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3-18   《神魔變》   《神魔變》   第一集 序曲   天空被撕裂了,躁動的元素在高速竄動。混亂對立的大陸從來不缺戰爭,但是,這天的戰役顯得很不一樣。不僅因為對戰的只有兩人,更因為,戰場的兩邊黑白分明!一邊明亮得叫人情不自禁瞇起了眼,並訝異於處在其中的人全身散發的那股泰然;另一邊,黑得很沉,只是,弔詭的是,這麼覷黑的色澤明明足以掩蓋任何存在,但,處在黑暗中的那個人卻又那麼耀眼,彷彿黑暗中的唯一光體。   祂們凝然佇立,彷彿千百年以來一直存在那裡那麼自然。   風,輕輕捲起……塵粒跳動。祂們終於動了!   兩道人影迅快交會,金色的發影飄動,凌厲的劍氣疾挑而來,白色身影如舞蹈般旋動跳躍,洒然當中帶著無以倫比的殺機。另一邊,黑色的旋風,引動狂野的線條,絲毫不讓地揮出一道完美的弧形刀光,黑色人影大步一跨,囂張的霸氣直湧而去。   「鏗!」一聲脆響,刀劍相交,火花一閃。黑色的旋風豪邁一笑,健臂使力,勁腿一掃,白色的身影袍袖一揮。   「彭!」勁氣交擊,白色身影飛退,輕巧優雅的姿態恍若翱翔的飛燕。黑色的旋風對此卻無心欣賞,疾追而上,刀光緊追其後。   突然,飛退的白色身影發出了瀟灑的笑聲,雙袍一揮,四野塵土就像有意識和生命的活物一樣,捲了起來。黃褐色鋪天蓋地翻捲而來,瞬間吞沒反應不及的黑色身影。   一顆偌大的土球凌空急滾,越滾越大。白色的身影飄於其上,神色一貫優雅不羈,只有那雙金色眼瞳中隱隱透出的謹慎光芒說明白色身影此刻的想法。   然後,土球靜止了。   慢慢的,黑色的光如同煙霧一般從土球的縫隙繚散而出。白色的身影眉頭輕蹙,隨即洒然地笑了。伸出修長的食指微指著天,電光隨即在指梢出現,藍色的電光亮得令人心寒。明亮的金色眼珠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土球。   只見,土球開始高速顫動,尖銳的嗡鳴也開始響起。一時之間,四周的空氣也隨著土球顫動,白色身影飄飛的袍袖此時卻詭異得一動也不動。   這樣的顫動持續了約莫一分鐘,接著便完全靜止了。   密切注意著土球的白色身影,見狀微微一呆。就這當口,土球猛然爆裂,奇的是,所有土塊全都去勢洶洶地朝白色身影疾飛而去。一道黑色疾光就在此時直衝而出。   白色身影在短暫的呆愣之後立刻回神,面對疾衝而來的土塊視若無睹,食指往前輕點。兇猛而美麗的藍色電光立刻穿越土塊障壁奔向土球原址。   黑色身影衝掠而出時,電光僅差毫釐從下方掠過……。   就在白色身影不滿地皺起形狀優美的雙眉時,藍色的電光成功地在泥地上打出一個焦黑的大坑洞,深不見底。這時,土塊也夾著嘯聲來到白色身影面前,卻在身影前三尺處化成泥灰,讓一道及時風吹散得無影無蹤。   黑色身影在空中一個巧妙翻身,透明的大刀一擺,停佇在空中,與白色身影遙遙對視。俊美的臉上此刻掛著嘲諷笑容,譏諷道:「神族的鼠輩!這麼久不見了,竟然還是一樣不長進。盡會使這種下流招數。」   白色身影洒然一笑,將橫在胸前的透明長劍斜指而下,輕鬆地反將一軍:「本王承認,論蠻力,我們神族不是你們這些只長力氣不長大腦的魔族對手。」   這下可看清楚了,對峙的兩人,黑色的身影原來是一個滿頭飄飛黑髮,擁有妖魅紫色瞳眸,但膚色略顯黝黑的男子,而白色的身影則是一頭金色泛銀長髮,眸色金黃,膚色白皙的男子。   黑髮的那一位,光看臉,無可否認地,絕對是美男子一個,尤其是閃著詭異妖芒的紫色眼睛,更是令人無法拒絕。祂身上狂放的線條不僅勾勒出睥睨一切的傲態,更突顯了祂獨具的囂狂氣質。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額頭上那只黑得發亮的獨角,不過幸好,這獨角長在其他人身上也許顯得格格不入,但長在這個男子身上卻突顯了祂的臉部線條,有種弔詭的和諧感。繼續往下看,看倌們可能又要大吃一驚,原來這男人身上不僅不著片縷,肌肉糾結的胸膛更有著鱗片一般的黑色斑紋,光裸的背後甚至還長著一對黑色的肉翼,這對肉翼讓這個男人即便是戰鬥當中,也不曾落地。往下再看,下身,象徵著男性的器官不僅碩大得驚人,更令人詫異的是,戰鬥中竟然豎得高高的。   這人就是東界魔域的主人──魔王摩拉。   而金髮的那位,也是一位美男子,美得不類凡俗,全身散發著聖潔的白光。斯文的線條讓這個男子帶著濃濃的書卷味,俊朗的五官、瘦高修長的身軀迎風而立,丰神俊朗之姿叫人忍不住忌妒。不同於摩拉充滿侵略性與企圖心的紫色眼睛,這男子有一雙柔和、友善的金色眼眸,儘管此刻與祂的宿敵兵戎相見,這雙眼睛仍舊不帶絲毫的火藥味。這樣的氣質加上一身筆挺的白色袍服,及一雙白色錦靴,更讓他全身上下無可挑剔。若要說金髮與黑髮男子的差異,除了這種迥異的氣質外,最大的不同就是,這個男人沒有黑色的尖角,而且祂背後的翅膀既不是一對也不是一對黑色的肉翼,而是兩對羽翼,一對雪白,一對卻泛著金光。   這人就是摩拉的死對頭,西界神領的主人──神王薩斯。   神王與魔王分別領導著神魔雙族,割據了盤古大陸為東界魔域、西界神領。在這個世界法則下,祂們就是一切的主宰。只是,沒想到這兩個平日裡難得見上一面的王者,此刻竟然同時出現在此,並且打了起來。   兩人雖然手持由能量聚合而成的透明刀劍,互不相讓的對視著,看來氣勢龐大,但明顯的已有一絲疲態。嘴巴雖然說得輕鬆自在,但眉頭緊鎖的樣子,在在都說明了兩人心中凝重的心情。   ※※※   像剛剛的交手模式並不是第一次出現,事實上,祂們已經在這裡打了兩天,幾乎每一次都是這樣驚險卻又毫髮無傷的情況。祂們都知道,只要不拿出那把武器,憑那用能量聚合而成的透明刀劍,誰都傷不了對方。可是,祂們儘管在此纏鬥了兩天,卻還是遲遲不願拿出決勝負的武器……。不到最後關頭,他們不願意冒兩敗俱傷的風險。   只是,連續打了兩天,不久,北線的戰事又即將開始,這一個戰事,祂們規劃了很久,還牽扯到百萬頃豐美農地的歸屬權,祂們必須回去坐鎮。可惜,為了驕傲與立場,祂們誰都無法開口在勝負未分之前示弱收手。因此,祂們越發焦躁了。   對峙之中,魔王首先發難,怒吼一聲,光刀斜劈而出。刀氣挾著風雷之聲,轉眼便到了神王面前。幾乎與此同時,魔王的身影也來到眼前。神王見狀卻不硬接,而是不慌不忙虛架一刀,順勢側身一轉,滴溜溜轉到魔王身後,受到光刀刀氣直擊的長劍餘勢不竭,就著神王轉身之力,迅若流星,往魔王背後空門而去。   只是魔王也非等閒,一刀不中隨即知道情勢不妙,並不勉強收刀,反而熊腰一扭,斜劈而下的光刀隨即順勢由下往上撈,正好嗑開了疾刺而來的光劍。   攻勢被阻,神王並不氣餒,右腳一錯,左腳往前一跨,蓄滿勁氣的一掌便印了上去。豈料,這一掌卻碰上了有同樣想法的魔王所發出的一拳。   勁氣打實,兩人胸腹都是一陣震盪,立刻順勢飄退,又恢復成對峙的模樣。只不過,此時的兩人因為意外的近身接戰,氣血激盪,都顯得有些喘,凝重的神情更加凝重了。   這樣拖下去,最後的結果就是兩人全都脫力,無法再戰。只是,戰事在即,祂們必須速戰速決……!更何況,有多久啦……?有多久沒這樣打得淋漓痛外了?祂們也記不清了,想來有千年以上了吧!久違的戰鬥快感讓祂們潛意識裡想要撇開一切顧忌打個痛快。察覺這一點,兩人臉上露出了堅定的神色,似乎下定了決心。   黑白分明的兩邊突然以兩人為中心迅速放射出令人無法逼視的劇光!然後,太陽與月亮同時出現在這片天空上,構成一幅詭異的景象。   令人難以置信,祂們的力量竟然足以違背了天地循環的常規,讓日月同時並存?!   就在這強烈的光芒中,魔王摩拉額頭上的黑色獨角迅速縮了下去,只片刻,一把黑得發亮的大刀出現在摩拉的手上。   而另一邊,幾乎與此同時,神王薩斯泛著金光的羽翼也迅速縮回,一把金光粲然的長劍也立刻出現在薩斯的手上。   隨著兩樣武器的出現,空氣開始混亂了起來,天幕迅速染上墨黑的色澤,日月迅速被遮蔽,電光在漆黑的天空中閃動流竄。   神劍,魔刀!所有神族人與魔族人的精神象徵。歷代神王與魔王都由它們來決定。也只有它們能主宰神與魔的「真正」死亡。   幾乎是在一切異變發生的同時,兩道一黑一白的光影迅速竄起,在電光交錯中交會,接著便是伴隨著電光流竄的一連串震耳轟鳴。   以交會點為中心,方圓百里,瞬間塌陷,煙塵剎那間遮蔽了兩人的身影。   如有實質的狂風,迅速吹散煙塵。兩道身影再度出現,沒有了先前的輕巧靈活,此時的祂們兩腳凝立於地,不僅無法離地而立,還猛退了三大步才立穩身形。   仔細一看,魔王摩拉持著依舊黑亮的魔刀,而神王薩斯也持著依舊金光閃閃的的神劍。但是,方纔還談笑風生的兩人,此刻不僅滿頭斗大的汗珠,摩拉的唇角還掛著一道紅中帶紫的鮮血,光裸的胸膛也在側腹部留下一道深足三公分的細長傷痕,紫紅色鮮血汩汩地由傷口中湧出,一點也沒有止血的跡象,看樣子只要傷口再劃高一點,摩拉恐怕就將命送於此。   那麼,薩斯呢?祂那身潔白的服裝也已不再潔白。左上臂接近關節處被橫劃了一刀,深可見骨,閃著微微金光的血液沿著手臂下流,染紅了那一身潔白的衣裳,滴滴答答地低落在泥地上。若非薩斯機警,此刀應該是落向祂的脖子。   如此看來,薩斯似乎比摩拉要略勝一籌了,祂還勝了祂一口鮮血!事實不然。只見薩斯白皙俊臉上閃過一陣紅光,接著,一口鮮血就溢出嘴角。原來,方才薩斯還打算忍著這口鮮血呢!   結果勢均力敵!結果未分,戰鬥自然還要持續下去,因為祂們的雙眼此克都燃燒著熊熊的鬥志。但是,此刻若是有旁人都可以清楚判斷,祂們,不適合再戰鬥了。因為,傷口雖非致命,卻流血不止,只對立片刻,地上已經多了兩灘鮮血,這些鮮血並不往下滲,反而凝成了光滑的液狀物,像水銀一般閃著各自的色澤。此刻,這兩攤血正以極快的速度擴大面積。再戰下去,就算不用得到致命傷祂們也會鮮血流盡而死。更何況此刻的祂們似乎體力耗費過劇,就連站立,都顯得吃力。   如果真的要打,只有一??擊??之??力!   可惜,祂們都不是輕易服輸的人。所以,他們很快地決定賭這一擊之力!喘息地對視,眼中火熱的光芒說明兩人鬥志正盛,氣勢於是再次累積,眼看另一次交鋒一觸即發,兩人心中都知道,這一擊將是決勝的一擊,也將是兩敗俱傷的一擊。這時的祂們眼中只有戰鬥,儘管戰後祂們都將需要長時間的休養,甚至再生,但是棋逢敵手,熱戰正酣。眼看氣勢高漲、即將爆發。突然,警訊同時在兩人心中響起。   有人接近!兩人高漲的戰意迅速冷卻,冷靜再度支配祂們的思維。   塌陷地的外圍出現了人影,不是一個兩個,而是黑壓壓一大批人。   人類!   不祥的預感同時在摩拉與薩斯的心中升起,陰謀的味道也濃郁地幾乎叫兩人窒息。   ※※※   「清高的傢伙!本王問你一件事,你聽了誰的話要跟本王交戰?人族嗎?」摩拉謹慎地問。   薩斯不語,只是艱難地點頭。的確是祂帳下的人族大將建議的。   「我們都落入陷阱了!」摩拉冷著臉道,眼中有著一絲懊惱與蘊怒。   這是一個混亂的時代,除了神族與魔族之外,還有一個在神與魔鬥爭中所誕生的種族─人類,在這片盤古大陸中同時並存。   人類是神魔二族製造來讓祂們役使的種族,是沒有意識、沒有善惡的奴隸。長久以來,神與魔位居高位,兀自為了領土、為了宿命的對立而糾紛不斷,戰火將盤古大陸分割為東、西兩界,東界魔域、西界神領,為祂們的對立與領土戰鬥的就是人類。   然而,千萬年來,無善無惡的人類開始有了變化。他們有了意識,他們開始想要掌握如神族魔族般的權力。   薩斯與摩拉身為神、魔兩族的王,自然知道人類已經有了意識,甚至也清楚看出他們的野心,但是,早在一開始,神魔二族為了怕人類叛變,就將他們造得太脆弱,即便是面對最低等的神奴與魔奴,人類也不過像是螻蟻一般,不堪一擊。更何況,基於神族和魔族的驕傲,他們不認為一個低等的種族有辦法脫離他們的掌握!而之後人類也的確一如過去千萬年,甘心地為祂們做事,讓祂們幾乎要以為他們放棄了無謂的奢想。   原來……人類的企圖從未消失,甚至還在不斷的渴望中,發現了屬於他們自己的優勢─灰色的能力!巧妙地讓祂們的驕傲蒙蔽了祂們的眼睛!   沒錯!神族與魔族的性格太過單純,各自堅持著祂們的信條與正義,祂們眼中只有正號與負號,卻忘記了正號與負號間還有一個零。這對人類是好事,因為,人類不選擇負號也不選擇正號,他們選擇零。神魔的眼中永遠只有對立的黑與白,而人類眼中卻看見了灰色,而且,他們可以充分掌握灰色。   這個零和灰色,成為人族的優勢。於是,陰謀一步步的醞釀,灰色逐漸成為世界的主要顏色、主要意識。   風暴在神與魔的驕傲中展開,盤古大陸上灑滿了血,不同的是,此時的人族心甘情願的流血,因為這是他們計劃中必須流的血。為了掌握權力,鮮血是蒙騙驕傲的神魔們最好的東西!   兩名王者都非尋常人,祂們很快就想通了,也因此,祂們的臉上同時浮現了懊惱的神情。   電光閃爍中,摩拉與薩斯都看清了這群人的首領。那是自己親口決定的人族領袖,兩個最沒個性的人,沒想到這樣的人竟暗中設計了自己。   此次對戰,兩人並未帶任何族人隨行。而目下,兩人正在氣勢已足不得不發的時刻,人族大批到來,兩人同時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後果。   此戰非進行不可,但是結果必定是同歸於盡或兩敗俱傷。但是,即便是兩敗俱傷,重傷後的祂們還有能力保住這兩把足以扭轉神魔與人類間關係的武器嗎?   一但這兩把武器落入人類手中,他們盡可以巧妙利用,讓神魔兩族兩敗俱傷!兩名王者很快就想通了其中道理,還準確地推斷出人類的打算。   人群已經靠近,但仍舊與戰鬥中的兩名王者保持一段距離。一群人穿著黑白兩色勁裝,在百丈外停了下來,挺身而出的是兩位衣冠楚楚頗具威嚴的中年人。   「神王!您最忠心的屬下拿奧帶著人族的兄弟們來幫助您!」   左側身穿白袍的中年人恭謹地發言,卑躬屈膝的模樣彷彿對著心中的最高信仰講話。   「魔王大人,屬下蘇亞領著人族的兄弟來幫忙了!」   右側穿著黑袍的中年男子接著說話。不過,他顯然比較耐不住性子,因為他此刻的臉上已經帶著倨傲的神采。   兩位王者沒有回答,僅是神色不定的對視著。   祂們都查看過了,附近並沒有魔、神二族的氣息,也就是說,來的全是人族的人。   這是不符規定的,一但領兵出來,儘管全是人族兵,指揮官也一定是魔、神兩族的人,但這次卻沒有,這就透著奇怪了。   兩名中年人族男子見兩名王者並不回話,緊張的互視一眼。最後,黑袍中年男子說話了。   「魔王!您現在狀況如何………需要屬下……」   黑袍中年男子的話說了一半便噎住了,因為黑暗的王者已經將目光轉了過來,妖異的紫色眸光彷彿穿透人心一般,讓心機深沉的黑袍男子也不禁手腳發抖。   「……王……王……」   黑袍男子直接承受魔王的眸光,竟連一句話也說不全了。   其實這些人族人絕大多數根本從未見過魔王,此刻都被魔王震懾住,一時之間人族中人只感受到一股逐漸竄升的恐懼。   正當眾人幾乎快支撐不住抖顫的雙腳時,恐懼的來源-魔王發話了:「蘇亞………直說吧!本王不查,中了你的奸計,乾脆點,說出你的目的吧!」黑暗的王者如是說。   黑袍男子聞言精神一振。   是了!他們是來奪權的!看祂們對峙的模樣根本不可能分身來對付他們。   想到這裡,黑袍男子的恐懼立刻化為傲氣:「嘿嘿………魔王大人!屬下只是想借魔刀一用!」   黑暗的王者聞言並不吃驚,只是拿眼看了與祂對峙的王者一眼。光明的王者在黑暗的王者徵詢的目光中,說話了………   「……拿奧……」光明的王者開了口,語氣平淡。   這麼平淡的語氣卻讓白袍中年男子遽然一驚,身軀重重一震,緊張地應聲:「是……。是……屬下在!」   「你的打算也是本王手上的神劍嗎?」光明的王者闔上金眸,平穩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白袍男子聞言緊張地轉頭看了黑袍男子一眼,黑袍男子信心滿滿的表情似乎帶給他勇氣,只聽他深吸了一口氣,挺起胸膛道:「沒錯!」   光明的王者也沒有吃驚的表情,彷彿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兩人自然都知道得到神劍魔刀的好處,那便是號令所有神魔雙族族人,生殺隨意。   這件事要是發生在前一刻,管他來了千軍萬馬,兩位王者也不會放在眼內。只可惜,如今的兩人僅剩一擊之力,儘管這一擊足以毀天滅地,重傷後的祂們也將保不住神劍與魔刀。而不管神劍魔刀落於誰手,都不是祂們所樂見的。因為,儘管神劍魔刀僅能在認定的人手上才能發揮真正的威力,但是它們擁有的無上權威卻可以左右許多事。最好的結果自然是神劍在神族人手上,魔刀在魔族人手裡。如此,誰也奈何不了誰,而等祂們療傷完畢或重生完成,這兩把刀劍祂們隨時都可取回。但此刻,祂們都無法保證,因為,附近根本沒有神魔族人。兩位王者努力想要停下最後的一擊,但是從祂們額角不斷滴落的汗珠看來,成效並不大。   祂們僅剩一個最後的方法,孤注一擲!反正,不論是重傷還是死亡,神劍魔刀都極有可能落進人族之手。那麼與其將神魔的驕傲斷送在卑賤的人類手上,祂們寧願選擇玉石俱焚,神魔是不滅的,祂們可以保留部分強大的力量保護神劍魔刀,直到祂們回來!   「薩斯!」黑暗的王者開了口,第一次沒有加上任何污蔑羞辱的形容詞。   光明的王者驚訝地看著黑暗的王者。   兩位王者從茫茫宇宙中誕生的那一刻起,億萬年來從不曾不在對手的名字上加上一堆形容詞。對祂們來說,儘管對方的存在是必要的,因為,有了敵手才能確立祂們的領導地位,但是與生俱來對對手的反感卻也同時存在。   兩人對視了一會,神王驚訝的神色很快的轉變成了凝重的表情,接著兩位王者竟同時的點了點頭。   為了保住神魔兩族,祂們必須這麼做。當然,這之間或者加上了一點點的私心。祂們也不希望有任何神魔族人擁有祂們的權威。   見到兩名王者似乎做出了某種協議,黑袍男子與白袍男子不安地對望一眼。黑與白的絕對對立,此刻竟然出現了灰色嗎?   就在他們惶惶不安中,黑暗的王者開口了:「蘇亞,要拿本王的魔刀,可得要有本事才成!」低沉的聲音悠悠迴盪著。   話落,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兩道身影急速交會,黑夜與白天急速交融,卻奇怪地一點聲響也沒有。就連之前狂暴的空氣與流竄的電光都彷彿在瞬間消失無蹤。   兩人正在驚疑之間,一幅彷彿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出現了。   空氣突地如爆炸般狂烈亂竄,兩名人族領袖首當其衝被發狂的空氣撕裂成片片碎塊,散落的骨肉鮮血飛濺在其他驚恐的人類臉上,不過,沒等他們意會,黑暗就已經來襲……。   大地彷彿震怒般地震動,翻轉,崩裂。   天空像是碎裂一般,黑白碎片灑遍大地。   人族在驚恐之間開始亂竄,踐踏。一切都瘋了………   瘋狂的世界,沒有人注意到暴亂的中心竄起一黑一白兩隻光鳥,分往東西而去。   就在天地暴動的剎那間,這群企圖擁有神劍魔刀的人全都瞬間失去了生命。狂亂的空氣中只悠悠傳來低沉的聲音:「走吧!去找一具最堅實的軀體轉生吧!」   從今以後,神族與魔族在大陸上失去了蹤影。   人類也自此喪失了與神魔雙族一般幾近永恆的生命。   沒有了神、魔雙族的支持,人類脆弱的身體最多祇能支持百年。   而神劍魔刀卻已經掩埋在無人能接近的地方。   這場天地間的暴亂,持續了一個星期……   盤古大陸分裂成六大陸塊。   五大陸塊在外,區中的是中央大陸,也就是暴亂的中心。   在暴亂的中心,狂暴的空氣使得任何會動的生物都無法生存其間,但這樣元素縱橫的環境,在億萬年後卻孕育出另一種新的生命,沒有生命的中央大陸這種種族出現之後,開始有了轉機。   人族在這次天地的暴動中死傷慘重,領袖也不知所蹤。神族與魔族更是銷聲匿跡。   不知情的人議論紛紛,而知情的人卻是心中七上八下,但是,他們不能聲張……因為他們的心裡害怕著不知行蹤的神魔族人。   於是,他們將神族塑造成崇拜的神祇,將魔族塑造成恐懼的偶像。藉由這種方式告誡族人,遠離神與魔……。   這場為期一周的暴亂,在人類史上被稱之為「開天闢地」。   第一集 第一章 轉生   距離開天闢地已經經過八億三千萬年之久,八億三千萬在已消失的神魔族人眼中並不是太長的時間,但對於壽命只有百年的人類,那絕對是一段漫長的歲月。人族在這八億三千年之中,爭鬥不斷。時至今日,六大陸中,除了中央大陸沒有國家之外,東方是裡爾公國,西方與西南方兩塊大陸是巴耶帝國,東南方是約塔公國,北方是極北的模裡邦聯。   就種族而言,人族仍舊是世界的大族,裡爾公國、巴耶帝國、約塔公國都是以人族為主。中央大陸是精靈族與精靈人的地盤,沒有精靈血液的人只要進了中央大陸壽命就會大減、功力大退。最特別的是極北的模裡邦聯,這個邦聯中,人族是少數,佔絕大多數的是獸人族,但威力最強大的種族卻是龍族,其次是龍人,而另一支神秘的種族─矮人,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   帝國大陸紀元5862年這是個看起來和平的時代,三個人族國家和一個邦聯在和平條約下,和平共存,各自孕育出各自的文化。   人類在脆弱的肉體上發展出了武術、魔法。加上高度的繁殖力,與聰明的頭腦,成功地掌握了世界上絕大多數的資源。   精靈族與龍族都是愛好和平的種族,但程度上卻有不同。精靈族生性不喜與人爭執,是個極為溫柔的種族。但龍族的和平卻是在他人不進犯的前提下,也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和平。   精靈人與龍人則是兩個種族與人族的混血。對精靈族而言,精靈人是比人族更值得信任的夥伴。因為精靈人與精靈一樣,都愛好和平。精靈人一出生都擁有一位守護精靈,透過這位守護精靈,精靈族可以知道這位精靈人值不值得信任。   可是對高傲的龍族而言,龍人可就是一批可笑的混血兒了。因為龍人沒有龍族驕傲的雙翼,也沒有變身的能力,唯一承襲龍族的地方是與生俱來的龍鱗片,這龍鱗片範圍有大有小,有些龍人可以遍及全身,有些龍人卻僅巴掌大小,可笑的是,龍鱗片是龍族的盔甲,但龍人的龍鱗片卻是龍人的唯一弱點所在。龍人有龍族悠久的生命,但是卻沒有龍族高強防衛力。比較好的改善就是龍人的生育率比起龍族要高很多。雖說龍人的防禦力遠遠及不上龍族,但比起脆弱的人族,那可不知要高多少了。   獸人則是在開天闢地之後,部分人族身體異變變成的。平常時候正常的很,但生性好鬥,一但打起來馬上會顯現各自的野獸特徵。大部分的獸人都很魯直,因此獸人繁殖力雖然直比人類,但歸因於太過直線條的思考,獸人族的勢力並不大。   ※※※   中央大陸,精靈之森樹叢密佈、籐蔓蔓生的森林中,初綻的小黃花隨風緩緩搖曳。初春的柔光透過葉縫,在青苔、羊齒密佈的林地灑下一片片光的碎片,映得綠意盎然的世界更加燦亮耀眼。林中沁涼的空氣帶著微微的濕意和草香,橫生的枝葉在綠色上交織成動人的水墨畫。深深淺淺的綠色是這裡的主要色調,其他顏色像從畫筆輕濺而出一般,錯落地落在其中。這森林,沒有小徑,所有植物渾然天成地組成了柔軟的帷幕,鋪成完美的元素世界。   這裡是「精靈之森」,精靈的聖地,全世界的精靈都來自這個沒有絲毫人工雕鑿痕跡的領域。元素在這裡和諧共處,把這個小小的世界營造得生意盎然,到處都洋溢著暖洋洋的和平氣息。   平日裡,偶爾飄過林縫的小小身影是這裡的最好裝飾,而隨著小身影灑落的光芒更是把森林襯得生動異常。他們是精靈,吟遊詩人口中受到神所眷顧的種族,擁有令人稱羨的美貌和悠長的生命。   得天獨厚地,他們不用經由語言、不需透過冥想,甚至不用特意感覺就能聽到元素的聲音。他們是元素的朋友,生於元素,死後也回歸元素。由元素演化而成的魔法從他們誕生那一刻就伴隨著他們,自然地成為他們生命的一部份,不需要咒語,不需要刻意學習,魔法就那麼自然地融在他們的生活中,隨著成長中的體會,逐漸茁壯。   精靈們喜歡用心和元素說話,用風鈴般的鳴聲和朋友聯絡,所以,大半時間,這座美麗的森林總是靜靜地活動著,直到剛剛。   林叢中一個小小的紅色光點靜靜地棲息在春天的嫩葉上,啜飲留在葉片上的晶瑩水珠。半透明的薄翼散發淡淡紅光,輕輕地斂著。   突然,一個小小的綠色光點遠遠飛來,劇烈擺動的半透明薄翼劃破了寧靜的綠色空氣。   光點一穿過林縫,立即發現棲息在樹葉上的粉色光點,於是綠色光點發出了興奮的聲音:「王!精靈人族的靈珊回來了!」原來來的是一身碧綠的木精靈,他剛從附近村落過來,得到這個消息便立刻趕回來通知精靈女王。   紅色的光點一聽到這消息也顧不得樹葉上的小水珠被自己波動的心情激得上下亂跳,連忙追問:「真的嗎?」   仔細一看,原來這個紅色光點也是一個精靈,而且還是精靈族的女王——巴蘭。   綠色小精靈一聽女王這麼問,小小的頭顱猛點。   靈珊是精靈人族主支的小公主……呃……說小其實也不小……她其實已經一百五十歲了。不過對眼前這個一千三百歲的精靈女王來說,的確也真算得上是小公主了。   這位小公主是精靈族女王的好友,從小伶俐聰明,對元素的掌握力又高,在八十歲時就已經達到人族魔導師的程度。後來離開中央大陸出去冒險,據說嫁給了龍人族的第一勇士。   精靈女王聽到好友回來,自然是高興的。身形一閃,看望好友去也!   ※※※   精靈人村落的東緣,有一棟雅致的木屋,四角的斜屋頂顯得特別穩重,配合厚重的白色大理巖當基石,跟附近其他簡單尖頂木屋顯著不同。   「靈珊!靈珊!」鈴聲般的聲音傳來。   順著聲音望去,木屋外,一個小小的紅色光點飄飛在空中。這自然是精靈女王了。   精靈女王的叫喚聲剛落,小木屋的門馬上就開了!   「巴蘭!」隨著驚喜叫聲,一抹粉紅身影飛快地飄出!後面卻跟著兩個氣急敗壞的男人。   「老……老婆!慢點!慢點!」一位棕色及肩短髮,額上一片約五公分長兩指寬金色龍鱗的男子,焦急的說著。   粉紅的身影停在飄飛的紅色小光點前,纖手一抓,將精靈女王小小的身子握在掌中,貼著粉臉摩擦了起來:   「巴蘭!好久不見!靈珊可想死你了!」   小小的身影在靈珊的手中掙扎著:   「嗚……嗚……臭小鬼!快放手!你想害死我老人家嗎?」   粉紅色的人影正是精靈人的小公主靈珊,只見她一頭閃耀的金髮,白皙的肌膚上精緻小巧的五官,精靈人最大的特徵就是驚人的美貌,靈珊可說是其中的佼佼者。   「老婆!你這身體怎麼可以這樣跑法!」棕髮男子追了上來,埋怨道。   一名看起來頗具威嚴的中年男子一看清來人,立刻放慢了腳步,呵呵笑道:   「宇瀚啊!沒關係!有女王在出不了事的!」   紅色的小身影發現來人,不動了,小眼珠一轉一轉的,最後落在男人額頭上醒目的金色龍麟上,驚訝地道:   「你是龍人?」   這位被稱做宇瀚的男子呆了一呆,隨即點頭道:   「是的!女王!」   紅色小身影聞言愣了起來。龍人怎麼可能可以進到中央大陸?!唯一的可能性只有一個,那便是訂「同生契約」!   伸出小手將貼著自己的「大」臉推開一點,小身影皺皺眉:   「你跟她訂了同生契約?」其他族的人要想進入中央大陸,這是唯一的方法。   靈珊聞言點了點頭,水汪汪的大眼仍舊盯著精靈女王小小的身體:   「當然了!他可是我的親親老公呢!」她當然知道這種契約一生只能使用一次,而且會折損壽命,但是可以跟丈夫一起,少那點歲月也不算什麼。   精靈女王呆了一呆,隨即搖了搖頭。每個生命有既定的歲月,換成是她,這種強行改變的契約,說什麼她都不會訂的。對一切順應自然的精靈而言,任何改變自然的行為都是不能理解的。   既然不懂,精靈女王也就不問了!於是轉變話題:   「你一離開就是五十年,都去哪了?怎到現在才回來?」   靈珊聞言想到自己五十年來顧著跟丈夫四處探險遊玩,一直沒有回來,不由得羞澀地紅了臉:   「前十年我到巴耶帝國冒險去了,在那裡遇見了那傢伙,後來………後來就一直住在模裡邦聯……」說到後來,臉都紅成醬紅色了。   會住那麼久,那裡一定很好玩。精靈女王眨了眨眼,好奇地看著眼前頭已經低得不能再低的好友,問:   「那裡好玩嗎?住了四十年,肯定是好玩的。」   靈珊紅著臉抬起頭來,嘴巴張了一張,話沒說出口,頭卻又低了下去。   哪有什麼好玩的,當然是因為丈夫在那裡,她才在那裡啊!   靈珊看著精靈女王那張單純的表情,知道就算跟她解釋她也不一定能理解。因為對精靈來說,人類的感情太複雜,他們是不懂的。   「你為什麼不說話呢!」精靈女王疑惑地問。如果好玩,改天她應該跟靈珊一起去玩玩。   靈珊正不知如何解釋,要是說不好玩,她肯定又問不好玩為什麼要住那麼久。如果回答是因為丈夫,她一定會問,你丈夫覺得那裡好玩嗎?這一來,光這問題就可以纏很久。………幸好這時她的龍人老公及時開口轉移了精靈女王的注意力:   「女王大人!你好!我是靈珊的丈夫,宇瀚。」   精靈女王拍了拍身後的翅膀,在男人的四周繞了一圈,沒有危險的味道,這才滿意地笑道:   「你好!我是巴蘭!」   宇瀚有禮地點頭招呼:   「靈珊在模裡邦聯時常提起你,常說要回來看你,只是我是龍人,進不了中央大陸,所以才延了下來。」   他們不是早就訂了同生契約,怎麼會不能進來呢?精靈女王疑惑地眨眨眼,正想問清楚原因,眼前的龍人倒是先開口了:   「因為我不願意跟和靈珊定同生契約」   精靈女王一聽,隨即露出深思的神色道:   「你是個好人!」   這也難怪精靈女王會這麼說,因為在沒有意外的情況下,通常精靈人的壽命要比龍人長上數百年,而同生契約卻會將壽命長的精靈人減壽來填補壽命短的一方,因此,宇瀚不與靈珊訂同生契約也實在是為了靈珊著想。   只是宇瀚聞言卻歎了一口氣,憂喜參半地道:   「這次要不是為了孩子,我也不會……唉………」   「孩子?」精靈女王驚叫。   難怪她無法相信。因為,眾所皆知,精靈血與龍血是互斥的,不可能有下一代。精靈人與龍人也一樣,兩族人通婚不是沒有,但卻終究沒有後代。   在眾人怔愣中,巴蘭帶著嚴肅的表情看著靈珊:   「小鬼!你說!你懷孕多久了?」   「才剛半年!」靈珊呆呆回道。   精靈懷胎要十年,而精靈人懷胎「只」要三年。   「半年……那就不是錯誤妊娠了……怎麼會……」巴蘭喃喃道。   對於生育率極低的種族,錯誤妊娠發生的機率滿高的。但是,錯誤妊娠通常在幾個月後就可以發現。而現在靈珊懷孕已經半年,如果是錯誤妊娠也早該發現生命跡象不對了。   聞言,眾人都是一陣迷惑。   「女王!有什麼不對嗎?」頗具威嚴的中年男子小心地問。   他是精靈人的王——海因。   他隱約知道精靈女王的憂慮,正如他聽到女兒與龍人結婚的消息時一樣。   龍族與精靈族是不通婚的,因為他們沒有下一代,那精靈人與龍人呢?   人類的血統可以讓不能有下一代的通婚變成可能嗎?   這一點他一直很懷疑,他也相信女兒與女婿同樣也很懷疑。   五十年來一直沒有懷孕證實了他的憂慮。   ※※※   但半個月前,女兒說要回來中央大陸了!   一直以來,離家的精靈人女性在懷孕時一定要回來中央大陸,因為中央大陸的特殊環境才能使精靈人順利產下帶著精靈性格的精靈人。在外地出生的精靈小孩若不是夭折,便是生來沒有守護精靈,身體異常脆弱,對魔法感應力低等。這些都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因此,海因聽說女兒要回來中央大陸時,是半信半疑的。   而當靈珊回來,帶著確定懷孕的消息時,海因十分震驚。但隨即,他覺得安慰而且興奮,因為,如果是真的,那麼這個孩子身上的血液極有可能帶給精靈人一個新的未來。精靈人薄弱的肉體防禦力,或許可以獲得改善。   然而,此時女王的反應卻讓他又憂心了起來。   不過,精靈女王並沒有回答他的疑惑,兀自陷入了沉思。她還記得遠古的傳說,它說:精靈是神的子民,而龍則是遺落在大地的魔血產物,因此之故,精靈與龍從來就是陌路人。雖然不知道傳說的真假,但是億萬年來從未通婚產子成功起碼證明了,兩者就算不是陌路人,也應該是相當不同的種族。   剛才興奮的氣氛霎時都冷了下來,大家都等著女王的反應。   而她卻兀自沉浸在思考中。不管究竟可不可能,她首先要做的就是確認。龍血與精靈之血的能量不同,她必須確認兩者是不是真的同時存在於靈珊腹中的胎兒裡。   想到這裡,精靈女王突然抬起頭。但她第一件事卻是將她小小的身體靠在靈珊尚平坦的肚子上,身上的紅光一閃一閃。   靈珊緊張得抓緊丈夫的手,她知道愛好生命的精靈不會傷害他們的孩子,但是腹中傳來溫熱的熱流卻讓她不禁緊張,畢竟,這孩子,他們盼了將近五十年啊!   精靈女王巴蘭將能量延伸到那個小小的生命身上,卻遽然一驚。因為,那個小生命竟然包裹著強大的能量,把巴蘭輸入的能量硬生生地擋了出來。巴蘭並不放棄,立刻又將能量送了過去,只是反覆試了幾次,小生命裡的強大能量卻好像有意識一樣,一次比一次還要來得強硬。沒辦法,巴蘭只好小心翼翼地繞著小生命打轉,細查那股強大的能量。   細查之下,巴蘭發現,這股能量儘管緊緊聚成一團,但是裡面似乎並不和諧。一道柔韌的能量首先讓她感應到。感覺有點像是精靈的能量,但是不一樣,巴蘭很確定,這股能量似乎比精靈的能量要單純博大多了。納悶之餘,巴蘭更加專注地注意那團能量球。然後,另一個讓她幾乎想打退堂鼓的能量出現了。負面的能量!這是龍的血嗎?雖然傳說裡提到龍是魔血的化身,但是,有這麼負面嗎?   她不確定,她只知道,這兩股能量明明不合卻不知怎的甘願聚在一起,保護未出生的小生命。難道這就是奇跡?打破龍血和精靈血限制的奇跡?即便是這樣,為何只繼承父母各一半的異質血會蘊含這麼大的能量?!巴蘭想不透,更無法推測這能量究竟多龐大,因為她根本無法深入,但可以確定的是,這股能量只是緊緊保護著小生命,並沒有加害的意思。   巴蘭又繞了幾圈,發現再發現不出什麼時,這才離開靈珊的肚子。   沉吟了一會,巴蘭疑惑地道:   「奇怪!長老明明說精靈人與龍人因為精靈血與龍血的互斥,是不可能有下一代的,但是我卻感覺到孩子身上有精靈血與龍血的反應,它們雖然不合,但也相安無事,怎會互斥呢?」   眾人一聽,都鬆了一口氣。只要確定靈珊腹中的確有個幼小的生命,他們就滿足了。   「女王大人,那……那……孩子有沒有什麼異常?」宇瀚緊張地問。   這句話換做在場的其他人都不能完全體會宇瀚話中的意思,只有靈珊可以瞭解。畢竟那天發生的事實在太詭異了!   ※※※   原來,半年前,宇瀚和靈珊兩夫妻在冒險途中,決定深入禁忌叢林。   這片禁忌叢林是北方大陸的國定禁地,並不是因為這裡有什麼秘密機關,而是因為這片森林沒有任何魔法可以成功探測,而仗著武力進入的人,從沒出來過。甚至連鳥都不曾出現在禁忌叢林的上空。   靈珊生性好奇,與宇瀚結婚多年來,夫妻倆踏遍北方大陸的每一吋土地,唯一不曾進入的就是禁忌叢林。半年前,他們經過禁忌叢林,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匆匆忙忙地決定進入,甚至連一些必備的武器及糧食都不曾多準備一些。   奇怪的是,他們平安的進入了,走了三天,沒有任何野獸,也沒有任何驚擾,樹仍舊蔥綠,花也依舊開放。唯一奇怪的是,森林的一邊是黑夜,一邊是白晝。黑夜的那邊伸手不見五指,白晝的那邊卻彷若世外天堂,花、草、樹木、湖光山色樣樣俱全,要說有什麼不足,就是一隻動物都沒有。   三天來,他們不敢闔眼睡覺,就怕這片傳說紛紜的森林有著什麼陷阱,等待他們闖入。但三天一點動靜都沒有。於是,仔細考慮之後,他們選定了在白晝與黑夜的過渡地帶好好休息。基於人的性格,他們在白晝的這邊搭上了簡易的帳棚,面對著黑夜那邊。   這一「夜」,他們特別熱情。   這點是他們事後回想都覺得很不可思議的。   靈珊是精靈人,承襲精靈的性格,慾望基本上是很低的。別說還身在險境,就是平常的時候宇瀚都得辛辛苦苦地求歡才成。而宇瀚,雖然龍人生性慾望強烈,但危機意識很高。這種環境又怎會肆無忌憚地做愛做的事呢?   但那段交歡無疑是熱烈的,兩人幾乎是完全沉醉其中,瘋狂地貪求。   宇瀚不知高潮了幾次,他只記得,他的愛妻已經在失神的狀態,但他卻停不下來。   他最後的記憶是在他最後一次高潮的瞬間。   妻子已經昏迷,而他在解放的那一瞬間,微瞇的眼睛竟看見黑夜與白晝同時壓了下來,他只來得及感覺到兩人相系之處的一陣震動,將兩人又推向一次高峰,接著就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醒了,仍舊維持著兩人昏迷前的姿勢。   但是,禁忌森林不見了!   他們的四周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荒原,他們究竟在哪裡?兩人都不知道。   但他們畢竟冒險慣了,因此很快就冷靜下來,辨認方向,向著南方走,走了兩天終於離開了荒原。   當他們接觸到人群的時候,問明了日期,中間竟有一個月的空白。難道是在禁忌森林中日夜判斷錯誤嗎?還是他們真的昏迷了一個月?   兩人都不清楚,但他們聰明地不再深思。   正當他們想繼續探險行程時,靈珊病倒了。   看了醫生,證實靈珊懷了孕,而且已經一個月了!   他們心中雖然覺得古怪,但卻抵不過喜悅。所以,他們歡天喜地地回到龍人部落。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從此以後,禁忌森林從北方大陸上消失了!   這件事,他們隱藏在心裡,沒有告訴其他人,因此,也唯有他們知道真正不對勁的地方。   精靈女王看著宇瀚緊張的模樣,想起那被強大力量保護的小生命,笑道:   「孩子很正常,是我所接觸過最強壯的孩子!」   頓了一頓,又疑惑地道:   「不過,他有一股很強大的能量,我無法進入,但是有點熟悉!」   宇瀚雖然不懂孩子會有什麼能量,但只要是正常的,他就安心了!或許,他能將那一天視做上天的贈禮。   ※※※   兩年半很快就過去了。   靈珊的肚子隨著時間慢慢大了起來,一日一日,她都覺得跟孩子的關係越來越親密,時常從腹中傳來溫暖柔和的感覺,讓她也覺得快樂。   眼看生產的日子將要到了,孩子在靈珊腹中也動作頻頻。   但,兩年半過去了!三年也過去了!   孩子仍舊沒有誕生的跡象。靈珊每天挺個肚子,說不擔心是騙人的。明明孩子偶爾會在肚子裡拳打腳踢,但是,為什麼有時候她的肚子卻又傳來奇怪的麻痺感呢?   長老們說不出所以然來,精靈女王也不懂,但她隱約知道靈珊腹中的孩子還沒成熟,孩子身上強大的能量仍在不停運轉。   於是大家只能將這種現象歸因於這是龍人與精靈人種族不同所造成的。幸好這還滿能讓人接受的。因為龍族孕期25年,龍人孕期8年。   這下連靈珊也開始擔心難不成要挺這麼大的肚子八年嗎?   第一集 第二章 不平凡的開始   幸好,又過了兩年半,也就是第六年。孩子終於肯出生了!   這日,整個中央大陸到處洋溢著詭異的氣氛,風停了,雲也滯留在空中,鳥不叫,村裡的動物畏懼地窩在角落,動也不敢動,平日裡時常來靈珊家討食的大紅鳩也不來了,兀自停在村外的大樹上,瞪著兩顆紅色的大眼睛,驚懼地看著熟悉的木屋。精靈之森的精靈們也感覺到一種沉悶的氛圍,叫他們謹慎地回到棲息地觀望。   精緻的小木屋中,正傳來一陣陣呻吟喊痛聲。   婦人們在屋裡屋外忙碌地穿梭著。棕髮男子迷人的陽光般笑容已經不見,換上的是滿臉的焦急在門外來回踱步。   屋子裡,瀰漫著緊張的氣氛……。兩個時辰了!   雖然精靈人生育過程本就比人類辛苦,但像這樣生了兩個時辰都還沒生出來的情況卻是少見的。   「再使點力!就快了…就快了!」負責接生的婦人們鼓舞床上纖細的女子。   女子臉色蒼白,艷紅的小嘴也透出了蒼白,正在努力地喘息著。美麗的金髮此刻已經沾滿了汗水,粘在臉頰上。咬住呻吟,女子奮力收縮腹部。   「快了!快了!頭出來了……再一次!」一旁的婦人興奮地鼓勵。   女子無力地喘了幾口氣,想及腹中的孩子,硬是咬牙奮起餘力……。   不一會,呻吟聲倏地中斷,隨即一陣驚喜的叫聲響起:   「生了!生了!是個漂亮的小壯丁哩!」   屋外,棕髮男子一聽,邁起大步就想進屋,一聲尖銳的尖叫卻又響起來了:   「啊!魔鬼!」   接著是一陣響亮的嬰啼。   這陣哭聲彷彿皇帝的登基宣告般,破開了沉悶的氛圍,風起了、雲動了、動物們也開始了活動,一切恢復了舊觀。   聽到這樣的尖叫聲,棕髮男子顧不得其他,急忙闖進屋裡,只見兩三名婦人七手八腳地抱著小嬰兒檢查。   「阿麗!你昏頭啦!這麼可愛的小孩哪是什麼魔鬼!」一名婦人對著牆角瑟縮的婦人道。   「他……他有紫色的……紫色的眼珠!」瑟縮的婦人睜著驚恐的雙眼道。   原來她就是第一個抱孩子的婦人,當她正打算捏捏孩子的胸口讓他順順氣時,突然看見小嬰兒睜開雙眼,露出一金一紫的眼睛。金色眼珠固然是神族的象徵,但紫色眼珠卻自古就是魔物的象徵,於是婦人心中一個驚恐,手一鬆,倒把孩子摔回床上去了,沒想到這一摔,卻摔順了孩子的氣,嬰兒接著就發出響徹雲霄的哭聲了。   這一說,眾人反倒笑了起來:   「阿麗!說你昏頭你還不信,這孩子才剛出生,眼睛又睜不開,你從哪裡看到眼睛?莫不是你眼花了吧!」另一個婦人笑罵。   叫做阿麗的婦人一聽,是啊!小嬰兒連眼睛都掙不開了,怎會看到眼睛呢?可是她剛剛明明就看到小孩睜開雙眼露出一金一紫的眼睛啊,那雙眼睛所射出的強烈光芒如今還深深印在她的腦海裡啊!   婦人小心翼翼地回到床邊,看著另一個婦人手中的小嬰兒………   可不是!這嬰兒兩眼還瞇得死緊,一看也知道還是個還沒「開眼」的小東西。這時小嬰兒也不哭了,反而露出笑容,發出咯咯的笑聲。這一笑,奇異的,笑散了婦人心中的恐懼。   於是,婦人安心了,她相信一切都是她在長時間的接生過程後所產生的幻覺。   「唉唷!你瞧!長得這般俊,將來不知要迷死多少人了!」一個婦人一邊逗弄孩子,一邊讚歎。   這時棕髮男子也過來了,只見他笨拙地抱過孩子,走到床邊:   「靈珊!你瞧!這是我們的孩子哩!」   床上女人滿是汗水的臉仍有些蒼白,聞言吃力的支起身子,看向男人懷中的嬰兒。   這就是他們盼了好久的孩子。本來以為他們這輩子不可能有孩子了,沒想到仁慈的精靈女神仍舊賜給了他們這般珍貴的禮物。看到丈夫懷中的小小身子,靈珊覺得,這六年的辛苦,好值得!   「咦!」宇瀚突然發出驚訝的聲音。   「怎麼了!」靈珊聞聲一驚,連忙緊張地追問。   卻見宇瀚神色不定地道:   「額頭……額頭……」   靈珊聞言看向孩子的額頭,也「啊」了一聲。落在她眼中的是孩子額頭上那一片晶亮的金色龍麟。和宇瀚結褵多年,靈珊自然是知道龍人族嚴苛的階級分野。看到孩子額頭上的金色龍麟,靈珊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擔憂。   一個天生的高階龍人啊……。   眾人聽到夫婦倆的對話也圍了過來,頓時驚疑聲不斷響起。   「他有一片金色的鱗片哩!」一名婦人道。   「這有什麼不好啊!很好看啊!」另一名婦人回答。   正這麼討論時,小嬰兒身上突然發出了刺眼的毫光,閃爍的強光化成一黑一白兩道光索,層層圍著小嬰兒繞。   分不出兩道光索究竟繞了幾圈,只看到光索不久就縮成一黑一白兩個光點停在小嬰兒身前,接著迅速化成兩道小小的身影,蜷縮在小嬰兒粉嫩的胸膛上。   這次,眾人更加驚訝了,包括靈珊夫婦也呆了!   在場的除了宇瀚之外都是精靈人,自然知道孩子身上發光是怎麼回事。   這是守護精靈覺醒的徵兆!每個正常的精靈人都有守護精靈,守護精靈將會陪伴他們到生命的盡頭。   但他們驚訝的不是守護精靈存在的這件事,而是,一般守護精靈都是在十七歲左右才會覺醒,有些甚至會晚到三、四十歲。一般而言,覺醒時間越早,守護精靈的等級越高,能力也越強。精靈人史上守護精靈最早覺醒的是數千年前的聖者靈彧,他在六歲時守護精靈就覺醒了。之後他也成為精靈人史上前無古人的大聖者,也是他促進了各國對精靈人魔法的尊敬和瞭解。但是一出生就覺醒的卻是聞所未聞。這也是眾人驚訝的原因。   不過他們的驚訝還沒結束。   蜷在小嬰兒胸膛上的兩個小身體,突然動了起來,只見他們展開翅膀,拍了兩拍,坐了起來,睜開兩雙綠色眼珠,滴溜溜地看了眾人一眼,接著翅膀一拍,旋飛起來。他們在小嬰兒身前飛著,灑落黑白光粉,融入小嬰兒的身體裡。   「光精靈!暗精靈!」   眾人正在呆怔間,聞聲回頭,竟是精靈女王!   原來精靈女王突然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光暗波動,循著波動方向來到好友家已經很驚訝了,沒想到這兩股強烈的波動竟然是兩隻「小小的」守護精靈?!   兩隻旋飛的小精靈聞聲回頭,不屑(?!)地看了精靈女王一眼,不理她,兀自停回小嬰兒的胸膛,身子一縮,消失不見了!   一群人目瞪口呆……   其實眾人看到小嬰兒的守護精靈這麼早覺醒就已經很驚訝了,沒想到更奇怪的是竟然出現了兩隻沒見過的精靈。   精靈人的守護精靈通常只有一隻,會出現兩隻簡直就是有史以來的奇跡。   而且,舉凡精靈大多都是綠色的,即便是長老也是一樣,只有在成為精靈女王時才會是紅色的。但這兩隻精靈卻一黑一白,別說沒看過,就連聽也沒聽過。若非精靈女王叫破了他們的名稱,他們還不知道那究竟該不該叫精靈。   「咯咯」小嬰兒突然笑了。   眾人一聽小嬰兒的笑聲這才回過神來,詫異地盯著男人懷中這個「奇怪」的小子。   「那是什麼?精靈嗎?」   「為什麼是兩隻呢?」   「覺醒得這麼早有沒有問題啊?」   「為什麼有黑色和白色的守護精靈呢?」   霎時之間,整個屋裡像炸了鍋一般,議論紛紛。   「女王大人!您說那叫光精靈和暗精靈啊?」棕髮男子問,他的聲音不大但卻成功地蓋過了其他人的聲音,一屋子的人都靜了下來,等待精靈女王的回答。   「那是傳說中的精靈,光精靈和暗精靈。」精靈女王興奮地猛拍翅膀。   光精靈?暗精靈?他們知道光元素和闇元素,那是無人能掌握的元素。但是光精靈和暗精靈呢?眾人不解。   幸好,精靈女王巴蘭已經開始解釋了:   「自從開天闢地之後,從來沒有人能操縱光元素和闇元素,億萬年來,精靈族中都流傳著一個只有長老才知道的秘密………,也就是光元素和闇元素是可以操縱的。因為光精靈和暗精靈的存在就是證明。」   眾人驚呼,守護精靈的種類將會影響擁有者擅長的魔法,這不就是說,眼前這個剛出生的孩子有可能可以掌握光元素和暗元素囉?!   巴蘭沒有理會呆楞的眾人,臉上露出懷念的表情,繼續解釋:   「後來,三千年前精靈族的大長老拉蒙曾經在偶然的機會下看到暗精靈和光精靈,他們似乎在爭執些什麼,幾乎快動起手來,但等到拉蒙長老想要靠近詢問時,這兩個精靈卻突然憑空消失,以拉蒙長老的修為也沒辦法察覺他們離開的方向,若不是那個地方還留有明顯的光暗元素波動,拉蒙長老幾乎要以為是錯覺了!」   拉蒙長老是精靈族有史以來對光暗精靈最為熱衷的長老,也是精靈族的活寶,當她出生時,拉蒙長老已經垂垂老矣,但是妙語如珠的他還是她們這群新生的精靈們最喜歡的長者。當時拉蒙長老最常說的就是與光暗精靈緣慳一面這件事,他甚至還斷言,一直沒人見過的光暗精靈會出現一定不單純,可能蘊含著重要的意義。   「你們為什麼要找光精靈和暗精靈?」宇瀚沒有等待精靈女王回神,主動地追問。   巴蘭對這個問題倒是直言不諱:   「因為,傳說中,只要找齊了光暗兩種精靈,就可以達到遠古的預言─建立一個沒有干擾的精靈世界,所以,當時拉蒙長老發現光暗兩精靈成了精靈族的大事。之後,精靈族幾乎全部動員去尋找精靈族中失落的光、暗兩族精靈但是卻一無所獲。沒想到今天竟然在這孩子身上看到他們。」   巴蘭一邊說一邊卻在思考,她不知道三千年前那驚鴻一現的兩個精靈跟剛剛的精靈有沒有關係,只是傳說需要找齊光暗兩種精靈,這兩隻卻只是守護精靈,充其量只算精靈的遠親,究竟算不算呢?還是,精靈女神的意思是要這兩隻精靈引導他們呢?巴蘭想不明白。   床上的女人看著已經陷入沉思當中的巴蘭,又看了看男人懷中如今已經睡得香甜的小嬰兒,對男人道:   「老公!我們好像生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   她比誰都瞭解好友的個性,知道若不是極為不尋常的事,絕不會讓一向胸有成竹的精靈女王這般困擾。   眾人聽到這話都不由得暗暗點頭。一向平靜的中央大陸從來沒發生這麼多近乎「奇跡」的事,而且全都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一個才剛出生的小嬰兒。   男人同意地點點頭,憂喜參半地道:   「是阿!在龍人族裡,這孩子也很不得了。」說著小心翼翼地摸上小孩的額心。   那裡有一片小小的鱗片,黃金色的龍鱗片。   此話一出,眾人才想到一開始的驚訝是為了什麼。才剛安靜下來的屋裡馬上又熱鬧了起來。   「是啊!你看那額頭上的龍麟,是金色的!」   「對呀!聽說鱗片的顏色代表在族中的地位!那金色是什麼地位啊?」   「跟宇瀚一樣的勇士吧!你看宇瀚頭上不也是金色的龍麟嗎?」   「可是怎麼這麼小啊!沒聽說龍人的龍麟只有一片的啊!」   眼看議論有越來越熱烈的傾向,棕髮男人只好出聲了:   「咳!咳!各位!」   霎時間,眾人都安靜下來,看著棕髮男人,一副我們正等著你解答的模樣。   棕髮男人清清喉嚨,解釋道:   「龍人跟龍族不同。對龍人而言,一出生的鱗片顏色會反映小孩的魔力屬性,紅色、藍色、棕色、綠色都有可能,等到長大經過修練之後,這些屬性會隨著後來修練的魔力屬性而轉變,也就是說修練的魔力種類越多,鱗片的顏色也越複雜。等到各項魔力修練都完成了,鱗片會變成銀色,但許多龍人一輩子都練不到這地步,因為,違背本身屬性去修練其他屬性的魔力實在太辛苦了!」   「不論單色還是多色,都屬於低階龍人,只有銀色龍麟的龍人稱為中階龍人。中階龍人通常在一出生的時候,龍鱗片顏色並不是單一的,也就是說真正單一顏色的龍人嬰兒,是很難成為銀龍人的。這些人因為各項魔力的控制都很得心應手,於是成為龍人部落的主要戰力,是龍人族中的武士,也就是大家所熟知的龍人精兵─魔龍士。」   「銀龍人若再經過修練,龍麟會成為金色的,這樣的龍人就可以成為高階龍人。這些高階龍人就是龍族部落主要指揮官的來源,是龍人族中的勇士。金色龍麟的高階龍人再進一步則需要更艱苦的努力,之後龍麟會從金色轉為黑色。至於黑色之後會變什麼顏色,我就不知道了。」   眾人聽到這都不由得將目光看向已經睡得死死的小嬰兒,那這孩子一出生就是金色的龍麟,又代表什麼呢?   宇瀚頓了一頓,理清思緒,繼續說道:   「這是指經過修練而來的位階。但自有龍人以來,一出生就是多顏色龍麟的龍人其實已經不多,通常都是龍人族中盡心栽培的對象。而一出生就是銀色龍麟的,更是少見,他們一出生就得到中階龍人的位階,是所謂的准高階龍人,沒有意外的話將會成長為高階龍人,屬於龍人族中的貴族階級,通常會由族中派出一名高階龍人專司教育監督,確定這樣的資質能夠充分發展。我就是其中的一員!」   說到這裡,男人又看了懷中的孩子一眼,神色不定地道:   「至於一出生就是金色龍麟的龍人,他們一出生就是高階龍人,更重要的是,他們有另一個稱呼,叫『皇階龍人』,因為,這種龍人出現的機率太低,平均五百年才會出現一位,因為他們的成就是其他龍人所比不上的,所以沒有例外的成為歷代龍皇。皇階龍人到目前只出現了十一個,剛好就是歷代十一位龍人皇。他們屬於龍人族中的皇室階級!會由龍人族中派出高階龍人數人,專司教育。」   說到這裡,宇瀚眼中閃動著激動的光芒。他到現在都還沒有辦法相信,他的兒子,竟然是皇階龍人?!那是多大的光榮啊!   眾人呆了,聽宇瀚這麼說,這個睡得人事不知的小嬰兒額頭上的金色鱗片不就代表了他將是龍人未來的王?他明明有一半精靈人的血啊!他們這時已經不敢相信眼前的小嬰兒竟然是剛剛他們在手中捏來捏去的小東西。   但是,上天似乎還不打算結束他們的震驚,因為激動的男人早就迫不及待地說出另一個令他很難相信的發現:   「而且,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龍麟的範圍還會決定龍人的成就!」   眾人聞言,全都疑惑地看著宇瀚。連大小都有學問?   宇瀚看著嬰兒眉間的龍麟,繼續解釋:   「龍麟片是龍人身上唯一的弱點,麟片範圍越大,龍人的能力越弱!所以即便是同樣顏色龍麟的龍人,麟片範圍大的龍人成就會比麟片範圍小的龍人低。」   聽到這,眾人已經察覺到不對勁,果然,男人接下來的話將他們的驚訝推向最高點。   「十一位龍皇當中,沒有人只具有一片鱗片!就連帶領龍人族脫離龍族的聖皇瑪杜都沒有!」   屋內再度陷入鴉雀無聲的境地。   男人歎了一口氣,輕輕地道:   「我想這幾日,族裡就會派人前來探測這孩子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皇階龍人。不過,他是龍人和精靈人的混血,所以他若真的是皇階龍人,連我也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做!」   龍人族長老有一套感應龍人新生嬰兒的能力,只要有新的龍人出生,即使再遠,龍人族長老都能感應。失誤率很低,尤其是對準高階龍人和皇階龍人這種生來魔力較高的龍人,這種感應更是從沒失誤過。但是龍人不能進入中央大陸,他們究竟要如何看待這位可能是未來龍皇的孩子呢?   第一集 第三章 繼承人   模裡邦聯穆答烏普龍人王宮的神殿裡,七個赤著上身的白髮龍人圍坐在祭壇邊。一名中年黑髮男子則是掩不住神情興奮地盯著祭壇中央的黑水池。   引人注意的是,七名白髮老人在身上不同部位都分佈著金色龍鱗,而中年男子卻是在頰邊有著長約五公分的一指寬黑色龍鱗。   「王上!我們要開始了!」一名看起來是首領的長髯老人對著中年男子道。   中年男子沒有回答,只是興奮地點點頭。   七名白髮老人手牽著手,低頭默念……   漸漸地,黑色池水由輕輕緩緩的搖動變成猛烈的翻攪,接著,覷黑的池面突然暴起猛烈白光,白光強烈地將整座神殿照得纖毫畢露。   眾人被這毫無預警的強光逼得瞇起眼來,等到白光漸弱,眾人這才睜開眼,驚訝地對視一眼。   生命池(指黑色的池塘)從來不曾在一開始感應就出現這麼快而且猛烈的反應,更別說那猛烈的白光了,歷史上根本不曾出現過。   心神略定,眾人轉頭一看,黑色池水如今已變成了白色,白色池面上隱約有著黑色輪廓線。   凝神細看,眼前的是六大陸的地圖。   池水中的輪廓線不斷變化,看得出來池中的地圖已經從六大陸突變成中央大陸圖。圖中,中央大陸的東北正有一個金色光點閃耀著!   「啊!中央大陸!竟然會在中央大陸!」中年男子訝道。   不僅他們驚訝,就連現在圍坐池邊的其他六個老人也很驚訝。   眾人都知道,他們這次之所以進行觀魂儀式就是為了追蹤很有可能是下屆繼承人的新生兒,所以,看到金色光點並不讓他們驚訝。最令他們驚疑不解的反而是,金色光點竟是出現在龍人不能進入的中央大陸!這樣的地方怎麼可能出現下任的繼承人?   就在眾人百思不得其解時,白光略閃,隨即暗了下來,池水又恢復成黑色。   七名老人神情凝重地互相對視,就連適才的中年男子都一臉慎重的表情。原來這些人就是當代龍人族的龍皇與七名長老。   「明明就是下任龍皇,怎麼會出現在中央大陸?」中年男子沉吟道。那裡分明是外族禁地,龍人的下任龍皇怎會出現在此?難道觀魂儀式中出了什麼問題嗎?但是,每次舉行觀魂儀式都很慎重,應該不可能出現問題才對。   原來現任龍皇圖蘇在理政閒暇時,小憩了一下,睡夢中卻夢見眼前金光大作。   這是歷代龍皇出世的徵兆!   圖蘇驚醒之後,立即前往神殿告知此事,因此有了剛剛的活動。   圖蘇想不明白,其他人倒是突然想到了。只聽風長老恍然大悟地道:   「既然是在中央大陸,那麼應該是宇瀚那小子。所有龍人當中,只有他跟精靈人有關係。五年前聽說他的精靈人老婆懷孕了,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恐怕是真的!」   「這我也聽說了,宇瀚那小子不顧咱們這幾個老頭子的反對跟那個精靈人族的小妞結婚,早就有絕子絕孫的心理準備了!沒想到她們竟然有了小孩,而且還是皇階龍人哩!呵呵呵…真是不簡單!」火長老笑著說。   「不管如何,明天我們都要啟程到中央大陸去鑒定,至於進不去中央大陸的問題卻也還好,我們就先到諾姆鎮,抓個精靈人為我們傳訊吧!」大長老做了最後決定。   諾姆鎮是中央大陸與北方大陸間的一座小島,通常是精靈人與龍人、獸人、矮人的交易地點。沒有公會管理,這裡的價錢是全大陸最公道的!這個海島小鎮離中央大陸只有一天的船程,又有來自模裡邦聯的諸項物資,因此成為精靈人除了中央大陸外,最常活動的地方。若是要找精靈人到這裡自然是沒問題的。   眾人一陣沉吟,也都同意了。反正,不管是真是假,鑒定還是不能免。   看到眾人並無異議,大長老又開口了,這次是對著龍皇圖蘇:   「王上,設若證明這孩子的確是皇階龍人,該如何處理?因為…他畢竟不是純正的龍人……」   此話一出,眾人都露出了沉重的神情,這是個可大可小的問題,只要龍人接受他,那麼繼位成為下任龍皇也是不成問題的!要是萬一不能接受…他們就不能輕易讓那孩子成為繼承人。   中年男子在室中踱了幾個方步,沉吟了好一陣子,最後神色篤定地道:   「只要證明他確實是皇階龍人,那麼他就是龍皇的繼承人!因為他是龍神透過龍皇的眼所選出來的人!」他相信龍神的指示。   眾人一聽都不由想起那陣刺眼白光,心中已有幾分認同龍皇的決定。   「所以,只要確定這孩子便是皇階龍人時,你們就留下來教育他,讓他學學龍皇應該有的能力!這裡你們用不著擔心,獸人這幾年很安靜,近期看來也不會有問題,其他龍人的教育就交給閒賦在家的幾位大將軍好了!」龍皇圖蘇作下了指示。   時光匆匆,五年過去了。   當時奇怪的小嬰兒此時已經是「活蹦亂跳」的小男孩。   五年前,當七位長老來到諾姆鎮,並通知精靈人族與宇瀚聯絡時,宇瀚馬上就知道這是鑒定皇階龍人的工作,因為只有鑒定皇階龍人才需要七名長老總動員。於是海因與精靈女王巴蘭(她會跟純粹是因為想看看龍人族的長老長得什麼樣子,雖然事後很後悔看到一群老頭子)陪同宇瀚夫婦,帶著奇怪的小嬰兒─薩摩(這名字是在一陣兵荒馬亂、口沫橫飛當中取出來的)到諾姆鎮接受鑒定。   鑒定的方式是七位長老一個個輪流對金色龍鱗施加內力,觀察龍鱗的反應。真正的金色龍鱗有強大的魔武防禦力,如果,經過七位後天高階龍人連續攻擊都沒有絲毫破損,那麼就肯定是先天的高階龍人了。   鑒定的結果可說是聲光效果俱佳,若非事先設了結界,一次鑒定下來肯定全世界都會知道中央大陸出了龍皇繼承人!   事後,七位長老都表示,結界的設立是為了避免有心人士的窺探,並不是為了過程中的聲光效果,也就是說,他們從來沒遇見過,也沒預期過會有這樣聲勢浩大的反應。   正因為這些奇怪的反應,七位長老做了一個結果慘重的決定。他們決定七人同時對龍鱗施加內力!   結果是,龍鱗一反常態地不發出任何光線,七名長老所施加的內力彷彿泥牛入海般,一去不復返。七名長老不死心,不約而同地同時加倍施放內力,結果,一股強大力量竟將內力反震而出,七名長老同時吐血倒地,而原本安安靜靜的小嬰兒薩摩卻嚎啕大哭了起來!由於鑒定之前七位長老曾經叮嚀眾人不准接近,因此異變發生時,眾人又是緊張又是猶豫。正當一干大人不知如何是好時!兩個一黑一白的光點突然出現,在原地頓了一頓之後,黑色光點開始繞著小薩摩的頭頂飛,成功地吸引了小薩摩的注意力,哭聲漸弱。而白色光點則是旋飛在七名長老的頭頂發出白光。這白光看來有治癒的效果,因為,七名長老不久就可以站起身了。   正當七名長老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兩個像是精靈模樣的小傢伙兀自不解時,白色光點卻大喇喇地「站」在他們眼前,義正辭嚴地道:   「不要找我們主人自殺!要不是我們幫忙,你們早就死了。」   此話一出,眾人啞口無言。而安撫小嬰兒情緒的黑色小精靈這時也來了,他輕視地看著一群老人,毫不客氣地批評:   「一群無聊的老?家?伙!」   接著就在眾人目瞪口呆中,黑白兩個光點消失在小嬰兒的胸膛上。   現場又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被留在地上的小嬰兒不時的比手畫腳。   突然,清脆的笑聲響起:   「哈哈哈!老傢伙……老傢伙!」巴蘭一邊笑一邊擦眼淚。   七名長老聞言,尷尬地互看。被人說成那樣,這還是第一遭。可最慘的是,他們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駁。因為,最後的測試的確是他們一時興起的。   見到七名長老這麼尷尬,宇瀚只好好心地轉述孩子出生後的種種異象。七名長老聽過之後,少不得又是一陣驚訝,心中也好過一點,畢竟,這孩子就是不簡單嘛。   這一陣折騰下來,七位長老即便對出現的種種異象不解,但薩摩的龍鱗在過程中未曾有一絲一毫的破損也是事實,因此,七名長老在一陣商量過後,向眾人說明小薩摩的確是龍皇的下任繼承人。   七名長老稍事休息之後,在小嬰兒的右臂上留下了線條奇怪的黑色龍紋!據說,這就是歷代龍人族所服膺的圖騰,全族當中只有龍皇才有資格接受這樣的儀式。因為這圖騰不僅依靠施術者的魔力,更大部分還依靠接受者身上的魔力,魔力越強龍紋越清晰,顏色也越深。   「自此以後,這孩子就叫做薩摩?奧坦圖斯!」   奧坦圖斯是歷屆龍皇共同的姓氏。除了人類之外,獸人族、矮人族、精靈族、龍族、龍人族、精靈人族全都沒有姓氏,只有王才有姓。像是海因,全名就叫做海因?坦薩尼洛;而巴蘭,全名就叫做巴蘭?拉姆尚格。   為了避免麻煩,七名長老還為小嬰兒套上臂環,掩住小嬰兒雪白手臂上的黑色印記。   「這是王上的好意!」風長老道。   是見面禮嗎?眾人以迷惑的眼神回應。   「王上得知下任龍皇出現在中央大陸之後,就以自己的魔力煉出這個臂環。因為,為了安全起見,我們不能讓尚未成熟的龍皇繼承人成為他人手中的籌碼!所以這個圖騰不能讓他族看見。」大長老解釋道。   一旁的水長老看到眾人迷惑的眼神,也立即補充道:   「這環上有王上的魔力和我們的封印,它會隨著皇子長大而變大,任何外力都無法將它打開,就連王上親來也不行,等到皇子的能力已經成熟到可以擔任龍皇時,他就可以隨時解開它!」   這個用意是,能力不足時,臂環無法解開,不會引來有心人的猜疑,等到臂環可以隨時解開時,那時的能力就已經不怕那些有心人了。   原來如此,眾人頓時恍然大悟。果然不愧是領導龍人族數百年的族王,連這些細節都想到了。   自此,一切鑒定大致底定,薩摩正式成為龍人族第十一任龍皇的繼承人。   五年來,薩摩每隔一個月就會到中央大陸西邊的小島接受七名長老的教育,其餘的時間則留在村中接受母親、爺爺和族中長老的教育。   那個小島本來是精靈人的一個小村莊,村中居民靠海維生。但七年前一次大海嘯將這個小村莊捲入海中,無人生還,自此便空在那裡。由於距離中央大陸很近,因此海因等人安排了這個小島讓七名長老住下來。   小薩摩很聰明,出生剛滿一個月,已經開始伊伊呀呀地學講話,只是,他學的話不是「爹爹」「娘娘」這種一般小孩子會說的話,相反的,他說的話常常令人摸不著頭腦。例如:   「……長大……不長大…好看……不好……笨蛋……白癡……幼稚…去你的!@^#*@%……」最後通常是一連串限制級的用語。   雖然大家早已接受薩摩是一個不尋常的小孩,但……這也太不尋常了吧!   當然,大家最後都明白為什麼薩摩會說這些既矛盾又低級的話。   因為就在一次薩摩非比尋常的低級自言自語之後……   黑白兩個光點出現了,眾人還在驚訝當中,就見黑白兩個小傢伙大打出手,宇瀚夫婦倆的愛巢頓時被夷為平地。   奇怪的是,薩摩在兩個小傢伙出現後就不再說些不知所云的話,反而靜靜地睡著了。而當兩個小傢伙嘔完氣回到小薩摩身上時,低級的自言自語馬上又出現了,詭異的是,薩摩明明睡得恁熟,可小嘴卻嘟嘟噥噥地自言自語。   幸好有了剛剛兩小在現場的表演,眾人馬上就猜到,這種低級的自言自語絕對是兩小教給小薩摩的!   於是,眾人也就「釋懷」了。   慶幸的是,小薩摩到了一歲就不再說些低級的自言自語,反而開始變得異常沉默,常常呆呆地悶聲不語,他最喜歡做也最常做的事就是讀書和練功。因此,薩摩小小年紀便成就不凡。   其實依照宇翰夫婦倆的意思是不想讓薩摩這麼早就擔負起這些沉重的負擔,但小薩摩卻在剛滿一歲的那一天,自己跑到(不要懷疑,他六個月就會走,十個月就會跑了)長老的住處,說他要讀書!原因是:只要他讀書,那兩隻小精靈就不會吵他!   這源於一次偶然的對話……   某天,當兩個小傢伙一如往常又在薩摩的腦袋中吵個不休時,薩摩埋怨地道:   「小黑、小白……你們可不可以安靜一下!」   雖然他早就應該習慣了,但是,平均幾天他們就會有一場大吵,這一吵總會將他本來就不多的耐心消磨殆盡。   「主人!我叫東黧!不是小黑!」黑色小傢伙抗議。   「主人!我叫西泊!不是小白!」白色小傢伙也抗議。   「什麼都好,你們什麼時候才能讓我安靜一下?」薩摩無奈地問。   他此刻的能力不足,無法將這兩個吵人的傢伙攆出自己的身體,所以只好商量著他們讓他清靜。   聞言,兩隻小精靈沉吟了好一會。他們當然知道主人不喜歡吵,但是沒辦法,他們沒說幾句話就會吵起來啊!   於是,他們互看了一眼,很無奈地承諾:   「主人學習的時候,西泊/東黧一定不會吵!」   話才剛說完,兩隻小精靈又為了誰搶誰的話,開始大吵大鬧。薩摩只得無奈地歎息。   雖然對話結束的潦草,但小薩摩已經記起來了。所以,他主動地去求長老教他識字。   接下來的日子,小薩摩幾乎分分秒秒都在讀書和練功。因為,只要他一休息,那兩個憋得很久的小傢伙又會開始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吵架!   若非這事發生在眾人眼前,否則,沒有人會相信,竟然有一個五歲大的小孩已經學會了龍人族與精靈人族絕大多數的知識和技能!   這就是小薩摩在不得已中所創造出的傲人成就。   所有的魔法只要讓小薩摩接觸到,幾乎沒有什麼困難就學會了,一開始大家還會疑惑地問問小薩摩是不是真的懂了,但在小薩摩毀了幾棟房子之後,沒有人再有疑惑。   當然,沒有人知道,魔法對小薩摩不成問題的原因不僅是其過人的才智,更重要的是他體內有著兩隻稀有的精靈和一股沒人弄得清楚的能量。這股能量以著奇特的方式,幫助薩摩。   武技方面,精靈人基本上不善武技,只有龍人是天生的魔武者,因此小薩摩的武技主要來自龍人族,雖然限於年齡與身體,小薩摩並沒有辦法完全施展它們的威力,但是使起來還是有模有樣。只是,龍人的魔武合一是來自於真氣迴圈局部跨越神經脈絡而來,所以,龍人許多武功都不免伴隨著魔法攻擊,這樣的攻擊十分難以抵擋,但是若要單純役使魔法,受到真氣迴圈佔據部分神經脈絡的影響,等級高的魔法卻會受到限制,威力大打折扣。薩摩既然學習龍人族的武功就不免要學到這樣的真氣迴圈,但是,奇怪的是,薩摩在魔法方面卻沒有因此打了折扣,彷彿被真氣迴圈佔據的神經脈絡根本不存在似的,魔力所驅,魔法元素在薩摩的神經脈絡中優遊自得,毫無阻滯(注)。   這個差異宇瀚注意到了,但是他卻不明白為什麼薩摩沒有出現一般龍人會出現的後遺症?最後,他也只能將它歸結到薩摩天賦的才能。   註:魔力與魔法元素是不同的。魔力是指役使魔法元素的能力。每個人一出生,魔力的強弱會影響他所吸收的魔法元素種類和多寡。魔力並非終身不變,它有潛能,隨著磨練和外來的契機,魔力會有增長。甚至,魔法的精熟度也會影響到魔力的開發。   第一集 第四章 天賦異稟   當宇瀚找到自己的寶貝兒子時,他正坐在水池邊發呆,過肩的淡金色頭髮輕輕地飄動。   「薩摩!你在想什麼?」宇瀚在兒子小小的身軀旁坐下。   他的兒子時常都是靜靜的坐著不說話,一開始他們還懷疑他是不是有自閉傾向,不過後來一問才知道,他是在心裡和兩隻精靈討論、說話。現在他又這樣了,那肯定又在跟兩隻小精靈說什麼了。   「爹爹!我在聽小黑和小白討論怎麼抓魚?」小薩摩抬起天真而俊美的臉蛋,誠實地回答。   即便是自己的兒子,但每次看到他的臉宇瀚仍會忍不住呆了一下。   小薩摩有著比精靈人族的妻子更加美麗的臉蛋,又有龍人族外放的俊逸之氣,融合在小薩摩身上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這點從族中上自老長老,下自不懂事的小女孩都為他傾倒的現象可以看得出來。若非小薩摩有著令人敬畏的神眼─金色眼珠,恐怕此時早圍上十幾二十個小女生了。   「哦?他們怎麼說?」宇瀚定定神問道。他當然知道兒子會跟兩隻不平凡的精靈討論的東西一定是很特別的。   小薩摩盡力地忽視腦中抗聲不斷的兩個精靈回答道:   「小黑說,直接用龍人族的探魂爪去抓就可以了!但是小白卻說探魂爪會先將魚抓死,所以應該用精靈人族的實物分離術就可以了!接著小黑又說實物分離術會將魚、石頭、水、水草、蝦子全部分離,然後我就會抓到一大把石頭!」話一說完,薩摩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看來又是兩個小傢伙在高分貝吵鬧了。   只見小薩摩伸手一指樹梢,黑白兩個光點馬上出現在樹梢,動也不能動,滿臉的委屈。   宇瀚自然知道這是小薩摩要罰他們站,只得無能為力地朝兩個小傢伙苦笑一下。   「那你的想法呢?」回過頭,宇瀚繼續問。   小薩摩低頭深思了一下,接著又抬起頭謹慎地問:   「爹爹!薩摩常常有很多想法,但是薩摩可以做嗎?」薩摩一臉認真,看來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許久了。   宇瀚笑了笑,他想起了小薩摩在三歲多時將火魔法和水魔法合成,破壞了精靈族大片的森林,嚇得森林中的精靈到處逃竄!這件事讓精靈女王巴蘭將小薩摩借去精靈森林中禁足一個月。   「當然可以!只要選對了時機,你的想法都是可以實現的!」宇瀚回答。因為,連他都不得不承認,小薩摩雖然毀了大片森林,但是水火合成的魔法球的確威力強大。若不是族中實在沒幾個人能夠完全掌握,應該會成為不錯的攻擊魔法。   小薩摩歪了下頭,想著。所謂的時機應該是說,如果不是在那種時候那種地方施放,他的水火球應該是成功的囉?!那換成另一個狀況呢?   想到這裡,薩摩立刻點點頭興奮地追問:   「如果說,有壞人來打我們,薩摩就可以將水火球丟到他們身上,對不對!」   「可以這麼說!」宇瀚滿意地回答,很高興兒子能夠舉一反三。   「那薩摩懂了!謝謝爹爹!」   得到肯定的回答,小薩摩笑得燦爛。立刻小手一伸,探進池塘裡。水花輕濺,霎時,一尾活蹦亂跳的錦鯉就出現在小薩摩的手上了。奇怪的是,小薩摩這一個動作竟然連一滴水都沒沾上。   宇瀚大張的嘴還來不及合上,那邊樹梢上的兩個小傢伙已經吵了起來。   「我說,那是探魂爪!」   「才不!那是實物分離術,你沒見那魚還活著嗎?」   「可是我明明聞到探魂爪的味道了!」   「……可是魚明明沒死!」   「……也許探魂爪不會弄死魚……」   「是這樣嗎?」   「不是……」   「所以一定是實物分離術!」   「可是只有魚被分出來啊!」   「…………」   眼見那邊的討論沒有結果,宇瀚將注意力放回已經將錦鯉丟進池塘的小薩摩身上「那是……?」   「我將探魂爪用實物分離術包著!用探魂爪找到魚,在用手上的實物分離術分離魚和水!這樣既不會把魚抓死,又不會把整個池塘的東西都分離了!」小薩摩高興地解釋。   宇瀚聞言,傻了!他不得不承認小薩摩實在是個難見的天才,兩種不同源的魔法基本上是互斥的!即便是魔導師也不見得掌握得好。而小薩摩小小年紀竟然屢次做到,這實在讓他不得不相信,這樣特別的孩子絕對是有天命的!   「這是怎麼做到的?」宇瀚好奇地問。   小薩摩皺了皺眉,苦惱地道:   「就是我剛剛說的那樣啊!把探魂爪用實物分離術包著就可以了!」   「要怎麼包呢?」宇瀚追問。   小薩摩更苦惱了!對於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儘管再怎麼聰明也是有限,小薩摩只覺得要將兩者包起來,至於怎麼包起來卻是說不清楚,因為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再自然不過了,為什麼大人們都不懂呢?   「薩摩不知道!爹爹不要像巴蘭那樣問,薩摩想不出來!」小薩摩苦惱地道。   宇瀚一聽,也不追問了,反正自己對這事也不怎麼好奇,他反而比較想知道巴蘭對自己的寶貝兒子做了什麼,怎麼讓薩摩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薩摩,你告訴爹爹,巴蘭怎麼啦?」巴蘭個性雖然直率,但都出於好意,應該不會讓薩摩這般困擾才對。   「就是水火球的事啊!爹爹。」薩摩無奈的口氣說明了他並不想多談。   「是啊!爹爹知道,因為那件事你被巴蘭帶去禁足一個月不是嗎?」難道這一個月巴蘭欺負他嗎?但是精靈一向很善良的,怎麼可能呢?   「那不是禁足!那是處罰。」小薩摩苦著臉道。   「喔?怎麼說?巴蘭打你了?」宇瀚好奇地問。   薩摩猶豫了一下,皺起秀美的雙眉道:   「……沒有……但是,巴蘭一直問一些薩摩聽不懂又不會回答的問題!比小黑和小白更煩!」   話一說完,樹梢上的兩個小傢伙又抗議了起來。   宇瀚自然知道小薩摩最怕別人在他耳邊聒噪不休了,小薩摩在這種時候最容易情緒失控。   於是,宇瀚截斷兩小的抗議聲,兀自問道:   「她問你什麼?」   小薩摩想了一下,模糊地道:   「薩摩不太記得了!」   聞言,樹梢上的兩個小傢伙抓緊時機討好地回答:   「東黧知道!巴蘭說:『小~~薩~~摩~~告訴巴蘭姊姊~~~那顆美麗的球要怎麼做出來啊~~』。」黑色小傢伙拉緊喉嚨怪腔怪調地說。   聽到黑色精靈率先搶功勞,白色精靈也不甘示弱:   「西泊也知道!巴蘭還威脅主人說:『薩摩啊!你要快點告訴巴蘭阿姨,這樣巴蘭阿姨可以早一點讓你回去見你的爹媽!要不然阿姨要再留你一個月喔!』。」白色小傢伙刻意壓低聲音道。   黑色小傢伙聞言,氣憤地瞪了白色精靈一眼,急忙說道:   「東黧還知道,巴蘭耍了美人計,叫那個小公主叫納理來著的小鬼頭來色誘主人!還一直呃──」   小傢伙未完成的話被一顆小火球硬生生地堵在喉嚨裡。   見狀,旁邊的白色小傢伙一臉興災樂禍。   火球的來源是個金髮金眼的漂亮小童。   他正舉著冒煙的食指,陰沉沉地道:   「謝謝你!讓我想起來了!」   宇瀚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難怪薩摩回來之後死都不肯說巴蘭究竟做了什麼,此後的一個月小薩摩更是一見巴蘭就躲。   「爹爹不要笑!」薩摩見父親笑了,也惱了起來。   宇瀚又低笑了幾聲才忍著笑道:   「好好!爹爹不笑!難怪後來你一直躲著巴蘭!」   「因為薩摩見了她會生氣!」小薩摩嘟著嘴很委屈地道。   「薩摩,你不可以氣巴蘭阿姨!她只是比較……好奇而已。」宇瀚勸道。巴蘭雖然還有點淘氣,但絕對是善良的。   小薩摩垂下頭,委屈地道:   「薩摩知道,可是,那時候,薩摩每天晚上都好難過……」   宇瀚一聽,所有笑意都不見了。   原來,薩摩從小每到晚上就會情緒失控,年紀越大情況越是嚴重。   一歲多時,小薩摩在晚上弄死了他極為疼愛的食蟲獸─小丁,那時他還沒學會任何武功或魔法。   隔天早上薩摩哭哭啼啼地向母親說:   「薩摩是惡魔!薩摩身上住著惡魔,所以薩摩殺死了小丁!」   之後,薩摩再也不肯養任何寵物,而且要求家人每晚將他封在結界中,不要讓他有機會去傷害其他人。   這種情形直到兩歲半,薩摩開始學精靈人族和龍人族的魔法,偶然中發現晚上運行精靈人族的魔法迴圈可以使破壞的衝動緩和下來,這才脫離了夜夜在結界中度過的日子。   正因如此,在巴蘭將他帶到精靈之森的那一個月,薩摩在夜晚不能專心運功,還要苦苦克制嗜血的衝動,日子過得實在是痛苦非常。   宇瀚看著兒子俊秀的側臉,清楚的記得第一次看到兒子在結界中翻滾咆嘯的樣子。那種瘋狂的樣子說是著魔也不為過。   這種現象發生在有著傳說中神之眼的薩摩身上實在是矛盾極了。   「你討厭巴蘭嗎?」宇瀚小心地問。   小薩摩考慮了一下,搖搖頭道:   「不討厭,因為巴蘭是好人!巴蘭不知道薩摩有魔鬼住在身上,所以她不是故意要讓薩摩痛苦的!」   宇瀚笑了,他很高興自己的兒子是這麼的懂事:   「既然薩摩不討厭巴蘭,那麼爹爹要告訴你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薩摩好奇地問。   「爺爺決定要讓你到精靈族的長老那裡學魔法!」   「真的嗎?」小薩摩喜形於色地問。   宇瀚知道薩摩為什麼這麼高興,因為自從發現精靈人族的魔法迴圈可以控制薩摩身上另一股未知的力量時,薩摩一直很想學精靈族的魔法,因為精靈人族的魔法來自精靈族,如果學會精靈族的魔法應該更能控制薩摩身上的那股力量。   因此,這個消息對近日來逐漸無法控制體內力量的薩摩來說無疑是一道福音,而海因也是因為知道這些事,所以才決定提早讓薩摩到精靈之森去。   「你先別高興這麼早。你知道爺爺這樣的決定有什麼意義嗎?」宇瀚神色嚴肅地問。   薩摩疑惑地搖搖頭。   宇瀚難掩心中憂慮地道:   「一直以來,只有精靈人族的下任王儲才能被允許到精靈族的長老那裡學習。所以爺爺這決定就等於要向全族宣佈,你是下任精靈人族的王!」   薩摩呆了!他吱吱唔唔地道:   「可……可是……薩摩身上有惡魔!會害了族人的!」   這也是宇瀚最擔心的,當初他知道薩摩身上的異狀時,曾經親自向七位長老請示過。長老們將它歸諸天命,仍舊接受薩摩是下任的龍皇。其實他們這麼決定也是不得已的,因為龍神印記最多只能兩個擁有者存在,也就是說,除非現任龍皇死了或薩摩死了,七位長老才能再為另一個人烙上這個印記。   這次,海因決定讓薩摩成為王儲時,也是猶豫了好久,但他卻沒有其他選擇。因為,到精靈族學習是薩摩戰勝體內未知力量的唯一機會,成功了,薩摩將成為精靈人族的希望,失敗了就得賠上全族。若不將薩摩送到精靈族,那麼就連成功的機會也都沒有了!為了這個理由,海因決定讓薩摩到精靈族去學習。   「所以!薩摩!你要答應爹爹!一定不能輸給惡魔!」宇瀚嚴肅地叮嚀,他看過薩摩晚上發狂的凶狠模樣,所以格外擔心。   薩摩迷惑地看著父親,不知道為什麼父親要這麼慎重地叮嚀。   看到兒子迷惑的表情,宇瀚進一步解釋:   「只要你成功了!你就可以救所有人,要是失敗了,所有族人的生命都在你的手中了,你知道嗎?」   薩摩將迷惑的金眸從父親身上轉向村落,最後落向樹梢上緊張兮兮的兩個小傢伙。他知道,要是他沒有成功控制那股不馴的力量,以他逐漸成長的功力,一定會給村落帶來很大的傷害,更別說如惡魔一般的自己會做出什麼影響全族的決定了。   想著想著,迷惑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薩摩不會輸!一定不會輸!薩摩要保護所有人!」小薩摩表情堅定地點頭說著。   宇瀚安慰地笑開來,看著兒子額上那已經變成黑色的龍鱗,伸手摸摸,目光又轉向左手臂上的臂環:   「爹爹問你!你的麟片變成黑色也已經半年了!那臂環你解開過嗎?」   小薩摩臉色古怪,卻不說話,只是伸手一扣,「喀」地一聲,臂環落下,臂上龍紋像騰飛的黑龍一般幻出龍影圍繞在小薩摩的四周,親熱地將大龍頭偎在小薩摩的臉龐上舔了幾下。薩摩高興地伸手摸摸龍頭,黑龍似乎也很高興,瞇起眼,一副很享受的模樣。一人一龍親熱了好一會,薩摩才輕輕一拍,黑龍又呼地一聲不見了。   宇瀚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異象,原來這就是歷代龍皇護駕龍神的來源啊!沒想到一個簡單的圖騰驚有如此功用?!他正在呆楞間,小薩摩卻也驚訝地說道:   「原來是真的!」   「什麼是真的?」宇瀚愣愣地問兒子,他還沒有從驚訝中回神。   「上個禮拜,送長老回去時,我一直覺得手臂上有東西要出來,很想解開這個臂環,剛剛爹爹摸我的鱗片時,那種感覺更明顯,我一時衝動,就解開了!沒想到真的有東西,而且還是一條………龍!」薩摩一臉驚奇但不無興奮地道。   宇瀚這時也終於回過神了,稍一思考後微笑解釋道:   「它就是龍皇的護駕龍神,是你的身份證明。看來,它會對龍人族起反應!以後你要想辦法控制它,別讓它一見到龍人就出現,這樣很容易暴露身份的。」   聞言,小薩摩倒是懂了。原來它就是長老說龍神化身的護駕龍神!長老的確說過,護駕龍神全世界只有兩個人擁有,一個是他,另一個是龍人王,龍皇圖蘇。所以護駕龍神一出現,肯定馬上會被發現身份。想到這裡,薩摩連忙點頭答應。   「嗯!」他也不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   看著兒子還帶著稚氣的臉,宇瀚心裡也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擔憂。沒想到薩摩小小年紀就已經成長到可以接掌龍皇一位了,看來讓他成為精靈人族的王儲似乎也沒什麼不妥。   ※※※   三天後,整個精靈人部落正忙著佈置一星期之後的王儲封誥儀式。   薩摩這幾日所接受到的敬畏眼神比起以前要多了很多,想是許多人都猜到王儲是他了。   這也難怪,精靈人跟龍人不一樣,精靈人平均的生育率雖然低於龍人,但王族的生育率卻高於龍人皇族,加上階級制度並不明顯。因此,一直以來,精靈人族的王沒意外的話都出自同一個直系家庭,即便是下任繼承者不理想或從缺,族中長老和族王也會一同審核選出繼位者。   薩摩是有史以來最有天份的精靈人,雖然有一半的龍人血統,但外表上看來除了那小小的一片龍鱗之外,薩摩的外貌卻比較像精靈人,更何況那傳說中的神眼!因為這雙眼,許多人都相信,薩摩絕對是神派來的使者。因此,從一開始,族人們就認定薩摩是精靈人的王儲,只是沒想到封誥儀式這麼快就進行了。   正當眾人忙得團團轉時,儀式的主角薩摩,卻突然要求到小島去。   「薩摩!怎麼啦?這種時候怎麼要去小島呢?長老們不是都回國了嗎?」靈珊疑惑地問。她知道兒子不是無理取鬧的人,會這麼說一定有原因。   薩摩沒有回答,反而將目光轉向一旁沉默的父親:   「爹爹!你發現了嗎?」   聞言,靈珊興趣也來了,兒子為什麼問起丈夫來了?難道他知道原因嗎?於是,靈珊轉過頭,疑惑地看著一旁沉默的男人:   「老公,你知道兒子為什麼要到小島去嗎?」   男人只是將目光放在遠方的海面上,帶著苦笑回答道:   「我感覺到那個方向有股強大的龍人氣息。聽說,龍皇之間會有感應!咱們兒子應該是要去見王上了!」   王上一向不會離開模裡邦聯,怎麼會來到這裡?靈珊不解,只好轉向薩摩求證:   「是王上來了嗎?薩摩?」靈珊問。   小薩摩肯定地點點頭:   「他想見我!」   靈珊愣了一愣,實在想不通龍皇為什麼會在這節骨眼來。長老不是都回去了嗎?難道他有重要的事,非得親自走一趟不可?   「媽媽!薩摩可以去嗎?」薩摩抬起漂亮的臉蛋,期盼地問。   看到這種可愛的臉,鐵打的心都會軟了,靈珊又怎麼忍心拒絕?歎了一口氣,靈珊摸摸兒子柔軟的金髮道:   「當然可以了!傻孩子!但是什麼時候可以回來呢?」下個禮拜就是王儲誥封儀式了,總不好耽擱。   「他說一個禮拜就可以回來了!」薩摩道,臉上帶著期盼的光彩。   聞言,靈珊倒是安心了,這樣就不至於耽誤到正式的封誥儀式。   「這就沒問題了!」靈珊慈愛地摸摸薩摩的頭,溫柔地道。   見母親答應,薩摩接著又說出另一個要求:   「爹爹也要陪薩摩去,可以嗎?」   「王上要見爹爹嗎?」宇瀚驚訝地問,心裡不禁有點雀躍。因為自從與靈珊結褵,四處冒險之後,他就沒再看過王了,本來還以為主動放棄副將位置的自己不可能再有機會蒙王上召見,沒想到王上卻主動說要見自己,這怎不讓他興奮不已?   「是啊!他說要爹爹陪薩摩去見他!」薩摩還沒理解為什麼父親如此激動,但他還是肯定地點頭。   一向瞭解丈夫的靈珊怎會不知道在丈夫心裡深處,對於離開龍人族懷著深深的歉疚呢?   「那……那老公你就陪著薩摩去吧!」靈珊只得這麼回答。   第一集 第五章 夥伴   小島上,林蔭密佈,裸露的花崗岩塊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白光。天氣本來不算炎熱,在小島卻顯得特別襖熱。這是白天的天氣,晚上,小島反而顯得冷了。一向冷清的小島只有來往的候鳥和海鳥會來棲息,今天卻多了其他的生物—七個人。這七個人有一個特別高大,其餘六個都是小男孩。七個人全都面向海洋,像等著什麼。   「王上!我們要等多久呢?」一個栗色短髮年約十歲的小男孩問,他不知道那個人出發到這裡需要多少時間,他只知道他們在這裡曬了一個時辰了。   中年男子心情顯然很好,否則他應該責罵男孩的沒耐心。但是他沒有。男子面對大海的英俊側臉帶著一抹笑意:「快到了!薩摩已經在跟我報告海上看到什麼了!看來他的力量成長得很快!」   「王上!王子長什麼樣子呢?」年紀最小有著淺藍色髮絲的小男孩好奇地問,聽說他有神的眼睛,這是真的嗎?神的眼睛是金色的,金色的眼睛會不會很奇怪呢?其實他的心中有很多疑問,只是他習慣表現不太高的好奇心。   「他長得很可愛!很英俊,也很漂亮!」中年男子微笑著回答。   發問的小男孩扁扁嘴,顯然對這樣的答案不怎麼滿意,但卻很聰明的保留疑問。只是他沒說話,另一個男孩倒是抗議了。   「漂亮!不要!」滿頭紅髮的小男孩嚷道。   「什麼不要?」先前說話的小男孩用著他仍嫌稚嫩的嗓音問。   「因為像女人不好。」紅髮小男孩嘟著嘴,顯得很不滿意。   此話一出,一旁安安靜靜的黑髮小男孩突然說話了:「你媽媽也是女人!」眼中帶著明顯的不認同。   紅髮小男孩聞言張大嘴,卻說不出話來,活似吞了一顆生鴨蛋。   中年男子見狀笑了笑:「呵呵…。這倒是,像女人是有一點,畢竟他有精靈人的血統,精靈人不論男女總是很漂亮!更何況他的母親還是精靈人族的第一大美女哩!」   頓了一頓,男子接著神秘道:「但是像女人到底好不好,等你們見到他就知道了!」   幾個小孩面面相覷。王上的意思是那個未謀面的王子很特別嗎?   中年男子沒有回應這些孩子的疑惑,只是再度將視線投向遠方的大海,斂起笑容,口中嚴肅地下令:「今後,你們的身份就是護佐,是為了效忠他而活著的!」   一陣呆楞之後,六個孩子臉上都浮現驕傲的神采,成為護佐是多少族人夢寐以求的事啊!他們竟然能夠成為這少數人中的一員!六個童稚的臉蛋全都帶著激動的紅潮,抖著聲音嚴肅地道:「遵命!」   圖蘇見狀,滿意地點點頭,腦中想起第一次看到薩摩的時候……。   三天前,薩摩的臂環解開了!他幾乎是同時感應到,並且看到下任龍皇繼承人薩摩帶著稚氣的英俊臉蛋,當然也看到了那一雙傳說中的眼睛。童稚的臉上當時掛著驚訝,但是卻很快的冷靜下來,眼中帶著猜疑的光芒,但卻沒有敵意。他本來還想,是不是中央大陸太過單純的環境把薩摩變成這樣胸無城府的單純樣,後來才知道,原來,薩摩在驚訝過後,立刻就猜出他的身份,所以他儘管驚訝不解,卻沒有敵意。   知道這一點,他不得不讚歎,薩摩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啊!   之後仔細一聊,他立刻就喜歡上這個小男孩。因為,男孩雖小,卻很早熟,金光粲然的雙眼隨時都閃著思索的光芒。直覺告訴他,這孩子絕對會是龍人族的驕傲。因此他立刻從銀階龍人中選出六位資質特別優異八歲到十二歲不等的小男孩。出發來到小島上。這些人是他給薩摩的見面禮。歷屆龍皇的護衛只有四人,而他破例給了薩摩六個人。   當時他正在南方港口視察,經過一番思量,他越想越是耐不住想見薩摩的心情,於是,不顧長老們的阻擋,匆匆搭著族中巧匠特製的快船來到小島,並在今天清晨與薩摩聯絡,也因此才有薩摩的小島之行。   當宇瀚帶著薩摩來到小島時,看到的就是龍皇圖蘇微笑地站在碼頭上等著他們。   宇瀚立刻拉著薩摩幾個大步迎上去,恭恭敬敬地鞠了個大躬。雖然按理他應該跪下,但是他現在身份尷尬,一方面是離族的龍人,一方面又是王子的父親,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鞠躬代替。   「高階龍人勇士宇瀚見過王上!來!薩摩!喊爹爹」宇瀚催促著一旁忙著打量龍皇的薩摩。   原來歷屆龍皇繼承人與龍皇間是以父子相稱的,因此許多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龍人族的王位是父子相傳的哩!   薩摩睜著明亮的金色眼眸看著眼前微笑的男子,評估了好半晌才叫:「薩摩見過圖爹爹!」   男子聞言笑的合不攏嘴:「好個懂事的孩子!」   圖蘇會這麼說是因為小薩摩懂得將兩人用稱呼區隔開來,既不讓原來的父親難過,又承認自己是他的爹爹。圖蘇滿意地連連點點頭,一偏頭才發現宇瀚還躬著身子。   「好了!宇瀚!別這麼多禮,我還沒謝謝你為我們龍人族生下了這麼傑出的繼承人哩!」圖蘇一邊說一邊拉起宇瀚。   「宇瀚惶恐!宇瀚讓王上失望,龍神卻還眷顧宇瀚,讓宇瀚能為龍人族做點事。宇瀚很感激!」   儘管宇瀚已經是龍人族中貴族階級的勇士了,但已經離職的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能再與龍人族的精神中心─龍皇這般接近。也難怪現在被圖蘇這麼說就感到受寵若驚了。   圖蘇瀟灑地笑了笑,拍拍這個昔日忠誠屬下的肩膀,扯開話題道:「別說這種無趣的話!讓我仔細瞧瞧我們的乖兒子!」   說完拉著薩摩當真仔細地瞧了起來,一邊看一邊還不安分地用手東摸西摸。   「好好好!真是練武奇材,難怪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成就!真不枉我走這一趟了!」圖蘇樂呵呵地讚道。   只不過他高興,薩摩可就不舒服了,只見薩摩皺著眉頭,苦惱地看著父親。   宇瀚也是苦笑,因為摸他的不是別人,是龍皇。雖然他是薩摩的父親,但也不好開口阻止王上「關愛」的動作。   許是圖蘇摸得高興了,他停下手,看著薩摩額上的黑色龍鱗,伸手摸了上去……。   薩摩見狀一驚!退了幾步道:「圖爹爹!我快控制不住它了!」   眾人聞言一個個都是一臉迷惑,只有宇瀚多少有點瞭解。   圖蘇似乎也知道薩摩的顧慮,但他還是從容地笑道:「沒關係!我要看看它!」說完手往麟片上一摸。   強大的感應讓薩摩根本管不住身體裡極度雀躍的傢伙,已經解開封印的臂環無法阻止強大的力量,立刻「喀」地一聲落到地上。   黑龍像是出閘猛虎般竄出,呼嘯地凌空旋飛一圈,又竄了回來,盤在薩摩小小的身軀上,巨大的身軀幾乎將薩摩的身子淹沒,只剩下一顆頭無奈地看著這頭特別愛粘人的黑龍。   幾乎是同時,圖蘇的胸口也竄出了一條黑龍,滴溜溜地繞著圖蘇飛,一邊還發出震天的吼聲,看來相當威武。   兩條黑龍見了面就立刻以龍鬚交流著,龍吼聲此起彼落。聽來似乎是很高興能遇到同類。   圖蘇觀察兩頭龍的交流情況,原本專注的表情漸漸露出了笑容:「巴裡!回來!」圖蘇命令。   一條黑龍應聲立刻化成一道輕煙回到圖蘇體內。   隨著圖蘇將黑龍收了回去,薩摩也隨即收回黑龍,重新扣回臂環。心裡還有些驚魂未定,原來護駕龍神一但遇到強大的龍人是會像這樣失控的。看來他要努力控制好護駕龍神,這樣的事情,不應該再發生了。薩摩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   圖蘇不知道薩摩心中的轉折,他只是擔心擁有精靈人血液的薩摩無法正常驅使護駕龍神,但經過剛才一試,他可算是放心了。因為沒有受到控制的護駕龍神是無法表現出剛才那樣友善模樣的。   「對不起,圖爹爹!薩摩控制得不好!」薩摩歉然道。   「就剛覺醒幾天的龍神而言,你控制得很好!」圖蘇安慰地回答,事實上也是如此。想當初他的護駕龍神剛覺醒時,三不五時就自動跑出來,令他困擾不已。   「別擔心!你只要多花點時間跟龍神相處,很快就可以控制得很好了!」圖蘇高興地摸摸薩摩的頭髮。   薩摩聞言,輕輕一笑。兩人這才有時間轉向其餘眾人。   這一看,卻把小薩摩嚇呆了。原來一看到龍神現身,其餘七人早就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只是兩人談得興起,卻是沒有發現。這會一看,七人跪得整整齊齊,也難怪薩摩會嚇了一跳。   圖蘇見狀恍然大悟地拍了拍額頭笑道:「我倒忘了還有你們在!快起來吧!」   聞言,一大六小七個人才站起來。   等到眾人起身,圖蘇轉向薩摩慎重地交代道:「對龍人而言,龍神出現就是龍皇的身份證明,這時所有在場的龍人都應該跪下聽令。所以,以後你可別老是將龍神放出來玩,否則你爹爹可就累啦!」   宇瀚一聽,尷尬地搔搔頭。而薩摩則是謹慎地點點頭表示明白。   之前薩摩第一次放出龍神時,宇瀚因為太過驚訝,加上龍神來去匆匆,讓他來不及下跪,之後想到都還懺悔不已。後來想到,若是以後兒子閒來無事放龍出來玩,那可就麻煩得緊!   這時,小薩摩的目光已經轉向另外六名小孩身上。體內來自護駕龍神的騷動讓他知道,這六人的魔力都很高,看來應該是天生的中階龍人,但是,他們來這小島上要做什麼?難道圖爹爹另有用意嗎?   小薩摩端詳的目光逐一掃過六人。而這六人也在此時得以仔細看清楚他們未來要效忠的對象,果然有一雙令人畏懼的金色眼睛。   比同年齡精靈人要來得修長的身材在高大的龍人族面前顯得有些矮小,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金色長髮無風自動,這是精靈人魔法感應力強的表現。飄飛的額前金髮下一片黑色龍鱗醒目地鑲在男孩白裡透紅的額頭上,告訴眾人眼前的男孩已經擁有媲美他們王者的能力,精靈人族特有的出色容貌,混合龍人族粗獷的野性,融合成特殊的瀟灑氣質。斜飛的眉,高挺的鼻,緊抿的薄唇帶點嚴肅,帶點譏諷。而那雙傳說中的金眸,此刻正來回仔細打量著六人。   在這雙金眸的注視下,每個人都彷彿被看透似地,不由得緊張起來。打直脊骨,六人都在不知不覺中想讓這位特殊的男孩留下好印象。   圖蘇在一旁看著這七個孩子,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他知道,以這六個孩子的能力,只要看薩摩一眼,就絕對不敢看輕他。   「薩摩,這六個人是你以後的隨身侍衛!」圖蘇簡單的介紹之後,便將目光落向六個緊張呆立的男孩。   六個男孩總算機警,一見圖蘇看向他們,立即醒悟。原來,他們光顧著站得筆直,卻忘記了應有的禮儀。   「皮喇!見過王子。」一名有著藍發的高瘦男孩首先報了名,表情十分恭敬。   薩摩正想回禮,另一把粗豪的聲音隨即響起。   「漢斯!見過王子。」那是六人中最高壯的一個,一頭醒目的紅色頭髮。此時他正閃著興奮的眸光看著薩摩,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可惜,來不及讓他把話說出來,一道冷冷的聲音卻突然響起:「明斯克!」時機剛好,正巧攔在紅髮男孩再度張口的一瞬間。   薩摩聞聲看了過去,原來是一個表情與聲音同樣冰冷的男孩,一頭直直的長髮披在肩膀上。此時他的眼神帶著一種刻意的嘲諷,惹得這個高壯的傢伙瞪著一雙牛眼,看著發言的黑髮男孩。   面對漢斯挑釁似的表現,這名叫做明斯克的黑髮男孩顯然無動於衷,對著薩摩微點了頭,隨即不說話。   小薩摩的金眸閃著興趣的眸光,多看了明斯克一眼。不及多想,嫩嫩的聲音便很有精神地響起。   「耐達依!見過王子!」栗色頭髮的男孩笑開大大的嘴,臉上掛著友善的笑容,稍圓的臉蛋讓他看起來比其他人討喜一些。   「尼路!見過王子!」慢悠悠的聲音接著出現,吸引了薩摩的注意,那是六人中最矮小秀氣的男孩,此刻,他的眼中正閃著評斷的眸光。這眼光讓薩摩不禁多看了他幾眼,不常笑的嘴角也勾起了詭異的弧度。小男孩尼路看在眼裡不禁覺得毛骨悚然,情不自禁地收回了評斷的目光,並悄悄在心中貼上了一個危險難測的標記。   見小男孩避開他的目光,薩摩也不以為意,只是心裡多少對這個以評斷眼神看他的男孩留上了心。   「小子班塔耶!見過薩摩王子殿下!非常高興能夠認識我們尊貴的王子殿下,更加榮幸的是,班塔耶竟然能夠獲得無上尊榮,成為王子殿下的護衛,為龍人族王族傳承貢獻一分微薄的心力……(以下省略五百字)往後的每一天,只要王子需要,班塔耶就算是赴湯蹈火也會全心全意、竭盡所能為您服務!」圓圓的臉笑得比耐達依開心,介紹詞冗長到讓薩摩驚奇。   薩摩仔細的端詳這個多話的傢伙,然後將疑惑的目光轉向龍皇圖蘇。龍人從來不是多話的種族,因為,他們相信言多必失。班塔耶不僅是個例外,而且這個例外還被安排在他的身邊。薩摩好奇圖蘇的用意。   接收到薩摩的疑惑,圖蘇背著雙手聳聳肩,笑道:「我覺得你需要這樣的人!而且他的能力的確很不錯!」   他知道班塔耶的個性,對於這群都不多話的人,他只是認為必須有一個例外。   沒有多問,薩摩將目光又轉回多話的班塔耶身上。如果這樣多話的人將會成為他的手下,那往後,他絕對有必要瞭解他多話的程度。就在這樣的考量下,薩摩深深地看了多話的男孩幾眼,順便把他列入觀察名單。   在薩摩審視的目光下,班塔耶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   依序再看六人一眼,薩摩淡淡地說出自己的名字:「我是薩摩??奧坦圖斯!」   ※※※   小島上,一個星期匆匆而過……。   這段時間,圖蘇教導薩摩學習歷代龍皇必學的八大禁招。這八大禁招全都必須與龍神共同施展,因此歷代龍皇都是在龍神覺醒之後才能學習。原本以為一個星期有些急促,但薩摩的資質還是遠遠超過圖蘇的預料。僅僅五天時間,薩摩已經學會這八大禁招,所差的只是火候,但這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速成。   因此,圖蘇將剩餘的時間讓薩摩獨自摸索,自己則抽空提升宇瀚的能力。畢竟薩摩在中央大陸雖然是安全的,但唯一的龍人同胞卻只有宇瀚一個。以龍人族的角度,必要的時候宇瀚必須以生命保護下任龍皇─薩摩。   這段時間最讓圖蘇費心的不是教授武功,而是晚上注意薩摩的情況。   似乎隨著薩摩能力成長,另一股未知的力量也成長了。每到夜晚,圖蘇必須將薩摩安置在自己的房內,小心注意不讓薩摩失去控制。原本,圖蘇並不明白薩摩體內到底有什麼力量會讓薩摩陷入失控狀態。後來,他略為發現了!每當天色漸晚,薩摩的金眸會散出紫光,這時,薩摩就必須馬上運起魔力迴圈壓制。紫色是魔族的色彩。這一點全世界都知道。雖然,以他的角度,他並不排斥紫色,但是紫光出現在有著神眼的薩摩身上,這就令圖蘇很不解了。   其次,薩摩夜晚失控的樣子也很詭異。雖然他早就聽長老們說過,但是實際看到仍是讓他吃了一驚。因為,與其說薩摩發狂,倒不如說夜晚讓他的另一個性格出現。只是這一個性格不知怎的,好像不受薩摩的主意識控制,倒像是另一個意識體。如果真的如他猜測的,有另一個意識存在薩摩心裡,那往後的影響無疑是很大的。他滿意的是目前這個薩摩,而不是夜晚那個極端凶狠的薩摩。過於噬血的領導者將會把族人帶往萬劫不復的境地。   不論是紫光或是另一個意識體,如果精靈人的魔法迴圈能夠讓情況不再惡化,圖蘇只能期望薩摩接受精靈族的教育之後,能夠進一步有效控制它。   圖蘇的憂心薩摩也感覺到了。因為,自從龍神覺醒以來,他就覺得體內的某種東西也甦醒了!每一次冥想時,他都明顯感覺到體內有一股強大的力量逐漸融入自己原本的能量體中。每一分每一秒,薩摩都感到渾身充滿極欲發洩的能量。   這種情況到夜晚更是嚴重,原本只要他進入精靈人族冥想的境界中時,體內另一股平時察覺不到的能量波動就會減緩,薩摩失控的情緒也就同時獲得控制。但最近他卻敏感的察覺到,這陣子當他在努力壓抑波動的能量時,那股能量卻不再像以前那般容易控制,安靜地蟄伏在體內一角,相反的,那股不安定的能量正一點一滴的滲入薩摩意圖控制它的能量中。   每天早晨,薩摩都清楚地察覺到自己的能量又明顯地壯大了,但他一點都不高興,因為,他同時也察覺,即便是在白天,他都偶爾會有破壞的衝動!雖然這樣的衝動比起夜晚時想殺盡所有人的慾望相比,實在小很多,但這樣的現象卻讓薩摩的不安與日俱增。   第一集 第六章 危機暗伏   薩摩並沒有將這些告訴父親以及圖蘇,因為他知道他們幫不了他,薩摩隱約察覺到這些必定與自己的不凡有關,他必須自己尋求解決的方法。   除了這層憂慮,薩摩在小島上的生活無疑是極愉快的。六名龍人族少年幾乎每天都會上演一檔戲,圖蘇從來不管他們,宇瀚沒權力管,而薩摩則覺得好玩,也不想阻止他們。他很喜歡他們,因為他們每個人都很特別。   像是皮喇,他的個性就像他方方正正的容貌,是個一板一眼的嚴肅傢伙,他的行事準則就是「命令」,只要圖蘇或薩摩交給他任務,他絕對是毫無疑慮地完成。所以一開始常被尼路假傳聖旨利用來對付其他人,但很快的,皮喇學會求證聖旨的正確性。   紅髮漢斯,則是個性格暴躁的大個子。易喜易怒,但是性格單純,容易受激上當,常常被人三言兩語便激得哇哇大叫。而且,他又是個標準的武癡,好戰程度比起獸人也絕對不惶多讓。所以,漢斯每天必做的事就是找人打架,但誰都知道,打輸他不打緊,打贏他就包準天天收到他的挑戰書,因此,所有人都聰明地用各種理由拒絕。   相對於暴躁的漢斯,明斯克顯得冷靜太多了。他有一頭沉鬱的黑髮和稜角分明的臉,帶著稚氣的臉上卻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他似乎天性冰冷少言,行事冷靜、理智,講話一針見血、簡潔有力,這樣的個性常常把其他人氣得七竅生煙。但薩摩也發現,明斯克對夥伴有一種不易察覺的關懷,他總是默默地用眼神注意著每一個人。   至於耐達依,他基本上是一個樂觀主義者,臉上時常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只要不惹他生氣,天大的事都好商量。從外表看來他是眾人中最沒有危險性的,但聰明如尼路,卻說他最不想惹的除了明斯克以外就是耐達依。   「如果明斯克是恐怖而冷靜的日狼,那麼耐達依絕對是狡猾而陰險的銀狐。」尼路曾經這麼對薩摩說,而薩摩基本上也同意他的說法。   除了中央大陸之外,其餘各大陸都有魔獸分佈,魔獸的侵擾也是各個人類村落普遍面臨的問題。因應這種狀況,出現了一批以除魔獸為業的「除魔者」,這批人藉著除魔者公會獲得訊息,到各地驅除魔獸。魔獸當中最出名的就是「三不可」、「五迴避」。因此,除魔者有句行話︰「三進五退」,意思就是說︰遇到三不可絕無生理,進為佳!遇到五迴避無法纓其鋒,退為上策!   這三不可是︰斑夏達、日狼、銀狐。一但遇到三不可,生機渺茫,倒不如拚命一搏。   而五迴避則是︰六爪鱗虎、北地冰熊、紅額松莽、霧海灰鷹、深澤角鱷。遇到這五種魔獸,即時撤退尚可保命,因此,能退則退。   三不可中,最可怕也最神秘的當屬斑夏達。   斑夏達是種傳說中的魔獸,有著豹一般敏捷的身手,虎一般的利爪,爪中據說有毒。它的外形像虎豹綜合體卻有著獅子般的長鬃與金光閃閃的毛皮,叫聲似龍,利牙如鱷。最特別的是,它擁有傳說中最佳增輻器的象牙色獨角。   據說,它是魔獸之王,有日狼的死亡凝視,冷靜的行動,又有銀狐狡詐多變的性格。世上真正看過它而有機會留下記載的是在五百三十年前的一位除魔者,一行三百多人的大型除魔隊,原本是要追逐一頭少見的日狼,沒想到途中卻發現了一頭不知名的魔獸,交戰之後,三百多人只餘一人重傷逃出,在日記上留下筆劃扭曲的記載後,自殺了!這人是除魔隊中唯一的獸人,他將這頭不知名的魔獸命名為「斑夏達」,在獸人古語中,意即……「恐懼」!   另一種除魔者口中的催命閻羅是日狼。   不同於其他狼系魔獸,它喜歡在日正當中時對日嚎叫,毛色金黃,因此被稱為日狼。日狼最大的特徵除了金色的毛髮外,就是銀白色的眼睛,以及比所有狼系魔獸要來得高大的身軀。日狼行事極為謹慎低調,面對敵人也極為冷靜。所有除魔者都知道,千萬不要讓日狼將目光停在你身上,因為那被稱為「死亡凝視」的銀白色目光,會將你鎖定,至死方休。它會冷靜地隱伏在暗處,靜靜等待最好的時機,逐一剪除對手,不會留下活口。   最後是銀狐。它是所有狐系魔獸中最狡猾、體型最大,也最美麗討喜的。第一次碰到銀狐的人都會不禁為它的友善、美麗所迷惑。銀狐對危機的感應力很強,它知道誰對它有敵意,因此,它會用極為友善乖巧的態度親近他,然後冷不防下手除掉,而且聰明地不留下證據,以利它下一次動手。對於沒有敵意的人,銀狐則是極盡友善之能事,因此,銀狐是三不可中曝光率最高的。   至於五迴避這五種魔獸,光看名字也知道它們各自的特徵,這裡就不加贅述。它們通常有自己的棲息地,只要勢力範圍不受侵入,他們就不會主動攻擊。   除魔者只要遇上斑夏達、日狼或銀狐基本上就是沒命回來了,因此除魔者世代相傳,絕不可遇上這三種魔獸。至於五迴避,指的是,遇上這五種魔獸,運氣夠好本領夠高的話總還回得來,但要想殺死他們機會卻是渺茫。當然偶爾也有實力堅強的除魔隊伍成功獵捕五迴避,並且因此成為除魔界的傳奇,不過單打獨鬥還能制服它們的,有史以來也只有十個人。這十個人就是當世的十大大魔導師。原因是,他們打了一個無聊的賭,於是注定了這五種魔獸要少掉十隻。   幸好,這種強力魔獸繁殖率相當低,幼獸的夭折率卻相當高,因此數量並不多。三不可更是極少見的魔獸,很少主動侵襲人類,而五迴避則是有特定的棲息環境,只要避開倒也就沒有問題。   比較麻煩的是,年年都有人以天價購買日狼和銀狐的皮毛,就連五迴避的羽毛、皮甲都是高價收購的範圍,更別說是傳說中斑夏達的獨角了。因此,年年都有膽大的冒險者及除魔者前去冒險,三不可與五迴避反而成了冒險者與除魔者成名的捷徑。   尼路對明斯克及耐達依的描述雖然誇張但也不失中肯,只是薩摩不知道的是,尼路在心中將薩摩比做了傳說中的魔獸斑夏達!那種神秘難測、殺傷力驚人的魔獸!   而說到尼路呢,薩摩必須承認他絕對是六人中的智囊。號稱和平主義者,因為他殺人不喜歡用刀,反而比較喜歡其他的方式,至於是什麼方式,尼路說是機密,但薩摩隱約知道。正因為這樣,尼路的魔武修洛u聒O個謎,但薩摩猜測,他的實力絕對不在明斯克之下,就連耐達依恐怕也不容小覷。   最後一個就是一反龍人慣性的班塔耶了。相對於龍人族處事直爽,不喜多言贅述的性格而言,班塔耶實在是個異數。他處事圓滑,八面玲瓏,一張嘴舌燦蓮花,顛倒黑白,死的都能說成活的。更加奇特的是,他絕對是天生的奸商,他只佔別人的便宜,可一點便宜都不讓別人占。這點,尼路也是甘拜下風。   薩摩幾乎每天都可看到尼路逗得漢斯哇哇大叫,而班塔耶到處找人講話,煩得明斯克差點拔劍殺人,皮喇和耐達依相處最為融洽,雖然只是耐達依單方面談得很高興。   這天就是離開小島回中央大陸的日子了。   薩摩看著六個大自己二到四歲的男孩,心裡有一些不捨。畢竟在中央大陸,他並沒有可以一起練功的同伴,大人歡喜他,而小一點的對他則是敬畏有加,薩摩並不知道這是他散發出的氣質所導致,但從小沒有玩伴卻是事實,這六個男孩雖然對自己也帶著敬畏,但龍人族直爽的性格多少讓薩摩感受到一點朋友的感覺,雖然這種感覺極洛u陪迭C薩摩不捨的感情並沒有表現出來,他只是用金色的眼眸凝視六人,將六個人的樣子記住,他知道,有一天,他們還會再見面。   接著,金色的眼睛轉向了正在話別的兩位父親……。   「王上,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謝謝您這幾日的指導!宇瀚無任感激!」宇瀚躬身說道。光是這幾日,他的修為就大大提升了不少,這讓他很是激動。   「別說這種話,薩摩在中央大陸只有你這位龍人同胞了!教你武功,那是我的私心,有什麼好感謝的!」龍人的王者拍拍宇瀚的肩膀,不在意地道。   聽他們兩人感謝來感謝去的,薩摩不耐地看向遠方海洋上的天空,提醒道︰「爹爹!圖爹爹!我們該走了!」   他不是這麼沒耐心的人,但是元素傳來隱約的躁動卻讓他不安。難道是暴風雨嗎?他不確定。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31     2009-3-18   宇瀚聞言,抬頭看看天色,知道時間不能耽擱,因為,明天就是王儲封誥的日子。因此兩人道別了眾人,往海那  宇瀚聞言,抬頭看看天色,知道時間不能耽擱,因為,明天就是王儲封誥的日子。因此兩人道別了眾人,往海那端的野ua前進,這時的他們還不知道前方迎接他們的絕對是意外。   當小船駛進港口時,月已東昇。父子兩人頂著濕答答的頭髮,全身都是鹹濕的海水。船一靠岸,宇瀚率先跳下船,匆匆忙忙地繫好纜繩,接著又十分緊張地跳上船。不片刻,就見宇瀚大掌中躺了一個小小的身子。那是薩摩,他小小的身軀一動不動地靠在父親懷中,臉上佈滿不正常的紅潮。   薩摩的預感成真了,他們遇上了少見的暴風雨。暴浪中他們只能努力平衡小船,認準方向前進。   隨著天色漸晚,小船終於撐過了暴風雨,但兩人也累得筋疲力盡。設若此行有一位航海經驗豐富的精靈人同伴,他們絕對能避開暴風雨,可惜薩摩經驗不足,雖然察覺出不對,卻無法避開,因此,原本兩個小時的航程,他們花費了六個小時才到達。   只是脫離暴風圈之後,真正的危機才到達。   日落了!令薩摩苦惱的黑暗再度降臨。毫無例外的,薩摩體內的力量又出現了!   只是這次,兩人都已筋疲力竭,薩摩僅能撐起餘力抵抗,而宇瀚也只能一邊擔憂地看著,一邊努力架起微弱的結界保護船隻不在汪洋中破損。就連他自己都無法保證自己的結界能夠發揮作用,因為,龍人的純魔法比起精靈本來就差了一點,加上力量耗盡,所以也只能盡盡人事,幸好沒真的遇到暗礁,否則到底能不能安全抵達,他還真的沒把握。   最後一段路程,薩摩一直掙扎在瘋狂與理智間,似乎只要稍一鬆懈就將萬劫不復。一旁的宇瀚心中焦急,卻又無能為力,心情說有多懊惱就有多懊惱。   宇瀚將薩摩安置在乾燥的巖地上,徒勞無功地將所剩無幾的真氣輸入兒子體內。但是薩摩非但毫無起色,還顯得更加痛苦了。這時,宇瀚才猛然想起,薩摩說過,龍人的真氣迴圈會與那股難以控制的能量共鳴!這一想,他更加慌亂地看著全身顫抖的兒子,他不知道該不該呼救,因為這件事是秘密!遇到這樣緊急的狀況,一時之間他也慌了手腳。   「爹爹!別管我!你先回去!別讓村人靠近森林!我要到森林去!」薩摩張開已經泛出濃濃紫光的金眸,下定決心。這種時間只有那個地方確定沒人,只要看不到活的生命,他就不會興起殺戮的衝動。   「這……」宇瀚猶豫,他不放心讓兒子一個人跑到森林裡去,萬一有什麼意外怎麼辦?   靈光一閃,宇瀚急忙建議道︰「我們先去找爺爺!為你架個結界!」說著立刻站起身。   可惜,薩摩的神智已經越來越不清楚了。他知道,再晚一點,他恐怕連森林都不想去了。到時候的後果就不是他所敢想像的了。   「來…來不….及了…嗚……嗚嗚……」薩摩努力地想要解釋他的狀況,只是出口的儘是呻吟。   薩摩咬著牙,眼中紫光越來越盛,金髮狂亂飄飛。   等不及宇瀚的回應,薩摩竄起身子,往東奔去!迅若流星。此刻的他只想趁著最後一絲清醒,將傷害降到最低。   宇瀚目瞪口呆地看著兒子遠去的方向。   「吼…………………」刺耳的吼聲遠遠傳來。   聞聲,宇瀚頓時清醒,立刻往村中而去!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想將破壞集中在森林!他必須找人塤uㄐA絕不能讓兒子的用心白費了。想到這裡,宇瀚腳步不停,誑uV月光中寧靜的小村。   這一夜,月特別明亮……。   片刻之後,海因、宇瀚、靈珊、五位長老,以及精靈族女王巴蘭領著精靈族十三位長老,來到了森林。寧靜森林中隱約傳來痛苦的吼叫及巨木倒地的轟窿聲。聽得眾人臉色更加凝重。   「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在這個森林架上結界,只要我們撐上一晚,等天一亮,薩摩就應該安全了!」巴蘭謹慎地道。   聞言,眾人的臉上都浮現謹慎的表情。一晚這麼龐大的結界,對於在場所有人都是負擔。儘管他們都是兩族中的佼佼者。但是,為了薩摩,也為了村民,他們還是得做。   沒有異議,眾人立刻分散圍住森林。為了聯合眾人之力,從來不吟咒語的精靈女王破天荒地開口低吟︰「應我之請,聽我之命精靈之王巴蘭,願成為元素的媒介者,偉大的元素建築,由風、火、水、土、木五大元素建構。   元素孤島!   結!」   剎時,五彩繽紛,覷黑的森林亮如白晝,只這一刻,森林又隨即陷入更深沉的黑暗中,暗得連聲音都彷彿遺失了!   這個結界能夠將任何形式的力量破壞限制在結界範圍內,還可以限制結界內生物的進出,是反向操作結界(注)的一種。只要有這個結界,不僅破壞可以如願地集中在這片小森林裡,就連身處其中的薩摩也不能離開。只是他們完全沒料到,被結界鎖在裡面的竟然不只薩摩一個。   注︰一般結界乃是防止他人入侵,防禦性質較高,屬於正向操作的結界。反之,結界的功能以限制結界內之人事物為主者,會表現出較高的禁錮功能,此種結界則屬於反向操作的結界。其難度高於正向操作結界。   第一集 第七章 初見琉璃   森林中……銀白的月光從葉縫灑落,本該是優美而寧靜的,可惜卻讓斷斷續續如野獸般的嘶吼聲破壞了。   「……嗚嗚……嗚……吼……」   聲音來自一棵大樹的基部。此刻正有一團黑色的影子蜷縮在那裡,劇烈蠕動著。不消說,那便是無力抵抗狂性的薩摩了。   薩摩的眼此時已經佈滿紫光,臉色一會痛苦的扭曲,一會猙獰的拉扯。嘴裡時而洩漏斷續的呻吟,時而卻發出稍嫌尖銳的冰冷笑聲。   瘦小的身體靠在一棵大樹上,雙手深深陷進樹幹,留下十個覷黑的指洞,詭異的是,指洞中竟飄出一縷縷輕煙,更不時發出「滋滋」的聲響。   「嘻…。嘰嘰……。嗚……」薩摩的眼睛在紫色與金色之間迅速變換,而隨著顏色變換,薩摩的表情也在快樂與痛苦間奇怪地轉換。   極度痛苦地扯緊頭髮,薩摩的雙眼爆出血絲,小臉上不正常的紅潮越來越深。   「轟──」薩摩雙掌一揮,強大的能量爆出翻捲,應聲倒下了一大排樹。倒下的樹全都在落地的那一剎那散成好幾截。這還意猶未盡,合抱般大小的黃色光球隨即出手,往上疾飛,這一飛出去恐怕不知道哪裡要遭殃了。幸好,此時結界已經架好,光球受阻,在森林上空爆裂。黃色能量無法突破結界,甚至被彈了回來,詭異地下衝,正好迎面打上了薩摩。幸好,薩摩雖然還在迷亂之間,可本能還在,立刻張起護罩,硬生生擋下一擊。但是,這全力一擊豈是這般好對付,只見薩摩蹬蹬蹬地猛退,後腳跟在地上刷出兩道深深的挖痕,最後小小的身軀撞上了另一棵大樹,也撞出了一口鮮血。   這一口鮮血似乎讓薩摩的神智清醒了一些,只見他無力地坐倒,喃喃叫著:「嗚嗚……小白……小黑……。」   他多想無助的哭喊,可是他知道,他不能浪費這些無謂的氣力,他必須保持他的堅強才能撐下去。所以,他轉而向陪他長大的兩隻精靈求助。但是就如同之前千百個夜晚,兩個平時聒噪的小傢伙,每到這種時候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覷黑在森林中逐漸蔓延……而他體內才剛稍稍平復下去的覷黑也開始擴展他的領土。他已經沒有力氣了,可是不斷湧起的興奮顫抖卻讓他還保持局部清醒的神智十分不安。   「你……你…。生病了嗎?」怯怯的聲音傳來,瞬間打破蓄積而成的黑暗。   男孩倏地轉過頭,佈滿紫光的雙瞳閃著噬血的慾望。   那是一個大約四五歲的小女孩,一頭美麗的黃金色長髮在夜風中輕輕飄蕩。絕美而清麗的小臉帶來淡淡的寧靜,那雙在月光下晶亮而澄淨的眼睛帶著疑惑。   男孩沒有回答,只是手握得更緊,神色迅速變換,雙眼卻射出渴望的凶光。他應該趕走她,但是他也好想撕碎她。只要撕碎她,他就可以從痛苦中解脫……。   小女孩沒有察覺男孩的掙扎,她小小的身影緩慢卻堅定地靠近男孩。   她只是夢見爹娘,睡不著,出來看看月亮,沒想到看著看著卻聽到叫聲還有轟隆隆的聲響,尋聲找來便發現了一個看起來似乎是發了狂的男孩。   從來沒出錯的直覺告訴她,他是個好人,因為她從男孩凶光密佈的眼睛裡看到掙扎也看到求救的訊號,所以她想幫幫他!痛苦的情緒從男孩身上蔓延出來,濃得叫她也覺得悲傷。   「你……很痛嗎?」小女孩伸出粉嫩的小手,想要安撫他的痛苦。   「不要過來!」男孩憤怒地打掉了小女孩的手,看著小女孩驚慌的表情,男孩竟感到一股無法言喻的快樂。   醒悟到這一點,男孩猛地回過神來。惡魔已經出現了嗎?是了,只要有生物存在他的四周,惡魔就會醒得特別快!   看著眼前美麗但易碎的小女孩,男孩,也就是薩摩努力開口警告她:「……快…嗚………快走……」薩摩知道自己已經快要失控了,現在他的心中溢滿了將眼前小女孩撕碎的慾望,他甚至想嘗嘗女孩身上流出紅色汁液的滋味。   多麼美麗而完美的小東西啊!他好想在她身上添上艷紅的瑰麗。   小女孩縮回被打痛的小手,呆楞楞地看著男孩,她已經感覺到男孩需要幫助,但是為什麼男孩要拒絕呢?   見到小女孩沒有離開的想法,薩摩吃力地抬起雙腳逼迫自己離開。   「嗚!」沒想到只跨出一步,薩摩就全身顫抖地倒了下來。   他清楚查覺到心中有兩個極端的想法在拉扯,這種拉扯讓他的雙腳無法如他所願移動。   小女孩看見男孩向前走了一步就倒了下來,一緊張也不管男孩願不願意,小手一伸抱住了男孩。只是女孩小小的身軀撐不住男孩的體重,因此兩個人都跌到地上去了。   見到小女孩跌在自己身上,薩摩一慌,伸手就是一推:「走……」可話還沒說完就猛然發現體內的力量逐漸流到小女孩身上,而自己狂飆的情緒竟奇異地逐漸冷靜下來,這個變化讓薩摩忘記初衷,只詫異地盯著小女孩看。   小女孩見男孩目不轉睛地瞪著自己,呆了一呆,隨即像發現什麼似地,推開男孩,退得老遠。   「對不起……對不起……叔叔說…。琉璃不能靠近別人……琉璃忘記了…。對不起…。」小女孩邊說邊退,眼看就要退出這片林中空地。   原來,小女孩也已經發現自己正在吸取男孩的能量。   「不要走………」薩摩開口阻止,他已經發現就這麼一會兒,他的神智已經清醒許多,但隨著小女孩遠離他,能量的流出減少了,而那股未知的能量似乎又壯大了。   叫做琉璃的小女孩詫異地看著男孩,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你叫…。琉璃吧……你過來好嗎?」薩摩請求道。如果這一切不是他的錯覺,那眼前這個小女孩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可是…。琉璃會害你……。」小女孩猶豫地回答,她記得每一個靠近她的人都會後悔。   「你不會害我!你可以幫我!快過來!」薩摩急切地道,在小女孩身上他彷彿看到了希望。   小女孩遲疑地看著男孩閃著淡淡紫光的眼睛,她突然知道男孩真的很需要她。於是,她又慢慢的走近。   「我…。我真的可以幫你嗎?」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蹲到男孩身邊。   