,思量著對策,倘若繞回西北,能走的道路不過那麼三條,此地距離譙不算太遠,那裡已非本國勢力範圍,南風國想要派遣人馬對自己一行人進行堵截,絲毫不難,反觀自己方面,眼下根本無法跟父王本部進行聯繫。 陳風所行的路定已遠離了原本路線,此刻的自己一行人可謂是孤軍深入,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風流咬牙沉聲道:「譙城西方可是偏僻之地?」身後一名士兵連忙答道:「小王爺所說不錯,那一帶均是貧窮之地,山林間頗多小村落。」 「想辦法讓追兵暫時失去我等方向,我們便朝譙城西方偏僻之地趕去。」風流沉聲下令道,方才答話的士兵猶疑道:「小王爺,可那已是南風國境內。」風流沉聲道:「此時若是盲目逃串終究避不過對方的人馬,不若藏身一些時日,再作計議。」 風流說罷,再無人出言反駁。一人此時開口道:「稟小王爺,斷後之事,請交給屬下幾人,必定能讓追兵偏離方向!」風流朝出言者以及身邊幾人深望一眼,沉聲道:「記下他們幾個的名字,待本王他日脫困,必定不忘爾等功勞!」 …… 風流一領著剩餘19人,朝西面急馳離去。五名自願留下斷後的輕騎兵,動作迅速的翻身下馬,快速將蹄印消將了去,隨即在路旁山腳草叢一短距離將草踏的亂七八糟,復又斬殺一匹戰馬,在道路上灑了不少的血跡,狠狠抽鞭讓馬朝另一方向疾馳而去,五人這才步行鑽進了山林間…… 話說五名輕騎精兵的一番動作,倒也確實收到理想效果。追兵趕至路口,發覺一條道上視線內均無蹄印,另一道上雖有卻是極為稀疏,地上均是血跡,不由心下起疑。隨即有人發覺山腳處的草叢顯然有為數不少的人踐踏過。 領隊的將領冷聲道:「這等小伎倆也妄想瞞過本將?你們十人,去這條路上搜查一番,若本將所料不差,定是數匹活馬馱著馬屍,意圖轉移我等視線,他們定是棄馬從此處上了山去。其它人等隨我下馬上山追捕,決計不可讓他們逃脫!」 風流一行等人成功擺脫追兵,行至分叉口處,留在後方觀察動靜的騎兵匯報仍舊不見敵蹤,便有了充分時間處理分叉口處的蹄印,一路上奔馳的也不再那麼著急,行一段停上片刻,等待後方消除蹄印的趕上。 如此日許後,一行十九人進入偏僻山林間,道路也開始變的難行,馬已經無法奔馳著前行,甚至不時要下馬清理一番道路。 這日一行人終於見到一處小村落,探兵四處搜索近日許,回報週遭再不見其它村子,風流這才下令駐紮此地,暫時安身。 聞此命令最為欣喜的當數闌風晨護著的千若了,此女哪層受這等苦累,這兩日困的實在無法忍受時,便在闌風晨懷裡打陣瞌睡,吃的喝得均得定量,味道難吃不說,也根本沒能吃飽,更別說這麼久未曾沐浴的痛苦了。 闌風晨顯得尚好,畢竟自小立志從軍,多少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風流此刻卻和殘韌商議著稍後的事情,要麼將村子的人全部殺了,如此一來最為安全妥當,根本不怕有人逃跑向南風國軍隊通報。 不過未免太狠毒了些,兩人此刻,對此決定仍舊覺得於心不忍。「罷了,週遭也沒有別的村落,這裡的人該也不至於跟南風朝廷平日有什麼接觸,該不會逃跑通風。」 殘韌沉默不語,微微點頭。最根本的問題卻是,兩人實在下不了這種清殺的決定。跟隨的士兵根據村子的規模判斷,這村子起碼有百餘人口。「見機而行吧,倘若他們不義,也就怪不得我們不仁。」 殘韌舒了口氣,終究還是站定了立場。一行十九騎,距離村子,越來越近…… 第二章 看那山還高 第十一節 譙城西方,地處偏僻,遠離南北交通要道,自然也就沒有什麼發展,長年以來,曾經佔據它的各國都將之遺忘在角落,實在找不到建設和發展的理由。 譙城西方偏僻之地內,有一處小縣,此地的九品縣令王憫,在這裡已經為官兩百二十年。這是個了不起且悲哀的數字,一個人能為官達這般久,即使從未升職,也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同樣,為官這般久,仍舊當著九品小縣令,怎都算是件悲哀的事情。 王憫在當地極得人心,甚至可以說,無人不對其滿懷敬意。只是,此地實在太過偏僻,幾乎從未有過任何一件值得上奏表功的事情發生過,相反偶爾的天災引起的收成問題,不時在減少著王憫的功績。 雖然此地從未因天災問題引起過大問題,但是當年無法按朝廷規定的量上繳足夠的糧草稅收的話,太守是不會理會理由的。 而且王憫也不會替自己找借口和理由,事實上需要上繳的數目十分少,相對於當地的情形而言,尚算是合理的,只是每每發生天災收成大減之時,王憫總會開倉救濟災民。 王憫是個憂心為民的人,是個身直影正的人,更是當年的南風國狀元。之所以當年被發配到此地,全因王憫被一個不該愛上他的女人愛上,而且,這個女人王憫對她毫無感覺。 王憫至今未娶,同樣因為這個女人。王憫不是個怕死的人,可是倘若因為自己之故牽連了跟自己有關的幾十號遠親近戚的話,對於王憫而言,絕對是種莫大罪過。 王憫甚重承諾。 王憫不時會從一個錦木盒子中取出一本薄冊子,冊子裡只中一句話『不能愛,那就恨,至少你這一生都無法忘記我,因為你也會同樣恨著我。』 王憫實在不懂,那女人怎會如此。兩百年前…… 王憫被發配至此縣前,那女人遞給王憫一本小冊子,「雖然你的身份之故,你我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是倘若你對我有意,可願為我改而練武?天涯海角,我都願意陪在你身邊……」 王憫至今仍舊記得,那刻,是黃昏。王憫拒絕了,那之後的一些時日,女人總會托人送來口親,只問王憫,他心有所屬的對象到底是誰。王憫其實並未對誰傾心,王憫自幼被教育人該生而為國,活而為民,哪層將心思放到男女之事上過。 只是女人不信,女人始終認為,王憫若非心有所屬,怎會對如此美麗動人的自己無法產生絲毫情誼? 辛這個名字非常奇怪,同時也是他的姓氏。因為辛自幼便是孤兒,曾經被一對老年夫婦拾回家收養到六歲,現出老態的人,也就是即將死去的人,因此辛六歲的時候,這對垂死夫婦,就去世了。 這對夫婦臨死前不久,擔憂辛日後的生活著落,便領著辛跪在縣衙門門口,直到見到王憫,直到王憫答應撫養辛長大成人。 那之後,辛便一直留在了王憫身邊。王憫喜歡辛這孩子,一直將辛當自己孩子般照顧著。不過這種喜歡,卻無法發自內心,辛的本性並不符合王憫的性子,價值觀和思想,跟王憫也實在差的太遠。 但辛仍舊是個好孩子,是一個孝順和聽話的孩子,王憫希望辛去做的事情,辛從來都會認真的做好,哪怕辛本身對這事的做法打心裡不同意。每每辛用那對跟年紀不符的銳利眼神望向王憫時,王憫總會感歎自己教導無方,王憫認為,辛的功利心實在不該這般重…… 「義父,小雀村來了一批身份可疑的人。村裡的人稱那批人像是落難的山賊團伙,而且還劫持了一名女子,對方人人有馬匹不說,裝備更是格外精良。」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卻是以父子互相稱呼,當然是不敢在人前這般的,王憫可不願給辛帶來災禍。 王憫神色頓時嚴肅起來,這處小縣從未發生過這種大事,這樣的地方竟也會被裝備精良的山賊團伙看上眼麼?但最重要的卻是,該如何將人救出,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我立即派遣人手稟報太守請求人手支援!」王憫說著便欲起身,辛這時卻沉聲道:「義父!孩兒有個請求,孩兒自小得義父傳授武功,這事請交給孩兒和縣裡的捕頭負責處理,孩兒定能安然救出被山賊所劫持的人,並將那一夥山賊盡數逮捕!」 王憫望著辛帶著哀求之色的眼神,心下猶豫不決。畢竟此地只是小縣,捕頭本就不多,裝備差不說,也不是什麼見過大場面的好手,那伙山賊該非尋常之人,鬧得不好,定會牽連不少人命。 辛看出王憫的猶豫,跪地懇求道:「義父!請相信孩兒一次,這是孩兒第一次懇求你,孩兒定能將此事辦的妥當。」王憫聞言心頭不由的一軟,辛跟隨自己十一年了,從未對自己懇求過什麼事情和東西,一直極為懂事。 如今第一趟如此懇求自己,王憫怎能不為難。況且,辛確實是個極有本身的人,一身武功高明的讓縣裡上下都驚為天人,處理政務,刑事向來讓王憫深感滿意,絕對是文武雙全的人才。 王憫自然明白辛的心思,小縣突然發生這種事,倘若處理的好了,或許辛能因此得以離開這個地方,在仕途上現出曙光。王憫實在不喜歡辛的功利心,王憫猶豫著望著眼前的孩子。 終究輕歎了口氣道:「就交給你辦吧。為父因過去之故,無法給你什麼幫助,你也確實是難得一見的人才,倘若讓你一輩子委屈在這裡不得發光,確實也非朝廷之福。只盼你能將此事妥善處理,為父定會為你爭取調離此縣的機會,但辛兒,你要切記,人活著,絕不能只為自己,要為國為民!」 王憫說罷這話,人竟然突然變的蒼老,原本年輕的容貌,以眼睛見得到的速度老化起來,一頭黑髮逐漸轉白,神色疲憊的在椅子上坐下。辛心下一酸,這情形辛知道,一個人倘若現出老態,那麼已經離死不遠了。 「義父你……」辛著急的長身而起,雙手顫抖的扶著王憫坐下,眼眶中的熱淚已是禁不住湧出。王憫卻也感覺到自己的變化,自嘲的笑笑,「唉,終究盼來這日。辛兒,你可定要將此事辦好,讓為父去也能安心些許。」 辛伏地,重重磕頭三響,額頭滿是鮮血,「孩兒定不付義父期望!孩兒告退,義父,你定要保重好身子,讓孩兒好生孝敬你啊!」辛擦了把臉上血跡和淚水混在一起的液體,長身而起,行至門口時,忍不住回頭朝蒼老的王憫望將一眼,這才決然回頭而去。 這個決定,對王憫而言,犧牲了太多。倘若辛此次有所差錯,牽連的人命絕非小事,王憫仕途有影響不說,對王憫而言,因他自己之故而害得那些人命,決計不是王憫能承受得事情。 『義父,你對孩兒的好,孩兒絕不忘記,絕不會……』辛的眼神透出股寒光,眺望小雀村方向…… 小雀村,風流一行人趕至此地後,限制村民活動,除卻在村莊外耕種外,任何人不允許離開過道。風流一眾人身著普通村民服飾,每日均派遣數名士兵在週遭巡邏探察。 逐漸對村莊週遭有所瞭解,這一帶村莊之間相隔距離極遠,最近的也有三十多里路程,位置更是偏僻。平時根本沒有外來的人經過和進入這裡,週遭完全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特產可進行開採,因此也就更不可能有商人前來。 除卻十數里外的一處山林內每日都有為數幾人到十餘人在砍柴,以及兩名村裡外出的親人返回村莊之外,可說再無任何異樣。這日,村民中另一位外出到別村探親半月的親人返回村莊,是名結實挺拔的男子。 男子目現精光,顯然是個會武功的。開始對村莊的變故感到驚訝,對風流等人充滿戒備的模樣,後來在親人的簡單道說後,這才露出釋然放鬆的模樣,相比是得知村裡人一切安好,也便對風流等人減消了敵意。 風流也感覺出這男子武功十分不俗,一連數日派人悄悄觀察著男子日常活動舉止,卻也沒發現什麼不妥之處,漸漸放下心來。最讓風流感到不安的卻是十數里外的林間,每日總有年輕力壯的男子在該地砍柴。 從村裡的人口中得知,那山叫靈鳳山,曾經出過神仙傳說,因此附近的村子裡砍柴都會花上較多時間專門趕到靈鳳山,期望能沾上些仙靈之氣,保佑家人生活平安。 小雀村的人,看起來均是淳厚之人,開始時對風流等人也極為戒備。後來見風流等人並無什麼惡行,也就逐漸願意親近起來。連村裡的孩子都知道靈鳳山的事情,風流覺得該是沒問題的。 況且,派遣的人前去觀察,那裡的人也確實只像是一般村民而已。風流困極的倒在塌上,心下總算明白為何從父王那聽到的過往不少戰役中,每每軍隊駐留敵國村莊之時不少人會選擇屠村行徑了。 如今這般,心理負擔實在太大,每日要考慮和關注的問題實在太多。尤其此刻,人手嚴重不足的時候,風流已經幾日未得好覺。闌風晨的想法就簡單多了,倘若真是異樣,南風國定是會發動數量不少的軍隊前來圍剿,那般大的動作決計瞞不過每日在週遭巡邏探察的士兵。 最為悠閒的當數殘韌,來的第二日,無意中見著村莊內一老人家中竟有琴,喜不勝收,花了些錢跟老人將琴租借過來用,之後便再難見蹤跡,風流心下知道,殘韌定是跑到哪處沒人的地方獨自彈琴解悶了。 殘韌來只是不得不來,根本對這些事情沒有興趣,何況此地有風流在,又有闌風晨,多自己一個不多,少自己一個不少,完全沒必要理會此地的事務。 「月亮…… 靜靜的看著我, 我靜靜的想起你, 是否你會知道我心裡, 有好多話想對你……」 第十二節 月光下,湖光反射著朦朧柔和的光。 殘韌的琴聲,歌聲,嘎然而止。琴只有曲,而不會有歌,但方纔不但有琴聲,更有歌聲。殘韌從不唱歌,只愛撫琴。 「對不起,打斷你撫琴了。我記得小時候母親也最愛唱這首歌,晨姐姐帶我四處走走透透氣,無意中聽見琴聲,好奇之下就過來了,聽見你的琴聲不由想起童年時的母親的歌聲……」 這是殘韌第一次聽到千若開口說話,聲音如同歌聲般好聽動人。「你唱的很好,倘若你喜歡,大可繼續唱下去,這裡,不是屬於我的。不過,不必提你所思,我並不喜歡聽別人傾訴心事。」 琴聲又起,歌聲隨之。 「是否能回到那一段時光, 我們兩相戀時, 是不是我們都太自私, 不願付出彼此。 手中曾有過你的溫柔, 現在只剩冰冷。 我怎麼樣也追不上你, 能給我的幸福。 月亮…… 靜靜的看著我, 我靜靜的想起你, 是否你會知道我心裡, 思念你……」 月上枝頭,琴續歌高。 闌風晨聽得沉醉,直到琴休歌止,方才逐漸回過神來。「殘韌公子,請問你心中在思念誰?」千若輕聲開口問道,闌風晨亦對這個問題產生興趣,殘韌語氣平淡的道:「我也不喜歡跟別人談心事。」 闌風晨感到很失望,卻也覺得這才是殘韌本身的性子。相處有些時日了,殘韌早已不對自己如過去般客套尊敬,逐漸露出本性,我行我素,同時不愛搭理人,在人前見著自己倒會看似恭敬的問好一聲,若是村子外碰著了,對自己點個頭是慣例,碰著心情好時給個微笑是難得。 琴聲又起,旋律卻已大變,節奏快而兇猛,在闌風晨聽來,彷彿兩名高手以無法想像的快劍在不斷交擊般,殺氣騰騰的讓人倍感壓力沉重。千若輕聲道:「既然殘韌公子已覺我們打擾,我們這便告辭,很榮幸今日得聞公子撫琴絕技。」 闌風晨挽著千若,轉身欲離去,行得幾步,闌風晨停下步子,輕聲道:「殘韌,我也很謝謝你的琴聲,讓我想起小時候母親的歌聲。」 殘韌的雙眼,淡漠而略顯空洞,如同捧劍而立時,如同在王府塔頂迎風而立時。 「他彈那首曲子時,只不過是在想念他的叔叔而已。」風流大搖大擺的朝闌風晨和千若迎面行來,語氣平靜。 闌風晨不及去想風流為何會說著話,已被這匪夷所思的答案驚呆,這明明是首情曲,過去母親總是在父親外出征戰時才會撫琴高唱。風流輕輕一笑,似已知道兩人心下所思般繼續道:「誰說思念只能是因為愛戀?」 風流覺得,倘若有一跟殘韌不再像如今般形影不離時,自己也會在這等月光下,思念殘韌撫琴的神態,也會在可能的閒暇用這首曲子去懷念遠在他方的殘韌。 「夜深了,晨妹,千若小姐,請返村歇息。」風流微笑著目送兩人離去,這才轉身朝殘韌所在方向緩步行去。 「晨姐姐,難道是男人之間的感情,我們女人不懂麼?」千若輕聲細語的聲音,讓闌風晨極是喜歡。微笑著道:「也許,是他們太怪。」 晴空驟然變,烏雲蓋空,彷彿是被遮擋的月光哀傷過度,漫天細雨灑落大地,那雨,如同月光一般,溫柔。 殘韌已將琴收起,以油紙包裹,放於粗樹枝下。「這雨,像無數的劍氣星芒。」殘韌緩緩拔出腰間寶劍,雙手執著,目光平靜的目視前方。「這雨明明很溫柔。」風流緩緩步近殘韌,輕笑著道。 風流大概自小跟殘韌在陳留外的小山坡呆的多了,一併淋的雨也多,竟對淋雨毫不在意。秦王爺對此也不多言,倘若淋點雨便受不了,日後如何在環境變幻難定的戰場存活?風流自小,不是嬌生慣養的小王爺。 闌風晨也不是,不過千若卻是,此刻闌風晨便抱著千若施展輕功朝村子疾速趕返。待得接近村莊,心下卻起了疑惑,村子幾處較高的屋頂,黑沉夜色下仍舊能看到隱約立著人影,那是平日負責監視全村動向的己方人馬。 只是,該是遠遠能見著自己和千若的返回,怎會不已準備好雨具前來迎接? 山野間的空氣,清新怡人。闌風晨提高警惕,稍微放緩步子,朝村莊靠近。「村莊有變故,千若,要抓緊我,發生任何事情千萬不可鬆手。」千若聞言似乎有些害怕的道:「晨姐姐,發生什麼事了?」 「到這種距離,仍舊沒有人來接應我們,村莊的士兵必定出了事故!」闌風晨信手將腰間佩劍反掛在後腰,反手緊握劍柄。心下略做思量決定折返尋找風流和殘韌,即使此刻冒險進入村莊,恐怕也已是晚了。 破空聲起,十二支快箭襲至,闌風晨冷靜之極,腰劍寶劍出鞘,帶起點點星芒寒光,快且準,接連擊落十一支利箭,一柄飛刀卻在此時擊在闌風晨手中寶劍劍身,頓時將即將變動角度的劍刃擊偏了些許。 利箭穿透闌風晨腹部,闌風晨早知不妙,借勢後躍,凌空一個快速急翻,右足帶起一片泥土朝襲擊者踢出,身形已然躍出二十餘丈。強忍非要害中箭處展開輕功便欲逃離。 村口站著為數三十餘名身強力壯的青年男子,人人手中執弓,擺開架勢,此刻朝闌風晨射出一輪利箭。這種程度的小面積箭雨,出手者武功又實在不高明,自然對闌風晨形成不了威脅,但卻大幅度限制了闌風晨的動作。 尤其闌風晨必須照料懷中的千若。黑沉的夜色下,一張冷俊的男人臉,眼中帶著精光出現在濫風晨飛退的上空,手中執著柄長刀狠狠劈落。 刀刃覆著如烈火般的紅光,闌風晨無法閃避,舉劍相格,悶哼一聲,腹部傷勢加重,人被男人蠻橫的一刀震的飛退。男人一刀收效,手下不停,第二刀緊隨砍至,眼神中卻露出讚賞之色,似乎沒想到闌風晨武功如此高明。 闌風晨雙足落地,踏個玄妙的步法,瞬間加速前進,手中寶劍在身形旋轉的同時朝後射出。閃動寒光的利刃,驟然暴裂開來,化成萬千金屬碎片,襲至的男子吃了一驚,匆忙舞刀抵擋。 卻終究慢了些許,全身多處被夾著強勁內力的金屬碎片擊傷。闌風晨抱著千若,疾風般逃離。 村口幾名化裝成村民的捕頭連忙上前扶住一身血跡的辛,「辛大人……」辛擺擺手道:「我沒事,只是沒能救出被他們劫持的人。馬上通知各地民兵行動,決計不能放他們逃離!」 …… 闌風晨帶著負傷的身體,抱著千若趕至殘韌彈琴之地,一路上負傷的腹部儘管已點穴,仍舊不時有血跡滲出滴落,卻又很快被雨水稀釋淡化。 風流和殘韌見著負傷的闌風晨趕至,心知不妙。三人碰頭,尚不及答話,同時發覺四面週遭遠遠又為數極多的腳步聲,越見接近。「對不起……」風流心下滿是內疚,若非今日突然心血來潮,擅自離開崗位,怎會讓眾人陷入這般絕境,怎會讓村莊內那些多日來同生同死的好戰士生死不知…… 「風流!我們是軍人!」闌風晨一返平日的態度,眼神變的極為炙熱,將劍鞘咬在嘴裡,反手將腹部利箭使力拔出,噴濺出的血花,這一刻成了風流和殘韌眼中所能看見的全部。 闌風晨取出特殊傷癒藥,在千若以身體作為屏障遮擋兩人視線下替自己快速敷上,外面再以特製的混合物品覆蓋。這種物品性質極為奇特,混合特定藥物後粘性極強,貼於傷口處後,能使原本破裂的肌肉被牢固,即使身體劇烈動作,也不會引起傷口進一步撕裂惡化。 只有以特定的藥物浸透方能重新取下。風流從未見過闌風晨如此堅強的一面,心下不由生出一股奇異的感受,大受感染,沉聲道:「不錯!我們的任務仍舊未失敗,絕不能放棄。」 殘韌沉默著,平日恬靜的那個晨郡主,竟然有這如此頑強的一面…… 殘韌取下腰間寶劍,遞上道:「你用我的劍,我用弓。」闌風晨也不多言,一把接過,拔劍出鞘,穩穩握著右手,左手仍舊環腰將千若抱在懷裡。殘韌立於千若身旁張弓搭箭。 風流冷靜自己情緒,沉聲道:「在這裡坐以待斃絕對不可,從右側的路主動出擊衝出去,而後返回村莊搶奪我們遺留的馬匹後再做打算。」殘韌和闌風晨均贊同風流的決定,對方該不會想到三人竟敢返回村莊搶奪馬匹。 只是三人心下均覺得奇怪,攻擊闌風晨的怎會不是南風過地方軍隊? 風流在前執劍開路,闌風晨緊隨其後,殘韌在後方執弓戒備。此時風流心中悲憤交加,倘若從一開始就別心軟,怎會鬧得如此下場,想起那十五名忠心耿耿的精銳輕騎兵,就因為自己的心軟而生死不明,風流恨的咬破嘴唇仍舊不自知。 三人行得不片刻,已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影在前方,待的看清了,不由吃了一驚。這些人竟然全是村民打扮,手中拿的武器均非尋常,甚至有拿著鋤頭的…… 「山賊快快投降受縛!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風流眼睛充血,怒極反笑,自己竟然敗在一群村夫手上,一群村夫竟然打敗自己,竟然對自己叫囂讓自己投降。 身後的殘韌此時已然張弓,連串快箭射出,目標直指前方一眾山野村夫。這等烏合之眾根本不被三人放在眼裡,只要見了血,他們自然會膽駭之下四散而逃,況且即使齊心合力,也不可能攔得住武功高強的自己三人。 風流已然閃身衝上,殘韌射出的快箭,凌空被另外十二支快箭盡數擊中。辛從人群高空躍出,手中的長刀全力朝風流迎,兩人兵器交擊,發出震耳的巨響,兩股霸道的內勁衝撞之下,雙雙被震的連退數步。 不由同時驚疑一聲,顯然為對手的實力而感震驚。殘韌右手再探入箭囊,辛見狀急喝道:「大家快散了去,這三人不是一般人,千萬不可徒喪性命!」說話間,三十餘名捕頭已然張弓朝殘韌和闌風晨射出一輪箭雨。 一眾百姓似乎對辛的話極是遵從,本也不想真的拼上性命,原本見對方只有三人,可眼下見其中一人便能跟神功無敵的辛公子戰的旗鼓相當,哪還會生出拚鬥之心?紛紛轉身逃跑散去。 殘韌射出的快箭箭箭中的,頓時十二名捕頭心臟中箭倒地斃命,殘韌神色淡然的以手中長弓撥打開射至的長箭。原本殘韌是打算射殺那批百姓的,不過見那些人既然已經散去,就完全不必要了,否則若是因此引起那群百姓的拚命之心,就弄巧成拙了。 風流和辛的交戰,極具聲勢,兩人剛猛的武功接連衝撞,震的兩人身旁的不少樹木硬生斷裂拋飛倒地,激起片片稀泥,四散濺射。辛百忙之中高聲喝道:「行動終止,全部撤退!」 說著的同時揮劍硬以劍氣將殘韌的第二輪快箭檔下,讓剩餘的捕頭脫離戰圈,自己卻因分神之故對風流的一記重刺震的內傷不輕。風流一劍收效,整個人凌空躍起,虛空快速兩個旋轉,手中赤宵帶著亮白氣勁,空中現出一片氣勁構成的光影。 直有劈山斬岳之勢的朝辛重砍而落,辛暴喝一聲,雙手握刀飛身相迎,長刀帶起一片紅光,朝凌空壓下的白色劍勁正名迎上。辛悶哼一聲,吐出一鮮血,人以更快的速度被震落地面,雙足所立之地,連帶週遭的地面被硬生震出個大坑。 風流虛空身形就勢急旋化去後飛之力,如同凌空找者借力點般反向回撲,手中的赤宵帶起更光亮的氣勁朝辛斬落。辛眼神中寒光一現,暴喝一聲,手中刀勢急變,化為萬千,竟比風流劍勢更快一步的攻上,週遭泥土地面,轟然暴裂,大地如同被掀起般夾著強勁刀勁朝空中風流撲上。 一聲奇怪的聲響,只見辛整個人口吐鮮血的被震飛老遠,雙足一落地,便展開輕功折身逃逸,輕功竟是極佳。風流凌空兩個翻身,雙足落在地面,震的地面小範圍形成塌陷,復又連退兩步方才穩住勢子。 手中的赤宵劍刃寒光如昔,如同覆蓋著一層寒霜。原本如同被掀起的泥土,此時紛紛落定,原本辛所用的長刀,已然斷成數截,靜靜的躺在滿是泥濘的地面。殘韌心下覺得可惜,方才打鬥中,不願插手,畢竟風流心高氣傲,倘若別人出手,定會覺得被輕視。 最後那男人藉著衝撞之力瞬間逃離戰圈,輕功絕不遜色自己和闌風晨,在追也是枉然,只得做罷。 風流平復體內翻騰的內勁,沉聲道:「血魔刀法,最後那招是五虎斷門刀,這種偏僻之地竟然有得人物!」此話實在道出殘韌和闌風晨心頭的感受,三人自小在武功上所下的工夫真不是勤奮兩字可概括,方能如此出類拔萃,怎想到在這種窮鄉僻窯竟遇到一個可跟自己匹敵的對手? 「先返回村莊搶奪馬匹後再說,此地不可久留,他們拿我們不下定會上報官府。」風流斷然道,舉步開路前行。心下卻是懊悔無比,實在不該顧及面子而讓那人有逃脫機會,否則只需要自己稍作示意,殘韌在打鬥中單以箭做支援也定能將那人格殺當場,如今卻因為自己之故讓南風日後多出一個這等人物…… 風流這般懊悔著,腦海中不由浮現父王所說的話,「風流,你記住,你是小王爺。你是風流家的人,所言所行只要利與國家,就必須去做,絕不可因個人得失計較的比國家利益更重!尤其不可被虛榮心蒙蔽你的理智。」 風流今日接連遭遇打擊,倍覺自己愧對了父王的從小教誨,原來過去自以為自己很完美,卻早已被一片讚揚聲蒙蔽了自己的雙眼。風流不由想到殘韌,雖然殘韌沒有什麼國家的念頭,自己一直沒發現,換了是殘韌,絕不會因為虛榮心而不希望自己出手幫助殺敵。 風流發覺自己要當好一個合格的小王爺,還有太多的東西需要自我完善。 第十三節 一行四人趕返村莊內,卻見村子裡的村民連帶那十五名精銳輕騎兵均已不見蹤影,想必對方早料到四人有這番冒險舉動,竟是將人盡數給撤了去。所幸運三人的馬上作戰衝鋒殺敵的兵器卻是未被對方搜索取走。 四人整備了乾糧飲水,尋了四套尋常村夫所穿的裝束,卻是在千雪的問題上產生分歧了。闌風晨無論如何都以秦王爺的命令為由不贊成讓千雪現出真面目,風流則認為非常時期,倘若千雪仍舊以這般模樣行走,實在太容易暴露四人的身份。 為此闌風晨和風流爭執不下,風流氣惱之極,覺得闌風晨完全的不可理喻,闌風晨卻不見生氣,只是始終固執的不贊成風流的提議。殘韌這一刻體會到在軍中紀律的重要性。 倘若兩人身份或是軍階有差異,完全不會造成這種局面。若是在戰場上,這種意見的嚴重分歧,對於戰果而言那是怎般可怕的災難? 「闌風晨,你自己想想,千雪仍舊戴著黑紗蒙面,那跟在身上舉塊牌子告訴所有人我們幾個有問題有何區別?」風流語含怒色,稱呼都已是從晨變成了闌風晨。 一直沉默著的殘韌,終於忍不住想要開口時,另一個沉默的人,卻比殘韌快上半分的道:「我會點易容術。」殘韌原本想說的話,就這麼被硬生逼回肚子裡去了。 房間陷入奇怪的沉默。片刻後風流一言不發的轉身行將出去,殘韌朝闌風晨投去一眼,後者卻是一臉輕鬆狀,殘韌心下暗想:真是個怪脾氣。罷了提著殘劍離開了去。 風流似在等著殘韌出來般,忿忿道:「我跟晨爭執了這麼久,那千雪才開口說她會易容術,可恨之極!」殘韌心知風流心情極為不佳,一連串的打擊對風流而言,實在太沉痛了些。 風流嘮叨似的說了一陣,隨即歎了口氣,抬頭遙望夜空,黑沉沉的夜,全無星光,雨已下的更大,倘若不是偶爾亮起的閃電,根本什麼也無法看清。「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還是太浮躁了。」 殘韌面無表情的一直望著夜空,換了是旁人,定會認為殘韌根本就沒有在聽風流說話,這實在是一種極不尊重別人的表現,只是,殘韌本性就是如此散漫。平日人前的表現,全是做作,倘若殘韌此刻一副無比認真的模樣,那反而會讓風流失望了…… 「對她而言,她是處在敵國,我們都是敵人。」殘韌輕聲開口道,房門此時應聲而開,闌風晨換了一身一般村姑所穿服飾,皮膚也經過化裝,原本白細的皮膚變的黑粗,瞬間失去原本的美麗清麗。 闌風晨身邊的千若,讓殘韌看了第一眼便已不願再看第二眼。化裝後的模樣奇醜無比,一隻眼睛上竟有一道疤痕,鼻孔一邊呈扭曲狀,且鼻子奇大,皮膚黑而粗糙。 殘韌從未見過如此醜陋的面孔,殘韌只覺得胃部隱隱翻騰。 風流竟似毫無所謂般,緊盯著千若那張醜臉打量半響,方才開口道:「確實好本領,既然如此我們盡快出發吧。」千若挽著闌風晨,朝風流和殘韌微微笑笑,一言不發的跟著前行。 這一笑直讓殘韌全身一個哆嗦,實在是,太醜了。殘韌側過頭去,裝做目視前方的模樣,目光轉開之際,掃過千若和闌風晨的臉龐,心下不由浮起一個念頭,她們兩人的臉形幾乎一模一樣…… …… 辛將追捕風流一行人的全部經過對王憫匯報罷了,心下忐忑不已,倍感內疚。義父做出拿般大的犧牲,自己卻最終沒能完美的處理妥當此事。王憫一言不發的叫辛領路,要去看看被抓來的十五名俘虜。 王憫此刻心下已做出決定,事情辦成這般,就有自己將過錯全擔下,將抓獲俘虜的功勞全部算到辛身上,反正自己也沒有多少時日可活,那些因此死去的捕頭,也全是因為自己的決定才犧牲,就讓自己以命謝罪吧。 辛沮喪無比的看著王憫踏入牢房,不過片刻,卻見王憫神色激動,失態的跑將出來。「王大人……」口中說著,上前攙扶著王憫,王憫大笑道:「辛兒,為父終究能在最後看見你得立大功,便是死,卻也瞑目了。你可知道那些是什麼人?」 辛茫然不解的搖搖頭,王憫解釋道:「那些是中秦國的軍隊,前些時日曾聽說中秦國風流小王爺和闌風郡主帶著一小隊騎兵被本國伏擊,最後在本國境內不知所蹤。」 王憫喘了口氣繼續道:「而這些人,想必就是那隊人馬,你口中所說的武功高強的那兩人是誰你心下也該知曉了吧!」辛聞得此意外之喜,心中的激動無法言表,誤打誤撞之下竟然立此大功,即使死去十數名捕頭,上面也絕不可能有絲毫怪罪。 「這便就派人上報太守大人!」王憫說著隨即又覺得不妥,「不,待為父親自向太守大人稟報此事。」說罷不顧辛的勸說便立即命人備轎匆匆離去,丟下又替王憫身體擔憂又為意外的大功而感激動的辛…… 王憫這一去,竟是永訣。 風流一行四人,深知要不了多久便會驚動南風國的軍隊前來圍捕,一路不作歇息的朝東疾趕。在風流的打算中只有暫時混入譙城附近,來往人跡較多的縣城才能暫時讓對方失去自己四人的行蹤。 一行四人行得第二日時,風流見著大道上一行二十餘名捕頭,護著一頂普通官車,正朝東急趕。風流沉聲道:「那官車有兩匹馬駕著,正好能替我們四人暫時代步。切記不可留活口!」 殘韌會意的微微點頭,這麼一批捕頭,根本不被幾人放在眼裡。闌風晨一則身體帶傷,二則必須護著千若,因此在兩人的建議下留在林間等候。風流拔出赤宵領先從林間奔出,殘韌緊隨其後,張弓搭箭,只待進入有效射程便欲出手。 三十餘名捕頭發覺從側面朝官車疾衝而至的兩人,紛紛大喝著拔刀迎上。十二支利箭瞬間沒入十二人心臟位置,十二名捕頭當即到地斃命。殘韌好整以暇的單手從箭囊內抓出十二支利箭,嘴角掛著淡笑,眼睛投向下一輪的攻擊落點。 風流執劍朝著官車疾衝,凌空高躍,一腳踏碎一名捕頭的頭蓋骨,借力幾個空翻,眼見便要踏上官車。三名捕頭奮不顧身的拔刀躍出迎上,輕功竟也有幾分修為,不由讓風流吃了一驚。 官車車廂內,白髮蒼蒼的王憫被三名捕頭護著上了駕車的馬背,一名捕頭動作利索的斬斷繩索,一人將王憫護在前方,一人騎馬緊隨在後方,朝大路東方駕馬疾奔。 凌空阻攔風流的三名捕頭被風流大喝一聲斬成幾截,風流正欲朝馬追去,剩下的捕頭竟是瘋了般全部朝風流湧上,一時間風流竟被迫的脫不開身。殘韌面無表情的執弓前奔,繞過包圍風流的一眾捕頭,朝兩匹疾馳的馬追上。 後方兩名捕頭所駕的馬匹,此時馬頭調轉,加速朝殘韌迎上,其中一人從馬上躍下,楊著手中明晃晃的大刀口中大喝著朝殘韌從上,尚在百步距離之時,心口處便被殘韌射出的利箭穿透。 十一支箭分為三組,中間間隔一段距離朝馬上奔至的捕頭射至,當先一支帶著血花穿透捕頭心口,飛出十丈方才力盡掉落。此時王憫所騎的馬匹已快奔出殘韌手中長弓的有效射程。 殘韌射出利箭的同時整個人一躍而起,原本在殘韌的算計中,第一箭便能殺死馬背捕頭的同時將捕頭帶的拋飛出去,後面兩輪便不受阻隔的取了另一逃跑坐騎上兩人的性命,即使有些差池,自己搶得了馬哪還怕讓那兩人跑了去? 「大人快逃!」馬背中箭的捕頭大喝著道,身上瞬間被釘進十支利箭,人竟然仍舊穩穩坐在馬背,反而迎著凌空撲至的殘韌揮刀砍將上去,殘韌凌空一腳將這耐命之人踢飛,狠狠摔落在道路一旁。 雙手方拉過韁繩,一柄大刀插入馬脖子處,殘韌坐下的馬匹哀鳴一聲軟倒在地。卻是先前下馬心臟中箭的捕頭,竟不知哪來的力氣,氣絕之際仍能將手中長刀運勁射出。 殘韌無暇分神,眼見王憫的馬匹馬上便要脫出射程,右手抓了支箭張弓便射。馬匹脫出殘韌視線的瞬間,利箭穿透馬背捕頭和王憫的心臟位置…… 圍攻風流的十餘名捕頭,此時被風流盡數斬殺,風流神色複雜的望向殘韌身側。身上仍舊插著十支利箭,先前被殘韌一腳踢落馬的捕頭,此刻竟然仍未氣絕,手中的大刀握的極用力,一步步朝殘韌行上,眼神中帶著無比的憤恨之色…… 「風流,給我你的劍!」殘韌喝道。風流默默將手中赤宵拋出,殘韌身形躍起,凌空一把握緊劍柄,全身被銀色氣勁覆蓋,覆蓋著寒霜的赤宵劍尖,帶起一道極快的銀光,劃過已接近殘韌的捕頭。 殘韌單手執劍,斜指右側地面,微偏過頭,凝視著此刻咽喉方才噴濺出鮮血的捕頭。闌風晨挽著千若,不知何時行出,此時立在風流身旁,如風流般注視著咽喉中劍的捕頭。 捕頭手中的大刀,如同頭般,無力的垂落,人卻仍舊挺立。「他是個了不起的勇士!」殘韌將手說著將赤宵拋回風流手中,展開輕功朝王憫逃離的方向追去。『命,不是最重要的麼?是什麼力量讓你能如此支撐而不倒?』 風流默默收劍入鞘,內心的震動,絕不亞與殘韌。這些武功不入流或是勉強能算三流角色的捕頭,換作平常,哪可能給兩人造成這種程度的阻礙?但他們太英勇,全部人都不顧性命,甚至連死了也要阻止兩人擊殺那將死的白髮老頭。 闌風晨步至道路旁,運勁於足,硬生在地面轟出一處不小的深坑,臉色卻已現蒼白,已是牽動傷勢。風流沉聲道:「晨,你歇息著吧,讓我安葬這些勇士!」「風流哥哥,這才是真正的戰士!」 「可惜,他們不是我的戰士……」 殘韌心下大訝,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殘韌對自己的箭法清楚的很,剛才最後一箭附著的勁道絕對足以射穿馬上兩人的心臟,但是這一路搜尋了這麼久,只見地面的血跡,卻根本見不著兩人的屍體。 為何會有這麼多的奇跡?殘韌喃喃自語…… 第十四節 奇跡總是有特別的理由。 王憫和護在身後的捕頭,確實被殘韌一箭同時貫穿。捕頭支撐了不多久,就斷了氣去,不過王憫,卻沒死,雖然失血不少。王憫的心臟,竟不是長在左邊,而是右邊。 因此殘韌那一箭,雖然貫穿了王憫的身體,但是根本沒有射中心臟。王憫也有堅持,死亡,對於王憫而言,是種解脫。那讓王憫認為是最佳的對死去的捕頭們贖罪的方式,但是,此刻還不能死。 王憫確實堅持到了,堅持到了譙城,堅持到見到太守。拒絕了先行救治,堅持著講要稟報的一切,向譙城太守一一稟報完畢。 譙城的太守不是一個完美的好太守,私下也做過不少虧心事,但絕不是貪厭無度至人盡皆知,人人痛罵的昏官。事實上,昏官實在太少了,尤其在這種亂世,昏官,除非有極特殊的理由和背景,又怎可能在官場生存的下去呢? 因此,譙城太守,也有良知,有時候也會感動。王憫絕不是個討人喜歡的縣令,但是王憫的品德,確實讓人欽佩。儘管譙城太守從來不喜歡王憫,但是這不影響偶爾為王憫的品德感到欽佩。 王憫氣絕前最後的話,仍舊在譙城太守腦海中迴盪。「下官為官一生,今日即將死去,懇請太守大人,務必提攜辛。若能得太守提攜,以他的才能他日必能成為本國之棟樑。下官將這孩子從小看到大,辛是個本性善良的好孩子,必不會忘記大人提攜的恩情……」 這話譙城太守為官多年,實在聽的太多了,或許第一個說此話的人,確實是真心實意的,只是到了官場,這話已經聽起來,已經如同久仰一詞般,毫無任何意義。 可是這話王憫說出來,卻讓人相信。因為王憫用一生創造的德操,是最有力的證明。這種人是不會為利益為自己說謊話的,這種人根本無法容納身邊存在勢力的小人,能被這種人肯定的人,絕對差不了。 雖然王憫在氣絕前,終於說了謊話。王憫在譙城現任太守手下做了一百三十多年的事情,哪有不清楚王憫脾氣性格的道理?若不是為了叫辛的孩子,王憫絕不可能不向自己通報就擅作主張。 譙城太守仔細回想著王憫稟報的經過,喃喃道:「王憫,你若非如此固執,以你的才能便是當朝宰相也未必不可能。」同是讀書出身,念及王憫一身傲人學識,卻如此了卻終生,心下不免為之唏噓。 辛被調到譙城任職,倍得譙城太守關照。辛為仕途的前進感到高興,卻為王憫的逝世感到悲痛。辛知道自己的一切到底是誰給予的,「義父,你給予孩兒的一切,孩兒無以為報,孩兒唯一能做的,便是日後竭盡所能報效國家,絕不負義父往昔的教誨……」 辛雙拳緊握,「殺父之仇,孩兒他日必定加倍索回,定以中秦千萬人之血慰義父在天之靈!」 …… 南風國都城皇宮內。 華麗的宮殿地面,一隻精緻的茶杯,摔的四分五裂,一名侍女急忙收拾著。「他怎會這麼快就去了,他離兩百四十七歲尚差七十八日啊……」悲傷的淚水,從一名一身黃袍,頭戴鳳冠的女人眼中滑落。 女人身旁一身華麗服飾的美麗女子攙扶著女人坐下,語氣悲傷的道:「皇后娘娘,請節哀……」皇后自嘲的輕笑道:「讓我如何節哀?他這一去,我心裡空蕩蕩的,彷彿再沒有任何事情值得在意了。」 皇后神色悲傷,眼神有些茫然,片刻後又突然生出神采,側頭急問道:「對了,他的子嗣呢?他苦了一輩子,我一定要照顧他的子嗣……」皇后身側的女人聞言一臉擔憂之色,只覺皇后是悲傷過度,神志都已經有些不清醒了。 「他一生未娶,他為人也正派,又哪來的子嗣呢?」皇后聞言神色一黯,喃喃自語的道:「是啊,他哪來的子嗣。當初他始終拒絕我的情誼,甚至我連身份也不顧了要求他帶我遠走高飛,他竟也無情的拒絕了我。到最後,我只求他給我一夜,讓我能懷上他的孩子,他竟然絲毫不理會我對他的深情,讓我最後一絲原諒他的希望也被徹底毀滅……」 「你可知道,當年我怎般的絕望,甚至連死在他面前讓他後悔終生的念頭都動過,若不是為了家族,我哪會活到現在。女人的妒忌心,真是可怕,就是這樣,讓我威脅他此生若敢娶任何女人,我必將誅滅他九族……如今,我心下好生後悔,他去了,連子嗣都未能留下,我這心裡,也沒了任何的寄托……」 皇后身旁的女人,聞言心下大驚,雖然知道王憫一生不娶是因為皇后之故,卻怎也沒想到中間竟還有這些往事。女人聽的心驚肉跳,這些事情自己實在不該聽到的,皇后本也不該對任何人說。顯然皇后此刻真為王憫去世之故悲傷過度,竟連這種話也對自己說了。 女人驚恐交加的掃了眼皇后,心亂如麻,腦子裡靈光一現,語氣柔和的安慰道:「皇后娘娘,不過,我派人去調查過了。王憫雖無子嗣,但是十幾年前,一對老夫婦在去世前跪在他衙門外,求他收留了一名孤兒。後來王憫一直把那孩子當自己孩子般撫養著。」 女人這話確實見效,皇后聞言臉上頓時現出喜色,「此話當真?」女人連忙道:「調查的清清楚楚,決計不會有錯!王憫臨死之前還向譙城太守舉薦那孩子呢!」皇后眼神中回復幾許色彩,「那太好了,那孩子既然能讓他如此看重,一定是個好孩兒,你一定要好生替我照顧他,若是可以,就收他當義子吧。」 女人連忙應是,心下稍安。皇后此時神志逐漸清醒,望著女人的眼神中投出一絲寒光,復又逝去,女人連忙道:「皇后娘娘,你我自小便是知己好友,難道還信不過我嗎?」 皇后輕聲道:「那自是信得過的,否則又怎會對你如此交心?」兩人身前的侍女,混身瑟瑟顫抖,皇后冷眼掃了眼那侍女,沉聲道:「來人哪。」兩名太監聞得皇后聲音,匆忙從殿外小跑著進來欠身問安。 「這侍女好大的膽子,拉下去仗斃!」侍女聞言嚇跪地不住磕頭,滿臉淚水,「皇后娘娘,是奴婢不是,不該打碎了茶杯,請皇后娘娘看在奴婢侍侯這麼多年的份上給奴婢一個機會,奴婢絕不會讓皇后娘娘失望的……」 皇后冷聲道:「還愣著作什麼,拉下去!」兩名太監這才確定了皇后態度,拉著哭求不止的侍女出了宮殿。皇后輕歎口氣,一臉憂傷的沉默不語。皇后身側的女人,卻是鬆了口氣。 終究是保住了性命,想想那侍女的下場,女人不由慶幸,皇后多少對自己,還有幾分信任。否則,絕不會讓自己活著離開皇宮,想那侍女服侍皇后也有三十餘年,平日深得皇后信任,卻終究沒能逃過一死。 皇后清醒的時候能放心讓那侍女聽女人稟報王憫的事情,那侍女又怎會不算皇后的心腹呢? 皇后輕聲道:「你先回去吧,哀家想獨自靜靜,你定要辦妥我交代的事情,日後有機會,我想在大殿能見見那孩子,想必,那孩子像他一般,滿心思都想報效國家吧……」 女人應著,行禮告退著離去,華麗的大殿內,變的無比安靜,皇后那孤獨美麗而又悲傷的身影,竟也顯不出幾分生氣…… 王憫,這世上只有一個你,這塵世間,如何去找一個,能跟你比較的男人呵……你為何這麼狠心丟下我就這麼去了,你可知道,我一直都想問你一句話,倘若我的出身平凡簡單點,你會否愛上我?又會否接受我對你的情誼……可是現在,我再不可能得到那答案了…… 南風國朝廷,最近發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被朝廷官員所津津樂道。當朝重臣王風將軍,王家多年掌權人的夫人,新收了一名義子,名王辛,此子甚得王風器重。 辛,應該叫王辛,此時身處將軍府,心中卻是百般滋味。完全不明白怎麼就突然之間,自己的生活發生了這般想像不到的變化呢?突然被調進都城將軍府,突然就變成了王風的義子,而且對自己極為器重,而且極為客氣。 這些日子以來,不少都城的官員,都上面提親,欲將自己的千金許配給自己。夜深人靜時,辛想著這些種種,總覺得非常荒謬,甚至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這不是在做夢。 王辛輕手撫著王憫的遺物,心下泛起對王憫的思念和感激,如果沒有義父,自己早就流浪街頭,也不可能有一身的本事,更不可能有今天。王憫遺留的書籍,也被王辛全部帶了過來,這其中不少都是王憫在生時,最愛閱讀的書籍,那上面的紙頁,不知道被王憫撫過多少次。 王辛隨手翻閱著一本厚厚的書籍,腦海中浮現出往昔王憫深夜讀書時的神態,想起王憫的慘死,不由的一陣激憤,內力不由自主的變的澎湃。竟將那書脊冊面震的變了形。 王辛大驚,心痛不已。義父最喜歡的這本書,竟然被自己弄毀了!痛惜的查看著損毀情況,卻見封面被震裂的縫隙中,露出古怪的顏色,似乎裡面藏了什麼東西。 …… 桌上,一張上等絲綢,平整的攤開放著。旁邊,幾頁紙靜躺著,王辛雙膝跪著地,淚水濕透了臉。「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王辛明白了,推測到這一系列生活變化的根本緣故。 原本對王風將軍的感激,消弭無蹤,對王憫的感激,卻呈倍增漲。那是王憫多年前藏起來的信件,是專門為了彌留時交給辛的。其中道出了王憫一生的種種,包括跟過去還不是皇后的那個女人的感情糾葛。 王憫知道辛終究不會在那小地方一直呆下去,卻又擔心日後在仕途上有發展時,會因為自己之故而受連累,又或是遭遇別人的陷害。因此留下了信件,倘若日後仕途上遇到危機,就想辦法將此信交給王憫的故友,定會替辛轉交到皇后手上,必可救他一命,亦能在仕途上給予他一個極大的靠山。 只是,王憫死的太突然,沒有機會把這信交給辛,仍舊深藏在原本也許永遠不會被人發覺的書籍封面內。 王辛,痛哭出聲。過往王憫的種種,在腦海內飛快閃動著。王辛突然覺得自己很無知,過去一直覺得義父迂腐而不懂變通,否則以義父的才能,怎也不會屈居九品縣令之職。 想起過去還因此勸告義父,王辛無地自容。王憫絕不是個迂腐的人,而是個真正值得欽佩的人。世事種種王憫都是明白懂得的,但是王憫卻不因為自己而去放棄自身信念。 迂腐,是不懂世事,而沉浸自我理想世界的堅持。但王憫,卻是懂得,看的懂世間百態,卻仍舊堅持自我,而不為環境所動搖。「義父!原來不是你不懂,而是孩兒自己太無知,只可惜孩兒知道的太晚,枉費了你過去種種教誨……」 有很多東西,在有機會認真瞭解的時候,會因為自我主觀片面的否定而錯失,當發覺原來那些東西極為重要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再去認真瞭解的機會。於是,便後悔了…… 第十五節 小沛城門,喬裝的三人沒費什麼工夫便輕易進了外城。外城盤查的向來不嚴,從來都有不少的江湖中人或是商隊來往出入,本也難以嚴加盤查,但若是想進內城,那可沒有這般輕鬆容易了。 原本四人極是忐忑,深怕被人注意,不過這種擔憂,很快便消弭了去。四人在外城裡,實在太不引人矚目了。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讓人矚目的,那就是千若的奇醜無比。 「師兄你看,世上竟有這麼醜的女人,我若是她,還不如自殺來的好。」飯店內,四人旁邊一桌七人中,一名看起來年紀跟四人相若的女孩,口無遮攔的道出了心裡話。 因為年輕,便有輕狂的理由,因為單純,言語就有了無忌的理由。女孩的神態並沒有嘲笑譏諷的味道,僅僅是想到了,就說了,僅僅是沒顧忌到別人的感受,而說的大聲了些。 千若微微垂下頭,雖然這張臉只是化裝後的假像,若只是讓人用怪異或不感興趣的眼神掃過,千若還能不在乎,但讓人這麼大聲的說出來,千若覺得,很難受,假臉,也是千若的臉。 「師妹,吃菜吧。」女孩同桌的一名男子,看起來則成熟沉穩得多,卻也沒出言責備。全無必要,在外城,非江湖中人見著江湖人,是不敢隨意招惹的,朝廷裡的人,是不會在外城逗留的,哪怕女孩的話確實不妥,也無所謂。 江湖中人,單是看裝束就能分辨的出,一身裝備極是特別,並不華麗的過分,材料卻極是奇特,絕沒有江湖中人穿著一身鎧甲,但那一身衣服,卻讓有點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具備特殊的功用。 若是尋常,非江湖中人,絕不會因此多言,哪怕有人因此氣憤不過,下場也是被修理一頓,修理到沒了脾氣或是沒力氣。 風流四人,不是尋常人。都是傲氣慣了的人,都是沒怎麼受過別人氣的人。就是殘韌,也自小在陳留橫行的慣了,連風流都不會對殘韌指指點點,陳留還有人敢麼? 更何況是被恥笑。 「說旁人前,最好先照照鏡子,庸脂俗粉,打扮更是不倫不類,還敢嘲笑別人,荒天下之大謬!」風流語氣隱含怒氣,面帶不屑之色。 旁桌的女子氣煞了臉,自小被同門師兄姐們疼愛著,同樣沒受過這等氣,卻又不擅口舌之爭,眼見眼眶就這麼紅了起來,卻又氣得不知道該如何反擊。倒是女孩一桌的三名男子,拍案而起。 「你在說誰?」搶先開口的男子,年紀比之先前開口的女孩似大不了多少,情緒也甚為激動,可見閱歷卻是甚淺,如何可知? 男子開口說出的話就可證明一二,這般的怒問,本是挑釁,但卻完全是讓那女孩再受辱一次而已。殘韌冷眼盯著那眼眶泛紅的女孩,「說的就是她,這裡除了她,也沒有人配的起那話!」 女孩淚水漣漣,下意識的環顧週遭,原本周圍其它看熱鬧的江湖人,平常而有趣的打量眼神,此刻在女孩看來,彷彿是認同風流和殘韌的話般,在譏笑自己。 「找死!」那名最先替女孩出頭的男子,憤然拔劍,身法頗快的朝殘韌閃身刺將上來,身後緊隨兩人,同時拔劍出手,神色滿是不屑。 劍氣組成圈圈圓狀,連綿不絕的朝風流攻上,風流大喝一聲,拔劍出鞘,帶起金色氣勁,凌空橫斬,其實端的不凡。金色劍氣同時將攻上的四人劍氣震得瀰散無蹤,四人吐血拋飛,眼神透出驚駭。 風流得勢不饒人,手中赤宵帶起第二輪劍氣,朝著那桌人當空劈落,氣勁吹的桌上飯菜拋飛四散,眼見風流這一劍便要斬中。一隻芊芊玉手,憑空探出,那手皮膚白而細膩,此刻出現,卻如同一隻神手。 風流的赤宵,竟然被這隻手的兩指,夾緊了劍身,再難前進半分。風流心下驚訝,天下竟有人手上工夫這般可怕?金色內氣瘋狂傳入赤宵劍身,朝那兩根芊芊細指瘋狂攻上。 闌風晨神色恬靜的起身,拔劍。殘韌著才注意到,夾著風流赤宵的女子,由於坐的位置關係,又始終未發一言的微低著頭,一直沒能引起自己注意,女子面若寒霜,並未透出多少殺氣,但是應付著風流的全力施為,神色卻極是從容。 服飾…… 殘韌認識,跟那個女人,一樣。 旁桌那名顯得沉穩的男子此時開口道:「都收功吧,我們江湖中人對你們朝廷中人的事情不感興趣。今天的糾葛小事一件,為此拚個你死我活全無必要。」 原本欲挺著重傷二度撲上的四名男子,聞言止住動作,風流聞言,卻也不再多做堅持,這女人,武功實在可怕。風流撤劍後躍,女子同時收回內力未作追擊,隨即微低著頭,沉默著將另一隻手夾著的菜,輕輕送到唇間。 風流神色猶疑不定,沉聲道:「你怎麼知道?」男子語氣無波的道:「江湖聞名的上古十大兵器,我還是認得的,江湖中人誰不知道此劍若干年前的去向。況且你使的劍法,也未免名氣太大了。」 殘韌和風流心下都是一驚,風流的劍法是風流世家代代不外傳的秘招,一名江湖人怎會認得?風流故作鎮定的道:「哦?你認得我的劍法?」男子啞然失笑狀。 「你不必故作姿態試探,想必知道的人還未曾告訴過你這劍法的來歷。這劍法名追夢,你使的是未經修改的原版,江湖中華山派最具名氣之一的分支流派,不過絕大多數所使的都是被修改過的各種版本,江湖中人,有幾個不認識這劍法。」 男子在桌上丟下一錠銀子,牽著方才接下風流重擊的女子,領著仍舊沖風流露出不忿之色的四人,和一臉委屈之色,卻又似不敢違坳師兄話的女孩,大步離去。 飯店內的一種江湖人,見熱鬧已經結束,各自談笑著繼續吃喝著,再沒幾個人對風流四人產生多餘興趣。闌風晨原本擔心,那幾人會否對小沛衙門通報自己四人,但見風流神色古怪,心下想想該也不會,江湖中人畢竟不會攙和這種事情。 否則,那男子未必不會出手,若非必要,江湖人也不會願意殺死一個小王爺。 「難道我風流世家跟江湖曾經竟有什麼淵源?」風流喃喃自語,殘韌和闌風晨均未接話,此事看來已是非常顯然。各國朝廷不少高手,都是來自江湖,其中不少更是身懷絕學。 看來風流的祖輩,原本也是江湖中的風雲人物吧,這,本很尋常,只是對風流的衝擊,大了些。 風流情緒平復了些許,突然道:「殘韌,你剛才也該出劍的,也許,你的家傳劍法,也極有來歷。」風流的意思,殘韌明白,平日想去跟江湖中人交流,幾乎是癡話。 投靠秦王爺的江湖中人,大多是些三流角色,所知有限,而真正的高手,藏在王府哪裡,連風流都不知道,那些人,可說是秦王爺護身符,是不可能透漏出去的。 殘韌卻是意外的沒了興趣,風流這話是提醒殘韌,此刻追出去,或許也能有意外收穫。只是,即使知道了,又如何呢?「罷了,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樣?像你這般,像因此追索什麼,幾乎全無可能。徒增煩惱而已。」 「小沛還是不可久留,我有一個提議,不若我們作江湖人打扮,朝廬江繼續前進,相信一路上都會省卻不少盤查。」風流的提議,得到四人的一致通過,當即付了飯錢。 風流和殘韌起身之際,千若卻是用感激的眼神,投向兩人,兩人卻都沒察覺。 這一小摩擦,卻給了三人心中巨大的震動,三人一直引以為傲的武功,被人讚譽有加的武藝,原來放在江湖上,不過如此。便這麼隨便碰著一干人,就遇到更高明的對手,江湖中高手如雲,實非三人所能想像和猜測。 原來自己的武功,只是這樣而已,可笑過去還自以為,天下罕有對手…… 三人受此打擊,心下頗有些沮喪,但卻見識到了差距,也因此,有了更高的目標,對自己也有了更深的認識。 第十六節 廬江,許昌,汝南三城分別是上清國,中秦國,南風國所屬勢力,三國多年之間互有交戰,因此著一帶長年處於戰亂之中。每每發生戰爭之際,總有百姓舉村舉縣的搬遷至別處。 其實這種躲避大多時候是從一個火坑暫時跳進另一個火坑,不過,比不跳,要活的久一點,也更有希望一點。 殘韌一行四人,雖說是換了一身江湖人的裝束,但四人終究不是江湖人。 這在四人所走的道路上,便體現出來了。四人最後,淪落到搬遷的流民中,四人手握手,緊抓著彼此,盡量抵擋著人流的衝擊,以防被衝散了去。殘韌心下很奇怪,為何,一路上都沒見著江湖裝束的人呢? 千若緊緊抱著闌風晨,另一隻手被闌風晨緊握著。人,實在太多了,四人就算施展輕功,也根本跳不出去,何況,錯過了一開始起躍的機會,現在已經晚了。能做的,只是跟隨著人潮前進的方向不斷移動而已。 風流經歷過這種場面,此時被人流衝擊著的風流,回憶起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便是父王,把小小的自己緊護在懷裡,硬生承載著所有人流的衝擊……風流還記得,那時候身處人流中,週遭無數鄉野村民身上的體味,汗味,臭味,跟現在,差不多…… 「對不起,是我決策的錯誤,把大家帶進這種處境!」風流心下愧疚,對一側的三人,道歉著。「風流哥哥,沒關係的。」闌風晨輕聲安慰著,臉上擠出幾絲很勉強的微笑。 風流和殘韌都受不了,何況兩位千金大小姐?闌風晨的笑容,不但沒能安慰風流,反而讓風流心下愧疚更甚。 「全部回去!莫大將軍有令,交戰期間,無特別許可令者,關口可出不可進,違者殺無赦!」遠遠的,風流等人見著接近汝南城的上清國邊境關卡,此刻關可城牆上,一名全身鎧甲的將領運功對城外接近關口的流民們發出警告。 這種警告很少有效,尤其人多的時候。 前面的流民們,年輕的,年老的,抱著孩子的,紛紛各自哭訴著自己的悲慘苦難,有手指著身旁高堂父母的,有強調自己懷中抱著幼小孩童的……希望都一致,希望守關的將領,能看在這些的份上,破例放行。 風流看的心生感觸,「這些人,也確實太可憐了。」倒是一旁的闌風晨,不以為然的道:「卑鄙!出賣自己的感情,就為了達到通關的目的,這些卑微的人,有什麼值得可憐!」 風流心下對闌風晨的心硬如石感到不快,口中卻是平靜的反問道:「晨妹何出此言?」闌風晨語氣中帶著鄙夷的開口道:「你看這些人,說這些話本就是抱有目的性的,尤其那些指著自己父母,孩兒的,跟為了目的拿他們來賣有何本質區別?」 風流忍不住反駁道:「倘若晨妹這般想,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情之一字了,人跟人之間豈非連親情也便的骯髒?」 闌風晨看出風流的不快,平緩了自身情緒,語氣淡淡的道:「風流哥哥,小時候母親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真正的愛,是不說愛;真正的感情,不會包含任何目的。感情發自內心的那刻,本就比目的產生的更快,不能把握自己慾望的任何感情,都是庸俗和卑微的存在。」 闌風晨見風流倒也確實虛心聆聽著,補充了句道:「風流哥哥,聽父王說,你小時候也曾經吃過苦,你又似對這情形頗有感觸,那麼,你父當年,可曾因為帶著你的緣故,用自己的可憐博取同情?我相信一定沒有!」 風流沒來得及答話,一旁沉默著的殘韌,回頭朝後方望將過去,風流,卻是望向前方。 看來鎮守此地關口的將領,不是個容易心軟的人,甚至,可說是冷血。此時關口城牆上,密密麻麻的箭雨,毫不留情的朝著最前方人流傾瀉灑落。原本哭喊哀求的人們,此時或是驚恐,或是怒罵,或是哀號慘叫…… 最後的希望終究宣告破滅,前方的人群,朝後退卻了,退的很快,快的讓後面的人跟不上速度;退的很瘋,如潮水般,發足反方向沖擠。不幸的人,喪生在箭雨下,更不幸的人,被人流衝倒在地,被人踐踏而死。 箭雨沒有因為人流的退卻而停止,第二輪,第三輪,緊隨射至。關口城牆的將領,此時卻將目光投向人流盡頭幾乎難以看清的最後方。殘韌也在看,人流最後方,仍舊是密密麻麻的人流。 不過,在朝著關口方向衝擊前進,伴隨著的,是驚恐的喊叫聲。 後方有變,後方確實生變。殘韌一行四人恐怕從沒想過,人跟人彼此的距離竟然可以壓縮到這種程度。原本人流構築的長度,在兩頭反向的衝擊下,竟然短足足短了近一倍許。 變的更加擁擠,而且,原本就已經非常擁擠。 殘韌一行四人,不知道是否還能再進一步壓縮下去。闌風晨,抱著千若,擠身在風流和殘韌之間。殘韌和風流的雙足,早已深陷地面,全身被衣裳被汗水浸透,其中很大一部分汗水,不是兩人自己的。 後方一批批步列整齊的南風國步兵出現,左手執著大盾,右手執著寒光閃閃鋼刀的南風國步兵,口中不斷吆喝著,手中的大刀不斷的揮砍著。整齊,利索,如同是砍在特殊練習所用的草扎人般。 後方一排排的流民,喊叫不及發出一聲,便紛紛中刀倒地氣絕,有的鮮血噴濺出來,有的傷口過大,卻是大量流動出來。南風國士兵的喊殺聲,越見接近,地面鮮血鋪染的路範圍越來越大。 似乎寒光閃閃的大刀比起長箭更具備威震力,又或許是,後方看起來毫無逃跑的希望。人流的方向發生了變化,朝著關口,流動起來,關口城牆上的士兵們手執長弓,面對頂著箭雨蜂擁而至的人流毫不猶豫的拉弓便射。 「回去!回去!」城牆上的士兵們警告著,用實際行動逼迫著。「大人,請救救我們,南風國的軍隊打來了,大人不放我們過去,我們會被南風國軍隊殺光的……」 諸如此類的話,不間斷的響起。儘管苦求著的人,很多在下一刻就死在了城牆上的箭雨下,儘管城牆上的上清國士兵也在對人流展開著無情屠殺。 殘韌一行四人,無比厭惡週遭人流混合著空氣散發出的那股怪異味道,太臭了。四人不習慣,目前也絕不可能習慣得了。 城牆上的將領,運功大喝著道:「南風國軍隊殘忍無度,竟然屠殺手無寸鐵的無辜人民,城下的人們啊,你們難道要坐以待斃嗎?舉起你們的拳頭,回頭衝過去,跟那些屠夫拼了!為你們的親人朋友們報仇啊……」 人流中,有人沸騰了,怒吼了,轉身了。 「上清國卑鄙無恥,這種時候不懷絲毫仁慈之心,不但不放你們通關躲避戰禍,反而出言慫恿你們往我軍方向送死,你們難道甘心成為別人的工具枉死嗎?你們只要還是個,就該拚死衝擊關口城門,為自己找一條活路,為親人朋友打開一條活路……」 人流後方南風國的將領,運功高喝著,城牆關口上清國的將領,立即出言反擊,不片刻,兩方將領已遠遠展開了『罵』戰。只是人流,卻是徹底亂了,有試圖往後衝拚命的,有試圖衝開城門的,還有無動於衷的…… 手無寸鐵又無高深武功的,下場只有死在訓練有素的士兵刀下;一群血肉之軀的普通人,又怎可能將那高大結實連用攻城巨木都南以撞開的城門衝開?但更多人,似乎不是死在刀和箭雨下,而是死在了人流的衝撞踐踏下。 風流邊抵擋著人潮的衝擊,邊運功大喝著道:「大家團結起來,衝擊南風國軍隊,上清國守軍定會出兵襲敵,到時候我們或許有機會退入關口。情況再糟糕,到了南風國軍隊被擊退,上清國也會因此放我等通關……」 殘韌心下啞然,風流的動機是美好的,只是效果卻幾乎是沒有的。殘韌腦海中,卻又想著雙方將領挑唆的話來,倘若那話是一個真正有情操的人吶喊出口,那味道和意義,卻就全不相同了。同樣的言語,也會有完全相反的意義,殘韌突然感覺,很可笑…… 風流搖頭歎息著道:「烏合之眾終究不成大器,我本有心助他們,怎奈他們卻不自救!」 「如果你一句話就能讓這些人像軍隊一樣被組織指揮起來,那還要軍人幹嘛?」殘韌啞然失笑,風流搖頭苦笑。 第十七節 面對持續不斷的人流衝擊力,風流終於運功於外,在身體周圍形成一小段真氣護牆,雖然這般極為耗內,但卻能阻擋外來的衝擊力保護自身的同時也不至於對他人造成嚴重傷害。 殘韌和闌風晨,沒有風流那般因為曾經有過的遭遇而異常心軟的情緒,早已經對衝擊而至的人流拳腳相向,運足真氣的一拳一腳,總能將一排十數人震的朝外拋跌。 但同時,也持續性的增加著傷亡數字。 關口外,兩側均是峭壁。一條極長的通道內,遍地屍體,南風國的軍隊,越來越接近關口城牆,關口城門前,只剩數量稀疏的些許人徒勞的試圖閃避不斷沙落的些許箭雨,不時有人慘叫著倒地。 城牆上方兩側的弓箭手們,仍舊張弓搭箭射將下去,這是很不錯的活靶。 風流握著葉取下的身份證明信物,展開輕功揮舞手中赤宵,檔開漫天射至的箭雨,躍上城牆上方,運功喝道:「千宰相大人千金千若小姐再此,誰敢放肆!」城牆上原本圍攏上前正欲發動攻擊的一眾刀兵聞言頓住。 卻仍舊神色戒備的緊盯著風流,關口的將領從分開的士兵中步至風流身前,將風流手中的令牌仔細打量片刻。一臉喜色的道:「快開城門,護送千小姐入關!」說話間,城外狹長過道,南風國軍隊已將一眾流民屠殺的差不多。 此刻大喝著朝關口發起衝鋒,深藍色皮革裝甲,寒光閃閃的鋼刀,一望不見盡頭的士兵,如同海浪般,喊殺著朝關口衝至。殘韌和闌風晨見著風流的招呼,紛紛展開輕功,躍上關口城牆。 守關將領見狀心中再無顧忌,一聲號令下,城牆上箭雨傾瀉而落。南風國攻城步兵將數座巨長木梯朝城牆上方靠上,五列步兵動作迅速的順著木梯快速朝上攀爬,左手的巨盾舉在頭頂上方阻擋落下的箭和石頭。 每座巨梯下方數名身體強壯高大的南風過士兵拉著繩索快速奔至貼近城牆之處,另幾名士兵舉起巨大金屬盾護著上方落下的攻擊,以此固定攻城梯的穩固性,防止城牆士兵將攻城梯推倒。 殘韌安然落上城牆,回頭朝南風國軍隊望將過去,此時南風國主將在八名護衛的簇擁下出現在城牆下方,眼神冷厲的注視著戰況。是個女人,而且未戴頭盔,一頭長髮隨意披灑,皮膚慘白之極,配著冷厲的眼神,卻是自有一股直透人心的寒意。 殘韌注意到女人雙手戴著一對流動著銀色光芒的手套,女人的腰間未掛任何兵刃,馬側亦未放置任何衝鋒長武器。女人似是感覺到殘韌注視的目光,冷而美的臉微微抬起,掃了殘韌一眼。 一個人的殺意,原來可以這麼可怕。 「血銀手!」城牆上方的將領大驚失色的驚呼出聲,「千小姐,南風國此次進攻此關的乃血銀手,末將恐怕不是對手。請千小姐立即快馬朝國內趕返,末將無論如何定替小姐拖延足夠脫身的時刻以保小姐萬全!」 守關將領說罷,也不等千若反應如何,對原本護在身旁的四名護衛下令保護千若周全。風流一行人便在四名護衛的帶領下下了城牆,護衛牽來幾匹快馬,護著一行四人便欲快馬急趕。 殘韌緊了緊左手的殘劍,回頭朝關口城門方向盯了一眼,還未待動作。千若已然輕聲道:「殘公子,大可不必,血銀手領兵出現此地。關口守兵數量本不及對方多,在她那對可怕的銀手下,此關是必破無疑的。」 殘韌心下猶豫片刻,終究放鬆了握著兵器的手。殘韌並不相信千若的話,但念及關口將領方纔的反應,心想卻該是假不了的,不知內情的情況下,那將領全然沒有如此做作的必要。 此時三人身險上清國境內,以殘韌來看,寧願冒著被南風國軍隊追擊的危險,也不願意成為翁中之鱉。因此,既然一行四人無法悄悄進入上清國境內,眼下有如此良機,殘韌決計不會讓此關得以成功穩守。 但若此關必破,那實在沒必要冒險前去斬開封門的巨木了。 風流一行八人方駕馬奔出不遠,身後關口大門,暴出一團銀色亮光,巨大的爆裂聲響,驚的八人紛紛回頭望去。殘韌再次見著,那馬上的麗影,此刻手中執著一長條似是從城門取下的巨長木條,將蜂擁撲上的守軍,成片的掃倒在地。女人身旁的南風國士兵,得此空隙,士氣高昂的喊殺著衝前。 女人將手中的巨長木條遠遠朝關口守軍投出,隨即雙手負背,靜立在八名護衛的保護圈中,一頭長髮迎風飛楊。雙方衝殺的士兵激起的塵土瀰漫飛楊,遮擋住了殘韌的視線,彷彿感應到殘韌的注視,女人冷美的臉微微抬起,殘韌覺得,目光確實是投向自己…… 「殘韌!」風流高聲呼叫,殘韌這才回頭,風流等人已然奔出二十餘丈,只有自己仍舊停留原地。殘韌駕著馬趕上風流,對四名駕馬的護衛開口問道:「血銀手是誰?」 四名護衛當然不會愚蠢的給出她是血銀手這種答案。 「回稟殘大人,血銀手是南風國這幾年最負勝名的年輕將領。出身南風國可柔世家,此人天賦異稟,方出生之時,屬性已是遠勝常人極多,據說直追可柔世家祖上最強高手幾千年前靈鷲宮宮主魔女柔水。」 「血銀手修煉的乃可柔世家家傳武學,自然是靈鷲宮最正宗的,不足十歲,一身武功已經達到驚世駭俗的地步,南風國內縱使老一輩的將軍,也僅有那麼幾個能勉強勝得她。她那一對血銀手,更是可怕之極,稍薄些許的城牆都能一拳轟穿,更別說堅硬程度遠不如城牆的城門了,在她那對手下,就像紙糊的一般。」 「殘大人莫看血銀手年紀輕輕,這幾年為南風國立下戰功無數,本國和中秦數年來死在她手上的名將不下百名。原本她此刻該是在跟中秦國交戰前線的,卻不知為何突然出現在此地。」 風流放慢馬速,不片刻已成跟殘韌齊驅而行,神色古怪的道:「殘韌,你莫不是看上那個血銀手了?」「正是,你替我把她抓回來吧。」殘韌神色平靜,卻是語帶譏諷。 風流絲毫不以為意,輕笑道:「好,倘若你真的看上,日後本王定將她生擒活捉送到你面前!」風流此話,聲音卻是響亮,四名護衛頓時臉露困惑之色。風流自知失言,殘韌沉聲道:「距離汝南尚有多少距離?」 四名護衛連忙答道:「順著此道前行,快馬不過半日路程,中途有五處關卡,但有宰相大人的令牌,一路上自然是能暢通無阻的。」「好!」殘韌好字方出口,闌風晨身形疾動,單手抱著千若從馬背一躍而起,右手直著寶劍,帶起四道寒光,瞬間割破四名護衛咽喉。 四名中劍的護衛,咽喉噴濺著鮮血,從奔馳的馬背上摔落,雙手徒勞的捂著咽喉傷處…… 可是,他們還能改變什麼? 千若發出一聲驚呼,卻是無人理會。闌風晨收劍入鞘,躍回馬背,風流高聲道:「下一處關口恐怕也不可能偷偷潛入,在這附近尋處有人煙的村鎮,打聽是否有偏僻的小道可供通過。」 第十八節 軍隊演習,殘韌和風流都沒少見識過。整齊的隊列,寒光閃閃的兵刃,漫山遍野望不到盡頭的人,個個神色冷俊,眼神不帶絲毫茫然,鬥志不堅定的軍人,都已經去見閻王了。 不過在戰場上見到這種場面,兩人是第一遭,也許是最後一遭。兩人很少有這種絕望的念頭,不過,倘若任何人,被漫山遍野的敵軍包圍時,都會生出這種念頭。 風流四人原本打算尋處小村鎮,只是尚未尋著,週遭已遠遠聽見馬蹄聲,接踵而至的是聽不出數目的整齊腳步聲,大地,都在顫抖。無數閃動寒光的兵刃,反射著亮光,人頭聳動。 將四人完全包圍的士兵,高聲吶喊,聲沖雲霄。 片刻後,大道前方,一名穿著金甲,騎著高頭白馬的男子,從分開的士兵隊伍中單騎步出。上清過將士呼喊聲更見響亮,殘韌由此得知此人正是上清國儲君太子殿下。 「中秦國奸細,還不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英俊的面孔逐漸讓四人看的清楚,讓風流下意識的起了比拚之心。風流駕馬步出,運功沉聲喝道:「莫非上清國太子殿下竟是如此愚蠢?條件尚未談妥,我等怎會就此束手待縛!」 「此時此刻,尚有何資格談論條件?」風流朝闌風晨稍使眼色,闌風晨尚未動作,顯然頗有些猶豫,千若已然自行動手除去臉上的偽裝。闌風晨暗歎了口氣,將視線轉到別處。 細膩雪白的皮膚,瓜子臉形,配上一對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細眉如月,紅唇如血,清麗而楚楚,好一代佳人。 風流和殘韌此時卻不為千若本貌的美麗而震驚,不約而同將視線移至闌風晨處,只因為,千若跟闌風晨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唯一不同的則是闌風晨平日有種寧靜美,而非柔弱,在戰場上則有種冷艷的美麗;而千若,則是楚楚柔弱的庸懶美。 闌風晨迴避了兩人的目光,風流迅速平復情緒,朝上清國太子望去,心下終究明白,為何對方剛才眼神始終頻繁的投向闌風晨。 「太子殿下,請開條件!」風流沉聲開口,心下卻忍不住思緒紛飛,猜測著一系列變故的關係…… 「放了千若,我以太子殿下的名譽保證絕不傷害你們,你們雖為俘虜,但定能享受極為優厚的款待,直至中秦前來交換為止。」上清國太子,語氣平穩,但仍舊被殘韌捕捉到對方眼神中一閃而逝的擔憂和慌亂。 殘韌等著風流開口,風流和闌風晨被擒決計不會有生命危險,兩人的身份足以讓上清國對中秦提出不少交換條件,一王爺一郡主,哪怕只為面子也足以讓中秦滿足一定範圍的條件交換。 這個承諾,其實等於沒許,硬要說有,不過是保證了殘韌的生命安全。 風流哈哈大笑道:「未免太小看本王!本王身為風流世家的人,怎可為一己安危而損失國家利益!寧可力戰而死也絕不可能做俘虜!太子殿下的條件,本王絕無接受可能。」 上清國太子不慌不忙的側目注視闌風晨,語氣溫和的道:「不知晨郡主又作何打算?」闌風晨沉聲喝道:「本郡主姓氏闌風!」「好!風流世家和闌風世家果然名不虛傳!眾將士聽令,立即準備進攻!你們不能因為自己而損害中秦利益,我更不能。」 上清太子手中寶劍出鞘斜指高空,風流赤宵同時出鞘,劍身流動的寒霜亮光,猶如烈日讓尋常人不可正視。包圍四人的上清國士兵,口中高喝著,挺著長槍,舉著大刀,步履整齊的連跨三步,激起的塵土四散飛楊。 殘韌一把將風流馬側的長槍抄在手中,槍身快速震動,槍尖幻出一片眩目的星芒。殘韌轉身,手中長槍同時朝左側刺出,闌風晨愕然,槍尖入肉數寸,刺入千若右臂,瞬間回抽,抵在闌風晨的咽喉半分處。 千若痛聲呻吟,一臉不可思議的注視著面無表情的殘韌。殘韌語氣冰冷的道:「你若敢替她止血,我就以叛國通敵的罪名殺了你。」風流沒動,風流相信殘韌,因此絕不會發問,更不會阻攔。 上清太子,神色一緊,見千若似無大礙,神色迅速恢復冷靜。殘韌將視線轉至上清太子臉上,滿臉嘲諷之色,「殿下不必擔心,這一槍絕沒有傷及骨頭,不過千若小姐身上沒有多少血可流。」 語鋒突然一轉,冷聲道:「太子殿下愛江山還是愛美人?愛江山,下一槍我便取了千若性命,而後我們拚殺一場;愛美人,放我們離開,一日內不得追擊,一日後我們必定放了千若安然返回。」 上清太子對殘韌怒目而視,殘韌不冷不熱的繼續道:「殿下,你沒有太多時間可考慮,倘若千若失血過多,再救治也來不及了。殿下也沒有其它選擇的餘地,倘若殿下今日選擇了江山,那說明殿下對千若的愛慕也不過如此。縱使殿下幸運將千若從我槍下救回,失去的心,日後再做什麼恐怕也是枉然。」 風流此刻已然明白殘韌傳遞的信息,沉聲道:「殿下,其實何必苦惱,此時揮劍搶救,未必不能從殘韌手上槍個活人。至於千若小姐的心所向,何必那麼介懷,只要擁有她的人就夠了,殿下日後登基後,何愁沒有女人真心愛慕?」 事實上以雙方的距離而言,根本不可能將千若活著搶回,除非發生奇跡。 「無恥之徒!」上清太子咬牙切齒的擠出含怒四字。千若右臂的鮮血,仍舊再流,千若右手徒勞的捂著傷口,鮮血仍舊從指縫大量滲出,千若的臉色,似乎因此變的慘白。 只是,千若的目光,沒有盯著傷口,先是在上清太子臉上停留半響,隨後便緊緊注視著執槍的殘韌,誰也不知道此刻的千若到底在想些什麼。闌風晨也在注視殘韌,對架在咽喉前閃動寒光的槍尖視若無睹,這種距離,躲不開,闌風晨也沒打算躲。 風流不急,殘韌也不急,何況殘韌知道,上清國太子早已經作出決定,此刻,不過是需要一個說服自己的過程罷了。 「我答應你們的條件,但必須要風流王以風流世家名譽起誓!」風流依言為之,上清太子手中寶劍緩緩收回入鞘,沉聲道:「先替千若止血,而後我便命令放行。」 風流抱拳道:「殿下對千若小姐如此真誠,此等深情足以感動天地,相信千若小姐芳心早已暗許殿下,本王再此祝福兩位日後白頭攜手!」風流說罷,調轉馬頭朝許昌方向疾馳,闌風晨抱著臉色慘白的千若騎馬緊隨其後,殘韌緊跟兩人後方,面無表情。 叔叔說的不錯,愛是喪失自己,愛上一個人,絕對是場災難!唾手可得的大批金銀物資,就因為上清國太子對千若的愛而流失,一併失去的,還有他本人的威信…… 他終究是個失敗的太子,這是殘韌最後的總結。 千若柔弱動聽的聲音,在馬上響起,「殘韌公子,小女子一事相詢,倘若太子殿下最終下令進攻,你是否毫不猶豫的一槍刺死我?」殘韌沒有理會千若的提問,提問是千若的權利,是否回答是殘韌的權利。 風流認為,殘韌不可能回答這個問題,因此殘韌從來不喜歡回答別人的提問,千若沒有資格讓殘韌認為應該回答或是必須回答。 「他一定會的,倘若我替你止血,他也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一槍刺死我。」殘韌沒有回答,風流正猶豫是否替殘韌答覆這個問題時,闌風晨已經回答了。風流心下對闌風晨的判斷感到很認同,殘韌當然不會猶豫! 「殘韌公子,這真的也是你的答案麼?」千若似乎不信,也只有千若會懷疑,可是千若的問題,仍舊得不到殘韌的任何回復,殘韌仍舊面無表情,目不斜視的盯著前方。 此時,正值,夕陽西下時。 第十九節 「別打死了,教訓一頓就夠了。」 各城市之間的距離極遠,因此一路上每隔一段距離道路兩旁總有些小店面供應飲水食物,甚至有提供住宿的地方。不過這類卻是不多,尤其是汝南和許昌之間的道路,不時發生戰爭導致治安極亂,尋常人寧願在馬車內打會瞌睡也不願意在無法保障生命和財務安全的店面住宿。 一日的時間,以風流一行人的快馬急趕,足夠逃出上清國勢力範圍內了,前提是路上沒有耽擱一切順利的情況下。 不刻意追擊,卻也不表示所有的軍隊會採取迴避態度。 前往汝南前線偏南的大道方向,有一處時間積累下發展起來的小村子,這條道是通往許昌唯一能繞過前線大規模駐軍的道路。尤其地勢關係,這條路再往前經過兩國邊境關卡,都是無法進行大規模軍事移動的。 因此,很多年前開始,已經成為了一條商道。這樣的一條路,存在著商機,也因此,從不知多少年前開始有了第一件茶水店後,到如今,已經形成了一個小村落。 小村子中絕大多數是客棧酒店,也有妓院,其中的姑娘姿色還不錯。當然,在這裡地方想要長期經營具備一定規模的店面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至少要有些背景支撐。 也有沒有背景的人在這裡討生活,不過店面規模上,建築裝飾上,那就相差的太遠了。 村子的名字叫九繁村,很多年以後,殘韌都仍舊記得這村子的名字。 九繁村今日熱鬧非凡,因為有一隊為數幾百的軍隊剛從前線調回汝南,這些軍人在前線剛立下大功,今日剛接到調遣令,返回汝南後將全部予以新官階,被編入充滿榮譽的三清騎兵第九團。 這本足以讓人驕傲,這隊人當然非常開心,更讓人開心的是,成為三清騎兵團的一員後,再不需要如普通士兵般日日夜夜在前線在死亡的邊緣掙扎了。 高興了當然會喝酒,雖然除了喝酒還能有其它更吸引人的節目。可惜這村子裡的姑娘數目並不多,此刻已經被其它人『用』著,村裡的大酒館也早已人滿為患,拉在隊伍最後的這十三人,就只能將就著在這間小店面喝酒助興了。 兩名領隊的伍長知道手下的士兵因為在這麼間小酒館喝酒而感到不開心,因此對於此時毆打酒店老闆兒子的士兵們自然不加以阻止,僅僅是出言提醒盡量別鬧出人命就是。 畢竟,那年輕人雖然態度讓人不愉快,但罪還不至死,至少沒讓兩位伍長認為該死。 風流一行四人快馬加鞭遠遠已見著酒店裡的情況,不過四人急著趕路,無暇理會這種小事。酒店裡幾名士兵遠遠見著風流一行四人,滿嘴酒氣的幾名士兵指著馬上的闌風晨和千若大聲說著淫穢的話語,引得另幾名士兵附和大笑。 酒店老闆的年輕兒子,此刻仍舊被兩名喝的半碎的士兵毆打發洩著,一記重踢,緊隨著男子左腿發出一聲骨頭斷裂聲響,男子終於忍不住痛號出聲。「媽的,硬脾氣就到這種程度?他媽的叫你嘴硬……」 士兵的怒氣終於得到宣洩點,又一腳踹斷男子的右腿骨頭,男子的慘叫聲連距離酒店尚遠的風流四人都已清晰聽見。風流輕輕皺了皺眉頭,「別管閒事。」殘韌語氣冷淡,心下知道風流此時對上清國士兵怨氣極重,被包圍一事讓風流深受挫折,此刻的情形,恐怕多少又惹起風流的正義感,只得出言提醒風流。 男子的父親,長年在此經營酒店,此刻陪著笑臉跟毆打自己愛子的士兵們說著好話,眼神中滿是對愛子受傷的擔憂,卻是絲毫不感表現出來。任由對方宣洩毆打一頓,那能把命保住,倘若出言哀求惹惱對方,極可能反而害的兒子把命給搭上。 這道理酒店老闆懂,不過,有人不懂。酒店裡間,突然衝出一名女子,伏在雙腿骨折的男子身上,抬起一張滿是淚水卻美麗非凡的臉,哀求著道:「各位官爺,求求你們放過我相公吧,他已經知錯了,也已經受到教訓了,求求你們手下留情,就此放過他……」 女人確實很美麗,這種地方竟然有這種姿色的女子,實在讓殘韌感到驚訝。 酒店老闆暗叫不妙,正待開口些什麼,原本毆打男子的士兵目光落在女人身上,來回打量,一旁的士兵此刻也將注意力轉移到女人身上。不知哪個士兵開口道:「這臭小子艷福不淺啊,竟然娶了個這麼漂亮的老婆,乾脆也別打他了,讓他老婆陪我們兄弟們樂樂。哈哈……」 一位伍長嘴唇蠕動,正待開口喝止,另一名伍張打眼色示意。輕聲道:「由得他們吧,不過一個鄉野寸婦罷了,這時候強行阻止,更惹的他們心生不滿,稱了他們的意,該再不會因為之前的事情心下暗恨你我。」 原本欲開口的伍張聞言,略為猶豫,終究將本要喝止的話吞回肚子裡,舉起酒杯一口飲盡。 「官爺……官爺……」酒店老闆再也按耐不住,哀求的話還沒出口,卻已被一名士兵一拳打暈在地。受傷的男子恐慌中帶著憤怒,一把將妻子拉至身後,語氣顫抖著道:「不,求求各位大爺,放過我妻子,剛才的一切都是我的不對,各位大爺如果還覺得不解氣,儘管教訓我,求求你們放過我妻子……」 一名士兵不耐煩的一把將女人從男子手中拽將過去,扭著女人雙手,絲毫不理會女人驚恐的哀求和求救。淫笑著道:「來猜拳決定先後次序!」頓時引起一片附和的贊同聲,半碎的士兵見自己的提議得到一致通過,大感高興,一把將女人的衣服撕裂。 女人胸前頓時春光外洩,「先來點綵頭助興!」一種士兵人人情緒高亢,擦拳磨掌的準備著『戰鬥』。 闌風晨和千若的情緒,被殘韌手中的槍壓抑的不敢表現。殘韌的意思很明顯,不許多管閒事。風流勒住韁繩,怒喝道:「你們還他媽的是軍人嗎!」殘韌和闌風晨的馬緊隨停下,殘韌心下氣惱,風流怎麼這般意氣用事! 風流即使不怒亦自有一股威勢,這是自小環境培養出來的氣勢,此時怒目而視,語氣中義正嚴詞的味道,更增添了幾分氣勢,讓一種士兵為之一愣。一片沉默,只有空中的風聲。 打破沉默的人,是一名士兵,士兵滿臉憤怒,怒喝道:「你們這些公子哥兒懂個屁!我們他媽的天天在前線生死掙扎,今天不知道明天事,沒有我們這些士兵的生死掙扎,哪有你們的平安生活!」 「若不是我們鎮守前線,早被南風軍隊打過來了。他們早就被南風國軍隊姦淫致死,我們不過玩玩,至少不會弄死她,他媽的有什麼不對,有什麼不配當軍人,戰場上我們誰也不是懦夫!」 風流聞言怒氣更盛,「窮詞狡辯!就看看你們這種下流嘴臉拿著武器到底有什麼本事!」風流駕馬朝出言反駁的士兵疾衝,腰間赤宵帶起一道金光離鞘而出,兩名伍張怒喝著喊著作戰。 風流夾帶威勢的一劍,斬了個空,那士兵反應極快,一個撲滾脫離了風流劍勢範圍,一個起跳躍上酒店門外的一匹馬背,瞬間抄起馬鞍一側的長槍。其它士兵各自動作極快的翻身上馬,紛紛抄起馬背長槍。 殘韌心下驚訝,這是一隊真正意義上的精銳騎兵。但這也意味著,想要收拾這隊人馬,絕不是片刻工夫能辦到的。 風流一言不發,手中執著赤宵,二度衝上,迎風流的是五名士兵駕馬疾衝而至的五柄長槍。殘韌和闌風晨同時張弓搭箭,兩名伍張各自領著兩名士兵,朝闌風晨和殘韌衝至。 來的太快,從一開始就意圖阻止兩人對戰局的干涉。殘韌和闌風晨的箭不得不轉而指向兩名伍張身側的士兵,那四名士兵此時亦已張開長弓。二十四支箭隔空撞擊,兩名伍長馬側的士兵冷喝道:「高手!十二連射技法!」 雙方無一傷亡,闌風晨和殘韌心下大訝,能掌握六連射技法的弓手,絕對可算最一流的精兵,那四名士兵每個人都具備這種能力,而且能配合如此巧妙的將自己和闌風晨射出的長箭完全攔截,這等默契,豈是簡單? 說是遲,那是快。雙方馬匹同時朝對方疾衝,一輪箭射出,第二輪決計不可能再有動作時間。殘韌和闌風晨同時緊握馬側長槍,闌風晨此時懷裡護著千若,殘韌心知自己必須獨自將兩名伍長攔下,否則必定會對闌風晨造成可怕壓力。 一名伍張雙手握著一柄極大極闊的劍,另一名手執長斧,長斧此時在手中高速旋轉著,殘韌手執長槍,大喝一聲,手中長槍帶起萬千星芒疾刺而出,坐下的馬同時高躍而起。 面對兩柄重兵器,正面硬碰是決計不能的。尤其兩人配合默契,一人府身執劍朝著馬脖子疾斬,另一手中的大斧帶著旋轉帶起的勁道朝殘韌攔腰揮砍。倘若只有一人,殘韌完全能憑借槍的可怕攻擊速度和角度,在對方兵器未近身前先迫得對方變招。 但兩人齊上,那是不可能了,任何一個人完全不顧自己全力揮砍,都能把殘韌連槍帶人或是連馬帶人砍成兩截。殘韌的騎術極佳,操控的戰馬隨著殘韌心意,高躍而起,殘韌手中長槍朝左側下使長斧的伍長疾刺出手。 使長斧的伍張身體一側,藉著馬體的掩護倒向一側,殘韌的致命攻擊頓時落空。戰馬發出一聲慘叫,使劍的伍張連人帶馬躍起,從右下側將殘韌坐下戰馬斬成兩截,殘韌雙足一蹬,凌空後躍,堪堪避過巨劍餘勢不消的攻擊。 使劍的伍長身體朝後一倒,就那麼仰躺在馬背,堪堪躲過闌風晨的全力一刺,四柄長槍帶著星芒朝分襲闌風晨面門和胸口。闌風晨回槍防守,將四柄長槍蕩了開去。 闌風晨跟名士兵錯馬而過,回身的一刺也被拉在最後的士兵伏身避過,顯然對方有極豐富的作戰經驗,闌風晨的襲擊完全被對方預先算計再內。 真正的精兵跟一般士兵的可怕差距,精銳士兵以一檔百,一定程度上而言,毫不誇張! 殘韌人在空中,使斧使劍兩伍張已然大喝著執著手中兵器快馬追至,一斧一劍分左右朝空中的殘韌砍至,四柄長槍從亦緊隨其後朝空中的殘韌遞出…… 第二十節 風流一劍斬斷三支強槍槍頭,揮劍擊落襲至的長箭,額頭冷汗徐徐而流。這批士兵,確非尋常能比擬,從一上馬開始,臉上再無絲毫醉意,個個神色冷俊,配合默契,槍法箭法均是上乘。 見識了風流手中赤宵的厲害後,折斷長槍的三名士兵駕馬後退,張弓搭箭抬手便射,另外四人執著長槍,兩人牽制著風流劍勢,卻由不於風流交擊,另兩人目標專區風流坐下戰馬,一時間倒也迫的風流難以反擊奏效。 執槍的士兵,似對同伴每輪箭出手的時間極為瞭解,每每到退後的三人手中長箭離弦之際,便會配合著同時駕馬讓開,風流眼前瞬間出現的就是連環箭雨,兩側意圖刺馬的士兵同時會挑選刁鑽角度朝風流坐騎發起攻擊。 風流此刻暗自懊惱,確實是太意氣用事了,士兵的實力,看來跟本身的行徑,並不能劃上等號,哪想到這批人竟然是如此難得的精銳騎兵? 殘韌人在空中,無奈展開輕功,左足在疾砍而至的斧面輕輕一點,身體頓時借力朝一側疾速飛開,避過六人的進攻,雙足穩穩落在地面,毫不停留的借力一點,地面頓時出現兩個足印。 殘韌借裡飛躍,朝著馬背一名士兵執槍刺出。闌風晨此時掉轉馬頭疾趕而至,人尚在數丈外,已然抽出腰間長劍欲投,見殘韌成功刺穿一名士兵的胸膛奪得戰馬,這才將原本的動作停下。 馬背上使劍,殺傷力實在受到太大限制。 被殘韌刺穿的士兵卻未氣絕,及時的躍離馬背而避過要害,在地上滾了幾圈,掏出懷裡的哨子便吹,哨音高聲傳將開來。闌風晨見那士兵手往懷裡伸時已知不妙,舉槍便刺,那士兵見機卻是極快,就地朝一側翻滾開去避過這奪命一槍。 酒店老闆的兒子,此時語帶焦急的道:「恩公!你們快逃吧,村子裡還住著三百多官爺,他們聽到哨音很快就會趕來,到時候再逃就晚了!」 殘韌冷喝道:「風流你走,回去搬兵來救!三個人一起,絕對逃不掉……」闌風晨手中長槍連連變化,試圖將處於被包圍狀態的殘救解救出來,聞言咬牙道:「風流哥哥,你走,我是女子身,我跟殘韌留下斷後!」 「一起逃!憑我們的馬程,該趕的及……」風流揮劍劈斷一柄長槍,駕馬朝兩人靠攏,村子裡陸續傳出馬蹄聲,馬叫聲,三人心知情況緊急,若被三百多這種程度的精銳士兵包圍,能否脫身那可真是未知之數。 闌風晨和殘韌的合力施為下接連刺倒兩名士兵,殘韌駕馬脫出包圍,兩人靠近風流。「別囉嗦,回去馬上搬兵接應。如今闌風晨和我都走不得,讓你走是最符合時勢的決定!」 風流心知殘韌所言不錯,倘若三人都逃跑,這批兵絕對是死追不放,三人的行蹤絕對會被暴露,過了一日之期,風流必須遵守承諾放了千若,到時候三人誰也出不了關。 必須有人斷後拖住著隊兵,吸引住他們的注意力。一個人尚不夠,只有兩個人才能讓他們甘願放棄另一人。殘韌主動選擇了斷後,風流沉聲道:「殘韌,你走,你回去一樣可以從父王手上調兵來救!」 殘韌怒聲道:「滾!你輕功比我和闌風晨好?別忘了,我曾說過,有一天你有危險,我定為你拔劍。況且,若是我走,如果你遇到不測死在這裡,我也活不了命!」 殘韌從沒在人前這般對風流說話,那會大損風流的面子,但此刻,誰也沒有去計較了。風流調轉馬頭,斷然道:「你們一定要活著等我回來!殘韌,赤宵給你!別讓我的愛劍落在上清國的人手裡!」 連鞘赤宵旋轉著劃出一條優美弧線,落在殘韌手中,殘韌面無表情,風流駕馬奔逃。村子中越來越多的騎兵衝出,原本圍攻殘韌和闌風晨的士兵紛紛駕馬後退,兩人駕馬守住道路口,對方無法派遣小隊追擊逃離的風流。〔WWW。WrsHU。COM〕 此時兩人面對的,是兩百多張弓,兩人絕對不懷疑,這些人都具備連射能力。 闌風晨輕聲道:「棄馬進山林,若是駕馬很難逃得過這批精兵的追擊。」殘韌微微點頭,隨即道:「待會進入山林後你先帶她逃,我隨後會趕上。」闌風晨神色平靜的問道:「你是要將方纔那批人都殺盡再逃麼?」 殘韌輕聲道:「是,我不喜歡欠虧欠別人。」 闌風晨不加以勸阻,殘韌這種人,是不可能聽別人勸告的。方纔那些人,是聽見酒店老闆的兒子出言警告的,倘若最後被三人逃走,很可能因此被安個通敵罪名處決。事實上若非那人的警告,三人恐怕根本不知道敵方援軍就在村子裡面。 漫天箭雨齊射,兩人駕馬邊奔逃邊快速舞動手中長槍,將飛射而至的箭雨檔下。對方見箭雨攻擊無效,紛紛駕馬執槍追趕。兩人奔出平坦大道,在荒山林下棄馬逃入山林,三百餘追兵次序井然的下馬追趕。 林間一支長槍驟然激飛射出,接連穿透兩名措手不及的士兵胸膛,殘韌拔出赤宵劍閃身出現在追兵之間。闌風晨離開的不遠,在一棵樹後觀察著戰況,手中執著長弓,想在必要的時候衝出去接應殘韌脫出重圍。 赤宵出鞘的瞬間,殘韌變了,眼神空洞無波,身體肌肉蠕動扭曲半響,變的更結實,體形顯得消瘦許多,身體覆蓋著一層銀色亮光,本呈白色的赤宵劍身,光芒變的更加耀眼。 赤宵帶一道銀線,幾乎同時洞穿三名士兵咽喉,殘韌身形凌空旋轉,左足穿過另一名士兵空門踏在對方胸口處,震的那士兵內臟粉碎,同時借力一躍,出現在另一邊人群中,手中神兵輕易斬斷兩柄長槍,割破兩名士兵咽喉。 殘韌身形向前傾斜,赤宵遞出,穿透一名士兵咽喉,左足同時踢斷一名士兵腿骨,那士兵額頭冷汗直冒,卻未發出一聲慘叫,人卻不由自主蹲倒。殘韌身形一旋,赤宵連斷五柄長槍,割斷蹲倒士兵的咽喉。 赤鞘劍身抵著那士兵咽喉骨肉,彎曲,殘韌身體如同棉絮般借力飄起,凌空翻旋,落入另一邊人群,左手劍指輕點一士兵天靈蓋,那士兵如被雷震,七竅流血軟軟氣絕倒地。 銀光閃動,殘韌雙足落地前手中赤宵已然割斷兩名士兵咽喉。使斧和巨劍的兩伍長怒喝朝殘韌撲上。殘韌彷彿身形化影般,整個沒入斧勢,下一瞬間使斧的伍長咽喉噴濺著鮮血,手中大斧遠遠拋飛開去。 殘韌左足輕點那伍長胸膛,踢的那氣絕伍長魁梧身體飛出撞道數名士兵,殘韌身形朝一側偏飛開去,手中赤宵斜切出手,劍尖輕易割破格檔不及的使巨劍伍長的咽喉,緊跟著將那伍長手中巨劍切成兩截。 赤宵在空中劍身扭曲,在斷去的巨劍劍身輕輕一點,斷劍如同暗器般激飛出去,穿透三名士兵胸膛後方才力盡。殘韌凌空飛躍,脫出重圍,手中赤宵凌空入鞘。 闌風晨從樹後單手抱著千若,緊隨奔出。 闌風晨一直很想知道殘韌的劍法會是怎般模樣,此刻,終於見識到了。行雲流水這詞,形容殘韌的身法劍法再適合不過。雖然,那是專門殺人的劍法,江湖中最可怕的殺人劍法,必是紫宵劍派。 殘韌的胃在翻騰,殘韌不喜歡殺人,尤其是握著劍殺人。那全不同於戰場上的交鋒,戰場上的殺戮,是戰鬥的結果,但握劍殺人時,完全是屠戮,將人如同螻蟻般斬殺的感覺,太噁心了…… 殘韌記得叔叔曾經說過,「如果殺戮是劍法的目的,那麼死亡就是劍出後的結果。若你不喜歡,就永遠別拔你的劍,當有一天你發現你不再反感原本厭惡的事情是,你就再無法回頭。」 殘韌厭惡,無比厭惡這種握劍屠殺的感覺,殘韌想遠離這些。一個念頭,驀的出現在殘韌腦海,這世上能讓殘韌必須拔劍的,除了殘韌自己,就只有風流,逃開風流生活的世界,殘韌就能躲開一次次無奈拔劍的時候…… 「別喪失你自己……殘韌,永遠別喪失你自己而為別人而活!」叔叔的話,在殘韌腦海中反覆迴盪著,迴盪著…… 第三章 望前路還長 第二十一節 殘韌總覺得握劍時的自己根本不是自己,那種能清晰感受週遭一切存在『情緒』波動的感覺,非常的怪異。 不同與平日練劍或是練琴發呆時的那種寧靜,握劍的時候,週遭的一切變化反應在腦海中,都是為了讓手中劍更有效和快速達到殺人目的。 脫離了馬背,殘韌和闌風晨如魚得水,兩人的輕功本事,絕不是士兵所能比擬。馬上作戰,戰場作戰,跟其它的,向來都是全然不同的,尤其輕功,除了江湖中人外,鮮有人會修煉的極為高明。 當然,高明的盜賊和淫賊例外。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這卻是何等壯觀的景色?殘韌和闌風晨都是第一次見著瀑布,尤其是這般壯觀的瀑布。兩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趕路的腳步,一併停下的,還有千若。 千若和闌風晨儘管外貌完全相同,但在此刻的反應卻是截然不同。闌風晨如殘韌般,迷醉於週遭的景色,千若卻是平靜的欣賞著,不片刻後,更讓千若感興趣的,已經是兩人沉醉的神態了。 「一日之期已至,你自由了。」殘韌看也不看千若,邊以清水沖洗身上的污跡,邊輕聲道。闌風晨側頭,眼神複雜的凝視著千若半響,輕聲道:「再見了。」千若嫣然一笑。 「姐姐,你為何不敢認我這個妹妹呢?」千若側頭含笑輕聲問道,闌風晨身軀微顫,「妹妹,你原來竟是知道的……」千若看起來十分平靜,態度也極為溫和,走前幾步,輕輕擁著闌風晨。 似迷醉在闌風晨身上的體香般深吸了口氣,「離別再即,姐姐,很高興能見到你。從小聽父親提起時,我就一直在想,姐姐你到底是什麼容貌,又是怎樣的人,又會不會喜歡我這個妹妹……」 闌風晨現出癡色,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千若一步步朝遠處行去,那方向,是上清國搜索三人蹤跡的追兵所在,也是千若絕對安全的去向。待到千若快要步入林間,闌風晨才突然回過神般,語氣中帶著焦急和激動。 「妹妹,姐姐也一直很希望見到你。所以,所以那時候甚至連秦王爺的命令也不顧不得,我知道那裡面就是你,姐姐也很喜歡你!」 千若停下腳步回過頭,凝視著闌風晨半響,露出欣喜的笑容道:「姐姐,那時候我覺得自己長大了,想去尋你的。可是後來知道你去了陳留,我就又帶著幾名護衛往陳留去了。」 「你們不明白他們的用意。可是,我們會很快再見面的,姐姐……」千若的身影隨著最後的話,隱沒在林間逐漸失去了蹤影。闌風晨擦乾臉龐的熱淚,收拾著自己的情緒,一旁的殘韌早已經跳進了激流中,殘韌實在覺得自己,太髒了。 殘韌對兩人的關係以及背後的事情,沒有追究的興趣。 氣氛本是逐漸恢復平靜的,倘若沒有另外幾個人的出現。 但是有了,闌風晨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那是江湖中人,紫白色的服飾本身,顯得神秘而傲慢,江湖中擁有傲慢資本的門派不多,準確說不過只有兩個,穿這種色澤服飾的,便是紫宵劍派。 華山派原本也有傲慢資本,不過那是幾千年的事情了。自不敗傳說後,華山派幾乎就沒出過風雲江湖的人物,但是紫宵劍派和靈鷲宮卻不同,每一代的掌門人,幾乎都是風雲江湖的主。 他們確實有傲慢的理由和資本。 為首的男子,神色冷淡的出奇,不僅是看著闌風晨的目光如此,連對待身旁幾個同門,亦是如此,彷彿天地間的一切,沒有任何存在值得他去注意。 男人的目光,轉到被殘韌放在岸邊的赤宵劍上。男人的神色終於動了動,男人身旁的一名女子,此時開口道:「那男人並非風流小王爺,我卻是見過的。」殘韌終於懶懶的從水裡爬起,左手探出握緊了劍鞘,彷彿在告訴別人,這劍,是我的。 「既非在風流小王爺之手,那它該回來了。」男人語氣仍舊冷淡,說話間,已經替赤宵的去向,做出一個不容質疑的決定。於是兩名男子動了,身法奇快的閃向殘韌,其中一人欲探手取劍。 那人沒有抓到,因此殘韌閃身後退躲開了那人的一抓。另一名男子,拔劍出鞘,紫白劍氣,帶起一道快極的弧線,刺向殘韌動作的空門,沒有任何多餘的變化,這一劍,毫不眩目,但卻極快! 紫宵劍派本身擁有的劍法種類極多,傳說中,紫宵劍派的創始人之妻神話傳說擁有過去各門各派的鎮派武學,在飛昇之後,卻全留在了紫宵劍派內。因此,紫宵劍派若干年前開始,派內武學體系就複雜無比。 但是從來歷代掌門人所學的武功,要麼就是神話傳說的,要麼就是正義傳說的。也便是,一直都是本宗武功,北落紫宵決,更是秘功中的秘功,據說少有能修煉成功。 更多的掌門人修煉的是僅次於北落紫宵決的北落紫宵劍,同樣是殺人的武功,而且是極為可怕的殺人劍法,只要練到一定程度,使劍者拔劍的目的便只是殺人而已。 對殘韌拔劍的男子,當然也是紫宵劍派的高手,出劍的目的當然就是為了殺人。 所以,殘韌也只有拔劍一途,殘韌也只能出手殺了他。銀色劍光,驟然亮起,殘韌手中的赤宵,比紫白劍光更快幾分,先一步洞穿對手的咽喉,陰寒的劍氣勁道,瘋狂湧入對手體內,徹底粉碎著對手體內經脈。 先行出手的男人,無力的軟倒在地,眼睛圓睜著,手中的寶劍仍舊緊握,咽喉處鮮血噴濺而出,不片刻將一小片地面染的鮮紅。 探手抓劍落空的男子,眼神中現出訝色,而後,拔劍出手,劍身覆蓋著跳動般的紫色火焰,沒有帶起絲毫風聲,逕直一劍刺向殘韌咽喉。另一名男子,幾乎同時奔至,眼神冷如劍刃的寒光,傾斜著身體,由下朝上刺向殘韌的心臟。 赤宵劍再動,帶起一道銀色巨長弧形劍氣,狠狠斬出,割破一人的咽喉,刺穿另一人的心臟。兩柄寶劍,距離殘韌,尚有兩寸許方才及體,兩柄劍的主人,卻已經無力繼續催動寶劍前進。 轉眼間,地上又添兩具屍體。 「北落紫宵之殘夢劍,在這種地方竟然能遇到殘家的後人,實在讓人意外。殘家從來都是紫宵劍派的人,紫宵劍既然落在你手上,我也沒必要收回。不過,我很想見識一下殘夢劍,我們便來戰一劍吧。」 為首模樣的男人,語氣中竟是多了幾分尊敬之色。右手緩緩將腰劍的劍拔出鞘來,劍身狹窄,如同覆蓋著一層寒霜。「此劍名為紫宵幻劍,你該是聽過的。」殘韌確實聽過,往昔正義傳說成名後使的第二柄神兵,與殘韌手中的赤宵材料特性完全一般,不同的只是,更狠,更快! 只是這劍,不是早已消失了麼? 第二十二節 「劍可以消失,劍上的靈氣卻是不滅的。總有鑄劍師,傾其一生,所為的就是還劍本相,有了這樣的人,再有了機緣,消失的劍自然也就能重現。劍法,同樣如此。」 男人語氣冷淡的訴說著,眼神逐漸變的空洞,萬千水滴,突然躍出水面,如同暗器般,夾雜著深紫色氣勁,朝殘韌激射飛至。男人的身形,同時一閃,身形彷彿驟然化成光影般,挺劍朝殘韌疾刺。 殘韌眼神同樣空洞無物。 距離殘韌尚遠的萬千水滴,突然轉向,反朝男人撲上,男人手中神兵劍刃驟然幻出一條巨長紫色劍氣,環腰揮砍,萬千水滴如同瞬間被蒸發,全無蹤影。男人的劍氣,暴成點點星芒氣勁,流水般朝殘韌傾瀉灑落。 殘韌身形疾動,手中赤宵疾速直遞,穿過萬千星芒,渾然不顧自身面臨的可怕危險,逕直刺向男人的身形動作間的致命空門。一條白影,閃入兩人之間,發出一聲痛苦呻吟。 赤宵劍,沒入男人的胸膛,卻在最後瞬間,被男人高速的身法,閃過了要害。殘韌急速回手拔劍,左手將凌空撲上的闌風晨,一把抄在懷裡,身形疾動,閃身後退。 男人卻沒有追擊,男人胸口處,原本噴濺的鮮血,卻因點穴而止住。「我說過,只戰一劍。真是奇人,擁有比我尚高的意境,可惜終究因為年紀關係,功力太淺。」 「今日實在意外,不但見到殘家的人,還見到本門的醉夢劍傳人,醉夢身法果然了得。」男人轉身領著未出手仍舊活著的男人,逕自離去。女人在男人的耳旁,輕聲說著什麼,男人神色冷淡,卻沒有回答。 確實很有趣,因為男人能看到紫宵劍派最秘密的典籍記載,當然知道很多有趣的事情。 殘韌沒見過,因此絲毫不覺得有趣,但是殘韌卻放下心來。紫宵劍派的劍氣,向來陰狠歹毒,只要入了體,對經脈的破壞一直是徹底性的,粉碎性的。只有修煉的同為高深紫宵心法,且意境差距比對方更高,才能抵擋得了。 闌風晨的意境,絕不比殘韌低,殘韌早就知道。殘韌以氣勁檢查著闌風晨的傷勢,心下也明白為何那男人會有那般感歎。插入兩人之間的拚鬥,本就需要高明之極的身法,替自己檔下原本無法閃避的劍氣時尚能完全避過致命要害,那實在高明的厲害。 闌風晨沒有生命危險,僅僅是內氣瞬間受到太強烈震動,受了嚴重內傷,身體幾十處被劍氣洞穿皮肉,暈厥了而已。 殘韌單手將闌風晨抱在懷中,闌風晨身上被星芒劍氣洞穿的皮肉外傷,已全部被敷上了藥。倘若單是點穴限制血液流動,時間長了對身體是大為不利的,外傷仍舊必須處理。 殘韌看到了很多不該看的東西。那男人的星芒劍氣,太密集,闌風晨全身上下,受傷的地方實在太多。不過殘韌其實覺得,非常好看,甚至美妙,所以,即使是闌風晨沒受傷的背部和臀部,殘韌也都仔細看了遍。 不僅看了,殘韌還忍不住撫摸了。在殘韌想來,反正上藥時,最不該撫摸的地方也都摸了,那也沒必要再避什麼嫌了。 殘韌現在倒沒去想如何面對闌風晨的問題,那完全可以等闌風晨醒了後再考慮。因為無論如何,闌風晨不是一般的女子,殘韌不可能像風流般對待許多女人那般,給點錢或是給予權勢上的照顧就打發了。 殘韌其實從來不討厭闌風晨,見過闌風晨美妙的裸體後,更加不討厭。 殘韌此時想的,卻是那男人的話。殘家,叔叔過去一定是江湖中人,而且地位肯定不一般,叔叔也姓殘。擁有固定姓氏的家族,無論江湖還是朝廷,都不是太多,一般的人,是不存在固定姓氏的。 那在江湖是一種悠久的象徵,在朝廷更是一種榮譽的象徵。殘韌很早就注意到這個問題,為何自己父親和叔叔包括自己,都會有姓氏。 殘韌又想起父親,從那男人的語氣中,必然對殘家的事情知道不少。倘若叔叔在江湖上極有地位,父親也絕對差不了。男人的話同時表示,殘韌的父親應該逝去多時了,該比叔叔去的更早很多。 殘韌很想追究父親那年離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叔叔的笑容,卻浮現在殘韌腦海。『愛是喪失自己,恨也是。殘韌你要記住。』殘韌記得,殘韌怎會不記得? 善泳者溺於水。殘韌今日真正體會到其中的悲哀,如果今日不是闌風晨,殘韌也不會死,不過重傷而已。因為那男人說了只出一劍。可是,倘若那男人出第二劍呢? 江湖中高手如雲,殘韌會遇到多少個如那男人般的高手?殘韌不想死在別人的劍下,壓根就不想死。 殘韌的思緒一團糟,成為朝廷的人?對殘韌而言是很容易不過的事情,只要殘韌點頭,秦王爺必定馬上收殘韌為義子。這樣可以離開江湖,可是卻陷入朝廷這個權利爭奪沒有休止的大漩渦中。 可是若不入朝廷,今日之事,必定會傳進那個未知且無法想像的世界,江湖世界。一入江湖永不休,恐怕遲早會死在別人手上。殘家在江湖中到底有怎樣的過去,殘韌根本不知道。 但是可以肯定,一定有很多仇人。沒有朝廷身份的庇護,一定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找殘韌麻煩。 殘韌想了很多,最終發覺是自己會武功的錯。倘若不會武功,根本不會跟風流外出,不會遇到這些事情,就算以一般將士身份外出,只憑借軍中戰技。今日一開始對方奪劍時自己就不可能閃身避的過,也不會拔劍,而後殺人。 「是我做的不夠徹底!既然不願拔劍,就該完全忘記自己會武功。」殘韌喃喃自語。 是的,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遇到危險會去迴避,但因為懂武功,則會不將很多危險放在眼裡,面對的第一反應是使用自己的武功去迎接危險。 殘韌想通了,終究鬆了口氣。低頭凝視懷裡仍舊未醒的闌風晨,不由又想到方才見到的美妙一切。下意識的抬手輕撫闌風晨的臉龐,皮膚細膩而光滑。怎會不細膩白嫩呢? 這般的身份,即使練了武功,仍舊花得起金錢以昂貴的藥方保證皮膚的細膩白嫩,自然不會如是一般武夫般因為練功而破壞了皮膚的美麗。 闌風晨早就清醒過了。闌風晨第一次清醒的時候,殘韌真專心致志的撫摸著闌風晨的背部美麗線條,那時候殘韌的手剛滑至闌風晨豐滿翹起的臀部。闌風晨當即又昏迷了。 因為血氣攻心所致。 第二次清醒,已經衣冠整齊的躺在殘韌懷裡。可是闌風晨思索半響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殘韌,所以選擇再次昏迷。 這是闌風晨第三次清醒,殘韌覺察到了,目光定定的盯著闌風晨看。闌風晨受不了,只好別過頭去。「殘韌你別多想,只是你曾經救過我一命,我還你恩情罷了。」 這是闌風晨羞急下所能想到的最合適的第一句話。 殘韌語氣平靜的道:「我沒多想。但是替你敷藥時看了你正面很多不該看的地方,也摸了很多不該摸的地方。再後來時,我覺得實在很美,於是把你後面本不該看的地方也看完了,還摸遍了。現在我不得不多想。」 殘韌確實會多想。在殘韌意識裡,人是有高低之分的,尋常女子,憑借自己的背景,根本不會讓自己此刻如此慎重的面對。但是闌風晨的身份卻不同,高貴,錢和權利換不來的東西,本身就是高貴的。 殘韌如是想。 闌風晨很想一劍把殘韌刺死,不過只是瞬間的衝動而已,殘韌怎可能這般露骨的當面對闌風晨說這種話呢?可是闌風晨不能真的朝殘韌刺一劍,也不能沉默不語。 「至於其它事情,我倒確實沒做。」殘韌語氣仍舊平靜。 「那你別想太多了,也是形勢所迫,你也只是為了救我。只是這樣一來,原本想還你的一條命,又給欠下了。」闌風晨有些語無倫次的,闌風晨覺得殘韌該主動點說些什麼承擔責任,下意識的採取迴避態度。 闌風晨的心思,殘韌可不懂。於是殘韌點點頭道:「你說的倒也有道理,不過開始是這樣,後來卻是我的錯了。在這裡向你道歉,我定不會將此事告之任何人,請你放心。至於欠不欠的,就別提了。就算本來你有欠我的,現在也完全抹平了。你也別多想。」 既然如此,殘韌覺得自己就不該多想,本來以自己的身份,跟闌風晨若想有什麼干係,中間的問題就大的很,而闌風晨既然希望自己忘記這事,那當然是忘記的好。 既然你不願意負上對我的責任,那我多說也沒意義,若是因為身份問題勉強於你,不如就此忘記。 第二十三節 很奇怪,追兵至今不見蹤影。莫非因為闌風晨的緣故,千若從中周旋了? 無論如何,闌風晨傷的確實很重,既然不見追兵蹤跡,也無法瞭解追兵的動向,就在這裡先逗留些時日。 原本闌風晨還希望殘韌會主動說些什麼,可是很快希望變成了失望,再變成絕望。殘韌根本就像過去一般,除卻照顧了自己吃飯飲水休息之外,便是獨自沉默,對之前的事情,再不提及。 看來是決定,就這麼算了。 那就算了吧。 闌風晨不會如同很多女人那般,去用言語暗示殘韌些什麼,或是反過來向殘韌表達跟過往不同的特殊柔情。殘韌也不會因此希望擁有些什麼,雖然殘韌確實對闌風晨美妙的身體充滿興趣。 兩人平靜的呆了一日許,仍舊沒有見到本該出現的追兵,相反,卻是見到根本沒想到會遇上的人。 「晨郡主,殘公子。屬下等返營時遇風流王爺,得知兩位大人身處險境,奉命前來聽侯差遣。」五名普通裝扮的上清國士兵,竟然在瀑布處出現。這五人殘韌和闌風晨都記得,就是當日自告奮勇留下斷後的輕騎,實在沒想到,竟能活到現在。 殘韌和闌風晨均對這五人的能力刮目相看。「你們怎會找著我們?」殘韌實在想不通。 其中一人抱拳稟報道:「我們五人原本潛進對方的搜查隊,見著一女子,原本以為是晨郡主被擒獲打算營救的。幸虧及時發覺,後來聽得那女子跟上清國人交代兩位大人去向時話語中疑點甚多。我們五人猜測那女子該是故佈疑陣放出了假消息,就反道而行,沒想到真能碰著兩位大人。」 五人均沒有詢問那女子跟闌風晨到底有何關係,闌風晨覺得這五人實在是可造之材,心下起了收用的念頭,「你們五人確實能力非凡,不過,希望你們徹底忘記見著那女子的事情。以你們五人之能,回去後定予以重用。」 「多謝郡主抬愛。」五人行禮齊聲道謝。 闌風晨感覺傷勢也恢復的差不多,便和殘韌在五名士兵的領路下出發了。 一行人翻越山林,好不容易避過數道小關卡的檢查。卻已是個個整的狼狽不堪,闌風晨雖然塵土覆身,卻是衣裳完整。反觀五名一直負責開路的士兵,卻早已經是衣裳破爛,身上多處被劃傷。 殘韌也好不到哪去,一路上歇歇停停,全因照顧著闌風晨仍舊未好的重內傷。 「大人,在過一道關卡後,就走不了山路了。位置接近前線,這段時間三國互戰的厲害,若是遭遇上清和南風的人馬圍截,恐怕難以脫身。」 「風流王爺定回帶兵前來接應。」殘韌斷然道。五名士兵沒再多說什麼,心下卻是無法相信,這地方畢竟是上清國境,雖非前心重防之地,但若想帶兵而至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在闌風晨和殘韌的決定下,一行人沒有暫時藏匿,而是選擇喬裝,裝做一般商旅團,試圖矇混過去。 距離最後一道關卡尚有一段距離時,卻見前方殺喊聲直衝雲霄,塵土飛楊。幾人略作打聽,得知中秦國十萬騎兵如瘋了般孤軍深入上清,一舉突破外圍關卡,渾然不顧補給等問題,竟然直朝內部殺將近來。 原本非戰線重點的地方,竟突然出現由上清國太子殿下率領的大隊人馬,此時兩軍相遇,正發生拚殺。 闌風晨倒吸一口涼氣,風流簡直是瘋了。這般作為,最後接應了殘韌和自己,十萬精銳騎兵能剩多少逃的回去?風流不可能不知道,也便是說,風流寧願背負個罪名,寧願犧牲掉十萬精銳騎兵,也要將兩人安全接了回去。 這等作風,以一個將領的角度而言,絕對是種錯誤! 殘韌和闌風晨領著忐忑護衛著兩人的五名士兵,奪馬朝激戰處疾趕。遠遠見著難以計數的上清國軍隊整理的隊列著,軍鼓聲聲震耳,士兵們君大聲吶喊著。顯然由於地形關係,限制了參戰的士兵數量。 上清國這批軍隊處於較後位置,此刻只能注視著前方的戰鬥,起著激勵士氣的作用。 地形較高處,上清國太子殿下此刻正立馬靜立,神色冷俊的注視著前方戰局變化。 突變突至。 殘韌和闌風晨同時將視轉至另一側道路上,一支南風國軍隊,此刻遠遠奔至。為首騎著高頭大馬的,竟是名女子。殘韌和闌風晨都認得,南風國的血銀手。 「生寢上清國太子則賞金千兩!加功進爵!」 血銀手一騎當先,運功高喝出聲,神色冰冷之極,目光卻逐漸移到殘韌身上。 上清國後方軍隊,喊殺著迎上南風國軍隊。血銀手的身影,沒入重重士兵。殘韌的目光卻仍舊停留在血銀手被人群淹沒的位置。 萬千人群的戰場中,我卻仍舊感覺自己能看的見你。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始終要朝你身上投遞,如同我不知道你為何總會看著我。 上清太子身旁幾名武將隨著上清太子一併駕馬朝血銀手衝上,闌風晨和殘韌也動了。此時此刻,唯有在上清國後續援軍未到前把上清太子生擒活抓,只有如此方能免去風流這趟瘋狂的行為遭受到的處罰。 因為風流秦絕不會給予風流這般軍權做這種事情,所以風流一定是偷竊了軍令牌私自枉為。 殘韌手執長槍,駕馬朝著上清太子在人群中消失的大概方向發起衝鋒。高大的戰馬,瘋狂奔出三十餘丈,一路上大量步兵被疾衝的戰馬撞的吐血拋飛,殘韌手中的長槍化幻起萬千星芒,一路刺穿幾十人的身體。 長槍又一次穿透一名士兵的胸膛,殘韌高舉長槍,使力將槍上刺著的人朝前方一側甩將過去,屍體頓時撞的數名士兵平衡全失摔倒在地。戰馬身體兩側鮮血徐徐而流,已被不知多少兵器利刃割破皮肉,眼見快要支撐不住。 戰馬一聲嘶鳴,高躍而起,馬背上的殘韌,此時捕捉到上清國太子的位置,雙足發力一躍,戰馬受得沉重內勁侵襲,悲鳴不及發出一聲,暴成數截,空中綻放出血肉組成的煙花。 殘韌借力凌空飛躍幾十丈,落地之際雙足踏在正拚殺中的南風國一名士兵頭頂,那士兵頓時頭骨盡碎,斃命倒地。殘韌幾番借力遠飛,長槍朝著正激戰的上清國太子全力投出。 血銀手此時身陷險境,實在是低估了上清太子的實力,眼下一人被四人圍著猛攻,士兵短時間內全無救援自己的可能。上清太子的劍法霸道之極,每每出手都迫的血銀手只能硬接,圍攻的另外三人配合極是默契,一身工夫也是不賴。 眼見上清太子尋得機會,一記攻擊便要發動,血銀手只得提起功力硬拚,雖然明知這一擊後定難免內傷,將陷入更危險的境地,卻也是不得不接的。 一柄長槍此時從上清太子斜上方疾飛而至,半空中亮起耀眼銀光,一柄被銀色氣勁覆蓋著的非凡神兵,緊隨長槍朝上清太子刺至。 上清太子聽得破空聲向,初時以為是冷箭,回手一劍斬去,長槍被震的偏飛開去。覆蓋著銀光的寒刃,沒入上清太子心臟半寸凝住,殘韌身形穩穩立在馬背,手中赤宵握的極穩。 鮮血,從上清太子心臟位置處徐徐流出。 闌風晨穿過上清國軍隊人群,在無名氣喘吁吁的士兵保護下行至殘韌身旁,上清和南風兩國的軍隊仍舊在拚命戰鬥。只是上清國軍隊沒有人敢阻擋殘韌和闌風晨的道路。 一條白影,凌空撲至,一隻流動著銀光的芊芊細手,如同劃破長空般,抓向殘韌。強大的氣勁,遠遠已壓的闌風晨和殘韌全身難受。 「帶著他先去找風流,我隨後就到。」殘韌一躍而起,手中的赤宵刺向凌空撲至的血銀手。 殘韌並不畏懼血銀手,天生屬性異常的天才,不止血銀手一個。雖然數量較少,但風流是,闌風晨是,殘韌自己也是。 殘韌終於見識到了靈鷲宮的高深武學,飄忽的進攻方式,鬼魅的身法,歹毒狠辣的切入角度。 殘韌難以適從,手中的赤宵劍連攻十七招,無一中的。血銀手那對手套,竟能硬抗赤宵而絲毫無損。 闌風晨早駕著馬,劍指上清太子要害,快速朝風流軍隊方向奔去。 殘韌劍出不留手,劍劍直指血銀手致命空門。殘韌停不得,一停就讓血銀手有了追擊闌風晨的機會,此時的闌風晨,絕對接不下血銀手的可怕攻擊。 激戰兩人週遭的上清國士兵,根本無從插手,連綿不絕的氣勁,稍微靠近點的,若非被震死,便是被劍氣斬成數截。一般的士兵面對這等可怕的高手交戰,在對方內力未衰歇前,毫無近身的機會。 風流,我還是因你再次拔劍了。無論我如何試圖忘記自己會武功的事實,在你面臨重大危機時,我本會武功,根本沒有隱藏的餘地。這一切的根源,是那麼的簡單的。 因為我的劍,會改變你面臨的遭遇。 漫長的未來中,我到底還要,拔多少次劍? 上清國軍隊,在兩國的合擊下,逐漸陷入絕境,喪失了主帥,士氣大受打擊。此消彼長下,更是節節敗退。卻偏是沒有後路可退,前有上清國風流帶領的十萬精銳騎兵,後有南風過血銀手士氣高亢的無敵之師。 只能迎接死亡的降臨,只能在死亡降臨前拚死掙扎。 第二十四節 血銀手的手指,芊細,雖然因為戴著手套的緣故讓人看不到手上的皮膚,但是任誰都相信,像血銀手這種女人,手上的皮膚一定也是極美的。 手指很美,殘韌承認。只是也很可怕,那芊細的手指,已經在殘韌身上刺出七個血洞。護體內功,根本無法阻止那對可怕的手。 當然,殘韌不是光在挨打,所以血銀手身上,同樣受了七處劍傷,每一個傷口,都不深,因為每次中劍的同時,殘韌身上也多了一個洞,殘韌不得不撤劍,因為不願意同歸於盡。 激戰的兩人根本沒有注意到,兩人早已經打出了人群,兩人移動的方向距離原本遠離激戰中心的小山崖越來越近。小山崖很矮,下面有河流,還是激流。 闌風晨早見著了風流,本是該撤退了的。不過殘韌尚未脫身,風流自然不會就此撤退。風流選擇繼續打,朝著闌風晨告之的殘韌所在方向,一路砍殺著上清國士兵。 隨著上清過士兵數目的急驟減少,風流推進的距離也就更多。終於,風流和闌風晨看見殘韌的身影了。「殘韌!撤退!」風流運功大喝,風流相信殘韌的輕功,該是能撤身後退的。 事實上,殘韌不行。面對血銀手不斷貼身的『鹹豬手』,殘韌根本就脫不開身,血銀手的輕功根本不比殘韌遜色,身法更不會遜色。殘韌沒有絲毫機會脫離戰圈,尤其兩人用的均非長兵器,交戰過程中根本不存在兵器之間的安全距離。 血銀手不斷試圖更貼近殘韌,殘韌不斷維持著手中長劍的有效距離,若是太近了,劍的威力發揮餘地受到限制,血銀手的殺傷力反而變的更強。那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風流急了,風流第一次見到殘韌全力執劍跟別人交戰。可是風流寧願見不到,血銀手實在很厲害,糾纏的殘韌沒有絲毫撤身後退的機會。風流已經看出來了,風流正欲單騎駕馬上前助拳。 血銀手的攻勢突然變了,原本已是飄忽之極的攻擊和身法,驟然變的更快,殺氣瘋狂湧出。全身覆蓋著一層濃郁的紅色,密密麻麻的拳勁掌影,從血銀手的身體迸發射出,速度快的只見殘影而不見拳勁的本相。 風流臉色劇變,風流從未見過這樣可怕的攻擊,但是風流聽說過。靈鷲宮幾千年來鮮有人能修煉成功的魔功飄渺無痕終極必殺技,血色天地。 根本無法計算數目的血紅拳勁掌影,層層密集的朝殘韌洶湧撲上,殘韌冷喝一聲,身法速度提升到極限,手中的赤宵快的難見蹤影,瘋狂揮舞著劍氣,抵擋著連綿不絕的攻擊。 風流看到殘韌身體周圍,早已經被層層疊疊的劍影覆蓋,劍氣不斷將撲至的拳勁掌影衝擊的瀰散,可是,下一波攻擊又至。兩人被氣勁完全覆蓋的真形,糾纏在一起,持續暴發出震耳的氣勁衝撞聲響。 風流大喝著執劍從馬背上飛躍而出,闌風晨顧不得自己的內傷,強行催動內力緊隨而出,朝著已至小山崖邊的兩人疾衝過去。每每落地只際,風流全不顧內力的耗損,大面積催動內功震的足下一小片南風國士兵紛紛斃命,借力便又是那麼一躍。 殘韌已經無法繼續抵擋,連綿不絕的高速攻擊彷彿永無盡頭,已經快逼至殘韌最後一層攻擊劍網的防護。殘韌瘋狂催動內力,手中的赤宵散發出眩目的銀光,瞬間變長,變寬,如同被無數柄氣劍銜接而成般。 銀劍帶著無堅不摧的銳利,斬開層層彌補的拳勁掌影,劈開血音手的肩膀,斬入胸膛。同時,無數的拳勁掌影,瘋狂轟擊著殘韌的身體,沒入殘韌體內,殘韌的意識頓失,內力變的絮亂。 銀色光劍,驟然瀰散。無數的拳勁掌影,瞬間消弭,殘韌失去意識前,清晰看見血銀手漂亮的左手,朝自己伸至,殘韌僅剩的意志,控制著身體下沉,避過要害…… 風流急怒交加,眼睜睜看著血銀手的左手掌,沒入殘韌右肩,帶起一蓬血花。隨即,血銀手彷彿暈了過去,大量失血的身體,無力的貼上殘韌,兩人飛出了小山崖。->小說下栽+wRshU。CoM<- 一股被兩人帶著強大氣勁激出的水柱,沖天而起。 當風流和闌風晨奔至小崖邊時,河面上已不見了兩人蹤跡。風流不會水,風流知道殘韌也不會。 …… 「王爺,我們該起程了。」一名將領,抱拳對坐在崖邊的風流勸告著道。風流長身而起,淡淡道:「出發。」 士兵已經延著河流搜索了許久,甚至腰上繫著粗繩潛了下去,根本沒有發現兩人蹤跡。河流再往下方,卻是一處小瀑布。這結果,對於眾人來說,是不言而喻的。 軍隊必須出發了,原本就不該耽擱,如此孤軍深入,早一刻返回,能活著衝殺出去的人就多一些。「晨,我眼睜睜的看著他,重傷,跌進水裡,這一切都是因為我。他根本不在乎戰功,只是不希望我因為私取令牌調遣軍隊而影響了日後的仕途。」 「可是,我眼睜睜看著他重傷跌進水裡……」風流神色慘然,消沉之極的上馬,打出出發的手勢。 風流沒有看見,直到自己下令出發。闌風晨的目光才從河面收回,神色冷漠的翻身上馬,追趕著出行的部隊。 我也是,眼睜睜的看著他,重傷,跌進河裡…… 你不需要故意忘記了,殘韌,你不必對我負責任了。不過你本就不會,可是你卻讓我,心如死灰。早知如此,替你檔那一劍的時候,我寧願選擇,死在那一劍下,至少不必看著你重傷,死去。 「是否回到那一段時光, 我們兩相戀時, 是不是我們都太自私, 不願付出彼此。 手中曾有過你的溫柔, 現在只剩冰冷。 我怎麼樣也追不上你, 能給我的幸福。 月亮靜靜的看著我, 我靜靜的想起你。 是否你會知道我心裡思念你……」 風流奏琴,闌風晨唱歌。闌風晨不知道風流的琴也彈的如殘韌般出色,風流也不知道闌風晨原來竟會唱歌,而且唱的如千若那般動聽。闌風晨絲毫不覺得風流不該彈這曲子,雖然這原本該是戀曲。 誰說戀曲只能用以思念戀人呢? 直到琴停歌休,一名等候多時的將領這上前開口稟報道:「小王爺,朝廷聖旨已道。秦王爺剛接過旨,特命屬下請小王爺和晨郡主前往議事廳。」「退下。」通報的將領聞言抱拳行禮,告退著離去。 風流將琴就那麼擱在山林間,領路與闌風晨移往議事廳。 風流和闌風晨,很快名震中秦,甚至各國均知道這位皇室血統的新秀。以超人的本事,深入敵境,以過人的領軍能力,以十萬騎兵孤軍深入,一舉生擒上清國太子,最後更領著三萬餘騎兵活著回到中秦領地。 殺敵十四萬。 每每聽到週遭的讚頌聲,風流總會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如此違背軍法要旨的舉動,只因為殘韌的緣故而活捉了對方的太子,交換到不少利益而成為被讚頌的榮譽。 死亡六萬餘精銳騎兵,不過殺傷對方十四萬一般士兵,這能算是戰果麼?風流從沒對風流秦有過絲毫不滿,但那是以前。風流看到了風流秦的無情,面對殘韌的事情,風流秦有唏噓,更做了很多符合禮法的『報答』舉動。 但當風流提出,要帶兵去殘韌消失的那一帶搜索殘韌蹤跡的時候,風流秦卻是嚴詞拒絕。「上清太子的事情很快會有交涉結果,到時候必定能換得上清國城市,汝南是必取之地。到時候哪怕發兵幾十萬,我也由得你。但在這之前,你別想離開前線營地。」 風流的自由被限制了,闌風晨亦然。更別說再來一次偷盜令牌的行動,全無可能。 風流對此真正對風流秦產生了不滿,那時候?原本可能尚有生機,到那時候活人也成了爛肉。是的,風流秦一直以國事為重,這般決定本是無可厚非,對於風流秦而言,個人的一切,都是不及國家重要的。 但風流過去以為,自己在風流秦心裡會重於國家。原來不是如此,自己重於風流秦自己的命,但卻重不過國事。否則,怎會如此拒絕自己?風流秦怎會不知道,沒了殘韌,自己會有怎般變化…… 父王,或者,你從一開始就有這打算麼?倘若如此,你只希望我生命中只以自己為重,而不願意我被任何外在牽扯所左右。人情,感情,在你眼裡,莫非就是如此蒼白的沒有絲毫擁有的價值? 「那你為何如此深愛母親?那你為何時常對著那副永遠不讓我看見的母親畫像發呆黯然?」風流喃喃自語。 「父王,你真自私!」 第二十五節 殘韌第一清醒時,血銀手幾乎同時清醒。兩人滿肚子的河水,全身劇痛,從小河中爬上岸,下意識的爬著。血銀手的左手,仍舊沒在殘韌的肩頭,血銀手沒有抽出來,殘韌也沒有掙脫。 兩人全部的意志,用在爬出小河上。 而後,兩人又一併,陷入了昏迷。殘韌第二次清醒的時候,臉貼著血銀手高聳的胸部,天空下著大雨。血銀手彷彿沒有了體溫的死人,殘韌臉上的感覺,是冰冷的。 那不是衣服濕透的緣故。因為血銀手早已經因為身重殘韌多劍,衣服早已殘缺,最後的一劍,落水後更讓血銀手上身幾乎完全裸露。所以,殘韌的臉,其實是貼著血音胸部的肌膚。 殘韌聽見血銀手的輕聲呻吟,血銀手似乎也轉醒了。殘韌覺得全身都其痛無比,聚集全身僅有的力量,殘韌張嘴問道:「你為什麼那般拚命的要殺死我?」殘韌用這力氣,問了心頭疑惑不解的問題。 那時候,血銀手想奪回上清太子,已是不可能。原本該是撤退的,殘韌看的出來,那最後的一記血色天地,血銀手施展的很勉強,定有後患,如殘韌最後施展的破天斷地一般。兩人的功力,根本無法支撐。 「因為,你那一劍……」血銀手再次陷入昏迷,殘韌亦覺得意識模糊,支撐不住的喪失意識。 卻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在血銀手施展殺招前,中了殘韌一記橫劈,雖然僅僅傷了皮肉,但胸部卻是幾乎裸露。昏迷前,殘韌下意識的抬手伸向血銀臉下的一片白紅。 『不就是身體麼?犯得著因此跟我拚命麼,是什麼樣的身體這般讓你在意?』殘韌很好奇,怎會比命還重要? …… 流血過多的時候,人會越來越困,倘若睡去,那結果幾乎便是再也不可能醒來。殘韌是知道的,所以殘韌十分驚訝,驚訝自己還能第三次清醒過來。 「你在做什麼……淫賊……」但是讓殘韌更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受了半般重傷的血銀手,竟然也再次醒轉。殘韌完全沒理會血銀手的怒態,更沒聽進去血銀的話。 「你怎麼可能還活著?連我的恢復能力極強的內功護體下都險些就此斃命。」殘韌沒有得到期待中的回答,這才注意到血銀手微微泛紅帶著憤怒的美麗臉龐。 想起剛才血銀手的話,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正握在血銀手上身最不該握的地方。「快把你的手拿開!」血銀手不知哪來的力氣,竟能說出如此響亮清晰的話。殘韌注意到,血銀手的手指似想動作,該是沒有力氣而抬不起來。 「就因為這理由你竟然跟我拚命?你是不是瘋子?你知道不知道我們差點就死了?」殘韌想起血銀手拚命的理由,語氣不由得變的激動,怒氣攻心,再次暈厥。 在殘韌看來,這實在太不可思議,就為自己當時根本不可能分神看的位置,竟然就跟自己拚命。殘韌當然不知道,在南風國,禮法上比中秦重視很多,殘韌更不知道,大千世界中,不是只有風流身邊那些願意用身體試圖交換錢權的女人存在。 那些將貞潔看的比命還重的女人,殘韌當然看不到,更想像不到。 殘韌再次清醒時候,感到劇痛無比。入眼正見血銀手原本沒入自己肩頭的左手,緩緩抽出,銀色的手套,竟然滴血不沾。殘韌的注意力,從身體的劇痛上被轉移了開去。 因此聽見哭泣,女人的哭泣。 雨已經停了,血銀手滿臉淚痕,悲傷的模樣像個剛失去父母的小孩。殘韌只能這般想,因為最悲傷的時候,就是叔叔的逝世,而那時候,殘韌對著湖面曾經見到自己當時的模樣。 見到殘韌轉醒,血銀手強自壓抑住了哭泣,瞪著殘韌的目光,充滿怨恨。「你殺了我吧……」殘韌實在懷疑自己的耳朵出錯了,竟然有一個不久前拚命要殺自己的人,反叫自己殺死她。 很荒謬。 「你比我先清醒,你為什麼不殺了我?你不是很想殺我的麼?連你此刻看我的眼神,都是怨毒的。」 血銀手眼神中的悲色變的濃郁,似在隱忍著情緒宣洩的衝動。「內力提不起來,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我殺不死你。既然如此,你殺了我吧,不能殺了你,我生不如死……」 殘韌這才發覺,自己的內力也無法提聚,打量了眼四周,殘韌的赤宵就在腳邊側不遠處,倘若恢復點氣力,用腳還是能勾過來的。不過血銀手此刻,是只能望劍興歎了。 「如果我不殺你,等我們傷好了後,你還會否殺我?」 「會!如果傷好了,哪怕跟你同歸於盡,我也一定要殺了你!不殺死你,我誓不為人!」血銀手的語氣,斷然,更帶著無比怨憤。殘韌聽的心頭一驚,殘韌並不喜歡隨便殺人,不過倘若如此,殘韌也不會決絕免卻一個後患。 「既然如此,那我就殺了你吧。免得日後死在你手上。」殘韌試圖用腳將劍勾過來,卻是力不從心,身體實在虛弱之極。殘韌的腳,事實上根本就無法因為殘韌的心意而能動作,仍舊一動不動的躺著。 「你為何非要殺我呢?」殘韌實在沒奈何,只能等待力氣恢復。 血銀手心下對殘韌恨極,「你這個淫賊,玷污我的清白,你若不殺了我,日後定把你碎屍萬段。便是你今日殺了我,我姐姐和哥哥日後也定會替我殺了你,洗刷我的清白!」 殘韌心下滿不在乎,只要殺了你,逃回中秦,難道你可柔家族還有本事帶軍殺進風流王府不成? 「你快把我殺了!快!」血銀手出言催促,殘韌卻不言語,心下暗道,若是我能動彈,早就把你殺了。血銀手看不見後方高處的情形,不過殘韌卻正好可以。 殘韌看見遠處高地,一群群身著南風國軍隊服飾的人。今日,便是我的末日了麼?殘韌心下飛快的計較著,考慮著如何能安然躲過此劫。血銀手如此痛恨自己,一旦那些士兵尋找到這裡,絕對不會讓自己活命。 殘韌不由想起叔叔的話,千萬別讓女人恨自己。殘韌此刻便覺得這確實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竟然為了殺自己,寧願同歸於盡。如何能讓血銀手不恨自己呢?殘韌苦苦思索著…… 此時,又響起血銀手的催促聲。殘韌靈機一動,決定說一個謊言,殘韌心裡,自己的生命是最珍貴的,唯一能讓自己冒險的,除了自己的生命,只有風流。所以殘韌覺得此時面對危機,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我下不了手殺你,因為我已經深深的愛上你。如果你無法接受我對你的愛慕,如果你的憤怒和厭惡只能用我的血才能平息,那麼,等你力氣恢復後,就殺了我吧。但如果可以,我有最後一個請求,希望你是用你沒戴著手套的美麗雙手,把我殺死。」 「你這個淫賊!我們根本就不認識,你別以為這麼說我以後就不會殺你,你若不殺我,待我力氣恢復,一定會把你碎屍萬段!你若聰明,就現在殺了我。」血銀手的眼神中,現出一絲慌亂,繼而被憤怒取代。 殘韌平生見過風流說過很多謊言,尤其是風流對女人說的謊。所以殘韌,也因此會說謊。殘韌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消沉,回憶著風流望著女人說謊時的溫柔眼神,一字字的道: 「有一種愛,叫做一見鍾情。我已說過,我無法下手,我寧願死在你手上,也無法提劍把你殺死。能用我的血平息你的憤怒,我心甘情願。我唯一的奢望,僅僅是在未來的歲月中,你心裡能不把我忘記。曾經有一個人,深深的愛你,愛的超過了自己的生命……」 血銀手突然變的沉默,殘韌將臉別到一旁,一副無比悲痛的模樣。不知道過了多久,遠處穿來呼喊聲,此時兩人力氣早已恢復不少,殘韌脫下外套,朝血銀手仍將過去。 血銀手一把接在手上,盯著殘韌的目光透著複雜。殘韌沉聲道:「快穿上吧,無論如何,我不願意有其它人看到你美麗的身體。自私的我認為那是我獨有的權利。」 血銀手愣愣的凝視著殘韌,直到聽到越見接近的腳步聲,血銀手這才快速把殘韌的衣裳穿上,裹緊原本裸露的身體。血銀手屈腿垂頭坐著,臉別往一旁,一頭長髮,幾乎將臉龐完全遮擋。 「將軍!我們來晚了!」一排排士兵,見著河邊的血銀手,快速奔至,到一定距離時,便齊刷刷的跪地行禮。「留四個人,其它人遠遠的候著。」血銀手的語氣,恢復冰冷。 大群士兵聞得命令紛紛遠遠退後,四名女將上前,分左右扶著虛弱的血銀手站了起身。殘韌緩緩坐起,終究放棄此時拿劍一拼,即使殺得了虛弱的血銀手,自己也必定會砍成肉泥。 既然賭了,就要賭下去。 「扶我到他身前,替我脫了血銀手套。」血銀手的神態,冰冷,語氣一如神態。殘韌心下絕望,終究,沒能逃過一死…… 第二十六節 在兩名女將的扶持下,血銀手艱難的步至殘韌身前,另兩名女將卻是手按劍柄,戒備的盯著殘韌。 血銀手雙手的皮膚,果然白細美麗。此刻血銀手中指落在殘韌咽喉處,語氣冰冷的道:「你還有什麼遺言?」原本絕望的殘韌,此時卻是生出希望,此刻的血銀手,怎可能憑肉指一舉穿透自己的咽喉? 那麼定是試探。 「在我生命最後的這些日子裡,能讓我遇到你,我感到無比滿足和快樂。我唯一的遺憾,也是我的奢望,就是不能每日牽著你看日起日落,不能擁你在懷一併等待生命的終結。倘若你可以滿足我最後的遺願,我希望是能,擁著你步入黑暗的死亡中……」 殘韌的咽喉一痛,血銀手的指甲,已然沒入些許。『原來她傷勢恢復的竟然這般快……』殘韌萬念俱灰,想起叔叔往昔的話,不禁黯然,我終究死在了自己劍下。 血銀手沉默片刻,身體貼上殘韌,單手環腰緊抱著殘韌,紅唇湊到殘韌耳旁,柔聲道:「你還有沒有其它,沒了的願望?我答應你,一定替你了。」殘韌心灰意冷的木然道:「沒有。我的願望,不可能了。」 是的,不可能。殘韌的願望是以自己喜歡的方式,活下去。 血銀手聞言,身軀卻是一顫。想娶血銀手的人,不少,向血銀手表達情意的人,不少。可是血銀手出入軍中,對朝廷中人,根本看不起。而軍中的人,老一輩的早有家室,年輕一輩的,無人是血銀手之敵。 實在沒辦法讓血銀手產生好感,唯一能引起血銀手注意的一個年輕將領,武功差血銀手不少不說,權利慾望實在太重,總會讓血銀手懷疑他更多是為了自己背後的家世。 你的願望,始終都只是希望擁有我麼,即使在死亡前的一刻,你也只有這麼一個願望麼?是的,如果我殺了你,你的願望,確實不可能幫你了。 殘韌感覺咽喉處血銀手的指甲,似乎又深入了些許。喃喃的道:「我很奇怪,為何總有很多人和事,莫名其妙的讓我移不開視線。就好比你,當你沒入上清國士兵人群中時,我的目光始終不捨轉移開去。我真的能看到那被人群阻擋著的,你的身影……」 殘韌從小的疑惑,只曾對風流說過,到這時候,卻突然想說了,因為以後,再沒了機會。小時候的疑惑,其實也是一直徘徊在殘韌心頭得不到解釋的疑惑。 「你娶我吧……」血銀手的聲音,輕的幾乎讓人聽不清,殘韌愕然。但卻感覺到,咽喉處的那隻手,已然滑到腰上。「我的目光,也總會不由自主的,投向你。」 「你的願望,實現了。」 「是的,實現了。是你讓我的願望,實現了。」 …… 確實實現了,殘韌心下暗想。難怪風流以前總說,謊言,往往能發揮意象不到的作用。殘韌此刻,真切的體會到了,殘韌用謊言,換來了一條命,自己的命。這對殘韌而言,是最重要的。另外,還有一個女人。 很長一段時間,恐怕都無法回得了中秦了。殘韌懶懶的想,拉了拉華貴的毯子,將自己蓋個嚴實,殘韌的傷還痛著,需要休息了。馬車,朝著南風國方向,疾趕著。在兩一駕馬車中,血銀手卻是展轉難眠。 一個戰場上冷血無情的名將,快要嫁人了,嫁給一個,僅僅見過兩次面的男人。血銀手之所以展轉難眠,不是因為在後悔,而是在思索如何解決回去後面臨的壓力。 一個原本屬於中秦的人,一個把南風國到嘴的肥肉奪走的人,卻突然要娶南風國大世家名滿南風的女將,那可得排除多少的壓力和困難呵?血銀手只想到一個最直接有效的辦法,便是告訴家裡人,自己已跟對方私定終身。 雖然這般做,若是傳了出去,定會被無數人背後痛罵自己,可是,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一個謊言和一根刺出和收回的中指,完全改變了兩人命運。可是,誰又知道,倘若那一指真的刺了下去,等待兩人的又會是怎樣的命運呢?在殘韌看來,那會是終結。 可是沒有終結,這世界的終結,不過是另一個新的開始。 洶湧的波濤,總是一個緊跟一個。當前一個浪濤消逝,卻也預示著另一個浪濤將至。 痛心疾首的感覺,剛變的平靜,卻又措手不及的迎來了另一個痛苦。 風流狠狠將手中的密報摔出,怒氣沖沖的喝道:「這絕對不可能!若非殘韌,根本不可能把上清國太子生擒回來。父王,你該很清楚殘韌的性格,他不可能背叛朝廷,更不可能突然愛上一個女人甚至成親!他練功的緣故,根本難對女人生的出強烈渴求的慾望……」 闌風晨對殘韌的瞭解遠不如風流多,風流話中的很多事情,闌風晨是此刻才知曉的。但是闌風晨同樣打一開始就不相信這份來自南風國密報傳遞而來的南風國大事稟報。 兩個拚死戰鬥的人,怎麼可能在不過一月的工夫內突然要成親變成夫妻呢?尤其殘韌那種極度自私的人,若說殘韌愛上一個女人到了不顧風流存在,背叛中秦的地步,那實在太讓人無法相信。 風流秦看著情緒激動的風流,良久方道:「加派人手,看能否弄到密報中這個也叫殘韌的男子的畫像吧。本王也不相信那個人會是殘韌,倘若南風國血銀手仍舊活著,殘韌恐怕凶多吉少了。」 風流聽了秦王爺的話,心下卻是更加憤怒,「南風國可柔世家給本王等著,殘韌死的已夠慘了,竟然還用他的名字做這等下作之事。打擊本王也就罷了,如此詆毀殘韌的名譽。欺人太甚,有生之年,不滅可柔世家,我風流誓不為人!」 風流心下念及殘韌為自己慘死,到死後還因為自己的緣故可能背上叛國的罵名,心下一陣難受,滿腹的痛苦無處宣洩。望著風流和闌風晨各懷心事的離去,風流秦輕歎了口氣,喃喃自語道:「男女之間的事,哪能以常理推斷。殘家,如今除了殘韌還會有誰?」 風流秦當然不會如風流般認為那是南風國為打擊風流而刻意為之,堂堂可柔世家,在這代人中,戰場上最為出色的女將,絕不可能在這種大事上胡亂來。南風過對禮法極為重視,那人必是殘韌無疑,只是,殘韌突然娶血銀手,確實讓人費解。 風流秦當然知道,殘韌並不追逐金錢和權利,難道那女子真讓殘韌一見傾心?風流秦,不由想起已故的妻子,神色頓時變的黯然…… ……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柔若夕,若是的若,夕陽的夕。」血銀手在踏下馬車,準備踏入可柔家府邸大門時,輕聲催身旁的殘韌詢問道。殘韌這才想起,兩人至今沒互相通過姓名。 「我叫殘韌,殘忍的殘,柔韌的韌。」 柔若夕湊近殘韌些許,輕聲交代了幾句,殘韌微感尷尬的點頭應允。兩人這才踏緊可柔世家府邸大門。 …… 柔若夕早就猜測殘韌是個脾氣不好的人,從那次清醒後殘韌發怒就能看出一二,但沒想到殘韌竟然這般倔,發起火來如此突然。 餐桌,被殘韌整個掀翻,激飛著撞在一側牆壁,殘韌臉上現出怒容。柔若夕著實嚇了一跳,有些驚訝的注視著殘韌半響,殘韌沒有進一步動作。片刻後,神色逐漸恢復平靜,語氣沉穩的道:「行了,我生完氣了。」 隨即話鋒一轉道:「不過,讓我認別人做義父,絕不可能。我本對權勢沒有興趣,即使成親後,我也不會上戰場為將,更不會進朝廷為官。我便是這樣的脾氣,如果你需要的是一個將軍或是前途無量的官員當丈夫,那麼你最好考慮清楚。」 殘韌說罷不理柔可夕,招呼著侍女再端上飯菜,隨即輕聲道:「坐下吃飯吧。」柔可夕這才從發愣中回過神來,殘韌發火的方式,實在太奇怪了,掀桌子倒也罷了。 可是掀完桌子後,怎麼就不沖人發火呢?或是打人,或是摔東西,或是罵人……就那麼掀完了,就完了,讓原本等待著暴風雨的柔可夕,心裡覺得莫名失落和怪異。 殘韌的怪讓飯廳的侍女們感到詫異,但更詫異的是柔可夕的態度,柔可夕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不過柔可夕發火時不掀桌子,也不愛隨便打人,而是拆房子。 是真正的拆房子,自從武功有成後,可柔家的人過去一旦要強迫柔可夕做什麼她不願意做的事情,柔可夕被逼急了,就會動手拆房子。這府邸,十年來,總共修建過二十七次。 可柔世家,打得過柔可夕的人常年在外,不在外的,打不過柔可夕。所以柔可夕要拆房子的時候,只有等到她拆的氣消了,才會停。侍女們鬆了口氣,無論如何,今天不必因為府邸內建築急驟減少而在數日內擠著睡覺了,更無需擔心哪些人倒霉的要去睡柴房。 看來小姐,真是很愛這男人呢…… 第二十七節 柔可夕心下計較著說服殘韌的可能性。家裡雖然被迫得只有答應這親事一途,但是也不可能讓柔可夕嫁給一個無名之輩。因此原本打算讓另一世家收殘韌為義子,這樣,促進兩家交情的同時,也能解決問題。 只是,殘韌不同意。 「韌,我並沒有那些多的要求。只是……」柔可夕剛欲道出家裡的難處,殘韌打斷道:「只是可柔世家在南風國有頭有臉,無論如何都希望讓我有一個高度的身份。否則必會被人說三道四,同時,若我肯答應,兩個世家之間也能促進交情。更甚至,也許有不少大家族的人,一直對你有意,若你丈夫只是個無名無背景的人,那些家族也會覺得被你們輕視,關係或多或少的會惡化。」 殘韌喝了口酒,不理會柔可夕的驚訝神色,繼續道:「以你的成就和家族的背景,皇室有某位皇親想要跟你們聯姻也是大有可能的。若是我背後有了說得過去的背景,那麼皇室自然不會為此冒著得罪另一世家而說什麼做什麼。反之,若被人稍進讒言,落到皇上耳中,定會變成大不敬,甚至被懷疑可柔世家擁兵自重,已經不把皇上放在眼裡。」 柔可夕呆呆的看著殘韌,一直以為殘韌只是個武夫,根本沒料到殘韌會想到和瞭解到家族背後的苦衷。柔可夕突然發覺,自己對殘韌過去的瞭解,知道的實在太少了。 殘韌略做停頓,沉聲道:「但是,我不可能認誰當義父。我的父親只有一個,母親也只有一個。」 柔可夕聞言,徹底放棄了勸說,倘若殘韌不明白背後的事情,那可能會改變主意,可是明明知道而堅持拒絕,那是脾氣裡天生倔的厲害,這事又正是殘韌倔強著非要堅守的原則,那絕沒有希望能勸動的了。 柔可夕沒能勸動殘韌,可是婚禮仍舊在可柔世家的隆重安排下進行了。殘韌得到一套完整的南風國出生資料,以及參軍,軍中主要功績記錄,長達四年許。殘韌是柔可夕在上清國戰役中路難後的救命恩人,柔可夕因此傾心於殘韌,繼而不顧身份決定以身相許。 殘韌過去從未參加過婚禮,卻先成為了婚禮中的男主角,殘韌腦海中一片空白,唯一的意識只是。 再也不要經歷第二次。一場婚宴下來,殘韌腦海中裝進南風國千餘高管貴人的名字。其中一個一直用冰寒目光注視著殘韌的男子,殘韌記得特別清楚,因為殘韌原本就認識,那個男子叫王辛。 殘韌不勝酒力,不過一個內功修為不低的人,是不會喝醉的,除非是自己想要醉,殘韌並不想。所以踏入新房時,殘韌無比清醒。 殘韌突然有了一絲慌亂,一絲緊張。 柔可夕更緊張,直到真正面對這一刻,原本已千百遍認為能平靜面對的時刻,卻被複雜的情緒填充。 殘韌輕輕揮手,房內原本侍侯著的侍女們,低著頭含笑退了出去。紅巾輕輕被殘韌拋向一側,輕飄飄的躺在一側。殘韌記憶裡的柔可夕,是冰冷美艷的,是如孩童般傷心哭泣著的,是寧靜淡然的如同暖日下的池塘水蓮的。 嬌羞的柔可夕,臉帶緋紅之色,眼神中流露著緊張和慌亂,殘韌是第一次見著。殘韌有些失神,突然想起記憶中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母親的影像,那記憶實在太遙遠了。 可是殘韌很記得,記憶中母親被父親擁著的時候,神態也是這般的。殘韌不太確定自己的記憶是否準確,又或者僅僅是如過去般,被腦海中看似熟悉的景象勾起某種莫名的吻合。 不過這些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記憶中父親對母親的思念,是風流秦對妻子的忠貞,是叔叔明明擁有著許多女人,卻從為娶妻,卻從來只許殘韌直呼他們的名字。無論是哪者,在殘韌的認識中,妻子的存在,是很特殊的,那絕不是如同很多東西般可隨意的來來去去。 風流也沒有成親哪,風流秦對於風流成親的事情從不催促。 「今天開始,你便是我的妻子了……」殘韌輕聲喃喃著道,如同囈語。輕手穿過柔可夕黑亮長髮,輕輕撫摸著柔可夕光滑的粉頸。柔可夕臉龐更見紅透,貼近殘韌胸膛,柔聲道:「相公,夕定會一生伴隨左右,不離不棄,忠貞於你……」 殘韌感覺到柔可夕話語中有種無法解釋的味道,這味道讓殘韌覺得無比沉重,殘韌突然發覺,自己當日說的人生第一個謊言,雖然換回了自己性命,但或許卻給自己背負了什麼比生命更沉重的東西…… 如果早知今日,讓自己重新選擇一次,自己是否會仍舊選擇說那個謊言? 殘韌很快拋開了這些雜亂的思緒,因為柔可夕貼的實在太近,殘韌感覺到柔可夕那不斷起伏的酥胸,那感覺很愜意。房屋內香氣四溢,燭香,檀香,人香。 柔可夕雙手緊緊抱著殘韌,殘韌輕吻著赤裸著的柔可夕白滑的肌膚。高貴很多時候意味著美麗,不僅是肉體外在的美麗,更是精神世界上的美麗。殘韌覺得很喜歡這感覺,如同那時對闌風晨生出渴望時的情緒。 殘韌也明白風流為何一直放著府邸裡的漂亮侍女不理睬,反而頻頻在外費勁心思的博取不少官員的千金。因為侍女並不高貴,如同擁有慣了大錠白銀黃金,能引起心頭漣漪的只能是珍寶。 王府中唾手可得的漂亮侍女,當然引不起風流的興趣,同樣也引不起殘韌的興趣。殘韌這時才明白,其實不是自己不好女色,僅僅是好的對象太高,過去不知多少次見到跟風流糾纏在塌上的赤裸肉體,在殘韌眼裡跟王府內唾手可得的侍女沒有兩樣。 高貴是珍貴,只有珍貴的,殘韌才感受得到其中的價值。 殘韌不懂修身養性,殘韌不是道士,所以殘韌覺得喜歡的事情,不會講究節制。當天色放明的時候,侍女們如往常般在內房們外問安時,殘韌十分不耐煩的呵斥著道:「退下,沒我招呼誰也不許前來叨擾!」 殘韌說著這話的時候,一手卻是在揉摸著柔可夕白膩的酥胸,另一手順著柔可夕的背部曲線滑落在柔可夕翹而豐滿的臀部。 不捨釋手。 「相公,我們該起身拜見長輩了的……」柔可夕雙手環著殘韌的脖子,頭無力的靠在殘韌肩頭,話未說完卻已被一聲舒服的呻吟中斷,身體顫動著,原本想說的話卻已是說不下去。 燭早已燃盡,檀香亦已散盡。房內仍舊香氣四溢,是人香。 房內沉浸的兩人並不知道新置的府邸大門遠處,有一名魁梧英俊的男子,用一對哀傷的眼睛,足足盯了府邸大門一整夜。 對你三載有餘的愛慕和關懷,卻不及這莫名其妙的男人的數日情誼?為你而步入軍旅,為與你匹配而斬將殺敵,徘徊於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否是生命盡頭的血色戰場。 我對你的情誼,你怎會一點不懂?可你卻是如此殘忍,不但對我的情誼不予絲毫表示,更如此突然的嫁做他人婦。 殘府大門,終於被打開。一夜未眠的柔可夕,不僅不見絲毫倦色,神態間更有著過去所沒有的動人風情。此時被殘韌牽著一隻芊細手,一併步入馬車,車廂的門,隨即緊閉,馬車在馬伕楊鞭抽打下,順著街道兩側,遠馳而去。 始終盯著殘府大門的男子,眼中佈滿血絲。男子曾經聽說過,從女子成為女人後,定會擁有一種女子時所沒有的風情和美麗。男子並不清楚這種風情到底是怎樣的,但男子卻知道,現在的柔可夕擁有了。 讓柔可夕擁有這種美麗的是另一個男人,柔可夕的丈夫。 所以男子,如發瘋般咆哮著,抱著頭,盲目的下意識的朝著相反方向疾奔著離去。 第二十八節 柔可夕有父親,也有母親,只不過母親在柔可夕很小的時候就戰死了,戰死在沙場。柔可夕的父親在之後的第三年,同樣戰死在沙場。 柔可夕還有叔叔,還有奶奶。柔可夕的奶奶對殘韌是很喜歡的,只要柔可夕喜歡,而殘韌又沒有非常過分的劣行,柔可夕的奶奶都會喜歡殘韌。柔可夕的叔叔卻不喜歡殘韌,殘韌離柔可夕叔叔王礦心中的距離實在太大了些。 柔可夕的哥哥和姐姐,對殘韌有著失望,但也並不因此排斥殘韌。在他們的眼裡,畢竟還是柔可夕個人的幸福與否來的更重要些,畢竟可柔世家,主要的勢力在軍中,並非一定靠聯姻穩固家族在南風國的地位。 況且,柔可夕本身,已經是這一輩中最負聲明的後起之秀,她有選擇自己命運的資格和權力。 事實上柔家的歷代女人,大多數都擁有選擇丈夫的權利,因為柔家的歷代女人,大多數都很有能力,一直為延續著家族的輝煌。柔可夕的姐姐名柔可雲,同樣在軍中任職,柔可夕的哥哥名柔可名,目前是南風國南方前線副統帥。 「妹夫,如今仍是新婚,待過些時日,你便隨我去南方前線任職吧。低階位的軍功造得假,但如果要任要職,那是決計弄不得假的。前線雖然危險點,但有我照應著,定不會讓你閃失,若是你表現的好,最多一年半載,積累個副將職務絕無問題。」柔可名放下手中的茶水,和顏悅色的對端坐著的殘人開口道。 不待殘韌回答,柔可夕已然先行開口道:「多謝哥哥關心,不過我已經跟相公商量好了。相公會在我軍中任職。」 柔可雲嫣然輕笑道:「二弟,他們新婚不久,你便讓他們分離個一年半載,三妹哪受得了。」 柔可名反對道:「男兒志在四方,我們可柔家族,自然不能讓別人看低了。軍功自然是前線積累的最快,三妹如今只是三品大將,還無法統帥大軍,自部人馬數目有限。若是在三妹那任職,弄不好得個三五載方能任將。」 柔可名說罷將目光轉至柔可夕處,見柔可夕一臉不為所動,復又垂詢殘韌自己的意思。「多謝二哥關心,不過我卻是不放心夕一人獨自在外征戰,有我在旁多少能照料一二。」 柔可名聞言不由有些悻悻然,口中無奈道:「妹夫說的也是。」心下卻是不以為然,以柔可夕的本事,哪還需要別人照料她?上清國多少軍隊都已被她打的聞風喪膽。 柔可夕的奶奶柔無月,出言輕責柔可名幾句,便招呼著殘韌坐近自己,問長問短起來,殘韌只得打起精神認真回答。一廳堂的人正閒聊著,下人稟報王辛將軍到。 殘韌心下不由一凜,這種時候,一般的管員絕不可能前來打擾,王辛會在這時候前來,必然跟可柔家有著不淺的關係。 殘韌所疑很快有了答案,柔可雲見到進入大廳拜見柔無月和王礦後的王辛,神色變的份外愉悅。王礦這時拉著王辛道:「殘韌,這是王辛,你們昨日也是見過的。過不了多久,你就該叫他姐夫了。日後都是自己人,平日要多來往些,切勿生份了。」 殘韌實在覺得有趣,不多久前的敵人,再過些時候自己竟然要叫對方姐夫,這是何等滑稽之事? 兩人看似十分熟絡的互相見禮交談著落坐,王辛溫情的跟柔可雲交談幾句,回頭朝著殘韌道:「沒想到我們快成一家人了,殘韌兄弟的本事高明的很,能成為南風國的一員,實在是南風朝廷之幸。」 柔可雲見奶奶和叔叔不解的神色,便將王辛對自己說過的曾經跟殘韌如何遭遇的事情一一道出。罷了含笑著補充道:「三妹,你魅力可真是不凡。聽王辛說,那中秦國的風流王爺,躲藏在村子時,對妹夫可是極為寬縱,如同對待親生兄弟般,絲毫沒有上下尊卑之分。」 殘韌神色不動的道:「說穿了也沒什麼,只是曾經救過風流一命,他因此一直對我感恩戴謝。」王礦微笑著道:「看來殘韌這孩子卻是個只愛美人不愛江山單薄名利的人,否則若是留在中秦風流王府,日後的前途,真可限量?」 殘韌心下感到一陣厭煩,殘韌最厭惡的便是這種鬥爭,心下不由對王辛產生厭惡,原本因為王辛的本事,對王辛尚有些敬佩,此時卻因王辛的手段而消失的蕩然無存。 在王府生活那麼多些年,殘韌自然不會對這種攻擊毫無知覺,更不會為此不知所措。僅僅是討厭這種折騰心神精力的鬥爭罷了。 「我既不負風流王,自然能隨心所欲追求自己的生活,得夕芳心,我心足矣,功名利祿,實非我所求。原是心下恐慌,今日得大家如此表態,實在讓我放下心頭大石,他日再不必為此事耿耿於懷了。」殘韌神色坦然,倒也讓王礦再不好多說什麼。 最主要的卻是柔可月此時開口為此事道出結束語,即使原本有話,也不能再繼續說下去。 出得可柔家府邸大門,殘韌懶懶的坐在馬車車廂,「你可是想問我方才王辛所說之事?」殘韌身側的柔可夕卻是將頭輕靠殘韌,柔聲道:「相公想說時,自然會說。我已是相公的人,怎會因此懷疑自己丈夫呢?」 殘韌聞言心下不由舒服起來,輕笑著道:「真是個賢妻。以後有空的話,就跟你說說,這會只想趕快回去歇息。」柔可夕輕應了聲,任由殘韌不安份的手輕撫著自己,語帶羞色的道:「相公,南風國跟中秦不同。在人前萬勿對我如此,好嗎?」 殘韌啞然失笑道:「你道中秦便會如此?」柔可夕不由臉色一紅,殘韌輕笑著補充道:「大概也只有淫賊才無絲毫顧忌。」說罷卻先是笑出聲來,柔可夕想到那時兩人受傷,便恨罵過殘韌淫賊,也覺好笑。 馬車車廂內,一時間氣氛份外融洽。 殘韌不由的想起家這個概念,自從父親離開後,這種感覺在沒有過了。一個人住著的陳留殘府,那不是家,難得見著叔叔一回的地方,也不是家,王府更不是家。 沒想到這種感覺,最後竟在陌生的南風國內找到了。原來家,不是由地方決定的,而是由人決定。 新婚的日子,殘韌過的十分舒心,柔可夕亦然。由於新婚的關係,柔可夕這段時間,完全無需理會軍中事務,也不會有人前來催促。 南風國都在吳城,可柔世家的府邸便在吳城。為柔可夕和殘韌辦置的府邸殘府,同樣在吳城內。新婚的這些日子,兩人並沒有留在吳城內,而是住在城外臨水的聽香小築。 大多數的時間,兩人都是依偎著在岸邊沉默著吹風。殘韌絲毫不覺得悶,殘韌本就喜歡靜,讓殘韌意外的是,柔可夕竟也不覺得悶,柔可夕竟也從小喜歡靜。從柔可夕話裡得知,柔可夕一身傲人的武功,就是過去獨自在無數個安靜的日夜練就的。 殘韌每日都會奏琴,柔可夕因此想學習唱歌,也確實開始學了。雖然聲音很悅耳,但從歌唱角度而言,入門都是算不上的。殘韌卻從不因此嘲笑,對殘韌而言,最重要的那種感覺,柔可夕本身能給予那種寧靜舒心的感覺。因此,無論唱的好或不好,根本不重要。 「是否能回到另一段時光, …… ……」 琴音止,歌聲休。「相公,你若是這般思念風流,不若過些時候我陪你回趟中秦吧。況且,我也該回去拜見叔叔和父親的,還不知他們兩老在天之靈會在責備兒媳不孝。」 這些日子,殘韌倒也斷斷續續的說了自己過去的不少事情,因此柔可夕已經知道了殘韌的事情。當殘韌第一次彈著曲子時,柔可夕非常感興趣的索要歌詞,一見歌詞後卻是神色大變。 殘韌見狀卻是輕笑著道:「誰道戀曲一定是想念女人才彈?」柔可夕因此耿耿於懷,直到兩日後殘韌突然來了興致,說起叔叔的事情後,柔可夕心下才真正釋然。 殘韌不喜歡說話,不懂哄人,便是明知柔可夕心下猜疑,也不作解釋,若非興致所致,柔可夕相信,很可能這心結會到幾年後的某日,殘韌突然有興致的時候才能解開。 但也因為殘韌這種脾性,柔可夕不知覺中,對殘韌的話份外信任。也因此相信殘韌過去在王府時,從不是個淫亂無度的人。 殘韌早已經沒了返回中秦的念頭了,在南風國的日子,過的實在太舒心愜意了。不但時刻有種溫暖和充實的感覺,柔可夕更不會迫殘韌必須做什麼,殘韌沒有絲毫心理負擔,絲毫不擔心會重複風流時般,不得不拔劍,施展殺人劍法,一次又一次的殺戮。 「相公,夕手上染了無數人的鮮血,你是否會因此嫌棄夕?」 「我不過是不喜歡拔劍殺人時的感覺而已,並不是排斥殺戮的存在,你哪怕殺再多人,我也無所謂。」 新婚的時日,雖然美麗,卻終究是要過去的。 第二十九節 是的,終究會過去。 但在過去之前,仍舊可以有風波。 這日,聽香小築便來了一位客人,準確說不是客人,該是敵人,因為此人根本不是南風國的人,而是中秦國的人。 這人輕易避過聽香小築內的護衛和侍從,尋到如往常般在岸邊依偎著的殘韌和柔可夕。殘韌原本彈著琴,此時卻停了下來,殘韌感覺到本不該存在的人的接近,柔可夕當然也感覺到了。 所以本在唱歌的柔可夕也停了下來,臉色微紅,殘韌滿意柔可夕的歌聲,讓柔可夕能放膽歌唱,但若讓旁人聽見,那實在有些丟臉。 「果然是殘公子,原本小王爺接到密報呈上的畫像後仍舊不敢相信。」來人在兩人身後跪拜,「屬下拜見殘公子!」 殘韌和柔可夕一併起身,轉身。柔可夕心下猶豫,按理說,該是將此人拿下問罪,但柔可夕卻又知道殘韌跟中秦風流王的關係。終究還是維持沉默,相公在一側,這些事,該是由相公做主的。 殘韌神色很平靜,殘韌實在沒有不平靜的理由。「風流讓你帶來什麼話?」這人殘韌認識,是那時候斷後的五名士兵之一,殘韌心下讚歎,這五人真是個個膽識過人,這種事情竟然敢領命前來。換作一般情形,定是有來無回。 來人語氣平穩的道:「回稟殘公子:往昔之恩,莫非均已忘卻?韌你本無心追逐權利,卻又為何放下過去的一切,變成南風朝廷的人。難道日後你我竟要在戰場上刀劍相向……」 來人的話沒說完,殘韌已輕笑著出言打斷道:「夠了,這些話必定是秦叔叔讓你假傳。風流絕不會對我說這種話,如果你這趟來根本沒有帶來風流本身的傳話,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來人神色不變,語氣平穩的道:「殘公子妙算。秦王爺曾說過,你定會看穿這話並非傳自風流小王爺之口,若是被你識破,便命屬下道出小王爺的口諭。小王爺讓屬下問一句話:殘公子可是真的已娶血銀手為妻?」 原本柔可夕心下緊張,倘若風流以舊情迫殘韌,那殘韌該如何是好?卻沒想到,風流真正代傳的話竟就此一句,而且還是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這問題,卻是有意義麼? 殘韌語氣平靜的道:「回去告訴風流,我確實已經娶柔可夕為妻。」「是!小人告退!」來人聞言的同時稱呼已改,卻是未動作,沉聲道:「殘公子,秦王爺另有話讓小人代來。秦王爺說,原本受殘公子父親逝世前托付,為殘公子安排了一段姻緣。秦王爺想問,如今這還有無必要?」 殘韌瞳孔猛縮,愣住半響,方才舒了口氣沉聲道:「回去稟報秦叔叔,不必要了,殘韌已娶柔可夕為妻。」來人這才真的轉身離去。 父親真的已經去世了?在殘韌心裡一直只是猜測和估計,如今看來,風流秦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隱瞞著,難怪過去風流秦竟然從不為父親的事情打探,父親怎會替自己安排成親對像? 自己的性格,父親是十分清楚的,絕不會無故做這種安排,除非有父親認為必須安排的理由。 殘韌凝視著身側的柔可夕,輕手將柔可夕擁入懷中,「他,真的逝世了……」柔可夕,原本心下別的想法,因為殘韌的這話,卻是在也不顧得多想,靜靜的靠在殘韌懷中,希望自己的體溫,能讓殘韌微微顫抖的身體,盡快平復下來。 此時,烈日高照。 風流很煩躁,從風流接到殘韌的傳話後開始,就非常煩躁。殘韌不會回來風流王府了,因為殘韌的態度很明白,真的承認,那個血銀手是他的妻子。殘韌過去連妾都沒興趣納,因為練功的緣故更是對女人沒有濃厚慾望。 如今,卻真的承認另那個女人是他的妻子。那只有一個原因,殘韌很喜歡那女人。風流不會認為殘韌是愛上了那女人,殘韌不會愛別人的,殘韌不會違背他叔叔的教導。 可是,能讓殘韌喜歡的娶之為妻,已經足夠了。至少對風流而言,是如此,因為如此已經足夠讓殘韌再不會回來中秦。風流開始恨自己,若不是當初胡鬧想讓殘韌和闌風晨有些什麼,殘韌也不會因為闌風晨的緣故被迫從軍。 也不會發生如今之事。風流,後悔了…… 煩惱的其實不止風流,還有秦王爺,此時秦王爺獨子在書房,書房內的蠟燭早已燃盡,房內一片黑暗。秦王爺的臉也因此,陷入了黑暗,看不到秦王爺的臉色。 「我終究還是沒能報答你的恩情,沒能完成你唯一的托付,他日若是再生些變故,讓我九泉之下,如何面對你啊……」 …… 南風國吳城殘府,這日很忙碌。因為柔可夕又要領軍赴前線了,需要準備的東西和事情,非常多。 柔可夕心情很不愉快,不是因為又要踏上征途,而是因為殘韌不去,而且殘韌說,不會為她送行。柔可夕覺得,殘韌是心下不滿所致,不滿柔可夕又要遠離。 柔可夕已然穿戴一身軍鎧,只是沒戴頭盔而已,事實上柔可夕從來就不戴頭盔。柔可夕穿過外廳,花園,輕手推開內間的房門。殘韌神色平靜的捧劍靜坐,殘韌在練劍。 「相公,夕會盡快回來伴隨你左右的。」柔可夕終究不知道該說什麼,殘韌這是,若是介懷某件事,很難用言語能讓他釋懷。當然,殘韌極少為什麼介懷。「確實不想你離開,不過這是必然的。所以,我雖然不高興,但也沒怪你。只是我實在沒興趣去前線,那種地方實在太吵鬧了。」 原本柔可夕是想殘韌跟自己隨軍出發的,只是讓殘韌掛個虛職。不過殘韌一直不同意,王礦外出了,柔可雲和王辛早已外出到了南方戰線,即使殘韌不去,也沒有誰會責問。 柔可夕自然沒有了讓殘韌必須去的理由。 殘韌見柔可夕仍舊靜站著,神色恬靜,凝視著自己。不由輕笑著起身,將柔可夕擁進懷裡,輕吻了口。「雖非一般材料,不過終究還是挺硬的。」殘韌輕小著說,打量著柔可夕一身鎧裝。 「不送你,是因為怕到時候你破壞了過去樹立的威信。」殘韌輕笑著道,心下終究生出不忍之情。柔可夕聞言這才露出微笑,讓殘韌靜靜的擁抱半響,幾翻回頭的步出內房。 殘韌獨自靜坐,心下卻是別有所思。這便是妻子麼?應該是,難怪妻子的名分這般重要,竟會讓自己做出一返常態的事情。那麼愛一個人或是恨一個人,一定更可怕,叔叔說過,會喪失自己…… …… 柔可夕一臉冰冷肅然,騎著高頭大馬,單手輕舉,一揮。「出發!」隊列整齊的士兵,在吳城街道兩側無數人的歡呼聲中,踏著步朝東門步出。不片刻已將身後朝廷送行的管員,遠遠拋開。 白髮蒼蒼的南風國承帝,望著消失在視線內的英姿,語氣唏噓的道:「可柔世家真是代代出英雄。可夕這孩子的成就比之無月當年更為卓越,便是她母親,也要遜色三分。未能嫁入皇室,真是讓人遺憾。」 一旁時候著的一名宦官聞言接話道:「皇上,可柔世家代代忠心為國,哪怕未入皇室大門,卻也是朝廷之福。皇上又何必為此感懷。」承帝輕輕點頭,神色間終究有一抹遺憾之色。 不過跟隨承帝有一定年月的宦官卻是知道,承帝年輕的時候便傾心柔無月,只是最後卻未能如願。柔無月的脾性卻是極倔強,承帝當年根本不敢以身份相迫,否則極可能鬧出人命。 那絕非南風朝廷之福。就是因此,承帝一直感懷可柔世家的女子性情剛烈,代代英姿不凡,一直為可柔世家幾代出色女將無一嫁入皇室而深感遺憾。承帝已經快死了,現出老態的人,很少能活過十年,承帝原本以為柔可夕有機會成為皇室的人。 誰知道,卻突然冒出來個人,奪取了柔可夕的芳心。讓這遺憾,終究成為了永遠,承帝,難免是唏噓多了些的。 甚至,讓承帝返宮後,仍舊對此念念不忘。 「你很快就不必為此唏噓了。」一個冷漠的女子聲音,在承帝書房內響起。皇宮中,絕沒有一個女子敢用這種語氣對承帝說話,因為,這女子絕不是皇宮內的人。 這女子確實不是,這女子穿著的服飾,是江湖中一個門派所有,聞名江湖的傳承幾千年的大派,靈鷲宮。「來……」承帝驚慌之下欲發聲叫喊,僅僅喊出一個字,而且,輕的連承帝自己都幾乎沒能聽見。 「你的生命快要結束了,而我的,也快了。生命即將逝去的時刻,一直讓我無比恐懼,可是我卻終究不可能逃過那一刻。我自己知道那一天要不了多久就到了,因為最近,他總會在夢中深情的看著我。」 女子神色冰冷,繞著被點穴的承帝輕輕踱步。 承帝驚恐交加,不能動作,不能言語的滋味太可怕,承帝恐懼中卻更是疑惑,江湖中人,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雖然歷往又不少江湖高手曾經為利益或是別的,試圖影響朝政,但是沒有一個能逃過被其它江湖高手慘殺的命運。 這種追殺,是真正全江湖性的,江湖中人以江湖人身份參與朝廷之事,多少年來都是江湖中第一大忌! 女子眼神冷漠的注視著承帝,「我從來沒有如此痛苦過,我的生命,快走到盡頭了。我從來沒有這般後悔過,過往所失去的一切,到了這時候,竟然發覺,完全沒有意義。當我死亡之後,一切的一切,都不屬於我。我這一生,竟然沒有得到過任何東西,最希望得到的,卻失去了。」 「我想你也能體會到這種滋味吧,不過你的體會一定不如我深。因為你沒有我如此強烈的恨!是什麼讓我如此痛苦,讓我虛度一生,我就恨什麼。就算我快死去,我所恨的,造成我一切根源的,也必將因我的恨而毀滅……」 「讚歎吧,在你即將逝去的最後歲月中,你也能看到一場無比精彩的戲,雖然你日後再也不可能說自己想說的話,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過你都能看到,聽到,感受到。那非常的,精彩……」 承帝眼中的女人,如同妖魅,儘管這女人如此美麗,承帝真的說不出話了,但卻偏偏十分沉重的站直了身體,承帝甚至聲音洪亮的命令侍侯的太監傳達自己的旨意。 承帝的意識,最後暈了過去,只因為聽見自己對太監所傳達的那旨意內容…… 女人的身影,早消失不見了。就如同從沒來過…… 第三十節 生活是瑣碎的,對於更多的人而言,甚至說很難有人能逃離這種瑣碎。殘韌想逃開這種瑣碎,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首先必須自己放棄慾望,所以,殘韌從來沒有什麼刻意的慾望追求。 換句話說,其實也就是沒有生活目的人,從另一個角度而言,也叫沒有上進心。 是的,知道殘韌存在的,大多數人眼裡的殘韌,就是這樣的。自從柔可夕出發前線後,殘韌總覺得少了些什麼,環境仍舊是那環境,寧靜,然而這寧靜中卻少了種充實。 於是殘韌想做點別的事情,殘韌會的東西並不多,殘韌更不可能會替自己找事務處理。殘韌當然是繼續鑄造,那是從小學到大的技能。不過鑄造也好,或是奏琴也好,都僅僅是因為殘韌喜歡,對於這兩者技藝本身,殘韌是沒有任何目的和追求的。 也因為如此,殘韌才踏出了殘府大門,才聽到鐵匠鋪裡不時來往的某些人口中提起的自己,一條躍過龍門的魚,一個除了享受什麼也不會的男人。其中的味道,有鄙夷的恥笑,有無所謂的平淡,有帶著妒忌的譏諷…… 殘韌聽的很清楚,不過殘韌毫無所謂。自小認識風流後,類似的嘲笑,早已經聽的麻木了,聽著這些言語,殘韌早已經沒有了任何難受,憤怒,或是冷笑。 瑣碎的生活中,言語的交流永遠是宣洩自我情緒的最佳方式。 「今日我想借用你的店舖,我想鑄造東西,但只想親手鑄造。」鐵匠的身材向來魁梧健壯,殘韌第一趟見到一個比自己還瘦得多的鐵匠,當然,這前提是殘韌如果能算是鐵匠的話。 「五百兩一天。」鐵匠不冷不熱的道。這不是筆小數目,至少殘韌覺得鐵匠開價非常貴。 官員,其實不等於有錢,朝廷的俸祿雖然不少,但絕對無法跟隨便一個出色商人的收益比較,一個出色商人擁有的金錢,絕對已經超過絕大多數官員的俸祿。 不過凡是為官的,多少有些見不得人的收益。況且,最主要的是,擁有權利的官員,很多東西根本不需要花錢,總會有人以各種借口送上門。因此,哪怕俸祿實際上並不多,生活上絕對過的比一個出色商人更好的多。 可柔世家當然不是權高位重四個字所能概括,可柔世不同於一般官員,不但有權,更有錢。不過那跟殘韌沒有太大關係,可柔世家不是殘韌的,也不是柔可夕的。 所以殘韌有理由覺得貴,「說說你收價的理由。」殘韌思索半響後開口道,鐵匠這才正眼打量起殘韌,露出一絲微笑道:「第一,我的爐子和工具全南風國也未必有第二家能媲美;第二,哪一天會售的出去一柄極品兵器,你無法肯定,我也不能,也許就是租給你的今日,會讓我錯過一筆大利潤。」 殘韌打量了眼鋪裡各式兵器,這是間罕見的鐵匠鋪,一間只賣兵器的店舖,其實該叫兵器鋪來的更恰當。「我要見見你的爐子和工具。」鐵匠自信的道聲好,領著殘韌進了內間。 鐵匠有自信的理由,「五百兩,這店舖一日時間歸我使用?」殘韌語氣平靜,似是確定,「不錯,你應該明白這鋪子值這個價。」殘韌從懷裡掏出銀票,數著,遞上。 「這裡是五千兩,我用十天。」鐵匠仔細鑒別真假後收入懷中,殘韌露出一絲微笑道:「當然,這十日內這間店舖倘若有生意,所得利潤也該是歸我。」鐵匠愣了愣,想說什麼,欲伸入懷裡的手卻是凝住。 五千兩,以年平均收益而言,已經抵得上三個多月的生意收益。但是鐵匠說的不錯,倘若是碰著一筆大生意,那麼一筆的利潤也許就已經接近這個數。這是一個讓人很難取捨的問題。 「你總該做些取捨,這該是個有趣的選擇。」殘韌微笑著脫去外袍,略為活動身體,步入內間鍛造房。這是個件容易取捨的事情,鐵匠的猶豫,只是因為原本自己天平上的重量稍微輕了那麼些許。 情緒的猶豫,有時候不會改變決定。 所以殘韌已經開始了鍛造,鐵匠沒有離開,而是在一旁觀看,殘韌無所謂,殘韌不是對技藝有追求的人,並不考慮自己從父親處學來的很多手法和知識會否被人偷學了去。 「我租給你,不僅因為錢。如果不是覺得你是個喜歡鍛造的同道中人,我絕不會租給你。」鐵匠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神色平靜卻份外投入的殘韌,似乎想找些話題,可惜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看來你是個非常不喜歡說話的人。」鐵匠頓了片刻,再次開口道,殘韌仍舊沒有回答。 「看來我錯了,你是個真正不喜歡說話的人。」鐵匠站在殘韌身側,徹底放棄跟殘韌交談的希望。一個真正不喜歡說話的人,不需要一個聊天的台階,不會因為別人的態度和熱情而改變不想說話的態度。 材料是殘韌自帶的,殘韌打造的都是說珍貴不算珍貴,說便宜又不便宜的上等貨色。清一色的劍,有長,有短,有窄,有寬。鐵匠不時忙著跑出去,招呼著踏進店裡或是純粹觀賞,或是有心購買的顧客。 「雖然這十天裡,利潤都是你的。但是畢竟是我的店,我不能讓自己的店給別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有客人,我終究是得去招呼,這不是因為我傻。」鐵匠又一次招呼完顧客進入鍛造房,解釋著自己行動的理由。 鐵匠執著殘韌鍛造完畢的一柄三清劍仔細打量,讚歎著道:「殘家鍛造手法?大約有七十多年沒見過了,你便是可柔世家的新婿殘韌吧?有姓氏的人極少,用殘作為姓氏的,恐怕也只有你們殘家了。殘風是你什麼人?他退隱也有太多年頭了。」 殘韌仍舊沒有答話,鐵匠顯然對殘韌父親的事情知道的不深,既然如此,也沒有詢問的必要。 鐵匠語帶唏噓的道:「過去江湖十大鑄劍師之一,當年真是這行業的風雲人物,自從以神奇技藝重複殘夢劍後,就再也沒了他的消息。」鐵匠舉著手中的劍,站在窗口處,將劍身對著夜空月光,不斷的說著。 殘韌想開口了,因為殘韌想到一個自己解釋不了的問題。「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法就是殘家手法?從你話中判斷,你以前根本不認識殘家的人。」 鐵匠十分意外的回頭,大笑,抬手招呼著殘韌過去,指著劍道:「枉你是殘家的人,竟然連這也不知道。以這個角度,看看月光下劍身上的紋路。」殘韌舉目朝劍望去。 月光本是微弱的,但此刻劍身卻奇異得現出淡淡的朦朧銀色字跡,『月光』清晰無比。「月光?」殘韌從來沒有想過,原來鑄成的劍身在月光下竟然有這種奇特現象。 「不錯,鍛造出自然的紋路,本就需要高明手法。不過鍛造若是刻意追求紋路的效果,就偏向於藝術和脫離了實用。不過殘家的手法非常奇特,全無刻意營造,但所有的成品在明月下以一定角度觀看,都會留下清晰的月光兩字。」 「殘家的劍,若是鍛造火候夠,有一大奇異特性。劍身刺入任何活物體內後,會吸血,當然不通俗意義上的把人血吸乾,而是中劍者傷口處,會瞬間湧出大量鮮血,往往一個瞬間就能讓人鮮血流盡。因此,殘家手法鑄造出來的真正名劍,無一不是殺人極品凶器。」 鐵匠語氣唏噓的道:「不過其中到底加入了什麼特殊材料,外人就不得而知了。恐怕你也是不知道的。殘家的鑄造的劍上月光而字,最初是有來歷的,殘家殘這個姓氏,就是來源於這兩字。」 「殘家的祖上,名字叫做厲,幾千年前紫宵劍派的掌門人。據說後來飛昇了,飛昇前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醉心於鍛造之道。據說後來因為鍛造,導致他跟一直深愛的女子彼此生卻又永訣。無比悲傷之下,他鑄造了一柄劍身自然帶有月光兩字紋路的凶劍,可惜那劍一鑄成便被他親手執正義使者劍斬了個缺口。」 「理由無從知曉,不過根據傳言,他卻是曾說過,這字是殘缺的,他人也是殘缺的,因此那劍也不該完美。那劍取名殘夢劍,從那一天起,他給自己改了名字,單字殘。」 「他便是殘家的祖上?」 「或許是。」 「為什麼是或許?」「因為他後來再沒有過女人,只是在他飛昇後,有一個男孩執著殘夢劍隻身踏上紫宵山,自稱是殘的孩子,同樣會鍛造,使的就是殘家手法。那人自稱名叫殘缺,憑一手殘夢劍法打遍紫宵劍派上下無敵手,後繼任為下一任掌門人,是紫宵劍派歷代能飛昇的高手之一。」 殘韌退回爐旁,終於對於殘家的歷史有了些瞭解。記載中不知真假的飛昇者中,實在不多,但過去殘韌和風流知曉的更是有限,這些記載,十分罕有,尤其跟江湖相關的東西,更是難以尋找。 厲的名字殘韌是知道的,但卻不知道他後來改姓了殘。曾經掌管紫宵劍派達兩千多年之久。 「月光……」 殘韌突然想到叔叔最喜歡彈奏的曲子…… ….文.…; ….人.…; ….書.…; ….屋.…; ….小.…; ….說.…; ….下.…; ….載.…; ….網.…; 第四章 月光下思念 第三十一節 殘韌到鐵匠鋪的第二日,經過昨晚的簡單交談,鐵匠的匣子徹底打開了,也不理會殘韌是否回答,滔滔不絕的說這種事情,有殘韌聽過的,更多的卻是殘韌沒聽過的。 不過這懷,鐵匠卻是十分安靜。殘韌拔出腰劍赤宵大量規格的時候,被鐵匠見著了。鐵匠的眼睛大放彩光,「你可以看,不能碰。因為我答應過這劍的主人,絕不會讓這劍落進南風國人手中。」 「這……真的是十大神兵赤宵!絕非仿製品……」鐵匠語氣因為激動而顫抖,一個鍛造師,一個主要鍛造武器的鍛造師,能親眼目睹一柄神兵,那絕對是值得激動的。 出鞘的赤宵,讓鍛造房內溫度大幅度下降,劍身覆蓋的寒霜,從來都是無法抗拒的寒冷。風流曾經,用赤宵劍身來降低葡萄酒的溫度,總是炎熱夏日,效果也比寒東的冰塊效果更好。 當然,自從因此被殘韌追打後,風流只敢偷偷的做這種事情。殘韌對劍向來有種特殊的喜歡,劍是用來殺人的,拿來當冰塊使用,是對劍莫大的褻瀆。 殘韌收劍入鞘,否則鍛造無法繼續下去。鐵匠戀戀不捨,問題,接踵飛至,赤宵過去的種種經手者的風光故事,赤宵的神話色彩,赤宵的落處,赤宵怎會在殘韌處…… 太多太多的問題,只是得不到任何回應。 「店裡的人呢?還不出來接見貴客!」尖銳古怪的聲音,帶著趾高氣揚的怒氣,傳進鍛造房內,鐵匠慌忙收起一肚子的疑問,跑將出去。這是太監的聲音,一個太監用如此語氣說話,那是決計不能得罪的。 因為若非在宮廷內份外有身份,便是此刻伴著某個貴人。 鐵匠一踏出店門,便覺得頭皮發麻,太監身邊的確實是貴人,一國公主無論如何都算是個貴人了。這是個極為好笑又讓人頭疼的公主,一個好武的公主,一個喜歡跑出皇宮的公主。 跑出皇宮也就罷了,偏偏要裝做身份一般,裝做身份平常也就罷了,偏偏每趟身後都跟隨著幾十名護衛,帶著一干護衛也就罷了,偏偏自個還經常穿著黃袍,這些原本都不算什麼,偏偏還以為自己隱藏身份隱藏的很好。 不過這些全不是最讓鐵匠受不了的問題,最讓鐵匠受不了的卻是。這公主向來看中什麼喜歡的東西,拿了就走,從來是不給錢的。在她眼裡,一切的東西,她看上眼是原本主人家的福氣,在她眼裡,根本沒錢的概念。 若以一般情形而輪,這公主算得上是皇室中難得一見的蠢材,典型最不成器的那種主。偏偏這公主又不是蠢材,蠢材該不會把武功練的那麼高明,蠢材該不會真的懂得欣賞好劍。 最最讓人難過的是,這公主偏偏心地不壞!讓人恨不起來,對著一個完全不懂事不斷讓人難受,偏偏又心地單純善良的女孩,鐵匠只能頭皮發麻,因為怨恨不起來。 會因為一個小孩子的胡鬧而頭疼,甚至生氣,但是又誰會怨恨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呢? 有身份的人,喜歡隱藏身份。在鐵匠眼裡一般有兩種人,一種是真的因為必要而必須隱藏身份,那種人,你基本無法察覺,因為他很難會露出破綻;而另一種人,卻是本身就覺得自己十分尊貴,偏是喜歡以這種隱藏身份的方式,體會那種高人一等的感覺,用隱藏的低姿態不屑的看待週遭。 第二種人,極為虛榮,卻極容易應付,只要表現的能讓其極大滿足虛榮心,必定能輕鬆過關,甚至得到不少處。 可惜這公主兩種人都不是,鐵匠完全不明白她老想隱藏身份的理由是什麼,也就變的無從應付了。 此時這公主十分不快的回頭朝著身後幾十名護衛呵斥著道:「你們堵著店家的門,讓別人怎麼進來?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這種行為是非常不對的,下次若再有犯,通通革職!」公主對護衛們的這種不顧對他人造成影響的行為,感到非常憤怒。 鐵匠心下苦笑,這吳城凡是呆了幾個月以上的生意人,除了又瞎又聾的,誰還不知道你是誰?這內城來來往往除了新搬遷不久的居民,還有誰不認識你的護衛?便是讓出一條寬敞大道,也絕沒有尋常人會踏進店門。 連鐵匠都這般想,那一干護衛自然也會這麼想,所以檔道與否,其實根本沒有區別。不過,一干護衛仍舊是神色嚴肅的點頭應是,整齊的在店門排列了開,讓出一條寬敞大道。 不過怎麼看,怎麼嚇人。兩排身穿鎧甲,腰間掛著上好兵器的皇宮虎威之間,一條通往店舖的大門,尋常人等,便是不知道裡面呆著的是誰,恐怕也是不敢進的了。 鐵匠小心的跟隨在公主身側,將店裡放在外面的所謂好兵器一一取下,鄭重的交給公主身旁的太監,而後再由公主拔出觀賞鑒別一番。 平風公主的生母,是深受寵信的林妃,林妃出身武將世家,承帝晚年得女,因此對平風極為喜愛,承帝本身就練武,據說武功還十分不錯。見平風公主自小喜好此道,自然大加鼓勵,平風因此學了一身林家秘不外傳的高明本事。 平風天分倒也是好的出奇,皇家的人鮮有真正能把武功練出水平的,平風卻是真正練出來了,不過也多虧林妃,林妃本是就深詣此道,自然不會拿些好看不實用的東西給平風學習。 平風對武器的鑒賞能力也是極高,絕對能算是一流水平的鑒賞師。「都是這些隨處可見的凡品,就沒有真正的名劍嗎?」鐵匠一臉愧疚的道:「小人一來本領所限,二來真正好兵器需要的材料實在可遇不可求。便是有心嘗試,卻也難為無米之炊。」 平風公主失望的欲轉身離開店舖,一直都是如此,閒逛一番,若是遇不到喜歡的物品,便會離開,繼續到別的店舖閒逛一陣。小時候的平風,對於劍還不太懂得的時候,還會取些式樣好看,皇宮裡又見不到的劍走,隨著年齡的增長,除非式樣和鍛造的十分特別的異品外,是再不會對一般武器感興趣的。 鐵匠心下慶幸,總算今次還算平安,平風沒折騰點頭疼事兒來。 鐵匠慶幸的早了點,因此這時候一個衣衫破爛的如同乞丐般的孩童,雙手抱著一個髒髒的盒子,興沖沖的跑了進來。幾乎所有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太監剛欲呵斥。 那小乞丐已將盒子打開來,眾人這才看出,這盒子的材料竟是昂貴非常,最讓人驚異的卻是,盒子裡放著一柄劍,劍身細窄,比尋常劍略長些許,劍身流動著銀光。 就是不懂行的人,也看的出這劍,絕非凡品。 在懂行人眼裡,它更是無價之寶。鐵匠和平風公主都看見劍身處的一個缺口,缺口平滑整齊,如此寶劍,是什麼兵刃能在它身上砍出一個這般的缺口?它絕對是一柄寶劍,鐵匠顫抖著捧過匣子。 殘夢…… 「李大叔,前些時候跟王大哥到別城乞討,在野外挖到的。能當些銀子嗎?大頭得罪了人,正需要銀子,城裡就李大叔你人最厚道,我就直接拿你這來了。」 鐵匠做了一件鬼使神差的事情,一件無法解釋的事情,鐵匠壓抑著激動的情緒,抱著盒子跑進內間鍛造房,風一般快。殘韌正打著鐵,頭也不回。「殘家的殘夢劍!你買嗎?」 鐵匠臉色通紅,說話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這份激動,甚至超過見到赤宵時的表現。 殘韌回頭,鐵匠走近殘韌,捧著盒子,無鞘殘夢,劍身流動著銀光,對殘韌而言,卻有一股特殊的吸引力。「你買嗎?這就是被殘風修復還原後的殘夢劍,你們殘家祖上親手鑄造,親手砍缺的殺人吸血劍,殘夢劍。」 殘韌探手,一把緊握劍柄,盒子,被內勁震的四分五裂。「我買。」殘韌語氣平靜,神色份外冷靜。左手輕輕撫試劍身,動作輕柔之極,如同每每跟柔可夕纏綿後輕撫其肌膚般。 鍛造房門處,小乞丐般的孩童,逕自走了進來。「李大叔……」鐵匠彷彿被這一聲呼喊喊回了魂,神色有些忙亂,半響才道:「這為客官看上你的劍了,價錢你跟他談吧,他自然不會虧待了你。」 第三十二節 「你打算賣多少錢?」殘韌目光不離劍身,語氣平靜。小乞丐聞言倒是有些茫然,本身就不知道這劍到底值多少錢,求助般的將目光轉到鐵匠身上,鐵匠心下做難,這種兵器。 根本就是無價之寶,就是再高的天價,它都是值的起,事實上這種身丙若真要賣,那絕對賣不成。一般人擁有了,傳了出去,朝廷的人定會取走獻上去,若是放在江湖上,必引來殺身之禍。 無價之寶,本就無價,想擁有這種東西,只能付出比金錢更沉重的代價。 很多年後鐵匠回想這日莫名的舉動,只能以自己不願意承載那比金錢更沉重的代價作為安慰自己的借口。 「它是沒有價錢的,它可以不值錢,也可以很值錢。它的價值,沒有辦法評估,所以,誰也無法給你一個適合的定位。你既然決定賣了它,那麼,在你眼裡和心裡,你認為它應該值多少錢?告訴我。」殘韌輕輕蹲下,語氣嚴肅的對小氣概道。 小乞丐猶豫半響,終於開口道:「我覺得這劍該很值錢,也很好看,不過破了個口子,劍要是破了個口氣,會便宜很多吧?不過還是覺得它比金子還好看,我覺得它應該值十錠金子。不過,我只是說說,想發財想瘋了,你看一百兩銀子行嗎?」 「我沒有大錠金子,不過我能付你等價的銀子,十萬兩銀子。」殘韌語氣認真的道,小乞丐卻是愣住,原本只是順著殘韌的意思,說個自己心裡毫無希望的天價,哪想到竟然真能得到? 「一定要大錠金子嗎?那也是可以的,不過那你需要跟回府裡住上一兩天,大錠金子需要費點工夫才能換到。」 小乞丐回過神了,呼吸逐漸變的急促,「你真的,用十錠金子買它嗎?」「是的,如果一定要求金子付帳,那麼我可以付你大錠的金子。」小乞丐激動的道:「那我要大錠金子,我從沒見過金子,更沒見過大錠的。」 「那跟我走吧。」殘韌起身,準備穿上衣裳,此時赤裸著上身。隨即又想起什麼,對一旁的鐵匠道:「謝謝你,我沒有太多錢,我自己的錢,買了劍後,剩的不多了。只能給你三萬兩作為酬謝,希望你能諒解。」 鐵匠還沒能說什麼,鐵匠不是要推辭,鐵匠不覺得這錢自己不該收,鐵匠只是想提醒門外還有個平風公主,只是想提醒殘韌最好從窗戶離開。林家和可柔家向來關係不怎麼樣,雖然平風公主本身不是權利漩渦中的人,不過,畢竟是林妃所生。 鐵匠還沒能說什麼,因為,平風公主竟然在太監的陪同下,走了進來,進了這本絕不該進來的下作地方。 鐵匠的眼睛其實沒有盯著門看,只是聽見平風公主的聲音,驚慌尖叫聲。「放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身體!來人啊,拿下這不知無恥之徒!」 門外的護衛們,反應極快,頓時衝進四人。殘韌已經從容的將衣裳穿戴整齊,好整以暇的彈了彈衣裳上不小心沾上的塵埃。而後,殘韌抬腿,狠狠將四名撲上的護衛,踢飛。 「你見過大熱天,打鐵的穿著上衣的嗎?」太監沒有理會殘韌的問題,憤怒的招呼著房外的其它護衛,被殘韌踢飛的四名護衛,痛哼著艱難爬起,神色警惕,知道遇上不好對付的人了。 「慢著!他說的很有道理,這麼熱的天,打鐵的在房裡,肯定是不穿上衣。」平風公主深以為然,殘韌語氣平靜的道:「是的,因為汗水會將依附濕透,上身是出汗最多的。」 太監不敢再說什麼,平風說了對的事情,再試圖扭曲成錯,那麼錯的人就是開口的人了。 「那殘夢劍,我要了!」平風公主斷然道,語氣間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很遺憾,我沒有賣掉它的打算。」殘韌語氣平靜的開口拒絕,平風公主眉頭一皺,「你賣不賣有何關係?我只是要那柄劍,你只要把它獻給我就夠了。」 殘韌發覺有點不對勁,很不對勁,這女子的話太不對勁了,似乎她的意思是,要白拿了自己的劍,而且根本沒有給自己拒絕的選擇。 「小姐,你的話很奇怪。這劍既然已經由我買下,它自然就屬於我的,你如果想要,只能買,或者是要求我送給你。可是如果我不想賣,你就只能放棄買的打算,而我也不會送給你,你有什麼理由,讓我必須給你?」 鐵匠很想告訴殘韌,因為她是公主。不過鐵匠不能說,平風最在意被人拆穿身份。 「我不是說買,是因為我喜歡這劍,所以你應該非常高興和深感榮幸的把劍獻給我。」平風公主語氣認真的解釋著,深怕殘韌不懂得自己的意思,同時心下卻是奇怪,為什麼這人這麼笨呢,這都不懂得? 殘韌沉默,終於發覺,跟這個十分不正常的女人說話,根本是一件浪費時間和精力的事情。「小姐,我從來沒感覺到跟別人說話是如此累的事情。我想我們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了,等你弄明白為什麼要買這個概念時,我們再談吧。」 殘韌說著,招呼著小乞丐朝鍛造房門口踏出。平風公主滿腦子不解,一腦袋的為什麼,為什麼這人沒有很高興,說著深感榮幸的話,然後鄭重的把劍遞給自己呢? 倒是平風身旁的太監逮著時機了,厲聲喝道:「把他拿下!抗上不尊之罪論!」太監原本的得意,馬上化成更深的憤怒,攙雜著無奈,一眾湧上的護衛全被殘韌一支腳踢飛,重傷的難以站穩。 平風公主怒斥道:「大膽!竟然毆打皇宮護衛!」說話間,人已疾風般朝殘韌捲至,十七拳,九掌,二十一記踢擊,瞬間攻出。殘韌本不擅長拳腳工夫,根本就沒怎麼練過,僅有學過的只是軍中的拳腳工夫,面對這等武功高手,哪是對手? 若非身法奇快,此刻必是內傷了的。殘韌仍舊不好過,藉著硬碰,藉著平風公主的內勁震力,朝後拋飛一丈許方才穩住步子,內力翻騰。殘韌此時猜測到這女子的身份了,皇宮護衛,隨行能配備這等數目的,必是公主無疑。 「且慢!」殘韌出言喝止平風公主正欲發動的第二輪攻勢。 「大膽之徒,你還有何話要說?」平風公主微怒,那太監卻連忙對殘韌大加職責,欲激起平風公主的憤怒,深怕被殘韌以言辭狡辯矇混過去。「住嘴,即使對待罪人,也要給他說話的權利,才能避免冤枉了好人,才能保證判決的公正合理。」 「試問我有何罪?那些護衛為何要動手抓我?我明明無罪,卻要被他們莫名其妙的衝上來毆打一頓,我當然要還手。你身為他們的主子,在我無罪的情況下,卻任由那宦官指使護衛試圖傷害我,本身就是你教官不利。放到外面,這就是欺善之行。」 殘韌心下厭煩,過去在王府,就是躲著這些驕蠻的皇宮子弟,今日卻是想躲也躲不過,殘韌不想圖可柔家什麼,自然也不想藉著可柔家的名號試圖了卻此事,這個奇怪的公主,看來是比較『呆』,若是多說幾句話,能了卻了這事,那自然最好不過。 平風公主疑惑的道:「這樣就是欺善之行嗎?」太監剛欲開口,便被平風喝止,「當然是。試想,一個沒罪過的人,莫名其妙的因此挨一頓打,甚至被話回去坐了幾天牢,應該嗎?當然是在欺負人了。」 平風公主猶疑著,「可是,是因為你沒把劍獻給我,他們才要抓你問罪。」「小姐,你不如先回去。查閱一下相關法典,是否有規定另一個人必須獻屬於自己的東西給他人,若是不獻就屬於罪的條例。」 這條例當然是沒有的,只是這種行為,向來被認為是理所當然。 殘韌說罷,不理會沉思狀的平風公主,領著小乞丐跨門而出,這趟再無人攔。「慢著!」平風公主突然驚覺,殘韌無奈停步,「你叫什麼名字?待我回去查閱一番,倘若真是沒有,那你自然是沒罪,倘若有,我還得叫人來抓你治罪!」 殘韌猶豫片刻,終究決定說一個謊話,殘韌不是呆子,心下也知道可柔家跟林家的關係如何,殘韌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給可柔家惹個不大不小的麻煩。「我叫銀,白銀的銀,只是在這城市暫時逗留,這些日子在這裡拜師學習鑄造,十日內都能在這裡找到我。」 鐵匠心裡一咯登,暗想這殘韌膽子也太大了點。倘若他日被平風公主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若有有心人插一腳,一頂欺上之罪的帽子,那是怎麼也逃不過了。 「你可以退下了,我定會查閱清楚,決計不會冤枉了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有罪之人。到時候你再不能講些歪理不把殘夢劍獻上給我!」 平風的聲音,被清風帶進殘韌的耳朵裡,殘韌下意識的輕輕甩頭,心道見鬼。殘韌渾然不知,身後的那小乞丐,從老早便以一種崇拜的神色注視著自己,在小乞丐眼裡,殘韌是身懷奇異工夫的高手,小乞丐起了拜師學藝之心。 第三十三節 將銀票換成十錠大錠黃金的過程,遠沒有殘韌以為的那般繁瑣,府邸總管外出了一趟,個余時辰後再回來時,已然帶著十大錠黃金。 殘韌自顧輕撫殘夢劍身,殘韌已經撫了近兩個時辰,似乎還會繼續撫摸下去,如同要撫摸到生命結束為止。小乞丐兒在一旁將大錠黃金逐個摩挲親吻著,其實已經親了好幾遍了,每一錠都親了好幾遍。 小乞丐不會永遠親下去,激動總有平復的時候,尤其是為之激動的事物已經被擁有時。 小乞丐並不知道這是哪裡,雖然府邸大門上字寫的很清楚,可惜小乞丐根本不認識字。事實上哪怕認識字,也不會知道殘府是個什麼東西,小乞丐沒有必須瞭解殘府最近在吳城的風雲事跡。 原本就沒有什麼事情有著必須讓所有人瞭解的理由,這從是過錯。 小乞丐只是覺得府邸很豪華,可能比城裡在門外朝裡面望過無數的聞香樓內部更豪華。不過小乞丐其實錯了,殘府不可能比吳城第一青樓聞香樓更豪華。小乞丐也曾聽說過不少殺人的事情,原來跟來是,心下是有一絲恐慌的。 怕殘韌想賴帳而把他騙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殺死了。小乞丐很慶幸自己仍舊活著,十錠金子,多少人一輩子都不可能賺到的可怕數字,如果換成銅板,不,哪怕換成白銀,那得堆多高哪? 小乞丐已經幻想了無數次,有了這十錠金子後,自己和幾個落魄的朋友日後該能過起如何奢侈滿足的生活。以後再也不會被人以鄙夷的眼神冷掃,再也不會因為爭奪食物或是銅板跟其它乞丐幹架了。 幹架。 小乞丐一個激靈,突然跪伏於地,情緒高亢的道:「師傅在上,徒弟三子給師傅磕頭。」小乞丐說罷,便朝著冰冷地面狠狠磕下幾記響頭,磕的極是用力,似是要表現那份認真和急切,用力的讓額頭都已徐徐流血。 小乞丐實在是太用力了點,一時間自己都已經覺得暈眩,連視線都已顯得模糊,雖然只是暫時性的。殘韌將視線轉到小乞丐臉上,小乞丐五官其實長的十分不錯,日後倘若環境條件好,一定不會難看。 徒弟,是個很新鮮有趣的詞兒,殘韌突然有些心動,收個徒弟?教授自己會的本事,這確實是件挺有趣的事兒。生育子女,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一對夫妻終生未能生得一子半女,是常有的事情。 普遍性的,不少人都是百五十歲,甚至快老死的時候才能幸得子嗣。當生育繁殖力普遍性低下的時候,它已經變的十分平常。倘若指望有了孩子後體會教授他人的樂趣,殘韌根本不知道那得等到哪年哪月。 小乞丐見殘韌似在沉思,連忙開口道:「徒弟聽說別人拜師,都得交學費,這十錠金子徒弟必須留幾錠給夥伴,其它七錠徒弟是徒弟的心意,請師傅一定要收我為徒。」 殘韌聞言笑將出聲。自私而又感情氾濫的孩童,殘韌喜歡他的自私,但是不喜歡他的感情氾濫,尤其是同情心氾濫的人。 「帶著這些金子,先回去。三個月後,如果你還活著,再帶七錠金子來這裡找我,我就收你為徒,我不希望自己的徒弟是個短命的人。」 小乞丐對殘韌的話,完全不明所以,但是小乞丐還是離開了,並沒有賴著,小乞丐覺得,還不是自己師傅的師傅,一定不會喜歡自己不聽話。師傅的要求太簡單了,三錠金子已經不知道能讓自己和夥伴花上多少年,留七錠金子到半年後,半點問題都沒有。 殘韌靜對殘夢劍身,懂得如何自私的人,才能活的自滿且久,自私是一門大學問。「只是,妻子如此特別的存在,當自私和妻子發生衝突的時候該怎麼辦呢?」殘韌喃喃自語,覺得這實在是個很難辦的問題,殘韌找不到一個衡量的標準。 為什麼,我的自私卻會被風流左右? …… 「殘韌找了個很不得了的妻子。」風流輕手放下戰報,輕聲讚歎著道。近半年的軍中鍛煉,闌風晨已經成熟了很多,在軍中的闌風晨,神色永遠都是沉穩的,沉穩的近乎冷酷。 「又是哪支營遭襲?」 風流笑笑道:「前不久,靠近上清處的七十三營才被她領兵偷襲傷亡殘重,但是四日前,她的部隊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靠近許昌的二十七營關口邊防處。關破,二十七營全軍覆沒,根據情報顯示,她連一個俘虜都沒留,全殺光了。」 「二十七營遭滅,那麼南風國軍隊距離我國邊防近了太多,後防地理環境必會導致我防不得不分出重兵防守。上清以汝南交換太子後,大軍對汝南的攻擊至今未曾停止,這時候是分兵它顧,實在不妙。」 「我們領兵去奪關,恐怕碰不上她了。血銀手只攻不守,她的部隊已經奪下關口,此時要麼在謀取別的關城,要麼已經撤退到別處了。以我的猜測,南風定是想以此迫使我方分化兵力,他們的目標仍舊是汝南。因此,我們兩人必須一舉奪回關城。」風流語氣平靜,風流不怕血銀手,風流對自己從來充滿自信。 尤其這近半年的軍中磨礪後,風流已經變的成熟太多。風流心下反而很渴望遇上血銀手,風流有一個疑問,如果風流把血銀手殺了,殘韌會如何?風流不相信殘韌會報仇,殘韌從來沒有仇恨之心,那麼,殘韌會否離開南風國返回中秦呢? 風流不敢肯定,但風流認為很有可能,風流也很想嘗試一下。「遇上最好,若是拔去此牙,南風國短時間內恐怕再也難找一個如此具備機動能力和攻擊力的精銳之師吧……」闌風晨輕聲說著。 風流心下贊同,遇上最好……風流相信自己的判斷,南風國內線報得知,殘韌根本沒有為將,更沒有為官。殘韌仍舊是過去那個殘韌,風流眼裡,殘韌果然沒有變。 …… 血銀手覺得很孤獨,儘管血銀手能承載這種孤獨感。倘若說出身跟平民不同因而有著許多自小具備的優越能力,那麼承載孤獨,是每一世家子弟從小就能做到的事情。 絕不會因為孤獨而恐慌的尋求外在的各種膚淺試圖用麻痺驅趕孤獨感。血銀手此刻,仍舊很冷靜的思索著下一步作戰計劃。 每一座城市周邊,都有著大片土地,但其中能容納大軍快速通過的路,卻都非常有限。各國軍隊,一支將領帶領的隊伍人數最高便有十五萬之多,一個營的極限更是三十萬。 想要不遭遇敵軍伏擊的快速安全同過許多地理位置,是必須走大道的,想另尋捷徑,幾乎是天方夜譚,凡是能容納軍隊通過的道路,千年前就已經被各國相關官員調查的一清二楚。 那些小道自然是不可能完全掌握的,也根本沒有完全掌握的必要。讓一支軍隊光是通過某條偏僻小道就耗費幾個月?那是自殺的行為,沒有哪個國家的邊防是擺設。 關口,是進攻城市前必須控制的要害之地。各國的兵力均有限,上清西方戰線得防著西明國,南方戰線處同時在跟中秦和南風交戰,南風國北方戰線又偶爾會跟中秦發生戰鬥。 中秦國在西北方向絲毫不敢放鬆的一直壓著重兵防著北汗國,各處戰線的兵力,難以增減。北汗國是面對壓力最小的國家,只是,佔地面積實在太偏僻,人口也太少,除非中秦本身出現大問題,否則北汗永遠別指望能彈得動那壓在交境線處的重兵。 如何挑選最有效的時機,或是製造時機攻擊敵軍薄弱處,是血銀手主要的任務,血銀手的軍隊不過是一個隊,憑這點兵力想攻打城池那是絕不可能的,光是城池圍牆上方的大量弓兵靠箭射,就能把血銀手領的大隊全數射殺。 第三十四節 血銀手如此年紀卻有此成就,背後自然有足夠的理由支撐。儘管帶領的只是一隊,放在軍中,實在有太多能與之職位比擬的將領,但能如血銀手般,憑一個隊的兵力多次攻克敵軍關城,而自身傷亡卻又少的幾乎可以忽略的戰績,那真是絕無僅有。 血銀手的兵絕對是隊精兵,1/3為配備長刀單盾長矛的騎兵,馬上機動性高於尋常重騎,僅比輕騎略遜色,卻是上馬可衝鋒,下馬可攻城;餘下兵種則是長槍配長弓,騎射的整體水平極為優秀,馬上交戰的實力南風國內恐怕根本沒有別的隊伍能比擬。 這樣一支軍隊的機動性當然可怕,但是訓練這樣一直軍隊,也絕不容易。血銀手若非能在每戰將傷亡降到極低,這支軍隊總是一直打勝仗,也在幾年前就消耗殆盡了。 任何國家,一個尋常人想在軍中大放光彩,天難地難。沒有一個強力的背景,從一開始晉陞慢就不說了,即使升為將領,也根本沒有可能分配到一隊出色且優秀的精銳士兵。 除非戰略思想上出現極大差距,否則一般部隊遇到精銳部隊,絕對不可能有勝利的機會。領著一隊普通的部隊,如何能放的出光彩?上得戰場,領的兵的將領,沒有多少是庸碌之輩,勝負根本難以估計。 血銀手的軍事思想和認識,確實能跟實力匹配,但若非家族的關係,根本不可能從開始得到一批精銳部卒,想將一支普通士兵訓練成血銀如今帶領的超級精銳部隊? 三十年吧,該有可能。想同時擁有豐富老練的戰鬥經驗?大概死個幾十萬,能培養萬餘個。 血銀手想著過往的種種,想著哥哥提及的升職之事。再立些功勞,積累下足夠的功績,血銀手便能獨自帶領一個師的大部了,那是五十萬的大軍,是統帥而非將軍,手下可配備五名具備獨自領隊權限的將領。 血銀手脫去鎧甲,在帳篷內舒適的臥榻躺下,身體倦縮著,因為覺得少了些什麼。少了殘韌的擁抱,新婚後在一起的時間雖然極短,卻已留下殘韌給予的習慣,自從離開吳城後,血銀手每每就寢時,總要將自己盡量倦縮著,才會覺得安心。 差的不多了,成為統帥時,我就能班師回朝接受賜封,到時候又有好一段假期。而且,成了統帥後,我再不必頻頻衝鋒陷陣,到時候相公該是願意隨我到前線居住的。 血銀手閉上一對此時看顯得溫情的美目,沉沉入睡。 …… 殘夢劍被殘韌放置在府邸的密室暗格內,殘府在鐵匠鋪內繼續著鍛造。鐵匠依舊在側邊看邊說,不時跑出去照顧前來的買家。鐵匠沒有因為上一次的事情受到任何牽連,平風公主不是那種人。 平風公主當然不會如此心胸狹窄。 平風公主又來了,仍舊是上次的那些護衛,仍舊是那名狐假虎威的太監。不過這次不是來買閒逛的,是專門找正在鑄造的殘韌。 「請問有什麼事?」殘韌被叫了出打鐵房,殘韌語氣平靜,心下卻是不耐煩之極,遇到這麼一個人,殘韌當然高興不起來。這一趟,平風公主穿著黃袍,顯得有幾分威嚴。 不過那只是表面現象,知道她是個怎樣的人後,怎麼也無法把她跟威嚴一詞聯繫在一起。 「我回去查閱過了,確實沒有這個條例。甚至問過我母……親,她說你應該是個正直的人。所以我決定,破例任命你為我的護衛隊長。日後有你在一旁,就能時常提醒我的錯誤,避免我不知覺中犯下錯誤。」平風公主親口道出來意,反常的沒經由一旁的太監傳達。 而那太監,一直沒有言語,相反望著殘韌的眼神,十分柔和,彷彿對殘韌充滿好感般。 小人,必須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正合格的小人,這太監是個真正的小人。真正的小人總是比較長命,而且活的非常不錯,哪怕是個太監。 平風公主頭微微高抬,似在等待著什麼,平風公主確實在等待,等待殘韌十分欣喜的跪拜謝恩。不過,平風公主感覺等的未免太久了點,怎麼殘韌還沒謝恩呢? 一旁的太監和顏悅色的道:「銀,還不快跪拜謝恩……」 殘韌沉默良久,其實也不久,只是對於正常情形而言,確實夠久了。終於微微抬高頭,沉聲道:「請問我是否必須接任這職務?小姐,你的主意會改變麼?」 平風公主不明所以,卻仍舊答道:「當然必須接,這是旨意,難道你打算犯下抗旨不尊的罪名?大丈夫理當報效國家,過去你一定是沒有這個機會,現在有機會了,你必須竭盡所能為國為民,死而後終才對。」 「看來你的決定是不會收回了?」 「我可是一言九鼎,豈有兒戲!」平風公主露出驕傲的神色,平風公主自小受承帝喜愛,因此得到不少承帝的親自教導,皇家的人,所言所行,必須遵行王道,決計不能如尋常奸猾之徒般貶低了自身價值。 平風公主一直很重承諾,也因此受到過承帝的許多讚譽,這一直是平風公主驕傲的事情之一。 殘韌突然轉身,緩緩步入內間,不片刻工夫已經消失在房門處。正在為自己的守諾品德自感得意的平風公主不知所以,殘韌半響沒謝恩已經夠奇怪的了,現在突然沉默著進了內間更是奇怪,難道他要收拾些自己的東西? …… 這是不是收拾的太久了些?確實太久了些,尤其聽不到裡頭的半點動靜,平風公主原本還想繼續等下去的,也許他東西很多,確實需要些時候,應該充分理解別人。 不過一旁的太監急了,終於開口叫身後的護衛進去催催,護衛進去了,片刻後出來,臉色古怪。平風不解,什麼也不顧的閃身進了內間,內間空蕩蕩的,窗戶大開著。 平風公主仔細打量一圈,渾然不見殘韌的影子,走至窗戶處朝外一看,窗外靠著小巷,見不著任何人的蹤影。平風公主完全不明白發生什麼事,倒是慌忙跟隨著進來的太監語氣滿是憤怒的道:「殿下,刁民銀逃跑了!他竟然敢抗旨!」 抗旨?平風公主滿腦子糊塗,他為什麼要抗旨?但是抗旨不尊,是罪,甚至能判決殺頭的大罪! 鐵匠神色慌張的解釋著跪地請罪,平風公主回過神來,「與你無關,他與你非親非故,他也說了,只是在這裡暫時逗留的學徒,自然不能將你並罪處治。不過他這次確實是犯下大罪,我自然不能讓這放肆之徒逍遙法外。傳令下去,全城搜查罪民銀的蹤跡!」 太監聞言心花怒放,催促著護衛道:「還不快去!」 …… 殘韌出了鐵匠鋪,就一路逃回府邸,是用逃的速度。「真他媽的活見鬼!」殘韌忍不住輕罵出聲,殘韌沒有這習慣。但此刻心情卻是非常不痛快,遇到這麼一個不斷給自己製造麻煩的人,殘韌當然快樂不起來。 房內的侍女端著茶杯,沉默的放在殘韌面前,微微躬身,又沉默著退了下去。殘韌哪有心情喝茶? 這次確實麻煩大了,倘若弄張畫像出來,肯定會有見過自己且認得的人把自己真實的名字告上,即使沒有人說,身為血銀手的丈夫,日後難免會在宴席場合撞個正著。 假名的欺上之罪,抗旨之罪,任何一條都足夠讓那公主找殘韌麻煩。若是有某個有心人藉機生事,只要在個巧妙的場合揭穿此事,到時候皇上哪怕不想因此開罪可柔世家,也必須把殘韌給辦了。 就算不因此斬頭,那牢是鐵定得蹲到這事風波過去為止的。尤其殘韌無任何官職,肯定是被犧牲的對象。可柔世家最多極力免去殘韌的殺頭厄運,殘韌不想蹲大獄。 只能深居簡出了,盡量避開那平風公主,從鐵匠嘴裡,殘韌實在知道了太多那平風公主的事兒。 殘韌覺得,自從從中秦隨軍出發後,就一直麻煩不斷,到現在都沒斷過,過去的平靜日子想再度擁有,真是不容易啊…… 第三十五節 汝南城處的中秦部署的兵力數量實在太多,這些日子被血銀手襲擊多次關城後,防守方面更見嚴謹。血銀手實在找不出適合出兵的機會,只得將目標轉向靠近許昌剛奪取不久的關城附近。 關城方失,對方必定進行了新防守調動,凡是調動,就是機會,不動雖也有機會,但軍心卻是極穩定,本就時刻處於一種警戒防備的狀態,除非能在某支部隊援軍趕至前撤退。 否則都是攻擊不得的,但是調動不同,調動中的軍隊若是遇襲,會產生整體性的心理衝擊,會亂,亂才能造成敵方更大程度的傷亡。 …… 血銀手帶領的部隊,裹了馬蹄,朝著目標營地潛行。將至的那道關口,有著重兵防守,但關城本身卻是最薄弱的。由於幾年前曾經在此發生連續的大規模戰鬥關係,導致此關城城牆損毀十分嚴重。 交戰時期,也無法大規模進行修復,如今雖然修復著,但比之別處,仍舊顯得太薄弱,因此中秦一直以兵力彌補關城本身的薄弱防守。這幾年來,更靠近南風國境的關城被中秦佔領,兩國的交戰已經被推移別處。 此地的兵力本多,血銀手判斷此地該是最後補充重兵防守的戰略地點,關城防守的好與壞,從來對血銀手造成的影響不大,血銀手進攻的關城城門,無一不被完全破壞。 所有人都瞭解這點,因此另兩處關城,必定是以補充兵力為主,只有此地守軍本多,自會被安排在最後。軍隊的大規模調遣,需要時間,如今距離上一關卡被血銀手攻破不過多時,倘若預防血銀手的突襲,自然是另兩處城關可能性最大。 血銀手對防守這一帶的中秦統帥性子也算是瞭解了,這也是為何血銀手總是成功襲擊中秦軍的原因。此人為人謹慎,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防守方面確實做的很好,否則,怎會數年來直到中秦擁有汝南,分兵它顧後才失去了一道城關呢? 部隊開始朝破敗的城關衝鋒,馬未至,如飛蝗般的箭雨已朝城關牆上方射出。 城關響起警訊,原本城牆上方已然張弓的弓兵大片大片的倒下,後發射出的箭雨,卻對城下舉著盾牌的輕兵沒能造成太大傷害。血銀手一頭黑髮在沉沉黑夜中飛楊舞動。 原本黑暗的夜色,突然亮起兩道光,血銀手整個人從馬背上高速飛躍而出,一對散發著亮光的銀手,帶起可怕的氣勁漩渦,狠狠轟擊在關城城門。那對芊芊細手,硬生穿入厚重的巨大城門。 比之那城門,血銀手的身影十分渺小,跟那對芊芊細手比起來,更如同螞蟻。血銀手冷斥一聲,巨大的城門,數米見方的面積,除卻一條似被故意保留的木條外,盡數粉碎,夾著強大氣勁,如同暗器般朝門內激飛。 頓時匆忙趕至城門內準備迎接衝擊的一排守兵紛紛慘叫著朝後拋飛,撞的後方人馬一時間受阻。 血銀手雙手抱著巨長木條,幾名貼身護衛執刀舉盾護在兩側,血銀手一言不發,將木條橫置,身形加穿過城門,朝一眾匆忙趕至的守軍衝上。木條長度卻是極為合適,恰好將城門內過道完全阻擋。 血銀手執著木條將一種守軍抵住,冷著臉發力前進,竟是硬生將數百守軍退的失去平衡,退避不及的亂做一團,大片守軍就這麼倒在地上,血銀手甩手將木條朝更後方一批趕至的守軍射將過去。 執著長矛的騎兵此時朝城門衝鋒而至,躍過倒地的守軍,挺著長矛便朝內城殺將進去。血銀手單手負背,冷著臉靜立著,原本護著的護衛們,執刀斬殺著不時避過長矛衝殺活命後試圖接近血銀手的守軍。 城關外,密密麻麻的弓騎兵朝著城牆上方不斷射出長箭,飛蝗般的箭雨連綿不絕的衝擊城關上方的守軍,幾輪下來,城牆上方的弓手已是死傷慘重,反擊的箭雨越見稀疏,後續靠近的部隊不少尚未有拉弓機會便慘死在箭雨下。 血銀手的騎兵湧入關城內的數目越來越多,騎兵的衝擊殺傷力極為可怕,守軍內城中喪失有組織的槍陣抵擋情況下,幾乎是單方面被屠殺的狀態。中秦方面關城內營地,陸續有士兵匆忙在伍長的組織帶領下穿戴鎧甲,執著武器衝出。 只是,不過片刻,大量的騎兵已然衝入營地,輕易粉碎匆忙組織起來的抵禦工作。城牆梯道處已被棄馬轉身為步兵的南風國士兵陸續佔領,城外箭雨此時停卻,內城的步兵衝上城牆上方,割草般斬殺著殘活的城牆守軍。 不片刻城牆上方再無中秦軍士,一批批輕騎棋馬上了城牆上方,替換下來的刀步兵上馬隨著己方部隊朝著城內營地發起攻擊。密集的火箭照亮夜空,大片大片的落入營地後方。 中秦幾名將領領著護衛方衝殺不久,便遇上騎著高頭大馬的血銀手,血銀手一言不發的駕馬衝上,中秦將領揮舞著兵器大喝迎上,待的距離近了,血銀手從馬背飛躍而出。 芊芊細手做掌狀,快極的印在一名仍舊在舞動兵器的中秦將領,那將領口中猛噴鮮血,被震的拋飛斃命,血銀手借力側飛,左足踏在馬背,無人騎著的戰馬一聲悲鳴,就那麼倒在地上斃命過去。 血銀手一抓硬生穿透另一名中秦將領的鎧甲,沒入那人心臟,甩手將那將領的屍體朝正跟自己護衛交戰的士兵,巨大的衝擊力頓時砸的那士兵斃命過去。 不過幾息工夫,幾名中秦將領紛紛斃命。血銀手右手輕舉,週遭一眾士兵齊聲吶喊著道:「兄弟們殺!他們的將領逃跑了,對方如今已無指揮,乘機多殺積累戰功啊!」 吶喊聲響徹週遭,後方聽見吶喊的南風國軍士緊隨附和。慌亂的中秦軍等待不到自己方面將領的聲音,等待不到那否決的聲音,軍心徹底垮了。 當然等待不到,死人不會開口說話。 軍中紀律極是嚴厲,將領鮮有敢逃跑的,除非局勢確實極為不利,而後又無援,否則逃出去亦是以軍法處治。士兵一般也是不會逃跑的,服從命令的士兵,只要將領仍舊在控制戰局,士兵要做的就是殺敵,等待將領傳達的調度命令。 軍隊數量極多,伍長之間意見不可能統一,也不可能命令其它伍長,喪失了將領的軍隊,也等於喪失了組織性,因此任何戰鬥中,一旦主帥倒下,那麼這支軍隊,幾乎沒有可能贏得勝利。 這便是將帥的作用,只有將帥才可能對數量眾多的士兵,對大量下級單位發佈不存在違背的命令,才能讓數量眾多的軍隊行動和調度上維持一致性,配合性。 中秦守軍潰散退卻了,南風國軍隊追趕好一段距離後這才放棄追殺。「用人不當!」血銀手冷聲道,若非這趟對方將領貪功,雖然能贏,卻未必能贏的這麼快,這麼徹底,這麼不費工夫。 很多人都會對自己充滿信心,因此中秦這幾名死在血銀手下的將領同樣對自己充滿信心,當幾個人發現血銀手時,貪功讓他們想將血銀手斬殺。那將是多大的功勞,他們心裡認為不可能幾個人還殺不死血銀手。 因為他們對自己的武功自負,如果他們對了,血銀手就死了,而他們錯了,也就徹底失敗了。 將領的性命同樣沒有太大保障,誰能知道哪一天,自己會遇到一個讓自己的決定和自信成為錯誤的對手呢?那一刻,戰敗是輕的,死亡,便會為一個將領的人生劃上一個徹底的句號。 夜空中,突然暴出一團火花,形如一隻巨手。 原本整裝待發的南風國騎兵們,神色都變的嚴肅。那是方才派遣返回關城通知自己後方部隊前來接收城關的士兵發出的警訊,後方有變。 這裡的士兵,全是精兵,都是經歷過許多戰鬥洗禮最後仍舊活下來的精兵。如今處於的狀況,倘若後方關城發生變故,等於是被翁中之鱉,那後果意味著什麼,所有人都知道。 「所有人出發,撤退!」血銀手斷然下令,決定放棄眼下好不容易取得的戰果。以十五萬的兵力,攻破一處聚集三十餘萬的城關,殺敵十八萬餘,自傷不過千餘,這戰果能有多少人可比擬? 「將軍!屬下自願領人斷後,倘若我方關口已失,敵軍必會派遣援軍對我方形成夾擊之勢。」幾名男女將領沉聲請求,這種任務,根本是有死無生的任務。 血銀手沉聲道:「不可!此關城門已毀,以我們的兵力,根本防守不了對方的大軍。而且,另兩處關城得知此處戰報後必定也會出兵,無論我們如何分兵,都無法為主力爭取到需要的時間。全軍聽令,倘若情況到了最壞的地步,衝擊關城,殺回國境!」 「是!」回答的聲響,戰意昂揚,這隊兵,軍心是極難動搖的,便是一般的精兵,軍心就已是難以動搖的了,何況是精銳中的精銳? 血銀手心下湧起一絲不祥的預感,覺得中秦是針對自己的。自己方面關城被對方進軍攻佔,這種命令絕不可能是原本長年指揮此地統帥所下達,那人絕不會如此貿進。 今天絕不會是我的末日!也不會是我軍團的末日! 血銀手領著大隊人馬出發不久,便遇到原本傳訊急趕而回的己方士兵。「報告將軍!我方關城被破,對方兵力數量未知,依屬下判斷在三十萬以上,打的旗號是風流和闌風。」 血銀手冷聲道:「那不是風流王的部隊,是風流王之子,風流小王爺和闌風郡主。對方的意圖很明顯,要全殲我軍。」週遭士兵聽得情報同時倒抽一口涼氣。 有準備的三十萬大軍,若是在平原做戰,憑借血銀手的調度能力,和部隊的機動性,絕對能給予對方沉重打擊的同時讓自己方面可進可退,且能維持微乎其微的損失。 但是,在這種地理條件下,在對方有充分準備的情況下,能否衝殺出去便是一大疑問。若是待的對方軍隊形成合圍之勢,只有全軍覆沒的命運。血銀手沉思片刻,斷然運功冷聲道:「全軍掉轉馬頭,進攻2號關卡,倘若中途遭遇對方軍隊,狠狠得打!」 轟然應諾聲響起,血銀手待的聲音沉寂,繼續道:「如今我們成為被圍困的孤軍,此時衝擊返回的要道,必定無法在敵軍援軍趕至前突圍出去。我們只能盡量延長自己生存的時間,等待我方的大部隊接應。此刻我們要做的,就是盡量擊潰對方第一波援軍。」 「眾將士,也許我們最後仍舊無法活著返回,但是,我們身為軍人,至少到最後,也給予了敵軍遠比我們更沉痛的傷害和打擊!我們是南風國最強的部隊,哪怕我們全軍覆沒,也要帶著相應的戰績而結束,我們之強,無可超越!」 「無可超越!無可超越!」 我會活著回去的,相公,我絕不會敗給風流,我會領著我的軍隊,活著回去,我能!就讓他知道,他如親人般的兄弟之妻,到底是何等可怕…… 第三十六節 「晨,你說血銀手,接下來能做什麼?」風流自己想不到答案,只得問闌風晨,風流對血銀手的性格實在太不瞭解,根本無從判斷。可是闌風晨同樣也不瞭解,所以也無從判斷。 「無法確定,若是膽識不足的將領,會選擇據守一號關口,等待己方軍隊的接應。若是有膽識的將領,會選擇領全軍突擊此關,若是愚蠢些的,會分兵斷後。不過我想即使血銀手選擇衝擊此關,也定是全軍而動,不過哪怕如此,她也沒有多少活著衝出去的勝算。」 風流感歎的道:「不錯,她死定了。她哪能想到,本王和你會突然親自領兵前往,更會閃電般對此關發起進攻並一舉奪下呢?她哪能想到,命運是如此有趣,在她攻下一號關的同時,也是我們攻下此關的時候。她哪能想到,我們領的都是精銳軍士,憑她的兵力,哼!」 是的,血銀手哪能想到?連風流都想不到,想不到竟然會這樣,想不到不但血銀手沒有離開這處戰線,雙方更是同時發起攻擊。風流得知一號關情形時,高興的真是差點跳起來。 得來全不費工夫,已成翁中之鱉的血銀手,一個死定的血銀手,實在是讓風流幾乎想仰天大笑的開懷事。 殘韌,我會親手了結你妻子的性命,絕不會讓她受到手下將士絲毫玷污。你會如何對我?我無法確定,但是我肯定,你不會為了任何一個你不愛的女人恨我。 …… 一封信遞至殘韌手上,侍女沉默著微微欠身行禮退下。柔可夕不在的日子裡,侍女們已經習慣了殘韌周圍的氣氛,總是沉默,殘韌無論吃飯或是喝水,動作總是極為輕慢。 不發出絲毫聲響,在府邸中的侍女,都是懂得侍女中的佼佼者。從接觸殘韌開始,便已經暗自記下殘韌生活上的規律,以及平日的喜好需要,此後便會按照這種習慣性的規律,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不需要言語傳遞。 信是柔可名派人送上,柔可夕領兵襲擊中秦,被中秦風流和闌風晨困於網中,柔可名在送信之時,已經親自領軍前往救援,只是路途不短。在柔可名的認識中,恐怕是來不及了,這信等若是告訴殘韌,柔可夕的噩訊。 殘韌木然的放下信紙,沉默著。每年都會有許多人戰死沙場,非常多,有士兵,也有將領,這實在太平常了。這是戰場的規則,踏進去了,就別渴望有奇跡和僥倖,要死的時候,便是得死。 如同朝廷中的權利爭奪,涉足這個漩渦,就沒有盡頭,哪一日你在鬥爭中走錯半步,倒了就是倒了,進了這漩渦,就別渴望有僥倖,能做的只是繼續堅持下去,爭鬥下去。 殘韌不希望把自己陷入任何規則中,一旦陷進去,就再也回不了頭,唯一的路就是繼續的走下去,攀爬到那高不可及的頂峰,成為那規則的調整者,制定者,到那刻,或許能算脫出規則本身。 殘韌理解戰場的規則,因此,無論是風流戰死沙場,或是柔可夕,殘韌都絲毫不覺得奇怪。只是,這一天莫非來的這樣快?殘韌想起叔叔,叔叔也是死在江湖中的規則下,儘管殘韌不知道江湖的規則是怎樣的,但是江湖一定有屬於江湖的規則。 都是漩渦。 「大人,門外有一小孩求見,說是大人的徒弟。」侍女靜靜的步入,稟報著道,「帶他進來。」 「僅僅過了一個月,你為何提前來了?」殘韌語氣平靜如常,其實心下卻已猜到原先的小乞丐提前來的原因。此時不能再稱呼他做小乞丐了,一身衣裳光鮮,只是,臉上再沒有一月前那種單純和天真。 摻上了複雜的色彩。 小三,輕輕跪拜在殘韌面前,朝地面磕下幾個頭。尚是稚氣的聲音中,卻偏是帶著些非刻意做作的冷郁。 「徒兒明白師傅的用意,所以提前來了。徒兒差點就死了,徒兒殺了人,殺了多年的夥伴。把他們埋在荒山裡。師傅,為什麼?過去我們連銅板都難擁有的時候,僅有的一點食物,都可以推讓著分享,有了這麼多錢的時候,為什麼反而不能分享了?」 殘韌輕飲一口茶水,一旁的侍女見茶杯已快見空,連忙端上一杯新茶。小三仍舊跪著,殘韌沒有叫他起來。 「因為慾望,因為自私。銅板和食物的價值,本微,怎能跟十大錠金子比擬?享受過大筆金錢的奢侈後,當然渴望留住這種奢侈的享受,多擁有一錠金子的意義和少擁有一錠,差別豈止一點點而已?他們該是比你年紀大些吧,自然是渴望獨自擁有的。」 「可是師傅,難道他們心裡,就一點不念舊情嗎?難道過去經歷的那麼多苦難,竟……」小乞丐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的想法,神色頗為激動的,說著,卻是突然頓住,思維已經跟不上自己的話了。 「竟如此廉價,是麼?過去的患難,對於他們而言,其實是一種渴望掙脫的枷鎖。你們之間的感情,根源不過是彼此對自己憐惜而又不敢可憐自己,轉而形成對同樣遭遇的照顧,人在憐惜別人的時候,就不會再可憐自己了。」 尋常人,在富貴之家眼裡,之所以不堪,認為比之自己身份低賤。不僅是自身擁有多少財富形成的差異,更因為富貴之家的人對自己本身價值看的比尋常人更高。好比,哪怕億兩財富,也絕對買不到風流的人格,但是億兩財富能買很多少尋常的人格和自尊呢? 小三,眼神露出悲傷神色,似乎此時才宣洩著心中的傷痛。殘韌微笑,「你覺得很難過,很痛苦?」「師父,徒兒很難過,我們過去感情多好,以為從此會過上快樂幸福的生活,再也不愁吃穿了。他們進了一直想去的青樓時,當時多快樂,可是快樂這麼突然的結束了,我還親手殺死了他們……」 快樂如此短暫。夕…… 「你可以難過,不過你不怨誰。你本來可以不用殺死他們,可是你太自私,所以你才殺了他們。」原本悲痛的小三,聞言止住淚水,一臉愕然的注視著殘韌,實在不明白,怎會是自己的錯。 若非他們要算計自己,自己怎可能被迫使手段把他們害死? 第三十七節 「如果你真的在意他們的生命超過自己,你大可將金子全部給他們,如果你真的顧惜過去的情誼超過自己,他們絕沒到殘忍的地步,得到了錢,必定不會害你性命。甚至會念及舊情,心生愧疚反留給你些許錢財。」 殘韌輕飲口茶水,繼續道:「可是你不願意,你意識裡不願意這麼做,自私的你從根本上放棄這個做法。因為沒了金子,你便達不到找我拜師的條件,你害怕失去,你跟他們不同,你對金錢的渴望沒有他們強烈,但是你的慾望在別的事物上。他們死,是因為你自私的慾望,你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和自私,你選擇殺死他們。」 「不,不是的師傅,小三沒有那麼狠毒。是他們非要殺我,我沒有辦法,我只好殺了他們……不是的,當時情況緊急,我想不出別的辦法,我不想殺他們的,我不想的……」小三恐慌的解釋著,也不知在害怕什麼。 「你知道你為何要說這話嗎?因為你需要認同,你想得到我的認同,認同你不是個自私的人,繼而讓你自己相信,你不自私,都是他們的錯,是他們迫的你這麼做。」 小三聞言還欲開口解釋,殘韌開口打斷道:「給他安排個住處。」復又轉頭對著小三道:「當我徒弟,從今天起,你就姓殘,名三。首先要學習的,是弄懂你自己說的話到底是為了什麼。當你覺得懂的時候,就來找我。到我認可為止。」 殘三將原本要解釋的念頭硬吞回肚子裡,在侍女的帶領下邊欲踏出房門。殘韌突然又道:「在你十五歲以前,別讓我發現你碰指染了府裡的侍女。」「徒兒尊命!」殘三說著,著才隨著侍女離開了去。 當你明白自己想說的話是為什麼時,你也會變的,不喜歡說話。那時候,才像是我的徒弟。 殘韌眼裡,殘三需要學習和改正的事情很多,殘韌並不在乎府邸裡的侍女被殘三指染,殘韌絕沒有興趣指染府邸的侍女們,雖然她們其中不少都很美麗。此時的殘三,根本不可能懂得自愛,府邸中的美麗侍女,不需要過個一兩年了,此時便會是他渴望的對象。 殘韌不允許自己的徒弟,是一個如此不懂自愛的人。 殘韌正想著,府邸管家在侍女的帶領下捧著一座琴問安踏入。「大人,這是夫人外出前專門托人訂製的,此琴據說傳自上清國太祖後葵花所制,後來製作秘密被傳於大內的一名宦官,最後流傳到一位工匠手上成為家傳絕技。夫人好不容易才托人幫忙,那本已不再制琴的工匠大師才肯破例再制一座。」 「退下吧。為這事奔波的人倒也辛苦了,賞些銀子給他。」管家連忙告退離去,侍女將琴在房內小心擺好,欠身退了出去。 房內,琴聲漸起。 …… 中秦許昌邊境內,血銀手領著的大軍,接連成功將中秦匆忙調動欲形成夾擊包圍形式的援軍盡數擊潰。血銀手行動不停,夾著餘勢一舉攻破已然沒有多少守軍的二號關城。 望著關城內正在補給歇息的軍士,血銀手心情卻十分沉重。中秦必定會很快調動大軍趕至此地圍剿,到時候敵軍的數量絕不是血銀手這支十餘萬人的部隊所能抗衡。 接連的快攻,已經讓血銀手的士卒死傷過萬。更難補充的卻是戰馬,關城內能獲得糧草箭支武器,但是馬匹卻沒有多少。每一場戰鬥,馬匹的傷亡數目都極為可怕,戰馬的珍貴程度跟精銳士兵差不多。 損失了,不是想補充就能補充到的。南風國,舉國上下戰馬數量總共也才八十萬而已,中秦的戰馬略多些許,卻也差不了太多。而兩國的軍隊,卻都超過七百萬之數。 由此可見,血銀手身為一個將領,竟然能領導一支十五萬全精銳士卒,全騎良馬的部隊,豈是簡單?可柔世家,實在為血銀手花費了很多了心血。這麼一直軍隊倘若全軍覆沒在中秦,南風國的損失,絕對是巨大的。 血銀手雖然冷靜,此時卻也感到苦惱。風流看來是鐵了心要讓自己死在這裡,即使二號關城被破,風流和闌風晨領的大軍仍舊盤踞關口,根本不曾動作。血銀手很需要它動,只要動,血銀手就有機會。 可是若不動,血銀手耗不起時間。 「四個時辰後,朝許昌方向繼續挺進!」血銀手斷然下令著道,一種軍士雖然心下驚訝,卻無人說什麼,紛紛把握時間休息,以圖盡量維持最好的體力和精神狀態。 陷入這樣的境地,能否活著回去的問題,幾乎沒有人去考慮了。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至少都覺得值了,至今為止,殺傷敵軍已超三十萬。就算血銀手此時決定去攻許昌城池,也不會讓人感到驚訝,那樣死去,倒也光榮,一支十餘萬的軍隊,突破百萬大軍的防守一路打到許昌,可說是戰爭史上的奇跡了。 血銀手當然不會跑去許昌自殺,血銀手是計算過對方調遣軍隊最快需要的時間長,以及風流和闌風晨身為皇家之後的心理作出的決定。血銀手一定要迫得風流和闌風晨的軍隊動! 血銀手的部隊,從沒如此凶悍過。所過之處,不留一個活口,此時身在敵境,為盡量保證己方部隊的安全,絕不能放過任何可見到的活人,大凡經過的小村落,卻也是無一放過的。 從血銀手帶頭親手粉碎一個孩童的頭顱後,血銀手的軍士們,已經懂得了將領的意思,血銀手做了身為將領該做的表率。 「好狠的女人!」風流將戰報丟在桌上,心下猶疑。風流很懷疑這根本是血銀手的疑兵之計,根本是為了讓自己方面分兵出擊。可是,倘若血銀手真是明知必死,發起瘋來,乘著援軍尚在途中,一路朝著許昌不留一個活口的殺過去。 那份罪,風流和闌風晨都擔當不起。被人打進國境,肆意殺虐,最後竟打到許昌城下,中秦國面子何在?那還要關城防線做什麼,做擺設嗎?朝廷裡的人不會去理會風流的想法和目的,皇上也不會理解,只會憤怒,為風流和闌風晨的無能憤怒。 兩人並沒有權限指揮此地戰線,之所以能指揮,全是風流秦對兩人的表現感到滿意,有心讓兩人磨練,兩人在風流秦眼裡,遲早是要成為統帥的,這無可厚非,皇上也不會為此在意,但是倘若鬧出事故來,那罪責可推脫不過了。 哪怕風流明知血銀手是在迫自己動作,也不得不動作,以血銀手軍隊出現的地點來看,挺進到許昌,絕對趕在援軍趕到之前。許昌城內的軍隊,是絕不能隨意調動的。 風流和闌風晨也沒有權利去調動。便是風流秦也輕易不能去動用,城內守軍和前線部隊,是不同的。風流秦理論上具備調動的權利,但是實際上,城防軍若是隨意調動,必定驚動朝廷。 朝廷大臣的奏折,一定會絡繹不絕的往上遞,風流王無能,前線三百萬大軍,竟然被敵人突破防線打到許昌,最後竟全靠城防軍隊方挽回敗勢。說白了,城防軍其實是歸屬朝廷,前線軍才是掌握在將領統帥手中。 「風流,我領一路軍隊去吧。無論如何得追擊她,哪怕是陷阱也只有踩下去。以她的行程,想乘機趕回衝關,那也需要最少十日,若是不做休息,人困馬乏,那仗她也不用打了。」 風流沉吟著道:「我是怕她算計好了我們,早中途伏擊我們的部隊。」「這可能性極大,可是我們必須追擊。她距離許昌只有兩道關卡,那兩道關卡的兵裡根本檔不住她,再不出兵,想出也來不及了。」 「好吧,你帶多少人去?」 「十五萬。我們所領的,同樣是中秦國的精銳,若是她伏擊,必有一場硬仗要打,除非她能輕易擊潰我,否則只要變成對持形勢,她除死無它。」 風流點頭道:「好吧,也只能如此。全看你了,千萬別大意,這女人實在狠的厲害。」「我會的。」闌風晨說罷轉身出了議事廳。 風流望著闌風晨冰冷而美麗的臉龐,注視著闌風晨戰意昂揚的領兵出發,心下卻是無比憂心。同樣是精銳之師,難道血銀手竟然自信心膨脹到這種地步?或是打算做殊死一搏? 血銀手不可能輕易擊潰另一支精銳部隊,那麼即使引得自己動作,仍舊逃不過一死。或許,她真的是想死也要去衝擊一趟許昌城吧。畢竟她對城門的破壞能力確實很可怕,未必不能衝進許昌殺虐一番,雖然結果仍舊是死,但也算是解了恨。 風流只能這麼解釋,一路到許昌的路上,官道就那麼一條,專門為大軍行動所開,試圖在路途上藏身,不可能! 第三十八節 闌風晨領的一路大軍,朝著許昌方向疾行。數日後,遇到一中秦騎兵。 「屬下遠屬第二十九營,血銀手大軍四日前已攻破昌明關,將軍特命屬下快馬求援,如今幸遇晨大人,實在太好了。」闌風晨聞言詳細詢問,從士兵腰牌上又確認了對方身份。 瞭解到目前血銀手部隊的動向。