薩摩沒有回答,只是將小女孩拉到懷中,如釋重負般地呼了一口氣。沒有錯,他體內漸漸流出的能量和漸漸平緩的慾望都告訴他,這個神奇的小女孩有這種能力讓他無法可治的毛病平緩下來。   小女孩只輕微「啊!」的一聲,並沒有反抗,沒有理由的,她知道男孩沒有惡意。   「你叫琉璃?」薩摩因為體內暴走的能量平靜下來,因此心情顯得很高興地問。   小女孩輕輕地點點頭:「嗯!我叫琉璃!那坦??琉璃!」小女孩軟軟的聲音回答。   「我叫薩摩。」薩摩毫不猶豫地說出自己的名字。   小女孩抬起天真的臉蛋,臉上帶著渴望的光彩道:「那我可以叫你摩哥哥嗎?」   敢情她把薩當成姓了。這也難怪,人類的姓一向擺在名字前面,而其他種族剛好相反,姓氏擺在名字後面。小女孩只見薩摩跟她一樣長的漂漂亮亮的,一時又怎會想到他是別的種族呢?   「可以!」薩摩出奇的不討厭小女孩這樣叫。   聞言,小女孩甜甜地笑了。   「琉璃是人類嗎?」薩摩又問。精靈人村落的人他都認識,琉璃不是其中之一。而精靈雖然可以變成人類的模樣,但是,沒必要的話,他們還是喜歡精靈的模樣。   「嗯!」小女孩點點頭,隨即恍然,急切地問道:「摩哥哥是精靈人?」   「你發現了?」薩摩不在意地問,將稍微挪開的小女孩又拉回懷中。   「因為叔叔說,這裡只有琉璃和叔叔是人類!精靈有翅膀,摩哥哥沒有,所以摩哥哥應該是精靈人!」小女孩眉飛色舞地說著自己的推斷。   薩摩輕輕一笑:「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所有人都知道中央大陸除了精靈與精靈人之外,任何種族只要來到這裡,生命都會急遽縮減。   聞言,小女孩的笑容消失了,清純的小臉上浮上憂愁。   「因為…。他們不喜歡琉璃!所以爹爹媽媽死了!他們還要把琉璃當妖怪燒掉!琉璃很害怕!然後叔叔就帶琉璃到這裡!因為這裡沒有人會罵琉璃是妖怪,也沒有人會把不喜歡的人燒掉。」小女孩嘟噥地道。小手抓緊薩摩的衣服,顯得有些微微顫抖。   聞言,薩摩的心不由一緊,他想到了自己,他自己何嘗不是妖怪?瞬間,薩摩覺得自己和眼前這位無助的小女孩很像………   「琉璃不是妖怪!琉璃是摩哥哥的天使,而且還治好了摩哥哥的病!」薩摩抱緊懷中的小女孩說著。肯定的語氣像是在安慰她,也像在安慰自己。   一陣沉默之後,小女孩抬起清澈的大眼睛期盼地問:「琉璃真的………真的沒有害摩哥哥嗎?」   「真的!」薩摩肯定地回答。他的眼中已經沒有紫光,金色的眼眸泛著他沒察覺到的溫柔。   「可是……可是琉璃…。吸走了摩哥哥的生命……」小女孩低下頭愧疚地道。   薩摩搖搖頭,一手撫摸著小女孩在月光下仍舊燦爛的金髮。   「那不是生命!那是能量!摩哥哥會生病是因為能量太多!所以琉璃幫摩哥哥吸走他們,摩哥哥就不會生病了!」薩摩簡單解釋。   雖然原因不是這樣,但是他相信這樣的解釋會讓眼前這個單純善良的小女孩很高興。   「……不是生命………?」琉璃追問。   「不是!你被那些人類騙了!」薩摩肯定地回答,此時此刻他只想讓眼前漂亮的小女孩展顏歡笑。   薩摩的希望沒有落空。小女孩聞言,的確笑了!笑得甜美、天真,甚至……有些動人!薩摩不禁看得呆了!很難想像這樣的笑容出現在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身上。   看到琉璃這樣甜美的笑容,薩摩湧起了將這笑容佔為己有的念頭……   此念一出,薩摩隨即衝口而出:「琉璃以後都跟著摩哥哥,讓摩哥哥永遠保護你好不好?」話一出口這才發現,原來,自從小女孩像個林中精靈般出現在自己眼前時,他就想將她留在身邊了!   「可是琉璃也要保護摩哥哥啊!」小女孩單純地討價還價。   聞言,薩摩不禁笑了:「當然可以啊!琉璃只要跟著摩哥哥,隨時都可以幫摩哥哥治病喔!」   「嗯!那以後琉璃永遠都要幫摩哥哥治病!永遠保護摩哥哥!」小琉璃沒有猶豫地回答,許下了這個跟著她一輩子的願望。   沒有人想得到!這個小小的約定在往後竟主導了許多事件的發生。   薩摩笑著點頭,聽到小琉璃發下的「宏願」,薩摩的心是暖的。抱著小琉璃,他突然覺得自己不再孤獨一個人,懷中小小的身體讓他獲得了難得的平靜。   「琉璃今天晚上陪我好不好?」薩摩問。   小女孩歪著頭思考了一陣,衡量了一下,覺得眼前的男孩比叔叔更需要她,於是她肯定地點點頭:「好!」   就在銀白色的月色下,兩個孩子的命運從此有了轉折。   ※※※   天明,眾人筋疲力盡地撤掉結界,進入森林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晨光下,薩摩抱著一個金髮小女孩,小女孩白皙的肌膚在陽光下顯得晶亮透明。兩人睡得很熟。老實說,這樣的景像是相當賞心悅目的,但是看在忙碌了一整個晚上的眾人眼中,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我想殺人!」巴蘭這麼說,忘了精靈基本上是不好殺的。   不只是巴蘭,其他人也面面相覷。看著眼前兩個睡得恁熟的漂亮孩子,眾人突然覺得昨夜是一陣白忙。   只不過擔心的媽媽靈珊可一點都不覺得是白忙,她關心的是另一件事。只見她的目光落向兒子懷中的小女孩。   「這孩子是誰啊?」她記得村中沒有這個人。   幾個人聞言全不約而同地搖頭。他們通通不認識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女孩。珊珊來遲的精靈長老們也表示不認識,只有風長老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個小女孩。   「她是人類。」風長老斷言。   「長老怎麼會知道呢?人類不可能進入這裡的。」靈珊不解地問。   風長老伸出一隻手,小小的旋風就在他的掌中跳動。風長老凝神看著旋風解釋:「風元素說了,它說,森林的另一頭,三天前來了兩個完全沒有魔力的人類。」   真的是人類?!太不可思議了!眾人沒有懷疑風長老的話,只是面面相覷。   這時事件的主角醒了………看到眼前站滿了一堆人。   「你們都來了?!」男孩微微怔楞之後便眨著金色的眼睛道。   「薩摩!昨晚………。」見孫子醒了,海因急忙問,只是還沒說完就被薩摩打斷。   「噓!不要吵醒她!」薩摩輕聲道。   聞言,眾人又是一陣目瞪口呆。一夜沒見,薩摩就變成另一個人了嗎?自從他發現他的問題之後,從來不肯和其他人那麼親近的,包括他的父母。現在,他不僅跟一個不知名的小女孩在一起,還這般護著她哩!   雖然薩摩立刻阻止了眾人的發問,但是來不及了,薩摩懷中的小女孩已經動了動身體,睫毛一陣顫抖……。醒了!   一雙清澈無塵的藍色眼睛隨之出現在眾人面前,女孩抬起頭,揉揉惺忪的雙眼。   好漂亮的小女孩!   眾人的心中都這麼想。   美麗而精緻的五官、清晰的眉目,最讓人印象深刻的還是小女孩純真而乾淨的藍眸,和那種非塵世的氣質。就像是落入凡間的仙子般讓人驚艷、惹人憐愛。   這女孩是誰呢?她不是精靈,但是精靈人族也分明沒有這般清靈的可人兒……。難道真是風長老說的,是人類嗎?   小女孩驚訝地看著一堆陌生人張著大嘴看著自己,驚呼一聲,躲到了薩摩身後。   「她叫琉璃,是我的救命恩人!」薩摩撫慰地拍拍小女孩的手,迎著眾人疑惑的目光這樣回答。   眾人聞言,都愣愣地點頭。琉璃…很貼切的名字……這女孩的確就像琉璃一般澄淨透明………   一時之間,眾人只知道瞪著眼看著眼前相當養眼的兩個孩子,現場除了清晨的鳥鳴,再沒有任何聲響。直到蒼老的微弱聲音遠遠傳來,打破了奇詭的寧靜。   「琉……璃!琉………璃!」   聽到蒼老的聲音,琉璃驚慌地站起來:「啊!叔叔在叫我!琉璃要走了!」   說著,小女孩怯怯地向眾人點點頭,又看了薩摩一眼,隨即轉身離去。   「明天晚上!我在這裡等你!」薩摩對著遠去的小身影焦急地喊道。他很害怕他所遇到的琉璃只是一場夢一個幻影,所以,他一定要再見她一面才能確定。   「嗯!」小小的聲音傳來。   薩摩看著女孩消失的地方出神了一會,才轉過身對著搞不清楚狀況的一群人道:「該回去了!」說著,轉過身就待離開。   「薩~~~~~摩~~~~~~小~~~薩~~~摩!」巴蘭曖昧的聲音傳來。   薩摩翻翻白眼,在心中歎息。精靈女王驚人的好奇心又發作了。   無奈地看著眾人期望的眼神,薩摩知道他必須滿足他們的要求。   ※※※   由於昨晚的一陣忙亂,王儲封誥儀式在眾長老一致同意下順延了一天。   薩摩在滿足了眾人的好奇心之後,也終於有空好好思考一下自己體內的變化。同樣的水池邊,薩摩閉上眼睛凝神細查。   他發現,雖然昨夜琉璃吸走了許多能量,但是奇怪的是,他沒有任何虛弱的感覺,反而覺得精神飽滿!他不知道琉璃身上究竟有什麼秘密,但是她可以幫助他抑制體內那股未知的力量,這點是確定的。   當然,薩摩不會知道,琉璃吸走的是他體內繼承某一股強大力量中所附屬的負面能量。除去了這些負面能量,薩摩對那股強大力量的控制力也會增加。當然,其他能量也會被吸走,但是比起活躍的負面能量,這些能量的流失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第一集 第八章 難解的宿命   太陽還沒下山,薩摩已經掩不住心中雀躍地在林中的空地等待昨夜的小女孩。   「主人喜歡她嗎?」白色精靈好奇地問。他可以感覺到主人心中有一股期待的情緒。   「笨蛋!這還用問嗎?不喜歡哪會這麼早就到這兒等!」一向與白色精靈唱反調的黑色精靈不客氣地撇嘴反駁。   「你們現在肯出現了?昨晚都到哪去了?」薩摩在心中淡淡地問。說他都不生氣,那是騙人的,尤其昨夜情況又是那般緊急。   「主人,西泊不是不出來,是不能出來!」白色精靈激動爭辯。   「是啊!東黧也一直在幫主人!」黑色精靈也努力澄清。   「喔?」薩摩挑挑眉,在心中不以為然地反問。   聽到薩摩質疑的語氣,兩隻小精靈連忙解釋……。   「我們要幫主人保持清醒!」白色精靈道。   「要是我們出來了,主人沒有我們保護,很快就會被控制的!」黑色精靈也道。   薩摩一陣沉默……。被控制?難道他的身體裡真的住了一個隨時想控制他的惡魔?   「你們知道那是什麼嗎?」薩摩問。這個疑問懸宕在心中已經許久,只是,他從來不知道該不該問,也不知道兩隻小精靈是否知道答案。   「…………………」回答薩摩的是沉默。   「我覺得我體內有兩股力量,時常在拉扯!但是,我不知道那兩股力量是從哪裡來的……」薩摩繼續說出他心中的感覺。這兩股力量都很龐大,其中一股對他似乎沒有惡意,而且很接近他的想法,但是另一股就不一樣了,那一股力量隨時都虎視眈眈地想吞掉他。   「…………………。」兩個精靈仍舊沒有回答。   遲遲沒有兩隻小精靈的回音,薩摩不禁開口喚道:「小黑?小白?」   細細的聲音不久之後在薩摩心中響起:「主人……。那是主人的宿命……西泊……西泊只能盡力幫主人…」白色精靈低聲道。   「宿命?什麼宿命?」薩摩皺著眉追問。不知怎的,他討厭這個字眼。   「………………。」精靈沒有回答。   「小白?!」薩摩急切地催促。   「西泊……西泊不清楚……。不知道!」白色小精靈的聲音帶著苦惱、慌張。   知道在白色精靈處再問不出什麼之後,薩摩轉移了目標:「小黑你呢?」   略顯低啞的聲音在短暫的猶豫之後也響起了:「宿命雖然叫宿命,但是並非是不可改變的!主人只要跟著你的想法走!我們都會支持主人!」黑色精靈嚴肅地回答。   說完,兩個小精靈就像消失一樣失去了感應,任憑薩摩叫了好幾次都沒回應。   宿命?究竟是什麼?跟自己長久以來體內的變化有關嗎?小白口中的宿命究竟是好是壞?這樣的宿命又會將自己的未來引導向何處?   薩摩不禁陷入沉思中……。   特殊的環境與體質使薩摩遠比同年齡的孩子都來得早熟,這也讓他沒有享受太多幸福的童年,如今他又陷入了不該出現在這個年齡身上的深沉思考中。   ※※※   打斷薩摩思考的是幾聲由遠而近的咳嗽聲。   一個稍顯蒼老的人類男子杵著柺杖而來,跟在他身邊的則是今早分手的小女孩琉璃,此刻小女孩的臉上泛著不安與擔憂。   薩摩回過頭,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摩……摩哥哥………」小女孩怯怯地叫喚。   蒼老的人類男子抬起一點都不蒼老的炯炯目光審視眼前漂亮的小男孩。   那雙金色的眼睛首先映入男子的眼中,讓男子蒼老的軀體猛烈震顫。   傳說中的神眼?!那是神眼沒錯,只有神眼才是金色的。   難道眼前這個漂亮得不類凡人的男孩是神嗎?還是,真的如哥哥生前所預言的,神終將派遣祂的使者,來掃清世間的一切污穢?這個使者會是眼前的男孩嗎?會不會是因為這樣他才不怕琉璃的能力?   他生長於預言與宗教的國度,虔誠相信著預言,更相信著神會主持世上一切正義。   正因為這種想法,讓他見到擁有神眼的男孩感到振奮莫名……。神終於要來主持正義了嗎?   小女孩扶著叔叔,當然知道叔叔的反應。於是她不解又擔心地問:「叔叔?您不舒服嗎?琉璃扶您坐下可好?」   男子搖搖頭,他已經從一開始的震驚與興奮中清醒:「我是琉璃的叔叔,那坦-埃爾!」   薩摩注意到男子的眼神從一開始的驚訝不信,到後來的興奮喜悅。他不解,但他依舊有禮地招呼:「薩摩-奧坦圖斯!」他堅定地看著人類男子自我介紹。   聞言,蒼老的男子又再度驚訝地看著眼前明顯只大自己侄女一點的漂亮小男孩。他知道奧坦圖斯這個姓代表什麼,它代表龍人族的皇族!   男子將目光落向男孩額上的黑色龍鱗,有一絲了悟,又有一絲迷惑……。這是神的安排嗎?神的使者還是需要有凡俗的地位支持他的正義嗎?   只是,就算是如此,龍人族的皇族怎會出現在中央大陸?於理不合。但,他沒有多餘的心力追究。   「聽說,你不怕琉璃的能力?」男子帶著殷切期盼問。   薩摩點點頭,反問:「你不也不怕?!」   聞言,男子蒼老的臉上立刻湧上了落寞:「我不怕是因為……咳咳……因為我的武功已經被廢了!我的身上……已經沒有…。咳…沒有功力可以讓琉璃吸了。」男子眼中帶著痛苦。   薩摩驚訝地看著男子。   人類男子辛苦地走到男孩身邊,慢慢地坐下身,旁邊的小女孩還是擔心的扶著男子。   男子撫慰地拍拍女孩的小手,示意她不用擔心。   「咳咳……聽到你的名字,…。我…咳…。我相信你可以保護琉璃!」男子保留地道。雖然有很大的決心來自於那雙屬於神的眼睛。   薩摩疑惑地看著男子。因為他的身份嗎?為什麼他要強調琉璃需要保護呢?難道這跟他們來到中央大陸有關?   看到薩摩疑惑的眼神,男子開始解釋:「琉璃是裡爾公國首席預言家那坦-埃森的獨生女!」   薩摩驚訝地看著漂亮的小女孩,小女孩仍舊張著一雙無塵無垢的藍眼睛,天真得讓人心疼。   預言家是裡爾公國重要的政治角色,歷代皇帝每當遇到重大決策時都會徵詢預言家,而首席預言家更是直接參與政治決策的人!那坦-埃森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首席預言家,在十八歲時就成為裡爾公國中最受信任的首席預言家!更重要的是,那坦-埃森還是裡爾公國五大高手之一,雖然還排不到人族十大大魔導師與大武練師,但年紀輕輕有此成就,以後要進入人族十大行列想來也不難。   琉璃有著這樣的背景為何還會流落到中央大陸呢?薩摩知道,這中間一定有著更驚人的原因。   「她的母親是裡爾公國第一大美女瑟-娜米婭」男子眼中帶著仰慕的神采說。   這個薩摩相信,因為琉璃實在太美了,完全不比以美貌著稱的精靈人遜色。   男子接著卻歎了一口氣:「哥哥和娜米婭的結合得到了許多人的祝福,但同時也得到了許多人的妒恨!而當娜米婭的真正身份暴露之後,祝福不見了!仇恨卻漲大了!」   真正身份?!是什麼樣的身份會讓祝福消失呢?薩摩不解。幸好男子很快就解答了。   「娜米婭其實是一個「噬巫」!那坦-埃森,我的哥哥,在結婚不到兩個月,就已經喪失了六成的功力!成為一個平凡的魔法師。」看著男孩不解的眼光,男子解釋道。   薩摩驚訝地張大嘴;「噬巫?」在他的知識裡並沒有噬巫這種種族。   男子點點頭,又咳了幾聲:「噬巫是一種奇怪的族群。這些人可以通過不同的方式吸取他人身上的真氣和魔法元素,但是卻無法利用。他們有些人一出生就會被發覺,但是有些人由於吸取能量的方式比較特別,也許終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是一個噬巫。娜米婭在結婚後才發現自己是一個噬巫!但是他們兩人卻已經分不開了!」   男子接著露出苦笑,感歎地道:「……其實,不論是誰,只要擁有了娜米婭,誰又捨得放手呢?」男子的語氣帶著濃濃的眷戀。   薩摩並不明白那種感情,他只知道琉璃的母親─娜米婭一定很討人喜愛。   其實,若不是娜米婭風華絕代足以傾人國城,又怎會讓一個權傾當朝的首席預言師寧願冒著失去權位的危險也要繼續和她在一起?   說到這裡,男子突然話鋒一轉,眷戀的情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遺憾。   「我勸他們躲到北方蠻荒密林中的賢者之谷,那裡有一小部落的矮人,曾經受過那坦家的恩惠,可以提供功力逐漸減弱的埃森保護。畢竟!對大部分人而言,噬巫是受詛咒的一群人,必須在眾人見證下燒死。可惜的是,埃森太過自信了!他以為只要他還能預言,他就能掌控最大的權力,保護娜米婭!所以他並沒有聽我的勸告。」男子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語氣無奈。   又歎了口氣,男子的語氣開始有點激昂:「哥哥太天真了。他那麼顯赫的地位怎麼會不讓人眼紅?他那些敵人很快就發現他的功力不如從前了!果然,不久,災難就發生了。」   男子沉浸在過往的回憶裡,而男孩也專注在男子一字一句所構築的世界中。   男人看著小女孩,眼中滿是心疼:「因為,琉璃出生了。琉璃是噬巫!不同的是!琉璃的能力更強,她幾乎可以任何方式吸取他人的功力!當眾人發現琉璃是噬巫的同時,也發現了娜米婭也是噬巫!因為只有噬巫才生得出噬巫!而能夠練武的埃森明顯的並不是!因為誰都知道,噬巫是無法練武的!」   「這個事實讓埃森的敵人有機可趁。他們動用了陰謀廢掉了我的功力!然後藉著輿論當眾燒死了埃森和娜米婭!幸虧我見機得早,緊急逃出葉都(注一),否則我這條殘命也不可能留下了。」男子說到這忍不住露出憤恨而痛苦的神色。   小女孩並不是第一次聽到自己父母的故事,但很顯然的,她還太小,小得無法體會出自己是這出悲劇中的一員。   男子摸了摸小女孩柔順的金髮,臉上帶著寬慰的笑容繼續道:「這孩子是埃森的奶媽冒死救出來的,但噬巫的身份根本無法讓這孩子見容於人群中,值得高興的是,這孩子繼承了她父親的血液,小小年紀就擁有了預言的能力,我也是靠著她這樣的能力才能順利逃到這裡來。」   原來如此,薩摩總算知道為什麼他們會到中央大陸來了。但是,中央大陸雖然安全,但對人類來講卻不見得是個好地方。果然,男人接下來的話說明了他們的困境。   「但是,一到這裡,我就發現我的生命正迅速流失。你看我這樣蒼老,其實……我才36歲。」男人將目光轉向沉默的男孩,低啞的嗓音帶著幾許英雄末路的落寞。   小男孩詫異地張大眼睛。眼前這個有著六十多歲身體的男人實際年齡竟然只有36歲?!這是他第一次體會中央大陸被其他種族視為畏途的威力。   其實他還不知道,要是埃爾武功不失,來到中央大陸恐怕衰老的更快。因為中央大陸之所以成為精靈人與精靈族的天堂、其他族的禁地,不僅是因為,所有生物來到中央大陸都會壽命大減,最恐怖的是,修為越高衰減越快。埃爾反而是因為功力全失才能在中央大陸生活,要不然,恐怕踏上中央大陸不到一天,埃爾就會踏進鬼門關。人類如此,其他種族更別說了。   男人將小女孩扶著自己的手拉到男孩手中:「薩摩……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小男孩點點頭。   「我知道……我的時日無多了,琉璃卻還小!可憐她不能靠近任何人。當我聽到琉璃說你不害怕她時,我想,起碼我不在了,琉璃還有個人可以寄托!琉璃真的很特別,到現在為止,琉璃都沒受到這塊大陸的影響,一直都很健康。這就表示,只要琉璃留在中央大陸,那她就是安全的。可惜我無法一直陪著她……」   說到這,男人沉重的歎氣。   若非天不假時,他真的不想將這麼小的孩子寄托給同樣那麼小的孩子。或許,這孩子那雙神所擁有的眼睛和身份多少可以給他點信心吧!   不過,埃爾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他知道,以薩摩這樣的身份,或者無法一輩子帶著琉璃,所以他又道:「等你長大了!若是你開始害怕琉璃的能力,或者是你的身份不允許你帶著她,你就找個地方安置她吧!幫她找個平凡人,讓她有個寄托,為我們那坦家留個根苗,那我就算是死了,也是感激你的。」   小男孩畢竟還小,不懂男人話中的意思,他只是單純地說出他的想法:「我並不是很懂你的意思,但是,我喜歡琉璃,我不會怕她,我會保護她。」   「不懂沒關係,有你這句話,我也放心多了!」男人寬慰地道。   這時,女孩軟軟的童音怯怯地響起,臉上掛著不安的表情:「……叔叔不要琉璃了嗎?」   看來,小女孩雖然還小,但是卻已經察覺不對勁。   男子慈祥地微笑,他拍拍小女孩的頭,安慰道:「叔叔沒有不要琉璃,叔叔只是想多找一個人保護琉璃。」   琉璃沒有回答,清澈的眼睛染上憂鬱,顯得更藍了。   小男孩看著憂慮地望著自己叔叔的小女孩,握緊女孩的手,堅定的神色像是做了什麼決定。   「我,薩摩-奧坦圖斯!對著偉大的龍神發誓!一生一世都要保護那坦-琉璃!」   聞言,男子發自內心真正地笑了,自從喪失武功以來,他是第一次覺得快樂。而小女孩也笑了,因為,她以為,就像叔叔說的,叔叔不會不要她,只是想多找一個人保護她。   聲音隨著夜風散去,而誓言卻烙在了三人心中。就是這個誓言,將兩個孩子未來的命運連結在一起。   ※※※   天色微亮,薩摩在兩隻小精靈的催促下醒來。   「主人,天亮了!」東黧喊。   「今天是王儲封誥的日子,主人該去淨身了!」西泊接著道。   薩摩睜開睡眼惺忪的金色眼眸。   這兩日或許是因為和琉璃在一起的原因,薩摩睡的很好,可以說,自從體內的能量甦醒之後,薩摩從來沒有像這兩日睡的這麼安穩過。   目光落向簡陋的茅草屋頂。   薩摩想到,昨天傍晚與琉璃的叔叔一席談話之後,薩摩也誠實告知自己的狀況。於是男人讓薩摩來到他們居住的小茅屋,並答應當薩摩需要控制體內力量時可以來小茅屋找琉璃。   這天夜晚,薩摩就在小茅屋狹小簡陋的房間中與單純的琉璃過了一夜。   而現在,琉璃就像只倦極的小貓般蜷曲在自己懷中,金色的長髮披散在薩摩的胸膛與床板上。自己披散的金髮也同樣散躺在床上。   有了對比,薩摩這才發現,兩人的金髮有著顏色上的差異。薩摩的金髮透著銀白,是淺淺的淡金色,但琉璃的金髮卻燦爛亮眼,就如黃金般閃著動人的光輝。薩摩不由自主地掬取一撮兩人的長髮。私心上,他喜歡琉璃的金髮,亮眼的色澤彷若陽光般吸引他,而自己的金髮卻透著冷漠。   懷中的女孩不安地蠕動了一下。   薩摩理了理兩人的長髮,輕輕地離開小女孩的身邊,悄悄地離開了晨光中的寧靜小茅屋。   ※※※   精靈之森的西側有一個小山,那是精靈人族的聖地─愛亞密林。歷代精靈人族王位儀式都在愛亞密林中唯一的林中空地舉行。   陽光已經灑落在愛亞密林繁茂的枝葉中,林中空地此時已經坐滿了精靈人,人人席地而坐,靜靜地望著東邊密林中的小通道,那裡隱約傳來水聲。   那是聖池的方向!薩摩此時就在那裡淨身。   飛懸如匹練的瀑布帶著清晨的陽光飛落池中,飛躍的水滴在晨光下映著日光的金芒,像是琉璃的金髮。   甩開紛亂的情緒,薩摩定下心神裸著身子踏進池中,池邊精靈人族的王,海因,正神色緊張地看著。   池水不安地波動了一陣,隨即平靜下來,池邊高冠白袍的海因也因此呼出了一口大氣。   這表示薩摩的身份已經獲得確認,接下來就看祂接不接受了。   比起緊張兮兮的海因,薩摩的臉色就平靜得多。   他清楚感覺到池中的水傳來一股能量,圍繞著自己的腳。   薩摩堅定的步伐走進池水深處,小小的身軀不久就沉入池中。   海因緊張地將目光轉向池中央的小平台,薩摩必須要先到達那個地方才能進行下一步。   薩摩完全沒入水中之後,立時感到一股能量將自己包圍起來,薩摩記著海因的話,並不做抗拒,仍舊認準方向擺動四肢游去。   接著他的腳又碰到了硬石面,薩摩順著石面走動。   一陣水聲響起,薩摩已經出現在小平台前方不遠處海因緊張地吞了口唾沫。   薩摩輕輕躍上平台,感到身體異常的輕盈。   薩摩的金髮滴著水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澤。   閉著眼睛,薩摩兩手橫交胸前,嘴中喃喃吟唱古老的咒語:「懷著精靈的心與精靈的魂,精靈人族下任族長薩摩-奧坦圖斯,在此祈求精靈心魂的具像,賜予您的子孫統馭的能力。」   隨著吟唱聲,一黑一白的精靈出現在薩摩身邊,小小的身驅猛地散出巨大的能量包圍了薩摩。   池水突然大肆波動起來,鼓動的池水帶著金色的光輝,越搖越狂。就在彷彿池水都要翻覆時,金色的光芒卻怪異地逐漸聚在一起,池水馬上就從金黃變成了深藍。金光聚合成一顆小球,然後逐漸沉入池底。正當薩摩以為它就要消失時,金球卻又夾帶著呼呼的風聲迅速飛出,在半空中釋放光亮,金芒之盛,讓人無法逼視。   林中空地的精靈人不約而同地站起身,緊張地望著光芒的來源。   金光散去………海因的眼前出現了飛懸在空中的小男孩,他正閉著眼睛,雙手伸向一顆同樣飛懸在空中的銀白色光點。   銀白色的光點彷彿受到吸引似地漸漸飛到小男孩的手上。   光芒逐漸斂起……小男孩的手中出現了一顆拳頭大閃著七彩光芒的玉石。   那是魂玉心石!   海因見狀不禁高興地笑開了嘴。   小男孩飛懸的身體移動了,他彷若羽毛般輕輕飛落池上,池水立即自動地往兩邊散開,露出一條小徑。小男孩的身軀輕輕巧巧的幾個飛躍,已經到了池邊。火光一閃,原本濕答答的金髮已然恢復乾燥,在晨風中飛揚。   海因強迫自己吞下驚訝,迅速地將手中的衣物為小男孩穿上。   一邊穿一邊仍是忍不住時時偷覷著小男孩手中拳頭大仍舊七彩流竄的魂玉心石。   族人最大的驕傲啊!魂玉心石所散發的光芒代表精靈女神對繼承人的承認。七彩的光芒是精靈女神寬容的印記啊!沒想到,精靈女神竟然願意賦予薩摩這麼強大的能力?!海因心中激動不已。   ※※※   林中空地的眾人見金光散去,人人臉上都現出莊嚴的神色。更加緊張的看向東側小徑。   不一會,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林中現身,白色罩袍蓋住了瘦高的身軀,只露出強健的手臂,頭上是一式繡著元素符號的高冠,與各式生物的披肩,那是海因,他們的王。   接著,白衣飄飛的小身影也出現了。   以上好菟絲布裁製而成的白色開左襟短式衣袍與繡著各式元素象徵符號的頭帶與斜掛的披肩!那是精靈人族王儲的標準穿著。   眾人恭謹地躬下身子,等待兩人就位。   海因帶著薩摩穿過人群,來到空地前方以歲木(注二)枝葉堆疊出的階台上。   眾人隨著海因與薩摩登上階台,躬下的身子也挺直了起來,數千道目光落向台上白衣飄飛的兩人。   「今天是精靈人族王儲誥封的日子,本王經過長期深思熟慮,徵得族中五位長老的同意,決定讓龍人族勇士宇瀚與精靈人族公主靈珊之子薩摩-奧坦圖斯接受王儲認定。」   海因的目光落向眾人前方的五位老者,宏亮的聲音清楚地傳到眾人耳中。知道將要宣佈結果,眾人都不禁屏氣凝神。   「適才,薩摩-奧坦圖斯已經得到母神的同意,取得魂玉心石!」   海因拉起薩摩的雙手,將薩摩掌心中的七彩石頭坦露在清晨的陽光中,閃著七彩毫光。   階下眾人一見此石,立時跪立於地,將崇敬的目光落向陽光下閃亮耀眼的石頭。眾人臉上都不由得散發出興奮的神色。   「正如各位所見,母神賜予薩摩-奧坦圖斯的是有史以來最大的能力!」   說到這裡,海因的聲音也不由得顫抖起來。   「因此,精靈人族第三十二任族王海因-坦薩尼洛在此宣佈,薩摩-奧坦圖斯正式成為精靈人族的王儲,賜名為薩摩-奧坦圖斯-坦薩尼洛!」   此話一出,彷彿帶著魔力一般,眾人全都神色嚴肅地喃喃低念著音節複雜的歌謠!而此時的薩摩則隨著吟唱聲,閉上了金色的眼眸,一黑一白兩個精靈再次出現,小小的身體抱著拳頭大的魂玉心石,七彩四射中,飛旋入薩摩的胸前,一聲帶著童音的吟唱聲隨之傳出,夾雜在眾人聲音中顯得既突兀又和諧,霎時間,吟唱聲彷彿帶著神奇的能量穿破了雲層,直衝霄漢。在場眾人雖然仍舊吟唱著歌謠,但耳中卻只聽到那帶著童音的歌聲,一句句地將古老的祝禱詞烙進他們心中。   ※※※   注一:葉都—裡爾公國的首都。   注二:歲木—一種中央大陸獨有的樹種,枝幹堅硬粗大,但葉子卻細細小小,是中央大陸最受歡迎的建材。   第一集 第九章 諾言   時光匆匆,薩摩繼承精靈人族儲君的位置已經三年了,此時,他已經是一個八歲的小男孩了。   三年來,薩摩進入了精靈之森,接受精靈長老的教育。有了魂玉心石,薩摩的魔力提升許多,對元素能量的感應力比以前更加的敏銳。可以說,魂玉心石補足了精靈人對元素敏銳度不如精靈的缺憾。薩摩以著過人的資賦,或許還有體內神秘力量之助,快速地學會了各式魔法與禁咒。雖然一開始還必須依靠琉璃抑止體內的能量,但隨著能力的快速增加,薩摩不久就少有控制不了的情況出現。   不過,或許是習慣使然,也或許是琉璃身上散發出的平靜氣氛,薩摩仍舊每天覷空與琉璃見面,兩個小孩的相處奇異的很有話講,這或許是因為薩摩自小奇特的體質,讓他不願與人親近,只怕一個失控,傷了親近的人;而琉璃,噬巫的身份,到處遭人排斥。兩人在一起都知道不會傷害對方,因此兩人的相處沒了一向的早熟,有的是孩子般的童言童語。這一點,宇瀚與靈珊兩夫婦卻是樂見其成,因為早熟的薩摩一直是他們的遺憾,因此,兩夫妻不僅沒有阻擋,反而時常為薩摩偷空,讓他去見那美麗的小女孩。   「所以啊!只要把風的感覺放在心裡,然後跟它做朋友,就可以像飛一樣,跑得很快喔!」   小茅屋前的大樹下,一個金髮高束的小男孩認真地解釋著。   「真的嗎?那……那什麼是風的感覺啊?」   金髮飛揚的小女孩認真的對著眼前的小男孩發問。   「嗯……我也不會形容……,我都是閉著眼睛,慢慢感覺它的!」   小男孩這麼回答,說完閉上眼,像是在專心感覺的樣子。   小女孩見狀也跟著小男孩閉上眼,靜靜的感覺。   傍晚的清風輕輕吹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帶起入秋的幾片落葉,順著優雅的軌跡在空氣中滑翔。那是風的躍動……   寧靜中,男孩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小女孩沉靜的絕美臉蛋。   小女孩的神色透著專注以及陶醉,男孩知道小女孩已經感覺到風的存在了。   這男孩正是我們的主角薩摩,而小女孩則是琉璃。   三年來,小薩摩不僅長高了,連原本及肩的金髮也已長及腰間,為了活動方便,不束髮的他偶爾也會徒勞地將頭髮高高束起。可惜精靈人的頭髮永遠隨著元素活動,綁不了多久,他的頭髮就會開始一絲絲地飄出髮帶的控制。   八歲的薩摩仍舊擁有驚人的美貌,只是這美貌中隱約透著威嚴與英氣。而七歲的琉璃奇異的,雖然不是精靈人,卻有不亞於精靈人的美麗,更奇特的是,小小的琉璃竟有一股出塵的氣質,帶點神聖,帶點不容侵犯的聖潔。據琉璃的叔叔那坦?埃爾所言,這股氣質承襲自琉璃的父親,裡爾公國前首席預言師那坦?埃森。就是這氣質,讓琉璃即便站在薩摩身旁仍不見遜色。或許出於對她的憐惜,薩摩總是偷空便教琉璃魔法,而琉璃雖然不能施展魔法,但卻奇怪的對元素感應極為敏銳,絲毫不比薩摩遜色。   薩摩看著眼前專注閉著雙眼的小女孩,心中一動,飛快地啄了小女孩嫣紅的雙唇。   「啊!」女孩一驚,明亮的藍眸帶著疑惑。   小男孩帶著笑。   「……摩哥哥?」女孩還不懂得羞澀,只曉得叔叔說過不能讓人隨便親的。   小男孩帶著笑,伸手撫摸女孩美麗的金髮。   「琉璃妹妹,你長大當我的新娘好不好?」小男孩問。   女孩看著男孩,天真的問:   「當摩哥哥的新娘還可以幫摩哥哥治病嗎?」   對女孩來講,不會害人還可以救人似乎對她有重要的意義。   「當然可以啊!而且當我的新娘之後,我們就可以永遠都不分開了!」男孩認真地回答。   小女孩一聽,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嗯!那琉璃答應當摩哥哥的新娘!」   小男孩笑開了嘴,伸出手:   「那,勾勾手!騙人的是小狗!」   小女孩一聽也笑了,也遞出了雪白的小手:   「嗯!勾勾手!騙人的是小狗!」   ※※※   精靈人村落東邊一棟精緻的小木屋中,一對夫婦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老公,前些日子巴蘭跟我說,長老們覺得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薩摩了!你說該怎麼辦?」美麗的女人坐在床邊折疊一件件的衣物,憂慮地問著坐在桌邊拭劍的英挺男子。   「能怎麼辦?我們兩族的本事薩摩都學全了,連精靈族的魔法也學了,再來就剩下龍族、人族、矮人族和獸人族了。」   英挺男子停下了拭劍的動作,將目光落向村外的小森林,歎了口氣,又道:   「獸人族就別說了,他們一向和龍人族沒什麼好交情,矮人族神秘的很,跟龍人族也沒來往,龍族雖然不排斥龍人族,但也說不上親密,剩下的也只有人族了!」   將劍小心地歸鞘,英挺男子的臉上帶著深思的沉凝:   「我想,薩摩現在這樣已經夠了。反正魔法武功也不是學得多便使得好,讓他在固有的能力上熟練一些說不定比較好。」   這話也是道理……   美麗的女人仔細地將衣物一堆堆擺好,繼而憂心地道:   「我最近總覺得,我們讓薩摩那孩子學這麼多到底好不好呢?」   男人聞言將目光轉向美麗的女人:   「……應該是沒什麼不好的,起碼薩摩是主動想學,不是我們逼著他。只是他學得太快,現時也不知讓他學什麼好!若要讓他到人族去歷練,又嫌太小了!」   美麗的女人目光落向剛才男人所注視的小森林,帶著笑:   「是啊,而且我看那孩子也丟不下他可愛的琉璃妹妹哩!」   「那孩子身世可憐,幸好跟薩摩很有話聊。他們感情這麼好,要薩摩丟下那孩子離開,恐怕很難。」男人也笑著道。   這時,屋外傳來此起彼落的招呼聲。   聞聲,夫婦倆馬上知道,他們話中的主角已經回來了,女人於是下了結語:   「要不就像你說的,讓他留在村子裡吧!好歹跟著爹爹學些族王應該做的事。」   ※※※   這日依舊是晴空萬里的好天氣,中央大陸的每一吋土地也仍舊輕輕迴盪著寧靜。   薩摩結束精靈之森的學習已經一個月了。一如往常的,薩摩結束了每天例行的冥坐與練功,又來到了精靈之森東南角的那座小茅屋。   「埃爾叔叔,你有見到琉璃嗎?」薩摩找遍了小茅屋內外,沒有見著要見的小女孩,於是找上了房間中的佝僂老者。   老者辛苦地咳了幾聲,隨著咳嗽聲,瘦骨嶙峋的骨架彷彿即將解體般猛顫著。   「沒……沒啊……,那孩子一早……一早說要尋…尋藥草,出了門,跟她說我這病……好不了…咳咳……可就不聽,到現在……還沒回來……」老者叨叨唸唸地說著。   薩摩一聽,偏著頭想了一會:   「埃爾叔叔,別擔心,我知道她去哪裡。」說完離開了小茅屋,向西邊的小森林尋去。   小森林的空地中,一個金髮飄飄的小女孩,穿著一身傳統精靈人女孩的蘋果綠小圍胸和短裙,蹲坐在一棵大樹下,兩條雪白藕臂抱住雙膝,裸著的小腳踝上掛著樹果串成的小腳環,白皙的臉蛋掛著愁容,一雙天藍色的美目瞪著自己腳上的腳環不知想些什麼。   薩摩來到這個與小女孩初識的空地中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薩摩輕手輕腳地走近小女孩,在女孩的身邊坐了下來。   「你在想什麼?」薩摩問,伸手撥弄女孩腳上的腳環,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   「啊!」小女孩聞言,像是突然清醒一般,驚呼一聲。   繼而發現來人的身份,才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氣:「是摩哥哥啊!」   琉璃因為體質的關係,總是避著薩摩和叔叔埃爾以外的人。   「埃爾叔叔說你出來找藥草了!」薩摩直直地看著琉璃,眼中帶著明顯的疑惑。   琉璃知道他的意思,悶悶地低下頭:   「琉璃……琉璃沒有……琉璃只是在想……想一些事!」說著,藍眼罩上憂鬱的黯淡。   「想什麼?」薩摩輕皺眉頭,擔憂地問。   小琉璃看著薩摩,像是在思考什麼。好一會兒……突然反身抱住小男孩,將臉埋進男孩懷中,悶悶地不說話。   對琉璃而言,薩摩是她除了叔叔之外的唯一依靠。在這種時候,琉璃格外依賴薩摩了。   薩摩一呆,他知道琉璃是個堅強的女孩,從來不曾表現得這般脆弱。   薩摩順手將小女孩抱進懷中:   「發生什麼事?」   小琉璃沒有回答,只是在薩摩的懷中搖搖頭,環住薩摩的小手緊了緊。   薩摩見狀,也不追問,只是抱著琉璃靜靜的等著……等她想說。   或許是黑暗帶來了勇氣,琉璃在天色逐漸轉暗時,低聲說話了。   「……琉璃……看見叔叔……死了……」小女孩的身體像是禁不住入夜的涼意,輕輕地發抖。   薩摩一驚,但隨即冷靜下來,輕笑著安慰道:   「別亂想……你只是太擔心埃爾叔叔了!」。   「才不是!」小琉璃掙開了薩摩的雙手,漲紅了臉,激動地反駁:「琉璃沒有亂想……琉璃真的看到了!」   小琉璃緊握著雙手,像是試著想證明什麼似地繼續說道:   「以前……以前琉璃看到小黃生病死了,隔天小黃就不見了!後來……後來琉璃看見爹爹媽媽被火燒死了!然後……然後……不久爹爹媽媽就死了!是……是被…被火……」說到這裡,小琉璃淚如雨下,抽抽答答地。   「琉……琉璃……沒有……嗚……沒有亂想……嗚嗚……叔叔……嗚……叔叔就要死了!……嗚……」說完又無助地抱住雙膝,抽抽噎噎地哭泣。   薩摩看著小琉璃,他想到小琉璃有著預言的能力,雖然還不成熟,但,想來她應該可以預言身邊親人會發生的事。   想到這,薩摩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得將哭泣的小女孩抱入懷中誘哄似地拍拍背。如果是真的,那他絕不會開口說出虛偽的安慰。   「琉……琉璃是壞孩子………琉璃不想看到的……,琉璃不想看到……,如果……如果琉璃沒有出生就好了!這樣小黃,還有爹爹媽媽都不會死了!。」小琉璃擰緊了薩摩的上衣,抖著聲音道。   薩摩聽到這,緊張地將小女孩推離懷中,金色眼眸專注地看著小女孩:   「琉璃不能這麼說!如果沒有琉璃,誰來幫我?」   小琉璃抬起淚眼汪汪的藍眸,有點疑惑,也有點期盼。   薩摩見已經引起小琉璃的注意力了,立即續道:   「琉璃是一個好孩子,只是有看到未來的能力而已。」   「可是琉璃不想看到………」小琉璃低聲嘟噥。   薩摩對著小女孩笑了笑:   「……琉璃應該高興你可以看到未來才對!」   小琉璃不解地看著薩摩。她不明白,當她所看到的都是不幸時,有什麼值得高興?她幾乎以為,她的身邊只會有不幸,不會有幸福!   「因為,假如說,你沒有看到埃爾叔叔就要死了!那麼等到埃爾叔叔死的時候,你會很後悔的!」薩摩解釋。   小琉璃的眼中露出深思的神色……   「因為,你會發現你還有好多好多話沒有告訴他,有好多好多事沒有幫他做!」   薩摩一邊說一邊想起了去年水精靈長老去世的情景。   「如果知道他就要死了,你可以把想說的話都告訴他,還可以多陪陪他!讓他在到另一個世界之前可以快快樂樂的!這樣……就不會那麼遺憾……那麼思念……」他多想預知水長老的死亡,那麼那天,他一定會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面。   一雙小手爬上了薩摩的肩,薩摩回過神來看到的是琉璃擔憂的美麗藍眼睛。   「你在擔心我嗎?琉璃?」薩摩微笑問。   小琉璃輕輕點頭,接著將頭靠上了薩摩的肩:   「琉璃覺得摩哥哥的心在哭………」琉璃道。   薩摩笑了笑:   「摩哥哥已經沒事了!只是想到水長老,會有一點點傷心!只是一點點喔!」薩摩擠眉弄眼地解釋。   見狀,琉璃噗滋一聲地笑了:   「嗯!只是一點點!」帶著淚的笑容顯得格外燦爛。   兩人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夜色,已經降臨………   「琉璃懂了!琉璃以後不會討厭看到未來了!」小琉璃擦乾了笑出的淚水,這樣回答。   薩摩露出了開朗的笑容,拉起琉璃的小手:   「走!我們回去陪埃爾叔叔。」   琉璃抬頭看著薩摩,肯定地點頭:   「嗯!」   兩道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地往月光下那間小茅屋而去……   ※※※   接下來的幾日,小琉璃整日在小茅屋中陪著埃爾,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再不就是拖著薩摩滿山遍野地找菟絲蟲的窩和露水草,找齊了便拉著薩摩幫她抽絲、搾汁、混染,忙了一兩日,接著神秘兮兮地織起了衣物。   別瞧琉璃年紀小,只是個七歲的小女孩,那雙手可巧的很,織出來的東西也精巧的很,她常幫村裡的人織些衣服袋子和掛飾,而村裡的人則回送她一些時鮮和食物。這些自然都是通過薩摩幫她轉送的。   忙和了幾日,琉璃將一條精巧的圍巾送給了埃爾。這圍巾用菟絲蟲的絲織就而成。   菟絲是中央大陸普遍衣物的材料,不同的菟絲蟲吐出來的絲顏色也不同,最普遍且常見的是綠色,其次是黃色的。黃色因其品質優劣又有深淺、均勻之別。最好的是純白的菟絲,極為少見,薩摩繼承王儲時所穿的白衣就是以純白菟絲所織成。   琉璃與薩摩所採的菟絲是米黃色的,色澤還算均勻,但還不算是最珍貴的,然而混染上了露水草的汁液之後,米黃色的菟絲就會顯得光滑,還透著清香,露水草的香味有清心、鎮定的功效,因此染上了露水草汁的菟絲織品就顯得珍貴許多。   埃爾拿著琉璃親手織成的圍巾,竟掉下了眼淚。   第一集 第十章 預言之路   又過了幾天。   這日,薩摩和琉璃在小茅屋外的大樹下,薩摩正認真地教著琉璃精靈族的語言和文字。   在這個世界,最通用的是人族的語言和文字,稱之為通用語。其餘各族為了各種需要,如祭祀、武笈、魔咒等,通常也蓄意保留本族的文字和語言。因此薩摩從小除了通用語一定要學之外,還得學會精靈人語和龍人語。之後到了精靈族學魔法,又學了精靈語,幸好精靈語與精靈人語間差異並不大,只是精靈語在某些用字上比較艱深,音階比較複雜一點。   而琉璃,從小學的就是通用語,來到中央大陸之後,埃爾也繼續督促她學習。此外,埃爾還向精靈人學了精靈人語來教琉璃。直到薩摩出現,薩摩偷空便教琉璃精靈人語,後來又教了龍人語,近來則教精靈語。   幸好,琉璃很聰明,學得快,一般日常的使用已經沒有問題。但是,或許是因琉璃身份比較特別,埃爾從前年開始又開始教琉璃一種新的語言,埃爾說,那是那坦家族的語言,是承襲預言家血液的族人都要學習的。因此,琉璃也偷空教薩摩那種奇怪的語言。音節簡單,但文字複雜。通常一個音要配上許多字。   其實,對身為人族的琉璃而言,龍人語、精靈人語和精靈語是沒有用的,因為人族的她並無法藉由這些語言發動其他族的特殊魔法。對琉璃和薩摩而言,這只是在相處時間中的娛樂之一。只是,這些語言在未來幾年後卻讓琉璃快速的融入其他種族,這倒是始料未及的。   「這個地方要用舌頭頂住牙齒,接著再後縮………」   薩摩正專心地解釋精靈語中「靈覺」的發音。   一陣木鈴聲傳來……,兩人不約而同地跳了起來。   「叔叔!」琉璃喊了聲,便和薩摩飛快地跑回茅屋。   那木鈴是薩摩用響木的樹枝做成的。響木之所以稱之為響木是因為這種樹的枝幹是中空的,敲來聲音極響,不同粗細長短的樹枝更可發出高低的音色。正因這種特性,響木便普遍被用來傳訊,甚至當作樂器。薩摩挑選了同粗細但長短不同的響木樹枝,串成了一長串的木鈴,當埃爾有事要找琉璃時,可以拉動屋內的短繩,便可以牽動屋外的木鈴,響亮的鈴聲隨著風,最遠還可以傳到西邊的小森林中。這自然是薩摩考慮到琉璃活動範圍所做的設計。   「叔叔?」琉璃進了房間,看到安坐在床頭,精神奕奕的埃爾,疑惑地問。   跟在後面進來的薩摩見狀,心中隱約有了預感。他還記得水長老故世前一天,也是這樣精神奕奕。   「琉璃,來,叔叔有東西要給你。」埃爾道。   「什麼啊?」琉璃天真地問。   「先幫叔叔將那邊櫃子裡的藍色布包拿出來。」埃爾指著牆邊的一隻陳舊矮櫃。   琉璃雖然疑惑,但仍舊依言打開了矮櫃,果然看見了一隻泛白的藍色布包。   琉璃認得它,那是他們逃亡期間,叔叔一直不離身的布包。琉璃不知道那裡面裝了什麼,只知道,即便是最險惡的時候,叔叔仍舊不肯丟棄它。   看到這只布包,琉璃霎時了悟,心一酸,眼前模糊了起來。這麼重要的東西,叔叔竟然要給她……難道……時間已經到了嗎?   琉璃顫抖著手,慢慢地將手中的包袱遞給埃爾。   一隻溫暖的手在這時握住了琉璃冰冷的小手。   溫暖的感覺藉著兩人交握的手傳遞。琉璃看著手的主人,薩摩,他的眼中此刻正傳遞著鼓勵的眸光。是啊,起碼這段時間叔叔過得很快樂,她已經盡力了不是嗎?想到這裡,琉璃忽然有了勇氣。   而這邊的埃爾,沒有注意兩小的動作,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布包,露出一個精緻的銀盒。銀盒上浮雕著優雅流線,圍繞著一個圓形圖案,圖案中還有一個斗大的眼睛。那是那坦家的家徽。   埃爾專注地摸著銀盒的花紋,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這個徽章曾經是多麼尊榮的象徵啊!裡爾公國開國以來,八位首席預言師有七位是穿著繡著這個徽章的法袍。而今,這個曾是富貴與尊敬代稱的家族卻在他人刻意的陷害下,支離破碎。沒想到以預言聞名的那坦家,最終竟是沒有算出這個攸關家族存亡的災難啊!   那坦家人丁單薄,除了哥哥,就剩他和一個嫁出的姊姊,他是逃出來了,但是其他人呢?姊姊嫁給了御史,家變之前已有一個十歲的兒子和四歲的女兒,那時琉璃才三歲,他們在外流亡一年,在中央大陸也呆了三年,如果安全無虞的話,那男孩應該也已經是十四、五歲的少年郎,而那小女孩也應該跟琉璃差不多大了吧。這場大變會不會牽連到他們呢?這個憂慮他一直不敢去深思,只是將死之前,還是不免想到他們啊!琉璃還小,肯定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吧!可是小小年紀的她,實在不適宜再擔負更多的責任了。   埃爾甩甩頭,搖開這些無謂的感歎,將注意力放回手中的銀盒,伸手按下盒邊機扣,「喀」地一聲,盒蓋立刻彈了開來。   這時,琉璃和薩摩已經被埃爾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不約而同地看向開啟的銀盒。   還道盒中是什麼珍貴的東西,原來擺的竟是三本書和一顆黑沉沉的珠子。   埃爾首先拿出那三本書,抬頭嚴肅地看著靜立的小女孩。   「這三本書中,一本是這幾年叔叔教你的東西,那坦家的密語。這些密語是那坦家歷代預言家用來記載預言內容,並互相交流用的。不是那坦家的人就算看了也不懂,這樣不僅可以避免預言外,同時,掌握了權貴的秘密也可以保障家族的安全,教他們投鼠忌器。」埃爾拿起那本藏青色布皮的小書,這麼說。   歎了一口氣,埃爾小心翼翼地將書遞給琉璃,繼續道︰「大概就是因為這樣,那坦家也成為一些權貴們的眼中釘。他們對我們那坦家又愛又恨。愛的是那坦家無人能敵的預言能力,恨的是那坦家掌握了他們最不堪入目的過去。」   琉璃拿著這本記載預言時間、對象與內容的書,一時也不知該做何反應。   埃爾沒讓琉璃多想,又拿起另一本厚厚的素面手札道︰「所以,為了進一步保障族人的安全,又有另一本書,就是那坦家歷代預言家記載的預言筆記,包括你父親。所有預言的詳細內容,預言師個人的推衍,接受預言的人本身的人格特質、身份背景,甚至沒有明白說出的評語都在裡面,為的就是讓每一代的預言家都能清楚掌握公國大勢,進一步運用這些記載來保護家族。只要那些人一天得不到這本書,他們就得保護那坦家一天。所以叔叔死也要讓他們找不到這本書,這樣就算你爹爹媽媽被害死了,起碼那些權貴們會洛u災v留點後路,保護我們那坦家的其他人。」   說到這,埃爾再度將手上的書遞給了琉璃。接著順了順氣,拿起了另一本看起來最古老的書,破損的頁緣、泛黃的頁面說明了書的年歲︰「而這一本,是那坦家預言能力的修練法。只有繼承了那坦家預言能力的子孫才能練就。叔叔因為沒有能力,所以沒有練過,但從小見你爹爹練,道理是懂的。一般都是八歲時才正式學這門功夫,你現在才七歲,叔叔本來想等你八歲時帶著你學,如今,怕是等不到了。」   「叔……。」琉璃眼泛淚光。   埃爾伸手擋住了琉璃的反駁︰「別安慰叔叔了。叔叔的身體叔叔自己知道。讓叔叔把要說的話都告訴你吧。」   聞言,琉璃只好聽著,拚命忍著眼淚,可惜淚珠子滾啊滾的還是不受控制地一滴滴落。   埃爾對著琉璃安慰地笑了︰「還好,那上面有歷代預言家修練時留下的心得,你可以參考看看。以後,就靠你自己慢慢摸索,慢慢學了。叔叔只能告訴你那坦家的家訓︰」預言是上天賜予的能力,只能依勢而行,不能用來扭轉未來「。這句話你一定要記住。」   琉璃噙著淚,乖巧地點頭。   看到琉璃點頭答應之後,埃爾將書交給琉璃,接著看向靜靜躺在銀盒中的黑色珠子,謹慎地拿起它。   黑色的珠子果真黑得徹底,暗沉沉的像是把四周的光全都吸了去。光滑的珠面有一個小小的白色印記─眼睛圖形的圓形環狀印記,那坦家的家徽。   埃爾小心翼翼地捧起它看了幾眼,又謹慎小心地放回銀盒中。蒼老的雙手一邊將銀盒闔上,交給琉璃,一邊小心囑咐著︰「這是那坦家直系預言家代代相傳的寶珠,明鑒,它累積了歷代預言師的超能,能將使用者的能力大大增輻。這是裡爾公國所有預言家都想得到的寶物。最後一個使用者就是你的爹爹。現在它到了你的手上,你要好好珍惜它。」   琉璃用力抱緊懷中的東西,堅定地點頭答應。   「這些都是那坦家不能外傳的東西。你要記住,千萬不能遺失,任何一樣東西都不是那坦家丟得起的!懂嗎?」埃爾神情嚴肅地叮嚀。   「懂!」琉璃肯定地回答。   埃爾滿意地笑了。目光轉向一旁的漂亮小男孩─薩摩。   「薩摩………這幾年我老了,動不了了,多虧你照顧琉璃,陪著她,她很久沒這麼快樂了。」埃爾柔聲道。   小男孩搖搖頭,表示不在意。他們互相陪伴,沒有誰犧牲。   埃爾看著那雙神眼,意味深長地道︰「叔叔知道,你絕對不是一個平常人,也不可能永遠都必須靠著琉璃的能力。所以,叔叔不勉強你照顧琉璃一輩子,只是希望當你不需要琉璃時,能為琉璃做個安排。」   男孩沒有回答只是睜著一對堅毅的眼,不認同地直視著埃爾。   埃爾見狀,笑了起來。薩摩現在的表情告訴他,他永遠不會不要琉璃。於是他話鋒一轉,道謝起來︰「琉璃從小受人欺侮,將她當作妖怪。老實說,當初武功還在時,我也是避著她的!現在幸好有你可以陪她,她總算不那麼怕生了,這點,叔叔要向你道謝。」   小男孩又搖搖頭︰「叔叔別這麼說,是薩摩應該向琉璃道謝!」   薩摩不是謙虛,而是,要是沒有琉璃及時出現,他此刻早不知道變成什麼樣了。更何況,琉璃的陪伴讓他覺得快樂、安心,他更珍惜這種感覺。所以,應該道謝的是他。   埃爾看出薩摩眼中真誠的感謝,感動地紅了眼眶,但是臨行之際不想讓兩小擔心,只得撐起笑容,雲淡風輕地道︰「呵………不管誰謝誰,總之,叔叔日子不多了,以後還得麻煩你照看琉璃了!你可以答應叔叔嗎?」埃爾雖知不應該,但別無選擇的他還是直言向小男孩討取承諾。   小男孩點點頭,雖然不語,但堅定的神色仍然讓埃爾安心。   當天夜裡,埃爾帶著安詳的笑容走了,享年39歲。精華的年歲卻帶著蒼老的身軀走了!   小女孩琉璃在薩摩懷中哭著睡去。   如今,薩摩是她僅存的親人了。在琉璃的神識陷入黑暗之前,她暗暗發誓︰終其一生,她都要好好保護他,再也不要無能為力地看著至親的人在她眼前消逝。   另一邊,薩摩看著琉璃掛著眼淚的睡容,也悄悄在心中下了決定,他要保護琉璃,一生一世。   宇瀚夫婦從兒子口中得知中央大陸唯一的人族叔侄成員已經故世一位,心中不免唏噓,而對於被留下來的琉璃,宇瀚夫婦曾一再表示願意收養她。薩摩也非常希望能讓琉璃成為精靈人族的一分子,但,琉璃知道噬巫的身份並不適合群居,於是,她選擇留在小茅屋中,按著埃爾的遺願,仔細地研究那三本書。因此,宇瀚夫婦考慮到琉璃尚幼,總是隔個幾天便洛uo送些時鮮食物來。   薩摩更是天天到小茅屋報到,用他幾乎無人能比的聰穎頭腦幫著琉璃研究。   這樣和平的日子又持續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琉璃的預言能力大大提升,從過去隨機式的預言,到後來已經可以隨時發動預言。只是預言的深度頂多只有15天,也就是說,她只能看到15天內發生的未來,超過15天,預言的準確度與清晰度就會銳減。這是在沒有使用「明鑒」的狀況下,若是使用了「明鑒」,預言的時間深度甚至可以拉長到一個月,而超過一個月的準確度與清晰度降低的比例也會趨緩。   琉璃自然不曉得這樣的能力,在裡爾公國雖然還算不上預言師,但已經是一個獨當一面的預言家了。(預言師當中,等級最低數量最多的是占卜師,接著是預言士、預言家、預言師,而預言師又依能力及成功案例的數目分成四等─頂、上、中、普,其中頂級預言師數量寥寥無幾,能力最強的會被聘進公國神廟,成為公國施政諮詢對象的首席預言師)   雖然琉璃有這樣的能力,但對於一向崇尚自然順性的精靈人族而言,這樣的能力並非必要,因此,族人並未因此而求助於她,反而是琉璃時常為族人及鄰近的精靈族預言未來,這是出自她對兩族人的感恩,同時也是對薩摩的移情作用。   這日,薩摩結束了每天例行的冥想。一股熟悉的波動傳來。   「媽媽?」薩摩喊。   門隨之打開了,靈珊一臉笑意地進到薩摩的練功房︰「媽媽打擾到你練功了嗎?」   薩摩搖搖頭充作回答。   靈珊移步坐到薩摩身邊︰「薩摩,你爹爹前陣子提到要讓你到人族去歷練,你的想法如何?」靈珊問。   雖然知道身為龍人與精靈人兩族未來領導者的薩摩,出外歷練是必然的。但作為一個母親,就算孩子多麼懂事,要她看著孩子到遠方去,心裡還是不捨的。因此,她決定將決定權交給孩子,如果薩摩也覺得自己能力不足,想出去歷練,那當母親的,儘管再不捨,還是要放手讓孩子飛啊。   「現在嗎?」薩摩不解地問。   靈珊搖搖頭︰「不是,你現在還太小。只是,你爹爹的意思是,再過個兩三年,等你滿十歲了,讓你先到人族去,隱起身份,跟人族的小孩一起上啟蒙院,好好瞭解人族的社會。但是媽媽覺得,沒有必要這麼早去。媽媽寧願等你滿十五了,再去人族的武術或魔法學校讀書就可以了。」靈珊適度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薩摩低頭沉思了一會,他從來沒想過要到人族去。首先,琉璃該怎麼辦?沒有他,她一定很孤單。更重要的是,他不認為他這樣不穩定的狀態可以到人族去。   靈珊見薩摩如此猶豫,大膽推測︰「你擔心琉璃那孩子嗎?」   薩摩抬起頭,輕輕點了頭,又隨即搖搖頭︰「如果薩摩要離開,一定要帶琉璃走!薩摩不想讓她一個人留下來。」   靈珊聞言,不禁有點吃醋。自己的兒子小小年紀就有不能拋下的「紅粉知己」了,看來她這個母親要早點退休了。   薩摩並沒有注意靈珊苦笑的表情,兀自道︰「還是先不要去吧!因為薩摩也還不能離開!」   「為什麼?」靈珊追問。   「……那個力量又慢慢出現了!」薩摩憂心地道。   近來,幾乎每次的冥想,他都清楚感覺到它的存在,它並沒有消失,只是蟄伏在丹田深處,蠢蠢欲動。   聞言,靈珊大驚,她知道兒子的意思。他是說,那股會讓他失控的力量並沒有消失嗎?   「怎麼會?!你在精靈族學了兩年多,不是已經……。」靈珊驚訝地問。   「它沒有消失,只是勢力弱了!」薩摩道。   「那…。為什麼又……。」靈珊不解地問。既然勢力弱了,應該就可以控制得了它了呀。   薩摩搖搖頭,沒有說出,他發現龍人族的心法與那股力量有種奇怪的共鳴,他想,這股力量或許是他學習龍人族武功魔法事半功倍的重要原因之一。   自從他發現這件事之後,總是蓄意減少練習龍人族心法武功的時間。雖然那股力量因此成長趨緩,但這畢竟不是長遠之道。   「所以,薩摩還不能到人族去。」薩摩憂鬱地下結論。   靈珊聞言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薩摩的確不走了,但不能走的原因卻實在讓她高興不起來。   第一集 第十一章 秘密   薩摩跟母親談論了一個早上後,又來到小茅屋,見到琉璃纖細的身子正在屋外大樹下,握著一枝樹枝,不知道在地上畫些什麼。   薩摩走近,發現地上寫滿了應該是那坦家密語的長串文字,旁邊還有一幅幅抽像的圖畫。   「琉璃,你在做什麼?」薩摩好奇地問。   琉璃聞聲驚喜地抬起頭,隨即拉著薩摩跟她一起蹲下來,興奮地指著地上的文字和圖畫道︰「摩哥哥!琉璃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薩摩頗感興趣地挑挑眉。   「你知道,預言是透過體內離子與外界離子接觸,藉著一個思想體做媒介,達到暫時的穿越時空!這樣就可以看到未來發生的事。」琉璃興奮地道。   薩摩點點頭,他總是跟琉璃一起研究,這道理他是懂得,但是這跟這些圖畫有什麼關係呢?   正想著,琉璃已經眉飛色舞地說出自己的發現︰「本來琉璃以為這些密語只是記載預言的過程和結果,昨天琉璃幫木精靈預言,還把預言過程用密語記下來。結果一邊記一邊覺得這種感覺好熟悉。今天早上琉璃又看了一次,原來這些密語結構和預言時感覺到的波動頻率一樣。然後,琉璃就試著把離子釋出,調整波動頻率,結果,摩哥哥你猜,琉璃看到什麼?」   薩摩搖搖頭,他猜不出來。   「琉璃看到了昨天幫木精靈預言的景象了!而且還看到預言之後,木精靈跑去找火精靈理論去了!」說完咯咯笑了起來。   聞言,薩摩驚訝地張大嘴。   不同於小女孩只為意外發現而高興,薩摩隨即想到這表示什麼。這表示,往後琉璃只要為一個人預言,記住他的頻率,就掌握了預言的詳細內容,隨時提取研究,更重要的是,她還可以在某個程度上追蹤那人的行動。如果好好利用這種能力,幾乎沒有人能逃出預言者的手心。   對於受過帝王訓練的薩摩而言,迅速評估能力能應用的範圍廣度,是一種基本能力。   他幾乎可以確信,發明密語的那坦家預言師,一定沒想到能夠如此反向使用。先別說書上沒有任何暗示,若是他們知道可以如此使用,那坦家的成就絕不僅於此,說不定整個公國的歷史都要因此改寫。   或許,調整離子波動頻率實在太難想像了吧!   想到這,薩摩立即神色嚴肅地叮嚀道︰「琉璃,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知道嗎?」這種能力若是讓其他人知道了,難保不引來野心者的覬覦。   琉璃收起笑臉,點頭答應,沒有問為什麼。在她心裡,摩哥哥說的話都是對的。   薩摩滿意地笑了,隨即想到自己面臨的問題,心中一動,道︰「琉璃,你可以幫摩哥哥預言嗎?」   能夠幫上薩摩的忙,琉璃哪還不忙不迭地答應。因此琉璃點點頭,高興地回答道︰「當然好啊!摩哥哥要知道什麼?」   薩摩沉吟︰「我想知道怎麼擺脫那股奇怪力量的控制。」   奇怪的力量?!琉璃偏偏頭,狀似不解。   薩摩見狀正想解釋,琉璃卻已經笑開了嘴道︰「琉璃不懂,但是沒關係,只要摩哥哥心裡想著這件事就可以了!」   說完,琉璃閉起眼睛,雙手合抱在胸前。   約莫十分鐘,琉璃又疑惑萬分地睜開了眼睛︰「好奇怪!琉璃看不到!」   說完不管薩摩的反應,逕自將手搭在薩摩額頭上,又閉上眼睛。   薩摩敏感地察覺到,琉璃的手傳來一陣陣熱熱麻麻的感覺。   這次時間長了點,約莫十五分鐘……琉璃睜開眼睛,偏頭想了起來。   「怎麼了?」薩摩問。   「琉璃看不到影像,只看到好多光飛來飛去的。」琉璃將看到的結果告訴薩摩。   薩摩呆了呆,道︰「看不到就算了吧!」   琉璃看了看薩摩,想了一會。隨即拉著薩摩進了小茅屋。   薩摩正想問,卻看見琉璃拿出了埃爾給的黑色珠子─「明鑒」   「琉璃,算了吧!不用用到這個!」薩摩搖頭拒絕。他知道使用明鑒對現在的琉璃負擔太大。   不過,琉璃顯然不這麼想,她堅持地道︰「不能算了!琉璃雖然不懂,但是琉璃知道這件事對摩哥哥很重要!」   她知道,這件事如果不重要,以薩摩的性格又怎會想要依賴預言呢?   薩摩無言,只是神色複雜地看著忙碌的小女孩。他知道琉璃很重視他,就算現在不讓她幫,她還是會一直掛在心裡,找機會趁機幫他預言的。   琉璃沒有注意到薩摩的神情,將「明鑒」放在桌子上之後,隨即在地上畫起了六芒星。   將薩摩拉到六芒星的芒尖坐好,琉璃拿起了「明鑒」,踩著跳舞般輕盈的步伐繞近六芒星的中央,面對薩摩而坐。   薩摩知道,這是預言遇到礙難時的做法,對預言者的體力消耗很大。琉璃還小,儘管天資聰穎,做這樣的預言風險也實在太大了。   薩摩正想開口阻止,琉璃卻神色嚴肅地道︰「琉璃已經決定了!琉璃一定要幫摩哥哥。」   說完兀自閉上眼,將「明鑒」抱在胸前,口中喃喃有詞。   見琉璃已經開始預言,為了不讓她的努力白費,薩摩也只得定下心來配合。   這預言時間並不長,幾乎開始不到五分鐘,琉璃手中的「明鑒」已經閃動著奇怪的光芒。隨即,琉璃開口了︰「……東南方……白色的尖山……」   薩摩一邊聽一邊想。東南面的白色尖山?中央大陸的山並不多,能稱之洛uy山的更是少之又少,更別說是白色的了。   白色的尖山,在他印象中只有一座。但是,那一座卻是族人的禁地。是那裡嗎?   「陰晦的洞窟,虛假的光明,宿命的黑色刀…和…金色劍……死中有…生……」   正當薩摩思索著這樣不祥的預言內容時,琉璃的聲音卻嘎然中斷。   薩摩抬起頭,發現琉璃臉色慘白地倒在六芒星的中央。「明鑒」中流竄的光芒正逐漸消失。   「琉璃!」薩摩一腳跳進六芒星的中央,扶起倒臥在地的琉璃。   小女孩臉色發白!額上冷汗涔涔,喃喃道︰「……摩哥哥……不要去……危險……」   薩摩聞言一呆,但琉璃的狀況讓他顧不得再想,小心試探之後,驚訝地發現琉璃的身體極為虛弱。果然,這樣的預言對能力還未成熟的她,負擔太重了。   連忙將琉璃抱到床上,薩摩運起這世界除了他以外無人能使用的光明系治療術,為小女孩治療。   好不容易,琉璃的呼吸平順了,薩摩才鬆了一口氣,將還留在地上的「明鑒」收回銀盒中。   或許是太過消耗能力,琉璃這一昏迷就是一整天。薩摩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小女孩,心中百轉千回。直到新的一天到來,陽光灑進了小茅屋,薩摩的心裡也有了決定。摸摸小女孩已經逐漸紅潤的雙頰,薩摩輕輕落下一吻,隨即轉身離去。   薩摩離開後,先回家,在房中留下字條,告知行蹤,便又離開了村莊。   薩摩離開村莊後,逕自前往他的目的地——白色的尖山,風眼。   據說,風眼是中央大陸不適合他族生存的原因。風眼周圍終年環繞著狂暴的元素氣息,狂暴的元素因為密度過大,聚合成有形的風。即便是像精靈族這樣善於役使元素的種族都無法接近,強行進入輕者受傷,重者甚至會喪命。因此,一直以來,風眼是中央大陸上兩個種族的公認禁地。   薩摩雖然曾經來過,但那是海因領著他來,當時他們還只敢遠遠地看,海因更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要他千萬不要接近。   風眼的外型就如琉璃所預言的,是一座白色尖山,質材有些類似大理石,白色的巖面反射日光,讓它外表看來光滑,事實上,接近一看便可發現,尖山表面草木不生,怪石崢嶸。   薩摩一步步逐漸接近風眼,心中多少有些猶豫。他的耳中還彷彿迴響著海因的警告︰「薩摩!沒有人能夠活著接近它,在這裡死亡的人,絕對得不到女神的護佑……」   儘管薩摩還清楚記得海因的話,但是想到自己的狀況,薩摩就不得不提起勇氣,往傳說中極為險惡的風眼行去。   於是,薩摩運起全身的功力,張起小型防禦結界,戒慎戒懼地走近。   預期中那種恐怖的死亡阻擋並沒有出現,就連結界也絲毫沒有受到衝擊的現象。薩摩不解,只得帶著滿心疑懼進入風眼。   踏進洞口的一剎那,覷黑立刻成為唯一的顏色。儘管外面已經天色大明,風眼中卻仍舊伸手不見五指。   薩摩摸索著前進,感覺著四周崎嶇刺手的巖壁,往深處行去。   薩摩邊走邊覺得不安,因為,他已經清楚的感覺到全身真氣魔力蠢蠢欲動,而且,隨著深入洞穴,薩摩全身的功力都像要奔體而出一般。這樣的感覺讓他每走一步,不安就累加一分。   好幾次薩摩都幾乎忍不住想回頭,但當他想起琉璃的預言,他就不得不提起決心繼續走下去。因為那個預言雖然聽起來不祥,但「宿命」兩個字卻緊緊抓住他的心。   他還記得以前小白的回答︰「那是主人的宿命…」。這幾年他一直都想知道,所謂的「宿命」究竟是什麼?難道他必須被這種虛幻的字眼支配一生嗎?就是這樣的疑惑,薩摩決定冒險。他要知道「宿命的黑色刀與金色劍」究竟是什麼。更何況,假使這真是擺脫體內那股不馴力量的唯一方式,他就更不能錯過了。因為比起要他一輩子都活在隨時發狂的陰影中,他還寧願行險一搏。   風眼中的道路異常曲折,薩摩經過將近一個小時的摸索,漆黑的前方隱約出現一個光點。   薩摩振起精神,加快腳步前進。   光點在眼前逐漸放大……終於,在一個將近九十度的轉角之後,光點在眼前放大成一個明亮的洞窟。   鬆了一口氣的薩摩不得不承認,在長達一個小時的黑暗之後,見到光明是多麼令人感動的事。   放眼望去,白色的洞窟十分寬廣,大概容得下整個精靈人村落的人在這裡開狂歡大會,甚至再加上精靈也不會顯得擁擠。   洞中的光線由頂端照進,但奇怪的是,薩摩竟然找不到光線的來源,只覺得將近七公尺高的洞頂上是一片明亮,亮得讓人分不清洞頂的起伏。薩摩猜測洞頂或許有某種晶體折射光源,才會讓洞裡一片光明。   薩摩掃視四周,慢慢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接著才小心翼翼地進入這個明亮的洞窟。   一進洞窟,奇異的壓迫感將薩摩逼得有些呼吸困難。微閉起眼睛,深吸一口氣,才又睜開眼睛。洞窟裡很空曠,首先吸引薩摩注意的是,洞的中央,一把黑得發亮的刀,一把金光粲然的劍,像對峙一般地斜插著。   刀與劍的中間是一泓形狀不規則的碧綠水潭,碧綠的潭水隱約透著白色,看來極為動人。   宿命的黑色刀與金色劍……薩摩知道琉璃預言中的東西就在他的眼前。   目光甫一落向兩把刀劍,薩摩竟然再也移不開視線,心中早已把琉璃對他的警告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像是受到蠱惑一般,薩摩快步向前,輕輕地拔起金色的劍。   「嗡──」金色的劍在薩摩手中發出喜悅的低鳴,薩摩心中也不自主地激動起來。   激動的情緒維持不久,薩摩隨即醒神,然後一呆……。   他不知道為什麼要拔劍?!   正當他還在怔楞的時候,另一股讓薩摩害怕萬分的力量突然以極快的速度竄起,直衝腦門,薩摩甚至連一點反抗的機會也沒有。四肢就在大腦短暫空白時,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支配著薩摩飛快地竄到另一端,一手拔起了黑色的刀。   「嗚───」黑色的刀在薩摩手中高速震動,尖銳的呼嘯在寬闊的空間裡迴盪不絕。   兩樣兵器一到手,薩摩驚恐地發現全身的真氣魔力突然無預兆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這時有人在旁邊的話,相信絕對會嚇得哭爹喊娘……。因為,這時的薩摩,一雙金色的眼已經變成了一金一紫!   但,現在沒有別人,因此連薩摩也不知道自己有了異變。他只是對突然消失不見的真氣和魔力感到不安。   正當薩摩試圖運起內功,查看情況時,一件讓薩摩幾乎驚得魂飛魄散的事情發生了!   兩把刀和劍,像是有生命一樣,在他眼前逐寸逐寸地「鑽」進了他的手中!   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手掌傳來,沿著神經傳遍全身,在薩摩身上帶出一陣陣顫慄感。   薩摩眼看著一把刀一把劍逐漸沒入手中,接著,消失不見了!   只是他還來不及發呆,錐心刺骨般的劇痛像把生蛌瘍K鋸,剮著他的神經。   「啊───呃───咯──」   薩摩大張的嘴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隨即而來更強烈的劇痛立即剝奪了薩摩喊叫的力量。   兩股強大的力量突然出現在薩摩的經脈與神經脈絡中,並且飛快地運行起來。這兩道不相容的力量在薩摩體中肆意亂竄,強大的力量衝突幾乎將薩摩撕扯成兩半。它們彼此排斥,誰也容不了誰,在薩摩體中各走各的路,完全不按薩摩行氣的路線行走,一路上各自披荊斬棘,一但碰上了,又是一陣勢均力敵的纏鬥。薩摩讓兩股力量逼得冷汗直流,痛苦地在地上耙挖,就連兩手已經被尖石刺得鮮血淋漓也還渾然不覺。   在劇烈的疼痛中,薩摩咬著牙,任憑自己在尖石密佈的巖地上翻滾,尖銳的石頭像一把把的利刃,扎進他的皮膚,原本端整的衣服也在薩摩掙扎中,殘破不堪。儘管薩摩的胸腹四肢傷痕纍纍,血跡斑斑,陷入意識昏亂中的他卻仍舊死命地在巖地上摩擦。這種皮肉的痛苦,某種程度上竟能減緩體內的巨痛。   可惜,這兩股力道並不滿足現況,它們死命地鑽竄,像是要找出口一般,一道往背上直鑽,一道則竄到額頭上,薩摩覺得全身發冷,禁不住直打擺子,但是後背、額頭及下體卻熱得像是要燒起來一般地發痛。   俊美的臉此時已經嚴重的扭曲,臉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淚,早已糊成一塊,緊咬的牙已經滲出血絲,和著無法控制的唾液流了出來。   薩摩翻滾的動作更加劇烈,幾乎一個傷口才剛形成,他又立刻迫不及待地滾動,創造新的傷口。白色的巖地上因此沾滿了斑斑腥紅醒目的血跡。   「嘩──」一股清涼突然包圍了薩摩的身軀,飽受折磨的神經像是禁不起突然的降溫一樣,崩斷了!   薩摩只覺眼前一黑,意識隨即沉入一片覷黑當中。   昏迷的薩摩並不知道,從他拔起那一刀一劍的時候開始,六大陸異象紛呈,將各地居民擾得惶惶不可終日。亂世的序幕就此揭開……。   第二集 第十二章 異變紛呈   中央大陸。精靈人的村落一如往常的寧靜。   靈珊一大早便起床洗衣煮飯,而宇瀚則在清晨的涼風中在後園的苗圃照顧老婆愛吃的美容菜─芯瓜。這是中央大陸才種得好的蔬菜,味道清爽可口,生吃熟食都別有一番風味。   其他的村人各有各的事務。魔晶商的庫海,正準備出海前往諾姆鎮買進另一批未「加工」的原晶。村尾的木鐵匠瑪哩正在翻找昨夜突然想起的一件早期作品。麵包屋的麻姆老太太正忙著樁散結塊的麵粉……。海因在自己的小木屋中整理滿屋子的書,順便想送幾本讓薩摩當床頭書。   小村中的村民每天總在安詳中度過,今天照道理也不會有例外。   就在這所有人都沒有意外寧靜的日子會這樣持續不斷的情況下。愛亞密林中的聖池池水一反它寧靜的面貌,大力鼓噪起來。池水雖然仍舊在晨光下閃著金光,但卻異常地透著陰沉,彷若要將滿天的陽光全吸盡一樣。   天,一下暗了下來,所有的光都像吸進了愛亞密林的池水中,而眾人心中的禁忌之地─風眼,卻無限放大,遠遠可見的白色尖山黑的像墨。在逐漸變暗的天色下,驚慌失措的精靈人與精靈都看到黑暗以尖山為中心迅速擴散,而金色的晨光則像是主動又像是被逼似地快速退往愛亞密林。   短短一刻鐘,中央大陸完全陷入從未有過的黑暗之中。就算是夜晚也該有星光,這時候的黑暗卻是全然的空無、全然的死寂。黑暗的確是恐怖的,因為就在這一刻,驚慌害怕迅速佔領精靈人一貫開朗的心胸,讓他們開始疑神疑鬼。   「大家不要慌,盡量聚在一起,互相照應,不要分散!」在一片慌亂的叫喊聲中,沉穩的聲音傳來,那是精靈人族的族王海因。他不愧是領導精靈人族將近五百年的王者,及時傳出的沉穩聲音迅速撫平了族人們的恐慌。   「記住女神的訓示,精靈的魂魄將會引導我們找到光明。」海因沉穩的聲音繼續說出每一個精靈人都耳熟能詳的祝禱詞。   此話一出,散處各地的精靈人全不由得靜下心來,喃喃重複著這句話,臉上露出了莊嚴的表情。一時之間,相同的祝禱響徹中央大陸的天空,隨著風傳遞著暖暖的意念。   恐怖的景象持續不久,一刻鐘之後黑暗飛快地退回到風眼,消失不見。天空霎時明朗如初,雪白柔軟的雲朵寧靜地飄著,清晨的陽光與和風和諧地交織著,就像方纔的驚悚從未存在一樣。眾人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都沒有發現,聖池從此不再具有神力,也就是說,往後各代的精靈人王都將無法藉由聖池取得魂玉心石!   與精靈人驚怖的一刻同步,精靈之森中的精靈神殿,十二位長老(本來十三位,但因其中一名水長老已於去年故世,因此只剩下十二位)正在進行例行的早禱。   異變發生時,神殿中以魔晶石建築而成的鎖魂池,霹霹啪啪地迅速龜裂、塌損。隨著池中元素的流失,聳立其中的聖靈巖也受到影響,成千寄存等待誕生的精靈魂立即以極快的速度脫離消散。為了確保精靈族族脈的存續,十二位長老緊急催動高等魔法修補魔晶石,隨即又大耗精力將尚未消散的靈魂招回聖靈巖中。   一切都處理好之後,十二位長老竟然同時謝世,只留下一段令人玩味的話:   「大亂已至,見危應變;聖命所托,浴劫重生。」   精靈女王巴蘭聞訊,還來不及追悼長老們就陸續傳出好幾道命令,並派人飛書外地的精靈,傳書的內容不詳,只知道悠閒的精靈世界,因此忙碌了好一陣子。   ※※※   同一時間,北方大陸的模裡邦聯、東方大陸的裡爾公國、東南方約塔公國、西南方巴耶帝國的不同地方,都傳出了異象。   模裡邦聯龍族森林深處的坦耶魯(龍族古語,意即魔法之源)深穴傳出高速震盪,震得模裡邦聯處處災情慘重,也震得龍族之王湎茲對外宣佈鎖族應變。   坦耶魯深穴傳來的震盪仍在持續的同時,龍人族神殿的生命之泉卻大放光明,亮度之大,灼傷了當值神官的眼。神官清醒之後直嚷嚷著他看到了一群面目猙獰的怪物對他齜牙裂嘴地叫囂。   而在獸人部落裡,為數眾多的獸人同時開始程度不等的獸化,喪失理智的獸人,像極了癲狂的野獸,四處尋找活物,戰事、屠殺在每一個有獸人的角落掀起。血腥於是散佈在各個獸人村落,甚至,人族村落。   同一時間,極北苦寒之地,土壤溫度急遽升高,積雪快速融化,造成各族低窪地區大鬧水患。接著,神秘的矮人族突然莫名其妙地大批出現在模裡邦聯的西北地區,褪去了神秘的色彩,在此定居下來。   ※※※   裡爾公國北方蠻荒林海中的賢者之谷竄起燭天火光,魔獸及各式飛禽走獸大批逃竄南下,在各地引起災情,就連固守棲地的五迴避,也夾雜在魔獸群中,不分魔獸、人類,餓了就大肆撲殺,據說,還有人看到日狼和銀狐。最奇怪的是,這燭天的火光,事後證明,並沒有任何森林大火發生。據估計,這場魔獸之變造成近十萬人傷亡,死亡人數超過八萬,全毀的村落不計其數。鄰近蠻荒林海的大糧倉—中央平原也因此元氣大傷,數以百計的農村城鎮面臨無人可耕的窘境。   ※※※   約塔公國坐落於公國東方,全世界最大的晶礦產區─法梭礦山無預警地大力震盪,高聳的礦山像是爆炸似的,一塊塊碩大的晶巖四射,砸毀大小村落無數,礦坑悉數崩塌,數千采晶工人不及躲避,活埋在高大的礦山之中。   礦山飛射出的巨石像貪婪的怪獸,大力侵佔周圍土地,附近村落居民躲避不及,更是死傷慘重。周邊原本縱橫交錯,蛛網密集的運晶道路扭曲變形,幾乎全毀。事件過後,人們才發現,礦山依舊那麼高,但面積卻足足大了一倍,數千萬耕作單位的良田因此深埋在礦山之下,損失難以估計。更因為礦山坑道消失無蹤、周邊道路毀損殆盡,再度重建足足耗費了百萬金幣,剛好是公國國庫的一半。   約略估計,除了金錢損失之外,礦山大變造成約莫五萬人死亡,萬多人受傷,千萬耕作單位的良田損失。事件之後,公國官員一致決定增辟坑道口和運晶支線,以應付遽增的礦山面積。   ※※※   巴耶帝國所有人族病患的聖地─坐落在東大陸東南角神跡林海中的奇跡湖,湖水短短不到十分鐘乾枯殆盡,方圓百里各式植物快速枯萎,湖中稀有的動植物也幾近滅絕,數千種醫界重要藥材更是大量枯死。雖然半個小時之後,湖水就再度恢復到原來的高度,但,這短短半小時所造成的損失根本無法估計。甚至,要等這些珍貴動植物重生、繁衍到可以提供製藥,所需時間也絕不下於五十年!   各式藥材因此價格水漲船高,就連非產於神跡林海的藥材也價格三級跳,各大藥商囤貨消息頻傳,各地醫藥物資極度短缺,連帶影響醫療系統高價化。假貨也在這種情況下充斥著藥材市場,無數平民奴隸因吃到假藥而死亡。帝國皇帝因此下令嚴辦囤貨的藥材中盤商,更明令帝國貴族富商捐出或低價賣出家中多餘的藥材,並承諾事後獎勵這些積極捐賣藥材的貴族、富人。   同一時間,以形勢顯要稱譽各國的帝國首都─蒙瑙特市,也發生重大地震,形勢完整的首都護臂─北山、西山、南山,三山拱衛的地形,在地震中裂開了兩道大裂谷,至於小一點的裂谷則無法計數。號稱鋼鐵之都的蒙瑙特市從此多了兩道足以大道行軍的寬谷和無數足以潛藏敵人的小谷地!這種變化牽動了帝國首都的所有防衛線。   這場地震同時也讓蒙瑙特市到處斷垣殘壁,連皇宮也受創嚴重,數以萬計的首都居民從此長眠在瓦礫堆中,首都經濟嚴重受創,加上各地飆漲的藥材,更是雪上加霜,估計要回復舊觀少說也要三個月。此外,各大陸沿海海嘯及暴風雨侵襲,各地港口漁村都市損失慘重。重要海港全數癱瘓,海運陷入中斷。   事後,相互對照,眾人才驚懼地發現,這些異變都發生在同一時間,原因俱皆不明。   異變真正發生的時間其實只有短短一刻鐘,但加上前後醞釀的期間,大約有半個小時。時間不算長,但造成的災害卻是有史以來除了開天闢地之外最慘重的。五百年前纏鬥十餘年的東陸之戰雖然死傷人數也很高,但是卻沒有這樣遍及各國、各族的慘況。經此一變,各國元氣大傷。本該趁機落井下石,此時不僅力不從心,就連巴耶帝國和裡爾公國間一觸即發的情勢也因此退回到冷戰時期!   ※※※   中央大陸上,當眾人還在為剛才彷彿末日般的景象惴惴不安,議論紛紛之際。靈珊心中卻是擔心尚未歸來的愛子。靈珊猜想他或許又在琉璃的小茅屋過夜了!   「老公,你想咱們兒子有沒有事啊?」靈珊憂心忡忡地問。   宇瀚心中也是不安,但看妻子擔心的模樣,再大的不安也得先安慰妻子。   「我們都沒事了!薩摩應該也不會有事。」宇瀚輕鬆笑道。   「是嗎?」靈珊仍舊愁著臉。不知怎麼回事,她心裡七上八下的,很不安穩。她想起琉璃的小茅屋比村落更加接近恐懼的中心─風眼。雖然這裡沒發生什麼事,但是難保那裡也沒有。   「要不!我們去看看好了!說不定那小子現在睡得正熟呢?」宇瀚笑道,輕鬆的語氣化開了愁苦的氣氛。   靈珊聞言也笑了,心裡也輕鬆起來。兩夫妻於是一前一後相偕前往琉璃的小茅屋。   ※※※   兩人來到沐浴在陽光下顯得祥和的小茅屋前。   「薩摩!兒子啊!」宇瀚扯開喉嚨,大踏步的走進小茅屋。   靈珊亦步亦趨地跟著自己的丈夫。看到這裡如往常一般寧靜,她總算也安心一點了。   輕輕推開虛掩的門,轉進小房間。床上一床隆起的被子及散落在外的金色髮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看到金色的髮絲,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高興之餘卻忽略了,薩摩雖小,但警覺性高的他絕不可能到了兩人都進了茅屋還沒發現,反而還繼續安睡。   「你看吧!就說他們睡得正熟哩!」宇瀚笑道。   兩人走近一看……。   「咦?!」驚呼聲響起。   原來此時兩人走到床邊,這才發現,床上只有那個美麗,如今卻顯得蒼白的小女孩,並沒有自己的兒子。兒子不在這裡,會到哪裡去了呢?顧不得什麼噬巫的身份,擔心的母親心中此刻只有自己行蹤不明的兒子。靈珊急忙上前,拍拍小女孩的臉。   「琉璃!琉璃!醒醒!」靈珊連聲急叫,臉上儘是掩不住的擔憂。   宇瀚看著床上完全沒有反應的小女孩,劍眉微皺。他突然覺得小女孩睡得太沉,沉得奇怪!   「靈珊!等等!」宇瀚踏前一步,橫出手阻止妻子從拍打變成搖晃的動作。   靈珊不解地看著丈夫,但隨著情緒逐漸冷靜下來,她立刻明白丈夫阻止她的原因。女孩的狀況有些不妙!照理講,就是再累,經過這一番折騰也該醒了。靈珊探手按住小女孩的額頭。甫一接觸,她體內的能量便急速地流到小女孩身上。這個發現讓靈珊臉色微變,原來,噬巫的可怕在這裡。能量的急遽流失只是其中之一,更恐怖的是被吸能量的人對於無法控制自己能量的恐慌感。   她自然不知道,這是因為琉璃此刻身體極為虛弱,因此噬巫能力增強的緣故。她只知道,在這種劇變之後,薩摩不見蹤影,而琉璃卻昏迷不醒。這樣的巧合讓她彷徨無措。因此,她迅速壓抑不安,甩開雜念,集中心神,專心探查琉璃的狀況。經脈裡虛虛蕩蕩,讓靈珊忍不住皺起柳眉。好一會,靈珊終於收回手。   「這孩子怎麼變得這麼虛弱!像是剛從鬼門關裡逃出來似的。」靈珊皺眉道。   宇瀚露出深思的神色,他隱約覺得琉璃虛弱的身體或許跟這場大變有關。至於不知行蹤的兒子,會不會跟這一切異常有關呢?宇瀚納悶著。   「既然如此,看來現在也叫不醒她。不如,我們先回村裡去吧!說不准薩摩已經回到家了!」宇瀚決定不說出自己的顧慮,反而提出了另一個建議。他也希望能找到兒子,因為不僅要確認他平安無事,琉璃的異狀,解答恐怕也在兒子身上。   靈珊雖然焦急,但宇瀚的顧慮也對,說不定薩摩跟他們錯過了,此刻正在家裡也說不定。因此夫妻倆人又急急忙忙離開了小茅屋,回村莊去了。   ※※※   一回到村莊中的精緻小木屋,靈珊立刻飛快地跑到兒子的房間,瀏目一看,沒人?!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靈珊才剛平復的不安又竄升起來。   此時的靈珊幾乎已經慌了,在她眼中,自己的寶貝兒子再怎麼厲害也還只是個不到九歲的小男孩,平常乖巧的很,會到哪裡去了呢?尤其在這種外面都還有些擾攘不安的時刻,他一個人到底上哪去了?靈珊顧不得其他,飛快離開了房間,到處尋人去了。   宇瀚跟在自己妻子身後來到兒子的房間,見到房中沒人心裡也是一陣緊張,看著妻子慌張地離開,正想跟上,眼睛卻被桌上的一紙書信吸引了目光。他多少比妻子冷靜了一些,也因此這只幾乎和桌面一樣色澤的書信雖然不顯眼卻讓他注意到了。宇瀚快步上前,拿起書信……。   「爹爹、媽媽鈞鑒」。   筆跡仍新,表示這封信寫好最多不超過半天。宇瀚連忙撕開信封……   「爹爹,媽媽:   希望當你們看到這封信時,還沒開始為我擔心。   不必找薩摩,薩摩到風眼去了!順利的話,當你們看到信時,我已經在風眼裡了。風眼是我族禁地,但薩摩一定要到風眼去才有一絲機會可以徹底擺脫體內那股可怕的力量。薩摩身為兩族繼承人,不能以兩族未來存亡做賭注,因此薩摩決定在還來得及之前賭上這一次以換得兩族的未來。希望薩摩能安全歸來!若是不能,還請爹爹轉告爺爺和圖爹爹,另外尋找繼承人吧!也請爹爹、媽媽原諒孩兒不孝!另請代兒照顧琉璃!   薩摩-奧坦圖斯-坦薩尼洛」   不算長的信,卻將宇瀚驚得心神不屬。   薩摩到風眼去了!雖來他住在中央大陸的時間不過幾年,但那個風眼卻是早在他認識靈珊不久之後就聽過了。它是中央大陸亂元素的中心,從古到今從來無人成功進入去過。為什麼?難道風眼真的能解決困擾薩摩多年的問題?!這怎麼可能?!難道薩摩知道風眼沒人知道的秘密?!否則他怎能如此肯定?   紛亂的思緒飛快地閃過宇瀚的腦海。太過意料之外的發展,就連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稍一考慮,他還是決定盡快將這封信交給妻子和岳父看。於是急忙追上正在詢問海因的妻子,神色嚴肅地將信遞給兩人看過。   不一會,米白的紙張襯著端整的字跡飄落地上。   信,兩人都看過了。靈珊看完驚叫一聲,昏了過去,落入早已料到的宇瀚懷中。而連剛剛的異變都嚇不倒的海因此刻卻站著出神,憂心忡忡地喃喃低念著薩摩的名字,失魂落魄的模樣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好幾十歲。宇瀚連忙救醒妻子,一邊安慰海因。   「薩摩不是平凡人,一定不會有事的。」宇瀚故做開朗地說,只是他的心裡卻是同樣沒底。進了風眼可以平安沒事嗎?他也這麼希望啊!   靈珊一醒,第一件事就是拉著丈夫,嗚嗚咽咽地哭泣:   「老公,快!我們趕快到風眼去!說不定……說不定,薩摩正等著我們去救他!」說到這,靈珊已是淚流滿面。   海因這時也從失神當中醒來:   「對!不管怎樣,我們一定要先到風眼看看!」他不愧是精靈人的王,儘管傷心、憂心,但還是很快的振作起精神。   沒有人比土生土長在這塊土地的精靈人更清楚風眼的可怕了,更何況剛剛還發生了那樣的異象,該不會就跟薩摩有關吧?!   第二集 第十三章 原罪   三人來到風眼,白色尖山仍舊囂張地聳立著,刺目的顏色張揚它的絕對存在。   一到風眼,三人立刻分頭找遍風眼方圓十里的土地,卻沒有發現薩摩的身影。一般而言,進入風眼失敗的人通常會在方圓十里的某處被找到,帶著一身沉重的傷,和全失的功力,不多久便死了。   三人再次聚在風眼前都有些不知所措。人沒有找到,算好還是算壞呢?   「看來,薩摩真的進風眼去了!」海因憂心地下結論。薩摩真的進去了……但是現在呢?他……還活著嗎?海因不知道。   雖然海因的推斷極有可能,但靈珊顯然不能冷靜接受,只見她尖聲叫了一聲,身子便飛快地竄向風眼。但她快,一直注意她的宇瀚更快,他飛撲向前,抓住了妻子,馬上制住妻子的功力。   「老公!你做什麼?!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啊!」靈珊在宇瀚的懷中死命掙扎,歇斯底里地大嚷。她的孩子現在生死不明,叫她怎麼受得了?!   「薩摩也是我的孩子!」宇瀚痛苦地道。他雖然也焦急萬分,但是,風眼的危險也不容忽視,他怎能眼睜睜看著妻子也進去,然後同樣生死不明呢?   靈珊聞言,回過頭來,憤怒地哭道:   「那你就不要阻止我!他還在裡面,我要去救他!」   說完,靈珊回頭又想掙脫宇瀚的控制。但是,宇瀚明明知道此去凶多吉少,又怎會讓她去呢?於是,他死命地抓住妻子,用力地搖晃道:   「夠了!靈珊!冷靜點!我已經沒了兒子!你還要讓我連妻子都沒了嗎?!」宇瀚一邊叫,一邊也忍不住掉下眼淚。兒子失蹤,他比別人都憂心。因為他不只是兒子的父親,還是龍皇托付保護王子的人啊!   ※※※   靈珊呆瞪著雙眼,淚痕斑斑,顫著手,摸上了丈夫稜角分明的臉,沾了滿手掌的淚水。她第一次發現,她的丈夫是這般脆弱。   靈珊的淚掉得更凶了:   「……對不起……對不起……老公……我只是…只是擔心……」   宇瀚無聲地流著淚,抱住自己深愛的妻子。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宇瀚啞聲道。   海因在一旁偷偷拭淚。他是王,精靈人族的王,在所有最慌亂的時刻,他都必須比任何人來得冷靜!更何況,他們夫妻倆已經慌成這樣了,若連他也失去冷靜,豈不是添亂嗎?   「薩摩不會有事的!魂玉心石只有擁有者死了才會回歸聖池,到現在為止,我沒有感覺到魂玉心石脫離的波動,所以薩摩一定還好好的活在風眼裡面!」海因推論,一邊安慰宇瀚夫妻倆,一邊也安慰自己。   聞言,夫妻倆興奮地抬起頭。這句話比任何安慰更有力量。沒錯,既然屬於薩摩的魂玉心石仍舊好端端的留在薩摩身上,那麼薩摩應該還活著!這時,宇瀚才想起,他也一直沒有感覺到龍神之力,那就表示,薩摩並沒有遇到需要龍神現身保護的困難。想到這裡,宇瀚也不由鬆了一口氣。   「是了!如果薩摩真的有危險,龍神一定會出現。可是我到現在都沒有感覺到,所以,薩摩到目前為止應該還是平安無事的!」宇瀚自信地說著。他比誰都相信龍神,只要宿主有危險,護駕龍神絕對會出現。   經此一說,靈珊更是安心了。而海因本來還擔心魂玉心石在異變時脫離,以致於被他忽略,但是,現在就連女婿也說到龍神並無示警跡象,他總算也安心不少。   自然,海因並不知道,聖池在稍早的異變之後已經失去了神聖之力,魂玉心石自此不會在主人死亡後受吸引回歸聖池。也就是說,就算薩摩真的死了,海因也無法探到魂玉心石的波動。而宇瀚也不知道,薩摩遇到的困難是讓他連一點喚出龍神的機會都沒有的,更何況,在那樣神秘的力量之前,龍神的力量就未免顯得薄弱了。若是知道內情,他們絕對無法如此理所當然地推斷。但是自古無知就是一種幸福,這些已經沒有根據的推論至少讓他們擺脫了大部分的悲傷和不安。   ※※※   午後,中央大陸的暖陽將威力伸進了森林邊的小茅屋裡,沉睡的琉璃在這股炙熱中逐漸醒來。醒來之後的琉璃先是片刻的迷惘,接著立刻驚慌地看著四周。   「摩哥哥?」琉璃輕喚。   沒有聽到回應。一股不安襲上心頭,她想起了昏迷前的預言。   白色尖山,黑色的刀和金色的劍,還有一股濃厚的危險氣息。   顧不得還虛弱的身子,琉璃取出「明鑒」,腳步蹣跚地步向精靈人的村莊。   不片刻,散發著安詳味道的精靈人村莊已經在望,但琉璃卻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沒錯,她在猶豫,也在…害怕。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琉璃再度想起幼時遭人丟擲石塊,滿臉歧視和恐懼地大罵妖怪。這種經歷儘管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想起來仍然像在昨天一樣。   雖然這一切她不想再想起,更不想讓它有機會再發生,但是,一想到薩摩,琉璃只好強迫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踏進村莊。   琉璃的出現毫無意外地吸引了村人的注意,但一向友善的精靈人只是對著琉璃和善地笑笑,便各自忙去了!這讓琉璃有些意外!   琉璃與村人的交流一向都是透過薩摩,所以這些村人並不認識她,也因此她更不懂,為什麼這些人跟她印象中的人群不一樣,他們對陌生人竟連一點敵意也沒有?幸好這樣讓她多少有勇氣開口問人。   「請問……」琉璃選了一位看起來最和藹的婆婆,開始她的嘗試。   婆婆看著眼前美麗的小女孩:   「孩子啊,你有什麼事?」   婆婆的表情很慈祥,所以琉璃順利地又吸了一口氣:   「請問……摩……薩摩哥哥回來了嗎?」   婆婆「啊!」了一聲,接著呵呵笑了起來,兩隻微瞇的眼睛盡盯著眼前的小女孩:   「我知道了!你是薩摩大人的琉璃妹妹吧!」   琉璃的大名可是村中人人都知道的,不僅是因為薩摩三天兩頭就往那邊跑,更因為薩摩擔任了琉璃和村人間的橋樑。人人都知道,透過薩摩,有一個手腳伶俐的人族小女孩存在。只不過對村人而言,意義更重大的是,琉璃妹妹是薩摩大人的小小紅粉知己!   琉璃可不知道婆婆心裡的想法,只是納悶著。薩摩大人?!好奇怪的稱呼,摩哥哥明明還是小孩子啊?!琉璃不解地想。   她並不知道自從王儲封誥儀式之後,精靈人族中除了長老、海因、和靈珊宇瀚夫妻倆之外,人人都稱呼薩摩為薩摩大人。薩摩不習慣,但一直以來的習慣卻不是薩摩個人反對就可以改得了的,更何況,這是族人表示尊敬的方式。雖然不懂,但琉璃並沒有追問,只是羞澀地點點頭。   婆婆見她承認,又叨叨唸唸了起來:   「唉唷!人是頂漂亮的,可就怎麼瘦巴巴的,這風一吹,怕就飛了……聽婆婆的話,要多吃……吃多了,長些肉,那可就更漂亮了!到那時候,薩摩大人就逃不開你的手掌心了……男人啊!都是這樣……」   琉璃呆楞地聽著婆婆對她的建議,完全聽不懂為什麼不要讓摩哥哥逃出她的手掌心,摩哥哥那麼大,她的手掌心又抓不住他!更何況,她一點都不想要抓摩哥哥啊!但見婆婆的話題已經延伸到如何控制摩哥哥身上,琉璃只好打斷她,再次試探地問:   「……薩摩哥哥……他回來了嗎?」   聞言,婆婆倒是突然想起琉璃好像問了她什麼問題,可就想不起來,於是樂呵呵地自嘲起來:   「呵呵!人老了就不中用了,瞧瞧我都忘了!……你問什麼來著?」   琉璃看著婆婆,猜測她大概八十多歲吧!這種年紀也難怪忘性大了。其實,這個婆婆可比琉璃猜的還要老,因為,精靈人要呈現老態,最少要五百歲左右,等到看起來像個婆婆,那起碼將近千歲了。   琉璃並不知道那麼多,她只是想知道摩哥哥回來了沒有。於是琉璃再次重複她的問題:   「我想問,摩哥哥回來了嗎?」   老婆婆這次可聽懂了,只見她偏著頭道:   「今天一整日,除了早上的天昏地暗之外,我都沒見到薩摩大人,應該不在。就連王和公主夫妻倆都不見大半日啦!」婆婆終於宣告答案。   不在?!琉璃有種不祥的預感。摩哥哥會不會真的去了那個地方了?   琉璃匆匆道別熱情的婆婆,心裡計算著要如何找到薩摩。她現在最擔心薩摩會去那個危險的地方,她在預言中就感覺得到那裡有種幾乎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和急躁感,死寂的氛圍在她預言時一直纏繞著她,讓她開始預言沒多久就耗盡精神。否則,藉由明鑒的幫助,她再不濟也該能撐到預言結束!   想著想著,琉璃來到了村外的小森林,本來期待薩摩會在這個她們常常一起玩的地方,可惜這個小小的林中空地也沒有薩摩的身影。琉璃叫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只得又走回小茅屋,心中一點主意也沒了。   門才推開,地上殘留的六芒星圖案立刻映入眼簾,琉璃猛然想起一個方法,一個她發現不久的方法。   想到這個方法,琉璃立刻迫不及待地盤腿坐下,專注地回憶為薩摩預言時的頻率。幸好時隔不久,印象仍新,所以琉璃很快就抓到了頻率,接著定下心,釋出離子,調整頻率,進入接近冥想的境界。   影像雖然模糊但是卻忠實地浮現。她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身影離開茅屋,回到村莊,又從村莊往東南方的小徑前進。身影雖慢卻穩定地走著,朝著一個固定的方向而去。琉璃心念一動,腦海中的影響突然轉了角度,一座白色的尖山立時出現在琉璃的腦海中。   琉璃擦了擦汗,雖然以虛弱的身體再做預言追蹤有些吃力,但總算,她知道摩哥哥去了哪裡。儘管琉璃很不想接受,但是薩摩去的地方的確就是她預言中的白色尖山!那座白色尖山跟預言裡的一模一樣!兩個影像和琉璃平時看到林冠上露出的山頂疊在一起,於是,琉璃知道要往哪裡去了!   不顧仍舊虛弱的身體,琉璃蹣跚地離開了茅屋,往預言中的尖山前進。薩摩獨自進了那個危險的地方,她說什麼也要陪著他。   ※※※   當琉璃來到尖山之前,她看到了三個人,她曾經遠遠見過的人。她知道,那是摩哥哥的父母和爺爺。三人不知道為什麼站著,遠遠望著尖山下方烏壓壓的洞口。   因為靈珊的堅持,三人決定在此等待薩摩出來。當琉璃來時,三人馬上就發現了。但此時,三人都沒有心情說話,只有海因對琉璃笑了笑。   琉璃怯怯地走近……看到他們在這裡,琉璃有種不祥的預感。雖然她知道摩哥哥的確是進了那座白色尖山,但是她卻在心中的一個小小的角落期盼摩哥哥聽進了她的警告,沒有貿然進入。可現在看到他們三人呆立在尖山前的模樣……。   「請問………摩哥哥………他在哪裡?」感覺到沉鬱的氣氛,琉璃小聲地問。   宇瀚看著眼前明顯還很虛弱的小女孩:   「薩摩進了風眼了!」宇瀚指著三公里遠的白色尖山。   琉璃一聽,白皙的臉顯得更白,她的期待落空了!那麼危險的地方,摩哥哥不應該去的。呆望著尖山,琉璃顯得有些精神恍惚了。   「……摩哥哥真的進去了……為什麼?……琉璃明明說過不要去……」琉璃喃喃地道。   雖然琉璃的音量近乎自言自語,但在場其他三人都是高手,因此都沒漏聽了這些話。   「你是說……你告訴過薩摩?!」宇瀚問出三人共同的疑惑。   琉璃輕輕地點頭,掩不住憂心地道:   「摩哥哥要琉璃為他預言,說要擺脫什麼奇怪的力量!後來琉璃看見了白色的尖山………」   琉璃的話被一陣強烈的搖晃打斷,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更叫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靈珊聽到讓兒子陷入生死不明狀況中的竟然是這女孩完全沒有根據的「預言」!無法克制高漲的怒氣,用力地搖晃著小女孩,怒叫著:   「原來是你!你為什麼要告訴他這個地方!別的哪裡都好!為什麼要挑這裡?!你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嗎?!都是你的錯!都是你──」   琉璃惶恐害怕地看著憤怒的靈珊。是她的錯嗎?她害了摩哥哥?!她不應該幫摩哥哥預言,害他去了那個危險的地方!但是,她要怎麼補償他們?怎麼補償摩哥哥?隨著靈珊的怒氣,琉璃也陷入無助和混亂中。   「啪」一聲,靈珊的責備嘎然而止。一臉怔楞地看著打她的人──她的丈夫,宇瀚。   宇瀚帶著怒氣,以著心痛的語氣道:   「夠了!別鬧了!你現在在做什麼?!你竟然在責備一個七歲的小孩子?!薩摩的個性你還不明白嗎?這件事不是她的錯!靈珊!清醒點!你不是這樣的人!」宇瀚也搖晃著靈珊。   聞言,靈珊睜著大眼,眼淚又滴滴答答地流下來。那一巴掌成功讓她冷靜下來,但同時也讓愧疚湧了上來!她做了多麼卑鄙的事!宇瀚說得對,這個什麼事都不懂的小女孩只是聽自己兒子的話,為他預言。決定相不相信的是自己的兒子。她又怎能將所有責任都推到這個無辜的小女孩身上呢?!   「……對不起………對不起………」小女孩破碎的哭泣傳來。美麗的小臉上滿是愧疚、自責、不安。   琉璃發抖地坐在地上,除了哭,就是道歉。儘管過去曾經被人責備是個害人精,但從來不曾親身面對一個怒氣高漲的媽媽,在面前控訴自己的錯誤。如果,她沒有幫摩哥哥預言,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聽著小女孩的哭聲,靈珊知道她做了一件她會終生後悔的事,她傷害了這個單純的女孩。   第二集 第十四章 渾沌未明   天色漸暗,眾人在此已經等了一整天。自從爭執過後,留在這裡的就是沉默。誰都沒有心情講話。三大一小四個人靜靜地等著。隨著時間過去,不安就像怪獸一樣壯大它的勢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32     2009-3-18   力,逐吋逐吋地啃食他們的心,累積他們的恐懼。 力,逐吋逐吋地啃食他們的心,累積他們的恐懼。   完全沒有動靜的尖山讓海因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他們完全不知道薩摩的情況,光是站在這裡,於事無補啊!   想到這裡,海因目光轉向其餘的三個人。女兒和女婿還是死盯著風眼看,期待薩摩下一刻就出現在那裡。而琉璃呢?她也看著風眼,不過卻刻意跟他們保持距離。也難怪她會避著他們了,剛剛靈珊的反應真的嚇著她了。   預言本是種神秘的東西,他們精靈人並非不信,而是從來順其自然的處事觀讓他們不需要先行得知未來。但也因此,當他知道薩摩是因為預言而進到風眼時,他沒有怪琉璃。因為,他相信,是神秘的力量在引導薩摩。他理該有這樣的經歷,只是透過琉璃的預言罷了。靈珊照理也是抱持著這樣的觀念,但是,母親的關心雨擔憂,卻讓她失控了。   看著避在遠處的小女孩,海因腦海裡突然浮現一個念頭,雖然不知道是否可行,但要是可行,他們就不用抱著不安苦等下去!於是,海因試探地叫:   「琉璃?」   幸好小女孩還沒打算不理他們,立刻便抬起蒼白的臉,滿臉疑懼。   「你會預言吧!」海因拉開笑容友善地問。   聞言另外兩個大人先是一呆,接著像是發現新大陸般,滿臉興奮地轉過頭,祈求地看著小女孩。   小女孩不知道他們的想法,但有了剛剛不愉快的經驗,她還是不免猶豫地看著三個大人,然後才小心翼翼地點點頭。   見狀,靈珊喜上眉梢,張口欲言,卻讓海因阻止了。他知道以自己女兒的性子,說不定會搞砸。因此他阻止女兒發言之後,立刻緩下語氣:   「那你可以幫我們預言薩摩在裡面的狀況嗎?」   小女孩鎖眉想了好一陣子,才猶豫地道:   「琉璃的能力不足,……如果要幫摩哥哥預言,一定要在摩哥哥身邊才可以。」   聞言,三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歎了一口氣。只是,沒讓他們失望太久,小女孩接下來的話又燃起了他們的希望。   「但是,琉璃知道摩哥哥的頻率,琉璃可以看!」   可以「看」跟可以「預言」有什麼差嗎?雖然不懂,但有可能知道薩摩的現狀讓三人立即又振作起精神。   「拜託你!琉璃!幫我們看看薩摩現在好不好…看看他是不是…還……還活著…好嗎?」靈珊睜著哀傷的眸子,軟言請求。   琉璃這次沒有猶豫,立刻點頭,拿出懷中黑色的珠子,抱在胸前。跟中午時同樣的手續,琉璃又做了一次,只是為了謹慎,琉璃這次使用了明鑒。   不一會,黑色的明鑒便開始閃著白光,一明一滅的,看得眾人一陣緊張。   琉璃不管眾人的緊張,專心地「看」。漆黑的眼前首先出現了一片藍綠色,接著黑色的碎影從四方逐漸聚攏,一個奇怪而模糊的影子隨即出現在藍綠色的中央。   那是什麼?這個影子看起來像是一個奇怪的生物。生物小小的身軀背後長著一對大到足以將全身包裹住的金色翅膀,頭上一隻又黑又亮又直的黑色尖角,胸前長了一片黑亮的鱗片,赤裸的下體也長了一根奇怪的東西。這些都不是摩哥哥有的啊!可是,生物那頭淡金色的髮絲明明就讓她有熟悉的感覺。那會是摩哥哥嗎?琉璃強迫自己定下心神,專注地看清楚眼前的影子。   影子逐漸清晰,角度微微一轉,嚇!那不是摩哥哥的臉嗎?琉璃吃了一驚,抱在胸前的明鑒也不由得震動了一下,累得一旁專注看著琉璃的三人也跟著心驚肉跳。   琉璃這一嚇,眼前的影子又模糊了,只得再次集中精神。雖然還有點模糊,但那張臉分明就是薩摩!   他皺著斜飛的劍眉,緊閉著那雙令人敬畏的美麗金眼睛,英俊的小臉上透出詭異的淡淡光芒。雖然多了那麼奇怪的結構,但大致上看起來還好……。琉璃暗自鬆了一口氣。雖然那個地方壓迫感仍然很強,但是摩哥哥在那裡似乎沒有危險。   這邊才剛放下心,一陣暈眩感便猛然襲擊,模糊的影像就在暈眩感中消失了!琉璃知道那是因為自己太虛弱,無法長時間集中精神的緣故。   放下手中的明鑒,琉璃睜開了雙眼,思考起來。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摩哥哥身上會多出那麼多奇怪的東西呢?不僅長出了翅膀和尖角,還像魚一樣有鱗片呢,更有一個功能不明的東西呢?那是什麼?是跟角和翅膀一起長出來的嗎?   (其實,那是男生的性器官,只是,琉璃從小父母雙亡,叔叔將她一手帶大,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教小女孩性知識呢?後來叔叔死了,琉璃的身邊就是薩摩了!但是薩摩也是個孩子,男女之別都還搞不大清楚哩!因此,此時的琉璃只好將這些「不合理」都歸咎於薩摩身上曾經發生了某種奇怪的事。)   琉璃隱約察覺薩摩四周圍繞著一種奇怪的氛圍,像禁錮也像保護。但不等她仔細回想,急切的三個大人就打斷了她的思考。   「琉……琉璃,薩摩怎麼樣?」靈珊追問。   琉璃看著靈珊,不知道要不要將那奇怪的影像說出來。她……害怕責備。轉眼看看其他兩個大人,琉璃心中已有決定,只聽她簡短地說:   「摩哥哥在一個奇怪的地方,但是……還活著。」   她決定不將那奇怪的現象說出來,連自己都看不出來的狀況,他們用聽的又怎麼會相信?!搞不好說了反而讓他們胡思亂想。幸好薩摩還活著是她確定的感覺,因此她決定只告訴他們這些。   「奇怪的地方?那是什麼地方?」靈珊又問。   琉璃無奈地搖搖頭,語帶保留地道:   「琉璃不知道,很像在水裡,又很像不是!」   靈珊本想繼續追問,但宇瀚卻閃著深思的眸光開口阻止:   「好了!靈珊!她都不知道了,還有什麼好問的。別擔心!起碼,薩摩還活得好好的啊!」   他看得出來琉璃這孩子似乎在隱瞞些什麼,但他選擇不追問。靈珊雖然沒有察覺異樣,但還是同意丈夫的意見。的確,琉璃只是個六歲大的孩子,什麼都不懂,能夠看出薩摩還活著就已經很好了,她實在不能也不該追問太多。於是她略一思量,也決定不追問了。   「我看,今天薩摩是不會出來了!我們就先回去吧!」海因下結論。   靈珊呆了一呆,看著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遲疑地點頭答應。   ※※※   從這日起,每天都到風眼來探看成了海因和宇瀚夫婦倆的例行公事。而琉璃呢?那一天,她沒有回去,她等到了天明。之後,琉璃一天中的大半時間全都留在風眼,對著尖山講話。海因三人每天到風眼時都會發現琉璃小小的身影。   琉璃曾經試著進入風眼,但是不論她如何努力,一接近到兩公里內便好像有一堵高牆穩穩地擋在面前,怎都跨不過去。但是,她跨不過去,卻也沒有如過去接近的人一樣受傷。琉璃不知道傳說,只道這風眼太過神秘,竟不能讓人接近。幾次嘗試無效,琉璃也只得在外候著。海因等人當然也是不解,不知道為什麼眾人無法逼近三公里內的風眼,琉璃一個小女孩卻可以接近到兩公里內。但這種情況下,沒有人願意深思。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年多。若不是琉璃可以看到薩摩還好好的活著,加上一個不速之客時常出來提醒他們,幾乎所有人都快相信,薩摩已經死了!究竟,薩摩在風眼中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待了四年?   ※※※   神秘的洞窟裡,銀白色的柔光緩緩灑落,映照得一泓寧靜的藍綠色池水散出瑩瑩璃光。水面以下,銀光穿越藍綠色的波光,投射出一道道柔幻的美麗光柱。一具形象奇特的軀體,靜靜飄蕩其中,其悠閒姿態彷若沉浸於光柱的愛撫中。寧靜緩緩迴盪著,直到平靜的池水蕩起了璀璨的波紋,波紋的中心正是那具沉睡的軀體。原來這具軀體正輕輕抖動。   他醒了!在一段不算短的昏迷之後,薩摩終於「醒」了。身體的痛苦已經不像記憶中那麼尖銳,但全身筋骨、經脈全都熱得發痛證明了他曾經經歷的折磨。睜開雙眼,滿眼的藍綠色,讓他有一陣錯亂。這是哪裡?   抬起沉重的手臂,流體的感覺隨即從皮膚傳來。水?!薩摩驚奇地發現這件事。   他為什麼會在水裡?!又為什麼能浸在水裡卻絲毫不顯得呼吸困難?!疑惑剛起薩摩便立刻發現一個恐怖的事實—他沒有呼吸?!   事實才剛發現,薩摩只覺得胸腔猛地一震,隨即又可以呼吸了!但,顯然,在這種時候,這個地方,恢復呼吸根本不是一件好事。藍綠色的水隨著薩摩不自覺吸氣的動作灌進鼻腔!嗆得薩摩直覺張口呼吸,卻反而又喝了一大口水進去。   這兩下可把薩摩給嗆壞了,幸好薩摩年紀雖小,但水性可不差,雖然慌張之下喝了好幾口水,但立刻就冷靜下來猛劃雙手。手劃腳踢,沒三兩下,薩摩就摸到冰冷的硬物。岸邊?!伸手一攀,「嘩」地一聲,薩摩探出水面,奮力咳了起來。   溺水的感覺實在叫人不敢領教!薩摩邊喘著氣,邊這樣想著。   好不容易緩過氣,薩摩卻覺得頭重得很不尋常。莫非是剛剛嗆了幾口水的結果?薩摩甩甩頭,伸手扶上額頭,本打算減緩沉重的感覺,然而手上的觸感卻讓他大驚失色。   咦?!這是什麼?好奇之下,薩摩順著弧度摸下去……。只是,這一摸可把薩摩嚇到了。角?!一隻角?!一隻角長在自己的頭上?!莫非就是這只角讓他的頭變重的?!想到這裡,薩摩猛地轉過身,低頭仔細看著水中的倒影。   被薩摩轉深所擾起的波紋漸漸平穩,倒映的影像也隨之清楚起來。真的是角!一隻黑色的角長在自己的額頭上!可笑的是,角的上面還貼著一片鱗片,那是原本長在額頭上的龍鱗片!若不是幾乎快要解體的骨骼提醒自己的話,薩摩幾乎要以為自己在作夢了!   瞪著水中的倒影,薩摩努力忽略身體的痛苦,試圖釐清現在的狀況。只是腦袋才剛開始運作,敏銳的視神經卻立刻收到異狀。   天!那又是什麼?!薩摩在自己的倒影中發現了一片奇怪的陰影。陰影很大,還把自己的影子擴大了好幾倍。   試探地往後摸。咦?!毛毛的?!這是什麼?   偏頭一看,薩摩的嘴張的更大了!他現在反而有點希望他是在作夢,因為,他看到的竟然是一種動物的器官—翅膀?!   瞧他現在變成什麼了?!龍嗎?全世界只有龍和鳥有翅膀,當然,還有鳥系的獸人。難不成因為他身上有著四分之一,甚至不到的龍族血液讓他變成龍了?!薩摩擺脫了這個可能,因為,龍的翅膀是沒有「羽毛」的!獸人嗎?!   薩摩隨即又推翻了這個可能,先別說他身上沒意外的話是沒有獸人血液的,更因為,獸人要出現野獸特徵是在情緒激動時,而且絕大多數的是決鬥的時候!可他現在除了驚嚇之外,一點也不興奮;除了想殺了自己之外,一點也不想打架。   薩摩拍拍臉,忽略仍然發痛的身體,仔細回想起來……。   是了!他聽了琉璃的預言,決定到風眼去!沒想到進了風眼,還走了很久才到一個奇怪的洞窟。   薩摩抬起頭,看了看,雖然原本明亮的洞頂現在只剩下柔和的銀白色,但薩摩肯定這就是那個洞窟。   接著在洞窟裡看到了一把刀和一把劍。他先是莫名其妙地抽出了那把金色的劍,然後,腦中一片混亂,接著更莫名其妙地抽出了那把刀。   想到這裡,薩摩將目光落在銀光折射的中心,那是印象中黑刀插的位置。視線一轉,又看向洞中最暗的中心,那是印象中金色劍插的位置。   之後,自己才剛「清醒」,刀和劍從雙手手掌中鑽了進去?!   對!鑽了進去!那見鬼的刀和劍就這樣不-見-了!一想起這驚心動魄的一幕,他都彷彿覺得手心還在發癢。   龍神啊!問題一定出在這裡!他還記得之後就是讓人痛不欲生的折磨!   第二集 第十五章 求助無門   薩摩瞪著水中的倒影,終於稍微搞清楚事情的始末。   刀劍消失之後,他在幾乎神智昏迷的時候曾經感到兩股力量分別從額頭和背上鑽出,想來就是這兩個東西。至於另一個感覺怪怪的地方,薩摩低下頭。沒看見!   他現在心裡就像吊了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可千萬別有什麼事!薩摩在心中暗暗祈禱。   伸手小心地往下摸。咦?!他沒摸錯吧?!驚疑之下,薩摩又確認了一次!這一確認可把他驚呆了。   那個地方一向都是軟軟的啊!現在怎麼漲得大大的?!怎麼一回事?!這樣還能……呃……方便嗎?儘管,薩摩並沒有因此感覺到任何不適,但是這樣的怪模怪樣仍然讓薩摩苦惱起來!   其實,薩摩現在最想做的就是離開這裡,但以他現在的樣子又怎麼可以出現在眾人面前?!但就算不能出去,也不能一直浸在水裡面啊!於是薩摩用力一蹬,離開池塘。   才剛站上實地,空蕩蕩的感覺立刻讓他低下頭審視,這才發現他身上早已不著片縷。   轉頭一看池面,小水池的邊緣浮著零零碎碎的碎布,看布料就知道,那本來是件完整的衣服,而且還穿在他的身上,可惜現在竟成了這副模樣。   薩摩伸手徒勞地撈起了幾片碎布,肯定它們之中的任何一塊都達不到遮羞的效果。見狀,薩摩也只能無能為力地歎息。低頭無奈地看看赤裸的身體。幸好,這裡除了他沒有別人,也沒有什麼走光的問題。他正這樣安慰自己,沒想到眼角餘光卻接受到一抹微光。   嚇?!那是什麼?幸好,薩摩經過之前幾次震撼已經習慣了許多,因此只稍稍一驚便立刻冷靜下來。他先是伸手去摸,閃著微光的東西帶著微微冰涼的光滑感……。   鱗片?!他敢肯定這是鱗片!因為它摸起來跟額頭上的那片該死的相似!好吧!現在異常又多了一項,雖然比起翅膀和角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但是薩摩不禁怨歎起來………他變得越來越不像人了。   正當薩摩不自主地沉浸在自憐中時,平緩下去的痛熱感卻在這時捲土重來!不同於之前的經歷,這次最強烈的不是錐心的疼痛,而是彷彿著火般的灼痛感。   恐怖的灼痛感很快就席捲全身,薩摩咬牙苦撐,但是等到艷紅的肌膚浮上熱汗,灼燙的溫度幾乎燒昏了他的神智,灼痛仍沒有絲毫消減。   薩摩看了一眼清澈的池水,「撲通」一聲,決定回到他剛剛才離開的池塘。   一進池塘,薩摩才發現,原來池水的溫度非常低。因為那樣無法忍受的灼熱感在一浸到池水之後,馬上成了微微的溫熱。全身只剩下微微的刺痛還持續著,但已不再那麼令人難以忍受。   薩摩仔細體會一陣,接著,他決定再做一次實驗。先是做好心理建設,如果他料的沒錯,他的確應該先有心理準備。待一切準備妥當,薩摩便果決地跳上岸。   結果,不到五分鐘,薩摩又跳回了池塘。   他猜得沒錯,只有這個池子能抑制體內不知緣由的躁熱,一但離開這個池子,那令人瘋狂的熱痛感又會立刻霸佔全身每一個細胞、每一條神經。   難道我一輩子只能浸在這裡,永遠也不能離開它了嗎?!薩摩這樣想。   念頭一轉,薩摩又試圖擺動背後的「翅膀」,卻沮喪地發現「翅膀」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這算什麼?!上等裝飾品?!這翅膀雖然「長」在自己身上,但他卻無力控制它?!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薩摩除了浸在池水裡,看著洞頂不斷變換的光線之外,什麼事都不能做。雖然他並不是一個好動的人,但是明明疑問一堆卻又只能幹等著無計可施,實在是令人難以忍受。   在求助無門的情況下,薩摩又做了一次嘗試。   「小黑?小白?」薩摩在心裡呼喚兩隻小精靈。沒有反應?!   「小黑?!小白?!」薩摩在心裡提高了分貝叫喊。回答他的仍舊是一片寂靜。   薩摩此時真不知該拿這兩個小傢伙怎麼辦,每當自己需要他們時,他們總是消失得不見蹤影。其實,就算他們幫不上忙也沒關係,他現在最需要的是有人跟他說說話,權當討論也行。   目光落向左手臂上的臂環……這是僅剩的最後一個機會了!   「雙生!」薩摩叫道。   雙生是薩摩為自己的護駕龍神所取的名字,取意於東黧西泊雙生而出的意思。在薩摩想,他的護駕龍神跟兩隻小精靈地位相等,因此他用「雙生」這個名字來表示。   叫喚雙生是薩摩極度不得已的決定,畢竟,雙生覺醒不過三年,歷練不足,加上為了不造成父親的困擾,平日也很少放它出來,只有偶爾避開人群薩摩才會讓雙生出來培養默契。偏偏龍神的靈性就建築在與主人的互動頻率上。因此,雙生經過三年卻還是一副蠢笨的模樣,連薩摩自己都很懷疑雙生是不是真正的護駕龍神……。   本來薩摩是完全不期待雙生會在兩隻精靈也沒反應的狀況下對他有回應。但是,他的叫聲一落,一道黑色影子便猛然竄出,氣勢洶洶,活像是被悶壞的野獸急著出籠。薩摩非常意外地看著黑色長影在寬廣的洞窟中盤旋,呼呼喝喝地捲起狂風,掃起遍地沙塵。   對雙生這種明顯太過興奮的行為,薩摩暗歎一口氣,輕聲喚道:   「雙生,別飛了,來!」   「雙生」聞言,龍尾一擺,再次親熱地盤在薩摩身上,用他的大龍頭摩著薩摩的臉。薩摩伸手摸摸「雙生」的大嘴,表示撫慰。說他現在沒有一點高興那是騙人的,起碼他現在有「人」陪了,比起自己一個人面對這麼多令人無措的狀況,現在自然是好多了。   「雙生,你知道我該怎麼離開這個鬼池塘嗎?」薩摩對著龍神問。   龍神「雙生」一聽,大大的龍眼睛瞪得滾圓,似乎很疑惑。接著歡嘯一聲,長長的身子飛騰而起,利爪一勾,「刷」地一聲,順勢將薩摩帶離水池。   薩摩懸在空中呆楞地看著眼前搖頭擺尾向他邀功的龍神,啼笑皆非。只可惜他現在根本沒空責怪雙生,因為體內急速竄升的熱度比責怪雙生的愚蠢更急迫。薩摩只得放棄機會教育的絕佳良機,忙不迭地下命令:   「雙生,快!快把我放下來!」   龍神「雙生」不滿地咕噥一聲,顯然不瞭解主人命令反覆的原因,但他還是聽命地利爪一鬆,「放」下主人。薩摩在空中失去支撐,倏地往下墬落。這種預料之外的墬落讓薩摩不由得驚叫出聲:   「啊──咕─!」   「撲通──」薩摩的驚叫隨著水花噴濺而消失。驚慌之餘,薩摩自不免又多喝了幾口水。他一邊在心裡追溯雙生祖宗十八代的豐功偉業,一邊掙扎著回到池邊!喘著大氣瞪著「低能」的龍神!他突然發現,小黑和小白除了嘴賤,但起碼比龍神要聰明很-多-很-多!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雙生此刻應該已經被燒穿了一個洞。眼神當然不會殺人,所以雙生還是完好無缺。只不過它似乎也感覺到主人的憤怒,嘴巴閉得死緊,兩顆眼珠子無辜地轉來轉去,偌大的身軀縮在一旁,卑微地擺著尾巴。   在它的認知裡,從來不知道人這種生物有這麼脆弱!(龍神的認知裡,龍人、精靈人、獸人、矮人,基本上看起來都一樣,都是人!)剛才看到主人在水中掙扎的樣子,他才發現,似乎應該放得「輕」一點。   其實,平常薩摩絕對不是這樣的!只是經過那陣非人的折磨,再厲害的人也要變成軟腳蝦!那種痛可不是外力施加的痛,而是從骨髓裡痛出來的感覺!   薩摩雖然生氣但也實在不知道該不該責備它!它並不是故意的,它只是……只是太笨了!無力地搖搖頭!薩摩決定不看那令人生氣的龍神,也不將它召回,只兀自想著該如何是好。   而被主人丟在一旁的「雙生」呢?它看主人似乎沒有責備的意思,似乎也鬆了一口氣,大大的龍眼睛開始好奇地四面轉轉,東看西看。   時間就在一人一龍各有所思的情況下流逝。   ※※※   距離薩摩失蹤已經一個禮拜了!就如同已經過去的好幾個夜晚,銀白月光靜靜灑上休息中的村落,溫柔靈巧的清風輕搖窗門,同時搖動斑斑樹影,映在屋牆院落上,光影交錯,令人暈眩。   這晚,宇瀚夫婦已經就寢,一個寧靜的夜晚似乎就要過去。   一道淡淡的能量飄散在空氣中,與和風共舞。半夢半醒間,宇瀚彷彿在這首舞曲中看到久違的龍神。神智於是逐漸從模糊中甦醒……。   突地,宇瀚從床上跳了起來!那是什麼?!宇瀚急切地追著那股熟悉的能量……。沒錯,辨認這股能量早已是龍人的本能,他可以肯定,這是龍神的氣!   「龍神!」宇瀚驚喜地大叫。   「……老公?」靈珊被丈夫的大叫嚇醒,睜著迷濛的眼睛看著站在窗邊的丈夫。   宇瀚聞聲回頭,雙眼發亮,臉上泛著興奮的潮紅:   「老婆!我感覺到了!是……是龍神!……薩摩……他……他沒死!」宇瀚激動得連聲音都在發抖。   靈珊聞言,倏地坐起,杏眼圓睜,完全清醒了。   「什麼?你說什麼?薩摩沒死?!」   宇瀚緩步走近妻子,臉上還帶著尚未完全消退的興奮,激動地點頭:   「對!我感覺到龍神的氣了!是從風眼那方向傳來的!一定是薩摩將龍神放出來報平安的!」   就算他會錯認任何東西也絕對不會認錯這是龍神的氣,而放眼整個中央大陸,唯一擁有龍神的就是薩摩了。在這種薩摩生死不明的情況下,感應到這股氣等於間接宣告薩摩還安然無恙!   「真的?!」靈珊含著眼淚問,纖弱的身體也彷若風中的柳條一般輕顫著。她不是難過,相反的,此刻她的心中盈滿了感謝。她感謝精靈女神護佑著她的兒子,讓他進了風眼仍能安然無恙。   宇瀚伸手為妻子拭淚,雙眼閃動著溫柔的光芒,再次肯定地點頭。靈珊遲滯地注視丈夫的俊臉,輕輕投入那副寬大的胸膛中。兩夫妻在一整個禮拜毫無愛子消息的煎熬下,終於忍不住相擁而泣。   「薩摩……薩摩還活著!」靈珊語帶安慰地喃喃自語,彷彿不說出來就會幻滅一樣。宇瀚不發一語,但柔軟的線條和雙眼閃動的淚光卻說明了這個硬漢內心的激動與高興。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龍神是薩摩放出來的沒錯,但絕對不是為了報平安。他現在光為了如何擺脫一個小小的池塘都傷透了腦筋,哪有那個閒功夫想到用龍神傳訊呢?只是叫出雙生這個病急亂投醫的決定卻讓睡夢中的宇瀚察覺並從而得知薩摩安全無恙,這倒是意料之外的收穫。   ※※※   薩摩在一陣苦思不果之後,終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放棄無謂的嘗試。不論再怎麼想,他還是想不出如何離開這個池塘,甚至離開這個洞窟。他身上這些不屬於他的特徵讓他根本連忍著熱痛出去求助的勇氣也沒有。   眼光落向早已盤起長長身子睡覺的龍神「雙生」。它的身體在銀白色的光線下散發著青色光芒,那是龍神身上魔力外放的結果。魔力?!   龍神!不,精靈女神啊!(想到剛才「雙生」所做的好事,薩摩不得不改變祈禱的對象)看看自己到底忘了什麼?!他竟然忘記了他的魔力和真氣?!說不定,利用這兩個力量他就可以成功擺脫這個池塘也說不定。至於離開洞窟,等離開池塘後再想吧!薩摩越想越是高興,差點就想歡呼了。   幸好,他還知道現在首務就是查探真氣和魔力。於是薩摩心下一凜,先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便開始專心探索體內的狀況。耶?!   薩摩才剛定下心就驚恐地發現自己體內的魔力和真氣散成一團,在經脈竅穴間游離!這是怎麼回事?!用力地甩頭,薩摩再次冷靜情緒,試圖集中散亂的真氣和魔力。幸好,真氣可以集中,魔力也可以歸流!薩摩如釋重負地噓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是決定該運行哪種功法了。如果行得通,他或許可以利用行功來壓制那股莫名其妙的灼熱感。   或許是因為身兼龍人與精靈人的血統,薩摩從小就兼學龍人和精靈人的魔法武功。武功倒還單純,純粹以龍人武功為主。因此真氣方面很單純,精熟度也很高。但是魔力就複雜多了,薩摩先後學了精靈人、龍人、以及精靈族對魔力的掌握方法。因為各族體能與生理結構不同,因此魔力運行路線基本上也有所不同。魔力運行最複雜的是龍人族,魔法的發動也需時最長;其次是精靈人;而歸功於良好元素媒介體質的精靈族,魔力運行路徑最簡單,魔法發動時間也越短。   除了龍人族外,精靈人與精靈族的路徑雷同性很高,因此學來也快得很。但是,不同的路徑的魔法基本上是不相容的,因此當薩摩要發動魔法時只能擇其一來施展。而又由於龍人是天生的魔武者,招式多少帶有魔法性質,因此除了同屬於龍人族的真氣和魔力可以同時運行之外,其他兩族的魔力是不能和真氣同時運行的。也就是說,薩摩通常只能選擇某一族的武功魔法來施展,若要再施展另一族的魔法武功時,勢必要改變行功路線,這一個轉折就成為缺口。   薩摩也發現這種情形了,但卻無力改變。因此他只能盡量縮短改變路線所需的時間。所幸,這樣的嘗試在簡單的招式上可以說是成功了。最好的例子就是龍人族的探魂爪和精靈人族的實物分離術齊施。   嚴格來講,兩個招式並不是同時發出的,而是薩摩先將實物分離術外放於前,再迅速施展探魂爪,於是形成實物分離術包在探魂爪外的假象。就因為實物分離術和探魂爪都是簡單的入門招式,因此薩摩才能施展得那麼順利。如果換成兩個更困難的招式,可就不大可能會成功了。   薩摩思前想後,決定一個一個試,看看哪一個功法可以讓他脫離泡水的日子。   首先,他決定先試試魔力……。   薩摩迅速進入冥想,接著引動魔力,想要將它導向精靈族簡單的魔力迴圈。他想做一個大膽的嘗試,如果他必須泡在水裡,那麼,要是他在體內引進水元素或許就有可能抑制灼痛感。雖然這麼做極有可能導致體內魔法元素失衡,造成其他元素的排斥效應,但是眼下他也考慮不了這麼多了。   可惜薩摩這個大膽的想法沒有機會得知結果,因為魔力一動,尖銳的疼痛立刻傳遍全身。像是要將薩摩撕成兩半一樣,那翅膀和尖角一人走一路,帶著薩摩身上的筋骨、經脈往兩邊拉扯,疼得薩摩無法維持冥想狀態,魔力失去控制又散開了。   說也奇怪,魔力一散,那錐心的劇痛也隨之消失無蹤。薩摩楞了一楞,思索片刻,咬牙決定再試另外兩族的魔力迴圈。   同樣的結果再現,而且疼痛有增無減,龍人族的魔力迴圈更是甫一發動便疼得薩摩想撲在地上翻滾。薩摩實在疼得有些怕了,連俊俏的臉也顯得有些蒼白,只得兀自瞪著銀亮的洞頂發呆……。   他不知道該不該試,他只剩下真氣迴圈了!萬一不行怎麼辦?他就連最後一個機會也沒有了!難道他就這樣被困在這個小小的池子裡了嗎?!依照剛才的經驗,真氣迴圈造成同樣結果的可能性非常高!但是,它也有可能會成功啊!就是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讓他反覆考慮,既不想放棄這小小的機會,又擔心結果令他失望。   猶豫半晌,薩摩一咬牙,終於鼓起勇氣再試一次。   薩摩睜著迷濛的金色眼眸,看著睡得舒服的龍神「雙生」,心裡實在很羨慕。他現在即便很想睡也是不能睡的!他還不想在睡夢中溺死在小小的池塘裡,英年早逝!   十五分鐘前,他試了最後一個機會,結果比之前的三次更為猛烈,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全身的骨骼吱嘎作響,過程當中的氣血震盪更讓他到現在還是耳鳴不止。這四次嘗試,將薩摩的體力消耗殆盡,他現在是又累又倦!真的很想睡!   在水中睡覺固然不舒服,但是對早已疲累不堪的薩摩而言,能睡都是奢求,管他在哪裡呢?只是,如果為了睡覺而喪命,那是怎麼算都不划算的。除非他可以保持姿勢睡覺,否則要想在池子裡活著睡醒,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薩摩如是想……。   嗯?!保持姿勢?!薩摩腦中靈光一閃,一段不久之前的記憶浮上腦海。   「摩哥哥!為什麼你睡覺都不會動啊?」幾個月前,琉璃曾經對冥想醒來的他疑惑地問。   沒錯!就是冥想!冥想不就是一種奇怪的睡覺嗎?!冥想雖然像睡覺,但它其實是用最低的能量保持身體單一動作以專注於無我境界的修練。這種方式豈不是最適合現在又累又倦的自己?!果真天無絕人之路啊,出路就在他快要放棄時,不經意地出現了!   ※※※   冥想跟剛剛不同,它不會動到真氣和魔力,應該也就不會惹起那麼大的痛楚。薩摩越想越是道理,迫不及待地深吸了幾口氣,輕輕閉上雙眼。   當然,鑒於剛剛屢次嘗試錯誤的經驗,薩摩心裡難免也有些害怕。所以,他首先排除雜念,待情緒完全寧靜下來時,便逐步將心思歸於虛無,閉六識,專心卻又無心,渾渾融融。不一會,薩摩便進入了完全的冥想境界。   洞頂的顏色從銀白轉成金色,又從金色轉成銀白色。幾度變換,時間在色彩交替中悄悄流逝。龍神「雙生」也已經無聊到自動回籠去了。   連薩摩也料想不到,就在完全的冥想中,他的體內竟然意外地有了變化。   第二集 第十六章 涇渭分明   空無之中,散佈薩摩體內各處的能量緩緩地流著,然後像受到牽引似地,漸漸聚合,越聚越大,終於分成兩股勢力,各自為政地運作起來。詭異的是,兩股勢力互不相讓各自爭取地盤,最後竟將薩摩體內經過擴充「鑿通」的經脈硬生生地分成兩半,盤據對峙,地盤互有進退但卻誰也不讓誰。   不同於真氣以「脈」為主,魔力以「經」為主的迴圈路線,這兩股力量所走的遍及經、脈,既不像魔力又不屬於真氣!   當薩摩從深沉的冥想中「醒」來時,所「看」到的就是這副模樣。自己的身體中多了兩股強大而有「個性」的能量,它們大剌剌地佔據了絕大多數的經脈竅穴。反觀自己長久以來練成的真氣和魔力在兩股力量面前就像是可憐兮兮的小媳婦,被它們擠在中間,成了兩股強大力量的緩衝劑!   薩摩不知道的是,那兩股力量並非憑空出現,而是本來就存在他的體內。只是那時屬性模糊因此可以和平地分散隱伏在全身各處經脈竅穴細胞中,甚至可以被進一步吸收以壯大薩摩的能力。現在因為兩把兵器的介入,引發了各自的屬性,因此才導致了這樣涇渭分明的結果。   薩摩冷靜地觀察,這才發現,這兩股力量雖然本質上有點相似,但表現出來的性格卻南轅北轍。   右半邊的能量走勢沉穩,能量累積速度較慢但質量較高,左半邊的能量卻橫衝直撞,幾度讓薩摩看得心驚肉跳,偏偏每通過一段經脈又順遂的很,能量的累積速度快,但質量低,累積出來的能量有一部份甚至是薩摩避之唯恐不及,也就是薩摩此行最大原因的那種能量。   兩者通過的路線除了方向相反之外,基本上相同,但順序卻完全不同。大概就是因為不同的順序才造成兩股力量互不相容的吧!薩摩這麼推測。   看了好一陣子,薩摩才真正睜開眼睛,醒了過來。洞頂仍舊是銀白色的。薩摩無法判定究竟過了多久,只好將心神用來猜測自己體內的狀況。現在知道自己體內形成了兩股強大的力量,但是究竟能不能使用呢?   薩摩運起慣常使用的真氣迴圈。兩股力量聞風不動,兀自盤據在薩摩的氣海、神經脊椎、以及經脈竅穴中。反而是兩股力量中間的真氣順著真氣迴圈動了起來。   這一動,薩摩才發現,真氣迴圈極難控制。原來是在劇變當中,經脈不僅被拓寬,更且原本不通的羊腸小路如今也被辟成了陽關大道,因此真氣在經脈運行過程中,密度變低,容易散失,加上岔路太多,一個不小心就會有少部分真氣「迷路」。這也讓薩摩必須用更多的心力控制這個他本已極為熟悉的迴圈。   不過,跟上一次驅動真氣迴圈的時候不同,薩摩此次運行真氣迴圈奇異地不受這兩股力量的排斥,幾乎到達不聞不問的境地。   薩摩試著再運行其他魔力迴圈,結果也是一樣順利的很。薩摩不明白之前運行魔力和真氣的時候為什麼卻痛的要死。   其實,之前運行魔力和真氣之所以引發劇痛是因為魔力真氣穿行在未知的能量中,帶動散居各處個性相斥的能量,引發兩者間的矛盾,牽一髮動全身,全身經脈中的那股,或者說那兩股能量,就開始了大造反,因此才會痛得受不了。但現在,力量明顯區分成兩半,各有領域,真氣魔力的流動也就不會引發劇變。   這些,薩摩自然是想不明白的。他也只能慶幸,幸好還有一部份能量是自己可以控制的。正當薩摩還在慶幸時,另一個問題又出現了。真氣和魔力竟然都無法回到它們的家!只能不停地繞著運行,過門而不能入。   氣海和神經脊椎被那兩股未知的能量填得滿滿的,原本回歸氣海的真氣和回歸神經脊椎的魔力都回不去,最後全都回到它們僅有的領域─兩股力量的中間地帶,那是個主宰東西雙循環的關節地帶,這裡的竅穴比較大,回歸的真氣和魔力就隱伏在這些大竅穴和四周的小經脈裡。   薩摩實在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撇開那兩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不談,他終於能夠控制真氣和魔力了。但同時,他身上增加的那兩股力量又是什麼?   薩摩想著想著,突然打起寒顫,覺得全身莫名其妙地發冷!原來,池水不知何時竟已變得冰寒徹骨。薩摩本能地使勁一跳,飛快爬上岸,可這冷意卻仍絲毫未減,凍得薩摩簌簌發抖。   運起剛剛回到控制的魔力,小小火炬立刻出現在薩魔掌中。本想找些易燃物升火,奈何環顧四周,有的只是大小碎石,沒有材薪。無奈之下,薩摩只好「舉」著火,往身上烘。儘管薩摩已經刻意小心注意了,但還是不小心燒痛了不少地方,顯得有些狼狽。   等到身體溫暖了,薩摩這才發現,根本不是池水變了,而是他不熱了!雖然角還在,翅膀還在,鱗片還在,下面也還舉得高高的,但是,他已經絲毫不覺得熱了,只是隱約還感覺得出受創後的經脈有點熱疼。   薩摩正想離開洞穴,卻又想到自己現在的樣子,考慮了一下,只好放棄這個誘人的想法。於是,薩摩尋了一個看起來「平坦」點的地方,坐了下來。   莫名其妙地解決了困守池塘的麻煩後,薩摩又面臨另一個重大的問題………他餓了!   放眼望去,洞中除了發亮的洞頂,凹凸不平的巖壁,以及尖石密佈的巖地之外,就只剩下冷得凍人的池水了!他該吃什麼呢?或許…他可以趁著沒人的時候偷偷溜出洞,摘些野果來充飢。   不妥!首先,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沒人!其次,他不知道要尋多久才能找到食物,不被人碰到太難了。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他這個見鬼的身體會不會突然出現什麼狀況!   薩摩歎了口氣……在心中叨叨唸唸:   「要是小黑和小白在,就可以叫他們……。」   咦?!小黑?!小白?!對了!小黑小白雖然不在,但還有雙生啊!雖然雙生有點笨,但他曾經將雙生放出來給爹爹、媽媽、爺爺和琉璃看!它總該記得他們吧!想到這裡,薩摩急忙開口召喚龍神:   「雙生!」   巨大的龍影「呼」地出現!雙生這次沒再呼呼喝喝,但還是萬分親熱地盤在薩摩身上,摩蹭著。雖然雙生不夠聰明,但個性很單純,總是很直接的表達它的喜悅,連帶的也讓薩摩覺得高興。   微笑地拍拍龍頭,薩摩叮囑道:   「雙生,你去找我爹爹、媽媽、爺爺,或者是琉璃妹妹,告訴他們,我肚子餓了,請他們準備食物,然後你再帶進來給我吃!懂嗎?」   龍神「雙生」歪著大頭,想了一下……。反正就是找到人,然後告訴他主人餓了,要吃東西,再把食物帶來,就這麼簡單吧!龍神決定這是個簡單的任務,於是點點頭,「呼」的一聲,出去了!   「看來『雙生』也不是一無是處嘛!」薩摩安慰地想,並決定在龍神回來前小睡一下,犒賞自己疲累的身心。   如果薩摩知道龍神是這樣解讀自己的話的話,他一定不能像現在這麼放心讓龍神去執行任務。對「雙生」而言,不論是男的女的,是龍人、精靈人、還是獸人,在「雙生」眼中看起來是一樣的,他頂多可以辨別高矮,非常胖與非常瘦,這樣非常明顯的「形狀」!   看來薩摩還是太高估「雙生」的能力了!   ※※※   天剛破曉,曙光乍現,琉璃已經在宇瀚特別為她撘好的木屋中醒來了。一醒來,她就離開茅屋來到附近的一片林子採摘沾著露珠的歲木幼葉,這是菟絲蟲最愛的食物。   自從宇瀚為她在風眼附近撘了一座小木屋,琉璃有更多的時間留在風眼外。除了對著風眼中的薩摩講話之外,琉璃也有空去看看這片精靈和精靈人兩族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這才發現,這一片林子長著上等的歲木,而歲木的幼葉,尤其是沾著露水的幼葉又是菟絲蟲的美食,好的食物可以讓菟絲蟲結出來的絲更加美麗潔白。因此,琉璃到了精靈之森,透過木精靈得知最好的菟絲蟲生長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整個遷來小木屋,她想用這樣好的環境來培養上等的菟絲蟲,結出全中央大陸最潔白迷人的菟絲。   菟絲蟲每隔十天會結一次絲,在結絲期間,最需要的就是源源不絕的食物,這時候食物的品質更會大大影響絲的品質。採了一簍的歲木幼葉,確定足夠讓正在結絲以及尚未結絲的菟絲蟲吃上一整天之後,琉璃走上回家的路。   另一頭,「雙生」離開了風眼,四處晃蕩了好一陣子,正愁著找不到人類的蹤影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卻吸引了它的注意力。那個身影正一步一步地緩步走著,低著頭看起來很是專心。原來,雙生遇到的不是別人,正是早起的琉璃。   雙生納悶地看著前方的身影。那是人類嗎?好小,但是跟主人差不多高(其實是有差的,薩摩要比琉璃高出了一個頭,但是在神經特大條的龍神眼裡,這麼「一點點」差跟沒差是一樣的。)。主人是人類,那麼這個跟主人差不多高,形狀又很像的東西應該也是人類吧!   龍神「雙生」決定靠近一點「聞聞看」。因此「雙生」「偷偷摸摸」地跟在琉璃身後。雖然龍神的身體可以用龐大來形容,但仍嫌昏暗的天色,加上琉璃沒有任何武功修為,心裡又只想著如何分配手上一簍的幼葉,自然就沒發現後面跟上一砣黑影。   琉璃回到木屋,順手帶上門,清晨的風顯得淒冷,吹進屋來可是會讓人冷得直打哆嗦的。走到桌邊,放下竹簍,琉璃便開始整理分配簍中的歲木幼葉。   這邊的琉璃專心工作,但另一邊的龍神「雙生」可就不一樣了!跟在琉璃身後的「雙生」硬生生地吃了閉門羹,雖然清晨的冷風對它不造成影響,但它最大的問題卻不在此,而是,被關在外面的它,怎麼去找那個人類呢?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將輕輕扣上的門撞開,然後進去。「雙生」想。但是,看看尺寸,首先龍頭就過不去,門實在太小了,不適合龐大的「雙生」通行。於是「雙生」繞著小木屋繞,想找個地方進去。   沒有!沒有任何可以讓它通過的地方!「雙生」開始考慮乾脆把這個木箱子拆了算。但顯然,這棟小木屋還不到壽終正寢的時候,就在雙生還在猶豫時,屋內的人類就已經發現不對勁了。   琉璃一邊挑選葉子一邊覺得不對勁……。射進屋內的陽光時常出現一閃而過的陰影。是鳥飛過窗前嗎?也不對!首先,陰影實在太大,中央大陸最大的鳥是紅鳩鳥,但也沒那麼大!其次,所有鳥類都不願靠風眼太近,因此她來這裡住的這些時日並沒有動物來訪。   驚疑之餘,琉璃小心地走近窗子:   「誰在外面?!」琉璃鼓起勇氣大聲問。   屋外的不明物體一聽,是了!聲音!它忘了它還有聲音!   「雙生」將頭貼在聲音的來源,一個白白的小格子:   「吼嗚………」輕輕的低鳴,意思大概是「是我!」   雖然是低鳴,但是琉璃仍然被這聲音鬧得耳朵轟鳴。捂著耳朵,琉璃看著突然出現在窗前的奇怪黑影……這影子好像在哪看過?!琉璃仔細回憶……,影像和那聲音逐漸結合在一起……。   「雙生!」琉璃驚喜大叫。是了!這個奇形怪狀的影子不就是龍神「雙生」的頭嗎?!   「吼嗚─吼嗚─」外面的影子又傳來吼聲,影子也開始跳躍不定。顯然是很高興那個人類認出它來了。   琉璃推開門,果然,等在外面的正是薩摩的護駕龍神「雙生」!   「雙生!你怎麼來了?!摩哥哥呢?你的主人呢?」琉璃抱著「雙生」的大頭問。   「雙生」歡愉地擺擺身體,用它的大舌頭舔了琉璃一身濕。啊!好香!好想吃!龍神心想。但是人類是不能吃的,儘管再香也不行!這是主人說的。   其實龍神雖然不需要吃東西,但食慾卻是有的,它們最喜歡有生命力的東西,對它們來說,那是最好的營養品。因為,龍神跟龍族不一樣,龍神簡單來說只是龍族的魂,是更接近原始龍的存在。   琉璃見「雙生」只顧著搖頭擺尾,只得將「雙生」推開來,又問了一次:   「雙生,你的主人呢?」   「雙生」這次聽到了。只見它將頭往風眼點了點。   「摩哥哥還在風眼裡?」琉璃問。既然如此,為什麼龍神沒有留在他身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吼-」「雙生」點點頭。   「摩哥哥還好嗎?」琉璃追問。   「雙生」聽不懂「摩哥哥」的意思,但它猜應該說的是主人,於是它又點點頭。   「那…。那他為什麼不出來?」這題顯然太難了,「雙生」轉了幾圈,想不出為什麼主人不出來,只好疑惑地搖搖頭。   琉璃一呆,也對,如果摩哥哥沒有告訴它,它又怎麼會知道呢?   「那你為什麼出來了呢?」琉璃又問。   這一問,「雙生」顯然想起了它的任務,但是……怎麼講呢?   「吼嗚-吼吼嗚──吼-」雙生張起大嘴就是一陣亂吼。   琉璃苦惱地搖搖頭:   「我聽不懂!」   「雙生」低低嗚了幾聲,顯然也很苦惱。突然,「雙生」高叫了幾聲,馬上低下頭咬起草來。   什麼意思?!   「你肚子餓了嗎?雙生?」琉璃猜測地問。   「雙生」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對著風眼吼了幾聲,又低頭咬起草地。   琉璃靈光一現:   「你的意思是,摩哥哥肚子餓了?」   「雙生」興奮地大點龍頭。看來是猜對了。   「是不是摩哥哥要你出來找吃的?」琉璃進一步推測。   意思差不多,「雙生」又點頭。   得知此事,無暇猜測為什麼薩摩不能親自出來,反而要「雙生」出來尋吃的,琉璃目光亂轉,看到角落一個竹籠子中的鴨掌雞,那是前幾日靈珊帶來讓她有空殺來吃,好補補身子的。但琉璃一個人在這裡,野果野菜也就夠了,於是放了好些天都沒動它。   琉璃將鴨掌雞抓出來,考慮著現在開始處理什麼時候可以煮好。其實鴨掌雞是很好動的,只不知為什麼,來到這裡就病厭厭地,動都不動。琉璃還在想著,一隻利爪卻猛地將手中的鴨掌雞抓了去。   琉璃一個回神,發現龍神「雙生」正想揚長而去。連忙伸手一抓,揪住了長長的龍鬚。   「雙生」吃痛,爪子一鬆,鴨掌雞「噗」地掉到地上,蹲伏著兀自發抖。   「吼嗚吼吼──」雙生不平怒叫。   琉璃瞪了雙生一眼:   「你抓它幹什麼?那是生的,怎麼吃?」琉璃指著地上的鴨掌雞道。   「雙生」無辜地瞪大了兩隻龍眼。它不知道生的是什麼意思,它只道這樣的食物最好吃了!它不懂如果主人不吃這個要吃什麼?還是眼前這個人類有更好的東西?   琉璃無奈地搖搖頭:   「這鴨掌雞還要處理一下才能吃,我怕摩哥哥餓急了。我先拿些乾糧野果讓你帶去,這雞晚些時候你再來拿。」   「雙生」雖然不很懂,但總算知道地上這東西要晚一點拿,眼前這個人類要先拿其他東西讓它拿回去給主人吃。反正有東西就好交差,於是「雙生」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琉璃將鴨掌雞又關回籠子,在處理它之前,她必須先找好佐料。接著,急忙進了屋裡,將簍中剩下的幼葉全都倒在桌上,又七手八腳地在木櫃中拿了好些東西放到竹簍中,還不忘放上一瓶乾淨的水。   琉璃將簍子勾在「雙生」的爪子上,叮嚀道:   「小心點,別打翻了!」   「雙生」不屑地看了簍子中的東西一眼,勉強地點點頭,轉身走了。臨行前還不忘依依不捨地看了竹籠中的鴨掌雞一眼,鴨掌雞還在發抖。它還是覺得竹籠中的東西比起自己爪上拿的要好吃多了!   第二集 第十七章 絕處逢生   「雙生」回到風眼時,薩摩已經醒了,正百無聊籟地瞪著洞頂變換的光線。見到「雙生」回來!薩摩跳起身,接過了簍子。一樣樣地擺放在地上,吃了起來。他實在是餓了!   「雙生」看著主人吃得津津有味卻是滿臉狐疑,它不懂這樣死沉沉的東西有何好吃的。   薩摩才不理雙生的龍心思,他很高興地發現,簍中的食物都是他愛吃的。包括了麻姆老太太親手做的麵包和餅乾。吃了好一陣,薩摩才突然想起一事。   「雙生,你這些東西向誰拿的?」薩摩問一旁的龍神。   「吼吼嗚─嗚吼──」「雙生」一陣亂叫,顯然不知道如何表達,更何況它除了知道她是一個小小的人類之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是男的還是女的?」薩摩換個角度問,打算逐步將範圍縮小。   「嗚吼──吼─」又是一陣不知所云的吼叫。   薩摩瞇起眼,危險地問:   「還是說……你不知道他是男的還是女的?」   龍神「雙生」縮了縮長長的身體,瑟縮地點點頭。要問他龍是公的還是母的,它是分得出來的。但是人類的男女,真的很難分啊!   「好吧!那…他是大人還是小孩?」薩摩耐著性子問。   「雙生」疑惑地偏偏頭……。不懂?!   「大人和小孩的差別就是高低不同,這樣,你知道你遇到的是大人還是小孩了嗎?」薩摩簡單說明了定義,又問了一次。   「雙生」想了一陣,回憶了當時視線的位置,忽然將長長的龍身疊起來,差不多跟薩摩同高。隨即瞪著大眼看著薩摩,意思像是在說,「他這麼高,是大人還是小孩啊?」   薩摩懂了!是小孩!而且是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孩!薩摩已經可以確定那人是琉璃,因為只有琉璃知道自己喜歡吃的食物。如此一來,琉璃一定知道自己平安無事了,當然爹爹媽媽也可以從琉璃那裡知道,這樣他們就會安心一點了吧。想到這裡,薩摩不由得高興起來。   只是吃飽喝足後,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薩摩的好心情又一掃而空。他很想立刻離開這個洞窟,但以他現在的樣子,怎麼離開呢?薩摩想了好一會,還是沒有想到兩全的方法,只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空想無益,現在煩惱再多,這角和翅膀也不會就這樣消失不見。至於,下面和胸口他反而不那麼擔心,反正穿上衣服也就遮住了。   薩摩思緒轉到了冥想過程中所發生的事。如果可以,他自然是希望能掌握體內未知卻強大的力量。這兩股力量既然有各自的特性,那麼自然有自己的一套運行方法。很可惜,他自己的功法並沒有辦法驅動它們。這時,薩摩隱約想到冥想中,兩股力量各自以自己的路線緩慢運行著。莫不是這就是它們各自的功法吧?!   不及深思為什麼這兩股能量會自己循著既定的路線行走,薩摩連忙回憶力量運行的路線。想著想著,體內的力量也隨著思緒動了!雖然他只能在兩個力量中擇一運行,但總比無計可施要好多了!   右半邊的力量又緩又慢,一圈圈地回轉著。每一個迴圈完成,都帶起一陣清涼,熱痛的筋脈在清涼中似乎好了不少。不知為何,薩摩很快就沉醉在這個奇異的迴圈當中,渾然忘我!   當薩摩再次醒來,洞頂已是銀白色。洞內已不見龍神「雙生」的蹤影,但直覺也告訴他,「雙生」並沒有回到自己的身上。   薩摩正猜測著「雙生」的去處,猛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輕盈了許多。難道是這陣子用功的結果?一個想法突然出現,薩摩立即伸手往後摸。   不見了?!那個一無是處的翅膀不見了?!薩摩一個箭步衝到了池塘邊,看著倒影。果然,背後落兩片巨翼已經不見了!   薩摩越想越是開心,又聯想到若是自己運行另一邊的話呢?會不會連這個礙眼的角也會不見呢?正在陶醉的當兒,視神經所接收到的影像立即又讓他大驚失色。   原來,他竟看到背後已消失的翅膀又慢慢地長出來了?!為什麼?這麼一個反問,薩摩隨即發現體內右半邊那股力量因為沒有薩摩的驅動,已經停止了運轉。難道,這個能量迴圈能夠控制這個翅膀嗎?   其實,他早已猜出這翅膀應該是那把金光燦爛的劍,因為,在微暗的洞中,翅膀仍舊散發著微微的金光。而不用說,額頭上的黑色尖角應該就是那把黑的發亮的刀了!薩摩不曉得為什麼刀和劍進到自己體內竟會變成角和翅膀,但如今既然知道這些奇怪的迴圈可以控制它們,薩摩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不管這樣的結果究竟是好是壞,薩摩已經顧不得了!這次他打算封閉六識,專心行功。一般練功並不會關閉六識,不僅因為這樣容易無防備受到外力傷害,進而走火入魔,更因為完全與外界斷絕聯繫,很容易心神迷失,到最後永遠都醒不來。但薩摩估計這個風眼除了龍神「雙生」可以自由出入外,應該是沒有其他人可以進入,至於會不會永遠醒不來這個問題,薩摩也管不得了,為了早日解決身上的大麻煩,薩摩還是決定孤注一擲。   正當薩摩要將自己的決定付諸實行時,龍神「雙生」剛好搖著偌大的身體晃進洞裡,爪子上吊著一個大簍子。   「你去哪了?」接下「雙生」爪上的簍子,薩摩問道。   「吼嗚嗚──」「雙生」低吼的一聲,又將身體疊了起來。   「你去找琉璃拿這些東西?!」   「雙生」點點大頭。原來,當薩摩開始他的嘗試之後,「雙生」在洞中晃悠了幾圈,覺得無趣,把薩摩沒吃完的水果點心全掃進了自己的大嘴,下了一個「還可以」的評語之後,它終於又想起那只從它爪下逃生的鴨掌雞。   那個人類說晚一點就可以去抓它了,現在應該算是晚一點了吧!於是,「雙生」離開風眼再次來到小木屋。   小木屋中此時已經不只一個人類,而是總共四個人類,擠在小小的木屋中,其中兩個人忙進忙出,不知道在做些什麼。而另外兩個人類則在小木屋裡團團轉。   聽到「』雙生」的吼聲,四個人類全都衝出木屋,七嘴八舌地在它面前討論起來。「雙生」沒有理會他們,因為它的目光早已落向屋角的小竹籠。那只鴨掌雞不見了!「雙生」有些失望。   「吼嗚嗚吼──」「雙生」向人類詢問美食的下落。   其中一個小一點的人類似乎聽懂了它的意思,立刻回答道:   「那只鴨掌雞已經處理好了,我馬上去拿!」說完進了小木屋。   「雙生」猜測這個小一點的人類應該就是之前它遇到的那個吧!(記性真差)   「你先等等,還有一些東西還沒準備好!」另一個人類又這樣說,隨即也進了小木屋。   之後,龍神「雙生」見到一個人類對它跪了下來。這事在它遇到同類的那一天曾經發生過,「雙生」還記得。於是,它囂張地低吼了一聲,那個人類聞聲隨即站了起來。接下來問了自己很多問題。「雙生」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但大部分它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例如:   「龍神大人,您知道王子大人現在好嗎?」這個簡單,「雙生」點點頭。   「那他現在怎麼樣?」這不是回答過了?!「雙生」不懂他問的問題,還是從善如流地點點頭。   「王子大人在裡面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不出來?」這題太難!主人在裡面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它不知道怎麼說,至於主人不出來的原因,它也不知道。於是「雙生」迷惑地搖搖頭。   「那……那他什麼時候能出來?」不知道!「雙生」搖搖頭。   「薩摩他有沒有受傷?」另一個人類從小木屋裡出來問。   「雙生」仔細想了一下,搖搖頭,應該沒有吧!   這時,那個小一點的人類出來了,雙手吃力地提著一個大簍子。雙生馬上就丟下三個囉唆的人類,擺著大尾巴,搖搖擺擺地來到小人類的身邊。   「吼──」大眼看向簍子裡。   「吶—這些你拿回去給摩哥哥吃,這是我和靈珊媽媽忙了大半天才弄好的,都是摩哥哥喜歡吃的。」琉璃將大簍子用力提高。   「吼吼嗚──」雙生抗議,他沒看見那只在它爪下逃生的東西。   琉璃一呆,隨即明白:   「你說鴨掌雞嗎?他在這裡!」琉璃指著大簍子一角。   一砣暗棕色帶著油亮光澤,還散發一種怪怪味道的東西?!   「吼嗚吼-吼-」看起來一點也不好吃!雙生表示。   不理雙生的反應,琉璃逕自將大簍子掛在雙生的爪子上。   「好了,這是給摩哥哥吃的,你快拿回去吧!」   抗議無效,雙生只好低鳴了幾聲以示埋怨,然後不情不願地慢慢晃回風眼。   它才剛回到洞窟,就看到主人已經「醒」了!   ※※※   薩摩再次將大簍子中的東西一樣樣地擺出來。都是他喜歡吃的東西,但數量也未免多了點。但轉念一想,薩摩想到這次要全心神練功,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完成,多吃一點也是好的。於是薩摩也就不客氣吃了起來。   「『雙生』要不要吃?」薩摩問一旁還在沮喪中的龍神。   龍神擺過頭,不答。   「很好吃的!」薩摩抓起鴨掌雞的一隻腳遞給它。   龍神不屑地看了小不拉幾的「雞腿」一眼,勉為其難地張開大大的龍嘴。薩摩輕輕一丟,一隻給龍神剔牙都嫌太小的雞腿馬上滑進了肚子。   「吼吼──」沒有味道!「雙生」埋怨。   薩摩沒有理它,只是努力填飽肚子,準備進行他的大工作!有了前一次的經驗,這一次又斷絕了六識,因此更加快速地進入狀況。   斷絕六識的效果很明顯,雖然每個一迴圈同樣帶起一片清涼,但現在,薩摩卻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這股不知名的能量是如何在修復受損的筋脈。   在薩摩忘我的用功中,時間也一分一秒過去,漸漸地,迴圈越轉越快,薩摩的經脈雖然一片清涼,但全身卻像是待在蒸籠裡一般,不斷冒汗,也就是說,薩摩全身除了右半邊的筋脈之外,其餘每一個地方全都籠罩在熱氣當中。   薩摩自然不知道這是因為這股奇怪的力量正在整治自己的「家」,讓它更適合自己居住。只知道,這熱熱得薩摩想張口呼救,可偏偏斷了六識的他此時才發現,他回不了現實,也就是說,現在就算他想清醒都無力做到。   右半邊的火熱是能量在改造脆弱的人體,但是另一半邊的火熱卻是灼熱得叫人連汗都冒不出來了。原來這一邊卻是因為與另一邊能量對立的性質,眼見「敵方」勢力大盛,在隔壁大肆敲敲打打,一個不服輸,不命自行地運轉起來,迴圈一圈快似一圈,越轉越疾,後發先至,竟追上了先發的另一股力量。這時左半邊的經脈開始麻麻癢癢的,但其他部分卻是又熱又痛。原來,這一邊也開始整治自己的「家」了!   薩摩此時當真是身處在水深火熱當中!   相對於薩摩此時體內的異狀,此時的洞窟就呈現了一個詭異的景象。   一個赤裸的男孩坐在池塘邊,汗水涔涔,全身發紅,甚至還透出隱約的紅光,蒸氣直冒!詭異的是,當事人看起來一點反應也沒有,仍然是一臉沉靜,直挺挺地盤坐在地上。洞窟中的溫度立時提高了四、五度!   一旁睡覺的龍神「雙生」很不舒服地翻了一個身。咕噥幾聲,尋了旁邊清涼點的角落窩了過去。眼看小男孩身上的紅光越來越炙……。   「大笨蛇!快醒醒!」尖銳的聲音直透「雙生」的耳膜,驚得「雙生」長長的身體一陣翻騰,帶起一片飛沙走石。   小黑的聲音?!「雙生」聽出來了!那是東黧的聲音!只有它才會叫它大笨蛇!   「雙生」轉頭看了看,黑色小精靈是沒看到,可是卻看到了一個差點掉下龍下巴的景象!主人著火了?!「雙生」一個緊張,連忙竄到池塘中,帶起一片大水花往薩摩潑了下去!滅火啊艀接下來,「雙生」就見到一副壯觀的景色。一大片水霧蒸騰而出,搞得整個洞裡霧茫茫的。「雙生」緊張地等著霧散,好看主人滅火了沒。   過了一會兒,霧散了!但是……火還沒滅?!薩摩此時身上還是發著紅光,散著蒸氣,一點也沒有「降溫」的現象!「雙生」不信邪,又試了兩次,結果仍然一樣。怎麼辦?!   「雙生」浸在水裡想著。但是憑它有限的思考能力,又能想出什麼辦法?   「吼吼吼──」雙生慌張地大吼,震得整個洞窟落石點點。   「雙生」看著自己所身處的池塘,一個大膽(或者說滿笨)的想法出現了。   「吼──」不同於剛才慌張的叫聲,「雙生」此時發出了威力十足的吼聲。應聲,「雙生」黑亮的身軀散出了金光。黑龍高高騰起,接著,「呼」的一聲,鑽進了池塘裡。   洞窟短時間恢復了寧靜,只有池水輕微抖動,配合著「滋─滋─」的聲響,接著地面也開始輕微地抖動。片刻不到,金光再現,閃動金光的黑色巨龍帶起一片水花,離開了池塘。   與此同時,地面開始下陷………不,嚴格的說,只有薩摩附近的地面開始下陷。「澎──」的一聲,薩摩屁股下那片巖地全化成虀粉,池水迅速入侵,接著,薩摩整個人都浸到池水裡去了!原來,剛剛龍神「雙生」是鑽洞去了!   看著主人掉到池塘裡去,「雙生」不由佩服起自己的頭腦,只要浸在水裡就不會著火了嘛!真是聰明啊!雙生陶醉在自己非凡的能力之下,卻壓根沒想到,掉進水裡,它的主人怎麼呼吸呢?不過也幸好這麼笨,才能讓薩摩在絕處中逢生!   ※※※   正當薩摩在痛苦中折磨時,由於六識的斷絕,他並不知道「雙生」對他潑過三次水。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掉入他好不容易才掙脫的水池。他只是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頭開始發昏,這種感覺甚至超越了身上的痛苦!就在他以為他就要死了的時候,兩股像在賽跑似地力量,突然同時減速了!當速度減到了剛才的一半時,薩摩猛然發現,他又可以「呼吸」了!   這時,兩邊的經脈雖然仍然一邊清涼,一邊麻癢,但已經和緩下來,就連發燙的筋骨肌肉也只剩下溫和的暖度,感覺格外舒服。   原來,在主體面臨生死存亡之際,兩股力量同時察覺了危機,緩和了他們幾乎可以稱之為瘋狂惡性競爭的改造工作。他們不約而同的分出部分能量保護重要的腦部和心肺機能,剩下的部分才又繼續較緩和的改造工作。   薩摩不知道這些曲曲折折,他只感覺到全身溢滿舒適的感覺!接著,他完全沉浸在這樣的感覺中,「我」終於不存在了!   龍神陶醉了好一陣,終於想到該看看主人的情形。於是大大的龍頭探向水裡。水裡的主人,仍舊沉穩,臉色一點也沒變。這時的「雙生」還真是很佩服他,又是火燒又是水淹的,竟然還能保持這樣冷靜。它又哪知道,如果他可以變臉,那絕對是五顏六色的!   確定了主人應該還活得好好的之後,龍神又開始無聊了!它想回籠了,但是想到剛剛主人身上「火光熊熊」的樣子不免有些害怕,最後,「雙生」還是決定不回去了!於是窩回角落,接續它未完成的睡眠!   第二集 第十八章 重逢之日   沒有人料到,薩摩這一「沉睡」就睡了四年!這四年若不是「雙生」三不五時出洞晃一下,恐怕沒有人會相信薩摩還活著!   這些日子以來,「雙生」一條龍待在洞裡實在無聊,因此沒事就會出洞晃晃。它最大的樂趣是看著人類流口水,其次是去找有生命的東西嚇嚇它們,例如食蟲獸、菟絲蟲、大紅鳩等,但它最愛的還是鴨掌雞,這或許是那時沒吃到它的遺憾所造成的吧。   但是,人類叫它不要到村莊裡去,因此它也只能挑那些不小心迷路的鴨掌雞玩了!至於他會不會趁機吃了它?答案是:不會!因為這些日子,每當「雙生」晃出洞,那四個奇怪的人類,後來又加上一個精靈,都以為它是來拿食物的,於是總是塞一堆食物給它。   其實,這也怪不得它們。畢竟,龍神「雙生」平均兩三天,甚至一個禮拜才出洞一次,(大部分時間它都瞪著洞窟變換不定的光線發呆還有睡覺的),這麼久才出來一次,自然人人都會想是不是它的主人肚子餓了?那麼多天了嘛!正常是會餓的啊!   「雙生」每次都帶了一堆食物回來,可偏偏主人還在水裡睡覺不肯上來,所以,這些食物自然都進了「雙生」的肚子,三、四年下來,「雙生」被養的肥肥的,帶點油亮亮的。吃多了這些東西,「雙生」慢慢的也習慣了,現在叫它生吞了鴨掌雞,它還真不敢呢!所以,看香噴噴的人類,和生命力旺盛的其他生物成了純樂趣、純享受了!   其實,這些日子「偶爾」雙生還是有點想回籠的!因為對護駕龍神而言,主人身上的能量是最好的補品。但是,除了一開始不敢進去之外,後來想進去都發現進不去了!主人的身上有一層能量阻擋自己靠近,所以雙生只能望「臂」興歎了!   ※※※   薩摩進入風眼已經四年了!   四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尤其對正在成長當中的孩子而言,四年的變化無疑是很大的。琉璃已經從一個七歲的小孩子,長成一個十一歲的女孩了!金髮依舊,只是更長了!藍眸依舊,只是顯得更憂鬱了!   這四年來,雖然靈珊夫婦一再央求她看看薩摩的情況,但琉璃都沒有答應。因為,她害怕自己又看到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只是,夜深人靜,一個人待在小木屋裡,真的很想念摩哥哥,她才會放縱自己偷偷的看他。   雖然,自從因為自己的預言而讓薩摩進入風眼之後,琉璃有一陣子拒絕再觸碰有關預言的東西。但是後來,她也發現,只有透過預言才能讓自己在沒有薩摩陪伴的日子還能繼續撐下去。因此,琉璃重新接觸預言,而且比起以前更加的勤奮!她想,如果當初她的能力夠強,她應該能看得更清楚,也能說得更清楚,甚至就連之後會發生的衝突她都可以看到。這樣一來,她或許更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今夜,她又再次偷看摩哥哥的情形。四年來,自己利用能力看他的次數不超過十次,每一次她都發現摩哥哥跟上次看到的不一樣。就如同她會長大,她看到的摩哥哥也長大了!   雖然同樣赤身裸體,同樣包圍在藍綠色當中,但摩哥哥的頭髮長了,身體也變長了,臉上童稚之色也淡了。從一開始有角有翅膀,現在她看不見了,只在背後和額頭散發著螢螢光芒。   突然,她看到摩哥哥的眼睛張開了!不是金色的,而是一金一紫!琉璃沒在意那麼多,她只知道……摩哥哥醒了!摩哥哥醒了!   ※※※   模裡邦聯穆答烏普睡夢中的龍皇圖蘇突然驚醒。直覺地,圖蘇試著與薩摩聯絡。但是,就如同過去的四年,薩摩並沒有任何回應。發生事情了嗎?圖蘇曾這樣猜測。不過,首先,他還感覺得到龍神的存在,加上,宇瀚並沒有回報任何消息,因此,他也只能選擇靜靜地等待。   不過,今天不一樣,剛剛他明明感覺到一陣心悸,而一直受他控制的龍神巴裡也傳出恐懼與興奮夾雜的複雜感情。跟薩摩有關嗎?還是龍神在指示他即將有事發生?圖蘇不確定。   沉吟一會,圖蘇拉動床邊的一條繩索,門外立刻傳來侍衛低沉的詢問聲:   「王上?」   「請大長老過來。」圖蘇靠坐在床頭,揚聲吩咐。   門外的侍衛高聲應是,隨即腳步急促地離開。   好半晌,門外再度傳來腳步聲,由遠而近。接著,方才答話侍衛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王上,大長老到了。」   「進來吧。」圖蘇一邊下床披上長袍,一邊回答。   厚重的門慢慢打開,一道厚實的身影出現。   「王上深夜找洹漓有何要事?」蒼老的聲音平穩地告知時間的不恰當。   聞言,圖蘇一呆,轉頭看看窗外的天色,恍然失笑:   「啊!我倒是忽略了,沒想到時間已經這麼晚了。深夜打擾長老,實在抱歉。」   大長老搖搖頭,帶著一貫有禮的笑容道:   「洹漓沒有責問王上的意思,只是料想王上深夜不寐,應該有原因。」在他的認知中,龍皇一直都很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會讓他不顧時間召來他,肯定有原因。   圖蘇沉吟了一下,緩緩點頭,臉色有點凝重道:   「沒錯,是有點不對勁。但是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接著,圖蘇沉默起來,像在思索什麼。   大長老並沒有打擾圖蘇的思緒。據他對他的瞭解,圖蘇這樣的情形正是遇到困難的反應。好一會兒,圖蘇終於開口了。他將他半夜醒來的感覺告訴眼前的老人。   心悸?!這是個很難判定好壞的反應,倒是龍神傳遞出來的感情比較耐人尋味。   「王上不知道確切的原因嗎?」雙眼閃著睿智的光彩,大長老試探地問。   圖蘇搖搖頭。   大長老微一沉吟,隨即分析道:   「如果按照龍神巴裡的反應,這件事即便不是好事,應該也不是壞事。」   圖蘇輕輕點頭。的確,巴裡雖然畏懼,但是卻也帶著興奮,想來不是什麼太壞的事。只是,圖蘇總是覺得有一件攸關龍人族的重要事件就要發生了。於是,圖蘇不放心地問道:   「他們目前情況如何?」   大長老知道圖蘇問的事情。他問的是四年前從小島回到邦聯之後分別派出歷練的六個孩子,和帶著他們離開的六位長老。   「上個月傳回來的消息是,一切順利。那六個孩子成長很快,目前能力已經遠遠超越了精挑細選出來的王宮侍衛了。」   圖蘇聞言安慰地點點頭。薩摩的成長很快,他的隨身侍衛當然不能成為他的包袱,加緊訓練是有必要的。因此,四年前,他就將六個孩子分別送到各地去訓練,為的就是讓他們成為薩摩真正的左右手。另外,又為了不讓這些孩子的武功與龍人武功脫節甚或怠惰,又讓六名長老監督他們。   在這有事即將發生的預感中,圖蘇想了一會,終於吩咐道:   「傳信給他們,他們可以回來了。四年的時間,苦了他們了。」   大長老頷首同意,他也覺得是時候讓他們回來了。他想,經過四年歷練,這六個孩子應該都有不小成就了。   ※※※   中央大陸風眼薩摩終於醒了!睜開雙眼,薩摩看著眼前一片藍綠,神智還沒完全恢復!   不到一會兒,薩摩想起這應該是什麼地方,因為,他曾經待過!而且印象還相當深刻。此時,薩摩只覺得自己像是脫胎換骨似的,很輕盈!也很自然!他彷彿覺得他變透明了,藍綠色的水從身體透過,傳來冰涼的感覺。可惜,這種感覺很快就消逝了!   薩摩遺憾地在心中歎息,無暇細想為什麼會再度掉到這個地方,隨即滑動手腳游離了池塘。爬上岸,一眼望去,愕然發現,視線的角度變了,似乎比以前高了。原來,他竟然長高了,而且長高了很多。薩摩無法判斷他這一「睡」究竟睡了多久,只是覺得睡了很久,久到筋骨都不靈活了。於是,薩摩兩手一伸,用力伸展,全身骨骼立即像是爆米花般「嗶啵」做響!全身頓時籠罩在一股麻癢的快感中。   響聲之後,薩摩全身舒暢地呼了一口氣,突然覺得,他重生了!   體內兩股力量不再像兩條死蛇一樣動都不動,相反的,他們各自循著各自的迴圈,緩緩,但卻不間斷地流動著。薩摩心中不由得狂喜,這兩股力量既然可以動了,那麼應該也就可以利用了吧!   心念一動,簡單的火焰術使了出來,斗大的火焰立刻出現在空中,火光灼灼。光看亮度,實在無法聯想這是最入門的火焰術。威力的確比起以前要強多了!但是………這並不是那兩股力量中的任何一股!那只是自己原本的魔力變強的結果!薩摩心裡非常清楚。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魔力突然增加了(其實那是那兩股力量改造肉體之後的影響),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他驅動魔力的時候,兩股力量還是兀自轉著自己的迴圈,完全不為所動!   發現這點,薩摩不禁有點沮喪。這麼強大的力量卻不能使用實在太可惜了。不過幸好,比起之前像條死蛇一樣動都不動,現在它們肯動還算是好的。   想到這裡,薩摩突然想起他「睡眠」的目的。他先是低下頭看了一看,又連忙一手摸頭,一手摸背後!接著,立刻撲到池邊,看了好一陣子!突然──大笑起來!   這一笑,竟莫名地天搖地動!整個洞窟被他的笑聲震的搖搖晃晃,崎嶇巖面上的碎石也撲簌簌地直往下掉。薩摩一驚,連忙停止笑聲。   怎麼回事?薩摩愕然想,難道他一覺睡醒竟然連笑聲都是武器了嗎?如果真是這樣,那不就方便了嗎?薩摩童心忽起,想試驗看看笑聲的威力,因此,吸足了氣,拉開嗓門,哈哈大笑起來!   奇怪地,這次卻什麼事都沒發生?!安安靜靜的!試驗顯然失敗了!   雖然第二次的大笑什麼事都沒發生,但是一旁熟睡的龍神「雙生」已經被剛才一陣搖晃加上之後「囂張」的笑聲「驚」醒了!   龍神睜開迷糊的雙眼,迷惑地看著眼前的人………。好一會兒………它認出來了!那是它許久不見的主人─薩摩!   「雙生」「呼」地撲了上去,親熱地盤捲在薩摩身上!低吼了起來!像是在埋怨主人睡了那麼久。   薩摩摸摸龍神的頭,問:   「『雙生』我練多久了?」   龍神「雙生」顯然沒什麼時間觀念,它只是露出一臉蠢像,搖了搖龍頭。對著池塘兀自吼叫著!它在邀功哩!若不是它將著火的主人弄到水裡,主人一定燒死了!但薩摩顯然不懂它的意思,倒是注意到了形狀奇怪的池塘。   印象中,池塘不是長這樣的啊?!   「池塘怎麼了?」薩摩問。   「雙生」隨即抬頭挺胸,吼了幾聲。見狀,薩摩好奇地問:   「你做的?!」   「雙生」興奮地點頭。   「做什麼把它挖得怪模怪樣的?」薩摩皺眉。   「吼嗚吼吼吼嗚──吼吼─嗚──」「雙生」開始敘述起它的豐功偉業。   可惜薩摩一個字也聽不懂!只得無奈地點點頭,摸摸龍神的大頭,決定不問了!思緒一轉,薩摩想到,他現在總算是正常了,應該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正想大步離開,卻又突然意識到身無寸縷的窘境!   歎了一口氣,又坐了下來。他是不是應該挑晚上再回去呢?但是他怎麼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呢?看著洞頂銀白色的光芒,他曾經猜想過洞頂的光芒說不定是反射洞外的光線而來,但是,猜想畢竟只是猜想,對或不對還沒確認過。如果依照他的猜測,當洞頂閃著金光時,洞外應該是白天;而當洞頂射出銀白色的光芒時,動外應該是夜晚。若真是如此,那麼現在應該是晚上!要出去也只能趁現在了!   當薩摩小心翼翼地離開了風眼,踏出洞的一剎那,居然看見月光下有一條人影!天!這時間竟然有人?!薩摩正想再退回風眼,一個聲音阻止了他的動作。   「摩哥哥!」輕靈地像是清亮的細響木敲擊聲。   琉璃?!薩摩一呆,隨即又探出頭去,仔細一看。   可不是!月光下,一個纖細的人影,手中提著一個包袱。月光灑在臉上,露出一張乾淨美麗又聖潔的臉蛋,和一頭在月光下閃著光輝的金髮!雖然已經和記憶中的樣子不一樣了,但薩摩卻一眼就肯定了那就是琉璃!   「琉璃!」薩摩猛踏出一步,驚喜地喊道。   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麼琉璃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琉璃的聲音又傳來了!   「摩哥哥!琉璃進不去!你出來好不好!」   薩摩聞言,忘了自己身上還沒穿衣服,急沖沖地跑了出來。倒是龍神「雙生」已經早他一步來到琉璃身邊,正親親熱熱地蹭著琉璃的臉。   薩摩來到琉璃面前,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雙生巨大的身軀正挨著琉璃猛嗅著,他的兩條長鬚也上上下下地搔著琉璃嫩白的臉,惹得琉璃咯咯輕笑。   薩摩不悅地皺眉道:   「回來!」   「吼嗚──」雙生回過頭,一臉不甘願。   薩摩不語,只是用手指著左手臂的龍神圖騰。   琉璃睜著藍眼睛,不解地看著一人一龍所上演的默劇:   「怎麼了?」   雙生將無辜的大眼睛挨近琉璃,巨大的龍尾巴一晃一晃地搖著,一副可憐樣。琉璃見狀只得安撫地拍拍雙生的大頭。不過,很顯然的,它的主人並沒有將同情心用在它身上,只聽他堅持地重複他的命令:   「雙生,回來!」   接著,就在龍神遺憾的吼聲中,「呼」的一聲,黑色的大身影回到了薩摩的手臂中。   琉璃看到龍神被收了進去,也不覺如何,反而一回神,見到眼前赤身裸體的薩摩,臉紅了一紅,垂下雙眼,連忙打開包袱,拿出了一件灰色人類長衫,遞了過去:   「這是叔叔留下來的!琉璃要出門的時候想到摩哥哥沒有……沒有穿衣服,所以帶了一件來,可能有點不合身。你先穿著!改天琉璃再為你做一件!」   聽她這麼一講,薩摩才忽然想到自己身上沒穿衣服,但是這時他可灑脫了!哈哈一笑,就接下衣服穿了起來!倒是琉璃臉紅得像可以滴出水來了。畢竟預言中看到是一回事,實際上看到又是一回事了!   薩摩套上衣服之後,發現這衣服似乎也不怎麼大。原來,薩摩在風眼中的四年,因為奇遇連連,加上之後兩股奇力的改造,身材猛地拉長。原本承襲龍人族較為高大的身材,之後又有這連串奇遇,因此這時看起來不像12歲的男孩,卻反而像是14、5歲的少年了!而埃爾雖是成年人,但卻沒有哥哥埃森高挑的身材,只是屬於中等的身高!因此,此時的薩摩穿起埃爾當年的衣服也不會顯得太大了!   「琉璃,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出來?」薩摩好奇地問。   琉璃稍微平緩的紅潮又湧了上來,支支吾吾地道:   「我……我……看到的!」   喔!薩摩忽然想起琉璃有這樣的力量,但也不在意,念頭一轉又想起另一件事。   「那我爹爹媽媽都知道我在風眼的事嗎?」薩摩問。   琉璃猶豫了一下,才簡單地道:   「琉璃只有告訴他們,摩哥哥很平安。」   薩摩覺得不對勁,但並沒有追問,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頓了一頓,薩摩問出了心中最大的問題。   「我……我在風眼待多久了?」   他不僅發現自己長高,「雙生」長胖,也發現琉璃長高了,變漂亮了!更重要的是,琉璃已經變得跟他印象中的不一樣了!比以前還要讓他移不開眼睛。這是不是表示,他已經離開了好長一段日子了?   聞言,琉璃的臉上隨即浮上了落寞:   「已經………四年了。」聲音有著淡淡的苦澀。這些日子,她一直害怕,要是摩哥哥一直不出來怎麼辦?她要怎麼對靈珊夫婦交代?而她自己又該如何活下去?   「四年?!」薩摩大驚。他竟在風眼中待了四年?!他只記得自己為了解決角跟翅膀的問題而關閉六識,然後在體內能量競賽中失去了意識,沒想到這一「昏」就昏了四年?!   的確,薩摩在風眼中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昏」在池子裡了!   想到這,薩摩突然想起一事,拉著琉璃就往小茅屋走。   「走!我們先到你家,我讓你看看一樣,喔不是,是兩樣東西!」   「什麼東西?」琉璃好奇的問。   「我們先回去再說!」薩摩興奮地說。   琉璃將薩摩帶到風眼附近的小木屋,充滿生活味道的屋子馬上引起薩摩的疑問。   「你在這裡住多久了?」薩摩拉開椅子坐下。   「四年了!你進到風眼不久,宇瀚爹爹就幫我在這裡蓋了這間小木屋!」琉璃狀似不在意地回答。   薩摩聞言,隨即眼神複雜地看著正為他斟茶水的琉璃,好一會兒才猶豫地問:   「你……會寂寞嗎?」   琉璃一呆,會!怎麼不會?但是她還是笑開嘴:   「一點點,因為,靈珊媽媽、宇瀚爹爹和海因爺爺常來看我,有時候,『雙生』也會出來陪我,所以,只有一點點寂寞。」   薩摩看著琉璃的笑顏,突然覺得這笑,比哭,更讓他心疼。像以前一樣,薩摩將琉璃攬進懷中,猛然發現,好想她!這時,他才有離開四年的實感,若沒有這麼久,又怎麼可能這麼想念?   「對不起!」薩摩在琉璃耳邊低語,他知道她一定很寂寞。   琉璃搖搖頭,表示不在意:   「是琉璃不好,琉璃不應該為摩哥哥預言,害靈珊媽媽那麼傷心!」錯的是自己,不關薩摩的事。   聞言,薩摩直覺地追問:   「媽媽跟你說什麼?」   他在進入風眼前就猜到,要是家人知道他是因為琉璃的預言才決定進入風眼,很可能會責備琉璃,所以他才沒在信中提到這件事。看來,他們不僅知道是琉璃的預言引導他的,而且可能還說了什麼話讓琉璃傷心了!   聞言,琉璃先是微微一楞,接著才輕描淡寫地道:   「靈珊媽媽沒有說什麼,只是很擔心。」   薩摩扣住琉璃的雙肩,直視著琉璃泛著水光的眼睛,他知道琉璃這句話不是真的。她不是會說謊的人,現在她飄忽的眼神就告訴他事實了。薩摩只稍加思索,就猜出了大概。沉下臉,薩摩表情嚴肅地道:   「不管媽媽對你說什麼,都不是你的錯!是我要你做的,要不要聽你的話也是我自己決定的!不能怪你!」   琉璃美麗的藍眼睛帶著不確定,看了薩摩一眼,又低下頭。可是……如果她不幫摩哥哥預言,摩哥哥就不會想到要去風眼了。   薩摩看著低垂著頭的女孩,笑著安慰道:   「而且,就算你不幫我預言,說不定哪一天我也會突然想到那個奇怪的地方去玩玩的。預言只是提早而已嘛!」   聞言,琉璃的表情也放鬆起來,情不自禁微微一笑。看到女孩笑了,薩摩也鬆了一口氣。但是看著眉間還帶著憂鬱的女孩,薩摩還是不放心地鼓勵道:   「琉璃!你要有自信!記得嗎?你答應要當我的新娘的!」   女孩聞言抬起頭。她記得,她一直記得,她怎麼會忘記?當她漸漸長大,她還以為他會忘了!只是不管他忘了沒有,她卻還是選擇牢牢記住這件事!   見引起女孩的注意力,薩摩於是繼續說道:   「琉璃是我的妻子,被我選到的人一定是很厲害的,所以,你要多相信自己一點!」薩摩的眼中帶著堅定的自信,炯炯有神。   琉璃不解,疑惑地問:   「但是……萬一結果不好呢?」   薩摩輕輕一笑,拉起琉璃的手道:   「要相信自己,只要確定是對的,就要勇敢去做,錯了,就反省,這樣以後就不會錯了。反正,不管怎樣,就是不要後悔!後悔除了讓自己傷心之外,一點用也沒有。」薩摩將龍皇圖蘇教導他的話,用來開導眼前的女孩。   琉璃眼神閃著晶亮的光芒,她似乎有點懂了……。   薩摩見狀,不放棄地遊說:   「琉璃,如果,時光退回四年前,我要你幫我預言,你還會幫我預言嗎?」薩摩反問。   聞言,琉璃愣住了。如果時光回到四年前,她還會不會幫摩哥哥預言呢?琉璃陷入深思。   薩摩也不打擾她,反而將心神移到體內那兩股能量,他想試試能不能將那兩把奇怪的刀劍拿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琉璃的眼神從疑惑逐漸變成了堅定。她肯定地點頭,道:   「會!就算重來一次,琉璃一定還會答應幫摩哥哥預言!」她是那麼重視他,對於他的話她怎麼會有懷疑?   薩摩讚許地點點頭:   「對了!你想通了!因為不管怎樣時間是不可能倒轉的,我們永遠都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所以當時做過的決定,即使再來一次,我們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就好像,如果回到四年前,我還是會決定進到風眼去!」   喝了一口茶,薩摩的眼睛看向窗外覷黑的夜幕:   「所以,永遠都不要後悔,後悔是沒有用的!因為即使時間倒轉,你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這是人的愚昧。既然如此,後悔有什麼用?」如果他不這麼認為,早在他進入風眼,拿起那兩把刀劍,變成那副怪模怪樣,把自己困在風眼時,他就該萬分後悔了。只不過,他不會!他寧願花時間去想之後該怎麼辦,也不要花時間後悔。   薩摩堅定地看著琉璃道:   「真正要做的是,往前看!與其花時間去後悔,不如花時間去讓自己不要後悔。所以,琉璃,不要責怪自己,因為你並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事。你要有自信,相信你的作為是出於好意,當然更不需要懷疑自己的能力,你只是太小,不知道怎麼拿捏才適當,這些,以後我們再慢慢學就好了啊!」   聞言,琉璃心中忽然覺得心中的一片陰影消散了!她不應該後悔,她要努力懂更多,這樣她以後就不會再魯莽從事了!   「況且,如果不是聽了你的預言,我也解決不了我的問題!所以事情的好壞是很難判斷的!」薩摩接著笑道。   聞言,琉璃緊張地問:   「摩哥哥的問題解決了嗎?」   薩摩呆了一下,才接著道:   「應該是解決了。」   那股力量雖然還在,但卻已經沒有那股危險的氣息了!好像自從那兩股不明的能量出現之後,那股力量就一直被約束在其中一股能量中,無法任意行動。這樣自然就不會再繼續困擾他了。   琉璃不解,正想再問清楚,薩摩卻說話了:   「對了!我剛剛說要讓你看兩個東西。但是我剛剛才發現我拿不出來了!」   「什麼東西?」琉璃好奇地問。   「一把金色的劍和黑色的刀!」薩摩宣佈答案。   「咦?」琉璃驚呼。   「就是你預言中說的啊!我在風眼裡真的看到了!而且他們現在就在我的身體裡。」薩摩指著自己的身體。   「咦?!」琉璃大驚。   她是有看到金色的劍和黑色的刀,可是刀跟劍怎麼會在人的身體裡?那不會痛嗎?怎麼回事?   像是為了解開琉璃的迷惑,薩摩將這些日子以來,自己記得的遭遇和推測娓娓道來。   第二集 第十九章 匯聚有期(上)   隔日,琉璃在驚呼中醒來。   昨天晚上當薩摩說完了「故事」已經是凌晨了,兩人因此窩在小小的床上睡著了。這床對琉璃來講是剛剛好了,但是加上了身高抽長的薩摩之後卻顯得太小了,因此,薩摩讓琉璃躺在自己懷中,就這麼睡去。   但不知怎的,薩摩卻又早早就醒來了。他許是在風眼裡睡太多了,精神好得不得了。但看著睡得香甜的琉璃,不忍心驚醒她,因此只得躺在小床上發呆,心中規劃著該如何給父母一個驚喜。   天色近午,薩摩想著琉璃也該醒了,正打算叫醒懷中的睡美人,熟悉的腳步聲卻由屋外傳來。   原來這時宇瀚夫婦屋前屋後的事全都忙完了,按照四年來的習慣,又來到琉璃的小木屋,一方面探視女孩,一方面也問問風眼的最新動態。兩人正在奇怪一向早起的琉璃怎麼到了這時候還關著門不見人影。   他們推測琉璃可能到附近的林子裡去了。因此,順手推開輕輕掩上的木門,看到的竟是琉璃睡在一個大男人懷中,這一看又怎不叫他們大驚?!   薩摩早就發現有人在屋外徘徊,但他也聽出那是父母的腳步聲,因此他只是等著父母開門給他們一個驚喜。   「爹爹、媽媽早!」薩摩眨著淘氣的眼神,主動招呼。   宇瀚夫婦見床上的大男孩大剌剌向他們打招呼,愣了一愣,隨即,他們發現了!爹爹?媽媽?兩人驚訝地看著床上大男孩露出的金色眼睛。這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啊!   「薩摩?!」兩人驚呼。   驚叫聲剛落,就見靈珊眼淚馬上潰堤,嘩啦啦地流了滿臉。   「……薩摩……你可想死媽媽了……」靈珊顧不得薩摩還躺在床上,懷中還躺著一個女孩子,走上前去,一手攬住薩摩的頭,斗大的淚珠一顆顆掉在薩摩的臉上。   「…對不起……媽媽。」薩摩輕聲道歉。   「以後,不要這樣……沒說一聲就走……又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媽媽怎麼…放心的下啊……」靈珊抽抽答答地叮嚀。   薩摩不語,只是輕輕點頭。   這時,宇瀚也走了過來,溫柔地拍拍妻子的肩膀:   「好啦,兒子回來就好了!別哭了。」話雖這麼說,但是宇瀚的眼中也不自禁地閃動著淚光。   此時,琉璃已經醒了,坐起身,睜著迷濛的大眼睛,看到這副「感人」的親子相逢圖,眼中也不免淚珠滾動。看到摩哥哥和父母重逢了,她總算放下了心頭的一顆大石。幸好……一切都安好……。   「咦?!」就在溫馨的氣氛中,驚呼聲又起。   原來此時薩摩也跟著琉璃坐起身,露出了另一邊紫色的眼睛。   「你的眼睛怎麼了?」靈珊急著問。   「什麼怎麼了?」薩摩不解。   「你的左眼是紫色的!」宇瀚解釋。   「咦?!」薩摩一驚,拿起床邊小桌的晶石一看,真是紫色的!   相對於大驚失色的三人,琉璃反而沒什麼反應。那紫色的左眼她昨晚就看到了,但是對她來說,薩摩的眼睛變成什麼色都沒關係,因為他是她的摩哥哥!她自然知道紫色眼睛是魔鬼的顏色,但是,摩哥哥就是摩哥哥,就算是魔鬼也是她的摩哥哥!她不在意!   薩摩心思一轉,隨即知道問題出在體內很有「個性」的兩股力量!看來,問題好像還沒完全解決啊!薩摩苦笑地想。   ※※※   模裡邦聯獸人共和模裡邦聯有一條大河,叫騰格裡河,由北往南,縱貫模裡邦聯中央偏西。大河西部主要是獸人的活動區,更西一點到碎島海域則是揭開神秘面紗的矮人們居住的地方。大河東部主要是龍人和龍族生活的領域,局部地區有一些零星分佈的獸人村落和人族村落。   不同於大河東部林木蔥鬱的景象,大河以西的森林顯得稀少多了。這裡有超過全世界80%的獸人居住,村落密佈,他們自稱為「獸人共和」。   獸人沒有國家,只有部落。他們有一個唯一的城市──都橫市,以土磚砌成的城市住著各系獸人推舉出來的王爺,這些王爺代表他們爭取福祉。而其他部落則像是眾星拱月般圍繞著都橫市。不同系的獸人隸屬於不同部落,甚至同系的獸人也會因為歷史背景或一點小小的特徵差異分成兩個甚至多個部落。   由於獸人好戰的天性使然,部落間的爭執時有所聞,個人間的挑戰更是層出不窮。戰鬥、挑戰幾乎成了獸人們生活必須的調劑品。   部落的命名很簡單,獸人的特徵加上方位就成了部落名。   獸人共和偏南的南虎部落中有一座酒館,酒館規模相當大,算是附近各部落中最大的。這也是南虎部落最驕傲的地方。許多部落的人得了空總要到南虎部落的酒館繞上一繞。   酒館老闆是一個年過八十的虎系獸人,叫嘎巴。   嘎巴不是南虎部落的人,事實上十年前他才到南虎部落來。可是,因為他的勇猛,折服了部落的成員,讓他們接受他。後來,大家都知道,嘎巴是東虎部落的勇士,曾經跟龍人交戰不下百場,他的身上有龍人戰士所留下來的傷口,嘎巴老是驕傲地展示這些傷口,然後對著所有獸人說:「沒跟龍人打過就不算勇者!」。   十幾年來,兩族隔著騰格裡河對峙,沒有戰事,嘎巴也離開戰場來到南虎部落,開了這家酒館。嘎巴很喜歡這裡,因此留了下來,雖然,他還是常將一句話掛在嘴邊:「要是跟龍人打開了,俺還是要去的。」   這天,嘎巴一如往常在陽光露臉的時候就開了酒館門。因為,總是有一些早起的人喜歡到這裡吃些簡易的早餐──兔肉。   門才開,一個正值壯年的虎系獸人便走了進來,咧開嘴笑。兩根小巧可愛的虎牙放在粗獷的大臉上顯得很不搭調。   嘎巴認識他,他是南虎部落部落長的兒子,西窟,以前都在都橫市跟著南王巴托學習。部落長準備讓他滿六十歲時,角逐虎系王爺的位置。現在西窟才三十歲。相對於獸人平均兩百五十年的壽命,西窟現在還太年輕。他回來部落只是以「視察」名義做短暫停留,過幾天就要離開。   「西窟,還是兔肉嗎?」嘎巴拉高聲音問。   西窟點點頭:   「你們的兔肉比西邊的好,我吃上癮了。」   嘎巴笑了起來,拿出了兩壺酒擺在桌上,驕傲地道:   「那是當然了!西邊只懂用養的,我們可是特別讓它們滿山跑,這肉吃起來當然特別有嚼勁。」   正說著,門口哪扇活動小門又被推開來,一個滿頭雜亂紅髮的壯碩少年大步走了進來,嚷嚷著:   「嘎巴!老子要吃兔子!」   光聽聲音,嘎巴就知道誰來了,只有他才會人未到聲先到。這人就是部落裡唯一的外族客人──龍人漢斯。   漢斯精斥著上身,下身只用一條約莫60公分長的獸皮纏裹著。一進門就大馬金刀地坐在櫃檯前的椅子上。光看那副風塵僕僕的模樣,嘎巴就知道,這個龍人一定又接受了某個訓練,忙和了好一陣,剛完成還來不及休息就又趕到這裡準備祭祭五臟廟。   「傻大個,你又做什麼去了?四五天沒見你了。」嘎巴手邊忙著,嘴裡也忙著招呼。   紅髮少年抓起桌上的酒瓶先是咕嚕嚕地灌了一大口酒,接著痛快地呼了一口氣:   「長老要老子去跳格子。」   嘎巴呆了一呆,不過,他也不追問,因為漢斯口中的長老每次派的任務都很奇怪,老是把漢斯累得像條死狗一樣。像是上一次,他們長老竟然要他去騰格裡河數人頭。漢斯忙了一整個禮拜才完成任務。一開始,他還會想問清楚究竟是什麼任務,後來發現,這個傻大個自己也傻傻的不知道自己在幹啥,他問他一點用也沒有。   於是,嘎巴只是笑著拿出兩壺酒,擺在桌上。他知道眼前這兩個人都是無酒不歡的人。   「這次你跳了多久的格子?」隨口問。   漢斯彎著手指頭數,好一會才道:   「跳了四天,數得老子頭昏眼花的。」   這時,活動小門又開了,走進了幾個獸人,一邊打喝欠一邊努力睜開眼睛。迷濛的雙眼一見到酒館裡坐了一個紅髮少年立時瞪大,然後呼呼喝喝地跑到外面去,吆喝起來:   「傻大個來啦!要玩的快來!」此話一出,許多角落開始出現呼喝聲,接著,一個個獸人陸陸續續湧進酒館,酒館頓時熱鬧起來。   一旁的西窟聽到這樣的「宣傳」,又看到這樣的結果,不解地看著嘎巴。他印象中,這些人還沒這麼狂熱過。   嘎巴好笑地看著一群期待的人,解釋道:   「你不知道,傻大個是這裡的紅人,我這店裡的活招牌。人人等著和他拼酒、打架,其他人也等著下注哩。每次傻大個一來都是這個樣子。就連其他部落的人都會特別跑來。」   紅髮少年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呵呵笑了起來,轉頭看到西窟,眼神突然發亮。抓起酒瓶,對著西窟高高舉起:   「我們,喝酒!」   聞言,嘎巴呵呵笑了起來,其他獸人也歡呼起來,團團把兩人圍住。這是獸人邀酒的方式,不接受的通常會被視為懦夫。西窟當然不是懦夫,而且,獸人對喝酒也實在很有一套。於是,西窟也抓起桌上的酒壺,高高舉起:   「喝酒!」   嘎巴見狀,連忙搬出了二十幾壺酒,每一壺都很大。依他的經驗,等他們喝酒喝到可以交手時,差不多總共會用掉二十壺酒。於是,就在獸人們紛紛下注時,西窟和漢斯的酒賽開始了。   這一喝,就喝到近午。嘎巴一邊數著酒瓶,一邊看著眼前對峙的兩個人。紅髮少年漢斯滿臉通紅,瞪著銅鈴大眼,大聲喊著酒令。西窟也好不到哪裡去,同樣殷紅著臉,面紅耳赤地跟著喊酒令。嘎巴知道這兩個人酒量好得很,要分出勝負恐怕還有得拖。   旁邊的獸人們隨著空酒壺的增加提高投注金額。因為,喝越多,莊家賠的比率越高,賭對了可就大大撈了一筆啦。為了這個原因,還有獸人天性對競賽的偏好,不小的酒館擠滿了獸人,呼喝加油聲連連。   許是真的醉了,兩個人很快就在嘎巴面前吵了起來。   「你少喝一壺!」漢斯指著堆在一旁的酒壺指控。   「俺……俺一壺沒少!俺還…還贏了你一壺!」西窟扯開喉嚨反駁。   漢斯晃晃頭,搖搖手中已經空掉的酒瓶,咧開大嘴:   「不…對!老子贏了!你…少一壺!格老子的,不承認就是……就是……呃……」漢斯似乎辭窮了,一時不知如何形容。   旁邊的人見狀鼓噪起來。   「不承認的就是他奶奶八百歲還死不了的龜孫子!」另一個也帶著濃濃酒意的獸人這麼建議。   「對!就是龜孫子。」漢斯用力地點頭,很滿意地加上了旁人提供的詞。   「俺是虎大爺不是龜孫子!虎大爺從來不…不打謊……」西窟拍胸埔保證。   「虎大爺輸了就是龜孫子!罰……罰酒……」漢斯抓起酒壺一把遞給男子。   西窟不依,抓過就酒瓶摔在地上:   「虎大爺不……不服!」   聞言,群眾們大力鼓噪起來。反正他們就等著誰打贏然後分錢喝酒。只有嘎巴在一旁數得清楚,知道漢斯的確比西窟多喝了一壺。不過,他知道不管誰多喝誰少喝在獸人部落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後來打鬥的結果。果然,四周的群眾看到西窟砸酒瓶就知道餘興節目就要開始了。   「打!打!打!擂台上分輸贏!」霎時間,喊打聲傳遍了整個酒館,氣氛頓時熱了起來。   嘎巴見狀連忙快手快腳地收起酒瓶,小心翼翼地堆在櫃檯後邊的角落裡。這些酒瓶以後還能用,不收起來等一會說不定會全被打爛。   果然,聽到旁人的鼓噪,嘎巴立刻就看到漢斯不但不退縮,還拉拉獸皮裙子,踏了幾步:   「打……打就打!老子怕誰來著……?」   而另一邊的西窟聽到要打,全身也熱了起來,興奮地猛吞唾沫,臉上也開始長出了一根根的絨毛:   「俺虎大爺,打!」說完,嘎巴就見腳步顛顛倒倒的西窟緩步走向酒館中間的小擂台,而漢斯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瓶,搖搖晃晃地上前。   眼見一場酒後餘興即將開始,嘎巴也不由得興奮起來。因為,他很清楚漢斯在這店裡還沒嘗過敗績,而西窟長年跟在南王巴托身邊,身手也不低。這兩個人一對上,肯定有一陣好打。正考慮著要不要加入簽賭行列時,卻有一個不識相的傢伙打斷了眾人的興致。   「漢斯。」平靜的聲音,既不特別高亢也不特別壓低,卻是平平緩緩地傳入眾人耳中。光只有這份能耐,嘎巴就自歎不如。   轉頭望去……是一個拄著柺杖,白髮蒼蒼,看來離齒發動搖也不遠的老人。   嘎巴見過他,他是傻大個口中的長老。他曾經遠遠看到傻大個和他說話,唯唯喏喏地像個小媳婦似地。現在近著一看,很難想像這個看起來快進棺材的老人竟會讓鐵塔似的漢斯這麼害怕。不過,嘎巴也沒有懷疑老人長老的身份,一來,漢斯這人不會說謊,二來,這個老人老歸老,剛剛那一手卻也不是輕鬆等閒可以做到。   只是傻大個的長老一出現,這架恐怕是打不成了。可惜傻大個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目標……。嘎巴遺憾地想。   果然,本來已經醉醺醺的漢斯,聽到老人的叫聲就身軀一震,猛地立定,動也不敢動。儘管四周獸人不短鼓噪起哄他還是不動如山。然後,就如嘎巴所預料的,漢斯緩緩地低下頭,轉過身,囁嚅地叫:   「長老……」委屈的表情活像是偷跑出去玩被抓到的小孩。   酒館起哄的人也發現架打不成了,全都掃興地看著打斷餘興節目的人。   老人沒有理會眾人帶著苛責的眼神,用著令人無法置信的平穩腳步,飛快來到紅髮少年身前,將手中一套衣服遞給他。   紅髮少年看到衣服,驚訝地瞪大眼:   「長老……這是……?」轉眼又看到長老脅下挾著兩個包袱。難道,他們又要換另一個部落了嗎?不是已經很久沒換了?   「王上下令,回宮。」水長老淡淡地說出原因。   聞言,漢斯實在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他已經四年多沒回王宮了,說實在有點想念那幾個不冷不熱、怪裡怪氣的夥伴。但是,這群獸人是他在獸人族旅行中相處最久、感情最好的一群人。要離開實在有點捨不得……。   水長老似乎知道漢斯的心思,沒有催促,率先離開酒館。臨出門前,丟下一句話:   「跟你的朋友好好話別吧。」   紅髮少年漢斯呆了起來。   見到老人匆匆丟下這句話,嘎巴也猜到了,傻大個要離開了。   「漢斯大個兒,你要回去啦?」一旁的老人問。   漢斯點點頭:   「是啊!老子出來四年多了。」   「沒了你,我們村裡就沒趣味啦!」另一個獸人少年遺憾地回答。   漢斯一一看向這群豪邁直爽沒有心機的獸人,突然覺得眼睛給他媽酸酸的……。   這時,剛剛跳上擂台的西窟也已經來了,奇怪的是,就像眼前的漢斯,他也是一點酒意也沒有,若不是身上濃濃的酒味,真沒人相信方纔這兩人還一副酒鬼的模樣。   一掌拍向漢斯厚實的背,西窟用宏亮的聲音呵呵笑道:   「娘娘腔個屁!今天打不成了,咱們改天打!哪裡遇到哪裡打!」   聞言,眾獸人都豪邁地笑了。對啊!獸人沒有分離,沒有眼淚,他們有酒!   「對!今天給他媽來個不醉不歸!送我們最好的龍人朋友!」嘎巴用著粗嘎的聲音宣佈。   「老闆啊!今天就喝你的好不好啊!」一名獸人打趣道。   嘎巴看了幾乎天天來向他報到的漢斯一眼,抹了抹眼睛,拉開嗓門,宣佈:   「好!算俺老子欠你爺爺祖宗十八代的大爛帳!今天在場喝的,全算我的!」   聞言,歡呼聲猛然炸開,幾乎掀翻了屋頂。整座酒館開始開起了聯歡大會,眾獸人又叫又跳,又唱歌又跳舞。熱鬧的氣氛把在村中的其他人都引進了酒館裡,參加這一場盛會。   「你是俺認識的龍人裡面最對俺的胃口的。」西窟將一杯酒遞給漢斯,這麼說。   漢斯聞言,眼淚突然啪答答掉了下來,粗豪的少年馬上哭得像個小嬰兒一樣。   「看你什麼熊樣?跟娘們一樣。」西窟埋怨。可惜眼中閃動的水光也洩漏了他的心思。   「他奶奶的,水突然從老子眼睛裡冒出來了。」紅髮漢斯也埋怨。   西窟沒說什麼只是栽了一大口酒。倒是嘎巴走了過來,拍拍漢斯的背:   「我們獸人有句話說:離別不能哭,只能用酒慶祝。」   漢斯抹乾眼淚,睜著不解的目光看著這個友善的老闆朋友。   「聽不懂。」漢斯老實承認。   「這意思是說,哭了就表示討厭朋友,要笑,這表示祝福朋友。朋友離開一定會有很美好的將來,所以,用酒來點綴他的將來,最好再讓他帶壺酒,裝著滿滿的祝福,不論遇到什麼,只要把祝福喝進去,一切都會變好。」嘎巴解釋。   漢斯聞言,咧開了大嘴:   「這是說,等一下老子會收到一壺免費的酒囉?」   嘎巴點點頭,呵呵笑了起來。一旁的西窟這時卻將腰間一隻白磁瓶解了下來:   「這一瓶酒是去年俺到碎島海域,遇到一個矮人朋友送俺的。現在送給你。」   「裡面有酒嗎?」漢斯楞楞地問。   聞言,西窟笑了起來,栽了一大口酒,溢出的酒沿著嘴角滴到地上。   「當然有!不過,一次只能喝一小點,不然會醉死。有一次,俺才喝一口,就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差點給魔獸當點心去了,幸好一個瘋婆子路過救了俺,然後,就把俺騙到她家,還要俺娶她。可憐俺為了這件事不敢回都橫市。」說完歎了一口氣,一副很倒楣的模樣。   聞言,嘎巴一口酒差點噴了出來。   「難怪你老子前些天說,他不信你轉了性子還會回家探親!原來是被追的啊?!」   漢斯聽得哈哈大笑:   「老子才不會這麼不濟事。看老子改天喝光,再拿這瓶子給你。」   西窟尷尬地抓抓頭,呵呵笑道:   「好!那約好了!要記得回來還俺空瓶子。」   當漢斯醉倒在酒館地板時,他的身邊擺滿了一壺壺酒。這些酒,漢斯不嫌麻煩地將它們都帶回了穆答烏普,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   第二集 第二十章 匯聚有期(中)   模裡邦聯龍族森林   一名棕髮少年正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前方,手中一把巨弓也無聲無息地慢慢舉起,緩緩將弓拉成了滿月型。   少年的眼神異常凌厲,瞄準前方一排濃密樹叢,弓箭也緩慢隨著視線改變角度。仔細一瞧,原來五公尺外的樹叢縫中隱約看到黃白相間的毛髮,若不仔細看,當真還看不出來。   黃白相間的毛髮在樹叢中輕輕搖動,看來應該是某種魔獸正在那裡活動。   少年十分沉著,臉色平靜,既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沒散發出任何肅殺之氣。他輕輕放開手中的箭,彷彿呼吸一樣自然。   「嗡」的一聲,弓弦震動的響聲響起。樹叢中的魔獸立刻警覺,飛快竄開。可惜遲了。細箭以刁鑽的角度、驚人的速度從樹叢間的縫隙切入……。   「嗷嗚───。」樹叢後的魔獸高聲尖嚎,突然立起後腳,高高站起。   原來,躲在濃密樹叢後的竟是一頭少見的尖耳巨狐。這種狐狸毛色很不起眼,遠遠看就像一頭大黃狗。但是,實際上它的身型大小僅次於銀狐,算是狐系魔獸裡的長人,更別緻的是,它有所有狐系魔獸沒有的大尖耳,這對耳朵於是成為了辨識它的最重要特徵。它之所以少見是因為它有跟銀狐不相上下的警覺心,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它敏銳的感官。   少年能夠在這樣的距離,射中以警覺性高著名的尖耳巨狐,這樣的本事絕對可以成為獨當一面的除魔者。   巨狐的前腳用力踏上樹叢,口中淒厲哀嚎,它的胸腹間赫然就插著一枝箭,箭身深深埋入巨狐體內。巨狐試圖將傷害它的箭拔出,因此努力地在樹叢上摩擦。可惜,箭埋的太深,儘管巨狐已經用盡力氣仍舊無能拔出一分一毫。沒一會,巨狐脫了力,靠在樹叢邊無力地喘息,紅灩灩的鮮血一絲絲地從箭與皮肉間的縫隙滲出來。   少年這時才放下手中的弓,緩步來到巨狐面前:   「對不起啦!為了叫一聲小耐就委屈你了。」   說完,拉起只剩下一口氣的巨狐,順手一甩,扛上肩,又把手上的弓箭隨手插到褲帶上,便哼著歌快活地準備交差去了。   ※※※   與此同時,森林的另一邊也上演一幕類似的戲碼,所不同的是,箭換上了暗器。一根長不及十公分的短樹枝插進了另一頭巨狐的喉嚨裡,只留下直徑不及0.5公分的小圓洞,尚溫熱的鮮血像小噴泉般汩汩流出。一位栗色長髮的少年挾著巨狐龐大的身軀,腳步飛快地離開。   兩名少年同時來到森林外的一顆大石旁。棕髮少年首先沾沾自喜地將肩上的戰利品拋到大石上,大笑道:   「耐達依!你瞧,「尖耳巨狐」!你那聲『小耐』我是叫定了!」   栗色長髮的少年見狀呆了一呆,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班塔耶,別急著叫,瞧我給你送了什麼好禮?」說著,也將脅下的獵物放到大石上。   一看,班塔耶笑著的臉瞬時僵了。   「你怎麼抓得到它?」班塔耶驚叫。   這種魔獸十分少見,今天早上他發現一頭已經叫他興奮莫名,肯定勝卷在握了,沒想到……該死的還有一頭,而且還這麼剛好給耐達依抓到了!啊──枉他守了一早啊──。斑塔耶在心中哀嚎。   耐達依對班塔耶的質疑很乾脆地反駁:   「只要你抓的到,我耐達依會有抓不到的嗎?」說著,一張臉笑得如春花般燦爛。   原來這兩人正是離開穆答烏普達四年之久的六人之二,四年前他們由木長老和土長老帶著來到龍族森林,就開始了競賽。只是,純粹的競賽實在無趣,於是兩人開始放籌碼,三餐的野食誰來抓是最普遍的賭法,然後,衣服誰洗、三餐誰煮、生活用品誰去採買……等等,都成為競賽的籌碼。而最新的一個賭法就是,誰贏了誰當大。龍人跟人類不同,人類以歲數為階級基礎,而龍人卻以龍鱗為階級基礎。也就是說,班塔耶和耐達依明明差了兩歲,但是卻隸屬於同一個階級。這對班塔耶可是大事情,於是,這幾個月的比賽就繞著誰輸誰當小打轉。只可惜,比到現在,還是一樣沒有結果。   說到為什麼讓他們競賽,其實很簡單,只是因為木長老和土長老覺得,這兩人的資質上佳,可惜還不夠沉穩,所以在練功之餘,就用獵捕魔獸來培養他們專注的能力和狩獵的技巧。照他們想,獵捕魔獸跟獵捕人命是一樣的。   這四年,他們遊走於龍族森林的各個角落,抓了不計其數的魔獸,也總算將兩個少年磨練成可以獨當一面的高手。   就在班塔耶還在不服氣,打算另起賽局時,一把輕柔的女聲卻插了進來。   「班,別比了。你們看起來一樣大有什麼不好呢?」   兩人聞聲都沒有驚訝甚至也沒有回頭,只是班塔耶顯得有些生氣:   「妮妮!跟你說了,別叫我班!」   相對於班塔耶,耐達依就顯得友善多了,他眨眨眼睛,打趣地說:   「妮妮,你好啊!你看了班很久了吧!」   「我不叫班!我叫班塔耶!」班塔耶依舊在一旁抗議。   「可是妮妮喜歡叫你班啊。」輕柔的女聲帶著萬分委屈回答。   順著聲源看去,落入眼簾的是一頭粉紅色的龍,它全身藏在林木叢中,只剩一顆粉紅色大頭顱正探出森林看著爭執中的兩人。輕柔的女聲正是由那一開一合的大嘴跑出來的。   班塔耶翻翻白眼,不想繼續跟粉紅龍爭執這個問題。反正不管他說什麼,這頭白癡粉紅龍都只會說:「可是妮妮喜歡叫你班啊」。   「妮妮小姐,你很無聊喔!每天都看我們比賽,不煩啊?」班塔耶問。   粉紅龍的紅色大眼閃著戲謔的光彩,笑了起來:   「不會啊!你們天天比都不無聊了,我天天看怎麼會無聊?」反問。   此話一出,班塔耶楞了一楞,才又反駁道:   「我們天天比是因為「規定」!你聽過「規定」嗎?就是不能違背!它是用來遵守的!」   粉紅龍眨眨雙眼,無辜地道:   「妮妮聽過啊!像爹地規定妮妮不能離開森林,妮妮也沒有離開。」   班塔耶從鼻孔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地挖苦道:   「是啊!你只有頭離開森林,其他都在森林裡嘛!你的規定彈性的很啊。」反正龍的脖子長,探出頭那是再簡單不過了。   聞言,耐達依捧腹大笑,再看到粉紅龍的臉湧上紅潮,更是樂不可支。   正當班塔耶得意地看著粉紅龍尷尬的模樣時,粉紅龍悠悠的聲音歎息似地響起:   「班說話好毒喔,可是我就是喜歡你這樣。」   此話一出,班塔耶驚呆了臉,就連耐達依也楞了起來。   就在一片死寂中,班塔耶的抗議聲高高響起:   「不要!」   粉紅龍大眼一轉,疑惑地問:   「為什麼不要?」多少人都希望得到她的喜歡啊!   班塔耶張張嘴,她竟然還問?瞧他站在她面前就像個小矮人一樣,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他被一條粉紅色的白癡龍喜歡上了,一定會被當作笑柄。   想到這裡,班塔耶毫不客氣地挑剔道:   「看看你,要人才沒人才,要身材沒身材,要錢財沒錢財。本大爺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在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被一頭笨龍示愛。」   粉紅龍滾著兩個靈活有神的大眼珠急忙解釋:   「現在我還太小,以後我就可以變成人了。等我變成人,你一定會喜歡我的。因為爹地說,妮妮的媽媽是大美女,所以妮妮也是大美女。」   班塔耶懷疑地看著眼前一臉蠢相的粉紅龍,還是堅持地搖搖頭:   「不要!你現在已經一百多歲了還不能變成人,我才十六歲,你不要浪費我的青春。」   聞言,粉紅龍也委屈起來:   「我們一定要一百五十歲才能變成人嘛!妮妮還差十二年而已。」   班塔耶還是搖頭,管他十二年二十年,反正他-不-干!   見班塔耶這樣堅持,粉紅龍也耍起小脾氣了。   「反正妮妮就是喜歡你,等妮妮變成人了,妮妮要去找你。這之前,你不可以跟別的女人他他我我。」   「什麼他他我我?!卿卿我我啦!說你笨你還說不呆,簡簡單單兩個字都會用錯!白癡都比你有用。」班塔耶糾正,順便加上一些勉勵詞。   粉紅龍沒有理會用詞錯誤的問題,更沒有理會班塔耶的勉勵詞,她只是興奮地道:   「你沒有反對?!那你答應了?」說著,粉紅龍笑彎了雙眼。   聞言,班塔耶又瞪起眼,批哩啪啦地罵:   「誰答應了?你哪只耳朵聽到我答應了?哪只眼睛看到我點頭了?作夢啊!」   見狀,粉紅龍又睜著無辜的眼,可憐兮兮的模樣。   耐達依見兩人誰都不鬆口,於是勸道:   「班塔耶,你也別急著拒絕啊!我敢肯定,妮妮一定是大美女的。相信我,我的耳朵不會出錯!」   粉紅龍感激地用水汪汪的「大」眼看著耐達依。   「你怎麼知道不會出錯?」班塔耶反問。   「因為我是情聖!」耐達依大言不慚地道。   班塔耶看著自認瀟灑的耐達依,大笑起來。   耐達依顯然覺得他的自尊被侮辱了,僵起臉,正想反駁時,粉紅龍卻開口了。   只聽她肯定地道:   「小耐很厲害喔!因為,族裡其他姊姊們都好喜歡小耐,都說要嫁給他。」   聞言,耐達依又得意地笑了起來。   倒是班塔耶不以為然,嘲笑道:   「別得意,我只要擔心一頭白癡龍,你啊!等那群龍都跟了過來,看你怎麼擺平。記得,我們族裡是不能娶三妻四妾的。」   聽到班塔耶這麼說,耐達依的臉瞬間垮了。這是一個大問題……他必須好好想想如何處理。   正當耐達依煩惱著如何處理時,粉紅龍卻突然將頭縮了回去,丟下一句話:   「他們來了!妮妮先走了。」   說完,就聽見樹叢傳來唰唰聲響,越響越遠。真虧巨大的龍走起路來竟沒有引發大地震。   兩人回首望去,遠遠的,兩位老者的身影已經接近。他們從來不曾在這個狩獵時間來這裡……。兩人都意識到事情不對了。   然後,他們又看到了老者的懷中抱著包袱。回去的時間……到了。   ※※※   模裡邦聯極北   蒼白雪地裡,一名黑髮黑眼,穿著雪白皮裘的少年正小心謹慎地看著眼前的敵人,一頭高達三公尺的巨熊──讓所有除魔者聞名喪膽的傳說級魔獸,北地冰熊。這名膽敢與它對峙的黑髮黑眼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明斯克。   自從離開穆答烏普,這四年來,風長老帶著他來到極北苦寒之地。這裡沒有人,只有魔獸。雖然沒有連綿的森林巨木,但是空氣卻很乾淨。這裡唯一的綠意是天暖時偶會出現的短小草類。   長老說,他的目標是獨自打死一頭北地冰熊。北地冰熊並不好找,四年來,風長老就帶著他在寒原中流浪,每年只有短短一個月會回到南方購買生活物資。   這裡的魔獸並不多,大型的魔獸就更少了,但是,這些經過嚴苛環境考驗的魔獸有著恐怖的狩獵能力,它們可以無聲無息地接近獵物,也可以偽裝成友善甚至不顯眼的生物來獲得它們維生的食物。來到這裡的第一年,他許多次都幾乎成為魔獸們的果腹美食。因為,即便是再不起眼的生物,都會有一項致命的能力,足以制服大它好幾倍的獵物。   因此明斯克在這裡學到最多的,第一個是如何在看起來空無一物的荒寂雪原裡找到食物,接著是如何不淪為其他魔獸的獵物。這樣的環境下,明斯克練就了敏銳的感官,包括大老遠發現魔獸行蹤,甚至,順著風追蹤獵物。   長老總是遠遠跟著他,有時候在毫無遮蔽的雪原裡,當明克回頭卻沒有看到長老的蹤跡。但是,他知道他還在後面。   明斯克看著眼前張牙舞爪,對著擅入領地的不速之客咆嘯的冰熊,手中緊握著一根削尖的木棍。   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北地冰熊,事實上,過去四年,他總共遇過五次。每一次他都僅以身免。他很倔強,幾乎每一次都跟北地冰熊打到氣竭。一開始他必須靠著風長老救他出來,後來,他已經可以在失敗後保留餘力逃出。   長老事後說,他帶他來到這裡,就是要他體會,不論多麼強橫的人,都有力有不殆的時候。等到學會怎麼樣為自己保留後路,這時,他才是真正的不敗。他同意,因為他已經知道,只要他不死,那麼最後死的就是敵人。   幾個月前,他第五次遇到北地冰熊,他認出來它就是四年前第一次遇到的那一隻,因為它眼下的傷痕就是當初他死命留下的。   四年內的進步反映在他的成果上。那只當初讓他吃盡苦頭的北地冰熊,如今,它的皮毛已經成為他身上最好的衣服。   現在,他又遇到一隻。不,不是遇到,嚴格地說,是他刻意去找的。因為,他想為四年來一直照顧他的風長老也做一套熊皮大衣。所以,他找到了它。他知道,它是這附近最凶狠的冰熊。因為,方圓百里毫無魔獸蹤跡已經告訴他這個事實。   冰熊高高站起的身子在發現眼前入侵者完全不為所動時,開始彎下身子。兩顆墨綠色的眼珠微吊地瞪著眼前的少年。冰熊的身軀龐大,即便是彎下身子,高度還是遠高於站在前方的少年。明斯克見到冰熊的動作馬上就知道攻勢即將來臨。   果然,就在寒風捲起一片未固結的雪花時,北地冰熊動了。   龐大的身軀靈活地撲了上來。   明斯克沒有動手,他輕輕跳高,並謹慎地看著冰熊的後腳。他知道,冰熊的第一招是試探,殺招不在他擁有銳利尖爪的前掌上,而是那兩條看來笨重異常的後腳。   果然,北地冰熊在前爪撲上明斯克方才站立的地方時,前爪如鑽般插進了堅硬的冰地裡,後腳卻如車輪般打了一個旋甩向空中的明斯克。   早已專心注意的明斯克絲毫不慌亂,手中木棒續勁一插,身體也順勢騰高,不僅閃過了冰熊的攻擊,還在冰熊的後腳上刺穿了一個血洞。儘管冰熊皮堅肉厚,明斯克蓄滿內勁的木棒卻能插破它的防禦。   冰熊低叫一聲,收回後腳,蹲在冰地上。兩隻前爪立刻從冰地里拉了出來,往前一揮。   若非明斯克非常清楚,那一個小小的血洞絕對傷不了冰熊,頂多只能拖延它的動作的話,他此刻應該就不免要掛綵了。因為,冰熊從冰地中抽出來的利爪赫然竟多了十根細長冰柱,在冰熊一揮之下,十根冰柱厲嘯著疾馳而來。   明斯克迅速反應,不退反進,一個騰空撲上。   就在明斯克撲離原地時,十根冰柱突然炸開來,強大的衝擊波捲起大片翻滾的雪花。假使明斯克沒有進,而是退的話,這一個衝擊波定會讓明斯克暫時失去攻擊力。   對這種可能性,明斯克既沒有慌張也沒有慶幸。騰空的身形迅速來到冰熊面前,木棒削上了來不及收回雙掌的冰熊。別瞧這簡簡單單的一削,要想劃破冰熊的皮肉,那非得要灌注極為精純的內力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32     2009-3-18   才行。 才行。   尖嚎聲傳來,明斯克一擊而中,順勢撲向冰熊後方,頭下腳上,空著的右手早已蓄滿流炎掌力,一掌狠狠印上。   但北地冰熊也不是好與的料,敏銳的直覺讓冰熊在致命的一刻往前飛撲,躲過了大部分的流炎掌勁。   明斯克暗叫可惜。若非不想損及冰熊的皮毛,他不會等到印實了才放勁。沒想到卻因此讓冰熊覷機逃過一劫。看來,這一頭冰熊比他之前遇到的那一頭要機警多了。   甫一落地,明斯克小心調整氣息,連續的費力攻擊是有些辛苦的。幸好冰熊雖然躲過致命一擊,但被流炎掌餘勁侵入的滋味並不好受,只見它龐大的身軀不自禁地散出濃濃的白氣。   明斯克知道,它正在利用它天生的寒能逼出流炎掌力。而他自然不會讓它如願。於是,明斯克略做休息,便疾馳而上。   冰熊見敵人攻來,緊急之下,大掌連揮,冰地片片碎裂。   原來,冰地並非實地,而是結棟的湖面。北地冰熊喜歡在極寒的湖面活動,而且還特別偏好極陰極寒之地,這裡不僅天氣是冷的,土壤是冷的,就連地氣都陰寒到極點。這種地方換成是其他人類或魔獸絕對連立足都很辛苦,但北地冰熊的四腳腳底卻有奇特的組織,可以牢牢吸附光滑的冰面。   然而,明斯克來到極北之地四年,早就瞭解冰熊喜歡棲息的地點。因此,對於光滑無法著足的冰面另有一套對付之法。甫一站上冰地,他便悄悄融掉兩個足印,之後每一停足都這樣做,如此一來,時間久了,光滑的冰面就留下了多對足印,足以讓他活動自如。   只不過冰熊打碎冰面雖是它的自保之法,但卻波及到他完成的足印。明斯克微微皺眉,他必須在它進一步破壞之前趕緊殺掉它,否則,這一趟必定是無功而返了。於是,明斯克對著眼前紛飛尖銳的冰巖視若不見,功力全開,淡淡的藍光籠罩在明斯克四周。   雙足疾點,紛飛的冰巖成了他的借力點,明斯克一邊左右閃避著冰巖,一邊快速前進。冰巖險險地從明斯克身邊臉龐擦過,血花迸現,明斯克恍若未覺,兀自上前。   北地冰熊厲吼,恐怖的聲波迎面衝來。眼看明斯克就要被這股強大的聲波硬生生擊退,怎料,一扭身,明斯克身形突然消失不見。   聲波遠遠推去,衝散了紛飛的冰巖……敵人卻杳然無蹤。   冰熊大楞,突然,一聲脆響,冰熊龐大的身軀迅速從原地跳了開來。可惜,遲了。   水聲「嘩啦」一響,夾雜的清脆的破冰聲,明斯克身形再現,手中的木棍不見了,赫然就在冰熊的腹部留著一截。   冰熊淒厲怒吼,雙掌又想再拍。但是明斯克早已料到,甫一出水,便閃到冰熊身後,流炎掌力再發。強烈的勁氣撲入冰熊體內,硬生生地將深陷腹部的木棍逼得疾射而出!   經此一擊,冰熊龐大的身軀往前轟然倒下,鮮血如水柱般染紅了再度結冰的湖面。   明斯克謹慎地看著倒地的冰熊,不敢稍動。要是冰熊沒死,他就要趕快逃了,連續運集全身功力的攻擊,方纔的那擊流炎掌已經是傾己所能的最後一擊了。   幸好,等了好一會兒,湖面厚冰再度結成,冰熊仍舊無聲無息,明斯克這才總算鬆了一口氣,原地坐了下來,趕緊調息。   剛才他預先運起水元素,撲進被破開的湖水裡,儘管水元素將四周湖水逼開,但寒氣仍舊侵入體內。只要他的意志力稍弱,恐怕就要凍斃在這寒氣天成的湖泊裡。幸好,他撐了下來,緊急運集全力將手中木棍疾射而出,穿出尚未結冰完全的湖面,射進冰熊無防的腹部。然後,明斯克立刻穿出湖面,強忍著寒氣侵逼的痛苦,流炎掌力全開,印在冰熊背上。這一記匆忙攻出,萬幸拿捏得很準,冰熊雪白的皮毛絲毫無損。   坐在冰地上,灼灼熱氣從明斯克身上散出,原本發青的蒼白俊臉也恢復成紅光滿面。接下來,他要做的事就是將冰熊身上可供利用的東西全部搜括一空,包括御寒的皮毛、去寒毒的眼珠,還有藏有寒毒的尖銳指甲。至於血肉嘛,就留給附近飽受冰熊荼毒的其他魔獸吧!   明斯克睜開眼睛,正準備進行支解的大工程,但是敏銳的感官卻立刻察覺到異樣。抬頭一看,遠遠的白色雪地上,一個棕色的人影不疾不徐地接近。長老?!   明斯克心中儘管不解,但還是快手快腳地從懷中取出匕首,俐落一劃一抽,三兩下,一片雪白的毛皮完整地出現在明斯克手中。   明斯克將毛皮內面攤開來,讓寒風將仍溫熱的鮮血結成冰霜,運勁一抖,結成冰的血塊全都掉了下來。接著他又動手截斷了冰熊四掌上的尖銳指甲,刨出了兩顆墨綠色的眼珠。   收拾完畢,棕色的人影也來到面前,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   「你又打死一隻了。」肯定的語氣帶著讚許。   他知道這頭冰熊,它已經在這裡盤據了百年之久,明斯克能夠獨自打倒它,這就表示,這四年的光陰沒有白費了。   明斯克不語,只是輕輕點頭,將目光放向長老的手臂,那裡掛著兩隻包袱。回去的時間到了。明斯克有些高興,也有點不捨。這一離開,不知要多久才能重新體會這種純粹的捕與被捕的感覺了。   雖然有點感傷,但明斯克沒有多說,只是將一旁收拾包紮好的戰利品抱了起來,一手接過長老手中另一隻包袱。   長老微微一笑:   「王上下命令,都該回去了。」   第二集 第二十一章 匯聚有期(下)   裡爾公國青河鎮郊   五個男女緩步前進,一邊走還一邊聊天。   這群男女全都穿著連帽長斗篷,手臂上側背著一隻簡單的囊袋,腳穿厚布長統靴。標準的除魔者裝扮。   他們正是裡爾公國有名的新興除魔隊伍──落日。比起其他戰功彪炳的除魔隊,他們的成員顯得少了點,只有五個人,比起平均除魔隊成員十人要足足少了一半。正是這樣的特點讓落日引人注目,因為,這樣小型的除魔隊按理講很快就會成為兇猛魔獸的果腹美食,但是,落日成立了四年,僅靠著五個人卻殺死了不少令其他除魔隊歃羽而歸的魔獸。   許多人相信,落日有極高的運氣,否則遇上了大批魔獸五個人哪是對手。只有落日裡的人才知道,他們不是沒遇過大批魔獸,而是,他們有一個重要的靈魂人物,落日的發起人─尼路。   四年前,他們都只是個別的冒險者,專門賺取任務獎金。尼路在那個時候來到瓜達米市,藉由冒險者公會找到他們。他說要跟他們組成除魔團。   每個人都以為他瘋了,因為從來沒有五個人的除魔團,那跟送命沒什麼兩樣。不過尼路有一套邏輯,這一套邏輯說服了他們,更何況他還保證了他們的收入。   尼路的說法是,冒險者與除魔者的界定完全不同,冒險者的任務必須獨力完成,但是除魔者卻少有獨立活動的時候。以每件任務的金額來看,除魔者每一件任務的金額都很可觀,可惜分到每個成員手上就很有限。相反的,冒險者的任務報酬不高,但是因為一人獨享所以獲益不菲。   但是,仔細研究起來,冒險者完成任務的比率很低,也就是說每年都有許多冒險者死於任務中,不能完成的任務虛懸了十幾二十年還是無人能挑戰成功。相對的,除了少數幾件難度太高的任務之外,除魔隊的任務成功率顯然要比冒險者高了許多。只是因為面對的大部分是群體行動的魔獸而讓人覺得危險性高而已。   尼路從這一點分析,除魔隊是一個比較有遠景的職業,唯一的缺點就是收入太低,許多除魔隊都會同時接下許多任務。尼路覺得,如果成員配置妥當,除魔隊可以不需要那麼多人。於是,他才會特地從冒險者公會那邊找到他們,他要組成一個強力除魔隊,可以輕鬆賺進大把銀子的除魔隊。   他們一開始半信半疑,不過尼路卻說,要是行不通,他會賠償他們沒有任務的損失。於是,他們決定試試看,這一試就是四年,落日也成了裡爾公國除魔隊中的奇跡。他們因為成員少,所以每一個任務收到的錢都遠比當初當冒險者時的收入要來得豐厚,加上配置得宜,有沒有損傷成員的情形,所以無須支付醫藥補助或增補員額。這一來,他們不須像其他大型除魔隊,必須同時接下多起任務才能維持開銷,反而可以輕鬆愜意地工作。   他們最近一個任務是除掉時常潛入青河鎮酒窖偷酒的魔獸。   青河鎮是聞名全世界的釀酒重鎮,這裡所產的酒都是宮廷宴會的指定佳釀。它位在中央運河旁,每個月從其他周邊村落收集過來的酒便存放於酒窖之中,等到數量夠多了,才用船大批運到首都葉都或者瓜達米市。   青河鎮有得天獨厚的條件,讓它不僅是產酒重鎮更是許多富豪置產的首選之地。首先,它位在肥沃的中央平原邊緣,糧食不缺,背倚蠻荒密林山產豐富,又有公國大河──葉塞河的上游支流經過,水質清澈終年不絕,從這裡順舟而下約半日就可到達葉都,加上後來中央運河開鑿,交通更是便利。最令富豪們中意的是,鄰近青河鎮便有兩個大軍團:最近的是東邊的白虎軍團,隔著中央運河又有帝國第一軍團──青龍軍團駐紮。靠著這兩個軍團,他們盡可以高枕無憂。   細數歷史上青河鎮的動亂還真是少得可以,公國建國八千多年,動亂也不過三次,最近的一次還不算人禍,就是四年前蠻荒密林的魔獸發狂的事件。那一次青河鎮雖然損失慘重,但因為軍團即時救援,總算沒有大礙。   那一次動亂唯一的後遺症就是這群魔獸。這座鎮北酒窖就在當時受到魔獸入侵,後來雖然魔獸被趕回了蠻荒密林,但是這些魔獸顯然食髓知味,隔幾個月便要來光顧一次。鎮民曾經決議廢棄這座酒窖,但是那次魔獸尋不到酒喝便到鎮上搗亂,不僅破壞屋舍,還吃掉了十幾個鎮民。最後,鎮民只好再度使用這座酒窖,並維持一部份品質較差的酒存放在那裡。   雖然之後魔獸都只是喝完酒便離開,但是鎮民們一想到這群凶神惡煞說不得哪天闖進來害人便提心吊膽的。更何況,這座酒窖實在是鎮中最大也且最好的酒窖,就此淪為魔獸尋食的地方實在太可惜了。於是,兩年前青河鎮決議請除魔者來消滅這群魔獸。   在落日接下這個任務之前,總共有不下十支隊伍曾嘗試過,但是都無功而返,因為他們遇到的是魔猿中以聰明著稱的歐提海斯中型猿。這種魔猿一向只生活在蠻荒密林的北邊,想是因為那次變亂才跑到這裡來,喝到青河鎮的酒卻上了癮,就此不走了。   根據之前的除魔者表示,這群歐提海斯中型猿估計超過二十頭,已經入侵青河鎮鎮北最大的酒窖不下十次,每一次都把酒窖裡珍藏的酒搜括一空。麻煩的是,它們很聰明,任憑鎮民如何防範它們還是有辦法侵入,而且懂得確保撤退路徑,許多除魔者想趁著它們偷酒時來個甕中捉鱉都沒辦法成功。有些還想著在酒中加毒藥毒死它們,可惜這猿一察覺酒不對,就不肯喝了,還因此大大發怒,殺了不少除魔者才離開。   落日接下這個任務酬勞是很高的,但是青河鎮還是二話不說答應了。   「尼路,你打算怎麼做?」落日中唯一的女性隊員蒂亞轉頭問一路上一直沒說話的少年,斗篷下露出一張清秀的臉蛋。   剛剛他們已經走過好幾條路了,每條路,尼路都這樣東看看西看看的。這回她實在忍不住就問了。   「探勘環境。」尼路老實回答。   青河鎮附近,通往蠻荒密林的有幾條小徑,有些寬敞可容三人並行,有些則荒煙漫草,幾乎看不出是一條路。   他們剛剛就分別探勘了這些小路,剩下最後這一條,因為最大條,所以若不是其他路都查過了,是不會來查這一條的。   剛剛那幾條路,有一條在樹叢下發現幾個奇怪的腳印,還有一條在樹幹上有泥巴印。剩下的幾條一點蛛絲馬跡也沒發現。而眼前這一條路,目前為止,還沒發現任何魔獸通過的跡象。   「要佈置了嗎?」一旁響起一把急促的聲音,他是落日裡的長槍手威卡。看到最後一條路了,總該佈置了吧!   尼路還沒回答,另一邊的基努就開口了:   「太早佈置會不會讓它們提早發現?而且我們又不知道它們會從哪一條路來。」   「它們這幾天就會來。」尼路胸有成竹地道。   「你怎麼知道?」使劍的倫斐勒開口問。   「因為它們的探子已經來探過路了。它們一確認安全了就會過來,時間拖久了它們還擔心會被我們設下陷阱哩。」尼路蹲下來看著泥地,淡淡地回答。   泥地上一點腳印都沒有……太不尋常了!這條路是青河鎮通往蠻荒密林最大的路,平日裡除了樵夫,其他大小魔獸也常經過,沒道理連個野獸蹄印也不見。除非……有什麼原因讓魔獸們不敢經過這裡……。尼路思索著。   「探子?什麼時候啊?」蒂亞也跟著彎下身,好奇地問。   「昨天晚上。」尼路又站起身,看著四周樹木。   毫無異狀,正想換個角度看,卻在轉頭時瞧見一顆大樹的枝幹上有著幾不可見的淺淺刮痕,尼路看了一會兒,隨即露出得意的笑容。又看向四周,走了幾步,一條樹籐不顯眼地藏在另一棵大樹枝葉下……,順著樹籐將可以跨過一條湍急的小溪流,翻到對面人煙少至的密林。   看到這個,尼路在心中了然輕笑。他幾乎可以確定,這條路就是那群歐提海斯中型猿這次要走的路。   「昨天晚上?你跟我要了石灰就是想要發現它們的蹤跡嗎?」基努恍然問。   尼路點點頭:   「昨天我在酒窖四周全都灑上薄薄的石灰。」當然,他還在酒窖的窖壁石縫中塞了石灰。外面的石灰是障眼用的,真正有功能的是石縫中的石灰。   「難怪昨兒個下午大半天不見你的人。」蒂亞恍然大悟。   威卡聽到尼路去灑了石灰,緊張地問:   「結果呢?瞧出什麼沒有?」   尼路見其他人也期待地看著他,於是說出結果:   「它很謹慎,雖然石灰灑得很薄沒被它發現,但是看樣子它刻意在四周檢查一遍,所以四周石灰全都踩滿了腳印。」   聞言,眾人都失望地垮下臉。   「那我們現在在做什麼?跟蹤它?」基努問。   尼路輕輕點頭:   「它是來確定路線的,我灑那些石灰是想確定它們這次入侵的路線,現在在做的是確定它們撤退的路線。」   原來他早就從酒窖壁縫石灰的掉落情形判斷出魔猿的入侵路線,更從腳印的方向推斷它們撤退的可能路線,剛剛又看出了它們的小把戲,現在,一切完成,只等佈置好,然後就可以收穫了。   「它們會從這裡逃走?」倫斐勒問。   尼路莫測高深地笑了,招招手。其他四個人見狀哪還不曉得尼路已經有法子了?因此也不多問,連忙湊上去。一個簡單有效的計劃於焉開始。   ※※※   第二天晚上,漆黑的林道上,一個小小黑影停留了一下,兩顆粲綠小光點謹慎地晃動。   「吱-吱-」短促的叫聲響起,隨即一個個黑影迅速地穿出樹林,在前面黑影的帶領下通過林道。然後,林道再度歸於寂靜。   好一會兒,黑影突然又回來了,只見它又張望了一會兒,這才放心離開。   到這時,林道邊大樹下的枯葉堆突然伸出了一隻手把層層枯葉推得懸空半尺,半顆頭顱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露出兩顆亮燦燦的褐色眼珠。   四周很平靜……。露出來的半顆頭顱很快地變成了一顆頭,然後,頭的主人也出現了,仔細一看,竟是基努,落日裡的陷阱大師。從下午開始他就躲進了這個洞,目的就等著這群魔猿通過來再做佈置。   一出來,基努首先呼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幸好尼路提醒我晚一點再出來,原來這些猴子還真是鬼得可以。」   說著,又從洞裡提出一隻黑色布袋,沉甸甸的。   「動作要快……」   基努一邊念一邊從布袋裡掏出球狀物,三兩下便埋進了土裡,然後順著林道一顆顆埋,他還記得剛剛魔猿通過時的步伐大小,估計一下總要埋得准。   埋了五公尺,基努又回過頭,端詳了好一陣子才從懷中拿出兩三顆黑黝黝的小球和一串細線,小心翼翼地埋近土裡。稍作整理,基努讓現場看起來一點問題也沒有。   完成第一件事之後,基努又拿起了細鐵鋸,看著四周的樹木數了一下,繼續佈置他的圍堵大業。   「死猴子,今天就讓你們吃飽喝足見閻王去。」寂靜的森林裡傳來得意的笑聲。   ※※※   二十多個陰影迅速進入鎮北酒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此景早已落入躲在附近房舍窺視的人眼中。   見到入侵者一如所料地到來,其中一名窺視者隨即道:   「可以了。它們果然沒有改變路線,你們先去前路上等它們,我負責盯著。」   剩下的三名窺視者聞言點頭答應,其中一名臨行還叮嚀道:   「小心不要讓它們發現了。」   光看這群入侵者沒有全數進去,還留了兩個盯梢就知道它們很謹慎,要是讓它們發現他們的企圖不僅計劃全盤近墨,甚至很可能會激怒它們,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留下來的窺視者自信地笑了:   「放心吧!到目前為止,它們都在我的掌握當中。」   ※※※   月光照在寧靜的青河鎮,二十幾條黑影再度出現,雖然稍顯笨重但仍動作迅速。   當它們小心地逐一退離青河鎮時,一旁的窺視者也出現了。他小心翼翼地跟蹤在後。他很有信心,因為,他確信這群戒心極高的入侵者絕不會輕易變更已經確認好的路線。它們太聰明,太聰明的人往往會自作聰明,這個通病放在魔獸身上也行得通。它們絕對想不到有人能不被它們事前一連串的疑陣所惑而正確追蹤出它們撤退的路線。正因為想不到,它們也就料不到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等著它們。   當魔猿們來到林道中時,探路的魔猿首先張望了一陣,沒有發現任何埋伏,所以放心地發出了訊號。眾魔猿迅速地攀上大樹,抓下了藏在枝葉中的籐蔓,一個晃蕩便越過下方湍急的小溪流,落到對岸的另一棵大樹上。這裡是它們新發現的路,只要越過溪流就可以迅速甩開任何想跟蹤它們的人。過了五隻,第六隻魔猿拉著籐蔓一個用力晃,半空中甩出一個優美俐落的弧度,眼看就要落向對岸。   這時,對岸的大樹幹卻吱吱嘎嘎地斷了!先到的五隻魔猿迅速反應,四隻緊急攀上其他樹幹,而一隻就在尖銳的叫聲中落入湍急的溪流中。第六隻魔猿一呆,錯過了跳到對岸的時機,拉著籐蔓一上一下地晃著。   這邊的魔猿見狀連忙拉著籐蔓,想要把同伴救回來,沒想到就在這當口,「啪」地一聲,籐蔓也斷了,這只魔猿也應聲地掉入溪水中。   魔猿群裡吱吱連叫,顯得極為驚慌。   「吱──」領頭的魔猿尖叫一聲,其他魔猿全安靜下來。   這頭魔猿先是謹慎地看著四周,等了好一會,沒有等到預期中的敵人出現,便困惑起來。   魔猿仔細看了對岸斷掉的粗大枝幹,又看了斷掉的籐蔓,但是經過基努動過手腳的斷枝完美到令精明的魔猿也看不出異樣。魔猿瞧不出端倪,只得領著群猿另覓歸途。   首先它們決定從樹上離開,因此又派出了一名領路的魔猿。魔猿吱吱應了一聲,跳起來就攀上樹枝蕩了開去。怎知不蕩倒好,一蕩樹枝卻斷了,吊在上頭的魔猿驚叫一聲便掉下地。   魔猿群又起了一陣騷動,然後小心翼翼地離開樹,來到地面。它們很謹慎,一知道樹被動了手腳,說什麼也不肯再試其他樹。   來到地面,魔猿的綠眼珠全盯著它們的來時路。領頭的魔猿拾起地上的石頭往林道上丟,連丟幾顆沒有任何反應,這才點點頭讓領路的魔猿先行。這次,魔猿更加小心,一步一步慢慢往前,一邊走還一邊小心觀察四周泥地。   直到安全到達另一端,沒有問題!其他魔猿這才小心翼翼地陸續跟上。魔猿們拉起了長長隊伍,十五隻魔猿往走道另一端前進,一邊走一邊還謹慎地張望四周。   就在第二隻魔猿到達走道另一端時,「轟隆」一聲巨響──走道中間突然炸了開來,綿延在走道上的魔猿們頓時陷入火海,慘嚎聲從火海中淒厲地傳出。就連已經到達的魔猿們也受到波及,全身著火,大火燒得它們在地上翻滾。可惜這火似乎有點古怪,不論魔猿們如何翻滾,火卻完全沒有變小,還是熊熊燃燒著。   爆炸聲甫響,留在後面的魔猿首領驚覺情況不對,帶著剩下不到五頭的同伴回頭想離開這個顯然處處是陷阱的林道,沒想到來路也炸了開來,火舌遮蔽了視線……眼看逃不開了。   小溪另一端的同伴見這邊陷入大火當中,緊張地又叫又跳。但是,沒有讓它們緊張太久,這邊樹叢中突然冒出了四個人,將它們圍了起來。   「二十幾隻的歐提海斯中型猿很難搞,但是只有四隻的歐提海斯中型猿卻正好可以讓我們拿來賣。」其中一人呵呵笑道。   四頭魔猿聞聲大驚,警戒地聚在一起,面對這群「人類」。   「要不是我的東西好用,哪有這四隻好東西。」又一人笑著回答。   正當這邊四隻魔猿陷入危機時,這邊倖存的六頭魔猿也岌岌可危。火已經逼上來,燒到它們身上。火一沾身立刻火勢大盛,將它們捲入活蛇中。尖厲的哀嚎中,魔猿們失去了生命,直到它們失去生命之前,它們還不知道究竟是誰設下了這樣歹毒的陷阱,又是誰能夠知道它們回去的路線。   說也奇怪,這些火沒有蔓延開,只燒掉林道,薰黑兩旁的樹木,留下被燒得焦黑的魔猿屍體,然後就慢慢地熄滅了。直到這時,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才出現。看了滿山道的魔猿屍體喃喃道:   「人少就有人少的打法,你們別怨吧。」   這人便是尼路,他跟在後面看到一切,心裡不免有些唏噓。這並不是這四年最難的任務,只是敵人是最多的。如果他們成員夠多,它不需要如此費周章地佈置。可惜他們只有五個人,不能硬碰硬,而且這種魔猿睚眥必報,若不根除恐怕後患無窮,也怪不得他要用這樣的方式除掉它們。   「喂──尼路──」呼叫聲遠遠傳來。   尼路轉首看去,隱約看到小溪對岸三個人影猛對著他招手。看來他們也成功把對岸的魔猿除掉了。   尼路輕輕一笑,正準備回鎮裡與他們會合,突然若有所覺。   「誰?」尼路看著林道對面沉聲低喝。   「你進步很多了。」月光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步了出來,笑著道。   一見到老人,尼路警戒的表情放鬆下來,垂首招呼:   「長老,許久不見了。」   水長老呵呵輕笑,滿意地看著滿地的魔獸屍體,解釋他出現的原因;   「王上來信,可以回去了。」   尼路挑挑眉,沒說什麼,心裡猜測此刻召回他們的用意。將他們派出去磨練是為了能夠充分輔佐王子,那將他們召回去是因為確定他們的能力夠了嗎?還是另有隱情?   ※※※   日鎮是穆答烏普東北方的軍事重鎮,也是龍人族防禦體系當中專門以監視龍人族動靜為主的軍事中心。不過,雖說是軍事中心,但它的外表看來卻是平凡的很,就像一般龍人的部落一般。比較大的不同大概是,它是個山坳中的部落,兩方高起的山頭上隨時有人輪班監視。除此之外,這裡的一切都很正常,居民們天天不是狩獵就是從事簡單的農耕。吊高風乾的臘肉是這裡普遍可以見到的東西。   像現在,小鎮南口的一列列木桿下,一個壯年男子正一邊翻著一塊塊臘肉,一邊高興地哼著歌。   「別哼啦!快點數數,這幾日這些臘肉已經掉了好些塊了,還不趕快清點一下,去事務官那裡登記。」另一個在另一頭翻著臘肉的男子皺著眉道。   「啊!還會有什麼啦!準是幾隻狗崽子叼去了。」男子一邊慢悠悠地數,一邊還不在意地道。   另一個男子轉頭瞪了他一眼,抽出夾在耳後的筆,簡單紀錄一下:   「昨天,事務官又用軍法處置了一個人。」   男子呆了一呆,立刻又聳肩笑道:   「啊,我們事務官哪天不罰人啊?緊張什麼哩!輪不到我們的。」他以為他的同伴在擔心,還好心地安慰。   另一名男子翻翻白眼,受不了地加重聲音道:   「他罰的是負責擦箭只的庫察。」   男子聞言楞了起來,擦箭只算是所有工作中很低層的了,閒差一個。龍人族和龍族已經很久沒有戰事了,日鎮處在太平地域,除了例行演習,箭只從來就沒用過,才還理它們擦亮沒有。   「罰他做什麼?撒尿撒錯了地方?」說著,還自以為幽默地哈哈大笑起來。   可惜他的同伴並不捧場,冷冷地打斷他自以為是的幽默:   「因為事務官去清點發現了三隻有繡斑的箭。」   此話一出,男的笑容立刻膠結在臉上,舌頭打結:   「清……清點?」   從來沒有事務官能在繁忙的工作之外還能抽空去清點這種繁瑣的小事的。這或許可以解釋成這位事務官有著前人所沒有的精力和勤勞,但是,這個特點對眼前這個不久還在哼著歌的少年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說不准哪一天,火就燒到我們食管部這邊。」另一個男子一邊忙碌地記著,一邊提醒。   男子醒過神,乾笑幾聲:   「真是搞不懂這次的事務官幹嘛像個老媽子一樣,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管?」男子雖然嘴巴上還在滴咕,但是卻已從懷中掏出了一隻筆,手忙腳亂地記了起來。一時之間找不到紙好寫,只得撕下一塊衣角權充。   「事務官本來就專管雜事的。有這樣的事務官,我們這裡才像一個軍事基地。」另一個男子不以為然地道。他不同於他的同伴,他很感激這個事務官的到來。因為,這個邊防重鎮早就瀰漫著令他不滿的怠惰氣息。太久沒有戰事,把這裡的軍人養得一點銳氣都沒有,所有工作都流於例行,一點績效也沒有。   「和平日子又不多,偷個幾天懶有什麼打緊?」男子也不以為然地嘟噥。   「你的偷懶將會危害到全龍人族的安危!身為龍人族的武士,你已經喪失了龍人武士的驕傲,將一己之私利置於全族安危之上,這樣的你,早已背棄了成為武士那天對龍神的允諾!」冰冷的語聲帶著怒意輕輕響起。   不高的聲調卻將在場兩人全震懾住了。   另一名男子首先恭謹地垂下頭:   「事務官。」   雖然他沒看見事務官,但是他知道這是那個年輕事務官的聲音。自從一年前,他來到這裡以後,這種不高不低的聲音就時常在不同的角落響起,每一次響起都代表一個以上的人即將倒楣了。   男子聽到同伴這樣叫,本來面對著臘肉的臉也垂得老低,滿臉通紅:   「事務官好。」低低的招呼聲若非現場鴉雀無聲當真還聽不出來。   一個少年(!)從東邊屋角踱了出來,來人有一頭藍色微卷的短髮,清秀斯文的輪廓和一雙稍嫌冷漠的淡棕色眼珠。此刻,他正嚴肅地板著一張臉,看著臉紅得同臘肉一般的男子。   「你認為偷幾天懶沒什麼打緊?」少年問。   男子不敢回答,只是拚命搖頭。   「不願意回答?」少年銳利地問。   一旁的男子聽到年輕事務官咄咄逼人的問話,冷汗都淌了出來。這位年輕事務官平時沉默寡言,就偏偏會在這種制度與傳統上變得特別堅持和多話。   被問話的男子還是猛搖頭,但隨即醒悟,立刻結結巴巴地補充:   「沒……沒有!」   少年瞇起眼,嚴厲的目光直直落向男子:   「你認為偷幾天懶沒什麼打緊?」少年很堅持,又問了一次。   男子現在已經全身打擺子了,一聽到少年追問,立刻鼓起勇氣轉過身,「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事務官,屬下知道錯了!」   少年審視的目光在男子臉上停留,似乎在審核男子的真心程度。其實,龍人是很有榮譽感的,尤其是軍人,他們的榮譽感是寧願犧牲生命也要保住種族顏面的,這名男子只是經過太長的和平日子,所以忘記了從軍的初衷。方才少年的一番說法早如暮鼓晨鐘一般敲醒了男子多年來早已冬眠的榮譽心。   少年看了很久才確定了男子的確有改過之心,於是他嚴肅地道:   「不需要跟我懺悔,到軍法部的思過室,面對龍神懺悔。等到你確定終生不會再忘記誓言時,再出來。」   男子聞言,沒有一聲埋怨,大聲應是。   少年見狀,這才滿意地離開。   而一旁一直垂首呆站的男子,這時候才敢抬起頭看向這個以紀律為最高守則的事務官。少年的背影還稍嫌瘦弱,很難想像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竟然可以在短短一年內掌握日鎮的大小事務,有些事大將軍或許不曉得,但是問這個年輕事務官卻絕對可以得到答案。   聽說,少年來自穆答烏普,不知道有什麼背景,只知道大將軍對他特別友善,對他的做法也以支持居多。   這時跪在地上男子也站起來了,對著呆看著少年背影的同伴歉然道:   「希望我不會連累你……。」   另一名男子回過神,搖搖頭:   「不用擔心,事務長做事一向很公正,不會罰無關的人。」   男子聞言,安心地點點頭道:   「我去軍法部報到了,這裡……就麻煩你了。」   另一名男子立刻就答應了,他知道,到軍法部報到是一刻也不能慢的。   等到男子走了,另一名男子轉過身,繼續工作,但他臉上掛著的淡淡笑容,說明了男子此刻的心情。   不一會,一個扛著鋤頭,穿著七分褲,袖子捲得老高的落腮鬍大漢突然從一邊鑽了出來,急沖沖地問:   「蘇那終於也被抓啦!」   男子一呆,手上停了一下,立刻又繼續紀錄,不過嘴巴倒是好奇地問:   「你怎麼知道?」   大漢摳摳手臂上的泥巴塊:   「剛剛過來見他往軍法部去了!」這個小鎮裡,這種情景三天兩頭就會有一次,大家都知道,準是事務官又抓到了偷懶或失職的人了。所以一見到那個喜歡一邊唱歌一邊數臘肉的蘇那離開南口往北走去,哪還不猜到被逮到辮子啦?!   