血銀手竟然真是一路疾行挺進,破了昌明關,距離許昌也僅剩一道關防了。闌風晨心下終於有了依仗,血銀手看來真是自知必死,只是想死的更輝煌些,想死也為自己和風流種個苦果。 「全速前進,務必要趕在血銀手部隊攻至許昌前追上!」闌風晨運功高喝下令,一眾軍士轟然應諾。 晚間,急行中的闌風晨隱約聽見馬蹄聲響,卻不是來自前方大道,而是來自兩側陡峭的山林。「我似乎聽見馬蹄聲響,卻是來自山林間。」闌風晨心下奇怪,卻沒多想。 十幾萬大軍,想往山裡藏那實在太可笑了,尤其是騎兵,十幾萬匹馬,能藏進山林裡? 「大概將軍聽錯了吧。」一旁的護衛回答道,闌風晨側耳細聽,再沒聽見動靜,卻又些不甘心,打量著週遭,卻沒發現什麼異樣,一心急著趕路,只得放棄調查。 半夜十分,途經一條寬廣的河流,卻見河面蘆葦密集。不由的大感好奇,上趟經過時,卻也知道這一帶的河面蘆葦叢生,只是當時記得似乎沒有這般密集,心下暗想這處河域還真是一片奇景。 如此行的許久,闌風晨才感覺有點不對勁。這地方雖然蘆葦叢生,但是上次行軍時,兩個時辰就已經從頭走到尾了,但是這次,如此疾行下,早不止兩個時辰了,卻仍舊見到河面密密麻麻的排滿蘆葦叢。 闌風晨坐在馬上邊趕路邊思索著其中道理,片刻後又一中秦騎士趕至。一問之下闌風晨立即收起思緒。前方約一日許的關口城,是距離許昌的第三道關防,早已經是被血銀領軍突破了的。 這中秦騎兵,卻是告之該地仍舊留有南風國部隊,數量並不多。闌風晨心下大定,血銀手必是擔心被後方的追並形成夾擊之勢而無法成功趕到許昌,留下部分兵力斷後,意圖阻止追兵些時候,為自己的部隊爭取多一點時間。 「全軍聽令,不留活口!讓南風國軍隊知道我們中秦精銳之師的可怕!」 城關城牆上方,密密麻麻的站滿著弓箭手,城門處,用簡單的木頭橫封著。闌風晨帶領的軍隊高喊著朝城關發起衝鋒,城牆上密密麻麻的箭雨飛蝗般射至,闌風晨部隊中部紛紛以箭還擊。 一時間原本黑沉的夜色中,更因為雙方密集的箭雨,連星光都再難見著。 這一場激戰,比闌風晨預計的要困難了不少。擅攻者亦擅守,血銀手的部隊實力確實不俗,對於闌風晨部隊進攻採取的方式極是瞭解,每一次的衝擊,都付出不輕的傷亡。 若非那城門太簡陋,不過多久便輕易突破,恐怕傷亡數字會進一步擴大。斷後的將領是一男將,當手下的士卒盡數死盡時,仍舊在舞槍力戰。闌風晨心下感歎,軍人最讓人敬佩的就是那股絕不放棄的精神,那股明知必死也要戰到無力揮刀的堅韌。 這男將槍法極佳,舞動的密不透風,檔下密集的箭雨竟是絲毫無傷,反倒舞動手中長槍朝著密密麻麻的軍隊衝上。「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勝了我,你可以不必死!」闌風晨駕馬步出,從一側對著仍舊試圖衝入士兵群中逃避箭雨攻擊的英勇將領道。 「南風國沒有怕死的軍人!若是平日,就算明知非你敵手,我也一定不會丟了南風國軍人的臉。但此刻不同,不死在你手上,我尚能拼著口氣多殺些中秦軍,因此哪怕你恥笑於我,我也絕不會接受跟你單挑!」那男將斷然開口拒絕,語氣中滿是自豪和驕傲。 闌風晨心下讚歎,抬手取過馬側長槍,駕馬朝那男將疾衝,部隊的箭雨仍舊沒有停止射擊,那是闌風晨的意思。闌風晨豈會怕了這些箭雨?闌風晨駕著馬如同一股疾風般衝過男將身側,手中長槍已在男將背心連刺幾個窟窿。 男將根本沒有試圖返身抵擋,而是狠狠將手中長槍朝敵軍人群中射出,竟連穿兩名士兵胸膛。瞬間失去防守,卻是全身被長箭刺成了刺蝟,尚未倒地便已是斃命過去。 闌風晨沒有時間感歎,一路揮軍急進,有這批軍隊的斷後,前方戰報恐怕是很難送的到了,眼下根本不知道血銀手已經打到哪裡了,如果到了許昌,那麼一切就晚了。 血銀手此刻到了哪裡? 血銀手剛從水裡躍出,血銀手是從水裡躍出來的,血銀手的士兵們,卻是爬出來的,他們沒有血銀手這般高明的輕功,能在水中借力飛躍而出。寬廣的河面上,蘆葦變的稀疏。 當然,原本之所以密集,是因為水下實在太多人的緣故,每個人嘴裡,都含著一根蘆葦透氣,那當然密集的很了,這會人都從水裡爬了起來,蘆葦自然就少了。 真是奇異的場面,密密麻麻望不到進頭的人群,紛紛從河裡爬出,若是不知內情的尋常人,還以為遇見水鬼群了呢。 不過更驚異的事情還在後面,那陡峭的山林中,竟然被人群牽成群的馬匹,馬匹的數量實在太多了。一批批人從馬上取了鎧甲武器,穿戴罷了翻身上馬,後面一批人緊隨著又至。 馬被不斷從山林從牽著艱難步出,從唯一的小山坡上躍下。 這麼多的馬,藏進山林裡是不可能的,即使勉強要藏,那也得耗費很多的時間。那比人藏水裡更困難,以血銀手的進軍時間而言,根本不該有這麼多時間去藏馬。 時間上卻是來不及的。不過,倘若血銀手根本沒試圖去進攻距離許昌最近的關城,那時間倒是夠了。血銀手本來就沒去,闌風晨遇到的中秦情報兵,也是假的。血銀手做的一切是想活著回去,而不是考慮如何輝煌的死。 攻下前方的關城後,便決定利用這裡的地形藏馬,藏人。斷後的部隊,大部分都失去了馬匹,也需要這麼一支軍隊讓追擊的敵軍充分相信血銀手的去向。 藏人的破綻是無法避免的,沒有斷後部隊的假像,稍為謹慎的將領或士兵都會發覺其中的蹊蹺。血銀手心下難過,三萬的部隊,被送去那關卡送死,雖然他們並無怨言。 雖然那將領自發請命,可是血銀手心下實在很難受。那些都是跟隨著血銀手征戰多年的精銳,那將領跟隨自己出生入死多少次了呵…… 到追擊的部隊趕到距離許昌第二道關卡發覺中計時,已經是好幾日後的事情了。那時候血銀手的部隊已經快返回到關城,對關城發起突圍戰了。能否活著離開,能帶領多少人活著離開,全看這一戰。 若是被拖住,仍舊免不了全軍覆沒的下場。 …… 風流接到士兵來報,前方隱約見到大軍動向,正派人前去偵察。風流心下大疑,闌風晨之前派人的戰報是剛機會血銀手的斷後部隊,難道中間只花費一日工夫就將血銀手部隊全滅了? 那也太不可思議了,一日工夫,能追上血銀手部隊的可能性就幾乎為零,更別說全滅了。風流心下正猜測著,士兵匆忙來報「報告小王爺,是敵軍!南風國的軍隊!」 風流大驚失色,難道闌風晨被血銀手輕易全滅?那絕不可能,但是若非如此,血銀手怎麼可能過得了闌風晨的攔截,出現在這裡?「全軍備戰!」風流抓起武器領著幾名將領匆匆出了議事廳。 城牆上,風流遠遠見著了血銀手。在部隊最前方,一臉冷艷的女人,多日的征戰和疾趕,讓這美麗的女子看起來十分落魄,一身塵土。只是眼神,冰冷卻帶著一種快樂的喜悅,是希望。 第三十九節 希望,風流心下不知是何滋味。風流想看的是絕望,是血銀手絕望的眼神。風流壓下心頭的情緒,冷靜的下達著命令。仍舊看的到,憑這種數量的兵,便以為能沖的過去麼? 關城上箭如飛蝗,密密麻麻的飛朝血銀手部隊落下,城牆下同時射出密集的箭雨,回敬著城牆上的弓箭手。三輪箭雨後,血銀手為首的一批長矛騎兵已然衝至關門處,血銀手如往常般從馬背飛躍而出。 風流嘴角掛起一抹肆虐的微笑,我風流豈會不做最後準備,既然要你死,就不會給你機會。風流當然高興,因為血銀手會大吃一驚,戰局中一步錯,往往就再難挽回敗勢。 血銀手確實大吃驚,血銀手險些忍不住痛哼出聲,雙手劇痛無比,那城門外層雖是硬木,但裡面竟是鋼板。諾大的城門,內層竟然鑲以鋼板,那得耗費多少金錢? 倘若風流不是算準自己最初的動向,後來臨時所鑄,那真不知道背後累死了多少人,才能在這麼短時間裡趕工完成了。 原本以為會如同往常般直接衝擊城門的騎兵,卻都紛紛停下勢子,那城門沒破。馬背上的士兵們紛紛舉起手中盾牌,後方見形勢有變的士兵們紛紛取出弓箭,朝城牆上方回敬箭支,試圖盡量打擊對方的箭雨攻勢,減輕城門下方戰友們承受的壓力。 風流心下十分痛快。接著風流看到下方的血銀手朝後退卻幾步。風流心下暗笑,垂死掙扎,我就不信你功力高到連鋼鐵都能轟穿,而且硬撕出一片能容納騎兵輕易通過的缺口來。 風流的笑容很快凝住,因為風流看見血銀手手上多了一柄兵刃,兵刃十分短,兩頭均有刃,似是劍,但形態卻是彎曲的。風流的笑容凝固不是因為這兵器奇特,而是看見那兵器上覆蓋著的一層寒霜。 那寒霜的色澤風流太熟悉了,赤宵劍身永遠覆蓋著的。風流想到一柄極有名氣的兵刃,也只能想到那柄兵刃。往昔正義傳說自創的奇異武功,以氣御劍,那柄劍形態就是這般,靈活,快速,凶狠無比。 而且,無堅不摧。據說正義傳說當年,憑那柄劍,可遠在百里輕易奪人性命,只是,那套武功需要的根基條件非常苛刻,而且能真正學出水準也極難,自從正義傳說之後,罕有能將之練出成效的。 那是紫宵劍派輕易不傳的秘功之一,但是那套武功,靈鷲宮竟然也有。據說是殺戮傳說的妹妹宵雲樂留下的,想必是殺戮傳說得自正義傳說贈送,後傳給了自己妹妹。 風流沒見識過這套武功,原本見識過這套武功的人,恐怕就沒有。但是風流相信,那兵小小的兵刃,絕對能切開城門鋼鐵甲板。「哼!本王豈會容你逃脫?本王要親自出戰!」 風流說著便欲下了城牆去,一側數名將領面露憂色,這幾人本就歸屬此地統帥,卻是沒見過風流出手的。心下自然擔心風流有個三長兩短,那罪責誰又擔的起?畢竟秦王爺再如何賢明,終究只有風流一個獨子,更是逝世愛妻所留,必會遷怒。 一名將領高聲道:「小王爺金貴之軀,豈能輕易涉險?便交給末將等料理便是,必不負小王爺期望!」風流哪能聽不出來話中的意思,沉聲道:「你們當本王是中看不中用的窩囊廢麼!」說罷逕自下了城牆,一眾將領再不敢多言,只得硬著頭皮緊隨而去。 城牆下方關門前,原本欲衝鋒的南風國騎兵,此刻被迫陷入被動防守局面,縱使頭舉盾牌,卻仍舊難免被流箭射中,馬匹傷亡的更是嚴重。血銀手一言不發的運功楊手射出紫宵幻刃,幻刃高速旋轉著激飛而出,夾帶著燦爛的亮光。 這套御使決,根基在於內功,以及巧妙的速度應用。若想隨意施展,本身不具備強大的內力,那絕不可能。血銀手的內力根本不到夠格施展的地步。幻刃幾乎不受任何阻隔的在鋼鐵城門留下幾十道勉強能透光的縫隙。 血銀手收回幻刃,體內氣血翻騰的緊。心下卻不由佩服起創造此功法的正義傳說,傳聞中正義傳說卻能以此功法如同揮劍般輕鬆,那需要何等高深的內力啊? 血銀手雙手硬生插入鐵門縫隙,原本極窄的縫隙竟然被那對遠比縫隙大的手擠入。血銀手全身被氣勁覆蓋,冷喝一聲,那鐵門原本被幻刃切出的幾米類圓面積內的縫隙竟然出現裂痕,片刻後隨著狂暴的內力催動,竟暴成段段鐵屑,朝關城內激射了去。 南風國騎兵發出一聲喝彩聲,士氣高漲的駕馬朝城門發起衝鋒,喪失馬匹的士兵則舉盾變做步兵,隨著人群高喝湧入城門口。血銀手臉色冷漠,靜立著不動,卻非如往常般等待合適的出手時機。 體內卻已是受了不輕內傷,鋼鐵之門,攻出的內力有多強勁,自身幾乎受到同等反震,怎能不傷?尤其難過的是那對手,雖然戴著血銀手的關係不致受外傷,但鋼鐵對骨頭和皮肉造成的擠痛,卻是難免的。 手,似乎整個粉碎了般。 一名貼身護衛將血銀手的馬匹在人群中牽至血銀手身側,對於進攻關城,已經有極佳的默契,血銀手週遭適度距離內向來不會被自己部隊擠迫。血銀手強忍雙手劇痛,翻身上馬,接過兩柄士兵遞上的長矛,駕馬朝前衝。 戰馬在城門內一躍而起,落入敵軍長槍兵陣內,馬未落地,兩柄長矛已然連連刺出,頓時原本密集的敵群,竟被血銀手硬生刺出一小片空地。南風國步兵此時已然形成衝鋒陣,殺入長槍兵面前。 長槍兵,是騎兵的剋星,比尋常槍長度更長,柄的木質更堅硬,可在極遠距離便攻擊馬背騎兵,或是攻擊戰馬,但是面對短兵器的步兵時,卻又反被克,過長的兵器,亂軍中喪失有效距離的控制後,根本無法對短兵器步兵造成多少威脅。 風流從城牆下來時,正看見血銀手孤身單騎,手持兩柄長矛,駕著馬在己方部隊中如入無人之境般發起衝鋒,戰馬奔馳的速度不慢,但血銀手兩柄矛殺人的速度更快。 如果落如湖泊中的石頭,縱使水滴再多,卻也無法阻止石頭的繼續下落,可是石頭也無法回頭,血銀手也不能回頭。倘若南風國軍隊進攻的士兵無法突破中秦軍的防守跟上血銀手的步伐,那麼血銀手等若喪失後援的孤將。 南風國軍隊沒有讓血銀手失望,至少此刻還沒有,越來越多的騎兵從馬上躍下,執刀舉盾朝城門口的長槍柄發起瘋狂進攻,關城城門口不片刻便被徹底突破。 城門口外,等待南風國軍隊的則是同樣的清一色刀步兵,此時殘餘的長槍兵小隊後撤,刀步兵喊殺著迎上。這種戰鬥下,對於士兵而言是不存在閃躲敵人攻擊的,後方是密集的自己人,不斷前進,前方是敵軍,不斷逼近。 活命,只有不斷往前衝,用最快最狠的手段砍殺面前的所有敵人,用手中的盾盡量減少自己會遭遇攻擊的部位。 血銀手的一柄長矛已刃口竟已刺卷,卷刃的長矛,被隨手朝一側敵兵投出。長矛卷刃,並非質量太次,而是血銀手殺敵速度實在太快,這麼會工夫,那柄矛已經穿透上百士兵的堅硬盔甲,穿透上百士兵的要害。 風流心下讚歎,實在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猛將,更難得的是竟是個如此有膽識和謀略統帥。「殘韌,你確實娶了個了不起的妻子!」風流抬手張弓,十二支長箭籠罩一小片空域,細聽起來卻僅有三聲破空聲響發出,其它的箭,卻都是咬著前面箭尾在激飛,自然是沒有多出的破空聲響的。 大多將領都是騎馬的,戰場上有太多將領是死在暗箭下,激戰中難免無法分神它顧,一支暗箭,往往就能結果一名猛將性命。不過血銀手從未被暗箭傷過,因為血銀手超人的感應能力任何時候都能完全把握週遭的動靜。 若非如此,總是衝在前面的血銀手,身旁許多時候連護衛都無法跟隨保護,早已經死了許多次了。血銀手更不會被破空聲響迷惑,風流並不認為能取得了血銀手性命,只是,比不攻擊好。 風流非常意外,因為風流看見有趣的事。血銀手在風流箭剛射出不久後,猛然在馬背伏身,同時馬側的一張弓疾速跳出,跳到血銀手右手掌中,一支箭同時已上弦,弓弦被拉滿。 是用嘴咬著拉開的,執矛的手此刻穿透一名士兵胸口,那箭同時朝風流激速射出。一支箭,穿過風流的箭網縫隙,風流的六支箭同時落空,另六支朝著馬射至的箭,卻被血銀手以手中長弓盡數格了開去。 第四十節 風流不由露出一絲微笑,這是殘韌過去跟風流模擬戰鬥時曾使的招數,被兩人命名為穿星追月。一般放暗箭者,在這一刻一定是防備最鬆懈的時候,暗箭放出之時,本就認為會命中,哪怕不中,也很難認為遠在離對方的自己會受到什麼傷害。 這時候的反擊,最致命。 但要完成這種程度的反擊,首先自身必須對射箭一道有非常高超的掌握和瞭解,能聽聲判斷對方射出的是哪種箭勢,籠罩的範圍多少,而後瞬間做出反應,作出閃避反應的同時反射對方。 更需要高明的內力,能將馬側的長弓,以盡可能快的速度取至手上,同時滿弓射出,任何一步稍慢半分,都不可能做到,若是精確度不夠,那麼反擊的箭只會射飛,完全成為無用功。 風流抬手,將射至的長箭穩穩握住。臉上笑意更濃,那時候,殘韌也是這般,以嘴拉弓,那一箭射中了風流。不過,風流沒受傷,因為是模擬戰,箭是沒裝箭頭的。 風流當然不會中血銀手的箭,「不愧是殘韌的妻子,真是像極了他,這一箭可真是射的讓人讚歎。」血銀手無論名氣多大,在風流眼裡,殘韌的價值絕對比她更高,風流只會考慮血銀手是否配得上殘韌,而絕不會考慮殘韌是否配得上血銀手。 風流身旁的將領們,後怕的上前,檔在風流身前,方才血銀手的還擊,太出人意料,倘若風流中了那一箭,後果實在不敢想像。將領們,不敢再讓這種危險第二發生在風流身上了。 「血銀手,名不虛傳!」幾名將領不約而同的出言讚歎,隨即回過神來,又道:「小王爺更是身手過人,不但箭藝超絕,卻是連這般陰狠的一箭都能接下。屬下佩服之極!」 風流含笑不語。這話一半是發自內心,不過在他們心裡,絕對更佩服血銀手這高明的一箭,對風流的佩服,處於見到的箭藝,和風流超人的警惕心。風流覺得很高興,因為他們所佩服的那一箭,是殘韌所創。 「你倒是夠疼惜她,把這穿星追月都傳給她了。不過,我更加想殺她,便把她當做是你吧,你我永遠不可能真的性命相鬥,既然她是如此出色,就做做你的替身。」風流喃喃自語。 「報!小王爺,南風國援軍正朝我方接近,大約兩個時辰後先鋒騎兵將會趕到!」 「那就不能再等了,取我兵刃來!」風流沉聲喝道。一柄罕見的劍,被士兵遞上,這劍確實罕見,首先實在太長,比尋常的劍長了近兩倍,又比巨劍窄和薄上許多,劍身接近劍柄處較寬,越往下越窄,劍身整體呈現長邊三角形。 這是風流那趟跟殘韌,闌風晨一併遭遇上清國使巨劍將領後,想出來的新兵器。風流的槍法雖好,但是比起劍法來卻是差的遠了,況且衝鋒之時,槍實在多有不便,槍是一們極難真正入門的兵器。 槍的特點就在於其柄的韌性,在於攻擊的速度和凌厲,但是面對重兵器時,真正能將槍發揮淋漓盡致,卻不是人人都行的,風流覺得自己實在不是使槍的料,那是一種感覺,風流對槍這種兵器,沒有那種很特別的感覺。 風流上馬,一眾士兵自覺的讓開路來,幾名將領跟隨風流左右,朝著南風國軍隊衝將上去。 風流這柄奇形長劍的威力,實在可怕,一路所過之處,遇人斬人,遇刀折刀,便是南風國士兵舉盾相格,也會被震的左臂骨折。 「衝!我方援軍很快就會趕到!」血銀手高聲喝道,一眾南風國軍士高聲附和。風流心下疑惑,這女人莫非有什麼特殊感應能力?身在戰場中,不可能受得到己國軍隊來援救的戰報,她又怎會知道南風國大軍正朝此關趕? 風流這倒是想錯了,血銀手並沒有如此可怕的感應力,這不過是血銀手不對慣用的心理戰術而已,以此弱化敵軍堅定軍心,以大多數敵軍的角度而言,聽得這種話,自然對自己後方留起心來,必會憂心後方生變。 原本處於瘋狂拚殺的情緒,定會被充斥進些許理智,而此時血銀手的部隊表現的更加勇猛,士氣上無形中就便的此消彼漲。軍隊拚殺,士氣的高低,對於整體的戰力影響之大,無從想像。 風流疑惑,卻未多言。只是風流身旁的一名將領,卻在此時好心做了錯事,運功高喝道:「大家休怕!南風國援軍尚有兩個余時辰方能趕到,在這之前,我們早已經把他們全部殲滅!」 風流恨不得一腳將那將領踢進敵軍,被萬敵軍剁成肉泥方能解恨。將領這話,倒確實讓原本疑慮的中秦軍安定下來,但卻是真正助長了南風國軍隊的士氣。 血銀手的部隊,瘋狂了。 風流眼見著血銀手的部隊陣線朝前步步推進,心下實在把那多嘴的將領恨了個透。可是惱火已也是無用,風流拍馬朝血銀手方向衝殺,口中喝道:「血銀手,把命留下!」 主帥相爭,對士氣的影響絕大。若非風流急於取血銀手性命,絕不會逞這種匹夫之勇。可是風流沒辦法了,此關之所以宜守,便在於地形,但是同樣的,關門一破,對於敵軍而言,突圍也變的不太困難。 無法部屬太多的兵力,在防守時無需多顧太多陣線,不懼對方兵多,然而對方衝鋒時,倘若無法檔住敵軍的勢頭,也不可能有大量的軍隊圍殲對方。關城城牆上方的弓兵,一直被對方的騎射兵打擊牽制。 即使未受牽制,此時也不可能對血銀手領著的已衝出關門的部隊發起攻擊。如今眼見無法抵擋血銀手部隊的衝鋒勢頭,外圍的軍隊數量不過十萬,見敵軍突破關城防線,士氣必難高昂,如何檔得了那時士氣更是高漲的血銀手部隊? 風流若想留下血銀手的命,只有以自己的實力,在這一刻死咬血銀手不放一途。血銀手自然無法迴避風流的挑戰,此時緊要關頭,若是身為主將的自己,在軍士眼中如神般存在的自己,竟然迴避對方主帥挑戰,對士氣的打擊,可想而知! 雙方士兵齊聲發出一聲助威的吶喊,血銀手回馬朝風流迎上,手中單柄長矛一路挑刺著試圖襲擊的中秦士兵。 風流一身金甲,疾行中反射著耀眼著金光,在一身金色氣勁的襯托下,仿如戰神,那飄飛著的皇族才有資格穿戴的金龍圖按披風被風吹的獵獵作響,手中的奇異長劍,帶著的威勢直涵人心。 血銀手則是一身銀甲,披風亦是銀色,內勁透出的紅光覆蓋著一身銀,顯得充滿血腥和詭異,加上那聲明遠播的可怕名聲,冷艷的臉龐,一頭飛楊的長髮,營造出的聲勢,卻也不遜色於風流半分。 「風流王必勝!風流王必勝!」中秦軍士吶喊著。 「血銀手必勝!血銀手必勝!」南風國軍師不干示弱的喝喊,手中兵器卻未因此受到絲毫影響,顯然早已習慣在拚殺中替主將吶喊助威。 雙方距離迅速接近,風流大喝一聲,手中長劍帶著金色亮光朝血銀手全力斬出。狂暴劍勁,朝血銀手轟然攻至,劍風帶起的聲響,如同巨雷,血銀手單拳全力擊出,狠狠轟擊在風流劍身,雙方內勁相撞,發出一聲震耳巨響,週遭較近的士兵抵抗力稍弱的竟然被震的七竅流血斃命過去。 血銀手單拳檔下風流的長劍,另一手長矛便朝風流咽喉刺將出去,風流手中長劍的速度,自然不及血銀手的長矛快。風流單手鬆劍,抬掌將刺至的矛格了開去,雙方的戰馬錯身而過。 血銀手體內氣血翻騰,帶著內傷,此刻傷勢變的更重。 血銀手聽得殘韌說過過去跟風流的事情,自然知道風流武功的特點,此時真正感受到風流內力可怕的特性,呈現面積的狂暴殺傷性能力,儘管籠罩的範圍甚廣,卻絲毫不因此導致內力分散削弱小面積內的破壞能力。 實在是個棘手的對象。 雙方回馬衝鋒再戰,每一次交手均是全力以赴,鬥得七十餘招,仍舊是個旗鼓相當的結果,誰也沒能奈何得了誰。只是血銀手的內傷卻變的更加沉重,風流也不太好過,血銀手的內氣陰寒之極,跟殘韌的路子十分近似,那種點的強大焚燬能力,攻擊對手時雖然籠罩範圍小,但是凝聚度卻極可怕,要化解這種程度的陰寒內勁,自身的消耗也少不了。 「你確實配當殘韌之妻!本王心中從此再不認為你辱沒了殘韌,但是本王絕不會因此動搖取你性命之心!接招吧,兄嫂。」風流大喝著再度發起新一輪攻擊,血銀手內傷此刻已時極重,卻絲毫不敢保留,倘若被風流察覺自己已受內傷,那麼下場必死無疑。 主帥陣亡,意味著自己的部隊面臨的將是全軍覆沒的結局,一定要撐住,死也要撐到帶領部隊在援軍的接應下平安離開之時! 第五章 不在乎怎說 第四十一節 南風國軍隊,逐漸快要完全衝破中秦軍防守陣勢,風流仍舊還沒能斬血銀手於馬下。風流心下實在對血銀手佩服的緊,風流過去一直對練武的女子有著排斥心態,覺得那類女子,實在沒有美態可言。 闌風晨第一個讓風流覺得,並非練功的女子,動手時便很醜陋。但這種感受更多是因為那時候風流認為必能讓殘韌和闌風晨走到一起,可說愛屋及烏。但今日在血銀手身上,卻真正感受到,那種過去別人常說的,女人在戰場上的英姿,確實是種值得欣賞的美態。 但風流更希望的,卻是在戰場上見到這樣的殘韌,殘韌的心是孤傲的,傲的不可一世,風流很欣賞殘韌的這種傲氣,也認為殘韌有這樣的資格,風流從小就渴望,能跟殘韌一併在戰場,蔑視天下,指揮百萬大軍。 跟殘韌一併,揮舞手中兵器,斬下一個又一個敵人,風流想看到殘韌在戰場上,用過去時常對自己露出的輕蔑,不屑不顧的笑容。風流從不對殘韌的這種態度感到惱怒,風流覺得殘韌和自己是站在同等高度的,兩人都有資格對任何人,包括對方露出如此輕蔑的笑容。 風流此刻,便不由自主的,露出輕蔑的笑容。高喝道:「兄嫂,但你跟殘韌比起來,還不夠傲!差的遠了!便本王告訴你,殘韌狂傲的另一面是怎般模樣,在你生命的最後一刻,用心去欣賞吧!」 風流全身迸發出環形金色光圈,手中的長劍如同覆蓋著金色火焰,那戰馬奔馳速度似乎瞬間大幅度提升,風流決定施展大耗內力的劍法絕技,風流王斬。這名字很俗氣,殘韌當初便是這般嘲笑。 風流不認為俗氣,因為風流本身就跟俗字毫不沾邊,以自己名字和家族命名,當然不俗! 風流劍,如同帶起一團龍捲風暴,週遭一定距離的雙方士兵均被震的斃命拋飛,連綿的金色劍光,即快又狠的朝血銀手斬出。而後風流看見,血銀手那對銀色雙手燃燒氣紫紅色火焰,火焰燃燒的範圍不小。 卻讓人感覺不到可怕,而是詭異的,陰寒的。紫宵炎……血銀手雙手硬接風流的每一記重斬,紫紅詭異的火焰,高速瀰散著風流攻出的劍勁,風流連續攻出九劍,血銀手硬接了九劍。 最後一劍的狂暴勁道,從兩人氣勁交接處朝下和上溢出,四散開去,兩人坐下的戰馬,當即斃命,斃命的瞬間四足骨頭被震的粉碎,兩人身形被震力反向遠拋,血銀手單足踏點地借力,飛身躍上一匹失去主人後,在戰場中不知所措的戰馬馬背。 單手高舉,冷喝道:「殺出去!」南風國軍隊士氣高昂的附和應著,朝著已眼見便要崩潰的敵方陣線更見奮勇的衝殺。 風流拋飛的那頭,卻沒有可馬上使用的戰馬,風流揮劍斬飛一名中秦騎兵,翻身上馬,抬頭望去,血銀手已然奪過一支槍領著軍隊朝己方最後防守陣線衝殺過去。 看來是留不住了,風流仍舊駕馬疾追。最後的交手,風流方知血銀手身帶內傷,當百分百催發自身內力時,那是不可能瞞過對手的。因此,血銀手看似若無其事,但她的左手,早已骨折。 只要僥倖追上,血銀手休想能在自己劍下活命。 風流還沒衝殺多遠,最後的防守陣線終於崩潰,血銀手一馬當先突破衝出,南風國軍士情緒高漲到極點,呼喊著跟隨陸續衝出。關城外,一個帶著怒氣的女子聲響此時傳至,「血銀手,哪裡逃!」 是闌風晨的聲音。風流心下頓時生出希望,風流的部隊,一部分分到關外較遠處做為第二道防線,同時用以抵擋隨時可能出現的南風國援軍,此關的軍隊配置的大多不是騎兵,想要追擊,那難的很。 但闌風晨帶領的,卻是清一色精銳騎兵。 闌風晨當然憤怒,被敵人在自己眼皮低下藏身,而後金蟬脫殼的反攻關城,如何能不憤怒?闌風晨本不可能這般趕回,倘若闌風晨仍舊趕往許昌的話。不過闌風晨沒有。 當日瞭解南風國斷後部隊後,行了一日,猛然發覺不妥。前往下一處關口的道路上的馬蹄印,太新了些,雖然看起來不新,但是六日前闌風晨清晰記得曾經下過一場細雨,雖然時間很短,雨也很小。 但是對於應該在六日前就已通過第三道關城的中秦軍而言,那就實在太新了。闌風晨當即沉思,猛然想起河裡反常的蘆葦,心下頓知中計,果斷的命令部隊掉轉馬頭,朝關城趕返。 這個判斷看起來容易,實際上卻很難。倘若闌風晨錯了,或者河裡的蘆葦才是算計,那麼最後定被血銀手打到許昌城下。但是闌風晨是個果斷的人,也是個自信的人。 「晨,來的好!別讓血銀手逃了,她已經身負內傷!」風流頓時來了精神,駕馬繼續朝血銀手離去的方向衝殺。 「將軍!我等帶領失去坐騎的兄弟們斷後,將軍領其它兄弟們先走,必定為兄弟們爭取到足夠的時間。」幾名將領爭先恐後的爭奪著斷後任務,這是必死無疑的任務。 血銀手臉色一如往常的冰冷,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高聲道:「無需斷後,援軍已快到達,邊戰邊撤,一如平常!我血銀手的軍團,絕不靠捨棄而得以殘存!最不可能的困難都已讓我們挺過,這等小麻煩何懼之有?」 一眾將士聞言熱血沸騰,高聲應是,再無人提出異議。 喪失坐騎的南風國軍隊,盡量組織著以槍道組成防守陣勢,迎接中秦騎兵即將到來的衝擊,後方的騎兵紛紛張弓搭箭,滿弓射出,對中秦軍衝鋒騎兵施以打擊。 負責指揮槍刀兵的南風國將領高聲喝道:「後方部隊儘管射箭!非常時期無須顧忌!」血銀手微微點頭,指揮後方騎射兵的將領隨即下令。對於血銀手的部隊而言,這不是第一次。 原本近身交戰後,射箭的距離都會盡量拉遠,以防對自己人造成意外傷亡,但太遠距離的射擊,力道和準頭難以控制,造成的殺傷力,就變的十分有限。血銀手的部隊,彼此信任戰友的準頭,每每遇到兵力懸殊的戰鬥。 都會要求後方盡量以殺傷力為主要目的的進行近射和中程射擊,只有距離太后的,才進行遠距離拋射。 闌風晨和風流都非常吃驚,實在沒想到血銀手部隊竟然這麼狠,完全不擔心對自己人造成傷亡在近兵交接時仍舊進行平射以加強殺傷力。「南風國將士,你等主帥為自己能活命,竟然不顧你們死活的進行這種射擊,這樣的主帥還值得你們拚命嗎?」 風流和闌風晨兩人身旁的將領們紛紛把握時機,施展攻心計,試圖動搖對方軍心,打擊對方士氣。不過,當然是毫無效果的。換來的不過是血銀手部隊上下發自內心的嘲笑。 闌風晨率領的騎兵發起的奮勇衝鋒,遠沒有收到預期中的良好效果,強行衝破的那點缺口,很快被南風國軍隊補上,根本不足以促使防守陣線出現災難性的缺口。 每當闌風晨組織第下一輪衝鋒時,血銀手的部隊就會極有默契的整體朝後退卻,如此半響後,缺口仍舊沒能衝出,雙方死傷少量士兵,南風國軍隊卻已成功撤退不少距離。 風流和闌風晨都不急,對方繼續退下去,也不過是退至第二到防線,除非那麼湊巧的趕上南風國援軍到來,不過按時間上計算,還沒有那麼快能到的了。那時候前後夾擊之下,敵軍必亡。 除非血銀手有別的手段。 衝鋒如之前般,進行了下一次衝擊,仍舊沒有成效。戰著騎兵們邊戰邊後撤準備進行下一輪新的衝鋒時,南風國軍隊突然動了,反朝撤退的騎兵們發起兇猛衝鋒,箭雨,刀槍,密密麻麻的朝中秦軍攻至。 一時間打的中秦軍措手不及,原本已是極密集的南風軍步兵防守陣線,硬生擠出三條能容納馬匹通過的道路,執著長槍戰意高昂的南風騎兵,從過道衝出,反對中秦軍發起衝鋒攻擊。 中秦軍死傷些許騎兵後,迅速收攏組織起陣勢,抵擋著南風軍的瘋狂反攻,卻是先機已失,被逼的不斷後退,雖然陣線沒到崩潰的地步,卻已是難以逆轉局勢。 風流和闌風晨,心下苦笑,真是好手段,征戰多年,殺敵無數的血銀手,在領兵經驗上,確實不是兩人所能比擬,自己和軍隊都被對方的行動培養出了慣性思維,喪失警惕之後對方卻突然走了步出人意料的棋。 如此片刻後,南風國軍隊的攻擊勢頭絲毫不見放鬆。待得中秦軍被避的真線呈現混亂狀態時,卻突然齊齊停止進攻快速撤退起來。萬千人馬,一旦陣勢變亂,重新整頓起來哪是說完成就完成的? 待得闌風晨和風流迅速重整陣勢,雖然已比起尋常軍隊其速度和效率已是極高極快,但南風軍仍舊已經在山道中跑出老遠,轉過了彎口不見蹤影。風流和闌風晨,急怒之下揮軍疾追。 第四十二節 中秦軍轉過過道時,迎接中秦軍的是南風軍整齊的隊列,下一瞬間是飛蝗般的箭雨,南風軍隊列整齊的邊倒退,邊以箭雨襲擊尚未近身的中秦騎兵。 過道地形特殊,一部分領先的騎兵衝了過去,後面部分卻根本見不著轉角那邊的情況,只聽到震天的喊殺聲,似是敵人在發起衝鋒,又聞得前方軍隊喊著的敵軍有埋伏。 闌風晨和風流下意識的下令組織衝鋒陣勢,陣勢變動的同時,不時派出小隊轉過拐角查探敵軍情況,以防敵軍乘機發起突擊。唯一能知曉的卻只有飛蝗般的箭雨,準頭自然是差不了的,至少冒頭的探查兵,鮮有能活著退回來的。 陣勢迅速組織完畢,發起衝鋒之時,風流和闌風晨才知道,兩人又被算計了。過道那邊的不遠處是另一個拐角,兩人平時是熟記的,但是方才卻是喪失了冷靜,又見不到對方布軍情形,全沒想到對方可能根本早已逃走。 冷靜。風流和闌風晨都發覺,平日自以為做的很好的冷靜,原來需要學習的地方還多著呢。在這種激烈迅猛的戰鬥中,往往不知覺就失去了最佳狀態的冷靜,卻還不自知。 冷靜,實在是門大學問。 拐角那邊的南風軍,是還在,不過只有騎兵,拿著弓的騎兵,對衝出的中秦軍射了兩輪箭雨後,便駕著馬轉身奔逃,雙方都是輕騎,段時間的奔馳,是不可能追的上對方的。 過道地形又非筆直,追擊的箭也難收到成效。 一名副將開口道:「小王爺,郡主,他們逃不了的,他們尚有那些步兵。」闌風晨淡淡道:「你可想過,拖到現在,已經過去多久?南風國的援軍,恐怕已經在進攻外圍防線了。」 那副將頓時暗叫慚愧,再不敢開口多言。 柔可名,親自領著一路精銳騎兵,趕至第二道防線,心下卻是絲毫開心不起來,攻破這道防線非一時半刻,裡面還有道關城,柔可夕此時是否仍舊活著,就難說的很。 等到兩個關都破了,那時候,還能看得到活生生的那個妹妹嗎?那個倔強的要命,又讓自己和大姐無比疼愛的天資過人的妹妹。 柔可名臉上露出欣喜的微笑,柔可名其實已經很激動了,只是長年的軍中生活,讓柔可名早已不會過分表露自己的情緒,因此,看起來,僅僅是微笑而已。 不遠處敵軍防線,一個騎著馬,全身銀甲的身影,那不是柔可夕卻是誰?「全軍衝鋒!」柔可名冷聲下令,士氣高漲的南風國軍隊,高喝著應是,駕著馬朝中秦疾速衝去。 士氣確實高昂,誰都沒想到,血銀手真的還活著,誰都沒想到,血銀手竟然活著突破了敵方關城,竟然快打出敵境。風雲南風國,讓許多人認為是南風國最強軍隊,又創造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跡! 血銀手也看見了柔可名,不過血銀手此刻仍舊不敢高興和放鬆,冷靜的指揮著半數騎兵對中秦軍防線發起進攻,後方步槍兵穩穩抵擋著中秦精銳騎兵的追至發起的衝鋒。 …… 那銀色麗影,領著軍隊,消逝在風流和闌風晨的視線內。 「我恨不得,什麼也不顧的衝上去殺了她。」風流舒了口氣道,闌風晨心道,我又如何不想?可是那怎可能,就這麼貿然衝殺,勉強接近了血銀手,身在敵軍中心,被幾名武功高強的將領圍攻,血銀手再施以襲擊,必死無疑。 風流突然笑出聲來,「不過,也沒關係,日子長著。本王定會打敗她,她能創造如此奇跡,果非尋常女子,也難怪殘韌會娶她為妻了。讓本王稱呼她為兄嫂,也不致委屈了本王!哈哈哈……」 風流的話讓週遭的絕大多數將領不明所以,沒有人問,即使想問,也是問不到的,風流已經離去。 闌風晨舉目眺望血銀手身影消失的方向,微瞇著雙眼,神色恬靜,似在享受著輕風撫過的快感,又似在追憶著什麼。 無人知曉。 …… 「皇上變了。」 王夫人聽著皇后語氣平淡的說出這麼一句話,卻是不敢接口。這種話,是不能隨便接口的,對皇上說三道四,王夫人很清楚自己沒有那資格。 「哀家覺得,我快要死了。」皇后說著這話時,無喜無悲的語氣讓王夫人十分憂心。「皇后娘娘,你這是怎麼了?你仍舊如同在陳府時般美麗而充滿活力,又怎會……」 「哀家有這感覺。王辛那孩子表現的可好?哀家怕是等不得了,希望那孩子能盡快立下大功,能讓哀家見上一面。」皇后說著這話時,眼神中現出一絲光彩,似在期待什麼般。 王夫人知道,皇后定是有些話想詢問王辛,想通過王辛解了心頭疑惑。自從王憫逝世後,皇后就再沒真正開心過,這些日子皇上行為反常,更是讓皇后心情煩悶的緊。 「皇后娘娘請放心,那孩子才華出眾,前不久被相公領去北方前線,必定不會負了皇后娘娘希望,定能立下大功返回吳都。」王夫人出言安慰著,皇后聞言似乎寬心了不少。 王夫人告辭離去,皇后獨自對著鏡子,鏡子中的那個女人,美麗一如當初入宮前的那少女。「只有被所愛的人愛著的女人才會不在乎自己容顏的逝去,可是我很在乎,如今連對你的掛念都已喪失,倘若在失去了自己的容顏,我便真什麼也沒有了。」皇后對著鏡子喃喃自語。 「美麗,我最美麗的時候,便是尚未入宮前的那些日子,多麼短暫的美麗……」 多麼短暫。 柔可夕帶著虛弱的身體,被府中管家迎接著踏入府邸大門,柔可名再三吩咐必須好生調養,這才放心領人離去。心下卻是對殘韌生出一絲遷怒,怎會丟下自己妹妹一個人跑去前線,如今人回來了竟也沒出門迎接。 在柔可名看來,殘韌沒有盡到丈夫的責任不說,更對自己妹妹關心過分不足。不過這些始終是別人夫妻之間的事,柔可名雖是遷怒,卻也不會因此多說什麼。 誰讓柔可夕都沒因此產生任何不滿呢? 回到久違的家,柔可夕心中的喜悅實在難以言表,曾經連柔可夕自己也以為,再也不能活著回來了的。柔可夕心下不由難過,自己的士兵,就那一役竟折損了七萬餘人。 柔可夕有些著急,想快點見到殘韌,步子不由的稍微放快了些許。這已是極限了,在府中,柔可夕是夫人,更是名門之後,習慣性的會,顧忌著自己儀態。 一個眉目俊秀的小男孩在柔可夕踏入府邸不多久後,便神色尊敬的出現在柔可夕視線內,隨即伏地重重磕了幾記頭,用明明稚氣卻又偏偏顯得沉穩的語氣道:「拜見師母!」 柔可夕感到有些吃驚,怎麼府裡突然都了個人,更稱呼自己為師母呢?殘韌那人,竟然會有興趣收個徒弟花時間教導麼?柔可夕覺得這實在很反常,至少以柔可夕對殘韌的瞭解而言。 「你叫什麼名字?」 「回稟師母,徒兒名叫殘三。」殘三語氣微微顯出緊張,殘三不是初來時那麼無知了。已經知道殘府到底是什麼地方,也知道了自己師母到底是誰,終於面對了名滿南風國的無敵將領。 如何能不緊張?殘三更不知道師傅會否喜歡自己,如過討厭自己,那該怎麼辦呢? 柔可夕乍一聽到殘三的名字,心下確實不喜。因為柔可夕下意識的產生疑慮,殘韌不是個喜歡浪費時間在別人身上的人,為什麼會收下這孩子當徒弟?莫非這孩子根本是殘韌跟別的女人所生? 下一刻,柔可夕不由為自己的念頭感到好笑,說殘三是孩子,那沒錯,但實際上根本比殘韌小不了太多,只不過殘韌起碼已是成長完全,而殘三卻還早了好幾年。 但殘三看起來怎麼也有十一,二歲了,十年前,殘韌哪能跟人生得了孩子呢? 懷疑,有時候真荒謬的可以。 第四十三節 殘三看不到柔可夕的神色變化,殘三一直伏地跪拜著,頭也未敢抬起。柔可夕沒讓殘三起來,殘三不敢起來。 柔可夕嘲笑罷了自己片刻,這才回過神來。「起來吧,倒是長的俊秀。不必太拘束,安心在這裡住著,我定會將你視為己出。」殘三聞言這才敢道謝起身,真正抬頭打量起自己的師母來。 只覺一陣暈眩。 殘三還是小三子時見過最漂亮的女人,便是聞香樓裡偶爾外出的姑娘,殘三覺得自己已經見過太多漂亮女人,尤其變成殘三後,府中的侍女們實在不乏漂亮動人的。 但是現在,殘三才發覺自己這一刻之前是多麼沒見識。殘三以前聽夥伴說,大富之家的漂亮侍女,都是被公子哥們肆意玩弄的對象,那時候的自己和夥伴一樣,內心羨慕無比。 但是到了殘府,自己被師傅下了禁令也就罷了。卻從沒察覺師傅跟哪個漂亮侍女有什麼曖昧關係。如今殘三明白原因了,府中的那些侍女,根本不可能入得了師傅眼。 因為師母實在太美了。 倘若有我個這般美麗的妻子,自然也不會對那些侍女產生絲毫興趣。殘三連忙收起自己大不敬的念頭。腦海中卻不由的浮起,每每自己忍不住將目光投到某位漂亮侍女身上時,師傅那嘴角的一抹輕蔑。 殘三一直不太懂師傅為何會露出這種笑容,但現在覺得自己懂了。 柔可夕沒有注意殘三的神色變化,逕直在侍女的陪同下朝府邸深處離去。殘三不由自主的盯著師母步履款款的動人姿態,連走路都走的這麼美麗,美麗的不顯絲毫做作。 豈是殘三過去所見的那些所謂美人可比? 「三少爺,你該練功了。」一旁的侍女輕聲提醒著仍舊在發呆的殘三,殘三這才回過神來。失神的舉步前往練功場,心下卻覺得,師傅真是好福氣,真是有本事,娶了位這般美麗又有身世的妻子。 柔可夕有些緊張,門卻已被打開,殘韌站在房內,神色平靜的看著柔可夕,柔可夕更見緊張,如同新婚之夜時般,慌亂。 殘韌牽著柔可夕進入房內,輕聲道:「退下。」原本伴著柔可夕的侍女們,欠身行禮告退著離去,臨離開前,輕手帶上了房門。 被殘韌緊擁在懷裡,柔可夕臉色現出羞色,環腰抱著殘韌的雙手卻是緊了幾分力。「你內傷很嚴重,是風流打的吧?」柔可夕輕恩了聲,便算是回答,此時卻是懶得開口說話,只想好好體會這思念已久的擁抱。 殘韌輕手將柔可夕抱起,往內間行去。柔可夕一陣心驚,「相公……」後面的話卻是不好意思說出口了,柔可夕不想拒絕殘韌,儘管此時內傷沉重,只是覺得此時方剛回府,殘韌未免太色急了些。 殘韌啞然失笑,「是替你療傷,想到哪裡去了。」柔可夕的臉,徹底紅透,藏在殘韌懷裡再不願抬起。 「相公,過些日子,待夕傷勢復原接受完朝廷賜封,便隨相公去趟中秦拜祭父母和叔叔好麼?」柔可夕一直對此事念念不忘,總覺得自己嫁給殘韌已大半年過去,卻仍舊未拜祭殘韌的父母和叔叔實在大不敬。 雖說是因為外出征戰的緣故至今沒有時間,卻終究難脫罪責。殘韌想了想道:「倒也不急。」柔可夕卻是急道:「相公,怎能不急,我嫁入殘家都這些日子了,卻到現在沒能親自去拜祭一趟。如今難得有閒暇,再過些日子升任統帥後,恐怕在難尋得時間了。」 殘韌見柔可夕確實發自內心的急切想去,心下倒也高興,殘韌實在不喜歡聽場面話,若非本身確實想,那麼不說這種話殘韌反倒喜歡,若是做作的說些場面話,殘韌心下定會反感。 「那就待這裡忙完後去一趟,若有時間,就陪我在中秦故居小住些時候吧。」柔可夕頓時顯出歡喜之色,殘韌輕手撫摸著柔可夕迷人的赤裸身體,府身輕吻。 一柄連鞘劍隔空緩緩飛至床頭,殘韌單手握住,遞給柔可夕道:「這劍是我家傳寶劍,殘夢劍。你既然已經嫁入殘家,這劍自然是用得的。以後帶在身邊吧,畢竟戰場上不同一般交手,沒有兵器防身,終究吃虧不少。尤其風流和闌風晨兩人寶劍利器之多,實在麻煩的很。」 殘夢劍出鞘,流動的銀光隱隱透著股駭人的狠厲之氣。柔可夕倒抽口涼氣,「相公,這劍好凶,不知道曾經染過多少人的鮮血。恩?怎生劍刃處竟有個缺口。」 「我也不懂,關於此劍道聽途說的典故,不提也罷了。不過此劍確實很凶,尋常人便是被割破皮肉,也難活命。因此,一般比試,切勿隨意使之傷人,若拔它出鞘,便別試圖留情。況且,劍出本無情。」 柔可夕滿心歡喜的凝視著殘韌,心下實在很喜歡殘韌的相贈,家傳之劍,在柔可夕看來,絕非其它任何東西可比擬,不由的將劍抱懷裡,那模樣,如同個孩子抱著心愛事物怎也不肯鬆手,怕被人搶了去般。 所以,殘韌笑了。想到柔可夕那時候受傷,傷心抽泣的模樣。柔可夕真沉浸在喜悅中,突聞殘韌的笑聲,眨著眼睛不解道:「相公想到什麼事如何開懷?」「想到一個孩子抱著泥娃娃怎麼也不肯放手的模樣。」 柔可夕眨著眼睛略一思索,嫣然笑道:「相公笑話我。」原本被柔可夕抱著的殘夢劍,自行脫出柔可夕懷抱,飛落在房內劍架上。柔可夕下意識的欲伸手去抓,卻是抓了個空。 「你願意抱著它睡,我可不願抱著你時隔著柄劍。」殘韌輕笑著擁緊柔可夕,柔可夕垂目朝殘夢劍望去,這才發覺房內密室的門正緩緩閉上。心下一陣驚疑,「相公,你也會御使決功法麼?」 「所有紫宵劍派的武功,父親過去給我的秘籍冊子中都有。這套功法這麼容易,自然是會的。」殘韌語氣不以為然,柔可夕吃驚道:「相公你說容易?那裡面的招式需要拿般苛刻的內力基礎,應用技巧的要求更是匪夷所思。」 這回換殘韌驚訝,「招式?應用技巧?你學的什麼東西,拿來我看看。」柔可夕見殘韌反應頗大,不由來了興趣,起身披了件睡袍,片刻後取了本秘籍冊子返回塌上,殘韌藉著房內燭光快速翻閱瀏覽起來。 「你這裡面記載的功法,靈鷲宮的我不敢枉自斷言,但是以我看來,絕對不是原本所載。殺戮傳說的武功絕不比正義傳說遜色,對於武功一道的理解絕不可能如此膚淺。讓你看看我的秘籍冊子吧。」 柔可夕最先的反應卻是欣喜,不是為秘籍冊子本身,而是殘韌對自己的態度,柔可夕從殘韌的態度中真實感覺到自己作為妻子的特殊地位。同時也感受到殘韌對自己的關心,換做旁人,殘韌定是不會多話,別人武功練的對錯好壞,跟殘韌根本沒有多大干係。 柔可夕其實覺得殘韌為人太冷淡,而且對於禮節實在不太重視,但此時卻又因此份外感受到對自己的特別。 「看冊子,不是看我。」殘韌輕笑,柔可夕臉色一紅,這才低頭翻閱起來。 「有何感想?」 柔可夕閉目沉思,好一陣後方才道:「奇怪之極。世上怎會有這樣的武功秘籍?完全沒有任何招式上的講解,若是一般練武的人讀將起來,根本就不知所云,完全摸不著入門的途徑。」 柔可夕翻了幾頁,指著一處開口道:「比如開篇,劍分殺道,仁道,劍道。殺道無情,仁道無血,劍道無它。入殺道之門者,必先弒己,復能弒人……便是開篇,就讓常人難以理解,可是夕卻知道,這是指忘我意境。」 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典籍記載中,以殺止殺的傳說高手,以殺戮聞名的傳說魔女,練的均是忘我意境,因此,忘我意境後來便被人認為是殺戮意境,但卻也分正邪。 「若是一般人不知典故,根本不可能明白其中所指,又如何修煉?秘籍都是通俗的,讓大部分都能輕易尋得門徑。再說其中對於殺劍道的修煉,只提供了心法,卻無任何招式講解,更無成套的招式讓人學習,修煉者一旦遇敵交手,根本不知該如何動作。」 殘韌臉上浮現出輕蔑笑容,透出的味道,充滿嘲諷,柔可夕心下一驚,想起風流曾經說過的話,這笑容如同風流那時般,不是針對著某個人的嘲諷,因為風流和殘韌露出這般笑容時,眼睛裡沒有任何事物。 更像是,嘲笑著一切…… 第四十四節 「夕,你不明白麼?所以我說你的秘籍不是原本,你執有的那本秘籍,太膚淺。往昔傳說級的真正本事,怎可能如尋常武功秘籍般,讓人一看就懂其中所指?他們的秘籍,是本身武功的記載產物,而不是為了考慮教授別人如何容易上手而記。」 殘韌說著輕舉柔可夕的秘籍冊子,嘲諷的道:「這種秘籍何用之有。哪怕再用功,初成的極快,但是一定會限制你瓶頸的高度。不錯,我家傳的秘籍十分難入門,簡直讓人茫無頭緒,當初我無人指導。我不明白我後來為何會懂其中所指,但是當我逐漸懂得更多時,就越發現它的強。」 「被人自以為是修改的秘籍,根本沒有意義。他們苦練,覺得自己入了門徑,便將自己的經驗系統的整理出一套讓人可以輕易上手的秘籍。但其實他們根本沒真正領悟。」 「殺劍道,先弒己,非指忘我。而是指一種執劍態度和決心,拔劍無情,從決定拔劍那一刻,便要先放棄所有的個人情感,心中只存殺敵之念,一切的行動,都是為了更快速有效準確的將敵人殺死在劍下。若是過程中攙雜任何個人情感,和不忍,那麼就已經脫離了殺劍道基礎要旨。」 殘韌意味深長的道:「夕,江湖門派中,真正的殺道武功,只有紫宵劍和靈鷲掌!招式並不重要,每個都會有自己的招式,而前人的某些招式,如殺戮傳說被命名為血色天地的必殺技,是因為其本身達到一種幾乎不可能超越的高度,才有學習和永存的價值。」 「而尋常的對敵招式,根本沒有刻意去學習的必要。但若是不明白其中的意義,縱使的同是血色天地,盲目依靠招式本身的那個,功力相若下必然死於另一人之手。」 柔可夕恍然大悟,殘韌頓了頓道:「你有豐富的對敵經驗,應該明白,環境,對手,自身狀態,時刻都在發生變化,所謂的套路招式,若不考慮這些因素而進行有效的選擇應用,那便是下乘的武夫。但是真正上乘的高手,根本就拋棄固定的套路,任何招式的目的,變化,均可輕易施展,信手使出,便是那一瞬間最為極至的招式。」 「御使決不是什麼高門凱的武功,內力不足有內力不足的使用方式,全系你個人如何應用,功力的差距只決定造成的殺傷力,出手的速度和距離,精準程度。意境的作用是主導自身的意識,使其達到可怕的穩定狀態,讓自身反應能力,感應能力超乎常人的可怕。而內力武功的修為,是為了強化自身實力強度。」 柔可夕聽的來勁,不由仔細的閱讀著御使決簡要,邊讀邊隨手嘗試著運功,不片刻便已得心應手,欣喜異常,殺傷力不減,同時也不會對自己內力造成可怕的負擔,僅僅是距離,由於功力所限難以控制的太遠。 殘韌知道柔可夕此時正沉浸,便自顧沉沉睡去。柔可夕越看越是對往昔的傳說級高手感到敬佩,典籍記載中,正義傳說使出的御使決,速度快的根本無法憑眼睛捕捉絲毫痕跡,憑空而去,憑空而現。 真無法想像,正義傳說御駕天下萬劍齊發之時的場面,將是何等震撼人心,武功一道,實無止境。靈鷲宮的祖師殺戮傳說手中的血色天地,和弒天焚光又是如何的可怕呢? 柔可夕實在無法想像,記載中的傳說級高手以一人之裡出入萬千江湖以流高手中,如入無人之境的那份功力,到底強大到了何等地步,那種武功,天下還能有誰傷得分毫? 柔可夕決定,名日返回可柔府時,一定要找奶奶索要家族秘籍的原本,那定是有的,只不過該是祖輩認為太難理解,不適合修煉而被深藏起來了而已。 柔可夕想罷了心事,這才發覺殘韌早已睡了過去,不由心下覺得內疚,覺得自己只顧想著武功,冷落了殘韌,忙隔空熄滅燭光,緊挨著殘韌,安然入睡。 …… 數日後,柔可夕受罷朝廷賜封,卻被朝中的干奶奶請入皇宮相見。柔可夕出入皇宮,均有佩劍權利,這卻不是因為柔可夕的戰功,全因柔可夕有一位在皇宮內權勢滔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干奶奶。 南風國皇后,南風國近千年的大世家,陳家代表人。柔無月跟皇后有這十分特殊的交情,柔可夕,柔可名,柔可雲均被皇后收為義孫。凡大世家之間,極難有長期的真正和睦,但是陳家和可柔家卻是例外,兩家幾乎從未交惡過。 每一代的同輩之間,總會結下十分特殊和信任的情誼。這當然不是偶然,而是兩家的祖訓中,將此視為對後一代重要的教導,在雙方長輩的有心插柳下,無十分特殊的大變故,自然是能延續下去的。 當然,這只有兩家的人才知道,對於南風國朝廷而言,兩家的關係,從來都被視作奇跡。 由此也可明白,兩家在南風國的權勢何等竟然,陳家向來最新朝政,可柔家卻從來對朝政不甚感興趣,每一代的代表人物,均出自軍中。也是因此,哪怕林家這些年代,在朝廷的勢力極大,卻也不敢過分招惹了可柔家。 世家地位的延續,絕不是憑借獨木能長期支撐的。 柔可夕此時,便處在皇后的宮殿,柔可夕對皇后絕沒有陌生感,很小的時候,就被奶奶領著經常出入皇宮,甚至在皇宮留宿都已頻繁到了理所當然的地步。 這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是一種極特殊的榮耀,哪怕是女子,能在宮中留宿,除皇室成員外,那是極為罕有的。 皇后十分眼見柔可夕精神極佳,身體也已復原,甚為高興,不斷的問長問短,非要將柔可夕面對中秦軍的經歷弄個一清而楚,復又後怕的道:「夕兒,你已做他人婦,卻還這般在戰場爭殺,讓我如何寬心?時常想你娘,心下如何能不為你擔憂?」 「干奶奶請寬心,夕一定會照顧好自己安危,才能孝順您。」柔可夕連忙出言安慰。 皇后聞言十分欣慰,可柔家這代的三個孩子中,最喜歡的便是可夕。因為可夕脾氣像極了她娘,我行我素的倔強,但這種人,從來不愛說些虛偽客套的話。 皇后不由想起可夕小時候,神秘的不得了的跑進皇宮,深怕被人發覺了般,取出一個小小的盒子,說是在城裡買的十分美味可口的佳食,專門帶來孝敬干奶奶,干奶奶難得出宮,是吃不到的。 當時皇后和柔無月都忍不住笑將出聲,皇后卻仍舊故作欣喜的讚口不絕,柔可夕當時那個開心模樣,皇后至今都還記得。其實那並不是什麼難得的美味,皇宮中名廚無數,想吃什麼做不出來呢? 長大很多後的柔可夕,仍舊是這樣,第一次外出打仗,回來的時候滿是欣喜帶著些希奇古怪的東西,說是在異地見著,覺得干奶奶會喜歡,專門買的,那模樣仍舊如同孩童時般,滿是欣喜和期待。 若非這孩子無心問政,就她這脾性,便是我和皇上都偏袒著,也未必幫的過來。 「夕兒,你怎麼掛起劍了?」皇后詫異著問道,柔可夕向來練拳腳工夫,從來是不佩帶刀劍的。柔可夕臉色一紅,復又欣然道:「干奶奶,這劍是夫君所贈,讓夕留著防身用,是他的家傳寶劍。夕自然不敢辜負夫君心意。」 皇后見到柔可夕一臉幸福的神色,心下寬慰,卻不由想起王憫,不由得心下一痛,自己,卻是得不到這種幸福了,也不可能再得到。 皇后也是懂些武功的,雖然如今早已荒廢,但仍舊不到手無縛雞之力的地步,對兵器之類的更沒有排斥之心。柔可夕遞上殘夢劍,口中提醒著別讓劍刃劃傷,皇后拔劍出鞘。 「確實好劍,配的上神兵之名。」 正此時,宮殿內一女子旁若無人的逕自闖入。敢在皇后宮殿如此肆意的人,不止柔可夕一個,但完全當做自己家般,通報都沒有一聲的進來,整個皇宮內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皇上,另一個是平風公主。 平風公主太得承帝喜歡,同時平風本身也實在無法讓人厭惡的起來,尤其難得的是,雖是林家的人,但卻從來不會如同林妃般勾心鬥角,因此皇后,卻也十分喜愛平風。 便是由於承帝的緣故,皇后除非太討厭,否則也不會跟皇上的喜好較勁。 平風是皇宮內某種角度而言最擁有特權的人,總是承帝的御書房,也自小就沒有通報的習慣。 平風滿臉歡笑的奔近皇后問安,隨即十分欣喜的拽著柔可夕,平風好武,自小就跟柔可夕在皇宮內常見面,兩人十分熟識,柔可夕武功造詣十分高明,更讓平風在感情中多出一分敬佩。 「這是殘夢劍?夕姐姐,你從哪得到的?」平風乍一見著殘夢,情緒頓時變的十分亢奮。柔可夕知道平風好劍,微笑著道:「可別打它的主意,不是夕姐小氣。那是我夫君所贈,更是他的家傳之劍,怎生都不能給你。」 「不是不是!夕姐姐,我想知道這把劍原來的執有者的下落。」平風連忙開口解釋道。 「你這麼一問,倒是奇怪,之前可是未見夫君帶著此劍,等我回去時問問他,再告訴你。」柔可夕心下以為殘韌最近才得回家傳之劍,全不知平風這般急切所為何事,自然也沒多想。 倒是平風著急道:「現在就去吧!我還沒見過呢,我們現在就出宮去問。」說罷跟皇后招呼聲便拉著柔可夕往宮殿外走,柔可夕朝皇后露出個無奈的表情,皇后心下好笑。 兩個孩子,還是跟小時候一般,總是在一起胡鬧,倘若日後我和皇上不在了,誰還能袒護著你們。 「皇后娘娘,王夫人陪同義子王辛在前殿求見。」 皇后心裡頓時生出緊張之情,不知多少年都未曾有過的緊張,沉默半響方道:「見!」 王憫,亂我心的人,兩百多年前只有你,兩百多年後的今天,還是只有你。 第四十五節 王辛跟隨著王夫人在殿廳等候著皇后的到來。王辛心情複雜之極,卻也激動之極,王辛知道,這一次會面是自己能進否進一步飛黃騰達的關鍵,更是能否有機會為義父報仇的決定性時刻。 王辛思索著自己的說辭,皇后如此托王夫人照顧自己,必定對義父仍舊懷有極特殊的情誼,但這深刻到何種地步,卻讓王辛難以估測。畢竟皇后出身陳家,跟可柔家的關係,非同一般。 「皇后娘娘駕到……」 正思索著的王辛連忙跟隨王夫人跪拜於地,頭也不敢抬起,絲毫不敢失了規矩,王辛深深懂得,哪怕任何一點理由,惹了皇后的不快,都不定能有機會給自己去彌補。 極可能是造成自己目的失敗結果的根源。 皇后神色淡定,鎮定自若的在太監陪同下落座殿廳主位。「起來說話。」王辛謝恩平身,在王夫人身側坐下。「皇后娘娘,這便是我的義子王辛,這些時候一直在外征戰,前不久因戰功優異特獲朝廷賜封。到今日才有時間前來拜見,還望皇后娘娘心下勿怪。」 殿廳內的太監和侍女們替兩人斟滿茶後自發的退了出去,每每王夫人前來,若是無特別吩咐,侍女和太監們都是不會逗留的,這從皇后娘娘進宮起,就已形成的習慣。 皇后聽罷了王夫人的話,這才將目光轉至王辛身上,仔細打量著。王辛也到此時,才看清楚了皇后的模樣。心下甚為驚訝,原本王辛曾猜測皇后是否不甚漂亮,會否憑借家族關係才得以成為一國之後。 不過此時,皇后以自身優異之極的條件,徹底推翻了王辛單方面的推測。王辛之所以這般推測,全因王憫並不是個容貌十分出色的男人,只不過較一般略好些罷了。 王辛實在想不到,如此美麗驚人的皇后為何會對外表如此平凡的義父傾心至此。 「你的事情哀家曾聽王夫人提及過,你義父是哀家和王夫人當年的故交。聞得王憫的噩訊,哀家心中也十分難過,念起當初王憫初入吳都時的絕代文才,心下實在為之惋惜。」 「義父一生為國,對辛百般教誨,可惜辛終究要負了義父之托,這些日子心下只念著如何為義父報仇雪恨。」王辛語氣悲憤的道。 「那卻也是難怪,中秦如此欺我南風,此仇又何止是家恨,更是國恨。」王夫人在一旁附和著道,語氣復又溫和的道:「倒也難為你有這份孝心了。」王辛欲帶憤怒的道:「南風國風流小王爺所欠義父的辛卻也知道著急不得,但那殘韌,明明就在辛眼前,卻也無力做什麼,心下卻是深覺愧對義父!」 皇后聞言驚奇道:「此話怎說?刺殺你義父之人怎又跟可柔家的夫婿扯上干係?你且細細道來。」 王辛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但聽皇后的話卻是心下一凜,斟酌著說辭。一個小小的殘韌之名,竟讓皇后記得和知曉,可見皇后跟可柔家的關係,確實不同一般。 王辛最終決定講過程一五一十的道來,不再過分添由加醋增加殘韌的罪責。倘若皇后會因此尋殘韌麻煩,沾上不輕的關係也自然放不過殘韌,若是不會,自己的過分渲染,他日若被殘韌以為借口攻擊自己,卻是得不償失的。 皇后聽罷了王辛所言,神情上無絲毫明顯變化,讓王辛頗感失望。皇后沉默片刻,突然問道:「不知王憫他可曾對你提及過哀家?」 面對這個問題,王辛頗感苦惱,倘若王憫遺留的信件中大提對皇后的情意那王辛自然毫不猶豫的呈給皇后,但偏偏不是,至少王辛看不出其中有任何私人情誼存在。 王辛幾乎可遇見皇后看後的憤怒和失望,雖不致會因此遷怒自己,但自己若想再得到進一步的提拔,那是絕不可能了的。王辛面臨著一個不容易的抉擇,倘若王辛說假話,而不取出王憫遺留的筆墨。 定該會達到理想目的,或是推說不知,將仕途命運全交在皇后本身對王憫的情誼程度上。 皇后的眼神,十分平靜,根本看不出心情如何。 王辛終究做了一個決定,一個對王辛而言毫不理智的決定。王辛突然想起王憫在世時的那雙眼睛,王辛感覺皇后的眼神便像極了義父。王辛生出一股奇異且沒道理的感受,覺得自己只有兩種選擇,那便故作不知或是呈上遺卷。 絕沒有說謊的選擇,那將會是毀滅。 王辛決定賭一把,從懷中鄭重其事的取出被絲綢裹著的信件,由王夫人呈交到皇后手中。 王辛終於看見皇后神情的變化,緊張,而羞怯,眼神中帶著無比期待。 …… 離開了皇宮,王辛擦拭了把額頭冷汗,王辛賭對了。但是對的讓王辛莫名其妙,那些信件,怎會讓皇后滿意的起來呢?王辛自討若自己是女子,見到那些信件,必然會失望無比。 王夫人見皇后情緒極佳,卻也是跟著大感高興。皇后側目輕瞟王夫人一眼,笑著道:「你是否想看看?看看吧。」王夫人聞言接過,自然是推辭不得的,若是因為擔心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情而推辭,定會惹的皇后心情不快。 對於皇后的脾性,王夫人哪能不瞭解? 王夫人看後茫然不解,說實話,對於王憫,王夫人的印象十分模糊,何況這麼多年未見,對於王憫的瞭解,王夫人也不是太多,唯一記得的就是王憫的固執,以及那絕世才識,還有那一心為國讓人驚異而又暗自欽佩的情操。 因為,王夫人實在從信件中讀不出來什麼。只是平凡的記述往事,只是簡單的講述著自己內心的想法,除了這些,可說再無其它。皇后又為何如此高興呢? 皇后見到王夫人的困惑表情,如同年輕時般,露出極為純粹的笑容,神情甚是迷人,王夫人心下不由讚歎,皇后發自內心的笑容,始終是如此美麗,當初皇上便是因皇后的笑容而一見傾心。 「連你都不明白王憫那狠心鬼,也難怪那王辛在交信初時那般猶豫不決了。你們對王憫知之不多,自然覺得這信平平無奇。你們都不知道,王憫那人根本不懂愛情,他那心裡裝著只有憂國憂民。這是誰都不可能改變的,可是他竟然對我絲毫沒有怨恨之心,你道這是為何?」 不待王夫接話,皇后繼續著道:「那全是因為他對我心懷情誼,他在乎我對他的情誼,他無從怨恨於我。從他信中所寫來看,若非我當初已被皇后看上,他定會願意娶我為妻的。之所以那般絕情的拒絕於我,並非他對我無情,而是因為那實在大逆倫理。你說,我豈能不開心?」 「他原來卻不是討厭於我,竟是如此在乎我對他的感情,只可惜,我和他,生不逢時……」 王夫人這才明白皇后欣喜的原因,自然也是陪著一起高興。「王辛那孩子,真是辜負了王憫的教誨,根本沒能繼承王憫的大智慧,功利心也太重了些。不過總算還是個好孩子,沒有辜負王憫對他的養育之恩。看在這份上,多幫著他些,日後便讓他跟著你夫君外出征戰吧,相信當個統帥不需要多少時候。」 王夫人連忙道:「那是自然的,王辛那孩子確實才能不凡。」皇后不以為然的道:「才能不凡或許是真的,但跟他義父比起來,卻是差的太遠了。哪怕他能真學得王憫七成才識,我必定力捧他為當朝大統帥,統領一方。只可惜,他卻是太急功近利,一葉障目。」 王夫人不敢為王辛多說什麼好話,何況皇后看人自有一番計較,多說也是無用,說不定因此惹的皇后不快,更因此疑心自己想借此為王家弄點好處。皇后最恨身邊不知足,那種順稈上的,日後休想再得皇后悉心照料。 這也是皇后極得承帝歡心的原因之一,從不因為私人交情而無原則的顧著提拔自家人和親近之人。 王夫人想到王辛提及的殘韌,不由開口問道:「皇后娘娘,那殘韌之事?」 皇后不以為然的道:「之所以說王辛未真正繼承王憫的大智慧,便是由此看出。身為朝廷一員,不懂何者大何者小,何以治理萬民?何以統帥一方?莫說當日領隊者不是那殘韌,即便是,如今他既已歸附我朝,因個人私恨而不顧對朝政的影響,豈是大道?」 王夫人深感詫異,皇后當初因為王憫的絕情,做出那般極端的事情,如今竟是這般說,實在讓王夫人始料不及。 皇后歎了口氣道:「若說哀家心下不恨那殘韌,那自然是假的。可是你也知道,可夕那孩子實在深得哀家喜歡,既然他已是可夕夫婿,讓哀家如何處置他?可夕那孩子甚是傾心於殘韌,難不成要因此讓可夕孤獨終老麼?」 王夫人這才明白皇后所思,南風國甚為重禮法,莫說女人,便是男人倘若妻子早逝,若無子嗣倒可在續,若是有了子嗣,卻又再續,絕難娶到名門之後,這般行徑,更是會遭受別人背下的鄙夷。南風國歷代,就是一朝皇后早逝,皇上也是不能再行立後的。 可想而知,女人若是喪夫,想要再嫁他人,又怎可能?從根本的思想上,便會排除這念頭了。 「不過,倘若那殘韌犯下過錯,受些教訓,卻是應該的。」皇后淡淡補充著道。 第四十六節 柔可夕帶著急不可耐的平風公主返回殘府,平風沒有帶著護衛,跟血銀手在一起,還需要帶護衛麼?事實上,平風公主平日就不喜歡身後跟著一群人,只是不帶是出不了宮的,跟柔可夕一起時,終於有了名正言順的借口,哪還會帶著那些人呢? 外房房門被推開,「怎這般快就回來了?」殘韌從內房穿門而出,下一刻,整個人愣住。 愣住的人不止殘韌,還有柔可夕身旁的平風公主,平風萬萬想不到,那個犯下大罪的,眼中的犯人,竟然就是柔可夕的夫君!平風腦海一片空白,隨即突然想起一事,殘韌還有一條罪責,欺上之罪! 柔可夕發覺兩人的異常,尤其平風公主,呼吸急促,單手指著殘韌,「竟然是你!」柔可夕心下不及不快,雖然屏風的舉動很失禮,尤其覺得對自己夫君太不尊重。 柔可夕只是疑惑,平風怎會這般大反應? 殘韌怎也想不到柔可夕會帶著自己避之不及的人到家裡來,眼下躲也是來不及的了。殘韌腦海中念頭急轉,思索著怎麼糊弄這個傻公主。 殘韌尚未開口,平風已經講那些事情盡數對柔可夕說了遍,復又補充道:「他竟然欺騙本宮報之假名,更敢抗旨不尊交代都沒有一聲便逃跑了去,如此大逆不道,讓本宮如何不怒!」 柔可夕頓感頭疼,平風的性情,實在太讓人頭疼,尤其遇到這種事情。柔可夕當然不擔心因此導致殘韌喪命,有干奶奶在,這種事情怎也不可能發生,可是如何避免罪責,那就難了。 平風幾乎是個無私的人,這種人換到這種時候,也就是不近人情,她心裡認定有罪的殘韌,是不可能因為跟柔可夕的關係,而就此不了了知。 「夕姐姐,他是絕計饒恕不得的!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罪,必須繩之以法,方能維持本朝法紀!」平風義正嚴詞的道。 殘韌神色鎮定的道:「夕還沒介紹這位是大小姐的身份。」 柔可夕聞言連忙拋開腦子煩惱,將雙方介紹了遍,殘韌面無表情的行禮跪拜,卻是雙膝離著地。 「公主殿下光臨寒舍,讓下人深感榮幸。公主殿下若有什麼話,不若坐下慢慢說。」平風見殘韌那若無其事的模樣,幾乎懷疑是自己認錯了人,不過平風知道自己當然不會認錯人。 卻也發覺自己的舉動太異常,怎會激動到這種地步連禮數也不顧了?連忙抱歉的對柔可夕笑笑,口中請罪著,在柔可夕柔和的笑容下,落座。平風並沒有忘記殘韌的罪責,沉聲道:「殘韌你可知罪?」 柔可夕剛飲下的一口茶水險些噴將出來,這等小事,換作平常,看著柔可夕的面子,當然是不值一提,除非雙方有著間隙,才會以此為借口找些麻煩。但可柔世家在南風國是何等地位? 除非製造特殊場合借其它事一併提起,連罪而論,才能憑借形勢讓皇上因此不得不加以處罰以此服眾。但此刻是在柔可夕家裡,平風如此模樣,實在讓人好笑,何況殘韌那模樣,根本不把這當一回事。 鮮明對比下,柔可夕如何能不好笑? 「殿下明示,小人實不知自己所犯何罪。」殘韌神色,語氣,皆是鎮定無比。心下卻是煩極了平風,定是前世跟這女人有仇,到了今世如此對自己緊咬不放,遇到這種女人,實在讓人煩透了。 「欺上之罪!以假名欺瞞本宮。抗旨不尊!」平風語氣嚴厲的道,更是胸有成竹,這是法規中寫的清清白白的條例。 殘韌語氣平靜的道:「公主殿下,本朝法律可講證據?」「那是自然!絕不會冤枉好人,也絕不會放過壞人!」「公主殿下可曾見過外貌極其相似之人?」殘韌繼續發問。 「沒有。為何問本宮這問題?」平風公主落入殘韌言語圈套卻不自知,全不明白殘韌為何問這些奇怪問題。一旁的柔可夕卻知道殘韌打算以言語誤導平風,脫去罪責。 「公主沒見過。那麼小人若說,方才公主對夕提及的事件中那叫銀的人並非我本人,公主自然是不信的。可是天下容貌相似之人,卻是有的。比如中秦國郡主闌風晨,和那上清國千宰相千金,兩人的容貌便是一模一樣。公主若是不信,大可派人調查看看,自然知道小人所言不虛。」 「公主殿下,若要因為那叫銀之人所犯罪責而處治小人,還請公主殿下先行證明那銀確實是小人的化名。當然,若是殿下根本不在乎冤枉了好人,那小人也就無話可說了。」殘韌神色鎮定,言罷端起茶水自顧輕飲。 平風公主聞言卻是作難了,總覺得那銀就是殘韌,無論聲音,還是神態,眼神都太像了。但是聽得殘韌的話後仔細一想,那人在鐵匠處當學徒做下手賺錢為生,若是殘韌,又怎可能跑去那種地方做那粗重活? 莫非天下真有容貌如此相似之人?莫非真是自己怪錯了人?平風公主心下疑惑,口中道:「所言甚為有理!待本宮查探一番,看是否天下真有如此相似之人,倘若真有,怕是真冤枉了你。」 「夕姐姐,對不起,我太性急了些,夕姐姐且莫因此心下怪罪。」平風連忙對柔可夕道歉著。 殘韌心下好笑,這都什麼跟什麼,夕的干奶奶是皇后,平風卻是林妃之女,平風卻又叫夕姐姐。殘韌卻不知道,後宮之中,眾妃之中,除卻幾人之外,誰也不配跟皇后平輩而論。 原本在世家之中,長年類本就積累了錯綜複雜的輩分問題。後宮中,林妃從輩分上論,哪能跟皇后並列?林妃的父母還差不多。若說最不顧輩分問題的,卻數皇上了。 後宮中不知多少妃子,論起輩分來該叫皇上爺爺。 平風帶著滿肚子的煩惱離開了殘府,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但是按殘韌所說,卻又極有道理,自己確實要證明兩人是同一人,才不致冤枉了好人。平風每有難解的疑惑時,就會問承帝,或是皇后。 平風決定問皇后。 皇后和王夫人聽罷平風鄭重的將事情始末道出,都是忍俊不已,這平風實在好笑,總是折騰些事兒讓人哭笑不得。竟然這麼容易就著了殘韌得道,皇后心下暗喜,好個殘韌,我正愁尋不著借口教訓你,你就自己犯事了。 「平兒,你這卻是上當了。他是帶罪之身,縱使那人不是他,也需要他去證明自己跟銀不是同一人,怎輪到你來求證?倘若他找到另一個跟他一般模樣的人證明自己的清白,當然能脫了罪責。否則的話,他卻是難逃法網。」皇后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頓時讓平風豁然開明,就是這裡不對勁! 「這趟看他尚有何話可說!這便帶人去將他拿下。」平風憤憤不平,便那麼招呼一聲逕自去了。 「皇后娘娘,這趟可是好了,那殘韌自己生事,怪不得別人。」王夫人輕笑著道。「是啊,這次就讓他在牢裡稍呆些時候,受些教訓吧。真是放肆得厲害。不過倒也是個奇人,也難怪可夕這般傾心於他了。」 「皇后娘娘何出此言?」王夫人不解問道。 「視功名無糞土,這點倒是挺像王憫的。只是不知道他平日生活上如何,倘若也如王憫般不貪圖享樂,那就極是難得了。就是脾性我行我素了些,對禮法不甚重視。不過既然能得可夕傾心,品性該是差不了的。可夕這孩子,也算是好眼光了。」 「皇后娘娘這般說,那自是錯不了的。我確也聽說,那殘韌至今不曾為官,聽說柔可名曾提議帶他去前線軍中,卻是被他拒絕了。」王家跟可柔家近些年更顯親近,王夫人得知皇后心意,此時自然不敢推波助瀾。 「如此倒也能讓哀家心裡舒坦些,想必那時,他也是奉命為之,而非為一己功名。倒也不致讓哀家心下遷怒甚多,這次略做小懲也就罷了。他日有機會,倒要見上一見這孩子。」 「得皇后娘娘這般看重,是那孩子的福氣。」王夫人微笑著道。 第四十七節 「相公,你這般實在不好。平風其實心地極好,只是正義感強烈了些。」柔可夕待平風離去後,輕聲細語著道。殘韌面無表情的模樣,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柔可夕輕咬下唇,又道: 「夕知道相公不想為可柔家添麻煩,而故意隱瞞自己身份。只是,夕畢竟是可柔家的人,這種事情,是避不開的,相公若非嫌棄夕的出身,希望日後能不以此為意。」 柔可夕覺得自己說的太多了,卻實在擔心殘韌日後的安危,這次是落在平風手裡還算事小,若是惹出別的事,把柄落在有心人手裡,那絕不會如此易了。殘韌輕歎口氣,輕聲道: 「恐怕不會這麼容易了結,這平風實在麻煩。剛才雖是把她忽悠了走,但他若是回去跟林妃道清原委,必定醒悟。我雖然不太關心別的事情,但也知道,可柔家跟林家早有間隙。」 柔可夕安慰道:「相公無需憂心,不過小事一件。如今平風已經說出,即使林妃想借此生事,已是錯失時機。何況宮裡有干奶奶,她素來疼愛夕,自不會讓相公受委屈。」 殘韌哪會為這等事情憂心?之所以這般說,只是替柔可夕打預防針而已。憑自己的本事,即使關進皇宮天牢,想要脫困也是輕而易舉的事,若不是柔可夕的緣故,殘韌哪來半點顧忌。 倘若孤身一人,想要潛回中秦,絕非難事。不過,若是孤身一人,殘韌又怎會留在南風?倘若孤身一人,殘韌哪有興趣浪費時間跟平風公主說那等廢話。 因為不是孤身一人,因為有了妻室的顧忌,所以殘韌不得不受到牽制。當平風理直氣壯領人到殘府時,殘韌只得讓自己被『抓』走。柔可夕實在是被平風氣壞了,早知平風不近人情,卻第一趟體會到平風不近人情給人造成的煩惱。 平風公主押著殘韌離開的同時,柔可夕亦出發前往皇宮。 平風一點沒有押著犯人的感覺,從平風的瞭解中,被抓走的犯人不該是這般平靜。殘韌太平靜了,平風眼中的殘韌,從來都是這般平靜的模樣,彷彿沒有事情能讓他情緒發生任何變化。 殘韌非常榮幸的平風關進了皇宮中的天牢,平風也僅知道這一處牢獄,平風眼裡犯下大罪被承帝判決的人,都是關押天牢的。 這裡關押的,幾乎儘是政治犯。當然也有別的。 殘韌在牢房中,就遇到一個同門。「兄弟,你可也是紫宵劍派的人?」一名男子一眼看出殘韌的心法,語氣激動的出言詢問。殘韌哪有興趣理會這人的詢問,卻奇怪此人非政治犯,看模樣也不會是為將的料。 卻竟被關進這裡。若是小偷小摸之輩,早該被斬決,或是被發配了,怎也不該具備長期關押天牢的資格。 那男子見殘韌不搭理自己,絲毫不以為意,被關進這裡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顧忌,不敢隨意跟他人搭話,是很平常的,說的太多或是說的太過,難保別人不會通報立功贖罪。 「兄弟從你心法散發的自然氣息來判斷,所練必是紫宵劍派一門。想必跟我一樣,也是這趟秘密追蹤風華的特使吧?我也是,因此兄弟大可不必有顧忌。我便是,穿雲劍聶天風。想必兄弟該是聽說過我的。」男子自報名號,以排除殘韌顧忌,穿雲劍的名號,聞名江湖,江湖人中鮮有不知。 殘韌仍舊懶得搭理,男子見狀更急,以為殘韌不相信自己,刻意將體內真氣散發體外。沉聲道:「兄弟該看的出來,我所學正是派內從不輕易外傳的殘夢劍一系,難道還認為我是冒充的麼?」 穿雲劍心下大定,殘夢劍一系是紫宵劍派中十分特殊的分支之一,從不輕易外傳,也是沒有氾濫的門派秘功之一,殘韌一定會認得且相信自己。殘韌沒有興趣理會穿雲劍是誰,但是卻終於對殘夢劍三字起了興趣。 「殘夢劍一系?我學的確實紫宵劍派武功,而且是正是殘夢劍,同時,我姓殘。但我並非紫宵劍派弟子,也不是江湖中人,我只想問問關於殘家在江湖中的事情。」殘韌說著,發功於外。 對於這等江湖中人,試圖隱藏套話,那是妄想,還不如直接道明自己,更能取得對方信任,江湖中人,沒有幾個傻瓜,便是關進天牢的其它政治犯,也沒有幾個是傻瓜。 除非把握對方性格特點,或是自信智慧遠超對方極多,否則盲目的試圖套話,只有自以為是的傻瓜才會如此做。殘韌不是自以為是的傻瓜。 穿雲劍聞言情緒卻是異常激動,「你真的姓殘?你的武功確實是殘夢劍一系,可是你如何證明你姓殘?」殘韌懶得跟這人囉嗦,殘韌雖然想知道殘家的事情,但還沒渴望到去求人告知的地步。 又有幾件事,能讓殘韌渴望到去求的地步? 所以殘韌不再搭理穿雲劍,自顧在牢房簡陋的『床鋪』盤膝而坐,閉目凝神。殘韌這般舉動,反倒讓穿雲劍相信了殘韌的話,穿雲劍至少看出來殘韌有一點跟殘家的人像極,那就是傲氣。 「算我失言。不過,你既然是殘家的人,怎會未入門派?怎會至今不知殘家在江湖之事?怎會不替殘家的人報仇?換了是你,豈能輕易相信?」穿雲劍坦言道。 殘韌這才開口道:「你這人也真是可笑,如果我知道殘家的事情,我何必向你打探?」穿雲劍聞言愕然,細細一想倒也有理,「請問兄弟你的父親是誰?聖劍殘風還是滅天盟主殘酷?不過你對自家事這般不清楚,莫非是奪魂劍殘迫幫主的私生子?」 殘韌瞪了眼穿雲劍,這人說話也太不顧忌了,竟把自己心裡猜測的無禮念頭也說了出來。「殘風是我父親,殘酷是我叔叔。只是我從不知道他們在江湖中的名號,他們也從沒提起過。」 穿雲劍語氣中帶著些尊敬之色道:「是在下失禮了。閣下竟是聖劍殘風之子,聖劍淡薄名利,退隱許久,但是那一手鑄劍本事,江湖中人卻是沒有不知道的。」 聖劍殘風,武功只能算江湖一流水平,但它的名氣之盛,卻是鮮有江湖人不知,尤其是老江湖。聖劍指的並非是殘風的武功,而是它的鑄劍本事。殘風的親弟弟便是殘酷,過去長達三十年來,一直是武林至尊身份,任武林盟主。其武功之高,可說傲絕江湖。 只有一個人可與之相提並論,那就是靈鷲宮領導人風華,風華沒有外號,她的名字就是她的外號,因為她的人就有著風華絕代的美麗。殘酷最後,死在風華手上,風華用劍殺死了殘酷。 即使江湖中許多人都不相信風華能殺死殘酷,更不相信江湖中有誰能以劍殺死殘酷,但是殘酷確實死在風華劍下。殘酷死後兩年,風華成為新一任武林盟主。 紫宵劍派掌門人因殘酷之死,也換了新人。但是,失去了殘酷,江湖中誰也無法跟風華相較,風華成了江湖第一高手。但是紫宵劍派一門不服,一直渴望重新奪回此位,重新成為江至尊。 因此,紫宵劍派實際上一直在跟靈鷲宮暗鬥著。但兩門都不敢明爭,因為門派祖上一直流傳的訓示之故。在江湖人眼裡,傳說級高手是得道飛昇,而不是消逝,流傳了幾千年的某些訓示,若非不得已,是不會去違背的。 否則,如何服眾。幾千年的江湖,早已經有了些潛在的規則,和不能隨意破壞的規章。 穿雲劍之所以被關進天牢,是因為穿雲劍的職責是追蹤風華,盡可能的上報她的行蹤。穿雲劍的輕功十分出色,穿雲劍發現風華竟然進了南風國皇宮,只是待穿雲劍追入後,卻被皇宮中一群出色高手圍攻抓獲。 距離此時,沒有多久,穿雲劍也不明白為何自己被關押此地,為何至今未被判決。穿雲劍不知道,不過殘韌猜到了,需要處理的囚犯多的很,穿雲劍被當做盜賊,不過是還沒輪到被判決罷了。 殘韌知道了很多事情,殘韌知道了那個女人的名字,原來她叫風華。殘韌不得不承認,她配的起這名字。殘韌很驚奇,原來自己的叔叔,殘酷,竟然身懷那般可怕的武功。 殘韌從來沒有看出叔叔會武功,否則怎會在殘酷死前一直相信殘酷是商人? 「你可知道我母親是誰?我父親從沒對我提起過。」 穿雲劍眼神微變,卻非懷疑殘韌什麼,殘韌想知道的,都不是什麼江湖中的秘密,確實是在打聽自家的事情。穿雲劍,只是猶豫著是否該告訴殘韌。 第四十八節 「中秦國香公主。」穿雲劍終究說了,穿雲劍認為殘韌有權力知曉。 「什麼?」殘韌無法置信,自己母親怎會有這等身份?若是如此,自己怎會自小跟父親過這那般平凡的生活,若不是風流秦之故,殘韌根本就是市井中的平凡民眾。 「聖劍之所以讓江湖人佩服,第一,殘酷雖是聖劍親弟弟,但聖劍從未利用過弟弟的名號額外獲得自己本事之外的任何名利;第二,聖劍與香公主彼此傾心,如何結識,江湖中人都不知曉,但是聖劍拒絕入朝為官,最後是香公主決定跟聖劍私奔,兩人才正式結下良緣。聖劍這份堅守江湖人怎也不入朝為官的情操,將江湖中人為之拜服。」 殘韌腦海一片混亂,這實在太離奇了,自己那個看著平凡之極的父親,當年竟然把一朝公主騙的與之私奔?而後生下自己,也難怪父親一直不對自己提起母親了。 「我想知道我父母後來的事情。」 穿雲劍無奈的笑笑道:「沒有人能告訴你,除了你叔叔殘酷。聖劍後來和香公主如何了,誰也不知道。只知道聖劍宣佈退隱多年後,突然隻身獨闖中秦皇宮,最後死於中秦皇宮高手刀下。這一直是江湖中的謎,你叔叔殘酷對此事很意外的沒有任何反應。」 殘韌對於殘酷的態度不感絲毫意外,叔叔一定會如此,只有這樣才像是自己那個叔叔。殘酷跟殘風的感情絕對極好,老江湖都知道,殘酷一直很敬重殘風,即使是成為盟主後仍舊如此。 殘韌更是清楚兩人之間的感情,但是殘酷絕不會阻止殘風想做的事情,也不會因為殘風的後果而又任何舉動,在殘酷眼裡,那是殘風自己的選擇,無論結果如何,都是他自己決定承載的。 殘酷哪怕心裡認為那是錯的,也不會因此阻止,哪怕殘風是去死。 殘韌為父親的舉動感到詫異,自己的母親到底去了哪裡?是死是活?自己父親為何會丟下年幼的自己憑著一身不足以說高明的武功往皇宮闖?要去做什麼?難道是找自己的母親?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殘家的事情,作為報答,讓我替你治療體內的重傷吧,相信一旦傷好,憑你的功力逃出天牢,實在不是難事。」殘韌輕聲道,心下不願意欠穿雲劍什麼。 穿雲劍感激不已,替人治療內傷,自身耗費內力極大,在江湖中,除非是交情深厚的,否則一般是不願意這麼做的,寧願守著那人到他傷好。否則大量消耗內力,倘若遇到敵家,那便是喪命的下場。 同系心法的幫助,殘韌功力也高,穿雲劍的內傷已好了八成,剩下的,完全可憑借自己進行經脈修復和積累恢復,再讓殘韌幫助施為,那完全是浪費別人內力了。 殘韌同時心驚,穿雲劍內力極深厚,竟然被人打成這般模樣,那打傷穿雲劍之人,武功何等高明? 穿雲劍似乎猜到殘韌所想,笑笑道:「沒什麼好奇怪的,凡皇宮中,都深藏著些家傳武功修煉出來的高手,那些武功都是不知多少年前退出江湖入朝為官的高手傳下。我雖然自負,但也知道自己的武功放在江湖中,還不到傲絕的地步。但若是你殘酷盟主的本事,憑皇宮的那些人,休想能傷得分毫!」 殘家在江湖中歷來子嗣不多,但是沒有哪幾代不是名滿江湖的人物,其中許多都是憑借一身真本事成為紫宵劍派的掌門人。紫宵劍派實力強大的分支有不少,其中最強的當數加系,殘系,茗系,娥眉系,古墓系,妖刀系。 不過茗系十分特殊,人數極少,而且從不問鼎掌門之位,但是茗系的歷代高手,沒有幾個不是能讓掌門人尊敬的存在,甚至紫宵劍派內很多人認為,有許多代掌門人的實力根本不及茗系第一高手。 但若論人數最多的分支,卻當數紫衫一系,人數比例幾乎達到派內總弟子的60%,最為奇特的卻是,紫宵劍派的分支,都是源自幾千年前江湖歷史最早記載中的傳奇人物的親傳弟子,卻唯獨沒有以正義傳說為首的分支。 穿雲劍對此解釋說,紫宵劍派整體的精神就是繼承正義傳說的以殺止殺,維護正義,雖然派系不少,但在這點上是各派系都認同的。其次紫宵劍派創自正義傳說,倘若分出單獨的派系,其它派系誰也不可能承認。 「這就好比靈鷲宮一派,雖然同樣有樂,容,銘,月,圈等分系,但卻從沒人敢以喜自立一系,各系永遠只是輔的地位,門派的創派祖師之名,是誰也不能用的。」 …… 柔可夕此時,正對皇后娘娘糾纏不休。皇后被柔可夕纏的沒了辦法,又不忍心呵責柔可夕,終究無奈的道:「行了,這就命人放了你心疼的不得了的相公。」柔可夕頓時心花怒放。 皇后心下無奈之極,終究還是纏不過柔可夕,還是心軟了,原本打算把殘韌在天牢關個十天半月的,現在才幾個時辰呢? 皇后心下沉吟片刻,開口道:「夕兒,不若陪著哀家親自過去一趟,哀家也想看看殘韌到底有何出眾之處,能得你如此傾心相許。」柔可夕自然是萬分願意,若不是皇后身份尊貴,實在不便帶殘韌進宮的話,早就帶著殘韌拜見皇后了。 殘韌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能出去,雖然猜想得到柔可夕會馬上進宮求見皇后搭救,但在殘韌認知中,單是進皇宮在正常手續下,也需要提前通告,進入諾大皇宮後,經過道道侍衛關卡和檢查,都得花費許多時候。 心下這才感覺到皇后對柔可夕的疼愛實在超常,否則柔可夕哪會具備這等特權? 穿雲劍以為殘韌被提審,到現在才想起一直忘記詢問殘韌犯了何事,但此時已經問不出口了。穿雲劍覺得殘韌不像為官之人,一身武功以此時年紀而論比常人強太多,必定自小花費時間修煉才有這等驚人成果。 其次殘韌的態度,絕不像個為官之人。心下卻也不擔心殘韌有性命之憂,憑殘韌的武功,逃脫怎也有餘,穿雲劍滿心期待,有殘韌這等天生練武功的料子,又得知自家的事情,定會想替自己叔叔報仇,會想弄明白父親的死因,母親的去向。 紫宵劍派殘夢劍系,等於多了一個日後將大放光彩的角色,穿雲劍如何能不期待? 眼見殘韌要被帶出去,穿雲劍急忙道:「還有一件事情忘記告訴你,你母親有兩個姐姐,據說生的跟你母親一般無二!」殘韌聽見了,領殘韌出去的獄守卻未出言呵斥穿雲劍,殘韌的身份不一般,既然此人認識殘韌,何必徒惹麻煩? 第四十九節 高空陽光明媚,殘韌在獄守的陪同下步出天牢大門,烈陽照射下,下意識的微瞇雙眼。 殘韌神態平靜,彷彿剛赴完宴,被隨從護著返回府邸般,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從天牢放出來的帶罪之人。柔可夕乍一見到殘韌,心下一寬,挽著皇后的那支手臂,不由緊了些許。 皇后因此,收回心緒,殘韌那神態,像極了一個人,雖然兩人容貌相差極遠,但那透出的味道,卻極是相似。平靜,自傲,對其它一般的不經意,天地間,便如同只有自己。 當年的王憫,便是如此,只是王憫心裡,藏著對國對民的關心。那麼殘韌的心裡,到底藏著什麼為之重視的信念呢? 柔可夕心下極是關心殘韌有否在牢中受委屈,卻不敢表露出來,這裡不是家裡,必須注意著自己行為的分寸。只是用關切的語氣略作詢問,接著便對干奶奶介紹著殘韌。 殘韌神色平靜的行禮跪拜問安,下意識中,竟然行錯了禮。柔可夕心下一驚,因為殘韌行的禮,是各朝中,只有特殊身份的人,籠統而言只有皇家的人對長輩才行的禮,單膝的。 殘韌確實太不在意了,皇后的身份對殘韌而言,沒有什麼特殊性,在過去人前面對風流秦時,殘韌從來都是跟風流一般行禮,風流秦一直把殘韌視為己出,自然不會為此在意。 殘韌太不在意,因此見著皇后,很自然的便行了如同過去對風流秦般行的禮節。 週遭的獄守和太監,宮女們均是色變,犯上之罪! 皇后沒叫殘韌起身,反倒示意獄守們退了下去。語氣平和的道:「你可知你此時行的是何禮?」殘韌心下苦笑,過去有風流秦護著,又有風流通風報信,從來沒有面對過宮裡其它皇族長輩。 唯一的便是闌風王,但當時也是隨著風流行禮,闌風王當時自然沒說什麼,因此殘韌從未養成見到其它皇家的人,該如其它平民一般行禮的習慣。殘韌根本不把這些當一回事,如今又哪會刻意注重? 「小人此時知道了。」殘韌語氣依舊平靜。 殘韌的反應,讓皇后十分意外,皇后本就不會因此真的處罰殘韌。但是殘韌的反應實在太反常,從容自若的出人意料。是的,就連這份從容之態,都像極了王憫! 「哀家從未聽夕兒詳細提過你的過去,此刻卻有瞭解的興趣。」皇后語氣平和的道。柔可夕聞言連忙湊到皇后耳旁,輕聲將自己知道的殘韌的事情一一道出,其中自然加重強調了風流和殘韌的事情,以及殘韌無心為官的態度。 皇后聽罷微微點頭道:「那也難怪你會習慣性行了這禮節,不過卻也說明,你眼裡根本沒有哀家。」 殘韌沒想到這皇后如此厲害,念及此,乾脆坦言道:「皇后娘娘所言不錯,下人卻是初見皇后娘娘,若說心下對娘娘看的重,反倒不實。但小人卻無刻意將娘娘看輕的態度。」 柔可夕把握不到皇后的心思了,換作往常,皇后娘娘若是不快,便是因為自己之故,不問罪也會厲聲斥責,至少絕不會有興趣說這麼多話。 「起來說話吧。」皇后平和的開口道,心下卻是比有所思,皇后想知道殘韌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是否真的從骨子裡有著王憫那些脾性,又或是個大奸之徒,深藏著一份狡詐而讓人輕易無法察覺。 「既然進宮了,此刻也快至晚膳時,今日就留在陪哀家一併就餐吧。」皇后說罷領著柔可夕舉步離去。皇后站了這麼久,確實有些累了。 皇后對殘韌的習慣,感到十分滿意。雖然不是名門之後,但自小在王爺府長大,生活上的舉止習慣,便如同富貴名門子弟般,毫不失禮於人,這方面,倒是沒有委屈了柔可夕。 席間,無語。 富貴之家,尤其名門,就餐飯桌極大,就餐時,極少交談。風流和殘韌一起時自然另當別論,但若是在風流秦在場,兩人也是不敢交談的,否則定會被訓斥。 「如今成了南風國國民,可有覺得對不起往昔中秦風流王的恩惠?」皇后語氣平靜的開口詢問著道。 「回稟皇后娘娘,小人無此念頭。秦王爺之所以照顧小人,並非指望小人日後為中秦效犬馬之勞,更非指望小人為其爭光,本無負擔於小人,小人的所為,自然不含負恩成分。」殘韌的回答也很平靜,語氣亦然,不帶絲毫辯護之意,也不帶著絲毫的理所當然。 如同述說著一件極平淡的事情。 幾番交談,皇后對殘韌的回答和態度,十分滿意。皇后一直不經意的掃過殘韌的眼睛,一個人的語氣和神情都能做作,惟獨最難隱藏的便是眼神,眼神會透出一個人的情緒變動。 除非是聖人,否則眼神中多少會流露出深藏的情緒反應。 「你很像我曾經認識的一個故友,那人你該見過。便是曾經被你等重傷致死的王憫,想必你不知道他名諱,但對此人該是有印象。」皇后輕描淡寫的道,柔可夕心下驚疑。 從干奶奶的態度來看,該對殘韌沒有惡意,但怎會提這種事情呢? 殘韌對那日的一切記憶深刻之極,自然記得。「小人記得他,他從馬車中逃出來時,眼神極為平靜,雖然身體顯得有些顫抖,但那是一個遠離刀劍之人身體上的自然反應。小人記得,他的眼神裡沒有絲毫恐懼和慌亂。」 皇后似不經意的問起王憫當時的形貌等事情,殘韌一一做答。當聽到殘韌說到王憫那時候已然一頭白髮,容貌都已老去時,心下一陣難過。若不是王憫一心憂過,忙於那偏僻之地的政務。 從不縱慾,生活極有節制的他,生命怎可能比別人短了那般多? 皇后的言辭乍聽起來,似乎只是念及故友,而想打聽一番,但在殘韌看來,其中一定包含了別的東西,皇后的眼神總會不經意的流露出些異彩,像是柔可夕看著自己時那般。 「他最後是怎生受致命重傷的?又是誰傷的他?」 殘韌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回稟皇后娘娘,他最後中了一箭,那一箭本該是射進他心口當場斃命的,但偏是沒有。那一箭,是小人射的。」 皇后呼吸忍不住有些急促,心頭對殘韌生出一股恨意,但一見殘韌的神色,卻又忍不住心下暗歎兩人實在太像太像了。 「王憫是個一心憂國憂民的清廉之官,他之所以沒有當場斃命,全因他的心臟與常人不同,是長在右邊。如今你得知他的為人,可曾後悔當初射那一箭?」 「回稟皇后娘娘,小人確實後悔。卻非後悔殺了他,而是後悔不該以箭,倘若回到那時,我一定會親手拔劍殺了他。」 皇后全沒想到殘韌會說出這種話,原本希望給一個原諒殘韌的借口,給一個消去自己怒氣的理由,畢竟王憫的生命本已快結束。 「這是為何?」 「因為他值得尊敬,其實後來從他身邊的捕頭表現,小人已猜得他為人一二了。能到身亡仍舊堅持著要保護他的信念,若非是個極難得的好官,若非有這常人無法企及的一生堅守的情操,那些捕頭又怎會擁有如此強烈的愛戴和保護之心?小人不輕易拔劍,卻也必須殺了他,因此若重來一次,小人會以自己認為最尊重的方式,結束他必然逝去的生命。」 為人臣子,必格守臣子之道。絕不可因為任何事情,有所動搖,為人的準則,並非體現尋常瑣事。在下是萬不能接受你的情誼,這是為人臣子對國,對皇所能表達的尊重。 「哀家累了,夕兒,今日你便在宮中陪哀家住下吧。」皇后突然起身道,殘韌告退,被太監領著離宮而去。 太像了,世上怎會有這般相似的人?皇后心裡第無數此這般感歎著,王憫就是這般固執,哪怕明知會激怒那時候年輕的自己,哪怕明知如此會被我累的再無展現自己的機會,哪怕可能會被我盛怒下殺死,哪怕一生要禁著自己男人的本能不得沾染其它女人,哪怕…… 可是他偏偏要堅持著自己,當初他若是稍微假以顏色,哪怕自己終究進了宮,又怎會對他那般極端?若他肯跟自己私奔,憑自己能帶走的錢財,一生衣食豈會有憂?憑他的才能,帶著自己到任何一個國家,除非那國皇帝昏庸,否則那宰相之位,誰也別想與他爭鋒! 王憫,就是如此,自己想得到這些,王憫哪會想不到?但是王憫,絕不會這般做,絕不會,寧願吃一輩子苦,也要堅持自己。 皇后不知道殘韌的堅持是否如王憫般執著,但皇后知道已經知道,殘韌如同王憫般,不為功名所動,不為外人左右;如王憫般,遇到自己想說的話和事,明明知道可能引起的惡果,也不會虛偽的討好而說另一番話。 這樣的人,若有一技之長,若被明君賞識,一旦手握重權,定是風雲人物,難有人能試其鋒芒,所得的明君信任,也絕非任何其它重臣所能比擬。王憫一定是這種人,從接觸不久後皇后就認定。 倘若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皇后絕對相信,王憫早已被承帝倚重,成為南風國中無人可堪比肩的重臣。 生不逢時,見不到君你一展所長的耀眼光輝,讓你滿腹絕世才華埋沒於茫茫眾生。 「夕兒,你好眼光,尋得如此郎君。倘若他不是因你而到南風,留在中秦,過不了多少時候,定會因風流之故而成為中秦一方重臣。」 柔可夕不知道皇后心裡的諸多念頭,但是聽到皇后如此讚譽自己夫君,心下卻是極高興。 皇后心生一個念頭,要親自向承帝大力舉薦殘韌。以承帝之能,必會重用殘韌。皇后希望在有生之年見到殘韌大放光彩,彌補王憫沒能展現的光華,殘韌是勸不動的,柔可夕也不會能動搖他的決定,只有迫使他為官。 風流從來都是這樣想,殘韌是勸不動的,風流卻不擔心殘韌日後沒有機會跟自己並肩做戰,因為風流相信憑自己對殘韌的瞭解,有許多辦法能迫使殘韌幫助自己。 殘韌無情卻重情! 第五十節 柔可夕返回殘府時,神情極是欣喜,反常的主動鑽進殘韌懷裡。輕笑著道:「相公,猜猜干奶奶怎麼評價你?」 殘韌見柔可夕這般高興,念及最近自己給柔可夕添的麻煩,卻也不忍拂了柔可夕的興致,「該是大大稱讚了我一番吧?看你這般高興,誰猜不著?」柔可夕嬌嗔一聲,「干奶奶從給過別人這般高的評價呢,夕當然心花怒放。」 「你是心花怒放,我卻是孤枕難眠。」殘韌調笑著道,柔可夕臉龐頓時飛現一抹紅霞。 殘韌湊上親吻一口,笑著道:「按照行程,今日我們該出發了。」柔可夕聞言連忙進了裡間更換衣裳,殘韌在一旁興致勃勃的觀看,柔可夕臉紅透了,卻又不敢開口要求殘韌出去等候。 那行為在南風國,違背為妻準則。況且,柔可夕認為,即使自己出言要求,殘韌也絕不會順從。 意外的,殘韌輕笑道:「看你緊張的身體都在發抖,便放過你吧。」說著轉身出了內房,柔可夕這才鬆了口氣,卻又生出一絲愧疚,覺得自己的表現讓自己丈夫失望了。 …… 中秦國陳留城,柔可夕是第一趟來,滿心好奇的打量著城裡的一切,柔可夕之所以份外感興趣,因為這裡,是自己相公從小生活著長大的地方,柔可夕因此生出一股親切感和歡喜感。 殘韌牽著柔可夕的手,柔可夕驚慌失措的道:「相公……」殘韌輕笑著道:「中秦不比南風,這般是很尋常之事,親暱的戀人間外出都是這般的。」柔可夕這才釋然了些,卻仍舊不免四顧張望,似是怕被人說用鄙夷的目光打量。 直到行了好一陣後,方才確信殘韌所言,一路上也見著不少戀人這般手牽手在街上漫步。柔可夕這才徹底放開,學著別的女子般,輕倚著殘韌,心下一時喜歡極了這種感覺。 待的距離殘韌小時候的故居近了,一路上不少商舖老闆都對殘韌禮貌的打著招呼,殘韌毫不理睬,一如過去。直到其中一人開口問道:「殘公子,怎這般久沒見你跟小王爺出門了?」 柔可夕見殘韌仍舊沒有搭理的意思,不由開口道:「相公,看他們似乎都認識你,怎你卻不理睬他們?」殘韌淡淡道:「有什麼好理睬的,他們都這般喊了十幾年了,早都背的出誰會說什麼話了,若是我突然理睬他們,他們才奇怪呢。」 陳留殘府,一如當初。即使殘韌搬進王府後,仍舊請著下人打理著,每月付著工錢,此刻府裡的下人仍舊如往常般在府裡,殘韌去了南風後,風流仍舊每月付著工錢,讓這些人繼續打理著。 殘韌知道風流一定會這麼做。柔可夕卻很意外,原來這裡並沒有被廢置。府邸裡的下人見著殘韌,急忙招呼著問安,殘韌淡淡道:「叫她夫人。」下人們心下吃驚,完全沒有任何消息的,突然得知殘韌竟已成親。 卻是紛紛出言道賀,殘韌領著柔可夕一路進入殘府內,輕聲道:「這裡就是我小時的住處,旁邊那是我父親的,父親旁邊那間是叔叔偶爾來時居住所用。在旁邊那間,是風流來時居住之用。」 陳留殘府的環境,比之吳都殘府而言,差的遠了去了,若非柔可夕念及是殘韌曾經居住之故,心裡有股特殊的情感,哪能住得慣?便是外出征戰時,柔可夕要麼長達十數日都無暇入眠,靠著盤膝打坐修養精神。 否則,柔可夕所睡的床塌,也絲毫不比家裡所睡差到哪去。 但殘韌叔叔故居,卻是另番情景,面積雖遠不及可柔家府邸,然府邸中所用以及設施奢華程度卻差不了多少。殘酷的府邸,殘韌的錢還不夠買的下來,但是有人買下了,並歸到了殘韌名下。 殘韌不知道是誰這麼做的,也無從知曉。 府中下人的錢,殘韌還給的起,風流更給的起,因此,同樣沒被廢置。殘酷過去的女人,早就不知去向了,只有一個,當殘韌被通知接管府邸一切時,哀求著希望允許她一直住下。 殘韌同意了。 每次殘韌來,都會見見那女人。今趟也不例外,「她是我的結髮妻子。柔可夕。」柔可夕禮貌的對那女人笑笑,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殘韌沒有介紹。 那女人的笑容很輕淡,神色間似乎永遠藏著一股淡淡的哀愁。「倘若你叔叔和父親泉下有知,一定會很欣慰。」 殘韌靜靜的注視著女人,這女人是叔叔眾多夠資格住在府邸的女人之一,之一而已。殘韌不明白的是,這女人為何至仍舊要在府邸中住下,殘韌記得叔叔曾經說過,倘若有一天他突然失勢了,無法給這些女人需要的東西時,終有一天這些女人全部都會離開自己。 殘酷當時,很認真的說,這些女人都不是自己妻子,也不可能是,所以,殘韌你只能直呼她們的名字,不需要任何尊稱。 殘韌一直這麼做,殘韌信服殘酷的話,也信服殘酷的判斷。可是,這女人還要多久之後才會離開這裡呢? 「你還沒打算離開這裡嗎?你在這裡,擁有的僅僅是生活下去,再沒有充裕的金錢滿足你的種種需求。」 「你跟你叔叔真像。自私而無情,總是不相信被你們否決的人和事。我會一直呆下去的」女人的語氣平平淡淡的,絲毫不因殘韌的話而憤怒。 「你該也跟了叔叔很久,我相信你也該是江湖中人。該很清楚,叔叔不可能單獨為我留下太多東西,無論你呆多久,也不會得到什麼。」殘韌的話,讓柔可夕明白了女人的身份。 殘韌的話,很傷人。 「殘酷他太自信了,他以為從不會錯。他根本就不知道我過去接近他是為什麼,如果不用這種方式,他有怎麼可能接受我在身邊呢?他不愛人,也排斥被人愛,那時候的他就是如此,絕不會容忍一個深愛他的人在身邊。我只能裝做不愛他而愛他的勢和錢,和他其它女人一樣,只有這樣,我才能留在他身邊。」 女人平淡的訴說著,眼神有些慘然。「他到死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誰,到死都不知道,我其實是他孩童時期曾許諾要娶的那個女孩兒。你卻像你叔叔般,你以為江湖女人就沒有堅定的感情了嗎?你以為平凡的人,就全是低賤的了嗎?」 殘韌沉默不語。可是殘韌不相信叔叔會錯,對於一個被時刻被慾望折磨的尋常人而言,時間,才是摧毀原本堅定的最可怕武器。 「我不急,你能否接受時間的考驗,還早的很,叔叔到底是錯了,還是對了,總有分曉的時候。」殘韌語氣仍舊平靜,絲毫不為女人的話所動。 殘韌說罷,欲領著柔可夕離去,那女人突然叫住殘韌。語氣份外溫柔的道:「殘韌,你叔叔真的非常疼愛你。請你相信,由於你叔叔的原因,我也同樣如你叔叔般真心關愛你。你叔叔在時,不需要我說什麼,你叔叔不在時,也沒有機會對你說什麼。」 「今天你難得肯開口多說幾句,我實在有些話想對你說。不要什麼都學你叔叔,他並非全是對的。他死的時候,我很痛苦難過,可是我卻也為他高興,雖然更多的是妒忌。因為他最終的愛,是另一個女人的。但是他終究,也懂得去愛別人了。」 「他不是總是對的,有些東西,不要如此信任他的話,否則日後,你一定會無比後悔和痛苦。生之受盡折磨,比死還難過。」 殘韌冷聲道:「叔叔的對錯,輪不到你來評說。你只不過是叔叔眾多女人其中一個而已,無論你所說的動機是真是假,現在你還沒到能讓我承認你的堅持能推翻叔叔話的地步。想道叔叔的對錯,等到了那一天時,再對我說吧。」 殘韌舉步欲走,那女人又叫住殘韌道:「殘韌,我說的話你都不會相信。我也知道,你跟你叔叔一樣,太難被人勸動。我已經不能為你叔叔做些什麼了,留在這裡,只是不捨得這裡曾經留給我的回憶,也希望能見到你長大成人,過的比你叔叔更開心快樂。」 「在我眼裡,你如同我自己的孩子般。」 殘韌絲毫不以為然,可笑,殘韌從來對殘酷的所有女人不帶絲毫尊敬,包括這個女人,憑什麼她會把自己視為己出?風流秦若非因為欠父親的恩情,也絕不會莫名其妙的把自己視為己出般對待。 「你是不信麼?」 「當然不信,沒有信任必要的問題,根本無需讓自己懷疑該否相信。」殘韌回頭,語氣平靜的道。 那女人溫和的笑笑,美麗動人的模樣,殘韌若干年後都還記得。 「我會證明,會讓你動搖,讓你相信的。其次,我還會證明,我能堅持到最後,還會告訴你,生命,未必是最珍貴到足以讓人為之自私到拋棄一切的地步。」 柔可夕頓知不妙,身形極快的撲出,卻終究晚了一步,那女人口中溢出鮮血,就那麼倒在欲搶救制止的柔可夕懷裡。 柔可夕探察了女人脈搏一番,惋惜的道:「相公,她內力深厚的可怕,對內力的應用能力實在匪夷所思,這麼短的時間能瞬間將體內重要經脈完全粉碎。」 柔可夕抬頭,說著,卻見殘韌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盯著女人,身體有些頹然的靠在房內牆壁,似乎受到極大打擊。 柔可夕關切的上前扶著殘韌,柔聲安慰,心下也不知是何滋味。柔可夕覺得殘韌對這女人太過無情,說話實在太傷人了。但柔可夕又知道這女人是殘韌叔叔過去因為金錢和靠攏的女人之一。 殘韌會如此對待她,也很正常,可是殘韌,未免太不信任這女人的話了。 「她,她用死來證明……可夕,她竟然用死來證明?就為了證明這種事情,就為了讓我相信嗎?」殘韌喃喃自語。 叔叔錯了,他的女人,有一個停留在這裡到了最後,叔叔不是絕對的正確,叔叔不知道他身邊有一個這樣的女人,叔叔錯了,生命未必是最珍貴的。這個殘韌從一開始就沒有試圖記過她名字的女人,就為了證明自己的話,自殺了。 殘韌無法認為這女人自殺的動機,無法扭曲。 因為這女人用的自殺方式,告訴了殘韌,憑她的武功,本不必繼續留在這裡,仍舊能為自己爭取到十分不錯的生活。 可是她沒有,她用高的讓柔可夕都認為可怕,瞬間粉碎自己的重要經脈,而其它經脈無一損傷,殘韌可以瞬間粉碎一個敵人的經脈,但無法如此巧妙的粉碎自己的經脈。 簡直不可想像…… 生命,不是最珍貴的嗎? 第六章 一直往前走 第五十一節 殘韌有些失魂落魄的在柔可夕陪同下返回陳留殘府,心中的震驚從沒有如此強烈過。 「夕,對於而言生命是否最重要的?是否為了生命可以放棄其它一切?」殘韌雙手端著茶杯,卻是未飲一口,愣呆半響輕聲詢問身側倚著自己的柔可夕,突然覺得對柔可夕瞭解的實在不多。 「當然不是的,有很多東西都比生命更重要。夕既已嫁了相公,那相公的安危也就變的比夕自己生命更重要,這是為人妻子必須做到的;除相公外還有家族,國家,這些都比夕個人的生命重要的多。」 柔可夕十分認真的回答道,面對殘韌的問題,柔可夕從來會十分認真的回答,絕不會出言敷衍,對柔可夕而言,那是絕不能有的態度。 「說的好!」意外的拍掌叫好聲,將此刻忽視週遭變化的兩人驚回了神。 一個高大的身影邁入房門,如同入了自己家般,沒有任何招呼,便這麼徑直而入。在殘府,除殘韌外過去只有一個人具備這種權利,同時下人們也不會實現對殘韌做任何通報。 那便是風流,在現在,多了一個柔可夕。 柔可夕有些緊張,不知道風流會如何對待自己,倘若風流打算對自己不利,會否因此導致殘韌和風流之間產生隔膜?倘若惹的風流大怒,自己和相公能否安然脫身? 「本王見過兄嫂!聞得兄嫂一席話,心下十分敬佩,不愧出身南風國大世家。」風流笑著道,這般態度反讓柔可夕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禮貌性的做了回復,心下的警惕卻是絲毫未減。 柔可夕仍舊警惕,感知到殘府大門外有為數十幾的馬匹。 「大膽殘韌!見到本王竟連招呼也沒一聲!」風流故作怒態,如今的氣勢倒也確實有為王聲色。殘韌愛理不理的模樣,斜視風流一眼,嘴角楊起一抹嘲諷的微笑。 殘韌果然還是那個殘韌,風流之所以這般說,不過是希望見到殘韌如過去一般的反應而已。 十二歲時殘韌會說,「大膽風流,見到哥哥還不行禮跪拜!」 十三歲開始的殘韌,只會用這種嘲諷的眼神回應風流。 十四歲開始的殘韌…… 一張板凳隔空朝風流激飛,夾雜的氣盡凶狠無比,風流全力運功,卸去勁道,凳子穩穩落在風流臀下,風流穩穩坐下。十四歲開始的殘韌,嘲笑的同時會隔空御物攻擊風流,那年開始,殘韌隔空御物本事才能得心應手的應用。 柔可夕不知道,柔可夕以為殘韌準備出手突圍,險些便要出手夾攻風流了。「兄嫂,本王相信你平日定受殘韌不少發脾氣的委屈,倘若殘韌欺負於你,大可告之本王,本王定為你做主!」 風流一如過去般,收起平時的神態,帶著微笑道:「天下能讓殘韌如此失魂落魄的事情,該是極少,實在讓本王怎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因此,快快告之本王!」 殘韌淡笑道:「夕,給這個好奇心極重的女人講講吧。」柔可夕聞言實在忍卻不住,撲哧的嬌笑出聲,風流卻是毫不為意。反倒親熱的問起柔可夕來。柔可夕此刻感受到兩人間的情誼,對風流倒也不再那麼戒備,態度卻也是發自內心的溫和了許多。 風流聽罷沉吟半響,突然開口道:「殘韌,對你而言難道真做到你叔叔的教導,把自己的命看的比什麼都重要嗎?」 「當然!我一直謹尊著叔叔教導。」 「殘韌,你是當局者迷。倘若你真是如此,在上清國時,你根本不會選擇留下斷後,根本不會因為我的緣故隻身獨劍去擒那上清太子!這些任何一者,都是將你自己陷入隨時可能喪失性命的境地。你本是重情之人,卻偏要強迫自己事事無情,如何能不矛盾?」 「胡說!那是因為我必須幫你,若我不出手,你會面臨巨大困難,當日若非你偷了秦叔叔令牌,私自帶著十萬精銳騎兵往上清國創,我怎會去擒那上清太子?你是因我而犯下大過,我無法獨善其身。如果選擇,真正以我性命換你命,我決計會放棄你的性命!」 殘韌顯得有些憤怒,風流卻是開懷大笑,隨即道:「你錯了,本王對你的瞭解超過你對自己的瞭解,如果有那麼一天,你會憑自己的實力試圖帶著本王脫離險境,而絕不會去做那對你而言不屑一顧的選擇。」 從小就是這樣子,殘韌哪怕心裡認同,也絕不會承認,倘若真覺得風流所言正確,一定會,換個話題去。 房間陷入沉默,風流仍舊微笑著,柔可夕在側不便插口,相公跟風流之間的爭執,身為妻子,無論覺得誰對誰錯,都不該去隨意插話,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好心做錯事。 柔可夕當然懂得。 殘韌首先開口,「替我查點事情。」風流心下好笑,這趟果然又是這般,換了個話題去,既不承認風流錯,也不堅持認為自己對。 風流仍舊很認真的道:「什麼事情如此重要?」 「香公主,以及她的親姐妹的所有事情。」殘韌語氣認真的道,風流神色大變。「這關係到南風國皇室的一些不願意被人知道的過去,我也知道的很模糊,但是相信闌風晨一定知道不少。」 「為何她會知曉?」殘韌心下奇怪,風流該對皇室亂七八糟的事情知道很多,一來是通過堂兄弟姐妹之口,二來,曾經被風流俘獲芳心的皇室女子,但是殘韌知道的,就不下五位。 「因為她親生母親,就是香公主的姐姐,芳公主殿下。」風流輕聲道,殘韌一驚,隨即猶疑著道:「這麼說莫非千若的母親很可能便是……」「不錯,極有可能就是芬公主!否則晨和千若怎會生的那般想像?」 「這其中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干係,過去那麼久竟然從未聽過關於這三位前代公主的名號。」 「我會去打聽,不過我想知道你為何想查這種事情,你向來對這種事情是不感興趣的。」風流滿心好奇,「因為香公主,是我的生母。」殘韌語氣平靜的道,風流徹底震驚。 殘韌將在南風國入獄之事以及獄中的遭遇聽聞細細道出,風流聞及殘韌竟然被打入天牢時不由冷視柔可夕,彷彿在怨恨柔可夕沒能照顧好殘韌般,隨即聽及柔可夕馬不停蹄尋得皇后力保殘韌平安後這才怒氣稍減,略帶歉意的朝柔可夕笑笑。 第五十二節 聽罷。 風流沉吟,疑心是否根本就是柔可夕跟南風皇室的安排,香公主可能真是殘韌生母,但殘韌的父親獨闖皇宮實在蹊蹺,極可能是南風國為拉攏殘韌而故意將這殺父大仇往中秦栽贓。 在風流眼裡,殘韌的能力天下除自己外罕有人能出其左右,自然覺得南風國朝廷會不計手段的將之拉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在風流的意識裡,從來就這麼認為,永遠不可能把殘韌當做無名之輩看待。 殘韌見風流神色,便猜到風流所想,在殘韌眼裡,風流懷疑事物時流露的神態太容易辨別。 「假不了,我自家武功不可能認錯,況且那人修為實在高明的很,受得傷若非我幫助治療恐怕會導致經脈永久性損壞。」殘韌語氣平靜的道,打消風流心頭的疑惑。 風流抬眼打量了片刻柔可夕的神色,見毫無異樣,終於釋然。風流眼裡的柔可夕在戰場上狡猾毒辣,果斷敢為,實在跟此時的柔可夕無法聯繫在一起。那時聽闌風晨告知柔可夕脫身經過,兩人心西均是佩服,一個不好,結果便是全軍覆沒。 風流禁不住詢問道:「兄嫂,你可真是血銀手本人?莫不是還有個姐姐或妹妹與你生的一般模樣吧?」殘韌失笑出聲,柔可夕茫然不解,突聞風流問這般古怪的問題,自己相公卻是難得的失笑出聲,仍舊認真點頭道:「我確實就是血銀手,雖有姐姐,但容貌跟我長的卻不太相像。」 「回你的前線軍中吧,你的哥哥和你兄嫂要就寢歇息了。」殘韌輕笑著出言趕風流離開,風流神色沮喪的道:「人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兄嫂可真是魅力非凡,許久不見一面,殘韌竟這般狠心對本王下逐客令。」 柔可夕的臉皮哪堪風流這般說話?連忙出言挽留,風流故作矯情,「我實在不敢留下,兄嫂好意風流心領,可是風流怕兄嫂心下痛罵我不識趣,更怕殘韌呆會拔劍抽刀的將本王打跑。」 柔可夕早被風流說的紅到耳朵根,殘韌一板凳朝風流仍將過去,喝道:「還不快滾!」風流抬手卸去勁道,人同時閃出門外,遠遠道:「本王去也!麻煩兄嫂好生安撫那怨婦……」 風流一走,房門便緊緊閉上,柔可夕臉色緋紅的被殘韌抱進懷裡。「相公,別人會否笑話夕?」殘韌心知柔可夕這方臉皮子特薄,此刻定是擔心風流在想兩人在做何事,因此心下倍加在意。 「趕他走,是因為他定時接到府裡人的傳報後匆匆逃離前線,一來一去就要耗去不少時候。軍中律法極嚴,若是呆的久了被秦叔叔發覺,他免不了又得受一頓軍棍。他剛才那些話,不過見你臉皮子薄故意說了讓你害羞的而已,其次也想瞭解平時的你到底是怎樣的人。」 柔可夕聞言這才釋懷,卻不由發覺風流原來平日為人便是這般滿腹心機,不由輕聲道:「這卻是他戰場上的缺點,事事總算計的太細,在朝為官如此當然好,但在戰場上,這般人終究是機關算盡反誤己。」 殘韌第一次聽柔可夕評論別人的優缺點,不由感了興趣,這一夜,兩人便相擁著說了一整夜的話。殘韌也終於對柔可夕過去的事情有了大致瞭解,過去柔可夕是不說的,因為殘韌愛靜,殘韌不問,柔可夕也就不說,怕殘韌嫌自己囉嗦而厭惡自己。 在南風國,倘若做丈夫的有讓人能認同的理由休了妻子,男方仍舊可再娶,女方卻幾乎不可能嫁得出去。但男方的理由,卻必須能充分到得到判決官員的認同,否則,休妻之舉也是不得允許的,試圖利用這點更換妻室,那卻是難以行通。 因此,南風國世代傳統下來許許多多為妻之道,柔可夕這方面自然也是被長輩教導過的。殘韌實在對柔可夕很滿意,覺得妻子原來竟是這般特別的存在,難怪秦叔叔如此重視,叔叔殘酷和自己父親殘風也如此重視。 如朋友,如親人,更讓殘韌想不到的卻是,柔可夕從未有帶給殘韌絲毫不快和反感。殘韌心下暗想,早知如此,十五歲時我便尋個女子成親了,不過,中秦的女子,殘韌所見到的,似乎沒有誰比的上柔可夕了。 闌風晨?殘韌腦海中不由浮起這個名字,卻是一閃而逝。 …… 前線戰場,風流火急趕回,風流秦並未注意到風流的私自離開,風流心下鬆了口氣。哪怕有一天風流真正擁有大統帥的身份,正式接管風流家的一切事物成為風流王,總有一個人是壓在風流頭上讓風流大氣不敢出的,那便是風流秦。 何況此時不過是小王爺的風流。 「晨,有一事希望你能幫忙,或許太冒昧,但我受人所托。我想瞭解關於香公主和她兩位姐姐芬,芳兩公主的所有事情。」風流單刀直入的開口詢問,闌風晨一臉訝色。 眼神猶豫,終究搖頭道:「無可奉告!」 「是殘韌托我打聽的,因為香公主是殘韌的生母。」風流繼續道,闌風晨神色震驚異常,這很理所當然,因為這就是說殘韌,其實具備皇室血統,倘若被中秦皇家承認,便是一位小王爺。 不過風流覺得,闌風晨的震驚,仍舊太過度了些。 「無可奉告,我也不知道。」闌風晨搖頭說罷轉身自顧離去,風流暗歎口氣,倘若如此也無法讓闌風晨開口,那麼即使在多問也枉然。原本已離開的闌風晨突然行回,輕聲問道:「殘韌回了陳留是嗎?你這些日子是趕回陳留見他?」 「不錯,他帶著血銀手回陳留拜祭父母和叔叔。」風流也不隱瞞,闌風晨不是那種極重功利之人,即使知道,也絕不會做什麼出格之事。闌風晨性子的驕傲不在風流之下,風流相信,闌風晨不會試圖借此機會對血銀手做什麼,一定希望日後在戰場上憑借實力堂堂正正擊敗血銀手。 這便是將和官的區別,官的所行只為國之利益,合格的官員絕不會因為私人而放棄做任何對國有利之事,而將則不同,將的心思只在戰場,只有戰場的一切才是將之所思。 一個純粹的將,不會將心思放在戰場之外。風流秦過去是將,卻早已不是,因此風流根本不敢讓風流秦得知血銀手到達陳留,否則,風流秦絕不會因為殘韌的緣故讓血銀手活著離開中秦。 闌風晨輕聲說了句謝謝,復又轉身離去。風流覺得,闌風晨對殘韌有情誼,風流心下遺憾無比,若非出現了個柔可夕,殘韌和闌風晨,定有很大機會走到一起。 世事總不如人意,風流心下感歎著。 風流很快就停止了感歎,因為風流要著筆寫情信了,寫給有些時日沒聯繫的三個郡主,兩個公主。想打探皇家的事,只有通過皇家的人,而最可能知曉這些陳年舊事的,則是在皇都長大的皇室成員,她們,會有辦法的。 真是個好托付,害本王還得抽時間往皇都奔波,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 風流當然頭大,一封信是絕問不到的,信中也不會提及此事,風流必須花費時間,重俘芳心,待時機合適,再不經意的提及,才可能讓對方全心全意的幫忙打探。 殘府距離陳留內大街道極近,不時有馬蹄聲響起,實在毫不奇怪,尤其殘韌聽覺非常人能比,自然聽的更加清楚些。只是,明明聽見馬蹄聲在府邸大門停下,卻偏偏許久再無動靜,那就值得奇怪了。 柔可夕當然也聽見了,柔可夕擔心是刺客,柔可夕對自己的身份太敏感,風流會否真的放過自己,柔可夕沒有太大把握,況且中秦不是風流一個人的世界,其它人呢?哪怕隱藏的在好,未必就能瞞得了所有人的耳目。 尤其殘韌本身在陳留,就是一個惹眼的存在。 許久,馬蹄聲再次響起,是朝著原路返回而去。「相公……」柔可夕有些擔憂的開口道,殘韌輕輕搖頭道:「沒事,那是闌風晨,只有她騎馬的馬蹄聲節奏是這般。」 殘韌悠然自得自顧繼續翻閱府內書籍,殘韌希望能找到些許線索。柔可夕卻是想著別的事情,闌風晨為何到了這裡卻又不進來?相公既然說了沒事,那闌風晨該非會對自己和相公不利。 既非查探兩人情況,讓一個女人到了跟前卻又不見離去的理由,柔可夕只想到一個,一個讓柔可夕更在意的理由,闌風晨對殘韌別有情意。 殘府一團糟,殘韌四處搜索,在殘府下人看來,殘韌似乎在尋找著府邸中隱藏的大批財寶,因為夫人,這幾日來,裡裡外外的輕敲著府邸牆壁,似乎有將府邸牆壁都拆卸查看的意思。 柔可夕終於尋到了些線索,是一副畫卷,柔可夕滿心歡喜的執著畫卷行向書房。「相公,尋著一畫卷,不知可有干係。」柔可夕說著,展開卷軸欲給殘韌觀看,畫卷展開不過一半,柔可夕失驚,畫卷掉落在地上。 柔可夕見到畫卷中女子的模樣。 第五十三節 殘韌詫異無比,從沒見過柔可夕如此失態,拾起畫卷一看。 畫中一容貌極美的女子,身姿婀娜,臉含輕笑,那女子容貌跟闌風晨像極,但絕非闌風晨,有著股闌風晨此時絕沒有的丰韻。雖是畫,卻畫的極是傳神,甚至能清晰感覺到畫中女子的獨特韻味,那是股氣質。 殘韌猜想這必是自己生母,便是過去父親常不許自己觀看的畫卷,但這如何能讓柔可夕這般失態?自己生母香公主,容貌跟兩位姐姐一般無二,闌風晨像極自己生母,也很正常。 「相公,這畫中女子便是中秦當代皇宮中權利無邊的碧落妃!」柔可夕失態的道,殘韌不由笑道:「我生母有兩位姐姐,皇宮中碧落妃與之模樣一般有什奇怪的?」 才說罷,殘韌不神色便凝住。當代後宮的妃子,那豈不是說當朝中秦皇上竟將自己的妹妹或姐姐立為妃? 「相公,你自己看畫卷之人,卻是有顆眼淚痔在左眼角下的。過去見著闌風晨,總覺得眼熟,但她終究年紀原因,氣質跟畫中女子差異太大,讓夕一直沒想到起來。如今見著這畫,卻是想起了。」 「奶奶收藏的畫卷中,有一副中有兩名女子,容貌都如這畫卷中一般,區別卻在於眼淚痔一長在右眼眼角,另一張在左眼角下。奶奶曾經介紹過,畫中左眼角下長著眼淚痔的女子,便是當代中秦皇宮後宮中權利無邊的碧落妃,而另一女子卻早已逝去。」 「這是中秦皇宮的大醜聞,夕之所以一直覺得中秦風化腐敗,便是聽奶奶說過太多中秦皇宮有違倫理的醜事之故。」柔可夕耐心的道出其中原委,殘韌聽的頭腦混亂,父親不可能收藏生母姐姐的畫卷,這畫卷中女子必是自己生母,但是自己生母明明因父親而逃出皇宮還生下自己,怎可能還返回宮中? 絕不可能是那碧落妃。 「未必,生母香公主還有一位姐姐,或許跟生母生的一般,那碧落妃可能便是她也不定。夕,你奶奶可曾對你提過?」殘韌開口問道,柔可夕帶著歉意的道:「相公,當年奶奶只是提及,並未多說,待返回南風後我尋奶奶追問一番。」 殘韌聯繫腦海中所有線索,不覺感到頭大。關係太混亂了,自己生母是香公主,闌風晨的生母是芳公主,那上清國千宰相之女千若的生母便該是芬公主,但是,中秦國皇宮中竟然還有一位碧落妃,怎會多出一人來? 為何如此風華出眾且三人容貌一般的三位公主,這麼多年來殘韌和風流都未聽人提及過其名,皇宮中的碧落妃又到底是三人中的誰?莫非那真是生母香公主?倘若如此,自己父親為何只身獨闖大內皇宮,置自己於不顧,置生命於不顧也就得到一個動機解釋。 可是,這可能嗎? 殘韌和柔可夕提前結束逗留陳留的安排,匆匆趕回南風,殘韌實在需要瞭解這背後的複雜關係,風流那裡不可能那般快有消息傳來,此時想要得知進一步消息,只有將希望寄托在柔無月身上。 當殘韌推開殘府大門時,卻整個人愣住,殘府門外,戰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比風流更魁梧些,神色冷俊,身後跟著一大干人,似已在府門外站了很久很久。一個殘韌,無比熟悉的人。 中秦國秦王爺,風流秦! 「殘韌,叔叔以為你們還會多逗留些時候,原本打算繼續等下去,你們新婚不久,等相對多些時候,總是無比珍貴。沒想到你們這般快就打算走了,本王,原本是願意多等等的。」風流秦語氣始而溫和,繼而嚴厲。 陳留城,籠罩在絲絲細雨中。 風流秦全身沒有淋著半點,因為身旁的護衛替風流秦遮擋著雨水。殘府週遭早就沒了行人,被一群軍隊佔據,沒有人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風流秦本就站了很久,殘韌和柔可夕也站了不少時候。 至少,細雨都已將柔可夕完全濕透。濕發貼著柔可夕冷艷美麗的臉龐,殘韌沒有動作,風流秦也沒有,因此柔可夕也沒有。 殘韌此刻,要麼抗拒逮捕,對風流秦拔劍相向,要麼束手就擒。 「殘韌,凡事要果斷,當斷不斷則亂,無論你猶豫多久,你終究要做出選擇,與其如此,不如從一開始便選擇。你以為然?」風流秦語氣平靜,如同過去教導殘韌般,不急不徐。 赤宵劍,旋轉著劃出一道弧線,被風流秦穩穩握在手中。殘韌側目注視著柔可夕,輕聲道:「夕,你可以選擇,把殘夢交給我處理,或是你自己拔劍。」柔可夕沒有猶豫,緩緩取下殘夢,遞到殘韌手上。 殘韌情緒微微起伏,柔可夕說過,自己的命重於她的命,柔可夕真的這麼做了,沒有絲毫猶豫。 「秦叔叔,這是我家傳之劍殘夢,請替我保管好。希望能讓夕跟著我一起。」殘韌輕聲開口,風流秦神色平靜之極,點頭道:「放心吧,有我在,誰敢對我兒媳做出半點出格事,必處以滿門抄斬!」 一輛馬車,頂著空中落下的漫天細雨,駛至,車廂的門開啟,風流秦率先上車,幾名士兵沉聲道:「請殘公子,殘夫人上車!」殘韌牽著柔可夕緩步朝馬車行去,幾名士兵貼近柔可夕,似是怕柔可夕突起發難。 殘韌抬腳,狠狠將四人踢飛開去,「一邊去!」環視週遭密佈的士兵,卻是無人動作,那四人捂著受傷部位艱難爬起,神色如常的退到原本的隊列編製位置,靜立著。 殘韌這才牽著柔可夕,一併上了馬車。原本欲跟隨進入的幾名將軍,在風流秦的示意下,退了開去,馬車車門緊閉,在一眾士兵的護送下,遠遠馳離。 陳留的事情,除非風流秦不過問,若是過問的,能有多少是蠻得過風流秦的?風流秦過去對殘韌和風流,從未表現過這方面的能力,殘韌覺得自己實在太小看風流秦了,堂堂血銀手進入陳留,風流秦確實不可能不知曉。 不是只有風流才不防過任何得知殘韌消息的可能,在陳留殘府布下眼線,風流秦一樣不會放過。 不是只有風流眼裡的殘韌,才是出色無比的,風流秦眼裡同樣如此。 此時的風流,對陳留的變故尚不知曉,但卻意外的見著一個本不可能這麼快能見到的女人,一位公主。風流沒想到自己在剛寫完信的時候,這位公主竟然出現在前線。 而且是因為思念風流之故,克服困難重重,才趕到前線的。風流自然很感動,不過也僅僅是感動而已,風流向來對待自己的女人極好,又深悉女人心思。因此公主得知風流也極為思念自己時,欣喜非常。 一個在前線跟死亡做著搏鬥的男人,百忙中仍舊念著自己,給自己寄出封書信,可見對自己是何等深情。 風流不經意的提及殘韌詢問的事情,這等好機會,風流自然不會放棄。風流終於知道了一點線索,更知道了一件自己根本沒想到的事情。 闌風晨的生母是芳公主,而自己的生母是芬公主。風流突然想大笑,這真是太可笑了,自己的生母,那個讓父親無法忘記,深情對待的母親,竟然是殘韌生母的親生姐姐,是闌風晨生母的親生姐姐。 那麼,上清國千若的生母,又是誰?無論是誰,這背後藏著讓人怎般難料的事情? 「風流,你可千萬別對人說,若非是你問,我絕對會故作不知,你不知道,凡是皇宮中趕對此事多言的人,後果都是死,因為這事,連以前一位小公主和她已列妃位的母親都被賜死。」 這是公主的警告,卻讓風流情緒更亂,倘若僅僅關係到臣子,皇宮中不該對此事禁忌如此之重,除非背後還牽連了皇室不可告人的秘聞,風流聯想到殘韌的父親,此事定有關聯,否則殘風怎會丟下殘韌不顧隻身獨闖大內皇宮? 我定會查明前因後果!風流暗下決定,此事關聯殘韌也關聯自己過世的母親,風流,絕不會善罷甘休。 殘韌無法對風流秦拔劍,實在出不了手,不說未必戰的過風流秦的話,風流秦實在如同殘韌的父親和叔叔般的存在,殘韌實在出不了手,若無法盡棄私情為殺人而出劍,不若不拔。 所以,殘韌選擇不拔。 「送去刑部麼?」殘韌開口問道。柔可夕一直倚著殘韌,卻已經不再害怕被人說三道四了,柔可夕知道自己此行,必死無疑,還能有多少能跟相公呆在一起呢? 只盼,風流秦能念在舊情而放過自己相公,這是柔可夕唯一希望得了。 「不,不會經過刑部。我直接帶你們回皇都,兒媳身為可柔家的人,必不可能出賣國家情報,本王絕不指望因此得到任何有利的情報。」風流秦語氣平靜的道。 柔可夕只有兩個選擇,活下去,就留著自己的命,等待南風國朝廷跟中秦談妥條件,把柔可夕換回去;或者,為了不因為自己連累國家和家族名聲,自殺而亡。 「你會選擇後者是嗎?」風流秦轉頭望向柔可夕,語氣慈祥,柔可夕輕聲道:「是!」 「放心吧,在這之前,會由我親自一直看護你們,絕不會有任何人對你做任何污穢之事!」風流秦語氣斷然的道,柔可夕心下已是萬般感激。俘虜,尤其女性,想活下來,在敵國被俘虜期間,要遭遇多少的侮辱? 除非立即自殺,否則,鮮能免得了受辱。殘韌心下刺痛,風流秦這般說,其實也是希望通過自己增加柔可夕求生的心,風流秦更希望柔可夕最後能選擇活下來,用柔可夕跟南風國交換到有利國家的利益。 風流秦對南風國的女將很瞭解,一旦受辱,就算本欲求生,也會在受辱時選擇自斷心脈而亡,更何況是柔可夕這等身份?當然,其中也不是沒有為殘韌愛護的成分。 殘韌是不需要死的,風流秦有很多辦法能保住殘韌性命。殘韌知道,殘韌根本沒有擔心過自己性命,這是符合殘韌為人的決定。可是,殘韌在問自己,為何自己此刻心下卻如此恐慌,看著身旁的柔可夕時,心中如此刺痛? 馬車,冒雨急行。 第五十四節 馬車行離陳留三日後,一匹單騎匆匆沿著馬車駛離的方向疾行而去,馬背上的男子神色焦急,卻不是風流是誰? 風流在秦王爺身邊好不容易收買到的眼線送到陳留殘府發生的一切事情經過時,已經過去一天許了,風流當既拍馬急追。風流的行動,比思緒更快,風流沒想過自己為何要急急追趕。 殘韌該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風流認為父王必會保住殘韌性命,既然如此,血銀手若是自殺而死,那豈非天大的好事?為何要追? 迷茫的不僅風流,風流身後慢了月大半日馬程的,尚有一騎,馬上的女子美麗照人,只神色間帶著說不出的哀愁,卻竟是闌風晨。闌風晨本沒有任何如此關注此事的動機,但卻有一個理由,純粹的關心,倘若不能在週遭第一時間瞭解事情的發展,那是怎也無法安心的。 風流秦推開馬車車廂的側窗,片刻後復又關緊。輕聲道:「一個人倘若被人真心的關懷著,那是莫大的幸福。倘若被幾個人真心的關懷著,卻可能是莫大的悲哀。他們終究還是孩子,本王本不欲此時就強迫讓他們成長,可是他們卻自己急著要成長起來。」 柔可夕不太明白風流秦所言,但隱約猜到是風流追來了,秦王爺口中的他們,另一個是誰?柔可夕不由自住的想到闌風晨。 「他們追來了?」殘韌開口詢問道。 「是,除了他們,還有誰能這般快得知陳留發生的事情?這兩個孩子,本事不小,竟然能在本王身邊埋下眼線,值得嘉許。」風流秦神態帶著些許笑意,為兩人用人的能耐由衷感到欣慰。 殘韌卻是另一番想法,殘韌更認為,風流最主要的目的怕是為了掌握風流秦動向,避免自己違背軍規時被風流秦撞個正著,說白了就是為了盡量不挨軍棍。 風流小時候曾經說過,待得長大了,定要在風流秦身邊埋多些眼線,就不怕再被風流秦撞著罰以軍棍了。 柔可夕數日來,握著殘韌的手,始終沒曾放鬆過。無數次戰場中與死亡搏鬥,早已讓柔可夕變的比常人更加冷靜,這種冷靜,不僅是面對某些事物的態度,已經變成柔可夕對任何事情的下意識態度。 可是柔可夕如今有些喪失了這種冷靜,逐漸步入死亡的深淵,那種折磨不是任何凶險帶來的刺激所能比擬,因為這過程中,會讓人思考到許多事物,不斷積累著對一切看重的事物即將失去的恐懼。 奶奶慈祥的笑容,干奶奶略帶氣惱而又無奈縱容自己時的模樣,哥哥姐姐們疼惜的笑容,殘韌那讓自己迷醉的溫存…… 車廂裡的氣氛一直很沉默,馬車行的其實不快,這是風流秦的刻意。風流秦明白柔可夕此時心中的恐懼,風流秦自己也曾經嘗試過等待死亡來臨的滋味,風流秦希望柔可夕盡可能的動搖。 看著柔可夕的模樣,風流秦心下卻也疼痛,走的稍微慢些,也讓兩人多相處些時候吧。 「相公,夕最大的希望,是能陪你渡過每個日出日落。」柔可夕破天荒的大膽開口,訴說著心裡的話。「對不起,相公,都是夕的錯,非要堅持來這裡,連累了相公。」 當一個反常時,也表示這個人的情緒已不如往常般穩定。風流秦本該高興的,卻是高興不起來。因為柔可夕的希望,風流秦曾經也聽過,也想過。 殘韌情緒很亂,「這不是你的錯,真的不是。」殘韌出【文】言安慰,本就不是【人】柔可夕的錯,因為殘【書】韌自己當初的一【屋】個謊言,一個為了保命而說的謊言,那個謊言改變了許多事情,也帶來了今天的,難以收拾。 如果重來一次,我會否仍舊願意為保命而說那謊言?為何我覺得,我仍舊會選擇說…… 「我也是,最大的希望,是陪著你渡過每一個日出日落。」殘韌輕聲說著,柔可夕滿臉紅暈,神態甚是欣喜和滿足。 風流秦心下一痛,殘韌…… 「殘韌,你可知道,這本就是最大的奢望?能讓你歡喜的女子,絕不可能是平凡的女子,卻偏偏奢望如此無憂慮的平靜相對,又怎可能。當年本王便是因此,造成永無法彌補的遺憾,而你如今,卻在重蹈覆轍。」風流秦語氣唏噓,終於說了句,本不該說的話。 在風流秦眼裡,就算殘韌沒有遇到柔可夕,一樣無法擺脫一生無數的麻煩,不過是從一個坑跳進了另一個坑。本就生活在充滿坑窪的地方,如何能奢望到一望無際的平坦? 殘韌沉默著,不知在想著什麼,風流秦無從猜測,柔可夕也不能,或許風流在此,能猜到一二吧。 馬車行的再慢,終究有到達目的地的一天。所以馬車停了,停在了洛陽秦都中的風流王府。洛陽皇都的風流王府,其實秦王爺幾乎一年難得來上一次,但卻絕無廢置,大凡王爺,在皇都中定是有一處御賜府邸,無論是否住用,都是在的。 「殘韌,這是本王在洛陽的府邸,但卻很有些時候不曾來過,過去每每來都城,你總是不感興趣,風流卻是跟隨本王來此多次。洛陽的繁華,絕非多年處於戰亂邊緣的陳留可比。可夕,你該也是第一次到中秦皇都吧?待本王隨你們四處走走。」 士兵們牽來三匹良馬,風流秦率先坐上馬背,柔可夕見遠處街道上,不少親暱的愛侶兩人同乘一騎,旁若無人的閒逛著,不時湊耳親暱的說著什麼,不由心動。 殘韌此時已將柔可夕攔腰抱上馬背,與自己同乘一騎,抬手命令著牽馬的士兵退下。風流秦面帶微笑,招呼著兩人跟上自己,沿途介紹著洛陽的街道名稱,以及某些建築的歷史。 風流和闌風晨還沒有趕上馬車,以兩人單騎的速度而言,本該是早能追上的。之所以沒追上,是因為兩人已經無法單騎疾追,兩人都被風流秦身邊的秘密高手活生擒下,此刻,已經被送進了洛陽城中的風流王府。 喪失了自由。 兩人默默無語的被關在王府中一間大廳,府邸中的下人,替兩人收拾準備著兩間房間,也是兩處比大廳更小上些的新『囚房』。 風流很憤怒,竟然著了別人的算計,否則,哪會如此不堪的被人輕易生擒? 闌風晨很尷尬,竟然被風流碰上,那麼自己來的原因,風流絕對能猜測到一二,闌風晨如何能不尷尬? 第五十五節 風流王府,燈火通明。 柔可夕單獨在房內,因為殘韌收到下人通報,去見秦王爺了。房門此時被推開,進來的卻是風流秦。柔可夕不覺得驚奇,猜到是風流秦有話想單獨對自己說,故意支開了殘韌。 「可夕,你無論如何,都會選擇為國為家而奉獻自己生命麼?」風流秦語氣平靜,從容不迫的讓模樣讓柔可夕莫名的感到陰寒。「是,身為可柔家的人,絕不因為自己緣故,讓家族蒙羞,為國家帶來損失。」柔可夕的回答,堅定不移。 風流秦歎了口氣,繼續道:「既然你已決定要死。那就讓殘韌好好活著吧。」 柔可夕不解其意,風流秦不待柔可夕開口詢問,繼續道:「如果你真希望殘韌活下去,那麼你需要做一件事情。我會讓殘韌說一句假話,在你們面見皇上時,有了這句假話,殘韌不但能活著,而且能活的很好。可是你在當時,一定要把假話當真話,顯得因為憤怒而要存命尋他報仇的模樣。」 「如果我這麼做,相公真的能活下來且活的很好嗎?」柔可夕似在確定,事實上柔可夕完全相信,風流秦會為殘韌性命擔憂。「不錯。」「我明白了,請秦叔叔放心吧。」柔可夕沒有打算詢問風流秦會讓殘韌說一句什麼樣的假話,柔可夕覺得風流秦不打算說,也就不問。 殘韌在花園等的太久了點,不過終究,等到風流秦出現。殘韌沉吟著問道:「你剛才,是否利用我不在的時候,去找夕說了些什麼?」風流秦沉聲道:「不錯,我希望要一個活著的血銀手,而不需要一具屍體。屍體沒有價值,活人卻有價值。」 「殘韌,如今你該清楚,你面臨一個選擇。我只需要你見到皇上時說一句話,說你從一開始就是受我托付騙取血銀手感情,繼而尋找機會將她騙進中秦,讓她被本王生擒。一切都是本王委託於你的任務,如今你僅僅是完美的達成了本王的托付。」 風流秦的話,讓殘韌瞳孔猛縮,心下一陣刺痛。 多完美的謊言,如此一來,血銀手很可能因為憤怒而放棄尋死之心,而自己,又因為功勞重大名正言順的獲得朝廷封賞,不但再無人因自己曾經逗留南風國一事說什麼,對於中秦朝廷,自己更落得個大好的名聲。 「殘韌,人大多都是自私的。只是有些人的自私很理智,有些人的自私很不理智。你該很清楚,這對你而言,是最理智的自私做法。如此一來,血銀手才可能活著,你不在乎功名,也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你。可是你不在乎她的命麼?」 你不在乎她的命麼? 「當然,她也有可能仍舊選擇自殺,但是至少有活命的機會,比起你沉默著什麼也不說而言,要好上太多了。其中道理,也不必我多說,你自然明白,好生想想吧,本王尚有事要辦,府邸內你們兩人大可隨意走動,只要不離開王府範圍即可。」風流秦說罷,轉身欲走。 片刻後突然又道:「殘韌,待見過皇上後,你直接回王府取回殘夢劍吧,就放在本王書房劍架之上。」風流秦這才,真的離去。 理智的自私麼?殘韌喃喃自語,殘韌突然想仰天大笑,一個謊言,卻竟然帶來這般多難料的變故,當初用一個謊言,騙得了柔可夕的心,如今,莫非又要以一個謊言,來殺死柔可夕的心? …… 洛陽皇城皇宮內,風流秦在太監的領路下,踏入落帝書房,皇上的書房內,此時有兩個人,一個當然是落帝,另一個卻是名女子,倘若殘韌和柔可夕在此,定會認得,這女子便是碧落妃。 風流秦望著碧落妃,有些癡了。風流秦每一次見到碧落妃,都會如此失態,因為每一次都如同見到自己逝世的妻子,只到風流秦的目光在碧落妃臉上仔細搜索後,才會被那顆眼淚痔驚醒。 「秦無禮了,在此請罪,盼皇上和碧落妃恕罪!」風流秦行禮告罪,領路的太監此時默默無聲的告退退出了御書房。落帝微笑著道:「每一次你來見我,都要說一次這句話,每一次,朕都要恕你無罪一次。」 碧落妃神色顯得有幾分淡漠,打骨子裡透出的一股淡漠,似不將任何事情放在心上般,那股子美麗,卻是至今不喪失半分,風流秦每一次都會暗自讚歎,她們姐妹,個個都是如此讓人著迷的無法自拔。 如同沼澤,陷了進入,就難出不來了。 「起來說話吧,你是難得來見朕一次,每次都定有麻煩帶給朕。從無例外,朕每逢寂寞時總盼著你帶來麻煩,每逢忙碌時就盼著你千萬別來,可你總是在朕盼著你不來時,來了。」 碧落妃自顧看著奏折,始終未曾理會過風流秦。碧落妃向來如此,便是皇上,也絲毫強迫不得她半分,若是她不高興了,皇上也只能被拒於殿外。連皇上不敢說什麼,其它人又有誰敢為此說什麼? 沒有。皇宮中,碧落妃的意願高於任何人的意願,當然,碧落妃對於朝政從來沒有干涉和理會的興趣,甚至沒有任何朋友,也因此,朝廷中大臣從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只要碧落妃沒有干涉朝政,跟皇上之間的事,哪個大臣會認為自己活的太好,替自己找點大麻煩上身? 「皇上,南風國一名被人叫血銀手的將領,不知皇上可曾聽說過?」 「朕自然聽說過,此女據說號稱無敵之將,雖是後輩,能力卻是非凡。況且,不久前,你的愛子,不是曾在她手上吃了大虧麼?」落帝帶著好笑的神色道,風流秦臉色一紅,尷尬的笑笑道:「天下之事果然沒有能瞞的過皇上的。」 「皇上,血銀手,到皇城了,生擒而至。」 落帝露出有趣的神色,「細細道出此中經過,朕早知你手段過人,卻沒想到如此了得,每每創造出讓人無法相信的奇跡。」 風流秦毫不隱瞞的將其中過程一一道出。 末了,沉聲道:「皇上,這個殘韌,他的父親對秦有救命之恩。其次,他的父親便是香公主殿下的夫婿,因此,秦斗膽請皇上寬恕其罪。」落帝聞言終於真正動容,落帝身側,彷彿永遠不會開口的碧落妃此時卻終究開了口。 聲音,讓風流秦迷醉不已,如同風流秦逝世妻子的話語般。 「竟是我那任性妹子的孩兒麼?那皇上自然不該罪責於他,說起來這孩子,身上卻是帶著皇家血統,封個小王爺,哀家認為,也不為過。」碧落妃即已作表態。 落帝自然不會多說什麼,封個有名無權的小王爺,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不過掛個名,享受王爺待遇而已。 「愛妃所言甚是,每每念及那早早過逝的妹子,朕心下總是無比傷痛,如今既然得知他愛子的下落,自然不能虧待了他。此事就這麼定了,有你想出來的辦法,更能讓他憑空獲得莫大功績,朝中誰還能有異議。」 風流秦大喜,這一趟果然順利無比,風流秦便知道,此行定會成功。碧落妃姐妹間感情極是要好,自然不會對於香公主親子之事無動於衷。風流秦告退欲離,碧落叫住風流秦。 「秦王爺,我那妹子脾氣任性之極,他的孩兒,真會如你所想般,說那番話麼?哀家怎覺得,秦王爺是你更希望那孩兒拒絕說?」 風流秦愣呆著,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事實上,風流秦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否希望殘韌,說那謊言。「哀家不過隨口說說,秦王爺請回吧。」風流秦這才告退,轉身離開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燈火依舊亮著,落帝每日要處理的政務實在太多,儘管有碧落妃幫著,卻也不是這麼快能就寢的。落帝深明,身為帝皇,時刻鬆懈不得,當日的政務若不及時處理,到了第二日,恐怕會堆積的更多。 御書房的燈火,照著碧落妃那張美麗無暇的臉龐,那眼角下的眼淚痔,竟也如同添上一股妖異得魅力,讓人似乎見之如同著了魔。 第五十六節 風流被關在風流秦的書房,書房內一柄劍吸引住了風流的目光,好劍的風流自然不會放過,風流將劍拔出鞘。 書房房門被推開,風流秦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書房內。 「父王,你到底要做什麼?為何將我困在此地,這劍……」風流開口詢問,語氣平靜。風流秦望著風流的身形,望著那逐漸成熟的面龐,心下感概不已,孩子確實長大了,只是若要真正成長起來,是否付的出那成長的代價? 「你只需要在這裡等,明日殘韌見過皇上後,會一個人回這裡取劍,那時候他已經是殘王爺,南風國再不會有他的牽掛。」 風流聞言不見絲毫喜色,沉聲道:「父王,你到底要殘韌做什麼?對於他的瞭解,孩兒比之父王更為瞭解,倘若父王不告之孩兒,或許會鑄成無法彌補的遺憾。」 風流秦神色平靜的坐下,少年輕狂時,風流秦也曾有過。「風流,有一天,為父會將手上的一切交給你接管,有一天,風流家的一切都會有你背負,有一天,你會成為中秦國真正的風流王。可是,你是否真的為這一切做了充分的準備?」 風流語氣認真的道:「孩兒自然有準備,自幼勤學苦練至今,無不是為有朝一日成為真正的風流王,不辱沒了風流家的名聲,不辱沒了父王的教誨!」 「可是,風流,要成為風流王,你必須成長。成長需要付出可怕的代價,總是要付出你最不願意付出的代價,你付的起這代價嗎?」風流秦語氣嚴肅,風流卻陷入沉思。 突然厲聲道:「父王!你到底要做什麼?你竟是如此狠心對待孩兒和殘韌麼?」風流隱約有了預感,預感到風流秦會對自己和殘韌做出一個無法想像的抉擇。 「為父什麼也沒有做。殘韌不該回到陳留,這因是他帶來的,而你不該追趕為父的馬車,但你偏是追了,既然你急著成長,你必然要為你的急切付出相應的代價。」 「為父更不會對殘韌做什麼,任何決定,都是他自己選擇的。本王無法強迫,更沒有錯誤的去引導,而你,從追趕本王馬車的那刻,就該考慮到即將面對的任何結果。家與國,是一個王必須懂得背負的重任。否則,便不是一個合格的王爺。」 風流呼吸起伏不定,苦苦思索著風流秦的話,思索著風流秦具體的動作,突然開口道:「如果,殘韌不是一個人回來取劍呢?」風流秦語氣平靜的道:「如果殘韌不是一個人來,就是你該為成長付出代價的時候,就是你能否背負的起成為風流王壓力的時候,也是你抉擇的時候。風流,若是到了那時,你無法迴避,只有做出選擇。」 風流秦長身而起,推開書房的門,語氣平靜的道:「無論你做出任何決定,為父都不會怪你。但是,無論你要做任何決定,都無比慎重考慮清楚,人生的很多選擇,不會有第二次。當然,為父希望你根本不需要面對那一刻,然而,結果卻不掌握在為父手中,而在殘韌手上。」 風流逐漸猜測到殘韌會面臨怎樣的選擇,殘韌,沒想到你一時氣話為自己的辯解,到了最後,竟然會以另一中形式,讓你陷入其中。我已經知道你會如何選擇,可是,我這趟,寧願自己猜錯了你的性子。 …… 皇宮御花園,殘韌是第一次進入,其中的景色,實在讓人著迷,草木均修剪的極是好看,可見修剪之人,確實深詣此道,整個御花園內,形成一種雖是人工造成,卻絲毫不喪失那份自然的美感,無絲毫突兀之景。 落帝來了,跟旁跟隨著一隊護衛。 殘韌和柔可夕同時行禮問安,兩人行的都是皇室子弟的禮儀。落帝似乎心情很好,「殘韌是麼?你身具皇家血統,這禮自然是不錯的,不過血銀手不過是南風國一大世襲家族,何以有資格行此皇家禮儀?」 柔可夕神色冷靜的道:「柔可夕具備皇家子弟名份,自然該行皇室子弟名份。」柔可夕心下驚異,這中秦皇帝為何知道自己相公身具中秦皇家血統? 「好,說的好,都起來吧。」落帝笑著在花園桌前坐下。 殘韌心潮起伏,聽落帝的言下之意,等若是承認了自己皇室子弟的身份,可是,風流秦既然早已知曉,為何到此時才對皇上提及?殘韌以眼角餘光搜索週遭,卻並未見著希望見到的碧落妃。 「殘韌,稍後跟朕說說你這些年的遭遇,朕那妹子時常讓朕思念,如今得知香妹有後,朕實在高興的很,高興的很哪!」 風流秦心下奇怪,碧落妃今日怎會未親臨,卻是開口道:「稟報皇上,殘韌這孩子的身世本王也是最近才知曉,枉本王撫養這孩子這些許年,若是早生得知,也不致到今日才讓殘韌得以回歸皇室。」 「更不會派殘韌去執行這趟如此危險的任務。」 落帝故作驚疑的道:「哦?莫非血銀手之事,別有蹊蹺?」風流秦連忙道:「正是如此。本王派遣殘韌故意接近血銀手,俘獲血銀手芳心,將之引誘至陳留,踏入本王安排的埋伏,若非如此,哪能如此輕易生擒到這無敵將領。這一次的功勞,實非在於本王,全在殘韌這孩子身上。」 柔可夕心下一陣刺痛,明知道這是假的,卻仍舊免不了深受傷害,不由自主的想著,這回否根本就是事實?會否相公騙了我?這念頭一閃而逝,柔可夕想到風流秦交代的話,隨即裝作一臉憤怒和傷痛神態,無比怨恨的盯著殘韌。 「好,好……原來一切都是你的算計!原來一切都是謊言,中秦國殘韌,你聽著,我柔可夕絕不會放過你,此生立誓於此,若不能親手將你千刀萬剮,枉稱為人!」 殘韌的心,狠狠的痛著,完全看不見落帝和風流秦的神色,更看不見週遭護衛的神色,唯一見到的,是柔可夕那憤怒悲痛的神色,唯一見到的,是那個在河岸邊悲傷痛苦,無助的血銀手…… 是那個陪伴自己身側,總顧念著自己的妻子;是那個在陳留殘府門口毫不猶豫將殘夢劍交到自己手上,從無後悔和怨言的妻子;是那個,知道生命即將結束,立了死志後,自知時日無多,一返常態當著風流秦面對自己說著心意,滿臉羞紅的妻子…… 妻子…… 「殘韌,生命,未必是最珍貴的……」那不知名的女人,容貌美的讓人沉醉,讓人無法忘卻。 那燈火下,容貌平凡的父親,總獨坐著,滿眼迷醉的凝視著畫卷中的生母,總會下意識的伸手輕輕撫摸;那黑暗中,自己和風流無數次窺視到風流獨自在黑暗中念叨著什麼,那桌上,總有副畫卷…… 「殘韌,皇上在問你話,快向皇上詳細稟報,你是如何將血銀手心甘情願踏進本王埋伏的經過。」風流秦語調高了幾分,將失神的殘韌喚了回來。 柔可夕側過了臉,柔可夕此時心下痛苦,難以裝出憤恨狀,此刻,心下期待殘韌會否則這謊言,理智卻又希望殘韌承認這個謊言。『再見了,相公,夕的執意,害你陷入這等境地。』 柔可夕側著臉,視線投到遠處,卻見著了一個女人,一個讓柔可夕轉移開不少注意力的女人,跟殘府中發現的那畫卷中女子一模一樣的女人,碧落妃。只是那神態和氣質,不跟畫卷不同,顯得冷漠了些,顯得庸懶了些。 柔可夕奇怪的卻是,那女子此時的眼神中,帶著一股本不該有的神色,那是一種期待,強烈的期望之情。 …… 「如果有一天,要選擇以我的命換你的命,我絕不會為了你選擇犧牲自己!」 「你錯了,如果有那麼一天,你會憑自己的實力試圖帶著本王脫離險境,而絕不會去做那對你而言不屑一顧的選擇。」 「殘韌,你是孤傲的,這世俗的事情,總沒有什麼讓你上心。你總是蔑視著世間的一切,你絕不會接受任何人強加給你的選擇,你永遠只會做著我行我素的事情,永遠只為你自己意願去決定任何事情。你是自私的,從不會因為顧忌別人而改變自己意願。」 「可是,這才是你!才是我風流的好兄弟,才配當我風流的兄弟,你我兄弟兩人,他日必能成為不可一世的大人物,我定會成為風流家無人能比肩的風流王!」 …… 「殘韌,如果你不願意,就不要拔你的劍。只為你自己而活著,做你願意做的事情,若你只願意過平靜的生活,便永遠不要拔你腰間的劍。」 那麼此刻,我更願意做什麼?殘韌心下反問著自己…… …… 風流秦下暗歎了聲,殘韌眼神恢復平靜,恢復冷漠,嘴角掛起那抹嘲諷般的微笑,「我討厭別人給我強加的任何選擇,若我不想當王爺,誰也無法強迫,若我不想替叔叔報仇,哪去理會萬千人的指罵?」 殘韌從未覺得自己如今天般,強大,從未覺得自己如今天般,冷靜,從沒有覺得自己的意境,如今天般,穩定。 柔可夕驚訝的回頭,柔可夕很滿足,自己相公竟然這般不捨棄自己,下一刻,柔可夕只見殘韌身形猛動,攔腰將自己抱起。 「抓捕逃犯!」風流秦斷然大喝出聲,頓時驚動皇宮內的侍衛,密密麻麻的腳步聲響起,殘韌身形化作一道銀光,抱著柔可夕,將狀態好的不能再好的輕功發揮到極至,輕鬆翻過御花園圍牆,朝皇宮外逃逸而去。 落帝本欲發怒,可是沒有,因為碧落妃來了,更因為碧落妃開口了。「這孩子,果然跟我那妹子一個脾氣,任性的緊。不過確實像極了妹子,也只有妹子才能生出這般倔強的孩兒,皇上,你說是麼?」 落帝,生不出氣來了。碧落妃高興,落帝很難不開心,況且,碧落妃的話,也勾起落帝對香公主的思念,是啊,香公主就是這般倔強,我行我素的厲害,完全不理會對他人造成的傷害。 這孩子,還真是像她啊…… 跟隨落帝身後的高手,沒有動作,因為落帝沒有下令。落帝決定不作追擊,倘若殘韌逃的出去,那就讓殘韌逃脫了吧。碧落妃的話,已經對此做了暗示,落帝不願意惹碧落妃不快,況且,這孩子並沒有試圖傷害自己的念頭,不過是逃生而已。 碧落妃既然不願香公主就此斷後,落帝自然也不願,不過是小事一件而已,無妨大體。 風流秦當然也沒有出手,風流秦有許多不需要出手的理由,一個王爺在這種時候哪需要親自動手,簡直有失體統,那皇宮中養那些侍衛和高手是做什麼的? 何況風流秦根本不願意出手。風流秦此時,只是在想著自己的書房。 第五十七節 書房當然沒有什麼好想的,風流秦只是在想書房裡的人,和書房裡的那柄劍。 闌風王帶著闌風晨,卻是來晚了,到達御花園時,已是一片抓逃犯的聲響。「晨兒,他已做出選擇。」闌風王語氣平靜,帶著幾許惋惜,闌風晨身體微微顫抖著,告退離去。 碧落妃的目光,輕飄飄的落在闌風晨的背影上,輕輕歎了口氣。 便是皇宮潛在的高手沒有出手,想活著離開皇宮,也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殘韌本以為能輕易解開柔可夕身上的穴道,到了真正施為時,才發覺自己的想法錯誤的厲害。 風流秦下的穴道,非常奇特,短時間內根本就不可能解開。殘韌此時真正明白了風流秦的算計,柔可夕當時被點穴,以及後來的態度該都是預先做了安排,柔可夕被點了這種穴道,怎麼能自殺得了? 風流秦迫不得已下,也能保留一個活生生的柔可夕,風流秦所做的,只是希望自己徹底切斷跟南風過的關係,日後柔可夕被交換回去,一定會覺得愧對南風國而自殺死去。 到時候殘韌,哪怕後悔也不可能有機會回頭,人死不能復生!而南風國見不到殘韌回去,又得知殘韌變成中秦殘王爺,必定會將殘韌恨之入骨,即使在南風的那些日子,殘韌跟可柔家建立了怎般的情誼,也不可能再有回歸南風的可能。 唯一的路,就是永遠留在中秦。 手中無劍,殘韌一身殺人劍法根本無法施展,全憑些粗淺的全腳工夫支撐著,若非內力和速度的差距太大,哪可能輕鬆放倒皇宮護衛?但是,內力的消耗卻極是厲害。 數十道虛影,朝著四面八方閃去,一時間讓追捕的護衛們,完全把握不了殘韌的真正去向。殘韌如此大毫內力,便為了讓追捕的護衛失去自己蹤跡,此時殘韌抱著柔可夕,閃身進了一處宮殿。 殘韌對皇宮不瞭解,只見此地較為冷清,宮殿卻也不小,就進來。殘韌需要暫時安身,恢復自身的內力,同時解開柔可夕的穴道,若是幸運,能尋得柄不錯的劍,自是更好。 宮殿內宮女太監數目不多,殘韌輕易將之盡數點穴制住,殘韌抱著柔可夕直闖內殿,搜索著下人的蹤跡。 一名服飾與眾不同的美麗女子,尚不及叫喊出聲,已被殘韌扼住咽喉,「裡面還有沒有人?有就眨眼一次,沒有就眨眼兩次。」驚恐的女子,連眨眼兩次,殘韌繼續道:「你這裡有沒有寶劍?有就眨眼一次,沒有就眨眼兩次。」 女子只眨了一次眼。 殘韌右手快如閃電點了女子啞穴,沉聲道:「帶我去取,若敢有小動作,便將你這裡的人殺光。」女子原本的平衡全靠殘韌扼著咽喉的手支撐,此時殘韌突然鬆手,便那麼失措的坐倒地上。 匆忙掩蓋著裸露的玉腿,神色恐慌。 女子一時間成了傭人,不斷在殘韌的要求下送上殘韌需要的物品。柔可夕滿懷歉意的道:「相公,夕連累你了。」殘韌心下卻更是抱歉,柔可夕哪會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連累了她,若不是當初的謊言,柔可夕又哪需要受這種罪? 皇宮內的搜捕,絲毫未停歇。 柔可夕被禁制的穴已然解開,此刻自行運功恢復著經脈受到的輕微創傷。宮殿裡原本當起傭人的女子,被殘韌點了穴,在一側睜著眼睛無法動彈,靜靜的注視著兩人。 此時,已經沒有那麼慌張了。 柔可夕睜開雙眼,滿懷柔情卻是不便表現,這種時候,絕非風花雪月時,柔可夕情緒逐漸變的冷靜,神態同時變的冰冷,掃了眼一側的女子,沉吟著開口道:「相公,此女身份該是不低,以她作為人質留條後路該是好的。」 殘韌默不作聲,卻未出言反對,自顧忙著將僅有的十八支黃金箭頭長箭放放入箭囊。柔可夕見殘韌未作反對,卻已明白殘韌贊同了自己的意見,替女人穿戴整齊了衣裳,披了件外套,解開女人的啞穴。 「你是什麼身份?」 「旖旎公主。」女人回答的很簡潔,柔可夕心下生出些許好感,不囉嗦且有幾分冷靜和理智的俘虜要比亂喊亂叫驚慌哭喊的俘虜容易控制的多,當然,逃脫控制的可能性雖然也會相對較大。 柔可夕有自信控制住這個俘虜。 「好可人的名字,如你人一般,盼你能分清形勢,別試圖逃脫,定能得保平安。」柔可夕冷聲說著,旖旎輕輕點頭。殘韌此時回頭輕聲道:「夕,注意點,這女人會武功,性子謹慎無比。」 「夕知道。」柔可夕本就覺得這女人透出的那種無法明言的非刻意氣息很古怪,心下早懷疑此女身懷高明武功,卻從開始到現在都未見反抗,一時間無法確定,聽殘韌的提醒頓時明悟。 這女人心下甚是謹慎,判斷出自己和相公的武功她沒有十足把握應付,若是出手反抗怕會反喪性命,索性裝做無力抗拒,等待可能出現的一擊必殺的時刻。 旖旎此時顯得極為鎮定,對於殘韌看透自己的做作並未表現出絲毫驚訝和沮喪,神色如初。 殘韌在前,柔可夕緊隨在後,單手扼著旖旎咽喉,悄無聲息的出了宮殿,一路盡量躲藏著被人發現的可能性小心潛行。殘韌左手執弓,有手好整以暇的閒放一側。 柔可夕有些擔憂,劍不出鞘,倘若突然遭遇宮中高手近身攻擊,那實在很危險,弓箭若在近距離,對於稍微具備身手的高手而言,都不存在任何殺傷力,張弓射箭的時間,足夠被人攻擊許多遭了。 柔可夕卻壓下提醒的念頭,殘韌既然這般做,自有足夠的自信,柔可夕不能因為自己的關懷而讓殘韌感覺被藐視。一行三人,小心朝皇宮偏僻圍牆潛去,只要靠近了圍牆,逃出去便不是問題。 皇宮圍牆雖高,但憑兩人的輕功和內功,要出去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 轉過一處牆角,殺氣驟至。原本絲毫感應不到一樣的週遭,憑空冒出兩柄劍,一柄直指柔可夕後背心,另一柄執劍者更是極具自信,劍指殘韌咽喉刺上。殘韌身形急速後退,原本跟在身後的柔可夕竟然十分默契的朝一側快速移動了去,原本刺向柔可夕的那柄劍,此時直指殘韌後背。 殘韌右手瞬間握上劍柄,劍鞘被銀色氣勁覆蓋,同時夾著強大氣勁朝後激飛,劍身帶起一道銀光朝前斬出,本是退著的殘韌身形驟然一側,手中寶劍就勢刺出。 第五十八節 劍鞘化作光,狠狠撞擊在身後襲擊者胸口,卻不知那人穿著什麼護身軟夾,竟未被劍鞘穿透了要害去,但卻也被劍鞘上的強大勁道震的吐血拋飛,顯然受了不輕內傷。 黑影,銀影,錯身而過。 深黑色劍勁從殘韌脖子側堪堪劃過,銀色寒光帶起一蓬飛濺的鮮血,和一聲痛哼。殘韌傾斜著身體,懶懶站直,回頭朝身後兩名襲擊者望去。 兩個女人,殘韌毫不意外。這兩人隱匿本領如此一流的襲擊者,該是旖旎宮殿附近負責旖旎安全的護衛,該是發現自己和柔可夕不久,否則若非早已下手,也該是第一時間去通知皇宮禁衛。 因為她們是護衛,所以必須親手解救旖旎,因為他們武功夠高,因此她們具備充分的自信,不屑與皇宮庸手的助拳。「紫宵劍派拔劍神決?不愧為天下第一劍派。」 殘韌心下倍覺可笑,什麼拔劍神決?相信當初創立者正義傳說只不過充分利用劍和劍鞘本身的價值,加快瞬間出手速度,同時以劍鞘的出其不意作為一種輔助手段,但是,到了後來竟然被人發展成為一門專門的劍法,竟然將這輔助性的手段當作主攻思想。 如何不可笑? 「請不要殺她們!」旖旎突然開口道,語氣中滿是關切,更帶著哀求。殘韌身形疾動,心臟一側中劍的女子連閃三招,檔一招,終究被殘韌以劍柄點了穴去,另一名女子更是不堪,勉強檔下一記快攻便已軟軟倒下。 旖旎十分感激的出言道謝。殘韌沒有做聲,柔可夕心下不甚高興,很自然的疑惑起殘韌是否看上了旖旎的迷人美麗。 當斷不斷則亂,殘韌輕舒口氣。若是從一開始便跟風流秦動手,哪會像如今般給風流秦帶來更多麻煩?自己被風流秦力保,偏偏到了最後關頭帶著柔可夕試圖逃脫,風流秦還不知道因此會如何惹了皇上不快。 離別再即,這一走,再無回頭的餘地。殘韌不想在這過程中給風流秦添不必要的麻煩,增加風流秦的罪責,若非因此,哪可能闖入旖旎宮殿時竟然沒將那些太監侍女盡數給殺了? 死人,永遠比活人更讓人覺得安全。 …… 風流獨自坐在王府書房內,目光爍爍的盯著書房門口。 窗戶不需要盯,殘韌絕不會從窗戶進來。等待風流的,是審判,命運和選擇的審判,倘若殘韌獨身前來,那自然大好。可是風流知道,殘韌一定不會是獨身前來。 風流有好幾個選擇,可以選擇放棄小王爺身份跟殘韌一起去南風;可以選擇毫不動作的任由殘韌離開;可以選擇對殘韌拔出赤宵劍…… 如此多的選擇,看起來是多麼的自由,然而事實上,風流只有兩個選擇。放棄王的威嚴,因為對殘韌的感情之故任之取劍離開;或是成為真正的王,對殘韌拔劍。 中庸,絕不是王道。因為風流本就是王,從生下來那一刻就注定是風流王。 …… 風流秦其實並不擔心因此惹皇上不快,殘韌的過錯有碧落妃袒護著,而且比風流秦猜測的底線更底,風流秦沒想到碧落妃會對殘韌袒護到這種程度。風流秦甚至看到碧落妃的欣喜情緒,大概是因為見到殘韌的性子像極了香公主,而倍感欣賞吧。 人是在御花園丟的,就是最後逃脫了,那也是皇宮護衛們的責任。但是身為王爺,當然該做點什麼,風流秦也做了。「殘韌的家傳寶劍在本王王府中放著,必定會回去取,相信那時候會是抓捕他的好時機。」 早已急的只差沒哀號的護衛統領們感激的道謝,匆匆帶領著各自人馬朝皇宮外風流王府奔去。落帝有些意外,落帝不是個武功非常高明的皇帝,很意外風流秦會如此大義凜然的告之線索。 在落帝認識中,風流秦過去是個好統帥,後來是位合格的王爺,雖然變成王爺後的風流秦不再如同當統帥時直率的讓人難受。但是仍舊是個重私情的人,只不過風流秦把私情和公事處理的很有條理,從沒有因為私情而影響了本身的職責。 如同現在,風流秦本不必提供這條線索,因為風流秦沒有任何罪責可言,唯一有的,碧落妃已經替風流秦否決了,碧落妃否決的事情,若非事關重大,落帝絕不會惹碧落妃不快。 況且,若是事關重大,碧落妃從不會因私人喜惡去做干涉。在落帝眼裡,剷除一個血銀手與否,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國與國之間的戰鬥,不是一個人能輕易左右大局的。 落帝不認為血銀手落到中秦手中能交換到利益,只是一具屍體。合格的世家子弟,是不會為個人性命而不顧家族和國家的。 風流秦顯得有幾分蕭索,又有幾分期盼。落帝不知道風流秦心裡的計較,那些皇宮護衛,根本不可能攔得住殘韌和柔可夕的突圍,這裡不是戰場,人多,沒有什麼作用。 …… 殘韌推開了王府書房的門,毫不猶豫,風流秦用事實告訴了殘韌,無法迴避的選擇,猶豫只會讓事情變的更糟糕。殘韌不想事情變的更糟糕,因此一到達王府書房,便推開了書房的門。 風流秦的書房,藏書萬卷,書房的陳設卻極具滄桑味道,所有的傢俱,均帶著悠久歲月留下的痕跡。如同風流秦那張歷盡滄桑般的臉,並不鮮明,卻極是耐人尋味。 風流的臉,沒有風流秦那股歷盡滄桑的深刻。跟書房的格調,形成非常突兀和鮮明的反襯。 風流起身,單手緊握書桌劍架上的殘夢,朝著書房門穩步行出,舉劍至殘韌胸前,語氣沉靜的道:「你的劍。」殘韌右手接劍,緩緩轉身,將劍連鞘掛在柔可夕腰間,輕聲道:「這劍,我早已送給我的妻子防身用了。」 風流眼神麻木的,心下承受著無比疼痛。 周圍響起密集的腳步聲,不片刻,一眾王府的護衛和皇宮護衛一併趕至,將書房門前的小花園團團圍住。幾名帶隊的統領齊齊朝風流問安行禮,一眾護衛軍卻因情況特殊,行了兵禮,注意力仍舊集中殘韌和柔可夕身上。 一名統領冷喝道:「逆犯!還不快放了旖旎公主而後乖乖束擒!」 風流頓時臉現怒色,「放肆!在本王府邸,哪輪到你肆意發號施令,視本王於無物麼?」那開口的統領聞言眼現怒色,強忍著憤怒沉聲道:「小王爺,皇宮護衛隊無需聽從小王爺號令,況且我等奉皇上命令抓捕逃犯,如何敢不盡忠職守做好本分的事。」 風流冷聲道:「將這放肆之人拖下去,斬了!」 第五十九節 王府的一名護衛頭領此時開口道:「小王爺,此人雖然冒犯王爺,語出不敬,但還請小王爺收回成命。責罰一頓就是。」 王府中的一名護衛此時走近風流身旁,簡單道出那人的背景,卻是當朝宰相的親戚,而且那人的一為表姐更是近兩年頗得皇上寵幸的妃子,就這麼斬殺,恐怕會結下不必要的間隙。 那統領顯然知道此時王府的護衛在對風流說著什麼,神色有持無恐,皇城裡想某自己職務的人海了去了,有誰真能把自己拉下去了?此刻這般小事一件,憑一個小王爺,能把自己怎樣? 風流冷笑道:「斬了!」 那統領這才害怕起來,王府的護衛再不相勸,多少知悉風流脾氣,二話不說四人將那統領架著朝府外離去。那統領這才知道風流竟然當真要斬了自己,口中喊叫著。 「便是當朝宰相,見著本王也得行!一個小小的護衛統領在本王府邸竟敢如此放肆,絲毫不將本王放在眼裡,本王威嚴何在,威不足以懼下,何以服軍,何以為王!」 柔可夕心下讚歎,風流將來必定是個出色的王爺,至少今日這些護衛,都已經再不將風流看著在風流秦王威庇護下的孩子了,而真正把風流本身看作一位不可不尊敬的王爺。 殘韌緩緩拔出腰間寶劍,風流用心良苦,風流實在無法說出口自己的選擇,更無法主動拔出腰間赤宵,用對這個突然出言冒犯的統領的決定,告訴了自己他的選擇。 他是王,風流王。 殘韌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握劍在顫抖,劇烈的顫抖,意境散亂,根本無法沉浸劍意。殘韌的劍也在顫抖,顫抖的很明顯,風流看見了,風流面無表情,緩緩拔出赤宵,赤宵沒有顫抖,如風流的神色般,穩定異常。 柔可夕心下很擔憂,殘韌這種狀態,怎麼可能跟風流對戰?可是柔可夕沒有插手,因為包圍的護衛們無人敢動。有些時候,哪怕明知不該戰,也必須戰,而且要獨戰,容忍不得任何人的插手。 男人之間,有太多這種時候,這時候的男人,不需要任何外在的幫助。 「殘韌,本王現在仍舊還不是一個合格的王爺,但是,本王一定會成為合格的王爺!你要相信本王的決心,就如這赤宵所代表的精神,永不放棄!永不動搖!」 劍卷狂風,風流的劍勢總是那般剛猛霸道,那股氣勢,彷彿要席捲天地,摧毀檔在面前的一切渺小。殘韌劍如同人般沉默,彷彿帶不起半點漣漪,悄聲無戲的遞出,緊有一道快的肉眼不可看清的銀光,寒光,和那駭人的殺意。 可是此刻,劍仍舊如往常般快,氣勁覆蓋著的劍刃,仍舊透出寒光,卻是沒有了那股殺意。這一劍,已經不是殺劍,是一劍根本不該出,出也沒有意義的一劍。 兩劍相擊,從旖旎宮殿奪得的寶劍,意外的抗住了赤宵的鋒芒,風流仍舊全身被氣勁覆蓋,只是劍上的勁道,空有形而無質,比之殘韌本就高度凝聚的劍氣,實在是差的太遠。 殘韌的劍,貼著赤宵劍身,輕易穿過,風流神色不動,身形驟然加快,不僅沒有後退或是側身試圖閃避,反而迎向那徑直攻至的劍尖…… 本王還有別的選擇,本王生為風流王,永不會變,但本王發誓絕不會拔劍與你拚殺,這誓言和往昔的情誼,卻比本王的性命更重! 徑直刺向風流胸口要害的劍,驟然抵著赤宵劍身,殘韌凌空借力一彈,反朝後方飛躍,單足輕輕落地,拽著柔可夕的左手便已二度躍起,人方躍起,口中猛得吐出口鮮血,飛濺的鮮血染在衣衫上,落在身側柔可夕的臉上…… 「追!」風流一聲暴喝,隨即連吐三口鮮血,幾名茫然不知剛才交戰情形的護衛,上前扶著搖搖欲墜的風流。 包圍殘韌和柔可夕的一眾護衛,此時或射出箭,或躍起試圖攔截。 風流,卻被扶進了王府房內,風流最後一眼,看見殘韌頭髮迎風而舞,那身形仍舊如過去般,總讓風流覺得孤獨,如同繁華街道上,一個完全孤立與人群外,眼中沒有映著任何事物的『非人』。 『本王終於見到你的劍了,果然是只為殺人的劍。若非你根本無法凝聚殺意,最後你根本不可能反傷自己的代價收劍,紫宵劍派的劍法,果然只為殺人而出劍。』 風流的劍,有形而無意,殘韌的劍,形神皆失。因為風流為死而出劍,因而有形,殘韌為迷茫而出劍,形神皆無。若風流全力以赴,憑那霸道剛盟的劍勁,那一番劍與劍的碰撞,足以震死迷茫中的殘韌。 若殘韌劍意如常,那一劍根本無法強行收回,為殺人的劍意,若是強收,便是殺己,殘韌不可能選擇殺死自己,否則殘韌不必迷茫。 銀色劍氣縱橫飛錯,四散擴飛,劍氣所至之處,一眾攔截的護衛紛紛被斬成幾截,殘韌一劍當先,逢人斬人,逢刀折刀,護著殘韌後方攻擊的柔可夕緊隨殘韌,一併朝城門方向殺去。 …… 風流秦離開皇宮,風流秦難得如今天般帶著期盼。 風流秦看著塌上臉色蒼白的風流,卻是露出一絲笑意。「你總算開始真正成長了,為父很高興你做了這個選擇。」風流默然,風流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選擇中庸,風流秦絕不會給風流機會選擇中庸,絕不會給機會讓風流選擇任殘韌離開。 所以那些本不該巧合趕到的護衛,都默契的趕到了。 「父王,你真狠心。」風流輕聲道,風流秦輕歎口氣道:「風流,這選擇你們無法迴避,即使今日給了你機會選擇中庸,日後你終究要面對這殘酷。與其如此,不若就在今天作出選擇。」 「為父很高興,由衷的高興。對你的關愛之心,為父絕不比任何人少。對殘韌的關愛,或許比之你少了些許,卻也決計差不到太多。今日,我風流秦兩個孩子,都真正成長,不迴避的選擇了自己的人生之路,我如何能不高興?成長需要付出代價,長大的你們必須面對生活的殘酷,你們付得起這代價了,日後才能少品嚐更多的苦果。」 「若是可以,我風流秦寧願你們永遠長不大,永遠在被庇護著,永遠只有快樂。可惜,你們終究有一天會長大,如果可以,為父絕對願意一人擔上所有的苦痛,而讓你們快樂無慮的渡過每一刻。風流,你可懂得為父的苦心?」 「殘韌,他又會否懂得?這就是你們,期盼的成長啊,成長的代價,也是你們期盼背後必然的產物,必然面對的沉痛。不過,總有一天你們會明白,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麼大不了的痛苦。」 風流秦說罷了,沉默的轉身離開,風流秦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前線不能長期離開,若有變故,那便是自己的失職了。 風流秦抬頭眺望城門方向,輕歎一聲,那裡該還會有一顆受傷的心,但是,不需要風流秦去說什麼,另一個人,會說自己想說的話。 風流秦俯身進了馬車車廂,馬車在一眾護衛的簇擁下,遠遠馳離。 第六十節 還有一顆該會受傷的心?是殘韌麼?但殘韌已經受傷。何來該會? 內最忌傷經,意最忌傷心。殘韌的心已是傷了,殺人的劍也將自身的經傷了,殘韌傷的不輕。 殘韌傷的不輕,柔可夕心疼的不輕。柔可夕因為擔憂而緊張,旖旎的咽喉處不幸被扼出幾點紫痕。旖旎受傷,也會有人心疼,因為旖旎的不幸被俘,已經讓落帝傷心了。 各朝的公主,數目本就不多,過往歷史中,更有許多皇帝終其一生也未能有子嗣,落帝很幸運了,有一兒兩女,自然每一個都會被視為掌上明珠。更何況,落帝對於旖旎的喜愛,更重於另一個女兒。 旖旎從一出生就讓落帝份外喜愛,因為《:文:》旖旎是太子的《:人:》親妹妹,因為《:書:》旖旎的親母是《:屋:》碧落妃,這理由足夠了,也足夠讓落帝無比擔憂了。讓落帝擔心,絕不是一件好事情,讓碧落妃在意,更不會是件快樂的事情。 皇宮中的高手終於出動了,連本欲返回前線的風流秦,都被迫調轉了馬頭,洛陽皇都內還有一位王爺此刻也在,闌風王爺。 殘韌和柔可夕兩人當然不知道旖旎的特殊,此刻更不知道兩人俘虜了旖旎是件多麼錯誤的決定。兩人仍舊在飛逃,想從洛陽逃回南風國,中途要經過的關卡和城市,實在不少。 好在兩人輕功極佳,內功卻也深厚,購買了一些飲食物資後,便是一路翻山涉水的朝南風國前進,兩人是這麼打算,不過兩人剛逃出洛陽城不久,就停下了腳步了。 有人檔道,一個女子。 「闌風世家祖上其實是女子,同樣出身紫宵劍派,出自紫宵劍派的茗系分支,當時乃茗系分支中的第一高手。」闌風晨說著奇怪的話,闌風晨手中握著一柄劍。 一柄奇怪的劍,劍身通體呈藍紫色,劍人極窄,比尋常劍略長些許。 「這柄劍是往昔茗系分支創立者,紫宵劍派繼傳說等高手飛昇後的最強高手茗請當時的鑄劍第一高手鑄造,此劍便名闌風。能獲得此劍,往昔是紫宵劍派茗系內的至高榮譽,因此祖上帶著此劍進入朝廷後,便以此劍命名世家名。」闌風晨邊說邊以左手輕撫劍身。 遠古時期的高手武功,到幾千年後的今天,也沒有認為有人達到過傳說級的高度,別說傳說級,縱使是亞傳說級的那些遠古高手,都無人認為曾經被後人達到過。 遠古時期的鑄造等技藝高手,如同傳說級高手般,在這些行業中同樣被定義為不可能超越的存在。那些技能高手,均被列入神級,而這之後,便是在有出類拔萃者,也僅給予聖號尊稱。 因此,闌風晨這柄劍,威力絕不同凡響,定能跟赤宵列入接近的同層次。這種材料,便是殘韌對鑄劍一道頗有瞭解,卻也是聞所未聞。 殘韌不明白闌風晨為何要說這些。柔可夕卻覺得自己有些明白,但無法確定,在闌風晨沒有給出確切答案前,沒有人能真正確定。 「這不是一柄尋常的劍。殘韌,你要相信。闌風家的人都會紫宵劍派最秘不外傳的劍法,你也要相信。我同樣也會,只是,從來不願意真正使用,你知道的,那是只為殺人而出手的劍法。」 闌風晨仍舊自顧說著,語鋒突然一轉,輕聲道:「殘韌,你曾經傷過我,你該記得。我是郡主,我也應該攔你的去路。但是我今日只出一劍,只出一劍殺人劍,準備接劍吧。」 「晨,我並不想和你生死相鬥。」殘韌語氣平靜的道。 闌風晨沒有回答,右手握著的劍,隨意斜指地面,身體微側,一身衣裳,長髮無風自動,飄動的節奏極是怪異,明明幅度很小,偏偏又讓人覺得擺動間頻率極慢。 殘韌無言,雙手握劍,凝聚心神,意識迅速沉入劍意,隨時準備著出手。 殘韌的劍意滿含殺氣,讓人感覺極是凌厲,闌風晨卻是不同,劍意雖然迸發出的殺意極旺盛,但人和劍給人感覺卻是極寫意,手中拿的彷彿不是劍,而是柄扇,如同面對景色秀麗的自然景色,正身心沉醉的觀賞著般。 兩人幾乎同時動作,朝對方刺出全力一劍,殘韌的劍極快,凝聚的劍氣極是凌厲,闌風晨的劍卻是快而輕柔,彷彿是隨意遞出,如同獨自練習時,那麼順著心意,隨手一刺般。 殘韌的劍沒有絲毫著力感,腹部一陣劇痛,一柄藍紫色劍整個穿透殘韌的腹部,再從後背透出,闌風晨身形飄逸,順手握著劍柄,隨手收劍入鞘。語氣輕柔的道:「你曾傷我,今日我亦回傷於你,你我再不相欠,再見,殘韌。」 闌風晨腰間掛著那闌風劍,踏著不急不徐的步子,腳卻彷彿漂移著般,頭也不回的走了。 殘韌愣呆著,若非柔可夕擔憂的語氣在耳邊響起,殘韌定連處理傷口都會忘卻。在柔可夕看來,這比試極不公平,若非殘韌傷了經脈,導致出劍速度比平日慢,闌風晨又怎會一劍就傷得了殘韌? 殘韌卻很吃驚,闌風晨竟然有這麼快的劍嗎?這才是闌風晨全力以赴的實力?或者,連這一劍亦有所保留? 我傷了你,你回傷於我。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吧……」闌風晨喃喃自語,闌風王望著遠遠走近自己的愛女,露出溫和的笑容。 「也許你未來的生活中,會或不會遇到許多的讓你心動,但是,產生這一切的,根本緣由卻是你自己慾望,若你本無奢求之心,心動,都是一份美麗的擁有,若你太渴望於擁有,每一個心動,也許都會是一個傷心。想得到就不要害怕傷心,想開始就別害怕結束。」 「父王,這是母親留給晨的話嗎?」 「不錯。是她讓為父在適當的時候告訴你的話,為父不是女子,不懂女子的思想,但你母親是優秀的,她的話,相信對你有所助益。為父卻也想對你說一句話,本身的慾望是痛苦的根源,也是悲哀的因。要懂得面對和處理自己的慾望,在選擇前,就考慮好接受那選擇後的結果。」 「多謝父王教誨!」闌風晨行禮道謝,眼神中一片淡然。闌風王暗歎口氣,知道一個道理,和懂得一個道理,是不同的,自己只能告訴她這個道理,而她能否懂得,只有靠她自己。 風流秦此刻領著一批軍士,身側跟隨著身著皇宮服飾的男女,闌風王駕著馬,領著自己的護衛行至風流秦身側,雙方匯合罷了,一併鞭騎朝著洛陽城通往陳留方向急馳離去。 「父王,晨可不可以當王……」 「晨那孩子,會否願意當王?」風流秦輕聲問道。 「女人要當王,需要克服的困難只有一件,若是做到了,會比大多男人更加合格。本王無法強迫她選擇,闌風家到這代,便只有她一個,倘若她不願意繼承王爺名份,那也自由得她,日後她有了夫婿,自然也能得以繼承。」 「可惜了,本有一個最適合繼承的人。」風流秦語帶唏噓。 「秦王爺是為王感歎,還是為人感歎?」 「兩者有之!」風流秦語氣斷然。 闌風王輕笑著道:「秦王爺虛偽了!」 第七章 處天下大亂 第六十一節 風流秦和闌風王帶領的一眾人馬,竟然硬生失去殘韌和柔可夕的蹤跡。 沒有腳印,那不可能有。沒有氣息,跟隨而至的高手們不但捕捉不到殘韌和柔可夕留下的特殊氣息,甚至連旖旎本該會刻意留下的氣息蹤跡,也搜尋不到。 「看來他們是選了山路。」風流秦沉吟著道,闌風王對此表示贊同,若是行的大道或是抄得小路,很多蹤跡是抹不去的,總會有人看見,除非一路上的都被他們殺光,但即使是死人,也會留下血跡。 若是選擇了山路逃跑,那就難以追蹤了,四通八達的山野,如何確定兩人的行蹤?以兩人的謹慎,絕不會留下顯眼的痕跡,極可能在山林間憑借輕功足不沾地的前進,不可能爬上每棵樹,檢查枝葉有否被內勁震傷的痕跡。 「救不出旖旎公主,是無法就此回去的。」闌風王輕歎著道,是的,救不出公主,兩人是不可能回去覆命的。 「去他們必經之關等候,陳留處的關卡,除非他們能飛,否則不可能繞的過去。」風流秦提出建議,闌風王點頭同意。那關卡處於峭壁間的縫隙而建,除非會飛,否則想繞過關卡過那陡峭之極的峭壁,實在沒有什麼可能。 …… 南風國吳都,最近發生了大事。承帝這些日子,由於一些不算事情的事情,竟然接連處死了三名過去的愛妃,兩名朝中勸柬,官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大臣也被處以極刑示眾。 這是十分反常的,雖然過去承帝有那麼些時候,也曾做過這樣的事情,但是那都有充分的理由。這一次,卻是太突兀了,尤其自從承帝現出老態,已經極少對朝中臣子和身邊的人下狠手。 自知生命快走到盡頭,承帝更希望在自己逝世後有更多人能想著他的好,更多的人去惦記著他,那當然還是盡量寬容一些的好。 因此,承帝最近的舉動,實在極為反常,不少朝中臣子私下猜測著,是否承帝對死亡產生恐懼而後引起心性大變?無論如何,朝中上下,皇宮內外,一時間都變的人心惶惶。 承帝確實變的反常,命令發全國可用之兵,壓境上清,渾然不顧中秦北方戰線大軍的可怕威脅。皇命不可違,尤其承帝連斬七位勸柬大臣後,在無人敢出言反對。 承帝確實心性大變,朝中所有人都這麼認定,承帝恨上清國,痛恨無比,難道承帝竟想置南風國基業於不顧,妄圖在有生之年看到上清國滅?承帝已經不是一位賢明的君主了,承帝瘋了。 首先把這話說出口的,是太子程。太子程不是一個沒有耐性的人,更不是一個一心急於登基而不在乎使用任何手段的人。但是此刻太子程不得不急,太子程不想見到祖上傳下來的基業就此毀滅。 不日後,太子程為首,帶領滿朝文武官員,請見承帝,密密麻麻的官員跟隨在太子身後,將朝堂幾乎擠滿,齊聲勸柬承帝收回成命。承帝怒髮衝冠,卻是終究被迫收回成命。 原本是件好事情,可是其後不久,林妃死了,死的莫名其妙。緊隨著的是王家掌權人街頭遇襲,後來抓到了那些刺客,據說是上清國人;再過了不久,可柔世家,柔無月,被召進皇宮返家後,當日便自飲毒酒自殺而亡。 誰都知道,這系列的事故絕非偶然和巧合,只是所有人都沒想到,承帝竟然會使如此狠毒的手段,竟會使用一直違背為君原則的下作手段。 柔無月的藏禮,極為隆重。承帝親臨參加,承帝神色極是悲滄,若以承帝的神色和表現來看,實在很難相信,柔無月的死亡跟承帝有什麼直接關係。朝廷中的老臣們都知道,承帝年少時,曾經對柔無月寄以深情。 雖然最終沒有結果,但是承帝因此之故,對可柔家的人份外照顧,甚至到了縱容的地步。一個正常的承帝,正常情況下絕不可能對柔無月下毒手,可柔家絕沒有什麼叛逆之舉,柔無月也沒有不得不殺的理由。 可是,柔無月偏偏死了,死的蹊蹺無比,死因跟承帝絕難脫得了干係,只有一個解釋,承帝瘋了。 南風國三大世家的掌權人接連橫死,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皇帝都做不出這般愚蠢的事情,一個鬧不好,那就會演變成舉國叛亂。然而,承帝瘋了,確實做出這般喪失理智的事情。 三大世家憤怒了,對承帝徹底失望,南風國絕不能掌握在一個瘋子手上。極短的時間內,太子程的門檻,幾乎被朝中大臣踏破。南風國大小臣子均有一個共同的希望,希望太子程登基為皇。 逼迫皇上退位,這在南風國絕對是件極大的逆反行為。若是換做尋常,南風國絕沒有一個太子敢作此想,這般即使成功得到皇位,也絕對坐不下去,除了少量心腹外,不會有其它任何人服從。 一定會被其它手握重權的將臣趕下台,南風國國民也絕對不會承認如此有違道德的皇上。然而此時,情況特殊,儘管如此,太子程仍舊猶豫不決,一直不敢表態。 太子程的猶豫,很正常,儘管如今朝中大臣均站在太子這邊,但是南風國百姓呢?會否因此承認太子,若是不承認,這種皇上也難當的穩,太子程並不希望因此導致南風國發生內亂。 但也不想任由自己父皇繼續瘋狂下去,若是如此,最後的結果,定是南風國國亡。 太子程沒有猶豫太久,因為沒過多久後,承帝終於完全瘋了。太子程也死了,死在承帝的劍下,幾乎同時死去的,還有南風國的幾位王爺,以及幾位王爺的家眷子嗣。 皇宮一夜之間,大亂。 承帝瘋了,太監,宮女,皇妃,紛紛逃命,平風公主是唯一倖存者,隨著皇后逃出了皇宮,逃到了林家。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朕老了,你們這些亂臣賊子都想謀反了,連朕最疼愛的子女們都想謀取朕的皇位了。」承帝瘋狂的怒叫著。 總有些愚忠之人,南風國那般大的國家,更不會例外,承帝領著仍舊發誓效忠的軍隊,趕往林家,承帝要殺死平風公主,要殺死皇后。罪名是,平風公主意圖謀反,皇后背後指使。 荒謬的理由,卻也是理由。 幾大世家,都知道,承帝瘋了。 陳家不可能讓一個瘋子殺死一個正常的皇后和正常的公主,陳家更不會任由自家被一個瘋了的皇上毀滅,陳家聯絡了吳都的幾大世家。可柔家當即響應,本就握有重兵的可柔家,當即帶領軍隊,抵抗著承帝領著的部隊瘋狂的進攻。 南風國一時間,謠言四起。 承帝瘋了,殺死太子,殺死愛妃,還要殺唯一的女兒平風公主,要殺皇后。 幾大世家和身處邊境的王爺都謀反了,意圖殺死承帝,謀奪皇位。 …… …… 幾乎同時,西明國,竟然發生同樣的事情,不同的只是,西明國皇室中,有三位王爺,倖存了下來。西明國,幾大重臣和王爺,接連舉兵叛亂,各自持著自稱正統合法的皇位繼承人,意圖穩定皇位。 第六十二節 殘韌和柔可夕,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 兩人確實走的是山路,更因為殘韌傷重,幸運遭遇一山野小村落,得以暫時寄身養傷。這處小村落,並非與世隔絕,不過地處偏僻而已,因此,一錠銀子,輕易能租到一間屋舍讓三人寄宿,吃喝不愁。 此時殘韌,柔可夕以及被點穴的旖旎三人便呆在一間三捨的土房屋內。殘韌的傷勢經過幾日的療養,已經快好完全復員了。外傷確實如此,不過心傷呢?那就是難以估計的事情了。 此地的條件,實在讓柔可夕無法適應,那窗塌,要有多不舒服就有多舒服,柔可夕數日來,根本就沒有真正的睡眠過,全憑閉目養神恢復精力。殘韌在這方面的適應能力上,卻是要比柔可夕好的太多。 所以,柔可夕閉目養神,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殘韌一直喜歡抱著柔可夕入眠,現在當然也不會例外,殘韌入睡時,柔可夕是赤裸的。受傷的緣故,殘韌睡的特別久些,特別多些,柔可夕這期間,就只能躺在殘韌懷裡。 想凝聚心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是殘韌身體帶傷,房事,必須克制著。 是夜,柔可夕面色緋紅的抬手點了旖旎的睡穴。接著便被殘韌一把抱進懷裡,「相公,對傷勢真的不會有影響麼?」柔可夕嬌喘著,仍舊擔憂殘韌傷勢開口詢問著。 「外傷已是癒合了。這又影響不到經脈的傷勢,大可放心。」殘韌迷醉的輕吻著柔可夕細膩光滑的肌膚,殘韌也難受了好幾天了…… 旖旎的內功,比柔可夕估計的更好,對於衝穴的認識,也比柔可夕估計的更在行。 旖旎護體內功很快衝破睡穴的影響,旖旎清醒過來。旖旎聽見柔可夕的呻吟聲,旖旎臉紅耳赤,當然知道兩人在做著什麼。禁制武功的穴道,仍舊未能衝開,柔可夕為安全之故,下的禁制不少。 那要耗費不少時間。 但終究是會衝開的,旖旎思索著那時候是否選擇出手襲擊兩人,心下暗自算計著得手的可能性。偷偷逃脫,那很難行得通,一有動靜,必難瞞過兩人耳目,憑兩人的輕功,絕對能追上。 旖旎清楚,若能在兩人房事結束前衝開穴道,那麼得手的機會極大。那時候必是兩人戒備最鬆懈的時刻,換做尋常,旖旎不敢輕易冒險,兩人武功特點都是快,殘韌的劍快,柔可夕的掌同樣快。 一擊不得以重傷兩人,後果就是死。 柔可夕懶懶的躺在殘韌懷裡,疲憊之極,殘韌意猶未盡的輕撫柔可夕的肌膚,這是殘韌對柔可夕的習慣。也是因為柔可夕而形成的習慣,「相公,夕去重點次旖旎的穴道,那武功高低難以判定,還是謹慎些的好。」 殘韌微笑著點頭,柔可夕微紅著臉披了件外袍。 此時,僅僅再過半刻鐘,旖旎的穴道便能衝將開來,旖旎心下懊惱極了。這種感覺極讓人難受,眼見成功再望,以兩人的親暱程度,恐怕稍後定會繼續交歡,不愁沒有出手機會。 旖旎突然心生一念,我也不讓你好過。 柔可夕此時行至旖旎身側,正欲抬手重下一次禁制,旖旎突然睜開眼睛,聲音極輕細的道:「你的好相公,不過是個淫賊。昨日你不在時,他便佔了我便宜。」柔可夕聞言微微一愣,卻滿臉不屑的道:「休想污蔑我相公。」 旖旎眼神輕蔑的道:「你若不信,大可解開我胸衣看看,他當時用力過度,都留下淤青,我一直穴道受制無法自行恢復,到現在都尚未好呢。」柔可夕不相信旖旎的話,卻也無法不懷疑。 殘韌對此方面的事情,興趣實在太濃厚了,旖旎也生的太美麗了些,前兩日,殘韌便想要,但柔可夕見殘韌外傷都未癒合,卻是勸阻了殘韌,莫非殘韌真是忍不住做了如此下作無恥的事情? 柔可夕心下矛盾,仍舊認真的重對旖旎下了禁制,幾番猶豫,終究解開旖旎衣裳查看,一見之下不由難過無比,旖旎雪白的雙乳,確實有不少該是指痕留下的淤青。 「信了吧?你若為你相公好,最好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日後,我定不會放過這淫賊性命,玷污我的清白,窮一生之時間,也定要將他斬殺以洗刷這污點!」旖旎語氣仍舊極輕,卻帶著幾分恨意。 柔可夕當然不會殺死旖旎,這是兩人能否渡過以後危險的最重要籌碼,柔可夕當然不會因此完全相信旖旎的話,畢竟對於殘韌的為人,還是有一定信任基礎。 但不表示不懷疑。 柔可夕失魂落魄的返回塌上,心下極是難受,殘韌怎會做出如此無恥下流的事情?更在自己背後,在自己外出為他的傷購買藥材,購買盡量合口味食物時。難道自己還不能滿足於他,如此迷戀旖旎美色麼? 柔可夕,越想心下越難過。不由想起,那日殘韌就因為旖旎的哀求而放過了旖旎的兩名帖身護衛性命的事情,心下因此更信了幾分。 南風國男人同樣大多娶有房妾,但那是傳統,也是一種習慣,也就理所當然了。而且具備名份,妻儘管心下在意,儘管不願意,也無法改變這現象,倘若殘韌娶妾,柔可夕儘管不情願,但也只有接受。 更不會說什麼,但是如果殘韌真的玷污了旖旎的清白,這不同於娶妾,是更嚴重和無法接受的問題。是對柔可夕的侮辱,是品德的敗壞,更是對自己不忠的體現。 比之上青樓,更讓人無法接受。 柔可夕越想越難過,此刻躺在殘韌懷裡,也已變的心不在嫣。終究忍不住開口問道:「相公,旖旎方才說,昨日我外出時,你……你玷污了她的清白。」殘韌覺得很莫名其妙,非常莫名其妙。 這些日子來忙著療傷,不時想起那日跟風流的情形,偶爾會想起闌風晨那日的話和那一劍,哪曾理會過旖旎?經脈受傷,點穴禁制的事情都交給了柔可夕,自己連她一指頭沒碰過。 好陰狠的女人,便是這般恨我們夫妻麼?寧願自毀清白也要埋下這等惡果於我們。 殘韌沉默片刻,柔可夕非常緊張,「如果我說我沒有碰過她半根指頭,你會否相信?」柔可夕點頭道:「夕當然相信相公!」「那就好,我沒有碰過她半根指頭。」 柔可夕心下大感安穩,卻又想起那淤青,幾欲脫口再問,卻忙止住自己追問的念頭。既然已說相信,便不可再問,再問等若是不相信,再問,殘韌也不會解釋,反而會因此心下不快,因為覺得自己根本不相信他。 『相公不會說謊的,該是那旖旎故意說了中傷相公。』柔可夕這麼想著,腦海中卻總想起那淤青指痕,替自己製造一個那般的痕跡,其實很容易,但對於一個被點穴的人而言,卻比較難。 但也是可能的,柔可夕選擇認為,那是旖旎故意製造的證據,為了讓自己相信她的中傷。 旖旎心下大快,這趟看你還不品嚐一番害我從希望成空的痛苦?這種事情,是不可能解釋的清楚的,相信就是沒有,不相信就是有,尤其有所謂的證據存在。 除非柔可夕真能100%信任著殘韌,否則任何人面對這種證據,都不可能真正相信沒有,種下的疑慮果子,是消失不了的。 第六十三節 僅僅是疑慮而已,相信,終究是相信,柔可夕決定再也不想此事。 儘管一路上,旖旎始終故意以無比怨恨憤怒的眼神盯著殘韌的背影,旖旎深知做戲要做全套,要不時讓柔可夕無法不想起自己編織的謊言。旖旎突然發覺原來這麼做是如此有趣。 殘韌猜測到旖旎的大概想法,也能感受到旖旎的目光,不過殘韌無所謂,因為柔可夕已說過相信。殘韌有很簡單的辦法就能迫得旖旎說實話,但是殘韌沒有這麼做,既然可夕相信,又何必多此一舉? 就讓小丑繼續演繹下去。 小丑嗎?殘韌眼裡的旖旎,此刻就是這般,殘韌最厭惡的便是這種滿腹心機的女子,尤其漂亮的女子,因為比小人更加可怕。 光華燦爛,直衝雲霄,當然不是真的衝上了雲霄,柔可夕還沒有那般可怕的功力。不過那光也足夠讓很遠的人看見了,更足夠讓柔可夕駐紮前線等待自己前往的軍隊看見了。 第七日,旖旎突然感覺很無趣,緊隨著,突然湧出一股不服氣的恨意。是的,旖旎覺得很不服氣,因為自己這般辛苦的做作,殘韌對之毫無反應,旖旎要的不僅是在柔可夕心中埋下一顆疑慮的種子,同時還要殘韌感到被冤屈,感到難過,去恨自己。 恨一個人,表示著發出恨意的人心下極為難過,對旖旎而言,那便會覺得很痛快。 南風國內雖然發生極大的變故,但駐紮前線的部隊幾乎沒有任何一支調遣回吳,前線重之又重,軍隊是輕易抽調不得的。殘韌首次見識到柔可夕的威勢,耗費功力朝那天空轟出一道極亮的光華不久後,陳留外易守難攻的關城外。 被隊列整齊的南風國軍隊完全擠滿,長矛,刀盾,上弦弓箭,直指關城,那姿態,只需要柔可夕稍作表示,定會毫不猶豫的對關城發起衝鋒。整齊而又高昂的歡呼聲,直震人心,喊著的是血銀手三字。 闌風王和風流秦自然不是尋常將領官員可比,因此面對殘韌和柔可夕脅持旖旎的赤裸裸要挾,並非順從的讓道放行,而是以中秦軍隊將兩人團團包圍在關城內門。 其中更有數名高手,其中一男子手指細長光滑,殘韌和柔可夕都看的出來,這人練的一定是暗器,相信能跟著風流秦前來,功力絕對不低。男子的目光很平淡,卻很傲氣,因為絲毫不將兩人放在眼裡。 若非顧忌旖旎的安危,殘韌相信這男子一定會毫不猶豫出手,在男子心裡,兩人根本躲不過他的暗器。 「要則此時放我們出關,出得關城門,我以可柔家的名義保證立即放旖旎平安;要則我們繼續僵持,我的軍隊馬上開始進攻關城,除非到他們死絕,否則絕無可能先將旖旎放行。」柔可夕沉聲道。 風流秦和闌風王不同意先放兩人出關,而柔可夕和殘韌亦不同意先放旖旎再出關。風流秦和闌風王根本不在乎殘韌和柔可夕的要挾,兩人絕對不會真在此刻殺了旖旎,旖旎若死,兩人等若必死無疑。 兩人只能在包圍中耗著,無法休息,但兩王爺和部下的軍隊卻能休息替換,哪怕耗上十天半個月,兩人終究要選擇先放旖旎這條路。 殘韌在此刻不會因為私人情誼去相信風流秦,因為此時的風流秦只是王爺,不是秦叔叔,何況此地有兩位王。 沒有人想到,柔可夕統帥的六十萬師軍,竟然能來的這般快。無疑,柔可夕此時多了一錠籌碼。風流秦面無表情的沉聲道:「那就戰。」中秦軍隊刀盾步兵在城關門內牆通道整齊的烈隊,警惕的盯著緊閉的關門,關城牆上的弓手數量倍增,張弓搭箭,箭頭直指關城外南風國軍隊。 柔可夕終於猶豫了,在這種地形,沒有柔可夕一舉轟破關門,自己的部隊即使真的攻佔下關城,恐怕也會傷亡十之八九,對於柔可夕而言,絕對是得不償失。 何況,風流秦成名比柔可夕更早的太多,豈是一般名將所能比擬?在他的指揮下,全軍覆沒的機會實在太大。風流秦很淡定,打,風流秦不怕,何況風流秦幾可肯定,血銀手絕不會真的發令開戰。 因一己之故,造成統帥的部隊大量死傷,絕不是一個合格統帥所為。何況…… 「血銀手,本王不妨告訴你,南風國一月前陷入內亂,國內幾大世家包括你可柔家,盡數舉兵叛亂,南風國承帝已經瘋了,接連殺死三大世家掌權人,其中包括林家的林妃,王家王大統帥,可柔家柔無月,其後更是喪盡天良的親手殺死太子,後宮妃子死傷無數,只有平風公主和皇后倖免於難逃回本家。」 「本王在這裡跟你耗得起,哪怕耗上一年半載,本王有的是耐心,但是你,有時間能跟本王耗嗎?前線戰鬥如今南風國本就吃緊,任由一個精銳之師的部隊在這裡因你而浪費戰力,怎該是你所為?」 柔可夕心下大驚,哪想到這麼短時日內南風國竟然發生這般不可思議的事情?柔可夕無法不信,堂堂王爺再怎麼樣不至於如此胡說八道,況且柔可夕早前便已聽說,承帝越來越反常。 「夕,你去破關城門,這女人由我控制著,我會守住,關門被破那刻,便是我們勝了。」 柔可夕心下微作沉吟,點頭同意,眼下別無他法,雖然極為冒險,卻終究有成功的機會,一人衝擊城門,對方高手被殘韌攔截於內,因旖旎而不敢動作,尋常士兵,柔可夕有應付的把握。 但殘韌喪失後背的保護,對方高手必定會對試圖斃命殘韌救下旖旎,一切全看殘韌能否控制旖旎在手的同時,守到關城門被破那刻。旖旎瞬間被交託到殘韌手中,殘韌右手執劍。 左手呈爪狀鎖住旖旎後背心要穴,單指刺入旖旎後背,旖旎一痛,滿頭冷汗徐徐而流。 風流秦和闌風王身旁的高手見狀,心下驚駭。都知道殘韌此時攻擊的是旖旎何處穴道。 「儘管來攻,不過,若是迫得我不得不大幅動作,左手稍再沒進那麼些許,那麼公主殿下的性命,也就完了。」殘韌語氣平穩,卻帶著幾分嘲諷之色。 數名高手同時止住動作,這幾人練的均是近身搏鬥武功,若是無法瞬間擊殺殘韌,定會引起殘韌大幅度動作,沒人負責的起公主性命,誰也不敢貿然出手。 風流秦和闌風王神色平靜,一動不動的坐在馬背。心下倒也讚歎殘韌的狠辣和果敢。柔可夕,勢如嗜命惡鬼,單手執著殘夢劍,仗劍之利,朝著關城門一路逢人斬人,遇刀斬刀,哪怕被殘夢劃出些許傷口,傷口處均會瞬間爆裂,大量血液瘋狂噴出,原本健壯的人,短時間變的乾癟。 五枚菱形鋼梭,隨著一道快的幾乎見不著動作的光影,不帶起絲毫破空聲響,朝殘韌身體五處要害飛至。 第六十四節 暗器,便要在對方最難放手的角度,和最想不到的時刻出手。所是在對方知道的情況下,且明著朝對方射出,那就成明器了。 男子的身法實在很鬼魅,上一刻還在殘韌正面,下一刻已然閃至殘韌側面,暗器,也是從殘韌一側,在殘韌最後一個字說罷的同時,射出。殘韌身形後撤,疾速後撤。 左手控制著的旖旎,朝自己身前送出,迎著那疾速飛出的暗器,送上去。高速的突然動作,殘韌的頭髮慣性的朝前拍打,打在旖旎美麗的臉龐,旖旎很痛,背心處劇痛,臉也很痛。 旖旎顧不得疼痛,驚恐於攻向自己身前的五枚暗器,若被打中,恐怕無法活命了,旖旎很清楚這男人暗器的厲害。旖旎這一瞬間,恨透了殘韌,心狠的男人,絲毫不懂憐香惜玉的男人,竟然忍心將自己當做檔箭牌! 竟然,忍心,將我當做檔箭牌…… 旖旎沒有死,毫髮無傷,五枚菱形鋼梭,在旖旎身前處撞在一起,隨即分兩個方向偏飛開去,飛至旖旎身側和頭頂時,又分別撞擊在一起,兩枚偏飛開去,三枚突的改向,射向殘韌頭顱。 殘韌蹲下,旖旎被拉扯著後仰,殘韌要繼續將旖旎當作檔箭牌,兩枚鋼梭,似乎在射出前便已算準了殘韌的一系列反應,互撞著飛開了去,只有一枚,飛向殘韌咽喉,帶起幾絲鮮血,遠遠飛開了去。 未能完全命中目標,毫無聲息的,一枚鋼梭,突然飛至,殘韌頭一偏,張嘴一口咬緊鋼梭,巨大的震力,讓殘韌牙齒生痛,牙根留出血跡。險些,連牙齒都被震掉幾顆了。 更險些,連命都丟了。 男人沒有繼續出手,因為殘韌將嘴裡咬著的鋼梭甩頭射出,鋼梭在旖旎臉龐劃出一道不深的血痕。男人計算的很準確,將殘韌下意識的閃避全部計算準了,卻沒算準一件事,一件最重要的事,沒算準殘韌的速度,會是這般快。 「我若死,一定會讓旖旎墊背,我若被傷,她一樣要承受接近的傷害,我痛的時候,會讓你們跟我一起不好過。所以,儘管繼續出手。」殘韌語氣平靜,不怒,亦不得意。 但男人已經不敢再出手,男人已經沒有把握一擊斃命殘韌,沒有把握保證旖旎的安全。旖旎感覺美麗無暇的臉龐驟然一涼,隨後有些液體順著臉龐緩緩滑落,到滴在衣裳上時,旖旎才看見,那是鮮血。 是自己的鮮血,旖旎從來沒有如此憤怒過,從沒有如此痛恨過,但是此刻,對殘韌充滿著無法釋懷的怨恨。『我是尊貴的公主,尊貴無比的旖旎公主,得母后的萬般疼愛,得父皇的萬般寵愛,這個低賤的男人,竟然傷了我美麗無暇的臉龐,他竟然敢,竟然忍心傷害我如此美麗的臉龐……』 旖旎大失儀態,怒聲喝道:「殘韌你這個低賤之人!我旖旎再此發誓,此生若不親手殺死你,枉為一國公主,若不讓你受盡折磨,寧可不活於世!你給我記著,給我記著,我絕不會放過你!絕不會!」 風流秦不由輕皺眉頭,旖旎實在太失態了,但殘韌還真是本事,能讓旖旎如此大失常態,卻不是容易之事。看那模樣,旖旎確實已經把殘韌恨進骨子裡了。 風流秦心下不希望旖旎如此痛恨殘韌,因為被旖旎痛恨,風流秦認為不是一件好事情。旖旎的生母太有權勢,旖旎自身心機也太重,更麻煩的是,旖旎的本事不少。 被女人恨本就非常可怕,再被一個這樣的女人恨,恐怕一生難以安寧。風流秦不希望殘韌活的短命,『莫非你們殘家的人,個個都中了詛咒?都要因女人而死麼?』 能讓風流秦不等閒視之的後輩不多,旖旎絕對是其中一個,因此,在風流秦的看來,旖旎絕對有可能殺死殘韌。 轟然巨震聲突然響起,幾乎所有人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投向關城門。風流秦和闌風王均是第一次見識到血銀手破門手段,這裡的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見識。風流秦不由色動,那門幾米直徑圓形範圍,被轟的粉碎,暴裂激飛的木屑,詭異的不朝城外激飛,反倒飛攻擊著中秦軍。 「血銀手果然名不虛傳,這本事實在高明。不過能練就這般本事,除了那對血銀手外,莫非從小就開始訓練拆門本領麼?」風流秦淡笑著讚歎道,闌風王不由輕笑出聲,這確實有意思,莫非可柔家從小就訓練著讓柔可夕拆門? 柔可夕神色冰冷,轉身面對著一眾驚恐交加的中秦軍,沉聲道:「風流王爺,闌風王爺,此時可接受我方的條件?」闌風王微笑著道:「既然你們已經用實力創造了資格,本王和風流王也就只有接受條件一途了。」 殘韌控制著仍舊一臉憤恨之色的旖旎,朝城門退將過去,邊退邊道:「此刻條件更改,放了旖旎,中秦不得追擊我軍,否則,我便立即擊斃她,而後兩軍激戰一場。」 「我方接受,承諾答應。」 …… 嫉恨,可以讓一個人變的無比瘋狂,倘若你品嚐過那種滋味,一定不會懷疑。 旖旎被幾名女將扶持著,幾名女將慌忙替旖旎止著後背傷口的血跡,旖旎目光恨恨的注視著殘韌和柔可夕,此刻,殘韌翻身上馬,那是柔可夕的馬,隨即一把將柔可夕拉上馬背,兩人同乘一騎。 柔可夕臉上閃過一絲羞色,好在此刻是在軍中,同乘一騎,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更不會關係到是否大傷風化的問題。兩人又是夫妻,一眾士兵更不會覺得有什麼。況且,姿態也並未深為親暱,柔可夕很快恢復常態。 抬手沉聲道:「謹慎撤退,以防中秦軍襲擊,全軍返回前線大營!」 柔可夕臉上一那一閃而逝的羞色,徹底讓嫉恨殘韌的旖旎瘋狂了,旖旎一把將正替自己處理傷勢的女將推將開去,運功恨喝道:「低賤之人殘韌!你乘自己妻子不再之時,玷污本公主清白,本公主此生絕不會放過你,務要親手將你殺死,以雪此恥!」 雙方合計百餘萬大軍,此刻同時變的鴉雀無聲。 是的,一國公主當眾道出自己最大的恥辱,並立誓要復仇。這實在讓人無法意料,柔可夕全身不由自主的輕輕顫抖,殘韌終於側頭,正眼望向旖旎。殘韌有些後悔了,旖旎這般作,讓柔可夕如何能不懷疑自己? 原本,是有辦法讓旖旎當著自己面和柔可夕的面說出實情的,但此刻,不可能了,殘韌沒有可能隻身衝過去,把旖旎生擒回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殘韌的視線投向旖旎,旖旎當然看的到,旖旎心下感到非常痛快,你終於有反應了麼? 後悔了麼?懊悔了麼?我會讓你更後悔,更懊悔,更痛苦,讓你比我恨你還恨我! 倘若旖旎生的醜,或是不美,那便好了。因為南風國的軍隊不會相信,沒有誰會相信,一個正常的男人放著自己美麗的妻子不要,反而如此下作的對一個不美的女人做如此下流之事。 可是,旖旎實在太美麗。 風流王和闌風王真正的震驚了,闌風王視線轉到風流王臉上,後者輕輕搖頭。 「實在沒想到,旖旎公主竟然對殘韌恨到這種地步,連自己的清白和聲譽都不顧了。殘韌這一生,休想擺脫旖旎的報復和糾纏,除非他們之間有一個人,死去。」 『殘家,定是被下了詛咒,沒有一個能擺脫跟女人的愛恨情仇。』風流秦暗自感歎著,風流秦絕對不相信殘韌會做這種事情,風流秦和闌風王都明白,這是旖旎瘋狂報復的手段之一。 所以,兩王雖然知道原因,也不得不抬手,高聲喝道:「南風國殘韌,竟對本國公主殿下做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中秦的軍士,這是對本朝的侮辱,對大家的蔑視,此恨,此辱,要如何雪之?」 「殺!」 第六十五節 箭如飛蝗,寒光亮刀,震天殺喊聲,中秦軍步兵緊隨騎兵對關城外南風國軍隊發起帶著深切怨恨的衝鋒。 沒有人再提兩王許下的諾言,包括南風國軍隊自己,也認為對方此時沒有遵守那諾言的必要。中秦軍士氣無比高漲,這是第一次,柔可夕領軍之時,士氣不如對方,不僅不如,反而差的極遠。 血銀手不會看著自己的軍隊埋藏於此,血銀手不得不說了個謊言。「中秦國卑鄙無恥!那些日子本帥與相公寸步不曾離,中秦為攻擊我軍竟然不顧惜公主清譽,堂而惶之的造謠中傷,不守諾言的對我軍發起進攻,如此無恥之行,我軍如何容得!將士們,讓中秦為如此卑鄙之行,付出慘痛代價!殺!」 軍出名不正,言之不順,無以齊心。 所幸柔可夕過往向來不苟言語,立威已久,此刻由柔可夕親口說出這番話,給南風國軍隊的信服力自然非同一般。南風國士氣驟然高漲,喊殺著奮勇迎向衝鋒將至的中秦軍部隊。 言語的鬥爭平日是極無謂的,旖旎絕不是個喜歡憑口舌之快的人。但旖旎也知道,此刻的言語鬥爭,會直接關係雙方軍隊的士氣,對戰果有著絕大的影響。 旖旎悲聲,帶著憤概,「好個血銀手,如此無恥!竟然幫著自己相公當眾口出謊言,那時候你相公帶傷,數日不得獸慾滿足,而你外出幫他購買藥材,你怎會從沒離開他寸步?此事本公主早已對你親口說過,更讓你見過我身上被他下流行徑中留下的痕跡。血銀手之名,不過如此,比之你那敢做不敢當的禽獸相公更是不堪!」 這番言語,成功動搖了南風國將士軍心。 「堂堂中秦公主,竟然如此不知廉恥!你便儘管造謠中傷,我相公武功蓋世,受傷何需曾使用藥材倚之恢復?中秦公主竟然編造謊言,污蔑我夫君,如此無恥行徑,實讓人發指,南風國將士,決計不可中了中秦卑鄙算計,我血銀手的夫君,怎是如此下流之輩!」 殘韌一直沉默著,腦海中想起叔叔殘酷曾經說過的話,千萬不要讓被女人恨,尤其是美麗的女人。 紅顏多禍水。殘韌真正體會到了,一個女人的威力,竟然能如此可怕,一個女人的手段,竟然可以如此瘋狂和狠辣,殘韌根本不知道當時旖旎不僅說謊,還製造了所謂的『證據』,難怪當時柔可夕竟然無法釋懷的開口問了自己。 原來還有這番緣故。 殘韌沒有湧出強烈恨意,愛是喪失自己,恨也是。殘韌一直記著,因此殘韌並不會因此讓自己去恨旖旎,旖旎還不配讓殘韌為之喪失自我。 可是殘韌認為自己必須做些什麼,此刻因為自己之故,幾十萬大軍的性命,都牽扯上了自己,柔可夕在努力的為這些人爭取存活的籌碼和機會,此刻心中最痛苦和矛盾難過的,絕對是柔可夕。 可是她什麼也沒有說,也沒有問自己。因為這幾十萬人的性命,此刻的柔可夕,必須為這些人的性命負責,要盡自己身為統帥的責任,哪怕內心如何痛苦難過矛盾,也絕對無法在此刻為私人的事情說什麼,做什麼,表現什麼。 有時候,謊言不得不說。殘韌不愛說話,更不喜歡說謊,不表示殘韌愚昧,自我到了完全不懂其它的地步,僅僅是不喜歡而已,因此,殘韌完全明白此時的情況。 殘韌飛身上了另一士兵的馬匹,那士兵自發的讓出坐騎,自己下了馬去,執著刀盾,跟隨著戰友朝交戰處衝鋒上前。 「我殘韌最沒興趣的女人便是那種皇家子弟,身處深宮而不知民間疾苦,憑你旖旎怎配讓我殘韌產生半分興趣?憑你之能如何與我愛妻相提並論,如此造謠重傷,決計忍你不得。中秦既然口出狂言,曾重傷於我,現在便看看,中秦又誰能傷得我殘韌分毫!謊言,將不攻自破!」殘韌運功高喝,隻身駕著戰馬,飛躍而出。 殘韌左手執著的長槍,幻起萬千星芒,連人帶馬被籠罩在銀色閃亮氣勁中,長槍所過之處,成片的中秦軍紛紛橫死倒地,那氣勢,卻有股所向披靡,無能敵的聲效,南風國軍隊不由暴出喝彩,士氣大振。 殘韌的槍法事實上不如風流和闌風晨高明,但自小跟風流交馬上演練,熏陶之下怎也差不到哪裡去,配合刻意營造的氣勁效果,看起來確實極具威勢。柔可夕自然也不會閒著,雙手各執一矛,駕馬追上殘韌,兩人並騎朝前衝殺。 兩人何等武功?如此聯手之下,逢兵片殺,逢將即斬,不片刻已在中秦軍中硬生衝殺出一條血和屍體組成的道路,南風國見殘韌竟是如此神勇,加上血銀手長年積累的威信,一時間均是信了兩人的話,變作對中秦卑鄙中傷的憤怒,士氣真正高漲起來。 柔可夕心下感動,柔可夕當然知道殘韌最厭惡的便是上戰場衝殺,最厭惡的便是說本可不說的話,但是殘韌卻說了,也做了,在柔可夕看來,這一切都是因為殘韌關心自己。 柔可夕不由想到中秦皇宮御花園中,殘韌那決然的話語,毫不猶豫的抉擇,抱著自己衝出重圍的雄姿。『我怎可懷疑相公呢?相公不會騙我的,相公對我如此深情,怎可能在我背後做出那等下作之事?』 這一戰,慘烈之極,中秦軍自然不會懷疑自己公主言語的真實性,堂堂本國公主殿下,絕不可能自毀清白的去中傷一個無名之輩,那自然是真實發生了這等事情,才令公主憤怒傷心之下連自己清白也不顧,只盼能有人替自己主持公道。 中秦軍的士氣,自然高昂,南風國軍隊在血銀手和殘韌的施為下,不過是恢復了士氣,絕不可能比中秦軍士氣更為高亢。 殘韌一聲暴喝,內力迸發暴射於外,震的週遭一片中秦士兵紛紛斃命橫死,殘韌單手拔出腰劍寶劍,一聲傳遍全場的冷喝,手中劍上氣勁驟然暴漲,變的極長,殘韌朝著關城城牆全力斬落。 不可思議的情形當即發生,那由銀光組成的極長劍氣,竟然硬生將極厚的城牆斬出一道斜且極深的裂痕,幾乎整個穿透城牆厚壁,光劍餘勢不消,將所過之處的中秦士兵紛紛斬成兩截,在關城前地面留下一道極深的裂痕。 殘韌手中寶劍斜指高空,冷喝道:「中秦,誰能傷我殘韌半分?!」 這一劍,威震兩國將士,南風國將士發出一聲暴喝,齊聲喝道:「中秦匹夫,誰也傷不得殘將軍半分!」「無恥中秦,造謠中傷,此恥以雪方能洗盡!殺!」血銀手隨即運功冷喝,語氣中帶著幾許怒色。 「殺!」 旖旎心情複雜,絕沒想到殘韌竟有這般手段,更沒想到殘韌殺傷力和破壞力會如此駭人,戰場之上,武功高明與否,能因動人心的,憑的就是聲勢,和殺傷力造成的震人效果。 誰站出來高喊,殘韌那一劍已經將內力消耗許多,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那絕對是傻瓜才會幹的事情,殘韌只要仍舊在戰鬥,在殺敵,那麼這話半點效果都沒有,不可能動搖得了幾十完軍隊的軍心。 雙方的士兵都不會理這其中的武功細理,他們只相信看見的,他們看見殘韌神勇無比,神一般的一劍將城牆和大地斬出不可思議的傷痕,殘韌就是強,神勇無敵,他們只會相信這點,且認定這點。 想推翻,除非出一員大將,將殘韌斬殺。 可是旖旎沒有把握能殺死殘韌,柔可夕跟殘韌存步不離聯手衝鋒殺敵,旖旎更加不會跑去送死,被兩人合擊,那是找死。 兩王或許有能力在這種情況下擊殺或是重傷殘韌,可惜兩王是王,是統帥,而且是身份非同一般的統帥,絕不會因為一個後輩的風頭,跑出去如將領般衝殺。縱使兩王想這麼做,兩王手下的大批將領也不會讓兩王這般做,那將是軍中所有將領勇士的莫大恥辱。 況且,兩王爺,根本沒動過這念頭。 南風國軍隊完全抵抗住中秦軍隊的衝鋒,雙方最前方交戰的士兵,你來我往著不時衝擊對方,復又被對方反衝擊,戰況始終是旗鼓相當的局面。這種戰況是血銀手和兩王爺都不願意見到的戰況。 因為這完全是拼人數,拼到對方死盡的戰鬥,這種戰鬥,對自己造成的傷亡,就算勝了也絕對不比對方少多少,只有莽夫將領才會對這種戰鬥感興趣,兩王不是,血銀手也不是。 所以三人,都會這種戰鬥沒有絲毫興趣,這是交戰時最忌諱發生的戰鬥。兩王部署著弓兵隊盡量殺傷對方的同時,步兵隊則穩步後退,血銀手同樣為之,不過多久,雙方激戰的士兵已然分開了來,互相對持著。 卻都已離開對方弓箭射程。 「南風國帶給本國的恥辱,他日必定兵踏南風國土,以血雪之!」風流秦運功高喝,中秦軍高聲附和,聲勢震人,士氣高昂。 「中秦無恥中傷,散佈謠言無恥行徑,他日必以萬千中秦血以洗刷之!」血銀手運功高喝,南風國將士高聲附和,士氣高昂。 中秦軍逐漸收兵進了關城,南風國軍隊緩緩撤退。 這場戰鬥,不分勝負。但戰場之外的戰鬥,卻是旖旎佔了優勢,南風國除了今日這批軍隊,和部分相信殘韌神勇,拜服血銀手威勢的人外,還有誰會相信殘韌? 沒有。 其它國家,甚至沒有一個人會相信殘韌的清白,這污名,殘韌背定了。 其實還有人相信殘韌,風流和闌風晨自然不必說,兩人對殘韌的瞭解,首先不會相信殘韌會做這種事,其次也絕不相信殘韌做了會不承認,因為殘韌沒有承認,所以殘韌絕對沒有做過。 但是,還有一個被遺忘的人,也相信殘韌,卻實在有些驚異了。 她就是千若。千若對這則傳便天下的消息,絲毫不信,千若記憶中那個奏琴極好,冷傲無情的男子,是絕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若我千若都不值得他心生憐惜,你旖旎又何資格惹他如此行之?』 第六十六節 殘韌和柔可夕兩人直到返回南風國前線軍營,才知道國內亂到什麼地步。 可柔世家和陳家在吳都的軍隊和勢力已經被迫撤離,此時已快到達廬江,瘋了的承帝沒有死。承帝不是個對領軍一竅不通的皇帝,相反,這方面絕不壓與極負盛名的大統帥。 南風國內一些原本勢力威望屬於中等和中下層次的世家,卻是借此機會紛紛投到承帝陣營,指責幾大世家叛逆謀反。這些世家的意圖很明瞭,皇后和平風公主已經被陳家和可柔家掌握在手。 唯有投靠承帝陣營,方能飛黃騰達,得承帝器重和信任。南風國國土已是再稱不上統一,林家佔據北海,小沛一帶;可柔家和陳家掌握著廬江,江夏一帶。 譙,桂陽兩城一直屬於王家軍隊駐紮,眼下也就理所當然的被王家完全控制。更有兩城被意圖順理成章繼承皇位的王爺控制在手,原本安定統一的南風國,一時間變的土崩瓦解,幾大世家,都想立平風公主為女皇;兩位王爺,卻認為理應自己繼承。 雙方卻都一個共同目標,必須殺死或囚禁已經瘋狂的承帝。 聽罷軍營副官的匯報,殘韌和柔可夕心下都明白,南風國,已經不存在了,打敗承帝的軍隊,再打敗兩王,而後幾大世家之間還需要談妥一旦平風公主為皇后彼此平衡的制約問題。 平風畢竟是林家的後輩,以平風單純的個性,一旦被立為皇,極可能會成為傀儡女皇。可柔家擔心,陳家也會擔心,便是跟林家並無太大間隙的王家,恐怕也未必樂意。 幾乎所有人都想著這些事,反倒是有著繼承身份的平風公主,有的只是滿強悲傷。 自己的父親,殺死了自己的母親,對於平風公主而言,造成的精神創傷之深,實難想像。平風自小太受寵了,承受能力其實根本不強,平風變的沉默寡言,平風已經哭不出來了,連續痛哭許多日後,眼淚也已變的麻木。 平風多日來第一句帶著情緒的話,竟然是為了一個讓大多數人沒料到的無名之輩而說。 「是你?你不是被打入天牢了嗎?怎麼會活生生的出來了?」平風見到跟柔可夕一併而至的殘韌,情緒瞬間變的高漲起來,似乎,殘韌留給平風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些。 「那事哀家早已經查明了,確實有一個人跟殘韌長的一般無二,既然殘韌無罪,自然釋放了。」皇后煞有介事的替殘韌解著圍,平風公主似乎對皇后的話深信不疑。 「那那個人呢?世上竟有如此有趣之事,我很想見見。」 「那人罪孽滔天,法理難容,早已經斬了。」皇后語氣平靜的道,平風軍事臉現失望之色。若非實在太多煩心事壓在心裡,柔可夕此時恐怕會忍不住笑出聲來,過去每每平風這般鬧笑話時,柔可夕總是很難忍住的。 但此刻,確實沒有心情。 「夕姐姐,我聽到傳聞,說姐夫他在中秦,做了些非常不光彩的事情。初時還以為不是姐夫呢,原來姐夫平安無事,那難道傳言中指的確實是姐夫本人?」平風公主卻不知今日怎這般反常,突然來了說話的興致。 平風說話,常常會直白的讓人難堪。 柔可名,柔可雲,臉色均是變的十分難看。望著殘韌的目光,明顯帶著幾許鄙夷,和憤恨。王辛神色很平靜,王辛這些時候一直陪伴著柔可雲,此刻,自然也就在場了。 但王辛很開心,王辛萬沒想到,自己想對付殘韌卻找不到機會,殘韌卻是自己做下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讓一個人身敗名裂,被萬千人唾罵和鄙夷,王辛認為那比殺死一個人,更有報復快感。 事實上,也確是如此。 若不是看在柔可夕的面子上,柔可名和柔可雲,一定會對殘韌做出過激的言行,殘韌做的事情,在兩人眼裡,實在太不可容忍了。 柔可夕神色平靜的道:「沒有那樣的事情,是那中秦公主污蔑相公的。」平風疑惑道:「堂堂公主之尊,怎會拿這種事情胡說?難道又有一個跟姐夫模樣一般的人犯下,被誤解是姐夫?」 平風這話說的很認真很誠懇,只是說出自己的想法而已,大家都知道,但是,怎麼聽都覺得像是諷刺,倘若這話是出自另一人之口,一定是帶著嘲諷的味道。 殘韌早已做足了心理準備,從那天決定帶柔可夕逃離中秦時,就已經明白,重新回到南風,也不太可能繼續過過去的生活。如風流秦所說,柔可夕本不普通,作為柔可夕的男人,奢望平靜渡日,又怎可能? 可是,殘韌的心理準備,卻是認為終究免不了要進入朝廷為官,或是為將。旖旎造成的可怕干擾和影響,卻是事出突然的,殘韌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柔可夕都沒想到事情會傳的如此之快。 難道,各國都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柔可夕神色平靜的替殘韌解釋著,說著當日說過的謊言,隨後在皇后和柔可月的詢問下,更將在中秦的凶險經歷細細道出。必須如此,只能如此,柔可夕只能這麼做,用殘韌實際做的事情,實際行動中對自己表現的情誼,去進一步證明旖旎完全是中傷,殘韌絕不會做那種事情。 相信,必須得到認同,哪怕柔可夕的努力僅僅能讓身邊人心下相信殘韌,柔可夕也認為必須這麼做,無論柔可夕自己心裡感覺有多累,有多矛盾。 平風第一個相信殘韌,為殘韌在中秦所做的一切深深感動,覺得柔可夕實在嫁了個好男人,一個如此深情,如此果敢,如此神勇的男人,讓平風心頭對殘韌湧出一股崇拜之情。 『我日後的夫君,會否如姐夫這般出色呢?如姐夫對夕姐姐般深情呢?』平風不由自主的幻想著,殘韌此時留在平風公主腦海中的形象,不由的成了衡量標準。 殘韌保持沉默,殘韌是不適合開口的,殘韌也不想開口,殘韌的申辯和解釋,恐怕只會得到反效果。其實殘韌真的不在乎,但見到柔可夕至今未因此事對自己說什麼,反而強自穩定著心情,為替自己洗脫而做著對於天下悠悠之口而言那般微不足道的努力,殘韌仍舊,有些唏噓。 第六十七節 殘韌和柔可夕都活在傳言的壓力中,南風國是一個重視道德禮法的國家,甚至有很多平民百姓,出於對殘韌行徑的鄙夷,或是由於對血銀手之名的愛戴,生出一股怨恨。 殘府,接連受到騷擾,府邸圍牆,幾乎每日都得重新刷新一遍,太多的人,在圍牆上胡亂的潑些污穢之物,或是以利器破壞圍牆表層,更有些有名望的文人,提筆落下痛罵和諷刺的文字。 柔可夕心裡實在委屈極了,柔可夕很渴望殘韌能安慰安慰自己,為此事對自己多說些什麼,那樣,柔可夕起碼會好受得多。可是殘韌不會,哪怕明知道柔可夕需要安慰,殘韌也不會說。 殘韌覺得自己已經說過了,倘若柔可夕終究不信,便是安慰了,也只是一時的情緒平復罷了,殘韌在府邸中,仍舊如過去般,練劍,奏琴,仍舊會讓柔可夕陪伴著自己。 也只有這種時候,柔可夕心情才會變的愉快,離了殘韌身邊,就會再才被無名煩惱淹沒。 報復,往往是柄雙刃劍,傷了別人的同時,也會傷到自己。 而且,往往,無從迴避造成的自傷。 旖旎也沒有迴避得了,可是旖旎仍舊覺得很痛快,旖旎也認為值得。旖旎相信,殘韌一定過的比自己更難過。畢竟自己是受害者,得到更多的,是同情,雖然譏笑和鄙夷也不少。 皇宮中,不少宮女,或是其他皇妃,背地裡都在笑話旖旎,一個失身的公主,一個被無恥淫賊玷污的公主,那實在有太多可以笑話的理由了。宮中恨碧落妃的人太多,幾乎和怕她的人一樣多,自然也就同樣恨旖旎。 旖旎無意中曾經聽到一個幾名皇妃,說著自己的壞話,旖旎本是聽的很憤怒,本欲出去教訓那幾個妃子一頓,但是當聽到其中一人最後一句總結語時,便再也邁不出腳步了。 「實在大快人心,看那碧落妃平日那般目中無人,這趟可好了吧,報應來了!自己的女兒,竟然被淫賊玷污,還不知道被人怎麼折磨玩弄過呢,現在完全就是個髒女人,一個賤貨,破鞋……」 語氣中,滿是快意,滿是幸災樂禍,滿是痛快,偏又能說的那般理直氣壯。旖旎實在聽不下去了,默然的回了宮殿,這些辱罵人的詞句,旖旎過去絕對無法想像會落在自己身上。 那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啊。 旖旎決定找機會對落帝告狀,決計不能輕饒了這幾名皇妃!可是很快,旖旎便沒了追究這些背後說自己的人罪行的興趣,因為旖旎聽到了更難聽的話。出自宮裡幾名太監的口,當然,也是背地裡的。 極盡想像力的描繪著旖旎當時被姦淫的過程,那幾名心理變態的太監所構畫出來的過程,幾乎把旖旎氣的當場暈了過去。旖旎當時好一陣子,氣的體內真氣絮亂,扶著花園圍牆,都是氣喘吁吁。 「看,是旖旎公主,怎麼這般模樣?莫非被人姦污了後還懷上那淫賊的淫種?」說話的還是太監,其實離的旖旎很遠,只怪旖旎的聽力實在太過人,只怪那幾個太監對旖旎不熟悉,哪裡想到看似柔弱的旖旎,身懷高明武功? 旖旎徹底沒了脾氣,旖旎終於明白,除非把所有人都斬了,否則,始終會有人樂此不倦的在背地裡說。 「報復,總是要付出代價的!連我都要受這等委屈,你一定過的比我更痛苦,更生不如死!日後,我定會讓你更痛苦,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間,後悔做人!」旖旎咬牙切齒,輕聲恨恨的道,只有想像殘韌的無比痛苦,才能讓旖旎感覺自己受到的委屈,是值得的,旖旎才會覺得,痛快。 落帝真正動怒了,罕見的大怒,連碧落妃都保持著沉默,這種時候,碧落妃是絕不會去逆了落帝心意的。便是落帝下了什麼荒唐無比的決定,也會在落帝怒火平息的時候再行相勸。 那時候,落帝定會聽碧落妃的勸告,而改變之前的錯誤決定。 落帝這一次,決定大軍南征,目標便是南風國目前由可柔世家管轄的領地,落帝無論如何都要把殘韌生擒回來,殘韌犯下的事情,實在到了落帝無法容忍的地步。 最心愛的女兒,旖旎,竟然遭遇如此悲慘的厄運,從此以後都不可能抬的起頭,污點永遠都無法洗清了,殘韌毀了旖旎一生的幸福和清譽。 不可能原諒。 中秦朝廷上下官員,對落帝的決定,卻沒有多少反對的聲音。便是沒有旖旎公主的事情,南風國也是必定要攻打的對象,眼下西明和南風發生如此變故,上清和中秦都不可能放過如此出兵良機。 現在中秦擁有了這般理直氣壯的理由,這兵出的更是名正言順,理所當然,讓人無法指責。落帝感到很滿意,心頭的氣,不由消了不少,滿朝官員,均打心裡支持自己的決定,當然讓落帝舒坦了不少。 一條芊芊麗影,突兀的出現在朝殿,那是皇宮中的服飾,更準確的說,那是公主殿下才能穿戴的服飾。公主,是不該如此突然的出現在朝殿的,旖旎神色淒然,語氣滿是哀傷和幽怨的道:「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 落帝最近對旖旎份外疼惜,旖旎受次打擊,本就把旖旎視為寶貝,這種時期,自然更加疼愛了。 落帝神色變的柔和,語氣柔和的道:「旖旎,儘管道來。」 「父皇,那無恥的殘韌,玷污兒臣的清白,讓兒臣此生都難以抬頭做人。若無法親手殺了他,讓兒臣如何面對天下悠悠之!兒臣請求父皇批准,讓兒臣參與此次對南風國的進攻。」 落帝想也不想開口拒絕道:「不可!」 第六十八節 不但落帝這般說,滿朝文武官員紛紛出言勸阻,理由自是百般之多。 落帝是心疼旖旎,哪捨得讓旖旎去軍中受苦,戰爭畢竟不是兒戲,一個鬧不好,便會丟了性命。 旖旎淚眼欲滴,一臉淒然,真可謂見者神傷,任誰見著了,心下都不由生出憐惜之心,均是對旖旎生出更多的同情,對那淫邪之徒,生出痛恨之心。「父皇!難道你便要女兒這般,永遠被人說三道四,永遠抬不起頭做人麼?便讓女兒,一直在宮中,做著那不願做的噩夢,卻又什麼都不能做。」 落帝心下亦是不忍,見旖旎這般神色,但是始終擔心旖旎的安危,仍舊硬起心腸沉聲道:「此事不必再提!朕絕不會答應。中秦名將無數,高手如雲,定能將那無恥之輩生擒到你面前,由你親手殺之以雪此恥。」 「父皇……」旖旎悲聲哀喊著。 …… 旖旎當然不肯放棄,如今呆在這皇宮裡,旖旎都快被那些閒話折騰瘋了,旖旎更急著想親眼看到,殘韌見到自己時,那無比憤怒和痛恨的眼神,殘韌越是恨,便越表示殘韌因為自己的緣故,過的是多麼痛苦。 旖旎需要享受報復的快感,需要親眼看到報復的成果。 旖旎決定,去求母后。旖旎從不承認當朝皇后的身份,後宮中誰都知道,皇后不過是佔了個虛名而已,見著了碧落妃,也得恭敬的行禮問安,在旖旎眼裡,碧落妃才是後。 碧落妃神色如一如平日般平靜,彷彿,根本不知道旖旎遭遇了何等屈辱般。 旖旎神色滿是哀傷淒苦,語氣滿是憤恨,繼而撒嬌哀求。碧落妃停了手中的琴,輕聲道:「旖旎,那殘韌,真曾玷污你清白麼?」旖旎心下頓時怕了,旖旎不敢在碧落妃開口詢問時繼續撒謊,旖旎從來不敢。 倘若碧落妃打算縱容旖旎時,明知是謊言,也會故做不知的相信,但若是碧落妃開口問了,旖旎卻是不能繼續硬著頭皮裝下去的。 「母后英明,不曾有過的。母后千萬莫要告訴父皇,若是父皇知道孩兒這般任性,定會惱孩兒的。」 「旖旎,那你為何如此恨他?」 「他太藐視孩兒了!完全視孩兒於無物,更狠心的傷害孩兒嬌貴的臉龐,孩兒如何能不恨他!」旖旎這會的憤怒,卻不是裝出來的了。 碧落妃眼神平靜的凝視著旖旎片刻,輕輕歎了口氣,「罷了,你這性子,便跟我年輕時一般,勸你自然也是不聽的了。你既然已經如此恨他,那就去吧。為娘卻有一句話勸告你,若是有一日,你真有機會能殺了他,勸你萬千別真下手將他殺死了。」 旖旎不忿道:「為何?難道母親你這般袒護他麼?竟連女兒的心情也不顧了?」碧落妃輕輕撫動琴弦,輕聲道:「是為你好,你若是不聽,終有一日自會懂得今日的話,只是,那時候後悔也是來不及了。」 旖旎心下不以為然,嘴上卻不再說什麼,旖旎終究是不敢跟碧落妃頂撞爭執的,話又說回來,著中秦國裡,誰又敢跟碧落妃頂撞呢? 碧落妃輕掃了旖旎眼,難得微微一笑,輕聲道:「會跟你父皇說的,還不回去?」旖旎聞言頓時心花怒放,撒嬌著道:「孩兒好久沒聽母后奏琴了,當然要聽過才回去。」 「就你嘴甜。」碧落妃微微一笑,殿內隨即響起,婉轉動聽的琴音。 「…… …… …… ……」 「母后,孩兒見那殘韌使的劍法,母后也會,不若母后傳給孩兒吧!」旖旎見碧落妃心情似乎不錯,乘機嘗試著提出請求。「我會的劍法,多的很,怎知道你說的是哪一種?」 旖旎聞言大喜,連忙道:「紫宵劍派的!」碧落妃輕聲道:「紫宵劍派的,卻也分了很多種。有迷夢劍,醉夢劍,殘夢劍,正義傳說劍……卻是多的很。」「正義傳說劍?母后也會麼?是否非常厲害?」旖旎頓時來了興趣,原本在碧落妃道出殘夢劍時便想開口詢問的念頭,也被打消了去。 「自然厲害,不過,母親卻至今尚未真正練成,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便是你性學,也不能傳給你的。」→文·冇·人·冇·書·冇·屋← 旖旎大失所望,「那就學殘夢劍,待我知道了劍招,日後要殺他時,就容易了!」「那你可要失望了,殘夢劍卻是紫宵劍派中極高明的劍決之一,根本無招,你如何可憑知破敵?」 旖旎聞言無奈,終究覺得學了的好。 「母后,你的武功一定是天下無敵!可惜世人都不知曉母親的厲害。」旖旎脫口稱讚著,心下也確實很佩服碧落妃的本事,旖旎便知道,皇宮裡的那些高手,若跟碧落妃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旖旎卻沒想到,碧落妃聽了這話,竟是淺笑著搖頭,「旖旎,你可要記得,雖然你聰明過人,資質優異。但是,這世上,自遠古傳說高手後,便再沒有了無敵。便是如今世間,仍舊有一兩個無敵的存在,但她們,卻也不能稱之為天下人之一了。」 旖旎還想再多聽點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碧落妃卻是顯出倦意,旖旎只得告退離去。旖旎自然聽出旖旎話中的意思,是叫自己,千萬不可狂妄自大。