男子喔了一聲,聳聳肩道:   「是啊!剛剛事務長來過了。」   大漢聞言呵呵笑了起來:   「我們這個事務長真是鐵腕,這鎮也總算像點樣了。」   男子也笑了:   「本來還說,從穆答烏普來的小伙子能幹什麼?沒想到,事務官這個不是人做的工作竟然讓他做得這麼好。」   大漢聽到這,連忙將鋤頭從肩膀上放下,靠在腳邊:   「聽說事務官來我們日鎮之前還去過其他三鎮。」   男子驚訝地張張嘴:   「你聽誰說的?」   大漢見男子不知此事,得意地搓起鬍子笑道:   「負責採買的小古前陣子出去採買,遇到月鎮的人,他們說我們事務官兩年前在他們那邊當佈防官,三年前在星鎮當書記官,四年前在辰鎮當糧官。」   男子一呆,楞楞地道:   「經驗真豐富……。」   大漢用力點點頭:   「可不是!」頓了一頓,又道:「聽說他一開始在辰鎮當糧官的時候可把那些糧兵累壞了。隔個十天半個月就要清點一次。」   這四鎮為了戰事需要,所儲備的糧食之多,肯定足夠整個模裡邦聯鬧糧荒的半月之用。就因為數量龐大,所以歷來糧官只負責將舊糧賤價銷出,新糧低價買入。就算清點那也最多半年一次,從來也這麼頻繁的,難怪會搞得雞飛狗跳。   「那我們現在算是幸運的囉?」他不敢確定,要是事務官現在下令清點臘肉倉,自己會不會因為刺激太大而拔劍自殺。   大漢點點頭,不過隨即又說出了後續:   「不過,現在辰鎮糧倉的麥卻是四鎮當中最好的。沒有壞掉的麥實,其他的麥不受影響自然放得久了。」   一分努力一分收穫,辰鎮位在龍人和獸人交戰區後方,沒有月鎮那樣首當其衝,所以又要負責月鎮的糧食補給工作,因此,糧食的供應比起其他三鎮重要得多。若沒有經過那番清點,恐怕滿滿一糧倉的麥,能吃的還不到三分之二。   「聽說事務官一天睡不到三個小時,恐怕也不是沒有原因的。」男子感歎地道。像這樣拚命工作,能有時間睡覺就很了不起了。   少年並沒有聽到他們的議論,事實上,自從他來到這裡,不同的臆測與流言就不曾停止過。只要不理它們,版本不久就會自動翻新。因此,少年還是維持平時的行程,下一站要到武器保管處。自從不久前罰過了那個失職的擦箭兵之後,武器保管處總算也有一點精神了,天天乖乖地把架上的兵器擦過一遍,盔甲也整整齊齊地按照位階排列。   正當少年準備踏進寬廣的武器保管處時,卻有人攔住了他。   「事務官,有您的信件!」一名穿戴著輕便甲冑的年輕傳訊兵恭敬地報告。   少年停下腳步,納悶地回頭,伸手接過一封橫式簡信。   年輕傳訊兵將信送到之後,立刻垂著頭在一旁等候。每個月,事務官總會有一次私人信件往來,通常,信件一送到事務官手裡,事務官看完之後會立刻寫回函,所以,他必須在這裡等候。   少年翻過橫式信封,五個字映入眼中:「事務官皮喇」。   沒錯,這名少年就是離開穆答烏普四個年頭的皮喇。四年內,他一個個走過龍人族的邊防四鎮,擔任不同的職位。在長老們的眼中,皮喇一絲不茍的堅持最適合文職,因此,歷練一開始,火長老便帶他到辰鎮,之後一年換一處並更換一個職位,目的是希望讓皮喇熟悉龍人族的防務,待他日薩摩接掌王位時可以幫助他迅速進入狀況,掌控一切。   廢話不多說,話說皮喇看到信上的字跡,立刻便猜出了這封信來自火長老,只是,他不解的是,離上次通信還不到半個月,為什麼現在又來了一封?   隨手一劃,拆開信封。信封裡只有一張小紙條,寫著簡短的命令……。   「任務結束,即刻返回穆答烏普。」   皮喇沉吟了一下,將手中的紙條又塞回信封中。揮揮手,遣退了迷惑的傳訊兵。終於可以回到穆答烏普了……,不知道那些同伴可好?山坳裡的日鎮特別寒冷,明亮的陽光照在和平的軍事重鎮上,還是散著涼涼的氣味,眩惑出迷人反差。想到終於可以結束猶如遊牧般的生活,皮喇高興地笑了。   第三章 第二十二章 邦聯之行   中央大陸午後的暖風輕輕吹著,鮮有人煙的森林深處,一棟小木屋靜靜佇立。   「摩哥哥!你瞧!琉璃幫你做了這件衣服可好?」清脆的聲音在木屋裡響起。   「你別忙了!衣服夠就好了。」略顯低沉的磁性嗓音接著響起,似乎帶著點笑意。   「不行吶,摩哥哥長高很多了,衣服穿不下,琉璃只是幫你做幾件。」清脆的聲音堅持道。   場景轉到屋內,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拉著一個高他許多的少年,墊起腳尖,將手中的衣服往男孩身上比去。少年拿小女孩沒法,只好苦笑地微微蹲低身子。   這兩人不消說,自然就是薩摩與琉璃了。   時光匆匆,薩摩離開風眼也已經一個月了。自從薩摩在小木屋中又不厭其煩地解釋了一次之後,宇瀚夫婦似乎也接受了。反正,自己的兒子從來也沒正常過,多了這一樁好像也不算什麼。如果哪天沒有奇怪的事發生他們才應該覺得奇怪哩!   至於海因和後來加入的精靈女王巴蘭,宇瀚夫婦也負責再解釋一遍。而村人們,由於事情太過匪夷所思,海因等人只得以薩摩到模裡邦聯去學習四年來搪塞。   見琉璃這般專心估算衣服的合身度,薩摩不由溫柔地笑了。雙手一攬,將身前纖弱的小女孩抱入懷中,坐上一旁的椅子。   「啊!摩哥哥,琉璃還沒量好。」小女孩驚呼一聲,隨即提醒突然將她抱起來的少年她的工作尚未完成。   薩摩伸手拿過女孩手上的衣服,也不說話,只將女孩緊緊抱在懷中。   「摩哥哥?」女孩驚訝地睜著明亮的藍眸,不解地問。   「謝謝你。」一陣沉默之後,薩摩的聲音輕輕在琉璃耳邊響起。   琉璃聞言一愣,接著藍眸開始閃現淚光,她眨眨眼,將臉埋入薩摩的胸膛。好半晌薩摩才聽到她在懷中嘟噥道︰「是琉璃願意的。」   聞言,薩摩怔愣起來,接著忍不住揚起嘴角,笑了。他何其幸運,能有這樣貼心的女孩這樣陪著他,薩摩心中湧起溫馨的感覺!   這一個月,薩摩大多數時間都留在遠離村莊的小木屋。因為,他不希望他的紫色左眼引起村人恐慌。   一得空,薩摩總是不忘研究體內那兩股能量。但是這兩股能量只是兀自在體內緩緩流動,薩摩全然無法控制他們。這讓薩摩覺得沮喪,但是,這絕對不是最糟的,因為最起碼,這兩股力量還在動的一天,那莫名其妙的角和翅膀就不會冒出來。另一個叫他憂心的是,東黧和西泊這兩隻小精靈自從他進了風眼以後就不再出現了!任憑他如何召喚都是徒勞。雖然他們平日裡老是吵得他不得安寧,但畢竟陪著他長大,這一莫名失蹤總叫薩摩十分掛念。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風眼之後的所有改變當中最讓薩摩憂心忡忡的莫過於他發現,過去練功時事半功倍的情況已經不見了!   當他發現無法操控那兩股強大的力量時,他就將心思放在如今已經被擠在兩力中間的那些他原本的真氣和魔力身上。   過去,每當他在運功時,總會發現真氣和能量像是滾雪球一樣,沿路卷帶能量融合,但是現在,運行迴圈時已經卷不到能量了。   薩摩只能約略猜測過去他運功所捲帶的大概就是他時常察覺到的體內能量,而如今或者是體內能量分成兩極,讓他無法吸收吧!   其實,這樣的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薩摩體內原本散佈著強大的能量,這些能量性質並不鮮明,因此相安無事。更因為性格模糊,因此還可以被薩摩後來練出的能量融合。但是,自從神劍魔刀(聰明的讀者應該已經猜到了)進入薩摩體內之後,引發了能量的性格,把原本屬性不同的能量性格引出來之後,能量便分成兩派,各自佔據一邊!也就是因為能量性格已經出來,不容易被吸收,因此也讓薩摩沒便宜可撿了!只是,薩摩不知道的是,其實兩力交接的地區因為控制力弱,加上能量偶有衝突,因此還有一些游離能量可以吸收,但是這些比起以前自然是少很多,所以薩摩沒有發現。   正因洛up此,薩摩的功力增加速度緩慢,讓薩摩有些煩悶。唯一值得安慰的,大概是,自從離開了風眼,那股威脅他的能量不再出現,他也不必每到夜晚就戰戰兢兢。   而宇瀚夫婦因為知道兒子左眼變紫,不想引起恐慌,所以也只得讓他留在人煙罕至的小木屋!所以,這些日子他除了練功之外,就是幫著琉璃研究菟絲,日子過得愜意非常。   原來,琉璃在等他的這四年,竟成功培育出許多純白的菟絲,讓村中的長老十分的高興。因為純白菟絲所織成的布是神聖的象徵,平常要找也很不容易,現在,琉璃培育了這麼多上等的菟絲布,簡直算得上是偉大貢獻了。雖然也有其他品質較差的菟絲,但比起一般常見的菟絲,也都算是上選了!   不過這麼多的菟絲布,中央大陸用不來,因此也賣給各大陸崇尚純淨潔白的神職人員製作祭典服裝。   菟絲質細、輕薄,觸感柔軟,一層透風、三層以上卻極為保暖,又不笨重,因此穿起來特別輕便舒適,一到人族的神職人員手中就深受喜愛。短時間之內,從原來的神職人員愛穿,到各國名媛淑女都趨之若鶩,就連自許紳士的男人也將穿著菟絲布所織就的衣物視做地位的象徵。甚至已經發展出繁複的剪裁、搭配方式以迎合需要。   菟絲這種只產在中央大陸的特殊原料,一時竟洛陽紙貴。連一些在中央大陸稀鬆平常,品質不算很好的菟絲布也在各國喊得天價。   對於中央大陸崇尚自然的精靈人而言,他們並不想以此賺錢,因此而大賺一筆的確是意料之外。看到他人把上天賜予的菟絲布當成權位的象徵,精靈人原本想停止出售,但是精靈女王巴蘭阻止了他們。   巴蘭告訴他們長老們的遺言︰「大亂已至,見危應變;聖命所托,浴劫重生。」大亂將至,中央大陸絕不可能自外於大亂之外,這從異變發生時,中央大陸並沒有倖免這一點就可一窺端倪。既然大亂將至,那麼,為了自衛,糧秣、武器是不可或缺的,而這些都需要錢。   巴蘭的論點得到海因和長老們的認同,於是,幾年來中央大陸利用賣菟絲獲得的「鉅款」來買糧食和武器,就連生活也改善不少。洛u飽A薩摩大大讚許了琉璃一番。   這一個月難得的和平日子,薩摩就陪著琉璃,聽她述說上好菟絲的培育方式。其他時間一則思考研究體內能量,一則跟著海因逐步熟悉族中各項事務。雖然精靈人一貫不參與人族間事,但是巴耶帝國與裡爾公國局勢緊張,難保不會波及到中央大陸,因此,薩摩也很贊成加強中央大陸的自衛武力,蓄意屯儲糧食,更透過與龍人族的關係購買武器,規劃防衛線。一個月雖不長,但也足夠做許多事了。   模裡邦聯穆答烏普。龍皇宮殿穆答烏普是散居模裡邦聯各地的龍人部落中最大的一個,它位在整個龍人族領域的中心位置,四個守衛型部落──日月星辰四鎮對內遙遙守護著它,對外謹慎地監視其他各族動靜。自從龍人族脫離龍族獨立之後,這樣的守衛模式就已經形成,而穆答烏普也因洛ub防禦圈的中心位置,自然而然地成為龍皇居住的部落。   這個地方森林密佈,高大筆直的針葉巨木毫不吝嗇地圍繞著每一個部落。高高低低的針葉喬木,中間間雜著小型動物棲息的籐蔓灌木,密密實實地將龍人部落拱衛其中,任何入侵者都無法在森林中判斷其他部落的位置。   正因為這裡最不缺的就是木材,所以穆答烏普的建築都以木材建築為主,只有皇宮是由巨石建造。走進穆答烏普,感覺就彷若走進寧靜的山村一般,小道上綠草茵茵,樹影掩映,每棟木屋都藏在樹叢之後,每條道路都曲折綿長。架高了約莫半尺,反射著淡淡光澤的木屋間雖然有樹相隔,但是,只要走進小屋,打開窗戶,都會發現,由窗戶而出的視線,所到之處完全沒有遮蔽。彎曲的小徑從來不大喇喇地直入任何木屋,反而悠閒地繞著林間,靜靜橫躺。   看似平和的小村落,其實每一個設計都頗具深意。每一棟木屋看來雖不起眼,但卻是綁紮堅實的建築。建材雖然平凡,卻全都抹上了防火的植物膠質。木屋雖然外表看似隱蔽,實際上卻戶戶皆可隔空傳訊。小徑雖然彎曲綿延,但每一段都在每一棟木屋的監視之中。村落裡沒有筆直的車馬大道,最大的道路看起來只比小徑寬一點,兩邊木製的欄杆長長延伸,彎過不自然的轉角,高大的石材建築才會映入眼廉。這時,來者才會突然發現,這個村落的安排是這般的巧妙,巧妙到你身處其中卻完全沒發覺那座最重要石造宮殿的存在,舉目所見儘是一派祥和。然後,仔細思量,你才會恍然──原來這便是龍人族的精神核心,穆答烏普!   這時候的穆答烏普還漾著濃濃的璁意,由米白色大理石和亮麗的黑曜岩所建造而成的石造宮殿在金色陽光的映照中散發一股厚實的威嚴。   寬廣高挑的大殿中,清涼的空氣緩緩流動,厚厚的地毯長長延伸,畫出一道令人敬畏的紫紅色線條。大殿上寬大的大椅上斜倚著一名成熟穩重的男子。這個隨時帶著餘裕的俊朗男子臉上掛著一抹輕鬆的慵懶,雙眼中一泓少有波動的平靜波光緩緩地籠罩著下方的眾人。七名老者安坐在兩旁,一名英挺的男子則單膝跪地,恭謹地低著頭。   「宇瀚,發生什麼事了?怎麼跑回來了?」看著底下低著頭的屬下,龍人族的王,領導龍人族上千年的英明王者,圖蘇,不解地問。   見宇瀚遠從中央大陸來到模裡邦聯,圖蘇自然是以洛u酗偵礞j事發生!因為他已經整整四年都沒看到薩摩的影像,若不是還感應到龍神的存在,他恐怕早就跑到中央大陸去找人了。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見到薩摩的影像了,雖然紫色的左眼讓他納悶,但是因為曾經看過佈滿紫光的的眼睛,所以也不怎麼驚訝!或許是有心理準備了吧!   事實上,只有龍人族和龍族的神職人員才知道,神殿中龍神的眼睛是紫色的。但是,基於各族對紫色的恐懼,龍人族和龍族並不想引起各族撻伐,因此刻意隱瞞,加上護駕龍神並沒有紫色眼珠,因此這一點也就沒人發現。因為這樣的緣故,圖蘇對紫色其實並不像他人一般恐懼。   可惜,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圖蘇只看到影像,卻不能像以前那樣透過感應與薩摩對談,所以他根本無從得知這四年薩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洛uL聲息。在不知情況下又看到宇瀚來到,也難怪他會緊張了。   看到圖蘇這般緊張,宇瀚連忙肅容澄清︰「一切安好,請放心,王上!宇瀚只是來請示一事。」   龍人族和龍族不同於精靈人族,他們的上下之分極為嚴格,甚至比儀式繁複的人族更嚴格。因此,宇瀚對著圖蘇總是一貫的必恭必敬。   「什麼事?」圖蘇聞言緊張地追問,就連其他在場的長老也一臉緊張。   「薩摩…。王子,今年已經十二歲,宇瀚打算讓王子到人族歷練,故來徵求王上同意。」宇瀚將他心中盤算已久的想法說出來。   圖蘇沉吟了一下,銳目直視宇瀚忐忑的表情,反問道︰「你怎麼會想讓薩摩這麼小就到人族去?」   宇瀚垂著頭,恭敬地解釋︰「宇瀚早在四年前就有此念,因為,精靈族已經沒有什麼讓王子學了!但當時顧及王子每到夜晚無法自制,因此只好打消念頭。但是……」   宇瀚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小心地抬眼看王座上面無表情的男子,猜測王上對這種看法的反應。   幸好圖蘇只是挑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於是,宇瀚隨即斂目繼續道︰「但是自從王子從風眼出來後,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所以宇瀚才想讓王子到人族歷練,為接掌王位做準備。」   聞言,圖蘇微微挺起身,側披的長掛輕輕滑下肩膀。一旁隨侍的護衛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將長掛拉回原處,然後又退回原位。   圖蘇恍若未覺,只是將疑惑的目光看向下方的男子︰「風眼?」他記得沒錯的話,這應該是中央大陸的禁地。   「薩摩什麼時候到風眼去了?」圖蘇追問。   聞言,宇瀚這才猛然想起,薩摩到風眼去的事情龍皇並不知情。想到這一點,宇瀚頓時緊張起來,急急忙忙地解釋︰「四年前!因為內人情緒不定,所以宇瀚未能前來稟告,還請王上見諒!」   四年?說來他不就正好四年沒有薩摩的影像嗎?應該就是這個原因了。圖蘇先是搖搖手,表示不在意,接著又立刻追問︰「繼續說下去!」   於是,宇瀚立即將薩摩告訴他的事全數說給圖蘇聽。   聽完宇瀚的敘述,圖蘇微一沉吟便大膽推測︰「這麼說來,四年前那場災難應該跟薩摩有關。可見風眼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宇瀚點點頭,肯定地同意道︰「宇瀚也是如此推測!」   圖蘇支頤思索,宇瀚不敢打擾,只得靜靜等著。一旁的土長老見龍皇圖蘇陷入思索當中,也不禁感歎︰「王子果然不是平凡人啊!」   眾長老聞言都想起當初為薩摩做認證時所發生的事,臉上都不由得浮現奇怪的神情。   醒神的圖蘇聞言只是笑笑,不管眾長老的感歎,他反而更感興趣另一件事……。   「你說薩摩拿到的一刀一劍長什麼樣子?」圖蘇問出剛剛思索時發現的疑點。尋常的刀劍不可能會「鑽」進人體中。   宇瀚露出回憶的神色,謹慎地道︰「據王子說,刀是黑的,劍是………」   聽到這裡,圖蘇也不管宇瀚話還沒說完,激動地站起身,急忙插嘴︰「金色的,劍是金色的對不對!」圖蘇話聲帶著微微的顫抖,臉上更是忍不住露出興奮的表情。   眾長老聞言一呆,不約而同回想起那則古老的傳說。莫非那個無法查證的傳說竟是真的?   宇瀚沒有長老們的感觸,他只是愕然︰「您…您怎麼知道……?」難不成王上竟然知道這兩把刀劍的來歷嗎?   圖蘇沒有回答,反而兀自笑了起來︰「哈哈……是」神劍「」魔刀「!」神劍「」魔刀「竟然真的存在!」   「」神劍「」魔刀「?」那是什麼?宇瀚不解地看著圖蘇。   倒是幾個長老像是知道,露出了夾雜著驚訝和恍然的複雜表情。   圖蘇似乎也發現自己表現得太過異常,因此立刻收起宏亮的笑聲,帶著愉快的笑容解釋道︰「失態了!我說的是族裡很古老的傳說!」   「傳說?」宇瀚更困惑了,族裡傳說那麼多,好像沒有任何一則跟什麼「神劍」「魔刀」有關的啊?   圖蘇調整一個舒適的姿勢,將目光落向台下已經恢復冷靜的長老們。   「木,你說給宇瀚聽吧!」圖蘇吩咐木長老道。   木長老神色一動,低聲應了一聲「是」之後,隨即臉色嚴肅地敘述起來︰「據說在八億多年前,除了人族之外,還有神族和魔族。那個時候的世界不像現在分成六大陸,他們只有一塊面積比現在六大陸加起來還大很多的廣大大陸,叫盤古大陸。神族和魔族是盤古大陸的主人,們主宰風、火、水、土、木所有元素,也支配著光明與黑暗,們有強大的力量和無限的生命,就連人族聽說也可以活很久,而現在的龍族、精靈族、獸人族、矮人族在當時是不存在的,更別說精靈人和龍人這樣混血出來的種族了。」   「當時,全世界的霸主有兩個,一個是魔王、一個是神王,至於他們的名字,傳說中並沒有提及。這兩個王有無限的生命和足以創造世界的力量,魔王殘暴冷酷、神王寬大仁慈,因洛u凱H互相制衡,所以世界維持著黑白分明的平衡。神王與魔王各有一把威力強大的武器,一把是黑得發亮的刀,一把是亮得耀眼的金劍。它們就是」神劍「」魔刀「!當神族與魔族突然消失時,」神劍「與」魔刀「也隨之失去了蹤跡。傳說,只要擁有它們其中任何一把,就能繼承神王或魔王的大能,得到無限的生命,無敵於天下!」   宇瀚聽到這,已經驚得合不攏嘴了!   木長老繼續說道︰「但是,自從開天闢地之後,不僅神族和魔族全數失去蹤影,就連神王和魔王隨身的」神劍「」魔刀「也因此不知所蹤。人族在巨變中死傷無數,元氣大傷。之後就陸續出現了獸人族、龍族、矮人族等,後來精靈族也出現了,而最後的就是我們龍人族和中央大陸的精靈人族了。」   「這個傳說,聽說是在龍族的先祖誕生時得到龍神指示而知道的。非常隱密,向來只有高層人員才能得知。而我們龍人族也是因為始祖是第四任龍王的近侍才能得到這個秘密的傳說。」   環視眾人一眼,木長老又緩緩說出這個傳說的影響力︰「每一任王上都會派出族人外出搜集著名武器就是為了尋找這兩把傳說中的神兵利器。」   這麼一聽,宇瀚才想到,升為高階龍人的時候,他的第一件任務就是去找一把難得的武器,那次他找回來的是人族第一巧匠嘜鄔著名的遺作之一─寒晶刃。他還記得獻給王上那時,王上雖然高興,但卻有點落寞的神色。當時他沒有多想,這時想來或許就是因為他並沒有找到傳說中的神劍魔刀的緣故。   那現在……薩摩在風眼拿到的是那兩把武器嗎?這是不是說,他的兒子繼承了神王和魔王的強大力量?但是,薩摩並沒有功力大增的情形啊!   就在宇瀚百思不得其解時,一把興奮的嗓音響起︰「這樣的例子現在就可以廢了!反正咱們下任的王找到了!而且還一次找到兩把!接下來就換咱們龍人族揚眉吐氣啦!」   說話的原來是人老心不老的火長老,他每天念茲在茲的就是如何振興龍人族成為模裡邦聯的主宰者,因此聽到薩摩在風眼中無意得到神劍魔刀的消息,他便想到要利用這兩把武器讓龍人族躍居邦聯共主。可惜,龍人族的領導者似乎不是這樣想。只見他將嚴厲的目光射向火長老,澆熄了火長老興奮的熱焰。   等到大殿重歸安靜,圖蘇才悠悠地說出他的看法,這同時也是歷代龍皇傳承下來的信念︰「其實,歷代龍皇都去找神劍魔刀的原因並不是要獲得它們。因為,誰得了它們,誰就會馬上成為眾矢之的。況且我也不相信得到它們就真能無敵於天下,如果真是如此,那魔王跟神王現在都到哪去了?我們的目的是,不要讓人族得到它們!」   「咦?」八雙眼睛同時瞪著圖蘇。   圖蘇笑了一笑︰「因為,龍神當初所傳下的不只這個傳說,還留下指示說︰千萬不能讓人族得到,否則各族必有大難!」   「啊!」八個驚呼聲。   圖蘇繼續說道︰「我想這其中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秘密,所以歷代龍皇並沒有很積極去找它們,因為一但找到它們或許就表示秘密要被揭開了!要不然,龍神不會特地留下這個傳說。但是秘密揭開對我族是不是有益都是未知數。只不過,對於警告,我們多少還是要留心的。所以,人是要派出去的,不過,與其注意神劍魔刀的下落,我還寧願選擇注意人族的動靜。」   說到這裡,圖蘇臉上露出了憂慮的表情︰「我推測,不僅龍族和龍人族知道這消息,恐怕獸人族、矮人族,就連人族都知道!精靈族或許因為出現時間較晚,所以不知道這個傳說,連帶的精靈人族也不知道了!但這畢竟只是一個沒有根據的傳說,加上牽涉層面大,因此誰都不敢大肆宣傳。如果龍神的警告是真的,人族也應該知道得到」神劍「」魔刀「可以對其他各族不利,那他們就肯定會急著尋找。只是目前為止,人族並沒有大動作。因此,我並不知道究竟是他們沒空找,還是他們根本不知道!」圖蘇一臉沉重,顯然這些事已經困擾他很久了。   姑且不論傳說是否失實,圖蘇的推測無疑是很合理的,只不過他沒料到,人族高層傳說的來源其實是真實參與的結果。他們的傳說在某個程度上是比較準確的,但是因為大部分知道此事細節的人都死在開天闢地的那場大亂中,因此,對於「神劍」「魔刀」,他們知道的反而沒有其他各族多。也因此讓其他各族多花了太多時間在猜測人族高層的想法。   傾聽的八人這才知道事情的曲折性。   「那…。那薩摩……」知道這件事,宇瀚不由為兒子擔心起來。「神劍」「魔刀」既然這般重要,如今讓薩摩得到了,會不會因此引起各族爭奪,然後更進一步將龍人族和精靈人族都捲進去?!   圖蘇聞言馬上從思考中回神︰「薩摩那邊,既然神劍魔刀在薩摩的身體裡,如果警告是真的,那起碼各族應該沒有立即的危險。你只要記得告訴薩摩,千萬不要輕易讓神劍魔刀現身,以免引來殺身之禍。」圖蘇叮嚀。   宇瀚聞言頻頻點頭答應。   「至於到人族去。我覺得目前還不適合。起碼先等薩摩過了成年大劫再說。」圖蘇進一步指示。   「啊!」宇瀚聞言大驚。他竟忘了!龍人族因為龍族、人族血液混合的關係,在成長到某一階段之後,龍血會反噬,如果一個處理不當,輕者成癡,重者身亡。但過了此劫,人血與龍血充分融合卻可讓龍人族此後不易受創,一切順遂,因此族人將之稱之洛u谷~大劫。龍人族也通常要過了成年大劫才會出外歷練。薩摩因為是精靈人與龍人混血的結果,狀況百出,讓宇瀚忘了薩摩還沒度過成年大劫。   「但是……薩摩…王子身上有精靈的血液,那成年大劫……」宇瀚遲疑地問。   圖蘇聞言歎了口氣︰「這我也仔細想過了,雖然一般成年劫都發生在十五歲,但是,薩摩情況特殊,我還真不知道他成年劫什麼時候會到哩!」   「那……怎麼辦?」宇瀚一想,也沒了主意。   「只能等了!等成年劫到吧!」圖蘇無奈地道。   龍人族定義的成年時間相當長,也就是因洛u谷~劫通常發生在十五歲,而龍人通常要到了四百五十歲才會開始老化,平均壽命七百年,因此龍人族活躍的時間相當長,除了龍族和精靈族外,大概只比平均壽命一千歲的精靈人短。龍族和精靈的壽命雖然長,但卻分別要到一百五十歲和三百歲才算成年,他們的平均年齡分別是二千和兩千五百年,修為高的話還可以延長到三千多年。至於獸人,他們的生命實在不比人類長多少,大概二百五十年左右,活躍的時間自然受限。而矮人一向神神秘秘,倒是沒人弄清楚他們的平均年齡幾歲,只是估計推測六、七百年左右。   「這麼說,薩摩是否要來神殿等待成年劫,要不然,宇瀚恐怕……」宇瀚猶豫地建議。   龍人的成年劫通常都必須由功力強的族人引導分散反噬力量,如此一來,反噬力量雖然會同時傷害施術者,但因為力量分散,所以只要一段時間的修養就可以恢復。但這個施術者卻不是隨便就可以的,通常要高出一階的族人才能勝任。當初,宇瀚的成年劫就是眼前的風長老塤uㄚL的。他還記得之後兩人都休息了將近一個月才痊癒。   現在,自己的兒子一出生就是高階龍人,他這個後天的高階龍人說什麼也無法應付兒子的成年劫。據說,歷代的龍皇的成年劫都是前代龍皇塤uㄚL的。至於何時,卻是族中的一大秘密,沒有人知道,龍皇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度過成年劫,因為,一到繼承人滿15歲之後,整整一年,整個王宮包括神殿全都進入封鎖,族人人人都須謹守崗位,不得命令不得外出。這段時間,整個王宮消息是密閉的,因此沒有人知道究竟王子究竟在一年中的何時度過成年劫,也沒有人會去問,因為,對族人而言,這一年的封鎖是一個重要的儀式,所有族人都有義務保護儀式的順利進行。   圖蘇略一猶豫,隨即答應︰「也好。那麼,你回去之後就讓薩摩來吧!」   「是!」宇瀚恭敬答應。   正想躬身退下,圖蘇卻又叫住他︰「對了!你和你的妻子也一起來吧!免得薩摩一個人到了這裡覺得孤單。」   宇瀚聞言鬆了一口氣,因為他也正在擔心如何讓妻子放心讓薩摩一人到這裡來,聽到圖蘇主動提起哪還不連忙答應︰「謝謝王上。」   圖蘇無所謂地擺擺手,又想了一下,問道︰「剛剛你說,那個人族的女孩子會預言?」   宇瀚聞言一呆,不知道王上的意思,但仍舊誠實地點頭回答︰「她是裡爾公國前首席預言師那坦。埃森的獨生女,因為避禍才到中央大陸來的。」   「裡爾公國的那坦。埃森?」圖蘇驚訝地反問。   「是的!」宇瀚回答。   裡爾公國是離邦聯最近的人族國家,也是邦聯最大的威脅,裡爾公國的一舉一動都是邦聯注意的目標,因此,圖蘇對於那坦。埃森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他不僅是裡爾公國中最受尊敬的預言師,更是年輕一輩少見的高手。這些圖蘇都是知道的。只是,聽說他們一家幾年前被處火刑,全都死了,罪名是「背叛尊神的自私者」!在裡爾公國,這是非常重大的罪名,按理講,那是全家處死的,原來還有一個獨生女逃出來了啊!   「既然如此,也帶她來吧!或許用得上她。」圖蘇一邊說,一邊也在心裡衡量,如果那女孩真是那坦。埃森的獨生女,那麼就算用不上,也必須將她綁在龍人族!   第三章 第二十三章 初臨貴地   宇瀚一回到中央大陸立刻將這個消息告知眾人。   「我……我也要去嗎?」琉璃猶豫地問。她已經習慣待在這裡,要她離開這裡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她不免有點不安的。她會不會又受到排斥呢?   薩摩見琉璃猶豫了,也問:   「圖爹爹為什麼要琉璃也一起去?」   宇瀚不厭其煩地解釋:   「王上說,既然琉璃是那坦-埃森的獨生女,那麼也許可以幫你。」   「可是琉璃對那裡不熟!」薩摩反駁。他不管幫不幫,他只知道琉璃不喜歡跟其他人接觸。   「環境可以習慣,這不是大問題,況且,要是我們都走了,你放心留琉璃一個人在這裡嗎?」宇瀚軟言分析道。   聞言,薩摩不語,這話雖是道理,但是他還是擔心,琉璃是噬巫,圖爹爹他們會接受嗎?   「圖爹爹會接受琉璃嗎?」他好不容易讓琉璃比較敢跟陌生人接觸,他不想再讓她受到傷害。   宇瀚聞言沉吟起來,他倒是忽略了琉璃的身份。王上不知道琉璃是噬巫,要是知道了,怎麼辦?他實在應該先跟王上說清楚的,都怪他心裡一急,忘了這件事。但是王上已經下令了,總是要先去再做打算吧!於是,他安撫道:   「放心吧!王上是個明理的人,應該不會排斥琉璃才對。」   薩摩滿臉不信,正待開口反駁,琉璃卻拉住了他的衣角。薩摩不解地回頭看著琉璃。她眼中閃著堅毅的光芒:   「沒關係!」清脆的聲音打斷父子的爭執。   「琉璃?!你不是不想去嗎?」薩摩反問,他不僅不願意勉強她,心裡也擔心琉璃的另一個身份會讓她受到傷害。   「但是,我可以幫你!」女孩雖然還帶著不安的神色,但語氣卻十分堅定。   宇瀚聞言大喜,站起身,大聲宣佈:   「那麼,就這樣決定,我們……」   「等等!」另一個女人打斷了男人的話。   宇瀚神色哀怨地看著妻子危險的眼光,他原本想快手快腳地拍板定案,沒想到還是來不及了。   「成年大劫是什麼?」靈珊陰沉著臉問。   「那……那是……」支支吾吾地。   不管丈夫一臉哀怨,靈珊又追問:   「你當初怎麼沒告訴我,你們龍人族有啥勞什子的成年大劫?」   宇瀚涎著臉,試著解釋:   「老婆!這沒什麼……」   「什麼沒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竟然沒有告訴我?!」靈珊「龍顏大怒」,氣憤地吼。   「唉……唉……唉……老……老婆………」宇瀚驚慌地搖手,急急忙忙開口安撫。   「老什麼婆?誰是你老婆?!」靈珊一點都不領情,怒氣沖沖地頂了回去。   眼看大戰將起,薩摩連忙拉起一旁的女孩,避難去了!   ※※※   當四人出發往模裡邦聯去時已經是三日後了。   四人由中央大陸北方的港口出發,經過六天的航行之後,停靠在模裡邦聯全境唯一完全隸屬於龍人族的港口—諾森港。甫一上岸,立刻便有兩名壯漢迎上來。   「皇宮侍衛隊長伊利諾、副隊長安澤,見過王子。奉王上之命,屬下等特率侍衛隊於此地迎接王子。」兩名壯漢一見薩摩等人下船,立刻垂首揚聲道。   雖然他們並不認識薩摩,但是行前曾經聽過王上的敘述,因此一見一個淡金色長髮的少年出現,立刻認定他就是王上口中的王子。   「不須多禮,領路吧!」略顯低沉的聲音慢悠悠地回答。平穩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卻讓兩個低著頭的壯漢心中暗驚。不見提氣揚聲,這個年輕的王子竟然能輕鬆自若地讓他的聲音傳遍港區,恍若他就在耳邊說話似的清楚。   不由自主地,兩名壯漢都抬起頭,看了過去。清晨的暖陽透射過薄薄的雲層照上這個已被刻意淨空的港口,一艘中型海船靜靜停靠在港邊,隨著波浪緩緩起伏。船板已然放下,兩大兩小四個人正站在船板上俯視著他們。   壯漢的目光看向那位淡金色頭髮的少年,絕世風采立刻牢牢鎖住他們的視線。   只見少年身著一襲藍色輕軟高領及膝絲袍,搭配白色絲質長褲,長褲末端消失在腳下一雙皮質短靴裡,左肩側披一件白色長披風,看起來甚是舒服。一頭金髮隨著海風飄動,額頭上一條藍色布巾從額頭繞到腦後打了一個結,把飄飛的金髮束縛在布巾之下飄動。俊美的臉部線條此刻顯得有些緊繃,透出令人無法漠視的威嚴。   聽說他們的王子有著精靈人的血統,果真沒錯。這個身份,曾經讓他們在見到他之前多少有些不以為然,但是,眼前這個他們本來頗有微詞的混血少年卻一點也沒有精靈人文弱的味道,反而渾身散發出強烈的存在感和令人幾乎忍不住想膜拜的王者氣質。就這一眼,所有的不以為然立時煙消雲散。面對眼前這個年輕王子,他們只有敬畏,一點也無法生出其他任何輕視的想法。   兩名壯漢神情的改變薩摩看在眼裡,但他並不多說,只微哼了一聲,便成功震醒了出神的兩人。他們發覺失態,立即帶著愧疚十分惶恐地又低下頭。一時之間,港邊瀰漫著嚴肅,就連站得稍遠的其他隊員也不自禁挺起腰桿,神情肅穆。   並非薩摩故意立威,而是,他深知自己雙重的身份若不如此,將來定難服眾。這也是臨出門前海因面授機宜,薩摩這才知道必須以這樣的方式解除龍人們的疑慮,否則未來恐怕難以完全領導龍人族。既然如此想,薩摩當然一下船便繃起了臉。只是這樣雖然成功讓這群來自王宮的侍衛們另眼相看,卻也同時把氣氛拉得死緊。   「伊利諾,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宇瀚輕快的聲音打破了沉凝的氣氛,也讓薩摩不由得暗暗鬆了一口氣。   叫做伊利諾的壯漢聞言抬起頭來,一眼就看到站在王子身邊的棕髮男子,挺拔的身形以及獨特的揶揄口氣讓伊利諾立刻認出這人的身份。   「宇瀚?你為什麼回來了?還跟王子一起回來?是王上要你去接王子的嗎?」伊利諾驚訝地叫道,見到老友的驚訝與喜悅讓他一時忘記了剛剛的震撼。   沒錯,那是離族多年的宇瀚,以前他們還一起共事過,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辭去職位,離開龍人族。沒想到現在又回來了!驚訝之餘,伊利諾不禁開始猜測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回到族中,而且還與王子一起回來。不過,任憑他怎麼想也想不到宇瀚的回答竟是……   「我是王子的父親,自然是要跟王子一起回來了!」宇瀚瞇著眼,理所當然地道。面對這幾個熟悉的臉孔,宇瀚心中滿是多年前輕狂瀟灑的豪氣,童心一起,倒是刻意想捉弄一下這幾個久未謀面的老朋友了。   果然,伊利諾聞言眼睛瞪得滾大,一張嘴張得足以塞下一個拳頭。   「父親?」一旁的安澤愣愣地重複這個令他們驚訝的單字。   宇瀚毫不客氣地點頭承認。現場頓時陷入一片鴉雀無聲。宇瀚見眾人呆愣的模樣,也不多說,反而帶著妻子和兒子大方地下船來到伊利諾身前,雙眼帶著愉快的笑意。   伊利諾好不容易完全消化了宇瀚所說的話,一雙眼睛立刻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這個許久不見的老友。宇瀚見狀還戲謔地迎著他的視線擠眉弄眼。伊利諾帶著詫異的表情看了宇瀚好一會兒,突然大笑起來:   「好傢伙!這麼多年沒見,竟然就做出了這麼個大事來了!」伊利諾大掌往宇瀚肩膀一拍,樂呵呵地道。   的確,對龍人族而言,生下繼承人可是件大事。雖然歷來王子父親並沒有得到實質的報償,但是在族中卻備受禮遇,甚至有時候還可以參與族中重大會議,這對於階級分明的龍人社會而言,已經算是一個莫大的光榮了。伊利諾當然猜測過能夠這麼幸運生下王族繼承人的族人究竟是誰,但是卻壓根也沒想到會是宇瀚,先不說他完全不知道老友結了婚,更別說會知道對像會是中央大陸的精靈人,當然也就完全不會猜到,生出繼承人的竟是這個過去跟他大口喝酒吃肉的老朋友。   原來,當初宇瀚結婚時並非在族裡由長老見證,而是依照人族的習俗,有點兒算是私定終生,後來長老們自然知道了這件事,但在宇瀚的堅持下,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別人,只是默默同意讓他「暫離」,沒想到宇瀚反倒自歉,從此沒再回來。   宇瀚聞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這是龍神眷顧,不然我這輩子當真沒機會再踏進族裡了。」並不是族裡容不下與異族通婚的人,而是他與靈珊結婚,擅自中斷任務,覺得有愧於龍人族,結婚五十多年,總是對龍人村落過門不入。靈珊當然也勸過他,可惜……龍人對種族有極高的使命,宇瀚自覺愧對使命,又怎麼放得下心結,坦然面對其他族人?   「要離開也該跟兄弟們說一聲,累得我們掛念你這麼多年。」一旁的安澤話說得願懟,但是臉上可是掛著大大的笑容。其他隊員雖然對這個已經離族六十多年的族人沒有印象,但看自己的長官這邊高興,心情也不禁跟著好了起來。   「是啊!當初王上只是派你到人族去探消息,你卻探著探著就不件蹤影了,我們還當你被人族的人抓去了。」伊利諾也埋怨,說著還忍不住握起拳捶向宇瀚胸口。   聽到眾人那麼關心他,宇瀚高興得只懂傻笑,樂呵呵地讓伊利諾一拳敲向胸口。   經過這一番熱絡的對話,方才瀰漫在港邊的沉凝氣氛已然消失無蹤。   安澤一見宇瀚傻笑起來,不由得翻翻白眼,眼珠子一轉,立刻發現站在宇瀚斜後方的美麗女子。   「你是王子的父親,那這位一定是王子的母親了。」安澤興奮地推測。這麼美麗的女子加上王子的混血背景,安澤很快便推斷出這位美麗女子的身份。她應該就是王子另一半血液的來源,一個精靈人女子。   他還記得,當初他們曾經開玩笑地說,要不是龍人跟精靈人血液互斥,娶個精靈人妻子應該是件賞心悅目的事。沒想到宇瀚不僅娶了精靈人,竟然還奇跡似的生下了子嗣!   宇瀚聞言,深情的看了妻子一眼,頷首承認。靈珊也是大方,見安澤發問立刻微笑承認:   「我是宇瀚的妻子,靈珊。」   伊利諾看著靈珊,怔了一會,立刻伸手攬住老友的肩膀,苦笑起來:   「你…真是幸運的小子!」   聞言,宇瀚更是拉起大大的笑容,連連點頭。的確,娶了一個漂亮的精靈人妻子還生得出子嗣已是聞所未聞,更難得的是這子嗣竟然又是繼承人,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幸運了。   「要是羨慕我,不如你也去找一個吧!」宇瀚笑逐顏開地道。   聞言,伊利諾反而露出一臉苦笑,連連搖頭。宇瀚見狀正自不解,一旁的安澤卻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宇瀚啊!你別害他了,他家裡的嬌妻凶得哩!他兒子更是古靈精怪,要讓他們知道這事,伊利諾回去可累了。」   「伊利諾也成家啦?」宇瀚驚訝地反問,話一出口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自己都離開族裡六十多年了,這位年紀跟他相當的老友當然已經成家了。   果然,伊利諾聞言發起窘來,大手猛搓臉,好一副尷尬模樣,看得眾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的小子都十四歲啦!精得很,你回族要小心他,小心他一邊笑一邊挖你老底。」安澤見狀更是高興,開始口沫橫飛地宣傳伊利諾兒子的豐功偉業。   「喔?誰啊?說來聽聽吧!」宇瀚好奇地問。   「要講,路上再講吧!一群人全杵這,像什麼樣呢?」靈珊拉拉丈夫的衣袖,提醒道。   此話一出,眾人倒是回神了。安澤尷尬地抓抓頭,反而是伊利諾精明,立刻轉過身對著薩摩笑道:   「累您久等了,王子,我們上路吧!」   薩摩輕輕一笑,頷首示意,將跟在身後的小女孩拉到身邊。   「要走了,我抱你可好?」小女孩不會武功,行走自然慢,因此薩摩這樣問。   小女孩微笑著輕輕點頭,伊利諾和安澤當場直了眼。只見小女孩穿著連帽白斗篷,粉臉微紅,眉目端麗,很是嬌美。   「我來抱她吧。」宇瀚開口接過這個任務,說著伸手抱起小女孩。宇瀚本來就身材奇偉,抱著小女孩倒是輕鬆容易。   薩摩輕輕一笑,沒有拒絕。   宇瀚輕拍小女孩的背,回過頭卻見兩個老友還眼神發直地看著懷中的小女孩,宇瀚毫不客氣地哈哈嘲笑:   「這是我兒子,你王子的紅粉知己,你們兩個老男人沒機會了。」   兩人聞言,愣了一愣,接著也笑了起來。   經過這一番折騰,一行人總算出發,一路上這支訓練有素的侍衛隊將前路探得相當仔細,所以薩摩等人一路順遂前進。   路上閒悶,安澤和伊利諾更是互相掀底。原來,伊利諾的兒子不是別人,正是耐達依,聽說耐達依那雙綠色眼珠是遺傳母親的。而安澤呢?他也成家了,也有一個壯小子了,正好就是皮喇!伊利諾還說,都是因為安澤從小就把皮喇往他岳父家丟,偏生這岳父不是別人,正是全王宮最古板的土長老,結果把皮喇弄成了這副小老人的模樣。   耐達依和皮喇宇瀚都在小島相處過一段時間,的確都是有趣的小子。好奇之餘,宇瀚更開始追問其他四個小子的底細。這才知道,尼路竟然是大長老的孫子,從小聰穎過人。班塔耶是族中糧計司司長的兒子,不論是資質還是算錢的功夫,都勝過父親。漢斯是北方龍將(注)的兒子,從小就混在軍隊裡。明斯克是東方神將的兒子,母親早亡,東方神將又生性木訥,明斯克也才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   一路上有伊利諾和安澤,說說笑笑也不無聊,加上眾人腳程都快。三天之後,眾人便抵達了模裡邦聯中最大的龍人部落─穆答烏普,並在龍皇圖蘇的安排下住進了王宮。伊利諾和安澤因為任務結束,也各回崗位去了。   註:龍人族共有八大龍神將,東西南北四方各有兩位龍神將負責。例如駐守東方日鎮的龍神將便是東方龍將與東方神將,駐守西方月鎮的則是西方龍將與西方神將……以此類推。龍神將的駐守方式,以東方為例,當東方龍將駐守日鎮前線時,東方神將則駐守日鎮後方,一方面保障後勤,一方面也進一步注意內部動靜。過一段時間之後龍將與神將會轉換駐守地,以免族兵長年在外影響戰意。於是龍人族八大龍神將一貫保持四將在外便有四將在內的體系,內外兼顧。   第三章 第二十四章 真實身份   隔日,四人在龍皇的召喚下來到偏殿。   這座偏殿比起大殿,規模顯然小了一號,但是卻沒有大殿硬幫幫的嚴肅味道。柔軟的白色長毛毯鋪滿冰冷的地板,透出溫軟的觸感,四壁掛著一幅幅色彩優雅的大小圖畫,點綴出較高的生活味。偏殿呈現巧妙的六角形,除了出口和王座所在的兩面牆外,其他四面牆壁前半尺處擺著一張張椅子,將偏殿繞出一個小廣場。王座微微墊高,俯視而下。王座之後的寬大牆面上一幅巨大的邦聯疆域圖展示其上,版圖與王座交織出號令天下的氣概。   偏殿中早已站了不少人,正在等候他們。裡面的人除了幾位長老外,另外還有六個少年。   仔細一看,這六人就是當初圖蘇特別為薩摩選出來的隨身護衛。四年前,這六人從小島歸來之後,便被派往各地訓練,明令等到學成才准返回族中待命。就在不久前,他們才剛被召回穆答烏普,並且在得知薩摩等人已經來到族中時,立刻便趕來相見。   他們實在很好奇,四年了,這四年的時間他們的王子長成了什麼模樣。等了好一會,眾人才看到兩大兩小的身影遠遠走來。   眾人不約而同地將焦點放在兩個小身影上,嚴格說起來,這兩條小身影也不小,起碼其中一條還明顯高了許多。看來,這兩個人其中一個應該就是王子,而另一個,很可能是比較矮的那一個,應該就是剛剛王上所說的,那位裡爾公國前首席預言師,那坦-埃森的遺孤了。   等到四人進了殿,眾人可看清了。果然,比較瘦高的少年有著一頭淡金色的長髮,飄啊飄的煞是迷人。少年的臉俊美得不可思議,瀟灑斜飛的雙眉,挺直的鼻樑,微閉的眼睛,加上因為在風眼待了四年,缺少陽光而略顯略顯白皙的皮膚……。要不是額頭上那片醒目的黑色鱗片,還有他們清楚記得王子是個「男」人的話,他們一定會把眼前這人當成女神來膜拜。   眾人好不容易從少年身上移開了視線,沒想到一眼看到了跟在少年身後的女孩,又呆了……。   女孩一頭燦爛的金髮柔順地披在肩上,一張完美的鵝蛋臉,一對彎彎細細的柳月眉,一隻玲瓏挺翹的鼻子,一張紅灩小巧的小嘴,更吸引人的是那一雙恍若深潭幽谷般澄澈寧靜的藍瞳。既美艷又不流於庸俗的容貌,清純自然又不失高貴雍容的氣質,在在說明這名小女孩將來絕對會是足以顛倒眾生的美嬌娘。眾人只顧著讚歎,竟沒人開口打招呼。   女孩感覺到過多視線的關注,不安地將身體挨近走在前方的少年。   少年回過頭,體貼地拉過小女孩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小女孩似乎安心多了,對著回頭的少年甜甜一笑。可是這笑實在太過純真、太過具有感染力,使得旁觀的眾人都忍不住跟著笑了。   這兩個集天地所有恩寵於一身的人站在一起,奇怪的就是有一種不能打破的和諧,叫眾人全傻楞楞地看著他們。   正當所有人都傻笑著看著兩人時,前面的少年卻回過頭來,抬起了雙眼。精光閃閃的金紫雙瞳立刻敲碎了膠結的空間,所有人都猛地回過神。   雖然已經聽過王上的說明,但是親眼看見的震撼還是讓眾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以往,少年金色的眼睛雖然帶著不可親近的味道,但是,起碼看起來是無害的。現在,儘管只是換了一個顏色,偏偏這顏色似乎帶著魔力,讓眾人在內心深處感覺到畏懼,不敢直視。   「薩摩、宇瀚、靈珊、琉璃,見過王上。」宇瀚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對著王座上英俊威嚴的男人行禮。   王位上的圖蘇也收回了放在少年與女孩身上的視線,對著宇瀚點頭笑道:   「不用多禮。今天只是讓他們這些年輕人見見面,順便也讓我見見這群傑出的年輕人。」   大長老聞言也瞇起眼,滿意地道:   「看到他們這群人,洹漓就深深覺得,我們龍人族的未來不可限量啊!」   圖蘇微笑不語。倒是殿上一群年輕人聊開了。   「王子!好久不見,你又變漂亮了。」耐達依首先笑道。   薩摩沒有回答,只是拿眼看著久別重逢的六人,但笑不語。耐達依討了個沒趣,卻沒有退縮,照樣嘻嘻哈哈地道:   「等一下我們找個地方說說這四年都幹啥大事去了,包準精采可期!」   薩摩點點頭,表示同意。他也有些想知道,他在風眼的這四年,他們都在做什麼。   見到薩摩同意,其他人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都陸續點頭同意,唯獨缺了一個人沒有反應,那就是班塔耶。他還傻楞楞地盯著薩摩背後的女孩看。   耐達依回頭看到這情形,馬上拉高聲線問:   「班,你在看什麼啊?」   班塔耶本來看得專心,被耐達依這一叫倒是嚇了一跳。先是不悅地瞪了耐達依一眼,隨即放低聲音問:   「你是不是傳說中的琉璃妹妹啊?」那個樣子活像擔心太大聲會嚇到琉璃似的。   傳說中?!琉璃不解,但她的確叫做琉璃沒錯,於是她輕輕點頭承認。   見狀,班塔耶越過薩摩,將手伸向女孩:   「你好啊!我是班塔耶!聽說你是人類,是不是啊?」   琉璃略一遲疑,還是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將小手遞了上去。   握到小女孩的手,班塔耶顯得很高興,立刻將他觀察已久的結論說出來:   「耐達依,你看,這才叫做美人。妮妮那頭白癡龍怎麼算呢?」班塔耶握著小女孩的小手這麼評論。   想到一路上一直被耐達依洗腦,說什麼妮妮那頭白癡龍以後一定是個大美人,簡直是倒盡他的胃口。眼前這個小女孩不就漂亮多了嗎?   原來,班塔耶目不轉睛瞪著女孩看是在比較粉紅龍和小女孩的差別哩!   耐達依見班塔耶一臉熱絡樣,連忙提醒道:   「班塔耶!她可不是妮妮,小心嚇著她了!」事實上他才不擔心班塔耶會嚇到琉璃哩,他只是看到王子的臉色不怎麼…呃…友善,所以才好意提醒他。   看吧!王子的眼睛全瞪著班塔耶握著人家小手的手。   這個現象自然其他人都看到了,因此,眾人全都交換著會意的眼神。當然,漢斯除外,他跟人交換的單純只是「迷惑」的眼神。   突然……   「咦?!」班塔耶驚呼。他發現他的氣像是被吸引一樣不受控制的往女孩流去!   薩摩聞聲,立刻拉開了琉璃與班塔耶的距離,保護地將她護在身後。紫金雙色的瞳眸冷冷地掃視眾人一眼,然後回過頭看著琉璃,神色鎮定地宣告:   「琉璃是噬巫!」   驚呼聲此起彼落,就連王座上的圖蘇也臉色一變,但卻沒有任何表示。   「噬巫?!」   眾人將目光落向神情平靜,但臉色微顯蒼白的女孩身上。這麼美麗的女孩竟然是個噬巫?!太可惜了!大多數人心中都有這樣的想法,只有少數人例外。他們可能更關注這樣的身份會引起的效應。   例如尼路。他沒有將目光放在女孩身上,反而放在在座地位最高的兩位身上。他察覺王上那驟變的臉色,也發現薩摩已經注意到這件事了!   他知道,女孩噬巫的身份可以改變很多事,以及,很多想法。他相信,不僅他可以推測出這樣的結論,薩摩也一定可以料想得到。總之,事情只會變得越來越複雜。看著圖蘇沉凝的表情和薩摩堅毅的神情,他幾乎可以預料到薩摩和王上間的矛盾衝突,只希望,這衝突不要太大才好。   可惜,事與願違,就在圖蘇冷肅的表情下,薩摩反而握緊身後女孩的手,神色堅定地道:   「她也是我的新娘!」話雖然是對著眾人說的,但眼睛卻直視著王座上的圖蘇,閃動著毫不退讓的堅持眸光。   此話一出,不只是投下了一顆炸彈。只是龍皇圖蘇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眉頭一皺,並不多言,只露出深思狀。倒是其他人忍不住議論起來。   這句話若是薩摩私底下說,那還沒有問題。但今天,在座的不只是龍皇和他們,重要的是還有七位長老。身為王位繼承人,這種關係重大的事絕不能輕易開口,更何況是在包含長老在內的眾人面前。因為,在龍人族,口頭上的公開宣告等同於正式昭告。   在場的眾人正因為想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所以表情都有些僵硬,只有宇瀚夫婦是一臉無奈,想來是早就知道了。   一時之間,整個偏殿陷入一片死寂。在寂靜中,王座上的王者說了話:   「這件事,我應該早點知道。」   眾人聞言,臉色倏變,這種冷淡的語氣代表王者心中不悅。而本該負起告知責任的宇瀚更是瞿然大驚,連忙上前:   「宇瀚疏忽,請王上降罪!」隨著話聲,雙膝一屈,垂首跽跪。   薩摩見狀眉一挑,撫慰似地握緊手中發抖的小手,堅毅的俊臉覆上一層冰霜。就在圖蘇發怒,薩摩冰冷以對的情況下,整個偏殿瀰漫著濃濃的不安。   王者看著王座下人人一臉恐慌,歎了一口氣,道:   「起來吧!不怪你!你們都退下!讓我好好想想!」   眾人聞言,猶豫了一下,然後神色各異地離開了。離開之前還不忘看了一眼薩摩背後的女孩,在心中歎息。可惜啊!   ※※※   看著眾人離去,感觸最多的卻是圖蘇。身為龍皇第一件要學的事就是「不妄言」。這是他第一件教給薩摩的事。但是現在,薩摩將選擇丟給了他。一開始見到這個女孩,說實在他是挺中意的,甚至看到兩人相處的模樣也打算提早決定王子妃人選,沒想到……這樣的女孩竟然是「噬巫」。先不論這女孩屬於「噬巫」的能力究竟有多強,光「噬巫」這個名稱就不應該放在繼承人的身旁。因為,那代表「不確定的強者」。所有人都會正常而合理地懷疑「噬巫」身旁之人的真實能力。   私情上,他應該成全他的諾言,但為了種族的發展和薩摩往後的領導威信,他卻不能這麼做。…難!真是難啊!   離開偏殿後,尼路追上了薩摩,身後則跟著隱約察覺不對的其他四人,和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人,這人就是漢斯。他是跟著大家來的,到現在他還不知道眾人在沉重什麼。   「王子!」尼路恭敬地對著已經停下等候他們的薩摩行禮。其餘五人見狀也跟著行禮如儀。   「我就知道這事一定瞞不過你,尼路!」薩摩像是歎息又像是讚許地說。   這裡是薩摩的寢宮附近,屬於儲君的私人空間,沒有其他人在場,尼路無法不將這種狀況推測成薩摩有意的安排。   「尼路也知道尼路的心思一定瞞不過王子!」尼路也毫不客氣地反將一軍。   薩摩不語,只是轉過身來看著許久不見的六個朋友。   「你們不要盡打啞謎!老子聽不懂!」漢斯做了悶葫蘆許久,現在終於忍不住發作了。   班塔耶也不甘寂寞,聳聳肩,攤攤手:   「我說是啊!你們瞞過來又瞞過去,瞞得我們頭昏腦脹。」   耐達依更是哈哈笑道:   「快點說,說完我來告訴你們班的終生大事。」   眾人還來不及表示同意與否,班塔耶倒是抗議起來:   「你這頭笑面狐,敢說一句我就天天去御庭宣傳你的風流韻事。」   御庭是宮中八卦最大的轉運中心,只要一去那裡宣傳,用不了一天,消息立刻會傳遍王宮,然後進一步蔓延到宮外,這對耐達依的獵艷大計、「清新形象」打擊可不小。   因此,耐達依聞言立刻閉上嘴,連連搖頭。   班塔耶滿意地笑了,只要有這個小辮子,他才不擔心班塔耶會到處饒舌。   「可以開始了嗎?」皮喇不滿地道。他已經在一旁看他們鬥嘴很久了,這樣忽略王子的談話是不禮貌的,因此他提醒眾人回歸正題。   薩摩見狀輕笑,轉頭對身後的女孩道:   「琉璃,你先回去休息吧!」   女孩搖搖頭,第一次反抗男孩的意思:   「不!琉璃要知道!這跟我有關不是嗎?」女孩反問。她怎會察覺不到自從她的身份公開後眾人異常的反應?   薩摩一呆,隨即無奈地點點頭:   「好吧!你要留便留吧!」   引眾人到園中一角,席地而坐。薩摩先是閉目默察了一番,確定附近並無他人之後,才開口道:   「尼路,說說你的看法吧!」   「這……」尼路猶豫,看著眾人。   薩摩頷首示意尼路發言,其他人也連忙對他點頭。尼路見眾人都有鼓勵之意,只得發言:   「王子,尼路首先想問,您在大殿中所說的那些話是認真的嗎?」   「再認真不過!」薩摩嚴肅地回答。   聞言,尼路看了女孩一眼:   「那麼,尼路懇求王子再多做考慮!」   其他人一聽也先後點頭,「噬巫」這種神秘的種族雖然不能預估影響力有多大,但是他們如無底洞般的能量吸收限度卻是遠近聞名。將「噬巫」擺在他們王位繼承人的身邊,說不擔心,那是騙人的。   薩摩挑挑眉,其他人都認同尼路的建議他似乎不意外,只是用金紫雙色的眼睛注視著尼路:   「說說你的想法!」   尼路小心地看著一旁蒼白著臉的小女孩,繼續分析:   「琉璃小姐若不是噬巫,則一切問題也沒有。但偏偏她卻是!」其餘五人聞言也都同意的微微點頭。   「以王子的身份是決不容娶一個噬巫,甚至連接近也是不許的!」   尼路忽視女孩颯白的臉,繼續說道:   「並不是輕視噬巫,而是,身為龍皇繼承人的王子,不能娶一個會減弱王子功力的女人!」   琉璃一聽,也明白了!是啊!身為一個王子若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誰還服他呢?想到這,琉璃幾乎忍不住想哭了。她因為噬巫的身份認識他,然後也要因為噬巫的身份離開他嗎?   「這一點,尼路相信,王子應該已經想到了!」尼路將詢問的目光望向薩摩。   他不懂,以王子的才智應該會想到才對,若想到了,又為什麼會當眾做這樣的承諾。   薩摩歎了口氣。尼路說的他都想到了!但是,直到他出了風眼之後,這些才真正成了問題。還未出風眼前,薩摩是離不開琉璃的。但如今,不再需要琉璃為他控制體內的力量,卻成了他的困擾。若是有之前那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大可大方的宣告他要娶她,而且絕對沒有人會反對。但是,現在,誰會相信,其實琉璃的力量並不會造成他的困擾,因為,他體內多的是完全不受他控制的能量?!這些,他又該怎麼說呢?   尼路見王子一臉苦笑沒有回答,又接著道:   「先別說王子的決定,站在王上的立場,他也絕不會讓您跟琉璃小姐在一起的。」   看著六人同意的神色,薩摩又歎了口氣:   「這點我知道,我會好好跟王上談談!先告訴我,你們同意嗎?」   六人一呆,沉默了起來。他們該不該同意?   好一會兒,終於有人回答了。先發言的是紅髮漢斯:   「老子同意!喜歡的娘們自然是要娶回家了!」他不懂什麼身份不身份的,他只知道喜歡就娶回家。   聞言,眾人又是一呆。   接著耐達依笑了:   「個人立場,同意!」琉璃是個人見人愛的女孩,就算是噬巫恐怕還是有人爭著要的。   其餘四人一聽,多話的班塔耶首先附和:   「對,同意!這時候不要以後說不定得排隊哩,先定下來從小投資還是比較划算的。」   剩下的三人聞言失笑,接著便同時附和道:   「個人立場,同意!」   聞言,薩摩笑了!笑得很真誠!讓眾人都覺得他們的決定,對了!   第三章 第二十五章 掙扎   自從那日偏殿之會後,薩摩已經有好幾天沒見到圖蘇,這樣異常的平靜讓薩摩心中有微微的不安。   不過圖蘇沒找薩摩,倒是宇瀚和靈珊夫婦倆三天兩頭就抓著薩摩開導。   這日,宇瀚夫婦來到薩摩的寢宮。守衛一通報,薩摩只得中斷練功,來到殿外花園的小涼亭裡見父母。   幾日不見,宇瀚夫婦臉上多了憂愁,總是長吁短歎的。薩摩來到面前好一會了,他們還只是看著他,很難啟齒的模樣。   見狀,薩摩只得開腔:   「爹爹、媽媽,你們怎麼了?」   宇瀚夫婦對視一眼,然後宇瀚開口了,只聽他吞吞吐吐地道:   「……薩摩,你知道這幾天……王上心情很不好嗎?」   薩摩劍眉微微一挑,垂下雙眸,反問:   「圖爹爹要你們來勸我嗎?」   聞言,宇瀚夫婦不約而同地搖搖頭。   「王上什麼都沒說,就是因為沒說,爹爹才擔心。」宇瀚憂心地道。   薩摩不解地看著父親。   宇瀚歎了一口氣:   「聽輪班守衛們說,王上已經好幾天食慾不振,半夜裡也常常不睡覺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猜得出來,王上一定在煩惱薩摩的事。   他很愧疚,因為,身為薩摩的父親,他在中央大陸唯一的同胞,他早就應該要想到琉璃的能力對薩摩的負面傷害。而他卻只是高興於因為琉璃的存在而讓薩摩擺脫夜晚發狂這件事上。就是因為他的疏忽,才會讓薩摩當眾說出了這樣的承諾,造成王上的困擾。   聞言,薩摩臉色凝重起來。他……是不是忽略了圖爹爹的立場?可是,他不想和琉璃分開啊!   靈珊看到兒子難過的神情,心裡也不禁難過起來。薩摩從小就那麼懂事,讓她這個母親既高興又遺憾。高興的是,薩摩很貼心,不會讓她煩心,很多事情都是自己處理。但是,他也就不像平常小孩,不會向她撒嬌,不會跟在她身邊咕咕噥噥地說些孩子氣的話。這是她的遺憾。   直到他遇見琉璃,早熟的臉蛋才有屬於孩子的稚嫩笑容。他開始會像小孩子一樣到處去探險,為的是讓琉璃也分享他的經驗。回到家,他也不會像以前一樣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反而會眉飛色舞地跟她敘述當天和琉璃的對話、活動。   她多麼想讓薩摩一直這樣,快快樂樂的。但是,來到這裡,王上的反應讓她發現了琉璃的問題。她能不能為了讓薩摩高興而犧牲他的未來?   「薩摩,告訴媽媽你的想法好不好?」靈珊軟言道。   薩摩抬頭看著媽媽憂愁的臉,英俊的小臉上浮現了為難的表情:   「薩摩……薩摩不想離開琉璃。」雖然猶豫,薩摩還是說出自己的想法。   靈珊聞言,看了丈夫一眼,猶豫了一下,又接著問:   「為什麼?」為什麼?薩摩迷惑,然後想了起來。   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只是想跟她在一起,不想離開她。為什麼要問原因?只是想跟她在一起難道不算原因嗎?他只知道,沒有琉璃,他會很傷心很傷心。   「薩摩不知道……薩摩只是想跟琉璃在一起。」薩摩低聲說出他的感覺。   靈珊看著兒子為難的小臉,歎了一口氣,將求救的眼神投向一旁的丈夫。   宇瀚見狀,安撫地輕拍妻子的手,對著眼前低頭不語的兒子道:   「薩摩,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薩摩楞了一楞,緩緩搖頭。   見狀,靈珊也急了,按住薩摩放在桌上的手,苦口婆心地勸說:   「薩摩,你不能這樣,媽媽不要你以後後悔!琉璃雖然好,但是她畢竟是人類!你有沒有想過你們壽命不同的問題?」   薩摩似乎想過這個問題,因為他毫不猶豫地道:   「薩摩想過,我還是不要她走!而且我可以跟她訂同生契約!」   聞言,靈珊心中大驚。人類與精靈族的壽命差異那麼大,要是真的訂同生契約,那等於薩摩的壽命將會減半!她怎麼可能受得了兒子因為與琉璃訂同生契約,而快速衰老?薩摩難道要為了一個琉璃,犧牲龍人族、精靈族、甚至是他自己嗎?   「不准!她是人類,你怎麼能跟她訂同生契約?!薩摩,你好好想一想啊…也許,你只是從小跟琉璃長大,很愛護她。但是這也許不是愛啊!也或者是因為她叔叔的托付,所以才讓你覺得有責任照顧她罷了!你身上的責任很重,不可以這麼輕易就跟人訂同生契約!」在擔憂兒子會為琉璃犧牲種族和壽命的恐怖認知之下,靈珊無法克制地尖聲說出了傷害兒子的話。   聞言,薩摩英俊的小臉首先浮起無法置信的表情,只見他睜著明亮的眼,提高聲音:   「薩摩不知道愛不愛,薩摩只知道,薩摩喜歡琉璃,不要離開琉璃!不是因為責任!我要琉璃一直陪我!」他也很堅持。   「薩摩,聽話好不好?你還這麼小,還來得及忘掉她,媽媽不要你以後後悔啊!」靈珊近乎哀求地道。   薩摩不語,倔強地撇開臉。   宇瀚見狀只得開口幫腔:   「薩摩,爹爹媽媽都知道你喜歡琉璃,但是,先不說你要不要跟她訂同生契約,你是王位繼承人,不可以被懷疑。而且,萬一,琉璃以後長大了,能力更強了,你……你要怎麼領導兩族啊?」   父母的顧慮薩摩都知道,但是要他因此離開琉璃,他做不到!他無法想像沒有琉璃陪伴他,沒有琉璃等他的日子。沒有那雙澄靜的藍眼睛,他的心一定不能平靜。因此,面對父母近乎哀求的「開導」,薩摩仍舊回以肯定的回答:   「爹爹,媽媽,薩摩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這麼做的影響。但是,我相信琉璃不會害我的。」   聽到薩摩還是這般堅持,靈珊慌了,她痛恨為什麼兒子這邊堅持,明明知道不離開琉璃,這些問題根本無法解決啊!   「琉璃不會害你,但她的能力會!她是噬巫!」靈珊焦急地道。   「但她也是一個預言家!她可以幫我!」薩摩也反駁。   「薩摩,你應該要好好衡量……預言的能力雖然可以幫你,但是萬一你成了一個不適任的王子,那麼,沒有族人會放心讓你接掌王位的。」宇瀚語重心長地說。   薩摩不語,其實,他不在意王位,這種東西雖然迷人,可也不算太難得到。如果他要,他相信也沒什麼難,只是時間長點罷了!但他知道,父母親不會想要聽到這些話,所以他也只能悶聲不響。   「拜託!薩摩,你只是習慣她,不是喜歡她!」靈珊看著兒子不為所動的表情,痛苦地道。   聞言,薩摩一呆,難道「習慣」就不算是喜歡,不算是愛了嗎?他實在不懂所謂的大人,他們「愛」的定義到底是什麼?   對他來說,他喜歡跟琉璃在一起,跟她在一起他覺得安心,沒有束縛,他不想讓她離開他,想讓她永遠陪伴他,這難道不算是愛?那究竟什麼才算愛?薩摩想著想著,不禁失神…!   看著薩摩迷惑的臉,宇瀚一邊安撫激動的妻子,一邊道:   「薩摩……爹爹不知道怎麼勸你了,琉璃是個好女孩,雖然不見得會害你,但是,你不能承受任何懷疑,知道嗎?」   薩摩抬起仍在迷惑的臉。   「王上為了保留你的威信,一定不會當眾否定你的決定,但是,你要為整個大局設想,不要讓王上為難了。」宇瀚憂慮地道。   薩摩不語,站起身看著遠方露出的宮殿頂端。好一會兒才丟下一句話:   「薩摩……真的不想離開琉璃……」語氣中也帶著濃濃的愁緒。說完,沒有等宇瀚夫婦的回應便自顧自地走回寢宮。   宇瀚夫婦直到看到薩摩的身影消失在寢宮迴廊時才回過神。   「老公……我們這樣做…對不對?」靈珊迷惑了。   薩摩是那麼堅持,他現在一定也很彷徨,一定很希望有人支持他的決定,可是他們可以這樣做嗎?   宇瀚皺著眉頭,深深歎氣:   「我不知道,只能希望,一切不會太糟……」   第三章 第二十六章 條件交換   圖蘇在這幾日的確想了很多,最後,他不愧是領導龍人族兩百多年的王,他不選擇破壞薩摩的威信,他選擇了另一個異曲同工的方法。   他秘密差人叫來女孩,他想,如果是讓女孩「不能」接受,那一切就沒有問題了!   女孩不片刻便來到他的面前,抬起一張清麗可人的臉蛋,直視著這位龍人族的最高領袖。圖蘇看著眼前的女孩,不得不承認,她若不是噬巫,那她一定會是一個相當適任的后妃。因為,她不僅有足以顛倒眾生的風采,還有一般女子難得的膽識。   像現在,她明亮的藍色眼睛,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他。雖然前幾日在眾人面前顯得怯弱,但此時單獨面對威鎮一方的龍皇,卻一點怯意也沒有,顯得不卑不亢。這讓圖蘇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讚許。   只是讚許歸讚許,比起薩摩對龍人的重要性,這點讚許還不足以讓他改變主意。正打算直言說出自己的意思,女孩卻早一步開口:   「王!琉璃知道您要說什麼。您要我離開摩哥哥是嗎?」看來女孩在這幾日也想了很多,因此面對意圖明顯的龍皇,顯得胸有成竹。   圖蘇一愣,在心中又讚歎了女孩的聰明一次,接著也坦率地點頭。雖然他沒有刻意掩飾他的意圖,但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能夠看出這一點也真是十分難得了。   正這麼想著,眼前的小女孩更進一步說出了她的觀察:   「琉璃知道王的意思。琉璃不能待在摩哥哥的身邊,因為琉璃是噬巫,摩哥哥卻是王子。」坦率的藍色眼睛湧上一抹哀傷與無奈。她知道,要是她堅持留下,薩摩絕對不會趕她走,但是她不想讓他為難,更不想成為他的絆腳石。   面對眼前嬌弱但卻堅強的女孩,圖蘇有些自責。但是,為了確立薩摩的地位,他還是要這麼做。   「這點,我對不起你。我不能讓薩摩收回當眾說出的話,只能請你離開。這樣薩摩就沒有失信的問題了。」圖蘇道。   女孩先是苦笑起來,接著抬起清靈的絕美臉蛋,說出一個讓圖蘇也為之動容的建議:   「我是噬巫,這一點是王之所以要我離開的原因。但是,我還有一個能力,我可以預言!」   圖蘇挑挑眉,他知道,但是這個能力儘管誘人他還是不得不放棄。因此,他只是微一猶豫便開口遺憾地道:   「這點我知道,但為了族人的未來,我不得不放棄這個迷人的能力。」   聞言,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向柔和的藍眸透出堅定的決心,說出了她最後的決定:   「但我可以讓這個能力幫你,又不讓噬巫的身份困擾你!」她早就知道圖蘇不會因為這個能力而決定讓她留下來,但是,起碼這個能力是一個可供考慮的籌碼,也是她最後的賭注。   聞言,圖蘇興趣來了!這是談判嗎?這女孩不簡單,這點年紀已經有勇氣在自己面前談判了!圖蘇突然覺得,放棄她,似乎又多了一點可惜。   「說說看!」   女孩深吸了口氣,其實她是很怕龍皇不接受她的建議的,但是她只有這個選擇了!   「我知道神殿是不輕易對人民開放的,就連王上也一樣。」女孩說出她這幾天的觀察。   圖蘇不懂女孩為何離題,但他還是點頭承認。   得到圖蘇肯定的回應,女孩飛快地說出令自己心痛的建議:   「王上可以將我關在那裡!然後告訴摩哥哥,我已經返回人族了!摩哥哥因為有成年大劫的限制,無法離開這裡。等到摩哥哥過了成年大劫,也許就已經不那麼想找我了!」掩不住的苦澀在言語中流瀉。這雖然只是她試圖說服圖蘇接受她建議的說法,但是琉璃心裡很清楚,她有多擔心這樣的想法會成真!   這個建議顯然讓圖蘇頗為意動,精明的雙眼閃著思索的光芒。他不得不承認,這也是一個可行的方法,但,不算最好。最好的當然是讓女孩真的離開或……消失!這才是一個永絕後患的做法。但是,他必須考慮真相大白之後薩摩的反彈,所以,如果可以不動用那種手段,那麼他會願意為自己留一條後路。他不希望因為這樣造成薩摩與他之間不可彌補的裂痕。如果女孩願意以監禁的方式來離開薩摩,那麼他既可以達到讓薩摩遺忘她的目的,又可以監控女孩的一切行動。   女孩見圖蘇遲遲沒有回答似乎也擔心他不願意接受她最後的努力,因此不等圖蘇反駁,又繼續說道:   「我可以留在神殿,為摩哥哥預言,為龍人族預言!」   圖蘇聞言不由一驚,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勇氣過人的小女孩:   「你確定?」這句話可是代表,女孩將她的能力賣給了龍人族哩!   女孩肯定地點頭:   「確定。」這是她這幾日好不容易想出來既不會害薩摩又可以不離開他的唯一方法,她是再確定不過了。   圖蘇不得不承認這個建議實在是太具有吸引力了。但他必須防著,哪天萬一讓薩摩知道她的存在,也許反會弄巧成拙也說不定。   圖蘇的顧慮在女孩另一句話出口之後消失了。   「而且,除非摩哥哥有生命危險,否則,在他忘了我之前,我絕不會和他見面。」琉璃略啞著聲音,苦澀地承諾。   這種既能達到目的又能得到額外收穫的條件圖蘇又怎能拒絕?看著美麗的小女孩,圖蘇再度覺得,這樣的女孩身為噬巫真的是可惜了。這麼誘人的建議證明這小女孩有過人的智慧,懂得善用已有的籌碼,假以時日,成就必定不凡。只可惜……。   就在圖蘇的惋惜中,琉璃完成了她一生中首次的談判,展露了她過人的談判天份。   ※※※   夜晚,皎潔的月光映著光滑的大理石面,發出微微的柔光。而帶著玻璃光澤的黑曜岩則在月光下流動著絲絲動人光澤,襯著白亮的大理石巖面耀眼異常。   薩摩坐在房中,托著腮,看著這副美景出神。一旁閃動的燭光映出小男孩俊秀的側臉。   經過白天宇瀚夫婦的勸說,薩摩根本無心練功,心裡儘是思索著父母的話。   他們的顧慮他都知道,打從他知道要到模裡邦聯時他就想過這個可能,不過,任憑他再聰明都想不出,事情可以這麼大,這麼複雜。儘管知道只要答應離開琉璃,就不會受到無謂的質疑,但是,他不想這麼做,也不願意勉強這麼做。可惜,只要他還是繼承人的一天,琉璃就無法安心地留在他身邊,因為,這樣的疑慮會不斷出現。他可以裝做沒聽見,但是琉璃呢?   她已經避著他好幾天了,每次去找她,她總說要安靜。他沒逼她,因為他知道她也難過。   難道,事情就該僵在這裡嗎?如果不解決又能拖多久?其實要徹底解決這個困擾很簡單,那就是不要當王子!只要不是龍人族和精靈人族的王位繼承人,沒有人會強迫他放棄他喜歡的人。   放棄王位並不可惜,如果可以,他很想這麼做。但是,龍人族的圖騰,存在他體內的龍神,注定了他不能擺脫這個責任。世界上只有兩個龍神圖騰的擁有者!這是圖騰之所以能夠證明王位的重要原因。除非其中之一死了,否則儘管長老之力再強大也不能施下另一個圖騰。這個規定雖然保證了王族的權威性,但卻也造成了薩摩的困擾。也就是說,從他成為第二個圖騰擁有者時,就擺脫不開這個位置了。   既然擺脫不開,他也就無法使用這個最乾脆的方法。   看著月亮四周黯淡的星光,一個大膽的想法從薩摩心中萌芽。如果,他能帶著琉璃離開,跑得遠遠的,讓時間證明琉璃對他的無害,情勢是不是就能有所改變?   ※※※   第二天薩摩一大早便去找琉璃,他想要告訴她他的決定。但是,尋遍了王宮內外,卻沒有琉璃的蹤影。找尋不果之下,他找上了圖蘇。   在龍皇寢宮中,圖蘇正在看駐守日月星辰四鎮前線四位龍神將每月一次從各處傳回來的軍情消息。薩摩不等守衛傳報便闖了進去。圖蘇立刻發現了,但他沒有說話,只是神情微微一動,皺起了眉頭。   「圖爹爹,您知道琉璃去哪了嗎?」薩摩一見圖蘇劈頭就問,滿臉焦急。   圖蘇裝做不解地抬起頭:   「你說的是那個人族女孩嗎?薩摩?」圖蘇反問。   薩摩肯定地頷首。   圖蘇將手邊的書信整理好,理了理身上透風的輕便掛袍,站起身:   「昨天,她來找我。」圖蘇像是沒受到薩摩緊張神色的影響,平淡的口氣就像在談論天氣一般自然。   知道琉璃來找圖蘇,薩摩心中響起警訊,一急之下,薩摩往前急踏一步,追問道:   「然後呢?」   圖蘇微皺了眉,似乎對薩摩急躁的反應很不滿意。只見他緩步走向窗邊,不說出答案,反而訓誡起薩摩來:   「薩摩,你忘了我教你的事了嗎?作為一個王,不論在什麼情況下,都要比任何人還要冷靜。你現在呢?」語氣嚴峻。   「王者必須時常磨練考驗臣子,這是王者豎立權威的最快方法」也是圖蘇教給薩摩的話,而現在,圖蘇就充分發揮了他的話。   薩摩經此一問,神情陡變,但他立刻轉過頭深吸幾口氣,再回頭時,已經恢復成那個一貫冷靜的薩摩了!   「王上,琉璃來找您是為了何事?」薩摩的語氣同時也回復了恭敬且公式化。   「他要求讓她回到人族去。」圖蘇將昨日與琉璃設想好的說辭搬出來。   薩摩神色一動,語氣卻仍平穩地問:   「您答應她了嗎?」   薩摩低垂的頭讓圖蘇看不出他的表情,這讓圖蘇有些不安,但圖蘇隨即冷靜下來反問:   「為什麼不答應?」語氣帶著譏誚。   薩摩挑眉,沒有多問,不論究竟是真是假,多問無益。何況問了,他又期望能得到什麼答案?沉默一會兒,他只問了一句:   「原因呢?」   圖蘇有些動容,他沒想到薩摩並未追問真實與否。這與原先設想不同,但,沒關係。緩步走回桌旁,高大的身軀坐上桌緣,雙手輕鬆地支撐後仰的身體:   「因為,她知道她會害你!」說完,神光湛然的眼直視著薩摩,但薩摩的反應讓他有點失望,又有點讚賞。   薩摩不僅沒有反駁,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他以為,他應該會反駁,是他不想反駁?還是無法反駁?圖蘇有些後悔剛剛提醒他冷靜,否則應該可以從表情當中窺知薩摩的想法。雖然不知道也不打緊,但是多少會多了點他不能掌控的因素。   薩摩沒有反駁是因為,說了也是徒勞,先不說圖蘇不會相信他的說辭,就算相信了,他也不會允許他帶著一個有危險性的人在身邊。   他其實可以理解琉璃離開的理由。從她在風眼外等他四年就可以看出,她是為了他什麼苦都可以吃的女孩,他知道他在她心中的重要性。但要說琉璃的離開跟圖蘇一點關係也沒有,他也是不信的。因為,對琉璃而言,他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如果沒有外力的逼迫,她是不會輕易離開他的。   的確,薩摩的確猜到了琉璃大部分的心思。她不會輕易離開他,但是在她心中,薩摩的一切比她自己還要重要,所以,若是她的存在妨礙了他,她也是會選擇離開的。   薩摩這些心思當然無法向圖蘇求證,因此,他問了另一個問題:   「她去了哪裡?」   圖蘇聞言心中一跳,去了哪裡?聽說那女孩是逃避追殺才到中央大陸去的,那裡爾公國是不能說了!巴耶帝國嗎?似乎太遠了……   「她說……她要去約塔公國!」說完,圖蘇故做鎮定地看著薩摩。   薩摩微皺了眉頭,低聲像是自言自語地道:   「她去約塔公國做什麼?」   圖蘇聞言連忙又補充:   「或許……或許是去找親戚去了!」   薩摩臉色平靜地看著圖蘇,心裡卻已經波濤洶湧了。他覺得,圖蘇似乎有點可疑。他不是一個急躁的人,為什麼卻急著為琉璃的去向做解釋?但,琉璃若要去人族的話,的確,約塔公國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它離裡爾公國最近,又因為中立的性質,所以裡爾公國在顧慮巴耶帝國的狀況下,不會隨意行動。在那裡,說不定可以探到那塔家其他支脈的消息。   然而,讓他最不解,也最懷疑的是,琉璃三歲就離家了,她知道約塔公國的存在嗎?就算因為家庭環境特殊,讓琉璃小小年紀已經清楚裡爾公國的鄰國狀況,但琉璃小小年紀,又那麼小就離開裡爾公國,對於各國間的情勢能這麼清楚嗎?還是真的是湊巧選上的呢?   這些都是他的疑惑,但他並沒有追問。輕拂身上繡著龍形圖騰的短掛,薩摩將目光落向窗外。模裡邦聯的冬天來得早,才剛入秋就寒意逼人。   「我要去找她!」薩摩冷冷的宣告。   聞言,圖蘇臉色一變,飛快站起身:   「不准!」王者的臉已有一絲憤怒。   薩摩回過頭,冰冷的瞳眸像極寒冬中的暴風雪,冷靜中帶著致命的危險。   見狀,圖蘇只得緩下語氣:   「你別忘了,你現在成年劫什麼時候到都還不知道,你一離開,萬一有什麼意外怎麼辦!」圖蘇動之以理。   薩摩維持一貫的冷漠以對,堅定的神色仍舊沒變。   圖蘇見狀,無力地歎了口氣,他只剩最後一記殺手鑭了:   「就算你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你的父母著想。你要有了萬一,你怎對得起你的父母?怎麼對得起龍人族和精靈人族兩族的同胞?」   薩摩聞言,神色一沉。這樣沉重的負荷,讓他連任性都是奢侈!但他只是想找回屬於他的女孩啊!   ※※※   薩摩沒有離開,他聽話地留在模裡邦聯,等待成年劫過去。   琉璃離開的事,宇瀚夫婦後來也知道了。但他們什麼也不能說,或許這樣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吧!等待時間沖淡薩摩對琉璃的思念,如此一切都會圓滿了不是嗎?   而琉璃呢?她到哪裡去了?她知道薩摩心中的掙扎嗎?   ※※※   自從那天起,琉璃被安排在神殿中的一處密室,密室位在神殿中最隱密的一處─地下書庫裡。   神殿中的書庫很多,說不上隱密,但唯有這一層地下密室是直屬龍皇所管,就連七大長老要進入都要徵求龍皇允許。那裡堆放的全是各代龍皇收集來的武器、防具、魔晶、秘笈等,甚至,各代龍皇的手札記、秘密文件,機密的武功抄本都藏在這裡。   既然是如此重要的地方,圖蘇怎會放心讓琉璃待在這裡呢?照他想,琉璃是一個噬巫,不能練武,那些武器防具秘笈對她一點用也沒有,而龍皇的手札記等秘本,琉璃一個人族女孩怎麼看得懂繁複的龍人文字呢?因此這點他也不擔心。更何況,要秘密,的確是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比這裡更秘密了。只是,他恐怕萬萬沒想到,薩摩已經把龍人文字當成閒暇調劑品教給琉璃了!   琉璃搬到這個地下書庫之後,發現這裡雖然是位在地下,但是通風設施顯然做得很好,一點氣悶的感覺也沒有。琉璃一到這裡所有生活用品都早已準備好了,至於裡面的陳設,或許是圖蘇有時會到這裡過夜,因此所有陳設一應俱全,若是撇開被軟禁在這裡這一點不談,其實生活環境還真的很好。   地下書庫的範圍很大,恐怕是她在中央大陸的那棟簡陋小茅屋的十幾二十倍不只。書庫格成一大一小兩個隔間,一個是書庫,最大也最是豐富;一個則是簡略但在琉璃眼中是豪華的起居室,床鋪桌椅、燈光櫥櫃一應俱全。   一開始,琉璃還有心情東摸摸西看看。但到了後來,想念的心情幾乎讓她崩潰。她好想見他。以前薩摩進入風眼時,她還可以「看」他,但現在她卻不能看。既然,她都已經知道,跟他在一起只會害了他,那能夠留在角落幫助他就已經是最大的奢求。如果她繼續看他,她一定會忍不住想見他,然後……她又會繼續害他了!   為了不要每天沉溺在拉扯的思緒中。琉璃開始研究書庫中滿滿的書。   圖蘇想的沒錯,琉璃是噬巫,這些武功秘笈和評論對她一點用也沒有,但在逃避思念的情況下,琉璃卻一頭栽了下去。而令人驚訝的是,她的悟性確是出奇的高,尤其是魔法的部分更是舉一反三。   更令人料想不到的是,正因為琉璃不能練,所以她根本沒有屬性相剋或心法相剋的問題,對她而言,這些東西就像一部部的故事,看完,懂了,就夠了!   換做是其他的練武者來到這裡,這些屬性、種族、心法都不同的秘笈,一但看了就會忍不住跟著秘笈上所寫的做,如此一來,這些複雜多樣的秘笈不將他搞得走火入魔才怪。尚幸琉璃不能練,所以,她反倒成功地將這些書看得完完全全。   漸漸地,她已經被這個她從來未曾接觸過的世界吸引住了!幾乎忘了外界的存在,若不是醒神時,浮在眼前的男孩的臉,她幾乎要以為,她忘了他……。   第三章 第二十七章 決心   龍皇宮殿中,離王子寢宮不遠的大庭園裡,六個十四歲到十六歲不等的男孩躲在苗圃後面,悄聲討論。   「你們說,這幾日王子是不是怪怪的?」多話的班塔耶首先神秘兮兮地開啟話題。   「是。」皮喇臉色微動,但還是維持一貫公式化的回答。   「是有些怪裡怪氣。」耐達依搔搔臉。   明斯克冷冷地點點頭,點得很用力,似乎非常認同。   「你們總算發現了!」尼路閒閒地道,大有未卜先知的味道。   「發現什麼?」大嗓門的漢斯困惑地嚷嚷,看來還搞不清楚狀況。   尼路嘴張了張,接著歎了一口氣,搖搖頭放棄向漢斯解釋。跟頭豬解釋有個屁用,簡直是浪費口水。   皮喇還是一張臉101號表情,他又沒問他,他就不回答了。   耐達依摸了摸鼻子,瀟灑地笑了笑︰   「我口才不好。」這是他的結論,意思就是,他沒信心解釋清楚得讓漢斯聽得懂。   明斯克沒有反應,只是拿眼看著班塔耶。   班塔耶見狀,知道他應該要負起「翻譯」工作︰   「我說,大塊頭。你覺得王子最近練功練得如何?」   他知道漢斯這傢伙對什麼都遲鈍都白癡,只有對武功是天才。「天才與白癡只有一線之隔」這句話在漢斯身上絕對是明證。如果從他天才部分的武功下手,他應該就很容易懂了。   「很好啊!王子還是很強!讓老子很想跟王子過過招。」漢斯開心地回答,雙眼還閃著興奮的光彩。   聞言,皮喇抿緊了唇,看來有些生氣。耐達依又笑了,笑得很開心。明斯克索性閉上眼,將背靠上了樹幹。尼路則是一臉「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污也」的惋惜表情。至於班塔耶,他受不了的翻白眼。   漢斯不解地看著五個同伴,他常常為他們的反應迷惑。因為,他們的反應通常「很不一樣」,讓他不知道他到底是做錯了還是做對了。   「很好。那你覺得,王子最近練功專不專心。」班塔耶決定用更白話一點的說法,畢竟對一個語言智商只比室溫高一點的局部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33     2009-3-18   智障,他還能奢求什麼呢? 智障,他還能奢求什麼呢?   漢斯看來聽懂了。他很仔細的思考,最後搖搖頭︰   「好像沒有。」   見狀,其餘五人都不由舒了一口氣。   接著,耐達依笑得更高興了,他覺得他們的反應真的很好笑。皮喇皺皺眉,像是極度不滿。明斯克低下頭,懊惱地瞪著地下。尼路也輕笑起來。倒是班塔耶興奮了,他發現方法奏效,於是繼續道︰   「這就是了!這就表示王子有心事!而他會有心事一定有原因,這個原因才是最重要的!懂嗎?」   漢斯迷茫地點點頭,隨即又追問︰   「王子會不會是生病了?」   聞言,五人又瞪開了眼,寂靜中,響起囂張的大笑聲……耐達依早已笑出了眼淚。   「說完叫我」明斯克率先走到一邊。接著,其他二人,皮喇、尼路也跟著走到一邊去了。只有耐達依還留在原地,因為他覺得看他們兩個演戲滿有趣的,而通常有趣的事,他是不會缺席的。   「王子沒有生病!你這個長肉不長腦的傢伙!他是王子!以他的修為要生病,比殺了他還難!」班塔耶激動地嚷道。他真想敲碎這大塊頭的腦袋!怎麼,裡面全裝了豆腐渣嗎?   漢斯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很想問,真的嗎?但總算沒問出來!可是,怪怪的就是有心事嗎?   漢斯想問清楚,但班塔耶動作更快︰   「記住!什麼都不要問!什麼都不懂也沒關係!你只要知道,王子的確怪怪的就可以了!聽懂了嗎?」班塔耶專制地下命令。   漢斯愣愣地點頭。   「接著,我們就可以繼續剛剛的話題了!」班塔耶噓了口氣,如釋重負地道。   尼路走了回來,看著亮著雙眼,笑容滿面的耐達依和一臉傻樣的漢斯︰   「你早該這麼做的!」尼路這樣對班塔耶說。   班塔耶苦笑了下︰   「以後,誰都別想逼我跟漢斯解釋!」   六人繼續坐回苗圃後的草地上之後,討論也開始了。   「尼路,你剛剛的意思好像是,你早就發現了?」班塔耶好奇地問。   尼路看了眾人一眼,決定先問問眾人的發現︰   「你們先說說看,你們發現王子有什麼奇怪的行為。」   眾人思索了一下。   「練功時常常在不該斷的地方中斷。」班塔耶道。   「常看著宮外發呆自言自語。」耐達依道。   「半夜離房。」明斯克簡單交代。   「飯吃得太少。」皮喇道,換來眾人驚訝的目光。   漢斯沒有說話,因為他被下了命令,只准聽,不准說任何一句話。   尼路點點頭,雙目神光懾人︰   「沒錯,而且這些異常行為都發生在這五天內!」尼路攤開手掌肯定地說道。   眾人露出思索的神情…呃…漢斯除外,他還是一臉茫然。   看著眾人思索的神情,尼路反問道︰   「你們說,五天前有什麼事情發生?」   聞言,除了漢斯之外,眾人都不禁一呆,同時想到一個人,一個之前他們討論過的人……琉璃!五天前聽說那個人族女孩回到人族去了!   尼路精明的目光逐一掃過眾人,拋出了更驚人的消息︰   「而且,我知道一件更重要的事!」   聞言,眾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尼路嚴肅地板起臉,將目光落向遠方寢宮的屋頂,沉聲宣告︰   「王子正在研究人族繪製的海圖全覽和邦聯軍事布圖!」   「啊?!」眾人驚呼,語氣中有恍然,有不解,更有迷惑。邦聯軍事布圖倒還好說,但是為什麼研究海圖全覽呢?那是只有航海的人才會去看的。他們當然不相信王子想轉行當舵手,難道只是興趣?或者……另一個的可能就是,王子有出海的打算。但,真的是這樣嗎?   尼路沒有等他們發問,臉上閃動著睿智的光彩,直接下結語︰   「先不要問!這幾天,大家就盯緊王子看吧!」   又過了五天……。這五天,薩摩的行動還是維持著些微的古怪,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第六天,六人得知薩摩再度求見龍皇圖蘇。   在尼路的慫恿和耐達依的威逼利誘下,六人都很沒格調地拉長了耳朵,躲在窗外偷聽。一開始皮喇還一臉不願地站在遠處,後來看到同伴們個個聽得極為入神,這才悄悄地靠在一邊聽。   龍皇寢宮中……一大一小兩個人再度對立。   「我要到鑒院去。」薩摩一進寢宮,見到低頭處理公事的圖蘇,直接宣告。   圖蘇倏地抬起頭,將手中的毫筆放下。   「你說什麼?」圖蘇抬高雙眉問。   薩摩冷著一張臉,再次宣告︰   「我要到鑒院去!」神色認真無比。   圖蘇大大地皺起眉︰   「鑒院?你去那裡做什麼?」圖蘇不解。   「鑒等!」薩摩道,雖然明知理由不充分,但只要能離開這裡,任何理由都可以。   鑒院是除了模裡邦聯之外,其餘人族國家普遍的設施。目的是在鑒定武者的修為。第一間鑒院設在巴耶帝國,是帝國開國皇帝巴-魯耶的第一首相,人稱先知首相的穆-菲所倡議建立的。後來其餘各國也陸續跟進,在國內重要都市設立鑒院,並冠上都市名以辨別。   之後,就連位在三個人族大國間的重要中立港市─伊闊利市也設了一間鑒院,而且規模直逼巴耶帝國在首都建立的帝國鑒院。鑒院因此成為人類國家的常設機構。   但是,近百年來,各國鑒院都紛紛傳出不公情事,甚至鑒院評審收受賄賂也時有所聞。反而是中立港市的自由港鑒院,因為沒有政治力的介入,再加上歷任院長用心經營,靠著自由港的雄厚財力,聘請世界知名魔策師、魔導士和武鬥師、武練士,甚至偶爾還有更高等級的魔導師和武練師(注一)來當客座裁判,更兼不避嫌任用其他種族的人來當常駐裁判,打響了自由港鑒院的聲名。   於是,自由港鑒院的威信凌駕其他各國鑒院之上!每年到自由港鑒院來鑒等的人數為其他各國的總和。因此,「鑒院」這個名稱反而成了自由港鑒院的代名詞,只要一講到「鑒院」,指的也就是自由港鑒院。其餘各國的鑒院反而成了次級機構。   圖蘇站起身,評判的目光直直落向薩摩︰   「我們族人不需要那種東西!」圖蘇直言。   鑒院雖然是人族的常設機關,但,對其餘各族而言卻是一個很沒意義的機構。因為,其餘各族因為體能、體質不同,成就一般都比人族高。也就是說,同齡的孩子,人族孩子或許才剛得到拳士的資格,但獸人族、龍人族中資質一般的孩子成就卻已經是武術士了!加上,各族壽命除了獸人之外,都比人族要多上許多,這也就注定,大多數的人族的武功、魔法成就都比不上其他族。   因此,其他各族對這些鑒院的標準其實相當嗤之以鼻。以龍人族為例,專以武術來講,族中中階龍人大多都達到了武練士的等級,甚至資質好的甚至是武練師了!至於高階龍人,大部分都超越了大武練師。這樣的分級顯然太低了!   對龍人族而言,鑒院是可笑的。因為,它們不僅只能評人族,讓人族自以為是地坐井觀天,自以為了不起,更重要的是,將武術強分為魔法和武功實在是可笑,對龍人族而言,魔法和武功是合一的!這一點,許多人族學校倒是聰明多了!他們也開始有了所謂的魔武科系。   其實,關於鑒院的缺失聰明的人類怎麼會沒想到?他們想到了,但是各族壽命不同本生就是一件不公,這種天生的不公怎麼可以納入公平的評等中呢?加上,各族族人的成就太難估計,評等困難,因此,才會衍生成這種樣子。   既然鑒院對龍人族沒有用處,那麼圖蘇也就很簡單就可以猜出,薩摩的主要意圖並非鑒等,而是離開。   對於圖蘇的否定答案,薩摩不以為意。游移的目光落向窗外,金紫雙瞳閃著詭異的光芒,道︰   「薩摩往後要到人族歷練,鑒等可以隱瞞薩摩的身份。」   正因為其他各族不屑去參與鑒院評鑒,加上鑒院為了保護人族利益,通常也拒絕他族的評等申報。因此,有了等級認證卡反而成為最好的掩護。   然而圖蘇並不相信這個理由,因為,以薩摩的身份,他們隨時可以捏造虛假的身份,甚至讓他成為獸人族的一個無名小卒都可以。何必要自找麻煩地在這種時候到鑒院去?只是圖蘇聰明地不直接反對,反而用起了緩兵之策︰   「你想去鑒等,可以。但是,起碼要等到成年劫過了再去!」   薩摩抬眼看看圖蘇,輕輕點了頭,神情平淡無波︰   「那麼,薩摩先告退了!」他已經告知了他的決定,至於圖蘇的想法……對他並不重要。   圖蘇見薩摩並沒有堅持決定,又深深看了薩摩一眼,滿意地頷首微笑,右手輕輕一揮代表這次的談話已經結束。見狀,薩摩隨即轉身離開。只是他甫一轉身,臉上卻浮現了堅定的神色。這一幕,正巧落在從沒放鬆的尼路眼中。他知道,他們不會無聊了。   薩摩既然離開寢宮,在外面偷聽的六個人當然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眾人對看一眼正準備轉移陣地,沒想到腳還沒來得及踏出去,一道低沉的聲音就已傳來。   「你們都進來吧!」那是龍皇圖蘇的聲音。   眾人你眼望我眼,僵在窗下,一時都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尼路無奈地搖搖頭,他早該想到,他們躲在這,以圖蘇的修為又怎會察覺不出?於是,他對著彷徨的眾人點點頭。六人只好一個接一個奉詔晉見去了。   「你們看了好些時候啦!」圖蘇背對著他們,站在剛才他們偷聽偷看的那扇窗前。   眾人低下頭,只班塔耶代表回答了聲「是」。   說也奇怪,圖蘇竟然沒有追究他們偷聽的事,反而若無其事地問︰「你們的看法呢?」   眾人心中都猛地一跳,為什麼這麼問?眾人心中都不約而同地浮上這個疑問。可惜平靜的聲音聽不出龍皇圖蘇現在的情緒。   問他們看法?!能有什麼看法?眾人雖摸不清圖蘇的想法,但是卻很有默契地同時搖頭。五個人是心有定見,只有一個是真的沒看法。   圖蘇轉過身,黑色的罩袍甩出一道優雅的弧度。落在眾人眼中卻不由打心底浮起顫慄的緊張感。   圖蘇銳利的眼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垂首而立的尼路身上︰   「尼路!你說。」   尼路低垂著臉,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反問︰   「敢問王上,王上要尼路說什麼看法?」   圖蘇聞言,反而笑了起來,直言問︰   「你看得出來薩摩的打算嗎?」   眾人心中一跳。倒是尼路,仍舊慢悠悠地回答︰   「尼路以為,王子心思深沉,不易看穿。」   聞言,眾人不由露出肯定的表情。   其實,剛才那一幕,眾人都覺得不會輕易落幕,卻又不敢肯定,所以才在面對圖蘇的質問時,顯得不知所措。   但是,觀察到那一瞬間臉色變化的尼路,自然不是如此想。但他選擇跟其他人一樣的反應。這不僅比較「安全」,而且,他還打著得知內情的心思。要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問龍皇是不行的,那麼管道就落在王子身上了。   圖蘇皺皺眉,像是不怎麼滿意尼路的回答。   「那你說,薩摩會走嗎?」轉個角度又問。   眾人這時已經有點迷惑。王子剛剛不是才答應不離開的嗎?   像是在呼應眾人的迷惑,尼路也以迷惑的語氣回答︰   「……王上恕罪,尼路以為王子是守信之人。」標準的忠臣式答法。尼路現在有些感激皮喇平時的「教導」。   聞言,圖蘇似乎是相當失望,歎了口氣,沉重地坐在窗邊的小躺椅上。擺擺手讓他們離開了!   六人離開寢宮,尼路首先掩住漢斯的嘴,撇眼示意眾人到苗圃後階uX。隨即領著眾人走了。   不片刻,六個人就聚在苗圃後……   「尼路,你是不是有什麼發現?」耐達依睜著晶亮的雙眼好奇地問。   尼路神秘兮兮地笑了一笑,輕聲叮嚀︰   「這幾天注意了!」   注意什麼?眾人滿臉迷惑。   「不要賣關子,快說,注意什麼?你又發現到什麼了嗎?」班塔耶催促著。   其他人雖然沒有開口,但是從臉上的表情看來,都很想知道尼路的葫蘆裡在賣什麼藥。尼路見狀,輕輕一笑︰   「你們想,王子為什麼要去跟王上要求王上絕對不會答應的事呢?」   「為什麼?」班塔耶愣楞地反問。   不過,尼路顯然不想公佈答案,只見他胸有成竹地笑道︰   「想知道為什麼,就等著看!」   接著沒有理會一臉迷惑的眾人,立刻安排起來︰   「漢斯,這幾天不准你同任何人說話,等到我說可以了,你才可以說話。皮喇、耐達依和班塔耶三個準備七到八人份一個半月的食水,還有秘密去找一個航海能手,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發現。明斯克你和我一起行動!我們日夜輪班小心盯住王子!」   眾人聞言都是一驚。   「你的意思是…….」耐達依收起笑臉,嚴肅地問。   尼路慎重地點點頭︰   「王子一定會走!而且時間不會太久。所以我們要快!」   就在眾人沉默地打算時,只有漢斯兀自瞪著牛眼抗議︰   「為什麼老子我不能說話。」不平地嚷嚷著。   當然不能說話,以漢斯的性格,說不準哪天就把他們的計劃通通說出來。不過,尼路當然也知道,如果用這種理由搪塞漢斯,以他的個性准又是一場大鬧。於是尼路看了漢斯一眼,丟下了最有效的餌食︰   「你做到了,我就跟你過招!」   漢斯一聽,哪還管什麼說話不說話的,連忙歡天喜地地答應了!   看到漢斯的興奮模樣,尼路悄悄在心中計劃著。對付漢斯,他有的是辦法。   漢斯不知道尼路的打算,還高興著終於有人願意和他動手了!天曉得他有多想和這群人動手,可偏偏任他好說歹說,就是沒人肯和他對招。如今好不容易得到尼路的承諾,他哪還不連忙答應?   不過,以他簡單的思考模式卻完全沒想過,尼路要是這麼好商量,那他還叫尼路嗎?   平靜的日子又過了三天……。   這天,六人又聚在一起看著一如往常練功的薩摩。   「喂!尼路,你看王子這幾天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班塔耶低聲問。   「是啊!你會不會猜錯啦!」耐達依附和道。不是他想懷疑尼路聰明的頭腦,只是,這麼多天了,薩摩的作息正常到簡直可以預測他下一件要做的事,一點也不像即將遠行的人啊!   「我們一切都準備好了,莫不成王子這道東風決定不吹了吧?」班塔耶略顯焦急地道。   尼路不耐煩地撇了兩人一眼,肯定地道︰   「不會錯!就是沒動靜才有動靜!」   漢斯張了張嘴,像是想問,但最後還是沒開口。他還記得約定哩!倒是皮喇開口了︰   「你的意思是說,王子這幾日異常平靜是因為他已經決心要走了?」   「嗯!」尼路點頭,拉著眾人躲回樹叢後。   「王子會拖這麼久應該是為了避免王上懷疑。這幾天,不僅我們注意他,王上也在注意他。王子一定是想等大家都放心之後再走。」尼路解釋。   「這麼說,王子知道我們在盯他棉?」班塔耶反問。   尼路還沒回答,反而耐達依笑笑地道︰   「很可能那天我們在偷聽的時候,王子就知道了!」   尼路但笑不語。   「也對。王上既然察覺得到我們,王子很可能也察覺到了!」皮喇猜測。   「那麼,我們想偷偷跟著王子豈不是……….」班塔耶憂慮道。   眾人聞言都不禁一陣憂心。如果今天王子的一切行動也把他們算計在內,那麼他們要想順利跟上王子恐怕不是那麼容易了。   尼路皺眉沉吟,輕輕撥開樹叢,看到薩摩已經結束練武,按例就要開始一天兩次的冥想了。一但進入冥想,不要說他們在這裡看了,就連他們說的話恐怕也會一字不漏地聽到他耳裡。於是,尼路儘管心中疑慮重重,也只能暫時擱置,回過頭匆匆結束談話︰   「所以,我們一定要小心盯著王子,別到時候讓王子將咱們甩了。」   第四天夜裡……明斯克在月正當中的時刻,將眾人從溫暖的被窩中喚醒。這幾天為了行動的方便,眾人都睡在同一個房間。眾人被叫醒,一個個都是一臉迷糊樣。   「……幹什麼啊……」班塔耶睡得正熟,擺擺手,翻個身,又想再睡。   「……嗯…再來……老子要…要打趴他…」漢斯咕噥幾聲又繼續打呼。   「誰?」皮喇擁被坐起,睜著迷濛的雙眼發問。   耐達依還算清醒,躺在床上,對著不速之客皺皺眉頭,語氣帶點不悅︰   「…嗯?……大冰塊?…」   尼路的反應大概最是清醒,先是眨了眨眼,接著飛快翻身而起,輕手輕腳地開窗開門探看。接著,就開始忙著收東收西。   「要行動了!」明斯克看著差點就睡得人事不知的同伴,冷冷地宣告。   行動?!兩秒鐘的怔愣之後,睡蟲馬上跑得不見蹤影。幾個人急忙翻身而起,輕巧卻熟練地摸黑收拾。   眾人忙碌著,只有大塊頭漢斯還躺得筆直,呼嚕呼嚕地直打呼。只見明斯克背著行囊,坐上漢斯的床。冷冷地瞪著還在做打架夢的大塊頭。伸手點住啞穴。呼嚕聲嘎然而止。   沒反應?!明斯克不悅地挑挑眉,右手輕舉,一掌便往漢斯腦袋揮去,帶起一陣幾不可聞的掌風。   漢斯不愧是武癡,方纔還睡得死沉,掌風甫起,他卻迅速從睡夢中清醒。   偷襲?!   「誰?!」迅速躲開下襲的掌,竄起身大喝,這才發現發不出聲音。   一陣冰冷迅速從腳底竄起。是什麼人能夠在不知不覺間來到他身邊,制住他的穴道又不被他發現?這漢斯也實在魯得可以了,他不覺得是他自己睡得太熟了,還道有身手高明的敵人來襲。   大塊頭凝神望去……只見明斯克寒著臉,冰冷的黑瞳散著幽光,正不滿地瞪著他。漢斯見狀一呆,明斯克?為什麼?   「行動了!」明斯克又重複了一次。   行動什麼?漢斯大惑。伸手自己解開啞穴,他比較想問另一件事︰   「你幹啥偷襲老子!」漢斯憤怒低吼。   明斯克不以為然地聳眉︰   「你睡太熟了!」說完不再理他,兀自離開房間,到房外等候去了!   「等──」漢斯想叫住他。   「等什麼等!拿著!嘴巴閉上!走!」尼路阻止漢斯發飆,將手中另一個包袱丟給他。   漢斯愣愣地接住布包,抬眼一望,眾人已經帶著各人的包袱行囊,準備出發了!漢斯一呆,也忘了追究偷襲之罪。愣愣地任由他人拉著他巧妙躲開夜晚巡邏的守衛,飛快地離開穆答烏普,進入密林區。尚幸眾人是從宮中離開,而非從外面進來,要是從外面進來,照穆答烏普的防守之嚴密,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行動,恐怕還要大費工夫。而現在,他們利用穆答烏普對內監視較松,眾人又熟悉內部守備狀態,因此雖然多繞了幾彎,但也總算順利離開了。   第三章 第二十八章 月下誓約   夜晚的森林,拔地擎天的針葉巨木,濾過銀色的月光,灑下絲絲銀璃,透著神秘。   「王子出發了嗎?」班塔耶問。   明斯克冷冷點頭,算是回答。   這天晚上,明斯克發現薩摩並未如前幾日一般,先在屋外冥想結束再回房。反而站在房外不知想些什麼。時間一到,就進房,早早熄燈了。   明斯克見狀,心知不對,連忙先回房取出預先收拾好的行囊。背著行囊一回到崗位,就見窗門一搖,一道輕巧的身影穿窗而出,盡挑陰暗處落腳,飛快地幾個起落,離開王宮,迅速往東南而去。明斯克顧不得去追蹤,連忙回房喚醒眾人。然後領著眾人認準方向往東南而去。   「我們有追上嗎?」皮喇憂慮地道。   明斯克搖搖頭,老實承認:   「不知道。」   聞言,一行人各有所思地默默前進。在黑暗的密林中縱橫起落。明斯克領前,注意路況。班塔耶和皮喇先後夾住漢斯前進。反倒是跟在皮喇後面的耐達依一直沒說話,收起了笑臉,一臉嚴肅。尼路跟在耐達依身後,同樣沉默不語,但目光卻有意無意地注意著耐達依。   好一會兒的安靜之後,尼路開口了:   「耐達依,發現了嗎?」   眾人聞言都不由拿眼迷惑地看著尼路和耐達依。發現什麼?眾人正覺得尼路此話問得沒頭沒尾,怎料耐達依還真的回答了。   「發現了!謝謝你幫我護法!尼路。」耐達依恢復了笑容,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不謝!」尼路也笑笑。   就在眾人迷惑地聽著兩人的對話時,明斯克卻又立即說出更令人迷惑的話:   「哪邊?」   耐達依手一指:   「往那裡去!那裡有王子的氣!」   聞言,眾人都懂了!原來,剛才耐達依在默察王子的氣息,來決定追蹤的方向。這果然是耐達依會做的事,老是率性而為。悶聲不吭地,想做就做,也不先知會一聲。要不是尼路知機,發現了耐達依的做法,主動護在身後,為他護法,只要他們其中一個不小心打擾了他,怕不馬上岔了氣。要真如此,問題可就大了。   不過,經此一事,皮喇、班塔耶,以及漢斯都猜測出耐達依的能耐了。他們自認,要默察王子的氣息,他們都做得到。但是在現在全力前進的狀況下,就不是他們能做到的了!從這裡就可以看出,耐達依的內力修為絕對要比他們三人要高上一線。   就看尼路能察覺耐達依的狀況,而且還能為他護法這一點,也看得出尼路有不遜於耐達依的成就。至於明斯克,他在最前方,領著路,要注意路況,還能發現耐達依的行動,修為也是不惶多讓了!   想到這,三人……呃…不……是兩人,都覺得自己有必要更加努力,追上耐達依他們!而另一個人,漢斯,則是興奮地來回看著明斯克等三人,心中估量著一定要和他們好好打一場哩!他已經開始期待尼路承諾實現的那一天了。   「既然已經發現了王子的方向,明斯克,我們就慢點前進吧!省得讓王子察覺了,要甩開我們呢!」班塔耶建議道。   「順便也讓耐達依沿路查看王子的位置也好!」尼路也點頭附和。   ※※※   「咦?不見了?!」在即將離開密林的最後一段路,耐達依突然驚呼出聲。   「什麼?」班塔耶驚叫。   眾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剛剛我還察覺王子就在前方不遠,但是,王子的氣卻突然不見了!」耐達依無奈地苦笑解釋。   聞言,眾人一愣,都追了這麼長一段路,要是真的跟丟了那可真是划不來。   「會不會是王子察覺我們了?」皮喇猜測。   這倒是有可能。王子若是發現有人吊在後頭,說不準會以為是來追他的,於是刻意將氣息斂起好斷絕追蹤。眾人將目光落向尼路,看來是想問尼路的看法了。   尼路看著遠方陰暗的森林,低頭沉吟了好一會兒,突然抬起頭,臉上帶著胸有成竹的光彩道:   「繼續走吧!王子在等我們呢!」說著,領先眾人朝耐達依先前感應到的方向而去。   眾人儘管不解,但是看到尼路這麼有把握的模樣,只得跟上去。   ※※※   當眾人來到剛剛耐達依察覺的氣息消失位置時……薩摩,他們的王子,正斜倚在巨松突出的枝丫上,神態愜意非常。   一身輕便的藍色開襟短衫和同色勁裝長褲,腰上繫著米黃菟絲布腰帶,一件外黑內藍、滾著紅色邊的披風,手臂上斜掛著靛色包袱。時常披散著的淡金色頭髮此時已經用白色的絲帶繫住,在銀色的月光下略顯不馴地躺在右肩上。斜飛的眉透著凜凜的威嚴,紫金雙色的眼眸已經被輕輕闔上的眼遮住,睫毛在月光下留下兩道彎彎的彎月形陰影,挺直的鼻樑,搭著微微上揚的唇線,透著蠱惑的魅力。   比起六人身上的包袱,薩摩輕便得不像是要遠行。六個人看著眼前悠閒躺在枝丫間薩摩,不知該說些什麼。   「時間不早哩!你們總算也到了!」薩摩輕聲道。   眾人聞言一愣,只尼路卻失笑了:   「王子!尼路甘拜下風了!尼路真被您給算計了!」尼路苦笑,但眼神中卻有欣喜。   睜開眼,紫金雙色的瞳眸落向淺藍發少年,柔和的眸光卻在月色的襯托下讓眾人有了膜拜的念頭。   「我一個人走,你們會被王上派來追我。」薩摩道。   「所以您乾脆讓我們成了您的同夥?」尼路接著道。   薩摩沒有回答,但讚許的眼神卻給了眾人答案。   原來尼路是在發現薩摩可以輕易斂起氣息之後才想到,他們或許是被薩摩「刻意」引來的。不論是事前的失常,亦或晉見王上時像是不經意流露的神色都是。甚至一路上也是他刻意放出氣息引眾人追來。目的就是將六人也拉進他出走的行列。想通了這一點,尼路也才猜到薩摩已經在前途等候他們了。   「您是故意讓我們發現您的舉動的?」   薩摩坐直斜躺的身體,輕笑:   「不算是故意!」他只是洩漏一點點不明顯的動作,他知道他的六位聰明的隨侍絕對會發現。而且跡象越不容易察覺,他們越容易認定一切「真的」不正常。於是,當他發現六人時常窺視他時,他就知道,他們絕對會如自己所想的,悄悄跟上。   「只是,幸好你很聰明!」,托起下巴,薩摩補充道。   尼路一呆,他懂了:   「謝王子教導!」原來他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在一旁聽的眾人,這時也弄清楚了。原來一開始王子就打算帶著他們六個人一起走,目的是為了「永絕後患」。也就是說,他們所看到的一切不正常都是王子刻意做給他們看的。雖然得知一切都在薩摩的計算之內,但眾人卻沒有絲毫不悅的感覺,反而覺得讓王子認為他們是「後患」是種光榮!   就在眾人心思複雜地怔愣著時,薩摩卻輕巧的從枝丫上躍下,點塵不驚,端地好功夫。   「你們比我想像中還早跟上。」瀟灑地將包袱甩到身後,薩摩笑著對眾人道。   接著,沒有理會還在失神的眾人,薩摩抬起頭看看夜色,喃喃地道:   「時間不早了!我們還要趕路,走吧。」話落正想轉身前行,明斯克卻半跪下來,硬生生煞住了薩摩準備邁開的步伐。   薩摩不解的目光審視著眼前這個少言的少年。他雖然還小,但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大他四歲的少年臉上浮現的是做了重大決定的慎重表情。   不僅薩摩驚訝,其他五個人更是直了眼。   「你他奶奶的,發生什麼事了?」漢斯嚷嚷著。他們剛剛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不打緊,現在這個大冰塊竟然還跪下來?!漢斯瞧得滿頭霧水,霎時忘了跟尼路的約定,大聲嚷嚷起來。尼路見狀也神情微動,但很快又恢復成平淡無波。   跪在地上的明斯克不為所動,堅定地跪著。他負責盯看王子的動靜,甚至今天晚上王子離開時也是他發現的。因此他比在場其他人都還要明白,薩摩的動作是如何的不漏痕跡,讓他們死心塌地地認為薩摩打算甩開他們,而急匆匆地追來。   抬起頭,明斯克一貫冷漠的黑色眼睛閃著狂熱的崇拜,說出了相識以來最長的一句話:   「龍神在上!明斯克宣示服膺薩摩-奧坦圖斯-塔薩尼洛之命,不離不棄!」   薩摩臉色微變,看著明斯克越趨堅定的神情,挑高眉,抿緊雙唇,畫出一條嚴肅而威嚴的線條。   其他人聞言更是神情一凜,對看了一眼,立刻跟著跪下來。漢斯完全沒弄清楚為什麼大家全變了磕頭蟲,只好瞪著眼睛又是看薩摩又是看其他同伴,十足的丈二金剛模樣。   而這邊的薩摩眼中閃過驚訝的光芒,還是沉穩地看著繼明斯克之後跪下的五個少年,默然不語。   沉默中,五個人又對看了一眼,接著神色嚴肅地抬頭看著目光如電的薩摩,同時開口……   「龍神在上!您的僕人耐達依在此宣示從此只服膺薩摩-奧坦圖斯-坦薩尼洛一人,絕無貳心。」耐達依認真地道。   接著是皮喇,他毫不手軟地手指一劃,劃破了手腕,將留著鮮血的手高舉向天,用龍人族最傳統,也最卑微的宣示詞來宣示他的效忠:   「龍神在上!您忠實的僕人皮喇在此宣誓,將性命交由薩摩-奧坦圖斯-坦薩尼洛掌理,生為其僕,死為其奴。茲以鮮血為證!」   其後是班塔耶,只聽他嚴肅著臉指天為誓:   「龍神在上!您忠實的僕人班塔耶,在您無上的見證下,宣示永生永世追隨薩摩-奧坦圖斯-坦薩尼洛,以其命為命,以其志願為終生之追求!龍魂為誓,若有貳心,則永墬煉獄!」長長一串宣示詞當真說得人人都為之色變。   接在班塔耶後面的是尼路,他收回放在班塔耶身上的驚訝眼神,將目光直直落向站在身前的金髮少年身上,以獨特的聲線接續宣言:   「龍神在上!您的僕人,尼路,自今日起,宣誓將以薩摩-奧坦圖斯-坦薩尼洛為一切主導。永世不棄!」   漢斯是六人中唯一沒有跪下的人,他被眾人的行動嚇呆了。他可還沒理解究竟王子做了什麼事,怎地讓人人都服了?!眼看這眾人一一宣誓完畢,漢斯一醒神,隨即撲通一聲跟著跪下,扯開喉嚨道:   「他奶奶的,老子看不懂!可老子早就服了王子啦!」漢斯嚷嚷著,紅髮激動地飄動。   「偉大的龍神大人,老子我漢斯,也發誓永遠都聽王子的話,他叫我吃飯,老子我就吃飯;他叫我睡覺,老子我就算睡不著也會去睡覺。要是有人欺負王子,老子我就拿命跟他拚了!」漢斯大聲地發他特別的誓,老子長老子短的,聽起來不倫不類,可總算是一個誓了。   龍人族的上下主從關係非常嚴苛,所有族人都是無條件服從龍皇的命令。當初圖蘇命令六人為薩摩的隨身護衛時,他們就以薩摩為最高服從依據。但直到現在,他們才真正為這個年輕的王子心折,發下了龍人不輕易許下的誓言。這表示,即使將來薩摩不是王子了,甚至不再是龍人族的一份子時,他們都不會離開他,即便是龍皇的命令也不能改變!   薩摩當然知道這層意義,所以他神色複雜地看著跪在面前的六個少年,心中激動不已,眼前逐漸泛起了水霧。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奇異的魔力,將六人的心熨燙得暖洋洋的:   「龍神在前,您的繼任者薩摩-奧坦圖斯-坦薩尼洛,在我忠實的屬下面前宣誓,此六人為吾之摯友,生死不棄!」   聞言,六人全都驚訝地抬起頭,看著他們剛剛宣示效忠的男孩。   銀白色的月光穿過林隙,照在俊美的年輕王子身上,微涼的空氣中散發著淡淡水氣。背著月光的男孩,臉上有著眩惑人心的陰影,淡金色的髮絲染上銀白色的柔光,沉穩的臉上帶著激動,紫金異色的雙瞳閃動著真誠的光芒,明亮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這一瞬間,他們彷彿看到了世界的核心。   多年以後,就算這六人已經成為敵人恐懼、友人崇敬的人物,想起這一幕還是會情不自禁地說:「那時候,我們都看到了心中的神。」   更令人玩味的是,掀起後世研究熱潮的《穆達烏普回憶錄》(注)中,還有以下一段話:   「或許真正收伏我們的,就是那一刻的感動。」   沒有人知道,究竟當初他們發誓時是否存在其他想法或情感,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在明亮月光照射下的密林邊緣,傳說中的人物—薩摩一生中最忠實親密的戰友就此誕生。往後的歲月,他們陪著他走過每一個枕戈待旦的日子,也陪他安然度過每一個蓄意的陰謀陷害!   這個夜晚,也理所當然地成了千百年後吟遊詩人最常吟唱的傳說─月下誓約。   月光為引   魂魄為席   鮮血為幕   月下之盟   造就功績無數;   盟約之始   弱冠之年   龍血為誓   龍魂為注   開啟百年風雲路。   智推尼路   勇推漢斯   忠推皮喇   精推班氏;   慈面殘心   首推耐依   厲手仁心   當屬明將;   王者之策   謀略萬千   帳下之將   六雄足矣。   註:《穆達烏普回憶錄》記載著薩摩六大臂助的幼年成長,是後世研究六人行事風格的最大依據,也是研究薩摩幼年性格的最佳參考。   ※※※   在熟門熟路的六人和靈覺高人一等的薩摩合作下,一行七人經過一天的毫不停歇的趕路,避過村落、野獸,穿過辰、日二鎮間的森林,避過龍人密集的諾森港,在隔天入夜來到諾森港東方約莫一百公里的南方港口。這是一個龍人族防線外的港口城鎮,雜居著獸人、龍人和少部分人族。   「你說的那個有名的舵手呢?」尼路問號稱交友廣闊的班塔耶。   班塔耶那個朋友是個航海世家的獸人,叫做貏厊。兩年前,班塔耶在龍族密林跟耐達依打獵比賽時,恰巧遇到誤入禁地,正被龍族武士圍攻的貏厊。班塔耶善用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在龍族武士刀下救了他,還把他安置在離密林不遠的獸人村落中。之前聽說要秘密找到一個善於航海的人,班塔耶第一個就想到他。而恩怨分明的獸人也二話不說地答應了。   「我已經在幾天前叫他先到這裡等著,或許在哪個酒館吧!」班塔耶偏著頭猜測。   舉凡有獸人族的地方絕對少不了酒館、鬥場,貏厊既然是獸人,來到這裡最可能去的當然就是酒館、鬥場之類的地方。   夜晚要找這種地方並不困難,尤其是在有獸人的地方。在離港口不遠處,就有一棟斜頂二樓木造房屋燈火通明,喧嘩的聲浪在寧靜的夜晚顯得特別明顯。沒有意外的話,那便是他們要找的地方了。   不喜喧嘩的薩摩首先皺起眉:   「你們去吧!我在這裡候著。」說完移步站到港口旁小屋的陰影下。   聞言,眾人對視一眼,自動地分出尼路、班塔耶、耐達依三個看起來比較和善的人前去找人。而將個性少言的明斯克、古板冷硬的皮喇、以及好鬥激動的漢斯留下。開玩笑,讓他們三個人去,那還不立刻跟酒館裡的獸人大打出手!   第三章 第二十九章 神魂顛倒   片刻之後,班塔耶等三人領了一個瘦弱高挑的獸人回來。   瘦弱的獸人可是很少見的!這樣的身材和特殊的才能讓其他人隨即猜出,這人一定是一個鰻系的獸人。這一系的獸人可說稱雄於北方大洋上,無往不利。只是因為身材不討好,不容易得到女性垂青,導致這個系的獸人人數比較少。   獸人貏厊對著眾人微一點頭,友善地招呼道:   「我是貏厊,你們好。」出奇的,這個人有著獸人中少見的好脾性。   漢斯本來聽說是個獸人還有些興奮,還以為終於可以找到一個同好,好好打上一頓。現在見到眼前這個瘦巴巴的傢伙就是那個獸人,不由一陣失望,打這種人一點癮頭也沒有,說不定拳風掃過就趴了!   本來還在難過,不過想起不久之後就能和尼路好好大打一場,心情便立刻好起來。想到這裡,漢斯大掌一揮,「啪」地一聲,拍上貏厊瘦削的肩膀,接著大方地呵呵笑道:   「老子我漢斯。我決定不跟你打架了!」   被漢斯這一拍,貏厊往前蹌踉了一步,當場咳了起來。漢斯見狀似乎也想到自己的手勁太大,尷尬地搔起頭。不過,看來班塔耶有事先告知過眾人的個性,因此貏厊除了微露驚訝之外,倒也沒有生氣。   順了順氣,貏厊看著滿臉尷尬的漢斯,不在意地回答:   「謝謝!」他覺得這個大塊頭龍人天真直率得可愛。   漢斯聞言還當貏厊當真害怕和他交手,心中大樂,呵呵大笑:   「不客氣!不客氣!」   貏厊點頭一笑,將目光落向其他人……一個皺著眉頭的栗發少年、一個冷著臉的黑髮少年,還有一個站在陰暗處完全看不到長相表情的……呃……應該是少年吧!   栗發少年首先有禮而規矩地伸出手:   「我是皮喇!」   一本正經的表情讓貏厊頓時呆了一下,顯然對漢斯與皮喇間的落差有些無所適從。但隨即也伸出手與這位自稱是皮喇的少年對握。   手才剛放下,冷冷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明斯克!」   貏厊轉頭看去,原來就是那個冷著臉的黑髮少年。比起前面幾位,這個叫明斯克的龍人實在冷淡很多,因為他只丟下這個名字,就不肯再開口了。害得貏厊一隻手僵在那裡,不知道如何反應。   這些人的個性真是比班塔耶說得還要來得鮮明啊!   正當貏厊在心中這樣苦笑時,最後一個陰影中的少年,往前一跨,離開了陰影,港口旁的燈光照在臉上。貏厊倒抽了一口氣,臉上立刻露出了迷醉的神色。   好美!   飄飛的淡金色長髮、白皙透明的臉蛋、優雅高挺的鼻樑、柔美溫潤的嘴唇、迷濛神秘的棕色眼神,遺世孤絕的氣質,雖然斜飛的眉未免有些不完美,但也添了女性少見的英氣。   這真是上天的傑作啊!他這一生追求的不就是這樣的女性嗎?貏厊在心中感歎,沒想到班塔耶說的僱主是這麼一個美麗無方的女性啊!貏厊在驚歎之餘,完全忘記了班塔耶對僱主的介紹:   「一個種族特別,擁有一金一紫眼睛的十五歲少年。」   原來,班塔耶為了避免洩漏龍人族繼承有人的消息,並沒有告訴貏厊今天來的是「王子」,只說一個友人急往伊闊利市,要他掌舵。僅在貏厊追問時,才按照薩摩的身材編了一個樣子給他聽。可惜,這當口,「美色」在前的貏厊早忘了班塔耶的話了!   其實這美色也不是薩摩故意的,因為他有一半是精靈人,頭髮總會不自禁地隨著元素擺動,看起來就是比其他人多了一點飄逸的氣質。更因為在風眼裡呆太久,沒曬到太陽,皮膚顯得有些白皙透明,加上怕紫色的眼睛嚇到貏厊,所以又施了一個小魔法在眼睛上,因此看起來有些迷濛。這一切組合起來就成了讓貏厊色授魂與、神魂顛倒的「美色」了!   薩摩見到貏厊神魂顛倒的樣子,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但他直覺地「非-常-不-喜-歡」這種眼神!   皺緊眉頭,薩摩拿眼看向其他人,冷靜的眼神中帶著詢問的味道。只見其他六個人,人人都是一臉古怪的表情,就連遲鈍的漢斯也一臉詭異地看著貏厊。   薩摩在其他人身上得不到答案,正想開口問,貏厊卻急急忙忙地開口:   「小姐你好,我是貏厊,很高興為小姐服務!小姐有什麼吩咐儘管說,貏厊一定盡心盡力做到做到。」   此話一出,現場一片死寂……眾人古怪的表情升級為「扭曲」,只是,每個人的扭曲原因大致不大一樣。   小姐?!薩摩一呆,我嗎?!薩摩腦袋不由得有了短暫的空白。   「哈哈哈哈哈哈…………」漢斯的大嗓門首先爆出笑聲。   接著幾個高低不同的笑聲也出現了。   「呵呵呵呵呵呵………」這是耐達依。   「哈呃哈哈哈哈呃……」這是班塔耶試圖控制的笑聲。   「嗚嗚嗚嗚嗚嗚………」這是尼路悶著嘴的笑聲。   明斯克也冷不起來了,臉上一陣陣抽搐,揚起的唇角洩漏了他的情緒。   倒是皮喇沒笑!他板著一張極度嚴肅的臉,眼中閃著憤怒,似乎對貏厊的表現很生氣。   貏厊不解地看了眾人一眼,沒有理會他們莫名其妙的笑聲,回頭對著眼前美麗的少女兀自說道:   「小姐的目的地是伊闊利市吧?食物都準備齊了嗎?要不要貏厊代勞……」   薩摩的臉突然變得鐵青,他懂了!這個該死的獸人竟把他當成女的?!薩摩板起了臉,瞇起眼,危險的氣息逐漸在港邊散開。   高低不同的笑聲同時嘎然而止。王子生氣了!   這也難怪,先不說被錯認為女人的難堪。只看到貏厊現在一副「窈窕淑女君子好俅」的垂涎模樣,任誰都會心火上升。   做為貏厊的介紹人,班塔耶緊張地連忙拉回貏厊:   「貏厊老哥!小弟求你了!先別說話啊!」班塔耶一邊說一邊還留意著神色不定的薩摩。   貏厊不解地反問:   「咦?為什麼?我正在問小姐有沒有什麼沒帶齊全,我可以嗚──」   貏厊正想告訴眾人他有管道可以迅速買到必須的食糧,倒是班塔耶眼看薩摩的怒氣即將引發,連忙摀住貏厊的嘴。任憑貏厊怎麼掙扎,他還是不放手,兩隻眼睛兀自緊張地看著神情冷凝的薩摩。那個讓現場鴉雀無聲的人此刻早已將危險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班塔耶不禁在心中唉嚎。不要啦~~~~他是無辜的!他真的,真的,已經告訴過他,王子是男的啊!他怎麼知道這個天殺健忘低能的獸人會……會做出這樣的事?!真的不是他的錯呀!   見狀不妙,尼路立刻被眾人拱出圓場。   「呃……王子……屬下想……」在薩摩的怒氣之前,尼路少見地吞吞吐吐。   王子?!貏厊聞言瞪大了眼,王子還是王紫?男的嗎?不可能!   「嗚嗚嗚……」他想反駁,更想求證,這樣完美的女性怎麼會是男的,但是班塔耶卻將他的嘴緊緊摀住。   開玩笑,讓他繼續說下去,到時候他這個介紹人就會被扒骨抽筋,一半丟到海裡餵魚,一半丟到森林裡喂魔獸。   薩摩散去了眼睛上的魔法,紫金雙色的眼睛帶著危險的怒意銳利地看向尼路。他們沒告訴他,他要載的全是「男」的嗎?   迎著薩摩銳利的目光,尼路幾乎要忍不住跪下了。   「王……王…王子……」別這樣看啊!我會怕……這次換尼路在心中哀嚎。   像是察覺出尼路的懼意,薩摩閉上眼,收斂怒意。   「說吧!」低沉的聲音聽得出壓抑過後的怒意。   尼路嚥了口唾沫:   「屬下以為,貏厊只是一時迷惑,不是有意的!若是王子將氣息放開,貏厊一定不會如此失態。」尼路建議。   因為,薩摩的五官有精靈人的精緻柔美,平時配合薩摩獨特的氣息是決不致讓人誤以為是女性,但現在,薩摩為了避免族人追蹤,因此刻意收斂氣息。如此一來,是避免了讓人認出的危險,但沒了這份氣息,也就不免顯得有些柔弱了!   一路上,他們也是覺得收斂氣息的薩摩除了那對眼睛,實在看不出任何危險性。也只有那對眼睛會在收斂氣息時不自覺地流露出威嚴而冷酷的氣息。而剛剛,薩摩為了不嚇到貏厊,又施了一層魔法在眼睛上,也難怪乍看之下,貏厊將薩摩當成女的了。   薩摩聞言,呆了一呆。隨即歎了一口氣,散開了氣息。   這時的貏厊已經冷靜下來了。先是看到散出凜凜神威的紫金雙色的眼睛,想到了班塔耶先前的介紹─一個有著紫色和金色眼睛的「少年」。難不成真是男的?!   想到這裡,貏厊將目光離開「少年「的臉!啊!開襟的短上衣讓他幾乎已經肯定眼前的美女其實是一個漂亮的少年!因為,短短的衣服看不出任何女性應該有的特徵!   接著,眼前的漂亮少年釋放了氣息。這一釋放,可讓貏厊看呆了眼。他根本就是一個男的!一個危險、威嚴、冷峻的少年。這時的少年要用「漂亮」來形容根本不恰當!只能說,他是一個英俊而危險的少年。更讓貏厊吃驚的是,竟然有人能夠同時擁有這兩種南轅北轍的樣貌!   班塔耶見事實瞞不住了,只得歎口氣,在貏厊耳邊道:   「貏厊老哥!老實告訴你吧!他是我們龍人族的王子!」   貏厊聞言,先是一楞,接著冷汗開始沿著背脊直流!龍人族王室的威嚴是不容侵犯的!這點在所有種族中都非常有名!   龍人族在七百年前曾經因為一個獸人當眾說當時的龍皇在民間廣泛流傳的私生子傳說,而遭龍人族的族人擄回部落囚禁,準備祭天。   後來獸人族當時的王出面協調,發現,問題不是出在龍皇原不原諒,事實上當時的龍皇根本不在意這些小事,真正的問題出在所有龍人族族人都認為這個獸人當眾誣蔑了龍人族,因此不願放他回去。最後,這個獸人還是死在祭天的名義下。要說龍人族與獸人族交戰連連的原因,其實除了獸人好戰的本性之外,龍人方面也有這一個心結在。   想到這裡,貏厊有點害怕班塔耶會猛然從自己身後捅上一刀。   但這其實是貏厊多慮了!先別說薩摩從小在中央大陸長大,對這種王室威嚴的觀念並不堅持,若不是貏厊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薩摩還懶得跟他生氣;再者,龍人雖對自己的王室極端崇敬,但也不至於到一點小誤會就置人於死地的地步。七百年前的事件其實並不單純,只是大多數人都不知情,所以才會以為兩族是因此而交惡。   事實上,只有少數人才知道,這個獸人之所以受到如此強烈的報復是因為,他不僅當眾批評龍皇與他族的女性有不正當關係,這位獸人還曾經在傳說中女性的部落中呆過一陣,並在獸化之後,強暴此女,而導致此女腹中的龍皇子嗣也因此沒了!可惜,他並不知道這個孩子對龍人族有多重要,還以為只是為龍皇解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私生子。以此類推,龍皇不知道還跟多少女人有這種不明不白的關係,因此才在酒後大力宣揚龍皇的「作為」,他篤定了龍皇不敢行動,才不會間接證實了他的確行為不檢。   卻不知,龍人族雖然生育率比龍族高,但是,身為領導者的龍皇卻出奇地不易育有子嗣。這或許是因為,龍皇有過多龍族的血,因此生育力低的緣故。通常龍皇一但有子嗣,這孩子會承襲父親濃厚的龍族血液,很有可能就是下任龍皇。只可惜,歷任龍皇除了一兩個之外,其他都沒有留下子嗣!龍皇也就只能靠龍人族中,偶爾出現的龍血較濃的皇階龍人來繼承。   這個獸人不知道這個孩子可能就是龍皇這一生中唯一的子嗣。而龍人族也不會特地將緣由解釋給眾人知道。因此,當這個獸人被帶到龍人部落中時,龍皇其實是很痛心的!而族人也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堅持要以祭天的名義處死此人。   雖然獸人族的王后來也得知原因,但為了種族的顏面,堅持要讓這名獸人回獸人族後再處決。這點,龍人族自然不允,因此兩方談不攏,才是雙方交惡的原因。   正當貏厊緊張地胡思亂想時,一個人影風一般在眼前出現。那是皮喇!   「王子!要皮喇挖下他的眼睛嗎?」皮喇舉著短匕問。   貏厊一聽,汗冒得更快,沒發現眾人都浮現了不認同的表情。   薩摩皺皺眉:   「不必!」沒有那麼嚴重。   皮喇聞言,不甘地收下匕首。   「我是薩摩。」示意班塔耶鬆開手,薩摩報了姓名。   貏厊呆了一呆,迷醉的神色一掃而空,貏厊一臉驚懼,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王……王子,貏厊見過王子!」   薩摩微微點頭:   「不用多禮,這次麻煩你帶我們去伊闊利市。」   貏厊聞言,連忙說明:   「貏厊知道!這一段航程最多大略需要一個半月左右,若途中遇到風浪可能會拖延一點時間,但應該不會晚於兩個月。」貏厊解釋。   薩摩點點頭,回過頭問:   「食水帶夠了嗎?」   尼路連忙上前,接著回答:   「我們帶了八人份一個半月的食水,還缺半個月。」   貏厊聞言插嘴道:   「如此夠了!貏厊的船上備有食水,大概夠四個人一個月的需要。剛好可以補這部分的不足。」   薩摩滿意地點點頭。   一旁的尼路看著貏厊仍顯慌張的表情,輕輕一笑,誠懇地補充:   「聽班塔耶說,你的航海技術在模裡邦聯無人能比,這趟路就麻煩你了。」   貏厊聞言,自信地拍拍胸口,表示一切都包在他身上,還不忘感激地看了班塔耶一眼,沒想到班塔耶將自己看得這般重要。   班塔耶見狀笑了一笑,但等到貏厊一回過頭去,他又馬上露出迷惑的表情。雖然他很欣賞貏厊的才能,但是,天曉得,他從來沒這麼誇過他!真不知道尼路幹嘛這麼說。   倒是薩摩露出了讚賞的表情。尼路這記收買人心的舉動做的恰到好處,讓他極為激賞。   第三章 第三十章 偽裝   就在薩摩等人在南方港口迎接離開部落後的第二個天明時,龍人族這邊終於發現薩摩不見了!頓時,王宮中人影穿梭,都在找他們的王子─薩摩。   在忙亂中,龍皇圖蘇卻沒有加入尋找的行列。他試著利用龍皇間的感應能力來「看」薩摩,但,他失敗了,他眼前出現的是一片黑色的光霧。他知道,這代表,薩摩刻意單方面關閉了感應。   他該高興嗎?因為這起碼代表薩摩的能力已經成長到無法讓他主導的地步了。只是,這種時候,「看」不到他卻是麻煩。   他知道薩摩一定去找琉璃了。這個他不擔心,反正任憑他怎麼找也找不到根本沒有離開王宮的琉璃,但是,他最擔心的是,隨時都有可能面臨成年劫的薩摩要是在這段時間遇到要命的成年劫,那該如何是好?   考慮許久,他終於決定秘密前往神殿的地下書庫,他需要有人解開他的憂慮。   ※※※   琉璃在地下書庫,不知天色早晚,只能從定時送來的食物來判斷究竟過了多久。這天,琉璃剛剛用過食物,從菜色判斷,應該是早餐。這已經不知是第幾個早晨的早餐了。   琉璃蜷曲在床上,有種預感,今天將有事情發生。拿出那本幾乎快要翻爛的那坦家能力訓練抄本,再看一遍。本想藉此平靜下來,沒想到越看卻越覺得不安。   終於,琉璃放下書,將床下包袱中的明鑒拿出。就在這時,外面石門也傳來喀啦啦的聲音。有人來了!而且這人除了圖蘇之外不會有別人。   一股不安湧上心頭……她來到這裡之後,圖蘇這還是第一次來,加上剛剛那陣莫名的心神不寧…莫非摩哥哥發生什麼事了?!琉璃正在擔憂之際,圖蘇果真帶著愁容來到。   「我需要你幫忙!」圖蘇劈頭就明說。   琉璃不解,只用迷惑而憂心的藍眸看著圖蘇。   於是,圖蘇將薩摩要到伊闊利市去鑒等,以及之後偷偷離開的事都告訴琉璃。   他判斷,薩摩到伊闊利市的原因是為了探聽琉璃的下落。因為,人族為了自衛,或者說是為了莫名其妙的危機感,規定北方模裡邦聯的各族人要到人族來必先到自由港市伊闊利市辦手續,確認身份後,才能再到人族去。   其他各族因為跟人族沒有太多往來,最多的是客貨運輸。關於這方面,通路到伊闊利市也就夠了!真正到人族國內去行商的並不多,通常都是將貨物在伊闊利市轉手賣給了人族,所以人族的這項規定倒也沒造成多大不便。   後來,限制的範圍就不只模裡邦聯的各族。由於巴耶帝國和裡爾公國緊張的關係,任何沒有獲得授旗而通行於這片海域的船隻都會遭到擊沉的命運。因此,即便是巴耶帝國的人要到裡爾公國去,也必須先繞道伊闊利市,獲得准許授旗之後,才得航行。一但到港,旗幟立刻收回。若要再回去,就得再繞回伊闊利市,再次取得允許授旗。也就是說,各國港口只准無旗之船出港,不准無旗之船入港!   就是這麼麻煩的手續,國跟國間直接的客貨交流不易,導致居中的伊闊利市的地位急遽升高。其規模之大也直追巴耶帝國的第一大都市蒙腦特市,穩居人族第二大都市的寶座。薩摩必定是想到伊闊利市追查琉璃的下落。   但圖蘇現在最擔心的不是薩摩到伊闊利市,反正他在那裡也找不到琉璃。他最擔心的是,這段時間萬一成年劫到來怎麼辦。   原本,他想派尼路等六人去追薩摩回來,但一來六人不知道跑哪去了,不見蹤影;二來,以薩摩的能耐,他們要追上他也是不容易。於是,圖蘇前來求助琉璃。他要知道,這段時間薩摩是否安全。   「你幫我看看薩摩這一趟要去多久!這段時間有沒有危險,我的意思是說成年劫會不會剛好在這時候來?」圖蘇直言。   琉璃得知薩摩竟然偷偷離開王宮,而且為的是要去找根本沒有離開王宮的她,心中複雜的滋味自不待言。不知道當摩哥哥找不到她時,會不會難過……?   但是,眼前沒有時間感傷,王上說得對,要是摩哥哥在尋找她的途中,發生了任何不幸,那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因此,琉璃聞言,立刻拿起手邊的明鑒。   薩摩在風眼的四年中,琉璃的預言能力大幅提高。不僅不再局限在只能預言站在眼前的當事人,就連預言的深度也長了許多。   琉璃定下心來,將明鑒合抱在胸口,心中開始默念。墨黑的影像逐漸透出光線……碧藍的天空,沉靜的大洋……是海上!場景緩緩移動…不片刻,一艘在海中顛簸的大型海船出現在眼前。出現了!他們在船上!   琉璃在心中再次將要預言的事默想一次。一串飛奔的數字快速跳動。六……六個月!   一個答案出來了。琉璃接著默念口訣。幾幅影像一頁頁翻過!琉璃默察一翻,沒有危險信息出現!放下明鑒,琉璃將視線落向眼前緊張的男人:   「摩哥哥六個月後回來,此行並無凶險!」   圖蘇噓了口氣,幸好!忽然,圖蘇又想到另一件事。   「你可不可以順便預言,薩摩的成年劫什麼時候會到?」圖蘇要求。   她可以說不嗎?就算不是摩哥哥的事她都不能拒絕,更何況是跟摩哥哥切身相關的事?琉璃在心中歎息。   不多說,琉璃默默地將明鑒再次合抱在胸前。模糊的影像,瘋狂的氣流,危險的氣息!琉璃看不清楚眼前色彩混亂的影像。但數字卻已經飛快地跳動……十……十六!   什麼意思?十六歲?!琉璃還想要進一步追蹤成年劫的跡象。突然心頭一陣狂跳,影像隨即散失。   奇怪!以前從來沒有這樣子過。唯一會使影像消失的原因是精神耗盡,但,琉璃自己知道,經過刻意的訓練,她並不容易耗盡精神。那,究竟是為什麼?   書上曾經記載,除精神耗盡的原因之外,另一個無法預言的原因是,預言的內容與本身的關聯太深,或者是事情變數太大。難道,摩哥哥的成年劫跟她有關嗎,還是變數太多?若是變數多,那又是什麼變數?   若真如此,那麼對於與本身關係太深或變數太大的預言內容的解決方法就是,等到時間上十分接近事件發生時間時,才能預言出確切的內容。也就是說,她必須等到摩哥哥十六歲之後,成年大劫發生前夕,再次預言,才能看見成年大劫的秘密。   「怎麼了?」圖蘇的問話將琉璃從思考中喚醒。   琉璃一回神,搖搖頭:   「沒什麼!」   隨即看到圖蘇猶豫的表情,輕笑道:   「成年劫會在摩哥哥十六歲那年發生,但是,實際的情況,琉璃無法預言。」   圖蘇一呆,無法預言?不過算了!反正總算也知道,十六歲那年是薩摩成年劫發生的年紀,這樣事情也好辦了一些。   對於追不追回薩摩,圖蘇也不在意了。畢竟,薩摩若是真的有心要躲,他就算派誰去也是徒勞。這件事,首先委屈的是他,他要去找琉璃的心態也是無可厚非,他實在不想逼他逼得太緊,要是找不到,或許就能讓他死心了吧!   更何況,照尼路他們六人也不見的現象看來,或許他們也跟去了!先不管他們跟去究竟是為了什麼,但起碼,有人跟上也有得照應。因此,在十六歲來到之前,圖蘇決定等薩摩自己死心回來!   ※※※   歸功於貏厊高超的航海經驗和技術,海上的生活十分順利,除了「地上一條龍,海上一條蟲」的漢斯,飽受暈船之苦外,眾人可說是過得愜意極了。   船上的生活,最值得一提的是一段小插曲。   話說,尼路在出發之後終於宣佈漢斯解禁(不懂的請閱前述)。   正當漢斯高興得掄起拳頭,準備跟尼路好好打上一架時,尼路卻氣定神閒地坐下來。   「尼路!打架!」漢斯嚷道。   「為什麼?」尼路反問。   眾人這時在那耐達依的帶領之下,都圍在兩人身邊。   「你答應我的!」漢斯堅持。   尼路撇了眾人一眼,氣定神閒地道:   「可是你沒有遵守約定!」   漢斯張了張嘴,楞了一下,又嚷嚷:   「胡說!老子做到了!」   尼路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回頭道:   「有三個證據證明你沒有做到!」豎起三根指頭。   「老子不信你!」漢斯堅持。   尼路撇撇嘴,笑了!卻不知這笑看在眾人眼裡實在有點……邪惡!   「第一,咱們追蹤王子的夜晚。你說了「你為什麼偷襲老子我」。」   尼路慢悠悠的語氣學起漢斯的話真是怎麼聽怎麼好笑,但顯然,眾人都沒空笑。   漢斯瞪起眼,說不出話來。   「對象是明斯克。明斯克你說有沒有這回事!」尼路接著問,目光落向一旁黑髮的少年。   明斯克見狀,硬梆梆地點了頭。   尼路斜眼瞄了漢斯一眼,意思像在說「你看吧!」   漢斯無言,只是張大了嘴怔楞。   「第二,我們追上王子以後,你前後又說了三段話,這個王子可以做證!」   他說的是那個獨特的發誓嗎?薩摩聳聳眉,點頭,他是有聽到沒錯。   不理漢斯那像浸入大紅染缸的臉,尼路繼續追擊:   「第三,我們到了港口以後,你又違反規定跟貏厊說話。這點貏厊也可以做證。」尼路看向角落的貏厊。   貏厊呆楞楞地點頭,他實在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約定。   這時,漢斯呆著一張臉,明明覺得不對,卻又不知道如何反駁。   「我體恤第一次你睡得熟,可能「不小心」忘記了我們的約定。可是後來又有第二次!」尼路又道,帶著無奈的語氣。   「第二次我看在你是發誓為王子效忠的份上,不計較了!可是第三次呢?」尼路一臉惋惜,天曉得他正在心裡笑到抽筋哩!   看了一眼還在震驚當中的漢斯,尼路踩著悠閒的腳步離開了。其餘眾人憐憫地看著漢斯。接著,笑聲響起!那是耐達依。   「呵呵呵……真服了你!尼路,你真是老奸巨猾啊!」耐達依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道。   其餘眾人聞言也不由發出會心的一笑,只有漢斯終於醒過神來,怒氣衝天地吼:   「尼路!你這個他娘的小人!」   ※※※   經過一個半月的航行,薩摩等一行八人,終於來到了全世界規模最大的自由港市——伊闊利市。   停靠在船來船往的碼頭,船艙中的眾人卻陷入苦惱中。原來,薩摩的眼睛太過驚世駭俗了!雖然可以施點障眼的魔法來掩蓋,但是,這一招用在不諳魔法的獸人身上有用,用在這個臥虎藏龍的伊闊利市卻只會徒惹注意。因此,薩摩怎麼離開這艘船成了大問題。   就在眾人陷入苦思當中時,耐達依首先亮起雙眼提議:   「偽裝!」   薩摩挑挑眉,有種不祥的預感。   「偽裝什麼?」皮喇問,嚴肅的表情彷彿要偽裝的是他自己。   耐達依不知死活地眨眨眼笑道:   「女人!人族的女人!」   呃!眾人一呆。「真是不知死活!」眾人心想。   薩摩不動聲色,只是輕聲問了一句:   「女人?」   或許是薩摩太沒有反應了,讓耐達依沒有發現他正踩在地雷上,只要腳一放開,就會被炸得粉身碎骨,所以他依舊笑著道:   「是阿!只有人族女人會把臉遮起來!而依照王子的狀況,只要臉一遮,那就什麼麻煩也沒了!」   嗯……如果是這個理由,那麼還過得去。薩摩不禁開始考慮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怎料他還在考慮呢,皮喇倒是義正辭嚴地反對了:   「不行!」   「為什麼?」問的是漢斯。他倒覺得方法很不錯。   其實,其他四人也是這般想,不過,顯然他們還記得南方港口的插曲,因此打死都不肯第一個附和。就連一向多話的班塔耶,也因為有了「案底」,屁都不敢放一聲。   「堂堂龍人族的王子怎麼可以扮女裝!」皮喇拋下了一個極為嚴重的理由。   眾人都呆了。這大帽子一扣,誰還敢說贊成。以這個角度來看,的確是不行。但是事急從權啊!   「沒有人知道王子是王子啊!」漢斯單純的頭腦這時發揮了功用,完全不知道嚴重性地舉出他的借口。   皮喇抿抿嘴:   「不行就是不行!」沒得妥協。   薩摩見狀,臉上迅速閃過不認同的神色。其實他並不是很在乎什麼王子尊嚴的問題,那種表象的尊嚴不需要緊守不放。   「呃……皮喇……其實,這也是沒有辦法裡的辦法!王子的眼睛太惹人注意了啊!」被推出來圓場的班塔耶道。   「再想別的!龍人族的王子不能做這種事!」皮喇十分堅持。   聞言,班塔耶摸摸鼻子聳聳肩,無奈地看著其他人。他沒辦法啦!   「他奶奶的想不出別的啦!」漢斯瞪著眼。   「再想!」皮喇板著臉,就是不肯退讓。   一時之間,誰也不讓誰,互相瞪起眼來。   一旁的貏厊十分驚訝地看著雙方對峙。他們瘋了嗎?難道他們不知道他們全都長得很「出色」嗎?他們怎麼會以為將最「出色」的那一個遮起來就不會引人注意了?!   這樣才引人注目吧!一個蒙面的神秘(?)女郎,和六個英俊出色且性格出眾的少年,不,應該說是男人,因為龍人身材比較高大,所以看起來不像少年,倒像成年男子。好吧,再加上一個猥瑣的男人,就是他自己。這種組合若不五分鐘內傳遍整個伊闊利市,那才有鬼!   他們提的方法根本不算方法!事實上,以他們的樣貌,不管什麼打扮都引人注目!見過世面的貏厊十分清楚。   「呃……你們……」貏厊試著說出他的看法。   「什麼?!」漢斯怒氣未平地瞪大眼轉過來惡狠狠地看著貏厊。   貏厊一驚,話卡在喉嚨裡,硬是擠不出來。   薩摩將銳利而冰冷的目光射向漢斯。   「哼!」一聲冷哼成功地讓漢斯收起的大張的爪牙。   「你說吧!貏厊!」薩摩換上一張無害的表情,以著鼓勵的語氣道。   沒想到薩摩一將表情放軟,才剛定下心神的貏厊立刻又陷入迷醉。只是這絲迷醉才剛冒出來,薩摩突然皺起的眉頭又將它嚇得飛到十萬八千里外。   定定神,貏厊慢慢地將他的看法說出來……。   聽完,薩摩笑了。是有些道理!   「那……那怎麼辦?」班塔耶無奈地問,他們長的這麼引人注目實在也不是他們能控制的。   「你們不要想不引人注目,那是不可能的!」貏厊道。   「你有什麼好法子?」尼路問。他雖然沒想過不引人注目,但是這個獸人能想到這層,可見也有些腦筋,因此他試探地問了。   「根本不需要扮女裝!現在,最麻煩的不是引人注目的問題,而是怎麼樣把王子眼睛的顏色遮住,又不引人懷疑!」貏厊對自己的先知沾沾自喜。   「廢話!」皮喇皺眉。   「不然你以為我們剛剛在吵什麼?不就是怎麼把王子的眼睛遮起來嘛!」班塔耶道。   「呵呵……」一旁的耐達依見狀又笑了,換來明斯克冷冷的目光。   而漢斯呢?他已經被他們轉圈似的對話弄迷糊了!一句話都插不上去。   「你有法子嗎?」尼路追問。   「貏厊,說說你的主意吧!」薩摩道。他也看出這個獸人似乎胸有成竹。   貏厊微微點頭:   「貏厊知道,伊闊利市有一個著名的晶匠,專賣各種魔晶和原晶製品,其中包括了一項東西,就是護目鏡。」   「護目鏡?」眾人反問。   「在人族當中,護目鏡很普遍。它不僅普遍地用來冬天防風雪,夏天防艷陽,而且用帶有魔力的魔晶製作而成的鏡片還可以用來防禦魔法攻擊。不僅是冒險者和獵魔者常用的東西,平民百姓更是家家都有。而對於時常航海的人,一隻好的護目鏡也是必備的!」貏厊解釋。   「那你怎麼沒有?」班塔耶反問,一個半月的航行,他們並沒見到他帶什麼護目鏡的玩意兒。   「我是獸人!鰻系獸人!海上的環境太適合我了,不需要用到護目鏡,但是我還是有一隻不錯的護目鏡。」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個長形木盒。   打開來,是一隻長形的淺棕色晶片,中間部分有一點微微的凹曲,兩端套著兩段米色的綢帶。   耐達依好奇地拿起來比了一下:   「怎麼戴?」   貏厊看了一眼,解釋道:   「人族通常是束髮的,所以這兩段布條會束在發下固定。」   但是,龍人族並不束髮,最多只紮起發尾。精靈人族崇尚自然,更是從來不束髮的。而奇怪的是,他們的頭髮不像人族,他們就是終生不梳頭,頭髮也不會打結。獸人對頭髮就沒這麼多堅持,他們最多都是將頭髮削得短短,只有女獸人會留發,但他們也習慣將頭髮高高束起,好方便行動。   當初,貏厊買了這個護目鏡之後也是因為不知道怎麼綁,這才擺著不動,反正他也不怎麼需要。   看著漢斯一頭雖不算短,但完全是「混亂」的紅髮,明斯克又長又直的黑髮,皮喇及肩微卷的藍色發,尼路長長的淺藍發在發尾紮了白色緞帶,耐達依栗色的長卷髮,班塔耶棕色過肩的半長髮,貏厊也實在不知道要怎麼把這個護目鏡戴到他們頭上。   再看一眼薩摩長長的淡金色頭髮披散在背後飄啊飄的……。搖搖頭:   「但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幫你們戴!」貏厊老實道。對於不習慣束髮的其他族人,要他們束起發來,那可難了!   耐達依聞言也不多說,只是將手中的淺棕色晶片左翻右轉。   「班塔耶!來!」將班塔耶拉到身前,晶片一比,兩手一拉,綁起來。   只見班塔耶稜角分明的臉上多了一片淺棕色的鏡片,掩住了精光閃閃的雙眼。半透光的鏡片襯著臉部線條看起來倒是有幾分酷勁。   「啊!滿好看的!」貏厊道。   「不錯,戴起來很清楚,視線也很正常,沒有扭曲。」班塔耶評論。   稍微擺擺頭,護目鏡隨即跟著動作左右搖晃。   「不牢靠!」皮喇下結論。   「是啊!怎麼辦!就算買了也不能用!」班塔耶解下護目鏡,這麼問。   「可惜了,這麼好的東西買幾個來玩玩也是好的!」耐達依顯然很喜歡這種人族玩意兒。   眾人正在惋惜間,向來少話的明斯克卻開了口:   「葛籐!」只可惜話一出就讓人摸不著頭腦。   「咦?」眾人不解。   葛籐是龍人族中用來製作成行囊束帶的植物,色綠,但加工染色後可以變成不同的顏色,甚至,可以將之以溫火來變形,壓成扁扁的長條形,彈性很夠,用途也很廣,原本是龍人族的發明,後來其他各族也發現了這個普遍寄生在森林灌木叢上的植物,因此,葛籐就一躍成了眾人爭相採摘的植物,後來還變成了普遍的商品。   眾人當然知道葛籐是什麼,他們只是不懂,明斯克為什麼突然提到它。   對於眾人的疑惑,明斯克還是不語,只是提起自己的行囊,劃開布,一抽,一條黑色的的籐布圈出現了!   他們看見明斯克拿走了班塔耶手上的護目鏡,專心的解開兩端的綢布,接著,將黑色的籐布圈截成兩段,一邊綁上一段,綁得極為小心,然後,比了一下,又將兩段籐布圈綁在一起,調了一下鬆緊度,再將多出的籐段切斷。最後,將護目鏡又遞回瞠目結舌的班塔耶手裡。   就算是看到死人從墳墓裡跳出來大跳艷舞也不會比現在看到的事情更令他們驚訝。   明斯克,那個冰死人不償命的酷傢伙竟然會懂這個!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會動手專心地做這種手工活?!   「這樣就可以了!」明斯克下結論。   可以了?!眾人驚訝懷疑的目光毫不客氣地落在黑髮男子的臉上,意外地發現,男子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色彩。   咦?!臉紅了?!難不成……這個成天冷著臉的傢伙,其實是非常表裡不一的?!   這時,眾人的表情可精采了。   漢斯彷彿看到神跡降臨般,一臉崇拜模樣;皮喇一副震驚的表情,只差沒在臉上寫上:「你殺了我吧」五個大字;耐達依兩眼閃著興奮(?)的光彩;班塔耶大張著可以塞進整個拳頭的嘴巴;尼路閃著詭異的眸光。   而薩摩呢?初次見面時出現的興趣眼神再次閃動,他似乎對明斯克這個獨特而矛盾的傢伙「極度」感興趣!   明斯克不自在地看著眾人不同的表情,突然覺得一股陰冷從腳底竄起,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   得知可以用籐布來改造護目鏡,事情就好辦了!因為,在這個自由港是多的是來自各國各族的商人,要買葛籐布那還有什麼難的。現在問題是,誰去買?   薩摩是一定不能出去的,而其他六個人去做什麼都會成為焦點,因此最適合的就只有一個人,貏厊!他不僅長相不顯眼,對伊闊利市又熟,讓他去再適合不過了。   投票結果是五贊成,一反對,一廢票。反對票不消說一定是漢斯投的,他覺得自己去買就可以了,而廢票卻是薩摩投的,他覺得誰去都可以。雖然有兩票跑票,但貏厊還是在一面倒情況下,答應先去買葛籐布,再去請那個有名的晶匠來船上讓他們選購護目鏡。   第三章 第三十一章 矮人的手藝   約莫過了一個多小時,在漢斯發飆說要出去找人時,貏厊帶著一個福像的人族中年男子來了。   「這是人族裡首屈一指的晶匠兼晶商,班-阿瓜達!」貏厊介紹。   阿瓜達放下手中沉重的布包,帶著燦爛的笑容向眾人打招呼。站在高大的龍人群裡,身材矮小的阿瓜達顯得更矮小了。   「班先生,我們想要跟您買護目鏡。聽說,您賣的護目鏡全是最好最精緻的,而且做人公道,童叟無欺。我們可是千里迢迢特地來到這裡找您呢!只是因為家少主人身體不適,卻勞煩您老走這一段路,我們心中真是過意不去。過幾日,我們回國了,必定將您這事必躬親的服務態度,和無人能比的手藝好好地宣揚一番,以答謝您的辛勞!」班塔耶鼓起如璜之舌,將阿瓜達捧得心花怒放。   「呵呵呵……別這麼說!您客氣了!客氣了!生意人為顧客服務是應該的,應該的!更何況是為各位這樣不凡人物服務,阿瓜達更是不勝榮幸啊!呵呵呵。」阿瓜達樂呵呵地回答。   貏厊見噁心的對話極有可能無限延伸下去,於是主動打斷兩人:   「好了,好了,班老哥,咱們也是老朋友了!現在,我這些好朋友慕名來向你買這護目鏡,你還不快開張?」   聞言,阿瓜達倒是回過神,也對,招呼可以暫免,賺錢比較重要!於是連聲附和道:   「是,是,是,老弟,你說的話,老哥哥什麼時候沒聽過?」   他們兩個的交情來自一個矮人,一個手藝絕對比他高超的矮人。那個矮人不定期會將他的作品讓貏厊帶來托賣。而一個商店有矮人的作品,那絕對不久就會聲名大噪的。果然沒錯,自從阿瓜達的店裡有了這一個矮人的作品,那些王宮貴族、富商巨賈就常三不五時前來碰運氣,讓阿瓜達成為人族裡面小有名氣的晶石商。   阿瓜達說完,急忙將包袱提上桌上,攤開來,喀啦啦一連串清脆的晶石碰撞聲之後,琳琅滿目,各色各樣的護目鏡立刻落入眼簾。   眾人連忙圍了上去,就連明斯克也不例外,畢竟是少年心性,見到新奇的東西也都不免好奇。薩摩站在一旁,也充滿興致地看著。   皮喇左翻右翻,突然問了一句:   「你們這些護目鏡可以讓人看不出眼珠的顏色嗎?」   聞言,阿瓜達一呆,但其他人可就想起他們真正的目的了。看到這些護目鏡,眾人一時興奮,差點忘了主要的目的是要幫王子挑一個「有用的」護目鏡。幸好皮喇還牢牢記著。   「你的意思是?」阿瓜達不解地問。   「我是說,戴上它可不可以讓人看不出來眼睛原本的顏色?」皮喇解釋,眾人也點頭附和。   阿瓜達將目光落向眾人的眼睛。   漢斯、皮喇、班塔耶都是棕色眼,只是深淺不同,漢斯最深,皮喇是淺淺的棕色;尼路是藍眼;明斯克是黑眼;最怪的是耐達依,是綠色的。他不瞭解這樣的眼睛的顏色有何不妥,為什麼要讓人看不出來。這時他卻沒看到刻意站在角落的薩摩。   微一猶豫,阿瓜達隨即解釋:   「可以,因為晶片有顏色,好的晶片不會影響佩帶者的視線,卻會讓他人看錯眼睛的真實眼色。例如這位小哥」指著耐達依,他想,所有人裡也只有耐達依眼睛顏色最怪,應該是他要的,因此他舉他當例子。   拿起一隻藍色護目鏡:   「戴上它之後,眼睛看起來就不會那麼綠,會顯得有點藍。」阿瓜達舉例。   喔!眾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薩摩也懂了。   尼路瞧了一陣,又問:   「你有沒有兩邊不同顏色的晶片?」   聞言,阿瓜達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但隨即消失了。他是在想,哪有人家帶護目鏡帶兩邊不同顏色的?不過他是商人,顧客再怪都要當正常。   「沒有!因為,這種兩色的晶片難得,況且又不討好」阿瓜達笑著解釋。   也對,戴著兩邊不同色的護目鏡還是有點奇怪的。看來,若是王子戴上這個,還不是一樣兩邊不同色,唉……。眾人在心中歎息。   倒是當事人的薩摩不怎麼擔心,反而被幾隻帶著元素波動的護目鏡吸引了注意力。這大概就是貏厊說的,用魔晶石製作而成的護目鏡吧。   其實,關於原晶與魔晶的關係,還有一段曲折。   出土的晶石其實是原晶,裡面真實的元素在自然界平衡的法則下被壓抑住了,必須經過「加工」才能引出元素性格。而這個加工,絕大多數落在中央大陸的精靈與精靈人身上。   精靈的能力成長很慢,因為他們有漫長的生命。但是,有一種東西可以加快成長的速度。那就是未經加工的原晶。他們透過練制原晶,將晶石最自然的能量吸收起來,而釋放進晶石裡面的精靈能量就成了引發晶石元素性格的媒介。也就是說,不同屬性的精靈或守護精靈,練出的魔晶就會符合煉化者的屬性。   透過這個過程,原晶才能成為人類眼中「有用」的魔晶,但在精靈眼中,魔晶實在已經是廢物一個了。   後來,雖然人類也自己發展出一套引發晶石元素性格的方法,但是,煉出來的晶石,不知怎的品質都不及精靈所煉的。在菟絲布未外銷前,魔晶出口一直是中央大陸唯一的出口大宗。   廢話不多說,先來看看薩摩發現了什麼吧!   薩摩的目光在這些魔晶晶片上瀏覽,突然,一隻泛著淡淡藍光的晶片引起他的注意。好透明乾淨的魔晶片啊!   薩摩注意到,它有極為內斂的元素波動。就是這股內斂隱藏了它比其他魔晶還要強大的元素波動。   本來,薩摩想選一隻普通的護目鏡了事,但是,看到這只透明清澈的魔晶片,他卻想起同樣清澈的藍眼睛─琉璃的眼。因此,他伸出手,拿起了這副看起來不起眼的晶片。在普通人眼中,它太透明了!這並不好,因為陽光大時就不能用了!   「我要這隻!」薩摩輕聲道。   眾人聞聲轉頭。一看,尼路等六人隨即不解地看著薩摩。那種晶片有買跟沒買還不是一樣?!   倒是另外兩個人的表情十分耐人尋味。一邊的貏厊一臉滿意地點點頭,而阿瓜達則垮下了臉,扼腕不已。   「這個護目鏡不好,護目鏡最主要的功能就是防止陽光照射眼睛,這鏡片打得太薄,顏色太淺,如果是你要買,這邊還有其他顏色的會更適合你!」阿瓜達迅速抓了好幾副護目鏡,口沫橫飛地勸說。   怎知阿瓜達不勸還好,一勸薩摩更是打定主意非買不可。   「這一副我很喜歡。」薩摩用著肯定的語氣道。   「您……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其他顏色的護目鏡也是不錯的。」阿瓜達試圖做最後的努力。   薩摩搖搖頭!他就要這個,至於眼睛的問題,再隨便買個深色護目鏡了事算了。   阿瓜達見薩摩這麼堅持,顯得很是焦急。這就把其他人看迷糊了。怎麼跟他買他還不要呢?   就在眾人不解時,貏厊卻呵呵笑了起來:   「班老哥,你輸啦!」   阿瓜達聞言也放棄了勸說,歎了口氣:   「虧本!真是虧本!」   聞言,眾人全都迷糊了。正在不解,貏厊倒是開口解釋了:   「這只護目鏡是我的一個矮人朋友的作品。他說,這是他的得意大作。所以要求賣五千個金幣!」   五千個金幣?!那可足夠讓人一輩子不愁吃穿了(前提是不揮霍)!先別說平常的交易買賣用的是銅幣。一戶四人家庭半年開銷平均也才半個銀幣不到,五千個金幣可真是個大數目。   「可是班老哥說,這東西樣子不討好,絕對賣不了那些錢。」貏厊笑著道。   「於是,我那個矮人朋友就跟他打了個賭!」   聽到這裡,阿瓜達很不甘心地歎一口大氣。而眾人則是好奇的瞪大眼睛。   「他說,要是上架三天內沒有人要買,就讓他破例在店裡預先公佈作品名稱,價錢隨他去出價去了!他不收分文。」貏厊道。   原來,販賣矮人作品的店家都有一個規定,沒有獲得矮人匠手的同意,販賣者不得讓買者事先知道哪一個是矮人作品,等到作品被買走了才得在店內公佈出售的作品和買者的姓名。   這個賭注特別的是,三天內要是沒有人買,阿瓜達將可以先行在店裡公佈矮人作品,還隨他高興出價。   要知道,矮人的作品即便是一個不顯眼的小東西都會有意想不到的大功用,要是讓人知道哪家店裡有矮人作品,即使出價再高,恐怕還是爭破頭搶著要哩!   「結果,班老哥也賭了。他說,要是三天內就被人買走,他就免費送給那個人,然後五千金幣照樣付給矮人朋友。」   聽到這,眾人不由「啊」了一聲。果然是虧大了啊!   貏厊搖搖頭,歎口氣:   「虧我還勸班老哥不要賭氣哩!看吧!這下可不是?!」語氣極為惋惜。   阿瓜達聞言,氣哪還不打一處出:   「還說!還說!第三天了!要不是你硬逼著我出來,我可不就贏了嗎?」說著還不甘地踱著腳。   貏厊擺擺手,輕笑地反駁道:   「班老哥!這你可不對了!我哪知道剛好輪到它出場呢?」   原來,同一家店,不能販買兩件以上的矮人作品,也就是說,要賣完一件之後,另一件才可以接替。   阿瓜達張張嘴,啞口無言。頓了一頓才認命地道:   「好好好!算你贏了!送便送吧!誰叫我不識貨呢?」臉色萎頓。   「班先生,我們錢還是照付給你吧!」薩摩道。   阿瓜達仔細看著這識貨人,除了有點女人氣之外,瞧不出異常沒想到出手卻是這麼大方。當然,這時薩摩早已將氣息收斂起來,又在眼睛上動了一個小魔法,阿瓜達從小就是生意世家出身,武功魔法只沾了個皮毛,又怎麼看得出端倪?   只是,他光注意薩摩,卻沒發現一旁的班塔耶臉色蒼白了一下。幸好,阿瓜達不甘願雖不甘願,到底還是很守信用,所以,他並沒有當真收薩摩等人的錢,還擺擺手開口婉拒:   「不用!不用!這點錢我還付得起。何況,我還打算做我那矮人兄弟的生意哩!」   也對,矮人最重誠信,要讓他知道阿瓜達沒有遵守諾言,那還不立刻劃出個楚河漢界來!想到這點,薩摩也就沒有堅持。   阿瓜達想了一下,又問:   「你先說說看,為什麼挑上它!」   呆了一呆,總不能說是因為想到琉璃的藍眼睛吧!   「只是覺得他很特別!」薩摩選擇了一個模擬兩可的答案。   阿瓜達張大嘴。好吧!反正所有買到矮人作品的人大多都是這樣回答的。   「這……有什麼功用呢?」薩摩接著問。   說到這,阿瓜達精神就來了,眉飛色舞地滔滔介紹:   「這妙用可多了!首先,你別看它顏色淺,即便是在雪地裡,你都別擔心陽光會傷到眼睛。別看它薄薄的,除非是神兵利器,要不別想在它身上留下一丁點痕跡。另外,你看它沒什麼顏色,它這晶片裡的元素是活的!你戴上它之後散點魔力在眼睛上,它馬上會感應,你這護目鏡自此,隨你高興眼睛要藍便藍,要黃便黃,要紅便紅,要綠便綠,看你散的魔力性質,你散水系魔力,它便變成綠色;散了木系,它便變成紅色;散了土系,它變成了藍色;散了風系,它就變棕黃色。以此類推!」   啊!真是神奇!眾人在心中一面驚歎晶片的巧妙,一邊也驚歎阿瓜達宣傳的本領。不過姑且不論阿瓜達的宣傳到底有沒有誇大,只要它真的能掩飾王子的眸色,這樣問題就解決了!   阿瓜達喘了口氣,又接著低下聲音:   「最重要的是!聽說!聽說!聽說!」   「聽說什麼啊!」漢斯沒耐煩地打斷阿瓜達故做神秘的動作。   阿瓜達尷尬地輕咳一聲,宣佈答案:   「聽說啊!它可以防禦日狼的」死亡凝視「」   「啊!」眾人驚呼。能夠阻擋死亡凝視?那種強烈的精神暗示?!   其實日狼的「死亡凝視」也是一種魔力,它會將恐懼深植在對方心裡。只要能力足夠又有防備,也不是不能預防。但是一來,能力足夠的定義隨日狼等級不同而有不同;二來,日狼常常是在對方無防備下驟施此術,因此,能躲過「死亡凝視」的也就寥寥無幾了!   「真是個好東西啊!」薩摩若有所思地道。   這句話引來眾人的認同,就連剛才還在唉歎倒楣的阿瓜達,現在也是拍著胸埔,驕傲地說著:   「那當然了!我班-阿瓜達賣的東西還有差的嗎?」   阿瓜達突然又「啊!」了一聲,立即從懷中掏出了紙筆:   「現在,我又賣出一件矮人朋友的東西了!這位小哥,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放心,只有名字而已。」看到眾人皺起眉頭,阿瓜達連忙補上最後一句。   聞言,薩摩看了阿瓜達一眼,稍一猶豫,隨即乾脆地接過紙筆,留下兩個龍飛鳳舞的字:薩摩!   阿瓜達看著這兩個字,默念了一次,隨即決定直接將這張紙直接貼在交易欄上。阿瓜達沒有想到的是,不久的未來,這張紙成了全店最貴重,最有價值的東西。   貏厊送走阿瓜達之後,眾人開始重新「處理加工」各人手中的護目鏡。   皮喇、班塔耶、耐達依、尼路全都安安靜靜地跟手中的晶片籐布搏鬥。   明斯克綁好了自己的護目鏡,又一言不發地將薩摩在手中掙扎許久的晶片取走。   至於漢斯,則是皺著眉頭忙得滿身大汗,卻連原本的綢布都解不下來。   明斯克十分用心地處理好薩摩的護目鏡,抬眼一望眾人,眉頭皺了起來。   看看他們做什麼?連這麼簡單的東西都做不好!卻不想,正常的龍人男性是從來沒看過成品之外的東西的!   冷冷地接過已經被漢斯折騰得皺巴巴的綢布:   「我來!」   漢斯擺著感激涕零的臉,崇拜地看著明斯克。他決定不跟明斯克計較出發那天偷襲他的事了!   當明斯克手中的東西再次完成時,其餘眾人的成品也出來了。   怎料一看卻將明斯克也看傻了。那是什麼?明斯克一臉不滿,薩摩則是睜著帶著笑意的眼。   除了皮喇的勉強擺得上檯面之外,班塔耶的籐布成了皺巴巴的爛布條,還叉出了一根根的草絲;耐達依的籐布一高一低,怎麼綁都是歪的;尼路好了一點,但是晶片兩側的缺口被他挖得凹凹凸凸!   「幫幫他們吧!」薩摩道。   明斯克挑挑眉,不情不願地將其餘三件作品收來。   「麻煩你了!明斯克!」耐達依諂媚笑道。   明斯克撇撇嘴,惡意地將耐達依的作品丟給皮喇。   耐達依張了張嘴,看著板著臉的皮喇,只好又涎著臉,巴結道:   「皮喇!幫幫忙吧!」   皮喇抿抿嘴,認命地低下頭工作去了。這時的尼路和班塔耶不禁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多嘴了!   第三章 第三十二章 港口騷動   下船前,眾人用盡各種方式遮住他們的龍鱗片。尼路、耐達依、皮喇、漢斯四人的龍鱗片都在衣服遮得到的地方,穿得長些也就可以了。至於明斯克和班塔耶就比較麻煩了。明斯克長在左臉頰,細細長長一道,在眼下劃上一道五公分不到的銀色線條;班塔耶長在頸後,沿著脊骨畫下。班塔耶到還好,放下頭髮,小心點也就好了。但明斯克的情況就麻煩多了,想了好久,好不容易貏厊才想到用女人用的胭脂把銀鱗片遮蓋住。這期間自然免不了要直接面對明斯克冷得凍人的殺意。   好不容易大功告成,眾人才放心地離開窩了大半天的船艙。   就如同貏厊所料,即便沒有薩摩的眼睛,他們離船上岸時仍然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伊闊利市每日來來往往的船舶甚多,其中也不乏豪富貴胄,但從來沒有人能像這樣,在短短的幾分鐘內,他們的來訪,傳遍了整個港口。   一群年輕英俊,各有特色,又衣著不俗的男子,來到這個以商為主的伊闊利市究竟是為了什麼?這點引起了眾人的猜測。   這也難怪眾人注意,先不說薩摩是龍人族的王子,尼路等人也是屬於龍人族的貴族階級,儘管龍人不喜華麗的裝飾,衣著大多線條簡單,但衣衫的品質卻是不差。薩摩身上穿的還是喊價喊得半天高的菟絲布做的衣服,尼路等人雖然不是,但不善耕織的龍人族,衣料都是向人族購買的,身為貴族的尼路等人所穿的衣服自然也不是凡品,這裡都是商人,對這種「值錢」的東西哪還不細心注意的?加上七人樣貌身材都是人族少見,更是吸引眾人目光。   有人猜他們是豪富的二代公子,但是二代公子絕對沒有他們身上那股書卷氣和英挺味。   有人猜他們是哪個貴族的手下,被派到這裡探聽敵情的!但,要來探聽敵情的怎麼會那麼「肉腳」呢?看他們這一群,除了一個大塊頭搬得上檯面之外,其他都顯得秀氣了一點。這自然是因為尼路等人已經先後斂起了氣息,所以這群平日裡為金錢汲汲營營的人們頂多也只能從身材去猜測了。   當然也有人猜他們只是過客,打算得到旗幟之後就走人的。但,看他們一上岸就到處晃而不前去辦事處的情況看來,也不像。最後,他們結論,這群人一定是來鑒等的。   但是問題就來啦!他們為什麼不在各國國內的鑒院鑒等?看他們樣子都像有背景的人,在國內鑒等那還不更好嗎?幹麼來這個只有窮苦人家才拚命擠破頭搶著來的鑒院?   此外,他們年紀輕輕,又這麼文文弱弱的樣子,最大塊頭的一個也像重看不重用,這種程度憑什麼來鑒等?   眾人越是搞不清楚就越是對這群人好奇。正當迷團還在持續發酵時,另一個傳言又起……。   東港口傳來這群人其實是為虎做倀的惡霸,專門來伊闊利市拐帶各族美女去賣的。   西港口傳來這群人是一戶有錢人家的忠心護院,特地前來尋找被壞人擄走的小姐。   兩個南轅北轍的傳言搞得情況更是混亂不明。   原來,薩摩等人上岸之後,為了增加尋找速度,因此決定兵分兩路。於是,薩摩、尼路、耐達依、班塔耶一路,往西問去。明斯克、漢斯、皮喇、貏厊一路,往東問去。   薩摩俊美而神秘的臉,精明懂事形象的尼路,未語先笑的耐達依,加上顛倒黑白的班塔耶!這種無敵組合,就算殺人放火,大家也相信是被人栽贓的!因此,這邊的眾人便從他們的問話,「總結」出他們的身份,是一群忠心耿耿的護院,千里迢迢前來尋找失蹤的小姐。   而另一邊,號稱萬年寒冰不化的明斯克,流氓惡霸形象的漢斯,板著全天下人都欠我一個金幣死人臉的皮喇,加上,形象猥瑣低級的貏厊,這種組合,就算是站著別動,全天下的壞事也會自動落到他們頭上!因此,同樣「無敵」凶狠的組合,也締造出了無敵恐怖的結果。這邊所有的「受訪者」全被嚇得手軟腳軟,然後,人們「歸結」出他們的身份:一群沒天良,兼且殺人不眨眼的惡霸,專門拐帶良家婦女、青春少女出賣靈肉的流氓!   兩個截然不同的傳說在兩方人堅持的情況下,演變成暴動,忙碌的港口因此停擺了半個小時!   而,傳說的來源呢?造成這場混亂的薩摩等人早已在伊闊利市最大的飯堂集合聊天兼討論,渾然不知他們造成一場不小的災難!   ※※※   薩摩等人來到伊闊利市已經半個月了。這些天,他們住在旅棧裡。白天得空便出去探問是否曾經在幾個月前看見一個美麗的金髮藍眼女孩在這裡停留。晚上便討論詢問的結果。   半個月來所問到結果就是:從來沒有人見過一個美麗的金髮藍眼女孩。   但是,若是真如同龍皇圖蘇所言,已經將琉璃送往人族,那就勢必會在伊闊利市停留幾天,等待獲得通行許可。以琉璃那樣氣質的漂亮女孩若是出現,沒道理會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除非,他們在停靠時完全沒有讓琉璃上岸。但是,依規定,要通行,需所有人員到場,所有貨物經過檢查才能申請通行。如此,怎麼可能讓琉璃一直待在船上?   薩摩面對完全沒有消息的情況不由得有些沮喪、焦急。眾人看在眼裡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但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總不能千里迢迢而來卻輕易放棄吧?於是眾人只能決定繼續問下去!   隔天,另一個不算好消息的消息傳來。一位在碼頭工作了三十年的老漁工建議:不妨等去了人族的船回來之後再問問那些船員和船長。他們或許曾經看過女孩,甚至在其他港口看過也不一定。   在無計可施之下,薩摩也只好選擇繼續等下去了。   貏厊得知此事,推測這一等沒有好幾個月是不行的。因此決定先回模裡邦聯一趟,再回來與他們會合。   ※※※   日子在等待中,過得異常漫長。   又過了三天,不甘寂寞的耐達依首先提議去瞧瞧人族的鑒等制度。這個建議很快地得到每天無聊到數頭髮過日子的眾人附和。   他們雖然常聽族人述說人族鑒等的缺失,但究竟是怎樣鑒等法,他們也是很好奇的。   要知道狀況,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去報名!於是七個人浩浩蕩蕩地到了鑒院,報了名。這個行動自然又引起另一波的猜測。   其實也不是伊闊利市人比較無聊,而是因為他們七個人實在太顯眼,再加上很快有了一批娘子軍的追逐與推波助瀾,因此,騷動的熱潮久久無法退去。   對於身邊不時傳來的耳語,班塔耶很喜歡聽,所以不在意。皮喇體諒「人類」的無知,因此只是不屑地冷笑了下,也不理會。耐達依覺得有趣,不時故做神秘讓旁人猜得起勁,他也覺得更開心。漢斯神經粗到沒有發現。尼路不想降低格調與他們一起起舞,因此連理都不想理。明斯克懶得理這些無厘頭的耳語。至於薩摩,他是根本沒心情理他們。因此,謠言就在七個人七個不同的心態下,沒有平息的跡象。   ※※※   鑒等的報名分成武術和魔法,一次只能報名一種。在鑒院人員懷疑的目光下,眾人丟硬幣決定了報名武術,繳了七個銀幣的手續費之後,便得到通知在兩天後進行拳士的鑒等。   眾人第一次參加考試,心情不免有點興奮。因此,再來的這兩天,漢斯早早就起床在屋外吆喝;尼路每天照三餐練功;班塔耶每天一清早就不見人影,後來才知道去環島跑步去了;耐達依每天爬上屋頂,一天裡大半時間都在旅棧的屋頂,不是呆坐,就是比手畫腳的不知道在幹些什麼;明斯克半夜不睡覺在房間裡跳上跳下,害得不知情的人以為旅棧鬧鬼;皮喇則天天往市集跑,抱了老大一疊書,關了房門,整天都不出來了!   薩摩見他們個個反常,不由得也覺得有點緊張。只是,平常練功就很勤的他,實在不知道還要再加強什麼。只好看著他們奇怪的舉動想東想西。   ※※※   兩天的時間很快就到了,薩摩等七個人早早便到了鑒院。   一個穿著寶藍色長袍,白色斜領,白色衣袖,蓄著短短鬍髭的中年漢子出現在他們眼前,拿著名單看了他們好一會才輕輕招手,示意眾人跟他去。   眾人後來才知道這人穿的竟是人族所謂的魔策士所穿的正式衣衫,難怪有那麼一點制式規格的味道。   漢子引他們進入一個寬敞的大殿,大殿空蕩蕩的,一點擺設也沒有,厚重的灰黑色硬巖砌成的磚牆上只刻著斗大的幾個字:自由港鑒院。   以此牆為準,右邊一個寬大對開的門,門上刻著一個又深又明的字:「武」;左邊同樣一個寬大對開的門,門上刻著一個靈巧飛騰的字:「魔」。看起來就像出字不同人的手筆,難得的是竟把魔武的味道拿捏的很準確。   兩個門前各站著一個人。右邊的是一身灰藍色勁裝,腰上繫著白色垂穗的綢帶,頭髮高高綰起,約莫四十來歲的男子。左邊則是剛剛引他們進來的男子,他一進來就自顧自地回到左邊門旁,悠閒地站著。   七個人會意地自動走向右邊。瀏目仔細一看,大殿中,除了他們七個之外,還有四個人。   一個一身上好綢緞衣褲,看來年紀不超過二十歲的傲慢男子。他手上拿著一把造價不俗的上好法杖,上頭鑲著一顆有比鴨掌雞生的蛋還大一點的魔晶石。薩摩感覺得出,那是一顆少見的魔晶石。對眾人的加入,他似乎沒注意,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一旁的少女。   第二個是約莫三十歲的男子,皺著眉,苦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第三個是個大約二十多歲的勁裝男子,一身粗布衣裳,黝黑但端整的臉,讓薩摩第一眼就有好感。他似乎是參加武術的鑒等,因為他身後背著長長的布包,那個長度像棍或槍,法杖是沒有那麼長的。   另一個比較特別,是個女的。很年輕,大概十五、六歲左右。栗色的長髮俐落地紮成辮子,垂在腦後。一身米黃色的衣裙,薩摩眼尖地發現,那是中央大陸出產的菟絲布。手中雖然沒有法杖,但薩摩敏感地察覺到她身上有不弱的元素波動,應該有類似魔晶石的東西在她身上。少女的容貌很是艷麗,微抬著臉,帶著自信滿滿的表情。她只在薩摩等人進來時,看了一眼,之後便轉過頭去,看著牆上的那幾個大字。倒是號稱情聖的耐達依注意到她「不小心」飄過來的眼神。目的地推測是他們的王子─薩摩。   耐達依為她歎息。沒希望了!先別說她比王子大上個三歲以上。論樣貌,雖然琉璃不及她艷,但說美麗她可是再重新出生一次也趕不上琉璃;比氣質,她又太俗;說感覺嘛!她又不及琉璃的楚楚可憐。更別說他們王子整顆心都掛在他那琉璃妹妹身上了!啊!全盤皆輸啊!可憐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比不過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啊!   對於少女的視線薩摩不是沒察覺,依他的修為,誰將視線落在他身上他怎會不知道?只是,他實在不知道那個女人看他幹嘛!而且那種眼神讓他怪不自在的。所以一個移步,閃到了漢斯身邊,擋住了少女的視線。   耐達依清楚看見少女遺憾的表情,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來。聞聲,少女掃了耐達依一眼,眼神有些惱怒。但像是怕人發現她的動作似的,又隨即裝做若無其事地回過頭去。   耐達依笑得更高興了!因為他看到少女的耳朵紅得像炸熟的蝦子一樣。   這情形其他人當然也看到了,所以,漢斯一臉迷糊,皮喇一臉困擾,班塔耶一臉曖昧,明斯克不解中帶著一點了悟,尼路則詭異地輕輕笑了。而薩摩呢?他在迷惑中帶著一臉苦笑。   眾人打量完其他人之後不久,兩側的門都打開了。這表示試場的準備已經完成。   七人走向右側門。正如薩摩所料的,那個黝黑的男子果然是參加武術鑒等的。他也跟在薩摩等七人身後走向右側門。   另外三個人,沒有意外,走向了左側門。只是,年輕男子眼睛盯著少女看,而少女則有意無意地瞄了薩摩一眼。薩摩背對著她皺緊了眉頭!   ※※※   七人,不,是八人,加上那個黝黑男子,魚貫進入門後一道長長的甬道。   一進甬道,薩摩就一陣不舒服,其餘六人也微微有些不安,只有黝黑男子一無所覺。薩摩知道這是闖入他人結界的感覺,凡是修為到了一個境地,對結界的敏感度就會提高。   結界架設的極為隱密,可見必為高人所設,錯非薩摩身兼「三家」之長,又身懷特異能量,絕沒辦法察覺它的存在。就連龍人族的後起之秀,尼路等人,也沒有察覺,只是龍人高超的危機意識,讓他們微微感到不安。而另一邊黝黑的男子就一點感覺也沒有了。   薩摩默默運氣,發現這個結界並無惡意,似乎只是純粹用來阻隔空間中的聲光傳遞。大概是防弊措施吧!薩摩猜想。畢竟房間與房間間的距離太近,稍有功力者要想傳遞消息那是一點問題也沒有,想必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架了結界吧!   甬道內每隔兩尺就鑲了一顆拳大的明石(注)照明,極為明亮,順著甬道,一個個門分左右排列。算一算總共有三十二個門,一邊十六個。看來這裡一次可以容納三十二個人同時鑒等。   甬道很長,長到甬道的盡頭成了一個兩指高的小點。那又是一扇對開的門,門扇緊閉,門上有幾個字,薩摩正想凝神細看。好奇寶寶耐達依卻開口問了:   「前面的人……仁兄!」好險!差點就叫他人類了!這一說漏嘴,身份還不馬上曝光。耐達依小心地吞了一口口水。   灰藍色勁裝的漢子聞言轉過頭來:   「有什麼問題?」   「那個,那邊的門是通往哪裡的啊?」耐達依極為友善地笑著問。   是啊!眾人全都停在甬道的中央,看情況也沒打算繼續往前走。那那邊又是什麼呢?眾人也很好奇。倒是薩摩已經看到門上的字了!   「走過了那扇門,你就是武鬥士了!」勁裝漢子也笑著回答,語氣帶點驕傲。   果然,那扇門上就是刻著「武鬥士」三個厚重的字。   「你們要想走過那門,起碼要再三十年!」漢子接著道。   耐達依現在的樣子在人類看來大概有十八歲吧!雖然他實際只有十五歲。那漢子說這話,意思就是說要想過那扇門,五十歲再來吧!   眾人聞言,漢斯露出不信的神色;尼路只是輕笑,沒說話;班塔耶像是認同似地連連點頭;明斯克冷冷地哼了一聲;皮喇轉頭看著,露出堅定的神色;耐達依則是笑得開心極了。至於薩摩呢?他只是挑挑眉,若有所思地看著門。   眾人的反應勁裝漢子看在眼裡,卻只是笑了笑,沒說什麼。卻沒想到,他剛剛這一番話已經把七個打發無聊的想法轉變成好強的挑戰心態了!也因此,自由港鑒院的整個鑒等制度遇到了首次挑戰。   ※※※   自稱是武鬥士鐵戰的灰藍色勁裝漢子,在介紹了規則之後,將八人全安排在右側的房間,要他們自行開門進去。   規則只有一條:「限以武術擊倒對手,倒地一分鐘不起始算過關!」   所有武器都被留在鐵戰手上,因為,這一關鑒等不能使用武器,以免有人取巧。不過薩摩等人沒帶,所以也沒差。只有黝黑男子背後的大棍子被留了下來。   進去之前,鐵戰又吩咐道:「記住,進去之後,一但關上門,除非擊倒對手,否則無法開門離開。若是戰鬥途中放棄,只要高舉右掌畫一個大圓,評審人員就會來放你出去!」   其實,這也是多餘,因為,第一戰的對手就算你睡在那裡也不會有危險,大可以等到鑒等結束再放他們出來。鐵戰一邊說著制式規定一邊這樣想。   註:明石,一種珍貴的晶石,可惜並無增輻魔法的效果,只能用在結界中的照明。結界中因為魔力的關係,一般的火炬、油燈都無法點燃,只有明石可以在結界中發光。但是,明石一但離開了結界就成了一顆極為尋常的石頭,因此只有特殊場合才需要用到。   第四集 第三十三章 幻蛙(上)   進了房間,薩摩隨即發現,關上的門布上了一層薄薄的土元素,土元素之外又有水元素。土元素主「固」,水元素主「生」,兩種元素鑲嵌,這大概就是門打不開的原因。   遊目一望,發現這房間著實有點奇怪。不,說這是房間其實有點不恰當。它沒有地板,地上是碧綠的草地。更沒有天花板!抬頭一望就是藍澄澄的天空。薩摩很敏感地察覺到,所謂的天空其實只是水元素的高度聚集所形成的假象。「天空」之下是高大的石板牆,石板牆上爬滿了綠色的籐蔓。   房間很大!大到裡面種滿了十幾二十棵的樹也不覺得擁擠。只是這些樹都是些看起來栩栩如生的假樹。薩摩判斷,這個房間大概只有爬在牆上的籐蔓和地上的綠草是真的。其餘都是障眼法!只不知,人類的鑒院幹嘛要大費周章地佈置了一個環境。只為了鑒等?!薩摩突然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鑒等需要這樣麻煩的佈置。   初步觀察結束,薩摩離開門前,往前走進「森林」。一股穩定的生命氣息讓薩摩覺得鑒等就在前方!同時,薩摩也察覺一股隱匿得很好的氣!那是一個頗有修為的人,是不是人類他倒是無法判定。但是,他似乎刻意躲得很隱密,所以,薩摩只好裝做不知道地繼續前進,反正一直以來就聽說,人類是一種無理取鬧、思想複雜,又多疑的種族(全是精靈族的長老教他的)。   或許是刻意聚集水元素的關係,假樹森林裡有點潮濕,倒有幾分雨林的味道。   薩摩信步走進「森林」,繞了幾繞,朝傳來穩定氣息的地方走去。怎料繞過一顆巨石,一幅可笑的景象猛地出現在他面前,叫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隻青蛙!圓圓的綠色肚子配上四隻彎曲的腿和一張三角形的平板臉,薩摩肯定那絕對是一隻青蛙!一隻青蛙躺在樹下的落葉堆下……睡覺!睡得很熟很熟!熟到薩摩幾乎可以聽到它「呼嚕呼嚕」的打呼聲,看到它嘴角流下來的口水!   這是鑒等嗎?讓他看一隻青蛙睡覺?!我的天!那他還不如看他家那隻大笨龍「雙生」睡覺?!薩摩有點被弄迷糊了。他應該叫醒它嗎?看它睡得口水直流,薩摩不由得猶豫起來。   當薩摩對著睡覺中的青蛙發呆時,其餘眾人呢?   我們一個一個看吧!   相對於薩摩先打量環境的做法,皮喇就簡單多了,他並沒有花太多時間研究人類無聊的玩意兒,只約略看了一眼就收回了注意力。   幾日的「閉門苦讀」似乎有了用處,對這一切佈置皮喇並不顯得迷惑。他看的全是一些人的札記,其中當然包括了不少鑒院的記載。因此皮喇胸有成竹地走進「森林」,在睡覺中的青蛙面前停步。   他知道,這叫幻蛙,是生長在南方潮濕密林的魔獸,模裡邦聯並沒有發現。它們生性懶散,攻擊性很低,但有一套自衛方式。   遇到敵人時,通常選擇一溜煙地逃跑,只有在一個情況下才會絕技傾囊而出。那就是在睡夢中被吵醒時!因為睡夢中被吵醒的幻蛙有很長一段時間腳會僵直,不利逃跑,因此,遇到敵人會以殭屍似四肢僵硬的方式蹦蹦跳跳,變出幻影,迷惑敵人,讓敵人無法傷害它。最低等的幻蛙可以幻出一隻影像,而據說目前發現最高級的幻蛙可以幻出九隻。   皮喇看了許多人對於幻蛙的記載,對於這種懶散的魔獸就算說不上知之甚詳,起碼對付的方式是清楚的。   於是,皮喇很不客氣地大踏步靠近。就如他所預期的,幻蛙「嘓」的一聲,醒了!   幻蛙發現敵人,蹦地跳了起來,然後開始了它的絕技。只見它左邊跳右邊跳,前後亂跳,越跳越快,接著……一隻、兩隻、三隻……、四隻………、五隻。   看來這只幻蛙不差,可以幻出五隻,也就是,他現在總共看到六隻青蛙在眼前可笑地亂跳。   一般人遇到幻蛙沒必要的話是會退後走人不理它,讓它自個兒去跳,反正它也不會來追你。但是當遇到幻蛙擋路,必須要打倒它時,最便捷的方式,就是一掌劈過去。掌勁所及範圍能夠包含幻蛙跳動的範圍時,通常一擊就可成功。因為,幻蛙的肉體防禦力比起其他魔獸來講,並不強。比較棘手的是,要是內力不足,同時攻擊多只幻蛙幻影,攻擊力量分散,容易失敗。這是皮喇從書中讀來的。   書中還建議,通常遇到可以幻出三隻以上幻影的幻蛙時,最好的方式就是繞道而過,反正也不需要繞太遠。因為,幻出三隻幻影以上的幻蛙,跳動範圍廣,身體的堅韌性也比較高,因此,沒有自信的話,不要跟它浪費力氣,免得打得沒力,幻蛙卻還是蹦蹦跳跳地一點事也沒有。至於只能幻出一兩隻的幻蛙,只要武功修為還可以,那麼儘管不客氣地打昏它吧!   皮喇既然知道這些,自然就知道這一關要考的是受試者拳勁的大小和範圍。這個關係到個人內力的修為。   因此皮喇看著幻蛙蹦跳了一陣,吸了口氣,正想動手,卻忽然想起了王子行前的吩咐   「不准過度招搖!這是人族的地方,小心身份!」   臨時收回手,皮喇想了一會,再衡量一下手勁。沒跟族人以外的「東西」打過架,實在不大知道怎麼拿捏。為了不招搖,手勁不能太大,但是看那些人族的記載,對付幻蛙好像也不是怎麼輕鬆容易的事,那麼也不能太小了。   皮喇一邊想一邊小心的運勁,右掌一推,掌勁疾湧而出。   「呼──碰嗙!」   真是好大一聲巨響,皮喇皺起眉頭。還是太大了嗎?人族的標準怎麼這麼難拿捏呢?   只見,皮喇眼前的假樹應掌斷了起碼有四五棵,假樹密佈的森林立時被犛出一塊小空地,方纔還精神地蹦蹦跳跳的幻蛙卻不件蹤影…。   皮喇順著掌勁方向尋去,終於,在牆邊發現了它。幻蛙躺在牆角,全身扭曲,頭已經沒了,內臟也被打了出來,紅黃之物滿地都是,十足的肚破腸流。牆上留下一片鮮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許是掌勁把幻蛙砸上了這面牆,撞出這攤鮮血來。   皮喇懊惱地皺眉。他只是跟著書上做啊!人類把它寫得這般難纏,怎麼才輕輕一掌就死了呢?皮喇不解。   ※※※   同一時間,滿是籐蔓假樹的房間裡,一名穿著綠色勁裝,年紀約莫四十餘歲的男子正百無聊籟地瞪著那扇緊閉的門。聽說今天來了一批人要來鑒等,而且全是小伙子。難道他們不知道鑒院不是好玩的地方嗎?小小年紀就學人家鑒等,不僅浪費精力和金錢,還累得他們全員出動,忙得雞飛狗跳。   看看時間也已經差不多了,怎還沒有人進來?正當他在納悶時,門開了。   一名蓄著黑色長髮的少年,謹慎地走進寬敞的房間。一邊走一邊還小心地掃視四周,眼中閃著警戒的光芒。   少年長長的黑色頭髮披散在背後,隨著他的走動微微晃動。少年的臉雖然顯得白皙但並不是不健康的蒼白。英挺的濃眉醒目的鑲在臉上,眉下是輪廓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和抿成一線的薄唇。整體看起來,少年透出一種冰冷肅殺味兒,尤其那雙燦亮的黑色眼睛,銳利得叫人心驚。像是擔心被發現,他不自覺地把頭壓低了,但是好奇心和責任還是驅使他瞪大眼睛觀察緩步走近的少年。   很英俊的小伙子,他在心中稱讚。不過,儘管再英俊,看那樣子橫豎不超過二十歲。以這個歲數,就算過了這關也過不了下一關。武術鑒等可不像魔法鑒等,可以利用好的增幅魔晶來取巧!說不定,這個英俊的小伙子甚至還過不了這一關。因為,他們自由港鑒院可不像其他鑒院,每一隻擔任測試工作的魔獸都經過精挑細選,而且還要確定魔獸是不是在顛峰狀態,能力絕對不能打折的。   正當他還在估量著這個少年能不能通過時,視線中的少年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直直地看向他。   呆了一呆,他不瞭解,少年發現他了嗎?他明明把氣息掩蓋得很好啊?!心中正在驚疑不定,少年倒是開口了,可惜語氣稍嫌冷竣:   「誰?出來!」   出來?!在叫他嗎?不可能!他不能發現他的。先別說他已經把氣息收斂起來了,就算沒有,憑這不到二十歲的小伙子,即便從娘胎練起也不可能察覺得到他外洩的氣息。   當然,他不會曉得,眼前這個少年不僅不是人類,不能使用人類的標準來估算,而且他還有另一項才能,從四年的極北雪地裡練就的本事—他可以聞人類的「味道」。就像野生動物一樣。所以當少年來到這個刻意佈置的房間,很快就聞到一股屬於「人」的味道。   男子半信半疑,遲遲不願現身。但是,隨著時間過去,少年仍然一動不動,堅定而且固執地看著他所在的地方。他猶豫了……。難道眼前這個少年當真發現了他?!   一陣寂靜之後,他決定出來了。因為,他發現,少年的眼中開始閃動著令人心寒的殺氣。他猜,少年將他當成了敵人。如果是這樣,那誤會可大了!於是,他小心翼翼地站起來,走出來……。   「你怎麼發現的?」他驚疑地問。   少年不語,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著他。   不願意說?看著眼前帶著敵意的少年,他想,或許他只是誤打誤撞的,是自己沉不住氣,被他騙了出來。想到這裡,他也就不再追問。但既然出來了,還是應該表明身份。   他還在考慮怎麼措詞比較能顯出身份,最好能讓眼前這個踞傲的少年比較尊敬他一點時,少年卻開口冷冷地問他:   「跟你打?」   聞言,他呆了一呆,連忙丟開擬了一半的草稿,搖搖手:   「不!不是我!我是裁判!你要打的是幻蛙!」一邊說一邊還指著前面的森林。不知為什麼,他有點害怕跟眼前這個少年動手,因此連忙澄清。   這少年也是奇怪,聽他這麼一說也不懷疑,乾脆就撇下他,兀自往森林裡走去了!   看著少年的背影,他悄悄地鬆了一口氣,突然又苦笑地搖搖頭,走回剛剛的隱蔽處。沒想到他竟然會怕一個少年啊!   回到隱蔽處,他開始用視線搜索剛剛的少年。沒有多久,他就發現少年停在一棵大樹前一公尺處,皺著眉頭注視一隻睡得很熟的青蛙。看來他似乎有點不滿……。   那是當然的,在少年,也就是明斯克的想法裡,在敵人來襲的當口怎麼可以悠閒地睡覺呢?   男子見少年呆立了一會,接著走向前,毫不客氣地一腳踢去。   「嘓!」幻蛙醒了!被人踢醒的!   看到這一幕,一旁的男子心中還真是驚訝。因為幻蛙雖在睡覺中,但基於魔獸的本能,有人接近它兩公尺內它還是會發現。而這個少年明明就已經停在幻蛙前一公尺處了,它不僅懵然不覺,甚至還讓人靠近,踢醒?!   這種異常的狀況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幻蛙狀況不良,二是來人有著與表面不符的實力。但是,魔獸的狀況他們都已經檢查過了,狀況良好。難道……這個少年其實深藏不露嗎?   搖搖頭,甩開這個荒唐的想法。就連他們都不能靠近幻蛙兩公尺內不被發現了,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怎麼可能做到?或許,幻蛙是在短時間內突然狀況不好……雖然可能性不高,但也不是不可能。   男子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少年身上。這時,幻蛙早就跳起來,在少年面前耀武揚威。一隻、兩隻、三隻、四隻、五隻!男子看到少年苦惱地皺起了濃眉,遲遲不動手。   他在擔心什麼?男子不解。這道題目用意很簡單,就是想考拳勁。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要對付這種南方森林常見的幻蛙,最積極的做法就是用拳勁取勝。這是常識不是嗎?他實在不知道少年在猶豫什麼。知難而退嗎?   他當然不知道,眼前這個少年,明斯克,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幻蛙。雖然他有豐富的魔獸經驗,但是,他所去的地方是幻蛙絕跡的極北,所打的是和幻蛙完全不同等級的北地冰熊!   少年專心地注視著六隻蹦蹦跳跳的幻蛙,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情。看來是被幻蛙的動作迷惑了。男子不由得揚起嘴角,沒錯,這才是一個面對幻蛙的人應該有的「正常」反應。   好一會兒,少年還是站在那邊不動。突然,男子身上猛然竄起一陣寒顫,讓他忍不住提起氣來。   那是…………殺氣!雖然經過壓抑,而且目標不是他,但他還是可以清楚感覺到。這令他不由感到心寒,這個少年小小年紀,為什麼竟能擁有這麼濃烈的殺氣?!這是經過無數生死關頭歷練的人才會有的啊!   連他躲在遠處都能感應得到,在少年眼前,又是他殺氣目標的幻蛙肯定更慘了。果然,立刻就見六隻蹦跳的青蛙腳步頓時一亂。   只這一亂,少年挺直的身軀立刻猶如勁箭般發射,瞬間發動攻擊!男子只見少年身影一閃,轉眼間便撲到幻蛙面前,抬腿一腳掃去……。   「喀啦!」一聲脆響。骨頭斷掉的聲音。幻影立刻消失,然後一團綠色影子應腳而飛,落在一旁的草叢裡,揚起一片煙塵。少年收回腿,一臉驚訝。一旁的男子見這一幕早已驚得合不攏嘴了。   雖然少年的動作很快,但是他多年的經驗累積可不是假的,只要稍一細想他就知道,少年肯定是利用幻蛙腳步錯亂的時間差發現了幻蛙的「真身」!但是,那一細微的時間有多難拿捏啊!就算真有那麼敏銳的觀察力,還必須要有高超的反應在幻蛙移動到另一個位置之前攻擊才能做到。他自己恐怕都沒有把握能夠成功,沒想到這個少年竟然……。   他還在詫異當中,視線中的少年卻突然瞪著草叢中的幻蛙發起呆來,接著臉上逐漸浮現出懊惱的神色。男子情不自禁地移動身體,換了個角度,他想知道幻蛙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讓少年出現那種悔不當初的表情。   怎知他幻個角度,看是看到了,但是卻大大地嚇了一跳。   喝!天啊!那只幻蛙躺在地上,頭呈九十度不自然地垂在一邊,兩隻眼睛往外凸,寬大的嘴巴流出混著血絲的白沫,看樣子是掛了!   看到這一幕,男子的臉色唰地一片蒼白。他們辛辛苦苦抓到幻蛙啊!死了不打緊,最慘的是,他們又要被派出去抓幻蛙了!   ※※※   另外一邊……。大塊頭漢斯一推開門,沒發現任何人,就直接往前走,穿入森林裡。反正就是要打架嘛!這還不簡單!   進了森林,漢斯了尋了老半天,還是不見半個人影,只遠遠看見一砣綠綠的東西。   仔細一瞧。耶?!睡覺的青蛙!漢斯呆了呆。這是他的對手?!搖搖頭,不!不可能!跟一隻青蛙打架算什麼考試!   看看四周,沒發現其他人。漢斯迷惑地搔搔頭,用了最直接的方法。   「喂!哪個人要跟老子我打架的?出來啊!」叫起人來了。   聲音是夠宏亮的了,可是人沒出現,青蛙倒是被嚇醒了!只見青蛙一跳而起,開始蹦蹦跳跳起來。   在漢斯目瞪口呆中,一隻、兩隻、三隻、四隻、五隻!一隻青蛙「生出」五隻青蛙?!   漢斯張大了嘴,在心中震驚不已。它都不需要母青蛙嗎?它怎麼有辦法一下子生出五隻跟它一樣大的青蛙呢?漢斯不解!   漢斯愣了好一會,突然醒過神來。人呢?為什麼還是沒有任何人出現?除了眼前蹦蹦跳跳的青蛙之外,就剩自己了。   「喂!出來啊!老子我等著和你打架!」漢斯又叫了一次,這次語氣已經開始帶點火爆了。然而,現場除了青蛙的「嘓嘓」聲之外,仍舊什麼聲音也沒有。   漢斯氣惱地乾瞪著眼,好一會兒才苦惱地看著青蛙:   「我的對手是你嗎?」他問青蛙。   「嘓嘓嘓嘓………」青蛙還是蹦跳著嘓嘓叫。   「如果是你就動手吧!老子我接著!」為了不讓人說他大欺小,漢斯打算大方地讓青蛙先攻。   「嘓嘓嘓嘓………」青蛙沒有反應,兀自跳它的。   「娘的!你不動手我怎麼打!」漢斯提高聲音喊。   「嘓嘓嘓嘓………」青蛙還在跳。   「叫什麼叫!你他娘的打不打!」漢斯橫眉豎目大聲嚷嚷。   「嘓嘓嘓嘓………」青蛙還是在跳。   藏在暗處的人見狀,苦苦地憋住笑。這人怎麼魯得這般厲害,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34     2009-3-18   難道不知道幻蛙面對敵人是不會主動攻擊嗎? 難道不知道幻蛙面對敵人是不會主動攻擊嗎?   漢斯當然不會知道,因為在模裡邦聯,他從來沒看過,也沒機會看到幻蛙!在他的認知裡,魔獸都是會主動攻擊人的。   「你他媽的膽小鬼!@%#*^&%!@$*…………」禁不住氣,漢斯開始怒氣衝天地大聲嚷嚷。   「嘓嘓嘓嘓………」青蛙跳著,而且似乎越跳越興奮。   漢斯見狀,更是氣得吹鬍子瞪眼。氣到極點,漢斯忽然壓低聲音:   「臭青蛙你打不打?」如果幻蛙夠聰明,或者說,如果它的腳不是還在僵硬狀態的話,它就應該趕快逃跑,因為它眼前的人全身早已散發著炙人的怒火。   可惜,幻蛙在魔獸中算不上聰明,它的腳也還在僵硬當中,因此對於漢斯的怒氣仍然懵然不覺,絲毫沒有逃跑的打算。   「嘓嘓嘓嘓………」青蛙還是跳得高興。   在青蛙平板的臉上,漢斯彷彿看到它笑了!這個認知讓漢斯更是憤怒…。心中火起,漢斯怒氣沖沖地覷準一旁足五人合抱那樣大的大石頭,健臂一張一抓,扣起了石頭,高舉過頭,對著囂張的青蛙大吼:   「你他奶奶的叫什麼叫!」漢斯發飆!重逾千斤的大石頭飛快砸下!   可憐的幻蛙,樂極生悲,無法逃跑,「全」被砸死了!   「吵死了!」看著一灘艷紅的鮮血從石縫下汩汩流出,漢斯咧開大嘴,滿意地拍拍手,做了這個結論,忘了其實他才是最吵的人。   而一旁躲藏著的人,已經驚得笑不出來了!一顆五人合抱的大石頭……,這魯漢竟然有麼恐怖的蠻力?!   不管結論如何,總之,第三隻幻蛙宣告犧牲。   第四集 第三十四章 幻蛙(下)   耐達依踏進了寬闊的房間,先是漫不經心地看了四週一眼,然後竟悠閒地散起步來。   踱了幾圈,耐達依停下腳步,雙手岔在胸前,抬頭看向藍澄澄的天空,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邊躲藏的評審是個獸人,見這個受試者一副吊兒琅鐺的模樣,似乎一點也不緊張考試,正不知道怎麼辦時,這個少年竟忽然揚聲說話:   「你要不要出來告訴我,到底我要做什麼啊?」   獸人一呆,這個年輕人是希望他出面解釋嗎?他為什麼這麼確定會有人為他解釋呢?而且照道理講,應該所有人都知道鑒院的考試在武鬥士以下都是和魔獸打架的,為什麼他不知道呢?   卻不知,眼前這一個其實不是人類,而是最高傲的種族之一,龍人族的貴族,對素來瞧不起的鑒院有什麼制度,他怎麼會知道呢。他只是猜測應該要有人出來說明比賽流程,也應該會有裁判,因此才出聲問。沒想到還真的問對了。   不片刻,一個穿著皮毛的獸人從樹叢中鑽出來,帶著困惑的表情看著耐達依。他本不想出現,因為他們的任務本來就不是解答受試者的疑惑。但想來,這個年輕人要是不知道狀況,考試是沒辦法順利進行的,因此他也只好勉為其難地出現了。   一個狼系獸人。耐達依看著來人尖尖的耳朵,細而微上揚的雙眼,迅速地判斷。每一系的獸人都有特徵,這樣的特徵正是屬於狐系獸人的。   「我要跟誰打?」耐達依打量了眼前粗豪的獸人好半晌,直截了當地問。   獸人顯然有點驚訝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受試者,竟然能這麼泰然地問出這個幼稚的問題,因此,聞言只楞楞回了一句:   「幻蛙!」   幻蛙?!那是什麼?耐達依不解。   「人嗎?」耐達依又問,如果是,這個名字也真奇怪。   獸人的表情已經從驚訝變成了無法置信。他真不敢相信竟然會有「人」不知道幻蛙是什麼?!更令他驚訝的是,這個人,為什麼能這麼「理所當然」地問出這個問題?!不過,儘管驚訝不解,獸人還是公式化地解答:   「魔獸!」細長的眼露出懷疑的光芒。   耐達依對獸人懷疑的表情視若無睹,聞言只「喔」了一聲。   「那我去啦!」指著森林,笑得甜蜜極了。   許是耐達依的笑容太過突兀,獸人只能本能地點點頭,目送這個奇怪的人穿入森林。等到人都看不見了才忽然醒神,想起自己的任務,連忙回到崗位上,執行監視裁判的任務。只不過,他不知道的是,今天他即將遇到一件他終生都無法忘記的震撼。   ※※※   耐達依踩著悠閒的腳步進入這座人造森林,左穿右走才終於看到一隻睡覺的青蛙。   這應該就是剛才那人說的幻蛙吧!光看它的長相,那真是一點也不起眼,大抵就是比一般青蛙大上個好幾十號的臃腫體態,再不然就是它的睡覺姿勢跟一般青蛙不同,四肢朝天,露出滾圓的大肚皮,一張大嘴開開的,若不是還傳來一陣陣的呼嚕聲,這種睡像根本就活像一隻暴斃的青蛙。   看了幻蛙那張滑稽的綠臉好一陣子,耐達依笑了笑,不動聲色地輕輕在一旁坐下。找到綠臉上兩個小小的洞,耐達依又笑了,惡意地伸出手,用手指塞住那兩個不斷張闔的小洞……   「咕嘓!」奇怪的聲音,幻蛙被悶醒了。   「呵呵呵呵………」耐達依笑得很良善。   幻蛙撐著僵硬的四肢,開始蹦蹦跳跳,使勁吃奶的力氣想要迷惑這個突如其來的敵人。   不過,它的敵人耐達依顯然一點都不迷惑,相反的,他覺得有趣極了。托著下巴,擺著一張笑容盈盈的臉,調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悠閒地看著幻蛙跳上跳下。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森林裡迴盪著暖暖的氣息,除了不斷跳動的幻蛙,一切都很安靜。或許是耐達依實在笑得太友善、太無害、太沒有戒心,幻蛙高速跳動的動作逐漸慢了下來。   五隻…四隻…三隻…兩隻…一隻!   過了十五分鐘,幻蛙終於變成一隻。迷惑而疲倦的幻蛙用兩顆無焦距的圓眼睛觀察了倚在樹旁仍舊不為所動的「人類」。然後移動僵硬的四肢慢慢接近。   又過了五分鐘,幻蛙終於回到剛剛它睡覺的地方,也就是耐達依身邊。   耐達依還是笑著,沒有動作,只閃著興趣盎然的眼神。   幻蛙慢慢地窩回落葉堆下,閉上眼,睡意慢慢襲來。   一旁的耐達依笑得更開心了!當幻蛙的呼嚕聲再次響起時,耐達依的笑容已經可以用燦爛來形容了!   突然,耐達依左掌一抬,不帶任何風聲地拍上了幻蛙的胸口。臉上笑容仍炙,眼神卻倏地閃過一抹冰冷。應掌,幻蛙的身軀猛地劇烈顫抖一陣,從此,幻蛙沒有再醒來,它的心臟自此停止了跳動。   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落葉。   「戲看完了!該回去了!」耐達依喃喃道。話落,閒步回走,留給獸人裁判渾身的冰冷。   第四隻幻蛙也壽終正寢。   ※※※   另一邊的班塔耶就直接多了。雖然他同樣不清楚要跟誰打,不過他順著路走最後還是遇上了睡覺的青蛙。   「青蛙先生!問路!」班塔耶叫道。其實一路上只遇到這只奇怪的青蛙,他早已猜到這便是他的對手,不過他還是很故意地吵醒這只好夢正酣的怪蛙。   「嘓!」青蛙先生醒了,開始大跳迎賓舞(至少在班塔耶眼中是這樣)。   看著青蛙從一隻變成兩隻,從兩隻變成三隻,從三隻變成四隻………最後變成六隻。班塔耶讚許地拍手叫好:   「好!好!好!好本領。」   青蛙「嘓嘓」猛叫,跳得越是熱烈,班塔耶也越是高聲夭喝著,倒有幾分看街頭賣藝的味道。   只是,沒一會班塔耶就發現青蛙的動作實在了無新意,跳來跳去也就是那幾個動作。於是,他開始挑剔起來了!   青蛙「嘓嘓」叫,他就嫌它叫聲粗嘎難聽不合拍;青蛙往左跳,他就嫌它右腳收的太慢,根本就是只半殘廢的青蛙;青蛙往右跳,他又嫌它右腿抬太高,小狗灑尿,沒有美感。青蛙擺手搖頭,他就嫌它不夠柔軟,活像斷線木偶;青蛙往後跳,他又嫌它屁股太大,有礙觀瞻;青蛙跳得飛快,他又嫌它六隻全跳一樣的動作,沒創意。   班塔耶越講越是興奮,口沫橫飛,連珠串似的從頭嫌到尾。嫌到最後,它的身體太短、肚子太大、臉太平板、嘴巴太大、屁股太大、腿太短、沒有身材、兩腿開開沒氣質、雙手像雞骨頭、手掌像吸盤、腳掌像鳥爪,這種要相貌沒相貌,要身材也很抱歉的傢伙,壓根不適合跳舞,應該早日轉行……等等。(汗……)   隨著一串串刻薄惡毒的話不斷出籠,幻蛙的動作也越見激動。本來沒有表情的蛙臉,也開始出現了扭曲。   「像你這種先天不良後天失調的傢伙,就算讓你再練個三百年,這副蠢樣也不會變了。看你跳舞還真是污了我的眼!雖然我班塔耶總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勉強自己看這麼久,不過如果能夠讓你有點羞恥,不要隨便跳這種倒盡人家胃口的舞,那我班塔耶這樣的犧牲總算也對世界上所有有眼睛的生物有點貢獻了!……」班塔耶雖然說著刻薄的話,但眼睛可沒放鬆,一直小心注意著幻蛙的動靜。   突然,班塔耶竄起身體,迅速前進,一腳踹上其中一隻青蛙。   「膨─」一聲巨響,六隻青蛙瞬間疊成一隻,然後「呼」地往後疾飛。   「啊!太用力了!」班塔耶收回腳,驚呼一聲。   拍拍身上的灰塵,班塔耶一邊往前走,嘴裡還一邊叨叨絮絮地道:   「青蛙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誰叫你要變臉呢?罵你又死不了!何必跟我賭氣呢?你臉色一變,不就讓我看出你在哪裡了嗎?既然讓我知道你在哪裡了,像我這麼善良的人,怎麼可以讓你這種禍害繼續荼毒無辜的人呢?這實在對不起我的良心啊!所以,不要怪我啦!其實你只要不要理我說什麼不就可以了嗎?所以說,是你自找的啊!」   原來,在班塔耶可怕的語言炸彈攻擊之下,幻蛙也被罵出火來,表情扭曲倒還好,可偏偏讓班塔耶發現其中一隻不只臉色扭曲,還綠中帶紅。這還不馬上知道本尊在哪裡?!當然立刻就毫不客氣地賞了一腳,結果,幻蛙就這麼掛啦!   「這地方佈置的倒不錯,你就待在這裡也好。」看著幻蛙吐著長長的舌頭,橫屍在地,班塔耶搖搖頭,歎了口氣,喃喃地安慰著死不瞑目的幻蛙。自由港鑒院第五隻幻蛙宣告死亡。   ※※※   相對於班塔耶忙著觀察挑剔幻蛙,尼路就顯得比較不用心了。像現在,他正百無聊籟地盯著藍澄澄的天空,任憑六隻青蛙在他面前彈簧似的蹦蹦跳跳。這片越看越假的天空,他已經看了十分鐘了。   十分鐘前,他跟其他人一樣進入各自受試的房間。雖然剛進到房間時,他有些驚訝,畢竟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佈置得跟真的一樣的假森林。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對手並沒有如他預期的等待他這個受試者。   因為確定對手應該在房間的某個角落,所以他絲毫沒有猶豫地走入假森林中。當然,片刻之後,一隻睡覺的青蛙便出現在他眼前。   在裡爾公國待了四年的尼路當然知道這只躺著睡大覺的青蛙就是人族稱為幻蛙的魔獸。雖然裡爾公國比較乾燥,幻蛙並不常見,但他身為除魔團的要員,對這種魔獸多少還是有些研究的。它們最大的嗜好就是睡覺,一天裡頭大半的時間都選在潮濕的地點睡覺,沒有威脅性,只要不要正好擋住唯一的一條路的話,沒有人會去跟這種無聊的魔獸交手。   深諳魔獸特性的尼路知道等待幻蛙清醒根本就是件無意義的事。因為只要它沒察覺,它盡可以從日出睡到日落。因此他沒有等待青蛙清醒,反而立刻彎身拾起地上的小石頭,坐上了一旁的大石塊,揚手輕輕一丟……「噗」地一聲,石頭準確地掉在青蛙的肚子上。   「嘓!」青蛙醒了。   接著,尼路就見到青蛙蹦地跳起,然後從一隻變成兩隻、兩隻變成三隻………五隻變成六隻。   無聊的增殖行為!既不值得耗費腦力,也不值得浪費體力,更別說是口水了,連多給它一個眼神都嫌浪費。尼路不屑地想,迅速做好決定,便悠閒地坐在石頭上,既不打它也不罵它,兀自觀察四周的假樹,還有這片天空。   要怎麼做才能讓假樹長得跟真樹那麼像呢?天空那麼藍…藍得一點雜質也沒有……應該是元素聚集而成的吧!那又是怎麼聚集呢?尼路思考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十分過去,二十分過去………終於,一個小時也過去了!青蛙從一開始靈活跳動到後來每一跳動都像要倒了似的搖搖晃晃。尼路中間只掃過它一眼。   一個半小時過去了!青蛙已經跳不動了,別說幻影了!它現在已經累得躺在地上,大大的肚子迅速地上上下下鼓動喘息。從來沒有任何敵人那麼有閒心和它耗這麼久。   這時,尼路才閒閒地走過去,雙眼看著無力喘息的幻蛙一會……   「你現在只缺最後一根稻草!」輕輕地道,像極了友善的建議。   尼路伸腳輕輕踢上青蛙的頭,沒有用一絲內力。青蛙就此昏了!成了今天少數的倖存者。   ※※※   回頭看到薩摩這邊……因為詫異於對眼前這只睡相不雅的青蛙竟會出現在此地,所以他觀察了好一陣子才走到青蛙旁邊,蹲下來,伸手輕拍青蛙的臉。   「醒醒!」薩摩輕聲叫喚。   受到突如其來的驚嚇,青蛙「嘓」地一聲,飛快地跳得遠遠的,看來嚇得不輕。薩摩被青蛙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怔愣當場。再看到青蛙警戒的樣子,他想,他不會是要跟青蛙打吧?   接著,青蛙便在他眼前蹦跳起來,跳得很快、很激烈。一隻、二隻、三隻、四隻、五隻、六隻、七隻!   薩摩冷冷地看著眼前跳動的青蛙,而一旁的評審卻已經嚇得臉色發白。   怎麼會多一隻?!   原來,青蛙經這一嚇,又察覺敵人身上有一股極端危險的氣息(因為雙生的存在,龍神是各種魔獸的剋星,等級差一點的魔獸在龍神面前是連腳也站不住的。雖然薩摩已經刻意壓抑了能量,但敏感的幻蛙還是察覺了危險),因此竟然猛然升級了!   薩摩不知道,因為,他不知道原本這只青蛙只能變成六隻。評審也不知道,因為,他們從來沒遇過這種狀況,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喊停,只能茫然地瞪著蹦跳的幻蛙,不知如何是好。   反倒是薩摩,他才不管幾隻,在他眼中,這種技倆實在無趣得緊。   「低劣的障眼法!」看著眼前七隻青蛙,薩摩忍不住在心中冷冷評論。   他當然看得出來這只是一種幻影,真正的青蛙還是只有一隻。要對付這種障眼法,龍人武功當中正好有一招基礎的探魂爪可以使用,只要再稍微改變一下走勢,讓那個躲在一旁的人看不出來就可以了。但薩摩稍一衡量隨即想起限用武術的規定,只好挑挑眉,放棄這個誘人的方法。   正愁著如何完成任務時,薩摩靈機一動,探魂爪的功力立刻散向雙眼,凝目看去。   這聽起來簡單,但眼睛可是極為脆弱的地方,要將功力,尤其是有攻擊性的功力散向眼睛,就實在不是容易的事了。起碼在之前,從來沒有人想過將魂爪用在眼睛上,成為探魂眼。   言歸正傳,薩摩這一看,七隻青蛙的正身馬上出現在眼前。這真是奇特的景象,在薩摩眼前,雖然仍見七隻青蛙不停跳動,但是其中一隻卻散著微微紅光,不斷地在七個影子中變換位置。   薩摩冷笑,一邊盯著不斷變換方位幻蛙,一邊伸展手指,小心地衡量力道。他不知道怎樣的力量比較恰當,比較不會引人注意,只能按照自己所想的,將力量壓到平常練功對四周造成最小影響的程度。   隨著風元素流動的軌跡,薩摩身形飄忽閃動,瀟灑的身影劃出一道優美的曲線,眨眼間就出現在幻蛙身後。過程自然流暢,彷若化身為風。   一旁的評審看得眼睛差點掉出來。他頭一次看到行動這樣輕靈敏捷的受試者。雖然只是簡單的縱掠移動,但這個受試者移動的軌跡卻自然得無懈可擊,就是他自己,雖然也在輕功上下了不少功夫,卻也做不到這樣自然流暢。他當然不知道,眼前這人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擁有精靈血液的精靈人。這樣順著元素流動來移動,對他來說就如呼吸般容易。   就在評審驚疑不定時,薩摩右掌彎曲如爪,似緩實急地往前一伸,抓到幻蛙身上……可就這麼一剎那,七隻幻蛙突然同時碎成粉末,連滴血都看不到!這下,裁判不僅眼睛瞪得滾大,就連嘴巴也張得老大。   這是怎麼回事?他竟然看不出這個人是用什麼方式讓幻蛙憑空「碎掉」的?!   不只他驚訝,就連造成這個結果的薩摩也很驚訝,只見他收回手,詫異地看著潔白如昔的手掌,詭異的表情就彷彿手上長了一隻大妖怪似的。他原本只是想要抓到青蛙,然後把它敲昏了事。但是,剛剛爪一出,驀然發現,體內不受他控制的兩股力量竟順著動作偷渡了一些出去。而就是這一些,讓幻蛙瞬間成了粉末!   沒有理會一旁震驚得氣息混亂的人。薩摩的心中湧起一股不安。   不管如何,第六隻幻蛙還是壯烈犧牲了!   ※※※   七人陸續出了房間,在甬道上會面。尼路因為實在呆太久了,因此是七人當中最晚出來的,其次就是看跳舞看得很高興的班塔耶。耐達依雖然也呆了很久,但還是比班塔耶早了一點出來。眾人見了面,除了漢斯怒氣沖沖地滴滴咕咕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臉平靜。   至於那第八個人呢?那個黝黑漢子只比尼路早些出來。汗濕的衣服和微喘的胸膛顯示他似乎打得並不輕鬆。   七人著實不解,這樣一隻青蛙值得打得那麼辛苦嗎?卻不知,幻蛙雖然沒有攻擊性,但卻極為靈活,要打到它並不容易。漢子耗了好些氣力、時間才打到幻蛙。   而他們七個,除了皮喇比較規矩地跟幻蛙打了一場之外,其餘六個的測驗過程都顯得有些奇怪,落在旁人眼裡,還真不大像是打架。   從表面上看,他們的贏法一點都看不出本事。但仔細一想,卻不得不承認,若沒有高超的眼力,哪能將幻蛙令他人眼花撩亂的動作視若無物?若不是超乎常人的迅速動作,怎能在幻蛙快速移位前準確擊斃?更深一層想,若沒有不俗的手段和謀略,又如何能輕鬆取勝?   何況,六個身為龍人族年輕一輩的高手,和一個僅次於龍皇圖蘇的龍人王子,所具有的能力又豈是一個只具有拳士水準的比賽可以衡量?!面對這種人族眼中難纏的對手,在他們眼中也不過像是一場低水準的小丑戲。這樣的他們,當然無法理解為什麼黝黑男子會打得這般辛苦了。   言歸正傳。八個人彼此交代了試驗的經過,便在甬道中等待鑒院人員到來宣佈結果。只是人都到齊好一會兒了,各人試驗過程也都交代完了,卻還不見任何鑒院人員到來。   眾人好不耐煩地席地而坐,不懂鑒院的人究竟在忙什麼,竟將眾人丟在這不聞不問。卻不知,鑒院人員早已開起了緊急會議。因為,他們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判定通過!   其他人還說得過去,畢竟,他們起碼很明顯地出了一掌、一腳、一爪、甚至一顆巨石,看那顆巨石也不是尋常人舉得起來,所以算他們通過倒也勉強可以。但是,那個從頭到尾只輕輕踢了一下的人呢?他可是沒出任何一招像樣的武功的!可是,他確實把幻蛙「打」昏在地上超過一分鐘了啊!   另外,六隻幻蛙的犧牲該怎麼辦呢?鑒院開辦以來,魔獸的犧牲率不高,像這樣一次折損六隻幻蛙,恐怕會有好一陣沒辦法舉行拳士的鑒等了!這個損失又該怎麼處理?要賠償嗎?但他們卻沒有明文規定不能殺死幻蛙!要認了嗎?找幻蛙不難,難的是如何找到可以幻出五隻幻影的幻蛙,還有,怎麼抓回來?   平常時候遇到幻蛙,別說抓了,大老遠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唯一能抓到它的時候,就是睡覺的時候。睡覺被打擾的幻蛙會四肢僵硬逃不快,也只能趁這個時候打昏它帶回來。可是,要打昏一隻可以幻出五隻的幻蛙實在也滿麻煩的!   只是礙於沒有明文規定,這啞巴虧恐怕也只得硬生生吞了!   就因為這七個不怎麼守規矩的受試者,他們緊急開了會議,討論了好一陣子仍然沒有結論。   「能夠這麼做表示他很聰明,曉得幻蛙不耐久戰。這也是戰術的一種,應該讓他通過!」一方語氣讚許地道。   「我們考的是武術不是戰術!」另一方不滿地反駁。   「戰術也是武術的一環!真正的強者不能只有蠻力」一方不平地道。   「但我們是鑒院!評鑒的是他們的魔武修為,戰術太難評斷了,不應該納入考試標準!」另一方理直氣壯地反駁。   「真正對戰的勝負取決於綜合能力,如果通過武士審核的人卻因為不懂靈活變通輸給了拳士,這樣鑒院的評鑒根本沒有價值!所以要評鑒當然不能把攸關綜合能力的戰術忽略掉!」一方仍舊堅持自己的論點。   兩方意見不合,決議遲遲下不來,導致眾人在甬道候了將近半個時辰。漢斯不耐地沿著甬道猛跺腳,還不時高聲叫了一叫,黝黑的漢子也不安地不停搓手。明斯克就地坐下閉上眼小憩,只是緊皺的眉頭卻說明了他的耐性幾乎用罄。皮喇平板的臉色更冷硬了,耐達依笑容也沒了,班塔耶從有話說到沒話,尼路的藍眼睛也閃出一抹不耐,只有薩摩,一臉平靜,像是根本沒有察覺他們正在做無謂的等待似的,兀自思索試驗時能量不聽控制的原因。   正當鑒院會議室中的眾人還在為了通不通過而僵持不下時,一道命令意外傳了下來。   「院長指示,今日參加拳士鑒等者全數通過!」   在眾人一片愕然當中,結果就這麼決定了!於是,片刻之後,灰藍色勁裝漢子終於帶著複雜的表情,出來告訴眾人,考試通過,願意繼續升等者,兩天後同一時間再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快得讓眾人沒機會發飆。   第四集 第三十五章 閒人鈕克多   眾人緩步走出鑒院,來到大街上。見天色不早,便決定找個地方吃個飯。幾個人走在街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你說他們那些人怪不怪!沒事還叫咱們等那麼久,也不順道送送點東西來填填肚子。」大塊頭漢斯大步走在前面邊摸肚子邊埋怨。   同行的眾人聞言不禁莞爾。   「這可不能怪他們。是我們不清楚他們的規定。」耐達依微笑地道。   大塊頭漢斯一聽,滿頭霧水地瞪大眼睛:   「我們違反規定了嗎?」   此話一出,眾人你眼望我眼,最後將視線落在尼路身上。尼路見狀暗暗歎了一口氣,沉吟一下才慢悠悠地開口:   「沒錯!我後來想了想。他們為什麼連公佈結果都要這樣拖延呢?問題一定是出在,他們不知道該不該讓我們過關。」   漢斯聞言,愣愣地張著嘴:   「什麼過關不過關?我們不是過關了嗎?」   尼路搖搖頭,瞥了皮喇一眼:   「皮喇說,這一關他們要考的是掌勁。而我們這群人,除了皮喇,沒有人真的用掌勁來對付幻蛙。」   此話一出,其他人無奈地笑了,而漢斯則是愕然地張大嘴,他可想到他是用大石頭砸死幻蛙的。好一會兒,漢斯終於回過神,憤然地嚷嚷:   「他們又沒說!」漢斯實在不懂這些人類怎麼這麼奇怪,過關就過關,哪有規定人家用什麼打的?   眾人聞言全都笑了起來。實在不知道如何跟漢斯解釋。通常,要參加鑒等,這些都是「基本常識」!他們這群人初來乍到,什麼都不知道便跑去鑒等,難怪會弄出這個問題來。眼見漢斯憤憤地大步前行,眾人也只能無奈地苦笑。   就在這時,前面突然傳來一聲驚呼。眾人聞聲連忙快步上前。只見漢斯傻愣愣地杵著,面前不遠處一位佝僂老頭坐倒在地,哀聲震天。原來,大塊頭漢斯只顧著往前走,卻不料轉了一個彎卻迎頭撞上個人。想漢斯這麼大塊頭,撞到人自己連晃都沒晃一下,倒是被撞到的那人一下彈得老遠,跌在地上摸著屁股哀哀痛叫。   眾人看清之後也是愕然,幸好耐達依機警,一掌拍向漢斯後背。這一掌力道可不輕,漢斯被拍得往前蹌踉一步。   「大塊頭闖禍了,還不趕快去把老丈扶起來!」耐達依催促。   漢斯這可回過神了,連忙大踏步向前,七手八腳地拉起坐倒在地上的老翁。可這漢斯也是粗手粗腳,忘了他身材魁武,高了老翁大半截,一下拉起來又將老翁拉得離地而起,這下,老翁連痛帶嚇的,哀叫聲更響了。怎知老翁不叫便罷,一叫倒把漢斯嚇著了,手上一鬆,老翁又跌回地上,雞貓子鬼叫個不停。   「哎哎哎──疼死我啦!」老翁邊叫邊揉屁股。   班塔耶見老翁又跌回地上,立刻衝上前,瞪了漢斯一眼,才輕手輕腳的扶起老翁。   「真是抱歉啊!我這同伴人魯手腳粗,摔著您了。老丈有沒有事啊?我們帶你去看大夫可好?」班塔耶又是道歉又是安慰的,老翁的唉叫聲總算低了下來。   「你看你,莽莽撞撞,也不想想你這塊頭,肯定把老丈給摔傷了。」班塔耶見老翁聲音低下來了,轉過頭開始對著漢斯叨叨唸唸。   漢斯自知理虧,手足無措地摸著頭,支支吾吾地道:   「對……對不起。」   「哎─沒事沒事,只是老頭子這把老骨頭差點拆啦!」老翁邊揉屁股邊埋怨,睜開迷濛的眼睛看了過去!這一看……赫!乖乖不得了!這可不是天神降世嗎?瞧這群人人人丰神俊朗,俊美、瀟灑、粗俇、優雅、冷酷、睿智兼具,尤其是居中那位神情淡然的金髮少年,眼中隱約流動的神光,高貴優雅的丰姿,若不是天神降世,人間哪有這般人物?老人情不自禁露出崇敬的表情。   眾人見了老丈的神情並不驚訝。因為,他們來到伊闊利市最常接收到的就是這種神情。   「老丈真的沒事嗎?我看我們還是帶你去看大夫吧!」班塔耶不放心地問。   聞言,老翁回過神,咧開嘴笑道:   「不用不用,我老頭子給貴人撞到一次,說不得可以多活好幾年哩!」說完還笑著呢,卻突然猛力咳了起來,越咳越是厲害,胸膛劇烈起伏,竟似要將整個內臟都咳出來似的。   眾人見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漢斯更是慌得手足無措,嘴巴慌張地嚷道:   「慘了慘了!老人家被老子撞壞了。」   老翁一邊咳一邊擺手解釋:   「咳……老毛病…老…毛病…咳咳……」   眾人聞言都鬆了一口氣,如果真是被漢斯撞的,那可就麻煩了。   尼路看著老人,沉吟了好一會,突然神情曖昧地道:   「這是老丈的宿疾?小子瞧,這可不大合理!」   此話一出,眾皆愕然,就連老翁的咳嗽聲也不自然地頓了一下。不合理?難道這老人家不應該有宿疾嗎?其他人滿心疑惑,但他們總算機靈,很快就猜到尼路會這樣說一定是另有發現。   「我也看老丈不像有病的樣子。」薩摩眼帶笑意,瞅著老人。   老人聞言,又咳了幾聲,不過這咳已經變成尷尬的乾咳聲。   眾人本來還有些半信半疑,現在聽薩摩這麼講,倒是信了個十成十。薩摩的能耐他們最清楚了,他說老翁沒病,眾人就相信老翁肯定沒病。更何況老人的尷尬表情也說明了這個事實。但是這老頭為什麼要裝病呢?眾人不解地看著老人。   老人沒說話,只是神色不定地看著揭穿他的兩個年輕人。   「老丈一定很奇怪,小子怎麼會看出老丈是假裝的呢?」在薩摩的示意下,尼路迎著老翁猜疑的目光,侃侃而談。   老人沒回答,但是渴盼的眼神卻說明了他的想法。於是,尼路理理思路,接著分析道:   「一開始小子也以為老丈被漢斯撞倒了。但是,仔細一想,其實漢斯並沒有撞倒你,而是老丈來撞漢斯,然後再自己彈出去。」   老人神色一動,眾人則感到莫名其妙。這老人故意來撞漢斯,用意是什麼?   「以漢斯的身手,小子相信,就算他沒有事先察覺您的接近,也絕對可以避開老丈,但是為什麼還是撞上了呢?」尼路慢條斯理地反問。   此話一出,眾人立刻將詢問的目光落向漢斯。漢斯搔搔腦袋,也很迷惑地道:   「老子有聽到老人家來,老子立刻不走啦,可是還是撞上了。」   聽到這,眾人可聽出眉目來了。看來這位老翁分明是刻意與漢斯對撞,否則要是漢斯早已察覺,怎有避不開的道理?由此可知,這位老人一定不簡單。   「老丈能讓漢斯躲不開,想必也是世外高人。」皮喇眼中閃著警戒的光芒,注視著老人。   「沒錯!小子就是由這一點判斷老丈一定不是尋常人。既然不尋常,那麼以老丈擁有的實力,這宿疾就不太合理了。」尼路進一步分析。   老人怔怔地看著這群年輕人,好半晌突然揚聲大笑起來:   「哈哈!有趣!有趣!好久沒遇到這麼有趣的年輕人了!」   老人這一笑,聲音渾厚,中氣十足,神態頓時威武起來,哪還有一絲一毫方才佝僂蒼老模樣?眾人見狀,一時也被這突然的轉變驚得說不出話來。老人能把自己的真實實力隱藏得這般不露痕跡,除了要有高強的實力之外,心思的縝密更是不可忽視。沒想到人族竟有這般人物,看來眾人是太過小覷他們了。   就在眾人心中驚疑不定時,一把略帶磁性的聲音慢悠悠響起:   「老丈可要說說為何要這麼做呢?」說話的是薩摩。他的聲音不重不輕,在這時卻恰好將眾人備受牽制的心神拉了回來。   老人臉上訝色一閃而過,但落到薩摩身上的眼光卻已顯得很不一樣。這少年看起來不像高手,但卻這麼恰好破掉他刻意營造出來的氣氛,是巧合嗎?還是,這位少年也有跟他不相上下的實力,所以才瞞過他的探測?老人心下一凜,隨即暗自做了決定……   「這位小哥這麼問反倒讓我老人家不知道怎麼回答了。」老人原地踱了幾步,狀似苦惱地道。   薩摩泰然而立,唇角輕揚,從容回答:   「老丈的答案在你心裡,有何難答?」   老人聞言,愣了一愣,接著笑了起來:   「好一個有何難答,你可真把我這老傢伙堵得無話可答啊!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你的身份了。你是哪一族人?」別看他剛剛若無其事的踱了幾步,實際上他卻是在探測薩摩的深淺。但是薩摩不但對他刻意製造的氣場壓力視若無睹,還能侃侃而談。這種人物,他就是人族三國中也只有寥寥數人能做得到。薩摩這麼年輕就達到這種境界,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是人族的人。   聽到老人這樣問,眾人頓時愕然,倒是薩摩很是大方,直言不諱地道:   「誠如老丈所料,小子薩摩,是龍人。」薩摩選擇以龍人身份面對這個人族高人。   尼路等人見薩摩坦承龍人身份,雖然不解,但還是跟著報出名字。他們並不像薩摩身份敏感,有隱瞞真實身份的必要。因為,他們雖是龍人族中年輕一代的高手,但一直以來圖蘇蓄意秘密栽培他們,讓他們在族中的曝光率並不大,族內根本沒幾個知道他們的護佐身份。除非這老人刻意追查,否則根本不可能查到他們護佐的身份。   老人聞言,連連點頭。精靈、龍族、龍人、精靈人都是有名好相貌的種族。這群人原來竟是龍人,難怪有這等傲人樣貌和超越同年齡人類的身手。   「既然是龍人,為什麼參加鑒等呢?」老人好奇地問。   聞言,眾人你眼望我眼,都不知道該不該回答,應該回答多少。於是,尼路試探地問:   「敢問老丈是……?」   「老頭子我叫鈕克多,是鑒院的閒人。」老人呵呵笑道。   閒人?眾人一時都沒聽懂,好一會兒尼路突然神色一緊,恭敬地道:   「原來是院長!不知院長因何找我們?」語氣沒有剛才那輕鬆的態度,反而多了一點警戒。   雖然老人語焉不明,但以尼路聰明的頭腦還是很快便猜到了。會不諱言說自己是鑒院中最閒的人的,當然就是鑒院地位最高的院長了!猜到這點,尼路就不禁謹慎起來……。剛剛才發生鑒院遲遲不公佈結果的事,現在又遇到鑒院院長,這種時機上的巧合,讓尼路的危機意識立刻高張起來。其餘眾人一聽這個糟老頭竟然是鑒院的院長,也不由神情一凜,謹慎地看著老人。   老人鈕克多見狀,雙眼不由得射出激賞的光芒。這群年輕人不僅修為高、智慧高,就連警覺心也很高啊!這三點組合起來,鈕克多幾乎可以認定這群人不論到哪都可通行無阻了。   「別擔心!我只是來瞧瞧讓鑒院裡那些小毛頭手忙腳亂的人究竟是什麼樣。」鈕克多呵呵笑道。   眾人一聽,倒不好意思防著他了。看來就是因為他們為鑒院帶來不少麻煩,所以才把他們院長給引出來了。就在眾人不知該如何反應時,八面玲瓏的班塔耶連忙開口道歉:   「真是抱歉!小子們對鑒院的慣例並不清楚,實非有心造成鑒院的麻煩。」   鈕克多聞言哈哈笑了起來:   「道什麼歉?我老頭子還要謝謝你們呢!好久沒看到那群小鬼頭痛的樣子了。痛快!真是痛快!」   眾人聞言盡皆愕然。這個院長也恁是奇怪!他們給鑒院惹了那麼多麻煩,他竟然還這麼高興?!   鈕克多笑了好一會,才瞇著猶帶笑意的眼睛道:   「那群小鬼頭自大太久啦!不讓他們吃點苦頭,還道他們除了十大大魔導師之外,無人能敵了呢。」   眾人聞言大是不解,照理講,來鑒院鑒等的應該不乏高手,他們這麼看著,應該有些警惕才是啊!   「院長此說,小子不解。」尼路很坦承地說出他的疑惑。   此話一出,鈕克多竟然歎了一口氣:   「現在很多真正有本事的人都不來鑒院鑒等啦!現在會來的人,一種就是為了找得好工作,一種就是為了炫耀。想找到好工作的,不用說,能挑戰到武鬥士就已經非常難得了,根本不會想精益求精!另外一種想炫耀的,不外乎是些世家子弟。這種人,早期發展尚可,到後期卻難求突破!」   眾人聞言驚訝地對看一眼。沒想到人類的鑒等制度不僅外族嗤之以鼻,就連他們自己人類都不願意參加?!眾人思索之間,鈕克多的聲音再度響起:   「那些有本事有上進心的人,根本不會來鑒院鑒等。他們寧願加入除魔者或冒險者累積實戰,闖出名聲,還勝過鑒院的虛泛證明。也就是這樣,鑒院已經幾十年沒有挑戰武練士的人出現了,連帶的也讓這些鑒院裡的人坐井觀天起來!」   聽鈕克多這麼分析,眾人都暗暗點頭。的確,與其要一張需要刻意展示的證明書,不如闖出個鐵打招牌來。   「我們這個鑒院倒還好,因為名聲還算清白,偶而還會有些真材實料的人來鑒等。至於其他鑒院,哼,庸人一堆!」說到這,鈕克多情不自禁露出厭惡的表情,看來他對其他鑒院收受賄賂的情形很是不滿。   這番話直聽得眾人目瞪口呆。人類的世界看來很是複雜,光是鑒院問題便牽扯這麼多。鈕克多牢騷發完,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回過神見眾人都在發怔,不禁失笑:   「這是題外話!總之那些小毛頭是該有刺激,而且越刺激越好!」說著,鈕克多又興奮起來,好像小孩子似的。   眾人聞言都不禁佩服鈕克多的胸襟。要知道他這話等若叫薩摩等人去踢館,而他身為院長,卻可以坦然接受這樣很可能傷害鑒院威信的行為,只為了不讓鑒院人員怠惰自滿,看來人類當中也有不少值得敬佩的人。   想到這裡,薩摩發自真心尊敬地道:   「院長這份用心,真令人佩服!」   鈕克多聞言又笑了起來:   「別捧了!哪有什麼用心?還不是老頭子愛看戲?你們只管參加,我老頭子罩著你們。」鈕克多倒是瀟灑,既然這般決定,乾脆還幫眾人隱瞞身份。   不過,鈕克多可不知道,就算有自己的保證,眾人因為特殊的身份,可也不敢真的肆無忌憚大展身手,太過明顯的話,就算鈕克多隱瞞,鑒院的其他人還是看得出來。   雖然不能肆意大展身手,眾人對鈕克多的保證還是很感謝。班塔耶即刻開口道謝:   「院長這麼保證,小子們可就安心多了!在此先謝過。」   鈕克多見狀,又笑開嘴連說不敢。雖然他不是拘泥於俗禮的人,但班塔耶得體的表現還是讓他不由心情舒爽起來。   耐達依可不理他們客氣來客氣去的,他只顧著興奮地追問:   「真有趣!現在的意思是……我們已經決定好要好好嚇嚇他們了嗎?」   「這是當然,院長有令,小子們怎敢不遵呢?」尼路對著鈕克多淘氣地眨眨眼回答。   事情大致底定,協議也已經完成。眾人在一陣客套之後,道別離去。   第四集 第三十六章 禍從口出   兩天很快就過了。這兩天,眾人仍舊不時出去探聽消息,可惜結果還是跟之前一樣,沒有人見過琉璃。   在薩摩不願意放棄,卻又沒有琉璃消息的情況下,眾人還是決定繼續留下來。反正都已經離開模裡邦聯這麼久了,再多等一些時日似乎也沒多大差別。   既然停留在伊闊利市無可避免,鑒等也就成了排解無聊的最佳娛樂。畢竟,伊闊利市雖然滿街都是新奇玩意兒,但是那麼多天都泡在街上找人,再新鮮的東西也看得無趣了。因此,眾人最後還是決定繼續參加鑒等。   雖然不能對他們的標準與難度有太大期望,不過挑戰人族自以為超然的機構還是一點很有趣的事,更何況有了鈕克多的主意,更是有趣了!這是耐達依的論點。   因為有了幻蛙的經驗,所以眾人不再像之前那樣緊張兮兮。除了皮喇還是不忘猛啃書本之外,一切都正常極了。   第三天早起的七個人磨磨蹭蹭了好久才在伊闊利市市民竊竊私語中漫步穿過街弄,來到鑒院。   同樣的大廳,人卻似乎到得差不多了。仔細一看,除了一個參加魔法鑒等的三十歲左右的漢子沒到之外,其餘都到了。看來那漢子要不是還沒到就是被刷下來了。對於有心參加鑒等的人來講,通過鑒院考試可是件大事,如果有機會參加,絕沒有缺席之理。   那個二十歲不到的錦衣男子還是一樣一身華麗,只是好像又比前一次還要講究一點。上好的綢緞鞋,可說是全世界最貴的純白菟絲布以特殊的剪裁製成斜掛的披肩,米黃色的及膝罩袍,配上藍色的緞褲。奇怪的品味讓薩摩看了都不禁皺了眉頭。菟絲布穿在他身上簡直是浪費了!   但年輕男子顯然以自己「絕世」的相貌和「高貴」的衣著為榮,只見他像只孔雀般揚著光鮮燦爛的尾羽到處招搖,一會兒撥撥披肩,一會兒理理罩袍,好不忙碌。只是一邊忙著,眼睛卻還是一樣緊盯著那個所有參加者當中唯一的女孩。   那少女今天似乎也不太一樣。雖然還是一身米黃色的衣裙,但是卻巧妙地隱約露出雪白的香肩和胸埔。一條淡綠色的絲帶纏在腰上,勾勒出纖細的腰枝。胸前一條銀色鑲著綠晶石的項煉,粲然亮眼,似乎造價不俗。栗色的長髮一反前幾日俐落的綁法,只盤了些許在頭上,剩下的任其披散在肩背,頗具風情。半長裙下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蹬著一雙小錦靴。好一副高貴與美艷兼具的打扮。   不過,女孩的裝束顯然並不是為了同樣裝扮華麗的男子,因為,她的目光完全忽略了刻意站在她視線範圍內的男子,反而不時地望向薩摩眾人。   發現沒有得到應有注目的男子終於耐不住性子,化被動為主動,自動趨近少女身旁。   「麻宓小姐,沒想到您也通過了生徒的考驗了!真是了不起啊!」男子故做瀟灑地笑著道。   原來少女名叫麻宓。耐達依在心中喔了一聲,隨即瞧見少女偷偷瞧了這邊一眼,卻馬上帶著失望轉回頭去。   「那是當然了!要是連這種小考試都通不過怎配擁有皇室血統呢?」叫做麻宓的少女揚著頭高傲地道。說著又將目光掃了過來,卻在發現耐達依的注意之後,立刻又收回視線。   「呵呵呵………」耐達依又笑了。雖然他早就知道女性是很有趣的生物,但是每次看到這種反應他還是會忍不住笑起來。   「什麼事那麼好笑?」漢斯看著張嘴笑的耐達依,傻傻地問道。   耐達依看了漢斯一眼:   「沒事!我牙齒疼啊!」帶著笑意的臉硬擠出痛苦的表情,說有多扭曲就有多扭曲。   尼路看著耐達依,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人類男女,也輕輕勾起嘴角笑了。   反倒是皮喇,他瞪著兩個穿得像是參加宴會的男女,皺皺眉道:   「我要是沒看錯,那男的明明受了內傷,為什麼還穿這一身不適合打架的衣衫來參加考試呢?」這樣的內傷,今天肯定是別想升等了。   「誰知道呢?人類一直都是很奇怪的。」班塔耶答腔。   「原因還不簡單,他在追求那個女的呢?」自比情聖的耐答依聞言自動補充。   「追求?什麼是追求?」漢斯楞楞的問。   耐答依一呆,兩顆綠眼珠轉了幾轉,突然詭異地笑了。輕咳幾聲才故做神秘地反問:   「你見過野貉沒有?」   野貉是模裡邦聯很常見的動物,沒什麼攻擊性,但十分喜歡人們吃的食物,因此常常偷進人家吃東西。   「當然見過!」他還是打野貉打大的哩!漢斯理所當然地回答。   「公野貉要找母野貉生孩子的時候會怎麼樣?」耐答依又問。   漢斯想了想,回答道:   「叫呀!咕啦咕啦叫!吵得滿寨子人睡不著覺。」這時候他都要拿棍子趕野貉。   「還有嗎?」耐答依繼續追問。這時,因為兩人並未刻意壓低聲音,因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談話的兩人身上。   漢斯又想了想,這次顯然想得比較久,好半晌才聽到他的大嗓門興奮地嚷嚷:   「還有……它的毛會變成很多種顏色,還會掉毛,滿地都是毛,掃都掃不完。」說著漢斯忍不住苦起臉,看來對這野貉毛的印象極為不佳。   這點尼路等人都很能理解,因為幾乎所有住過模裡邦聯的人都受過野貉毛的荼毒。繁殖季節一到,滿地野貉毛到處亂飛,老是掃不乾淨,還惹得一些嗅覺敏銳的人天天打噴嚏。所以許多人後來乾脆跟著野貉毛走,來個棒打鴛鴦!免的來年野貉更多,麻煩更大。   耐達依聽完漢斯的描述,滿意地點點頭,結論道:   「這就是公野貉在追求母野貉了!」   漢斯喔了一聲,顯然懂了。   「原來追求就是公的要找母的生孩子啊!」漢斯也下了他的結論。只是這結論一出卻聽得眾人都不禁失笑,就連一旁的黝黑漢子也笑了。   唯一沒笑的是那穿得像是參加宴會的一男一女。男的臉色鐵青,女的神色也有些奇怪。   不過耐達依顯然沒注意被影射男女的反應,反而被漢斯的回答逗樂了。   「對!對!對!」耐達依嘻嘻哈哈地道。笑到開心處,正想讚美漢斯幾句,衣角卻微動……轉頭一看,原來是明斯克。   「怎麼了?」耐達依笑意不減地問。   明斯克不答只是將目光落向右前方。耐達依見狀,順著角度看去。還來不及看到什麼,就見一團寒光以極快的速度飛了過來,目標就是自己和漢斯,而可憐的漢斯還沒發覺。他還歪著頭努力將追求的意義多想幾次。   若不是剛才說得開心,耐達依怎麼會沒發現?如今發現要閃躲卻顯得有些遲了,只好匆匆擺起架勢,打算硬接下來。   這情形自然其他人都發現了。只見黝黑男子一臉驚慌,似乎是想插手卻無力插手。而另一個當事人,叫做麻宓的少女則顯然不想插手。至於尼路等人,卻是覺得耐達依搞得定,所以沒插手。只有薩摩眉頭一皺,被護目鏡掩住的金眼閃過一絲憤怒。   就在耐達依雙手微舉,打算接招時,一道人影卻迅急地閃到身前。耐達依只看到眼前一晃,一個熟悉的背影立刻出現在眼前!那是薩摩!他們的王子!   以耐達依的能力,薩摩本來不需要插手。可是他看得出來,這記攻擊是這個人類男子全力發出的,不管攻擊是否奏效,對一個沒有深仇大恨的人使出殺招卻是可惡的。加上另一個考量,薩摩這才決定插手。   只是薩摩出面不打緊,卻讓耐達依吃了一驚,就連一旁看的尼路等人也是心頭一跳,疾步上前,打算趕在薩摩之前擋住攻擊,但是這時趕上哪還來得及?他們才剛往前踩了一步,就見薩摩右掌一張,一道黃色的光芒立刻由掌心擴散開來,形成一面弧形光壁。   光壁甫一形成,藍色急旋的光球正好迎面撞上。沒有任何撞擊的聲音,藍色光球劇烈震動了幾秒,就無聲無息地消散了!   見狀,尼路等人立刻鬆了一口氣,思緒一轉,隨即想到薩摩這麼做的理由。   龍人族的武功太明顯了,剛才耐達依一但接招了,身份就一定會曝光,因此薩摩才會以較難辨識的魔法來擋住攻擊。雖然眾人有鈕克多的保證,但是明顯的招式並不是鈕克多的保證就可以讓人認不出來,所以薩摩才出手用魔法擋住攻擊,避免身份洩漏。他知道鑒院制度基本上還是排斥外族人的。   這邊尼路等人雖是鬆了一口氣,但那名年輕男子顯然很不能接受他信心滿滿的一擊是這樣的結果,因此在一陣怔愣之後,男子舉起了那把看起來昂貴非常的法杖,開始喃喃念誦了起來:   「空氣中的元素聽我命令!魔法的根源在心,我,韓瑟,集空明之火,化身吾之忠實從屬。去吧!火龍!燒盡我的敵人!」吟唱聲忽高忽低竟纏成獨特的音調在大殿中繚繞。   只要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個男子正在發動一個規模可能很大的魔法,才需要這麼慎重地唱誦。在這冗長的吟唱過程中,薩摩大可以上前打昏他,但是,他卻在動作之前察覺兩側甬道傳來的腳步聲。腳步雖輕卻沒瞞過他的耳朵。為了不讓己方理虧,薩摩臨時收回打昏男子的決定,反而故作迷惑地留在原地不攻擊。   隨著吟唱聲,法杖上的增幅魔晶石閃閃滅滅,火紅的元素也隨著閃滅頻率的加快迅速匯聚成一條巨大的火龍。終於,火焰長龍從法杖上的晶石竄出,帶著尖嘯飛快地逼近薩摩等人,聲勢很是浩大。   見到男子為了細故竟然再度施放這樣強力的攻擊,薩摩的怒火隱隱燃起。但是遠處傳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卻又提醒他絕不能意氣用事。   一旁的尼路等人也發現這條火龍的威力更勝剛才的攻擊,心中更是一驚,又想上前擋下,卻被薩摩抬手阻止了。他知道該如何處理,更何況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他們出手,免得他的用心付諸流水。毫不猶豫地,薩摩右掌往前一推,同樣的動作,但這次綻出的卻換成了藍色光牆。   他已經冷靜下來了!為了不洩漏身份,他決定讓這條小小的火龍多活一陣。他要讓男子自食惡果!因此,他刻意減弱了光牆的強度。   火龍直撲而來,衝上了光牆,開始猛烈撞擊,但眼前薄薄的藍色光壁卻極有韌性,任憑火龍幾次衝擊都突破不了。   放出火龍的男子─韓瑟臉色蒼白地站著,渾身發抖,滿頭大汗,努力鼓起所有魔力和體內的魔法元素,以添補強大火龍的耗損。手上法杖上的魔晶石微微地閃著光。雖然這代表火龍還在他手上法杖的遙控內,但看著火龍每撞擊一次體積就變小一分,他根本無法相信,眼前這個神情自若的少年竟然有這樣的本事,只手擋住他的火龍?!…那是他最強的招式了啊!   尼路等人見狀,鬆了一口氣。看來,王子早已控制了情況。只不知王子為何不盡快解決那條火龍,卻這樣跟它慢慢耗?難道是魔力不足?   尼路等人正自不解,另一頭,黝黑男子本來驚恐的表情現在則變成了詫異,他簡直不敢相信這麼「強大」的攻擊竟然被擋下來了!要是換成他,此刻恐怕早已魂歸西天了。   至於站在韓瑟身後的那位少女,此時卻雙眼光輝連閃,似乎很是驚喜。   火龍逐吋逐吋地變小,刺耳的尖嘯聲也逐漸微弱,可惜那藍色光罩卻還是絲毫未損。韓瑟的魔晶石早已失去光芒,暗沉沉的,襯著韓瑟蒼白的臉色,看起來很是狼狽。   好一會兒!韓瑟突然碰地坐倒,竟是全身魔力耗盡了!原本巨大的火龍在失去支援下,掙扎了一會終於消失了!消失得不見蹤影。藍色的光壁這時才聚斂成一顆藍色光球,落回薩摩的掌心,接著越變越透明,最後也消失不見。   「啊!」黝黑男子忍不住驚歎。他看過很多會使用魔法的人,雖然他們的招式都很華麗,但論起招式的自然度,卻遠遠比不上這個看來根本只比自己小一點的男子。魔法讓這男子施展起來,不知怎麼的,總讓自己覺得那些魔法根本就是這男子身體的一部份,每一個招式都流暢而優美。   黝黑男子忙著讚歎,但是聚集全身功力而成的火龍就這樣沒了的韓瑟卻一點也不高興,只見他如喪考妣地哭喪著臉。他現在不僅全身魔力空空如也,內傷更因為強行發動強力攻擊而加重了!這樣要怎麼參加鑒等呢?如果剛剛沒有一時衝動就好了,說不定拼一下還可以通過魔法士的鑒定。但現在卻是不可能了!   薩摩可不管韓瑟的表情如何,他在意的是,兩個腳步聲明明已經停在了甬道口,卻為什麼沒有出來阻止?還是,他們想要先弄清楚誰是誰非?薩摩顧著思考緣由,一時之間竟沒有對交手結果做出其他反應。   尼路等人見薩摩沒有說話,也只是靜靜地等著。他們雖然還沒想懂為什麼薩摩要將可以輕鬆解決的事情拖得那麼長,但看薩摩思考的凝重表情,現在恐怕也不是發問的好時機。也許他只是不想讓對方太難看吧!   好半晌,就見薩摩垂著頭出神;年輕男子韓瑟瞪著手中的法杖,滿臉懊悔、懊惱、挫折…;少女麻宓神情複雜地看著傲立的薩摩;黝黑男子無措地將目光在不同人身上跳來跳去……而尼路等人也不時交換著迷惑的眼神。   見情況詭異地膠著,尼路只得上前開口打破沉默:   「這位先生!雖然我們的兄弟說話有些不知輕重,但並無指名道姓,也沒有惡意。你這樣沒有招呼一聲就使出殺招,是不是有些過當了?」   「這………」男子韓瑟猶豫。他當然知道自己是一時憤怒才全力出手,此刻他心裡也後悔得要死,但這事實讓人,而且還是「敵對」一方的人指出了卻讓他拉不下臉認錯。   站起身,理理身上的衣衫,韓瑟硬是擺出踞傲的表情:   「說話不知輕重,少爺我這麼做還是仁慈了!」說完還毫不客氣地哼了一聲。   漢斯臉上肌肉連跳,一張大臉漲得通紅,顯然是生氣了。尼路見狀只得伸手按上漢斯的肩膀,向著薩摩的方向猛使眼色,示意漢斯不要妄動。   