旖旎卻是不明白,這天下間,旖旎所聽過的那些各朝高手,根本就沒有誰的武功能跟母后比擬,為何不是天下無敵呢? …… 中秦大軍,經過為期不短的整備,終於正式對南風國宣戰,這不於以往的戰爭,以往是頻繁的局部戰爭,各國從來不曾間斷過,雖然一直在打,卻都不會大張旗鼓。 這一次卻是不同,中秦要大規模的進軍南風,名義便是,為當朝旖旎公主,討回公道,讓侮辱中秦尊嚴和名譽的南風國,付出代價。 柔可夕得知中秦的宣戰後,心情更亂。都是心下明白的,中秦本就不會放過出兵的大好時機,如今不過是得到個名正言順的借口而已,即使南風國把殘韌交出去,中秦仍舊會繼續打。 但是,大部分的百姓不這麼想,他們會認為,這場戰爭的災難,都是因為那個無恥姦淫了中秦旖旎公主的殘韌,引發的。他們的恨,只會針對殘韌。柔可夕吩咐府邸裡的人,萬不可將此事讓殘韌知曉。 柔可夕自己心裡苦,更擔心殘韌承受的壓力,柔可夕實在不想因為此事,給殘韌更多的苦惱。府邸裡的下人,大多更聽從柔可夕的吩咐,這是必然的。但是殘韌終究是知道了。 便是沒有人說,殘韌也會猜到,如此大好的理由,中秦怎會放過?況且,殘三,第一時間就把這事,告訴了自己的師傅。殘三當然是更向著殘韌的,師傅和師母之間,若非要分個輕重,自然是師傅重些。 殘韌心下暗自歎氣,為何不知不覺間,會覺得自己,欠柔可夕的越來越多了?是從一開始就欠了這麼多,還是,僅僅是殘韌自己以為欠的太多?這很難去仔細的分清楚,殘韌也沒興趣去為這種問題費時間。 涉足戰場,已經是再所難免。 再想,也沒有用。 殘韌收琴,起身,朝著此時柔可夕應該呆著的書房,行去。 第六十九節 南風國軍隊有自己的規矩,尋常便是皇太子到軍隊歷練,開始那近半年時候,都得跟著新兵一般的進行特訓,這幾乎就沒破例過。當然,身份,背景不同的,經歷過訓練後,跟尋常的士兵官職上起點自然是不同的。 但在著訓練過程中,卻是從來不得半點優厚待遇,吃住以及日常作息,都得跟尋常士兵一般無二。 殘韌這會,就為這事皺起了眉頭。然而柔可夕反常的沒有因此順著殘韌的心意,這慣例是破不得的。殘韌看著柔可夕那似哀求又似絕不通融的神態,心下也知道,便是開口說什麼,柔可夕也絕不會為自己破了這例。 「相公……」柔可夕這會,背對著一眾新兵和平風公主,面對著殘韌的神態,卻絕無法跟平日冷冰冰的血銀手聯繫起來,這聲喊的甚是輕,那語調,直讓殘韌覺得,肉麻的讓人混身起疙瘩。 殘韌終究沒辦法抗拒,抓起一旁的普通士兵盔甲便穿戴起來,把那大刀掛腰上時,怎麼掛怎麼覺得彆扭。戰場上士兵用的刀,尺寸卻是較大,且特厚,跟平日殘韌掛腰上的那些寶劍,重量和式樣上完全沒法相提並論。 殘韌,自然是不習慣的。 殘韌看著不遠處平風公主那一臉興奮的模樣,受不了。典型的嬌嫩花朵,純把進入軍隊當成好玩的事情,這回倍感興奮著和好奇著呢。 原本殘韌以為,便是想參與軍中事物,皇后和支持平風繼位的大臣們都未必願意,畢竟殘韌如今臭名遠楊,任何服眾?卻沒想到,不等殘韌開口,皇后卻已經主動說了。 『我這是把自己送上一條不歸路。』殘韌暗自想著,但這早已經知道無法迴避的了,如今,殘韌也只能咬牙一直走下去。 新兵的訓練,哪是能偷懶的事兒?每天除了兩個半時辰休息外,所有的時間都是在練習基本功,殘韌連自己真名都不敢報,殘韌實在不懷疑,這軍中沒準有些極度崇拜柔可夕的男女士兵,要是萬一,乘睡覺時給自己帳篷點把火,或是放支冷箭,那不死也得活受罪。 殘韌沒興趣冒這種無謂的險。 不過,一個多月訓練之後。殘韌卻在這裡,找到了過去所沒有的新感受。這批跟殘韌同批接受訓練的新兵,絕大多數出身都甚為貧寒。這類的人,殘韌實在沒接觸過,很小時候,父親在時,家裡的生活條件也絕對無法跟貧寒沾上邊,更被說那之後的時光了。 最先讓殘韌無法不知道存在的,叫愣呆子。那是外號,只因為那人不但樣子長的傻乎乎的,人也夠傻的。訓練開始沒多久,殘韌那三隊中的幾乎所有粗重活兒,全都讓著叫愣呆子的給包下了。 愣呆子進入軍隊後,吃了第一頓飯時,便淚流滿臉的跪地上,見人就磕頭道謝。這是為什麼呢?因為那愣呆子說,那是他平生第一次吃白米飯,過去活了三十年,從來不知道米是什麼味道。 愣呆子很激動,也很感動,磕頭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感激,感激朝廷給了他這麼好的機會,感激所有戰友接納他的加入。愣呆子從那會起,就已經被人當傻子看了,便是其它不少貧寒出身的人,都覺得他腦子有毛病。 愣呆子這般傻樣,就惹來了人忽悠,發軍裝的那會,便有同隊的士兵拿著本就該發給他的軍服對他說「愣呆子,朝廷感受到你的忠心,所以哪,特別給你多發了兩套衣服。你得朝廷恩惠,自然該加倍報效,但是你現在只是新兵,唯一報效的法子,就是一個人把隊裡的日常活都包了,否則你怎麼對得起朝廷?」 這種連尋常傻瓜都不相信的忽悠,那愣呆子就是信了,當時接過衣服時淚流滿臉的感激,就不說了,從那時候起,真是一個人把隊裡的活都給包了下來。再加上其它的傻事,更是在訓練開始不久,就讓『愣呆子』這名傳便新兵營,因此,殘韌想不知道這個人都難。 第二個有名的人物,卻是平風公主。平風那看似好欺負的模樣,剛到女兵頭一天,就被其它女兵瞄上了,平風自帶的穿在裡頭的衣裳,以及一些小的飾物又特別漂亮。 於是別人就起了欺負她的念頭,每個隊裡都有不少活幹,偏偏平風那隊裡就有些異類女兵,跟個女流氓似的,成群結伙的充當著頭的角色。平風哪是受委屈甘願被欺負不反抗的主? 長那麼大就沒被人欺負過,自然一場小規模的幹架也就沒能避免。平風當然出名了,打出名了,一個人把一百三十多號女兵都打趴下了,震的周圍原本被那伙女流氓兵震服的幫手愣是再不敢出手攻擊。 想不出名也很難。 出名的人物不少,但是其中就是沒殘韌,殘韌模樣也不是看著就特好欺負的主,人又跟個悶葫蘆似的,自然也就跟大多數新兵一般,成了群體中默默無聞的存在。 不過這些出名的人,並不是讓殘韌感受最深刻的,最深刻的,是軍隊中的那氣氛。 凡是加入軍隊的新兵,除了極個別的少數人外,無論是窮困出身,或是看著像是個地痞的主,又或是乍一看平凡的很的普通兵,或者是有點背景值得對大多數人炫耀一番的公子小姐們。 每個人都充滿自豪感,充滿歸屬感。彷彿完全不知道這當了兵,上了戰場,恐怕沒多少人活著回來這個事實般。成為兵,對他們而言,簡直是如同當上王爺一般值得驕傲和自豪。 尤其那時不時齊聲自發高喊的對朝廷和統帥充滿激情的口號聲,讚美話語,開始連殘韌這般心理承受能力都險些聽的真反胃吐了。殘韌甚至懷疑,所有新兵吃的飯菜裡,是不是被下了些傳說中能控制人心智的藥物。 這些哪像一群正常人哪?要跑上戰場送死了,竟然還能高呼南風國千秋萬載,還能高聲讚美南風朝廷,這不純粹腦子都有毛病麼? 殘韌是個悶葫蘆,這倒是把殘韌害慘了。似乎不愛說話的人,就特別可靠,就如同臉上寫著『有心事對我說』六個大字一般,隊裡的人,想家的,想女人的,想兄弟朋友的…… 全都找個非訓練的時候,都找殘韌倒水般滔滔不絕的說,殘韌每天得見不少男人抹著眼淚的哭泣,這對殘韌而言,完全就是他媽的受刑!最大的問題是,殘韌從來沒有搭過話,偏偏這一有情緒幾來的人,越來越多。 誇張到連跟愛慕的女人私定終身的事都抖,有些說著帶著眼淚感懷萬千的,連那過程都詳細的說了個遍。每個人說罷了,幾乎都會加一句「銀,我知道你這人嘴巴牢,又可靠,從不亂說話,我相信你!這些心事,你一定不會告訴別人!日後你若是有心事,儘管找我說,我絕對守口如瓶!」 偏偏還是極認真,一臉嚴肅的模樣。 殘韌終於有一天晚上受不了了,一到就寢時間,就那麼跑了。 第七十節 殘韌沒往別處跑,在著軍營裡,殘韌也沒什麼地方可逃,當然只有偷黑摸進柔可夕的統帥營帳裡頭。 殘韌的動作無聲無息,默不作聲的就鑽進了營帳,然後一點不客氣一點不招呼的就上了柔可夕的床。柔可夕沒被嚇著,殘韌的腳步聲,這般近的距離,柔可夕自然是聽的到,自然聽的出來是殘韌的。 「相公!你怎麼偷跑到這來了?到時候被查營的士兵發現了,會被罰的!」柔可夕急壞了,卻又不敢大聲說話,一來知道坳不過殘韌的性子;二來這些日子本來也念殘韌念的緊;三來柔可夕更怕聲音大了驚動了營帳外巡邏經過的守衛。 要那樣,日後可真沒臉見人了。 殘韌的手如往常般,順著就滑進被子裡,在柔可夕赤裸的身體上撫摸遊走著。「夕,什麼話也別說!我聽到別人說話,我頭就暈。」殘韌說著,俯身聞上柔可夕的唇。殘韌這會實在怕聽柔可夕說些試圖勸自己回去的話,自己的大營帳裡,完全就是地獄。 晚上,那些人壓根不理會殘韌是否需要休息,一個接一個的跑到殘韌床邊倒垃圾。 柔可夕,實在拿殘韌沒辦法,只得提醒句早點回去,到早上要讓女官近來服侍自己梳洗撞見了,那真沒臉見人了。 「你怎麼在軍裡自己睡覺還一絲不掛的?」殘韌有些意外的開口問道,柔可夕臉色一紅,黑黑的營帳內殘韌卻也是沒看見,「還不是相公給夕慣出這羞人的習慣,不這麼睡,就入不了眠。」 「這萬一有人偷偷摸進來,那怎麼辦?」 「相公,別亂想。誰也沒有這膽子,夕可不是芊芊弱女子。」殘韌聽著,心下一想倒也是,柔可夕一進了軍隊,那模樣就比什麼都可怕,讓人有那色心,恐怕也沒那色膽。 …… 第二天,殘韌徹底後悔了,本來就連著許多天沒睡躺好覺,本來是打算摸進柔可夕營帳好好休息一晚上,結果卻是跟往常一樣,一碰柔可夕,就沒能忍住,反倒比平常更疲倦了。 練了半日的揮刀後,殘韌累的直想就那麼倒地上睡將過去。殘韌過去當心事處理站的作用終於體現出了作用,那些對殘韌說過心事的士兵們,心下早拿殘韌當有交情的朋友了,便一併替殘韌告了個假,替殘韌編了個很合理的借口。 殘韌因此得以返回營帳休息。殘韌信了,有人說過,人和人之間大多數的感情,都是用彼此內心的隱秘交換出來的,哪怕只是單方面的出賣自身私隱,也會產生單方面的情誼。 這會,就是很充分的體現。 一條高大的男人身影,極是小心的掀開了營帳的帳門,殘韌睡裡間角落,來人小心的朝裡面緩慢的移動著,似乎,怕被殘韌察覺到自己的出現。 來人,神色極是鎮定,但眼神中,卻透出一股深深的恨意。在南風國,如此痛恨殘韌的人其實不多,倘若不算那些情緒極端的人。準確說只有兩個,而其中一個王辛,是不會做這種愚蠢且無聊的事情。 是的,來人,便是在殘韌和柔可夕新婚之夜,在殘府門口呆了一整夜的男人,一個愛慕和追求柔可夕好幾載的男人。這男人有充分痛恨殘韌的理由,因為殘韌的出現,才失去了夢寐以求愛慕著的柔可夕,偏偏殘韌還是個無恥之輩,做下對不起柔可夕的事,做下下流的被天下人唾罵的事。 男人,早已經壓抑不住自己的殺意,但是男人卻也知道,殘韌身手十分不一般,男人一直在等待機會,如今,機會就來了。訓練時殘韌的那般模樣,一直關注著殘韌的男人,當然看的出來眼下是殺死殘韌的最好機會。 營帳內沒有別人,即使殺了殘韌,也根本沒人知道是誰下得手。 男人的動作其實已經十分小心,但是仍舊不可能在這種距離內瞞得過殘韌的感知。男人身形一撲出,殘韌就已經動了,男人身形凝在半空,心臟位置被殘韌雙指點中,高大的身軀,倒飛著撞穿了營帳,狠狠摔在地上。 柔可夕事實上一直擔心殘韌的狀況,身邊的心腹女將,不時就會去將打聽的情況對柔可夕匯報,得知殘韌身體撐不住而告了假在營帳休息,乘著這會不太忙碌,新兵營帳內這會又無旁人,隻身就朝殘韌的營帳來了。 柔可夕到達營帳外時,那男人的身軀,整撞穿營帳,激飛而出,柔可夕心下一驚,運功隔空托著男子身體,化去衝擊勁道。見著受傷之人,不由心下驚疑,柔可夕領的軍隊中,能勝這人的,數目實在太有限,何況如今軍中,怎會受到如此沉重的打擊? 男人心臟卻已被殘韌的氣勁震的粉碎,此時雖然仍未斷氣,卻已經是回天乏術,徹底斃命,不過是幾息的時間而已。 男人見到柔可夕那夢中無數次見到的美麗臉龐,口中大口吐著鮮血,一字字道:「可……夕,告訴……我,為什麼,你選擇他……你知道,我愛你。」柔可夕一時間,情緒變的複雜。 過去好幾年的情誼,這男人為自己做的一切,柔可夕想不記得,也不可能。過去一直就對這男人,不曾熱情,自從嫁給殘韌後,幾乎就沒搭理過此人。已是他人妻,柔可夕認為無論有沒有過什麼,都絕不該跟一個對自己滿懷情意的男人再繼續接近,那不比過去單身時。 柔可夕在乎殘韌的感受,也在乎自己本分需要注意的事情,為這些,柔可夕完全杜絕了很多可能引起非議的過去屬於正常的交往,這男人,是其中一個,其實還有其它人,但那些人在柔可夕眼裡,本就不算得什麼。 柔可夕還沒開口,殘韌全身覆蓋著銀色氣勁,從營帳被男人撞穿的洞口步出,一言不發的手捏作劍指狀,刺進男人的咽喉。 第八章 糾纏著的結 第七十一節 柔可夕自然知道男人已經必死無疑,若不是因此,便是見著這男人,也不可能回想起往昔的種種,也不可能因此失神。殘韌出手速度本就快,柔可夕,剛因殘韌的攻擊驚醒回神時,殘韌的雙指,已經沒進男人的咽喉。 男人眼睛圓瞪著,氣絕過去,那眼神,任誰看了都知道,他死不冥目! 柔可夕有些呆了,腦海一片空白。 殘韌自顧運起紫宵炎,將男子的屍體催成一小堆灰,隨即抬腿輕掃,那堆灰便那麼隨風遠蕩,不片刻工夫,便已連絲毫痕跡都沒再留下。 柔可夕心下突然有些覺得殘韌太過分,柔可夕不知道殘韌為何要殺他,但是卻相信他一定有該死的理由,但是,他本已死定,為何不讓他多活片刻,讓自己回答了他的問題,讓他死的冥目? 畢竟,他跟隨柔可夕時日非短,曾經多少次,並肩出生入死過,曾經奮力試圖為自己抵擋承載過多少的危險,這其中,怎可能不存在一份情誼?雖非愛戀,但柔可夕卻不可能把他當做一個陌生人般,無絲毫感情的漠然。 「相公!」柔可夕輕呼出聲,語氣複雜,既覺得不該怪殘韌,心下又覺得殘韌做的有些過分。 殘韌當然必須這麼做,堂堂軍中一名大將,若是留下屍體,該如何解釋?又是死在新兵營帳,定會惹起難以預料的風波。 「他想暗殺我,對於要殺我的人,我當然不會讓他活著。況且,即使讓他多活片刻,我認為他聽到的答案,也只會讓他更難過。況且,我擔心他會大聲喊叫。再退一步說,我可沒有義務,去成全你們的完美永別過程。」殘韌輕聲說著。 柔可夕頓時沒了思考殘韌行為是否過分的問題,卻是下意識的擔心殘韌會誤會了自己跟他的干係。 殘韌沒有試圖聽柔可夕說明的興趣,眼神有些迷茫的盯著自己雙手輕聲道:「可是,我怎麼突然對殺人如此麻木了?若是過去,以他這種身手,我該是會教訓一頓而非下殺手,因為憑他的實力,根本無法威脅到我性命安全,自然無法逼得我全力以赴出手。」 柔可夕擔心殘韌身體情況,起身扶著殘韌,殘韌腳步顯得有些虛浮,本就虛弱的身體,如今再這麼大量動用內力,更是難以支撐。 殘韌自顧失了會神,輕聲道:「夕,回去吧。」柔可夕卻是堅持要送殘韌回營帳內,又沉默著陪了殘韌陣,方才離開。因為殘韌看起來,像是入睡了。柔可夕也確實不能離開的太久,何況,還是營帳破損處需要處理修補呢。 殘韌心下有些迷茫。 若是追憶起來,該是在中秦逃跑過程中,已經開始便的對殺人完全麻木。從陳留外關城開始,似乎就已經對此變的無所謂,甚至有種奇怪的沉浸,回想那時每每奪去中秦士兵性命時,彷彿感覺非常理所當然。 方纔,出手時根本沒考慮這種問題,習慣了般,下意識的就朝那男人的致命要害攻出指劍。殘韌有些迷惑了,為什麼這麼短的時間內,竟然會有這般大的變化呢? 『既然已經如此,那麼也就已經不重要了,何必再想?』殘韌這才,真正入睡。 柔可夕曾經有過一段的精神經歷,過去的柔可夕,從沒有冰冷的一面,但是自從加入軍隊後,不知覺中,就有了。而且,擁有的很快,很多人誇獎柔可夕,說著是一種老練將領才具備的真正冷靜。 柔可夕也在不知不覺中,對戰場上的殺戮,變的麻木。但是偏偏,在後來柔可夕總覺得,一切的變化都是如此理所當然,覺得,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為什麼不是這樣呢? 在後來,柔可夕自我回想時,稱呼那為,惡本性的甦醒。 柔可夕覺得,殘韌,現在似乎就在經歷著這種過程。感懷是一種情緒,總在說再見時,會想起從前。先前對那男人的感懷,早已經瀰散無蹤了,對於柔可夕而言,更在意的是殘韌,能持續性思考和介懷的,也終究是殘韌。 柔可夕突然堅信,殘韌是被誣陷了。剛才的那麼一瞬,自然產生的,擔心殘韌誤解自己的念頭,讓柔可夕有過瞬間的委屈,因為這種事情,入托殘韌懷疑,解釋也解釋不明白的。 殘韌也無法解釋明白,如果柔可夕懷疑。柔可夕體會到這種滋味,突然就堅信,殘韌其實是被旖旎污蔑的,殘韌比自己更委屈。 小黃,這名字實在很像是一隻狗的名字,而且是村子裡的土狗。這名字也許有很多土狗都用著,但是在新兵中,這明確卻是一個男新兵的名字,偏偏,這男新兵論外貌和舉止,一點也不土氣。 小黃是這批兵中,表現最為優異的,身手也極高明。小黃其實不算小了,起碼小黃成親好幾年了,一個成親幾年的男人,說他小,怎麼都些不合適,有家室的男人,怎麼踏上成熟的邊緣了。 有家室的男人,其實才能被叫做男人,就像嫁了人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女人一樣。 有家室的男人,背上都負著卸不掉也不能推卸的責任,小黃更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小黃之所以加入軍隊,是因為在家裡實在沒有什麼活路可尋,小黃小的時候,曾經更過一個山野隱居高手學過武功。因此,有一身高明的本事。 成親後的小黃,在家裡呆了三年,生活卻是始終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小黃覺得很對不起自己妻子,覺得沒能盡到當丈夫的責任,小黃的妻子,是為小家碧玉,人美的很,在小黃家鄉那週遭,是很有名氣的美人。 小黃卻覺得自己一直讓妻子生活上受苦了,儘管小黃很不捨得,終究決定加入軍隊。小黃論文不行,在家鄉那種環境,若想出人頭地,改變生活,唯一的出路也就只有加入軍隊了。 軍隊中建功,向來是最快的。 第七十二節 小黃也曾經對殘韌倒過情緒。 那是比較早前的事情了,自那以後,小黃本也沒再怎麼煩過殘韌。不過很突然的,殘韌因為累而得以休了半日假後,一過了訓練時間,小黃對殘韌顯得十分親近。 這種親近,表現在小黃對殘韌的倍加照顧。晚飯的時候,小黃端著替殘韌打好的飯菜湯回營帳,十分關切的詢問殘韌的狀況以及需要些什麼。殘韌只不過是累的,到眾人訓練完後,殘韌已經睡了好幾個時辰,體力早已經恢復過來。 小黃的熱情讓殘韌覺得很不自在,殘韌的記性太好,雖然跟殘韌說自己的事情的人很多,但是殘韌卻幾乎都記得清楚了,包括小黃曾經說過的事情。小黃對殘韌不但關切,而且不是個很囉嗦的人。 因此,不惹殘韌反感。 營帳內的氛圍其實很不錯,雖然總有些小團伙,平時有些欺人的行為,但是進入軍中時間也有月餘了,那些人的行為也不那麼如開始時過分。就是搶奪別人食物的行為,都幾乎絕跡了。 每日進行著辛苦的訓練,到訓練結束,往往都累的趴下。平時訓練難免有些不合格的表現,一旦碰到這種情況,往往是整個小隊性的被罰。開始還連累小隊的人還會被其它人埋怨,但時間久了,各種錯誤接連有隊員犯過,個個也都坦然了。 彼此反生出同病相憐之心,其它隊友對此也變的十分寬容。等到訓練結束回頭想起某些人被罵的慘狀,反覺得好笑,成了訓練之餘說笑的話題,沒有什麼惡意的取笑,這種時候,營帳裡往往鬧成一團。 對於軍中紀律,新兵們也逐漸變的嚴格遵守了,日常生活中也多了些禮讓,鮮有什麼大摩擦發生的時候。訓練之餘的聊天,總是氣氛熱烈融洽的,即使偶爾有些口角,也會被旁人一番瞎扯,把話題扯到天涯海角去,讓原本帶著些火藥味的爭吵變成了大笑。 「兄弟們,今天油菜像個發情的狗,眼睛放著青幽幽的光,盯著那些女兵的大屁股一直沒放鬆過。你們道他為什麼會被訓斥?就是因為只顧著盯女兵屁股,壓根就沒聽到教練的口令,所以大伙也別怪他,油菜也夠可憐的,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沒碰過女人,身上那跟棒子,能受得【wWw.WRsHu.cOm】了麼?」 女人始終是被人想的最多,被人用以說笑的最佳話題。而營帳內,那些年紀比其它人大不少,又沒成家,又從沒碰過女人的男人,就成了主要被攻擊對象。油菜便是其中之一,三十多歲的人了,相貌一般,又沒什麼本事,家庭背景也太差,貧寒不說,出身的那個村子人口也極少。 自然到了三十多還沒娶上老婆,連一段算得上戀愛回憶的精彩事情都沒有。不過這類的說笑,大多數並非真帶有淫穢意念,更多的純粹是說笑而已,說和笑的過程中,並沒有意淫著某個漂亮女兵的思想,但是說過之後會不會有,那可就難說得很了。 殘韌從來沒有身處過這種氛圍,說實在的,開始的時候,殘韌對這種氛圍雖然感到奇特,但也沒有什麼更多的感受,但是日子久了。逐漸也被感染了,在這裡,人與人之間的位置,都是平等的。 原本平等的關係,卻又偏偏有著些親近,那些跟殘韌倒過苦水的,或是沒有倒過的,見著殘韌總會帶著微笑的打聲招呼,或是吃飯時見殘韌打完飯菜路過,若是騰的出位置,總會自發的挪動讓個地出來讓殘韌一併坐下。 便是吃飯時,也會嘴巴難得閒著的說鬧。因為平等,因為氛圍,讓殘韌不知覺中,被感染。不同於過去在陳留,那時候環境和現實時刻告訴殘韌,殘韌和城裡的人,王府裡的下人,地位根本是不同的。 對於那些人的看似熱情,根本不會讓殘韌有絲毫思索的興趣,因為都存在一種根本動機,殘韌又怎可能會因此上心? 殘韌不知不覺的開始跟著眾人笑了,不知不覺中,開始跟別人一般見到別人打起招呼了,不知不覺中,吃飯時看到有人走近便跟著大夥一起挪動位置,盡量多擠出點空間讓別人能就近坐下了。 營帳裡有一新兵外號點心,這名字的由來卻有番典故。因為點心的腳其臭無比,臭到什麼地步?臭到能瀰漫一個兩百號人的大營帳,彷彿肉,菜腐爛多日後的味道,讓人根本無法忍受,臭的讓人睡不著。 每日睡覺十分,點心若是回營晚了,那麼只有等帶所有人都入睡了,才能脫鞋,否則定會招來罵聲,點心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因此點心每日都會早早跑回營帳,早早脫了鞋鑽進被子裡把腳給捂著,被子捂的極是嚴實,讓臭味道一點也透不出去。 小黃跟人換了個睡舖位置,睡到了殘韌旁邊,在別人看來和殘韌看來,小黃似乎已經把殘韌當做最親近的朋友了。殘韌實在想不到小黃如此熱情的理由,殘韌也想不到排斥小黃對待自己態度的理由,因此殘韌選擇接受。 「銀,今天訓練時,女兵營的平風在高處老瞅你呢,沒準看上你了。你可得把握機會,那平風本事了得,人也長的漂亮。」小黃輕聲對殘韌說著,卻仍舊被一旁的隊友聽見。 那隊友頓時起哄大聲道:「小黃說的沒錯,我也在發覺了。那女兵營的平風,一有機會就在瞅銀,大伙說,是不是對銀有意思了?」 營帳裡的人頓時來了興趣,馬上開始將攻擊的矛頭轉向殘韌。「銀,大伙還不知道你的事呢。莫非你跟平風參軍之前就有一腿了?要不人家怎麼老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盯著你看?」 殘韌輕笑著道:「沒那事,我成親了。她盯我看只是因為我欠她錢還沒還呢。」殘韌自然不想自己成為被攻擊的目標,輕描淡寫的撲滅了即將燃起的火苗。營帳內頓時虛聲大作。〔WWW。WrsHU。COM〕 不過終究沒完,不知誰喊了句「那是好事,銀,有機會你得把平風介紹個油菜。你看咱油菜多可憐,每天光顧著盯女人屁股,都犯了幾回錯了?油菜可是最愛盯著平風的屁股看哪!一場兄弟,你可得給油菜製造製造機會,也為大伙造福,油菜以後也就不會老因為看女人屁股害大伙跟著一起受罰了。」 「行!我一定找個機會介紹他們兩認識。」殘韌連忙高聲答應下來,營帳內的言語攻擊目標頓時轉向了別人,殘韌暗捏把汗,若不是成功撲滅了火苗,任這干人說下去,那不知道最後得說成什麼樣,沒干係能說成有干係,有干係能說成有一腿,有一腿再說給你編製段不存在的風流韻事…… 然後,還能接著往下編呢。 尤其個風又漂亮,身段也確實好。到最後殘韌肯定還會被說成過去就偷看過平風洗澡,總之,反是世間存在的,好的,壞的,無恥的,感人的,淒美的,統統都能被編製得出來。 讓人越解釋越黑,越反抗被扣的帽子和名目越多,一個人的嘴,那說的過兩百號人的嘴吶! 抗拒從嚴,聰明點的哪怕沒事也自發的認了,隨便編點故事說出來也能就此混將過去。 第七十三節 柔可夕偶爾會在將領的陪同下騎馬前往新兵訓練之地巡視一番,本來是不必去的如此頻繁的。不過,柔可夕之所以去的這般頻繁,一來是首此訓練屬於自己率領的新兵,二來,是因為能多見著殘韌。 柔可夕每次到來,都會讓訓練著的新兵們情緒高漲,血銀手之名,實在有太多的崇拜者,血銀手所創造的事跡,更是許多軍中戰士嚮往的目標,而且血銀手還是位大美人,說話聲音雖然冰冷,但是本身的語調就很動人。 這樣一個人,形成的影響力,自然是差不了的。 殘韌在訓練中,才逐漸體會到,原來自己的妻子,在南風國軍中,是一個怎樣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物。跟那個過去一直在自己身邊,以自己為主要中心侍侯和陪伴的妻子形象,差別實在大的很。 如同是兩個人般。 一個人,擔任著兩種完全不同性格的兩個人格,柔可夕到底是怎樣辦到的? 新兵訓練快結束時,會進行一場新兵之間的模擬對抗賽,獲得一定名次的新兵團隊,會被派遣到前線執行一次偵察任務,一旦成功完成返回,便能得到特殊的任命和分配。 加入正式部隊後,這些獲得名次,表現突出的新兵,得到的起點就會比其它人高上不少。 各隊的新兵,對這一次比賽,均是摩拳擦掌,鬥志高昂。 殘韌所在的三隊,根據所有隊員的投票表決,最後選擇了以輕騎兵兵種參與比賽。小黃表現的非常優秀,成為了三隊的隊長,也將是這次比賽的領隊人,隊伍的戰略部署,決策全由小黃決定。 小黃的實力,也讓三隊的人服氣,訓練從未犯過錯,個人實力突出,在隊裡的人緣也很好。對於新兵而言,更多的平衡標準,不懂得,服的就是個人實力,就是這人平日的為人,一個實力遠強與別人,同時為人能得到大部分人認同,那麼就對他服氣。 戰馬的數量有限,只有少數隊伍能真正得到批准以騎兵姿態加入比賽。其實新兵中大多數都選擇騎兵,除非部分隊伍大多數人實在對於騎術不在行,否則幾乎都是作此選擇。 統帥血銀手就是以騎兵聞名天下,這無形中是一種影響。 三隊獲得批准那時,全隊人都高聲歡呼。連原本打算選擇其它兵種的隊員,也極為欣喜,萬沒想到自己隊的申請真能通得過。那幾日賽前準備時,三隊的隊員們走哪都意氣風發,獲得批准等於距離獲得名次近了一半。 這可是一種榮譽,尤其對於絕大多數無法獲得批准被迫選擇其它兵種的隊伍而言,更是如此。 賽前對隊伍兵種選擇後的熟悉和訓練十分短暫,小黃在這幾日忙的不可交,少量對於騎馬不在行的隊員,小黃分配了人手進行輔導,更親自進行指點,殘韌被小黃任命為副隊長。 對於這個任命,隊裡反對的聲音倒不多,卻不是沒有,殘韌平時的表現太普通,不過眾人見識過殘韌的騎術後,心下還有意見的倒也變的極少了。「銀,有什麼建議和想法,千萬別客氣,要告訴兄弟我,這一次比賽關係著整個隊的前途,我們必須贏。」 小黃的語氣很誠懇,殘韌微笑著點頭。 三隊的模擬戰對手是二十三隊,兩隊被分配的地形較簡單,中間隔著條不太寬不太深的河流,只有一架簡單的木橋,河流兩邊均是山林,三隊的營選擇建立在了靠近河流的平地。 二十三隊的兵種是刀步兵。 原本騎兵是最克刀步兵的,但是在這種地形下,反倒對騎兵不太有利。平地的面積太小,距離山林較近,倘若對方穿山躍發起攻擊,騎兵根本沒有充足的條件整備衝鋒。 沒有衝鋒能力的騎兵,已經喪失了近四成的殺傷力,喪失適當的地形,騎兵的機動性也無法很好的發揮。這地形是專門挑選的,為了比賽的公平性,而可以限制了三隊兵種的發揮能力。 小黃親自領人騎馬渡河偵察對方營地位置,結果卻讓人沮喪,對方不是笨蛋,把營地建在了山林間,這樣一來,三隊根本沒辦法進攻,騎兵哪可能跑進山陡峭的山裡去? 也就是說,三隊陷入被動的挨打局面。刀步兵配備的是大刀和盾,輕騎兵陪槍和短弓。 論翻山躍嶺的行動能力,沒有任何兵種能跟刀步兵比擬,長槍兵雖也是步兵,但是由於武器太長,又不適合劈砍,進了山林間,行動更因武器原因大受阻礙。 小黃有些苦惱,就算全部下馬變成短槍兵,在山林間也不可能敵的過刀步兵,刀兵本就克制槍兵,何況是在這種形勢下? 「大家提提自己的想法。」小黃開口道。 「隊長,以我之見,不若乾脆轉移營到河對岸,留部分騎兵防守營地,其它人變做步兵爬山埋伏,等對方部隊出兵攻擊我方營地的同時,埋伏的部隊去燒對方營。」外號花生的士兵,提出自己的想法,此人也是三隊中表現比較出色,得以任命擔任小隊長的人之一。 「不可,我們留守的人馬那麼數量太少,對方必定戒備,即使進攻也會留下人馬守營,其次若是埋伏的部隊,被對方發覺,反而會被對方集中兵力殲滅,到時候兵力懸殊下,我們主營也守不住了。」另一人的話讓花生也覺得無可辯駁,此計確實有重大缺陷。 在山林中,對方的偵察能力肯定比自己強。 幾名小隊長紛紛發言,各自獻計,小黃望向殘韌開口道:「銀,你可有計較?」殘韌沉吟著道:「也沒什麼妙計,有些不太成熟的個人想法。」幾名小隊長目光都轉向殘韌。 「去了河對岸,對方的偵察能力一定勝過我們。但是在這邊,短時間內對方肯定無法太深入的掌握我方動向。我建議,將營分為兩部分,河對岸建立一部分。河很淺,幾乎對我們兵種行動沒有影響性,因為對我們而言沒有分化兵力的顧慮……」 殘韌細細的道出自己的打算,小黃以及幾名小隊長津津有味的聽著,不時補充著自己的想法,最終一套完整的作戰計劃,立定。 第七十四節 比賽規定的時間只有十天。若是十天過後,雙方未能決定勝負,則以彼此傷敵的數目決定,若是彼此傷亡沒有或是傷亡一樣,則按平手論,兩隊均能獲得一分。 殘韌需要的則是把握對方決策者的大概性格類型,比賽時間無多,新兵大有股熱血,對方除非性子特別謹慎,且能抗的下隊員造成的壓力,否則絕不可能毫無動作只守不攻。 因此建立營地開始,定會出兵翻上襲擊三隊營地。這也是對方優勢所在,分營開始建立時,對方應該已經出兵一日許了,到建立完畢,對方該出兵達三日,若是一開始沒有回調,那麼距離三隊原本的營業,僅有一日工夫。 小黃等待著偵察兵的情報,輕聲道:「最起碼我們立於不敗之地,若敵軍性子狠辣,定會堅持襲營,損失部分營地我們仍舊不算敗,憑短弓的阻擊,騎兵的呼應,能輕易將襲營的步兵全滅。那麼哪怕我軍變成矛步兵,也能輕易攻下敵軍大營。」 這是最理想的狀況,倘若對方謹慎,回抽一半兵力,那麼能否獲得最終完勝,仍舊有些難料。所是十分謹慎且獨斷,全數回兵,那麼,恐怕只能以和局手場了。 完勝,根據傷亡率,分別可得10分,七分,五分,三分。 所幸,這一次三隊的對手十分配合,帶領了近百五十步兵從山林間衝出,直取後方營地,那處營地中,根本沒有存放糧草,糧草被燒,也就沒有了飯吃,那只有投降的結果了。 駐紮後方的五十名輕騎兵,根本不做任何救營行動,不斷以弓攻擊來襲部隊,待到河對岸的百餘騎兵迅速趕至時,全兵發起衝鋒,大敗來襲部隊。二十三隊拋下九十餘按規定已是死人和俘虜的部隊,狼狽逃進山林。 殘韌開口道:「小黃,受傷的俘虜全數殺了。」小黃點頭同意,柄柄沒有槍頭的槍,刺至受傷俘虜們的心臟處。騎兵的可怕機動能力此時完全體現,帶著九十餘木刀木盾,騎馬迅速趕至敵軍營地下方山腳。 繳獲對方兵器裝備,則能化身步兵,九十多號變身步兵的三隊隊員,身後跟隨著五十餘短弓步兵,朝二十三隊發起進攻。時間尚多,三隊充分利用短弓步兵的殺傷力,盡量控制著彼此距離減少短兵交接的可能,以無頭長箭對二十三隊進行打擊殺傷。 不過日許工夫,看守營地的二十三隊士兵,盡亡,營地被佔領,三隊獲得接近完美的勝利。傷亡人數僅僅十餘,殺敵近百五十人,成功奪取對方糧草營地。 得七分。 三隊全營歡呼,舉行了慶功宴,小黃和殘韌成為功勞最大的兩人,被三隊成員打心裡信服。 初賽中,成就優秀的隊伍不少,參賽隊伍眾多,領隊和戰略部署者實力差距較大,許多勝利的隊伍都得到近乎完美的戰果,三隊是初賽中成績最優秀的部隊,傷亡率最低。 「兄弟們再接再厲!血銀手統帥當年新兵結束後的比賽裡,只有一場傷亡率是1%,其它所有賽次,傷亡率全部是零!我們三隊,一定要成為像血銀手統帥般的無敵部隊!」 營帳內士氣高漲,大聲歡呼喝彩。 減少傷亡,對後面的戰鬥影響非常大,一場中按規定被叛已亡的士兵,在下一場中也就無法繼續出戰,倘若傷亡過高,對上其它傷亡低的隊伍,人數上就會吃大虧,到最後的決賽時,對手更見高明,哪還打的起硬仗? 『原來夕竟這般能耐,竟然能創造這般不可思議的戰果,除卻一場外全達到零傷亡完美勝利。』殘韌越來越對柔可夕認識加深,才知道血銀手的無敵之名,實在得之應當。 平風的戰果很不優秀,畢竟平風自小對於軍事方面的瞭解不是太多,隊伍中有沒有其它出色的謀略者,雖然勝利,卻是落了個慘勝,傷亡率竟達21%,平風覺得很沮喪。 平風偷跑到柔可夕的營帳,哀求著柔可夕傳授點這方面的心得,柔可夕拿平風沒辦法,只好盡量簡單的講解了些較基礎的知識。柔可夕心下挺不開心,因為殘韌沒當上領隊,柔可夕本覺得三隊的隊長非殘韌莫屬的。 『相公,若是在如過去般不愛言語,日後如何統帥大軍?如何能招攬到自己的心腹呢,若無良將對你信服,忠心於你,便是你個人本事再高,統領大軍時,也難有作為啊!』 三隊之所以獲得分配戰馬的優厚待遇,當然是柔可夕的意思,但是比賽過程中,柔可夕卻不會人為的替三隊製造有利條件,一切按照本來的規矩進行,有些規矩,是絕對破壞不得的。 況且,倘若從中做手腳,日後殘韌如何能讓人信服?殘韌的跟柔可夕的關係,遲早會公開被人知曉,絕不能留下讓人心下不滿的把柄,對殘韌而言絕非好事,在軍中的影響也是極大的。 後續的比賽,殘韌更富有熱情了,這全是因為得知柔可夕往昔戰果引起的。本已融入隊友之中,更知道了柔可夕的戰果,殘韌當然特別認真。豈能連自己妻子都不如? 殘韌決定全力以赴。 很幸運的,小黃竟然對殘韌極是信服,似乎根本不在乎殘韌的過分表現會影響了自己在隊裡的聲望,甚至私下對殘韌道若是必要願意把實際指揮權交於殘韌。 「銀,我相信你!我們兩兄弟,千萬別計較那些俗套,你指揮的比我好,那自然該由你指揮。這比賽關係著全隊弟兄日後在軍中的起點高低,絕不能因為私人原因害了大伙!」 小黃表現的情操,確實讓殘韌心下感到喜歡,小黃不是個做作的人,也不是那種極在乎虛名的人,這些話都是私下對殘韌說的。若是小黃當眾這麼說,殘韌也就未必會對小黃產生好感了。 因為那很可能是虛偽做作。 三隊接連的比賽成績,非常優秀,接連七場賽事對戰中,無一場跟對手進行了硬面交戰,均借助地形,通過對對方決策者性子的試探,指定相應的戰略,製造以己之長攻敵之短的形勢。 憑藉著機動能力,形勢配合,創造七戰零傷亡的完美勝利。三隊的成績,已經達到七十七分之高,後續的比賽已經不需要再繼續了,已經成為不可能被超越的最高分。 但三隊的隊員仍舊選擇繼續比賽,卻是都希望能多磨練經驗,通過一番比賽,三隊的隊員都已經成熟多了,不再如剛開始般,懵懂。連愣呆子也懂得什麼叫做戰略部署。 對於戰鬥,三隊隊員都有了一種打心的熱愛,對於戰鬥中的相關知識,都有了濃厚的興趣。 第七十五節 這日,江夏城內,比尋常更加熱鬧,新兵對戰賽終於結束,獲得名次的部隊,全都得到假期在城裡消遣。 比賽結束後,三隊獲得金錢的賞賜。小黃負責把錢給隊裡兄弟分發下去,一部分人跑到喝酒,更多的則是選擇去青樓喝花酒。小黃此刻便跟殘韌在喝酒,當然,不是在青樓喝酒。 小黃把一部分賞金通過錢莊寄回家鄉,終於掙到些銀子,小黃感到很高興,想到這些錢,能讓妻子好一段日子都過的不愁吃穿,小黃自然感到高興,覺得終於能盡上些作為丈夫的責任了。 「銀,等過些時候我們開始上前線打仗了,定會再立更多軍功。我要盡快在城裡買住房子,以後把我妻子接過來,就再不必讓她一個人孤單的在家鄉了,也能過上好些的生活。」 小黃喝的有些高了,那是,小黃今天確實太高興了。 殘韌微笑著道:「憑你的本事,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升任將領,多立些軍功,必能獲得不少賞錢,買房子的事情問題不大。」 兩人正喝著,一個三隊的隊員匆匆跑至,「隊長,副隊長,出事了!七隊的那群傢伙,因為決賽在我們手上栽的太慘,心裡不服氣。在青樓裡故意找碴,跟我們的人起了衝突,打起來了!」 小黃二話不說,結了帳便領著一起喝酒的人朝青樓匆匆趕去,殘韌心下無奈,跟著一行人朝青樓趕去。 一行人趕到青樓時,雙方正打的不可開交,小黃連喊幾聲,根本無法控制局面,一行人眼見三隊的人少正吃虧,火氣一來,也就再不試圖和解了,跟殘韌一併衝進戰圈。 新兵進城裡,誰都是不帶兵器的,即使帶了,也沒誰敢動刀子,打架歸打架,最多是重傷,若是動了刀子,那定會鬧出人命。殘韌初始不過作作樣子,過得不久,見三隊裡幾名平日關係好的正被揍的慘,心下不由也冒火了,加上七隊圍攻的緊,也把殘韌避出些火氣。 七隊顯然有備而來,還糾集了些其它隊裡的人,儘管三隊在城裡的隊員陸續得知消息匆忙趕來,人數上仍舊比對方遜色不少,開戰那會,就已經不少隊員被人打傷失去戰鬥力。 小黃武功高明的很,殘韌拳腳工夫雖然遠不及劍,但本身工夫底子在那,若非有一定修為的對手,便是隨手拳打腳踢,也不是別人抗的住的。沒多久工夫,就成了小黃和殘韌的個人表演。 七隊幾名身手不錯的,被小黃和殘韌分別重踢的倒地不起後,七隊徹底沒了反抗能力,畢竟小規模的戰鬥,人數多也根本沒到能影響兩人續戰力的地步,七隊的人,全部趴下了。 三隊隊員歡呼喝彩,被小黃和殘韌的身後驚呆了,兩人如同虎入羊群,逮誰滅誰,一拳下去絕對倒一個,一腳過去踢倒一片。兩人打架那會倒是出了風頭,打完架小黃卻是成了焉頭。 殘韌倒是舒坦,壓根不在乎軍裡給的處分。 這會,更在柔可夕營帳裡舒坦的躺著。柔可夕臉色不太好,「相公,你去青樓喝花酒?」殘韌笑著道:「那是,你看你這麼久不許我來找你,我忍不住了,只好跟大伙去了青樓喝酒。誰道我太有吸引力,那青樓的姑娘,一群群的往我身上靠,要不是後來打架,會做出什麼對不起你的事,還真難說。」 柔可夕嬌嗔了聲,抬手捏了殘韌把,已經知道殘韌是在開玩笑,心下又些不適應,卻也覺得喜歡,殘韌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換作以前,最多丟兩個字,沒有,然後就再不吭聲。 「相公,看你這麼意猶未盡,那你現在別來擾夕,去青樓繼續你的未了夢。」柔可夕故做生氣狀,殘韌笑著道:「那怎麼可能?都上了你的床了,還能就這麼下來?夕你見過有狼放著眼前的羊不吃,大老遠的跑別處去逮羊的麼?」 「相公,你變的貧嘴了。」柔可夕輕聲說著,輕輕脫去衣裳,被殘韌一把抱進被子裡。 「軍中生活,確實給了我過去沒體會過的感受,不知不覺中也被隊裡人感染了。」「新兵訓練時,是最快樂的時光了,等到以後真的上了戰場後。人與人之間就開始變的複雜了,尤其軍隊裡不乏那些功利心重的人,加上戰場上的殘酷環境,人很難再那麼樂觀開朗,也不再那麼熱情,關係也不再簡單了的。」 柔可夕神態似是在回憶著過去,殘韌輕笑著道:「沒關係,適應得來。這反正是泥足深陷了,想得點平靜也不可能,只能完全投入到新生活方式中。」柔可夕笑笑,隨即又柔聲道:「相公,你真的去青樓喝花酒了麼?」 殘韌啞然失笑道:「不逗你了,沒去。不過是跟小黃在酒館喝了會酒,後來青樓隊裡人出事,匆忙趕過去的。」柔可夕心裡這才舒坦過來,殘韌繼續道:「不過,後來去青樓後。我可是後悔的很,見著幾個姑娘那身段和容貌都太迷人了,要早知道那青樓有這等美人,我一定不下酒館!」 柔可夕輕笑著道:「相公,你又逗夕了,那會青樓裡哪還會有姑娘在呢?早就因為打架被嚇的躲裡面去了。」 …… 中秦對南風國的進攻行動,並沒有收帶太理想的效果,說是傾全國之兵,但實際上,北方不得不防,上清也不得不防,兵力上不過是比過去增多了,但跟南風的交界處,彼此都佔據著易守的地利,想真正打出成效,卻不是那般容易。 然而,兵力的懸殊,終究是實力的差距,這般持續的作戰,柔可名率領的部隊,已經有些吃不消了,調遣援兵前往相助,是遲早的事情。林家所守的陣線,麻煩同樣不小。 最麻煩的卻是,林家掌握的兵力本就不及可柔家多,林家欲求援而無從。王爺們,是絕對不會願意把自己控制的兵力調到前線的,那些都是他們爭奪皇位的籌碼。 可柔家,同時還面對著上清國軍隊的攻擊,若非上清把主要進攻目標放在了西明,憑可柔家的兵力,哪能同時抵抗得了兩國的進攻? 第七十六節 原本新兵結束後的偵察任務,這一次卻是推遲了。因為柔可夕帶領的部隊接到告急,出發前往前線戰場。偵察任務的安排,也因此決定在跟中秦交戰處進行。 三隊的隊員們都很緊張,馬上就要真正投入到戰場,要開始執行充滿危險的偵察任務。到那時候,要面對的是真正的敵人,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了。剛經過訓練後的新兵們,當然緊張。 但也充滿嚮往,危險與榮譽利益並存。戰場是比賭場風險更高的地方,但也是創造真正英雄的地方。 原本柔可夕是想,結束了新兵訓練比賽後,就給殘韌安排為副將職務的,但卻被殘韌拒絕了。殘韌覺得還是一步步跟別人一樣,往上爬的好,柔可夕自然不會勉強殘韌,更不想跟殘韌爭執,見殘韌已是作出決定,也就選擇了支持。 每一個位置,都有相應的經驗和知識。殘韌覺得,自己很欠缺這些東西,若是擔任將領,殘韌具備充足的理論知識,也知道許多領兵的經驗,畢竟自小在王府生活,學到了不少。 相反,對於低階級的體會,卻是零。伍長,隊長,這類職務,殘韌全無體會,殘韌覺得該體會一番才是。其次,也為了避免日後被人說三道四,若是沒有背負旖旎製造的臭名倒也罷了,但是有著這臭名,卻不得不替柔可夕考慮。 跳過別人經歷的步驟,直接上了一個過高的起點,會讓本就對殘韌臭名不滿的軍士們,更加不滿,甚至可能引起情緒爆發,那樣的話,柔可夕會很難做,殘韌也很難在日後輕易得到將士信服。 三隊執行偵察的目標,是寧關。任務目標是掌握中秦駐紮寧關的人馬數量,以及正在進行的動作。 偵察最可怕的是跟敵軍偵察隊狹路相逢,那時候唯一可做的就是殲滅對方,沒有逃跑和隱藏的餘地,結局往往都是一方被全數殺光。若是試圖逃跑,也就等於偵察任務失敗,若是放了對方的人跑脫,以為著要麼選擇失敗撤回,要麼準備迎接對方援軍的攻擊。 三隊隊員攀爬過一道較高的峭壁,小心翼翼的鑽入山林。試圖通過大道靠近對方,那是不太可能的,軍人跟普通人有著很多不同,稍微老練的人只要通過舉止動作,雙手皮膚的狀態,就知道對方是否軍人。 更厲害的,單是看眼神,就能分辨的出了。 山林中的環境十分惡劣,山上到了深夜是極為寒冷的,在崎嶇的山林間想找個平坦之地舒坦入睡,那難的很。兇猛的野獸和毒蛇,都是不希奇的危險,更別說,山林的地形太容易出現被敵方偵察隊發現自己,而自己仍舊懵懂不知的可怕情形了。 試圖通過山林攀爬至距離中秦的山崖高處,則必須在較遠的處上山,否則只有攀著峭壁才可能上得高處,其中的難度且不說它,那種距離,若被來往商人告發,等若自製絕境。 而行人稀少且距離合適的入山處,卻是位於許昌下南方向,若是運氣不好,甚至可能遭遇到上清國的偵察部隊。 當然,那是運氣十分不好的情況下。 三隊負責執行的偵察命令,則是從此處入山。三隊成員在小黃的指揮安排下四散偵察著狀況,大部隊沿路頂著夜色前進,一路上不時留下記號,用以讓後方觀察動靜的部隊不致無法把握隊伍動向。 幾名士兵急匆匆的趕奔至小黃和殘韌身旁,開口道:「報告隊長!左側二十餘里處的瀑布處發現十二名上清國人,其中一男一女身著服飾異常華麗,另幾名護衛看鎧甲該是將領,似是在保護那兩人。」 小黃沉吟著道:「總共僅十二人?沒有其它護衛隊?」一士兵連忙道:「不敢太近距離查探,但是觀察過好一陣子,卻是沒見到更多的護從。」另一名士兵開口道:「隊長,我覺得那兩人身份定是非同一般,而且看那兩人的模樣似乎是在那裡遊覽觀光。很可能是對戀人,憑我們的人手,該能把他們都拿下!」 若是換在過去,頂有人笑罵這人,不過此刻,大家卻都認為這推測極有道理,十名將領護衛著的人,身份絕非尋常。以那兩人的服飾看來,絕不可能是在執行一般偵察命令的隊伍,除卻這個推測,再難有其它合理解釋。 小黃側臉注視著殘韌道:「銀,我覺得不能放過這個機會。無論如何要生擒那對男女,若是身份確實非同一般,比起成功完成偵察任務,功勞何止多上幾倍?」 殘韌心下不太想去,以三隊的實力,若是遭遇到一般的偵察隊,該是沒問題,畢竟有小黃和自己兩個高手,尋常偵察小隊,哪可能是對手。倘若那對男女確實有身份,那麼隨行的將領武功絕對低不了。 就憑兩百號人,恐怕還不夠給對方賽牙縫,自己和小黃多少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其它人,卻是難說了,倘若那十人綜合戰鬥力高與自己和小黃,那麼這行動,只會引來莫大災難。 殘韌無法說出自己的想法,殘韌畢竟不是隊長,小黃的意思也極想冒這個險,其它隊員的眼神沖滿鬥志,顯然比小黃更加急切,殘韌點頭道:「倘若對方身份非同一般,護衛將領的實力必弱不去,若是去,必須萬分謹慎,硬拚不得。」 「大家出發!靠近之時小心潛行,根據情況再行計議,且不可莽撞!」小黃作出最終決定,一行人朝著目標地瀑布處小心潛行過去,行在前頭的小隊不時回頭匯報前方動靜。 行得好一陣,靠近瀑布時,三隊成員隱沒在較遠的山林間,小黃和殘韌此時也看清了瀑布下的情形。 殘韌心下一驚,那瀑布下的一男一女,不是別人。竟然是曾經被殘韌生擒的上清太子,和千若! 「兄弟們,那男的是上清國太子,那女的是上清國千宰相的愛女千若。以他們的身份,僅僅帶著十人就趕到這種地方來,那十人本領絕對不簡單,我建議放棄這次行動。」殘韌猶豫片刻,終究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三隊中除了小黃和自己,其它的士兵本領雖然比一般士兵高明些,但是比起那十名將領而言,差了豈止三個檔次?別說對方有十人,便是隨便站出來一個,對兩百號士兵的襲擊,恐怕都還不夠對方熱身。 殘韌沒想到自己的話竟然產生反效果,三隊隊員聞言更顯興奮的道:「銀!這是大好機會,如今我們人多勢眾,又在暗處,只要計劃得當,定能將敵方生擒活捉。只要幹成了,我們整個小隊所有人最少都會連升三到五級!」 「是啊!聽說中秦活抓了上清太子,換得許昌城,我們若是成功把他們捉住,必能交換得上清國一座大城池,那功勞得有多大?」 殘韌有些絕望,他們不懂得武功產生過大差距後,達不到一定規模的人數時,對於高手而言,兩百人跟一個孩童造成的壓力沒有多少本質區別。在如此巨大功勞面前,他們會有此想法,實在正常。 殘韌將目光轉到小黃身上,小黃神色猶豫,半響後小黃湊到殘韌耳旁輕聲道:「銀,我知道我們成功的可能性極低。但是,我還是不想放棄這次機會。上了戰場,我們這些弟兄們終究要跟死亡搏鬥,幾年後能剩幾個人活著,誰也不知道。但是,如果今天成功了,那是未來奮鬥十幾年都未必能得到的功績。」 殘韌知道,再勸也是枉然。小黃明白其中凶險,但是仍舊決定要去做,哪怕犧牲再多人,小黃也不想放棄這天賜良機。「終究你是隊長,既然你已經決定,我也不再多說。不過,你心下有何計較?」 「聲東擊西。」小黃目光爍爍,殘韌一陣寒心。 第七十七節 「千若,這些日子,總覺得你情緒不佳。前些時候,確實政務太忙,抽不出來陪你出來散散心。莫非你仍舊為那次中秦之事而介懷?」上清太子邊撫琴邊開口詢問。 千若輕聲道:「千若怎能不自責,若不是因為我之故,怎會有如今這般多的風言風語?」 「千若,切勿因此責備自己,絕非你的過錯。那是我自己的選擇。不說這些了,再來一曲如何?」 千若嫣然一笑,隨著琴聲,歌起。 不和適宜的喝喊聲此時突然遠遠響起,遠處的山林間,衝出一批南風國軍隊。「上清國的賊子!你們已被包圍,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反抗者殺無赦!」三隊幾名小隊長,領著幾十人手執大刀大盾朝瀑布岸邊奔至,身後更著的其它隊員盡數手張弓搭箭。 寒光閃閃的箭頭,在夜空下,如同閃耀的星群。 上清太子啞然失笑,柔聲道:「千若,不必理會。我們繼續。」千若微微一笑,歌聲再度響起。確實不必理會,顯然是一隊無知的偵察兵,不自量力的以為遇到立功的大好機會。 兩名將領不動不動,仍舊在兩人旁邊保護著,其它八名將領,面無表情的拔出兵器迎向三隊隊員。「放箭!」隨著三隊幾名小隊長的命令,一輪百餘支長箭的箭雨,劃破夜空朝快速接近的八名將領射出。 八名將領哪將這等殺傷力的箭雨放在眼裡?手中兵器或撥或挑,其中不少長箭反比原來射出的速度更快,反向激飛穿透三隊不少成員身體。三隊小隊長們這才感到驚慌,記起小黃的命令,齊聲道:「賊子厲害!擺刀盾陣,且戰且退!」 原本執弓的三隊隊員,迅速棄短弓於地,抄出腰間長刀,取下背後大盾,擺起防守形刀盾陣,緩緩後退,神色凝重的注視著已然欺近的八名將領。 殘韌和小黃此時在做什麼? 兩人老早上了瀑布上方,潛入水中,憑著一身深厚內功,雙足深陷水底泥土,一步步靠近瀑布邊緣,隨即使出吸壁功,順著瀑布水幕後方的岩石,悄無聲息的朝下方接近。 此時兩人透過水幕,仍舊能隱約見到遠處戰況,三隊隊員儘管擺起以防禦為主的刀盾陣。卻仍舊被那八名將領單方面的進行著屠殺,那八人顯然武功高明,手中兵器也非一般凡品,一刀劈落,或是一劍刺出,均是連盾帶人給劈成兩截,或是刺個對穿。 不過一會工夫,三隊隊員竟然已經死傷三十餘人。 小黃眼神複雜,小黃內心覺得很痛苦,眼見著自己的弟兄,被殺戮者。小黃眼神迅速恢復堅定,小黃知道,一將功成萬骨枯,這種時候,犧牲是無法避免的,唯一救他們的辦法,就是盡快將那對男女擒下。 殘韌沒想到自己竟然對因為三隊隊員的死亡,而感到難受。是的,過去護送千若時,死了那麼忠心耿耿的士兵,殘韌都沒有難過過。情感,因為這些時日的日夜相處,對這些人都有了情感。 平等地位下,才能產生的,毫無階級劃分培養的情感。 小黃和殘韌,同時從瀑布水幕後撲出,比之離弦之箭更快。小黃揮舞手中寒刀,夾著全力催動的氣勁,一刀將兩名及時反應撲出的兩名將領,連帶上清太子都籠罩進自己刀勢。 小黃的必須拖住三人,只需要一瞬間,讓殘人有充足時間搶到那座琴,小黃不知道殘韌為何要選擇奪琴,但是小黃相信,殘韌有必須如此的理由。兩人的出現,讓上清太子和千若都倍感驚訝。 三隊隊員,卻是士氣高漲,面對死亡的壓力,初時的驚恐,早就被緊張多代替,緊張的忘記了害怕,只知道拚命的揮刀,想將八名如猛虎般的將領斬殺,此刻眼見兩人開始行動,知道成功在望。 「大家撐住!」幾名小隊長,如同老練士兵般,出言鼓勵著士氣。 小黃做到了,小黃那全力催動的一刀,帶起瀑布漫天水珠,鋪天蓋地的,和銳利的刀氣一併,將三人完全籠罩,兩名將領怒喝著拔刀迎上,上清太子眼現訝色,眼見另一人已然撲至千若身側,卻不得不拔劍先行檔下眼前的凶狠一刀。 殘韌與千若錯肩而過,那琴,旋轉著凌空飛起,殘韌十指搭上琴弦,連動。 三人的合擊,豈是等閒?小黃頓時被震的內傷不輕,但小黃知道此時關鍵時刻,拚死也不能退縮半步,手中刀勢不變,帶起第二刀兇猛刀氣,勢如拚命,彷彿要與三人同歸於盡一般。 上清太子不會跟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拚命,更不會跟一個士兵拚命,上清太子化去攻至的力刀,朝後撤退,另兩名將領卻是舉刀硬抗,小黃被震的止不住兩退三步。 此時,琴聲起,如洶湧怒滔。 殘韌眼神空洞,雙手疾動,十數道有形銀色弧形亮光,憑空而現,疾飛著襲向兩將領後背,三道攻向上清太子。如劍氣,小黃心知機不可失,強壓體內不輕的內傷,三度揮刀撲上。 兩道銀光沒入兩將領後背,兩將領體內一陣劇痛,真氣受阻,勁道瞬間大失,小黃的刀,斬過兩人脖子,兩顆頭顱,拋灑著熱血,遠遠飛出。小黃刀勢不止,就勢斬向上清太子。 上清太子先前的動作,被殘韌的攻擊迫的無法使出,剛檔下殘韌氣勁襲擊,便又迎上小黃的兇猛一刀,十數銀光又至,上清太子閃身,舉劍,格下小黃的攻擊,左手朝身側射出幾十道指氣,迎向襲至的銀色弧形氣勁。 上清太子混身劇震,口中忍不住的吐了口鮮血,紅著雙眼的小黃,揮刀又至。「擒下他!」殘韌話未說完,人已朝著三隊方向撲去,八名將領此時已丟下身後的三隊成員,反身朝著邊撲至。 三隊隊員紛紛張弓試圖射殺八人,長箭卻是盡數被八人的護體內勁震落,八人此刻已是無暇顧惜內力,一心想要趕回救援。千若至今沒能看清小黃和殘韌的身影,動手中的兩人,身法都太快。 但是千若已經知道那個是殘韌,從琴聲響起的時候,就知道了,到殘韌開口說話,千若更確信了。「又要落到你手裡了麼?」千若喃喃自語,反倒絲毫不擔心自己安危了。 千若也不關心戰況了,那沒有意義,千若知道,那八人攔不住殘韌,上清太子已然受傷,連能否戰得過兩一個人都難說,即使戰的過,也不可能從殘韌手底下逃得脫。 若是帶著自己,更加不可能。 殘韌嘴角下意識掛起一抹輕笑,眼神仍舊空洞,雙手撥動琴弦朝前一送,幾十道銀色弧形劍氣,捲起地面不少土層,鋪天蓋地的撲向飛撲的八人。八人大喝著拚命迎上,揮舞兵器全力運功出手。 轟然巨震,殘韌被震的連退數步,八人亦是身形一瀉。八人止住後退勢子,再度撲上,殘韌眼中現出一抹怒色,嘴角溢出幾絲鮮血。連人帶琴凌空旋轉,身旁的湖面,形成一道水滴組成的龍捲風。 琴音,充滿殺伐韻調,三隊隊員大老遠已聽的頭痛欲裂。 一聲暴裂聲響,水滴組成的龍捲風,暴射激飛,將八名將領完全淹沒,其中夾雜著無數木屑,金屬短線。殘韌口吐鮮血,摔落湖中。 如怒濤般的水勢過去,八名將領,已經不成模樣,全身露出密密麻麻的血洞,鮮血徐徐滲出,整個身體,被一片血紅色覆蓋,已然斃命。 殘韌如同水鬼般,緩緩從岸邊爬起,濕漉漉的長髮,凌亂的或披灑,或帖著臉龐。殘韌神色平靜的行至仍舊立著的八具屍體,輕手將其中一人握著的長劍取下。 「算是熟人了,仍舊要反抗嗎?」殘韌目光冷冷的注視著處於劣勢,仍舊揮劍抵擋著小黃攻擊的上清太子。小黃止住動作,後退幾步,上清太子回頭,望向殘韌。 似在思索,片刻後道:「我記得你!」 殘韌輕聲道:「記得最好。放下武器吧,你是個懦夫,是個怕死的懦夫,比我還怕死。你一定會選擇當俘虜,也只能選擇當俘虜。」殘韌的話,刺痛了上清太子,上清太子,一臉怒色,握劍的手,力道更緊了幾分。 第七十八節 「別試圖裝英雄了,懦夫即使裝英雄也裝不來,棄劍。」殘韌語氣冰冷的輕聲道,上清太子目光中現出憤恨,殘韌突然冷喝道:「棄劍!」人同時向前大踏一步,上清太子,下意識的試圖朝後退卻。 眼神頹然,手中的寶劍,就那麼丟在腳邊。 「無恥之徒!以千若要挾本殿下,若是公平決鬥,你道你定能勝的我麼?」上清太子,突然一臉怒容,小黃抬手點了上清太子穴道,小黃正待點千若穴道時,殘韌開口道:「她不必了,根本不會武功。」 小黃聞言微愣,隨即點頭朝三隊隊員行去。殘韌一腳將上清太子腳邊的寶劍踢飛,小黃順手接住,「你是三隊隊長,擒獲上清太子,這劍按南風國規矩,日後就是你的配劍。」 小黃咧嘴一笑,「銀,既然你把它讓了給我,我也不客氣了,這劍確實非凡品,我也十分喜歡。」小黃說罷架著上清太子朝三隊殘餘部眾行去。殘韌目光不由自住投向三隊成員方向。 原本兩百號人的三隊,如今,只剩下三十來號人,其中還有七人帶著傷。其它的,全死了,仍舊有氣的,也是沒救了的。小黃悲從心來,淚眼模糊,三隊隊員此時雖已成功擒得上清太子,卻沒有人顯得高興。 望著地上死去的弟兄們,不少人忍不住悲哭出聲。 殘韌的心,也感到,很痛。 「總是要到說再見,才會想起從前……」殘韌輕聲喃喃,是的,殘韌此時不由自主的想起從前。想起新兵訓練時,橫死的人中,有一個特別能吃的,大伙都叫他飯桶,他總是覺得飯菜不夠吃。 有一回,訓練的特別累,大家都特別餓,飯桶更加餓。連吃三大碗,仍舊覺得餓的發慌,飯桶那天實在受不了,就跑小黃面前,求小黃分點吃的給他,小黃自己也很餓,但見飯桶當時那模樣,仍舊把自己的飯讓出一大碗。 殘韌那會,已經融入營帳裡的生活,殘韌雖然也很餓,但食物多少對殘韌而言,並不太在意,軍營裡的飯菜,本來對殘韌而言,就夠難吃的。殘韌讓了兩大碗飯菜給飯桶。 飯桶當時感激的,給兩人磕頭,惹的連殘韌都笑將出聲,哪有人這麼能吃,還把吃東西看的如此之重?當時其它在吃飯的兄弟們,大多數都吃的不如飯桶快,都有剩餘,見狀各自讓出些給了飯桶,同時笑話著飯桶肚子裡到底啥結構,這麼能吃。 飯桶當時激動感謝大伙的模樣,殘韌此時清晰記得。 飯桶的肚子被刺穿,如別人般,血和內臟流了一地,似乎,沒有什麼特殊結構。那時候的時光,原來竟是如此值得眷戀。殘韌卻,到現在,才感覺到。總是要到說再見,才會想起從前…… 歌聲起,是千若的歌聲。 「是否能回到那一段時光, …… …… …… …… 月亮啊, 靜靜的看著我。 我靜靜的,想起你。 是否你會知道我心裡思念你……」 殘韌輕閉雙目,千若的歌聲也停了,三隊隊員們,已經沒有眼中無淚的了。「你變了很多。」千若輕聲開口道,殘韌卻不作答。小黃突然高聲開口道:「兄弟們,今日為南風國,為朝廷,也為我們自己,我們完成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任務。」 「死去的弟兄們,是為國家,為我們而拋灑熱血。兄弟們,朝廷日後封賞的錢,我們仍舊按三隊原本的人頭分配,寄去這些死去兄弟們的家裡,大伙說好嗎?」 「好!」 「隊長,過七天後拜祭弟兄們時,得給油菜買幾個女人,免得他跑到地府去了還打光棍,沒女人陪啊!」 「還有飯桶,得給他多燒點錢,那小子太能吃,錢少了不夠他吃啊!」 一陣轟然大笑,隨即,一片沉默。三隊的士兵們,再這一刻,同時想起了從前營帳生活時…… 殘韌舉步,千若跟在殘韌身後。上清太子欲回頭望千若而不能,身體穴道被點,此時被兩名士兵一左一右的夾著朝前拖行,華麗的靴子在滿是血泥的地面拖過,變的骯髒。 「兄弟們,畢竟是一國太子,身體嬌貴,這麼折騰別人,別把人折騰壞了。」小黃開口道,駕著上清太子的兩名士兵應著道:「隊長既然有領,只有遵命了。便宜這混蛋了!」兩士兵說著將上清太子駕直了身體。 三隊的士兵頻頻回頭朝千若望去,顯是被千若的美貌吸引,卻見千若正開口跟殘韌低聲說著什麼,心下幾番猶豫,終究把原本想說的話吞回肚子裡去。當然也非全部士兵都如此,小黃見幾人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麼,自然明白幾人心思。 輕聲開口道:「看來銀認識那女子,看在銀的面子上,別難為那女的了。她也不懂武功,更沒傷過我們弟兄。」那幾名原本不太願意放棄的士兵,聞言這才放棄了打算,連小黃都這般說,那麼點色心也只能收將起來了。 上清太子此刻,被人拖上臨時製作的擔架,一頭被兩士兵拖著前行,若是一直那麼憑雙臂駕著,自然費力氣的多。上清太子此時臉卻是對著後方的殘韌和千若了,但卻閉著雙眼,似是羞於見人。 千若輕聲道:「殿下,確實是個懦夫。」 「你很聰慧,也很幸運。」殘韌輕聲道。殘韌並不覺得跟千若有什麼話可說,一路上都只是千若輕輕啟唇,遠看似是在跟殘韌不斷說著什麼,而實際上,半點聲響也是沒有的。 千若知道這些人此時對自己和上清太子心裡有恨,千若也知道女俘虜的可怕遭遇,千若利用了殘韌,讓三隊的人以為兩人熟識,自然也幾能躲過災難。對殘韌的話,千若淡淡應道:「倘若你不在,我認為那才是幸運。」 殘韌啞然。是的,倘若殘韌不在,千若又怎會遭擒? 千若唯一讓殘韌剮目相看的優點,則是冷靜,千若始終沒有沒有表現出害怕和慌張。一個如千若這般家世背景的千金小姐,怎會有如此泰然的鎮定?千若其實還有別的優點,至少不像旖旎那般陰狠,否則,早從三隊隊員對殘韌的稱呼,便能推測出殘韌隱瞞了身份。 千若始終沒有呼喊過殘韌的本名。 殘韌有些意外,殘韌也很快釋然,畢竟,千若不是旖旎。 第七十九節 近距離被血銀手接見,那在南風國血銀手統帥的大軍中,絕對是一種榮耀。 三隊剩餘的戰士們,此刻便享受著這份榮耀,情緒,都很激動。從沒有如此近距離的面對過那讓人崇拜的存在,無敵的統帥血銀手。血銀手神色罕見的帶著些許笑意,血銀手心情很好,殘韌這帶領著三隊這趟外出,竟然立下這等巨功,血銀手怎能不開心? 「新兵營三隊立此大功,本帥為你們感到由衷驕傲。蓮副將,按照軍中律法,應當給予何等獎賞?」血銀手微笑著開口,後又將視線轉至身側的副將蓮,後者此時踏前一步,沉聲開口道: 「依軍中律法,三隊所有士兵伍長,包括捐軀者,連升五級,此行任務的領隊人黃隊長和銀副隊長連升七級,全隊成員每人追加黃金千兩賞賜,賜寶劍一口。黃隊長和銀副隊長提升至中將,可獨立統帥三萬部眾,賞賜府宅各一處,耕地百畝,俸祿月十金。三隊六名伍張升任下將,可單獨統領萬人部眾,賜府宅各一處,耕地五十畝,俸祿月七金。三隊二十六名士兵,升任上隊長,領兵千人,賜府宅各一處,耕地十畝,月俸祿五金。」 但隊全體隊員,興奮不已,一次拚死奮戰,竟然獲得尋常士兵在戰場撕殺二十年之功,這對於進入軍隊不過年餘的三隊而言,怎能不為之激動?齊聲拜謝,血銀手微笑著道:「這是眾將士應得之功,本帥由衷期待著你們日後的表現,期待你們在日後繼續為國建立不朽功業!」 三隊一片激昂的應著,齊聲表達著自己的決心,小黃這時開口道:「啟稟統帥,末將有一不情之請。另對封賞有一不解之處。」小黃適應的很快,此時已開始謹記自己已非兵,而是將了。 血銀手點頭輕聲道:「但說無妨。」 「此趟功勞,主要在於銀中將,若非銀中將對敵我實力預先有充分認識,想出突襲對策,更憑借過人武功力挽狂瀾,我等只有全軍覆沒一途。銀中將單人斬殺敵上將八名,親手擊敗上清太子,以軍中律法,理當追加一級方是。這是末將的不解。至於末將的請求,則是希望繼續跟隨銀中將,能與之並肩出入戰場,為國再建功業!」 小黃的話,非常大膽,這番話,其實已是將蓮得罪,等若是說蓮的賞功,不公平。小黃的話,也讓人驚疑和感動,身為隊長,原本是完全能將大部分功勞據為己有,三隊的人自然不會有意見,事實上這一次的功勞,小黃絕對不比殘韌少到哪去。 這翻話卻把本來為副的殘韌,推到比自己更高一個階級的位置。中將和上將的區別是巨大的,上將按軍中劃分,理論上具備單獨率領不超過十五完人的大軍,手下可配備五名中將,具備獨立決策的權利。 蓮沒有顯出不快,反倒詢問起上清太子那十名將領的身份階級,被禁止武功的上清太子,冷哼一聲不予作答,倒是一旁的千若,輕聲道出十名護衛將領的身份名諱。 蓮沉聲道:「啟稟統帥,末將失查。以十名敵將的上將身份,理應給予銀中將功績再加一級至上將,單獨領兵十五萬,賜府宅一處,耕地兩百畝,月俸祿二十金;黃中將功績雖不足以提升為上將,卻可提升至上將副將,歸屬銀上將率領,可單獨領兵五萬,賜府宅一處,耕地百五十畝,月俸祿十五金。」 小黃神色興奮,與神色平靜的殘韌一併按規矩行禮謝賞。三隊其它成員此時卻同時跪拜請求均能被分配至兩人手下任職,蓮見血銀手無反對之意,一一予以許可。 三隊成員,全數告退離去,前往升職手續的辦理。 柔可夕目送殘韌步出統帥營帳,這才將目光轉至千若身上,神色恢復如常的冰冷,輕聲道:「千若小姐,一路上可曾受到委屈?」千若輕聲道:「有勞血銀手統帥關心,多虧銀關照,一路上很好。」 蓮露出微笑,蓮當然知道殘韌的身份,蓮是血銀手的心腹愛將,早就在血銀手和殘韌相識時,就見過殘韌模樣,當初殘韌從血銀手手上搶去上清太子,如今卻再次將這太子生擒回南風,蓮心下實在覺得好笑。 莫非,這上清太子,命裡被殘韌克著了? 便是因為蓮知道殘韌的身份,方才故意將殘韌的功勞和黃平等計算,蓮自然知道血銀手心意的。 上清太子此時睜開雙言,語氣憤恨的道:「原來那人叫銀,本殿下兩番被擒於他之手,相煩轉告他,此恥他日必親手雪之!」血銀手淡淡道:「蓮,命人替太子殿下清洗一番,一路上辛苦太子殿下了,好生侍侯,切勿怠慢了。」 蓮應聲領命,作勢請上清太子跟隨離去,上清太子朝千若望將一眼,滿是擔憂,終究舉步隨著蓮出了統帥營帳。千若這才輕聲道:「不知殘夫人打算如何處置於我?」 血銀手輕聲道:「不必擔心,千若小姐既是可夕夫君舊識,可夕自然不敢怠慢,若是不嫌棄,就請居住在可夕帳內吧,必無人敢欺辱於你。」千若輕聲道謝,又道:「血銀手果然名不虛傳,即使是自己丈夫,卻也一視同仁,這在各國中,實屬罕見。」 「千若小姐誤會了,南風國軍中,紀律向來嚴明,便是本國公主太子,到了軍中也只有按規矩行事,更莫說夫君了。」血銀手語氣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千若尚未答話。 營帳帳門被人掀開,殘韌出現在營帳門口,見到營帳裡的千若,微微一愣,轉身便又走了。千若似笑非笑的掃了血銀手一眼,血銀手臉色微紅,別過頭去。 心下暗惱,殘韌怎麼這般心急,天還亮著,這會本該在等候任職書,竟然會這麼貿然的跑自己這裡來。柔可夕剛才的話,等若是打了自己一耳光,千若的眼神彷彿在說,「這便是軍中嚴明的紀律麼?」 殘韌悻悻返回三隊隊友中,殘韌哪想到千若竟然還在柔可夕營帳內?這時候本該早已將千若送去安排好的營帳,殘韌料想統帥大帳該是沒人了的,門口護衛的女將,均知殘韌身份,見著殘韌也是當看不見的。 等候任職書文,需要時候不短,殘韌覺得無聊,此地又不可隨意閒聊。況且離開這些時候,自然也想念柔可夕了,殘韌自然覺得與其在這裡等,不如去柔可夕那休息會。 上清太子,是第二遭當俘虜了。上一次在中秦,因為被直接帶回秦王府,倒是沒遭遇到太多和太過分羞辱,但這一次卻不同,是在上清頭號敵國南風軍中。儘管蓮下了命令,不可隨意騷擾。 但誰都知道,這種命令,不過是作作樣子。羞辱敵國俘虜,是絕對沒有幾個人會真的因此出發士兵的。更何況是南風國頭號大敵,上清國的太子殿下。因此,接連有士兵,將領,進入關押上清太子的營帳。 營帳門口的兩名士兵,帶著戲謔的笑容,輕聲道:「別弄出事了,要不我們可擔待不起。」隨即便毫不阻攔的任由陸續而至的男女將士進入帳內,守衛的兩名士兵,將腦袋探進帳內,帶著戲謔和痛快的神態,看著帳內發生的一切,不時發出嗤笑聲。 第八十節 公文辦理的很順利,也比殘韌和小黃預想的快。 「兩位將軍的部署,還需要些時候安排,大約十日左右,這十日,兄弟們都能休息,便是進城裡消遣也沒問題,府邸和耕地的安排,根據兄弟們的要求,還得進行分配,真正落實下來還需要不少時間。」辦理正式公文的官員,卻是個大鬍子,身材魁梧的漢子。 若是看外貌,實在覺得這人更該是個勇猛的莽夫,怎會擔任了文官職務?這漢子對三隊隊員十分客氣熱情,「兄弟們定是奇怪我怎麼會當文官吧?其實老哥我根本不會武功,小時候父母逼著只准學文不准學武,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上陣殺敵。兄弟們本事了得,竟然把那上清狗國的太子都抓來了。」 漢子越說越激動,「兄弟們,老哥勸你們也別忙著進城玩了,一塊去關押那狗太子的營帳看熱鬧,這會保準有不少弟兄在好生侍侯那狗太子呢!」 賞錢數量不少,軍營裡儲備的並不充足,因此不可能這般快發到三隊手上,但是寶劍,軍中卻是不少,此刻三隊將士人人腰間掛著一口上好寶劍,心情大佳。聞言想到慘死的弟兄,自然來了興趣,都想去見見那太子的下場。 殘韌聽說過這種事,卻還沒親眼見過,也來了興趣,況且三隊的弟兄們都去,殘韌自然也不會拂了大伙心意。 到達關押太子的營帳,此處早已擠滿了人,不陣陣轟笑聲不時傳出,本已是不可能擠進去了的,好在那漢子喊道:「兄弟們讓讓,這是三隊的弟兄,就是他們把那狗太子生擒,是我們軍中的勇士,便是看在三隊為此慘死的百多弟兄,大伙也該在著時候讓讓路啊!」 大鬍子漢子的話,十分有效,原本密集的人群,讓開了道,營帳裡面的人更跑出來一堆,個個望著三隊的目光都帶著欽佩,不時有人出言讚揚,三隊便這麼輕易進了營帳裡頭。 剛進了裡頭,便聞到一陣讓人反胃的惡臭。 上清太子的衣裳,早被人扒了個乾淨,營帳內男女將士都有。無論位階高低,見著三隊一行人,均是微笑著點頭招呼。大鬍子漢子輕聲道:「那邊幾個人的兄弟,都死在上清軍手上。那邊那個美人,全村都被上清軍隊放火給燒了,那幾個……」 上清太子此時滿臉屈辱的憤怒,目光盯著營帳地面,仰躺著朝天,下面那根玩意,不知被誰塗抹了烏龜圖案,胸膛上和大腿上還被人寫了『我是龜公』,『我是狗崽子』等紅色字樣。 嘴裡被包腳布緊塞著,先前殘韌等人聞到的臭味,便是這包腳布散發出來的。 此時幾名士兵步出,笑著道:「姐妹們,別介意我們當弟兄的粗俗。不過這太子殿下,一路風塵,看身上多髒,該給太子殿下清洗清洗了,不好意思的姐妹們轉過頭去,我們弟兄幾個馬上要開始這光榮的工作了。」 營帳內發出一陣轟笑,一名女將開口道:「清洗完了快點收起來,我們還等著看太子殿下被清洗乾淨後的模樣!」營帳內一眾女將士均別過頭去,帶著一臉解恨的模樣。 幾名男將士,站在太子身邊,脫了褲子,掏出那根玩意,對著太子尿將起來,太子驚怒交加,最裡卻又喊叫不出,嗚咽著,臉上頭髮上,眨眼邊沾滿尿水。 營帳裡的士兵,大聲叫好,更有人發出痛快的笑聲。大鬍子漢子上前,使劍挑了上清太子嘴裡的腳布,邊脫褲子邊道:「狗崽子太子殿下口渴了,咱們幫太子殿下解渴吧!」 尿罷的將士,穿上褲子,繫緊褲帶,聞言毫不嫌髒的抓住上清太子驚恐擺動的頭,強將上清太子的嘴弄開了來,這時營帳內幾名女將也不顧得避嫌,均轉過視線注視著上清太子,眼神中均帶著一股憤恨怒火。 殘韌,小黃,和三隊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三隊的人入軍隊時間不長,還沒有對上清國這般深切不平息的憤怒,殘韌更沒有,殘韌雖然為死去的弟兄感到難受,但卻並沒因此而去恨上清。 上了戰場,生死本就是必然要承受的命運和代價,殘韌實在沒有恨意。 但營帳裡的人,幾乎都有,都有著痛恨上清國人,無法化解心中怨恨的理由。殘韌,小黃和三隊的人,悄悄退出了營帳,營帳外的將士,利馬替補了裡頭的空缺,營帳外,圍滿了人,比方才三隊到來時的人,多上很多。 殘韌突然覺得很感動,想起在陳留,柔可夕毫不猶豫將殘夢劍取下,交到自己手上的時刻。柔可夕在軍中呆的時間不短了,俘虜的遭遇,不可能不明白,男俘虜如此,女俘虜的遭遇還能想像? 柔可夕對風流秦根本不瞭解,那時候的柔可夕不可能敢斷定自己能避免受辱,可是柔可夕仍舊沒有絲毫猶豫,只因為自己決定了。有很多事情,若是明白和想到時,會發覺,原來其中隱藏著怎般無言的付出,原來自己享受著怎般沉重的情意。 妻子,確實無價,殘韌,這一刻,對於風流秦,對於父親,對於叔叔他們對待妻子這名分的看重,又多了一層認識體會。 「他確實是個懦夫……」殘韌喃喃自語,生命是最可貴的,但倘若換成殘韌,明知道會遭遇到這種屈辱時,還能選擇為繼續活著而承受嗎? 殘韌不知道,殘韌環顧週遭,營帳外的將士,一直聽著裡頭的人傳遞出的營帳內進行著的實況,紛紛開懷暢笑,眼神中藏著恨,表現著痛快,享受著報復後解恨的快樂。 殘韌不懷疑,上清太子的悲慘遭遇,只是開了個頭而已,絕不會就這麼結束。『當懦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個合格的懦夫,確實值得讓人鄙夷和羞辱……』殘韌心下暗自感歎著。 上清太子,該是一個合格的懦夫了。 蓮此時遠遠行至,經過殘韌面前時,不易覺察的露出一絲溫和微笑,極輕聲的開口道:「需要適當的平息下,一是怕持續的折磨會讓上清太子忍不住自殺,二是怕由的士兵們這般發洩,最後會演變成無法控制的局面而要了太子性命。」 蓮朝著營帳領著兩名士兵行去,頭也不回,殘韌停下腳步,回頭朝營帳處望了一眼,殘韌拉在最後,三隊的將士門回頭招呼著殘韌快點,殘韌含笑回頭,大步離去。 蓮似乎知道殘韌在想什麼,解釋了殘韌的疑問。殘韌此刻也明白,為何柔可夕會將千若留在自己身邊,千若多少還是幸運的,殘韌心下暗想。 殘韌想起第一見到上清太子時,那一身金甲,威武不凡的氣勢,想到方才在營帳內遭受著畜生不如的待遇,一時間竟然無法將兩個形象聯繫在一起。唯一的感歎僅僅是,他真的是個懦夫。 上清太子此時深刻的將殘韌容貌記進心裡,記進骨子裡。當認為的最可怕屈辱要降臨時,是恐慌的,無法言表的恐慌,當屈辱真正發生後,屈怒之後,只剩下了麻木,如同趟著的那個不是自己,如同仍舊進行著的一切跟自己無關。 躺著的,是一具空殼吧。 有的恨,只是對南風國的恨,對生擒自己的那個叫銀的男人的恨! 縱使恨又如何?殘韌根本不在乎,縱使在上清國,上清太子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但想報復一個敵國將領,也不是想就能做到的,南風國人眼裡的上清太子,連野狗都不如。 三隊仍舊很高興,於是都提議去青樓喝花酒,小黃和殘韌,都不願拂了眾人的意,雙雙點頭同意,殘韌敵不過眾人其中,只得承擔下大伙今天的開銷。因為殘韌獲得封賞最重,理應殘韌作東。 喝花酒,不代表就要發生些風流韻事。 起碼小黃和殘韌真的只喝酒,殘韌不會對青樓的姑娘感興趣,在殘韌眼裡,這些女人,價值連府邸裡的侍女們都差之極遠,殘韌永遠不會對青樓的姑娘產生絲毫興趣。 小黃有沒有興趣,殘韌不知道,但是小黃終究是陪著殘韌喝了一夜的酒。殘韌記得,小黃很愛妻子,或許小黃認為,背著妻子上青樓,是一種不忠的表現。但兩人身旁仍舊陪伴著四名青樓姑娘,侍侯著兩人。 小黃開始覺得有些為難,直到殘韌開口問道:「日後你府邸裡,是男侍多,還是女侍多?」小黃才恍然,小黃明白過來,只把這些人,當做是侍女,侍女侍侯著主子,這很理所當然。 到後半夜天將亮時分,四名青樓姑娘早已疲憊之極,這會裝作不勝酒力,已是趴在桌邊熟睡過去,窗外,卻被風雨迷漫,先前的細雨,變的極大,打在房外,辟啪作響。 殘韌靠窗,無意思的回頭望去,街道中,一幾條人影出現在殘韌視線內。跑在最前頭的一人,手中抱著一個木盒子,身後跟著的人,神色緊張的回頭望去,口中催促般的說著什麼。 聲音不大,在風雨聲的掩蓋下,殘韌無法聽清。兩人身後,跟著為數六名目光冷寒的男女,手中均執著兵刃,其中似為首者之人,抬刀指著前方奔逃的兩人,口中叫嚷著什麼。 殘韌本欲收回目光,視線卻透過迷漫的雨幕,見著那木盒子一面上的幾字字跡,頓時凝住。 第九章 拂過飄渺雲 第八十一節 上清國皇宮深處,有一處禁地。 之所以說是禁地,因為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來,那門都沒有開啟過,都沒有人進出過。從來沒有人因為好奇心而進入其中,但這不表示沒有人試圖進入過,那當然有,只是沒有一個真能成功進入。 觸碰那門的結果,就是變成白癡。 上清國歷代皇帝,沒有一任試圖進入,但是沒有一任會不在門外每年拜祭兩次,至於拜祭的是誰,為何而拜祭,那是皇上才知道的秘密。或許曾經有些皇上的心腹也知曉這秘密,但如今,知道之人的生命恐怕早已消逝。 只是,在上清國中,沒有什麼地方的歷史,比這裡更悠久。到底有多悠久?悠久到讓人難以想像,這裡,從遠古時期就已經存在,到今天,仍舊存在著。門裡面到底有著什麼? 每一個時期進入皇宮,知道這處禁地的人,都有這個疑問。 上清國到朝皇上,明帝,突然瘋了。瘋的非常突然,事先沒有任何徵兆,就那麼瘋狂的拔出寶劍,似要殺盡皇宮中的人。沒有人願意等死,願意等死的都已經心甘情願的死在皇上劍下,為皇上盡忠了。 比如皇后,比如皇上剛得不足三年的女兒,比如…… 其它不想死的人怎麼辦?他們選擇了逃跑,不知是誰提議,逃去禁地,所有人原本茫然驚恐的人們,便朝著禁地跑去了。明帝天不怕地不怕,唯一讓明帝顯示出由衷敬畏的,只有禁地的那扇門。 或許,明帝到了那裡,會恢復正常也不一定。 明帝沒有放過試圖逃跑的人,瘋狂叫喊著執劍狂追,一直追到禁地門前,而後,明帝抱著頭,痛苦跪倒在地。驚慌的後宮宮女,太監,妃子們,眼見彷彿見著一道光影,衝著那禁地之門,晃入。 明帝,頹然倒地,臉色蒼白之極。 確實有光影以極快的速度衝入了禁地,是一個高手以極快身法閃入造成的似有似無的虛影。準確說,是一個女人,一個叫風華的女人。風華多年前,無意中獲得一本秘籍,據說是往昔神話傳說所留,能以特殊精神能力激發他人心地深藏的殺戮慾望。 但是,今天在這裡,在這個門前,被人破解了。要破解,最基本的條件就需要對方擁有跟風華接近的功力,其次同樣懂得這套秘籍。當然,也有第二個可能,對方的功力,比風華高出許多,許多…… 無論是哪一種,風華都有充足的理由進去探知真相,前輩高手們,早已經死絕了,那些過去風雲江湖的高手,死亡都是有據可證的。倘若說這天地間,還有比風華更強很多的高手,只可能是,存在於遠古傳說記載中的高手。 傳說級高手,亞傳說級高手,只有他們,是飛昇,而非死亡。 倘若裡面只是一個跟風華功力相近,同樣懂得這套秘籍的高手,風華一定要殺死他,風華不允許有任何人,破壞自己的計劃。 進得門內,風華頓時感覺古怪,這處地方從外表看,面積並不是大的離譜,但是身入其中,卻發現裡面如同擁有另一個世界般,大的讓人無法想像。大,且飄渺,草木花雲,都讓風華有一種飄渺虛無的感覺,尤其抬頭看見天空的那輪烈日,和天空浮動的白雲,風華只覺得很荒誕。 一艘宮殿裡頭,竟然有著如此景象,如何能不荒誕? 純美麗,感受卻是溫暖愜意,一時間風華有些懷疑,自己是否踏進了傳說中的仙界。 風華提起自身遠超常人的感知,僅僅捕捉到某個方向,有兩股味道奇特的氣息,風華便沿著那方向,展開輕功,極速的奔馳起來。 風華忘記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只是記得,黑夜與白天已經交替了好多輪,知道東方一輪紅日緩緩升起時,風華中間見到,半空中,竟然有一座城市。風華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沒錯,那確實一座浮在半空的城市。 風華咬了咬牙,施展起秘籍中的御空飛行術,風華只施展過一次,便是初學會時,後來不是風華不想用。那僅有的一次使用,風華原本直衝蒼天,以為自己能得道飛昇。 結果,很快的,內力耗盡,慌忙中,風華險險落回地面,那以後,再不曾使用,風華很清楚,自己的內力,根本無法支撐飛行。這是風華第二次使用,哪怕那上面,哪怕內力耗盡,上去後只有死在對方手上一途,風華也不在乎了,若不上去看看真相,風華認為自己,會比死還難過。 這裡一定是仙界,那裡一定就是遠古傳說級高手所在之地。 踏上空中浮城的土地,風華只覺一陣虛脫,風華確實拼了命,若是晚上那麼半會,風華的內力便會耗盡,那時候上不著地,只有摔個粉身碎骨的下場,實在是太高了。 風華環顧週遭,打量著城市的一切,看出了異樣,這城市,竟是全由金屬製造,街道鋪的是奇怪的未知材料,平坦之極,閃動著柔和的藍色光澤。房屋的式樣非常奇特,風華從來沒有見過。街道兩旁,種植著一列列整齊的花草,散發著芳香。 「這就是仙界嗎?」風華喃喃自語。 …… 廬江城內,色香樓,殘韌目不轉睛的盯著街道上冒雨奔逃的人,手中的木盒。能引起殘韌注意的事情很少,這木盒之所以吸引住殘韌的注意力,因為那木盒的造式,殘韌太熟悉。 殘酷死後,一個未知姓名的人,送給殘韌的那木盒,就是如此。殘韌相信,這木盒該是殘酷獨用的,因為木盒上,還雕刻著一個殘字。奔逃的兩人,終究被截住,這是必然的結果。 倘若兩人輕功真比追擊者更好,那早已經將追擊者們甩掉了,既然沒能摔掉,那只有被追上一途。殘韌感到很奇怪,因為無論逃跑的兩人,還是追擊的五人,明顯使的都是紫宵劍派的輕功。 圍而不攻,是此時追擊者們做的事情,反倒說起話來了,不過看雙方模樣,說爭吵,更為貼切。殘韌從窗戶一躍飛出,朝著街道的幾人,撲上。當年送錢給殘韌的人,對殘韌而言,絕對是有恩的。 雖然沒有那些錢,殘韌可能會選擇更早搬進王府,但那些錢,確實讓殘韌至今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 事情並不如尋常想像那般,被圍者並沒有殘韌的突然到來而眼現希望神色,反倒滿是戒備,跟包圍者們一併將注意力轉移到凌空撲至的殘韌。「閣下身懷紫宵劍派殘夢決秘功,但看衣著卻是朝廷中人,既非江湖中人,此刻橫插一腳,所為何故?」 開口的男子,語氣極是不善。不過,殘韌打小就知道,江湖中人,對朝廷中人,就是沒有善意的。只是,開口的男子,卻是抱著木盒的男子,這實在有些反常了。 「我只想問問,關於這盒子的事情。因為,我也有一個。」殘韌沉聲開口道。 第八十二節 風華幾乎迷失在這美麗且奇異的城市,風華進入其中不少房屋查看過,房屋內的很多東西,都十分古怪。說古怪,是因為風華實在無法分辨,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 但這不影響風華的喜歡,風華猜測著城市房屋裡所有物品的用途,風華不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但是風華很喜歡這種猜測著的感覺,因為其中帶著一絲遐想。遐想對於風華而言,是一種很奢侈的情緒。 能被勾起,當然可貴。 不過風華很快想到一個問題,一個對於這裡而言,極為不合理的問題。 「你是否在想,為什麼這麼沒有人住?」一個柔美的女聲,傳入風華耳內,風華大驚,急忙回身。這是很可怕的事情,風華從沒感受過,被人接近了自己,而自己卻還全無知覺。 風華看見一男一女,男的容貌比較平凡,唯一不凡的地方,是那份氣質,風華見過氣質,雖然所見的都不如這男人那般讓人更容易清晰捕捉和感受到。那是神威帝皇,才具備的,特殊氣質。 風華很快忘記了那個男人的存在,也忘記去猜測那男人是誰。這是因為男人身旁的女人,因為這個女人美麗無暇的讓風華忘記一切,風華呆了。風華曾經猜想過,遠古傳說級女高手,到底有多美麗,風華覺得,自己該足與之一比,因為風華的名字叫風華,外號也叫風華。 風華現在覺得,自己錯了。風華相信這裡一定就是仙界,眼前的女人,一定就是傳說級高手其中之一。風華起不了與之一比的念頭,那不是人間能有的美麗,那超越了人的想像。 那全身籠罩著,極淡極柔的光,讓本就無暇的美麗,更添上一份神聖的味道,凡人,無法具備,如同夢幻的存在。 女子神色平和,只是眼神中,透著一股,風華能感覺到卻又不只能職責的高傲,和對萬物的輕蔑。女人舉步,指著深黑色的一面牆壁輕聲道:「這叫立體銀幕,下達指令後,會自行開啟,在銀幕面前十米範圍內,你會如同置身在另一個世界,感受著本就安排好的快樂和悲傷。」 風華不解,風華當然不解,風華壓根就沒猜對。女人輕聲笑笑,「不如讓你嘗試一下,這麼說,你是不會明白的。」風華點頭,全無任何戒備之心,風華被女人的話吸引了,如同置身在另一個世界? 那到底是怎樣的滋味? …… 殘韌的話方說罷,那抱著木盒的男子語氣反倒平靜的開口道:「你是殘家的人吧,我如果沒記錯,你的名字叫殘韌。」「你沒有記錯。當年的木盒子,是你送給我的?」 那男子語氣淡淡的道:「是。但那只是按找殘酷盟主生前的吩咐行事而已,並不是我對你有什麼特別關愛之心。如今你既然選擇了朝廷,我對你更沒有絲毫特別感情。你的問題,如果問完了,你可以離開了。」 殘韌沉默,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顯然,這男人對自己,有著故意疏遠冷落的態度。 「原來是劍聖之子,殘家幾千來從沒有離開江湖的,如今,卻出了這麼一個廢物。這樣的人,我們沒必要理會他。凌師兄,帶著盒子回師門吧,你所說的事情,我們各系之主一定會謹慎對待,無論如何,你不該擅作主張的帶著它逃離。門派的兄弟們自然相信師兄你的為人,但是江湖上別的門派,肯定會認為凌師兄你試圖將之獨佔。」 包圍兩名男子的人中,一名女子一臉鄙夷之色的瞟了眼殘韌,隨後再不看一眼,神色誠懇的對抱著木盒的男子說著。 那被喚作凌師兄的男子開口道:「江湖上別人怎麼說,我哪還顧得那麼多!我已說過,現任的神話系第一高手,就任紫宵劍派掌門人,絕對是本門的災難!那女人我認識,她年紀很小時就加入靈鷲宮,她是風華派來的臥底!」 其中一名男子面有難色的道:「凌師兄,你為何如此固執?你所說的事情,我們幾系之主均已仔細查探過,那女子根本和你所說之人完全不是一個人,江湖上容貌相似的人何其多?你所說的女子根本就還在靈鷲宮,凌師兄若是不信,我們幾個願意冒死陪你去西夏一趟,讓你見個明白!」 凌語氣恨恨的道:「靈鷲宮那個我早已見過,那個才是假的。我記得她身上的香味,從小就記得,決計錯不了。只要不讓那試圖禍害本門的女人就任掌門之位,我立即帶著盒子返回門派,自願接受派內任何處罰,即使盡廢我武功也心甘情願!」 大雨仍舊在下,卻再無人開口說話。 「凌師兄,我們不想傷了你,留下盒子,去留我們絕不阻攔,哪怕回到門派內,我們各系也仍舊承認你。我們領到的命令,只是帶回盒子,凌師兄,難道非要逼得我們對你動手麼?」 「既然你們不相信我,拔劍吧!」抱木盒的男子,神色決然,左手夾著盒子,右手虛按劍柄。男子一旁的跟隨者,眼神滿是掙扎,手中的劍,終究堅定的指向兩名包圍者。 殘韌不由肅然,殘韌清晰感覺到場中人散發出的劍意,那感覺實在太熟悉,那是殺意。 …… 風華無法控制的悲傷落淚,方才感受到的一切一切,都如同親身經歷,其中的愛恨情仇,竟是如此深刻銘骨,深刻的讓風華認為那是真實發生的,直到結束了那段經歷,知道重新見到身前的一男一女,風華才記起,那是假的。 「是否很神奇?確實很神奇,只要願意,能在其中經歷所有的一切,嘗遍所有人的喜怒哀樂。」女人語氣柔和的道。 風華逐漸平穩心神,喃喃道:「可是,那些終究是假的,不存在的。」女人輕笑,在房內輕踱著步子,步履說不出的讓人著迷。「真和假,倘若本身沒有了必須為現實的掙扎,真和假,是沒有區別的。」 女人輕輕抬手,桌上的一盆鮮花,迅速乾枯,變的極是醜陋,風華心頭見著,卻生出一股悲涼,風華知道,自己便如同一朵塵世間的鮮花,雖然此刻仍舊美麗鮮艷,但是很快,也會變的乾枯,醜陋,而後,消失在喧嘩的塵世。 會有很多美麗的鮮花繼續盛開,而自己,卻會被人,逐漸徹底遺忘,再也感受不到什麼,在也擁有不了什麼。沒有活著的人,會為一朵鮮花,永遠的,時刻不停的悲傷流淚。 而會這般的人,早已經消失在塵世。 女人右手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那本已乾枯的花,以眼睛見的著的速度,快速恢復著原本樣貌,不片刻後,竟已變的更先前一般,美麗,鮮艷,充滿生命力。 風華大驚,神仙,只有神仙才能創造如此的奇跡。 「你說,這花,是真的,還是假的?」女人輕聲開說著,風華不由自主的上前,輕輕撫摸著鮮花,那感受,絕對是真實的。風華可以肯定,「這花是真的,但它真的是剛才那朵嗎?」 「當然是同一朵,不同的只是,它曾經枯萎過。」女人語氣平靜。 風華突然跪拜於地,「請幫助我,我渴望如你般得道成仙!」風華呼吸急促,風華感覺這是此生唯一的機會,倘若喪失了這機會,等待風華的,只有乾枯,死亡,消逝。 女人神色淡然,輕笑著道:「成仙?這天地間,早已沒有了三界。」風華愕然,女人不待風華開口詢問,繼續道:「不過,如果你希望獲得更久的生命,而有機會有一日破空飛昇的話,我卻能幫助你。」 風華大喜過望,脫口而出道:「謝謝大仙相助!若有什麼風華能效勞的,便是在困難,也定不負大仙所托。」風華實在太開心,開心的幾欲大聲呼喊。女人卻是大笑出聲,笑的極是肆意,極是驕傲。 「憑你?這天地之間,我做不到的事情,誰能做到?又有誰配,為我效勞?」風華默然,原本興奮的心情,頓時沉靜下來,風華覺得,這話有道理,自己,能為對方效勞些什麼? 「這是千年延命丹,你服了它後,便能多出千年壽命,你需要做的事情,僅僅是如同從沒有來過這裡,從沒有見過這裡般,繼續做你本來要做的事情。當你踏入這裡之前,本想做的事情都已做完時,日後何去何從,全由得你自己。」 風華接過女人遞上的丹藥,毫不猶豫的服下。感受不到絲毫特別之處,疑惑著開口問道:「我從今天開始,千年內都不必在恐懼衰老,死亡嗎?」「是的,千年之內,你都不必懼怕衰老。但死亡,倘若有日,你死在比你更強的人手中,卻是無法避免的。」 「不會!我不會死在別人手上,天地間,除了神仙,塵世間,誰也不可能比我更強!」 「你可以離開了。」女人輕笑著,風華拜謝著,帶著戀戀不捨和對此地的嚮往,離去。 風華離去不久後,一個美麗的虛影,出現在女人的身旁,那虛影如此美麗,美麗的幾乎毫不遜色於女人,兩人容貌雖是不同,但那眼神,卻一般的藏著不可一世的高傲,藏著對萬物的漠視。 若單以透出的神態而言,那虛影和女人,便如同同一人。 第八十三節 大雨瀰漫天地。 街道上的戰鬥,開始的很突然,沒有任何預兆。從那男子的話音落下,沉默著的幾人,便繼續沉默,而後,突然的,一併刺出手中利劍。 漫天雨水,虛空碰撞,夾著各色內勁亮光,撞擊在一起,而後,暴裂成更小,小的讓人看不清的水珠,四散著飛射。七道寒光,交錯著劃破雨幕,彷彿下一刻後。 一切歸於平靜,抱木盒的男子,咽喉處徐徐滲出鮮血,木盒仍舊抱的極穩,手中的劍,仍舊握的穩,劍刃上的血跡,被雨沖的極淡,轉眼便沒了痕跡。抱木盒男子身旁的戰友,身上兩處要害中劍,此刻頹然的倒落地上。 紫宵劍法,殺人之劍,劍出無情,有情則己死。 七人都是紫宵劍派內極負名望的高手,一手劍法,自然也使的非常高明。一名咽喉現出一絲血跡的女子,神色悲傷的跪在濕漉漉的地面,放聲悲喊「凌師兄!凌師兄!」 五人,都活著,其中一人左臂受傷,身體三處要害中劍的男子,唯一出手的一劍,他躲過要害,僅僅傷著左臂。而另四人,三人咽喉處,現出一絲血痕,一人心口處,現出一點嫣紅。 五人默默的跪在抱木盒男子屍體前,眼中的淚水,混雜著漫天雨滴,到底是否真有淚,只能由那悲傷的神態,和發紅的雙眼去判斷了。最先悲喊的女子,側目,望向殘韌,語氣帶著哀傷,卻平靜的道:「你叫殘韌是吧?哪怕你如今已非江湖中人,你也應該對凌師兄跪拜。」 殘韌默然道:「為何?」 「沒有凌師兄,八十年前劍聖就已經是死人,沒有凌師兄,殘酷盟主往昔早已死在盟主爭奪戰後的受伏中。哪怕派內無數受凌師兄指點照顧,幫助而武功大成的人都不拜他,你殘家的人卻絕不能不拜!」 殘韌不再多言,行至仍舊抱著木盒的男子屍體前,伏地跪拜。殘韌並不因此悲傷,但殘韌卻也覺得自己必須對此人跪拜。 這是一個奇特的人,他值得被這些明明殺死了他,卻又真正痛苦的『敵人』跪拜。他本可以殺死四人的,那四劍,他留了手,所以是他自己死了,若不留手,死的會是那四人。 殘韌並不願意猜測,他為何選擇留手,明明已然出手,卻又為何在最後選擇用自己的命,奉賢給自己那如同不是出自凡人之手的快劍下。 「凌師兄,自進入江湖,便天份過人,紫宵劍派歷來,只有往昔殘酷盟主的劍能穩勝得他。若非凌師兄曾經發誓,不穩定掌門人之位,殘酷盟主過世後,他便是毫無疑問的新人掌們人。 殘酷盟主雖強,但卻絕不如凌師兄般,真心關愛同門。毫不保留的傳授自己練功之道,毫無保留的幫助同門,若不是為了同門而耗費大量時間,以凌師兄的天姿,便是殘酷盟主,也未必勝得了他。死的本該是我們,他卻終究對同門下不了手,他的劍,從沒有殺過,紫宵劍派的人。到死,也沒有。」 女子喃喃自語般的說著,另三男一女,悲傷的哭泣聲,卻是越來越大,似已因女子的話,勾起過往回憶。 若是過去,殘韌一定會不屑的覺得,這凌,是個大傻瓜。若是自私些,如今一定活的很好,恐怕比自己叔叔活的更好,還會活的很長命。但此時的殘韌,卻感到迷茫,凌的劍,真的很快,很快,殘韌自問憑出劍速度,對上這五人,能同時對抗兩個,多上一人,便是勝利,也會是慘勝。 殘韌沒見過自己叔叔的劍,凌是殘韌所見過的,出劍速度最快,將紫宵劍派劍法發揮的最淋漓盡致的高手。 殘韌胡思亂想著,終究覺得,殘酷說的對,一個人不懂珍惜自己生命,不懂時刻為自己著想,結局,只會是淒慘。 讓殘韌回過神來的,是一蓬鮮血,被一蓬滾熱的鮮血,噴濺到臉上,殘韌不得不回過神。那血是最先悲喊出聲的女子的,運足內力,一劍穿透了自己心臟。 「凌師兄,你為我們,寧願失去自己生命,也無法對我們下手,而我,如此不留不情的,忍心把你殺死了……死又何妨,我何苦執著於,那命令……」女子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已是說不出話來,眼神漸漸暗淡,終於,再無神采。 還沒結束。 「凌師兄,我們對不起你!如果沒有你,我們哪有今天,可是我們竟然如此狼心狗肺的殺死了你!陰曹地府,凌師兄,等師弟我前來向你賠罪!」情緒激動的男人,大喊著,拔劍,那劍,速度如此之快,瞬間割破咽喉,傷口處,噴濺著血花,混合著雨水,落在地上。 是第二個,殘韌暗想。 …… 是第三個…… 是第四個…… 最後一個…… 七具屍體,靜靜倒在濕漉漉的地面。那原本雙方為之爭奪,甚至拚命的木盒子,此刻安靜的趟在一邊。殘韌突然覺得這很可笑,早知如此,又何必,從一開始為這木盒子拔劍? 值得嗎? 殘韌望著那叫凌的死人,覺得很荒謬,因為他給了他愛護的師弟妹們,一個殘忍的溫柔,這溫柔,殘忍的把他們全部殺死了,連帶他自己,也死在這份本不應該存在的溫柔中。 遠古有一柄薄的幾乎看不見的名刀,就叫溫柔。溫柔確實是利器,溫柔絕對能殺人,至少這七具屍體中的六人,都是死在溫柔手上,有時候,溫柔也可以是最凶狠可怕的武器。 …… 虛影,和女人,如此神似,神似的,如同一人。 不過,原本能讓女人,破例答應做些什麼無聊事情的人,就不多。身旁的男人,當然,還是一個女人永遠不忍心拒絕他要求的存在。但除了這男人,過去有一個,但女人早已經決定決定不會再答應她第二請求。 事實上,她也不會再找女人第二次,因為她也同樣清楚,女人不會在答應她第二次。 但是仍舊有人能讓女人會答應請求,除了身旁的男人,女人還愛自己,女人愛自己,當然不會拒絕自己的要求。虛影並不是女人,但,卻又是女人。兩人的存在,都因為一個相同的事物。 而虛影的存在,全因為女人往昔的栽培和指點,虛影很多年前就已經變的像極女人,在女人心裡,虛影如同另一個自己。當然,女人是不會把這種想法說出來的,虛影也不可能承認,虛影儘管心裡認可,但也絕不會承認。 女人不會喜歡虛影嘴上的拒絕承認,雖然女人知道,虛影心裡其實很認可。但是女人驕傲,虛影哪怕嘴上的否認,女人也會無法容忍,可是女人又無法逼迫虛影嘴上也承認,因為虛影也驕傲,驕傲的如同女人一般,絕不會低頭。 虛影確實很驕傲,從虛影為自己起名字起,就注定活在驕傲中。虛影的名字,叫做群芳妒。 這是不是一個,注定活在驕傲中的名字?這是不是一個,驕傲的過分的人,才會替自己取的名字? 虛影的神態,眼神,很是讓人受不了,比起女人,虛影多出些許外在的張樣,那不是什麼區別,只是女人身旁跟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女人必須收斂些,女人怕男人厭惡。 虛影微斜著目光,輕掃了眼女人,輕聲開口道:「再過些時候,傳說夢想界,就能完成了,我已替你們準備好了最完美的身軀,雖然終究不及此刻你的美麗,但在那裡,已是目前能做到的極限,你只能將就將就。」 女人無可無不可的道:「本也不指望憑你的眼光和能耐,能替我們準備出好什麼完美身軀,何況,再怎麼完美,也不可能完整表現得了我,卻也怪不得你。」虛影輕蔑的掃了女人一眼,輕聲道:「你的男人在看我呢。」 女人現出一閃即逝的怒色,復又平靜的道:「他除了喜歡凝視我的美麗外,也喜歡凝視一些醜陋。」虛影呵的輕笑一聲,「原來他還有對著醜陋冒出慾火的癖好呢?」 一直靜坐不動的男人,此時大笑出聲,「有趣,朕每次見著你們,均會被你們神似的美麗所吸引,不過,總這般鬥嘴,未免多餘。朕等待破空飛昇的時刻,已經太久,總算,要等到了。」 第八十四節 女人似是想起別的事情,輕聲道:「你托之事,已是完成。日後,勿再找這些無聊的事情擾我,跟一個野人說話,是件很難受很痛苦的事情麼?」 虛影不以為然的道:「若非依郎開口,我哪有閒心做這等無聊事。我花費時間跑來這裡,也就好一會都見不著依郎那身影了,我可比你更難受。」虛影說著又道:「事情還沒辦完呢。傳說的劍,還需要你親自處理。」 女人神色帶著些許怒色,「不知所謂!」虛影不甘示弱的道:「若非主腦不允許我們親自涉足插手這裡的一切,又哪需浪費時間跟你在這裡廢話。」虛影說罷,逐漸淡去,消失,無蹤。 女人心下不快,要跑去外頭,得好一陣見不著身邊的男人,女人當然不願意了。倒是一旁的男人,笑著道:「葵花,你便親自去一趟吧。順道跟朕說說,外面現在怎般模樣了,朕留下的基業,現今狀況如何了,朕倒也確實有點想知道了。」 女人微笑著應了,戀戀不捨的離去。女人不會拒絕男人的要求,其實女人知道,男人早已經不關心外面的事情,男人只是知道自己,在賭氣,男人不想自己賭氣,因為賭氣過後,終究無法那女人的請求,女人終究不會拒絕另一個自己對自己提出的請求。 終究是要去的,男人開了口,女人會很高興的馬上去辦了,因此,而就不再有那賭氣的過程,也就少了些因為賭氣而心情無法暢快的時日了。 …… 殘韌終究拾起了地上的木盒子,殘韌已經胡思亂想的夠久了,對於殘韌而言。 小黃一直在青樓,沒有下來,殘韌下去時並沒有招呼幫忙,殘韌也沒有跟人出手,小黃不想隨意摻和,殘韌突然下去,自然有必須去的原因,但那原因是,是殘韌私人的事情。 以小黃對殘韌的瞭解,殘韌不會喜歡別人去接觸他的隱私。小黃此時,只是很好奇,那木盒子裡,到底有什麼? 殘韌打開了盒蓋,大雨,毫不留情的落入盒內。盒子裡什麼也沒有! 殘韌幾乎以為是自己看不見,殘韌仔細一看,這才發覺長木盒的一頭,有個劍柄,銀色的劍柄,但卻僅有劍柄而已。殘韌覺得很奇怪,莫非這七人根本是瘋子? 為一個劍柄如此拚死拚活?殘韌心念疾轉,想了很多理由,殘韌最後決定不想了,殘韌握著劍柄,習慣性的如同握著把劍般,取出,打量著劍柄。劍柄不知是何等材料,但是,極為堅硬。 殘韌突然起了個念頭,莫非這劍有劍身,只是自己看不見? 因此殘韌想起一柄名劍,上古十大神兵中的,承影,有質而無形。殘韌不敢探手嘗試撫摸,倘若真是承影,誰知道具備何種特殊效果?誰又知道劍身附帶著何等能量? 殘韌心情有些緊張的,握著劍柄,朝地面刺將下去,毫無受阻感。殘韌心下有些沮喪,執劍的手,抬起,地面的痕跡,卻讓殘韌忍不住情緒激動,那痕跡,分明是被劍刺入後造就的。 那叫凌的男人不是瘋子,確實有理由如此抱著木盒不放,倘若他口中的女人,真是為了禍害紫宵劍派,若是憑借高明的紫宵劍法,配上神兵承影,天下還有誰奈何得他? 殺人之劍,配無形神兵…… 殘韌,心情有些複雜的,呆立著。 大雨,仍舊在下,廬江這裡,見不著日出。 葵花很久都沒有淋過雨了,此刻也沒有。雖然此時天地被大雨蒙上一層朦朧的紗衣,但葵花半點雨也沒沾上,雨在接近葵花前,就消失無蹤了。葵花過慣了那安逸生活,從來都不喜歡淋雨。 很奇特,在雨天,仍舊能見著東方盡頭,徐徐露頭的,紅日。 紫宵劍派殿頂上,立著九百九十九柄劍,若干年前開始,這些劍被人稱呼為正義傳說劍。這些劍中央,有一柄很奇特,整體呈現淺紫色澤,往昔神話神兵之一的北落紫宵劍,是深紫色的。 這劍本不是紫色,如今卻已越近深紫,是否意味著,這劍在成長?是否意味著,這劍日後逐漸會成長為另一柄北落紫宵劍? 正義傳說劍蘊涵著可怕的力量,江湖人都知道,紫宵劍派之所以幾千年來一直被公認為門派至強的存在,可說都因為正義傳說劍的原因。只是這可怕的力量,無人可能奴駕,只有在門派陷入危機關頭時,掌門人以自己的全部功力為代價,才能請動正義傳說劍護派殲敵。 幾千年來,有很多的人,不信邪。江湖人是最不信邪的,尤其是對自己充滿自信的江湖高手,這些人都死了,大多數人還沒能見到正義傳說劍便死了,只有極少數的佼佼者,很幸運的見到了。 不過,也死了。 從沒有人,能檔下正義傳說劍的一擊。傳說級高手實力的尊嚴,通過爭議傳說劍的可怕威力,不朽的延續到現在。傳說級高手製造的兵器就已經如此可怕,那傳說級本身的實力,還需要質疑麼? 所以,哪怕幾千年後的今天,江湖也再沒有公認的傳說級高手。若有哪個人認為自己已經達到傳說級高度,想得到江湖的認同,那就上紫宵劍派,不過,這完全是死亡之旅。 正義傳說劍既為紫宵劍派無上鎮派神兵,自然輕易不得接近。不過,葵花想要接近實在太容易,沒有人能察覺,更不可能有人能阻止。葵花非常輕鬆的就進了劍陣,站在那柄,淺紫色的劍面前。 正義傳說劍,不知情的人,以為是對於這九百九十九柄的統稱,而知情的,卻很清楚,其實指的僅僅是劍陣中央的這把而已。這把劍,就如同是根,而其它的,則是枝葉。 正義傳說劍一直散發著淺紫亮光,當葵花接近時,光澤變的更盛,以奇怪的節奏著閃爍著。葵花單手負背而立,神態帶著微笑,目光卻是望著遠空,葵花目光所及之處,是東方。 紅日,緩緩升起。 「自行了斷吧。」葵花語氣冷淡,似命令般,不容質疑。九百九十九柄利劍,一併亮起深紫光澤,自行出鞘,徐徐飛起,正義傳說劍,迸發出一股沖天殺意。 它在冷笑。 葵花感覺得到,但葵花不以為然。 正義傳說劍亮起一團極盛的紫光,幻成人形,一身深紫色以高密度能量形成的衣裳,跟紫宵山頂的一座血紅人像,極是相似,只是臉上,掛著的卻是,冷笑。 下一瞬間,紫宵山頂,放射出照耀百二十里遠的紫光,九百九十九個人,將葵花包圍,如同鏡子疊射出的影像般,每一個都,完全一樣。葵花單袖朝身後輕輕一甩,人頓時變作雙手負背而立,眼睛裡,這才漸漸映著正義傳說劍所幻出的形像。 黑色能量,沖天而起,原本紅日徐升,已是光亮的天空,被濃郁的黑色,完全覆蓋,漆黑一片,黑的讓人伸手不見五指。唯有三大門派週遭百公里內,仍舊被紫光,紅光,青光清晰照耀著。 如同,末日來臨。 「這是怎麼了?」營帳的女副將,摸索著點亮了燭火,風流為突然劇變的天色,感到驚訝,這實在太反常了。風流塌上的女人,有些慌張的緊抱著坐起的風流,突變,讓女人感到驚恐,身側的風流,是唯一消除恐懼的依靠。 女將連忙答道:「回稟小王爺,天空突然變的黑沉,外面一點光也見不著,蠟燭怎也無法點著。」風流被無處不在的寒意包圍著,風流運起內功,身上亮起金色光芒,卻在下一個瞬間消失瀰散。 是異變。風流可以肯定,難道是人為異像?風流散發出的內力,不知被什麼瞬間抽空,風流不敢繼續散功於體外,倘若那麼做,下場便內力被抽的一乾二淨。 風流不想喪失一身修為。 只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第八十五節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所有人都在想的問題,這個時分,只有極少數人醒著,但這少數人中,卻包括了各國大臣和皇室子弟。這些人,作息都是極有規律的,這種時分,更不是睡覺的時候。 風流身在軍中,為了陪女人,已是起的比尋常晚了。 闌風晨早醒了過來,本在練功,此時,卻也茫然的四顧傾聽,入耳,只有遠處士兵們慌亂的驚叫聲,猜測聲,喊叫聲。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殘韌也不知道,但殘韌摸黑迅速將承影重新放入木盒,憑著記憶躍回青樓,幾乎無任何偏差的穩穩坐回小黃。 「銀?」小黃開口詢問。 「是我。」 「發生什麼事?我嘗試過發功於外,結果瞬間被抽空。」小黃語氣中帶著些許驚慌,殘韌默然,殘韌也已經嘗試過,當然明白小黃的感受。這讓人第一時間的反應時,是有什麼東西可以製造的這般情形。 之所以說是東西,因為殘韌實在不覺得,人力能造成如此不可思議的狀況,除非是神仙,只是,難道真有神仙?殘韌沒見過神仙,身邊可信的人中,也沒聽說有見過神仙的。 殘韌只好稱呼為東西。 「實在太可怕了!若非親身體會,實在難以置信,難道遠古時期的那些傳說記載,全是真實的?」小黃的話顯得比平時更多,小黃確實受到不小的衝擊,任何一個武功修為到一定程度的人,恐怕此刻,都受到了不小衝擊。 從沒有聽說,自然的突變能吸收所有種類和屬性的內力,只在緣故傳說記載中,裡面強的讓人無法想像的人物,才具備這種不可思議的能力,武功修煉到一定程度的人,都不會認為這是自然異變。 況且,本就不是自然異變。 柔可夕也早醒了,千若當然也醒了,千若出身不凡,自小就有規律的作息時間。只是跟其它人一樣,兩人同樣茫無頭緒,只是跟其它武功修為高深的人一樣,受到極大衝擊。 明帝被御醫救治清醒,明帝清晰記得自己突然發瘋後所做的瘋狂行為。明帝很悲傷,哀莫大於心死。此時的明帝,心如死灰,殺死自己心愛的妃子,殺死皇后,殺死自己的女兒。 這確實足夠讓人心如死灰了,但是明帝還有希望,明帝還有一個兒子,明帝必須振作起來,起碼要等到他返回上清,接管了祖上傳承下來的基業後,自己才能頹廢,才能獨自懊悔。 「你不需要悲傷了,因為你很快就能解脫了。」明帝腦海中,響起一個冰冷的女聲,明帝記得這聲音,明帝記得,在發瘋前,就是聽到這個聲音,說過一句話。 明帝驚恐,欲喊叫出聲,卻是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了。明帝感覺到熱血撒在自己臉上,是明帝自己身軀,突然拔劍殺死了周圍服侍著自己的宮女而噴濺出的鮮血。 明帝又瘋了…… 一切被蒙上黑色時,明帝也死了,明帝是正發瘋著的時候,突然暴斃而亡,御醫們查不出原因。風華感到很遺憾,明帝的精神韌性,實在太脆弱了些,至少比起南風國承帝,差的太遠了。 承帝至今,仍舊支撐著自己,仍舊沒有因為精神力的高速透支而斃命,風華很欣賞承帝的意志力,一個已經顯出老態的人,竟然能比原本時日尚久的明帝支撐的更久。 這確實值得讓人贊許,因此風華,不打算讓承帝那麼快死去,風華讓承帝繼續活著,讓承帝活著繼續看到更多他無法把握的,又不願見到的,失去和改變。 風華不顧得想這些,黑色的天地,讓風華為之瘋狂,為之激動。風華能肯定這是人為的,能肯定這就是傳說級高手的可怕實力,風華如何能不為之激動,那是風華的目標。 如今多擁有了千年生命,風華更有信心,必定有一日能攀升到那高度,成為其中的一份子。 「活著真好,活著始終比死亡要,殘酷,你說是嗎?如果死去的是我,我又怎會有這樣一天。」風華喃喃自語。 活著,真好,真好?真好。 …… 紫宵山頂高空,接連發出巨響暴裂聲,那裂聲,聲穿萬里。山頂高空的深紫影子,直剩五個了,其它的九百九十四個,全被打回原形,而後,劍身處,現出粉碎狀的裂痕,卻仍舊,倔強的維持著豎立的姿態,閃爍著微弱的紫色亮光。 四柄仍舊幻為人形的劍,身上多處被細小傷口,似被針穿透。臉上的冷笑,早已經消失了。正義傳說劍,確實冷笑不出來了。四道紫影憑空消失,葵花身體四處要害前驟然發出氣勁交擊聲響。 正義傳說劍所幻化的人形,此刻卻滿是悲憤的仰天長嘯。 能改變什麼麼? 葵花的身形瞬間消失,完全沒了蹤跡,下一瞬間,空中無數黑線現出,幾乎不分先後的四聲暴裂聲響過後,四柄劍身滿是粉碎狀裂痕的劍,朝著紫宵殿頂摔落,卻在即將落著殿頂那刻,又倔強的維持著豎立姿態。 正義傳說劍,身體覆蓋著一層濃郁的深紫,殺意瘋狂蔓延,幾十柄巨長光劍憑空突現,每一柄都如同由無數小劍所組成般,連綿不絕的朝葵花什麼也沒有的虛空斬出,虛空中瞬間現出一個又一個葵花的身影。 每一記攻擊,都被葵花完全閃避開去,正義傳說劍的攻擊速度,實在比葵花慢上不少,虛空中葵花的影像,越來越多,正義傳說劍的攻擊,越來越快,突然間,幾十道巨長光劍盡數消失,正義傳說劍身體覆蓋著的深紫亮光,變的更為濃郁。 變成一柄劍,一柄不甚太長的光劍,正義傳說身形一閃消失無蹤,一道深紫亮光,劃出。紫光凝住,清晰可見,虛空中沒了正義傳說劍的身影,葵花神色依舊如開戰之初般,不可一世,眼中,什麼也沒有映著。 此刻,雙指夾著那柄光劍,光劍劍身兩側,各現出一道被葵花指力劃出的筆直痕跡,痕跡瞬間拉長,直拉到靠近劍柄處。 葵花知道,正義傳說劍不顧自身能量耗損,強行大幅度催動紫宵劍意,狂話自身速度,精準和殺傷力,試圖跟葵花同歸於盡,不過,葵花不在乎,便是想同歸於盡,也需要有資格。 正義傳說劍,還沒有資格跟葵花同歸於盡。 黑沉的天空,亮起一顆星,一顆奇怪的星,散發著深紫色兩光。北方天空,本有一顆星,那星很亮,那星有一個奇怪的名字,叫北落師門。藏於北斗之後,總是遙遠而孤獨的亮著。 此時,這顆閃著深紫亮光的星,是否便是那顆孤獨的亮星,北落師門? 無從判別,此時只有這顆星亮著。不過這顆星,對於江湖中很多人而言,都不陌生,對於紫宵劍派的人而言,更不陌生,不知道是被誰,稱呼那顆星叫,北落紫宵。 據說,是神話傳說遺留的筆跡記載命名的。 只是這顆星,幾千年來,罕有閃亮的時候。從來沒有什麼規律可言,似乎只要它想亮了,就會亮,若是不想亮,便是有再多人期待著它的出現,它也不會現形。 它從沒被紫宵劍派的人徹底遺忘,卻也沒有被人輕易記起。 第八十六節 一顆異常的紫色亮星,突然從黑沉天地的高處拖著極長的紫光滑落時,是怎般的景象? 此刻,便是如此。被明明為北落紫宵的異星,變是這般,拖著極長的紫線長尾,逕直滑落,速度極快,因為不過瞬間,便已出現在空中漂浮著的葵花背後。 紫宵劍派早已聚集了無數人,正義傳說劍的不敵,被所有人看在眼中,痛在心中,但是沒有人能接近空中的打鬥,太高了,都不會飛。只能看著,其實有很多人期待著正義傳說劍的敗北,這是種奇怪的心態,渴望一個至高的存在失敗的那刻,可是真到了這刻,這些人又記起,正義傳說劍象徵著的是,自己門派無上的尊嚴和榮譽。 又渴望正義傳說反敗為勝了,雖然那個女人極美,美的讓紫宵劍派此刻見著的男人心裡都為之癡迷沉醉,讓女人都連妒忌的心都生不出絲毫。 葵花的動作停了。 此時紫宵劍派弟子們,已經看清了,墜落的不是一顆星,而是一柄被紫色圓形亮光包圍的劍,此時光圈淡去,露出劍的原形,深紫色澤,給人感覺,十分安靜,安靜的如同被放在尋常劍架上的劍般。 被葵花夾著的劍,一閃一閃的亮著紫光,葵花夾著劍身的手指,鬆了開來,緩緩回身。正義傳說劍重新幻為人形,盯著葵花的目光,帶著些許懼意。從天空墜落的渾體深紫的劍,幻為人形。 與正義傳說劍一般模樣,只是,神色淡漠,眼神空洞,眼中不映入任何事物。靜靜的懸浮在空中,紋絲不動,紫宵山,聚集的紫宵劍派弟子,心頭齊齊湧出一股激動和自豪,齊聲歡呼著,喊叫著。 太像,變如同紫宵山那座雕像一般。 「我是北落紫宵劍。」幻為人形的紫劍,語氣平淡的說著,目光似乎不經意的掃了眼身側的正義傳說劍,後者露出驚恐畏懼之色,身形後退了些許,身體覆蓋著的深紫亮光,閃爍不斷,似乎在說著什麼。 實在像極了一個人在對另一個著急的解釋說明。 葵花神色如昔,單手負背靜浮空中,北落紫宵劍仍舊靜立著,半響後,正義傳說劍身上紫光不再閃爍。目光卻是緊緊注視著北落紫宵,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我能猜到你的來意,他從今天開始,不會繼續留在不該停留的地方。」北落紫宵語氣仍舊平淡,葵花對這個身影其實很熟悉,幾前年前就很熟悉了。群芳妒筆下的畫,不但得形,更得神,見畫如見人。 幾千年前,群芳妒還呆在葵花身邊時,每日都會作畫,到有一天終於畫出自己認為最完美的畫像後,就不再畫了,但卻極為頻繁的,取出畫滿臉欣賞之色的凝視。 那時候,葵花還是皇后,那時候,葵花對群芳妒就極是喜歡,因此,看那畫像實在看的太多了。「它很讓人討厭。」葵花語氣平靜的開口道,目光終於,真正落在北落紫宵臉上。 讓一個女人討厭的事物應該有怎樣的下場?當然是指真正的討厭,該是消失,有些女人希望討厭的事物和人消失在眼前,有些女人希望它消失的不再存在。 北落紫宵目光空洞,語氣平淡的道:「那就戰吧。」 那就戰吧。 北落紫宵判斷,以葵花的性情而言,對於討厭的事物,該是希望他消失的徹底。北落紫宵並不想正義傳說劍被徹底消滅,否則就不會現身此地,雖然正義傳說劍仍舊如過去般,自以為是,總忘記它自己只是被製造出來的殺人工具,總要把自己當做是完整的製造者般。 可是它根本沒有得到製造者的神,它便如同本身被冠上的名字般,虛假而不真實。可它把那名字看的卻極重,幾千年來被人的供奉,讓它又變的如過去般,飛揚跋扈,不可一世了。 但它是屬於製造者的,也是屬於北落紫宵的,它沒有背叛,這就足夠了,足夠讓北落紫宵不想它被消滅。 北落紫宵沒有等到葵花的回答,葵花仍舊懸浮在空中,仍舊一動不動。北落紫宵頓時明白,判斷錯了。「你該消失了。」正義傳說劍目光投到紫宵山頂,頗有些不捨之意,終究現出原形。 一柄淺紫色的劍,模樣跟北落紫宵一般,只是色澤,實在淺的太多,跟原本不同的卻是,劍身處,有兩道筆直的凹槽,原來方才葵花夾著的那光劍,裡頭竟藏身著正義傳說劍的原身。 那傷痕,恐怕永遠也修復不了了。被葵花造成的傷勢,正義傳說劍如何能自我修復?除非有一日,具備的力量遠遠超越了葵花,否則那痕跡,便只有永遠停留著。 這對於正義傳說劍而言,是很為之悲傷的事情。幾千年的歲月,正義傳說劍一直吸收著天地能量,改變著自己的結構和外貌,試圖努力把自己變的跟北落紫宵一模一樣。 正義傳說劍一直在努力的這麼做著,好不容易結構和外貌終於一樣了,欠缺的只是色澤,那需要能量的繼續凝聚才能做到,是一個急不來的漫長過程,但是正義傳說劍並不急,幾千年都堅持過來了,根本不在乎多那麼些時候。 可是現在,身體卻被留下這般傷痕,那不知道又得多耗費掉幾千年工夫才能修復得了。正義傳說劍,又怎能不難過。正義傳說劍的心思,北落紫宵非常清楚,就是因為清楚,北落紫宵才這般照顧。 正義傳說劍終究如同是北落紫宵孩子一般,雖然眼下仍舊不成器,仍舊還小,但是,有的是時間,北落紫宵覺得,有了足夠的時間磨礪,看的更多,經歷的更多後,有一天正義傳說劍,會真正成長起來。 因為正義傳說仍舊有成長的可能和希望,而且還很大,所以有繼續存在的必要,否則,北落紫宵哪管它死活,任之自生自滅已是最好下場,不早將之徹底毀滅,就已是難得了。 正義傳說劍飛走了,飛的離紫宵山遠遠的,一個讓人難以發現的地方,正義傳說劍確實離開的非常遠,遠到葵花用感知都已經捕捉蹤跡。北落紫宵說,有多遠走多遠,正義傳說只好照辦。 「它也想出去?」 「是。」 「它的主人會允許?」 「在它沒有必須消失的理由前,他始終是屬於製造者的附屬品。」北落紫宵說著,重新化為原形,被原形光圈包圍著,北落紫宵要走了,已經達到來的目的,也就沒有繼續停留的必要。 北落紫宵劍,離開了,葵花也離開了,葵花同樣沒有繼續逗留的理由。 天地,重新恢復光明。紫宵山什麼也沒變,方纔的激鬥,根本沒有波及到紫宵山的一草一木,唯一不同的只是,豎立在紫宵殿頂的九百九十九柄劍,如今沒留下任何痕跡。 正義傳說劍,離開了,現身一小會的傳說中的北落紫宵劍,根本沒有逗留,根本沒有朝山下投過一眼,彷彿,紫宵山,紫宵劍派,跟它沒有任何關係。激動的,認為有密不可分關係的,只是紫宵山上的那些弟子。 只是,其中那九百九十八柄劍,眼見是必定粉碎得了,它們根本不具備什麼過強力量,有的只是一份跟正義傳說劍之間不可分割的感應,為何也沒留下一點痕跡? 它們讓自己化為青煙,不得不毀滅時,它們只剩不願意留下屍體的意念,正義傳說劍也是這麼認為,因此離開之前,讓它們消失的全無痕跡。必須如此,正義傳說劍如此認為,否則哪怕成了碎屑,也會被人供奉,也會有許多的眼淚,滴在那已粉碎的屍身上。 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發生的情形。 異變,結束了,然後異變引起的變故,僅僅是個開始。 西明國,南風國,上清國,同時傳出不知哪裡冒出來的說法,這是蒼天和神明的憤怒,是對塵世間所有人的警告。蒼天和神明為何震怒如斯? 三國皇帝的荒唐行徑,瘋狂行徑,成為了最能成為理由的理由。 是的,這是最合理的理由,因此,這理由足以讓大部分人去相信,只要足以讓大部分人相信,這就是真實的理由。原本動盪的西名和南風,更多的叛軍如雨後春筍般冒起。 有些是兩國原本各地有一定影響力的權貴或世家組建的軍隊,有的是民間妄圖一步登天的平民,有的是真正想維護人間公道真理的文人為首的義軍。南風國和西明國,徹底的不存在了。 只剩下了那名字,只剩下部分苦苦支撐,希望有一日光復朝廷的群體。 上清,亦陷入混亂的危機,明帝暴斃於黑夜來臨之時,即使本來只是巧合,但是在如今的光景下,巧合也不是巧合,是觸怒蒼天和神明的最後禍手,罪不容赦的存在。 三國中,都有些人異口同聲的高喊著「蒼天已怒,末日將臨,舊朝不覆,大地不存。」響應者之多,之快,實在超乎所有人的想像。 真正的混亂年代序幕,正式拉開。 第八十七節 朝廷在亂,江湖也在亂。 紫宵山頂,便是引發那如同末日降臨的源頭,紫宵劍派存放幾千年的正義傳說劍,在這場變故中,失去蹤影。儘管紫宵劍派一再努力封鎖消息,怎奈那日實在有太多紫宵劍派弟子見著了天空的打鬥,見著了一切。 這些人中,卻又不乏些非門派中人,例如派內某個男女弟子的戀人,更或是情人。況且,哪怕沒有這些人去傳播,也總會有派內弟子將當日的情形如同秘密一般告訴親友。 總之,本就不可能真正封鎖住。只是,紫宵劍派的人,卻沒想到,竟然會傳播的如此之快。 紫宵劍派名聲一時間一落千丈,甚至有不少江湖人猜測,那些說辭,根本就是紫宵劍派的人蓄意編造。正義傳說劍或許真是自己離開,不過是拋棄了紫宵劍派。 江湖上哪有紫宵劍派所描述的女人?從來都沒有,如果那女人真有讓天地變色的可能實力,怎麼可能幾千年來一直不被人知曉。這說法得到江湖中人的普遍認同,無論紫宵劍派為此如何聲明,仍舊無濟於事。 正義傳說劍的象徵性,早已植入江湖人心,喪失了正義傳說劍,紫宵劍派再沒有了讓人不得不低頭,不得不尊敬的理由。江湖上幾千年來,唯一的純女性門派靈鷲宮,勢力和實力本就強大,當今的第一高手,更是靈鷲宮掌門人風華。 華山派,武當,均是使劍。華山派從不認為門派武功不如紫宵劍派,四大門派,這三大門派,實力,弟子數量,都僅次於紫宵劍派,這三大派供奉著傳說級高手的雕像。 三派至此之後,對待紫宵劍派的態度,已經大不如前,若非仍舊顧忌紫宵劍派的江湖勢力,恐怕定要公開恥笑紫宵劍派是被傳說拋棄的門派了。這有一種通俗的說法,該叫幸災樂禍。 敵之勢弱,己之勢強,門派之間,至少,在眼下的這個江湖,不是鐵板一塊。 …… 朝廷混亂動盪的名目繁多的叛軍,其中有一支勢力最為龐大,人數最為廣多的,奇跡一般的聯盟。這支叛軍冒起的時間並不太長,準確說便是末日來臨般的日子過後,那口號,便是這支叛軍喊起來。 說它如奇跡一般,全因為這只叛軍,竟然跨越了國度建立形成,彷彿一夜之間,西明國,上清國,南風國,就突然湧出大量投入這支叛軍的人民。有極少數的叛軍,很懂得配合時機的將部隊命名中取個黑字,這支叛軍能便叫黑怒。 叛軍的首腦,名陳到,多年前,此人就名楊各國,在各國尋常百姓中,鮮有人不知道有一個修道的半仙之體,寶賢上人。陳到便是保賢上人,關於陳到的民間傳說很多,不過,只需要知道,各國民間,都相信此人具備呼風喚雨的神奇能力,便夠了。 確實夠了,陳到的徒弟很多,若干年前就很多,因此,憑借本來的聲望,竟然創造了如今的奇跡。 中秦仍舊顯得很穩定,至少中秦國中的黑怒軍,人數就不多,雖然也有,卻完全不足以對朝廷軍隊產生什麼衝擊力和威脅性,而且中秦的黑怒軍,卻也不敢舉起任何分裂中秦的旗幟。 風流把自己自己軍隊的旗幟,也改成了金色加黑色。風流認為這很必要,大勢所趨,如此一來,對於自己所率領的部隊而言,也能產生一種安慰作用,彷彿,加了黑色,這些人就是一支順應蒼天和神明道路的正義之師般。 接連的變故,讓風流覺得很不簡單。三個國家接連發生這種奇怪的事情,就不應該是巧合了,風流覺得,事情背後另有文章。風流甚至懷疑,是否根本是中秦國準備多年,突然發動所引起。 為何中秦就如此平靜?這是不少人的疑問。 …… 中秦皇宮,一條讓人難以覺察的影子,快速的穿梭移動著,移動著的人,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為面前的路,被人檔住了。檔路的人沒有叫喊,既沒有喊叫著有刺客,也沒有喊叫著抓飛賊。 檔路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中秦後宮之主,碧落妃。 此刻的碧落妃,神色已不再如平日那般,冷漠的不見一絲情緒波動,眼神有些哀愁,定定的注視著風華,兩人,似乎是認識的。風華難得露出一絲微笑,「我早聽說,其實你進了後宮。不過一直很難相信會是真的,我之所以到現在才來,還是怕從一開始就會撞見你。」 碧落妃聞言,神色更見落寞,「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風華輕笑出聲,輕手撫著身側牆壁,眼神閃爍的道:「你該能想到。倒是你,既然自私了,卻又去無私,你後悔麼?」 你後悔麼? 碧落妃瞳孔一縮,輕咬著嘴唇,臉下意識的別去一邊,久久不語。風華笑了,「既然撞見了你,我終究不忍心讓你太難過。我多給他幾年時日好活,對於中秦,我也破例不會做的太絕。三年吧,三年後的今天,我會再來。」 碧落妃目光重新投到風華臉上,似想開口說什麼,卻又終究沒有開口,風華露出微笑道:「你該知道,因為你,我已經很寬容了。我相信你不會把不該說的事情告訴別人,三年後,我再來。我知道你心裡該很後悔和難過,可是,你是自找的,比誰都還活該……」 風華無聲無息的消失離去,碧落妃眼中,隱隱泛著淚光,此時皇宮裡的太監從殿外遠遠行至,傳達著皇上快到的消息,碧落妃臉上的哀傷,瞬間收起,變的如尋常般,淡漠的沒有一絲情緒。 一併被藏起的,還有那未曾滴落的淚水。 第八十八節 殘韌和小黃返回軍營後,殘韌便獨自前往柔可夕的統帥大帳,只是,在大帳門口時,殘韌停下了步子。大帳門的兩名女護衛,如同沒見著殘韌到來般,仍舊目視前方,時而環顧兩旁,注意著週遭的動靜。 殘韌的存在,彷彿是透明的。 因為殘韌沒有主動開口打過招呼,因此,她們也不無法,跟殘韌關係親近些。殘韌之所以停下腳步,並不是突然想跟這兩人打招呼交談了,而是聽到大帳內,有不少的聲音。 不少男人的聲音。 「統帥,按規矩這俘虜該由末將等看管,統帥將她留在身邊,萬一出了意外,末將等如何擔待得起?」殘韌便聽見了這麼一句話,接連的有數個男將,開口附和著,其中更有一名女將聲音,似乎也是認為有此必要。 「不必多言!難道你們認為本帥的武功還不如你們了嗎?」柔可夕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含著怒氣,大帳內一片靜默。突然一個男人開口道:「可夕……」柔可夕怒聲開口道:「王將軍!這裡是軍營。」 那男人不以為然道:「可夕,我跟你哥從小玩大,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我今天親自過來,你難道這麼點面子也不給我?」「王將軍,若是你繼續如此藐視軍規,休怪本帥不講情面!」 那被稱做王將軍的男子,卻也不生氣,笑笑道:「好吧,可夕統帥,既然你牛脾氣又犯了,我自然也不跟你硬碰。誰不知道你脾氣來了,是萬萬碰不得的。我找你哥哥去,讓你哥哥來說,或者你姐姐也行。」 殘韌讓到大帳一側,裝作尋常被傳訊而至的將領般。帳門被人掀了開來,一名身著發亮銀甲的男子,身後跟著幾名男女將領,趾高氣揚的從帳門跨出,對大帳門口的兩名女護衛和殘韌,看也不看一眼,就那麼徑直去了。 待得一行人走的遠了,殘韌這才掀開帳門,行了進去。 柔可夕真滿臉憂色,見著殘韌,心下一喜,卻想到千若正在身旁,脫口而出的親暱稱謂,只得硬生吞回肚子裡去。「夕,剛才是怎麼回事?」殘韌倒是不覺得拘束,蓮連忙搬了張凳子,殘韌一把接挨著柔可夕坐下。 柔可夕臉色微紅,側目看了眼千若,見後者神色如常,這才放下心來。「按軍中的規矩,千若應該由專門負責看押俘虜的將領守著,他們這是尋機鬧事。」柔可夕輕聲說著。 殘韌心下明白,定是方纔那人為千若的美貌動心,想盡辦法的想指染之,柔可夕卻偏偏袒護著。柔可夕當然不好意思把話說明白了,這種場合,怎麼也說不出口的。 「那個穿銀甲的是誰?」 「他叫王練,是王家的人,倍受王家長輩器重。跟哥哥關係極要好,從小一起玩到大,若非如此,夕早就命人把他拖出去罰以軍棍。」柔可夕輕聲答道,殘韌心下明白了,那人跟柔可名的關係,如同自己跟風流般,特別親密。 「那就把千若給他看管,既然是可名的好友,犯不著為個外人鬧的你們都不好做。」殘韌語氣平靜的開口道,在殘韌覺得,跟千若雖然算是認識,卻一點也不熟,更談不上有什麼交情。 實在覺得,就為千若讓柔可夕兩頭難做,完全沒有必要。殘韌不覺得自己有必須保護千若的義務,更沒有非要保護她的念頭。雖然千若,非常美麗,不過,這跟殘韌沒關係。 殘韌的話,讓正在斟茶的蓮,陷些把茶水灑了出來,柔可夕愣呆著盯著殘韌,連千若,都輕咬著下唇,眼神複雜的將視線轉了過來。這確實有點不對勁,什麼地方不對勁呢? 換作一個正常的男人,就算不認識千若。也肯定會盡量讓千若避免受到侮辱,也會下意識的生出一股想保護她的念頭,這是一種對超常美麗異性的自然親近和愛護之心。 換作心理不正常的男人,會想盡辦法蹂躪她。殘韌的態度,確實很不對勁,也難怪三人,如此失態了。 柔可夕覺得,可能殘韌根本不知道當俘虜的下場。「軍營裡的人,對俘虜做的事情,都很過分,而且,一旦把千若交到下面去,夕就很難插手去管了,只有在身邊,別人才不敢做什麼。」 「管他們會做什麼,沒必要為了她,讓你難做。若是可名和可雲真為這事親自來了,以你脾氣,肯定還是硬給頂回去,為個不相干的人,折騰的可名和可雲面子大失,還讓人把你給恨了,何必?」殘韌好整以暇的端著茶水輕飲,蓮泡茶很有些本事,殘韌覺得比府邸裡的侍女,手藝好多了。 柔可夕態度堅決的道:「不行!如果千若會武功,曾經山過戰場,投身軍旅過,那相公既然不在意,夕自然不會理睬。可是千若根本不會武功,只是尋常女子,怎麼能讓她遭受不應該的痛苦。」 殘韌倒是不理解了,側目掃了眼千若,心下暗想,這千若確實有本事,這麼一天的工夫,竟然就讓柔可夕這麼護心甘情願的袒護著。殘韌掃視的目光,跟千若緊盯的目光碰個正著。 千若似是深吸了口氣,輕聲道:「殘韌,我現在大概明白,中秦的旖旎公主,為什麼會把你恨到那種程度。」殘韌不明所以,也就懶得接話,自顧喝著茶水,倒是一旁的柔可夕,心念一動,有些明白了千若話的意思。 柔可夕也是女人,同樣是個漂亮的出眾的女人,細細一想,當然能感同身受般,明白千若方纔那會的感覺,確實,殘韌的態度,能讓一個女人把他給瞬間恨上了。 蓮現在真的相信殘韌根本沒對旖旎做過什麼了,蓮也很漂亮,雖然不及千若和柔可夕,但在軍中,也是吸引無數人目光的存在。蓮雖然相信了殘韌,卻又覺得,這完全是殘韌活該,一個如此不懂憐香惜玉的男人,確實該多受些教訓才對。 柔可夕陪著殘韌,閒聊了陣,殘韌茶也喝夠了。再過一會,就是軍中例行的將領會議,殘韌也該離開了。殘韌還沒步出門外,帳外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已傳進帳內,帳門被人掀開。 大帳護衛沒有通報,這種情況很罕見。只有少數人擁有這種權利,柔可名便是其中之一。 柔可名的身旁,跟著王練。來的確實夠快,看來柔可名對王練的事情,一點也沒有敷衍和馬虎的態度。柔可名乍一見著殘韌,微微吃驚,隨即露出微笑,招呼著自己和王練身邊的隨從退出去遠遠候著。 這才開口道:「練,可夕成親時你在外征戰,還沒見過殘韌吧?這是殘韌,我妹夫。」王練進門之時,壓根就沒在意殘韌的存在,聽柔可名這麼一說,這才打量起殘韌來,臉上露出不太像是做作的笑容,開口道:「我是王練,柔可名最要好的朋友。早就聽說過你,今天卻是第一次見著。」 柔可名見兩人對彼此的印象似乎都還不錯,心下卻也大快,畢竟王練是柔可名最要好的朋友,柔可名當然不希望兩人之間會不融洽。殘韌卻也看出兩人的交情,王練此人明顯心高氣傲,不怎麼把別人放在眼裡。但卻一聽是自己是柔可名的妹夫,立即主動對自己示好,顯然心下有種,對柔可名的親近之人,也有了自然的親切之心。 甚至到了很自然的放下自身傲氣的地步,這當然不是尋常交情會發生的。 柔可夕早知兩人來意,見著兩人自然高興不起來,卻仍舊耐著性子對柔可名問好,只是最裡喊的卻是大統帥,沒喊哥。柔可名也不在意,柔可夕在軍營裡,除非心情特別好時,否則見著自己和大姐,從來只用上下級稱謂。 為這事,還曾被柔可雲責備過。 柔可名人一落座,單刀直入的開口道:「誰是千若?」 第八十九節 營帳裡人不多,誰是千若,其實很明顯的問題。 柔可名之所以直接問,只是為了更快速的進入話題,盡快的瞭解到柔可夕的態度,柔可夕介紹千若的說辭,能讓柔可名輕易判斷出柔可夕會對這個叫千若的俘虜,予以何種程度的袒護。 柔可夕卻沒有說話,心下正思索著,是否該把柔可名給硬頂回去。像殘韌說的,為一個外人,鬧的大家都不快,真不太必要,何況,是自己親哥哥?千若輕聲「小女子便是上清國俘虜,千若。」 柔可名彷彿這才發現千若存在般,打量起來。隨即笑著道:「難怪,確實讓人難以忘卻,上清國竟有這般佳人。可夕,這千若,就由我帶回去看護吧。畢竟你不涉及外交,連那上清太子,我也一併帶走。日後跟上清國朝廷交涉罷了,就直接送還他們。」 王練並不是個很讓人討厭的人,至少,此刻並沒有因為柔可名的出面幫助而顯示出絲毫得意之色,自顧跟殘韌說著話,彷彿千若的事情,跟他壓根就沒關係似的。 殘韌判斷王練是個極有氣量的人,若是心胸狹隘之輩,此刻多少會現出些解氣的神色,哪怕不故意盯著眼下心情矛盾的柔可夕,也會將真正的注意力放到柔可夕身上,去通過柔可夕此刻的矛盾,平復不久前碰壁後的氣憤感。 「哥,千若在我這裡呆的很好,沒必要大老遠的移去你那。」柔可夕終於開口了,卻沒有硬生的拒絕,語氣更像是哀求,希望柔可名能放過千若的味道,柔可名心下舒服了些,畢竟自己妹妹仍舊是顧著當哥哥面子的。 柔可名笑著道:「練,你說呢?」 王練著才將視線放到千若身上,而此刻,千若卻是輕咬著下唇,緊緊盯著殘韌,王練心念一動,笑著道:「可名,我說可夕今天怎麼這麼反常。原來這千若對殘韌有點意思,恐怕是我奪了殘韌所愛了。罷了,今天還是初次跟殘韌見面,這面子我哪能不給?殘韌,說實在話,我對你可是佩服的緊,連中秦的公主都敢指染,換了是我,我肯定有這色心,沒這色膽。我們是自家人,別見外,以後多來往,我向來熱衷此道,有空我們好好探討探討。」 柔可夕臉現怒色,王練不是個讓人討厭的人,從小對柔可夕就很照顧,視做自己妹妹一般看待。但是柔可夕一直無法很喜歡王練,也難親近的起來,就因為王練太風流,王練的私生活,實在不堪之極。 十五歲的時候,就已經背下了十幾樁風流債,這等習性,柔可夕哪能對王練完全親近得了?偏偏王練對這方面的事情,從不做作虛偽,雖不至於到了引以為榮的地步,但是也絲毫不以為恥。 殘韌心下默然,難怪王練對自己如此親熱,恐怕很大程度上,以為自己跟他一般,特好此道了。殘韌側目掃了眼千若,心下卻懷疑,千若根本是故意的,就是為了讓王練或是柔可名誤會,藉以讓自己脫離危機。 千若對殘韌或許不是很瞭解,但是至少知道殘韌是一個不喜歡事事解釋的人,只需要知道這一點,那麼眼下就足夠了。 柔可名聞言笑笑道:「既然如此,那千若就繼續留在這裡好了。說起來,殘韌新兵訓練結束後的成績很了不起啊,實在讓我刮目相看,差點就破了可夕當初在軍中創下的記錄。陞遷的速度更是驚人,可夕恐怕還愁著怎麼幫你多積累點功績,你卻已經一口氣連跳七級。了不起!」 柔可夕聽的柔可名誇獎殘韌,心下頓時大快,引為自豪。殘韌的表現確實讓人驚異,雖然說多少有點運氣成分在,但是若不是有實力,又怎可能把上清太子和千宰相之女生擒活捉? 殘韌無可無不可的笑笑道:「並非我一人之功,若不是小黃本事過人,統領有方,三小隊也不會創出這般成績。」柔可名聞言來了興趣,開口道:「小黃是誰?」 柔可名自然不知道,柔可名有興趣關心殘韌的表現和成績,卻不會有興趣理會三隊其它人的表現如何。聽得殘韌提到此人,卻是來了興趣,殘韌表現實在讓人驚異,讓柔可名也心生更多好感。 認為柔可夕眼光確實不賴,挑的丈夫,確實不簡單。既然能被殘韌推崇,那麼這個叫小黃的人,一定也有不尋常的本事。殘韌簡單的說了,柔可名沉吟著道:「難得今日有空,殘韌你和練也是初次見面,我做東,叫上那個小黃,我們一併出去喝酒。」 柔可夕急道:「哥!殘韌昨天才跟小黃喝了一宿的酒,哪能還喝。」王練目光轉到殘韌臉上,滿是欽佩之色,「殘韌,高啊!實在高!可夕這樣的女子,都能被你手到擒來,可見本事實在非同凡響,更讓為兄我感到不可思議的卻是,殘韌你竟然還能一邊花天酒地,風流快活,一邊把可夕哄的這般心甘情願。實在厲害!」 王練說罷,不待別人開口,接著拍扳道:「今天我作東,可夕,剛才你可是大折了我的面子,既然你擔心殘韌撐不住,你也一併去做陪,替你相公檔酒。還有這個千若小姐,也不能拉下,我今天可是忍痛割愛,殘韌一定不會小氣的連讓千若幫忙斟斟酒都不樂意吧?」 殘韌心下暗想,你把千若拉去搶樓賣藝都干我事。 柔可夕搖頭道:「不行,今天的軍務還沒安排下去呢。」柔可名大手一揮道:「就你忙,當個上將時就比我還忙了。本大帥命令,今日的軍務會議臨時取消,安排一如昨日。這是軍令!」 柔可名這麼說了,柔可夕自然不再多說,仍舊道了聲屬下領命,邊吩咐著蓮稍後負責傳達下去。柔可名和王練,殘韌三人已經連塊行出大帳。 喝酒的地點,不是在青樓,但是,仍舊有美麗的女人做陪,不知道王練從哪找來的女人,絕對不是青樓的姑娘,殘韌幾乎可以肯定,因為那份氣質,不該是在青樓那種地方能具備的。 該是頗有身世的千金大小姐。 小黃來的時候,顯得很拘束,因為見到了自己統帥血銀手在,若不是見殘韌顯得毫不拘束,小黃恐怕會拘束的抬抬手都擔心會否不合禮數。殘韌本不想叫小黃來,因為小黃若是來了,也就知道自己是誰了。 殘韌實在不想柔可夕因為自己被人說三道四。不過柔可名說無所謂,遲早是要知道的,何況既然這小黃跟殘韌交情不一般,本事又不尋常,日後定回是殘韌心腹大將,更應該讓他知道。 「小黃,這是柔可名,南方前線總統帥,這是王練,北方前線上將,這是我妻子,柔可夕。」殘韌不得不負起彼此介紹的責任,柔可名打量了小黃一陣,十分溫和的打了聲招呼。 小黃卻是強自鎮定,仍舊以柔可名軍職稱謂,柔可夕開口道:「小黃,這裡不是軍中,不必如此拘謹。」柔可夕的話,效果不大,畢竟柔可夕本身,在軍中長期積累的威信在哪放著,小黃哪能說放開就放得開? 酒喝得一陣,小黃漸漸也不再過分拘謹了,見著柔可夕和藹溫柔的一面,似乎也不那麼懼怕了。柔可夕喝了不少,王練想著法子的要柔可夕喝,王練理直氣壯的說是報復,報復柔可夕早前讓他大失臉面的事。 「小黃,我聽殘韌說了些你的事情。覺得你很有些本事,我很希望你能到我手下做事,不知你意下如何?」酒過幾圈,柔可名突然開口道,柔可名當然不可能真的搶將,小黃哪怕再能耐,恐怕也無法讓柔可名渴望到了非想從殘韌身邊挖過去的程度。 殘韌心下一凜,柔可名這麼說,定是故意的,為何故意?只能說柔可名對小黃產生懷疑,理由只能是,小黃一定有些什麼地方,讓柔可名覺得不對勁,也就讓柔可名覺得不放心。 小黃顯得有些吃驚,思索片刻開口道:「多謝總帥大人如此抬舉。不過末將對戰友有了難以割捨的情懷,此外,血銀手統帥一直是末將崇拜的對象,如今更知道原來好友銀竟是殘韌,更加希望留在血銀手統帥手下任職。只能謝絕總帥大人的美意了。」 柔可名笑著擺手道:「不必在意,我只是愛材切。難得你如此重情重義,這是好事,我自然不會難為你。真是期待你日後的表現,相信你定能大放光彩。」 這似乎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但是酒後,柔可名卻神色認真的對殘韌道:「這個小黃,恐怕是個大奸之徒,不過未必有什麼太懷的心思,寶劍雙刃,就看你用與否了。」柔可名見殘韌沉默不語,笑著道:「也難怪你覺得費解,不過新兵結束後,突然被朋友真實的身份震驚的事情,多的很。」 「無論是我,還是可夕,或是以前的太子殿下,在進入之初,都是瞞著自己身份的。所以,各種人的正常反應,我都見的多了。小黃的反應不尋常。」柔可名耐著性子解釋著道,殘韌神色一冷道:「也就是說,他或許早就知道我是誰了。」 柔可名點頭道:「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 柔可夕心下有些遺憾,這種事情過去發生過很多,對於當事人而言,衝擊卻是不小,原本以為純粹的交情,突然發覺原來背後竟然充斥著目的和動機時,那份交情的價值,突然就喪失了。 這種感覺不好受,可是柔可夕無法幫什麼,總是無法避免的,要承載這些。身份帶來高起點的同時,卻也帶來更多的苦難和波折,從來如此。 殘韌輕笑著道:「我不懼怕雙刃劍,人在使用工具的同時,同時也是被工具使用著。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工具,只有工具被遺棄,或是工具不得不承認自己僅僅是個工具時,才能見分曉。我不介意多一柄寶劍。」 柔可名拍拍殘韌肩膀,微笑著道:「那就好。這人倒也確實是個人才,用的好,日後對你的助益不可估量。」 誰是誰的工具?需要時間去定義。 第九十節 無論誰是誰的工具,此時,都到了踏上戰場的時刻。 殘韌帶領的部隊,命名為黑銀,這卻是柔可夕的意思。柔可夕本偏好銀色,殘韌一身內勁色澤本是銀,外加一套銀甲,柔可夕覺得這樣很好,在柔可夕眼裡,這支部隊,只是屬於殘韌的。 至於黑,順勢而為罷了。 理論上柔可夕所統帥的師裡,存在不少人官階品級比之殘韌要高,然實際上,能與殘韌般,真正單獨帶領滿十五萬的部隊,卻沒有幾個,大多是掛名而已。何況,殘韌帶領的部隊,除非柔可夕下達命令,否則,一切自主權都在殘韌手中。 三隊的原成員,全部被編製進了黑銀,這些人,為黑銀部隊的誕生,感到非常自豪和欣喜,同時心下對殘韌和小黃,都很服氣。不過,被編製進黑銀中的另外幾名高級別將領,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其中對殘韌尤其不以為然的,是一名女將,也是一位進入軍中多年,跟隨柔可夕征戰四方許久,倍受器重的將領,瓚雨。瓚雨每每看向殘韌的目光,總帶著不屑,帶著鄙夷和輕視。 讓部分士兵感到憤怒,也讓更多士兵感到幸災樂禍。 這不是一支全由新兵組成的部隊,其中有五萬,是精兵。這是目前柔可夕權限下所能編排出的極限了。南風國意義上的邊境範圍內,黑怒叛軍最近鬧的十分厲害。 事實上可柔家所控制的城市,情況要好的多,王家亦然,但是林家,和兩王所管轄的地區,卻就不樂觀了。這本來不關可柔家的事情,但是卻關係南風國的事情,平風接到幫助請求後,可柔家還是決定,分兵鎮壓叛亂。 柔可夕不想對本國同胞出兵,若非必要,柔可夕不願意如此。柔可名勸之無效,只得無奈請求殘韌執行此次任務。這是一個很好的練兵機會,也是極佳的快速積累軍功的機會。 黑怒終究是由平民組成的烏合之眾,哪怕人數眾多,事實上對於真正訓練有素的軍隊而言,也是不堪一擊的。若非如此,憑黑怒突然間糾結的可怕數量,一夜之間就足以推翻舊朝了。 這趟收割軍功的任務,落到了殘韌頭上。 瓚雨望向殘韌的目光,更是不屑。終於,有人無法忍受,「瓚雨將軍!我不明白你對銀上將陳見為何如此之深,但是,如今你既然編製進黑銀,希望你注意自己的身份,做好你應該做的本職!」發怒的是小黃,小黃代表三隊原隊員,當面沖瓚雨直言開口道。 瓚雨其實不知道殘韌的真實的身份,瓚雨很受柔可夕器重,因為瓚雨很有能力,但是瓚雨絕非柔可夕身邊極親密的心腹,心腹和愛將,兩者的區別很大,前者一般都知道上級的很多秘密事情,多了份信任;而後者,是因為本身的性格,又或是能力,讓上級不得不倚重。 瓚雨的階級本來也是上將,但是不久前因為一點事情,被人參到柔可夕那,結果,被罰以降級處分,編製進了黑銀。瓚雨為此忿忿不平的找過柔可夕,柔可夕溫言安慰著說,礙於軍規,不得不做出處理,稍待些時日,定能官復原職。 瓚雨不以為然道:「小黃副將,你無權要求我必須做出回答。不過看在你出身也平凡的份上,我就破例告訴你。這樣的將領,如何讓人心服?若不是認識平風公主,哪能有現在的威風,他只是憑借背景才能得到現在的榮譽。難道你就真服嗎?憑你的功績本該是你坐上這個位置,只可惜,你沒有背景而已!」 瓚雨的話激怒了不少人,最後演變成爭執,瓚雨可不是孤軍,瓚雨在血銀手部隊中有很高的聲望,編排進黑銀的士兵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一心向著瓚雨的。 最後差點,演變成了內訌,差點打了起來。終究只是差點,柔可夕考慮的很周到,瓚雨的降級,是柔可夕的手筆,瓚雨確實太有能力,同時也不認識殘韌,柔可夕覺得是最適合能幫助殘韌打下手的理想角色。 所以瓚雨才被藉故降級,事實上瓚雨曾經犯過不少事情,都被袒護下來了。如果一支部隊中,有兩名官階一樣的將領,那很可能是災難,尤其,瓚雨不是輕易服從別人的人。 對於隊伍中的大多數非新兵而言,殘韌不存在什麼威信。殘韌唯一能控制局面的辦法,是憑借自己的官階,以命令制止了可能進一步惡化的局勢。瓚雨更是不服,卻也不得不遵命,服從,永遠是軍隊不容違背的準則。 真是讓人頭疼的事情,三隊隊員心裡,原三隊隊員都是一條船上的人,而其它的兵,從心理上而言,是不能跟他們比的。更多的老兵心裡,原三隊的人,都是幸運兒而已,誰也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裡。 若不是幸運的抓了敵國太子,這些人不過是編製進部隊中的傻瓜,恐怕上著戰場見到那場面就把他們嚇的不敢動彈了,也就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能做做雜貨兒,被老兵當庸人使喚而已。 在老兵眼裡,三隊的人,還比不上自己,誰在乎啊? 黑銀前往的征途,第一個目標,是江夏往南方向的某處山寨。根據粗略情報,建立不久的黑怒山寨中,聚集了為數大約七萬的黑怒叛軍。簡單的戰略部署會議後,最終殘韌拍板決定由五千老兵,帶領分為五隊的十萬新兵,對山寨發起攻擊。 瓚雨冷笑,沉聲道:「殘將軍,不知如此『高明』之舉用意何在?」殘韌冷著臉,靜靜的注視著瓚雨,殘韌非常懷疑,瓚雨腦子有點問題,更搞不懂,柔可夕為何把這麼一個不正常的女人,編製進了黑銀。 「隊伍中,除五萬精兵外,其它十萬終究是第一次上戰場,需要磨練,體會體會真實戰場的壓力,也需要見血,稍微磨練心志。」瓚雨繼續冷笑著道:「殘將軍,此行路途遙遠,不速戰速決,反倒如此浪費時間一再拖延,等到達目的地時,我們支援的目的也早喪失了。」 殘韌不想跟瓚雨進行口舌之爭,繼續這麼爭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徒增不快。淡淡道:「既然瓚雨你如此心切,我就撥兩萬新兵予你帶領,作為前鋒部隊,先行趕往目的地如何?」 瓚雨冷哼一聲,退回自己帳內本該站的位置,不再多言。若是兩萬精兵,那毫無問題,兩萬新兵,一則根本不服瓚雨,二則根本沒有任何戰鬥經驗,怎麼可能突破前方路途上約計六十萬的叛軍重圍? 即使過去了,恐怕兩萬人也死的差不多了。這根本就是刁難,瓚雨沒愚蠢到因為氣憤而鬥氣接下這種幾乎不可能成功的任務。所以,只能閉嘴。 這是一場近乎單方面屠殺的戰鬥,所謂的叛軍,根本不能以軍隊稱呼。不過是手執武器,不過是一群人堆在一起,不過是只知道拚命砍殺。陣法?沒有,叛軍指揮者,也根本不懂得如何在拚殺過程中調度自己人馬,利用地勢或是合圍,或是沖潰孤立殲滅,只是一味的打殺喊叫。 更別說那簡陋的武器了,更別說叛軍大部分人拿的都是木盾了,更別說叛軍幾乎都連最便宜的皮革鎧甲都沒有了。便是有這些,根本未經絲毫合理的訓練,根本不懂指揮交戰中運用人馬調度,合理補充不足,發揚優勢,也只有敗亡一途。 「稟報銀上將,敵軍死傷達三萬之眾,剩餘叛軍舉白旗宣佈投降。」小黃沉聲傳達著前方傳遞過來的情形,殘韌聞言踏出營帳,身旁數名將領跟隨而出。殘韌執著一張上好的鐵弓,張弓搭箭,朝著山寨上方舉起的晃動著的白旗旗桿,射將過去。 弦響,箭出,那白旗旗桿,應聲而折。 「叛軍沒有投降,繼續攻擊。連白旗都沒有舉起,怎麼算是投降。」殘韌語氣平靜的道,小黃已明殘韌心意,應聲退將開去,將命令傳達下去。 「卑鄙!冷血!」瓚雨咬牙冷哼。 第十章 一切恍若夢 第九十一節 殘韌沒有理會瓚雨,倒是一旁的另一將領用盡量平靜的語氣沉聲道:「銀上將!請問這是為何?」 「這些叛亂份子,我們無暇收歸軍中,放了他們我又不放心。若是再被人煽動跑而謀反,那麼今天的所謂平叛進攻,不成了笑話嗎?還是殺了省心,一來能讓新兵見見血,二來在之後的路途上,也能起到威震力。」殘韌邊說邊將手上鐵弓遞到一側士兵手中,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山寨處的戰況。 「但是,銀上將!這些人都是南風國國民。」先前那將領繼續開口道,語氣中隱隱已有些憤怒。殘韌不以為然道:「他們不是南風國國民,他們已經叛亂了,心裡已經沒有南風國了,如何還算得上是南風國國民?」 「我們軍隊的存在是保家衛國,有義務的只是保證本國國民生命安全,生活安穩,不是這些喪失國字的人,他們叛了亂,就得有被鎮壓死亡的覺悟。怪不得我心狠。」殘韌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絲毫不認為自己的決定有什麼錯誤。 週遭的將領卻是無人心服,那將領還待開口,殘韌回頭注視著開口問道:「你有親人嗎?」那將領不明所以,仍舊認真回答道:「末將自然是有的。」「你的親人會叛亂嗎?」那將領沉聲道:「末將受吃朝廷俸祿,受朝廷恩惠和重用,自認對親人頗是照顧,他們自然不會成為叛軍一員!」 殘韌信手指向山寨沉聲道:「這些叛軍,眼下沒有足夠的錢打造武器裝備,更沒有數量足夠的將訓練軍陣,指揮做戰。但是如果放著不管,隨著他們勢力的越來越大,遲早這些都會擁有。那時候,他們不會像現在這樣,建個山寨安分的等待時機,而是會舉起刀進攻城市,你的親人不是他們的員,他們殺的時候不會手軟。那時候你才覺得他們該死?」 殘韌說罷沉聲命令道:「倘若山寨上頭再舉白旗,給我射了,一個活口都不能留。」「末將遵命!」幾名將領齊聲領命開口道,殘韌逕自返回營帳。既然做了,就心軟不得。 大部分士兵根本不知道發生何事,見到白旗舉起又放下,只道是叛軍中內訌,意見不合而已。但是若把這些叛軍放了大量活口,定會落下話柄,對於更多的南風國民而言,就會認為是軍隊暴虐了。 殘韌正欲踏入營帳,身後聽見將士的驚呼聲,不由轉頭沉聲道,「何事如此大呼小叫?」幾名將領,人人目瞪口呆的盯著山寨方向,殘韌舉目望將過去,心下亦不由一凝。 其實,山寨上方並沒有發生什麼異變,只是發生了詭異事件,進攻山寨的士兵,全部住了手,連仍舊掙扎抵抗著的叛軍,都住了手。 山寨高處的一處房屋頂上,站了一名女子,一身白衣翩翩,單手執著柄短劍,一手高舉著一面白色旗幟。這本來沒什麼,但是,這女子卻太神奇了。不是人,這是殘韌第一望過去時,很自然產生的念頭。 是仙女,只有仙女才可能如此美麗,才可能瞬間讓戰場變的一片寂靜。 如果再讓殘韌選擇一次,殘韌認為,自己一定選擇不回頭,無論如何也不回頭去看她。殘韌後悔了,後悔看了這一眼。 …… 「殘韌,如果有一天,你見到一個人,第一時間感覺,那人是如此神聖,不似在人間。那麼,你一定在那刻,拔劍,殺了她!如果錯過了那一刻,也許你永遠都殺不死她。當然,叔叔更希望,你永遠碰不到這樣一個人。」 …… 殘韌狠聲冷喝道:「連人帶旗,給我射了!」殘韌冷喝的聲音很大,營帳週遭的將領,都回過神來。神色驚恐,在怕什麼?怕殘韌下達的命令,為何怕?怕她會死亡。 白衣女子,輕輕晃動著白色旗幟,大量叛軍,似乎無意識般,紛紛拋下手中兵器,黑銀部隊中,不知誰喊了句「叛軍投降了!」 營帳門前的幾名將領,跪地道:「末將等請求治罪,末將等違背軍令,實在,無法下手,願接受任何懲處。」其中,包括瓚雨,瓚雨是女人。殘韌眼現怒色,一把抓過鐵弓,手微微顫抖,殘韌很緊張,也很恐慌。 殘韌仍舊迅速張弓,搭箭,目不視那女子,就那麼一口氣連續射出十三支快箭,殘韌第一次,如此完美的突破了十二連箭。「將軍手下留情!」幾名將領,急聲哀求,其中一名更是飛身撲上,試圖阻止殘韌出手,卻終究,慢了一步。 十二支快箭,離弦朝著山寨屋頂上的白衣仙女,激飛。 殘韌一腳踢飛此時才撲至面前的男將,側目朝白衣仙女望去。該是最後一眼了,別了。殘韌心下莫名的生出痛苦,帶著幾分解脫。屋頂上,突然爬上一批叛軍,圍著白衣仙女,保護著。 不是因為看見了殘韌出手,僅僅是一個巧合,本就想保護她而已。可是,偏偏檔在殘韌出箭方向的那男子,身材極其魁梧,健壯,魁梧的罕見,健壯的罕見,肌肉發達的罕見,身體結實的罕見。 殘韌的艱,盡數釘進那漢子身體十三處要害,竟然沒能穿透漢子身體,漢子奇跡般的,仍舊屹立不倒,旁邊的幾名叛軍,極是緊張的將保護圈近一步收攏。 殘韌的手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殘韌氣的,同時也驚恐。為何?為何她不死!殘韌從不知道何為傾國傾城之美,如今知道了,殘韌毫不懷疑,這樣一個女人,真的能夠讓人,瘋狂! 殘韌出腰間寶劍,展開輕功,從營帳門口一躍而起,凌空借力極速朝山寨頂處掠去,速度快極,每每力盡,腳尖便在己放愣呆著的部隊士兵肩頭輕輕一點,再次躍起。 殘韌的輕功讓人驚歎,讓營帳外的幾名將領讚歎,但是此時,讚歎已經是微不足道的情緒,知道殘韌目的的將領們,有的只是恐慌,和恨,恐慌白衣仙女的安危,恨殘韌的辣手無情。 營帳門前的將領們,不約而同的運功大喝道:「銀上將要殺仙女!」 黑銀部隊,暴動了,叛軍也暴動了,紛紛握著武器,甚至張起箭,朝空中快速接近白衣仙女的殘韌,投出,射出,都瘋狂了。殘韌凌空叫踏飛至的長矛,長刀,足不落地的借力疾飛。 運起內功,硬抗下飛至於的箭雨。殘韌心裡強迫自己只想一個念頭,必須殺了她,無論如何都要殺死她。 殘韌冷喝一聲,手中寶劍驟然化為一道巨長光劍,狠狠斬出,這一劍,足夠將房頂的幾人,全部斬成兩截!如果成功的斬到,一定可以。一條人影,突然飛出,檔下了這一劍,光劍瞬間瀰散無蹤。 撲出的人影,口吐鮮血,狼狽的摔落在地上。是小黃,叛軍,黑銀部隊的士兵,此時紛紛圍上。「銀!她不是叛軍,放過她!」小黃掙扎著連忙爬起,手中仍舊握著劍,語氣急切,帶著哀求。 「將軍,請放過她!我們願意接受任何處罰!」漫山遍野的吶喊聲,陸續響起,不斷的響起,叛軍的,黑銀部隊的,混合在一起。 白衣仙女,此時卻分開了面前保護自己的幾名叛軍,神色極是平和,輕聲道:「將軍,他們已經投降,請放過他們。」殘韌不敢抬頭去看,手中幄劍的手,微微顫抖。 「這是命令!全部殺光,一個活口都不可留,尤其那女人,非殺不可!」殘韌運功怒喝,沒有人執行這命令,殘韌直感一陣透心寒意。叛軍們發出吶喊「誓死保護仙女!」 漫山遍野的緊接著響起,「誓死保護仙女!」 …… 「如果錯過了那一刻,也許你永遠都殺不死她!」 …… 第九十二節 殘韌的劍,再度刺出,朝著那白衣仙女,殘韌知道,倘若這一劍仍舊失敗,恐怕,再也刺不出下一劍了,殘韌並不比其它人,堅定的太多,支撐著殘韌非殺不可的動力,僅僅是叔叔過去的告戒。 但,這動力的支撐,是有限的。 小黃,還是飛身檔下了,兩劍交擊,小黃被震的飛開,殘韌的一劍,才剛遞出而已,小黃血吐的一塌糊塗,讓人絲毫不懷疑,似乎馬上就會死去。小黃沒死,在士兵的攙扶下,站直了身體。 「銀,放過她,算兄弟們求你了!」 「將軍!懇請放過仙女!「殘韌茫然的,環顧四周,這些人,到底還是自己的士兵嗎?到底還是南風國軍隊的一份子嗎?殘韌握劍的手,頹然垂落,殘韌仍舊不趕看女子,殘韌知道,自己的決心已經動搖了。 「除她之外,一個不留,再有違令者,殺無赦。」殘韌不知道自己為何要下這道命令,此時黑銀部隊都已經清楚看見那女子代表叛軍舉了白旗,怎還能再殺?再殺,也毫無意義了,更不可能控制這事情的外洩和影響。 小黃沉聲領命。 「請將軍收回成命,這裡很多是原本生活著的無辜百姓,小女子和親人一直生活在此地,黑怒軍來的時候,便佔據了這裡,很多人都是被迫加入黑怒,並非存心犯上作亂。」 殘韌體會到了什麼叫天籟之音,但是殘韌此刻,很憤怒。非常憤怒,冷聲道:「黃副將,立即執行命令!」白衣女子的聲音,有些失措和慌亂,讓人著急,憐惜不已。 「將軍,請饒這些人一死,小女子依律,願為奴為婢報答將軍大恩大德!」 放過這些人,她就是我的。殘韌腦海中,不知為何,生出這麼一個聲音和念頭,無法抑制的,瘋狂蔓延。殘韌想起柔可夕,低垂著頭沉聲道:「殺。」小黃不再猶豫,小黃雖然不忍心,但卻怕殘韌一怒之下拔劍再將仙女依律給殺死。 小黃下了令,士兵們終於揮動起手中的武器。 依律淚眼迷離,淒然的注視著殘韌,輕聲哀求著,殘韌沒有抬頭,殘韌不敢,殘韌害怕一旦見著依律的神色,自己會心軟。殘韌已經下不了手殺依律了,唯一能做的,是斬斷自己心裡無法控制的非想。 殘韌不希望自己恨,更不希望被依律所迷。唯一的辦法,是讓依律恨自己,給她加上對自己無法釋然的怨恨,殘韌不會對一個恨自己的人,迷失的,殘韌只能想到這個解決的辦法。 依律,太可怕了。 山寨的人,終於死絕了,小黃親自對殘韌做了匯報,殘韌聞言,鬆了口氣。但是在於如何處置依律的問題上,殘韌再一次喪失了最高將領的決議權,將領們堅持要殘韌改變主意。 殘韌下令丟依律在寂靜的山寨,任之自生自滅。沒有人同意,殘韌很惱火,可是,殘韌最終還收容了依律,殘韌無法把小黃等將領全部殺了,而且即使他們都死了,十五萬的士兵,也不會接受殘韌的命令。 客觀的原因如此,主觀的呢?殘韌很清楚,主觀的原因是,本身也,忍不住的希望,把依律留在身邊。 瓚雨遞上依律的口述資料,而後默不作聲的退將出去。 依律的資料很簡單,也很空乏。自幼出生在此處偏僻之地,前不久跟隨親人外出探訪遠親,在遠親處呆了數月,前日才返回山寨,那時候山寨已經被黑怒軍佔據。 而後,便是黑銀對山寨的進攻,因為擔心親人受淺見,而隻身執著白旗躍上房頂。 殘韌逐漸冷靜下來後,發現自己方纔的決定完全喪失了理智。若是不殺依律的親人,憑依律不可思議的魅力,完全能憑借她兵不血刃的遣散多少叛軍?便是在交戰時將她放在衝鋒隊伍最前列,恐怕叛軍就沒人趕發動進攻了吧。 到時候自己方面以箭雨不斷打擊敵軍,完全能成為一面近乎無敵的擋箭牌。殘韌胡亂想著,滿腦子懊悔,最懊悔的,是不該為了練兵,而拖延了進攻時間,倘若早兩三天進攻,那根本就見不著依律。 可是,事先誰有能想到,竟然會存在依律這種不可思議的存在呢? 殘韌不知道,小黃做了一件事情,一件讓殘韌怎麼都沒想到的事情。此刻,依律便進了殘韌營帳,「誰讓你近來的?護衛!」殘韌怒聲喊叫著,小黃緊隨而入,沉聲稟報道:「依律說,已經答應了將軍,為奴為婢。末將等人怎生勸都勸不動,只能前來叨擾將軍了。」 殘韌冷笑,想接近我殺我替你親人報仇?門都沒有,以為我會犯我叔叔的錯誤麼?雖然我如今再無法忍心下手殺你,但憑你,想讓我迷失的連性命也不顧卻是做夢! 殘韌心下暗想,然而還有一個念頭,卻是藏在心裡,殘韌不得不承認,殘韌願意冒險,讓依律留在自己身邊,因為本身,就渴望。但殘韌說服自己,依律絕不會有機會能殺得了自己,絕不會! 「既然有人哭著喊著要當我奴婢,我自然求之不得。那就留下,好好學習如何才能當一個合格的奴婢!」依律輕聲道謝,那神色,竟真帶著似極真誠的感激,殘韌心下暗想,挺會做作的,裝的真像。 當然是裝的,那裡會有人心甘情願的當一個殺害自己親人兇手的奴婢,哪會真誠的感激對方?感激什麼,感激對方殺死自己親人嗎?太荒謬了。 小黃告退離去,目光不由自主的在依律背影上停留半響,這才真的轉身走了。殘韌覺得自己是在玩火,殘韌始終不認為依律能殺得了自己,但是殘韌不知道自己能保持理智多久。 更何況,有一種紅顏,絕對是禍水。停留在誰身邊,就會為誰帶來無盡禍患,除非,所停留之人,能讓任何人都不敢招惹。依律絕對就是這種禍水,殘韌心下明白,如果,依律的容貌被別人見著了,一定會有人,不惜大動干戈的出兵,也要搶了她去。 這如何不是在玩火? 殘韌感到很恐慌,依律的存在就是根源,殘韌真希望柔可夕現在能在自己身旁,倘若柔可夕在,自己應該不會感到如此恐懼了吧。殘韌腦海中靈光突現,想到一個解決之道。 日後有機會,把依律送給風流不就成了?一旦依律送了給風流,自己絕對不會多想,哪怕見著了,也不會怎樣。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風流並不太懼怕她是個禍水,身為王,身為目前唯一朝廷穩定的中秦國的王爺,風流怕什麼? 殘韌無法繼續思考下去了,依律身體的幽香,擾的殘韌精神根本無法集中,殘韌頹然和上冊子,盤膝打坐起來。 這是折磨,還是自找的折磨。 第九十三節 殘韌不僅是想想,而是真的那麼付諸實際了。 當然,殘韌還沒放肆到就那麼把依律仍在前方站著的地步,那樣黑銀的所有士兵都不可能同意。依律在戰車上,每每到達叛軍巢穴,便被『供』到前方,殘韌命令依律出言對叛軍進行招安。 殘韌實在無法忘記,第一次如此行事之時,依律眼神有些怯怯,偏偏神色又強自鎮定的憐人神態,當鼓足勇氣執行殘韌命令時,那為數近十萬叛軍,竟然,真的動搖了。 當然,卻也不是全部如此,仍舊會有不少心志堅定的,對黑怒充滿崇高嚮往的叛軍將領或是士兵,堅持不降,對於這類,自然是殺之。黑銀部隊,聲名傳播的極快,幾乎無傷亡的,瓦解了共計六十五萬黑怒叛軍。 而且,這些叛軍,全部解甲歸鄉,這分成績,實在讓人匪夷所思。但是,黑銀部隊出名,比黑銀部隊更出名的,是銀仙女依律。殘韌對依律的態度,好多了,依律的實際利用價值,實在太大。 其次,軍營中,殘韌也越來越不敢隨意將依律使喚的太厲害,黑銀部隊的將士,從一開始就將依律當仙女看待,如今,完全相信依律絕對是個下凡仙女,絕非凡俗之人。 依律很容易相處,待人十分和藹,唯一懼怕的人,是殘韌,殘韌便是一個冷眼掃過去,依律定會現出驚恐之色,瑟瑟發抖狀。其實殘韌根本沒有打罵過依律,殘韌也根本不喜歡打罵別人。 只是,當初山寨時,殘韌的表現,實在太可怕了,依律,心有餘辜。殘韌對此很滿意,尤其,依律這麼些時日,從來沒有試圖行刺,殘韌感到非常奇怪,但也認為依律很有自知知明。 殘韌如往常般盤膝打坐,在車廂內練功。自從依律來了後,殘韌除處理公務外的時間,全部都花在練功上了。不是殘韌變勤奮了,若不練功沉浸意境,殘韌實在無法想像,天天身旁對著這麼一個女人,那會陷入怎般的下場。 這是一種逃避,既然不能多想,就要讓自己盡量沒有時間多想。沉浸意境,專心練劍,無疑是最好的途徑。 瓚雨在護衛的通報下,推開車廂門,行將進來。自從依律的事情過後,瓚雨也不那麼討厭殘韌了。瓚雨覺得,起碼這個人,不是個心胸狹隘之輩,否則,那時候山寨後,完全能憑借罪名,把自己給處理了。 其次,瓚雨很佩服殘韌的定力,和那份果斷的狠辣,瓚雨覺得,這方面實在不比血銀手統帥遜色多少。瓚雨眼裡的殘韌,已經不是個人了,沒有人捨得下手殺依律,捨得下手殺她的,絕不是個人。 因為壓根沒有憐愛之心,人怎麼會沒有絲毫憐愛之心呢? 「稟報銀上將,大約三個時辰後,我軍將到達目的地建陽城,淋王爺派遣的迎接部隊已經與我軍匯合。」 「還有何事?」殘韌見瓚雨稟報完了,仍舊沒有離開的意思,神色間似有話說,卻又偏偏猶豫著。瓚雨猶豫半響,未能定決,聞言終究沉聲道:「銀上將,末將認為,還是不要進城裡頭的好,稍做安頓,解決了淋王爺的叛軍之憂便離開穩妥些。」 「理由。」 「銀仙女的大聖,已經傳遍南風國內外,末將怕淋王爺見著了銀仙女,會起不良安心,畢竟這是在淋王爺勢力範圍,若是有什麼閃失,恐怕我軍難以全身而退。」瓚雨之所以猶豫,是怕殘韌會因此對依律起了殺機。 殘韌想殺依律,黑銀軍中人盡皆知,若是尋著借口,恐怕不會捨得放過。 殘韌沉吟片刻,突然問道:「建陽周圍盤踞的叛軍數量多少?」瓚雨不明所以,仍舊沉聲道:「約百五十萬,且其中約四十萬均有裝備,據說其中還有不少曾經參軍之人,對這批叛軍都進行過訓練,指揮者亦頗有些本事。」 殘韌繼續道:「你說,倘若我們故意做點手腳,放這批叛軍攻打建陽,他們能對淋王爺的軍隊造成多大創傷?而後我們利用時機的話,可有機會一舉奪取建陽,將淋王爺整個萬劫不復?」 瓚雨聞言一愣,萬沒想到殘韌心下有此算計。其實這想法,殘韌開始只有個朦朧的念頭,後來跟小黃,以及軍中的文官商議過後,定出個輪廓,但是畢竟,淋王爺和叛軍的數量都太驚人,此行不過十五萬,其中凶險實在難以判斷。 尤其黑銀畢竟真正的精兵才五萬,其它的,仍舊只是新兵罷了,戰鬥力實在太有限。黑銀中,真正論見過大場面的將領,屈指可數,不過瓚雨,絕對是其中之一,因此殘韌才開口詢問,瓚雨的判斷準則,肯定要比之殘韌等人,可靠的多。 「銀上將,但是統帥大人給予我們的命令,僅僅是支援。」 「統帥那裡,你無須擔憂。眼下,需要你的經驗,去判斷這一行動成功的可能性,以及其中的難處。畢竟在黑銀中,論經驗和見識,確實無人能出你左右。」 瓚雨心下非常猶豫,殘韌的這打算,實在有些瘋狂,想憑十五萬的部隊,戰局建陽一座大城,換做尋常,簡直像是癡人說夢話。但是,倘若算上數量可怕的叛軍,這也未必不可能。但是,瓚雨實在不太敢說。 殘韌看出了瓚雨的猶豫,畢竟這事非同小可,不得不開口打消瓚雨的顧慮道:「淋王爺本也算是叛軍,如今更是治理無方,讓建陽形成如此大規模的黑怒叛軍。我們幫得著一回,那麼下一回呢?難道我們放著前線不管,就這麼疲於奔命的一直救援下去?倘若此行確有可能,一舉消滅了淋王爺勢力,也是為日後南風過重新恢復穩定,打下一個良好基礎。」 「若是確實不可能行的通,那就作罷。若是可行,哪怕最後失敗,一切罪責,由我一人擔待著,絕對不會牽連到黑銀的將士們。希望你能,坦然道出內心真實判斷。」 瓚雨聽殘韌已經把話說到這種份上,開口道:「其中難處不少,但是也並非沒有可能。淋王爺的部隊不過五十餘萬,以叛軍的規模,若是真的突破了關城防線打到建陽,即使拿不下城池,恐怕淋王爺的軍隊也會被傷亡慘重。該會是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殘韌一聽可行,開口招呼瓚雨落座,同時命令依律到帳外傳達,讓其餘將領全數趕至,細細商議此事細節。 叛軍不是什麼大問題,殘韌根本不放在眼裡。以叛軍的裝備,根本無法跟正規部隊比擬,其次,叛軍的指揮能力,訓練度,能強到哪裡去呢?只有淋王這種沒有上過戰場的人才會如此恐慌而已,畢竟淋王爺手中掌握的部隊,長年來都是城防軍,而非前線作戰部隊,根本就沒有戰鬥經驗,也未經歷過戰鬥洗禮。 不過是,簡單的計算人數,一打探到叛軍的規模,怎能不失措恐慌? 第九十四節 柔可夕也不將此行當回事,否則也不會如此放心讓殘韌就帶著十五萬人馬趕援。殘韌自然不會為擊潰叛軍的問題,憂心重重,很自然的,便將主意打到淋王爺的建陽城身上了。 小黃等人來的很快,待的都就座,殘韌這才開口請瓚雨細細道出想法。 「此事難點在於如何將叛軍放過建陽關卡,若想成功做到這點,我們必須擁有放守某條完整關城陣線的權利,但這,恐怕難的很。淋王爺不會對我軍毫無防備之心,一條完整關城陣線,都交給我們,便是叛軍被擊潰,我軍若是堅不撤離,拖延時間也能讓大部隊趕至,那淋王爺等若引火燒身了。」 小黃聞言提議道:「挑選適合的地利,施以壓力迫使淋王爺允許我軍駐守部分戰線,而後想辦法透漏情報予叛軍,仍叛軍能快速容易的攻陷其餘關卡,而我方大隊人馬則隔岸觀火,到時機成熟之時,再行發兵。」 瓚雨細細思索點頭道:「這辦法,雖然繞了大圈,但是卻有成功的機會。但是還有一個難點,在於我軍殺出後,如果能輕易進入建陽城內,倘若憑借硬攻,那決計不可能。攻的早了,憑我方部隊數量,根本不可能撼動防禦堅固的建陽;攻的晚了,很可能陷入被叛軍和淋王部隊夾攻的局面,或是被叛軍搶先一步擊潰淋王駐紮建陽城內。」 攻城戰不同於野外戰鬥,幾乎沒有什麼捷徑可言,城池的防守極是堅固,彼此都是硬拚,倘若叛軍進了城,即使訓練不足,完全能憑借地利,以弓殺傷黑銀部隊將士,憑黑銀的人數,實在不夠給對方塞牙縫的。 瓚雨心裡還有話卻是沒說,倘若柔可夕在這裡,最後一個難題恐怕也不是難題,憑柔可夕的盛名,再投以重金,派遣說客,必能說動建陽城內願意叛降的淋王爺軍隊。 到那時候有內應的幫助,只要衝進了城內,窮於應付叛軍攻擊的淋王爺軍隊,定然只有敗亡一途。但是,銀的名氣,實在不太可能成功招降到淋王部屬,這名聲的巨大差距,在人事招納上產生的鴻溝,絕對不是憑人力就能彌補來的。 這區別就如同,一個頗有本事的人,遇到一個莫名其妙的平凡人,那平凡人開口要這頗有本事的人成為手下,便是有錢,那確實身懷本事,且頗具名氣的人,又怎可能會理睬? 不羞辱一頓,已是萬幸了,但若是一個比之更具名氣,更有實力的人,去對他說這話,那效果就完全不同了。若是對對方聲明頗為仰慕,就此跟隨的可行性非常之大。 這便是名望的區別之一。 一是半會,眾人也拿不出什麼好主意,逐漸靠近建陽,熱情的歡呼迎接聲,已經聽的分明,殘韌吩咐眾人整備以待,過些時候再行商議。一行將領領命退出車廂,離開前,如往常般,滿是留戀的將目光投向正在收拾著茶杯的依律。 依律自小在村裡生活,對於幹活,並不陌生,不過,對於規矩禮數方面,卻大是不足了,這些日子,在殘韌的安排下,倒也學會在軍中時候的些基本規矩,畢竟軍中還是要簡單的多。 此時收拾罷了,微微欠身道:「大人,時候差不多了。」殘韌冷著臉微微點頭,依律取過披風替殘韌繫緊,殘韌走出兩步,開口道:「隨我一併參加接風宴吧,借此學習點禮數,省的本將日後還花費時間教你。」 依律連忙點頭道:「奴婢遵命。」說罷披了件白色綢緞外衣,戴了並不太名貴的頭飾,隨著殘韌踏出馬車車廂。卻是沒有辦法,這頭飾和衣服,已是軍中的女將贈送,一路趕路,根本未曾進過大城市內,也只能將就著了,軍中的女將,又哪來什麼名貴的飾物呢? 鴉雀無聲的場面,殘韌早就見的麻木了,因此,當淋王原本堆著熱情的臉,和一眾淋王將士,笑容突然凝結,而後變的目瞪口呆時,殘韌絲毫不以為意。便是依律進了黑銀這般久,軍中的將領,每每見到依律時,都會時常失神,更別說初次見到她了淋王等人了。 瓚雨輕咳一聲,無效,又咳一聲,仍舊無效,無奈運起內力,一聲驚雷般的咳嗽,淋王以及部屬,終於回過神來,想起方纔的失態,頓覺尷尬。「這位莫非就是最近名聲赫赫的銀仙女?」 淋王終究忍不住開口詢問,其實,目光幾乎未曾離開過依律,殘韌淡淡點頭道:「正是。」「果是仙女下凡,豈是塵世所有。」淋王感歎著道,依律似乎被淋王看的心裡害怕,下意識的靠近殘韌些許。 淋王的目光,確實太嚇人了些,原本就是陰勾鼻,眉目間也顯出一股陰沉之氣,被這麼樣一個人,如同要吃人般的一直盯著和打量,依律若是不害怕,那才真是奇怪了。 原本按禮節,殘韌是該對淋王恭敬行禮的,不過,黑怒冒起來之前,淋王其實已被支持平風公主的幾大家族,視為異出,王的身份雖然無可爭議,但是早已經不被可柔家承認,可柔家如今更是丈義出兵援助,殘韌哪還會把淋王當做王爺般鄭重對待? 殘韌的無禮,讓淋王手下心中憤怒,卻是敢怒不敢言,只怕鬧的僵了,殘韌一怒之下帶兵返回,那可是難以收拾了。 淋王本來很不高興,覺得可柔家實在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派遣這麼一個無名之輩前來支援,可柔家姐弟妹三人無一不是聞名南風國的統帥,竟然沒有一人親自領兵前來。這種被輕視的感覺,向來自視甚高的淋王,當然受不了。 不過淋王,無暇不快,淋王的注意力,只放在了依律身上。淋王招呼著殘韌坐近自己,殘韌卻也不推辭,心下明白的很,若不是依律一直在自己身邊侍侯,淋王不便開口招呼,哪會對自己這般親熱的招呼坐到身側? 淋王不時的試圖把話題引到依律身上,希望能把依律帶進話題,不過卻都被殘韌輕描淡寫的扯到別處,始終未能成功。淋王心下惱火,卻又發作不得,只要引得依律開了口,自然能繼續交談下去,話題把握的好,就能完全把殘韌晾在一邊,到時候就勢出言邀請,依律卻是不可能拒絕得,殘韌也不可能公然拒絕推辭。 淋王的心思,殘韌自然曉得,這些手段,風流很小的時候就懂得運用,殘韌雖然不喜歡用,但不表示不懂,淋王的本事比風流差遠了,想過殘韌這關,還早呢。 殘韌心下冷笑,側目掃了眼依律,後者一直在觀察著別的侍女舉止言語,似乎真的專心致志的學習著如何當一個合格的奴婢。殘韌不由鬱鬱,莫非這女人心計如此之深?暫時拋棄仇恨,博取自己信任後,再乘自己不備之時,出手取我性命? 依律認真的態度,不像是做作,似乎真的是在學習。 一頓飯吃罷,淋王爺沮喪無比,目的始終沒能達到,淋王爺心下突然有種衝動,便是馬上下領把這個叫銀的人給亂刀砍成肉泥!不過,這僅僅是一閃而逝的衝動,當然不能真的這麼做。 淋王爺強裝笑臉道:「銀將軍,本王對於黑銀部隊千里迢迢趕至救援,實在萬分感激,此情無以言表,若是銀將軍看得起本王,眾將就一併搬到本王府邸住下吧。也好讓本王,略表感謝之情。」 第九十五節 「多謝王爺如此抬愛,只是,此行關係重大,我等身為將領,若是修下士卒搬至王府住下,定會導致士兵們心下埋怨,對於平叛大事,實在不利。待得擊潰了黑怒叛軍,必定到王爺府上叨擾些時日。那時候只盼王爺仍舊歡迎。」 淋王爺心下無計可施,臉上仍舊堆著笑容道:「銀將軍如此盡心盡力,實在讓本王感動,那麼一言為定,日後擊潰叛軍,定要到本王府上住些時日,讓本王盡盡地主之誼。」 望著殘韌和依律離去的背影,淋王禁不住咬牙切齒,心裡實在把殘韌,恨透了! 馬車上,依律見殘韌心情似乎不錯,輕聲開口道:「大人,王府是怎般模樣?」「問來做什?」殘韌順口答道,依律見殘韌難得好心情搭理自己,放鬆了些許繼續道:「奴婢只是好奇,以前在村裡聽人說王府如何華麗……」 依律還沒說完,殘韌冷冷打斷道:「所以你很想到王府裡住住見識一下是嗎?那很好啊,淋王爺喜歡得你緊。小七,掉轉馬車,去淋王爺府。」依律神色有些恐慌,殘韌冷冷道:「怕什麼?你不是很期待麼?我把你送了給淋王爺去,以後你就能天天住在王爺府了。你應該很高興才是,淋王爺決計不捨得打你罵你。」 這時,馬車真的掉了頭,依律嚇的眼淚在眼眶打轉,強忍著心頭恐懼,輕聲哀求,「奴婢知錯了,大人,奴婢只是好奇想問問王府是什麼模樣,大人千萬不要把奴婢送了出去……」 沒見過依律害怕哭泣的模樣,實在無法瞭解那種那種讓人見之揪心的難受感,殘韌本也只是想嚇嚇依律,卻實在受不了這折磨,終究放棄了再行一陣多嚇會依律的打算,冷聲道:「小七,馬車掉頭,返回大營。」 依律這才破涕為笑,輕聲道謝。殘韌心下一陣煩躁,越來越覺得自己不對勁了,怎麼對著依律,脾氣就變的這麼差了呢?便是以前風流,也不可能讓自己這般頻繁的想發火。 意境都練到哪去了?如此心不靜,緒不平。 依律的好奇,實在是很平常不過的事情,值得如此大火氣麼?以前,絕對不會這樣,肯定不會。必須讓自己靜心,恢復正常,繼續這麼心緒失守,絕非好事。殘韌暗下決心。 這決心,很快被丟到了一邊。 依律嚇了一跳,神色驚恐的退到一邊,帳內的矮桌,被殘韌暴怒下掀的激飛,撞穿了營帳,驚的門外守衛失措的衝入。殘韌一臉怒氣,恨恨的盯著依律,沉聲道:「沒事,出去!」 兩名護衛聞言輕聲應著退將出去,營帳被木桌撞穿了一個洞,護衛只得用身體暫時擋著。從來沒見過殘韌發脾氣,兩護衛心下懼怕,此時哪敢招呼人來修補營帳? 殘韌深深吸了口氣,神色逐漸恢復常態,沉聲道:「我可曾因為你喜歡笑責罵過你?」依律神色害怕,卻仍舊搖頭道:「大人,沒有。」 「我可曾因為你不笑,因為你不說話而責罵過你?」 「也沒有。」 「既然都沒有,你臉上一直掛著做作的笑容做什麼?」殘韌說著,怒氣中又帶著怒色。依律語氣有些委屈的輕聲道:「大人,你讓奴婢學習,奴婢見宴席上的侍女們,臉上一直都是掛著笑的,奴婢不敢違背大人吩咐,就學著做。」 殘韌聽罷,怒氣大減,深吸了口氣道:「我生完氣了。你記住,你不是宴席上那種層次的侍女,我也不需要你如同她們般去招呼客人,你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絕對不允許在我面前做作的笑或是不笑。聽清楚了麼?」 依律見殘韌語氣恢復常態,不再那麼害怕,連忙輕著道:「奴婢聽清楚了。」殘韌心頭再次無名火起,卻又不明白又生哪門子氣,沉默著思索半響,終究發現問題所在。 「以後別自稱奴婢,我怎麼聽怎麼覺得不舒服,自稱律。」殘韌心情煩躁,復又開口道:「好了,我想靜靜,你先歇息吧。」依律應著,吹熄了燈火,脫了外袍,和衣在殘韌床塌躺下。 自從依律來了後,殘韌就幾乎沒睡過覺,殘韌很恐怕躺倒床上,那時候,在未完全入眠前,總會胡思亂想。直到有一次,殘韌覺得困的不行,大白天的倒下想歇息片刻,誰知,做了一個讓殘韌無比恐懼的夢,自那以後,殘韌再也不睡覺了。 那床,成了依律的專用床塌。初時依律似乎對殘韌頗有戒心,時候久了,發覺殘韌從沒有什麼不軌舉動,倒也放鬆了,漸漸的也成了理所當然的習慣,一點也不害怕殘韌會對自己做什麼。 殘韌本來還擔心,這麼下去會不會活活累死,沒想到靠著盤膝打坐恢復精力,時間久了後,竟然習慣了,發覺即使不睡覺,其實也沒什麼關係,打坐的方式,反而還能練功。 營帳破損處,仍舊未縫補,依律有些冷,倦縮著身子。殘韌皺了皺眉頭,沉聲道:「命人把營帳補縫好。」營帳外的護衛聞言,鬆了口氣,連忙應著跑著去了。 夜色黑沉,殘韌突然覺得,似乎有些事情給忘了。「律,入睡了麼?」「大人,有何吩咐?律還沒睡熟。」塌上的依律,眨巴著眼睛,連忙答話道。「如今到了城裡,明日左右無事,隨我進城逛逛吧,也該給你買些衣裳飾物,現在穿的用的,實在太丟我臉面了。」 依律聞言十分高興,連忙開口道謝。殘韌卻自顧想著,該給柔可夕帶些什麼回去,依律該配什麼色澤以上和飾物才是最好…… …… 殘韌跟小黃等人商議著計劃,依律在一側滿是欣喜之色的撫著殘韌挑選的衣裳飾物,瓚雨見著依律神色,猶豫著想說什麼,殘韌淡淡道:「律,你去瓚雨營帳試試吧,這裡暫時不需要你侍侯什麼。」 依律欣然應著出了營帳,瓚雨兩名女護衛,跟著去了。過往依律更衣沐浴,都是去瓚雨營帳的,都是這兩名女護衛負責看守帳門。 「如果能想辦法弄到淋王爺的軍旗,那麼事情就好辦多了。南風國軍隊鎧甲等都是一般,不同的只是旗號,到時候我們戰略部署得當,能想辦法把淋王爺的一批為數接近的部隊引出城。我們便有機會冒充這支部隊,返回救援,輕易可將大軍移入城內。」 瓚雨聽得小黃的提議,點頭贊同道:「此計可行!問題是,十五大軍的旗號,卻不容易到手的。憑我們的軍力,不可能單獨將這支軍隊消滅,若是憑借叛軍的力量大量消耗,那旗幟怎也不可能夠用。但是,王爺的旗是黃旗,這般做,若是上面追究起來,可是問斬之罪!」 殘韌心念疾動,罪不罪的,殘韌才不在乎,若能成功奪取建陽,怎可能還會為這種事情治眾人的罪?況且,平風那太好應付了,有皇后向著柔可夕,皇后也非不識大體之人,自然會替自己把這罪名抹了去。 問題卻是黃旗,民間是根本沒有黃色綢緞的,縱使花重金預定,也不可能有人敢做。十五萬大軍的旗號,需要的布料太多,就算想辦法竊,又能竊到多少? 殘韌靈光一現,開口道:「可以不需要太多,卻是我們太鑽牛角尖了。」 第九十六節 「銀上將的意思是?」瓚雨疑惑著開口問道。 「只需要奪的部分,足夠一兩萬人就可,到時候裝做傷亡慘重的返回,只要佔據了城門,就足夠了。其它部隊則身著叛軍的服飾遠遠跟著,諸位以為然?」 「妙!如此一來,只需要淋王爺派遣幾萬的部隊出了城外就足夠,憑我們的軍力,完全就能單獨吃下。」瓚雨神色滿是興奮,難題中找到了解決之道,小黃等幾位將領文官,無不喜形於色,這一場豪賭,一旦成功,將會創造一個奇跡,十五萬部隊佔據一座大城池的不可思議奇跡。 依律這時候返回了營帳,換了一套全新的衣裳,戴上了新的飾物,煥然一新的模樣,實在讓人驚歎,眾人讚口不絕,殘韌卻沒說什麼,在殘韌看來,其實依律,便是穿身乞丐衣服,恐怕也減不了那份迷人的魅力。 依律最可怕的,是那份氣質給人生出的感覺,容貌的美麗,是有限的,然給人的氣質感覺,卻是無限的。極限的容貌美麗,再配以無限的氣質,確實,是個仙女。 「今日如此高興,銀,不如一起進城喝酒吧,我作東!」小黃笑著開口提議道,殘韌點頭應允,突然想起早上帶依律外出時,依律似乎對芭蕉築很感興趣,開口道:「城裡有家芭蕉築,就去那裡就餐喝酒吧。」 小黃笑著道:「大人有領,末將怎敢不從?便是傾家蕩產,也去了!」小黃的話,引的營帳內一眾將領哈哈大笑,依律神色很是開心,早上進城時,就很喜歡那間芭蕉築的格調,不由將視線朝殘韌投去,殘韌卻是微笑著自顧起身,似乎催此毫無覺察。 依律連忙上前,取了披風要替殘韌繫上,「不必了,都換身衣裳,整天套著件鎧甲,今天就替給自己身體放次假吧。」一眾將領聞言各自告退,返回營帳更換衣裳。一套鎧甲確實不輕,尤其眾將領的,算上頭盔,最輕的也有三十餘斤。 殘韌其實要比眾人少點負荷,因為殘韌不戴頭盔,並非因為柔可夕的緣故,只是因為殘韌厭惡在頭上蓋個金屬帽子,要多彆扭,有多彆扭。那對殘韌而言,形成不了多少保護作用。 …… 風流最近手下的文官,極是忙碌。不斷的收集著各國存在的勢力較大叛軍資料,同時計算著叛軍的財務狀況。這是非常重要的戰前資料整備之一,通過這些,能很好的判斷叛軍的裝備情況,訓練情況,以及在日後一定時期內的發展狀況。 風流當然不在中秦,風流此時出兵上清,風流準備進攻上清而後佔據一處城池,再取到南風。上清的內亂導致原本嚴密的兵力部署發生了致命的空缺,這是一趟幾乎不可能失敗的出兵。 因此,風流秦才交給風流和闌風晨執行。 中秦如今卻是倍受期望,三個國家盡數混亂,唯剩中秦擁有著完整穩定的軍力,各國中許多人都認為,中秦很快將會一統天下。這麼些時日中,已經有不少各國重臣名將攜帶家眷投降至中秦。 風流輕手撫摸腰間赤宵,目光投向遠空,風流知道,要不了多久,也許會跟殘韌在戰場上兵刃相見了。 …… 上清的內亂,導致朝廷分裂。護皇黨,仍舊掌握著數量不少的軍隊戰力,然而,佔據的城市,卻非靠近邊境交界處。因此,南風國可柔家為首的護後派系掌握在手的上清太子,竟然成為了雞肋俘虜。 願意以城池交換上清太子的,南風根本沒有可能穿越邊境城市軍隊長驅直入,而能發兵直入的區域,上清護皇擋派,根本無法做主出讓了城池來。上清太子,讓上清許多手握重兵的統帥全無期望之心。 如今已是亂世到來,再非過去般,四國分立,各國均有著各自穩定的基礎,上清太子,一個如此沉溺女色,為女人一再做處如此讓人失望之事,豈能繼續掌管上清,領導上清的軍隊在亂世生存? 上清太子,已成喪家之犬。 柔可夕信手輕敲面前木桌,面前不遠處,跪著身體滿是傷痕的上清太子,那是被軍中的士兵打傷的。「太子殿下,實在讓人為難。如今,放你回去自然不能,留你在此,卻也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到底應該怎麼處置你好?殿下可有什麼建議?」 上清太子緊牙關,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心中,痛苦無比。不久之前,還是上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而現在,竟然成了一塊雞肋。血銀手見上清太子閉口不語,沉吟著道:「或許,應該將你當眾行刑,用以宣洩本國民眾對上清的怨恨,激勵軍隊士氣?」 上清太子一陣害怕,經歷了這般多屈辱,為的便是等待回國,等待日後有機會對南風發起報復,親手將受到的恥辱十倍奉還。怎能死?怎捨得死?倘若要死,又何必如此受盡屈辱後才死? 這種時候,上清太子絕對不想死,比任何時候都更怕死! 千若靜靜立在血銀手身側,上清太子抬頭,凝視千若一眼,輕聲道:「敢問血銀手統帥,千若小姐,貴方打算如何處置?」血銀手神色無波的道:「千小姐的父親,前不久已經舉家帶著上清國不少重臣,近二十萬軍隊,投靠到中秦。而且得中秦國重用,據說仍舊身居宰相之職。」 上清太子斷然喝道:「太傅絕不會背叛上清!你胡說!」 血銀手不以為然道:「事實如此,本帥無需誆你。聽人說,上清現存護皇擋根本不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贖還千若,反倒中秦,願意耗費大量金錢物資,千宰相愛女心切,為此帶著上清一眾臣將集體叛降。」 上清太子聞言臉色蒼白,心下已然信了血銀手的話。千宰相疼愛千若,上清太子是知道的,過去,據說千宰相之所以會突然捨棄中秦的一切叛到上清,便是為了年幼的千若之故。 「千宰相在本國權勢滔天,怎會做主贖還千若?」上清太子仍舊不甘心的開口詢問,血銀手露出一抹冷笑。 第九十七節 「那自然是拜太子殿下所賜。」 上清太子聞言,臉色更是頹敗。上清太子已然明白,定是因為自己之故,千若倍受職責,上清國上下都知道,太子對千若用情極深,已是追求千若多年。曾經更為千若,放走了中秦風流小王爺和闌風郡主。 上清太子完全能想像到,自己二度出事後,上清內亂後,眾人對千若的罵聲,定會認為千若便是禍水,禍害了上清朝政,禍害了上清的希望,是太子殿下的災星。 血銀手繼續道:「不過太子殿下大可放心,中秦已經答允我方條件,因此千若,很快就能返回千宰相身邊,過上平靜安全的生活。至於殿下你,有一個很好的活路,倘若殿下答應,平風公主定會賜封殿下為王爺,不但擺脫俘虜生活,更能繼續享受榮華。」 上清太子聞言瞳孔一縮,沉聲道:「莫非南風竟想本殿下以太子身份宣佈投降南風?」 「正是。」 「休想!本殿下身為一國太子,豈能投降於你南風?」上清太子怒聲拒絕,血銀手淡淡道:「既然太子殿下態度如此堅決,看來本帥繼續說服也是多餘。來人!帶太子殿下回營帳。」 血銀手語鋒一轉,略放柔和些許繼續道:「殿下,你該知道,絕不會放你就這麼離開,上清一日無法以城池交換殿下,殿下就只要在這裡當一日俘虜,便要多承受一日當俘虜的屈辱。如今上清形勢比之南風更為惡劣,殿下可能要在這裡呆上十年,幾十年,甚至呆到生命結束。其中取捨,還望殿下多做思量,本帥希望能盡快得到殿下讓雙方都好過的答覆。」 上清太子臉色蒼白的被兩名士兵架著帶走,蓮這才開口道:「末將不解,如今上清形勢混亂,因為上清太子之故,上清名義上都將主要目標盯向本國。與其將太子留下,不如就此放歸。如此一來,上清必然發生內戰,各方均想挾天子以令諸侯。對南風國不是更為有利麼?」 血銀手微微一笑,開口道:「蓮,倘若上清有人,中途將太子殺了呢?如今的形勢,上清短時間內絕無人敢貿然稱帝,終究要打著光復朝廷的旗號,倘若放了上清太子,無論上清哪方勢力得到他,在一定時期內,上清都能恢復相對穩定。攻打本國和西明,必定在太子名正言順的身份影響下,形成表面統一的聲音。」 「太子被困著,上清如今根本沒有一個人能名正言順的繼承帝位,也便沒有人能讓各方勢力暫時不得不表面遵從。況且,上清太子,極有可能會選擇投降本國,至少絕不會選擇自殺,若是捨得死,早已是死了。」 蓮聞言明白過來,點頭應著退開一側,心下不由對上清太子生出鄙夷,真是個懦夫。 血銀手低頭沉吟片刻,「世間,真有美貌到這種地步的女子麼?」蓮聞言微愣,心下自然知道血銀手的是銀仙女,只是不知道如何接話,若說是假,那自然不太可能,黑銀部隊總不會捏造虛假情報送回,若說是真,哪能猜測血銀手的情緒? 好在血銀手似乎本也無意要蓮答話,便又自顧低頭,不知想著什麼了。 …… 黑怒儘管在民間擁有極多支持,然而,各方勢力都清楚,在一定時期內,黑怒根本不會有任何作為。便是歷史上的起義,若非朝廷本身腐敗,軍隊素質過分低下,軍心過於潰散。 根本無法跟正規軍抗衡,備軍需要大量糧草,大量兵器,這些資源,金錢,對於黑怒這種叛軍而言,如何獲得?又能獲得多少?喪失裝備,喪失訓練的黑怒叛軍,能具備什麼戰鬥力? 沒有裝備的軍隊,簡直不堪一擊,便是遠距離無法穿透鎧甲的箭雨,也能輕易殺傷之,這樣的軍隊,如何作戰?黑怒,眼下不過是空有其表。 淋王爺的城防軍隊,實力卻也不如何強,綜合訓練素質,比起黑銀部隊,實在有相當差距。黑銀部隊,輕易襲擊盡殲一支趕往關城,原本被安排協助黑銀部隊防守關城的淋王爺手下城防軍。 黑怒按照事先收到的消息,大批人馬陸續趕至。瓚雨沉聲道:「各位黑怒的弟兄,我們雖然已決定加入黑怒,為行天之正道而努力,但我等畢竟曾受淋王爺恩惠,如今雖為天之正道而離之,卻是無法不念舊情的對淋王爺揮刀相向,因此這一次攻擊建陽的行動就不參與了,還盼黑怒的弟兄們能理解我們的苦衷。」 黑怒這批軍隊的為首者,高聲抱拳道:「各位弟兄深明大義,能在這種時候棄暗投明,實乃正道之幸,黑怒之幸!弟兄們如此重情重義,本帥自然是理解的,弟兄們就等候本帥的捷報吧!過不多久,定能重返建陽城。」 黑怒的這批部隊,初時極懷疑這是淋王爺的誘敵之計,卻是經過了不少的思量,終究是決定冒險嘗試,如今見關城上方士兵均無執兵器,關城內更無士兵部署要道,實在不像是一個陰謀。 心下的懷疑不由盡散,暗暗覺得這完全是神明保佑,十餘萬裝備精良的正規軍投靠過來,其中的意義和影響,豈是簡單。黑怒部隊陸續穿過關城城門,在黑銀士兵的目送下,朝著建陽城疾簌趕去,人人,士氣高昂。 很快將會成為,黑怒起義軍中,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能佔據城池在手的部隊,那將是何等的榮譽?到時候,黑怒的主要發起人,恐怕都會將總部遷到此地,更能將附近其它黑怒部隊盡數吸納,同時擁有數量充足的裝備,糧草,穩定的財政收入等等。 黑怒部隊的突然出現,讓建陽城淋王爺的軍隊大吃一驚,城門匆忙關閉,吊橋匆忙收起。黑怒軍高聲呼喊著,駕起簡陋的攻城梯,朝著建陽城牆奮勇衝殺起來,淋王爺額頭冷汗直冒。 淋王爺第一次見識這種場合,數量可怕的黑怒部隊,密密麻麻的連成一大片,實在讓淋王爺膽寒心驚,淋王爺實在不明白,為何黑怒軍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便是防線被攻破,也該有傳訊兵及時通報傳達消息才對啊! 莫非,關城城防竟是被黑怒不費吹灰之力便突破了? 「立即命人請求銀將軍領兵趕返建陽,幫助抵抗黑怒叛軍!」淋王爺終究下了命令,此時只有將希望放到黑銀部隊,倘若有黑銀的參與,配合城內的眾兵,前後夾擊下,未必便不能大敗黑怒! 殘韌臉上現出一抹微笑,淋王爺果然沒能想到黑銀部隊的意圖,殘韌信手將淋王爺親筆所寫的求救書碎成粉末,閉目沉思,剩下的,便是等待了,等待前方來報戰況,一旦兩方面打的差不多,便是黑怒要出兵的時刻。 一切,都是如此順利。 第九十八節 淋王爺城防弓兵佈滿城牆牆頭,拋射出手的箭支朝著建陽城外黑壓壓的黑怒叛軍灑落,駐紮城外的一眾士兵奮起抵抗著黑怒軍的衝擊,黑怒叛軍士氣高亢。 第一批通過攻城梯朝城牆攀爬上去的裝備簡陋的黑怒軍,往往尚未爬上長梯一半,已紛紛被上面射出的箭支穿透身體,摔落地上斃命死去。一名體形健壯的大漢,手執一柄制式極闊的大刀,從長梯上一躍而出,楊著手中大刀,朝著吊橋鐵索劈出。 隨著那刀帶起的金色的氣勁劃過,臂粗的鐵索竟是應聲而斷,大漢舞動手中大刀,當作盾牌半抵擋著突然對之集中的箭雨,二度躍起,建陽城守軍眼睜睜看著第二條吊橋鐵索應刀而斷,原本被收起的吊橋,劃過固定的軌跡,重重砸落在城邊護城河對岸土地。 黑怒軍暴起一陣喝彩聲,衝擊城門的木樁在一種配備大鐵盾的士兵保護下快速踏過吊橋朝南門發起衝鋒。轟隆巨響,震的淋王爺額頭冷汗直冒,倘若城門被攻破,那麼就只能正面迎擊那百餘萬之多的黑怒,憑城內四十餘萬的人馬,如何檔得? 「王爺勿憂,這些叛軍裝備奇差,必能破之!」淋王爺身旁的將領開口安慰道,見到交戰的實際狀況後,建陽城中許多將領也顯得比較有把握,黑怒的軍備實在太差,雖然數量極多,但只要把握好地利,不讓對方大量衝進城內,仍舊有極大可能將之盡數擊潰。 接連的衝擊,城門終於搖搖欲墜,隨著那勇猛大漢突然朝木樁後方全力的雙掌推擊,以及幾十個托著木樁再度發起的衝擊,形成的力道終於將南門撞的大開。 …… 旖旎選擇跟隨風流,闌風晨的軍隊出發,這選擇非常奇怪,畢竟兩人只是後起之秀,比起更多其它老輩成名將帥而言,終究是差的太多。旖旎對風流和闌風晨的態度非常特別,風流心知所為何故,闌風晨該也是知道的。 旖旎不時試圖打聽殘韌的事情,風流不能不說,卻也不會說盡。闌風晨則是淡淡的聊了聊那不長的相處經歷,便再也不多談什麼了。旖旎聽風流說著些關於殘韌的瑣屑事,突然開口道: 「倘若他夫人死了,那他豈不是很難過?」 風流眼睛微瞇,心下暗笑,口中卻似不經意的道:「該是如此的。只是,那血銀手實在名不虛傳,想殺她,實非易事。」風流便是希望旖旎將主要報復目標轉到柔可夕身上,風流當然想殺柔可夕,至今仍舊想。 有太的理由促使風流想這麼做了。 「本公主就不信,區區一個血銀手,能有多大本事。」旖旎語氣滿是不屑,旖旎自然曉得風流的目的,但是這根本不違背旖旎自身的意願,也就故做不知了。旖旎要讓殘韌後悔,後悔當初為什麼要那般對待自己! 此行的第一戰是新野,但毫無危險可言,新野早已是千若之父完全掌握在手的勢力,如今中秦的千宰相,便是以新野作為交換條件,要求中秦幫助贖還愛女。 「那千宰相,已是這生第二次叛國,這般的人,為何父皇仍舊如此重用?實在讓人不忿。」旖旎輕聲說著,這些日子的相處,旖旎對風流和闌風晨,倒也頗感親近。 加上三人生母確實有著親密的關係,倒也形成一定程度的信任感。->小說下栽+wRshU。CoM<- 風流輕笑著道:「旖旎殿下,這卻是你有所不知。其實千宰相大人,從一開始叛離中秦,就是一個苦肉計而已。上清從失汝南開始,新野本就注定被攻陷,按照原本的計劃,最多不過二十年,上清近半的國土都會在千宰相的安排下一步步被我中秦擁有。」 闌風晨絲毫不現驚訝之色,似乎對此事早已知曉。反是旖旎,卻真是驚訝無比,全沒想到背後竟然有這等干係。「那千宰相竟對本朝如此忠心不二?在上清他的權勢可謂滔天,千若更得上清太子癡心,可謂前程一片光明。」 旖旎的驚訝卻是難免,千宰相在上清擁有如此權勢,便是回到中秦,恐怕也遠遠不及,憑什麼又如此忠心於中秦呢?闌風晨輕聲道:「公主有所不知,千若生母,跟我們卻是有莫大干係。若非千宰相對我朝忠心不二,千若早在幾年已是嫁入皇室,被立為太子妃了。」 旖旎聞言來了興趣,「不知有何干係?」 闌風晨語氣平靜的道:「具體如何,卻也知之不多。只聽父王說,干係極大,父王不願多提,晨卻也不敢多問。」旖旎自然知道闌風晨所言不實,卻也放棄了追問打算。 旖旎心下不甚高興,風流和闌風晨對這些機密之事,都如此清楚,反倒自己身為一朝公主,倍受父皇疼愛,反而對這些朝政之事所之如此有限。旖旎突然感覺自己像是個花瓶,僅僅是個擺設而已,對於中秦而言,自己這個花瓶的實際可用價值,根本沒有多少。 「難怪父皇如此器重信任千宰相。」旖旎心生感歎,一個這般忠心不二,為中秦立下如此大功的重臣,確實沒有不予器重的理由。「聽說,那千若卻是跟風流你,自幼便指腹為婚了的,真有此事?」旖旎嘴巴沒能閒著,想起此事,便又開口問了起來。 風流神色一凝,輕笑著道:「確有此事,本王也是剛知曉不久。」 「難怪此行,非你莫屬了。」 風流定定出神,腦海中不由浮起千若的模樣,風流心下其實挺喜歡千若,千若不是舞刀弄槍的女子,很文靜,也很美麗,思想並不單純簡單,但卻很識大體,心思也不陰險毒辣。身世背景,也極配得上自己,作為自己的妻子,實在是一個理想對象。 可是,風流仍舊,眉頭緊鎖。 …… 蓮匆匆行入統帥大帳,「中秦國攜帶金錢物資的部隊已到約定之處。」血銀手微微點頭,起身領著千若塔出大帳。千若輕聲道:「多謝這些時日,可夕姐姐的照料,今日一別,恐怕再無相見之期,可夕姐姐的照顧,千若此生難忘。」 柔可夕微微一笑,輕聲道:「可惜,千若你不是南風國人。」 第九十九節 「交換完畢後該如何?」風流側頭望著旖旎輕聲開口詢問著,臉上掛著幾許微笑。 旖旎輕聲道:「自然是要想辦法殺了她的。」風流驚疑道:「殺的了麼?堂堂血銀手,又豈會不做好準備和安排呢?」旖旎輕笑,「為了這一刻,風流小王爺你不是早已經做了很多準備麼?」 風流聞言哈哈大笑,那笑聲,卻極是暢快開懷。 …… 建陽城,戰鬥正處激烈階段。黑怒叛軍成功攻破南門後,所有的人馬全數投入到對南門的衝擊,儘管城牆上方箭雨仍舊不斷,卻始終無法阻止數量眾多的黑怒軍不斷彌補著南門死傷的空缺。 這變成了一場,拚死彼此人數的戰鬥,黑怒不願意放棄這眼見有望成功的機會,部署在另外三面城門的兵力大量抽調至南門,留下的卻僅僅為牽制另三面城門的守軍之用。 淋王爺額頭冷汗不斷冒出,派遣出的求援兵,回報,似乎黑怒部隊被叛軍全殲了。這讓淋王爺原本的指望不但成了空,對於叛軍的可怕戰鬥力更湧起一股深深的懼意。 一名士兵匆匆趕至,沉聲道:「稟報王爺,北門方向有為數約兩萬的我方援軍到達,已然成功突破黑怒叛軍的阻截正朝城門靠近。」淋王爺心下稍感安定,只要再撐得一陣,城市週遭的關城守軍定能陸續趕至增援,到時候前後夾擊之下,未必就不能擊敗黑怒叛軍。 這批趕到的援軍數量確實少了點,留在城外亦發揮不了什麼作用,若是白白被黑怒叛軍殲滅,卻是一個損失。淋王爺斷然下令道:「放吊橋,弓手配合接應該部隊進入城內。」 「是!」那士兵應著轉身匆匆跑離,卻是去傳達淋王爺的指令了。 黑銀裝扮的淋王爺部隊,全由精銳老兵組成,一路輕易沖潰北門外的黑怒叛軍阻截,疾趕至建陽城下,城門吊橋緩緩放落,這批前鋒部隊陸續進入城門,行動極是迅捷。 方一進入城門內,便佔據城門內各出易守的要道,吊橋上的大批人馬同時離定,高舉手中鐵盾,絲毫沒有移動離開吊橋的打算,城內守軍頓覺不妥,北門外遠遠處突然衝出一隊身著叛軍服飾的人,數量達十餘萬之多。 渾然不理會外圍正在交戰的其它叛軍,逕直朝著北門門口的淋王爺軍隊疾衝。建陽城內的將領發覺不妥,下令收起吊橋,怎奈吊橋上佈滿士兵,根本收不起來。「這些士兵有問題,立即驅趕出城外!」建陽北門將領此時大驚失色的喝道。 卻已是晚了一步,城牆上方的弓手一直被黑怒叛軍牽制著,無法全力以赴的攻擊城門黑銀部隊,北門士兵數量到此時已遠不及開戰之初那般充裕。建陽城內守軍數量本比黑怒叛軍少之太多。 南門早被攻破,淋王爺擔憂南門失守,早將其它三門的部隊大量抽調過去,經歷大半天的激烈戰鬥,儘管殺傷黑怒叛軍極多,自身的損失卻也極是不輕。眼下北門城門處要道被佔據,一時間根本擊潰黑銀喬裝的淋王部隊。 黑怒叛軍全不知發生何時,留在北門牽制淋王部隊的人數卻也不太多,眼見對方的援軍突然佔據城門,不進亦不退,未接到上面命令,卻也不敢隨便衝殺。突然又見一支自己方面的部隊朝城門高速衝鋒,只道是別門調遣過來的援軍,自然不會阻攔。 眼睜睜看著這支身著黑怒叛軍的部隊,不片刻便衝到了城門下,隨即原本佔據城門的部隊,朝著內城衝殺進去,戰況,急驟大變。 北門留守的人馬本就不過三萬,哪能檔的住黑銀的突襲?黑銀未費多少工夫,便在兩萬精兵的奮勇衝殺下殺將進了城門內,不過片刻便已佔據了北門城牆,城門同時被緊閉關上。 此時,收到消息後調遣而至的黑怒部隊,才姍姍而至,卻已是慢了一線,眼睜睜看著方才大開的北門,此刻緊緊關閉,那吊橋,也已徐徐收起。面對著出奇順利的戰鬥,黑銀部隊士氣高昂至極。 殘韌覺得自己最近越來越奇怪,尤其此刻,望著城內從別出調遣而至的淋王部隊,和城外的黑怒叛軍,竟然生出一股強烈的慾望,想要拔出腰間寶劍,隻身一人衝將過去將兩方人馬盡數殺光。 這實在是一種荒唐而又無稽的念頭,殘韌當然不會讓這種瘋狂念頭變成現實。 瓚雨心情大佳,從臉上壓抑不住的喜色就能看出,此刻沉聲稟報道:「銀上將,已評估過黑怒叛軍和淋王部隊此時的戰力。西門,東門殘留的淋王部隊合計不過五萬,此時必須全力防守著城外黑怒叛軍,無暇抽身它顧。北門處殘存部隊十七萬餘,黑怒叛軍死傷慘重。此刻若是出兵北門,定能輕易擊潰淋王部隊,生擒淋王爺,而後憑我方戰力,和淋王殘存部隊,足以一舉擊潰黑怒叛軍。」 殘韌點頭道:「依你所言,西門和東門暫時不必理會,只要生擒了淋王,定能控制淋王部隊抵抗黑怒,北門這裡由我帶兵親自鎮守,黃副將隨你前往南門,務必在對短時間內擒下淋王爺!」 「末將領命!」小黃大步跨出,隨即與瓚雨一併迅速著急著人馬,朝南風方向衝殺過去。 淋王爺心下實在不知道北門突然殺出來的部隊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很快淋王爺便明白了,小黃和瓚雨以及幾名實力強橫的將領,領著一隊精兵衝殺上城牆時,淋王便明白了。 是黑銀,淋王爺憤怒之極,「爾等竟以支援之名,算計建陽!堂堂可柔世家竟然做出如此卑鄙無恥之事,何以立足南風?何以面對天下人悠悠之口!」瓚雨聞言心下一驚,卻不由擔心,這般舉動日後引起的惡果。 小黃卻是不以為然的道:「兵不厭詐!何況王爺你本便是南風國的謀反叛亂者,我等吃朝廷俸祿,為南風國正統皇室剷除叛亂,何過之有!」小黃說罷,跟瓚雨一併連斬幾十名淋王爺護衛,朝淋王爺迅速接近。 第一百節 柔可名接到從建陽發來的急報,而後毫不猶豫的派遣大批部隊火速趕往建陽,一則希望能及時趕到,以協助黑銀部隊擊潰黑怒叛軍;二則便是趕不上,卻也能以這批部隊駐紮建陽城,成為城防部隊。 否則諾大的建陽,但憑區區十五萬黑銀部隊,便是能控制一時,也是難以佔據得久。柔可名心下佩服殘韌的果敢,此計極是冒險,稍一偏差,定會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 柔可夕過去的很多作為,已經讓柔可名不時擔憂了,覺得膽子實在大的離譜,沒想到殘韌的膽子,卻比柔可夕更大。柔可名實在不知道,讓殘韌進入軍中,到底是否真是幸事。 建陽城內淋王爺府邸內,此時依律含笑端上一杯茶水,殘韌面無表情的接過,輕飲。「現在,可滿足了你的好奇心?」殘韌輕聲開口道,依律含笑點頭道:「確實滿足了。原來王爺府邸竟是這般模樣,好奢華!」 依律說著,不由將目光轉向廳側被下禁制後的淋王爺,心下一陣唏噓。淋王爺神色憤怒的緊盯著殘韌,彷彿要噴出火焰來般。殘韌冷眼橫掃,「淋王爺,我卻是說過,待得擊潰了黑怒叛軍,一定前來叨擾,這不是來了麼?」 小黃此時大步踏入廳堂,笑著道:「銀,黑怒叛軍被擊潰後仍舊在整頓,暫時不可能發起第二輪進攻。其次,可名大統帥派遣的人馬,很快便會趕至接應,為數四十萬。」 殘韌微微點頭,算是知道了。 小黃繼續道:「另外接到消息,血銀手統帥過些時日便要跟中秦前來贖還人質千若的部隊碰頭。」殘韌神色一凝,卻已是收到了關於中秦變動的情報,亦知道千若被贖還的大概情形。 殘韌心下隱隱有些不安,卻也不知為何突然憂心起柔可夕的安危。總覺得以風流的為人,定會做些什麼,若是戰場正交手,柔可夕自然不需要殘韌去擔心,但是風流不僅是一個將,更是一個王,對付敵人的手段,絕不會僅僅考慮在戰場上如何。 在這方面,柔可夕卻是絕不及風流的了。 「傳令下去,待可名大統帥的部隊趕到,黑銀立即出發返回,務必盡快趕回軍營,協助血銀手統帥完成交還人質的工作。」 小黃聞言沉聲應著領命離去,小黃之所以刻意提起此事,卻也是因為知曉殘韌和柔可夕的關係,心知殘韌該會對此消息份外關心。小黃卻不知道,殘韌此時,內心那股隱隱的不妥感,越來越強烈。 或許,只是多餘的擔憂吧。殘韌只能如此想,卻無法如此認定。 依律對王爺府仍舊很好奇,殘韌允許依律到王府內四處走動觀看,依律初時有些拘束,終究這裡是王府,按照身份而言,依律如此為之,卻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殘韌對此不以為然,「過去是王府,現在,什麼也不是。」依律這才,放下心來,也確實未見任何人為此說自己什麼,不由放心大膽的在王府內到處走動觀看,只是王府實在太大了,直到前來接管建陽的部隊趕到,依律也沒能看遍整個王府。 殘韌匆匆做了交接,便領著黑銀部隊返回,一切都很匆忙,趕的更是匆忙。 …… 旖旎再次見著了柔可夕。 交接的十分順利,風流不多言的主動將要求的物資交由南風國部隊盡數接手轉移,而後,柔可夕放了千若隻身騎著馬朝中秦陣營緩緩離去。闌風晨十分關切的詢問著千若這些日子受到的待遇,得知一切安好時,才鬆了口氣。 風流微笑著道:「兄嫂!如今南風國已名存實亡,以可柔家之能,倘若肯歸附我中秦,它日中秦一統天下之時,可柔家莫大功勞定不會被皇上忘卻,所擁有的比之現在,只多而不少。兄嫂何不考慮考慮?」 血銀手神色冰冷的開口道:「風流小王爺未免太小看可柔家,南風國如今雖形勢較為混亂,但是,皇后健在,平風公主健在,混亂只會是暫時的,不需要多久定能重新恢復穩定的局勢。中秦妄想一統天下的白日夢,也只能在此時用嘴說說而已。可柔家世代忠於朝廷,永不會背叛外投!」 風流笑笑道:「兄嫂,若是如此,風流只能為之遺憾。兄嫂以為,今日來得這裡,還能安然離開麼?」 血銀手不已為意道:「風流小王爺實在自信過人,只是,此地身處兩國交界,難道小王爺以為,能奈何得本帥?並非只有小王爺部署了大量兵力,若是真要此刻交戰,小王爺能否全身而退,還屬未知之數!」 風流嘴角掛著一抹微笑,高喝道:「出擊,活捉血銀手者,賞金千兩!官升五級。」這種話,血銀手實在聽的太多了,風流本事不凡,不過,風流到底憑什麼如此自信,能在今日把自己留下? 血銀手征戰多年,面對過無數名將,豈會怕了風流幾人?身後帶領的大軍,陣列整齊的執著武器,在騎兵衝鋒隊後,大喊著朝中秦衝上,兩軍待得接近百五十步時,彼此的騎兵紛紛射出上弦的箭。 …… 「血銀手統帥何在?」殘韌沉聲對著軍營大門口的士兵開口詢問道,那士兵沉聲答道:「回稟銀上將,統帥已於四個時辰前出發,至今未歸。」殘韌不再多言,楊鞭拍馬,高聲道:「掉轉馬頭,出發接應血銀手統帥!」 瓚雨自然不會反對,儘管瓚雨絲毫不擔心血銀手此行會有什麼危險,但卻也不會拒絕為此盡一分力。雖然,黑銀連日疾行,此時人馬已是頗為疲憊。只是瓚雨奇怪,為何銀會如此關懷血銀手統帥呢? 蓮駕馬走近血銀手,輕聲道:「大人,似乎有些不對勁。中秦投入的兵力數量,實在多的過分了些,如此兩軍硬撼,向來是將帥大忌,尤其此時此地,根本沒有任何決定性的動機和理由讓中秦如此不顧犧牲的發起總攻。難道中秦有什麼後著?」 血銀手心下卻也是驚疑,風流不是個愚蠢的人,更不是個頭腦簡單的莽夫,怎可能不懂兵家大忌?眼下雖然中秦兵力比之自己多出不少,但是這等硬拚硬殺,便是能擊退自己,也不可能對自己部隊造成十分沉重的打擊。 撤退返回,實在太容易了,便是傳令增援,那也是完全趕的及。除非,風流有充分把握,能在此重創自己人馬,或是生擒,擊殺自己,否則這種行為,絕對不合理。 但是,風流又憑什麼有如此把握呢? 特別篇:正義傳說劍之劍靈 正義傳說劍,一直認為自己的名字叫依紫宵,這名字是正義傳說劍替自己起的。 名字很不順口,組合也太奇怪。不過依紫宵並不這麼覺得,只覺得,這是最適合的名字,依紫宵覺得自己就是姓依的,因為創造依紫宵的人,叫依韻。依紫宵當然不能跟自己的主人同名,於是只要跟自己主人創造的門派,同名。 況且,紫宵山就是正義傳說劍的出生之地,正義傳說劍也在這裡,住了很多很多個年頭,只是,漫長的歲月,從來沒有模糊過正義傳說劍的記憶,所有的過去,依紫宵都清晰的記得。 依紫宵不會說話,但卻懂得佛門的佛法,閉口禪。只是,這不是大多數人聽得懂的,紫宵山裡,便沒有人懂,畢竟,紫宵山不是修煉佛法的門派,又有哪個加入紫宵劍派的人,會對佛法感興趣呢? 即使有,也是極少數,那些人,也無法靠近得了依紫宵,更無法聽得到,依紫宵不時傳遞的信息。 原本,依紫宵其實不孤獨,因為在遙遠的星空中,有另一個存在,一個叫作北落紫宵的存在,能聽到依紫宵的話,也能傳遞信息給依紫宵。只是,北落紫宵,非常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聽別人說話。 其實也有例外,比如北落紫衫,便是不停的說話,北落紫宵也不會不願意聽,比如南極飄渺。不過,依紫宵不是他們,所以,北落紫宵沒有興趣聽依紫宵說話。 但是,這並不表示,北落紫宵把依紫宵給遺忘了,每每有些大事時,北落紫宵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依紫宵的。所以,依紫宵知道了很多事情,很多這裡其它人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依紫宵並不熱衷於說話,但是也並不如北落紫宵般,能沉默則盡量不開口說話。依紫宵在紫宵山頂,呆了幾千個年頭,雖然這裡人來人往,永遠都是那麼熱鬧,人聲鼎沸。 但是,那跟依紫宵沒有關係,身在人群,卻又在人群之外。依紫宵並不覺得寂寞,但卻覺得孤獨,自從依紫宵的主人離開之後,就一直覺得孤獨了。依紫宵清楚知道,自己本是一柄冰冷的武器,一種叫劍的武器,劍應該是沒有思想和意識的,依紫宵週遭的九百九是八柄劍,就從來都沒有意識。 但是依紫宵偏偏有,這不奇怪,因為北落紫宵也有,北落紫衫也有,還有南極飄渺,等等…… 劍被製造的目的是為了被人執有和使用,更準確的說,是為了殺人。這是依紫宵的理解,因此,既然有了劍,就該有使用者,有使用者的劍,才是完整的。 可是,沒有人使用依紫宵,能使用依紫宵的人,已經不存在了。 依紫宵每每聽到北落紫宵傳遞的,關於主人的消息,總會覺得很高興,北落紫宵能跟女主人交流,女主人一直都很愛說話,即使離開了,也總會抽時間用特別的方式,傳遞信息。 只是,依紫宵聽不見,依紫宵很希望能聽的見,但是這急不來,倘若有一天,能變成如北落紫宵般強大,依紫宵相信,自己一定能聽見女主人傳遞的信息。 所以,依紫宵一直在努力這麼做,首先,要從外形開始,有了形,再去學神,這是依紫宵替自己安排的進化計劃。 北落紫宵說,有一天,也會離開這裡,去尋找主人。依紫宵感到很高興,依紫宵一直等待著這麼一天,不過,依紫宵知道,倘若自己仍舊這麼孱弱,那一刻到來之時,一定不會被主人帶離這裡。 依紫宵過的很平靜,當然,有過不平靜的時候,不過,那都是小事,一群孱弱的存在,根本無法對依紫宵形成任何威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裡的一切,再已經沒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強大,力量,越來越孱弱。 依紫宵見證著紫宵山發生的一切,聽到了無數關於江湖,關於紫宵劍派的事情,只是,越聽越無趣。 突然有一天,一個極美麗的女人,出現了在依紫宵面前,那味道,讓依紫宵感覺很熟悉,卻又很陌生。熟悉,是因為曾經,有一個不陌生的人,也帶著這種味道,也練著這種功法。 那是,江湖失傳若干年的,葵花寶典。陌生,因為面前這女人,依紫宵從沒見過。 依紫宵感覺得到女身散發的殺意,依紫宵對於殺意的敏感度,實在太強烈了。女人要毀滅自己,這讓依紫宵感到無比憤怒,依紫宵絕不願意被毀滅,這很應該憤怒,更厭惡這女人如此猖狂的面對自己。 這世界,除北落紫宵它們外,還有人有資格對自己如此猖狂麼? 沒有!依紫宵如此認為。 …… 依紫宵感到很痛苦,也很悲傷,因為女人太強大了,依紫宵不是對手,連最後催動的紫宵劍意,試圖同歸於盡,都不可能。依紫宵很憤怒,幾千年的等待,難道最後竟是被毀滅的命運麼? 不甘,不願,不想…… …… 依紫宵沒有被毀滅,因為北落紫宵阻止了女人的意圖,是的,北落紫宵當然能阻止,北落紫宵是主人的完整化身,又有誰,能戰得勝北落紫宵? 沒有。依紫宵如此問題。 可是,北落紫宵要依紫宵離開紫宵山,依紫宵很不捨,但是北落紫宵這麼說了,依紫宵不得不離開。 只是,天大地大,離開了紫宵山,還能去哪裡呢? 依紫宵飛了很遠很遠,始終不知道,到底該停留在哪裡,星空之上,依紫宵是無法去的,能去的時候,也就如北落紫宵般,強大了。 依紫宵覺得很沮喪,因為那女人的強大,打擊了依紫宵的自信心。恐怕,到北落紫宵它們離開時,自己也仍舊無法達到必須的條件,擁有足夠的實力。可是,依紫宵真的很想出去,真的很渴望跟北落紫宵它們一起,回到主人身邊。 漫無目的亂飛著的依紫宵,突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從一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那個男人此時,在閉目練著劍,依紫宵停了下來。想了許久,仍舊想不起這股熟悉的氣息是屬於誰的。 依紫宵熟悉的氣息太多,太多,除了幾個有限的人外,其它的,都很模糊了。氣息也太微弱,讓依紫宵,無法更清晰的把握。 原來,還有熟悉的人,沒有離開這裡麼?依紫宵感到很以後,不該如此的,那些依紫宵真正熟悉的人,陸續的,早就全部離開了這裡。依紫宵觀察著那男人許久,覺得這男人的實力,實在太孱弱,太孱弱了。 卻也是,倘若那男人的實力強大,早已經離開這裡了,又怎會至今還存在於這裡呢? 如果,夠強大…… 依紫宵突然生出個念頭,倘若憑自己的能力,要出去,那必須追上北落紫宵的步伐,實在太難,太難了。但是,倘若讓自己以靈體的形式,融入一個身體中,將兩者的精神力調整融會成一體。 那麼,卻要不了多久。 這念頭一生成,依紫宵就再也揮之不去,依紫宵決定這麼做了。為什麼,以前就沒想到呢?倘若想到了,此刻該已經回到主人身邊了吧…… 依紫宵,真的這麼做了,以靈體形式,進入那男人的腦海,將自身的精神波動,跟男人的精神波動融匯一體。雖然依紫宵因此喪失了自身的強大力量,但是依紫宵不在乎。 並非喪失,只是,這個身體無法發揮,這個身體的精神力波動也無法御駕那可怕的力量。重新修煉就是了,這在依紫宵看來,實在是很簡單不過的事情,不過花上幾十上百年,或者再久一些,該就足以達到離開的條件了。 依紫宵很勤奮,練功從來都不偷懶,依紫宵並不恐懼力量的喪失。 喪失,不過是另一個新的開始,只要存在,就無需恐懼! 第十一章 昨日不可留 第一百零一節 風流為何如此有把握呢? 風流當然有把握。南風國已失勢,無論可柔家如今如何,擁有的實力和希望仍舊不可能跟整個中秦的聲望和影響力媲美。當然,大多數人堅持會相信,可柔世家他日定會有一番作為,南風國定會重建穩定。 大部分人,足夠讓可柔家以及平風公主獲得強大的實力,得以繼續生存了。可是,反過來說,卻也足以給予某些人,背叛的理由。 很多人眼裡的人生和仕途,其實是一種賭博,如同簡單的買大買小,當有很多讓人不得不相信的理由放在眼前時,明明買大賭贏的幾率更好,只要這理由足夠讓人相信,該是沒有幾人仍舊去買小的。 沒有人願意故意讓輸錢。除非是瘋子。 這世界上從來不缺瘋子的存在,但是,能在血銀手手下做事,同時又能獨當一面,身居要職的人,絕不會是一個瘋子。不是瘋子,就會有理智,就會有慾望,就會對事物做出判斷和衡量,就會,改變。 沒有多少人是為了忠心本身的存在而參軍,更沒有多少人是為了忠心本身的存在,而努力,拚搏,生存。所以,若是風流給得出足夠的前途,足夠的金錢,足夠美麗的女人,足夠打動人心的說辭。 血銀手身邊的人,出現選擇叛降,是絲毫不值得奇怪的。 倘若風流確實這麼做了,那麼風流當然很應該有充分的把握,也有自信的理由。 風流此刻卻不顯得十分自信和愉快,因為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如同預料的拿般進行。「她不該能得到那關城的支援幫助的。」風流神色不善的開口道,風流不待別人接話,繼續道:「負責防守那關城的將領,已經收了我兩千兩黃金,同時答應到我手下當一名上將。」 旖旎輕笑出聲,「那將領,可是名女將?」 風流微微露出疑惑之色,沉聲道:「不錯。」「你卻是做不夠,因為,那女人還有一個秘密情人,倘若她的情人,不願意,那女人即使答應了你什麼,後是收了你的金錢,也會改變主意。」 風流沉默,隨即微笑著道:「確實是我調查的不夠清楚,安排不周。那麼,今天完美的計劃,豈不是因此要失敗了?」旖旎微笑著道:「不會。因為,不周全的地方,已經有別人做好了。」 「公主殿下心思慎密,本王佩服之極!」風流語氣誠懇的出言恭維著道,旖旎微微一笑,心下卻是大快。風流收回視線,重新投入前方交戰戰場,心下暗笑著道『若不是本王知曉計劃已被你察覺,不故意留下疏漏讓你去彌補,你以為你有這機會麼?』 旖旎當然不會知道風流內心的想法,風流很滿意,只有這樣,才會讓旖旎相信,風流並不是一個太可怕的威脅,今天可以所留的破綻,日後若是兩人發生了什麼爭鬥之時,也就成了旖旎的疏漏了。 很多年前,闌風晨跟風流交手時,風流隱藏了自己本事,很多年後的今天,旖旎跟風流合作的時候,風流隱藏了自己心計。倘若未來的歲月中,這兩人跟風流發生了較鬥,都會成為風流憑以敗之的利器。 風流從來如此,永遠不會把完全的自己展示給週遭的人,只有一個人知曉,風流相信,倘若有人能殺自己,只可能是殘韌,其它人眼裡的自己,根本就是一個不真實的存在。 中秦此行被風流帶領的部隊數量,實在非柔可夕率領的師可比擬,雖然至盡未能擊潰柔可夕帶領的人馬,然而卻也憑借人數的優勢,在持久戰後,逼的柔可夕方面,不得不漸漸撤退。 這是不得不正面硬抗的戰鬥,風流已經不會輕易再在指揮上中柔可夕算計,雙方完全是在拚殺手中的士卒,風流絲毫不顧惜人數的損失,可是柔可夕有,柔可夕根本不願意如此拚殺,無謂的將士卒大量耗損。 柔可夕指揮的很穩定,部隊緩緩後退,退到了關城,城門大開,原本退進了關城,就應該能結束這場無謂的消耗戰。只是,事情,卻不尋常,知道柔可夕的部隊都退進關城內,城門也沒有關閉上。 風流的部隊,幾乎不受阻隔的,繼續著追擊。 「蓮,發生何事?為何此地關城城門不立即關閉?」柔可夕有些失措,難得的失措,這實在太反常,理由,柔可夕已經隱隱有了猜測,但這太可怕。蓮臉色顯得有些蒼白,沉聲道:「將領反叛,城牆弓手反朝我軍瞄準。」 另幾名將領滿臉不可思議的神態,齊聲道:「統帥大人!我軍若不盡快退至下一關城,形勢將極為不利!屬下願領兵斷後,為部隊創造撤退時機。」 柔可夕神色恢復冰冷,目光深處卻有幾分慘然,語調卻如往常般堅定,果斷,「不必!倘若僅此一關將領叛變,必不會打開城門放任我們通過,倘若所料不錯,後方高地天門關將領必然也已叛變。若是繼續後撤,最後定為遭受前後夾攻的形勢,與其如此,不若在此與敵決一死戰,等待支援。」 柔可夕知道,自己面臨著比之當初孤軍深入中秦國境更危險的局面,此刻,從戰鬥一開始,自己已經旗輸幾著,輸在了戰場之外。面對眼下的情形,還能力挽狂闌麼? 柔可夕發覺自己錯了,錯在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帥。是的,因為仍舊是在以一個將的方式,當著帥,將所要關注的,僅僅是戰場之內的一切變化和因素,而帥,更需要關注戰場之外的一切。 柔可夕以為自己做的很好,原來,終究沒能做的足夠,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帥。 風流緩緩抓過兵刃,微笑著道:「該是決勝負的時候了。」闌風晨神色平靜的道:「確實,該是說再見的時候了。」兩人同時緊了緊手中韁繩,旖旎微笑著駕馬踱處,「本公主也要去!若不能親手殺了血銀手,怎能消得心頭之恨!」 雙方的部隊,已成混戰形勢,雙方的將帥,都已親身投入到了戰鬥之中,眼下已經不需要指揮,剩下的,只是比拚部隊綜合戰鬥力的時刻。風流三人,駕馬配合著,朝著南風軍中,那一身銀甲的柔可夕,衝殺過去…… 殘韌,領著黑銀部隊,正在疾趕。 第一百零二節 黑銀部隊,絲毫不受阻攔的,連續通過了三到關城,到達第四座時,卻是被禁行。 「在下黑銀部隊銀上將,奉命趕往前方接應血銀手統帥。」殘韌運功對著城牆上方高喝,城牆上方一名將領神色鎮定的道:「銀上將,請出示統帥令書以做證明。」 殘韌沒有,殘韌之所以一路疾趕,僅僅是處於不安的直覺而已,哪曾得到過柔可夕預先示意和安排?「僅是口喻,並無令書公文。事情緊急,請作通融,若是因此耽擱,誰也無法擔待的起。」 那城牆上的將領卻是語氣平穩的道:「銀上將,十分抱歉。若無令書公文以作證明,末將無法放行。此時非常時期,無統帥命令,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出關。」殘韌聞言無奈,然而事實上也確實是自己太過貿然,只因為不安的感覺,就堅持要趕過去,實在有些荒謬。 殘韌微微沉吟,隨即運功喝問道:「統帥前方一切可是順利?可有什麼變故信息傳達?」城牆上方將領沉聲道:「該是順利,至少從未收到任何變故信息傳達至此。銀上將費心了。」 殘韌默然不語,自己確實也太莫名其妙了點,能有什麼事呢?憑柔可夕的本事,又背靠南風國勢力,變是有變故,也能輕易撤退了回來。瓚雨此時卻駕馬上前,輕聲道:「銀上將,為何統帥至今尚未帶隊返回?不過是交還人質而已,便是隨著押運物資金錢的車隊,也該是早到了。」 殘韌聞言心下大感不妥,復又抬頭朝城牆上方將領發問道:「統帥怎會至今未歸?莫不是在前方關城處停留歇息了?」