漢斯順著尼路的暗示的確是看到薩摩了,但是卻不知道尼路要他看王子有什麼用意,幸好他還知道有王子在,他最好行事謹慎點,所以還是硬憋著怒火不發一語,只瞪著一對銅鈴大眼「燒」著眼前這個不知輕重的人類男子。   「這你可誤會我了!我這位大塊頭兄弟很笨,要不這麼解釋他是聽不懂的。我只是純粹舉個例子,你大人大量,何必如此生氣呢?」耐達依跳出來解釋,他也知道這種場合是不允許鬧起來的。   聞言,漢斯更生氣了只是這時生氣的對象的耐達依!他竟然說他笨?!漢斯大眼中的火焰一下就燒到耐達依身上,只可惜耐達依還是笑著一張臉,完全不為所動。   「是啊!他們也不是有意的!」一旁的少女細聲細語地道,口氣很有些寬容大度的味道。   可是尼路等人聞言卻都不約而同地微皺起了眉頭。這女人沒搞清楚狀況嗎?韓瑟這麼驕傲,本就拉不下身段認錯,再讓心儀的少女說上這幾句,更不可能認錯了!尼路等人本來有意和平解決這個小爭端,麻宓此話恐怕又會惹起事端。   果然,韓瑟聞言微微一滯,本來想自己先動手就是理虧,正想退讓,聽到少女為對方說話,氣又冒了上來:   「說話不知輕重,本公子略施薄懲又有何錯?報上姓名,讓大爺我知道你們這些不長眼的東西是個什麼人?」   這話卻重了!眾人臉上都浮上不悅。   「你最好收回這句話!」少言的明斯克雙眼閃動危險的光芒,冷冷地吐出這句話。   韓瑟心頭猛跳,驚覺此話已經惹起對方不悅,但是要他開口收回,這又是多屈辱的事啊!更何況,在麻宓的面前,他要是認輸一定會被她看不起!直覺地,韓瑟轉頭看了麻宓一眼,卻見她完全不理睬自己,只顧著用友善的眼光看著方才擋住自己攻勢的少年,分明對那少年有好感。   醒悟這個事實,韓瑟勃發的怒氣立刻衝散了歉疚的心理,挺起胸膛,倨傲地厲聲道:   「大爺不收又待如何?大爺就要知道你們這些低俗的賤民能拿大爺如何?」他特意強調「賤民」兩個字,目的就是要讓麻宓知道,依身份,那個男子根本比不上他!只是,他完全沒想到,他一時的意氣之詞卻觸怒了尼路等人。   尼路等人本來還算平和的表情都在聽到這話之後立刻沉了下來。尼路、班塔耶、皮喇、明斯克全都板起臉,表情陰沉,漢斯更是怒火高漲,即便是時常笑容滿面的耐達依也沉下了臉。綠色的眼瞳浮上肅殺之氣。   他們的憤怒可以理解,畢竟堂堂龍人族的貴族竟被叫賤民,這還是生平第一回!任憑他們有再好的修養也受不住。漢斯首先耐不住隱忍的怒氣,大吼一聲,就待衝出。怎知他腳都還沒跨出,一旁勁風捲起,耐達依竟先他發難!   「殺你!」耐達依短短一句話,卻帶著強勁的內力,震得韓瑟頭昏眼花。就在聲音落下時,模糊的身影竟已到了韓瑟的眼前!   第四集 第三十七章 千鈞一髮   韓瑟大驚,就連一旁的少女也驚呼了一聲。   帶著凌厲的殺氣,耐達依的手掌像是鋒利的刀刃,尖銳地呼嘯著劈向男子頸脖。速度之快讓韓瑟連逃走的念頭都還來不及出現,索命的手掌就已經接近脖子了。   「死定了」韓瑟的心中絕望地響起這三個字。勁風早已吹到頸脖處,可是他卻全身僵硬,只能無力地等待死亡降臨……。   相對於麻宓和黝黑男子的驚恐,尼路等人卻顯得很平靜,看著韓瑟的目光就彷彿他已經是死人似的,一點也沒有阻止耐達依的意思。畢竟眾人都還怒火填膺,就算耐達依不出手,也一定會有人動手。只是第一個發難的竟是好脾氣的耐達依,這令尼路等人多少有些驚訝罷了。   「住手。」平靜的聲音突然響起,那是薩摩。聲音聽來不高,敲在尼路等人耳中卻令他們不由心頭一跳。這一跳,頓時讓他們從怒火中清醒,猛然想起這裡是鑒院,是人族的地盤!   耐達依不知道有沒有想到這一點,但他帶著尖銳攻勢的手掌卻硬生生地停頓在韓瑟脖子前面,離脖子不到三厘米。尖銳的勁風已經削過了脖子,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痕,在耐達依手掌停止前進後,開始冒出鮮血。雖然傷口不大,但脖子畢竟不比其他地方,不深的傷口還是流了不少血。   耐達依可不管這些,只見他恨恨地放下手掌,神情陰冷地看著韓瑟瞬間軟倒的身子。那種感覺讓韓瑟幾乎要以為耐達依還打算殺了他,全身開始忍不住打起擺子來。沒想到耐達依卻在這時突然冰冷一笑,就像變魔術一樣,耐達依陰冷的表情和炙人的殺意隨著這一笑一瞬間消失的不見蹤影,換上了極為友善的表情。   「冒犯了!」耐達依笑意盈盈地道。   韓瑟看著眼前笑得無害的耐答依,還在發抖的身體不知怎的抖得更加厲害了。   薩摩走近韓瑟,雖然對他的話也很憤怒,但,他忍下來了。不理一旁少女仰慕的目光,薩摩的手掌輕輕按上韓瑟的肩膀。   韓瑟驚得全身一跳,正想躲開……   「別動!要你命的話,你還逃的掉嗎?」耐達依微笑地解說。   韓瑟心中一抖,正想開口討饒,話到嘴邊卻發現,他的內傷沒了!痊癒了!他竟然沒察覺到任何元素波動,這個年輕的金髮少年就已經治好了自己沉重的內傷!   卻不知,薩摩為了不讓甬道中躲藏的人發現他是用沒有人能控制的光元素治療,因此刻意動了手腳,讓它外表看不出任何光亮,但為了怕惹人懷疑,薩摩其實偷偷鼓動水元素,裝成使用水元素療傷的樣子。只是韓瑟內傷沉重,卻沒察覺這股波動。   「為了補償我的兄弟對你的冒犯,我替你治好了內傷。但是,不能參加鑒等,是對你的懲罰,罰你對一個沒有仇恨的人下此辣手。」薩摩平靜的表情看不出情緒,但語氣卻帶著無法錯認的威嚴。   韓瑟驚訝地抬頭看著這個顯然比他還要年輕的少年,不知為何竟然真的覺得這個少年給了自己全天下最大的恩賜!   接收到韓瑟驚訝的表情,薩摩微微一頓又繼續道:   「你這傷不治好,就算你再練,也練不到之前的水準了!」   韓瑟羞慚地低下頭。他自然知道,從他兩天前受了內傷開始,他就知道恢復不了原樣了。因此才賭著今天再過一關,取得魔法士的頭銜也好!只是剛剛那一氣之下,卻連這個唯一的希望都沒了!幸好這少年把他的傷治好了,這樣他就不用擔心往後魔法無法再有寸進了。想到這裡,他不由更加感激這個打敗自己的少年。   見狀,薩摩也知道韓瑟已經接受他的做法,因此也不再多講,兀自轉頭回走。   「等……等等!」站在韓瑟身後,在韓瑟受創之後一直沒說話的少女麻宓這時卻開口了,可惜開口卻不是安慰韓瑟,而是挽留往回走的薩摩。   薩摩腳下一停,皺皺眉,轉過頭去,看著欲言又止的麻宓,不發一語。   那個叫做麻宓的少女見薩摩轉過頭看著自己,稍微思考了一下,卻還是連忙趨向前去。   「沒想到你的魔法這麼好,要不要和我一起考魔法等級啊?」少女言笑晏晏地問。   薩摩不語,只是拿著冰冷的眼看著她。他之前就看到,韓瑟動手時,她非但沒有阻止,反而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後來,當事情要落幕時,又刻意說了那樣的話,讓事情更加曲折。她以為這是表達友善嗎?可惜這樣的友善在薩摩眼中卻是別有意圖。   薩摩態度冷淡,尼路等人則是等著看好戲。這個麻宓分明是對薩摩有意思,但他們這個王子眼中只有琉璃,就算沒有琉璃,這樣的女孩恐怕他也是理也不想理的。   少女麻宓見薩摩不說話,滯了一滯,也不放棄,立刻又嬌媚地笑道:   「呃……你這麼厲害一定可以升等的,而且這樣麻宓還可以向你請教魔法。麻宓笨死了!有些地方老是想不通。」麻宓擺著甜蜜的笑容,還微吐舌頭,很是俏皮的模樣。   薩摩皺眉,厭惡地移開目光:   「我沒興趣!」   說完,轉頭就走,不想理會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倒是耐達依熱心的很,現在的他早已看不出來是剛剛那個喊殺的人。只見他咧著嘴笑著建議:   「麻宓小姐,我們家老大已經有心愛的人啦!別費心囉!其實,你看,這個韓老兄好像也還挺不錯的嘛!多少有幾分硬骨氣,要不要考慮看看?」   耐達依可不是想當紅娘,事實上他是為了往後的身家性命安全和龍人族的興衰存亡著想。開玩笑,要讓王子娶回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那還不真的天下大亂!漂亮歸漂亮,這種女人還是讓給別人安全些!   聞言,少女麻宓俏臉一白,沒有說話,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韓瑟聽耐達依這麼說本來還高興地笑了起來,但見麻宓這樣冷淡的反應,笑容不由得僵在臉上。   這邊的插曲薩摩無心理會,他只是自顧自地走回眾人身邊,不解地思索著剛剛聽到的離去腳步聲。甬道中的兩人為什麼不出面處理,卻反而離開呢?是他處理不當,引起他們懷疑嗎?還是,他們只是想要回報剛剛發生的事?薩摩百思不得其解。   事實上,原因兩者都有。   一直在甬道中觀察的不是別人,正是兩天前守著兩側甬道的人。以他們的立場,受試者起糾紛他們的確是要回報的,不過一般都是處理完畢再上報就可以。但是他們在甬道聽了,也觀察了好一陣子,發現根本不需要出面處理,因為這種情況最好的結果就是兩邊和解,但是薩摩卻先他們把事情處理好了,他們也就沒有出面的必要,更何況,他們越看心情越是沉重,有太多疑點把他們本來打算出面的念頭打消了!   的確,薩摩沒有攻擊並阻止耐達依的行動讓他們不致理虧,代替耐達依擋住攻擊也讓身份不致因招式而洩漏。但是,他卻忘了,不論是耐達依表現出來的驚人實力,還是薩摩那出乎自然的魔法操控能力,以及不自覺流露的威勢,都讓人懷疑他們絕非普通人。這些才是那兩個人離去的最重要原因,畢竟處理糾紛只要明白來龍去脈,他們就可以自己處理,不必請示。但是,面對未知身份的人就不是他們能處理的了。   也就是這幾個漏洞,讓薩摩一行人差點洩漏身份。身份一旦洩漏,不僅不能繼續鑒等,很有可能還要立刻離開伊闊利市。由於鑒院一向不會查證參加者的身份,所以此行眾人除了薩摩外都未化名。本來要是順順利利的鑒等倒也沒事,但要是不小心引起鑒院人員的懷疑,那就難保他們不會去查。雖然尼路等人在族中曝光率不高,要查出他們「護佐」的身份並不容易,但是銀階龍人的身份卻有可能被查出來。要是只有鈕克多一個人知道,那倒沒關係,就怕這些鑒院人員分頭去查,如此一來,以人族大驚小怪的性格,這層不怎麼重要的身份肯定會被大作文章。這時就不是鈕克多一人可以掩護的了。   銀階龍人是龍人族當中的貴族,這麼多龍人貴族來若不立刻被上報到人族高層去才是奇怪。這一來,難免就會引起各國揣測。要是再讓他們知道這群龍人族的權貴來到這裡是為了找一個人族女孩,以人族多疑的個性,恐怕又不知要衍生多少事端,更別說各國一定會一窩蜂地尋找傳說中的人族女孩,這一來,他想找回琉璃恐怕是難上加難的,因為各國一定一廂情願地以為那女孩身上藏著秘密,才會讓龍人貴族們這般尋找。   就在薩摩心中思量不定的時候,皮喇走近身邊,猶豫了一下,然後低聲道:   「王子不應該輕易犯險。」語氣有點不滿,但更多的是自責。他們身為侍衛理應保護薩摩,可是薩摩卻屢屢以身犯險,儘管總是有其考量,但看在皮喇眼裡卻還是不禁感到愧疚。   薩摩輕笑,伸手輕拍皮喇的肩膀,安撫地道:   「別擔心!我自有分寸。」說完又繼續沉浸在思索中。   聽薩摩這樣回答,皮喇張張嘴,卻沒再繼續勸下去。他早該知道王子極有主見,勸要有用,今天也就不會在伊闊利市了。   薩摩這邊陷入沉默,那邊麻宓和韓瑟也神情尷尬地不發一語。一時之間,大廳陷入一片安靜。   正當沉默持續蔓延,薩摩敏銳的聽覺卻接收到左邊甬道傳來雜沓的腳步聲。心中一動,突然眼中精光連閃,低下頭,長長的金髮披垂而下,遮住薩摩側臉,也遮住他人的視線。   「吩咐下去,收斂氣息!」薩摩低聲向身邊的皮喇交代。   看來剛剛離去的兩個人果然是回去通報,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還帶了不少人回來。聽腳步聲,雖然有輕有重,但都非等閒。他們準備出面嗎?這個小糾紛難道需要這麼多人?如果不是這個原因,那他們真正的用意又是什麼?想到這裡,薩摩不由擔心起來,更是專心地查探甬道中傳來的氣息。   皮喇聞言微微一楞,但還是立刻將這個消息傳給尼路等人。他知道薩摩一定是發現什麼才會這樣吩咐。只是他們來到鑒院本來就已壓低了氣息,現在還要再收斂一點,也難怪皮喇會怔愣了。   的確,薩摩察覺到了,隨著腳步聲六股刻意壓抑的氣息逐漸接近,最讓他在意的是,裡面有一股精靈人和一股龍人的氣息。看來,鑒院的人竟是懷疑他們的身份了!這幾個非人族的氣息,不消說,一定是來查探他們真實身份的。   「小心刺探。」薩摩謹慎地傳音給六個屬下。此舉是為了避免眾人對突如其來的試探有過大的反應,反而中了他們試探的陷阱。龍人會對龍人有感應,這才是最危險的。他不擔心自己,只要他願意,他可以把體內雙生的氣息和精靈人魔力的波動壓到最低,不過尼路等人卻不一樣,就怕他們無法瞞過鑒院人員的查探。想到這裡,薩摩再度思索起來。   眾人才剛斂起氣息又隨即聽到這樣的傳音,心中一凜,表情雖不變,但早已提起十足的精神,準備對付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任何試探了。   一時之間,除了仍不知情的三個人類之外,眾人都表面上故做不耐地等待,實際上卻在心中不斷思量。只有尼路,他不放心漢斯魯直的性子,又低聲叮嚀:   「記住,等會我們做什麼反應你就做什麼反應。」   漢斯雖然個性魯直,但其實並不笨。兩個訊息連結,漢斯也多少察覺事情的嚴重性,因此也慎重地點頭答應。   薩摩一邊故做淡漠地注意著甬道內的動靜,一邊想著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以他聰明的頭腦,很快就想到問題出在哪裡。他只顧著不在武功上露出馬腳,卻忽略了事件過程中他們都洩漏出太多不屬於平凡人的反應。以人類多疑的性格,怎會不追究底?   不過,既然讓薩摩知道了,那便好辦。只要他們表現得很「一般」,料想鑒院那群人雖然懷疑,大概也無法確定。因為,他們絕對想不到,他,薩摩,可以將他們的一舉一動掌握得這般清楚!   雖然薩摩因為經驗不足而引起鑒院懷疑,但幸好,他有高超的智慧和本領,藉著這兩個本事,要讓鑒院對他們摸不著頭腦,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了。   甬道內的氣息接近了!薩摩心中不免微微緊張。   腳步聲停頓在甬道口,薩摩的神經也倏地繃緊……突然,強大的氣息猛然爆出,像是憑空出現似地從甬道中湧了出來,在場眾人臉色倏變,各自擺出警戒的姿勢。驚疑不定地看著仍舊緊閉的甬道口。沒有人提早反應,也沒有人在突然的感應下有不一樣的表現,更沒有人的真氣在那一剎那有不尋常的反彈!當然,除了三個人族外,其他人都是裝出來的。薩摩對這個結果感到滿意。   「誰?!」為了加深他們「平凡」的效果,薩摩擰著眉,開口喝問。說著便作勢欲逼近。   就在這時,強大的力量卻突然消失。眾人本來凝重的表情立刻都成了詫異與不解。不消說,還是只有三個人的反應是真的。   雖然探索的力量消失了,但薩摩知道真正的考驗才正要開始。因為這一股力量並不屬於他所忌憚的龍人與精靈人。但他分明就已經感覺到龍人與精靈人的氣息,可見,這個試探只是驗證性質,大約是想知道,薩摩等人是否擁有過分優越的能力。既然測不出來,那麼接下來應該就是那兩個龍人和精靈人的試探了。   薩摩的猜測的確沒錯,一開始在甬道中觀察的兩個人將異狀告知眾人之後,眾人回想起第一次測驗時的情形,越想越覺得其中透著蹊蹺,終於在一陣短暫的討論後,決定帶著鑒院裡的幾位他族成員前來認認,看看這些人到底是什麼身份。直覺告訴他們,擁有這般氣質和才智的人絕非凡人,但是各國的權貴人士都在他們掌握之中,卻沒有任何人的資料和長相與這個少年相符。因此他們只好請其他族的人來辨認。   一來到甬道出口,三個人族便一致逼出氣息,想看眾人反應,卻失望地沒有任何發現。按理講,任何人受到這種突然的氣勁攻擊,一定會立刻提起功力。那幾個他們懷疑的人也的確是這樣反應了,不過這卻讓他們有點失望。他們本來想,這些人要是真的擁有超越同齡人類的實力,或是身份特殊的話,面對同樣的試探,他們應該有不同他人的反應。可是,他們不僅沒有,就連反應的時間,提升的功力程度都跟旁邊其他人一樣。一點異狀都沒有。   他們又怎知道這裡有一個實力直追龍皇的薩摩在呢?何況自從那兩人離開後,薩摩就刻意小心注意著甬道中的動靜,這一小心注意,又怎能不讓他發現他們的行動?而尼路等人也有薩摩通知,眾人有心算無心,難怪鑒院的人越查越迷糊了。   「我看,還是你們來看看吧!」甬道中一個約莫五十歲的男子沉吟一會,低聲道。   話聲一落,三個型態各異的人隨即走向前。一個身材壯碩,臉型粗豪。露在外面的手腳佈滿長短不一的棕色毛髮。看來是個獸人。另一個身材較矮,外表秀氣纖細,一身無腰帶七分寬鬆袍服的裝扮,從這種精靈人偏好的裝扮看來,這是個精靈人。最後一個身型修長,輪廓鮮明,一般人族勁裝衣衫,但卻披頭散髮的中年男子,從胸膛上一片銀色龍麟延伸到脖子看來,很明顯的是一個龍人。   獸人首先趨前看了一陣,還刻意將鼻子湊近。其他人自然知道他正在辨別同類,因為獸人比較接近野獸,常常都是以味道辨別同類的。可惜,獸人嗅了一陣,還是搖搖頭。他沒見過他們,也聞不到同類的味道。   獸人看不出結果,精靈人隨即上前。目光看過甬道外還在詫異的人,最後停在金髮少年薩摩身上。少年盯視著甬道,表情凝重,跟其他人沒有兩樣。但是,精靈人卻還是忍不住凝視著這位氣質長相盡皆出眾的少年,表情帶點疑惑。但是仔細探查氣息之後,精靈人終於還是搖搖頭。   其他人都肯定不是,只有那個金髮少年比較可疑。他是沒看過他,但他離開中央大陸已經二十多年,沒看過是正常,因此他只將重點放在氣息上。雖然有點熟悉的味道,但是他沒發現守護精靈存在的波動。或許是還沒覺醒,但即便是還沒覺醒,他剛剛一個仔細查看,也應該會有一點波動。結果沒有,因此他才判斷這個人應該不是精靈人。   說到這,可真是陰錯陽差了。薩摩自從離開風眼,兩隻精靈就不曾再出現,他也曾仔細感應過,但他們卻像消失一樣,完全沒有消息。連薩摩也感應不到,這位精靈人又怎麼感應得出來?不過,幸好因為兩隻精靈行蹤不明,才讓這位修為不弱的精靈人沒有察覺薩摩精靈人的身份。   三個人類,見到獸人和精靈人都搖頭,只好將目光放向正在仔細觀察的龍人。   這名龍人早在獸人和精靈人觀察的時候就先湊近看了。沒想到一看過去卻嚇了一跳!雖然甬道外的人他都沒看過,但他分明感覺到那群人當中的六個人隱約散出龍人族特殊心法的味道,雖然很淡,但他還是察覺了!若不是他也同時察覺到一股強大卻熟悉的氣息,他幾乎要向眾人說出他們是龍人的事了。也幸好剛剛眾人只顧著注意獸人和精靈人的反應,沒注意到他,否則以在場眾人的精明怎會察覺不到他瞬間的異樣。   這名龍人強自鎮定心神,凝神搜索那股令自己顫慄的氣息,他必須確認他並沒有錯認。驀然,他發現強大氣息來源是一個俊美的金髮少年。   龍人的視線才剛鎖住少年,少年的目光卻像是不經意地掃過甬道,視線甚至穿過暗格與他交會。龍人心頭一跳,他明明躲在暗處,但他卻覺得少年看到他了!這讓他驚訝。但更讓他震驚的不是這個,而是,在他鎖住少年的那一剎那,他就感覺到了!那股強大而熟悉的力量是龍神!   龍神?!那是龍皇和龍皇繼承人才會有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金髮少年的身上?   現任龍皇圖蘇他曾近距離見過一面,在他升為銀階龍人時。這名金髮少年肯定不是龍皇圖蘇,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便是龍皇的「繼承人」,龍人族的王子了!雖然他並沒有得到任何龍人王子出現的消息,但是,龍人族的王族繼承向來就是謎,只有皇宮近侍才有機會得知,但卻被要求不許外洩。依這點看來,王子已經出現但他沒有得到消息也是很合理的!   這個推斷讓他暗暗心驚。如果是真的,王子到這裡做什麼?還帶了六個看來本領滿高的龍人?雖然不解,但是龍人根深蒂固的忠誠還是讓他不動聲色地對著詢問他的三個人類搖搖頭。   眾人見最後一個希望還是不知道,只得歎口氣放棄了!或許,他們只是比較不普通的人罷了!   這個危機就在薩摩警覺得快和那位龍人反應迅速之下,勉強平安度過。   第四集 第三十八章 雙頭巨蟒(上)   當鑒院的人員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已經又是半個小時後了。出面的仍然是鐵戰和那位魔策士。對於剛剛漫長的等待時間,他們只以準備試場來推托。眾人雖然不滿但也只能接受了。薩摩等人當然知道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不過既然做戲當然要做到足,所以也跟著其他人嘟嘟噥噥地埋怨幾句。   眾人再次分別往兩個甬道行去。前兩天那位叫做鐵戰的漢子還是一樣一身灰藍色勁裝,領在前頭。   鐵戰停步之後,立刻轉過身看著眾人,神色有些複雜:   「今天,你們要挑戰武士。對手不像前兩日那麼輕鬆。」說到這頓了一頓,接著續道:「有幾點要特別注意。比試時,不可用任何非武力的方法取勝。也就是說,一定要有確實的武術動作過關才算成功。」   眾人你眼望我眼,黝黑男子滿臉迷惑,倒是薩摩等人有些知道為什麼了。對照鈕克多的說法,包準是上次他們用了太多很難評斷過關與否的手段所造成的。   鐵戰只看了眾人的反應一眼隨即繼續道:   「還有,這一次比試可以攜帶武器,但只限攜帶鑒院裡提供的各項武器。」說著,手往後一指。   眾人看向鐵戰指的方向,一個兵器架就靠在牆邊,各式各樣的武器擺在上面。   琳琅滿目的兵器,薩摩等人大多都叫不出名字,就算皮喇當過事務官,對軍事雜務相當清楚,兵器也瞭解不少,但人族的武器花樣顯然比龍人族複雜多了,皮喇也僅叫得出刀劍槌棒匕戢槍這幾種。   這也難怪,因為,龍人武術中拳掌腳都很擅長,但武器卻不常用,只有後來因為長期與獸人族對戰,因此開始由當時的龍皇傳授一套刀法,這之後,龍人族的武術裡也才多刀法這一項。後來,王宮侍衛又多傳了一套劍法,刀劍於是成為龍人族最常用的武器。至於其他武器,就算有機會看到,大概也叫不出名字來。精靈族方面,武器使用的經驗更貧乏了,因為精靈人擅長的武術也只有遠距攻擊的弓箭上得了檯面。   不同的是,薩摩不像尼路他們只比較專精刀法劍法,後來一些武器的使用都是半路出家,他還學了圖蘇教給他的匕法和槍法。因為,圖蘇發現,人族的武器好好利用的話可以提高攻擊力,因此,整理了一些收集來的人族秘笈,結合了龍人族的武術動作、心法,創出了一套匕法和槍法,並加強原有的刀法和劍術。雖然說不上是最好,但起碼也是不可小覷。圖蘇還來不及將他們傳授給將軍和長老們,好讓他們授下,就先傳給薩摩。倒是後來這幾年有將武術謄本交給將軍、長老,讓他們傳給手下。所以可預見的將來,龍人族的武術將會漸漸多樣起來。   眾人瞪著滿滿的武器架,正在猶豫該拿什麼武器時,鐵戰又說了:   「這一次的比試,對象是雙頭蟒!」為了避免又有人大叫「我的對手在哪裡」因此他們決定告知他們,要對戰的「魔獸」。   眾人點點頭,雙頭蟒眾人都不陌生,只差有沒有實際交手過罷了!   「只要你能將雙頭蟒活捉,那麼就算過關。」鐵戰補充,還特地強調了活捉二字。   薩摩等人聽到要活捉,呆了一呆,一致決定不拿武器了。因為,鑒院的武器雖不算好,但再差的武器落到他們這種身手的人手裡,殺傷力還是很強。為了避免不小心把雙頭蟒砍成七七四十九段,因此眾人決定還是不拿武器保險一些。   鐵戰見在場八人只有黝黑的漢子去取了武器,也不多問。因為這幾個沒拿武器的傢伙正是規定改變的罪魁禍首,不拿武器也好,免得他們又莫名其妙地砍死幾隻,大大折損魔獸。這次這些雙頭蟒可是眾人拚著性命抓來的哩!   鐵戰見眾人已經準備好,隨即揚聲宣佈道:   「考試地點跟上一次一樣。測驗過程中,要是決定放棄,就舉起右手畫大圓,門自然就會開啟。不用擔心你們的生命安全,鑒院人員會隨時監控,保障你們的安全。」雖然這些話兩天前便說過了,但是雙頭蟒不同於幻蛙,所以鐵戰還是必須再重複一次。   熟門熟路,眾人很配合地各自進入兩天前進入的房間。   其實雙頭蟒並不是真的有兩個頭,而是因為,這種魔獸的尾巴極為靈活,像極另一個頭,因此才這麼叫它。雙頭蟒跟幻蛙不同,它的生活範圍比幻蛙要廣闊許多。幻蛙喜歡潮濕的密林,雙頭蟒卻遍佈各大陸森林,只要有森林就有它的蹤跡。唯一沒有雙頭蟒的地方就是模裡邦聯的極北地區,原因無他,就是這裡太過寒冷,沒有森林!   雙頭蟒的皮膚十分堅硬,平常刀劍傷不了它。利牙含有劇毒,中者兩個時辰內若無法中和或逼出毒素,就回天乏術。此外,它的尾巴上更有如利刃般的結構,可以出其不意輕鬆殺死獵物。雙頭蟒身軀龐大,據說最長可以長到九尺,算是相當難纏的魔獸,尚幸這種魔獸蛇性很強,喜歡躲藏,通常在人類還沒發現它時,它就會主動迴避。但若是想對它打什麼主意,它一攻擊起來,那個凶狠樣簡直就是不死不休。   眾人都知道,面對這種魔獸,要他們活捉它簡直就是叫他們跟它拚命的意思了!只是眾人藝高人膽大,還是空著手進入試場。   景色沒變,一樣的假森林和水元素聚成的天空,但氣氛卻大大不同。上次一進來,整個房間儘是散發著懶懶的氣息。這次進來,卻透著冷冷的危險感。「嘶」聲隱約傳來,更是增添了驚悚的感覺。八個人沒有猶豫,堅定地走進森林裡。   試場外,鐵戰看著八個人一一進了試場,便走到一旁盤腿坐下。他本可以先離開,等待各試場裁判工作結束之後再出來公佈結果,但有了兩天前的事件,他決定在這裡等。因為,他們鑒院對薩摩等人還有很多懷疑。他必須在這裡隨時監控他們的一舉一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鐵戰並沒有等太久,十五分鐘不到。那七個讓他在這裡等的始作俑者便先後出來了。   藍頭髮綠眼睛,老是帶著微笑的少年首先出現。他扛著偌大一截枝幹,笑容滿面地出現在鐵戰面前。這少年當然就是耐達依了。鐵戰正考慮著該如何開口問結果時,「澎」地一聲,那截樹幹從耐達依的肩上落到自己面前,帶起好大一蓬煙塵。鐵戰定睛一看,霎時呆若木雞。   身形龐大的雙頭蟒竟然乖乖的盤在樹幹上,讓這少年帶出來了?!喔!不!鐵戰看清了。雙頭蟒根本不是盤在樹幹上,而是綁在樹幹上!看它整個身軀在樹幹上打了好幾個結,難怪連動都動不了。   這到底是怎麼做的?難道這少年這般無聊,活抓了雙頭蟒,還要將它五花大綁捆在樹枝上才帶出來?!鐵戰滿腦子疑問。   其實原因很簡單……   有魔獸獵捕經驗的耐達依進到森林裡,很快就找到藏匿在枝幹樹叢間的雙頭蟒。憑他當了四年的魔獸終結者,要對付雙頭蟒哪還不是手到擒來。只不過以前跟班塔耶打賭,都是打死,從來也沒活捉過。這次要活捉,自然要比較費工夫了!   耐達依看著眼前蛇信吞吐,嘶嘶作響的雙頭蟒,腦筋開始飛快地轉動起來。不一會,耐達依就露出了燦爛耀眼的笑容。   「來吧!笨蛇!」耐答依笑嘻嘻地對著盤在假樹樹幹上吞吐著舌頭的雙頭蟒招招手。他想到一個很適合蛇的結局了!   雙頭蟒不知道耐達依心中的打算,見耐達依逼近,巨大身軀立刻猶如箭矢般疾射而出,去勢洶洶!   但是,耐答依還是不改戲謔的本色。他不直接跟雙頭蟒對打,只是左閃右避,帶著它在假樹叢中穿梭來去。靠著他過人的身法,一時竟也耍得雙頭蟒團團亂轉。   蟒身看來雖笨重卻奇異地靈活無比,在樹叢中竄上竄下一點問題也沒有,若非耐達依本就是六人當中身手最靈活的一個,換成了其他人要跟它玩捉迷藏恐怕就有些辛苦了。   耐達依一邊躲,一邊還捉弄地擺弄樹枝樹幹,將它們弄得左搖右晃,讓巨蟒時不時便挨上一兩下,雖然皮粗肉厚也不怎麼疼,但還是將雙頭蟒惹得火冒三丈,嘶聲連連。   偶爾雙頭蟒落後了,耐達依還會停下腳步,趁機打個幾掌。這種做法更是把雙頭蟒激得拼了老命追,好似不將眼前可恨的人類吞下肚子裡不甘休似的。   耐達依就這樣打帶跑,跟雙頭蟒鬧了好一陣子。突然,耐達依停下腳步,微喘地轉身看向巨蟒,眼中閃著不懷好意的光芒。雙頭蟒顯然被敵人突然的停步嚇了一跳,也猛地頓了一下。隨即又凶性大發地飛撲向前,獠牙大張,打算將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咬死。   雙頭蟒狠撲向前,卻突然從尾巴傳來一道強烈的拉扯力量,雙頭蟒前撲不成,反倒受這力量牽制,反彈回去,一頭撞上一株假樹的大枝幹,強烈的衝擊力道將大樹撞得簌簌猛顫,也將雙頭莽撞得頭昏眼花。昏亂之中,雙頭蟒直覺還想前衝,但是,任憑它如何努力往前,換來的依舊是一次又一次的回撞。巨蟒衝刺了幾次,猛然覺得身軀隱隱發痛,回頭一看……   可不是?雙頭蟒長長的身軀在一棵大樹間纏繞,上上下下打了兩三個結,會覺得痛正是因為綁得太緊,終於壓迫到它遲鈍的痛覺神經了。   「哎呀!你怎麼老去撞樹呢?來,讓我瞧瞧。」耐達依關心地走近雙頭蟒,換來雙頭蟒緊張地蛇信猛吐,嘶聲大作。   耐達依對雙頭蟒的威脅視若無睹,自顧自地關心:   「哎呀!真糟糕,打結了呀!」耐達依甚是憐憫地道。   「都怪你,何必對我苦苦相逼呢?你不追我,我也不會帶著你兜圈子呀!」耐達依很遺憾地攤攤手。   「而且,你也太沒有自覺了。你瞧瞧你,也不想想你是蛇呀!怎麼也跟著我這個「人」到處轉呢?所以,這實在不是我的錯啊!」耐達依繼續對雙頭蟒曉以大義。雙頭蟒還是一樣嘶嘶猛叫,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   原來,這巨蟒在剛才那好一陣的追逐中,讓耐達依帶著飛快地兜兜轉轉,身體竟因此纏在假樹枝幹上,動也動不了。更絕得是,它還是纏在同一株。   耐達依繞著雙頭蟒走了幾圈,一邊嘖嘖稱奇,一邊還不忘出口揶揄:   「其實我也滿佩服你的,你這些結原本也沒打這麼緊,可是你不知道為什麼硬要把它們拉得這麼緊,這不是自找麻煩嗎?」其實,耐達依當然知道,這是因為雙頭蟒皮肉太過粗厚,痛覺不敏銳才造成這樣的「慘劇」,不過他還是很故意地裝做不知道。   雙頭蟒大概作夢也想不到,皮堅肉厚這個本來讓他引以為傲的優勢,這時竟會成為它失手被捕的原因。   或許是雙頭蟒也明白他敗得有多冤枉,因此更是猛力掙扎,「嘶」聲大作,連帶搖得假樹簌簌擺動。   見雙頭蟒掙扎得厲害,耐達依竟悠哉悠哉地坐到地上,雙手托腮,好是天真的問:   「很不舒服吧!想不想我放了你?」   巨蟒「嘶嘶」回應。   見狀,耐達依忽又皺起眉頭道:   「可是,我瞧這幾個結很難解哩!我要是放開你了,說不定你還要反咬我一口哩!你說會不會啊?」   耐達依口氣雖然為難,但兩顆眼珠子卻團團亂轉,一看就知道心裡一定又再打什麼鬼主意了。果然,他的下一句話就將他的企圖表露無遺。   「我當然也很想放了你啦!但是,我覺得如果你能永遠綁在這裡,應該也滿有趣的。你說是不是?」耐達依雖然用商量的口吻,卻在心裡轉著恐怖的念頭。   這次巨蟒似乎察覺不對了,「嘶」聲更大,巨大的蛇身也不停扭動掙扎。   就在躲在一旁從頭驚訝到尾的鑒院人員開始考慮,該不該出面阻止耐達依非人性的做法時,耐達依似乎也想起來,只有活捉才算過關。因此,他遺憾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道:   「可是,我忽然想到好像不能讓你永遠掛在這裡。我想,還是以後遇到你的親戚朋友時再這麼做吧!」口氣很是不捨。   雙頭蟒似乎也察覺危險遠去,嘶聲弱了下來,本來凶光畢露的墨綠色大眼,如今也閃動著委屈求饒的光芒。   可惜它的敵人似乎天生缺乏同情心,完全沒有理會雙頭蟒求饒的眼神,反而自顧自地盤算著。   現在該怎麼交差呢?耐達依看著已然纏死在樹幹上的雙頭巨蟒,很是苦惱。他不打算解開它,當然,不容易解開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他不想他這個曠世佢作這麼快就沒了,依他想,這種大作最好是公開展示最好了!   於是,耐達依稍一沉吟,便想到如何兼顧展示與交差了。只見他舉起右掌,在一旁鑒院人員大驚和雙頭蟒驚悚的嘶叫聲中,斜劈而下。應掌,一棵合抱大樹順著切口,斜斜倒下。這棵巨樹,竟然一掌便被「劈」倒了,樹幹切口光滑地叫人心寒。   耐達依以掌做刃,截掉多餘的枝幹,雙手一抱一甩,扛著纏著巨蟒的枝幹走了!於是,在門外等候的鐵戰,看到的就是耐達依不辭辛勞地扛著樹幹出來,樹幹上還纏著被嚇昏的雙頭蟒。   鐵戰跟幾位鑒院同事忙碌了好一陣子,仍舊沒解開雙頭蟒的結。正苦惱著如何處理時,又看到另一個人走了出來。   這個人倒是醒目,一頭紅色亂髮,配上壯碩的身材,很是威風。可惜這麼威風的人此刻卻是垂頭喪氣而來。   「哈!大塊頭,你也出來啦!」耐達依精神地主動開口招呼。原來這壯漢不是別人,正是漢斯。   漢斯抬眼看了耐達依一眼,歎了一口氣,馬上又垂下頭去。   耐達依哪裡見過魯漢漢斯這麼喪氣過?這反應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只見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端詳著漢斯。   這一看,可看出點端倪來了。可不是,漢斯身上衣服斑斑點點,都是血跡,這可是進去前沒有的。看漢斯的模樣也不像受傷的人,那麼,血跡從何而來呢?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尾倒楣的雙頭蟒了。   「我說,漢斯啊!你該不會把那條大蛇給弄死了吧?」耐達依口氣很同情,表情很遺憾,可惜那眼神中閃動的分明就是興災樂禍的光芒。   可惜,漢斯完全沒發現同伴假意的關懷,聞言還道耐達依真為他覺得難過呢?因此,他很誠實地道:   「那條蛇把老子綁住了,老子想掙開,它就斷了。」漢斯越說越是委屈,一個粗莽大漢此刻倒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滿臉懊惱後悔。   聞言,耐達依毫不客氣地收起遺憾的表情,咧開嘴哈哈大笑。   「喔!很厲害啊!大獲全勝呢!」耐達依一邊拭淚,一邊道。   「我打死它,輸了!」漢斯鼓起臉,很不高興。其實,他打死那條怪蛇了啊!這麼厲害為什麼就不能過關呢?人類的標準真的很奇怪呀!   「其實啊!你應該把它一截截接起來,說不定它還能活!」耐達依眨眨眼,很是天真地建議。   莽漢漢斯聞言驚訝不已。   「接起來還能活嗎?好奇怪的蛇啊!」說著還當真思考起來,好一會兒又搖搖頭:「不行,斷太多塊了,接不起來。」   耐達依聞言,更加誇張地笑了起來,換來漢斯懊惱不解的瞪視。   這邊耐達依捉弄漢斯捉弄得高興,一旁的鐵戰卻聽得滿臉愕然。雙頭蟒強韌的皮肉可是魔獸中少見的,這個莽漢竟然把它掙斷?它真是不敢相信。   原來,漢斯對敵,最不擅長的就是防守。加上性格急躁,每次對敵老是沖第一,以這種個性,要他躲敵人簡直是要他的命。以前在模裡邦聯遇到雙頭蟒,哪一次不是三兩下就把它弄死了。這次要他活捉,這不是為難他嗎?   因此,就在漢斯氣得一腳踩上巨蟒的大頭時,雙頭蟒也順勢將巨大的蟒身纏上了漢斯的身體。   幾乎是一纏上,漢斯就察覺到一股大力壓迫而來,力量之大,就連漢斯這樣耐打的人都覺得痛。   漢斯被雙頭蟒緊緊捆住,急得他用力一掙!不過,雙頭蟒也不愧是以皮堅肉厚聞名,以漢斯的蠻力,這急忙一掙,竟是沒掙開。漢斯又掙了幾次,都沒掙脫,可偏巨蟒也沒能耐捆死漢斯,一時之間一人一蛇就膠著在那裡。漢斯往外掙,巨蟒往內捆,誰都奈何不了誰。   巨蟒很有耐心,跟漢斯乾耗著。打算等漢斯力竭,好一口吃了他。不過,以漢斯的能耐,巨蟒要想達成目的恐怕並不容易。要是漢斯真跟巨蟒耗下去,也不見得會輸,可惜,漢斯卻沒有巨蟒的好耐心,他被捆著,越捆越氣悶。   「你他娘的給老子滾開!」漢斯全身不能動,只好動嘴巴,呼呼喝喝地嚷嚷起來。   巨蟒被漢斯踩在腳下的大頭,嘶嘶示威著,倒像在嘲笑漢斯的無能為力。漢斯氣極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勁力一放,往外猛掙……   「噗!」地一聲,巨蟒捆繞著漢斯的身軀爆了開來,鮮血飛濺,血肉四散。   看著滿地的碎肉和鮮血,漢斯呆了!   死掉了?!那條大蛇被他這麼一掙,斷成好幾十截,散在地上,蛇頭蛇尾擺動掙扎了一陣就不動了。   漢斯就這樣冤枉地失敗了!   若非一開始就說明要活捉,像現在這種結果恐怕又會引起一場爭議。因為,能空手掙脫還怔斷雙頭蟒堅硬蛇身的,還真是沒幾人。   第四集 第三十九章 雙頭巨蟒(中)   這廂漢斯還沉浸在自憐的情緒中,一人慢悠悠地從另一扇滑開的石門中出來了。他帶著一貫冰冷的表情,緩步而出,長長的黑髮在腦後搖動。這人當然就是明斯克了。   耐達依見明斯克出來,也顧不得戲弄漢斯,立刻將目標轉移到冰塊男明斯克身上。   「明斯克,你也出來啦!那條大蛇怎麼啦?」耐達依好奇地盯著被明斯克扛在肩膀上的巨大蟒蛇身軀。   明斯克跟漢斯不同,他可是非常清楚耐達依的嗜好和興趣的。面對耐達依的詢問,最好就是不搭不理,讓他自討沒趣。因此,他連看都不看耐達依一眼,自顧自地走到鐵戰面前。   「碰」地一聲,巨蟒偌大的身軀被丟到地上,發出一聲悶響,猛地驚醒了鐵戰。   原來鐵戰還沉浸在剛剛漢斯與耐達依兩人的對話所給他的震撼當中。鐵戰被這聲響驚醒,回過神來就見眼前多了一頭「生死不明」的雙頭蟒。   鐵戰都還沒開口詢問,那邊耐達依卻急急忙忙地開口了:   「我說,大冰塊呀!這不會是死的吧?」耐達依眼中閃著興災樂禍的光芒,興高采烈地問。   此話一出,剛剛還情緒低落的漢斯精神立刻來了。   「明斯克,沒關係!打死就算了!頂多不玩了。老子陪你!」漢斯拍胸甫保證,神情激動,大有覓得知音的味道。   明斯克瞪了漢斯一眼,冷冷地道:「誰跟你說它死了?」   聞言,大塊頭漢斯愕然地張大嘴:「沒死嗎?」   明斯克不做聲,倒是耐達依立刻伸手探向躺在地上的雙頭蟒,接著「喔」了一聲:   「沒死!昏了而已。」   聞言,明斯克斜睨了漢斯一眼。漢斯則是立刻垮下臉來。倒是鐵戰鬆了一口氣,立刻上前檢視巨蟒。沒錯,巨蟒雖然一動不動,但是生命跡象還很穩定,果然只是昏了而已。幸虧沒死,要是死了,這群人過不了關是小事,他們這些人還要再去抓雙頭蟒才是大事。   鐵戰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更納悶了。雙頭蟒的頭骨很硬,加上類似海綿組織的皮膚構造,要打昏它可不是易事。不知道這個渾身冷冰冰的男子是如何辦到的?   卻不知,明斯克的確是花了很大功夫才打昏雙頭蟒。   話說明斯克遇到雙頭蟒,並不攻擊,反而利用身法躲避雙頭蟒的攻勢,一邊閃躲一邊還仔細觀察雙頭蟒的一舉一動。經過四年在極北地區的磨練,明斯克不僅做事比以前沉穩,對敵時更是比以前來得謹慎小心。尤其在面對不熟悉的敵人時,保留體力,不做無謂攻擊便是他在極北苦韓之地闖過多次生死關頭所學到的。   雙頭蟒這種魔獸明斯克聽過,它智慧雖然不高卻有很大的力氣和防禦力,煞是難纏。可惜,明斯克卻從來沒機會遇到它。首先當然是,雙頭蟒會避人,要不是存心找它,正常的情況下,要遇到雙頭蟒也滿難的。其次是,明斯克四年歷練的地方─極北地區,正好就是這種魔獸絕跡的地區,他打遍極北地區大大小小的魔獸,就是沒打過雙頭蟒。因此,面對可說是陌生的雙頭蟒,他不由得多用上一些心了。   看了好半晌,明斯克才納悶地發現,這雙頭蟒的攻擊實在沒什麼特別,不外乎刺、掃、卷這幾樣,雖然動作很快,攻勢也頗凌厲,但卻不難對付。這時他倒覺得剛才花太多時間觀察,有些兒不划算。   想到這裡,明斯克不再猶豫,疾步向前,右腳一蹬躍高,雙手指南打北,一連拍了雙頭蟒好幾掌。不過儘管明斯克掌上勁力不弱,仍沒傷到巨蟒分毫,反倒惹起它的狠性,尾巴疾掃而來。   明斯克左腳一錯閃過雙頭蟒尾巴的攻擊,巨蟒一擊不中,帶動頭部疾攻而來,明斯克不慌不忙一個矮身,閃到側面,左掌立刻蓄勁疾拍而去,目標正是巨蟒喉下。巨蟒直覺低頭張嘴反擊,明斯卻不驚反笑,右手食中兩指彎曲如勾,不帶風聲一伸一繞,轉眼便到巨蟒得意忘形的墨綠色大眼前。   巨蟒驚覺危險,急忙閉眼,身軀一扭就待避過明斯克的攻擊。但明斯克好不容易抓到這麼好的機會怎肯放棄,雙腳如影隨形逼上,右手兩指甫觸及巨蟒雙眼,也顧不得有沒有對準,未免巨蟒逃脫,立刻勁力疾發。兩指一戳一勾,兩顆血淋淋的眼球隨即蹦了出來,落到地上滾了好一斷距離。   明斯克一愕,他本來只想創傷雙頭蟒的眼球,好利於他的行動,沒想到這一緊張,用力過猛,竟硬生生地戳瞎了眼睛。   這一下不只明斯克愕然,連一旁的裁判也跟著大吃一驚。要知道雙頭蟒全身皮肉,刀劍難傷,明斯克這一手一下穿過雙頭蟒急閉的眼皮,挖下了兩顆骨碌碌還透著青光的眼珠,這指頭上的勁力也實在是夠驚人了。   明斯克只頓了一頓,隨即聽到勁風呼呼,連忙回神飛身而退,正巧閃過急掃而來的尾巴。沒想到巨蟒尚不甘心,壯軀一扭又掃來。   明斯克一凜,斂起全身氣息,再退!他知道受傷後的野獸才是最可怕的。沒想到他一時用力不慎,沒滅了它的鬥志反倒激起它的凶性,這真是始料未及。   失去雙眼的雙頭蟒,又痛又怒,像瘋了似亂劈亂撞。身邊的樹木石頭,一但遇上了沒有不掃得支離破碎的。可惜以明斯克的能耐要是存心躲避,就算它把整個試場夷為平地也不見得能傷到明斯克分毫。因此任憑雙頭蟒發狂亂掃,卻沒掃到挖下它兩顆眼珠的敵人。   雙頭蟒沒有掃到可恨的敵人,更是不甘心,盲目地飛撞。一時之間,整個房間的假樹毀了一大半,就連一旁藏身的鑒院人員也藏不住了。連忙四處躲藏。哪知他不出現還好,一出現,移動的風聲驚動了憤怒中的雙頭蟒,追著他的方向而去,可把這個倒楣的裁判逼得狼狽逃竄。而一邊冷靜地斂起氣息的罪魁禍首明斯克反倒平安無事地看著這可笑的一幕。   「喂!你想想辦法!是你在考試,可不是我在考試!」那個被追得衣衫破碎,傷痕纍纍的裁判出聲抗議。   聞言明斯克不禁愕然,難道一個鑒院的裁判竟然連這點自保本領也沒有?卻沒想到他們自己可是龍人族精挑細選出來的人,這個人族的普通高手怎有辦法與他們相提並論?更何況,現在在他們面前的可是「發狂」的雙頭蟒啊!   驚訝歸驚訝,明斯克也知道那個人說得對,考試是他在參加的!於是,明斯克飛身而進,攔住發狂的巨蟒。   瘋狂的雙頭蟒也察覺了!顧不得為什麼敵人變成兩個,蛇尾一擺,甩了上去!而可憐的裁判這時才得以躲到一旁療傷兼哀歎去了!   不像剛剛追打得十分快意的狀況,雙頭蟒馬上就發現,眼前這個敵人比剛剛那個不知道要強多少倍!剛剛它還可以甩到那個人的身體,甚至敏銳的聽覺也感受得到那個人如打雷般的喘息!但眼前這個人,任憑它使盡渾身解數,卻連一片衣角都撈不著。儘管它用盡所有力氣威嚇這個人,這人還是一樣不疾不徐地避開它的攻擊,一點也沒有驚慌的感覺。雙頭蟒終於忍不住憤怒地尖嘯,奮起全身的力量攻擊!一時之間,飛沙走石,斷枝殘幹到處飛舞。   試場內的混亂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一旁的裁判明知他應該出面處理善後,可是他卻更清楚,他不接近便罷,一接近恐怕地一個遭殃的不是那個引起雙頭蟒暴亂的罪魁禍首,而是他這個公正的裁判。   明斯克一邊腳下不停歇地竄高蹴低閃避流彈攻擊,一邊沉凝地觀察巨蟒的每一絲變化。看著憤怒的巨蟒,知道再下去,這條巨蟒一定會力竭而死。如果換成是一般的交手,他大可等待巨蟒力竭而死,但是這次卻不同,規定是活捉,那就不能讓它死了。   於是,明斯克冒險深入。雙頭蟒雖然眼睛看不見,但其餘感官依舊敏銳,因此它很快就察覺到明斯克的接近,厲嘯一聲,直撲而來。明斯克心中一凜,並不強行躲避,待得巨蟒逼近,再來不及轉向時,偏身一避,險險躲過蛇頭。明斯克閃避成功隨即左掌一拍,拍開巨蟒逼近的長軀。   巨蟒被明斯克蓄滿勁氣的一掌拍得一震,粗壯的身軀也不由自主地一偏。明斯克正想趁機逼近,沒想到,巨蟒突然劇扭長軀,偏勢立止。   就在明斯克忍不住一愣之際,心中警兆突起,明斯克不及細想,腳下一蹬,連忙飛退。沒想到明斯克的反應還是慢了點,右腳收之不及被追上的蛇尾掃到,小腿處立刻留下一道深達四五公分的傷口,正汩汩地冒血。   明斯克眉頭一皺,知道自己因為擔心失手打死巨蟒,加上錯估雙頭蟒的堅韌皮肉,力道用得太小,才讓巨蟒有餘力反擊。這是他的疏忽!嚴格的訓練讓明斯克自責自己不應該的錯判。   但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明斯克不愧是龍人族後起新秀,立刻收拾起懊惱的心情。不理會腿上不斷冒出的鮮血,馬上決定速戰速決。反正,對龍人而言,這傷口雖深,卻不會致命,就算不處理,稍晚也可自行結痂!   注視著盲目亂撲的雙頭蟒,明斯克提氣再度竄上!比前次更快的動作完全看不出受傷的跡象。   這次,明斯克沒有給雙頭蟒攻擊的機會,甫一接近便主動攻擊,雙掌連拍,這次掌掌勁力充足,硬是把雙頭蟒的行動控制在雙掌中,雙頭蟒巨大的身軀隨著明斯克的掌勁一下偏東一下又倒向西邊。待得雙頭蟒被明斯克的雙掌逼得頭昏眼花時,明斯克的右掌終於再度拍上雙頭蟒的巨頭!   「碰!」沉悶的掌勁交擊聲之後,隨即伴隨著更大的聲響,「轟隆」一聲帶起一蓬砂石。那是雙頭蟒落地的聲音。   見巨蟒落地不動,明斯克連忙彎身查看。幸好,明斯克這次用的力道剛好,只把巨蟒震昏了,沒死!   明斯克暗暗鬆了一口起,隨即扛起雙頭蟒沉重的身體,不理一旁還在喘氣的裁判,交差去了。   鐵戰雖然還不太相信眼前的黑髮少年有徒手擊昏巨蟒的能力,甚至那個大塊頭的話也讓他存疑,但是他也沒追問,心裡則打算著要好好問問負責觀察他們的裁判。   只是巨蟒還在地上來不及處置,幾扇石門卻又陸續開啟,走出四個少年。金髮俊美少年首先出現,踩著悠然的步伐而來,手臂上掛著一動不動的巨蟒。接著一個淺藍頭髮的少年也出來了,手中倒提著無力蠕動的雙頭蟒。鐵戰還來不及看清雙頭蟒的生死,又一個藍發少年出來了,與此同時,一個棕髮少年也從開啟的石門中邁出。藍發少年雙手抓著雙頭蟒,一手抓頭一手抓尾,尾巴利刃正好抵住巨蟒胸腹,將雙頭蟒乖乖制得一動不動。棕髮少年則是撈著全身微微抽蓄的巨蟒,意氣風發地走來。   四個人來到鐵戰面前,不約而同地將巨蟒遞給鐵戰。鐵戰瞪著四頭巨蟒,實在也沒信心一個人處理,幸好剛剛忙著解開打結的雙頭蟒的同伴還在,有他們幫忙,總算將五頭巨蟒帶走。一邊處置巨蟒,眾人也忍不住驚訝。看這幾個人全都毫髮無傷的模樣,難道雙頭蟒有這麼好對付嗎?想當初他們過這關的時候還鬧的灰頭土臉。卻不知,這群少年全是龍人族精挑細選出來的精英,純以功力來講,要活捉一頭雙頭蟒本就不是難事,只差在應敵經驗稍嫌生嫩罷了。   以皮喇為例,他雖然沒有實際遇過雙頭蟒,甚至也不像其他同伴有那麼多輝煌的獵捕紀錄,但是他卻比他的同伴更積極研究人類的手札記,因此,就算面對雙頭蟒也沒有無從下手之感。   雖然攻勢凌厲的雙頭蟒的確讓皮喇一開始有些無所適從,但是很快的,他在閃躲的同時也想起了書上的建議。   人族的書中說,遇到這種麻煩的魔獸,要嘛躲開它,不要驚動它。若是真的要動手,那麼最快的方法就是手上有一把鋒利的武器。這種武器可不能是市場上隨便亂買的那種,一定要是難得一見的那種。只要有了鋒利的武器克制雙頭蟒堅硬的皮肉,那麼要逼退甚或殺死雙頭蟒也就不是什麼難事。   書上寫的就是這樣!   可惜,他並不是要逼退或是殺死雙頭蟒,而是要活捉它,所以不能躲開,只能硬拚。更糟的是,他手上沒有任何武器,更別說是難得一見的鋒利武器了。   皮喇一邊閃躲,一邊腦筋急轉。才剛錯步側身閃過雙頭蟒尖銳的尾巴,一個靈感突然浮上皮喇腦海。他沒有利器,可是雙頭蟒有!尖牙他沒本事拿來利用,不過利尾可就很好用了。   皮喇心中有了決定,也就不跟它乾耗。覷準時機,飛身而上!巨蟒見狀也飛撲而來…   見巨蟒來勢洶洶,皮喇也不迴避,右掌蓄勁飛拍,拍飛了蛇頭。左腳立刻一抬,正好踢中了反撲的蛇尾。   這兩下勁道不弱。蛇頭蛇尾同時中招,巨蟒馬上成U型往反方向飛去。一旁躲藏的裁判還來不及在心中喝采這俐落而準確的一招,皮喇就以令人驚歎的速度變招。若不是親眼看見,實在無法相信竟有人能在出招的同時迅速收招,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身而起。   只見,皮喇一擊中巨蟒,隨即飛竄,竟攔在飛退的巨蟒前頭。趁著巨蟒失去攻擊力的這一瞬間,兩手疾出,左手五指一張一捏,緊緊扣住了巨蟒下顎;左腳一蹬又撲到尾巴部位,伸手一抓,扣住蛇尾。   一抓到蛇尾,皮喇立刻手一旋,將尖銳的尾巴抵住巨蟒肚子。巨蟒本能地掙動,怎料一道刺痛即刻傳來,原來竟是尾巴利刃刺進胸腹,幸好巨蟒吃痛,立刻停止掙動,否則一扎恐怕受傷不輕。   巨蟒雖然沒受大傷,可是這一下還是將巨蟒嚇得動也不敢多動一下。就這樣,巨蟒被自己的武器威脅著乖乖待在敵人手中,成了別人的戰利品。   至於班塔耶,那就更絕了。   因為跟耐達依比賽了四年,所以對雙頭蟒班塔耶並不陌生。但他跟耐達依面臨同樣的問題,那便是,他從來沒有「活捉」過任何一個獵物。所以面對「活捉」的規定,班塔耶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時想不出對付方法的班塔耶只好閃躲,趁著閃避思考策略。但他也沒浪費時間,只見他一邊躲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這邊拍一下,那邊踹一下。力道都不強,但卻打得巨蟒火冒三丈,嘶嘶亂響。   發怒的巨蟒面對邊打邊跑的敵人,開始進行瘋狂的攔截行動。頭尾並用,似乎不逼得班塔耶與它正面交手不罷休似的。   班塔耶見狀,興致也來了。既然這樣就可以把雙頭蟒耍得團團轉,那他何不乾脆把它整翻呢?於是,他乾脆不去想要怎麼活捉雙頭蟒了,卯起精神開始進行他的閃躲策略。一邊躲,一邊還不忘抽冷子打個幾下。   班塔耶的策略顯然奏效了,只見巨蟒的攻擊越來越凌厲,力道越來越強。附近的樹木都被打折了一大半,試場凌亂不堪。可惜,班塔耶的輕功似乎沒有耐達依那麼好,雖然刻意裝得輕鬆自若,但被發狂的雙頭蟒猛追,還是不免露出了點拙態。   「欸!還差一點!」班塔耶險險地踢開巨蟒的大尾巴,戲謔地笑道。   這就是班塔耶的壞毛病了,明明險些沒躲過,嘴巴上還是裝硬,死命的嘲笑對方。幸好幾次下來,對雙頭蟒的行動路線也掌握了不少,因此越躲越順手,雖然動作不見得優雅,但是安全無虞倒是沒問題。   巨蟒就這樣憤怒地追著班塔耶攻擊,而班塔耶也做戲做得足,每次都故意差那麼一點點才躲過,把一旁的裁判看得冷汗直流,也把憤怒的雙頭蟒激得怒嘯連連,不辨東西南北,亂掃一通。   突然,班塔耶腳步慢了下來。怒火高張的雙頭蟒見狀,直覺地將利尾疾刺而去。也不知道班塔耶是不是累了,竟然沒有躲避。眼看利尾就要將他對穿,他才突然一個大力縱躍,險險躲過刺來的蛇尾。   「鏗!」的一聲中,班塔耶也輕飄飄落在巨蟒的另一側。甫一落地,班塔耶立刻旋身凝目一看。   只見雙頭蟒「碰」地掉下地,渾身劇烈顫抖,只有蛇頭仍舊對著班塔耶凶狠地吞吐著細長的舌頭。奇怪的是,方纔還瘋狂攻擊的雙頭蟒,這時只嘶嘶做聲威嚇,卻不攻擊。   原來,躲著躲著,班塔耶竟將巨蟒引到房間角落。剛才班塔耶故意到最後一刻才閃躲,目的就是要讓巨蟒的攻擊來不及轉向。果然,巨蟒尾巴的尖銳骨骼如班塔耶所料的撞上了牆壁,強烈的震盪沿著骨頭上傳,麻得巨蟒動也不能動。   「你看看,誰要你不長眼的亂打,打到牆壁啦!麻啦?!」班塔耶幸災樂禍地道。   巨蟒「嘶嘶」回應,眼神很是不甘。   班塔耶見狀,笑了笑,微彎下身,又道:   「不枉大爺陪你玩一場,就不信你這沒腳的傢伙不上當!大爺我動動腦筋,任你再厲害,還不是要喝班大爺的洗腳水!哈哈哈!」見自己的計劃圓滿達成,班塔耶笑得好是囂張。說著,不理還憤怒地「嘶嘶」怒叫的雙頭蟒。班塔耶伸手一抓,捏住巨蟒的頭頸部,正想拉起來,蛇尾卻倏地彈飛而起,往班塔耶抓住它的手削去。竟是雙頭蟒不甘支配,反擊了!   班塔耶大驚,左手急忙反手一拍,「鏗」地一聲,可巧的,這一掌又將蛇尾拍向牆壁,再度震得全身發麻。   巨蟒反攻功敗垂成,蛇身又恢復發麻狀態,無力地抖動著。   班塔耶驚魂圃定,看著仍然凶像畢露的雙頭蟒,惡意地笑了一笑。接著,扣著巨蟒的頭,往石壁連甩。「鏗」「鏗」連響,嚇傻了一旁躲藏著的裁判。這樣的甩法,不消幾下,就見蟒身直挺挺地發抖,凶狠的神情變得委糜不振。   「要知道讓我嚇一次的代價是很大的。」班塔耶一邊咕噥著,一邊提著已然屈服的雙頭蟒,交差去了!   第四集 第四十章 雙頭巨蟒(下)   另一邊,尼路的手段也很驚人。原因無他,只是尼路對於蛇這種生物異常厭惡,這當然也包括了它的近親─蟒。所以,只要一想到要活「捉」雙頭蟒,尼路就高興不起來。   同樣面對雙頭蟒,尼路的看法就跟別人不同,他不理雙頭蟒巨大的蟒頭,反而將目標放在尾巴。在他眼裡,巨蟒靈活的尾巴比他的利牙更危險。   他首先沉著地觀察雙頭蟒的動作。對雙頭蟒尼路並不陌生,事實上以他四年落日除魔團的經驗,就打過不少雙頭蟒,這次要活抓雙頭蟒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他還是習慣在對敵時先觀察對手習性。這種魔獸的確是有些水準。除了毒牙、利尾、和堅韌的皮肉外,它的攻擊速度不僅快,而且又狠又準,一擊不中,隨即反收。動作敏捷,身體彈力高,常能出奇不意地竄起,用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攻擊。要是一般人,想空手打昏它,恐怕就得先累死自己,更別說要打死它了!要不是這次雙頭蟒們,霉運當頭,遇上了這群來自模裡邦聯尋人不著,又無聊到極點的傢伙,突發奇想要來「參觀」鑒院,它們還不見得會被打得那麼淒慘。   言歸正傳,話說尼路觀察清楚雙頭蟒的攻擊方式之後,立刻瞇起眼,氣勢迅速累積,看來是打算動手了!   果然,只見尼路腳下一蹬,身影一閃,飛撲向前,幾個縱躍躲開雙頭蟒一個個接連的攻勢,迅速逼近雙頭蟒。尼路手刀一劈,擊開了頭,接著順勢矮下身,正好迎上夾帶著凌厲攻勢而來的尾巴。   像是計算好了似的,尼路一個偏頭,巨尾險險地從左頰閃過。一擊不中,蟒頭接著攻來,巨尾回抽。尼路瞇著的藍眼閃出精光,右手疾伸,竟恰恰抓住了尖銳尾巴的基部。順著這個手勢,尼路的身體也往右一旋,正好避開了從後面襲來的尖牙。   才一抓住,尼路都還來不及運勁震直,雙頭蟒的彈性的確驚人,馬上又已經反竄而來。可惜巨蟒攻勢雖然突然,尼路卻像是早已預料到,沉著地將空著的左掌往下拍,擊中了以右手為目標的蟒頭,巨蟒攻勢無功而返。   雙頭蟒並未因攻擊失敗而放棄,它很快地又攻向尼路的左腿。尼路雙腳飛快幾個交錯,巨蟒尖牙攻擊紛紛落空。巨蟒正待再尋隙攻擊,不料方才躲過自己攻擊的左腿竟已夾帶風聲踢來。巨蟒險險躲過,卻又中了一掌。   巨蟒猶不放棄,微微一頓,再往腹部攻去。這次,尼路可不留手了。運勁在手,一個下拍,拍得巨蟒一陣暈眩。頓了一頓才又再組攻勢。   就這樣,尼路憑著高超的眼力和敏捷的反應,見招拆招,一掌掌落下。大概挨了十幾二十下,巨蟒的反擊漸漸小了、少了,就連尾巴的掙扎也弱了。尼路見狀也不放鬆,又追打了十幾下。巨蟒這才認命不動,因此才有鐵戰所見的倒提巨蟒的景象出現。   鐵戰要是知道尼路對付巨蟒的方法,一定不敢相信。尼路毫無取巧,竟能單靠掌力便將巨蟒打得乖乖屈服!事實上,就連從頭看到尾的裁判也不太相信。要在二十幾下中打得雙頭蟒乖乖聽話,那是怎樣的掌力。尼路年紀輕輕不僅做到這一點,兼且過程流暢,氣定神閒,絲毫不顯疲態,這又是怎樣的內力修為啊!   但要是鐵戰以為尼路表現的能力就已經令他不敢相信的話,那麼薩摩的表現肯定會將他們長久以來建立的自信心摧毀。   因為,試驗一開始,當雙頭蟒察覺敵人存在而主動攻來的時候,在場的裁判很快就找不到薩摩的位置。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薩摩正以優雅而快速的步伐身法閃避著雙頭蟒的攻勢。儘管雙頭蟒攻勢凌厲快速,看來悠閒的薩摩卻總能安然自在地穿梭其中。   薩摩閃避的原因很簡單,因為畢竟是要活捉,他擔心一出手不小心就像上次一樣,消失得不見蹤影。   只是看了好一陣,薩摩卻忍不住疑惑地皺眉。這頭雙頭蟒的確要比上次的幻蛙強上許多,但是,也不怎麼樣啊!果然,圖蘇說得對,人族的評等標準不過是一場可笑的遊戲。薩摩這樣判斷。   看著死命攻來的巨蟒,薩摩試探地拍了三掌,都落在巨蟒背部。第一掌,巨蟒微微一頓。第二掌,巨蟒明顯偏了一下。第三掌巨蟒發出尖銳的「嘶嘶」聲。   探知雙頭蟒約略的防禦底線之後,薩摩倏然逼近,一掌拍向巨蟒後腦。雙頭蟒似乎也察覺到此掌勁力不小,厲嘯一聲,巨軀猛扭。   「砰」雙頭蟒巨頭率先落地,撞起一片煙塵。原來,雙頭蟒雖然盡力閃避,但以薩摩的速度,又豈是這麼容易躲過?因此,雙頭蟒只來得及避開掌力直擊,還是不免被此掌餘勁逼得哄然墜地。   經這一撞,任雙頭蟒如何霸道也不免頭昏眼花,一時無法動彈。幸好巨蟒知機閃躲,否則絕非暫時暈眩可以了事。   不過,薩摩可沒打算就此放過它,即刻飛起右腳,往暫時失去行動力的巨頭踢了過去。這一腳要是踢實了,巨蟒恐怕只有頭破血流的份。   眼看就要踢實,薩摩卻忽然想起上次幻蛙灰飛湮滅的樣子,一個不忍,勁力又收。   就這麼一個猶豫,巨蟒尾巴竟順勢纏了上來。原來巨蟒雖然暫時失去行動力,但是尾巴受到衝擊最小,因此還能對薩摩的攻擊做抵抗。薩摩就是因為錯估雙頭蟒的狀態,加上一時不忍,才讓巨蟒有機會反擊。   見狀,薩摩又驚又惱,連忙催動功力,往外逼出。只見,雙頭蟒尾巴下半截纏住薩摩的右小腿,但卻詭異地纏在小腿外八厘米處,就像捆著一層透明的衣物似的,樣子看起來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這情景看得一旁的裁判傻眼了!功力能外放到可以實質化禦敵的人,已經不是武士等級的測驗可以應付的了。沒想到這個少年年紀輕輕竟有如此修為,難道是什麼高人子弟嗎?但是所有高手門下的消息他們鑒院都在持續注意,那些人當中的確沒有這號人物啊!難道,有漏網之魚嗎?一旁的裁判百思不得其解,倒是薩摩這邊的「戰鬥」仍在持續。   巨蟒趁著「纏住」敵人的短暫時間,迅速恢復行動力,顧不得還有些暈眩便張著滴著毒液的尖牙咬了過去。   見狀,薩摩腦中不由想起了龍皇的話:   「對敵最忌仁慈,仁慈的代價就是你的命!」當初不怎麼認同的論點,這時卻在薩摩心中悄悄生根萌芽。   隨著眼中殺意一閃,薩摩心中也湧上了殺戮的慾望。卑微的生命憑什麼對他張牙舞爪?他想把眼前對他張開毒牙的巨蟒撕成碎片!   碎片?!薩摩猛地醒神。他剛剛在想什麼?!為什麼他感覺到打從心裡對所有生命的輕蔑感?這是不應該的!薩摩很快察覺不對勁,用力深呼吸,壓抑勃發的殺意,和更多的不安。好一會兒激動的表情才恢復平靜。   沒空思索為何殺戮的慾望來得如此突然,恢復冷靜的薩摩看著被勁氣逼在八厘米之外的利牙,一個想法浮上腦海。手指一伸,沒有任何風聲,薩摩無聲無息地將食中兩指印上巨蟒頂門。   在巨蟒還沒來得及改變攻擊目標時,勁力一吐,巨蟒眼睛仍舊大張,但纏著薩摩右小腿的巨蟒身體猛地一抖一僵,不動了。   薩摩收回腳上的功力,失去勁力支撐的巨蟒隨即「噗」地一聲掉在地上。薩摩看著躺在地上不動的雙頭蟒,露出思索的表情不言不動,好一會才手一伸,撈起了巨蟒。輕輕一抖,蟒身隨即伸直,一動也不動。   巨蟒沒死,它只是從此失去自己行動思考的能力。薩摩透過那兩指送進了摧毀巨蟒腦神經的力量。這也是薩摩為什麼在成功後陷入思索的原因。他以為他已經冷靜下來並成功壓抑殺意了,但是,他為什麼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來完成試驗?他知道,要活抓巨蟒,並不需要把它變成這樣可悲的狀態,但他,為什麼在剛剛靈機一動時,想到的竟是這麼慘忍的方法?似乎有一團迷霧遮住了他的心,那是什麼呢?   薩摩的疑問當然沒有人有解答,直到他來到鐵戰面前,將巨蟒交給鐵戰的時候,薩摩還在思索。   尼路等人完全不知道薩摩心中的波動,幾個人立刻問起各自狀況。除了漢斯一臉低落之外,其他人顯然很悠閒。   「班!你慢囉!」趁著鐵戰等人還在忙碌的時候,耐達依立刻抓緊機會揶揄班塔耶。   「哈!大爺我在馴蛇!你瞧,那頭大蛇被我治得乖乖的,現在要它叫我聲班大爺,諒它也不敢不叫!」班塔耶指著地上萎靡的雙頭蟒,越說越是得意。   「喔 ̄ ̄ ̄你厲害!你不請它叫幾聲班大爺來聽聽?」耐達依不甘示弱地嘲諷。   聞言,班塔耶一時語塞,支支吾吾了一陣,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耐達依,你的蛇呢?」尼路好奇的問。   耐達依聞言眼睛立刻笑得瞇了起來,指著角落一大蓬枝幹,努努嘴:   「那兒哩!我瞧那笨蛇還是適合待樹上!」   眾人定睛一看,全部愕然。接著又是一陣哄然大笑。就連心事重重的薩摩也不禁展顏一笑,心情倏然輕鬆起來。   「有你的!有你的!」班塔耶一邊笑一邊擦眼淚。眾人也好不到哪去,幾個人笑得,也真只有耐達依才會做這種無聊事。   笑一段落,皮喇「咦」了一聲:「少一隻!」   眾人一邊輕笑一邊看向皮喇。   皮喇指著地上,神情嚴肅道:「地上只有六隻,我們有七個人!」當過事務官的皮喇對數字特別敏感,所以很快就發現少了一頭雙頭蟒。   聞言,眾人也默數了一下,的確是少一隻。倒是知情的耐達依又笑了起來,指著鼓著嘴的大塊頭漢斯:   「大塊頭說他打架肚子餓,所以把它那條蛇吃下肚了!」   眾人聞言一愣,倒是漢斯急著證明他的清白:   「老子沒吃!老子只是把它弄死了!」說著還不忘強調雙頭蟒是怎樣不光明正大跟他比武,所以他才會失手弄死它。   其實不用他說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35     2009-3-18   ,眾人也猜得出八成是漢斯的蠻力惹的禍,只是耐達依生性如此,老是拐彎抹角說話。漢斯不懂,還自己一五一十 ,眾人也猜得出八成是漢斯的蠻力惹的禍,只是耐達依生性如此,老是拐彎抹角說話。漢斯不懂,還自己一五一十地招認了。   這幾下說說鬧鬧,鐵戰這邊結果也出來了,除了漢斯,眾人都過關了。結果既然出來,眾人也該打道回府。薩摩正想這樣宣佈時,目光偶然從眾人身上掃過,突然定在明斯克身上。   「明斯克。」薩摩眉頭輕皺叫。   明斯克聞言,全身一僵,但還是立刻來到薩摩面前。其餘眾人煞是不解地看著兩人。薩摩沒有為眾人解答,只是責備地看了明斯克一眼,目光落向被長袍遮住的右小腿,沒有說話,微彎下身,手掌按向目標處。   「不……。不用了!」明斯克連忙搖頭,伸手想阻止薩摩的企圖。他不能這點小傷都麻煩王子幫他治療!   薩摩搖搖頭,揮開明斯克阻攔的手,按上小腿腿腹處。明斯克臉頰一個抽動。藍光一閃之後,薩摩再度站起來,淡淡地道:   「回去再向我解釋!」   看著一臉淡然的薩摩,明斯克輕輕地點頭,心中很是感動。沒想到,王子這麼關心他,這點小傷也要幫他治。   原來明斯克在剛才與雙頭蟒對戰中,不小心受了點傷。龍人一向不善治癒的魔法,對於傷口也都是以敷藥為主,但明斯克手邊沒有藥,因此本想回去再稍微治療一下。他又不想讓其他夥伴得知他的傷,因此才刻意用長袍遮住,沒想到卻還是讓薩摩發現了。眾人見到藍光,也立刻猜到定是明斯克逞強,受了傷還想瞞著眾人,也齊齊起哄要他回去好好交代受傷過程!   鬧了一陣,眾人正待離開,最後一扇石門也開了。那個人族黝黑男子蹣跚地走了出來,情況看起來並不好。   只見他全身上下都是大小深淺不等的傷口,鮮血汩汩,全身粗布衣衫破爛不堪。手上拖著半死不活的巨蟒,看起來倒跟黝黑男子一般狼狽。雖然黝黑的膚色看不出異狀,但薩摩還是敏銳地發現這個人類男子早已受了嚴重的內傷,再不治療很可能有生命危險。   基於對這個人類男子還有好感,薩摩藉著輕輕一拍,迅速輸入光元素,治癒了黝黑男子的內傷,至於外傷,就讓他自己負責了。   黝黑漢子本來驚訝金髮少年為什麼拍他,正想發問時卻猛然發現內傷不藥而癒,這哪還不知道是那位素昧平生的少年治好他的?!因此他草草將巨蟒丟給鐵戰,快步跟上薩摩等人,先後離開甬道。   第四集 第四十一章 脫籍奴隸   薩摩等人才剛穿出甬道,便看到大廳中站著那位叫做麻宓的人類少女。這倒有些令人意外。只見她臉色微微發白,眉頭緊皺,站在大廳中,似乎有好一陣子了。難不成在等他們?薩摩很不高興地想。腳下更是加快。尼路等人似乎也約略猜到少女的目的,所以在微微錯愕之後,便跟著薩摩快步離開。   「喂!你,等等!」少女麻宓嬌聲喚道。   既然人家開口叫了,眾人也不好再裝做沒看到,只好停下腳步。   「你找我們主子嗎?」班塔耶擺著一張無害商人臉,微笑地問。   少女麻宓微微一滯,接著點點頭,妙目盯著背影修長的俊美少年:「你……你通過了嗎?」薩摩沒有回答,只是微偏過頭,斜睨著少女。他以為答案很清楚了,他根本沒有跟她交代結果的必要。   麻宓見薩摩沒有開口的打算,神情一僵,隨即嘟起嘴嬌嗔:「你怎麼都不理麻宓呢?麻宓這麼討人厭嗎?」語氣很是無辜。   聞言,薩摩不禁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儘管眾人的確覺得麻宓很討人厭,卻也不能明講,耐達依只好出面笑著回答:「除了那個大塊頭,我們都通過了!麻宓小姐。」少女麻宓聞言牽強地笑了一笑,她想聽的不是這個人的回答。她實在不懂那個英俊的少年為什麼理都不理她?她應該夠漂亮了呀!在王都的時候,追她的人都不知道排到哪裡裡去了,怎麼她的魅力到監院就沒用了?還是……其實他只是想引自己注意,所以才故意裝做不理她?   麻宓越想越有道理,隨即往前輕走了幾步。她相信只要她靠近一點,一定可以看到英俊少年迷醉的眼神。怎料,她才往前走了兩步,一個藍發少年卻攔在自己前面。   「有事嗎?」藍發少年─皮喇板著臉問。這個女人想要靠近王子,難道有什麼企圖嗎?   少女麻宓臉上怒色一閃,對這些人的無視和攔阻感到有些憤怒。她從來沒有讓人這樣忽視過。但,她很快又甜甜地笑了:「對……對不起……因為剛剛麻宓不小心受傷了,頭好疼,一定不能參加之後的考試了。所以……所以,麻宓想來說再見……」語氣帶著撒嬌和委屈。   照她想,男人不都是想要表現自己很了不起嗎?只要她裝得可憐一點,他們一定會立刻自告奮勇來幫她。更何況依她這樣的條件,哪裡有男人不喜歡的?所以他的拒絕一定是故做姿態。她都告訴他,她就要離開了,他一定會挽留她的。她相信,只要讓薩摩跟她相處一段時間,他一定會愛上她,成為她的裙下之臣。在所有追求她的人當中,根本沒有一個比得上薩摩。他過人的風采,讓麻宓更加堅定要擄獲他的想法。她已經等不及想看到薩摩跟她一同回到王都時,其它公主們的表情。一定是又羨慕又忌妒吧!   只可惜,她遇上的是絕對不會故做姿態的人。面對麻宓的撒嬌,薩摩不僅不為所動,還輕蔑一笑。接著挑挑眉,微微點頭示意,就又邁開腳步離開。   少女麻宓顯然有些錯愕。難道,他不開口安慰安慰她嗎?眼看薩摩就要離開,麻宓靈機一動……   「啊!」一聲輕呼,少女像是不支一般,蹲了下來,雙手捧著頭,眉頭緊皺。   聞聲,薩摩等人回頭納悶地看著麻宓,就是沒人伸手拉起她。跟在後面的黝黑男子,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走向前:「你……。」黝黑男子伸手想拉少女起來。   麻宓皺了眉頭!嫌惡地撇撇嘴,但隨即又驚覺,收起嫌惡,對著黝黑男子虛弱地笑道:「啊……謝謝你!對不起……失態了!」接著又像是吃力萬分地站起身。   這種表情的變化怎麼可能瞞得了薩摩等人?看到麻宓這種表現,眾人對她更加不以為然了。   麻宓自己吃力地站起來,黝黑男子一隻手只好訕訕地又收了回來。他其實也看出來了,眼前這個漂亮的少女目標是剛剛為自己治療的金髮男子。但人家不理她,他不好看她難堪,只好伸手幫幫她,沒想到還討了個沒趣。就算他地位的確卑賤,也不禁有些不悅。轉頭一看,這才發現前行的那群人都已經停步了,轉過頭在看著這一幕。   這時的麻宓則還是輕撫著額頭,像是痛極的樣子。   黝黑男子見狀,只得支支吾吾地道:「呃……大人,這位大人很不舒服,可不可以……」他想,雖然這個美麗少女看不起他,但是她或許是真的受傷了,所以他想請那位幫他治好傷的少年幫她治療。   只是,話還沒說完,麻宓卻驚叫一聲。滿臉震驚和厭惡:「你是奴隸?!」只有奴隸才會對普通人,不分男女都以大人稱呼!這個人竟然是卑賤的奴隸。   黝黑男子見狀本來不解,突然卻像想起什麼一樣,臉色煞白,表情僵硬。他忘記改變稱謂了。一直不想多說話的原因就是怕會洩漏身份,想不到還是……。   「現在是怎麼回事?」班塔耶不解地問,怎麼氣氛突然變得凝重了。   黝黑男子聞聲回頭,這才發現,這群不凡的人全都一臉不解疑惑,就是沒有鄙視和厭惡。不由得心裡一暖,原來還是有人不歧視奴隸的。卻不知薩摩等人全都不知道奴隸會這樣稱呼他人。因為,模裡邦聯是沒有奴隸的,奴隸這種階層是人族才有的。早期由戰俘演變而來,後來因為各國蓄奴風氣大盛,對奴隸的需求越來約高,加上沒有戰事增加戰俘,所以開始有人專抓貧苦人家的子弟來當奴隸。各國高層都知道這件事,但是在關係眾多貴族的利益之下,也只好裝做不知了。   「你是哪裡裡的奴隸?怎麼可以私自逃離主人來參加監等?」麻宓此刻倒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虛弱的地方,氣勢洶洶地質問著。   黝黑男子聞言慌了,支支吾吾地不知該如何辯解。沒錯,他是奴隸的兒子,當初為了躲避被烙上奴隸的印痕,父親將自己藏在深山,謊稱孩子已經胎死腹中。父親總是在夜晚時才偷偷上山,教導自己武術。好不容易,學藝有成,父親也籌出錢來讓他坐著貨船來到依闊利市,目的就是,考得好的等級,離開家鄉到別處討生活,脫離被奴役的命運。現在,眼看成功在即,卻洩漏了身份。雖然監院並不禁止奴隸前來監等,但,前提卻是必須主人同意。   他是奴隸沒錯,但他沒有烙印!他怕的不是不能升等,也不是成為奴隸!他最害怕的是,他們會查出,他是逃籍的奴隸!依照法律,凡是逃奴隸籍者,以死論罪。他死沒關係,但是父親、母親呢?他的奴隸哥哥呢?   想到這,他幾乎想要拔腿跑了!但是,他知道,只要一跑,就等於承認了!他必須否認,因為,他身上沒有烙印。雖然他也同樣沒有身份證明,但鄉下地區多的是沒有身份證明的人,他們一定查不出來的。想到這裡,男子立刻猛搖頭:「不是!我不是!」聞言,麻宓懷疑地看著黝黑男子。正想再開口質問時,一直沒有開口的尼路這時卻開口詢問:「你怎麼知道他是奴隸!」他有些知道,這人恐怕是脫逃的奴隸。原本,這是人族的事,但王子顯然對這個男的很感興趣,竟示意他解決。唉………   麻宓睜著不可思議的大眼,彷彿尼路問的是什麼可笑的問題似的。   「他叫我「大人」!也叫他「大人」耶!你沒聽到嗎?」原來如此啊!眾人這才知道,原來奴隸叫人都是稱大人的!難道這個黝黑男子真的是奴隸?若真是如此,以人族對奴隸的嚴格限制,他這監等恐怕是白考了。   「他不是奴隸!」薩摩出聲了,語氣很肯定。   這下不僅麻宓驚訝,一旁忐忑不安的黝黑男子也驚得張大嘴,就連尼路等人也微微動容。   「你怎麼知道?」麻宓尖銳地反問。對於奴隸她再瞭解不過了,奴隸都是像那黝黑男子那樣,一副畏畏縮縮,隨時準備搖尾乞憐的模樣。   「你又怎麼知道他是奴隸?」薩摩冷然反問。其實薩摩早已從黝黑男子那閃爍的眼神中得知事實,但卻對麻宓那種反應和態度相當不以為然,而且身為奴隸還冒險來監等,可見這個黝黑男子擁有其它奴隸沒有的上進心,因此薩摩選擇幫他一把。   「他叫人大人就是最好的證明!奴隸沒有權利參加監等!他一定是偷偷來的!」說著,麻宓驕傲地抬起下巴,睨視著黝黑男子。   薩摩挑挑眉,忽視麻宓刻意表現出來的優越感,繼續追問:「除此之外呢?你還有什麼證據?」聞言,麻宓有短暫的錯愕。她覺得眼前這個英俊少年似乎在袒護那位奴隸,這讓她很迷惑,沒有任何有身份地位的人會袒護奴隸!想到這裡,麻宓更加堅定要薩摩認清「奴隸」的卑賤身份!   「證據……對!烙印!奴隸還有烙印!被神詛咒的烙印!奴隸不被神接納,他們身上有詛咒的烙印!」麻宓說著,眼光得意地落向男子光裸的胸膛。   沒想到她預料中應該烙在胸膛處的印記竟然沒有看到?!麻宓滯了一滯,靈光一閃,又隨即拉高聲音道:「他沒有烙印,那他一定是脫籍的奴隸!只有奴隸才這麼叫人!」麻宓堅稱。   眾人一愕,而男子則是全身僵直。麻宓說得肯定,幾乎要叫人無法懷疑她的結論。不過薩摩顯然完全不受影響,語氣同樣堅定:「他不是!」少女麻宓瞪大眼,想再反駁,薩摩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將她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是我隨從!」薩摩一點牽強的表情也沒有,倒讓麻宓也分不輕真假了。   此言一出,不僅麻宓吃驚!黝黑漢子也吃驚!尼路等人更是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王子意思是要將這個素昧平生的人族男子收到手下嗎?這男的有什麼讓王子這麼堅持的優點嗎?眾人真是想破頭也想不出來。   其實,就連薩摩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堅持為這位男子解圍。他明明也已經看出,正如麻宓所講的,他是一個脫籍的奴隸。就算這男子有難得的上進心,人族畢竟有人族的制度,他實在沒必要硬要淌這混水。他明明知道這個道理,卻還是決定幫忙!或許,他是欣賞他眼中那股反抗命運的光芒吧!   「你的隨從?」麻宓愣愣地反問。   薩摩肯定地點頭。尼路率先醒神,見狀立刻開腔附和:「是啊!他只是習慣叫我家的人大人,並不是奴隸。」麻宓一呆,若真是如此,那這個男子一定有顯赫的家世,要不然平民是不能使用大人這個稱謂的。   「你家是?」麻宓試探地問。   薩摩皺眉,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冷冷的聲音適時傳來:「這不是你可以問的!」是明斯克。這種時候他的冷臉就發揮很大的功用,成功讓麻宓以為薩摩是個擁有顯赫家世,不能洩漏身份的人。   聞言,薩摩不禁讚許地點點頭。   麻宓一聽,本來還有些不悅,但是轉念一想又不禁雀躍!當然,他們這麼對她說話未免太過無禮,但是看在他們都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份上,也不需要生氣。更何況,他們敢這麼無禮,可見背景一定不平凡。如果真是這樣,那不是更好嗎?麻宓很自然地將一切合理化。認定了眼前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對象。   見麻宓臉色幾度變換,薩摩無心猜測,對明斯克讚許地點點頭之後,率先轉頭離開。   「啊!等等!」見薩摩要走,麻宓也沒空計劃要如何讓薩摩成為她的群下臣,連忙開口阻止。   只是薩摩這次卻連停頓都沒有,兀自踩出大殿。其餘眾人自然毫無異議跟上。麻宓見狀,氣惱地跺跺腳,本想不理這個不識相的少年,但越想越是可惜,最後還是忍不住邁開步伐追了過去。   「喂!等等嘛!」麻宓很快就在門外追上薩摩等人,立刻攔在前路,可憐兮兮地望著薩摩道。   幾乎在麻宓攔住眾人的同時,明斯克也往前一步,擋在少女前面,保護的意味很明顯。薩摩被迫停下腳步,冷著臉沒有說話。   「什麼事?」問話的是明斯克。眾人已經為了這個女人停留太久了,不僅明斯克受不了,其它人的耐心也幾乎消磨殆盡。   少女迎著明斯克冰冷的目光,腦中念頭急轉。其實她也不知道攔他們要做什麼,她只是想讓那個英俊少年多停留一下,所以明斯克這一問倒是問倒她了。頓了一頓,終於,麻宓想到理由了。只見她看著薩摩,神情猶豫地道:「你可以幫麻宓治療嗎?…。麻宓的頭好疼…可是麻宓的醫生在船上…所以……」其實她也沒什麼大傷,只不過是魔力耗用過度而已。不過不用這個理由,她就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這個身份高貴,人又英俊的少年多留一下了。   此話一出,薩摩眉頭一擰,還沒表示任何意見,明斯克便率先一聲冷哼,將麻宓驚得情不自禁往後退了幾步。而另一邊,皮喇也一臉憤怒地上前,渾身殺氣騰騰。   她把堂堂的龍人王子當成什麼?她的專屬治療師嗎?早上治療那個人類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糾紛,可是現在,他們可沒欠她什麼,她憑哪裡一點要王子親手為她治傷?因為她還有那麼一點姿色嗎?想到這裡,皮喇的怒氣更是沸騰到最高點。   漢斯聽到這些話,更是將自己沒通過測試的窩囊氣全拋到九霄雲外去,扯開喉嚨生氣地嚷嚷:「他奶奶的你什麼東西,竟然要咱們王………。」班塔耶一聽,連忙快手快腳地摀住漢斯的嘴。免得讓這個不知輕重的傢伙把王子的身份洩漏了。   其實,其它三人也是一般想法,都覺得麻宓未免太不知分寸。不管如何,要求一個可說是陌生人的人為她治療,怎麼樣都是不恰當的。   麻宓可不知道眼前這個俊美的人是龍人族的王子,她只知道,以前她只要稍稍皺眉就有一堆人搶著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可是這次,她話才剛說出口,這群人卻一副想要生吞她的凶狠模樣。以她的身份都這樣委曲求全了,這些人怎麼還這麼不知好歹呢?麻宓不解。   「抱歉,麻宓小姐。我們主子不輕易為人治傷的。請你另請高明吧!相信伊闊利市多的是足以勝任的醫師。」尼路越眾而出,擋住明斯克、皮喇和漢斯的怒氣,有禮地開口拒絕。   麻宓聞言一愣,但隨即又委屈地道:「可是……今天早上……」她想強調這天早上薩摩既然親手治療韓瑟,沒道理不治療她。雖然事實上她並不需要治療,但她不相信她竟比不上韓瑟重要。   「今早我們主子不想事態擴大才這麼做,但是,小姐,你沒那個身份讓主子動手。」皮喇不客氣地接口。   少女俏臉倏地刷白,全身氣得簌簌發抖,一時竟也說不出話來。   薩摩冷冷的看著眼前這個明顯居心不良的人類女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丟下一句話:「你根本沒有傷。」說完,薩摩便領著眾人越過她走了,留下因為這一句話,臉又突然發紅的少女。   眼看薩摩等人越走越遠,突然,少女轉過身,對著眾人背影大叫:「告訴我你的名字!」眾人沒有停留地往前走,只有班塔耶遠遠拋來一句話:「小姐請自重吧!」眾人離開監院,正想回旅棧好好討論時,背後卻傳來緊張侷促的聲音:「大人………」聲音不大,但眾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原來是那位黝黑男子,他正保持著三步的距離跟在眾人後面。見眾人停步,他也跟著停下腳步,猶豫了一會才慢慢走近:「大人,謝謝你們。」黝黑男子感激地道。他不知道這群人為什麼幫他解圍,他只知道,他安全了,他全家也都安全了,所以,他感激。   聞言,眾人都忍不住笑了,一掃剛剛麻宓所引起的不悅。就連薩摩也少見地揚起嘴角輕笑:「沒什麼!我幫你,是因為你很了不起。」聞言,黝黑男子的黑臉泛出了淺淺的紅色,頭垂得老低,顯得更加侷促不安。這些人不僅不歧視他,還說他很了不起!這種生平僅有的讚美讓他更是尊敬眼前這些人。如果這樣的人可以當他的主人,那他一點也不介意成為奴隸!想到這裡,男子似乎做了什麼重要的決定,臉上露出堅定的神采:「谷韃還有事情沒有完成,只要谷韃完成了,谷韃一定會去找大人,為大人做事,報大人之恩。」黝黑男子恭敬地道。   眾人聞言,都不禁露出讚許的表情。這個人類看來是個很不錯的人,這忙總算沒有白幫。   薩摩以帶著笑意的眼看著這個叫做谷韃的男子,語氣寬容地道:「等你完成了,來模裡邦聯龍人族的王宮找我。」谷韃沒有問為什麼要到王宮找人,他只是點點頭,對著薩摩行了一個大禮,才轉身離開。   「王子,你確定要收他嗎?」看著谷韃的背影消失,尼路這麼問。   「如果他來的話,我就會收他。」薩摩平靜地道。如果他就像他現在所表現的那般忠實,那麼,他也沒道理放棄這個可能是滿不錯的手下。   尼路等人聞言也同意了,要是這個人類真的如他所表現的這般忠實善良,那麼多了這麼一個臂助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   第四集 第四十二章 紛亂頻傳   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勁……尼路等人已經交換許多次迷惑的眼神,但還是不瞭解他們的王子,薩摩,究竟有什麼用意。他們明明已經離旅棧不遠了,薩摩卻遲遲不接近,反而老是在這幾條巷弄鑽來鑽去繞圈子。   尼路將再次將不解的眼神看向他們的王子。可惜薩摩沒有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不對勁。悠閒自然的神態彷彿……他只是想多散散步。眾人當然不會以為薩摩迷路了,相反的,他們深信薩摩會這樣做肯定有原因,只是這原因他們想不到罷了!因此,儘管好奇與不解已經堆積到幾乎將眾人淹死,他們還是乖乖跟著薩摩繼續過門不入。   走走繞繞好一陣子,終於,一堵牆擋住了眾人去路。死巷!這下好了,該回頭了。眾人這樣打算,直覺都想往回走時……   「出來吧!這裡沒有別人。」他們的王子薩摩在眾人愕然當中說出了這番沒頭沒腦的話。   話落,就在眾人驚疑不定時,一陣腳步聲從來路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像是刻意發出來一樣,每一下都一樣大小。   眾人都是聰明人,很快的便明白這趟散步是從何而來了。有人跟蹤!薩摩定是發現這一點才會帶著眾人兜兜轉轉,遲遲不回旅棧。只是,更另他們震驚的是,究竟是誰能夠這樣不知不覺地跟蹤他們?要知道,尼路等人雖然還只是中階龍人,但天生的中階龍人身份讓他們在天份上就是中階龍人中的精英,否則也不會被選為薩摩的護衛。加上後來刻意的栽培和訓練,一身修為可以說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即便是年齡比他們大的中階龍人都不見得是他們的對手,要成為高階龍人也只是遲早的事。以這樣的修為,來人卻瞞住他們耳目跟蹤了這麼長一段時間,這怎不讓這群自信滿滿的年輕人深受打擊?   卻不知,跟蹤他們的人,也許就功力來講不見得穩贏尼路等人,但是經年累月所累積的經驗,對環境的善加利用卻是尼路等人比不上的。來人並沒有特別高超的身法,他靠的是對環境的熟悉和掌握度,藉由建築物和人群活動來掩護他跟蹤的行動,就憑這一點,饒是以尼路等人的修為還是給瞞過去了。   就在尼路等人忙著猜測著來人身份時,一個身材修長,相貌不差的男子出現在眼前。尼路等人原本還算輕鬆的神色都在看見男子從胸前延伸到脖子的龍麟時,變成了慎重。龍人?!是來追回王子的嗎?   眾人無法不這麼聯想,因為,算算日子,王上派出來的人也該到了。他們這群人這般醒目,王上派來的人要找他們想來也不難,只是,怎麼只有一個呢?難道王上覺得只有一個就足夠把他們都架回去?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個龍人的跟蹤跟圖蘇一點關係也沒有,因為圖蘇根本沒有派人出來尋找!   看著眼前的眾人一臉戒備,這位龍人也很不自在,他只是想前來求證他的猜測,但這群應該是他的同胞的人不知怎的,似乎對他頗有敵意。龍人不解,但是想到自己的推測,他又忍不住將目光落向那位發現自己跟蹤的金髮少年,就是因為這少年,讓他明明已經看出來這些人都是龍人,卻選擇不說出事實。   原來,這位龍人不是別人,正是早先在甬道中觀察薩摩眾人的那群人當中的一個。他自從注意到薩摩刻意釋放出來的龍神氣息之後,越想越不安心,終於決定親自前來詢問。他相信,龍神的氣息他不會錯認,但這位可以擁有龍神氣息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呢?如果他真是龍皇的繼承人,為何會參加監等?這些都是他想知道的。   感受到龍人的視線,薩摩並不訝異。因為,早在他刻意釋放龍神氣息時,他就已經料到這位感受到龍神氣息的族人會找來,只是沒料到動作這麼快,他們才剛離開監院,他就跟來了。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薩摩見對方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好率先打破沉默。   此話一出,眾人都是一呆。尼路等人呆的是,王子似乎認識他,而且好像不認為這是王上派出來的人。而那個龍人呆的是,他沒想到眼前這人會這麼直接地要他明說。該怎麼說呢?他有些苦惱。   「你……您……」這名龍人顯然為了自己的措詞該不該使用敬語而頗為猶豫。   見狀,薩摩沒有讓他的猶豫持續太久。他乾脆地捲起衣袖,解下手臂上的臂環,飛躍的黑龍活靈靈地盤在白皙的手臂上,組成詭異的氛圍。   圖騰一現,那名龍人大大一驚,只見他飛退幾步,接著「呼」的一聲,修長的身體立刻半跪在地上,揚聲誠惶誠恐地道:「中階龍人韋笢見過王子。」這個圖騰世上只有兩個人可能擁有,一個是王,一個就是預定的繼承人,也就是王子。   薩摩擺擺手,不疾不徐地將臂環扣回原處。   「沒關係!我還沒向你說謝謝哩!」說著緩步向前,扶起跪在地上的韋笢。   韋笢顯然沒料到薩摩會親自過來扶他,受寵若驚地慌忙站起,手足無措地躬身道:「不!這是屬下該做的!不知王子到來,是屬下失職,請務必讓韋笢一盡地主之責!王子有任何事只管吩咐。」   尼路等人聽到這裡真是一頭霧水,王子為什麼要跟這個人說謝謝?而這個人卻回答那是他該做的?他做了什麼嗎?眾人還在迷惑,薩摩和韋笢的對話卻還在持續。   「不是你的錯,我們秘密前來,沒有通知,你不知道也是常理。況且此次前來全是為了私事,不好叨擾你們。你也不必太客氣了。」薩摩推辭。   王子都這麼說了,韋笢也不好堅持。微微一滯,接著又忍不住問出他心中另一個疑惑:「王子為何參加監等呢?人族的監等並不值得王子浪費時間啊。」難道王子有其它的打算?如果真是這樣,那又是什麼樣的打算必須讓他親自參加監等呢?   薩摩可以理解韋笢的迷惑,因此他微微一笑,看了還在迷惑的眾人一眼,道:「他們說無聊,要去監院看看。」   韋笢將目光落向茫然的六個人:「他們是………?」這六個人他不陌生,就是他們把監院弄得雞飛狗跳,但是他們是什麼樣的身份?這才是他想知道的。   薩摩正想回答,一旁滿肚子疑惑的班塔耶倒是先搭了腔:「我們是王子的貼身護衛。」   聞言,韋笢的目光透出了一抹崇敬。歷代龍皇多少都有貼身護衛,雖然不像這次有六個那麼多,但沒有例外都是從年幼的龍人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儘管之後龍皇獨當一面,不需護衛隨身跟著,這些人也分別成了族中不可小覷的人物。像現任龍皇圖蘇當年的隨身護衛,現在都成了各方的大將軍,為族人守住要疆。   「失敬失敬,原來是護佐大人。」韋笢微微躬身行禮。   護佐大人是族人對龍皇與王子隨身護衛的敬稱。從這裡也看出龍人上下關係極為嚴謹,這韋笢不僅年紀比尼路等人大,就連修為也高上六人一線,但卻必須對身為護佐大人的六個人必恭必敬。   眾人見狀也連忙回禮。   「不敬不敬,能不能先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什麼事。」班塔耶率先丟出疑惑,其它人也隨之點頭附和。   韋笢聞言一呆,就連薩摩也不禁失笑。韋笢正不知如何回答,薩摩倒是主動開口為他解圍:「韋笢就是之前在甬道裡觀察我們的龍人。」   這麼一說,眾人都懂了。看來王子大老早就知道他跟來了,才故意帶著他們轉轉繞繞。那麼王子對他道謝,自然就是謝他沒有洩漏眾人的身份了。想到這裡,尼路越眾而出,由衷感謝韋笢:「感謝你沒有說出我們的身份!」   聞言,反倒是韋笢不好意思了。只見他尷尬地搔搔頭:「別這麼說,我只是感覺到龍神的氣,覺得事情不單純而已。」   兩方客氣了好一陣子,韋笢才又問道:「王子,你們來伊闊利市要做什麼?需不需要韋笢幫忙。」雖然薩摩說是私人的事,但如果可以,他也想幫上點忙。   眾人一聽,不由臉色發亮。這韋笢待在伊闊利市這麼久了,也算是「地頭龍」一頭,問問他或許有些線索也不一定。於是,眾人立刻引韋笢來到旅棧詳談。   ※※※   旅棧客房中,八個人對坐而談。   「您說,你們是來找一個人族女孩?」聽過薩摩簡單的描述他們的目的之後,韋笢驚訝地反問。他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女孩需要勞動王子親自出來尋找。   「嗯!」薩摩肯定地點點頭。   「大約兩三個月左右,你有沒有聽說有來自模裡邦聯的船?」班塔耶問。   韋笢沉吟了一下:「模裡邦聯的船幾乎每天都有,但是沒聽說有帶一個漂亮小女生的。」   聞言,眾人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還是沒消息啊!   「你想,有沒有可能漏掉了?」尼路不放棄地追問。   韋笢聞言,臉色微微一紅,輕咳一聲:「這是有可能,畢竟我的消息來源還是有限的。」   話落,韋笢微微一頓,隨即又道:「但是,這個疏忽可以補救。」   眾人聞言,希望又起,連忙追問。   韋笢胸有成竹地輕笑道:「補救的方法有兩個。第一,所有送往人族的人貨都必須在伊闊利市立案登記。只要這個女孩真的有來,到登記處查詢,應該可以查到資料。但是,這個方法要是遇到使用假名的人,可能也不大準確。第二,所有往人族的船都會再回到這裡,只要在這裡等,一定會有消息的。但是這個方法很花時間,沒有幾個月等不出結果。」   果然是伊闊利市的「地頭龍」,很快就想到這兩個方法。薩摩聽到韋笢的建議,不由得激動地追問:「我們會在伊闊利市停留就是因為有人建議我們等船回航。你說的第一個方法我們倒是不知道,登記的紀錄可以查詢嗎?」   「這個紀錄並不對外公開。」韋笢為難地道。   眾人聞言心情跟著一沉,沒想到韋笢接著便沉吟起來,好半晌才展眉笑道:「無妨,韋笢可以透過監院的關係來調查。」   「這個關係安全嗎?」薩摩喜中帶憂地問。要是透過監院的關係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那還是謹慎來得好。   「王子放心,韋笢定會小心謹慎。伊闊利市一向對監院特別優待,查詢紀錄只是小事一樁,不會有問題。」韋笢頗具信心的保證。   沒想到話一說完,卻又立刻猶豫地道:「只是……王子可能必須給韋笢一段時間。監院的紀錄很龐大,恐不是一時半刻便可查到。」語氣惶恐,倒像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似的。   薩摩見狀不由苦笑,伸手輕拍韋笢肩膀,安慰地道:「不用急,我們都來到這裡了,也不差這幾天。煩你去查,盡力就好,不需要趕。」   聞言,韋笢才鬆了一口氣,也跟著笑起來。   「樣也好,韋笢去查紀錄,我們也好趁這個機會,再去探聽消息,說不定雙管齊下,會有不錯的收穫。」見情況已經明朗,尼路高興地安排了接下來幾天的計劃。   「是啊!要是再問不到,我們還能到監院去打發打發時間。」班塔耶也笑著自嘲。   韋笢離去前答應查到結果之後,立刻前來告知。眾人見天色不早,只得打消立刻出去探聽消息的念頭,匆匆用膳之後便各自歇下。反正這次監等結束必須再等上半個月才能挑戰武師,加上韋笢的消息也急不得,因此眾人有的是時間好好探聽消息。   ※※※   隔天一大早,眾人便再度來到港口探聽消息。兩個月前到人族去的船雖然有一些已經返航回到伊闊利市,但絕大部分都還沒回來。問了大半天,薩摩等人還是沒有探聽到他們想要的消息。倒是小道消息聽得不少。   眼看日落西山,還是沒有任何消息,薩摩等人只好選了港口邊的一處茶棚稍事休息。還沒到用餐時間,茶棚裡卻擠了滿滿的人,薩摩等人一陣好找,才尋到一個偏僻的角落圍坐下來。隨便點了幾樣茶水點心,眾人便立刻又拉起耳朵,注意茶棚裡的對話。   這個茶棚沒有名字,它就叫茶棚。這裡是苦哈哈的船工們上岸後最常停留的地方,因為這茶棚專門提供廉價的茶點食物。老闆是一位退休的。對這些收入微薄的船工而言,來這裡,大家都苦,不會被歧視,更何況,離港口近,若有人要僱船工,都會到這裡來,船工只要工作告一段落,幾乎都會來這座茶棚休息順便等待下一份工作。因此,這個簡陋的地方也就成了收集各地情報的絕佳地點。薩摩等人挑上這裡歇腳也是因為看中了這一點。   「你們知道嗎?最近各國的軍隊都出動了!」薩摩等人斜後方的一桌船工中傳來這些話。   薩摩眼角一掃,是一個滿嘴鬍子,短髮,頭上包條褪色藍色包巾的人類男子,看起來約莫五十歲。但或許更年輕,因為,跑船的人在海上日曬雨淋的,看起來的年紀通常比實際大。   「我有聽說,各地都不怎麼平靜的樣子。」另一個聲音傳來,口氣很是憂慮。   這次薩摩沒有再看是哪裡一個說的,他只是聽。雖然這不是他們想要的消息,但不知怎的,他有些好奇。   「那你們知道為什麼嗎?」第一個聲音得意地道。   「不知道!難道你知道?」第二個聲音不以為然地反問。   「嗯哼!」第一個聲音傳出像是十分驕傲的哼聲。   「要說便說吧!賣什麼屁關子!」另一個陌生的聲音笑斥。話落便傳來好幾個催促的聲音。看來這個男子的話已經成功引起整桌人的注意了這男子似乎很滿意這樣的結果,輕咳一聲:「你們還記得四年前那場災難吧!」男子突然岔開話題,反問起眾人來了。   薩摩聞言心中一跳,四年前?什麼災難?薩摩不解地將迷惑的目光望向尼路等人,卻見他們一點也不驚訝。看來那人口中「四年前」的事,尼路他們也知道。   就在薩摩猶豫著要不要開口詢問尼路等人時,那邊那群聽眾似乎也不滿引起話題的男子故意岔開話題,紛紛起哄。   「記得是記得,不過你又扯這些幹嘛!」另一個聲音揚聲斥道。   引開話題的男子不僅不以為意,甚至還慢悠悠地道:「別急,自然是有關係我才說的。」頓了一頓,又隨即反問:「你們先說說那場災難最慘的是哪裡裡?」   聞言,那群人又是一陣議論。就連尼路等人也很感興趣地注意著。   「應該是模裡邦聯吧!聽說他們地震水災死傷慘重,還有很多獸人莫名其妙發狂,見人就殺,連部落也被毀掉不少,大人小孩逃難的一堆。」一個聲音分析道。   此話一出自然又引起一陣討論。   「我覺得是巴耶帝國。蒙瑙特市大地震,埋死了不知多少人。那棟漂漂亮亮的皇宮毀了,連號稱帝國銅牆鐵壁的三山也都被震得裂開了!偏偏從來沒乾過的奇跡湖也突然乾掉,藥草死了一大片,傷患沒藥可以用,不會死的吃了假藥倒是死了通透。你沒見現在藥材還這麼貴嗎?真的慘啊!」另一個聲音反駁,一邊說一邊歎氣。   「這麼說裡爾公國也很慘啦!他們森林裡的魔獸全出籠吃人,好幾個城鎮連個活口都沒留,好好一片大平原,給毀得七七八八,鬧了糧荒又冤死了不少可憐人。」又一個聲音開始分析起來。   「我說,最慘的不是他們,是約塔公國。他們的礦山見鬼的,沒用火藥也大爆炸,聽說一下就活埋了上萬人!天昏地暗的,大石頭到處飛,每一顆都有幾十噸重,村啊人啊,雞鴨走獸,都沒留下。被那種大石頭一砸,連救都沒得救啦!旁邊的村莊連一個也沒留下,人也不知死了多少。」又一個人唏噓道。   眾人越討論越熱烈,各方消息大會串,越說越是淒慘恐怖。   薩摩聳眉,他怎麼沒聽說?!這應該是一件大事啊!卻不知,災難是在他進風眼之後發生的,等他出來已經四年後了,眾人又怎會想到跟他提四年前的「舊事」呢?更何況之後薩摩到模裡邦聯,為了琉璃的事情,根本無心他顧,當然更是無法得知這件到現在仍舊是謎的大事了。   斜後方的討論還在持續,這時候尼路等人都被這個男子引起了興趣,仔細地聽著。雖然這些情況,他們就算不是親身經歷,也看過統計報告。不過,同樣的東西,透過這批苦哈哈的平民百姓口裡講出來,感覺似乎又不大一樣。其它桌的船工聽到這邊的討論也都停止嘻鬧,紛紛豎起耳朵注意著。畢竟這些事不管說了幾次都還是很好的話題。   男子似乎對這樣的狀況感到很滿意,輕咳地打斷同伴越趨熱烈的討論道:「其實,每個國家都很慘,都有災區。模裡邦聯我不清楚,但是聽說另外三個國家都把他們的軍隊派到這些很慘的地方去!」   「為什麼?」眾人異口同聲的問。派軍隊到災區做什麼?復原地方嗎?誰都知道巴耶帝國和裡爾公國間情勢緊張,絕不可能為了復原地方派軍隊到其它地方去。難道帝國皇帝和公國大公都轉性了嗎?   當然不是,男子神秘地壓低聲音:「這其中有很大的秘密。我可告訴你們,今天在這裡講了,離開這裡,我是死都不會承認我有講這些話的。」   聞言,眾人更是好奇了!難道這是機密不成?!眾人禁不住好奇,都紛紛開口催促。   男子得意地笑了起來,喝口茶潤潤喉,這才繼續道:「我有一個甥婿,他可是巴耶帝國軍隊裡的紅人,前些日子我在塔裡沙港遇見他。他偷偷跟我說……。」說到這裡,男子突然停住,接著抬頭望了眾人一眼。   「說什麼?」眾人迫不及待地追問。   見狀,男子故做無奈地歎一口氣,接著縮下頭,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道:「他說啊,軍隊都被派到那些出事的地方,就是因為,最近發現那些地方的村莊完全跟外界沒有聯繫。後來才發現,那些村莊還在,但村民都不見了!也不知道已經消失多久了!」   「啊!」眾人驚呼。管他男子的甥婿究竟是不是紅人,這個消息要是真的那可是大事一件。   「更可怕的是,派出去的軍隊查不到三天,又會整隊消失了!」男子繼續說,一邊說一邊還露出驚恐的表情。   「啊!」眾人驚叫。就連薩摩等人臉色也不禁微微一變。不過他們並不是為軍隊消失而驚訝,相反的,他們是為在邦聯的時候並沒有收到這樣的消息而感到納悶。這是最近的事嗎?   「誰做的?」眾人好奇得紛紛追問。   男子聳聳肩搖搖頭,瞪著眼,語氣聳動地道:「沒有人知道!現場完全沒有血跡,也沒有打鬥的痕跡!」   聞言,眾皆嘩然,議論之聲此起彼落。男子煩躁地擺擺手,眾人又不約而同地靜了下來。   男子等待眾人安靜下來之後才又比手畫腳地道:「現在,每個國家都緊張的要命,暗中派人去查,都懷疑是其它國家動的手腳,所以消息封的死死的。我會知道是因為我那甥婿就要被派去查了,擔心回不來,這才跟我說了出來!」   話落,茶棚裡有了一分鐘的安靜,接著議論之聲開始從各個角落沸騰起來,茶棚馬上就成了紛擾的菜市場。   眼看不會再有其它消息,薩摩對眾人微微點頭,率先離開茶棚。走在伊闊利市寬闊的大街上,薩摩雖然沉默不語,心裡卻擔心龍人族是否也有這種情形。但是,他在族中時並沒聽說有這種事。四年前的變亂……驀然,一段話閃進了薩摩的腦海裡:「大亂已至,見危應變;聖命所托,浴劫重生。」   那是巴蘭所說的長老們的遺言,時間不長不短,正是四年。難道,長老們的謝世也跟他今天聽到的種種異狀有關嗎?四年……為什麼這麼剛巧與他困在風眼的時間同樣長?薩摩心中,不知怎的,有種說不清的預感。難道就如長老們留下的話一樣,大亂……將要到了嗎?如果是真的,亂從何起?人族嗎?也許,他應該稍個訊息回去,請他們多加注意……。   想到這裡薩摩不由想起前往人族的琉璃……。要是今天茶棚中那男子所的是事實,那麼,琉璃在這種時候回到人族,不知會不會有事!薩摩腦中念頭飛轉,卻是想不出個辦法來,只好在心裡重重歎了一口氣……。他在這裡窮擔心也沒用,還是盡早探聽到琉璃的消息比較實在。   尼路等人跟在薩摩身後,見薩摩沉默不語,各自也在心裡暗暗思量。這個消息到底是真是假?是假倒也就罷了,要是屬實,族中對這個消息的掌握有多少?雖然模裡邦聯僻處北疆,但是一但人族有戰亂卻鮮少不受到影響,這個消息要是屬實,族裡實在有必要小心觀察,做好應變。   一行七人各自思量,一路無話。   ※※※   第三天,韋笢來到旅棧尋找眾人。帶來的卻不是眾人期盼已久的好消息。監院一兩個月內的紀錄完全沒有「琉璃」這個小女孩的紀錄,韋笢甚至主動追溯到三個月前,但還是同樣沒消息。   「怎麼辦?」班塔耶問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查不到琉璃的消息,他們應該放棄嗎?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   「屬下無能,沒能查到那女孩的消息。」韋笢歉疚地看著端坐不語的薩摩。   眾人聞言,也將視線落到他們的主子身上,見薩摩不言不語,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也許,琉璃小姐並沒有使用真名登記。韋笢之前不是也說過,要是用假名,就沒辦法從紀錄裡查出來嗎?」尼路沉吟一陣,推測道。   韋笢聞言連忙點頭。是沒錯!他相信只要要往人族,一定要到伊闊利市來。除非她根本沒到人族去,否則一定有紀錄!問題只出在,她究竟用什麼名字登記?   「但是,如果琉璃小姐沒用真名,我們又不知道他會用什麼假名,這樣肯定查不出來了。」班塔耶苦惱地分析。   眾人聞言都默默地點點頭。的確如此,來來往往的人這般多,名字肯定也是琳琅滿目,難不成她們還一個個過濾嗎?眾人這邊討論不出結果,偏生薩摩到現在還是不發一語。眾人拿不定主意,只好彼此大眼瞪小眼。   好半晌,急躁的漢斯終於耐不住現場沉悶的氣氛,開口叫道:「王子啊!接下來我們怎麼辦啊?」   聞聲,薩摩似乎回過神來了。只見他那對金眸逐一落向眾人,最後定在韋笢身上。韋笢見狀連忙躬下身,自責地道:「屬下無能!請王子治罪!」   薩摩輕輕搖頭:「不是你的錯!我沒怪你。」說完,頓了一頓,突然轉向尼路等人歉疚地問:「你們再多陪我一些時間可好?」他這個決定勢必延後眾人回族的時間,所以他開口徵詢眾人同意。   眾人聞言全都愣了一下,接著臉上都露出憤慨的表情。   「王子你說這什麼話!我們本來就該跟著你,就算你趕我們,我們也是不走的。」尼路嚴肅地道。其它人也跟著連連附和。   聞言,薩摩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起身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對著一旁無措的韋笢吩咐道:「既然如此,我可要多麻煩韋笢一次了。」   韋笢聞言精神一振,打直腰桿,很是精神地大聲回答:「王子有事儘管吩咐,韋笢一定會做到!」   薩摩輕輕一笑,接著又練起笑容,沉吟道:「第一件事,我要你通知王。告訴他,人族軍隊動向似乎有異,近期可能要多加觀察。」說完,頓了一頓,又叮嚀:「不過,不要告訴他是我交代的。」   韋笢儘管迷惑不解,但還是肯定地點頭答應。   薩摩滿意地點點頭,接著才又道:「第二件事,勞煩你再去查一次紀錄。」   聞言,眾人盡皆不解。明明已經查過了不是嗎?難道王子以為韋笢漏掉了?   不過,不等他們把疑問提出來,薩摩隨即解釋:「這次鎖定來自模裡邦聯的船,查查哪裡艘船哪裡條路線有搭載一個十一、二歲小女孩的。」   此話一出,眾人都懂了。原來薩摩是打算擴大條件範圍啊!但是這樣有多少成效呢?眾人心中存疑。其實,薩摩也跟他們同樣懷疑,但要他放過這個可能的機會,他卻辦不到,思索很久還是決定留下來繼續查,一方面讓韋笢擴大範圍追查,一方面繼續在港口探聽消息,希望能盡早得到琉璃的消息。   韋笢似乎也能體會薩摩急於尋找琉璃的心情,因此沒有異議地接了兩個任務走了。至於其餘眾人則是摩拳擦掌,準備繼續尋人大業。   ※※※   可惜事與願違,後來的日子,薩摩等人不僅沒有琉璃的消息,也沒有再聽到任何重要的消息。每天總是一些,某某船長討姨太太被老婆知道,鬧起了家庭革命;要不就是某某城市的船工價格好,某某城市的某某人對船工最是刻薄……等等。到後來,薩摩等人每天就只能像是無頭蒼蠅一樣,胡亂忙碌一場。   韋笢在那次見面之後的第五天又來了一趟,可惜帶來的卻是一個相當籠統的答案……有七艘船合乎標準。其中兩艘往裡爾公國,一艘往約塔公國,四艘則往巴耶帝國。其中一艘往約塔公國和兩艘往巴耶帝國的船已經返回伊闊利市,其餘四艘都還沒回來。已返航的船,韋笢也問過了,所載的小女孩並不符合金髮藍眼漂亮女孩的條件。也就是說,剩下的希望都在那四艘尚未回來的船上了。   得知這樣的結果,眾人商議之後,還是決定留下來,等待那四艘船返回伊闊利市。日子就在等待與尋找中流逝,直至武師監等的前夕,他們只等到兩艘分別從裡爾公國和巴耶帝國返回的船,只是仍然沒有琉璃的消息。   至此,薩摩等人離開模裡邦聯也已經將近三個月了。就在薩摩等人在伊闊利市忙碌地找尋時,琉璃在神殿密室正式度過三個月。   第五集 第四十三章 邀請   眼看監等的日子已到,剩下那兩艘船卻還是沒有回來,眾人只好決定繼續參加監等好消磨時間。   尼路等人這時實在十分感激監等考試的到來,因為終於有點事情可以分薩摩的心!否則這樣漫無目的等待下去,說不準哪裡天薩摩會受不了。   一大早,尼路等人先是命令漢斯乖乖待在旅棧,接著就拉著還在猶豫的薩摩來到根本還沒開門的監院門口。薩摩也知道尼路他們擔心他。因此,苦笑一下,也不反對地站在監院門外候著。幸好,他們並沒有等太久,監院的門很快就開了。   眾人進了大殿,空蕩蕩的,除了他們之外,只有鐵戰和另外一位負責魔法監等的中年漢子,其它人都還沒到,眾人也只得等待。   薩摩知道之前那個叫做谷韃的人類男子應該還會參加這次監等,因為,薩摩看得出來,谷韃似乎很急於得到高等級,這或許與他的奴隸背景有關吧。但是很可惜的是,薩摩也知道,如果沒有意外,現在的谷韃所能達到的上限只到武士。因為,人類不比其它種族,他們的體能發展速度相當慢,除非另有奇遇,否則以谷韃的年紀,實在不可能接連突破三關。更糟糕的是,谷韃本身並沒有內力修為,他靠的只是天生的蠻力、靈敏反應和後來學會的格鬥技術。以這樣的條件,能獲得這樣的等級已經相當難得了。本來,谷韃就連雙頭蟒那一關也是過不了的,但是谷韃看來心志堅毅,硬是通過了,但也因此,受了一身嚴重的內傷。可以說,谷韃的武士等級是用命換來的。雖然薩摩已經幫他治好,但這並不表示,谷韃可以通過第三關,痊癒的身體頂多可以多支持一段時間罷了。   就在薩摩在心中暗暗思量時,谷韃也來了!同時到的還有那個人類少女麻宓。   「大人!」谷韃見薩摩等人已到,連忙上前招呼。   薩摩微微頷首示意,尼路等人也先後露出友善的笑容。   「你們好啊!」少女麻宓不甘寂寞,也熱絡地與眾人打招呼,但目光卻只落在薩摩身上。   見狀,除了薩摩還是一臉漠然之外,其餘眾人都不由一陣怔愣。不明白半個月前明明還不歡而散,怎的麻宓反而更熱絡了?好似久違老友似的。只是,驚訝歸驚訝,總不能太過失禮,所以,班塔耶代表眾人向麻宓微微一笑。   見薩摩等人這般冷漠,全然不似對谷韃般友善,麻宓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但隨即又甜甜笑了起來:「你們這次比完要做什麼啊?」麻宓軟言問。   眾人不解地看著她。比完?比完當然是繼續探聽琉璃的消息啊!不過這當然不能講,所以眾人一時都不知該如何回答。   麻宓見眾人無言還道他們聽不懂自己的意思,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們要不要到蒙腦特市去玩啊,我可以帶路喔!」   眾人疑惑地互視一眼。到蒙腦特市玩?他們哪裡有那種閒心啊!而且,跟著這個女人回去說不准她會設個什麼圈套讓他們跳,屆時可就糟糕了。況且,誰都看得出來,麻宓這個邀請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擺著打薩摩的主意,那更是不能去了。   「麻宓小姐,等比完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那麼久以後的事現在想會不會太早啊!」班塔耶客氣地敷衍道。   沒想到少女麻宓只是驚訝地瞪大眼,理所當然地道:「很快啊!這次就可以比完啦!你們不是要升武師嗎?這一關不可能過得了的啦!從來沒有人連續通過三個關卡的!麻宓連續得到魔法士的等級,回去就可以直接保送蘭普頓魔武學院了。」說著,臉上不覺浮現驕傲的神色。   蘭普頓魔武學院?眾人又對看一眼,同樣傳遞出迷惑的訊息。那是什麼地方?聽名字應該是一個教育機關。   麻宓見眾人滿臉迷惑,更是詫異地瞪大眼,不可思議地道:「你們不知道蘭普頓魔武學院?那是全世界最大的魔法、武術綜合學校耶!」麻宓不解,這是只要是有點見識的人都應該知道的!怎麼他們不知道?   眾人聞言臉上淡然,但心裡可都很不以為然。人類盛名昭著的監院也不過如此,可見那什麼全世界最大的學校也沒什麼了不起了。   卻不知這所學校的確有它傲人之處,創校以來為人族各國培養出無數優秀人才。不只是武功魔法上的優秀人才,甚至將軍宰相十個有八個出身於蘭普頓魔武學院,就連建築、醫術、水利……等長才都多少跟這個學院沾上點邊。有人開玩笑的說,要是把出身於蘭普頓魔武學院的人都抽離開各國,那各國政府只能剩下一個空殼子。這話雖然誇張,但卻說明了這間學校的地位。   蘭普頓魔武學院之所以令人矚目,除了優良的師資外,就是它悠久的歷史,它的圖書館號稱搜集了從古到今所有典籍文獻。蘭普頓魔武學院因此成為人類文明的代表,許多人都已就讀這所學校為最高榮耀。   麻宓見眾人沒有反應,也不計較他們是不是知道這間學院,反正她的目的並不在這。   「總之,這次比完就沒事了。你們要不要一起到蒙腦特市?」麻宓急切地問。   聞言,眾人都將目光落向薩摩,就連麻宓也期盼地看著薩摩。不過,讓麻宓失望的是,薩摩搖頭了。   「不!」薩摩冷淡地拒絕了。他的確想過再等不到消息便親自去找,但是就如尼路等人所想的一般,即使要去,他也不會跟麻宓同行。更何況,前些日子得知各地異變頻傳的消息,薩摩一方面也擔心模裡邦聯的狀況,更是遲遲無法下決心。   得到薩摩否定的答案,麻宓大失所望,連忙追問:「為什麼?」她無法接受他們竟然拒絕她的邀約!   面對麻宓的詰問,薩摩不悅地皺眉,側過身不想回答。他不認為他應該對一個根本不算認識的人交代他做事的理由。一時之間,氣氛顯得有些尷尬。這當然是專指麻宓的感覺而言。   尼路等人見對話膠著著,都你眼望我眼,面面相覷。最後還是耐達依笑著打破沉默:「我們打算繼續比下去!所以近期不打算到巴耶帝國。」耐達依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搪塞。雖然他也不喜歡這個看來被寵壞的少女,但他知道,這種任性而自我的女人為了自己的任性可以不擇手段傷害他人。縱使他們並不懼怕,甚至也沒把她放在眼裡,但麻煩畢竟還是越少越好。   「比下去?怎麼可能?!」麻宓驚呼。這群人雖然來歷不尋常,武功好像也很不錯。但頂多也跟自己不相上下而已,自己都沒把握連過三關了,他們能過?卻不知,這群人都是來自龍人族的精英,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的修為都不是她比得上的,她這麼比倒是把自己瞧高了。   聞言,班塔耶倒是抓到語病,立刻反問:「你不比下去,那你來做什麼?」   「當然是來看看啊!」麻宓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話落,見眾人還一臉迷惑,又繼續道:「監院能夠一次過兩關就很了不起啦!你們也不用試了,第二關都那麼難了,第三關一定過不去的啊!」   眾人說這理由本來只是敷衍麻宓,但聽麻宓這麼回答,卻不禁嗤之以鼻。   「以前沒人過得了並不代表以後也沒人過得了!」明斯克冷然道。更何況,他們不是普通人,他們是「龍人」,而且是很不簡單的「龍人」。   聞言,麻宓立刻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尖聲反駁:「你們別傻了,這怎麼可能!監院的標準可是很高的!麻宓從小就跟好幾位老師學魔法,都還只能通過第二關呢!」   眾人一聽,全都忍不住暗中翻白眼。因為麻宓這句話的意思等於是:「我麻宓都只能通過第二關,你們又不比我強,怎麼可能通過第三關?」   不過,眾人並沒有開口反駁。因為,監院的人員就在這時出來,眾人只能匆匆結束談話。麻宓縱使還有一籮筐關於監院如何高標準的例子,此時也只得悶著往左側甬道去了   第五集 第四十四章 額外的身份   甬道內,鐵戰神色複雜,輪流看過七個參加監等的人,最後將視線落在薩摩等六個人身上,心思不由得飄到十天前……   監院所有人員除了外族人之外將近三十個聚集在一間寬大的會議室。監院的會議一向只有人族可以參加,今天也不例外,在座的清一色全是人類,外族人甚至連開會的消息都不見得會知道。   灰黑色的半圓形會議室迴盪著凝重的氣氛。他們今天開的會不為別的,就為那群各項表現出乎監院眾人意料之外,老打得他們措手不及的年輕人。   「我建議不要讓他們繼續參加了!」一位年約四十的長臉漢子站起來道。鐵戰一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被明斯克害得被雙頭蟒猛追的裁判,叫做烏澤的武鬥師。烏澤多智,且性格謹慎,算是監院裡頗具聲望的一位成員。若不是那日事出突然,也不會落到被雙頭蟒追殺的窘境。   這建議出自說話頗有份量的烏澤口中,眾人都是一陣沉默……好半晌,才有人開口猶豫地道:「不妥。我們監院本來就是讓人監等的,怎麼可以拒絕?」   此話一出,不少人也立刻附和:「沒錯!雖然他們製造了不少麻煩,但是我們要是因為這種原因拒絕他們參加,這事傳出去,我們自由港監院的招牌也算砸了!」   這話很是道理,因此一時之間,會議室裡議論紛紛,都在討論該不該為了怕麻煩而砸了監院的招牌。   烏澤見狀輕咳一聲,見眾人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才搖搖頭,反駁道:「我自然知道監院不應該拒絕監等,但是事有蹊蹺!」頓了一頓,烏澤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下繼續道:「你們不覺得這些人實力高得很不正常嗎?依他們的報名資料,他們也不過十七、八歲,就算打娘胎練起,也不可能練得這麼厲害。」   聞言,眾人都不由得深思起來。沒錯!第一關眾人還不覺得,只覺得這群人贏得莫名其妙。但是,第二關,面對雙頭蟒,這群人擁有的實力竟似乎都不遜於他們這些裁判。這就讓眾人心中很不是滋味了!要知道,他們這些人能進來監院當裁判,其修為就算還稱不上絕世,也是不可小覷的高手了。這群人明明這麼年輕,卻有這麼好的身手,怎不讓這群人族精英大是懷疑呢?   「嗯……是很奇怪!普通學武的人應該沒辦法這麼年輕就有這麼好的武功……除非……他們不會是什麼將軍名人之後吧?!」眾人這會都不禁開始猜疑起來了。唯有系出名門,藉由特殊的練功法門才有可能年紀輕輕就練得這般好身手。當然特殊際遇也有可能,但畢竟太少見了,所以眾人全都往名門貴族上面聯想。   「沒錯!我也同意。你們還記得那天測驗前發生的事嗎?那個金色頭髮,叫……叫……」又一人開腔附和,不過卻忘了想說的那個人的名字。   「摩耶!」鐵戰好意提醒。那個金髮少年氣質獨特,鐵戰從一開始就印象深刻,因此這人一講金色頭髮,他立刻想起化名摩耶的薩摩。   那人聞言,立刻連連點頭道:「對!摩耶!那個叫摩耶的少年處理事情的老練態度,根本不像一個普通的年輕人。由那風範來看,說不定是出自哪裡個名門。」   聞言,鐵戰和那位一同看到整個過程的魔法士感觸特別深刻。薩摩應付裕如的神態、優雅瀟灑的動作、不怒自威的風姿,那種恩威並施的震撼早已烙印在他們的腦海裡,到現在他們都還可以清楚描繪出當時的每一個細節。那種天生王者的氣質讓他們想忘都忘不掉。所以,他們比誰都還認同系出名門這個看法。   「可是,所有名門世家裡的人,我們的名冊裡都有資料,也查過了。這些人都不是啊!」反駁的聲音也出現了。   此話一出,眾人又靜了下來。沒錯!監院為了怕不小心得罪重要人物,對於各國信息的掌握一向都很重視。像是韓瑟不能繼續監等,監院人員還特地延請治療師加速恢復他的魔力,原因就是,韓瑟是蒙腦特市首富的獨生子,這層身份,他們監院得罪不起。所以說,如果這群人當真出身不低,監院這邊根本不可能會漏掉。眾人當真是越想越混亂。   這也是鐵戰最不解的地方,他們監院的資料來自各國權貴多方提供,應該不致有疏漏,怎麼會沒有這些人的資料?他們甚至連麻密和韓瑟的身份都查出來了,卻偏偏查不到薩摩這群人。難道他們當真只是平民嗎?   「不論他們是不是名人之後,我們監院也不能因為這樣拒絕他們監等。」又一人提出意見,強調監等原則上是不分貴賤的。   此話一出,眾人又是啞然。是啊!不管他們是平民百姓還是豪富貴族,監院都不能拒絕!正當拒絕監等的建議就要被推翻時,烏澤卻開口喊停:「等一下!」   眾人投以不解的目光。烏澤迎著眾人的目光,神情嚴肅地道:「另一個我覺得應該拒絕的原因是……我懷疑,他們根本不是人族的人。」   此話一出,眾皆嘩然。鐵戰也不免心中一動。的確,他都沒有想到外族,因為外族通常是不會來監院監等的。但薩摩這些人高超的身手的確不是普通人族年輕人可以及得上的,加上那股領導風範,如果他們是哪裡個族的貴族或領導階層二代就說得通了。但是,這還有一個問題……   「怎麼說?」眾人連忙追問。   烏澤沉吟半晌才慎重地分析:「首先,他們的實力與年齡落差太大。除非是外族,否則以我們人族,這麼年輕要達到這種程度實在太難。要是他們出身自哪裡個名門貴族當中也就算了,但是他們卻不是,這樣就只有他們是外族才說得通。」   有道理!眾人不由得思考這樣的可能性。這時,烏澤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其次,他們的樣貌!你看他們的髮色,藍色、紅色……都是我們人族少見的!」   眾人聞言都陷入沉思,的確,要是這一群人都是外族人,那麼他們那麼高的身手就可以理解了。若真如此,那他們就應該勸退這群人。畢竟監院是以人族為對象,讓外族參加就顯得不公平了!   「如果是……為什麼韋笢他們沒看出來呢?」鐵戰把他的問題提出來。   這似乎也是烏澤想不通的地方,只見他鎖著眉頭,沉默起來。其它人見烏澤不語也跟著沉默,因為眾人討論到這裡只覺得謎團越滾越大。   「會不會是韋笢他們刻意隱瞞?」一人遲疑地猜測。   鐵戰聞言,正想反駁,怎知烏澤卻開口附和:「有可能,畢竟他們是外族,掩護同胞也是極有可能的事。」   聽烏澤這麼說,鐵戰反而不語。他知道人類普遍存在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想法,所以就算他反駁眾人也不見得聽得進去。   鐵戰不語,倒是會議室裡的眾人討論開來了。