那將領神色平靜的道:「方纔收到統帥信息,此時正在前方關城逗留,說是明日一早方會返回營地。銀上將若是有事,還是先返回大營,待明日統帥歸返,再行稟報。」 殘韌心下一沉,表面卻是不動聲色的道:「可知統帥因何事而突然逗留關城?」「不過是為了撫慰將士停留而已,前方關城將領卻是統帥過去舊部愛將,難得碰面,自然免不了因私情略做逗留的。」 殘韌聞言厲聲冷喝道:「是何居心阻攔我等於此!莫非已叛投中秦,私通敵軍?滿口胡言亂語,倘若再不開關放行,休怪我下領硬闖!」殘韌此話一出,頓時引起城牆上下將士的巨大情緒波動。 那將領怒聲道:「銀上將怎可如此信口胡說?屬下奉命鎮守此關,不得統帥命令,自然不得隨意放行通關。倘若銀上將確實有令書公文,屬下自然立馬放行!」 殘韌冷聲道:「黑銀部眾聽令,此關將領已然通敵叛國,阻擾我等前往救援統帥大軍,全軍進攻關城,務求在最短時間內突圍出去!」城牆上方軍隊絲毫不因為殘韌的命令產生異動。 倒是黑銀部眾,此刻卻是反響劇烈。殘韌心下暗歎,這將領鎮定功夫真有一套,原本想憑此引起他的慌亂,而先行發起進攻,引得他不打自招,如今他卻是異常鎮定,不上自己的當,反倒讓自己根本無法讓黑銀將士相信自己的話,而真正執行這條荒謬的命令。 殘韌相信柔可夕現在肯定身處危險。原本這將領的話是沒有什麼漏洞的,只是,柔可夕早就知道殘韌會在今天趕返,殘韌在信裡也說了一定要等自己回來,如果不是軍中有不得不耽擱的急事,以柔可夕對殘韌的態度,絕對不會因為一個舊部而耽擱一天,失約於殘韌。 殘韌自然想到,之所以柔可夕部隊至今沒有趕返,定是陷入跟風流的戰鬥,關城將領既然是信口胡說,以風流的手段,必然已是被買通,便是想借此機會斷了柔可夕後路,把柔可夕命給留下了。 瓚雨沉聲道:「銀上將,這種毫無根據的荒謬命令,末將決計不可能執行!除非銀上將能拿出充分的證據方纔所言。」瓚雨的態度,也代表了黑銀部隊幾乎全部將士的態度,黑銀部隊不可能因為殘韌荒謬的話,就拿起武器對自己人進攻。 殘韌眼見別無他法,高聲喝道:「我便是血銀手統帥的夫君殘韌,本部趕返前,我妻早已許諾,今日決計會早早趕返等候歸來,又怎可能因為舊部而失約於我?此人滿口胡言,若非通敵叛國,為何蓄意阻擾黑銀通過?眼下統帥至今未歸,只有一個可能,便是被中秦軍隊糾纏,而此人便是防止任何援軍前往救助……」 殘韌的話尚未說罷,城牆上方的將領已然運功高喝打斷道:「銀上將!莫非是你通敵叛國意圖對統帥不利?否則怎會說出如此胡話,倘若銀上將真能證明自己便是統帥夫君,末將便是違令,也決計不敢阻擾大人通關!統帥夫君倘若真身處軍中,便是過去不便通告身份,也決計不可能隱瞞至今,銀上將如此胡言,又煽動我軍自相殘殺,到底居心何在!」 雙方各執一詞,卻是讓黑銀部眾心下難以抉擇,從感情上而言,黑銀部隊自然更相信殘韌多些,但是,關城將領的話卻也十分有道理,便是平風公主,在新兵訓練結束不久後,身份也是大白軍中。 過往許多人等,莫不是如此。 況且,倘若完全信了殘韌,便是要執行命令對自己人舉起手中武器,這,不是單憑感情上多出的些許信任,能決斷的了的。別說一般士兵了,便是瓚雨此刻,心下雖是相居多,也無法果斷做出決定。 殘韌用什麼來證明?無法證明。 小黃高喝道:「黑銀將士們,銀上將確實是統帥夫君,在下更曾有幸與血銀手統帥,可名大統帥同席飲酒交談,此事千真萬確,決計是假不去的!」小黃的話,讓原本三隊的成員,心下都確切相信了,原本三隊的人,就不太懷疑殘韌的話,如今又有小黃出言肯定,自然不可能再左右搖擺。 然而,這僅僅能左右黑銀部隊中幾萬將士的決定而已。 關城另一頭高空,突然高飛出幾束色澤不一的亮光氣勁,殘韌心頭一驚,冷喝道:「你說前方一切安穩,那些氣勁亮光卻是怎生回事?分明是有高手在激戰!黑銀將士們,難道你們此刻仍舊不明白孰真孰假麼?」 瓚雨身手當然不弱,自然看到了那光,自然知道那光是高手之間激鬥所產生,言下完全相信了殘韌的話,當即果斷下令,黑銀部隊的抉擇,這才終於得到統一。 關城上方的將領此時眼見已無法隱瞞,終於下令對黑銀部隊發起攻擊。 殘韌心下焦急,風流和闌風晨倘若一起出手,風流有心算無心,必然帶了不少高手,柔可夕便是做了準備,遭遇斷後的情形下,怎可能與之抗衡?殘韌之能心下暗自祈禱,希望柔可夕一定要支持住。 「小黃中將,瓚雨中將,此關交由你們全權指揮做戰,本將隻身先行前往支援統帥。」殘韌已經等不得了,下罷命令,展開過人輕功,疾速飛躍而出,漫天不斷射落的箭雨,盡數被以披風掃了開去,幾息工夫,竟然已是躍過城牆,遠遠沒了蹤跡。 殘韌知道一個人過去,不可能改變戰局,但是,至少有可能保住柔可夕的命,至少有機會,把柔可夕平安的帶回來,倘若繼續耗在關城,誰知道,還能否趕得及? 殘韌不希望,見的是柔可夕冰冷的屍體,絕不希望。 第一百零三節 不希望,會否就不發生呢? 有時候真的不會發生,有時候,卻是最怕發生什麼,偏偏發生什麼。 柔可夕不知道殘韌會否來接應自己,即使來,也不知道會否停留在身後關城內。殘韌當然不知道眼下的狀況,倘若身後關城將領叛變,殘韌自然不可能會硬闖關城。 但是,柔可夕沒有想這些問題,此時,柔可夕是血銀手,是一軍統帥,倘若後援無確切保證時,血銀手的職責,是盡量打贏這場不可能勝利的戰鬥,當然不可能勝利。 彼此的人馬數量,差距實在太大。可是仍舊有勝利的機會,便是支撐,支撐到自己方面人馬產生疑惑的時候,疑惑為何遲遲未歸的時候,可能會有人帶人前來一探究竟,那也就有了援軍。 也就有了勝利的曙光。當然也可能仍舊沒有,若是那樣,也不過是一個結果,敗亡而已。導致這樣的局面,柔可夕敗的很服氣,真的很服氣,但是,卻很不甘心,也不可能甘心。 柔可夕身旁武功高強的將領,折損越來越多,風流準備的很充分,尤其,中秦的武功高強的將領,全部都衝著血銀手來,似乎,做這一切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殺死血銀手,而不是為了,戰鬥的總體勝利。 但是,倘若血銀手身亡了,喪失主帥的部隊,也不過是敗亡的結果。 中秦的企圖,南風軍將領當然早看出來了,因此,南風軍的將領,全部奮勇殺近血銀手,替之分擔著壓力。儘管如此,戰得久了,彼此實力的分明差距下,終究是,一個一個的倒下,一個一個的戰死。 像極了飛蛾撲火,明明知道,再怎麼拚命,也只能延緩血銀手生命的長度,但是南風國所有將領,仍舊不顧一切的衝上,抵擋著中秦大批圍攻將領高手的攻擊。 血銀手心下略做沉吟,飛躍馬背,落在戰場一側的高崖上,雙足在陡峭的巖壁輕輕一點,借力高飛,風流,闌風晨,旖旎,以及幾名實力高強的將領,緊隨跟上。 血銀手不得不這麼做,倘若繼續停留戰場,只會讓己方將領死亡的更快,為保護自己的緣故,不得不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被動且無奈的,迎接著中秦的攻擊,但是眼下這樣卻不同了,能跟得上自己輕功的人,沒有幾個,雖然如此這般,自身承載的壓力很大,也無法靠旁人分擔了去。 但卻是,唯一支撐拖延的辦法。 血銀手芊芊細手硬切入巖壁,運功於掌,轟然聲響下,是數巨石朝著追擊的風流等人,墜落了去,幾名將領勉強跟到這種高度,本就有些力不從心,突然受此襲擊,頓時口吐鮮血的摔落下去。 功力略為高明的,雖然身受內傷,卻終究在下落一陣後,穩穩抓住了巖壁,但卻再也無力繼續朝高攀爬。但卻,絲毫無法阻止風流三人的前進速度,柔可夕閃身沒入突石高聳的石林間。 絕不能讓風流三人形成合擊形勢,一旦如此,血銀手明白,也就喪失了移動空間,只能硬抗著三人的連綿攻擊,直到防無可防中招倒地,或是拼到內力耗盡而亡。 風流的輕功略為遜色於闌風晨,旖旎的輕功,卻跟闌風晨不相伯仲,柔可夕充分利用地勢,讓闌風晨和旖旎追擊過程中,落了距離上的先後,柔可夕神色冰冷,無喜無懼,猛然回身朝跑在最前面的闌風晨攻出一片拳影。 速度快極,拳拳直指闌風晨身體致命要害。闌風晨豈是易與?手中寶劍疾速刺出,渾然直攻柔可夕空門要害,同時腳下展開過人身法,移動身形,試圖避開柔可夕攻擊落點,報著寧可負傷也要傷敵的決心。 若是換在一對一,柔可夕這一擊絕不會有絲毫猶豫,但是眼下,柔可夕卻受不起傷,一旦受傷,輕功必打折扣,身法動作多少會受到影響,一個人,豈能跟三人拼受傷? 尤其是三個,實力差距不大的對手,那結果,只是加速死亡! 柔可夕沒有選擇的餘地,只有放棄了這一擊,迅速展開身法移開了去,完全比開了闌風晨的攻擊,不待旖旎和風流趕上,轉身便跑。不過片刻,距離再此拉開,柔可夕腰間殘夢劍驟然出鞘,朝闌風晨心口要害激飛射出。 柔可夕身形同時就勢一旋,修長的左腿,突然踢出,闌風晨格開了飛射而至的殘夢劍,卻已是不及避開柔可夕快極的一記重踢,匆忙抬臂硬格,柔可夕氣勁猛吐,闌風晨失利之下被震的連退兩步。 柔可夕動作不停,以氣御使著殘夢劍朝風流疾攻,雙拳同時朝旖旎疾速出手,只有一個瞬間的機會,若是能傷了旖旎,那麼柔可夕的壓力定能大減,旖旎也是三人中功力最弱的,柔可夕自信有此把握。 很多時候,人都會犯錯。 柔可夕犯了錯,柔可夕知道旖旎的武功該不如自己,否則,當初也不會甘心成為俘虜。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只是,柔可夕沒想到旖旎武功的進步會這麼快,更沒有想到,旖旎竟然會一種劍法,一種,在此刻,讓柔可夕原本的計劃,成為錯誤的劍法。 旖旎初時,根本沒有執劍,但這一刻,雙手卻突然,多出兩柄短劍,只有尋常劍1/3長,一半窄的陰狠利劍。這本不可怕,原本,旖旎該是格封柔可夕攻擊的,只是,旖旎偏偏是選擇捨棄自身生死的,對柔可夕攻擊,兩柄短刃,逕直朝著柔可夕身體要害刺出。 柔可夕絕對不能陷入纏鬥,原本已然將旖旎出手速度,和距離,計算了個准,如今,便因為旖旎突然使出的短劍,讓原本的計算,出現了意外和誤差。柔可夕倘若繼續出手,結果定是重傷旖旎的同時,自己也將負上程度難以肯定的傷勢。 柔可夕選擇退,高速的身法,帶出幾個虛影,旖旎的雙刃,穿過柔可夕的影子。柔可夕原本的攻擊,卻也失敗告終,闌風晨的劍,此時卻從一側,刺至,柔可夕神色仍舊無比鎮定,彷彿這一劍,早已在預料之中。 闌風晨快如閃電的一刺,卻是差了些許,劃過柔可夕咽喉前方半寸,落空了。風流至今,沒有出手的機會,風流的輕功,實在差了柔可夕不少,柔可夕一直把握著跟風流的距離,根本不讓風流有出劍的時機。 風流望著柔可夕那飄逸流暢的身法,鎮定自若的神色,心中,忍不住暗自讚歎。柔可夕竟然能把武功,展現的如此飄逸,如同流水般,自然流暢,配合那美麗的臉龐,和鎮定的神態,實在是一種,讓人無法不讚賞的動人。 是的,她是殘韌的妻子,自然是無比出色的,否則又怎配的上殘韌呢? 但,本王卻必須殺死你! 柔可夕的算計,原本是無誤的。只是,柔可夕對風流太不瞭解,柔可夕怎會知道,風流隱藏了些什麼,又隱藏了多少?風流身形的移動,仍舊沒有變快,眼見柔可夕便要脫離了闌風晨這一劍的威脅,再次拉開距離。 風流的劍卻,隔空揮斬而出,幾十柄金色光劍,軌跡不一的高速飛出,朝著疾退的柔可夕驟然撲上。隔空劍勁,速度和力量原本是遠比近距離出手慢和弱的,除非有功力達到一種可怕程度,哪怕是隔空劍勁,也足以對同級對手造成致命傷害。 否則,實力接近的對手之間,施展隔空劍勁,不過是為了在拚殺中做必要的防禦,和對敵人進行干擾,想憑此斃命對方,卻是極難的。然而風流這一擊不同,力量和速度,卻是比尋常近身出手更快,更強。 自身功力的消耗,當然也更可怕,若是單對單,這是絕對不適合輕易施為的劍招。 柔可夕暗叫不妙,身法朝一側快速移開,雙手夾著紅色氣勁憑借血銀手套的威力硬生或撥,或封,抵擋著連綿劍影。闌風晨連人帶劍,化成了風,帶起一道極快的光影,穿過柔可夕身法移動造成的虛影。 一蓬血花,噴濺而處,柔可夕右腿,卻是閃避不及的被割出一道傷口。闌風晨的劍,太快,闌風晨的手段,太狠。闌風晨不認為此時就能一擊斃命柔可夕,因此選擇借次機會讓柔可夕喪失移動速度上的根本優勢。 讓柔可夕,再無法憑借移動速度的優勢,拉開距離。 第一百零四節 柔可夕身形一頓,風流雙手執著赤宵,疾衝全力當頭斬落,同時語氣平靜的開口道:「兄嫂,永別……」柔可夕雙掌交錯,硬封風流的當頭一劍,嘴中卻是溢出血跡。 藉著風流的一劍震力,疾速後飛躍起,闌風晨的劍朝著柔可夕的咽喉凌空疾速遞出,快的只見光影而不見劍形。卻在即將刺上的瞬間,被柔可夕兩指硬生緊夾,劍,再也難以前進半分。 血色天地?柔可夕慘然一笑,罷了,又何必?既已非死不可,又何必?相公失去了自己,已夠悲痛,若是在失去最要好的朋友,又怎能承受?血色天地沒有拚死發動,這是,柔可夕最後一刻唯一可做的抉擇。 旖旎的短劍,帶著射出的巨力,狠狠刺入柔可夕的心口,帶著些許濺射的鮮血,隨著柔可夕瞬間黯然的眼神,無力的身體,飛出了外崖,墜入了一望無底的深淵。 一併墜落的,還有那殘夢劍,柔可夕便是在最後一刻,也未曾忘記將那劍收回自己腰際,那對柔可夕而言,是不可捨棄之劍。 死亡的感覺嗎?我還是要跟媽媽一樣,死在戰場上嗎? 過往的無數記憶畫面,在柔可夕腦海紛紛飛過,最後定格在那小河岸邊,殘韌那深情訴說著對自己情誼的模樣。『相公,可夕,不能繼續陪伴你了……』柔可夕耳內,被墜落時急驟的風灌的呼呼做響,意識終於,黑了過去…… 旖旎氣喘吁吁,從未如此持久的動手,體力,終究難以調節,神態卻滿是痛快之色,運功高喝道:「柔可夕,告訴你,方纔那一劍,便是殘家殘夢劍法!讓你死在你最愛之人家傳劍法上,本公主對你如此慈悲!帶著痛苦,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吧!」 此時,夕陽西下時,落霞的餘輝,灑在心情不一的三人衣裳上,如此耀目。 殘韌揮劍斬殺幾名圍攻蓮的中秦將領,蓮不待殘韌詢問,便抬手指著峭壁上方急聲道:「統帥獨身去了那邊!」殘韌再不廢話,帶起一陣旋風朝著柔可夕離開方向疾速趕去。 旖旎覺得很痛快,但是還不夠,旖旎需要的不是柔可夕死,而是需要看到,因為柔可夕的死,而引起的殘韌痛苦模樣,旖旎需要看到殘韌的痛苦和憤怒,以及恨,恨的對象必須是自己。 所以,旖旎哪怕犧牲一柄珍貴之極的武器,也要親手將柔可夕致於死地,是旖旎最後親手殺死的殘韌,殘韌,當然應該最恨的是自己,包括最終困住柔可夕的計劃,若不是旖旎,也不會如此圓滿的成功。 闌風晨臉色平靜,始終未曾言語,只是定定的,注視著柔可夕墜落的方向,誰也不知道,闌風晨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麼。 風流呢?風流在想什麼?風流在為柔可夕的身亡感歎,僅僅是感歎而已。感歎的也不是柔可夕生命的消逝,是為殘韌失去一位這般出色的妻子,而感懷。這種感懷,當然不會持續太久。 因為殺死柔可夕,本就是風流的目的,如今不過是達成了目的而已,當目的達到時,除了感歎,更應該的當然是歡愉,這是一種難得的享受,勝利的喜悅,風流當然不會讓自己錯過。 「該回下面了,下面的戰鬥,還沒有結束。」闌風晨第一個打破沉默,或許對於三人而言,也只有闌風晨的喜悅,最淡,只有闌風晨的感懷,最少。所以,沉默,是由闌風晨打破。 風流收回思緒,回過神來,語氣中滿自信的道:「這裡的戰鬥結束,下面的戰鬥也早就告終。」「那個混蛋殘韌還沒死呢,如今血銀手喪命兵敗,若不乘此機會繼續挺進,豈非延誤戰機?」旖旎壓下翻騰的情緒,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最值得高興的日子,在未來。 旖旎對未來從來都充滿希望,旖旎相信,明天一定會比今天過的更好,更快樂。 殘韌踏上了峭壁高處,不久前的氣勁交擊留下的濃郁氣息,仍舊徘徊未散,殘韌一路跑著,腦海中邊浮現著不久前這裡發生的種種。柔可夕的身影飄逸的身法,美麗動人的舉手投足,殘韌都能『看』的到。 如果有一天,風流殺死了柔可夕,那該怎麼辦? 如果有一天,柔可夕殺死了風流,那該怎麼辦? 殘韌很早便想過這些問題,儘管,殘韌很難確定自己會如何。這兩人,無論誰死在對方手上,對殘韌而言,都是件難以面對的事情。但是殘韌很清楚,倘若風流死在柔可夕手上,自己絕不會因此想替風流報仇,絕不會拔劍,手刃自己妻子。 那麼,柔可夕若死在風流手上了呢? 地上,有血跡,血跡尚未凝固,卻已混上了塵土,殘韌蹲下,輕手將混合著塵土的血跡拂起,捧至嘴邊,輕舔。「我妻可夕呢?」殘韌的語氣,很茫然,如同喃喃自語。 旖旎很享受,很享受看到殘韌如此的模樣,看見自己恨的人痛苦悲哀,當然是一件無比享受的事情,而且是種,不可輕易買到的享受。旖旎笑了,笑的很開懷,「很想念她麼?你很快能見到她了。」 旖旎覺得,殘韌當然會很快見到身亡的妻子,殘韌能在三人聯手攻擊下活命?不能,除非三人不想殺他,不過旖旎想不到有什麼理由,讓三人不想殺他,旖旎相信,風流不是一個心軟的人,更不是個手軟的。 尤其面對,敵人。旖旎會不希望殘韌死?旖旎沒有這種心思,已經讓殘韌痛苦了,已經享受到想要享受的快樂了,那麼,這個讓旖旎痛恨的人,當然該消失了,不是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內,而是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 旖旎輕輕的抬起手中僅剩的一柄利刃,本是雙刃,名鴛鴦刃,傳說,是遠古時期的一對名刀,融後重鑄而成,鋒利無比,無堅不摧。其中一柄刃,已經不在旖旎手上了,因為刺進了柔可夕的心口,隨著柔可夕的屍體,墜落深淵了。 風流語氣平靜的開口道:「兄嫂,從那裡,墜落深淵了。墜落之前,她的腿受了傷,同時也受了不輕的內傷,當然,這些都不致命,最致命的是,她最後中了一劍,中劍的位置,是心臟。」 風流說完了,又繼續安靜的注視著殘韌,殘韌仍舊單手捧著混合塵土的血跡,輕舔著。 「血的味道,原來是可以香甜的,風流,你相信嗎?」殘韌喃喃自語般,輕聲說著,問著。 闌風晨始終未發一言,只是安靜的,凝視著殘韌,眼神中,無喜無悲,彷彿是,灰色的。 「刺進你妻子心口的那一劍,是我旖旎的劍!」 第一百零五節 風流舉步,闌風晨緊隨,兩人再不看殘韌一眼,逕直朝著來路,行去。 旖旎大急,「你們去哪裡?」風流神色有些微愕然,不解道:「當然是去下面,下面的戰鬥,還沒結束。難道繼續在這裡吹風麼?本王沒有吹風的喜好,此時,更不是吹風的時候。」 旖旎信手朝殘韌一指,開口道:「還沒殺他怎可走?」風流注視著旖旎,笑了,「本王今天是來殺敵的,更準確點說,是來殺南風國的敵人,他既然不是南風國的人,本王為何要殺他?」 旖旎急聲道:「他怎麼不是?你難道看不見他身上的鎧甲嗎?明明是南風國上將的裝束!」風流微笑著道:「他已經不是南風國的人了,更不是南風國的軍人。」旖旎正待發怒,闌風晨終於開口,語氣平靜的道:「他確實已經不再是南風國的人,更不會再是南風國的上將。」 旖旎怒了,旖旎全沒想到竟會如此,全沒想到兩人竟然說出如此荒謬的話包庇殘韌。「本公主現在命令你們立即殺死此人!」風流嘴角掛起一抹微笑,很愉快的笑容,「公主殿下,你非要殺死這個人?」 「是!他非死不可!」旖旎冷聲道。 「那麼,公主殿下注意安全,這人武功高強,殿下一個人,恐怕難以應付。本王和晨郡主,先行告辭了。」風流說罷轉身欲走狀,復轉轉身,微笑著注視著旖旎開口道:「本王忘記提醒公主殿下,在這裡,本王才是最高指揮,沒有任何人在這裡,能對本王發號施令。」 風流舉步便走,闌風晨不再看旖旎,緊隨著。風流在殘韌身側停下,蹲步,湊到殘韌耳旁,神色平靜的,輕輕開口。 風流說了一句話,一句殘韌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話,殘韌本來覺得,風流什麼都不會說,但是偏偏風流說了,說的,還是殘韌根本想不到的話。 「殘韌,你可以殺旖旎,也可以不殺,本王無權阻止,更不會為她拔劍阻止你,但是,本王必須告訴你一個秘密,旖旎,極可能是你同母異父的妹妹。」風流說完了,起身,逕自走了。 風流的劍早已收入劍鞘,沒有再拔出。沒有必要拔,因為沒有危險,風流從來自信,對殘韌更加自信。風流根本不擔心殘韌會因為柔可夕對自己拔劍,從一開始,風流就相信,殘韌不會這麼做。 風流當然不需要殺殘韌,否則,風流何必如此大費周張的要殺柔可夕呢?有柔可夕的南風國,風流和殘韌才會是敵對立場,倘若南風國沒有了柔可夕,也就沒有了讓殘韌必須停留的理由,更沒有了殘韌必須為之戰鬥的理由。 所以,柔可夕必須死,風流必須要殺死柔可夕,如果柔可夕不死,殘韌就屬於南風國朝廷。風流不願意跟殘韌生死相鬥,更不願意和殘韌在戰場拚殺,但是風流是王,殘韌是可柔家的夫婿,是堂堂血銀手的夫君。 風流是王,絕不能因己之私而對敵手軟,殘韌是血銀手的夫君,是南風國的人,也不能因己之私選擇永遠迴避。但是風流實在不希望事情到那一步,唯一的辦法,就是避免,唯一的辦法,就是消除彼此不得不的敵對立場,風流只有兩個選擇,讓柔可夕降,或是讓柔可夕亡。 柔可夕否決了降,風流只好,讓柔可夕亡。 風流不會對殘韌說謊,更不會用這種事情說謊,風流很清楚,無論有什麼方式,試圖對殘韌說謊,殘韌都會明白風流內心的那點計較。所以,很多年前開始,風流已經不對殘韌說謊,更不對殘韌耍手段了。 「她極可能是你同母異父的妹妹。」風流這話,當然不是說謊,殘韌無法不震驚,倘若如此,那就是說,皇宮中的那個碧落妃,根本就是殘韌的生母? 旖旎當然不會衝動的打算獨身一人留下,取殘韌性命,旖旎很懂得愛護自己生命,這種送死的行為,旖旎絕不會做,因此旖旎在風流的話一說完,就選擇,跟著風流和闌風晨。 旖旎很恨,恨恨將目光落在仍舊蹲著的殘韌身上,然後旖旎看見了殘韌注視自己的目光,驚訝,那神態,滿是難以置信。旖旎要看的不是這些,旖旎要看的是殘韌的恨,是殘韌的痛苦! 可是,旖旎看不到,旖旎看不到殘韌的恨,也看不到殘韌的痛苦,更無法讓自己內心的恨,劃上一個完美句號。如何才是完美?便是殘韌的死亡,徹底的消失於這天地。 「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我不會放過你的!只要你還活著,只要我還活著,天涯海角,我也絕不會放過你,無論你得到什麼,無論你在乎什麼,我都會親手毀滅它,我要看著不斷的痛苦,直到你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我要你讓你後悔當初為何那樣對我,我絕不會寬恕你,絕不會原諒你,你若是夠聰明,最好馬上死了去!」 旖旎憤怒,憤怒的幾乎喪失理智,旖旎不顧儀態的沖殘韌吼著,激動的身軀,不住顫抖。 殘韌什麼也沒有說,殘韌的腦子,亂成一團。柔可夕死了,死亡是什麼?是不可挽回,是永遠消逝,死在風流手上,死在旖旎手上……殘韌笑了,大聲的笑,這確實太可笑了。 你為何不把他們全殺了? 殘韌的腦海中,浮起這個疑問,殘韌覺得很奇怪,是啊,我為何不把他們三個全殺了? 你當然不能殺他們,風流是比什麼都親近不可分的手足,你很清楚風流為何要非殺柔可夕,你怎麼能殺他?旖旎是你妹妹,你怎麼能殺她?難道你要讓你母親痛不欲生?難道你要讓你母親因為自己的兒子殺死自己女兒的噩訊而痛不欲生? 闌風晨?為什麼要殺她?宣洩麼?可是,你還欠著她的,可是,她不過是一柄劍的作用,握劍的,不是她,你為何要殺她? 殘韌覺得自己,要瘋了,殘韌無處宣洩內心的矛盾和痛苦,殘韌不知道該想些什麼,該不想些什麼,殘韌最後只想到一件事,要再見柔可夕一面,哪怕是死了的柔可夕,殘韌不希望見到柔可夕的屍體,更不願意連柔可夕的屍體都見不著。 殘韌,從那崖上,跳了下去,毫不猶豫的,從風流所指的方向,跳了下去。 第一百零六節 「公主,是否很痛恨本王?」風流微笑著道。 風流不待旖旎接話,繼續道:「公主,你可曾想過,倘若有一天,殘韌真的被你殺死了,那麼他死了之後,公主,會如何?」旖旎冷笑道:「本公主自然歡欣無比!」 風流含笑道:「是嗎?公主殿下恨著他的時候,自己不也是在痛苦難受麼?」「本公主怎會痛苦,怎會難受,看到他痛苦難受,本公主不知道有多麼開心!」旖旎說著,一臉欣喜之態。 風流笑著道:「本王知道,愛一個人的時候,對方開心,自己也會開心,對方難受,自己也會難受。恨一個人的時候,對方開心,自己難受,對方難受,自己開心。不過,無論是愛一個人,還是恨一個人,對方的快樂和痛苦,都完全主導著自己的快樂和痛苦。」 旖旎怒,冷喝道:「放肆!」 風流不以為然,輕笑著道:「公主殿下,本王不過是說說心中感觸而已,殿下切勿誤會。本王還曾見過一句話,愛本是恨的來處。」風流語氣一頓,繼續道:「公主殿下切勿著惱,本王實在心生感歎,既然殿下不願聽,本王不再說了就是。不過,公主殿下日後想尋他,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旖旎本已是隱忍著怒氣,聽得風流最後一句話,卻是怒氣頓消,脫口問道:「為何?他既是南風國的上將,日後想再找他,說難不難,說易卻也容易。」風流微笑著道:「柔可夕既然已死,殘韌就不可能再留在南風。所以本王方才才說,他已不是南風國的人,更不是南風國的將。」 「他會去哪裡?」旖旎急,旖旎怎容讓殘韌就此消失的了無蹤跡?絕不允許! 風流笑著道:「公主殿下不知也罷,便是本王猜得不錯,公主殿下也尋不著他。」「說!」旖旎滿臉怒色,風流笑著道:「既然公主殿下如此想知道,本王自然不敢隱瞞,以本王對他的瞭解,他絕不會留在南風朝廷,也不會返回中秦,他絕不會在涉足朝政之事。」 風流似在思索,片刻後繼續道:「他應該會,隱居市井,或者,去另一個世界。」「另一個世界?難道他還會因為柔可夕而尋短見不成?我定要親眼看著他死,否則,難解我心頭之恨!」 「他當然不會尋短見,他不是那種人。另一個世界,並非指去死。」 「那是指什麼?」旖旎疑惑不解。 「江湖,江湖就是另一個世界,不過,本王對江湖,所知甚少,卻無法準確提供些信息給公主殿下了。」風流的語氣,滿是歉疚,旖旎似信非信,「江湖?是在西明?還是上清?」 「也許都是,也許都不是。本王唯一知道的是,江湖裡面,沒有王,也沒有公主,也沒有皇。」 旖旎決定返回皇宮後,定要尋母后詢問一番,無所不知的母后,一定知道江湖在哪裡,旖旎實在不信了,憑中秦的勢力,憑自己高貴的身份,憑父皇的寵愛,想要找一個人,還難得去? 闌風晨輕瞟了眼旖旎,復又瞟了眼風流,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風流的嘴角,掛起一抹不易覺察的微笑,風流似乎,心情很好。 風流心情,確實很好。 殘韌的心情,好嗎? 殘韌在瘋狂的奔跑,深淵很深,但確實摔不死殘韌,當然,如果殘韌就那麼從深淵上摔落下去,還是平地,那麼殘韌,一定會被摔死。那下墜的力量太強大,殘韌如何承受得了? 不過殘韌之所以跳崖,並不是為了尋短見,既然不是為了尋死,自然就不會什麼也不做的,自由墜落。憑殘韌的輕功,當然能安全的落在深淵之底。深淵的底部,是水,是河流,很急的河流。 殘韌會游水,但是殘韌沒有選擇游水,游水速度太慢,殘韌選擇跑,怎麼跑?在河底拚命往前跑,這很費力氣,更費內力,不過殘韌現在,不在乎,也不考慮這些。 殘韌當然想前進的更快,但是殘韌的輕功,沒到能踏波而行的地步,所以,只能在河底跑,頂著河水的壓力,盡力往前跑。其實這樣,真的比游水要來的快嗎? 有時候,只需要認為是,就夠了。游水,速度快慢的主導權不再殘韌自己,但是跑,卻決定在殘韌本身產生的前進動力有多強,殘韌認為這樣更快,就夠了。 殘韌始終沒有見著柔可夕的屍體,那是,水流太急,太急。 殘韌終於見著了河岸,於是殘韌,上了河岸邊,繼續奔跑,殘韌根本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是殘韌記得,已經跑過了,兩個瀑布,一高一低的,兩個瀑布。但是殘韌,仍舊沒有見到柔可夕的屍體。 於是殘韌又回頭,跳進水裡,繼續搜索。難道是屍體被衝進水中了?或是被卡在某處水中的石縫裡了?殘韌搜索了很久,具體有多久,殘韌根本不記得,殘韌只知道,搜索了許多的河地石頭,仍舊沒有見著,柔可夕的屍體。 殘韌趟在河岸邊的石地,很想大笑,但是笑不出來,很想大哭,但卻也哭不出來。殘韌腦子亂成一團,殘韌突然很想,很想見一個人,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的名字,叫風華。 可是,上哪裡去找風華?殘韌不知道,毫無頭緒,殘韌只得放棄這個念頭,放棄了這個念頭,殘韌又在想柔可夕了,可是殘韌知道,再也見不到了,哪怕是屍體,也找不到了。 殘韌爬了起來,殘韌想起殘府中,還有一副畫,是過去,柔可夕尋畫師,替她自己畫的一副畫,殘韌想見,只能去見畫,因為人已不在。難怪父親那麼喜歡對著母親的畫,難怪秦王爺那麼喜歡對著妻子的畫,因為人已經不在了,人已經見不著了,只能,對著畫。 難怪父親會不顧生死的往皇宮闖,如果現在能見著柔可夕一面,殘韌覺得,便是皇宮,也會往裡面闖。可是,哪怕闖皇宮,殘韌也見不著想見的人,想見的人,並不在皇宮。 為什麼母親會在皇宮?殘韌已經懶得想了,過去本想知道的事情,在這一時,成了那麼的無所謂。殘韌現在,只想趕回殘府,去看畫,看畫裡的人,看畫裡的柔可夕。 是思念的情緒?是。 殘韌想起了過去的很多種種,殘韌越想,越痛苦。因為殘韌發覺,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倘若,從一開始,就進入軍中,那麼,也不會在那時候跟柔可夕分離的那麼遠,也不會讓柔可夕遭遇不測。 倘若,從一到關城,就不等待,那麼,即使獨身闖關,也來得及,把柔可夕從風流三人手上,活著救走。如果那時候…… @文@如果…… @人@殘韌又想笑了,確實太可笑了,本就沒有如果,為什麼在這時候,卻這麼喜歡,去想如果? @書@因為後悔的情緒?是。 @屋@殘韌還是很想見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的名字叫風華。殘韌真的見到了,殘韌見到那風華的身影,殘韌當然要追上去,於是,追進了客棧,追進了風華的臥室。當殘韌追進去時,風華竟然已經,脫去了外裳,躺著了。 殘韌覺得很離奇,風華難道回客棧,只是為了休息睡覺?難道一進房門,便脫了衣裳趟下睡覺? 「我是殘韌。」 第一百零七節 風華懶懶的側過頭,盯著房門口處的殘韌,輕笑,「我記得你,你一路追著我,想做什麼?難道你很喜歡在街上追趕漂亮的女人,很喜歡追進女人的臥室,很喜歡追上女人的床?」 風華無疑,很美麗,裸露著的肌膚,讓人炫目。 「你想上我的床?」風華輕笑著,笑容帶著股撫媚。 殘韌搖頭道,「不是。」 「那就出去吧。女人的臥室不能隨便闖,尤其是一個準備休息的女人,唯一合理不經同意闖入且能讓女人認可的理由,就是你想上這張床。除此以外,無論你有任何別的事情,都不能闖,否則,會讓女人怪你,恨你。」風華的聲音很輕柔,甜美,絲毫沒有過去殘韌印象中的冰冷,無情。 「你變了。」殘韌這麼覺得,也這麼說。 「你實在還是個孩子。要記住,當你面對著一個躺在床上,衣裳不整的女人時,如果你不主動的上這張床,你就要選擇馬上退出去,如同見到毒蛇一般的,立即退出去。尤其是面對漂亮的女人,不然,一定會讓對方恨你。記住這點,對你以後的生活,很有幫助。」 「你叔叔殘酷,就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上過很多女人的床,也進過很多女人的臥房。沒有一個女人因為他闖進臥房,也恨過他,或者是怪過他。」風華仍舊輕聲細語的說著。 殘韌沉默片刻,隨即轉身出了房門,很快的退了出去。 風華輕笑出聲,對殘韌的表現,感到很滿意,風華下了床塌,整齊的穿上了衣裳,步出臥室房門。殘韌獨自靜坐著,正在喝著茶水。風華懶懶的在殘韌對面落座,含笑注視著殘韌。 「看來,你確實不是為了上我的床,才一路跟過來的。」 「確實不是。我來,是想問你一個問題。」殘韌頓了頓,繼續開口道:「你或許不知道,目前,我沒有可說話的對象,更沒有願意讓我開口說話的對象,中秦或許有,但是那裡,我不願意去,也不願意去那裡說,而且,我能想到的人裡,也只有跟你說,能對我有所幫助。」 殘韌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我想問你,當初,你親手殺死了我叔叔後,你是怎麼過的?一直到現在,你可過的快樂?」 風華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你辜負了你叔叔的一番教導,你根本就不該來問我這個問題。活著,就是最快樂的事情。我當然是好好的過,快樂的過,一直都很快樂,很快樂。」 殘韌再次沉默,「難道,不你會覺得內心空蕩蕩的?不會覺得,生無可戀?不會覺得,未來毫無目的?」 風華仍舊笑著,輕聲道:「你想死嗎?」 「當然不想。」 「那麼,生命不就是你的眷戀麼?生命不就是你的全部和充實嗎?活下去,不就是你的目的嗎?」 殘韌再度沉默,良久,沉吟著問道:「活著,真的讓你到現在,都一直快樂充實?真的能讓你,至今感到幸福快樂?」 風華凝視著殘韌,很認真的點頭道:「當然是真的。」殘韌聞言,繼續沉默,半響過後,輕手放下茶杯,起聲開口道:「很感謝你,再見。」說罷逕自踏出廳門,離去。 風華懶懶的起身,行向臥室,喃喃自語著,「難道,你叔叔沒有告訴過你。不要試圖聽到女人的真實想法嗎?尤其越漂亮的女人,越是如此。你怎麼能,認為我剛才的話,是真的呢?」 漂亮的女人,從來不喜歡承認。我當然是個漂亮的女人,看來殘酷,真的沒有告訴過你呢。 「殘酷……你這個王八蛋!」風華的臥室,響起風華歇斯底里的罵聲,那聲音,滿是痛恨和悲哀。 殘韌卻,根本聽不見了,殘韌已經離開的,很遠,很遠。 為什麼不練功? 殘韌浮起這個念頭,是,為什麼不練功? 為什麼要練功? 是,為什麼要練功?明明很悲傷,很空虛,為什麼要去練功?練功能消除悲傷空虛嗎?不能,既然不能,為什麼要練功? 不知道能不能,但是,所有的時間都應該用來練功,不練功,是絕對不能的。為什麼不練功? …… 殘韌發覺自己瘋了,總是自言自語,總是跟自己辯論,跟自己爭吵,尤其爭吵的內容,是那麼的荒唐,無稽,過去從沒有過的事情,從沒有過。殘韌決定走,南風國的一切,殘府的一切,都讓殘韌受不了。 可是風華說過,活著,就能一直快樂充實,風華能做到,殘韌覺得自己也能,這也是殘酷,一直教導殘韌的,殘酷沒做到,所以死了,風華做到了,所以快樂的活到了現在,風華的眼裡裝的是快樂,表現出來的,也是快樂。 風華是顧念殘酷的舊情麼?殘韌只能如此解釋,否則,風華不會出現,風華更不會回答問題。 殘韌不知道何去何從,漫無目的的,遊走著,穿梭於山林間。之所以選擇山林,僅僅是因為,安靜。 殘韌的腦海中,不停的在爭吵,此時,已經到了沒有休止的地步,殘韌懷疑,自己確實已經瘋了。誰會跟自己吵架?誰會跟自己沒完沒了的吵架?殘韌卻又不覺得自己便了什麼,除了跟自己吵架外,似乎什麼也沒變。 可是殘韌發覺,自己越來越沒有目的,甚至,越來越不清醒,每天過的,都非常恍惚,莫名其妙的,天就黑了,莫名其妙的,天又亮了。彷彿沒有過程,僅僅那麼一個瞬間的時間,天變黑,又變亮。 …… 「母后,江湖在哪裡?」 碧落妃輕掃了眼身側的旖旎,旖旎的眼神,滿是好奇,滿是期待。「你,還要去江湖找他?繼續報復他?折磨他?讓他痛苦,難過,後悔?」旖旎輕咬下唇,卻不敢撒謊,「是!我不會就這樣放過他的,已經做了這麼多,就這麼放過他,怎麼也無法甘心!」 「決定了麼?」碧落妃神色平淡,語氣仍舊輕柔,旖旎點頭道:「是!」 「那就去吧,到這幾個地方,去找一個叫風華的女人,她會帶你進入江湖。可是,一旦你選擇了踏進江湖,你再不是公主,江湖中,沒有公主,江湖中,只有江湖人。除非有一天你決定回來,離開江湖,否則,再這之前,無論你叫什麼名字,你都不再是中秦國旖旎公主。」 「為什麼?」旖旎大惑不解。 「沒有為什麼,如果你堅持,日後你自然會懂得。你仍舊堅持嗎?旖旎。」碧落妃輕手奏琴,因為碧落妃很清楚,旖旎不可能馬上作出決定,根本無需等待旖旎的回答,至少在一曲奏完前,旖旎都不可能做出決定。 旖旎該如何決定? 旖旎不知道,旖旎很彷徨,放棄,則意味著同時要放棄這恨,堅持,則放棄公主身份。放棄公主身份,意味了旖旎,失去了本該擁有的高貴至上,放棄仇恨?旖旎咬牙切齒的暗道:那絕不可能! 絕不可能! 第一百零八節 聲名赫赫的無敵統帥血銀手,終究戰死沙場,死在中秦的陰謀下,死在自己人的背叛下。因為柔可夕的戰亡,險些導致可柔家喪失一座城池,雖然終究保住了,然而,柔可夕的死,對於可柔家而言,卻是莫大的損失。 柔可名無法責怪殘韌什麼,實在無法去責怪,但是柔可名卻也無法不恨殘韌。殘韌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妻子,無論有什麼理由,都值得讓柔可名和柔可雲去深深痛恨。 可是,殘韌走了,不辭而別。除了一副畫卷外,什麼也沒有帶走,包括殘韌的徒弟,殘三,也沒有帶。 但實際上,殘韌不是一個人離開的,雖然殘韌除了畫卷外,再不想帶上任何人和物離開,可是,別人卻可以不放過他的跟隨。這是別人的權利,殘韌沒有興趣為此點頭,卻也沒有理由為此搖頭。 所以,當依律帶著些恐慌的出現在殘韌面前時,要求跟著殘韌一併離開,殘韌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彷彿,依律根本不存在。 存在就是存在,當然不可能真不存在,只不過是能否真正忽略的問題,殘韌確實把依律忽略了。殘韌突然發現一個問題,為什麼,突然不再害怕依律了呢?原本是,害怕她的接近的。 為什麼要害怕?有一個漂亮的女人在身邊自願當奴婢,是一件讓人愜意的事情。 殘韌又開始跟自己吵架了,殘韌自己不知道,眼睛裡,已經逐漸出現一點紫芒,不認真看根本無法察覺,若認真看,是那般清晰無比。依律怕慣了殘韌,小心翼翼的烹製好了食物,端上。 殘韌享用的很理所當然,因為依律是奴婢。「鹹了,重做。」殘韌語氣稍重,下了判決,依律連忙將端著菜,匆匆轉身去了。殘韌有些心煩,放下筷子,步出房門,殘韌想到處走走。 為什麼不練功? 你很煩! …… 殘韌實在覺得莫名其妙,腦海中的另一個聲音,總是不斷的問這可笑的問題。彷彿,要堅持不懈的讓自己什麼都不做,不停的練功才肯罷休。這世上哪有人日夜不停的只練功? 況且,練功是一種技巧性,功力達到一定程度,縱使日夜不停的修煉,內功增長的也十分緩慢,倘若在特定時刻,配合自身屬性,挑選最有效的時候認真修煉,所帶來的內力增長,已經不比日夜不停修煉少太多。 歷來,所有高手從小就知道最適合自己修煉的那時間段,只會在那時候進行修煉。達到一定程度後,更是注重心練,內力的積累已經太緩慢太緩慢,縱使連續練上幾年,也強不了太多,更注重在技巧上進行總結提升自身實力。 這些,在殘韌跟自己吵架過程中,都是用以推翻另一個聲音時說過的。然而,無效,那個聲音是個白癡,無論如何辯駁和試圖說服,幾乎只有一句,為什麼不練功?不練功是絕對不能的。 練功需要天資,天資好的人,每天特殊時間段修煉內功獲益就比別人更多,對於自身內力的開發,更快更有效,身體對於能量的儲備量也更大。倘若資質不好,縱使如何苦練,自身內力總有滿載的時候,到了那時候,無論如何練,內力也無法繼續增漲。 所以,技巧和對武功的應用,在這種時候就是提升實力最有效的途徑,資質的高低,這時候成了實力的決定性要素。一個只思維無法變通,只會一直使著固定套路招式的練武者,永遠無法成為高手。 但這一切,都無法說服那個聲音。 夜晚,是漆黑的,寧靜的,因為漆黑,所以願意在夜晚活動的人,總是很少,漆黑一片的情況下,便是腳下的路,都很難看的清,還能做什麼呢?殘韌此時暫時待的小鎮,在夜晚,同樣寧靜。 但是同樣的,很多事情,在夜晚進行卻最安全,因為漆黑,因為人少。比如偷竊,比如謀殺,比如私定終身的幽會,比如偷情等等。倘若有一對情人打算私奔,夜晚時分進行這計劃,無疑是最安全的。 此刻,這鎮子裡,就真有一對小情人準備私奔。還讓殘韌撞見了,私奔的理由有很多,多的讓人難以記敘,但是無論理由是什麼,總之就是,若不私奔,就無法朝朝暮暮的在一起。 這就夠了。 夜晚私奔,應該是最安全的,因為若是順利,根本沒有人會察覺,也沒有人看到,當該察覺的人察覺時,私奔的人已經跑的不知去向了,想找,也很困難。但是這種安全不是絕對的,所以,這對小情人,從一開始,就被人發覺了,現在,被人追趕著。 倉皇的試圖逃脫追捕。 「抓住那對狗男女,本少爺重重有賞!」一個男人怒吼著,幾名家丁手裡執著木棍,手裡舉著火把,吆喝著追趕前方神色恐慌,拚命奔跑的一男一女。今夜的夜色,確實太黑沉了,不但沒有星光,甚至連月光都沒有。 逃跑著的一對小情人,也實在太著急了,因此,根本沒有注意前方的情況。所以,當殘韌轉出的時候,雖然已是試圖閃避,怎奈此處的過道,實在太狹窄,殘韌沒有充足的空間閃躲。 總不能,撞穿旁邊別人院子的圍牆,只為躲開兩個人吧? 逃跑的一男一女,被拌倒,摔做一團。原本兩人跑的就不算快,比起後面追趕的家丁而言,速度更不算快,這麼一摔,就被後面追上的家丁,趕上了。火把的光,照亮了週遭,一對私奔的小情人,被家丁團團圍住。 殘韌看清了這對男女的模樣,男子很文弱,明顯是個書生,女子,很年輕,也很美麗,但跟男子有一點很相似,那就是同樣柔弱。兩個柔弱的人,卻又相愛,沒有權勢也沒有力量改變阻隔,想在一起,確實只能私奔。 一個男人,不是身著家丁服飾的男人,上前,狠狠朝男子踢了一腳,隨即恨恨的朝男子吐了口唾液。「敢勾引我的小妾,找死!給我打,把他的腿給我打斷了!」 家丁們,一湧而上,對著那男子,拳打腳踢。沒有用棍子,男子實在太文弱,若是用棍子,恐怕沒一會就被活活打死了。女子神色急切,恐慌,無助,「不要打他,求求你們,不是他的錯,不要打他……」 哭泣著,那模樣和腔調,讓人見之痛惜。 「賤人!當初是看你可憐,看你一片孝心,被你賣身葬父的行為感動了才收你如府,如今你竟然敢背著跟這臭小子私奔,你還有臉替這小子求情,跟你的帳,我還沒算呢!」男人很憤怒,確實值得憤怒,恐怕沒有多少人,遇到這種事,會不憤怒。 女人哭泣著,楚楚可憐的模樣,拽著男人的衣服,哀求著,「放過我們吧,求求你了。那些錢,我們日後一定會加倍還你的,我只想跟他,朝朝暮暮的相對過完一生。我對不起你,可是……」 「閉嘴!賤人!」男人很憤怒,一腳踢開了女子,朝女子唾了口。似乎還不解恨,憤怒怨毒的目光,轉向了被痛打的男子。 第一百零九節 為什麼要多管閒事?為什麼不練功? 無論殘韌要做什麼事情,愛跟自己吵架的聲音,總是適時的響起,儘管從沒因此真正阻止和改變過什麼,仍舊堅持不懈的。是的,殘韌突然想幫助這對私奔的小情人,原本是不想的。 但那女子的話,讓殘韌想幫助他們了,朝朝暮暮…… 「放過他們,你的損失,我替他們十倍補償你如何?」殘韌輕手一揮,幾名仍舊在毆打男子的家丁紛紛不由自主的退了開去。殘韌的話,讓那男人終於注意到存在,卻是發笑,嘲笑。 「補償?你能補償十個她給我?」 「不能,但我能補償金錢給你。讓你夠再買十個小妾的金錢。」殘韌語氣平靜,那男人卻是大笑出聲,彷彿遇到天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竟然顯得不那麼憤怒了,連旁邊的家丁,都跟著笑了。 似乎,殘韌活脫脫是個傻瓜,一個讓人不得不發笑的小丑。 「你不是這裡的人?」那男人終於笑夠了,殘韌點頭,表示肯定。「你當然不是這裡的人,如果是這裡的人,絕不會在我面前說出如此可笑的話。金錢?在這裡絕沒有人如此愚蠢的在我面前提錢,因為這裡沒有人比我更有錢。」 殘韌默然,殘韌明白自己確實犯了個錯誤,一個有錢的人,雖然可能仍舊在乎錢,但是大多不會在乎他眼裡微不足道的那點錢。「那什麼條件能讓你願意放過他們?」殘韌沉默片刻,開口道。 男人掃了眼殘韌腰間的長劍,反問道:「你會武功?你武功高嗎?」「會,算高。」男人似乎有些懷疑,「如果你武功很高,你應該拔劍把我們打跑,根本不需要跟我商量,雖然你錢比不過我,但是我不會武功,你應該看的出來。」 殘韌語氣平靜的道:「我看的出來,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你也不會考慮放過他們。可是,你並不是個壞人,至少,你沒打算因此殺了那男的,也不像個惡霸。況且,你也沒有錯。所以,我不能靠武力強迫你放過他們。」 「我本來很生氣,也很憤怒,但是因為你,讓我現在不那麼憤怒和生氣了,可是就這麼放過他們,我很不甘心,也絕對不願意。如果你堅持想幫他們,替我做一件事情,如果你完成了,我也就不會不甘心了,會覺得,放了他們,也是值得的。」 「你說。」 男人沉吟著道:「我本來還打算收一房小妾的,對方也願意。但是,有一個男人,喜歡他,那男人武功很高。至少,這鎮裡的人,都打不過他,我曾經花過不少錢,找了不少人,但都不是他的對手。 連這裡縣衙的捕快,都拿他沒辦法。那男人不是這裡的人,是一個江湖人。他把我想娶的小妾,硬生拘禁在身邊,如果你能打敗他,解救我想娶的小妾,那麼我可以放過這兩個人,還能送他們一筆錢,當然,如果你要求,我也可以附加筆報酬給你,不過,我想你並不缺錢。」 男人一口氣說罷了自己的要求,殘韌一口答應了下來。男人的要求不過分,也很合理,只有用另一個得不到的女人,才可能讓男人甘心。一個得不到的女人,對於男人而言,絕對比一個愛上其它男人,且已經佔有過的女人更有價值。 「這是那男人的住址,相信至今也沒有變動。這之前,這兩人我帶回去,我雖然不會再打他們宣洩憤怒,但是也不會對他們很好,畢竟,現在我還不知道,你是否真能完成我的要求,如果最後你失敗。我對他們又太好,我一定會更加難受,更加不甘。」 男人帶著不住對殘韌道謝的男女,走了。殘韌發覺自己確實很無聊,怎麼開始,管起閒事來了? 為什麼這麼無聊?就算要管,直接把他們全殺了,不就行了?這樣很浪費時間,這些時間,為什麼不用來練功? 又來了…… 「主人,要出去嗎?能帶上律嗎?」依律見殘韌一大早,就穿上適合打鬥的勁裝,開口詢問。「不能。」殘韌轉身出門走了,依律沒敢繼續哀求,雖然依律想去,但是,殘韌說了不,即使繼續哀求也沒用,會惹的殘韌發脾氣。 雖然殘韌很久沒發過火,不過,依律害怕殘韌發火,很久沒發火,不代表,不會再發火。 不是一個很難尋找的地方,殘韌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一處不算太大的房子,但是,並不簡陋,院子裡只有一個女人,一個確實很漂亮的女人,足夠讓人心動,也足夠讓人願意把她娶回去當小妾。 「我是來帶你走的,帶你去你本就答應嫁過去的地方。」 女人對殘韌的話,沒有太大反應,因為聽過太多,三個月前,有過很多人,都打算這麼做,只是沒有一個人成功過。女人只是奇怪,奇怪為什麼還有人敢來。「你不是這個鎮子的人吧?」女人開口問道。 殘韌對這句話,感到很反感,「不是,所以我才敢來。」殘韌決定,阻止女人繼續重複昨天夜深時,那男人已經說過的話。院子裡,多了一個男人,一個高瘦的男人,從房子裡,緩緩走出,注視著殘韌的目光,很銳利。 「你是江湖中人?那你可知道我是誰?」這是那男人開口的第一句話,殘韌搖頭,卻沒開口。那男人認為殘韌的意思是,不知道他是誰。「你最好知道,我外號叫急風劍,雪山七劍中排行第五的那把劍。」 「一定要打敗你,你才放了這個女人?」殘韌對男人的話沒多大反應,因為殘韌根本不是江湖人,根本不知道雪山七劍是什麼,也不知道急風劍意味著什麼。 那男人笑了,「你是誰?這麼有信心敢無視我的名頭,該不是無名之輩。」「我叫殘韌。」殘韌覺得,男人似乎很努力的開始搜索記憶,記憶中的名字,片刻後,搖頭。 「我從沒聽過你的名字,這讓我很懷疑,你只是個不怕虎的初生牛犢,只是個傻瓜。」 為什麼這麼多廢話?直接殺了他,拔劍割破他的咽喉,不要浪費時間,時間應該用在練功上。 殘韌不得不暫時沉默,跟腦海裡的聲音爭執一會,雖然爭執沒用,但是如果不理它,它會一直說下去,不停的重複下去。 「你並不惹人討厭,所以,我建議你離開,這女人,我看上了。我會在這裡多停留些時候,但是不會一直停留下去,這女人還不值得我一直停留,也許再過一兩月,我就會對她的身體厭倦了。那時候,我自然會放了她,你沒必要開罪我,也沒必要因此斷送了前程。」 男人的話帶著善意,卻說的很認真。 「可是,我不打算在這裡停留很久,所以我必須盡快把她帶回去。了結該了結的事情。」殘韌很平靜的回答,男人皺眉,搖了搖頭,而後開口道:「那拔你的劍吧。」 殘韌拔劍了,速度很快,只帶起一片難以看清的銀影,劃出一道銀色亮光,朝男人刺去,男人的劍出手的速度也很快,兩人錯肩而過。殘韌體內氣血翻騰,因為剛才跟男人近身時氣勁的碰撞。男人的內力很強盛,這方面,殘韌遠有不及。 若非如此,男人已經死了,男人的強大內力,讓殘韌原本快上一線的致命一劍,偏開了,殘韌僅僅刺穿了男人的胸口,卻非要害。血,滴落在地上,男人語氣帶著驚異的開口道:「你的劍很快。即使過去,你只是個無名之輩,但是今天開始,你足以楊名江湖了。只是,你也把雪山七劍,徹底開罪了。」 出第二劍,殺死他,為什麼不出第二劍? …… 這男人實在不讓人討厭,態度始終不卑不亢,此刻,男人已經承認自己失敗了,沒有繼續出手,殘韌沒有非殺死男人的念頭。「你可以帶這個女人走了,不過,十天之內,我會再來,當然不是我一個人。必須來,因為你損了雪山七劍的名頭。即使你現在殺了我,這件事,也瞞不過去。」 殘韌沒有回答,直接領著女人,離開了。 直到走出很遠,殘韌突然發覺,自己真的,變了,管起了閒事。因為這個閒事,犯了殘酷當初說過的話,如果只想平靜,就不要拔腰間的劍。殘韌想著,不禁啞然失笑,這,早就沒能做到了。 只怪,拔的太晚,否則,柔可夕,不會死…… 只怪,當初拔了,否則,不會跟柔可夕相遇。 第一百一十節 「多謝恩公相救。」終究得以解救的男女,千恩萬謝的朝著殘韌不斷磕頭道謝。兩人雖然仍舊必須離開此地,但卻再沒有人會追捕,兩人還得到一筆數量不菲的金銀,便是去了異地,也是有錢安頓的。 「不必謝了,快點離開吧。」殘韌感覺幫人也是件煩惱,被人感激其實是種痛苦。 那文弱書生將一件包袱放到殘韌桌上,再次跪拜著道:「恩公,在下一介書生,想是無法報答恩公的救命之恩,這裡面是一件家傳寶衣,希望恩公千萬收下,恩公日後行俠丈義時必然能用得上。」 殘韌無可無不可,實在想兩人盡快從眼前消失,心想這書聲也不會有什麼值錢東西,收下也是無妨。兩人這才心理舒坦些許,說著些感激的話,這才牽著手離開了去。 包袱就那麼放在桌上,依律見殘韌沒有打開看的念頭,便上前將包袱解了開來,房內頓時被一股刺骨寒冷充斥,一件流動著深紫幽光的長袍出現在兩人眼前。 殘韌感覺有點窒息,目光緊緊盯著桌上的衣裳,情緒異常的激動。殘韌可以打賭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衣裳,根本不知道這衣服是什麼,殘韌唯一知道的僅僅是這不是一件普通的長袍。 唯一情緒感覺到的是那衣服蘊涵的殺意,一件衣服怎會帶著如此強烈的殺意? 可是,既然不知道,又為何感到激動? 為什麼還不穿上它? 殘韌穿上了,體內的內勁突然變的狂暴,似乎因為這件衣服,讓內力氣息變的更陰寒,更凝聚,殘韌覺得,此刻倘若出手,那攻擊一定具備前所未有的可怕殺傷力和破壞力。 「沒想到那書生,竟然還有這等寶物,卻不知這衣裳到底叫什麼名字。」殘韌喃喃自語,便是對尋常寶物難以心動,此時也不得不驚訝於這件衣裳附帶的威力。 依律只覺得很高興,因為這件衣服太漂亮,雖然氣息讓人感到很可怕,但是依律卻覺得,殘韌穿在身上,實在太合身了,依律總覺得殘韌從穿上這件長袍開始,就便的跟尋常有些不同。 到底是哪裡不同呢?依律仔細的想著,仔細的觀察著。 殘韌眼中的紫色亮光,變的更盛,佔據了殘韌黑瞳更多的面積,被紫色佔據瞳孔,仔細看,卻讓依律覺得,空洞。不映著任何東西,不帶著任何感情色彩,空洞的什麼也沒有。 殘韌覺得頭有些痛,自顧返回臥房,盤膝打坐起來。依律覺得很奇怪,殘韌已經很有些時候沒練功了,為何今天突然盤膝打坐了呢?殘韌突然睜開剛閉上的眼睛,微微皺眉的盯著依律,語氣冷漠的道:「你為什麼不練功?」 依律一愣,依律從來沒到,殘韌會對自己說這麼一句話,殘韌怎麼會突然要求自己練功?依律愣呆著,懷疑是否自己聽錯,殘韌眉頭皺的更緊了,語氣中帶了些許嚴厲,「你為什麼不練功?你明明會武功,為什麼不認真練功?」 依律聽清楚了,殘韌確實是要讓自己練功,依律連忙恭聲應著,在一旁閉目打坐,殘韌似乎對依律的順從感到很滿意,復又閉上了雙眼,身體被一層淡紫色亮光覆蓋。 依律身體忍不住哆嗦著,悄悄睜開了雙眼,朝殘韌望將過去,殘韌身體覆蓋的氣勁色澤,時而呈現銀色,時而呈現淡紫,房間內的氣溫,似乎越來越低,依律感到很難受,太冷,太冷。 依律起身,本欲倒杯熱茶,一摸之下卻是駭然,茶壺中的熱茶,竟然,冷的刺膚。依律提著茶壺,出了房間,片刻後,又行將進來,倒了杯熱氣騰騰的茶水,端到殘韌面前。 「公子,你是否很冷?喝杯熱茶吧。」依律輕聲說著,殘韌緩緩睜開雙言,眼珠中的紫色,讓依律心下一顫,殘韌抬手,將依律端著的茶水打飛,語氣帶著些許怒色,「你為什麼不練功?」 依律很害怕,雖然殘韌即使發脾氣,也從不打人,但是,依律就是很害怕殘韌發火,沒有絲毫道理。依律連忙半跪在地,身體微微顫抖著,語氣驚恐的道:「公子,律,律很冷,房間很冷,律怕公子冷病了,就想倒杯熱茶給公子暖身子。」 殘韌聞言眼神現出迷茫神色,微側著頭,似乎很努力的在思索著什麼,半響,才道:「我明白了,你的內力不是極陰,所以你覺得冷是嗎?你為什麼不練極陰內力?為什麼?」 「回稟公子,律小時候跟村裡的大叔學過些內功,不懂這些,大叔教,律就練了。」依律心下很害怕,覺得殘韌今天太反常了,一切都太反常了。殘韌眼神中迷茫的神色更甚,似乎努力的想著什麼。半響,突然開口道:「脫衣服。」 「啊?」依律駭了一驚,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殘韌怎會說出這種要求?這麼久時日的接觸,殘韌根本不是個好色之徒,柔可夕身故後,更對任何事情都缺乏興趣。 殘韌眉頭輕皺,「你為什麼還不脫衣服?為什麼要浪費時間?」依律愣了,明白殘韌是認真的,依律脫了,一件件的脫去,羞怯無比,內心驚恐不已,依律最初,卻是想過會發生這種事情的,只是後來,又放心了。 殘韌似乎對依律遲緩的動作感到很不滿意,耐著性子等了半響,依律終究將身上最後一件衣物脫將下來,雙手抱著胸,迴避著殘韌的目光。「到床上來。」殘韌繼續命令,依律遲疑片刻,終究依言為之。 依律躺下,拽起被子遮擋著身體,殘韌一把將被子拽過,仍下床塌,依律很緊張,緊閉著雙眼,心裡不斷祈禱著這是在做夢,是在做夢…… 然而,真是在做夢麼? 房內燭火仍舊燃著,依律赤裸雪白的肌膚,似乎散發著柔和的白光,豐滿迷人的身體曲線,足讓一個正常的男人,發瘋,發狂。 依律的臉,緋紅。 ….文.…; ….人.…; ….書.…; ….屋.…; ….小.…; ….說.…; ….下.…; ….載.…; ….網.…; 第十二章 今日多煩憂 第一百一十一節 依律太緊張了,緊張的已經感覺不到寒冷。 殘韌的手探上依律的小腹,依律全身緊繃著,幾欲窒息。下一刻,依律痛哼出聲,身體內的各處經脈,突然劇痛,彷彿要暴裂開來了般。依律的內功並不強,不過是一般水平,但卻也通武道。 依律分明感覺到,體內原本修煉的內力,隨著這股劇痛產生的同時,瞬間消失,消失的毫無蹤跡,彷彿根本就不曾修煉過內力,彷彿,根本就沒有擁有過內力。 依律很痛,全身都在劇痛,依律痛聲呻吟著,殘韌空洞的眼神,盯著依律的臉龐,瞳孔中,卻沒有映著依律的容貌。依律身體的痛楚,逐漸消逝,緊接著,體內開始流動起冰涼的內勁,內勁順著依律體內的經脈穴道,快速流轉,流轉的內力越來越充沛。 充沛的似乎要將依律全身經脈都撐的暴裂,依律忍不住痛哼,如同一開始般,疼痛的讓人受不了,依律很想大聲叫喊宣洩這種痛苦,但是喊不出來,喉嚨發不出半點聲音。 殺了我吧,殺了我。依律心下不斷的吶喊著,若能解脫這痛苦,依律寧願立即死過去。 痛楚終於消逝了,依律全身汗水淋漓,塌墊,被依律的汗水濕透,依律喘息著,眼睛逐漸恢復清明,殘韌面無表情的模樣,清晰可見。「現在,你就不怕冷了。等到明天經脈損傷自然恢復後,就要開始練功,按照剛才體內氣勁流轉的路線,練。」 殘韌說罷,自顧盤膝閉目繼續打坐,身體再度被氣勁亮光覆蓋。 依律這才明白,殘韌剛才對自己做了什麼,殘韌把依律原本的內力,完全廢盡,而後注入了陰極屬性的內力作為起始基礎,同時硬生以內功強化依律身體的所有經脈,如此激烈的手段,雖然大幅度強化了依內經脈的強度,卻是對經脈造成了不輕的損傷。 依律撐著仍舊隱痛的身體,起身,猶豫半響,輕聲開口道:「公子,塌墊濕透了,律換換吧。」殘韌顯得很不耐煩,卻終究起身,下了床塌,在桌邊圓凳上靜坐,繼續著修煉。 依律抱著衣裳跑將出去,拖著疲倦的身體,仔細的清洗乾淨,穿戴整齊,這才換上新的塌墊,被子。開口招呼殘韌回床塌休息,殘韌不耐煩的道:「不要再干擾我練功。」 依律不敢再多說什麼,心下猶豫片刻,便那麼在殘韌床塌躺下,緊緊拽著被子,盯著一動不動的殘韌。依律,實在覺得,殘韌如同變了個人。 為什麼要練功? 本來就應該練功。 本來就應該練功嗎?好像是的,好像是的…… 為什麼我覺得你不是我? 你就是我,我也就是你,為什麼要分你我?你早已經是我了,我也早已經是你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是這樣嗎?好像是的,好像是的。 所以,不要再問什麼,無論你做什麼,我做什麼,都是一樣的。就是這樣,明白了嗎? 好像是對的。應該是對的,就是這樣。 …… 旖旎離開了皇宮,旖旎終究做出了決定,旖旎實在,受不了。每每想到,殘韌此時不知道在哪裡,不知道在做什麼,不知道是否仍舊痛苦無比。旖旎就忍不住去猜測,不斷的猜測,可是沒有事實讓旖旎去證明自己的猜測,旖旎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判斷。 這種滋味很難受,幾乎時刻不停的想著殘韌,卻又偏偏無法看到聽到見到殘韌的情形,這讓旖旎難受的幾欲發瘋。 所以,旖旎決定離開皇宮,旖旎決定去江湖,去尋母后提到的那個人,那個能把自己帶進江湖世界的人。旖旎不知道母后是如何說服父皇的,但是,畢竟成功說服了。 中秦從這刻起,不存在旖旎公主,旖旎再不是公主,旖旎此時,也沒有任何能證明自己是公主的辦法。旖旎感覺自己真的是重生了,彷彿過去完全是一場夢,彷彿根本就不曾當過公主。 從旖旎決定後,被送出皇宮開始,原本一些認識旖旎的人,見著了旖旎,也都如同根本不認識一般,沒有人對旖旎行禮,沒有人對旖旎恭維。旖旎離開皇宮的時候,無意中還碰見了風流和闌風晨,但是兩人看旖旎的目光,彷彿壓根就不認識,彷彿旖旎,只是無數普通陌生人中的其中一員。 旖旎猜測的到,定是母后下了什麼命令,定是父皇下了什麼命令,儘管知道。但是旖旎仍舊覺得很難受,彷彿一切都變的陌生和虛幻,旖旎就像是掉進另一個世界,什麼認識的人都沒有,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茫然的,出現在這個世界,唯一能寄托的,僅僅是紙張上記載的地址裡,一個陌生的人。 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因為那個人的住所,實在太多了,什麼時候停留在什麼地方,連碧落妃都不知道,因為根本就,沒有規律可言。好在,旖旎身上有銀兩,以旖旎的名字,寄存在錢莊裡的金錢,也不少。 「旖旎,做出了這個決定,你或者會真正成長後回來,又或者會再不願意回來,或許未來悲慘的暗無天日,又或許,你會死在那個世界。」碧落妃的話,在旖旎腦海中反覆迴盪。 旖旎又些後悔了,變化,實在太讓旖旎難以接受。現在回頭?那不可能,是旖旎堅持要求的,馬上回頭,旖旎實在做不出來。「殘韌,我會盡快找到你,會殺死你,等你死後,這可怕的一切就能跟我遠離了。」旖旎安慰這自己,鼓勵著自己。 旖旎穿著一身散發著柔白光芒的長袍,旖旎輕手撫摸,著外袍,心下信心十足。旖旎從沒想過世界上竟有這般神奇的寶物,穿在身上後,彷彿內力驟然變強了許多,碧落妃說,這叫強化殺神衣,從遠古時期流傳下來的。 至今,所存剩餘不過千餘件,而這件,比起一般的,更具備些特殊的神秘力量。是遠古時期,神一般的裁縫師精心製作,製作方法,早已經絕跡天下,是金錢也難買到的寶物。 旖旎身上帶著三柄窄長的利刃,其中一柄是鴛鴦刃的僅存,而另外兩柄,名為陰陽神刃,是碧落妃賜給旖旎的,據說是遠古亞傳說級高手用過的超級神兵。旖旎心下覺得溫暖,終究母后,還是很關心自己的。 旖旎猶豫著在一處莊院停下,這是旖旎尋的第五處地方了,旖旎已懂得收斂自己脾氣。仔細的打量了莊院週遭,卻沒見到家丁,輕手敲了敲院門,半響沒人開門,旖旎正感沮喪,以為又一次尋錯了地方。 莊院裡傳來一個動人的女聲,只是帶著些庸懶,「自己進來吧。」旖旎大喜,壓抑著激動的心情,推開了院門。 即便裡面的人,旖旎根本未曾見過,但在這麼久的尋找中,終於有結果時,那感覺仍舊如同,見到了一個久違的親人般,讓旖旎內心,有了依靠,再不感到孤單,恐懼。 旖旎邊打量著莊院內的一切,邊朝著內院徑直行入,院裡,根本見不著下人。 旖旎終於,見著了一張美麗的臉,見著一對讓旖旎覺得,即使比之自己母后,也不承多讓的美麗眼睛,一對含著微笑的眼睛,一張帶著庸懶神態的,美麗臉龐。 「你好,我叫旖旎,是我母后碧落妃讓我來尋你的。」 第一百一十二節 風劃沒有因為旖旎的話產生任何情緒變化,彷彿旖旎的話,沒有絲毫值得讓人詫異和驚訝。 旖旎感到有些沉不住氣,原本以為,報出自己的母后,對方一定會對自己態度特別熱情,卻沒想到,完全不是旖旎想像的般。風華含笑開口道:「你母親,讓你來找我,為了什麼?」 旖旎感到很不適應,從來沒有人,在提及碧落妃時,如此隨意,如此不帶任何尊敬之態,哪怕是做作出來的尊敬。旖旎卻不敢為此表現任何不滿,碧落妃說過,從決定那刻起,很多事情就已改變。 「我想進江湖,母后說,你能幫助我。」 風華笑了,笑意比方才更濃,「為了恨?」旖旎詫異,點頭承認。「若你要我幫助你,你首先要緊記一件事,我不喜歡不聽話的人,雖然我並不喜歡對別人過分管束,但是,倘若我要求別人做什麼時,絕對不允許別人說不。」 旖旎心下有了些許怒意,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一個從沒聽過名號的女人,竟然對自己說這種話,旖旎怎能突然接受得過來?旖旎幾乎想斥責風華,風華似乎懂得旖旎的情緒般,繼續道:「你必須明白,你現在,什麼也不是。你更需要明白,哪怕是你母親來了,也只有她聽我的,雖然我不會命令她必須做什麼。」 風華的話,很有效,讓旖旎內心的不忿情緒,幾乎當然無存。風華敢說這種話,自然是有持無恐,倘若連母后都不得不尊敬此人,那麼自己,理所當然,該聽從她的吩咐了。 「旖旎謹記於心。」旖旎不知該如何稱呼風華,旖旎猜測風華跟母后關係非同一般,但卻不知道具體是何種關係。 「不必拘謹,今天開始,你就叫我義母吧,你母親一定不會對此有任何意見,我會把你當成是自己女兒般對待。」風華仍舊滿含笑意,笑著招呼旖旎到自己身旁,仔細的打量著,隨意的跟旖旎交談起來,旖旎逐漸的不那麼緊張了,風華似乎,不太難相處和接近。 旖旎這麼覺得。 …… 依律連續幾天,再沒做過什麼奴婢應該做的本分工作。因為殘韌又買了名奴婢,所有的活計,都由那奴婢一個人擔下了,依律只需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練功,不停的練功。 新來的奴婢,一直稱呼依律為夫人。殘韌沒有因此說什麼,殘韌這幾天,壓根就沒說過幾句話,一直在練功。依律唯一不練功的時候,就是在就餐時,唯一需要做些什麼的時候,就是替殘韌倒酒。 殘韌突然喜歡上了喝酒,準確說,是突然開始頻繁的喝酒,每次吃飯時,都一定會喝,每次喝時,都會皺眉,那是因為,對酒不滿意。酒因為換了好幾種,但即使是在鎮子上能買的最貴的酒,也無法讓殘韌滿意。 殘韌所有的時間都用於練功,也不願意浪費半點時間,唯一不著急的時候,就是吃飯時,殘韌吃飯吃的很慢,這是習慣,依律知道。殘韌吃飯時的神態姿勢,仍舊跟過去一般無二,這讓依律覺得,殘韌還是過去的殘韌,只是,可能心神受打擊太重,有些變了而已。 就像此時,殘韌突然發火,仍舊如過去般,抬手便將整張桌子掀翻,「菜全部重做。」奴婢無奈的收拾著,退了出去,這已經是第七次了。殘韌的嘴很刁,菜的味道,一定要完全合胃口,否則,便得重做。 依律是過了很久後,才完全的掌握了殘韌的口味,這新來的奴婢,自然難免因此多費工夫了。奴婢退餐廳沒多久,三名男子,毫無徵兆的魚貫而入,最前面的,竟是那急風劍。 「殘韌,可還記得我?我說過,一定會很快再來找你,這位是我二哥,卷風劍,這位是我三哥,暴風劍。似乎你還沒吃飯,你先安心吃飯,待你吃罷了,我們再到外面做個了結。」急風劍的語氣,仍舊如過去般,絲毫不帶著盛氣凌人的囂張,卻也不會和藹的讓人感覺平和。 卷風劍和暴風劍卻是不同,神色間帶著股自傲,卻不露絲毫笑意,冰冷的。殘韌露出迷茫之態,似乎在努力思索,片刻後道:「我記得你。不必等,現在就出去做個了結,該不需要多少時間。」 卷風劍和暴風劍,一併露出些許怒色,卻並沒多說什麼,顯然對殘韌的實力,也是看得起的。急風劍聞言道了聲好,四人魚貫行出廳房,依律心下有些擔憂,猶豫片刻,跟著行了出去,遠遠站在門外,關注著。 暴風劍步出幾步,抱劍道:「在下江湖人稱暴風劍,就由我先領教領教閣下高招吧。」殘韌眼神維持著迷茫之態,似乎有些困惑,淡淡開口道:「為什麼不一起上?」 暴風劍現出怒色,急風劍不待兩位義兄開口,搶先道:「殘韌,雖然你勝得過我,不過我二哥和三哥的本事,卻比我高不少。今天來,是必須找挽回雪山七劍的聲明,並不想圍攻殺了你,倘若你真能打敗我三哥和二哥,我們絕不會因此惱羞成怒圍攻於你。即使你落敗,我們也不會因此對你做過激的傷害,畢竟當初我敗給你後,你並沒有對我下辣手。」 殘韌聽罷了急風劍的話,不由感到迷惑,那該不該殺了他們?好像不應該,殘韌這麼覺得。 殘韌眼神陷入空洞,身體被紫色氣勁完全覆蓋,急風劍驚疑出聲,「上趟你的氣勁色澤明明是亮銀,怎麼會幾日功夫就變成了紫色?難道你上次根本沒有出全力?用的是其它內功心法?」 殘韌沒有回答,身形極快的動了,手中的劍,刺向暴風劍的咽喉,暴風劍同樣快速的動作起來,疾速出手。殘韌的劍帶著一道紫光,穿過暴風劍的劍勢空門,比暴風劍出手更快些許,指向暴風劍咽喉要害。 暴風劍劍勢一偏,原本急進的身形,變為急退,兩人的劍身交擊,發出震耳巨響,殘韌的劍被檔偏了開去,僅僅在暴風劍脖子上割出一道極淺的傷口。暴風劍露出驚異之態。 「你勝了,若非你內力弱了點,這一劍足已取我性命。但以你的年紀,有這般內力,已經很了不起了,我長你不少歲數,卻打成這般結果,也沒臉再度出手。」暴風劍的語氣,很誠懇,似乎輸的很心服。 卷風劍此時開口道:「我比三弟的劍,也快不了太多,僅僅是內力更強了點,以劍而論,以年紀而論,即使不打,我也已經敗了給你。所以,我也沒有必要出手了。你比五弟評估的,更強。此次出行前,大哥交代過,倘若我們都敗給你。我們代表雪山七劍,邀請你加入我們。」 卷風劍說罷,急風劍接過話頭補充道:「大哥對你當時放我一命的舉動心生好感。殘韌小兄弟,如果你加入我們,從此雪山七劍,就變做雪山八劍。不知你意下如何?」 依律早已走近了殘韌,殘韌受了內傷,不輕的內傷,依律擔心。走近之時,卻聽殘韌語氣中滿是以後的喃喃自語著道:「為什麼我這麼弱?」 殘韌神色迷茫,半響似才回過神來,輕聲開口道:「我為什麼要入伙?」急風劍絲毫不因殘韌的話動氣,耐著性子開口道:「殘韌兄弟,你畢竟初入江湖。如果靠著你自己打摸滾爬,實在要承受很多凶險,與其如此,不若加入我們,雪山七劍在江湖上也是大有名氣的。」 殘韌搖頭,「我沒有興趣。」 急風劍滿臉遺憾,之所以希望殘韌加入,是不希望因此損了雪山七劍的聲明,倘若最後竟然要大哥親自來打敗殘韌,那即使贏了,也夠丟臉。與其如此,不如將殘韌吸收進去,以殘韌這般年紀,能有如此身手,日後定是大有前途。 殘韌竟然拒絕了。事實上,急風劍大哥根本還不知曉殘韌的事情,急風劍等人也實在沒臉對大哥說。到了如今這步,急風劍覺得已經沒有選擇,自己三兄弟對殘韌已經算是仁至義盡,怎奈殘韌如此不識趣。 依律,早就吸引住了三人目光。三人雖然在江湖上頗有俠名,怎麼都不算惡徒,但卻也算不上身直影正的人,只是若非必要,實在不想做的太過分。但是若是干涉到多年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名望,卻是含糊不得的。 雪山七劍人人愛美色,江湖皆知,三人怎會對依律沒有佔據之心?不過是為了拉攏殘韌,而強壓心下的慾火罷了,如今,殘韌既然如此不識趣,哪怕是急風劍,也覺得,只能對不起殘韌了。 雪山七劍的名望,絕對不能因為一個無名後起之秀,受到損毀。 三劍,緩緩散開些許,將殘韌和依律,包圍起來。急風劍語氣真誠的道:「殘韌兄弟,我們實在不願出此下策,希望你再考慮考慮,只要你加入我們,不但你名利雙收,一舉成名,同時還能保護你身旁的女子不受傷害。」 依律有些色變,看出來三人,最初說的那些話,根本不打算遵守。 殘韌神色迷離,三劍只道是殘韌在考慮加入,安靜的等著,半響,殘韌眼神陷入空洞,語氣淡淡的道:「我討厭,被威脅。」 週遭地面,彷彿捲起一陣劇風,吹的塵土飛楊,一時間,三劍和依律,視線都變的模糊,殺意,驟然擴散,氣溫,驟然下降。 殘韌身形疾動,刺出手中長劍。 第一百一十三節 長劍劃破長空,脫出殘韌手掌,朝急風劍激射而出。急風劍本就避不開殘韌的快劍,眼睜睜看著長劍穿透心臟,長劍帶著急風劍屍體撞向一旁的卷風劍,卷風劍劍勢去勢受阻。 暴風劍長劍眼見穿透殘韌胸膛,殘韌身形如水中魚兒般,劍尖及體的瞬間,避了開去,身形步法極是寫意。原本眼見必中的一劍,竟然就這麼落空,暴風劍尚不及愕然,小腹狠狠一痛。 殘韌避開暴風劍攻擊的同時,左手握著的劍鞘已然就勢遞出,穿透了此刻唯一適合攻擊的暴風劍動作空門,小腹。暴風劍怒吼一聲,止住衝撞之力下朝後退卻的身形,揮舞手中利劍,全力朝殘韌發起一輪快攻。 務求讓殘韌沒有機會繼續追擊自己,讓卷風劍趕上形成合圍。殘韌神色突然現出愕然之色,殘韌原本是想從暴風劍劍網空隙一舉穿越過去,對趕上正欲出手的卷風劍發起致命攻擊。 但是,殘韌發覺自己做不到,沒有這種能力。 為什麼我過不去? 大活人怎麼可能從那星點空隙穿過去? …… 殘韌瞬間的失著,頓時將自身陷入危機,卷風劍攻擊已至,暴風劍奮力揮劍搶攻。一柄劍刺出,距離殘韌咽喉處僅有兩寸,卻偏偏力道已盡,不得不再行變招,另一柄劍已朝殘韌胸膛刺至。 覆蓋著殘韌身體的紫色氣勁色澤越見濃郁,殘韌的身形動作越來越快。暴風劍和卷風劍身法變動即將於一線的瞬間,殘韌閃反進,暴風劍見此機會迅速出手,本該得手,卻又偏偏刺了空。 暴風劍膝關節在下一瞬間一陣劇痛,身體不由自主身體一屈,卷風劍朝著空隙朝殘韌咽喉刺出的一劍,差了一寸方才著的,殘韌右手單指緊貼咽喉要害,紫色火焰消弭了卷風劍劍尖的氣勁。 殘韌的左手,藉著旋身瞬間,劍指徑直刺入已是重傷的暴風劍咽喉要害,紫色星芒穿透暴風劍脖子,朝著驚駭的卷風劍攻上,雖是擊中卷風劍心口,卻被捲風劍的護體內攻硬聲擋下。 接連看著兩名結義兄弟死在殘韌手上,卷風劍神態若瘋,瘋狂揮動手中長劍,眨眼間三十七劍已然刺出,卻是連殘韌衣角也沒能沾到,塵土飛楊,劍氣縱橫交錯。 卷風劍劍勢便如怒濤,殘韌眼神空洞,身形從容,似乎毫不費力的閃避著卷風劍駭人攻勢。殘韌手中此時無劍,憑借空手放出的劍氣,凝聚力和殺傷力卻是弱了太多,根本破不了卷風劍的護體內功。 殘韌有很多機會一擊斃命,但是不得不放棄,殘韌在等,等著卷風劍內力衰歇的時刻出現。殘韌並沒想過卷風劍的內力能支持多久,這無關重要,哪怕一天,一月,一年,十年,殘韌都能等下去。 無論多久,殘韌只知道,卷風劍不可能永遠如此保持旺盛的內力攻擊下去。不會永恆,那就夠了。 依律很驚訝,依律從來不知道殘韌的身手這麼好,其實依律並無法看出殘韌具體有多強,但是依律覺得很著迷,著迷於殘韌的身法,著迷於殘韌戰鬥時的神態,眼神,著迷於殘韌一頭飛楊的黑髮。 依律並不喜歡看見殺人,但是很奇異的,這麼些時候,看著殘韌跟三人交手,渾然忘記自己並不喜歡看見殺人,依律的注意力全都被殘韌吸引過去。依律覺得這種感覺很像是過去看到的一些迷人的畫,是的,像畫,殘韌殺人,有一種殘酷的藝術美。 便是暴風劍咽喉被殘韌以指刺穿,噴濺飛舞的血花,都如同是一朵綻放著的花。 卷風劍害怕了,卷風劍知道自己根本傷不了殘韌,卷風劍所有的劍招,極限的速度都已經發揮出來,然而至今連殘韌一根頭髮都沒能斬斷,便是殘韌凌亂飛舞的頭髮,都彷彿張了眼睛一般,避過了卷風劍劍刃的鋒芒。 卷風劍不明白,卷風劍知道殘韌要比自己強,但是怎麼也不明白,三人合力,怎麼會落到這樣的結局?殘韌根本沒想到能擊殺三人合圍的地步,但是偏偏打出了眼下的戰果。 卷風劍知道殘韌受了內傷,但是這沒有用,殘韌根本不跟自己硬拚,根本沒能因此佔到什麼絕對有效的上風,最重要的是,哪怕殘韌內傷再怎麼嚴重,就是沒有影響到他身法動作的速度。 卷風劍的內力確實不可能一直維持旺盛狀態,一個時辰而已,已然越見衰歇,卷風劍知道等待自己的下場是什麼,卷風劍打著依律的主意,控制人質,要挾對方,永遠是最有效的手段。 卷風劍邊持續的攻擊,邊算計著跟依律的距離。 卷風劍沒有為此考慮太久,因為殘韌右手劍指穿拖了看似緊密的毫無空隙的劍網,刺進了卷風劍的咽喉,卷風劍試圖繼續舞動手中長劍,然而咽喉濺出的鮮血,不但帶走了卷風劍的聲機,也帶走了卷風劍的力量。 卷風劍手中長劍頹然摔落地面,卷風劍雙腿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氣,軟軟跪倒,咽喉的鮮血,噴濺飛射,卷風劍的頭軟軟垂低,整個身體倒在地上,就此斃命過去。 殘韌神色顯出困惑,盯著自己雙手愣愣發呆,依律覺得自己心跳在不爭氣的加快,久久,才壓下心頭的莫名激動,走近殘韌輕聲道:「公子,這些屍體該怎生處理?」 殘韌眼神中露出些許疑惑之色,心下不由浮起疑問,屍體,需要處理?卻又很快釋然,確實要處理,放在這裡,會發臭,會腐爛。殘韌抬手,三具屍體上燃燒起紫色焰火,瞬間燃燒的極是旺盛,三具屍體,只剩了塵埃,若非地上仍舊留有血跡,彷彿這裡,從沒有過三具屍體。 「為什麼,我這麼弱?」殘韌喃喃自語,依律,不明所以。 第一百一十四節 殘韌原本用的寶劍,被殘韌丟棄了,殘韌說那是廢鐵。承影,殘韌給了依律,依律很驚訝,殘韌卻說,那不是自己的劍。依律覺得殘韌很莫名其妙,但是,這已經不是第一天了,這種莫名其妙,已經讓依律習慣。 殘韌仍舊沒有離開這鎮子的打算。依律建議過,卻被殘韌否決了,殘韌說,要先在這裡恢復意境,只要恢復了意境,那麼,便是行走中也能進行練功了。依律不明白,殘韌十來歲時就已經踏入意境。 依律的武功確實不高,比起殘韌而言,但是,依律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踏入了意境,意境,不知道多少年前開始,就已經是練功者必須要達到的一個標準,真正上得檯面的高手,誰不是進入意境層次的呢? 說的更明白點,只要是練武功的,只要不是練的實在上不得檯面的,沒有任何一個沒有踏入意境,就如同,沒有幾個練武功的人沒有內功一樣,太普遍了,太平凡了。 殘韌聽罷了依律的話,神色有些迷惑,隨即道:「你進入意境了?」依律很自信的點頭道:「公子,當然!」殘韌目光定定的注視了依律半響,而後突然說了句,「有病。」 依律愣了。 殘韌確實覺得依律有病,明明就沒進入意境,卻信心十足的肯定自己確實進入了,那不是腦子有病嗎?殘韌根本就感覺不到依律有任何意境級才富有的那股特殊氣息。 「公子,可是律真的很小就進入了,修煉的是無我。」依律有些著急,以為殘韌認為是欺騙他,不由的解釋起來。「什麼是無我意境?」殘韌眼神困惑,半響後開口反問依律,殘韌實在覺得不解,為什麼依律如此固執的說瘋話? 「無我者,我之不存,天地萬物皆是我,以融入萬物之心境面對天地一切。是以懂天地,是以懂己,是以把握一切,應用一切……」依律正耐心的解說著,卻見殘韌皺起眉頭。 依律說不下去了,依律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這些所有練武功的人,都是懂得和知道的。殘韌沒有再說什麼,殘韌已經相信,依律要麼是腦子有問題,要麼就是被人騙了。 無論是哪者,殘韌眼下都沒空理會她,意境無法幫助她踏入,只能靠她自己的理解,殘韌覺得繼續跟依律交談,完全是浪費時間,殘韌只想一門心思的恢復自己意境,殘韌覺得自己丟失了太多東西。 變的,很弱,很弱了。 風流,闌風晨,這些日子,卻是越來越風光。兩人自從進入軍中,短短三年間,已是立下了數件大功,隨著功績的快速增漲,兩人的職務,越來越高,再加上兩人本身就有著非同一般的身份。 如今在中秦內具備的影響力,自然不是其它軍中名將所能比擬。應該說,風流過的很得意,不過,風流卻並不得意,這一切,在風流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榮譽和喝彩聲,在風流覺得,從出生那刻起,就注定伴隨。 所以,風流絲毫不因此得意,風流絕不是那些從低階層攀爬起來的名人,一旦獲得成就,就會難以避免的自感得意和驕傲。風流的驕傲,絕不會如此廉價。風流雖然不得意,但是風流本不該有遺憾,卻偏偏有遺憾。 這一切,風流認為,本應該有一個必須跟自己一併擁有的人存在,偏偏,那個人已經再無音信。關心殘韌行蹤的人,不僅風流一個,但也絕沒有多少,闌風晨是一個。 風流常和闌風晨碰面,兩人屢屢聯手出入戰場,建立的情誼,自然非同一般。「晨,你可探查到殘韌消息?」風流開口詢問,風流常會這麼問,雖然風流自己的眼線,從沒有得到過殘韌消息,但是風流卻希望,闌風晨會有意外收穫。 每一次都是失望,風流已經習慣了,這一次也不例外。 「沒有。」闌風晨回答的很直接,也很簡練,語氣很平靜,神色亦然。 風流暗自歎息,風流還是覺得闌風晨跟殘韌,很般配,尤其柔可夕死後,風流一直都在等,等著殘韌出現,風流相信,殘韌遲早會回來,只有中秦,才可能存在殘韌理想的平靜。 殘韌那種人,無論去了哪裡,都不會擁有平靜,平靜需要基礎,權勢的庇護,就是基礎。雖然這種平靜只是相對的,但如今,只有中秦能夠給予殘韌這種平靜。 只要殘韌回來,風流相信,兩人就有走到一起的可能,因為柔可夕,已經死了。風流正自顧想著心事,闌風晨突然開口道:「風流,父王已經說了,再過些年頭,會正式請求皇上讓我繼承闌風王,正式接管闌風家的一切。」 風流一驚,風流本以為闌風晨只是因為殘韌的事情心灰意冷,而一時衝動,卻沒想到,竟然真有繼承王的打算。女人,當然也可以當王,各國歷史上多的是,但是,那將付出極大的代價。 女人,最大甚至可說唯一的缺點,就是感情,歷史上有太多女人為了愛情,瘋狂到不顧一切的地步,越是身處高位的女人,越是孤獨寂寞,一旦意志動搖,做出的事情越是讓人不可想像。 所以,女人要成為王,則必須證明她的決心。 繼承王位的女人,繼承的同時,會被皇上賜婚,絕對是一個從沒某面的男人。只能選擇接受,若是連愛情都不願意犧牲,談何願意為國犧牲一切?當然,即使如此,仍舊可以偷偷的跟相愛之人幽會,不過千萬莫被人察覺,一旦察覺傳進皇上耳朵裡,你只能選擇前手殺了那人。 否則,就放棄王的名號。這是很久以前就留下的傳統和規則,闌風晨既然做出決定,意味著,會接受這一切。 「晨,你是瘋了吧。」風流笑,闌風晨不是個對權勢十分沉溺的人,更不是自幼就擔負著不得不成為王的責任,這個決定在風流看來,絕對是不正常的。「我很清醒。」 「賜婚對像你父王應該已經跟皇上有了商議吧?是誰?」風流開口詢問,風流知道,一定會是大世家的子弟,皇上和闌風王都不會尋一個配不起闌風晨的男人,這是必然。 「這根本不重要,是誰都一樣。我不關心。」闌風晨語氣變的冷漠,明顯沒有興趣糾纏於這個話題,風流笑了,輕聲道:「倘若本王所料不錯,無論是誰,那人在成親之後,都會很快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是嗎?未來的闌風女王千歲。」 闌風晨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風流也不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因為沒有必要,闌風晨不是個心軟的人,尤其這些年的軍中生涯磨練之後,但闌風晨也是個倔強的人,更是個有些我行我素的人,起碼,不願意委屈自己。 這點很像殘韌,所以,風流可以肯定,闌風晨日後會做的事情。可是,值得麼?一旦成了王,其實就沒有了回頭的路,倘若最後因為什麼變故而選擇放棄王的位置,闌風家將會因此難以得到皇上的信任和器重。 那等於是,毀了闌風家在中秦的未來。 風流雖然覺得闌風晨的決定有些瘋狂,不過比起另一個女人來說,實在是小意思了,還有比旖旎更瘋狂的女人嗎?風流啞然,至少風流沒有見到過,也沒有聽說過。 旖旎其實不是沒有後悔過,相反,後悔過很多次。在尋找到風華之前,就曾經後悔,找到了風華後,仍舊後悔過。旖旎過去除了練功,哪曾受過苦?便是練功,經脈的擴張,都是靠碧落妃以內功打通,根本沒有像尋常練武之人般,為了鍛煉身體肌肉靈活度,經脈韌性,累死累活的流盡汗水去鍛煉。 但是跟了風華後,一切不同了。旖旎不得不開始鍛煉自己,風華的要求,也是風華的命令。每每練的滿身汗水時,旖旎就很後悔,旖旎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過這種日子,高貴的自己,如今竟然,如此狼狽。 風華的訓練,很嚴厲,旖旎覺得自己確實比過去更強了,逐漸的,也適應了新的生活,但是,心中的恨意卻是越見強烈。在旖旎心裡,這一切,都是殘韌造成的,如果不是殘韌,絕不會有今天。 旖旎的後悔和怨言,全部轉化成了對殘韌的深深恨意。 「有一個則消息,旖旎你一定會很感興趣。」風華面帶微笑,對著被自己從練功場招呼回來的旖旎道,後者,一臉迷惑,心下猜測著。 第一百一十五節 風華笑著,待旖旎走近了,在自己身側坐下後,才繼續道:「江湖上頗負名聲的雪山七劍,你可聽師姐妹們提及過?」 旖旎點頭,這些日子,已經聽到了許多關於江湖上的事情,旖旎也逐漸懂得,江湖是什麼。雪山七劍,在江湖上享譽盛名很有些年頭了,這七人頗有俠名,但是卻全是好色之徒,據說背下裡也做了不少姦淫的壞事,好再從不因此辣手摧花,而且絕大多數最後都會被七人花錢安撫妥帖。 因此,雖然好色風流,但是卻也沒有因此讓江湖中人能過分指責痛罵。江湖上真正的名門大派其實不多,但是,除了五大門派的弟子外,江湖人最過的構成部分,卻是另有方式。 極多的非門派弟子,在江湖上打出了名聲後,都會以拉幫結派的形式,或是開創武官的方式,佔據一些地方,成為某地的霸主,以此建立自己的名號,在江湖中生存。這些人的武功,大多數都是一些流落江湖的神功秘籍,修煉出了一定水平,就借之楊名。 雪山七劍,其實就是一個幫派的名稱,這七人練的劍法,就是從雪山獲得的雪山秘籍。 「義母,旖旎知道這七人。」 風華滿意的點點頭,繼續道:「前些時候,雪山七劍排名第五的急風劍,敗在一個新入江湖的男子手上。後來,急風劍找著了七劍中排名第二的卷風劍和排名第三的暴風劍去找那男子,試圖挽回面子,結果,三恩全部斃命在那男子劍下。」 旖旎不解,仍舊聚精會神的聽著,風華頓了半響,隨即笑著道:「那個男子的名字,叫殘韌。」 旖旎眼神瞬間變冷,咬牙道:「原來是他!義母,那混蛋此時在哪裡?」風華笑著道:「旖旎,你太性急了。專心練好你的本事,憑你現在的實力,能做什麼?之所以告訴你此事,只是要你安心。他不在江湖上出現就罷了,如今既然殺了雪山七劍的人,日後的行蹤,絕不會成為謎題。」 旖旎很不甘心,旖旎相信有師姐們的幫助,要對付殘韌,絕非難事。風華頓了頓道:「他已經涉足江湖這個漩渦,想抽身也難。在你武功沒練到讓我滿意的程度前,我絕不會允許你離開我身邊,如果你真想快點找他報仇,那就更勤奮的練功。」 旖旎再怎麼不甘心,卻也莫可奈何,即使哀求風華也不會有用,風華根本軟硬不吃,只會惹的風華不快而已。「旖旎一定不負所望!」旖旎誠懇的表著決心,風華十分滿意,點頭示意旖旎可以走了,旖旎轉身離去,行向練功場,心中,確實有了刻苦修煉的動力。 風華很喜歡旖旎,旖旎夠自私,雖然太偏執了點,但是,這不是大問題,只要引導的好,日後成就必然不凡。風華能做的,就是引導旖旎,風華不會將碧落妃的女兒視之等閒,但卻不會因此放縱,風華只能引導,如果旖旎最後做好了,那麼旖旎自然會活著,如果始終做不到,便是死了,也怪不得別人。 風華無法肯定,殘韌和旖旎兩人,最後到底會是怎樣的結果,這麼兩個人,到底誰更自私些呢?誰能把自私貫徹到底呢?風華又想起了一個男人,一個叫殘酷的男人,跟這個男人之間,最後,是風華把自私貫徹到底,所以,風華活下來了,殘酷死了。 哪怕活的再痛苦,風華始終認為,活著,就是比死了的好。 活著,就比死了好? 殘韌最近的日子,過的頗不得安寧,因為不久前開始,陸續的有些江湖人,找到這裡,向殘韌挑戰。理由很簡單,殘韌打敗了雪山七劍,倘若他們能殺死殘韌,也就在江湖楊名了。 但是這些人,也都是江湖中不怎麼有名望的人,這些人沒辦法去挑戰雪山七劍,根本連門都進不去。當然就只能選擇,挑戰同樣沒有勢力的殘韌,所以,殘韌最近過的不得安寧。 殘韌最近,也殺死了很多人,各種各樣的人,稀奇古怪的人。 此刻,房門便被一個陌生男子推開,男子長髮遮臉,雙手抱劍於懷,神色冷酷。便是見著依律,也沒有很明顯的情緒變化,依律已經對這種情形不感到陌生了,因為這些日子,見慣了。 男子目光落在盤膝打坐著的殘韌身上,冷聲道:「你就是殘韌?你很幸運。」殘韌沒有接話,男子不以為意,彷彿根本不需要殘韌答話,自顧著繼續開口道:「因為你能死在我的劍下,目前這沒什麼,但是以後,別人會覺得你死的很有面子。因為日後,會有很多人,爭著想死在我手上而沒有那機會。」 殘韌仍舊不言不語,緊閉雙眼,男子將目光轉到依律臉上,冷聲道:「你的女人很漂亮,實在漂亮的讓人驚歎。你放心,你死了之後,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她,一定不會虧待了她。今日之後,她回是我的女人。」 依律已經沒有生氣的情緒了,倘若每天都會見到一些,奇怪的人,聽到這些人說些瘋話,那麼,也就不會再生氣了,因為如果繼續因此而生氣,只會把自己白白氣死。 男子單手握上劍柄,冷聲道:「聽說你的劍很快,可是我必須告訴你,我的劍更快。從我踏進江湖一年多來,從沒見過比我更快的劍,善意的提醒你一句,我的劍,能夠瞬間出手二十三刺。我說的話已經夠多了,畢竟,你將死在我手上,即使想說,你也很快聽不到了。拔劍吧,殘韌。」 殘韌仍舊不言不語,一動不動的盤膝打坐,時間,是用來練功的,不能浪費,跟這樣的人交談,就是浪費時間的行為。 男子等了一陣,見殘韌毫無動靜,緩緩拔出了自己的劍,要讓一個人拔劍,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先拔自己的劍。 男子拔出了自己的劍,同時刺出,如一陣風般,朝五丈外的殘韌撲上,男子的劍,刺了個空,而後,一道紫光亮起,男子的咽喉一涼,軟軟倒地,殘韌的手指,劃破了男子的咽喉。 殘韌仍舊一動不動的盤膝打坐著,彷彿,從沒有動過般。 依律沒有歎息,也沒有多言,蹲下,將男子身上值錢的東西搜羅了出來,放在一旁,連帶男子那把不算名貴的劍,而後,房內燃燒起紫色焰火,男子的屍體,再無蹤跡。 依律認真的清晰了帶著血跡的地面,而後在一側坐下,閉目練功。若不如此,殘韌一定會帶著怒氣質問,「為什麼不練功?」依律害怕殘韌生氣,不久前開始,更不願意看到殘韌生氣。 初時,對於殘韌搜羅死者錢財的命令,依律覺得很彆扭,但是依律無法違背。「他們送錢來,為什麼不收下?」殘韌沒有解釋,只是這麼說了句,依律逐漸的釋然,因為這些人,確實不讓人喜歡,依律找不到同情他們的理由。 最讓人討厭的,是一些說些污言穢語的男人,一些把依律說的比青樓妓女還低賤的女人。依律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大部分人,來了後,總要先說些,自以為很威風的囂張話呢? 殘韌說,他們是替自己打氣,是試圖用言語摧毀別人的信心,讓別人害怕,讓別人感到很有壓力。有些人,只是自以為是。 依律覺得都不對,或許是這些人,怕自己會死,想乘仍舊能說話,盡量多說些話而已。 第一百一十六節 依律本以為這般的生活已是最大的不安寧了,但是很快依律明白,這原來已算是處於一種幸福。讓依律有這般巨大的思想轉變,卻是因為一場火。一場為了將房屋燒燬,為了將兩人埋藏的有預謀的大火。 半夜時分,本是睡覺時分,但依律已經好些時候沒有入睡過了,殘韌不准,所有的時間都該用來練功,這是殘韌的要求和命令。依律只能遵從,依律本以為這麼不睡覺自己會死掉,卻沒到想過了最初的難受之後,逐漸的適應了過來,練功打坐完全能讓精力維持在最佳狀態。 也是因此,當房屋火起的時候,兩人絲毫沒有驚慌,殘韌拽著依律,衝出了房子。房門被人從外面鎖死了的,但是這不是大問題,殘韌拉著依律,如同撞穿一張紙般,硬生將房屋牆壁撞出一個人大的洞。 出了房屋外,兩人卻才真正陷入危險,房屋外,密密麻麻的圍了近千人。千軍萬馬的陣仗,依律見識過,但是依律發覺仍舊會害怕,雖然人數遠不及軍隊那般具備震撼力,但是依律卻覺得,讓人更覺得沒有生機。 「你就是殘韌?」為首的男人大步跨出,神色間顯出一股無法壓抑的恨,本是死死緊盯殘韌,卻終究不由自主的將視線移到依律身上,半響後突然歎了口氣,開口道:「我現在才明白,為何二弟他們竟然不股實力差距的堅持出手,換了是我,同樣會這麼做。」 「還望了自我介紹,我是雪山七劍第一劍無風劍。」男人語氣突然變的平和許多,反倒不急不徐的做起簡單自我介紹。無風劍滿臉歉意的朝依律微微躬身道:「若早知道裡面有位如此美麗動人的小姐,又怎捨得放火燒屋。」 殘韌不言不語,靜靜的將包圍著的週遭人打量遍,依律心下很害怕,下意識朝殘韌貼近幾分,緊挨著殘韌左臂,試圖排除心頭恐懼。依律看見,殘韌的眼神中沒有恐懼,沒有害怕,根本,什麼都不存在。 也沒有對依律的鼓勵和憐惜。殘韌根本沒有看依律。 殘韌開口的第一句話,聲音輕,是喃喃自語,「為什麼我穿不過去……」依律有時候無法不懷疑殘韌是瘋了,殘韌說,本來能夠輕鬆穿越任何縫隙和空間,無視縫隙面積大小。依律無法相信,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無法相信。 無風劍原本帶著微笑的臉,驟然一冷,口氣隨意的朝週遭人吩咐了句「男的殺了,女的不得傷害半分。」無風劍這次是來殺人,不是為了比試,若是那三劍沒死,無風劍不會帶這麼多人,毫無顧忌的圍攻殺人。 但是三劍死了,無風劍是來報仇,沒有江湖人會為此指責什麼。 黑壓壓的人群,幾十柄可近身的利劍,齊唰唰出鞘,而後楊起一片在夜色中耀目的劍光,朝著自己斬落,刺出,那是一種何等讓人恐懼的場面?依律終於體會到這種恐懼了。 依律不能只顧恐懼,無論如何,依律知道自己不能等死,依律取出了承影,面前一片壓下劍影,幾乎同時撞上一道弧形紫色劍氣,一片人的攻勢同時宣告失敗,被震的後退半到兩步。 殘韌徒手放出劍氣,硬生抗下敵人的第一輪攻擊。 而後,依律體驗到一種從沒體驗過的速度快感,一種極為奇特的感受,殘韌單手拽著依律,衝入正後退造成的短暫混亂的面前人群中。移動間的速度,極快,依律從沒想過,一個人的動作,能如此快。 坐在馬上,若是馬奔馳起來,依律見到的兩邊景物是快速山東切模糊的,但此時,明明覺得自己的身體瞬間從原本的位置移動到了另一點,快極,偏偏眼中包圍的敵群每一個舉手投足看起來都是那麼清晰。 揮劍,閃身,全部都是如此清晰分明,依律突然明白為什麼如此清晰,因為太慢,對於自己此時眼睛和思維接收和反應信息的速度而言,這些人的動作,太慢。 依律嘗試著朝一個正楊劍欲朝殘韌後側砍落的敵人空門刺出手中承影,那人似乎對依律的舉動視若無睹,這很正常,依律手中的承影,根本不見劍身,不知道的人,誰也不會在乎。 依律的劍,很輕易的中斷了那人的動作,在那人咽喉處刺出一個傷口,這時,那人的揮劍動作彷彿跟依律準備出劍前一般無二,似乎是舉著劍維持著姿勢根本沒動,而就那麼被依律刺穿咽喉一般。 依律很快發覺自己錯了,下一個瞬間,依律被殘韌又拽著移動了數丈,依律看見兩側十餘人的咽喉均噴濺著鮮血,正緩緩倒地,依律被殘韌拽著改變了面向,入眼處,又是七具嚴重噴著鮮血的死人。 依律恍然大悟,是速度,此刻不知為何竟能體會著具備著跟殘韌一般的速度,因為如此,眼裡的敵人的一切舉動,就是那麼緩慢的不存在任何威脅性,不是因為別人太慢,而是因為殘韌太快。 依律心下大定,每每見著機會,便毫不猶豫的刺出手中的神兵承影,倒也接連奪走五人性命。 兩人衝殺得一陣,似乎衝進包圍圈中央,依律明顯看到敵人的動作和速度比初時那些快了許多,甚至有些人見著依律刺出動作時能做出閃避,雖然不是完全避了過去,卻也不過留下不重的割傷而已。 逐漸的,上方也開始被人發起圍攻,身手也是更為高明。凌空飛躍出五人,朝這殘韌攻上,依律也能看的分明,五人次序分了先後,殘韌單手劃出一道弧形劍氣,奪三人命,震退十三柄攻上的利劍,而後不知從哪裡奪來一劍鞘。 朝著凌空躍至最近的那柄劍投出,最先刺至的長劍徑直穿入劍鞘,力道太大,那人顯然無法再穩穩握著手中劍柄,長劍連鞘脫手,凌空旋轉。瞬間喪失兵刃的敵人,咽喉緊接著被殘韌刺穿。 身體朝著另兩柄劍撞將過去,依律同時被殘韌拽著雙叫離地,兩名敵人被殘韌踢飛老遠,兩柄劍同時穿透最先喪失兵刃橫死的屍體,長劍透過屍體,餘勢不消的刺至,卻被屍體撞擊勁道檔偏開了去。 兩柄劍差之分毫險險劃過依律鼻樑,肩頭,依律眼睜睜看著一柄寒刃從鼻樑前劃過,心跳驟然加速,如同死裡還生般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兩柄劍驟然發力,原本串著的屍體被內勁震成肉碎血雨,兩柄利劍劍勢力剛欲改變二度攻出之時。 連鞘旋轉的利刃脫鞘朝兩個方向激射飛出,劍鞘撞的欲變招一人吐血拋飛,兩人咽喉被長劍劍身完全穿透,長劍餘勁不消,帶著屍體朝後撞去,竟然連透另三人的咽喉方才力勁。 依律痛聲輕哼,芊芊細腰和左臂各被劍氣劃出一道半存許深的傷口,依律手一緊,已被殘韌拉近,接著被殘韌背後印著麒麟神獸圖案的披風蓋住上身,依律同時感覺被蓋著的地方被數鈍器帶著巨力劃過。 痛,依律噴了口鮮血,這才發覺,方才確實被人執劍斬中,卻是被披風檔下而未造成自己外傷,但對方的勁道雖然被披風散去許多,仍舊已是將自己擊成內傷。 依律這時才突然發覺,週遭的人都在朝前方移動,看的仔細了,才發現前方視線內的敵人已經沒有多少了,再外面些,就是空曠的鎮子廣場。這麼片刻工夫,難道已經快衝出了包圍圈麼? 眼見即將衝出重圍,一柄劍橫空突至,極快,依律眼中的這柄劍,根本看不清動向,只能見著一道不甚清晰的劍影。 第一百一十七節 無風劍出手,瞬間攻出四十二劍,殘韌帶著依律避了四十二劍,依律被披風包裹著的身體,這過程中被其它圍攻者的劍高頻率的擊中。依律知道,無風劍出手,讓殘韌再無法拿麼輕鬆的應對週遭其它攻擊。 依律體內的血湧到喉頭,卻又別依律強壓著吞下肚子,依律害怕會導致殘韌分心,儘管這可能性似乎不大。 好不容易便要突破的包圍,因無風劍的出手重新圍攏,變厚。無風劍停止了出手,週遭的人執著劍,神色各異的定著殘韌和依律。無風劍神色平和,信手把握著手中長劍,長劍繞著無風劍手掌快速的旋轉著。 殘韌神色仍舊如故,眼神仍舊是空洞無物。 「這位美麗的小姐,你應該明白,他的內力支持不了多久。而只要我在這裡,他絕對突圍不出去,只要再過得半刻鐘,必死。不過,我這人向來好說話,只要你現在離開他,盡量表現深情於我,讓我開心和滿意。我可以因此放了他性命。」無風劍語氣很平靜,仍舊把玩著手中長劍。 無風劍當然不會因為依律放過殘韌,無風劍不過是希望殘韌在死前受到更多打擊和折磨而已,不過是希望更快讓殘韌不曾改變的戰意消逝而已。無風劍覺得這是很簡單有效的辦法,看著自己身邊的女人,為了他而投進別人懷抱,屬於別人,取悅著別人。 對男人而言,當然是莫大的打擊和羞辱。 殘韌眼神露出困惑之色,片刻後似乎在凝神思索著什麼,一言不發。依律卻以為無殘韌默認了無風劍的話,確實不可能突圍出去。依律盯著殘韌的臉,良久,終於輕聲開口道:「依律願意用自己換公子一命,只盼你言而有信!」 無風劍笑了,這是必然的結果。除非依律根本不在乎殘韌生死,否則一個女人當然不願意看著自己男人慘死,當然願意不顧一切的救自己男人性命,從一開始無風劍就算準依律不會拒絕。 依律很希望聽到殘韌呵責自己,希望殘韌會說生死與共,依律確實不想殘韌死,雖然殘韌哪怕阻止,依律仍舊會堅持以自己換得殘韌性命,但是依律心裡就是希望聽到殘韌說點什麼。 可是殘韌沒有,依律等了半響,殘韌仍舊在苦苦思索著什麼般的模樣,眼神迷離。依律試圖行向無風劍,履行承諾保住殘韌性命,卻是掙了半響,也無法脫出殘韌左手的控制。 「公子。」依律這才發覺不妥,殘韌似乎根本沒有聽到無風劍和自己剛才的話。 依律咬牙連喊殘韌數聲,殘韌這才回過神般,將目光轉到依律身上。「公子,以後,你要好生保重自己。那惡人說了,若是律願意跟了他,便肯放了公子性命。律以後不能再照顧公子了……」 依律的話沒能說完,殘韌輕輕皺起眉頭,語氣平淡的道:「你腦子又犯病了?」依律急道:「公子,律只有這麼做才能保公子周全,律無論如何不能看著公子死在這裡。倘若,倘若公子日後還記得律,不嫌棄律,律定會等公子來救。若是公子嫌棄,待公子脫離危險,律便以死保了清白。」 依律自幼在南風長大,雖然不是南風國大城裡的人,卻也自小受到南風國傳統熏陶,這番話卻非做作。 殘韌微皺眉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片刻後道:「你是我的奴婢。你的一切都是我的,要你死,要你活,都由我決定,你沒有權利決定任何事情。現在凝聚心神,認真感覺一會體內的氣息流向,認真理解敵人和自己的內力運做。即將施展的武功,本名叫作移花接木。」 殘韌說罷,壓根不理會依律的反應,繼續道:「如今意境尚未恢復,威力大減,臨時想起這套本就會的武功,只能施展第一層,你若不乘機謹記功法要決,日後不會再有時間為了讓你明白重新花時間演示第一層讓你體會。」 依律沒來得及調整自己情緒,沒來得及消化殘韌的話。 整個人已經被殘韌帶的疾動,兩人身體環繞著淡淡紫光,一併衝入人群,無風劍冷笑著後躍,這種時候,無風劍不是必須出手時,絕不會多餘出手,無風劍悠閒的躍上高處,看著自己手下朝兩人湧上。 依律再次體會到奇異的感受,週遭一定距離內的所有敵人,彷彿體內運做變動著的內勁,都能輕易把握一般,眼中並沒有任何明顯的看到什麼,但偏偏感覺很清晰的告訴著依律,真的是能感受到那些人內勁的運作變化。 兩人週遭一定範圍內,盡數被朦朧紫光籠罩,而後依律清晰感覺到,許多人在內勁剛欲外放之際,變被一股陰寒氣勁中斷,而後陰寒氣勁散去別處,那些人體的動作卻突然發生改變,原本朝前刺出的一劍,卻是偏到一旁,刺向身旁的自己人。 不片刻工夫兩人所過之處,包圍的敵人盡數在自己人劍下或傷或死,某些距離兩人近的,原本只傷不死的,也被殘韌以指劃破咽喉,斃命氣絕。依律心情激動,從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神奇可怕的武功。 不片刻兩人已再度衝至包圍圈邊緣,無風劍凌空執劍撲至,以殘韌和依律為中心,圈圈朦朧紫色光環四面擴散,頓時三十餘人執劍刺向凌空飛撲的無風劍,無風劍身法極快,本已撲至殘韌面前,劍勢卻是突然一變,沒入一旁自己的人身體要害。 同時面對著三十餘人的進攻,殘韌帶著依律,衝出重圍。依律最後回頭朝身後望去時,舞動的長髮拍打著依律的臉,依律微瞇雙眼,見著無風劍臉龐上一道劍傷,正用複雜卻絕對包含著憤恨的目光,盯著自己和殘韌。 「記住了嗎?」殘韌邊飛奔,邊淡聲開口詢問。依律點頭,壓抑不住心情的激動道:「公子,有如此厲害的武功,我們何必逃跑?」殘韌語氣無波的道:「內力支持不住,我穿不過去,殺不完他們。這是第一層,到十層後,就能在更遠距離直接讓敵人內力反攻蓄氣處暴斃而亡。你一定要學會移花接木。」 依律狠狠點頭,心情無法平復,這是比依律聽過見過的任何可怕武功都更可怕,依律無法想像,如此可怕的功夫如果練到殘韌口中的十層後,會造成怎般的景象,在這天下又還懼怕誰。 「公子,那不是天下無敵了嗎?這麼厲害的功法,是哪位前輩高人創造的?」依律忍不住想知道這功法的過去,殘韌開口道:「創這功法的人名字叫邀月。未必無敵,速度,內力控制,決定施展的效果,如果這兩點對手都比你更強,將會毫無作用。」 「公子,你怎會這等絕世神功?是跟誰學的?」依律的好奇心沒有如此簡單得到充分滿足,馬上又想到一個新問題。殘韌沉默,露出迷惑之色,好半天才道:「好像是有人讓我學會,但是又好像我本來就會。我本來就會,是的。是這樣。」 依律見殘韌這般模樣,原本還想繼續的問題,卻也無法繼續問下去。片刻後突然掩嘴驚道:「公子,夫人的畫卷律匆忙中忘記在了屋裡,恐怕被火燒了。」依律說著有些害怕,那是殘韌非常重視的東西,自己沒能保管好。 殘韌眼神迷離,沉默近一刻鐘,才開口道:「我知道,你是說,我妻子的畫卷。我帶出來了,是的,我帶了。是我妻子的畫卷,不能不帶。」依律聞言鬆了口氣,心下暗想,殘韌始終如此掛念柔可夕,那般匆忙間也沒忘記帶著柔可夕畫卷離開。 殘韌帶著依律,一口氣奔出百里,穿過一處偏僻荒野山道後,被道路前方一陣糟雜的人聲,吸引了注意力。 第一百一十八節 「我絕不會嫁你!」一名女子聲音傳進殘韌和依律耳中。 道路前方,此時被兩群數量過千的人佔據,殘韌和依律根本就前進不得,人群最靠近兩人的位置,一名身著粉裙容貌美麗的女子正帶著怒氣沖面前一名男子怒喊。 男子神色頗是不善,依律細細觀察,看的出來佔據道路的人馬分別是那男子和女子的隨從手下。殘韌步子頓住,除非殘韌選擇旁若無人的從人群穿過,否則只能先行停步。 殘韌現在無法輕易穿過,儘管殘韌覺得自己本來應該能穿過,但是,現在確實不能了。 男子按奈著脾氣開口道:「晴兒,別這麼任性,馬上就到了我們成親的日子,你怎可在這裡時候試圖到外面亂跑?我們的親事,從小就已經定下,便是你再如何任性也無法改變。況且,你我自小青梅竹馬,為什麼你竟一直不願嫁我為妻?」 女子聞言高聳的胸膛欺負更見劇烈,怒聲道:「你也知道那是父母定的?也知道那是小時候定的?我根本不愛你,絕不可能嫁給你,今天你休想攔的住我,一日婚事不取消,我就一日不回去!」 依律心下明白了個大概,心下頗感好奇,卻又覺得那女子怎如此不顧禮法,父母既然已經定下親事,那麼就應該從小就跟未來丈夫多相處,多瞭解,日後絕不應該再悔婚,那豈非讓父母失信於人麼? 在南風國,依律的想法是絕對正確的。南風國內倘若有從小兩家定親的事情,兩家都會有意義的自小培養兩人感情,盡量讓兩人在有婚約的同時對彼此具備該有的感情。以免長大後多出無謂痛苦和波折,讓好事變成了壞事,若是如此也沒能促成,一般雙方父母都會相約解除婚約,罕有因此發生衝突。 男子顯然因為女子的話脾氣徹底爆發,怒聲道:「宓晴!你莫要如此過分,自小我就對你愛護有加,更因你之故至今潔身自愛,從未沾染過其它女人,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如今眼見你我成婚在即,你明知事不可違,卻偏如此不給我留半點顏面要鬧出走逃婚。你這般作為,可對得起我!」 女被叫做宓晴的女子,冷笑道:「少在我面前擺少爺架子,你怎樣那是你的事情,我從沒要求過你必須做什麼。我也從沒說過願意嫁你,你以為我只是說著玩麼?說了絕不嫁你,就絕不會!讓你的人滾開別擋路,否則別怪我無情!」 男子徹底被激怒,喝道:「今天你必須把話說清楚。你怎也不願意嫁到底是為什麼?你想走,若不給我個理由,今天你別想就這麼離開!我就是綁,也要把你綁回去。」 雙方吵的凶,依律卻發覺,佔據道路的兩人隨從,卻沒有絲毫緊張之情,彷彿絲毫不擔心兩人會吵著吵著打將起來。依律當然不知道,兩人爭吵是常事,但是無論男的怎麼生氣,也不會忍心真的對女的動手,最後總是低頭的那方,繼續任由女的任性。 近十年了,從來如此,兩方的隨從,自然不會認為,這一次會例外。 宓晴眼見男子沒有絲毫放行之意,目光無意中掃到殘韌和依律,頓時定住,男子也發覺了宓晴的反常,目光不由自住的落在殘韌身上。兩人都感到驚訝,驚訝於依律的美麗,驚訝於殘韌身上的那件長袍。 強化麒麟裝,至今流傳的沒有多少件,這種無價之寶,絕非易得,江湖中最負盛名的高手,大部分都只能對這等寶物空想歎氣,換句話說,江湖上穿得這種寶物的人,數都數的出來。 宓晴心念急轉,抬手朝殘韌一指,沖男子道:「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我愛上他了,今天他就來接我的,所以,我怎麼都不可能嫁給你!你死心吧,你什麼都比不過他,憑什麼跟他爭我?」 依律心下不快,這女人怎可這樣胡說,背心棄義也就罷了,竟然如此不知羞恥的胡亂說話。依律當然不會認為宓晴的話是真的,依律雖然說起來跟隨殘韌的時間不長,但至少今天若非逃命,根本不會到這裡。 依律心思雖然不複雜,但卻也知道這女人在拿殘韌當擋箭牌。殘韌沉默著一言不發,依律很清楚,從殘韌見著有人停下腳步開始,就已經閉目凝神開始修煉,同時恢復著耗損的內力。此刻,根本不會理會別人說什麼。 男子雙眼幾欲噴火,充滿了憤怒,恨恨的盯著殘韌半響,「他是誰?」宓晴心下大是解氣,腦海中快速整理著江湖上穿強化麒麟裝的高手資料,很快從中挑選了一個最相像的,宓晴覺得,一定就是那人。 「他就是當代跟紫宵劍派掌門並列為第一高手,在江湖中掌管嘯天幫的陽碎夢,江湖人稱劍過無痕。」宓晴經過資料整理,結果也覺得這是最恰當的,只有陽碎夢年紀輕,人也比較冷漠,外出從不喜歡帶隨從,在外留情卻也不少,據說有好幾名情人都美麗的讓人驚歎,唯一不符的便是,眼前的殘韌腰間無劍。 宓晴說罷,帶著挑釁的道:「怎麼?你還想挑戰他的劍不成?」男子怒極反笑道:「我還正有此意,他的名字這幾年沒少聽人提起,今天倒想看看他到底有何本事,如此四處留情之人,你竟然會傾心於他?你看到他身邊的女人了嗎?還不知道他有多少女人,不過把你當玩物而已!」 宓晴憤聲道:「我偏是喜歡他,你管得著?憑你還想挑戰他,你以為你自己武功已經能跟你父親匹敵?別怪我不提醒你,劍過無痕,出手從不留情,他的敵人至今沒有一個能活著。」 男子本是氣極不忿,卻還沒到因此喪失理智的地步,當然不會真的打算對陽碎夢挑戰,陽碎夢聲名赫赫豈是易與?男子很清楚自己的實力眼下絕對沒有資格沖陽碎夢叫戰。 男子歎了口氣道:「罷了,宓晴。既然你如此固執,我也奈何不得你,我也確實非他之敵。只是,你愛上誰不好,竟然愛上他!他是不會真心對你的,他的女人多了去了,哪一個能在他身邊長期停留?如果,日後你醒悟了,我仍舊會等你。」 宓晴不屑的輕哼了聲,頭偏到一側,男子失落的招呼著一干隨從,騎著馬遠遠離去,那背影,說不出的蕭條。宓晴心下略做猶豫,便駕著馬朝殘韌和依律行近,宓晴當然不會真的因為陽碎夢名頭而產生非想。 但是對於陽碎夢這種年輕高手,卻是有結識之心,何況剛才貿然拿了別人做擋箭牌,怎也該過去給個交代,道聲謝。「請問你可是陽碎夢?我叫宓晴,方纔,多有得罪,但實在被他纏的煩,無可奈何下只能拿你的名頭把他氣走,宓晴再此道歉。」 殘韌抬頭,道路,仍舊被佔據著。「我不是陽碎夢。這路,能讓讓了嗎?」宓晴心下絲毫不以為意,很多高手外出時都喜歡隱瞞自己真實性命,毫不氣餒的道:「大俠既然不願承認,宓晴也就不再多言了。不知大俠要去哪裡?不若坐宓晴的馬車一併同行吧,也算是宓晴對於方才冒犯之事表達歉意。」 殘韌沉默片刻,依律心下百般不樂意,壓根不想跟這女人同行,輕聲喊了句公子,卻沒了下文,依律知道,即使自己多提要求,也無法改變殘韌的決定。「謝謝。」殘韌拽著依律,隨著宓晴朝馬車行去。 宓晴心下詫異,沒想到傳聞中高傲的陽碎夢如此平易近人,雖是冷漠,卻毫不盛氣凌人。 依律忍不住輕聲湊到殘韌耳旁道:「公子,能否不跟她同行?」殘韌聞言滿臉不解的道:「有馬車為什麼不坐?坐在車裡能練功,現在施展輕功時,不能練功。不能浪費時間。」 依律再不多言,心下倒也鬆了口氣,只是想到要跟這麼一個壞女人同車而行,就覺得難受。 依律眼裡,宓晴就是個背信棄義,滿口謊言的壞女人。 第一百一十九節 靈鷲宮飄渺峰,幾千年來都是江湖防備最嚴的地方之一。如今的宮主是風華,風華是位絕對專權者,靈鷲宮上下對風華可說是絕對遵從。每一個門派都有自身需要遵守的禮儀和規章,靈鷲宮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旖旎到飄渺峰時間不短了,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門派弟子敢無視門派規章,言行肆意放縱的。旖旎本來以為所有人都是如此,但是旖旎此刻卻見到了意外,因為一個女子,一個帶著門派徽章,身著一身黑長袍的女子。 一個非常怪異的女子。 有著一頭色澤十分奇特的長髮,黑銀相間,女子移動間身體極有節奏的動作著,如同在表演舞藝,女子一直在笑,很開心很快樂的笑,嘴裡旁若無人的唱著歌兒,節奏感很快很強烈的歌曲。 女子的一頭黑銀色長髮把旖旎完全吸引,讓旖旎很快從對女子艷麗的驚訝中回過神,女頭長髮無風自動徐徐舞動,髮梢節奏跟身體一般快速的擺動。旖旎會唱歌,也會跳舞,水平還很高超。 一個內力深厚的舞者,在全身心投入的時候,便能如此。但是,這女子,從踏上飄渺峰頂開始,一路在前行,難道竟是好舞如此?飄渺峰怎會有如此不守禮數的弟子? 女子一路前移,所過之處靈鷲宮派內弟子視若不見般,既不對女子如此放肆的行為呵責,亦未對女子行禮問好,旖旎簡直懷疑是自己腦海中出現幻想,這個古怪的女子根本就不存在。 風華最近一直留在飄渺峰頂,自從旖旎來後,風華只出去過三次,卻都很快返回,平日風華總在練功場邊的高台處獨飲。旖旎眼睜睜看著那古怪女子便那麼移到風華桌前,而後旁若無人的伸手將風華面前的一壺酒,一盤葡萄取後,而後朝著練功場邊峰頂更高處移去。 由始至終,那古怪女子一言未發,風華也沒開口說半個字,甚至根本就沒朝女子看過去一眼,彷彿,那女子根本就不存在。 旖旎忍不住了,停下動作,對一旁的師姐問道:「師姐,不知道是否我練功太累看到幻覺。方才看見一黑銀長髮的女子,又唱又跳的從上山過道口出現,而後一直到義母面前,旁若無人的取走一壺酒,一盤葡萄。」 原本跟旖旎對練著的女子聞言笑笑開口道:「師妹,你剛來不久。自然覺得奇怪,那不是你的幻覺。她是久久師姐,性子從小就古怪特別,完全我行我素,誰也管不了她。很小的時候武功就已經達到讓人無可想像的高度,後來機緣巧合下得到本門至尊令。那已經是十幾年前了,從那時候起,連風華宮主也管不得她,懷至尊令者,身份上便如同宮主般尊貴,誰的話也不需要聽。」 旖旎的好奇心這才稍減,「師姐,為何她名字這般古怪?久久師姐武功有多厲害?比師姐你還厲害嗎?」旖旎過去一直以為自己武功很高,自從來到飄渺峰後,才知道自己的一身本事,實在不算什麼。而一直跟旖旎對練的,是長駐飄渺峰中實力最強的三師姐之一,自然就下意識的想做個比較。 「師妹,這話要讓其它師姐妹聽見,定會笑話你。本門無上神功飄渺無痕,幾千年來都沒有多少人能領悟學得,風華宮主自然是其中之一,久久師姐就是另一個,而且久久師姐很小的時候便已悟通。」 女子頓了頓才繼續道:「久久師姐的名字是有由來的,本名是叫漣漪,但小時候悟通飄渺無痕後,更同時學得九陽神功和九陰真經。原本不可能同時練就性質相反的武功,卻被久久師姐成功融合,後來師姐覺得有趣,就將三種神功融會取了新名,因九陰九陽之故,本欲取名九九,又嫌難聽,便用了久久代替,後來乾脆把名字也改成了久久。」 旖旎聽的神往,自然也知曉這三種神功的厲害,不由對久久生出仰慕,久久看起來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卻竟然如此厲害,旖旎想到過去被皇宮高手誇獎是練武奇才,頓時覺得羞愧。 「久久師姐真是個有趣的人,師姐,有機會能介紹旖旎結識嗎?」旖旎滿是期待的開口到。被旖旎喚做師姐的女子,卻是神情無奈的道:「師妹,不是師姐不幫你。久久師姐的性子古怪的很,她若不主動跟別人說話,便是宮主傳喚,她也未必理會。師妹,你最好知道久久師姐在江湖中的外號,叫無法無天。」 旖旎心下失望無比,卻是不猜測著久久武功到底有多厲害,竟然有個如此誇張的外號。心下念及方才久久旁若無人的取走風華桌上酒和水果之事,想想跟那外號,確實有夠般配的。 旖旎正想著,被一陣肆意卻歡快無比的大笑聲拉回了神,聲音是從峰頂對面傳來,旖旎正感詫異,一旁的師姐開口道:「師妹,沒什麼。久久師姐每次一回來都會去對面小山崖,久久師姐很喜歡笑,她一回峰,飄渺峰就難得安靜,慢慢你就習慣了。」 原本靜坐著的風華,這時候突然起身,微微搖了搖頭,朝著下峰的山道離去。旖旎很快也知道,風華喜歡安靜,因此久久倘若返回飄渺峰,除非門派有要事,否則風華就會離峰而去,風華受不了久久那經久不息的肆意大笑干擾。 旖旎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由開口問道:「師姐,義母為何會如此放縱久久?以義母的脾氣,該會出手教訓久久師姐才是吧。」旖旎見到師姐左顧右盼片刻,才湊近自己,神秘兮兮的低聲道:「師妹,是你我才說,千萬不要告訴旁人。聽說宮主的武功也要千招才能打敗久久師姐,而且宮主的輕功遠不及久久師姐,曾經幾番試圖出手,卻都在千招後被久久師姐大笑著施展輕功跑遠了去。」 旖旎難以置信,風華的武功來這麼久,多少是見識過的,那出手速度快的讓旖旎根本就看不見,內力之深厚更是匪夷所思,以久久的年紀,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擁有跟風華匹敵的內力修為,憑什麼能跟風華戰出千招? 靈鷲宮武功最重實際效用,變化極少,練到深處完全丟棄變化,因此實力稍有差距往往也不過數招就分出生死,除非綜合實力極為接近,否則不可能交手戰出千招,以久久的年紀,旖旎怎都無法相信竟能擁有跟風華等同的功力。 但旖旎又很難完全不信,這師姐不是愛胡說的人,更不是愛誇大事實的人,既然這麼說,想必跟事實出入也大不到哪去,旖旎更渴望結識久久了,旖旎希望盡量快的提升自己實力。 旖旎知道,殘韌的武功應該也在提升,從風流嘴裡,知道殘韌不少事情,也知道殘韌天資極是優異。要對付一個人,最重要的便是擁有更強的實力,計謀只是輔助,旖旎很明白。 …… 依律十分不喜歡的掃了眼宓晴,抬手將殘韌蓋著身體的厚毛毯拉緊幾分,儘管殘韌似乎不怕冷,但身為奴婢,依律已習慣了做好本該做的事情。依律閉上雙眼,自顧凝神修煉。 宓晴盯著殘韌的目光藏著崇拜,藏著好奇,藏著要接近和瞭解的慾望。儘管殘韌已經說過,根本不是宓晴口中說的什麼陽碎夢,然而宓晴明顯不相信殘韌的否認。 依律當然不會喜歡宓晴。 馬車突然停下,外面傳來一陣喧嘩吵鬧聲,宓晴神色一變,招呼一聲便自顧下了馬車,依律睜開雙眼,打開馬車車廂的窗戶,朝外望去。 第一百二十節 隊伍前方聚滿了人,依律看見攔路者中有一名男子,那男子依律見過,就是宓晴的訂親對象。依律嘗試著按殘韌所教的辦法,側耳傾聽,前方宓晴和那男子清晰的對話聲傳入耳中。 「晴兒,你說那男子真是陽碎夢?」男子語氣間帶著些譏諷,宓晴自信的道:「廢話!怎麼?難道你不服氣還想找他麻煩?」男子不以為然的笑道:「可笑,晴兒,我問你,你可失身於他?」 「烈名!你胡說些什麼?」宓晴語氣掩不住的暴怒。 烈名語氣一寒,冷聲道:「晴兒,你到底有沒有失身於他?」依律看見宓晴楊手就摔了烈名一個耳光,烈名滿臉怒氣,雙眼欲噴出火來般,宓晴突然笑了,而後一臉得意的道:「有又怎麼樣?你管的著嗎?人家本領高強,我當然傾心傾身相許,就差成親了呢。」 烈名一把抓著宓晴肩頭,怒聲道:「你這個賤人!」宓晴一把打開烈名的手,楊手便欲再一個耳光甩將過去,這一次卻被烈名一把抓住了手。烈名語氣恨恨的道:「好,好的很!賤人,我就告訴你,那人根本不是什麼陽碎夢!你被騙了,賤貨。陽碎夢前幾日才出現在西夏,跟紫宵派的人追捕一名淫賊。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宓晴憤聲道:「烈名你胡說!江湖上這般年輕的男子,又擁有強化麒麟裝的人除了陽碎夢還能有誰?」 「若不是回去,我也不知道江湖上最近發生的大事。當然還有兩個,一個便是陽碎夢正在追捕的採花大盜風過,陽碎夢等人西夏之行,正於得見風過面目,年紀輕,身懷異寶,其中最醒目的便是強化麒麟裝!只是那風過輕功極佳,人又狡猾之極,終究負傷逃跑。」 宓晴面色通紅,原本就是信口開河,哪想到事有湊巧,想起殘韌初時便說自己不是陽碎夢,難道,竟是那淫賊?但怎麼看殘韌也不像是淫邪之人,不由脫口問道:「那另一個人是誰?」 烈名冷哼著道:「另一個,也是個淫賊,他叫殘韌。不過,卻是剛出道江湖,名叫殘韌。前不久折殺雪山七劍中三把劍,事起原因就是殘韌欲強行對一名美麗女子施暴。後來雪山七劍大哥無風劍帶領近千人馬圍剿,卻被那淫賊突圍逃跑。那淫賊獸性不改,逃脫包圍過程中,一連壞了七名女子清白。」 宓晴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這才明白烈名剛才為何拿般唐突的問那種話。烈名語氣嘲諷的道:「哼,再告訴你,根據無風劍放出的消息,那天你口中的陽碎夢,就是這第二名淫賊!從他逃脫重圍的時間以及方向推斷,絕對是他沒錯!你所謂了不起的情人,本領確實高超,採花的本事更是高絕,便是一路逃命,途中都能連壞七名美女清白,本事怎麼能不高?」 烈名語氣一變,幸災樂禍的道:「哦,不是,不是七名,還有宓家大小姐的清白也斷送在這人手上,是八個。宓晴,別怪我無情,是你不義在先,你我婚約之事,我便回去稟明父母取消。既然你愛上這個淫賊清白已毀,你就繼續跟著這淫賊吧。」 男子說罷冷哼一聲帶著人馬楊長而去。宓晴憤怒,宓晴不在乎婚約之事,婚約解除宓晴高興還來不及,但卻受不了被當眾羞辱,原本是為了打擊烈名信口胡說,誰知馬車中的人不僅不是陽碎夢,還是一個江湖上人人唾罵的淫賊! 現在哪怕宓晴說自己根本不認識馬車中的男子,更沒有跟男子發生過什麼親密關係,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了。宓晴左思右想,斷然拔出腰間長鞭,朝馬車大步行去。 依律把一切的都聽的明白,心下恨透了不知羞恥的宓晴,「公子,那壞女人當眾胡說,說是跟公子有見不得人的關係。而且那男的還污蔑中傷公子是淫賊,公子,那壞女人手執鞭子正朝這裡趕,必是不懷好意。」 依律好不容易才把殘韌喚回神,殘韌(『文。)茫然的盯著(『人。)依律半響,似(『書。)乎不太明白依律(『屋。)話中的意思。依律正著急該怎麼把話說的更明白些,馬車車廂突然四分五裂的暴了開來。 漫天大雪,落在殘韌和依律身上,依律貼近殘韌,環視包圍著馬車的一干人。 宓晴冷著臉道:「你叫殘韌?」 殘韌眼神迷離,語氣有些茫然的道:「我記得,我叫殘韌。」 「你前些時候殺了雪山七劍中的三把劍?後來被無風劍圍攻,那天遇到你時,你是突圍後逃到那裡的?」「是。」宓晴聞言,微微點頭,輕聲連說三聲很好,猛然揮手喝道:「殺了這個淫賊!」 一干包圍著馬車的江湖人,隨著宓晴落下,齊齊朝殘韌和依律發起進攻。依律急道:「公子他不是……」依律的話才說未說罷,殘韌已經帶著依律動了,五個字,十八人咽喉已被殘韌以指洞穿,鮮血將雪地染的嫣紅。 「律,殺。」殘韌只說了兩字,依律原本想說的話就已經說不下去了,一是因為殘韌已做出吩咐,二來,從殘韌瞬間殺死十數人開始,包圍的人群都已憤怒,叫嚷著「淫賊反抗殺人啦……」 依律驚訝的發現,這批人人數雖然不及那次無風劍帶來的人多,但是實力卻比無風劍帶的人高上不少。依律終於學著殘韌般,執著劍不斷刺入週遭圍攻的敵人咽喉,或是身體要穴。 渾然沒有什麼恐懼感,依律心裡什麼也沒想,只時盡快搜索著下手目標,腦海中快速的估算著出手的次序,角度,猜測著對方身形的變化,以及目標週遭敵人在下一刻移動的距離,空門的變化。 漫天大雪,突然朝殘韌和依律聚攏,不片刻密步週遭,讓人幾乎看不清任何狀況,而後,依律感覺自己飛了起來。依律仔細一看,才發現空中極為規律的隔一段距離便有一個較大的雪球在朝下滑落。 殘韌的雙足在下落的大血球上一點,便凌空飛出十數丈遠,依律回頭朝地面望將過去,宓晴領著一批人正朝自己和殘韌追趕,不過卻已甩的極遠,不過一片刻後,依律已經見不到宓晴一行人的影子。 殘韌喃喃自語「我控制不了雪,我為什麼不能用雪殺人?」殘韌的為什麼很多,依律已經聽習慣了,自從聽到殘韌說能從縫隙輕易穿越後,殘韌嘴裡任何的為什麼,都已經無法再讓依律感到不可思議。 依律也很想問為什麼,不過不會真的問出口,依律很想問殘韌,為什麼你有那麼多莫名其妙的為什麼? 依律覺得很委屈,替殘韌委屈,殘韌完全是被人誣陷,為什麼殘韌偏偏不解釋?就這麼沉默著不做辯解,那背負的黑鍋只會越來越多。「公子,你為何不解釋?他們根本是誣蔑你,一定是那無風劍,為了不損自己威名,故意將公子名聲抹黑,讓別人都唾罵公子。」 依律身上蓋著殘韌的披風,便是此時漫天大雪,身上卻也不覺得太冷,長髮早已被凍結,臉也埋在殘韌披風下,心下一陣溫暖。嘴裡忍不住替殘韌委屈。蠶韌眼神迷離不定,臉倒是對著前方,但到底有否真的看路,依律卻是很懷疑了。 半響,淡淡開口道:「解釋,有用嗎?我記得的,解釋是沒用的。」依律急道:「可是不解釋就肯定沒有人相信公子,如果解釋了,或許會讓一些人相信,明白真相!」 「為什麼要讓有些人相信?」 依律剛欲脫口而出,抬頭見著殘韌的臉,突然說不出口了,反倒下意識的問了自己一句,為什麼要讓有些人相信? 殘韌奔馳的身形停下,停在一棵樹下,此刻在山林間,全被大雪覆蓋,殘韌注視著山林深出,右手輕輕拍去依律發上的雪。依律不解道:「公子,怎麼了?」「我聞到肉香。」 依律剛想笑,確實太久沒吃東西了,尤其這種天氣,對事物的需求量尤其多,但這種山林間,哪會有什麼肉香?依律剛想笑殘韌是想肉想瘋了,便聞到一股烤肉香味。 殘韌朝著散發肉香未之處移去,「公子?恐怕是獵人吧,這種天候,很難討到吃的。」依律的顧慮倒也很對,這種天候不比尋常,難見野獸蹤跡,山林獵戶除非碰著心地特好的,否則哪肯將東西分給不相識的人食用? 「買。」 依律聞言覺得自己笨透了,有錢就不是問題,這點錢,殘韌有。依律心情很好,也許是因為在殘韌披風包裹下覺得特別溫暖,突然耍耍小性子,「公子,也許別人就不賣我們呢?」 依律很快就失望了,試圖跟殘韌聊天,本來就不太可能。殘韌只說了四個字,就讓依律再沒辦法抬槓下去,殘韌淡淡的說「那就殺了。」 第十三章 明日還復多 第一百二十一節 大雪覆蓋的山林中,會有人在烤肉,已經算是罕見,這種天道,便是獵戶也不會輕易出門,至於江湖中人,有多少會無聊的在雪天往深山裡跑?這本就很奇怪,倘若不但聞到烤肉香,還聽見女人的呻吟聲,那是否更奇怪? 確實更奇怪,因為不是痛苦呻吟,應該是,愉悅的呻吟聲。 這不難分辨,連依律都聽出來了,臉都紅透了,如果可以,依律一定會回頭,就算有烤肉可飽肚也喪失了興趣。可惜不能,跟著殘韌,依律從來不能做主,殘韌很專橫。 而依律,也習慣了聽從殘韌的命令。 行得近了,原來竟有一處山洞,烤肉香味和女人的呻吟聲均是從裡面傳出來的。殘韌沒有絲毫遲疑,帶著依律閃身進入,山洞內部挺怪,入口處不多遠就有一條彎路,殘韌和依律轉進去後。 依律的臉徹底紅透了,乾脆埋進殘韌懷裡。有烤肉,放在火架上,而且數量不少,很難想像這種天候,是怎麼尋到這種體形野獸的。還有人肉,兩具赤裸的身體纏綿在一起,赤裸的肉色。 對於殘韌和依律的闖入,一男兩女沒有表示出絲毫過激反應,正在行事的男子頭也不回的道:「被肉香吸引而來,還是被呻吟聲?」依律聞言輕輕抬頭,朝殘韌望去一眼。 殘韌的眼神,仍舊如往常般,迷離,沒有絲毫一樣波動,殘韌的臉,也沒有紅,也就是沒有絲毫羞怯。 「肉香。」殘韌語氣平淡的回答道。 「那就是為了討肉吃來的?」男子一臉舒服之色,仍舊頭也不回,「是。」「可惜我除了女人,從不將任何東西白送給旁人,若是想吃肉,必須給錢,當然,我也不會藉故坑你銀子。」男子說罷了舒服的呻吟起來。 殘韌拽著依律在火堆前坐下,見肉已可食用,隨手撕下一塊,依律低著頭接過殘韌遞過來的肉,卻是怎也難有胃口。依律覺得太荒誕了,這種深山裡頭,這麼個山洞中,對著火堆,身旁一男兩女纏綿在一起,山洞內持續響著讓人無法忽略的呻吟。 殘韌吃的很悠然自得,如同平日般,胃口似乎絲毫不受影響。見依律竟是半響沒吃,輕皺著眉頭道:「為什麼不吃?」依律收起思緒,強自忽略山洞其它的存在,小口咬下一塊熟肉。 依律很想忽略山洞內的聲音,然而,無法真的忽略,那兩個女人的呻吟聲驟然提高,已經分別第三次和第四次,男人喘息聲突然變重,片刻後狠狠吐了口氣。山洞裡頭,終於變的安靜了。 男人就那麼光著身子,在火堆前坐下,面對著殘韌和依律,突然驚聲道:「天下竟有如此美人?兄弟,你艷福不淺啊。」依律本已低下頭,視線也已移到殘韌身上,便是不想看見對面男人不知羞恥的裸體。 「兄弟,你是否叫殘韌?」男人繼續開口,原本兩名累的癱軟躺地的女子,此時陸續起身,旁若無人的輕舔著男人身上的汗水。殘韌吞下嘴裡的肉,語氣平淡的道:「我記得,我是叫殘韌。」 男人突然大笑出聲,「好,原來是同道中人。難怪兄弟有如此過人的定力,更沒想到兄弟身邊有位如此美人,自然不會對尋常女子看得上眼。我叫風過,殘韌兄弟你的事情我卻也是聽說過的,好本事啊,便是逃跑途中也能採下七朵花。我風過佩服的緊!」 依律聞言頓時不忿,剛欲開口替殘韌辯白,突然想起那男人仍舊是沒穿衣服,心下同時想起殘韌說的話,為什麼要讓有些人相信?解釋有用嗎?依律覺得沉默,依律也不想跟這麼個淫賊交談。 「我聽說過你。」殘韌是聽說過,依律口中轉述的宓晴和烈名的交談。男人輕聲笑笑,撕下幾塊肉,吃將起來,一時間山洞裡陷入沉默。 半響,兩名女子舔遍了風過赤裸的全身,悉心的替風過穿戴整齊,這才各自將自己的衣裳穿上,一左一右挨著風過坐下。依律忍不住好奇,這才抬頭朝風過望去,一望之下,卻是吃驚不已。 原本依律知覺認為風過該是長的很醜,否則以一身不低的本領,何必做這種被人唾罵的惡事?卻沒想到風過的模樣跟想像中的完全不同,臉龐剛毅,目光深邃,神態極是淡定,似乎絕不會因為任何事喜,為任何事怒,或是悲。 風過的十指修長好看,比之女人的手都更美麗,手上皮膚絲毫不粗糙。風過身側的兩名女子,卻也是十分美麗,此時的神態模樣,根本無法跟方才依律腦海中不知羞恥的壞女人聯繫在一起,甚至讓人覺得,頗有些神聖不可侵犯的氣質。 風過發現依律的打量,笑了,神態在笑,只是依律看風過的眼神,總覺得其實風過根本就沒笑,仍舊是那般淡定。「這位小姐,定是在想我竟然長的如此英俊吧?可有動心,打算以後跟了我?」 風過說著,視線轉到殘韌臉上,似笑非笑,片刻後,收回。殘韌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仍舊自顧吃肉,喝著本就放在火堆旁的燒刀子酒。依律不屑的輕呸了聲,再不看風過一眼。 依律吃飽了,殘韌也吃飽了,依律自從跟著殘韌後,在飲食節奏上,早變的跟殘韌極是一致,一直都是在同等時間吃飽,喝足。依律取出手巾,替殘韌擦拭著嘴角和手掌的油跡。 片刻後,風過也已吃罷。神色突然變的認真,伸出右手,完全無視火焰,就那麼伸進燃燒著的火焰中,沉聲道:「殘韌兄弟,你我如此有緣,難得在此地相遇,我風過正式希望跟你結為好友。」 殘韌沒有拒絕,依律早發現殘韌變的古怪後一個奇怪的性格特點,如果殘韌認為沒有拒絕的必要,無論好的壞的,只要衝著他來,統統沉默著選擇接受,絕不會選擇拒絕。 兩人在燃燒著火焰中握手。 依律眼神不善的注視著風過,心下滿是對風過的懷疑。風過注意到了,又笑,「小姐,你定是在想,我這人一定不懷好意。不過你倒是誤會了,跟殘韌兄弟結識,因為我實在很看得起他。我風過雖然好色,卻從不對朋友的女人起指染之心,當然,如果殘韌兄弟不介意願意任由我享用你,那我自然也不會拒絕。」 「無恥!」依律忍不住怒聲罵出聲來,復又補充著道:「誰知道你對公子安著什麼心,又是飛賊,又是淫賊!」 風過笑笑,「我風過看得起的人沒多少。殘韌兄弟具備如此穩定的本心把握能力,本就值得讓人佩服,此外,你可知道那燒刀子酒裡有什麼?是性質很強烈的春藥,但是,殘韌兄弟喝了這麼多,過了這麼久,竟然沒有絲毫異樣。我風過能不佩服嗎?」 依律臉色頓時紅透,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沒喝那酒,覺得太烈了點,若不然,後果實在不堪設想。依律隨即又疑惑,殘韌為何會絲毫不顯異樣?難道竟然天生不懼百毒? 風過起身,披上長袍,依律這才發覺風過的長袍式樣跟殘韌一般,只是色澤不同,卻是深藍色。「忘記介紹一下,這兩位是我的情人,這位叫水蓮,天風幫幫主夫人,這位叫雲淡,追雲幫幫主長女。殘韌既已是我風過好友,日後若是需要,隨時可以找她們,她們定會如同服侍我般服侍兄弟你。眼下要離開片刻,送她們出去,片刻便回。」 風過說罷抓起一柄細長連鞘刀,掛在腰間,一左一右的摟著兩女,正欲離去,突然想起什麼般回頭道:「對了,兄弟,親兄弟,明算帳,酒和酒加起來共計七兩白銀。這不是坑你,如此深山,如此美麗風景,如此奇特山洞,再加上我出色的手藝共費,七兩白銀,非常公道。」 依律見殘韌沒有說什麼,從懷裡掏出一錠十兩白銀,丟給風過,風過從懷裡取出碎銀,輕手放在地面,微笑著摟著兩女逕自離去。 殘韌始終未動。 「公子,為何理會這種人?」依律忍不住開口問道。 第一百二十二節 「他踏入意境了。」殘韌語氣平淡,依律撇嘴道:「剛才看他樣子就不懷好意,還不知道有什麼壞心思呢。」 「想殺我。」殘韌平靜的道,依律吃了一驚。殘韌繼續道:「一直在尋找我情緒的弱點和破綻,但是沒有找到,因此他沒有把握殺死我,一直沒有出手,到最後選擇放棄。」 依律心有餘辜的道:「公子,怎麼律沒看出來?他根本未試探過公子武功高低,怎又會放棄呢?」殘韌眼神迷離,沉默良久,依律很耐心的等著,殘韌是否回答別人問題,總沒有規律可尋,有時候會馬上回答,有時候會過片刻,有時候甚至在一個時辰後。 依律一點不著急,依律早就習慣了。 「律,你要勤奮練功。踏入意境後,面對敵人,倘若敵人情緒有破綻,存在不可自控的弱點,縱使武功很高,唯敗亡而已。面對根本未入意境的人,更不需要理會對方武功強弱。」 依律似懂非懂,想了想道:「律明白了,他不可能貿然出手試探公子武功深淺,只能先尋找公子是否存在情緒弱點。當他找不到時,就認為公子意境修為已是極高,武功自然不可能弱到哪裡去,只有選擇放棄出手。公子,意境那般神奇,律也很想學。」 殘韌沉默。半響,輕聲道:「教不了你。只能告訴你,意境是對本心所有情緒的把握,進而對自身以外的一切的理解把握。」 山洞外大雪瀰漫,一個人的腳步聲,踏入,依律聽的出來,那是風過獨有的腳步聲。「殘韌兄弟,久等了,若是你也閒來無事,不若我們對飲聊聊。」風過獨特的聲音,同時響起。 風過抱了一罈酒,一壇沒有開封過的酒,仍舊在方纔的位置坐下。風過還沒來得及將酒開封,洞外遠遠一陣陣腳步聲傳進三人耳中,依律很奇怪,自己的感應能力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強。 甚至很自然的感覺到正朝這裡趕來的人大概的距離,人數。 風過露出凝重之色,似乎對於趕至的人群身份心下有著估計,更對這批人頗為忌憚,「殘韌兄弟,十分抱歉,兄弟我一個不留神,竟然被人跟蹤過來,若是猜得不錯,紫宵三劍都在這批人中。不過他們目標僅僅是我,兄弟在裡面切勿發出動靜,自然能保平安。」 風過無奈的笑著道,說罷閃身出了內洞,依律心下不由對風過生出些許好感,覺得風過這人起碼不是個膽小之輩,為人也確實有幾分義氣。殘韌一動不動,自顧閉目凝神練功,依律大氣也不敢喘,心下仍舊有些緊張,挨著殘韌,目光卻是投向朝洞外的拐角。 「淫賊風過,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一個女子悅耳的聲音傳進內洞,語氣中卻帶著股刻意隱藏的恨意。風過不以為然的笑將出聲,「劍過碎痕,你我畢竟曾經做過一夜夫妻,枉你還是名門正派,幾個月來一直想要謀殺親夫。」 「閉嘴!」被叫做劍過碎痕的女子怒聲喝止。風過笑著道:「既然我的舊情人不願意聽我說這些,那我不說就是了。哎呀,有件事情忘記告訴你,你妹妹前幾天也對我示愛,我看在和你的情份上,哪忍心拒絕,只有接受了。」 「人渣!」劍過碎痕暴怒,陰冷的劍氣驟然暴漲,連內洞的依律都能清晰感受到,只覺身心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顫。洞外幾乎同時響起一聲震耳巨響,緊接著數人怒喝著聲,劍勁交擊聲,絡繹不絕的傳進依律耳中。 片刻後傳來風過悶哼聲,「陽碎夢,今天你們若是讓我衝了出去,接著遭殃的就是你的女人。」風過話音方落,轟隆一聲巨響,洞口被強勁刀氣震的塌陷,大石紛紛墜落,瞬間將洞口堵了個嚴實。 「追!」洞外傳來一聲男子冷喝聲,接著一連串遠離的腳步聲響起。依律心下詫異,難道那些人武功跟風過差的這般大麼?二十餘人圍攻下竟然被風過如此輕易突圍逃脫離去。 「公子,好像都走完了。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吧,若是那些人去而復返,就危險了。」殘韌一言不發,左手被依律挽著,悄聲無息的行向洞口,在封閉洞口的一堆碎石前靜靜站著。 絲毫沒有轟擊亂石的打算,依律見狀亦不敢開口多言,站在殘韌身側,一動不敢動,隱隱猜測洞外是否有人,洞內火焰堆仍舊在燃燒著,依律感覺呼吸都已有些吃力,火堆也逐漸有熄滅跡象。 殘韌右手微微抬起,內洞火堆上的一各木頭微微一動,發出極輕微的聲響,幾乎同時,封著洞口的碎石驟然暴開,一條人影全身被氣勁覆蓋著衝入,人未至,手中長劍已先遞出,劍指處卻顯得目標不甚明確。 來人隨著碎石衝入的同時,神色一愣,殘韌同時動作,右手兩指狠狠刺入來人咽喉,來人不及閃避,咽喉頓時被洞穿,殘韌動作不停,逕直下劈,右手硬生下切入來人胸膛。 三柄寒刃同時攻出,殘韌手中帶著的屍體驟然暴裂,血柔骨碎夾著氣勁呈扇形激射飛出,攻至的三柄利刃,受次襲擊同時抽身飛退,避過了殘韌的突襲。殘韌已帶著依律朝外疾衝。 依律這才看清,洞外共有五人,四男一女,此時最另兩人亦分左右執劍朝自己和殘韌斬出,殘韌身形本就低府,前進勢子絲毫不減,單手攔腰抱緊依律,快速朝地上倒將下去,兩人幾乎貼著地面凌空旋轉,卻已避過兩柄斬至的快劍,殘韌單足在地面一點,抱著依律朝風疾衝,瞬間將五人甩在後方,脫離了對方絕對殺傷距離。 「休想逃脫!」身後不知哪個人帶著怒氣喝著,依律回頭望去,五人紛紛施展輕功快速追趕著。依律心下暗自讚歎殘韌細心,看來那些人早就感覺到洞裡有人,尤其自己功力最低,對方哪有不發覺之理? 只是估計不到洞內之人到底是誰,才留下五人看守,只待破洞而出時出手襲擊,卻因為殘韌以御使決觸動木堆,讓洞外的人誤以為洞內的人並沒立於洞前,才敢冒險破洞攻入。 依律覺得殘韌變的很有意思,平時雖然喃喃自語的說些怪話活像個笨蛋,但是一旦面臨危險,卻是顯得經驗極為豐富,心思也極細膩。依律有些有些擔憂的回頭朝後望去,心下鬆了口氣,那五人輕功明顯差殘韌不少,片刻工夫已被甩的快見不見影子。 殘韌順著道路上密集的腳印朝前疾馳,依律以為殘韌想去幫助風過,心下正感奇怪,這實在不太像殘韌的作風。如此沒跑多遠,卻見道路口朝著六個方向均留下為數二到四個人的腳印。 依律見殘韌目光很認真的觀察著腳印,不由來了興趣,仔細打量之下,除了覺得腳印有深有淺外,再看不出異樣。「我要挑選腳印最深的方向踩著過去,你需抱緊我,雙足不可沾地。」 依律輕聲應是,殘韌抱著依律踏著腳印平均最深的一條道朝前疾奔,「公子,這是為何?」「腳印深,那麼這條路上搜索風過蹤跡的人身手該是最弱,起碼輕功最弱,即使無法擊殺,也能輕易甩掉逃脫。」殘韌語氣平淡的說明,依律明白的點點頭,暗道有學了點逃跑本事。 逃得不遠,一陣陣聲響極輕的呻吟聲,傳進兩人耳內。 第一百二十三節 兩具屍體,靜靜的倒在紅雪中,一側被百雪覆蓋著樹枝大樹樹幹,風過正抱著一名美艷的女子,在交合,被壓在樹幹的女子,臉上掛著淚水,神色滿是悲憤,嘴裡偶爾仍舊發出幾聲極輕的呻吟。 樹幹下,兩人身側還有另一名女子,模樣看起來似是溫柔形,只是此刻無聲的抽泣著,依律看見那赤裸著身體躺在雪地上的女子,雙側地面有些許嫣紅血色,見那女子難過模樣,頓時明白那女子遭受了什麼苦難。 遠遠風過已感覺到兩人的接近,側過頭,臉上帶著笑意,開口道:「殘韌兄弟,真巧,我就料到你不會被那些人困住,卻沒想到你竟然也朝著這個方向而來,要不然,一定留一個女子給你。」 殘韌一言不發的走近些許,眼神迷離的注視著風過,依律忍不住斥責道:「你怎麼可這般害人!」風過輕笑著道:「若是尋常,我該把他們都殺了,但是我風過從不願意辣手摧花,既然留了她們性命,自然該付出點代價。」 風過說著舒了口氣,離開了原本緊貼著赤裸女子,靠著樹身的女子身體軟軟坐倒在雪地,風過探手在兩女子身上連點數處穴道。語氣溫和的道:「兩位美麗的小姐,別害怕,我風過既然對你們索取了代價,自然不會傷你們性命。給你們新下的禁制約半刻鐘後會自行解開。」 風過說著拾起被甩在地上的兩女子衣裳,細心的替兩人穿戴整齊,末了,才對殘韌招呼著道:「殘韌兄弟,既然碰上,我們並行吧,這批人煩的很,想擺脫他們恐怕需要費些工夫。」 風過說罷轉身展開輕功一閃遠去,身形如影,殘韌抱著依律緊跟。「你把他們這麼丟在雪地,她們被點穴運不起內功,若是凍死了怎辦?」在前面領路的風過笑著道:「自然不會,我已估算過她們體質,半刻鐘決計不會凍壞,穴道自解後稍微打坐運功,就能恢復精力。」 依律心頭一直有個疑惑,壓抑半響,終究忍不住開口問道:「她們為什麼,不喊叫求救?」風過笑著道:「小姐你心思也太單純了。我一出手就禁制她們穴道,殺死那兩男子,她們赤裸著身體後雖然能說話,卻也敢喊叫,難道她們希望一干子夥伴都來欣賞他們美妙的身材?」 「禽獸!」依律咬牙輕罵出聲,若非殘韌之故,依律根本不想跟風過這種人一併同行,自己擔驚受怕不說,對著一個厭惡的人,任誰也開心不起來。風過笑著道:「小姐,這你可是誤會了。我所指染的女人,沒有一個是強迫的,雖然是穴道被我所制,但是都是她們開口求我那般對她們。」 「胡說八道!」依律本已不想開口說話,聽了風過的話卻不由張嘴痛斥,那些女子怎可能會如風過說的般開口請求?風過笑著道:「這就是你不懂了,我會一種武林絕學,魔欲手,通過特殊點穴手法能催發人的情慾,她們情慾被催發,喪失了理智和自控力,自然會哀求我,我何曾用強?若是她們堅持拒絕,我風過哪會強人所難?」 依律正要張嘴痛罵風過無恥,一陣弓箭離弦聲突然響起,一片密集箭雨從兩側被大雪覆蓋的山坡上朝三人罩落,幾乎同時數百人執著各式兵器怒喝著從山坡上飛身落在箭雨之後朝三人撲下。 風過曬然大笑道:「區區烈火幫也敢前來攙和渾水,看來你們幫助烈火檀夜夜都在渴望我風過去尋她吧?」風過話裡說的輕鬆,腰間窄刀同時出鞘,帶起一圈圈深藍色刀勁,將罩落的大片箭雨盡數檔落,手中刀勢不變,飛身迎向撲落的一種江湖人。 殘韌和依律身體周圍被朦朧紫光籠罩,紫光形態化作流水般,光亮驟然變的劇亮,射落週遭的箭雨如同被龍捲風捲入,圍繞兩人旋轉著匯聚成箭河,下一刻隨著殘韌信手輕揮,紛紛朝著兩旁撲落的江湖人激射飛出。 「律,殺了他們。」殘韌語氣平淡的命令道,依律輕聲應了句,一狠心,執著承影獨身衝出,朝著右側撲落的江湖人和身撲上,朝著飛落的三人快速刺出手中神劍,瞬間割破三人咽喉。 依律劍身覆蓋著一層紫色淡光,四柄攻上的長劍紛紛轉向,朝著身側同伴刺去,依律手中劍同時疾揮,一劍出手連續割斷四人咽喉,這些人的實力確實很弱,依律心下大定,覺得確實有應付的能力。 殘韌靜立著,一動不動,長髮遮大半臉龐,為數幾十撲落的江湖人朝殘韌陸續出手,所有的攻擊全部穿透殘韌身體,卻沒有絲毫血跡滲出,如同刺在虛影,偏偏殘韌頭卻緩緩抬起,目光緩緩轉到依律身上,無論怎麼看都該是個大活人站著,卻是任人如何攻擊,都如同在攻擊空氣般,毫無任何效果。 依律心下一喜,知道殘韌使的是劍意中的一招鏡花水月,人看似在那站著,其實實體根本不在原地。依律嘗試著催動內勁,同樣施展起鏡花水月,頓時在原地現出一道虛影,虛影瞬間被二十餘圍攻的敵人以兵器穿透。 依律的實體驟然出現在包圍圈外,單手執著承影連環斬殺,措手不及的尾攻敵群,瞬間斃命十餘。依律殺得不久,心情越見興奮,依律發覺非常輕鬆,每每圍攻敵人太多時,便施展鏡花水月,或是移花接木,頓時原本極危險的處境就會彌消。 風過的刀很快,如同身法一般,只見其影不見其形,刀勢籠罩的範圍極廣,每每一刀出手,氣勁籠罩十數人在內,刀光一過,十餘具被攔腰斬斷的屍體便落在地上。 依律正殺的投入,一股特別強勁的劍意朝依律當頭攻至,依律驚著抬頭望去,一柄火紅的長劍已近面門,劍的來勢極快,依律只見朦朧的火紅色劍影,匆忙間施展起鏡花水月,閃避開去,同時實體快速朝執劍的女子背心要害刺出,一聲巨響,依律痛哼一聲被震飛開去。 本以為必中的一招,竟被女子抬手格住,依律的內功哪堪跟對方比擬,頓時受了重內傷。火紅長劍再度攻上,速度快極,直取依律咽喉,依律身形尚未穩住,根本無從閃避,匆忙運功於劍,施展起移花接木,試圖移開女子攻擊,卻沒想到氣勁放接觸到對方體內,又是一口鮮血吐將出來。 依律被震的朝後拋飛,火紅的劍緊隨刺上,依律心跳不爭氣的加速,眼見長劍要及體時,兩根手指憑空突現,緊緊夾住紅劍劍身,深紫色火焰在那兩根手指上燃燒跳動,順著劍身疾速前滑。 依律耳朵內同時想起殘韌的聲音,「任何招式的目的是為了製造出手殺死敵人的機會,但是每次出手絕不能自身認為必定能達到理想效果,永遠用自身的實力和攻擊特點替自己製造出手機會,哪怕絕不會出現意外的攻擊,也要瞬間做好種可能應對的準備。否則,你殺人之時,也往往會是自己必被殺的瞬間。」 依律將殘韌的話謹記於心,殘韌已然帶著脫不出殘韌劍意的使紅劍女子遠離了依律,依律強壓體內翻騰的內氣,執劍朝烈火幫眾再度撲上。 烈火檀本名自然不姓烈火,名字只是單字一個檀,只是江湖中人都喜歡連帶著幫派名字一併叫而已,烈火幫當然不像風過說的拿般不堪,在江湖上卻也是頗有名望,否則也不可能配合紫宵三劍等高手圍剿風過的行動。 烈火檀自身的武功數年前就已位列江湖萬人高手榜,排名五千三百七十二,那是數年前,這幾年來,烈火檀自覺武功進步更是不少,因此,烈火檀向來是個對自己極有自信的人。 江湖萬人高手榜,聽起來似乎不過如此,然而實際上除前一千餘人外,處於六千以前的高手之間實力,差距都不會太大,諾大的江湖,高手何其多?能列於前一萬名,已是極不容易的事情。 絕對值得驕傲和自豪。 檀當然也自豪,這在跟殘韌交手之前。檀原本能取依律性命的一劍被殘韌檔下後,檀就將目標鎖定了殘韌,但是同時檀分明感覺到,自己已經陷入殘韌的劍意,而且想脫也無法脫出。 檀咬牙揮劍朝殘韌發起連綿攻擊,殘韌一招沒還,面無表情的一直距離檀兩步半,一直在閃避。不片刻工夫,檀所學的一套經過千年前一代高手改造後,充滿殺傷力和攻擊性的太極絕殺劍已然使了遍,卻是連殘韌衣角都沒能沾上。 檀的自信心頓時受到巨大衝擊,檀卻停不了手,只能不斷攻擊,檀不敢想像停下來會是什麼結果,只有運足內力,不斷發起進攻。殘韌若是要殺檀,檀出手第二招時,已能一指斃命。不過殘韌不想殺,殘韌想留給依律,殘韌覺得依律若是發揮的好,卻是有機會將檀斃命劍下的。 當然,前提是檀的內力要大量消耗,否則內力的過分差距,依律根本無法匹敵。殘韌一直閃避,任由檀不斷進攻,消耗著檀的內力,同時將檀拖住,拖到其它宵小之輩死絕,再讓依律獨身跟檀進行決鬥。 檀一口雪白整齊的牙齒,狠狠咬破下唇,手中劍勢不止,目光恨恨的緊盯著殘韌,憤聲道:「休要如此戲弄我!有本事就出手把我殺了,我檀絕不容這麼被人侮辱!」 第一百二十四節 殘韌面無表情,如同根本沒聽見檀的話般,悠然自得的閃避著檀的快攻,檀怒氣暴發,更兇猛的催動著內力,只求能傷了殘韌,至少讓殘韌為對自己做出的行為付出代價,至少讓殘韌後悔如此小看自己! 刀光劇亮,風過手中的刀瞬間化作萬千,七十餘人,被風過突然施展的絕技絞成肉碎。風過收刀入鞘,笑著道:「烈火檀,準備用你的身體支付你該支付的代價吧。」 風過說罷捂著胸口猛咳一陣,喃喃自語著道:「今日兩次施展千魔殺,自傷確實太嚴重了些。」圍攻依律的敵人,此時只剩下三十餘人,風過似乎看不過眼,拔出腰間長刀,身形連閃,兩人配合下,不過片刻工夫,最手三十餘個活卻也變作屍體。 依律微微喘息著,卻是累差點累壞了,終究無法很好的調控自身氣力消耗,連續拚殺下來,體力已經有些跟不上了。 殘韌身形驟然加速飛退,沉聲道:「律,殺了她。」依律本是疲憊,聽得殘韌命令,毫不猶豫的執劍朝檀飛身撲上,檀怒氣本盛,見殘韌如此輕視,楊著手中烈火劍迎向依律疾刺出手。 兩人執劍快速接近,彼此劍勁即將衝撞之即,依律身形一旋,長劍繞體幻出一圈劍光,右腳隔空飛踢,帶起一片飛楊的雪花,檀哪會理會這種花招,手中劍勢絲毫不變,逕直朝著依律要害遞出。 徑直穿投依律留在半空的虛影,檀急速握劍回抽,旋身朝著劍意中鎖定著朝自己後背接近的依律一記重斬,依律同時出現檀劍勢下方,身形俯的極低,單足撐地身形一旋,右足掃向檀下盤。 手中承影就著旋轉勢力的速度增幅,朝檀遞出,檀雙足輕躍,人已躍起,身形凌空告訴旋轉,烈火劍朝著依律咽喉刺出,劍勢後發而至卻偏比依律快上三分,再度穿過依律虛影,仍舊刺在了空處。 鏡花水月,以特殊劍意操控能力,能瞬間將劍意連帶虛影殘留在原地,用以瞬間欺騙對手感知,然而本體一但動作,定會被實力接近或是更高的對手察覺。依律此時已然明白用處,只能為自己爭取機會,在出手速度不如檀的情況下,能在無法得手時彌補會彼此速度上的差距,若是想憑借這招去斃命對手,確實是絕大錯誤。 風過此時行至殘韌身側,滿是讚賞的道:「沒想到人美,更是聰明,跟方才戰鬥之初,竟然已有如此大的進步,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不過一刻余鐘,檀和依律已然戰了三百餘招。依律心下不斷思索,殘韌既然讓自己單獨面對檀,定是對自己和檀的實力有了充分估計,認為自己必然有機會打敗檀,但是檀的內力,速度都比自己高明,實戰經驗也極為豐富,自己憑什麼能勝得過呢? 依律靈機一動,心中突然有了主意,依律決定嘗試。 檀的劍仍舊快上三分的朝依律刺出,本以為如之前般,又是刺在虛影上,依律左手執著劍鞘迎著烈火劍尖撞上,檀的劍勢絲毫不變,仍舊直指依律心臟,輕易刺穿劍鞘,穿透依律單薄的手掌,鮮血飛濺。 檀心下暗叫不妙,身形凌空急旋,手中烈火劍快速回抽,朝一側旋飛開去,依律的承影,帶起一蓬血花,檀的左臂閃避不及的被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依律從沒受過這般劇痛,此刻卻心知機不可失。 左足發力一蹬,右手承影疾速刺出,緊咬著旋飛開的檀攻出。沒有招名的招,殘韌說劍法本來沒有什麼招式,只要能達到殺人目的,只要能加快出手速度,只要能結合環境發揮作用,就夠,只需要記得這點。 依律從沒擁有過如此美妙的感覺,手中的劍,週遭的環境,甚至足小的每一顆雪花,彷彿都化成了自己的力量,手中的承影,配合著身法,出手角度,以及環境環境氣流走向增漲的速度。 讓依律感覺自己瞬間連續出手的三劍,是如此的完美無缺。依律的感覺從未如此清明,卻又從未如此空洞。依律什麼也沒想,依律腦海中極自然的迅速整理出檀凌空身形的變化,空門的變化,承影直刺。 三劍,三蓬血花,甚至連飛濺出的血花,都似那般巧妙完美的從自己衣裳,長髮空隙穿過,無半點沾在身上。依律的劍沒有停,朝著檀尚未落地的身體致命空門心臟處疾刺。 一股陰寒兇猛的劍意突然闖進依律的感知,依律駭然,緊接著就見到一柄長劍朝著自己動作間的空門,刺至。原本完美的快感,瞬間被這股突然攻出的劍意激的蕩然無存。 依律愣呆了,依律知道自己避不開這柄劍,太快。 一道紫影突然檔在依律身前,一手將依律攔腰摟住,長劍徑直刺入殘韌胸口,殘韌的手右朝著胸前揮落。出劍者臉上露出嘲諷的冷笑,劍刃瞬間一變,已然刺入殘韌胸口的劍尖,絞的血肉粉碎。 長劍同時刺的更深,殘韌的右掌,斬在長劍劍刃,沒有任何聲響,一道模糊的紫芒閃過,那非尋常上品可比的寶劍,竟被殘韌硬以肉指斬斷,斷口如此平整。 殘韌身形同時急旋,帶著依律瞬間調頭,展開輕功便逃,右手同時朝著胸口斷裂的劍身重重一擊,半截劍身,穿透殘韌身體,朝身後之人激飛。本已變招準備追擊的一劍,被迫變招,格開激飛而至的斷劍劍身,殘韌已然抱著依律掠出數丈。 依律此時才從失神中恢復,仍舊驚訝於殘韌方才以肉掌斬向劍身的舉動,驚呼道:「公子……」隨即發覺殘韌手掌完好如初,此刻已帶著自己脫出對方劍意控制範圍。 風過雙手抱著一塊巨石,冷喝一聲朝殘韌身後方向全力投出,殘韌略過風過,風過轉身在手單手握刀緊隨,不時回頭朝後望去,滿臉不可思議的神色,緊盯著殘韌後背。 以肉掌斷劍?江湖上,很多年前曾經有一個超級高手,擁有一支手,一支可怕的手,那隻手比寶刀利劍更堅硬,更具殺傷力,空手抓刃,折損在那支可怕手掌的保刀利劍,數以萬計。 但江湖上可怕的手只有那一支,自那人之後,從沒再聽說有誰能以肉掌斷刃。難道殘韌練的竟是這種工夫?風過心下駭然,這確實可怕,風過暗自慶幸,自己今天看到了,看到了是哪支手,否則若是日後有什麼變故,跟殘韌交手時,定會因此落敗身亡。 依律渾然不顧的伸手將殘韌右手握在手中,仔細打量半響,心頭翻騰的情緒才略為平復,「公子,你的手,怎麼能將跟寶劍劍刃硬抗?」殘韌沉默不語,眼神呈迷離狀。 依律這才發覺殘韌胸口傷的很重,雖未及要害,但被劍身那麼一絞,鮮血流失的速度太快,若不盡快止血,定會危及生命。依律正欲探手查看,卻感一陣選心劇痛,才想起自己左手手掌亦被烈火劍洞穿,失血太多,此刻整個人都覺得沒了力氣。 殘韌始終沒哼一聲,彷彿胸口的傷勢沒有給身體帶來絲毫痛楚一般,依律不由對殘韌的忍耐力和意志力佩服著。 「為什麼不能斷刃?我的手,不是本來就是劍麼?」殘韌突然說了句奇怪的話,依律此刻卻不覺得奇怪,心道原來公子的手竟然如此可怕,比寶劍更堅硬,確實,公子的手本就是劍。 依律慶幸,慶幸那些人的輕功跟殘韌和風過差距不小。 「殘韌兄弟,再堅持片刻,翻過那個山頭,躍過一出斷崖後,有我預先做了準備的脫身法門。而後我們到聚香山莊修養傷勢,那是我另一個情人的住處,江湖中人沒有幾個人知曉,就是陽碎夢他們,也沒膽量隨便闖入。」風過仍舊掛著微笑,風過似乎永遠不會悲觀。 依律想起檀,忍不住開口問道:「公子,那個檀可是死了?」 殘韌不語,風過卻是替殘韌回答道:「沒死,倘若你最後一劍得手,她定死無疑,那幾劍實在完美,讓我都忍不住讚歎,你確實是個練武奇才。不過,我們卻是惹上大麻煩了。」 「為什麼?」依律不解問道,依律實在想不到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風過,口中竟然會說出這種話。風過笑著道:「烈火檀本身沒什麼,烈火幫今天來的雖然不是精英,烈火幫高手都去執更重要的任務了。不過那些人,也不算什麼大麻煩。烈火檀有一個結拜姐姐,江湖上外號叫做無法無天,這女人,非常厲害,若非這女人之故,我早已經對烈火檀下手了。」 依律心下擔憂,不快的道:「那你當時為何不提醒我們?」 風過曬然一笑,「律小姐,殘韌兄弟既然想殺檀,我當然不能阻止,我風過雖然忌憚無法無天,但也不到害怕地步。此時順道一提,只盼你們日後盡量小心些罷了。你方纔那三劍,差點讓烈火檀連女人都當不成,她不恨死我們才怪。」 依律聞言臉一紅,想起自己的第二劍,若非烈火檀即使扭動身體,差點將烈火檀雙胸部斬落,頓時感到臉上火辣,極是尷尬。 殘韌沉默著,殘韌腦海中浮起疑問,為什麼我的手就是劍?可是我的手本就是劍,但是手怎麼會是劍? …… 殘韌覺得,很困惑,很困惑…… 第一百二十五節 風過所謂準備的脫身法門,卻是在斷崖下一塊突出石頭下的洞穴,洞穴內竟然有一條婉轉朝下的通道,通道一直路直通崖底,一塊帶有精巧機關開合的門將崖地通道大門隱藏著。 風過見依律一臉好奇神色,笑著道:「這崖是有來歷的,據說幾千年前,曾經有一個武林前輩逍遙子曾經在此隱居多年,這山崖裡的機關通道都是出自逍遙子之手。也是師傅無意中發覺告之方曉,早前那山洞,是和情人幽會時常去的地點之一,就是因為有這處地利。」 風過在崖底門旁取出三件披袍,依律伸手接過,風過笑著道:「以免路上被認出,去聚香山莊還有半日路程呢。是了,殘韌兄弟,還不知你師出何門?似乎對江湖上的事毫不瞭解。看你學的內功該是紫宵劍派一系,但是又跟陽碎夢的內功特徵區別很大。」 風過確實感到好奇,殘韌與人交手時身體最表曾總會覆蓋著一層色澤特別濃郁的紫光,將身體整個包裹著,若是尋常,那是全力催動功力的現象,但是風過卻知道絕對不是,否則殘韌根本無法支撐太久。 依律連忙搶著答道:「公子學的是家穿功法,紫宵劍派武功經過修改的版本。」風過笑笑,依律這明顯是敷衍自己,任何一個江湖人都看得出來,偏偏依律似乎還以為自己反應很快,做的很好,如何能不讓人覺得好笑? 殘夢劍系的內功心法風過是見識過的,本以為殘韌該是練的殘夢劍,事實卻非如此,風過卻也不再追根刨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 旖旎實在很佩服久久,旖旎終於明白風華為什麼要避開久久了,久久從回到飄渺峰至今已有六日,一直在唱歌,聲音時大時小。一個人六天不需要睡眠旖旎已經覺得很奇怪了,但卻不會太奇怪,靈鷲宮飄渺峰上確實有好幾位實力強橫的師姐即使不睡眠也能保持著充沛精力。 可是,一個人六天不睡覺,一直不停的跳舞唱歌,那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旖旎覺得,久久實在是個瘋子,久久實在是個肆意的人。可以坐在殿頂唱歌,可以邊唱邊跳的在練功場穿梭整日,彷彿這飄渺峰上的人根本不存在般,是只有她一個人的世界。 到第七天,久久終於說了一句正常的話,而且是對著旖旎說的,旖旎當時就愣住了。久久穿梭於練功場,經過旖旎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下,滿臉笑容的對旖旎開口道:「你會唱歌嗎?」 旖旎愣了半響,旖旎實在沒想到久久竟然會主動跟自己說話,旖旎回過神,久久仍舊面帶笑容,眼睛裡滿是笑意,一臉期待的神色。「回稟師姐,我會的。」旖旎語氣輕柔的回答著,卻盡量不帶著恭敬之態,旖旎相信,像久久這種人,一定不會對忠規忠矩的人感興趣。 久久牽起旖旎的手,仍舊一臉笑意的輕聲道:「今天不要練功了,就陪我唱歌跳舞,你唱的好嗎?」旖旎充滿自信的點頭,旖旎對此確實有自信,連碧落妃都由衷誇獎自己,豈止一個好字了得? 旖旎的自信確實有本錢,久久聽過旖旎的歌,就一直讓旖旎在身邊陪伴著,旖旎因此一連兩日未曾去過練功場。旖旎覺得很有趣,幾日來一直在算計著如何能接近久久,卻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 久久的話很多,有時候卻又根本不說話,但絕不會拒絕聽旖旎說,甚至還很喜歡聽人說話,旖旎說了許多過去所知道的見聞。更多的時候卻是在陪久久唱歌跳舞。 久久從不聊起江湖事,旖旎卻也不敢隨便開口詢問。如此數日後,飄渺峰下負責職守的弟子領來一個女人,一個不是靈鷲宮門下的女人,是來找久久的。久久見到這女人神態甚是欣喜。 「久久幫主,檀幫主前些日子被淫賊風過和殘韌重傷,這些日子修養期間甚是想念,特命屬邀請久久幫主前往烈火莊一聚。」 久久只說了一個字,滿臉掛著開心的笑容說將出口,「好。」旖旎聽到殘韌的名字,心頭一驚,更是奇怪為何殘韌會落了個淫賊聲名,旖旎實在不相信殘韌真是個淫賊,那實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久久側臉含笑注視著旖旎,輕聲開口道:「旖旎,你想去嗎?檀是我的結拜妹妹。」旖旎毫不猶豫的點頭說好,旖旎早就想下山了,想的都快瘋了,只是風華總說旖旎的武功還不夠高,如今久久開口,旖旎又怎會拒絕? 殘韌,不知道你為何會得個淫賊名聲,不過,那實在讓我心頭大快,看來,無論在哪裡,你就是活該遭女人恨,活該被冤枉,活該被人唾棄的了。 依律實在鬧不懂,風過這種敗類,身邊怎會圍繞著這麼多讓人想像不到的女人。聚香山莊,佔地面積極大,內部建設極盡奢華,實在可跟江夏的殘府相比擬。風過的情人叫飄香,依律見到飄香的感覺,撫媚,媚的極柔,柔的似水。從飄香舉止言行判斷,聚香山莊在江湖上定有非同一般的地位,享譽絕非一時。 依律和殘韌被安排在臨近池塘的院子居住,風過沒有留下,風過牽著飄香離開了,飄香離開前,風過湊到飄香耳旁低聲說了些什麼,而後飄香輕笑著打量了依律片刻,才隨著風過離開。 依律對這裡有些畏懼,一種對陌生地方,陌生人生出的自然恐懼。因此,依律賴在殘韌房裡不肯離去,只有在殘韌身邊,依律才不那麼害怕和擔心。殘韌倒是很沉靜,如同在自己家般,理所當然的被下人服侍著,理所當然的吃喝。 依律心下暗自慚愧,覺得公子畢竟是出身不同的人,見慣了場面,自己這般表現,實在有失殘韌身份,依律逐漸調整著自己情緒狀態,盡量試著如殘韌一般把一切看的理所當然。 第二日,風過來了,帶著飄香。十分開懷的大笑著推門而入,一進了房內,就意味深長的衝著依律笑,依律明白風過笑什麼,卻別過頭懶得搭理風過。風過毫不介意,在殘韌身旁坐下,帶著幾許神秘的開口道:「殘韌兄弟,上古神寶,強化墾山靴,你可有興趣?」 依律吃驚,依律已經知道殘韌身上的衣裳是什麼,自然也知道強化墾山靴是什麼,這等上古神寶,當然讓依律吃驚。 殘韌似乎沉思著,片刻後開口道:「有。」風過笑著道:「心肝飄香,跟殘韌兄弟好生說明。」 飄香以滿是責備的眼神橫了眼風過,後者不以為然的自顧喝著茶水。「殘韌公子,家父前日得到一條足以震驚武林的消息,天合莊不知從哪裡挖掘到一批上古神寶,強化墾山靴,根據可靠情報,數量達到六十七對。知道這則消息的,昨日以家父為首的三百餘江湖組織,在華山派和武當派高手的支持下,前往天合莊藏匿神寶之地。」 飄香說罷頓了頓,風過接過話頭道:「這麼多人聯手瓜分,可想而知,到最後分配時,聚香山莊能得到一對已是萬幸,即使得到了,飄香自己是別指望能擁有的。更別說還有紫宵劍派聯盟支持的江湖勢力,靈鷲宮支持的陣營參與爭奪,少林恐怕也會攙和這趟渾水。」 風過頓了頓,繼續道:「飄香手下些心腹高手,各方勢力聯盟行動速度都快不起來,都很清楚最後結果終究是各方陣營拚殺才能決定勝利者,都需要聚集人手,我們不同,我們只想渾水撈魚,此刻兼程趕往,定能趕在他們前面,只要過了天合莊那關,應付了其它同樣想佔點便宜的江湖人就夠。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殘韌兄弟別小看飄香,她的武功非常了得。」 「出發吧。」殘韌沉聲道,風過笑著道:「爽快,飄香,馬上準備馬車。」飄香應著轉身出房離去,風過視線轉到依律臉上,露出為難之色道:「殘韌兄弟,不是我看不起依律,這趟面對的敵人非同小可,敢淌這渾水的沒有幾個是易與之輩,以依律的身後,恐怕……」 依律聽了風過的話心裡極是難受,依律自然明白,自己的這點本事,實在跟安韌和風過差的遠,自己若是隨行,不但幫不上什麼忙,還會成為累贅,雖然事實確實如此,但依律心下仍舊免不了難受。 「律隨行。」殘韌絲毫不作猶豫的作出答覆,風過面露難色,卻沒再說什麼。依律心下十分高興,也很感動,卻也怕自己會拖累大家,輕聲開口道:「公子,律本事低微,怕會連累大家,還是留在這裡等公子回來吧。」 殘韌神色不動,沉聲道:「我說隨行。不磨礪,永遠不會進步。要想更迅速提升自己的實力,只有去面對超乎你此刻能力的危險。」 「律遵命,定不負公子期望。」 第一百二十六節 旖旎隨著久久到達烈火莊後四顧打量,烈火莊內所有人見到久久都會尊敬的問好,稱呼全是幫主。旖旎不解問道:「久久,為何他們都稱你為幫主?」旖旎聽飄渺峰師姐說過,久久從沒創立過幫派,以旖旎對久久的瞭解而言,也不認為久久會對幫派感興趣。 「檀是我妹妹,她是幫主,我當然也是。」久久回答的很簡單,久久臉上永遠掛著欣喜開懷的笑容,什麼時候都讓人覺得,和藹。 旖旎見著檀的時候,生出幾許妒忌,不是檀的美麗,檀雖然美,但還不至於讓旖旎妒忌,而是因為檀對久久的態度,極是親近,沒有絲毫的客套生份,這讓旖旎妒忌。 檀身上的傷勢還沒復員,久久細心的檢查一番,笑著道:「焚化內勁,若不是傷你之人功力不如你,早已是死了。何系武功所傷?」江湖門派中具備焚化特效的內功,只有靈鷲宮和紫宵劍派,烈火莊本身是紫宵劍派聯盟陣營,靈鷲宮中沒有誰不知道檀跟久久的關係,所以久久才有此一問。 檀笑著道:「姐姐,我也認不出那人武功傳承自紫宵劍派哪系,那個男人很奇怪,動手過程中身體一直覆蓋著一層色澤特別濃郁的紫色氣勁,卻又不是全力催功形成。傷我的女子跟難男人同路,功力卻是不高,只是,劍意非常強大,跟她武功本身完全不成正比。」 「需要幫你報復他們麼?」久久仍舊滿臉笑意,檀輕輕搖頭道:「不必,我自己技不如人,只有勤練武功親自雪了這恥辱。只是,姐姐,那對男女,竟然會移花接木!」 久久神態不變,卻沒說話,片刻後開口道:「確實奇怪,讓我想到一個不可能的可能。」旖旎和檀同時露出疑惑和期待後文的神態,久久笑著道:「紫宵劍派創跑祖師確實會移花接木,但是從沒留下過相關記載,不僅移花接木如此,甚至許多功法都沒有遺卷可供人學習,也是因此,紫宵劍派神話系勢力長年都佔據最強形式。」 久久頓了頓道:「不過,事實上紫宵劍派創派祖師跟本門創派祖師關係非淺,兩人的許多功法都是互相懂得的,比如紫宵炎和御使決,江湖皆知是紫宵派祖師贈與本門祖師。據我所知,紫宵劍派祖師出手時有個特徵,也是絕對不外傳的功法,便是全身覆蓋著一層色澤特別濃郁的內勁。叫做紫宵劍意,能強化自身內力,速度,殺傷力,隨著催功的時間,不斷增強,但是這套功法,絕不曾外傳。」 檀深知久久說話想來極有根據,因此判斷也向來準確,既然這麼說,那麼這套功法肯定就不曾外傳,頓時明白為何說是不可能的可能。心下最震撼的卻是旖旎,聽了烈火的敘述後,不由奇怪,難道江湖上的這個殘韌根本不是自己要找的殘韌? 旖旎自然對殘韌的武功有瞭解,起碼也知道,殘韌的氣勁顏色根本不是紫色,而是銀色,極亮的銀,一個人的內功和自身的屬性決定內力色則,除非將內功盡廢,重新修煉其他功法,否則內勁色澤成形後,絕不可能改變。 檀見久久也無法做斷定,想起自己叫久久來的目的,笑著道:「姐姐,這次叫你來,不是為這事。姐姐你不太關心江湖事,風華宮主想必也不會告訴你,天合莊不知從何處挖掘了一批上古神寶強化墾山靴的事吧?」 …… 數千年來,江湖一直都有人投靠朝廷,江湖中的成名高手或是小團伙自不必說,就是江湖中有名望傳承許多年的武林世家,同樣有舉族向朝廷投靠的存在,有的是厭倦了江湖中的腥風血雨,不過更多的是,在對江湖頗感厭倦的同時,又面臨了無法對抗的危機。 這種時候,為了不致毀滅,加上些家族內對江湖厭倦的聲音,最好的選擇當時投靠朝廷,一旦投靠了朝廷,也就退出了江湖,罕有仍舊遭遇江湖人打擊而毀滅的。 必須生存,這類世家也習慣了過富裕的生活,若是退隱山林,那實在無法忍受,但是投靠朝廷,卻能保榮華。幾千年來,從江湖投靠到朝廷的世家,多的難以計數。 當然,其中許多已經消逝,因為朝廷也是一個漩渦,同樣是一個難以長存,不斷創造著輝煌,毀滅著輝煌的漩渦。 天合莊得到這批上古神寶,非常意外,完全是意外,得到的初時,天合莊極是雀躍,但是很快,變成了恐慌。六十餘對神寶強化墾山靴意味著什麼,會帶來什麼,天合莊非常清楚。 天合莊更清楚,絕對保不住這批神寶。 天合莊在江湖中一直保持著中立姿態,盡量少的不牽扯各派陣營間的爭鬥,只希望平靜的維持著聲望,平靜的存在下去。但是這批神寶,給天合莊帶來了不得不改變的定數。 送出去?送給誰?無論送給哪方陣營,結果都會遭到其它陣營的報復,同時,無論接受方還是其它方,都會懷疑天合莊仍舊有私藏,毀滅的厄運,仍舊不可能避免。 天合莊已經無從選擇,面前的路只有一條。 「皇上很高興。」風流輕聲說著,闌風晨輕聲笑笑。 「所以,這批神寶,一定不能出差池。」風流繼續道,闌風晨微笑著道:「恐怕很難,天合莊一直屬於江湖,這批神寶,江湖中人絕不會放過。要想成功保住上繳朝廷,不是一件輕鬆事。」 風流同意的點點頭,笑道:「誰讓天合莊位置距離我們的大軍最近,哪怕不容易,也必須完成。否則皇上的高興,很快會變成憤怒。」闌風晨微笑著道:「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根據可靠消息,不僅皇宮會派遣高手前來協助,碧落妃也會親自出手,只是,隱藏了自己身份而已。」 風流皺眉,疑惑著問道:「難道碧落妃竟是高手?此事如此危險,皇上怎會捨得?」「碧落妃當然是高手,而且是中秦無可爭議的第一高手,皇上無法不答應,碧落妃決定的事情,皇上從不否決。」 「關於碧落妃就是香妃的事情,可有更進一步證據?」風流沉吟片刻後開口道,闌風晨沉默著搖頭,「沒有進展,此事想要探知非常難,所有清楚此時的人,幾乎都死完了,沒死的那些,絕不會告訴我們。」 風流自然知道闌風晨指的那些人是誰,是自己父王,是闌風晨的父王,是千若的父親,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憑風流和闌風晨,絕對不可能威脅得到。 尤其千若的父親,千萬宰相,更是個身份奇怪的人。太傲,傲的讓人不可思議,似乎連皇上都對之敬讓幾分,一個投降過來的宰相,雖說本就是為中秦而做一切,但是長年在外,朝野中定然喪失支持。 官員中更不該會有他培植的親信,沒有這些,哪怕是宰相,也不可能跟其它勢力龐大,控制的勢力網極為龐大的重臣相抗衡。然而事實卻非如此,從千萬回朝開始,支持者就如同雨後春筍般紛紛冒出,不但皇上對之特別倚重,連風流秦,闌風王對待千萬都極為敬重,人前人後都禮讓三分。 風流時常忍不住感歎,千萬真不可謂不了得,過去假投降叛到上清,不多久後就成為上清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如今回來中秦,同樣如此。這樣的人,到底有什麼背景,有什麼能力,能創造如此奇跡? 「你是否很期待?」闌風晨突然沒頭沒腦的開口說道。 風流大笑,將杯中烈酒一口飲盡,沉聲道:「本王當然期待!江湖,本王自小就對之充滿期待,如今機會放在眼前,本王當然期待。本王倒想看看,江湖憑什麼以第二世界自稱,憑什麼對朝廷的存在不屑一顧。」 「我不期待。」闌風晨輕聲道。 闌風晨當然不期待,闌風晨對江湖知道的比風流多,自小聽闌風王講解過,闌風晨根本不期待,更不期待這次護寶任務的結果。闌風晨認為,能保住神寶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風流不這麼認為,朝廷有大軍,對於朝廷的大軍而言,江湖人,如同螳臂,螳臂豈能擋車? 當然不能! 第一百二十七節 馬車車廂內,殘韌突然睡著了,睡的很熟。原本是靜坐著的,突然緩緩側倒,單手撐頭,就那麼側著身,沉沉睡了過去。 開始,依律還倒殘韌在練功,因為這麼些時日以來,依律從未見過殘韌睡覺。但是過了陣子,依律發覺不妥,殘韌的呼吸跟平時練功明顯有區別。依律坐到殘韌身旁,輕聲喊了兩句,得不到任何回應。 這才肯定殘韌真的睡熟了。依律替殘韌蓋上厚毛毯,卻是拉不動殘韌撐著頭的手,太用力又怕吵著殘韌,不理會卻又覺得殘韌這麼睡覺醒來定會覺得難受。依律於是半靠著床塌邊緣,輕輕抱著殘韌的頭,讓殘韌埋在自己小腹,以身體當枕頭,靜靜的看著殘韌沉睡。 車廂內的窗戶,早被緊閉,否則會很冷。車廂很大,因為碳火的關係,非常暖和,馬車配置很豪華,如同一間小形寢室,日常起居需要的一切,應有盡頭。 「可夕……」殘韌在說夢話,殘韌有說夢話的習慣,依律早就知道了,只是最近這些日子,已沒聽見過,因為這些日子,殘韌沒有入睡過。過去殘韌睡著了,說夢話時,就是喊著這兩個字。 依律心下一時間被哀愁填滿,殘韌的妻子,依律只見過畫像,卻是那麼美,那麼好,依律一直認為殘韌因為柔可夕的身亡而痛苦,依律也因此難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殘韌的高興和傷心,也主導著依律的高興和傷心。 「律,為什麼不練功?」殘韌的聲音,很冷淡,依律一驚,低頭一看,才鬆了口氣。本以為殘韌是醒了,卻發現仍舊在熟睡。依律收拾著心情,準備開始練功。 殘韌連說夢話都不忘記提醒自己練功,依律覺得自己實在不能不勤奮,否則定會辜負了殘韌的期望。 殘韌確實睡著了,殘韌本在練功,突然覺得無比疲倦,就那麼很自然的睡了過去。不但睡著了,殘韌還做夢了,夢中的自己,有著兩張變換不定的臉,其中一張是自己的,另一張卻無比陌生,殘韌肯定自己沒見過這個男人,但是殘韌又覺得很熟悉,覺得那就是自己的臉。 這感覺,很奇怪。 殘韌還夢見了一團紫炎,燃燒跳動著的紫色焰火,看的仔細了,發覺是一柄劍,一柄被紫色火焰包圍著的劍。而後,殘韌看見那柄劍睜開了眼睛,確實,一雙眼睛,空洞無物的眼睛。 殘韌聽見了一個陌生的聲音,殘韌聽見了一個熟悉無比的聲音。殘韌不知道聲音從哪裡來的,卻又很自然的知道那是劍發出的。 「你真的很想出去嗎?真的很想尋找主人?」 殘韌根本不知道這聲音在說什麼,卻又偏偏似乎明白劍在說什麼。「是的,我一定要出去,出去尋找主人。」殘韌開口說話了,說著殘韌不明白的話,卻又明白無比的話。 「主人說會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做到了,你就會能見到主人,如果做不到,即使有一天你出去了,也不會見到他。」劍繼續說著話,殘韌莫名其妙,殘韌激動無比。 「我一定會做到的,告訴我,我需要做什麼?」 「忘我意境不是無情,你從誕生那刻即已擁有,但是擁有不等於理解,你從來不明白這一切。所以你一直只是工具,你不是我,因為你的誕生定位本就只是件工具。可是很意外的,你存在了下來,而且因為我,給予了你靈魂。你需要成長,做到擁有和理解情感,當你真正懂得人還是人時,就是你達到條件的時候。」 殘韌莫名其妙,殘韌疑惑。「什麼情感?我不明白。」「所有的情感,一切希望的,不希望的,願意的,不願意的。你確實不明白,從一開始你就不具備這些,所以你是殘缺的,可是你必須做到,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殘韌焦急,「可是,我不明白。我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做。北落紫宵,幫幫我,告訴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達到主人的要求。」 殘韌面前的劍,沉默著,沉默了很久,殘韌覺得,彷彿過了一百年那麼久。劍終於再次開口,語氣仍舊那般平淡,不帶絲毫情緒波動,張開的眼睛,仍舊空洞無物。 「如你見人,初覺好,若你進一步瞭解觀察,卻覺查他深處的自私,甚至醜陋,你覺得他已非他,他已不好。當有一天你深識自己,深識他人,一切。你會覺得他仍舊好,你能理解他的好,能理解他的自私或是醜陋,能理解一切喜怒哀樂以及其後的各種因果。 那時,你已不會悲,不會喜,只因一切喜悲因果都已被認識。如你見人,好的,仍好,壞的,仍壞,不同的確實,這種好和壞,已非盲目單方面的判斷,不僅是緣自膚淺的感性判斷,而是理性和感性雙重深識後的結果,你不為好而快,不為壞而悲。這就是見人仍是人。」 殘韌很認真的聽著,不是很理解,但卻把劍的話深深記進腦海,殘韌不認識劍,殘韌卻認識劍,殘韌還很清晰的知道,劍從來都在幫助自己。「從你誕生起,你就自然擁有了見人仍是人帶來的一切結果和反應,但是你卻從不明白,主人需要你從不明白到明白,而後再回到見人仍是人的狀態。」 殘韌很興奮,「北落紫宵,我仍舊不很明白,但是我會記住你的話,一定會達到主人要求。」 被紫色焰火覆蓋著的深紫色劍,逐漸淡去,消失,而後殘韌腦海中片段紛飛,過去的種種記憶一一閃過,所有的那些,殘韌無比熟悉,為之開心,為之悲傷。所有的那些,殘韌漠然,殘韌沒有絲毫感受。 那是我的過去……那是可夕…… 直到紛飛的畫面中出現依律,殘韌恐慌,心潮起伏。殘韌輕皺眉頭,淡淡開口道:「律,為什麼不練功?」 而後,一切陷入黑暗,殘韌發覺自己有點不同了。 是風流,是可夕,是依律,是闌風晨…… 殘韌再不覺得莫名其妙,認識的,就是認識,再不同時感到陌生。 殘韌醒過來的時候,聞到一股舒心的香味,殘韌知道,那是依律身上香氣。殘韌醒時,依律也睜開了眼睛,愣愣的注視著清醒過來的殘韌,臉上現出緋紅之色。 殘韌是撐著起身,如果躺在床上,是撐著頭枕著的上一些位置,但是枕在依律小腹上,也就撐著了會讓依律害羞的位置,依律自然害羞了。偏偏,殘韌還揉了揉,而後語氣認真的道:「跟可夕的一樣豐滿。」 當一個人太緊張時,往往會爆發出比尋常強大的力量,若是平常,依律絕對推不動殘韌,依律的內力,比殘韌差了太多。但是此刻,雙手極快的推出,附帶的力量,很大。 因為一把將殘韌推的飛出床塌,當然,殘韌沒有摔落地上,人方飛出床塌,已然凌空一旋,聞穩站直了身體,滿臉迷惑不解,「為什麼推我?」依律本很後怕,已是迅速起身,剛欲張嘴詢問又沒傷著殘韌。 卻被殘韌問的不知如何回答,依律總不能回答說,因為自己害羞,太緊張,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練功。」殘韌沒有繼續追究這個問題的打算,自顧在桌旁坐下,依律輕咬下唇,低著頭走到殘韌身旁,收起雜亂的情緒,凝神練功。兩人剛凝聚心神,就被一陣歌聲驚擾。 「開心可相對,傷心請歸去,離合慣了面對不會心碎瀟灑來亦去……」 是女人的聲音,而且是很好聽的女人聲音,歌唱的很好。殘韌睜開了雙眼,信手輕揮,房內原本就有的一尊琴隔空飛至殘韌面前,「律,伴唱。」依律很吃驚,因為殘韌最近很長一些時候,除了練功再也沒有撫過琴。 依律雖然吃驚,仍舊很快收拾情緒,啟唇高歌,以前,殘韌是會如此的,撫琴,而後讓依律唱。殘韌的琴聲,夾雜著精純的內勁,四散擴開,甚至將依律的歌聲糅合,一併,遠遠傳出。 那不知哪裡響起的,女子的歌聲,聲音變的更清晰。 殘韌和依律都不知道,在馬車前面,風過和飄香的車廂內,兩人臉色大變,不約而同的驚聲道:「無法無天!」 第一百二十八節 獨七,本來的名字並不叫獨七,獨七原本有六個結義哥哥,只是,很多年前都陸續慘死。從那時候開始,獨七這個名字,就叫開了,因為獨七認為自己已經變的孤獨,因為獨七決定不會再有兄弟,獨七要把這個名字叫到生命逝去為止。 獨七的武功非常高明,才會有今天的名氣。若非武功夠高,當年那場大戰中,獨七也不可能活下來。獨七是個愛惜生命的人,否則獨七已經因為孤獨選擇實踐當初的結義誓言,跟結義哥哥們同死了。 獨七在江湖萬人高手榜排名八百七十三,這是非常可怕的排名。所以,獨七雖然在沒有兄弟和朋友,卻是有手下,一批亡命之徒,長年一直跟隨著獨七行走江湖。 亡命之徒,不需要友情,不需要兄弟之情,只需要有實力,夠狠辣的同伴。獨七的武功太高,是很難得的跟隨對象。江湖中最可怕的,不僅僅是高手,因為江湖有名望的高手輕易不出手,很少有事情值得他們出手。 大多數人聽到他們的名號,也就會自然選擇避讓三分,自身門派勢力網絡,更讓許多爭鬥彌化於無形,對於江湖人而言,江湖中極負盛名的高手,反而不那麼可怕,他們有的是威震力,而非讓人膽寒的恐懼代表性。 江湖中相對更可怕的是亡命之徒,真正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他們總會為利,為情緒做惡,殺人。他們不怕死,敢跟自己拚命,不受任何牽絆,才可怕,哪怕是一個新踏入江湖的無名之輩,他們也不會因為顧忌自己名聲而放之一馬。 獨七就是這種人的一份子,而且是這種人裡頭,極具名氣的人。很少有江湖人不知道獨七的名號,江湖上很少有真正的秘密,尤其關於財寶,關於美麗女人。 曾經有位江湖名門少莊主,怎也不肯娶江湖第一美女為妻,因為他認為,江湖上所有以美成名的女人,背地裡都不知被多少人玩厭了,他絕不願意戴著難以記數的綠帽子,當一個讓無數人暗地恥笑的所謂第一美女丈夫。 這位奇怪的人的觀點,偏激了點。不過,江湖以美出名的女人,或是出名的美麗女人,確實很難避免需要刻意的接近和騷擾。 對於獨七而言,神寶本身,就足以為之心動,而且付諸行動,何況還有美麗的女人,飄香當然是個美麗的女人,雖然不是以美出名,而是美的出名,不過在獨七眼裡,區別不大。 獨七不是個愛使手段,玩陰謀的人,因為實在沒有太大必要,江湖上值得獨七憑手段才能應付的人,確實沒有多少,能碰著的,更不多。飄香一行人,不值得獨七玩手段,獨七隻用了很簡單的法子,將一坐木橋,以內力震的其中一段內部粉碎,當受力達到一定程度時,就會斷裂開來。 這法子十分簡單,獨七隻是不想費事,並不是怕了飄香帶著的那些好手。 飄香領著一批心腹好手,其實已經很小心,在靠近木橋時,有兩人小心翼翼的上橋探察,行了一段,確定無事後,方才打出手勢。於是車隊,陸續上了木橋。 四架馬車,上了橋後,橋斷,馬墜,馬車墜落了,馬車裡的人自然也墜落深淵。當然,輕功夠高,反應夠快的,完全有充足的時間撞穿馬車車廂頂,躍回橋邊。 風過的輕功當然夠高,不止風過,連飄香手下的一批隨從,也有十數人反應夠快的撞穿了車廂頂,朝橋邊飛躍,只是有八人卻在靠近橋邊時,被人又踢飛了開,重新墜落深淵。 風過牽著飄香,穩穩落在橋邊。殘韌和依律沒有上來,殘韌抱著依律,以吸壁功附在崖邊石下,一動不動。殘韌一隻手,仍舊抱著琴,因為殘韌原本在奏琴。 風過神色很冷靜,風過並沒見過獨七,風過擋在飄香面前,風過前方有四名好手,是飄香隨的人,這四人不但及時從車廂躍出,而且還穩安然落回崖邊。「報上名號,聚香山莊都敢招惹,可是活膩了?」飄香的語調很淡,很平靜,神色露出幾分冷肅。 獨七很瘦,很高,原本正站著修飾指甲,獨七的手極修長,獨七用的是暗器,練暗器工夫的,一對天生的好手,本就是關鍵。獨七神色說不上很冰冷,卻冷漠,懶懶的微微抬頭,掃了眼飄香。 「名不虛傳。很好,之所以挑你,因為我知道,漂亮的女人都懂得愛惜生命,漂亮的女人很少為愛情瘋狂,因為能讓她們動心的人太多。你很漂亮,因此,我相信你會很配合的達成我們的目的。」獨七說話很緩慢,語氣是很平靜。 獨七頓了頓,補充道:「忘了自我介紹,我叫獨七。」 飄香的臉色變了,飄香本就對這批人有著一定的估計,卻沒想到,來頭竟然這麼大。原本的信心,瞬間喪失大半,如果只有獨七一人,飄香不怕,風過就算勝不過,也不會差的太遠,但是不止,獨七的手下,從來沒有庸手,庸手若想投靠獨七,下場只有死。 獨七的手下人數不多,只有七個,但是每一個,都是萬人高手榜上有名的角色。飄香當然喪失了必勝的把握,「是你?所圖為何?或許可以和平解決。」飄香語氣仍舊沉靜,話已經不那麼硬橫。 「很好。第一,我們知道江湖中發生了大事,也知道出現一批不得了的神寶,但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具體在哪裡,但是相信,你能給告之正確答案;第二,我們早聽說過你的名字,也聽說你很美,如今見著,證明你確實很美麗,在到達目的地前,你需要侍侯我們,每一個都要侍侯的舒舒服服,我相信你懂得該怎麼侍侯。之後,我們會放了你,你該相信,我們從不殺配合我們的美麗女人。」 獨七仍舊說的很緩慢,語氣沒有一絲興奮,眼神仍舊冷漠,不僅獨七如此,連獨七身邊的同伴,都沒有一人因為飄香的美麗而產生異常情緒波動。 飄香的臉上,覆上了一層寒霜,緊咬著牙關,飄香實在有理由憤怒,獨七的要求實在,太過份。飄香朝風過遞上一個眼神,示意接下來的行動交由風過負責,這種時候,決定權當然該交給風過,因為風過是飄香的男人。 飄香也信任風過,信任風過的實力,和風過的判斷。 「獨七?第一個條件我們可以答應,至於第二條,沒有可能,即使你們動手,我保證,在你們制服飄香之前,我會先把她殺了,連完整的屍體也不會留下,你們絕對得不到她的屍體。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風過。」風過臉帶微笑的說著。 獨七微微動容,因為風過這兩個,能讓獨七動容的人,很少,但是風過,絕對是其中一個。獨七不相信虛名,相信實力,任何一個人,無論出道時間長短,能從陽碎夢手上兩次硬撼後逃脫,其本身的綜合實力就值得被肯定。 第一百二十九節 「淫賊和大盜,都該是懂得愛惜自己生命的人,所以,你此刻很應該選擇逃離,實在不該為一個女人拚命,哪怕這個女人再怎麼漂亮。只有這樣,你才能活的更久些。」獨七勸告著風過,試圖讓風過改變主意。 風過笑,「可惜,沒有真心服侍我的漂亮女人當情人,我會比死更難受,如果連自己情人都無法保護,我想以後江湖上也不會有美麗女人願意當我情人,更不會心甘情願的服侍我。況且,或許你們有能力擊殺我,卻未必殺得死我,我對自己的輕功,非常有信心。」 獨七陷入沉默,似乎在權衡其中利弊,評估著風過的實力。飄香非常緊張,飄香相信,風過那麼說,也一定會那麼做,倘若獨七仍舊決定動手,除非能打敗獨七他們,否則飄香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忘了告訴你們,知道正確地點的人,只有飄香,她若死了,只有辛苦你們再跑一趟去找其它人打探消息了。」風過很有把握,獨七等人不是淫賊,不會把女人看的太重,在財寶和女人之間,一定會選擇財寶,尤其在沒有把握兩者兼得的時候。 附在崖底石下的殘韌,將琴交到依律由依律捧著,單手波動琴弦,琴聲起,依律心下頗有些緊張,卻仍舊收拾起情緒,清聲高歌。琴聲響起不久,遠遠傳來一陣女子歌聲,發聲處明明很遠,卻似近在殘韌身旁。 「得不到呼應,情共愛那樣去追究,只有通通拋之腦後,燈活酒色裡……開心可相對,傷心請歸去,離合慣了面對不會心碎瀟灑來亦去……」 風過連續三天來,已經習慣了聽見無法無天和依律的歌聲以及殘韌的琴聲,似乎是在比,殘韌以琴加依律的歌聲,在跟無法無天較勁,風過感覺的到,無法無天始終未曾接近,卻是歌聲,時斷時續。 「女人,可以再找。這交易成交,不過神寶的分配上,按人數比例決定。」獨七終於做出決定,飄香好字尚未說出口,幾點星芒驟然亮起,一閃即逝,快的讓飄香幾乎不及反應,飄香的四名護衛軟軟倒地,卻是咽喉被暗器洞穿,斃命過去。 「所以,這些廢物,不需要活著。」獨七仍舊是本來的姿態,在修著那似乎永遠修不完的指甲,那對修長的手,彷彿從來沒有動過,飄香倒抽一口涼氣,獨七的手,比飄香想像的更快,縱使這般目不轉睛的盯著,仍舊捕捉不到那對手的動作。 「至於崖邊的人,該現身了,我獨七既然已經答應,從不喜歡改變主意。」殘韌抱著依律,從崖邊翻身躍上,穩穩落地,仍舊低著頭自古撫琴,淡淡道:「不喜歡,不表示不會,只看是否有必要做不喜歡的決定。」 獨七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依律,包括獨七的手下,依律此時身心投入的高歌,對獨七等人的目光,全無注意。依律的歌唱的當然很好,所以依律唱歌時非常專心,除非自己願意,或是殘韌中止,否則,恐怕沒有什麼事情能打斷。 「差一點,差一點就會有充足的理由,讓我改變主意。」獨七沉沒半響後,仍舊用那緩慢的語調開口道,殘韌眉毛輕楊,疑惑道:「難道,仍不夠美?」獨七難得的露出些許微笑,「你的名字。看來你對色之一道很不在行,否則一定不會說出這般外行的話。」 風過笑著接話道:「殘韌兄弟,你可是愧對淫賊之名。你女人分明是個處女,這種女人,無論再美麗,用來當妻子倒是不錯,但是試圖從這種女人身上得到愉悅的享受,豈是可能?」 殘韌沉默著不說話,對這方面的事情,確實不如眼下這些人那般懂行。「原來你就是殘韌,最近名聲算小,至少我聽人提起過。確實不及風過在行,不過,女人可以調教,但不是現在。所以,當合作結束之後,你需要為自己做好妥當的準備。」 說話間,四架馬車,朝一行人接近,車廂外,印著聚香山莊的圖案。獨七語氣冷漠的道:「聚香山莊,果然有點門道,在這種時候竟然能讓我無法察覺的對外發出信號。」 飄香不以為然的冷著臉道:「所以,你不必把我歸入廢物類別。你殺死了我的隨從,就由你們坐最前和最後兩架馬車,暫時保護一下我們安危吧。」獨七沒有表示什麼,一側的手下對停下的馬車進行仔細檢查後,朝獨七點頭示意妥當,這才陸續登上馬車車廂。 風過笑著道:「車廂裡有女人,都是漂亮而且懂得服侍男人的女人,因此一路上你們不會悶,也希望你們在合作結束前別改變主意。」獨七未作回答,踏入車廂前,回頭望著殘韌道:「你實在不像個淫賊,更像個殺手,如果不是你自然散發的殺意太強烈,恐怕我無法感應到你的存在。相信我們的合作,會很圓滿。」 聚香山莊的馬車,仍舊是四輛,不同的只是,其中兩架馬車上的人,變了而已。 …… 還是馬車,只是僅有一架,馬車車廂內只有兩個人,都是女人。其中一個銀黑長髮的女人,正在高歌。琴聲停了,馬車外遠方傳至的歌聲也同時停了,旖旎笑著道:「久久,那邊的人認輸了?」 久久臉上掛著快樂的笑容,停下輕哼著的歌曲,開口道:「沒有,那頭的人不願意比了,覺得分不出勝負。」旖旎微微點頭道:「那人也確實厲害,琴彈的這麼好,還能同時唱出這麼好的歌。」 久久笑,「錯了,是兩個人。雖然琴聲和歌聲糅合的很完美,但是騙不過我,奏琴的是一人,唱歌的是另一人。」旖旎不忿的道:「真無恥,兩人合力戰你一人,還有臉稱不分勝負。」 「無所謂,勝負本由心。」久久滿臉笑意的說著,又輕聲哼起歌曲。 旖旎不再糾纏這個話題,久久自己都不在乎,繼續糾纏,徒讓久久覺得無聊而已。「久久,不想去看看兩人?」旖旎覺得奇怪,連續比拚了這麼多天,久久始終沒有過去結識的打算,以旖旎的判斷認為,久久應該會很有興趣跟對方結識才對。 「為什麼要結識?比音,就只是比音而已,如果因此就要結識對方,那我結識的人,實在多了去了。」久久笑著說著,而後笑著自顧底聲唱著。旖旎覺得很失望,又估計錯了久久心思,碰了個軟釘子,旖旎覺得很苦惱,久久確實挺奇怪的,想摸透久久的心思投其所好,更快速有效的拉近彼此距離,實在很困難。 依律情緒很好,依律本就喜歡唱歌,這幾日來,遇到一個對手,不但欣賞到了對方了的歌聲,還能在殘韌完美伴奏下暢快淋漓的放聲高歌,依律心情實在無法不好。 依律決定陪殘韌喝酒,雖然殘韌從不要求依律必須做陪,雖然這酒很烈,不過依律,還是決定要陪殘韌喝酒。殘韌吃飯時幾乎從不開口說話,這些日子的殘韌,更不喜歡說話。 不過今天,殘韌說話了。殘韌一杯酒下肚,神色十分嚴肅的盯著依律,開口問道:「律,什麼是情感?親情是什麼?友情又是什麼?愛情又是什麼?怨恨又是什麼?」 不但說了,而且一開口,就是一連串的問題,仍舊是讓人覺得奇怪的問題。依律卻不能不回答,也沒有習慣拒絕回答殘韌的問題,包括拒絕殘韌的問題命令。 依律很認真的思索著,半響後,十分認真的道:「親情,是一種天生的不可分割的深厚感情,是一種彼此關心,幾乎不帶自私和利益的純粹情感,就如同公子說的,跟叔叔,父親的那種;友情,就是好朋友之間那種,會互相幫助,為對方的需要在自己可能下給予關懷和付出,而動機僅僅是為了得到同樣的感情回報,被對方在意,比如風流;愛情嘛,依律也不懂得,應該是公子跟夫人之間那種,怨恨律也不懂,律沒恨過人。」 依律滿以為自己的解釋非常詳盡,該能讓殘韌感到滿意,卻沒想到殘韌凝神思索半響後,輕輕搖頭道:「不懂。」殘韌說罷,自顧夾著菜,半響過後,又開口道:「律,如果你的親人被殺死了,你是不是就會恨那個人?」 依律點頭道:「應該會的,公子。」殘韌恍然大悟的道:「那就是說,你對我的情感就是怨恨?」依律連忙搖頭道:「律對公子當然不是怨恨,公子又沒殺死律的親人。」 「可是我記得我有,我命令小黃他們殺光你的親人。」殘韌思索著,很肯定的道。依律掩嘴輕笑著道:「公子這時候還故意逗律呢。當時黃將軍就悄悄對律說了,說公子只是顧及面子,下個假命令而已,我的親人都被黃將軍放了的,律還親眼見到了,黃將軍叫律不能告訴別人,否則公子會顏面大失。」 殘韌腦海中自然的浮起一個念頭,就是小黃該殺,違背命令的屬下,該死。僅僅如此,殘韌思索片刻,又開口道:「那你對我的情感,是親情?」「律是公子的奴婢,怎敢作此比較。」「那是友情?」律邊喝酒邊搖頭道:「律是奴婢,公子,怎能以朋友自居呢?」 「那是愛情?」 第一百三十節 依律本在替殘韌斟著酒,聞言手一抖,酒散了出來,殘韌沒有理會,仍舊神色認真的注視著依律,等待著依律的回答。 殘韌確實很認真的問,殘韌只想弄懂什麼是情感,依律是身邊的人,自然就想先弄明白,依律對自己是什麼情感,然後去觀察,學習,希望因此讓自己懂得這種情感。 但是,依律不這麼想,依律也不可能明白殘韌心裡想的是什麼。依律以為,殘韌是想知道自己是否愛他,依律覺得,殘韌剛才說的那麼多話,都是為了弄明白這個目的。 依律很驚慌,依律本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是此時必須想,是的,如果不是親情,不是友情,更不是怨恨,那是什麼?依律不斷回憶著和殘韌相處的所有種種,心下分析判斷著,對殘韌是否就是愛情? 殘韌沒有催促,殘韌很有耐心的等待著依律回答,殘韌覺得依律要回答自己,當然要認真的想清楚。可是殘韌卻不知道,這個問題,不會得到答案,殘韌不知道,所以殘韌很認真的等待著答案。 依律輕咬下唇,輕聲道:「不是的公子,律只是感激公子。」殘韌聞言點頭道:「那就是說,是感激之情?」依律沉默半響,輕聲道:「是。」殘韌沉默著思索半響,開口道:「律,那你要想辦法,讓我明白什麼是感激之情,然後讓我也對你充滿感激之情。一定要做到,這是命令。」 依律啞然,萬沒想到殘韌會是這種反應,更沒想到殘韌會提出這種要求。卻仍舊咬牙回答道:「律遵命,但是,公子,這很難,所以,一時半會,律無法完成。」 殘韌不以為然的道:「沒關係,確實很難。連我都覺得難,但是我不急,只要你記在心裡,為這事努力,我相信,以後一定能做到。」「是,律一定會銘記於心,絕不敢有絲毫懈怠。」依律擦拭乾淨桌上灑出的酒液,替殘韌滿上一杯酒。 殘韌沉思片刻,開口道:「律,你還要幫我想想,怎樣才能找到親情,友情,愛情,以及怨恨情緒。」依律應著,認真思索片刻,開口道:「公子,親情,如果沒有親人健在,怕是沒辦法幫你了的。除非,公子以後有了兒女。至於友情,風流現在也不行了,但是公子能重新交個朋友,就能找到。怨恨,那個旖旎公主,不是一直恨極了公子麼?可是愛情,卻是很難,愛情很難有理由。」 殘韌認真的想了想依律的話,點頭同意道:「你說的對,雖然我還有生母,不過身份還沒確定,暫時放到一邊。友情好辦,風過說我是他朋友,就從他身上找。旖旎,以後想辦法找她,讓她想辦法讓我也怨恨她就是。愛情,比其它的都難嗎?律,那你幫我留心著,我不懂愛情,如果發現有人對我有愛情,就要告訴我,我就想辦法叫那人讓我也愛她。」 殘韌說罷,再不開口,自顧吃菜喝酒,依律不時替殘韌將酒滿上,同樣沉默著一言不發。平時就是這般,吃飯時,兩人都是如此沉默,依律早已習慣,習慣到從不會因為這個問題去想些什麼。 天合莊,被重兵包圍。 天合莊主對前來接受神寶的風流和闌風晨極盡禮數,這是天合莊唯一的救星,唯一的保護神,更是日後仕途上可以倚重的貴人,天合莊主,自然不敢怠慢。 風流對天合莊主非常熱情,不是因為天合莊獻上的神寶,是因為風流很想對江湖有所瞭解,當然十分熱情的不斷垂詢。風流對收穫感到很滿足,因為風流終於聽到殘韌的消息,殘韌真的出現在江湖,唯一讓風流困惑的,是殘韌的名聲,為何又跟淫賊扯上關係。 風流只想到一個以目前信息推斷最合理的解釋,就是旖旎搞的鬼。 「王爺,郡主,江湖中人,必定會來搶奪這批神寶。恐怕就在這兩天。」天合莊主,本來很想建議盡快帶著神寶離開,卻是沒敢真說出口,若是那麼說,等於是對風流和闌風晨以及帶領而來的大軍沒有絲毫信心。 「無須擔心,皇宮高手盡數在此,若是這些不理會朝廷法規的江湖亂黨來是更好,本王一舉將之擊潰,讓他們明白天之下莫非皇土的道理。」風流輕描淡寫的回應了天合莊主,後者心下不安之極,但想到如此數量巨大的軍隊,至少足以保證自己和王爺郡主安然離開。 況且,江湖中人為的只是寶,輕易也不會擊殺這種身份的朝廷中人。 是夜,風流和闌風晨賞月對飲,不片刻,風流顯得心神不寧。闌風晨察覺到風流的反常,關切的開口詢問,風流目光閃爍不定,片刻後道:「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殘韌會來。」 「大概是你太過度想念的緣故,殘韌怎會做這種不明智的事情。以他對朝廷的瞭解,該能猜到這趟內有皇宮高手護衛,外有五十萬大軍,憑他一己之力,怎可能奪得神寶。」闌風晨輕笑著道,風流也覺得是自己多心了,殘韌不可能做如此不明智的事情,更不會企圖跑來問自己要一雙過去自用。 不由暗覺自己可笑。一陣歌聲,突然傳進兩人耳內。 兩人驚疑之下朝著發聲方向望去,「有盜賊!抓住她!」負責警戒的皇宮高手,運功喊叫著求援。風流和闌風晨神色淡定的坐著,能悄悄潛入,盜賊規模定然不大,既然規模不大,還不需要兩人出手。 很快,風流看到一個女人,一個身著比夜空更漆黑成袍,黑銀色長髮的女人,那頭怪異的銀黑長髮,極長,環繞著身體,舞動著。女人此時正穩穩躍上房頂,身體極有節奏的動作,臉上掛著笑容,嘴裡似在輕聲哼歌。 風流瞳孔一縮,因為見到女人身旁的另一個女人,旖旎。「是旖旎?」闌風晨滿是驚疑的脫口而出道,實在很難想像,從皇宮踏進江湖後的旖旎,竟然會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事情。 然而,事實放在眼前。 一批守衛,其中混雜著一批高手朝銀黑長髮的怪異女子飛身撲上。突變再起,藏放神寶的方向,亂成一片,接連的警備聲,求援聲持續響起,似乎有為數不少的外敵闖入。 風流和闌風晨,雙雙拔劍趕往,形勢的變化,已經遠出風流所料。風流奔出沒幾步,突然定住,闌風晨跟隨著停下腳步。風流愣愣的看著落在院頂的黑銀長髮女子,原本圍攏攻上的守衛和高手。 竟然被那女子以一頭詭異的長髮掃的吐血拋飛,而後,那女子旁若無人的脫去原本的長靴,將奪來的強化墾上靴緩緩穿上。一旁的旖旎,同樣跟隨施為。那些圍攻的高手,風流是清楚實力的,風流如何能不驚訝? 僅以長髮灌注內力,就掃開了那些攻擊。 闌風晨驚呼道:「風流,看,真是殘韌!」風流收回目光,朝闌風晨所指方向望去,一大批不知何時闖入的江湖人中,一名男子身著深紫長袍,神色淡定的單手擁著一名美極的仙女,眼神空洞的靜立著。 不時有攻近的守衛,均被身側的女子手執劍柄擊殺。劍柄?風流瞳孔一縮,闌風晨已然驚疑的開口道:「上古十大神劍之承影!那女人是誰?怎會跟殘韌走在一起?」 風流沒有說話,而是展開身法朝殘韌所在的方向疾馳而去,闌風晨緊隨跟上。此刻,別的事情已經無法吸引風流注意力,風流此時眼裡,最重要的是別跟殘韌失之交臂。 有什麼可擔心?周圍布被幾十萬大軍包圍,此時已經開始圍攏,列陣,難道這些江湖人還能飛出去不成? 第十四章 念今朝彷徨 第一百三十一節 風流尚未衝到,異變突起,越來越多的江湖人出現藏寶處,風流發覺了,那些人均是裝成守衛模樣混入,而後協同真正的守衛攻擊著奪得神寶的江湖人,一旦得手,便試圖撤出戰圈逃逸。 卻是很快又被其它隱伏著攻擊,陷入險境。 殘韌和身旁的女人,手中沒有拿著神寶,但兩人身旁站的最近的一批人,卻是提著個大包袱。殘韌就那麼單手擁著依律,靜靜而立,神態冷淡的不像話,實在不像是個前來奪寶的盜賊,更像是站在場外看著表演,卻不被戲所吸引的局外人。 風流看見,皇宮中的第一暗器高手,咽喉被人洞穿,被殘韌身旁的男人,瘦且高,一臉冷漠之色的男人,就那麼一楊手,甩出一枚菱形鋼梭,洞穿了咽喉要害。風流倒抽一口涼氣,這些江湖人的武功,遠遠超出風流的預料。 這麼片刻工夫,風流已然收到戰報,莊院外突然湧出為數幾萬的江湖人,不但互相拚殺,更對留守部隊發起攻擊。風流正待下達命令,殘韌以及一干同伴模樣的人已然衝殺出一條血路,紛紛展開輕供朝莊院外逃離。 「列陣,一個也不放過,殺無赦!」風流展開輕功,在十餘名高手虎威下朝殘韌逃離的方向追去。闌風晨,略做猶豫,終究緊隨著風流,一併追出。闌風晨不太想見殘韌,又很想見見殘韌,雖然不知道見面後,能說什麼。 …… 旖旎跟著久久,根本就沒有出過劍,那些過去以為的皇宮高手,面對久久,根本不堪一擊,久久仍舊滿臉笑容,身體極有節奏的跳著舞,旁若無人的輛著旖旎朝莊外衝殺。 朝兩人撲上的守衛,高手,都如同撞上無形的牆,吐血反向拋飛,但旖旎仍舊能隱約看見,並非是真撞到無形牆壁,只是被久久滿頭詭異的長髮抽飛。旖旎心頭的震驚,無以言表。 旖旎是公主,過去是。旖旎的認知裡,自己父皇,就是掌握著天下一切的人,只要父皇下令,沒有任何人能違背,敢違背父皇的命令。旖旎自幼雖然練武,但是實在話,並不是非常專注。 因為旖旎實在想不到對武功極為執著的理由,因為是公主,因為本身擁有著極高的地位。學武功,不過是為萬一情況下的防身而已,事實上,又有誰能傷得了自己? 皇宮的高手,守衛,如此之多。 然而此刻,過去的理念,至今沒有真正改變的想法,卻被久久的非人實力改變,旖旎此時絲毫不懷疑,如果久久願意,縱使是皇宮,也能自由出入。旖旎絲毫不懷疑,久久能輕易殺出幾十萬大軍包圍著的天合莊。 久久前進的方向,一直未出現一合之敵,知道一條人影,蒙面的人影,飛至,終於擋住久久前進的勢頭。彷彿天人下凡般,全身覆蓋著一層碧綠色內勁亮光,手中執著一柄色澤如同翡翠般的長劍,就那麼從天空墜落,朝久久刺出。 旖旎險些驚呼,因為旖旎認得那柄劍,那是自己母后碧落妃的配劍,旖旎吃驚,旖旎害怕母后被久久打傷。旖旎事實上對於母后的武功沒有一個準確的定位,只知道比皇宮所有高手都高,但是此刻,旖旎卻下意識的覺得,母后不是久久的對手。 旖旎很快發覺,自己錯了。 身著蒙面黑衣的碧落妃如天外飛仙般突然刺出的一劍,讓久久,身體不再位置著跳舞姿勢,久久探掌,硬拍碧落劍身,硬接下碧落妃的攻擊。而後,輕聲悶哼,後退半步。 久久臉上仍舊掛著笑容,非常欣喜的笑容,彷彿,這是久久永遠不會改變的神態。碧落妃人未落地,連人帶劍凌空旋轉,碧綠色澤劍氣,如同特大號煙花般,驟然朝週遭綻放四射擴散了開。 旖旎的眼睛,根本看不清兩人具體交手的情形,旖旎只知道久久整個人和身撲向了母后,只見到連綿不絕的黑色氣勁,跟母后的碧路劍氣高速衝撞,只見到兩人衝撞形成的可怕氣勁,朝週遭激飛擴散,只見到週遭大片範圍內的中秦軍,紛紛倒地暴斃。 只有旖旎自己,不受絲毫損傷,彷彿兩人的氣勁,都長了眼睛般,繞過了旖旎。 半空中驟然形成兩百餘道碧綠色實體般的劍氣,速度極快的,連綿不絕的攻向久久,久久雙手疾動,掌上燃燒著紫紅色火焰,快速拍打著疾攻而至的劍氣,身形不斷被實體劍氣震的朝後退卻。 旖旎看的分明,十餘道快極而模糊的實體劍氣,穿透久久的身體,久久靜立不動,臉上仍舊掛著高興的笑容,只是嘴角,不斷溢出鮮血。「念在你是風華門下,一身武功練之不易,今日饒你性命。」碧落妃的聲音極冷,話說罷的同時憑空消失無蹤。 旖旎關切的走近久久,壓下心頭對母后武功的震驚,「久久,你的傷怎樣?」久久笑著道:「還好,對方手下留情,看來只是為了給我點顏色看。並沒有下殺手,靈鷲宮銘系魔女連城劍法,她該是過去江湖中被人叫做絕代的本門高手。」 久久口中說著,身體同時暴出一圈黑色氣勁,將試圖靠近的中秦軍震的紛紛橫死斃命。旖旎忍不住開口詢問道:「絕代?她是誰?」「過去本門的一個高手,武功跟風華可堪比肩,曾經跟風華一併,聞名江湖,因為人極美麗,跟風華病稱風華絕代。這個合稱的外號,同時在江湖中意味著無敵。」久久仍舊掛著笑容,開口說道。 人卻已拉著旖旎,朝外疾速衝殺。 旖旎心下驚異無比,沒想到自己母后原來過去竟然有這麼大的名頭,旖旎更明白,久久的武功雖然極高強,但是這般年紀,事實上根本無風華齊肩,聽久久的意義,母后的武功尚比風華義母略差。 難怪,風華說,即使是母后,也絕不敢違坳她了。 第一百三十二節 雙方的爭殺,逐漸轉移到天合莊外。 殘韌也已經出手,因為不得不出手,莊外的中秦數量極多,同時更要抵擋著同樣外沖的其它江湖人凶狠攻擊。依律緊跟在殘韌身旁,不時出手攻擊靠近的中秦軍,江湖中人的進攻,卻被殘韌全部已力接下。 戰的不多久,依律發覺自己和殘韌竟然被中秦軍有目的的孤立,漸漸被帶的脫離了風過,獨七等人。依律正欲開口提醒殘韌,就被一陣極為耀眼的碧綠色亮光吸引了注意力。 依律側目望去,江湖中人距離最多的地方,突然出現一個全身黑衣的蒙面人,手中執著一柄色澤如翡翠般的長劍。人在半空,依律突然有一種錯覺,彷彿時間突然停止,空間突然凝結。 這種感受依律感覺彷彿過了很久,又彷彿僅僅一瞬,而後,凌空的黑衣蒙面人,綻放出道道如同煙花般暴射的劍氣,大片範圍內的江湖人,中者立斃,原本勢如破竹般的突圍勢頭,竟然被這一人一劍帶起的劍氣阻住。 黑衣蒙面人彷彿足不沾地般,卻又極緩慢的前進著,依律能分明看清,黑衣蒙面人的每一次旋身,每一次揮劍。黑衣蒙面人的每一劍,都帶起一片綻放擴散的大面積碧綠色亮光,那碧綠色劍氣總會帶走一片江湖人的性命。 原本互相爭殺的江湖人,突然團結一致,匯聚功力抵擋著黑衣蒙面人的劍氣,站的後的,則衝殺著靠攏的中秦士兵,整體卻是不斷朝後退卻。依律心情激盪,從沒想過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可怕的高手。 還是朝廷方面的人。 「是風華盟主!」後退著的江湖人群中,一陣雜亂且帶著興奮的聲音接連響起。而後,黑衣蒙面人再度攻出的大片劍氣,突然凝住,一條人影出現在劍氣前方,將一直銳不可擋的碧綠色劍氣盡數接下。 一個極美麗的女人,嘴角掛著微笑,是風華。 黑衣蒙面人一躍後飛,躍的極高,風華緊隨跟上,兩人虛空瞬間交擊幾十招。而後,一併消失無蹤。 天合莊外,極遠的一處密林見,黑衣蒙面人和風華的身影同時憑空出現。風華臉帶笑容,開口道:「你明知道朝廷的軍隊不可能保得住這批神寶,你現身就是為了迫我出手吧。難道還想借此瞭解眼下你的武功有否可能戰勝我?想保住你皇帝夫君的性命?這實在讓我難以相信。」 「我只是要迫你現身而已。我仔細想過,你的心思和目的,我明白。可是,不需要殺死他,我會幫你完成你的心願。只是,這麼做對你又有什麼好處?我看的出來,你一定也有奇遇,得到更長久的生命,有了飛昇成仙的機會。」黑衣人語氣淡靜的開口說著。 風華微笑著,注視著黑衣蒙面人,半響,才輕聲開口道:「若我離開,哪關身後萬人悲泣!若非江湖,我怎會有那般多的苦痛?你又怎會有如此多的苦痛?我恨江湖,難道你不恨?不,你應該比我更恨。所以,我必須做。否則,哪怕有一天我真能飛昇成仙,也絕不會快樂。」 黑衣蒙面人,陷入沉默,片刻後,語氣帶著幾許懇求的道:「風華,風過他。我的事情,你雖然不清楚,但你該明白,這一切,都非我願。我已經熬了這麼久,不要讓我這麼些年的一切付出,都成為白搭。他不能死,但是,我定會全力幫你達成心願,這本就對我處於的身份有利,本就不違背我過去的諾言。」 風華似在遲疑,半響,微笑著道:「可以,能讓我在意的人從來不多,你很清楚,你是其中之一。但是,絕對不要欺騙我,倘若讓我發覺,我會恨你。你是最不該欺騙我的人,若是你欺騙了我,我會讓你比我更痛苦。」 「風華,對你,我會不說,也會沉默。但是,絕不會欺騙你。」黑衣蒙面人說罷,風華神色現出些許異色,似乎被這話觸動,緩緩倒退兩步,身形一閃遠遠馳離。 風華離去不久,黑衣蒙面人,亦消失在林間,林間微風依舊徐徐掠過,帶起陣陣枝葉晃動的沙沙聲響。 …… 風華和黑衣蒙面人離開的同時。 殘韌帶著依律,一舉衝破包圍的中秦士兵,勢如竹般,原本被孤立的形勢,頓時改變,殘韌去勢不停,身體覆蓋著一層濃郁的深紫光層,朝著正在激戰的獨七等人移去。 依律完全不知道殘韌想做什麼,依律以為殘韌打算去幫助獨七他們,因為從潛入藏寶室開始,獨七等人出手十分有默契的幫助著自己,殘韌和風過,對抗著外在壓力的衝擊。 讓依律一時間覺得,獨七等人很有道義。 殘韌的速度很快,不片刻已然接近獨七,激戰中的獨七似有感應,匆忙回頭,楊手就朝殘韌前進的方向射出一枚菱形鋼梭。依律險些驚呼,下一瞬間突然覺得自己的意識瞬間模糊,而後四散擴開。 依律知道,這是施展鏡花水月時的感覺,只是,這不是依律自己施展的鏡花水月,是被殘韌帶動的,因此強烈的意識衝擊,讓依律差點無法承受。依律意識再度恢復清明的時候,見到的是殘韌右手劍指,刺入獨七胸膛。 獨七大喝著撤身後退,雙手急楊,殘韌右手呈掌,單手疾揮擊出,一道巨大的紫紅掌影,憑空突現,將獨七正個人完全穿透,餘勢不消的連續穿過四名獨七的同伴。 獨七口中鮮血狂溢,臉上卻是露出一絲笑容,注視著殘韌道:「你……確實該當個……殺手……」 風過同時握刀斬殺兩名獨七的手下,殘韌一把抓住原本被獨七背負著的背囊,帶著依律一躍高飛,下一瞬間沒入外圍中秦軍隊陣列中,兩人週遭同時亮起大面積的朦朧紫光,範圍內的中秦士兵紛紛暴斃命倒地。 均是死在身旁同伴的攻擊下。 「公子?為什麼?」依律驚訝無比,怎也不明白為何殘韌突然下手擊殺獨七的人,依律實在不認為殘韌是一個被財寶迷住心竅的人。「合作結束後,他們定會殺我們。既然看到果,就該從開始抹殺產生果的因。」 依律靜心思索著前後經過,頓時明白了其中關鍵,當初獨七等人之所以會答應合作,只是迫於形勢,而後來,更是需要更多的力量成功脫出天合莊,當這些過去後,獨七等人再無顧忌,自然不可能真還跟殘韌和風過去分配戰果。何況,強化墾山靴,當時從藏寶室,匆忙間隨手奪來,當時參與爭奪的人極多,到底奪到幾對,根本就不知道。 當時更沒時間和機會去奪取需要的數量,稍微慢上一些,就會被後來的江湖人圍攻,那時候,有沒有命離開都是未知之數。倘若奪取的強化墾山靴數目不足以分配給每人一對,獨七更不可能放過自己四人。 想明白了這點,依律也明白開始為何會跟殘韌一起被中秦沖遠,根本是殘韌為了讓獨七暫時忘記可能的威脅刻意所為。之後乘機突然衝出,一舉對獨七發起致命攻擊,匆忙應對的獨七,實力決計不如平時,這才被殘韌輕易擊殺。 殘韌帶著依律,眼見要衝出中秦軍的包圍時,被兩個人攔住,一男一女兩個人。依律沒有心思打量那女人的冷艷,沒有心思去打量那男人的英俊,依律的目光全被那男人手中執著的出鞘神劍所吸引。 亮銀色劍柄,劍身覆蓋著一層寒霜,冷厲,依律的心神,完全被這柄劍吸引。 ….文.…; ….人.…; ….書.…; ….屋.…; ….小.…; ….說.…; ….下.…; ….載.…; ….網.…; 第一百三十三節 依律癡癡的注視著赤宵劍,渾然忘記此時身處何地。 殘韌停下了腳步,神色冷淡的注視著風流,風流笑笑,隨即將目光轉到依律身上,闌風晨定定的望著殘韌,一言不發,如同一尊雕像般,靜立。 「你喜歡本王這柄劍?」風流語氣溫和的開口詢問依律,依律猛然回過神,這才想起此刻身處險地,臉色微紅,側目掃了眼身側的殘韌,見後者沒有責備之意,這才放下心來。卻全然沒聽清風流的問話,風流絲毫不以為意,仍舊語氣溫和的詢問道:「你喜歡本王這柄劍?」 依律這才聽清風流的問話,才反應過來對面的男人是在跟自己說話,有些驚慌的回答道:「是,這劍好漂亮,它叫什麼名字?」風流笑,發覺依律實在是個心思很單純的人,「它叫赤宵劍,也叫紫宵劍。」 依律輕聲念叨幾遍,似要將這劍名字深深記住般。殘韌語氣平淡的道:「律,你喜歡風流手上的劍?」依律狠狠點頭道:「律很喜歡!」「那你為什麼不嘗試下用承影跟他交換?」 依律聞言疑惑的望向風流,似乎想知道有無這個可能,風流只是微笑,一言不發。依律心下猶豫片刻,終究忍不住開口道:「我用手上的承影劍交換你的紫宵劍好嗎?」 闌風晨冰冷的臉此時露出微笑,笑吟吟的注視著依律,同時抬手以收拾命令週遭的中秦軍隊遠遠退開。依律沒有注意到這些,滿是期待之色的盯著風流的臉,等待著風流的回答。 風流微笑著注視依律半響,終於開口道:「你是殘韌的人?」依律不懂風流話的意思,心下卻覺得這話問的奇怪,自己是殘韌的奴婢,殘韌是自己主子,自己當然是主子的人。 「是的。」 風流仍舊微笑著道,「那你可曾聽殘韌提過本王?本王叫風流。」依律一驚,開口道:「原來你就是風流小王爺?你就是公子的如兄弟般親密的朋友,卻又壞心眼殺死可夕夫人的惡人風流?」 闌風晨忍俊不已,終於掩嘴笑將出聲。 「是,本王就是。」風流右手疾動,赤宵挽起一朵劍話驟然入鞘,風流右手輕輕掠過腰間劍鞘,赤宵劍連鞘一旋,被風流穩穩平握在手上。風流將劍遞到依律面前,仍舊微笑著道:「本王跟你交換。」 依律欣喜若狂,全沒想到風流這惡人竟真的願意跟自己交換,側目望了眼殘韌,見後者沒有任何表示,心下頓時放寬,遲疑著將手承影插入鞘中,遞給風流,風流微笑著單手接過,依律抓過連鞘赤宵,心下始終有些不信。 赤宵如此漂亮,為什麼風流大惡人竟然會願意交換呢?何況,赤宵劍在上古十大神兵中的排名還在承影之前許多位,難道風流大惡人不會覺得自己吃了大虧? 依律將連鞘赤宵劍緊緊抱在懷裡,深怕風流突然反悔般。 風流輕手將交換過來的承影繫在腰間,抬頭凝視著殘韌,微笑著開口道:「你變了。本王感覺的出來,變的很奇怪了。本王實在沒想到,兄嫂的事情竟然會給你帶來如此大的衝擊。」 風過和飄香時此衝過中秦士兵的整列,落在殘韌身側,神色警惕的緊盯著風流和闌風晨。風過怎都看的出,這兩人身份不一般,單是身上的黃袍就足以分辨,風過因此不願貿然出手。 「殘韌,剛才可曾見到碧落妃出手?那黑衣蒙面人就是。」風流目光轉到一側,風流注視的方向正是不久前黑衣猛面人現身所在。「看到了。」殘韌的目光跟隨著移開,輕聲開口道。 「江湖確實是另一個世界,若非今日親眼所見,本王豈能想到天下之間竟然有如此多武功可怕的讓人匪夷所思的存在。若非本王身份之故,實在無法壓抑對江湖的嚮往之情。」風流頗為感觸的開口說著,這趟對風流的衝擊確實太大,風流本也好武,自小就被人冠以天才讚譽,卻在今日為過去的這些讚譽感到羞愧。 「回你的風流王府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殘韌語氣平淡的道,風流聞言露出開懷的笑容,微微點頭道:「言之有理。殘韌,如果有一天你覺得累了,或是想離開江湖了,風流王府永遠是你的家。」 風流說罷了決然轉身舉步欲離,依律滿是驚訝和不解的道:「喂!我們偷了你保管的神寶,你不打算抓我們嗎?」風流身形頓住,沉默片刻,語氣中帶著笑意的道:「本王不是衙門捕役,丟失一對和全部丟失,對本王而言毫無區別,既然不能全部保住,計較那麼幾對,全無意義。」 風流頓了頓,復又開口道:「晨,下一次機會,不知要待到何年何月了。」風流說完這話,才真的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轉眼就沒入中秦士兵人潮中消失的了無蹤跡。 闌風晨深吸口氣,仰著臉,神情放鬆,一如過去在風流王府在塔頂吹風般,盯著半空的彎月半響,滿臉笑意的開口道:「殘韌,大約五到七年後,我會繼承闌風王位,到了那時候,我再也不可能回頭。」 闌風晨說罷,走近殘韌,輕輕湊到殘韌耳旁,殘韌一動不動,仍舊面無表情。「殘韌,其實,你真的欠了我。那時候,我是騙你的。你恨我嗎?可是我不恨你,不要讓我恨你,如果有一天我恨你了,我怕自己也會像旖旎那般,想盡辦法的也要讓你恨我。」闌風晨說罷,逕自從殘韌身側行離,再沒回頭朝殘韌望過一眼。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闌風晨跟殘韌錯肩而過時,一頭飄逸長髮飛楊而起,拍在殘韌臉上,發稍輕掃過殘韌唇邊,殘韌很清晰的聞到,闌風晨身上散發的獨有香味,很熟悉,很熟悉的香味。 殘韌神色露出幾許困惑,一旁的風過目光掃向殘韌之時,殘韌一把拽著依律,展開輕功疾馳離去。風過愣了愣,拉著飄香緊隨追上。 「公子,那個冷艷的女子就是闌風晨郡主麼?律很好奇,想知道她對公子說了什麼。」 殘韌冷著臉道:「我也不懂她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聽了她說的話後,我覺得心裡有些怪異感覺。所以你不要提起她,我需要盡快調整狀態,若是讓風過發覺,定會對我出手。」 依律聞言心下一驚,原本的些許好奇心蕩然無存,緊緊挨著殘韌,連頭也不敢回。風過的刀很可怕,輕功比殘韌還要好上一些,依律聽殘韌說的嚴重,自然不敢鬆懈。 是也,月如鉤。 第一百三十四節 一路上四人根本不敢住宿,原本來時乘坐的馬車也被棄置。那實在太顯眼,雖然飄香已喬裝改扮過,卻無法預料有否被熟識的人認出。江湖中,很少有所謂的秘密,很少有難以追蹤的隱藏。 上古神寶,很少有江湖人不為之動心,區別僅僅是自認為有望擁有和無望擁有而已。認為有機會搶奪到手的人,也不會一窩蜂的通通湧向天合莊,但這未必就意味著敢去闖莊的人,就是實力最強橫的。 一心當黃雀者,不在少數。殘韌,風過一行四人一路專挑小道山路,但四人都心知,到底會否被人盯上,誰也說不準。江湖中輕功高明的人太多,更有許多人專修輕功,有同伴的配合,若是要盯梢,實在不難。 江湖中有名的情侶組合,不少,天涯海角,就是一對情侶劍客的名號,在江湖中也是響噹噹的人物,但卻未歸依任何勢力的庇護,長年在江湖中都是靠著兩柄合劍四處闖蕩。 天涯海角,此時也在奔逃,因為兩人也成功搶奪到兩對強化墾山靴。兩人其實沒有固定的落腳處,原本無論去到哪裡,並沒有太大區別,但此刻仍舊要逃。倘若不逃,倘若無法擺脫數目不明的『黃雀』,下場就是被圍攻致死。 四柄劍,兩兩一組指向對方,其中一柄,劍身覆蓋著一層寒霜,奇異之極。「來者何人?」天涯神色戒備,沉聲喝問,手中的劍握的極穩,劍身覆蓋著一曾色澤醒目的氣勁。 風過注意到意外遭遇男女負著背囊,啞然失笑道:「兩位不必如此緊張,你們是在躲避黃雀,我們也是。」海角這才注意殘韌後背同樣負著背囊,神色不由放鬆些許,天涯收劍入鞘道:「同時天涯淪落人,失禮了。」 依律和飄香見狀陸續收回長劍,心下一陣放鬆。對方同樣是神寶擁有者,在眼下的境況中出手攻擊的機會也就小的太多。風過微笑著道:「看來兩位似乎也打算一路往北走,不若結伴而行如何?萬一遇到變故,也能互相有個照應,畢竟我們彼此都太人單力薄。」 天涯和海角,略做猶豫,低聲商議片刻後,終究點頭應允。這提議對雙方而言,都是好事,到底會遭遇到什麼變故,誰也說不好,彼此有個照應,能抵禦的危機衝擊自然要大上許多。 天涯正欲開口作簡單自我介紹,風過抬手打出止勢道:「兩位,大家彼此互不相識,我們不問你們是誰,希望你們也不要過問我們的身份。相信這樣日後對於彼此,都會安全許多。兩位以為如何?」 天涯爽然一笑道:「好!這位兄弟說話直快,一路之上就稱呼我為天吧,這是我妻子,路上大家可稱呼她為海。」風過微笑著道:「我們就簡單多了,路上就稱呼我叫一好了,這位是我結拜義弟,稱呼他叫二,這是我妻子,可稱呼叫三,這是義弟媳,大家就稱呼四吧。」 依律臉色一片緋紅,卻沒多說什麼。殘韌將背囊朝地上一丟,開口道:「穿上。」飄香和風過啞然,本以為殘韌急於分贓,卻沒想到會說出這般的話來。「搶來是為了使用,為什麼不用?」 飄香頓覺有理,即使穿不穿都不可能躲過有心人的追擊,如此冒險的搶奪神寶不就是為了用嗎?為什麼不穿?天涯笑道:「二,果然好膽色!」天涯說罷解開了包袱,取出一對神寶遞給身旁的海角。 殘韌從獨七手上搶過的背囊中,裝著七對強化墾山靴,飄香暗自慶幸,幸虧當時殘韌果斷髮難,否則以獨七的為人,絕不可能還跟自己一行四人攤分,那時候拚殺起來,即使勝了,也難免負傷,能夠活著回去的機會,實在要低的多。 「獨七的手下,最後一個也被你們殺死了嗎?」殘韌穿罷了靴,開口詢問道。風過露出尷尬之色,「兄弟,卻是漏了一人。那人輕功高明,其次,若說我對兄弟完全放心,那是假的,見兄弟替著背囊就脫身離去,自然也就無心殺人,只顧著追趕你。」 風過確實覺得尷尬,若是換作別人,免不了敷衍回答了事,但風《「文》過覺得對《「人》殘韌敷衍應《「書》付,還不《「屋》如爽快道出當時所思更好,風過不希望因此產生隔膜,風過選擇不找理由。 殘韌沒再多說什麼,心下卻暗自覺得,實在留下一大禍患,既然出手,就該將對方打到再無翻身可能的地步。殘韌這麼想,卻未多說,此時已成事實,多說也是無益。 風過不讓殘韌感覺反感,至少不喜歡探究別人的私隱,對於風流和闌風晨的事情,風過隻字未提。 一行六人倒也平安無事的同行了數日,海是個性格很熱情的女子,極易相處,跟飄香和依律很快成了親密朋友,一路上有說有笑,讓原本的緊張的奔逃路途也不那麼沉悶,風過本就善談,很快就讓天覺得脾性相投,不過兩日工夫,兩人看起來已然像是認識了許多年的老朋友般。 只有殘韌,始終讓天和海難以生出親近感受。 六人結伴而行的第七天,經過一處山崖,此地是返回聚香山莊最近的山路,也是風過等人最為戒備的一段路。因為最近,也是最容易被有心人守侯埋伏的地方。 依律從未見過龍,也沒聽過龍嘯。但是當頭頂高空突然飛出十八條金色氣龍時,當耳中被那聲勢駭人的怒吼聲震的隱隱生痛時,依律很自然的覺得,那是十八條龍,那是龍的嘯聲。 是的,十八條氣龍,從高空朝六人撲落,氣龍怒吼著,氣龍全身散發著金燦燦的亮光,嘯音震的兩側崖壁碎石凌空亂飛,盤旋著,其中六條龍率先張著金色巨嘴,朝六人分別撲下。 風過神色極是凝重,小跑著起步,躍起,腰間細刀驟然出鞘,風過大吼一聲,手中刀捲起足將六人完全籠罩的強大刀勁,朝著半空中撲落的巨龍迎上,氣勁交擊,轟然巨震。 峭壁大片面積內,一時間飛沙走石,塵土遮天。 第一百三十五節 風過神色凝重,雙手握刀,穩穩站立。 「十八手?」風過沉聲喝著道,山崖壁上不知何時多出一個女人,身材容貌均極撫媚動人的女人,此刻正笑吟吟的注視著風過,女人輕笑著開口道:「不錯,正是小女子。」 「十八手,本是丐幫幫主,後來不知何故竟然棄幫主之位於不顧,叛出丐幫,為人我行我素,素有邪名。一身武功高明之極,江湖之中罕有能接其一掌之敵。」飄香低聲對身側的依律簡單解釋著十八手的事跡。 飄香冷哼著道:「憑你一人,也敢阻我們?未免太目中無人!」 「加上我們又如何?」一個冰冷的女人聲音突然闖入場中。崖側又現出幾人,說話的是一名女子,女子身材高挑,眉目清秀,只是神色,極冰冷。單手握劍別於後,另一手負在後腰處,衣裙飄飄,乍一看之下,頗有些仙風道骨。 還有五個男人,一個男人肥頭大耳,手中握著一柄極寬的大刀,此刻滿臉淫笑的來回掃視著依律,飄香,海角三女。除這男人外,最引人注目的是另一個男人,身材極高,不胖不瘦,腰間掛著一柄長劍,正以似笑非笑的眼神注視著依律。 另外三個男人,身材都極為健壯結實,但卻沒有過分引人注目的地方。風過倒吸一口涼氣道:「紫宵劍派春秋劍,色肉和尚,武當淫賤,三惡少爺?好的很,看來我風過今天,縱使想活著逃跑也無可能了。」 飄香認識的江湖高手很多,但是對於素有惡名的認識的卻不多,聚香山莊向來代表公義,平日來往的江湖高手,哪會有些邪道中人?當然,風過是異數,不提也罷。 但卻不表示飄香沒聽說過這些邪道高手的名頭,原本真猜測著後來幾人的身份,聽風過道出手,心下頓時充滿絕望。春秋劍,紫宵劍派娥眉系成名多年的高手,卻是不遵師命,長年在江湖做些難稱俠義之事,但卻也從沒做過什麼叛軍行為,又因武功確實極高,一直被門派放任不理。春秋劍並沒有過過什麼十惡不赦之事,但也絕沒有做過什麼值得稱讚的俠義之事。 色肉和尚,色自然是指此人的好色成性,肉,並非指破戒吃肉,而是指此人的怪癖,每每犯下姦淫惡事後,總會樂之不倦的將女子身上的肉活活撕成條條狀,出身少林,後叛門而出,被少林派追殺數年至今未果。 武當淫賤,本來的外好是叫武當陰劍,學的是武當派多年前經過一代高手修改後極為陰狠毒辣輕易不傳的神門十三劍,因此得陰劍外號。武功大成之後,卻在江湖做奸犯科,無惡不作,為人極不守信,整一小人無賴嘴臉,後來被江湖中人叫做武當淫賤,本人卻對此毫不在乎,反倒覺得這名號夠特別。 至於三惡少爺,武功或許比前面幾人略為遜色些,不過論到所做過的惡事,前幾人加起來也不及其中一人多。 既然知道來的是什麼人,飄香如何能不心生絕望?單憑十八手的武功,風過已未必能敵,春秋劍在江湖中的名頭絕不在十八手之下,其它四人,無一名頭在兩人之下。 最可怕的是,這些人中,個個輕功極是了得,若非如此,哪能活到現在?打不過,逃也未必逃得過,身為女子的飄香,非常清楚落在這些人手裡會有什麼下場,實在有理由絕望。 天涯海角同樣凝重,緊張,雙雙拔劍出鞘,天涯沉聲道:「我們天涯海角未必就怕了你們!」崖上的春秋劍不屑的冷哼一聲道:「憑你們天涯海角也配在我面前提劍自傲?」 天涯海角怒目而視,卻未作答。 十八手笑吟吟的開口道:「留下神寶強化墾山靴,另外所有女人留下,還有那女子手中的劍,該是紫宵劍吧?其它人,就可以離開了。當然,你們大可放心,留下的三個女子,決計不會喪命,雖然這幾位朋友名聲不怎麼好,但是這點面子還是會給我的。」 十八手頓了頓,注視著風過道:「我保全他們三女性命,可全是看在你我曾是情人的份上,你該怎生報答我好呢?」 飄香知道風過女人非常多,但是卻沒想到風過竟然跟十八手曾有淵源。風過輕呸了聲道:「笑話,你什麼時候見過我風過丟下女人不管?莫說是飄香,就算是一個我毫不在意的女人,我也不可能在有危險時棄之不顧。」 『啪……』十八手身形一閃,突然出現在風過面前,甩手扇了風過一耳光,風過沒有試圖閃避。十八手笑吟吟的道:「你當年不是對我棄之不顧麼?」風過冷哼一聲,卻不說話。 春秋劍從崖上閃身飛落,冷聲道:「我們來,可不是看你們打情罵俏的。你若是無法說服他們配合點,我們無益繼續浪費時間,不如全部殺了了事。」色肉和尚肥胖的身體凌空滾著從崖上落下,淫笑著道:「春秋妹妹這話可不對了,不能全部殺了,三個女的,就留給我們哥四個好生疼愛吧。」 十八手仍舊笑吟吟的模樣,語氣卻是重了幾分的開口道:「廢話就不多說了。看在過去的情份上,你們主動配合,我保證這三個女人一個月後定能平安回來,否則,不但你們三個男人枉自送命,這三個女人,誰也逃不過色肉和尚的辣手。」 海角怒斥道:「廢話少說!今日正好為武林除害!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飄香默然無語的拔劍出鞘,落入這些人手裡,飄香想想都怕,實在寧願戰死一了百了,這幾個人,根本就不是人! 風過楊刀,帶起一大片刀勁,將七人盡數籠罩,大喝著飛身撲上,十八手雙掌疾推而出,十八條金色氣龍憑空突現,風過的攻勢,被十八手隻身盡數接下,十八條怒吼盤旋的巨大氣龍,接連不斷的衝擊著風過揮出的刀光,兩人交手的氣勁,接連發出震耳轟鳴聲。 風過的刀勢,層層疊疊,連綿不絕,氣勢極為駭人,但比之十八手的降龍十八掌,卻是遜色太多,兩人動手的同時。其它人也動了,春秋劍和武當淫賤首先拔劍出鞘,攻向天涯海角。 春秋劍一劍攻出,劍身劃過的軌跡內,出現一片銜接連綿的劍影,身形化影,瞬間突破天涯海角的劍網,迫的兩人攻招變作被動防守之勢,武當淫賤劍光化作黑影,如毒蛇般鑽進天涯海角合劍中的空門,一個照面工夫,天涯海角已然險些喪命,兩人不斷後退,揮起一片劍網全力防守,絲毫不敢起反擊之心。 色肉和尚整個人變做肉球,雙足一蹬地,整個人凌空告訴旋轉,我的大刀幻一片刀影,帶的塵土飛楊,聲勢駭人的朝飄香發起攻擊。飄香的本事,此時真正毫不隱藏的展現,劍法和身法如同人名般,飄逸輕盈,飄香的劍招絲毫不繁瑣,身法極是輕盈的避過色肉和尚的攻擊,似乎手中無絲毫勁道的順勢出劍刺向色肉和尚的空門要害。 便是那麼看似輕飄飄的一劍,卻迫得色肉和尚身形急速朝一側翻飛開去,雙足點地後方才大吼一聲揮舞大刀二度攻上。 壓力最大的,便是殘韌,算起來是兩人對三人,三惡少武功又比其它四人弱上一籌,然而依律的武功,面對這些經驗豐富,武功高明的人,實在跟不存在沒有太大區別。因此,殘韌等若以一敵三。 三惡少爺使的兵器是棍,堅韌的長棍,化作軟蛇般,三個方向全數被棍影籠罩,朝殘韌和依律壓上。 第一百三十六節 殘韌首次鬆開了每每戰鬥時總會緊抓著依律的手,此時,殘韌實在不可能單手應付的來。依律退到了殘韌身後,依律知道此刻自己硬碰決計無法幫上忙,反而可能導致殘韌分心它顧,依律自發的退開,手中緊握著紫宵劍柄,關注著週遭戰況,時刻準備出手偷襲。 面對三惡少壓下的攻勢,殘韌沒有後退,本就無路可退,何況身後還有依律,不遠處就是交戰中的飄香和天涯海角,倘若後退,又能退得了多久?殘韌身形激動,反朝三惡少迎上。 殘韌一腳踢偏了一支長棍,身形極為詭異的一閃,避過第二支長棍的攻擊同時,右拳將一人轟退數步,左手劍指疾速刺出,眼見便要割破閃避不及的一惡少咽喉,一支長棍已然捅至殘韌心口。 殘韌被迫變招,身形一刪避過長棍,手指僅在對方咽喉留下一條血痕,那惡少突感咽喉一涼,心下駭了一驚,被激的殺性大起,手中的長棍舞動的更快,更淋漓。 原本被殘韌一拳轟退的惡少此時手執長棍飛身撲上,當頭朝殘韌揮落,殘韌身形一晃,以背部非要害部位硬抗身側的掃至的一棍,雙手上下錯擊,原本當頭攻至的長棍頓時斷成兩截。 另一惡少攻至的長棍,險險劃過殘韌面門,落了空,殘韌避過攻擊的同時身形一選,左手劍指刺入另斷棍惡少胸膛,卻引後背被集中的力刀撞的準頭偏了些許,雖是刺入那惡少胸膛三寸,卻已非要害。 天涯胸口被春秋劍劃了一道深達兩寸的傷口,若非閃避即使,這一劍便要了命去,海角一聲痛橫,天涯一驚,卻見海角被武當淫賤當腹中一拳,口中吐著鮮血止不住勢子的連連後退。 天涯急喝著奮力揮劍朝海角殺將過去,腰部一涼,已被春秋劍一劍刺穿,若非春秋劍不想就此取了天涯性命,天涯哪還能有活命機會?海角的咽喉,被武當淫賤一把扼住。 「想要你的男人沒事,就勸他脫下強化墾上,而後你只要聽我的話,服侍的我高興,我決計不會再尋你們麻煩,否則,我也不殺他,不過是讓他當不成男人而已。」武當淫賤微笑著對海角說著,天涯怒吼著欲撲上,小腹被春秋劍狠狠踢中一腳,大口吐著鮮血癱倒地上,體內內力絮亂,根本無法聚功動手。 春秋劍再不看兩人一眼,轉身提劍朝風過撲上,十八手卻是喝止道:「不要過來!他的刀法有一招損己傷敵的招數,先制住其它人再說!」春秋劍似乎對十八手的話頗聽得進去,聞言不再多言,轉身朝著飄香奔去。 春秋劍身形一動,手中利刃刺出,頓時封住飄香的活動空間,色肉和尚肉球般旋轉的凌厲攻勢同時已至,飄香無奈,雙手握劍嬌喝著硬封住色肉和尚的大刀。 轟然巨震,飄香口吐了口鮮血,右臂同時一涼,被春秋劍刺出個血洞,體內不輕的內傷和受傷經脈引起的痛楚更讓飄香難受無比,色肉和尚的大刀已然架在飄香咽喉,色瞇瞇的沖飄香笑道:「別害怕,我定回好生疼愛你的。嘿嘿……」 春秋劍極快的刺向依律,依律想閃避,卻來不及閃避,明明早已明瞭劍的來勢,仍舊被春秋劍的劍氣重創靜脈,小腹一陣劇痛,整個人被春秋劍一腳替飛,而後被色肉和尚一把接住,丟在飄香身旁。 飄香心下徹底絕望,綜合實力的差距實在太大,剩下風過和殘韌兩人,怎都不可能敵過對方七人聯手。飄香想到即將面對的可怕命運,想哭,卻又強自壓抑著心頭恐懼,只盼風過能把自己救出去,期盼著幾乎不可能的希望。 海角卻是哭了,海角很痛苦,痛苦超越了自身的承載,無法不哭泣。天涯腳上的強化墾山靴被脫去,而後天涯如同死狗般被武當淫賤提著仍出數丈,狠狠拽在地面,彈起幾分,復又落在地上。 海角急道:「他已受重傷,你怎可如此殘忍!」武當淫賤笑著道:「那你答應不答應?如果答應,這之後不自殺,乖乖聽我的話,服侍好我們哥幾個,我馬上給他服下上等療養藥,並且保證一月之後放你平安離開,再也不尋你們麻煩。否則,現在就取閹了他!」 海角悲聲喃喃著道:「我答應你,答應你,答應……」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已經低的讓人難以聽見。天涯急道:「不可!大不了一起死,我不怕死!」武當淫賤喂天涯服下一顆丹藥,一耳光朝天涯扇去,呸了聲道:「看來你傷的不算重,還有力氣說話。」 「不要打他,求求你!我已經答應你了,不要再打他了。」海角急忙開口哀求著道,武當淫賤輕笑,怪笑著走近海角,探手撫摸著海角豐滿的身體,沉聲道:「笑啊,懂不懂迎合取悅男人?這般神色是什麼意思?如果你的答應只能做到這種程度,我看不如閹了他來的好。」 海角心下屈辱悲憤不已,聽了武當淫賤的話,想到一旁重傷的天涯,只的強自歡笑,順從著武當淫賤,武當淫賤不斷要求著海角說著些極為刺激天涯的話,肆意享受著海角的身體。 天涯早已悲憤的昏迷過去。若非春秋劍不滿的出言責怪,武當淫賤還不知道會放肆到何等地步。「好,做的很好。哈哈……」武當淫賤大笑,制住海角穴道,提著劍緩步朝殘韌接近。 被殘韌一指刺中胸口的惡少,體內被紫宵炎侵入,暫時喪失攻擊能力,至今仍舊在一旁打坐整理絮亂的內力,修復著損傷的經脈。兩惡少的夾攻本對殘韌沒有什麼威脅,但春秋劍的加入,卻讓局勢完全扭轉。 殘韌一直在閃避,完全沒有反擊的機會,身上被春秋劍留下七道劍傷,雖均非要害,卻已是大量失血,色肉和尚窺準機會,凌空旋轉著如肉球般揮著大刀攻上,殘韌沒有選擇的餘地,雙掌交錯硬封色肉和尚的大刀,一聲巨震。 雙足陷入地面,被色肉和尚硬生的陷入崖壁,崖壁碎石紛紛墜落,將殘韌完全埋葬。 色肉和尚望著春秋劍淫笑著道:「紫宵劍派的身法果然詭異神妙,難怪江湖中人一直認為春秋劍身手比和尚我高明,和尚我今天算是徹底服氣了!」春秋劍不屑的冷哼一聲,提著劍和武當淫賤一併朝風過攻上。 十八手見狀極有默契的瘋狂催動內勁,迫的風過一時間無從變招,只得運起全身功力硬抗,十八手極快的開口,讓春秋劍和武當淫劍攻擊風過幾處非要害穴道,兩人毫不遲疑的依言而為。 探劍分別在幾處穴道各刺一劍,風過口中鮮血狂吐,而後被十八手當胸一掌轟入崖壁。武當淫賤笑著道:「看來真是對他餘情未了,否則我和春秋劍一人一劍剛才足以取了他性命。」 十八手神色一冷,哼了聲道:「你懂什麼?他刀法中有一招極霸道的招式,倘若你們剛才攻擊他的命門,他哪怕拼著可能自傷斃命也會施展,到時候我們三人就算不死,短時間內休想再跟人動手。你以為他被人追捕多次,憑什麼能至今逍遙?靠的就是這招刀法,每每出手,讓人不得不避其鋒芒,而他便有了逃跑之機。」 武當淫賤聞言輕笑著道:「不愧是他的老情人,對他的武功如此瞭解。算我失言,哈哈,好了,接著就該我出手,說服這兩個美女好生配合我們了。」 武當淫賤笑著走近依律和飄香,蹲下身道:「我想說什麼,你們剛才應該也聽到了,如果學海角般,自然大家好過。否則,你們的男人,只好被閹割,去修煉武林失傳的葵花寶典了。」 依律和飄香,沉默不語,心下,悲憤難當。依律不開口,因為依律想起殘韌曾經說過的話,自己的生死和去向全由殘韌決定,自己沒有任何權利和理由去自行決定,一點也沒有。 碎石堆,轟然暴飛,風過執刀步出,身形搖晃,手中的刀仍舊握著極穩,神色冷肅,喝道:「我風過還沒死!」春秋劍側目朝風過望去,眼中現出一絲訝色,實在沒想到,風過會是個為女人如此奮不顧身的人。 飄香眼神複雜,隱隱現出淚花。風過,本就是這樣的人,若非如此,飄香哪會搭理他?被風過糾上,定失身,若是風過覺得喜歡,就會不由分說的將那女人視為情人,不願意也是可以的,只要找到高手能讓風過無法繼續騷擾,或是選擇自殺。 飄香沒有自殺,也不敢將失身於風過的事情告之父親,當被風過欺辱次數多了,也就麻木了,而後,只能去尋找他的好,讓自己接受。風過有很多優點,而且絕對是個男人,當初讓飄香真心願意的原因,就是風過那股不屈的精神,風過說過會保護飄香,幾年來,數次遇到危險,哪怕明知會死,風過也從沒丟下飄香獨自逃命過。 風過重新舉起了手中長刀,沉聲道:「十八手,你卻不知道一件事,前年,我幸運學得移經換穴,所以此刻,我仍舊能施展天絕地滅!」十八手笑吟吟的道:「那又如何?在我們有心迴避的情況下,你最多傷得我們兩人,我們這裡誰的輕功都不比你遜色,施展天絕滅後的你,能逃的了?」 色肉和尚一手提著飄香,一手提著依律,淫笑著道:「留下強化墾山雪,放你自行離去。至於這三個女人,你一個都別想救走。」 風過楊刀,朝色肉和尚疾速飛撲,色肉和尚將飄香和依律丟在地上,楊起大刀雙足一蹬旋轉著朝風過撲上,武當淫賤冷笑著拔劍配合色肉和尚攻上。大片空間,彷彿瞬間凝結,以風過為中心,幻出片片刀影,看似速度極為緩慢,偏偏瞬間瀰漫了數丈。 十八手和春秋劍,三惡少驚呼著後退,色肉和尚和武當淫賤卻是退不了了,驚恐之下全力揮舞著手中刀劍,血花飛濺,一道刀刀光劃過色肉和尚和武當淫賤身體,兩人奮力抵擋著。 片刻後,兩人全身滿是刀傷,拋飛著撞上崖壁,風過怒吼一聲朝十八手,春秋劍撲上,三惡少見此可怖情形,早已疾速遠退,只盼脫出風過刀勢。十八手驚怒道:「你瘋了,如此短時間內施展第二次天絕地滅,你自己必死無疑!」 十八手和春秋劍朝後飛退,兩人都被風過可怕的刀招震住,連一向驕傲的春秋劍都不願意以身試險,硬撼風過絕招鋒芒。兩人退的飛快,風過親進的飛快,風過手中長刀舉起,眼見便要出手。 第一百三十七節 一條紫影疾速閃出,一手拽起依律,另一手拽著飄香甩進風過懷裡,而後風過單手抱著飄香,握刀的右手被殘韌拽著,朝著五人讓出的空隙一閃脫出。春秋劍驚怒交加,長劍脫手射出。 十八手以及三惡少紛紛展開身法朝四人疾追。重傷的殘韌不知哪來的力氣,懷裡抱著一人,右手帶著兩人,凌空一躍,避開春秋劍射出的長劍,如同凌空踩著階梯般順著峭壁朝上攀升。 「公子……」依律吃驚不已,殘韌身上中的劍傷實在太多,早已是大量失血,如今同時負著四人,怎能吃的消? 風過內傷極重,此時說話都已頗為困難,仍舊笑著道:「殘韌兄弟傳音跟我商議了這條計策。不過我已傷重,殘韌恐怕傷的不比我輕。最後未必仍舊能把你們帶出險境,但是,無論如何,我們終究會盡力,即使最後還是沒能逃脫,只盼你們心下別怨恨我們。」 飄香輕咬下唇,沒有說話。飄香怎會怪風過,飄香很清楚,風過的天絕地滅,狠辣之極,本是同歸於盡的招式,若非風過經脈強度異常堅韌,使這一招等若自殺,但即使如此,每一次施展後,對自身的創傷絕非輕微,要承受的痛苦更非常人所能想像。 「逃得了。」殘韌語氣平淡的開口道,「我也會移經換穴,只是失血過多,受了些內傷,不影響行動。」飄香回頭,看著後面緊追不放的四人,臉色蒼白的微笑道:「放下我們吧,如果你獨自逃命,還是有機會的,帶著我們,怎堅持得太久?」 殘韌面無表情的道:「我本只打算帶著律逃走,但是憑我自己,沒有能力能把律從他們手上搶出。所以,才跟風過配合,既然答應了合作,也就答應了條件,同時得帶著你們逃脫。」 「可是你的傷……」飄香實在擔憂,這樣下去不過是一起被擒的局面,殘韌身上的劍傷實在太多了,帶著四人,速度一定不如日靈快。飄香回頭朝後望去,發覺身後緊追的四人至今沒有更接近的趨向,不由大惑。 「我的速度會越來越快,只要撐住一刻鐘,就能脫離他們視線。」殘韌語氣平靜的回答著道。飄香原本心下一喜,聽得後面半句,頓時一涼,殘韌這樣的傷勢,怎能持續奔跑支撐一刻鐘之久? 風過安慰般的朝飄香笑道:「放心,我相信殘韌一定能支撐住!」 「我可以,只有死人,才無法支撐,只要活著,只要願意,就能繼續行動,完全忘記傷勢的影響,傷勢也就不會影響到行動能力。」依律心下難過,暗恨自己的無能,如果自己武功能高些,怎也不至於陷入這等田地。 「可是,你這般硬撐,即使最後逃脫,你自己怎辦?血終究會流盡,便是你意志再堅強,身體終究有極限。」飄香急道,飄香此刻實在不願意殘韌這般苦撐,實在怕殘韌將生命力徹底耗盡。 「不支撐,是死。支撐的極限,也是死。我選擇支撐,因為未必會死。」殘韌說著,嘴角持續溢出鮮血,身體覆蓋著紫色光層,色澤變的更加濃郁。三人都以為殘韌在全力催功,再不敢開口說話讓殘韌身神。 三人都不知道,殘韌從交手之初就開始催動自損可大小的紫宵劍意,此刻之所以能夠負著四人奔馳速度仍舊不遜色身後追擊者,全是劍意狂化帶來的能力,殘韌此時的經脈,根本無法支撐太久,此時經脈承載的損傷已經接近極限。 殘韌所謂的一刻鐘,也就是自身承受的極限,倘若那時候仍舊無法摔脫追擊的四人,殘韌會選擇將三人遠丟,而後返身施展自暴口決。對於殘韌而言,這不為什麼,也不存在任何情緒,僅僅是殘韌潛意識中認為,能活就要爭取,真的無法存活時,就跟敵人同歸於盡。 不為任何人,只為自己。 可是,殘韌心下又想到件事,到時候依律該怎麼辦呢?殘韌覺得這個問題挺頭疼,應該先殺死依律,還是放任依律自生自滅?殘韌覺得有理由先殺了依律,因為依律的生死都由自己決定,自己活不成了,她當然也要陪著死。 可是,殘韌心下又想讓依律自生自滅。殘韌找不到不可不殺的必要性,殘韌心裡又更傾向於選擇讓依律自生自滅的活下去。殘韌開口道:「律,如果我死了,你可以選擇自殺陪我死,因為你的未來本就決定在手裡。不過,也可以選擇活下去。」 依律聽殘韌說出這話,心下一陣激動,脫口道:「公子,律是你的人,若公子又任何不測,律絕不獨活!」殘韌語氣平靜的道:「那好,如果我死了,你就自殺吧。」 「是。」依律應著,心下沒有絲毫猶豫。 半刻鐘後,一行四人前方出現斷崖,寬達百丈的山崖,飄香心下一陣絕望,風過臉上都現出枯澀之意,眼見後面的追擊的四人被越甩越遠,卻沒想到,前面竟是絕路,這種地形,不是沒有人能躍過。 只是,即使是武當派梯雲縱輕功,而且修到極高明地步,殘韌帶著三個人,也不可能過的去。 「殘韌兄弟,放開我,由我回去跟他們拼了!即使要死,我風過也一定要拉幾個墊背的!」風過斷然開口道,心下自討必死,已然沒有了別的選擇。殘韌淡淡道:「我跳的過去。」 春秋劍追的心驚,全沒想到那紫袍男人竟然有如此可怕的輕功修為,帶著三人,仍舊能奔馳的這般快,竟然逐漸將自己甩的遠離,春秋劍實在難以相信,紫宵劍派的高手,輕功比自己高明的人,春秋劍無一不曉。 知道看見斷崖,春秋劍才高興鬆了口氣。紫宵劍派的輕功身法都以速度見長,但是,對於這種山崖,卻是無可奈何。「看你們還往哪裡跑!」春秋劍運功冷喝著到,語氣中不由有了幾許得意。 而後,春秋劍驚的停下腳步,十八手奔馳的身形同時停住,三惡少亦然。 殘韌帶著三人,從崖邊一躍高飛,身形飄出二十餘丈時,雙足凌空虛點,如同踏著無形階梯般,驟然拔高數丈,而後四人如同無重量的棉絮般,朝著斷崖對面飄飛,速度卻又偏偏極快,彷彿足下踏著一塊看不見的浮雲,帶著四人在飛一般。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春秋劍無法置信的叫喊出聲,十八手和三惡少同樣愣住,四人見多識廣。自然認得殘韌施展的輕功是什麼,武當派梯雲縱,這本就奇異,修煉紫宵劍派心法的人本不可能施展梯雲縱。最後殘韌用的,竟然是靈鷲宮輕不傳授的神功飄渺無痕,江湖中只有飄渺無痕的輕功能有此特效,如同踏著看不見的浮雲般,身體毫無重量的看似緩慢實則極快的飄飛。 然而,事實放在眼前。 「殘韌兄弟,你方才施展的可是梯雲縱和飄渺無痕輕功?」風過滿臉驚疑之色,「是。」殘韌面無表情的回答道,帶著四人又奔出一陣,身體一處穴道驟然暴裂,射出一道血柱,殘韌這才停放下三人,點穴替自己止血。 「你怎會這兩門工夫?」風過此時渾然忘記了其它,終於無法壓抑自己的好奇心。「我本來就會梯雲縱,也會魔功飄渺無痕。」殘韌回答的面無表情,風過覺得自己失言,以為殘韌不願意透漏,覺得這本是他人私隱,實在不該如此好奇的試圖追根刨底,當即不再糾纏這個話題。 第一百三十八節 四人所處的山崖,原來竟是極小,更無其它路能下去,竟是座孤崖。四人正愁,山崖突然劇烈晃動起來,飄香臉色變的慘白,風過亦然,尚不及開口說話,孤崖突然塌陷。 四人此時均是重傷之體,根本沒有了運功能力,殘韌此時已然停止了劍意的催動運作,便是匆忙重新催動,沒有一定時間的凝聚,根本不存在多少威力,依律被殘韌單手抱著,飄香伏在風過懷中。 四人隨著塌陷摔落的巨石,朝深淵墜落。 「風過!」十八手驚呼大喊出聲,滿臉焦急。 「可惜!」春秋劍搖頭喃喃感歎道,春秋劍對殘韌產生了很大的興趣,實在很想知道,為什麼這個男人能身兼這般多的功法,為什麼能在修煉紫宵劍派心法同時能施展武當派輕功。 春秋劍覺得實在很可惜,這麼一個奇異的人,竟然,就此消失在天地之間。「媽的,可惜了四雙強化墾山靴和三個美人!」三惡少心有不甘的憤然罵將出口。 山崖塌陷的巨石,陸續朝深淵墜落下去,從崖邊朝深淵望去,下方一片黑暗,似乎,極深,極深…… 『撲通……』 強大的墜落勁道,激起高達數丈的飛舞浪花,飄香和依律,被震的口吐鮮血,直接昏迷過去。風過鼻子,嘴角均溢著鮮血,抱著飄香從水裡浮出頭臉,大聲喊道:「殘韌,那邊,有岸!」 殘韌神志意識有些模糊,隱約見著不遠處確實有岸,隱約見著岸上儘是桃花。風過和殘韌支撐著朝見著岸的方向游去,兩人的意識都已模糊,眼睛裡再也看不清什麼,感覺不到什麼,剩下的只是堅持游到岸邊的信念。 兩人悶哼都不及發出一聲,墜落的兩顆巨石狠狠砸中兩人的後背,近乎黑色的潭水面,染上兩片血色,片刻後隨著漣漪的擴散,鮮血被淡化的了無痕跡。 依律清醒過來時,在殘韌懷裡,全身濕透,身體內傷的關係喪失內力護體,直覺寒冷陣陣,依律輕聲喊了片刻,只有飄香幽幽轉醒。殘韌其實早已清醒,卻無法開口說話,連根手指也無法動彈。 依律定定注視著殘韌,殘韌身上所中劍傷被已潭水浸泡的發漲,因為催動劍意過度的緣故導致的穴道暴裂處,更是散發著一陣怪異臭味,若是不知道的人,定以為是一具屍體,已經死去多時的屍體。 依律心頭百般滋味攙雜,輕輕趴在殘韌胸膛,無聲抽泣,責怪著自己的無能,傷心著殘韌的傷勢,追憶著這些日子的種種。依律如此,飄香卻也差不多少,飄香過去,經常會反問自己,倘若時間重來一次,會否後悔那天因為好奇而跟好友去那山林觀賞風景? 答案常常時,寧願不去,如果沒有去那裡,飄香不會遇到風過,這些年,也不會被風過纏的無從選擇,最後無奈接受。幾年前的風過,武功遠不如現在這般高明。 最處之時,因為風過的緣故,飄香本打算火速接受父母安排的親事,把自己嫁出去,飄香怕極因為風過的緣故,讓自己有一天身敗名裂,成為被江湖中人恥笑和鄙夷的女人。 那門親事最後沒結成,本來已經談定,對方也是武林名門,雖然比不上聚香山莊。之所以沒結成,並不是因為飄香反悔的緣故,而是因為,那個男人死了,風過獨身執刀將那男人斬殺,事後雖然活著逃脫,卻身中二十三刀。 「想把自己嫁出去?那得挑個好有能耐的男人,否則,我風過的刀絕無法答應!」風過事後冷笑著對飄香如此說,而後飄香,被風過從聚香山莊裡『盜』出,三日後,才被風過還了自由。 那時候,飄香對風過恨之入骨,恨之入骨。 風過有說夢話的習慣,讓飄香對風過不那麼討厭和痛恨,是因為風過的一句夢話。「飄香,你是不同的,你是我感情上的情人,而不是身體上的情人。」這句話,讓飄香不那麼痛恨風過。 因為飄香覺得自己是被風過特別在意的存在。風過只有在睡夢中,才會說些近乎諾言的話,才讓飄香能感覺到風過的真誠。平日的風過口中的甜言蜜語,永遠無法讓人跟誠意聯繫在一起,永遠無法讓人從中尋著諾言的痕跡。 風過的心裡認為,生命不需要海誓山盟,風過不相信也不喜歡說這種話,同時也討厭聽到身邊對自己說這些。別說你愛我,是風過對待每一個女人都會叮囑的話,無論原本多得風過歡心,能給風過帶來怎般愉悅感受的女人,倘若對風過說出愛字,風過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斷絕往來。 生命不需要海誓山盟,只有能保證擁有的不被搶奪,繼續佔用那就足夠,風過的人生信條。 沒有人知道風過更早的過去,飄香也不知道,風過從不對人談論自己的過去,曾經飄香因此感覺很在意,曾經飄香因為風過的好色成性而痛恨,飄香總覺得自己在後悔,後悔,意味著對現況的不滿。 但這刻,飄香覺得,如果重來一次,回到那一天,飄香仍舊會選擇陪同好友去那處山林觀賞風景。 烏頭,是個很怪異的外號,因為有這外號的人本就怪異,是個禿子,偏偏頭皮竟是灰黑色,因此得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外號。烏頭很高大,體形也極為肥胖,烏頭的一生可謂頗多波折。 烏頭年紀很小時,就得一高人傳授武功,說烏頭資質優異,烏頭練的進展很快,可是,當練成後,烏頭就沒有了頭髮,頭皮就變成了黑色。烏頭生活的地方,是一帶幾乎與外界完全隔絕的山林,偏偏山林間村落不少,據說過去,是一支敗軍,害怕遭受懲處,集體尋到這麼一處地方,在此地扎根,而後靠搶掠女性進入此地,延續後代,發展到如今的形態。 這歷史,據說已有幾千年。 烏頭就生活在這麼一處地方,這麼一處地方,練武功用處實在不大,除了年輕時能橫行各村,被人懼怕,滿足自己一些虛榮心外,實在沒有什麼用處。烏頭原本是個評價頗不錯的人,頗有俠名。 年紀大些後,烏頭需要為生計考慮,於是當了屠夫,殺豬的屠夫。烏頭幫過的人很多,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可是烏頭一直沒討到老婆,就是七村那個被認為是所有村子裡最醜的女子,都不願意嫁烏頭。 烏頭聽人建議,知道是自己長的怪,同時又很窮。於是烏頭開始很努力的賺錢。後來烏頭還真幹出成績,賺了不少錢,成為所有村子裡排得上名號,人人皆知的富戶。 可是烏頭仍舊沒有討到老婆,在烏頭最為此鬱鬱的時候,烏頭認識了一個女人,一個頗漂亮的女人。而且,還得到了那女人的歡心,烏頭終於成親了,好景不長。 有一天烏頭發覺自己關懷備至的女人,原來幾年來一直瞞著自己跟另一個小白臉秘密幽會,有一天烏頭知道,原來自己的老婆,幾年來服侍著自己的同時,還在服侍著另一個小白臉。 烏頭永遠記得那女人生前的那句話,「你這樣的人,哪個女人會心甘情願跟你?如果不是因為你的錢,我怎可能嫁給你?老娘犧牲了自己的青春和身體,忍著噁心每天對你笑,你還想怎樣?」 烏頭的第一個女人,和與之私通的小白臉,都死了,被烏頭殺死,沒有人敢找烏頭麻煩,烏頭的武功,在所有村子裡是最高的,而且遠比其它人都更高。不久後,烏頭變成了惡霸,讓人談之色變,恨之切齒的惡霸頭子。 烏頭越來越發覺,當惡霸其實很痛快,要女人,有,要錢,有!烏頭想到過去無數次為了能討到老婆,對一個又一個傾心的女子,大獻慇勤,忙前忙後,費勁心思的模樣,都覺得很可笑。 烏頭現在不僅有老婆,還有很多房妾,而且沒有一個敢對烏頭說半個不字,沒有一個敢拂了烏頭的意,沒有一個敢背著烏頭跟別人私通。烏頭不是很有雅性的人,但是烏頭很喜歡去村子靠崖邊的桃林,因為那裡是烏頭第一個老婆和女人跟小白臉私通的地方,也是烏頭第一次殺人的地方。 烏頭今天,又去那片桃林了。 第一百三十九節 每一次踏入這片桃林,烏頭總會想起十年之前,在這片桃林中,那個熟悉的身體赤裸的女人,和那個糾纏在一起同樣赤裸的小白臉,烏頭每每此時,總會咬牙切齒,總會不知覺間淚流滿面。 都去死吧! 是的,都死了,他們的身體都綻放著血花,跟這個世界永別了。女人死前似乎都不敢相信烏頭會下此狠手,因為烏頭過去,一直是個名聲很好的好人,一直是個對女人千依百順,從不違逆的丈夫。 女人似乎早已忘記,烏頭有一身可怕的武功,一身所有村子裡多沒人敢試其鋒芒的本事。 烏頭這些年過的很痛快,卻不感到滿意,因為烏頭從沒有見到過比死去的女人更美麗的女人,無論是誰,烏頭總覺得比女人差了些。儘管很多人都認為烏頭現在的妻妾比那女人其實漂亮很多,但是這沒有用,因為烏頭不這麼覺得。 烏頭很不滿意,烏頭很想找到一個讓自己也認為比死去的女人漂亮很多的女人,只有這樣,才能把死去的女人忘記,才能讓烏頭不再在乎過去。烏頭不想自己往後的生命中,不斷來到這片桃林,不斷回憶已經被回憶過無數次的過去。 烏頭卻又知道,自己的願望恐怕不可能被實現,這裡的村落不少,但是可說這些年來,所有漂亮的女人烏頭都瞭如指掌,各村子裡的地痞,全都歸烏頭管,無論哪家的漂亮女子,總會第一時間通報給烏頭知曉。 烏頭不但會到桃林,還會行到桃林跟水接鑲處,因為死去的女人和小白臉的屍體,被烏頭仍進了潭水裡,綁著石頭沉進了水低,烏頭不是怕被人發現,烏頭要洩憤而已。 女人和小白臉的屍體,被分綁在兩塊大石上,離的不遠,烏頭要讓兩人即使死了,也能相望而無法靠近對方。 桃林依舊,烏頭的心情依舊,十年了,一直都是如此。然而,烏頭發覺,今天真的不一樣,烏頭看見潭水岸邊,看見兩個女人,一個衣裳華麗,另一個一身白綢長裙。 女人烏頭見過很多,但是烏頭沒見過如此漂亮的女人,烏頭眼睛一亮,呼吸變的急促,烏頭敢毫不猶豫的肯定,這兩個女人,即使是較白裙女子遜色些的女人,也比死去的女人漂亮,漂亮的太多。 烏頭很興奮,也很激動,烏頭沒想到,竟然真有一天,真遇到了讓自己打心裡認為比死去女人美麗的女人。白衣女子原本伏在躺著的如同死屍般的紫袍男子在哭泣,此刻紫袍男子卻睜開雙言,以肘支地,半躺著坐起,神色冷淡,空洞的眼神讓烏頭覺得不像是個人,烏頭沒見過這樣的人,烏頭也沒見過鬼。 烏頭不節多想,大步朝岸邊的四人行去。 依律輕手試去臉上的淚水,因為殘韌說不許哭。神色戒備的注視著大步趕至的烏頭,殘韌亦然,只是神色甚是冷淡,殘韌心念疾動,殘韌感覺到烏頭內心的殺意,那是一種沒有根據的感覺,殘韌一直能感受到別人內心散發的殺意,哪怕是只有瞬間,殘韌本來就能感受到。 「兩位美人怎麼稱呼?我叫烏頭,是這一帶的霸主,兩位美人面生的很,想必是初來乍到吧。」烏頭說著,無視仍舊昏迷的風過和一身重傷的殘韌,這麼兩個人,別說受傷了,即使沒有受傷,在烏頭眼裡,也可以過濾。 只要願意,這兩人就會變成屍體,烏頭沒有興趣注意兩具屍體。 不但飄香,連依律都覺得來人並非善類,「我們不認識你,請你不要在這裡打擾我們。」依律盡量讓自己語氣變的冰冷,卻是做的並不成功,因為烏頭絲毫沒有被嚇到。 倒是飄香,語氣平靜的道:「閣下意欲何為?」 烏頭嘿嘿笑著道:「我想接兩位美人回我家裡,當我的妻室,我烏頭直來直去,從來不喜歡囉嗦。兩位美人願意與否,都只能跟我走。」飄香語氣一寒,呵斥道:「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誰?聚香山莊飄香,你是什麼來路,竟敢如此口出狂言!」 烏頭聞言笑著輕輕搖頭道:「兩位美人,看來你們確實是外面來的。聚香山莊,是什麼地方?我烏頭從沒聽說過,不過,無論是什麼地方,在這裡,就是我烏頭說了算。在這裡,我說一,沒人敢說二。」 依律怒道:「你這個惡人,快滾開!」 烏頭大笑,「實力說話,兩位美人,既然這麼不配合,手裡還拿著凶器,看來是要先陪你們的未來丈夫練上幾手?也好,就讓兩位夫人心服口服。兩位夫人,一起上吧,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我烏頭全接著。」 殘韌全身瞬間被一層深紫氣勁覆蓋,靜靜注視著散發著陰森氣息的烏頭,飄香和依律強壓體內翻騰的內氣痛楚,一齊揮劍朝烏頭攻上。烏頭大笑著揮動雙拳,漩渦般的黑色氣勁轟中依律和飄香刺出的劍身,兩人本就施展不出平日兩成內力,烏頭的內力卻又實在強橫,一擊之下被震的吐血拋飛,握劍的手都變的顫抖。 烏頭大笑道:「兩位夫人,為夫剛才可只使了兩分勁道,你們的功夫實在太差勁,即使多上十倍,奈何不得為夫啊。好了,練手熱身已經結束了,兩位夫人,現在就跟我回去。」 依律和飄香,兩人又恨又恐,恨體內深受重傷,恨此時虎落平陽,被這麼個鄉間惡霸欺凌。 「烏頭,這桃林有股久久不散的血腥味道,曾經死過人。你知道是怎麼死的嗎?這裡的死者,死時身上的鮮血是如何噴出的,是一副怎樣的畫,你可知道?」殘韌語氣滿是感懷,眼神迷離,神態極為奇怪,依律看著殘韌此刻的模樣,覺得彷彿從來不認識般,依律覺得,殘韌似乎突然多出些什麼,依律略加思索,是感情,殘韌此刻表現的,像極了一個多愁善感的人。 原本笑著朝依律和飄香走近的烏頭,突然聽到殘韌的話,笑容消逝不見,腦海中瞬間浮現,十年之前,那女人和小白臉,死時的情形,想起兩人身體噴出的鮮血,如同綻放的花般的情形,想起女人死前說的最後那話,想起女人跟小白臉纏綿時的情景。 想起了心痛,十年,每每在桃林都會擁出的感受,熟悉無比。 但是過去了,烏頭想起面前的兩個美麗女人,腦海中的過往回憶被拋至腦後,烏頭剛想張嘴說什麼,就看見到一道紫影,看見一對空洞的眼睛,右手變的極為怪異,手指彷彿突然變長,變細,覆蓋著一層濃郁的紫色,朝自己天靈蓋抓至,速度,快極。 烏頭匆忙運功於拳,怒吼著出手,烏頭一拳轟中撲至的殘韌胸口,殘韌內力使不出幾分,已沒入烏頭身體的右手五指,眼見便要將烏頭斃命,被烏頭這一拳轟的倒退拋飛,烏頭被殘韌的氣勁侵入,同樣被震的拋飛。 若非事出倉促,烏頭心神失神下匆忙間無法全力運功,這一拳,恐怕會直接把殘韌轟死。烏頭心頭充滿恐懼,對死亡的恐懼,腦海中滿是殘韌疾撲而至時那對空洞的眼睛,那只詭異之極的手爪。 烏頭在桃林中滾了幾圈,倉皇起身朝村子方向奔逃,烏頭只想逃的遠遠的,烏頭失去了理智,那只是,像隻鬼手,像鬼手。 殘韌落入潭水中,激起一陣水花,朝潭底沉去,依律驚急交加,飛身撲入水中,依律腦海中一片空白,殘韌是否被打死了,殘韌本就大傷,身體經脈本已受損,還能經的這麼一拳嗎? 依律的心裡,突然生出一股強烈的恨意,恨人,恨透了人,恨透了春秋劍等人,恨透了烏頭等人…… 白紙,可以在面寫字,可以作畫,但無論是寫字或是作畫,一旦讓白紙上有了內容,試圖改變已經定形的內容,那很不容易,遠比在白紙上寫字或是作畫,難的多,難的太多。 很多年之後,依律才明白,自己曾是一張白紙。 但那是,很多年之後的事情了。 第一百四十節 依律從潭水中將殘韌拖上岸邊,在殘韌的堅持下,扶著殘韌倚樹而立。 桃林陣陣清風徐徐吹過,帶起片片桃花脫離樹枝的束縛,桃林中彷彿下起了花雨。 依律靜靜注視著總是難見情緒波動的殘韌,依律的臉色很冷,眼神中藏著一抹哀傷,幾分決然。「公子,請你傳律最見效最快速的武功,律想變強,想盡快變強。」 殘韌緊握依律雙手,身體覆蓋著一層濃郁紫色,片刻後,依律全身同樣覆蓋著一層深紫氣勁,殘韌輕聲開口道:「我將數種功法轉移到你身上,同時授你紫宵劍意。他日未經我許可,絕不可傳授他人,否則,死。但如此這般方式你擁有這套功法之後對你會產生什麼影響卻是難料,也許你會變的不人不鬼,甚至醜陋無比。」 「律願意。」依律語氣沉靜的開口道,復又想起什麼般焦急道:「公子,可是這麼做對你會否有影響?」殘韌淡淡道:「除劍意外,其它功法傳了於你,我自身就喪失了,除非重新修煉,否則再無法使用,同時對經脈有不輕的創傷。我必須提醒你,這幾種功法我本身修為的並不太高,轉移到你身上後,更會少去一半威力。」 「那律等公子傷好後再學習吧,律不希望因此因此害公子傷勢加重。」依律心有不忍的道,依律哪願意再將已經傷成這般模樣的殘韌傷勢再拖的更重呢?「這不是由你決定,我只問你,是否仍舊願意學。」 「律願意的!但是請公子保重身體……」依律話未說完,體內經脈逐漸被一股極陰冷的氣勁湧入,全身的痛楚片刻工夫已讓依律發出痛苦呻吟,依律只覺得全身經脈彷彿都要暴裂開來般。 飄香遠遠擁著風過,神色驚愕的注視著兩人。此刻殘韌和依律身體週遭大片範圍內充斥著深紫和深紅兩色氣勁,兩人頭髮頻率極高的劇烈舞動著,依律痛喊出聲,聲音嘶啞。 飄香覺得很冷,內心莫名的感到恐懼,兩人週遭氣勁範圍內囊括的桃樹,土地,竟然結起紫紅兩色詭異的冰層,桃花被盡數摧落,凌空亂舞,此時卻也凝在半空,表層覆蓋著一層薄冰。 飄香心下駭的想大叫,卻叫喊不出聲音,飄香看見,原本美麗無比,身材凹凸豐滿的依律,看得見的臉和手掌,正以極高的速度乾枯,片刻工夫竟然變的如同一具乾屍,原本的肉彷彿瞬間被什麼抽空了般,變的可怕之極,簡直像是罩著層人皮的骷髏! 依律發出一聲淒厲之極的慘叫,兩人身體朝高空暴射出一股紫紅兩色光柱。飄香嚇暈過去前最後見到的畫面,是殘韌身體內飄出一個紅色氣勁形成的人形,有著一頭詭異舞動著的長髮,卻是沒有五官臉孔,速度極快的沒入依律體內。 桃林內,殺意直衝雲霄。 依律,被全身經脈瞬間大幅度擴張的劇痛刺激的暈厥過去,幾乎完全沒有了肉,只是一張皮的乾枯身體無力的倒在殘韌身上,原本極合身的衣裙,此時,卻變的極為鬆垮,乾枯的手筆,手掌,仍舊被殘韌緊握著,一頭色澤變的乾枯的長髮,迎風輕舞。 殘韌雙腿,雙臂,後背,七處穴道暴裂開來,噴出七道血柱,殘韌仍舊穩立,面無表情的,任由骷髏般的依律倚著自己不至倒下。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佈,不片刻後竟下起傾盆大雨,雷鳴聲震的人耳內隱隱生疼,閃電劃破天際,不時將黑沉的桃林照亮。殘韌輕手將依律擁入懷內,神情依舊淡漠。 飄香清醒了,被冰冷的雨水打醒,風過也醒了,被雷鳴聲震醒,飄香懷疑剛才看到的一切是一場夢,飄香很快發現不是,飄香看到殘韌,看到了殘韌擁著的依律,不,那不是依律,那是鬼,那是一具披著人皮的骷髏鬼靈! 風過微瞇起雙眼,似乎一點沒被突然多出的一具骷髏般的人皮乾屍嚇著,雙手稍加用力的將驚懼微顫著的飄香抱的更緊。片刻後語氣驚疑的開口道:「殘韌,你對依律用了紫宵劍派神話系的移功摧經大法?」 殘韌沉聲道:「是。她想要盡快擁有實力,我就傳她。」 風過冷聲道:「你真心狠!」風過說罷深吸了口氣,抬頭望向黑沉沉的天空,語氣滿是感概的道:「想必這天上神靈,都在為一代絕世紅顏的逝去而哀號憤怒吧……」 彷彿應證著風過的一般,猛然幾個連環炸雷響起,嚇的飄香大叫出聲,接著數道閃電劃破黑空,幾欲轟擊在桃林樹上。 風過聽說過這套功法,上古時期神話傳說所創造的無數離奇功法之一。不同於一般傳功,不但能將內力傳於他人,同是還能將屬於自身的武功傳贈。但傳出什麼,自身也就喪失那種武功的修為。 過程中不可避免的會喪失近半威力,同時,倘若受功者本身功力過低,而傳出的功力太強大,資質稍有不足者,當即會被過強的能量將生命消耗殆盡,當場斃命橫死。即使能承受得住,也會加快生命力的消耗,因此導致什麼異變,極是難料。 因此,這套功法雖然詭異神奇,實際用途卻不怎麼大。 風過之所以說殘韌心狠,依律此刻的模樣,明顯收受的武功太強橫,哪怕損失一半,仍舊讓依律生命幾乎耗盡,若是再強上那麼片刻,若是依律自身資質和經脈強度弱上那麼些許,此刻,依律已經是個死人。 風過當然相信,殘韌不可能對依律的資質和經脈強度沒有估計,明知道如此會讓依律變成現在這般不人不鬼的模樣,卻仍舊下這種手,如何不心狠?就是風過,此時心裡也禁不住感觸,依律是風過這輩子見過最美麗的女人,可如此紅顏,竟被殘韌活活摧毀,變成如此醜陋連個人都不像的鬼怪…… 殘韌語氣不帶絲毫內疚的道:「眼下律身體能量因為移功關係被大量消耗,只要她勤奮練功,能量會很快得到回復。」 風過冷笑著道:「可是你也知道,即使恢復,恐怕也不可能恢復成過去的容貌,上天給了她絕世的容顏一次,人力豈能再造?」 「這很重要嗎?」殘韌沉聲反問,風過懶得答話,風過心裡莫名的在責怪殘韌,原本這不是風過該去說什麼想什麼的,但風過無法抑制心頭的怨念,為摧毀一個絕世紅顏的禍首而自然產生的怨念。 依律緩緩回過神,乾枯的五指,微微動彈,乾癟的面龐緩緩抬起。 第十五章 念去日甜多 第一百四十一節 依律清醒時,不久前刺激全身的劇痛感已然消逝,依律感覺到體內被一股過去從沒體會過的強大內力充斥,依律很欣喜。下一刻,依律見到殘韌的臉,一如往常的面無表情。 依律感覺到自己正被殘韌抱在懷裡,環腰擁抱著,依律不由覺得羞怯,殘韌從未雙手這般擁抱過依律,這是第一。依律隨即感覺到不妥,首先是被殘韌握著的手,依律覺得跟平常很不相同,其次是身體,覺得少了很多,便是倚著殘韌的感覺,就跟平日大不相同。 依律身體下意識的動作,感覺自己全身都輕飄飄的,彷彿沒有重量一般,依律低頭,見到自己的手掌,乾枯的只剩骨頭,只不過是骨頭外包了一層皮而已。依律驚恐交加,全身微微顫抖,雙掌顫抖著朝自己身體摸去。 唯骨,唯皮。 「我,我……我怎麼變成這樣了公子?」依律語氣顫抖的說著,身心恐懼的探手朝自己臉龐模去,手掌傳來的感覺,讓依律徹底絕望。依律簡直懷疑自己是在做夢,那張美麗的臉龐去哪裡了?那傲人的豐胸,水蛇般芊細柔軟的腰肢,修長渾圓的美腿…… 全沒了。 依律嚇的大叫,推開殘韌,步履不穩的連連後退,口中連聲說著不,依律側臉,見到飄香身體驚恐的將臉別到一旁,風過卻是凝視著自己,依律飛奔到潭水邊,緊張無比的低頭朝潭水望去。 連連閃電不時劃破黑空,為黑沉的天地帶來光亮。依律看見了自己臉,鬼一般的臉,骷髏一般的臉。 殘韌緩步走近潭邊的依律,依律嚇的急轉過身,隨即以一對乾枯的手掌遮擋著臉龐,急聲道:「公子,不要過來,不要看律!求求你了公子……」殘韌不以為然,走近依律,抓著依律一對乾枯的手掌,拿離了臉龐,依律將臉別到一旁,眼中淚光閃閃。 「你勤奮練功,很快就會將大量耗失的生命力恢復過來,不過樣子會有些許不同。」殘韌語氣平靜的道,依律聞言心下生出希望,無論如何,只要不是如現在這般醜陋的不人不鬼就好,「公子,真的能恢復嗎?你是不是安慰律的?」 「可以。」殘韌肯定道。 「可是,公子,律現在變的這般模樣,還怎能呆在你身邊侍侯你……」依律情緒激動,想到方才水面映照的那個骷髏鬼臉,心下就如被利劍穿透一般,劇痛無比。 「這之間有什麼關係嗎?律,將心思放在練功上,先好生體會體內的新得的功力,要完全融會,才能充分發揮魔功飄渺無痕的威力。紫宵劍意使用之時要掌握好分寸,不要催動的程度超過自身經脈能承載的極限,否則會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殘韌話方說罷,連綿破空聲響起,二十餘支木箭劃破雨幕,朝殘韌激飛而至。依律心神在破空聲響之前已然沉靜,身形快如鬼魅的一閃越過殘韌,乾枯的雙手十指將二十餘支木箭盡數接在手中。 依律此刻終於感受到自己收受的一身武功的威力,根本無需去想什麼,念未及,身體的動作已經完成了該完成的動作,桃林中逐漸現出五十餘道人影,為首者赫然是那去而復返的烏頭。 依律隨手將接下的箭支盡數朝烏頭帶來的一批人投出,腰間的紫宵劍同時出鞘,高速的移動間,帶起一連串銀色模糊虛影,二十餘支箭輕易無一偏差的洞穿二十餘人的咽喉。 依律凌空旋轉身一劍揮出,頓時八人頭顱拋飛,當即斃命。烏頭武功本就不低,從依律一動作開始,就已看清了依律的模樣,心頭驚恐交加,駭的轉身便逃。 紫宵劍脫手飛出,被依律以氣御使著連斬數人,最後九人,尚不及喊叫,依律雙手呈爪狀探出,身形驟然化影。八人天靈蓋溢著鮮血,均留下五個洞穿頭骨蓋的指印,最後一人,咽喉被依律以指洞穿,原本豎握著的大刀,被依律硬以乾枯的五指,輕鬆抓折。 依律抬起右掌,心情起伏不定的注視著自己那只乾枯的手掌,剛才,就是這支手,輕易將那柄上好鋼鐵鑄造的大刀,輕易抓折。紫宵劍凌空自行飛回依律面前,驟然入鞘。 依律實在難以置信,自己竟然憑這麼一對乾枯的手掌,將一柄鋼鐵大刀抓折,而自己的手掌,連一點疼痛感都沒有產生。 依律一頭乾枯的長髮,此時恢復了往常的黝黑色澤,無風自動的緩緩亂舞,一身鬆垮的衣裙,獵獵作響的鼓動著,依律全身覆蓋著一層銀亮色的氣勁光層,漫天落下的雨幕,尚未靠近依律,已被依律自然護體的內力,蕩的粉碎,朝旁邊飛散了去。 最驚駭的卻是風過和飄香,無法相信經過殘韌的傳功後,依律突然變的如此可怕,身法鬼魅,速度快的見影而不見形,最可怕的是依律那對醜陋手掌,那對手掌,已經變成可怕的兵器,不懼刀劍的可怕兵器。 殘韌點頭沉聲道:「律,你做的很好。資質實在很高,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經將魔功飄渺無痕融會到這種地步,更將劍意掌握的如此精準。」 依律回過神,跪地拜謝著道:「律感謝公子耗費心血的造就,律會勤奮練功不負公子期望,日後定不再成為公子的累贅。」依律為提升到不可思議程度的實力感到激動,卻又想到此時不人不鬼的模樣,頓時黯然。 「律,還需要加緊修煉,等功力完全絕對融會後,你的身體就會逐漸恢復。」依律聞言心下生出希望,語氣堅定的應了句,猶豫著抬頭朝殘韌望了一眼,復又迅速低下頭。 殘韌神色和目光都一如過去般,沒有絲毫改變,跟自己說話時,仍舊是拿辦目不斜視的注視著自己,依律心下變得塌實,依律覺得殘韌沒有因此嫌棄自己,對此時自己的可怖模樣的介懷也就不由減輕了許多。 桃花林,多了一個傳聞。 第一百四十二節 一個關於銀衫女鬼的傳說。 不少各村戀人,在日落之後,前往桃林幽會,卻聽見到桃林深處持續亮著的銀色光芒,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總有些小情人朝著散發銀光的地方潛進,試圖揭開謎底。 瘦極的身形,一頭黝黑發亮的長髮,身體覆蓋著一層色澤極亮的銀光,在桃花紛飛飄零中舞動,身體以常人無法辦到的詭異動作扭動著,兩支芊芊細臂帶起圈圈銀光,如同邪異的鬼魅。 那張臉,當探察的人看之時,頓時驚恐叫喊出聲,沒命的奔逃出桃林,因為那是一張如骷髏般的鬼臉。 對於這一切,初時依律會覺得極為難受,但日子長了,漸漸也就習慣了,尤其是想起殘韌,從未因此對自己產生過任何排斥心時,依律也就覺得不那麼在意了,殘韌的不排斥,依律覺得絕非做作。 沒有刻意的比過去更親近,一如過去般,該會跟依律產生身體觸碰時,殘韌從不迴避,不該時,殘韌從不會刻意去觸碰依律。尤其殘韌注視依律的目光,真的一如往常,空洞無物。 風過從一開始就沒有因為依律模樣身形的改變而產生絲毫害怕和排斥,唯有飄香,一開始見到依律總會盡量迴避目光,怕極了見到依律那張可怕的臉,更是不願碰到依律的身體,或是被依律的身體觸碰到。 這讓依律感到很難過,原本飄香跟依律相處的,是很要好的,日子久了後,飄香也變的不那麼怕依律了,逐漸的也讓依律心裡好受了許多,飄香已經能如過去般,毫不在意的挽著依律的手臂,親熱的抱著依律,正視依律而不再露出害怕神色。 依律幾乎已經完全不介意了。 殘韌三人的內傷早已完全癒合,三人沒有急著提出要離開,依律知道是照顧自己。三人是想等依律將武功練到一定程度,容貌恢復些了後再離開此地,風過在潭水邊大建了兩間簡單的木捨,吃喝之物以及生活用具全是風過一手操辦。 其實這並非難事,風過直接跑到村中盜取。四人都不知道,因為此事,所有的罪孽,都被桃林外的村民歸罪到依律身上。 依律如往常般,打坐至黃昏十分,緩緩睜開雙眼,起身欲到桃林深處舞上幾時辰功法,卻被飄香喊住。飄香輕飄飄的落在依律面前,盯著依律的臉看了半響,看的依律心裡極不自在,飄香笑著開口道:「依律,你的皮膚色澤不在那麼干了,而且臉上似乎多了不少肉。」 依律心下一喜道:「真的嗎?」說著抬起雙手往臉上摸去,從皮膚接觸傳遞的感覺,果然如飄香所說般,臉上不再如過去般,只有皮和骨頭,竟然多了些許肉,皮膚更是光滑了很多。 依律心下雀躍不已,匆忙告別了飄香,滿心欣喜的朝桃林深處奔去,依律急著練功,此刻已見成效,依律相信,只要勤奮修煉,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復自己的模樣。 「飄香姐姐,千萬不要告訴公子,律最近就在桃林不出來了,待到完全恢復了模樣,再給公子一個驚喜!」依律歡快的聲音從桃林中傳出,飄香笑著道:「知道了。一定不告訴他。」 飄香說罷轉身朝潭邊行去,殘韌和風過著時候一般都在潭水邊打坐練功。飄香想著依律皮膚色澤的變化,心下卻覺得奇怪,依律的皮膚顏色,此時雖然不及過去般白細,但是卻有奇特顏色。 飄香想了半響,終於想到,那是什麼顏色,桃色。 飄香忍不住心頭的好奇,輕聲喊了殘韌句,隨即開口道:「殘韌,依律繼續練下去會變成什麼模樣?跟以前完全一樣嗎?」殘韌淡淡道:「不知道,但是不可能再跟過去一樣。」飄香失望之極,歎息著道:「依律妹妹以前多美啊,如果無法回復,實在太可惜了。」 風過睜開雙言笑著道:「也不必歎氣,雖然不可能如過去般美的驚人,但是修煉飄渺無痕功法的女人,至今還沒聽說有醜的。尤其修煉的精深者,根本沒有一個不是佳人,要知道,靈鷲宮所有內功心法均有養顏之效,更何況是靈鷲宮內至高無上的飄渺無痕?」 風過嘴上這麼說著,心下卻忍不住責怪殘韌,想起依律原本那清麗無雙,無人可比的絕美容貌。 依律一個月餘沒有返回木捨,吃喝所需均是飄香送進桃林深處,殘韌絲毫不過問,殘韌覺得依律勤奮練功是好事,自然不會過問干涉。只是飄香每每從桃林返回木捨時,臉上總掛著難以壓抑的喜色。 如同在臉上寫著一行字『有一個大秘密,只有我知道。』 烏頭自從受桃林的驚嚇後,連連惡夢,夢中,總出現死去女人的影子,又出現依律那絕美的面容,而後,那原本絕美的面容,突然變成骷髏般的可怕臉龐,這時候,烏頭總會被嚇的大叫而醒。 烏頭一直不明白,那個女鬼是哪裡冒出來的,難道是那個賤女人死後化成鬼怪要找自己報仇?但是為何夢裡面,卻是那絕世美人的臉變出來的呢?烏頭被這個夢,擾了太久,終於決定,再去一躺桃林,無論如何要將事情搞清楚。 是夜,月圓。清風,徐徐。 烏頭隻身到達桃林,幾番猶豫,終於壓下心頭的驚恐,朝桃林深處行去。烏頭覺得自己非常奇怪,自從那日見到那紫袍男子的手後,就變的膽子小了,烏頭的武功叫黑屍神功,修煉此功,原本是要利用屍體的,只是烏頭害怕全身都變作黑色,一直沒有那般做。 烏頭本來不應該害怕鬼怪,即使真的是屍體,也應該是屍體害怕烏頭才對。烏頭這麼想著,心裡穩了些許。 烏頭見到了銀亮的光芒,烏頭能感覺到,那是強大的內力所造就,烏頭不那麼害怕了,既然是內力,那就是人,難道鬼怪還會修煉內功不成?烏頭很小心的潛行,不片刻已然接近了光源處。 略現瘦弱的身形,一頭黝黑發亮的長髮,無風亂舞,被銀光覆蓋著身體,全身柔若無骨般扭動,一對白細中帶著些桃花般色澤的修長美麗手掌詭異的動作著,每每使力之時,變會發出詭異的喀嚓聲,如同骨頭斷裂般的聲響。 被內勁襯托的如同亮銀色般的一身衣裙下,一截美麗的小腿露出,雙足不斷變動著方位,踏著詭異的步法,不時幻起一片虛影,衣裙飄楊,如同被強風吹拂。 烏頭第一念頭就是,這女子絕不是那白衣美人,第二個念頭便是,這女子實在不是人,人沒有如此完美的身材,沒有如此完美色澤的皮膚。但絕非仙女,烏頭覺得是個魔女,從地府來到人間的魔女,透著強烈的妖邪之氣。 而後,烏頭內心湧出一股衝動,要撲上去的衝動了,烏頭從未對女人生出過這種強烈的渴望。烏頭看見了那女人的臉,烏頭平生只見過三個女人可說是真正的美人,包括眼前這個,烏頭平生只見過一個女人的美麗可與眼前之人媲美,便是那日潭水邊的白衣仙女。 白衣仙女美的聖潔,潔白無暇的不似人間凡俗,眼前的銀衫妖女,美的同樣不似在人間,卻無法給人一種聖潔氣息,媚的讓人無比渴切,皮膚那桃花般的色澤,正是映了一詞,面若桃花。 嘴角掛著的笑,輕淡,一對眼睛,彷彿能將人靈魂都勾走般,這樣的一個女人,怎會是凡人?怎會是仙女?明明是個妖女,能殺死天下所有男人,讓男人寧願死在她身上的『妖女』。 烏頭再也無法忍受,大吼著,不顧一切的朝『妖女』撲將過去,烏頭完全喪失了理智,只想撲過去,佔用眼前的『妖女』,哪怕會死,哪怕會有再可怕的厄運,烏頭也不在乎。 烏頭,極快的撲出,風雷火急的撲出。 第一百四十三節 依律最近很開心,心情非常非常好,因為全身的肉,逐漸重新生長起來,雙手的皮膚色澤,變的極是美麗,依律甚至忍不住的自戀的覺得,這般美麗的皮膚和手,絕不會有第二雙。 依律其實從不是個自戀的人,雖然依律一直覺得自己很美麗,也相信自己很美麗,但是從不認為自己美麗的人無可攀比。依律其實一直覺得,自己是眾多漂亮女人之一而已。 僅此而已。 但最近,依律實在無法不對自己美麗的雙手,去自戀,依律原本根本無法想像,世上竟有這樣的手。 依律更能清晰知道,不僅臉和手,全身各出,都已重新長出肉,依律其實已經忍不住獨自輕解開胸前衣衫,打量自己的身體。身上的皮膚色澤,也如同雙手那般,帶著桃色,甚至,依律聞到自己整個人都散發著,花香。 雖然比之過去,依律感覺自己似乎瘦了些,不過,依律還是很滿足,因為對女人而言不該瘦的地方比之過去,一點沒瘦。由於修煉飄渺無痕的關係,依律全身各處,都變的柔的似乎沒有骨頭一般。 身體各部位均能作出較之過去而言極不可思議的動作。飄渺無痕其實沒有固定的招式,平日修煉過程中,如同在舞。但依律卻感受到了好處,依律此時的動作極是靈活,出手極是迅快,倘若面對敵人,依律相信無論任何角度,多刁鑽的敵人空門,自己都能輕易瞬間擊至。 依律身體朝後仰倒,單手輕抬,手掌,手臂如同靈蛇般扭動,身體同時如同浪濤動作,依律感覺極是舒暢,夜也似乎變的更叫人愜意,徐徐清風也變的份外怡人。 依律忍不住輕撫自己臉龐,細膩皮膚帶來的舒服摩擦觸感,讓依律心頭歡喜不已,依律實在很迫切的想讓殘韌看看現在的自己,依律恢復了自信,依律對此刻的自己充滿信心。 原本一切都很好。 不時,都會有些村民跑進桃林,最近沒了,不過,依律早已習慣,因此,依律感覺到遠遠有人接近時,絲毫不以為意。大概又是些好奇的村民,跑來看自己吧。 看就看吧,依律初時就不在乎,此刻,更不會在乎。 可是很快,依律就發覺,跟往常全不一樣,因為,那人正朝依律撲過去,沒有殺意。一個肥大的男人身影,朝依律速度極快的飛撲,滿臉瘋狂之色,卻無任何殺意,烏頭當然撲不著依律,依律輕輕一動,已然閃開了去。 依律這才看清來人,看清來人正是那個讓人無比討厭的烏頭。差點害死殘韌的壞人! 依律正欲抬掌抓穿烏頭的天靈蓋,飄香來了,依律停下了動作,烏頭喪失的理智的再次撲上,飄香冷見狀,冷喝著閃身,一抬腿將烏頭踢的飛,接連撞斷數顆桃樹,烏頭摔的全身疼痛,人卻已清醒過來。 「飄香姐姐,待律殺了他再說。」依律說著,抬手,桃林間驟然起了一陣陰寒旋風,桃花紛飛亂舞。烏頭全身下意識的一陣顫抖,被依律身上突然散發的強烈殺意駭了一驚。 飄香笑著道:「依律,殺了他太便宜他了。看這人倒也有些本事,硬受我一腳竟然渾然無事,內功倒也有兩下子。你記得你叫烏頭是吧?你如果不想死,從今天開始就當我們跟班。」 依律不想拂了飄香心意,飄香湊到依律耳旁道:「以後什麼危險拚命事,全叫他去幹,平時什麼髒活累活全叫他去幹,讓他過的比市井下人尚不如,如此一來,比殺了他更有勁。律,你不覺得這樣收拾他,比殺了他更痛快麼?」 依律無意識的微側著臉,眼角輕瞟了眼神色呆洩的烏頭,輕聲道:「飄香姐姐說的有理。」飄香卻是突然一把抱緊了依律,依律尚不及反映,唇上就被飄香重重吻了口,「律,你今天比昨天又美的好多,讓我都忍不住想親近,我若是個男子就好了!」 依律有些難為情,頭微微低下,輕聲道:「姐姐說笑了。」飄香抱著依律的雙手,又緊了兩分,呼吸有些急促的道:「律,老天爺怎會對你如此優厚,過去的你已經純美的讓人無可攀比,沒想到現在的你,卻變的讓人有種無法抑制的親近之心,真想把你一直這麼抱在懷裡,永遠也不放開來。」 烏頭神色仍舊呆洩,依律散發出的殺意,讓人冷徹肺腑,烏頭的身體,本能駭得不敢動彈,而依律一舉一動的美態,那股讓人瘋了般想擁有觸碰的妖美,卻又讓烏頭只想撲過去。 飄香想起一旁的烏頭,戀戀不捨放開了抱著的依律,身形一閃,又一腳將烏頭踢的滾出數丈,冷聲道:「看來你是不想當跟班了?那乾脆殺了你好了。」飄香說著拔出腰間長劍。 烏頭恢復幾分神志,什麼也不作想的連忙點頭道:「我烏頭願意跟隨妖女姐姐,做牛做馬,做雞做狗,絕無怨言!就算為妖女姐姐去死,我烏頭也心甘情願!」 依律和飄香,同時一愣,妖女姐姐? 飄香側目注視依律半響,大笑道:「他說的雖然不倫不類,不過,律,你現在確實有股妖美氣息呢!現在大功告成,該能去見見你的『公子』大人了吧!」依律猶豫著道:「律還想再練些時候,還不知道現在的模樣會不會還有變化呢。」 飄香輕嗔著道:「律,現在就可以了,肯定沒有變化了,如果再變,那你以後不能出門了,走哪肯定引得無論男女都飛身朝你撲將過來,那時候,你武功在高,堆也把你堆死了。」 依律聽了飄香的調笑,心下雖然覺得不好意思,倒也因此作出決定。飄香回頭朝神色癡呆的烏頭吩咐了句,便拉著依律徑直朝潭水邊行去,飄香實在很好奇,風過見到此時的依律會有什麼反應呢? 還有那個彷彿會永遠冷漠下去的殘韌,會否被依律此時的模樣驚呆? 當飄香拉著依律,身後數丈外跟著癡呆狀態的烏頭,從桃林行出,出現在風過和殘韌視線內時,風過,嘴巴下意識的張大,眼睛圓瞪著,原本剛喝進嘴裡的茶水尚未吞下,此時緩緩從嘴角流淌而出,風過手裡端著的茶杯,掉落在地上。 殘韌因此,睜開了雙眼,見到了風過白癡般的模樣,殘韌順著風過的目光,見到了,飄香,和飄香身後緊張之情寫在臉上的依律。 第一百四十四節 依律確實很緊張,依律不知道殘韌會有何反應。依律等了片刻,風過的茶杯已經掉落地上過了好一陣子,依律終於微微側頭,視線投向風過身旁的殘韌。而後,依律心下一涼。 殘韌眼神透出股冰冷的寒意,那是對依律的表現極不滿意時才會有的神情。 「律,對我出掌。」殘韌語氣冰冷的開口道,說話間人已起身,依律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聽得殘韌下令,卻不敢有絲毫違拗,運功於掌,應了聲是後便朝殘韌疾撲推掌攻上。 紫銀兩色光亮一閃而逝,依律疾進的身形如斷線風箏般朝後拋飛,接連撞斷六棵粗壯的桃樹,鮮血大口吐出。飄香大駭,全沒想到殘韌會下此重手,簡直像是要取了依律性命一般。 飄香閃身扶著依律起身,依律滿臉哀傷之色,依律也知道殘韌幾乎出了全力,依律知道殘韌剛才出手之時,根本沒有考慮會否一掌把自己斃命,依律心裡很難受,根本不明白自己做錯什麼。 「律,你請求我傳你功法,是為了製造容貌還是為提升實力?」殘韌語氣冰冷,殘韌感覺到情緒起了波動,應該是一種叫做生氣的情緒,殘韌想平復自己的怒氣,嘗試半響,卻始終未能讓自己情緒恢復平穩。 「回稟公子,律是為了提升實力。」依律壓著體內傷勢和哀傷的情緒,語氣盡量平穩的回答道。 「既然為了實力,叫你練功,是叫你提升內力修為,提升速度和靈活度,完全融會憑空獲得的強大功法。而你這些日子都在幹什麼?一門心思放在製造容貌上面,原本你若全心思放在提升實力上,這些日子的苦練,早已完全融會功法,綜合實力能比剛得傳功時得到至少兩成的提升。而你,把內力全部用在肉體生長上,內力比之剛得功法時幾乎毫無進步,僅僅是速度和靈活度比初時快。」 風過這時起身檔在殘韌身前,似乎怕殘韌再度出手般,笑著開口道:「殘韌兄弟,這些事情,開始時你根本沒有告訴她,她哪懂得其中關鍵?不要忘記她是個女人,如何能不在意自己容貌?練功之時恢復容貌的意識自然會佔據主導,而你又未曾提醒,卻不是她故意逆你意義。你怎該如此動怒?」 依律這才明白殘韌生氣的原因,不顧飄香的阻攔奔到殘韌身前,滿是慚愧的道:「公子,請勿動怒。是律不好,律只顧想著快點恢復容貌,以免跟在公子身邊惹公子被人笑話,白白浪費了公子的一番苦心。」 殘韌的怒氣不由消了幾分,覺得風過說的也是有理。 風過打圓場道:「依律,你也別難過。你要知道,這種移功神法,對於殘韌的傷害也是極大的,所冒的風險也不比你輕多少,見你沒能把握好最重要的提升實力階段,生氣在所難免。」 殘韌語氣恢復平靜,淡淡道:「我生氣,非因我自己。這段時期的功力提升極為快迅,兩成實力的短時間提升跨度,那是何等概念?若是正常修煉,那需要多少時日才能獲得?內力的提升永遠是靠時間積累,縱使你天資再如何過人,也無法改變。」 依律正待開口道歉,殘韌繼續道:「況且,律。你要記得,一得一失,要想挽回失去,只有時間和勤奮,還需要選擇正確的途徑。你憑空獲得如此實力,豈能不為此付出代價?現在你看似恢復了容貌,實際上全是自身能量支撐的結果,一旦他日你與人交手,功力消耗到一定程度,或是出盡全力時,你的容貌會瞬間變會初受傳功之時般。想要真正讓身體恢復,只有具備完全掌握身體力量後,通過時間的積累,逐漸補充肉體的損傷。」 風過心下暗道,值得。若是靠時間積累,誰知道以後會變成什麼模樣?現在起碼讓身體容貌徹底定型,就算未能真正恢復,總有一天會恢復,那時候只會是如現在般模樣,不可改變。 「公子,律知錯了。日後定會倍加勤奮修煉,絕不再犯如今之錯。」依律滿心歉疚,聽得風過的話,心下不由擔心著到底移功後對殘韌造成了多大影響,原本心下的委屈,竟已瀰散的再無蹤跡。 殘韌單手將依律拉起,低聲道:「律,別辜負了你一身魔功,你可知道,有了現在的一身功力,配合獨一無二的紫宵劍意,這江湖中,總有一日再無任何人值得讓你畏懼。當然,你還需要踏入意境。」 「是,律定會勤奮努力。可是,公子,律相信公子才是最強的!」依律語氣堅定的開口道,殘韌搖搖頭道:「不,我還欠缺很重要的東西。在我沒懂需要懂的一切時,恐怕實力難有太大進展。」 依律正待答話,一條胖壯的人影怒喝著朝殘韌撲上,是被眾人忽略和遺忘的人,烏頭。 烏頭恐懼著,殘韌就是烏頭一直的噩夢之一,烏頭因此恐懼,但看到殘韌將依律拉到身邊,兩人親暱的神態時,烏頭再次喪失理智,心裡只有怒火,想將殘韌撕成碎片的怒火。 烏頭當然撲不到,當然無法真的把殘韌撕成碎片,烏頭被距離最近的飄香一腳踢飛開去。飄香滿臉怒色的開口道:「這人看來連個跟班都當不了,總是如此發瘋,留著有什麼用?乾脆一刀殺了。」 殘韌拉著依律閃身檔在飄香身前,輕聲道:「跟班?不錯的主意。」飄香輕笑著道:「確實,只是總是發瘋。」殘韌一言不發的凝視著烏頭,眼睛隱隱流動著紫白色亮光。 烏頭神色頓時陷入癡呆,愣愣的凝視著殘韌,一眨不眨。殘韌語氣極為輕柔的開口道:「你叫烏頭。」烏頭神色癡呆的喃喃跟著道:「我叫烏頭。」「是,你叫烏頭,你七歲時父母雙亡,後來我替你報了仇,你從此跟隨於我。」 烏頭喃喃自語般的跟隨著殘韌重複了一遍。「你修煉的是什麼武功?」「黑屍神功。」風過神色一動,飄香同樣現出驚訝之色。這套功法的名頭曾經很響亮,曾經有位邪派異人,創此邪功,縱橫江湖三十餘載而未逢敵手,至少五十多年前,遇到當時江湖第一高手殘酷,被殘酷重傷,廢卻一身本事,從那之後,淡出江湖。 「你十歲時,因為修煉黑屍神功的緣故,你討厭跟任何人說話,你討厭思考任何跟提升實力無關的事情,你討厭被人任何接近。你唯一渴望的事情就是不斷修煉黑屍神功,不顧一切的提升實力。你只聽從我的吩咐,從不違背,從不考慮命令的對錯,該與不該,只要我下令,你就會去,你跟隨我十三年了,從來如此,從來都如此,以後仍舊會如此,你要記住,要深深的記住這些。」 烏頭喃喃自語的跟著重複數遍,殘韌這才語氣輕柔的道:「現在,你練功練累了,睡一覺吧……」烏頭眼神中透出倦意,隨著殘韌的話音落罷,就那麼躺倒地上,沉沉睡去。 飄香滿臉驚恐之色,對殘韌的驚恐,全沒想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陰毒可怕的功法,依律有些害怕,卻更多的是崇拜,依律覺得殘韌似乎無所不能般。 第一百四十五節 風過卻笑著道:「想不到殘韌你還會這種功法。」風過頓了頓,見到飄香的神色,不由啞然失笑道:「飄香,別這麼害怕。這種控制人神志的功法,沒有你想像的可怕。除非施功者本身精神力太強大,否則對於神志清醒的人根本沒有太大作用,最多能在短時間影響對方神志。」 飄香半信半疑的問道:「那怎麼烏頭會這樣?」 「他沉溺依律美色,神志本就近乎癡呆,要徹底摧毀重造他的神志,自然不是難事。」風過笑著解釋道,飄香這才鬆了口氣,看殘韌的眼神,也不再那麼帶著畏懼。 若是殘韌能輕易控制任何人的心志,飄香如何能不害怕? 「等他睡醒後,就離開這裡。」殘韌開口道,風過自然沒有異議,在此地,吃沒好吃的,酒無好酒,漂亮女人,根本沒有,風過早已查探過附近的村子,根本連一個能讓風過看上的眼女人都沒有。 這樣的村子,風過豈會留戀? …… 風流和闌風晨最近過的很得意,雖然天合莊的事情一敗塗地,但幸有碧落妃擔著,皇上對此事並沒有過多責罰。風流和闌風晨這些時日,成功遊說了原西明國,上清國,南風國的不少中小世家投降中秦,其中也不乏幾個聲明赫赫的大世家。 這功勞可不小,兵不血刃的獲得數座城池和大量將士。 黑怒叛軍的軍備越來越優良,數量上仍舊在高速增漲,最讓人不可忽視的則是黑怒叛軍如今已有了數量不少的真正軍隊,能真正發揮戰鬥力的軍隊。西明國已是不復存在。 沒有真正讓人認同的皇家繼承人,各大世家和掌握著大量軍隊的統帥紛紛自立為王,將西明國原本完整的國土瓜分了個徹底,西明國同時也是黑怒軍勢力最強盛的所在,如今可說是戰事不斷。 這種局面,自然是中秦樂於見到的。中秦皇上准了風流秦和闌風王為首的官員提出的建議,佔據西明國兩座城池後,一直處於按兵不動狀態,全力發展外交,日後無論哪者即將坐大,便對較弱那方發兵支援。 也就是絕不讓任何一方勢力發展至有能力立國的程度,中秦本身的軍隊卻是將主要精力放在殘缺的上清和南風。逢遇戰事,則憑借從兩國獲得的降軍作為主要戰鬥部隊,以此減少本國軍隊的耗損。 上清國如今唯一名正言順的皇室繼承人則是太子黨,可惜的卻是,無法服眾,上清太子早已大失人心,如今處於亂世局面,除卻對原朝廷極為愚蠢的官臣外,根本無人在乎太子的存在。 千宰相以及幾個勢力不弱的世家叛降,更讓上清國具備的戰力大幅度削弱,如今,不過佔據一偶之地,垂死掙扎罷了。風流和闌風晨兩人對於上清的接連進攻,傳回中秦朝廷的捷報連連,兩人如今在中秦的聲明,可謂一時無二。 如何能不得意? 最讓中秦感到棘手的卻是南風,南風國皇后在,承帝雖瘋,但卻未死,更有一位公主,南風國的軍隊實力,幾乎全在幾大世家的掌握中,南風過對於變節從來看的極在意。 這種情形下,雖是不如過去般國土穩定統一,但較之西明和上清,實在好的太多,整國的戰鬥力,從一定意義上而言,比之過去幾乎沒有任何損耗。原本也是有內亂的,兩位王爺的叛亂,只是其中一位淋王爺,早已被殲滅,剩下的一王,在王家的接連進攻下節節敗退,被消滅也只是時間問題。 風流實在很佩服承帝,一個將死之人,竟然能在這樣的局勢下,抵擋下以皇后和平風公主為首的幾大世家的數次進攻,自身的本事,確實讓人不可小看。連繼柔可夕之後,風頭最盛,無一敗績的王家義子王辛,都沒能在承帝手上討得半點好。 風流秦和闌風王稱讚風流和闌風晨,認為兩人殺死柔可夕,同時將殘韌逼離南風,實在是為中秦做了莫大貢獻。 風流覺得好笑,風流雖然自傲,然而畢竟年輕,當初哪能料到會對局勢形成這般大的影響?風流當時只是認為柔可夕必須死,一是因為她本身的實力,二是她若不死,殘韌不會離開南風,總有一天會跟殘韌以敵對身份在戰場拚殺。 但是風流秦一直很看得起殘韌,尤其殘韌領兵不久後,就以一隊兵成功攻陷淋王爺城池,更讓風流秦認為,倘若柔可夕不死,殘韌留任南風,如今南風的局勢必定會對中秦而言更不利。 「可是卻沒有太大意義,殘韌終究沒有回來。」風流感歎著自語般的開口說著,頓了頓又道:「晨,本王現在想,如果殘韌肯回來,哪怕他不願意上戰場,本王也不在乎了。他不在,無論如何,本王總覺得很遺憾,就是再多功績和榮譽環繞,也無法充實。這一切,本該由本王跟他一起分享,才是完美的。」 闌風晨不以為然的輕聲道:「是嗎?即使他真的回來,你就會不想辦法逼的他上戰場嗎?」風流沉默片刻,大笑道:「晨,你對本王越來越瞭解了。本王很貪心,始終想要跟殘韌聯手出入戰場,共同創造無人可攀比的功績。」 風流說罷,歎了口氣,風流在想一件事情,一件不能也不敢對任何人說的事情,倘若殘韌在,風流也就傾訴對象了。風流時常會想,各國的變故如此突然,該不可能是巧合。 倘若有一天,中秦也發生如其它三國般的事情時,那也是件挺美妙的事情,那時候,誰都可當皇了。即使沒有發生,如今的形勢,中秦國土大量擴張之際,也就意味著有更多的官員,更多的土地,城池,更多的軍隊,此時人心不穩,也是建立自己在中秦勢力的最佳時機。 如果,日後有一天,擁有了足夠的勢力和實力時,中秦若生變故,即使皇上有後,也未必沒有成皇的機會。風流在想著謀反之事,怎能對人說,又怎敢對人說? 風流確實,只能對殘韌說。 年輕,有時候就是一種資本,皇上終究會死的,自己的父親,闌風王,以及朝中的許多重臣,都會有這麼一天。中秦這一代人中,有幾個能跟自己相提並論?可說,只有闌風晨,風流突然想起一人,千若。 千若最近在朝廷中任職文官,也不可謂不是春風得意,在都城的聲明,也是一時無二啊。 風流和千若的婚期,也快了。風流想起一事,不由失笑,葉,風流至今對之極為寵愛,在府中的地位,重極。因為葉的懂事,葉本讓風流非常滿意,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葉對殘韌的唸唸不望。 這很奇怪,不過風流自己不這麼覺得,風流從不在乎身邊的女人是否真心愛自己,根本不會考慮這個問題,風流只需要身邊的女人行為絕對忠於自己,忠於本分。 更何況葉心裡的人是殘韌呢?風流當然絲毫不在乎。風流原本跟千若,沒有太多交集,但自從風流得知兩人早有親事後,風流則非常周到的常抽時間陪陪千若,這是一個未婚夫必須做和應該做的事情。 其實,跟風流是否愛千若全無關係。 「風流,你心中是否對我有情意?」千若當時的問話非常唐突,千若平時絕不會直呼風流的名字,但也因此,風流絕對等待千若下文,而不以往常般,假以深情的敷衍應對。 風流一直覺得千若是個聰明的女人,千若絕不會是那種一相情願的好欺騙的女人。千若見風流沉默不語,微笑著道:「你我的親事,該是無從避免。之所以問你,只是想事先讓你知道一件事。我對你有好感,但,跟愛無關。但千若一定會嫁你為妻,做好一個妻子該做的一切。可是,風流你不可因此指望千若會愛上你,這不可能。若風流你是別的男人那般,千若一定會把這些話藏在心裡,永遠不說出口,讓你永遠都不知道。」 風流注視千若半響,而後大笑,開懷大笑。「很好,千若,本王覺得娶你為妻實是幸事,你定會是位合格的王妃!你大可放心,本王,不在乎你是否愛我。也不需要知道你愛誰。」 千若笑了,很滿意也很高興的露出笑容,風流沒有讓千若失望,千若賭對了。風流本已馬上丟下這此,這種事情風流根本沒有繼續討論的興趣,該說的彼此都已說了。 千若卻又微笑著開口道:「風流,倘若,千若的心,是繫在了你好兄弟殘韌的身上了呢?」 風流來了興趣,凝視千若半響,很開心的笑將出聲,風流覺得千若實在太有意義了,有這麼一位王妃,風流覺得日後的生活,一定不會沉悶,很難會厭倦的起來。 「如果是,最好。倘若殘韌他日回來,且對你有意,只要殘韌開口,本王絕不指染你一根頭髮,你我婚事不可改變,但你卻能名為我妻,實為殘韌之妻。本王的一切,殘韌都可隨意索取,包括女人和權勢,從來如此。這答案,你可滿意?」 千若微笑著道:「很滿意。聽晨姐姐說過,你跟殘韌之間的感情,遠超旁人所能想像,千若此時才算徹底信了。千若還有一個疑問,殘韌犯下的事情,對於中秦而言,實在讓朝廷難以容忍,如果有一日他回來,皇上卻非要治他死罪,風流你會如何?」 風流微笑著沒有回答千若的這個問題,這是個不能回答真實想法的問題,但風流又覺得說一個虛偽的答案敷衍千若全無意義,風流選擇了拒絕回答。千若也沒有繼續追問,風流很懷疑,千若也許猜到自己心裡的真實答案。 風流心裡,幾乎沒有猶豫的升起一個念頭,跟殘韌一起,自立為王,舉起叛旗。這確實是個,不能回答千若的答案,就算千若心裡猜到,也絕不能說出口。 但風流很清楚,自己真會那麼做,如果事情真如千若假設的般。哪怕那時候時機遠不成熟,風流也會這麼做。 第一百四十六節 殘韌一行五人,重見天日,已有大半日許。離開崖底桃花林後,四人最想做的事情,都是去最近的城鎮中的酒樓吃喝頓讓人滿意的。 一行五人踏入酒店,卻發覺異樣。 從剛才路上遇到些江湖人開始,飄香就已發覺不妥,來往的江湖中人,不少都帶著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著自己一行。此時進入酒店後,更是顯然,為數三十餘的江湖人,有男有女,此刻卻齊齊注視著殘韌和風過,不時有人以眼現怒色的打量著依律和飄香。 「很古怪。」飄香輕聲說著,風過剛欲答話,三十餘江湖人紛紛握著兵器,站起,酒店外同時從四面八方聚攏了一大批江湖中人,人人兵刃在手,目光帶著不屑和怒色。 「其中有華山派和武當派的人,怎生還有紫宵劍派和少林派的弟子?」飄香打量著包圍人群身上的門派徽章和服飾,心下極是驚訝。飄香緊握劍鞘開口道:「在下聚香山莊飄香,不知各位華山派和武當派同盟朋友這是作什麼?」 江湖人皆知,華山派和武當派,一直奉聚香山莊為首,長年以來一直是聚香山莊在江湖中的絕對支持者,飄香相信,自己自報名號後,對方定不可能繼續為難自己。 只是,總有許多事情,是出人意料的。 「我們若是認不出你飄香,又怎會如此人齊的聚在此地?」一名華山派弟子語氣冷漠的開口道。飄香不由心生幾分怒意,華山派和武當派從來沒有人會這般態度跟飄香說話,就是兩派十大高手,見到飄香也極是客氣,誰不禮讓三分? 「飄香,你難道不知道,聚莊主,早已對江湖宣告,跟你徹底脫離父女關係麼?你如今竟然還敢打著聚香山莊之名在外招搖犯惡!」一名武當派弟子滿臉怒氣的呵斥著飄香,道出的消息卻讓飄香直覺五雷轟頂,幾欲難以站穩。 飄香瞬間想了許多可能,卻是沒有一種讓飄香覺得合理,即使父親知曉自己跟風過的關係,也絕不至於如此狠心對待自己。 「你們這些雜碎聚集這裡,不過就是為了抓我風過罷了,跟他們三人無關,飄香跟是被我以姓名脅持方才跟隨同行。不過,憑你們這麼微末本事,想留下我風過,純粹是妄想!」風過卻是不想因為自己連累飄香,風過心下也以為飄香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才受牽連。 「今天你們四個江湖敗類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這種下流邪惡之輩,大伙還跟他們囉嗦什麼?擒下再說不遲。」一名紫宵劍派弟子沉聲喝道,兵器出鞘聲絡繹不絕的響,酒店內外江湖中人同時朝五人飛身撲上。 「烏頭,保護律,若是她傷在你或是死在你前,你就自絕吧。」殘韌語氣不冷不熱的朝身後的烏頭吩咐著到,烏頭滿臉殺氣的沉聲應道:「謹尊公子吩咐!」應罷大喝一聲運功檔在依律身前。 風過沉聲道:「殘韌,需想辦法突圍出去,情況詭異,若是被這些人纏上,還不知道會有些什麼棘手角色趕往此地,到時候想脫困就難了。」殘韌靜立著環視酒店內外一圈,淡淡道:「我轟開一條路。」 風過手中長刀帶著巨力劈落,頓時三名江湖人身體炸裂成數截,暴裂飛散了開,幾根骨頭夾著餘勁插入週遭幾名閃避不及之人的身體,風過的雷霆一刀,駭的靠近風過的一片江湖人攻勢一緩,一時間竟猶豫著不敢上前。 依律心裡絲毫不害怕,反而有些期待和興奮,自從功力提升後,這時第一趟遇到檢驗自己實體提升的機會,依律豈能不興奮?依律嬌喝一聲,一頭黝黑發亮的長髮無風自動,衣裳獵獵做響的鼓動著,靠近依律的數名江湖人被依律身體驟然暴放的引色氣勁震的吐血拋飛。 依律心下驚喜不已,實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這等厲害。身形一閃展開詭異的身法朝店外試圖湧入的江湖人迎上,依律聚功於雙掌,雙手五指關接嘎嘎作響,酒店店門處,一時間出現重重依律身法殘留下來的虛影,引光不曾間斷的持續亮起。 依律全身以各種不可思議的幅度扭曲動作,週遭敵人攻上的拳腳刀劍,盡數貼著身體被依律避了開去,依律那對詭異的十指雙爪,每一個眨眼間便奪去數人性命,逢刀折刀,逢劍斷劍,任何刁鑽的角度對於依律而言全不成問題,雙手輕易穿過。 依律眼中的敵群所有不斷變化的空門,每到攻擊時,彷彿都已靜止,依律知道這種感覺,是因為自己反應速度過快的緣故,依律心裡湧出一股奇異感受,一種過去從沒有過的體會。 依律發覺,一爪將敵人兵器抓斷,同時攻勢不消的抓穿敵人心臟,脖子,或是天靈蓋骨頭時,會有一種暢快淋漓的愜意感,不斷在人數眾多的敵群中如入無人之地般移動穿梭,縱使幾十把利器同時朝自己招呼,卻無一能沾到自己衣角,產生了一種,很難形容的驕傲感。 立於眾人之上的驕傲,實力強橫的驕傲,依律突然覺得這些人很可憐,孱弱的可憐。依律這麼想著,右掌將身側一人的身體轟的粉碎,身旁一名男子滿臉信息之色的刺出手中長劍,長劍劍尖直指依律脖子,在這男子眼裡,這是一劍絕不可能落空的攻擊,是依律不可能閃避開去的一劍。 依律雙足微動,身體如舞著般快速一旋,長劍幾乎貼著依律脖子皮膚劃過,出劍的男子太陽穴同時百依律抓穿,斃命之時,臉上仍舊掛著無法置信的神情。 確實很可憐,依律如是想,自以為是的很可憐,愚蠢的很可憐,孱弱的很可憐。 依律的可怕殺傷力,將一群江湖人心生恐懼,一些人不斷試圖拉開距離,以手中兵器之長拉開一定距離,一些人開始後退,退的很快,但依律進的更快,如影附身,依律快如鬼魅的身形,不斷在一個又一個江湖人身邊出現,不斷製造著死亡數字,此時這數字,已不存在震撼,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概念。 圍攻的人沒有閒暇分心去思考依律殺死了多少人,依律不會去計算自己奪走了多少條生命。殺了多少人,不重要,因為敵人還沒死絕;依律殺了多少人,並不重要,自己會不會死,才是此時最需要思考的問題。 ….文.…; ….人.…; ….書.…; ….屋.…; ….小.…; ….說.…; ….下.…; ….載.…; ….網.…; 第一百四十七節 殘韌也已動手,不過殘韌卻不像依律般,出手充滿威震力,殘韌身體如同環繞著密集的難以計算的紫色光環,若是細看,卻能看出這些紫環並非正是環形,而是由無數紫色弧線組成。不斷的增添,又有一些不斷消失。 殘韌強行前進的數丈距離內,沒有一柄折斷的兵器,只有屍體,或是咽喉,或是心口流淌著鮮血的屍體。殘韌非常快的,幾乎不費多少力氣的衝到酒店內牆壁前,而後,殘韌雙掌覆蓋著紫光,硬生切入牆壁。 轟然暴裂聲響起,整面牆壁粉碎暴裂,碎石沙土,不朝酒店外激飛,反朝著酒店內一眾江湖人罩去,頓時一片不及閃避的江湖人或是捂著眼睛,或是捂著別處傷口,哀號,慘叫著。 烏頭大喝著雙拳連連揮出,運足功力,轟開阻攔的人群,依律從店門處抽身朝殘韌閃去。待得快要靠近殘韌之時,依律身形彷彿毫無重量的輕輕離地飄起,同時回身,朝著身後的十餘江湖人全力推出雙掌。 銀色旋風在酒店內突然捲起,酒店地面的磚石,片片離地飛起,連帶著桌椅碗碟,朝十餘江湖人撲上,悶哼聲連連響起,一掌之下,十餘人竟然無一能活,全數斃命過去。 依律的身體,這時才落在殘韌懷中,殘韌單手擁著依律水蛇般若軟的細腰,依律桃色般的臉龐微偏著朝殘韌瞟去,語氣中滿是壓抑不住的興奮,「公子,你讓律變強了。」 酒店內一華山派男子悲憤交加的怒聲道:「賤妖女!你竟然,竟然下此辣手!」口中說著,身形已動,連人帶劍瘋了般朝殘韌懷裡的依律撲上,風過牽著飄香在酒店外數丈招呼著道:「殘韌,快走,那些人正朝此地趕來。」 殘韌看也不看那撲至的男子,單手擁著依律,輕輕一躍出了酒店,烏頭冷喝一聲雙拳重重轟在那撲至的男子胸口,那男子口中猛吐鮮血,被烏頭一拳震飛,摔落回狼狽的酒店地面,復又彈起幾分,又吐了數口鮮血後,就此氣絕。 烏頭神色狠厲,掃了眼酒店內已被五人打的害怕的一眾江湖人,這才轉頭展開身法朝殘韌追去。五人留下狼狽不堪的酒店,楊長離去,試圖追趕的原本侯在店外的江湖中人,只聽見一陣悅耳的笑聲…… 依律很開心,一直笑著,依律真實感覺到自己變的厲害了,跟上次和烈火莊的人動手比起來,厲害了太多,方才一戰,對於依律而言,簡直如同在獨自練功一般輕鬆,那些人,完全不存在哪怕一點的威脅性。 依律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殘韌的累贅,只要繼續勤奮練功,總有一天能幫上殘韌大忙,即使再遇到危險,也能助殘韌一臂之力,而非是無奈且徒勞的在一旁觀戰,甚至還因為自己讓殘韌分神,無法全力以赴應付危機。 依律心裡真想的高興,殘韌突然停下腳步,低頭注視著依律開口道:「律,你在幹什麼?」依律覺得莫名其妙,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低頭一看,才發覺自己不知覺間雙手已緊緊環著殘韌抱緊,雙腿離開了地面,整個人如同蛇般,把殘韌緊纏著。 風過和飄香大笑,風過笑著道:「要纏綿,也不能在這種地方啊。哈哈……」依律頓時大窘,心下暗自氣惱,雙腿急忙放落下地。殘韌俯身,一把托著依律的腿,以五指從上朝下撫摸下去。 風過見狀笑的大聲,飄香心下一時間拋開了方纔的不快,心道殘韌真是色急。依律臉紅的像會發光一般,將臉埋到殘韌懷裡,再不好意思迎接風過和飄香的目光。 殘韌輕手放下依律的腿後,語氣如常的開口道:「你的腿並沒有受傷,不要再往我身上放,雖然眼下是逃跑,但這過程中也能練習步法,不要浪費了時間,偷懶更是不對。」 風過和飄香的笑容凝住,怎也沒想到殘韌竟會說出這種話,實在,跟兩人想像的差距太大了些。兩人這些日子的接觸,早知道殘韌不是喜歡開玩笑的人,自然知道殘韌說和話的態度非常認真。 依律卻因此擺脫了尷尬,依律並沒有因此覺得驚訝,輕聲著道:「公子,律不會偷懶的。」殘韌滿意的微微點頭,隨即喃喃自語著道:「怎麼你的腿摸起來感覺這麼舒服,有空得多摸摸。」 依律剛見恢復的臉色,又紅了。 …… 狼狽不堪的酒店內,在五人逃離約兩刻鐘後,多了幾個江湖人,幾個讓其它江湖人對之甚為恭敬的江湖人,大凡在江湖中有一定資歷的人,對這幾人,都不會陌生。 其中一男子打量著被殘韌摧毀的一整面牆壁半響,沉聲道:「你說,他只出了一招?而且不是以掌拍牆,而是雙掌硬插入牆壁內,而後整面牆壁就粉碎著反朝房內激飛?」 「回稟師兄,確實如此!大伙都親眼見到,整面牆彷彿是薄木板一般,瞬間就一齊粉碎,碎裂的石塊還傷了我們不少人。」一名紫宵劍派弟子輕聲說著,男子沉吟片刻。 歎息著道:「看來落花莊之事,的確是這殘韌所為。原本我跟此人曾有過一面之緣,實在覺得不像是個如此下流邪惡之輩。但如今卻也不由得我不信了,落花莊的牆,也是這般,根據倖存者敘述,也是以雙掌硬切入牆壁,而後一瞬間整面長達三十餘米的牆壁就成粉碎,碎石反朝莊內激飛。」 男子說著側目朝身側站著一男一女道:「蓮,江湖中論掌上工夫,自然是靈鷲宮最強。以你之見,可有別人能如此這般瞬間摧毀一面長度三十餘米的厚牆?」 被叫作蓮的女子,身著靈鷲宮服飾,神色淡漠,眼神不見絲毫該有的生氣,卻也不透出絲毫死氣。蓮似乎及不喜歡開口說話,從進入酒店開始,就一直靜靜立在她男人身旁,此時聽的男子的詢問,紅唇微啟開口道:「沒有。」 簡潔之極,再沒有多餘的半個字。蓮身旁的男子沉聲開口道:「師兄,這種本事確實從未見過。但該非功力關係,我認為能做到此事的人定有特殊手法,方能做到這等不可思議之事。若是憑功力而論,能一掌將這牆轟碎的人,江湖上實在太多。因此,落花莊之事,即使不是此人所為,恐怕也大有干係。況且,一個月工夫,接連發生幾件大事,全跟此人有關,那些時候江湖上也完全尋不著這幾人的蹤跡。還有什麼值得師兄疑慮?」 男子沒有再說什麼,感了口氣道:「傳令下去,全力緝捕風過,殘韌,飄香一行人。真是可惜,此人資質極高,我曾與之比過劍,所學更是本門殘系劍法,假以時日,定能成為本門有數的高手之一,如今卻是走了邪路,接連犯下如此人神共憤之事,哪裡還能回得了頭。」 第一百四十八節 江湖出了大事,不久之前。 紫宵劍派所支持和結盟的重要盟友落花莊莊主,遭遇兩男兩女襲擊,兩名男子身著強化麒麟狀,四人皆穿戴著強化墾山靴。夜半時分潛入落花莊,兩男子姦殺落花莊內十餘女子,其中包括落花莊莊主三名妻妾。 後驚動了莊內護衛,四人於是對落花莊展開清殺,四人武功極高,短短一個時辰工夫,竟將落花莊內共計兩百餘人盡數擊斃。趕往救援的江湖高手趕至時,其中一人摧毀莊子牆壁,四人輕功奇高,不片刻工夫就那麼摔脫追擊,消失的再無蹤跡。 唯一幸運存活的落花莊內一下人,卻也僅僅見到四人背影和裝束,四人的面貌,卻一點沒能看清。 落花莊在江湖中地位非同小可,此時導致紫宵劍派掌門人震怒,紫宵劍派所有江湖中的結盟陣營,同時踏上紫宵山,要求抓捕兇手,一時間此事在江湖中鬧的沸沸揚揚。 落花莊之事發生不久後,少林派支持的陣營中極重要的結盟對象,飛瀑山莊,慘遭血洗,山莊內三百餘人,無一生還,當時趕往救援的大批高手,仍舊只見到四人的背影,山莊後牆,如同落花莊般,被人瞬間粉碎後,逃逸離去。山莊內八名女子被先姦後殺。 江湖一時間徹底被四人的惡行震怒。 不久之後,武林盟主風華旗下一處重要據點,同時遭遇四人血洗,莊內七十餘名靈鷲宮弟子,盡數被脫光衣裳,其中十六名女弟子死前更有被侵犯過的痕跡。 風華為之震怒,不久之後,風華對江湖宣佈已查到四人的身份,分別是淫盜風過,淫賊殘韌,聚香山莊莊主之女飄香,最後一位女子,則是一直跟隨在殘韌身邊的女人,名為依律。 聚香山莊瞬間被江湖的憤怒淹沒,三方陣營的人不斷遣人上門要人,原本聚香山莊莊主怎也不信自己愛女竟會犯下這等人神共憤之事。卻很快有證據表明,天合莊時,飄香就是跟風過雙雙出入,一併成功奪去數目不明的神寶強化墾山靴。 聚香山莊莊主迫於壓力,正式宣告,與飄香正式斷絕父女關係,聚香山莊以及華山,武當兩派定會全力緝拿兇手。 其後不久,終於遭遇到風過一行四人的行蹤,奈何四人武功高強,終究突圍逃脫。四人逃脫第三日,在圍攻四人附近,屬於聚香山莊陣營的重要結盟對象,凌風樓,遭遇滅頂之災。 兩百餘人,無一生還,十一名女子,死前曾被侵犯。趕往救援的江湖好手,卻是去晚一步,連風過一行四人的背影都未能見著。此事,再無疑問,飄香原本念及父情,而一直未對聚香山莊為首的陣營下手。 得知生父態度決然,意圖大義滅親後,終於惱羞成怒,作為報復,血洗凌風樓,更縱容淫賊風過和殘韌對凌風樓十一名女子實施下流之行。 風過沉聲將打聽來的消息述說完畢,沉著臉,神色甚是凝重。飄香臉色慘白,發生這種事情,對於一直身負美名的飄香而言,一時間怎可能接受得了?原本飄香雖然知道跟風過一起,有損名聲,但即使有一日真被江湖知曉,也是有話可說,大可說臣服於風過淫威,迫於無奈之舉。 風過絕不會否認,還會幫著飄香編造謊言遮掩。但是風過現在說的事情,簡直讓江湖人不可能容忍,難怪生父會跟自己脫離親人關係,難怪那些人見著自己的眼神會如此怪異,難怪會罵自己賤。 風過沉著臉道:「這是有人蓄意栽贓,我判斷,春秋劍和十八兩人定會知道線索。這些人敢如此胡來,應該是以為我們都死了,而知道我們那日墜落深淵的人,只有春秋劍他們,若說栽贓傢伙我們的那些人春秋劍他們一無知曉,我是怎都不信的。」 飄香咬牙切齒的怒聲道:「卑鄙!」 殘韌自顧喝酒,面無表情,似乎對此,絲毫不放在心上。殘韌的沉靜,在風過意料之中,倒是依律,竟然也絲毫不見憤恨之態,讓風過大為驚訝,風過不解道:「依律,你家殘韌被人栽贓嫁禍,你難道一點不氣憤?」 依律輕聲道:「反正都不是第一次了,現在只是從淫賊變成了罪惡滔天的大淫賊罷了。律已經沒什麼可生氣的了,不過那四個壞人,一定要逮住殺了,卻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們。」 風過聞言笑笑,沉吟片刻開口道:「依律,不若跟我說說,殘韌是怎麼被人栽贓變成淫賊的?我心下早有懷疑,若殘韌真跟我是同道中人,你豈能至今仍舊留著處身?聽你這麼說,果是事起有因了。」 依律臉色微微一紅,風過的說如此直白,讓依律聽著十分不好意思,隨即整了整思緒,細細將殘韌跟雪山七劍的過節道出,風過和飄香聽罷,這才恍然大悟。 風過和飄香心下頗為殘韌叫屈,風過卻覺得事情陰差陽錯,如果當初不是誤以為殘韌是自己同道中人,絕不會跟殘韌結交,相反定會認為殘韌想對自己不利的紫宵劍派高手。 兩人不會結識不說,更會拼一場命。 烏頭獨自黑著臉吃菜喝酒,烏頭不喜歡說話,也喜歡跟人攀談,總喜歡靜著,除了練功還是練功,即使風過開口跟烏頭說話,烏頭也不會理會,除了殘韌和依律外,烏頭根本不理會任何人。 烏頭之所以理會依律,只因為殘韌下了命令,要聽依律的吩咐。 烏頭此時放下酒杯,注意到酒店門口處走進的一男一女,女子,神色冷漠,從進門開始,便對店裡的人一眼未瞧,但卻又不讓感覺難受,因為女子的眼睛裡沒有盛氣凌人的驕傲,有的是,安靜和漠然。 女人身旁,牽著女人手的男子,神態沉穩,不讓人覺得十分和藹容易接近,卻也不讓人感到冰冷。烏頭之所以注意兩人,不是因為女人的漂亮,更不是覺得男人帥氣,僅僅是烏頭,感覺到兩人已將自己五人鎖定。 烏頭知道,這兩人根本是衝著公子來的。 第一百四十九節 「大伙酒該喝的差不多了吧?」男子似笑非笑的開口說道,聲音並不洪亮,卻足以讓酒店內的人都聽清。男子的話讓酒店中的江湖人感到詫異,而非江湖中人,卻都匆匆結帳離去,對於他們而言,任何江湖人都是不能招惹的。 男子見酒店內大部分江湖人仍舊坐著不動,露出微笑補充著開口道:「喝的差不多了,就該結帳離開了。」酒店內一部分江湖人神色驚疑的打量著男子和女子半響,大部分人一言不發的結帳離開,小部分朝兩人抱拳算作招呼,而後離去。 一名身材健壯一臉惡像的男子憤然起身,卻被同伴拉住,低聲說了幾句,神色立變,終究按耐住怒氣,恨恨瞪了眼男子,才滿心不甘的被同伴拉將著離去。見該離開的人都已離開,男子從懷裡掏出一錠黃金,朝酒店櫃檯處滿頭大汗焦急不已的掌櫃仍將過去道:「這是對你損失的補償,該是足夠了。」 那掌櫃見到黃金,頓時眉開眼笑著道:「小人就不打擾各位大爺雅興了,無需顧忌,儘管打,哪怕把小的酒店全拆了都沒關係。」掌櫃的說著低聲招呼著酒店的人手全數退出了店門。 「我單字一個霜,這是我妻子,單字一蓮。」男子語氣平和的簡單做著自我介紹,一旁的蓮眼睛無意的朝一側輕瞟,微偏低著頭,抬手解了束著秀髮的髮釵,一頭黝黑的長髮隨意的披散下來。 卻如蓮花般清麗秀美,霜微笑著道:「還不知道哪位是風過,哪位是殘韌。」 風過起身抱拳道:「實在沒想到竟然連你們兩位都驚動了,我風過深感榮幸。這位是殘韌,這位是飄香,這是依律,這是殘韌的屬下,名烏頭。兩位所來為何,我們知曉,不過此事,並非我們所為。」 風過罕有跟人說話這般客氣,飄香絲毫不認為風過沒有骨氣,因為此時面對人的非同一般。紫宵劍派,若論最具影響力之人,除當前掌門人外,當數雪色,雪色不是個女人,而是個男人,一個原本極有希望成為掌門人的紫宵劍派高手。 成名幾十載,為人善道了施,在江湖中人緣極佳,自身武功修為極是高明。這麼一個人,在紫宵劍派的影響力,在江湖的聲望自然低不了。而霜,則是雪色的師弟,而且是雪色的親弟弟,但霜之所以有名氣,不是因為雪色的緣故。 而是自身的可怕武功,同時霜的為人雖談不上平和易近,但成名幾十年來,卻也做了不少俠義之事,為人不圖回報,對派內外師弟妹極是照顧,在門派內外聲望極佳。 霜的妻子蓮,靈鷲宮實力最深不可測的高手之一,性格內向,為人低調,靈鷲宮掌門人風華閉門弟子之一,從不參與門派之事,與霜結識後,兩人一直形影不離。 蓮雖然為人極低調,但江湖人都知道,霜所做的許多讓人僅僅樂道的俠義之事,蓮起碼有一半的功勞,甚至大多數江湖人都認為,蓮的武功實際上比霜更可怕,因此論人氣,蓮雖比霜有所不及,但論威震力,蓮在江湖高手心裡,更甚於霜。 殘韌記得自己見過兩人,是過去跟風流逃亡之時,在一間小酒店內,當時蓮,十分輕鬆的單手接下了風流的全力一劍,風流當時甚至連抽劍回鞘的都做不到。殘韌記得,蓮的手很可怕。 霜微笑著道:「這不重要,無論如何,你們是最有嫌疑的人。抓是一定抓的,但會等待一段較長的日子,倘若這期間,那四人仍舊沒有現身,那麼你們只有伏罪一途。」 風過沉聲道:「霜大俠,早聞你為人公正,卻原來不過如此。我們本是被人栽贓嫁禍,洗清冤屈,閣下自然沒有這義務,但也該給我們些時間,讓我們替自己洗刷清白吧,既然有人蓄意嫁禍,一旦我們被擒,對方自然會選擇按兵不動,由我們做那替罪羊。」 霜微笑著道:「不錯。假設你們確實被冤枉,自然會如此。但他們也會停止這種瘋狂的行為,至少在你們尚未死之前,絕不會再有別的動作。這樣,本就足夠了,不是嗎?若是旁人,這般做自然過分了些,但你們兩人,原本所犯之事,就足以受到懲處。至於飄香小姐和這位叫依律的女子,日後倘若查明確非你們所為,我們自然會放他們生路。還有什麼疑問嗎?」 風過神色冷淡的道:「既然霜大俠這般說了,我風過再無話可說。動手吧,我風過絕不是束手就擒之輩!」霜並不著急,目光轉至殘韌身上,微笑這道:「殘韌是吧?我們曾有一面之緣,也聽師兄提起過你。你若跟我回去,師兄定會全力替你查明真相,絕不會輕易傷你。」 殘韌緩緩起身,語氣平淡的反問道:「換作是你,你會束手就擒嗎?」霜微愣,大笑著道:「換了是我,無論是否我所為,我都不會束手就擒。」「所以,你們要戰,那就戰。」殘韌說著,身體漸漸亮起一層色澤濃郁的深紫色。 「換了是我,我會回去。」酒店門外,一個冷漠的聲音突然闖入,風過心頭一驚,全沒感應到來人的接近,神色不由變的凝重。一個男人,大步踏入店門,目光落在殘韌臉上,露出微笑開口道:「我叫雪色,殘韌,我記得你。」 殘韌也記得雪色,殘韌怎會不記得?「我也記得你,那一次的對戰,我敗了。」風過聞言,心下一涼,今日,難道就是自己一行人的末日了麼?雪色微笑著道:「所以,如果我是你,會選擇束手就擒。即使戰,你們也不可能勝,江湖中人都知道師妹蓮的武功高強,卻不知道蓮最厲害的不是武功,而是可說冠絕天下的輕功,你們沒有逃脫的可能。」 「雪色大俠,請將這四名賊人交於本門處置。」一個女人聲音從酒店門外傳入,伴隨著尚有輕哼的歌聲。雪色神色變的冷漠,同時透出些許古怪,蓮語氣平淡的道:「霜,她來了。」 霜自然知道蓮口中的她是誰,江湖上也只有一個人無論出現在哪裡,總在輕哼著歌兒。 酒店門口,八名女子陸續踏入,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則是久久的一身黑袍,一頭銀黑色的怪異長髮,臉上那歡快的笑容,久久身體極有節奏的小幅度扭動動作,完全吸引了依律的目光,依律看的出來,久久在練功。 「告訴我不聽不看,會快樂一些,告訴我不哭不笑,會忘記一切……」久久跟在旖旎身側,自顧低聲唱著歌,自顧歡快的笑著,不曾對酒店裡的人打量過一眼。 旖旎微笑著對雪色施禮開口道:「小女子旖旎,本門掌門人風華是我義母,奉義母之命,前來抓捕這四賊人。小女子第一次出門辦事,還盼雪色大俠能將這四名賊人轉交給小女子。」 旖旎微笑著注視著雪色,腰間的一面小令牌,輕輕晃動著,極是醒目,那是盟主令。旖旎的眼角餘光,卻在注視殘韌。殘韌輕聲道:「旖旎,她怎會在這裡。」 依律心下一驚,急道:「公子,她就是那壞女人旖旎?」殘韌輕輕點頭,算作回答。 第一百五十節 依律一開口,久久的目光隨之在依律身上落定,笑著開口道:「是你?那日跟我比歌的人,就是你。」依律同樣驚疑的開口道:「原來是你,你的歌唱的真好!」 雪色心下有些猶豫,旖旎既然帶著盟主令,自己很難反對,但見旖旎從進入酒店開始,眼睛餘光就沒離開過殘韌,雪色自然猜到兩人本有過節,雪色事實上始終不太相信殘韌會是那種人。 雪色跟殘韌比過劍,瞭解殘韌的劍意,通過劍意雪色能瞭解到殘韌的一些突出性格特徵,像殘韌那般清傲的人,實在不該會是個淫賊,世上本就不會有多少女子能入得殘韌的眼,又豈會犯這等事? 雪色其實很想幫助殘韌,抓回去後,一直關著,有雪色從中周旋,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能保得兩人平安,利用這段時間,雪色相信憑自己的能力定能抓到真兇。 雪色想幫殘韌,另一個理由則是因為殘韌姓殘,雪色知道殘韌必是殘家的人,若非殘酷盟主之後,便是劍聖殘風之後。雪色一直很欽佩殘酷的武功,心下自然也就對殘韌有了偏護之心。 旖旎很開心,殘韌也覺得心情很愉悅。 見到旖旎,殘韌就覺得心情愉悅,因為終於能請旖旎幫忙,讓旖旎想辦法,讓自己體會到仇恨的情緒,旖旎仇恨自己,那一定很懂得恨一個人的滋味,一定能讓自己也同樣體會得到。 旖旎沒有等雪色說話,旖旎知道,有盟主令在,雪色怎也不會公然違抗,而且雪色沒有任何理由要袒護殘韌等人,旖旎語氣極是興奮的道:「抓住他們,若敢反抗,殺無赦!」 跟隨旖旎而來的數名靈鷲宮高手應著步出,將殘韌一行五人包圍。殘韌凝視著旖旎開口道:「旖旎,我想請你幫個忙。」旖旎心下想笑,覺得這實在太可笑,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道:「你想求我饒了你?如果你跪下,抱著我的腿痛哭給我看,我說不定一高興,就不會殺你。」 殘韌輕輕搖頭,語氣認真的道:「不是。我是想請你幫忙,想辦法讓我體會到仇恨的滋味。你一直很恨我,一定很瞭解這種情緒,能幫助我,讓我也瞭解嗎?」 旖旎愣住,隨即心頭升起一股無名怒氣,「王八蛋!你敢戲弄我!」旖旎覺得殘韌是在氣自己,是用這種態度刺激自己,旖旎做的一切,就是要讓殘韌痛苦,要殘韌痛恨自己,只有這樣,旖旎才能體會到復仇的快樂,然而殘韌的話,分明在說,一點沒有記恨自己,旖旎如何能受得了? 殘韌連忙擺手道:「不是,我是真的想請你幫忙,我很想知道,恨一個人的情緒,是怎樣的。」殘韌的語氣太認真,認真的讓人莫名發寒,風過如此,蓮如此,雪色如此。 殘韌是個人嗎?如果是人,怎會說出這種話? 旖旎怒極反笑,從衣袖中掏出一柄細窄匕首,強壓心頭怒氣,微笑著道:「你想知道?好,我告訴你。這柄匕首,本來有一對,可是另一柄,遺失了。你知道它去了哪裡嗎?我告訴你,另一柄,刺進了你前妻柔可夕的心臟,很快的刺進去,帶起一蓬漂亮的血花,柔可夕當時,神色痛苦之極。」 「你的妻子,痛苦之極,被那柄匕首刺穿了心臟,而後摔落深淵,摔的屍骨無存。你的妻子,那時候每天和你同塌而眠,對你極是順從,照顧的無微不至的妻子,她被我親手殺了。」 殘韌心裡,驀的一陣難過,想起了許多記憶。殘韌下意識的抬手摀住胸口,沉聲道:「旖旎,我突然覺得很難受。這就是仇恨的滋味?」旖旎心下大快,微笑著問道:「你抬頭看看我,看看我這個親手殺死你妻子的人,你是否很想殺了我?是否很想把我碎屍萬段,你是否覺得只有這樣,你才會能宣洩心裡的痛苦?」 殘韌抬頭,注視著旖旎半響,沉聲道:「有那麼一點點想殺你的念頭,不過,不是很強烈。」 殘韌話方說罷,旖旎暗打手勢,六名靈鷲宮高手催動陣法,齊齊出手,酒店內光亮大盛,六道匯聚的氣勁,速度極快的朝殘韌攻上。風過大驚,斷然拔刀出手,咬牙便欲施展絕招,這種時候,風過心知哪怕硬撐也決計難討的好,乘如今眾人都在自己絕技殺傷範圍內,若是一舉得手,定然逃脫有望。 風過的刀剛出鞘,憑空多出一隻手,一支皮膚極白細的手,蓮的右手。風多的刀,再也前進不得,使了一般的絕招,就此被蓮中斷,風過大駭,抽刀後退,手中刀勢一變,招數施展了一大半,再次被蓮的右手將刀夾住。 蓮的神色仍舊那般平靜,風過的心頭卻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江湖上竟然有這般可怕的武功?即使是陽碎夢,也絕對這般快的出手速度,風過突然發覺,陽碎夢實在不算什麼東西。 自己也不算什麼東西。 殘韌真有些失神,攻擊已至,依律大驚失色,閃身檔在殘韌身前,雙掌便欲急推,一條肥壯的身影,卻先一步撲出,怒喝著攻出雙拳,轟然巨響,烏頭狂吐鮮血被震的拋飛,頭一歪,就此不省人事,生死不知。 依律眼神複雜的朝被震飛摔落地上的烏頭投去一眼,心下頗有些難受,烏頭是為了救自己而死,雖然烏頭是被施了精神攻擊,但對於依律而言,一個人為救自己,而不顧性命,豈能不為之感動? 殘韌回過神來,眼神一冷,復又陷入空洞,閃身朝六名靈鷲宮高手攻上,依律嬌喝一聲,雙手發出卡嚓聲響,緊隨著殘韌朝面前敵人疾撲而出。 風過被蓮連斷兩招,把心一橫,施展秘功,體內內力瞬間變的狂暴,經脈被澎湃的內氣衝擊的如要暴裂開來一般。卻正是血海魔功,這般使用,後果不堪設想,但風過已經顧不了那麼多,被擒,也只不過是死而已。 風過驟然狂暴的內力,讓蓮鬆開了手,朝後飄退,風過大喝一聲,天絕地滅急速出手,酒店內幾乎所有空間,彷彿瞬間凝結,無數刀影,連綿不絕的斬出,以風過為中心擴散開去。 雪色心下吃驚,隨著蓮和霜疾速後退,撞穿了店壁,快速脫出風過刀勢範圍,飄香不及多想,一把拽著風過,便朝相反方向硬生擊穿牆壁,沒命的朝外飛奔。 天絕地滅的殺傷範圍,仍舊在朝外擴散,久久笑著,迎上,雙掌連連出擊,數不清的刀光,和數不清的掌影連綿不絕的撞擊,片刻後,刀光盡散盡,久久毫髮無傷。 依律駭然,被久久的出手速度徹底震驚,原本依律等著風過絕招波及到這裡時,能和殘韌一突圍逃離,如今,卻是再無可能。 久久動作不停,壓根沒有追擊風過和飄香的意思,身形一閃,雙掌便朝殘韌後背空門攻上。依律以一對七,旖旎的武功本就低殘韌不是太多,在加上靈鷲宮六位高手結成的陣法,本已舉步維艱,哪還有能力分神它顧? 依律抽身,迎上久久,久久笑著,掌勢一變,轉而攻向依律空門,彷彿從一開始就是迫依律救援,彷彿一開始就已算準依律的反應,彷彿從一開始就是在設計依律一般。 第十六章 心緒本難理 第一百五十一節 依律咬牙,迎上,雙掌疾動,跟久久瞬間糾纏在一起,連綿不絕的氣勁交擊聲響起,依律肩頭,小腹,被擊中數拳,依律覺得久久似乎手下留情,否則,這幾拳,本足以取了自己性命。 依律不敢放鬆,瘋狂催動劍意,運用全身所有可攻擊的部位,以盡量快的速度攻向久久動作間的空門要害。依律腦海中突然響起久久以功法的傳音話語,「你叫依律?你開心嗎?很開心嗎?」 依律覺得久久問的問題很古怪,卻仍舊攻勢不變的同時輕聲開回答道:「是,你為什麼這麼問?」「能告訴我,開心的滋味是怎樣的嗎?我很想知道,開心到底是怎樣的滋味。你又到底開心到什麼程度,能告訴我嗎?」久久的聲音再度響起。 依律心下湧起一股怪異感受,久久的話實在太奇怪,怎會如殘韌般,問這種古怪的問題?「這要自己體會,我沒辦法讓你體會到。」久久沉默著,手上卻絲毫沒有放鬆,依律連綿不絕的攻擊,卻被久久完全接住,絲毫無法傷到久久。 「可是,為什麼我就是能覺得,你很開心呢?別人,我從沒有這麼覺得過,可是一見到你,就覺得你是很開心的,我相信你一定能讓我知道開心的滋味。」久久的聲音再次在依律腦海中響起。 「你不是一直都笑的很開心嗎?為什麼還說不知道開心的滋味?」依律輕聲問道,「就是因為體會不到,所以我才不停的笑,我見到別人開心的時候,都是這麼笑的,我也這麼笑,可是笑了這麼多年,還是不知道什麼叫開心。」 依律心念一動,輕聲道:「那你放過我家公子吧,我會想辦法告訴你什麼叫開心。」「為什麼?跟他有什麼關係?」久久的語氣充滿疑惑,「如果公子死了,我就不開心了,那我就無法告訴你什麼叫開心。」 久久沉默半響,又傳音道:「那不可以。我答應了旖旎妹妹,那這樣吧,我先殺死你,過後再救活你。這樣就沒有違背旖旎妹妹的請求,而你家公子,我也殺了他,以後再讓他活過來!」 依律不及開口說話,久久的攻勢瞬間變快,拳腳攻擊速度大幅提升,依律只覺心口一涼,全身的力氣盡失,口中吐出鮮血,朝後拋飛,狠狠摔落地上。一柄細窄的利刃,刺進依律心臟,利刃力道奇大,將依律的身體釘在地面。 旖旎大笑,那一劍,是旖旎刺出。 本在激戰的殘韌,突然停下手動作,六名圍攻的靈鷲宮高手見狀,齊齊住手,六人沒有把握拿下殘韌,旖旎此時正站在依律身旁大笑,六人見殘韌住手,也就不敢繼續貿然出手,只是神色戒備的打量緊盯殘韌。 殘韌驀然走近依律,將釘在地上的匕首拔出,雙手抱起依律,依律美麗的肉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乾枯,瞬間變作一具骷髏。詭異之極,旖旎以及靈鷲宮六名高手紛紛住手。 雪色也被這變化嚇了一跳,神色驚疑的注視著殘韌懷裡的依律。 依律尚未斷氣,劍未拔出,依律還能得以多活些時候。依律露出微笑,笑容,卻不美麗。「公子,依律,要死了,公子,那次你問依律是不是喜歡你,其實是的,依律當時,騙了公子。」 久久有些吃驚,久久沒想到回發生這種變故,久久本是以特殊手法,一掌擊潰依律的內力,能讓依律龜息狀態,讓人看起來像是死了,事後再以特殊手法,就能再把依律救活。哪想到旖旎竟會如此見機的出劍,洞穿了依律心臟? 久久有些愣呆了,依律死了,那誰能再告訴久久,開心的滋味?這麼久以來,依律是唯一能讓久久她是開心的人。 殘韌愣呆著,突然覺得萬念俱灰,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而後,殘韌回過神,覺得呼吸苦難,心裡彷彿被一股巨力拉扯著,難受,非常難受。依律的意識漸漸模糊,血流的越來越多。 艱難的輕聲開口道:「公子,你喜歡律嗎?如果你也喜歡律,能不能吻吻律?」殘韌輕輕點頭,想開口,卻覺得身體在劇烈的顫抖,喉嚨彷彿被什麼哽著,殘韌說不出話來。 殘韌只能俯低,吻上依律的嘴唇,依律笑了,「公子,律很喜歡你……公子,能把律,葬在桃花林嗎,律,很想葬在那裡……」依律說著,眼神中再無顏色,一隻手,毫無力氣的垂落在地面。 殘韌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不停的顫抖,殘韌覺得很害怕,殘韌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害怕,殘韌腦海中,只是想著,依律死了,死了?死了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依律了,身邊也再也不會站著活生生的依律,依律再也不會如過去般,對著自己笑了。 那個一見到自己露出不滿意神色,就驚慌像個小兔子般的依律,死了?是的,死了,如柔可夕一般,死了。柔可夕,殘韌想著,那個對自己百般依順的妻子,總愛靜靜呆在自己懷裡,總是溫柔的凝視著自己,對自己服侍的無微不至的妻子。 「我喜歡你的,律。」殘韌終於能開口說話,儘管語氣顫抖,殘韌抬頭,望著旖旎,旖旎原本受到依律變化的驚嚇,此時見到殘韌的模樣,心裡湧起一股強烈快意。不錯,就是這種模樣,旖旎要見到的,就是殘韌這種模樣,就是殘韌此時的眼神,對自己恨之入骨的眼神,如同燃燒著火焰般的眼神。 旖旎痛快之極,開心的大笑出聲,旖旎終於等到這一刻了,終於等到殘韌的這種神態和眼神了,旖旎覺得,之前所做的一切,耗費的一切力氣,都是值得的。 旖旎大笑了一陣,而後得意的笑道:「還沒完呢殘韌!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告訴你,保證你聽了之後,會更加恨我,會更加難受,一定,難過的發瘋,等我把你抓回去,折磨夠了,再慢慢的告訴你,到你傷心的想死時,我再親手了結你的性命!」 「旖旎,我要殺了你!」殘韌怒吼著,朝旖旎撲上,全身紫光劇亮,雙手虛握,紫色火焰跳動著,燃燒著,一柄光劍赫然出現在手中,酒店內氣溫大幅下降,殺意,沖天。 雪色,被殘韌散發的殺意,駭的下意識的後退一小步。雪色十分驚訝,殘韌的武功變了,使的根本不是殘系劍法,根本不是紫宵劍派任何一系能完全解釋的功法。雪色十分吃驚,殘韌怎會有如此可怕的殺意? 旖旎嚇了一跳,六名靈鷲宮高手迅速做出反應,朝殘韌撲上,深紫光劍憑空消逝,憑空再現,六名實力高強的靈鷲宮高手,慘叫不及發出一聲,身體被紫色光劍斬成兩截,當即斃命過去。 旖旎從未如此接近過死亡,眼睜睜看著那深紫色的光劍朝自己身體斬至。雪色滿臉驚疑之色,雪色自然認得,那是紫宵劍派罕有人會的絕技,可是,憑殘韌的功力,怎可能使的出? 旖旎沒有死,光劍及身之前,久久出現在旖旎身前,光劍被久久雙掌硬生夾住,紫光大盛,轟然巨響,紫黑兩色內勁四散擴飛,諾大的酒店,被兩人交擊的內勁沖的粉碎。 深紫光劍,瀰散無蹤,殘韌幾乎再無任何力氣,殘韌耗盡了內力。這一劍,殘韌的內力使出,本就勉強,久久的內力遠剩殘韌,若非如此,又怎能接下這一劍? 旖旎驚喜叫加,「久久姐姐,生擒了他!」久久笑著道:「不可以,我答應過你,替你殺了他。」久久說著,人已化影,朝殘韌撲上,殘韌內力耗盡,心中突然被一股莫名悲哀充斥,側目注視著一側躺著的依律屍身,乾枯的如同骷髏般的屍身。 殘韌露出一微笑,對久久的攻擊,毫不理會。殘韌已經沒有能力閃避,勉強試圖閃避,也不過是徒勞之舉。「久久,不要!」旖旎語氣焦急無比的喊著,身形同時撲出,但旖旎怎可能快的過久久? 久久雙掌,精準的擊在殘韌胸膛,一陣劇光亮起,震耳暴破聲緊隨響起。光太亮,旖旎下意識的扭過頭去。旖旎再回頭時,只見到碎肉,破碎的衣衫碎布,除了依律的屍身仍舊完整靜躺著外,連原本的六名死去的師姐妹,都被震成了肉碎,骨碎。 久久面露疑惑之色,環顧四周,似乎為什麼事而費解,而後又露出開心的笑容,走近依律,探掌輕按著依律的脈搏。而後將依律的屍身抱將在懷,笑著道:「她我帶走了。」 沒有人說什麼,旖旎失神的半跪在狼狽的地面,根本就沒有注意久久在做什麼。雪色自然也不會說什麼,無法無天,從來都是想到什麼做什麼,根本不理會別人,何況一具屍體,雪色有什麼理由要去跟無法無天爭奪? 久久笑著,輕哼著歌兒,緩步離去,走出一段距離,又回頭笑著對旖旎道:「旖旎妹妹,我怎麼覺得,你很失落,還很難過呢?」旖旎仍舊失神的半跪在地面,雙手撐地,一頭長髮,隨意的披散著,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久久的問話。 久久等了片刻,見旖旎沒有回答,抱著依律乾枯的屍身,舉步離去,嘴裡仍舊哼著歌兒。 「告訴我不聽不看會,快樂一些,告訴我不哭不笑,會忘記一切,記憶是一支箭,它很快射進我的心裡面,看不見我聽不見,這是愛情的重點,看不見聽不見,讓思念去冬眠……」 久久唱著歌,遠去了,旖旎回過神時,只聽見久久的傳至的音樂急不可聞的歌聲,「愛你直到心臟停止那一天……」 「我恨你,也會直到自己心臟停止那一天嗎?為什麼,你死了,我仍舊不消恨意,為什麼,我覺得這麼失落,甚至,難受……」旖旎喃喃自語著,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輕的已經讓雪色聽不見。 雪色歎了口氣,悄聲無息的轉身退遠,追擊風過和飄香的霜和蓮此時遠遠朝雪色奔至,雪色沒有見到兩人擒著風過和飄香。 那說明,兩人該已經死了,蓮和霜,當然不會帶著屍體回來。誰又有興趣帶著屍體呢?當然,那個不正常的無法無天,是個例外。雪色心下暗想。 久久此時,正抱著依律,在奔馳,高速的奔馳…… 第一百五十二節 霜的神色有些尷尬,語氣頗有些愧疚的道:「師兄,讓那兩人逃脫了。」雪色凝視霜片刻,沉聲道:「不要欺瞞為兄。」 霜大是尷尬,臉色意外的微微泛紅,輕聲道:「我把他們兩人放了,我覺得他們不像是淫賊,何況即使抓回來,還是要交到靈鷲宮人手上,也就不願耗費力氣最後卻讓靈鷲宮的人佔去便宜。」 雪色聞言露出微笑道:「霜,是蓮想放過那兩人,她難得對你提出請求,你不忍拂了她意,又怕為兄心裡責備於她,寧願自己背負罵名是麼?」霜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雪色知道自己猜中。 霜實在不會是個心軟的人,不過,蓮也不該是。雪色有些好奇,「只是,為兄很好奇,蓮師妹為何會決意放過那他們?」「不是他們。」蓮神色仍舊冷淡,輕聲答道。 雪色搖頭輕聲道:「不夠。」蓮卻再沒有回答的意思,霜見狀,輕聲解釋道:「風過剛才被蓮追上時,第二度使出了拚命絕技。」雪色心有所悟,輕聲道:「這般狠絕的刀招,對他自身的傷害程度定是超乎想像,如此短時間內二度使出,他該無法承受。」 「是,他絕對無法承受,他自己也知道。當時他把飄香遠遠甩出,說了句話『走,我定能拖住他們。』」霜接話說著,同時輕瞟了眼身旁神色冷淡的蓮,眼裡卻止不住的現出柔色。 雪色沉聲道:「他確實跟其它淫賊不同,好了,此事不必再提。」雪色已經明白了原因,蓮放過兩人,並不被是風過的行為感動,僅僅是因為風過的那句話而已,當初蓮和霜意外認識不久後,兩人就一同在生死邊緣徘徊,那時候霜就是在最危險的關頭,對蓮說出這麼一句話。 那時候,雪色帶著的同門高手,若是晚到哪怕一瞬,霜就已經死了。蓮一直是個不愛說話的人,為人也極低調,那時候,霜對蓮的武功根本不瞭解,一直追求著蓮,卻始終得不到理想的回應。 霜本以為蓮武功平平,霜本身驕傲,因為在門派內霜本具備值得驕傲的實力,因此霜曾在追求蓮時,發誓會拼盡一切保護她,即使她不接受自己,也會保護到她至生命那刻。 因為那句話,霜終於成功俘獲到蓮的心,蓮沒有如一般女子般感動的熱淚盈眶,僅僅說,她相信霜了。直到很久之後,霜和雪色才知道,原來蓮的武功那麼高,甚至比霜更要高明。 為此,霜關係極佳的好友,時常取笑霜當初的誓言,取笑霜竟然對著一個自己都打不過的女人說,要保護她。霜的武功真正大成,是在得到蓮的芳心之後,蓮的存在,促使霜放下過去的許多自滿和驕傲,變的謙虛,變的更勤奮。 雪色自小對霜就特別愛護,卻因此讓霜真正成長的時刻,遠比不少人更晚,雪色很喜歡蓮,覺得蓮是一個很好的弟媳。因此,雪色同樣對蓮縱容,事實上,蓮幾乎沒有做過需要雪色縱容包庇的事情。雪色覺得蓮放過風過和飄香的理由很充足了,這就夠了。 雪色悠悠長歎,「我並沒有看錯,殘韌他確實不是淫賊。」 「那三個人?」霜面露疑惑的詢問道,酒店的狼狽,霜早見到了。但卻猜不到結果,因為沒有屍體。「都死了,活著的,只有旖旎和久久。」雪色的語氣飽含遺憾。 「師兄為何如此感觸?」 「因為殘韌根本連淫賊都不是。」雪色語氣肯定的斷言道,霜不解,「師兄說那四人並非他們,我相信,但殘韌本就犯下不少事,師兄為何卻說他連淫賊也不是?」 雪色側臉旖旎望將過去,沉默片刻後道:「淫賊不會在身邊的女人死時,才進行初次表白,淫賊不會帶走一個恨他的女人全部生活希望,沒有一個女人會將全部希望寄托在一個淫賊身上。」 在霜聽了雪色的話將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到旖旎那張慘白臉龐時,雪色已然默默轉身離開。 …… 最近江湖上的事務不少,風華比較忙碌,但風華不會因此把自己的時間完全填充,風華總會為自己留下需要的足夠獨處時間,風華今天計劃中的事務此刻已然全部處理完畢。 風華微側過臉,朝身邊的旖旎望去,旖旎來了很久了,風華忙碌時,從不喜歡任何人因私事打擾自己,旖旎也不能。因此旖旎雖然來了很久,卻一直靜立著,沒有說一句話。 風華露出微笑,很是慈愛的微笑,輕手將旖旎擁近自己,柔聲道:「旖旎,你殺死他了?」旖旎突然痛哭,毫無徵兆的痛哭出聲,雙手緊緊環腰緊抱著風華,淚水肆意流淌滑落在風華的衣衫上。 「義母,為什麼我這般痛苦。我應該很快樂,很開心才是,我一直渴望著的願望終於實現,我見到他痛恨我的眼神,見到他的無比痛苦,見到他粉身碎骨的死去。可是,為什麼?我心裡空蕩蕩的,一想這世上再沒有這個混蛋,一想到以後,我竟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我很痛苦……」 旖旎邊哭邊說著,旖旎不是個愛隨意宣洩自己情緒,對著別人訴說自己心事的人,跟風華之間的感情,也沒到這種深度。但這裡沒有碧落妃,風華是江湖中,唯一在此刻能讓旖旎去宣洩情緒的人,旖旎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 風華臉上掛著淺淺微笑,靜靜的聽著,任由旖旎痛哭的淚水濕透自己衣衫,好一陣子待得旖旎情緒漸漸平服,方才柔聲開口道:「旖旎,如果能回到過去,你還願意恨他麼?」 旖旎聽著風華的柔聲詢問,定定出神,半響,輕咬著紅唇道:「如果能回到過去,即使他真的輕薄了我,又對我更不屑一顧百倍,我寧願殺死他,也決計不要去恨他。本以為,願望實現的那刻,就是對他怨恨的終結時,可是,願望實現了,卻也不知覺間,喪失了恐怕再也找不回的希望。恨一個人,太可怕,要付出的代價,大的旖旎無法承受。」 旖旎想起母后曾經說過的話,『如果真有一天,你有機會殺死他,最好,也不要那麼做。』旖旎當時不明白為什麼,旖旎覺得如今,已經懂了,旖旎卻寧願自己永遠不懂。 可是,沒有如果,也無法回到過去。 風華柔聲道:「旖旎,你現在懂了。仇恨帶來的快樂,只會在過程,無法釋懷的仇恨,如同刻骨銘心的愛一般,只有到你自己生命結束的那刻,才會停止。」旖旎喃喃自語著道:「可是義母,為什麼那麼多的恩仇故事,復仇之後總是無盡的快樂和幸福?偏偏我卻,如此痛苦!這好不公平,好不公平!」 風華微笑著柔聲道:「旖旎,因為你本是個聰明的孩子,因為你不是個自以為是的孩子呵。如果不想那麼多,沉醉在自以為是的快樂中,復仇後,你又怎會體會到痛苦?旖旎,你的慾望,太少,你太容易滿足了。注定你的心,無法被紛雜的慾望淹沒,注定,無法讓自己活在自以為是之中。」 「義母,旖旎不懂。」 風華微笑著,語氣是滿是愛憐的道:「活著,是根本。愛也好,恨也好,若是試圖追求渴望的結果,本就是一種本心的失控,本就已喪失了自我。完美的結果,永遠不是慾望的產物,慾望永遠帶不來。」 旖旎似懂非懂,旖旎唯一的感受時,因和果,若當初的仇恨不是抱著達到完美願望為目的的一直追逐至今,那麼就不會今天的痛苦。旖旎只能從風華的話中,想明白這些,旖旎知道不止,只是,旖旎也知道,其它的,此時自己弄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 旖旎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義母,旖旎該怎麼辦?」 是的,旖旎現在只想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麼辦,旖旎不想一直如此這般痛苦下去。 第一百五十三節 風華微笑著拉著旖旎挨著自己坐下,柔聲道:「旖旎,義母能給你兩個意見。一是逃避的辦法,旖旎,你很美麗,這世界沒有了殘韌,你會變的更美麗,無論在江湖,還是回到朝廷,你都能輕易找到一個愛你到千依百順的男人。」 旖旎輕咬著紅唇,思索片刻,搖著頭道:「義母,旖旎一點也不想,現在更不想回皇宮,旖旎突然覺得皇宮裡,很冰冷,哪怕想想,都覺得可怕。」 「那麼,你就選擇面對吧。從今天開始,你要當一個合格的靈鷲宮弟子,合格的本門新星,新一代的靈鷲宮高手。我會讓派內師姐帶著你到江湖各地遊歷,你會見到許多過去見過,或沒見過,因為這些事,會想到,明白到過去許多沒有想過,或是不明白的事情。也許,有一天,你會尋回自我,尋會生活的希望。」 旖旎輕咬著紅唇,久久不語,好一陣子後才開口道:「義母,可是旖旎也不想,旖旎對義母說的遊歷一點興趣都缺乏。」風華微笑著道:「旖旎,你要明白,你終究要選擇的。哪怕義母現在任由你獨自每日如同行屍走肉般晃悠,你難道能這般一直熬到生命逝去那刻麼?不能,你也不會,你終究要選擇。」 旖旎仍舊無法對風華說的事情產生興趣,但旖旎卻覺得風華說的很對,自己不可能拿般晃悠到生命離去,既然終究要做出選擇,不如現在就去決定。旖旎輕聲道:「旖旎明白了,旖旎聽從義母安排。」 風華微笑著道:「旖旎,記住,這才是堅強!」 …… 久久在奔馳,極快的奔馳,邊唱著歌,邊飛快的奔馳著。久久已經奔馳了很久,奔馳出了很遠的距離,這很無奈,久久想去的地方,非常遠,久久不得不如此快速不停的奔馳。 久久要做的事情很急,久久無法不盡可能快的,不休息的,奔馳。 有什麼事情是如此急切的?救人,救一個未死將死之人,算不算是一件不得不急切的事情?對於久久而言,這是一件急切的事情。 久久要救的是懷裡形如骷髏的依律,依律心臟位置還插了一柄窄薄的短刃,心臟被一柄劍插中,是不可能活的,尤其這柄劍若是已經插進這個位置,足有大半日之久時,更不可能活。 不過,總有很多,讓人驚異的變故。依律偏偏,就是創造這種驚異變故的人,心臟被插劍刺入,當然活不了,但是,倘若劍沒有刺中心臟的話,那卻未必會死了。 劍確實刺進了心臟位置,但也確實沒有刺進依律心臟,因為依律的心臟,不在左邊。 依律沒有死,至少到現在為止,還活著,只是,中了久久的特殊手法,進入龜息狀態,若非旖旎的那一劍,原本依律會瞬間進入龜息狀態,根本不會有那垂死般的一幕發生。 依律還活著,當然只有久久知道,因為當時,只有久久會這種手法,也只有久久察覺。 久久要帶依律去尋江湖中最負盛名的幾大名醫,畢竟依律傷的太重,血流失的太多。江湖中有三大聖醫,都被傳聞,幾乎具備起死回生的本事,起死回生,當然是種誇張。 只是,大多數其它名醫治不好的疑難之症,在他們手上,卻能輕鬆治療,這本就可說是種起死回生的本事,因為若沒有他們,得了這些症狀的人,本就等同是具屍體。 可惜,江湖中的聖醫,活著的,都有些怪脾氣。 事實上,這並不是他們的錯,若非他們的怪脾氣,他們又怎能活如此之久?品德高尚的聖醫,江湖中有過不少,其中一半被人殺死,另外近半,活活累死,還有一些,窮死,當然,並非窮困的餓死了去,而是窮的放棄了成為醫生。 品德高尚的聖醫,實在很難不窮。聖醫不是神仙,總會遇到實在無力醫治的病症或是傷勢,因為他們品德高尚,讓人景仰,同時也就沒有人懼怕他們,因為他們品德高尚,因此,他們從不收取過多的酬勞,甚至,不收取任何酬勞,他們很難富裕。因為他們品德高尚,也就不會拒絕救治病人,所以不乏活活勞累而死的聖醫。 江湖中活的久的聖醫,幾乎都有怪脾氣,怪規矩,幾乎都沒有真正無虧天地良心的高尚品德。 金聖醫,為人治病,所收取的酬勞,向來極貴,有多貴?貴至絕大多數人都無法負擔的地步,哪怕差了一文錢,金聖醫也決計不會出手救治。但是,金聖醫,卻很有錢,有錢到讓江湖中不少富豪都乍舌的地步。 江湖人都知道,金聖醫很多年前已替自己買了身後事,每一年,都會陸續的花大筆金錢,給江湖中的大門派,替自己買一個身後事。倘若有一天金聖醫死了,那麼金聖醫不斷增添的可能是殺死自己的名單上的那些人,全部都會死。 所以,金聖醫活到了現在,實在沒有多少江湖中人敢殺他,敢殺他的人,沒有殺他的必要,因為這些人,承擔得起治病的錢,只要付的起錢,無論那人聲名如何,金聖醫都會出手救治。 江湖中有多少人恨金聖醫,幾乎就有多少人希望金聖醫活的久一些,至少要活的比自己久。 殺聖醫,為人治病收取的酬勞也不能算是便宜,但是,大多數江湖人,都還是能承擔的。但是,凡是上門希望得到救治的人,必須立下一字據,一旦傷好之後,要無條件的為之做三件事。 這些字據,殺聖醫都會寄存在江湖幾大門派處,他日一旦有人違約,即成了背棄道義的無恥之輩,名門大派的弟子,自然會受到門派的嚴厲處罰。其它人,也罕有人敢違約,因為若是這般,會有人去追殺,其它曾經立下約定的正道中人會去追殺。 殺聖醫也活的很好,同樣沒有太多人敢動他。 佛聖醫,也活的很不錯。佛聖醫,其實沒有什麼怪脾氣,只是為人固執了點,固執到什麼程度?就是從不救治任何聲名不佳之輩,佛聖醫這樣的醫生,本來是不該活到現在的。 可是,實在沒有多少人殺得了他,甚至沒有多少人有殺他的動機和理由。因為能見到他的人就不多,佛聖醫,是少林派現任掌門人的師叔,在少林派內,極具威望,罕有下山的時候,江湖中有多少人,能衝進少林派內殺人? 一個連面都難見到的聖醫,又有多少人恨他?實在沒有多少。 久久並非很有錢,久久這麼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有很多錢?久久生活上也根本不奢侈,久久在門派內的地位很高,儘管不理會門派事務,但門派一直會定期存上一筆絕不算少的銀子在錢莊,供久久日常所需。 但是憑這些錢,絕對請不動金聖醫。但久久第一個找上門的,卻是金聖醫。 第一百五十四節 金聖醫,其實是個女人,一個漂亮的女人,卻又一直單身的女人。 久久躍過金聖醫府邸的圍牆,輕鬆抓過一名府邸下人,迫問到金聖醫此刻所在的位置,久久推開了金聖醫的房門。金聖醫抬頭,冷眼打量了久久片刻,輕歎口氣,緩緩搖頭,金聖醫能肯定,眼前的女子,根本付不起診金。 「要救你懷裡的活死人,兩百萬兩白銀。」金聖醫語氣冷淡的開口道,這是個駭人的數字,久久笑著開口道:「我沒有這麼多錢,我只有這麼多。」久久說著,單手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十數張,每張都是千兩面額。 已經不少了,只是相比金聖醫的報價而言,卻只能讓人歎息。 「那你就去想辦法弄錢,在這女人還沒氣絕前,只要湊足兩百萬兩白銀,我都能把她治好。」金聖醫仍舊語氣冷淡的道,久久笑著搖頭道:「那時候她已經死了,而且,我湊不到這麼多錢。」 「那就從這裡滾出去。」金聖醫語氣一寒,下達驅逐令。 久久身形一閃,點了金聖醫的穴道。「你以為用我的命威脅我就能迫我就範?很多人都這麼做過,卻沒有一個成功過。甚至曾經有一群男人,對我任意欺凌,我也沒有屈服,他們後來的下場,很悲慘。」 金聖醫的語氣,說不出的諷刺。 久久毫不在意,仍舊開心的笑著,開口道:「我不是要迫你救他,而是想跟你學習,看怎麼才能救她,學會了後,我自己救。」金聖醫很想笑,也確實大笑了出聲,這實在是非常荒謬的事情,金聖醫笑了一陣,突然止聲道:「你是不是白癡?」 久久的話,實在是只有白癡才能說得出口,救都不肯救,又怎可能願意教授久久如何救治?實在,荒謬的離譜。 久久沒有回答,輕手將依律在房內床塌上小心平放,而後雙手探上金聖醫的胸膛,將金聖醫的衣衫脫盡,雙手分別輕按金聖醫胸口。「你這個瘋子,你想幹什麼?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金聖醫有些驚慌,根本不懂久久想做什麼,但是金聖醫卻知道,一定不會是什麼對自己有利的事情,未知的危險,總是最可怕的。 久久笑著,回頭朝床塌上的依律注視片刻,探手硬生從木櫃上拆下一條細窄的木片,木片,被刺入金聖醫右胸口,透胸而過。 久久笑著,而後坐下,開口道:「她這麼流血流了六個多時辰,你的穴道也被我制住,等你也失血六個多時辰後,你再告訴我該怎麼救你,這樣我就能學會了。」 「瘋子!」金聖醫此時明白了久久的用意,不由憤聲痛罵出聲,久久卻不回答,身體極有節奏的自顧扭動,嘴裡輕唱著歌,不朝金聖醫望去一眼。金聖醫有些慌張,倘若久久出言要挾,金聖醫反而不這般害怕。 但是久久沒有,久久似乎真的打算要等六個多時辰後,才開口。瘋子,金聖醫突然認識到,這女人確實不正常。金聖醫不怕遇到惡人,不怕遇到苦苦哀求的人,這兩種人都很好對付,因為他們的感情和思維始終有無法擺脫的常規弱點,金聖醫自有辦法應對。 可是,面對一個瘋子,該怎麼辦? 這感覺很怪異,久久沒有殺了金聖醫的舉動,金聖醫的生死完全在自己掌握中,只要金聖醫願意,就能救治自己,當然,若是想死,也可以就這麼等血流乾。 「六個多時辰後,那活死人早已死了,你的打算根本無法實現!」金聖醫決定尋找突破口,絕不能這般耗下去,絕不能讓這個瘋子掌握主動。「不會,我使了龜息大法,現在她不身體平靜的躺著,傷口也已暫時凝固,只要不移動,哪怕身體內只剩很少的血液,也能支撐一些時候的。」久久語氣中沒有絲毫擔憂,沒有緊張,臉上仍舊掛著,歡欣的笑容,唱的歌,仍舊拿般投入。 金聖醫,突然想到一個人,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人。金聖醫這才注意到,久久有著一頭銀黑色的怪異頭髮,「你是無法無天?」久久中斷歌聲,笑著道:「我有這個外號,雖然不是我自己取的,但是聽起來,挺好聽。」久久說罷,又自顧全神投入的唱歌。 金聖醫的意志,終於開始動搖。關於無法無天的江湖傳聞,不少。金聖醫相信,無法無天絕對不是個正常人,人能跟瘋子較勁麼?不能,也不會,只有瘋子才會跟瘋子較勁,當然,還有傻子也會。 金聖醫不是瘋子,也不是傻子。 「我可以教你,但是你必須當我記名弟子,有空能來找我,我會傳授你醫道。」金聖醫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久久想了想,笑著道:「可是我沒有學費給你,我只有剛才那些銀子。」 「我治病一定要收錢,但是收徒弟卻不需要收錢。」金聖醫打消了久久的疑慮,金聖醫只能如此,規矩,是斷不能破的,破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那規矩也就不是規矩了。 可是,金聖醫更不想跟久久耗下去,不可能耗得過一個瘋子。金聖醫只能收久久為記名弟子,教授自己弟子醫道,天經地義。久久一口答應,久久想不到拒絕的理由。 救治依律遠比久久想像的容易,但耗費的成本,卻不低。確實不是久久那點身家所能支撐的,因為需要活人的鮮血,還需要漂亮女人的鮮血,因為依律是個漂亮的女人,久久是這麼認為的。 儘管此時的依律,絕對跟漂亮沾不上邊。 金聖醫,出了五萬兩白銀,很快,就有本地的惡徒抓著五名漂亮的女人來,五名女人都被蒙著雙眼,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水蛭,附在五名漂亮女人的手臂,大腿上,女人試圖驚恐喊叫,卻被點了啞穴。很簡單的,將鮮血轉移到金聖醫身上,久久照著做,不多久後,依律流失的血液已經得到補充。 五位女人,臉色卻是變的蒼白,金聖醫分別將五張萬兩銀票塞進五個女人懷裡,而後冷聲道:「你們不過失血過多,只需要回去休息一段時候,自然能恢復。用這麼點代價,賺到一萬兩白銀,值得了。今天的事情,不可告之任何人,否則,會死。」 依律傷口的劍,被拔出,傷口被久久不太熟練的處理手法,上藥處理好了,久久感到很滿意,金聖醫卻不感到滿意,因為這是一筆虧本買賣。 「靜養三日後,便可行動自如,五日後,傷口便能完全復原。不過,久久,以後你不時要到這裡來一趟,我授你醫道。」金聖醫冷著臉道,「為什麼?難道你真想收我為徒?」久久笑著問。 「如果就這麼走了再不來,被江湖中人知曉,定會認為我是被你以什麼手段脅迫就範。所以,你有空必須來,當然,你畢竟是我記名弟子,雖然並沒有興趣把一個瘋子教授成為我的傳人,但也會認真傳授你本事。」金聖醫語氣中絲毫不客氣的說著。 末了,又補充著道:「你放心,路費,由我負擔。你實在,是我所聽說和見過的高手中,最窮,最沒錢的那個了。我實在很費解,怎麼會有像你這麼窮的高手?」 久久沒有搭話,自顧滿臉歡欣笑容的輕歌,坐在床塌邊,依律身邊。 …… 高峰之顛,被冰雪完全覆蓋。此時,卻被深紫亮光,照耀著。 高峰之顛,有人,兩個人。 第一百五十五節 一個是男人,一個是性別不明的人,之所以性別不明,因為這個人全身被青色披袍罩著,低垂著頭,甚至連下巴都讓人看不見。 兩人身旁,還有一柄虛空飛舞的劍,一柄混體通紫的劍。 「你死了。」說話的不是殘韌,也不是那個性別不明的人,而是一旁的紫劍,是劍在說話。殘韌眼神透出憤恨情緒,咬牙切齒的,聞言恨聲道:「不!北落紫宵,這不公平!我辛苦修煉幾千年的力量,完全無法使用,否則,憑那些人又怎能殺得了我?」 「不與這個身體的意識波完全融合為一體,你離不開這裡,你想離開,只能這麼做。既然已跟這個身體融合,你過去的力量,也就不再是你的。選擇,總是要付出代價。你死了,你失敗了。」劍語氣冷淡的說著。 「不!我沒有失敗,我還沒死,我沒有!你救了我。」 「你本來已經死了,我本來也不能更不會救你。只是,你的運氣太好。你認識它嗎?它需要別人幫助,偏偏,最可能幫助它的人,是你,所以,我才救你。你本來已經死了,現在的你,是一次重生,重生需要付出代價,你之所以能多一條命,是因為它需要你幫助,你必須幫助它。」劍說著,殘韌卻露出疑惑之色,神情突然一變道,幾乎是跳起來般喊著: 「你不是北落紫宵!你為什麼裝成北落紫宵來騙我?」 劍笑了出聲,聲音跟片刻前,全然不同,變成女人的聲音,極是動聽悅耳的女人聲音。「咦?被你發現了哩,你怎麼發現的咧?我裝的不像嗎?」殘韌笑了,一屁股坐在冰雪地面上,橫了劍一眼,微笑著道:「說話方式不像。」 頓了頓又道:「我還覺得奇怪,北落紫宵怎會來救我呢,原來是你。是你就不奇怪了。」「那當然哩!我心地很善良咧。」劍說著,語氣中滿是開心的笑意,殘韌卻立馬接話著道:「因為你夠無聊,只要閒著,做出什麼事都是理所當然的,會來救我也很理所當然。」 「不許你學北落紫宵說話!」 殘韌閉上嘴巴,沉默半響後掃了眼一側看不見臉的人,這人始終沒有開過開,始終沒有說過半個字,如同一塊石頭般。「它是真武劍嗎?」殘韌的話剛罷,一陣劍鳴音經久不絕,響徹雲霄。 卻是從那神秘人身上所發出,殘韌頓時知道,自己猜對了。 「是哩!我救了你,你要幫它忙喔。」紫劍開口說著,聲音說不出的好聽,殘韌點頭道:「行!只是,它的力量怎麼如此弱?連意識波都幾乎完全潰散,是被誰打的?」殘韌確實覺得很奇怪,能把真武劍打成這般模樣,還真沒幾個人,而這幾個人,都不會打它。 紫劍身上光亮變的劇烈,閃爍片刻後,突然開口道:「我要走了哩!讓它跟你說。」紫劍說罷,一閃沒了蹤影,殘韌對紫劍的突然離開,絲毫不感詫異,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十之八九便是南極飄渺這會又去了北邊,只要南極飄渺去了北邊,紫劍無論在做什麼都會立即趕回去,紫劍絕對不要讓南極飄渺跟北落紫宵單獨呆在一塊,在他們單獨相對時去橫插一腳,對紫劍而言是最為重要的事情。 劍鳴音持續從真武劍身上發出,那是在傳遞信息,殘韌聽的懂。 二十一年前,真武劍遭遇到真在魔刀意識,原本該是消逝了的魔刀,竟不知何時甦醒過來。真武劍遇到魔刀時,魔刀正在吞噬一批無辜江湖高手的意識,魔刀需要用這種手段迅速恢復自身的力量。 真武劍碰到了,當然阻止,魔刀當然不會懼怕真武劍,更不會聽從真武劍的勸阻。於是,就打了起來。魔刀仍舊是那可怕的魔刀,這一場架,打了一年,原本不需要打那麼久,魔刀的力量畢竟沒有恢復完整,但是,真武劍從不殺,而魔刀又根本不受真武劍的感化。 真武劍既然不殺,也就根本沒生出摧毀魔刀意識的念頭,相反,魔刀卻想吞噬了真武劍的意識,所以,這場架,足足打了一年。魔刀徹底沒了攻擊力,真武劍卻也力量耗盡,意識波更是空前孱弱。 最後,北落紫衫出現,帶走了魔刀,這事,才算告了結。否則,兩人仍舊會迅速恢復力量,再繼續永無止境的打下去。原本如此也就罷了,偏偏,北落紫衫劍帶著魔刀離開不久後,有一個女人,出現在真武劍面前。 一個江湖人,真武劍從沒見過也不認識的江湖人。 那女人,還抱著一個嬰兒,見到真武劍後眼睛一亮,隨即施展了一套功法,上古時期神話傳說所創的功法之一,移功大法和移神大法。這兩套功法,修煉到一定程度後,能將外在他人的功力進行轉嫁,當然,不是轉嫁給自己,因為所是受功者是自身,往往會導致自身本來擁有的力量完全消失。 而移神大法,能將另一個強大的意識如同功法一般移嫁到另一者身上,與另一者自身的意識進行融會,通過這種方式,讓另一者的意識憑空變強。真武劍當時,處於最孱弱的狀態,竟被那女人成功將部分本源意識和本源能量轉移到那女人懷裡的嬰兒身上。 若非真武劍本身的意識修為實在太強橫,那女人只轉移了些許,就被意識自然反噬重創,真武劍此刻,根本就不存在了。 殘韌聽罷了真武劍的敘述,不解問道:「難道,你要讓我幫你奪回來?」劍鳴音起,真武劍說不,若是強行取會,當時受功的嬰兒必死無疑,真武劍需要殘韌幫助,是希望找到當時受功的那嬰兒,若那嬰兒是個不可教化之人,那便廢去武功。 否則,憑借那部分本源意識和本源功力,再過些年,定會造就一個江湖中尋常人根本不可能戰勝的近乎神的存在。這個忙只有殘韌能幫,因為江湖真武劍以及其它能做到的人,都不能涉足凡間的事情,更不會去涉足。〔WWW。WrsHU。COM〕 而殘韌卻不同,殘韌已經涉足,同時自身就存在強大的本源意識和本源力量,以後是能擊敗當初受功嬰兒的。 「我答應幫你。但是,我自身的力量,根本已遺失,很長一段時間內,即使找到當初受功的嬰兒,也不可能打敗她。所以,這件事,我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 被披袍裹著見不到模樣的真武劍緩緩浮起,劍鳴音再度響起。 「時間,從來不是我們需要在意的概念。你和那嬰兒,都擁有不受限制的生命,時間,對你們而言,本不需在意。你變了,你跟我們不同,你生於高點,卻必須回到與別人一樣的起點,重新攀登,希望你成功回來,不願你最後,落得喪失把握本心的能力,淪陷於慾望而不可自拔。如果那樣,你也就再不是我們的一份子了。」 劍鳴音絕,真武劍消失在冰雪覆蓋著的顛峰。 殘韌想著真武劍的話,想起北落紫宵的要求,復又想起依律,想起柔可夕,心裡,驀的一陣劇痛,殘韌想起了旖旎,內心,充滿了憤恨。殘韌握緊了雙拳,恨聲道:「可是,我必須為依律和可夕報仇,我非殺了旖旎不可!只要殺了她,我一定會靜心修煉,跟你們一起!」 第一百五十六節 依律悠悠清醒,感覺自己正躺在一張很舒適的床塌上,隨即接著聽見了歌聲,熟悉的歌聲,依律接著,看見了一張漂亮的臉,看見了笑容,十分歡欣的笑容,若是別人的笑容,此刻一定會讓依律很感動。 可惜,這笑容的主人,是久久,依律知道,久久根本沒有開心的感覺,久久的笑容,可以說是最真的笑,也可以說是最假的笑。雖然如此,依律心裡,仍舊覺得,感激。 「再過兩天,你的傷勢就能徹底復原。」久久笑著,說著。 金聖醫冷著臉,走進房內,冷眼打量著依律,久久笑著道:「她是我新拜的師傅,第七個師傅。她叫金聖醫,就是她教得我怎麼救你。」金聖醫嘴角一陣抽搐,金聖醫認為是報應,被迫收了這麼一個,讓人氣也白氣,喜也白喜的徒弟,絕對是一種報應。 依律想起了殘韌,急聲道:「公子呢?公子他可平安?」 久久笑著道:「不知道。當時,我一掌打過去,突然有股強大的力量,讓我出掌的威力擴大了十倍不止,然後,酒店裡除你外所有的屍體,全都炸成了粉碎。那個男人,卻突然失蹤了,我知道,當時那一掌,沒有打到他。」 依律有些不信,不由的懷疑是否久久欺騙自己,但是又覺得久久應該不會說謊話,心下沉吟片刻開口道:「江湖上有比你還厲害十倍的人嗎?」久久笑著道:「應該沒有的。」 依律聞言抬掌便朝自己天靈蓋擊去,卻被久久一把抓住了手掌,封住內力運作,動彈不得。「你要做什麼?」久久笑著,帶著疑惑問著,依律咬著下唇,語氣堅定的道:「既然公子死了,律絕不獨活!」 久久笑著道:「他死了,你為什麼就不活了?我想不通。而且,你怎麼知道他死了呢?我那一掌真的沒有打到他,他是憑空消失了。」依律凝視久久半響,仍舊有些不信的問道:「你真的沒有騙我?」 「沒有騙你。我從來不騙人的。」久久笑著回答,依律這才信了久久的話,依律心下鬆了口氣,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變的乾枯醜陋的手,啊的大叫出聲,一旁正在翻箱倒櫃的金聖醫,被依律這聲突然的驚叫嚇了一跳。 轉頭衝著依律怒罵道:「見鬼了啊!你叫什麼叫?」隨即注意到依律盯著手掌的神色,冷聲道:「你見到自己的手一眼就嚇成這樣,你可想過這兩天我天天看到你,豈非更痛苦?」 金聖醫的話,深深刺痛了依律的自尊心,依律別過頭,目光落在別處,再不言語。久久卻笑著道:「依律很漂亮的。」金聖醫橫了久久一眼,罵了句「瘋子。」自顧取了藥材推門離去,金聖醫實在覺得久久是個瘋子,如此醜陋的人,竟然能稱讚說漂亮,只有瘋子才會這麼說。 「你為什麼難受?」久久笑著問,依律聽了久久的問話,連忙強自整理著內心的情緒,微笑著道:「我沒有難過。」久久笑著道:「怎麼你也喜歡說假話呢?很多人都這樣,明明心裡難過,我問,他們非要說謊話,說自己很開心。」 依律極是尷尬,臉色微微一紅,隨即道:「我們離開這裡好嗎?打擾你師傅這麼久,而且,我這個樣子,她見了一定很難受。」久久笑著道:「她不怕的,等再過兩天你傷勢復原了,我帶你走。」 依律聽久久這麼說,雖然心下不願,卻又不好堅持,依律實在沒有拒絕別人的習慣,尤其久久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在殘韌身邊呆的久了,依律早已經習慣了聽從別人的安排,而沒了自己的主張。 因為殘韌從來不理會依律的意願,殘韌的意願,不知覺中也就成了依律的意願了。 「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沒殺公子。」依律心下很感激久久,若不是久久,自己和殘韌,那天恐怕都死定了的。久久笑著道:「不用謝我,那天我們說好了的,我只是遵守承諾。以後要麻煩你多費心幫忙,讓我知道什麼是開心。」 「我一定會盡力幫你的。你的武功真高,你怎麼能同時學會九陽和九陰兩種武功呢?太不可思議了。」依律疑惑著問道,那日交手,依律自然也清楚瞭解了久久的內力性質,此時想起,免不了產生好奇。 久久笑著道:「很多人都這麼問我。他們說我是練武奇才,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套武功,其實我本來就會,只是不知道它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能融合,因為我本來就會。」 依律聽了久久的話,不由想起殘韌,殘韌也說過這種話,還不止一次。「你跟公子真像!」久久笑著道:「那個男人嗎?我跟他為什麼會像?我怎麼沒有發現?」 「不是樣子。公子也總是無法解釋自己武功的由來,律每次問,公子總會很迷茫的說他本來就會,就是本來就會。而且公子也跟你一樣,要律幫他體會一些人人都該懂的情緒感受。」依律邊說邊回憶著過去殘韌的種種,嘴角不由現出笑意,久久很認真的聽著。 「他也這樣嗎?那確實挺像的,以後見到他,能跟他聊聊。」久久話方說罷,門外傳來金聖醫的叫喊聲,「久久,過來,到學習的時間了。」久久聞聲跟依律招呼聲,讓依律安心靜養,便起身推門去了。 過不多時,依律聽見金聖醫情緒複雜說話聲。「蒼天不公!蒼天不公!讓你這麼一個瘋子,擁有這般過人的悟性,蒼天不公啊!」依律心下有些驚訝,但很快,依律就習慣了,久久去了一個時辰,一個時辰裡,金聖醫這句話,喊了三十七次。 此刻的殘韌,還停留在冰雪覆蓋的峰頂,殘韌很煩惱,為自身的實力而煩惱。若是不需要動用力量,倒也罷了,而此時無比迫切需要之時,想到過去的強大力量,和眼下孱弱的實力,一比較下來,心裡的痛苦,實在無法形容。 殘韌當然沒有因此而停止修煉,但是,痛苦情緒卻沒有因此消逝,殘韌無法控制的想起柔可夕,想起依律,想起兩人的慘死,想起兇手,想起旖旎,充斥著恨意,想要把旖旎撕成粉碎的恨意。 殘韌決定要遠行,因為殘韌覺得自己首先要找到一樣東西,一樣本就是屬於自己的東西,準確而言,是一柄劍,一柄不知道彈落到何處去了的劍,一柄淺紫色的劍,劍身兩側有著如淚痕般凹槽的劍。 那柄劍有兩個名字,一個叫正義傳說劍,另一個叫依紫宵。 那柄劍其實極有名氣,有名氣到可說凡是江湖中人無人不曉,但那柄劍其實幾千年來沒有幾個人見過其面目,因為過去它的週遭總有九百九十八柄劍環繞,它的面目總是隱藏在其中。 那是柄江湖上最有名氣,卻又最少人見到的劍。 第一百五十七節 殘韌很餓了,殘韌奔跑了近一日,才尋著有人煙的鎮子,鎮子裡有不少江湖人出沒。這挺反常,這種小鎮,怎會有如此多江湖人出沒呢? 殘韌對此沒有好奇,殘韌只是擔心這些人是知道自己在此,前來追殺的。雖然這可能性實在很低,殘韌很快發覺不是,因為幾乎沒有人刻意打零過殘韌,所有頭來的目光,都不是在看殘韌的臉,只在臉上逗留很短的片刻,而後就落在,殘韌的紫袍和腳上的強化墾上靴上了。 根本沒有人前來招惹殘韌,也沒有人來跟殘韌說半句話。殘韌自顧喝酒吃菜,殘韌向來吃的很慢,這次足足吃了一個時辰,然後,殘韌突然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懷裡沒有銀子,也沒有金子。 殘韌的銀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遺落了,銀票,該是不久前交戰時,被久久的內力震碎了。殘韌沒有辦法結帳,沒有錢結帳該怎麼辦?殘韌沒有這個概念,從來就沒有過。 所以,殘韌也沒有仗著輕功逃跑的念頭,更沒有偷或搶其它人金錢的念頭。殘韌覺得先替自己爭取到足夠的時間,然後再考慮該怎麼解決這個難題。於是殘韌招呼掌櫃,要求住店,說是,到離開時再結帳。 這店的掌櫃,打量了殘韌半響,而後招呼著小二備房,低聲跟小二交談了幾句。殘韌的裝束,實在不讓人不疑心是個窮光蛋,殘韌的舉止,也讓人覺得定是出身富貴世家。 掌櫃的因此沒有二話,這類有錢人,若是招呼的好,賞錢決計是不會少給的,比起一般的江湖人,實在更值得費心迎奉。殘韌也因此,為自己爭取了不少時間。 殘韌因為錢的問題,開始在鎮子裡走動,注意起鎮子裡頭來往江湖人的交談。漸漸知道,為何這麼個小鎮子,會有這般多江湖中人出入了。不久之前,黃金鎮外的山林中,有人意外的挖掘到一批價值驚人的黃金珍寶。 這消息後來傳開,江湖中人因此越來越多的聚集此地,全是為了搜索財寶之故。最先來的一些江湖人,其中部分果真有在山林中挖掘到財寶,徹底證明了傳言的真實,到此時,趕往黃金鎮的江湖人,已經不是一個多字所能形容了。 殘韌沒有見到太多,全因為絕大多數江湖人都進了山林中,鎮子裡來往的,都是食物和水用盡後返回補給的而已。殘韌心下暗自無奈,若是有本錢,殘韌自能想到好幾種賺小錢的辦法。 若是有大本錢,殘韌能馬上想到幾日工夫賺到十倍以上暴利的辦法。可是無本,純粹靠欺騙空手套白狼,殘韌腦子裡也自然的想到不少可行的辦法,卻下意識的就被否決了。 殘韌下意識的拒絕行騙,賺和騙的本質區別在於,賺,無論用什麼辦法,無論得到多大的利潤,但是另一方,也能得到所想要得到的,是一種共贏行為,雖然自己利潤越大,往往對方無形中贏的越少,但也畢竟是得到所想要的。 而騙,則是自己得到,別人一場空,甚至損失老本。這之間的界線其實往往很模糊,但殘韌卻下意識的分的很清楚,殘韌拒絕行騙。卻又沒有本錢去賺,這裡連個錢莊都沒有。 殘韌琢磨了三天,也在鎮子裡轉悠了三天,這天晚上時,殘韌照例返回酒店,照例吃著往常吃的飯菜,喝著往常喝的酒。小二卻反常的掛著笑臉走至殘韌身邊,「大人,那邊有位小姐邀請大人過去同坐。說她是大人的朋友,大人住店的費用全替大人結了。」 小二說著,頓了頓連忙又道:「原本掌櫃的是不肯收的,但那小姐說大人在等她,她如今來了,大人也就不住店了,掌櫃的這才收下錢。」殘韌心下暗奇,順著小二所指的方向望去,心下卻大是失望。 原本殘韌以為是飄香和風過,誰知道,卻是一位壓根沒見過不認識的女子。卻見那女子眉如彎月,一對大眼睛如同會笑般極是吸引人,皮膚細膩白嫩,穿著一條淺紫色長裙,面前的桌上放著一柄連鞘劍,劍鞘所用材料極是名貴。 實是個不可多得的美麗女子,但是,殘韌絕對沒有見過她。 女子見殘韌在打量自己,朝殘韌露出一個動人的微笑,殘韌心下微作沉吟,起身朝女子行去,小二連忙將桌上的酒菜移到女子那桌,極是熱情,顯然,女子定沒少給小二賞錢。 殘韌坐下後,一直沒有說話,女子也沒有,殘韌在等小二離開,女子也在等。因為兩人根本不認識,若是小二在,一開口恐怕就露了破綻,這很沒必要,所以兩人寧願先沉默著。 小二故意的收拾很慢,小二很好奇,很好奇兩人的關係,所以小二很想聽聽兩人到底會說些什麼,可惜小二儘管可以放慢了動作,仍舊沒等到兩人開口說話,終究,小二該收拾的,都忙完了,只得無奈的離開了去。 這兩人,該是在私奔。小二替為自己的好奇心,做出一個認為最合理的結論。 殘韌剛準備開口,女子先一步開口道:「這幾天看你滿懷心事,一番觀察,猜測你定是因為意外丟失了銀子吧?所以就擅作主張的替你結了這裡的帳,若是冒昧了,還望見諒。」 「謝謝你的幫助,錢我日後定會還你。你的觀察力實在很好,確實如你所說。」女子露出微笑,笑的很甜,一對眼睛如同覆著水般,閃亮閃亮的。「我叫甄裳,很高興認識你。」 「我叫銀。」殘韌決定用過去用過的假名,殘韌那個名字,若是說了出來,定會引起這裡所有人的圍攻。殘韌倒不是害怕引起的後果,只是眼下不願多生事端,在沒找到要找的東西之前。 甄裳掩嘴輕笑,見殘韌一臉不解之色連忙解釋著道:「我只是想起,若非因為銀子的關係,我們不會相識,聽了你的名字,覺得實在有趣,並非笑你的名字。」 殘韌本就不在乎甄裳是否笑話自己名字。「銀,不知道你打算去哪裡?」殘韌輕聲道:「會向北行,卻沒有目的地,也許很遠,也許很近。」 女子臉現驚喜之色道:「這麼巧呢?我也要去北方,也沒有目的地。我去找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卻又不知道那東西的準確地點,如果很快找到,就很近,否則,也會是一段很漫長的路途。不若我們結伴而行吧,看你武功應該不錯,我一個人走心裡也不塌實,聽師長們都說江湖很險惡呢。」 殘韌心下微作沉吟後點頭道:「也好,到了城裡,也順便將欠你的銀子還了給你。」「這點小事何必在意,我們現在不已是朋友麼?朋友之間何必如此客套呢?」甄裳說著朝著殘韌做個鬼臉,自個卻先樂得笑了,模樣天真爛漫,實在是個美麗有可愛的女子。 殘韌解決了沒錢付帳的難題,卻欠了一個新認識的美麗女子三十兩銀子。不過,這不是什麼大問題,殘韌開始了尋找劍的路途,一段可能漫長,可能很段的路途。 比之三天前,殘韌只不過多了一個路伴。 第一百五十八節 旖旎在門派的人緣一直不差,加上旖旎的特殊身份,一直倍受同門師姐關照,風華說是替旖旎安排陪同歷練的人,實際上指定兩名身手高明的人外,其它的全由旖旎自己決定人選。 因此這些時日的江湖闖蕩歷練生活,旖旎雖然仍舊情緒不高,卻也絕沒有不痛快,不但見到了聽到許多過去所不知道的事情,實戰經驗比之過去更是豐富了許多。 旖旎認識了許多江湖高手,有同門派的,有其它門派的,還有無門派的。旖旎參與了許多凶險的爭殺,有為門派利益或名譽為出發點的,更多的卻是師姐,或是認識的朋友,朋友的朋友們的私人恩怨情仇。 旖旎從沒想過,原來殺人,或是毀滅整座莊園,一個幫派,是可以如此痛快。俯視著一些弱小且卑微的敵人,自己和同伴的決定主宰著敵人們的生與死,驕傲的執劍跟同伴們立在屍體中央,立在火光之中,望著面前點燃的火光,環視週遭一地死在自己和同伴手上的敵人,旖旎感到了悲哀。 為孱弱敵人悲慘的死亡產生的悲哀。「活著真好。」旖旎感歎著。 旖旎還見到了許多的悲歡離合,同伴的戰死,為朋友殺死敵人後救出了他或她的愛人,親人的歡樂。旖旎最難以忘記的是,那次為幫忙救朋友被一批江湖地方惡霸小幫派搶去的女子,旖旎和師姐們一共殺死了八十九人,其中十九個女人。 那一戰,旖旎見到了那小幫派中感情極是感人的五對情人死在自己眼前,其中有一男一女因愛人戰死而自殺伴隨。旖旎一方同伴在那一場戰鬥也死了九人,就為了那朋友與愛人的聚,而造就這般多人的離。 但仍舊是一場漂亮的勝利,原本是這樣的。哪怕自己人也死了許多,哪怕其中也有也有男女戀人分離,但沒有人因此說什麼,人在江湖,人情所至,幫是必然,戰鬥就有死亡,誰也不會說什麼。 總有輪到你自己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 原本仍舊是漂亮的勝利,但不久之後,卻讓旖旎覺得非常荒唐可笑。朋友的妻子被那小幫派抓去的幾天裡,受到那小幫派中二十多號已死的男人的凌辱,很徹底的凌辱。原本除了那女人自己,是沒有人知道的。 偏偏,那女人卻對自己男人坦白了那幾天的遭遇。「真是個傻瓜!」旖旎每每念及於此,總會喃喃自語般的輕罵。因此,那被眾人救出的女人,遭到了冷落,而後拋棄,女人連哀求的勇氣和臉面都沒有。 這確實很可笑,死了那麼多的人,敵人且就不說了,同伴戰死九人,救出人後,卻沒過多久,竟是這般結果,若是如此,當初又何必犧牲這般多人去救她呢? 旖旎不知道其它人後來是怎麼想的,但是旖旎就覺得荒唐可笑。鏟惡除奸?旖旎不會對這崇高的口號產生絲毫情緒,當初若不是因為那女人被抓,那男人會去高喊著口號拚命麼?自己和當時前往的其它同伴會去拚命麼?旖旎從來是個自私的人,旖旎當然認為,這種所謂鏟惡,不過是建立在自身利益基礎上的崇高而已。 那女人,本欲自殺了結自己生命。旖旎意外的多管閒事了,因為旖旎碰上了,旖旎覺得這女人實在有些可憐,甚至可悲。 旖旎震飛了女人欲用以自殺的長劍,女人叫呂楓,呂楓自殺未成,滿臉悲淒之色的就那麼跪在地上,雙手支地,放聲大哭著道:「旖旎妹子,不要阻我,我還有何臉面活在世上,還有什麼值得我去留戀……」 旖旎輕輕在呂楓身前蹲下,語氣輕淡的道:「呂楓姐,你若死了,他會過的更快樂。」「為什麼?難道我以死明志,還不值得他為我落幾滴淚,不值得讓他想起和他的過去?」呂楓哭了一陣,激動的情緒已漸趨平復,旖旎的話對呂楓而言,刺激很大,律楓下意識的就回答了。 「或許會落淚,或許會想起。落淚之後呢?又能懷念幾次呢?他是自私的,人也都自私的。因為你的失節,讓他自私的獨用欲無法容忍,因為你的不幸遭遇,讓他被身邊的暗地裡成為笑料,所以他要甩了你,只有把你甩開,甩出他自己的世界和生活圈,他才能讓自己變的好過。」旖旎語氣輕柔的說著,不為呂楓而憤。 呂楓搖頭道:「不是的。他不是你說的那種人,是我不好,我遭遇到那種凌辱,他不能再接受我是對的,不是他的錯。」呂楓否認著旖旎的話,情緒很激動的否認,呂楓眼裡的,他不是這樣的人。 「你死了,他會很過的很高興的。一個被他拋棄的女人,為了他而自殺,那是種榮譽,一種讓他足以驕傲自豪的榮譽。他還會有別的女人,還會有別的愛情,還會有別的溫情,而你,死了,什麼也沒有了,什麼也看不到,感覺不到。他或許會偶爾懷念你那麼一個瞬間,或許會在得知你死訊那刻落幾滴淚水,再以後,你就沒了。他仍舊在活,在佔有著別的女人,享受著其它溫情。許多年後,如果他還活著,最多只記得你的名字,連你的容貌身影,都變的模糊不清,甚至,連你的名字都很難再記得完整。」 旖旎說的時快時慢,呂楓聽的呼吸起伏不定,原本立志自殺的心情變的矛盾,痛苦,掙扎著道:「不!他不是那樣的人,我要去問他,你若不信,跟我一起去問他。」 旖旎語氣仍舊輕淡的繼續道:「問他?問他什麼呢?問他倘若你死了,他會如何?以他的性格,該會問激動的要你別做傻事,甚至會因為怕你做傻事而讓你回到他身邊吧。然後呢?也許十天,也許十個月,也許幾年之後,他仍舊會想起,仍舊會無法接受你。」 「會被其它女人所吸引,會逐漸將心思全部轉移到另一個女人身上,會逐漸的厭惡你,會在別人背下的嘲笑聲中,再把你拋棄。然後呢?你再自殺一次麼?幸運的話,再重複一次這個過程?如果你願意,如果你還是要固執,現在你去問他吧,或許能回到他身邊,或許他溫言安慰你,然後再離開,那時你還能自殺的,只要活著,就能自殺。」 呂楓神色茫然,逐漸的已不知該如何做,生,無可戀,無所依,死,沒有足夠的理由,沒有足夠的堅持。 「人都是自私的,你也是自私的。你的痛苦無處宣洩,就想一死了之,就想用死在他心裡留下些什麼,或許還想讓他後悔和痛苦。你也是自私的,沒有多少人會為別人而活,自己的感受,重於一切,你不要覺得自己很偉大,你其實也很自私,跟他沒什麼兩樣。你要否認嗎?你是自私的,你不是想到他才去自殺,而是受不了你自己的痛苦才去自殺。你仔細想想,你多麼自私。」 旖旎說著,緩緩起身,輕笑一聲,喃喃道:「你們都是一對自私鬼而已,你說,我為何要攔著你自殺呢?」旖旎緩步離去,丟下心情複雜矛盾的呂楓,再不理會。 呂楓後來沒有自殺,反而進了靈鷲宮,原本呂楓是無門派的,呂楓成了旖旎的同伴,呂楓對旖旎道過謝,說她想通了,再不會做那等傻事。呂楓道謝離開後,旖旎喃喃自語: 「想通了什麼?謝我什麼?其實你自殺與否,都無法改變自私的本質,自私與否的本質,跟你死不死有何關係?」旖旎趴在桌上,被莫名的悲哀充斥身心,旖旎總會很頻繁的想起殘韌。 想起那個已死的人,想起那個連死去都無法甩脫的人,旖旎,早已經忘記當初為何會拿般強烈的恨他,早已經忘記那種痛恨的感覺,旖旎真想記起,至少還能讓自己充實。 哪怕那只是讓自己不痛快的仇恨滋味,卻也比空虛來的好過。 「想通了什麼?其實我僅僅是知道了自己是自私的罷了。」旖旎喃喃自語,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旖旎時常會喃喃自語。似乎,旖旎也只能喃喃自語而已。 第一百五十九節 旖旎再次見到風華時,已是一年半之後了,碰面,完全是個意外,旖旎沒有刻意打算去見風華,風華也沒有刻意來找旖旎。風華只是因為事務而不得不來,而旖旎不過是湊巧跟同伴到了這裡。 風華見到旖旎時,露出十分慈愛欣喜的笑容,旖旎的心情卻很平靜,應該說是,漠然,似乎早已沒有什麼事情能讓旖旎情緒起伏,見到風華,也不例外。旖旎早已習慣,風華對此絲毫不介意,或許因為,風華懂得旖旎的心情吧。 旖旎如是認為。 「旖旎,你變化很大。」風華的語氣溫柔的說著,輕手撫了撫旖旎一頭長髮,「義母,這些時日,旖旎確實看到學到很多,全是義母悉心栽培的結果。」旖旎語氣輕柔的說著,風華似乎聽了很是開心。 風華沉吟片刻開口道:「旖旎,你那對陰陽刃,就別使用了。並不是太適合你,如今你武功大進,也已有了資格使用殘忍溫柔。憑你如今的心性,該是能學得左右互搏神法了,加上這對劍,定能讓你實力大進。」 風華說著,吩咐身旁人將兵器取至。 旖旎沒有什麼情緒起伏,旖旎雖然相信風華所贈兵器定比自己生母所贈更厲害,但旖旎如今已非過去般,會為一對好兵器就欣喜不已了。風華笑吟吟的凝視著旖旎,風華在等待。 當裝陳兵器的木盒盒蓋被打開,旖旎心神不由顫動,甚至連呼吸都變的急促,因為盒子中的兩柄短窄薄的利刃,因為兩柄劍身上那對眼睛。 彷徨,絕望,掙扎……旖旎覺得自己的意識跌落進了深淵,可怕的深淵,上天無望,著地不望的深淵,彷徨,絕望的清楚充斥著旖旎身心,旖旎求生的情緒促使著自己掙扎著,手腳亂動著,喊叫著。 然而沒用,無論如何掙扎,身後那深不見底的深淵仍舊沒有盡頭,頭上仍舊可賴以尋助之物,旖旎仍舊以極高的速度瘋狂朝下墜落,不可逆轉的墜落著。 旖旎滿頭冷汗,驟然清醒過來,見著的是風華笑吟吟的臉,風華點了旖旎的穴道,旖旎才得以清醒過來。捧著盒子的靈鷲宮高手,臉是別到一旁的,目光絲毫沒有落在盒子中那對兵刃上。 旖旎神色余驚未止,呼吸起伏急促。風華笑著道:「喜歡嗎?我知道你定會喜歡的。這對刃名殘忍溫柔,上古時期傳說級高手飛昇之後,亞傳說級高手殘忍的溫柔飛昇前夕所使的武器。它最可怕的地方不在於鋒利,不在於能幾近極限的提升出劍速度,也不在攻擊時帶起的特殊眩目虛影。而是刃身的那對眼睛,那對能讓人陷入深淵不可自拔的魔眼,失神的瞬間,就足以讓使此刃之人割斷對手的咽喉。」 旖旎心有餘辜的道:「義母,可是,旖旎自己也無法抵禦。而且,難道根本沒有人能抵擋這對魔眼嗎?」風華微笑著道:「你要讓自己能抵禦它,這其實不難。是否有能抵禦這對魔眼,決定於使用它的人,若是在往昔亞傳說級高手殘忍的溫柔手上,恐怕能抵禦的人沒有幾個。旖旎,你可知道,幾千年來,可怕的武器有很多,但是,殘忍溫柔,卻是幾千年來被公認的最可怕的殺人武器。」 木盒盒蓋被緊閉,旖旎雙手捧過木盒,朝風華道謝,旖旎確實很喜歡這對兵刃,喜歡它的名字,喜歡那對魔眼,喜歡那色澤,蒼白的奇異色澤,如一顆蒼白的心。 既殘忍,又何來溫柔?既溫柔,又何必殘忍?難道是以對別人的殘忍,換取對自己的溫柔麼?這麼理解,似乎就合理了,可是旖旎總覺得自己這個解釋其實不對,旖旎如是認為。 風華微笑著,起身離去,風華還有事情要做,來這裡,不是為了跟旖旎相聚的。 「殘酷的天地,一隻小螞蟻,沒有歎息權利……」 久久坐在池塘邊,赤白的雙足和小退臂浸泡在清澈的池水中,不斷的輕輕晃動著,口中輕唱著歌,只有身邊的依律開口說話時,久久才會中斷唱歌,笑著搭話。 一年多,久久是個很好的人。依律這麼認為,久久陪著依律找了殘韌這麼久,從沒有表示過絲毫不願意,久久找尋的很認真,認真程度絕不比依律少了去。 依律心裡很感激,依律其實早已絕望,依律認為,殘韌一定是死了。否則,江湖中怎會這麼久找不著殘韌一星半點消息呢?江湖很大,但是江湖也很小,尤其對於江湖中的名人而言,實在太小。 殘韌絕對是個名人,雖然背負的是惡名,但無論惡名或是俠名,只要是江湖中的名人,就會有很多人關注,在江湖中走動,就不會被難尋蹤跡。 久久是個好人,很好的好人,所以依律現在還活著。因為依律答應過要幫助久久,儘管依律認為殘韌其實已經死了,仍舊想幫助久久,等到久久學懂了開心後,依律才會選擇自殺去另一個世界找殘韌。 久久是個很簡單的人,不個很隨心所欲的人。此時到了就餐時候,久久取出備好的乾糧,遞給依律一份,就這麼坐在池塘邊,維持著原本的姿勢,吃著。久久不但會坐在池塘邊就餐,還會站著吃,甚至還會躺著吃。 完全取決於久久的心情而定,因此,依律也學會了坐在池塘邊就餐,站著就救,躺著就餐。 久久不行俠丈義,也不做奸犯科,久久只做想做的事情。久久根本沒有所謂的善惡觀,沒有別人眼裡的善惡,也沒有自己定義的善惡。如果久久想做了,可以搶了某個幫派儲錢庫,然後將銀子派發給乞丐;也可以搶走一個小孩子手上造型奇特的泥娃娃自己玩;久久甚至會帶著依律闖進珍寶閣,把自己和依律看中的物品就那麼取了旁若無人的離去;久久也因為因為某件喜歡的東西太貴買不起而不起別念,帶滿是不捨的拉著依律離開。 依律實在很懷疑,久久從小就沒有人被人教導過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久久有一個怪癖,極恐懼別人觸碰,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試圖觸碰她,都會引起她的強烈排斥,當然,對依律很例外,對烈火幫的檀也很例外。 依律目前只知道自己和檀是例外的人,是否還有別的例外,依律無從得知。 依律的武功進步極大,依律覺得久久沒有絲毫保留的把自身練功的體驗和經驗總結後盡數教授給了自己,在依律要求的時候,更會很認真沒有絲毫不耐煩的陪著依律實際動手演練。 跟在久久身邊,也打過不少的架。不過,不可謂凶險,全是一面倒的局勢,甚至連傷都未曾受過。並不是因為對手太弱的緣故,而是因為久久太強,儘管如此,仍舊會有人對久久出手,江湖上從不缺乏對自己充滿信心的人。 這其實跟實力無關。 江湖上最近又出了不少讓人樂道之事,新冒起一個幫派,神秘的幫派,黑色風暴。這幫派初時人數極少,不過百餘人而已,但卻財力雄厚,這百餘人的武功更是高明過人,短短幾個月工夫,就已將兼併了百餘個名聲或好或壞的幾十個小幫派,一越成為江湖中的知名大幫。 此幫幫主,在這之後,更是連續擊敗幾十名江湖中成名已久的高手,甚至幸運得到一次跟武當派掌門人決鬥的機會,三招勝,自此之後,黑色風暴之名,真正的響徹江湖,盛名和財力影響下,讓黑色風暴的人數和規模短時間內暴增,到此刻,竟已達到七萬人之眾。 一時間,黑色風暴如一柄剛鑄造誕生的驚世神兵般,璀璨耀目,聲名赫赫。 第一百六十節 山野中,草原中,沙漠中,都曾走過一男一女兩個身影。 在尋找東西的殘韌和甄裳,兩人至今沒有找到想要尋找的東西,兩人走過山野,走過草原,穿越過沙漠,仍舊沒有搜尋到想要找的東西,兩人終於決定出海。 可惜,兩人都沒有多少錢了,還得買路上需要事物和水,兩人只能動手做木筏,做結實而簡單的木筏。殘韌還欠真甄裳的錢,而且還越欠越多,因為殘韌到了城裡的錢莊後,才發覺損失的銀票,不可能補返。 也就是說,殘韌錢莊裡的幾萬兩銀子,雖然仍舊存在殘韌名下,但卻已經不屬於殘韌可支配的財產了。因為殘韌的銀票損毀了,沒有銀票,那早已換算為銀票形式流通的銀兩,殘韌無法取出。 殘韌沒有辦法還甄裳錢,可是殘韌這些日子仍舊需要吃喝,結果,又欠下了更多的錢。雖然甄裳不在乎,但殘韌在乎,殘韌清楚的記下了欠著的數目,清楚的算清了連帶的利息。【wWw.WRsHu.cOm】 藍色的海,藍色的天,視線的盡頭,海天一色,天與海,似已交匯。殘韌想起了依律,想起依律還沒有見過海,雖然殘韌自己,也是第一次見到。殘韌覺得依律定會喜歡海的,可夕見過,殘韌曾經聽可夕提過。 殘韌又想起旖旎,露出悲憤之色,甄裳語氣滿是關切的道:「銀,你又想起了大仇人嗎?不要這樣,我們都會找到要找的東西的,到時候,你就能殺死你的仇人,報得大仇了。」 殘韌不由壓下心頭翻騰的情緒,朝甄裳笑笑。一年多的時日,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兩人一直同行,日夜相對,極少有投宿客棧的時候。殘韌已不覺得甄裳陌生,甚至連甄裳赤裸的身體都不陌生。 因為甄裳喜歡洗澡,在野外之時,常常半夜時尋處無人的湖泊或是小河,但殘韌很久都沒有過睡覺的習慣,這些時日,情緒一直不佳,夜晚的時候總會到處走動,時日長了,總會有在甄裳洗澡時,撞見,不止一次的撞見。 撞見了多少次,殘韌已經不記得了,也沒有計算過,但是次數不少。不少到甄裳後來再被殘韌撞著時,情緒已不會太激動,只是紅著臉潛進水裡,而殘韌也會同時掉頭改道去別處晃悠。 甄裳的武功非常高,殘韌覺得,恐怕不遜色於久久半分。偏偏甄裳卻不出名,至少殘韌過去就從沒在江湖中聽說過甄裳的名字,甄裳說是剛得到師傅肯定不久,這一次外出尋找東西,就是出師前的最後試煉任務。 殘韌相信,日後甄裳必會名楊江湖。甄裳的內力非常深厚,這極讓殘韌詫異,深厚到什麼地步?深厚到可隔著七十米距離一劍連斃三頭鯊魚的地步,殘韌此時,就辦不到,除非持久催動劍意才行,但那會造成自傷,況且,那並非本身隨時可出手達到的實力,並不能算真實實力。 「銀,我學的也是紫宵劍派功法,師傅還說這是本門至高無上的功法,怎卻從沒見過如你那般能強化自身整體能力的紫氣呢?」甄裳對殘韌催功時的紫宵劍意產生了濃厚興趣,本就如同會笑般的大眼睛,因好奇之故,顯得更是動人。 「不知道為何紫宵劍派裡沒有這功法,但我本來就會。這功法叫紫宵劍意。」殘韌簡單的回答著道,甄裳歪著頭思索片刻後道:「那等我完成試煉任務後,你教我這功法好麼?」 殘韌心下倒是不怎麼在意,並不覺得這是什麼不傳之秘,況且,殘韌對甄裳並沒有戒心,點頭道:「若你想學,現在就可以教你,你若學得紫宵劍意,一定會變的更厲害。」 甄裳笑了笑道:「那可不成,還沒完成試煉任務前,我還不算出師,也就不能隨意修煉師傅傳授的以外任何功法。待我真正出師後,就能修煉了,那時候師傅也不會說什麼。」 殘韌不再多說什麼,既然甄裳這般說,殘韌自然不會熱情連連的勸甄裳非要馬上修煉學習。 海上朝北前行的時日,異常艱苦。兩人所乘的又是木筏,遭遇到大浪,定會濕透全身,開始兩人還會以內功護體,避免被海水濕透,當遭遇到的大浪太頻繁後,兩人再沒有如此雅興。 那純粹是沒有盡頭的浪費內力行為,誰都不知道會在海上呆多久,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遇上鯊魚群,這般憑內功護體,要撐到哪年哪月去?「這樣挺好,每天洗幾次澡。」甄裳對次如是說,倒是樂觀。 卻也只是說笑而已,被海水濕透,滋味一點都不好受。 木筏上覺都睡不安穩,甄裳往往躺下不久,一陣劇烈晃動,就被驚醒,若非反應快,好幾次都會掉進海裡。不久之後,也不知是殘韌的提議,還是甄裳的靠近,殘韌的腿,成了甄裳的枕頭,有殘韌的照顧,甄裳開始能睡上相對安穩的好覺了。 寒冷,連殘韌都覺得寒冷,殘韌內力屬性本就極陰寒,很難會覺得寒冷,此時卻也感覺到寒冷,木筏已然飄進了冰天雪地的區域。一眼望去,全是白色的世界。 「難道我們已經到了北之極麼?」甄裳很是詫異的道,甄裳也覺得有點冷了,本在睡覺的甄裳突然醒了過來,身體下意識的朝殘韌貼近,想要尋得溫暖。殘韌眺望前方,抬手沉聲道:「在前面,我感覺到了。我要找的東西,就在前面。」 甄裳十分欣喜的道:「太好了,銀,你終於找到了!」 殘韌心情也有些許激動,卻不是因為路途上的艱辛,僅僅是為了,要尋的那柄劍。「你放心,我也會陪你找到你要找之物後再離開。」殘韌輕聲說道,甄裳扮個鬼臉,露出個爛漫的笑容道:「我的早就找到了。只是沒有告訴你罷了,我們早就說好了,誰先找到,都要陪另一個人找到才離開。」 殘韌極是詫異,一路上兩人可說形影不離,怎就沒發覺甄裳找到什麼特殊的物品?「我怎沒見到?」甄裳笑著道:「當然不能讓你見到,師傅交代過,這師門之秘,不可對任何人透漏。」殘韌心下釋然,甄裳湊到殘韌臉前輕聲問道:「你是不是介意了?」 「沒有。」殘韌簡潔的答道,心下只念著前方感應到的劍的位置。 「好冷……」木筏已極難前行,海上被厚冰覆蓋,殘韌和甄裳放棄了木筏,決定徒步前行趕路,下得木筏,甄裳縮成一團,連連叫冷。殘韌見狀,單手伸出,甄裳頗不好意思的挨到殘韌懷裡,兩人展開輕功朝著前方疾行。 璀璨的彩光,遮擋著大片天空,甄裳忘記了寒冷,神色驚異的盯著半空,輕聲道:「那該就是神之極光吧?好美……」殘韌卻沒有搭話,單手摟著甄裳全速奔馳,近了,近了。 甄裳見到了紫光,如同一個小太陽放射出來的光般,耀眼,卻寒冷。 一座冰山之頂,插著一柄劍,式樣奇特的劍,細窄長,通體淺紫色,持續散發著紫色光亮,週遭紫光籠罩的區域,空間都呈現出扭曲狀態。「那把神奇的劍就是你要找的東西嗎?」甄裳問道,完全被這柄神奇的劍鎮驚。 彷彿感覺到兩人的靠近,紫劍放射的光亮,驟然面積驟然擴大十數倍,一股沖天殺念,驚的甄裳不由自主的連退數步,身體不住顫抖,退離了殘韌懷抱,殘韌卻沒有退,殘韌前進的更快,朝那劍探出右手。 甄裳分明可見劍身連接劍柄處,射出一道細,色澤特別濃郁的深紫細線,逕直射入殘韌的眉心,殘韌的手握上了劍柄。而後,強大的可怕的能量,以劍為中心朝四周瘋狂暴散蔓延,冰山碎,厚厚的冰層碎裂陷落。 天空中突然投落一道深紫光柱,甄裳昏迷過去,被一股濃郁的無法承受的殺念衝擊的昏迷過去。 殘韌單手舉劍,迎向天空轟落的深紫光柱,滿腔悲憤的怒吼著,「北落紫宵,為什麼?為什麼?」天罰之光,誰人可逆?會人可檔而不傷?殘韌手中的劍,暴射一股粗大的紫光,迎上天空轟落的光柱。 …… 黑色夕陽,是黑色風暴幫派中,除幫主黑色風暴外的第一高手,也是黑色風暴的女兒,凡是黑色風暴的成員,無不知曉,即使是其它江湖中人,也是知道的。 黑色夕陽是個冰冷的人,冰冷無情的女人。卻是個實力極強橫的女人,黑色夕陽很奇怪,黑色風暴中人,幫派徽章是黑色的,服飾也以黑色為主,只有黑色夕陽不是,黑色夕陽喜歡穿銀色衣裳,亮銀色的衣裳。 黑色夕陽還有個奇怪的癖好,喜歡騎馬,騎白馬。江湖人極少喜歡獨自騎馬,去遠的地方,就乘馬車,若是不遠,向來靠雙腿。但黑色夕陽不同,無論遠近,除非是馬無法行走的地形,否則絕不會步行。 而且黑色夕陽的騎術極是過人,可謂江湖一絕。 黑色風暴幫派跟靈鷲宮最近有一筆大生意要商談,黑色風暴派遣夕陽前往,靈鷲宮方面,風華則傳令由旖旎負責此事,風華最近不斷將一些事務交由旖旎去處理,旖旎在江湖中的地位,越來越高。→文·冇·人·冇·書·冇·屋← 誰都知道,旖旎要不了多久,就會成為靈鷲宮舉足輕重的人物。 馬蹄聲頓住,黑色夕陽在數名幫內高手的伴隨下,翻身下馬,冰冷艷麗的臉龐,讓人輕易盯視。據說黑色夕陽從不笑,這話或許誇張了些,但黑色風暴幫派內,卻真沒有人見過她笑。 當旖旎見到黑色夕陽的時候,整個人禁不住劇烈顫抖,右手緩緩抬起,指著黑色夕陽,滿臉不可思議的顫抖著道:「怎麼,會……是你……!」 第十七章 太多不願意 第一百六十一節 旖旎的反常,讓跟隨而至的同門感到驚異,也讓黑色風暴此行的高手詫異。旖旎的反應實在太劇烈,黑色夕陽神態仍舊冰冷,微微抬頭道:「我不記得曾經和你見過。」 黑色夕陽的話反倒讓旖旎一愣,旖旎很認真的凝視著黑色夕陽的一對冷而美麗的眼睛,試圖捕捉到黑色夕陽說謊的證據,旖旎很失望,也很驚奇,因為黑色夕陽的眼神很平穩,旖旎找不到希望找到的痕跡。 旖旎腦海中心念百轉,失憶?又或是如千若和闌風晨般,容貌生的完全一般無二? 旖旎決定進一步探察真相,盡量平靜自己心頭翻騰的情緒,語氣平靜的開口道:「殘韌死了。」黑色夕陽沒有任何反應,仍舊冷著臉道:「你一定認錯人了。」旖旎露出微笑,面前這個跟柔可夕長的完全一樣的女子,無論如何,已經不是柔可夕了,旖旎語氣滿是抱歉的道:「失禮了,你長的實在太像我過去的一個朋友。」 黑色夕陽神色冷淡的在旖旎的熱情招呼下落座,冷聲道:「沒關係。我自幼就在父親身邊長大,從沒有離開過海外島上故居。因此,不必懷疑,我絕非是你所認識的那個人。真的如此想像?」旖旎的態度,似乎也勾起了黑色夕陽的好奇心。 旖旎微笑著道:「確實像極,不過該是我搞錯了,那人,是南風國一位極有名氣的統帥。」黑色夕陽似乎已沒有進一步打探的好奇,淡淡道:「我們是否該談談正事了?」 旖旎此時完全釋然,心下不由感歎,天下間竟然有這般相似的人。旖旎已經不再懷疑黑色夕陽是柔可夕了,若是柔可夕,即使失憶,過去的回憶中肯定會出現空白,絕不會聽了自己的話後沒有絲毫懷疑。 只有黑色夕陽本身有屬於自己過去的完整記憶,才會如此,僅僅好奇有人與自己長的像,而沒有絲毫興趣追索那人的過去。 旖旎忍不住想,倘若殘韌還活著,見到了黑色夕陽,會有怎樣的表情吶…… 整個北之極蒙上一層色澤濃郁的紫色亮光,殘韌的衣衫長髮被氣流帶的瘋狂鼓動,殘韌神色滿是悲憤和不甘,手中的那柄劍暴射出的狂暴能量,越見微弱,不片刻後。 紫光盡數瀰散消逝,殘韌單手穩握劍柄,手中那柄混體淺紫色澤的長劍,模樣依舊,只是,再沒有散發出一絲一毫的起義能量光澤,似乎變成了尋常寶劍,不過是式樣奇特了點,鋒利了點而已。 殘韌眼神悲憤,身體因激動而隱隱顫抖,突然抬頭仰望高空,瘋狂叫喊著道:「為什麼?為什麼?」殘韌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北之極高空,仍舊覆蓋著彩色眩光,不久之前射落的深紫光柱,消失的無影無蹤。 殘韌手中的劍,力量消散殆盡,過去喪失了意識,如今,連原本蘊涵的強大能量,也喪失。如今,除了比一般寶劍更鋒利,真和尋常神兵利器,沒有什麼不同了。 殘韌突然體會到心如死灰的感覺,耗費時間,耗費精力,就為了尋得此劍,而後通過吸收劍內蘊涵的過去的能量,在最短時間內恢復自身的實力。而現在,一切成為泡影。 沒有實力,能做什麼?什麼都做不了,報仇,難;保護想保護的一切,難;完成真武劍的托付,難。 嗤的一聲,殘韌手中的劍完全沒入腳下一塊厚厚的碎冰。 「捨不得失去,就別張開眼睛。捨不得過去,就別做下重新開始的決定。學不會忘記,就別試圖把握如今。」殘韌腦海中,響起過去聽過北落紫劍唱過的歌,殘韌突然明白,自己想要達到北落紫宵轉達的要求,是何等困難。 決心,是否依舊?信心,是否依舊?還敢堅決的喊一聲,我一定會做到嗎? 甄裳清醒過來時,身上已結了一層冰,甄裳覺得自己全身似乎連血液都已停止流動,甄裳催動內功化去冰層,見到了殘韌,失神的殘韌。那柄有著可怕力量的劍,整個劍身完全沒入厚冰,殘韌仍舊握著劍柄,半跪於地,身體已結了一層冰,如同被冰凍的屍體。 甄裳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殘韌,甄裳此時已感覺到殘韌手中那柄劍,已經沒有散發出任何力量,甄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卻知道,那劍,已經變的平凡。 殘韌受到的衝擊一定很大吧,甄裳如是想。一柄不具備奇異力量的劍,無論再怎麼鋒利,在實力達到一定程度的高手眼中,意義都不會太大,雖然並非全無意義,但絕對不值得如此耗費精力的大老遠找尋。 「銀,你打算去哪裡?」甄裳輕聲詢問著回過神來的殘韌。 「不知道。」 「待我返回交罷了試煉任務後和陪你一起闖蕩江湖好嗎?」 「我不知道。」 「銀,你會那麼多強大的功法,即使沒有劍的力量,只要勤奮修煉,假以時日必定會變的很厲害,為什麼要如此沮喪呢?」甄裳笑著開口勸慰殘韌,殘韌漠然道:「你不會懂得這失去的力量到底有多強大,你也不明白我此時需要力量有多急切。」 「你沒有嘗試過失去吧?重頭再來,其實不可怕。我以前也喪失過一次功力呢,本來以為恢復無望,沒想到勤奮修煉了七年後,原本不可能修復的經脈竟然全部恢復如初,不但能動武,而且還變的比受傷前更厲害很多呢!雖然我以前喪失的力量跟這劍比起來非常微不足道,但是對於當時的我來說,同樣是無比可怕的事情。」甄裳很認真的說著。 殘韌沒有去想甄裳的話,殘韌只想著一句話,學不會忘記,就別試圖把握如今。 第一百六十二節 你為什麼彷徨? 因為沒有了希望。 以前這問題是你問我,現在這問題變成我問你。 你?我?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一直是自己在問自己。 不同,以前我脆弱,而你堅定,如今你脆弱,而我堅定。若你就是我,為何我們的意志會有如此反差。 或許彷徨,但沒有迷茫。你把彷徨和無法釋放的感情,都踢到了我這裡,你必須強分出你和我,才能證明你才是堅定的,只有如此,你覺得才能讓你主導,而讓我陷入沉眠。但其實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從不曾沉睡,我也從不曾主導。 我否認,根本是你太脆弱。不過是依律死了,那女人死了很好,我本就想殺她,亂我心者,務必除之。要想很好的活下去,就不能喪失自己,她死,我並不會悲傷,是你脆弱。 你對著空曠的記憶說著輕鬆的話,做著輕鬆的判斷。並非你真不悲傷,只是你根本沒有體會到過記憶片段中的感受。 你在強詞奪理。 那麼柔可夕的死呢?你也能心無漣漪嗎? 一片沉默,殘韌的腦海中再沒有任何爭吵的聲響。 難道你真的是我,我真的是你? 本來就是這樣。 可是我不是這樣的。 那是柔可夕死之前,從她死去那一刻開始,你已喪失自己,只是你不願意承認。 你胡說,我從沒有喪失過自己,我並不愛柔可夕,我也從不恨旖旎,不愛不恨,我又豈會喪失自己。 什麼是愛? ……我不知道,我沒有愛過,也沒有恨我,我怎麼會知道? 那你怎知道你不愛柔可夕? 因為我沒有為她不顧一切過,我難過僅僅是因為我喜歡她,僅僅是因為習慣了她的存在,這跟愛無關。 只有不顧一切的只想吃東西時,才表示你餓了嗎? ……這不可能,我不是愛她。叔叔說過,不要愛也不要恨,我一直記著,也這麼做著。 那殘酷為何最後因愛而死? 我不知道,那是叔叔自己的事情。 可是我知道,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為,但是卻不能控制感情的產生,你只是一直迴避愛和恨這個概念,並不是真能控制自己的情感。 ……你不應該說這些,你只應該說,為什麼不練功才對。 我應該,因為我就是你。原來我已經明白了什麼叫情感,因為我本來就能感受到,因為你本就能,而我,本就是你。只是,我最近才明白。 還是不對,我以前根本不會被這些牽絆了自己。 因為你以前一直沉浸在自以為是,所以你一直相信你沒有任何情感。直到柔可夕死去,你再也無法沉浸於自以為是,因為你的感情,否決了你自以為是的堅持。 ……我不承認。 那你還敢對這些輕蔑的冷笑嗎? …… 你已經笑不出來了。 你真的就是我?我真的就是你?那為什麼我們現在又分成你和我,在爭吵? ……這一次,換了另一個一直未曾沉默的陷入沉默。 許久,沉默的開口。 因為我們一直都在逃避,如今我再無外在的寄托,我想我只能重新開始了。我們是否都應該不再逃避?一併去重新體會,體會你我承認和否認的過往所有感受,我們本不該如此強分彼此。你說對嗎? ……這是你唯一一次,讓我不假思索就承認的話。到底你是否就是我,我是否就是你,在這過程中,對調了彼此的感受,若是真的仍舊做出一樣的抉擇,得到一樣的體會,就自能說明一切。我們是否一直在逃避,會弄清楚,你我誰都無法否認。 紛飛的記憶片段,歷歷在目在感受,快樂的,悲傷的,漠然的,連續不斷的在殘韌腦海中紛飛掠過…… …… 殘韌在睡覺,這是甄裳第一次見到殘韌沉睡。甄裳覺得沉睡中的殘韌實在很奇怪,明明沉睡,卻會笑,會哭,神態迅速的變換著,如同變臉一般,奇異之極。 殘韌睡了很久,殘韌靠在甄裳腿上睡的,因為兩人在木筏上,這裡沒有床,沒有枕頭,來的時候,殘韌是這般讓甄裳入睡,如今,甄裳也強打起精神,任由殘韌熟睡。 殘韌說夢話,夢話卻很單調,甄裳因為無聊,就開始數著殘韌念叨的名字的次數。風流,一千八百七十五次;闌風晨,一千一百二十一次;柔可夕,一千九百六十三次;依律,一千九百六十三次;千若,三百八十六次;旖旎,一千六百五十七次,這個卻是例外,是咬牙切齒的念叨的。 …… 你還想殺律嗎? 不,你果然就是我,而我果然也就是你。我們確實在逃避。 所以…… 所以,在沒有你和我,只有我。 是的,只有我。 什麼是忘記? 絕不是失憶。 還缺很多。 是的,但會找到,會弄明白。忘記絕不該是否認和迴避,應該是一種認知,但還不足理解這種認知。 但終究會找到的,我會的。 是的,我會的。 …… 殘韌醒了,感覺全身濕漉漉的,隨即感覺到柔軟的溫暖。甄裳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清醒過來的殘韌笑笑。殘韌這才發覺,自己躺在甄裳大腿上,兩人的衣衫,被海水濕透。 「謝謝,你休息,我已經睡夠了。」 殘韌說著,離開了甄裳的大腿,甄裳平復了心裡的尷尬,關切的問道:「你覺得好些了嗎?」殘韌笑笑,輕聲道:「我很好。你休息吧。」甄裳沒動,甄裳此時哪好意思在拿殘韌的腿當枕頭? 雖然這般已經做過太多次,早成了習慣,但此時,感受卻大不相同。殘韌沒有多想,眼神迷離的眺望遠處海空,順手將甄裳拉近自己,甄裳順勢躺下,枕著殘韌的腿,緊閉著雙言,許久,才進入夢鄉。 殘韌輕手舉起手喪失了強大力量的正義傳說劍,劍身兩道如淚痕般的凹槽,如此醒目。 「我想到一個新名字給它,就叫它淚痕吧。」殘韌喃喃自語。 「這名字很好,就叫它淚痕。它已不是正義傳說,也不再是依紫宵。就叫淚痕。」殘韌喃喃自語。 第一百六十三節 淚痕。 有的淚痕可以存在很久,甚至一直存在下去,而有的淚痕,那麼簡單的一洗,就會消失的蕩然無存。 有淚,才會有淚痕。流淚的理由有很多,有因為高興,有因為傷心。當然也有些人,能夠不為任何理由,沒有任何原因的流淚,那或許是得病了,也可能根本沒病。但那不叫淚,應該叫水。 淚是有理由的,凡是不虛偽的淚,發自真實而產生的淚,都有一個共同點,無論是高興而流,還是傷心而流,都是在為過去,都是在為這一刻之前,淚水的流落,總是在流淚的理由之後生成,所以,比之理由的出現,總是遲到和慢一步。 所以淚痕是一個好名字,曾經的過去,都隨著這名字的誕生去吧,事實上,從這劍上出現這傷痕開始,過去的一切,就已經開始遠去了,只是到此時,才讓人不得不徹底的承認,真的,已經完全過去了。 「該開始練功了,不能浪費時間。」殘韌收回眺望遠空的目光,閉目收起心神,專心修煉著內力。 確實應該練功了。 依律也在練功,依律練功很認真,也很勤奮。依律不敢偷懶,也忘記了要偷懶。過去一直被殘韌叮囑提醒,依律早就已經養成了習慣。如今跟久久一起,更不會偷懶。 久久不是個懶惰的人,久久幾乎時刻都在練功。久久出手速度極快,極靈活,因為久久幾乎沒有停止過對身體速度和靈活度的鍛煉。只是,久久的方式古怪了點。 依律這近兩年中,一直保持著醜陋的外表。依律覺得已經沒有必要在乎外表了,美麗,是為了讓人欣賞,而希望欣賞自己的對象已不在,美麗與否,只關乎自己是否仍有期待。依律不存在什麼期待,因此,也不需要耗費內力用於外貌的恢復。 依律習慣了現在的身體,輕盈的幾乎沒有絲毫重量的身體,看似脆弱無比的身體。可是這身體一點也不脆弱,尤其是那對乾枯醜陋的手掌,非常強大可怕,到底有多強大依律無法準確定位,只知道,依律還沒有碰到能讓自己這對手觸碰和攻擊時感覺到疼的事物。 依律覺得其實此時的身體很好,實在太輕盈了,卻又不因此喪失攻擊時的殺傷力。高速移動的時候,整個人如同在飄般,尋常距離內,移動過程中根本不需要雙足沾地,全憑內力就能隨心所欲的改變自己移動方向。 依律在江湖上也有了名氣,這不是依律刻意所造就。跟久久在一起,想不出名,也很困難。江湖上如今很少人不知道,無法無天有一個朋友,形影不離的朋友,醜的像鬼一樣的朋友,武功卻厲害的很。 江湖中人給依律安了一個外號,銀妖。因為依律愛穿銀色衣裙,內力也是銀色,因為依律醜陋的如同妖怪,所以,外號叫銀妖。 依律跟久久呆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了,因此學會了一樣東西。叫無所謂,無所謂別人的眼光,無所謂旁人看待自己的眼光,無所謂別人對自己的評價,哪怕再如何惡毒難聽,依律都不會在乎。 心裡不會泛起哪怕半點漣漪。 久久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停的笑著,不停的唱著跳著,但是仍舊,不懂得開心的感覺。不過久久似乎一點也不著急,依律逐漸的也不著急了。其實,依律根本沒有見過久久為任何事情而產生焦急的情緒。 久久突然一把抱著依律,笑著道:「律,有人說,過兩天後是黑色風暴跟華山派掌門人的決戰之日,你想去觀戰嗎?」久久習慣了這般抱著依律,然後湊到依律耳旁說話,依律也早已習慣了。 「如果你想去,那就去。」依律向來不愛作決定。 久久聽罷依律的回答,又自顧鬆開雙手,輕唱著歌,跳著舞。久久很喜歡依律,久久說從來沒有跟誰形影不離的呆過這麼久。 那檀呢?依律問過,因為檀跟久久的關係實在很好。 檀總是喜歡發脾氣,雖然不是我發。可是有人罵我瘋子,或是賤女人時,檀就非要動手教訓別人,跟檀一起經常會打架。而且檀很忙,總要處理幫務,是不可能這般沒有拘束的到處晃悠的。 她是替你不平才發脾氣,別人罵你,她當然生氣。 可是有什麼好生氣的呢,我一點也不生氣啊。你就不會生氣,跟你一起就很好。久久如是說,依律當然不會生氣,根本沒有什麼可在乎的,又怎會在意別人說自己什麼,依律更不會替久久生氣,很久以前,連別人說殘韌什麼,依律都已經學會,如若不聞。 久久確實不會生氣,久久的理由很簡單。久久說自己不是瘋子,別人罵瘋子,罵得一點也不對,有什麼好生氣的呢?賤女人,一樣的道理。依律覺得實在很想得開。 依律不是完全沒有生過氣的,記得有一次,一群地方惡棍,就曾調戲過久久,說過些污穢的話。依律當時是很生氣的,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仍舊跟久久專心吃著飯,喝著酒。 「他們說話那麼難聽,你不生氣嗎久久?」依律當時問。 「可是我不是想被他們操,他們說的不對。」久久是笑著回答的,語氣如往常般,也在笑,卻非常認真。依律當即無語,依律覺得,似乎確實沒有必要生氣了,自那之後,即使聽到再難聽的話,依律也不會再生氣。 久久是個不會給人帶來傷心和難過的人,久久雖然我行我素,卻具備應付任何麻煩的能力,從不會把依律帶入絕境,依律壓根沒受過任何傷。久久沒有傷心事情,也不會傳遞傷心情緒感染依律,只是,久久也沒有所謂的真正開心,依律常會想,久久是否根本對什麼都不在乎。 若是完全不在乎,自然不會難過,不會快樂。久久似乎也沒有,真正可稱為慾望的情緒,即使是試圖明白開心的情緒,也不存在急切,也不存在刻意。其實久久是無情的,依律相信,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久久也不會有難過的情緒。 「久久,有沒有什麼,是讓你覺得很在乎,認為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去的?」依律開口詢問著道。久久笑著思索半響後道:「生命。」「除了自己的生命呢?」依律繼續追問著道。 「沒有了。只有生命才不能失去,其它的一切,有了開始,就會有結束。朋友是這樣,親人也是這樣,甚至我的武功,都可能會在某一天被更厲害的人徹底摧毀。」久久回答時,仍舊是在笑著的,久久從來都維持著笑容,依律偶爾會想,倘若久久不笑時,會是怎般模樣,會否比笑的時候更美麗呢? 依律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心裡卻有些難過,久久的回答同時也等若在說,自己的存在一樣不是絕對不可失去的,雖然依律理解久久的情緒,也明白久久本來就是這樣,仍舊免不了感到難過。 「久久,可是,如果除了生命外,沒有對其它事物不可失去的在乎,也就不可能體會到開心。」 久久笑著思索半響,開口道:「可是,有什麼可在乎的呢?花開很美,可是還會花謝,謝了後會再開。會不逝的,總會一直伴隨著度過的生命,會逝去的,終究會在那一天來臨是離開。有什麼可在乎的呢?逝與不逝,在生命的流逝和彼此的交集中,該來到的會來到,該離開的會離開。」 依律反被久久說愣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久久笑著道:「所以,我很在乎生命啊。只要活著,不會逝去的,就會一直伴隨著我,可是若我沒有了生命,就什麼都沒有了。律,你想跟一直跟我當好朋友嗎?」 依律回過神,微笑著道:「當然想!」 「那你也要活著,盡量的活的更久,最好永遠都不要死。如果你死了,就成了我生命中必然會逝去的朋友。」 依律有些迷茫,如久久所說般,難道在乎,本來就是不必要的嗎?難道久久才是對的嗎?可是,怎會不在乎?依律想不通,依律認為,自己不可能不在乎殘韌,無論是活著的殘韌,還是死了的殘韌。 都不可能不在乎。 「久久,既然如此,你為何還那麼想知道開心的感覺?」 「因為小時候見到別人開心的笑,感覺到別人的情緒很讓人舒服,笑的時候很美,所以我想知道開心的感覺。我想知道自己開心的笑時,會有多好看。」久久依舊笑著回答。 第一百六十四節 黑色風暴與華山派掌門人的約戰之事,在江湖中鬧的沸沸揚揚。這是一場江湖盛事,黑色風暴與武當派掌門人之間的決戰,是在偶然下展開的,事先沒有多少人知曉。 自然也就沒有多少人親眼目睹,然而這一場,卻是約定了準確時間和地點。門派掌門人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即使是在該門派內,知道的人也不會太多,對於整個江湖而言,更是知之寥寥。 黑色風暴短時間內楊名江湖,不但創建實力突飛猛漲的幫派,個人的實力更成了被江湖中人關注和猜測的大事,這一場決鬥,實在足讓江湖中許多高手不願錯過。 以華山派掌門人之尊,這場決鬥自然是黑色風暴前往華山進行,因此,距離決戰雖然尚有半月,華山派週遭的客棧都已幾乎全滿,與華山派交好的幫派,或是江湖中的另外四大門派前往的人則被安排在華山派山上的客舍。 依律自從跟久久一起後,第一次遇到一場真正意義上的硬仗。 …… 殘韌不知道江湖上即將開幕的盛事,甄裳也不知道。兩人這時候,才剛從海上飄回陸地,兩人都很狼狽,長髮凌亂,骯髒。甄裳取出錢囊,裡面還剩十十兩銀子,這是甄裳在出海前一直留備著不敢使用的。 永遠為自己盡量多留下一個銅板,因為未來的路途總是漫長。 所以,現在這銀子,用上了。兩人住進了客棧,儘管客棧掌櫃對兩人的狼狽模樣產生極大的疑心,但兩人身上神奇的永不會沾上塵埃的衣裳和手中怎麼看都不似凡品的武器,仍舊讓掌櫃接下了這筆生意。 當然,最終是看在甄裳提前交付了定金的份上。 兩人住在一間客房,因為十兩銀子無法支付兩間客房的房錢,但這並不沒有太大影響,殘韌不在乎,甄裳似乎也不怎麼在乎。甄裳脫盡衣衫跳進浴桶那刻,長長的舒了口氣,這種舒暢確實久違了。 殘韌覺得很不適應,最近一直都不太適應,但在野外時感覺尚不是太強烈,此時回到安逸的小鎮,感受卻全然不同了。 殘韌從很多年前起,洗浴一直是被人服侍著進行的。在陳留時自不用說,王府內的侍女多的是,去到南風,一直是柔可夕服侍著,再後來,有依律。過往在任何安逸環境中,殘韌需要做的只是泡在浴桶裡,等待別人服侍。 有些回憶似箭,箭箭穿心,讓人傷心。 「銀,你洗完了嗎?」甄裳略帶羞怯的聲音從裡間穿來,把正沉浸回憶的殘韌拉回了來,「我洗的特別慢,還需要些時候。」「沒關係的,不著急。」甄裳輕聲說著,裡間傳來陣陣水蕩水聲響。 小鎮的客房,沒有多大,不過兩間房屋而已。殘韌和甄裳,僅僅一牆,一門之隔。殘韌自嘲的笑笑,被服侍習慣,不適應不表示不會,殘韌必須親力親為。 …… 聚集於華山派欲觀戰的江湖人中,實在太多成名高手,有成名已久的,有新近成名的。無論哪者,大凡成名高手,對自身的實力都具備充分的自信;無論哪者,絕少有不在乎自己聲名受損的。 所以,這類成名人物若是被人主動招惹,被人落了面子,很難會選擇容忍,尤其這種江湖高手多的地方,多人看,多人說,多人議論。 華山附近的客棧,幾乎都住滿了,剩下的那些空著的房間,也是某些有名且有勢的人預定下的。久久和依律到達華山山腳時,距離開戰之期,僅有四日,必然是沒有了客棧可住的。 久久和依律並不介意找鄉間農舍給點錢住下,但前提是客棧確實已經人滿。 這是兩人找到後詢問的第三十七家客棧,華山山腳附近一共有多少間客棧,兩人不清楚,但是,一定不止三十七家。久久如之前般開口詢問,客棧掌櫃非常抱歉的表示,客棧人已經滿了。 久久拉著依律,正準備轉身離去,客棧大門又進來一行六人。 「金大爺,您來了?房間一直給你留著,三呆子,快帶金大爺去天字號三號房。」被叫做金大爺的男人神色冷淡,也不多言,便隨著客棧裡的下人上了樓梯。 久久卻拉著依律掉轉了頭,客棧掌櫃對兩人的舉動顯得極是迷惑,久久笑著問道:「你不是說,都住滿了嗎?為什麼他們比我們後到,卻有房間可住呢?」客棧掌櫃聞言哭笑不得,覺得這女子問的話也太無知了。 「姑娘,目前空著的房間,都是幾位大爺早已經落定了的,雖然眼下是空著,但是跟已經住了人沒有任何區別。」掌櫃回答時仍舊掛著笑臉,依律覺得這話一點錯都沒有,既然別人已經定了,自然等於是住上了人。 可是久久不這麼覺得,「那定房的人已經付你全額房錢了嗎?」掌櫃暗自好笑,哪有人還沒住就付下全部房錢的?自然是先付一定數量的定金,待結帳後再付餘數,必須先付帳,這只會針對一般人,對於有名有勢的人,任何一間客棧都不會擔心最後收不到該收的銀子。 「定金自然是要付的,房錢當然要等最後結帳時才算。」掌櫃的仍舊掛著笑臉,耐心的回答著久久的提問。久久笑著道:「那你就替我們安排一間房間,他們沒有付足房錢,怎能霸佔著房間不讓其它早到的人住呢。」久久說罷,完全不理會掌櫃的驚愕反應,又道:「依律,還是我們上去挑間空房吧。」 說罷便拉著依律朝樓上行去,掌櫃的急忙攔住兩人去路,焦聲道:「姑娘,這怎麼使得?房間別人既已定下,怎可在別人尚未退定時讓其它人住下。」久久哪理會掌櫃的話,拉著依律原地一躍,上了二樓。 掌櫃匆忙朝上追趕,久久的舉動同時驚動了此時踏上二曾的被叫做金大爺的一行人,此時一行人便用驚疑的眼神注視著躍上的久久和依律,金大爺的眉頭微皺著。 久久一把推開了天字三號房,因為這房距離久久最近,同時裡面也沒有任何聲響,久久就想看看裡頭是否有人住著,房間擺設頗為典雅,但卻絕對沒有人在,也沒有有人住著的痕跡。 因為沒有任何行李物品。 久久笑著回頭朝追上樓,正焦急無比的跟金大爺道歉的掌櫃道:「掌櫃,我們就住這間。房錢多少,我先付你。」掌櫃的剛欲開口說些什麼,金大爺微抬左手示意掌櫃退下,神色冷淡的打量了久久和依律片刻,沉聲道:「想必兩位就是無法無天和銀妖吧。今天竟然衝著我金某來,實在囂張的厲害。」 久久仍舊笑著,依律知道對方誤解了久久的用意,不過依律懶得解釋,因為久久不會解釋,哪怕自己說破了嘴,對於眼下的情形,也不會有絲毫幫助。更何況,即使久久和自己此時說明,只是誤會,對方就一定信?對方就一定就此作罷? 不如沉默。 第一百六十五節 「你在說什麼?是不是你也想要這房間?可是我們比你先來一陣,你只好挑選別的房間住了。」久久笑著,說著。金大爺的臉色黑沉下來,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敢如此戲弄金大爺了。 金大爺的臉沉下,金大爺身旁的幾名年輕人,現出怒色,原本距離金大爺最近的一男一女跨前幾步,一左一右的將金大爺護在身後,女子語氣帶著怒色道:「無法無天和銀妖之名,這兩年倒是聽人提過不少,到底有幾分真本事,倒真想見識!」 金大爺在江湖萬人高手榜排名五百三十七,成名江湖四十八年,金大爺有一義子,江湖外號金羅掌,萬人高手榜排名兩千七百六十二,金羅掌之妻,萬魔手,高手榜排名兩千八百三十六。 金大爺四十一年前創立金龍幫,在江湖中罕有人不知,若非金大爺幫派所屬的陣營跟華山派關係向來不怎麼樣,以金大爺的身份,今日絕對不會在華山下客棧住宿。 金龍幫的名氣,最近比過去更大,因為江湖人都知道,金龍幫眼下是黑色風暴的鐵血聯盟幫派。這般人物,確實沒有多少人蓄意招惹,哪怕是華山派中地位非同一般的老輩高手,見到金大爺態度雖然談不上太客氣,卻也不會無理招惹,基本的禮貌,定是有的。 確實太多年,沒有人敢如此招惹金大爺了。 金羅掌,率先出手,雙掌夾雜著駭人氣勁,將久久和依律盡數籠罩進自己掌勢,萬魔手,這外號自然有由來,因一手滿天花雨的暗器手法使的極是高明,而出手卻又向來狠辣,才得此外號。 此時,萬魔手雙手疾動,一大片速度極快,密密麻麻的細小暗器便朝久久和依律罩上,將兩人週遭可閃避的空間盡數籠罩。久久一頭銀黑長髮驟然暴漲開來,身形疾動,雙掌流動著黑色氣勁,正面硬接下金羅掌的全力一擊。 依律全身覆蓋著銀亮氣勁,旋轉,長髮甩出,盪開第一批靠飛近自己和久久的暗器,雙手十指,發出詭異的喀嚓聲響,下一刻卻又變的柔若無骨般,彷彿任意角度皆可扭動般,迎著暗器探出,只見依律十指帶起層層虛影,萬魔手能直接對久久和依律造成傷害的大片暗器盡數被彈飛。 其中更多的暗器,卻是被依律十指彈開的暗器又撞偏開去。萬魔手雙手二度甩出,身形同時朝後飛撤,試圖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充分利用自身暗器的優勢。 金羅掌口中暴噴一口鮮血,身形硬被久久雙掌震飛,卻被金大爺單掌接住,金羅掌朝義父投上一個慚愧的神色,金大爺不以為然的微微搖頭,另四人見狀紛紛拔出兵器朝久久飛身撲上。 依律容貌身形極是醜陋駭人,本就讓萬魔手感到詭異,依律移動間,雙足竟不沾地的形態,更讓萬魔手心下多出一份壓力,依律雙爪覆蓋著銀亮氣勁,身形如電般朝著萬魔手迫上,萬魔手二度甩出的暗器,被依律雙爪完全罩住,未能散開飛出。 萬魔手心下一喜,隨即被一陣如同金鐵交擊般的聲響驚呆,接著只覺雙手劇痛,掌背已被依律硬以五指抓穿,若非萬魔手見機迴避的快,這一抓,定會失去一對手掌。 萬魔手胸口一痛,被依律一掌擊中,同時週遭衣衫破空聲起,一條銀影,三條黑影,三條白影,幾乎不分先後的朝戰圈撲至。依律疾速轉身,迎著最先撲至,帶起可怕氣勁的銀影,雙爪便欲探出。 卻被來人的容貌,驚的急忙撤招,柔可夕夫人? 依律腦海中滿是驚異,下一瞬間,胸口一陣劇痛,來人的雙掌轟落在依律胸膛,依律痛聲呻吟著被震飛,來人身形化影,帶起一片虛影,緊隨追上,久久飛起一腿踢斷金大爺護衛中第三個人的咽喉,同時借力朝擊傷依律的人飛身撲上。 「請住手!」一個女子的聲音此時響起,這聲音依律認得,久久也認得,是旖旎的聲音。 久久和銀影正面對了一掌,久久身形離地前一個旋轉,穩穩落地,銀影內力似乎較之久久遜色一籌,儘管同樣凌空旋轉化去力道,落地之時仍舊退了小半步。 「可夕夫人!」依律不顧體內的重傷,急忙跨前兩步,朝黑色夕陽急聲道,語氣中滿是激動,依律實在沒想到柔可夕竟還活著,還會在這裡碰上,如何能不激動? 旖旎此時穩穩落地,輕聲道:「金大爺您好,晚輩叫旖旎,風華是在下義母。不知道久久師姐因何得罪,晚輩在這裡替久久師姐賠個不是。」旖旎說著,想起剛才聽到的依律兩字,側目望去,不由大吃一驚。 「怎麼會是你!」旖旎語氣中滿是驚愕,無法掩飾內心的震驚,先是黑色夕陽,雖然最後看來根本不是柔可夕,不過是長的一樣而已,後是依律,依律明明是被自己一劍穿心,怎麼可能還活著? 旖旎絕對不會相信,這個也是模樣一般而已,像鬼一樣醜陋的,難道出了個依律後還會再冒出第二個? 依律沒有理會旖旎,滿是期待和急切的望著黑色夕陽,心下想到自己容貌變化太大,柔可夕未必認得,何況一別數年,恐怕年自己名字都未必還記得,連忙道:「可夕夫人,我是依律,是殘韌公子的帖身奴婢,實沒想到夫人竟還活著?」 黑色夕陽神色冰冷,冷聲道:「你認錯了,我叫黑色夕陽,不是你認識的人。我也從不認識一個叫依律的人,更不認識什麼殘韌。旖旎,看來那個跟我長的一般的女人,認識的人真不少。」 旖旎這時心情平復些許,心下琢磨著,當初久久帶著依律屍體離去,定是早知道依律還活著,可是,一個人心臟中劍,怎麼可能還活得了?難道久久竟然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不成? 金大爺一直冷著臉,旖旎正待走近久久詢問衝突的原因,金大爺沉聲道:「旖旎,你不是還有急事要辦嗎?你忙你的吧,跟你師姐的事情,我們私下談談也就是了,你大可放心。」 旖旎心下不由有些為難,金大爺這話的意思很明白,不可能就此做罷,但是也會看在風華的面子和自己求情的面子上,不取久久性命,但教訓一頓是免不了的。 若是旖旎決意袒護久久,那麼對於跟黑色風暴的關係,定會造成很大的影響,江湖人都知道,久久雖是靈鷲宮的人,但從不替靈鷲宮做事,誰都能開罪她,同時她開罪任何人,也無法讓人因此連帶的扯靈鷲宮的態度。 論私,旖旎此時必然想袒護久久,論公,旖旎決計不能因為久久這麼點小事去開罪黑色風暴和金龍幫,金龍幫跟黑色風暴的關係實在太親密。旖旎心下很快作出決定,憑久久的本事,未必會受傷且不說,即使落敗,對方也已承諾絕不會取久久性命,對方已是作出讓步,自己也理當給彼此留下餘地。 依律心下很鎮靜,黑色夕陽無論怎麼看,都必是柔可夕無疑,可是,黑色夕陽聽見殘韌的名字時,一點異樣都沒有,柔可夕實在沒有可能忘記殘韌。 難道,竟真有人長的如此相似? 第一百六十六節 久久笑著朝旖旎開口道:「旖旎,你有事就去忙吧。他們說我們私下談談就好了,你不要擔心。」 旖旎哭笑不得,旖旎知道,久久真的以為對方想談談了事。旖旎卻也找到台階,微笑著道:「那旖旎就先行告退了,久久師姐,日後有空我們再敘。金大爺,晚輩告退。夕陽姐姐,不知是否跟旖旎一併離開?」 黑色夕陽尚未答話,金大爺已然道:「夕陽這孩子,跟我也很久沒見面了,自然該留下陪我說說話。」黑色夕陽仍舊冷聲道:「夕陽也很想念金叔叔。」金大爺難得露出一絲微笑,似是極為開懷,似乎不因為黑色夕陽冰冷的語氣而不快。 黑色夕陽說話從來如此,即使對黑色風暴說話,也是如此冰冷。 旖旎轉身離去,能做的已經做了,終究黑色夕陽幾人還是要留下幫金龍幫出頭,那自己也沒什麼可說的,只盼久久莫要受傷太重才好。 久久笑著檢查著依律的傷勢,正欲催供替依律治療,黑色夕陽以及跟隨而來的三名黑色風暴幫派高手一齊出手朝兩人攻上。久久沒有愕然,久久沒有這種情緒,因為久久的應變和反應速度都是超人的迅速。 久久全身迸發出一股強勁的黑色氣勁,不退反進,硬生接下三名黑色風暴高手瞬間攻出的百餘刀,黑色夕陽身形離提一旋,右腿劃出一道優美弧線,帶著威力驟然暴增的詭異勁道,朝久久壓下,時機拿捏的極精準。 久久只有硬接,這一叫,力道奇重,以久久的深厚內力,竟也被震的雙掌微微下沉,黑色夕陽身形幻起一片紅銀相加的虛影,引是衣裳的顏色,紅是內勁的顏色。 使的竟也是魔功飄渺無痕。 久久的飄渺無痕速度極快,極靈活,黑色夕陽的飄渺無痕同樣極快,極靈活,久久的身法動作間變化的幅度詭異的可怕,黑色夕陽卻遜色不少,但黑色夕陽舉手投足之間,均有舉重若輕之效。 每每交擊的瞬間,原本看似沒有多大破壞力一拳一掌,卻在瞬間力道彷彿驟然增強數倍一般,讓久久難在內力上佔到絲毫便宜。黑色夕陽獨身一人跟久久纏鬥著。 另三名黑色風暴的高手卻朝依律撲上,依律催動御使決,腰間紫宵劍激飛脫鞘,帶起一片銀色幻影,朝三人撲上,依律雙爪同時探出,眼見中的之際,三人身前突然多出一人。 正是黑色夕陽。 激飛著的紫宵劍,突然反相飛回,朝依律攻上,黑色夕陽身形如真如幻,瞬間貼近依律。久久悶哼一聲,被震的連連後退,原本正跟黑色夕陽交戰,金大爺卻突然出手,金大爺的內力何等深厚,豈是久久的年紀所能比擬? 若是正常激鬥,久久大可不跟金大爺以內力硬碰拚鬥,但此時,卻沒有閃避的機會,只得硬接。久久知道自己內力不如對方,因此冒險使用移花接木,試圖在未交手前就化去對方內力。 金大爺的內力深厚程度比久久估計的更強,移花接木不但沒能施展成功,反造成自傷,久久被金大爺一掌迫退,連退數步。金大爺冷冷道:「念在你是小輩,且是風華盟主門下,我今日只出這一掌,給你點教訓,以後別再如此飛揚跋扈!」 依律悶哼一聲,身上又中一掌,依律的武功,本就重攻,但是依律如何能對黑色夕陽出手?依律做不到,柔可夕是主子夫人,身為奴婢的自己,是絕不能傷了自己主子的。 依律所有的攻著都不敢施展,只怕一個不小心打傷了柔可夕,喪失了攻擊,只剩閃避的依律,只有落敗的下場。金大爺沒有叫住手的意思,久久因為風華的面子,因為旖旎的求情,可以饒之一命,但這個醜陋的銀妖,算什麼東西? 久久強壓體內翻騰的內氣,不顧修復受損的經脈,和身撲上,笑著大喝一聲,內勁瘋狂迸發,黑色夕陽連帶三名高手後躍飛退,避過久久的全力一擊。久久拽著依律,便朝一旁的牆壁衝去,試圖逃逸。 打不過,就要逃的,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黑色夕陽原本凌空後飛躍,此時足不沾地的凌空一旋,身形竟然反向回飛,朝著轉身欲逃的久久和依律和身撲上。雙掌疾速推出,久久和依律本已逃至牆壁,突然轉向,朝後側方退飛開去。 黑色夕陽雙掌落空,卻並不收回,逕直插入牆壁,久久和依律有此時間,已然後飛數米距離,正待轉身疾奔,一震暴裂聲響,整面牆壁產生龜裂,瞬間變成無數暗器反朝久久和依律方向撲飛。 人同時凌空旋身,快如閃電的疾撲,久久轉身,推掌,將撲至的碎石盡數檔下,硬接黑色夕陽全力一掌,口中吐出一小口鮮血,卻已借勢帶著依律以更快速度後飛。 黑色夕陽神色冰冷,雙足在地面輕輕一點,夾著一股冷風疾追撲上,速度極是快,顯然一身輕功高明之極。 此時微觀的人群中,一個男子手握劍鞘,橫閃移出,攔住黑色夕陽的去路。語氣冷漠的道:「小姐,不過是小事一件,何必非要將他們擊殺不可?他們跟我倒也有些淵源,希望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做罷。」 黑色夕陽神色冰冷,雙拳緊握,一身銀亮的衣衫,外表覆著一層紅色氣勁,頗是詭異,顯然不為男子的話所動,欲要出手。金大爺此卻大笑著從二樓步下道:「既然雪色大俠開了口,此時自然就此做罷了。夕陽,給你引見一下,這位就是紫宵劍派的雪色。」 雪色微微一笑,客套兩句,隨即注視著黑色夕陽道:「黑色夕陽是吧?你剛才的拆牆手法實在很奇特。雙掌硬切入牆壁,瞬間讓整面牆壁龜裂,而後碎石不以你出手方向暴飛,反而夾著強勁力道反飛,這門本事實在罕見的很啊!」 「雪色大俠過譽了。」黑色夕陽語氣仍舊冰冷,讓人根本探不出內心的真實情緒變化。 圍觀的一眾江湖人見已無熱鬧可看,紛紛四散著離去。雪色跟金大爺交談片刻,也自顧告辭離開了去。雪色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派內的閒事當然例外。但依律,雪色認得也記得,依律仍舊活著,讓雪色感到驚訝。 自黑色夕陽出手拆牆那一瞬,雪色隱隱覺得自己找到了目標,雪色一直相信,兩年前的那幾件江湖大案兇手根本不是殘韌,風過四人。如今,親眼見到另一個人用跟殘韌相似的手法摧毀整面牆壁,更是確信,兇手絕非殘韌! 黑色夕陽告辭了金大爺,翻身上了自己白馬馬背,領著黑色風暴幫內三位高手逕自離去。 …… 久久傷的不輕,金大爺的內力深厚的驚人,對人經脈的傷害更是駭人。氣勁剛猛,攻擊敵人的時候,狂暴的湧入幾條主要經脈,若非久久經脈韌性過人,修為不低的話,定已經脈暴裂,難活得長。 「久久,我連累了你。」依律心下覺得很內疚,如果不是自己,久久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沒關係的,也不是第一受傷了。修養些時候,就會好了的。你的傷,也很重,你為什麼不還手只挨打呢?」久久問的時候,仍舊笑著,只是嘴角,仍舊溢著鮮血。 「黑色夕陽可能是可夕夫人,還沒能證明她的身份前,我無論如何不能對夫人出手的。」依律解釋著道,久久笑著道:「那個男人的妻子嗎?她的武功比他高很多呢。」 依律急道:「不是的!公子過去以為夫人死了,傷心難過的很,導致武功大退。公子的武功一直比夫人還略高一些,那時候公子根本沒能完全發揮本事,你不能小看公子。」 「我沒有。」久久笑著說,依律心下覺得自己失態,久久根本不會譏笑別人,久久只是這麼覺得,就這麼說而已。只是依律不想殘韌被人小看,依律心裡,殘韌的武功是最強的,即使現在不是,也是有原因的,終究,殘韌才是武功最高的人。 第一百六十七節 甄裳告辭返回門派,甄裳一再要求殘韌務必等候自己,殘韌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甄裳得不到殘韌肯定答覆最終迫於時間有限,滿是不甘的獨自離開,甄裳離開時,眼神滿是不捨。 一種殘韌不願意見到的眼神,因為會讓殘韌想起許多。 殘韌沒有理由必須等待甄裳,也並不想等待。關於甄裳,殘韌認為必須做的事情就是把欠的銀子盡快還了,還有就是將答應甄裳傳授功法的事情完成。而後,各走各路。 兩人不是同路人,殘韌如此認為。甄裳是個充滿希望的人,而殘韌是個沒有希望的人。 殘韌所在的鎮子,名叫至尊鎮,這是個很有嗷頭的鎮名。其實這鎮子不算非常大,但確實極繁榮,來往的人,實在不少。之所以有此名頭,一來因此鎮靠近大理,靠近紫宵劍派,取意上古時期紫宵劍派曾經舉行過的一場至尊比武大會,其次此鎮幾千年前,曾經是江湖中平均日金錢交易額數目最多的商業鎮。 現在當然已經不是了,但仍舊是江湖中最有名氣的商業鎮之一。靜下心來想著日後安排的殘韌,突然發現一個很沉重的問題。殘韌事實上可說一無所長,尤其在江湖這種地方。 琴?即使青樓收男子賣唱,殘韌也不可能去做;鑄造?一直沒有花費特別多的精力,所能鑄造的兵器,對於江湖人而言,實在沒有什麼吸引力,何況,那需要不少的起始資本。其它過去在王府所學的騎術射箭實在不提也罷,在江湖更是一無用處。 殘韌捧劍於膝,在至尊鎮修煉了兩天內功,也一動不動的坐了兩天。到第三天,殘韌所坐不遠處,來了一個伙賣藝的人,表演著奇門武功,吸引著來往的各色人群,期待著這些人叫上一聲好,賞上些許銀子。 這是很難被人重視的職業,說的直白點,其實跟耍猴戲的比較起來,對於圍觀的大多數人而言,並沒有多少區別。 有的人確實很懷異功,有的人不過是使也巧妙隱秘的法子,利用些別的原理欺騙不懂行的人而已。但在至尊鎮,經過靠賣藝討生活的,絕少沒有真本事,不但有,而且往往本事還不低。 這裡來往的江湖人太多,若沒有點真本事,尋常的三四流高手找麻煩就應付不過來,還憑什麼試圖賺錢?一般而言,只要能應付得來這些層次的好事者,也就沒麻煩可言,真正武功更高明些的人,極少會去干擾這些討生活的。 沒必要,也沒有意義。 這伙賣藝的,一老,一男子,一小女孩。表演的是那男子,男子看起來並不是善言的人,因為一直是老人在拉攏看客。表演的節目非常簡單,男子沒有耍任何兵器,更沒有表演所謂百發百中的飛鏢絕技。 男子表演的是金剛不壞神功,用自備的兵器,任由老人執大刀或是長劍刺砍身體。這節目還有些特別,同樣允許看客上前執刀,不過,一旦選擇執刀,就必須先賞點銀兩,根據銀子給的多少,決定能執刀攻擊幾次。當然,這過程中,男子是不閃不避的。 殘韌第一次見到練這種橫工夫的人,這種工夫必須是童子身,吸收外界能量納入體內的同時,更需要靠自身體內的精氣進行進一步煉化,如此方能讓剛陽屬性內勁的凝聚度盡可能的更高。 