開始猜測究竟會是誰刻意隱瞞。   烏澤環視討論的眾人,突然面露憂慮:「不管他們是不是外族,韋笢有沒有隱瞞,都是其次。我最擔心的是,要是他們連過三關……一群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打破無人連過三關的紀錄……我們監院的威信一定會大大受損!」   此話一出,眾人表情都嚴肅起來。他們自由港監院可是號稱人族當中最有水平的監院,要是傳出一群年輕人打破紀錄,自由港監院高水平的評語大有可能變動。這關係可就大了……。   幾番思索之下,陸陸續續開始有人附和婉拒監等的建議。眼看結果即將拍板定案,會議室的側門忽然打開,眾人不約而同地看了過去……。一位佝僂老者,駝著背,緩步走進會議室。無視眾人的視線,老人一邊走一邊咳,直走到會議室最大的一張椅子前,吃力地坐了下去,然後舒舒適適地呼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老人,好一會兒才有人驚叫:「院長?!」   這一叫可把眾人叫醒了。三十個人一回過神,立刻恭恭敬敬地向著大位上的老人問好,可是心裡的疑惑卻堆得老高。他們這位院長叫鈕克多,雖然一副癆病鬼的模樣,但可是名列十大大魔導師之列的高手,自由港監院能這麼有名多少也是因為鈕克多的存在。不過,他這個院長當得可輕鬆,平日裡也沒見過幾次,每次開會雖然眾人總是按規定送通知過去,但他從來也沒參加過。這次開會,眾人當然也送了通知,但誰也沒期待他會來,怎的卻來了?!眾人心中驚疑不定,一時竟沒人說話。   老人在座位上又咳了一陣才慢慢安靜下來。黃澄澄的眼珠似若無意地掃過眾人。明明只是一瞥,眾人卻都同時覺得老人視線的焦點便是自己,因此都不由得正襟危坐。老人似乎對現場氣氛的變化一點感覺也沒有,有氣無力地支起身體問:「你們這會開什麼呢?」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院長,我們在討論要不要讓一群身份不明的受試者繼續監等。」烏澤躬身回答。   「誰身份不明?」老人鈕克多迷迷糊糊地問。其實他已經在外面聽了許久,但是到現在才進來自然要裝迷糊羅。   聞言,烏澤連忙低頭翻閱桌上的資料,不一會便抬起頭回答道:「摩耶、尼路、漢斯、耐達依、皮喇、明斯克、班塔耶這七個人身份不明。」   鈕克多咳了幾聲,才慢悠悠地反問道:「誰說身份不明不能監等?」   烏澤聞言話聲一滯,接著斂目肅容道:「烏澤認為,要是讓這七個身份不明的人連續過監院三個關卡,一方面突顯我們監院對受試者掌握不清,二方面則叫人以為監院關卡不嚴。這兩點都會傷害監院的名聲。」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點頭同意。鈕克多見狀,心裡則開始埋怨起薩摩等人。雖然他有告訴他們放心監等,但也該收斂一點,雖然這樣的確讓監院這群小鬼深受打擊,但他老人家要收尾實在很辛苦啊!   埋怨歸埋怨,鈕克多人老成精,自有一套應付辦法。只見他搖頭晃腦,又咳了一陣才道:「唔……有道理……你說……他們叫…叫什麼來著?」   「摩耶、尼路、漢斯、耐達依……。」烏澤不知他們這個看起來已經老年癡呆的院長有何打算,只好又重複一次。   鈕克多揮揮手,打斷烏澤的回答:「等等等等……摩耶……這名字…我聽過…唔……我想想……」薩摩說過,他在人族的化名就叫摩耶,因此鈕克多便針對這個假名字做文章。   眾人聞言不自禁交換驚訝的眼神。鈕克多是十大大魔導師之一,難不成這群人當真是監院資料遺漏的重要人物嗎?   就在眾人想不出所以然的時候,鈕克多突然一拍桌面,「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院長?」烏澤不解地叫。   鈕克多呵呵連笑,枯枝般的雙手互搓了起來:「對對對!就是他!他是不是金色頭髮,棕色眼珠,長得頂俊俏的?」   烏澤不解,但是回想一下,那位叫摩耶的的確是這般長相,因此也點點頭:「沒錯!是這個樣子。」   此話一出,鈕克多笑得更高興了,兩隻眼睛瞇得只剩兩條彎弧線:「沒錯!沒錯!肯定是那小傢伙。」   眾人這可聽出眉頭來了,原來院長竟然認識那群人?!   「院長您認識那個叫摩耶的人嗎?」烏澤試探地問。   鈕克多顯然心懷大暢,樂呵呵地道:「認識!當然認識!他是丹蒙的小徒弟啊!好久年沒見羅,改天老頭子要去看看他。」   此話一出,眾人大嘩。丹蒙的小徒弟?!丹蒙可是人類各國公認的武術大家,行蹤飄忽不定。好多年沒有丹蒙的消息,不少人還猜測丹蒙大概是死了,沒想到他不僅沒死,還收了徒弟?!如果摩耶是丹蒙的徒弟,那其它那六個跟他一起行動的人呢應該也跟丹蒙脫離不了關係了,說不定也是徒弟之類的。如果是這位愛好流浪的武術大家的徒弟,就難怪查不到身份了。   原來,自從有了監院之後,魔法方面出現了十大大魔導師,武術方面也出了九大大武練師。為什麼武術只有九大呢?就是因為其中一個位置是為了尊崇丹蒙而留下來的。丹蒙出身於軍旅,在約塔公國和巴耶帝國間的大小戰事中嶄露頭角。他投身軍旅五十年,卻只願做個先頭小兵,只要丹蒙一出現,己方就會士氣大振,儼然已經成為先鋒大將軍。後來兩國戰事減少,他也飄然遠遊。他的武術無師自通,據說已經到達登峰造極的程度,現在巴耶帝國的護國大將軍丹頓-霍姆據說就曾接受過他的指導。如果丹蒙還活著,恐怕也超過兩百歲了。人類很少能有這樣的壽命,但是舉凡修為越高,壽命也就越長。這位武術大家既然修為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要活這麼久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眾人一時被這消息驚呆了,誰也沒想到,到底鈕克多認不認識丹蒙呢?   其實鈕克多只見過丹蒙一面。四十年前鈕克多剛成為大魔導師時,臨時起意想去尋找其它的大魔導師切磋,沒想到卻在荒郊野地裡遇見了丹蒙。那時的丹蒙就像鄉野村夫,一點也不起眼。鈕克多會注意到是因為他看見了這位不起眼的村夫獵捕一頭餓狼。只有一眼,他就知道這人不凡,通名之後才知道竟然是讓各國極力推崇的丹蒙。當時帝國極力邀請他當王宮魔法導師,本來他也有意接受,但與丹蒙一番談話之後,鈕克多決定婉拒,反而選了自由港監院成為他的落腳處。這次薩摩等人搞了這麼一個麻煩,鈕克多馬上就想到丹蒙。所有名人資料監院無一不缺,唯一缺的就是這位武術奇人,鈕克多自然就把這人給抬出來了,幸好他身為大魔導師,認識丹蒙也不是不可能。換成其它人說這番話,說不定還沒人相信,但鈕克多的話,眾人最多也只能半信半疑。   鈕克多話說完,見眾人還在出神,心中一動,無神的黃色眼睛閃起興奮的光芒道:「這小鬼都來了,不要讓他太輕鬆。不如就把第四關調來第三關吧!」他決定,既然要刺激監院這些小鬼,不如刺激得大一點。依他看,摩耶那群人要應付第四關的魔獸應該也不是問題,橫豎就讓他們直接打第四關,也順便替眼前這些日漸自滿的人下帖猛藥。   此話一出,眾人你眼看我眼,滿臉茫然。直接挑戰第四關?他們可以嗎?不過如果真如鈕克多所言,這些人背後有個丹蒙,要過第四關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眾人心中的震撼不言可喻,他們從來不知道,傳說中的丹蒙,竟然是真實的存在,甚至還培養了這麼傑出的一群人。剎那間,眾人都湧起不如人的感慨。   會議就在鈕克多丟了這個炸彈之後草草結束…。   第五集 第四十五章 棒打魔梟(上)   薩摩等人不知鈕克多給他們安了這麼特別的身份,因此面對鐵戰又疑又敬的眼神心中都直打滴咕。怎麼半個月不見,這人的態度就差那麼多?再見到鐵戰只光看著他們出神卻不說話,眾人更是莫名其妙。   「咳!」班塔耶輕咳一聲。   鐵戰聞聲倏地回過神來,見眾人全不解地盯著自己,尷尬地輕咳一聲,這才肅容道:「一件事情宣佈。」頓了一頓,鐵戰環視眾人一眼,繼續道:「今天的比試結束後,按例要在一個月後方能舉行下一關升等。但基於魔獸繁殖因素,故提早半個月。也就是說,這次升等成功,則半個月後就會舉行武鬥士的升等。這一點,各位有沒有意見。如果有,你們可以提出,本院會再斟酌監等時間。如果沒有,就這麼決定了。」   照理講以監院的安排不應該出現這樣的情形,卻是因為鈕克多決定將第四關與第三關對調,一但眾人通過,接下來的第四關就必須把第五關的魔獸挪過來,但一個月後正好是牠們的繁殖期,所以才會有提前半個月的決定。   薩摩等人自然不知道中間的轉折,但他們本來就不是非參加不可,因此對提前也沒有什麼意見。而谷韃,今天能不能過尚且成問題,更加沒心思去想到以後了。鐵戰見眾人沒有說話,也當沒意見,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了。   這一關的對手是魔梟。牠是生長在高海拔高山區的兇惡魔獸。生性好殺,喜歡群體行動。通常集體捕殺獵物之後再分食之。所有除魔者都知道,遇到成群的魔梟,那是連接近也不行的。有道是,蟻多咬死象,何況是眾多的魔梟?!不過,要是有幸遇上落單的魔梟,只要成員有實力又配合好,成功的機率也不低。只是,一點犧牲總是難免。   魔梟之所以難對付是因為牠有一身媲美鋼鐵的羽毛,硬如鋼鑽的銳利鳥喙和生有倒勾的指甲。這三項利器使得眾多除魔者飲恨爪下。然而,捕捉牠的人並沒有因此減少,反而規模越來越大,原因無他,魔梟的三項利器任一種都是製作暗器的絕佳材料,理所當然地成為發財的好工具,所以獵捕魔梟的除魔者從來也沒有少過,當然所付出的代價也從來都不輕。   尤其是那一身堅硬的羽毛,猶如盔甲一般,讓魔梟的防禦力傲視群獸。因此跟魔梟對打最忌勁力不足,要是力道不足或是手下留情,很可能打到氣竭都不一定能傷到魔梟。也就是說,力道必須大到足夠擊傷魔梟才能讓魔梟感到畏懼。一般除魔者,遇到魔梟,通常都先用計謀圍住,再互相配合攻擊,以連續而密集的攻擊擊傷魔梟,再撒特製的大網抓住。饒是如此大費周章仍是免不了損兵折將,魔梟的難纏由此可見一斑。   眾人要面對的就是這種惡名昭彰的魔獸。要是只有一隻魔梟,那這個關卡也稱不上太難,只是薩摩等人這次要對付的不是一隻,而是八隻魔梟。八隻魔梟足夠讓大部分除魔團體知難而退。鐵戰當初挑戰這一關時,也是失敗好幾次,第五次才成功。這次鈕克多這麼有信心的將這一關提前,眾人心中不無疑懼。難道丹蒙的徒弟當真有這麼高的修為嗎?眾人其實都很不願意相信,因為一但相信了,就彷彿承認他們根本不如這些年紀輕輕的小伙子一樣,這讓平時心高氣傲的他們怎麼有辦法接受?所以,他們心裡多少還是希望這群人不要通過。   雖然心情複雜,鐵戰還是盡責地將該交代的事項告知眾人:「這一關的對象是魔梟。過關標準是打退魔梟。其餘規定照常不變。」   眾人聞言,薩摩還不覺得如何,倒是皮喇神情古怪,欲言又止。原來,皮喇研究過許多人的札記,他可知道第三關根本不是魔梟,而是鑽地魔鼠。卻不知為什麼換成了魔梟。難道監等的難度調整了嗎?否則一向排在第四關的魔梟怎會變成第三關?雖然不解,但不知內情的皮喇對這奇怪的安排也只能做如此猜測。   鐵戰見薩摩等人沒有特別反應,暗暗鬆了一口氣。畢竟監院的關卡並不是秘密,只要有心便可以查出各關卡的測試魔獸,要是這些人當中有人知道監院的固定安排,肯定會對監院今天這個安排提出抗議。不過看來就像鈕克多所說的,這群人跟著丹蒙,少接觸外界,所以對這些並不清楚。如此一來監院就不虞被指為不公了。   少了這個憂慮,鐵戰心情顯然輕鬆很多。只見他迅速分給每人一枝木棍,微笑吩咐道:「裡面,唯一能用的武器,就是這個。」   眾人接下木棍,面面相覷,心中大是懷疑木棍可以發揮的功能,不過既然是測試,監院要給什麼武器眾人也無權置喙,只得無奈對視一眼,進甬道去了。   這次的試場與之前不同,鐵戰直接將他們引到甬道後段,眾人這才發現,後段試場外的石門上很明顯地漆著飛禽的圖騰。   分別進入試場之後,眾人第一件事便是飛快地觀察環境。這才發現,這個試場與之前那個試場有很大的不同。這裡雖然也佈置著眾多的假樹,但比起之前以中型樹木輔以灌木的佈置,這裡很顯然都以高大筆直的樹木為主。樹幹沒有太多枝幹,只有在樹冠處才張開了幾枝。的確是非常適合警覺性強的猛禽類棲息的環境,而魔梟正是喜歡在這種環境生活的魔獸之一。   薩摩此行六人,班塔耶、耐達依和尼路都有與魔梟交手的經驗。尼路不消說,就是與落日除魔團的成員迎戰魔梟,而耐達依和班塔耶雖然沒有與大隊魔梟對打的經驗,但是為了爭勝負,也曾誘殺魔梟,因此這次顯得很有信心。倒是明斯克,雖然對魔梟也略有耳聞,甚至也看過魔梟群集體行動,但卻沒有親自交手的機會,四年歷練的地點又是連片森林也沒有的極北地區,更是沒有機會接觸魔梟。所以,跟魔梟對打,他也是生平第一遭。皮喇的實戰經驗雖少,但憑著看書也對魔梟瞭解不少。至於薩摩,他對魔梟的認識僅止於族人們口傳的消息,幾乎全然陌生。尚幸藝高人膽大,雖然聽聞魔梟生性兇猛好殺,卻也夷然不懼。   言歸正傳,話說眾人觀察完了環境,分散在不同試場的六人便先後前行。甫一靠近森林,「呼」「呼」的風嘯聲立刻傳來。顯然是警覺性高的魔梟察覺到不速之客侵入領域,前來示威了!果然,抬頭一看!黑壓壓一片從森林上空撲捲而來,轉眼間,八隻魔梟已飛臨頭上。「嘎!嘎!」粗嘎的尖叫聲立時震天響起。   魔梟之所以教人頭疼,除了牠本身擁有的優勢條件之外,還有一個讓除魔者不敢輕易攖其鋒的原因,那便是:分工合作!魔梟很懂得分工合作。牠們常會分成兩三批不等,輪流攻擊。一組主攻,一組就在旁邊抽冷子。因此,尋常高手若單身遇上魔梟群,那就乾脆自殺好些。薩摩等人雖然也獨自面對魔梟群,但,他們可都不是尋常高手。誰要自殺恐怕也很難說了。   看著在天空中囂張的列隊編排的魔梟,眾人心中都有打算。反正,眾人手中已經有了武器,至少也不用再做用手掌硬劈的笨事了。   ※※※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眾人與魔梟的交手也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八隻魔梟輪番上陣,嘯聲中,尖喙利爪持續地在獵物身上施加壓力。然而,牠們的獵物─皮喇揮舞著手中木棍,防得滴水不漏,八隻魔梟即便毫不停歇地輪番上陣仍然近不了身,丈餘木棍硬是將魔梟阻在兩尺之外。   這樣雖然阻擋了魔梟尖喙利爪的近身攻擊,可這八隻魔梟也不簡單,牠們分成三組,兩隻看起來最凶的一組,其它六隻分成兩組。三組輪流攻擊,前後夾攻,若是皮喇沒有想辦法應對,那麼,這場對打恐怕會打很久,而且,恐怕連勝負都是未知之數。   幸好,皮喇似乎也察覺情勢對己不利,因此觀察一會之後,便決定邊守邊退,找尋有利位置。直到背後碰到一堵硬牆,皮喇神色大定。棍法一變,不再漫天飛舞,立刻寓守於攻,採取綿密如雨點般的攻勢。這一變,魔梟的攻擊因而受到很大的阻礙。因為皮喇不再專注於防守之後,魔梟除了攻擊,還要防範皮喇手中木棍的反擊。原來,皮喇沒了後顧之憂,棍法一開,憑著高超的眼力和以深厚內力為基礎的勁力,好整以暇地覷機東敲一棍,西打一棒。儘管魔梟曉得分批攻擊,要是一個不小心,打了這一隻,另一隻搞不好就賞了你一個大爪。但是,皮喇並不急著打退牠們,而是專找漏洞攻擊,一擊而中便收棍回防,並不追擊。這一來也就不怕回防不及,讓其它魔梟撿便宜了。   雖然只是尋隙攻擊,但以皮喇的功力,每一棍可都頗有勁道,加上棍法變化萬千,指南打北的,也讓八隻飛禽忙得手忙腳亂。但是,要是照這樣的情形發展下去,以魔梟的防禦力,僵持的可能性卻非常高。皮喇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沒多久便開始專挑頭部攻擊。   原來,魔梟最大的挨打本錢就是那一身羽毛,打在上面等閒十棍、二十棍也不痛不癢。不過,這身羽毛卻有一個最薄弱的地方,那便是頭部。魔梟的各處羽毛都很濃密,頭部卻是最稀疏的地方,連帶的也讓這裡的防禦力特別低。這也是皮喇為什麼專找頭部下手的原因。不過魔梟這處防禦漏洞卻不是這麼好打,原因是,頭部還有魔梟的利喙。要是棍法不夠巧妙,可能甫一接近便被魔梟的利喙啄下一截來,更別說想要打到了。但是,皮喇似乎對棍頗有一套,饒是魔梟再靈巧,皮喇十棍倒有八棍都成功擊中頭部。   魔梟群本來勝卷在握,沒想到敵手恁地狡猾,竟然讓牠們無法前後夾擊,還用偷襲的方式使得牠們無法放手猛攻。本來牠們還等著敵人力竭,那麼牠們便可以輕鬆解決敵人,沒想到這個人類像是不累似的,越打越起勁,越打越神准。縱橫來去,一隻棍子使得出神入化,怎麼躲都硬是會掉到牠們頭上。魔梟們想用利爪抓斷木棍,可木棍卻像狡猾的狐狸一樣,硬是叫牠們眼巴巴的看它從牠們爪下「逃生」。   「嘎!嘎!」魔梟的叫聲越來越大聲。只不過,這時聽來卻有那麼一點……。淒厲!   說來也是牠們流年不利。龍人本來並不擅棍,但皮喇卻例外。原來,皮喇小時候,在市集第一次看到的人族武功就是棍法。那是一個賣藝的人族男子。棍子耍得就像長在手上似的,又漂亮又順暢。那時,也不曉得那是花俏多於實用,只覺得既有趣又羨慕,因此,後來便刻意去練了棍法。受到當初看到賣藝人耍棍的影響,皮喇的棍法也很花俏,跟他的形象真的很不搭。當初尼路等人也看過他的棍法,評語便是:「變化有餘,勁道不足;花巧有餘,行氣不暢」。也就是說,招式是夠多了,變化也是夠巧妙了,但是太過詭變,勁道未出,招式已收。太過重視變化,沒有配合自己的真氣走向,導致事倍功半。   自從聽到夥伴們的評論之後,皮喇沒再當眾演練過。但私底下卻將棍法重新組合濃縮,變化萬千中同時兼顧了攻擊力和真氣走向,幾年下來也略有小成。這次遇到喜歡分批攻擊的魔梟,加上監院只提供木棍當武器,皮喇才終於使出了改良後的棍法。花巧詭變仍在,棍法威力卻提升了兩倍不止。   多變的招式讓魔梟銳利的雙眼成為致命缺點,當場耍得八隻扁毛畜生團團亂轉。接著再趁著魔梟混亂之際,化虛為實,木棍霎時猶如剛棍一般重重落下,將魔梟敲得頭昏眼花。   其實,若不是遇上善耍花棍的皮喇,魔梟們也不至於被一枝小小的木棍耍得團團轉了。   也不知打了多久。皮喇越打越精神,棍法也越耍越順。畢竟,他雖然改進了棍法,但並沒有實際對打,而很多招式細節卻是要在對打中才能領悟精要。這群皮粗肉厚的魔梟此時正好成了皮喇棍法最好的試金石。皮喇一開始或許還有些生澀僵硬,但使到最後,呼吸與棍法結合,招招式式無不流暢自然,變化越顯靈活,招式銜接越顯順暢。   此長彼消之下,魔梟的處境就顯得可憐多了。只見八隻魔梟的動作越來越慢,本來進退有序的動作也越見混亂。大多數的魔梟早已經搞不清楚誰攻誰不攻,全都昏沉沉地圍住皮喇,盲目攻擊。這卻便宜了皮喇,樂得他趁亂攻擊。幾個大棍霹啵連響,接著「碰」的一聲,一隻魔梟從空中墬落,巨大的身軀撞在地上揚起不少灰塵。   一隻落地,就像骨牌效應一樣,七隻魔梟立刻一陣混亂,東逃西竄。這時剛剛皮喇努力的效果就出現了,魔梟本來腦袋就有些昏沉沉,再這麼一慌,更是東西南北搞不清楚,立刻又撞得「嘎!嘎!」亂叫。皮喇當然毫不客氣,趁亂又打下三隻魔梟,剩下五隻魔梟這才倉皇的四散飛去。   第五集 第四十六章 棒打魔梟(中)   同一時間,耐達依這邊……。   他沒有皮喇的好棍法。一隻棍子怎麼拿怎麼礙手。乾脆棍交右手,將慣用的左手空了下來。一棍一掌,迎上迎面而來的魔梟群,毫不遲疑地穿入其中,再度發揮他過人的身法,在梟群中起起落落。   對於魔梟,耐達依並不陌生,因此應付起來頗有餘裕。魔梟的速度與機動性都不錯,加上擅長分工合作,所以耐達依也和皮喇面臨一樣的問題,就是不能強攻,只能採取游鬥的方式,掌棍交錯攻擊,一沾即走。不同的是,皮喇專挑頭部,耐達依卻是毫無目標地打,每棍每掌都落在不同地方。雖然命中率比皮喇高,但對魔梟的傷害力卻也相對降低了。若是持續這種分散的攻擊方式,不禁讓人擔心,一但後繼無力,說不定就要敗在輪番上陣的魔梟手上。   但對梟性瞭解甚深的耐達依似乎另有打算,依舊不慌不忙地東打一棍西打一掌,臉上掛著輕鬆的微笑。   魔梟前後幾次輪替,耐達依也打了好幾輪。正當魔梟一波退去,另一波正待湧上時,耐達依眼中精光一閃,突然一反輕鬆的打法,覷準兩波相接的魔梟,右手一棍運勁上揮,那只魔梟連忙擺頭,讓木棍打中強壯的翅膀,身軀應棍往斜上方偏去,撞入梟群當中,梟群陣勢頓時一亂。耐達依似乎早就預料到這樣的情狀,毫不耽擱,趁著這少有的混亂立刻棄棍不用,身形閃動,雙掌高速飛拍而出,掌掌都蓄足了勁力。霎時「彭」「彭」連響,陣勢已亂的魔梟抵不住突如其來的攻勢,一時被打得東倒西歪,紛紛後退。   正當梟群大亂之時,耐達依卻雙掌齊收,突然退開。在魔梟還沒反應過來時,耐達依右腳一踢,迅速挑起剛剛被棄置於地的木棍,雙手一抓,立刻運勁一捏。霹啪一聲脆響,木棍斷成好幾十截紛紛落下。耐達依毫不遲疑,雙手一撈,隨即飛身向前,雙手齊施,上下連揮。光影劃過空中,斷木不帶風聲地先後飛入混亂中的梟群中。   混亂中的梟群對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根本不及防備,紛紛被斷木擊中。厲嘯聲中,五頭魔梟轟然墬地,掙扎一陣便寂然不動,只餘汩汩鮮血不斷從頭下湧出,迅速染紅泥地。仔細一看,五隻魔梟的傷口都在長喙基部,分毫不差,就好像計算好似的,光這個準確度便足以傲視眾多高手。另外三隻魔梟因為距離稍遠,僥倖逃過一劫,但還是不免被威力媲美上等暗器的木棍所擊中,震得老遠。三隻倖存的魔梟好不容易穩住陣腳,卻發現同伴已經死了一半以上,只得盤旋在空中,「嘎!嘎!」尖嘯。就在此時,光影又閃,幾截斷木疾飛而來,只是這次夾帶著明顯的風聲,險險地擦過倖存魔梟的側喙。魔梟經此一嚇,再不敢戀戰,立刻飛快退走。   原來,耐達依雖然不會耍棍,但四年歷練的經驗卻將他訓練成一流的暗殺高手,丟暗器的功夫更是練得滾瓜爛熟。方才與魔梟游鬥的目的便是覷機施展殺手。沒想到魔梟恁地耐得住性子,打了好幾輪還不見有絲毫漏洞,好不容易終於讓耐達依等到兩波攻擊間出現了斷層,哪裡還不立刻趁機製造混亂,立刻利用手中木棍,施予痛擊,先擾亂陣勢,再進一步擴大混亂。果然,耐達依突如其來的強力攻擊讓魔梟陣腳大亂,攻守失序。   耐達依等的就是這一刻。他知道魔梟的死穴,那便是長喙基部不到一指寬的狹小地區。這是當初跟班塔耶比賽擊殺魔梟時所發現的,這個弱點很小也很隱密,換成其它人就算發現也沒那本事打到,不過耐達依卻不同,他那手無師自通的暗器手法恰恰是這種小弱點的剋星。當然,當時只有一頭魔梟,要打容易,這次卻有八頭,耐達依自然要多花點心力,以求一舉成功,這也是耐達依與魔梟周旋這般久的原因。幸好魔梟也因為敵人一成不變的攻擊方式而鬆懈,露出了破綻,從而讓耐達依藉機重挫魔梟。   ※※※   看到尼路這一邊,戰況又有些許不同。當初尼路遇到魔梟時,並未與之正面衝突,而是由擅長長兵器的落日同伴─蒂亞和威卡牽制梟群,倫斐勒主攻,基努暗襲,尼路自己只擔任指揮的工作。靠著尼路高人一等觀察能力,加上眾人修為不弱,又分工得宜,始在眾人多少都掛了彩後,成功韱滅梟群。不過這次尼路孤身一人,自不能仰賴同伴,只得正面迎戰群梟。   為了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尼路一開始便挑了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地方作為戰場。不擅使棍的尼路甚至索性棄棍不用,將它扔在一邊,擺起雙掌,大方迎戰兇猛的魔梟。這也是尼路聰明的地方,舉凡人手中一有了武器,總會很自然地依賴這項武器,而忽略了不熟悉的武器也許正是限制攻擊的重要因素。尼路明白這一點,因此乾脆捨棄不用,而以自己擅長且熟悉的雙掌迎敵。   言歸正傳,話說八隻魔梟輪番上陣,意在疲憊敵人,但尼路夷然不懼,憑著深厚的內力見招拆招。掌力一發,一手迎敵,一手斜置其後防衛,加上身法配合,一時之間,魔梟倒也近身不得。但若要重創魔梟,尼路自肘短時間內也做不到。因此,尼路一邊防禦,一邊冷靜地看著魔梟前後變換攻勢。他想覷出一個好時機,讓他既可以傷敵又不致為敵所傷。腦袋忙著,尼路手裡也不閒著。只見他雙掌上下翻飛,迅捷異常。禦敵之掌固然守得滴水不漏,應敵之掌更是勁氣橫溢,魔梟幾次想要突破防線,卻仍是無功而返,兩方就這樣僵持了近半柱香時間。由此就可看出,尼路的修為的確不可小覷,半柱香時間可不短,魔梟尚可輪番上陣,但他獨自一人以這樣強勁的掌力與魔梟對峙這麼久,還絲毫沒有力竭的傾向,甚至可以分心觀察魔梟的行動,這一點恐怕就沒多少人做得到。但尼路有苦自己知,這種大耗內力的動作若是再持續下去,久了恐怕他也不免要舉白旗。幸好,這半柱香時間可不是白花的,尼路總算也從魔梟的進退間看出點端倪來了。   原來,尼路已經看出梟群攻勢最脆弱的地方正是攻勢交替之時,一波攻勢甫息,另一波攻勢未起,正是適合反擊的時間。但魔梟畢竟不是好與的,尼路雖然看出這一點,卻遲遲拿捏不到好時機,才會與魔梟纏鬥了近半柱香時間。這半柱香的時間讓尼路觀察出魔梟攻擊的韻律,暗暗提起全身功力,抓准一批魔梟退回之際,雙掌勁力同時一收,身形往後一退。突然失去阻擋力量的魔梟一時反應不及,失衡地往前一衝。就在這時,尼路又倏然飛身上前,穿入梟群,雙掌齊施,掌力再吐。   「彭」「彭」兩聲幾乎疊在一起的巨響,兩頭魔梟硬生生被擊斃當場!可見這兩掌勁力絕對直逼開山裂石。等到魔梟反應回來要反擊時,尼路卻又身形一閃,退回原地。這一來,只剩下六隻魔梟。魔梟匆忙再組攻勢,但倉促之間陣腳已亂,攻勢交替破綻更多,卻是無法有效攻擊,尼路自然毫不客氣地咬准破綻,再度發動幾次攻擊,陸續擊落四隻魔梟。僅剩的兩頭魔梟見勢單力孤,幾次攻擊不果之下,只得幾個盤桓,悲鳴著走了。   雖然大範圍大勁道的掌力聲勢浩大,但同時對內氣的消耗也很大,以尼路這樣修為的人也不禁有些疲累。因此待得魔梟離去,尼路便重重地噓了一口氣,微喘地擦擦額頭上滲出的汗珠,歎道:「一人對付這些大鳥,確是有些辛苦啊!」不能使用龍人族的武功,只能用這種比力氣的笨方法,實在不是尼路喜歡的方式。   ※※※   同樣不擅使棍的班塔耶又另有一番做法,他先是把棍拿在手上掂掂重量,接著斜劈了幾下,唇角一揚,乾脆便將棍當刀使,拿著就是一陣狠劈。灌入真氣的木棍當真媲美鋼鐵,打在魔梟身上竟發出了鏗鏮的敲擊聲。   一邊敲著,班塔耶的雙眼還不停繞著魔梟們的翅膀直轉。當初他利用弓箭射殺一梟,但目前手上這木棒顯然不能讓他故計重施,因此他便動起別的腦筋來了。好一番思量,終於讓班塔耶想到一個可行的方法。在他想,這些魔梟充其量不就是會在天空飛來飛去,讓人防不勝防罷了!只要,翅膀沒了,牠們也就沒轍了。想到這,班塔耶手下再不遲疑,棍棍都對準翅膀打。這方式可比皮喇對準頭打要容易多,翅膀目標既大加以在飛行中又不易閃躲了,任魔梟身手多靈活還是不免挨棒。聽牠們起落不停的「嘎!嘎!」聲就可以證明。   當然,有一得便有一失,翅膀目標雖大,可也是魔梟全身羽毛最豐厚的地方,堅硬的翅膀很耐得住打,班塔耶連打十幾棍還是只能減慢魔梟的飛行速度。要知道以班塔耶這樣的功力,尋常一棒都是非同凡響,換成其它魔獸,怕不一兩棍便斃命當場。可這魔梟恁地耐打,班塔耶連打好幾棍還是不能造成太大傷害。不過魔梟也不好過,因為班塔耶每一棍的力道都大得驚人,加上打擊那瞬間的震盪,儘管魔梟有傲人的防禦力也不免開始發痛了。   鏗鏮聲響迴盪在寬廣的試場裡。班塔耶手中不停,心裡卻暗暗叫苦,原來,魔梟翅膀之堅硬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班塔耶一棒打下去都不免被反彈的力道震得雙手發麻。不過,越是這樣,班塔耶越不信邪,更是卯足了勁對著魔梟雙翅敲打。右手麻了便換左手,一時之間倒也勢均力敵。連打了近百下,班塔耶雖然雙手發麻,但也總算沒有白費力氣,因為在班塔耶鍥而不捨的固執攻擊下,魔梟已經開始失去平衡,歪歪斜斜地飛行,連攻勢也開始混亂了。班塔耶見攻勢奏效精神大振,硬是咬牙忍住雙手的麻痺感,死命狠打。再打個百來下,魔梟甚似乎連揮翅都覺得辛苦了,開始左搖右晃如喝醉般地在空中塗鴉。終於,魔梟撐不住班塔耶落在翅膀上的攻擊,八隻魔梟一陣「嘎」「嘎」悲鳴之後,一隻不少,全都擺著顛顛倒倒的曲線,離開了!   魔梟一往回飛,班塔耶便迫不及待地丟下手中的木棍,甩起手來了!令人驚異的是,這木棒一落地,竟然立刻碎成粉末!原來班塔耶雖然不信邪地硬是與魔梟堅硬的翅膀角力,但卻實在不好受,一陣交手下來,兩隻手幾乎麻到沒感覺,若非靠著深厚的內力撐著,還真不大可能打退魔梟。所以一見魔梟認輸,班塔耶立刻丟掉木棒讓自己麻痺的雙手休息一下。作為武器的木棒,在兩力震盪下,本就應該碎成粉末,只是靠著班塔耶的內力在撐著,所以一等班塔耶鬆手,落到地上一撞便立刻粉碎了。   這一仗下來,班塔耶暗暗決定,對付這種怪鳥,還是要有一把好刀劍才行。   ※※※   場景轉到明斯克這邊……。他顯然心情有點不好,或許想到上一次輕敵而掛綵,本來謹慎的他,這次不僅更是謹慎,兼且也積極起來。只見他首次主動出擊,電光般竄前,在魔梟尚未「組隊」完成前攻入其中。木棍一擺,拳腳棍齊施,打了進去。身影閃處,霎時嗶嗶啵啵連聲響起。魔梟被明斯克這毫無預警的一陣亂打打得滿天羽毛紛飛,尖嘯連連,混亂一片。魔梟似乎已經被這又快又強的攻勢打亂了陣腳,根本顧不得分工合作,只能拼了命的反擊。然而,牠們的攻勢越亂,越方便明斯克趁亂混水摸魚。   當然,魔梟也非好與之輩。雖然一時被明斯克打亂了攻勢,但總算很快便開始組織起來。只是明斯克好不容易打亂梟群陣腳,怎會輕易讓群梟組織起來?因此,只見明斯克毫不遲疑地穿梭在魔梟之間,迅疾的身影讓明斯克成為一條淡影在梟群中起落,一掌一棒起落不停,攻勢疾如密雨,片刻也沒停歇。群梟甫一組織便叫明斯克打散,驚怒之下,厲嘯聲此起彼落。   這種打法恐怕是所有遇到魔梟的人都沒用過的。畢竟,深入敵境太過危險,而且魔梟幾乎全身上下都是武器,近身攻打並不恰當。更何況,一群魔梟全打過來,可真沒幾個人抵得住。設非明斯克有絕佳的眼力,絕頂的反應,加上深厚悠長的氣脈,還真沒這籌碼做這樣的冒險。當然魔梟全身利器也不是好對付的,明斯克高超的身法雖然讓他在群梟中全身而退,但是衣衫還是不免被魔梟撕裂了好幾處。   一陣「嘎」「嘎」聲中,群梟同時後撤,看來是因為敵人太過強橫,因此決定先遠離敵人,再度組織攻勢。但很顯然的,明斯克一點也不願意讓牠們有任何傷到他的機會了。見群梟一退,明斯克眼中精光一閃,立刻便銜尾追上。魔梟撤得快,明斯克追得更快,梟群幾乎沒有任何機會再組攻勢。這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第一輪交戰群梟就已落在下風,儘管知機撤退,但匆促之間速度根本不能發揮。相反的,明斯克氣勢正足,群梟一撤,明斯克更是順勢追上,加上他僅次於耐達依的身法,此消彼長下,魔梟儘管想組攻勢也不可得了。於是,魔梟被明斯克打得羽毛滿天飛,嘎嘎亂叫,聲勢浩大,就連旁人看了也不禁不忍。但,明斯克顯然吃了秤陀鐵了心,不但對魔梟的悲鳴毫不理會,反而加緊攻擊。不一會,八隻魔梟一隻不少全掉在地上。一時,滿地都是掙扎的魔梟,但卻一隻也沒死。可見,明斯克在攻擊中其實還是留了點手的。   正因為明斯克這麼一發狠,讓他成為所有人當中最早離開試場的人。   第五集 第四十七章 棒打魔梟(下)   至於薩摩這邊,情況就稍顯不同了。面對魔梟的攻勢,他並不急著打,反而選擇一邊閃掠一邊觀察。不一會,薩摩便不得不承認,魔梟的確是種特別的魔獸,它們有近乎本能的組織能力,發現敵人之後迅速接近,並立刻分成三批攻來。它們的組織非常緊密,不管打哪一隻都立即有另一隻上來遞補,就像早已演練多次一樣。為了這個有趣的特性,薩摩多花了一點時間研究它們的組織,來決定應對的方式。   他不打算逐一瓦解攻勢,那不僅要花時間,還要花無謂的力氣。舉凡組織一定會有一個或一個以上的「首領」來統籌所有進退,他希望魔梟不是例外。要是魔梟真如其他組織一樣都有扮演首領的角色,那薩摩便可以用更省事的方式來對付梟群。所謂擒賊先擒王,他只要找出梟群中的指揮者,破壞它們的指揮能力,便可以輕易擊潰組織,然後再進一步各個擊破,這比面對不斷輪替的攻勢要輕鬆也快速多了。心中有了這個決定,薩摩的觀察的重點於是擺在尋找魔梟首領上面。   這一凝神注意,薩摩驚人的觀察力馬上發揮了功用。他一邊靠著絕頂的身法縱掠閃避,一邊觀察著魔梟的每一個攻勢。不論是魔梟攻擊的前後順序,攻擊強度,攻擊的持續時間,隊形轉換的模式都是薩摩觀察的範圍。只一會,他就看出,梟群中個頭最小的那隻,總是在隊形轉變時擔任引導的角色,雖然不甚明顯,但總是這頭魔梟動了,梟群的隊形很快就跟著變動。此外,每次攻擊這頭魔梟總是一沾即退,從不像其他魔梟一樣,對著目標奮力猛攻。反而大半擔任佯攻的角色,負責迷惑薩摩的焦點。薩摩判斷,若不是身為主導者,絕不會這樣小心謹慎,而梟群中也絕容不下這樣不合群的成員。因此,薩摩立刻便將目標放在它身上了。   既然目標已定,接下來就是如何引蛇出洞了。就在薩摩緊盯著那頭魔梟,皺眉思索時,梟群也因久攻未果而顯得焦躁萬分。這也難怪,靠著對風元素的深刻掌握,薩摩的身法早已到了意未到身已隨的境界,儘管以魔梟的敏捷,遇到薩摩刻意閃躲之下,要想追上還是力有未逮。幾波攻擊都不能傷到敵人分毫顯然讓魔梟很是挫折,本來靈活多變的攻擊模式也慢慢轉變成強攻狠打的模式。這個微小的轉變讓薩摩靈機一動。沒錯!就算這領頭的魔梟再謹慎、再聰明也不過是野性未退的猛禽,只要引出它的野性,讓它忍不住攻擊,薩摩便可以趁機給予打擊。只要它加入攻擊的行列,任它再厲害也絕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打定主意之後,薩摩首先主動出擊,穿入梟群當中,將手中木棍施展開來。一時之間,棍影滿天飛舞,很是精采。但是,仔細一看卻發現,儘管薩摩木棍耍得很有那麼一回事,但命中率卻奇低無比。滿天棍影,卻十棍中打不中三棍,大半的攻擊都白費了。更奇怪的是,棍上勁道雖大,卻只夠給魔梟搔癢,所以雖然交手甚久,卻沒給魔梟造成多大傷害。魔梟一開始還被敵人漫天飛舞的木棍給嚇到,後來發現敵人命中率甚低,便開始無所顧忌地再掀一波波攻勢。霎時梟群的攻擊更加密集,攻勢更加凌厲,梟影棍影交錯閃動。   多餘動作過多似乎耗損了薩摩不少體力,沒一會兒,就見薩摩越打越顯吃力,越打越退,力道也不斷減弱。魔梟們見眼前的敵人就快擋不住它們的攻擊,更是精神大振,越攻越犀利。被挑起嗜血凶性的魔梟一點也沒發現,眼前敵人明明就快撐不住,閃躲間也異常狼狽,為什麼卻總是差那麼一點,遲遲不能將他傷在它們的嘴爪下?聰明的讀者想必已經猜到,這樣的情勢正是薩摩刻意營造的,他選擇用這種方式逐步引出魔梟的凶性,就目前看來已經有了初步的成果。   久攻未果,體型小的魔梟似乎有些急了!厲嘯一聲,似乎在催促群梟加把勁。果然,嘯聲一落,眾魔梟便像瘋了似的全力攻擊,每頭魔梟都像俯衝的子彈,密雨般交錯攻擊。薩摩身處其中,壓力大增但仍夷然不懼。將身子擺動得如風中柳絮,總是在險之又險的當口閃避成功,也讓魔梟的凶性不斷累積。終於,那頭小魔梟也忍不住了,厲嘯一聲,鋼翅猛扇,加入攻擊!   薩摩見大魚上勾,隨即開始進行下一步。只見薩摩越打腳下越亂,許多次都差點失足跌倒。顧此失彼,守備漸漸無力,空門漸顯。群梟厲嘯連連,似乎為了眼前快要到口的獵物在慶賀著。小魔梟更是興奮得連連厲嘯,跟著同伴們加力攻擊敵人。突然,獵物腳下一個踉蹌,背後空門大開!「剛好」就在薩摩身後的那頭體型較小的魔梟,顧不得招呼,連忙攻上,就要將敵人傷在利嘴下。   沒想到,薩摩熊腰一扭,雙腳一錯,本來要按上泥地的右手竟倏地上抓,往狠撲而來的小魔梟抓去!魔梟見狀大驚,連忙用力拍動翅膀企圖停下攻勢。可惜,遲了…….薩摩好不容易找到了這個機會,怎會讓它有機會逃脫?就在魔梟成功停下之前,薩摩的右爪已像是索命的鎖鏈般緊緊扣住了魔梟的頸脖。   眾梟驚嘯,盡皆上前,想在敵人手下救出領導者。然而,它們快,薩摩更快,身軀一轉,左手一伸一抓一扭,緊緊地扭住了魔梟的雙翅。成了一手扣住魔梟脖子,一手扭住魔梟雙翅的情形,這樣任憑魔梟有銳利的雙爪和尖銳的硬喙也無用武之地。薩摩這一轉身,面對群梟攻擊的不再是薩摩而是這只倒楣的魔梟了!群梟見狀飛快轉向,稍一頓又厲嘯一聲,再度撲來。   薩摩唇角微揚,手勁一使,魔梟隨即痛叫起來,勁力再吐,魔梟更是有如鬼哭神嚎般地厲叫,拉緊喉管發出的聲音淒厲異常,聽得人雞皮疙瘩全冒了上來。群梟聞聲,不敢上前,只得厲嘯著在旁盤旋。薩摩這一手的確夠狠,硬生生抓住了梟群的三寸之處。當然,要想使出這一手也不簡單。魔梟皮堅肉厚,加上媲美鋼鐵的羽毛,絕佳的反應速度,本來就不容易抓到。就算真有媲美魔梟的敏捷與速度,能夠一爪抓上它,但要想一爪抓住不被掙脫,這爪上的力道卻不是尋常人使得起。更何況,那一轉身又一扭手,又快又準,讓手中的魔梟連一點反抗機會都沒有。這種快速而流暢的動作,彷彿已經抓過魔梟千百次般熟練,這就沒幾個人能夠了。這種種動作控制之下,還有餘力將勁力透過堅硬的羽毛,讓魔梟叫得神鬼皆驚,這種功力更是嚇人了!   魔梟繞著薩摩盤旋,威嚇的嘯聲不曾稍停,卻沒有一頭敢接近。薩摩看著不停威嚇叫囂的魔梟,突然冷冷一笑,扭住小魔梟翅膀的左手倏然一鬆。突然得到局部自由的小魔梟不明其故,但本能地猛力疾拍雙翅,企圖擺脫薩摩的箝制。怎料薩摩的手就像黏在它脖子上一樣,不論魔梟如何掙扎仍不能擺脫分毫。其餘魔梟見首領正在掙脫敵人控制,都興奮地嘎嘎亂叫,像是在為小魔梟加油。就在小魔梟努力掙扎的時候,薩摩扣住魔梟脖子的右手卻悄悄地增加力道。魔梟越掙扎,薩摩的右爪扣得越緊,當魔梟察覺不對時,早已連叫出聲音都不行了。漸漸地,小魔梟的翅膀越拍越無力,兩隻腳爪開始無力的抽蓄,眼看就要魂歸西天。其他魔梟們這時也看出不對勁,慌張地繞著薩摩打轉,厲嘯連連,嘯聲中帶著慌張。就在這時,薩摩又笑了。扣緊的右手輕輕一鬆,本已將要窒息的小魔梟頓時恢復呼吸,也顧不得趁機拍翅逃脫,立刻忙著大口呼吸,堅硬的鳥喙大大張開,渴求著新鮮空氣。可惜,它的苦難還沒過去。薩摩空著的左手突然揪住小魔梟翅膀邊緣的硬毛,用力一扯!隨著帶血的羽毛飛舞在空中,小魔梟淒厲的慘嚎也迴盪在試場裡,令人聞之色變。薩摩並未因此留手,又連連扯下好幾撮羽毛,臉上帶著自己也沒發現的殘狠表情。   一時之間只聽尖嘯聲震天嘎響。淒厲無比,夾著略顯沙啞破碎的聲音,聞者都不禁同情心軟。群梟見了這恐怖的畫面,聽到這樣淒慘的叫聲,心魂俱喪,早已無法像剛剛那樣示威地盤旋。它們只能聚在一起,驚懼無比地聽著恐怖的叫聲,看著帶血的羽毛片片掉落。正當它們都覺得它們的首領應該在劫難逃時,它們的敵人─薩摩卻突然放開了這頭落難的小魔梟。   「碰」地一聲,魔梟掉到地上,揚起一蓬帶血的羽毛。   經過這一番「拷打、虐待」,小魔梟早已沒了剛才叱吒飛揚的樣子,神情萎頓地在泥地上掙扎。那群魔梟也不叫了,只是驚恐地注視著地上的首領。好一會,小魔梟似乎找回了力氣,吃力地振振翅膀,搖搖晃晃地飛了起來。綠幽幽的眼珠看向方才折磨它的敵人─薩摩,眼中有恐怖、畏懼,還有……怯懦。它想攻擊,也應該攻擊,卻提不起勇氣……。   「哼!」薩摩一聲冷哼。   薩摩方纔的手段似乎還令小魔梟印象深刻,這一聲冷哼不大聲,但卻幾乎將魔梟驚得飛不住又要掉下地來。兩隻看著薩摩的無神綠眼睛只剩深刻的恐懼,才剛萌芽的勇氣早已不知消失到哪去了!小魔梟搖晃地拍拍無力的翅膀,低弱地「嘎嘎」急叫幾聲,率先回頭逃離這個讓它恐懼的敵人!群梟見首領走了,更是驚懼地看著凝立不動的敵人。薩摩見群梟未走,不自覺地將視線從離去的小魔梟身上轉向群梟。沒想到薩摩視線甫跟群梟接觸,梟群立刻爆出一聲驚恐的叫聲,接著爭先恐後振翅離開!不用說,這群魔梟都算廢了,因為,它們已經對人有了畏懼,以後只要遇到人類都會不由自主地恐懼害怕。這一來,要它攻擊人類,恐怕很難了。   看到梟群離去,薩摩內心波濤洶湧。他應該高興的,但他不但沒有,反而還害怕起來。他害怕剛剛那個對敵殘狠的自己!他這種不經意出現的心狠手辣讓他沒有察覺,直到事情過後,才驚覺,原來自己竟然做出了這樣殘忍的舉動。他不明白,那股從小令他失控的力量分明已經受到兩股力量中的其中一股控制住了,為什麼他還會有這種失控的舉動?當他的手一抓上魔梟時,不知怎的,他只覺得,這麼做最恰當,然後就這麼做了!現在一回想,雖然,讓他們知難而退是很好,但那種手段也未免太殘,太狠了!   薩摩怎麼會知道,那股力量從小伴隨著他,早已入侵了他的性格。儘管,之後被控制在另一股大力量之下,但被侵入的性格早已潛藏著殘忍冷酷不擇手段的魔性,平日裡,沒有衝突,這性格便靜靜蟄伏,但來到鑒院,真正有了對打的「敵人」,這方面的性格也就隨著攻擊、殺戮,漸漸被牽引出來。他沒有任何憤怒的感覺,便有這樣恐怖的手段!那麼,要是真的生氣了,這股潛藏的性格又會造成怎樣恐怖的災難呢?這才是薩摩真正擔憂的!生長在純潔善良的精靈世界,薩摩對這方面的改變是很敏感的。也就是很敏感,才讓他覺得可怕。   就在薩摩不安的情緒下,七個人也順利地通過武師的鑒等,創造了鑒院設立以來首次同時間最多人連續通過三關鑒等關卡的紀錄。也讓鑒院中的眾人深信,這群年輕人的確與丹蒙有關!因為,他們這個武師的資格真正代表的其實是武練士!這些年輕人這麼年輕卻輕鬆達到許多人終生都達不到的標準。也只有傳說中的武術宗師才有可能培養出這麼厲害的人。這群年輕人的鑒等讓他們深深覺得,武術的殿堂是如此深奧,他們自以為卓越的標準竟在幾個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手中崩解!這種認知的推翻,讓他們不自禁地湧起強烈的危機感!可以說,鈕克多的目的達成了!從這次鑒等之後,鑒院的人員重新開始每日不間斷地練功,鑒院也不再瀰漫著散漫的氣息。   第五集 第四十八章 護身晶石   言歸正轉,話說眾人再度離開甬道,在大殿等候他們的是人類男子谷韃和人族少女麻宓。谷韃安靜地站在大殿一角,而麻宓雖然也在大殿,但卻明顯的和谷韃拉開距離,偶爾投出一道懷疑的目光。   薩摩等人一出現在甬道口,麻宓立刻迎了上來,雙眼閃著奇特的光芒,急沖沖地問:「聽說你們通過了?真的嗎?」   眾人神情一凝,都不願與這位人類女子多所糾纏。班塔耶見同伴都沒有回答的意思,只好主動點點頭充作回答。   不過,不知道是沒有察覺,還是刻意視而不見,麻宓並沒有因此而退縮,依舊親熱地嗲聲道:「你們好厲害!教教麻宓吧!」   薩摩聞言,不耐煩地皺眉,兀自越過她,往谷韃的方向走去。他方才在甬道中並沒有看見谷韃,可以預料是監等失敗了,否則應該會留在甬道中和他們一起等待結果才是。薩摩本來還以為大概遇不到可能已經先行離開的谷韃,沒想到他倒是留下來等候他們了。   見到薩摩兀自離開,眾人也連忙跟上去。倒是班塔耶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對著神情愕然的麻宓道:「對不住啦!麻宓小姐。我們家主人不喜歡和人講話,反正我們有的只是笨力氣,魔法我們也幫不上忙,你應該不會介意吧!」意思就是,我們沒空管你,你還是自求多福吧!班塔耶扔下這幾句話,也不管麻宓的反應,回過頭三步並兩步地跟上眾人。   薩摩才剛來到谷韃面前,一直注意薩摩等人的谷韃就率先開口招呼:「大人!」   「你失敗了!」薩摩道。這句卻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聞言,谷韃神情倏地僵硬,然後微微點頭。沒錯,他敗了,敗得很慘。在魔梟面前,他毫無招架之力,只能苦苦支撐。最後傷痕纍纍的他,只好主動揮手認輸。他全身的傷也是監院人員為他治療的。說起來谷韃也真是倒霉。本來他的對手根本不是魔梟,卻因為鈕克多的意思,硬是把第四關武練士的測驗魔獸挪到這裡來。雖然以谷韃的能力,到達第二關已是極限,這一關失敗也是正常的,但設若魔獸沒有對調,他也不會敗得這樣慘。不過,谷韃當然不會知道其中緣由,所以才顯得特別沮喪。   見谷韃這般沮喪,薩摩只好安慰道:「你沒有內功,能到這裡已經很好了!」   谷韃神情一呆:「內功?」那是什麼?   見谷韃不懂內功,薩摩也很驚訝。但一想到谷韃的奴隸身份,隨即釋然。看來是因為奴隸的地位太低,所以根本沒機會學到高級武術所需要的知識。因此,薩摩微微一笑,對著一旁的尼路點頭示意道:「尼路!你說說吧!」   尼路聞言,隨即上前「所謂內功,是練武的人以一種獨特的行氣方式,蓄積內氣,以提高攻擊力的法門。內功高深的人,甚至可引天地之氣,使內氣無枯竭之虞。練有內功的人,甚至只靠掌力便可致人於死。」   谷韃聞言,臉上浮現驚訝的神色。見狀,尼路微微一笑,突然摸出一枚銅幣:「像是這樣!」說著,手指輕輕一扳,平整的銅幣應指扭曲。   谷韃一看更是詫異,還沒來得及表示讚歎,只見尼路又接著反方向一扳,撫摸了一陣,銅幣不僅彎了回來,甚至連一點曾經扭曲過的痕跡都沒留下。   「這就是內功的功能!」在谷韃目瞪口呆中,尼路一邊把手中的銅幣遞給谷韃,一邊解釋。   那麼神奇?!谷韃接過銅幣,前後翻轉了好幾次,心中詫異得無以復加。這枚銅幣一點痕跡也沒有,根本不像剛剛還被扭來扭去的樣子。   薩摩看見谷韃打量那枚銅幣的驚訝模樣,不自覺地笑了,驀然,一個想法浮上薩摩腦海。薩摩心中一動,開口向讚歎中的谷韃問:「你要做的事想必不容易吧!」   谷韃從讚歎中回神,想了一下,接著肯定地點點頭。在人類社會中,妄想脫離奴隸身份可是罪大惡極的,更何況他心裡還存著把家人也救出來的想法!當然是更不容易了。   得到肯定答案的薩摩低頭沉吟了一下,突然抬起頭來,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似地肯定道:「我們的功法不適合你,但,我可以給你一樣東西,必要時可以救你一命。」   此話一出,谷韃固然又驚又喜,尼路等人更是不解,任他們想破腦袋還是想不明白薩摩為何要對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這般照顧。但見薩摩的樣子分明早已下定了決心,眾人儘管不解,也只能默然對視。   谷韃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身份應該很高貴的恩人要送他什麼,但卻抑不住興奮期待。這興奮期待才剛湧起,他又忍不住暗暗責備自己:谷韃啊谷韃!恩人對你已經很好了!你怎可以得寸進尺呢?莫忘了,你只是一個卑微的奴隸啊!想到這,谷韃又惶恐起來:「大人!這怎麼可以……谷韃…谷韃不能收……」   薩摩不知道他心裡的轉折,也不理他的抗議,兀自張起雙掌,掌心斜對,白色的光芒突然閃現,這白光又接著分離出各色光線,互相纏繞竄動。   薩摩肅容斂目,嘴裡低聲喃喃念了幾句,儘管谷韃就站在薩摩身前仍舊沒聽出薩摩到底念了什麼。   隨著薩摩的低喃,各色光線隨即成漩渦狀旋轉著。漩渦越旋越小,顏色也越旋越少,到最後只剩下拳頭大的黃色光芒不停流轉。拳頭大的黃光持續濃縮,轉眼間,一顆帶著黃色光澤的盾形晶石便出現在眼前。   薩摩滿意地看了晶石好一會,才遞給谷韃:「這顆晶石,你帶在身邊,三天內片刻不得離身,三天之後,最遠不可離它十步之遙。」薩摩仔細吩咐道。   谷韃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在薩摩堅持的眼神下伸手接下。看著手中晶亮的黃色晶石,他心裡可是老大不明白,為什麼這人竟可以憑空變出一顆晶石?他自然不知道薩摩是用類似結界的魔法,封住元素能量,在攻擊意圖達到某一程度時,能量將會自動釋出,保護它認定的人,同時提高那個人的防禦力。所謂的認定就在三天中讓它完全只接收一個人的氣息。因此,薩摩才吩咐谷韃,三天不得讓晶石離身。這種魔法恐怕全世界會施展的人屈指可數。這些會施展的人因為功力高低不同,魔法的持久時間也高低不同。薩摩因為做了一點小手腳,結界內只放了微量的各項元素,但卻在結界上加上吸引的力量。也就是說,能量進得了結界,出不了結界。更因為薩摩刻意多放了一點土元素和水元素,因此,吸收能量時,土元素與水元素的比例也會高些。這個手腳一動,這顆晶石不再有期限問題,時間越長,蓄積的能量越多,救援的功能也就越大。   這一手自然也落到一旁少女的眼裡,但她似乎並不知道這是一種困難的復合魔法,只是閃著羨慕的眼光看著谷韃手中美麗的黃晶石。燦爛亮眼的東西一向是麻宓的最愛,她覺得,只有那些燦爛的裝飾品才能為她的美麗加分,所以一見到谷韃手中那顆晶亮清澈的黃晶石,她便忍不住想將之據為己有。於是,猶豫半晌之後,她還是忍不住上前拍拍班塔耶的肩膀,叫喚:「喂!」   班塔耶老早便察覺麻宓的接近,但卻不便刻意閃躲,因此只裝做不知。這時麻宓主動叫他了,他也不能再裝傻,於是只好故做疑惑地轉過頭看著麻宓。   「那是什麼啊?」麻宓試探地問。   班塔耶搖搖頭:「我不知道!」很老實的回答。他當然察覺得出來那是一種高級的復合魔法,但是真實的功能他卻看不出來,也猜不出來。所以這回答,其實也是實話。   聞言,麻宓眼珠子一轉,開始旁敲側擊地問:「很漂亮耶!你會不會做啊?」   「不會!」班塔耶還是老實回答。   麻宓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對方會這麼直接的回答。但她稍稍沉吟,一念又起,隨即開口試探道:「那……可不可以………」說著竟顯得有些羞答答,很是嫵媚。   麻宓刻意將話說得很慢,說得很保留、很猶豫。目的是希望眼前這男子主動幫她爭取,不論是直接跟那個奴隸拿,還是請那位英俊的少年為她做,她都可以順著語氣接下去。她不說她要拿谷韃的,也不說要那位俊美少年幫她做,就是為自己留個台階下。平日裡她想要什麼都是直接開口,哪裡有這般婉轉的?!不過,眼前這幾個少年似乎不怎麼買她的帳,加上她實在太喜歡那顆美麗的黃晶石,所以這才破天荒婉轉索求。她相信這麼美麗的晶石一定很適合做成項鏈。   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少年一點也不為她的美色所迷,還冷酷地駁斥:「不可以!」有禮的表情此時已經變得嚴肅,甚至有些冷峻。   麻宓見狀霎時愕然,一時竟不知做何反應。   「麻宓小姐,不管你有什麼企圖。我勸你千萬不要想打我們主人的主意。從來只有他願意做的事,沒有人能強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除非他主動,否則我們主人從來不為他人服務,這點,麻宓小姐,你也不會例外。」班塔耶將話挑明了講。   聞言,麻宓難堪地俏臉一白,接著又見薩摩等人連同那個卑賤的奴隸都轉過頭來看著她,甚至有人還滿臉嘲諷。從來嬌貴的麻宓怎受得了這樣的對待,刷白的臉很快漲紅,惱羞成怒地反駁道:「我又沒有要他幫我做,我只是……只是要那個奴隸手上那一顆!」說著手也指向谷韃雙手上的黃晶石。   此言一出,就連谷韃都覺得這位叫做麻宓的少女也未免太蠻橫。怎有人這樣大喇喇地討取別人的東西,還一副道理都在她那邊的模樣。谷韃都這般覺得,薩摩等人當然也不例外,明斯克更是毫不客氣地冷哼一聲。班塔耶本來還以為這少女只是因為喜歡新奇的玩意兒,所以企圖叫王子也幫她做一個,沒想到她打的竟是索取他人之物的主意!想到這裡,班塔耶的神情更冷峻了,只聽他毫不留情地譏諷道:「我們主人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不轉送他人!麻宓小姐,你的心思白費了。」說完,也沒再理她,很快地轉過身,跟著正要離開的眾人而去。   受不了班塔耶的冷嘲熱諷和其它人輕視的表情,麻宓不認輸地堅持她的驕傲,高姿態地道:「本姑娘也沒說要你們送!我跟你們買啊!多少錢?本姑娘照付就是了!」   豈料此話一出,邁步離開的眾人非但沒停步,甚至還加緊腳步離去。倒是班塔耶腳步稍稍一頓,不屑地回答:「我們主人的東西,憑你那些錢還不一定買得起!」話聲還在迴盪時,班塔耶又立刻邁步離開。   正因為眾人背對著麻宓,因此也就沒有看見,麻宓臉上露出了如何猙獰憤恨的表情。只是這表情卻落入了像是不經意回頭的薩摩眼中。薩摩不語,但卻悄悄留上了心。   ※※※   一離開監院,谷韃也向薩摩等人告辭離去。薩摩看著谷韃漸行漸遠,突然低聲道:「耐達依,你去盯著那個人族的女人!明斯克,你去看著谷韃,我們隨後就去。小心,別被發現了!」薩摩這樣安排是有道理的。耐達依輕功比明斯克好,用來跟蹤敵人最適合。讓輕功稍差的明斯克跟著谷韃則是為了以防萬一,要是不小心被谷韃發現也沒關係。   耐達依和明斯克兩人對這突如其來的任務固然不解,但思及王子必有深意時也就不追問,僅低聲應「是」,便幾個起落,在一個轉角之後閃身不見。   待兩人已經去遠了,尼路這才疑惑地問:「王子,有什麼不對嗎?」   薩摩沉吟了一會才道:「我擔心那女的恐怕要對谷韃動手。」   「咦?為什麼?」班塔耶驚訝叫道。莫不成那女的用討的討不成還真敢用搶的嗎?   薩摩沒有回答,倒是尼路若有所悟地道:「為了驕傲,也為了晶石!越是驕傲的人越受不了不如意。她越是得不到,也就越想得到。由此推測,出手搶也並非不可能。」   眾人聞言,一經細思,立刻便同意這個推斷。畢竟,他們都還記得,當那顆黃晶石出現時,那位叫做麻宓的少女明顯露出貪婪的神情。但是,這位叫做麻宓的少女當真有本事從谷韃手中搶到晶石嗎?   「谷韃雖然沒有內功,但自保的能力看來還夠,應該不用擔心。」班塔耶雖然同意麻宓可能出手搶奪的猜測,但對於是否會成功,他卻語意保留。   此話薩摩卻不同意,只見他立刻搖搖頭:「明刀明槍打不過,暗箭傷人難道不會?」反正他看她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人,要不然那天她就不會對韓瑟偷襲人的舉動不聞不問了。   眾人聞言似乎也想起那日的衝突,隨即都同意的點點頭,的確,若是偷襲,以那麻宓魔法士的能力,谷韃在無備之下恐怕也要傷在麻宓手上!   「現在明斯克跟去了,該是沒問題啦!有明斯克跟著,谷韃想死恐怕還很難哩!」班塔耶笑著道。   聞言,眾人不禁莞爾。倒是皮喇沒笑,反而神情嚴肅地對著薩摩問道:「王子,此女今日不除,異日必成後患,要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35     2009-3-18   不要………」說著,雙眼不由閃著冷酷的光芒。經過剛剛的一番話,他才想到,若是以麻宓這樣的性格,眾人三番 不要………」說著,雙眼不由閃著冷酷的光芒。經過剛剛的一番話,他才想到,若是以麻宓這樣的性格,眾人三番兩次給她難堪,說不得會找機會從背後捅眾人一刀。他看得出來,這個少女看著王子的眼神,就彷彿一個急著想收集玩具的小孩一樣,充滿企圖心。而王子顯然也很幸運的對她沒興趣,只是,一個忌妒的女人會做的事是很難令人想像的。   聞言,薩摩略一沉吟,還是擺擺手道:「不用!」話落,頓了一頓,若有所思的目光望向遠處續道:「這裡是人族的地方。」何況,他看得出來這樣一個女孩絕對不是尋常家庭教育出來的。再聽她講話的語氣更不難猜到,這女孩應該有不尋常的家庭背景,因此,為了避免事後造成人族和龍人族兩族交惡,他們最好不要隨便鬧出人命。   眾人一想也是道理。還沒摸清楚那個少女底細之前,他們還是不應該貿然行動。   「那……我們現在………」班塔耶猶豫地問。   「你們說?」薩摩挑挑眉,將問題丟回給他們。   「遠遠吊著明斯克他們!」尼路道。   「對!耐達依不能跟,人跟多了會打草驚蛇!」班塔耶接著同意道。   「然後………等!」皮喇總結。   薩摩帶著莫測高深的神情滿意地點點頭,再度邁開腳步大步而去。   ※※※   薩摩估量,就算麻宓想找谷韃麻煩也不致如此快,因此便先和尼路等三人在街上閒晃,怎料恁地巧的,竟叫眾人遇上了一大早就被派出去探聽消息的漢斯。眾人看到他時,他正在路邊的小酒攤,和一些腳夫、雜貨商聊得高興,也拚酒拚的快活,宏亮的笑聲響得幾條大街外都聽得到。   班塔耶一看到漢斯消息沒問,倒是跑來跟人家喝酒,惡意地笑了笑,走向前去大掌用力拍向漢斯後背,大喊:「我說!大塊頭!」   「噗!」這一拍顯然很大力,漢斯滿口酒馬上噴得對方一臉都是,還把自己嗆得猛咳。   對方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滿頭黑白相間的頭髮,大大的紅色酒槽鼻,看來也是酒國常客。或許是醉得可以了,漢斯噴得他滿頭滿臉的酒,他竟然也不生氣,只是笑呵呵地咕噥著:「你…。你輸了!你…喝…。喝不下…。都…。吐了!」   漢斯顯然也醉了,沒聽出班塔耶的聲音,只顧著要教訓害他輸的兇手,就聽他大聲嚷嚷著道:「哪裡……哪裡來沒……長眼的兔……兔崽子!皇爺爺…。打…。打你!」嚷著,竟猛一回頭,大掌一張就落下,週遭頓時響起一片驚呼。   小酒攤的客人剛剛才看過這個大塊頭一手劈碎了一張上好的檜木桌子,現在這掌落向了一個活人,這一下去還不非死即傷?!因此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班塔耶見漢斯轉身,滿身酒臭不打緊,還眼神渙散、滿臉潮紅,看來醉得不輕。又看他大掌落下,連忙往左一踩,一來班塔耶身形敏捷,二來漢斯又在大醉中,行動不靈活,故而漢斯這掌竟落空了!這一個變化又將旁觀眾人看得連連稱奇。   漢斯一擊不中,驚咦了一聲,手一擺,正待追擊時。突然,一聲沉喝響起:「漢斯!」蘊含勁氣的低喝將酣醉的漢斯震得忍不住頭昏眼花,腳下也自然頓了一下。   就在這時,發出沉喝的人─尼路滿臉寒霜,大步走向前。沒見如何做勢,蓄滿勁氣殺意的一掌似緩實疾地印向漢斯胸口。他知道要醒漢斯的酒,最快的方式就是殺氣。以前漢斯喝醉都是明斯克在打醒他,但現在明斯克不在,這工作就由他來做。   漢斯不愧是武癡,尼路這掌甫一接近,本來還醉眼朦朧的漢斯竟倏地神智一清,本能一掌迎去。   「彭!」地一聲響亮的勁氣交擊聲。尼路佔了出手先機,一步沒退。漢斯匆促回擊又酒醉未退,應聲連退了五大步。這一打,漢斯可清醒了!迷濛的眼睛看到了眼前寒霜未退的尼路和一臉擔憂的班塔耶。登時愣了起來。   皮喇見狀也皺著眉頭向前,低聲提醒道:「看看誰來了!」   聞言,漢斯半醉的雙眼很自然地看向眾人後方。一抹修長而熟悉的身影隨即映入眼簾,仔細一看,漢斯驚叫一聲,忍不住又猛退了一步。來人身份就像一盆冷水兜著漢斯的頭猛澆而下!無庸置疑的,漢斯看到薩摩了!這一嚇酒也醒了,頓時結結巴巴起來:「王……。王………。啊……。王八蛋!」一句王子本待出口,卻在班塔耶手指不留情扭動的提醒下,硬生生地轉成王八蛋。   皮喇謹慎的目光掃過酒攤中的人,卻沒發現什麼異狀,看來漢斯的口誤並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尼路倒像沒注意漢斯的口誤,只是面色不善地看著被嚇醒的漢斯:「你又喝酒了!」   漢斯尷尬地搔搔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原來,從小在軍隊中長大的漢斯酒量本就很好,加上四年在獸人部落打轉,更是把酒量練到極致,可惜龍人族雖不禁酒,卻禁濫飲,只有特殊場合,例如慶功宴,才准多喝。因此漢斯空有一身酒量,卻沒機會好好跟人比拚一下。今日在這人族的地盤遇到這個老頭主動向他邀酒,早已酒蟲作怪的漢斯哪裡有不答應的道理?!因此才讓薩摩等人在這小酒攤裡看到他喝得這般爛醉。   見圍觀者越來越多,尼路不想過度引起騷動,只好先收起訓誡的話,對還呆呆站著的漢斯道:「走吧!」   向酒攤老闆付清了漢斯破壞的損失金額後,四人在那個喝得神智不清的老人「依依不捨」中,離開酒攤。   第五集 第四十九章 貪婪肇禍(上)   另一條街上,薩摩緩步走在前頭,漢斯低垂著頭跟在身後,尼路等三人則聰明的遠離暴風中心,跟在大後方。   「你是來喝酒的嗎?」薩摩輕聲問,聲音中聽不出情緒起伏。   「不……不是!」漢斯理屈地回答。   薩摩聞言,也不說廢話,直接追問:「原因?」   漢斯見薩摩追問,更是窘得垂下頭,吞吞吐吐好一會才道:「我…我問了大半天……沒有消息,後來……跟那裡的人聊起來……才喝了點酒……」   聞言,薩摩突地停下腳步,轉過身,冷冷地看著漢斯,平靜的雙眼中難得地出見了怒意:「喝了點酒?以你的功力能醉成這樣,你喝了多少?從剛剛到現在,酒氣還逼不完,你喝了多少?」沒有怒罵,薩摩平淡的反問,卻顯得特別駭人。   漢斯聞言頓時語塞,再見到薩摩那種冰冷的模樣,更是嚇得不知怎麼回答。尼路等人第一次看見薩摩發怒,雖想幫忙說情,可偏不敢開口。   漢斯沒有回答,薩摩也不追問,反倒是反問起來:「你知道酒會誤事嗎?」   漢斯乖順地點頭。   「剛才,尼路只要加上一成勁,你就非傷不可,你知道嗎?」   漢斯再點頭。   「你知道你可能在酒醉的時候洩漏什麼嗎?」   漢斯這次沒點頭,反倒愣了起來。   薩摩沒有理會漢斯的怔愣,繼續道:「你們是龍人族的重要人物,你知道的東西有多重要,你知道嗎?」   連續幾個反問,真個問得漢斯酒意全消,連尼路等人也完全沒了求情的念頭。他們聽懂了,先不說酒後受襲的危險性,光說他們在龍人族中的地位,酒後洩密更是嚴重。   漢斯似乎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惶恐地承諾:「我……我……不會了!」   薩摩見漢斯懂了,也不再責備,反而放緩聲音道:「我不反對你喝酒,但是,要看時間、地點!」就在這短短幾句話的時間,薩摩的怒意就像出現一樣突然,轉眼便消散了。   漢斯見薩摩這樣循循規勸,心中大是歉疚,連忙點頭保證:「知道了!漢斯記住了!」   聞言,薩摩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伸手輕拍漢斯的肩,意味深長地道:「希望你真的記住了!」   漢斯聞言又忙不迭地拍胸埔保證。薩摩但笑不語,雙眼看向遠方,繼續邁步前行,眾人自然連忙跟隨其後。   又走了一陣子,薩摩突然腳下一頓,喃喃地道:「戲快開演哩!我們走快點吧!」說著,正想加快腳步,卻又突然停步,兀自皺起眉頭來了。   眾人本已準備跟著薩摩前去看戲,但薩摩這突如其來一個停頓,又不說話,倒是把眾人搞得滿頭霧水。   「怎麼了?王子?」看著薩摩微皺的眉頭,尼路疑惑地問。   薩摩不語,反倒是偏過頭對漢斯招招手。漢斯一臉迷惑,但還是立刻趕到薩摩身旁。薩摩也不說什麼,直接便將手掌按向漢斯的背。眾人原想再問,但一看到漢斯身上不停蒸騰而出的霧氣,還帶著濃濃的酒味,馬上就明白了。敢情是漢斯身上的酒味太濃,濃到足以洩漏他們的行蹤。   約莫過了兩分鐘,薩摩的手終於離開了漢斯。   「……謝謝……」漢斯愧疚地道謝。   薩摩不語,只是輕輕拍拍漢斯的肩,便繼續邁步前行。   ※※※   話說耐達依受薩摩吩咐前去盯著那位人族少女麻宓,自然沿著來路往監院找回去。當耐達依找到麻宓時,她正在監院前那條大街慢慢走著,低垂著頭倒像在思索著什麼事。耐達依沒有驚動她,而是小心隱伏著。看著少女麻宓順著大街直往港口而去,不片刻便來到一艘豪華的大船前。這艘船除了大了一點外,並沒有什麼特別,要說有扎眼的地方便是船身上刻著幾個圖騰。其它圖騰耐達依不識得,倒是最大的那個圖騰他認得,那是巴耶帝國王室的標誌。看來這女孩跟巴耶帝國的王室有關,身份不簡單!   正在思忖著,就見麻宓毫不猶豫地進了大船。耐達依沒有進去,只是躲在另一艘小船上小心的盯著出口。不一會,麻宓又出來了,身後還跟著八個身強體壯的壯漢,壯漢身後則跟著一個文文弱弱的中年男子。幾個大漢面無表情地跟在麻宓身後,倒是那位文弱中年男子苦著臉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耐達依好奇心起,凝神細聽,微弱的聲音立刻便飄進耳朵。   「表小姐!屬下求您了!在這裡千萬不要鬧事啊!要鬧大了,連皇后娘娘也保不了你啊!」中年男子低聲哀求。   表小姐?皇后娘娘?耐達依不禁開始猜測起這個少女的身份。他是公主嗎?似乎不是,因為那個男子叫她表小姐。難道是皇后的親戚?唯一可確定的是,這個叫做麻宓的少女背後的靠山應該就是巴耶帝國的皇后了。   耐達依還在這邊猜測,麻宓尖銳的斥責聲倒是響了起來。只聽她氣勢高張地道:「他們是我的保鑣,我受委屈他們當然要替我出氣啊!難不成你要看堂堂巴耶帝國的公主受那個低賤傢伙的氣嗎?在說,本公主不能得到的東西,那個低賤的奴隸憑什麼擁有?!」   聞言,中年男子顯然無言以對,沉默了一忽兒之後,終於還是猶豫地道:「可是…。這裡是伊闊利市啊!在這裡鬧事不好啊!」自由港市可是大商人撐起來的,他們王室再有權勢,得罪這些大商人還是很不好說話,更別說帝國有很多貴族都暗地裡受這些大商人的供養,得罪這些大商人就等若得罪了那些貴族。尤其這些貴族所掌控的帝國議會是僅次於長老院的龐大勢力,足以左右帝國決策,要是他們橫起來,就算是帝國皇帝也得妥協。   麻宓似乎也很清楚這一點,只見她步伐一頓,轉過頭,放緩了語氣道:「你放心,我不會殺了他,我只是要拿我想要的東西,我不會讓乾娘為難的!」說完兀自領著八個壯漢走了,留下中年男子在那裡長吁短歎。   耐達依聽到這裡,對照前後文,多少猜出了麻宓的身份。看來她的確是王室的人,因為她自稱公主。但男子又不叫她公主,而她也說不會讓乾娘為難,那麼,沒錯的話,就是皇后的乾女兒了!   耐達依的確猜對了。麻宓其實是皇后的相當遠的遠親。十年前,皇后從小小的嬪妃成了皇后時,許多親人都前往皇宮祝壽,這其中也包括了麻宓的父母。那時麻宓的父母其實已經是落難貴族,生活比不上其它貴族,只是死守著貴族的光環,不肯卸下。那次,為了向皇后祝賀,他們花了所剩無多的積蓄,來到皇宮,賭的就是他們能不能重新再起。所幸,他們有一個相當討喜美麗的女兒,皇后見了他十分喜愛,加上皇后沒有女兒,因此當下決定收她為乾女兒。那位幸運的女孩─麻宓就這樣成為巴耶帝國的「公主」,她的父母也因此如願以償地得到了他們想要的地位,而有了地位,財富也就不缺了。   皇后對於這個甜美的乾女兒十分疼愛,常常三不五時就將她接到宮中作伴,到後來,麻宓幾乎是整年都住在皇宮裡了。只是麻宓越大,性格卻越是跋扈、任性。常常鬧得服侍她的人手忙腳亂。也就是說,雖然他不是正牌公主,卻把正牌公主的架勢、脾氣學得半點不漏,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在其它「重要」的人面前,麻宓卻十分擅長利用自己的優勢取得他人的疼愛,也因此,讓皇宮中的人對她的看法十分兩極。   麻宓雖然名義上是「公主」,但宮中的其它公主卻不容許下人叫她公主。因為,她根本不是!一開始,麻宓曾為此向皇后抗議,但,的確,皇后當初只是口頭上認定麻宓是她的乾女兒,但實際上並無公告,加上,麻宓也的確跟皇帝一點血緣也沒有,所以到最後也是抗議無效。麻宓雖然不甘心,但也只有認了。也就是這樣,下人們叫她表小姐,但她可是自稱為公主的。   耐達依不知道這些曲折,大略猜出少女的身份後就小心翼翼的尾隨而去。   ※※※   另一邊的明斯克呢?他順著記憶中谷韃離去的方向,一番好找才看到在路旁踽踽獨行的谷韃。他跟上谷韃之後,只遠遠的吊著他。   谷韃先是到處晃蕩了一陣,買了一些看來十分便宜的雜貨,最後晃到港口去。這時,麻宓正好離開港口,兩方正巧錯身而過,要不然這場戲恐怕要提早開演了。   谷韃在港口到處問人,似乎在問回航的船期。問了好一陣子,就見他與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拍掌,似乎已經塵埃落定。谷韃隨即離開港口,接著就七彎八繞地在巷弄中鑽,若不是明斯克對自己隱匿的功夫很有自信,一定會以為谷韃發現了有人追蹤,打算甩開自己。   明斯克最後跟著谷韃來到一個偏僻而且可以說是非常陰暗的破屋子。或者說它是屋子還恭維了它,它早已破得只剩骨架和幾片不完整的土牆,連房子都稱不上了。谷韃像是十分熟悉似的進了「屋子」,沒多久又出來了。這時他身上又多了一隻灰白色的小小行囊。看來,這裡竟是谷韃在伊闊利市的「居處」!明斯克沒空為他唏噓,連忙又跟著谷韃「鑽」出巷弄。看他走的路線似乎像是要走回港口。為什麼呢?方才才從港口離開啊!明斯克雖然心裡滴咕,腳下卻沒慢,仍舊遠遠吊著谷韃。   耐達依跟著這一群人好一陣子,發現這群人根本像是無頭蒼蠅一樣,胡亂地不知在找什麼。後來,麻宓似乎也發現了這個事實,於是她指揮著眾人分往四方而去。耐達依見狀有短暫的猶豫,但隨即決定繼續跟著麻宓。畢竟,麻宓是這群人的主人,跟著她就不怕其它人跑了。   少女麻宓並沒有加入尋找的行列,她仔細地挑了一間看來消費不菲的茶棧。坐在裡頭「悠閒」地喝茶兼「賣弄風騷」。這是耐達依的想法,因為,麻宓雖然進去喝茶,聽起來很悠閒,但實際上卻忙得很。她忙著觀察有多少人在注意她,又忙著對這些人不假詞色怒目以對,還忙著比較茶棧中的女性,更忙著對那些沒有理會她的年輕男子搔首弄姿,又是歎氣,又是蹙眉的。耐達依越看越覺得有趣,他知道女人多少喜歡比較,但還真沒看過像麻宓這樣把這一個特點發揮得淋漓盡致的女人。   過了一陣子,八個壯漢中的其中一人出現了。只見他急急忙忙地在街道上亂轉,耐達依想,他應該正在找茶棧中忙得不亦樂乎的少女。他恐怕沒料到麻宓會跑到茶棧裡,因此正為見不到麻宓而焦急哩!找了許久,這位壯漢許是急壞了,竟是開始喊了起來。   「表小姐!表小姐,你在哪裡裡?」   少女顯然聽見了,只見她不悅地皺起眉,接著不耐煩地站起來,丟下一枚銀幣,抬著頭,離開了茶棧。   麻宓才剛踏上大街,壯漢立刻便發現了她,急沖沖地上前道:「表小姐!找到了!」   麻宓本想發作,一聽到這個消息卻立刻轉怒為喜。飛快地從懷中掏出一枚短笛,嘴一對上,也不管會不會嚇到路人,就猛地一吹!   「嗶───嗶─嗶─」尖銳的笛聲響起,夾雜著路人的驚呼聲。幾個路人不悅地看了少女一眼,但很顯然地,少女完全沒理會四周傳來的低咒聲,兀自收起短笛,問起一邊的壯漢:「在哪裡裡?」少女問。   「就在前面那個旅棧左邊的巷子裡!看方向應該是往港口去了!」壯漢抹抹剛剛播急出來的汗水,恭敬地道。   麻宓點點頭,也不走,卻在原地跺腳,似乎有點不耐煩。看樣子是在等其它七個人!   過了一會兒,七個人陸續到齊了,當然還是免不了被麻宓當眾罵了一頓。九個人隨即浩浩蕩蕩地往港口而去。耐達依自然又跟了上去。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   薩摩領著四人穿街過巷,神情專注。尼路等人見薩摩這般專心也不敢打擾,只好加緊腳步跟緊。薩摩一語不發,偶爾加速前進,偶爾停下腳步像在思考什麼,偶爾又走回頭路,尼路等人雖然跟著薩摩團團轉,但因為知道他們此行是要跟上明斯克和耐達依,所以都大略猜到薩摩此舉應該是在探知那兩個人的位置,故並不多問。只不知薩摩究竟是用什麼方法得知明斯克和耐達依的行蹤。   原來,薩摩此刻正以龍神對龍人的感應,搜索明斯克和耐達依的位置。但一來,明斯克和耐達依的位置不斷變動,龍神的感應範圍有限,追蹤不易。二來,街弄錯綜複雜,又非筆直,有時候順著路反而偏離位置,大白天也不好穿房過屋,因此才會有薩摩帶著尼路四人像是毫無章法亂鑽的情形。   幸好也沒繞多久,薩摩在鑽進一條小巷後,突然浮現篤定的表情,大步往前疾走。眾人見狀哪裡還不知道薩摩已經查知正確位置,因此也不多問,連忙跟上。   明斯克跟著谷達在巷弄中鑽,眼看港口就要到了,危險的氣息似乎也逼近了。他清楚地察覺到前方有一群人,帶著淡淡的殺氣。明斯克不知道該不該示警,畢竟,王子只交代他跟著谷韃。   就在明斯克猶豫間,谷韃轉過轉角,似乎突然發現了不對勁,猛然往後飛退。只可惜慢了,兩個人已從後面包抄而來,谷韃頓時陷入包圍當中。   「你們是誰?」看著圍上來的八個人,谷韃謹慎地問。他沒什麼敵人,所以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有人來意不善地堵住自己。他想,他看起來絕對不像有錢人,所以應該不可能遇到強盜,更何況這群人身上穿的比自己最豪華的衣服都還要好。難道他得罪了誰嗎?這也不大可能。因為他是脫籍奴隸,所以行事格外小心,不可能得罪別人。這下,谷韃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就在谷韃思索時,八個圍住谷韃的大漢沒有人回答谷韃的詢問,反而一聲不吭全數撲了上來。   谷韃見狀一驚,也沒空質問對方為何不報出身份,就忙著對付八雙手八雙腳。而他也不愧是連過兩關的武士,一時雖忙得手忙腳亂,但很快便穩住陣腳,看來這八個人暫時也奈何不了谷韃。當然,好漢架不住人多,時間拖得越長,谷韃也就越危險。可偏偏谷韃的功夫防禦尚可,要是說要突破這八人的圍攻,卻是不行。於是一時之間就見九個人拳來腳往地僵持著。   明斯克在衡量之後,決定先不出手,看清楚對方的意圖再救不遲…   這八個人自然就是麻宓的保鑣了。探得谷韃在往港口途中的消息後,少女便差那八名壯漢到前途阻擋,將他擒下。八人原想偷襲,沒想到谷韃的警覺性出乎他們意料得高,還沒出手就讓他發覺了。不過,幸好,人總算是入觳了。   耐達依吊在這群人身後,也來到這裡。不過,他一點也沒考慮就決定看熱鬧了。因為,他覺得重頭戲應該還在後頭。   隨著時間過去,谷韃這邊的狀況也越來越不樂觀,但他卻硬是咬著牙苦苦支撐,不肯輕易束手就擒。明斯克在一旁看了,也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讚許。   躲在一旁的少女麻宓顯然沒有明斯克的好耐性,見八個屬下打了老半天也沒把谷韃制服,更是不耐煩,只見她雙手交握,開始喃喃低誦:「空氣中的元素,請聽我驅策,為我禁錮面前的敵人……。鎖!」「鎖」字一出,交握的雙掌接著順勢前推。   就在這時,黃色的光芒從谷韃腳下絲絲湧出,團團繞著谷韃雙腳,像極數十條繩索,交錯捆住谷韃雙腳。原本用來全面禁錮對方行動的魔法,因為麻宓能力不足,只能封住雙腳,但對於苦苦支撐的谷韃而言,這就夠了!在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谷韃的腳一動也不能動了。谷韃遽然大驚,心神失守,本來就岌岌可危的情勢,更是一面倒。敗勢已成的谷韃撐不到幾回合便被制住了。   見谷韃已經完全落入幾方掌握之後,麻宓這才巧笑倩兮地從暗處出現。谷韃一見到麻宓,頓時知道這些人便是麻宓差來對付他的,不由得又是吃驚又是憤怒。他哪裡裡冒犯她了?做什麼要這樣找他麻煩?   「你要做什麼?」谷韃怒問。   麻宓對谷韃的憤怒視而不見,兀自花枝招展地笑了起來,邊笑邊嗲聲道:「沒有啊!麻宓只是想跟你要一樣東西而已啊!」   谷韃正在氣憤中,別說他不知道麻宓到底想要什麼東西,即便是知道了,麻宓以這種手段對付他,他也是不會把東西交給她的。於是,谷韃想也不想便不屑地哼了一聲,轉過頭:「我沒東西給你!」   對谷韃刻意漠視的態度,麻宓似乎很不滿意。只見她豎起柳眉,走向前去,「啪!啪!」兩聲,對著谷韃的臉就是兩個耳光。雖然谷韃很是耐打,但麻宓這兩巴掌可不輕,因此還是把谷韃打得一陣暈眩。   「你這賤民憑什麼這樣和本公主說話!」麻宓嬌斥。   這時的谷韃根本沒注意到麻宓的自稱詞,怒意將他的雙眼燒得赤紅,狠瞪著麻宓。   見狀,麻宓更生氣了,立刻尖聲命令道:「看什麼看!你們給我打!狠狠的打!打到他不敢這樣無禮地看本公主為止!」   一邊的壯漢得到命令,隨即眼也不眨地拳腳齊施。一陣拳打腳踢下來,饒是谷韃這樣健壯的人也吃不消。頭臉身體全佈滿青青紫紫、又紅又腫的傷痕,嘴角也流出血絲。但是谷韃不愧是個漢子,任憑八個壯漢怎麼毆打,還是硬撐住,半聲不吭。   麻宓倒也擔心將谷韃打死了,因此抬手止住壯漢的毆打,再度向前。   「你是沒什麼東西可以給我,可是,你還有你主人送你的晶石啊!」麻宓悠閒地道。語落,麻宓滿意地看到谷韃瞬間瞪圓的雙眼,輕笑一聲又繼續道:「我也不貪心,我就只要那顆小小的晶石當我的首飾而已。」   「休想!」谷韃說著,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麻宓一時沒料到竟讓這口帶血的唾沫吐到衣服上。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麻宓不由得怔住了。谷韃卻不管麻宓是何反應,因為他想起方才在監院時,麻宓的確當眾索取那顆黃晶石。沒想到索取未果,竟然會以這樣的手段強取豪奪!   「卑鄙!就算我死了也不會把它交給這種惡女!」谷韃怒火沖天,儘管嘴角還在滲血還是破口大罵。   經谷韃這一罵,麻宓可回神了。這一回神,看到羅裙上的唾沫,聽到谷韃的辱罵,哪裡還不是怒火賁張?!也顧不得什麼身份氣質的,抬腳便踹!那付凶狠樣,真叫八個壯漢也看得目瞪口呆。狠狠踢了幾下之後,麻宓氣也消了一點,見八個壯漢都詫異地看著自己才猛然發現失態。不過,這時還在氣頭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尖起聲音怒斥道:「看什麼看?!打啊!打到他沒力氣說話為止!」   幾個大漢還沒回過神,倒是谷韃一聽眼前這壞心腸的少女還要叫人毆打自己,恨得咬牙切齒,可惜他現在雖然沒有魔法束縛他的行動,卻因為被打得遍體鱗傷而無力反抗。   「你休想我會把它交給你!讓它給狗吞了我也不給你!」谷韃怒叫。   麻宓本要責問大漢為何不動手,一聽谷韃說寧願給狗也不給她,更是氣得七竅生煙,大步上前又是兩個響亮的巴掌:「你這賤民!拿本公主跟狗比!你不給我,我自己拿!你們還愣在那裡幹嘛?給我搜!」   壯漢這次總算回神了,四個壓住谷韃的四肢,其餘的人馬上便開始搜將起來。谷韃雖然在四個壯漢壓制之下,動彈不得,但仍然盡他微薄的力量奮力掙扎。他雖然不清楚那顆晶石的價值,但是,先別說這顆晶石是那個人親手給他,絕對不能失去,光看她們是用這種手段討取,他便是只剩一口氣也會拒絕!   第五集 第五十章 貪婪肇禍(下)   這時,薩摩等人也已經來了。他們隱在一堵短牆後,看著狀況的演變。   「王子,你瞧,她要的是你給他的晶石耶!」班塔耶低聲道,聲音很是驚奇。沒想到還真如薩摩所料,這個叫做麻宓的少女不僅動手搶,還帶了八個幫手來哩!   薩摩漠然地看著幾個大漢在谷韃身上摸索,不以為然地挑挑眉,輕哼了一聲。這個少女只是為了一顆晶石就對人使這種手段,平常還不是跋扈得不可理喻?!不過,谷韃雖然挨打,但應該還不致有生命危險。既然如此,他也就不急著出面。   因為,如果沒有必要,他不想在伊闊利市生事。最好這少女拿了晶石就走,橫豎自己隨時可以解除魔法結界,麻宓就算拿了晶石,也沒有機會使用。谷韃這邊,他可以再做一個!   這邊薩摩等人默默地看著,但另一邊的明斯克卻在掙扎著要不要動手救人。他知道薩摩等人已經來了,雖然他對麻宓的行為厭惡到極點,幾乎忍不住想要動手,但是沒有薩摩的命令他卻不能行動。就在明斯克還沒拿定主意時,那邊的壯漢停下摸索的手,一人一腳恨恨地踢了谷韃幾下,才回頭向麻宓報告:「表小姐,沒有找到!」   麻宓聞言一呆,猶帶怒意的雙眼看向蜷曲在地的谷韃。谷韃見她看了過來,忍不住嘲諷地笑了。雖然這笑因為牽動傷口而顯得相當難看,但看在麻宓眼中,這個難看的笑容卻不只是一隻已燃火的引線,將她才剛稍稍平息的怒氣又引爆了。怒氣衝天的麻宓一邊跺腳,一邊尖聲叫著:「不可能!一定在他身上!再搜一次!」   兩個壯漢一聽,只得又搜一次。   麻宓憤恨地看著雙眼透著不馴光芒的谷韃:「快說!你藏在哪裡裡?」   谷韃瞪著少女,「呸」了一聲,就是不回答。   少女見狀更是氣到發抖,指著谷韃,又怒叫著下令:「全身都搜!從頭髮到腳指,哪裡裡都不許錯過!」   幾個大漢聞言應了一聲是,當真開始搜頭搜腳。谷韃心中大驚,卻隱忍著不敢表現出來。但是儘管他努力表現出無動於衷的模樣,幾個大漢仍舊忠實地執行命令,在這些細微的地方搜索。突然,一聲驚喜的叫聲響起:「找到了!在頭髮裡!」原來竟是一名壯漢扯掉了谷韃的發巾,從束起的頭髮中滾出了一顆指頭大的黃晶石。   「快拿來給我!」麻宓興奮地催促。   得此命令,一名壯漢隨即彎下身,打算撿起晶石。就在這時,異變突起!一道不知道從哪裡裡來的小小黑影急速射來,眨眼間便穿過了壯漢伸出的手掌。   「啊────」驚心動魄的痛叫隨即響起。壯漢寬厚的手掌硬生生地被穿透了一個圓洞,鮮血淋漓!   這事發生得突然,其餘壯漢沒人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也顧不得撿晶石,連忙擺起防禦的姿勢,驚叱:「什麼人!」   就在這同時,一道人影飛快閃現。撞進壯漢群中,猶如穿花蝴蝶般在壯漢間穿梭,身影閃現處頓時驚喝連連。   原來,一旁的皮喇見他們毆打穀韃倒是沒什麼意見,可是,他們把爪子伸向薩摩親手製造出來的晶石可就不行了。一見他們的「髒手」就要碰上晶石,皮喇馬上就忍不住撿起小石頭彈射出去,就這樣把壯漢的手射了個對穿。另一邊的明斯克本來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動手,現在看到從旁邊射出了一顆小石頭,打傷了壯漢,還以為薩摩決定動手!因此,也不再猶豫,跳出來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打得對方陣腳大亂。一邊的少女麻宓雖然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但多少也猜出有人插手,因此見勢不對,立刻轉身就要往回跑。沒想到才剛轉過身,就見一個英俊的少年笑嘻嘻地攔在她前面,正好擋住她的去路,嚇得麻宓不由自主地猛退一大步。   「麻宓小姐,你這就不對了!你那幾條狗正在挨打哩,你怎麼就走了呢?」少年帶著令人咬牙的笑腔說著。   麻宓驚魂甫定,定睛一看,這可看出來了。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人的手下,那個嘻皮笑臉,卻差點殺死韓瑟的人!這一認出來,麻宓心中頓時打了個突,隨即轉身仔細看向「戰場」……。她的八個保鑣已經倒了一半,場面空了下來,一個擁有黑色長髮的少年正輕鬆容易地擋著其餘四個壯漢的攻勢。麻宓這下可確定了,插手這事的不是別人,一定就是那個人!因為這個黑髮男子也是那個人的手下。麻宓知道,她的企圖都叫那個人察覺了。果然,在她還來不及想到要擺什麼表情面對他們時,一旁又走出五個人。為首的就是那個讓她又愛又恨,連名字也不屑告訴她的人!   原來,一旁看熱鬧的耐達依見明斯克跳出來打人,馬上就知道不能繼續看熱鬧,再加上主角之一的麻宓又打算走人,他哪裡還能繼續看下去,只得也跳出來攔人。在他想,要是沒有這個女人,事情恐怕就沒那麼有趣了!而本來不打算動手的薩摩,見到皮喇開端,明斯克接續,打了起來,也只得打消息事寧人的念頭,領著眾人現身。   薩摩一出來,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向忐忑不安的麻宓,而是上前撿起那顆遺落在地上的黃晶石。接著,目光轉向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谷韃。   谷韃見薩摩出現再度救了自己,又是驚喜,又是感激,又是抱歉。掙扎著想站起來,卻因為傷勢太重又倒了下來,只得呻吟著道歉:「……大人……對……對不…起……」   薩摩不在意的搖搖頭,蹲下身,右掌前伸,按上谷韃的胸口,柔和的藍光瞬間包圍了谷韃。在藍光下,谷韃看到自己身上的傷口迅速止血結痂瘉合。漸漸的,藍光顏色轉淡,到後來竟成了白色的柔光。谷韃在白光下清楚感覺到全身筋骨酸酸癢癢,說不出的怪異感,讓他差點想跳起來大叫,但他現在別說跳起來了,就連動一下都會痛得齜牙裂嘴。幸好酸癢的感覺很快轉淡,等到白光消失時,谷韃才驚訝地發現,全身上下充滿了勁力,原本疼痛欲裂的筋骨現在全都熨燙在一股暖流中,舒服極了。這些過程寫來雖長,其實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   「謝謝大人!」谷韃在驚喜中站了起來,感激地道。   薩摩微笑不語,沉吟了一下,突然將左掌中的那顆黃晶石按向谷韃的胸膛。谷韃正自不解,一陣鑽孔般的痛楚驀然傳來。就見那顆晶石在一陣黃光大盛下,沒入了谷韃的胸膛,消失不見。谷韃當場瞠目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這樣就不用擔心會被搶了!」薩摩微笑地道。雖然屬於結界性質的晶石置放在人體中將會妨礙魔力的施展和內氣的運行,但谷韃本身並沒有內功,也不懂魔法,所以,應該不會有問題。   谷韃楞楞地點頭,心裡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那顆黃晶石怎有辦法塞進胸口裡。   薩摩也沒多做解釋,逕自將目光落向已經解決八個壯漢,正忙著將他們捆成人粽的明斯克。還沒來得及做進一步指示,就聽見麻宓拔高的聲音。   「你攔住本公主做什麼?!再不讓開,小心本公主不客氣了!」麻宓色厲內荏地對著攔住她的耐達依叫道。   薩摩聞聲,轉過身,看向聲音來處。就見麻宓叉手瞪著耐達依,怒氣衝天。原來,麻宓在見到手下被輕鬆打包後,邁起腳步又想離開,但是,不論她怎麼繞,耐達依偏生就是擋在面前,害她一點也前進不了。   就在麻宓還在跟耐達依抗議時,薩摩已踩著悠閒的步伐而來,尼路等人見狀也立刻跟上。薩摩來到麻宓身後三步遠處,才停下腳步,淡淡地反問:「公主?」   少女聞言,立刻轉過身,面向薩摩等人,昂起下巴,高傲地道:「沒錯,巴耶帝國的皇后是我的乾娘!我就是巴耶帝國的公主!」   此話一出,眾人盡皆失笑。麻宓橫豎只是皇后的乾女兒,這公主的身份並不實在。而今她卻以這種身份在薩摩面前沾沾自喜,殊不知薩摩身兼兩族領袖的繼承人,這般炫耀豈不讓眾人啼笑皆非?!麻宓自然也看到眾人不以為然的表情,但她實在想不出為何這些人絲毫不因她的身份而有所忌憚。   薩摩當然也聽到麻宓的炫耀之詞,但他只是撇撇嘴,不置可否。   「你喜歡那顆晶石?」薩摩反問,神情莫測,誰也猜不出薩摩此刻的想法。   聽薩摩問及晶石,麻宓神氣頓時一屈,但隨即又高高地抬起頭,哼了一聲:「是又怎樣!讓本公主看上是你的造化!還不叫他交出來!」麻宓嘴裡強硬,可惜飄動的眼神洩漏了她色厲內荏的真相。   此話一出,薩摩眼中冷光一閃,帶著笑,沒有回答。只有尼路發現,他的笑並沒有到達眼底。   「你要它做什麼?」見薩摩沒有動口的打算,班塔耶接著問。   「你管這麼多做什麼?本公主高興拿它來做項鏈不行嗎?」少女瞪了班塔耶一眼,口氣相當不耐煩。   沒想到話剛說完,一聲冷哼傳來。   「不識貨!」卻是明斯克開口譏諷。   麻宓聞言,瞪大了杏眼,怒氣沖沖地叱問:「你說誰不識貨?!」   明斯克不理她,只是又回了一聲冷哼,一副懶得理會的模樣。眾人也靜觀其變的,沒人插嘴。不過,這一來,麻宓可就下不了台了。在她眼中,這些人的表情分明都認為她不識貨,這怎不讓心高氣傲的麻宓嘔得幾乎想尖叫?只見麻宓怒極,竟是惱羞成怒,大聲叱道:「本公主問你!你說誰不識貨?!」   明斯克還是一臉酷樣,甚至乾脆撇過臉不搭理她。麻宓從小到大哪裡裡受過這樣的氣,見狀更是怒不可遏,雙手驀然高舉,就見水氣迅速聚集,不片刻一蓬寒冰氣便疾飛而來。在場的都不是尋常人,只消一眼就看出這種攻擊法耗魔力,魔法元素的凝聚力也不夠,但聲勢極大,且發動很快,不用唸咒也可以用,常可出其不意。但因為攻擊強度不如聲勢那般強大,唯一的優點便是發動時間短,所以通常在緊急不得已的時候才會施用。由此可見麻宓真的被氣壞了,根本等不及唸咒,否則這種大耗魔力的攻擊實在不應該輕易使用。   見寒冰往明斯克急速湧去,薩摩眉一挑,仍舊沒有反應,但眼底的寒光卻更凜冽了。   身為攻擊目標的明斯克初見麻宓出手攻擊的確有些驚訝,但他很快便看出這篷寒冰的威力比起極北地區的暴風雪還差上那麼一點。明斯克在極北待了那麼久,六衛當中恐怕沒人比他對水系魔法掌握更多,因此見這蓬寒冰接近,明斯克竟是不慌不忙地站著,待寒冰接近才伸出左掌,往前一擋一推。彷彿魔術一般,這蓬寒冰吃明斯克這一推,竟驀然轉向掠往後方,接著「碰」的一聲,後面一堵牆隨即變成了冰牆,轟然倒下。   麻宓一呆,顯然沒想到自己的攻擊竟然讓人單手卸開,正想再發動攻擊,一聲冷喝突然傳來:「住手!」   開口阻止的原來就是薩摩,別聽他這一聲平靜的低喝,聲音聽來不大,卻將麻宓震得神智短暫昏亂,不由自主地乖乖停下攻擊。就在麻宓怔神間,薩摩雙手一張,色彩再度旋繞、濃縮,一顆與方才壓入谷韃胸口一模一樣的晶石隨即出現。   麻宓昏亂的神智好不容易恢復了正常,就見到薩摩手中拿著一顆晶瑩美麗的黃晶石,心裡大是驚喜。莫不是這些人被她的身份和剛剛的攻擊嚇到了,改變心意,決定將晶石給她了?!麻宓又驚又疑地私下揣測。   薩摩對麻宓變換不定的神情視而不見,隨手將晶石輕輕一拋。黃晶石彷若羽毛一般,輕飄飄地落在麻宓面前。麻宓見晶石送到眼前,頓時把所有疑惑全都拋在一邊,反射性地伸手一抓,晶石便落在手中,傳來一股冰涼的觸感。麻宓喜形於色,尼路等人卻是大惑不解。他們當然不相信薩摩會平白無故送麻宓護身晶石,那究竟是什麼原因呢?難道薩摩打算息事寧人嗎?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薩摩道不帶任何情緒地道:「你要的就是這個吧!」   麻宓還沉浸在驚喜當中,聞言只是點點頭,兩隻眼睛盡瞪著掌上黃光流轉的晶石,卻沒回答。就在這時,黃晶石突然透射出強烈的七彩光芒,刺目的光線逼得麻宓不由得瞇起眼,豈知,就在麻宓半睜半閉之間,手上的黃晶石越變越大,越變越淡,最後,竟然消失不見了!   「啊?!」麻宓忍不住驚呼,就連尼路等人一時之間也被這異變驚呆了。   這時薩摩卻笑了,笑得很冷,很沒有感情,晶亮的雙眼中閃動詭異的光芒。尼路等人卻彷彿在這抹冷笑中看到薩摩炙烈的怒氣,可是薩摩冷靜的表情明明又讓人瞧不出任何動怒的跡象。可見薩摩的怒火竟內斂得讓人看不出來,也內斂得讓人害怕,錯非尼路等人都非尋常人,對薩摩又頗瞭解,一定不能察覺這種冰冷當中潛藏的怒火。   「驚訝嗎?」薩摩帶著淡淡的冷笑問道。   麻宓說不出話來,只是怔怔地看著薩摩。不過那臉上的表情分明已經洩漏出麻宓心中的驚訝。   薩摩譏諷地看著無所適從的麻宓,繼續道:「你搶谷韃的晶石做什麼呢?只要我不想給你,我隨時可以讓它消失!就像剛剛一樣。」   麻宓聞言可懂了,原來晶石消失竟然是這位英俊少年動的手腳?!麻宓雙眉倒豎,張口只說了一字:「你!……」就再也說不下去。原來,麻宓此時的心情複雜極了,竟說不出是生氣還是羞愧。因此開了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知道一股悶氣鬱積胸口,幾乎把她逼昏過去。   麻宓正自氣得說不出話時,突然眼前白影一閃,頸部倏然一緊,猛地喘不過氣來。定睛一看,只見薩摩那張集天下靈秀於一身的俊美臉蛋加倍在眼前放大。如果換成其它時候,也許麻宓還會忍不住沉醉其中,但是此刻她卻只覺得全身發冷。因為,那雙閃著泠光的冷酷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那種眼神就彷彿她的生死早已成為他的囊中之物一樣!儘管麻宓再大膽,直接迎著這目光還是忍不住寒毛直豎,竟簌簌地發起抖來。見麻宓嚇得面無人色,薩摩卻是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也沒有,一爪就扣住麻宓的頸部之後,便冷酷地審視著她,就連護目鏡也掩不住眼中閃動的殺意,也難怪麻宓會嚇得全身發抖。   「你這麼對待我的隨從,你說,我該怎麼回報你呢?」薩摩輕輕地發問,柔和的語氣卻比深冬的寒風更凜冽、更凍人。   尼路等人這時才領教到薩摩真正的怒氣,不由得慶幸起對像不是自己。在這種怒氣下,大概沒人敢有任何僥倖的念頭。眾人對這人族少女再怎麼厭惡,這時也不免同情起她來了。只是同情歸同情,麻宓惡劣的行徑卻還歷歷在目,因此倒是沒人想要出頭說情。   其實,就連薩摩也沒有發現,他前後的心態變化得有多大。本來,他並不打算與這個看來是人族貴族的少女計較,因為,理性上,他必須顧及他的身份。只是,當動手成為事實後,心中那條理性的繩索就斷了!接著,對麻宓的殺意也就隨著她的一言一行直線竄升。崇尚和平的精靈人是不好殺的,然而此刻的薩摩已經違背了他從小培養出來的原則和態度了!若非動手的那一剎那,薩摩清楚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恐怕麻宓早就屍橫就地了。   話說麻宓被薩摩扼住脖子,滿臉驚恐地垂眼看著脖子上白皙修長的手指,不,嚴格的說,薩摩的手並沒有碰到她的脖子,而是隔著約莫五公分的距離,遙遙鎖住她的頸子。但就只是這樣,就足夠讓麻宓喘不過氣來。只見她一邊呻吟一邊掙扎,可惜薩摩這隻手雖然看起來沒什麼使力,麻宓卻還是掙脫不了。   「呃………」麻宓辛苦地呻吟,眼中射出哀求的光芒。   可惜薩摩對麻宓哀求的眼神視而不見,臉色絲毫不變,還是一臉笑容,但要是仔細看就會發現,這笑意根本沒有到達眼底。   「我有一個想法,你說好不好?」薩摩像是商量一般,溫和地詢問。   儘管薩摩語氣緩和,但已經被嚇破膽的麻宓卻完全不相信眼前這個俊美的少年會有什麼好建議,聞言更是奮力地搖頭。   薩摩卻不理會麻宓是否同意,兀自用愉快的語氣說下去:「我打算把你的魔力封起來!」   麻宓聽了,臉色倏地慘白,驚恐地猛搖頭。對一個魔法士,尤其是以魔法自傲的人而言,魔力就像第二生命,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的。   見狀,薩摩揚起唇角,接著惋惜地搖搖頭:「可惜,你沒有權利說不。」話落,在麻宓驚駭和眾人怔楞的目光下,薩摩左手三指併攏,指向麻宓的雙眼一劃,低喝一聲:「封!」   應聲,一道分不出顏色的光線閃得麻宓眼前一花,還來不及閉眼閃避,眼前卻已一片黑暗。突然失去視力的麻宓大為恐慌,張口就想大聲喊叫,沒想到聲音還沒叫出口,腦後又是一震!這一震,震散了黑暗,景物頓時清晰起來。這一下當真彷若再世為人,麻宓猛眨雙眼,深怕這光明只是短暫的錯覺。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恢復順暢的呼吸。原來那位淡金色頭髮、行事冷酷的俊美少年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八個保鑣。   八個壯漢驚魂未定,而且比起麻宓,他們更是顯得淒慘多了。麻宓頂多被嚇得冷汗直冒,臉色蒼白,但是這八個人卻被打得鼻青臉腫,有些甚至連骨頭都斷了。總算那個動手的人(明斯克)還有良心,手下留情,因此倒沒有致命傷,只是短時間內要想動手恐怕就不容易了。   幾個人正在自怨自艾,一道令他們心驚膽顫的聲音驀然響起:「半年!半年內,你的魔法都無法施展!這半年你就跟好你的保鑣吧!」   許是被嚇慘了,麻宓一聽這聲音,立刻全身一顫,她還記得這聲音,這是那個俊美少年的聲音!麻宓驚恐地循聲望去,卻見那人與他的手下早已走得老遠,但是聲音傳過來卻還很清晰,彷彿就在旁邊似的,怪不得將麻宓嚇了老大一跳。   麻宓在短暫的呆楞之後,隨即意會薩摩的語意,驀然大驚!纖手一舉一揮,一抹淡淡水氣勉強聚集,但是比起剛剛那篷寒冰,這些水氣就算用來洗手都嫌太少。見到這種情形,麻宓驚恐地張大嘴巴。怎知更嚴重的還在後頭,原來,這些水氣聚集不到三秒鐘,竟然漸漸散掉了!任憑麻宓怎麼召喚都無法重聚!   麻宓此刻的表情只能用面無人色來形容!但是麻宓卻不放棄,又試了幾次,沒想到這幾次竟連一點水氣都沒出現了!這時麻宓當然已經知道,正如薩摩所說的,她的魔力不能為她控制了!一點魔力都使不出來,當然更別想要役使元素了!薩摩的的確確將她的魔力封住了!只不過,比起生氣,麻宓還比較害怕。因為她不知道,沒了魔力,她該怎麼辦?!   沉吟好半晌,麻宓終於有了決定。只聽她嚴肅地叮嚀八個保鑣:「我們立刻出發回國!回船後,說本公主病了,誰都不見!今天的事誰都不准洩漏!」麻宓心想,不讓別人知道她堂堂的帝國公主一點魔法都施展不出來的最好方法就是裝病,不動手。只要不動手,就沒人會發現她不能施展魔法。之後,只要撐過半年!她便可以繼續她的生活了!   第五集 第五十一章 茅塞頓開   且看另一邊。話說薩摩對麻宓施以薄懲之後,領著眾人離開。雖然已經遠離麻宓,但尼路等人卻沒有事情落幕的感覺。因為,一路上薩摩不言不語,渾身散發著不容忽視的冷酷味道,冰冷的殺意還隱約地在他雙眼中閃動,尚未退去。尼路等人不免迷惑,因為以前的薩摩給他們的印象是相當冷靜的,就算激動也可以很快壓抑住。雖然麻宓的行為很令人厭惡,但似乎也不到動殺機的地步,為什麼薩摩會生這麼大的氣呢?如若今天動怒的是他們六人當中的一個,也就罷了!沒想到卻是擁有精靈人血液的薩摩?!這怎不讓尼路心中老大不明白呢?   其實,薩摩的心中比他們還要苦惱。他發現他最近實在太容易動殺機了!不論是監等還是剛剛的事件,明明都非大事,卻都讓自己不由自己地動怒。難道是因為最近太常使用龍人族心法的關係嗎?他一直以為當他從風眼出來之後,那種狂暴的力量就已經被控制住,但從這一個多月的情形看來,很顯然的並有如他想像這般樂觀。他該不該乾脆停止使用龍人族的心法呢?否則像他現在這樣殺機盈然的情況恐怕還會不斷出現。   想到這裡,薩摩倏地停步,左掌撫向身邊的圍牆。只見紅光一閃,這堵圍牆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化成細粉堆落在地。眾人見狀,全都詫異地張大了嘴,只有薩摩像是發洩完了似地,舒適地呼了一口氣,接著轉過頭來。只見薩摩這時的神色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深沉冷靜,對尼路等人淡然地道:「回去吧!」說完,邁步就走,留下目瞪口呆的眾人,神色詭異地看著薩摩的背影。   要把一堵牆打垮,他們也可以,但是一來沒辦法這樣輕鬆,輕輕一摸便能破壞這堵牆;二來也不能保證能夠讓這堵牆毀壞得這般徹底均勻。這堆石牆化成的細沙,連一顆大顆粒都沒有,完全是徹徹底底的粉碎。這一點他們就做不到了。可見薩摩的功力已然相當精純,恐怕全龍人族只有圖蘇和大長老能與他相敵。   ※※※   港邊那艘豪華的大船,在當天便匆忙駛離港口,往南駛去。而谷韃也在隔日恭敬地拜別薩摩等人後,加入了貨船的搬運工,順道回國去了!剩下薩摩等人,為了之後的行止大傷腦筋。那兩艘葦笢名單中尚未歸來的商船已經在眾人監等結束後第二天抵達伊闊利市,可惜葦笢調查的結果卻是令人失望,兩艘船的小女孩都不是琉璃!   既然查不到,眾人似乎也就沒有繼續停留的理由。因此幾個人聚集在旅棧的客房內,開始商量之後的行止。   「我們要到約塔公國去嗎?」班塔耶問。薩摩曾經轉述圖蘇的說辭,因此眾人都知道圖蘇曾對薩摩說,琉璃去了約塔公國。   此話一出,客房內陷入寂靜。此行若要到約塔公國尋找,無疑是海底撈針,該如何找?眾人真是毫無頭緒。就連薩摩也遲遲無法下定決心。因為這一去可不是一兩個月,恐怕最少都要半年以上!一時之間,眾人全都低頭思索。   沉默中,尼路突然抬起頭,雙眼閃著猶豫的光芒。   「尼路?」薩摩見狀試探地問。   「我越想越覺得奇怪!」尼路皺著眉頭,語氣帶著濃濃的疑惑。   聞言,薩摩神色微動,驀然陷入思索當中。   耐達依沒注意到薩摩的反應,兀自好奇地問:「什麼奇怪?」   眾人也附和地點點頭,都一副渴望的表情。要知道,尼路雖然是六人當中年紀最小的一個,但他縝密的心思、敏銳的觀察力和靈活的頭腦,在眾人中還真不做第二人想。他會覺得奇怪,那當中是一定有古怪了。   尼路猶豫了半晌,才開口猜測:「我們查不到線索會不會是因為……王上並沒有對王子說實話?」   此話一出,眾皆愕然,但是仔細一想卻又不無可能。要是圖蘇存心不讓琉璃回到薩摩身邊,那麼當然不會告訴薩摩琉璃的行蹤了!眾人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但是王上為什麼要說謊啊!」漢斯嚷嚷地問。   看來在座不懂這道理的只有這位莽漢了,聽他追問,其它人都忍不住苦笑起來。總算班塔耶還體諒漢斯是個除了武功之外,其餘都很低能的人,因此主動向漢斯解釋道:「當然是因為,王上擔心琉璃妹妹被王子找回來啊!」   漢斯聞言,喔了一聲,猛點大頭,看來是懂了。班塔耶滿意一笑,這才接著繼續猜測道:「如果是這樣,那麼很可能琉璃妹妹根本不是去約塔公國羅?」   尼路不語,只是皺眉兀自思索著。   「如果不是約塔公國,那就是裡爾公國和巴耶帝國了。」耐達依也相信了圖蘇並未說實話的論點,加入猜測琉璃真正去向的行列。   班塔耶歪著頭想了一下,突然啊了一聲,高興地道:「我知道啦!琉璃妹妹是從裡爾公國逃回來的,當然不會再回裡爾公國,那麼十成十是去巴耶帝國啦。」   見班塔耶沾沾自喜的模樣,耐達依忍不住想潑他冷水。因此故意唱反調道:「這也說不定。也許琉璃妹妹在裡爾公國還有什麼親戚,她要是想去找他們,那也無可厚非。」   聞言班塔耶忍不住瞪起眼來,正想發作,一直沉默的薩摩卻搖搖頭道:「我並沒有聽說琉璃有什麼親戚還留在裡爾公國。」據埃爾說,當初事情發生時,所有親戚就算沒死也都逃亡去了。樹倒猢猻散,不就是這樣嗎?所以就算琉璃有什麼親戚還留在裡爾公國,恐怕也是躲躲藏藏,怎麼可能找得到?!所以琉璃回去裡爾公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聞言,班塔耶開心地咧開嘴,對著耐達依道:「對阿!就算有,琉璃妹妹那麼小也不見得會知道啊!真是笨喔!」   此話一出,皺著眉頭不知道想些什麼的尼路竟猛然站了起來,叫了一聲:「沒錯!沒錯!問題出在這裡!」   聞言,眾人全愕然地瞪著尼路。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尼路這麼激動。不過尼路可不管眾人的眼光,兀自在客房裡踱了幾步。接著猛然轉過頭來:「果然沒錯!琉璃妹妹不可能離開。王上根本沒把琉璃妹妹送走!」   此話一出,眾人驚啊出聲,薩摩更是臉色大變。   「琉璃妹妹這麼小根本沒有地方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投靠親友。但是剛剛班塔耶點出一個關鍵!就是,琉璃妹妹這麼小根本不大可能記得她有哪裡些親友在哪裡些地方!」尼路一邊思考一邊分析給眾人聽。   尼路踱了幾步,又繼續道:「所以王上說琉璃妹妹主動離開,並不合理。」   眾人邊聽邊點頭,都覺得很有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琉璃妹妹是王上強行帶走的嗎?」耐達依追問道。   不是琉璃自己走的,自然就是被帶走的,這樣的推測再是合理不過了。不過尼路沒有回答,反而反問道:「要是王上派人帶走琉璃妹妹,要帶到哪裡裡呢?」   「當然是越遠越好啦!」班塔耶直覺地回答。   尼路頷首,分析道:「沒錯!王上一定希望琉璃妹妹離王子越遠越好。這樣自然要送到人族!但是,我們來伊闊利市查了這麼久,沒道理連點蛛絲馬跡也沒有!」   聞言,眾人都思索起來。這的確很奇怪,要到人族一定要經由伊闊利市,但是他們卻絲毫查不出線索。   「難道王上根本沒把琉璃妹妹帶走嗎?這麼說來,琉璃還在邦聯羅!」耐達依驚訝地問道。說完又立刻搖搖頭道:「不可能!王上既然擔心王子找到琉璃,怎麼放心把她留在邦聯?」   眾人到此幾乎已經滿頭霧水了,反倒是薩摩雖然不發一語,神情卻越來越嚴肅,像是已經有了什麼結論似的。   尼路又思索了一下,才神色篤定地道:「沒錯,王上不放心把琉璃留在邦聯,但是,要是琉璃一直在王上的控制之下,事情就另當別論!」   此話一出,眾人全被震呆了!還在思索此話的意思,尼路卻坐回位置,托著腮,露出深思的表情:「我一直納悶,我們出來這麼久了,王上沒道理不知道………王上一但知道,沒道理猜不出來王子是來找琉璃妹妹的…………一但猜到這件事,王上就更沒道理不派人來追……」   聽到這裡,眾人頓時醒悟。沒錯!他們都預期王上會派人來追,但是,截至目前為止,除了葦笢之外,他們根本沒遇到其它龍人。而看葦笢的樣子,分明也不知道眾人出走的事。這不就透著大大的古怪嗎?   尼路接著道:「在王上眼裡,王子是絕不能跟琉璃妹妹在一起的。更何況,王子的成年劫什麼時候到都還不確定,王上為什麼能這麼放心,不派人追回王子?」   眾人點頭回應,沒錯,王上是應該派人來追的,就算找不到他們,他們也沒道理發現不到任何可疑的龍人。   耐達依收起了笑臉,嚴肅地推測:「除非,王上早就料到王子找不到琉璃妹妹!」   班塔耶眼中精光一閃,也緊接著道:「而且還知道,王子決不會在離開時正好遇上成年大劫!」   薩摩此時的表情異常凝重。這些環節他早該想到的,只是,他一心只想找回琉璃,失去了冷靜,反而忽略了琉璃可能被刻意藏起來的可能性。   尼路接著又分析道:「王上料定王子找不到琉璃妹妹,搞不好是因為……」   耐達依接著回答:「琉璃妹妹根本沒有回到人族!或者根本沒有到伊闊利市來!」   尼路又道:「王上能夠知道王子不會正好碰上成年劫,或許是因為………」   班塔耶亮眼:「琉璃妹妹為王子預言!」   在座眾人聰明絕頂,尼路幾句話拋磚引玉,很快就拼湊出整件事情的始末!竟然已將事情猜得七七八八。當然,他們怎樣也想不到,圖蘇本來的確是打算將琉璃送到人族去,只不過讓琉璃先一步提出了另外一個想法,才有今天這樣奇詭的演變。   至此,薩摩也已深信自己果真摸錯了方向,徒然浪費這三個月時間。想到這裡,不由得歸心似箭,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回模裡邦聯。就算將穆答烏普整個翻過來也要找到琉璃!但他深知事情急不得,急了徒然壞事,無奈之餘,不由得在心中深深歎了一口氣。   感歎間,只聽尼路又接著分析:「所以,琉璃妹妹或許根本沒離開模裡邦聯,甚至可能沒離開王宮!」   這個結論隨即將眾人震得目瞪口呆。若真是如此,他們可真被冤慘了,白白在伊闊利市浪費這許多時間!   薩摩聞言,沉吟了一下才道:「我探查過整個王宮了!沒有發現琉璃。除非……她被藏在我不能進去的地方……。」   聞言,眾人腦中都不由浮現一個名字─「神殿」!只有神殿才有王子也不能進入的地方,雖然為數不多,但神殿的某些地方的確是直屬龍皇所有,任何人不得進入的。圖蘇若是知道因為自己不想逼薩摩太緊的想法竟然讓眾人猜出了琉璃並未離開的話,恐怕會悔不當初吧!討論到這裡,薩摩雖然對龍皇圖蘇沒有一勞永逸地送琉璃走的動機還存有懷疑,但他已經幾乎肯定琉璃根本還留在王宮中了。   至此,一切總算明朗,班塔耶忍不住歡聲道:「這麼說來,我們不用再留在這裡了!這倒好,要不比那勞什子監等,招式不能施展,綁手綁腳的,越打越心悶。」   眾人聞言臉上都浮現認同的表情。要知道眾人都是身懷絕技,交手過招純靠直覺,但為了避免身份洩漏,每一出手都得小心招式,免得不小心使出了龍人族特有的招式。這一來,比試時心有旁騖,反應慢倒是其次,縛手縛腳卻可以把這幾個少年悶壞。反觀漢斯就沒這方面的煩惱了,只聽他樂呵呵地道:「還好老子我不用擔心這種麻煩事。」   眾人聞言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明斯克向來少言,但見到漢斯那付得意模樣,竟是忍不住開口奚落起來:「智商比蛇還低的人,當然不用擔心這種事。」   此話一出,漢斯立刻哇啦哇啦地抗議起來:「你說誰的……那個什麼…比蛇低啊?!」漢斯本來是理直氣壯的,沒想到明斯克中間那兩個說得太難,漢斯一時忘記了,一句很有氣勢的反駁也顯得氣弱多了。   「是誰打不過一條蛇的,便是那人羅。」明斯克涼涼地丟出一句,惹得漢斯瞪大眼卻啞口無言。   眾人見狀都不覺莞爾。這陣嘻鬧過後,眾人又回歸正題。班塔耶率先開口:「這麼看來,咱們是該回邦聯了吧?」話雖是對著大家說,但眼睛卻只看著薩摩。當然,眾人的行止還是以薩摩為準。   薩摩自然知道眾人都等候他的決定,因此也認真權衡起來。   「但是貏厊的船還沒回來啊。」皮喇沉吟道。   耐達依搖搖頭,不甚在意地道:「貏厊不回來倒無所謂,我們可以坐別的船。」   這也是道理,反正是回程,也不擔心圖蘇發現。更何況,要是他們猜測無誤,圖蘇根本就沒打算找他們。如此一來,眾人盡可以大喇喇地回去,不必等貏厊了。   聽眾人忙著討論該怎麼回國,漢斯忍不住咕噥起來:「都怪那些人,不知道做什麼他娘的磨磨蹭蹭,就不早點回來,累得老子在這裡呆這麼久。」照他想,若不是這些商船拖拖拉拉,遲遲不回來,他們也用不著在伊闊利市呆這麼久。   這實在是渾話一句,商人到了一個地方起碼總會停留個半個月、一個月以上的。該賣的賣,該進的進,還不是要拖點時間。更何況,他們就是早點回來,眾人不查到灰心也不會想到圖蘇可能說謊這上頭去。畢竟圖蘇可是龍人族的王,眾人對他很是敬畏,若非到了無計可施的地步,眾人實在不大可能會懷疑到他身上去。因此,沒人回答漢斯的抱怨,只是無趣地看了他一眼。   經過這一會思量,薩摩總算下定決心,只聽他低歎一聲,吩咐道:「明天去向監院登記一下,後日便啟程吧!」   向監院登記是確定放棄繼續監等,眾人既然已決定回國當然要去撤銷,不登記的話,監院可是會自動視為繼續參加的。這點眾人都理會得,因此沒有異議。事情也就這麼定下來了。   ※※※   昱日,眾人前去監院登記放棄繼續監等。負責登記一向由監院人員輪流,今天輪到登記的人無巧不巧,便是鐵戰。他見薩摩等人要放棄監等,很是驚訝。因為,他看得出來,上次的監等他們雖然動用了第四關的魔獸,但薩摩人分明還綽有餘裕,沒道理要放棄監等啊!   「你們不多考慮一下嗎?」鐵戰迷惑地問。   聞言,眾人不禁莞爾。耐達依更是笑嘻嘻地揶揄道:「你不讓我們走,不擔心我們拆了你們的招牌嗎?」   此話一出,鐵戰愣了一下,老臉微紅,尷尬地道:「以我的身份說這話也許有些不當,但是我看你們很有機會再過關的,現在放棄豈不可惜?」   看來這位男子的確為他們著想。眾人察覺此點也不好再開他玩笑,總算尼路識大體,開口懇切地道:「我們也知道可惜,但是要事在身,必須回國。這關卡,倘若你不介意,我們可以之後再來闖關。」   鐵戰也是明人,見尼路臉上誠懇的表情也知道這群年輕人的確是有是在身,因此也不多問,友善地回答道:「當然可以。」說完低下頭在一本小冊子上做了幾個記號,然後又仔細核對一遍才抬頭道:「你們稍等,等一下就可拿到你們的證書。」   證書?難不成是通過監等的證書?如果是這個,那他們並不需要。不過這話還沒出口,鐵戰卻已經攜著那本小冊子轉入院內。眾人轉念一想,拿了雖然沒用,但是也不算累贅,而且不拿說不定還會讓監院這些人懷疑,想來想去,還是收下好了。   眾人等了約莫一刻鐘,鐵戰終於回來了。只見他手上拿著幾張半巴掌大的長方形卡片。就這樣,薩摩等人都取得了一張卡,正面毫不起眼,是七彩相間的流線圖案,眾人你眼望我眼,都不知道這張看起來普通到不行,掉在地上也沒人撿的卡片有什麼功用。   鐵戰見他們滿臉輕視,連忙道:「你們別瞧這卡片普通,其實它玄機可多了!」說著拿起一張卡片,往中央用力一按,卡片上隨即出現「武術監等證明」六個流金字樣。   眾人喔了一聲,沒有太大反應。鐵戰瞧他們一臉沒啥了不起的模樣,身為監院人員的榮譽心就出現了,他怎麼可以讓他們覺得監院的東西就「只有」這樣呢?於是乎鐵戰開始口沫橫飛地卯起來解釋:「這種卡片只認聲音,也就是說,當你想驗明正身時,只要將它送入監院特製,能用來收束聲音的晶槽中,對它發聲,卡片上的七彩流線圖案就會消失,變成監院的圖騰。所以,等一下還要麻煩你們去對照聲紋。」   這不難懂,意思是說,薩摩等人若是對著晶槽中的卡片隨便說句話,卡片上就會浮現自由港監院的圖騰─島上的飛船。如此一來倒有個好處,那便是不用擔心被盜用、冒用。看來監院在這張小小的卡片上下了不少心血,這麼一想,眾人臉上就不由浮現佩服的神情。   薩摩等人佩服的表情落在鐵戰眼裡,讓他不禁驕傲起來,立刻又翻過卡片背面,自豪地道:「背面也一樣經過精心設計,可以清楚看出持卡人的階等。」   聞言,眾人仔細一看。原來卡片的背面是一道色帶,像爬樓梯一樣,一階階的總共八階。除了漢斯之外,其餘六人的階梯,色彩都延伸到第四階,漢斯則只有一階。眾人本來也是看看而已,沒想到皮喇竟然發現問題,直接開口問道:「我們只通過三關,為什麼會在第四階?是不是你們作業錯誤?」   眾人本來也沒仔細看,聽皮喇這麼一說,仔細一看,果然是四階。這卻奇怪,眾人橫算豎算也不過只過三關,怎會是四階呢?眾人於是乎都把迷惑的目光落向鐵戰。   鐵戰倒是老神在在,迎著眾人的目光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搬出來:「因為敝院院長認為諸位早已超越標準,因此在第三關時擅自決定將第四關的魔獸調來。所以各位雖然只過三關,敝院還是核發四關的證書給你們,以示公平。」   聞言,眾人愣了一愣。院長?不就是那個老頭嗎?他也真是無聊了,怎麼會去搞這名堂?要是換成本領差一點的不就敗得冤枉嗎?心裡納悶歸納悶,眾人卻是不甚在意。的確,對他們來說要一關關闖實在有些多餘,增加這點難度對眾人來講也不算什麼困擾。皮喇這時也才知道,原來當初他遇到魔梟時的錯愕果真是因為監院擅自更動關卡,並不是他所猜想的關卡魔獸可能隨時變換這個原因。   鐵戰解釋完這個緣由之後便帶著眾人入內確認聲紋。折騰了將近半柱香的時間,總算一切底定。過程中只有漢斯悶悶不樂,眾人知他對自己只有一階感到心裡煩悶,因此也不多問,橫豎漢斯這人情緒來去飛快,只要離開監院大概就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隔天,薩摩等人搭上了一艘駛往模裡邦聯的客貨船,啟程回國,只在晶匠阿瓜達那裡留下了口訊,說明眾人另有發現,先行回國。   第五集 第五十二章 桃花再起   這一趟回程或許載的人、貨多了,船行比較慢,花了足足兩個月才回到南方港口。一路上除了照常暈船的漢斯之外,眾人最常做的事就是聚在船艙討論如何確認琉璃的位置。有了結論後,眾人才偶爾出來艙面透透氣。   為什麼是偶爾呢?因為,這船畢竟是駛往模裡邦聯的,船裡的人與模裡邦聯或許有或深或淺的關係,薩摩等人不得不防有人認出眾人的身份,他倒還好,畢竟他大半的歲月都在中央大陸,模裡邦聯認得他的屈指可數,只要戴著護目鏡,倒也不會引起太大的騷動,但尼路等人可不一樣了,他們的身份讓他們一直是其它部落注意的對象,不小心被人認出了,多少總是增加不便。儘管沒有保密的必要,做做樣子卻還是要的。因此,眾人就算出艙面透氣也多挑夜深人靜的時候,減低點風險。只是,該出事的還是會出事。   這夜…,眾人都入睡之後,薩摩心裡卻儘是想著如何見琉璃一面而夜不成眠。心情煩悶之餘,乾脆起身離開船艙,緩步踱到艙面透透氣。夜晚的海洋很暗,天空也很暗,因此越顯得滿天星辰明亮耀眼。薩摩看著滿天的星斗,不由想起第一次有心情看星星是在村外的小森林裡,在他就要發狂的那一剎那,琉璃像是從月宮不小心闖入人間的小仙子,毫無心機地幫助他這個危險人物。從那時起,琉璃成了他的心防的最後關卡。似乎只要有她在,他就再也不會發狂。他明明知道這也許只是錯覺,但是他卻還是心甘情願地將琉璃放在他心裡唯一的缺口上。薩摩知道這樣的想法很單純,也很一廂情願。但,潛意識裡,他就是這樣想。所以,她到達了他心裡的深處,隨時像股和風一般,將他的心撫觸得平平靜靜。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們所說的愛,他只是單純或者說很自私的想將她永遠留在他的身邊,管他是否會不會害了他,他不在乎。他是這麼想的。但,真能不在乎嗎?爹爹、媽媽的話,和圖爹爹的做法,他聽在耳裡、看在眼裡,但卻不能責備他們。所以只好選擇自己出來尋找,希望讓他們知道,他,薩摩,不想讓琉璃離開!   「琉璃………」想起琉璃那精緻清麗的臉,和只對著他的溫柔笑靨,薩摩不禁帶著歎息輕輕呢喃。   就在這時,一陣突如其來的抽氣聲讓薩摩回過神來。有人?!薩摩心中一凜,隨即暗暗自責。太不應該了!他竟然想得出神,連讓人接近都沒有察覺!理理思緒,薩摩很快恢復冷淡漠然的模樣,慢慢轉過身,就見一個英氣勃勃的美麗少女,迷醉地看著他。   薩摩皺皺眉,沒有想到這麼晚了還有人沒睡。幸好他在出房前雖然沒有帶上護目鏡,但總算為了以防萬一施了一個魔法在眼睛上。這個魔法不同於之前讓眼睛變色的障眼法,而是讓對方看不清眼睛的魔法,在夜晚,這樣的魔法不會引人疑竇。   「你也睡不著嗎?」少女開口問,臉上還是掩不住的心喜愛慕。   薩摩搖搖頭,不打算回答。既然已經有人介入了這個空間,那此處也就不值得他停留了。於是薩摩轉過身,邁開腳步,就待離開。   少女見狀,臉上一慌,連忙嬌聲呼喚;「等等!」   薩摩聞聲停下腳步,但卻沒有回頭。   「你……你是誰?」少女輕聲問。她第一次遇到這般俊美的男子,那頭有如綢緞般的銀髮在月光下閃著冰冷的幽光,月光落在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交織出令人目眩的陰影。這個既英俊又充滿神秘氣息的男子讓少女為之眩惑,就這麼不知不覺地開口追問男子的名字。   薩摩不知道少女的想法,只是困惑地皺緊眉頭,怎麼?現在的女人流行問陌生人姓名嗎?要是換成以前,也許他會不吝於編一個假名字告訴她,可惜自從有了人類女子麻宓的不良經驗之後,薩摩對所有陌生女子都沒有太多好印象,這時面對少女的詢問,自然就不想回答了。冷哼一聲,薩摩邁步離開,對身後傳來的叫喚聲充耳不聞,很快便消失在黑夜的艙板上。   少女看著銀髮(?)男子離開了視線,遺憾地啊了一聲,遲遲捨不得收回目光,怔征地望著男子消失的方向,直到一聲呼喚叫醒她。   「小姐!」一個小姑娘的聲音。   少女回過神看了過去,原來是她的隨侍奴婢之一─喜兒,可能是因為她遲遲沒有回房才出來查看。   「小姐您怎麼啦?奴婢剛剛聽到您在說話哩!」小姑娘不解地問。   少女又看著男子消失的方向一會兒,才語聲顫抖地道:「喜兒!我剛剛看到一個溫柔、英俊又神秘的銀髮男人。」聲音很是興奮。   「咦?!」喜兒不解地看了看空蕩蕩的艙面,除了她和小姐,根本沒人啊!這種時間也只有她這位任性的小姐會出來亂跑。莫不成……是看到鬼了?喜兒想著突然覺得全身發麻。   喜兒正在疑神疑鬼,她的小姐突然又低落地道:「但是,他卻不理我。」   小姑娘張張嘴,詫異地道:「不可能啦!只要是男的,誰都會迷上小姐的!」當然,鬼是例外。   少女搖搖頭,肯定地道:「真的!他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   沒說話?!那不是鬼是什麼?