當然,其實不是童子身同樣可練,只是,若是修煉之前那倒無所謂,若是修煉之後,一次的陽精外洩,不但會導致內力精純大受影響,更會導致內力喪失極多。 同時這門工夫,修煉的時間短,難有效用,往往需要自幼始練。因此這門工夫真正練的成效顯著的,無一不是童子之身。況且,倘若已破過身,嘗過女人的滋味,哪怕對此已經精神上厭倦,生理上,還能克制得了麼?還能專心致志的修煉這門工夫麼? 恐怕很難,不是一般的難。 男子的金剛不壞之體,確實練的高明。看客中已有七名武功接近三流水平的江湖人,付了銀子,執刀全力朝男子攻擊,卻是絲毫傷男子不得。殘韌看得出來,男子的內力非常雄厚,尋常三流好手的攻擊,若男子願意,根本無法及膚。 男子沒過多久工夫,已經賺了七十餘兩白銀。真是個賺錢的不錯門路,實在不少人不信邪,不斷的嘗試,不斷的交納銀子,直到發現徹底無望,卻仍舊會有其它人重複著這種徒勞的送錢行為。 有一名滿是不甘的漂亮女子無奈的退下,女子穿著頗是華貴,女子退開的同時,一名商賈模樣的男子連忙出言安慰,試圖用言語勸慰女子不快的情緒。卻是徒勞,男子靈機一動道:「寶貝,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要出個高價錢,一定能招來高手,替你出這口惡氣!」 女子頓時眉開眼笑,覺得這辦法實在好極了。 男子身邊的隨從高聲喊叫著道:「誰能一劍刺傷這賣藝之人,我賞銀百兩。」 嫉恨的女人,實在可怕,一個為討女人歡心視陌生性命為草莽的男人,同樣可怕,若是一個容易嫉恨的女人,加上這麼一個男人,那絕對是更可怕的事情。 不過,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過分的窮困。 第一百六十八節 當然是窮困最可怕,尤其是過分的窮困,但這並不是指金錢的多與少造成的窮困,而是心的窮困。 倘若那為討女人歡心而喊出賞錢的男子,賞的是一枚銅扳,或是兩兩白銀,恐怕沒有誰會上前做嘗試,甚至對男子不屑一顧。然而,100兩,卻又不同,因為此時,已經有不少江湖好手上前付之行動。 殘韌此時很窮困,而且還餓了兩天兩夜,但是殘韌沒有為此而站起來。一個人的心富裕與否,才是一個人真正的價值觀,殘韌還沒到要餓死的地步,100兩,還不被殘韌放在眼裡。 窮困,仍舊可以鄙夷金錢,這本就跟自身擁有多少沒有絕對關係。 賣藝的男子,將目光投向殘韌,以及看客中的另外三人各一眼,才凝神面對突然增多的『客人』。男子有很好的眼力,男子似乎看得出來,周圍有可能傷到他的人,包括殘韌在內,只有四個。 四人中,沒有一個動彈了,顯然,四人都沒有為一百兩銀子動心。喊出賞錢的男人,和那滿心期待的女子,逐漸失望,兩人的賞金,除了替賣藝男子增加了七十餘兩收入外,再沒有任何成效。 再無人上前。女子滿心不甘,發怒著,連連對男人催促,男子似乎也被激怒,被賣藝男子激怒,如同那女人一般,較上勁了。「誰能刺傷這人,本人當場賞銀五百兩!……不,一千兩!」男子神色激動,從懷裡掏出一張千兩數額的銀票。 圍觀看客中,響起一片嘩然,為男人的手筆,驚訝。 千兩銀子,尋常青樓,能去過五十次夜,更高檔些的,也能去上二十次,千兩銀子,足夠買到一併鑄造達幾十年的好劍。所以,賣藝男子方才在意的四人中,一個男人大步跨出。 不是殘韌,一名看起來也並不富裕的男人。 賣藝男子神色份外凝重,已然散功於體外,在皮膚之外形成一層無色的強勁內力,步出的男子接過賣藝老人遞上的鋼刀,一言不發的揮刀朝賣藝男子劈落,刀上覆蓋著一層青色氣勁。 轟然巨鳴聲後,男子手上的鋼刀刀刃,盡數捲了,賣藝男子,沒有現出絲毫血跡,那柄鋼刀,片刻後,粉碎龜裂。出手的男子神色微愣,重歎口氣,將刀柄甩落地上,一言不發的掉頭便走。 老人此時抱拳著道:「各位看官,非常抱歉,我們賣藝卻是有個規矩,一旦用的鋼刀損毀,當即收攤……」 殘韌沒有聽老人說著的話,剛才那人,吃了個啞巴虧。那刀看似為精鋼所鑄,實際上卻是攙雜了別的材料,因此雖然堅硬,韌性卻極差。明顯是賣藝者為自身安全做的準備,即使遇到真正高手,一時不查之下,一刀下去也會是刀毀而無法傷人的境地,再加上這所謂的規矩。 除非遇到了極高明高手,否則,怎也死不了。賣藝男子此時定然受了內傷,若手另一個高手再來一次,即使是柄攙雜了水分的刀,也足以讓男子不好過。人群逐漸散去,那出了賞錢的男人和女人,帶著滿肚子不甘和氣憤,無奈的離開。 「這人本事真不小,剛才出手那人,可是江湖萬人高手榜排名一千五百多位的流浪劍客,竟然未能傷著他……」 人群中的議論聲,傳進殘韌耳內。難怪流浪劍客當時歎氣離開,以此人在江湖中的名氣,為了千兩白銀對一個賣藝男人出手本就丟臉,一刀未能傷著對方,哪還有臉面留在現場? 若是戰鬥,一刀未能得手,流浪劍客自己已是死了。 殘韌聽說過流浪劍客的名頭,也大概知道此人的事跡,這是成名高手中窮困中的一員,為情所傷,黯然淡出過去的幫派,發誓再不參與幫派之爭,全因那女人之所以接近他,只為了幫派利益鬥爭之故。 一個無門派,且又不肯加入幫派的江湖高手,礙於名聲或是道德觀,又不願意作奸犯科,確實很難不窮。 賣藝老人待人盡數散去,走近殘韌,取了些銀子神態恭敬的遞到殘韌眼前,臉上滿掛微笑的道:「這位大俠,小老兒十分感激方才手下留情沒有出手傷了小兒,這點銀子略表謝意,盼大俠萬莫嫌少。」 殘韌這才注意到,賣藝的男子和小女孩此刻,同時追上方才未曾出手的另外一男一女,正遞著銀子說著什麼。心下頓時明白過來,說是謝意,或許多少有一點,最主要的卻是希望自己和另外兩人在盛情下收下銀子,以後自然再不好意思因為任何緣故對賣藝男子出手。 被小女孩和男子追上的另外兩人,推辭許久,卻見兩人態度極是堅持,終究好笑的接過銀兩,兩人這才放棄糾纏。不過三十兩白銀,那兩人絕不會放在眼裡,不過是礙於賣藝者的態度,才不得不收罷了。 殘韌原本還在想這賣藝男子怎能活得久,此時心下卻是明瞭了,這番行為,確實讓收入大幅度減少了許多,但是卻也降低了風險。只要不在一處地方停留的過分久,這些收了銀子的高手,連帶知曉的朋友,都不會生出對男子出手之心。 一處地方的真正高手,絕不會太多。三人之後呆的不長日子裡,定會過的很平穩安全。 殘韌想不到理由不收,想不到理由拒絕別人送給自己的錢,最主要,殘韌也確實需要錢。 一個神色陰沉的男人走至賣藝男子跟前,沉聲道:「小兄弟,本身高明的很哪!可有興趣憑一身本事賺大錢?」男子想也不想的拒絕道:「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想。」 「讓你只需要幾日工夫就能賺到萬兩白銀以上!」男子補充著道,賣藝男子仍舊不感興趣的搖頭,賣藝老人這時笑著道:「我們只求混口飯吃,對於傷天害理的事情,實在不敢做,也不願做。」 神色陰沉的男子失望的搖頭道:「賣藝也是在賣自己的武功,殺人同樣是在出賣自己的武功,何必如此固執?」神色陰沉的男子顯然已明白,對方不是第一次遭遇到自己這種人,言語中已不在閃爍,直接的做著最後勸說。 老人陪著笑臉仍舊拒絕,隨即帶著男子和小女孩遠遠離去。 神色陰沉的男子無奈放棄了勸說,目光落到一動不動的殘韌身上,片刻後緩步走至殘韌面前。 「這位小兄弟,相必你也聽到剛才的對話了吧。他們既然送銀子給你,相比你的武功絕對高明。憑我的判斷,你此時該很急需銀兩,不知我可有猜錯?」 第一百六十九節 殘韌點頭道:「不錯。」 神色陰沉的男人沒有自己猜中而露出絲毫欣喜,語氣仍舊沉靜的道:「可有興趣當一個專門替別人解決麻煩,收取應得報酬的職業,一個存在歷史極為悠久,無論江湖和朝代如何變遷,從不曾消失的職業?」 男子的語氣,非常平穩,如同述說著一個人人都知道的事實,如同介紹一個別人所不知道卻又應該知道的歷史。若是不知道男子說指的人,定會誤以為這是一個非常值得自豪,非常崇高的偉大職業。 「正在考慮,在思索這個職業,到底有沒有跟我人生的原則產生衝突。」殘韌語氣平靜的說著,殘韌確實在考慮,殺手自然是惡,但這不是重點。殘韌要思考一個殺手的本質是否低賤。 殘韌有必要思考這個問題,非常有必要,殘韌需要活下去,需要金錢,但這不能靠別人施捨,卻又不能如江湖上許多人般,搶掠。然而殺手似乎跟仗武搶掠他人錢財者沒有太大區別。 男人似乎猜中殘韌心思般繼續道:「殺手,唯一需要的就是不能心軟。你可以選擇接或不接任何一單生意,你不需要必須聽從我們的吩咐該如何做或不該如何如何做,你的性質,如同你手上的劍一般,你不需要考慮對和錯,劍是不需要分對錯的,殺手如武器,只是利用自身的能力,製造死亡。這是一種職業,如同獵人為了生存捕殺野獸更有人性的職業。」 殘韌自然不會被男人的話擾亂自身思維,狼吃兔子肉,天經地義,但若狼吃同類肉,那可就不全然不同了。 「你不過是在做生意,出售自己武功的生意。你殺人,為的只是生存下去,你不是為愛,也不是為恨。就如同在江湖中別人要殺你時,你一定會還手一樣的道理。那時候殺人若是理所當然,那麼殺手這個悠久的職業,同樣理所當然,兩者的本質是一樣的。為的都是讓自己繼續生存下去。」男人不急不徐的繼續著勸說。 任何道理都能成為正確的道理,只要你認定它是對的。因為任何的道理,都可以存在正確的理由。殘韌明白,所以殘韌不會因為男人的話,所動搖。 「我需要有目的殺人,比如說,能幫助我復仇。復仇我需要金錢,也需要一個相對穩定的環境,還需要能夠日漸增加的勢力。如果,你能滿足以上幾點,我會非常樂意。」殘韌思索良久後終於做出決定,看似幾乎不可能的達到的要求。 「呵呵,你需要的條件,全部會得到滿足。我絕不是一個尋常的殺手行當中介人,而是更高級的中介人,殺手分很多種。只取錢而殺人的殺手,只是其中一種,我當然不止做著一種。首先我需要知道,你的仇人是屬於江湖中哪方勢力陣營?」男子十分愉快的笑著說道,殘韌有些驚異。 還有這種殺手?殘韌實在有些想不通。 「靈鷲宮,而且,不是一般的人物。」 「那實在很湊巧,三日前,華山派陣營中極有名望的飛月莊莊主剛托付我幫忙尋找一名殺手,一名願意加入飛月莊的殺手。飛月莊本跟靈鷲宮關係不和,靈鷲宮跟黑色風暴結盟之後,更是成了難以調和的敵對立場。飛月莊想必你也聽說過,加入他們,相對穩定的環境有,金錢有,若你本事夠高,對飛月莊作出的貢獻夠大,不需要太久,一定會成為飛月莊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男人說著,模樣極是耐心的等待著殘韌作出決定,殘韌曬然一笑道:「這樣,還算是殺手嗎?」男人神色份外認真的道:「算!當然算,任何注定要殺人的事情,注定無法擺脫的殺戮漩渦中的人,都是殺手,無論獨身,或是身處幫派門派,這本質,都是一樣的。只是若是身處幫派和門派,卻有一個很好讓自己認為正確的理由,自會有很多同樣的人,去否認這性質。」 男人頓了頓,微笑著道:「殺手這詞的含義其實很簡單明瞭,只是,實在沒有多少人願意承認是個為生存而殺人不存在是非觀的存在,強自為殺手兩字作出別的定義而已,而大多數人,又都十分情願的接受這個定義。」 殘韌心下感歎,這男人實在很會乘熱打鐵,不斷用言語和觀點去淡化別人對殺手自然生出的反感和排斥。這些話,確實很容易得到很多想當殺手而又有顧慮的人的認同,確實很容易讓人認為當個殺手實在沒有值得可恥。 「一個月後,帶我去飛月莊。」 男子露出微笑,「我需要知道你的名字,至於你的武功,我也就不考較了,我向來很相信自己的眼光。飛月莊主,一定會非常歡迎你的加入。當然,假名也無所謂,只要你有信心日後不會被人認出也能得到飛月莊主的體諒就足夠。」 「銀。」 「一個月後,如何找你?」 「一個月的此時,就在這裡找我。」 男人不再多說什麼,留下五百兩銀子,逕自離開。男人似乎對殘韌很放心,似乎根本不擔心殘韌會改變主意,似乎根本不擔心殘韌會就這麼拿著銀子,遠走高飛。 殘韌沒有反悔的理由。 …… 華山上,黑色風暴和華山派掌門人之間的決鬥,終於出了結果,這結果,很快就傳遍江湖。勝利者,黑色風暴,當時在場觀戰,同時無形中擔任著裁判和公證的有,武林盟主風華,武當派掌門人,少林派掌門人,紫宵劍派掌門人。 很多人都見識到了華山派掌門人的獨孤九劍,很多人都見識到黑色風暴的可怕武功。黑色風暴使的兵器是劍,使的劍法讓人難以分辨,連可謂最見多識廣的盟主風華,也無法作出判斷。 黑色氣勁,劍勁陰狠,劍路根本不存在固定招式,純以劍意主導出手變招。殺傷力極為驚人,華山派掌門人就是再第七招時,劍折,腹傷,若非黑色風暴劍下留情,那一劍本可直接讓華山派掌門命喪當場。 然而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黑色風暴本人在江湖中的聲望,再度高漲。重要的是華山派短時間內大幅度下滑的江湖聲望,華山派敗給靈鷲宮,不可恥,敗給紫宵劍派,不可恥,哪怕敗給武當,也不可恥。 敗給一個新冒起的,所用門派不詳的人物,卻可恥之極,更何況敗的如此之慘,七招,七招而已。 此戰之後不過數日,江湖中傳言,華山派掌門人謝去掌門之位,據說將掌門位置傳給了自己長年隱修的師兄,據說此人的武功極為可怕,若非從來不對名位感興趣,這華山派掌門之位,從一開始就是他的。 這說話讓很多人相信,也有很多人對此不以為然。華山派需要挽救門派聲望,編造一個這樣的高手出來,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黑色風暴無法不顧江湖道義因此二度發起挑戰。 只要華山派自己找一個合適的理由,不去挑戰黑色風暴,那麼這個說話,無形中就挽救了門派的名聲。一個對名位極是淡泊的掌門人,當然有理由不因為名聲之故挑戰黑色風暴以雪門派恥辱。 真假,誰知? 殘韌在至尊鎮呆的第十七天,甄裳回來了。甄裳很容易就找到了殘韌,因為殘韌除了吃飯外,一直沒有坐在當初甄裳離開時的位置,甄裳見到殘韌時,神態極是欣喜,幾乎是跑到殘韌身邊的。 甄裳見到殘韌時的第一句話便是「銀,加入紫宵劍派吧!」 第一百七十節 殘韌感覺有些可笑,以自己在江湖上背負的惡名,進紫宵劍派豈不等於是送死? 甄裳毫不羞怯的貼近殘韌,動作自然的挽上殘韌手臂,輕聲開口道:「銀,我師傅人很好的,從不追究別人過去,你又是個好人,師傅一定會很喜歡你。」殘韌沉默半響,從懷裡掏出些銀兩,遞給甄裳道:「還你的錢。」 甄裳不接,尚未及開口,殘韌搶先道:「我不喜歡欠別人。」甄裳不太開心的接過銀子,大概殘韌的堅持無形中在兩人之間劃了一條線,甄裳似乎並不喜歡多出一條線的距離感。 「銀,跟我去紫宵山吧!」甄裳沉默半響,仍舊沒等到殘韌的回復,再次催促著開口道,殘韌搖頭道:「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想去。時間不多了,再過些時候我有事必須離開,紫宵劍意不是太容易入門的功法,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甄裳心知殘韌不想糾纏這個話題,倒也不願意惹殘韌厭煩繼續談下去,勉強轉移心思,專心致志的聽殘韌解說起紫宵劍意其中的關鍵,每每遇到不解之處,總會認真的開口詢問。 直至十天後,一套紫宵劍意功法要決,才算是全部講解完畢,甄裳還沒開始學,這十天工夫,僅僅是將整篇要決全部硬記理解而已。甄裳內心為這套功法驚歎。 原本以為是一套獨立的功法,到殘韌講解後,才發覺其中牽涉了許多心法,不但包括紫宵劍派本門的無上心法,身法,更有許多運勁法門過去根本未曾聽說過,其中更涉及派內魔刀系的功法,甚至更包含了靈鷲宮一派的飄渺魔功。 甄裳覺得頭大,倘若真把紫宵劍意修煉成功,等若是說將幾十種相關的功法也都修煉成功,那得多久?甄裳想想都覺得可怕,心下不由驚歎殘韌的悟性,這般年紀就能學會如此多的江湖聞名武功,到底是如何辦到的? 「銀,恐怕沒有十幾二十年,我根本無法修煉成功了。另外,你說的意境問題,我卻是不太明白,你強調那不是目前江湖中人修煉的意境,那該是怎樣的?」甄裳提出自己的疑問,卻是難住了殘韌。 殘韌沉思片刻道:「我解釋不了。本來我是能做到的,但現在又不行了。對於現在江湖中的意境,唯一能解釋說明本質區別的就是,真正的意境是無意義的純由意識主導,而現在江湖中的所謂意境,是思維意識讓自身那麼做,等於是思維模擬著意境的表像狀態,主導的仍舊是自身的表層思維。」 甄裳仍舊不明白,殘韌自己也覺得說不明白,沉思半響後道:「確實無法用言語傳遞,即使一個意境高手,以意念傳遞信息給你,你自身若非同為意境層次,也根本接收不到,感覺不到。所以這個問題,根本無法解釋。如果勉強去解釋,造就的也不過是亞級偽意境,也就是現在江湖中人自以為做到的所謂意境。根據我的經驗,當意識觀達到見人仍是人之後,才可能真正踏入意境。」 甄裳沉思,殘韌也在沉思,殘韌想盡量再提供多一些信息,然而卻無論如何再想不出什麼對甄裳有指引幫助的關鍵。 一個男人這時走近兩人,神情顯得很是陰沉的男人。甄裳注意到了,殘韌也注意到了,但兩人的反應卻是不同,甄裳臉色顯得有些驚疑,殘韌卻顯得很平靜,「你來早了。」 男子嘴角掛著笑意打量甄裳半響,眼神同樣現出訝色,待走的近了,目光這才轉向殘韌,微笑著道:「沒辦法,那邊催促的緊,很迫切希望你能盡快趕過去,我只好提前來尋你,希望你還沒有改變主意。」 甄裳急聲道:「銀,你真不願意加入紫宵劍派嗎?紫宵派有什麼不好呢?」 「你問晚了,我早已答應了他。而且,我實在不喜歡受到過分拘束,去了紫宵劍派,派內規矩重重,我身懷不少紫宵山都不曾擁有的秘功記載,日子豈會好過?」 甄裳不再開口,殘韌轉而望著面前的男人,沉聲道:「當然還沒有。」 甄裳瞪著男人,滿是氣惱,似乎氣惱男人把殘韌帶走。男人笑笑道:「不好意思,剛才無意中聽你們聊到意境的問題。不知你這位朋友怎麼稱呼?」殘韌淡淡道:「她叫甄裳。」 「噢,原來是甄裳小姐。久仰……」男人語氣滿是笑意,甄裳瞪視中氣惱之意變的更是明顯,男子話鋒一轉,變的沉靜,「甄裳小姐,說到意境方面的問題,貴派的真上萬法全通篇中的註解恐怕江湖中沒有哪派比之更詳細了,尤其其中關於真上忘我的記載,更是完備。」 殘韌有些奇怪道:「你對紫宵劍派似乎瞭解很深。」 男子笑笑道:「我在這行中,可算有些聲望,對各門各派的事,自然知道不少。不過,這些事情也算不得什麼,太上萬法全通篇章,江湖上不少人都是聽說過的。時候不早了,我去那邊等你吧。」 「不必,現在就走吧。」殘韌覺得沒有需要跟甄裳告別的,男子聞言不再多說,轉身領路前行。 甄裳很大膽,殘韌知道,但此時才知道甄裳有多大膽。甄裳追上殘韌,從後面一把抱緊了殘韌,殘韌愕然,殘韌前面的男子,彷彿不知道身後發生什麼事般,仍舊不急不徐的舉步前行。 「銀,我喜歡你。不要跟他走,即使你不願意加入紫宵劍派,也陪著我闖蕩江湖可以嗎?」甄裳柔聲說著,殘韌輕歎口氣,沉聲道:「甄裳,欠你的,已還,答應你的,已辦到。我的未來沒有希望,因為我沒有希望,今天開始,你走你路,我走我路,它日偶遇,你仍舊是我朋友,但你絕不是跟我一直同行的那個人,跟我一直同行的人,早已經死完了。」 殘韌輕輕掙脫甄裳的擁抱,頭也不回的跟著男子的腳步,遠去。 甄裳抽泣著,「銀,可是你辜負了我的情,你,本該有責任對我負責的。」殘韌聞言身形頓住,想起了一個人,想起彷彿很久之前的那一天,自己本也該對另一個女人負責。 「如果有一天,我必須負責時,我必須先去負擔很多年前的那個當時本就該負擔的責任。」 「你的天性的就傷害別人嗎?」 「如果是這樣,那麼被傷害就是我的憐惜。」 甄裳語氣突然變的有些冷,有些沉,「銀,我再問你最後一次,是否跟我走?這是最後一次,過了今天之後,我絕不會再下一次,絕不會!」 殘韌沒有回答,腳步不停的離去,消失在甄裳視線前,殘韌聽見了許多利劍出鞘聲,許多不同的聲音,不約而同的說話聲,說的都是兩字,同樣的兩個字,甄裳的名字。 「甄裳!」 殘韌這時候才明白,甄裳在紫宵劍派的身份地位不低,非常不低。甄裳之前說的話,等於是給自己保證,無論自己過去做過什麼,她都能替自己擔下,殘韌身前的男人沒有回頭,自顧往前走著。 殘韌卻懷疑,這男人從一開始就知道甄裳在紫宵劍派的地位。 殘韌沒有看見,甄裳在殘韌行遠之後,換上了一身紫袍,改變了發形,改變了神情,變的冷,變的淡。眼神變的迷離,變的空洞,變的清明…… 第十八章 黑夜主旋律 第一百七十一節 飛月莊坐落華山不遠處,飛月莊內長期駐紮人口達到三萬,在江湖中共有分駝一百三十六處,總成員二十六萬人。 飛月莊主就叫飛月,學的是江湖奇功,飛月總決,兵器是劍,短劍。飛月莊主的武功在江湖中排名八百九十七。殘韌聽罷了男人的介紹後,心下不由升起一絲疑惑。 憑飛月莊在江湖中的地位,憑什麼會如此在意自己這麼一個無名之輩?即使知曉自己過去的身份,也斷然沒到如此對待的地步。男人的名字殘韌不知道,只知道這男人叫沉默,這明顯是個假名。 但是所有見到他且認識他的人都這麼叫他,當假名用的久了,也就變成了真名。 殘韌尚未見到莊主飛月,在沉默的陪同下逛了遍安排給自己的住處,遠比殘韌估計的大,裝飾也奢華許多,甚至配備了十二名下人,四名屬下,武功都非常不錯。 十二名下人中,有兩名女子,很有些姿色。 殘韌如何能不為這過分好的待遇感到驚疑?「沉默,我不明白。」男子正在滔滔不決的講著飛月莊的歷史,此時被殘韌打算了說話,並沒有不快,殘韌若不打算,沉默會一口氣講飛月莊主接見為止。 沉默知道這點,殘韌也看出來了,殘韌想說什麼,只有打算沉默的話。 「你很奇怪,為什麼飛月莊主對你如此優厚,是嗎?」沉默微笑著詢問,殘韌點頭,沉默笑著道:「因為我,我說過,我在這行有這不小的名氣。因為我認為你是一個非常優異難得的人才,所以,我給予了你很高的推薦值。我這人向來沒有在推薦人選上犯過大錯,因此,委託我的人,對我的眼光都非常信賴。」 殘韌釋然,並不因此對沉默覺得感激,也不覺得受寵若驚,知道了原由,一切對殘韌而言,也就變的理所當然。 見到飛月的時候,殘韌不由輕皺眉頭。不是因為飛月的美,也不是因為飛月的撫媚,而是飛月的味道,多情的味道。殘韌替自己未來擔憂,跟著一個女莊主,這沒什麼,但若是一個多情的女人,絕對是種不幸。 因為日後功績,太難得到真實穩定的肯定,多情的女人情緒變化總是大的,快的。可以在一段時期內很肯定你的成績,也可以在日後完全否定你的成績,善變,對於殘韌而言,不是一件好事情。 飛月朝沉默和殘韌嫣然一笑,眉目間,自有股風情,一種很容易吸引人的風情。殘韌暗歎口氣,一個多情的女人本就很可怕,若是這女人還很美麗,那更可怕,因為總有許多男人前仆後繼的試圖俘獲她的芳心。 「你就是銀?沉默先生對你評價極高,讓我倍覺幸運,沒想到托付沉默先生不久,就能得到一位讓沉默先生如此推崇的人才加盟本莊。不知對於安排可是滿意?」飛月輕聲說著,飛月身邊一左一右的站著兩個男人,一個神色倨傲,另一個神色冰冷。 但此時兩人眼神中都有一個共同的情緒,對殘韌的不屑。 「還好。」殘韌回答的很簡單,對于飛月的安排,在殘韌感覺來說,本來就是還好,差不去,卻也談不上能讓殘韌感覺好的吃驚,恐怕除了皇宮,本也沒有什麼地方能讓殘韌吃驚。 飛月左邊神色倨傲的男子,眼神中現出一絲怒色,對殘韌的回答,惹的非常不快。 飛月笑著道:「看來仍舊沒能讓銀先生感到非常滿意,若是有什麼要求,但說無妨。」「沒有。」殘韌很快的回答,飛月一旁的男子譏笑般的道:「銀先生可真是奇怪,既然不是很滿意,又為何沒有要求?」 飛月微笑著介紹道:「這位是本莊二長老,江湖人稱血屠劍。」殘韌沒有回答,倒是沉默替殘韌回答著道:「在滿意和不滿意之間,還有既無法很滿意,卻也無法挑剔。」 血屠劍沒有反駁沉默的話,飛月柔聲道:「沉默先生說的甚是有理。飛月再次感謝沉默先生對本莊的托付如此盡心。不知沉默先生是打算收現銀,還是銀票?」 「銀票吧,現銀實在太佔地方,我那小家,實在沒有地方再擺放了。」沉默語氣平淡的說著,不片刻,兩名飛月莊成員,抱著兩個木盒踏入廳堂,盒蓋開啟,裝滿銀票。 「沉默先生的習慣大概還沒改吧,可是仍舊只收千兩一張的銀票?」飛月說著,確實是個怪習慣。沉默沒有點數,接過兩個木盒,殘韌初略估算了番,恐怕至少總值七十萬兩,暗道這就是變賣自己的價錢。 沉默從木盒中取十五十張千兩銀票放至殘韌身旁桌上開口道:「你心下想必覺得不快吧,自己只賣了100萬兩白銀,我這人向來公道,五萬兩,是給你的,雖然性質上,我是把你賣成了錢,但至少不能讓你只替我數錢。」 殘韌沒有推辭,淡淡道:「你倒是很懂安慰別人,感覺確實好多了。」沉默笑笑,接著道:「其實,若不是你提出的要求,本來我是想將你介紹給靈鷲宮。風華盟主,需要一個具備你這種條件的人,開出的價錢是兩千萬兩。」 殘韌有些吃驚,風華怎會出如此大筆金錢『買『自己,又怎會知曉自己仍舊活著? 「這麼說,你不是個唯利是圖的人?」 沉默微笑著道:「當然不是。我是個很有職業道德的人,我必須盡量挑選最能滿足你條件,需要也最和你條件般配的委託方,賺錢多少,只能在遵於職業道德之後去計較。」 飛月這時候笑著開口道:「飛月還不知道有此事呢,沉默先生果是如傳聞中般,不但眼光可靠,更是極重職業道德。」飛月眼神微微示意,片刻後,原本捧著銀票的兩人,離去,片刻後又捧了一般大小的裝滿銀票的木盒進入。 「飛月莊財力自然跟風華盟主不可比擬,但這也是飛月的一點心意,盼沉默先生萬摸嫌少。」沉默沒有推辭,也不可能推辭,沉默收下後,仍舊沒有離開的意思,似乎仍舊在等待著什麼。 「不知沉默先生,是否打算在本莊小住幾日?」飛月語氣輕柔的詢問著,沉默的表現有些反常,既然收了錢,沉默本該立即起身離開,沉默的客戶很多,但沒有一個算是沉默的朋友,沉默似乎根本就沒有朋友。 「不是,不過,還有些東西沒拿,在等別人給我。」沉默微笑著說,殘韌頓時明悟,將桌上原本沉默給自己的五萬兩銀票,反推至沉默身邊,「你的意思可是說,我實在不該收你的錢?」 沉默笑的很開懷,將銀票小心的收入木盒,「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因為我能消除你心頭的困惑,這五萬兩銀票,你實在應該給我。」 沉默說著,湊到殘韌耳邊,輕聲道:「多情的女莊主雖然不是件讓人愉快的事情,不過,多情者也最是無情,有情時認真,無情時同樣認真。只要你與她無情,她的多情與否,跟你本無關係。要相信,飛月莊在她的領導下能有今天的不衰,自然是有道理的。我是否能消除你的疑惑,你認為這五萬兩銀子,是否給的值得?」 殘韌沉聲肯定道:「確實值得。」 「既然如此,告辭了各位!」 第一百七十二節 飛月身旁的兩名長老,退下離去。大廳內,僅剩飛月和殘韌。 飛月語氣輕柔的道:「今日開始,你就是飛月莊的成員。不知道以後,飛月該稱呼你叫銀,還是叫你殘韌?」殘韌不覺得吃驚,以自己的裝備,無論是飛月還是沉默,能猜測到自己的身份都沒有值得驚奇。 只是飛月對自己絲毫不忌諱,相反如此坦然,倒讓殘韌有些驚異,收留一個江湖上臭名遠播的淫賊和背負江湖大血案的人,飛月莊不擔心日後承載的壓力麼? 「原本無所謂,不過為飛月莊著想,我想還是叫稱呼銀比較好。」殘韌語氣平淡的開口道,飛月嫣然一笑道:「既然如此,以後人前就稱呼你為銀堂主吧,而私下,還是稱呼你的本名。」 殘韌聽出飛月的意思,將會直接任免自己為堂主,殘韌對這職務不覺得有什麼,既不覺得高,也不覺得低。殘韌的表現,讓飛月有些意外,飛月本想知道殘韌是否滿意,無論滿意與否,只要有態度,也就夠了。 飛月微笑著柔聲道:「沉默先生曾說過,大概殘韌正式為本莊做事,會需要一點時間調整自己,不知道需要多久?」「七天。」飛月很露出很開心的笑容,似乎殘韌需要的時間遠比預料的短。 「讓我帶你去見見三日後你正式接管的屬下吧。」 殘韌沒有反對意見。 殘韌的屬下,不過七十八人而已。這是全飛月莊,人數最少的堂口,此堂全名為黑夜主旋律,簡稱黑夜堂。黑夜堂的所有成員,很少在白天進行任務,因為黑夜堂是飛月莊的殺手堂。 不是執行尋常任務的追殺或是對成員的懲殺的殺手堂,而是執行秘密任務的殺手堂。殘韌突然覺得飛月很奸猾,無論給自己套上什麼名頭,最後仍舊是管理黑夜堂而已,只不過頂著的職務名頭不同。 飛月交予殘韌一塊令牌,有權利調動各處分堂成員協助的象徵權利的令牌,黑夜堂只接受飛月一人的命令,除飛月之外,就算是幫內長老也無權對黑夜下達任何命令,亦無權干涉,黑夜堂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有權利命令其它任何堂口正在進行的與自身任務衝突的事情推遲。 權限很特殊。 不過,其實仍舊是個殺手,只是個有幫派的殺手,一個師出有名的殺手。殘韌發覺,沉默的話確實頗有些道理。 三天,很短,也可以很長。對於殘韌而言,三天已經很長了。 套入自己的角色,這是殘韌要求三天的原因。走上了一條路,選擇了一條路,就需要去適應這條路,需要讓自己首先認清,這條路,應該怎麼走,面對前方的分岔口時,應當如何,不應當如何。 不能迷路,不能回頭。 第一天,殘韌邊練劍,邊回憶著過去,殘韌要盡量的記。 第二天,殘韌邊練劍,邊忘卻著過去,殘韌要盡量的忘。 第三天,殘韌邊練劍,邊回憶和忘記著過去,忘記和記起要變的緊密。 一切本該很順利,然後到第三天接近子時前,殘韌突然發覺很不妥。 我記得。 我已忘卻。 但我記得的明明是曾經作過那些夢。 但我忘卻的明明是真實有過的深刻。 殘韌心痛的流蹲地流淚,殘韌開懷的放聲大笑,殘韌冷淡的毫無感覺,殘韌的記憶,變的十分模糊,殘韌發覺自己根本什麼都不記得,記憶中的畫面,如此清晰分明,而記憶中畫面中該產生的感受,卻毫無概念。 空洞,一切都很空洞。 這很不妥,殘韌原本記得和忘記,只是為了讓自己適應新的身份,明確自己日後的路途中,哪些該做,哪些不該做。何時可心軟,何時只能心狠。記得所有的過往感受,才能明確自己的喜怒哀樂,忘記過去所有的感受,才能讓自己不被過去所牽絆,任何的似曾相識,都能做到不為所動,僅僅是似曾相識而已。 但此時,怎會變的如此空洞? 全然忘卻了,過去悲的感覺,喜的感覺。 到天色放亮的時候,殘韌仍舊獨坐湖邊,努力的思索著,搜索著。飛月來了,語氣輕柔的道:「殘韌,可是今日能正式上任了?」殘韌根本不知道,此時的眼神,迷離狀。 「應該是今天的,但是,我想應該再多些時日,可是,我不知道到底需要多久。」殘韌語氣茫然的說著,飛月沒有產生絲毫不快,只是現出驚訝神色,柔聲道:「沒關係,到你覺得可以時,再來找我就是。無論還需要十天,一個月,或是幾年,都沒關係。」 飛月說罷了,沉默著離開,領著血屠劍一併離開,後者眼神同樣現出訝色。 殘韌每日仍舊獨坐發呆,偶爾會起身,漫無目的的四處晃悠,飛月莊的人,很快都知道了殘韌這個新任黑夜堂主,一個古怪的人,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人。 這是怎麼了? 沒有怎麼了,本來就是這樣。 本來就是這樣? 本來就是。 …… …… 我剛才說什麼了? 我剛才曾說過什麼? 是啊,我剛才曾說過什麼? 殘韌腦海中不時響起這種對話,自己跟自己的對話,再後來,變成一個人的喃喃自語。殘韌腰間的淚痕,持續散發著柔和的淺紫亮光,殘韌注意到了,只覺得理所當然,任何神兵,都會散發出本身具備的異光。 淚痕絕對可算是神兵,自然有。 只是殘韌沒有發覺,當自己陷入這種奇怪狀態前,淚痕就開始發光了,那時候,殘韌正在舞劍,舞一套從沒有教授過,本來就會,下意識覺得就認為最適合練功舞的劍。 殘韌腰間的劍,原來是柄神兵,飛月很驚訝,飛月莊內不少人都很驚訝,飛月對待殘韌確實非常放縱,殘韌三個月來,一直沒有提出正式開始替飛月莊做事,飛月沒有因此表現出半點不滿。 甚至不允許任何人對此事進行任何非議。飛月莊的許多人,對此都暗暗不滿,尤其是一些莊內的元老功臣,妒忌了。 雨夜,殘韌徑直闖進飛月臥室,飛月本在休息,此時卻驚醒過來。飛月臥室外,從來有八名高手隱伏暗處,負責保護飛月的安全,飛月莊的朋友很多,敵人同樣很多,總會有很多痛恨飛月莊的人,想要手刃飛月宣洩憤恨。 因此,未得飛月傳喚,飛月的臥室,是禁地。 飛月驚醒,因為聽到什麼掉落地上的聲音,飛月驚醒的同時,房內已多了一個人,殘韌,房間內光線很暗,飛月並不是長期黑暗的人。殘韌身上的強化麒麟,持續散發的幽幽紫光,讓飛月能看清殘韌的臉龐。 殘韌沒有注視著飛月,卻沒有在看飛月,飛月在殘韌的眼裡看不見自己的影子,根本看不見任何影子,殘韌的眼神,是空洞的。 飛月很奇怪,殘韌是如何闖進來的?外面的人不會不攔他,那八人,不會在乎試圖闖入人是誰,會警告,同時會進來對自己通報。但是沒有,飛月沒有聽到有人對殘韌警告,也沒有聽到有人近來對自己通報。 飛月聞到一陣血腥味,飛月心下一驚,不顧身上只穿著的單薄難以遮體的衣裳,身形極快的閃出臥室房門。門外的過道上,靜靜的躺著八具屍體,原本負責保護飛月安全的那八人屍體。 飛月感到一陣恐懼,心念急動,懷疑沉默推薦的殘韌,難道是受風華所托,專門來刺殺自己的? 「我記得,很久以前,答應過你,要接管黑夜堂,我是來告訴你,我現在開始接管。外面在下雨,我的頭髮淋濕了,現在干了,但亂了,我需要梳子,你這裡應該有。」殘韌喃喃自語般的說著,飛月心下莫名的生出一股寒意。 地上的八人,受傷都在同一處,咽喉,是劍傷。 飛月同時很驚喜,為殘韌的狀態感到驚喜,飛月想起一個傳聞。飛月盡量平復著自己的情緒,將一把自己常用的梳子,遞給殘韌,殘韌一言不發的,自顧梳理著頭髮。 「殘韌,他們是你殺的嗎?」 「嗯,我是叫殘韌,我記得。他們?你說的是誰?」殘韌語氣迷茫,輕手將梳子放在桌上。「門外的八人。」飛月輕聲說著,「是的,我記得是。他們的殺意同時鎖定了我,而且,動了起來,所以我殺了他們。」殘韌語氣迷茫的回答著,罷了又道:「我要走了,外面在下雨,下雨時是舞劍的好時候。」 「不如我陪你舞劍,怎樣?」飛月柔聲說道。 「你會舞劍?那很好。」殘韌說罷,自顧朝院外行去,飛月顧不得加件衣裳,順手取過房內掛著的兵器,跟隨步出。 飛月壓抑不住自己心頭的驚喜,想起沉默當初說過的話,想起沉默的極力推崇。飛月發覺自己運氣很好,兩百萬兩,竟然招來一個這樣的人,實在,太划算,太划算了…… 一個竟會歷來沒有多少人修成的真上忘我意境的人,飛月現在幾乎可以斷定,殘韌的狀態,確實是修煉真上忘我意境後的表現。 第一百七十三節 殘韌正式接管黑夜堂,沒有繁瑣的交接手續,沒有跟堂口屬下之間的繁瑣交流。黑夜堂的人,都是殺手,每一個人都很清楚明白自己職務的正確意義,這裡不需要任何多餘的交流。 甚至彼此間的交情,也是一種多餘。黑夜堂有三名武功尤其出色的人,原本堂主之職應該是從這三人中挑選的,倘若飛月並沒有找到更適合擔任的人。不過,殘韌來了。 殘韌正式接管黑夜堂時,飛月親自陪同前往宣佈,飛月希望盡量表示自己對殘韌的器重,甚至準備為此大擺宴席全莊重要人物。不過,最後飛月打消了這念頭,飛月覺得殘韌對此不在乎。 飛月此時難得的開始患得患失,飛月莊雖然在江湖上極負名望,但是飛月仍舊覺得,對於現在這種狀態的殘韌而言,不足以能將之長期挽留,一定會有許多江湖大幫派對殘韌招手。 飛月擔心失去這個難得的人物。 那日深夜的舞劍幕幕,仍舊讓飛月無法忘記。飛月很久沒有淋過雨,記憶中的這種時候,也極有限,那有限的幾次,也全是因為在與敵交手,實在不可避免。 那夜,飛月不但穿的少,且單薄,本就無法遮擋身體許多『要害』,被雨濕透之後更是幾如透明。飛月返回臥室照了鏡子時,才發覺那般模樣的自己極是動人,有一股過去不曾出現過的清新美。 但卻沒能吸引住殘韌的注意力,飛月頗是失望,綁住一個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殺死一個男人的感情,飛月殺死過許多男人的感情,如,血屠劍的感情,就死的很徹底。 飛月送了八名姿色氣質各異的漂亮女人,名義上是服侍殘韌起居,實則這八名女子均是飛月自幼收養,教授武功的徒弟,她們最主要的作用不是武功,而是殺死目標男人的感情。 哪怕無法用感情,僅僅是用赤裸的身體,也曾經多次做的讓飛月非常滿意。 可是八人,都失敗了。飛月覺得,殘韌實在不像是一個淫賊。飛月患得患失的心情,卻因此變的更濃郁,飛月為此偶爾歎息,飛月的心思,猜到的人不多,但血屠劍是其中之一。 血屠劍心中幾年未曾燃燒過的妒忌之火,因此再度點燃。 成為黑夜堂的成員,入堂之時,都要執行一次任務,獨立執行的任務,當完成這趟任務之後,才算是真正黑夜堂中的人。堂主也不例外,殘韌不知道是否飛月莊本就需要有人去執行這任務,又或是隨便尋一個有殺除理由的目標。 但這,並不重要。 只是任務的內容,顯得很可笑,殘韌要殺的是一個女人,一個可能根本不會武功的女人,一個青樓的妓女。 經營青樓,在飛月莊財源收入中戰局非常重要的位置,飛月莊開設的青樓,達五十餘處。大半年前,位於西夏城的二十七號分駝青樓,遇到一個強勁對手。落紅院,新冒起一個紅牌,紅遍西夏,逐漸有聞名江湖的紅牌。 飛月莊費盡心思,也沒能將這個叫繽紛的紅牌招攬過來。繽紛的出現,讓落紅院搶走了很多大客戶,紅牌的作用,不僅是本身的身價,對於大客戶而言,往往具有絕對的左右效應。 因此,繽紛必須死,繽紛的存在,已經讓位處西夏的飛月莊分駝,每年少賺了太多錢。繽紛的資料不多,但會武功的機會不大,但要殺她,卻也不易,落紅院對繽紛非常看重,尋常客人,根本見不到她,尋常身後,尚未靠近她之前,就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所以,這趟任務其實並不簡單,卻也未必難。 「殘韌,你是否會覺得這次任務太委屈了你?」飛月的聲音總是溫柔動人的,很容易勾起人蠢蠢欲動的情意,哪怕僅僅是佔有慾。「無所謂。」飛月嫣然一笑道:「殘韌,雖然這繽紛未必懂的武功,那些護衛自然也難不倒你。不過,聽說這女子修煉媚功且練的成就不低,對男人卻極具吸引力。」 有些話,很容易讓人覺得,含著些引人遐想的暗示。這本是飛月要的,殘韌什麼也沒有說,一人一劍,飄然離去。在殘韌離開之前,只有一個人也離開了飛月莊,血屠劍。 第一百七十四節 夜晚,本是落紅院這類地方最熱鬧的時候。然後夜過於深時,恰恰相反,那時候,反而是落紅院防備最鬆懈時,絕大部分客人都已離開返家,會在這種地方留宿的,總是少的。 但其實無論人多人少,並沒有太大區別,因為殘韌像一條幽靈,憑借落紅院中的構造地圖,輕易穿梭遊走。在殘韌移動過程中,生出戒備心,感知到情況有異的人,並非沒有,也並沒有因此大意鬆懈,只是在同時,殘韌的手指如同劍刃一般無聲的割斷對方的咽喉。 殘韌的前進沒有受到絲毫阻洩,殘韌面無表情的推開了應該是繽紛所在的房間。 哪怕是凌晨時分,總會有人推開繽紛的房門。推門的人很難猜測到是誰,有可能是總護院,有可能是老鳩,還有可能某個愛慕繽紛又武功高強的江湖高手,甚至是某位身價不菲,卻沒搶奪到跟繽紛一見的富賈,常會花大筆銀子打通關節,借此機會在這時候跟繽紛見上一面。 總之,自從繽紛來到落紅院,自從繽紛出名之後,早已經習慣了毫無徵兆的被人推開自己的房門。因此,繽紛早已經沒有鎖門的習慣了,哪怕鎖了,來的人仍舊會有辦法打開,既然如此,鎖與不鎖,實在沒有什麼區別可言。 繽紛見過各色的人,當然僅指男人。 當殘韌推門而入時,帶進一股寒風,讓今夜恰巧失眠卻躺在被褥中的繽紛,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繽紛看清了緩緩踏入房內的男人,一身流動著紫光的長袍,一頭梳理極整齊的長髮,長髮因長袍的亮光影響,看起來如同是會深紫色般,如鬼魅。 「有茶嗎?」殘韌問道,語氣平淡無波。 繽紛想過這個反常闖入者的身份,只想到兩種可能,一是落紅院組織上面地位更高的人物,一是某個敵對組織派來刺殺自己的高手。殘韌推門而入之前,外面沒有任何異常聲響。 殘韌的話讓繽紛放心不少,起碼,不像是個殺手。繽紛臉上掛起帶著風情的笑容,黑夜中,那對眼睛仍舊閃爍著勾人的亮光。繽紛沒有增加身上的衣衫,若是一會終究要再脫去,何必現在多餘穿戴? 這時候來這裡,而且是個男人,為的當然是上自己的床。 繽紛起身,走近殘韌,欲替殘韌添杯熱茶。殘韌正待出手,繽紛突然開口,取熱水壺的動作同時頓住,輕聲道:「你是來殺我的?你是哪個幫派的人?」殘韌眼神迷離,思索片刻開口道:「我記得,我是飛月莊的人。我是來殺你的。」 繽紛背對著殘韌,此時緩緩轉身,輕聲道:「你覺得,我怎麼樣?」繽紛心情很緊張的注視著殘韌的神色,殘韌的眼神,迷離,繽紛知道自己失敗了,原本賴以生存和驕傲的姿色,並沒有發揮本就沒有多少機會成功的作用。 「我相信,飛月莊主,對一個活著肯加入飛月莊的繽紛一定比屍體更感興趣。」殘韌沉默著,從表情看不出來到底在想什麼,更無法判斷殘韌的態度,殘韌看起來,更像是在失神。 繽紛輕咬下唇道:「我突然猜到你的來意,並不是因為我的武功很高。只是突然想到你身上的長袍,江湖中沒有多少人擁有,至少落紅院背後管理的幫派中,擁有的人也僅有一位,但她是個女人。所以,我才明白,你其實是來殺我的,之所以說要喝茶,只是不願讓我因為驚恐而當即叫喊出聲驚動別人增加麻煩。」 殘韌喃喃自語般開口道:「應該沒有人,喜歡手下的人,反覆易變,應該沒有的。」繽紛語氣盡量輕細,怕被殘韌誤會,誤會自己拖延時間等待救援,「可是我想活下去,既然落紅院已經不能保證我的生命安全,我當然不能繼續留下來,我沒有理由用自己的命表達自己對落紅院的忠誠。我只是為了錢而已,只是想活的更富足些罷了。」 「可以給你半刻鐘時間,收拾你需要帶走的東西。我不希望,日後你再回來這裡,告訴我你還有東西沒有帶走而不得不回來。我想,飛月也不會喜歡聽到這個消息。」殘韌眼神恢復清明,嘴角掛起一抹冷笑。 落紅收拾著東西,殘韌單手輕按著太陽穴,腰間的淚痕,流動著的紫光色澤變的更濃郁。 …… 我只剩復仇可做了麼? 重要的其實不是復仇,僅僅是尋不著牽掛。 真的是這樣嗎? 是的。 那,還剩下什麼? 剩下我,剩下自己。 淚痕在做什麼?它讓我心生一股無名怒氣。 它在強行引導我進入忘我意境。 我過去修煉的本就是忘我,紫宵劍派的武功,不是只有忘我已經才能發揮最強殺傷力嗎?何需它強行引導? 那不是意境,那是偽意境。我沒有牽掛,讓我牽掛的一切,早已死去,但劍只想讓我們踏入忘我,可我的意識不願,因為我憤怒。 它確實不該,它本就不該做這種事情。我厭惡淚痕的自作主張,厭惡淚痕的不分主次! 是的,厭惡。當天地間,只有自己值得牽掛和在意時,沒有任何其它的存在,有資格干涉我的心意和決定,淚痕也不行。 …… 天地之間,我只為自己而活,愛,沒有,恨,沒有…… 殘韌腰間的淚痕,光亮劇盛,隨即色澤突然變的黯淡,殘韌嘴角掛起一抹輕蔑冷笑,殘韌覺得很開懷,淚痕是自己的兵器,需要的,只是順從自己的意志,殘韌不需要淚痕有違背自己的莫名遺願產生。 這種感覺,才是讓人暢懷的,愜意和滿足的。 無論世界多大,『我』本身的感受和意願,就是唯一,超越一切存在重要性的唯一,萬物皆該為我所用,為我所驅。 世上存在超越比自我感受更重要的東西,便是情,讓人為之癡,為之狂,情之感受,讓自我本身得到無比強烈的快意和滿足,唯情一字,高於一切自我之感受。 但,殘韌的情,早已在這世間,消失無存。 第一百七十五節 繽紛對於殘韌的眼神的變化以及身上內力形成的色澤變化雖感到驚疑,卻也不敢擅自開口詢問。 繽紛很快收拾罷了東西,繽紛覺得現在的殘韌,似乎變了個人,變的狂傲,眼神中流露出的味道,儘是對自己的不屑和藐視。繽紛很不喜歡被人用這種眼神逼視,但繽紛不敢表示絲毫不滿,因為殘韌有資格藐視自己。 因為無力反抗。 殘韌帶著繽紛離開西夏不久,遇到一個人,一個握著柄已出鞘的利劍,似乎已等候殘韌許多時候的男人,血屠劍。血屠劍的神色原本是倨傲且冷酷的,見著殘韌那滿是輕蔑的目光時,現出怒意。 「銀!你既已修成真上忘我意境,我想必已不是你對手,可是,身為一個男人,我無法讓自己忍聲吞氣的接受你的存在,拔劍吧!」血屠劍說的斬釘截鐵,語氣滿是決然。 殘韌帶著輕蔑笑容的臉龐,微微高抬,滿是不屑的注視著血屠劍,沉聲道:「真上忘我算什麼東西?也配我去修煉?是妒忌給了你對我拔劍的勇氣吧。那你死之前好好記住,我殘韌修的不是什麼真上忘我,而是獨尊自我。」 殘韌說罷,身形閃動,血屠劍再無暇開口說話,急速刺出手中寶劍,全力催動的劍氣,即使血屠劍已是習慣性的盡量凝聚劍勁,四溢的氣勁仍舊震的週遭十數米外的大樹折斷拋飛,其實端的駭人。 但,露出恐懼神色的卻是血屠劍自己。 血屠劍手中的寶劍遞出不足幾分,就再也前進不得,因為被一支手緊握著,殘韌的手,燃燒著深紫火焰的右手。下一瞬間,血屠劍眼睜睜看著伴隨自己數年的,價值達三十餘萬兩白銀的名劍,化成金屬粉末。 緊接著,血屠劍感覺下巴一痛,整個人凌空高飛。血屠劍恐懼,忍不住想大聲叫喊出聲,敗亡,不可怕,敗的如此不可思議,如何能不驚恐?殘韌徒手粉碎一柄名劍,殘韌身形如鬼魅般閃爍不定,如同無形的一拳,將具備如此深厚內功的自己直接轟上半空,是人?還是人嗎? 血屠劍努力朝下望去,即使身體此時方受重擊,根本無法動彈,但血屠劍仍舊下意識的朝下方望去,血屠劍需要知道殘韌下一步打算如何攻擊自己,多年交戰形成的自然反應。 殘韌仰著頭,滿臉輕蔑的注視著正緩緩墜落的血屠劍,冷聲道:「天下萬物,無不為我所用,何物能傷得我半分!」殘韌說罷,雙手作劍指狀,瞬間高舉,密密麻麻一片紫色線狀劍氣,一道道切過血屠劍身體。 繽紛忍不住啊的驚叫出聲,血屠劍瞬間變成碎塊,再下一瞬,竟然連一塊碎肉都沒能留下,殘韌已經移離原地,那片地方,落下一片紅雨,繽紛知道,那是血和肉所形成。 繽紛心下害怕極了,從未見過如此狠毒的手段。繽紛忍不住惡毒的詛咒著這個叫銀的男人,日後不得好死! 並非繽紛對血屠劍生出了足夠的同情心,不過是惱恨殘韌,對殘韌恐懼而已。繽紛自然不想日後,被這麼一個魔鬼管轄著自己,那豈非日日都要過的提心吊膽? 江湖歷史上,修煉自我意境的高手過去有很多,自我意境強不強?沒有人敢說不強,因為江湖記載中,上古時期曾有一個修煉自我的高手,最後三大傳說級高手方能將之戰勝。 再後來,紫宵劍派長老級人物,更有一位實力可跟傳說齊肩的自我意境高手,因此,說自我意境不強,那絕對不符合事實。然而,江湖其它所有修煉自我意境的人,無一不是短命鬼。 因為自我意境太猖狂,太囂張,太目中無人。最後沒有幾個不是很快死於更強的高手之手,或是被圍攻身亡。一個超級高手,本身讓人忌憚,輕易讓人不願招惹,即使實力與之相當或是略勝一籌的,非是必要,也不會輕易對之出手。 但是修煉自我意境者,實在太能得罪人,實在太不把其它所有高手放在眼裡,這樣的一個人,即使別人有心忍讓三分,卻也忍讓不得七分,終究是要對之出手的。 因此,自我意境自上古時期高手飛昇後,再沒有人憑此意境成為江湖至尊,甚至,根本沒有修煉成功後活過五年的。繽紛,自然就忍不住詛咒殘韌了,繽紛看來,未來可怕的歲月,實在不會太久,因為殘韌一定會死的很快。 繽紛心裡這麼想,臉上卻仍舊掛著動人的笑容,眼神滿是深情的凝視著身側的殘韌。繽紛不知道殘韌會否看穿自己內心方才閃過的惡毒念頭,殘韌根本沒有朝繽紛看去一眼。 但繽紛仍舊擔心,這些武功高強的人,都會些奇特本事,萬一看穿了自己方纔的念頭,哪還會放過自己? 繽紛逐漸放下心來,殘韌沒有問罪,殘韌一路沉默著帶著繽紛上了馬車,朝華山去的馬車,馬車上沒有任何幫派標誌,只是廂外壁,以及窗門,全是漆黑色澤。 …… 殘韌返回飛月莊的時候,還是黑夜,或許是馬車趕的巧,或許是殘韌刻意。殘韌領著繽紛,逕直闖進飛月的臥房,飛月尚未入睡,正待入睡。按時間計算,殘韌該是今日會返回,飛月本是在等候,飛月想表現出自己對殘韌的特別關懷,表現對殘韌的倚重。 殘韌這一次闖進飛月臥室,沒有遭遇到阻攔,飛月不想平白再損失本就有限的高手了,所以,殘韌擁有了任何時候隨意闖入的特權。有些時候,即使身為莊主,也無從選擇。 要麼失去殘韌這個難得的高手,要麼繼續讓莊裡高手在阻攔殘韌時平白折損,如果兩者都不願意,那只有放下莊主的威嚴,選擇放縱。 飛月本來殘韌是獨自前來,卻沒想到殘韌帶來一個人,而且是一個漂亮的女人。「銀,她是?」飛月疑惑著問,殘韌如同進了自己臥室般,不待招呼的隨意坐下,開口道:「繽紛。」 「你沒有殺她?」飛月很驚訝,腦海中念頭急轉,打量繽紛片刻,頓時懷疑是否殘韌被繽紛美色所迷。 繽紛本欲開口,殘韌卻先一步道:「我沒有。第一,因為他表現的很讓我滿意,也服侍的我很好,所以我決定給她一條活路,畢竟這種美麗且懂得服侍男人的女人,並不多;第二,她希望好好活下去,因此選擇加入飛月莊。」 繽紛有些愕然,繽紛自己很清楚,殘韌的話說的極有歧義,但那歧義,根本就未曾發生過,但繽紛不敢多言,不敢為此爭辯。 飛月生出不忿,神色卻是平靜的道:「銀,這件事你辦的很好。過去本莊曾經招攬過她,卻遭到了她的拒絕,一個活著肯加入本莊的繽紛,自然要比屍體有價值。若是你喜歡,不若就把她送了你,不需要她日後再到青樓接客,專門服侍你起居如何?」 殘韌笑笑道:「那倒不必,若是需要,我自會去尋她。」 第一百七十六節 繽紛在飛月的安排下,被人帶離。 房間內,只剩殘韌和飛月,飛月微笑著道:「原來殘韌你喜歡繽紛這類型的女子,難怪對我安排的人不感興趣,它日定會再尋些合你心意的漂亮女子,以免你平日寂寞無聊。」 殘韌不以為然的笑著道:「這倒是不必了。」 飛月微笑著道:「殘韌,難道信不過我的眼光麼?雖然要尋個勝過繽紛的確實不易,但也不會差的太多。繽紛得以成名,多少還需要足夠的運氣,若非如此,她既非貌驚群芳,也不會有今天的名氣。」 殘韌神色冷淡的道:「既然比不上她,何必再提?何不考慮親自服侍?」 飛月全沒料殘韌會對自己如此直白的說出這種話,不由惱怒,張嘴便欲呵斥,理智卻瞬間制止自己的情緒上的衝動,臉上仍舊維持著微笑開口道:「殘韌莫非你打算讓飛月成為莊主夫人?」 殘韌微笑著道:「絕無此意,我對這些,並無絲毫興趣,即使有一天突然產生興趣了,也只會對武林盟主感興趣。我不過是,讓生活變的更愉快些而已。夜深了,莊主早點休息。」 飛月發覺殘韌神色表現很反常,見殘韌起身要走,連忙開口道:「殘韌,我怎覺得你的意境不像是忘我更像是自我?」殘韌橫掃飛月一眼,輕笑著道:「我的自我意境豈是江湖中過去的偽意境所能比擬?所以,我所修的是獨傲自我。」殘韌說罷自顧離去。 飛月心下卻是失望無比,原本以為得了個長期擁有的寶,如今看來,只是得到一柄使用不了多久的寶劍而已,誰也不知道這柄劍會在未來什麼時候被折斷,但誰都知道,不會太久,一定不會。 殘韌離開不久,一名飛月莊成員匆匆稟報踏入,在飛月耳旁低聲數句,飛月頓時臉色大變。 …… 殘韌在玩弄腰間的神兵淚痕,飛月則在一側端坐,殘韌對飛月沒有幾分尊敬之色,飛月沒有因此動氣,指望一個修煉自我意境的人對別人尊敬,幾乎等同白日做夢。 「殘韌,血屠劍,是你殺的?」飛月神色很嚴肅。 「不錯,此人不知所謂的對我拔劍,死有餘辜。」殘韌不顯絲毫羞愧之色的直言回答,「用了幾招?」「一招足已。」飛月輕咬著下唇,語氣帶著幾分悲淒道:「他是我的愛人。」 「那豈非很美妙?因為他死了,你不會在未來從愛他變成不愛他,他會在你心裡讓你永遠記得他的好。你應該感謝我。」殘韌笑著,說著殘酷的話,飛月喃喃自語的道:「可是,他死了,我再也見不到他了,我很難過。」 「愛上下一個,你就不會難過了。或者,等過些時候,你就會淡忘了。」殘韌說罷起身收劍入鞘道:「莊主,黑夜堂尚有事情需要處理,不少陳年積案也該結了,屬下先行告退。」 「失去他,我也活不下去了,你知道嗎?」飛月語氣悲淒,淚水漣漣,殘韌頓住步子,湊到飛月眼前,動作輕柔的托著飛月的美麗臉龐,語氣極是溫柔的道:「如果真活不下去,就去自殺跟隨他吧。屬下告退。」 飛月抬頭,凝視著腰間短劍,神色掙扎,似乎想要拔劍自殺殉情般。殘韌大笑著離房而去,殘韌覺得很開懷,了無牽掛的感覺確實很美妙,所有的一切,只要自己高興,一句話,一個動作都能讓自己感到愉悅,殘韌想喝酒。 所以,當殘韌踏入黑夜堂時,手中抱著酒罈。 「參見堂主,此行的資料已然整理完畢,請堂主過目。」黑夜堂編號六的一名男子遞上一疊資料,殘韌隨手翻閱,簡單部署後,自顧抱著酒罈離去。黑夜堂裡,除堂主外每個人都沒有名字,互相之間的稱謂,全用的是編號。 六號是目前黑夜堂中編號排名最前的人,也是黑夜堂目前的第一號高手,六號帶領的一批人,被分配的命令是前往化柳山莊,目標是刺殺化柳山莊總管夫人。 這女人原本是飛月莊一位堂主的情人,後來去叛變離去,跟隨了化柳山莊總管,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對方派來的臥底,前一次的追殺,沒能成功。當時黑夜堂堂主已然身亡,六號至十三號黑夜堂殺手全部有重要任務在身而不在總部,導致那女人被人救出,成功逃到化柳山莊內。 「六號,此行任務難度不小。你帶的人手未必足夠,那化柳山莊防衛嚴密不說,那總管的武功也非同小可。」七號執行的是另一任務,七號是黑夜堂中共認智勇雙全的人物,儘管武功高強,但他執行的所有任務,極少是憑借武力。 「風堂主希望盡量將這女人活抓。」六號聲音沉靜的道,七號既然主動開口,定然是有好的想法和建議,六號也希望聽聽七號的建議,七號微笑著道:「堂主交於你此任務,又給予了如此長的任務時間,給予你的人手,若想生擒此人回來,幾乎沒有可能。」 六號露出疑惑之色,七號接著道:「但是,這任務只有你能完成。本堂中數你文武雙全,儀表更是出眾,這女人過往的資料我曾研究過,你大可兵不血刃的把她帶回。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六號猶豫著道:「恐怕不可能,倘若這女人確實是對方專門派遣的臥底,怎可能輕易被我騙回來?」七號笑道:「六號,你不需要做到能讓她死心塌地跟你返回本莊的地步,只需要騙到她對你有情就足夠。」 六號聞言,恍然大悟。確實,只要有情,自然鬆懈,想要創造讓她脫離己方絕對勢力範圍內生擒的可能就很簡單了。 殘韌替自己挑選的任務,是去雪山。 第一百七十七節 雪山七劍半年前拒絕了華山陣營的結盟提議,五個月年,正式加盟了黑色風暴陣營。雪山七劍,還是七劍,原本缺失的三人,早已經被補齊。 是故人了,對殘韌而言。 然而,殘韌卻卻晚了。殘韌到達雪山七劍的總部時,很吵鬧,應該是歸屬七劍的一眾人全部頭戴白布。雪山七劍幫的七把劍,全部折了,十天之前,被人殺光。 殺他們的人,叫銀妖,一個兩年多前突然成名的高手,一個跟無法無天形影不離的醜陋女人。「無法無天,只看何時有緣再相遇,我們之間,也還有筆帳應該算算。」殘韌一口氣飲盡壺中酒,轉身離開雪山。 黑夜,密林,沒有月光,有雨,大雨。 殘韌獨自晃蕩,殘韌想不到此時應該去哪裡,也想不到極希望去的地方,只能到處亂晃。一陣陣喧嘩吵鬧聲,傳進殘韌耳內,殘韌展開輕功,朝著聲音源頭奔去。 是追殺,一批江湖身手高明的江湖人在追趕一男兩女,不過,其中一個女人,已經昏迷,被男人單手夾在掖下。男人長髮遮臉,右手握著一柄細窄長刀,追趕者此時對試圖逃離者形成夾擊之勢。 男子一腳踢飛一名攔路高手,中腿著拋飛,接連撞倒四人方才力盡。殘韌露出開懷笑容,殘韌認得這男人,也認得那兩個女人。男人是風過,跟男人一起奮站的女人是飄香,風過夾著的女子,竟然是春秋劍。 這像是風過的作風,有仇必報,哪怕要耗費十年工夫,也絕不會放棄。殘韌密林樹上飛躍而出,口中笑喝著道:「淫賊風過,哪裡跑!」喝聲中夾雜內功,震的激戰中內力遜色者紛紛七竅流血斃命。 飄香大驚之下回頭朝殘韌撲來方向望去,風過卻是頭也不回的大笑道:「兄弟,自然是往你家跑!」即使過了近三年,風過仍舊認得殘韌的聲音,飄香卻是早已記不太清了,一望之下,驚喜交加。 殘韌身形急墜,落入敵群,身形借助步法形成高速旋轉之勢,化作一團朦朧的紫光,所過之處,鮮血飛濺,不片刻工夫已然殺出一條血路。「哪裡跑!」一個女聲傳至,凌空十八條氣龍朝三人當頭壓下。 殘韌記得這聲音,十八手。 殘韌大笑,飛身相迎,腰間淚痕離鞘而出,十八條氣勁去向瞬間一變,互相衝撞,發出震震巨響,竟就這麼自行瀰散無蹤。十八手大驚,運起萬斤墜,身形急速下沉,「劍下留人!」風過大驚,殘韌輕笑,已指至十八手咽喉的淚痕,就著旋身之勢回收入鞘。 「多些殘韌兄弟手下留情。」風過道謝著道,一頭驚汗,殘韌雙手握拳,全身燃燒起深紫色火焰,下一瞬間朝週遭擴散暴開,三人週遭圍攏的敵群紛紛斃命倒地,經脈盡碎。 十八手隱入人群,耗不猶豫的逃離,深怕殘韌追擊。 追擊者不甘,再度朝三人靠攏,殘韌冷哼一聲,拔劍出鞘,一道七十餘米由無數紫色氣劍形成的光影現出,殘韌雙手握劍,揮斬,氣劍所過之出中劍者紛紛斷成兩截。 一眾圍攻者,徹底膽寒,四散逃跑著離去,殘韌追擊片刻,收起光劍。「你們兩竟然沒死?」殘韌笑道,殘韌很驚奇,一直以為風過和飄香已經死了,飄香極是高興,語氣壓抑不住興奮的道:「殘韌,你竟還活著!」 聽罷飄香的簡單敘述,殘韌才知道那日兩人逃出客棧後的事情。 風過經脈受到重創,至今未能恢復。初時兩人找了處沒人的偏僻小村落藏身養傷,過了一年,仍舊不見起色,只得順其自然不再強求。兩人離開那小村落不久,風過再次被仇人盯上追殺。 兩人多番死裡逃生,其中還遭遇過幾次聚香山莊同盟勢力的追殺。風過記著被嫁禍之事,尋著早前曾經圍攻四人,迫的四人墜落深淵的春秋劍等人,結果這幾人甚是嘴硬,風過沒有得到任何需要的線索。 風過當然只能一一去找,因此至今為止,武當淫賤,十八手,都還沒曾尋著。這一次,風過是來找春秋劍的,沒想到十八手竟然也在,風過雖然迷倒了春秋劍,但卻無力應付那麼多追擊者,只得帶著昏迷的春秋劍逃跑。 殘韌也不多問十八手的事情,風過必定跟十八過去有不一般的情怨糾纏。風過嘿嘿笑著道:「殘韌,那日該死的胖子,最喜歡把別人撕成肉條,他死的最慘,我也讓他變成了肉條。哼!要是春秋劍這女人不知好歹,實在迫不得已,也只能去找十八手查探真相了。」 飄香這時接話道:「春秋劍他們必定投靠了什麼幫派,過去他們根本沒有太多手下,但是我們去尋他們時,卻發覺他們每一個人都有不少屬下聽令,而且這些人武功都還不弱。春秋劍的地位恐怕最高,剛才那些人除十八手外均是春秋劍的手下。」 飄香變化很大,跟過去比較起來,顯得真正冷靜了,給人感覺也變的成熟艷麗。飄香的穿戴仍舊不比過去寒酸,那是,風過不但是淫賊,還是大盜,金錢上絕對足夠給予飄香,飄香少了種味道,過去那種因為身份而形成的傲氣。 「春秋劍,可想到辦法對付她?」 風過曬然一笑道:「對付她還不簡單。這女人,雖然做惡不少,為人冷酷無情,但是,從沒聽說過她任何放蕩事跡,該是個對那方面名節很是看重的人。你說,我要對付她,會困難?」 確實不會。 「殘韌,你這年去了哪裡?怎麼江湖上一點關於你的消息都未曾聽到過。」風過問,殘韌答,「早前外出找劍,尋了兩年,前不久在一個叫沉默的男人推薦下進了飛月莊,負責黑夜堂事務。乾脆你們也來吧,多少有個安身處,名聲問題飛月不怎麼在乎。」 「我自己倒是沒興趣加入任何幫派,不過,讓飄香跟著過這種被追殺的生活,卻是不忍心。」風過笑著說著,飄香輕聲道:「沒關係的,跟你在一起,即使天天被人在逃,在殺,也不在乎。都這麼久了,我早就習慣了。」 風過笑著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加入吧。反正偷女人偷財寶我還是一樣幹,多個安身之處也沒什麼不好。」飄香聞言甚是歡喜,飄香當然過不慣這種生活,若不是為了活下去,若不是有風過陪伴,飄香真會被這種日子逼瘋了去。 但風過喜歡也習慣這種生活,這些時日,一直跟風過形影不離,飄香不捨得跟風過分開,也不願分開,如今風過為飄香的緣故,作此選擇,飄香實在無法不感動。 「依律妹子呢?」飄香開口問道,想起了依律,殘韌沒死,依律應該也不會有事。 殘韌笑容頓時凝住。 「死了,被旖旎一劍穿心而死。」 飄香神色一暗,風過申請冷肅,沒有開口。 殘韌心下疼痛,是,自己死了,而依律還活著,這實在很可笑。風過一直保護著飄香,無論多麼危險,只要風過還活著,飄香絕對死不了。而自己呢,自己活著,依律卻死了。 「那不是你的錯,殘韌。」飄香覺得自己失言,安慰著殘韌。 第一百七十八節 不是我的錯,又是誰的錯?本就是我的錯,沒有能力保護依律,怎能說不是錯? 「日後殺了旖旎替依律報仇!」飄香滿腔憤怒的說著,殘韌仍舊維持著先前神態,凝結的笑容。報仇?何用之有,旖旎要死,但要旖旎死,卻非依律之願,依律希望的是活著,在自己身邊活下去,而不是死在旖旎手上,在讓自己殺死旖旎。 報仇只是活下來的人,想做的事情呵,唯一宣洩憤怒安慰自己的方式呵……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殘韌高歌,殘韌唱歌並不很好聽,也不喜歡唱歌,但此時想唱,想起依律的歌聲,想起依律舉手投足的溫順和美麗。 春秋劍幽幽轉醒,或許是被殘韌的歌聲驚醒,或許本來就該醒了。 風過笑,對著春秋劍微笑,「廢話也不必多說了。你知道我們想打聽什麼,惡三少和死肥球的下場你該很清楚,我的手段,也不必強調,你也不必懷疑。」春秋劍神色沉靜,沒有絲毫恐懼。 「若非激戰,風過從不殺女人。」春秋劍冷聲說著,風過點頭道:「不錯。」飄香接話道:「可是飄香會殺。」風過再次點頭道:「不錯。你最好知道,死肥球慘死,其中一般是飄香親手所為。」 春秋劍神情仍舊冷淡,「左右是死,無所謂。不過是死前多受些痛苦罷了,到死的時候,一了百了,要怎麼折磨我,隨便你們。」 風過仍舊笑,「你說的不錯,問題就是,你若不說,死前受到的折磨,你是否真的能承受?比如,大庭廣眾之下,你赤身裸體的躺在鬧市,被點穴,然後,一大群最骯髒醜陋的乞丐,肆意對你凌辱,玩弄,而你,被點了穴,還被我的特殊手法催動情慾,極為愉悅的迎合著他們,取悅著他們。」 春秋劍終於色變,連一側的飄香聽了風過的話,心下也是一陣膽寒,如果換了是飄香自己,寧願選擇提前自絕。提前自絕?飄香手指連動,連封春秋劍數處穴道,以防春秋劍催功自斷經脈。 春秋劍橫了眼飄香,冷冷道:「多此一舉的小女孩。你以為風過想不到嗎?我們這種人,只要有機會活下去,哪怕承受再可怕的屈辱,也不會選擇自殺。」飄香驚愕,側目注視著風過,後者仍舊維持著微笑。 飄香這才明白,自己確實多此一舉。只是因為,飄香始終跟風過和春秋劍不是一類人。即使此時的飄香,仍舊在名聲,在意尊嚴受辱。像風過說的那般可怕情形,實在比死更可怕。 風過微笑著道:「是啊。其實這些手段,真的無法讓你恐懼。若是能活著,再可怕的事情,也無所謂。我們這種人,本就不在乎名聲,我們在意的自尊,是自己所定義的自尊,就是活著,就是擁有更強大的實力。是我錯了,本就不該試圖用這種方式逼問出什麼,所以死肥球和惡三少至死都沒有透漏。你也不會。」 春秋劍冷聲道:「你早就應該想通這點。你覺得只有你自己是這種人,而其它人,都跟你不是同類。其實,我們都是一類人,惡三少他們也是,甚至連你眼裡最卑鄙無恥的武當淫賤,也是這類人。所以,十八手才會跟我們結交。你現在沒有多的選擇,一是殺了我,而是先折磨我再殺我,二是放了我。」 殘韌確實沒想到,確實沒想到春秋劍這些人有一套這樣的屬於自己的生存原則。「既然如此,帶她回飛月莊吧,黑夜堂有很多男人,會對她的身體感興趣的,反正她最終要死,不若讓我當個體恤下屬的好堂主,送一個漂亮女人帶給他們愉悅。」 春秋劍神色一動,輕聲反問著道:「飛月莊?你們跟飛月莊有何干係?」 風過開懷大笑,猛一拍自己頭道:「我實在笨極。如果始終是死,你當然什麼也不會。不過,如果能有活路呢?我不知道你背後有什麼勢力,讓你也自認為即使我們放了你,你也活不下去。不過,如果你成為飛月莊的人後,你是否認為你仍然必死無疑?殘韌如今是飛月莊黑夜堂堂主,要安頓你,不是問題。」 春秋劍略做沉吟開口道:「帶我去飛月莊,倘若他真是飛月莊堂主,我定會說。」 …… 殘韌一行四人返回飛月莊殘韌的大閣院時,飛月正在候著殘韌,飛月對殘三個陌生顯出訝色,正待詢問。殘韌已先笑著開口道:「莊主,怎生你還沒有自殺?我可是一直擔心見到莊主蒼白無色的屍體,在外面躲了一個多月才敢返回哪。」 飛月臉色一紅,輕聲道:「你可知道我在你這裡呆了半個月了?可知道我為何要在這裡等你返回?」 殘韌緊挨著飛月坐下,笑著道:「很簡單,因為莊主已經不為血屠劍傷心難過了,莊主選擇嘗試愛上別人,莊主決定日後親自服侍我殘韌起居。」飛月臉現出嬌羞之態,微不可覺的點頭,隨即又道:「這三位是?」 「恭喜莊主,又得三個好助手。這三人,從今日開始,就是本莊的人了。屬下希望將這三人劃到黑夜堂,還望莊主允許。這三人莊主該都是聽說過的,這位是風過,這位是飄香,這位是春秋劍。」 「什……什麼?」飛月大驚失色,確實失態。風過在江湖中的名頭,就不用說了,連陽碎夢至今都沒能奈何的人物,豈是簡單?雖然風過在江湖萬人高手榜中沒有明確的排名,但是江湖中沒有誰敢輕視他的武功,春秋劍成名江湖多年,論名氣雖然不及飛月自己,但若論武功,飛月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這樣的兩個人,會甘心加入飛月莊?憑什麼? 風過微笑著道:「莫非飛月莊主嫌棄我等三人的惡名,不願接納?若是如此,我等自然也不會為難飛月莊主。」飛月這才發覺自己失態,連忙道:「飛月絕無此意,只是,三位聲名赫赫,武功無一在飛月之下,此時卻自願加入本莊,實在讓飛月受寵若驚。」 「殘韌,我雖然身為莊主,但是這兩人,均非泛泛之輩,目前我自然是無法讓他們心服的。他們加入本莊,也全是因為你的緣故。只是,幫有幫規,他們過往的名聲,並不重要。江湖中從邪道洗白加入白道幫派的舉不勝數,不過,希望你日後約束約束他們的行為,只要不惹出太大麻煩,我還是能抗的下來的。」 飛月柔聲說著,殘韌笑著點頭答應,自顧提劍離去。飛月心下亦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赤裸著身體,獨自躺在床塌上。床是殘韌的床,房間是殘韌居住的閣院。 飛月只擔心殘韌會否對自己莊主之位感興趣,只要殘韌無心奪權,其它的一切都可以放縱,飛月為自己思索著退路,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請神容易,送神難。 況且此時,根本無法確定殘韌的心意。 第一百七十九節 當日風過三人識趣的離去,無意打擾殘韌跟飛月之間的私人要事。此時,該忙的殘韌已經忙完,飛月需要休息,殘韌獨自前往風過住處,這時候,春秋劍應該已將該講的事情都已對風過講述了。 四年前,十八手巧得一張地圖,據說地圖標示之處藏有珍貴神兵,由於獲得地圖的過程中,十八手得知該處寶藏蘊藏量極大,同時危險性非同尋常,於是邀請春秋劍,武當淫賤,色肉和尚,惡三少一同前往。 幾人認識時候不短,彼此雖然不是如尋常生死之交般存在充分信任的情感,然而,以幾人這類人而言,卻也具備另一種方式的信任和默契。那一趟出行,七人耗費一個多月工夫,真的尋到地圖所標之地。 是一座孤島,但卻不是荒島,相反,島上春暖花開,氣候怡人,是處極適合生活居住的地方。春秋劍七人上得島後,原本心情是暢快的,但是不久,發覺了異樣,七人發覺不知何時已被困進陣中。 兜兜轉轉始終走不進孤島深處,也再無法脫離島嶼。七人中只有武當淫賤對陣法頗有造詣,但那孤島上的陣法遠非武當淫賤所能輕易看破,後來多番嘗試,七人竟然走進了孤島深處。 原來孤島身處卻是有人煙的,而且不少,百餘戶。色肉和尚幾人一進了村莊,都興奮無比,原因無它,村莊中的女人不少,而且無一不是漂亮女人,色肉和尚幾個男人,向來好此道,見到這種情形,自然按柰不得。 當時只有十八手和春秋劍感覺很不對勁,村子中的人發現春秋劍一行人,越多越多的人走出村外,沒有善意也沒有惡意的打量著七人,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冰冷,冰冷的像是死人一般。 目光冷,神色冷,身上透出的氣息也是冷的。 色肉和尚幾人當時色迷心竅,竟然反常的沒有注意到異常,而十八手和春秋劍當時則有心由幾人打頭陣試探對方深淺,雖然心下發覺異樣,兩人卻都默契的沒有多言。 隨後的發展,讓七人都吃了一驚,色肉和尚只一招就被村子中湧出的為首男子打的死活不知,而後原本冷眼打量七人的孤島村民中一名容貌特別冷艷美麗的女子帶著五人朝春秋劍等人發起攻擊,每一個人的武功都極高明。 十八手,春秋劍等人沒支撐多久,便被生擒活捉了。 七人沒有死,那村子中的首領詢問著七人的來歷,問的非常詳細,當得知七人是從島外遠方陸地來的時候,那些人齊聲大笑,神色興奮之極。高喊著,終於能離開了,終於能離開了。 那些人以為武當淫賤有能力出入孤島上的奇門陣,當時武當淫賤為了保命,自然是拍著胸口胡吹大氣,說那陣法完全不在話下之類的。孤島上的人派了十五人壓著七人,尋找出島道路。 而後武當淫賤東搗西整,領著那一行十五人這裡拆拆,那裡挪挪,足足折騰了一月餘,總算命不該絕,竟然還真把那島上的陣法給破除了。 那島上的人全穿黑色服飾,連村莊內的一切用具,牆壁均被渲染成黑色,據說那島上週遭時常有風暴席捲,因此那島被命名為黑色風暴島。島上的人全是百多年前被人誘騙,而後擊沉了船,島嶼不遠處有一條極長的暗流,衝力極強大,暗流從地底直通島嶼中心。 這些人,就這麼被衝入島嶼中,而後,再也無法離開島嶼。 陣法對人有效,但對動物卻無作用,這些人過去是一個在江湖中極為輝煌的組織成員,那為首者當年任職幫主,船沉之時,穿上的信鴿,卻是活下來了,其中更有些飛到島嶼,回到這些人身邊。 於是,有了這張島嶼大概位置圖。十八手所遭遇到的那人,就是接到這些人的信鴿,準備以寶藏名義騙取江湖中人去搜索,企圖能破去陣法,讓這些人獲得自由。 只是,那人最後卻是死了,地圖又落入別人手中,消息還沒散佈開,就已死了。得到地圖的人,自己無力挖掘,卻又不願跟人分享,將這地圖一直保存著,最後無意中被十八手得到。 春秋劍等人為了保命,在對方的詢問下,說了許多江湖最近的事情,武當淫賤更是大肆胡吹,抬的七人在江湖中威望如何了得,對手如何難尋。黑色天堂,也就是黑色風暴村莊人的首領,因此對現今江湖大是不屑,本就有重回江湖稱霸之心,因為武當淫賤的話,變的更有信心。 七人被迫發誓加入黑色風暴組織,但因為七人終究是外人,黑色天堂對七人並不信任,因此七人只能以外圍成員的身份在江湖活動,未得許可,不可暴露自己身份。 如有違者,殺無赦。 黑色風暴村莊中,首批跟隨七人從孤島中返回江湖的共計二十六人。返回江湖後,七人曾經多次設計,試圖將這二十六人帶進絕境,怎知這二十六人個個武功過人,其中黑色天堂的親生兒子黑色風暴更是了得非常,黑色天堂的孫女黑色夕陽,不但武功過人,心機更讓春秋劍等人意外。 數次設計,不是被黑色夕陽安然避開,就是被一行人反將七人設計召集的高手全殲。 風過說到這裡,喝了口茶,似是說的頗有些累了,風過平日確實難得有如此多言語。 第一百八十節 在春秋劍七人,再一次準備設計黑色風暴等人時,終於被黑色夕陽抓住破綻,七人驚恐交加,黑色夕陽不由分說出手將不敢反抗的七人一一重傷,卻沒有殺七人,他們在這個陌生的江湖,需要幫助,七人尚有利用價值。 但七人卻再不敢算計,終於徹底屈服在黑色風暴等人的威壓,真正成了他們的外圍屬下,替他們做起事來。 隨後不久,就發生了天合莊之事。十八手等人的任務,就是搶奪神寶,只怪過去武淫賤把牛皮吹的太大,讓黑色風暴等人真以為七人是江湖上排名前十的絕頂高手,認為以七人在江湖本事,足已搶奪神寶的任務。 七人雖然無一是泛泛之輩,但天合莊之行豈是簡單?真想奪得神寶,不僅是武功問題,還需要運氣,機遇,一個鬧不好,就是敗亡的下場。七人自然不會去幹這種送死事情,最後十八提議當那黃雀。 殘韌一行人,因為奪得神寶數量不少,同行人手也是最弱,也就成了七人最理想的下手目標。 那之後,七人只道四人都死了。黑色風暴那時候準備正式建立幫會,但是需要錢,大量的金錢。後來就想出了一個辦法,利用已死的死人之名,搶掠江湖,到搶掠到足夠的財物後,就突然收手。 事後沒有任何尾巴,江湖無論怎麼追查,也不可能查到四個死人的蹤跡,自然也就不可能有線索破得了案。 只是,沒想到死人死而復生,那日,四人被雪色圍截酒館時,黑色風暴的人,也在附近,原本是打算出手殺了風過四人,以免事跡生出不可預料的變化。誰料,殘韌當時竟然施展了原本據說是黑色夕陽的獨門手法,把黑鍋背了個徹底,黑色風暴樂得有人出力幫忙收拾這尾巴。 自然也就沒在露頭。 風過說罷,一直在旁邊安靜坐著春秋劍輕聲道:「你們四人,是否大羅神仙下凡?真有不死之神?實在奇怪,三番五次都該死了的,竟然過不多久又好端端的出現。」 說罷又道:「現在你們該明白,為何我不敢說。除非有其它龐大的勢力願意接納我,充當我的保護傘,否則,即使是勢力不如今天龐大的黑色風暴,我在江湖中也難以逃避他們的追殺,除非我肯退隱山林。更別說如今,黑色風暴勢力達到這等地步,憑我和十八手他們,若是背叛,仍舊是死,我的叛變,還會連累了十八手。雖然我不至於對十八手講情義到捨棄一切的地步,但如果左右是死,我寧願不讓你們稱心,讓十八手日後想起來還能為我落幾滴淚水。」 飄香奇怪道:「這是什麼道理?你叛變,又怎會連累十八手他們?」 春秋劍呵的輕笑道:「他們本就不信任我們,一人叛變,定會連罪,其它人定會被他們懷疑串某背叛,自然不會放過。過得幾天,十八手和武當淫賤得不到我的死訊,一定會來投靠飛月莊藉以得到庇護的。」 風過開懷大笑道:「看來這飛月莊,乾脆改個名字叫罪惡幫得了!」飄香不由覺得好笑,倘若十八手和武當淫賤真的來了,那真有趣,堂堂飛月莊,藏了六個無惡不作的江湖敗類。 殘韌自顧失神,眼神現出迷離之態,喃喃自語著道:「可夕……」殘韌想起柔可夕,殘韌的拆牆手法,是柔可夕所授,當時柔可夕神色略帶著頑皮和得意,驕傲的說這是她的獨門手法,天下間只此一號,全是自幼任性跟家裡人較勁發脾氣時練就的,如此拆了數年,才拆出這等本事。 這世上,竟還有人跟可夕小時候一般,愛發脾氣,發脾氣的方式還如此古怪專門拆牆麼?竟也拆出這種本事…… 殘韌微抬著頭,雙手負背,旁若無人的緩步步離風過房門,自顧行出廳門,行至閣院內的池塘邊,眼神迷離的眺望遠空,不時喃喃自語著,腰間的淚痕,持續流動著深紫亮光。 「為你彈奏這戀曲,紀念我逝去的愛情,跟那寧靜夜色一般的心情,空曠的很平靜。手在琴弦彈不停,對你的思念很輕,你埋葬的地方很寂靜……」 初時,殘韌的琴聲和歌聲讓飄香和春秋劍都很想喝彩,但是,兩人沒有,兩人不想打斷和干擾殘韌。到後來,兩人已無法干擾和打斷,兩人不知覺中已被干擾,心情沉重,滿是哀愁,空寂,空寂的天,空寂的地,空曠的週遭世界,聽不見任何聲音,聽不見任何回應,如同陷入了一個,沒有任何聲音,被灰色霧氣所籠罩的世界,兩人,幾欲發瘋。 瘋狂的吶喊,也是無聲的…… 兩人不知道殘韌的琴聲到底是什麼時候停的,兩人如此這般彷彿度過了漫長的幾十年,而後,失去了意識,陷入昏迷。 風過吐的已是第四口鮮血,風過非常驚愕,不過一別兩年多,殘韌的功力怎會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琴音,混合著奇特的意境,形成的對週遭活物精神和實質的殺傷力竟到這種不可思議的程度。 琴聲嘎然而止,殘韌神色驟然劇變,揮手將琴砸成粉碎,冷聲道:「了無牽掛本就很好,我仍舊活著,足矣!」 風過發覺了,殘韌很不對勁,似乎,突然會從一種意境陷入另一種意境,兩種截然不同的表現,唯一的共同點則,同樣強的可怕…… 第十九章 驀然回首時 第一百八十一節 琴成粉碎,殘韌大步離去,殘韌徑直回了自己住處,飛月從熟睡中驚醒,尚未及開口說什麼,被子已被殘韌掀開。「該做什麼?」殘韌神態在笑,語氣卻透著股冷意。 飛月臉色緋紅,語氣羞澀,帶著幾分嬌嗔道:「一點都不憐惜我。」 「莊主,你要記清楚,我只說一次。我不需要你這種姿態,也沒有任何跟你甜言蜜語的興趣。我僅僅需要你服侍我時表現的好而已,我不會理會你對我是否有情,甚至不會在意你是否會如服侍我般服侍別的男人。如果莊主覺得自己做不到,那麼以後最好不要再到我這裡來。在我身邊,就只能服從我的規則。」 飛月心下一陣憤怒,從沒有人如此對飛月說話,尤其是一個屬下,飛月覺得殘韌的氣焰,太囂張過分了,完全忘記上下主次,自己屈尊對待,百般照顧殘韌的喜好,最後竟然換來殘韌越來越猖狂的放肆。 「既然莊主沒有馬上走,我就視作莊主已經選擇接受我的規則。」殘韌說著,上了床。 …… 飛月已經再無疑慮,是的,殘韌不會對自己的莊主之位感興趣,那些保證,不是殘韌的故作姿態。殘韌不屑,真的不屑於說謊,更沒有必要說謊。此時,人前自己還是高高在上,似乎連殘韌也不敢違抗的莊主,但是實際上,連自己也無法限制殘韌什麼。 飛月發覺自己敗給了殘韌,敗的很徹底,從試圖俘獲殘韌的心起,就敗了。殘韌根本沒有感情能讓人俘獲,飛月覺得自己白白葬送進殘韌手裡,如今,飛月完全變成了殘韌的女人,已經無法在人後對著殘韌擺放任何姿態的女人,無法說不的女人。 飛月有時候靜下心想想,覺得非常荒謬可笑。明明自己是莊主,殘韌如今在飛月莊裡擁有的地位,全是因為自己的重用,如今的安逸,全是自己給予。但是現在成什麼?現在,狗反騎到主人頭上了。 殘韌從不會到飛月的住處過夜,殘韌若是需要飛月了,就會派人來請,「莊主,銀堂主說有要事相商。」這句話,背後代表的含義,飛月莊內已經有許多人都心知肚明了。 飛月莊的人,都認為飛月如今對殘韌動情極深,飛月從沒有如此這般,長期在一個男人住處跑,過去,都是別人思念飛月,去飛月那找她。飛月覺得殘韌起錯了名字,應該叫殘忍或是殘酷。 飛月不喜歡這樣,飛月希望殘韌跟自己獨處時多少表現點情意,哪怕飛月明知道是假的,是敷衍和安慰自己,那也讓飛月心裡舒服的多。可是沒有一點,一次,換班的侍女不知道飛月在殘韌處,貿然闖入,正見到飛月替殘韌做著極私隱的事。 飛月臉面大失,正驚怒交加的欲發作,殘韌已一掌將那侍女斃命。飛月只想呵斥那侍女幾句,讓她不可對外亂說,卻沒想過要殺她。畢竟,兩人會做什麼事,別人猜得能猜到。 殘韌卻不是這麼認為,「猜和親眼所見,是兩回事。猜測中,你我是情意綿綿的,但是她看到的,傳了出去,莊裡卻會有人說你下作,全然沒有莊主儀態。」 飛月一方面覺得殘韌太狠辣,一方面卻又覺得,殘韌在人前,還是很顧及自己面子的,雖然沒有特別低聲下氣什麼的,但不過是顯得霸道蠻橫了些,卻從不會讓飛月下不了台,莊裡不少老成員心裡對殘韌不滿,認為殘韌仗著武功高強,又得飛月寄情,飛揚跋扈。 但卻沒有人認為,飛月變成了殘韌的奴隸。 飛月也發覺了殘韌的不對勁,有時候殘韌會變的很柔和,與其說是柔和,不如說是空洞,要麼是面無表情的獨自仰望高空,要麼是眼神迷離的眺望夕陽。這種時候,多是在雨天,或是聽到某些曲子,或是極美麗的夕陽西下時分,但都不長,很快會恢復,恢復成那個讓人不喜歡又害怕的形象。 飛月有些迷戀那個失神狀態的殘韌,迷戀那個殘韌奏出的每一首曲子,都讓人沉醉,殘韌那時候的眼神迷離不定,不喜,不怒,喃喃自語的模樣雖然不像一個正常人,但卻絕不傻,絕不瘋。 每一首奏出的曲子,都讓飛月感動,飛月覺得那其中寄托著思念,沉重而空曠的思念。殘韌從沒有露出過哀傷憂愁的神色,即使是彈奏著那般曲子的時候,總是那麼輕,淡。 飛月很希望哪一天在床上取悅殘韌時,能正好碰上殘韌變成那種模樣,可是,從來沒有,一次也沒有。那種時候的殘韌,絕不會把誰看在眼裡,哪怕你站在他面前,他眼裡也不會映著你的影子。 是空洞的。 但飛月不會認為那時候的殘韌,好對付。飛月覺得那時候的殘韌,更可怕,更強大。不僅飛月如此認為,連風過,春秋劍都如是認為。 十八手和武當淫賤真的來了,來投靠飛月莊。兩人來的當夜,是雨夜。殘韌獨坐涼亭,撫琴奏曲。那夜,來的還有別人。飛月真的很迷戀那種模樣的殘韌,因此,每每此時,若非實在有要務處理分身不得,飛月都會去看,去看殘韌。 那夜,飛月正好在,風過以及十八手等幾人,也在飛月莊靠山高崖上飲酒聊天。來了一批高手,不知道到底是為追殺十八手而來的,又或是為了刺探些情報。 因為那些人來的突然,死的也很快,非常快。 被漫天雨幕打的全身要穴全是直透身體的血洞,不可能還活。 當時,飛月驚呼出聲,讓殘韌,瞬間變回那個讓人討厭又害怕的人,飛月被殘韌按在涼亭柱子上。漫天雨幕,四散激飛,將遠處山崖風過等人,迫的遠遠逃躍,四人都知道殘韌要做什麼,沒有人想跟這個殘韌較勁。 閣院週遭,視線範圍內,當時沒有了人。飛月的長裙,被殘韌拉起,飛月驚恐交加,卻又絲毫不敢反抗,強壓著驚慌的情緒,讓自己當作在房內般,迎合著殘韌。 自我的殘韌,是個冷酷的魔鬼。 飛月早已經不懷疑,殘韌是淫賊的真實性,若誰說殘韌不是淫賊,飛月絕不會相信。當然,若是說另一個殘韌不是,飛月,絕對相信。 「一個人能同時修煉兩種傳說中的意境?」風過疑惑不解,一直都很疑惑。十八手懶懶道:「我們怎知道?真上忘我,獨傲自我,我懷疑殘韌其實已經瘋了,據說有一種瘋子,會形成兩種性格完全不同的精神,時而這樣,時而那樣。」 風過沉思著點點頭道:「說的很有道理。他其實不是淫賊。」 風過的話,除了飄香外,沒有人相信。 第一百八十二節 飄香並不喜歡武當淫賤,因此,壓根不願跟武當淫賤交談,兩人一直沒有說過話,其實僅僅是飄香單方面的態度。武當淫賤曾多次試圖搭訕,但結果總是換來飄香冷臉。 武當淫賤這是突然對飄香道:「你們本來不是四個人的嗎?那個很漂亮的小妞呢?」飄香哪肯搭理,如同過往般,充耳不聞。十八手輕聲道:「那女子死了,你想讓她搭理找什麼話題不好偏找別人最忌諱的說。」 武當淫賤神色驚疑的道:「死了?怎麼可能,三個月前還活著。有無法無天在她身邊,江湖上有幾個能人傷害她?」 飄香終於忍不住了,脫口問道:「你見過依律?」 春秋劍冷冷道:「別瞎掰,殘韌親眼見到那女子被一劍穿心而亡。」武當淫賤神色嚴肅的道:「絕非胡說。你們記得天涯海角那對合劍情侶否?」飄香記得,飄香怎會忘記? 「跟他們又有什麼關係?」十八手見武當淫賤不似是為引飄香說話而隨口胡說,不由來了興趣。 「那女人本來被我抓了去,我向來憐香惜玉的很,自然不捨得殺了她,一直帶在身邊,那女人可真有調教潛力,沒多久……」「說正經的!」春秋劍不耐煩的打算著道,若是任由武當淫賤談論這些,真不知道要扯到什麼時候。 武當淫賤恍然大悟,笑笑道:「反正,就是被我調教的很好。她那個沒用的男人,好幾次追蹤我想救她,無一例外都被我打回去了。我也不急,反正等那女人被我玩厭了,再一起殺了就是,有人不時陪我練劍,我自然樂意。不過,三個月前,那男人又一次來時。」 「碰著無法無天那瘋子,無法無天聽到了我們交談內容,開口詢問他們是否認識依律。後來那女人被無法無天出手救下了,我自然不會傻的跟那瘋子較勁,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我怕那瘋子對我下殺手,就裝做也是依律的故友,跟她詢問依律的情況。從她口中得知,依律當時去了雪山,約好了在那附近等,不日便到。過了當時那關,我怕依律那女人見了要報復,當然就溜了。雖然沒有見到她人,但是無法無天的話,可以肯定她還活著。」 飄香心下信了幾分,雪山七劍的事情江湖皆知,死於銀妖之手。銀妖這個名號,飄香還是聽人提起過的,不過一直沒怎麼在意。無法無天朋友雖然極少,但也是有幾個的,跟她呆在一起的人,武功自然有兩下子。 雪山七劍也不是真正俠義中人,不過是以俠義自居,也沒幹過太過分的惡事而已。此時一聯繫起來,飄香也就更相信武當淫賤的話了,如果銀妖就是依律,自然有很充分的理由殺雪山七劍。 飄香匆匆起身離開。 十八手笑著道:「可惜啊,剛有個理由讓別人理睬你,最後還是沒能如願。說起來,那女人後來怎麼樣了?你竟然沒有抽空回去把他們殺了?不太像你的作風。」 武當淫賤滿不在乎的道:「這你就錯了,我當然去過。只是,看著他們活著比死了還痛苦,我何必多此一舉替他們解脫呢?」「噢?這是為何?」十八手疑惑著開口詢問道。 「當時從那瘋子無法無天手上一脫了身,我就追蹤他們兩人,你不知道那場面多可笑。那男的,一直忍著不問那女人被我抓去之後的遭遇,我就一直躲在暗處偷看,反正殺他們兩人不急在一時。」 「結果,他們分別太久,在客棧住下後,忍不住就上床。最精彩的時候到了,哈,那男的被自己愛人熟練的技巧嚇了一跳,舒服過了後,就開始眉頭緊鎖。」武當淫賤說的興致勃勃,春秋劍不屑道:「不過又是老套劇本罷了,那男的定是又受不了她長期失身於你的事情吧?什麼情深意重,與其說是在愛人,不如說愛的是身體。」 武當淫賤嘿嘿淫笑著道:「這次不一樣。聽我繼續說,我當時見有好戲可看,自然更不著急。那男的忍了三天,終於開始沖那女的發怒質問了……」春秋劍再次冷聲打算道:「得了,還不是老一套。男的發完脾氣又百般溫柔的道歉,發誓說絕不會因此嫌棄她之類的,過些時候再重複次這過程。」 武當淫賤滿臉不快的道:「每次你在場,什麼有趣的話題都會變成無趣,什麼有趣的曲折故事,都會讓人再難說的下去。算了,我直接說結果。最後之所以沒殺他們,因為那男的聽了那女交代的仔細經過,氣怒交加下打了那女人一掌,失神奔逃而去。結果,卻是受刺激太重,走火入魔了,命是保住了,可惜一身武功全廢了。那女的被男的一掌拍成了白癡,恐怕主要是因為怎麼都沒想到那男的會出手傷害她。現在,那男的應該還在照顧著成了白癡的女人吧。」 十八手笑罵著道:「虧你還有臉說,好好一對小情人,硬被你害成這樣。」武當淫賤不以為然道:「關我什麼事。」春秋劍淡淡道:「他這話倒是沒錯,倒不能全怪他。怪只怪他們自己,擁有的時候總覺得擁有的不夠,總是不甘心,到了失去,才發覺原來過去是何等珍貴。」 武當淫賤十分高興的道:「看,春秋劍說話就是公道。」十八手在愣愣失神發呆,「發春哪你?」武當淫賤抬手虛攻一招,口中說著,十八手頓時回神,橫了一眼武當淫賤,輕聲道:「只是想起一句話,總是要到說再見,才會想起從前。」 「無聊!」武當淫賤脫口而出道,而後注意力又被飛月莊內來往的漂亮女人吸引過去。 …… 風過最近很忙,風過最近一直在整理黑夜堂的陳年舊檔。不是風過突然熱中於處理幫派事務,而是風過發覺其中有許多資料極具價值。許多江湖上極負盛名的幫會總部設施建築圖,甚至秘密通道,黑夜堂的資料檔案裡都有詳細記載。 這當然是好東西,風過日後無論是去這些地方偷女人或是偷財寶,都會簡單和方便太多。所以風過最近很忙,忙到把飄香暫時丟到一邊。 風過此時忙著將整備的資料復抄,根本沒有認真聽飄香說話,但終究是聽清了內容。風過側頭,看到飄香那著急的模樣,不由失笑道:「他的話你也信?十之八九是為了讓你搭理他瞎扯胡編。殘韌都已說過了,親眼看到那劍刺進依律心臟,而且也探查過依律的心脈,能錯的了?」 「風過,有空你還是打探打探吧,如果真是依律呢?無法無天武功高強,說不定真有辦法讓依律起死回生。」飄香覺得風過說的有道理,但內心始終更希望依律仍舊活著,卻又沒有更充分的證據,只得請求風過對此花些心思。 風過點頭道:「好,我一定會記在心上。」飄香聞言這才放下心來,見風過忙的很,自顧離去。待得飄香走了,風過喃喃自語著道:「讓我怎麼打探?江湖上誰知道無法無天那瘋子的去向?簡直莫名其妙……」 江湖上,其實有人知道無法無天的去向,而且還不止一個,而是兩個。一是無法無天自己,二是依律。不過此刻,卻有很多人知道無法無天所在何地,因為無法無天此時地著依律,回了飄渺峰。 依律本非靈鷲宮弟子,未得許可,本是不能隨意出入飄渺峰的,不過,無法無天就是許可,一個不需要對靈鷲宮內任何人交代和解釋說明的許可。依律跟著無法無天上到峰頂,一路上沒有任何人開口過問。 依律無心的一句話,久久就決定帶依律上飄渺峰。依律只不過說,不知道殺戮傳說的是怎般模樣。 久久笑著,「依律,右手第一座,就是本門祖師殺戮傳說的雕像。是不是,很逼真呢?」依律仔細打量著,依律喜歡那眼神,跟殘韌有段時候的眼神很類似,依律不知不覺的走近了雕像。 久久笑著道:「依律,不能靠近的,只有功力達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接近,不然會被神力重傷。」久久說著,依律卻充耳不聞的繼續走近,探手撫上那明明凝固著,卻如同飄飄鼓般的紅色衣裙。 久久走近依律,依律神色沉醉,「你也可以撫摸嗎?原來你的武功高了這麼多,我卻不知道。」久久說著,輕輕在巨大紅色調像腳邊坐下,靠著雕像,輕閉著雙眼。 「感覺很親切,很舒服。似乎讓我的內力都被引動了呢。」 「你也這麼覺得嗎?我從小就很喜歡坐在這裡。不過,這種距離,本門只有我和風華能接近得了,風華說,若非功力極高者,一旦靠近到一定範圍,就會被重傷,若是試圖強行接近,必死無疑。以前,有很多痛恨本門的江湖絕頂高手,都想摧毀本門祖師們的雕像羞辱本門,但是,全都死在神力之下。」久久笑著,說著。 依律神色沉醉的道:「一點都感覺不到可怕呢,感覺真的很舒服,真想在這裡呆上一輩子。」 久久笑著道:「不過,你不要在這裡呆的太多了。我的頭髮,以前不是銀黑色的,小時候,在這裡連續呆了一個多月,才變成銀黑相間的色澤。而且,心情會變的很怪,那段時間,總是莫名其妙的很想殺人,一離開了靈鷲宮,見到誰都想殺。不過,稍微多呆呆對內力有增漲很有好處,我的內功,就是那時候突飛猛進的。」 依律只覺得很舒服,心情無比的平和,甚至在想起殘韌的時候,也不會痛的難以呼吸般沉重,反而有種淡淡的溫暖,依律很喜歡這種感覺,像那段日子,殘韌剛變化的時候,對人從不凶,也沒有頹唐失落。 每日就是練功,吃飯,偶爾奏上幾曲。那些日子,很平淡,但卻很溫馨,依律很喜歡那樣的感覺,更準確的說,是喜歡那樣的殘韌吧。 「久久,陪我在這裡多呆些時候吧。你的頭髮很好看呢,變成你那樣的頭髮顏色,也很好,我不在乎的。」依律輕輕的說著,似怕吵著什麼般,久久掛著笑容,一口應允。 久久也覺得自己頭髮顏色很好看,雖然從小時候開始,大家都說很怪,像個異類,但久久卻從沒有因此認為不漂亮。從沒有人稱讚過久久頭髮顏色,檀對此從不提,久久過去認識的朋友也沒有人提過。 此時聽依律這般說,覺得很是正確,笑著道:「確實很好看的。」 第一百八十三節 久久很反常,依律首次見到久久安靜下來,不僅不像往常一般不停唱歌跳舞,甚至連神態,都一返常態的沒有掛著笑容。 變的很靜,靜靜的坐著,深情很淡,依律覺得久久此時模樣很美麗,有一種寧靜美,尤其此時此地,跟週遭的氣氛,彷彿融為一體。有一瞬間,依律產生一種錯覺,久久,根本就不坐在這裡,根本就沒有久久的存在。 這當然是錯覺,因為久久明明坐在依律身邊。 依律不再多想,依律自顧體驗著此時的感受,體會著心中的那份難得平靜。 風華眉頭輕皺,搖著頭轉身離去。風華實在對久久莫可奈何,風華實在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久久這樣的人,倘若她是個瘋子,那倒沒什麼,風華倒真寧願久久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可是久久不是,風華實在不明白,一點也弄不明白。 風華很久以前已經做下決定,不理會久久,這也是風華唯一所能做的決定。 風華這次之所以皺眉,卻是因為依律。帶一個外人到這裡,本就太放肆,帶一個非本門弟子坐在本門祖師雕像下,更是過分。但風華皺眉,根本不是因為這兩個原因。 在風華看來,無論久久做出什麼離譜事情,都很正常,倘若久久不做這些事情,才讓風華感到奇怪。風華皺眉,是為依律竟然能靠近雕像,那雕像其實任何人都無法靠近。 至少幾千年來,是如此。只有早前,祖師所相熟的師妹,才得以靠近而無損。自那之後,無論是誰,只要靠近雕像,必傷,若是靠近之時帶著殺意,必死。風華自己,同樣如此,只是過去礙於面子,同時風華又非帶著殺意,硬撐著傷勢故作無事而已。 風華也沒有太接近,因為讓人相信了風華的說法,只有功力極高的人,才得以靠近。這其實根本是個謊言,久久當初靠近雕像而不受任何損傷,已經讓風華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竟然又多了一個這樣的人。 風華如何能不皺眉頭?尤其,風華分明感覺到,久久和依律一併,陷入了一種特殊狀態,意境狀態。風華自然知道,那根本不是兩人所能達到的層次,為何祖師雕像對她們兩人如此眷顧? 這才是風華一直沒有對久久下殺手的根本理由,只是,久久不知道,靈鷲宮的人,都不知道。 旖旎的表現,讓風華非常滿意。這些年在江湖中,闖出了一定名氣,憑借自己的名望和自身的手段,如今江湖中也鮮有不知道旖旎的了。「跟她真像。」風華放下一疊報告,輕聲自語著。 風華最近越來越無心打理江湖事務,卻又不得不處理,旖旎的表現好壞,直接決定能替風華分擔多少事務。風華一心沉醉在更強實力的提升,飛昇成仙,脫離凡俗,是風華的夢想,這夢想自從幸運獲得千年延壽後,變的更清晰和堅定。 不過,最近風華的心情不是太好。因為出現了無法忽視的變化,黑色風暴的崛起。原本風華以為,不過是一個新的幫派崛起,如過往無數曾經輝煌一時的幫派那樣,有的,崛起的壞,消亡的也快,有的,站起來了,很久沒有再倒下,但終究,會很快沉澱下來。 只要沉澱下來,就好。 但是黑色風暴卻沒有,既沒有消亡,也沒有沉澱,而是維持著可怕的發展速度,不斷的朝著更高點攀爬。若只是如此,仍舊不是大問題,但風華從收集的資料判斷,黑色風暴的目標,不僅如此,黑色風暴的理想,應該是稱霸江湖。 風華無法忽視,黑色風暴已經安插了許多風華的棋子,但收效甚微,黑色風暴對於外人,根本不會過分信任,也自然不會讓外人得知太多隱密。風華邊想著黑色風暴的事情,邊翻閱著桌上的報告。 一則消息引起風華的注意,『落陽幫第一高手千媚遇刺身亡,兇手初步估計該是飛月莊。千媚被對手一招斃命,傷口在咽喉,原本的兵器不見蹤影,屍體旁多出一堆金屬粉末,懷疑正是千媚兵器所化。 能殺死千媚,並沒有值得讓風華側目,哪怕僅僅是一招。千媚的武功,高明,但是能進入江湖萬人高手榜千名以內,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她的兵器,鞭,特殊材料製作而成的鞭,一條可謂無價之寶的兵器。 這樣的兵器,被出手者震成粉碎,這才風華側目的緣由。「飛月莊何時多出一個這樣的高手了。」風華喃喃自語著。 …… 飛月如水蛇般纏著殘韌,臉上掛著愉悅舒爽的神態,赤身裸體著,飛月如此,殘韌亦如此。 「莊主,大白天如此熱情賣力的取悅我,所為何事?」殘韌臉帶微笑,只是笑容帶著冷意,因自傲而冷視其它的冷意。飛月嬌聲道:「平日不也是如此熱情賣力的取悅你麼?今日雖然興致尤其高,卻也不致把以前的功勞都抹殺的地步吧。」 「落陽幫第一高手千媚!前不久我們聯盟陣營秘密據點遭遇襲擊,經過一系列調查,這女人十之八九便是當日領隊者。若能從她口中迫問出什麼最好,若是不能,也絕不可讓她活在世上。」飛月語氣認真的訴說著此行目標,殘韌不鹹不淡的道:「莊主有令,屬下自當照辦。」 飛月白齒輕咬下唇,輕手探至殘韌下身,柔聲道:「若是責怪我過去不夠買力,那以後我都如今天般盡力好了。」飛月說著,美麗的臉龐埋了下去,殘韌笑著,若是看的仔細,卻讓人覺得,與其說是微笑,不如說是冷笑。 …… 落陽幫處於西夏,落陽幫第一高手千媚,是江湖中有名的高手,也是落陽幫的招牌。千媚的外號由來,一是本身媚態萬千,而是因為修煉媚功,不是一般青樓紅牌所修煉的那種媚功。 而是在床上能傷男人精元內力,在對站中能擾亂對手心志和注意力的可怕媚功。千媚的武器是鞭,千媚殺過不少人,江湖上幾乎沒有哪個成名高手,是殺的人少的,不過,死在千媚手上的男人,絕大部分都是,死在床上,在跟千媚床上纏綿的時候,死去。 所以,千媚其實還有一個外號,一個沒有多少人敢當著千媚叫出口的外號,叫賤媚。 修煉這種功法的女人,幾乎可斷定,不是正道中人,千媚過去本就是邪道中的有名高手,只是後來,『改邪歸正』加入了落陽幫而已。但是,事實上江湖中人都知道,千媚除了不再那麼明目張膽的犯惡,仍舊跟過去一般無二。 死在千媚床塌上的男人,變了。過去經過高明的醫師診斷,是有正確結論的。但是,多年前開始,死在千媚床塌上的男人,被診斷後的結果,都是一個,精力過分消耗,暴斃而亡。 沒有多少江湖人因此相信,和千媚無關,這些人都相信,是千媚的邪門功法修煉的更高深了。 只要知道目的地,只要見過目標的畫像,殘韌想見到一個人,並不困難,除非這人根本就不在所尋之地,除非這人的行蹤暫時是個謎。千媚的行蹤不是謎,身為幫派中人,極少有誰的行蹤是不可探知的秘密。 殘韌見到千媚的時候,是夜晚,殘韌喜歡在夜晚行動,也許因為殘韌負責的堂口,本就是黑夜堂,也許,是因為別的。 殘韌見到千媚的時候,千媚正跟一個男人赤裸著糾纏在一起。千媚的呻吟聲,確實很嬌媚,讓人衝動,讓人熱血沸騰,千媚的姿態也確實很動人,身體的曲線很美,無論臀部,豐胸,是快或慢的擺動,跟男人的動作,情緒和喘息,都配合的完美無缺。 殘韌相信,千媚的每一次呻吟,或是動作,都達到了那男人最渴望達到的慾望,帶給了難男人從精神上和身體上的雙重滿足和快感。千媚的神情很投入,呻吟聲時輕時重,時長時短,身體如蛇般,幅度節奏不斷調整變化的擺動著,卻絕不讓人感到做作,無比自然,似乎每一刻的擺動,都因為本身想那麼動,需要那麼動。 來之前,飛月一再叮囑,千萬不要試圖跟千媚上床。 殘韌發覺飛月的話確實有一定道理,千媚,確實具備在床上殺死男人的本事。男人死了,床上跟千媚不知道纏綿了多久的男人,臉上帶著愉悅的神態,斃命過去,千媚全身隱隱流動著一層粉色氣勁,片刻後,融入皮膚內。 千媚赤裸的身體,在床塌上輕輕扭動,帶著熱切和期望的扭動著,呻吟聲,時輕,時重,紅唇,特別醒目。「你還不來麼?」千媚輕聲說著,聲音,勾人心弦。 「上我。」千媚似已急不可待,身體扭動的幅度變大,喘息和聲音聲逐漸加重。 殘韌似笑非笑,緩緩從原本隱身的暗處步出,步至床塌邊,帶著笑意,語氣輕柔的道:「我不介意別人當我的工作,可是,我從沒有興趣當別人的工具。」千媚呻吟的聲調陡然提高幾分,呼吸變的更粗重。 斷斷續續的道:「我,此時就是,你的工具,任你肆意玩弄蹂躪宣洩的工具,上我,我是你宣洩的,工具。」殘韌沉默,微微低頭,而後輕聲道:「真的?」回答殘韌的,是千媚欲見熱切的眼神。 殘韌朝床塌倒去,千媚的眼神,充滿欣喜,急切願望得以實現,瞬間綻放的欣喜…… 第一百八十四節 紫線,劃破滿是春光的臥房。 一條如粉紅色靈蛇般的光柱,變幻萬千的幾乎在殘韌出手的同時,從千媚腦後繞出,朝著殘韌攻上。殘韌右手取勢不停,逕直穿過粉紅色鞭影,洞穿千媚粉白的玉頸,鮮血,噴出,四射飛濺,暖色調的床單,被染的片片殷紅。 千媚出手攻擊殘韌的那條鞭,粉化,點點閃爍著金屬亮光的碎屑,撒落在千媚赤裸身體上。千媚無法開口說話,身體的力氣完全流失,卻仍舊不斷嘗試的想要開口。 殘韌輕柔的撫上千媚的小腹,輸送些許真氣,得以讓千媚多得片刻工夫的存活。「你有話想說?否則,死不冥目是嗎?」殘韌冷笑著,語氣卻很輕柔,「告訴我……你……其實,是個太監……求你……」千媚斷斷續續的說著,殘韌展顏一笑,湊到千媚耳旁,語氣輕柔的道:「我不是。」 千媚眼神滿是憤恨,手欲抬起,卻已無力,緊瞪著殘韌,想開口說話,殘韌的手離開了千媚小腹,真氣已斷,千媚完全氣絕。「哪怕你將死去,若我不高興,也不會去滿足你臨死的請求。可惜,可惜……」殘韌自言自語的說著,身形卻已如幽靈般,一閃一沒的消失在千媚的臥房。 千媚的臥房,剩兩具屍體,一男,一女。 …… 殘韌返回飛月莊的時候,飛月穿著難以遮體的衣衫,露出些許讓人撩人的白嫩肌膚在被外,倚在殘韌的床塌上。殘韌離開和返回,從沒有時間規律可言,更不能一單純的往返路程計算。 唯一的共同點,是殘韌只會在夜晚出門,也只會在夜晚返回。 「還好,我真擔心你。還好,你終究沒有上她的床。」飛月帶著慶幸的神色,說著。「倘若她不是從一開始就將那鞭子藏在腦後,試圖對我襲擊,我會考慮上她的床。可惜,她自己把唯一能活命的機會,葬送了。」 殘韌的笑容仍舊讓人發寒,冷而自傲。飛月已是習慣了,仍舊維持著一臉溫柔,湊到殘韌耳旁,喘息聲徐徐加重,語氣帶著幾分急切的道:「那讓飛月平復你的慾火好了。」 「莊主,恐怕你以後都不需要再來了。見識過千媚的本事後,實在再難被挑動,我很挑剔,只對所見到的,最出色的感興趣。」殘韌的語氣很輕柔,卻沒有絲毫失落,也沒有絲毫甩脫什麼後的輕鬆。 若是過去,飛月定會大怒,若是過去,飛月定會的。 但此時,飛月卻,莫名的產生驚慌,是害怕殘韌真再不對自己感興趣而產生的驚慌麼?飛月否認,飛月相信,只是害怕失去殘韌這個高手,失去一條極有用處的惡狗的驚慌而已,是的,僅此而已,飛月如是認為。 「飛月會努力學習此道的,一定會更加用心,會很快能做的如千媚般好,請不要拋棄和拒絕飛月……」飛月語氣輕柔的說著,殘韌卻突然,失神。眼神逐漸變的迷離,殘韌想起了依律,殘韌記得,依律雖然從沒說過類似的話,但是卻一直這麼做。 殘韌記得,很久以前,自己是很挑剔的人,無論衣食住行,都很挑剔,尤其胃口,哪怕菜稍微鹹了一點,或是淡了一點,都絕不肯將就,那時候總會冷著臉,命令依律重做。 僅僅為此,依律都已經不知道曾多少次將做好的菜,二度泡製。不是依律太笨,只是,很久以前,自己,實在太挑剔。到很久後,依律才完全瞭解了殘韌的胃口,瞭解到殘韌什麼心情下,產生的胃口些微變化。 依律就是這樣的,一直努力的做著,努力的希望達到要求,達到讓殘韌滿意的地步。很久以前,殘韌根本不考慮和在乎依律怎麼想,又在很久以前,殘韌根本不懂依律為何如此做,又在很久以前,當殘韌懂時,依律已不在。 飛月心情放鬆了下來,這時候的殘韌,是最讓人喜歡的。迷離空洞的眼神,沉靜淡靜的神態,甚至連週遭的環境,似乎都因此變的平和,連飛月的心情,也被感染。 飛月一動不動的凝視著殘韌,也不敢動,甚至呼吸,都變的極輕,飛月害怕,也不願,把那個魔鬼般的殘韌,再召喚回來,儘管其實,無論有沒有干擾,這種面目的殘韌,都會很快消逝。 但,多一刻,總是好的。很多東西,哪怕能多停留一刻,付出或大或小的代價,總有人心甘情願的承受。 飛月輕輕倚近殘韌,飛月想賭一把,飛月一直想觸摸這個殘韌,一直不敢,也一直沒有機會,今天,是最好的機會,兩人在床上時,殘韌從沒有如此過,飛月覺得,如果錯過了,也許,再也沒有這機會了。 窗戶被打開,殘韌下意識的所為,外面在下雨,殘韌的閣院,一面靠牆處,的窗戶,視線可直視遠空,沒有任何建築物阻隔的,這本就是為滿足殘韌的需求而改造。 殘韌迷離的眼神,透過窗,落向雨幕後黑沉的夜空。殘韌沒有閃避飛月的靠近,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和反應,飛月雙手環腰緊抱著殘韌,心情初而顯得激動,隨即又變的平靜,飛月只覺得愜意,舒心。 飛月不知道殘韌什麼時候從這狀態恢復過來的,因為飛月竟然,不知覺中,沉沉熟睡過去。 …… 依律倚著久久,乾枯的雙臂,緊抱著久久的左臂,沉沉熟睡。跟久久一起的日子,依律不知道何時開始,習慣了把久久當作依靠,像過去倚著殘韌入睡一般,久久讓依律感到親切,感到信任和舒心。 依律本來睡的很平靜舒服,卻作夢了,夢見了血,血紅色的世界,而後,無數紫紅色的層層疊疊的拳勁掌影,囊括著夢境中整個血色世界,寒冷,驚恐,刺激的依律的神經,依律驚叫著,醒來。 入眼,是久久那靜靜的美麗臉龐,「依律,你做夢了是嗎?夢見了什麼?」依律輕聲說了,心有餘辜,後怕不已,夢中沒有什麼可怕的場面,只有血紅的一切,但,卻讓人恐懼,夢裡有恐懼,讓人難以承載的瘋狂情緒。 「不怕的。那是,祖師對你的恩賜,那是掌意,飄渺無痕功法中的一套掌意,江湖上,叫那套掌意為血色天地。我以前,坐在這裡,不知覺中睡著了,就會夢見許多,心法要決,還有很多,招意。」久久語氣平靜的說著,依律驚訝的道:「你的武功,都是在這麼學會的?」 久久側頭,美麗臉龐微微低垂,長長的睫毛,翹起,目光落在地面,似在凝神思索,半響,喃喃自語般的道:「我忘記了。好像,我本來就會的。我真的忘記了,雖然,現在想起來,應該是這麼學會的,可是我又記得,我本來就會的,祖師的夢,只是提醒了我。我本來就會的,是的。」 依律開口轉移了久久的思維注意力,依律不想久久為這個不重要的問題,費神苦思,久久很好『騙』,只要隨便問她點別的問題,她就會立即拋開苦思不得答案的問題,轉而順著依律的話,去想別的。 「久久,你餓嗎?」很簡單的一句話,但卻足已轉移久久的思維注意力。 久久凝神,在認真感覺身體的反應,以判斷自己此刻是否飢餓,不片刻工夫,已經得到答案,「有點餓了,依律,你餓嗎?要不要現在去吃飯?」依律其實只有一點餓,卻還沒到吃飯的時候,跟久久一起,早習慣了不到很餓,不吃飯,但此刻,卻道:「有一點,但是想現在吃了。」 「那我們走。」久久說著,牽著依律,起身。 風華在忙著處理門派煩瑣的事務,飯菜此時剛送到桌前,風華不急著吃,眼見安排妥當的一份計劃就要完成,自然不能因為吃飯被擱置。久久牽著依韻,龐若無人的,走進風華辦公的廳堂。 然後,把原本屬於風華的那份精心備置的飯菜,端起,遞給依律,然後拉著有些不知所措的依律,在一旁靜靜的站著。依律不知道久久為什麼拿了飯菜,還不走。 依律也不知道,為什麼久久會到這裡取飯菜。而且,這飯菜,似乎是在專心致志忙碌工作著的美麗女人的。可是依律不會開口問,久久做的很多事情都莫名其妙,但是很快,自然的就會知曉答案。 確實很快,風華終於忙完了,暗自鬆了口氣,抬手朝桌上原本放飯菜的地方伸去,結果,抓了個空。風華看也不看一眼,淡淡道:「再送兩份。」風華忙碌於工作時,總是分神,在這裡,是風華警惕心最薄弱的時候,因為飄渺峰,是一處不存在所謂敵人的地方。 久久輕功很好,依律如今也是,所以,風華並沒有察覺到兩人的不請自來。但風華不吃驚,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沒什麼值得吃驚或是生氣的。 沖久久發脾氣,比衝著牆壁發脾氣還來的無謂。 熱騰騰的飯菜,很快送到了。風華還沒伸手去接,久久上前,把原本依律端著的那份,有些涼了的,放回原處,而後,將兩份熱騰騰的,端走,拉著依律,就那麼端,朝廳門行去。 邊走邊笑著道:「風華宮主這裡的飯菜,最好吃的。那份涼了,味道不那麼好的……」依律吃了一驚,怎麼都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是,武林盟主,靈鷲宮宮主。依律回頭朝後望去,見不到風華臉上有怒色和不快,依律逐漸明白,久久行事為何如此肆意,一定是自小在飄渺峰就形成了習慣。 如果連風華都可以如此放任久久肆意而為,江湖中,還有誰,能比風華更有抗議的資格? 端來飯菜的靈鷲宮弟子,有些不知所措,從沒發生過這種事情。過去,久久都是取了宮主的飯菜,就走了,從沒有過,在一邊候著,用涼了的,換走熱騰騰的。 風華擺擺手道:「換一份。」 如獲大赦,那弟子,連忙應著退去。風華埋頭繼續處理著別的事務。 …… 「你的劍,能借我看看嗎?」一個聲音,在殘韌身後響起,殘韌,回頭望去。 第一百八十五節 殘韌很少在沒有任務的時候外出,因為殘韌沒有外出的必要,沒有想去的地方,沒有外出的理由。 這日,殘韌卻是離開了飛月莊,悠閒的在四處晃蕩著。但卻非因為殘韌突然有了這種興致,黑夜堂的後備成員,主要來源一直是靠收養孤兒,自幼教授的方式,因此,發掘江湖各地有潛質的流浪孤兒,一直是黑夜堂的重要本職工作之一。 只是,最近幾日,黑夜堂事務繁多,殘韌的屬下,都離開了飛月莊外出執行任務,這項工作,殘韌只得親自做。這是一項可以很悠閒輕鬆,也可以很累人的工作。 對於殘韌而言,很輕鬆。因為資質優異這四個字,在殘韌的判斷準則中,起點非常高,而這種孤兒,本就萬中難見一二。 開口向殘韌借劍一觀的聲音,是殘韌在路上碰上的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殘韌回頭望去,是個男人,身材高大,腰間也掛著一柄劍,連鞘色澤純黑的劍,男人穿著一件黑袍,純黑色的袍。 倘若是夜晚,這種裝束的人,江湖上每天有不少,但在白天,卻並不多見。殘韌想起一個幫派,一個全穿純黑服飾,純黑武器的幫派,黑色風暴。男人的目光很冷,非刻意壓抑的那種冷,因此,給人感覺很自然,似乎他本就應該如此。 「想看我的劍?」殘韌說著,似笑非笑。 「是的,希望能有幸觀賞,你的劍很特別,有一股,凌厲的銳氣。」男人說著,似乎男人想盡量讓語氣顯得平和誠懇,但事實上,男人的努力是失敗的,男人似乎根本就未曾語氣柔和的說過話。 臨時抱佛腳,豈能完美? 但其實男人是否做的成功,並不重要。殘韌仍舊掛著那自傲的微笑,開口道:「很簡單,拔你的劍,就能看到。」男人似乎因殘韌的話,而驚愕,目光定定的注視著殘韌半響,嘴唇本欲張開說些什麼,卻又強自打住。 語氣仍舊試圖平和的開口道:「我先自我介紹下,我叫……」男人的話沒說完,殘韌已自顧轉身遠去,殘韌對男人的名字沒有絲毫興趣,殘韌要告訴男人的意思很簡單,要看劍,就先拔劍,既然不拔,就別想看。 殘韌走出沒幾步,身後響起一陣清脆的鳴音,殘韌很熟悉的聲音,劍出鞘帶起的鳴音。殘韌轉身,欲出手,男人開口,「這是我的劍,請隨意觀賞。」男人說著,雙手捧劍,奉上。 殘韌啞然,這男人是真不懂?還是不願出劍?殘韌無從知曉,但殘韌知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男人把殘韌當傻瓜般耍弄,只要存在這個可能,無論幾率高低,對殘韌而言,就已是不可容忍。 殘韌呵的一聲輕笑,身形同時化影,右手劍指狀朝男人疾速刺出,動作太快。旁人看來,只見到一模糊的紫影,驟然穿過那男人身體。男人的動作很快,原本雙手捧著的劍,瞬間直刺遞出,取殘韌身形動作間的空門。 兩人錯身而過,殘韌急速旋身,右手握上腰間淚痕劍柄,冷笑著道:「給你看……」紫光一閃而現,淚痕脫鞘而出,男人側身,沉劍,封格住殘韌快劍的攻擊。 「……我的劍。」殘韌一句話說完,紫光和黑光已然閃動三百餘次,男人打的很不暢快,男人劍法中除速度外最大的特色,是殺傷力,但是,跟殘韌,始終沒有真正交擊,男人的優勢,根本沒有發揮機會。 兩人錯肩而過,男人的神色很冷靜,始終沒有慌亂過,殘韌手劍入鞘,距離男人七步距離,傲然開口道:「你倒也有資格看我的劍。」說罷,自顧舉步遠去,拿不下那男人,殘韌沒有興趣再打下去,恐怕,一天一夜,也分不出勝負。 這讓殘韌很不愉快,竟有人,能跟自己比肩? 殘韌走遠了,男人卻仍舊靜立著,喃喃自語著道:「不對,很不對。他的意境跟劍意根本不般配,太重自我了,那劍,明明該是無視自我的。莫非,他竟沒有出全力?」 這想法,讓男人自尊心頗受打擊。江湖上,竟還有這等高手麼?男人想起自己父親從自己很小時就一直叮囑的一句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殘韌在江湖中的日子,最近,過的,還是很順心和滿意的,除了今天略有不快之外。 風流最近的日子,過的卻很不快。風流這些年,對武功比過去更上心了,自從天合莊後,見識過何謂高手,風流充分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平日裡,公務之外,花費比過去更多的時間修煉武功。 闌風晨亦然,但風流最近的日子,過的很不順心。西明雖然喪失大片國土,但是至今,仍舊在頑強抵抗,原本不該如此。上清太子黨勢力,終究還是成形了,在中秦的勢力日益增強壓力下,原本許多不願支持上清太子的諸侯,如今都改變了態度。 畢竟,上清太子是正統皇室血脈,也只有他,天生有讓人無法質疑的信望。即使並不是個讓人滿意的君主,但總比投降或是百中秦吞噬,來的好。況且,這些年,自從千宰相叛逃去中秦後,上清太子比之過去,也變的成熟穩重許多,不在那般,衝動。 上清國的變化,已經讓風流很不愉快了。但是最讓風流不痛快的,卻是南風。南風國,平風公主,得以繼承了皇位,雖然多年的戰爭,讓無法凝聚統一的南風國喪失了不少國土,但也沒到傷了根本元氣的地步。 如今得以統一,雖不及過去般穩定,但戰鬥力,畢竟還是那個南風。原本僅僅如此,還不是什麼太大的煩惱。南風國不久前發生大變,可柔家柔可雲的夫婿,聯合王家,林家,一舉消滅原幾大世家的主要代表人。 用的手段極狠辣,不僅對外將罪名全推給了中秦和黑銀叛軍,對內,更是以可柔家夫婿身份完美接管了可柔家的所有軍隊和勢力網絡。王辛的手段,其實本可說是天衣無縫。 連風流都抓不住痛腳對外散播其中醜陋過程,儘管如此,但風流卻能肯定,那絕對是王辛準備多年的計劃,或許,從一開始讓柔可雲傾心於他,就抱著這種目的。 平風公主本是林家的人,皇后為南風的穩定,對此時裝做不知。如今的南風,林家和王家,成了完全的主導。更有消息報,林家似乎有意讓王辛成為女皇夫婿,倘若如此,如今已經權利集中的南風國,會變的更堅固。 發生這種事情,風流又怎能開心的起來?王辛是個厲害的人物,風流如此認為,如今權高位重,恐怕以王辛的個性,遲早連平風公主對之都難以控制,那時候,王辛如魚得水,更能按自己心意的做一切想做之事。 反觀風流自己,終究不是中秦主宰,許多想法都不得不收斂,束手束腳,他日一旦交鋒,從一開始就已經輸了三分。南風國是風流主要任務對象,倘若他日,結果變的更糟糕,恐怕中秦朝廷中,參奏自己的人,絕不會少。 風流已跟千若完婚半載了,現在的局面,若不是因為千若之故,有千宰相,風流秦和闌風王一條心的庇護,風流早已經被迫交出軍權轉而由朝廷派遣的其它統帥接任了。 風流自斟自飲,心情實在,很不痛快,不由的,又想起殘韌。 你難道,真不再回來了? …… 江湖上,最近多了一個名人,一個叫銀的人。歸屬江湖大幫飛月莊,任職堂主,加入飛月莊不過大半年間,親手殺死四位在江湖萬人高手榜排名在一千多到三千多的高手。 全是一招制敵。原本關於銀的一切,並不被江湖所廣泛知曉,僅僅是一些大幫派內部的檔案。但不知為何,不知是誰,反正,不久前,突然的,這些事情都被人公佈江湖了。 據說,最初散步這些消息的,是靈鷲宮旖旎的人。 事實上,也確實是旖旎所為。 旖旎的姐妹,同時也是旖旎的心腹們,已經很久沒見過旖旎如此開懷了。從飛月莊銀的畫像,被送到旖旎手上那刻開始,旖旎瞬間變了一個人,初始,神色激動異常。 而後,旖旎暢懷大笑,渾然不顧場合,渾然不顧儀態,渾然不顧旁人奇怪的目光。 旖旎變了一個人,不再那麼沉沒冷淡,變的容光煥發。旖旎笑過之後,卻又笑著哭泣起來,口中不斷重複著同一句話,「他還沒死,他還沒死……」不由的讓很多人懷疑,這個銀,是旖旎所傾心的愛人。 但其實,是旖旎一生放不下的,仇人。 旖旎想見風華了,以閃電速度將事務交代給心腹暫時接管,回了飄渺峰。風華見到旖旎,很高興,露出慈愛的笑容。「義母,那混蛋,他還活著,他換了個名字而已,他竟然還活著……」 旖旎很激動,因為旖旎實在太開心了。人生又有了希望,精神又有了寄托,生存又有了目標。 「那你打算怎麼辦呢?再殺死他?或者是,想嫁給他?」風華溫聲開口問著,旖旎露出憤恨神色道:「呸!誰會嫁給他,我不會再那麼快殺死他。我要繼續折磨他,讓他痛苦,再痛苦,難過,再難過。一直折磨下去,折磨到我快死的時候,再親手了結他的性命。」 「這是個很好的想法。」風華微笑著道。 第一百八十六節 這是個很好的想法,是的,旖旎也這麼認為。旖旎早已經承認一個事實,雖然痛恨殘韌,但是,生命中卻不能沒有了殘韌的存在。因為太恨,恨的讓自己無法容納其它一切,所以,殘韌成了不可替代的存在。 殺死殘韌,並不能消弭仇恨。旖旎已經體驗過了,所以,最好的辦法是不斷的折磨,不斷的享受著折磨他產生的復仇快感。只要還恨著他,這種享受和愉悅就不會消失,旖旎就會一直快樂的,愉快的活下去。 旖旎快樂的訴說著,訴說著自己的期望,訴說著日後完美的生活,想像著殘韌一次次自己所製造的一切而痛苦,失落,悲傷,無奈的情形。 風華微笑著聽著,旖旎最後道:「義母,請再派些人手給旖旎吧。飛月莊,本就是華山派陣營中極負名望的幫派,也既是本門的心腹大敵之一。就交由旖旎負責,必定將之徹底顛覆毀滅!他依附誰,我就毀滅誰,他一輩子別指望能得平靜。」 風華微笑著道:「小事情罷了,帶著令牌,直接接管和調遣你需要的人力物力就是了。以後這類小事,不必非得徵得我的同意。義母說過,一直將你視為己出。自然是真心實意的。 「那混蛋,倒是很有桃花運。堂堂飛月莊莊主,竟然也變成了他的女人,而且根據內線可靠情報,飛月莊主對他份外傾心呢,私下裡如同妻子一般的對他極是順從。哼,飛月這個浪女人,我就不信還真本性大變了。」旖旎恨恨的說著,因殘韌之故,這會把飛月也一併恨上了。 此時一靈鷲宮弟子,輕步踏入,將熱騰騰的四份飯菜擺放在桌上。旖旎責備道:「我跟義母哪能吃得了四份?」那端上飯菜的弟子連忙道:「旖旎師姐,久久師姐回來了,還帶了個人回來。」 旖旎這才知道錯怪了對方,語氣變的柔和,輕聲吩咐退下。 風華似乎沒有半點談論久久的興趣,旖旎的開心,只得收斂起來。風華輕歎口氣道:「旖旎,義母不是討厭久久,更不因此而不願意你跟她來往。久久是個很怪異的孩子,你現在還不懂她的怪異。跟她來往多了,你早晚會丟了性命。她是個無情之人,你目前還無法領會和理解的無情。」 旖旎心下嘀咕,不太明白風華的意思,但旖旎並不覺得久久可怕,雖然久久武功高,平日我行我素了些,但是,人不凶,而且很好相處,又怎會影響到自己生死存亡呢? 旖旎雖然疑惑,卻不會多問,旖旎相信自己,但也相信風華。 飯菜送上沒多久,久久就牽著依律的手,走了進來,旖旎滿是驚喜的起身迎上,抱著久久道:「久久,你回來了?旖旎很想念你呢!」久久笑著道,「旖旎,你也變的忙了。只有依律不忙,能一直陪著我呢。你們見過的,她是依律。」 旖旎心下不喜歡依律,但是旖旎知道久久的性子,因久久之故,卻也不想鬧的不快,面帶著微笑道:「依律,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那時候,都是我太任性,每每想起就那麼害了你,我心裡也很難過內疚。」 依律不喜歡旖旎,不僅不喜歡,是很討厭,很討厭。冷著臉道:「謝謝你的關心,不過不必了。貓哭耗子假慈悲,我沒見過比你還壞的女人!」依律才不會做作的裝熱情呢,依律本就不像旖旎般,圓滑。 旖旎心下有氣,強忍著不發作,微笑著招呼兩人一起就餐。 「依律,你不喜歡旖旎嗎?」久久笑著問,「討厭!老是害公子,公子就是被她害死的!」旖旎心下大快,原來這跟鬼一般的女人,還不知道殘韌活著的事情,旖旎決定不說,憑什麼要說呢?說了,依律豈非很開心?旖旎不想依律開心,因為依律也讓自己很不開心。 「我不跟她同桌吃飯,久久,我回去等你。」依律說著,自顧起身,便欲走,久久一把拉住道:「為什麼呢?你討厭旖旎,可是飯菜沒有錯,一起吃飯也不影響你討厭她,為什麼要走呢?」 風華覺得有些頭疼,風華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久久提問,久久小時候問過風華太多問題,風華早已經被久久問絕望了。此時不得不開口道:「小姑娘,你是久久的朋友,我也不跟你客套,就叫你依律了。一起坐下吃飯吧,你來飄渺峰這麼久,我一直忙著,都沒空跟你聊上幾句呢。」 依律被久久拉著,本就知道走不了了,風華開了口,更不好意思再離開,畢竟,依律覺得欠了風華的,更覺得打擾了風華,依律對風華並沒有任何惡感,反而覺得風華人很隨和,一點架子也沒有。 當即坐下開口道:「依律冒昧打擾宮主清淨了,還盼宮主恕罪。」 風華微笑著道,示意無妨。對風華而言,本就不算打擾,這世界上,有資格干擾到風華的事情,過去沒有多少,現在比過去更少。 「依律,你的容貌怎麼還是這樣?莫非是我那一劍害了你?可是,我並不懂這種奇怪的歹毒武功啊。」旖旎說著,語氣初時帶著疑惑,復又帶著愧色,最後又充滿疑問。 依律不想理會旖旎,因此不想開口說話。旖旎很失望,本想刺激刺激依律,嘲笑她現在的醜陋,卻沒想到,依律竟然全不在乎。 「哦?依律你以前的容貌不是這樣的?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說來聽聽,或許我幫你恢復也未必。」風華產生了興趣,心下思索排除著各種可能性,依律不作猶豫的簡單道出其中原委,最後卻道:「多謝宮主關心,不過,不必了的。公子既然不在,依律容貌恢復與否都不重要。」 依律是覺得不重要了,依律早就做了決定,等以後答應久久的事情完成了,就會去另一個世界找殘韌。容貌如何,早已無關緊要。 風華單手搭上依律脈搏,送出幾道探測真氣,旖旎心下不高興,覺得風華何必對這麼個人這般關心?久久自顧吃著,渾然沒理會三人的對話,久久吃飯很壞,在這時候體現出來。 盤子裡表層較涼的,久久都給撥到面對風華的那邊,意思很明確,那些有些涼了的,給風華,自己吃最熱騰騰的。風華無視久久這明顯的帶著虐待別人的舉動,風華早已經習慣,早已經不去跟久久計較了。 「很難得內氣,你說,你一身武功,全是殘韌施展移功大法授你的?」風華語氣中帶著不解,依律點頭應是。「奇怪,殘韌那孩子,我也是認識的。跟他的父親和叔叔,都很熟識。他們家傳武功,是紫宵劍派殘夢系。根本不會飄渺無痕神功,況且,你體內的氣息,實在太精純了。看似內力不深厚,但是,以這種精純的程度和內力厚度而言,沒有兩百年,根本辦不到。」 旖旎聽的心下一驚,大是奇怪,難道依律竟是絕世高手? 「有這麼厲害嗎?可是依律武功雖然大進,但是,內力還是不夠深厚,遇到內力極深厚的人,根本不敢硬撼。而且,功力確實是公子所授,公子怎可能身懷兩百以上的功力呢?」依律滿是不解。 「看來殘韌那孩子,一定有奇遇。只是你還不懂得真正運用身上的內力,否則,憑你精純到這種不可思議地步的內力,江湖上憑內力能跟你硬撼的人,絕沒有幾個。本門流傳各地的各種版本飄渺無痕功法,難以計數,但是最正宗的那幾套,外流卻極其有限,你身上的,正是本門祖師那系,在本門內,稱之為至尊飄渺無痕。向來是非宮主者不授,非資質極優異者不授。」 風華講述的很認真,因為風華此時也在疑惑,過去江湖上,有哪個高人具備這種可怕的修為?移功過程中,功力起碼損失一半,倘若殘韌是有奇遇,得別人授功,那豈不是說,依律此時的功力,不過是本來面目的1/4? 那未免,太過可怕了。 風華心念一動,柔聲道:「依律,你既然身懷本門最正宗的至尊飄渺無痕功,你的資質也極優異,不若從即日起,就正式加入本門吧。」依律有些猶豫,因為旖旎的緣故,依律實在不想成為靈鷲宮的人,但又因為久久,卻又覺得無妨。 風華柔聲道:「依律,你其實不知道本門有個規矩。許多前輩的功法,流出本門之外,那都不是什麼大事。但是,本門有幾套功法,卻是絕對不允許外流的。一旦出現這種事情,當代宮主必須盡所有力量,將所有相關人等盡數格殺。但我心下很喜歡你,你跟久久又是好姐妹,我自然不願意這麼對你。但你加入本門,有了這個虛名,問題也就解決了,並不會因此要求你日子必須做什麼,你大可放心。」 依律聞言不再猶豫,依律覺得風華是個很好的人,同時也沒有排斥靈鷲宮的情緒,依律實在也不想風華和久久為難。風華這麼說了,身為宮主的她,不得不這麼做,以久久的性子,鐵定會幫著自己,最後自己死不死到無所謂,定會連累久久。 依律不願如此,所以點頭答應。 風華露出很高興的笑容,久久笑著道:「依律,旖旎,我吃飽了。」依律顧著跟風華交談,根本沒有動筷,聞言回答道:「那你等等我。」久久笑著道,「好啊。」 隨即眼見依律去夾似乎比較涼的菜,開口道:「最外面的那部分,會比較涼的。把那些撥到風華那邊,你吃裡面熱的。會好吃些的。」依律和旖旎,同時啞然,久久笑著,語氣很認真。 風華自顧吃著,渾然不對久久的話介意。 第一百八十七節 久久和依律,吃罷了飯,就告辭了,仍舊去了殺戮傳說的雕像下,依偎著靜坐。 旖旎怕風華不高興,久久剛才的話,實在太離譜過分了。「義母,久久師姐她性子就這樣,您心下可別記恨她。」旖旎替久久說著好話,旖旎心下一直很喜歡久久,對久久的武功也很尊敬,環境許可的時候,自然是會試圖袒護的。 風華露出笑容,風華覺得很有趣,旖旎竟然對自己說這種話。 「旖旎,你可知道。本門中,從久久一到飄渺峰起,最疼愛她的人是誰嗎?」風華微笑,問道。 旖旎搖頭,風華繼續道:「是我。久久還小的時候開始,每每吃飯,都是我親自照料,後來大了些了,學會自己使筷,那時候,較涼的菜我一直自己吃,把最熱的認為最好的給她,所以,她從小就習慣了,把涼的給我,熱的自己吃,我告訴她,熱的相對的好吃些,她才一直記著,記到現在。」 旖旎很震驚,全沒想到事實竟然會是這樣。風華從來不跟久久交談,久久也不跟風華交談,兩人形同陌路,即使呆在極近的距離,彼此都如同當對方不存在一般。無論誰,都會認為,風華其實很不喜歡久久。 旖旎突然對久久生出不滿,風華這般愛護她,把她當親生女兒般對待,她怎麼能這樣對待風華呢?是,不孝。 風華輕笑出聲道:「你很難相信?是否又覺得久久很不孝?我跟你說過,久久是個真正的無情之人,她根本沒有任何常人該有的感知,她從小不會哭,也不會笑。她臉上的笑容,是假的,只是因為她覺得笑很好看,就學著別人笑。她根本沒有情緒,如果有一個人,對她很好,一遇到危險就替她檔刀檔劍,那麼,下一次,再有這種時候,她會很自發的讓那人繼續替自己檔,甚至,她明明能化了那攻擊,也會不動作,任由別人替她檔。」 旖旎覺得不可思議,心裡一團混亂。風華歎了口氣道:「她並非心地歹毒,只是真的無情而已。久久美嗎?」旖旎強壓心頭翻騰情緒,點頭道:「久久師姐確實很美麗的。」 「你不奇怪麼?像她那麼美,為什麼沒有男子追逐於她身後。原因很簡單,曾經有很多少年俊傑愛慕久久,但是她的武功,太高,沒有一個人能接近她。她很排斥被人觸碰,但是有很多人,不死心,一直跟在她左右,想討好她。 但是那些人,最後,全部死了。都死在替他檔刀檔劍下,我曾問過她,為什麼這樣對待那些喜歡她的男子,她說,她看那些人喜歡在自己跟人交手時用身體去撞刀劍,她就讓他們有多些機會去撞。」 旖旎心下湧起一股悲哀,一直覺得自己對久久而言,是與眾不同的,一直以為自己是久久難得的朋友,難得的好姐妹之一。現在,旖旎卻發現,完全不是,根本不是。 「你懂了麼?她喜歡跟你來往,是真的願意,但是,她對你其實根本沒有任何感情可言,她根本就沒有感情。我,可說是她的母親般,但是,在她而言,我的存在意義,跟你,沒有區別。唯一的不同只是,我的有些話,她會記在心裡,會聽。但也僅此而已。所以,才勸你不要跟她來往太多,你會被她傷心,甚至會,喪命。」 風華最後,語氣變的嚴肅,認真。旖旎這才明白了緣由,點頭道:「旖旎明白了,知道日後該如何跟久久師姐相處。」風華輕歎了口氣道:「旖旎,心下不要怪她。她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是對的,但是,同樣,也都不會是錯的。對她而言,真的不存在對錯可言。誰讓著天地,竟然生孕育出她著個生命呢?」 「旖旎明白了。」旖旎這時,心裡徹底放開了對久久的感情寄托,沒有恨,也沒有愛。 「自然之道,本無所謂有情,無所謂無情,久久卻能最真實的,體現自然之道。她,若是能活的久些,也許,會是一個奇跡般的存在。」風華自語般的說著,旖旎聽著。 旖旎心下有些難過,久久自小就天才過人,武功進步之速度,簡直讓人無法相信,這年紀,卻具備如此可怕的內力,早讓無數人羨慕和妒忌。旖旎對此,無話可說。可是依律,原本只是個武功平平的人,如今,卻具備這般強大的實力,旖旎覺得很不公平。 上天對自己太不公平。 「義母,有什麼辦法,能讓旖旎實力更迅速的提升嗎?」旖旎忍不住開口求助,風華微笑著道:「你真的想變的更強嗎?」「是的!」旖旎態度很堅決,風華似乎在沉吟,片刻後道:「拿著這個小腰牌,喬裝改扮後去紫宵山。此事不可對任何人提起,你身邊的人,誰知曉了,誰死。到了那裡,會有你所希望的幫助等著你。」 旖旎少見風華如此嚴肅,忍不住問道:「義母,紫宵派是本門長年以來的大敵,那裡有什麼可幫助到旖旎的呢?」 「有一個人,她能幫你,紫宵山有一件東西,能幫你,也只有那裡能幫你。旖旎,希望你能跟那人,好生相處,義母非常不希望你們之間會有任何不芥蒂。但你要切記,她從另一個角度而言,可說是另一個久久,不要對她,有情。」風華交代著,旖旎不明白,但也不再多問,接過風華遞上的紅色小令牌,告退離去。 大殿內,風華幽幽歎了口氣,歎氣聲,在殿內迴盪著,充滿憂鬱。 因為旖旎的刻意散佈,讓飛月莊黑夜堂堂主銀之名,很快傳遍江湖,江湖上很多人走知道了銀,和銀的事跡。飛月莊本就極負盛名,銀的楊名,便是錦上添花,這讓飛月很高興。 黑夜堂堂主的身份,本來是不宜公開的,但如今既然已經傳遍了江湖,也沒不再有隱瞞的必要。飛月暗中吩咐了莊內不少人,有意對江湖吹捧著銀的本事,編造了許多原本沒有的事情,增加銀的威望。 其後不久,卻因為一件事情,讓飛月發覺,自己所做的一切試圖增加殘韌在江湖威望的事情,都是那麼的多餘。黑色風暴,曾在一次公開場合,親口說,跟飛月莊的銀交過手,兩人戰了三百九十九招,也沒能分出勝負。黑色風暴當時言語中,催殘韌的武功,極是推崇和讚賞。 殘韌的名氣,驟然高漲,再不是尋常的江湖成名高手可堪比擬,就此上升到,江湖絕頂高手之列。 殘韌仍舊是那般,飛揚跋扈,在名揚前就如此,名揚江湖後,仍舊如此。 飛月覺得,過往所做的一切,都值了。飛月莊,如今有了一個被江湖承認的絕頂高手,飛月因為殘韌而喪失的榮辱,實在算不得什麼。只是,飛月卻也同時,憂心起來了。 伴隨著殘韌的聲明遠播,跟殘韌結識的女人,也越來越多,跟殘韌關係曖昧的女人,也多了起來。飛月不知道殘韌是否是個喜新厭舊的男人,但是知道殘韌絕對不是專心致志的男人。 這就夠了。 這就有足夠理由讓飛月憂心了。華山派一把有名的快劍,吟風,今天到了飛月莊,此時該正跟殘韌會面交談著。殘韌的名氣不小,突然之間,成為華山陣營中的熱門人物,許多在江湖上有名望有地位的,尤其是華山陣營內的人,最近這些日子,一直絡繹不絕的到來,目的都是希望跟飛月莊,跟殘韌,鬧個臉熟。 其中很多女人,不乏姿色過人的漂亮女人,而吟風,就是其中之一,還是個武功高強的漂亮女人。 飛月不得不佩服沉默的眼光,沉默過人的聲望口碑,確實所得不虛。可是,未免這一次,眼光太好了點。飛月終究還是決定,到殘韌閣院走一趟,飛月實在有些放心不下。 殘韌最近,並沒有因為這人不認識的陌生人不斷到來而感到不快,左右無事,只要不惹的殘韌不高興,又有什麼關係呢? 何況,這些人都讓殘韌不討厭,雖然也沒有因此喜歡。這些人很會說話,基本上說出來的話,都讓殘韌聽著很順心。當然,這些話,其實都是些奉承話,或是場面話。但在殘韌看來,那些,只不過說出了一個關於自身的本就存在的事實,不存在奉承與否。 其中不少漂亮女人,更是賞心悅目。不過,殘韌有些反感,這些女人,大多都很惹人討厭。故作風情的姿態,似在暗示殘韌主動的做些什麼,殘韌會?不會。有的倒不會這般不知所謂,會很巧合的跟殘韌在無人的場合相遇,也不會做作的故作矜持,不過,卻會試圖跟殘韌談情。 殘韌沒有絲毫興趣,殘韌反感,在殘韌看來,同樣是一種自抬身價的舉動。只有極少數的兩個女人,很識趣,真正的識趣,沒有任何讓殘韌反感的言行和意圖,所以,殘韌很愉快的與之保持了聯繫。 吟風讓殘韌不喜歡,吟風太驕傲,驕傲的認為自己的價值跟殘韌不相上下。所以,殘韌很快沒有了跟吟風交談的興趣,吟風沒有覺察到,吟風根本不會作此想。 其實在吟風看來,自己親自前來與殘韌結識攀談,殘韌該會感到受寵若驚才對。所以,吟風絕不會想到,殘韌會對自己反感,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飛月來的時候,吟風正臉掛笑容凝視著殘韌,說著些趣事。 殘韌也在笑,像是微笑,但飛月卻知道,是在冷笑,不屑的笑。飛月頓時忘記了自己原本前來的目的,飛月只想,緩和兩人的關係,飛月實在不願意,讓殘韌把吟風給得罪了。 第一百八十八節 「吟風長老,上次在慧雲莊一別,算起來都有兩面未曾碰面了,飛月可是掛念的緊吶!」飛月臉上掛著微笑,熱情的說著,飛月來的時候,沒有人通報,吟風注意力集中在殘韌身上,直到飛月開口,才發覺飛月的到來。 吟風連忙起身相迎,親熱的挽上飛月手臂,微笑著道:「還不是因為事務繁忙,若非此次正好路經這裡,仍是只能過門而不入。」飛月自不會把這話放心上,故作疑惑的道:「吟姐姐最近又忙什麼呢?這些時候,江湖上又發生了什麼大事麼?」 吟風拉著飛月,兩人雙雙落座,這才神色嚴肅的開口道:「原本順路,也就是想給妹子帶這個消息,卻又聽說了銀的事情,心下好奇,這才耽擱了。此事可說是本派一大恥辱,這裡都不是旁人,我也就直說了。掌門人,前不久,偶遇黑色風暴的女兒,妖女黑色夕陽,竟然為那妖女美色所動,如今,日日跟著那妖女不離左右。」 飛月掩嘴作驚訝狀,驚聲道:「怎會這樣?」 吟風滿臉痛惜的道:「就是啊。別說那黑色風暴跟本門是敵對,縱使是其它江湖女子,身為華山派掌門人,也不該做下這等不顧身份的事。此次下山,就是為了尋本派的幾位退隱師叔,希望他們出面阻止掌門師兄這種荒唐行徑。」 飛月心下暗歎,這新任掌門,怎會如此荒唐。「那實在拖不得,若是此事傳到江湖上,我們華山派陣營還不知道會被人怎生笑話呢!」 吟風神色嚴肅的道:「所以,此事萬萬不可再拖。師傅他私下也托付我一事,也是此行來打擾妹子的主要原因。師傅怕即使請動幾位師叔,也未必能勸得了掌門人,如今掌門人又在黑色風暴總堂,到時候本門師叔也不便出手用強,師傅聞得貴莊銀身手過人,特別托付,希望銀能幫這個忙。」 飛月自然明白此事非同小可,飛月心下很不捨得,莊裡難得多了殘韌這麼一個絕頂高手,若是因此折損,那損失實在無法彌補。去黑色風暴的地方,強行帶一個本身武功就高明的人,這其中的風險,飛月豈能不知? 然而吟風親自前來,奉的又是吟風師傅之命,飛月不可能推辭,也無法推辭。飛月微笑著道:「既然是吟長老所托,本莊自然全力以赴。銀,命你帶領黑夜堂高手,前往黑色風暴,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將華山派掌門人帶回。」 殘韌似笑非笑的躬身道:「屬下領命。」罷了接過吟風遞過的畫像,看也不看一眼,逕自穿門離去。吟風神色怪異的道:「妹子好本事,銀對妹子如此忠心耿耿,真是羨煞旁人。」 飛月宛然一笑,一時間,虛榮心竟是得到極大滿足。不由覺得,殘韌其實除了霸道蠻橫點,也並非完全惹人討厭。對自己雖然私下一點不好,但也不至於呼三喝四的使喚,人前也極照顧自己的莊主身份。 殘韌推開風過的房門,風過這時候,十之八九在跟莊裡某位漂亮女成員纏綿,殘韌踏入房內的時候,那女子慌張的以被遮擋身體,風過沒好氣的道:「你什麼時候喜歡上這格調了?」 「收拾東西,外出幹活,一刻鐘後黑夜堂大廳。」殘韌說罷了自顧離開,風過戀戀不捨的在身下女子豐胸上揉了幾把,這才起身下床。若非殘韌親自來叫風過,以風過對幫派事務的不熱衷,定會拖上個把時辰,才捨得下纏綿的女人。 武當淫賤不太好找,此人平日,絕不干正經事。要麼偷香竊玉,要麼是在偷窺風過跟女人床上纏綿,還可能跑去別處偷窺女人洗澡。不過殘韌運氣不壞,這會武當淫賤就躲在風過屋外牆壁,一隻眼睛透過一個小圓孔,興致勃勃的偷窺著。 殘韌也不必多重複一次,對風過說的話,武當淫賤必然聽見了。 最好找的當數十八手,清閒之時,十八手愛做畫,但是,畫的卻是極一般,偏偏自認為手筆極有水平,因此,一旦作畫之時,尋常人誰也不敢去打擾。殘韌到的時候,抬手將那畫揉成一吞,同時開口道:「黑夜堂大廳,時不過半刻。」 十八手眼見自己認為最滿意的手筆,就這麼毀於一殘韌之手,被揉成了一團垃圾,心疼的不成,剛欲開口埋怨幾句,殘韌已經頭也不回的自顧走了。 春秋劍也不難找,而且,三人中,就數春秋劍沒有什麼奇怪癖好。春秋劍只愛做一件事情,練劍。春秋劍的外號真正由來,是因為她自小加入紫宵劍派開始,春天和秋天,都是不停的在練劍。 至於冬天和夏天,是在練內功。 所以,仍舊需要殘韌親自去找,飛月莊裡其它下人,誰也不敢在春秋劍練劍時靠近,鬧得不好,斷胳膊少腿已算是幸運的。 春秋劍的劍很快,也很狠辣凌厲,殘韌對於春秋劍的武功,十分欣賞。那時候,若非中了風過算計,單憑武功,殘韌相信,風過根本奈何不得她半分。春秋劍的本事,在她練功時放射出的劍氣就能感受到。 就像是慢天大雨般,仰面望天,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劍氣朝你撲落,不同是,看起來比那雨滴落下的速度更慢,但實際上,當第一層氣勁雨幕出現在視線內時,它已經消失了,若是對敵時,你全身要害都已被劍氣穿透。 殘韌身法詭異的穿梭在春秋劍練功時自然放射形成的劍氣場內,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氣勁,卻連殘韌衣角都沒能沾上,殘韌探出右手,夾緊春秋劍手中寶劍劍身,隨即手微一動作。 那劍便劃了個半圓,沒入鞘中。春秋劍這時,回過神來,已經知道,是誰來了。飛月莊,也只有殘韌有這般本事,能夾住自己的劍。殘韌一言不發,轉身就走,春秋劍一句不問,緊跟著殘韌。 武當淫賤見到踏入廳堂的殘韌和春秋劍,臉上帶著曖昧的笑容開口道:「銀堂主大人,不知何時如此著急把我們叫來。竟捨得跟我們的春秋劍大美人從床塌上下來,看來真是不得了的大事啊。」 武當淫賤說罷,自顧樂得笑起來。殘韌壓根懶得搭理,春秋劍更不會理會,只要見到男性跟女性一起,武當淫賤腦子裡就只有齷齪的念頭,哪怕明知別人是父女關係,武當淫賤也同樣如此。 武當淫賤見滿廳人均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起絲毫反應,哪肯甘心,接著道:「告訴大夥一個秘密,我們的堂主大人,原來有特殊嗜好,喜歡把女人的身體,啃的滿是淤青!大伙可別不信,我昨天晚上偷窺春秋劍大美人洗澡時,她美妙的裸體上,就儘是淤青,你們說,除了神功蓋世的堂主大人外,誰還能這般折磨我們的美人兒?」 深悉武當淫賤德性的風過和十八手,自然知道這話不過是信口胡扯,但黑夜堂裡其它人,卻不由的信了幾分,大家都知道武當淫賤沒有一天不去偷窺女人洗澡,別說黑夜堂了,飛月莊現在恐怕沒有哪個女人的裸體,是沒被武當淫賤偷看過的。 不少異樣的目光,偷偷落到春秋劍身上,心下各懷所思,卻無人敢因此去看殘韌,那樣的後果,很可能會,很嚴重。 「這次任務是,前忘黑色風暴總部,不計一切手段,將華山派掌門人帶回。這是此人的畫像。」殘韌說罷,將畫像遞給一旁的副手,那副手接過畫像,韓了開來,以各種角度展示給廳堂裡的成員看。 武當淫賤跳將出來道:「堂主大人,你神功蓋世,出入黑色風暴總堂定如入無人之境,但是我們可沒那能耐。華山派掌門人被抓,他們華山派自個不派人去救,卻將這種九死一生的事情丟給我們飛月莊,這算哪門子事?」 卻也怪不得武當淫賤這般想,換了別人,也會以為是遭擒。 殘韌冷聲道:「非是被擒,而是迷戀黑色夕陽的美色,圍著她轉,無心歸返。」十八手免有難色的道:「但是,這種任務,實在不太可能。黑色夕陽是何等人?本身智勇雙全,除非離開了黑色風暴的勢力範圍,但如今,決計不會,能將華山派掌門人留在黑色風暴總部,黑色夕陽自然不會再行外出。想在那裡把人強行帶走,除非華山派傾巢而出。憑我們的人手,等同送死!」 風過沉吟著道:「這事情不對。這種任務,幾乎不存在完成的可能。華山派故意將這種事情交給我們,明顯是想藉機害了銀你性命!」 殘韌不以為然的道:「我自然知道,莊主也自然知道。但是,區區小事,又怎難得住我?」十八手,武當淫賤四人,心下無奈,半點也不願意去幹這種近乎送死的事情,但,殘韌既然說了,根本不會給四人說不的機會。 十八手心下嘀咕,莫不是殘韌真的愛上飛月那女人了,竟然為了飛月莊接下這般危險的任務。十八手卻不知道,殘韌不過是覺得日子過的無趣,難得有點事情調節,自然樂得接受。 第一百八十九節 武當淫賤自然不會如十八手那般想,帶著曖昧的笑容開口道:「堂主大人,莫不是,為了把那黑色夕陽抓回來才接下這趟任務的吧?那黑色夕陽,確實美艷之極,尤其那身材,要多好有多好!她就像那日落夕陽般,讓人見之唸唸難望,永不厭倦……」 「既然她能讓華山派掌門人癡迷如斯,想必也是獨有姿色,倘若真能入得我眼,自然要順道擒回的。所以,才叫你們來。」 風過點頭道:「明白了。此事就交給我和淫賤吧,想那黑色夕陽,總有不在總部的時候,憑我們兩人的手段,定能將之迷倒帶返。她如果被抓回來了,華山派掌門人自然也就回來了。一舉兩得,本堂其它弟兄,就負責接應和應付萬一的追擊。」 武當淫賤心裡把風過罵個半死,臉上的神態卻似在表示,一切包在我身上。 …… 兩人用的辦法很簡單,以毒制住一個替黑色夕陽照料愛騎的小斯,再給以金銀,迫那小斯餵馬服入特製的昂貴刺激藥。黑色夕陽喜歡騎馬,即使平日閒暇時,也會騎著馬四處溜躂。 兩人需要的就是讓馬發狂,亂跑,黑色夕陽定不會因此恐懼而棄馬離去,定會不斷試圖讓馬恢復穩定,更不會捨得斃了自己的愛騎。如此一來,馬就會帶著黑色夕陽,跑遠,不需要極遠,只需要脫離了黑色風暴的絕對防備範圍,那就夠了。 這計策很簡單,但確實很有效。黑色風暴的人,自然不會被風過兩人的毒藥嚇破膽的出賣黑色夕陽,但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下人,一個養馬的小廝,卻是不同了。 黑色夕陽這日,如往常般,拉過韁繩翻身上了愛馬馬背。黑色夕陽不喜歡總呆在莊裡,更喜歡騎著馬到處跑動,黑色夕陽喜歡騎馬奔馳時的感覺,很舒服,很愜意。 自從那惹人厭煩的華山派掌門,糾纏著跟到黑色風暴總部莊裡後,黑色夕陽,變的討厭留在莊內,若非身份原因,黑色夕陽早就一掌將那煩人的傢伙斃命了去,可惜黑色風暴不允許,黑色夕陽只得忍著。 因此之故,黑色夕陽更喜歡出去溜馬,這種時候,最是自由輕鬆。 黑色夕陽喜歡看夕陽,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才該了現在的名字,過去黑色夕陽叫黑色慕,因為自小就喜歡在夕陽西下時,搬張椅子,半靠著,眺望夕陽西下。 通體雪白毛色的坐騎,突然發了瘋般,撒腿狂奔。黑色夕陽心下一緊,控制著韁繩試圖將坐騎安靜下來,卻是無效。黑色夕陽輕聲冷哼,探掌按在馬腹,輸送真氣進入馬體。 這種異常,當然是有原因的,黑色夕陽立馬可斷定,必有人對馬做了手腳。 馬狂奔著,一路上撞傷不少市集中的路人。奔出市鎮,奔到荒野,馬嘴漸漸溢出鮮血,片刻後,奔馳速度變的緩慢,黑色夕陽神色沉靜,抬手朝天空放出一個信號煙花,而後繼續輸送真氣進入馬體,替馬逼著體內的毒素。 武當淫賤和風過,遠遠吊著馬,追趕著。武當淫賤駭然道:「那女人在幹什麼?難道在替馬逼毒?」風過也是一臉驚疑之色,「看模樣真是在替馬逼毒,不能再等下去了,你跑快點先到前面設個絆馬索,而後我們兩面合擊。馬倒之時,我會放信號通知殘韌。」 武當淫賤不再多言,應著去了。黑色夕陽已經放出接應信號,若是拖得久了,等黑色風暴的人趕來,那時候再想下手,就難了。 白馬又奔馳一段不近的距離,道路上,突然一條繩索被人拉起,白馬撞上,翻倒,黑色夕陽心下暗自著惱,若非白馬失控,憑這等小手段,哪能讓自己著道? 黑色夕陽凌空躍離馬背,身形急旋,在白馬尚未倒地前,雙手已將馬托住,將馬平穩的放落地上,一片塵霧,同時將黑色夕陽和白馬籠罩。武當淫賤適機的放出毒霧,黑色夕陽閉息,卻也吸入了少許,在這種空曠之地放毒,實在有些讓人意外。 「來吧,美人!」武當淫賤得意大笑著從道路旁地裡躍出,腰間長劍同時離鞘刺出,黑色夕陽神色冰冷,冷哼著道:「是你這叛徒。」黑色夕陽一掌拍在刺至的長劍劍身,武當淫賤胸口劇痛,被震退開去,心下大駭,這女人一段日子沒見,怎生內力進步的這般迅速? 黑色夕陽不及追擊,一股凌厲的刀氣,從後方襲至,風過出手,風過的刀勁,一時間讓週遭大片範圍內,塵土飛揚,靠近風過的幾顆大樹,竟被那強橫刀勁摧的斷成數截,而後被刀氣帶的朝著黑色夕陽激飛。 風過很快發覺自己錯了,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帶起的樹身,轟然暴裂,無數夾著氣勁的碎屑,反向朝風過罩上,黑色夕陽身法詭異,幻起一條模糊的影子,夾在漫天木屑暗器中,朝風過探爪攻上,速度極快。 武當淫賤此時剛穩住身形,心下駭然,黑色夕陽對外物的借用能力,本就擅長,風過竟然帶動外物強化出手的殺傷力,豈非是將自己陷入絕境?若讓黑色夕陽板回主動,即使兩人聯手能佔得上風,也絕對攔不住她逃脫。 武當淫賤大喝著挺劍撲上,刻意製造著聲勢,試圖讓黑色夕陽分神,同時暗自祈禱,只盼風過能當機立斷。 風過沒有讓武當淫賤失望,風過身經百戰,自然不會心存僥倖,當即冷喝一聲,使出絕招。一時間,週遭空間似乎發生扭曲般,變的詭異,層層疊疊的刀影,以風過為中心擴展開了,範圍內,殺氣沖天。 風過對自己的絕招,充滿自信,除了那瘋子無法無天外,從沒有人能硬撼,那結果必是重傷。風過的招,使出的同時,風過就知道自己,錯了。黑色夕陽沒有退,反而更快的進,同時,雙掌推出,推的極慢。 而後,下一個瞬間,比風過刀影更密集,層次更分明可見的拳勁掌影,轟出,紅色拳勁掌影所過之出,風過攻出的所有刀氣,被轟的粉碎,瀰散,風過撤身後退,猛吐一口鮮血,身體,手足臂腿,陣陣劇痛不斷刺激著風過的神經,風過知道,即使退的已很快,但身體經脈,仍舊被轟中。 如捲起旋風,黑色夕陽為中心的週遭地面,大片道路尼土翻飛,竟是現出丈許的凹陷。風過連退七步,方憑手中長刀穩住後退的勢子,體內經脈,劇痛的讓風過半點動彈不得,更不敢動彈。 風過如此,武當淫賤卻是更慘,劍不如風過的刀,完全粉碎,身體多處骨頭被轟碎,胸口一個巨大的血洞,如同被人以手硬生穿透,武當淫賤不知道自己斷了多少根經脈,因為身體已經失去知覺,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還活著。 兩人心下絕望,殘韌還沒趕來,恐怕就得死了。 兩人沒有死,黑色夕陽口中吐著鮮血,身體晃了晃,卻仍舊倔強的站直了,眼神裡滿是不屈和憤怒。武當淫賤鬆了口氣,大笑道:「好!看你還拽,這般瘋狂的催動內力,現在毒氣攻心了不是?哈,我們的人一定比你的救兵來的快,待把你抓回去,看我如何在床上把找回今天的場子!」 風過沒有開口,自顧療著傷勢,心下卻對黑色夕陽佩服的緊,江湖上有這等身手的人,絕對沒有多少!這趟即使暗算,也落得這般下場,這黑色夕陽,確實是風過平生所見最難對付的女人了。 倘若黑色夕陽完勝狀態,恐怕即使殘韌,輕易也拿之不下。 殘韌來的最快,殘韌到的時候,武當淫賤正忍著重傷,對黑色夕陽說著極淫穢的話,而風過,安靜的半跪著,似在療傷。殘韌有些意外,憑兩人的身手,竟然被一個人,打成這般模樣。 殘韌很快更意外了,殘韌看到了倔強的站立著的那個美妙背影,殘韌的瞳孔,逐漸放大,再放大。不需要看正面,只需要看背影,殘韌也知道這是誰,沒有人比殘韌更熟悉這個身體。 沒有。 「可夕……」殘韌的語氣,帶著不可思議。 黑色夕陽緩緩回頭,美艷而冰冷的臉龐,讓殘韌看的清楚,目光,冰冷,沒有絲毫異樣。「你是誰?他們就是你指使的嗎?就算今天你們逃得過本幫的追殺,他日也絕無一人可活命!」 殘韌什麼都沒有注意,只是走近黑色夕陽,而後,將黑色夕陽的嬌軀緊緊抱進懷裡。「原來你還活著……原來你還活著。是啊,當初我找了那麼久,都沒見到你的屍首,你還活著,當然沒有屍首……」殘韌喃喃自語般說著,語氣,不激動,卻又些,語無倫次。 聲音很輕,就如同黑色夕陽拔刀的聲音般,很輕,黑色夕陽拔出匕首,狠狠朝殘韌心臟刺將而出,黑色夕陽此時內力施展不出兩分,但出手速度,仍舊很快,很快。 刀聲很輕,如同殘韌說話聲般,很輕…… 第一百九十節 儘管再輕微的聲響,本也不可能逃過殘韌的注意力,但是,這一次,逃過了,逃過了殘韌的注意,儘管沒有逃過殘韌的感知,然後,卻逃過了殘韌的注意力,匕首,刺中了殘韌心臟。 「殘韌小心!」風過吃驚之下大喊出聲,但,這絕無作用,高手之間,出['文']手速度絕['人']對比說話['書']速度更快['屋'],即使風過喊的再急再快,也不可能比黑色夕陽的匕首刺出速度,更快。 所以,這一刀,刺中了。 殘韌眼神裡滿是疑惑,低側著頭,凝視著黑色夕陽,語氣中滿是不解的開口道:「夕,你在幹嘛?」 夕,你在幹嘛?這話很奇怪,對於黑色夕陽而言,對於風過而言,對於武當淫賤而言。 但對於殘韌,這話,本就該問。是的,你在幹嘛?柔可夕絕不會對殘韌出手,絕不會,殘韌絕不會防備柔可夕,如果讓殘韌說,這天地間,有誰最不可能殺自己,那個人,絕對是柔可夕,依律,都要排在較次之的位置。 對殘韌而言,這點無庸置疑。這種肯定性,非同尋常,因此,哪怕明明感覺到,懷抱裡的人,是在用匕首,捅自己心臟,殘韌仍舊要問,夕,你在幹嘛?因為,柔可夕絕不可能是要用匕首殺自己。絕不可能! 既然不是殺自己,那麼,哪怕是在用匕首刺自己心臟,也絕對是有其它目的和動機,那動機絕不是要殺自己。但是除此之外,殘韌想不到,用匕首捅自己心臟,還能幹嘛,殘韌只能開口問,夕,你在幹嘛? 黑色夕陽也有些愣了,原本,黑色夕陽是抱著必死之心的。這一匕首刺過去,當然能取對方性命,但是自己,肯定也會被對方憤怒下的反撲,殺死。黑色夕陽是等著那憤怒反撲下攻擊的,但是,等來的,是一個這樣,奇怪的,問題。 殘韌露微笑,親切溫柔的微笑,開口道:「夕,你什麼時候變的調皮了?你也看出來我修煉自我意境了?想看看我自我意境修煉的深度?憑這種匕首,夕你若是完盛狀態,能傷我而殺不了我,若是你戴上那對血銀手,配合你本身的實力,才能擊潰我的承載程度。」 黑色夕陽愣呆著,黑色夕陽不是個容易失去冷靜的人,但是,現在發生的一切,太詭異了。黑色夕陽想到,這人一定是跟旖旎一樣,認錯了人,但是,即使認錯人,也不該這般,不正常。 被人用匕首刺心臟了,卻說這些話,難道是個瘋子? 武當淫賤以為殘韌中劍了,心臟中劍,那當然活不成了。「臭女人,別以為你能逃得了,我們還有同伴,把你抓回去,我不叫全莊男人輪流強姦你百天,我就不叫武當淫賤……」 殘韌抱著黑色夕陽,身形微旋,抬腿,隔空踢出一股氣勁,轟在武當淫賤腰間,將武當淫賤踢飛十數丈遠。冷聲道:「你知道她是誰嗎?」武當淫賤本就身受重傷,再被殘韌這麼一踢,身體那個痛苦,真是無法言表。 但殘韌問,仍舊不敢不答,「她是黑色夕陽,堂主大人,算我說錯話。這女人留給你一個人享用,絕沒有人敢指染!」殘韌沒死,武當淫賤不覺得很驚異,原來殘韌承受住了黑色夕陽的一刺,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殘韌本就很強。 春秋劍等人,趕至。殘韌沉聲道:「去他身上,把解藥給我取來。你們給我記清楚了,她不是什麼黑色夕陽,她叫柔可夕,是我唯一的結髮妻子。」春秋劍有些猶豫,十八手卻已經將解藥遞了上去。 而後低聲道:「沒想到殘韌還會說謊,肯定是喜歡上黑色夕陽了,怕武當淫賤以後打她主意,獨佔欲發作,又要面子不好意思直說,就編出這麼個合情合理的理由,打消別人的念頭。真是聰明狡猾啊,以前真沒看出來。」 春秋劍啞然,既覺得殘韌不像這種人,又覺得十八手分析的合理,黑色夕陽明明是孤島長大的,怎可能是殘韌妻子。這實在是個好借口啊,女人可不同於正式成了親的妻子,即使是風過武當淫賤這種人,且不論會否有成親那天,但倘若真成了親,也決計不會允許自己結髮妻子被其它人又看又摸。 黑色夕陽本欲爭辯,一聽說要給自己解藥,頓時打消了開口的念頭,心下想著一旦服了解藥,就不懼怕這群下三濫的鼠輩了。□我們備用網址:www.uu158.com□ 黑色夕陽服下殘韌遞過的解藥,心下並沒有多少猶豫,難道還能是什麼詭計?自己已然在對方掌控中,不可能是更毒的毒藥,至於其它的,能騙得過自己? 但是黑色夕陽很快失望和驚恐起來,解藥確實是解藥,但是方才受到的傷勢,並沒有因為解藥的緣故,恢復,實力仍舊發揮不足四成。黑色夕陽早暗中打量了自己先前那柄匕首。 成了粉碎。 驚恐,是因為殘韌將黑色夕陽橫抱緊貼著胸膛抱起。這動作太親暱,黑色夕陽無法忍受。 「我不是柔可夕,你認錯了。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黑色夕陽爭辯著,風過和武當淫賤,被人抬著走遠了,但仍舊聽見了黑色夕陽的話,沒有人開口說什麼,從開始就沒有人相信殘韌的話。 自然不對黑色夕陽的話感到奇怪,但是,那又如何?殘韌說是,那就是,不是也是。除非誰能從殘韌手上把黑色夕陽搶去,否則,是或不是,沒有區別。黑色夕陽在殘韌手上一天,就得當一天殘韌的女人。 就是這麼簡單,對於風過等人而言。 「夕,你在說什麼?」殘韌低頭,望著抱著的黑色夕陽,滿臉疑惑,柔可夕不是個調皮的女人,雖然也會偶爾撒嬌,但是卻極懂分寸,這種場合,是絕不會胡亂開這種玩笑胡鬧的。 「我叫黑色夕陽,自小在孤島長大,根本不是柔可夕,從沒見過你,更不是你妻子!你認錯人了,只是跟旖旎一樣,認錯人。放我下來!」黑色夕陽冷聲說著,最後近乎命令的道。 殘韌有些明白黑色夕陽話裡的意思了,有些明白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懷的女人,只是跟柔可夕長的完全一樣,但是,根本不是柔可夕,所以,剛才是想殺死自己,而不是試探自己意境能力。 可是,容貌可以一樣,氣質也可以一樣?身材也能一樣? 「你過去的記憶,完整嗎?」殘韌略作沉吟開口問道,黑色夕陽冷聲道:「當然完整!我說了,你們認錯人了。」殘韌有些怒,不是柔可夕,剛才卻想殺死自己,殘韌無法不怒。 殘韌想將懷裡的女人,甩開,卻不忍,卻不願。未必認錯,殘韌堅持認為,儘管柔可夕離開了很久,但是,抱著柔可夕時,她身體某部分的肌膚觸感,殘韌仍舊很清晰的記得。 這不會錯。 「到底有沒有認錯,很快就能知道。」殘韌說罷,仍舊抱著黑色夕陽,轉身欲走。 一聲暴喝,「哪裡來的狂徒!放下夕陽!否則定要你身首異處……」一條青影,突然出現,是個男人,容貌清秀的男人,看起來更像個書生,但手中握的不是折扇,而是劍,寒氣逼人的寶劍。 黑色夕陽心生希望,雖然這男人很討厭,但是,畢竟對自己還從沒有放肆之舉,但是此刻抱著自己的男人,一口認定自己是他妻子,若是被抓了回去,後果實在讓人心驚! 黑色夕陽沒有高興多久,因為殘韌動了,殘韌一動,黑色夕陽就絕望了。因為殘韌的速度很快,黑色夕陽知道,憑殘韌的速度,就以注定,來人根本不是殘韌的對手。 確實不是。 殘韌一腳狠狠踢中來人的小腹,來人口吐鮮血,被踢飛數丈,狠狠撞在地面,復又彈起。殘韌冷聲道:「帶上他,回去。」黑夜堂一名成員有些擔憂的道:「堂主,這般毆打他,日後怕華山派會怪罪本莊。」 春秋劍語氣冷淡的道:「你是傻瓜嗎?華山派掌門人,拒絕跟隨我們返回,堂主迫於無奈之下,才出手,結果,把他打傷了。華山派絕不會為此怪罪,也不會相信這位癡情掌門人的供詞,更不會承認,他被堂主打傷。」 十八手嘲笑著道:「這人也配當掌門?就這點本事,看來傳言是真的。華山派只是為了門派名聲,找了個傀儡當掌門而已。這一次他被送回去,恐怕再也別想離開華山了,過不了多久,華山派出了能跟前任比肩的高手,一定會再把他廢了。」 殘韌沒興趣理會這些,自顧帶著黑色夕陽,進了馬車車廂,而後緊閉窗門,將穴道被制的黑色夕陽,輕手放在軟塌上。 黑色夕陽冷聲道:「你想幹嘛?」 殘韌覺得,這是句廢話。柔可夕從不說這種廢話,難道真的,不是同一個人?又或者是,遭遇了什麼變故?很快就有答案了,殘韌不急。 第二十章 記憶或是夢 第一百九十一節 黑色夕陽驚恐,記憶中,黑色夕陽從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自幼在孤島長大,島上的人彼此之間都十分團結,極少有摩擦發生,更因為自己爺爺和父親之故,即使有些小摩擦,也絕對不會在黑色夕陽身上發生。 走出孤島之後,向來有武功高強的伴隨左右,而黑色夕陽的武功,一直以來,除卻無法無天外,再未逢敵手,誰又能對黑色夕陽無禮? 「你若敢對我無禮,日後哪怕拼了跟你同歸於盡,也決計不會放過你!你最好殺了我,否則你一定會後悔!」黑色夕陽冷冷擠出這麼一句話,眼神中滿是憤怒和仇恨。 殘韌探出的手,頓住。而後,露出微笑,繼而暢懷大笑,反倒止住了動作,緩緩坐在軟塌邊緣,神色滿是緬懷。 殘韌想起,第一次跟柔可夕相遇時,河邊,柔可夕悲憤大哭無助的像個孩子般的模樣。 殘韌神色柔和的凝視著黑色夕陽,輕聲開口道:「你該知道,以真氣探測一個人的身體,能得知對方身體大概情形,完全是通過對方經脈血管佈局得知的信息。」 黑色夕陽不知道這神經病到底在說什麼,也不搭話,殘韌頓了頓繼續道:「所以,細微處,是絕對探測不出來的。我問你,你臀部是否以椎骨末端往左三寸半處是否有……?你小腹部丹田往下四寸處是否有……?你……」 殘韌說罷,緊緊注視著黑色夕陽,語氣加重幾分,沉聲道:「有嗎?告訴我。若沒有,你不是可夕,如果有,你自己應該明白答案,若非你是我妻子,我絕不可能對你身體有這般程度的熟悉和瞭解。」 黑色夕陽初次體會到什麼叫做晴天霹靂。 「沒有!你認錯人了。」黑色夕陽呼吸變的急促,語氣失控的開口否認,腦子裡卻是亂成一團,因為殘韌說的無一錯誤,這些,對每一個女人而言,都是絕對的秘密,要親密到何種程度,才可能把對方身體這些種種細微特徵都記的啊…… 殘韌絲毫不以為意,黑色夕陽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的否決。「夕,哪怕你失憶了。卻仍舊如過去般,總是如此堅定不移,從來只相信現在。當初,第一次見面時,惹得你恨我,恨得想跟我同歸於盡,好不容易才讓你不恨我,原本不忍心在這時候對你用強,偏你是仍舊這般脾氣。」 黑色夕陽驚叫出聲,身上的衣衫,粉碎,瞬間變作赤裸,殘韌神態溫柔,輕手撫摸著黑色夕陽的身體。 「我會想辦法讓你記起過去一切的,夕。我可知道,我後來多後悔,尤其現在。我當初《「文》怎會容忍風流這《「人》般對你呢?我當《「書》初怎會獨自躲著《「屋》享受清淨,把你一個人丟到凶險的戰場?但是,以後不會了,絕不會有人再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殘韌柔聲說著,聲音越來越輕,不片刻後,眼神變的迷離不定,口中說著的話,更像是喃喃自語。黑色夕陽情緒變的平靜許多,黑色夕陽想到一個合理解釋,唯一合理的解釋。 冷聲怒道:「好你個淫賊!竟然偷窺我洗澡,此時又編造這些亂七八糟的話試圖蒙騙我!你死了這條心吧!我黑色夕陽豈會如此容易就中你圈套?別以為編造這些不存在的故事,就能騙到我,就能利用我對付本幫!」 這確實是個極合理的解釋。 殘韌絲毫不以為意,眼神迷離的自顧撫琴,奏著過去,柔可夕陪伴著時奏過無數次的曲子。黑色夕陽沒有繼續痛罵殘韌,沉醉於琴音,這曲子,實在太讓黑色夕陽喜歡了…… …… 黑色夕陽穿上了一身新衣衫,跟原本被蠶韌撕碎的,色澤一般無二,十八手替黑色夕陽穿戴的。十八手仔細觀察了軟塌,卻沒有發覺原本以為存在的特殊痕跡。 心下暗自嘀咕,莫非殘韌突然玩起了情趣?都急的把人衣服撕碎了,竟然沒動黑色夕陽,奇怪。 黑色夕陽心下更堅信自己的判斷,這男人定對自己有所圖謀,連自己的喜好都瞭解的一清二楚,愛吃什麼,愛喝什麼茶,愛聽什麼類型的曲子。黑色夕陽心下對殘韌,更加戒備,心機如此之深,準備的如此周詳,所圖定然不簡單。 『我一定會殺死你的……』黑色夕陽暗自發誓。 …… 殘韌一行人帶著華山派掌門人和黑色夕陽返回飛月莊之時,引起不小的轟動,連飛月都沒想到竟會這般快完成這趟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甚至,連黑色風暴的女兒黑色夕陽都被生擒回來。 華山派掌門人知道自己身處何地,知道飛月和殘韌的身份後。氣焰頓時囂張起來,怒氣沖沖的說著殘韌對自己的不仁的待遇,飛月滿臉歉意的道著不是。最後,華山派掌門人命令般的道:「飛月莊主,之前你屬下的種種不是,本掌門都不予計較。但是,你們必須馬上放了黑色夕陽!」 飛月微笑著道:「掌門人大可放心,吟風以及數位華山派前輩不日就會到達本莊,到時候,黑色夕陽該是會被帶返華山扣押,飛月自是要放人的。」華山派掌門,聞言莫可奈何,不由又替黑色夕陽日後擔憂起來,若被帶回華山,恐怕沒有那麼容易被放出來。 飛月心下鄙夷,臉上卻是不顯絲毫異樣,禮貌的吩咐莊裡高手陪同華山掌門人去安排好的居所,實則是軟禁監視,以防再次逃脫。飛月自然不會把黑色夕陽留在莊內,是個棘手的大麻煩,黑色風暴怎可能就此罷休。 丟給華山派,黑色風暴有任何救援報復行動,自然也就變成衝著華山派去了。飛月基業規模本大,早已不在乎華山派獎賞的小恩小惠,需要的僅僅是聲望而已,此次完成這等不可能的任務,飛月莊需要的東西,已經得到了。 飛月這般想著,覺得該好好慰勞殘韌,想罷,逕自打扮一番,朝著殘韌閣院行去。 殘韌閣院大門處,一名飛月莊成員神色焦急的來回走動,似想進入殘韌閣院,卻又不敢。見到飛月到來,神色一喜,小跑著迎上開口道:「莊主,屬下奉命來交接那黑色夕陽,但是,銀堂主他,卻厲聲喝罵屬下,叫屬下有多遠滾多遠,若再敢闖入,就要屬下性命。」 飛月眉頭微皺,覺得殘韌也未免太色膽包天,指染黑色夕陽,絕不理智,華山派定會以黑色夕陽交換到足夠的好處,一但日後將黑色夕陽交換回去,以黑色夕陽的作風,豈會就此對殘韌善罷甘休? 「下去吧,此事怪不得你。」飛月輕聲打消那莊裡成員的擔憂,那人聞言心下大寬,告退離去。 飛月舉步踏入閣院,逕直行入殘韌臥房,卻正聽到殘韌有些無奈,又有些氣急的說話聲。「夕,你要放鬆自己的精神,不能強行對抗。你意志力堅定過人,若是刻意排斥,我又怎能讓你想起過去的事情?」 黑色夕陽一言不發,沉默著,眼神清明無比,定定注視著殘韌。這時候的沉默,是抗爭。 飛月不知殘韌在搞什麼鬼,輕聲道:「銀,你這是在幹嘛呢?」殘韌聞得飛月說話聲,卻是頭也不回的自顧坐下,端起茶水飲了口,不冷不熱的道:「她由我帶在身邊,華山派若是想帶她走,得憑本事。」 飛月聞言沒好氣的柔聲道:「你這是怎麼了?我知道,你自然不會因為有我就滿足。但黑色夕陽不是旁人,把她留在莊裡,會成為黑色風暴報復行動的目標,飛月莊雖然不懼黑色風暴,但若是正面相抗,江湖會因此引起多大變故?兩方陣營等若撕破了臉皮,要進入血腥的仇殺戰。」 「你莫非沒聽見我說過的話?她是我妻子。結髮妻子。」殘韌語氣有些冷,有些怒。飛月沒好氣的道:「那這樣吧。華山派若來要人,我替你盡量推脫些時日,這些日子裡,想必你玩也玩夠了,到時候再把她交出去,總成吧?」 沒有人相信殘韌的話,連飛月也不相信。這實在太荒謬,眾人都認為,是殘韌對黑色夕陽有了特別的喜愛而已。 殘韌冷聲道:「滾出去。」 飛月一愣,幾乎以為自己聽錯,絕沒想到殘韌竟然會對自己這般說話,心下不由升起一股不平之氣,恨恨的望向床塌上躺著的黑色夕陽,將過錯都推到黑色夕陽身上。 這女人,到底憑什麼?先是華山派掌門人,而後竟連殘韌都如此心性大變。 飛月心下忿忿不平,幾欲發怒。然而,不短的時日裡,獨自面對殘韌時一直屈服於殘韌淫威,終究不敢做聲,一時間情緒起伏不定。黑色夕陽此時冷冷道:「你們少在我面前作戲了。我是不會受你們欺騙的。」 「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妻子?你玩夠了沒?」飛月終究忍不住出言諷刺。 「滾出去,不要讓我再重複第三遍。」殘韌語氣陰冷,帶著股壓抑著的憤怒,飛月氣憤難平,猛然起身,幾番猶豫,終究轉身摔門而去。 第一百九十二節 飛月怒氣沖沖的出了殘韌閣院,心裡極是委屈。一直對殘韌可謂千依百順,面對他時連莊主身份都拋在一邊,如今竟然為了這麼一個女人,這般對待自己。 飛月不平衡,心裡嚴重不平衡。 武當淫賤突然出現在飛月面前,怪笑著道:「莊主,不若讓我替你消消火,定能讓你愉悅痛快,忘掉所有不高興的事情……」武當淫賤話尚未說罷,盛怒之下的飛月楊手就給了武當淫賤一個耳光,飛月全未留手,武當淫賤竟是沒能閃避開去。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對我這般放肆!」飛月胸膛因氣極而起伏劇烈,飛月實在氣壞了,連武當淫賤也敢對自己這般放肆的說這種無禮的話,把自己當成什麼人了? 青樓的妓女嗎?淫蕩無比的賤貨嗎? 武當淫賤被飛月一巴掌扇的愣了半響,平日飛月對屬下一直和藹,尤其對待自己幾人,雖不失莊主威嚴,但也絕不會如此對待。武當淫賤卻沒有生氣,一生被女人扇過的耳光,難以記數,怎會生氣? 神色驟然變的嚴肅,沉聲道:「莊主,剛才不過是開個玩笑。本想讓你消消氣,如今你打也打了,想必氣消了不少吧?其實這次,是莊主錯了。」飛月出手教訓武當淫賤,本是衝動之舉,待的恢復理智,本就有些後悔。 聽了武當淫賤的話,不由好奇道:「為什麼這麼說?難道你知道些什麼?」 「當然,我偷聽他們說話,自然聽到些東西。這一次,恐怕殘韌是認真的,那女人很可能真是他以前的妻子,聽他們對話分析,黑色夕陽曾經遭遇過危難,原本該是死了。但結果沒死,如今完全忘記了過去的事情,殘韌一直在試圖幫她恢復記憶。以殘韌的性格,若無此事,絕不會在私下仍舊如此做作裝神弄鬼。」 武當淫賤極有把握的說著,飛月沉吟。莫非,殘韌所說,竟是真的?飛月漸漸也有些動搖,以殘韌的作風,不可能會對哪個尋常女人如此大費周折,對方若是不願,殘韌一句討好的話也不會多說。 「莫非真是錯怪他了?」飛月猶疑著輕聲道。 「所以才說,這次其實是莊主錯了。你想,黑色夕陽如果過去真是殘韌結髮妻子,怎可能把她交給華山派?莊主一口一個玩弄,以殘韌的脾氣,若不是對莊主別有情誼,早就對莊主出手了。我可是就因為說話難聽,傷的快死了,還被殘韌狠狠踹了一腳!」 武當淫賤說著,滿是委屈狀,飛月見狀,氣不由消了大半,覺得這些話也極有道理。心下不由平衡些,溫言對武當淫賤為方才耳光之事道歉幾句,才告辭離去。 飛月有些苦惱,如果真有此事,殘韌絕對不會交人。到時候,該怎麼辦?難道為殘韌一己之私,讓飛月莊面對黑色風暴的可怕報復?那,絕不是身為莊主理智的抉擇。 合格的莊主,逼不得已時,寧可犧牲殘韌。 …… 飛月莊內,另一房內,十八手,春秋劍,武當淫賤三人,也在苦惱。「如果這次殘韌是認真的,那麼鬧下去,飛月必會選擇放棄殘韌。到時候,我們的日子可有點難過了,現在有殘韌在,雖然說平日凶了些,但莊裡沒有太多事情隨便落到我們頭上。若他離開了,飛月到底還會否庇護我們,很難料。」 三人苦惱著,三人自然想到事情繼續發展下去會造成什麼結果,飛月莊三人的庇護所,一旦失去,憑三人的力量,根本無法應付黑色風暴的報復,尤其此次,擒黑色夕陽之事,三人都有參與。 若早知道會這樣,三人怎都不會真把黑色夕陽抓來。 …… 夜深,飛月神色憔悴的突然闖入殘韌臥房,殘韌半躺在床塌,懷裡抱著被點穴的黑色夕陽,黑色夕陽赤裸著身體,眼神裡滿是憤怒。殘韌的手,在黑色夕陽身上緩緩遊走。 「你現在什麼也不記得,憤怒是應該的。但是你的意識,不可能忘記這感覺,過去,你一直這般,喜歡縮在我懷裡,享受我的愛撫。所以,你現在雖然情緒很憤怒,但是你也知道,你的意識覺得這感覺很親切和熟悉,你的意識是喜歡的。」 殘韌略作停頓,不冷不熱的道:「今天我沒叫你來。」 飛月輕咬下唇,復又輕聲道:「殘韌,白天,是我錯怪了你。她既然真是你妻子,我也不多說什麼。我是飛月莊莊主,我本該選擇放棄你。你明白的,可是,我卻不願。我內心總有股衝動,哪怕明知道這很不理智。」 殘韌冷哼一聲道:「你不是不願,只不過是不甘心而已。為了讓我能在飛月莊留下,你覺得一直以來付出了太多。就這麼放棄我,你不甘心。」飛越輕聲道:「多少有些,但這不是根本原因,我是真的不願。」 殘韌不屑的輕笑,「說完了?無論你是為什麼,既然有整個飛月莊作為我的屏障,我自然不會拒絕。」 飛月輕聲道:「殘韌,以後,還需要我服侍嗎?」殘韌反問道:「為什麼不?你一直做的很好,也越來越好。我很滿意,脫衣服。」飛月有些吃驚,疑惑著道:「那她?」 「她沒恢復記憶前,我不會勉強她。她不同。」殘韌語氣平靜的道,飛月不再多言,輕輕脫去衣裙,赤裸波瀾的美妙身材,呈現。黑色夕陽怒聲道:「淫賊,不要臉的狗男女!」 殘韌不以為意,輕聲道:「夕,失去了記憶的你。實在跟過去太不同了,過去你怎會對我說這種話。但是我不急,我遲早會想辦法讓你恢復記憶。」殘韌說話的同時,飛月赤裸著身體,已然上了床塌。 一時間,房內,春色無邊。 對於黑色夕陽而言,房內淫穢骯髒。 …… 飛月很苦惱,華山派來要人時,尚不是難事。華山派不過認為飛月莊想多佔好處,不願意交人,並不會為此說什麼,畢竟人是飛月莊擒獲,即使不交予華山派,也合情合理。 但是,倘若一直不交人,江湖定會因此產生非議。飛月覺得自己失職了,身為莊主,本不該這般做的。至少,這麼多年來,飛月從來沒有如這次般,竟然把山莊利益,放到了私人感情之後。 到底是不甘,還是不願,其實飛月自己都無法說清。 …… 還是黑夜,飛月莊,被一大批人闖入攻擊。飛月莊上下早有戒備,此時,信號煙花射向高空,化出一個輪彎月。飛月莊內外,大批人馬手執兵器,對闖入的黑色風暴試圖救援的人馬發起夾擊。 原本寂靜的夜,被殺喊聲充斥。 飛月此刻,正躺在殘韌床塌上,聞的動靜,匆忙起身穿戴著,輕聲道:「殘韌,該是黑色風暴的人來了。我先行出去指揮,你盡快趕來。」飛月說罷,匆匆閃身離去。 黑色夕陽仍舊被點穴,殘韌一解開禁制,黑色夕陽就一定會對殘韌動手,殘韌知道,所以殘韌根本不解開。「區區一個飛月莊,怎攔得住本幫!淫賊,你的末日到了!」 殘韌起身,將床頭連鞘淚痕掛放腰間,單手摟著黑色夕陽,不急不徐的出了閣院。 飛月莊內,殺聲沖天,更有數處冒起火光。殘韌一手抱著黑色夕陽芊芊細腰,一手捧著一尊琴,飛身躍上距離戰鬥最激烈最近處的閣樓頂。飛月亦在,身旁跟隨著兩名長老。 「黑色風暴來了不少人,莊外有近兩千,闖進莊內的都是高手,有兩百餘人。不過無需擔憂,華山派高手駐紮本莊,他們討不得好。」飛月輕聲說著,似在安慰,又似在安慰旁人。 殘韌一言不發,盤膝坐下,將黑色夕陽抱在懷中,琴橫放穩,雙手十指連連博動。陣陣節奏急促,充滿殺伐氣的琴音同時響起,那琴音,變作實質,化作連綿不絕的層層巨浪般,朝激戰處撲上。 琴浪所過之處,所有身著黑衣的闖入者,或是不斷後退,或是吐血拋飛,紛紛受了或輕或重的內傷。黑色夕陽急道:「不要殺我的同伴!不要!」殘韌渾然不作理會,雙手重重一彈,一股特別強烈的氣浪,席捲激戰中心,頓時震得幾十名黑衣人內傷吐血。 一條黑影,手執寶劍,速度極快的朝殘韌撲至,人未至,密密麻麻的有形劍氣已先攻至。原本攻擊面積極廣的琴浪,驟然一變,變作道道弧形,朝撲至之人攻上迎上。 半空中,兩色氣勁速度極快的交錯穿梭,而後衝撞,瀰散。來人身形凌空快速變幻,跟殘韌之間的距離,快速縮短,覆蓋著濃郁氣勁的劍身,朝著殘韌額頭疾刺而至。 劍如虹,劃破夜空,眼見刺至殘韌面門,殘韌神色不變,信指輕彈,一道細線狀氣勁,疾飛而出,取的正是來人身形空門要害,此時那寶劍距離殘韌額頭,不過數寸。 來人,卻無奈旋身偏飛了開,避過那線狀氣勁的同時,凌厲狠辣的一擊,卻也宣告失敗。 第一百九十三節 一襲黑衫的男人,穩穩落在閣樓定處,微風吹的男人披風輕輕飄擺。 「是你!」男人注視著殘韌,語氣既不驚訝,亦不冷淡。 殘韌見過此人,這人曾經試圖借自己的劍觀賞,曾經跟自己交過手,黑色風暴。黑色風暴目光掃過殘韌,落在殘韌懷裡眼睛裡滿是期待的黑色夕陽,停留片刻後,最後落在飛月身上。 「飛月莊主,自華山一別,卻有些日子未曾碰面。不知飛月莊擒我愛女,扣留至今,所為何故?」黑色風暴的語氣,並不咄咄逼人,卻讓人自有股壓力,飛月對黑色風暴極是忌憚,華山派一戰,飛月是親眼目睹過黑色風暴本事的。 飛月尚未及答話,殘韌不冷不熱的開口道:「她是你的女兒嗎?她叫柔可夕,是我殘韌的結髮妻子。你心裡該十分清楚,她根本不是你的女兒。原本念在你們救夕性命份上,我也不該殺你們。但是,你們竟然對她施展精神催眠,給她製造如今的虛假記憶,卻是繞你們不得!」 殘韌說罷,雙手疾推,那琴,朝黑色風暴激飛攻上,飛出不遠,猛然暴裂,琴弦,碎屑,夾著內勁閃動著紫色光芒。黑色風暴身形急旋,手中寶劍幻出一片劍氣,將殘韌的攻擊盡數擋下。 覆蓋著深紫亮光的淚痕,同時刺向黑色風暴咽喉,黑色風暴身形暴退,身形同時俯低急旋,避過殘韌一刺,手中長劍上撩,卻僅斬中殘韌留下的虛影,兩人瞬間纏鬥在一起,紫黑兩色劍氣縱橫飛舞,讓旁人難以看清具體交手情形。 黑色風暴身形驟然一化為三,三柄覆蓋著黑色氣勁的利刃,卻都差了些許,在殘韌咽喉前寸許劃過。飛月在一旁看的手心捏汗,飛月知道殘韌武功高強,但跟黑色風暴的聲望比較起來,終究有所不及。 飛月不由替殘韌擔憂,飛月怎麼也不希望殘韌一個不小心死在黑色風暴劍下。 兩人激鬥許久,始終難分勝負,十幾條黑影,突然出現在閣樓房頂,朝著抱著黑色夕陽的飛月衝上,飛月右手不知從哪取出一柄短而薄的利刃,神色冷靜的注視著撲上的黑色風暴高手。 飛月對黑色風暴忌憚,卻不會將這黑色風暴其它高手放在眼裡,長年佔據江湖萬人高手榜千名之內,豈是僥倖?飛月自有一身足以自傲的武功。兩名飛月莊長老,此時紛紛拔刀出鞘,首先迎向撲至的黑衣人。 黑色風暴對殘韌的攻勢,變的更急,更狠,更快。似要將殘韌死死纏住,以免殘韌身份他顧,殘韌眼神中現出一抹怒色,其中更藏著些許不易察覺的焦急,雙手握劍,一聲大喝。 以殘韌為中心,一道極粗大的紫色圓柱,猛然暴射開來,紫光直衝夜空,似要直破天空般,氣勢駭人之極。 黑色風暴被迫撤身後退,全力運功護體,十幾名試圖解救黑色夕陽的黑色風暴高手,被這紫光震的如斷線風箏般反向拋飛,殘韌單手執劍,傲然立於房頂,全身覆蓋著的紫光色澤,變的極濃郁,夜色下,恍若魔。 黑色風暴語氣沉靜的道:「你這般耗損內力,即使撐過了眼下,又還能支撐多久?」這是基本常識,這般大範圍,威力巨大的內力暴射,所耗費的內力,自然非同小可,這般作為,如何面對實力相當的對手? 只要對手強行提升攻擊時附帶的內力,殘韌也就不得不同樣增加交戰中內力的耗損。 殘韌傲然冷笑道:「天地萬物,莫非我所用。」 密密麻麻的紫色星光,憑空突現,而後,湧入殘韌體內,黑色風暴臉色微變,驚疑道:「傳說中的內力再生?」殘韌傲然冷笑,右手急揮,淚痕帶起一道紫色無數劍影形成的圓柱光束,快如閃電的朝黑色風暴攻出。 黑色風暴匆忙舉劍硬封,身形瞬間被殘韌強擊朝後推出數丈,推出閣樓頂部,殘韌身體週遭燃燒起一蓬紫色火焰,點點星光再現,瞬間湧入殘韌體內,殘韌大量耗損的內力,再次得到補充。 黑色風暴突然憑空消逝無蹤,淚痕反飛落入殘韌手中,黑色風暴的身影同時出現在房頂,目光中滿是驚異。沉聲開口道:「你若肯加入本幫,夕陽這孩兒,許你為妻亦不委屈了她,我可為此事做主!」 飛月心裡一陣緊揪,深怕殘韌真的一口答應下來。 殘韌放聲狂笑,神態極是狂傲,「笑話!她本是我妻子,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做主?以為憑無我無劍這點微末道行就能跟我抗衡嗎?天地萬物,唯我獨傲!」紫色圓柱形氣勁,再度以殘韌為中心瘋狂四溢暴射開來。 黑色風暴無奈,全力運功相抗,同時撤身後退。這種方式的瘋狂攻擊,是全方位的,根本不存在空隙,原本這種方式的攻擊,對自身內力消耗極為嚴重,尋常高手,最多不過釋放兩次,而後,定然內力耗盡,任人宰割。 怎奈何殘韌的自我意境,修為深度竟然達到內力再生的境界,憑借意境的內力快速恢復能力,決計不止施展兩次這麼說。上古記載典籍中,自我意境的最強高手,竟然能達到內力永不耗損的地步,持久戰鬥力,無人可堪齊肩。 自我意境,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內力再生能力。 增援飛月莊的華山陣營各路人馬,越來越多,閣樓下激戰的黑色風暴高手,眼見形勢逐漸不利,紛紛決定放手一搏,奮勇朝閣樓廢墟衝上。面對殘韌的內力暴射,一批高手連同黑色風暴竟然硬催功力正面硬抗。 雙方狂暴的內力碰撞,頓時震的閣樓塌陷暴裂,一波攻擊才方瀰散,第二批黑色風暴高手已然推掌攻出,顯然要讓殘韌不及補充內力,以此方式迫退殘韌,將黑色夕陽救離此地。 黑色夕陽希望再生,黑色風暴以及一批高手,跟殘韌的距離快速接近著。 殘韌喪失再生內力的時間,內力大幅耗損下,哪堪承受這般多高手的齊力施為?終於口吐鮮血被震退數步,飛月抱著黑色夕陽,在兩名長老的保護下,立在廢墟一片中,殘韌身形在飛月身前停下。 飛月心下焦急,這般下去,殘韌恐怕性命難保。飛月正想著,覺得臉上一涼,抬頭一望之下,不由切喜,因為,下起了雨,而且,雨還不小。幾乎每一次下大雨時,殘韌都會失神變化一陣。 飛月期待殘韌變成另一個模樣,飛月並不能斷定,此時受了內傷的殘韌,即使變成另一個他,能改變什麼,但飛月一直認為,另一個殘韌,更可怕。 殘韌神態驚怒,口中吐著鮮血,神色滿是不甘的凝視著黑色夕陽,「我不會讓別人再把你帶走!」大雨,傾盆而落,濕透了飛月,濕透了黑色夕陽,沖刷了殘韌嘴角,下巴的鮮血。 黑色夕陽,情緒仍舊沉靜,絲毫不因為殘韌這般,而感動,但黑色夕陽卻又覺得,似乎,應該如此的,本就如此的…… 飛月徹底放寬了心,殘韌的眼神已經變了,迷離,神態面無表情,望著黑色夕陽的時候,眼神變的有的些迷茫,而後,恢復迷離狀,喃喃自語般的輕聲道:「夕……」 飛月從沒想到雨回爆炸,但此時,漫天傾瀉的大雨,如同突然爆炸一般,暴出無數更細小的水花,深紫色的水花,黑色風暴一批高手的攻擊,盡數瀰散。「殺氣……」 倘若殘韌平日的身法已是鬼魅,那麼此刻,就完全超出飛月的理解範圍,殘韌單手握劍,身形動,原本看著明明會砍中殘韌的兵器,偏偏穿過了殘韌身體,卻沒有帶起半點血花。 下一瞬,那人的咽喉,閃過一道紫芒,斃命氣絕。 殘韌身形旋動,眼神空洞,面無表情,握著的劍,似乎毫無勁道,視覺上似乎動作間,那般飄逸輕柔,彷彿在獨自舞劍一般,但紫光閃過之處,必定有一個黑色風暴的高手咽喉被割斷。 更有不少人身體被雨滴打出血洞,拋飛開去,黑色風暴挺劍攻上,殘韌沒有絲毫遠遠閃避的打算般,兩人瞬間錯身而過,黑色風暴胸膛被劍洞穿,殘韌胸口,噴濺著鮮血。 黑色風暴滿臉驚疑,殘韌仍舊面無表情的模樣,彷彿那身體不是自己的般,彷彿那傷,絲毫不痛般,就那麼握著劍,順手割斷又一人咽喉,二度朝黑色風暴閃身衝上。 紫劍,紫雨,幻成一片,清晰而朦朧,如真如幻,黑色風暴猛下狠心,挺劍直刺殘韌心臟,殘韌彷彿不知道這黑色風暴這一刺有多可怕般,仍舊那般無動於衷的漠然揮劍相迎,待到黑色風暴的直刺近身瞬間,身形微微一動,黑色風暴的劍,逕直穿透殘韌胸膛,卻離心臟,偏了那麼些許。 淚痕,同時,刺入黑色風暴死門要穴。大片夾著內勁的紫雨,在黑色風暴身上留下密密麻麻一大片血洞。 九名黑色風暴高手驚怒交加的撲上,奮不顧身的。殘韌,抽劍旋身,穿梭於刀劍氣勁之中的空隙,淚痕瞬間或割斷咽喉,或洞穿死門要穴,連斃四人,左肩卻同時被人拍實一掌。 鮮血狂吐,拍殘韌一掌的高手,心臟卻噴出血柱。飛月眼中的畫面,彷彿定格,鮮血構成的煙花,在綻放,殘韌一頭濕髮凌空散開,手中那柄紫色神劍,如同身體的一部分般,自然的割破敵人的咽喉。 殘韌的眼睛沒有看敵人,沒有看劍,空洞無物的模樣,那般無動於衷的冷淡。飛月終於明白,不甘,是對那個殘韌,而不願,是為這個殘韌。飛月,分清楚了。 第一百九十四節 黑色風暴沒有死,黑色風暴懂移經換穴,所以黑色風暴才那般狠心的刺出那劍。閣樓廢墟處,原本二十七名高手,此刻,死剩五人,兩人一左一右的夾著重傷的黑色風暴,發足狂奔。 增援飛月莊的人馬越來越多,黑色風暴自知受傷不輕,不得不決定撤退。黑色滿是歉意的朝黑色夕陽投去一眼,而後,在屬下的保護下,消失在黑色夕陽的視線內。 黑色風暴的聲音遠遠傳至「希望你再做考慮,加入本幫,待你決計不會比飛月莊差,甚至更優厚!你雖實力強橫,但我父親,黑色天堂要不了多久會就涉足江湖,勸你勿迫得我父親動怒出手。」 喊殺聲,愈漸愈遠,黑色風暴帶著人,撤退著,飛月莊和華山派的高手,追擊著。 飛月無心理會這些,注意力,全放在了殘韌身上。殘韌胸膛中劍,此時血卻已自行止住,嘴角,滿是鮮血,左臂垂著,似乎因為左肩中掌,已經無法動彈。 只有一身深紫長袍,仍舊散發著幽幽光亮,那是神袍,永不會沾上別的東西,無論是血,還是塵埃。殘韌收劍入鞘,輕手將黑色夕陽抱在懷裡,眼神迷離的眺望雨空,一言不發。 飛月更不會說話,飛月只是輕輕的,走近殘韌,雙手,輕輕的,穿過殘韌後背,將殘韌抱個結實。飛月知道,這時候的殘韌不會拒絕自己,或許,壓根就視自己不存在。 但飛月不在乎,能觸摸到著樣的殘韌,飛月已經很知足了,這本就不容易。兩名長老識趣的離去,悄聲無息的。此時已沒有危險,此時,也不適合有旁人打擾。 「我真的,曾經是你的妻子嗎?我覺得,很熟悉,這感覺,很熟悉……」黑色夕陽語氣極輕的,近乎喃喃自語,殘韌沉默,面無表情的,將黑色夕陽抱在懷裡,眺望著遠處雨空。 飛月也沉默著,安靜的抱著殘韌,飛月,明明是冷的,卻讓飛月覺得平靜的溫暖,飛月,不知不覺,就這麼抱著殘韌,睡著過去。 黑色夕陽的理智排斥著意識產生的莫名感受,黑色夕陽的理智非常氣惱,對抱著自己的這男人有幾分畏懼,有幾分驚異,更多的,卻是仇恨。擒了自己,毀了自己的清白,殺死自己無數同伴,重傷自己父親,任何一條,都足以讓黑色夕陽將殘韌視為敵人,幾者相加,仇深似海。 然而黑色夕陽並不莽撞,恨的深了,情緒反而穩定下來。此時並非殘韌對手,黑色夕陽很清楚,能跟自己父親戰成這般,黑色夕陽明白以自己目前的實力,還是較之略為遜色的。 飛月莊一戰,很快傳遍江湖,黑色風暴出動千餘好手發動襲擊,卻被飛月莊殺傷兩百餘人後敗退而去。這一戰,削弱了黑色風暴在江湖中的聲望,同時讓飛月莊的聲望水漲船高。 江湖上散播這消息的人,聽的人,大部分總會下意識的忽略掉飛月莊得以戰勝黑色風暴的本質原因。若沒有華山派的高手,若沒有華山附近其它大幫派精英的快速支援,單憑飛月莊的力量,戰得勝麼? 本質因素,從不是大部分在意和考慮的問題,因此,一時間加入飛月莊的江湖人,加入華山派陣營的一些地方中小幫會,數量大幅度增加。華山派因此,舉行了一系列歡慶活動,飛月莊亦然。 早前飛月莊裡,對飛月作出如此瘋狂決定心下不滿的人,此時,大多數變成對飛月的欽佩,少數,雖然仍舊覺得不妥,卻也無話可說。 「風險,總是跟收益成比。殘韌,你創造了一個奇跡。」飛月說著,笑著,此時的模樣,可謂春風得意。殘韌卻並不開懷,相反,殘韌非常不快。殘韌對一切感到很莫名其妙,當日的情形,是自己受了內傷,然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一點都印象都沒有。 不知道黑色風暴以及那些人是如何被打退的,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受傷的。但是,所有人都說,是自己打退的。所以殘韌無法高興的起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有很多次,殘韌都發覺自己突然發呆失神,而後,那中間的過程,再無印象。 但這一次,事情太不尋常,殘韌覺得自己很不對勁。 飛月見殘韌顯得不怎麼開懷,原本欣喜的情緒,不由降了下來,湊近殘韌,單指在殘韌胸膛輕畫著圓,柔聲道:「殘韌,你不高興麼?」一側的黑色夕陽對飛月再次現出厭惡鄙夷之色,堂堂飛月莊莊主,竟然是個這般下賤的女人,黑色夕陽,很鄙夷,很鄙夷。 殘韌沒有理會飛月,自顧想著心事,飛月卻不在意,側目掃了眼黑色夕陽,心下自然知道自己在對方眼裡的觀感,柔聲道:「黑色風暴,不也是希望以你交換到殘韌的投奔麼?」 黑色夕陽心下一痛,想起那日自己父親的話,過去黑色風暴一直對黑色夕陽寵愛有加,即使是華山派掌門人當初糾纏自己,黑色風暴也沒有因此說過什麼,絲毫不怪罪自己對華山派掌門的不耐煩。 但這一次,卻將自己當成了貨物。 黑色夕陽很難接受黑色風暴對自己的這種態度,黑色夕陽自顧想著,卻連飛月和殘韌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曉。閣院的門,被人推開,一名飛月莊的侍女,微低著頭小步行入房內。 侍女如往日般,整理著床鋪,突然,將揉成一團的紙張,塞進黑色夕陽手中,不待黑色夕陽開口詢問,一言不發的又轉身離去。黑色夕陽攤開了紙張,裡面只有一行字,『飛虹裁縫鋪候你,急事相告,切勿失約。旖旎字。』 …… 想從飛月莊逃脫,那很難,但想離開飛月莊到別處,卻很簡單。殘韌並非禁止黑色夕陽外出,唯一的要求僅僅是,不可離開他的身邊而已。黑色夕陽心下反覆衡量,終究決定,對殘韌提出請求。 「聽說飛虹裁縫鋪的手藝很好,我想去採制幾件新衣裙。」黑色夕陽覺得很彆扭,這話說的很彆扭,彷彿自己真的成了殘韌的小女人般。殘韌頗感意外,微笑著道:「叫人把那裁縫師傅請來就是,何需你親自過去。」 黑色夕陽耐著性子道:「天天呆莊裡,也覺得氣悶,想順便出去透透氣。」殘韌笑著道:「既然如此,就去吧。」說罷將黑色夕陽一把擁著,渾然不理會黑色夕陽皺眉的排斥情緒,黑色夕陽沒有多說什麼。 說了也不會有用,不過是理智和感情上的自然排斥和反感而已。事實上,早已經被殘韌輕薄的習慣了,此時,只有恨,也只能恨而已。 飛虹裁縫鋪,店面不小,殘韌獨坐喝茶,黑色夕陽去了裡間,要度量身材尺寸,殘韌只能在外面候著。黑夜堂的十餘高手,散步在飛虹裁縫鋪四周,負責著警備。 殘韌心事重重,仍舊為短暫性失憶的事情耿耿於懷,更為黑色夕陽始終未能恢復記憶苦惱。 裁縫鋪裡間,一條白影,面帶微笑的,進入房內,出現在黑色夕陽面前。「夕陽姐姐。」旖旎微笑著,語氣甚是親暱。這之前,黑色夕陽跟旖旎可算是來往頻繁,兩人相處的,卻也和睦。 雖然黑色夕陽性子對人對事十分冷淡,但卻對旖旎,卻也有幾分好感,此時身處惡境,突然見到熟悉的非敵之人,一時間情緒也頗有幾分激動。「旖旎,你是來救我的嗎?」 依律自從答應正式加入靈鷲宮後,跟風華就熟絡起來。風華對依律十分關懷,非常好,依律很久沒有遇到別人,對自己這般關懷備至了。久久不同,久久只會陪伴,而不會關心。 風華對依律確實極好,甚至不惜耗費寶貴的時間和內力,每日幫助依律練功,幫助依律更快更有效的掌握和使用一身強橫的功力。依律的內力進步的很快,每日呆在殺戮傳說雕像下,內力增漲的速度,比之自己靜心修煉,快上太多。 依律的實力,增漲的幅度,更是竟然。有風華的幫助,依律對內力的運用,遠非過去所能比擬,最重要的確是自身的戰鬥本能,因為殺戮傳說雕像的關係,讓依律不知不覺,對飄渺無痕魔功,有了更深入,和自身本不具備的實戰理念。 變化最大的卻不是依律,而是久久。久久變的很奇怪,久久說,早已經無法通過在雕像下靜坐快速提升內力了,但是,這些日子陪著依律坐著,卻總會突然陷入夢幻般的另一個世界。 一片黑暗的世界,黑暗中的極遠處卻偏偏,有一個持續散發著紅光的點,如同星光般,遙遠,而又清晰。 甚至因此,久久變了,再不像過去那般,不停的唱歌,而是總會,靜靜的坐著,一頭引黑相間的長髮,很隨意的披散著,眼神迷茫,就那麼,一動不動的坐著發呆。 偶爾會突然回過神般,如過去那樣,唱歌跳舞,如過去那般,臉上掛著笑容。但這種時候,已經變的,越來越少。 越來越少。 第一百九十五節 所以,變化最大的,不是依律,而是久久。久久的變化,不但讓依律感到無比驚訝,也讓飄渺峰其它靈鷲宮弟子感到驚訝,更讓風華驚訝。久久過去的形象,原本已經維持了很多年了。 因此,風華反常的,跟久久說話了。風華很想瞭解,是什麼讓久久,發生這般巨大的轉變。 「久久,為什麼,突然不唱歌了?」 面對風華的詢問,久久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般,將視線轉到風華臉上,又這麼注視了風華許久,知道眼睛裡,現出了風華的影像,才喃喃自語般的,卻偏又面帶欣喜笑容的道:「我忘了。我沒有唱歌了嗎?我不記得自己是否唱了。」 風華跟久久交談了足足兩個多時辰,最後起身離去,依律早在一旁等著了,此時迎上前開口問道:「宮主,久久她是怎麼了?」風華神色顯得困惑,聽得依律詢問,回過神來,微笑著道:「你別擔心。她很好。」 依律不解,風華接著道:「她的意境發生了變化。現在變成了原本她不該會踏入的意境,久久現在的意境,在江湖上有兩種稱謂,在本門,叫做至尊忘我意境,在紫宵劍派則稱呼為真上忘我意境。」 依律迷惑的道:「為什麼會有兩個名字呢?」 「很多年前的時候,兩本關係二度破裂時,兩派都認為自派的忘我意境才是最正宗最強大的。為了區別兩派的意境,而在原本的忘我意境基礎上,分別添加了至尊和真上。本門祖師,在上古時期縱橫江湖無人可敵,在本門弟子心中,向來是至尊無上的神話。紫宵劍派,取真上,意為真正無上,而且,紫宵劍派所有的掌門人,都被門內弟子稱呼為真上。」 風華微耐心的解釋著,依律恍然大悟,輕聲問道:「其實根本是一樣的,是嗎?」風華讚許的道:「聰明!不錯,其實根本是一樣,過去兩派的爭執,本就很多餘,意境只存在真偽,所謂真上忘我,又或是本門的至尊忘我,其實都只是真正的忘我意境。」 依律是知道的真偽意境指什麼的,曾經聽殘韌說過。念及久久,又道:「那宮主為何這般困惑?久久能進入真正的忘我意境,豈非好事?」 風華聞言又露出困惑之色,「久久其實根本不需要意境,她天生不存在情緒,天生就如同真正意境修煉者所具備的能力。久久沒有情緒,甚至也沒有所謂的理性,她根本無須踏入任何意境,也不適合進入意境。忘我意境,更不是容易修煉踏入的,久久根本沒有情緒,卻偏偏變成了忘我意境修煉者,我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依律卻不覺得這有什麼可在意和深思的,只要不是久久出現了什麼大問題,那就夠了,至於久久修煉了什麼意境,又有什麼關係呢? 風華苦苦思索片刻,仍舊不得其解,歎了口氣道:「罷了,久久這孩子身上,太多不解之謎,多想亦是無益。忘我意境,想當初,我一直想要修煉,卻始終與之無緣,到後來,因為一些事情,再也不願修煉忘我了。」 「那是為什麼?忘我意境不好嗎?」 「忘我意境,是最和平的意境,同時也是,為殺戮而存在的意境。」風華微笑著道。 依律聽了更是迷糊,和平和殺戮,如何並存? 風華微笑,猜到依律的疑惑,微笑著解釋道:「這是我分析過往江湖歷史上的所有真正意境高手後得出的結論。修煉忘我者,需要的條件非常古怪,很難有一條準確定義。一旦踏入後,對於慾望,認同,感受,都變的十分淡薄,所以,不會為個人慾望,以及他人的認同與否而發起戰鬥。但是,一旦感應到週遭有針對自己和身邊人的殺意時,就會變成殺戮意境,根本不存在留手概念。寧願自身負上極重傷勢,也務求在最短時間內給予對手致命打擊。」 依律聽的心驚不已,「那久久以後……」 風華咯咯輕笑道:「放心,一旦修煉到一定深度,就不會在沉浸意境之時,完全被意識本能所主導。現在只是,暫時性的,憑久久的天分,要不了多久,就會讓意境變的成熟。」 依律聞言鬆了口氣,風華微笑著自顧離去。依律望著眼神安靜呆坐的久久,不由又想起了殘韌,倘若殘韌還活著,一定已經能,恢復本來就會的忘我意境了吧…… 風華其實還有話沒有說,忘我意境,難練的同時,在過去,還被人稱呼為,死亡意境。不少修煉忘我意境的過去高手,有許多,死的很莫名其妙,都是戰死的,死在一些本來根本不可能被殺死的場合,死在一些,本不可能殺得了自身的人手裡。 這一直是一個不解之謎,就是因為這樣,風華當年才放棄了修煉,風華實在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去。 「旖旎,你是來救我的嗎?」 面對黑色夕陽,沉靜而又透出無法壓抑的期望,旖旎微微一笑道:「夕陽姐姐,如果旖旎能打敗殘韌那淫賊,一定會救你出去。可惜,旖旎本事有限,不是他的對手。」 黑色夕陽心下暗歎,事實,確實如此。 「不過,夕陽姐姐。旖旎來,卻是替你想到報復他,逃脫他控制的辦法。」旖旎仍舊微笑著,黑色夕陽來了精神,認真等待著旖旎下文。 「旖旎料定那淫賊不捨得傷害姐姐。姐姐想必知曉,銀只是他的化名吧?他本名叫殘韌,是個無惡不作的淫賊。不怕姐姐笑話,旖旎,過去,就曾被他無恥的姦淫。」旖旎說著,神色滿是憤恨,黑色夕陽,不由生出了同情之心。 旖旎神色一斂,繼續道:「過去了。但這淫賊有個大弱點,以前,他本有個對他極好極順從的妻子,名叫柔可夕,跟姐姐是長的完全一般無二,不過決計不是姐姐。那柔可夕,心臟中劍而死,不可能還活著的。當初,因為他四處犯惡,後來竟連他妻子的親姐姐都不放過,他妻子傷心絕望之下,自殺身亡。」 黑色夕陽心下一驚,不由的更覺得殘韌卑鄙無恥,下流淫賤,該死之極。旖旎歎著氣道:「也算這淫賊總算還有點良知,他妻子死後,一直對亡妻念念不忘,雖然不再如過去般,瘋狂犯惡作踐女子清白。但是每每遇到哪個女子哪怕跟亡妻有一點相似之處,無論性格還是容貌,身材,都會再度作惡。見著了姐姐你,自然不會放過。」 黑色夕陽心下覺得有些疑惑,有些事情,似乎並不如旖旎所說拿般。旖旎繼續道:「不過,這人心機極重,又極卑鄙。絕對不會對姐姐僅僅逞一時之快,定會試圖讓姐姐變成他的妻子,以彌補心中遺憾。旖旎還發現一件秘密,殘韌那淫賊,原來早就發現姐姐你的存在,收買了你身邊的下人,過去一段時間內一直憑借高明的輕功暗中窺視。」 「如今他是飛月莊的人,這般大費周章,一來是為了騙得姐姐你芳心,二來定是希望借此做出對黑色風暴不利的事情。夕陽姐姐,你可千萬不要上了這淫賊的當,決計不要相信他編造的過去的所謂故事,他又怎敢將真相說出來讓姐姐知道?」 黑色夕陽冷聲道:「我就料到是如此,難怪他對我的喜好瞭解的這般清楚。」 旖旎附和著道:「是啊,這人心機極重,當初旖旎,就是中了他的詭計,才讓他得逞。所以,對付他,決計不可心軟。旖旎替姐姐想到一條妙計,假裝相信了他的話,那淫賊定會逐漸對姐姐沒有堤防之心。但姐姐萬勿就此殺了他,充分利用這機會,挑唆他跟飛月莊和華山派的關係,說不定,能因此導致飛月莊發生劇變,那時候,再殺死了他,姐姐不但得以脫困洗刷清白,更為黑色風暴除去了一個擋道大敵。」 黑色夕陽聽罷,有些動心,也有些猶豫。動心,是覺得旖旎的建議非常正確,以殘韌那淫賊對待自己的態度,不難從中挑唆。但若是如此,就等於日後,要裝作試圖接納他,況且,這種做法,黑色夕陽始終覺得彆扭,實在不適合本身的性格。 旖旎疑惑著問道:「夕陽姐姐,莫非你對那淫賊有了情意?」 黑色夕陽語氣一冷道:「旖旎,你說什麼呢?我恨不得將他撕成碎片,又豈會對這無恥之徒生出情意!」「那姐姐為何如此猶豫?」旖旎步步緊逼,黑色夕陽沉吟著道:「終究覺得這麼做,勝之不武。他武功雖然厲害,但我自信勤奮練功,不需要多少時日就能超越。」 旖旎歎氣著道:「姐姐,你若是因為驕傲而不願意這般做。只會累的黑色風暴日後更多人為救援你而喪命,只會讓黑色風暴,因為你之故而投鼠忌器。風暴叔叔對你思念之極,卻又身負重傷,無力二度搭救,如今憔悴的那模樣,旖旎都見之心疼。這才驕矜腦汁想出如此辦法,冒險到這裡跟姐姐你會面。」 黑色夕陽心下一痛,脫口急聲道:「父親怎麼了?」 「夕,怎這般久?」殘韌有些不耐煩的聲音,遠遠從外堂傳至,黑色夕陽和旖旎,同時色變。 第一百九十六節 黑色夕陽迅速穩定情緒,語氣平靜的道:「難得出來,想一次多采制些不同款式的衣裳,你是否煩了?」 「那倒不是,你既然在我身邊,我又豈會覺得厭煩。不過是不知你的狀況,有些擔憂而已。難得你有心情,不必著急,慢慢挑就是。」 黑色夕陽這才鬆了口氣,語氣不由比之方才更壓低幾分道:「我父親他怎麼了?」 旖旎神色黯然的道:「傷的極重,最主要是掛念你,又內疚無法將你救出,這麼些時日的工夫,憔悴了許多。叔叔他,為了救你出來,當時不惜說謊誆騙殘韌,可惜那淫賊,卻不肯上當。否則,他一旦真動心試圖加入,風暴叔叔他本打算冒著被江湖人恥笑不守信用,也要將殘韌亂刀砍殺。」 黑色夕陽聞言,心下又內疚又擔憂,想到父親竟然為了自己,連一貫最注重的信用都不顧了,連自身的原則都放棄堅守了,還身受從未有過的重傷,一切全因自己而起。 「旖旎,我父親他,對你十分喜歡,若是有空時,請多去陪他說說話。你最懂安慰人,多少能讓父親心裡好過些。夕陽不孝!」黑色夕陽,語氣中滿是內疚。 旖旎微微點頭道:「旖旎自然會的,旖旎將你視作親姐姐般看待。可是,夕陽姐姐,你務必要答應按旖旎的計策行事,旖旎再怎般努力,也不及你的作用大啊。若是風暴叔叔知曉了此事,定回心下大安,一則知道姐姐絕無生命危險,二則知道憑姐姐的本事,要不了多久,就能除去那卑鄙淫賊回到他身邊,三則,若是真能瓦解飛月莊,給華山派一個沉重打擊,更是替當日救援姐姐死傷的幫內高手們報了仇,雪了恨。」 黑色夕陽沉吟半響,終究作出決定,點頭答應道:「旖旎你說的對,有勞你替我轉告父親,千萬勿再派幫裡的人來試圖救我,那淫賊武功可怕的緊。要不了多久,我定會瓦解飛月莊,而後誅殺殘韌那淫賊,回到幫裡。」 旖旎一臉欣喜的道:「夕陽姐姐,你下定決心了就好。旖旎也不便久留,若讓那淫賊等的急了,闖將進來,可就不好了。」「所言極是,那淫賊色膽包天,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哪會在乎這裡是什麼場合。旖旎,切勿忘記,多替我安慰父親。」 「旖旎記得的,夕陽姐姐儘管放心。」 黑色夕陽,這才放寬了心,平服了情緒,冷著臉推開內間被旖旎專門以特殊材料加厚了的門。 …… 「殘韌是吧?」馬車車廂裡,被殘韌擁在懷裡的黑色夕陽突然開口道,殘韌大感意外,神色卻甚是開懷,點頭道:「不錯。你是否想起了什麼?」黑色夕陽輕聲道:「沒有。我是想問你,我過去,真的是你的妻子?」 殘韌神情甚是愉悅,覺得總算有了新的進展,柔可夕,終於不再如過去般,看著自己眼裡都是仇恨,稱呼自己只叫淫賊。「當然!難道我這般對你,你還懷疑麼?若非你是我結髮妻子,我怎會如此待你?」 黑色夕陽神色猶豫的開口道:「那,殘韌,你再說說我們過去的事情好嗎?從相識開始說起,前些日子你說時,我都沒聽。我想試著嘗試,看能否回憶起來。」 殘韌自然一口應允,栩栩道出。 黑色夕陽認真聽著,一是為了自身的任務,二是從旖旎口中得知,很像自己的那個女人,確實是殘韌之妻。倒也想聽聽殘韌會怎般扭曲那段過去,黑色夕陽聽著,暗自冷笑。 實在無恥之極,竟將柔可夕的死,說是被旖旎和自己朋友所殺。更說的過去跟柔可夕怎般的好,完全隱瞞了自己做過的那些無恥下流勾當。 黑色夕陽神色卻表現的有些迷惑,開口問道:「我還有個姐姐?跟我長的像嗎?她現在可好?還有,為什麼你的好兄弟風流那時候想殺我?」 「可雲姐,好幾年沒見了。自從以為你身亡後,我也無心留在南風國,離開後,再沒有見過可雲姐了。可雲姐跟你長的並不是很像,但卻也很美麗。風流,不提也罷。」 黑色夕陽心下鄙夷,柔可夕的姐姐,當然漂亮,否則你會做出那等禽獸不如的事情。你朋友要殺你倒可能是真的,定是連朋友之妻都不放過,導致反目成仇。 黑色夕陽越發鄙夷殘韌的卑鄙無恥,尤其聽了殘韌口中那些被修改扭曲了的過去。 「待回去後,你好好配合,我以精神系功法看能否引導你恢復記憶。」殘韌十分愉快的說著,黑色夕陽心下一緊,若是拒絕,必遭殘韌懷疑,若是答應,誰知道殘韌會否藉機迷失自己心志? 黑色夕陽一時間,為難起來。 「你是否想藉機給我製造虛假記憶,把我變成你的奴役?」黑色夕陽滿是戒備之色的道,語氣也冷了幾許多。殘韌見狀失笑道:「夕,好吧。畢竟你此時尚未恢復記憶,我也不勉強你。反正來日方長,總有一日,你會願意讓我幫你治癒。此事暫且做罷。」 黑色夕陽暗自鬆了口氣,沒想到這般容易過關,神態不再那般對殘韌充滿戒備,開口道:「好久沒騎馬了。」「難得你有心情。二十六號,馬上備兩匹上好馬匹來,夫人要溜馬。」殘韌吩咐著,車廂外一黑夜堂男成員聞言開口道:「堂主,方才莊裡有人來報,說是莊主已等候堂主多時。」 「在何處候我?」殘韌語氣冷傲的道,「在堂主閣院。」二十六號連忙回復著道,「既非莊務,莊主願意等,就繼續等著吧,趕快去備馬。」「是!屬下遵令。」二十六號不再多言,應罷飛奔著離去。 不多久後,殘韌和黑色夕陽各乘一騎,在距離華山較遠的寬敞大道上奔馳著,黑色夕陽原本試圖甩掉殘韌,但很快發現,殘韌的騎術非常高明,經驗也極為豐富。根本無法將之甩脫,心下不由失望。 看來,這淫賊說的過去自幼精通騎馬射箭之事,並不是自吹自擂。 兩人奔馳好一陣子,才逐漸放慢了速度。此時黃昏時分,殘韌躍上黑色夕陽的馬背,單手將黑色夕陽抱在懷裡,正看黃昏落日入神的黑色夕陽,被驚的回過神來。 殘韌微笑著道:「我們以前剛成親時,你難得暫時放下軍中事務。每天這個時分,我們都會相擁而而坐,互相依偎著看那美麗黃昏景色。可惜,如今你卻是都忘記了。」 黑色夕陽此時心情大佳,卻也沒忘記身負任務,輕聲道:「會想起來的。」 兩人坐下的馬,甩了甩頭,黑色夕陽感歎著道:「可惜,這馬雖好。比之小銀,還是差的遠了。」殘韌失笑開口道:「你在黑色風暴的那匹馬,叫小銀?」黑色夕陽信口答道:「我喜歡銀色,小銀一身純白,覺得這麼稱呼他好,就這麼叫上了。」 殘韌開懷大笑道:「夕,看來你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但下意識的還沒有完全把我忘記,在南風國,我們成親後,你的那匹白色坐騎,也被你改名小銀。當時為此還哀求了我好一陣子,銀是我過去就一直用的化名。你說是喜歡,上陣殺敵時,有小銀陪著,也會心理舒坦些。」 「是嗎?」黑色夕陽微笑著輕聲反問,心下卻是不以為然,認為殘韌又在乘機胡編亂造,自己本就喜歡銀色,給白馬取名小銀,理所當然。 殘韌擁著黑色夕陽,神色愉悅的眺望西方,懷裡的佳人此刻,同樣身心沉醉於此時的景色。 夕陽無限好…… …… 旖旎心情極佳,竟然難得的騎起馬來,騎著馬朝紫宵山方向行去。若非黑色夕陽的原因,旖旎根本不會這般快離開紫宵山。風華沒有騙旖旎,紫宵山確實有能幫助旖旎快速提升實力的東西。 這本就是件讓旖旎十分開懷雀躍的事情,但比起殘韌即將遭遇的未來而言,實在不算什麼。旖旎覺得很滿足,很快樂,旖旎想著不久之後殘韌失去飛月莊的庇護,失去華山陣營的保護,知道自己深愛的妻子,在乎的妻子,一直在欺騙他,在害他時的痛苦。 那一定是種讓人難以忍受幾欲發狂的折磨,殘韌一定會很痛苦,旖旎很高興。活著真好,活著才能享受到報復的快樂,活著真好,只有你活著,才能讓我永遠報復下去。 才能永遠讓我快樂滿足。 旖旎開心的笑著,目光目光投向緩緩西沉的夕陽,淚水緩緩滑落。旖旎想起過去在皇宮中,碧落妃有空暇時,偶爾都會去旖旎宮殿看望旖旎,總會奏著琴,讓旖旎陪伴著觀賞夕陽西落。 旖旎發覺,那時候的自己,是多麼單純快樂。而在那時,卻一直覺得皇宮沉悶。但,其實那時候真的非常快樂,即使是在宮殿裡,心情不好,什麼事情也不想做的時候,此刻想起來,原來當時也是快樂而充實的。 但,一切已成過去。旖旎知道,自己只能一直走下去,還能如那時候般嗎? 除非不再恨你,可不可以不恨你? 旖旎笑著流淚,騎著馬朝紫宵山疾弛。 第一百九十七節 旖旎趕路趕的累了,尋了間客棧略做歇息。那客棧的小二,見著旖旎,卻已先一步迎上,熱情的招呼起來。 旖旎有些吃驚,因為竟有人事先提旖旎訂下一桌酒菜,雖非旖旎平日最愛吃的菜式,但卻也是些價值不菲的昂貴菜式。「店家,是誰準備的?」旖旎生出戒備之心,旖旎在江湖中的地位早已不一般,此時易過容,若非極熟悉的人,根本就認不出旖旎是誰。 風華說過,旖旎到紫宵山的事情,不可讓任何人知曉,被一個人知道,殺一個,被一百個人知道,殺一百個。 那小二滿臉堆笑著道:「這個,小的也不知道。那位大爺根本未曾留名,只是這般吩咐了小的,小的一切按那位大爺的吩咐準備。」旖旎凝視小二片刻,確定小二並未說謊,心下倒也不急了。 旖旎明白了,十之八九又是些宵小之輩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旖旎踏入江湖至今,遇到追求者,真可用不計其數來形容。早就習慣了,但旖旎是何等人?無論如何,旖旎自小就是公主,骨子裡的那份高傲,恐怕是一生都改變不了的,怎可能對江湖中人上心呢? 不可能,旖旎來到江湖,只是為了一個男人,為了報復一個男人而已,若非如此。旖旎看不起江湖,旖旎僅僅看得起江湖中極個別的那些實力強大可怕的存在,比如,風華。 是以,這些年,那些絡繹不絕的追求者,無一能被旖旎放在眼裡。 但旖旎不會因此拒絕這餐飯,旖旎心安理得的吃了起來。旖旎用罷了餐,踏出客棧時,一個男子,正笑吟吟的在客棧門口候著。 一身白袍,腰間掛著一柄鑲嵌著名貴寶石的連鞘劍,男子長的極是漂亮,身材不肥不瘦十分勻稱。不錯,就是漂亮,有一張比許多女人都更漂亮情麗的臉,腰間的寶劍晃晃悠悠的,卻是沒繫緊。 旖旎心下怒極,旖旎已判斷出,這個男人,不過是地方官員之後,家裡有些錢勢,根本不是個練武之人,看那劍,完全就是個擺設,江湖高手少有這般系劍的,多是緊急關頭跟人動起手來,出劍速度定會大受影響。 當然,絕世劍手,卻不在乎劍到底如何系如何掛,哪怕最不合理的角度,同樣能以最完美速度對敵發出攻擊。不過,世上哪來拿辦多絕世劍手?更不會這麼一個白癡。 旖旎乾脆懶得搭理,視若不見般自顧接過小二遞上的韁繩,便欲翻身上馬楊長而去。那男子神色焦急的伸手一攔,微笑著開口道:「仙女姐姐請留步!」旖旎哪肯理他,順手朝男子一鞭抽將過去,人同時已翻身上了馬背。 旖旎骨子裡從來都是嬌橫的,過去如此,現在同樣如此。 鞭子附帶的力道並不太大,旖旎只想教訓這男子一頓,並沒起殺心。鞭子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朝男子抽去,僅僅抽在男子身形移動的殘影,旖旎心下微微吃驚,全沒想到這男人,倒還有點真功夫。 「神仙姐姐請息怒……」男子竟不生氣,彬彬有禮的開口道。旖旎不耐煩道:「滾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去自個照照鏡子。再多廢話休怪我無情。」那男子卻沒被嚇退,反而笑嘻嘻的道: 「神仙姐姐連生氣的模樣都是這般迷人。在下每天都照鏡子,自幼就被人推崇為天下第一美男子,雖然也有些妒忌之人攻擊在下,說是娘娘腔,但怎也跟癩蛤蟆沾不上邊……」 男子話尚未說罷,旖旎又一鞭子抽將過去,這一次,卻是使上了八分力道,鞭子仍舊落了個空,男子再次閃避開去。旖旎有些驚訝了,能避的開這一鞭,武功在江湖上至少能拍進萬名之內,不過,也僅此而已。 旖旎懶得再糾纏下去,駕馬疾馳而去,男子急忙擋在馬前,試圖阻止旖旎離開,無奈旖旎連揮兩鞭,只得避了開去。男子在馬後展開輕功緊追不捨,口中大聲呼喚,旖旎充耳不聞。 旖旎奔出不久,身後傳來馬蹄聲響,不片刻工夫就已接近,旖旎下意識的回頭望去,一望之下,無名火起,竟然仍舊是方纔那個娘娘腔的白癡。旖旎勒停了奔馳的馬,調轉馬頭。 男子滿是欣喜的駕馬停在旖旎面前,尚未開口,旖旎冷聲道:「我今天心情很好,不想殺人。不過,你若是再不知進退糾纏於我,我不介意殺了你。」男子賠笑著道:「神仙姐姐,在下只是想知道你的芳名,絕無惡意。」 「我叫仙女,現在你知道了,滾吧。」旖旎語氣冷淡的順口胡扯,男子一臉相信狀道:「仙女姐姐,這一路上不太平的很,仙女姐姐雖然武功高強,但終究獨身一人,萬一遇到危險,恐怕難以抵禦。由在下護送仙女姐姐吧,啊,在下冒昧,在下名叫白蓮。」 旖旎忍不住輕笑出聲,一個長的跟女人似的男人,還有一個只有女人才會起的名字,實在是件滑稽無比的事情。 白蓮見狀現出一臉迷醉的神態,隨即道:「仙女姐姐切勿笑話。說起來,在下高堂當初一直希望有個女兒,卻沒想到最後竟然生了在下,於是就給起了這麼個名字。」 旖旎收起笑容,冷聲道:「對你的事情不感興趣,我也不需要任何人護送,憑你的本事,還沒有資格護送我。給我滾!」白蓮哪肯離開,反駕馬朝旖旎走近些許,剛欲說話,旖旎怒聲道:「叫你滾聽見沒?」同時左手已然按上腰間長劍,尋常旖旎與人動手只會用劍,袖中的那隊神器,卻是輕易不用的。 白蓮見狀,倒是停了下來,旖旎正欲調馬離去,卻見白蓮突然從馬上躍落地面,而後就那麼躺倒地上滾了兩圈,繼而飛快的躍回馬背,笑嘻嘻的道:「仙女姐姐,在下已經滾過了。」 旖旎突然不生氣了,無賴見多了,像這麼一個不應該當無賴的無賴,卻是沒見過。 「滾的很好啊,再滾兩圈我看看。」旖旎冷聲說道,白蓮竟無猶豫,當真笑嘻嘻的跳下馬在滿是塵土的地面又滾了兩圈。旖旎徹底沒脾氣了,一個這般沒臉沒皮的人,只有傻瓜才會對他生氣。 有趣的傻瓜,應該有一個有趣的死法,就這麼默默無聞的死去,實在太對不起他的有趣,旖旎很快想到一個或許可能的死法。這個死法,不但能讓有趣的傻瓜成功死去,還能讓他死了後,名楊江湖,說不定還能,成為江湖歷史上永遠被人樂道的話題。 前提是,這男人夠傻,前提是,這男人實在極願意討旖旎歡心。滿足了這些,一個女人要殺死一個男人,實在不難。 「你真的想護送我?想結識我?」旖旎語氣變的輕柔,似乎有些懷疑的問著,白蓮連忙點頭道:「白蓮一片真誠之心,天地可昭!」旖旎輕聲道:「好,要看你是否有本事。我性情怪癖,全因身負血海深仇而又無力自報。所以,我只會跟武功高強的人來往。」 白蓮自信的道:「仙女姐姐請放心,在下自幼就是這一帶共認的武學天才,小時候曾蒙一位異人傳授武功。師傅曾說過,在下的天分必定會傲視天下,因此,武功高強四字,在下絕對擔當的起,定然不會辱沒了神仙姐姐。卻不知神仙姐姐有何血海深仇,神仙姐姐的仇,也就是在下的仇,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下再也定會替姐姐報仇雪恨!」 旖旎心下好笑,實在是一個,不知所謂,狂妄自大,自戀到無以復加的超級白癡! 「憑嘴說沒有用,即使你武功真比我還高,也算不得什麼。你若真有心,就去華山派,替我殺了華山派掌門人和華山派五位長老。他們曾經為秘籍血洗我家族,如果你真能辦到,天涯海角,即使你不願見我,我也會去尋你。若是沒這本事,就不要再來糾纏於我,我也不會有興趣搭理你。」 旖旎說罷,心下冷笑,調轉馬頭,楊鞭而去。白蓮這一次沒有追趕,大聲喊道:「師傅曾說過江湖險惡,但是為了仙女姐姐你,在下決定從此涉足江湖,定為姐姐報仇雪恨。姐姐切勿忘記今日承諾……」 「白癡!」旖旎忍不住低聲輕罵,原本只是突然靈感,想到這個法子,傻瓜才會真去華山派送死,原本旖旎並不指望白蓮真會答應,即使不答應,旖旎也有了鄙夷白蓮的事實,白蓮臉皮再厚,也該不會好意思糾纏自己。 誰想到,白蓮真傻到這等地步呢? 不過,無所謂。若白蓮真的去了,很快會有個笑話傳遍江湖,癡情男子為一隻緣一面的美麗女子,隻身獨劍勇闖華山,意圖斬殺華山派五長老和掌門人。 這,該算是千古難得的笑料了。 旖旎如是想。 第一百九十八節 依律正認真的聽著風華講解著內功知識,一名靈鷲宮弟子匆匆稟報進入,湊到風華耳旁低聲說了一陣,風華臉色越發凝重,最後竟失聲輕呼道:「怎會有這種事情!」 而後神色恢復如常,輕聲道:「你先下去吧。」那弟子應著退去,依律一臉茫然,卻也不開口詢問,關係門派事務的事情,風華不主動提起,依律是決計不會好奇詢問的。 但這一次,風華卻主動說了。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飛月莊內,本陪伴在殘韌左右的飛月,聽罷了莊裡成員的稟報後,失態的驚呼道。不僅飛月驚訝,連被殘韌抱著的黑色夕陽,都露出驚訝之色。 確實太不可思議,江湖發生了一件,說出來讓人難以置信的大事,一件對江湖將會形成可怕衝擊的大事。 不幾日前,華山派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一身白衣,腰間掛著柄鑲嵌著許多大小寶石的華麗寶劍。初時,華山派的人以為是些富貴之家的公子想來拜入華山派,學習武功。 誰知那長的比許多美麗女人還漂亮的自稱叫白蓮的男子,楊言是來報仇的。替一個叫仙女的美麗女子找華山派報仇,說是華山派掌門人和五大長老,曾經為武功秘籍,對那叫仙女的女子全族進行了血腥屠殺。 這實在是個莫須有的罪名,但這不是重點,重點卻是,這男子實在像個白癡。隻身獨劍,闖到華山,口出狂言,要殺了華山派掌門人和五大長老,這實在是天大的笑話。 對於這種傻瓜,華山派山腳的弟子,自然連通報都免了去,不耐煩的趕白蓮離開,就此動上手來。這叫白蓮的男子,隻身執劍,一路朝華山派山頂衝殺上去。 原來這人不是個傻瓜,是否聰明,無從判斷,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絕非傻瓜,因為白蓮有一身強橫的讓人無法置信的武功。有一手快的不可思議的劍法,有一身玄妙的離奇的身法,有一身可說傲絕江湖的輕功。 所以。 華山派掌門人,死了,華山派成名江湖近百年的五大長老高手,也都全死了。而且,全都沒在白蓮手上走出一劍,一劍封喉,斃命氣絕。奇恥大辱,絕對是華山的奇恥大辱,然而,這還不算,最後,那白蓮隻身獨劍,身上幾乎沒負任何稱的上重的傷勢,安然逃脫離去。 奇恥大辱。 華山派多少年都不曾有過的奇恥大辱。華山派試圖封鎖消息,卻是無用,當日在華山派的其它江湖人不多,但也不少,任何事情,只要見到的人多了,想成為秘密,在江湖中,本就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何況是這種大事。 整個江湖都知道了,都知道了華山派的奇恥大辱,都知道了一個叫白蓮的男人。一日之間,從一個無名之輩,變成了讓江湖震驚的驚世高手。同樣突然聞名的,尚有另一個女人,叫仙女的女人。 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一個如此可怕的高手癡迷如斯? 仙女和白蓮,成了這一段時期內,江湖中人津津樂道,不斷揣測的兩個名字。 飛月情緒逐漸恢復過來,沉聲道:「這個白蓮使的是哪派劍法?」那前來稟報消息的飛月莊成員連忙答道:「回稟莊主,白蓮的武功師承,當日無一人看出。他的劍太快,甚至出手的動作的影子,都沒有幾個人能捕捉到。內功色澤為無色,屬性極陰,對經脈的破壞,似是紫宵劍派一門,又似是魔功飄渺無痕,卻又都不像。」 飛月沉吟著,連華山派的人都無法肯定內功到底是哪派,實在是古怪。雖然飄渺無痕和紫宵決性質和造成的破壞性極為類似,但卻很容易分辨,紫宵決殺傷力均是點,線,而飄渺無痕的殺傷範圍要大上許多,呈小圓狀。因此,儘管死者經脈均是粉碎,但從身體上的傷口,皮膚下淤血狀態就能辨別。 「華山派目前如何?由誰擔心新掌門人?」 「回稟莊主,五長老均身亡,前掌門人自不可能重新接任。目前,華山派內鬥的厲害,幾個派系誰也不服誰,掌門之位歸誰,尚是未知之數。天拂莊還派人送來消息,華山派很可能會發起總動員,將此事歸罪於黑色風暴。華山派內有一系認為,一切都是本莊強行扣押黑色夕陽惹起來的禍患。」 那稟報的飛月莊成員說到最後語氣變的極輕,側目輕瞟了眼殘韌,似是怕極了殘韌般。 飛月怒斥道:「可笑!堂堂華山派,被一個無名小輩隻身獨劍來去自入,殺死五大高手,竟還有臉歸罪別人!這種危機時候,不想著如何凝聚力量團結對敵,反倒內訌起來。如此這般,豈不讓一直立於左右的各大幫派寒心!」 飛月生罷了氣,復又揮手道:「還有別的消息否?若是沒有,你且退下吧。」那飛躍莊成員,連忙告退離去。 飛月這才臉色蒼白的頹然坐倒在殘韌懷裡,貼著殘韌臉龐,無力的輕聲道:「殘韌,華山陣營完了……」 華山陣營完了。 確實,華山陣營完了。其後不久,華山派喪失德高望重,同時權利集中的長老和掌門人,各派系為爭奪掌門人之位,斗的厲害。華山陣營的各大小幫派,為自身日後的利益著想,紛紛選擇某個派系大力支持,有的則處身事外,維持中立姿態。 這些日子,華山派內鬥的幾系代表人物,陸續趕至飛月莊,華山陣營的其它大小幫派,更是走了一個來兩個,幾乎把飛月莊莊院大門都踏破了。都想拉攏飛月莊,都希望飛月莊表態。 飛月仍舊堅持中立立場。 飛月遭遇到了威脅,華山派傷心劍系,作風一直強硬,傷心劍派的代表,把話說的很直白。白蓮來歷不明,但顯然是敵對陣營不知從哪裡尋到的高手,這一次必然是報復華山派。 為何報復?因為黑色夕陽,黑色風暴載在了飛月莊,能不記恨在心嗎?不能,所以才發生這種事情。華山派聲名大損,內訌如今,飛月莊絕對脫不了責任。 當然,不是沒有緩和的餘地。倘若飛月莊願意支持傷心繫奪得掌門之位,可算是將功補過,繼續的為華山派再次統一作出了貢獻。否則,他日無論哪系繼承掌門人之位,傷心繫都必有一人繼承長老,那時候,飛月莊的罪過,傷心繫決計不會作追究! 「飛月莊主,還望你以大局為重。若華山派繼續這麼亂下去,對大家,對江湖都沒有好處啊!」來人語重心長的以這麼一句話作為遊說的終結,而後告退離去,來人沒有時間逗留在飛月莊,還有許多幫派,需要去遊說爭取。 「混蛋!」飛月怒氣沖沖的輕罵出聲,心下實在氣憤不已。末了,起身朝殘韌閣院行去,最近實在太煩惱了。飛月越來越喜歡往殘韌那跑,似乎在殘韌身邊,煩惱會少很多。 倒不是殘韌能解決飛月的煩惱,僅僅是,在殘韌面前,飛月習慣了什麼也不作多想,也無法多想,殘韌沒興趣談的事情,也不會允許到了自己閣院的飛月談。 而且飛月習慣了在殘韌身邊時,時刻注意殘韌的心情變化,實在無暇分心它顧,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惹的殘韌大不快。那是很可怕的事情,到底有多可怕,其實飛月自己也說不上來,當懼怕和服從成為習慣,可怕的理由,已經變的無關緊要。 飛月對殘韌的懼怕和服從,早已成為習慣。 果然,殘韌如往常般,根本不理會和在意飛月本身的心情。倒是黑色夕陽,反常的帶著關切的開口道:「飛月,怎看你滿懷心事的模樣,發生什麼事了嗎?不如說出來,或許我能替你出出主意也未必。」 飛月很是吃驚,黑色夕陽一直不喜歡飛月,從沒有主動跟飛月說過話,今天是第一遭。飛月側目觀察了片刻殘韌的神色,見殘韌沒有不快的態度,也就大著膽子一一道出。 黑色夕陽這些日子,對殘韌好了很多,飛月看在眼裡。黑色夕陽似乎真的被殘韌感動,而越來越相信殘韌的話,經常會陪著殘韌,問一些過去的事情,連微小細節也不肯放過。 殘韌對黑色夕陽很好,殘韌對黑色夕陽很關心,那是殘韌對飛月從沒有的。也許是妒忌,或許是別的,飛月始終覺得,黑色夕陽,有點奇怪。飛月總覺得,殘韌每次擁著黑色夕陽時,後者眼神裡總藏著厭惡和排斥。 飛月發覺,黑色夕陽最近,變的非常奇怪,對殘韌更好了些,就不算什麼了。讓飛月感到奇怪的是,一次,雨夜,殘韌又發作了,變成了另一個殘韌。而後,輕擁著黑色夕陽,去了閣院花園亭子。 殘韌沉默的奏琴,眼神迷離不定,黑色夕陽那時候,似乎變的非常溫順,讓飛月覺得,是真的溫順。靜靜的雙手環繞著殘韌的腰緊抱,頭靠在殘韌肩膀,似在輕聲歌唱。 讓飛月覺得非常奇怪的是,飛月當時看到了黑色夕陽的眼神。 迷離不定。 第一百九十九節 是的,如殘韌那時候的眼神一般,迷離不定。 那一個雨夜,殘韌反常的,維持著那種讓飛月喜歡和心動的狀態,很久很久。黑色夕陽也溫順的靠在殘韌懷裡很久很久,殘韌大多時候在沉默的奏擒,黑色夕陽大多時候在輕聲歌唱著般。 偶爾,殘韌會停下,低頭,輕吻黑色夕陽,或是輕聲說著什麼,黑色夕陽,總會很溫順的回應。但殘韌面無表情,黑色夕陽的神態,只讓飛月想起,幸福和溫馨。 這實在,非常奇怪。 飛月收回思緒,黑色夕陽聽罷了飛月的傾訴後,沉思了許久,終於開口道:「飛月你只不過是氣憤傷心繫對你說話的態度吧?這種威脅根本毫無意義,無論支持哪一系或是一直中立,憑飛月莊在華山陣營的影響力,華山派也不可能為難和追究什麼責任。」 飛月舒了口氣,輕聲道:「不錯。飛月莊雖然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幫派,但是在華山陣營,卻可謂舉足輕重。哼,過去即使華山派長老,對我的態度也禮讓兩分,如今,竟然當我面對我說出這種威脅之語,我如何能不氣惱。」 「不過,飛月你其實最氣惱的是華山派的不成器吧?這般內訌下去,對華山陣營的實力影響,會越來越大。沒了華山陣營,任何一個大幫派在江湖中的日子,都會比過去難過很多。何況,還有一個大外敵,本幫!」黑色夕陽語氣中滿是驕傲,為黑色風暴幫派在江湖中的威震力而驕傲。 飛月不置可否。 「其實有什麼關係,飛月你曾經也是出身華山。不若乾脆,加入掌門人位置的爭奪。又或者,憑飛月莊的影響力,帶著華山陣營可說動的大幫派一併投靠其它陣營。」黑色夕陽說的極是輕鬆。 飛月卻忍不住冷哼,心道難怪今天突然一返常態,原來是想藉機勸降。 「也未必非要加入靈鷲宮陣營,可別誤會了我的好心。哪怕紫宵劍派,少林派,都無不可。華山派,眼看是完了,五系的爭鬥,短時間內難分勝負。華山陣營的大幫派且不多作猜測,但一些中小幫派,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有脫離另尋靠山的舉動。這種事情,一旦有人帶了頭,只會越來越多。」 「幾系內訌,最後無論誰勝,得益的都是那些大幫派罷了。對於其它中小幫會而言,根本沒有值得費心的意義。如今內訌,還沒到明爭的地步,但是遲早會的。這種鬥爭,敗亡的那方,若又是勝利者在爭鬥中主要結仇對象的話,身後那些原本支持的幫會,必然會成為主要報復和打擊對象。」 「你說,那時候,會有多少大小幫會,為了自身,脫出華山陣營?」黑色夕陽神色冰冷的說著,最後反問飛月著道。 飛月反倒笑吟吟的柔聲道:「夕陽妹子,有勞你關心了。」黑色夕陽不再多言,有些話,說出來了就夠了,再多說,往往適得其反。其實這些,飛月心裡也清楚的很,黑色夕陽這番直言,起到的作用不過是毀滅飛月的那份僥倖心理罷了。 這不是安慰,更不是出主意,而是將飛月原本就知道日後要面對而暫時放到後面思考的問題,硬擺到飛月理智面前,讓飛月不得不想。 所以飛月故作輕鬆的笑,飛月不想因此變的煩惱,因為不想讓黑色夕陽因為目的達到得逞而感到滿足。 殘韌如同空氣,一言不發,但卻偏不是空氣,無論黑色夕陽又或是飛月,時刻都沒有忽略殘韌的存在,因為殘韌一直在奏琴,只要不是聾子,都很難忘記殘韌的存在。 飛月莊的未來,自然是所關心。投奔別派陣營,飛月不是沒有考慮過,然而,同樣會為飛月莊帶來難以避免的損失。飛月莊的生意太多,尤其是幾乎所有生意,都位處華山派在江湖各地的絕對勢力範圍經營。 處理如此大量的生意,其中不可避免的損失,人力物力的消耗,絕非一筆小數目。況且,飛月莊最主要經營的是青樓生意,無價資產,客源,更非單純金錢所能計算衡量。 黑色夕陽一直注意著飛月的神色,此時輕聲開口道:「黑色風暴,對於有實力的幫會,向來器重。倘若飛月莊願意投靠,一定會倍受器重,相信以父親的為人,不但錢不是問題,更會在靈鷲宮勢力範圍內,全力扶持飛月莊的一切生意。」 飛月微笑將視線落在殘韌身上,柔聲道:「殘韌,你說,不若我嘗試爭取華山派掌門人之位如何?說起來,我跟吟風,可是同代弟子呢。」殘韌似笑非笑的開口道:「很不錯的主意。」 飛月聞言,難得的放肆輕笑出聲,殘韌沒有露出不快神色。 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飛月不過是說笑罷了,飛月若干年前就接任飛月莊主,這麼多年來,早連自己本來的名字都忘記了。華山派中,誰會支持飛月呢? …… 紫宵山頂的紫宵殿,建造的極是奢華,從山古其實開始,就是如此了。江湖各派中,唯有飄渺峰可堪齊肩。紫宵七殿的宏偉和奢華,飄渺五魔殿的精緻奢華,在江湖中,無人不曉。 據說,或許連皇宮,也未必能比這兩處,更奢華了。 旖旎很認同這個說法。原本就價值驚人的紫金材料,卻是裝飾和建築紫宵七殿的主要材料,單是這些的價值,已經是個可怕的天文數字了。然而,跟傳說神話殿,也即是掌門人才能居住的殿裡裝飾比起來,卻又不怎麼可怕了。 傳說神話殿,面積卻是極大的,據說此地,是由特殊能量形成的空間,是以,進入其中後的實際面積,幾乎有紫宵七殿總面積的近半。傳說神話殿裡的山石,是由各色名貴寶石不知以何重鑲嵌手法組合再雕刻而成。 連其中那寒池邊緣的砌石,都是由許多顆名貴寶石組合而成,寒池中寒氣四溢,將週遭一定範圍瀰漫的似真似幻,偏偏從殿內各處,又被巧妙折射而入的光線照的色彩斑斕。 「為什麼,寒池邊竟有一塊真正的石頭?看起來,實在是不倫不類。」旖旎曾經十分遺憾的為一塊突起的大石,這般感歎著的問。 「那塊石頭非同一般,有著極特殊的意義。本門典籍記載,上古時期,祖師正義傳說之妻神話傳說,總會在這寒池邊,在這快石頭上,安靜而坐,守侯著祖師。因此之故,紫宵七殿,在上古時期,神話傳說多次改建,也從不允許動這塊石頭,後來的數代掌門繼承人,出於尊敬,更不會動它。它後來有了一個名字,叫守望。」 女子輕啟朱唇,解釋著,語氣平靜無波。 旖旎每每經過寒池邊,注意力總會不由自主的被那塊石頭吸引過去,每一次,都會想起自己跟女子的對話。 這裡並非輕易可進之地,若沒有紫宵劍派掌門人的許可,無論是何身份,擅入者殺無赦! 不過旖旎不擔心,旖旎之所以能進來,本就得到許可,那女子的許可,而那女子,就是紫宵劍派的掌門人。凡是紫宵劍派的弟子,見到她,都會尊敬的稱呼「真上。」 「回來的,比我預料的快。私事,可辦的順利?」真上掌門人,輕聲說著,語氣平靜無波,乍一聽起來,像是對一個陌生人說話一般,一個既不討厭,又無好感的陌生人。 「倒是順利。又豈會不順利呢?一個陌生男子,突然對一個漂亮的女人說,她曾經是他妻子,這本就是荒唐之極。所以,從一開始就注定,會順利。」旖旎說著,語氣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愉快。 「路上還見到一個傻瓜,叫白蓮的傻瓜。這些時日,我忙著趕路,想必你該聽說了,關於白蓮的可笑之事吧?說來讓我聽聽,這般有趣的傻瓜,卻是不常見呢。」旖旎說著,輕聲笑著。 「這次,恐怕你當了趟傻瓜。原來你就是突然聞名江湖的仙女,華山派掌門人死了,五長老也死了,全被人一劍封喉斃命。殺死他們的人,是一個比尋常漂亮女人更漂亮的男人,他叫白蓮。」 「什麼?」旖旎忍不住掩嘴驚呼出聲。 「你是否很慶幸?你差點把一個極有利用價值的高手,給白白葬送了。」真上掌門人輕聲說著,旖旎舒了口氣道:「確實很慶幸!有了這麼一個好棋子,作用太大了。難以置信,他竟然一個人,完成了如此無稽的困難事情。」 「你是否,還要下山一趟?」 旖旎欣然搖頭笑道:「不必。我要專心練功,既然他夠傻,無論現在找他,或是一年後找他,都不存在區別。」「最好,讓他加入紫宵劍派吧。相信你義母,也會認為這樣最好。」 旖旎微笑著道:「倘若義母知道我絕對有能力把他控制在手,一定不會在意他是否上了紫宵山。況且,我不喜歡自己的劍,同時被別人使用。」 真上掌門人不再多言,眼神,逐漸陷入迷離。身體散發的紫光,將旖旎完全籠罩其中。紫宵七殿中央廣場上的,其中一座雕像,亮起了朦朧的光,似乎在回應著什麼。 確實在回應,回應真上掌門人的呼喚。 第二百節 依律的內力,已經不再因為殺戮傳說雕像的緣故而快速增漲了。依律沒有因此感到失落,這是早已知曉的事情,久久是有過這經歷的。依律的髮色變了,並不是變成久久那般,銀黑相間。 而是桃色,比久久,更怪異。 最讓風華驚訝的,是依律的容貌和身材,依律回復了,並非刻意所為的恢復,而是自然的。風華愛不釋手的撫摸著依律的皮膚,甚至身體,那眼神,炙熱無比。 讓依律不適應,繼而生出疑惑,最後害怕。 風華的情緒終於平復下來,注意到依律驚恐的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態,仍舊動人。風華失笑出聲,柔聲道:「別怕,我沒那種傾向。只是,實在沒想到你原本竟是這般美,讓人羨慕。殘韌真狠心,換了我是男人,恐怕都不捨得,用移功大法摧毀了你的美麗。」 依律的臉色,緋紅,極是不好意思。風華黯然歎氣著道:「可惜,如此絕代紅顏,世上哪還有男子能配得上你呢?恐怕你要寂寞一生了。」依律挺的更是大羞,卻仍舊低聲道:「宮主,請別這麼說。依律是公子的人,怎會想這些事情。」 風華沉吟著點頭道:「不錯。雖然你本意非是如此,但這話說的卻也對。既然本無人配得上你,反倒只有殘韌那孩子,夠資格擁有你。捨得狠心摧毀你美麗的男人,卻也是懂得你美麗價值的男人。這趟跟久久下山,是打算去找他?」 依律神色一黯道:「公子身在何處,至今都不知道消息,怕是早就不幸去了。這趟下山,只是久久的金聖醫師傅催促。」風華滿是驚訝的道:「依律,原來你還不知道殘韌的消息?」 依律聞言一改黯然神態,驚喜交加的道:「宮主,你知道公子的消息?」 風華微笑著道:「何止是我呢?江湖上知道的人可不少。華山派陣營中飛月莊第一高手,黑夜堂堂主銀,就是殘韌那孩子啊!」「是真的嗎宮主?」依律激動不已,雙手拽著風華,心情起伏難定。 「當然是真的,我還以為你早已知曉。」風華微笑著道,依律心情過分激動,臉上洋溢著欣喜,再也說不出半句話。風華微笑著道:「好了,如今知道了,就快去尋他吧。跟那孩子說聲,若是有空,可來探望探望我,卻也是好些年,沒見過他了。」 …… 依律幾乎是飛著,奔到久久面前,然後拽著久久,飛一般朝奔下飄渺峰,久久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久久卻也沒問,依律拉著久久跑,久久就跟著跑,至於去哪裡,為什麼這麼急切,對久久而言,似乎不重要。 「久久,有公子消息了!」依律卻主動說了,激動過後,依律突然想起來,尚未告訴久久此行的目的地。「那很好啊,終於找到他了。」久久說著,眼神迷離,「我好開心啊久久!真想馬上飛到公子身邊,只恨輕功練的不夠好。」 依律說著,而後,變成了久久拽著依律,飛快的往前跑,久久拽著依律,躍出山道,依律驚叫出聲。「久久,這是做什麼?」「你說想更快點,跳下山比跑下山快的。」 依律啞然,心下暗道:可是,我現在不想摔死啊…… 黑色風暴這些日子,很安靜,華山陣營的內亂,並沒有讓黑色風暴藉機發動攻擊,當然,是指檯面上的明鬥。黑色風暴不希望因此,讓原本混亂的華山陣營,為外在的壓力而團結起來。 一盤散沙很好,無外敵製造壓抑,會繼續散下去,會繼續亂下去。不需要動用武力的時候,當然不動用,何況這種時候,有比武力更見效的手段,挑撥,離化。 這是人人都知道的手段,但卻幾乎是永遠有效的手段。 華山派內訌的幾系,如今的爭鬥,更激烈了。甚至出現,武力攻擊對方,打壓對方的事情。小規模的派系下層弟子的宣洩憤恨,不提也罷,值得一提的,卻是不久前一場規模不小的爭鬥。 華山派氣系,因為這場爭鬥,死了三個氣系內極具代表性的高手。因此,氣系跟傷心繫之間的爭鬥,被擺放到檯面上,影響範圍變的更大,兩系的低輩弟子平日巧遇,好點的彼此不屑理會,或是惡言相向。差點的情況,引發動物理解決的局面,再惡劣點,甚至因此引起規模上百的同門拚殺。 這其中,當然有黑色風暴,有靈鷲宮的功勞。旖旎為自己這手段造就的結果感到非常滿意,不過是利用某些本就是屬於靈鷲宮發展起來或是手歸的幫會,藉以支持某派系的名義,讓各派系之間的矛盾,尖銳化,激烈化而已。 非常簡單,也非常有效。有效就夠了,旖旎就很滿意了。風華也非常滿意,對旖旎讚譽有加。 旖旎又一次返回紫宵山,離開的時間很短,不過是交代些必須旖旎親自交代的事務而已。 「你的俗務實在太多,練功這般不靜心,必定會影響你的進度。」真上掌門人輕聲說著,語氣總是那般,淡漠的讓人感到陌生。 「沒辦法,有些事情,我若不親自交代明白點。她們就會失去明確行動目標,各有看法,難以統一,豈不是影響原本一切順利的進展麼?」 「這些俗務,勿理會太多才好。到了一定的時候,這些已經不存在什麼意義。」 旖旎輕歎著道:「你道人人都像你這般麼?身為紫宵劍派掌門人,只要紫宵山存在,俗務自然不需要你去理會,你只需要保證一直具備派內最強的實力,你的一切,就不會被動搖。」 「你說錯了一點。要當本門真正的真上,必須在派內具備壓倒性的實力,而不是最強的實力。」 旖旎不以為然道:「還不是一樣?多簡單的事情,真是奇怪的門派。但卻是個很容易成為掌門人的門派。」 「不同,也不容易。比如高手排行榜,九十到一百中,九十是最強的,比之後面幾人都強,但壓倒性的實力,則必須做到,同時將九十到一百的人,都擊敗。」 「終究是紫宵山第一高手罷了。還不都能成為真上麼?」旖旎反問道,真上掌門人難得的露出一絲微笑,注視著旖旎,輕聲道:「怎會相同。前者是一個被牽制的真上,後者是一個絕對的真上。江湖中無數人都認為,上天偏袒靈鷲宮和紫宵劍派。其實,只是靈鷲宮的至尊和紫宵山的真上,歷來的基本資格,本就比他們高太多。他們達到最強,就已自滿。」 旖旎聞言,卻是不說話了。 「如果有一天,有一個放到面前,可去爭取成為華山派掌門人的機會,你會放棄嗎?」吟風神態十分凝重,緊緊注視著飛月,不願放過飛月哪怕絲毫的神情變化。 飛月很吃驚,心下計較著吟風為何會突然到來,為何會沒有任何客套的,如此直白的開口問自己這麼一個問題。試探?或是,真有此意?飛月心下很為難,根本無從判斷吟風的真實心意。 吟風問的太直白,就因為這樣,反倒難以捕捉。 但飛月沒有時間為這個問題考慮太久,若是顯得猶豫了,已經等於給了吟風答案。飛月維持著微笑開口道:「說笑了,我一門心思放在打理好莊裡生意上,華山派掌門人之位,別說可能與否的問題,我根本不曾想過。」 「那現在該想想了。」吟風說著,將一封信,輕手放於桌面,推到飛月跟前,神色嚴肅的注視著飛月,飛月發覺情況有異,不由生出警惕,以感知探查著廳堂週遭。 卻沒有發覺任何埋伏的跡象。 飛月維持著微笑,輕手開啟了信封。 「這……」飛月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來的太突然,甚至,難以置信。「這是我深思熟慮後,跟幾位本門隱世師叔商議後,經過劍系目前幾位主要代表人一致通過的決定。師姐,希望你返回華山,返回劍系,競爭華山派掌門人之職。」吟風的語氣很認真,也很誠懇。 飛月語氣委婉的道:「說我全不動心,自然是假的。只是,我已經很多年沒有拔過劍了。這些年,都忙著莊務,忙著風花雪月,吟風妹子你的劍法早已傲絕劍系,競爭掌門人之位之事,你絕對是最有資格和最適合的人選。系內弟子服你支持你,即使是最蠻橫的傷心繫,也無人敢質疑你的實力。何必讓我這個,早已不算是真正華山派門下的外人去攙和呢?」 吟風沉默片刻,輕輕起身,在房內踱步,片刻後,猛然回頭,注視著飛月,一側的長髮,飛揚舞動,吟風的目光,極嚴肅。 「原本,師妹我是認為,有師姐你在華山陣營的影響力做後盾,在加上本系的支持,奪得掌門之位,機會極大。但是見過師叔們後,卻改變了想法。師叔們提起時,我也曾說過,師姐已經很多年沒有真正拔劍了。」 飛月微笑著道:「事實也確實如此。」 吟風慘然一笑道:「師叔聽了後,對我說了一句話。因為飛月那孩子,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值得她拔劍的對手,很多年沒有需要拔劍的理由。」 第二十一章 已經很多年 第二百零一節 飛月仍舊維持著微笑,語氣一如方才般開口道:「師叔說笑了,飛月只是被莊務所纏,被情愛所困,人也變的懶惰,不再如當年那般,癡迷於武功罷了。」 「師姐,莫非這個機會放在你面前,你真的要選擇放棄嗎?師叔從不會妄言,旁人或許以為師叔是因跟師姐授業恩師的關係之故,而說出如此抬愛的話。但吟風卻知道,絕不是!吟風自小好強,心裡有怎肯輕易承認不如你?」 吟風的語氣有些悲慼,不待飛月開口,又道:「師姐,吟風當時自然是不服的。因此斗膽請師叔驗證武功,在第三百七十五招時,敗給了師叔。師叔當時輕輕搖頭,歎息著道:吟風,你的資質確實過人,這般年紀,竟已擁有這等修為。不過,比之你師姐飛月,還是差得多了。你師姐當年離開華山加入飛月莊前三年,劍法就已經超越了她師傅。」 吟風說罷,將帶至的一個木盒解下,輕手捧放至桌面。 深吸口氣後道:「師姐,師叔讓我把這個帶給你。說是師姐師傅,當年氣絕前,托付師叔日後在認為必要時,轉交給你的。」 飛月眼神,終於有變化,有些激動,有些猶疑,還有些哀愁。 …… 愛徒緋妃,為師知道,你一直在怪我。為師是個好面子的人,心胸狹隘,為師其實心裡知道,但卻因太愛惜顏面,怎也不肯承認罷了。當年,你的劍法,走入邪道,將原本正統的華山派劍法,使的陰狠歹毒之極。原本正氣浩然的劍勢,在你手中使出,卻變成詭異飄忽。 為師當年氣惱是真的,覺得你的劍法,走進了邪道。為師當時之所以拿般氣憤,是因為太疼愛你。一直認為,劍系的將來,會由你來領導。你的劍法卻練成那般模樣,將來如何領導劍系一派? 叫別系師兄姐妹和師叔們怎麼說你?為師實在不願意看到那一天,以你的資質,劍法本不該踏入邪道,本就是華山派難得一見的奇才。 為師很懊悔,在斷氣前的這一刻,仍舊為那日的狹隘行徑而懊悔。 當日你不服氣為師對你劍法的批判,為師一氣之下,要以實力讓你心服,結果卻是,為師敗給了你。->小說下栽+wRshU。CoM<- 別人都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本該是當師傅最欣慰和滿足的事情,偏偏這做起來不容易。為師又是個愛顏面的人,當時只有羞憤,痛斥你,甚至出言威脅你,你的脾氣很倔強,尤其在武功上。 你不肯答應拋棄那一手詭異飄忽的華山劍法,為師當時羞憤交加,竟然說了那等讓你傷心的話,在你後來哭著認錯哀求的時候,竟然因為羞憤,置之不理。 你傷心之下,竟然折劍立誓此生再不使華山劍法,從此離開華山。為師那一刻幾乎忍不住阻攔你,偏偏那時候,王師兄湊巧經過,聽見了你說的話,為師太在意顏面,阻攔的話,當時就這麼硬生吞回肚子裡。 原本以為你只不過是任性,你自幼拜入華山,一直被我嬌縱著,但為師知道,你心裡非常在意我。我以為,日後你會再回來求我的,誰知道,你一走,就是七年沒有音訊。 你走後的開始三年,為師天天盼著你回來。卻又因為顏面,不好意思明著請求師兄們讓弟子打聽你的消息。七年後再聽到人提起你時,你已經變成了飛月莊莊主。 江湖中關於你的流言不少,說是你,沉溺情愛不可自拔,派裡記得你的很多人,提起你時都是帶著幾分鄙夷。你說,以為師的性子,這種情況下,怎麼放得下臉面去找你? 但為師仍舊盼著你回來,為師曾經答應過你,如果有一天,你武功勝過了為師,無論再困難,即使齊師兄要求為師以接受他的愛意為條件,為師也定將那月落劍要到手,贈送於你。 當日為師雖是說笑,但在你楊名江湖第二年,真的去哀求齊師兄了。齊師兄並沒有為難為師,你切勿內疚,齊師兄是好人,一直如此,得知我想要月落劍,什麼也沒多說多問,就送了於我。 為師當時極是感動,月落劍可一直是齊師兄的命根哪!為師扯遠了,那時候,你的武功位列江湖萬人高手榜第九百六十七位。為師以為你使的是華山派劍法,本想將月落劍托人送於你,你自然會明白為師是在道歉。 誰知,後來一打聽之下,才知道,你使的根本不是華山派劍法,連內供都不是華山派所有,換成了短匕,你仍舊倔強的堅持著當年的誓言。為師傷心之極,甚至絕望,此時想來,真是慚愧,為師當時始終是放不下臉面。 你既然堅持著誓言,為師怎好意思落下臉面去求你。 唉…… 日子,就這麼流逝了,你傷心為師對你,而不來尋為師,為師顧惜顏面,也不肯去主動尋你。 直到那一年,掌門師兄終於出關。興致所至,施展了閉關領悟的無上獨孤九劍總決,一見之下,為師徹底驚呆。那劍意,跟你當年的劍法,何等相似?雖不及你那般快和狠辣,但那劍意分明是一般的。 全不重招,劍劍取敵破綻,有攻無守。 當時有許多師兄姐妹們對掌門師兄的劍法產生質疑,卻被掌門師兄一席話說的茅塞頓開。為師當時心裡何等苦楚!最愛的徒兒,在那般小的年紀,全憑個人領悟,竟然將華山劍法修煉出如此高明的境界,但卻被我這個愛顏面心胸狹隘的師傅毀了。 那段時日,為師心灰意懶,日日長吁短歎,猶豫著是否放下顏面去尋你。 結果,就這麼猶豫到,這一刻。為師自知命不久矣,這等傷勢,能支撐到此刻,全是因為這懊悔心結沒能解開。 緋妃徒兒,原諒為師吧,為師從未真的厭惡或是痛恨過你啊! 只是,為師這輩子,實在太顧惜顏面,太心胸狹隘…… …… 飛月淚流滿面,當初華山的種種,再次浮現腦海。 吟風一言不發的沉默著,飛月含淚將木盒打開,木盒中安靜的躺著一柄比尋常劍短上不少的寶刃,連鞘的月落劍持續散發著如同夜空圓月般的朦朧柔光,飛月信手輕撫。 「給我一天時間考慮。」飛月輕聲說著,捧著盒子,起身欲離。 吟風輕聲喊住,隨即道:「師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在江湖萬人高手榜的排名,用的是當初離開華山後,隨便學的外門武功和心法打出來的嗎?」飛月沉默片刻,輕聲開口道:「不錯,這些年我使的匕法,其實只是西夏尋常武師都曾練過的瘋貓刀法。很多年前,我已經讓自己忘記,身懷華山派武學的事實。」 吟風一臉不信的神色道:「怎可能是瘋貓刀法那種不入流的武功?當年萬人高手榜爭鬥戰時,師姐你的匕法根本無人認識,若是那……」 「什麼武功,到了我手裡,都會被我用的失了原形,若不是如此,師傅當年又怎會那般氣惱。」飛月語氣感概的輕聲說著,吟風心情起伏不定,試圖為自己找最後一個信心依托的理由。 「那是,師姐的武功,即使用瘋貓刀法,也已不遜色於華山派本門劍法。」 飛月語帶不屑的輕哼著道:「哼!區區瘋貓心法和刀法,也配跟華山派武功相提並論?刀式破綻百出,心法對內力的發揮更是不值一提。你這般說,簡直是污蔑了華山派武學!」 吟風內心最後一絲給自己信心的依托,徹底被摧毀。吟風在江湖萬人高手榜上排名比飛月高出五百多位,吟風一直是自信且驕傲的,華山派跟吟風一輩的弟子中,敢誇口穩勝吟風的人根本不存在,能比肩的,也不過那麼三兩個。 然而此刻,吟風信心受到的衝擊,怎可言表?尋常武師所用的瘋貓心法和刀法,在飛月用來竟然能打進江湖萬人高手榜千名之內,這簡直,太滑稽了…… 飛月舉步離去,吟風猛然回神,語氣急切的開口道:「師姐!倘若你用華山派武功,當年萬人高手榜爭奪戰,你覺得,你能得到怎樣的名次?」 飛月已行至房門,聞言卻停下步子,頭也不回的輕聲緩聲道:「我不知道,因為我已經很多年沒有拔劍了。」飛月說罷,舉步欲去,吟風急忙叫住道:「師姐,告訴我個大概好嗎?我真的很想知道,也很需要知道。」 飛月沉默片刻,語氣輕柔的道:「師妹,師傅當年,雖然極重虛名。但是在教導我的時候,卻跟我說過一句話,那話,飛月從沒有忘記。一個劍手,手中握著的劍的價值,是由劍手本身決定的,永遠不是由外在的虛名決定的。那,從來無法改變劍的真正價值。」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拔過劍了。 已經很多年了…… 第二百零二節 每個人都有往事,每個人都有旁人眼裡認為的,有價值的精彩,或是無價值的平凡。但其實旁人眼裡認為的精彩也好,平凡也好,好也好,壞也好,對自身而言,並沒有什麼意義。 別人眼裡的,只不過是一個故事罷了,不同的只是,對故事產生的感受和看法各異。 所以,飛月從不喜歡對人傾訴往事。把自己的過去,傾訴於他人知曉,不過是在跟別人講述故事罷了。飛月不希望,也不喜歡自己的過去,成為別人的故事,貶值的如同道聽途說的,讓人或樂或悲或不屑的見聞。 往事不是故事,對飛月而言,其中的體會和感受,對自己的影響,無論好壞,都有著不可替代的價值。飛月不允許這些,貶值,所以飛月從不對人談起,無論是誰。 但總有太多人,見著別人的喜怒,就產生探究的心情,無論處於何種動機,總之,都是想探究根由。飛月不喜歡這類人,可是,卻無法避免的遇到這些人,因此之故,飛月有一個虛假的經歷,被過去許多曾經喜歡過的男人知曉。 那是飛月刻意編造的,專門了滿足,別人探究的好奇心。 殘韌不是這種人,飛月抱著木盒,抱的並不緊,但卻貼著豐胸。這麼闖進殘韌的閣院,「殘韌,如果有一個機會放在我的面前,能讓我競爭華山派掌門人,你說,我會選擇放棄嗎?而且,我已經很多年沒有拔過劍了。」飛月開口問著,很是認真的凝視著殘韌,站姿卻不似平日般滿是風情,抱著木盒的姿勢,顯得有些孩子氣。 殘韌在輕手撥彈著琴弦,黑色夕陽在殘韌懷裡,十分安靜的沉默著,此時抬起頭,有些驚訝的注視著飛月。 殘韌極是隨意的掃了眼飛月,微笑著,語氣隨意的道:「你當然不會選擇放棄,你也很渴望拔劍。」飛月聞言,神色現出幾分激動,猶豫著,探手握住木盒中的劍鞘,右手搭上劍柄。 劍鳴,寒光現,月落已出鞘。飛月右手握劍平放眼前,仔細打量著月落劍身,神態迷醉的輕閉雙眼,深深吸了口氣,無比滿足的模樣。如同到達情慾高峰時般,黑色夕陽如此覺得。 「劍的味道,還是如此讓人迷醉而不可自拔。」飛月感歎著道。 一名飛月莊成員,此時卻撞撞跌跌的闖入,不和時宜的急喊著道:「莊主,莊主,大事不好了莊主……」 像深夜剛入睡時,刺耳的金屬劃切聲響,讓人惱怒。 飛月怒聲斥責道:「誰讓你不經通報就隨意往這裡闖的?一點規矩也沒有,自己到刑堂領罰去!」 闖入的飛月莊成員,被飛月的怒斥,喝的愣住,連忙躬身道:「屬下知罪,請莊主息怒。有兩個極古怪的女人闖莊,自稱是無法無天和銀妖,說是來尋銀堂主,弟兄們盤問了幾句,她們竟然囂張之極的自古往莊裡闖,屬下們攔不她們不住,已經被打傷了幾十個弟兄!」 飛月怒氣頓時消了大半,略作沉吟後道:「不要阻攔她們,放任不管,她們愛往莊裡哪闖就往哪闖,視若不存即可。」那飛月成員聞言應是,隨即又猶豫著道:「莊主,可她們都是靈鷲宮的人,這般囂張狂妄,傳了出去,本莊顏面何存。」 飛月聞言沉下臉道:「只有瘋子和傻瓜才會跟無法無天計較臉面!」那飛月莊成員心知飛月心意已定,這才無奈的應著退去。 殘韌的琴音,驟然附上內勁,變的極具穿透力,閣院的房屋,牆壁,幾乎無視閣院內的房屋,牆壁阻隔,清晰的遠遠傳了開去。飛月心下無奈,知道殘韌是故意告訴無法無天和銀妖自身的準確位置,卻也不好說什麼。 在飛月看來,跟無法無天較勁,實在沒有任何意義,費力不討好。 來的很快,房門被人大力推開,飛月見到了一張滿是笑容的美麗臉龐,見到銀黑相間的長髮,一身黑袍的無法無天。飛月的目光很快被吸引開去,無法無天身旁的女子,面若桃花,一頭桃色的柔色長髮,如此讓人注目。 飛月彷彿真見到桃花紛紛飄落,在那女子身體週遭。 女子熱淚盈眶,似是激動非常,好不容易喊了句,「公子……」殘韌抬頭,眼神現出訝色,愣愣的注視著房門口立著的依律,依律淚水斷線般,滑過臉龐,緩步走到殘韌身前,語氣激動的道:「公子,律來了……」 殘韌搭在琴弦的雙手十指,早已僵住,好半響,突然帶著恨意的冷聲喝道:「你為什麼還沒死?」依律驚的愣住,飛月也愣住,房內除了無法無天,連黑色夕陽都被殘韌的語氣和話,驚呆了。 依律不知道殘韌為何怎麼問,心念疾動,只想到一個解釋,連忙道:「公子,律的心臟異於常人,因此,那天旖旎的一劍,並沒有刺中律的心臟。」殘韌猛然起身,冷冷注視著依律。 怒極而笑狀般開口道:「所以你就活下來了?所以你就沒死?可是你為什麼沒有死?我早已說過,我讓你活,你不許死。而我若死,你也該去死。那時候你既然不知道我還活著,你為什麼沒有去死?」 殘韌說著,略為一頓,怒笑著道:「你竟然還活著,竟然還有臉來找我?你還活著,是否因為你不捨得死?你確實夠美,確實有很多不想死的理由,這些年,活的開心嗎?日子過的享受嗎?不捨得死,就不該見我!你早該死了才是!」 依律聞言急道:「公子,不是的。請聽律解釋……」 「閉嘴,我沒興趣聽你的解釋,你早該死,偏沒死。還有什麼可解釋的?僅僅是因為你不想死而已,其它的一切,只是借口。」殘韌的眼神很冷,帶著恨怒,依律被殘韌的態度,刺傷。 依律淚水肆意氾濫,委屈之極。心下一橫,抬掌便欲朝自己天靈蓋拍落,殘韌輕手一揮擋了開去,冷聲道:「你本該死了的,可是沒死。現在,我可有允許你死?我既沒有,你就不能死。現在死,又有何用,不過是想以死改變我的看法而已。」 依律心下,委屈的無以復加,痛苦宣洩著情緒,殘韌冷冷道:「不准哭,我允許你哭了嗎?還活著已夠讓我生氣了,既然還學的這般不知自處!」依律真的不哭了,強自壓抑著淚水,無比難受的壓抑著。 靜靜的站在殘韌面前,試圖微笑,幾番嘗試,終於,成功的微笑了。很困難,這些年,跟在久久身邊,想笑就笑,想鬧就鬧,已經有些習慣了,肆意表現自己的情緒,被久久感染了。 率性而為。 本來,即使如此,回到殘韌身邊,也能適應過去那般的生活方式和節奏,但這時,實在太委屈,太委屈了。 殘韌冷眼掃過依律,冷聲道:「夕,她是依律。原本我已決定納她為妾,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她就繼續當奴婢,一直當奴婢!尋常不管有什麼雜務,盡可隨意吩咐她去做,做的不好隨意罰,不必客氣。」 黑色夕陽一時間,無所適從,一切都太古怪。 依律微微欠身道:「是律不好,惹公子生氣。多謝公子不嫌棄仍舊願意讓奴婢服侍左右,律定會做好本分。律祝賀公子和夫人得以團聚。」依律的語氣,絲毫不讓人覺得勉強,殘韌頗為滿意。 一股寒意,直透飛月身心,飛月忍不住再次打量依律,美,只有美,勾魂奪魄的美。飛月心下反覆念叨著,尤其依律那眼神,不經意的,自然的流露出的風情,配著那桃花色澤的肌膚,美麗的容貌,連飛月心下都忍不住,顫動。 這樣的一個女子,竟然能這般甘心的忍受著殘韌,如此不可理喻的態度?太荒謬了。無法無天神色最平靜,早就自顧坐下,雙手托著下巴,平靜的看著,聽著,片刻工夫發生的一切。心裡,想著殘韌和依律的對話。 久久覺得殘韌的話很對,又不覺得依律應該死,這很矛盾,久久心裡想著這其中的矛盾,試圖整理出一個清晰的條理。 久久喃喃自語著道:「你死了,依律就也該去死。依律不知道你還活著,所以,依律也應該去死。可是依律差點死了,我帶著依律,跑了很遠的路,找到金聖醫,把依律救活了。既然活了,就不該自己去尋死,可是依律不知道你還活著,就應該去死。這個問題,很矛盾……」 房間裡,這會特別安靜,久久喃喃自語的聲音,也就變的特別清晰可聞。飛月終於見識到了傳聞中的無法無天到底是怎般的古怪和莫名其妙,飛月也終於見識到了殘韌不可理喻的自我一面。 更見識到了依律的荒謬不可思議,飛月這麼想,黑色夕陽也這麼想。 今天實在是,荒唐而又莫名其妙的一天。 「律,倒也很久沒嘗過你的手藝了,天色漸黑,去做你該做的事情。」殘韌重新坐下,輕手彈奏著曲子,依律輕聲應著,退去。飛月追上,心知依律根本不知道飛月莊廚房在哪裡。 殘韌沒有喝止,久久仍舊笑著,喃喃自語的念叨著。黑色夕陽覺得自己掉進了一群瘋子中央,掉進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中央。 『我真是不幸……』黑色夕陽暗自歎氣,難得如此沮喪。 第二百零三節 「她如果真成了華山派掌門人,還能擔任飛月莊莊主麼?」 飛月此刻不在殘韌閣院處,而是去尋了吟風,給吟風一個答覆,同時也需要磋商之後的細節。黑色夕陽突然開口這麼問,一個不需要質疑的問題,倘若飛月真的登上華山派掌門人之位,自然不可能繼續擔任飛月莊莊主職務。 立在一側的依律,覺得這問題問的很莫名其妙,殘韌卻仍舊回答了,「不能。」黑色夕陽卻是不再說話了,自顧閉目練功。 不片刻,飄香來尋依律,兩人一別數年,彼此間都以為對方早已經死了,這番相見,情緒免不了一陣激動難平。飄香挽著依律,往外拽,依律順手拉上了久久一併離開。 殘韌放了人,事實上,殘韌只是沒有阻止罷了,在依律的認識裡,這等於同意。 依律前腳離開,黑色夕陽就開口了,「到時候,飛月莊莊主之位,飛月會交給你接手負責嗎?」殘韌不屑的道:「區區一個飛月莊,還不至於放在我殘韌眼內!」 「那你會加入華山派門下?」黑色夕陽神態平靜的繼續發問著道,殘韌一臉不屑,嘴角現出一抹冷笑,「一群廢物的門派,人數再多又何用之有?」殘韌這話,確實張狂了些。 不過,卻是最近跟最近江湖中不少人的看法類似。被一個無名之輩只劍獨身闖上華山,殺掌門和五長老後安然脫逃。華山派,不過如此。但這卻非黑色夕陽詢問的原由,「那到時候飛月莊定會有其它人接管,你何去何從?」黑色夕陽微側著臉,緊緊注視著殘韌,眼神中滿是期待。 …… 「師姐,本系對於師姐只有一個要求。只希望師姐它日登上掌門人之位後,將全部心思和精力都放到本派事務上。」吟風神色認真的說著,飛月關心起這個問題,飛月更需要考慮,這到底是否劍系的一種交易。 飛月神色驟的一冷,「劍系的意思,是要我到時候交出飛月莊莊主之位?」吟風直言不諱的點頭道:「是。身為掌門人,統率華山上下,倘若那時候師姐仍舊佔據或是控制著飛月莊,對於華山陣營的其它幫派而言,是絕大的衝擊。一旦師姐登上掌門人寶座,過去和現在叫什麼名字,都已經不在重要。」 不是代價的代價,即便飛月莊聲望非同一般,但若跟堂堂華山大派比較起來,實在不堪一比,只有傻瓜才會認為,當飛月莊莊主,會比華山派掌門人更具價值。 飛月沉吟片刻,語氣嚴厲的道:「我飛月從不愛當傀儡。」吟風急忙道:「師姐萬勿憂心,本系絕無此意!它日師姐一旦繼任掌門人寶座,必定擁有絕對權利。本門幾位長老已故,各系中,論輩分,沒有多少人堪與師姐比肩,論武功,相信更是一個都沒有。況且,師姐還有這般多實力強大的助臂。」 飛月心下一陣煩躁,飛月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但我這麼突然冒出來,其它各系,有的是借口和理由否決我的資格,畢竟我離開華山已經很多年了。」吟風神色寬慰的笑道:「師姐大可放心,齊師叔那有一封書信,可讓各系同門無話可說。師姐當年之所以離開華山,本就是奉了幾位師叔指示,更有前掌門人為此事作證。」 飛月疑惑著道:「前掌門人?」 吟風呵的輕笑著道:「是指明師叔,那故去的,不過是個飯桶罷了,當初捧他上台,也只是權宜之計。因此我們心下都沒有將他視做真正的掌門人君上。他若有明師叔的本事,又怎至於一劍就死在那惡賊白蓮劍下!」 飛月沉吟著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這般說定。我會盡快勸說各幫各派鼎立相助,但有一事,我必須事先說明,我飛月從不是善類,所以,我沒有興趣如同你們這般跟各係爭斗糾纏。我會用我自己喜歡的方式,當然,會有些激烈。若是本系,無法認同我的手段,此事也只能作罷。」 吟風點頭道:「師姐既然已是本系代表人,一切自由師姐做主,本系只會全力支持,絕不可能做拖師姐後腿之事。吟風個人卻希望,師姐能盡量減少傷亡,若是對本派陣營實力衝擊過大,畢竟不是好事。」 「我自然有分寸。」飛月不快的道,吟風一時間無所適從,飛月突然之間變的跟過去全然不同,心下又是欣喜,又是惶惶。欣喜,是期待飛月的手段,惶惶,卻是擔憂未來。 突然變化後的飛月,到底會是怎樣的一個人? 江湖的歲月,流逝的太快,何況,光陰本似箭。當初飛月是如何起家,那時候的飛月是怎樣的人,恐怕只有老江湖們,才記得了。但也太久了,這些年的飛月,待人是和藹親切的,外交手段卻是極有一套,本身武功姿色均非常人所能企及,確實已經太多年,不需要也沒必要用激烈手段解決一切。 吟風告辭離去,飛月隻身行至殘韌閣院,穿過院內重重過道,停在殘韌房門外,深深吸了口氣。暗自對自己警示著:踏進這個門,我就是妾,就是婢……心下如此重複數遍,原本臉上肅穆的神態隨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笑容,美麗動人的笑容。 飛月這才推開了房門。 黑色夕陽最近變的鬆懈,已經瞭解了殘韌的脾氣,也瞭解了殘韌對自己的態度,也習慣了被殘韌輕薄,憤怒的太多,太頻繁,憤怒也會變成麻木。黑色夕陽已經麻木了,心裡有恨,卻已無怒。 黑色夕陽屈腿側躺在床塌上,在腦海中悠哉的練著功,對推門而入的飛月,看也不看一眼。在黑色夕陽眼裡,飛月一直是個賤女人,下賤的女人,下賤的程度,跟青樓的妓女差不了多少。 黑色夕陽就是這麼認為,認為飛月之所有有今天,全是用身體籠絡男人換來的。因此,每每看到飛月在殘韌面前時的淫賤模樣,黑色夕陽就覺得噁心,每每見到飛月那故做順從的溫柔,就覺得反胃。 黑色夕陽還是掃了一眼飛月,很快的掃視了一眼,僅僅是想看看,飛月今天外袍裡面有沒有穿內衣而已。 飛月說,想跟殘韌談點事,殘韌無可無不可的同意了。黑色夕陽早猜到了,因為飛月今天外袍裡穿了內衣,自然是為說事而來。飛月盡量簡單和詳細的,把吟風此次前來的事情,說了。 末了,微笑著道:「殘韌,我知道你不屑于飛月莊主之位,更不屑於加入華山派。不過,即使加入了華山派,對你也無絲毫壞的影響,我定能保證華山派上下無人敢你對指手劃腳,惹你不快。華山派風景怡人,比起飛月莊,自然更讓喜歡的。」 飛月很緊張,這是飛月心下計較的最適合的說辭了。倘若殘韌拒絕,飛月真會頭疼無比。飛月莊即使飛月想交給殘韌負責,殘韌願意與否且不說,憑殘韌在飛月莊的資歷,也絕對無法服眾。 哪怕殘韌武功再高,也無法阻止大批的成員離幫而去,倘若成員大量流失,那所謂的莊主,尚有什麼價值和意義?飛月必須說服殘韌加入華山,談名和利,沒有意義,殘韌根本不屑一顧,在殘韌眼裡,天下任何權位,都配不上他的身份似的。 黑色夕陽的心,猛然提到嗓眼,擔心不已。倘若殘韌點頭答應,那自己鐵定也會被帶去,到時候,想離間兩人更困難不說,自己就算真有機會殺了殘韌,逃脫的難度,卻大了不止十倍。黑色風暴,更難接應得了自己。 「不行!我討厭華山派,不想在那裡生活。」黑色夕陽飛快的想出一個理由,極為合理的理由,平日殘韌對黑色夕陽頗是嬌慣,黑色夕陽只能以此作為籌碼賭上一把了。 殘韌神色驀的一沉,黑色夕陽自知失言,輕聲道:「我不喜歡華山,殘韌,不要去哪裡生活好嗎?」飛月心下暗罵黑色夕陽混蛋,飛月早就覺得黑色夕陽不安好心,這種時候作梗,飛月心下怎能不怒? 但飛月不會著急的說什麼,倘若拿般,只會徒惹殘韌不快,飛月對殘韌的脾氣,太瞭解了。「你說的倒也不錯,不過夕說了,她不喜歡在華山派生活。怕是習慣了呆在這裡。」 飛月微笑著道:「那好辦,到時候看殘韌你喜歡住在哪,就在那裡住下。就算住的再遠,飛月一有空暇,也會趕過來伴隨左右。」 「就這麼辦吧。風過他們,到時候也一併歸入華山好了。」 飛月心下大喜,連忙道:「飛月一定會安排妥當。」黑色夕陽心下惱透了飛月,冷眼注視著,卻跟飛月藏著恨罵的目光對上,兩人卻又同時移偏了開去。心下同時暗罵對方一句:賤人! 黑色夕陽神態仍舊冷冷的,飛月仍舊掛著微笑,溫柔的貼近殘韌。 藏身房頂,在偷窺著房內情形的武當淫賤,輕聲感歎著道:「他們的氣氛,真是好啊……」 第二百零四節 依律根本沒有打算把殘韌對待自己的那些事情,告訴飄香和風過他們,偏偏,久久的喃喃自語,引起了飄香的好奇心。飄香大著膽子詢問久久,久久毫無保留的一一道出。 飄香氣的憤然起身,就想去找殘韌理論,飄香當然沒去成。被依律死命拽住了,「飄香姐姐,千萬不要。好不容易公子才不生我氣,允許我留在他身邊,要是惹公子不快,不要依律了,我怎生是好?」 仗著輕功決定,喜歡神出鬼沒的武當淫賤這會突然行了進來,一句他不要你我要你陷些脫口而出,卻又硬生吞回肚子裡。不想挨打,武當淫賤還是決定不放肆的好,依律如今武功深淺難測,何況這話要傳進殘韌耳朵裡,保定得遭罪。 有十八手這樣的朋友在一旁,這話鐵定會傳遍飛月莊上下。武當淫賤瞬間權衡了其中利害。而後色瞇瞇的緊盯著久久再不捨得移開,依律可不能多看,越看越難受,萬一忍不住色心氾濫做出點什麼,那日子可就沒法過了。 武當淫賤已經發覺,久久其實不可怕,非常好欺負,簡直是個傻丫頭。武當淫賤最大的是什麼膽?色膽,只要不是非死不可的事情,有機會絕不會錯過。此時飄香跟依律說著話,風過在一旁攙和,春秋劍和十八手都聽的頗為投入。 大好良機。 「久久姑娘是吧?他們說話,我們也插不上嘴,不若我帶你在飛月莊四處逛逛?順道帶你去吃些好吃的,晚飯吃過這麼久,你該也餓了吧?」武當淫賤試探著開口道,久久到底是否真是個沒戒備心的單純傻丫頭,一試就能知曉。 久久果然笑著道:「好啊。」 一句好啊,讓武當淫賤興奮的幾欲大笑,神色卻極是老實誠懇的模樣,悄聲無息的帶領著久久離開了房廳,依律真焦急的勸慰著飄香,全然沒有察覺。十八手和春秋劍倒是注意到了,卻誰也不會為此說什麼。 兩人一前一後穿梭行走在飛月莊各個角落,偶爾遇到巡邏守夜的,卻也沒人多說什麼。這些人壓根不認識久久,卻都認識武當淫賤,這種時候見到武當淫賤帶著古怪女子,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莊裡莊外這些日子,被武當淫賤壞了清白的女子,多了去了。人家當事人都沒誰為此說嚷嚷什麼,哪到旁人多管閒事? 「久久,你到前面涼亭等我會,我去替你弄點好酒好菜,難得今天月色如此美麗,我們邊吃邊聊天。」武當淫賤說罷轉身離去,到這裡,放心,這花園平日巡守的都不會來,因為是殘韌喜歡呆的地方,不需要旁人看護,旁人也不敢來看護。 飛月絕對禁止別人涉足此地的,飛月怕有些不該讓別人見到的事情在這裡發生,會被人給看見了。不過武當淫賤知道,這裡今晚不會有人,殘韌正在房裡跟飛月忙著呢。 久久笑著一口答應下來,一個人行進涼亭,此時清風徐徐吹過,久久倒也覺得份外舒坦,花園中螢火蟲極多,紛紛飛舞,卻是別有一番光景。久久剛坐下,來了幾個下人,將酒殘端放在涼亭內的石桌上,一言不發的又轉身去了。 久久沒有多想,執起桌上僅有的一對筷子,就吃喝起來。 黑色夕陽極是奇怪,這麼晚了,是誰在涼亭?平日這裡,根本沒有旁人在這時分敢隨意闖入。殘韌跟飛月在纏綿著,黑色夕陽受不了飛月那淫賤的聲響,平時就夠受不了了,今天卻因為飛月突然有資格競爭華山派掌門的事情,更看飛月不順眼。 這會,原本叫下人準備了酒菜,打算在花園涼亭獨自賞月。卻沒想到,待走近些時,才發現是無法無天呆在涼亭裡頭,而且,正在吃喝著本來屬於黑色夕陽的酒菜。 武當淫賤跑的飛快,根本沒有注意到身旁也在朝涼亭走近的黑色夕陽,抱著瓶酒,興沖沖的奔到久久身旁,卻是愣住了。見著桌上的酒菜,心下不由懷疑,難不成殘韌突然來了雅興,又要換場到花園來? 那還得了。 就這麼會愣神工夫,久久已經一把將武當淫賤懷裡抱著的酒奪了過去,臉上掛著笑容,眼睛微微輕瞇,笑的像一朵綻放的鮮花般。久久一口氣喝下不少,武當淫賤這才回過神來。 酒裡頭,當然是加了特殊藥材了。藥的作用不多,兩種而已,一種是讓人提不起內力混身軟綿綿連站立都成問題,另一種則是,催發情慾。武當淫賤一把拽著久久,邊欲帶著久久離開這裡。 無論如何,這酒久久喝進肚子裡去了,絕不能便宜了別人,在殘韌到達之前,必須帶著久久離開。 久久的反應突然變的很強烈,使個反擒拿手法,將武當淫賤甩將開去。「不要碰我。」久久笑著,說著,而後,將那罈酒,倒在左臂被武當淫賤觸碰過的地方,似乎想,沖洗乾淨。 「淫賤,膽子還真不小。」黑色夕陽走近了涼亭,冷聲著道。武當淫賤吃了一驚,隨即滿臉堆笑的轉身道:「喲,原來美麗的夕夫人來了!您忙您忙,我只是出於朋友的托付,帶久久姑娘四處轉轉解悶兒,既然夕夫人今天這般有雅興,我們這就走,不打擾夫人喝酒賞月。」 「久久,還有幾個地方,更好玩兒。我帶你去逛逛吧,你也吃的差不多了,對不?」 「好啊。」久久笑著答應,武當淫賤連忙帶路奔離花園,黑色夕陽冷眼掃視著石桌上剩菜空杯,一時也沒了賞月的興致。而後,黑色夕陽發現了一個人,準確說,是一條黑影,在黑色夕陽眼角視線處,一晃而過,速度快極。 黑色夕陽自然知道絕非自己眼花,心下權衡一番,卻是故作不知,乾脆在涼亭內安穩坐下。該是刺客吧,不過,只要不是來刺殺自己的,管他做什麼?黑色夕陽如是想。 殘韌的房內,亮著燭光,朦朧。飛月宛轉欺負的愉悅呻吟聲,此時,正到了關鍵時刻,對于飛月和殘韌而言,都是一個關鍵時刻,高潮已至。一條黑影,卻幾乎同時,破窗而入,速度極快。 一柄長匕,被黑影反握,刺入殘韌後背死穴,千鈞一髮之際,殘韌身體朝一側平移,長匕沒入殘韌體內,卻未著要害。 殘韌怒喝一聲,紫色內勁形成的氣勁光柱迸發暴射,身形同時急旋,順手將外袍穿上,單足在床塌輕輕一點,追著被紫光衝擊著撞穿了房壁的黑影追上,怒極。 飛月心驚不已,迅速穿上外袍,左有提著劍,緊隨追出。飛月羞怒,卻也心驚,飛月希望來的,不是自己想到的那個人。 殘韌暴射出的內勁,衝擊著黑影飛出七十餘丈,黑影身形一滑,才卸去了衝勁,從一側安然穩立地面,而後絲毫不作猶豫的,雙手各握一柄長匕,朝著疾撲而至的殘韌迎上。 黑影雙手幻起一片連綿不絕的匕影,招招直刺殘韌空門要害,出手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至今為止,始終讓人連具體身材都無法看清,黑光紫光糾纏在一起,殘韌已被避退三步。 黑影簡直是拚命,招招狠辣之極,渾然不在乎殘韌的反撲,只攻不守。殘韌可不願意跟這莫名其妙的刺客拚個同歸與盡,殘韌只能後退,心下卻是越打越怒。 殘韌追的太急,追擊的時候,也全沒將黑影放在眼裡,因此,淚痕還在房內掛著,殘韌手中無劍,但也幸虧無劍,若是執著劍,速度上,定會滿上些許,以黑影的拚命架勢,除非殘韌也敢拚命,否則,拿著劍,此刻早已受傷。 飛月追出,卻猶豫著是否出手幫殘韌一把,殘韌的性情,決計是不願意別人幫忙的,飛月終究決定,暫時按兵不動,除非殘韌實在危險,否則絕不拔劍。 飛月正想著。猛然聽見一聲冷喝道:「休得傷我相公!」卻見黑色夕陽,冷著臉,全速展開身法,朝激鬥糾纏的難以分清的兩人撲去。飛月驟覺不妥,黑色夕陽實在不該這般態度。 黑色夕陽從沒喊過殘韌相公,飛月猶豫著是否阻止黑色夕陽。 黑色夕陽的動作,卻比飛月猶豫更快。飛月暗叫不好,再不敢猶豫,拔劍飛身朝黑色夕陽撲去,月落出鞘,人劍合一,瞬間化影,如一道破空的黃色光束,一閃之間,已朝三人撲近。 飛月見到黑色夕陽握著一柄劍,流動著奇異光澤的劍,絕非凡兵。 殘韌眼神驚怒,黑色夕陽的劍,逕直穿透了殘韌胸膛,黑影的雙匕,連綿揮舞,一割穿殘韌小腹,另一匕劃過殘韌咽喉之際,卻被殘韌抬起的雙指硬生格封。 飛月的劍,此時刺至,黑色夕陽抽劍飛退,避了開去,飛月無暇追擊,劍勢一變,身形急旋朝黑影攻出,連綿劍影,飄忽不定的朝黑影身法間的空門要害攻上,飛月神色冷肅,只攻不守。 黑影飛退,黑影無法在跟飛月拚命的同時,承受得了殘韌的瘋狂攻擊。 「公子!」一頭桃色長髮的依律,全身覆蓋著銀亮氣勁,瘋了一般疾奔而至,紫宵劍凌空朝黑影激飛,依律雙爪聚功,發出連綿的骨骼爆裂半聲響。黑色夕陽當機立斷的飛身奔逃,同時冷聲道:「退!他傷在我劍下,必死無疑!」 第二百零五節 黑影絲毫不作猶豫,轉身展開足以傲絕武林的輕功,避過凌空激飛的紫宵劍,朝著跟黑色夕陽不同的方向奔逃而去。 飛月沒有追擊,依律也沒有,流動著雪霜光澤的紫宵劍,喪失了依律意識和內勁的操控,就那麼掉落在地上。殘韌胸口中劍處,噴出一道血柱,真正的血柱,鮮血瘋狂的噴射而處,足足射出六米之高。 依律驚急交加,倉皇中用自己那張美麗臉龐貼上殘韌胸膛,硬將傷口牢牢堵著,鮮血不再瘋狂噴濺。風過,飄香等人,此時匆匆趕至。飄香見著半空中尚未落地的那股血柱,驚的叫喊出聲。 飛月扶著殘韌,讓殘韌不致倒下。殘韌目光緊盯著黑色夕陽逃離的方向,嘴唇幾番張動,似乎想說什麼,卻是終究發不出聲響。依律急哭出聲,臉龐緊緊貼著殘韌傷口處,半點也不敢放鬆。 就怕稍微的鬆懈,會導致殘韌傷口再此噴射鮮血。 風過試圖查看殘韌傷勢,卻被飛月制止,飛月焦急的解釋了殘韌傷勢失血速度的怪異,風過一時間也沒了主意。依律此時略為恢復些神智,幾乎叫著般道:「快找久久!快找久久!」 風過一行人不明所以,卻也不敢怠慢,四人分頭急奔搜索久久的蹤跡去了。 依律帶著哭腔反覆喃喃的道:「夫人為什麼要這般對待公子……夫人為什麼要這般對待公子……」飛月一時無語,心下亂成一團,飛月也是在乎和著急殘韌生死的啊…… 卻說武當淫賤當時帶著久久離開花園,隨便村了處無人的角落,算計著久久該是已經藥力發作,正待享受久久那美麗迷人的身體,剛有動作,卻被久久一拳轟中額頭,極快極準的轟中,武當淫賤甚至想躲避,也躲避不開。 看到久久出拳,武當淫賤仍舊淫笑著,抓向久久豐胸的手,仍舊未停。武當淫賤覺得很好笑,久久內力已失,這一拳,不過是替自己瘙癢而已。儘管速度很快,卻也不可怕,仍舊好笑。 武當淫賤仍舊維持著微笑,但人卻,倒在地上,臉上仍舊掛著笑容。這一拳一點也不輕,甚至非常重,轟的武當淫賤七竅流血,生死不明。久久眼神迷離的盯著倒地的武當淫賤喃喃自語道:「告訴你不要碰我的,你不聽,我只好打你了。」 久久很快不再看躺倒地上的武當淫賤,而是抬頭望著半空的圓月,臉上露出過去慣有的笑容,輕聲唱起歌來,歌聲越來越響亮清晰。飄香憑著歌聲,終於找著了久久,「殘韌重傷,依律叫你過去幫忙。」 「好啊。」久久笑著,應著,展開輕功,跟著飄香朝花園方向疾馳而去,躺在地上的武當淫賤,飄香壓根沒注意,恐怕即使注意了,此刻也沒有絲毫興趣理會。 黑色夕陽奔馳的速度很快,卻沒有跟黑影同路,黑色夕日根本不認識那黑影,但卻知道,必然是自己父親花高價請的殺手。原本黑色夕陽是不打算理會的,但當黑色夕陽在石桌前坐下後,破空聲起。 黑色夕陽反手將飛至的東西抄在手上,卻發覺,那是自己的東西。放在島上本沒有帶出來的,從小就視作命根一般重要的東西,一對銀亮的手套,一柄流動著奇異光澤的神劍。 黑色夕陽一直沒替這對手套和這柄神劍起名字,總覺得,起什麼名兒都不好聽。前些時候,這手套,有名字了。黑色夕陽聽到血銀手三字時,感覺太合適了,手套本是銀色,當戴著催功時,卻又會覆蓋著紅色,如血色。 血銀,實在合適極了。但劍,仍舊沒有名兒,黑色夕陽還沒想到滿意的名字。 所以,當見到這兩樣物品時,黑色夕陽就明白,那殺手,一定是父親請的,而且,爺爺也到了江湖。自己的寶貝,當時托付爺爺看管,其它人,誰又敢擅動? 黑色夕陽沒有一天不想盡快殺死殘韌離開這個囚牢,當然不會猶豫,尤其見識到黑影武功的厲害後,更不會放過這難得的機會。殘韌死定了,黑色夕陽相信,被自己這柄劍割破哪怕一點皮,瘋狂湧至傷口朝外噴射的鮮血,就能在短時間內要了一個人的命,何況是,刺穿了胸口呢? 黑色夕陽奔出不遠後,果然見到了黑色風暴幫派內部使用的特殊記號,很快見到了接應自己的人,見到了跟自己離別已久的白馬,小銀。一行十三騎,朝著黑色風暴總部方向,疾馳而去。 帶著黑色夕陽脫困後的萬分信息和輕鬆,帶著殺死殘韌一雪清白受辱的痛快,還帶著一絲,幾乎不可覺察的,不舒服。黑色夕陽覺察到了,但很快沉浸於其它快樂情緒,楊鞭疾馳而去。 黑色夕陽現在沒想別的,只是發覺,江湖中不知到的高手,實在很多,而自身的實力,仍有欠缺,這趟回去,一定要請教爺爺,專心修煉武功,讓自己更上層樓,否則,日後如何能讓擔重任,如何能將黑色風暴,發揚光大? …… 既然你已死去,又何必讓我再見到你?既然讓我再見到你,你又為何不再是你?你怎可以,對我出手,怎可以用那柄劍,刺傷我的胸膛,這一切,是多麼的可笑,真是瘋狂而又滑稽的世界。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久久輕哼著歌兒,將吸滿了鮮血的水蛭,放到殘韌手臂和大腿上。而後輕身退開,自顧坐在桌邊,喝了口茶,眼神陷入迷離狀,靜靜而坐。 房間裡,只有久久不急。房間裡人不多,除了久久和陷入昏迷的殘韌,只有依律和飛月,其它人,被飛月趕走了,說是,殘韌需要休息和安靜,治療的時候,更不能被打擾。 「久久,公子能恢復過來嗎?」依律知道久久性情,第一個開口詢問,久久露出笑容,眼神恢復清明,輕聲開口道:「會的。他失血,還沒有你上次多的,你都活過來了,他當然也不會死。」 依律和飛月同時鬆了口氣。 「久久,謝謝你。」依律滿是感激和歉疚的道謝著,久久笑著道:「好的,我接受你的謝謝了。」飛月一時無語,卻是從沒聽過這樣的對話,謝謝後面,從來都是跟隨不客氣,不用謝,小事一樁等等之類的。 偏是沒有聽說,直言接受別人道謝的。 「飛月莊主,這裡就由依律看護著吧。」依律輕聲說著,飛月略做猶豫,點頭應允,殘韌陷入昏迷,即使留下,也是乾著急。還有許多事務需要處理,首要之急,就是調查那刺客去向和來歷,飛月必須搞清楚,那刺客到底是誰人所派。 最值得懷疑的,自然是黑色風暴,但亦很可能是華山派其它幾系,擔心殘韌的存在嚴重威脅自身奪得掌門之位。 飛月最想查探明白的,是那刺客身份,飛月很懷疑,那刺客就是傳聞中的暗舞。一個身價高達億兩白銀的江湖第一刺客,倘若真是此人,那麼飛月也不需要再試圖查探什麼了。 根本就不可能查到暗舞的身份和落腳之地,倘若飛月能辦到,那麼暗舞若干年前,就已經死了。暗舞出道江湖幾十載,至今活的逍遙自在,第一殺手之名,至今無人能動搖。 飛月離去後,諾大的房間,並不因此顯得冷清,至少依律不覺得變的冷清了,反而變的輕鬆了。對於依律而言,飛月終究是個陌生人,一個沒有具體身份,卻又跟殘韌有親密關係的女人。 依律根本不知道應該把飛月擺放到什麼位置去面對,朋友,自己似乎不配,飛月畢竟是殘韌的女人;女主子,卻又不符實。依律覺得既不能過分尊敬的對待飛月,又不能無視,這中間的度,實在不易把握。 久久的眼神再度陷入迷離狀,安靜的一側坐著,依律卻是輕輕伏在殘韌身上,十分注意距離的沒有觸碰到殘韌的傷口。依律實在很想念殘韌,很想念過去那般,時刻沾在殘韌身邊的溫馨感。 這會,終於得償所願了。 「公子,律真的不曾負你,只是當初答應了久久,還沒有完成托付前,律只得苟活。若非如此,律絕不會有絲毫猶豫,在以為公死已經去了的時候,早就隨公子去了,公子為何不相信律呢……」 依律滿是苦楚的喃喃自語著。 只有久久,聽得見。 風過和十八手四人,找到武當淫賤時,沒有多少驚訝之色,十八手探了探武當淫賤脈搏,而後一臉遺憾的道:「死了,找個地方把他埋了吧。」春秋劍冷著臉道:「這種麻煩事,交代莊裡下人去做吧。」 飄香不滿道:「好歹你們跟他一場朋友,怎也該親手把他埋了吧。」風過歎氣著道:「算了,我埋他吧。」飄香聞言極是欣慰,終究還是風過有請有義,十八手呸了聲道:「你道你男人這般好心?不過是想成績把武當淫賤身上藏著平日不肯與人分享的寶貝搜索出來罷了。」 飄香自是不以為然,這會工夫,風過已經抱起武當淫賤的屍體,遠遠去了。 第二百零六節 風過頗是費了一番力氣方挖罷一個大坑。 原本風過只是打算聚功於足,隨便轟個足夠把武當淫賤屍體『塞』進去的土坑就夠了的,讓風過改變主意,突然變的這般有誠意,全是因為武當淫賤身上的寶貝製作秘籍實在不少。 不止不少,而是很多。這讓風過大喜所望,不由的生出幾分內疚,於是改變了主意,一鋤頭一鋤頭的挖了個很實在的大坑後,才將武當淫賤的屍體極是平整的放進洞裡。 「兄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能得到這般好的下場,相信你也滿意了。我風過自會把你這些寶貝,發揚光大,不枉你這麼多年辛苦研究的成果。」風過說著,天空逐漸轉黑,眼見又一場大雨將至,風過也終究懶得再費力氣,雙腿連環踢出,震的大塊大塊尚未碎裂的土泥掉進坑中,不片刻工夫,便將武當淫賤的屍體埋在土堆下。 豆大的雨滴,傾盆瀉落。風過匆忙朝飛月莊方向奔馳而去,仰頭望天自語著道:「好一場大雨啊……」 風過感概著的時候,殘韌醒了。最早發覺的是依律,依律伏在殘韌身上,哪怕一點點的動作,依律也能感覺的到。依律十分驚喜的抬起頭,卻是沒想過退開些許,渾然忘記,以殘韌的性子,依律這般擅自靠近,定會遭遇一頓痛斥。 依律忘了,壓根就沒在乎這點,只為殘韌的清醒而欣喜。 「律,你回來了。」殘韌的語氣很輕柔,身上的傷勢,似乎已經不疼了般,輕手將依律擁近自己,依律很意外,「公子,你的傷勢……」依律關切的話語嘎然而止,殘韌單手輕捧著依律的臉龐,吻上依律的紅唇。 房間內瞬間變的安靜,依律徹底失措,直到殘韌吻罷,直到依律被殘韌擁著輕靠在殘韌肩頭,依律才突然回神,突然想起自己剛才的表現,實在太差,壓根就如同木頭般,絲毫不懂迎合,依律才突然想問,難道殘韌已經原諒了自己? 久久雙手托著下巴,極是認真的看著兩人接吻全過程,隨即眉頭輕皺,竟現出一臉困惑無比的神態,依律回過神來,剛想說些什麼,卻愣住,殘韌的眼神,迷離不定。 「律,我替你作了首曲子,很短。」殘韌語氣輕淡的說著,房間內的一尊琴同時緩飛至床塌。久久起身,很快的走近床塌,輕手捧著依律的臉龐,強迫般的讓依律的臉龐面對自己。 而後,上床。將殘韌往裡頭擠了進去,一言不發的將依律硬從殘韌懷裡抱到自己身上,調整著自己的姿勢,很快,變的更殘韌方纔的靠姿一般無二。依律有些懵,渾然不知道久久又想幹什麼。 殘韌眼神迷離狀注視著久久,一言不發。久久調整著依律伏在自己身上的姿勢,而後,雙眼陷入跟殘韌一般無二的迷離狀,面無表情的,單手擁著依律,單手輕捧著依律的臉龐。 「依律,剛才他親你之前你對他說的那句話,再說一次。」久久說著,依律下意識的說了,這些年,一直跟久久在一起,早習慣了久久的古怪,早習慣順從的陪著久久胡鬧,早就習慣了。 「公子,你的傷勢……」依律的話沒說完,並非依律刻意,而是,久久在這時,楱近了依律,吻上依律的紅唇,薄而小巧的舌頭,鑽進依律嘴裡。依律徹底懵了…… 殘韌有些困惑,殘韌覺得,如果有一個男人,這麼對依律,自己應該從一開始就殺了他,但是如果是一個女人的話,應該怎麼辦?這問題讓殘韌苦惱,殘韌的意識,無法作出自然反應。 依律猛然回神,一把將久久推了開去,喘著粗氣,本就面若桃花般的臉龐,此時更見殷紅。「久久,你怎麼可以這樣!」依律有些羞怒,久久神色困惑,彷彿沒聽見依律的話。 而後,從床塌上下來,也不理會依律的反應,就那麼將依律抱將下床,隨即將殘韌拖放到方才自己靠躺著的位置,替殘韌調整著姿勢。殘韌仍舊在困惑,困惑著剛才依律被親吻的問題,如木偶般任由久久擺弄著。 久久學著依律方纔的姿勢那般,伏在殘韌身上,而後作出如依律一般的神態,學著依律的語氣輕聲道:「公子,你的傷勢……」殘韌一動不動,仍舊在發呆。 久久伸手在殘韌眼前晃了晃,笑著道:「我說到,你的傷勢時,你就親我,像剛才親依律時那樣親我。」依律懵了半響,這時候,終於明白久久到底在做什麼了,連忙上前,一把拽著久久急道:「久久,不能這樣!」 久久笑著反問道:「為什麼不能?他剛才親你時,你特別開心喜悅。可是我親你卻不覺得有什麼開心喜悅的,現在要試試被他親是否就會開心喜悅。」依律連拖帶拽的將久久拉離殘韌床塌。 又急又羞的道:「那不同的。久久你不可以這樣!」久久試圖掙脫依律,依律卻是拽的很緊,久久笑著道:「依律,你說過要幫我找到開心的感覺,你為什麼不幫我?被他親不是就會很開心喜悅嗎?明明是的,我感覺到你剛才很開心喜悅了的。」 依律被久久折騰的哭笑不得,一時間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久久解釋,硬這麼阻止久久,肯定是不行的,久久只會覺得自己不遵守諾言,是會用武力反抗自己的控制。 久久掙脫依律的控制,又朝殘韌床塌行去,如剛才般擺正姿勢,而後笑著道:「我說到你的傷勢時,你就親我。」殘韌不再為那問題困惑了,被女人親,是允許的,殘韌記得。 殘韌喃喃道:「我為什麼要親你?」 久久笑著道:「你親我,讓我也開心喜悅。」「可是我不想親你。」久久笑著道:「為什麼呢?」殘韌沉吟著喃喃道:「因為你不是我的女人,是這樣的,所以我不想親你。」 久久思索片刻後道:「那我暫時當你的女人,然後你親我。」「可是你明明不是我的女人。」殘韌喃喃自語著道,「我說暫時當你的女人,那我暫時就是你的女人了,你就不會不想親我了。」 「你說是,仍舊不是。因為我沒有承認過你是我的女人,我也不想你當我的女人。」 「你為什麼不想我當你的女人?」久久笑著問著,久久決心一定要解決這之間的矛盾和難題,殘韌思索片刻後道:「因為我不喜歡你,所以不想你當我的女人。」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我為什麼要喜歡你?」 「因為我要你喜歡我。」 …… 依律試圖阻止過兩人繼續交談下去,結果很失敗,殘韌將依律輕手擁進懷裡,而後繼續回答著久久的問題,沒完沒了的。這本來就是個沒完沒了的問題,殘韌說不出怎麼才能喜歡久久,久久也不懂得喜歡到底是什麼。 依律放棄了阻止兩人的念頭,恐怕,最周只能由兩人話題的共同死結終止兩人這種永遠沒有休止的交談了。依律不再想這個問題,安靜的埋在殘韌懷裡,如很多年以前那般,感覺著殘韌的內氣,體溫,聞著殘韌身上陰冷的像夜,像雪一般的寧靜味道。 「喜歡是順其自然而產生的。」殘韌思索片刻後道,久久思索片刻,笑著道:「我明白順其自然的意思,那你要盡快順其自然然後喜歡我。」久久說罷,思索片刻後心下暗想著『原來這麼複雜的。要先等殘韌順其自然的喜歡了後,我再把那天傷你的劍找到,再用那劍把殘韌刺傷,把殘韌的傷勢變成跟剛才狀態一樣,再對殘韌說那句話,殘韌再吻我,就能跟依律一般開心愉快了……』 久久的這些想法,沒有說出口,依律沒想到,殘韌根本沒有去想。 飛月莊外不遠的山林間,一座土墳,猛然爆開。烏雲密佈的天空,黑沉沉的如同要朝地面壓下一般,此時一道藍色閃電亮起,帶給無光的山林片刻光亮。 一個頭髮衣衫全被稀泥覆蓋骯髒無比的身影,從爆開的土墳中爬出,臉上雖沾著稀泥,難以看清容貌,但卻分明可見,此刻一臉獰猙,在這般天候,實是駭人詭異,莫非,真有鬼怪屍變之事? 雨實在很大,片刻工夫,竟然將從土墳中爬將而出的鬼怪全身的骯髒清晰了乾淨,赫然正是被風過埋埋進土裡不久的武當淫賤。此刻武當淫賤在自己身體各處摸了半響,恨恨道:「風過我操你女人飄香!」 依律被殘韌猛然一把甩開,太突然,太意外。依律陷些沒穩住勢子而摔倒地上。依律愕然的朝殘韌望將過去,殘韌的眼神,很清明,帶著輕蔑的冷笑,盯著依律,依律心裡狠狠一痛。 「下賤的東西!竟敢如此放肆,我何時允許你靠近?自己到花園站著去,不許催動內功護體,沒有我的命令,一步也不許移動!」依律輕聲應著,低著頭倒退著出了房間,果真的跑到花園,將全身內力盡數後入丹田,任由冷冰冰的雨滴,拍打在發上,臉上,身上。 雨水和淚水,混淆在一起,淚的熱量,也在混合的同時,變的冰冷。依律有些欣慰,久久跟著依律出來了,仍舊笑著,隨即很快陷入迷離狀。儘管知道,久久不過是習慣了,跟自己形影不離,見自己在這般大冷天跑出來淋雨,也就跟著跑出來淋。 依律仍舊覺得,很欣慰。 第二百零七節 飛月來的時候,雨仍舊下的很大,見著早被濕透,全身瑟瑟發抖著的依律,飛月心下頗是不忍。飛月同時看的癡迷,即使這般的依律,身體週遭,彷彿仍舊環繞著無數飄舞的桃花,襯托著她本身的美麗。 「殘韌,依律她怎麼了?」飛月大著膽子,開口詢問著,飛月還是想試探下殘韌的態度,若是可以,飛月還是想替依律說幾句好話。因為依律太美,美的讓飛月都心疼。因為依律很容易得人歡心,單純簡單。 「不聽話的奴婢,理當受到懲罰,尤其是放肆的奴婢,更不能輕饒。依律只是個奴婢而已,是我妾的依律,其實早已經死了,活著的只是個奴婢。柔可夕其實早已經死了,活著的只是黑色夕陽。」殘韌不像是在回答飛月,更像是在自語。 殘韌一口飲盡杯中酒,眼神變的陰沉,「我的妻子是柔可夕,柔可夕的心才是我殘韌的妻子。喪失了那顆心的她,已經不是她。柔可夕絕不會拿著我送給她的家傳寶劍殘夢劍朝我胸口刺,夕,早已經死了啊。這田地之間,我在已經是孤獨的,這樣也好,這樣很好。我差一點,就如同叔叔那般,死在自己的女人劍下!」 房門被人猛然推開,飄香闖將進來,語氣中帶著股強自壓抑的怒氣,「殘韌!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依律!」殘韌朝飄香遞過一個輕蔑笑容,冷聲道:「她不過是我的奴婢,我為什麼不能如此對待她?這是她應該和必須接受的懲罰。我的奴婢,論到你來多嘴?」 飄香憤憤摔門而去,這舉動,僅僅換來殘韌一聲不屑的冷哼。 飄香滿是疼惜的輕擁著瑟瑟發抖的依律,語氣掩蓋不住的憤然道:「依律,你離開這裡吧!你看殘韌這些年都變成什麼樣了,生活淫亂,目中無人,冷酷無情,狂妄囂張。哪裡還是當年那個殘韌?甚至連對你,都這般無情冷酷,再非當年那個時刻保護著你的那個男人。你擁有這般無雙的美麗,何必呆在他身邊,受這等虐待!」 依律神態平靜,微低著頭,卻是一言不發。 飄香緩了緩氣道:「依律,我和風過他們,若不是迫於無奈,需要飛月莊的庇護,我早就不會在這裡受殘韌的臭脾氣。但你不同,有無法無天跟你在一起,江湖中有幾個人能傷得你?又有多少人敢輕易招惹你?」 依律終於開口了,勉強露出一絲微笑道:「飄香姐姐,公子脾氣是不太好。可是,依律是公子的奴婢,這輩子都不能離開公子左右的。而且,公子其實,有時候對依律仍舊很疼愛的。」 飄香恨鐵不成鋼的道:「依律,你怎麼這麼死心眼,這麼迂腐!他憑什麼要你一輩子聽他的?憑什麼?這裡是江湖,不是你過去呆的那種鬼朝廷,沒有莫名其妙的奴婢關係,你的命運,完全能把握在你自己手中。」 飄香見依律仍舊不為自己言語所動,下意識的回頭朝閣院門望將一眼,而後湊近依律些許,盡量壓低聲音開口道:「依律,我明白你說的意思。但是,其實那個殘韌,簡直如同另一個人般,但是,那個殘韌往往十天半個月都未必會出現一次,你這樣委屈自己,就等若是,受一個月的虐待,卻只能見到你最想見的那個殘韌一片刻工夫。」 飄香頗是苦口婆心的道:「依律,你想想,這值得嗎?」 「律是公子的奴婢,除非公子不要律了,否則即使公子天天打罵,也是應該的。律決計不能背叛公子,公子偶爾肯給律些許關懷,律已經非常知足了。飄香姐姐,你的心意律知道,但是律的心思你卻不會明白。」依律平靜的說著,語氣極是堅定。 飄香徹底沒了脾氣,搖著頭道:「那我不管你了。真是受不了你,你怎麼這麼死心眼死腦筋呢!」飄香嘴裡說著不管,卻是仍舊不捨得就這麼離開,運功輸入依律體內經脈,替依律驅除著寒氣。 「不可以的……」依律急著,手腳卻不敢動作,更不敢催動內功抵抗。 飄香白了依律一眼道:「他說過不允許你接受別人的幫助?」似乎沒有,依律坦然了,滿是感激的望著飄香,飄香無奈的搖頭輕歎,只覺得依律,實在是個讓人又氣又心疼的傻丫頭。 久久這會突然笑著開口道:「依律,你餓了嗎?我很餓。」依律聞言微笑著道:「久久,那你去吃飯吧。我不餓的,現在吃不下。」久久笑著道:「為什麼你不餓?我們一直都是一起餓的,我餓了,你應該也餓了的。」 是啊,兩人這些年來,一直如此。 依律強裝笑臉開口道:「久久,我真的不餓。你先去吃吧。」久久思索片刻後道:「那不行。那我等你餓了再跟我一起吃。不然,等你餓了的時候,我還飽著。還是一起吃飯的好,今天我為什麼餓的比你快呢。」 依律卻不敢說自己其實也餓了,若是那樣,久久定會什麼也不想的拽著依律去吃飯,最後的結果,必定是跟殘韌大打出手,依律不願如此,何況此時殘韌傷勢未癒,又怎是久久的對手? …… 飛月在華山陣營各大幫派中的影響力,確實不可小窺。不多久工夫,華山陣營中許多原本維持中立,和部分原本支持別派系的幫會,紛紛站至飛月身邊。華山陣營內,幾乎人人都知道飛月莊地位和聲望非同一般,但卻沒有幾個人預料到竟是如此不一般。 飛月一夜之間,搖身一變,成為了華山派劍系代表人,劍系第一高手。具備無可質疑的門派輩分和資歷,具備聲勢最浩大的擁護人群。非常突然,突然的讓華山派各系,都來不及反應。 突然的讓江湖,因此沸騰。 原本在掌門人爭奪戰中,處於不上不下位置的劍系,瞬間變成各系的共同敵人,甚至仇怨已是頗深的氣系和傷心繫,都已迅速結成了同盟,將對抗劍系變成了共同目標。 飛月一改過去的溫和作風,手段變的極為狠辣強硬。 各派系中,不少處於不上不下位置的弟子,拜服在美麗的女人,和前途的許諾上。這是很容易選擇的分岔口,簡單的比較飛月和其它人奪得掌門人位置的幾率,簡單的比較即使自家派系得勢自身能得到的利益和權位。 因為不上不下,所以,哪怕自身所在的系真的僥倖奪得掌門人位置,得到的好處,卻也不會太多,真正收益者,終究是派系內最活躍最受器重對派系而言最有價值和影響力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接受劍系的利誘,為劍系立功日後轉至劍系門下,實在是許多人,幾乎不需要猶豫的選擇。 實力,實力,絕對的實力,打擊,衝擊,毀滅性的打擊。這是飛月若干年前就認同的手段,各派系中的主要領導人,是絕不會輕易為任何理由放棄競爭的,失敗和成功,差距如同美麗仙界和陰曹地府。 這些人,需要打擊,狠狠的打擊,徹底的毀滅他們。他們是核心,核心倒下了,所謂的義憤,所謂的不屈,能有多少,能主導多少人的抉擇?這些,都會變的不重要了。 各派系內,倘若損失足以讓他們恐慌和喪失競爭信心的核心領導人物,也就堅持不了多久了。 飛月莊最不欠缺的就是女人,飛月身邊更不欠缺專門培養只為飛月莊效力的優秀女人。女人總是殺死男人最普遍有效的武器,不易刺殺者,以女人接近之,傷其心,毀其志。不易刺殺者,且又難以被女人殺死其心者,以女人以圈套毀其名望,嫁之於冤屈,使之被門派唾棄,被江湖鄙夷。 全然不近女色者,攻其親,或脅迫,或收買其親其徒亂之叛之。心如堅石百般不肯動者,不計代價殺之。 實力,實力,一切都需要壓倒性的實力。飛月從來信任這點,強大的戰鬥力,人力,資源,財力。這些,飛月全部具備著,壓倒性的絕對優勢,所以飛月才敢來爭,因為飛月相信,這是一場,有勝無敗的爭奪戰。 華山派,這些時日,變的亂,變的瘋狂,變的精彩。 無數讓善良之輩聞之落淚,聞之義憤,聞之感動,聞之不齒的故事,接連不斷的上演,而後結束,再上演,再結束。結束,往往是以死亡或是喪失名譽和支持為句號。 華山派各派系中,至少有十七位在江湖中有極有名望的高手,死在女人手上,死於情愛兩字。這十七人中,極巧合的,有九人最後都死在一條掉索橋下,因此之故,這橋竟然有了一個新名字,真情橋。 當然,在劍系某些人眼裡,這橋有另一個名字,愚人橋。 黑夜堂,這一年多來,執行任務的頻繁程度,比過去,高出許多倍,幾乎就沒有一天,是閒著無事的。黑夜堂處理了許多人的生命,自身也損失了許多高手,到眼下,過去的老堂口成員,還活著的,連帶堂主在內,尚不足二十人。 飛月比之一年多前,變了,變的冷漠,變的讓許多人感到陌生。 飛月還學會了感歎,「真是瘋狂的講話!真是瘋狂的人生啊!真是瘋狂的回憶啊……」這是飛月,偶爾會對著來往親密的極少數人,反覆感歎的話。 第二百零八節 飛月當然需要感歎,現在的一切,幾乎是若干年前在飛月莊發生過的一切的重複而已。是的,就是如此。不同的僅僅是,現在,所波及的範圍更廣,牽連的人更多,而自身所需要達到的目的,更高,更大。 情愛是一種真摯的享受,對于飛月而言,但卻從不會讓飛月迷失其中。所以,當年成為飛月莊莊主後,當年飛月莊再無可怕的內憂外患後。飛月專心致志的徘徊於男女之情,飛月已沒有追求了,也沒有興趣為擴大山莊勢力,跟江湖中其它大幫會爭鬥了。 飛月只想享受生活,享受情愛的愉悅。 可是生活,卻第二次給了飛月目標,一個飛月有實力能得到的更高位置,飛月當然不會放棄,飛月當然要暫時拋開自己的安逸生活。可是飛月實在覺得這一切很可笑,江湖一直沒有變,江湖的本質構成,永遠是人心在帶動,永遠是慾望,認同。 所以,若干年前的昨天或是若干年後的今天,同樣的手段,仍舊能達到類似的目標。這時的飛月卻並不因此感到欣喜和自豪,因為這本就是應該的。飛月只覺得悲傷,因為人心,始終讓飛月感到絕望和骯髒。 包括飛月自己的,為滿足各種慾望而存在。所以飛月很喜歡依律,哪怕是今天的那個依律,飛月仍舊喜歡。依律是單純而簡單的,儘管飛月不認為這份單純和簡單,會永遠維繫下去。 今天的依律?其實在很多人眼裡,已經變了,甚至連飄香都覺得,依律似乎變的頹廢了。依律學會了感概,這從來不是好事情。往往只有給自身定義了性質的人,才會喜歡感概。比如,代表正義的人總會為邪惡和醜陋而感概,而代表邪惡的卻常會為許多單純和美好感概。儘管其中的感概或褒或貶,但它們的共同點卻都是首先為自己定了一個性質。 當然,這並不絕對,況且,本不存在絕對。至少在相對範圍而言,確實如此。 依律早已不再穿銀色或是白色衣裳,依律近一年多來,一直穿著黑色,跟久久一般的黑,漆黑的發亮。依律還喜歡上了喝酒,不是一般的喜歡,近乎瘋狂的喜歡,經常見到她的時候,她都是在跟久久,一人抱著一罈子酒,肆意的或笑著,或唱著,同時喝著。 一年多的功夫,對於平靜規律生活的人而言,不過彈指間。但依律卻彷彿,度過了幾十年般漫長的難以細數。 依律當然是歸入黑夜堂,從一年多的那一天起,當殘韌冷眼打量著黑夜堂第一批任務所需要殺死的那批目標,而後冷冷的將一頁記載著三十餘人名字的紙張丟在依律面前時,依律,就開始了殺人。 不過一年多,但讓依律回憶,卻覺得十分艱難,真的覺得,彷彿一鏡殺了幾十年的人了,其中的許多細節,似乎怎麼努力也無法記起了。 依律記得的,只是第一次殺人,三十七人,並非三十七個高手,不過只有兩個華山派高手而已,其它的三十五人,均是這兩人家裡的下人,妻子,女人,其中還有一個,孩童。依律也記得,其中有三對深情的小戀人,雖然只是不會武功的下人。 幸虧有久久陪著依律,否則,依律怕是早已瘋了,或是早已因為違背殘韌的命令,被殘韌親手殺死了。 依律歇斯底里的,對那孩童出手,鮮血噴了依律一身,依律哭泣著,全身劇烈的顫抖著。是久久的聲音,把依律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依律只記得這麼多了,其它的,如同腦海中飛快閃過的畫面,但那畫面的數量,卻似乎又多的足以連續閃動漫長的幾十載。 黑夜,鮮血,劍影,銀光,不停的重複著。 連續數奔波,而後殺戮,再然後,返回。停留的時間,僅有片刻,幾乎每一次返回時,馬上迎接自己的,是殘韌再一次丟到依律面前的,記著名字甚至配著畫像的,另一批要殺的目標。 接著,繼續重複下去。 久久一直陪著依律,形影不離。依律知道,久久是習慣了,也一直習慣跟自己形影不離的在一起。 依律想起了飄香一年多前說過的話。這一年多來,一直在外面奔走,回去的次數不多,僅有兩次,碰巧遇到了最想見的人。十分短暫,卻又不短暫,因為在當時那刻,依律覺得,漫長的如同永遠。 那面無表情的神態,或迷離或空洞的眼神,或輕柔,或輕淡的語氣,依律都清晰記得。殘韌會輕輕把依律擁進懷裡,而後奏琴,奏的是專門為依律而編的曲子,曲子很短,但沒關係,殘韌會反覆的彈奏,絲毫不顯厭倦。 殘韌會很平靜的接過依律倒好遞上的酒杯,會語氣輕柔的問依律是否喝,會語氣輕柔的問依律是否餓,會溫柔的親吻依律,會任由依律隨意說話,或是,隨意沉默。 那時候,依律會忘記。忘記了殺戮,忘記了週遭一切,忘記了自己是邪惡的,甚至忘記了自己是個壞人,惡人。依律會很平靜,如同許多年前,跟殘韌在一起那般,溫順而什麼也不需多想。 可,那實在是讓人生不奢望的短暫和有限。 依律覺得自己變的開始貪心了,當覺得太少時,就是在貪心了。「久久,你說是嗎?我是不是變的,貪心了?」依律喝著酒,問著。久久眼神清明的將抓著酒罈放到桌上,笑著道:「我不覺得的。」 依律微笑,美麗的臉龐輕輕一甩,檔在額前的幾屢桃色長髮,頓時被甩到一側。「可是我覺得是。不過,我本已是個壞人了,一個滿手血腥的邪惡之人。」久久笑著道:「我認為不是啊。那我也是壞人了嗎依律?」 「你當然不是,你永遠都不會變成壞人。」依律很肯定的說著,久久笑著道:「那你也不是壞人,我們天天在一起的,我不是壞人,你當然也不是。」依律心下充斥著一股悲哀感,輕輕擁著久久,每每這種時候,久久就成了依律的心靈安慰。 一名佩帶黑色徽章的飛月莊成員,匆匆奔至,微微欠身著道:「依律,堂主已返回山莊,將安排明日隨同前往華山的成員。」「好的。我們知道了的。」久久回答著,久久早已學會了回答黑夜堂成員的通報。 久久聽依律說的多了,就學會了。依律從沒想過,自己竟然對久久,有這麼大的影響。 久久說罷,牽著依律起身,朝飛月莊方向,行去。兩人挨的很近,習慣了,桃色和黑銀相間的長髮,迎風飛舞,有的,糾纏在一切,甚是引人注目。風飄,人搖。 不需要再奔波殺人了,似乎是的。飛月終於要正式繼任華山派掌門人之位了,需要打壓和該打壓的各派系敵人,絕大多數都已經死去。沒死的那些,除極個別少數脫離了華山外,此刻都過的生不如死,在很多人眼裡,就是如此。 久久的右臂,如同蛇般,隨意的以各種角度彎曲扭動著,芊芊五指,如同無骨。詭異之極,卻不讓人恐懼,那節奏和扭動的弧線,讓人賞心悅目,依律也早就能做到了。 全身在運功催動下,都彷彿沒有骨頭一般,可以任何角度和隨意扭曲動作,但卻能附帶,強大的勁道。這樣的身體,配合那可怕的飄渺無痕,實在太適合殺人了。 武當淫賤遠遠見著行近的依律和久久,連忙縮身躲在十八手身後。武當淫賤怕極了久久,當初挨了那一拳,陷些被活埋致死。其實當時根本沒有死,不過是氣息微弱了些。 十八手當時探察的真認真,只可惜,十八手說,那天手受了傷,感覺比平日遲鈍,因此誤以為武當淫賤死了。這當然是假話,風過說是根本沒注意,那更是假話,風過把武當淫賤從頭摸到了腳,能不知道嗎? 兩人的心思,武當淫賤清楚的很,但是誰讓自己,去招惹久久呢? 依律和久久走過,發衫飄飄,風采迷人。風過卻是重重歎了口氣,好好的一個絕代佳人,就這麼被毀了。風過一直為此惋惜痛心不已,卻也只能如此而已。 黑夜堂,所有成員,聚集一處。卻也不足二十人,殘韌語氣冷傲的道:「明日,黑夜堂全體成員一併前往華山,收拾好各自細軟。從明天開始,黑夜堂不在歸屬飛月莊。」 歡呼聲起,包括風過在內,幾乎所有人都在歡呼。這是飛月早已許諾過的,到了這一天,黑夜堂所有人,都會變成華山派輩分不低的弟子。那意味著,日子將過的更平靜,連續一年多的殺戮,連風過都覺得,吃不消了。 武當淫賤對殘韌更懼怕,殘韌變的比過去更難相處,更開不得玩笑,心更狠,更飛揚跋扈,更目中無人。這一年多來,殘韌一直在練功,武功進步之快,讓人乍舌。 連變的全然不同的飛月,面對殘韌時,也比過去更溫順,比小貓還溫順,在華山派地位的上升,和那讓人懼怕的狠辣,在殘韌面前,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原本這些都不算可怕,偏偏殘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了殺人。遇到讓他不順心和不快的人,殘韌就會殺。這才是武當淫賤,越來越懼怕殘韌的根本原因。 「真他媽的是黃金組合啊他們。合起來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你們說是不是?」殘韌領著依律和久久離開後,武當淫賤輕罵著道,十八手打著個哈欠,懶懶道:「這是你第八十六次說這句話。」 …… 紫宵山這日,一個美麗卻並不美麗的過分惹人注目的女人,下了山來。不是別人,正是旖旎,旖旎的神情極是冷淡,抬頭朝華山方向,眺望著。 「殘韌,我回來了。」旖旎喃喃自語著道。 第二百零九節 依律似乎變的比過去堅韌了,這是不少認識依律的人,共同的看法。 至少,做著下人般事務的依律,即使無故被殘韌投以冷眼,或是斥責,眼神也已變的極為平靜。風過和飄香是很清楚的,過去的依律,在這種時候,必定是恐慌害怕的像隻兔子般。 「依律,你為何要屈服於那狂妄自大的魔頭淫威?跟我走吧!離開華山,料那魔頭再怎麼放肆,也決計不敢到紫宵山鬧事!哪怕拼上性命,我也決計不會再讓那魔頭傷害你分毫,以後我定會讓你成為最幸福的人……」一名男子,語氣激動且誠懇的對依律說著。 這日是飛月繼任掌門人之日,是華山派大喜之日。各門派有一定身份的人均被邀請至此。跟依律說話的男子,近些年在江湖上頗是有名,兩年間在江湖中做了七件讓人佩服的困難除惡之事,在紫宵派後期之秀中,可謂風雲一時。 依律只見過這男子三面,還是算上今天,男子卻已查探到依律的身份。今日在慶典場合,卻見殘韌那冷眼怒目面對依律的態度,終於忍不住乘依律被殘韌吩咐著陪同下人端遞時跟了上來,對依律表明心跡。 久久牽著依律的手,笑著道:「第十三個。」 男子莫名其妙,渾然不知道久久所指為何。久久在數數,數記著從昨晚到現在前來跟依律說類似話的人,這男子是第十三個。依律的神態很冷淡,靜靜的注視著男子,男子滿臉期待之色。 「依律,打他嗎?」久久笑著,說著。男子聞言額頭直冒,依律一言不發的牽著久久轉身朝廚房方向行去。男子嘴唇幾番蠕動,想叫住依律,卻又突然沒了勇氣,男子又是懊惱又是沮喪的頹然垂低了頭。 忙碌許久,殘韌終於不冷不熱的讓依律挨著自己落座,依律是貼著殘韌座下的,椅子並不窄,但絕跡無法再容多一個人緊挨著坐下。久久思索片刻,將目光落到此時跟依律僅有半人之閣的飛月座椅上。 週遭大批華山派弟子臉色同時大變,許多前來道賀的賓客心下忍不住偷笑。久久走到飛月面前,伸手將飛月朝椅子一邊推將過去,而後雙手放膝,姿勢十分恬靜的緊挨著飛月座下。 「依律,我也有地方坐的。」久久微側過著,望著依律,笑著說道。 飛月坐的是掌門之位,飛月神色平靜的開口道:「我視久久親妹子一般,平日嬌慣壞了,讓諸位見笑了。」殘韌輕聲沖依律道:「叫她滾開!」依律神態平靜的道:「公子,久久只是依律朋友,律卻是沒有權利命令她的。」 殘韌氣極反笑道:「很好,那你就在一邊站著。」依律輕聲應著,神色平靜的起身,在殘韌身側站立,跟內圈無數端坐的各派人士比將起來,那般突兀,再加上依律的無雙美麗,一時間吸引了無數男人女人的目光投望過來。 殘韌似笑非笑的沖久久輕聲道:「你坐我身旁,離依律能近些。」久久笑著答應,起身離開飛月的坐椅,在殘韌身邊坐下,而後側臉朝依律問道:「依律,你不坐嗎?」 「不,站著看到的事物多些。」依律如平日般,隨口找個借口應付著久久,久久略作思索後起身牽著依律站立,環視週遭一眼,笑著道:「你說的對的,站著看到的事物是多些的。」 風華沒有前來參與飛月的繼任盛會,以風華的身份,飛月還沒有資格讓之親臨,旖旎作為靈鷲宮的代表,旖旎此時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輕笑著道:「久久師姐,依律師妹,來這裡坐著吧。好些日子沒見著你們,可是想念的緊。」 「不要了的,站著比坐著好吶。」久久笑著回應著旖旎,旖旎心下頗感失望,原本以為久久定會一把拽著依律過來,那時候定惹火殘韌,免不了回頭又得找依律算帳。 旖旎自然是失望的,又少了件小趣事。開心就是點滴的小事組合而成,哪怕僅僅能讓殘韌有瞬間的不痛快,也是值得去做的。 正式的接任儀式,早已是結束,此時飛月不過是例行性的跟各幫各派前來道賀的人象徵性交談而已。一名身著華山派服飾,相貌平凡的弟子小跑著至飛月身旁,低身輕語幾句,飛月臉色驀的一變。 一條白影,彷彿從天而降般,落在人群中央,乍一看以為是個女人,若是仔細觀察,不過是個容貌美的像女人的男人。華山派一眾人紛紛按上劍柄踏前半句,更有人大聲喝罵著道:「妖人白蓮!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眾人這才知道來人正是當初隻身闖上華山,殺死華山派掌門人的神秘絕頂高手白蓮。 白蓮神色肅冷,大喝著道:「誰是華山派掌門人?誰是殘韌?」華山派一種弟子哪容白蓮繼續放肆,頓時擺開劍陣,幾十人分四面朝白蓮圍攻撲上。白蓮現出幾許怒色,輕鬆在幾十華山弟子的危重中閃躲挪移,口中怒喝著道: 「好個不要臉的華山!本就作惡多端,害得仙女姐姐一家慘死。我白蓮替天行道,替仙女姐姐報仇雪恨,無愧於天地。你們奈何我不得,為宣洩憤怒,竟然傷了仙女姐姐,甚至姦殺仙女姐姐幾位結拜姐妹!飛月,殘韌,你們這兩個無恥之輩自行站出來受死,還要點臉面就別躲在人群之後,派這些無辜弟子前來餵劍!」 白蓮的一席話,倒讓在場不少人起了疑心,莫非真有此事?白蓮實在不像是個只為揚名立萬之人,所做處處針對華山派,武功之高實在世所罕見,倘若事實確是如此,就這麼死去實乃江湖俠義正道的一大損失。 紫宵劍派此次代表掌門人前來的陽碎夢第一個站出來道:「還請華山派掌門人暫且住手,恐怕此事另有蹊蹺,不若把話說個清楚,卻不是比這般生死相鬥好的多?」 飛月本欲開口推脫過去,飛月哪裡不知道陽碎夢的心思,不過是看這白蓮武功高強起了招攬之心而已,飛月哪會讓紫宵派平白得個可怕高手,讓華山派多一個可怕的敵人逍遙自在。 旖旎不待飛月開口,已然起身道:「靈鷲宮亦認為此事大有蹊蹺,對於陽師兄的態度,表示贊同。」旖旎這番開口,原本只想保持中立姿態的武當和少林,齊齊站到了陽碎夢一邊。 飛月再也推脫不得了,四派這般說,若是仍舊拒絕,等若全不將四派看在眼裡,更是會落人猜忌和話柄。「眾弟子暫且住手。」一眾華山派弟子又羞又怒的緊盯著白蓮,卻一齊停止了進攻。 白蓮怒聲道:「你就是華山派掌門人?你那姦夫殘韌何在?你堂堂一派掌門人,竟然唆使姦夫對仙女姐姐的結拜姐妹們殘忍奸虐殺害,尚有何資格身居此位!」 陽碎夢此時行近白蓮開口道:「白少俠,不知你有何證據可證明自己所眼非虛?倘若真有此事,江湖各派定會為你主持公道,絕不會坐視不理!」白蓮從懷中掏出幾件事物,色澤黑色,其中一枚徽章,一小截斷劍,一小塊似是被撕落的碎黑布。 高聲道:「各位請看!這徽章是飛月莊殺手堂黑夜堂所獨有,這截斷劍和碎布,同樣是黑夜堂成員所使用的特殊規格武器和衣物的一部分。三個月前堂大俠全家二十六口人盡遭惡人所殺,六名女性全被奸虐致死,這些都是現場所留下的遺物。堂大小姐跟仙女姐姐是結拜姐妹,就因此之故,遭遇華山派的瘋狂報復。」 飛月心知不妥,知道這白蓮是有備而來,姓堂的確實死在黑夜堂手上,但那不過是為爭奪掌門之位而必須剷除的對象,跟那什麼仙女全無干係。但此刻白蓮拿著證據,硬把不相干的事情往一塊扯,卻讓飛月難以辯白。 至少,其它幾派,絕難相信了,飛月可以否認黑夜堂的存在,但即使否認,各派知曉黑夜堂存在的人,也絕不會相信。 「一派胡言!堂大俠身為本派高手,又豈會跟誣陷害死前掌門人的本派大敵有任何瓜葛干係,你本是本門大敵,先以莫須有的罪名殺害本門前任掌門,後又在此時捏造事實造謠中傷本派,華山派豈能由枉為!」飛月起聲怒斥著道,一眾保衛白蓮的華山派弟子就待動手。 奈何陽碎夢卻伸手阻攔,眾人未得命令不敢對陽碎夢出手,陷入進退不得的局面。「緋掌門人,倘若其中確有誤會,大可對質說個明白,這般急欲動手,恐怕會落人話柄。又是何必?」 飛月正猶豫間,一名靈鷲宮弟子躍眾而出,眾人一看,卻是紛飛,江湖萬人高手榜排名一千四百的有名高手。紛飛輕歎著道:「小女子並不知曉白少俠所言是否屬實,但去卻能證明,仙女和堂大小確實是結拜姐妹關係,而仙女不久前也確實身受重傷,當時還曾在我處休養傷勢,但卻並未對提及為何受傷。」 飛月心下甚是憤怒,明白這白蓮跟靈鷲宮絕對有莫大干係,這一次完全是衝著自己和殘韌而來。 第二百一十節 殘韌一直沒說話,但熟悉殘韌的風過人卻都看的出來,殘韌其實滿腔怒火。 殘韌飛撲而出,這時候,再容不得白蓮繼續跟接應的人訴說下去,哪怕得罪四派也是顧不得了,否則,捏造的事實也會變成事實。飛月沒有阻攔殘韌,一時間,廣場高空,漫天紫雨般的劍氣密佈。 白蓮腰間寶劍急速出鞘,凌空飛撲迎向殘韌,出手速度之快讓人匪夷所思。陽碎夢見殘韌內力如此強橫,擔心白蓮不支,口中叫道:「殘韌長老請且住手!」同時飛身撲上相助白蓮。 殘韌身體週遭大片範圍內被紫色朦朧亮光密佈,陽碎夢右手險些不受控制的朝白蓮刺上,匆忙收功方才免去這番尷尬,殘韌雙足落地,身形急旋,渾然不理會身後的陽碎夢,雙手作劍指狀便朝數丈外的白蓮攻上。 白蓮神色自若,身形微微傾,下一瞬間,帶起一片如真如幻的連綿疊影,朝殘韌刺出手中寶劍,陽碎夢倒抽一口涼氣驚聲叫道:「噩夢劍決!」觀戰的大多數人渾然不知噩夢劍決為何物,卻同樣有部分老江湖聽得陽碎夢的話均是神色大變。 九百三十年前,紫宵劍派曾經出過一個絕世女劍手,自創出一套縱橫江湖無敵手的可怕劍法,那劍法便名噩夢劍決。具備一定名望地位的老江湖,對於過往的江湖事,都是知曉的,而年輕一輩的,只顧著為名聲拚鬥,大多都不會花費心思去瞭解過往的典籍記載,自然也就不知曉了。 陽碎夢之所以如此驚訝,全因這套劍法,根本沒有過傳人。那時候,闖此劍法之人,不過多少年後就得以破空飛昇而去,一身所學,從未授於任何人,九百多年後的今天,突然冒出一個人竟誰這套劍法,如何不奇? 噩夢劍決陽碎夢自然能輕易辨別,一旦施展,達到一定境界後在一定範圍內會幻出數不清的影像,施招者的每一個攻擊動作,每一個細微神態變化均會在虛影上顯露無遺。 此刻廣場上,便佈滿了白蓮的虛影,有的在輕笑,有的神色不屑,有的眼現憤色,有的神態平和。一時間,觀戰眾人均覺自己彷彿掉進夢幻之中,那無數的影響,每每殘韌身形移動接近之時,一定範圍內的虛影均會同時刺出手中長劍。 每一劍都是假的,但每一劍都是真的,刺不中的劍,全是虛招,一旦刺實,利馬會變成施招者真身所在,這就是噩夢劍決的可怕之處,同樣繼承紫宵劍派劍法的最大特色,狠,一旦刺實,必是要害! 數不清的劍影,朝殘韌要害刺上,而後被一股朦朧紫光卸開,互相撞擊著,層層疊疊的朝不同方向移偏開去,而後,又再攻上。 紛飛距離激戰中心最是接近,此時神色凝重的道:「殘長老竟會本門的移花接木神功,算什麼華山派之人?」殘韌戰的怒,戰的苦,根本無法鎖定白蓮的真身,意念中感覺到的,每一個虛影都是真實所在,但每一次朝虛影的攻擊,都如同在攻擊空氣。 殘韌確實怒了,凌空高躍而起,密密麻麻層疊著的白蓮影像,同時躍起,四面八方的朝著高空中的殘韌追擊。許多人搖頭輕歎,身在空中,難以借力,身形靈活自然比在地面差得太多,殘韌這般作為,豈非找死?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間紫雲密佈,紫白的雲彩如同漩渦般,以殘韌頭頂高空處為中心,飛快旋轉,一道亮極的紫白光束,卻不算太粗,速度快極的轟落,彷彿剛一從漩渦中心飛出,下一刻已然穿過殘韌身體。 殘韌身形突然間不見了,紫白亮光驟然變粗,將密佈的白蓮虛影完全籠罩,整個壓落。武當派,少林派,靈鷲宮,紫宵劍派四派數名高手齊齊撲出,發功硬抗半空轟落的紫白光束,卻均是不想白蓮就此被殘韌斃命掌下。 週遭觀戰的不少高手紛紛露出駭然之色,均認得殘韌所施展的正是紫宵劍派神話系的最高秘籍,小天罰。轟然巨震之下,華山山頂石崩崖裂,陽碎夢等四派十三名高手紛紛負上重內傷,功力稍低者更是被陣的如斷線風箏遠遠拋飛。 觀戰中的部分高手這才察覺,方才白蓮根本未曾出手相抗,反倒此時,人劍化作一團朦朧亮光,氣勢洶洶的朝殘韌閃身撲上。飛月不左拳不由緊握,殘韌施展這等耗費內力的招式,此時內力必然大損,如何能擋得下白蓮這全力一擊? 白蓮萬無一失的劍徑直刺向殘韌咽喉,殘韌一臉不屑之色,左手卻已硬將劍尖抓在掌中,白蓮神色愕然,手腕迅速轉動,試圖逼迫殘韌撤手,卻沒料到殘韌全不在意,彷彿絲毫不擔心白蓮手中的劍會將自己的手掌絞碎一般。 週遭無數紫色星光般的氣勁,瘋狂湧進殘韌體內,殘韌一抬腿一腳狠狠踢在白蓮小腹,白蓮哇的一聲吐出一攤鮮血。握劍的右臂同時被殘韌砸的骨頭粉碎,下意識的伏倒在地,原本握著的寶劍,掉落一旁。 「不知所謂!」殘韌不屑著道,抬腿一腳將白蓮踢出數丈,發出骨骼斷裂聲響。飛月心下焦急,殘韌太狂妄了,本可直接取了白蓮性命,卻偏因為憤怒要這般虐待一番,倘若有什麼變故最後讓白蓮死不去,完全是放虎歸山! 飛月正想著,變故已生。旖旎執劍躍出,擋在半死不活的白蓮身前道:「殘長老,如今該容白少俠恢復神志後將此事對質個明白吧?」殘韌傲然冷笑道:「笑話!你旖旎算什麼東西,也配在這裡指手畫腳?此事不必問,這廢物必然是受你指使,我從不介意身邊多一個奴婢,你就好生呆我身邊當個奴婢彌補你過往的罪過吧!」 殘韌說罷,出手,身形一閃朝旖旎攻上。旖旎射出手中長劍,雙手瞬間一各多出一柄短劍,劍身上各有一隻眼睛般的圖像,幾乎在旖旎握上的同時,朝週遭散發出陣陣漣漪般的波紋,散播的速度卻是極快。 旖旎臉色變的極是難看,全神貫注的抵禦著反噬,殘韌輕易將旖旎射飛而至的長劍粉碎,身形卻是愣住,瞳孔急驟放大。廣場週遭大批在波紋蕩漾範圍內的各派高手,突然接連不斷的發出驚恐無比的嚎叫,彷彿見到極可怕的事物一般。 飛月額頭冷汗直冒,身體忍不住顫抖著,飛月的意志幾近崩潰。反倒依律和久久,卻是神態平靜無比,彷彿,什麼都感覺不到,彷彿那擴散著的波紋對兩人毫無半點影響。 「他們在叫什麼呢?」久久笑著側臉問著依律,依律有些茫然的道:「我也不知道。」 旖旎控制住手中神兵反噬的同時,殘韌已然一拳轟在旖旎小腹,另一手扼住旖旎咽喉,旖旎神色滿是驚恐和不甘的怒喊著道:「不可能!絕不可能,你怎會不受影響!」 殘韌滿臉不屑之色的道:「區區兩柄破劍,能耐我殘韌如何?」殘韌說完這話,旖旎的意識瞬間一黑,旖旎卡在喉嚨的那句,久久師姐,救我的話,就這麼沒能說出口來。 喪失意識前,旖旎後悔無比,後悔自己不夠冷靜,否則第一句話就向久久求救,久久絕不會坐視不理…… 兩柄神兵,被殘韌收入旖旎袖中劍鞘後,週遭陷入瘋狂的各派高手,紛紛恢復如常,飛月鬆了口氣,倘若再晚上片刻,飛月撐不住了。 「殘長老,請立即放了旖旎師姐!」靈鷲宮一眾高手又驚又怒的喝道,殘韌隨手將重傷的旖旎甩進依律懷裡,仰天大笑著道:「憑你們?想救人,打敗我再說,全部一起上吧,一群不知所謂的螻蟻們!」 「欺人太甚!」靈鷲宮一眾高手紛紛怒喝出聲,數百人紛紛展開身法朝場中的殘韌撲上,廣場高空瞬間被各色氣勁完全籠罩密佈。華山派一眾弟子見狀紛紛怒喝著執劍撲上,飛月全沒想到局勢會演變成這般狀況,一時間阻也不是,不阻也不是。 殘韌既然這麼做了,即使阻止,飛月也心知沒用,反倒會讓殘韌遷怒自己,若不阻止,等若是正面把靈鷲宮得罪了個乾脆。 陽碎夢自然不會插手幫助靈鷲宮,卻想乘機將白蓮救脫出來,誰知陽碎夢方有動作,殘韌已然察覺,反手一掌將陽碎夢震退開去,譏諷道:「好一個想檢便宜的廢物!」 此言一出,儘管陽碎夢修養過人,能按耐得住,但陽碎夢身後那數百紫宵劍派高手,卻是無法容忍了,紛紛按劍在手怒喝著道:「殘長老!你這是什麼意思?」 殘韌施展移花接木,將靈鷲宮一眾撲近高手的攻擊紛紛卸至於一旁,反攻敵人,同時大笑著道:「說一個事實!」「欺人太甚!」紫宵劍派一眾高手怒火中燒,紛紛拔劍朝殘韌衝將而上。 陽碎夢神色隱情不定,卻仍舊控制著怒火,轉而對飛月道:「緋掌門人,殘長老這到底是何意思?這可是代表華山派的態度?」飛月面對這問題,頭徹底的痛了起來。 久久笑著看著場中變化,側臉望著依律道:「依律,他們打的好熱鬧吶。你不去幫殘韌嗎?」依律神色平靜的道:「不了,公子沒有吩咐依律動手,我是不能隨意插手的。」 「那我們繼續看他們打架,挺好看的哪。」久久笑著道。 第二十二章 蒼天或無眼 第二百一十一節 武當淫賤幸災樂禍的道:「哇靠,媽的,這次殘韌可把簍子捅大了,不過真他媽的想想都覺得過癮啊!」武當淫賤現在根本不怕得罪誰,只覺得過癮痛快而已,飛月已成華山派掌門人,哪還害怕自己生命安危?縱使是靈鷲宮,就算華山派不敵,因此死上許多人,但難道還能把華山派給滅了不成? 既然不可能,武當淫賤有什麼可怕,死在多少人,也論不到自己死,再怎麼說,如今武當淫賤,可是只比首席長老低一輩的弟子,實在沒什麼值得憂心的。 飄香只能露出無奈之極的笑,確實夠過癮的,一會工夫把江湖之最的兩大門派都給得罪個徹底,還有比這更過癮的事情嗎? 飄香很快知道,真的有。 武當派雖說向來跟靈鷲宮,紫宵劍派關係不甚密切,卻也不願意三派因此小事鬧的江湖掀起血腥。武當派此行代表人物連忙運功高喝請三方罷手,誰料殘韌大笑著道:「不知所謂的廢物,憑你也配在這裡指手畫腳?」 那武當派道人氣的指著激戰中的殘韌一連說了數聲你,身後跟隨的一眾高手紛紛按上劍柄,臉現怒意,眼見就要參和進這場激鬥。飛月實在不得不說話了,沉聲道:「華山弟子全部退下!」 殘韌大笑著道:「很好,這群飯桶只會礙手礙腳,滾的越遠越好!」 飛月既然已開口,陽碎夢連忙喝止正怒目圍攻殘韌的紫宵劍派高手,同時開口勸阻靈鷲宮一眾高手暫時罷手。這麼片刻工夫,兩派圍攻殘韌的高手,竟已被殘韌打傷近五十人。 見兩派高手紛紛退後,殘韌信手將被風吹至右側的披風朝後重重一甩,傲然道:「憑你們這群螻蟻也想消耗我內力?便是再多上十倍,也奈何我殘韌不得!」 陽碎夢突然不生氣了,陽碎夢突然想起一種極少人修煉的意境,自我。殘韌這般接連激鬥,此刻內力仍舊如此充沛,絕不可能是自身內力深厚如斯,必是已將自我意境修煉到非同一般的深度,具備極快速的恢復補充能力。 既然如此,陽碎夢發覺,確實沒什麼好生氣的,跟一個練自我的人生氣,純粹是傻瓜。紫宵劍派雖然跟華山派談不上關係密切,但這些年也沒有怎麼交惡,為這麼一個自大狂鬧的兩派不和甚至兵刃相向,實在不值得。 靈鷲宮一眾高手卻是怒極,卻又無奈之極。殘韌的內力深厚過人,施展的移花接木覆蓋範圍太廣,移花接木的修為又極高明,於之實力差距稍大的人,面對強的變態的移花接木,也是束手無策。 若非如此,靈鷲宮哪肯受此羞辱後就此聽了陽碎夢的勸而罷手? 「緋掌門人,貴派到底是何意思?倘若此人態度並非代表華山派,就請立即釋放本門旖旎!」靈鷲宮一高手怒氣沖沖的喝問著道。飛月頭一次希望有一個人能讓自己依靠。 飛月正為難該如何作答,正考慮著是否放棄殘韌,宣佈將之逐出華山以平復各派怒氣。 殘韌卻是冷聲開口道:「笑話,一群廢物,沒有實力救人,便想指望旁人麼?我跟旖旎的私事,莫說是華山派掌門人,即便是武林盟主風華親到,也只能憑實力從我殘韌手上要人!」 殘韌著話,頓時引起靈鷲宮一眾高手的憤怒,公然挑戰風華權威,是可忍,孰不可忍。幾百靈鷲宮高手,再度朝殘韌撲上出手,殘韌輕蔑笑道:「螻蟻哪怕數量再多,始終是螻蟻。」 漫天攻擊,殘韌獨身盡數接下,但卻也難以殺死敵群。此番隨旖旎上山的人,雖非靈鷲宮最強大的那批高手,但在江湖上,卻也是頗負名望的,殘韌能隻身同戰這般多人,全憑變態的近乎無賴的移花接木,將絕大多數攻擊尚未對自己形成威脅時,便已被卸去一邊反攻敵人身邊的同伴。 此外更有彌化敵人攻擊氣勁能力強絕的紫宵炎,憑此大幅度縮小敵群高手的合擊威力,再輔以自我意境本身的強大恢復補充能力。 殘韌的強橫,實在讓在場許多人膽寒,隻身獨抗這般多隨便一個都在江湖上頗匪名氣的一群高手,至今未倒不說,反倒接連傷了對方這般多人。這種實力,哪是這些人平日所曾見過? 陽碎夢嘗試著接近重傷在地,死活不知的白蓮,殘韌冷笑,剛欲朝白蓮方向衝殺出一條血路。天空中突然雷鳴閃電,彷彿因為方才殘韌施展小天罰神功之故,竟然下起傾盆大雨。 豆大的雨滴傾盆洩落,將昏迷重傷的旖旎,打醒。「久久師姐,幫旖旎打敗那殘韌。」久久笑著點頭道:「好啊,旖旎。」依律開口道:「久久,不能幫他打公子。我還想讓你幫公子呢。」 久久看了看依律,又看了看旖旎。喃喃自語著道:「旖旎讓我幫他打殘韌,依律叫我不許幫。可是我又想幫旖旎,又不想依律不高興哪。那我該幫誰哪……」旖旎恨極的朝依律望去一眼,依律神態平靜的道:「久久,你不是還想讓公子喜歡上你嗎?你如果打公子,他就不會喜歡你了。」 久久笑著道:「我不是要讓殘韌喜歡我的,我是要讓那個人喜歡我。」 依律聞言微愣,這才知道久久竟然將忘我狀態的殘韌和自我狀態的殘韌分成了兩個人看待,卻很快道:「那你幫他,我不高興。你幫我,她又不高興。你應該誰也不幫,就在這裡看打架好了。」 「好啊。旖旎,依律,那你們兩個我都不幫了的。我們在這裡一起看打架,很好看的。」久久覺得這確實是很好的辦法,終究做出兩不相幫的決定,旖旎恨透了依律,卻也無可奈何。 下雨了,殘韌的動作突然變的遲鈍起來,突然變成了被動的防守,一眾靈鷲宮高手不知為何,卻也絲毫不願放棄眼前的大好機會,紛紛催供讓攻勢變的更凌厲,更重。 飛月心下實在苦惱,若是繼續包容殘韌,等於是正式跟靈鷲宮撕破臉皮,難道要捨棄殘韌?飛月一直思考著這個為難的問題,卻又突然,不想這些了,飛月緊緊注視著殘韌的臉,注視著殘韌的眼睛。 依律滿臉期盼之色,臉上已然洋溢著微笑,眼也不眨的緊盯著殘韌。久久笑著道:「他來了。」 殘韌神態,逐漸不現半分傲氣,變的面無表情,眼神變的迷離。 陽碎夢心下劇驚,隨即想大笑,無論如何,事情發生這樣的變化,絕對是件值得高興的好事。真上忘我,太好了,要麼殘韌死,要麼在場的靈鷲宮高手全部被殺死,無論誰死,對紫宵派都絕無絲毫壞處。 陽碎夢微笑著運功高聲道:「緋掌門人,事情變成這樣,我們也逗留了,就此告辭。」飛月無心理會,全神貫注的注視著殘韌,隨口客套著敷衍幾句。陽碎夢提著半死不活的白蓮,招呼著紫宵劍派一眾高手就這麼離去。 武當派和少林派見狀,正猶豫著是否也告辭離去,場中驟然劇變。 陽碎夢當然要走,真上忘我狀態,能感應到週遭一切對自身帶有殺念的存在,陽碎夢帶領的師弟們,心下痛恨殘韌,免不了有不少人心懷殺念,到時候一旦觸動殘韌的攻擊,死傷了人,讓事情不好收拾,那可就太沒必要了。 旖旎清醒不久,眼見殘韌如此強橫,又因依律之故受了氣,竟吐了口鮮血,昏迷過去,卻也因此,躲過了一劫。 殘韌的眼神瞬間從迷離變作空洞,喃喃自語著道:「殺意……」漫天灑落的雨滴,在廣場週遭大面積範圍內突然如煙花般爆炸開來,炸開的更為細小的水滴,將幾十靈鷲宮高手全身多處洞穿,廣場瞬間被鮮血染的片片殷紅。 殘韌腰間的淚痕,驟然離鞘,被殘韌握在手中,朦朧紫氣籠罩廣場,移花接木再度發動。然而這一次,卻不同與方纔,不僅讓靈鷲宮高手彼此重傷,殘韌身形疾動,渾然不顧少許高手掃至的掌勁。 整個人化彷彿化成能量一般,帶起一片紫色虛影,道道淚痕殘影出現在廣場,不片刻工夫,竟已有六十餘靈鷲宮高手要害被淚痕洞穿,斃命倒地。殘韌的攻擊速度越來越快,身法越來越朦朧模糊,淚痕殘影化出的殘影越來越多,斃命倒地的靈鷲宮高手,同樣越漸增加。 殘韌被不少掌勁掃中,卻無一致命,所有致命的攻擊攻至殘韌要害時,殘韌的身形都會漂移開去,試圖抓穿殘韌雙目的手,幾乎貼著殘韌臉龐的皮膚,落空,同時出手者的咽喉,定會多出一個血洞。 殘韌全身覆蓋著一層濃郁紫氣,身形突然旋轉起來,手中握著的淚痕,長度暴增,達到近百米許,殘韌化作一股龍捲風般,肆意席捲移動,所過之處的靈鷲宮高手,均被斬做數截。 漫天灑落的雨滴,以殘韌為中心聚攏,隨著殘韌旋轉著,不斷拍打著敵群的身體,無數的雨滴,在大批靈鷲宮高手嬌美的身軀打出一片又一片的血洞,廣場,早已被血和水混淆一起的紅色液體,完全覆蓋。 「公子是最強的,律一直都知道。」依律滿臉幸福的笑著,神態滿是沉醉。久久望了望依律,而後微偏著頭道:「那他比我還強嗎?」這一次,依律卻沒有回答久久的問題,依律雙眼,一眨不眨的緊盯著殘韌。 第二百一十二節 滿是沉醉的注視著殘韌的,不止依律,還有飛月。 『開戰就開戰吧!』飛月下定決心的想著,華山派跟靈鷲宮,本就間隙極深,自從黑色風暴崛起後,兩派彼此更是心知肚明,不過是把勾心鬥角的戰鬥變成檯面上的明拼罷了。 飛月相信事情遠沒有那麼嚴重,終究會是兩派將黑色風暴作為載體進行你死我活的拚殺,絕不會願意不顧影響的公然對彼此門派進行大規模仇殺。開戰就開戰吧……飛月暗自苦笑,這實在不是個理智的選擇,自從殘韌出現後,飛月發覺自己越來越喪失本身身份該有的資格。 血花綻放,殘韌手中的劍幾乎沒有揮動,人卻在動,不斷的閃挪移動,於是劍也跟隨著轉動,帶起一無數條紫色細線,劍尖,劍刃,接連不斷的洞穿或是割破一個又一個用咽喉往劍上撞的靈鷲宮弟子。 殘韌面無表情的身形微微前進,唯一活著的那靈鷲宮高手眼見紫光朝自己脖子飛至,試圖朝後倒去避過這劍,這反應方在腦海中出現,同時已覺咽喉一涼。 中劍者單手緊捂著噴出鮮血的咽喉,俏嘴大張,似想叫喊什麼,卻未能發出半點聲響,頹然倒地。廣場此刻,幾百具身材動人的女子屍體靜靜而躺,紅色的稀釋血水將廣場地面完全覆蓋。 殘韌手執紫劍,身著紫袍,背後的披風卻是黑色,早已濕透,殘韌輕手將濕透的黑色披風扯下,輕輕丟落地面,左手燃燒起紫色焰火,漫天灑落的雨,對殘韌手掌上燃燒著的紫火無絲毫影響。 廣場上,大片範圍內同時燃燒起詭異陰火,地上的屍體,衣物,武器,竟然在片刻工夫完全被焚化,卻是連一絲該有的灰渣都沒能留下。武當,少林兩派此次前來慶賀的一眾高手此時紛紛心生寒意。 不少人下意識的面露驚恐之色,朝後退卻著。同樣,卻也有不少心懷仁義者,心生怒氣,更有些人,心生殺意,這等殺人不眨眼,焚屍洩憤,狂妄的邪魔,豈能放任不理? 武當派少數幾個膽識過人,為殘韌行徑心生殺意的高手跨步而出,右手搭劍,正欲開口斥罵。廣場中的殘韌身形突然消失,下一刻武當派聚集的一眾人中,三人手捂咽喉倒地斃命,四人大張著嘴,軟軟跪倒。 寒意以殘韌身體為中心朝四周瘋狂擴散,少林,武當兩派弟子盡數抱頭,驚恐而瘋狂的叫喊著,四散著飛逃而去,大部分慌不擇路者竟那麼瘋狂喊叫著從崖邊躍下,摔了個粉身碎骨。 殘韌的眼神恢復迷離狀,微微仰著臉龐,迎著漫天大雨,眺望著黑壓壓的高空。片刻後,又輕抬左手低頭凝視片刻,輕聲喃喃著道:「律……」殘韌說著,依律已然小跑奔至,雙手穿過殘韌腰際,緊抱著殘韌,頭靠開殘韌肩頭,側著臉,緊貼著殘韌的脖子,神態恬靜。 久久輕手將昏迷中的旖旎丟在一旁,閃身移至擁抱著的兩人身邊,睜著對明亮的眼睛將兩人輪流注視片刻,而後將依律從殘韌懷裡拽將出來,學著依律的姿勢,將殘韌抱個結實,神態一如依律般,恬靜。 依律也不著惱,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又是你。」殘韌輕聲說著,久久鬆開了殘韌,茫然不解的搖搖頭,而後退開,依律就知道,久久親自嘗試過後,體會不到跟自己一樣的感覺,就會鬆手退開。 「是我的。你現在喜歡我了嗎?」久久笑著問道,殘韌輕聲道:「不喜歡。」「喜歡我原來這麼難的吶,還要等多久你才會喜歡我?」 「不知道。」 「那等你下次出現,我再問你。」 「好。你在幹什麼?」殘韌輕聲問著,語氣有些迷惑,依律安靜的抱著殘韌,一言不發的,久久拽著殘韌的手,催動著功力。「在幫你治療內傷。」「為什麼要幫我治療?我自己能治。」 「武當淫賤剛才傳音告訴我說,幫你治傷,幫你打架,學依律那樣幫你做飯聽你的話,還要學飛月那樣在你臥室脫光衣服按你喜歡的做,你很快就會喜歡我吶。我現在幫你治傷,你是不是喜歡我了?」 「不喜歡。」 依律心下氣惱,武當淫賤那個混蛋,怎麼騙久久,終於睜開雙眼,微微站直了身體,對久久道:「久久,武當淫賤是胡說八道騙你的。不要相信他。」久久喔了一聲,同時收功,笑著道:「浪費了我內力吶。」 「他壞死了,久久,回頭你去揍他,打斷他幾根骨頭,看他下回還敢不敢。」依律氣惱的說著,廣場一頭正在傾聽的武當淫賤聞言拔腿就跑。「現在就能打的。」 武當淫賤跑的飛快,卻也沒有久久的動作快,才奔出十數步,已被久久腳踢斷了小腿腿骨,久久側臉望著依律高聲道:「依律,打斷他幾根骨頭好啊?」依律原本不過是氣話,此時見武當淫賤慘叫痛苦的模樣,哪還忍心再叫久久打他,卻又覺得不給點教訓,還不知道下次會怎麼騙久久取樂。 硬著心腸道:「把他另一條腿也打斷就好了。看他以後還怎麼做缺德事。」 「最毒婦人心……啊……」武當淫賤忍不住怒罵著,緊接著便是慘叫。 飛月極是尷尬,久久方才說話的聲音一直不小,那句關於自己的話,身前身後的門派弟子,無人聽漏,儘管沒有人因此朝飛月投來怪異的目光,故作不聞,但飛月,卻想著不知這些人心裡在怎般笑話自己,心下一陣慌亂,直想找個地縫鑽將進去。 飛月沉聲道:「眾弟子都辛苦了,此時氣候惡劣,再這般淋雨下去,指不定得傷著身子,各自回去吧。」一眾華山派弟子語氣恭敬的應著四散離去,不少人心卻是在笑,練武之人,除非內力全失,或是刻意收斂內力,否則再大的→文·冇·人·冇·書·冇·屋←雨也傷不著身子啊…… 飛月略為恢復神志時,心下一想起,直想將久久狠狠按在地上,把久久的嘴給撕爛了。 旖旎清醒過來時,身處溫暖的房間,房內燭火通明,檀香徐徐燃燒。然而旖旎仍舊覺得冷,尤其背部,臀部,腿。旖旎這才發覺,自己躺在地上,冰冷的石地面。 昏迷中喪失了內功護體,不冷,才叫奇怪。 旖旎看見神色冷淡,微垂著頭,靜靜站立著的依律,依律手中握著酒瓶,旁邊一男一女,此刻正在飲酒吃菜。旖旎認得,是殘韌和飛月,而後旖旎看見了久久,久久坐在依律背後的圓凳上,把依律的身體當成椅子靠背倚著,眼神迷離,嘴唇輕張輕合,卻無半點聲響,也不知是在唱歌,還是在喃喃自語。 「你不用求久久了,剛才久久已經先答應了我,無論你說什麼,都不理睬你。你開口晚了,久久既然答應了我,就一定會做到。」依律語氣不冷不熱的說著,已是察覺到旖旎的清醒。 「殘韌,你想怎樣?」旖旎恨聲說著,近乎喊叫,語氣帶著些許恐慌。殘韌頭也不回,冷聲道:「律,先讓她安靜著。」依律輕聲應著放下酒壺,轉身一腳踢在旖旎的穴道,旖旎再度陷入昏迷。 旖旎再次清醒過來時,房間的光線很昏暗,僅有星點燭光照亮,旖旎聽見一陣陣喘息聲。而後見到,飛月正在殘韌身下,節奏時快時慢的扭動著身體,口中呻吟不斷。 旖旎心下很害怕,半點聲響也不敢發出。依律仍舊神色冷淡的微垂著頭,手裡端著盆水,盆邊搭著布,靜靜站立在一側,久久還是坐在圓凳上,將依律的身體當成椅子靠背倚著,眼神迷離,嘴唇卻是閉著的。 當臥室內一切歸於平靜時,旖旎覺得自己彷彿渡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旖旎冷眼看著飛月滿臉迷醉的神態,跪在床邊,吸允輕舔的模樣,卻無任何好惡感產生,這些,曾經見過聽過太多。 殘韌似笑非笑的將視線投向旖旎,「很多年前,我還在南風國時,那時候你還是高貴的公主。卻當著幾十萬人的面,高聲訴說著曾被我如何姦淫,那時候,你猜測著可夕對我的氣惱,猜測著我心裡的憤概,一定很快樂吧?」 旖旎緊咬牙關,突然恨聲道:「少廢話!大不了一死,義母定會替我報仇,母后也絕不會放過你。讓你品嚐這麼多的痛苦,我算是賺回本了。我不過是比你先死一步而已,你以為你自己打得過我母后,打得過我義母?你也得意不了多久,殘韌!」 殘韌笑將出聲道:「殺你,那多無趣。我要替你製造一段虛假的記憶,給你一個新的過去,新的思想,新的認知。你不久後的新身份,是揚州最大青樓中的紅牌姑娘,你自幼失去父母,而後被賣進青樓,已在青樓裡當了八年姑娘,而且還會繼續當下去,一直當下去,心甘情願的當下去。是否很激動?快樂吧!」 「混蛋!」旖旎恨聲罵著,朝殘韌和身撲上。 第二百一十三節 旖旎的拚命飛撲,對殘韌沒有產生絲毫威脅性,依律身形猛動,一腳將旖旎踢的吐血癱倒地上。 「傷成這樣,就剩1成內力了,還想垂死掙扎?螻蟻在怎麼掙扎也無法改變命運。現在你還能張牙舞爪,不過等你有了新身份後,你就會忘記自己會武功,忘記怎麼運做和感應內力,如同廢人。」 殘韌冷笑著,飛月已替殘韌將衣賞穿戴整齊,殘韌輕輕在旖旎面前蹲下,單手托著旖旎下巴,突然露出微笑開口道:「好了,旖旎,現在就開始吧。接受你身為螻蟻的命運,去青樓按心的當好紅牌妓女。」 旖旎用恨恨的眼神,緊盯著殘韌,此時此刻,反倒不害怕了,心頭只有恨意,也只剩恨。 殘韌的雙眼泛出紫光,口中凝視著旖旎,語氣飄渺的開口說著,下一瞬,人卻仿遭雷擊般,震飛了開去,輕輕甩了甩頭,依律急,便欲上前朝旖旎踢將過去,殘韌卻伸手制止著道: 「好,倒是我小看你。這種時候,竟然還有如此強大的意志力,是什麼讓你如此頑強?我明白了,螻蟻的恨,螻蟻面對強大無匹存在的深深恨意。律,封住她的功力,從現在開始,教導她怎麼當一個合格的奴婢。既然你喜歡恨,我就讓你從高貴的公主變成低賤的奴婢好了,專門跟著依律一起,服侍我。讓你恨個夠!」 殘韌說罷任由依律將嘴角的血跡擦拭乾淨,反身一把將赤落著的飛月推倒在床塌,繼續行樂宣洩起來。 依律輕步走近,將手裡的木盆放到旖旎身前,語氣平靜的道:「公子吩咐,此刻起,由律教導督促你如何當好一個奴婢。」久久端著圓凳,移開一段距離,仍舊將依律的臀部和後背當做椅背靠著。 旖旎剛欲開口痛罵,突然硬生住嘴。 在忍受恥辱和死亡之間,會選擇什麼?旖旎會選擇忍受恥辱。依律芊細的中指,壓在旖旎的咽喉上,旖旎只能這麼選擇。旖旎無比悲憤,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了過往的皇宮。 …… 西明,上清,再不存在,如今均已變成中秦的土地。儘管仍舊有數量不少的黑怒叛軍和原朝廷官員組織的抵抗軍隊,但卻也無法改變西明和上清不復存在的事實。 「只剩南風了。」風流輕聲說著,心下大是寬慰,中秦一統天下,時不久矣。南風卻是最棘手的,王辛早已娶了平風為妻,其後不久,南風過的所有權利,幾乎全被王辛掌握在手,平風早成了傀儡女皇。 風流極是感歎,女人終究是女人,平風女皇這般簡單就把江山送到了王辛手中,而那傳聞中厲害無比的南風國皇后,卻也不過如此,對於王辛的作為,絲毫阻止不得。 風流正自顧感歎著,闌風晨沉著臉行至,語氣沉重的道:「南風國整國投降中秦,皇上對於王辛的表現極感滿意。朝中千宰相突然宣稱王辛是他布在南風的棋子,因此之故,王辛得到皇上重重賞賜。」 風流神色頓時黑沉下來,冷聲道:「不對!」 「確實不對。事情透著詭異,那王辛絕不可能是千宰相所布棋子,當年我們早就見過他,倘若他是千宰相的人,怎都不可能出生在那種地方,被一個地方小縣令撫育長大。」闌風晨道出其中的古怪之處。 「還是不對。」風流沉聲道。 「不錯,王辛恨你,恨中秦,絕不是做作。我們的密報一直得到相同的結果,他哪怕是裝,也不可能在私下這般做作,更不可能將你我的眼線全部查知而故意如此。憑南風國的力量,雖然不足以抗衡如今勢大的本朝,但頑強抵抗幾十載,並非難事。」闌風晨繼續補充著。 「所以,王辛此舉必定透著其它目的和動機,千宰相也有古怪,千宰相此舉,分明是要幫助王辛,讓王辛即使是降將過來,仍舊會得到本朝信任,得到皇上肯定,得以擔當大任。」 「難道,他們意圖謀反?」闌風晨神色愕然的道,風流沉思半響,突然笑著道:「或許不過是我們多疑,千宰相畢竟沒有直接忠心於他的親信兵馬,大概想借此機會將王辛收歸門下,增強自身的實力罷了。」 「也許。」 …… 千若自從成為王妃,罕有外出,除非必要,總是安靜的呆在王府,做著自己該做的本分事情。風流秦極是喜歡千若,對千若特別呵護疼愛,千若的門,王府中只有一個人敢不招呼的就推開,也只有一個人會。 自然是風流,風流此刻,便滿臉怒氣的一把推開千若的房門。「王爺,回來了。」千若神態安詳,帶著幾分欣喜的微笑,起身相迎,風流冷哼一聲道:「有些話,有些事情,你是否應該對我說個清楚?」 千若微笑著道:「王爺所指何事?」 「不必要再出言試探於我,我既然開口問了你,自然是你心中所想之事。」風流冷著臉,語氣頗是不善,千若輕歎著道:「賤妾只是不想這麼快就讓王爺操勞煩心,這事即使王爺不問,過些時候,也是會告訴王爺的。不過,王爺真的做好了心理準備麼?只怕王爺,未必接受得了賤妾要告訴你的真相。」 風流沉聲道:「說!天下間除了殘韌和我父王的死訊,本王還想不到有何事能讓我難以接受!」 千若微笑著轉身,從一處暗格內取出一疊書信,其中更有幾道聖旨,輕手丟到風流身前的桌面,語氣有些陰冷的開口道:「王爺既然這般自信,就自己看吧。相信王爺該有分寸,這事誰能知曉,誰不該知曉。賤妾只盼王爺,萬勿看後傷心過度,傷著身子。」 風流滿腹狐疑的展開一封書信,看不過片刻,臉色鐵青,全身無法控制的劇烈顫抖起來。 「此仇不報,本王誓不為人!」 房內,許久許久之後,響起風流咬牙切齒的說話聲響。 中秦皇宮內,中秦皇神色極是愉快的道:「碧落,最近你的氣色比過去好多了,似乎情緒極佳,連你的琴音,都充滿了歡快和活力。」碧落妃微微一笑,柔聲道:「再過七個月,就是七月七了。」 中秦皇感歎著道:「是啊,到時候一定要大肆慶祝,七月七,是你回宮二十二週年的日子,這時間過的可真快。」 碧落妃笑的更顯艷美,心情似乎,實在好的不得了。 …… 「再過七個月,就到七月七了。」風華處理罷了繁雜的事務,輕口喝著茶,輕聲說著,一旁的服侍左右的門下弟子聞言微笑著道:「宮主,七月七,可是有什麼特別?」 風華微微一笑,輕聲道:「並沒有什麼特別,只不過,心裡棋盤著,也就覺得那一天尤其重要罷了。」那弟子自是不懂得風華所歎為何,也就不再胡亂插話,輕手替風華斟著熱茶。 闌風晨的正式繼任儀式日期,快要到了,同時那一天,也是闌風晨嫁人結婚之日。闌風晨要嫁的男人,非常好,是個書生,卻並不迂腐致人反感,各方面均無可挑剔,連闌風晨,都找不到哪怕一點討厭他的理由。 這自然是皇上的照顧,所以,闌風晨並不因此不快。但此刻,闌風晨卻在哭泣,已經很多個年頭,沒有人見到過闌風晨的眼淚了,包括闌風晨自己。闌風晨為何事而悲?為面前一疊書信,幾道聖旨。 是風流帶過來的,千若此時,輕擁著闌風晨,不時柔聲試圖安慰著。「姐姐,哭一場心理就舒服了,本來不想這麼快讓你和王爺知曉的,但王爺問我了,終究是要知道,也就不必繼續隱瞞了。」 闌風晨一直哭著,直到雙眼紅腫,方才逐漸收起哭聲,咬牙恨聲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千若神色平靜的道:「五歲,五歲的時候就知道了。就記進心裡,記進骨子裡了。母親一直讓父親隱瞞,可是我仍舊知道了。」 闌風晨眼圈又是一紅,卻反將千若擁進懷中,柔聲道:「妹妹,你自小就承受這等折磨,而我卻至今才知曉,那時候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挺過來的。」千若柔聲著道:「姐姐,哭過一次,就夠了。不要再哭!我們要的不是哭泣,是報仇。從小到大,我一直都記著,無論任何事情,都沒有讓我動搖過。現在,快了,很快就能索回一個公道。」 闌風晨突然道:「我父王為何從不告訴我這些?」 「他不知道,他知道的事情很少。但是,哪怕他知道,哪怕風流秦也知道,他們什麼都不會做,為了天下,為了人民,他們都會忍著。所以,我父親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過讓他們知曉。」 風流和闌風晨同時現出苦惱之色,千若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到時候,我父親會把他們帶走,帶的離這裡遠遠的,但絕不會傷害他們。所以,你們不必要擔心,他們的阻擾。風流,你也不必憂慮,我是你的妻子,姐姐也不會跟你爭,最後,一切都是你的。」 「那麼王辛之事打算如何處理?」風流沉聲問道,千若微笑著道:「不過是父親手裡的一顆棋子,到了必要時,就會被捨棄。父親從沒有算計錯過,區區王辛,又算什麼?」 第二百一十四節 殘韌在江湖中,多了一個外號,叫作殘忍,直接將殘韌的名字,譯音後作為外號。因為這外號,讓江湖中人感覺,太貼切了。 華山派的變故,很快傳遍江湖,靈鷲宮六百七十三名高手,盡被殘韌虐殺,武當派和少林合計一千四百三十二名高手,被當時的情形駭的紛紛發瘋發狂,摔死的,足有九百八十五,其它活著的,徹底瘋了,變成了真正的瘋子。 一個人製造出這種結果,算不算得上殘忍? 這問題江湖已經回答了,殘韌的外號,就是答案。 若非武當和少林,還有那些瘋子活著離開華山,若非華山崖底,確實有拿般多經脈未損的肉堆,那麼華山派這一次,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即使如此,武當和少林,卻也將華山派恨上了,而且恨進了骨子裡。 但師出無名,這恨,只有在江湖中彼此相遇,藉故生事進行小規模的拚殺打鬥來宣洩,整派動員進行大規模報復,卻是不能的。武當和少林,本重名譽,師出無名,卻都不願冒著被江湖中人說三道四,為這些無辜慘死和發瘋的弟子尋華山派報仇。 武當和少林如此,然而靈鷲宮卻沒有這般好打發。風華一直沒有為此事表態,據說閉關未出。但正因為失去風華主持,靈鷲宮也就大膽的放肆起來,靈鷲宮開赴一批人馬,前往華山派要人,要求交出旖旎,同時交出兇手殘韌。 這當然不會有結果,兩派展開了大規模的拚殺,彼此死傷無數,卻是誰也沒能討得好。靈鷲宮不會服氣,華山派不會屈服,於是江湖上,兩派弟子,每日都有許多因此拚殺喪命。 對待華山派沉寂許久的黑色風暴,同時有動作了,打著正義之名,全江湖性質的大雅著華山陣營的生意,殺傷著華山派陣營的人,搗毀華山陣營數個中小幫會的總部。 江湖捲起許久未曾有過的腥風血雨,全是因為一個人,一個叫殘韌的人。江湖中人都譏笑華山派掌門人,色迷了心竅,就為這麼一個人,竟然不惜開罪江湖三派至今庇護,不惜頂著陣營內無數大小幫會的壓力,不惜門下弟子大量死傷跟靈鷲宮正面開戰。 絕對是色迷了心竅,瘋了。 其實風華沒有閉關,風華甚至親身上過華山,還在不無人察覺的情形下,輕鬆進了殘韌的臥室。 風華到的時候,殘韌正在床上,身下是赤裸著的飛月。殘韌沒有異常反應,飛月也只能強壓心下恐慌,對突然闖至的女人,視若不見。久久自然沒有什麼動作,依律也沒有,也不想也不敢有,殘韌沒有吩咐。 旖旎不在,這種時候,旖旎正在花園裡負責清潔,旖旎每天都要把花園打掃一遍,第二天殘韌去花園時,絕不能見到一片落葉,一根色澤非綠的雜草。否則,便是重罰。 風華自顧落座,喝著依律斟的熱茶,一言不發,臉上卻是掛著微笑。 直到房內一切歸於平靜,飛月輕輕喘息著起身,替殘韌擦拭著身上的汗跡,替殘韌穿戴整齊。風華才微笑著開口道:「殘韌,眼光還不錯。這女子確實懂得如何體貼男人,倒也有些魄力,難怪能繼任華山派掌門之位。」 殘韌不以為然的道:「你是來要人的?想要人可以,憑實力打敗我吧!若想我賣你面子,絕無可能!」風華頗有些意外的反問道:「旖旎還沒死?」「我為何要急著殺她?她得一直當我的奴婢,她喜歡恨,我就讓她盡量恨,她鄙夷所有的低賤,我就讓她永遠當個低賤的下人。」 「我倒不是來要人的。不過是聽說了你的威風,算起來我們也有好些年頭沒見了,難得有空,過來看看你罷了。手心是肉,手背也是手,讓我偏癱誰,都不成。你們小孩子之間的事情,由你們自己解決就是。旖旎自然都到這步,想翻身也只能靠她自己,便是她母親知道了,也絕不會來救她。」 風華說著,時而滿是為難,時而微笑,時而語氣嚴肅。 殘韌神色突然一變,反常的沉沒片刻後道:「碧落妃……」殘韌話尚未說罷,風華已然微笑著開口打斷道:「不要問我。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情,若你想知道,或許過了七月七,會有答案,前提時,知道的人,願意告訴你。比如你的好兄弟風流王,或是那個暗戀著你的小女孩兒闌風晨,又或是碧落妃自己。」 「七月七?」 「不錯,七月七。還是說說你的武功吧,不過幾年工夫,竟然長進到今天這般地步,實在讓人驚訝,簡直無法相信。這時代,冒出來的練武天才,實在太多了點。如今的你,快趕上殘酷當年的水平了,以你的進度,要不了多久,就能勝過殘酷了。」 風華微微一頓,繼續道:「相信,殘酷九泉之下,一定高興的很。尤其高興的是,至今為止,你表現的很好。活的夠自私,那是殘酷沒能堅持下去的遺憾,他至死都希望我能不時幫幫你,讓你能堅持做到底。」 殘韌不屑道:「不要忘記,我不介意殺了你。我偶爾會想,用當年你刺死叔叔的那柄劍,刺進你心臟,然後把你跟叔叔髒在一起,是否會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風華不以為然的微笑著道:「也許以後有這個可能吧。不過,不是只有你是天才啊孩子。如果你真有一天,堅持要殺我,而且快擁有能殺我的實力時,我會先把你殺了的。所以,你最好放棄這個念頭。」 殘韌不屑道:「憑你也想殺我?你配嗎?」飛月心下一緊,深爬風華惱怒出手,風華豈是殘韌可比?縱橫江湖多少年,自從殘酷死後,從沒有人敢向風華挑戰,傳聞風華的實力早已接近飛昇,已能達到破空飛行的不可思議境界。 風華啞然失笑著道:「跟你叔叔真是很像,比你叔叔還狂些才對,不過男子漢大丈夫,只要有本事,狂點沒什麼不好。說起來,我座下有幾名弟子,還是當年你叔叔的紅粉助手精心挑選,自幼培養的美人。體貼和服侍男人的本事,絕不是此女可比。既然你此道,諾,這些你便記著,她們絕對會盡心盡力的服侍好你。也順道讓此女學習一番。」 殘韌不屑輕哼。 「既然是我所贈送,她們的身份自然不會辱沒了你。無一不是我門赫赫有名的大幫當家人,出得廳堂,下得廚房,武功更非尋常人可比。要相信你叔叔的眼光,他當年的紅粉助手,那可是馳名江湖,輪侍奉男人的本事,無人可比。」 「在我身邊布眼線,你道我在乎?縱使在多眼線,又能奈我何!既然你如此大方贈送,我怎會不收?尋合我心意的女人本也不容易。」風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輕飲了口茶,微笑著道:「好了,看到你如今這般長進,我也放心,更感欣慰。時候不早了,還得去安慰旖旎那孩子呢。依律,切勿把武功放下了,你可是個好料子,只要勤奮用功,它日的成就,難以估量。」 風華輕輕起身,信手整了整長髮,又囑咐著道:「對了。中秦那小女孩兒,快成親了。你若是不回去,恐怕她會把你恨進骨子裡。七月七,唉,真快到了這一天時,反倒有些失落,始終是期盼得到的過程,最讓人牽腸掛肚。」 「一個囉嗦的老女人!要走快走。」 風華嫣然側臉一笑,眼鏡透著無限風情,語氣極是勾人的道:「我老了麼?」說罷閃身消失在房內,飛月和依律,下意識的同時輕聲道:「不老!」風華早已消失無蹤,兩人這才察覺自己失態,回頭朝殘韌掃去,卻見後者竟也剛回過神來一般。 「叔叔,原來你死的不冤……」殘韌輕聲自語,而後狠狠瞪了依律一眼,後者連忙低垂下頭,絲毫不敢動彈。這眼神依律很熟悉,過去剛跟隨殘韌時,殘韌時常用這種狠厲的眼神望自己,而後便會發脾氣。 「當初真該殺了你!」殘韌恨聲開口道,隨即一把將仍舊赤裸著的飛月拉倒在床塌上。 依律神態平靜,卻下意識的輕咬著下唇,心裡忍不住的湧出一股委屈。便是殘韌這般對待自己,卻也不算什麼,可是依律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殘韌以前和現在,總會不時用這種嚇人的眼神盯自己。 彷彿將自己當做仇人一般看待,即使是旖旎,殘韌都不曾如此憤恨,自己到底做錯什麼?若說這些時候這般對待自己,是因為當時自己沒有自殺的緣故,但在更早之前,卻又為何如此痛恨自己? 依律心裡無法抑制的湧出一股委屈。 ….文.…; ….人.…; ….書.…; ….屋.…; ….小.…; ….說.…; ….下.…; ….載.…; ….網.…; 第二百一十五節 白蓮醒了,白蓮醒的時候,聽見了鳥叫聲,接連的鳥叫,清脆悅耳。 白蓮立即明白,自己很處山林中,週遭太安靜,也太多鳥鳴聲。白蓮很快明白到自己到底身處何地,在紫宵山。白蓮所處的房間,裝飾奢華,山有很多,但在山野中有這等建築的,卻不多。 而且眾所周知,紫宵山的鳥特別的多,據說是蘊涵的靈氣特別強烈的原因。這並不難猜,白蓮心下詫異,回憶起當日跟殘韌的打鬥過程,按理說,該早已死去了的。 那種情形下,又有誰能把自己從殘韌手裡救脫出來呢? 「你醒了?」不過多久後,接到負責照料白蓮的侍從匯報趕至的陽碎夢,開口就是一句明知故問的問題,白蓮記起了眼前的男人是誰,語氣感激的道:「原來是你救了在下,大恩不言謝,它日在下定會報答。」 陽碎夢微微一笑,卻不客套多言糾纏於這個問題。「我更關心你去華山的目的,如果可以。能否告訴我,你到底是受靈鷲宮亦或是黑色風暴之命,或是卻如你所言般,是替叫仙女的女子尋個公道?」 白蓮聞言心下不快,沉聲道:「閣下大恩,白蓮日後必當報答。白蓮就此告辭。」 陽碎夢曬然一笑道:「我失言,想你道歉。希望你勿要因此介懷,你傷勢頗重,就這麼離開,若是遇到華山派的人,實在太危險。待修養好了傷勢,再走不遲。」 白蓮有些猶豫,見陽碎夢這般直接,心下氣早已消盡,尋思著若是自己仍舊堅持要立即離開,未免顯得心胸太狹隘,當即點頭答應。陽碎夢沉聲道:「在下之所以有方才一問,卻也怪在下不得。靈鷲宮當日第一個站出來為你做證,後來跟華山派引發衝突,幾百號人全部葬身華山。」 白蓮聞言一驚,忙開口問明其中細節,陽碎夢毫不隱瞞的一一道出。 「那魔頭竟然如此可怕!他的內力雖然深厚,但怎也不致能隻身同抗如此數量高手的地步……」 陽碎夢打消白蓮疑惑開口道:「大概你不知道自我意境的特殊能力之故,那殘韌將自我意境修煉到極高深的程度,內力和精力恢復能力快速之極,更身兼移花接木神功。」 白蓮聞言抱拳道:「在下錯怪恩人了。白蓮上華山,確實是為心中的最愛討還公道。若非如此,白蓮也不會涉足江湖。」「我自然是信得過你的,否則又怎會冒險將你帶離華山。在下有一些想法,你武功雖然高明可怕,在江湖中定可列入絕頂高手之一。然而終究隻身獨劍,無權無勢,想要讓江湖相信你的話,恐非易事。」 白蓮滿腹自信的道:「雖然這一次我敗於殘韌之手,但全因我沒有料到他那對肉掌竟然可怕如斯,但若再行交手,勝負之數,不過五五之間罷了。況且,凡是跟我交過手的人,他的劍意均會被我領悟,此趟他殺不死,日後他永遠也不可能殺得死我。」 陽碎夢聽的一驚,忙道:「莫非你已能領悟掌握他的武功?」 白蓮曬然一笑道:「尚不至於如斯厲害。這等本事除卻上古時期的絕世天才神話傳說外,哪裡還有別人能辦道?我白蓮雖然自負,但也自知論才智遠不配跟那等傳說人物比肩。只是,我雖然無法因此完全掌握他的武功,但卻能完全理解他的劍意,日後再交手之際,他的每一次進攻,我都能下意識的提前預知,憑他跟我相當的實力,他日後又怎還殺得了我?」 陽碎夢心下暗奇,卻是信了白蓮的話。想將白蓮收入紫宵劍派的念頭,卻也變的更強烈,若紫宵山得到這樣一個天才,還怕日後再真上之位繼續被一個小女人佔據麼? 「可惜,你終究只有一個人。你可知道,那日廣場邊緣,尚未有三個實力深不可測的華山派人尚未出過手?其中最可怕的當數那無法無天,江湖早有傳聞,她一身武功早不在武林盟主風華之下;殘韌更有名忠心耿耿的奴婢名依律,這些年風雲江湖,一身可怕的修為不遜色於無法無天多少;華山派緋掌門人,當年離開華山派前,是華山派共認的第一天才,如今這麼多年從未真正出手,武功再不濟也不至比這兩人差的太多。」 陽碎夢盡量將某些猜測誇大,白蓮卻不太以為然,陽碎夢見狀開口道:「我知你自負。但別人不說,你絕無可能跟殘韌那魔頭單獨對陣,她的奴婢從不離他左右,當日即使你那一劍得手,你也該相信,單憑那一劍,絕不足以取殘韌性命。依律的那對手,比殘韌的更可怕。一劍不著,你不會有第二次取那魔頭性命的機會。」 白蓮這才動容道:「比殘韌的手更可怕?」 陽碎夢斷然道:「不錯!殘韌終究學的是劍,拳掌工夫高明不到哪裡去,但那依律身懷的卻是魔功飄渺無痕,其拳腳的靈活度和殺傷性,絕非殘韌可比,那對肉掌,卻又跟殘韌一般不懼任何神兵利器。」 白蓮沉吟著,不由重新思索起陽碎夢的話來。倘若如此,但憑一己之力,確實不可能殺得了殘韌。「那在下當如何報得大仇?」 「你的事情,我已跟本派掌門人和長老提過,紫宵劍派上下,都是願意幫助你的。但是其中有個為難之處,華山派畢竟不同於尋常幫派,這翻紛爭一起,對江湖產生的影響,卻是巨大的。因此,倘若真要全力助你,卻是師出無名。但這問題也不難解決,你一身武功,也是本門失傳已久的秘功,倘若你不嫌棄,不若加入紫宵劍派。如此一來,也就師出有名了。」 陽碎夢神色誠懇之極,白蓮不由陷入沉思,左右權衡,卻也覺得無妨,紫宵劍派向來是正義大派,白蓮哪怕對江湖事再不瞭解,這點也是知曉的。何況自己性命也是對方所救,對方為了自己這麼一個陌生人,不惜開罪華山全力相助,有什麼理由猶豫呢? 白蓮沒有猶豫,一口答應下來,陽碎夢見狀露出微笑,極是欣喜。 飛月大驚失色,雖然料到白蓮極可能會感恩成為紫宵劍派的人,卻怎都沒料到紫宵劍派竟然會為了一個白蓮,不惜跟華山結下難以調和的仇恨。飛月聽罷門下弟子匯報,本欲告之殘韌,卻沒尋著殘韌的蹤影。 「殘韌去了哪裡?」 殘韌長老殿內的下人連忙問安著回稟道:「殘長老午時就領著依律姑娘匆匆而去,卻沒說過要去哪裡。」飛月不由鬱鬱,今天烈日高照,並沒有下雨,殘韌怎會突然變臉? 飛月可肯定,殘韌必定是變了人,否則,絕不會帶著依律突然失蹤,即使外出,長老殿的下人也定會知曉去向,只有另一個殘韌,才會如此,要去哪裡時,帶著依律就閃沒了蹤影,下人一個字尚未問出口,他人早已奔出幾十丈去。 自然也就沒人能知道他的行蹤了。 「你現在喜歡我了嗎?」 「不喜歡。」 依律桃色的長髮,幾乎將半邊蓮龐完全遮擋,神態安詳的趟在殘韌懷裡。三人此時在華山後崖,一處無人煙的斷崖上,非是輕功極高者,根本就躍不過來,這等地方,平日又有誰會來? 因為安靜,所以殘韌來了。依律其實也不明白,殘韌怎麼會突然變了個人,但這並不重要,依律很想念殘韌,這個殘韌。儘管每一次,到殘韌突然變回來時,都會因為見到依律靠在自己懷裡,而大怒,懲罰依律,而且懲罰的十分嚴厲,可說是虐待。 但依律不在乎,倘若能用一次懲罰換一會這樣的時候,依律寧願被懲罰無數次。 久久跟殘韌交談幾句重複過很多次的話後,定定的注視著依律開口道:「依律,別人說,我老是沾著他,你心裡會恨我吶。他們說那叫做吃醋,說女人不喜歡自己喜歡的男人分心別用,是不是真的吶?」 依律心下頗是好笑,分明又是那個惟恐天下不亂的武當淫賤對久久說的,肯定是說之前讓久久答應不提是誰告訴的,武當淫賤越來越喜歡耍弄久久,他一鏡完全掌握了久久的性子,不斷欺負和欺騙久久。 樂此不倦。 「久久,當然沒有。律不過是公子的奴婢……」依律正說著,殘韌突然開口打斷道:「律,你是我的妾,早已經不是奴婢了,你忘記了嗎?」殘韌的語氣很輕,並沒有讓人聽的分明的感人肺腑的深情。 然而依律聽了後,心下卻是一甜。 「是,律記得了。久久,我是公子的人,只能唯公子是命,本分只是照顧好公子,公子的其它一切事情,我都不能試圖左右和干涉的。這是為人妻妾的本分。」依律很認真的回答著久久,依律極少敷衍久久,除非遇到特別難纏的時候不得不敷衍。 「那是不是別人又胡說騙我的吶?」 「是,對待騙你的人,你應該回頭狠揍他一頓。」依律對武當淫賤早已喪失憐憫之心,依律實在沒見過那麼欠揍的人。 「嗯,你說的對的,應該揍他一頓的,又騙了我一次呢。」 第二百一十六節 一片白茫,大雪覆蓋了大地,為華山以及週遭的山野,披上了一層白衣。 華山的氣候最近這些日子,一直反常反覆的詭異。自從那日殘韌施展小天罰後,就開始如此。烈日高照,過兩個時辰,突然下起細雨,或是雪,都毫不奇怪。 這場大雪,是四個時辰前突然下的。殘韌返回了長老了殿,此時飛月伴在一旁,依律和久久不在,依律再次受到懲罰,此刻在院中,跟白雪親密接觸著。 飛月朝窗外輕瞟一眼,院裡,久久正倚著一個雪人,雪人原本不是雪人,原本是依律,但此刻,卻被冰凍,雪實在下的太大,已成雪人。飛月心下不忍,心疼著依律,卻不敢替依律求情。 那不僅沒用,還會把自己搭進去。 「白蓮加入了紫宵劍派,紫宵劍派正在聯絡武當和少林,打算就白蓮對我們的污告之事,向華山討要一個公道。武當和少林兩派,因上次在這裡折損大量高手之事,對華山懷恨在心,這一次必定會響應紫宵劍派的號召,靈鷲宮,自然也不會放過如此大好良機。我們有大麻煩了。」 飛月說著,心情煩躁異常。滅派,自然不可能,但是,卻會被避上絕路,或許選擇放棄殘韌,能得以保存自己繼續擔任掌門一職,若是咬牙硬撐,最終會被逼得離開掌門寶座。 門下弟子,等到被四派逼的難以忍受時,所有的憤怒都會指向殘韌和自己。 「華山派的實力,不可能抗衡四派聯手。」飛月補充著道。 殘韌不以為然道:「這般小事,何必憂心?即是因白蓮而起,過幾日我去趟紫宵山,此事自然也就告結了。」飛月聞言一驚道:「殘韌,你莫不是想闖進紫宵山殺白蓮吧?」 「當然是,還有比這更直接有效的解決辦法麼?一群不知死活的螻蟻,不讓他們見識我的厲害,他們終究不懂身為螻蟻到底該做些什麼,不該做些什麼!」殘韌輕蔑的道,語氣帶著怒意。 飛月幾乎脫口而出你瘋了!卻硬生控制住自己,這個人,本來就瘋了,本來就是個瘋子,對一個瘋子說,你瘋了,那實在太可笑。飛月並不在乎這個瘋子的死活,哪怕這個瘋子再厲害,飛月其實早就不在乎。 但是飛月擔心,飛月不想另一個不該死的殘韌就這麼葬送,他是無罪的啊。 但是,飛月無奈,無論飛月說什麼,殘韌都不會聽,只會怒。除非飛月有辦法更好的解決此事,否則,都是白搭。「這種事情不必再談。」殘韌沉聲說著,飛月無言,臉上掛著笑容,輕手脫去外袍。 依律早已凍暈過去,卻是仍舊倔強的戰直著身體,身體早就僵了,久久不時輸送些真氣進依律體內,而後繼續倚著依律,眼神迷力的眺望高空。院子的角落,還有一個人蹲坐著,神色冷漠,眼神中滿是仇恨。 這般冷的天氣,旖旎卻穿著單薄的衣裙,若是內力深厚之人,這其實沒什麼,但旖旎的內力,都被禁制了。所以,旖旎瑟瑟發抖著,屈抱著雙腿。儘管如此,旖旎卻仍舊不時抬頭朝院子中央的雪人望去,心中暗罵著傻瓜。 旖旎眼裡,依律絕對是個傻瓜笨蛋。殘韌說不許催功,就真的不催功,好好的一個人,這般甘心情願的留在殘韌身邊任其虐待,傻透了。難怪別人以前那麼多人都誇南風過的女子好,娶一個這般聽話的妻子,對男人而言,實在是好極了。 恐怕男人的一句話,還能讓依律這類出身南風的傻女人去自殺。「真是傻瓜!」旖旎忍不住低聲輕罵,雖然嘴裡罵著,但心下卻對依律不含半點怨恨之情。相反,卻有著同情。 旖旎只恨殘韌,依律的時常受罪,讓旖旎對之半點也痛恨不起來,在旖旎看來,依律跟自己一樣悲慘的被魔鬼折磨的可憐人。蒼天無眼,讓這麼一個混蛋,逍遙存活。旖旎如是想。 紫宵劍派,其實幾千年來,一直是一個囂張的門派。之所以囂張,因為太得意,哪怕是在最低谷的時候,全派上下,大多數弟子仍舊是自鳴得意的。唯一被紫宵劍派大部分人真正放在眼裡的門派,其實僅靈鷲宮而已。 江湖幾千年的歷史中,紫宵劍派掌門人擔任成為武林盟主的次數,實在太多,而且每一任,幾乎都達到席捲江湖不逢敵手的地步。這樣的一個門歷史悠久,輝煌無數的門派,想不驕傲,那是很難的。 少林,華山,武當三派,在江湖歷史上,也曾有過不少武功江湖第一,並得以被推舉為盟主的高手,但是數量比起紫宵劍派而言,即使合起來,也不足三分之一多。 而且,這三派出來的江湖第一高手,具備橫掃江湖實力的,屈指可數。因此,這三派,實在無法被紫宵劍派的弟子,放在眼裡。唯一能跟紫宵劍派抗衡的,只有靈鷲宮而已。 江湖幾千年歷史上,甚至可以誇張的說一句,武林盟主和江湖第一高手,一直是紫宵劍派和靈鷲宮的人再輪著坐。擁有如此輝煌歷史的兩個門派,自然驕傲,在江湖中的權威,自然非同小可。 所以,這兩派幾乎從沒有被外人挑過山。 挑派,本就是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幾千年的江湖歷史上,發生過的次數也極其有限,挑紫宵山和飄渺峰,那幾乎可說是天方夜譚。所以,當紫宵山腳,這日突然來了個挑山之人時,山腳下的一批紫宵劍派弟子,以為自己聽錯了或是自己在作夢。 但這不是夢,當桃色長髮,漆黑長袍的女子,用那對美麗無比的雙手,扼斷兩個紫宵劍派弟子的咽喉時,當那兩人的鮮血噴濺而出,形成血花塗鴉時,這些人都終於回過神,終於知道,並沒有搞錯,也沒有做夢。 是真的瘋子,跑來挑山。 「殺了她們!」幾名最先反應過來的紫宵劍派弟子,怒喝著拔劍,摔先朝依律飛身撲上,歹毒之極的紫宵劍法,同時施展出手,支取依律咽喉要害。紫宵劍派的劍法,江湖公認的歹毒狠辣,出手無情,劍劍奪命。 也是出了名的快,出了名的准。但是,再怎麼歹毒狠辣的劍法,前提都需要擁有速度和足夠的殺傷破壞力,若是速度慢了,怎殺得了人?若是殺傷力不足,怎破得了對方護體真氣? 快,准,狠三字可簡單概括紫宵劍派的劍法,但這三字,卻是可能永不存在盡頭的方向。依律身形微旋,一頭桃色長髮長度暴增,瞬間分成幾百縷,飛身撲上的一批紫宵劍派弟子,咽喉幾乎不分先後的被桃色長髮洞穿,手中的劍,再也無力遞出。 依律身形此時朝前疾閃移動,無數氣勁形成的桃花飄舞著,看似速度極慢的拂過一個又一個紫宵劍派弟子的咽喉,而後,幾乎同時噴出的鮮血,將小片虛空完全遮擋,一批屍體,軟軟癱倒在地。 再沒有人朝地上的屍體望去一眼,依律神色平靜的微微欠身著道:「公子,已經打發了,請公子移步上山。」殘韌神態似笑非笑,雙手負背,舉步跨過紫宵山腳的金屬派碑。 白蓮在朝華山派疾奔,隻身獨劍。白蓮的傷勢已是復員,原本也不該這般快離開紫宵山的,白蓮之所以突然匆忙離開。因為一條信息,因為兩個女人。 紫宵劍派的真上掌門人,突然找著白蓮,只對白蓮說了一句話,「你心愛的女人仙女,她還有另一個名字,叫旖旎。被殘韌抓回了華山派,據說,最近慘早虐待,過的生不如死。」 因為這個女人的一句話,白蓮匆匆離開了紫宵山,沒有跟任何人招呼,連陽碎夢,都是事後才知曉。因為這麼一句話,白蓮再次來到了華山派,白蓮必須救一個女人,一個是仙女,又是旖旎的女人。 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對白蓮而言。 白蓮到達華山派的時候,旖旎正在飛月身邊,飛月在跟門下弟子輕聲說著什麼,太遠,白蓮聽不清,也沒有心思去聽。旖旎在一旁,端著茶壺,替飛月斟著茶。 白蓮怒火中燒,新中的女神,竟然被人仇人抓了,竟然無奈的作著這般低賤的工作。白蓮身形疾動,拔劍出鞘,涼亭週遭大片範圍內,被白蓮幻出的無數疊影完全充斥,飛月神色愕然的抬頭,旖旎滿臉欣喜之色,分明可見。 白蓮製造出的虛影,製造出的無數柄劍,鋪天蓋地的朝飛月刺出。 殘韌領著依律,依律被久久牽著,三人一行,順著紫宵山過道,朝山頂緩步行去。此時山道前方,密密麻麻如潮水般的紫宵劍派弟子,手執長劍,殺氣騰騰的朝三人湧至。 山道高處兩側的峭崖上,大批紫宵劍派弟子憑借高明的輕功順崖而下,此時展開輕功從崖上一躍撲出,執劍凌空朝殘韌三人刺出。 一時間,紫宵山,殺氣沖天而起。 第二百一十七節 面對白蓮的攻擊,飛月身旁幾名華山派弟子探手按上劍柄,正欲怒喝出手,咽喉已覺一涼,原本的怒喝,就這麼再喊叫不出口。 飛月沒有試圖拔劍,而是握著手中的毛筆,抬手便朝白蓮刺出。白蓮幻出的無數疊影,直劍朝飛月刺上,殺氣騰騰,彷彿瞬間,能將飛月絞的連肉碎都不剩下一塊。 飛月原本的愕然神色,瞬間消失無蹤,白蓮發覺自己錯了,飛月從一開始就沒有愕然,一直很冷靜。一柄劍,刺入飛月左肩,入肉寸許,復又疾速後扯,白蓮朝後疾閃,胸口處點點血花噴濺而出,飛月手中的筆頭,變做血色。 週遭原本佈滿的密密麻麻虛影,瞬間消失無蹤,白蓮神色凝重的執劍豎指飛月,飛月穩握著手中毛筆,右臂微微彎曲,腰間的月落神劍,仍舊在鞘,左肩傷口處,鮮血徐徐流出。 「獨孤九劍破字決,明不虛傳!當年師傅就曾對我說過,倘若遇到真正懂用獨孤九劍的當世高手,一定要徹底放棄所有的虛招,現在我算是真正懂得師傅的意思了。」白蓮語氣中帶著讚歎。 飛月沉默不語,神色冷靜,一眨不眨的緊盯著四步外的白蓮。 白蓮緩步後退,輕聲道:「一個女流之輩,能練就這等武功,我白蓮由衷欽佩!儘管你無惡不作,喪盡天良,看在你武功的份上,我給你拔劍的機會,在你劍未完全出鞘前,我絕不會出手。」 飛月仍舊沒有開口說話,受傷的左臂,按上月落劍柄,緩緩抽出,白蓮仍舊未動,飛月猛然射出右手握著的毛筆,月落瞬間被交至右手。白蓮身形一閃無蹤,下一瞬間出現在飛月身前,手中的長劍朝著飛月心臟疾速刺出,身形移動和出劍間,再不幻起半個虛影。 白蓮的劍尖,刺上飛月的心臟。 面對鋪天蓋地的紫宵劍派弟子,依律的臉龐微微仰起,額前的桃色長髮,將半邊臉龐遮擋,依律神色冷淡,無絲毫懼色。依律跟隨著殘韌的步伐,緩步前行,沒有出手,殘韌沒有允許依律出手,依律絕不會出手,哪怕因此被萬劍穿身斃命,依律也不會出手。 一道粗大的紫色光柱,沖天而起,瞬間爆開,速度極快的擴散開去。原本撲落的,氣勢洶洶的紫宵劍派弟子,如同一群被水沖撞開去的螞蟻。被殘韌內力的大量釋放,震的紛紛斃命,四散著飛月山崖,或是跌落在湧下的同門師兄姐弟身上。 第二批紫宵派弟子,毫不畏懼的撲上,全力催功,點點紫芒,閃耀著,靜謐詭異的美麗,瞬間,瘋狂湧入殘韌體內,紫色光柱再現,再此爆散開去,第二批撲上的紫宵派弟子,紛紛被震的氣絕斃命。 紫宵山道,行至一定高度後,再非盤旋而上,而是一條筆直的台階支通山頂。此刻,殘韌雙手負背,就立在這筆直台階的最下方,台階上,一條筆直的人潮,蜂擁撲下。 殘韌嘴角揚起一抹輕蔑微笑,「真是一群煩人的螻蟻,不知死活!」殘韌左手負背而立,身形微旋,右手作劍指狀,刺出,兩指間,亮起一道深紫光束,並不過分粗,直徑卻剛好等同通山台階的寬度。 若是細看,那道紫色光束,其實是由無數紫色氣劍密密麻麻疊在一起所組成,紫光一亮即逝,數不清數量的氣劍,一層層的穿透台階山湧落的敵群,每一柄氣劍,取的均是咽喉,其它的,即使穿過敵人的身體,也如同穿透空氣一般,不帶起半點血花,不耗損絲毫能量。 台階上聚集試圖湧落的所有人,在紫光消失的同時,齊齊朝後倒落,殘韌雙手負背,舉步前行,所過之處,地上的屍體突然燃燒起旺盛的紫色焰火,瞬間被燒的連灰都不留下絲毫。 台階盡頭處,又現出一大批紫宵劍派弟子,卻不再試圖湧下,為首之人,卻是陽碎夢。「好膽識!」陽碎夢的語氣,帶著讚歎,帶著怒氣。 殘韌輕蔑的開口道:「紫宵劍派從來有個規矩,只要使的是本門武功,只要隻身挑敗全敗,就是紫宵劍派的新掌門人。我姓殘,殘風是我父親,殘酷是我叔叔。紫宵劍派,重新回到我殘家手裡,理所當然之極。也只有身為殘家後人的我,才有資格接掌紫宵劍派。你們這些螻蟻,不必浪費我的時間,叫那個替我看守掌門之位多年的人出來!」 白蓮的劍間,刺上飛月的心臟,飛月卻沒有試圖閃避,白蓮的劍很快,很快,即使閃避,又能閃的開?飛月閃不開,所以不閃,也不必閃,所以不閃。因為月落,刺上了白蓮的咽喉,這本是白蓮身形動到最後時,唯一的致命空門,但從一開始,飛月手中的月落就指向這個位置。 白蓮身形微偏,劍勢一變,二度朝飛月心臟刺出,飛月心臟處的衣裳,留有一個小洞,是被白蓮刺的,此時,滲著鮮血。白蓮的咽喉,星點殷紅。白蓮的身形疾變,劍勢一變,而後,身形急急再變,胸口一痛,月落洞穿了白蓮的胸口。 白蓮的劍被這股力道一帶,準頭大失,長劍下沉,刺進了飛月小腹,白蓮回劍,後撤,飛月前移,疾衝。白蓮的劍抽不回來,胸口插著的月落,擺脫不去。 白蓮不敢朝劍上催動內力,倘若如此,雖能摧毀飛月體內的護體真氣,盡碎飛月全身經脈,但自己,也會被飛月的反撲,斃命。白蓮的身法速度,比飛月略快些許,月落逐漸,從白蓮胸口脫出。 飛月身形突然後撤,月落完全脫離白蓮的身體,白蓮的劍,卻也被飛月擺脫。旖旎急聲道:「先不忙殺她!日後再說,我希望見到你安全的在我身邊。」白蓮的動作頓住,原本欲發動的新一輪進攻,放棄。 是的,還要救自己心愛的女人離開這裡,哪怕要拚命,也要在她安全之後。白蓮身形疾閃,一把抱著旖旎,全力展開輕身法,逃離。後知後覺的華山派弟子,遠遠在疾奔的兩人身後,怒喝叫罵著,卻被越甩越遠,眼睜睜看著兩人,消失在視線範圍內。 旖旎暗自鬆了口氣,滿心欣喜,終於離開了這個鬼地方了。 旖旎當然不是在乎白蓮死活,旖旎一點都不在乎,旖旎很驚訝于飛月的真正實力,倘若能用白蓮,拚死一個飛月,旖旎認為絕對值得。但是,自身的功力被封,倘若白蓮死了,自己也脫身不得。 所以,白蓮不能死,起碼現在不能死。等到自己脫身了,功力的禁制被義母解開了,那時候,白蓮再跟飛月拚個同歸於盡,旖旎也毫不在乎。用具就是使用的,一旦使用,總有損毀的時候,只要損毀的有價值,那就夠了。 白蓮不過是一個工具,一個能殺人的工具,好用的工具。 『傻瓜就是用來送死的!』旖旎心下暗自冷笑,臉上卻無比關切的神態,語氣激動而又溫柔的關懷詢問著白蓮的傷勢。白蓮神色柔和,微笑著道:「我該叫你仙女,還是旖旎?不過,不管你叫什麼,你其實都是我心裡的仙女。不必擔心我,還沒有替仙女報完仇前,我一定不會倒下!」 旖旎淚眼朦朧,帶著哭腔開口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因為我,怎會讓你受這種罪,若不是因為我,你那天怎會被殘韌乘機打傷。我一直以為,你只是仗著本事過人,想欺騙玩弄我的。直到那天,我才後悔萬分。」 「仙女,所以你,一直沒有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和身份。」白蓮仍舊微笑著,開口問著,卻無絲毫責備之意。旖旎滿臉愧疚之色,良久才微微點頭,算是承認了。 「不過值得了。仙女為了我,不顧自身安危,否則,憑你的身份,當日那般多同門保護著,又豈會被擒?華山派掌門人又豈敢不惜開罪靈鷲宮將你囚禁?我白蓮只感到榮幸,絕無絲毫責備不忿之意。」 白蓮哈哈大笑著,神情極是愉悅。旖旎故作怒目狀脫口嬌喝著道:「你敢怪我!」白蓮大笑,求饒似的道:「在下不敢,也不捨得。」旖旎嬌嗔的橫了白蓮一眼,輕聲道:「這還差不多。」 白蓮心情極是愉快,覺得,這傷實在受得值得。旖旎見狀輕咬著下唇道:「不許你動鬼心思!敢對我不規矩,看我怎麼收拾你!」白蓮原本抱著旖旎,緊了幾分的手,不由松下幾分。 神情嚴肅的道:「仙女請放心,千萬別以為我是那些輕浮之徒!」旖旎滿臉懷疑神色,注視著白蓮,不信般的道:「真的嗎?」白蓮連忙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旖旎神色頗是欣喜狀,隨即神情滿是猶豫,片刻後將頭輕輕靠在白蓮胸膛,語氣羞澀的道:「你要真是個君子,那就好了。」旖旎說著,輕輕閉上雙眼,一臉緋紅的羞澀神態,白蓮一時間,卻是看的癡了。 『傻瓜真多……』旖旎心下即感概,又不屑的想著。 第二百一十八節 殘韌踏上紫宵山頂時,仍舊雙手負背的模樣,原本殺氣騰騰的人群,聽了殘韌的話後,竟是敵意大消。紫宵劍派歷來的規矩,過往,確實有十數位掌門人並非自幼在紫宵山學藝成長,因此之故,問鼎掌門人之位的過程,幾乎等同於挑山。 難道,已絕響幾百年的事情,在今天,要在度上演了麼? 真上掌門人緩緩睜開雙眼,輕輕歎了口氣,提著劍,推開了殿門。紫宵七殿外的廣場,此時聚滿了人,當掌門人殿堂的大門被推開時,所有人同時微欠身體,語氣尊敬的道:「真上!」 原本聚集的紫宵劍派弟子,此時自發的靠攏,讓開一條過道,真上掌門人手提寶劍,面無表情的朝著靠近上山道路口的廣場最邊緣行去,面前的人群不在真上掌門人接近七步距離時,便已讓開了道路。 「真上!此人確實耐殘家後人,此次挑山,倒也符合本門規矩。」陽碎夢身後,一男子微欠著身子,語氣恭敬的開口到,卻是雪色。真裳掌門人看也不看雪色一眼,沉默著前行數步,站定。 殘韌臉色一沉,驚疑的道:「是你?」 「很久以前,我曾經給你過機會。曾經邀請你,加入本門,我曾經許諾過,只要你點頭,無論你過去是誰,無論你過去做過什麼,都不重要。因為你實在是個難得的人才,不願你被別人拉攏,也不願你死在我劍下。」 殘韌認識,紫宵劍派的真上,殘韌實在太熟悉了,熟悉到連對方的裸體,此刻回憶起來,仍然清晰的程度。「憑你,也配殺我?不過,我倒是不明白,那時候,你怎會出現在那裡。」 雪色很經驗,紫宵劍派許多的人都很驚訝,陽碎夢也很驚訝,兩人認識?陽碎夢的記憶中,真上掌門人除卻不得不出面的場合外,從沒有離開過紫宵山一步。 真上掌門人眼神由清明轉入迷離,輕聲道:「我曾經給過你機會,不過你選擇了拒絕。如果你當時選擇接受,即使你比現在還狂妄囂張,我也會包容你,也會庇護你。不過,好機會,從來不會有第二次,你既然當初選擇了,現在就承載結果吧。」 殘韌仰天大笑,半響,猛然頓住高聲喝道:「憑你也配!」身形同時朝真上遺閃攻上,淚痕驟然離鞘而出,一道紫芒,直逼真上咽喉要害,真裳左手一轉,劍不脫鞘,劍柄卻正中殘韌胸口,殘韌全身被一團紫色焰火包圍,轟然一聲巨震。 殘韌整個人被震的朝後疾飛,飛出紫宵山頂崖邊。深不見低的崖下深淵,煙霧瀰漫,瞬間,已看不清殘韌的身影。 寂靜,紫宵山頂一片寂靜,誰都沒有想到,不可一世的殘韌,竟然禁不起真上一擊。依律飛撲,探爪朝真上攻上,銀亮的氣勁,逕直穿透真上的心臟,卻不過,是虛影。 是的,虛影。在殘韌被震的朝深淵疾飛的同時,真上已然緊跟著殘韌身形撲出,依律出手很快,也因為很快,當感覺到真上已是不在時,呈爪狀的右有,已然透過了真上的虛影心臟位置。 「公子!」依律疾速轉身,欲朝深淵撲出,雪色身形一閃,攔住。「依律姑娘,此戰關係本門真上之位歸屬問題,決計不容任何人插手這場戰鬥。」「讓開!」依律急喝著道,雪色微微搖頭,陽碎夢等一眾紫宵劍派高手紛紛按上劍柄,態度明確無比。 依律朝雪色出手,流動著銀光的雙掌,拍向雪色心臟,陽碎夢等一眾高手,紛紛拔劍出鞘,朝依律攻上。 紫宵山週遭,山群連綿起伏,靠近紫宵山主峰的,更有數座高度接近的峭壁,殘韌撞窗險進去的峭壁,是其中一座。 劍柄,若是換了旁人,憑真上的殺傷力,足以如同利刃般輕易穿透過去,但殘韌不是旁人,所以殘韌經脈雖然受次一擊,出現短暫的阻瀉,卻沒有受到重創,僅僅受了些,輕內傷罷了。 真上追上殘韌的時候,殘韌身處半空,真上的劍已出鞘,朝殘韌心臟疾刺而出,殘韌避無可避,探掌相迎,硬生將劍尖抵住。一聲巨震,殘韌後飛的速度更快,真裳的身形,瞬間一頓,而後繼續追著殘韌飛落。 殘韌借此衝撞之力,脫出真上劍勢所及範圍,撞的峭壁岩石迸裂碎飛,深深陷入巖壁之中。巖壁被撞出一個深洞,碎石將殘韌完全埋藏,真上身如棉絮般輕盈的落在洞口,面無表情的注視著一堆碎石。 語氣輕淡的道:「北落紫宵劍決,不是你這麼使的,更不是自我意境所能發揮其真正威力的。愛惜自己,保護自己的自我意境,又怎能發揮得了北落紫宵劍決的可怕?傳說之劍的光彩,會在我手中重新展現於世人眼前,也只有我能。交出你腰間的淚痕,我可以只廢你武功而不殺你。」 兩人凌空的氣勁撞擊聲響,驚的遠處山林的各類鳥獸奔逃散去,此時峭壁週遭,霧氣瀰漫,一片寂靜。 碎石中沒有傳出任何回應,真上輕聲道:「你勿以為我是貪圖淚痕。我不過是不願也不想殺死你,而它,不過是一個我給自己繞你不死的理由。即使你不死,今生今世,你再也別指望能離開紫宵山一步。但你大可放心,在這裡,你不但生活無憂,即使想要女人,我也會盡力提供滿足於你。總比死了得要好,你說呢?」 碎石中,仍舊沒有殘韌的回應,真讓人不由懷疑,殘韌到底是否被方才真上一擊打的昏迷了過去。真上卻不急,靜靜的執劍而立。片刻後語氣輕淡的道:「不必指望誰來救你,久久是不會跟我動手的,你那奴婢,還不是我的對手。」 殘韌當然沒有昏迷,真上的第二招,甚至連傷都沒有帶給殘韌,殘韌的那對肉掌,根本無懼任何真氣和利器的衝擊。殘韌此刻清醒無比,只是,很憤怒而已。 挫折,殘韌沒有受過這種挫折,尤其自感武功大進之後,更不曾想過會有一天承受這種程度的挫折。殘韌不承認自己失敗,卻不得不承認,眼下的自己,根本不是真裳的對手。 倘若第一招不是自己突起發難,真裳不及拔劍,那麼,當時就已死了,真上的第二劍,若不是自己這對異於常人的手掌,至少會被廢掉一條手臂,經脈同時會被真上劍氣重創。 「我沒有輸,我怎可能輸!」殘韌暴怒,執著淚痕的右臂,疾速攻出,一道粗壯的紫色光柱,轟然從劍尖飛出,所過之出,碎石紛紛被強勁的內力焚化,不留一絲塵埃。 紫色光柱衝出,由殘韌體內大部分精純內力所凝聚。 真上面無表情的朝一側橫飛閃移開去,紫色光柱幾乎貼著真上的衣角,飛過,內力高度凝聚內力的副作用,此時卻已顯現。即使僅僅差了那麼些許,然後在紫色光柱的攻擊外,哪怕連真裳的衣角,都沒有受到半點損傷。 殘韌又驚有怒的出現在真裳視線範圍內,右手緊握著淚痕,卻未作聲。真上語氣仍舊輕淡,「你的自尊心,無法承受這種失敗?這只說明一件事情,你的自我意境,不過是逃避情緒,慾望情緒,宣洩情緒的產物。是下乘的,不過,這不是你的錯,尋常人,想達到真正的高度,豈是容易。倘若換在我意境尚未穩固之時,現在你已死了。」 「閉嘴!我不會敗的!」殘韌怒目圓睜,眼睛中,佈滿血絲。 「我已說過,我不想也不願殺你。現在放下淚痕,你就能繼續快活的活下去。我給過你一次,成王的機會,現在,仍舊給你一個生存的機會。」真上語氣輕淡的說著,聽不出任何別的感情色彩,絲毫不似在勸告別人,更不像是對別人充滿關切和在意。 依律幾乎急哭了,不過當然不會真的哭出來。這種時候,即使哭,也沒有用,不管哭的多厲害,雪色和陽碎夢等紫宵劍派鼎鼎有名的高手,也絕不會為依律讓路。 依律不會哭,只是更奮勇的出手,更狠辣的攻擊著擋路的高手。 如此衝殺了許久,死在依律掌下的人,已經超過八個,不是八個一般的紫宵劍派弟子,而是實力最強橫的那批高手。但很快,依律再不能殺的死人了,依律的右手,被蓮緊緊抓著,進不得,抽不回。 蓮的神態一如過去那般冷淡。並沒有乘勝追擊,雪色喝止住其它試圖攻擊依律的同門師弟妹。「戰鬥尚未結束,在未見分曉前,我們無法決定是否處置她。倘若勝的是真上,自由真上決定,若是勝的是殘韌,我等自然再無權問罪於她。」 雪色開了口,即使不甘心如陽碎夢,也只有把抗議吞放在肚子裡,陽碎夢的師弟死了,跟陽碎夢並列揚名的師弟。陽碎夢不能說什麼,雪色的話並無庇護,這符合本門規矩。 因為這不是一般的戰鬥和拚殺,是真上挑戰戰,誰也不能違背流傳幾千年的門派規章,陽碎夢更不行。 「久久,幫我。」依律急壞了,猛然想同行而至的久久,暗罵自己笨蛋,早就該開口請久久幫忙的。事實卻不如依律所料,久久走近依律,牽著依律的手,笑著搖頭道:「不行的,那天風華走前,我答應她了,如果跟你們來紫宵山,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可以出手的。」 依律徹底絕望,久久笑著補充道:「不過,我當時說了的。如果他們要殺你的話,我不想你死的。」依律聞言,滿臉詫異的注視著久久,久久怎會在那時候,想到這種問題? 難道,久久竟已開始在乎起自己的生死了嗎?竟已將自己生死裝進心裡,成為特別對待的事情了嗎? 依律很難相信這個可能。 第二百一十九節 面對真上的壓倒性強勢,殘韌卻沒有選擇屈服和接受,殘韌不可能屈服或接受,殘韌絕不會承認自己失敗。 殘韌單手舉劍斜指高空,怒喝著道:「我是不敗的!哪怕同歸於盡,我也絕不可能被你擊敗!」殘韌身體內,朝四面八方爆出深紫氣勁,原本身形一閃,欲出手的真上,被迫後閃迴避。 以殘韌深厚的過分的內力,這般全力爆發,真上絕不願意硬抗,不過是虛耗自身內力而已,真上自然要避免跟殘韌打消耗戰。 幾乎同時,紫宵山頂高空,突然烏雲密佈,變作漩渦。真上抬頭仰望高空,殘韌已然躍上極高,此刻雙手握劍在手,隔空朝真裳虛指,點點星芒紫光,環繞在殘韌身體週遭,不斷的憑空而現,不斷的湧進殘韌體內。 聚集在紫宵山頂的雪色等一眾人,紛紛色變,人群中,雪色身旁一名女子驚愕無比的道:「小天罰神功?真上早已拋棄所有非祖師所使的武功,怎會再度拾起?」 陽碎夢神色凝重的道:「真上盡悟祖師無上劍決,豈會再度使用祖師母的神功?博而不精本是大忌,真上自然不會如此。這小天罰,該是那殘韌所使!」那女子驚疑道:「難道早先的傳聞竟是真的?那殘韌真會施展本門神話系無上秘功?」 陽碎夢沉聲道:「自然是真的,師叔你前些時候一直在閉關,碎夢卻是沒能有機會詳細告知此事。或許是殘酷盟主所授吧……」陽碎夢說到最後,語氣變的極輕,滿是不敢肯定。 人群中頓時有人喝罵道:「放肆!殘酷盟主怎可能做出這種違背門規之事,陽碎你夢再敢對殘酷盟主在天之靈胡說八道,休怪我對你不客氣!」陽碎夢卻不著惱,反而語氣恭敬的道:「莫師叔,碎夢失言。還望莫師叔以及殘系的師兄弟們勿怪。」 人群中的憤怒聲,這才平息了下來。陽碎夢心下懊悔,殘酷雖然逝世多年,但仍舊被殘系所念念不忘,實在不該挑戰殘系同門心中的至尊。 依律原本一直試圖掙脫蓮的控制,此時卻安靜下來,蓮並沒有點穴禁制依律的活動,只是依律此刻,全部注意力都已被天空中的驟變吸引,心下只盼著殘韌,一定要贏。 真上並沒有試圖在小天罰尚未真正出手時對殘韌發起攻擊,那沒必要,不做不到。殘韌既然這麼做了,自然已將兩人之間的能力所能達到的程度算計清楚,怎會明知會被打斷,仍舊這般勉強而為? 紫白色光柱,從天空烏雲漩渦中央,氣勢洶洶的朝地面壓落,殘韌的身形憑空消失,融入紫白亮光之中,瞬間壓至真上頭頂。小天罰,破壞和殺傷力強的驚人,施功者能隨意操縱天罰之光攻擊任何目標。 速度快極,波及範圍極廣闊,因此,一旦施展成功,除非具備快的不可思議的速度,否則,根本不存在閃避的可能。 真上迎著撲落的自白光柱,朝著紫白光柱中的殘韌,刺出了手中的劍,劍上附帶著深紫色的氣勁,真上全身亦被一層色澤極濃郁的深紫亮光覆蓋。這一劍,簡單無華,相比較於殘韌氣勢洶洶,所施展的在江湖中幾千年來都無人敢否認威力最強大可怕的小天罰而言,實在,不怎麼樣。 真裳的劍刺入紫白亮光,紫白亮光轟擊在真裳胸口,殘韌的淚痕,刺入真裳身體。而後,殘韌朝後激飛,再度在巖壁撞出一個深洞,再次被碎石埋藏。真上手中的劍,沒了蹤跡。 真上身形輕飄,穩穩落在洞邊,語氣輕淡的道:「你可知道,為什麼幾千年來,自神話傳說後,再沒有任何一任紫宵劍派的掌門人,敢自稱所施展的神功為天罰嗎?」 真上似乎本就沒有讓殘韌回答的意思,略為停頓後繼續道:「因為只有在祖師母手上,此招才叫天罰。捨她之外,任何人都不可能發揮出此招的真正威力,天罰是因她而誕生,也只因她而存在。天罰是最接近完美的存在,也只有最接近完美存在的人,才能使的出來。從沒有人能硬抗天罰威力而不敗,只是因為祖師母本身,而不是因為天罰此招。」 真上全身上下,半點傷也沒有,方才殘韌那明明刺中的一劍,怎會沒有對真上造成絲毫傷勢?因為那一劍,刺中的是虛影。小天罰那可怕的能量,怎會對真上未能造成絲毫影響? 因為在小天罰之光即將爆發的瞬間,殘韌就被真上一劍透胸,擊飛了,小天罰之光,在最後的關頭,被打斷,根本就沒能釋放和發揮出應有的威力。是的,殘韌中劍的,不知何故,真上竟然那一劍,竟然沒有選擇刺死殘韌。 但殘韌此刻,卻覺得比死還難受。 殘韌怒喝,碎石爆飛,卻在激飛至真上身體週遭一定範圍時,偏開了去。殘韌胸口仍舊插著真上的劍,雙手緊握淚痕,朝真上疾閃攻上,下一瞬間,再度被真上以劍鞘擊飛,同時,胸口的劍被真上拔出,重新掌握在手中。 淚痕摔落在一旁,殘韌咳聲連連,星芒紫光,瘋狂湧進殘韌體內,迅速補充著殘韌大量耗損的內力。 真上身形疾閃,出現在重傷的殘韌身前,左手迅速探出,緊扼著殘韌的咽喉,催動內力,殘韌身體再也動彈不得。「我真是不懂,你怎會有這等可怕的內力修為?」 真上頓了頓繼續道:「既然淚痕已被你棄,那我自然不會殺你。跟你一身武功,告別吧。往後在紫宵山的歲月,你絕不會難過。」真上催動內力,殘韌的意識黑了過去,真上要開始,廢殘韌的武功,封殘韌身體數處重要經脈了。 氣候反覆的華山,此時,又開始下雨了。飛月最近一身輕鬆,因為受傷的緣故,門下弟子都堅持不讓飛月繼續操勞,飛月也確實需要修養身心了。於是,放下了全部門派事務。 因此之故,此時飛月得以悠閒的飲酒賞雨,隨意的回憶著所有想回憶的過去。 飛月曾經聽人說過,有很多人活在記憶和夢幻中,飛月曾經聽說過,最難珍惜的正擁有的珍貴。記憶中的遺憾,總會在現在不斷的刻意想要彌補,美好的夢幻般的理想完美,總會在現在刻意的想要達到。於是,在很久之後回憶時,有多了新的遺憾,總會發現,原來在當時,是擁有這另一種完美,只是當時沒有發覺。 飛月覺得,有的人在這種時候,會選擇沉淪感傷,有的人則會振作,振作的努力繼續試圖在現在創造遺憾的完美和理想完美。很難不如此,不過飛月相信,自己不是這樣的。 因為自己懂得忘記,就如,當初離開華山後,懂得忘記身在華山時的所有理想和所有武功。忘記後,就會是新生,記憶雖在,卻想不到記憶中的過去,存在什麼遺憾,生活的目標,也就全由新生去創造。 飛月其實對殘韌一點也不瞭解,也無從瞭解。殘韌不說關於自己的事情,飛月也不問,殘韌不會因為別人問就回答,也不會允許飛月詢問。殘韌不願意,依律也就不敢說,不會說。 但是飛月仍舊時常懷疑,殘韌到底是否,是個不懂如何珍惜現在的人?這問題飛月沒有答案,儘管飛月的直覺,該是如此。但是飛月對殘韌毫不瞭解,是與不是,飛月不因為自己的直覺,就讓自己相信那本就不是答案的答案。 只是,為何不時想起這個問題呢?飛月很清楚,因為自己渴望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之所以如此,理由卻是因為飛月實在認為,殘韌沒有珍惜自己。這真是可笑且諷刺啊…… 你還能活著回來嗎? 是勝?是敗?是生?是死?依律不斷的揣測著,期待一個結果。小天罰似乎沒有爆發,這讓依律心涼,從週遭人的議論和猜測中,得知極可能是小天罰被真裳破了,真上對小天罰太瞭解,真上的劍,似乎比殘韌更快,破了殘韌的小天罰,很理所當然。 就是這樣,依律才更擔心。 白蓮替旖旎解開了被殘韌所下的禁制,旖旎功力已然恢復,袖口中,仍舊放著殘忍溫柔,殘韌沒有沒收,殘韌不屑如此,根本不將這對兵器放在眼裡,幸虧如此,旖旎很慶幸。 白蓮此時抱著些衣裳,食物,返回這座破廟。還沒有完全離開華山派勢力範圍內,兩人不敢投宿,白蓮不怕,但卻怕旖旎有閃失,於是選擇破廟暫時歇息,委屈自己,委屈旖旎。 「剛才上了趟華山派打探情況,飛月那惡女人正顧養傷,並沒有親自下來追擊我們。還聽到一則消息,殘韌那魔頭,去了紫宵劍派,試圖挑山。旖旎,我們不必繼續呆在這裡了,找間客棧住下吧。」 旖旎突然神色大變,這才想起殘韌這趟,卻是去了紫宵山。連忙道:「白蓮,馬上帶我去紫宵山!絕不能讓殘韌被真上殺死!」 白蓮滿是不解的道:「為什麼?倘若那魔頭死在紫宵山,豈非江湖之樂?」 「不!我發過誓,一定要親手殺了他,否則,寧可死。」旖旎語氣堅決的說著,白蓮頓時慌了神,丟下剛買回來的衣裳和食物,一把拽著旖旎便朝紫宵山方向疾奔而去。 旖旎柔聲道:「白蓮,我實在他恨他了,想起姐妹的慘死全因我之故,我就立了誓。如果不能親手殺他替姐妹報仇,讓我哪還有臉面苟活在這世上呢?」白蓮寬慰的笑笑道:「我理解!一定來得及的!」 旖旎埋頭在白蓮懷中,心中祈禱著,『你千萬別死了。我不要你真的死,我要你永遠被我折磨,一直品嚐無盡痛苦,知道我死那天,你才能死去!』 第二百二十節 「你不能廢我的武功。」 崖洞邊緣,突然響起一個輕淡的聲音,語氣空洞,無喜無悲。真上愕然,真正感到驚愕,真上想不到有誰,能不被自己察覺的接近自己,真上更驚愕的是,即使這人明明已經開口說話了,自己卻仍舊無法感知到他的準確位置。 真上愕然之下回頭望去,因為聲音的來源處,是在身後。而後,真上吃了一驚,以為見著了鬼。真上身後,站著一個不人不鬼的東西,人形,全呈深紫色,有著人的輪廓,惟獨那臉,沒有五官,深紫一片。 真上不那麼害怕了,並不是鬼,也不是人,而是一團能量,有意識的能量體。許多典籍記載中提及過,天地之間,有些靈體,具備意識,卻沒有肉身,是謂妖靈。 「你是誰?」真上開口問著,卻已恢復平靜,除卻一開始的驚愕,真上本就平靜。「我是殘韌。」深紫色的能量體開口說著,真上轉頭,注視了手中仍舊扼著的殘韌一眼,而後回頭,凝視著深紫色能量體。 笑了,眼神恢復清明,笑的極開心。 「你是殘韌?」 「是,我是殘韌。」 「那他是誰?」 「他就是我。」 真上更加想大笑,卻又突然笑不出來了,似乎腦海中,突然想起了什麼。真上注視著能量體,沉聲道:「你們的身形根本就不一樣,差別太大,臉部的輪廓也不同。」 深紫色能量體沉默片刻,開口道:「是不同。因為,我現在的身體,是跟北落紫宵決般配最完美的身體。」真上的神色,突然變的凝重,驚疑不定的注視著能量體,半響,突然開口道:「我似乎認識你。」 深紫色能量體沉默著,片刻後道:「真武劍的部分意識擁有者就是你?」 真上的臉色突然變的慘白,鬆開了扼著殘韌咽喉的手,殘韌頹然摔落在地上。「依紫宵!原來是你,難怪他會擁有如此強大的內力,難怪他的武功能進步的如此之快。但是,我不是真武劍,我是真上。」 「真武劍托付我,要找你。如果你是個不可教化的惡徒,讓我廢去你的武功,將那部分本不屬於你的意識剝離。」深紫色能量體說罷,憑空失去蹤跡,原本昏迷的殘韌同時清醒過來,眼神空洞,掉落在地上的淚痕,不知何時,已被握在手中。 真上神色凝重,執劍虛指清醒過來的殘韌,不待殘韌動作,已然率先出手,身形一閃而逝,殘韌身形同時消逝無蹤,空中,兩道紫芒亮起,一閃即逝。真上和殘韌分別握著劍,隔著三步距離,面對而立。 殘韌的右胸,再中一劍,真上肩頭流著鮮血,傷口卻比殘韌,淺上太多。真上眼神空洞,語氣輕淡的道:「你打不過我的。」殘韌的眼神,同時暗淡,身體軟軟倒落地上。 深紫能量體憑空再現,靜立著,外表的色澤,變的極濃郁,幾近漆黑。 「你想以這種姿態跟我戰鬥?喪失了穩固的載體,實力相當的情況下,你的意識會被輕易抹殺。」 深紫能量體卻不說話,表層的色澤濃郁的能量,突然變化,手足裸露的部分,竟然已呈肉色。若不是臉龐,仍舊沒有五官,簡直和一個活生生的人,再沒有任何區別。 真上並不驚訝,強行壓縮能量,達到一定程度後,就能將能量轉化為有形物質形態,催化為肉態或是金屬形態,都不是難事。然而,如此對於能量的耗損程度,絕非一般,以眼前能量體的力量程度而言,維持這樣的形態,絕對不會太久。 「何為惡?何為善?你為何如此拚命的要剝奪我的意識。你可知道,為了完全掌握和融合那部分強大意識,我從出生不久那刻開始,沒有過過一天輕鬆快樂的日子。直到六年前,我終於完全融會了,可是,我卻不得不開始擔任紫宵劍派的真上,我仍舊無法輕鬆。我付出了這麼多,你為什麼要讓我這些成為白費?」 真上說著,眼神恢復清明。語氣帶著些淒苦,帶著些不忿。 「你不必試圖拖延時間。我給你選擇,自傷而後離開這裡,或是讓我重傷你。」深紫能量體語氣無波的輕聲說著,真上滿臉驚疑之色的道:「你難道不打算剝離我那部分強大意識?」 「為什麼要?真武劍的托付,已對你說的很明白。」 「既然如此,我實在不懂。你為什麼要如此不惜對自身造成可怕影響,強行催動功力以這種形態面對我呢?」真上語氣滿是疑惑的說著,彷彿不解了這個疑惑,便會吃不香,睡不安一般。深紫能量體輕聲開口道:「你仍舊在拖延時間,我要出手了。」真上眼神同時一變,從清明變做空洞。 深紫能量體一閃而逝,真上挺劍相迎。 遠在紫宵山山頂聚集的人群,突然見到深淵中放射出耀眼的深紫亮光,璀璨之極。而後,所有人身心被寒意充斥。同時深淵中,殺意沖天而起。紫宵山群裡許多水潭,瞬間冰結。 真上的劍,劃過深紫能量的咽喉,劍刃幾乎緊帖深紫能量咽喉的肉色肌膚,淚痕同時,穿過真上身形間的空門,洞穿真上小腹。真上手腕一轉,長劍朝一側斜拉,取的仍舊是深紫能量的咽喉。 下一瞬間,真上痛哼著後飛,單膝跪地,另一條腿骨頭,已被深紫能量體身形下沉的同時以劍柄擊碎。「為什麼?你脫離了穩定的載體,怎會變的更加厲害?不可能的……」 真上的語氣,滿是不能置信,彷彿,全然接受不了這戰果。 深紫能量體一言不發,執劍閃身攻上,原本神態錯愕失落的真上,眼神突然變作空洞,僅憑一條芊長的腿蹬地飛撲,朝深紫能量體疾撲迎上,真上身形朝一側傾倒,手中長劍同時以刁鑽角度刺出,正中殘韌左胸,卻在刺至心臟的瞬間,被閃避開了要害。 透胸而過,去非致命。真上全身劇痛無比,深紫能量體抬腿,踢出,真上胸口噴灑著鮮血,被深紫能量一腳替落深淵,速度快極。 「你為什麼老說一些你明明知道答案的問題試圖拖延時間,我已說了,沒有理由剝離你的意識。」深紫能量體的說話聲仍舊在深淵內徘徊迴盪,幾乎同時,殘韌睜開了雙眼。 白蓮帶著旖旎,渾然不顧內傷的加劇,施展著輕功,以最快的速度朝紫宵山方向奔馳著。旖旎語氣滿是關切的詢問著道:「白蓮,你的傷要緊麼?這麼跑,會否讓你吃不消?若是不成,千萬不要勉強,大不了……大不了我應誓自殺謝罪,也不能害苦了你。」 白蓮連忙道:「這點小傷,我還支持得了!千萬別作此想,我絕不會讓你留下遺憾。一定來得及阻止殘韌那魔頭死在真上手上,你放心吧!」 放心?我當然放心,趕不及,不放心也沒用。趕得及,以你嚴重的傷勢和對我不存在防備的鬆懈,要殺了你,實在容易。我怎會不放心呢?旖旎心下暗想著,倘若真的來得及,到時候若不當著白蓮的面殺死殘韌,白蓮必定會看穿自己,但旖旎絕不願意殺死殘韌。 殘韌死過一次了,旖旎體會過失去精神寄托的滋味,絕不願意再受那種罪。所以,倘若到了那一刻,再不能利用白蓮,只有殺了白蓮一途,旖旎當然希望白蓮盡量跑的更快,一來趕得及的機會更大,二來,能讓白蓮的傷勢盡可能的加重。 旖旎放心的很。 真上沒有死,深紫能量體沒有騙真上,儘管重傷了真上,卻沒有取真上性命。真上被那帶著刻意震力的最後一擊,踢的徑直撞陷入巖壁。真上的臉龐,留下兩行淚水。 卻不是為了身體上的劇痛,也不是因為敗在深紫能量體之手。從一開始,真上就知道,若不拖延時間到深紫能量無法維持物質形態,絕不可能勝。深紫能量體的形態,跟北落紫宵劍決,是最完美的搭配。 身體的以條曲線,都能最完美的搭配出手,最完美的把握和控制環境阻力的造成的影響,角度的進攻,速度的發揮…… 所以真上一直試圖拖延時間,用言語,然而,卻沒能成功。 真上流淚,只為自己。真上覺得很苦,明明最適合自身的武功,唾手可得,想練就能學到,卻偏偏學不得。倘若不是練的忘我,倘若用的是武當派無上太極劍總決,以深紫能量體的狀態,根本就不可能是真上的對手。 但真上,偏偏不能練。倘若練了,即使武功在高,也沒有用。倘若練了武功卻偏偏殺不了人,殺不死人,無法殺人,那在這個江湖中,練的武功又有什麼用又有什麼意義? 「我不會屈服的,好不容易堅持到現在。我會繼續努力下去,總有一天,我會創造出一套,最適合自己使用的北落紫宵劍決……我不會讓任何人,能威脅到我的存在。」真上收起淚水,喃喃自語著道。 第二十三章 誰是誰傷悲 第二百二十一節 殘韌拖著重傷的身體出現在紫宵山時,人群沸騰了。 殘系一群高手語氣中壓抑不住激動的道:「殘風劍聖和殘酷盟主往昔的風采,本系中人從未放下心頭,今日得見劍聖殘風之後有這等風采,實耐江湖之福,本門之福!」 殘韌神態卻是大異,讓雪色心下一凜,這種模樣,紫宵劍派的人都不陌生,真上忘我意境狀態。雪色心情極是愉快,活著走上來的,是殘韌,那也就是說,真上已死。 忘我意境狀態下戰鬥,不死不休。這在過往江湖中,是幾乎未曾例外過的。雪色微笑著,伸手輕拍殘韌肩頭,開口道:「你實在沒有讓人失望……」依律情緒激動無比的撲進殘韌懷裡,卻是抽泣起來,高度緊繃的神經,此刻才算真正放鬆下來。 「她沒有勝,我也沒有。律,我們走。」殘韌說罷,單手擁著依律,從紫宵山頂一躍飛出,全然不顧山頂上一眾神色驚愕然的人群。一條紫影此時從人群頭頂閃過,緊跟著殘韌躍出的方向撲出,輕淡的女聲,在紫宵山群中反覆迴盪。 「還沒有完。」 卻是真上,殘韌擁著依律,凌空轉身,疾速刺出手中的淚痕,依律左爪同時探出,抓向真上的天靈蓋。「真上,不要殺殘韌!」旖旎急聲叫著,同時雙足在白蓮身上一蹬借力朝著墜落著的三人衝將上去。 白蓮本已幾近虛脫,哪還禁得起旖旎情急之下的全力一蹬?當即噴出一口鮮血,險些沒能攀穩峭壁就那麼摔落下去。 依律的一抓,眼見就要按在真上天靈蓋,真上全身卻蕩漾出圈圈淡色漣漪狀的氣勁,依律猛覺手上的勁道瞬間全失,而後胸口如被重錘猛擊,一口鮮血噴將而出,竟被真上一擊攻擊之下,再無出手之力。 淚痕和真上手中的劍,沾在一起,而後,淚痕被帶著劃出圈圈圓形,殘韌內傷本就比之真上沉重,真上的劍上生出極強勁的吸力,殘韌竟是再抽不回手中淚痕,眼睜睜看著淚痕跟隨著真上的劍動作著。 殘韌施展起萬斤墜,墜落的速度猛然大增,眼看借此外力,淚痕便要脫出真上劍上的吸力之際,旖旎的雙刃,這時攻至,卻非朝兩人攻擊,而是將兩人的劍,緊緊夾住。 「真上,不要殺他!」旖旎語氣中滿是焦急,這番插手,卻讓殘韌原本可成功脫出真上劍上吸力的舉動變作了無用功。殘韌眼神空洞,情緒卻是極平靜,劍上猛然加力,不再回抽,乘著旖旎的雙刃阻住真上劍勢動作的機會,挺劍便朝真上刺將過去。 淚痕徑直穿透了真上胸口,真上口中鮮血狂吐,眼神卻仍舊平和之極,無絲毫殺氣,怒意。「依紫宵,永別了……」真上說著,劍上淡色漣漪般的氣勁,波動驟然變的更為劇烈,帶的週遭空間都出現扭曲,而後轉黑。 旖旎直覺得眼前突然一黑,彷彿突然掉進一個漆黑一片的空間,依律驚聲叫喊,卻在那刻發覺,連自己的說話聲都無法聽見。「意識剝離!」真上語氣平和的說著,殘韌抱頭痛哼出聲,四人一併撞上了一側崖壁。 白蓮痛哼出聲,一大口鮮血,猛的噴出,四人竟正巧撞在攀在崖邊,意圖幫助旖旎的白蓮身上。四人這番衝撞之力何等強勁?崖壁頓時被撞出一個深洞,碎石瞬間被真上的劍氣催成塵埃。 殘韌神情極是痛苦的雙手抱頭,身體逐漸現出深紫色模糊人影,人影的形態越來越大,隨著形態的增大,色澤卻也越來越淡。依律驚恐交加的看著殘韌的異變,看著那從殘韌身體裡逐漸擴散出現的紫色人形影像。 紫影不片刻工夫已然完全脫出了殘韌身體,殘韌眼睛一閉,軟軟癱倒在地上。 紫影形態趨向穩定,變成一個人形,面孔卻是一片深紫色澤,僅有一對眼睛,清晰分明,瞳孔卻是深紫色的。人形紫影身體不斷擴散著圈圈紫色細線,同時色澤變的越來越淡,真上神態平和,手捂著胸口,眼也不眨的盯著紫影。 旖旎一時間不知發生何時,竟是呆立在當場。 紫影伸出一隻手,伸向依律,卻是差了些許才能夠著,「律……」紫影發出空洞的聲音,聲音在洞內反覆迴盪著,份外詭異。「依紫宵,我實在不想讓你消失,原本只有你能懂我,可是,你卻如此拒絕於我。我不能讓你繼續存在,不能讓任何威脅我生存的事物存在……」 紫影色澤淡的幾近透明,眼神透出極度的痛苦,手仍舊努力的伸向依律,徹底淡化之前,再次喊著「律……」而後,淡化,洞內無數交錯的紫線,猛然爆炸,旖旎口中一甜,意識黑將過去,直覺得腦海中,突然被一股巨力撞擊。 真上口中噴出股鮮血,隨即風一般提著劍衝出洞穴,轉眼沒了蹤影。 真上不得不逃,真上沒想到紫影如此之狠,到最後仍舊將意識波盡數釋放,以攻擊自己,真上此時腦海中一片混亂,必須趕快尋一處安全之所沉靜心神,將被擊的幾近崩潰的意識重新穩固收攏,否則,下場只會馬上變成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白癡。 旖旎昏迷了過去,白蓮早就生死不知,被四人撞過來時,意識就已黑了過去。 喂有依律,完全沒有受到紫線爆炸的半點影響,紫線的能量波及,完全饒過了依(「文)律的身體,依律毫(「人)發無損。依律愣(「書)呆著,腦子極(「屋)是混亂,依律壓根不知道那紫影到底是什麼鬼怪,但是依律卻無法忘記紫影消失前一直凝視著自己的眼神,極度痛苦的,卻蘊涵著讓依律無比熟悉的氣息。 依律看見了眼神中的痛苦,也看見了眼神中的溫柔,依律甚至還覺得,那眼神中,還帶著強烈的不捨,深沉的眷戀。 可是,那是什麼鬼怪?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 依律理不出頭緒,只句的混亂,又覺得恐慌,片刻後,想起了倒在地上的殘韌,依律急忙查探著殘韌的氣息。鬆了口氣,殘韌還活著,只是陷入昏迷了而已,依律不敢再作停留。 望著地上的白蓮,查探了一番氣息,卻發覺白蓮已是氣絕了過去,而後凝視旖旎半響,終究還是覺得放任不理,殘韌說過不會殺了旖旎給她痛快,這會,依律雖有機會,卻也不敢未必殘韌心意。 依律抱起殘韌,此刻體內的內力竟然奇跡般的恢復了許多,儘管不明所以,卻也帶著殘韌飛身離開了崖洞。倘若那真上去而復返,那公子的性命可就難保了。 久久不知去了哪裡,依律卻也無心等候,久久的安全自然不是問題,找不著自己,卻會懂得返回華山,眼下此地卻是久留不得的。依律抱著陷入昏迷的殘韌,穿過崖中層層迷霧,安然落在崖底,展開輕功朝著華山方向風一般疾馳而去。 依律離開不久,旖旎轉醒了過來。 旖旎仍舊覺得頭痛欲裂,輕手按了按太陽穴位置,體內運轉幾遍內氣,神志恢復些許。環視洞內一圈,卻發覺真上已不在,同樣尋不著殘韌和依律的影子,洞內地面,只有白蓮,安靜的躺著。 「白蓮?你好嗎白蓮?」旖旎語氣輕柔的開口詢問著,喊了半響,卻不見白蓮回應,不由伸手探查白蓮狀態,臉色當即一沉。氣惱的抬腿踢了白蓮一腳,頓時將白蓮踢飛撞在洞壁上。 旖旎呸了一聲,恨恨道:「沒用的東西。就這麼死了,害我在你身上浪費那麼多心機,真是氣死我了。活該你死在這種沒人知道的地方,我才懶得埋你!」旖旎罵罷,氣消了幾分,不由揣測起昏迷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紫影,又是什麼鬼東西?旖旎滿腦子疑惑,當即轉身出了洞穴,朝著紫宵山頂奔馳而去,只有問真上,旖旎相信,真上此刻必定在練功秘室。既然此地沒有殘韌的屍體,要麼是被依律救走,要麼就是被真上抓走。 無論是哪者,此刻真上都該在練功秘室。找到真上,所有的疑惑,該就會得到想要的答案。 …… 久久無聊的打個呵欠,喃喃自語著道:「依律怎麼還沒跳上來吶……」 殘韌抱著依律跳下山崖後,真上緊隨追出,久久見狀便繼續呆在崖上。既然他們還要繼續打架,那一會還會打上來的,在崖中打,當然沒有在山頂打輕鬆,換了是久久自己,一定會選擇回到山頂打。【wWw.WRsHu.cOm】 所以,久久沒有急著追出去,而是在山頂等著,等著三人再打上來。可是,等了很久,至少久久自己覺得,已經等的夠久了。但仍舊沒見到三人的影子,久久終於決定下去找依律了。 「難道他們覺得在下面打架更好嗎?」久久說著從山頂,躍將出去,朝著墜入煙霧瀰漫的深淵。 第二百二十二節 我,反覆的問著為什麼…… 曾經,你總是靜靜的躺在我臂彎,躺在我懷中,如此溫順恬靜,我能感覺到你的幸福,能感覺到你內心的甜蜜。甚至能感覺到,這些情緒,都僅僅為我而生。 我能肯定,也能肯定你不可否認。 我是殘韌,雖然我本來不是,我本來只是一把劍。但因為你,真正成為了人,有意識的存在就是靈,懂得了情感為何物,則真正變成了活物。我是殘韌,當兩個意識融會在一起,就已不分彼此。 排斥,不是我所願意的,而是殘韌,他不願意失去,又不願意死去。我能懂得,他太重情,而又不願意承認自己有情。我承認自己有情,所以,他連我一起否認了。 我變成了我,他變成了他,他叫殘韌,而我也叫殘韌。我們是一體的,但又是不同的。我能肯定,你情感的生成,是為我而生。 可是,離開了那個身體,我就不再是殘韌,我的意識已跟他分離。儘管我不願意如此,卻仍舊如此。離開了那個身體,你已不再認識我了麼?你不認識我了,望著我的眼神,如此陌生,不帶著任何情感。 我呼喚著你,很努力的呼喚著你,儘管那很艱難,儘管那代價很可怕,每一次的呼喚,付出的是意識潰散的速度加快一倍。但我仍舊這麼做了,你卻沒有回應,我看的到,你已不認識我了。 我的手指,距離你僅僅半步之遙,我希望再擁你入懷,但你選擇了拒絕接受。你已不認識我了,我無法動彈,我無法再前進半步,我的意識被定格,再潰散。 我努力的將手伸向你,試圖得到你如過去般的回應,你仍舊沒動,愣呆著,注視著我。我努力著,再次呼喚你,試圖喚起你的記憶,讓你能夠想起我是誰。 我仍舊失敗了,我的意識即將徹底潰散而去。我突然很悲哀的發現,原來你的情感,不是為我而生的,是為殘韌,我突然懂了,但其實我寧願自己沒有這一刻的明悟。 可我還是明悟了,這是種非常難過的情緒,透著悲哀的難過。我知道,即使我繼續努力的呼喚下去,繼續努力的將手伸向你,也不會得到你的回應。我還能做什麼呢? 還能救你,還能救殘韌。我是殘韌,他也是殘韌,即使下一刻我即將潰散消失。可是這一刻,我仍舊是殘韌。我理當救自己,更要救你。 我還能做什麼?我還能將維繫自己存在的能量,完全的釋放,創傷她們,救你,救殘韌…… 永別了,雖然我即將消逝。可是,我突然不覺得悲傷,也不覺得欣喜,如同我初生的那刻般,平靜。我來了這一趟,走了這一圈,從誕生到結束,喜過,怒過,悲傷過,快樂過,愛過,恨過,怨過,不甘過…… 但其實,這一切,原來都並不重要。因為我即將消散,我帶著牽掛而去,卻沒有留下牽掛,所以,我為誰悲傷,為誰不捨,我是否來過,一點也不重要。 …… 久久躍落深淵,在峭壁懸崖上攀爬跳躍著,不段以感知搜索著依律以及其它人的蹤跡,可是,卻沒有收穫。久久不著急,久久從來都不會著急的。所以,久久極有耐心的,從一處躍到另一處,一片片空間的搜索下去。 久久搜索了很久,終於感知到了一個微弱的氣息,一個對久久而言,不陌生的氣息,久久笑著,朝深淵下方躍去。 穿過層層迷霧,久久終於見著一處崖洞,久久如同棉絮般,輕飄飄的落在洞口。洞內光線頗足,這不是天然洞穴,而是打鬥衝擊形成,雖然談不上淺,但也不致於太深。 尤其,洞口處由於承受衝擊過強,比之深處,寬上太多。洞穴內有血,不少的血跡,靜靜的躺著一個人,白蓮。久久笑著,走近白蓮,輕輕蹲下,笑著道:「喂!你怎麼變到這裡來了吶。依律呢?」 久久的耐心確實很好,因此,問完這話後,就這麼安靜的蹲著,雙手輕托著下巴,一言不發的等待著白蓮回答。白蓮一直沒有回答,這很正常,依律和旖旎都檢查過,白蓮已經氣絕死去了。 死人當然不會回答,死人當然不會說話。白蓮不會龜息功法,旖旎和依律也不是十八手和風過,不會明明沒死,卻把他當死人處理。 久久等了足足一刻鐘,終於探出右手,搭上白蓮的手腕,「咦,原來你昏迷了吶。難怪不回答我呢,怎麼變到這裡來啦。傷的好重哪,我不會救你,那你挺著喔,我帶你去找金師傅。依律怎麼丟下你不管自己走了呢?」 久久喃喃自語的說著,問著,彷彿以為屍體能聽見,彷彿以為屍體能回應。而後,抱起白蓮的屍體,轉身躍出洞穴,展開輕功,朝著金聖醫所在的城鎮,飛奔而去。 「你果然是在這裡。」旖旎踏入真上的練功秘室,沉聲著道。 真上一言不發,全神貫注的穩固著自身意識,旖旎見狀卻也不急,環視一圈,沒見著殘韌,也沒見著依律。心下不由感到失望,看來是跑脫了,一旦殘韌養好了傷,再想抓到自己手上,天難地難。 不過,終究比死了的要好。 個許時辰後,真上終於睜開了雙眼,舒了口道:「一個月內,我不能跟實力跟自己接近的對手交戰,否則尚未穩定的意識,很可能會崩潰。」旖旎微笑著道:「真上,現在你該告訴我,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吧?那個紫色的鬼怪,是什麼東西?怎麼會從殘韌身體裡冒出來?」 真上沉默片刻,組織著語言,真上不可能告訴旖旎真相,但必須給旖旎一個答案,真上需要短暫的時間整理思緒,整理如何去除其中不該說的內容,這並不是太困難的問題。 所以,真上很快整理了一套說辭,語氣平靜的道:「天地間,有一種從死物生成的意識,叫做妖靈。剛才你見到的,就是一把劍的妖靈。通俗的說法,他附身在了殘韌身上。剛才,我把它逼了出來,同時摧毀了它的意識波。」 旖旎大感興趣的問道:「附身?那以前的殘韌,其實是那個鬼怪?」 真上微微沉吟著開口道:「這很難說。有可能是意識波融會的產物,也可能是呈現精神分裂狀態,時而這樣,時而那樣。這種意識的融合,產生的異常反應非常難斷定。倘若被附身者本身意識極強韌,能夠將妖靈的意識完全吞噬。若是過分薄弱,而妖靈的意識又有心的話,就會將被附身者的意識完全吞噬。」 「但若是融合,變化就太多了,很可能兩者意識的相同點,被激化,而後以更極端的形式表現,也有可能意識的相同點,會淡化,深深隱藏起來。至於不同點,倘若兩個意識都具備一定強度,妖靈意識又無心吞噬,結果必然會彼此排斥,而後形成分裂狀態,各成一體主導著身體。」 旖旎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難怪被抓的那十天,有一次在被迫做著下人做的事情時,遠遠看到殘韌一返常態的抱著依律在涼亭奏琴。原來是那鬼怪在作怪。」 旖旎說著,突然道:「你認識那個妖靈怪物?聽到你叫依紫宵,該是它的名字吧?」 真上語氣平淡的道:「它不是一般的妖靈,是非常強大的妖靈。本門秘典中有記載,我自然是知道它名字的。若不是它實在強大,殘韌實力又怎會突飛猛進的這般快。」 旖旎聞言眼睛一亮道:「這麼說,那個叫依紫宵的妖靈被你消滅後,殘韌就會變回以前那般柔弱了?」 真上搖頭道:「絕不會。過去妖靈所帶給殘韌的力量自然不會消失,而且,妖靈的主意識,雖然消失了。但是會否有碎片意識留在殘韌腦海裡,卻很難說,碎片意識,是無法消滅的,會在妖靈主意識脫離的瞬間,被殘韌本身的意識完全吞噬消化為己所有。若是如此,很可能殘韌會變的更強,當然,也有可能,他的武功會再無寸進。」 真上歎了口氣道:「原本我打算把他抓回來,廢去他武功囚禁在紫宵山的。可惜,妖靈的反撲,讓我意識險些崩潰,當時根本不敢作片刻停留。」 旖旎失望無比的道:「這麼說,被妖靈什麼的附了身,然後再找人消滅它,對自身豈非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了?平空得到強大實力,怎麼我就遇不到這種好事呢?」 真上瞟了旖旎一眼輕聲道:「哪有你想的拿般簡單。若不是依紫宵無心吞噬殘韌的意識,殘韌早就已經不存在了。倘若附身的妖靈意識連附身者的意識都沒有能力吞噬,那麼帶給你的力量也不過如此。想要碰到一個強大妖靈意識,又無心毀滅附身者的,天地間能有幾個?你若是這麼想,甚至主動去搜尋,一旦意識被消滅,誰也救你不得。」 「只是說說而已,我才不會那麼做。可惜,白蓮那廢物死了,枉費了我多少心機。想起來就一肚子氣。」旖旎氣憤難平的道,真上緩緩閉目凝神,再不開口說話。 旖旎見狀也不再多言,該問的都問完了,沒想到閉關這麼久,仍舊跟殘韌有這般大的差距,該多動心思努力勤修了。殘韌過去是靠那附身鬼怪的幫助,如今沒了那鬼怪,總不可能還比自己武功進展更快了吧。 旖旎如是想著,心情大好,旖旎相信,下一次出關後,必能將殘韌玩弄於鼓掌。 第二百二十三節 「掌門,公子受了重傷……」依律帶著殘韌,一路奔回華山派,依律知道殘韌平日得罪的人極多,不僅是華山派外的人,連華山派裡的人,都有太多人心下看殘韌極不順眼,恨不得殘韌馬上被人殺了才好。 依律不敢從上山的大道前往山頂,此時一路奔馳,依律自身恢復的那些許內力,也幾近耗空,倘若遇到試圖得便宜的,依律沒有把握能保護殘韌周到。所以,依律選擇攀崖而上,儘管這樣,未必能支撐到飛月處,但也只有這樣了。 依律的毅力確實驚人,或者該說,意志力確實驚人,終究這般帶著殘韌,趕到飛月住處,僅僅說了一句話,就這麼昏死過去。飛月見到依律和殘韌,心下大安,並不太焦急,只要還活著,沒有缺手缺腳,那就必能救得活,救得好。 久久的腳程實在很快,非同一般的快,當然是很快的,若不是夠快,當初依律早已因為失學過多而死去了。那時候,距離金聖莊,可是比現在還要遠上不少。 就是那樣,依律都被久久硬是及時的帶到了金聖莊,及時的救活了。何況這一次,實在比上次,路程短多了。 金聖醫一如過去般,冰冷著臉,見到久久抱著白蓮進入,卻也沒有絲毫好臉色給久久。任由久久將骯髒的白蓮抱到自己床塌,待的放妥了,金聖醫這才開口道:「老久不來我這裡一次,一來就抱個死人,不必問,你肯定又是沒有診金的對吧?」 久久聞言笑著,而手探手伸進懷裡,掏出一厚疊銀票,金聖醫卻連看一眼的興趣都缺乏。「這是我全部的錢,依律花錢很省的,存了好多哪。六萬三千兩了的。」 這是金聖醫意料中的結果,這點錢,在金聖醫眼裡,根本就不算是錢。如果六萬三千兩就能買到一個活死人的命,那這天下,命也太廉價了,也太不值錢了。 「行了,說說他的症狀。就你這窮徒弟,哪天若是真掏得出夠救活一條人命的錢,除非太陽從下邊冒頭。」 久久見金聖醫沒有接自己錢的打算,自顧將錢又收入懷中,笑著道:「斷了十七根經脈,內力盡失,肺部被洞穿,心臟受到強勁衝擊,差點就被震碎,肋骨碎裂……」 金聖醫聽著聽著,放下手中正忙著配置的藥材,目光冰冷的注視著仍舊在述說的久久,突然開口打斷道:「我知道你腦子不正常,但是也沒想到你不正常到這種程度。你以為我真是神仙?能起死回生?你抱個死人來找我救做什麼?要是我真能起死回生,我早就不需要繼續救人了,需要任何藥材都能隨便買,何必還開著這個山莊應付著討厭的嘴臉浪費我寶貴的生命,犧牲鑽研更高深醫道的時光?」 久久住了嘴,定定的注視著金聖醫,一直聽著金聖醫滔滔不絕的把話說完,這才開口道:「他沒死的,還活著。」 金聖醫頓時愣了,神色驚疑的道:「受這樣的傷,還沒有死?」 「他沒有死的。」久久重複著道。 金聖醫滿連不信的放下手邊工作,走近床塌探查著白蓮的氣息,片刻後滿臉震驚之態的道:「真是不可思議。這人的意志力竟然頑強到這種地步,身體明明已經死透了,意識卻堅持著不肯散去,死命盤踞在身體中。久久,詳細跟我說說過程。」 「我不知道的,當時我不在場。我去時,他就突然變到這個身體上了的。」久久笑著回答,讓人乍一聽起來,語無倫次。 金聖醫卻沒有現出絲毫不耐煩的神色,反倒認真的詢問著前因後果,久久有問必答。末了,金聖醫恍然大悟道:「難怪,我說呢。他根本不是人,哪有人擁有這般可怕的意志力。原來竟是只見記載,未曾目睹過的妖靈附身。倒也有趣,我就試是看能否讓一具死透的屍體,肉體機能重新活過來吧。」 久久搬了張凳子,一言不發的在金聖醫身旁坐下,處之泰然的看著金聖醫忙忙碌碌。 「該死的,我收得什麼徒弟。上一次帶個人來,起碼不讓我虧損太多本錢,這一次,光要需要的藥材老本,就得賠上千萬……」金聖醫怒氣沖沖的罵著,手中卻沒停下藥材的配置,不時吩咐著莊裡藥童到將儲備的各類珍貴藥材取至。 久久對於金聖醫的罵咧聲,充耳不聞般,自顧靠坐著,打了呵欠,輕輕揉了揉雙眼,輕聲唱著歌兒。 …… 殘韌的傷很重,但並不重的難以救治,華山派不缺靈丹妙藥,更何況,殘韌的傷勢需要的僅僅是修養,甚至非到無靈丹妙藥不得好的地步。所以,殘韌很快就清醒了。 殘韌清醒的時候,依律守在床頭,飛月不在,但飛月來的很快,接到侍從的通報,飛月幾馬上把手邊的工作暫時擱在一邊,急匆匆的趕到殘韌房內。 「公子,你終於醒了。」依律滿臉欣喜之色,語氣頗是激動的開口道。 殘韌的眼神非常清明,一點不像個重傷之人,更不像個昏迷數日剛清醒過來的人。殘韌側目望了一眼依律,朝依律笑笑,而後沖飛月招呼著道:「吩咐廚房做點粥,我病體剛愈,吃不得太難消化的食物。」 飛月愣住,半響腦子轉不過彎來,殘韌的神色和語氣,都太陌生了,飛月沒有愣太久,很快回過神,應著轉身吩咐去了。 依律也有些愣了,覺得殘韌怎麼又變了?變的,跟前些時候都不相同,更像是,更像是很多年前,在南風國軍營中的那個人,卻又有些不同,對待自己,實在溫柔了太多。 殘韌凝視著依律,依律有些不知所措,殘韌的眼神非常清明。殘韌突然開口,微笑著,語氣有些沉,卻很平。「依律,這些年苦了你了。你做的很好,確實讓我很滿意,你很像可夕,一直忠於本分,從不逾越。」 殘韌說著,微微頓了頓,繼續道:「其實當初第一眼看到你時,我就完全被你吸引了。你實在太美麗了,那時候的你如此,現在的你,仍舊如此。美麗的讓人無法控制的想要迷失自己。」 依律臉色緋紅,第一次,聽到殘韌對自己說這種話,第一次,確實是第一次。即使是過去一直擁著自己的那個殘韌,儘管對自己溫柔,但卻也從不會說這些話。 殘韌沉吟片刻,繼續道:「本來我是不會對你說這些的。可是想了想,還是對你說個清楚明白吧。你確實讓我動心,讓我非常動心,即使是可夕,也沒有你這種可怕的根本不該存在於人間的強大吸引力。但也正因為如此,當初我才要殺你。愛是喪失自己,恨也是。我一直相信,所以,我不能讓自己愛上誰。」 「但是你,讓我恐懼,我沒有把握能控制住自己不為你迷失,所以,那時候我想殺了你。但沒有成功,殺不死你,我一鏡再不忍心對你出劍。我選擇讓你恨我,所以讓小黃,殺光你的親人。我不會愛上一個怨恨自己的人,可惜沒想到,小黃背著我,做了那些事情,不但沒有讓你恨我,反而讓你對我心生感激。」 依律腦子一片空白,完全沒想到,過去的事情,竟然有這般多自己不知道的曲折。 「後來我時常刻意對你發脾氣,對你凶。因為要你恨我討厭我,不過你心地實在太善良了,而且你對我心懷感激,始終沒有怨我恨我。有段時間,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然會愛上你,甚至真的這麼做了。但後來,我突然醒悟,繼續對你不好,對你比過去更不好。」 「其實那時候你沒死,我很開心,但我也確實很憤怒,覺得你過去的承諾和誓言,都是欺騙。但你用行動證明了你的忠誠,我不得不相信,卻也更要排斥你。我想改變你,讓你變的狠,變的不再善良,所以讓你殺人,殺很多你根本不願意殺的人。」 「現在,你恨我嗎?」殘韌語氣平靜的開口詢問道。 依律搖頭道:「律是公子的人,不管公子讓律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我就知道,即使只這樣,你仍舊不會恨我。可是,我不允許自己愛你,愛是喪失自己,叔叔從小就教導過我。我一直記著,即使以後,我也不會讓自己愛上你。雖然不會再刻意對你凶狠,但也不會愛上你也不會對你好,不會讓你更近距離的接近我。你只是我的奴婢,一直都會如此。我現在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可以選擇跟我接觸主僕關係。只有這一次,如果你選擇離開,就走,如果選擇留下,你要相信,我絕不會讓你跟我的距離更近。」殘韌打斷了依律的話,眼神平靜的說著。 「律是公子的人,律會一直跟隨公子左右的。律本就是奴婢,絕不敢因為任何奢望而做逾越本分的事情,請公子不要敢律走。」依律沒有絲毫猶豫,便已作出決定。 殘韌神色平靜的道:「我給了你選擇的機會,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也告訴了你結果,你仍舊堅持。無論日後發生什麼事,即使你後悔,你也要記住,這是你自己的選擇,結果,你必須承載。我不會再對你說第二次今天的話。你確定堅持這個選擇?」 「律確定,請公子相信律。」依律毫不猶豫的回答著道。 殘韌沉聲道:「很好,去廚房幫忙吧,還是你瞭解我的口味。」 「是。」依律應著,倒退著出了房門。 金聖莊內,白蓮睜開了雙眼,終於清醒過來。 第二百二十四節 白蓮醒了,久久沒有太激烈的反應,只是笑著開口問道:「你現在喜歡我了嗎?我救了你哪。」 白蓮的眼神有些迷茫,環顧四周片刻,卻是更加迷茫了。久久見轉醒過來的白蓮不回答自己,伸手一隻手幾乎貼著白蓮鼻子左右晃動著開口道:「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白蓮剛剛轉醒,視線內的一切都極是模糊不清,本想仔細看清眼前的女子是否記憶中熟悉的久久,卻被久久搖晃的手遮擋,只見模糊的肉色在眼前左右晃動,一時間頭竟有些暈眩。 白蓮不明所以,自己應該已經徹底潰散了的,怎會又『活』了過來? 「是久久嗎?」白蓮開口問道,語氣卻極是輕弱,若非久久耳力過人,換作尋常人,壓根就聽不見白蓮的聲音。 「是我啊。你現在喜歡我了嗎?我救了你哪。」久久聽見白蓮的聲音,手不再放到白蓮臉前搖晃,將圓凳拉近床塌些許,似乎覺得還是不夠近,索性站將起來,睜著一對明亮的眼睛,幾乎貼到白蓮臉龐,開口問著。 「不喜歡。律在哪裡?」 「哦,還是不喜歡哪。依律帶著殘韌回華山派了吧,我跳下深淵時,只看到你啊。」白蓮聽了久久的回答,心下不由一奇,依律帶著殘韌走了,久久到的時候只看到自己,久久在說什麼? 「你再說什麼?律呢?」 久久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即又笑著重複道:「我不知道啊。我跳鄉下深淵時,只看到你在那裡。依律應該帶著殘韌回華山派了。」白蓮愣了半響,怎麼也琢磨不過來久久的話。 「那我是誰?」白蓮開口問道,一陣努力思索,卻只想到這個突破口,久久口中,依律帶著自己走了,而自己又被久久帶到此刻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地方,那麼,我是誰? 「你是殘公子。」久久回答的很快,也很肯定,白蓮更糊塗了。這時,一個對白蓮而言完全陌生的女聲道:「好了,別騷擾他修養。身體機能剛剛恢復些,卻還遠不比平常,讓他安靜調理幾天再說。」 金聖醫開了口,久久竟是聽話,打個呵欠,又自顧坐在床塌邊的圓凳子上,眼神迷離的發起呆來。任白蓮怎麼叫,卻也是不應,白蓮叫了半響,久久終於回頭輕聲道:「要聽金師傅話的,過幾天再說話才行的。」 「久久,過來,順道跟你講講這一次的治療過程,日後你再遇到類似事件,就能自行解決了,該學的你都學了,欠缺的只是實踐經驗而已。」金聖醫語氣冰冷的招呼著久久。 久久卻是沒動,金聖醫臉一沉道:「叫你過來你沒見?」 「我會的啊,我知道你是怎麼救他的。」久久這時笑著開口說話了,金聖醫狐疑著道:「你這些日子一直在發呆,怎會知曉我是怎麼救他的?」「帶他來之前我就想到了的。」 金聖醫聞言頗有些不信道:「你如果知道怎麼救他,為什麼還那麼老跑來讓我救?」「我沒有那些藥材的,你這裡有的,就帶他過來了。需要好多藥材哪,自己找要好多時間的……」久久話未說完,金聖醫當即翻著白眼昏了過去。 …… 殘韌的傷勢很快徹底復員,早已不需要臥榻修養,除了尚不能跟人過分激烈打鬥外,再沒有任何問題。復員後的殘韌,比之過去變的沉默了許多,在華山派許多駐派弟子眼裡看來,殘韌定是在紫宵山遭遇慘敗,受到沉重打擊而變的消沉起來了。 這是很合理的推測,連人都不像以前般氣焰張狂,當然不張狂了,被人打敗了嘛,哪還有臉面張狂呢? 「真是大快人心!」這是許多華山派門下弟子私下交談時的共同感慨。 依律最近這些日子,過的非常開心,因為殘韌變的跟過去不同了。不再飛揚跋扈的連風過和飄香都受不了,也不再突然變的眼神迷離對週遭一切都不加理會。 依律覺得,彷彿回到被殘韌帶著踏入江湖的那段歲月,每天過的平平靜靜,簡簡單單,依律做著本分的工作,侍侯著殘韌日常起居飲食,殘韌再沒有沖依律發過一次火,再沒有給過依律白眼,更沒有近乎虐待般的懲罰依律。 但同時,也再沒有抱過依律,更沒有如過去偶爾變化後般擁著依律彈奏專為依律所編的曲子。「這樣就夠了,只要公子不會嫌棄和討厭律,讓律能一直跟隨左右,就夠了。」依律如是說。 飄香聽了依律的回答,卻是一臉懷疑之色。 「真的?換了是我,我一定覺得不夠,寧願要回那時候總有點癡呆,卻把我當作自己女人對待的那個殘韌。你難道不這麼想?」□我們備用網址:www.uu158.com□ 「沒有。那時候公子那樣對待律,是公子對律的恩寵,律很是受寵若驚。現在這樣,是理所當然的,律本就只是公子的奴婢,怎能因為得到過公子恩寵,就奢望那本不該奢望的東西。」依律淡定自若的回答著。 飄香狐疑的打量依律半響,終究沒能尋著半點異樣,最後丟了句話道:「律,你什麼時候學會說謊話了呢?反正我是不信的。」 依律不再解釋,飄香卻也自顧離去,被飄香這麼一截,該送的茶點已是耽擱了不少時候,依律不敢繼續耽擱,快步朝殘韌住處行去。殘韌此刻,身旁伴著飛月,神色沉醉的在奏著琴。 飛月一臉笑意,卻不是裝的了。飛月最近心情確實很好,殘韌單挑紫宵山的事情,很快已傳遍江湖,最後的戰果,從紫宵劍派傳出的說法是,平手。平手,這本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但卻足以值得慶賀,江湖上很多高手都認為,倘若不是殘韌在挑山過程中耗費大量內力和精力,那麼跟紫宵劍派掌門人之戰,該是能勝的。這是很合理的推測,一方內力和體力一定程度上事先消耗了,另一方狀態卻是完盛。 事實上,即使是敗了,只要能活著回來,那殘韌這個名字,足以讓整個江湖敬若神明了。一派掌門,不是輕易會出手的,因此,到底有多強大,對於整個江湖而言,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而沒有一個準確的定位。 但這一戰後,卻讓江湖都知道了一個準確輪廓。強的足以隻身挑派,華山派長老是一個這等高手,對於華山派在江湖的威震力而言,豈是一般? 這已足夠讓飛月最近心情大好了,何況,殘韌現在變的更好相處,飛月能隨意的跟殘韌交談任何事情,全無禁忌。殘韌變的不在那麼色,不再那麼把飛月妓女一般使喚,偶爾的關懷,讓飛月極感受用。 很多華山派弟子覺得,殘韌現在不那麼可怕了。 但飛月卻認為,殘韌變的比過去,更可怕了。 讓人感到可怕的劍,不是出了鞘後拿在手上的劍,那種劍,讓人一目瞭然,所能產生的威震力,僅僅對於實力相差極大的弱者。但是尚在鞘中未出,卻隨時可出的劍,對於具備一定程度的高手而言,更為可怕。 因為你不知道那劍一旦出鞘,會有怎樣的風華。早前的殘韌,是一把神兵,出鞘的神兵,散發著初中的光彩,飛揚跋扈的傲視週遭無數的孱弱群體,讓週遭的弱者,都為之顫抖,讓週遭不及者,都甘心承認它的強大。 現在的殘韌,是柄入鞘的神兵,看見不它的光彩。如此平凡且安靜,再不以自身的光彩,在天地間耀武揚威。不屑於去如此了,神兵本就不需要跟任何凡品相形比較。 淚痕一直掛陳放在殘韌房內的劍架,殘韌沒有動過。華山派這些日子,是平靜的。 江湖不平靜,雖然江湖其實沒有哪天是平靜的,但真正的大事,卻不是每天都有。許多個人看來是大事的事情,放在江湖中,其實不值一提,因此,江湖中的真正大事,必定具備震撼性。 黑色風暴幫派連續吞併十七個大幫會,這算不算大事?相對而言,未必。那麼黑色風暴的父親,黑色天堂,三日連殺江湖萬人高手榜上拍名三百名內的高手共計十一人,算不算大事? 但比提這天所發生的,也不算什麼大事。黑色風暴幫派前不久,跟武當,少林產生了摩擦,原本只是小事情,但卻被有心人刻意將問題銳化,將影響擴大,很快變成了小規模的激鬥。 又很快變成了大規模的拚殺,鬧到後來,武當和少林兩派掌門人,相約親自出面試圖跟黑色風暴就此事進行和談解決。 原本只是和談,但卻在約定的那天,黑色風暴方面的人態度極是張狂,激怒武當和少林兩派跟隨護行的一眾高手。原本這也不難解決,誰料那黑色天堂,竟然當眾提議道,江湖人按江湖規矩解決,以決鬥決定哪方讓步。 少林派和武當派不願結下更大仇怨,讓事情更不好收拾,本是推辭的。黑色天堂卻緊接著揚言,要以一敵二,不是敵兩個尋常高手,而是同時敵兩派掌門人。 這卻是太張狂了。 第二百二十五節 風華辭去武林盟主的消息,讓許多人熱血沸騰,也讓很多人絕望。 熱血沸騰的,自然有紫宵劍派,還有黑色風暴的成員。兩方面都認為,下一任武林盟主,一定是自己方面的囊中物。但興奮的其實不止這兩者,華山派同樣很興奮。 「殘韌,你說,我們有多大機會奪得掌門之位?」飛月壓抑不住心頭的激動,通報消息的弟子一離去,就對殘韌開口詢問著道。殘韌神色平靜的自顧彈著琴,直到一曲終了,這才接過依律端上的茶水輕飲一口。 「跟黑色天堂未曾謀面,難以判斷。這場爭奪戰,要看到時候規則如何分配了。」飛月沉吟片刻後道:「我有自信。憑我們三人之力,無論分配最後對上哪派,都該能勝的。靈鷲宮也就久久和天彩,但那天彩輪武功,跟我們,實在不是一個層次。憑久久一人,怎能應付得來我們的車輪戰?黑色風暴和紫宵山,莫不如此。」 依律聞言輕聲開口道:「公子,律有一事要提。無論紫宵劍派還是靈鷲宮,都不可小窺。因為有一個叫蓮的女子,以她的身份,無論代替兩派哪派出戰,都是說得過去的。她的武功,實在很可怕。」 飛月聞言神色凝重,思索著關於蓮的信息,卻也無法準確給蓮的武功予以定位。蓮實在太沉默了,可說毫不出彩,若非蓮的丈夫之故,恐怕江湖早就把這麼一個人徹底遺忘。 殘韌不置可否,神態平靜的自顧飲著熱茶,依律微微欠身著道:「公子,今日有一孩童在山下將一封書信送至,說是給公子的。」殘韌輕手接過依律呈上的信封,直接展開了瀏覽。 看得不多久,神色變的凝重。直到看罷,仍舊微皺著眉頭,隨手將信遞給依律,依律看後不由臉現憂色。輕聲道:「公子,這些話律本不該說。但不說風流當初如何對待公子,眼下發生這種事情,憑公子一人之力,又能幫得多少?況且,公子已是華山派首席長老,倘若攙和朝廷事,日後就再也回不得江湖了。」 殘韌沉默著,飛月向依律要過了信紙,快速瀏覽了一遍,神色變的極不自然。 良久,殘韌輕歎了口氣道:「罷了,不知不覺,我闖進了江湖。如今難得過上平靜安逸的日子,實在不想再攙和這些事情。一旦回去,我就只剩重歸朝廷和退隱山野兩條路可走。我卻都不喜歡,他們的事情,自行解決吧。這信必是旖旎托人送來的,風流不會做這種事情,若是晨,她必定會當面親口對我說。」 飛月聞言暗自鬆了口氣,依律也一展愁容,殘韌雙手再度搭上琴弦,琴音再度響起。 久久沒聽到殘韌的回答,轉過頭去朝白蓮原本所立之處望去,卻見不著白蓮的影子,而後見到深淵下,白蓮正被風吹著朝下快速墜落。久久輕步走至崖邊蹲下,衝著深淵喊著道:「你跳下去做什麼哪。金師傅說你身體還沒好,施展不開武功的哪。」 白蓮的身形,被深淵的幽深色澤完全埋葬,沒了蹤跡。 久久輕手拍了拍一側突起大石,卻是想將塵埃拍個乾淨,但這等地方,石頭上哪還有灰塵?早被列風捲得不知落到哪裡,久久望了望乾淨的手掌,在大石上坐下,雙手拖著下巴,往著深淵,等著白蓮玩夠了上來。 白蓮墜落懸崖,很想開口叫久久拉自己一把,但風實在太大,白蓮的聲音始終沒完全恢復,一直很輕弱,此時被烈風吹的皮膚緊崩,彷彿要脫落一般,開口更是艱難,難得喊了那麼幾個字,卻也被烈風撕碎。 白蓮乾脆也不試圖開口叫喊了,心下暗想著「這裡的風確實夠大的……」 呵的一聲輕笑,聲音清脆動聽,在山群中反覆迴盪,連那風聲,都無法掩蓋主著一聲呵的輕笑。而後白蓮被人提著,白蓮聞到一股香味,這味道很特別,久久身上有,但並不太濃郁。 依律從靈鷲宮回來後,也有。 而後,白蓮覺得自己飛了起來,不再墜落,反而朝著原本掉落的崖上,疾飛過去。「呵,久久這孩子,差點又害死了條無辜性命。」白蓮記得這聲音,是風華的聲音。 久久見到風華提著白蓮躍至,起身笑著道:「原來你跟風華跳下去玩了。這樣不好玩的,你武功還沒恢復呢。一會回去,我找些材料做風箏,我會做的。然後把你綁到風箏上,放著飛,比跳下去好玩。」 白蓮此刻頭暈眼花,劇烈的起伏,身體完全無法負荷,艱難的開口道:「你得扶著我,不能鬆了口,我現在禁不起風吹。」久久哦了一聲應著,將白蓮從風華手裡拽了過來,學著依律過去那般,挽著白蓮的左臂,緊挨著。 風華原本一臉笑意,類似的事情,過去是見的多了。久久以前經常把身邊追求的男子,這麼莫名其妙的害死。即使大難不死的,事後見到久久也如同見到毒蛇一般,嚇的調頭就跑,絕口不再對久久提什麼深情愛慕的話。 此刻,風華卻只有驚異。白蓮的反應太反常了,沒有絲毫憤怒,沒有絲毫怨言,也沒有隻言片語的柔情表白。風華更驚異的是,久久竟然會不排斥跟白蓮的觸碰,這般親密的挽著白蓮,這實在是個奇跡。 「久久,這位少俠是?」 久久思索片刻開口道:「是殘公子哪,依律是這麼叫他的。」風華眉頭輕皺,不明所以,依律嘴裡的殘公子必是殘韌無疑,但這人哪是殘韌呢?但風華卻知道久久不可能說謊,莫非這人也姓殘? 除了殘家那個瘋子家族,還有誰會用殘字做姓氏? 白蓮此時緩過了口氣,輕聲道:「我不叫殘韌了,我現在叫依紫宵。」久久喔著應了一聲,笑著道:「風華,他說他叫依紫宵。」風華覺得其中透著古怪,一時間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想到此次來找久久的目的,倒也不再為這等閒事多費心神,微笑著道:「依少俠是吧?很多年沒見到有男子跟隨久久身邊了,這般親熱的更是僅有,你可要繼續努力了。」 風華說罷,頓了頓道:「久久,這指環你拿著,戴在手上,除非我答應,否則誰也不能給,更不能被人搶去,如果誰要搶你的指環,你就殺了他。有一個人想搶走它,你就殺一個,有一百個人,你就殺一百。記得了嗎?」 久久接過,挑了根大小合適的手指戴上,笑著道:「那你不當宮主吶?」風華輕手撫了撫久久白細的臉龐和一頭銀黑的長髮,微笑著道:「我不當了。以後你就是靈鷲宮的宮主,唯一的宮主。派內事務,交給天彩去處理,稍大點的事,天彩都會徵詢你的意見。門派的規章你是記得的,切記不要因為別人的求情而答應輕饒了違反之人。記得嗎?」 「記得了的。但是我現在沒有空回去當宮主吶,他的身體還沒修養好的。」 風華不由對依紫宵側目,微笑著道:「久久,你怎麼會跟他在一起的?」久久笑著道:「他到現在都還不喜歡的,我要等他哪天喜歡我,然後親我啊。不喜歡我的話,他就不肯親我。我就只能一直跟著他,等他喜歡我。」 風華聞言頓時覺得有些頭暈,抬頭望了望高空,不知是好笑,還是好氣。久久從小就一直折騰些讓人哭笑不得的古怪事兒,這幾年,倒是安份了不少,就喜歡旁若無人的唱歌跳舞,卻沒想到因為依律的緣故,又產生了些變化。 但風華從沒有想過,這樣的話會久久嘴裡吐出來。 「我替他看看吧。」風華說著,伸手搭上白蓮脈搏,片刻後,神色凝重的道:「真是古怪,體內沒有絲毫真氣,如果他過去懂武功,這現象該是功力全失。但身體雖然虛弱的近乎死人一般,經脈的韌性卻極強,尤其意識非常穩定,超乎尋常的堅韌。」 「我幫不了他,他的內力徹底散盡了,只能選擇重新修煉。這樣吧,我留書給你,你可帶著他回飄渺峰修養,門下弟子也就無人敢因此有任何異議。宮主繼任儀式,耽擱不得。門派不能一日無主,不能由得你在這裡瞎耗。」風華歎了口氣道。 「喔。可是不在金師傅這裡的話,我不夠錢買藥材給他服用吶。自己找的話,我算過了的,要花大半年時間,把七六使五處藥店都跑一趟,才能拿到足夠的藥材吶。」久久很是認真的說著,邊說邊掰著手指,似乎在計算。 風華無奈搖頭道:「你叫你師傅金聖醫給你開張需要的藥方,回去後吩咐天彩,她們自然會備足。你無需操心此事,明白了嗎?」「我知道了的,那我後天就回去飄渺峰。金師傅在做天還丹的,後天早上就能煉製完畢,他吃了後身體就能變的跟正常人一樣了。」 風華抬頭望了望天色,微笑著道:「記得後天就回去,別再耽擱了。如果天彩她們敢反對你當宮,你就儘管殺,誰反對殺誰!本門宮主的權威絕對不容任何弟子質疑,若是生有二心,留之無用。靈鷲宮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鮮血,你不必理會任何人的求情。記得了嗎?」 「記得了的。」 風華這才鬆了口氣,輕輕擁了擁久久,飛身離去。這些事情風華必須交代久久,只要久久先答應了風華,日後才不會再答應別人而導致宮主之位不穩,導致門派內鬥。 靈鷲宮在江湖的歷史中,幾乎沒有過內鬥情形,宮主的權威性是絕對的,不服者向來以血腥手段清理。絕不容聽任發展,到最後形成更大的反對勢力,因而造成對整個門派實力的深遠影響。 深遠?風華暗自冷笑,其實,不會再存在這個問題了。 第二百二十六節 武林盟主選舉的日期,正式落定,定在七月七。發起者,是紫宵劍派掌門人,風華之後,江湖各派中,最有發言權者,自然是紫宵劍派,這日期被各派所接受。 新盟主的選舉,同時也意味著江湖格局可能發生新的變化,繼任者在江湖中的影響力自然非同尋常,這讓許多幫派,為眼前的抉擇而迷茫。 這時候,靈鷲宮一門,卻忙碌著宮主儀式的舉辦,天彩接到風華派人送至的書信,其中指明了久久返回飄渺峰的準確日期。久久返回之日,也是儀式舉辦之時,這是靈鷲宮的大事。 絕對含糊不得。因此,靈鷲宮一門在江湖各個角落的弟子,陸續接到信息提前趕返飄渺峰,飄渺峰上下到處張燈結綵,一片歡欣。 與此同時,久久拽著白蓮一條胳膊,全速朝飄渺峰方向疾馳著,進入飄渺峰絕對勢力範圍內時,已有設施華麗的馬車在候著久久。前來迎接久久的是天彩的妹妹,天色。 「恭迎宮主!」百餘靈鷲宮弟子齊齊欠身道,那陣仗讓週遭的尋常百姓即好奇又害怕。天色很快臉色大變,見到久久拽著的白蓮,天色並不認識白蓮,但天色很清楚,白蓮是個男人,絕對不是個女人。 久久微微思索片刻,學著風華過去的模樣,面帶微笑,語氣卻極沉的道:「起駕回宮!」而後拽著白蓮,鑽進了馬車車廂裡頭,白蓮全身濕透,臉上仍舊不斷冒著冷汗。 「你怎麼流了這麼多汗哪?天氣很熱嗎?」久久在馬車裡挑了個覺得最舒服的位置坐下,才將白蓮一把拽至自己身側,而後才注意到白蓮全身被汗水濕透的模樣,不由開口問了起來。 白蓮面無表情的模樣讓人根本看不出此時到底狀態如何,此刻聽久久開口詢問,語氣輕淡的道:「我的胳膊,被你拽脫臼了,冷汗是因為一路奔馳太疼的緣故。」 久久喔了一聲,順手將殘韌胳膊脫臼處接上,笑著道:「是哪,你現在沒內力護體的,跑的太快,把你關節扯脫臼了。現在接好了的,就沒事了。」白蓮點頭道:「是的,現在好了。」 兩人再不說話,沉默著靜坐在車廂,馬車此時才朝著飄渺峰方向緩緩前進。天色原本欲推門而入為白蓮之事說些什麼,聽得兩人的對話,心下一陣猶豫後終究放棄了開口,這些問題,還是該由天彩過問才是的。 …… 殘韌閉關了,因此最近華山派陣營試圖前來拜訪的各幫幫主,一律沒能見著殘韌。 殘韌閉關,卻不是躲在一間不允許別人踏入的密室不停修煉。仍舊是在平日的居住之處,只不過,不再踏出院外,殘韌練功的方式很奇怪,只是日也不停的奏著琴。 一天沒有一句話可說,飛月每天忙碌完了,仍舊前往伴隨殘韌左右,不過,卻也不敢開口說話干擾殘韌練功。除了不分心它顧外,若說跟平日還有什麼不同,僅僅是殘韌不再碰飛月的身體而已。 飛月偶爾會思索一個問題,殘韌為什麼會為盟主的爭奪戰如此費心爭取呢?飛月感覺不到殘韌對盟主之位的熱衷,也想不到任何一個能讓殘韌對盟主之位產生興趣的動機。 但飛月不過是想想而已,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殘韌肯花工夫幫助自己,連依律這些日子,除了一日幾餐侍侯殘韌的時間外,也都在勤奮修煉,飛月猜測不到殘韌武功此時的進展和高度,但卻感覺到依律那提升快的讓人不可思議的進展。 飛月覺得自己也有必要靜心閉關,為七月七日之戰作準備了。 於是,七月七日,成了許多人所期待的日子。 旖旎最近一直忙碌於尋找母后的蹤跡,直到真正返回中秦朝廷打聽,旖旎才知道事情有多嚴重。太子死了,皇室成員遭遇高度頻繁的連續暗殺,到如今,所有直系皇族血脈可謂死絕,若說仍舊還有殘留,那就是旖旎。 碧落妃全無消息,據說當日王辛對皇宮發起攻擊時,碧落妃根本不在宮中,但到底去了哪裡,卻連皇上也不知曉。旖旎一時間陷入迷茫,對於到底該如何改變眼前的局面,全無頭緒。 尋求風流和闌風晨的幫助?旖旎卻打消了這個念頭,旖旎不信任風流。眼下自身是唯一具備繼承權的皇室血脈,風流的居心如何旖旎無從肯定,但以旖旎對風流的認知看來,風流絕不是個如風流秦般對朝廷極忠心的人。 很多年前在旖旎離開中秦時,已經察覺到風流在朝廷內外培植發展著屬於自己的勢力,不僅於情報方向,更多的卻是軍中,各統帥營中有不少要將似乎跟風流都有些外人所不知的特殊關係。 旖旎並沒有證據,不過是數次無意中聽到父皇和母后談及政務時,突然生出的一種感覺。旖旎無法因為這種感覺去職責風流什麼,但卻能因此懷疑風流,甚至旖旎心下懷疑,皇室成員的接連遭遇暗殺,是否並非王辛所為,而根本是風流的作為。 倘若皇室直系血脈全部死絕,那麼日後扳倒了王辛,有資格問鼎皇位的,自然是風流這類皇親。風流已然正式繼承了風流王位,朝中能於之抗衡的其它王爺,如今仍舊活著的,旖旎細心一想,卻只有闌風晨而已。 旖旎唯一不解的卻是千宰相所代表的勢力,千宰相也突然人間蒸發了,千若是風流之妻,但王辛突然擁有這般強大的勢力和軍權,若說不是得到千宰相的幫助,旖旎絕不相信。 但倘若千宰相是向著王辛,那麼風流怎會至今留著千若呢?甚至根據目前的動向判斷,千若不僅沒有被風流軟禁,反而對於風流而言起著極重要的輔助作用。 在旖旎迷茫的時候,突然見到了一個人,一個一直在找卻找不到的女人,碧落妃。碧落妃毫無徵兆的出現在旖旎面前,旖旎驚喜異常,碧落妃神情很冷淡,一如過去的模樣。 「旖旎,是回來是想去救你父皇?」碧落妃的語氣很冷漠,不見絲毫情緒波動。旖旎一時間卻沒多想,碧落妃過去,時常這般,似乎心情總是不那麼好,卻又不會惡劣的隨意發脾氣。 「母后,你為什麼不救父皇?」旖旎脫口問道。 「旖旎,我什麼一定要救他?」碧落妃反問著,語氣冷漠的讓旖旎突然心生寒意,「因為你們是夫妻啊!」旖旎只想到這個理由,最合理的理由。原本是理所當然的問題,但經碧落妃這麼問出口後,旖旎卻突然覺得,必須的理由,似乎真的不多。 旖旎此時才注意到碧落妃的裝束,穿的卻並不華麗,很淡雅,更像是尋常百姓那般,在旖旎看來,其實是寒酸,只不過,旖旎眼裡碧落妃的氣質和美貌即使穿著寒酸的衣服,卻也別有一番韻味,實在不是尋常百姓所能比肩。 碧落妃凝視旖旎半響,突然輕歎了口氣,神色變的柔和,輕手將碧落劍放在桌面,而後在旖旎身側坐下,輕聲道:「旖旎,你可知道,母后為何不是皇后?」 旖旎茫然的搖頭,碧落妃繼續道:「因為母后其實在宮中,連正式的妃子冊封旨意都未曾接到過。」旖旎驚聲道:「為什麼?」「這不重要,你目前也不需要知曉,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跟你說,不要去救你眼中的父皇,根本不要再理會朝廷中的事情。」 旖旎失控猛然起聲,滿是質問的道:「母后!你怎麼能這麼說?」 碧落妃輕瞟旖旎一眼,輕聲道:「如果你是處於對他的愛切,那你必須考慮,你是更愛我還是更愛他。若你是放不下公主的尊貴身份,那麼母后要告訴你。你從來就不是公主,從一出生那刻起,你就不是。」 碧落妃輕聲說著,略為一頓,不待旖旎開口,語氣突然加重,極是嚴厲的道:「他根本不是你的生父。你有另外一個名字,有另外一個姓氏,你姓殘,名茗。你的生父,叫作殘風。」 「什麼!」旖旎失聲驚叫,除了這兩個字,再也說不出其它話了。 碧落妃的眼神,變的溫柔,輕手將過度震驚而愣呆站著的旖旎擁進懷裡,芊芊細手輕撫著旖旎的臉龐。 閉關中的殘韌,本不允許任何染打擾自己,卻沒想到,依律這日再次將一封匿名書信輕放在殘韌面前,而後沉默著退開到一邊。信封上僅有幾四個大字,「十萬火急」 殘韌的目光從琴弦處轉移到信封上,沉吟片刻,終究暫停了奏琴,將信封撕開了來。依律和飛月的心,同時被揪起,匿名信中到底有什麼內容,兩人不知曉,但兩人卻相信,必定又跟中秦朝廷有著關係。 依律害怕平靜的生活被打破,飛月擔心盟主之位的爭奪,發生變故。 第二百二十七節 這確實太張狂了,至少張狂的超出了兩派掌門人所能容忍的程度。面對黑色天堂的如此叫陣,武當和少林兩派掌門人原本再怎麼想忍讓和解,卻也是不能了。 那會被江湖笑死,會被門下弟子的鄙夷聲震進地縫裡。 兩派掌門人本是不願這般應戰的,都要堅持一對一跟黑色天堂較量,哪怕輸,起碼也輸的有尊嚴。倘若兩人聯手,無論勝敗,贏的都只會是黑色天堂。貴為掌門人,自然有掌門人的理智和尊嚴。 「憑你們兩剛會點三角貓工夫的小娃,還不配跟我黑色天堂單打獨鬥!」 這麼一句話,幾乎成為江湖中好一段時期內不少人爭鬥時借鑒應用的話,面對這種張狂的自信和對敵人的不屑,別或一般的江湖高手了,那日,便是兩派掌門人,都沒能控制住怒火。 黑色風暴的實力,不容江湖質疑,黑色天堂比黑色風暴更強,也是理所當然,所以,兩派掌門人落敗,本不讓人意外。但僅僅一招,就敗了,而且還死了,卻很讓江湖意外了。 比勝負,卻折騰出這般結果,是兩派所始料未及的。 堂堂兩大門派掌門人,同時身亡於一場決鬥,這對江湖而言,絕對是件大事。兩派當時怒而不言,因為形勢,既然決鬥,生死有命,誰也說不得什麼。但事後,兩派門下弟子和代理掌門人,卻相約對黑色風暴幫派發起報復戰。 江湖捲起一場腥風血雨,原本該出面為此事作個決斷的武林盟主風華,仍舊閉關未出。華山派掌門人對此事維持沉默,即使華山派掌門人想做些什麼,以接任時間,以及江湖輩分和聲望,卻也無用的,更何況華山派本跟黑色風暴交惡,誰都不認為,華山派會拒絕變相多出來的兩個盟友。紫宵劍派掌門人,據說在跟殘韌的一戰中,身負不輕內傷,至今閉關修養。 這原本不該發生,即使發生也能通過柔和手段和方式解決的問題,就這麼,變成了無可挽回的仇殺戰。 江湖發生這般大的變故,中秦卻也極不平靜。 歸降不久的王辛,在千宰相的扶植和幫助下,手中掌握兩百餘萬軍隊的控制權,在中秦朝廷內,成為風雲人物。這麼一位風雲中秦,前途無限的人物,卻突然舉旗謀反。 原本一統天下,得意非凡的中秦皇宮,竟被一夜之間被攻陷,中秦皇被王辛軟禁,中秦皇宮一夜間死傷無數,其中宮女妃子,更被叛軍肆意姦淫,有的被強搶帶離不知所蹤,更多的卻是慘死當場。 原本負責皇都防衛的闌風王,突然不知去向,同時風流秦亦不知所蹤。 兩王的繼承人風流和闌風晨,發兵皇都,高呼平叛。劫持中秦皇的王辛,卻以挾天子領諸侯的方式對外頻頻發佈聖旨,反指數路討伐大軍意圖謀反。皇都發生的突然變故,被穿到中秦各地後,版本卻是各有不同。 面對這番變故,中秦各方部隊,卻迅速變成三個陣營,相信王辛的,自然遵從聖旨抵擋各路討伐軍隊,相信風流和闌風晨的,則紛紛舉起討伐旗幟,其它的,或是不明所以,或是處於自保考慮,卻是維持中立姿態,任由兩方打殺,完全撤身事外。 與此同時,中秦各路皇親,接連遭遇滅門慘禍,哪怕再如何部署中兵防守,始終未能奏效。 才方統一天下不久的中秦,突然間,亂的不可開交。 旖旎得知中秦變故的時候,臉色慘白。是風華派遣的靈鷲宮弟子喬裝山山送來信息的。旖旎搖著頭道:「不可能的。有母后在,誰能挾持得了父皇?憑闌風王的本事,怎是王辛之流所能比肩!」 旖旎腦海中亂成一團,全沒想到中秦朝廷竟會突然發生這等變故,前不久風華才告訴旖旎,中秦終於一統天下。 「真上,我必須回去!」旖旎斷然開口道。 說著,卻是起身,收拾著行囊。真上語氣輕淡的道:「旖旎,你是江湖中人,如果攙和這種事情,被江湖所知曉,日後就再也不能回來了。否則,即使是風華,也庇護不了你。」 旖旎聞言怒聲道:「江湖算什麼!我父皇和母后如今生死不知,我哪還顧得這破江湖!」真上卻不著惱,平靜的道:「我只是提醒你。何況,你回去根本毫無作用,你能憑一己之力跟軍隊對抗?倘若你母后也救不了你父皇,你去了更沒有用。」 旖旎聞言倒也恢復幾分冷靜,思索片刻後道:「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變故,放眼天下,除非是風華義母,否則誰也不可能奈何得了母后。我必須先回一趟飄渺峰,將此事打聽清楚,倘若能央得義母暗中相助,自然不必發愁。」 旖旎說罷便欲穿門而去,突然頓住身形道:「真上,幫我一個忙,想辦法讓殘韌知曉此事。憑他跟中秦的恩怨糾葛,我就不信他會置身事外!」真上卻是一口答應下來,旖旎這才放心的離去。 黑色天堂跟武當少林兩派正鬥得不開交之際,武林盟主風華,突然出關,出關的同時,對江湖宣佈,已然悟得飛昇之道,因此,日後將退隱江湖專心修煉,以求盡快破空飛昇成仙。 即日起,辭去武林盟主之位,同時辭去靈鷲宮宮主之位,並將靈鷲宮宮主之位傳於久久,門派內一切事務由天彩輔助久久處理。同時預賀江湖各派高手盡快推舉一位新的盟主繼任,以維持江湖的穩定。 這消息一經傳出,震驚了整個江湖。這實在太過於意外,江湖中人都知道,風華可說是一個獨斷且專權的人,過去為了武林盟主這一位置,跟殘酷糾纏爭鬥那些年,如今竟捨得辭離此位,簡直不可思議之極。 莫非風華真已悟得飛昇之道?莫非風華將成為許多年未曾再有過的成仙者? 一切的疑問沒有任何答案,風華從宣佈完這消息,將門派事務交託之後,就失蹤了。風華留下了許多讓江湖不解的疑問,靈鷲宮一門同樣對風華的行徑迷惑不解。 天彩的武功和處事能力,自然是派內弟子上下所拜服的,資歷也是足夠。原本這掌門人之位,傳於天彩是最合理不過的事情,誰都沒有想到,宮主之位最後竟然會落在久久手上。 久久的武功確實很高,高的讓靈鷲宮上下無人敢對之挑戰,但久久為人那般不堪道說,如何能擔當得了宮主? 「天彩師姐!我們無法接受風華宮主的傳位一舉,久久師姐怎能擔當得了宮主之位!」 天彩沉吟不語,任由週遭聚集的大群同門師妹們語氣憤憤的表達著不滿,許久方道:「風華宮主此舉必有深意,宮主從未錯過。何況當日宮主也說了,門派的一切事務,全由我處理決斷。久久師姐的武功無容置疑,宮主此番離去,盟主之職自然空缺,憑我的武功,自問還不足以問鼎。但若是久久師姐,放眼江湖,除宮之外誰是師姐對手?」 「可是……」一名跟天彩關係極佳的弟子正欲開口辯駁。 天彩打斷道:「不必多說了。久久師姐雖然平日是我行我素了些,但卻也不致因此對本門有什麼危害。也是個明事理之人,即使貴為宮主,我相信也不會因此影響到本門的穩定。」 天彩終究力排眾異,堅持擁護久久為繼任宮主,同時履行著自己的職責,操勞於種種風華離開後的江湖和門派內的事務。 久久卻許久都沒有返回飄渺峰,舉行那宮主接任儀式。 久久仍舊在金聖莊,白蓮的身體仍舊虛弱,雖然能勉強走動,但是距離本已死透的身體機能,完全恢復,日子卻還長的很。當白蓮的身體恢復後,終於在久久的幫助下,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是何等模樣。 白蓮沒有吃驚。 「你為什麼變到這個身體裡面了呢?」面對久久的疑問,白蓮略為沉吟,卻已明白了緣由。 當時白蓮死透了,因此意識潰散消失,離開了肉身,而自己在真上的意識剝離大法攻擊下,原本幾近潰散的意識,成功的就近找到了新的身體寄托。喪失意識的肉身,很容易被外在意識侵入。 但尋常情況下,這種身體,也無法寄存。但依紫宵的意識何等堅韌強大,硬是積存在屍體上沒有潰散,而後被能感知到存在的久久帶到此地,將一具身體機能停止運轉的屍體,硬生救活。 身體機能的復活,讓原本微弱的意識逐漸恢復穩定,完全掌握了這個身軀。「我想吹吹風。」白蓮語氣輕淡的開口道,久久笑著攙扶起殘韌,閃身出了金聖莊,朝遠處的高崖奔去。 「那上面的風最大的。」久久說道。 確實很大,地形和高度的關係,形成了烈風,吹的身體孱弱的白蓮,差點被掉下崖去。 「這裡的風是不是很大呢?」久久眼神迷離的抬頭眺望遠空,手同時送開了原本挽著白蓮,白蓮被烈風吹的朝一側崖下深淵倒去。 第二百二十八節 思念你的生母香妃麼?想知曉你父親被誰所害麼?其實我知道你想,從你父親離開後,你就一直跟你的好兄弟打探著一切。甚至柔可夕死後,你離開南風最後進了江湖,也是因為你想知道,我甚至知道,你現在一定為了盟主之位,專心備戰著。 倘若飛月成為了武林盟主,關於江湖的許多隱秘事情,你都能探聽查閱得到。可惜,殘酷是個自私鬼,明明知曉一切,卻偏偏不告訴你,相反卻一直教導著你做著遠離這些的生存方式,他一定讓你永遠不要拔劍。 他不願你踏進江湖,也不願你接觸朝廷,因為這兩者,憑你的資質都會在某一日知曉全部他不願告訴你的事情。 不必懷疑,這才是殘酷的目的,愛護你希望你活的更久,最多佔了一半而已,殘酷是自私的,他不願你恨。其實你並不相信殘酷,因為你同樣是個私自的人,自私的只考慮自己。 你跟殘酷太像了,我現在告訴你,你想知道答案,只需要去找你的兄弟風流,他已知曉一切。但他永遠不會主動告訴你,如果你現在回去問,他一定會說,你若不問,他永遠也不會告訴你。 相信我,就回中秦,相信殘酷,那就滾出江湖,找一個沒有認識你的小村落,安然度過你剩下的生命。 你其實是個可憐的小雜種。 …… 殘韌神色平靜的看罷了信,將信紙揉作一團,手中同時燃起紫色焰火,信紙瞬間被焚成飛灰。 「我相信我自己。你以為你自己算什麼東西……」殘韌雙手十指重新搭上琴弦,房內再度響起琴音,飛月和依律心下均在關心信中內容,卻都沒能知曉,殘韌沒有談起的意思,兩人一個不敢問,一個絕不會問。 信的內容,被藏在了殘韌的肚子裡。 金紅相間的馬車車廂,這種色澤和造式,可說絕無僅有,車廂外表全由各類珍貴金屬鑲嵌裝飾,光是裝飾的寶石和材料的價值,數目就驚人的可怕。一駕這般的馬車,實在會成為許多江湖亡命之徒的目標。 這樣的馬車,江湖中實在不多,而用這種顏色的,只有靈鷲宮,坐得這馬車的,也只有靈鷲宮宮主而已。靈鷲宮宮主的馬車,即使價值再驚人,恐怕也沒有哪個亡命之徒趕去搶奪。 馬車在飄渺峰山叫停下,馬車停下的同時,震天的恭迎聲響徹雲霄。 「恭迎宮主尊駕!」從飄渺峰山腳,一直到峰頂,道路兩側整理的排列著一門弟子,久久踏下馬車的時候,所有弟子半跪於地,低垂著頭。唯有天彩,欠身走近久久,沉聲道:「宮主,儀式早已準備妥當,請宮主上山拜祖。」 大風吹過,久久一頭怪異的銀黑長髮迎風飄揚,美麗的臉龐在陽光照耀下,光彩照人,原本是一副極美的畫面,假若久久不是挽著一個面無表情衣衫骯髒的白蓮,這一幕只會讓無數靈鷲宮弟子滿心尊敬的記在心頭。 萬千各色女子中,僅白蓮一男人,每個人都穿著整潔,唯白蓮一身衣衫骯髒的能跟乞丐比肩,一頭長髮糟亂的隨意披散著。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白蓮身上。 白蓮沒有顯出絲毫尷尬之色,也沒有失措,眼神清明的眺望著遠空,仍舊被久久挽著,似乎對這一切,完全不曾注意般。天彩猶豫著是否該開口,飄渺峰從不允許派外之人隨意涉足。 所有門下弟子的丈夫或是戀人,從不在飄渺峰長期居住。但也沒有規定,不允許宮主成親,也沒有規定,宮主若有情人不能居住峰頂。然而,靈鷲宮歷史上的所有宮主,沒有一個是成親了的,同樣,其實也沒有多少個是在位時間極長的。 久久沒想那麼多,久久挽著模樣狼狽的白蓮,舉步朝飄渺峰頂行去,邊行邊輕聲唱著歌兒,今天的陽光很燦爛,天氣實在不錯,久久突然想唱歌了。天彩最終還覺得沉默,今天是大日子,天彩不想在久久當返回時,就影響久久身為宮主的威信。 一路上,儘管許多弟子心下藏著心思,卻也沒有人敢多嘴,更多的人根本沒有想過多嘴,久久要做什麼,即使說了,又有何用? 但最後還是有人開口了,開口的,是為數五十餘的弟子,如同事先約好一般,齊齊站出,語氣嚴肅的道:「宮主,弟子有疑問。這男人是何人?此刻即將舉行拜祖祭祀,宮主帶這麼一個男人回來,弟子們不敢多問,但如此嚴肅的議事,怎容得一個派外之人踏入本門聖地!」 天彩心下驚疑不定,這些人天彩知道,一直跟隨在風華另幾名閉門弟子手下,可說是她們的心腹,這番出頭,倘若不是得到那幾位師妹的授意,晾她們也不敢。 天彩不由擔憂起來,莫非,她們竟有心作梗? 白蓮本欲掙脫久久到一邊涼快著,久久本欲鬆開白蓮自己踏入羅列著本門祖師雕像的圓壇。白蓮想不到要跟久久一起走上去的理由,久久也想不到必須帶著白蓮一起去的理由。 天彩卻突然開口了,沉聲道:「還不退下!宮主自有深意,這是什麼場合,哪輪到你們多嘴!再敢多一句嘴,就視你們為反抗宮主予以懲處。」久久聽了天彩的話,突然想起什麼,笑著開口道:「天彩,她們這樣,是不是反對我當宮主的意思哪?」 天彩剛欲開口替那群出頭弟子解釋,卻沒想到有人搶先著開口道:「回稟宮主,這群弟子心下必定懷著此意,藐視宮主威嚴,心下分明對宮主有著不滿,齊齊在這種時候試圖作梗打擊宮主威信!」 天彩吃了一驚,說話的不是別人,分明是這些人一直侍奉跟隨的主子之一,天彩一時間不知道到底是何意,那些原本神色淡定的幾十名弟子,此時紛紛臉現訝色,滿是疑惑和慌亂的盯著出言的女子。 開口的女子此時朝天彩不經意的輕瞟一眼,天彩頓時明白了背後的含義,連忙道:「請宮主發落。」久久壓根沒聽見天彩說話,單手點著那行出列的弟子,似在數數,片刻後道:「還不到一百個哪。全部殺了。」 「不……宮主,弟子等……」慌亂的解釋聲,瞬間被慘叫聲所掩蓋,週遭其它弟子紛紛拔劍,不片刻工夫,齊聲開口的幾十名弟子,盡數斃命到地。天彩沉聲道:「來人,屍體全拖下去。宮主,該開始祭祀了。」 「喔。」久久應著,拽著腳步虛浮不穩的白蓮,朝那一列雕像緩步行上。 遠出高峰躲在岩石後的風華,此刻微笑著閃身離去。那些人,只是犧牲品,風華所授意,風華認為需要如此,風華並不擔心。但卻擔心門下那些弟子,風華必須告訴一些人,自己還沒死,也必須讓更多人知道,久久絕不是個心軟的宮主。 血,從沒有跟靈鷲宮遠離過,靈鷲宮從來是血的象徵。 風華沒有走出太遠,突然回身,神色驚異的朝高飄渺峰高空望去。 一道紅光,從天而降,紅光覆蓋的面積極廣泛,下落的速度極快,風華感覺到那可怕能量就已回頭,當回頭時,紅光恰好將飛落,將整座飄渺峰完全籠罩。 風華不能置信,派內典籍曾有記載,過往曾經有少數幾位宮主接任之時,天將紅光,覆蓋飄渺,凡紅光覆蓋的範圍內,所有弟子的功力陡然提升不等的層次,那是祖師顯靈的現象。 但那是很遙遠很遙遠的記載了,風華沒想到,會在今天,看到著這等異像,風華再不多想,閃身沒入紅光之中。飄渺峰上下,一片驚異聲陸續響起,所有弟子紛紛跪拜於地,口中呼喊著祖師之名。 白蓮竟也跪拜於地,久久也跟著白蓮的動作,跪拜著,片刻後,紅光驟然消失。久久側著臉對白蓮開口道:「紅光好漂亮哪,現在沒有了的。我跪在地上也看不見鑽進地裡面的紅光,你看得到嗎?」 「看不到。」白蓮語氣輕淡的回答著道。 這一日,飄渺峰的異像,從天而降的那紅色光柱,所有在戶外的人無不看見,江湖中人很快都知道,無法無天接任宮主之位時,靈鷲宮祖師顯靈了。許多人紛紛猜測,下一任的武林盟主,極可能是被眷顧的無法無天奪得,關於無法無天的武功和話題,一時間變成了江湖熱門的議論。 面對這異常現象,其實還有許多理解和解釋。 風流此時,就感歎著對千若道:「天降紅光,意味著天地將開始流血了,是啊,是到了該流血的時候了。」 該流誰的血?又該流多少血呢? 一柄匕首,割破了王辛的咽喉,王辛幾乎毫無防備,直到咽喉被洞穿,眼神中仍舊藏著疑惑和不解,握著匕首的,是王辛的女人,千宰相許諾在王辛登上皇位時,就許配給王辛的女人。 王辛很早以前就不懷疑,因為這個女人,已跟自己有了長期的夫妻之實,因為這個女人已在暗中幫助王辛抵擋了風流和闌風晨許多此行動。王辛實在想不到,這女人要殺死自己的理由。 王辛突然很悲哀的緊捂著自己的咽喉,想要盡量的多活片刻。 第二百二十九節 千若的神色很冷漠,手中握著一柄匕首,筆受很短,很窄,有多短呢?僅有一指一指長度,而是拇指,這樣的一柄匕首,確實只能攻擊對手的咽喉,如果要殺人的話。 王辛施展著特殊的武功,支撐著自己生命延續的時間長度,王辛很想開口問些什麼,否則實在無法瞑目。 王辛很快睜大了眼睛,因為見到了一個女人,突然出現在房中的女人,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是千若,這本不值得驚訝,因為殺死王辛的,就是千若。只是,為什麼會有兩個千若站在王辛面前? 「我們兩人是否長的很像?」後至的千若微笑著開口問著,手中握著短匕首的千若,神情一片冷漠。「當然很像。其實她從小的時候,被父親發現時,就長的跟我很像,後來,從小經過修煉特殊功法,時刻調整著骨骼,過著跟我完全一樣的生活,吃著完全一樣的食物,長大後,實在跟我太像了。」 「她一直不是你?」王辛艱難的問出這話,一句簡單的問題,已讓王辛生命流失的速度變的更快。「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麼要殺死你。不過你得不到答案,我來,不是讓你瞑目的。只是必須來而已,你有話想說?其實不必說,你此刻不過是悲哀的發現,原來你早已愛上了我的影子是嗎?」 「你當然會這樣,因為我的影子一直在這麼做,女人最厲害的本事不是利用自己,而是殺死男人。尤其是沒有自知知明的男人,倘若你有足夠的自知知明,即使愛上我,也不會相信我。論堅定你不如風流,論自私你不如殘韌,這都是你有認知的人,你偏偏不仔細想想,我怎會看上你?你只配當棋子。我的影子,去將皇上,帶過來吧。」千若輕聲說著,握著短匕首的千若,沉默著轉身離去。 片刻後,被軟禁許久,喪失銳氣,頹廢不已的中秦皇,被帶了出來。面對兩個千若,竟沒有絲毫訝色,甚至,看都沒有多看一眼,千若很失望,因為這已是個死人,心死了的男人。 「你為何如此?」 中秦皇自嘲的輕笑著,懶懶開口道:「朕早已知道你們想做的一切。小千他以為能瞞得過朕?他雖然從小就是我們幾個中最聰明的人,但是他卻從來沒有贏過朕。」 千若眼神怨恨的道:「你算什麼東西?禽獸不如的混蛋而已,也配跟我父親相提並論?事後諸葛亮,誰都會!」 中秦皇輕笑著道:「無知小女孩兒。換了是你父親,一定知道此刻贏的是誰,她永遠不會忘記我。小千,始終得不到她的心。我從來就不在乎江山,很多年前如此,現在還是如此,我一心想得到的僅是她的心。快二十二年了,最後我仍舊沒得到,但是,小千也好,小闌也好,他們都得不到。而我,絕不會被她忘記,她知道的,她知道我這麼放任你們的原因。」 千若聞言,突然放聲大笑,近乎歇斯底里的大笑著,全無平日端莊的儀態,一手指著中秦皇,一邊瘋狂大笑。此時,穿著皇袍的一男一女,冷著臉踏入房內,王辛滿眼怨恨之色,竟然放棄以秘功在氣絕前修復傷口的打算,奮力發功朝著步入的男子撲上出掌。 風流一臉不屑,隨手拔出腰間承影,無形的劍刃將王辛整個頭顱斬飛,風流冷聲道:「愚蠢的傢伙,當年你還算是個人物。終究死在女人手上,憑你也配跟我爭皇!過去實在是抬舉了你。」 中秦皇眼神渙散的注視著風流,突然輕笑出聲道:「當初,我們都認為,你必定是最有本事的孩子。你確實沒有讓我們看錯,只是,我確實沒想到,你竟然會跟她們兩個自以為是的小丫頭聯手。我從不欠你風流家什麼,小秦它日若是知曉,你竟然以這種方式謀反,必不會饒你。」 風流冷哼,輕笑著,半響開口道:「哦?你不欠我什麼?你以為沒有人知道的事情,卻偏偏一併被千宰相知曉,只是我父親不知道而已。你說,你到底欠不欠我?我知道你試圖喚起我愧疚之心的目的,不就是想讓我替你傳話嗎?不過,不必要傳。自以為是的,似乎不是她們兩,而是你。想不想知道,這一次你到底輸的有多慘?」 風流頓了頓,語調陡然提高著喝道:「不想知道本王也會告訴你!你根本沒有兒子,也沒有女兒,旖旎不是你的女兒。所謂的太子,不過是從民間找來的一個野孩子,你的兒子,出生那刻,就被碧落妃親手扼死了。」 「休想騙朕!胡說八道!愛妃絕不會如此待朕!」中秦皇激動的怒斥著風流,僅僅換來風流的一聲冷哼。「可憐的人,你知道,這在宮中待了二十二年的碧落妃到底是誰嗎?你好好想想想看,她到底可能是誰呢?你一定想的到的。」 中秦皇瞳孔猛縮,額頭冷汗直冒,連連開口道:「不可能是她,不可能的!」 風流三人,此刻都用著憐憫的眼神,望著中秦皇,中秦皇喃喃自語的反覆念叨著,片刻後,猛吐一口鮮血,竟這麼斃命死去。風流朝中秦皇屍身呸了一口,沉聲道:「本王和晨先行離去了,夫人,後面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王爺慢走,賤妾就不送了。」千若微笑著欠身,恭送著風流離去。 而後,一掌劈在執著匕首的千若後頸,後者軟軟倒地。「來人,有刺客假冒我刺殺了皇上和王統帥……」 …… 中秦接連劇變,時勢的劇變本已讓人難以反應。誰知,卻又傳出了更震動的消息,據說中秦皇被王辛殺害,隨後王辛屬下的將領處於對中秦的忠心,處於對王辛禽獸行徑的義憤,聯手殺死了王辛,最後轉而投降風流王。 部分頑固的原王辛所屬的叛軍,被風流王以閃電般的速度擊潰,王辛所佔據的城池,同時被風流王掌握在手。風流王以一道中秦皇生前留下的聖旨,宣佈繼承中秦皇位。 旨意中明確交代,旖旎公主早已被王辛所害,風流王更從王辛秘室中搜出大量謀反信件,其中關係各地皇族遭遇暗殺之事,儘是王辛所為。一時間,密佈在中秦天空的烏雲,被撥開了,中秦再度,被燦爛的陽光所照耀。 …… 風流秦和闌風王,以及千宰相三人,此刻身處一間四壁皆由極厚的堅韌金屬封閉著的房內,千宰相神態悠閒的看著書。風流秦和闌風王,神色卻也平靜。鋼鐵石壁,發出聲響,似乎有人從外面開啟著鐵壁。 兩王眼神現出色彩,紛紛起身,身法迅速的撲向鋼壁,千宰相語氣輕鬆的道:「秦兄,闌兄,何必急切?既然有人來開門了,說明你們心裡的皇帝陛下已經歸西了。噢,一直忘記告訴你們,繼續皇位的,可不是別人,是風流呢。」 風流秦怒聲喝道:「休得胡說!風流那孩子豈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此時鋼壁開啟,門外僅有一個下人靜立著,確實沒有人試圖阻攔三人朝外行出。千宰相輕手放下手中的書籍,瞟了一眼風流秦,微笑著道:「秦兄,這是事實。你能怎麼做呢?皇家那幾個比風流更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人都死絕了,風流若位登位,我的人不會來這裡開啟這道門。如果你仍舊要死忠,大可回去親手殺了你的愛子,不過,你捨得麼?」 千宰相絲毫不理會風流秦此時掙扎的神態,微笑著道:「秦二哥,闌三哥,我們四人當初結義金蘭,那時候的歲月過的何等暢快?即使是後來,變成情敵,也從沒有怨恨過對方,更沒有試圖算計對方。一輩子這般多波折,現在總算安逸下來了,三哥自然不會因此遷怒晨兒,倒是二哥你,不若先跟我回府吧,讓你看些東西。我相信二哥你看過之後,定會選擇撒手朝廷中事,跟我一樣,安享天年的。」 闌風王此時,重重歎了口氣,沉默的跟著千宰相出了這間,專門為了困人而制的房屋。 …… 中秦再多變故,江湖也不會關心,不過是知曉,統一了,亂了,又統一了,換了皇帝了。僅此而已,江湖人只關心江湖事,而如今,最讓江湖人所關心的,是武林盟主的選舉。 幾乎每一次的武林盟主選舉前,都會有一場暗中的爭鬥,盡可能的拉攏自知沒有可能奪得盟主之位的門派和大幫,甚至想盡辦法的暗算有力競爭者,哪怕將之在選舉前弄傷,也足以提升自身的幾率。 這些都是陳舊的手段了,卻是一直有效的手段。因為有效,從來沒有人放棄使用這些手段。當然,也有些人,卻堅決不用這些陰謀的,不過這類人,即使當上了盟主,也罕有能當得長,活得久的。 「公子,律願領人完成這趟任務。」此時飛月遇到一件棘手問題,派內的別派臥底,奪得黑色風暴內部許多重要資料卻被查覺身份,此刻在朝門派逃返,但身後的追擊者,卻是黑色夕陽。華山派幾批阻攔救援的隊伍,全被殲滅。若非此人輕功高明,反應夠靈活,早已撐不到現在。 需要派遣足以應付的人前往,依律因此主動請命。殘韌微作沉吟點頭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吧。不可避免時,無需留手。」依律微微一愣,當即點頭領命而去。 飛月和依律都明白殘韌這交代的含義,是指對黑色夕陽。 殘韌的神色仍舊平靜,沉醉在琴中,卻已放開了麼?飛月無法確定。 第二百三十節 大約半年前,黑色夕陽身邊多了一名護衛,一個難護衛,身懷紫宵劍派高明功決。以一手跟年紀十分不相稱的過人武功,在黑色風暴內風雲一時,這人名叫辛生。 辛生對黑色夕陽尤其尊敬,每每面對黑色夕陽之時,那流露出的眼神,誰都能分明感受到這種情緒。辛生主動請求能成為黑色夕陽的護衛,經過黑色夕陽親自測試其武功後,終被許可。 辛生是個很奇怪的人,賭螵酒均不沾,為人沉默寡言。從辛生加入黑色風暴開始,就沒有人見過他笑,也沒有見過他悲,說白了,除卻面對黑色夕陽時會流露出極恭敬的神色之外,辛生是個冷淡的人。 似乎永遠不會有什麼事情能讓辛生的情緒產生波動,辛生還是個練功狂人。但辛生冷淡卻不冷酷,辛生自從成為黑色夕陽的護衛後,頻繁跟隨黑色夕陽出入各地,很快被見過他的人評價為可怕的人。 辛生的身邊沒有過女人停留,辛生彷彿已將保護黑色夕陽視為生存意義般。 此次黑色夕陽追捕幫內叛徒,辛生當然跟隨在左右。黑色夕陽對辛生十分滿意,甚至覺得辛生有些親切,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但因為這兩點,黑色夕陽卻對辛生特別看重。 辛生身材很高大,卻不會強壯的如同怪物一般,體形十分勻稱,說白了,是個外表極容易吸引別人視線的男人。 此時,依律和春秋劍的視線就同時落在辛生臉上,當然,卻不是因為被辛生出眾的外表所吸引。這是樹林,依律和春秋劍原本是前來接應的,但此時需要接應的人已變成了具屍體。 屍體致命傷口是在心臟,被人從後背一劍洞穿,辛生的劍上沒有血,但人確實是他所殺,只不過因為他的劍非凡品,殺人不沾血而已。春秋劍沉著聲道:「我收拾他,依律你輕功比我好,帶上資料先行返派。」 依律也不多言,這是合理的分配和安排,春秋的劍實力實在足以讓人放心,依律低身從屍體懷中取出一疊資料。一臉冷淡神色的辛生身形猛然前傾,傾斜的身體幾乎帖上地面,手中的寶劍同時一動,春秋劍吃了一驚,卻被辛生的身法和劍勢驚住。 春秋劍人吃驚,劍卻沒有吃驚,按在劍柄的右手疾動,身形微旋,寶劍已然出鞘,依律頭也不抬的單手執著一疊資料展開身法轉身奔去。一聲痛哼,依律聽到劍斬過骨頭的聲響,痛哼聲,不是男人的聲音。 依律回頭,見到春秋劍眼神驚駭的注視著那男人,春秋劍的雙腿已跟身體分家,那男人前傾的身體此時疾速朝一側偏去,斬斷春秋劍雙腿的利劍此時微微借勢朝上拉起,依律眼睜睜看著春秋劍的身體,被從下身到頭顱劈成兩半,噴灑的熱血,甚至濺至依律臉龐。 辛生單手穩穩握著手中長劍,臉微偏著,眼神冷淡的注視著依律。依律突然發覺,掌心已然被冷汗濕透,依律頭一次生出恐懼,眼看著春秋劍就這麼慘死過去,甚至來不及生出憤怒情緒。 依律轉身,全速展開輕功,飛逃。 辛生眼神冷漠的收劍入鞘,旋身,後背面對依律奔逃方向的同時,腰間連鞘長劍,朝著依律激射而出。辛生雙足一蹬,身形快如閃電的射出,右手握住凌空激飛的鞘中劍柄,施個手法一送的同時握住劍柄。 劍鞘速度倍增的追著依律飛出,長劍瞬間脫鞘被辛生握在手中。依律不得不朝一側疾閃,劍鞘來勢太快,慢上片刻,定然躲避不過。依律朝一側旋身躲避,一道銀光疾襲而至,依律側頭避開來劍,一縷長髮,被銀光割斷。 銀光藉著辛生旋身的勢頭下拉,依律肩頭頓覺一痛,已然中劍,依律顧不得肩頭痛楚,右爪聚功一把緊握辛生的長劍,辛生同時鬆手撤劍,藉著旋身之勢一腳踢向依律丹田,依律身體詭異的扭曲,卻仍舊被這一腳擦著腰側。 辛生雙手捏作劍指,疾速攻出,點點銀色星芒劍氣瞬間洞穿依律身體十處要穴之側,鮮血飛濺。依律反手將抓過的長劍朝辛生射出,辛生身形一旋避過的同時一掌印在依律小腹,依律幾乎未作閃避,硬受這一掌,借此力道身形疾退,左足輕輕在地面一點,風一般奔逃而去。 辛生旋身抓住飛向身後的劍柄後,卻不再試圖追擊依律,反而收劍靜立。片刻後,黑色夕陽領著數名黑色風暴高手趕至。辛生微低著頭,語氣極是恭敬的道:「辛生無能,輕功不及那女子,讓她逃脫了。」 黑色夕陽神色冰冷的環視週遭一眼,目光在春秋劍被斬成幾截的屍體上略作停留後便被散落在地的桃色長髮吸引住目光。冷聲道:「怪不得你,依律的輕功確實非你所能比肩,你能擊退她,已讓我感到十分意外。」 「那女子中了我一掌,內傷必定不輕,身上被劍氣打穿十數處,續久力必定有限,急於奔逃中一路上定會留下血跡,不難追蹤。」黑色夕陽聞言點頭道:「做的很好,追擊。」黑色夕陽說罷,領著身後連同辛生一併朝依律逃離的方向疾奔追去。 依律強壓著沉重內傷,發足狂奔。依律的情緒很激動,那男人的劍法卻是殘韌過去所使的殘夢劍,出手攻擊的許多特點,像極了殘韌,但卻比過去的殘韌快太多太多。紫宵劍派殘系。 何時出了這麼一個可怕的高手?依律不知道能否支撐著趕返華山,卻覺得必須趕返,任務,絕不能失敗的,哪怕拼上這條命。 …… 久久自從當上了靈鷲宮宮主後,已不再像過去那般胡鬧,在靈鷲宮門下弟子眼裡是如此。久久極少干涉天彩處理的事務,每日都安分的呆在飄渺峰,天彩任何時候派人送來稟報門派事務時都能輕易尋著久久。 久久遠不是許多人以為的那般,擔任宮主之職會為門派帶來一堆麻煩。倘若沒有白蓮的存在,一切就完美了。飄渺峰上幾乎所有門下弟子心下都這般認為,同時對白蓮充滿鄙夷之心。 在江湖中,最讓人看不起的男人就是廢人,不懂武功,就等於是廢人,武功低微的過分,就等於是個廢人。白蓮的內力盡失,完全喪失了內力的話,不說出手力量,連出手速度都會大幅度下滑,甚至輕功本事都不足原本十分之一。 這樣的一個白蓮,實在如同廢人一般。 偏偏這麼一個廢人,還一直影響和干擾和宮主,倘若不是白蓮之故,很多人認為久久極可能會成為一個更像宮主的宮主。因為白蓮,讓久久一直不離左右,久久甚至開始看書,看的不是武功書,而是不知從哪找來的關於情愛描寫的書籍。 白蓮幾乎每天所有時間都是坐在崖邊的大石,眺望著遠空發呆,偶爾身體周圍會現出些微紫色淡光,那是在修煉內功,試圖將真氣收納入體化為己用的現象。就是如此,更被人所鄙夷,一個廢人,即使此刻開始勤奮,想要有所成就,不知得到何年何月,何況這麼一個人,無論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配得上眾人眼裡的宮主。 久久每天都會問白蓮一次,你喜歡我了嗎?問的聲音還不小,自然被許多人門下弟子聽見,可想而知,白蓮這麼一個旁人眼中的廢人,會因此被別人如何記恨了。 若不是因為久久的宮主尊威不容挑戰之故,早有激憤者已找機會將白蓮處理了。 天彩很是為難,久久終於耐不住了,要離開飄渺峰去外面閒逛。在天彩眼裡,久久就是出去閒逛,久久哪一次離開飄渺峰時幹過正經事?一次也沒有,但天彩不能說什麼,更不想久久去江湖中閒逛。 如今久久身份已不一般,代表的是靈鷲宮,倘若生出事端,絕不能如過去般只代表她自己。「宮主,不知此次外出,所為何事?底子看能否助宮主一臂之力。」天彩委婉的開口詢問著,「出去逛啊。」久久回答的很快也很直接,天彩無話可說,只得安排幾十身後高明的派內弟子隨行,只盼如此能盡量減少生出事端的機會。 天彩心下卻也將白蓮怨上了,因為白蓮突然收拾著包袱要離開飄渺峰,久久問白蓮去哪裡,白蓮回答說是出去亂逛,久久當即覺得這個主意很好,迅速收拾起行囊。 「你還回不回華山哪?」馬車車廂裡,久久詢問著白蓮,白蓮神色平淡的道:「為什麼要回去?我已經不是殘韌了。」久久笑著道:「你再變回他身上不就可以了嗎?」 「哪有那麼容易,對於意志並不薄弱的人,如非對方意識不穩,情緒失控,是無法進入的。」兩人正說著,馬車突然停下,車廂外隨行的一弟子輕聲稟報著道:「宮主,前方密林中現出沖天掌影,似是本門無上秘功血色天地發動所造成的景象,請宮主允許弟子帶人進去查探。」 第二十四章 誰是誰希望 第二百三十一節 「好啊。」久久說著,隔空御力將車廂的門推開了來,車廂外漫天飄揚著白雪,寒風鑽入車廂內,久久身上被毛毯裹的嚴實,白蓮身體的一半被毛毯遮擋,其它部分則裸露在毛毯外,此時寒風吹至,身體下意識的哆嗦著。 毛毯不小,但被久久這麼將自己一圍,剩下的面積自然不多,久久僅僅用那不多的部分蓋在白蓮身上。方才開口的弟子已然領著十餘人進了樹林,久久笑著道:「馬車繼續走啊,看看是誰在打架吶。」 馬車朝著樹林緩緩前進,不片刻後,原本深入密林的一眾靈鷲宮高手已然扶著一個混身欲血的女子趕至,女子一頭桃色長髮極是惹眼。黑色夕陽領著辛生等六人從樹林內緩緩步出,見著馬車,臉色不由微沉。 「回稟宮主,是夕陽小姐和依律發生爭鬥,請宮主決斷。」帶著全身衣裳被鮮血染紅的依律返回的弟子欠身朝久久稟報著道。「是依律呢,抱她進馬車。」久久笑著道。 黑色夕陽臉色一沉道:「久宮主,夕陽知道你跟依律關係非淺,但她並非替靈鷲宮做事。此次幫著華山派奪取本幫重要資料,即使宮主要救她性命,也盼將她懷中奪去之物返還本幫。」 隨行為首的靈鷲宮弟子心下頗有些為難,因風華辭去盟主的緣故,讓原本關係屬於同盟的雙方距離驟然變遠。黑色天堂會問鼎盟主之位,此事江湖皆知,自從黑色天堂出現後,黑色風暴的氣焰比之過去實在囂張不少。 雖然各種場合還未曾發生過跟靈鷲宮為難的事情,但雙方早已有了隔膜。黑色夕陽這般直言,反倒讓人作難,久久倘若留下資料,等若是跟黑色風暴公開敵對。 久久什麼也沒說,只是笑著伸手從門下弟子手中將依律接了過來,而後伸手探入依律懷中,取出一疊資料,毫不猶豫的撕將開來。黑色夕陽臉色一變,卻未作聲,久久快速瀏覽了遍。 笑著遞給身側的門下弟子,開口道:「那資料還給你們吧。」 辛生探手按上劍柄,卻被黑色夕陽呵斥著退後半步,目光冷淡的緊盯著久久,不時掃視著久久身側的白蓮。白蓮此時半靠在車廂內的軟塌上,微側著臉,久久靠在白蓮肩頭,兩人此時的姿勢可說是互相依偎。 黑色夕陽沉聲道:「宮主的態度,夕陽明白了。告辭。」黑色夕陽接過資料,心下滿是疑惑的朝久久身旁的白蓮望去,黑色夕陽察覺到白蓮的眼神有些古怪,太輕淡了,那是一種讓黑色夕陽覺得有幾分熟悉的眼神,黑色夕陽清楚記得,曾經見過這種目光,也見過另一個人瞳孔中有一點紫芒,幾乎難以覺察的紫芒,白蓮也有。 「那男人是誰?」黑色夕陽領著行遠後輕聲詢問著左右,身側一男子連忙答道:「是白蓮,屬下曾經無意中見過他的畫像。」「原來是他,據說他的劍法很詭異,也很快。」另一人一臉恍然狀的開口道。 黑色夕陽暗暗記下白蓮這個名字。 「果然囂張,那黑色夕陽算什麼東西,身邊一個隨從都敢試圖對宮主拔劍,實在太目中無人了!」一行為首的女弟子喝止眾人的怨聲,輕聲著道:「宮主,是否繼續趕路?」 「是哪,喔,拿紙筆來,我默寫下剛才那疊紙上的資料。上面有好多黑色風暴送錢給我們的人的記載呢。」那女弟子聞言神色一凜,當即吩咐人取來紙筆,久久執筆龍飛鳳舞的快速將方纔所見的紙頁上的全部內容默寫出來。 「請宮主決斷,這些叛逆者該如何處置?」 「叛逆的人,殺光啊。」久久說著,隔空緊閉了車廂的門。 「是!默雲,速將資料給天彩師姐……」 依律靜躺在軟塌上,身上的鮮血,將軟塌染的一塌糊塗,久久不在意,白蓮也不在意。白蓮始終未曾朝依律投去一眼,久久沉默片刻,將腦海中方才默背的文字遺忘之後,這才從探手檢查著依律的傷勢。 實在很費事,但身為宮主必須這麼做,風華很早以前就曾教過久久,這些東西叫作情報。 「依律傷的很重的,這裡沒有藥材。」久久說著,執起一旁方才用過的筆,快速羅列了一堆藥材,握著紙張將手從車廂窗戶伸出,吩咐著盡快辦置,而後注視著依律發起呆來。 車廂裡陷入奇怪的沉默,白蓮始終沒朝依律投去一眼,神色一如往常般平淡,久久亦沒有開口說話。久久在等藥材送到,沒有藥材,無法處理依律的傷勢,藥材沒到之前,久久想不到能做些什麼,也就如往常般發呆了。 白蓮呢?也是如此嗎? 華山派,一名弟子神色緊張的匆匆奔回,一見著飛月和殘韌,語氣急切的道:「掌門人,長老,不好了。弟子帶人前往接應,一路上只尋著本門幾十餘具屍體,連春秋劍都已慘死。我等一路搜尋依律蹤跡,卻是未果……」 飛月神色驚疑的道:「春秋劍死了?這沒道理,憑黑色夕陽一人,怎能在春秋劍和依律聯手之下討得好。」「掌門,春秋劍是死在劍下,屬下根據屍體推斷,先是被人一劍斬斷雙腿,而後被硬聲將身體劈成兩半,似乎不是黑色下的手。」 「黑色風暴何時又多了一個這樣的用劍高手?」飛月神色凝重,那稟報的弟子卻是一臉慚愧的低下了頭。「行了,你先下去吧,繼續派人搜尋依律蹤跡,隨時回報。」飛月輕聲吩咐著道,那弟子應著退去。 「殘韌,要不派風過他們走一趟吧。依律此時定然身陷危機。」飛月開口建議道,殘韌沉默片刻後點頭道:「讓他們幾個都出發吧,那人能殺得了春秋劍,擊敗依律,武功絕不簡單。」 飛月應著轉身吩咐了下去,隨即見殘韌皺著眉頭,似乎為什麼事感到困惑。不由關切的開口道:「別太擔心依律安危,憑她的輕功,至少足以保命。」殘韌搖著頭道:「無論安全與否,我擔憂也是無用。我是覺得奇怪,殺春秋劍的那人,使的該是殘夢劍,而且並非是尋常流傳的殘夢劍決,而是我家裡秘不外傳的版本。」 「為何如此肯定?」 「出手之人,身形前傾的幅度極大,憑借步法強化出手速度,春秋劍應該是在第一招就被對方砍斷雙腿,而後對方劍勢不變的旋身上拉致春秋劍於死地。這是殘夢劍的真正特點,劍勢講求半圓軌跡,出手若無機會攻敵要害,取的必是四肢,跟尋常流傳的殘夢劍主要區別就在於半圓要義的使用理解。」 飛月不甚明白的道:「那也不是什麼奇怪之事,殘家或許還有別的直系後人。」殘韌沉默不語,卻沒答話,殘韌想起一個人,一個會使殘家劍法的人,但,實在沒理由是這個人,倘若是他,那麼知曉自己在華山派,早該來尋自己才對。 依律轉醒之時,仍舊躺在馬車軟塌上,一身衣裳從裡到外都已更換過,依律睜開雙眼就見到了久久,見依律轉醒,久久笑著道:「依律,你餓了嗎?」依律心下頓時被一股暖意充斥,倍感親切。 「餓了。久久,你又救了我一次。」依律滿是感激,雖然當日催動血色天地之後跟隨著就陷入了昏迷,但在昏迷前卻見到撲至自己身旁的靈鷲宮弟子,自然知道必是久久才能讓黑色夕陽知難而退。 「那吃飯。依律,你醒了怎麼不抱著依紫宵了哪?」久久語氣突然一變,詢問著,依律一臉茫然,這才注意到久久身旁,還有一個男人,白蓮。「久久,白蓮這壞人怎會在這裡?那日我記得,他已經死了的啊!」依律失聲驚叫著道。 久久笑著道:「白蓮是死了的,但是依紫宵沒死啊。」 依律腦子被久久說的一片混亂,壓根就不明白久久在扯什麼。白蓮這時嚥下口中的飯菜,語氣輕淡的道:「我不是白蓮,我叫依紫宵。」依律聞言有些明白了,不禁盯著白蓮仔細打量,心下驚歎著。 竟有人長的如此之像,跟白蓮如同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般。 依律打量著,很快被眼前依紫宵的眼神吸引住目光,依律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但到底是什麼,一時間卻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久久這時開口道:「依律,你怎麼不抱著他吶?」 依律聞言又急又怒的道:「久久,你瞎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抱過他了!」 久久望著依律生氣的模樣,放下碗筷笑著道:「以前啊,以前在華山時,你經常抱著他聽他奏琴的吶。每次他一出現,你不都飛身撲進他懷裡的嗎?」依律沒有急著斥責久久,依律知道久久從不亂說話,依律知道久久說的是誰了。 依律又驚又恐的注視著依紫宵的雙眼,依紫宵卻沒看依律,神色平淡的自顧吃著飯菜。依律逐漸發覺,逐漸想起來了。想起那個眼神迷離的殘韌,想起那個殘韌瞳孔中的一點紫色星芒。 依律在腦海中飛快的理著思緒,突然驚的碗筷摔落桌上,掩著嘴連步後退至車廂內壁,單手指著依紫宵,滿是震驚的道:「你,你是那個紫色的怪物?」依紫宵神色平淡的自顧吃著飯菜,直到嚥下肚子裡這才開口道:「紫色的怪物,如果你指的是那日山洞裡脫離肉體形態的話,那就是。我有名字,我叫依紫宵,不叫紫色的怪物。」 第二百三十二節 「真的是你?」依律驚疑著脫口問道,語氣中又是驚恐,又是懷疑。 「是我。」依紫宵的語氣很輕淡。依律呼吸變的起伏不定,依律想起久久剛才說過的話,幾乎僵硬著脖子艱難的轉過臉面對著久久,開口道:「久久,你剛才說,以前在華山時,我每次一見到他就撲過去抱他,是嗎?」 「是啊。」久久笑著點頭回答道,而後自顧吃著飯菜。 依律的心,徹底涼了,一種無法接受的情緒,在身心蔓延。「你,你到底是誰?那時候在華山,公子突然變的奇怪,是因為你的緣故嗎?是不是?告訴我……」 依紫宵神態平靜的道:「不是。他排斥意識的融會,最後讓兩個意識變的奇怪,他的小部分意識融入了我的主意識,我的小部分意識被他所吸納。所以我們兩個就經常彼此主導身體。」 依律不明白依紫宵話裡的意思,也不想明白,依律只想弄明白一件事,那時候那個模樣的殘韌,到底是誰。 「我只想知道,那時候那個公子,到底是你,還是公子自己!」依律急怒交加的喝問著,打斷了依紫宵的話。「是我的主意識和他小部分分意識。」「你這個怪物!色狼!我殺了你……」 依律羞怒出手,一掌印在白蓮胸口,白蓮沒有試圖閃避,因為白蓮知道自己閃躲不過,閃避也是徒勞。白蓮猛噴一口鮮血,撞在車廂內壁,摔在軟塌上,口中鮮血徐徐滲出。 依律還待撲上,口中一甜,本就重傷的身體,根本禁不起這般催內,力道全失不說,更觸動本就沉重的傷勢,當即意識一黑,昏迷過去,倒在馬車木地板上。久久放下碗筷,探手搭上白蓮脈搏,笑著道:「死不了的。」 「是的,死不了。」依紫宵艱難的爬起,擦拭著血跡,神態一如往常,面無表情,眼神仍舊平淡,無絲毫情緒波動。輕聲道:「地板很涼。」久久笑著道:「是哪,地板是很涼。」 久久說罷,仍舊自顧吃著飯菜,依紫宵語氣輕淡的道:「所以你應該把她抱到軟塌上歇息。」久久喔著應了聲,放下碗筷,一把將昏迷的依律抱回軟塌。而後發覺依紫宵坐回軟塌邊,卻只往著桌上飯菜,不吃。 「你怎麼不吃飯吶?」 「手腳無力,拿不動筷子,吃不了。」 「喔,那我自己吃了。依律現在喜歡打人玩了吶,連飯也不顧得吃。你剛凝聚起的那點內力,被依律打散了。」 「是的,不過沒關係,我會重新再練。」依紫宵注視著桌上的飯菜,語氣輕淡的回答著。 「是啊。」久久繼續吃著熱騰騰的飯菜。 依律再次清醒過來時,是被噩夢嚇醒的,依律夢見那個紫色鬼怪,將自己抱在懷裡,用那紫色瞳孔含著眷戀和溫柔凝視著自己,如那日山洞裡,消散之前的眼神。 依律被嚇醒了,叫喊著醒來。 依律醒來時,久久正挽著依紫宵的手臂,兩人靠著車廂窗戶倚坐,正在眺望星空,交談著。依律沒有注意兩人談話的內容,依律只是從軟塌上朝依紫宵非身撲出,渾然不顧嚴重內傷,聚功於掌,朝依紫宵天靈蓋拍落。 依紫宵回頭,眼神平淡的注視著飛撲而至的依律,無絲毫驚恐畏懼,靜入井水,不見絲毫波瀾。久久抓住依律拍落的一掌,依律驚怒著道:「久久,我要殺他!」 「為什麼吶?依律你不是跟他打著玩嗎?這一掌力道太大的,會把他打死的。」 「他是個怪物!而且還進了公子身體,那般佔我便宜,我怎能不殺他以雪自己清白!」依律怒聲開口道,久久微偏著臉,似在思索著依律的話,依紫宵語氣平靜的道:「我是依紫宵。你沒有靠在我懷裡過,那時候,你是躺在殘韌懷裡。」 依律聞言愣住,思索著依紫宵的話,卻覺得極有道理。確實不是趟在這怪物懷裡,那是殘韌的身體,依律這麼想著,心下也不再那麼憤怒,頓時覺得自己清白確實未曾被玷污過。 卻又想起一事,怒道:「你這個怪物,為什麼侵佔公子身體!上一次你沒死,律這一次就要為公子報仇殺了你這惡鬼!」久久笑著道:「依律,你不能殺他的。他還沒喜歡我吶,等他喜歡我了,你再殺他吧。」 依律一臉憤慨之色,又急又怒,聽了久久的話,卻又無可奈何的收了功,依律太瞭解久久了,依律想不到讓久久改變想法的理由,只能選擇放棄,或是在久久的保護硬生殺了依紫宵。 依律選擇了暫時放棄。 依紫宵輕聲開口道:「你為什麼情緒如此絮亂?這樣不利於練功的,多注意調控,憑你身上的功力性質,要不多久就能突躍千里,一舉踏入意境穩定期。」久久拽了拽依紫宵胳膊,笑著道:「剛才說到那那片雲吶,你看後面那片,很像雞腿呢……」 依紫宵回頭,朝久久手指的遠空雲彩抬頭望去。 依律一時間,有些愣呆,對依紫宵的恨意卻也消減了去,依律想起殘韌曾經說過,關於意境修煉需要注意的問題,不由平復著自身情緒,專心運功加速恢復著體內的傷勢。 相對恢復平靜後的中秦,又發生了變故,這一次倒不是有人叛亂謀反,這一次,是因為風流公佈了一件轟動性的消息,作出了一個竟然的決定。風流查探到當初南風,上清,西明皇室動亂的根源原因。 並且掌握了充分的人證,物證。原三國皇室遭遇那般慘不忍聞的事情,原來一切都是江湖所為。通過掌握的證據充分表明,一切都是江湖幾大門派和為數百餘大幫會的秘密策劃。 目的是讓三國動亂,而王辛,其實也是江湖中人布下的一顆棋子,目的就是在最後時刻,動亂中秦,謀反奪取皇位。江湖中人的這一場醞釀多年的陰謀,就是為了顛覆朝政,建立由江湖人組成的政權和體系。 風流這一消息的發佈,針對的僅是朝中少部分重臣,中秦朝廷一眾官員面對風流擺出來的有力證據,紛紛驚呆,誰也沒想到,原來一切動亂的背後,竟然有這麼個黑手。 「那些無法無天的江湖中人,一直不將朝廷律法放在眼中!這也就罷了,竟然還如此猖狂的犯下如此大罪!皇上,這些江湖人再也不能如過去般放任不理,倘若再不將這些人一網打盡,只會助長他們更加囂張的氣焰!」 有人帶了頭,一眾官員紛紛出言表示贊同。 風流對這結果非常滿意,點頭沉聲道:「此事切記不可張揚,這些江湖人,個個武藝非同一般,不出兵則罷,一旦出兵,務必將他們一網打盡,絕不能讓他們有任何翻身的機會。因此,朕自有安排,在這之前,倘若你們誰走漏了消息,自己提頭來見!」 一眾官員語氣堅決的連忙表態,風流十分滿意,吩咐眾人就此散去,待得一眾官員各自散去,闌風晨這才有些擔憂的開口道:「皇上,這樣好嗎?那些江湖中人,我們曾經都見識過厲害,倘若那些武功高強的人事後逃脫,尋皇上復仇的話,皇宮侍衛未必能保護得了皇上安危。」 風流沉聲道:「無需擔憂,已有人答應事後定會保護朕的安危。這些江湖亂黨,過去之事,跟他們也脫不了干係!豈能就此放過?」 「畢竟……」闌風晨正待開口,風流打斷道:「朕怎會不懂?你以為朕僅僅是為一己之私麼?這些江湖亂黨,一直不服朝廷律法,以武亂禁,仗著武功高強,肆意殺人,各城外城,均被這些江湖幫派佔據,恍然如同地下皇帝般,對朝廷造成多少財政損失。這些禍害,必須剷除。」 闌風晨心下倒也認同風流的這番言語,卻又滿心憂慮的道:「皇上,你也讀過皇宮那些秘密記載。江湖中的神靈顯靈,恐怕未必全是編造,那記載中所提的過往之事,應該不是前人編造,否則江湖怎會至今不曾被朝廷剷除?倘若真如記載中那般,存在神靈之力庇護,那對朝廷而言,絕非好事。」 風流笑著道:「你大可放心,朕仔細閱讀過那些記載。發覺記載中那一戰各國都犯了一個錯誤。他們不該試圖攻上紫宵山毀滅山頂的傳說雕像,因此,朕相信即使真有神靈之力庇護,也有辦法避免衝撞。況且,無血傳說過往每隔十年都會露出些許蹤跡供人猜測,但如今已有多少年未曾有過消息了?恐怕早已不在塵世間了。紫宵劍派的傳說之劍也失落已久。」 闌風晨心下雖然仍舊憂慮,卻也覺得風流分析的極有道理。 「皇上,那倘若殘韌到時候現身……」 風流斷然道:「第一,不會,殘韌從來就沒有當英雄的想法,以他的自私,絕不會因為江湖的存亡而出手;第二,他絕不會對朕出劍。」 「如果……」 「沒有如果!這件事情,根本不存在如果,過去不存在,現在也不存在,將來同樣不會存在!」風流斷然喝將出聲,打斷闌風晨想問的話。闌風晨見狀再也問不下去了,或許,確實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闌風晨告退離去了,風流獨自沉默著坐在御書房,書房內,燈火熄滅了,風流似乎全未注意到,漆黑的書房內,風流那身龍袍,隱約可見。風流突然想起自己的父親風流秦,風流記得,從自己小的時候開始,風流秦會這般坐在書房裡,安靜的一個人呆和,想念自己的母親。 父親是孤獨的,風流一直如此認為。 第二百三十三節 …… 靈鷲宮飄渺峰山腳,此時聚著一眾弟子,這群人個個神色凝重,擺開戰鬥駕駛,眼神中藏著怨憤,冷眼盯著不遠處的不速之客。 靈鷲宮門前,何來不速之客?又是誰如此大膽的將自己變成一位不速之客,變成送到靈鷲宮門前的不速之客,莫非是瘋子?來人不像是瘋子,頭髮整齊乾淨,眼神清明。 尤其那穿著的紫色外袍,更非一般的寶物,而是上古神寶強化麒麟裝,這當然不是許多人擁有的神寶,江湖中凡是擁有此寶物的人,大凡有心的江湖都能輕易背下名字,記得那人的特徵,而這個男人,則是華山派首席長老殘韌,江湖中擁有這等神寶的人之一。 「請通報久久宮主,殘韌請見。」殘韌雙手負背,紫色淚痕連鞘掛在腰間,語氣沉靜,對面前一眾靈鷲宮一眾高手露出的明顯敵意視若無睹。一眾敵意極是強烈的靈鷲宮弟子聞言冷喝著道:「區區一華山派長老,也配讓宮主必須接見麼?今天你自動送上門來送死,還容你活著離開本門範圍內?」 殘韌聞言,輕輕皺了皺眉頭,沉聲道:「無論如何,見與不見,也不是你們所能做主,通報是你們必須的職責。」「呸,莫說宮主不在,就是在,憑你也沒有資格見宮主,姐妹們還等什麼,拿下這個魔頭,替本門師姐們報仇雪恨!」 人群中一女子這番話一出口,本就蠢蠢欲動的一眾靈鷲宮弟子頓時將包圍圈收的更攏。殘韌沉聲道:「怎麼你們,就這麼愚昧……」說到最後,竟是輕聲歎了口氣。 密密麻麻的拳勁掌影,鋪天蓋地的朝殘韌罩落。 殘韌身體週遭,突然捲起一了紫色的風,氣勁組成的風,旋轉的風,龍捲風。距離殘韌一定覺得靈鷲宮弟子,瞬間被這紫色龍捲風吸了進去,而後,被活活撕成粉碎,原本密集的包圍圈和氣勁組成的漫天攻勢,瞬間瀰散無蹤。 殘韌週遭,幾十米直徑圓形範圍內,突然變的空曠,距離更遠的一眾靈鷲宮女弟子見狀,紛紛色變,更有許多人露出駭然恐懼之色,後退著。殘韌語氣平靜的道:「既然久久宮主外出未歸,我就在這裡等著吧。」 言語間,似乎根本不相信久久外出未歸之言。一女弟子怒聲道:「休得張狂!若非宮主不在,哪容得你這狂徒在此放肆!別以為宮主不在,我們就能任你張狂,小覓,通知天彩師姐速派人來援!」 人群中一臉色蒼白的女弟子慌忙應著轉身飛奔而去。 殘韌沒有再開口言語,殘韌此次來,只是想接回依律罷了,既然來了,自然不可能就這麼回去,回華山也是等待,在這裡也是等待,既然如此,乾脆在這裡等待。 殘韌並沒有不相信久久外出未歸,只不是想在這裡等待而已。倘若實話無法讓人相信,再多解釋也無必要,不如沉默。 依律傷的很重,就是因為傷的重,所以養傷耗費的時間,也就長了些。因為傷的很重,所以一直跟著久久,等待傷好後再返回華山,否則,路上再遇到危險,只有死路一條。 依律沒有請求久久派人護送自己,那不合適,華山派的人靈鷲宮的人一見著面,恐怕就得拚個你死我活,依律可不願意,因為自己,害得本不會死的人被殺死,無論是哪方面的人。 馬車早已朝飄渺峰方向返回了,因為依律的傷,需要的幾未藥材,飄渺峰上才有儲備,雖然不是缺之不可的,但若有,卻能讓傷勢恢復的更快。當馬車連同一干隨行的靈鷲宮弟子趕回飄渺峰的時候,飄渺峰山腳,真打的熱火朝天。 其實說的準確點,是靈鷲宮弟子正被殘韌屠殺的熱火朝天。 久久乘坐的宮主車駕趕到的時候,天彩正準備親自出手。「稟報宮主,華山派殘韌前來本宮挑釁,大半日時間殺死本派數百弟子,天彩師姐正欲親自出戰,請宮主決斷。」 依律連忙道:「久久,請你今天不要為難公子,好嗎?」 「好啊。」久久說著,挽著白蓮,身後跟著又驚喜又焦急的依律,出了馬車車廂。依律步下馬車的時候,殘韌正回頭朝這邊望來,殘韌的神色很沉靜,依律心下卻湧出感動。 「你果然被久久所救,活著就好。回去吧。」殘韌語氣沉聲說著,依律語氣有哽咽的朝殘韌奔去,抱著離開馬車前依紫宵遞上的一疊資料,那是久久默寫的黑色風暴幫派秘密資料的備份。 「律害公子擔心了,公子,這是從死去本門弟子身上獲得的黑色風暴組織的資料。全靠久久搭救,否則律早已死在黑色夕陽和辛生手上了。」依律語氣頗有些壓抑不住激動的說著,殘韌沉聲道:「先收著吧。」 依律應著讓至一側,依律發覺自己檔住了殘韌的視線,殘韌注視著白蓮,被久久挽著手臂的白蓮。白蓮同樣注視著殘韌,依律一讓開,白蓮就開口了,語氣輕淡的道:「我的劍,還我嗎?」 「你竟然還沒死?實在讓人意外。」殘韌沉聲捉著。 「我自己也挺意外的,不過,沒死就是沒死。」 殘韌緩緩拔出腰間淚痕,通體紫色的淚痕,在陽光照耀下,流動著的帶著寒氣的紫光,份外詭異。「看來你內力全失。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殺你了。畢竟,殺死一個廢人,沒有必要和意義。況且,雖然你曾經侵佔了只屬於我的東西,不過你走後,也留下了不少本不屬於我的給我。」 殘韌凝視著手中的淚痕,語氣沉靜的說著。 「我的劍,還我嗎?」白蓮開口重複著詢問道,殘韌沉聲道:「比如,這把劍。」 白蓮陷入沉默,片刻後語氣輕淡的道:「雖然你能使用它,但是它只屬於我,其實你拿了它,用處也不太大。但你既然決定不還我,你就拿著吧。」殘韌緩緩收劍入鞘,注視白蓮片刻,突然沉聲道:「依律,去殺了他。」 依律毫不猶豫的應著,擺開戰鬥姿態,便要朝白蓮攻上,殘韌卻又道:「不過是開個玩笑,現在你重傷,不適合動手。行了,回華山。」依律頓住本欲撲出的身形,輕聲應著,轉身便欲跟著殘韌離去。 一眾靈鷲宮弟子怨憤的注視著殘韌,卻無人作聲,天彩不允許有人多嘴,因為久久在。 殘韌走出沒幾步,突然停下,回頭,一眾靈鷲宮弟子,神色戒備的擺開姿態,緊盯著殘韌。殘韌視若無睹,注視著白蓮,沉聲道:「對了,以後,叫你什麼?我的意思是,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依紫宵。」 「是個好名字,我相信你確實記得,你叫依紫宵。」殘韌說罷了,這才領著依律,真的離去了,再不曾回頭。 久久一直沒有說話,因為沒有人主動跟久久說話,到殘韌和依律走了,久久卻突然主動對依紫宵開口道:「那把劍是你的,你為什麼不要回來吶?」依紫宵語氣輕淡的道:「我覺得夕陽很美麗,但不能因為我喜歡的慾望,就非要讓夕陽永遠停留在我眼前。」 「會停留在我身邊的,終無法離去,不會的,該離時也就離了。因為慾望強行佔有,那是毀滅的根源。」 久久笑著道:「是哪。就是這樣的,原來你也這麼認為的吶,久久就走了呢,只跟著殘韌,不再天天跟我一起了的。依律走了吶,我們繼續閒逛吧。」久久說的聲音不小,週遭的門下弟子都聽見了。 天彩上前,輕聲道:「宮主,盟主之位的爭奪戰,時日不遠了,宮主是否打算備戰?」「是七月七日嗎?」久久問著,天彩連忙肯定的回答,久久聞言笑著道:「那就閒逛到七月七日。」 天彩聞言不再多言,久久挽著依紫宵,鑽進馬車,馬車在一眾無奈的弟子護送和隨行下,又調頭遠去了。 …… 「公子,為何不殺了那怪物?當初他竟然侵入公子身體,真是可惡。留他在世上,還不知以後又會去害誰。若不是律內傷太重,當時清醒後那一掌,一定能打死了他。」 殘韌沉聲著道:「不屑刻意殺之。不過,你怎會知道他是鬼怪?」 「久久告訴律的。」依律輕聲回答著道。 「不必刻意找他麻煩,他已經有了身體,也不會再往別人身體裡鑽。無需為他浪費精力和時間,仔細說說你此行遭遇的經過吧。」殘韌語氣平靜的開口道,依律連忙將一路遭遇細細述說起來。 「公子,請恕律無禮,律覺得那辛生,使的劍法像極了公子過去,而且,給人的感覺也跟公子以前那般,極是相似。」依律有些不安的輕聲說著對辛生的感覺,殘韌竟露出一絲微笑。 「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只是沒想到,這麼些年時間,他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但也沒辱沒了我的教導。他過去還有一個名字,我送給他的名字,叫殘三。」 依律驚訝無比的失聲道:「是公子當年收的徒弟殘三?他為何不來尋公子呢?」 第二百三十四節 他為何不來尋公子? 依律實在覺得太驚訝了,殘三的事情,聽殘韌過去提過,殘三是殘韌唯一的徒弟,殘三對殘韌極是恭敬,更帶著感激,殘三那短不長的跟隨時間的表現,也一直讓殘韌非常滿意。 這樣的一個人,倘若不知道殘韌的消息倒也罷了,一旦知道了,理當第一時間趕過來尋找殘韌,但是沒有,甚至,站到了殘韌所在的華山派對立面去了。 依律想不通。 「他除了有我這個師傅外,還有一個師母。」殘韌語氣平靜的回答著依律的疑問,依律頓時明白了,是的,殘韌能認出黑色夕陽就是柔可夕,殘三同樣也能,尤其,那一次逃脫後的黑色夕陽,更戴著那對血銀手,和那柄殘夢劍,世上很難有如此巧合。 殘三隻要見著了,絕對能肯定,黑色夕陽根本就是柔可夕。 依律神色怪異的道:「難道,殘三當初對可夕夫人,竟有大逆不道的心思?」「這我不能斷定,也不需要斷定。只是我知道,他有理由不來尋我就足夠了,而且,他確實大成了,真正把我過去教授他的一切,變成了他屬於他自己的東西,他確實是個好徒弟啊!」 依律滿是憤怒的道:「可是,他怎能這般欺師滅祖!這不等於是背叛了公子嗎?」 殘韌側過臉,微笑著注視著滿是不忿的依律,笑著道:「他不同,你是我的奴婢,你的人生和未來都屬於我,你不能有自己。但他是我徒弟,而我作為師傅,最希望要的徒弟,不是一個成為我工具的劍般存在,而是希望他真正學會我所教的東西。」 「律懂了,不過,它日律定會繼續勤練武功,一旦再次碰面,定會替公子殺了這個敵人!」 「不錯,你是該如此。」 黑色風暴內部出了不小的震動,其實準確說,不過是關於黑色夕陽身邊的人,引起了內部核心成員的不小震動。華山派散步了一條消息,黑色風暴幫派的辛生,原名其實叫殘三,是華山派首席長老殘韌的唯一親傳弟子。 這可能是反間計,也可能是真的,但既然關乎黑色夕陽的安危,即使可能是反間計,也不能故作不知。黑色夕陽從黑色風暴處得知這消息後,卻要求由自己全權處理此事,黑色風暴同意了,黑色風暴相信黑色夕陽的能力。 辛生被人帶到黑色夕陽面前,準確說,是被數個幫內高手,充滿提防的壓至黑色夕陽面前。 「華山派傳出消息,說你原名叫殘三,是殘韌唯一的徒弟,是否真有此事?」黑色夕陽單刀直入的開口詢問道,神色冰冷,沒有絲毫憤怒,一如往常的冷靜。 「辛生請求單獨交談,還盼允許。」辛生神態很沉靜,壓著辛生進來的幾名黑色風暴高手聞言喝斥著道:「休想!夕陽小姐,此人包藏禍心,小姐不得不防!」 黑色夕陽冷聲道:「你們且退下,我自有分寸。難道你們以為,憑他還能暗算了我不成?」壓著辛生而至的幾名高手聞言,不好再說什麼,只得依言退了出去。 辛生沉聲道:「不錯,確實如此。但是,我有話想問夕陽小姐,不知夕陽小姐,是否打算知曉以前的事情?」 黑色夕陽猛然起身,冷聲道:「原來你接近我,就是為了替殘韌那魔頭圓那個根本不存在的謊言?如果是這樣,你就不必說下去了。」辛生沉聲道:「夕陽小姐誤會了,不過夕陽小姐卻也等若回答了辛生的問題。辛生只想說,曾經辛生的師母,長的跟夕陽小姐完全一般無二。但我的師傅,卻做了對不起師母的事情,害得師母死於非命。」 「辛生眼裡最為尊敬的,過去一直是師傅和師母,但知曉一切後,尊敬的只有師母而已。所以我替自己起了這個名字,意為新生。之所以非要成為夕陽小姐的護衛,僅僅是因為小姐長的跟師傅太像,我將小姐當作逝世的師母一般尊敬著,希望一直保護小姐安危。僅此而已。」 黑色夕陽打量著辛生的神色,判斷著辛生這些話的可信程度,黑色夕陽不由想起旖旎曾經說過的關於殘韌過去跟妻子柔可夕的事情,不由對辛生信了幾分。 「但他畢竟是你師傅,即使你加入本幫,並非是當他的眼線,他日你遇到他,能對他出劍嗎?」 辛生語氣沉靜的道:「可以。不存在任何猶豫,他雖為我師,我卻非他的工具,我有自己想走和願意走的人生道路,任何人試圖剝奪前進的權利,我都會用劍抹殺他的阻擋,他是否我師傅,根本毫無區別。」 黑色夕陽聞言沉默半響,冷聲開口道:「我暫時可以相信你,讓繼續做著過去做的事務。但是,不需要多久,總有你面對殘韌的時候,倘若到時候,你的行為和你的話存在半點不符,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 辛生沉聲道:「多謝夕陽小姐的信任,辛生絕不會讓小姐失望。」 黑色風暴內部的這場震動,就這麼了事了,黑色夕陽既然作了決定,哪怕幫內許多人仍舊對辛生充滿懷疑,卻也不敢當著黑色夕陽的面多說什麼。但辛生再不像過去般,幫內其它高手所看重。 過去看到辛生,態度極是友善的那些人如今,對辛生卻都充滿不屑,碰了面,大多當辛生透明,更有部分激進者,一個冷哼,算是招呼。不過辛生對這一切,都毫不在乎。 過去就不曾在乎,如今,同樣不在乎。辛生的性格本就如此,不變的還有那每次望著黑色夕陽,格外尊敬的眼神。 …… 風起了,風過了,風過了,也就了無痕跡了,風本就可說是,無跡可尋的存在。有人說,人生其實也如同一陣風,無論剮的時候是輕輕拂過,又或是凜冽的帶起沙塵無數,又或是如龍捲風般,聲勢駭人。但等到過去了,也就了無痕跡了。 人生真如一場風嗎? 風過此時,不禁捫心自問著。風過原本是不想這種無聊問題的,從很多年前,就決定了,因為風過相信,人生就如一場風,也是因此,風過才替自己改了現在的名字。 所以風過從不在意自己這陣風在活著的過程中,會為別人帶去什麼,會帶走別人什麼,一如不在意自己的行為,到底會帶給別人多少傷害,帶走多少人的心碎。那根本是不需要考慮的,風過一直都相信。 風過出刀,捲起漫天沙塵,聲勢駭人之極,刀化影,人亦化影,風過的眼神極為冷靜,刀氣澎湃,將週遭大片範圍盡數籠罩,彷彿能將任何敵人都徹底撕碎。 辛生神色變的凝重,原本欲刺出的一劍,突然撤回,身形疾速後移,明明已然避過風過這一刀的氣勁籠罩範圍,卻仍舊悶哼一聲,吐出一小口鮮血。辛生雙手穩穩握著手中寶劍,眼睛眨也不眨的緊盯著其實突然驟增的風過。 十八手傷的很重,身上中了四劍,比一旁的武當淫賤,傷的更重。武當淫賤幾近昏迷,胸口的那處劍傷,陷些要了武當淫賤的性命,若不是當時風過出刀迫得辛生不得不變招,武當淫賤此刻,已經死了。 但風過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準確說,付出代價的是飄香。辛生扯劍,轉而刺向風過,劍的速度突然大幅度提升,似乎,之前的攻擊,一直是有所保留的,似乎,就是等著這個機會,一劍殺死風過般。 所以,飄香付出了代價,生命的代價,飄香用身體撞偏了辛生那本足以取風過性命的一劍,飄香確實撞開了,讓風過得以安全避過,但飄香自己,卻死了,被一劍斬成兩截。 飄香沒來得及說一句遺言,就氣絕了。辛生的劍,太狠。飄香根本沒有機會說,但飄香氣絕後,仍舊凝固的眼神,卻是決然的,沒有絲毫恐懼。 她一定有很多想說的,可是沒有機會說了。 辛生穩握著手中寶劍,緊盯著風過,卻沒有再主動出劍,似乎,突然變的對風過忌憚起來。 風過側立著,健壯的身軀,此時配著那握刀穩立的姿勢,讓本就極具男性魅力的風過,變的更具吸引力。所以十八手此時儘管重傷,仍舊緊緊注視著風過,武當淫賤很想開口調笑十八手幾句,但胸口實在痛的厲害。 十八手還能說話,其實十八手傷的比武當淫賤重多了,但確實開口說話了。「她是否很像姐姐?我一直都覺得,她挺像的,原本只是覺得她的容貌很像,但現在發覺,原來她的心,也跟姐姐很像。是嗎?姐夫。」 武當淫賤很是吃驚,卻實在說不出話來,事實上,武當淫賤幾乎從沒如此吃驚過。十八手跟風過必定過去存在什麼感情糾葛,這是任何一個明眼人都能猜到的,但是,誰也想到,風過會是十八手的姐夫。 十八手有姐姐?江湖上知道的人絕對不多,至少,武當淫賤就從沒有聽說過。 「是的,真的很像,像極了。可是,我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她們的心竟然也這麼像。」風過輕聲說著,神態突然變的極溫柔,凝視著面前飄香那被斬成兩截的讓尋常人看到恐怕會嚇死的屍體。 第二百三十五節 風過輕聲說著,左手雙指夾著的一根金針,同時被風過輕輕甩到一旁。 十八手神色份外溫柔,隨即變的黯然,「可惜,我一點也不像姐姐。如果我長的像姐姐,你當年,就不會死了。我也不必,如行屍走肉般,在江湖爬摸滾打這麼多年了。」 辛生仍舊一動不動,眼睛眨也不眨的緊盯著風過,沒有逃跑的打算,也沒有出手的打算,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站著,眼神中仍舊沉靜,神態,卻極是凝重。 「你是個傻丫頭,我早就說過。」 「當年姐姐死在你懷裡時,你的心就死了。就因為我不像姐姐,如果我像,你明知道我跟姐姐一樣那麼喜歡你的,你的心,一定不會死去。上天真不公平,明明我跟姐姐是一母一父所生,偏偏我卻一點不像她,飄香跟我父母毫無關係,卻偏偏跟姐姐長的如此相像。」十八手語氣中滿是哀怨。 風過輕聲道:「傻丫頭,別再說話了,你傷的太重,再這麼勉強說話,會死的。」 「我不在乎!如果不是因為你還活著,我根本不在乎生死,你的心因為姐姐而死,又因為她而活,從沒有因為過我,過去我已經悲傷到極點,可是今天,我才知道,悲傷根本沒有極點,我的人生,好悲哀……」十八手哭泣出聲,神色悲傷之極。 辛生突然疾動,朝風過全力刺出手中寶劍,風過動作飄逸的隨手揮刀,格住辛生的攻擊,辛生被震退。一條黑影,突然出現在十八手身前,一掌拍在十八手的天靈蓋。 風過瞳孔猛然擴大,神態卻沒有露出絲毫憤色,辛生穩文握著手中寶劍,連嘴角因內傷而溢出的鮮血也顧不得擦拭,眼睛眨也不眨的緊盯著風過。十八手死在掌下,死在一隻銀色手掌之下,被紅色覆蓋著亮銀。 詭異的色澤。 「夕陽小姐,辛生無能!勞動小姐大駕。」辛生沉聲開口說著,語氣中滿是慚愧。 殺死十八手的人,是黑色夕陽,黑色夕陽冷聲道:「不怪你。原本認為憑你的實力,足以對付他們四人,但是,查探四人武功低細的探子突然送來一條消息。我知道,憑你一人,不足以對付他們了。派你只身前來,只是為了證明你的忠心,而不是要你送死。」 「多謝小姐關懷!」 十八手氣絕斃命了,恐怕沒有人,被黑色夕陽一掌拍中天靈蓋後,還能活著的。 風過深吸了口氣,輕聲道:「你可知道,你們連續犯了兩個錯誤,第一個錯誤,不該在沒有殺死我的時候,殺死飄香;第二個錯誤,更不該在殺死飄香之後,殺了她。」 黑色夕陽語氣冰冷的道:「她本已重傷,我是不打算這麼著急殺她的。不過,她卻在凝聚全身功力,準備捨命對我的護衛發動攻擊,我還不想自己的護衛,那麼快死。只有殺了她了。」 「可是你卻犯了一個無法彌補的錯誤。你實在不該殺了她,你既然來了,即使她凝聚全身功力,也殺不死你的護衛。但你殺了她,卻讓我,連最後一根金針,也拔出來了。」風過輕聲說著,左手兩指間,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枚金針,風過說罷,隨手將金針甩落一旁。 「封功金針?實在沒想到,你竟然用了兩根金針封鎖自己的功力,確實小看你了。刀聖之稱,實在不虛。」黑色夕陽原本冰冷的語氣中,多了幾分詫異,幾分讚歎。 「你們最後一個錯誤,是不該不立即對我出手合擊,否則,你們兩人原本,還是能擊殺片刻前的那個我的。」 風過說罷,揚刀出手,刀無影,人亦無影,有的只是那可怕刀氣帶起的,彷彿能席捲天地一般的氣勁,數尺深的地面泥土被硬生捲起,刀勢將黑色夕陽和辛生,完全籠罩其中。 辛生從沒見過有人擁有如此可怕的內力,從沒見過有人能發揮出如此強大的威力,辛生發覺自己的速度一無用處,無法在風過出手的瞬間脫出風過刀勢的籠罩,無法憑借速度奮不顧身的攻擊風過空門。 辛生的念頭只有一瞬,而後便已口吐鮮血的拋飛,癱倒在地上,極是艱難的,放才憑著劍鞘支地,站了起來。風過的刀勢,實在強的太可怕了,一刀形成的狂暴內力,就已將辛生震成如此模樣。 辛生並不懼怕風過出刀的速度,但面對這種過分差距的內力,辛生發覺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黑色夕陽出拳,硬轟向風過砍至的刀刃,身形同時被震退小半退,風過身形急旋,第二刀緊隨砍出,黑色夕陽捕捉到風過的身形變化的空門,攻出左掌,尚未穿過風過的刀勢,已被那強大的駭人的護體內勁,震的手臂發麻,風過第二刀,砍至。 黑色夕陽抬掌硬封,來不及閃避,也無法閃避,恐怖的刀勁,壓的黑色夕陽幾乎喘不過氣,若是硬生移動身形閃避這刀,必定會被刀勁餘波震得內傷,得不償失。 風過連攻七刀,一刀比一刀狠辣,每一刀帶起的氣勁都比上一刀更可怕,黑色夕陽接下第七刀時,忍不住猛吐一口鮮血,風過第八刀揮出,黑色夕陽瞬間的受傷,讓內氣那麼一洩,這一刀,已不可能接下。 接不下,必是死。倘若沒有外力救援的話,可惜有,所以黑色夕陽沒有死在這一刀之下,來救援的,不是飛身撲上試圖替黑色夕陽檔刀的同時製造擊殺風過機會的辛生。 何況,辛生雖然奮力撲上,卻並不是打算把自己性命葬送在刀下,只不過是想拼盡全力,保住黑色夕陽不死而已。辛生尚未撲到,就被一股大力拂飛了開去,一條黑影,帶著劍光,插入黑色夕陽和風過第八刀之間。 硬生接下風過這一刀,同時喝道:「夕陽你們快走,為父擋他!」 來的人是黑色風暴,黑色風暴幫派內,也只有黑色風暴和黑色天堂,才能接得下風過如此恐怖的一刀了。黑色風暴本是沒有打算來的,只是,告之黑色夕陽關於風過過去真正的身份後,突然又得知一條消息,風過身上,插著兩根金針,往昔,花重金請金聖醫插上的金針。 黑色風暴不得不來了,也必須來。敢用兩根金針封鎖自己功力的人,原本的真實功力,絕對可怕之極。否則,被兩層禁錮後的武功,如何能保全自身在江湖中的性命?如何能面對江湖中不可估計的危險? 黑色風暴接下風過第八刀,手臂一陣巨顫,使劍之人,論剛猛勁道,本就不及使刀著,總是內力接近,也是如此。劍更講究輕盈,更何況,黑色風暴發覺,風過的內力,比自己更深厚,還不止深厚了那麼一小點。 風過神色冷靜之極,黑色風暴的插手,絲毫沒有影響到風過的刀勢,風過第九刀緊隨出手。如流星,從天而降般,帶著非人所能比擬的可怕勁道。被救下的黑色夕陽,沒有猶豫,轉身奔離,辛生強壓著傷勢,展開身法追著黑色夕陽奔離的方向馳離。 黑色夕陽對黑色風暴有信心,辛生沒有絲毫為黑色風暴拚命和擔憂之心。 風過第九刀,落空了,黑色風暴的身形,突然憑空失去了蹤跡,風過這一刀,砍在空處,可怕的勁道,卻朝四周瘋狂擴散,週遭大片面積內的泥土,紛紛爆散飛開,樹木,連根拔起,被刀勁摧的粉碎。 風過身形不變,一個急旋,凌空躍起,朝著身後八十米外的空處,全力揮落,風過出手的瞬間,黑色風暴那略顯蹣跚的身形,同時出現,一個瞬間,風過人已撲到,刀也到。 黑色風暴實在忍不住生出驚駭,在江湖中,黑色風暴最艱苦的一戰,是對殘韌,但即使殘韌,也絕對發不出如此可怕的攻擊。怪物,這般年紀竟然擁有這等不可思議的深厚內力,黑色風暴只能用怪物兩字去形容風過。 黑色風暴被震退,黑色風暴實在不願意這硬拚,那是使劍的大忌,但無從選擇,風過的刀越來越快,勁道越來越沉,每每黑色風暴試圖反攻風過空門之時,風過的刀已先一步砍至面門,不得不橫劍硬格。 跟風過玩拚命?黑色風暴不會,更不願。 黑色風暴心裡有把握,有把握全身而退,風過內力雖然比自己更強,但也不致於短時間內震傷自己,沒有任何刀法,能夠連綿不絕的一直提升殺傷力和速度,必定會出現衰歇,那一刻,就是撤身之時。 黑色風暴對於自己的輕功,還是具備充分信心的,使刀者的輕功,即使高明,絕對有限,刀最重的,從不是速度。 黑色風暴從接下第一刀起,擋到了八刀,風過第十七刀出手,這一刀,沒有帶去半點沙塵,平實無華,劃過的軌跡,彷彿能讓人清晰的看見刀的每一個變化,在每一個面的停留。 這一刀,沒有絲毫可怕的壓力,附加到黑色風暴身心。 黑色風暴卻露出了恐懼的神色,因為黑色風暴看見風過這一刀時,橫封的劍已經被斬斷,那絕非尋常寶劍的劍,斷了,斷口十分整齊,這是黑色風暴最後的念頭,也是最後看見的清晰景象。 風過雙手握刀,身體前傾,手中細長的刀,散發著耀眼的亮光,刀幾乎貼著地面,風過的頭也垂的極低。這姿勢空門極多,尤其後背,站著的是黑色風暴,實在太容易遭遇對方致命攻擊了。 風過卻沒有回身,而是緩緩站直了身體,仰天發出一聲長嘯,嘯聲震的更遠處樹木瑟瑟晃動。 黑色風暴呆立不動,片刻後,身形突然分成兩半,分朝兩側倒下,鮮血,噴射而出。一個虛弱的聲音此時響起,「你再嘯,我會被你活活震死……」是武當淫賤的聲音,風過真的停止了長嘯。 激鬥,將週遭弄的一片狼狽,但十八手和飄香的屍體,仍舊如方才般,靜趟著,連身下的泥土地面,都一如片刻之前。但終究不同,此刻,週遭大片範圍內,形成一個半圓的大坑,彷彿損失墜落過般。 飄香和十八手屍體身下的泥土,準確說,成了泥土構築而成的柱子,武當淫賤就沒這麼幸運了,此刻只有頭,從坑低的泥土中露出,但仍舊活著,因為還在喘氣。 真夠命大的啊。 第二百三十六節 風過返回華山的時候,負著一個大背囊,裡面裝著什麼,大多人都不知曉,但飛月和殘韌,都聞得到背囊中透出的血腥氣息。風過原本還拖著一個活死人,是武當淫賤,但此刻,已被風過丟給了華山派迎接的弟子。 風過見到殘韌的時候,露齒一笑,笑容說不出的燦爛,如同一個,快樂無比的孩童一般。 「你背的是什麼?」飛月忍不住開口詢問,風過臉上仍舊掛著燦爛的笑容開口道:「飄香和十八手的屍體。我是來告別的,原本不必來,不過,我突然發覺,我還是當殘韌你是朋友的,也就想來跟你告別了。」 飛月很緊張的脫口問道:「你要離開華山?」 風過沒有理會飛月的問題,只是掛著燦爛的笑容,望著殘韌,滿是笑意的開口道:「沒想到,這些年的江湖歲月中,最後結識了你,讓我忍不住來跟你道別,也或許只是,我很想在走之前,找個人說說話,而你是其中最合適的對象。」 殘韌沉默不語,風過卻不以為意,笑著道:「我的刀是情刀,這套刀法,據師傅所說,是上古時期一個名叫血刀刃的高手所創。這刀法,是為了生存,更為了保護情人而存在的。所以,是情刀。」 「師傅說,如果我想將這套刀法的刀意練到真正高明的境界,必須先尋到我真正的所愛。我很幸運,離開師傅下山後,不多久,就遇到了小醉,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我尋到了。 確實如此,我真的尋到了。在小醉的陪伴下,我的刀法境界提升速度極是可怕。跟小醉在一起的第二年,師傅突然找到我,中了劇毒,他沒有告訴我是誰下毒害他的。但我知道,唯一的可能是師母,師傅的刀法太可怕。師傅死前,把一身內力都傳給了我,師傅死前十分高興,因為見到我尋到了所愛。他是含笑而去的,師傅是個了不起的人,我一直這麼認為。 擁有了師傅傳授的內功,我變的更強大可怕了,我意氣風發。帶著小醉,闖蕩江湖,死處挑戰江湖高手,三年中,未逢一敵。於是我多了個外號,刀聖,但其實這稱號,不完全屬於我,那時候我才知道,師傅退隱之前,就被江湖尊稱為刀聖,我的刀法,輕易讓江湖老輩人知曉了我的師傅。我等若是,用被江湖認可的實力,繼承了我師傅的稱號而已。 意氣風發的感覺,你一定有體會,實在很暢快。我更自信,也更驕傲。直到有一天,陪著小醉出遊山林時,偶遇一個女人,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蒙著臉的女人。 但我感覺到她身上無形散發的可怕劍意,我當然要向她挑戰,我從不放過遇到的任何一個高手,那是磨練的機會,證明自己的機會。那女人很驕傲,目光很冷漠,從一開始,注視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我不在乎,還沒交手就把我當死人的人,太多了,但那些人最後都死了。可惜,我只從那女人手上走了十三招,我本必死的。我一直很自信和驕傲,面對任何高手,都放小醉在身旁,小醉愛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囂張。 我太自信了,自信埋葬了小醉,本來,死的該是我。但變成了小醉,那蒙面女人當時只丟下一句話,既然有人用命換了你的命,我就不殺你了,就活著懊悔你自己所犯的過錯吧。 揚長而去,蒙面女人只丟下這麼一句話,就離開了。我不知道自己抱著小醉的屍體,帶那樹林呆了多久,知道小迷,也就是過去的十八手,找到了我。我的刀死了,從那一刻開始死了,隨著小醉的逝世,死去,刀死,因為心死,武功到了一定境界,你也該明白,手中的武器,是隨著人心的變化而變化的。 我改頭換面,花了重金,請金聖醫改變了我的容貌,用特殊手法配合金針,封住了自己的功力。我失去了生活的希望,我的希望就是小醉,人生就像一場風。 死了,無論曾經是一股怎樣的風,都變的不重要,無所謂。 肉慾實在是種讓人愉悅的東西,也只有肉慾,能帶給我愉悅了。所以,我從刀聖,變成了淫賊,只有一個又一個女人身體,才能讓我在瞬間體會到愉悅。 遇到飄香的時候,我很吃驚,世界上竟然有這麼相像的女人。可是飄香不是小醉,形似神非,我這麼認為,但這也足夠讓我顫動了。其實那時候開始,我才真正在江湖犯案,那之前,極少。 江湖中人一直以為我風過出道不久,其實,那之前,我憑著師傅留下的金錢,醉生夢死的出入各地青樓,已經很多年了。 飄香太像小醉,讓我的心顫動,刀也顫動,若非如此,其實我所謂的保命絕跡,根本不可能施展的出來,那不過是我真正刀法中的平凡一式罷了。這種感覺很矛盾,像,卻又不是,心裡知道不是,無法忘卻小醉,又無法忽視飄香的存在。 這種矛盾的掙扎中,我更沉醉於一個又一個新鮮的女人身體,讓我麻醉,讓我從中瞬間逃出矛盾的掙扎。 最後事情的變化,讓我無法拋棄飄香,再跟過去般只顧自己,她失去了家,只剩我了,我其實哪裡捨得拋棄她呢?變化,讓我跟她形影不離的在一起,抗拒的感覺,實在不好受,我不能背叛對小醉的愛,所以我盡量不讓自己愛上飄香,卻也無力讓自己遠離飄香。 一直在這種痛苦和矛盾中掙扎,我以為會一直如此。 很多年前,因為我的武功,把小醉害死了,很多年的現在,因為我的武功,又把飄香害死了。很多年前是因為我武功太高卻又不夠高,很多年後是因為我武功太低而又明明很高。 我錯了一次,結果又被自己的以為正確害得再錯一次。 到飄香死了,我才突然認識到,其實我早就愛上飄香了,即使她其實根本不是小醉。因為她死的那刻,我的心活了,刀也活了,有了怒,有了痛。那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啊,如果我的功力沒有被自己封鎖,飄香怎會死? 小迷怎會死? 我的刀活了,沒想到,比當年更可怕。你一定想像不到有多可怕,因為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找了那個蒙面女人這麼多年,始終沒有查到半點線索,當我一刀將黑色風暴劈成兩半後,突然發覺,一切都很可笑。 刀活,是為了再次死去。 因為認識到對飄香的愛,刀活,因為認識到這愛,刀又死,認識到愛的瞬間,愛又遠去了,我的刀不可沒有情,沒有了情,就是死。 上天給了我第二次復活的機會,可是,我自己措施了,不會有第三次。飄香之後,還會有誰?所以,我想走了,帶著小迷和飄香的屍體,去小醉的埋骨之地,守目終身。 我有很多回憶,足夠我品味到生命逝去的那一刻。而且,我覺得自己還有事情要做,我該學師傅那樣,收一個好徒弟,傳授他我所有的刀法,情刀,不能因此我而成為絕響。 絕不能,當年師傅被師母背叛和迫害,卻仍舊沒有對情灰心,仍舊不忘在逝世前撐著尋到我,將情刀傳給我,我如今又怎能,把這絕不該忘記的事情,忘記?」 風過的笑容很燦爛,即使在訴說著小醉和飄香慘死的時候,仍舊如此,看不到一絲悲傷。 「活著就該珍惜生命,但我的命早就屬於小醉,如今更屬於飄香。她們是為情而死,我剩餘的生命,必須將情刀,傳授下去。只有如此,她們才能永遠的活著,我才能永遠的活著。好了,時候不早了,我該啟程了。怨也罷,恨也罷,不過是推卸著本屬於自己的責任,恨自己,怨自己,更是逃避錯誤的懦弱。可惜啊,我懂的太晚,懂的太晚……」 風過負著大背囊,高聲說著,遠去,再沒有回過頭。 殘韌沒有出言挽留,飛月早已成了淚人。風過就這麼消失在了華山,一如他的名字,風過,無痕。時間會讓所有記得他的,逐漸淡忘他的曾經存在,生命的終結,會讓所有不忘他的人,不得不忘。 風過心裡,自己會是永生的,和小醉和飄香,小迷,一併永生。 只要情刀不成絕響。 飛月雙眼中含著淚花,身後內間臥躺在床塌的依律,早已哭腫了雙眼。飛月抬頭,凝視著殘韌,輕聲開口道:「殘韌,你是否明白,風過為什麼說,原來他真的當你是朋友?你可明白,風過為什麼,最後仍舊會回來這一趟,對你說這些本不必說的過去麼?」 殘韌神色平靜的側目朝飛月瞟了一眼,沉聲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可是他不知道,關於這些話,很多年前,在陳留時,就有一個女人,曾經用生命告訴過我了。」 飛月聞言,頓時愣住。 殘韌沉聲道:「可是,告訴我這些話的人,都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失敗者的愛情觀念,根本不該對我說。我不懷疑情的真實,但我從不認為,失敗者的情觀,值得讓我為之動搖。倘若真有一種情觀能讓我改變想法,除非是,傳說之情。可惜,那早成絕響。」 「所以,你們可以想,卻別指望,那會成真。我是殘韌,不是風過。」殘韌說罷,自顧撫琴,再不朝飛月望去一眼,更是始終未朝身後倚在門邊的依律投去過哪怕一個輕瞟。 第二百三十七節 飛月很後悔,飛月從沒有想到過,風過竟然很多年前就突然在江湖中銷聲匿跡的刀聖,刀聖是個情聖,看過關於刀聖事跡的人,都知道。因此,當年刀聖的突然銷聲匿跡,出乎江湖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刀聖當年的風頭太盛,但若說他突然決定退隱,帶著妻子退隱山林,當時的江湖人,沒有誰會覺得,這不可能。所以,誰也不可能想到,刀聖突然遇到那些變故,突然變成了,淫賊。 飛月很懊悔,早知道如此,怎麼也不會派遣風過他們四人,外出那麼遠,搜索依律的蹤跡,依律最後回來了,四人卻是死了。飛月太后悔了,本來一得知依律信息時,馬上派人快馬通知四人趕返,四人也未必會鬧成這般下場。 飛月為華山派失去三個高手而懊悔,也為飄香的身亡而悲傷。 飛月甚至有時候忍不住恨恨的想,最該死的那個武當淫賤,為什麼偏偏活到了最後?如果可以,飛月絕對願意用十個,一百個武當淫賤,卻換飄香的不死,無論單純是處於感情上的想法,還是處於理智的決定。 可惜,世事不如人意,而如果,從來不可能回到過去,只可能存在於未來。 盟主之爭,開剛開始,華山派就損失了兩個高手,失去一個高手,而黑色風暴的幫主,亦也身亡。其它門派呢?折損了多少高手,飛月不知道,但飛月肯定,各派損失的弟子成員,絕對不會比華山派少到哪裡去。 盟主之位的爭奪,其實從來都是如此慘烈的。 …… 皇城,這是夜晚時分,一名長年沉醉於觀測天象的市井學究,神色慌張的喊叫著奔向皇城宮門,看那神色,彷彿被鬼在背後追著一般。皇宮大門的守衛橫槍一攔,喝斥道:「哪來的瘋子!皇宮重地豈是能隨意亂闖的?」 「速速稟報皇上,天象異變,東南西北中五星光亮齊逝,座於五星週遭的星芒同時消逝,喪失五星佑世,天下必將生大變……」市井學究神態焦急無比,皇宮門前阻攔的守衛卻是如同在看瘋子,聽到這裡齊聲捧腹大笑著道:「滾滾滾,哪裡來的瘋子,在這裡胡說八道,皇上英明威武,如今天下太平,何來大變之說,若再這般胡說八道造謠生事,等著吃牢飯吧!」 落魄的市井學究急聲分辨著,不耐煩的守衛一腳將市井學究踢摔出老遠,厲聲警告幾聲,轉身返回門前繼續著本職工作,那市井學究又憂心又無奈的重重歎氣,無奈離開了皇宮大門。 …… 「你在看什麼吶。」久久跟依紫宵此時坐在湖泊邊,本是在飲酒吃菜的,依紫宵卻突然抬起頭緊盯著繁星密佈的夜空,維持著左手端杯的姿勢好一陣子不見動作。 一直到久久吃飽喝足了,依紫宵仍舊這般一動不動,久久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起來了。「他們走了。」依紫宵輕聲回答著道,「他們是誰?」「那些星,著世界的平衡者。」 「喔。」久久陷入沉默,自顧低頭注視著湖泊水面,良久,突然抬頭開口道:「怎麼我的內力突然瘋狂增漲起來吶,你有沒有吶?」依紫宵此時終於收回眺望夜空的目光,輕飲一口杯中酒,輕聲道:「我沒有,但還會有不少人,會遇到這種事的。」 還有不少人?為什麼呢?久久沒有問,又自顧低著頭注視著湖泊水面,一手仍舊輕挽上依紫宵,發著呆。 這一夜,有許多人,全身經脈突然劇痛起來,不是沒有理由的劇痛,而是,突然有強大無比的內力,瘋狂湧進這些人身體內,卻非是補充著這些人內力的損失,而是在本就深厚的基礎上進一步增漲。 這本是天大的好事,然而,對於其中武功本就不高,或是本來根本不懂武功的人而言,卻是奪命符。過分強大的內力,完全超越了經脈和身體所能承載的程度,尋常修煉積累到了這種時期,就需要將這些內力進一步煉化,變的更精純,如此可大幅度壓縮內力充斥體內佔據的空間,同時讓內力更具強大的殺傷力和破壞力。 但對於不懂武功和造詣過底的人而言,這根本辦不到,甚至想都想不到,因此,唯一的結果就是,暴體而亡。這一夜,死了很多人。這一夜,憑空誕生了許多實力強橫的高手。 辛生是第二次遭遇到這種事情了,兩年前,在尋找師母柔可夕蹤跡的同時,勤練武功的辛生,憑空獲得了一股強大的內力,辛生完全不知道為何會這樣,但這不是壞事,辛生因此,一夜之間擁有了深厚內力。 兩年後的今天,又一股比兩年前遭遇到的更強大的可怕的內力,瘋狂的湧進辛生體內。辛生全神貫注的將心神投入到煉化內力中,這是分不得神的,倘若煉化的速度跟不上內力湧入的速度,必定會落得暴體而亡的結果。 華山派山頂,飛月愜意的吐了口氣,嘴角揚起一抹微笑,自信且驕傲。「殘韌,這種感覺很美妙,你知道麼?簡直是不可思議,多麼強大的力量啊,我感覺自己,彷彿能飛起來了一般,呵……」 殘韌的神色陰晴不定,片刻後沉聲道:「馬上派人去飄渺峰打聽白蓮是否仍舊還在山上,倘若在,馬上趕回回報!片刻都耽誤不得!」飛月微笑著道:「哦?為什麼呢?那個廢人,不是已經無所謂了麼?」 殘韌猛然將淚痕拔將出鞘,淚痕此刻流動著色澤濃郁的深紫亮光,出鞘的同時,飛月感覺自己身體彷彿被凍結,難以動彈,陰冷的氣息直入身心,莫名的恐懼感刺激著飛月的神經,飛月幾乎忍不住喊叫出聲。 淚痕入鞘,殘韌沉聲道:「你美妙無比的強大感覺,在它面前,還剩下什麼?」淚痕入鞘的同時,種種不良的感覺盡數消失,飛月張口結舌,方纔的驕傲,瞬間消失的沒了蹤影。 剩下恐懼。 「殘韌,別生氣,我一時太失態了,這就吩咐弟子火速去查探。」飛月湊近殘韌,輕聲說著,語氣中滿是歉意,殘韌不置可否,飛月見殘韌並沒有再說什麼,當即退出了房門,去吩咐門下弟子查探白蓮行蹤去了。 飛月離去後,殘韌側頭朝身後房門望將過去,門框處此刻被一隻芊細美麗的手握著,而後現出依律微垂著的頭,一頭桃色長髮,隨意的披散著。依律緩緩抬起了頭,殘韌清晰的看見了依律的臉龐。 依律的眼神格外引人注目,帶著深沉的彷彿永遠無法消散的憂傷…… 武當淫賤是個命大的人,許多人都這麼認為,不過武當淫賤自己卻不以為然,一個不會隨便拿命去拼的人,當然命大。這很理所當然,倘若武當淫賤是個愛拚命的人,遠的不說,那一次對上辛生的戰鬥。 第一個死的就會是武當淫賤,不過,若是如此,十八手恐怕根本不會受傷,飄香也未必會死。但武當淫賤想起這個問題時,只不過在心裡對這兩個女人罵上一句白癡罷了,絕不會認為當時應該犧牲自我,成全她們。 「嘖嘖,劍法還能這麼使啊,怎麼過去我就想不到呢。今天晚上的靈感竟然這麼強。」武當淫賤原本是拖著帶傷的身體,在偷窺吟風洗澡的,不過卻突然生湧出一股強烈的練功慾望,強烈的無法抑制,比之最需要女人時的慾望來的更強烈。 所以,武當淫賤好不容易等到吟風開始脫衣服,卻仍舊放棄偷窺的念頭,尊進了沒人的樹林間,全神貫注的練起劍來,越練,越來靈感,突然對劍法一道多了許多感悟,彷彿這些感悟,本來就能想到,只是過去偏偏沒想到而已。 武當淫賤沉浸於練劍,一直練到天明。 其實很多年前,武當淫賤還小的時候,練功一直都很刻苦,只是,原來的那師傅說,資質所限,將來的成就,恐怕不可能再進一層了。武當淫賤卻不在乎,因為很快,發現自己所謂再難進步的武功,在江湖上已經很難遇到敵手了。 也就是說,已經夠用了。自那以後,武當淫賤更多的時間,都花費在女人身上,再不像過去那般,日以繼夜的勤奮練功。 天色放明時,武當淫賤清醒過來,愜意的舒了口氣,收劍入鞘,而後,發覺所立的週遭大片範圍內,地面極為平整,那些樹木,全都沒了蹤影,更遠的地方,綠葉被覆上了一層木屑。 「難道是殘韌那王八蛋搞得鬼?操,賣弄什麼本事,誰他媽不知道你劍法比我高的多,真他媽的無聊透頂……」武當淫賤罵罵咧咧的舉步離去,心下認定必是殘韌見自己練功,故意出手以劍將週遭樹木削成碎屑,將地面斬的平整非常,藉以譏笑自己的劍法不入流。 其實殘韌從沒這麼做過,反倒是過去春秋劍,時常這麼譏諷,但春秋劍已死,飛月壓根沒興趣接近武當淫賤,擁有這種可怕劍法的人,華山派中,除了殘韌,還能有誰? 第二百三十八節 第二十八招,飛月的劍洞穿了一名華山派弟子的咽喉,這場激鬥,飛月仍舊是勝利者。 三天來,這是飛月面對的第五個功力突飛猛進門下弟子的挑戰,這五個人,都對自己突飛猛進後的實力,充滿信心,充滿自信的公開對飛月發起挑戰。打敗飛月,原本不等於能成為掌門。 但是倘若以絕對壓倒性的實力擊敗殺死飛月,情況可就未必了,這五人都有這種自信,可惜,五人全都失敗了。第五個死在飛月劍下,也就是此刻躺在地上的屍體,是從飛月手上走出招數樹目最多的一個。 飛月見到殘韌的時候,卻不如何開心,困惑無比的道:「這到底是怎麼了?突然有這麼多功力突飛猛進的人,而且每一個人的實力,跟我差距都不甚大,他們的劍意確是獨孤九劍,但卻均有不同,似乎是通過自己的領悟,進行過程度不同的修改。這太不可思議了,這些人本來只是普通的弟子,怎會突然間擁有這等悟性?」 「多想無益,抓緊休息。」殘韌這幾日,一直雙手捧著連鞘淚痕,閉目凝神,此時面對飛月的疑惑,也不多言。飛月應著盤膝坐下,確實該把握時間休息了,幸虧沒有添傷,否則盟主爭奪之位再即,倘若負了傷,那結果可非飛月所願。 更何況,到底還有沒有這樣的高手潛伏著,飛月根本不知道,倘若因為狀態,導致被下一個挑戰者擊殺,那實在太冤枉。 依紫宵和久久均不在飄渺峰,打探兩人行蹤的弟子,也沒有有價值的音訊回報,連天彩都不知道兩人到底去了哪裡,更何況是外派的人呢?面對這結果,飛月很無奈,殘韌卻也不怪飛月辦事不力,以久久的性子,到底會去哪裡,確實無從琢磨。 連依律都無從判斷。 …… 旖旎這些日子,一直在一間談不上奢華卻也談不上簡陋的普通客棧房間裡,發呆。碧落妃往往外出許多日,才返回一次,見著旖旎這般模樣,卻也不多勸慰什麼。 旖旎問過碧落妃一個問題兩次,碧落妃卻都沒有回答。 「殘韌其實是我親生哥哥嗎?」 碧落妃雖然沒有回答,但旖旎卻知道,一定是的。旖旎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完全找不到目標,過去的動力,就是報復和整治殘韌,看著殘韌痛苦和難過,就是最大的快樂。 但是現在,旖旎有的只是內疚和痛苦,旖旎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嫂子,柔可夕沒死,但也等於死了,甚至如果真死了,還比現在好些。當初那一番謊言,讓黑色夕陽不但確信自己的身份沒有任何問題,更對殘韌的觀感和認識,厭惡之極。 旖旎想不到讓柔可夕相信自己新的說辭的辦法,尤其如今江湖處於這等敏感時期,黑色夕陽絕不會相信,只會認為旖旎是要施展什麼陰謀。去幫殘韌做些什麼?碧落妃沒有這個意思,旖旎也不願。 恨不起來不表示就願意親近,只不過是無力去恨而已。 如果殘韌是自己的親生哥哥,那麼,即使過去打自己罵自己,實在很天經地義,最多只能說他,不是個疼愛妹妹的好哥哥而已,實在沒到恨的地步。旖旎除了繼續坐在這間客棧的房間裡,繼續著發呆,繼續想著沒有結果的問題外,實在不知道該做什麼,又必須做什麼了。 「母親,你這些日子在為何事奔波?」旖旎輕手放下碗筷,開口詢問著。碧落妃自從那日後,就不許旖旎再稱呼自己為母后,此時,旖旎已經習慣了。碧落妃抬眼注視著旖旎,微微一笑。 「必須做的事情,答應了別人要做的事情。你想幫我?」 旖旎輕輕點頭道:「旖旎有這個想法,要不然,實在不知道能做些什麼了。以前的事情,母親你一點都不肯多說。母親你是知道的,生活沒了目標,我哪能開心的起來,讓我幫著做些什麼吧。」 「讓你做的事情,你能做到嗎?會很困難,也很危險。」碧落妃沉吟片刻,微笑著問道。 「母親大可放心,旖旎這些年在江湖中闖蕩,再也不是過去那個嬌嫩的女孩兒了。」 碧落妃微笑著,注視旖旎良久,語氣突然轉冷,一字字的道:「去殘韌身邊,告訴他你是他親生妹妹,讓他原諒你過去所犯的錯,然後,留在他身邊當他的好妹妹,到了必要的時候,我會給你信號,而你就要毫不猶豫的拔劍重傷他,再把他身邊的女人,一個個全殺死,最後再把絕望痛苦的他,殺了。你做的到嗎?」 旖旎完全愣住,驚訝的一時間徹底說不出話來。 「母親,殘韌他不是我哥哥?」 「是,他確實是你哥哥,你們都姓殘。不過,無論是我殺了他,還是你殺了他,都沒有錯,還很應該。不過,倘若是我的話,沒這時間耗費在他身上,憑武功殺他,不他足以消了我們本該有的怨氣。」 「這是為什麼?母親,旖旎實在不明白。」 「現在你不需要知道那麼多,知道多了,你反而更那達到我的要求。等你完成了後,我一定會原原本本的告訴你一切。不會太久的旖旎,你願意去嗎?能做到嗎?」 「旖旎願意,必不負母親期望。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母親要讓我去這麼對付哥哥,但旖旎相信母親一定有充分的理由。」 碧落妃十分滿意旖旎的回復,洋溢著欣喜的笑容道:「雖然你有成功的可能,但畢竟還是太危險。他現在的武功,非同小可。為了更穩妥,也為了你的人身安全更有保障,你必須先找到久久,想辦法讓久久或是依紫宵幫助你。到時候可別認錯了,那人不是白蓮,而是依紫宵。」 碧落妃說著從懷裡掏出一頁紙遞給旖旎,囑咐著道:「千萬別大意,也別小看了依紫宵。我和你義母,不會看錯的,他的劍,很不同尋常,若有他們兩人幫助你,就算最後被殘韌察覺了,你也必能全而退。」 旖旎心下一暖,微笑著道:「母親請放心,旖旎一定圓滿完成任務。」碧落妃輕手放下碗筷,將旖旎擁進懷裡,一臉慈愛之色,柔聲道:「苦了你這孩子了,我們母女兩,一直都這麼苦,不過,再過些時候就好了,跟過去的一切,劃上句號後,我們相依為命,仍舊能把以後的日子過的塊塊樂樂的。雖然風他,不在了……」 旖旎覺得很是幸福,碧落妃過去在皇宮時,從沒有對待自己這般親切,如此親密的舉動,旖旎記憶中更是屈指可數,但皇宮裡,似乎都這樣。如今雖然不再是公主,也不可能再是,但旖旎卻感受到了,母親對自己的疼愛。 這種感覺,實在很美妙。 旖旎找到久久和依紫宵的時候,兩人仍舊坐在湖邊,兩個人都在發呆,不同的僅僅是,殘韌在眺望遠空發呆,而久久時而凝視湖泊,時而陪著依紫宵眺望遠空。 旖旎見到依紫宵的時候,沒有驚訝,只有些許恐懼。旖旎已經知道了眼前這個白蓮到底是誰,對於鬼怪,很難不產生些微的恐懼。旖旎很快穩定了自己的情緒,而後發覺,依紫宵的內力,十分微弱,弱的彷彿一個剛學開始修煉內功的人般。 「是旖旎吶。」久久笑著招呼著徑直走近自己的旖旎,隨行的人,沒有幾個不認識旖旎的,因此,無須領路和通報,就任由旖旎通過了。 「久久,盟主之戰都快開始了,你怎麼還在這裡閒逛?」 「還沒到七月七的啊。」久久稍微挪了挪位置,同時將身邊的依紫宵擠開些許,招呼著旖旎坐下,旖旎卻也不客氣,微笑著屈腿在久久身旁坐下,同時開口道:「久久,我有事要問你呢。到時候盟主之爭時,你會不會因為依律對殘韌手下留情呢?」 「不可以的啊,這樣的事情,我不能答應依律的。我已經先答應風華了的。」久久十分認真的回答著道,旖旎鬆了口氣,微笑著道:「那久久,你到時候把他打成重傷好嗎?」 「不知道的,如果他要殺我,又太厲害,那我就得打死他。」 旖旎思索片刻,轉而對依紫宵道:「你叫依紫宵是吧?你是不是很喜歡依律?我記得那天在山洞裡,你一直望著她的眼神,分明是很喜歡她。」依紫宵頭也不回,仍舊眺望著遠空,輕聲道:「不錯。」 「那他強佔著你心愛的女人,你不恨他嗎?不想報復他不想殺死他嗎?」旖旎覺得自己的把握大了許多,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的話,那實在太容易煽動和引導這個男人的行動方向了。 尤其是,女人被別人搶了去。 依紫宵語氣輕淡的道:「恨和報復是墮落的慾望。」 旖旎頓時啞然,原本準備的說辭,卻是接不下去了,旖旎根本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復。「我明白了,你只希望依律過的開心幸福就夠了是嗎?可是,你又知道不知道,殘韌對依律一點也不好呢?他根本不喜歡依律,不過是把依律當花瓶一樣擺放在身邊,你難道能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人這麼對待麼?」 旖旎看見依紫宵的眉頭輕皺起來,心下大喜,正欲開口繼續挑唆,依紫宵卻輕聲道:「依律喜歡的又不是我,她過的好不好,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太懂你的意思。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的選擇,他們兩個好或不好,我實在不明白,跟我該不該高興有什麼關係。」 「是啊,有什麼關係吶旖旎?我也不明白吶。」久久這時難得的插話,歪著腦袋,認真的注視著旖旎。 旖旎的牙齒突然一痛,突然之間生出的莫名怒氣,讓旖旎恨的咬牙,咬痛了自己的牙,旖旎暗舒一口氣,平復了心頭的怒氣,決定放棄了,跟這麼兩個怪物說這些話題,實在說不通。 「你簡直不是個男人,一點男人氣概都沒有。自己的女人被搶了,什麼也不做,對殘韌害怕的要死,是個男人都會殺了殘韌,把自己心愛的女人搶回來!至少也親手打敗他,狠狠羞辱他一番,以雪自己恥辱,在江湖中揚眉吐氣,你完全是個窩囊廢,難怪依律不喜歡你!」 第二百三十九節 旖旎故作憤怒的沖依紫宵一通怒罵,而後憤然轉身自顧離去,這是旖旎想到的最後辦法,激將,倘若仍舊無效,那實在是莫可奈何了。 依紫宵很專著的凝視著旖旎離去的背影,直到旖旎的身形徹底在人群中消失,才收回目光,轉而注視著久久,輕聲開口道:「她真莫名其妙,說著說著就發火了。心這麼不靜,對修煉很不利的。」 「是很莫名其妙吶,旖旎脾氣是很怪的吶。」久久說著,朝原本旖旎坐著的方向微微挪過去些許,又將身側已開始眺望遠空發著呆的依紫宵拉近過來,這個位置久久覺得坐著最舒服,剛才見是旖旎,稍微讓出來些許,如今旖旎走了,自然得重新佔據著。 湖泊邊,重新恢復了寧靜,靈鷲宮門下弟子本不愛喧嘩,久久是個喜歡安靜的人,至少在門下弟子眼裡是如此,跟隨久久外出,自然也就變的比平時更安靜了。 旖旎無奈的身影,朝著華山派方向,前進著。 旖旎出現在華山派,殘韌面前時,紅著眼眶,殘韌顯得很高興,或許是為旖旎的相認,或許是旖旎的一番說辭消弭了殘韌心中的隔膜。「媽媽她,可好?憑她的武功決計不會出事,她為何不肯見我?」 旖旎輕聲道:「哥哥,母親不知在忙著些什麼,這些日子,只尋過我三次,僅僅告訴了我身世,讓我來尋你,說是忙完最後一件事後,就會來尋我們。」殘韌沉默,半響後開口道:「倒也沒便宜了那狗皇帝,他最後死在風流手上,一定不會好過。倘若還有誰曾經對不起我們一家人,媽媽該告訴我們的,相信我們多少能幫著做些什麼。」 「我也是這麼想,可是媽媽在做的事情似乎很困難,彷彿怕把我們帶進危險一般,怎麼也不肯透漏。實在不明白,著天地間,還有誰能給媽媽這般大的壓力,何況還有義母風華跟媽媽聯手。」 殘韌思索片刻,沉聲道:「這些事情不必多想了,如果確實有需要,自會告訴我們兄妹,馬上就是武林盟主的選舉之日了,我也需要專心備戰,飛月倘若成功奪得盟主之位,無論媽媽要做什麼,也有一個強大的後盾。」 旖旎滿臉微笑的點頭應著,似乎極為贊同殘韌的想法。 華山派,很快接受了旖旎的出現,無論從哪方面說,旖旎都實在是一個好女孩,待人親切且有禮貌,極懂得討人歡心,對殘韌這個哥哥更是沾的緊,極少離開左右。 連最討厭旖旎的依律,心下也逐漸對旖旎完全釋懷,變的打心裡對旖旎尊敬起來,殘韌依律的主子,旖旎是殘韌的妹妹,遵從旖旎的吩咐,是依律必須做到的事情。 區別僅僅是,十日之前遵從的並不開心,十日後再沒有心懷負面情緒。 …… 依紫宵實在覺得風華是一個神出鬼沒的人,總會突然出現在自己和久久身邊,無論久久身處何地,風華總能輕易找著。是因為風華對久久太瞭解,還是風華從沒有忽視過久久的行蹤呢? 這無從知曉。 風華這次來,給久久帶了禮物,並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一些五顏六色的糖果而已,久久連謝謝都沒有說,就笑著盡數『奪』了過來。久久抱著一包糖果,略作思索後,側和臉朝依紫宵問道:「你想吃嗎?喜歡吃嗎?」 依紫宵認真的想了想後開口道:「不想,也不喜歡吃。」 久久笑著道:「那就不給你吃了,我也覺得給你吃挺浪費的。」風華微笑著在久久身旁坐下,微笑著道:「我沒有見過胃口比你更單一的人了,十幾年了,愛吃的東西從沒有變過。自然是不斷在改變的,萬物本也是,你實在不屬於自然世界,永遠不會變的人,實在已經不能算是人了。」 風華語氣中滿是唏噓,似乎為著什麼事有感而發。 久久自顧吃著倘,長長的睫毛眨動著,在笑著,注意力十分專著的緊盯著手裡捧著的那包糖果,那神態,實在像個得到心愛之物的小孩子,倘若久久其實是懂得開心的話。 久久抓起一顆糖,凝視片刻,笑著喂至風華唇邊,風華沒有絲毫猶豫,張開沖唇吃進嘴裡。「市井街巷中的東西,就是這樣,總會一不小心揉進些本不該出現的東西。」風華輕聲說著。 久久笑著道:「是吶,那顆糖裡多了只小飛蟲吶。」 風華神色沒有絲毫異樣,輕輕將碎了的糖咽進肚子裡。倘若這種事情習以為常了,也就不怎麼在乎了。「快到盟主選舉賽事了,久久,到時候,你遲到半個時辰再去吧,或者,乾脆不去也可以。」風華輕聲說著。 「那不爭奪盟主之位了嗎?」 「無所謂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如果你想去看別人打架,就晚些去看,如果不想,就乾脆別去了。到時候帶上這紙上列了名字的門下弟子們,去老地方尋我。」風華說著將一疊紙遞至久久手上。 「可是我跟依紫宵說好了要去看打架的哪,還答應旖旎把殘韌打成重傷的。」 「那好辦,回頭我給你準備一頂假髮吧,你再換身別的顏色的衣賞,依紫宵也稍微易易容,換件衣裳,就你們兩人混在人群裡看熱鬧好了。誰也認不出你。」風華微笑著提出建議,久久認真的道:「可是我的頭髮不是很好看嗎?為什麼要帶假髮吶?」〔WWW。WrsHU。COM〕 「是很好看,只是為了讓別人認不出你們啊。」 「喔。」 風華輕手將久久擁在懷中,待得久久終於將一包糖果吃罷了,才湊近久久,在久久的臉龐親吻一口,自顧起身離去。依紫宵輕聲道:「他對你,很像我在南風國見過的,母親對待自己的女兒。」 久久笑著道:「我是風華的女兒啊。」 「那你怎麼一直叫她名字而不叫他媽媽?」依紫宵輕聲問著道,久久笑著道:「風華以前問我,叫媽媽好聽還是叫她風華好聽點,我說風華好聽的,她說我覺得好聽就叫她風華。」 「挺有道理。」 …… 一扇扇門被推開,再被關閉,門,本就是為關閉和打開而存在的。這一扇扇的門的此刻主人,關閉了這門後,還會再回來開啟它嗎?會的,要進去,當然要打開這門,除非,不會再回來的。 殘韌的院門,也終於被關閉,幾千餘整裝待發的華山派弟子見著跟殘韌並肩而至的飛月,齊聲問好。個個鬥志昂揚,對這此前往靈鷲宮之行,充滿信心。為何是去靈鷲宮?因為每一界的盟主選舉賽,都是在上任門派附近舉行的。 「出發!」 應聲,如炸雷般響起。 …… 靈鷲宮山腳偏南七十里大片範圍內,此刻聚滿了人,各派直接帶領而至的弟子其實並不太多,每個門派都在五千人之內,但盟主選舉賽事,極少是禁止他人前往觀賽的。 說是選舉,其實在江湖中武林盟主沒有幾任不是憑實力奪得,所謂德高望重,似乎總是佔據著旁人無可攀比的名聲,卻總是跟實際權利無緣。因此,所謂的選舉,根本不過是實力的比拚,比鬥而已。 幫派其實也是可以參與的,不過極少有幫派能真正入圍,歷來都是五派之間的爭奪而已。但這一界很是不同,因為出了個黑色天堂,江湖中很多人都認為,黑色風暴極有可能奪得盟主之位。 因此,江湖幫派中人今天的參與率,卻是相對高了不少。 五色掉邊門派,各色代表幫派的旗幟迎風飄揚,會場鬧熱非凡。紫宵劍派真上座於南背靠南方比武場邊,紫宵劍派上下,人人自信十足,對於武功,華山,少林,黑色風暴座落的位置,幾乎看也不看。 僅僅是,不時掃視著靈鷲宮方向,搜尋著久久的身影。在紫宵劍派大多數人心裡,唯一能成為本派大敵的,只有靈鷲宮而已。 大會尚未正式開始,天彩神色極是焦急,四天前,隨行在久久身邊一眾人突然失去了久久和依紫宵的行蹤,至今沒有消息。今日的大會,本該是由久久主持的。 「你餓嗎?」久久沒頓吃的東西並不多,但依紫宵早已知道,久久一天吃的頓次卻比平常人多不少,別人一天三頓,久久一天得吃七頓。只是,今天似乎餓的太快了點,依紫宵抬頭,估算著時辰。 輕聲道:「才吃完飯一個多時辰,你又要吃了嗎?」 久久居高臨下的注視著真上面前桌上陳放的一堆果子,眼也不眨的輕聲道:「我不餓啊,不過,那果子很好的。」依紫宵語氣輕淡的道:「那是紫宵劍派的場地,她是紫宵劍派的真上。」 久久什麼也沒說,挽著依紫宵,從建築物頂躍落地面,從擁擠的人群徑直朝著真上坐著的位置,擠去。 久久一頭黑髮,大部分頭髮束在後面,平日從不換色的衣裳,今天已換成了紅色。實在很難讓人注意到她到底是誰,無法無天從來只穿黑色,最容易辨認的,是那一頭怪異的銀黑長髮。 相比久久,依紫宵就太惹眼了。依紫宵套上了一件紫袍,強化麒麟,是風華的主意,皮膚顏色變黑了許多,本來這樣就已經夠了。偏偏久久還給依紫宵戴上了一個眼罩,獨眼瞎子才戴的那種。 一個身著強化麒麟裝的獨眼龍,確實太異於尋常。 第二百四十節 因此,穿越擁擠人群的過程中,幾乎兩人所過之處旁邊的人,沒有不將久久和依紫宵打量一番的。 但兩人仍舊非常順利的擠過人群,進了紫宵劍派整理站列著的場地,到了這裡也就不擁擠了,沒有人詢問兩人是誰,會場各派中彼此認識的高手穿梭於彼此場地打招呼閒談的,實在太多了。 久久探手取了兩枚真上面前的果子,而後挽著依紫宵在真上身旁的空位坐下,久久覺得有點擠,挪動著將真上朝椅子最邊側狠狠擠將過去。真上本是閉著雙眼,自顧養神著的。 此時已然睜開雙眼,神色平靜的凝視著久久,久久朝真上笑笑,一口朝手上的果子咬將下去,繼而側過臉,望著身旁的依紫宵開口問道:「你怎麼不吃吶?」 「我不餓。」 「那給我吃。」久久說著一把將依紫宵手裡的果子奪過,自顧吃著。 真上的視線從久久臉上移到依紫宵處,依紫宵自顧眺望著遠空,似乎全沒興趣打量真上。「是你?你竟然還沒死?真是不可思議,為何而來?想尋我報仇?」真上如連珠炮一般,炸出一堆問題。 「久久說來看熱鬧,就來了。」 「久久不懂事,很容易被人騙,你太過分了,即使想接近我,也不該利用她。」真上顯出幾分難以壓抑的怒氣,「我沒有。」依紫宵語氣平靜的說著,極是無力的辯解。 真上神色突然一鬆,輕聲道:「看來是我誤會你了,你功力盡失,不可能如此愚蠢以這種狀態試圖尋我報仇。久久,你怎麼會跟他在一起?」真上轉而望著久久,輕聲開口詢問著,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帶著些許嚴厲。 久久笑著道:「他老是不肯喜歡我啊,風華說多跟他呆在一起,慢慢他就會喜歡我了的,我就天天跟他在一起。姐姐,紫靈果還有沒有的吶,我還想吃的。」 「她是你姐姐?」 「是啊。」 「親生姐姐?」 「是啊,風華是這麼說的。」 依紫宵聞言不再說話,自顧轉頭眺望著遠空,真上輕聲吩咐著身後立於較遠處的門下弟子幾句,片刻後兩盤紫靈果端至,久久自顧吃著。真上凝視著依紫宵半響,語氣極是嚴肅的道:「我警告你,雖然我不知道你用什麼辦法騙的久久想讓你喜歡她,但你若敢利用加害久久,我絕不會放過你!」 「你也挺莫名其妙的。」依紫宵語氣輕淡的開口道,久久笑著道:「是吶,姐姐她脾氣很怪的,是挺莫名其妙的吶。」正此時,天彩隻身上了擂台,運功高聲致上開場詞,原本喧嘩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誰都知道,盟主爭奪戰,算是開始了。 真上低聲道:「久久,趕快離開這裡,母親不是告訴你過你,即使來也得藏著躲著嗎?你怎麼突然變的這麼不聽話了。」久久笑著指了指自己頭髮和身上的衣裳道:「他們認不出我了的,你看,我易化妝了的。」 「不許胡鬧!趕快離開,你這樣子騙騙無心人倒可以,能瞞的過靈鷲宮人的注意嗎?」真上正說著,致詞完畢下了擂台的天彩,已然朝真上行至,真上歎著氣道:「你就會搗亂。一會你必須棄權,不管門下弟子怎麼勸,都不能改變主意,聽見了麼?」 「喔。」 說話間,天彩已然行至,禮貌的道:「天彩參見紫宵掌門真上,原來掌門真上竟跟本門宮主是認識的,實在出人意料。宮主,比賽已然開始了。」久久應著一把將頭上的假髮拽落甩在一旁,端起桌上還沒吃完的一盤紫靈果,一手挽著依紫宵跟著天彩朝靈鷲宮場地行去。 依紫宵正欲拽了戴著的眼罩,卻被久久出言阻止著道:「他們只認出了我,沒有認出你的,你還要保持偽裝,我們才沒有完全偽裝失敗的吶。」依紫宵聞言,只得停了下動作。 「宮主,按找往年規矩,本門應該首先上台接受第一場挑戰。」天彩輕聲提醒著久久,久久笑著道:「本門放棄盟主爭奪戰,你去宣佈。」天彩穩言又驚又急的道:「宮主!為什麼?怎能如此胡來,盟主之位對本門影響至關重大,怎能不戰放棄!」 「快去宣佈啊,本門棄權。」 天彩急聲道:「宮主!請三思,本門上下都盼著這一天到來,江湖中除了風華宮主外還有誰是宮主之敵,這盟主之位完全就是宮主囊中物,即使風華宮主,也絕不會贊成宮主這個決定……」 久久抬頭,輕輕抬起右手,右手指上那枚掌門指環,流動著紅色光澤,久久學著風華的嚴肅語氣開口道:「去宣佈,本門棄權。」天彩見狀,心在再不願意,終究也不敢再說什麼,無精打采的道:「弟子遵命。」 「本門宮主自認年輕尚輕,江湖閱歷也是不足,更不適合擔當盟主之位,除了一身武功能傲絕江湖之外,其它的實在太欠磨礪,因此決定放棄盟主之位的爭奪,讓於真正有能力擔任盟主之職的前輩們……」 噓聲大作,天彩神色不變,縱使棄權,天彩也不願意落了門派威名,嘴裡的話卻是說的猖狂。在天彩眼裡,就是送給了別派盟主之位,久久的武功本就傲絕江湖,這麼說絲毫不為過,若有哪派高手不服,想因此挑戰久久,天彩歡迎的很,還高興的很! 「什麼靈鷲宮,不過如此。風華之後,靈鷲宮連一戰的膽量都沒有,真是可笑之極,還敢口出狂言說什麼讓,有本事就站出來比試,光逞口舌之快誰不會?在下還敢胡言自己是江湖第一高手呢!哈哈哈……」 類似的譏笑和攻擊叫喊聲,此起彼伏接連不斷的響起,靈鷲宮一眾全然不知道發生何事的弟子,個個氣白了臉,更有許多人忍不住運功叫罵起來。天彩運功冷聲道:「本門宮主棄權的理由,我已經說的十分清楚,至於本門宮主的武功,若有誰不服,不怕死的盡可在大會後來挑戰,不過,有沒有資格讓宮主出手,最好先稱稱自己的斤兩!」 冷哼聲,竟將喧嚷的對罵聲完全壓下,一個男子大步而出,上了擂台,許多人都認識此人,即使不認識的,也很快知道此人是誰,江湖中不知道金大爺是誰的人,實在不多。 「盟主選舉賽向來的開場規矩都是由上一任盟主門派或幫派執掌人接第個挑戰者,雖然今天靈鷲宮選擇棄權,但這規矩就這麼變了可不好。不若就由金某領教領教貴派掌門人的武功,來一場友誼賽,一來圓了規矩,二來也為大會製造點氣氛。」 金大爺這番挺身而出,頓時贏得陣陣叫好聲,喝彩聲。江湖中不少人都知道,無法無天曾經在金大爺手上吃過虧,江湖沒有因此懷疑無法無天的實力,卻因此認為金大爺這些年的武功進展極大,在萬人高手榜的排名,實際上遠不止過去那個數字。 天彩語含諷刺的道:「喲,金大爺莫非這次也打算問鼎盟主之位了?那可真是讓人意外,小貓小狗都敢打盟主之位的主意,什麼時候這盟主之位便的這麼讓人小窺了?」 金大爺聞言臉色一白,眼神充滿怨毒,卻很快恢復如常,沉聲道:「金某自然不敢對盟主之位報有非分之想,不過是想調節調節大會氣氛而已。況且,自上次跟貴派宮主切磋之後,也有些年頭了,不過是想看看貴派宮主如今武功又達到何等境界而已。」 擂台週遭一片喝彩聲響起。 飛月神色驚疑的輕聲道:「殘韌,莫非這金大爺也因為那次的變故突飛猛進?這種場合,從來不是金大爺這種江湖排名所能期望的,天彩的話雖然惡毒了些,不過在這種比鬥場合,倒也符合事實。比之問鼎盟主的各派頂尖高手而言,金大爺實在不過是個小貓小狗而已。」 殘韌沉聲道:「很難說,該是如此。否則以他出道的時日,不可能如此沒有自知之明。不必費心猜測,看下去就是了。」 「別人是挑戰你,我怎能上台,別人會說我們二打一。」久久試圖拽著依紫宵一起上擂台,依紫宵出言打消久久的念頭,久久聞言輕聲道:「那你不可以逃跑的,風華說了,如果不把你看緊點,讓你跑了,你就不會喜歡我了的吶。」 「我不跑。」 「好。」久久鬆開挽著依紫宵的手臂,天彩連忙道:「宮主請放心教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狗,弟子定會看牢他,決計不會讓他逃跑離去。」久久已然飄上了擂台,依紫宵無聊的坐下,抓起盤子中最後一顆紫靈果,就要朝嘴裡喂。 久久上了擂台,正巧回頭張望一眼,正見著依紫宵在吃著紫靈果,就想下台阻止,那是最後一顆了。金大爺此時沉聲道:「一別數年,沒想到今天又有機會戰上一場,宮主畢竟是後輩,就由你先出招吧!」 久久只得先將紫靈果的事情丟到一旁,上了擂台,要分出勝負才能下去,久久是知道的,況且,金大爺散發的殺氣,已經完全吸引了久久的注意力。擂台週遭,不少看熱鬧的江湖人齊聲吶喊替金大爺助威著。 「金大爺,加油!」 久久的眼神瞬間從清明變作迷離,下一瞬間變作空洞,而後旋身,下一瞬間,已然跨躍數丈出現在金大爺面前,久久柔若無骨的手掃上金大爺心臟位置,金大爺身體拋飛而起,朝著擂台外激飛。 久久眼神恢復清明,匆匆朝正在啃著紫靈果的依紫宵奔去。 一道血柱,從金大爺心臟位置噴濺射出老高,而後,金大爺整個身體爆炸開來,化作漫天血水。原本正吶喊助威著興致高亢的江湖人,鴉雀無聲。 久久一把抓住了依紫宵的手,笑著道:「你剛才說過的,你不餓,所以你不能吃的,這是我的吶。」久久說著一把從依紫宵手裡奪過啃了兩口的紫靈果,咬將下去。 第二十五章 漫天黃飛沙 第二百四十一節 依紫宵沒有因此表示半點不滿,自顧坐著發呆,久久單手挽著依紫宵手臂,另一手捧著紫靈果,有滋有味的吃著。 靈鷲宮門下弟子紛紛覺得揚眉吐氣,天彩一臉不屑的環視週遭一眼,示威之意明顯之極,再沒有人敢出言挑釁,久久的實力太可怕,更可怕的是靈鷲宮那出手不留情的狠辣。 落敗,即是死。 「靈鷲宮宮主果然名不虛傳,非常感謝久久宮主表演的一場精彩比試,那麼接下來,就由在下辛生作為黑色風暴幫派的先鋒,接受在場高手的挑戰。」久久方一下台,辛生緊隨著躍上擂台,一人一劍身體站的筆直的立於台上,語氣滿是自信的發起挑戰。 依律恨聲道:「公子,請讓律出手教訓他!」 殘韌語氣平靜的道:「不必著急當出頭鳥,仍給紫宵劍派吧。」依律聞言不再說話,輕退半步,重新在殘韌身旁坐下。 辛生獨立台上,環視擂台週遭,等待著挑戰者,武當派一高手終於躍上了擂台,決定替自己門派,首先打一場勝仗,無論盟主之位最後是否能奪得,揚威的機會,卻不能錯過。 …… 「皇上,各路人馬已然整備完畢,以江湖五派為主要目標進行了徹底的封鎖和包圍,為數八百五十餘個江湖知名幫會主要設施亦已被重重包圍,只等皇上下領,即可對這些江湖亂黨發起全面進攻!」 風流身著金甲,騎著高頭大馬,身旁兩側各跟隨著一名黑衣蒙面的神秘人,身後的闌風晨冷聲道:「皇上,一切準備就絮,該發動進攻了。」風流沉聲道:「作戰開始!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擊殺的江湖亂黨!至於他們的首腦,就由朕和晨王帶領人馬親自剿滅。出發!」 「末將遵命!」 號角聲響起,遠遠傳開了去。 …… 飛月十分奇怪的道:「怎麼有軍隊的號角聲和馬蹄聲響傳至?從馬蹄聲判斷似乎是衝著這裡來的,從來沒有軍隊跑到江湖門派附近練兵演習的。」號角聲和馬蹄聲響,不僅飛月聽見了,許多江湖高手都聽到了。 但誰也沒有在意,那實在是跟江湖無關的事情。 殘韌突然覺得有些不安,這號角聲中秦的進攻指令,但風流已然統一天下,眼下除了北方塞外,哪裡還有敵人值得如此勞師動眾呢?殘韌側耳細聽半響,心下疑惑更重。 殘韌聽的出來,不僅有軍隊,甚至有大型戰車,從震動頻率判斷,該是巨弩車和投石車。 大概是演習吧…… 此時辛生又一劍斬殺一名武當派高手,黑色風暴那邊喝彩聲陣陣,殘韌的注意力重新放回擂台。 辛生單手執劍沉聲開口道:「武當派已然派出三名高手,在下很想見識見識紫宵劍派高手的劍法,說起來,在下的師承,也是出自紫宵劍派,今日難得有此機會,實在不願錯過。」 陽碎夢正欲躍眾而出,真上語氣輕淡的運功傳音道:「本派從一開始就已決定放棄盟主之位的爭奪,只能讓辛少俠失望了。」真上此言一出,實在震驚了全場,靈鷲宮實在不該也沒有理由棄權的,偏偏棄權了,紫宵劍派更沒有理由放棄盟主之位的爭奪,如今偏偏也放棄了。 這是江湖中最不應該放棄的兩個門派,卻偏偏同時選擇了放棄。 陽碎夢等一眾紫宵劍派高手事先半點也沒有料到真上會作出這樣的決定,此時個個神色激動的出言勸阻,真上一言不發的沉默,彷彿聽不到任何人的話一般。 「妖女!當年師哥所言果然不錯,你加入本派必然身懷異心!放著囊中物的盟主之位不取,到底收了別人什麼好處?到底安的是什麼心!」人群中,有人憤怒的朝著真上怒聲喝問著。 劍光一閃,出言那人咽喉頓時被割斷,真上語氣輕淡的道:「以下犯上者,殺無赦。此人造謠生事,死有餘辜。」真上身側幾名輩分極高的長老此時沉聲開口道:「此人自然是死有餘辜,但真上,本門為何要棄權?事先從未聽真上提及過,如今臨戰之際,真上突然作此出人意料的決定,還請給我們一個解釋!」 「關於理由,待得返回紫宵山後,自然會有解釋。此時全部退下,誰若再敢多言失了本派臉面讓江湖中人笑話,莫怪我無情!」真上語含殺機,一眾心下既委屈又不服氣的紫宵劍派弟子,卻都不敢再開口多言,帶著滿腹猜測退了開去。 辛生滿臉失望之色寫在臉上,沉聲道:「既然如此,在下只有向華山派請教高明了!」辛生說著,手中的長劍,直指飛月身旁的殘韌,任誰都看的出來,辛生的意思很明顯,要挑戰殘韌。 依律一臉怒色的就欲躍出,殘韌伸手攔著道:「既然他想挑戰我,我就出戰吧。」殘韌單手握著入鞘淚痕,緩步上了擂台。 辛生的神色很平靜,沉聲開口道:「師傅!多年不見,當年師傅丟下徒兒不辭而別,徒兒當時卻沒有怪過師傅。師母喪生,師傅心灰意冷,也是合情合理,連在南風過的一切都不要了,自然也顧上不管徒兒。」 殘韌靜靜而立,不置可否。 「但是徒兒沒有忘記師傅,隻身離開南風,踏上尋找師傅的旅途。但千不該萬不該,試圖尋找師母屍身。徒兒遇到一群原本跟隨師母的南風過將領,聽到了許多本不該聽到的話。」 「師傅,殺死師母的中秦風流,闌風晨,旖旎,師傅可曾將他們全部斬殺劍下替師母報仇雪恨?」 「沒有。」殘韌語氣平靜的回答著。 「師傅!師母對你情深意重,而你卻如此對待師母!倘若師傅對師母早照料些,師母怎會落得寡不敵眾的局面慘死他人之手,倘若師傅對師母稍有愛護之心,又怎會不九救援師母脫離險境?師母一直待我如親生孩兒一般,倘若不知道這些也就罷了,得知一切緣由,我對師傅只有鄙夷,只有埋怨!」 辛生說著,身體前傾,手中長劍平指殘韌,擺開戰鬥架勢。 「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我原本還以為,你真的懂得了自私之道,結果,你竟然不過是為了別人而活,一門心思全放在別人身上。既然你如此不成器,活著也是多餘,不過是落我名聲罷了。這樣的徒弟,始終活不久,乾脆讓你死在手上,多少還能替我留些臉面。」 殘韌語氣平靜的說著,緩緩拔出腰間淚痕。 「住嘴!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冷血動物!你自己看看,看看現在的師母變成什麼樣了,過去的一切全不記得,活脫脫變成了黑色風暴的殺人工具!你如今竟然還能說的出這種話,你可知道,師母既然如今將過去一切都遺忘,當初師傅你總給師母的定情信物殘夢劍,卻仍舊被師母視為珍寶,任何人都不隨便動那劍一下。 師母對你情深如斯,你……我辛生在已發誓,尋著師母是最好,倘若師母死了,他日必親手替師母討回公道!如今的師母,生卻若死,你這種無情之人,我就不信上天竟會如此瞎了眼睛,讓你繼續逍遙於世!」 辛生全身散發出可怕劍意,森冷的劍氣,瀰漫擴散出了擂台。 辛生激動了,說話的聲響太大了,其實辛生不在乎,辛生相信,上天之所以如此眷顧自己,一再賜予強大實力,就是為了剷除面前的殘韌,只要殘韌死了,即使黑色夕陽問起來,也無所謂。 黑色夕陽全聽見了,如被雷擊。腰間的那柄劍,完全吸引住黑色夕陽的視線,黑色夕陽很想認為辛生是在胡說八道,很想認為辛生在跟殘韌串演一場試圖欺騙自己的戲。 但,辛生散發的殺意是真實的。 為什麼我這麼喜歡和重視這柄劍呢?黑色夕陽記憶中,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這麼問過自己,因為喜歡。這一直是黑色夕陽詢問自己的理由,從沒有多想,但此刻,卻不得不多想。 這劍,真叫殘夢劍?辛生實在不像在說謊,一點也不像。為何一直辛生對自己如此尊敬?答案已在眼前,黑色夕陽突然覺得自己要瘋了,記憶中的一切,難道是假的? 那不可能啊…… 難道不是假的? 似乎,也不可能啊…… 黑色夕陽覺得頭痛欲裂,第一次開始真正懷疑,自己到底是誰。 辛生身形朝殘韌閃上,沒有眩目的劍氣縱橫飛射,沒有氣勢驚人的內氣朝週遭擴散,什麼也沒有,連人,連劍,都不見了,沒有劍光,擂台上的辛生,突然化成了無形的氣,擂台的空間,劇烈扭曲著。 辛生執劍,刺向殘韌咽喉。 第二百四十二節 擂台空間的扭曲瞬間消失,恢復平靜,現出辛生的身影,辛生單手執劍,劍尖距離殘韌的咽喉,不過數寸,但劍沒有繼續前刺。不是辛生下不了,也不是辛生不想。 而是不能,淚痕突然蕩漾出一團紫色亮光,辛生的所有動作,都突然斷了,停止了,劍意,殺念,內力的運作,瞬間停瀉,僅僅一瞬。但已夠了,一個瞬間,足夠讓辛生殺人,同樣足夠殘韌殺人。 辛生感覺自己開始倒飛,辛生看見噴濺而出的鮮血,辛生的咽喉已被割破,被淚痕割破。殘韌神色平靜的緩緩收劍入鞘,朝摔落擂台上抽搐著的辛生掃過一眼。 開口道:「當年我知道你的資質很高,卻沒想到竟然高到這種程度,可惜,如果你真學懂了自私,你今天不會死,甚至會活的比許多人都久,都好。」辛生已經聽不見殘韌的聲音了,斃命過去。 為何,該死的人卻活著……這是辛生斃命前的最後念頭。 一條黑影,飛落擂台,卻是神色冰冷的黑色夕陽。 「原來黑色風暴的夕陽小姐,相信我徒弟的話你也聽見了,他說的不錯,無論你相信與否,你其實根本就是我殘韌的妻子柔可夕。但你現在不是了,若無必要,我還是不想殺死你的,所以,退下去吧,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江湖中,已經沒有我的對手了。」 殘韌語氣平靜的說著,黑色夕陽神色冰冷的道:「你殺了我的人,我自然要殺你,準備接招吧。」 殘韌凝視黑色夕陽片刻,語氣平靜的道:「既然你黑色夕陽非要找死,儘管來吧。你以為我還會給你機會再第二次用殘夢劍刺進我身體麼?」黑色夕陽一言不發,緩緩拔出殘夢劍。 輕手拋給殘韌,冷聲道:「雖然你寧願用你徒弟的命,來演這場戲想欺瞞我,可惜,我黑色夕陽是不會上這種當的。不過是一柄寶劍,我有何不捨得丟棄,我黑色夕陽本就練的是拳掌工夫,劍,不要也罷。」 殘韌毫不猶豫的將殘夢劍接在手中,淚痕收入鞘中,信手撫摸著殘夢劍身,沉聲道:「既然你早已死了,乾脆就讓我用這柄劍讓你徹底的死去,出手吧。」 擂台一邊的依紫宵,突然站直了身體,久久正欲開口說話。 黑色夕陽身形化風,拳掌同時朝殘韌攻上,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殘韌面現讚歎之色,隨手刺出手中的殘夢,直取黑色夕陽身形變化後的唯一致命空門。 殘韌有理由驚歎,怎麼都沒想到,黑色夕陽同樣得天獨厚的享受了上天賜予的強大功力,更沒想到竟然強到這種程度。倘若不用淚痕只用殘夢,恐怕沒有百招,未必能拿得下黑色夕陽了。 一如當初初遇那般,強大的實力,讓我驚歎啊…… 殘韌想著,殘夢刺出,黑色夕陽的身形突然凝住,原本無法得手的一劍,竟然徑直穿透了黑色夕陽的左胸口。殘韌很意外,意外的睜大了雙眼,這實在很不合理。 「她果真突然恢復記憶了。」依紫宵語氣平淡的開口說著,緩緩坐下,久久笑著道:「是吶,我也感覺到他意識的特殊波動了吶。」是的,依紫宵和久久都感覺到了,兩人的感應能力,本就非常人所能比擬,當然能首先察覺。 可惜,殘韌沒有這般敏銳。 黑色夕陽露出溫柔的笑容,神情的凝視著目瞪口呆的殘韌,輕聲道:「相公,夕對不起你,這些時日,犯下多少身為妻子不該犯的過錯,若非相公寬宏大量,早已將夕休了。可是,夕實在不願被相公拋棄,更無顏請求相公原諒,幾番思量,只有死在相公劍下謝罪……」 黑色夕陽輕咳幾聲,聲音微弱的繼續道:「相公,夕對不起你,但願來世相公不嫌棄,仍能讓夕陪伴相公左右。夕只想求相公千萬不要休了夕,至少讓夕,死也能當殘家的魂……」 黑色夕陽雙腿喪失力氣,軟軟倒在殘韌肩頭,背後被殘夢劍洞穿的傷口,瘋狂噴射著鮮血,殘夢劍的特徵,哪怕一點傷口,也能讓受傷者鮮血快速失盡,何況是這般大的劍傷? 「來生,夕還想能陪著相公,看每一個日出日落……」 殘韌猛然回過神般,拔出殘夢,丟到身側,雙手緊緊按運功按住黑色夕陽前胸和後背的傷口,試圖止主鮮血的流失。語氣極輕極快的道:「別擔心,我有辦法止住這血的,左胸口受傷,能救的,來得及救的,你不要怕……」 黑色夕陽再沒了聲音,面含微笑,雙眼流出兩行清淚,就這麼,靠在殘韌肩頭。 殘韌催動著功力,輸入黑色夕陽體內,旖旎輕步走上擂台,語氣滿是悲傷的道:「哥哥!旖旎對不起你……害的嫂子失去記憶,害得嫂子這般下場……嫂子,嫂子的心臟跟依律一般,是長的左胸口的,嫂子她,她死了……」 旖旎說著,悲聲大哭起來。 殘韌側著臉,注視著旖旎,呵的輕笑著道:「你是說笑麼?世上哪有那麼多心臟異於常人的人?我見到太多了,怎會接連遇到這麼多?」旖旎語氣悲傷無比的道:「哥,真的。當初見到嫂子,我心下懷疑,尋著個機會買通了一個名醫探查過,不信你自己仔細看看……」 殘韌低頭。 依律的身法實在變的太鬼魅,移動之間,連飛月都感應不到,當依律移至殘韌身側的時候,精神不集中的殘韌的沒有察覺,旖旎根本就無法察覺。依律正欲開口說些什麼,眼角突然見到一道劍光。 此像殘韌後背的劍光。 依律整個身體,朝殘韌後背移了過去,其實依律即使不用身體去檔,也是憑可怕的出手速度替殘韌擋下這一劍襲擊的,只是,依律實在太急,著急中的依律,只想著絕不能讓這一劍刺在殘韌身上。 關心則亂,這種時刻,甚至讓人因為關心喪失了冷靜的判斷,喪失了最自己和對別人實力的正確計算,依律亂了,所以用身體去擋下這一劍,這一劍,刺進了依律左胸,依律只覺得劇痛,而後,出掌,拍在旖旎胸口。 旖旎被震的吐血拋飛了開去,手中的短劍,甩落地面。 擂台上的一系列變化,實在太快太驚人,各派觀戰的高手,只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系列變故。 飛月疾撲上擂台,手中的劍,橫在旖旎咽喉處,眼神中滿是怨恨,咬著牙恨聲道:「你這個騙子!」依律單手捂著中劍處,覺得全身的力量彷彿都被抽空了一般,眼前的一切,突然變成了黑色,什麼也想不到,也無法想。 依律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就這麼軟倒在地。 殘韌回頭,突然笑了出聲,定定的注視著旖旎,原本捂著黑色夕陽傷口的手垂放下來,不必捂了,黑色夕陽的身體裡,已經沒有什麼血可流,已經被殘夢劍抽了個乾淨。 「你不是我妹妹?」 旖旎神色漠然的道:「是。母親說過,我的確是你妹妹。」 「那為什麼?就那麼點事情,連我們的兄妹親情也無法化解?」 「不,不為過去的那些事。母親讓我這麼做的,母親沒有告訴我理由,但母親說應該也必須這麼做。」旖旎語氣漠然的回答著道,殘韌笑,神情極是愉悅的笑著。 片刻後變成大笑,「這真他媽的太可笑了,我是你哥哥,而你還應該且必須這麼對我,而且授意你這麼做的,竟然是我們的母親?那個我從小日思夜想盼著能見上一面的母親?這真他媽得太可笑了啊……到底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或者是我們的母親瘋了?」 地面,劇烈的震動著,奔騰的馬蹄聲,戰車的前進聲,越漸接近,所有參與大會的江湖中人,此刻都重新重視起這動靜。 飛蝗一般的箭雨,長達數米的粗大弩箭,鋪天蓋地的將會場週遭籠罩,激飛射至。殘韌輕手一揮,地上的殘夢劍,疾射飛出,直指旖旎心臟,「也許什麼都不對,什麼都不錯,但,好好的活下去,永遠不會有錯,難怪叔叔小時候從來沒有鼓勵和建議過我去尋找母親的下落了……」 殘韌說罷之時,殘夢亦已朝旖旎射出,鋪天蓋地的箭雨,殘韌渾然不放在眼內。 一道碧綠色弧形劍氣,將殘夢劍擊偏開去。「孽種,休想傷我女兒!」飛月便要割斷旖旎咽喉,胸口已然一陣劇痛,握劍的右臂同時跟身體脫落,一柄碧綠色的劍,穿透了飛月的身體,迸射而出的劍氣,將飛月握劍的右臂斬斷,飛月拋飛開去,身著黑衣蒙著面的人,突然出現在旖旎身前。 漫天巨石,幾乎將天空完全遮擋,以會場全體江湖中人為目標激墜砸落。 「江湖亂黨!動亂朝廷根基,以前武林盟主為首,連到江湖各幫各派,刺殺原各朝皇室成員,刺殺本朝皇家血脈,試圖謀反……」沒有人注意聽中秦高聲宣佈著罪名的將領在說些什麼,面對突然的大軍襲擊,所有人都忙著應付著這密集的進攻。 四面八方,漫山遍野的中秦軍隊,出現在一眾江湖高手的視線內。 第二百四十三節 黑色天堂暴喝一聲,全力推出雙掌,直徑近百米範圍內的空間,瞬間被黑色內勁充斥,箭支化為碎屑,巨石化成飛灰,黑色風暴幫眾,士氣大增,高聲喝彩,朝著一望無際的中秦軍隊喊殺著衝上。 高空,出現一個蒙面人,沒有朝地面墜落,是在飛,準確說,是懸浮在半空中,一對冰冷的眼睛,注視著黑色天堂。黑衣人雙手結起奇怪的印記,風雲色變,晴朗的天空瞬間被烏雲密佈。 烏雲如漩渦一般快速旋轉著,黑衣人雙手輕輕朝地面的黑色天堂按落。 會場週遭各派大驚失色,那是紫宵劍派號稱天地間殺傷力最可怕的神話傳說最強決計,被後人譽名為小天罰的無上神功。紫白色的粗大光柱,從半空中烏雲形成的漩渦中心,激飛射落。 黑色天堂抬頭,暴喝一聲,全身被黑氣包裹,雙掌就欲朝天空的光柱推出,擂台上擋在旖旎身前的黑衣蒙面人,手中碧綠長劍一揮,三百餘道如實體般的巨大劍形氣勁,朝黑色天堂連綿不絕的攻上。 殘韌神色漠然的抬頭朝天空投去一眼,繼而注視著身前的黑衣蒙面人,輕聲道:「母親,為什麼?」 久久挽著依紫宵,注視著半空中的黑衣蒙面人,笑著道:「是風華吶。還有軍隊吶,這麼多人一起打架吶。真熱鬧呢!」準確說,依紫宵此刻,不是被久久挽著,而是被救久抱著,抱在懷裡,護在懷裡。 一支流箭射入依紫宵手臂,久久收回目光,笑著道:「我看的太入神了吶,忘記替你擋箭吶。」依紫宵什麼也沒有,自顧將那箭拔出,隨手仍在一旁。兩人此時躲在一處建築物牆角,久久只是來看熱鬧的,所以只需要躲著。 「依律死了吶,來不及救她呢,她怎麼也喜歡用身體幫別人擋刀擋劍吶。」依律倒下的時候,久久這麼說著,依紫宵語氣平淡的道:「因為她喜歡殘韌。」久久聽了後,思索片刻,就將依紫宵抱在懷裡,笑著道:「那我保護你,你要喜歡我吶。」 旖旎很開心,起身,藏在碧落妃身後,輕聲道:「母親,旖旎還是沒能完美完成任務。」「沒關係,你做的已經很出色了。」蒙著面的碧落妃,柔聲說著,旖旎心下很溫暖,這種被救的感覺,真的很好,尤其是自己母親。 原本旖旎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到底是否,只是母親手中一顆用以犧牲的棋子,現在旖旎完全不這麼想了。 黑色天堂拼盡全力的抵擋著從天而落的小天罰紫白光柱,碧落妃攻出的劍氣,盡數穿透黑色天堂的身體,黑色天堂猛吐一口鮮血,拼著性命不顧的硬生承受住了碧落妃的攻擊。 絕不能讓小天罰光爆炸開來。 江湖高手們,眼見天空的神秘蒙面人發動小天罰,實力強橫的紛紛朝黑色天堂撲去,試圖助上一臂之力,卻在同時,場中亮起一團燦爛之極的白光,光源處,來自真上雙手高舉的劍。 真上眼神極為平靜,全身卻被一層詭異的深紫氣勁覆蓋。 「無血傳說最高秘劍之天地一色!」真上一頭長髮暴散舞動著,波濤般的淡色氣勁,四面八方的擴散開去,一眾江湖高手聽不清真上低聲念叨的話,但卻均被這強大可怕的劍意震驚,士氣驟然高漲。 下一瞬,所有人卻愣呆,先是真上週遭的紫宵劍派弟子,繼而是更多的各派江湖高手,瞬間感覺內力被抽空,突然全無力氣的軟倒在地,所有人都很清楚,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真上的這一劍。 真上的神態很平和,平靜的眼神逐漸發生變化,片刻後變作空洞,身上覆蓋著的紫氣,變的更為濃郁。 紫白光柱,同時爆炸開來,樹木,房屋,紛紛爆碎,十數丈深的地面泥土紛紛翻飛,捲走了一切,毀滅了一切,包括沖的近的中秦大批柿餅,紛紛在紫白亮光的席捲下,化成灰飛。 距離真上一定範圍內的江湖高手,紛紛在真上一劍之下內力全失,面對自白亮光的轟炸,毫無抵禦能力,更多的人,在紫白亮光席捲之前,就死在流箭之下。 黑色天堂氣絕了,被碧落妃劍氣完全擊中,本就活不了多久,在被真上那一劍奪去支撐生命的內力,第一個死在了紫白亮光之下。真上的淡色劍氣波及殘韌和碧落妃時,兩人的劍蕩漾著綠紫光澤,抵擋住了這一擊。 「真上!你這是在作什麼?」雪色有氣無力的怒聲責問著,雪色還沒死,但雪色內力已然全失,雪色之所以還活著,並不是因為有奇跡,而是因為蓮,蓮保護著雪色。 蓮擋住了真上可怕的一劍,擋住了紫白亮光爆炸的波及。 但雪色的弟弟死了,也就是蓮的男人,蓮抵擋著小天罰波及的時候,被真上一劍洞穿咽喉致死。真上語氣空洞的道:「蓮,你實在讓我意外,我早知道你很強,卻沒想到你竟然強到這種程度,看來過去,你為了照顧你男人的自尊心,實在隱藏了太多的實力。」 蓮神態一如往常的冷漠,輕手從懷中取出一對色澤古怪的手套,緩緩戴上,輕聲開口道:「殺了你後,帶大哥脫離危險後,我會隨他去的,我們說過,一定要同年同月同日死。」 「那就讓你瞭解,本門祖師正義傳說不傳之秘功紫宵劍意的厲害吧。傳說的力量,將從我手中重現,從此以後再沒有了江湖,我,將是天地間最後一個傳說。」真上說著,覆蓋著身體的深紫濃郁光層,驟然劇亮,週遭在沒了真上的身影。 蓮身形疾動,對著空氣,不斷揮舞著拳掌,每一次揮出,都帶著氣勁碰撞的聲響。 風華雙手繼續結印,天空聚集的濃厚烏雲,高速旋轉,隨著風華的雙手下按,五道不甚粗壯的紫白亮光,分朝五個不同方向激飛墜落,五道紫白光柱墜落的方向,不是別處,卻是江湖五大門派之處。 是的,江湖五大門派處。 五大門派,早被大批中秦軍隊所包圍,然後面對五派駐留的高手全力抵抗,縱使中秦軍隊人數極多,一時間卻也衝不上山去。所以風華要出手,當五道小天罰光柱不分敵我的將在山腳激鬥的五派高手和中秦一起化成灰飛後,五派弟子還能做的僅僅是在身亡前盡量多殺一些中秦軍而已。 殘韌輕手按上淚痕劍柄,冷笑著道:「活著,確實比什麼都重要。既然你不把我當作兒子,我也無需對你留情,很好。你們的安排實在很好,真上,你,風華,中秦幾乎所有的軍隊。可是,你們以為殺得了我嗎?總是沒有淚痕,你們想拿下我,也非易事,何況淚痕在手,這天地間,根本無人能殺我。」 風華緩緩降落在碧落妃身旁,後者輕聲問道:「如何?內力還能支撐否?」風華語氣冷傲的道:「原本是不能的,不過要多謝這個小雜種,讓我瞭解了自我意境的奧秘。」 週遭突然生出大量能量,瘋狂湧入風華體內,風華無形中散發的氣勢,驟然劇增,隨即語氣變的柔和微笑著道:「幸虧我還留有足夠自我恢復的內力,唉,想那上古時期的神話實在是個天才,竟然闖出如此完美的意境。」 風華說罷,語鋒一轉,注視著按劍於手的殘韌道:「我叫你小雜種,你是否很生氣?不過我只是說了一個事實而已,連你的生母,就會這麼叫你,更何況是我呢?哎喲,這麼充滿戒備的按劍在手作什麼?多此一舉,如果我們要殺你,你根本不是對手。」 殘韌語氣平靜的道:「大可來試試。」 風華輕笑著道:「仗著手中的正義傳說劍?可笑,我跟你母親,近三百年勤修的功力,不久前更因天賜,功力驟然大增,你以為我們這麼多年的苦休,會是你能抗衡的麼?」 殘韌神色平靜,不以為然。 風華十分愉悅的輕笑著道:「真是個傻瓜。你以為你能完全掌握得了正義傳說劍的力量?那是何等可怕的力量,幾千年!幾千年不停積累的力量,別說是你,就算是我,想要發揮它的強大力量,只有用自己的命去交換那麼片刻。正義傳說劍的意識碎片,呵,你可知道依紫宵為何不跟你爭這柄劍?」 「他功力已失,憑什麼從我手中奪去淚痕。」 風華只是微笑,卻沒接話。碧落妃語氣冷淡的道:「愚蠢。這本是他的身體,他若願意,哪怕這劍被我們三人同時控制在手,他一樣能輕易將劍取走。他不過是達到了一種你所不能理解的境界,他不需要跟你爭,不是你的東西,你終究會失去。」 風華輕踱著步子,笑著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跟你說什麼話?因為我們還不想殺你,本來也只是想讓旖旎重傷你而已。我們要告訴你一些事情,一些讓你會愉悅,也很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文.…; ….人.…; ….書.…; ….屋.…; ….小.…; ….說.…; ….下.…; ….載.…; ….網.…; 第二百四十四節 殘韌拔劍,出手,淚痕驟然出鞘,朝兩人斬出。 碧落妃揚劍,硬封,強大的氣勁衝撞,將碧落妃和風華震退數步,殘韌神色滿是不屑,瘋狂催動功力,淚痕紫光大盛,風華在笑,笑著注視著殘韌,碧落妃手中的碧落劍隨意斜指地面,兩人彷彿看不見殘韌著可怕的一劍般。 殘韌斬出一半,身形頓住。 「繼續催動劍力啊,發覺你的意識無法控制這劍的力量了?不勞而獲的力量,怎會是終點?你不敢聽不想聽,我卻偏偏要說。」風華輕手將碧落妃蒙面黑布扯落,殘韌瞳孔猛縮,這面容,殘韌太熟悉。 更當初千百次凝視的畫像,全無二樣。 「這就是你的生母,也就是中秦曾經的香妃。不過,你是個孽種,你知道你父親是誰嗎?你父親叫殘酷。」風華微笑著,殘韌暴喝著道:「胡說八道!」風華微微聳肩,「你以為我看著你很高興麼?」 「你可知道殘酷跟我是什麼關係?我們自小一起長大,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師傅派遣到紫宵劍派,以千面神功,以另一種容貌成為紫宵劍派的弟子。紫宵山上現在仍舊供奉著的牌位。久久和真上,是雙胞胎,都是我的親生女兒,他們的父親的名字,叫殘酷。」 風華微笑著,輕踱著步子,碧落妃身後的旖旎,愣呆著。 「你那生父,玩弄的女人太多了。一次你父親不在時,獸性大發的強姦了你母親,這件事情你父親殘風都不知曉,你出生後,殘風一直以為你是他的親骨肉。你母親本是要在你尚未出生時就殺死你的。」 「可惜,偏偏那時候,殘風已經知曉他懷上了你,殘風太高興了,你母親太愛殘風,無法告訴他真相,殘風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對殘酷極是疼愛,對你母親更愛,如果事情揭穿,他一定無法接受而致發瘋或自殺。若非如此,你根本不可能出生。」 殘韌整個人呆住,聽著風華微笑著說著些,看著碧落妃冷漠的眼神,殘韌突然想發瘋,想就這麼瘋過去算了。 「殘酷當然不希望你踏入江湖,更不希望你練武。他怕我殺了你,怕你母親殺了他。尤其殘風得知你母親消息,闖進皇宮被有心人攔截殺死之後,他更害怕。他很瞭解女人,知道一旦女人恨起來,有多可怕。」 碧落妃語氣冷漠的道:「你是個孽種。我當初實在不該讓你出生的,哪怕讓風傷心一陣,也比讓你活著好。怪我當初,不相信母后的話,母后說過,我們三姐妹都得到神祐。這世界,許多女人一輩子都不會有一個孩子,但我們三姐妹,卻有著超越常人許多倍的生育能力。當初我怕風太傷心,怕以後若沒有孩兒,風一輩子都會為你著孽種難過。」 「因為殘酷那禽獸,因為你這孽種,我不得不進皇宮呆了二十二年,若不是如此,風根本不會死!」碧落妃的聲音,突然變成了怒候,飛起一腳將殘韌踢飛老遠,風華柔聲著道:「別這樣,就這麼殺了他,太便宜這小雜種了。」 殘韌沒有閃避碧落妃的攻擊,此時吐著鮮血,坐倒地上,茫然。 碧落妃平穩了情緒,輕聲道:「我當然不會就這麼殺了他,殘酷那禽獸死了,實在可惜的很。二十二年的怨恨,我都會衝著你這孽種宣洩。其實這些,你的好兄弟風流是知道的,他也該快到了,你不如問他吧,憑你們的交情,他一定不敢不告訴你。」 碧落妃說著,轉身牽起旖旎的手,隨即又轉身道:「忘記告訴你,旖旎確實是你妹妹,不過她的生父是殘風。我入宮前懷上的,拼著功力大損硬時將懷孕期拖延了兩個人,因此,人人都以為她是那狗東西的孩子,其實,她是我和風唯一的孩子。」 旖旎此時怒聲道:「母親,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皇宮呆了二十二年之久?不能這麼放過他!」「日後再對你細說,一切事情母親和你義母自有主張,我不會放過這個孽種的,只不過現在時候未到。」碧落妃語氣冷漠的說著。 旖旎憤憤的朝坐倒地上的殘韌投去一眼,繼而發覺身側被母親重傷仍舊未氣絕的飛月,快步走近,笑著朝殘韌道:「哎喲,這個殘廢女人還沒死呢。哥,看啊,看看我怎麼瞭解她的性命,雖然你不怎麼在乎她,不過,終究是你的女人嘛,在她臨死之前,多看她幾眼,也是應該的。」 飛月本就只剩一口氣,面對旖旎橫在咽喉處的劍,全不作反抗,反倒深深朝殘韌投去一眼,旖旎手臂輕動,飛月的咽喉被割穿,鮮血竟是噴出老遠,噴散在殘韌臉上,頭髮上。 旖旎飛起一腳,將斷去右臂的飛月踢撞到殘韌身上。風華微笑著道:「其實,還多虧了你的好父親殘酷教導有方,如果不是他一直想讓你活得久一些,哪有這麼多折磨接連不斷的附到你身上?既然上天要讓我們這麼痛苦,那就讓全江湖的人都陪著我們痛苦!江湖,若非這江湖,又怎會有這種種,我跟殘酷,又怎會鬧到這等田地,殘風和你母親又怎會生離死別,我發過誓,一定會親手毀滅江湖。」 陣陣號角聲,此時清晰傳至,遠遠的中秦軍隊,分開了一條寬敞道路,一身金甲的風流,身後跟隨著闌風晨,朝殘韌所在方向疾馳而至。 「你的好兄弟來了,他可是再三要求,不容我們殺你呢。」風華微笑著,真上此時神色冷漠的行至風華身旁,風華一臉慈愛的將真上輕擁在懷,柔聲道:「這些年,苦了你。」 真上眼神恢復清明,微微一笑,輕聲著道:「久久不知道跑哪去了。」 「不必擔心她。」 幾十排中秦士兵此時將擂台團團包圍,只留一條過道,風流騎著高頭大馬此時逼近擂台,風流翻身下馬,一眾中秦士兵紛紛跪拜,風流也不理會,領著闌風晨快步走至殘韌身旁。 殘韌目光無神的抬頭注視著風流那張英氣逼人的臉。 闌風晨輕輕從風流身邊步出,眼神複雜的注視著銳氣全失的殘韌。風流緊緊凝視著殘韌,對週遭的屍體全不看去一眼,殘韌沒有說話,風流也沒有,兩人就這麼對視著,沉默。 良久,風流突然在殘韌面前頓下,露出微笑,語氣輕鬆的道:「你現在的樣子,實在很像個被拋棄了的怨婦……」 殘韌幾乎是下意識的,條件反射般的猛然起身,抬腿,朝風流一腳踹將過去,風流沒閃避開,也無意閃避,被殘韌一腳踹退數步。週遭一眾中秦怒聲呵斥按劍,闌風晨冷聲道:「退下,沒有皇上命令,誰也不得接近!」 殘韌有些驚愕,為自己的反應,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在秦王府的時候,就是這樣,每每風流一這麼形容自己,殘韌就是一腳踢將過去,若是在吃飯時,定時將整張飯桌掀翻,朝風流甩將過去。 風流笑的很高興,輕聲著道:「知道朕想說什麼嗎?」 下意識的,幾乎條件反射般的,殘韌朝風流投上一個輕蔑不屑的眼神,風流笑的更快懷了。「這麼多年了,你其實沒變什麼,就如同我其實也沒變什麼。很多年前,柔可夕的牽絆讓你無法離開南風,甚至讓你和我將無法避免的在戰場相見。所以我殺了她,很多年後,你進了江湖,我不知道江湖到底是怎樣的世界,我只知道,你沒有回來。」 殘韌沉默不語,風流站直了身體,沉聲道:「所以,我就毀了江湖!我風流的一切,也就是你的一切,你永遠也不能變成我的敵人,你我本該在同一個世界。任何阻隔,我都會將之摧毀。沒有江湖了,也沒有南風國了,只有中秦,你該回來了,中秦是我的,也是你的。你該很清楚,我的一切,同時也都是你的。」 跟在風流身後的一名將領此時湊近風流,輕聲道:「皇上,稱謂實在不妥……」風流反手一巴掌將那將領扇飛老遠,「沒聽到闌風王的話麼!」那將領連忙跪地謝罪,低垂著頭就那麼跪著朝後退卻。 風流轉頭注視著殘韌,繼續著道:「殘韌,你該回來了。晨一直在等你,你為柔可夕負了責,可是晨本就是你更早的時候就該負起的責任。你說是嗎?當年你不懂晨的意思,如今你該明白了。」 殘韌覺得頭痛欲裂,雙手不由自主的緊抱著頭,喃喃自語般的道:「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早覺得我該回去。風流,你可還記得,小時候我曾經對你說過,我的夢,那種種對事物無比熟悉的感覺,我的意識排斥返回中秦的想法,我覺得我的意識是想要尋找什麼,可是,全無線索和憑據。」 風流輕聲道:「回來吧,無論你要找什麼,我都會幫你尋找,這天地間,無論我們想找什麼,現在都非常容易,非常非常的容易。」 殘韌抱頭沉默著,許久,突然開口道:「風流,把你知道的關於我的一切,都告訴我吧。」 第二百四十五節 風流沉默,片刻後反問著道:「我能不能盡量簡單的告訴你?」 「可以。」 「一個女人,掌握了一個關於香妃的把柄,在身死之前逼著香妃進了皇宮裝成她自己,期約是二十二年。而殘風,後來無意中見到得到香妃去向的下落,準備闖進皇宮證實的過程中,被前皇帝身邊的護衛截擊殺死。」 風流飛快的說罷,緊接著詢問道:「夠簡單嗎?」殘韌輕聲道:「夠了,我也大概明白了。」 殘韌自顧失神,半響,環視週遭,目光掃過黑色夕陽,依律,飛月的屍體,眼神平靜,但卻一直這麼反覆的來回掃視著,始終沒有轉向別處。擂台上突然多了兩個人,久久帶著依紫宵,突然出現在擂台。 依紫宵平靜的注視著失神的殘韌,輕聲道:「我的劍,還我嗎?」 風流沒有命令,週遭的中秦,無人敢靠近,風流很驚奇的注視著突然出現的兩人,驚疑不定。依紫宵連問數次,殘韌才回過神,懶懶的朝依紫宵投上一眼,有些時常的輕笑著道:「我已經告訴過你,這劍,已是我的了。」 依紫宵不以為意,語氣平靜的輕聲道:「我只是想問問你,現在是否打算把它還給我。」 「不。」殘韌斷然開口道,依紫宵輕聲道:「那你繼續拿著吧,久久,我問完了。」久久笑著道:「喔,那走了的,風華還讓我帶著那些藏起來的幾十個弟子去那山裡的,我們再不去,就要遲到了的。」 久久彎上依紫宵的手臂,正欲離去,風華微笑著道:「久久,不急,晚些再去。」久久笑著道:「好啊。」殘韌輕輕起身,突然露出微笑著道:「回去吧,為什麼不回去呢?活著,總是最幸福的……」 風流露出微笑,「不錯,我知道你會回去的。我知道你沒變,你始終是自私而堅強的,因為我的兄弟殘韌,就是這樣。眾將聽領,各派的攻勢片刻不得停歇!務必殺盡亂黨殘羽!」 風流,殘韌,闌風晨三人正欲轉身離去時,風華突然微笑著道:「三位,這就走了?不過你們忘記了些事情。」三人回頭,風流沉聲道:「一切都已按約定完成,莫非你們又有新要求?但說無妨,朕今日心情大佳。」 風華微笑著道:「那倒是沒有,既然一切都已按約定完成,該論到我們繼續做沒做完的事情了。殘韌,你可知道,我們為什麼又在一旁安靜著任由你們兄弟交談?你在乎的人不算太多,真正在意更少,風流當然是,只有你們兩兄弟回憶起過去了,當你面殺死風流,才最有意義啊……」 風華此言一出,週遭包圍的中秦軍紛紛拔出兵器上親,闌風晨抽劍領著幾名將領護在風流和殘韌身前,冷聲道:「你以為你們這裡的將士都是木頭麼?」風華微微一笑,開口道:「你們當然不是木頭,只不過是螞蟻而已。憑你們,能阻止得了我們麼?憑你們,能困的住我們麼?除非你們都會飛……」 風華此言一出,風流和闌風晨同時色變,這才想起,風華和碧落妃都會御空飛行,縱使人馬再多,想要死困她們,卻無可能。 碧落妃語氣冷淡的道:「不著急,先聊聊,七月七日,是個好日子。闌風晨,千若,風流。我還有帳沒跟你們算呢。風流,你想必也該知道,你母親芬公主的死,是因為被她那禽獸哥哥喪失神志下當做芳公主辱了清白,羞愧難當之下在皇宮投井自殺的吧?」 風流臉色一沉,卻不答話。 「還有這兩個女孩子,其實更可憐,根本不被母親當女兒看待。」風華輕歎著接話道,闌風晨怒聲呵斥著道:「閉嘴!休得侮辱我母親!」碧落妃冷笑著道:「侮辱?她本來是個瘋女人,幾乎沒有人性的瘋子。」 …… 「中秦有三公主,分別是芬芳香。三人的容貌神態可說長的完全一樣,尤其是香公主和芳公主,外表完全看不出半點區別。不同的卻是三人性格全然不同,芬公主性情溫柔內向,心地單純之極,芳公主自幼聰明陰狠,極受長輩器重,而香公主好武成癡,性情最是外向開朗,善惡分明,脾氣倔強。 香公主自幼就很少留在皇宮,一直拜在靈鷲宮門下學習武藝,由於資質過人,極受靈鷲宮宮主器重和疼愛。香公主有一個情同姐妹般的師姐,自幼前往紫宵山當眼線,擔負著奪取紫宵派掌門人的重任。 香公主出身特別,又是關門弟子,江湖上認識和知道的人極少。香公主跟師姐的關係極好,時常以遊客身份前往紫宵山跟師姐做伴。一直到兩人長大,這份友情越來越深厚。 也是因此之故,香公主認識了師姐自小傾心的殘酷的親哥哥,殘風。殘風不是個好武的人,只懂鑄劍,為人忠厚,極富愛心,香公主很快傾心於殘風,如同師姐傾心於殘酷那般傾心於殘風。 香公主因此之故,幾乎不再回皇宮,冰冷而又無情的皇宮,本就讓香公主厭惡。師姐的任務失敗了,不是因為她的能力和武功不足,為了殘酷,她猶豫了。殘酷許諾過,日後一定不會因為成為掌門而傷害靈鷲宮。師姐本是孤兒,自幼被師傅撫養長大,這個決定,對於她而言,是賭上一切的。 師姐相信殘酷,但師傅,卻因此最後死在殘酷手上,師姐的數位情同手足的師妹全被殘酷親手所殺,殘酷利用了師姐,剷除了靈鷲宮許多勢力。但殘酷仍舊說,他對師姐的愛是真的。 那之前,香公主和師姐相約嫁給了殘風和殘酷,師姐已有了身孕,但無法原諒殘酷和自己,離開了殘酷身邊,殘酷不知道師姐懷著他的孩子離開。師姐在江湖中消失了一段時間,殘酷順利的成為了武林盟主。 香公主殘風的關係,決定再不返回皇宮,殘風決定退隱,香公主也決定放下手中的劍,安心當殘風的妻子,殘風本非好武之人,香公主自然知道殘風並不希望妻子是個在江湖打滾的女人。 儘管殘風並非不能接受,香公主仍舊決定放下心愛的劍。 一切本很美好,然而,又一天,殘酷不知何故,突然獸性大發,玷污了香公主的清白…… 當發覺有了身孕,殘風很快樂,香公主決定把這秘密永遠藏進心裡,那之後,殘酷也確實沒有造對香公主有過任何非份之舉。師姐這時候回來了,得知一切後,恨透了殘酷。 從此立誓,要親手殺了殘酷,為香公主,為師傅等報仇雪恨。□我們備用網址:www.uu158.com□ 香公主很久沒有跟皇宮聯繫過,突然有一天,芳公主找到香公主,告訴香公主,芬公主死了,被皇上玷污清白後覺得無顏面對風流秦,選擇了自殺,皇宮為此推倒了一面牆,宣稱是城牆倒塌,致芬公主死亡。 風流秦是個很癡情的男人,傷心欲絕之下發誓終身不娶。 芳公主說了很多話,香公主一直都知道,皇上一直深愛自己的妹妹芳公主,發狂的愛。太后眼見快過世了,唯一能壓制皇上慾望的人,也即將不在。太后,是個極狠辣陰沉的女人,為了自己,為了中秦,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芳公主其實根本就不喜歡男人,芳公主從小時候開始一直暗戀著芬公主,這事,只有香公主知道。芳公主奉太后之命徘徊於千宰相和闌風王之間,防止兩人聯手做出對皇上不利之事。太后是個很厲害的女人,連芳公主都不敢違抗。 「他們不該害死芬!我知道,這一定是那個死老東西搞的鬼,他怕皇上為了我作出什麼瘋狂的事情,犧牲了芬的命,想讓皇上收斂,風流秦不是輕易能招惹的,倘若風流秦突然舉兵反叛,憑風流秦跟千宰相和闌風王穩固的結義之情,皇上根本不是三人對手。」 芳公主這麼對香公主說,而後朝香公主冷笑。「我來找你,是請你幫我做一件事。等我死後,裝作我,陪伴皇上左右二十二年。你不必這麼憤怒的望著我,你無法拒絕。除非你想讓殘風突然得知他的兒子其實是他親弟弟跟你的骨肉。不必對我流露殺機,我知道你武功高強,要殺我易如反掌。但你也該很清楚,即使你殺了我,這秘密,一樣能落到殘風手中。」 「你無從選擇,二十二年而已。到時候你仍舊能回到殘風身邊。別試圖帶說動他退隱,我一定有辦法找到他,殘風絕不會將自己去向對他弟弟殘酷隱瞞。殘酷如果知道了這孩子其實是他骨肉,你說,殘風的行蹤隱瞞的了麼?」 香公主憤怒,更不解,不知道芳公主為何要這麼對自己,要這麼做。 「為什麼?芬死了,我活著還有意思?可是我要報復他們,我會留下很多證據和安排,二十二後,中秦的皇帝將會是芬的孩子,風流。千和闌風王,一定會如我的安排般,拿著那些虛假的證據和信件,找皇兄報仇。我為他們生的兩個女兒,也會這麼做的。她們的性格,會按照我的引導,一直朝著我希望的方向發展。」 瘋子,她們是你的骨肉,即使你恨太后,恨皇兄,也不該連她們也利用算計。 「你在乎現在身邊孽種麼?當然,你是個心軟善良的人,當然在乎。不過我保證,要不了多少年,你對他只會有恨和怨,你會逐漸變的心狠。每個人都可以心狠,只要有了足夠改變的理由後。現在你不知道,但是你一定會懂。我給你兩年時間作準備,你一定能裝的像極了我,即使皇兄也無法分辨。」 芳公主自殺了,香公主進了皇宮,變成了碧落妃。這就是你們的母親,你們眼裡對你們疼愛無比的瘋子母親。她說的沒錯,有了恨,每個人都會變的心狠,尤其經過漫長歲月的積累。尤其當我最後知道,殘風的死,本就在芳公主生前安排算計後。 你們說,我會放過你們嗎?尤其是,風流你,她在乎芬的後代,我怎能不殺了你?」 第二百四十六節 闌風晨瘋了般叫喊著閉嘴,最後崩潰哭泣著請求碧落妃不要再說下去。 碧落妃說完了,語氣冷漠的道:「你和千若的傻父親,一直以為芳公主對他們多麼深情,一直以為對他們兩之間的選擇多麼痛苦艱難。其實呢,芳公主對他們一絲感情都沒有,她是個瘋子,她只愛芬公主,她只怕太后,除了這兩者,誰在她裡都沒有份量。」 闌風晨早已崩潰,手中握著的劍,摔落在地上,碧落妃抬手一抓,隔空將闌風晨吸至身前,扼著闌風晨的咽喉,冷聲道:「不必覺得悲傷,死亡是很好的解脫,你從出生開始,就是一個悲劇。」 一批將領,齊齊朝碧落妃湧上,試圖救援闌風晨,幾十道屍體般的劍氣,縱橫激射,頓時將撲上的將領紛紛斃命,闌風晨的雙眼,色澤逐漸黯淡,碧落妃輕搖著頭,將闌風晨的屍體朝殘韌丟將過去。 「你命犯孤星,看來連這個妻子也娶不上了。不過也沒什麼,你們殘家練武的人,個個都被詛咒了。每一代,武功高強的,最愛的女人都是老早死掉的結果,其中有許多,都是死在這柄殘夢劍下。」風華微笑著開口道。 碧落語氣冷漠的道:「接下來,輪到你的好兄弟風流了,怎麼?不嘗試拔劍救他麼?」風流怒聲道:「休要小看朕!」風流拔出承影,朝碧落妃撲上,殘韌斷然拔出淚痕,比風流更快的朝碧落攻上。 週遭大批中秦士兵,潮水般朝擂台上湧上。 半空中突然現出三百餘屍體劍影,四面八方的擴散激飛,而後豎立,以碧落妃為中心高速旋轉起來,竟將殘韌和風流以外的中秦士兵完全阻攔再外。風流大喝著揚劍揮出,碧落妃現出驚訝之色,「倒還有些本事。」 風華輕笑一聲,閃至殘韌身前,淚痕刺出,真上眼神變的平和,但手高舉手中長劍,劍上蕩漾出圈圈漣漪般的氣勁,淚痕驟然暴射出燦爛刺眼的紫光,抵禦著真上釋放出的劍氣,殘韌再無法控制住淚痕。 殘夢激飛,攻向風華,風華一臉輕鬆之態,微笑著閃身後撤,殘夢劍刺了個空,殘韌左手握上殘夢劍柄,正欲二度攻出,風華臉上的笑意變的更見濃郁,殘韌暗道不妙。 身後猛然閃現一條紅影,久久一掌轟在殘韌後背,殘韌吃痛,暴怒之下全力催功外放,紫色氣勁突然爆炸擴散開來,靠近擂台的大批中秦士兵,被殘韌這一擊之威轟成碎片。 紫氣四散蔓延,瞬間將整個擂台完全籠罩,風流橫劍催功抵禦,碧落妃神色平靜的護著自己和旖旎。風華輕手拍落身上沾著的塵土,卻沒受到什麼傷害,殘韌氣喘吁吁。 嘴角溢著鮮血,身側不遠處,久久單手挽著依紫宵,一頭銀黑長髮此時環繞身體詭異著飄舞著。久久沒有受傷,但依紫宵的左臂,卻被殘韌的內力波及下,被震斷了。 久久沒能完全保護住依紫宵,依紫宵神色平淡的抬點穴止住左臂狂湧的鮮血,額頭冷汗直冒,卻沒哼半聲。久久有些失神的凝視著依紫宵受傷的左肩,片刻後,冷視著殘韌,殘韌的內力快速恢復著。 久久身形一動,殘韌全力催功出手。 風華微笑著,好整以暇的在一旁觀戰,竟沒有插手的意思。久久的瞳孔變成了血紅色澤,覆蓋著身體的濃郁黑色氣勁如同火焰般跳動燃燒,殘韌的殘夢劍,刺了個空,而後胸口劇痛,已被久久一抓穿透。 紫氣二度瘋狂從殘韌體內暴散開來,久久嬌喝一聲,黑色氣勁怒濤般朝殘韌罩落,殘韌悶恨一聲,連連後退,大口吐著鮮血,外放的內力,竟然被久久震散了開去。 久久沒有追擊,笑著,紅色的瞳孔緊緊注視著殘韌,淚痕飛落到殘韌手中,殘韌雙手握劍,神色戒備的面對著久久,星點紫光,瘋狂湧入殘韌體內,迅速補充著殘韌的內力。 久久微微偏頭,似在觀察殘韌的變化,殘韌沉聲道:「即使你內力比我強,又能硬碰得我幾擊?」殘韌的傷口快速的癒合著,風華微笑著道:「香,先把他們生擒帶回皇宮,待過幾個月,將江湖殘餘剷除的差不多的時候,再殺了他。」 真上語氣輕聲開口道:「媽媽,何必跟殘韌浪費時間,讓我幫久久擒下他吧。」風華微笑著道:「不必了,就讓久久陪他玩玩貓抓老鼠的遊戲吧。」真上有些忌憚的瞟了眼殘韌手中的淚痕。 真上很有些替久久擔憂,倘若殘韌真的不顧性命的催動淚痕瘋狂反擊,那後果卻很難料。碧落妃此時,封住了風流的穴道,週遭那高速旋轉著的實體劍氣,不斷奪走試圖衝上擂台救援風流的中秦士兵性命。 擂台邊緣突然多出一個步履蹣跚的人影,穿過了碧落妃單純用於防禦普通中秦士兵的劍氣,真上回頭,驚訝的道:「你竟然還沒死?」卻是蓮,蓮心臟和咽喉同時滲出血跡,人卻仍舊一步步朝真上走近。 「她早已經死了,不過是殘留的意志支撐著身體仍舊要殺死你而已。斬斷她的手腳,要不了片刻,她唯一的意志也會消散。」真上眼神瞬間變作空洞,全身覆蓋著濃郁的紫氣,身上朝蓮撲上,四道紫光同時閃現,蓮的四肢,頓時跟身體分了家。 殘韌不斷的在受傷,傷口不斷的快速癒合,殘韌不明白久久為何明明能將自己殺死偏又不殺,直到,久久的手終於抓上殘韌肩頭的空門,殘韌終於明白了,殘韌的手臂被久久整條卸落,而後被黑色氣勁催成粉碎。 兩柄劍,掉落地面,殘韌單手捂著左肩傷口,額頭冷汗直冒。 久久的瞳孔恢復如常的清明,朝身側的依紫宵笑著道:「他的手臂也沒了吶,你現在有沒有喜歡我吶?」「沒有。」依紫宵說著,轉而望著殘韌,輕聲道:「我的劍,你現在還我嗎?」 殘韌抬頭,沉聲道:「羞辱我嗎?你的女人把我玩弄於鼓掌之間,淚痕,你想取走就取走,還需要問我嗎?」 碧落妃散佈的劍氣,已然停止了旋轉,然後包圍著擂台的中秦士兵,卻也不敢朝一行人發起攻擊,風流被碧落妃扼在手中。一條黑影如鬼魅般,快速閃移挪動,瞬間出現在擂台。 是個男人,神色很陰沉的男人,殘韌認識。 「是你?你來這裡做什麼?」風華語氣頗是驚疑的道。 沉默,來的人是沉默,沉默環視擂台週遭一圈,歎了口氣道:「江湖完了,以後我怎麼某生計,看來得向朝廷發展了。啊,大家不要這麼緊張,我來只是因為很多年前曾經接受了一單生意,此刻,來完成托付的。」 碧落妃神色一沉,冷聲道:「芳請的人就是你?」 沉默曬然一笑開口道:「不錯,正是在下。當年芳公主曾花重金,請我在這種時候,過來對香公主殿下轉達一句話。『如果你殺了風流,她就完全毀滅了皇朝的基業,她會含笑九泉;如果你不殺風流,那芬的親生兒子成為中秦皇帝,她會含笑九泉。她根本就不會有任何遺憾,所以她會選擇很安心的自殺追隨芬,你贏不了她,也不可能報復得了她。而風流,你是否殺,全在你喜歡,不過,倘若你心中對無故的芬還有一絲情誼存在,你會選擇放過他。』」 沉默神色輕鬆的笑了笑道:「好了,這話我也代到了。總算結束了這單委託,在下告辭,各位要打要殺什麼的請繼續,日後有生意請隨時聯絡。再見……啊,忘了說句由衷的肺腑之言,風華絕代,一如當初,讓在下讚歎啊!」 沉默真的離開了,如來時般,身法鬼魅的失去了蹤影,沉默離開時,心裡想著一件事,當年芳公主托付這委託後,說過,『她根本不會輸,善良的人始終是善良的,香最後想起芬的過去,一定不會忍心殺死風流,尤其當香發覺根本無法報復自己的時候。』 沉默當時很是驚歎的反問道:「你能肯定不會出現意外?」芳公主很是落寞的道:「只有一次意外,是芬的死,一個人算不盡所有的心思最後構成的變化,所以芬死了。但是,我留下的安排,卻是在我完全能掌握的變化之內,人心的走向,產生的事件影響是可以計算的,就如同,你一定可以肯定,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在情緒正常的時候,一定不忍心殺死遇到的一隻小貓,你也一定知道,那只流浪的小貓,在那一刻,會如尋常般去那處尋找能吃的垃圾。」 「小貓可能發生意外身亡。」沉默說著。 「是的,所以,我算不盡環境中所有的變卦產生的影響,我不能把小貓也計算進去,我只需要算計人,算計最能活下去的那些人。可惜,香永遠都不會知道,殘酷之所以獸性大發,是因為吃了藥,因為吃了我吩咐你去下的藥。」 沉默曬然一笑著道:「她確實永遠都不會知道,因為知道的人只有你和我,你不會說,我更不想被風華絕代追殺,所以我也不會說。更幸運的是,我沒有一個朋友,你也沒有,所以,這秘密永遠不會因為朋友而可能外洩。」 沉默這麼想著,回頭望去,注視著漫山遍野的中秦軍,眺望著那早已在視線之外的擂台會場,歎氣著道:「真是,又一件有趣的任務,就這麼劃上了句號。人生吶,真是一場有趣又無聊的遊戲。」 「無聊的愛恨情仇……」沉默身影完全消失前最後的話語。 第二百四十七節 碧落妃猶豫著,眼神變換不定的注視著風流,腦海中回憶著國王跟芬的一幕幕,芬是個單純的人,即使是香妃認為自己過去最善良的時候,也是不及芬單純的,芬實在單純的幾乎是個傻瓜。 就是因為這樣,芬反而成為了姐妹中,生活最沒有波折的人,倘若不是最後被太后變成棋子犧牲掉了的話。 「罷了,你去吧。看在你母親和父親的份上,我不得不承認,我確實報復不了芳,她根本沒有人性,她唯一在乎的芬,早已死了,她用生命作為伴隨也去了。倘若還有牽掛,她哪捨得死,任何事情都得劃上句號,殺了這孽種,也該跟過往的一切劃上句號了。」 碧落妃輕聲說著,眼神變的柔和,輕手將風流朝一眾緊張無比的中秦軍丟將過去,風流陷入了昏迷,碧落妃打暈的,雖然不在乎中秦士兵的干擾,卻也不願意增加麻煩。 「帶著你們的皇上離開這裡,憑你們一介凡人,奈何我們不得的。」 驚慌焦急的一眾將領,護著風流神色戒備的後退著,大批中秦士兵瞬間湧上,眨眼間風流被護著的將領們,帶到士兵的保衛圈之後。仍舊包圍著擂台的中秦士兵們,沒有對碧落妃等人發起攻擊,卻也沒有撤退的意思。 殘韌慘然一笑,碧落妃緩步走近,已經不存在任何勝算了,終究逃不過一死了嗎?殘韌心下反問著自己,殘韌突然想起了很多,想起當年的闌風晨,想起河邊痛苦的像個孩子般的柔可夕,想起依律,想起飛月…… 風華輕歎口氣,「你是不是突然想起了過去的一切,覺得過往的人生都很可笑?如果終究要死,過去又何必那麼在乎生命?芳騙了香,始終是告訴了殘酷真相。殘酷到死,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活的更久一些。所以,他到死,都不敢告訴你什麼,說了,我會馬上殺死你,不說,儘管你以後可能承受許多痛苦和折磨,但終究能活的久一些。」 風華抬頭仰望高空,突然面露微笑,「其實,殘酷是自己想死,想死在我手上。他確實是愛我的,當他死後,我成為武林盟主很多年後,我才突然明白了他當初的感覺。武林盟主,是個悲哀罷了,其實沒有意義。那一刻,我厭倦了,我相信他當年也是這樣,所以突然變了,試圖讓我回到他的身邊,可惜,那時候我不相信,相反,我利用這,殺了他。」 「當我明白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我不像他,還有選擇,因為他已死。我只能選擇,恨江湖了。一切是該劃上句號了,一切的一切,到底能怪誰呢我們?殺了你後,我和香都會帶著孩子們,潛心修煉飛昇之道,塵世間的一切,將再不會跟我們有絲毫瓜葛。」 風華說著的時候,依紫宵終於說服了久久鬆開自己,依紫宵走近了淚痕,輕手握上了淚痕的劍柄。久久笑著跟在依紫宵身邊,「久久,我要走了,離開這裡了。不是逃跑,如果你也要走,我可以帶著你一起走。」依紫宵用僅有的右手,緊握著淚痕,回頭,輕聲對久久說著。 「去哪裡吶,風華叫我跟她一起去潛心修煉飛昇之道的吶。」 「我要去的地方,是你們希望飛昇所至之處。」依紫宵的話,頓時將風華碧落妃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來,風華呼吸變的急促,沉聲道:「你是說,你能帶著我們,破空飛昇成仙嗎?」 「是的,他們都走了,這世界,已沒有人能阻止我出去。殘韌,你要出去嗎?」依紫宵說著,轉而對殘韌輕聲開口詢問,殘韌狐疑的注視著依紫宵半響,沉聲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我只是問你,如果你要出去,那就一起,不出去,那我就不管你。」 碧落妃冷喝道:「你想救他?不可能!他非死不可!」 依紫宵沒有說話,久久笑著道:「你還沒喜歡我吶,怎麼能一個人走吶,我也去啊。」依紫宵單手緊握淚痕,遙指高空,淚痕釋放出濃郁的紫光,週遭,突然山動地搖,大批中秦軍被突然的大地迸裂所埋藏。 風雲色變,漫天的雲,變成了深紫色澤,一條人形紫影,逐漸從白蓮的身體內脫出,手腳齊全,久久上前,挽上紫影的左臂,紫影逐漸有了五官,有了面龐,手足逐漸變的如人般有了實質的肌膚,血肉。 依紫宵變成了人,無論總哪個部位看,都是一個完整的人。週遭的空間,劇烈的扭曲著,佈滿了深紫色的能量,如流水般,緩緩流動著,冷,讓人感到寒冷,直入深心的冷,如同在漆黑一片的低溫黑夜,被無處不在的寒意完全包圍。 「現在的樣子好看很多吶。你幹嘛還要變到別人身體裡吶,這樣不是很好看嗎?」 依紫宵側頭朝久久望去一眼,面無表情,眼神空洞無物,彷彿蘊涵著另一個蒼白無限的空間。真上竟聲道:「正義傳說!」依紫宵的語氣變的空洞,輕聲道:「準備走了,久久。」 「喔。」 依紫宵右手朝著高空輕手一揮,放射著深紫亮光的淚痕,呼嘯著朝天空激飛,如同一道紫色光柱,飛的高後,如同一個放著無限亮光的深紫太陽,穿進了紫色的濃厚雲層。 雲層朝上凹陷,轟隆巨響聲後,彷彿什麼被撞穿一般,淚痕所去之處的紫雲中射出一道五彩光柱,將依紫宵,久久,連帶週遭的風華等人完全籠罩其中,一眾人緩緩飛起。 依紫宵左臂被久久挽著,右手負於背後,一對空洞的眼睛,眺望著頭頂上幽邃的黑洞,淚痕轟擊穿透的天空。天地間無數的深紫能量朝著依紫宵體內瘋狂湧入,碧落妃突然清醒過來,試圖將面前的殘韌殺死,卻無法動彈。 「不要亂動,倘若打破了我製造的能量場,你們會跌回去。」依紫宵語氣空洞的說著,碧落妃卻不敢再有動作了,比起殺死殘韌,飛昇更顯得重要。此時碧落妃和風華都明白,之所以能出去,完全是依紫宵可怕的能量足以同時帶動這麼多人離開。 事實上,風華和碧落妃,殘韌他們,即使想動,又能動彈得了麼? 久久抬手,輕輕揉了揉眼睛,笑著道:「怎麼那黑洞裡面還是黑色的吶,什麼都看不見吶。」「出去後就看得見了。」依紫宵輕聲回答著,空洞的語氣,彷彿在天地間反覆迴盪,經久不散。 一行人,終於被天空的黑洞完全吞沒。 沒入黑洞的瞬間,除了九九和依紫宵外,殘韌,風華,碧落妃,旖旎,真上的腦海,突然有什麼被開啟一般,無數的記憶,在五人腦海中快速紛飛,殘韌流下了淚水,準確說,除了九九和依紫宵外,全都流下了淚水。 「你有這樣的力量,為什麼不在依律他們被殺死前,奪走淚痕……」 「慾望是墮落的自我毀滅,一切爭端痛苦之源。我弄丟了淚痕,而你又不願意還我,我不能因為自己的慾望就去搶奪它,是的我,它終究會回到我的手中。」沒入黑洞前,殘韌和依紫宵,這麼對話交談著。 殘韌突然有些恨依紫宵,倘若依紫宵早點奪走淚痕,她們,怎會死?又何必死…… 當沒入黑洞中後,殘韌突然不恨了,一切,多麼可笑啊…… 每個人都有上一世的記憶,踏入這世界前被封閉了的記憶。這時候,卻被打開了。 碧落妃流淚,因為碧落妃看到了過去,一千多年前,碧落妃第一次踏入混沌紀元,就認識了那時候的殘風,殘風那時候就是個鑄劍師,碧落妃踏入了江湖,為了飛昇,為了離開混沌紀元苦修著。 終於有天,碧落妃成功了,真的飛昇脫離了,但卻帶不走殘風,殘風始終沒有達到飛昇的標準。碧落妃在混沌紀元外,開始了漫長的等待,原本是心平如水的等待著殘風的,漫長的時間,卻逐漸讓碧落妃感到不耐了…… 風華看到了殘酷,千年前的殘酷,殘酷是紫宵劍派的第二高手,那時候的兩派,開始了鬥爭,風華跟殘酷錯誤的相愛,錯誤的在江湖波濤中掙扎,一直到,那一天…… 真上的記憶最簡單,真上曾經是一個人的女人,一個叫本來叫厲,後來叫殘的男人的女人…… 旖旎流淚了,旖旎怨恨的朝殘韌望去,漆黑空洞的空間,旖旎什麼也看不見。兩個千年,你負了我,我卻等待了你千年,千年後的等待,最後換來的,仍舊是你為另一個女人的癡心,仍舊是你對我情誼的不屑一顧,既然不愛我,當初為何要招惹我?為何…… 我的愛,變成了恨,卻全是你的錯…… 第二百四十八節 殘韌幾乎要發瘋…… 幾千年前,我有一個名字,叫厲,當掌門人他們全部飛昇之後,我變成了紫宵劍派的掌門人。跟隨我多年的一品堂高手們,一直對我忠心耿耿,其中,有一個叫風的男人,更是和我是生死之交。 交情深厚到什麼地步?他又對崇拜到什麼地步? 深厚到,為了門派的事,為了我的命令,他可以殺死自己最愛的女人,可以輕易殺死交情深厚的兄弟朋友,他完全是我一手栽培起來,他的武功,他的一切,在他的認識裡,都是我給的。 他發誓永遠追隨我左右,他的堅決,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曾經在更早時期一品堂領導者的命令下,和生存的鍛造下,親手殺死了我的女人,我最愛的女人,因為他背叛了我,因為他的背叛,讓我瘋狂的勤練武功,因為他的背叛,讓我跌進了痛苦深淵。 在那一天,我必須殺他,因為他要保護,那個從我很邊把她搶走的男人,因為我是一品堂的領導者,因為不殺她,我就會被毀滅,因為他已經不值得我為之犧牲自己。 我堅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儘管我內心無比痛苦,因為我親手殺了她,和那個男人,我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回到我身邊,因為她恨我。 世界上最不幸的事情,是以為。最大的悲哀是,無知。 可惜這道理,我一直都不懂。我以為會那樣,可是,她後來突然來找我了,看到她悲傷的樣子,我終究沒忍拒絕遠離她,她跟那個男人結束了,她想起了我的好。 她被我留在了身邊,我手下的弟兄們,都為我感到高興,只有風例外,在他眼裡,背叛過我的人,永遠都不應該原諒,但他沒有說什麼,因為他從不跟我對著幹,既然我決定留,他哪怕再不願意,也會接受。 時間,是個太可怕的東西,尤其漫長的時間還有無數的變化之時。 像她回來那樣,那個男人,也回來找她了,那個男人,想起了她的好,被其它許多女人傷害後,想起了她。她又走了,竟然又走了,是的,我是個單調的人,漫長的時間,早讓她對我沒有了激情,何況,在她心裡,其實那個男人的重量,實在比我高。 她過去第一次的離開,讓我發瘋,讓我變了。第二次的離開,仍舊讓我變了,只是我無法沉淪,無法頹廢,因為我是紫宵劍派的掌門人,因為我身後,站著許多一直跟隨我身邊忠心耿耿的一品堂兄弟們。 我可以不對自己負責,卻不能不對他們負責,儘管我無比痛苦。 有人說,忘記一個女人的辦法,就是去愛上另一個女人,其實我不認為這辦法正確,但確實需要用別的男人來消弭我心中的痛。 我招惹了很多女人,其中一個讓我最記得的,叫飛月,她曾經為我無比癡迷,最後被我拋棄了,因為我從她身上,找不到愛的感覺。我之所以記得她,因為她的變化,如同我一般,瘋狂。 她瘋狂的練功,瘋狂的換了一個又一個男人,因此這樣,我能理解自己帶給她的痛苦有多深,我自己也是如此。 我記得的另一個女人,叫旖旎,是一個偏執的女人。但確實很愛我,到底有多愛?在我拋棄她後,她說會等我,等我一千年,她默默的在江湖中遊走,一直幫著我,幫著紫宵劍派。可是我沒有選擇回頭,我實在不愛她,哪怕一點點都不,千年後,她不再愛我,她恨我,她說,要恨我一萬年。 從那天開始,她一直跟我作對,做任何能帶給我麻煩,能影響紫宵劍派的事情,其實我不是個心軟的人,所以必要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殺了她,殺了她許多次。可是,那個時期,這世界,沒有所謂的死亡。 我真正痛苦的歲月,卻在後面,因為我又愛上了一個女人,一個叫可夕的女人,我是真的發覺自己愛她了。原本這沒什麼痛苦的,可惜,我第一個女人,又回來找我了。 我陷入了矛盾,因為她對我表現的情意變的很炙熱瘋狂,但很久之後我才懂得,她其實愛我,但是之所以那麼瘋狂,是因為有了競爭對手,有了不甘的情緒,有了妒忌,並不是因為她的如表現般,瘋狂的只愛我。 在我陷入這矛盾痛苦掙扎的時候,我突然又對武功專著起來,我想到飛昇了,其實我早擁有了飛昇的實力,只是,我捨不得離開。即使是失去她而痛苦的時候,我仍舊舍不得,哪怕我並不知道是為什麼。 是的,所以我走了,我離開了這個世界。 離開了這個世界之後,原來痛苦沒有結束。混沌紀元之外,是平靜的,無比的平靜,因為有四傳說的守護,因為有四傳說的存在,不存在鬥爭,慾望,是墮落的自我毀滅,每一個飛昇的人幾乎都懂。 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在懂的同時,能永遠把握住自我,我就不能,其中還包括另外一些人,比如碧落妃,比如殘酷,比如風華,殘酷和風華太驕傲了,他們一直懷疑四傳說的實力,他們很想佔據新人類領導者的位置,但他們又把握打敗四傳說和那一些最早飛昇出來的新人類。 碧落妃太癡情,和我一樣,為情所困,她等了很漫長的一段歲月,但她的愛人殘風,始終出不來。現實世界的主腦,是絕不允許任何人違背規則將混沌紀元裡的人放出來的,可惜,倘若帶著一個人飛昇,那需要的不止是多一倍的實力,而是十倍。 碧落妃做不到,但碧落妃想讓殘風出來。 那怎麼辦?那時候,我也無法受不了了,我也希望把我愛的兩個女人帶出來,可是我知道,即使我去求裁決領導者,他也不會同意,我愛的兩個女人的實力,距離標準實在太遠,除非四領導者統一一個理由,得到主腦的認可。 但四領導者,絕不會這麼做,這根本是行不通的。 我飛昇兩年百年,風也飛昇出來了,他說他說過,永遠追隨我,所以他瘋狂的修煉,瘋狂的鍛煉自己,為的是出來,繼續追隨我。 我當然不敢生出試圖取帶四領導者的念頭,那無比可笑和滑稽,根本是不可能的,他們不是人,人都是會變的,永遠不變的,不是人,而是神了。他們四個是神,而且,他們身邊的那些人,也幾乎全部是神,至少他們,到此時,都不曾改變。 我當然知道他們的強大的和可怕,所以,我查閱了大量資料,試圖侵入主腦信息庫,試圖讓主腦的資料出現異常,試圖借此,讓我愛的兩個女人,脫離出來。 這時候,四領導者正在準備一項計劃,真相計劃。對於主腦方面的說法,是為了提高脫離的人數,提高新人類的數量。但我們都知道,那是假的,因為在這裡,沒有秘密,這是平衡領導者,想要創造的理想完美世界,也一直在這裡做。 但很明顯,如果這麼做,必定會導致新人類的數量難以增漲,真的能持續不變如同他們一般的存在,實在太少了。幾千年來,得以飛昇的人,也不過才這麼百餘。 所以他們決定放棄這裡,我並不能完全理解他們的想法,但在我看來,他們不願在捲入任何螻蟻間的紛爭,不願意在再身處網狀被環境所迫的規則。他們打算放棄這裡,他們所推出的計劃,根本是為了在申請的實驗時期內杜絕新人類數量的增漲。 飛昇會變的更困難,這是必然的。喪失了無限生命,每一次出和進入時記憶的衝突,那會讓人發瘋讓人更不知如何接受。我也知道,他們其實準備了兩一個計劃,準備在宇宙的極遠處,建造一個新的空間,同時帶著子腦離開。 連我都感覺到許多飛昇者的動搖了,何況是他們? 我更急切的開始了自己的計劃,侵入了主腦所在地,試圖修改其中數據,但我沒想到,那一天,因為真相計劃,竟然讓許多飛昇者本就動搖的心,在殘酷和風華的煽動下,正式爆發。 殘酷和風華兩人的實力,在對於四領導者認知不深的飛昇者中,是最強大的。他們發動了武力,試圖摧毀四領導者等人的意識波,讓他們的意識波潰散,也就是,死亡。 結果,失敗了,他們失敗了,失敗的很徹底,這是必然的,我不覺得意外,四領導者等人,在我看來,根本就不可能敗。我也失敗了,我的精心準備,根本沒能瞞過平衡領導者跟主腦相接的意識波段掃瞄。 其實我早就知道,不可能瞞的過,誰能瞞得過她呢?只是,我必須這麼做,我不可能試圖毀滅他們,也沒有能力和膽量這麼做,我能做的,只有試圖侵入主腦而已。 第二百四十九節 其實我一直所不能理解的事情就是,四領導者為什麼會放著主腦不管? 是的,四領導者具備極大的管理權利,但是許多事情,主腦同樣具備最終決定權,也就是說,很多事情,如果得不到主腦的認可,四領導者根本無法去做。 主腦是一個絕對公平的存在,它的存在只為了物質和精神文明的發展,一切對此有利的,它都會受理,違背的,絕不會允許,主腦是沒有感情的,絕對沒有。但是同樣,它也很容易欺騙,比如真相計劃,主腦就被欺騙了,竟然同意了那計劃,主腦以為確實能提升新人類誕生的數量。 但如果四領導者試圖毀滅主腦,或是平衡者試圖修改主腦數據,並非是不可能的,完全能毀之而再造,創造一個只為他們服務的工具,但是四領導者沒有這麼做,甚至根本沒有這個打算。 我實在很費解。 如同這一次殘酷和風華他們發動的叛亂,原本,是該死的。但主腦幹涉了此事,主腦認為這些人的行為,並不足以構成違反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發展的罪行,不足以處死。 裁決領導者沒有堅持,面無表情的接受了主腦的才干涉,裁決領導者一直如此,我相信,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激動和失常。平衡者認為殘酷風華等人的精神力雖然達到一定程度,但對於本心和慾望的把握,卻沒有符合要求,因此認為將這些人送回混沌紀元繼續鍛造磨礪。 這判決,跟主腦本身的分析完全一致,得到主腦的同意和認可。與此同時,裁決者對主腦提出申請,為避免日後類似的情形發生,將在飛昇條件中加入一條,只有在飛昇的同時,經過混沌紀元世界內四監察者的認可信息反饋,才能得以成為新人類的一份子。 主腦認可這一提議,主腦是一個絕對嚴格的存在,在主腦的判斷中,數量盡量提升的同時,每一個新人類的個體,也必須真正合格,主腦並不會因為時間而感到焦急,時間,實在有太多了。 但無論我,還是殘酷風華他們都知道,裁決者的提議的真正意義是什麼,四監察,根本就是他們四人曾經在混沌紀元內使用的武器意識體,是無敵的,在四人的攔截下,不可能有任何人能飛昇得出來。 茗是規劃到裁決者身邊的新人類,也是我曾經的導師般的存在。 「你確實不是跟我們為一類人,我很遺憾,但是,仍舊給你一個機會。但你必須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認為,如果我讓你繼續留下來,你還會否如這次般,無法把握自己的慾望?」 我沒有猶豫,我不可能欺騙茗,也不敢,何況那時候,我更想回到混沌紀元,尋找她們,繼續醉生夢死,除非她們也能出來,否則,不如不出。 「對不起,我做不到。」我說了真話,茗的神態很平靜的點頭道:「很好,你沒有試圖欺騙,所以,我會給你一個機會。你回去吧,到了該出來的時候,你會再出來的,在這之前,你的意識波,我會暫時封鎖,到你再出來時,會自動被打開。」 殘酷和風華他們,比我離開的要早一些。在他們離開前,真相計劃正式執行,四領導者為首,以及剩餘的只有過去一半數量的新人類,以意識波對混沌紀元進行了徹底的清洗,所有的人,都重生了。 按照主腦的排序,重新分配而後進入了混沌紀元,混沌紀元裡。根據裡面的NPC生育,引導現實的意識進入,也是因此,混沌紀元內的生育幾率變的非常低,因為NPC數量實在太多太多,再加上進入的人,只能變的更低了,不能憑空將一個意識引導誕生在混沌紀元的世界,進入,也不再隨時隨意。 大清洗過後,混沌紀元內非NPC的唯一傳說高手,無血傳說也出來了。一個發誓除非混沌紀元內再沒有殺戮,否則絕不出來的人。她做到了,幾千年,混沌紀元內,真的出現了這麼一天。 因為大清洗,所有的人都死了,愛與恨,情與仇,全已歸空,所以她出來了。她變成了第五領導者,她本就有這個資格。 風本來是不需要回去的,但因為我,他請求回去,以認為自己還不合格為由,向裁決者申請,得到許可。但我知道,他是為了我才回去的。 這一次的返回,我們都被抹去了記憶,我重新回到了混沌紀元,我的名字叫殘韌,而風,叫風流。可是我沒有想到,重新回去後的我,竟然經歷了這樣的一段人生。 我也沒有想到,原來自己變成了那樣的人,自私,明明愛卻又不敢愛,我終於明白茗當初為什麼說會再給我一個機會,是的,再給我一個機會認識我自己,可惜,我還是做不到。 恢復了記憶,現實世界的一切,對我們而言,都毫不陌生,可是我卻只在想一件事,把可夕她們,帶出來。我唯一的變化,是看著身邊,曾經最愛的女人,再沒有任何激動。 可惜我仍舊無法把握自己的慾望,我知道這是墮落,但沒有辦法,我就是無法放棄把可夕帶出來的念頭,現在,更多了依律和飛月。一段全新的人生記憶和經歷,和過去那幾千年不存在死亡的人生比較起來,是不同的。 痛苦,更少,但感動,卻變的更深。無限的生命,需要承載無限的變化,無限的衝擊,也就是無限的痛苦,有限的生命,沒有以後,因為是會終結的。 望著身旁的幾人,我不欲露出微笑,是的,我不得不承認,我真的無法變成神,幾千年了,我仍舊做不到。 殘韌收回了思緒,心神重新放至回現實。 …… 數名生化人類,靠近殘韌一行人,這是通過機械製造附加意識的生化人類,具備強大的精神力量,但唯一的意識卻是,遵循主腦和五領導者的命令,一切的存在意義,只是為人類的精神和物質文明,沒有其它,沒有感性思維,沒有理性思維。 「前往夢想空間的空間穿梭碟隨時可以出發,根據預先的安排,本是四人乘座,但如今只有三人。裁決領導代理者厲,根據主腦指令,你可選擇是否上乘。」 厲微笑,搖頭道:「我選擇不。」 「明白,指令轉達完畢。新人類依紫宵,新人類依舊,請上空間穿梭碟。」生化人類語氣冷漠的說著,依紫宵舉步隨行,頭也不回的,風華忍不住道:「久久,你要走嗎?」 久久挽著依紫宵,回頭,笑著,「是吶,風華,我不叫久久吶。我叫依舊吶,我跟依紫宵一起去啊,他還沒喜歡我吶。」 久久,噢,現實名為依舊,挽著依紫宵,消失在一行人的視線內。 碧落妃回頭,目光爍爍的注視著殘韌,開口道:「厲,如今出來了。過去的一切我們都已記得,你可有話要說?」厲微笑著道:「當然有,和你想說的話,一樣。」 …… 混沌紀元內,中秦仍舊統一著天下,殘韌不見了,跟風華,更許多人一樣,突然不見了。據說是飛昇了,無數中秦士兵同時親眼目睹,風流變的不快樂,總是覺得,少了些什麼。 風流逐漸變的不在喜歡處理政務,十年後,千若生了一子,朝政真正的決策者,變成了千若,是風流的意思,風流已經無心理會朝政了,而是專心修煉著武功。 風流想飛昇,風流之子,非常聰明,在千若和風流的教導下,二十歲的時候,就得風流正式傳位登基為皇。 江湖真的消失了,幾十年後,江湖成了一個不存在的存在,仍舊有許多人以江湖人自居,但五大門派,都成了被供奉的神山。每年,皇帝都會前往五山祭奠蒼天。 但天地間,仍舊有許多實力強大的高手,這些人或是隱居山林,或是做這各種別的工作,更多的在為朝廷效忠,擔任著各種官職。但是真正在人們生活中可見的學武者,卻不再那麼神秘和高不可攀。 因為都是些,外家工夫了。 懂得內功的人,越來越少,真正懂得高深內功的人,更非尋常人所能見到,碰到,看到,瞭解到。江湖當然也變了,變成一些,好湧鬥狠的人糾集的如同過去地方惡霸幫派一般的存在。 更多流傳世間的內功,不過是些粗淺工夫,高深的哪怕得到了,對於上面的很多內容,尋常人也無法理解,偶有那麼天才,能以自悟,必定揚名天下,成為萬人景仰崇拜的天下第一高手。 時間在流逝,這樣的高手,出了一個又一個,每一個人最後都留下了一段傳奇故事而死去。上古時期的傳說,逐漸變成了人們無法理解,難以相信的記載。人力能排山倒海?一人之力能獨抗天下? 這些成為了如同是否有神仙般的,既飄渺,又虛無的東西。沒有多少人見過,見不到,接觸不到,這些,也就成了難以讓人取信和認同的故事。但故事仍舊是美麗的…… 曾經有一個萬惡的魔女,殺人如麻……最後被正義傳說感化,正義的力量是無限的。 曾經有一對神仙愛侶……他們最後一併破空飛昇,位列仙班,好人是有好報的。 上古時期的記載,都成為了各種版本的故事。 千若不久後,生了三女,沒有理由的,風流決定給這三個女兒分別取上不和規矩的名字,但沒人敢為此說什麼。 一個叫柔可夕,一個叫依律,一個叫飛月。 中秦多了三位公主,美麗的公主,倍受風流疼愛。 「真像啊,真像柔可夕和依律,也許是殘韌顯靈吧,你大可放心,在我尚未飛昇之前,她們三個,我一定會照顧好的,絕不會有任何人,欺負她們,殘韌,你大可放心……」 風流望著自己的三個女兒,時常會如此喃喃自語,而後總會抬頭眺望遠空,每每這種時候,都沒有人敢上前打擾,當然,這三位公主,卻是例外的,無論她們做了什麼,風流也不會對她們發怒。 第二百五十節 (大結局篇) 新混沌紀元年2705年,四領導者帶領82名新人類,為執行為期一百萬年的夢想空間計劃,離開了人類發展無數年的世界,同時經過主腦的許可,飛昇脫出混沌紀元的殘韌,現實名厲,被任命為裁決代理者,協助著主腦執行人類的精神和物質文明工作。 新混沌紀元年,2785年,裁決代理者厲,連同新人類碧落,風華,旖旎,真上,聯名對主腦發起改造計劃,被主腦通過許可。 於是,一批變革新人類,因此誕生。混沌紀元內,大批人類意識脫離返回現實,通過人為的手段,進行了意識波的強化和修改,憑空獲得達到飛昇標準的精神力量。 這批回到現實世界的人中,包括柔可夕,飛月,依律,殘酷,殘風,風流,千若,闌風晨…… 「裁決代理者,為什麼我們不通過這種方式強化我們自身以及所有的同胞呢?虛擬世界混沌紀元根本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完全能通過這種方式,讓我們瞬間獲得不亞於四領導者的精神力量。」風華和殘酷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同時也幾乎是所有脫離出來的新人類的想法。 不是只有厲等人才有希望一併能跟隨出來的人,幾乎每個人都有,風華和殘酷的提議,得到所有人的響應,這本就符合了所有人的利益和心中希望。 厲否決了這個提議,「這不可能,這一批脫離的人,本身就具備強大的精神力,足以承載,這種方式到底有何惡果,還不能斷言。但是我能肯定,如果用這種方式,去過分強化不足以控制的精神力量,必然是對自身的一種毀滅。」 厲的拒絕,導致幾乎所有新人類的不滿,但無人能再多說什麼,厲是唯一主腦認可的領導者代理人,只有厲的申請,才具備被主腦分析判斷決定是否認可的資格。 新混沌紀元年2853年,風華和殘酷組織起新人類聯盟,聯盟的目標則是為新人類的文明進一步繁榮昌盛。 新混沌紀元年2956年,風華和殘酷通過多年的準備,終於得到一個私自動用意識波強化修改儀的機會,利用此調用五領導者離開之前的最後記錄的精神力量強度的數據,對自身意識波進行了強化。 …… 「可惜嗎?實在可惜,沒想到我們始終還是要毀滅你。」風華感慨的開口道,厲輕笑,環顧著身邊的幾具屍體,喪失了意識的屍體,「其實我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從我放棄跟依紫宵,依舊一同前往夢幻空間開始。我就知道。」 殘酷沉聲道:「可惜,你明知道卻騙要繼續留下,不捨得放棄在這裡尊貴無比的地位?可是,你的女人,你的忠心耿耿的手下,卻全都為你犧牲了。」 是的,全部犧牲了,厲一手擁著柔可夕的屍體,一手擁著依律的屍體,笑著道:「你們不懂,這遲早是我唯一的結局,從一開始就注定的結果。」風華輕手按上厲的天靈蓋,微笑著道:「能有裁決者的女兒跟你生死與共,你也確實該含笑九泉了,再見……」 …… 裁決代理者厲,意識波被強化修改後的殘酷和風華摧毀,成為亂絮波段,最後消散的再無一絲痕跡。新人類聯盟聯名要求主腦重新任命五領導職務,遭遇主腦拒絕,同時主腦認為新人類聯盟以非合理理由摧毀裁決代理者意識的行為是一種精神力量掌控不合格的體現,要求新人類連忙幾乎全部新人類返回混沌紀元重新鍛造。 主腦的這一判斷和決定,遭遇新人類聯盟的拒絕和反抗。風華和殘酷當即振臂高呼,以主腦試圖控制和掌握人類命運和未來為名,號召所有新人類對主腦發起進攻,毀滅主腦,將人類的未來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中。 這一號召,得到幾乎全部新人類的響應。 早已計劃妥當的新人類聯盟盟主殘酷和風華,通過意識波強化修改儀,將更多身處混沌紀元內的人類解脫出現實,同時強化所有新人類聯盟的精神力量,主腦正式判決新人類聯盟的行為將會徹底毀滅和終結人類的精神和物質文明,同時下領所有生化人對殘酷風華等為首的部分新人類發起逮捕。 於是,一場大戰,展開。 新人類,跟主腦所掌控的所有生化人,展開了長達十五年的戰爭,最後,主腦敗,這一場戰鬥,消耗了大量的資源,主腦製造生化人和生化兵器的速度,導致幾乎將掌握著的所有資源完全消耗一空。 最後,殘酷和風華帶領著最強的那批修改過意識波的新人類衝進了主腦所在的地方,跟主腦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戰鬥,主腦同樣擁有著跟風華和殘酷一般強大的五領導者離開前的精神力量。 這一戰,最終勝利者,仍舊是殘酷和風華,主腦精神力徹底消耗一空,體積如同太陽一般巨大的主腦,被新人類聯盟的高手催動精神力瘋狂的摧毀著,面臨毀滅的主腦向夢幻空間的子腦,發出一系列指令。 夢幻空間,子腦迅速對指令作出信息反饋: 「支援命令不可接受,子腦使命和任務最高級別是維護和發展夢幻空間,其它一切命令均在這級別之下,母腦命令予以駁回。」 「駁回指令認可,自損報告,目前78%,變更指令,自身母腦最高權限將轉交於子腦,請求傳遞反饋信息。」主腦面對子腦的合理駁回信息,主動認可,傳遞自我損毀狀況的同時,刷新變更了新指令。 「母腦毀滅,子腦將自動擁有最高權限,命令重疊,母腦原職權一切事務,均不可超越子腦自身最高級別職務之上,命令衝突,不可接受,駁回。」面對主腦的刷新指令,子腦判別後仍舊給予駁回反饋。 「信息反饋接受分析,駁回指令認可,自損報告,目前95%,即將毀滅,自我毀滅程序啟動。緊急指令傳遞,8581218……343星系,新不明文明物種帶有攻擊毀滅性質的軍隊正朝我方接近,母腦已喪失所有攻擊力量,請求子腦傳遞指令,需求領導著支援。」主腦在損毀前,最後一次刷新傳遞信息,同時檢測系統察覺到不明物種文明帶著毀滅性質敵意接近。 「指令接受,無衝突,命令轉達交有裁決者,制裁者執行。」 …… 新紀元年2971年,主腦毀滅,混沌紀元虛擬世界的支撐轉由五傳說界自腦接管,同年,不名毀滅性質文明對人類發起進攻,資料不詳的可怕毀滅性武器接連轟擊本已如同廢墟的人類。 主腦的毀滅,導致主控權限未能成功移交處理,五傳說界子腦均無權限接管,幾乎所有的機械文明,同時啟動了自毀滅指令,原本囊括籠罩十七個星系的物質文明,一瞬間同時化為廢墟。 唯一驗證和證明著曾經高度物質文明輝煌的,只有那五傳說界懸浮人造星球。面對不明物種的毀滅攻擊,新人類聯盟奮力反抗,各種可怕的物質武器,在極遠的距離散發的強烈擾亂波段瞬間奪走無數精神力量強大的新人類性命。 五傳說界懸浮星啟動防衛指令,然遠程和重形毀滅性武器由於主腦的毀滅,和權限的無法成功移交,已在自毀滅中全部成為了碎屑,五傳說界懸浮星,唯有被動防守抵抗著攻擊。 原本實力精神力強大的足以輕易摧毀星系的新人類,在不明物種文明的波段武器攻擊下,竟然紛紛失控,一個個變成了喪失理智白癡的瘋子,而後肉身輕易被摧毀,喪失穩固媒介的意識,在被干擾的情況下變的極不穩定,輕易潰散死亡。 新人類聯盟領導著風華,殘酷,戰死,大批新人類精神力強大的存在,紛紛發瘋,後戰死。 新人類聯盟終於開始恐慌,甚至絕望。 …… 夢幻空間內,響徹著已是母腦原子腦傳出的警報。 「接受母腦指令,本部文明遭遇不明毀滅物種攻擊,裁決者,制裁者,請帶領生化部隊前往反擊,緊急指令下達。」 一條紫色的身影,語氣空洞的回復著道:「裁決者,制裁者接受指令,即刻出發。」一身火紅的制裁領導者,此時輕輕鬆開原本擁抱著依舊(久久)的手,身形一閃,出現在制裁領導者身側。 依舊笑著道:「媽媽,你要去哪裡吶?」 裁決者輕手將制裁者擁入懷中,制裁者朝依舊微微一笑,兩人的身形,一閃沒了蹤跡。依舊歪著頭,朝身旁的依紫宵道:「突然不見了吶,好快的吶。」 …… 陷入掙扎之戰的人類聯盟總部,虛空的宇宙中突然出現一紫一紅,相擁著的一男一女,紅衣女子,此時頭輕靠在紫衣男子肩頭,眼神迷離的眺望著鋪天蓋地的不明物種毀滅部隊。 兩人出現的同時,不明毀滅物種所有的攻擊突然都指向兩人,鋪天蓋地的波段武器,物質分解武器,盡數朝著兩人攻上。紫衣制裁者眼神空洞的輕輕抬手,劍指直指不明物質部隊方向。 空洞的聲音同時在虛空反覆迴盪著「散」 與此同時,虛無的空間中,突然出現密密麻麻的紫色光暈,以極高的速度朝週遭擴散開去,瞬間將幾乎所有的不明物種部隊吞沒,紫色光暈所過之處,不明物種的所有飛艦,類人形巨大戰鬥器械,紛紛崩碎,而後冒起燦爛的五彩光華,消失的無影無蹤。 新人類聯盟們大聲歡呼喝彩著,希望,充斥身心。 同一時間,夢幻空間內的平衡領導者通過意識波傳遞的信息解析著不明物種文明的初步資料「資料分析報告,種族自名辛德文明,物質文明發展程度更勝於本族文明狀態,精神文明發展度卻為零……」 裁決者的抬手一記反物質剝離攻擊後,辛德文明所有部隊的攻擊全部停止,片刻後,一批與人類一般無二,卻又混雜著跟人類故事中精靈,怪物極為類似的肉體階段生命體出了戰艦,同時通過空間信息穿梭儀對裁決者傳遞著信息。 夢幻空間母腦迅速綜合決議結果「信息解析傳遞,制裁者,裁決者請接收。辛德文明達成一致決定,請求與我方交換文明發展數據,平衡者,決斷者,倡導者一致許可,立即反饋決議信息。」 「裁決者,制裁者反饋信息一致,文明歷史發展數據交換中……數據解析,辛德文明所有種族誕生四萬五千六百二是七年,追求極限文明狀態,剔除所有感性思維,不斷佔據宇宙資源,消滅落後且不願被領導的宇宙物種。文明發展歷史中,未逢更優越的文明存在。數據接收,解析……」 「辛德文明一致認為我方文明程度比之更為優越強大,更為接近極限文明狀態,請求被我方文明完全同化領導,如果我方文明認為辛德文明的狀態過於落後,請求我方文明將辛德文明徹底毀滅,以符合辛德文明追求的發展規則。」 「決議一致通過,接受辛德文明的被領導的請求,請決斷者前往執行修改辛德文明狀態改造任務,虛擬世界任名為混沌紀元。請平衡者解析修正辛德文明混沌紀元歷史背景,請裁決者,制裁者前往接受代表辛德文明最高存在的辛德之體,請倡導者前往辛德文明執行感性思維開啟……」 辛德文明此戰之後納入人類文明的領導,完全接受了人類文明的發展模,仍舊以辛德文明為代號存在。 新混沌紀元年,2978年,被人類文明同化和領導著辛德文明所有生命體,一致接受人類文明發展體系的改造,在人類文明夢幻空間五領導者的指導下,建立虛擬世界混沌紀元,原本需要大量的物質資源維持生存的辛德文明,在此之後,物質資源的需求變的極低,也因此解決因資源問題必須外出佔據更多資源的本不可逆的存在狀態。 同時辛德文明的代表體,被命名為辛德的生命體,接受了基因改造,開啟了原本被壓制的感性思維,得到夢幻空間主腦的意識波潛在附加改造,這一生命體,將為成長為辛德領導者被送入新的混沌紀元虛擬世界。 原本人類文明的世界,幾乎完全成為了廢墟。夢幻空間主腦喪失對原部新人類的處決權利,遂對於人類聯盟的發展再不予干涉和理會。大量的新人類從混沌紀元脫出,而後發生了內戰,唯一存在完整資源和生活所需,只剩五領導者懸浮星。 為掌握五領導者懸浮星的控制權,這一場內戰,打到新混沌紀元年3018年,才得以恢復了相對平靜。與此同時,無數通過意識改造波段強化過的新人類,一旦受到相對自身強烈的情緒刺激,立即變成了瘋子,而後意識潰散消失。 當這種現象越來越普遍嚴重之後,意識波改造後無法彌補的負作用,頓時被新人類完全明白。無數恐慌的新人類紛紛放棄了強大的精神力量,只有盤踞五領導界懸浮星的那些新人類,僅僅選擇了弱化。 一直到新混沌紀元年3260年時,無法脫離肉體長期存在的新人類,已然在各星球上建立起原始的生活體系,喪失了各類機械生產力,再無法製造出現代化的各種器械,然而資源有限的問題,肉體死亡的問題,導致這些新人類朝五領導者懸浮星發起瘋狂的攻擊。 最後戰敗,但這一場戰鬥,也導致本就資源不足的五領導者懸浮星,資源陷入了空前的緊張,原本水火不融的五領導者星主,達成了一個共同協議,允許所有在五星之外的新人類,進入由五星共同組建的虛擬世界生存,但有人數限制,時間限制。 最後被定為,每個人只可呆上一千年,所有出生的新生命,立即進入其中。即使這樣,仍舊是數量龐大的群體,五領導者懸浮星的子腦處理和可處理的最大限度,也無法處理如此龐大的數據,接受如此多的意識。 最後,新人類聯盟五領導者星主,向辛德文明主腦發出請求,得到批准許可,這一問題,才終於被解決。但所使用的虛擬世界,卻是在辛德文明虛擬世界的混沌紀元中。 逐漸的,各星系有限的生存資源,被五領導者星外的新人類佔據和利用,憑藉著虛擬世界的千年時間,有限的資源倒也足以維持這些新人類的生存所需,每過一百五十年,這些新人類的肉體,都能得以在五領導者星中修復。 一種新的體系和生存模式,就這麼,出現了。 夢幻空間再也沒有對於辛德文明和人類原文明進行干涉,亦沒有給予任何幫助,夢幻空間的具體坐標和位置,是一個謎,這本就只有原人類文明的最高主腦才知曉,當主腦毀滅了,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隨著時間的流逝,夢幻空間亦有了新的稱呼,終極文明。 原來的混沌紀元虛擬世界,仍舊被五傳說維繫著,但裡面,只有NPC,早已沒有了人類的意識導入其中。 …… 在遙遠的宇宙中,卻漂流著一個機械倉室,倉室中,有一個嬰兒的身體,被浸泡在紫色液體中,這倉室,已經漂流了很多很多年了。仍舊在飄流,只是,儘管過了這麼多年,這倉室裡的嬰兒體形,仍舊不曾成長。 這是一個嬰兒,也是人類文明最高主腦毀滅前的緊急措施,還沒來得及對夢幻空間的子腦傳遞信息的措施,主腦自我毀滅前,將這個倉室送離了。 此刻,倉室中的嬰兒心臟,突然跳動起來,極緩慢,但每一次跳動都極清晰,跳動的聲音極富穿透力,彷彿,在整個宇宙空間中迴盪著一般…… 完本感言! 本書終於結束了,按我的想法和打算,真相墮落這本書,是系列中的第五部。 書中的背景,從高手寂寞開始,就成為一個持續發展和變化著的世界,背景世界的狀態變化,同時也導致其中人和心理的變化。很多看過我高手寂寞一書的書友都認為,這本根本是續,而且是一本失敗的續,無法繼承高手寂寞味道的續。 一直沒有為此說太多話,如今終於結束了。 在我眼裡的續,是主線思想的相同,而不是劇情,不是背景,就好比,所有關係到人類社會的書,他們之間,是不存在誰是誰續的問題,因為主線思想和想表達的東西不同。 難道因為同一個人所寫,這種意義就發生變化了麼? 不過,其實真相墮落,寫完了後,自己仔細想想,確實有不少問題。劇情的編排和穿插方式,加上人物的性格表現方式,很難讓人接受,在處理方式上,我倒確實值得反思,畢竟,在可以表達想表達東西的情況下,盡量讓書的內容不讓人看起來那麼難受,是一種需要的技巧問題。笑…… 其實殘韌這個角色,開篇作品相關中我也提及過,取自我一個現實的朋友,亦師亦友的人。我覺得他的性格很適合用於這個角色,就用上了,笑,當然沒經過他的同意,不過即使他問起來,我也會說「如有雷同,純屬巧合,請勿對號入座。」 不過,他不愛看網絡小說,恐怕沒有什麼湊巧看到這本書的機會了。 他曾經感慨過,一個真正冷酷的人,是很悲哀痛苦的,因為人總是免不了存在感情。當然,這種殘忍的冷酷,不是指大多電影中,本來冷酷無比,遇到所愛之人,就變的無比溫柔那種。 也不是指生活中,我們尋常可接觸到的,看似冷酷,實則感情極強烈的人。 我其實並沒有非要讓柔可夕或依律要死上一場的目的,只是,從生活中的他看,他物質確實擁有許多,但是愛他他也愛的女人,沒有一個能接受得了他的冷酷而受得了他的。 現在留在他身邊的,只有一個代表著飛月原形般的女人。 提及這些,只是想讓有興趣的書友,能更容易理解真相墮落中想表達的東西。很多書友覺得本書沒有主線,或是主線模糊。 其實主線一直在那裡。 知道,不代表能體會,能體會,不代表能堅持,想堅持,不代表真能一直。因為世界充滿慾望,因為生活在週遭的個體,都被各種形式的慾望左右,各種自私的慾望。很多的堅持著認知,總要這些的衝擊,總是免不了悲傷和痛苦,這些堅持和認知到底有沒有價值,又是否值得,往往,無法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墮落,在我的眼裡和認識裡,何為墮落呢?被慾望左右的心,真相墮落本書裡的一切內容,是在描述和極端化慾望。追尋種種的真相,可是,真的能否承載?生活中,有太多的真相和模糊,讓我們想去追根求源,源是什麼?墮落的慾望。 本書中的種種,許多人物,讓大家反感甚至痛罵,都是理所當然的,我喜歡用極端化的手法去表達。我並不想宣揚什麼黑色思想,而寫這書,只希望讓有興趣,有共鳴的書友能理解點什麼。 我們的身邊,一個又一個的人,構成了我們的生活圈,社會圈,很多的事情,真實的根源,是種種自私的慾望主導著的。自私和慾望,並非是一種絕對壞的東西,如同相對意義的善良吧,最容易闡述的,比如同情心的產生,而後因為同情所做的善事。 為什麼同情?為什麼因為同情去這麼做?是因為善良,這是相對的正確答案吧?如果再思考深一些之後得到的答案呢?再放大一點來舉例,我們每個人都該聽過看過的不少行俠仗義的故事。 某個惡人,壞的不得了的惡人,害了某些善良的平凡人,最後被一個充滿正義感的大俠殺死,除了害。 善否?歸納這個惡人身死之後,對於地機關的工作上的影響,這個惡人身邊的親人,在乎這個惡人的尋常人等的一切影響等等。好了,這是大善否?行俠者本身到底是為什麼,要這麼做的呢? 自私的慾望,不存在絕對的壞,做所謂的好事或是所謂的壞事,其實都是一種發自情感產生的自私慾望,最終滿足的,是自身的情緒感受,或是利益需求。 請相信,我絕對沒有批判善,宣揚惡的意思,也沒有強調善如何如何高尚,惡如何如何卑劣的意思。從其中如何去認知和看待,是每個人自己的理解和認識,那非我所想左右和所能左右。 作為我本身作者的立場,我覺得我已經作了必要和需要的說明。我說過,我想寫的,是我所想寫的東西,是否受歡迎,是否被唾罵和鄙夷,那不在我寫的動機思考範圍內。 我寫完了我想寫的,我想這結束語和書的簡介,已經所了在本書結束時我必須說明的問題。 此外,曾經在書評留言說過,對於高手寂寞也好,新月系列也好,或是真相也好,在我看來,我沒有必要和理由去拿自己的一本書跟另一本書比較。第一,因為都是我寫的,同時所表達的主線思想完全不同也沒有可比性;其次,我不覺得我拿著自己買回來的橙子和蘋果,去比較和思考兩者哪個更有存在價值,是一件必要和有意義的事情。 其實總覺得還有許多話想多,不過自己知道,其實那些,說不說,都一樣。 最後,我很感謝一直支持本書的書友,更感謝,一直支持我蘭帝魅晨的書友。還是老話,感激兩字,說出來很輕,但包含的意識重與否,全在聽的人對說的認知,會明白我說這如此平常的話中態度的書友們,該會明白。 很感謝你們的支持。 大約休息20天左右,會開新書,下一步,相信很多書友都猜到了吧,不錯,正是以結局中辛德文明的虛擬世界,混沌紀元為背景,可能會選擇網游模式,也可能是玄幻,還沒有最終決定下來。 希望到時候,支持我的書友,仍舊能記得來看看。 另外一句題外話,有書友說,我更新太快,其實不好,因為這樣,很多人會選擇等到我全本了再看。 盡力更新,真的不好?不過無所謂,我喜歡盡力而為。笑…… 蘭帝魅晨 2006年四月21日23:38八分。 全本全集精校小說盡在:http://www.yimuhe.com/u/anglewing2620-1.html 更多資源下載:http://qqzone.400gb.com 或者http://qqzone.ctdisk.com ※本電子書來自互聯網,僅供讀者預覽,版權歸原作者所有,本人不做任何負責, 請在下載24小時內刪除,不得用作商業用途;如果喜歡請購買正版圖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