喜兒想著想著心裡更是越發覺得不舒服了,但她可不敢說出她的想法。她們這個小姐向來只挑自己喜歡的聽,這話要是說了肯定只有挨罵的份。於是小姑娘眼珠子轉轉,敷衍地道:「那……那他一定是啞巴!」   少女搖搖頭,思索著道:「不是!我記得他有哼了一聲!不可能是啞巴!可是他卻不理我。」說完歎了一口氣,表情很是沮喪。   喜兒聽少女這麼一說,倒是有幾分相信那個人的確是一個「人」了。不過這一來,喜兒倒是迷惑起來。依照她跟隨她們這位小姐到現在,從來沒有任何異性能夠對她們小姐不聞不問的。難不成……?想到這裡,喜兒忍不住猜測道:「小姐,聽說有些人如果喜歡一個人,反而會故意擺出不理人的表情,好引人注意。您想…那個人……」   喜兒話還沒說完,少女便急匆匆地插口道:「你是說他喜歡我?真的嗎?他會喜歡我嗎?」   「喜兒是這麼猜的。」說到這裡,這個叫做喜兒的小姑娘,突然皺起眉頭:「小姐!你不會是喜歡上那個來路不明的人吧!」   少女雙眼閃著不確定的光芒,默然不語。   喜兒眼珠子一轉,繼續問道:「小姐知道他是誰嗎?」   少女猶豫了半晌,搖搖頭。見狀,喜兒偏著頭嘟噥起來:「那就是說,這人不符合小姐的標準羅。」說完頓了一頓,見少女沒有反應,才又繼續分析道:「他會在這艘船上,很可能就是邦聯的人。可是邦聯裡每個有權有勢有錢的人王上的秘冊裡都有。小姐不認識他就表示王上的秘冊並沒有他,這就是說他不是有權有勢有地位的人啦。」   少女似乎也想到這一點,立刻苦惱地皺起眉頭。   喜兒見少女如此苦惱,還道少女正掙扎於標準與情感間,於是喜兒想了一會,隨即安慰道:「小姐,您要是真的喜歡那個人,就不用管標準了呀!」況且她家小姐的標準實在太嚴苛了,照她想,用這種標準大概永遠都嫁不出去了,還不如早早放棄算了。   少女聽喜兒這番話之後似乎也想了不少,只聽她歎了口氣,遺憾地道:「唉!這麼溫柔俊美的男人,要是也有點地位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嫁他了!」   喜兒一聽,詫異地張大嘴。她還以為她家小姐猶豫這麼久是打算放棄標準,沒想到是打算放棄那個人啊!不過喜兒還沒來得及表示意見,少女又接下去道:「或許,我可以求王上讓他當官,如果當得好的話,我再嫁他。」   喜兒嘴張得更大了,結結巴巴地道:「那,小姐,他官要當多大才能娶你啊?」看來她家小姐想兩者兼顧。   少女仔細思考了好一會兒,終於勉為其難地道:「至少要是大將軍吧!這樣我勉強就可以嫁他了!要不然,我會被其它姊妹笑的。」   大將軍?!雖然喜兒早知道她們小姐有非常嚴苛的擇偶條件,但也沒想到會嚴苛到這種地步。如果要等到那個人當到大將軍,恐怕小姐都成了老姑婆了!小姑娘喜兒這樣想,但沒敢講出來。   這夜以後,少女時常探聽銀髮男子的消息,但是,很可惜的,得到的答案都是「沒這個人」。反觀被探聽的對象─薩摩,卻沒有將當晚的插曲放在心上,事實上,隔天清晨他就完全忘了有一個女子曾經用一種花癡般的眼神看過他。   ※※※   船抵南方港口,薩摩等人並沒有規規矩矩的從船板離開。為了不跟人貨一起擠在擁擠的艙板,七個武功高強的少年直接從艙房翻窗而出,走了!他們走得瀟灑,倒是少女不放棄地苦苦守在港邊,瞪著一個個陸續離開的乘客,懷疑自己是不是一時眼花看錯了!   回程路上,眾人邊行邊安排往後行止,並不急著趕路。過了五天,眾人總算慢悠悠地回到王宮。他們的歸來,自然引起一陣騷動。久候薩摩歸來的圖蘇更是一得知薩摩回來,便即刻將他召來。而尼路等人因為私自離宮,自然還是要先到圖蘇面前領罪,因此一行人也就一起前往大殿。   七人一起在大殿外等候通報,不片刻便傳來圖蘇同召七人入內的命令。   「王子千萬小心。」入殿之前,尼路低聲叮嚀。   薩摩自然知道,要是被圖蘇瞧出不對勁,他們想尋找琉璃恐怕會越加困難。因此薩摩暗暗吸了一口氣,沉穩地對尼路點點頭,才大步邁入宮殿。   大殿中,圖蘇銳利的目光逐一掃過半跪在地的七人,好一會才沉聲道:「一個是龍人族的王子,六個是護佐。什麼時候你們比本王還大,可以在王宮說來就來說走便走?」   這話傳入眾人耳中,叫眾人不禁凜然一驚。在重視王權的龍人族,這話跟叛變幾乎等同。因此此話一出,階下七人全數雙膝著地,垂首惶恐地道:「請王上恕罪!」   圖蘇沉默地看著階下七人,面無表情,叫人看不出是喜是怒。尼路等人見圖蘇不語自然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一時之間,大殿中氣氛沉凝。   「尼路!你們是追蹤王子還是跟王子一起計劃好的?」圖蘇銳利的雙眼直視著尼路,那彷副穿透人心的目光叫人連謊話都不敢多說一個字。   「啟稟王上,屬下等先是跟蹤王子,後來則是跟隨王子。」尼路抑住心中的懼意,沉穩地回答。這話並沒有假,他們的確是跟蹤薩摩,之後才與薩摩同謀。   「不論你們是跟蹤王子還是跟隨王子!為何得知王子行蹤卻不將消息傳回?」圖蘇聲色俱厲地追問。   尼路等六人聞言心神膽寒,連連叩頭認錯。   「王上恕罪!屬下等只是想完成王子心願,所以不敢回報王上。」尼路依舊沉穩回答,但聲音卻已顯得有些抖顫。   圖蘇當然相信這番說辭。事實上,圖蘇很容易就猜出,尼路等人身為薩摩的護佐最後定會聽薩摩命令。他之所以明知故問只不過是要加深他們的懼意,一方面達到警惕的效果,一方面也可以讓一旁的薩摩知道他的行為會連累到他人。如今見尼路等人已被他這幾句話震懾住,心中大是滿意,只是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   「你們想要完成薩摩的什麼心願?」圖蘇明知故問。   尼路心中打了一個突,一時吞吞吐吐說不出來。尼路說不出來,其它人更是不敢亂講。薩摩的心願當然很清楚,就是尋找琉璃。但是尼路不知道應該講到什麼程度,也不知道這話題是否是禁忌,所以才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   圖蘇見尼路吞吞吐吐,還道尼路有意隱瞞,不禁不悅地冷哼了一聲。尼路等人聞聲一驚,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幸好薩摩主動開口解圍:「不關他們的事!是我不讓他們說。」薩摩抬起頭,截住圖蘇的責備。   薩摩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便讓圖蘇將矛頭指向他。只聽他嚴肅地道:「薩摩,你知道你這樣私自離開讓多少人擔心嗎?」   薩摩垂下眼,暗暗調整心情才道:「薩摩知道!」   「你真的是去監等嗎?」雖然明明知道答案,圖蘇還是刻意繞著圈子問。   薩摩心中微動,反而坦承:「不是!」   圖蘇有點意外,他以為薩摩會與他多繞一會圈子才肯坦承的。這下可把他原本預設好的情境給打翻了,不過圖蘇很快就穩住陣腳,挑眉問道:「那麼……找那位人族女孩?」   抬起頭,薩摩直視圖蘇,沒有絲毫動搖:「是的……」語氣自然地流露出落寞。   圖蘇心中一跳,雖然早已知道,但是親耳聽薩摩承認還是讓圖蘇心裡湧起一陣愧疚。當然,他很快就甩脫愧疚,迅速盤算適當的反應,最後選擇淡漠:「找不到?這是當然的,她既然想離開你,就不會讓你找到。」   薩摩抿著唇沒有回答。圖蘇在心中暗暗歎息,放軟了語氣勸道:「薩摩,不是我不喜歡那個女孩,而是,她畢竟是噬巫,你以後要領導龍人和精靈人兩族,她的身份對你不利。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主動跟我要求離開,你不應該辜負她的用心!」語氣有著無奈,大有不得已的味道。   薩摩再度垂下頭,以苦澀語氣道:「薩摩知道。」   「知道就早點忘了她!你們兩個不會有結果的,趁現在還小,要忘了她比較快。」圖蘇皺眉勸道。   聽到這些話,薩摩幾乎忍不住想反駁,不過話一到嘴邊薩摩又立刻想起不知所蹤的琉璃,腦中猛然清明,迅速冷靜下來,吞下到口的反駁轉而對著圖蘇唯唯喏喏地點頭。為了順利找到琉璃,現在,他還不能讓圖蘇有任何懷疑,甚至也不該讓圖蘇覺得他還沒死心!   圖蘇見薩摩似乎想通了,正想讓他先下去休息時,一名侍衛匆匆來報:「稟王上,小姐回來了!」   圖蘇一聽,也不急著讓薩摩回去了,樂呵呵地道:「讓她進來!」瞧那高興的模樣,似乎已將剛剛的不愉快全拋到腦後去了。   見侍衛領命而去。圖蘇接著轉頭對著眾人道:「你們都起來吧!瞧瞧我這好久不見的乾女兒。」圖蘇說著張望了一下大殿門口,才又回過頭對薩摩道:「算起來她還是你的姊姊!是我們龍人族的第一大美人哩!」說著臉上浮現驕傲的神色。   薩摩一邊站起身一邊納悶。乾女兒?他不知道圖蘇還有個乾女兒。倒是尼路等人表情都不自在起來,這讓薩摩更加疑惑。   圖蘇看出薩摩的茫然,接著解釋:「她是我好友的獨生女,叫龐龐。十五年前,她父親在跟獸人對戰中,誤中陷阱而亡,我失去了一個好兄弟,她還在襁褓中卻失去了父親。她母親產後受不了打擊,不久也死了!我看她一個孩子孤苦伶仃的,心裡不忍,想到她父親為了我族出生入死,因此便將她收養起來。後來乾脆就認她當乾女兒了!她沒什麼不好,就是老是在族裡呆不下,硬要到人族那裡去,說是有伴!」   說到這,一陣嬌聲傳來:「乾爹又在說龐龐的壞話了!」話落,一抹紫色的身影帶著一陣香風捲了進來。原來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艷麗的五官加上高挑的身材和豐滿的軀體實在讓人看不出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可惜,薩摩對美麗的少女,尤其是很會打扮的少女實在沒什麼好印象。只是意思地瞄了一眼就不看了。   圖蘇見到這抹身影,忍不住呵呵笑道:「乖女兒你可願意回來看看爹爹我了!」   少女輕輕跺腳,伸手攬住圖蘇的手臂,不依地道:「說那什麼話,人家這不就回來了嘛!」   圖蘇歡快地輕拍少女的手,寵溺地道:「好!好!都是爹爹不對!來,讓你認識認識,這是咱們龍人族的王子,也是精靈人族的儲君,薩摩!薩摩,來,你也認識認識,這個就是我的乾女兒,龍人族第一大美女,龐龐。」   薩摩第一次看到圖蘇這種寵溺的言行,很是驚訝,但也沒多說什麼。反倒是一旁的少女聽圖蘇這般說,卻嘟起嘴,像是不滿圖蘇的介紹,但眼角眉梢全都看得出喜意。   跺了跺腳,少女才轉過頭,正想跟這個能身為兩族繼承人的人好好認識。但不看還好,一看就呆了!   「是你?!」少女驚叫。   眾人聞言都愣了,他們認識嗎?別說他們了,就連薩摩自己也是一臉茫然。忍不住皺起眉頭,她認識他嗎?   「你們認識?」圖蘇驚奇地問。   少女龐龐立刻點頭。她怎麼會不認識?這個人就是她在船上看到的那個溫柔、英俊、神秘的銀髮男人。只是,就著明亮的光線看,她這才發現,原來這人的頭髮是淡淡的金色,難怪在月光下看起來像是銀色。雖然頭髮顏色不同,眼神好像也不像印象中溫柔,甚至眼珠是讓人畏懼的紫金雙色,但那臉的輪廓分明就是那個人。   聽到圖蘇的問話,龐龐固然點頭,薩摩卻是搖搖。這一來,眾人又看糊塗了。看兩人的表情都不像說謊啊!   龐龐見到薩摩搖頭也很詫異,無法置信地問道:「你不記得我嗎?」   薩摩搜索印象中所有人物,偏生就是想不起到底在哪裡裡見過她。於是只好搖搖頭表示回答。   龐龐見狀,不放棄地提醒道:「我們在船上見過面啊!」   船上?!薩摩疑惑地回想。想不出來,薩摩又搖搖頭。   見薩摩還想不起來,龐龐有些焦急地道:「那天晚上我睡不著,出去走走,就在艙面看到你了啊!我還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這一說,薩摩似乎有點印象了。是打斷他思緒的那個女人嗎?他對她沒什麼印象,好像只是一個面目模糊的人影。這也怪不得薩摩,那晚他沉浸在與琉璃的回憶中,對於其它人的印象自然就弱了很多很多。既然想起來了,薩摩便「喔」了一聲表示回答。   龐龐沒想到對方這麼冷淡,一點都沒有當天晚上對月歎息的柔情,也不禁一愣,頓時說不出話來。圖蘇見情況尷尬只好出來打圓場:「既然你們認識,那就好辦,你們年齡相差不多,往後你們也好有伴。薩摩的武功魔法都很好,龐龐你可以跟他好好學學。別老想跟著那些不長進的人族女孩,穿得花枝招展的。」   這話落在兩人耳中,薩摩不表示意見,龐龐則猛點頭。而尼路他們呢?他們正在歎息─可憐王子小小年紀就走了桃花運,而且走的好像都是不怎麼好的桃花啊!   第五集 第五十三章 計劃甫動   之後的日子,龐龐三不五時就纏著薩摩問東問西,害得薩摩不得不把尋找琉璃的指揮工作交給尼路。因此這些日子就見薩摩被龐龐這個女人纏得到處躲,而尼路等人則忙著收集些蛛絲馬跡。   這天,薩摩刻意躲開了龐龐的「跟監」,來到了當初立下誓言的密林中見六名各有任務的屬下。   自從龐龐的跟監從偷偷摸摸發展到光明正大之後,薩摩越來越不能忍受留在王宮裡,因此,他一偷空便來到這個密林。這裡路徑複雜,樹叢密佈,又隨時有魔獸出沒,不容易被跟蹤,所以成了薩摩最佳的避難地。眾人聚會的地方也因此移到了這個密林邊緣,雖然稍嫌遠了些,但卻特別有感情。   「有消息嗎?」薩摩略顯焦急地問。   眾人看向尼路,像是要他代表說出結果。尼路見狀只得輕咳了一聲:「王子讓班塔耶去膳房探聽消息這方面已經有結果了。」   原來,眾人回途中,薩摩要班塔耶回宮後從膳房食物調配來調查。一般皇宮與神殿中人的飲食是由膳房烹煮,跟侍衛兵士是由一般廚房負責不同。因此,只要掌握王宮與神殿中的確切人數,再問明膳房烹煮的食物量,兩相對照應該就可看出些端倪。這件事情薩摩將它交給能言善道的班塔耶,為此漢斯曾大表不平,但三言兩語便被尼路打發走了。   很簡單,尼路只問漢斯:「你要怎麼問?」   漢斯自然直接回答:「問他們煮了幾份飯菜到神殿啊?」   尼路在心中竊笑反問:「他們若是問你問這個要幹嘛呢?」   漢斯大嘴一張,呆了一呆,隨即道:「就說老子我想知道!」   尼路瞇起眼:「萬一王上有吩咐他們不能說呢?你不怕他們去告密?」   漢斯愣了,說不出話來。   「所以還是給班塔耶吧!」尼路就這樣輕鬆愉快地解決了爭端。   後來,班塔耶也真的順利地探到消息了。方法並不難,他只是三不五時到膳房假裝肚子餓來討吃,藉機「培養感情」,然後見時機成熟後就開始旁敲側擊。   一次午飯之後,班塔耶跑進了膳房。   「谷娜嬤嬤,還有中午吃的那道蒜絨雞嗎?我還想要!」班塔耶裝可愛地耍賴。   一位棕色頭髮的女人呵呵笑,愛憐地摸摸班塔耶的卷髮,慈祥地道:「你這孩子這般嘴饞,幸好嬤嬤替你留了一些,要不就沒了!」說完,從櫃中拿出了一包包妥的油包,一掀開,香氣四溢,即便班塔耶其實不餓也聞得口水直流。   班塔耶一邊抓起雞腿吃,一邊還嘖嘖做聲,引得棕髮女人呵呵笑著。   「我說,谷娜嬤嬤,你一定都是一份份慢慢煮吧!要不怎麼每樣菜都這麼入味呢?」班塔耶一邊吃一邊狀似不在意的問。   棕髮的谷娜嬤嬤聞言笑得更開心,帶著自豪:「這可要看本領了!嬤嬤都是一起煮的,這一點還不算什麼,以前還煮過更多的,結果還不是讓人吃了全挑不出毛病來!」   「好厲害啊!像我煮的東西就入不了口了。」班塔耶哈拉著。   谷娜搖搖頭,安慰道:「你是男孩子嘛!你想學,嬤嬤教你。」   班塔耶聞言歪歪嘴:「才不呢!學了就要煮,我寧願吃嬤嬤煮的好吃。而且,萬一我學了以後都要自己煮,那還不累死我。」   谷娜聞言搖搖頭苦笑道:「都是你這孩子的話。學就學,不學就不學,哪裡來這麼多道理。」   班塔耶嘻嘻笑了好一會,才又滿臉關心地開口問道:「對了,谷娜嬤嬤一天都要煮幾份啊?會不會很累呢?光是材料就很多吧!」   谷娜看在眼裡顯然很受用,瞇著眼樂呵呵地道:「不會累!只是煮個二十幾份那累得了我!只是材料多倒是,所以膳房的人手就要多些,要不然這些食材光處理就會累死人。」   班塔耶心中一動,故做驚訝:「二十幾?!很多呢!怎麼會這麼多!不是只送王宮和神殿嗎?」   谷娜不疑有他,當著班塔耶的面數了起來:「是啊!光是王宮就十一份啦!神殿那邊還有神官和長老加起來也有十份,所以就這麼多。」   班塔耶聞言,心中有了底,沒再繼續追問,跟谷娜閒話家常了幾句之後才離開。就這樣,班塔耶吃吃喝喝地完成了他的任務。   言歸正傳,話說尼路告訴薩摩,班塔耶的調查已有初步成果。薩摩滿意地輕輕頷首,示意尼路繼續說下去。   尼路理理思緒,分析道:「據查,膳房一天供應王宮和神殿共二十一份膳食,其中十一份在王宮,其餘十份在神殿,但是神殿除了七名長老之外,也只有兩位神官,因此,有一份膳食不知下落。」   聞言,薩摩有一陣沉默,好半晌才又問:「那麼神殿那邊呢?有沒有什麼異常的動靜?」   尼路微微皺眉,狀似苦惱:「神殿雖然不能輕易進入,但找個借口要進入並不困難,困難的是很難深入,而且次數多了容易引人疑竇。」   薩摩輕輕點頭,這他可以理解。神殿是龍人族精神的依歸,也是僅次於龍皇的權力中心。只有大慶典時才會局部開放給重要人物進入,其它人頂多只能遠遠膜拜。   尼路見薩摩蹙眉思索,又接著道:「耐達依曾經進入,但,沒有發現,還差一點被發現。而且,耐達依還發現,往地下宮殿的通道結上神殿特有的結界。尼路猜測,這應該是最神聖的龍言結界,除非擁有龍神的王上或王子親到才能在不引結界反應下通過。」   聽完尼路這番話,薩摩忍不住沉吟起來。如果真是龍言結界,那麼就怪不得耐達依不敢接近了。看來還是需要他親自走一趟啊!只是麻煩的是,在沒有確定琉璃確實在那裡之前,薩摩實在不宜輕舉妄動,否則引起圖蘇的注意反而壞事。   薩摩思前想後,忍不住歎了口氣。可惜他不能放出龍神雙生來查探,不然他應該可以勝任。因為牠是龍神,靠著與神殿的感應,他可以直接進入神殿不經過門口,而且龍言結界對牠又沒用。但一來,牠太巨大,在神殿中活動容易被發現,二來,只要一放出牠,不要說圖蘇了,其它附近的龍人都會察覺,這一來還不是在昭告天下?!不過若是龍神成長到可以縮小甚至隱身時,自然能夠隱匿氣息,不被察覺,那就絕對可行。但龍神的成長必須靠主人的氣息和時常交流的經驗。只可惜,薩摩從風眼出來後,一連串的事件讓他根本沒時間也沒心情喚出雙生,他能期待牠有多少成長呢?想到這裡,薩摩心下決定從今以後要好好訓練雙生。畢竟沒了兩隻小精靈,實在有點不方便,這點訓練雙生或許可以補償。更何況,假使琉璃真在神殿,今後出入神殿的需求一定很大,而薩摩等眾人都不方便時常出入,這時要靠的只有雙生了!可憐的雙生這時還不知道就是薩摩這樣的想法,讓他之後的日子沒了愜意悠閒懶散,反而大受訓練折磨。   言歸正傳,薩摩既然知道尼路等人無法可施,也不能勉強,估量了一陣之後便道:「既然不能進去,那就不要勉強了!你們先查查還有沒有可疑的地方。記住,查到就走,不要冒險進入,免得讓王上察覺不對。我打算好好訓練雙生,若能成功,也許可以讓牠幫忙!」   見尼路等人都慎重地點頭,薩摩才站起身,拍拍衣擺道:「你們都回去吧!離開太久恐會啟人疑竇。」   眾人對視一會,遲疑不走。薩摩見狀甚是不解,也將詢問的眸光落向面前的六位少年。   接收到薩摩詢問的眼神,班塔耶這才開口問道:「王子您呢?」   薩摩聞言,愣了一愣,接著歎了口氣,搖搖頭,沒有回答。   「您是不是在躲小姐?」尼路頓了一頓,問出眾人心中留存已久的疑惑。   聽尼路將他的窘境給揭露出來,薩摩不禁露出苦笑。   漢斯難得見到薩摩這種無奈的模樣,忍不住呵呵笑道:「誰叫王子長得太好了!男的女的全都逃不掉!」   此話一出,薩摩立刻將冰冷的眼神瞪向漢斯,對於這種事,他可一點都不高興。   「王子對小姐的感覺呢?」出奇的,竟是一向少言明斯克問出這個問題。   薩摩困擾地皺皺眉,不解地道:「什麼感覺?」這也難怪,薩摩也不過十二歲,對這種感情之事自是懵懵懂懂,明斯克問他感覺,他哪裡說得出來?   聽薩摩這般回答,明斯克不響了。倒是漢斯可聽懂了,立刻迫不及待地解釋道:「冰塊的意思是說,王子愛不愛小姐啊?」這愛字出自漢斯嘴裡真是怎麼聽怎麼滑稽。   不過薩摩沒笑,因為他想起幾個月前靈珊對他說的話。「你只是喜歡她,並不是愛她」……愛與喜歡是不同的嗎?薩摩忍不住蹙眉思索起來。只是想了半天薩摩還是想不出個頭緒,猶豫了一下,只好決定「不恥下問」:「怎麼樣叫愛?」   見薩摩十分認真地問出這樣的問題,尼路等人不禁啞然失笑。多可愛的問題啊!如果薩摩沒有問出這句話,眾人幾乎都忘了,眼前的王子即使表現得再成熟,其實也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大男孩。   既然薩摩問了,眾人自然要回答。可惜,這六人雖然都是新一代的高材,但大半時間都用在練功學習,對於感情的瞭解恐怕也沒比薩摩多多少。這時候,額外花心思在異性上的耐達依可風光了,只聽他頭頭是道地道:「愛就是想要一看再看,看到想隨時隨地都看到她。跟她靠近就會興奮,會緊張,會覺得心跳很快!」耐達依一邊說一邊撫著心,到有幾分相思模樣。   眾人聞言都大大「喔」了一聲,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只有薩摩偏頭思索了一會,又似懂非懂地又問了一句:「什麼叫興奮?」其它的他都懂,就是這「興奮」二字想不明白。   此話一出,眾人又瞪開了眼。興奮?怎麼解釋?本來興奮就是一種感覺,只可意會不能言傳,偏生薩摩的情緒一向平淡無波,沒體會過興奮究竟是個什麼情形,才會問出這話。這下不用說尼路他們了,就連耐達依都說不出所以然。倒是漢斯精神來了,自告奮勇地嚷嚷著道:「這個老子知道!興奮就是想把娘們壓在地上快活!」漢斯把獸人們告訴他的意思照本宣科說了一次。   聞言,眾人臉上都出現了古怪的神色。只可惜薩摩不僅不懂,反而更加迷惑:「壓在地上快活?那是什麼?」   薩摩這話說出來,似懂非懂的眾人再度露出古怪的神情。這快活嘛!他們可都知道一點,但卻不多,誰都不知道如何解釋,該不該解釋。而被薩摩發問的漢斯更是苦惱,張大了嘴,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麼回答薩摩的問題。   氣氛正在僵持,幸好班塔耶機警,雲淡風輕地開口解危:「王子,聽不懂就算了,反正興奮那部份不算,喜歡就是那樣。」   眾人一聽,立刻點頭附和。漢斯更是如釋重負地猛點頭:「對啦!他奶奶的就是這樣!」   見到眾人這樣的反應,薩摩不怎麼滿意地皺起眉頭。但見眾人那副為難的模樣,薩摩最後還是勉強點點頭,算是接受了。   尼路等人一直到薩摩點頭才鬆了一口氣,六人也才恢復輕鬆的談笑。   「王子,你還沒回答究竟愛不愛小姐哩!」耐達依好奇地追問。他可一直記得這問題呢!   薩摩一聽,開始仔細想了起來。龐龐他連一眼都不想看,更不會想要一看再看,嚴格說來他對她的長相印象模糊。接近她也不會緊張,只會厭惡;不會心跳加快,只會噁心。   「我不愛她!」薩摩做出結論。   「那對琉璃妹妹呢?」耐達依亮著雙眼問。   薩摩皺皺眉,見眾人都一臉期待,只好再回想起來。   他的確會很想看琉璃,也希望時時刻刻都看到她。看到她的時候,他會很高興。沒看到她的時候,他會擔心。雖然沒有緊張,但是有時候卻會莫名其妙的心跳加快……。薩摩衡量了一下,終於肯定地點點頭。   見狀,眾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龐龐是個什麼樣的女孩,他們很清楚,所以薩摩不喜歡龐龐眾人只有慶幸。但是……情況顯然比較複雜,因為龐龐對薩摩似乎很…堅持。這種落差是應該讓薩摩知道的,於是班塔耶小心地道:「王子不喜歡龐龐小姐,可是龐龐小姐看起來「很」喜歡王子。」   薩摩眉頭輕皺,厭惡之色立刻浮現。   「可惜王子喜歡的是琉璃妹妹,龐龐小姐注定靠邊站。」耐達依接著道。   「但是王上喜歡龐龐小姐。」班塔耶又道。   「而且還不喜歡琉璃妹妹。」耐達依附和。   薩摩眉頭再皺,很是苦惱。   「龐龐小姐又是王上的乾女兒。」班塔耶對薩摩深鎖的眉頭視而不見,繼續道。   「琉璃妹妹卻是個噬巫。」耐達依又補充。   薩摩眉頭緊皺。   「所以,龐龐小姐要跟王子在一起很容易。」班塔耶結論。   「王子要跟琉璃妹妹在一起就很難。」耐達依附註。   班塔耶和耐達依一搭一唱地唱雙簧,唱得薩摩眉頭幾乎打結。   「王子的桃花走的真不是時候。」難得幽默的明斯克竟然加上了這樣的結論,讓薩摩終於忍不住長長歎了一口氣。   因為對象是王上的乾女兒,眾人幫不上忙,所以雖然明知薩摩的處境,但也不知如何解決。   尼路看著薩摩苦惱的表情,語帶憂心地道:「龐龐小姐是出名只跟達官貴人來往的人,現在,環視整個模裡邦聯,恐怕沒有比王子更好的對象了。尼路擔心龐龐小姐賴定您了,依王上對龐龐小姐的寵愛程度,久了恐怕出問題。」   此話一出,薩摩固然立刻板下臉來,其它人也不禁聳然一驚。的確,就怕王上來個逼婚什麼的,這樣可憐的琉璃妹妹就永遠都沒希望了。   他們的憂慮果然實現了!往後的日子,龐龐見薩摩對她不理不睬,終於將目標轉向圖蘇和宇瀚夫婦。害得薩摩一天到晚要聽精神訓話。   ※※※   光陰荏苒,時序又推進了五個月,薩摩也已經十三歲了。這段時間,尼路等人除了神殿的地下通道外,沒再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耐達依曾經發現,王上進入神殿後就不知去向,尋遍整個神殿都不見蹤影,後來卻又再度出現,從大門離開。這只有一個可能,便是王上進了神殿之後就轉進他人不能進入的地下通道,才會讓尾隨的耐達依遍尋不著。看來,監禁琉璃最有可能的地方應該就是神殿了。   雖然幾乎已經確定琉璃的所在,但薩摩卻是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相信,即便知道琉璃應該被關在地下通道裡面,恐怕還需要一陣好找。所以,他必須找一個有充裕時間,且不虞被發現的時機,才能行動。   這段時間,薩摩橫豎無事,乾脆就實現了他的決心,三不五時放雙生出來訓練。訓話,打架,行動訓練,溝通訓練,薩摩很努力地讓他與雙生的默契逐步增強。雙生回到薩摩身上後,薩摩也很努力地感受牠的存在,試著像以前呼喚兩個小精靈一樣呼喚雙生。他想讓雙生達到跟他心靈相通的地步。   五個月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雙生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只會亂吼亂叫,牠開始會說一些簡單的語言。只是奇怪的是,牠學龍語或龍人語都沒問題,偏偏學其它語言的進度卻是十分緩慢,發音、咬字也都不清不楚。至於動作、攻擊、防守等,雙生有過人的天賦。五個月來,雙生的動作靈活很多,以前老是躲不過薩摩的攻擊,現在已經可以有模有樣的閃個百八十招,還可以回擊。變化方面,雖然可以縮成一條小蛇,但還沒到達可以隱身的地步,更遑論隱匿氣息了。   這樣的結果薩摩其實應該滿意了,問題是,他的目標是讓雙生可以代替他進入神殿!有了這樣的目標,薩摩當然就不會滿足於雙生現在的進步。於是乎,薩摩將他所有心力全都投注在雙生身上,嘗試在每一種情境中訓練雙生。可惜,這樣的成長似乎已經是極限了,之後,雙生除了語言、行動有更加長足的進步外,隱匿的功夫仍舊沒學到,心靈相通的程度也只能偶一為之。薩摩知道,一定有一個環節他沒注意到,才會無法提升雙生他最需要的能力。但在想不出來的情況下,目前也只能加強訓練雙生了!幸好雙生似乎生來少一條筋,就是一副樂天派的模樣,被薩摩折磨慘了頂多故意回到吼嗚吼嗚的時代,亂吼亂叫表示抗議,倒也沒出現什麼不適應狀態。或許牠也感覺到主人心中急切的心情吧,總的來說,雙生其實是滿配合薩摩的,只是偶爾偷空就不免想偷懶而已。   雖然雙生這方面沒什麼大進展,但卻因為薩摩幾乎全天與龍神相處,以前時常「跟監」他的人竟然再也不出現了!薩摩知道,這是因為龍人對龍神的敬畏,有龍神在的地方,所有龍人都必須跪伏在地,哪裡還能跟蹤呢?因此,這段訓練雙生的時間,薩摩終於不用忍受背後傳來的視線了。這也算是一項意外的收穫吧!只不過因此他也得將寢宮中的侍衛全部撤離,免得一天到晚看到一堆磕頭蟲。   當然薩摩訓練雙生的事圖蘇也知道,但一來,這是歷代擁有龍神的人必須做的事;二來,他也沒想到薩摩竟然不但知道琉璃沒走,還知道她被藏在神殿的地下密室。因此,反而鼓勵薩摩盡力訓練龍神,以為臂助,甚至還吩咐閒雜人等不許打擾薩摩。薩摩當然樂得讓圖蘇誤會,趁著圖蘇給他的方便加力訓練雙生。   ※※※   這天,薩摩對雙生遲遲無法成長一事感到煩悶,決定換個環境。薩摩帶著縮成小蛇盤在他手臂上的雙生,閒步走出王宮。沒想到就在薩摩轉個方向,準備穿入森林時,幾聲刻意放輕的步伐聲傳入薩摩耳中。有人跟蹤!不用說,這鬼鬼祟祟的人當然就是奉命跟蹤他的人。心情正煩,又遇到不長眼的跟班,薩摩氣打一處出。手臂往前一揮:「雙生!去把後面那個跟屁蟲打飛!」話落,小蛇竄出,「呼」地飛到了還在驚疑不定的「跟屁蟲」面前。   「轟」地一聲,小蛇頓時變大龍,嚇得跟屁蟲往後猛退。   「花呼呼─」雙生發出奇特的得意笑聲。想牠幾個月以來被折磨得不成龍形,滿腹怨氣還沒來得及發洩哩!正好,這人送上門來了。想到得意處,雙生咧開滿嘴尖牙的大嘴,看起來像是在笑。就在跟屁蟲還來不及決定要跪下或逃跑時,雙生大尾巴掃來。   跟屁蟲是個二十歲不到的小伙子,身上穿著王宮僕役的服裝。見到雙生這頭傳說中的龍神早讓這個小伙子心魂俱喪,此時見雙生大尾巴甩來更是驚得手腳發軟,噗地癱倒跪地。幸虧是這樣,雙生的大尾巴沒有打到他,但是帶起的勁風還是硬生生將他吹得半天高,好一會才「碰」地一聲掉下來,昏了!   雙生經過這件事,似乎心情很好,連續發出「吼嗚嗚嗚嗚吼」的叫聲,似乎在宣洩他的興奮。見狀,薩摩不客氣地賞了雙生一個響頭:「叫什麼叫!我沒教你說話嗎?還是只會亂叫」   雙生見主人生氣,委屈地咕噥一聲,卻沒敢反駁。   見雙生那副委屈模樣,薩摩忍不住苦笑起來:「回來!」   接到命令,雙生張張嘴吼了半聲,突然想起主人剛剛生氣的原因,只好把另半聲吞下去,然後乖乖地回答:「是!」伴隨雙生沙啞低沉的聲音在空中迴盪,雙生又變回一條小蛇盤在薩摩身上。   看了一眼乖乖盤在手臂上的雙生,薩摩無奈地搖搖頭,正想舉步再走,腦中卻驀地靈光一閃。他或許知道為什麼雙生一直不能成長的原因了!想到這,薩摩不由得飛快地竄入林中,他必須試試看!如果他猜得沒錯,雙生就可以進一步成長!   第六集 第五十四章 八大禁招   薩摩奔馳了一陣,還在尋找一個適合實驗的地點時,一道奇特的感應傳來……有龍人聚集?!薩摩沉吟半晌,終於轉變方向往感應處而去。   不片刻,薩摩來到感應傳來的地點,正好就是與尼路等人聚會的空地。在這裡聚集的龍人不是別人,就是尼路他們六個人。見他們臉色沉重,倒像在商量什麼似的。   薩摩抬抬眉,疑惑地道:「你們在做什麼?」   眾人聞言一驚,顯然被突然出現的薩摩嚇了一跳。接著六人不約而同回過頭來,看到許久不見的薩摩,突然怔征地說不出話來。現在的薩摩,看起來文弱之氣更淡了,更多的是沉凝、穩重,僅是這樣靜靜地站著,身上那股令人無法忽視的王者風範,也幾乎可以和圖蘇一較高下了。   見眾人都不回答,薩摩不禁略帶不滿地皺起眉:「都啞了?」話中帶著不自覺的嚴峻。   聞言,眾人猛然醒神,這才知道他們竟然不自覺地呆瞪著薩摩。尷尬地互望一眼之後,尼路又被推出來回答:「稟王子,我們正在討論聽到的消息。」尼路的語氣不自覺地變得十分恭敬。   困惑在薩摩心中一閃而過,他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變得這麼拘謹,是太久沒見了嗎?但很快的,他便將這個小小的迷惑拋在腦後。   「什麼消息?」薩摩追問。這些日子他都躲在寢宮裡訓練雙生,很久沒有聽到外頭的消息了。   看來是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因為尼路等人聽薩摩這樣問,表情立刻變得沉重起來。   尼路吞吞吐吐好一會才道:「據王上寢宮的侍衛說,曾經多次見到龐龐小姐出入王上寢宮,晤談許久。」   聽到這話,薩摩心裡打了一個突。這聽來不算不正常,畢竟龐龐是圖蘇的乾女兒,時常出入寢宮並不算太奇怪,但以尼路等人行事的態度來看,應該還有下文,才會讓他們這麼謹慎對待。   果然,尼路很快便接著道:「有消息說,龐龐小姐與王上談的是婚事。」   婚事?!薩摩臉上訝色一閃而過。族人十五六歲結婚雖然算早,但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只是以龐龐那種好玩的性格怎麼願意那麼早婚?薩摩不解,但卻不禁湧起一股不安。   「誰那麼倒霉?」薩摩故作淡漠地問。   眾人對望了一眼,接著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落向薩摩。成為視線中心的薩摩心裡驀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我?!」薩摩的語氣有些陰沉。   眾人你眼望我眼,最後一起輕輕點頭。原來,龐龐越看薩摩越是喜歡,可是薩摩對她卻不理不睬。她在無計可施之下,終於將心思轉到了圖蘇那裡。   薩摩本來就因為龐龐的百般糾纏而感到不勝其擾,現在一聽龐龐竟然將腦筋動到圖蘇那裡,更是怒火中燒。只是他越生氣,臉上就越沒有表情,倒像對龐龐的作為一點感覺都沒有似的。不過,熟知薩摩的尼路等人卻從這種面無表情中感受到薩摩凜人的怒氣,他們相信,要是龐龐此刻就在這裡領受薩摩的怒氣,就是在給她幾個膽恐怕也不敢再提要跟薩摩結婚的事了。   「結果?」薩摩問,語氣平淡神色卻不善。   眾人又對視一眼,尼路才開口保留地道:「王上還沒有答應!」   意思是說王上雖沒答應但頗為意動羅?薩摩眉梢一動,卻沒有說話。   班塔耶接著解釋:「聽說龐龐小姐堅持只嫁您,王上先是說您還小,但龐龐小姐卻說為了不易生育一事,歷代龍皇繼承人也不乏早婚之人。」說到這裡,一頓,似乎在等薩摩的反應。   薩摩抬眼看了班塔耶一眼,輕輕點頭道:「繼續說。」   班塔耶得到允許,這才繼續道:「王上又說龐龐小姐年紀比王子大!龐龐小姐卻說王上的亡妻比王上大了將近百歲,龍人有這麼長的壽命不需要計較一兩歲的差距。」班塔耶似乎對龐龐的關說內容相當清楚,現在說起來倒是流利得緊。   薩摩撇撇嘴,輕哼了一聲。看來龐龐為了要嫁他,還真是不遺餘力啊!   班塔耶吞了一口唾沫又繼續道:「王上後來只說等王子成年再說,但是龐龐小姐又說……」說到這裡,班塔耶又猶豫起來,兩顆眼珠遲疑地看向尼路他們五個人。不過尼路等人也很是精乖,見班塔耶詢問地看向他們,也不表示意見,兀自看向薩摩,意思似乎是要薩摩作決定。   薩摩見尼路等人的表情很快就猜到龐龐接下來的話恐怕不會令人怎麼愉快,但他眉一挑,還是追問:「說什麼?」   班塔耶帶著畏懼的神情吞吞吐吐地道:「或許龐龐小姐聽到了什麼消息,她說……如果要讓王子忘了那個……呃……要照傳說的話講嗎?」班塔耶突然壓低聲音問。   薩摩堅定地點點頭。   見薩摩同意,班塔耶輕輕咳了一聲,立刻劈哩啪啦將方纔不敢說出來的話一股腦地說出來:「她說,如果要讓王子忘了人族那個賤民,最好的方法就是讓王子早點娶妻。」飛快地講完之後,班塔耶連忙小心地盯著薩摩看。他敢肯定他在王子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逝的冷冽殺機。   「接下來呢?」薩摩不知道在想什麼,沉默了半晌才又追問。   班塔耶被薩摩這麼一停一問,一時反應不過來,被尼路在一旁推了一下才回過神。重整被剛剛薩摩眼中那抹殺意嚇散的思緒,班塔耶慌張地接著道:「王上似乎有點心動呃──」話說一半,班塔耶就又被薩摩竄升的怒氣嚇得說不出來,後半句話硬是噎在喉嚨裡。   薩摩知道自己的情緒嚇到了班塔耶,於是閉上紫金雙色的眼,深吸一口氣之後才沉聲道:「繼續!」   班塔耶謹慎地看了薩摩幾眼,小心翼翼地開口繼續說下去:「王上有點心動,所以就說,只要龐龐小姐能讓王子喜歡上她,親口答應娶她,他便答應王子與小姐的婚事!」看來圖蘇也知道薩摩不是可以輕易讓人擺佈的人,所以才會這般回答。   聽到這,薩摩的情緒也似乎漸漸平靜下來。如果是這種條件,他就不需要太擔心了,因為主動仍在他手上。他最擔心圖蘇擅自宣佈他的婚事,如此一來就必須多費點功夫才能取消了。   「這些話雖然是從王上寢宮傳出來的,但還沒經過證實。而且,如果是真的,只要王子不答應,王上應該是不會強迫的。」尼路似乎很擔心薩摩會因此對圖蘇產生芥蒂,所以等班塔耶話一說完便急著澄清。   薩摩也知道尼路的擔憂,因此聽尼路這麼一說反倒笑了起來,語氣緩和地打住這個話題:「放心,我自有分寸。」   尼路等人不知薩摩心中究竟有什麼分寸,只能將信將疑地唯喏點頭。薩摩也不多作解釋,兀自在心裡轉著另外一個打算。他決定,一但讓他抓到機會,他會救出琉璃,一起回中央大陸的小木屋裡生活,除非圖蘇接受琉璃,否則他將不再理會模裡邦聯的是是非非!經過這番談話,他已經充分瞭解,橫艮在他與琉璃之間的不僅是圖蘇的立場,更有那些所謂門當戶對的女人。也只有回到中央大陸他才能避開這些紛紛擾擾。   雖然已經做好決定,但看著盤在手上的雙生,薩摩也知道,除非他死了,或者是圖蘇死了,否則長老們是絕對無法對第三個人做龍神轉體烙印的。也就是說只要他還活著擁有左臂上的圖騰,他們無法再給另一個人繼承人的身份。可以說,從他接受這個圖騰開始,他就背負了龍人族的未來,除非死,否則無法轉讓。他難道真能如此任性地帶著琉璃遠走高飛嗎?想到這裡,他又覺得迷惑了。他究竟不夠狠心啊!   眾人離去後,薩摩又思索了好一會,見時候不早,才突然想起穿入森林的初衷,只好收拾起混亂的心情,振作精神決定進行他的實驗。   首先,他必須做好預防工作。於是,薩摩開始尋找一個適當的地點。不片刻,薩摩便在密林深處找到了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設下結界。   原來,前些時候讓雙生打飛那個跟屁蟲時,薩摩才猛然想起,所有的努力和嘗試中自己獨獨漏了一項。一項絕對和龍神配合度有關的工作。八大禁招!   圖蘇傳授他八大禁招時曾經提及,禁招是配合龍神施展的,因此威力的強度不僅決定於施展者的功力,更決定於施展者與龍神的精神聯繫程度。當時,雙生剛剛覺醒不久,圖蘇只讓薩摩形式上與龍神配合施展,雖然當時施展結果威力驚人,但圖蘇說,既然叫做禁招,威力決不僅止於此,要他今後好好訓練龍神,加強和龍神的精神聯繫。薩摩這段時間天天跟雙生對話,心靈的溝通也進步許多,只是後來進步趨緩,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見到雙生動手,這才想起,或許龍神的成長不僅來自於日常的相處,更來自於戰鬥中的配合。而他一直只顧著與雙生「對打」,卻忘了要和牠「一起打」。醒悟過來之後,薩摩立刻決定做這樣的試驗。但是,他並不清楚真正與龍神配合施展,其威力會到達什麼程度,因此,為了安全起見,薩摩才決定設下結界。   以薩摩此刻的功力,要設結界自然並不困難。不一會便將結界設好,喚出雙生。雙生早已收到薩摩的指示,因此一落地便立刻變回原形。一條大龍威武絕倫地出現在這片不算大的空地。這段日子雙生的成長是很鮮明的,除了能力的提升外,就連「體積」也進步非常多,一條龍就幾乎佔據薩摩大半寢宮的空間。因此為了減少麻煩,雙生平日裡接受訓練時都有相當程度的縮小,並不會完全恢復真實體積。不過今天可不一樣,薩摩要試驗的是八大禁招,為了充分發揮效,自然不會讓雙生在不能完全發揮能力的狀態下試驗,於是雙生的龐大身軀這時可是完全沒有絲毫偷工減料地出現在這塊空地上。   雙生一解除所有桎梏,高興地在空地上翻騰低嘯著。薩摩見雙生的興奮模樣,想到這段時間牠被自己累慘了,因此也不阻止雙生,任牠呼嘯了好半晌。幸虧雙生興奮歸興奮,卻還記得正事,宣洩完興奮之後很快就回到薩摩面前,大大的頭顱盡往薩摩懷裡磨著。薩摩見雙生向他撒嬌,溫柔地伸手摸摸雙生的長嘴,再輕拍牠的頭顱道:「雙生,我們要施展第一式地龍潛淵,知道嗎?」   「知道!」雙生點著大大的龍頭,兩隻大眼眨巴眨巴地,似乎並不反對。   薩摩寬慰一笑,神色略整,低聲輕喝:「地龍潛淵,起!」   話聲甫落,龍神雙生立刻沉吼一聲,風沙突起,黑色龍影飛竄而上,而薩摩也在此時飛躍而起,雙掌按上龍神的背,蹲踞其上。   「吼!」龍神再吼,全身勁氣外發,飛快前射,黑色的眼睛閃著晶亮的光芒,速度快得驚人。薩摩雙眼神光灼灼,衣袂飄揚,在高速中雖只用雙掌按住龍神,卻是穩如泰山。   「著!」薩摩一聲大喝,身體一騰,懸空而起,接著雙腳凌空一旋一伸,往前飛踢。龍神也在這個時候一陣翻騰,巨大的尾巴幾乎與薩摩雙腳同步反掃而來。   金光一閃,尾巴反掃的龍神順勢回頭,薩摩也收回雙腳,騰身坐回龍神的背。凝目望去,只見正前方整片樹林全被掃得僅剩幾塊碎木,金色的勁氣仍然餘勢不衰地前撲,最後「彭」地一聲,撞上薩摩布下的結界,引得整個結界內空氣一陣震盪。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薩摩坐在雙生背上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裡卻在衡量。這一次雖然比起之前的施展結果強得多,但似乎不如自己預料,儘管他挑的是八大禁招中最入門的一招,破壞力最弱,但他還是覺得禁招的真正威力應該更強。於是薩摩冷靜地思前想後,搜索可能遺漏的重點。   雙生見背上的主人突然沉默起來,甚是不解地低吼了一聲。薩摩被這一吼打斷了思路,正想開口叫雙生安靜,卻驀地靈光一閃!是了!心靈的相通!他怎麼忘了呢?早在圖蘇一開始教授八大禁招的時候就強調過,禁招最重要的是心靈相通,但他方才光只是注意著出招的時機,盯著雙生的動作,卻忘了那關鍵的心靈相通!他知道心靈相通的感覺,那是一種與對方思考同步的奇特經驗。坐在雙生的背上,薩摩開始回憶心靈相通的經驗。漸漸地,混亂的情緒平緩了,心神逐漸集中,思緒也開始沉凝,外界的聲音遺失了,世界變得安靜起來,靜得連血液在血管中流動的聲音都活生生地傳入耳中。   「雙生……」薩摩在心中輕輕呼喚。   「吼嗚!主人……」座下的雙生輕輕抖了幾下,薩摩卻在心裡聽到他的回應。   成功了!薩摩心情一個激動,幾乎又失去這樣的感覺。薩摩心下一凜,立刻平穩心情,沉澱精神。很快的,薩摩又感應到雙生,但為了謹慎起見,薩摩毫不躁進,耐著性子靜靜感受。他要完全感應到雙生的精神。隨著時間分秒過去,一股沉穩中帶著活潑的精神緩緩流入薩摩心中,薩摩直覺地覺得那是雙生的精神。那股精神似乎也察覺了薩摩的存在,很快就傳來了暖暖的雀躍感,似乎在歡迎他的進入。就在這一剎那,薩摩忽然知道了雙生的各種情緒,包括對自己信任又依賴的感情。感覺很奇特,龍神的精神世界很乾淨,沒有太多思緒。或許雙生還小,牠的心中滿是對世界的好奇,讓牠的精神中,色彩很多,但很純淨。   薩摩顧著專心體會龍神雙生的精神,卻沒發現,四周隱約傳來的聲音極端細緻,風拂過身體的聲音,綠草摩擦的窸窣聲,樹木中水分子流動的聲音,全都進入他的耳朵。他也沒發現,他聞到的味道跟平常不一樣,不只是草木的芬芳,還有空氣中元素的味道,遠處傳來的動物體味,陽光射下的燥熱味道。這些都是龍神的知覺空間,在薩摩與雙生完全心靈相通的現在,這個空間也同時加入了薩摩的知覺中。   薩摩陶醉在這種特殊經驗裡好一會兒,心中微微一動,龍神雙生立刻一聲怒嘯,身軀再度翻騰而起。只見雙生黑亮的壯軀直竄而上,金光暴現,粲然奪目。那對黑亮的大眼也變成了紫色的魔晶,射出令人膽寒的厲光。龍神以著比剛才快十倍不只的速度前衝。薩摩凝著一張臉,直視前方,直直地穩坐在龍神背上,頭髮衣袂在高速中卻一點也沒飄動,一雙金紫異色的眼睛罩上濃濃的紫光,看起來也是詭異無比。忽然,龍神又一聲尖嘯,背後猛然鑽出兩面巨大的肉翼,大大地伸展開來,聲威赫赫。   若是圖蘇現在在這裡一定會大驚失色,龍神的樣子正說明牠與薩摩的精神已經完全結合!這已不是心靈相通,而是心靈結合了。這樣的狀態是最完美也最強大的狀態,許多龍皇終其一生不見得能有幾次這樣的狀態,大多數時候都只有心靈相通的程度,因為,大多數人對進入其它生物的精神中或許還不怎麼排斥,但若要其它生物的精神也進入他的精神中,恐怕就有些顧慮了!只要一有顧慮,要想出現完全結合的型態就更加困難了。沒想到薩摩一心只想發揮招式的威力卻誤打誤撞地達到這個令人羨慕的境界。不知其中差異的薩摩,自顧自沉醉在這個奇特的經驗中。他覺得他化身成雙生,往前飛躍,風在耳邊呼嘯,在身邊盤旋,皮膚毛細孔大張,所有元素都像自然流入體中,舒暢無比。薩摩只覺得全身勁氣勃發,急欲發洩,忍不住開口一聲長嘯……。   「吼────」這嘯聲恁是奇怪,原來薩摩心中這股衝動竟是在雙生的口中宣洩出來。完全與薩摩精神結合的雙生,全身金光更盛,兩片肉翼拍出強烈的氣流,颯颯而去。   同樣的招式,薩摩身體再度凌空躍起,懸空的身軀竟隱約有一道金色光芒連接著雙生!金芒中,薩摩雙足緩緩前踢,雙生的尾巴立刻帶著強烈對比的高速與刺眼金光反掃而來。巨尾掃過,勁氣便挾著呼呼風聲,恍若一片金色浪濤層層迭迭湧出。龍神巨尾一掃即收,翻騰而回,任那層層勁氣疾飆而去。   當龍神回身停住時,薩摩頓時從這種美妙酣暢的攻擊狀態「醒」來。一直睜開著的雙眼也終於「看見」週遭的事物。但他只來得及看見雙生身上光芒漸退,兩面巨翼也慢慢縮入體內,金色勁氣層層罩向森林,發出滋滋的響聲……。薩摩正想凝神觀察結果,忽然,轟隆一聲巨響,金色勁氣撞上了結界散了開來,湧向四周。只見金色勁氣來回竄流,層層勁氣緊追其後,陸續逼向結界。只聽得磅磅連響,結界內空氣劇烈顫動,薩摩不得已只得運氣護身。怎料薩摩體內突然氣血震盪起來,暗叫聲不妙,猛地一股強烈震盪傳入大腦!結界破了!薩摩嚇得幾乎魂飛魄散,被這內外兩力一逼,薩摩胸腔劇震,喉嚨一甜,情不自禁地嘔出一口血,眼前一黑,就這麼昏倒在雙生的背上。   第六集 第五十五章 潛入神殿   不知道昏了多久,當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36     2009-3-18   薩摩清醒張開眼睛時,只看到眼前逐漸模糊的雙生。 薩摩清醒張開眼睛時,只看到眼前逐漸模糊的雙生。   「……雙生?」薩摩吃力地問,話一說出口才發現聲音竟乾啞得厲害。   雙生一聲低吼悠悠傳來,身影隨即消失不見。薩摩見狀大驚失色,翻身而起,卻不料身體一動便傳來巨疼,忍不住呻吟一聲,全身無力又倒回地上。這時,雙生的聲音隱約從薩摩臂上傳來:「等我……。主人……」   薩摩聞聲,也顧不得疼痛,急忙撐起身體,驚叫:「雙生!」   四週一片寂靜。就算薩摩再冷靜,這時心裡也不免慌張起來。雙生消失了?!而他全身見鬼的到處發痛發酸!抬眼一望,四周是一片大平原,樹木花草一棵不見。平得連石頭也不見一顆。薩摩不禁懷疑起來,這裡難道就是他選的那個林木蔥鬱的地方嗎?   可惜現在卻不是追究自己究竟在何方的時候,薩摩強迫自己定下心來感應龍神。好一會兒,薩摩終於鬆了一口氣,因為雙生總算沒像兩隻小精靈一樣憑空消失,他還感受得到牠微弱的氣息。雖然很弱,但的確存在。   薩摩叫喚牠,牠並沒有反應,心中傳來的是沉睡的感覺。他不知道為什麼雙生會這般虛弱。甚至,他也不明白,就算是受到結界被破的震盪自己也不該虛弱成這樣。想到這裡,薩摩不由自嘲地笑了起來。天底下大概只有他會自己打破自己設的結界,把自己搞成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除了威力太大,意外打破了結界之外,薩摩仔細回想,他分明感受到招式施展的十分順利,為什麼會讓雙生和他都覺得異常虛弱。細查一番,除了血氣還有些震盪外,也沒什麼大傷啊!難道,他們的攻擊有什麼地方出錯了嗎?薩摩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乾脆查看起體內真氣和魔力的狀態。但是不論他如何查就是查不出癥結所在……。真氣和魔力的運行十分順利,根本沒有任何阻滯。   薩摩並不知道,以雙生還未完全成熟的狀態進入完全精神結合的攻擊,不論是對他還是對雙生都是莫大的傷害。雙生回復成原來的型態後如果立即休息,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復,但,不巧的是,薩摩這時因為結界被破,吐血昏倒,雖然不是大傷,但雙生不敢離開,才造成雙生過度衰弱,來不及說些什麼就進入休眠狀態。薩摩不知此中緣由,還忙著將心思放在體內真氣魔力的流動上,想從其中查出造成他與雙生這般虛弱的原因,當然不會有結果。   薩摩推敲不出原因,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乾脆閉上眼睛準備運功療傷。這一平靜下來,薩摩才猛然發現體內那兩股不受他控制的力量有點不一樣了!左邊那股明顯地速度加快,而右邊那一股對比之下顯得流動得更慢了。   怎麼回事?薩摩不解,但看來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薩摩也只能放任它去。反正他也管不了它們。   薩摩閉目運了一會功,突然聽到東方傳來衣衫掠動的聲音。薩摩心中一動,仔細聆聽半晌,隨即鬆了一口氣。都是熟悉的腳步聲…,速度相當快。第一個是耐達依,他不愧在眾人中輕功最佳,跑在最前頭。第二個是明斯克,相差不遠的第三個是尼路,第四個是皮喇,輕功最差的漢斯是最後一個。就缺了班塔耶!薩摩雖然已經猜到他們趕來的原因,但他卻不想讓他們看見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於是撐起仍嫌虛弱的身體,吃力地站起來,打算等他們到來。   沒多久,尼路等人先後到達,五個人不約而同突然減速,滿臉詫異,顯然是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密林最深處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大一片空地?!尼路等人驚訝之下又想到他們之所以匆匆趕至的原因,心中一動……,這不會是王子弄出來的吧?!眾人定定心神,看像平原的「另一端」……,薩摩就在那裡。眾人連忙迎了上去。   「王子!你可讓我們擔心死了!」首先開口的是耐達依,話雖說著擔心,臉上卻還是掛著無所謂的笑容。   薩摩苦笑。一聽耐達依這話,薩摩便篤定,肯定是他打破結界時的衝擊把她們引來的。正待開口安撫,卻突然傳來一聲驚叫:「您受傷了!」皮喇瞪著薩摩胸前,震驚地道。   薩摩順著皮喇的視線低頭,這才看見胸前留著剛剛吐出來的血,不多,但是落在皮喇眼中卻是天大地大的事。   見皮喇這般大驚小怪,薩摩擺擺手,安慰地道:「沒什麼傷,只是沒料到結界會破,稍微震傷而已!」   眾人一聽,愣了起來。結界?!眾人眼光落向幾乎可稱做「一望無際」的大平原…。莫不成這片空地本來並不是空地,而是被薩摩鏟出來的?如果是這樣,那麼這一片應該是結界內,而他們方才經過的斷木區,則是結界之外的地區,因為結界被破,威力減弱,才沒把那裡也鏟成大平原。眾人再想起不久前的天搖地動,不禁心中凜然…,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為何竟能造成這麼可怕的破壞?   「王子!你在做什麼玩意兒?怎麼搞得連王宮都聽到轟隆隆響,滿地都在震動,害老子以為他娘的獸人大軍攻來了。」漢斯埋怨。   漢斯這話其實並不恰當,但是皮喇卻首次沒有責怪漢斯的無理,反而附和道:「王上本想派兵前來搜查,但我們料想是王子,因此便將事情攬了下來。」   薩摩聽皮喇這麼說,這才知道結界破掉的威力竟這麼大,連王宮都聽得到聲音,感覺得到震動。其實這並不難理解,以薩摩此時的功力,所建結界的堅韌度自然相當高,也因此,這種結界不破則已,一破肯定相當驚人。尚幸薩摩選擇在森林深處實驗,要是在王宮試驗,恐怕如今王宮起碼已毀掉半座。薩摩很快就想通原因所在,忍不住又苦笑起來道:「我在訓練雙生。」   耐達依好奇地問:「怎麼訓練?」什麼方式的訓練會弄成這副模樣,他很好奇。   「八大禁招。」薩摩簡單地回答。   眾人聞言,「喔」了一聲,恍然大悟。   「就是八大禁招才會這麼厲害啊!」耐達依一邊講一邊認同地點頭。   尼路想了一下,又皺皺眉,不解地問:「王子您全都在這裡施展嗎?要不然怎麼會……」   薩摩搖搖頭,伸出了一根指頭。一?什麼意思?眾人一時鬧不清楚薩摩的意思。   「一招!地龍潛淵!」薩摩很乾脆地宣佈答案。   地龍潛淵?那是第幾招,這麼厲害?!眾人正自不解,明斯克突然開口為眾人解答:「八大禁招入門第一招。」   眾人聞言一怔,還懷疑著時,薩摩卻點點頭,肯定了明斯克的答案。   入門第一招就這麼厲害?漢斯首先哇啦啦興奮大嚷:「他娘的第一招就這麼嗆,以後哪裡個奶奶的龜孫子敢來,派王子一個人就能把他們打得哭爹喊娘啦!」說完更是樂得哈哈大笑。   薩摩不語。這八大禁招既然叫禁招,不僅是因為威力強大,更因為對龍神力量的消耗太大,所以並不適合時常施展。可不?這次才一招地龍潛淵便將他和雙生弄成這副模樣。因此,薩摩聽著漢斯天真的言論也只能苦笑。倒是尼路瞧出點不對勁,小心地問:「有什麼不對嗎?」   薩摩不想多做解釋,聞言只是聳聳肩,無奈地道:「雙生不知怎的睡著了!」   此話一出,眾人都吃了一驚。以龍神的能力會這樣莫名其妙沉睡,的確不尋常得很。雖然大家都猜到不尋常之處,但顯然就是有一個例外,那個人就是漢斯。他聽了薩摩的話,不僅不驚訝,還理所當然地道:「叫醒不就好了?」   眾人一聽,無力地翻翻白眼,知道跟漢斯解釋不清楚,所以乾脆不理他,陪著薩摩離開這個後來成為他們秘密基地的地方。   回到王宮,薩摩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頭就鑽進寢宮。他現在不只渾身酸痛,疲累還一直不斷地湧現,因此薩摩幾乎一碰到枕頭就沉沉睡去,沉到連圖蘇及宇瀚夫婦曾來看望他也不知道。圖蘇看薩摩沉睡得奇怪,只好詢問跟薩摩一起回來的尼路等人。尼路倒也精乖,只向圖蘇說是因為薩摩與雙生合練八大禁招過度疲累,但對於造成破壞的招式,卻不肯明確告知。因為,他們都不肯定,這些事能不能或者該不該告知圖蘇。於是最安全的做法便是讓圖蘇自己猜測造成如此破壞的招式。   當薩摩再度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深夜。薩摩不知自己已昏睡一日夜,還道只睡了一個下午。看著寢宮中亮著幾盞昏黃的燈,薩摩心思又落到雙生身上。默查一番,左臂仍舊傳來沉睡的感覺。難道他失敗了嗎?薩摩暗暗思忖。但是,在施展地龍潛淵時他明明感覺到與雙生心靈相通,結果也證明那次的施展的確是他學會禁招以來施展最成功、威力最大的一次,為什麼雙生竟會陷入沉睡?!薩摩百思不得其解,思緒又轉到琉璃身上。如果這次跟雙生的試驗真的失敗了,他又該如何去找琉璃呢?他自己去風險太大,因為他的身份太特別,行蹤太容易引人注意。而他卻又想不出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讓雙生加速成長!就這樣,薩摩看著夜空,思緒紛飛,直到天亮。   在薩摩還為雙生擔心這段時間,龐龐的做法更明顯了。一天到晚叫人送來糕點點心,也三不五時地借口來探望薩摩的「傷」。薩摩明知道這是她在試著讓他答應婚事,但礙於圖蘇的面上,薩摩也只能冷著臉招待她。後來,他實在受不了她過於頻繁的關心,也不喜歡她喜好炫耀的嘴臉,時常在他面前細數她在人族認識的達官貴人、名媛淑女。諸如哪裡位公主小姐的相貌不佳,卻個性驕傲;哪裡個王子、富商對她求愛,但是她老是覺得他們只是喜歡她的容貌之類的。他不懂這些話題跟他有什麼關係,也不認為他有知道的必要。既然受不了,薩摩也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乾脆就來個避不見面,推說練功無暇接待。一次兩次,龐龐老吃閉門羹,直氣得銀牙暗咬。   日子就在薩摩束手無策和龐龐緊迫盯人下流逝。   這天是雙生沉睡滿三個月的日子,薩摩若有所思地坐在庭院裡。經過這三個月,他早已放棄靠雙生潛入神殿的打算,開始研究起如何避開耳目,潛入神殿尋找琉璃的方法。他不能每天徒勞地猜測琉璃的現況,雖然風險大,但只要安排妥當,加上運氣夠好的話,或許可以順利進去。薩摩的手指在石桌上輕劃著,腦中卻浮現神殿的通道路線。可惜他進入神殿的次數屈指可數,儘管大概知道通道路線,卻不知道哪裡條比較安全。薩摩正在坐困愁城,心中卻驀然一動,一股久違的訊息傳來。   「主人……」薩摩聞聲又驚又喜。這聲音不是別的,正是久違的雙生!   無暇疑惑為什麼雙生可以直接將訊息傳入心裡,薩摩輕叫一聲:「雙生!」   應聲,雙生巨大的龍影從薩摩左臂鑽了出來。薩摩定睛一看,三個月不見,雙生似乎又比以前大了一號,唯一不變的是,牠一出現就親熱地盤在薩摩身上,大頭猛往薩摩臉上蹭。薩摩看來也很高興,不但沒有推開,反而高興地撫摸雙生的長嘴。   「你可醒了!這幾個月到底怎麼了?」薩摩關心地問。   「主人,雙生與主人精神結合,但是雙生的精神還沒有完全成熟,施出那個招式之後精神大損,所以必須休眠。」雙生的解釋從薩摩腦中傳來。   聞言,薩摩恍然大悟。但是問題就來了,如果雙生光是施展地龍潛淵就得睡三個月,那以後別說其它招式了,就連要施展這招最基礎的招式他都必須要好好考慮。才剛這麼想著,雙生的聲音馬上從腦中響起:「主人不必擔心,雖然因為與主人精神結合而精神大損,但雙生的精神也因此在休眠中成長了,以後就不會再這樣了。」   聽雙生這麼說,薩摩總算鬆了一口氣,他可不想在擔心雙生一次。才剛想到這裡,雙生突然高興地翻了一圈:「謝謝主人關心。」   這次薩摩可看清楚了,雙生明明沒開口,但他卻聽到雙生的聲音!薩摩腦筋一轉,立刻想到原因,忍不住詫異地追問:「你可以直接跟我心靈溝通了?」   「花呼呼」同樣怪異的笑聲,雙生的聲音再次在薩摩腦中響起:「是啊!所以說雙生已經成長了!」   薩摩心中一動,在心中試著問:「那你可以隱身了嗎?」   「可以,主人。」雙生的聲音立刻在腦中響起,帶點驕傲。   心中一喜,薩摩接著問:「這麼說,以後不管你在哪裡裡我們都能這樣說話羅?」   眼前的雙生搖搖大頭,聲音卻還是在薩摩腦中響起:「不能太遠,太遠的話會比較難。」   薩摩聞言一呆,沉吟了一下又問:「那從這裡到神殿呢?」   雙生沉默了一陣,似乎在思考這個距離的困難度。好半晌,雙生終於勉強地點點頭:「只要主人靜下心來應該沒問題。」   聞言,薩摩心下稍安,於是便開始打算著如何尋找琉璃。方法他早就在心裡盤算過好幾次,因此這一思索,很快就下了決定:「明天入夜,你就進入神殿的地下通道,幫我找找琉璃在不在那裡。兩天後,王上要到鄰近部落去巡視,不在王宮,假使琉璃真的在神殿的話,我可以趁這個機會去找她。」   隔天,薩摩雖然仍舊表現得一如往常,其實心裡卻一直盤算著如何讓雙生進入神殿還能繼續與他保持聯繫。   入夜之後,薩摩召來處世沉著的尼路。   「王子有事嗎?」尼路納悶地問。   薩摩沉吟了一下,將他的計劃說了出來。原來薩摩擔心,萬一他花費太多精神在與雙生的聯繫上,要是有他人來訪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困擾。所以必須找值得信任的人來為他守著寢宮。但他也不便一次叫他們六個人都到,免得引人注目,因此,他選擇六人當中最機警的尼路,要他視狀況處理。   尼路得知情形之後,忙不迭保證道:「一切包在屬下身上。倒是王子此去要小心,千萬別暴露行藏。」   薩摩聞言,傲然笑道:「雙生已經可以隱身,加上龍神和神殿的感應,除非是王上,否則沒人可以發現。」   既然薩摩這麼說,尼路自然也就放心多了。待一切安排停當之後,薩摩讓雙生藉由與神殿的特殊聯繫,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神殿深處,自己則盤坐在床上,精神緊緊跟著雙生。他看見雙生所看見的東西,聽到雙生所聽到的聲音,甚至雙生的每一個想法都很清楚。   首先,映入薩摩腦中的是一間挑高的大殿,十二根八角石柱穩穩地撐起拱狀的屋頂。大殿中十分安靜,只有四角油燈燃燒燈蕊的霹啪聲在昏黃的大殿中傳遞。正前方的石壁上浮雕著一條騰飛的龍,樣子跟雙生差不多,但大了很多,龍身的鱗片一片片鏤刻地非常精細,龍背上是一對巨大的肉翼,龍頭上是一對尖銳的岔角,紫色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大殿中央。薩摩記得當初施展地龍潛淵時,雙生的樣子大抵上就是這副模樣,只差了頭上沒有那對角罷了。如果他猜得沒錯,這裡應該就是神殿最中心的龍神殿。   憑著印象,薩摩指揮雙生往右後側的通道進入通往閉關祈禱堂的通道。用雙生的身體行事有一個好處,那便是可以憑借雙生對龍人的感應得知何處有人何處沒人。薩摩小心地通過幾處神官必經的地方,才終於來到閉關祈禱堂前。堂門微開,裡面黑沉沉的,薩摩透過雙生的感應知道裡面沒有人在。薩摩暗暗舒了一口氣,他還擔心這裡會有那位長老在,幸好沒有。只要這裡沒人,待會進入地下通道時被察覺的可能性也會大大降低。於是薩摩引著雙生快速通過閉關祈禱堂,彎入左邊角落的小門。   小門裡是一個長形的房間,房間側壁掛著一盞油燈,但沒有點亮。幸好透過雙生的眼睛,薩摩一點也沒有光線太暗的感覺,週遭的各種擺設一目瞭然。因此,薩摩清楚看到了房間地板的正中央有一片鏤刻著美麗線條的杉板,杉板上還有兩個黃銅環對稱地嵌在杉板上,想必就是通往地下神殿的通道。只是路雖然找到了,問題卻也來了。雙生怎麼進去呢?雙生的巨爪本來就不是生來提東西抬東西的,面對那對銅環只有無計可施四個字可以形容。不過薩摩很快便想到了一個方法。再嚴密的門也該有縫隙,只要將雙生的身軀變小,便不難從縫隙鑽過去。   變小對現在的雙生而言並不是難事,薩摩只心中微動,雙生立刻變成一條小小的黑蛇,爬啊爬地尋找縫隙。在杉板邊緣繞了兩圈,小蛇雙生終於在杉板與石板鑲嵌處找到了一道縫隙,順利地「溜」了進去。才剛鑽進通道,薩摩便透過雙生的身體察覺到結界的存在,這應該就是讓耐達依不敢貿然靠近的結界!神殿特有的結界。這結界雖然可以讓其它人止步,卻不能阻止雙生。靠著龍神與神殿間的特殊感應,雙生可以毫無困難地在結界中穿行。   杉板下是一道長而蜿蜒的樓梯,雙生沿著階緣滑行,花了好些時候才走完它。樓梯盡頭是一個L型的彎角,雙生維持著小蛇的樣子順著彎道爬。一過彎道,視野豁然開朗,原來眼前也是一個大殿,雖然大小不及龍神殿那麼大,但也頗具規模,八條大柱撐開大殿空間,盡頭也是一片石壁,石壁上刻著數幅圖,薩摩透過雙生的眼睛稍微看了一下,發現每幅圖都是一個故事,說的是龍人族從龍族中獨立,首代龍皇領著眾龍人遷徙,經過與龍族、獸人族大大小小不下百場的戰役,終於掙得這片生存的土地,獲得各族認同,成為北方大陸眾多族群之一的過程。   大殿中央是一個個擺放整齊的團浦,擺放的方式也極有意思。一個最大的團浦放在前面,一旁有一個小一點的團浦,後面還有一排七個團浦成弧狀微微將一大一小兩個團浦環抱著。這九個團浦的前面是一列八個團浦,八個團浦後是七個團浦,在這十五個團浦之後一段距離是長八寬四,四八三十二個團浦。   薩摩稍一思考便知道這個擺設的意義。這裡是族中密會的場所。一大一小應該是圖蘇和自己的位置。後面七個弧狀排列的應該是七位長老。對面這九個人的位置方面:前面八個應該是護疆八大龍神將的位置,接下來的七個位置則是尼路他們和六人自己的父親宇瀚的位置。再之後的三十二個位置應該就是每位龍神將帳下各兩團的團長及其副手的位置。   大略觀察完大殿的擺設之後,薩摩不再多看,趕緊將心思放在如何找到琉璃上面。   透過雙生的眼睛,薩摩往四周看去。大殿兩側各有三扇巨大的石門,上面鏤刻著神殿的獨有徽章,仔細一看,門上還刻有號碼,右側單號,左側雙號。薩摩稍一思索便知這六間都不是囚禁琉璃的地方,因為,這六個地方面對的是龍人族密會的場所,以圖蘇性格之謹慎,斷不會將琉璃關在這種一但開會就很可能被發現的地方。再往內看去,壁畫兩側各有一個長長的通道。薩摩凝神注視,這才發現,左邊的通道上刻著神殿的徽章,而右側的通道上卻刻著龍人族的族徽。   幾乎是在看到族徽的那一剎那,薩摩便決定往這個通道而去。心念甫動,雙生便滑向右側的通道。通道並不寬敞,甚至還顯得有些狹小,大概只容得下兩人錯身。這麼小的通道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便於監控出入的人。走過一段不算短的距離,走道逐漸變寬,已足夠五人並行。跟前面狹窄的走道相比,這裡多了四扇門,左右兩側各兩扇。門是石門,上面還刻有族徽。   薩摩甫一靠近便察覺四個石門上都有一層結界。如果剛剛他進入地下神殿時所感受到的那層專屬於神殿的結界可以視機解除的話,那這一層非重重手續是絕對解不了的。因為,這層結界已經不再只是神殿特有的結界,它加上了龍皇的加持,已經不是尋常人能夠靠近的。就是薩摩親來,以他對結界魔法的熟稔度,都沒辦法在不觸動它的情況下通過,更別說要無聲無息地解掉它了。但薩摩現在是藉由龍身雙生來行動,情況自又不同。因為,不論是神殿的結界,還是龍皇的加持都對可說是純能量體的龍神沒用。   於是,雙生在薩摩的指示下靠著靈敏的嗅覺和聽覺開始尋找可能有人生活的石室。逐間傾聽感應,雙生最後停在右邊第二扇石門前,牠覺得這裡有那個人族女孩的味道。薩摩沒有猶豫,立即引著雙生爬過石門下方的縫隙。   首先映入薩摩腦海的影像是一間大房間,裡面堆著琳琅滿目的武器。薩摩好奇地帶著雙生在房間中遊走。房間中的武器每一件都非凡品,看來應該是龍皇的珍藏。突然,另一側微微透出的昏黃燈光引起他的注意。壓抑住心中微微的激動,薩摩引著雙生往燈光前進。   第六集 第五十六章 海棠春睡   穿過一扇拱型的圓門,一間籠罩在朦朧燈光下的華麗房間浮現在薩摩腦海中。   房間的擺設異常眼熟,仔細一想,薩摩驀地恍然大悟!這間小房間的佈置分明就是圖蘇寢宮的縮影!再凝目細看,中間一張大床是空的,左側靠壁一張小臥褟上卻躺著一個小小的身影,蓋著一條薄薄的夏被。薩摩心中猛地一跳!琉璃?!   飛快帶著雙生上前,爬上臥塌。琉璃!真的是琉璃!一陣狂喜湧上薩摩心頭,讓他幾乎激動得叫了出來。大概因為情緒波動態大,薩摩腦中的影像快速模糊,雙生也隨即傳來恐慌的訊息。薩摩心下一凜,立刻深吸一口氣,屏氣凝神,漸漸再與雙生取得聯繫。果然,聯繫一增強,薩摩腦中的影像也就漸漸清楚。   知道自己不能激動,薩摩只好強迫自己冷靜地「看」著熟睡中的琉璃。昏黃的燈光在琉璃的臉上留下陰影。長長的鵝蛋臉上鑲著兩道濃淡適宜的柳月眉,梃翹的瑤鼻玲瓏小巧,菱嘴兒則透著淡淡粉紅輕抿著,好一副宜喜宜嗔的俏臉。就一年沒見,琉璃又更美了,雖然似乎清減許多,卻增添幾許楚楚可憐的柔弱美。   稚氣雖已逐漸退去,純真卻出奇地還在,靈秀之氣更是有增無減。看得出來琉璃睡得似乎並不安穩,眉頭微皺,不知在擔憂什麼。薩摩只覺得這樣的琉璃讓他更心疼,更眷戀!床邊擺著一卷卷書籍,雙生無法打開它們,但其中一卷已經攤開,可見琉璃入睡前正在看它,仔細一瞧,上面是龍人文字。   寬大的房間,生活的味道卻只局限在這一角。或許琉璃比較習慣小地方吧!   就連睡覺都不挑中間那張大床,反而窩在牆邊的臥褟。看著顯得清瘦的琉璃,他不懂為什麼她願意就這樣待在這裡?她就離他這麼近,她知不知道他竟然傻傻地跑到伊闊利市找她?!如果知道了,她怎麼想呢?會不會感動?會不會覺得有點對不起他?明明知道她是不得已的,薩摩心中還是不免有些怨懟。   薩摩腦中思緒紛亂,一時竟只知道呆瞪著睡夢中的琉璃,直到雙生迷惑地叫道:「主人,我們要叫醒她嗎?」   薩摩一醒神,沉吟了半晌,隨即讓雙生回復原形。他可不想琉璃醒來的時候看到床邊躺了一條蛇。雙生似乎也比較喜歡原來的樣子,變回原形之後還高興地在空中轉了一圈。薩摩一邊安撫雙生,一邊指示它叫醒琉璃。至於他自己…,由於擔心情緒失控導致聯繫中斷,薩摩因此決定退居第二位,讓雙生主導與琉璃溝通。   雙生得到薩摩的允許,立刻將自己長長的身體挨著琉璃摩擦。琉璃本就睡得不安穩,被雙生如此刻意騷擾立刻微微皺眉,動動身子,像是就要醒了。雙生沒想到效果這麼好,一個高興之下,大頭挨近琉璃的臉,古怪地咧開嘴。   薩摩與雙生心靈相通,自然知道它在笑,但這笑未免太過奇怪。薩摩正想告訴雙生收斂一點,沒想到琉璃竟真的醒了!只見她美目迷濛,好不容易找到焦距,卻又猛地全身一跳!也不知是呆了還是驚了,琉璃竟瞪著美目,一動也不動地維持著姿勢,只有微微顫抖的身體洩漏了琉璃真的被嚇慘了!也難怪,才剛清醒第一眼就看到兩排白亮亮的大尖牙,恁是膽大包天的人也難免會被嚇著,何況是琉璃?   薩摩見狀,不悅地輕斥。雙生自知理虧,委屈地咕噥一聲,乖乖拉遠了頭,低低吼叫幾聲,意思是說「對不起」。薩摩真搞不懂,明明就有教它講話,怎麼面對琉璃又只會亂吼亂叫了?   幸好雙生的吼叫琉璃聽到了。只見她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很認真地看著眼前的巨龍。好半晌,琉璃終於不確定地試探道:「雙生?」雖然長相似乎不大一樣,但她還是覺得眼前這條龍的感覺很像是雙生。   「吼吼───」見眼前的女孩認出自己,雙生忍不住瞇彎眼,很是高興,不理它的主人在腦中罵它不長進,它覺得這樣和人說話很輕鬆,而且很好玩。   琉璃得到龍神的肯定,驚喜地坐起身體,被褥順勢滑下,露出一身單薄輕便的短衣短褲。她在這裡已經一年了,這個年紀的孩子正在成長,琉璃原本的衣服很快就太短了。本來應該由圖蘇替她張羅,但一來不方便公然拿女孩子的衣服來,二來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女孩的衣著問題,因此只得從神殿的櫃子中拿了一些法袍讓她穿。這些法袍清一色都是暗色系,圖蘇雖然覺得不適合,但也只能勉強湊合。雖然琉璃有一雙巧手,可以將這些衣服改來穿,但是,琉璃還是不喜歡這些衣服,因為這些衣服不屬於她。因此,大部分時間她還是習慣穿著已經太小的衣衫,反正密室中除了自己也沒別人了。   「你怎麼來了?」琉璃訝異地問。   雙生本想回答,無奈腦中一片混亂。因為它現在滿腦子都是主人不健康的思想。原來,薩摩也不知怎的,突然將「視線」落向琉璃露出的雪白肌膚,以及胸前已經開始發育的微微隆起,心裡竟微微騷動了起來。他似乎有點理解什麼叫做「興奮」,因為,他現在就有點興奮,很想伸手撫摸………。   「吼嗚嗚嗚………。」雙生困擾地低吼。它不懂主人這些想法是什麼意思,要它去摸嗎?主人不知道他看著人家的身體,會害得它的眼睛也不受控制地看著人家嗎?雖然看起來很好吃,但是主人要吃嗎?   「主人?」雙生受不了薩摩邪惡思想的荼毒,忍不住叫起薩摩來。   琉璃見雙生叫了一聲又安靜下來,實在猜不出雙生的意思,因此也忍不住迷惑地輕喚:「雙生?」   薩摩耳中聽到雙生的叫喚,又見琉璃滿臉不解地看著雙生,猛然回過神,連忙甩開剛剛混亂的思緒,安撫一下雙生,讓它繼續和琉璃對話。至於剛剛那股奇怪的情緒,薩摩決定等有空再想想到底怎麼回事。   雙生著實不明白薩摩的思緒怎的轉得這般快,但既然已接到命令,也只好說話:「吼………」不過雙生只輕叫了一聲,又停下來了,瞪著兩顆大眼珠滾來滾去。   「雙生?」琉璃歪著頭,不解地問。   薩摩見雙生不說話,也急著催促:「你做什麼?說啊!」   「主人,我要叫她什麼啊?」雙生苦惱地問。   聞言,薩摩頓時一呆。雙生該怎麼稱呼琉璃呢?他也實在不知道!只好隨便丟個模擬兩可的答案:「隨便吧!」   此話一出,就換雙生發怔了。它怎麼知道要叫什麼啊?只是薩摩擺明了要它自己想,雙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用力想起來。可惜雙生天生沒耐性,想不到三秒鐘便放棄了。反正名稱也不是頂重要,雙生乾脆就用起最簡單的指稱詞:「喂!   那個,我的主人要我來找你。「   這問法可真夠白話了。琉璃一聽一時還醒悟不過來,愣了好一會才想到,雙生的主人不就是薩摩嗎?想到這,也無暇理會雙生為何「口吐人言」,連忙緊張地追問道:「摩哥哥?摩哥哥怎麼了?」   雙生讓琉璃這麼一問,反倒不知道如何回答。什麼怎麼了?主人正在自己身體裡面呀!   「沒事啊!」雙生愣愣地回答。   琉璃一聽,才剛鬆了一口氣,又隨即想到另一個問題:「摩哥哥知道我在這裡?」琉璃話一問出口才想到這問題未免多餘。薩摩要是不知道她在這裡,雙生又怎麼會尋來?   果然,雙生很快就點點頭。琉璃得知薩摩已經知道她的行蹤,心裡竟說不出是喜是悲。姑且不論他如何得知,她更想知道的是薩摩怎麼想的。看著雙生,琉璃不確定地試探:「那……摩哥哥…他…他怎麼說?」他會怪她嗎?怪她不告而別?   雙生可聽不出琉璃的弦外之音,憨直地將薩摩告訴它的話轉告給琉璃:「主人說他有很多話要講,雙生講不清楚,改天他要來講。」   他要來?!琉璃一聽,臉上不由閃出喜意,但隨即又落寞地道:「……我不能見摩哥哥?」她已經答應過圖蘇,用自由來交換留下,她不能毀約。   「為什麼?」雙生代替薩摩問,它感覺到主人傳來一股淡淡的怒意。   琉璃不疑有他,美目看著雙生,帶著深深的傷痛:「琉璃答應過王上,只留在這裡幫助摩哥哥,不可以害他!琉璃如果跟摩哥哥見面,就再也不能留在這裡了!」   琉璃此話一出,就見雙生立刻開口反駁:「你該死的沒有害我!」語帶怒氣。   琉璃不解地看向雙生,卻見雙生慌亂得連連搖頭!原來,薩摩一聽到琉璃被關在這裡竟然是因為這種無聊的理由,心中又急又怒,一時衝動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奪回主導權,藉由雙生的嘴巴開口反駁。所以,這句話並不是雙生說的,而是薩摩藉由雙生的嘴說的。正因為如此,當琉璃不解地看向雙生時,雙生便直覺地搖頭否認。   「你是……?」琉璃驚問,為什麼她覺得這不是雙生說的呢?光是憑借這短短一句話就能猜測出這樣的結果,琉璃的第六感果然驚人。可惜,琉璃的疑惑卻來不及獲得證實,因為這時,薩摩由於心情激動萬分,竟驀地斷了與雙生的聯繫。   「吼───」雙生突然與薩摩失去聯繫,一時也慌了手腳,焦躁地翻騰起來。   琉璃見狀心裡更急,頻頻激動地追問:「摩哥哥是你嗎?是你嗎?」   「不見了!主人不見了!」像在回應琉璃的疑問似的,雙生一邊說一邊轉圈圈。   「啊?」琉璃真被眼前的狀況弄糊塗了。她心裡急著想知道答案,偏偏雙生比她還慌,又吼又叫。琉璃沒法,只好伸手一抓,揪住雙生的長鬚,安撫地道:「雙生,你先冷靜下來!」   雙生吃痛,又吼了一聲,幸好這一痛也拉回了它的注意力。冷靜下來的雙生,開始用它那個不常使用的腦袋思考起來。主人一定是因為太生氣了,所以才回去的。雙生不夠聰明的腦袋只能依據薩摩最後傳來的情緒來判斷。   琉璃見雙生已經冷靜下來,又問出自己的疑惑:「到底怎麼回事?雙生?」   雙生想了一想,嘟嘟噥噥地道:「主人好像生氣了……,雙生要回去問。」   生氣?!琉璃一聽,心裡忍不住微微一震。他生氣了嗎?他不高興嗎?可是她沒有選擇啊?!琉璃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雙生可不理琉璃腦袋裡在轉什麼念頭,想到薩摩無聲無息便又急起來:「喂!   我要回去找主人了!「簡單幾句話交代完,馬上」呼「的一聲變回小蛇。   琉璃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奇景。只見小蛇彎曲著身體,很快地滑下她的床,往門口滑去。琉璃正在猶豫著要不要挽留它時,小蛇雙生卻又突然停下來,回過頭,慎重地叮嚀道:「喂!你,以後不要拉我的鬍子,很痛!」   聽到從一條小蛇口中發出低沉的聲音實在有點滑稽。琉璃暫時拋開了煩惱,忍不住輕笑著反問:「不拉你的鬍子要拉什麼?」雙生全身上下也只有鬍子既方便拉又可以達到提醒它的效果。   小蛇雙生聞言偏頭思考了一下,卻也想不出其他方法,只得不甘不願地妥協道:「那……以後要輕一點。」   琉璃笑著點點頭。小蛇雙生見狀,這才滿意地滑出了房間,趕忙找薩摩去了。   寢宮中,薩摩突然斷了與雙生聯繫後,情緒起伏不定,遲遲不能平復。雖然明知道琉璃也是不得已的,但他還是不禁氣她沒有先與他商量。當薩摩好不容易終於冷靜下來,想再與神殿中的雙生聯繫時,雙生卻突然出現在寢宮。   「你已經回來了?」薩摩驚訝地問。   雙生點點頭,理所當然地道:「主人走了,雙生當然也要走了。」   薩摩一聽,忍不住瞪大眼,差點想掐死這頭笨龍,他好不容易找到這個機會,雙生竟然這麼輕易就浪費掉!只是一見到雙生那臉無辜像,時間也已不早,只好打消讓雙生再去一次神殿的想法。遣退為他守著寢宮的尼路,薩摩開始盤算起來。   三天後,圖蘇將有一次例行性地部落巡視,由巡行地點判斷,這一趟起碼要一天!這是他行動的最佳機會。所以這兩天,為了避免因頻繁行動而啟人疑竇,薩摩沒再叫雙生進去神殿。這一次,他要親自去找琉璃,為了這個決定,他必須壓抑立刻去找琉璃的想法,讓自己表現得一如往常,耐心地等待時機到來。因此這兩天,薩摩表面雖平靜,內心卻一點也不平靜。   第三天,圖蘇在一串冗長的儀式之後離開了王宮。薩摩把握機會,立即潛入神殿。有過前一次與雙生一同行動的經驗,薩摩這次熟門熟路,很快就通過了地下通道,來到地下神殿。毫不猶豫地走向右側的通道,薩摩腳步不停地來到了兩天前的那扇石門前。仔細一看,這扇石門不僅佈滿結界,還上了鎖。他相信石門的鑰匙一定在圖蘇手上。薩摩甩甩頭,搖開紛亂的思緒,將頭貼近石門,嘗試地呼喚:「琉璃?」   門內沒有回應。薩摩不解地皺起眉頭。沒聽到嗎?原來,這時的琉璃正在房間中發怔,腦袋裡反覆想著兩天前夜裡的事,薩摩這一聲叫喚竟沒被她聽到。   「琉璃?!」薩摩不放棄,提高了聲量,又叫了一聲。   這次,房中的琉璃總算有反應了,只見她茫然地眨眨眼,側耳傾聽。她好像聽見有人在叫她……。   「琉璃?!」又一聲傳來。   琉璃這次聽清楚了!分明有人喚她,而且這聲音聽來很是耳熟。驀然,琉璃腦中靈光一閃,終於想起這聲音的主人了。是薩摩?!沒想到摩哥哥真的來了?!   琉璃這時早忘了什麼害不害的問題,一聽到薩摩的聲音,高興得跳了起來,蹦蹦跳跳地來到石門前,念茲在茲的承諾早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琉璃來到石門前,立刻挨了上去,驚喜地叫:「摩哥哥?!」   薩摩連叫三聲終於聽到琉璃的回應,心中不免一陣激動,但他總算很快就平靜下來,溫柔地問:「……琉璃……。你好嗎?」薩摩心情激動,連聲音都不自覺在顫抖。他本來以為她就這麼離開他了……,現在聽到琉璃的聲音讓他有種失而復得的感動。   石門另一邊的琉璃聽到這句話,眼淚立即模糊了視線。沒錯,石門的那一邊真的是薩摩!琉璃雙手按著石門,張開口想叫,卻已經哽咽:「摩…。摩哥……   …哥「為什麼哭?她不知道……。她明明…明明一點都不覺得委屈……。   「琉璃……。不要哭…。我不是來了嗎?」薩摩歎息地安慰。   怎知不安慰還好,一安慰,石門另一邊的琉璃反而哭得更凶,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儘是抽抽答答地哭著。啜泣聲傳到薩摩耳裡,讓薩摩也不禁眼眶發熱。   「我們一起走吧…………」薩摩輕輕地道。   聞言,琉璃也顧不得哭了,詫異地追問:「摩哥哥………你…。你說什……   …麼?「雖然還有點哽咽,但語氣卻是驚訝的。   薩摩右手撫上石門,平靜地道:「我們一起走,這扇石門困不住我,我們一起回中央大陸去,回到那個小木屋生活。」   琉璃不語,只是才剛止住的淚水又掉了下來,這次她既不委屈也不難過,有的是濃濃的感動與幸福。這樣就可以了……摩哥哥在乎她………願意為她這麼做……這就可以了!其實,她多想就這樣答應他,但是,她怎麼能那麼自私?!怎麼可以讓他放棄整個龍人族的未來?怎麼可以讓他為了她在中央大陸過一輩子?   圖蘇是對的,薩摩有對精靈人和龍人兩族的責任,所以他並不屬於她!想到這裡,琉璃深吸一口氣,故做冷靜地道:「……不可以,摩哥哥………我們不可以這樣做?」   「為什麼?」明知琉璃為什麼這麼說,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問。難道她不想跟他在一起嗎?   此話一出,石門那一邊先是一陣寂靜,好半晌琉璃的聲音才輕飄飄地傳來:「摩哥哥還有龍人族和精靈人族……。」   這句話,又觸動了薩摩心中對擔起兩族責任的反彈,讓他忍不住立刻反駁:「那又怎樣?!」他不認為他必須為了它們放棄所有,他有他的堅持,誰都無法改變。   「他們需要你……。」琉璃感覺到薩摩的怒氣,只好避重就輕地回答。   「你不需要我?」薩摩挑挑眉,不以為然地追問。   需要!琉璃在心中吶喊!她需要他!一但失去了他,她就一無所有了!儘管琉璃心裡這樣想,但她卻沒有說出來,也不可以說出來。   「我會害你…………」琉璃試著讓薩摩明白她的難處。   「你不會!你從來沒有害過我!」薩摩反駁。   「以前不會,但是以後會!」琉璃也提高聲音叫道。她不只要說給薩摩聽,還要說給自己聽,好讓她認清自己的角色。   薩摩聽到這裡,想起人人都認定琉璃會害他,忍不住氣憤起來:「你有沒有害我,會不會害我是我決定的!不是你決定的!更不是其他人決定的!」他的命運在他手上,誰都無權為他下定論!   聽到這裡,琉璃又哭了起來。她又何嘗不希望就如薩摩所說的,她並沒有害他!但是光只有這個身份就不允許存在薩摩的身邊!從來在她身邊的人都沒有好結果!想到這裡,琉璃忍不住捶著石門,哭喊起來:「我會害你!爹爹是琉璃害死的!媽媽是琉璃害死的!叔叔也是琉璃害死的!琉璃是害人精!所有人都被琉璃害死了!我不要以後你也死了!你死了,我該怎麼辦?琉璃不要你死…………   琉璃要摩哥哥永遠都活著……「說到最後只剩下啜泣聲。   原來,琉璃真正的心結在於最親近她的人都間接或直接因為她而死,她心裡最恐懼的其實是擔心薩摩會成為其中之一,所以當所有人都說她的存在會危害薩摩時,她一點都沒有為自己辯駁。   薩摩無言,比起憤怒,他更心疼,她這麼善良,又這麼脆弱。傻傻地將所有過錯都攬在身上。對於這樣的她,他能責備嗎?他捨得責備嗎?帶著溫柔的眸光,薩摩輕輕呢喃著:「琉璃………摩哥哥不會死………你聽到了嗎?…摩哥哥不會死………摩哥哥永遠都要陪著琉璃妹妹………我們一起去看星星………一起去抓菟絲蟲………一起去採葉子…。一起去做很多很多的事……」   聲音很低,但石門另一邊流著淚的琉璃卻點頭了!她也呢喃著回應道:「………摩哥哥要永遠陪著琉璃………永遠都不能死……」   薩摩心頭沉甸甸,略低沉的嗓音也向琉璃討取對等的承諾:「摩哥哥永遠都不會死……除非琉璃先死了………摩哥哥會孤單…。所以也會死了………」   「琉璃不會死………琉璃要跟摩哥哥一起死……。這樣…。永遠都不用哭了…。」   就這樣,兩個人隔著一道石門,靜靜地坐著,沒有說太多話,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個一兩句。這種時候,彷彿知道她/他在另一邊,一起呼吸,一起思考,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第六集 第五十七章 暗潮洶湧(上)   當薩摩離開神殿時,已經是隔天清晨了。將近一天的時間,薩摩就這樣跟琉璃聊著,雖然看不見,卻像是就在眼前一樣。他告訴她,他如何得知她已經走了,又是如何離開王宮到伊闊利市,到了伊闊利市看到什麼,問到什麼、遇到什麼,快樂的、悲傷的、激動的全都說給琉璃聽。而琉璃則告訴他,她怎麼樣和圖蘇交換條件,怎麼樣來到地下書庫,怎麼樣想念,又怎麼樣逼自己埋首書堆,快樂的事情不多,但是琉璃盡量將生活說得很輕鬆。只是,這樣又怎麼瞞得過聰明的薩摩呢?薩摩並沒有揭穿琉璃的話,因為,他知道,琉璃不想讓他擔心。如果不是預定中午圖蘇就會返回王宮,薩摩實在不想太早離開。   回到寢宮,薩摩遇到耐達依等人。他們正憂心忡忡地在他的寢宮裡踱步。薩摩這才想起,因為尼路進入成年大劫的危險期,所以他轉而交代耐達依為他守著寢宮,免得讓人起疑。本來預定晚一點就回來,只是沒想到在那裡跟琉璃聊了半天一夜…。看來一定急死他們了。   「王子!」耐達依見到薩摩回來,快步迎上。他在寢宮已經為薩摩擋住好幾波人的來訪,包括靈珊和宇瀚夫婦倆。但時間越久,連其他四個夥伴都來了,就是王子還不見蹤影。雖然知道王子行事冷靜謹慎,但,這次可是去見琉璃哩!耐達依自己也保不定王子會不會因為太過想念而忘了時間。這可不!眼看過了一天薩摩竟還蹤影不見,正在焦急的當口,薩摩總算回來了。   薩摩看著眼前五位忠心的屬下,微微點頭致歉:「讓你們擔心了!」   眾人看著薩摩,滿肚子的話想問,卻不知該先問什麼。最後,還是耐達依先開口:「琉璃妹妹還好嗎?」眾人附和地點點頭,表示他們也想問這個。   薩摩走進寢宮,找到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先是倒了一杯茶,接著瀟灑輕笑道:「還算好。」   有人開了頭,接下來也就好問得多。只聽班塔耶立刻接著問:「琉璃妹妹怎麼說?她為什麼會被藏到神殿去?」其他人又是附和地點點頭,這點他們也是很好奇。   薩摩捧起茶杯,啜了一口,視線落向窗外:「交換條件!用預言、和永遠不見我,換留下來。」薩摩的語氣不禁帶著苦澀。所有不公似乎都是因為他的存在。   一個繼承人的身份究竟還要為他帶來多少煩惱?   此話一出,眾人終於明白為什麼圖蘇願意冒險將「後患」留在龍人族了。對圖蘇而言,這真是一個相當划算的約定。不僅可以擁有琉璃的預言能力,還可以讓琉璃不能接近薩摩。錯非圖蘇對他們離族之事過於輕忽,他們也真猜不到琉璃其實還在穆答烏普。   沉默當中,明斯克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王子有什麼打算?」   聞言,其他人又看向薩摩,似乎也很想知道薩摩的想法。他會帶琉璃離開嗎?   要是這麼做了,那幾乎等於背離了龍人族,除非,王上承認琉璃的地位,但這似乎很難。如果薩摩最後真的選擇離開龍人族,他們肯定會跟著他,但是,他們能去哪裡?中央大陸?薩摩進得去,他們可不行。而且背離龍人族的薩摩必定會遭到龍人族長老們追殺,因為,除非目前的繼承人死了,否則長老們是無法再選繼承人的。也就是這種同時只會有兩位擁有圖騰印記的王族存在的限制,才使得龍人族的王權非常穩固堅定。私心上,眾人雖然同情琉璃的遭遇,但要是龍人族失去了薩摩這個有史以來最傑出的繼承人的話,那肯定是非常之可惜的。   薩摩聽明斯克這麼問,一時也回答不出來。這問題他在與琉璃說話時就已經想過了。雖然他跟琉璃說得堅定,事實上他自己知道,如果他這樣做,琉璃只會更自責。   見薩摩思索不語,眾人心情不免緊張起來。突然,一聲歎息傳薩摩口中傳出:「我不知道…………」要他放棄琉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說能完全拋棄龍人族這個責任,那也是不可能的。他身上流著一半的龍人血,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不知道?!   聽到這個回答,眾人不由面面相覷。他們也許應該慶幸薩摩還沒拿定主意,但一向甚有主見的薩摩會這樣回答,可見他真的很迷惑。思及此,眾人又不禁心情沉重起來。   「再等等吧…………」薩摩輕聲道。   等等?!等什麼?眾人不解,恐怕就連薩摩也不知道要等什麼。等自己對琉璃放手?等圖蘇接受琉璃?還是等琉璃開口要他帶她走?他不知道。   之後,圖蘇回來了。薩摩知道,以圖蘇的修為和敏銳的觀察力,要想瞞著他多次進出神殿,那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只好三天兩頭讓雙生變成一條小蛇溜進神殿,透過它的眼睛看琉璃,透過它的嘴巴與琉璃說話,琉璃也漸漸習慣對著雙生說話給薩摩聽。話題很多很廣,但兩人都很有默契地絕口不提離開與否。   時間就這樣又過了三年。雙生在薩摩的訓練下,與薩摩的默契和配合度越來越好,一開始薩摩還需要集中精神才能追蹤雙生,到後來簡直就是心隨意動,一動念就能迅速進入狀況。   除了三更半夜放蛇找人之外,薩摩白天除了練功就是躲人。龐龐從一開始派人「關心」到後來親自來「關切」,薩摩總是能避則避。但龐龐就是神通廣大,外加膽大包天,除了練功她不敢打擾之外,就連薩摩跟尼路等人說話,或跟宇瀚夫婦聊天都敢大剌剌地要求薩摩陪他。一開始,薩摩看在她是圖蘇乾女兒的份上,加上其他大人也紛紛推波助瀾地要他們多多相處,薩摩還會跟她敷衍幾句。到最後,真的受不了,只要看到龐龐一到,二話不說,隨即板起臉色走人。   這夜,薩摩正打算放雙生出去找琉璃。殿外卻傳出說話聲。薩摩心中納悶,連忙側耳傾聽。原來竟是宇瀚夫婦的聲音。殿外盡責的侍衛正轉達方才薩摩的交代,告訴宇瀚夫婦王子已經就寢。宇瀚夫婦見侍衛堅持不讓他們進去,只得交代轉告兩人找他的消息。   聽到兩人告辭的聲音,薩摩連忙起身發話:「爹爹,媽媽,都進來吧!」   聞聲,侍衛不響了,低著頭,手一擺,讓宇瀚夫婦進入。宇瀚夫婦見狀,歎了口氣,來到這裡,兒子都像變成別人的,連見個面都要通報。   兩人通過穿廊來到薩摩的房間,薩摩已然開門站在門邊等著他們了。   「爹爹媽媽很久沒單獨找薩摩了,今天這麼晚來有什麼事…………?」薩摩開門見山問。   聞言,靈珊瞪起眼,佯怒道:「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薩摩一聽,苦笑著搖搖頭,不知道怎麼回答。   宇瀚見狀連忙出來打圓場:「你別怪爹爹媽媽。在這裡,你是龍人族的王子,父親是王上。我們不好天天找你、指使你。」   在龍人族,親子之間的關係比較淡薄,尤其是王室。因為歷屆龍皇生育力太弱,因此繼承人通常會過繼到龍皇之下,成為龍皇對外宣稱的「兒子」。正因為如此,宇瀚夫婦雖然是薩摩的親生父母,卻也充其量因此提高他們的地位,對於中央決策並不會因兒子是繼承人而有特權。某個角度來看,這當然也是鞏固王權的手段,沒有王室身份的人不論什麼原因都不能干涉王權行使。儘管因為薩摩還有一個精靈人族繼承人的身份,並沒有正式過繼到圖蘇之下,但是,在龍人眼中,有沒有這種儀式其實是差不多的。   薩摩當然也知道這個環節,因此,他在眾人面前,不論是行動還是對話都必須拿捏分寸。這當中,最不習慣的當然是靈珊了。他不像宇瀚在龍人的觀念中長大,認為兒子成為龍皇的「兒子」是一件榮譽。她是精靈人,精靈人從來沒有這種亂七八糟的例子的。在她想,兒子是她生的自然是她的,肯借他們龍人當王子已經很犧牲了。因此,靈珊幾乎每天都向宇瀚埋怨。   靈珊看著已經長高長壯的兒子,眼眶有點泛紅:「媽媽天天都想來看你,可你爹爹都不肯。說什麼,你在肚子裡是媽媽的,生出來了,一半是龍人族的一半是精靈族的,就沒我們爹爹媽媽的份。」說著,怨懟地瞪了宇瀚一眼。從剛剛那件事就可以證明這些話。他們身為薩摩的親生父母,要見薩摩,竟還要讓侍衛盤查。靈珊心中的苦澀可想而知。   靈珊想著想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宇瀚見愛妻又為了這種事流淚,心中也是無奈。沒有兒子之前,總以為兒子能成為龍人族的繼承人士多麼無上光榮的事。之前還在中央大陸時,他也是這麼想。但是,一到龍人族,真正碰到薩摩當眾只能喊圖蘇爹爹,卻不能喊他;跟兒子講話要執君臣禮;要和兒子見面要經過通報……,心中要說不難過,那實在是騙人的。只是他還有個根深蒂固的思想背景可以讓他勉強接受,但靈珊卻沒有。   也難怪靈珊一天到晚吵著要回中央大陸了。   薩摩看父親安慰哭泣的母親,暗暗歎口氣。一開始他也非常不習慣跟爹爹媽媽保持距離,只是,久了,竟也漸漸習慣了。他想,或許他天生冷血了一點。   「爹爹媽媽你們別難過,不管其他人怎麼想,薩摩心裡還是認你們的。」薩摩安慰道。   靈珊見兒子也在安慰她,有些不好意思。擦擦眼淚,靈珊笑了笑:「瞧我!這麼不濟事!這點小事也哭。」   宇瀚拍拍靈珊的背,薩摩則是微笑以對。   「你今天的份可是哭完了,記得回房別再找我哭。」宇瀚開玩笑地道,惹來靈珊一記白眼。   「爹爹媽媽還沒說有什麼事呢!」薩摩提醒道。   「怎麼?這麼急著趕媽媽走嗎?」靈珊佯怒道。   薩摩聽靈珊又用這種話堵他,只得無措地抓抓頭。宇瀚見薩摩尷尬的模樣,呵呵笑了幾聲:「別鬧了!你明明知道兒子不是這個意思的。」   靈珊聞言也笑了起來:「是啦!我只是嚇嚇他!」   宇瀚又微微一笑,才言歸正傳地收起笑容道:「今天爹爹媽媽來其實是想問一件事。」   薩摩挑起眉,好奇地問:「什麼事?」   宇瀚夫婦對看一眼,頗有難色。薩摩一看,也知道可能不是什麼受他歡迎的事,否則宇瀚夫婦何嘗需要這般猶豫?宇瀚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道:「我們想問問你對龐龐這孩子的看法。」   薩摩聽到「龐龐」二字,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也不願多說,乾脆直截了當地道:「沒看法!」   靈珊歎了一口氣,一副「你看吧?」的表情,繼續拿眼看著宇瀚。宇瀚也很無奈,只是受人所托,不想講也得講。因此輕咳了一聲,還是繼續道:「聽說,龐龐這孩子很中意你……」   薩摩皺起眉頭,不等宇瀚說完就直接接腔:「我不中意她!」   這話堵得宇瀚接不下去,好半晌才語氣無奈地道:「薩摩………」   薩摩沒有絲毫軟化,直視著父親,嚴肅地道:「爹爹媽媽,你們知道薩摩的想法,為什麼還問?是因為王上對你們說什麼嗎?」   靈珊與宇瀚為難地互看一眼。   「不能怪王上,他實在被龐龐煩慘了……」宇瀚解釋。   薩摩心中了悟。果然是因為圖蘇,否則宇瀚夫婦對龐龐也沒什麼好印象,實在沒必要特地走這一趟來勸他。   「薩摩知道,所以薩摩並沒有和龐龐撕破臉。」薩摩平靜地回答。他認為他這樣就已是給圖蘇面子了。   這下,宇瀚沒話了。只得拿眼看著靈珊,意思是要她接腔。靈珊見狀只得為難地開口:「其實,龐龐那孩子除了驕縱些,也沒什麼缺點。而且,她也是王上的義女,說來身份也不低,長得又不錯,長袖善舞,你不妨跟她親近親近……或許……」   「媽媽!沒有或許!你們都清楚,她不只驕縱,還虛榮、自大!今天假使薩摩不是王子,她還會這樣纏著我嗎?」薩摩不客氣地反問。   宇瀚夫婦對看一眼,齊齊歎口氣。他們都不敢保證。龐龐只跟達官貴族往來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其實,他們夫婦倆都不認為應該讓薩摩跟龐龐在一起,以薩摩的個性,絕對無法忍受這麼膚淺的女人!只是,他們受人之托,而這人又不是他們可以輕易拒絕的。   見父母一臉為難,薩摩語氣轉軟:「爹爹媽媽,我只喜歡琉璃。其他女人,我不想要,再好我也不要!」   靈珊聽見薩摩簡單卻堅定的宣告,突然察覺,自己的兒子長大了!大到已經可以開始主宰他的感情了!對於這樣的薩摩,他們還能說什麼?站在父母的立場,他們總是希望兒子快樂的。   「薩摩,雖然你很喜歡琉璃,但她是噬巫,你有想過事情的嚴重性嗎?媽媽不希望你將來後悔。」雖然希望兒子快樂,靈珊還是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將琉璃可能引發的問題再講一次。   這一點,宇瀚也很認同。他也不希望薩摩往後陷入兩難的困境。雖然到時候他們做父母的還是會支持他,只是面對所有人的疑慮,畢竟還是太辛苦了。   薩摩當然也知道父母的苦心,但他心意已決,不可能更改。於是他堅定地抬起頭,試圖說服父母:「薩摩知道!薩摩也想過。薩摩不認為琉璃會害我。以前,薩摩就跟琉璃在一起,並沒有因為她是嗜巫而功力減退。以前沒有,沒道理以後就會有。」   宇瀚夫婦聞言,也不敢確定到底噬巫對薩摩有沒有傷害。但是,見兒子這般堅持只要跟琉璃在一起,他們又能如何,拿刀架著他嗎?行不通的。薩摩從小就那麼有主見,這樣的方法只會將他逼離開他們身邊……。於是,夫婦兩個人只好安撫薩摩應付應付龐龐,在薩摩勉強答應之後才離開。   侍衛送走宇瀚夫婦之後,又折返垂首站在薩摩三丈遠處。薩摩坐在桃木椅上,本在思索應該如何才能解決父母目前這般尷尬的立場,卻發現侍衛站在遠處,垂首不動,不像有事稟報,倒像在等候他的指示。   「為什麼不退下?」薩摩饒富興趣地拿眼瞧著那名侍衛。   侍衛雖然大半時間都在王子寢宮執勤,但也沒幾次機會和薩摩面對面講話,因此一聽薩摩開口問他,心中一緊張,連聲音都發起抖來:「屬……屬下…來領………領罪……。」這卻不能怪他沒用。因為能夠成為王宮侍衛都是族中精英分子,只是一來薩摩那張俊臉,不分男女老少都不能倖免,二來薩摩王子的身份在龍人心中尊貴異常,兩種因素讓這名侍衛在薩摩面前手足無措。   薩摩聞言倒是納悶了,忍不住好奇地問:「你何罪之有?」   侍衛一聽薩摩的問話,神魂立刻歸位,恭敬地回答道:「屬下不應阻擋先生和小姐進來。」宇瀚和靈珊身份特別,除了王上與長老外,皆不可直呼其名,因此眾人都用「先生」「小姐」來稱呼他們。   此話一出,薩摩興趣來了。只見他雙眼精光閃閃看著垂首恭立的侍衛。好半晌,薩摩突然岔開話題道:「抬起頭來。」   侍衛一聽,全身明顯一震,但還是抬起頭。薩摩仔細打量這名侍衛,發現他有一頭栗色短髮,一雙藍色眼珠,和端正的容貌。本該相當活潑外放的相貌卻一臉肅穆,一看就知道和玩世不恭的耐答依不同。   「你叫什麼名字?」薩摩問。   侍衛愕然半晌,才受寵若驚地回答:「屬下是副侍衛隊長,滅。」   這名字倒是簡潔有力,薩摩輕輕頷首。起身走向窗邊,吸了一口夜晚的涼風,澄淨略為焦躁煩悶的心情之後,才回頭開口道:「你很盡責,並沒有做錯。」   滅一聽,更是恭敬地道:「謝王子不罪之恩。」   聞言,薩摩忍不住笑了起來:「滅…這哪有什麼恩惠呢?你沒罪,當然也沒有寬恕的問題了。」   看來滅的性格就是這樣固執,薩摩這番話說完,他照樣道謝起來:「謝王子教導!」   薩摩拿他沒辦法,苦笑一聲,揮手讓他退下。待滅的身影消失在過道之後,薩摩的眉頭又忍不住慢慢聚攏起來。他是不是應該找一天跟圖蘇好好談談呢?   第六集 第五十八章 暗潮洶湧(中)   隔天,薩摩整整衣衫,前去找圖蘇。寢宮中沒有他的蹤影,據侍衛說,圖蘇到書房去了。書房是所有人的禁地,只有圖蘇想安靜時才會到那裡去。這就不免讓薩摩好奇起來,據他所知,最近圖蘇到書房去的頻率似乎太高了。圖蘇要安靜倒也無妨,不過,如此一來他就見不到圖蘇的面了!   薩摩緩步踱向書房,最後停在門口。門前兩個侍衛見到他,恭敬地鞠了一個躬,卻沒有退開讓他進去的意思。薩摩思索了一會,橫豎閉上眼睛凝注精神與圖蘇聯繫。圖蘇似乎從來不關閉感應,薩摩才一凝神便看見圖蘇坐在桌前習字的身影。   幾乎就在薩摩看到圖蘇的同時,圖蘇也驚訝地抬起頭,詢問:「有事?」也難怪圖蘇驚訝,薩摩已經單方面關閉感應很久了,也從來沒有以這種方式與他聯絡,這次竟然主動聯繫他,怎不叫他驚訝呢?   薩摩察覺圖蘇的訝異,心中閃過一絲愧疚,但隨即收攝心神,頷首傳去一道訊息:「薩摩有事求見,此刻正在書房外。」   圖蘇一聽,似乎很是驚喜,立刻開口揚聲:「讓王子進來!」   門口兩名侍衛突然聽到圖蘇的命令,很是驚訝。怎麼王子在外面閉著眼睛站了一會,王上就發現了呢?儘管疑惑,侍衛還是高聲應是,接著兩邊退開,躬身延手讓薩摩進去。   薩摩不客氣地走進書房,就見圖蘇已站起身微笑地等著他。見到這一幕,薩摩倒是不好直接開口要他叫龐龐離他遠一點。圖蘇很重視他,會為龐龐當說客肯定是因為被龐龐煩得受不了了,否則哪需三天兩頭便躲在書房內呢?思及此,昨夜擬好的話再也說不出來,只能訥訥地看著圖蘇。   圖蘇恁地聰明,一見薩摩猶豫的臉色,略一思索,便猜出薩摩來訪的目的。   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道:「你是為了龐龐的事吧?」   薩摩微微一愕,隨即點頭,欲言又止。   「你可是怪圖爹爹?」圖蘇苦澀地問。   薩摩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開口道:「薩摩對龐龐小姐沒有意思。」   圖蘇一聽,苦笑起來:「我知道。龐龐被圖爹爹寵壞了,那性子……遲早吃虧。」   聞言,薩摩倒是納悶了。   「那……?」   圖蘇這時已收起感歎的情緒,目光灼灼地道:「圖爹爹刻意做給龐龐看的,省得煩心。」   意思就是說,圖蘇去請宇瀚夫婦幫忙只是為了應付龐龐?!薩摩聽到這話,也苦笑起來埋怨道:「圖爹爹不用煩心,爹爹媽媽和薩摩卻得多煩心了。」   圖蘇一聽,微微一笑,揶揄道:「你們年輕,經得起煩。圖爹爹卻是不行啦!」   你就算體諒圖爹爹年紀大,隨便打發她吧!「   薩摩聽得啞口無言。圖蘇見狀也不繼續調侃,反而將目光拋向窗外,淡淡地道:『薩摩,記住一件事。再喜歡的物事,在跟大局衝突時,就要毫不留情地拋棄。』此話一出,薩摩心下一凜。這些話無疑是說,就算圖蘇再怎麼喜歡龐龐,當遇到與大局衝突時,他還是會毫不猶豫捨棄龐龐!但是,什麼是大局呢?圖蘇又真的拋得下嗎?雖然這些話還有很多值得思量的地方,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圖蘇不會允許龐龐任性妄為。如此,薩摩總算心下稍安。   很快地,薩摩十六歲了。已經到了預言中成年大劫發動的年紀,圖蘇多次請琉璃預言出正確的時間,但琉璃卻總是只看到漆黑的一片,漆黑的影像後彷彿有圖像,但任憑琉璃想盡辦法還是無法看清楚。圖蘇心知無法勉強,因此只得吩咐宮中侍衛多加小心注意薩摩。   而薩摩呢?因為透過雙生跟琉璃聯絡,所以他也知道成年劫會在今年到來。   對這件事,他沒有太大的反應,反正該來的跑不掉,他也實在太習慣了身體時常有的異狀了。   日子在緊張的平靜中渡過。   另一邊,龐龐經過三年也已經十九歲了,看著其他姊妹們紛紛出閣,她也急了。這幾年,她越看薩摩越是覺得再也沒有人比他更合適她,但是,任憑她使盡手段討好,示愛,薩摩就是不為所動。可偏偏他越是這樣子,自己越覺得他不凡。   終於,在收到最後一位姊妹結婚的消息後,龐龐受不了了,又找上了圖蘇。   在圖蘇的寢宮裡,圖蘇一聽龐龐求見哪還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可惜他今天公事稍多,耽誤了點時間,否則此刻已經在書房清靜去了。果不其然,龐龐劈頭就賴著圖蘇撒嬌道:『乾爹!龐龐的姊妹們都出閣了,龐龐該怎麼辦啊?』圖蘇揉揉額頭,他知道龐龐就是希望他將她許給薩摩,無奈之下只好反問:『薩摩答應了嗎?』圖蘇這麼一問,龐龐表情立刻一僵,但隨即又笑了起來,抓住圖蘇的手臂不依地輕輕搖晃:『唉唷──,薩摩還小啊!還不懂嘛!』她這樣解釋。   圖蘇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道:『龐龐!十六歲算不得是小孩子,何況要論懂,你恐怕還沒有薩摩懂事!』龐龐一聽到圖蘇這話,立刻不平地反駁:『乾爹!你怎麼這麼說啦!龐龐都回來陪您了,哪裡不懂事呢?』圖蘇歎了一口氣:『你要不是不懂事,怎會逼著乾爹讓薩摩娶你呢?』龐龐聞言扁扁嘴,不悅地道:『那您說,全天下還有誰配得上龐龐?除了龐龐又有誰配得上薩摩呢?』圖蘇不語,龐龐是他的寶貝乾女兒,要他隨便嫁了她,那是不可能的。當然,薩摩是最好的人選了。只是他不是護短的人,他很清楚,龐龐這性格當不得母儀天下的皇后,薩摩也無心於她,只不過礙著他的面子才沒當場跟龐龐翻臉罷了。   龐龐說得容易,卻不知薩摩是絕對逼不得的人啊!比起龐龐,他還比較重視薩摩一點。   有了這些顧慮,圖蘇也只能對龐龐敷衍地道:『龐龐,乖!聽話!薩摩成年劫就要開始了,你要談這個起碼要等成年劫結束再說啊。』『為什麼要等成年劫結束?那要什麼時候啊!』龐龐不滿地抗議。   圖蘇聞言皺起眉頭,慎重地道:『成年劫可是攸關生死的大事,一不小心連命都沒了。為了薩摩著想,在這之前還是一切小心的好。』龐龐卻不同意,立刻撇嘴反駁:『有什麼好緊張的嘛!我們族裡那些男人人人都經過成年劫啊,他們不都活得好好的!就連那些什麼尼什麼皮的都安全度過了嘛!』她說的是薩摩六個護衛中年紀最小的皮喇和尼路,他們在三年前都在長老的幫助之下,平安度過。   圖蘇聞言歎了一口氣:『你不懂,王族成年劫跟其他人是不能比的!你沒見乾爹把神殿的事務都停了嗎?為的就是應付薩摩隨時可能開始的成年劫啊!』瞪起眼,龐龐不同意地道:『龐龐懂!可是乾爹是王耶!您也經過成年劫啊!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圖蘇氣沮地張張嘴,隨即大大歎了口氣。這叫他怎麼解釋呢?當初他在經歷成年大劫時可沒有薩摩現在的修為。現在薩摩的龍麟跟他一樣顏色,甚至,他還發現薩摩額上龍麟的顏色似乎比之前淡了,這是不是表示,薩摩就要成為首次出現黑色龍麟以外顏色的王族?圖蘇不知道,但,他十分擔心薩摩的成年劫,那卻是真的。於是,他莊重地吩咐龐龐:『薩摩跟乾爹不一樣!龐龐,你只管聽乾爹的話,一切等成年劫過了再說!』圖蘇語氣堅定,龐龐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了圖蘇的寢宮。   是夜,王宮東北側的樓閣中…,一盞宮燈下是三個女子身影。   『小姐,您從早上回來就一直不講話,誰惹您生氣了?』小丫環喜兒怯怯地問。   龐龐搖搖頭,悶下臉不說話。   喜兒猶豫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猜測道:『是不是……王上又不答應了?』龐龐聞言,猛然抬起頭,突然激動起來:『乾爹要我等到薩摩成年劫結束!』等!等!等!我還要等多久,我已經十九歲了,再不嫁,他們都會笑我,說我沒人要,嫁不出去!」   喜兒知道「他們」指的是龐龐的「人族」姊妹。   「這也是沒辦法的啊!成年劫很重要嘛!」喜兒安慰。   龐龐不語,蹙著眉像是在思考什麼,喜兒沒敢打擾她。好一會,龐龐才突然抬起頭問:「喜兒,你知道有什麼方法讓男人非娶你不可嗎?」   喜兒一呆,想了一下,為難地道:「好像沒有。」   龐龐板起臉,十分篤定地道:「一定有!喜兒,你再想想。」   喜兒苦著臉,只好再想。在各族中,除了矮人不知道外,獸人族對婚姻態度近乎放縱,很少有獸人一輩子只認定一個女人當妻子,有時,他們的關係可以複雜到,女的有數個丈夫,而丈夫也有數個妻子的情形。而精靈族、龍族和精靈人族、龍人族不同於人族,他們都非常重視婚姻關係,不輕易結婚,一結婚那就是一輩子,很少有像人族離異,或中途娶妾的情形。雖然各族都沒有人族的貞操觀念,但除了獸人族外,就算是性慾強盛的龍族,或龍人也都不濫交,因為,對方絕對是可以因此逼你與他結婚的。   想到這裡,喜兒突然想到了一個方法,只是這方法未免有些卑鄙。喜兒猶豫好一會才吞吞吐吐地道:「小姐……」   龐龐聞聲,驚喜地抬頭問:「你想到了嗎?」   喜兒又猶豫了一下,這才點點頭:「我們只要讓小姐跟王子………,以小姐的地位,王子就非娶您不可了!」   龐龐乍聽之下有些迷惑,但隨即懂了。對於男女間事,她並非全然不知。相反的,她還時常和人族的姊妹們聊到這方面的事。所以對喜兒的暗示,她很快就想到是怎麼一回事。一想通,龐龐更是喜不自勝,忍不住笑開了臉,這方法的確可行。但很快地,龐龐又沉下臉來,萬分苦惱地道:「可是,薩摩理都不理我,怎麼那樣做啊?」霸王硬上弓嗎?不可能!她又打不過他。   喜兒一聽,也面現難色。的確,如何讓王子「就範」才是最難的。正當龐龐與喜兒想不出什麼法子時,另一邊一直沒說話的悅兒卻開口了:「小姐,悅兒聽說,有一種藥可以讓男人們克制不住!」   龐龐聞言大是驚喜,連忙追問:「什麼藥?」   悅兒想了一下,不確定地道:「悅兒以前主管夜宴時,曾聽將軍們提起,那種藥好像叫做『夜夜笙歌』的樣子,據說可以短時間讓男人興奮,而且百戰不洩!」   龐龐一聽,也不管什麼十戰百戰洩不洩的,她只管,這藥可以讓男人失控,這就得了!   「那種藥要怎麼拿到?有得買嗎?」龐龐焦急地問。   龐龐這麼一問,悅兒倒是為難了,支支吾吾的半晌,終於吶吶地回答:「悅兒不知道,只知道族裡很少人用這種藥,這種藥是人族傳來的。」   龐龐聽到這話,知道好不容易想到的方法一點用也沒有,忍不住怒道:「管他是誰傳來的,拿不到還不等於沒用!」   悅兒見龐龐發怒,怯怯低下頭,唯唯喏喏地道歉。喜兒見主子生氣,眼珠子一轉,很快又想出了主意:「小姐,既然是人族傳來的,那我們就去人族買啊!往南邊去,大概兩天路程不就到了人族的村落了嗎?或許可以買到也說不定。」   說的也是!龐龐喜上眉梢,彷彿與薩摩的好日子就近在眼前。想到這點龐龐哪還冷靜得下來,立刻就催促著兩個丫頭道:「明天一早,你們兩個就去找!找到才准回來!聽到沒?」   喜兒、悅兒一聽都呆了。   「小………小姐!不好吧!我們都是女的……買那種東西……」悅兒猶豫地道。   「是啊!叫別人去嘛!」喜兒也附和。   龐龐不悅地皺眉:「叫別人?你們怕別人不知道不成?要叫別人去買,那還不傳到乾爹耳裡,一傳到乾爹耳裡,那就沒戲唱了!」   「但是……這事…這事可是大罪啊!」悅兒還是很掙扎。要真買回來這種東西來陷害王子,就是她有十條命都不夠死呀!   喜兒一聽,也想到事情的嚴重性,整張小臉都發白了。   龐龐見兩個丫頭的怯懦模樣,不悅地哼了一聲道:「你們怎麼這麼傻?要是薩摩跟我結婚了,哪還會罰你們?就算要罰,也有我幫你們求情哩!」   龐龐說得好聽,但喜兒和悅兒都知道,這不是求情與否的問題,而是族規的問題。任何針對王族的陰謀、陷害或設計都是不被允許的,就算龐龐願意為她們求情,恐怕也很難全身而退。全族大概只有龐龐會有這種沒來由的信心,喜兒和悅兒都是身份低下的人,從來都不敢有任何僥倖的想法,所以儘管有龐龐的保證,她們還是很害怕。   「這……」兩個丫頭心裡百般不願意,但龐龐現在是她們的主子,她要她們買,她們怎能不買呢?   龐龐不耐地揮揮手,表示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去吧!後果我負責!怕女的去買難為情,那就扮男的,人族的豬腦袋看不出來的。」   喜兒、悅兒見龐龐態度堅定,儘管再不願還是得去了!   隔天,天還沒大亮,王宮還蕩著濃濃的睡意時,喜兒和悅兒就離開了王宮。   四天過了,喜兒和悅兒卻還沒回來,龐龐也沒想她們為什麼遲了,一逕計劃著什麼時候實行計劃比較恰當。經過一番打聽,龐龐終於問到七天後,各地戍邊的大將軍,也就是八大龍神將都會回來述職。這時候,王上幾乎整天都必須待在大殿中,聽取八大龍神將的報告,最沒空注意她在做什麼。所以,這個時間一定最恰當,因此,龐龐決定在這天施行她的計劃。薩摩不知道一個「陰謀」正在醞釀,他也想趁這個時間,圖蘇無力注意他時,試圖再次進入地下神殿探視琉璃。   兩方各有計劃和打算,究竟結果會是如何呢?   第六集 第五十九章 暗潮洶湧(下)   又過了兩天,龐龐終於等到她要的藥了。帶藥回來的是悅兒。   龐龐見悅兒帶藥回來,喜不自勝,連忙接過,仔細打量一下,發現只是一個小小的白色瓷瓶,稍一搖動,就有液體流動的聲音,看來藥是液體的。龐龐打開來,湊近一聞……很好,沒有奇怪的味道,只是淡淡的清香,很像槴子花的味道。   再小心地滴了一滴在手背上……也很好,沒有顏色。龐龐滿意極了!看來,人類對這種東西果然很在行。   龐龐檢視完手中的藥,這才抬頭看向帶藥回來的人。接著不悅地皺起眉道:「喜兒呢?怎麼沒回來?跑去哪裡野了?」龐龐問悅兒。   悅兒聞言,落寞而悲傷地低下頭:「喜兒……喜兒死了……。」   龐龐一怔,皺起眉頭納悶地問:「死了?怎麼死的?」   悅兒這才哽咽地將她們離宮之後的遭遇說了出來:「我們…走好久都買不到……。後來終於有人有,但是他只有一瓶,不肯賣我們。我們求了好久,他說想要藥除了錢還不夠,還要一個女人,而且是漂亮的女人……」   「那就去抓一個啊!」龐龐氣怒地道。她這些丫環真是笨得可以了!要女人給他便好,有什麼好囉囉唆唆的?   事情當然沒有那麼簡單。悅兒無奈地搖搖頭:「喜兒也是這麼說的。可是,最近,我們族和獸人雖然沒有戰爭,但是獸人卻不知怎的主動跟南方的人族動起手來。人族死傷慘重,有女人也被獸人來一次抓一次,也沒剩幾個,哪還有漂亮的呢?」   原來如此。龐龐「喔」了一聲,又問:「那後來你們怎麼拿到?」   龐龐這一問,悅兒才剛稍停的眼淚又嘩啦啦地流了下來。只聽她嗚咽地道:「喜………喜兒為了拿到藥,就……就去陪那個男人了!」   龐龐聞言一驚,喃喃地自言自語道:「哼!便宜了那個臭男人!」話落又轉向抽泣的悅兒問:「那她怎麼沒回來?那個男人不讓她回來嗎?」   悅兒輕輕搖頭:「喜兒拿到藥之後,就殺死那個男的。打算拿藥回來給小姐。」   龐龐滿意地點點頭,滿意地道:「做得好!憑那個人也配碰咱們龍人的女人。」   悅兒待龐龐說完,才又繼續描述:「但是,我們半路遇到獸人……」   此話一出,龐龐忍不住驚呼:「獸人?!」   悅兒點頭,吸吸鼻子忍住悲愴,繼續道:「我們的功夫根本打不過獸人。喜兒和我差一點就全被抓了。喜兒……她犧牲自己,幫我突圍,讓我拿著藥回來………。」說到這裡,悅兒更是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她們都知道,一但被抓,她們是龍人族女性的身份就瞞不住了。而一但給好戰又好淫的獸人抓到的敵方女子,絕對只有比死更慘的結果。   聽完悅兒的敘述,龐龐柳眉高挑,略顯緊張地追問:「你們沒說出身份吧?」   悅兒抽抽答答,疑惑地問:「身份?」   「笨死了!當然是你們是從王宮出去的身份啊!」龐龐生氣地罵。要是讓獸人知道他們抓到了一個來自龍人王宮的女子,肯定會大肆宣傳,這就難保圖蘇不會知道了。   悅兒不明白龐龐的用意,但還是乖順地搖搖頭:「我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   龐龐一聽,鬆了一口氣,接著又立刻蹙起眉,不安地喃喃自語:「不妥!我瞧喜兒那丫頭說不定會說。」為了性命,哪有什麼不能說的?龐龐可不認為有人會死到臨頭還不鬆口。   雖然是喃喃自語,但是一旁的悅兒還是聽到了,忍不住開口為死去的喜兒辯駁:「喜兒不會說的!她沒讓他們抓住,她用了秘法,就算他們抓住了也只是屍體一具。」龍人從小就必須學習秘法,萬一不小心落入敵手,就算不能同歸於盡,起碼也可以在敵人嚴刑逼供之前自裁。   龐龐聽了這話,微微點頭,算是安心了。這邊心情一鬆,龐龐忍不住又看向手中精美的小瓷瓶。雖然損失了一個不錯的奴才,但總算還有收穫。思及此,龐龐還是慶幸地道:「好悅兒,幸好你拿回來了!」   悅兒聞言愕然,然後渾身一冷。小姐……不難過嗎?喜兒從小跟著她到大,比她只來了五年多要久多了。聽到喜兒死了,她只有這樣的反應嗎?她只在乎她們有沒有洩密,有沒有拿回她要的東西?悅兒寒心透了。卻不知,龐龐心中只覺得喜兒盡到了奴婢的本分,喜兒死了是有點可惜,但還不到傷心的地步,畢竟,那是她應該做的嘛。   「改天,你拿些錢給喜兒的父母吧!就說她生病死了!」龐龐盤算了一會,終於想到要如何粉飾太平。在龐龐深受人族富貴子女影響的認知中,給他們錢似乎就是最好的補償了。   錢?悅兒整顆心都擰在一起了!喜兒的家人收到錢會是怎樣的難堪啊?!但見龐龐無所謂的神色,悅兒只得輕輕點頭,心裡卻寒透了。   時間一天天的流逝,八位戍邊的龍神將陸續回來,圖蘇也開始鎮日在大殿裡聽取報告。終於,日子推移到關鍵的那一天!   一大早,龐龐要悅兒煮了一壺人族愛喝的桂花茶,自然是加了料的。龐龐刻意妝點了一番,才親自將桂花茶端到薩摩的寢宮。她特意選味道濃郁的桂花茶就是為了要掩蓋「夜夜笙歌」的味道。   才來到薩摩的寢宮前,還來不及通報,薩摩卻走出來了!   「欸……你要去哪阿?」龐龐愛嬌地問。   薩摩一出門見到龐龐本想視而不見,但龐龐似乎從來不是知趣的人,還開口叫住他。薩摩可沒空跟她在這裡耗,聞言僅是不耐地皺起眉,隨口敷衍道:「走走。」簡單一個回應,薩摩舉步就想繞過龐龐。   龐龐見薩摩要走,急忙伸手拉住他的手,嘟著嘴不滿地道:「等一下嘛!」   薩摩不著痕跡地拉開了龐龐特意接近的身體,耐下性子冷冷地問:「什麼事?」   儘管薩摩態度冷淡,龐龐還是不放棄,立刻將手中那壺茶塞上去道:「人家一大早親自為你煮了這壺桂花茶,為你醒醒神,你都不喝就要走了?」   桂花茶?那是什麼?他可沒要她這麼做,也沒興趣喝來歷不明的東西,更何況,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薩摩搖頭推辭:「不了!我精神好的很!」說完一舉步又要走。   龐龐卻又追上來,耍起賴:「不行,你不喝就不能走!龐龐辛苦煮的,你怎麼可以這樣?!」   薩摩不理會龐龐刻意展現的委屈模樣,舉步就走。龐龐怎願意讓薩摩離開,立刻又一個大步擋在面前。薩摩見狀更是不悅地抿緊唇。   龐龐見薩摩沉下臉來,心裡也是一陣慌。但是想起自己的目的,和往後的美滿生活,又提起勇氣道:「你不能辜負龐龐的好意,喝了它,我就讓你走!」這口氣倒有些強迫的味道。   龐龐的話讓薩摩很是不悅,忍不住冷下臉,瞪視著龐龐。他已經受夠了龐龐的無理取鬧,平日裡倒還好,但現在他正急著去找琉璃,被龐龐這樣糾纏實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薩摩本想乾脆跟她撕破臉,但又思及圖蘇的立場,最後還是決定維持表面上的和平。耐著性子,手一伸,接過了瓷壺,倒了一杯,仰頭一口喝完。除了香味很濃外,倒是沒什麼異樣。   薩摩並沒有對這杯茶多做注意,畢竟他從未喝過這種人類的飲品,對味道的差異感覺不出來。其次,他不認為龍人族裡有人敢對他下毒,因為以龍人族嚴苛的上下主從紀律,蓄意做出造成王族切身傷害的行為絕對是死路一條。龐龐當然也不敢傷害薩摩,她只是想要薩摩娶她。在她的想法裡,她不認為這會傷害薩摩,因為這種藥對身體並沒有傷害,只要發洩過後就沒事了!最重要的是,只要她這一個計劃成功,圖蘇一定不會再找那麼多借口不讓她嫁給薩摩。而薩摩也可以感覺到她的好處,不會再排斥她,當然也就不會跟她計較這個小小的手段了!   龐龐在心中刻畫美好的將來,卻不料薩摩一口喝完一杯茶,又將剩下的桂花茶遞回給她。接著邁步離開!龐龐見狀心裡一急,又一手抓住薩摩的手臂,焦急地挽留:「等等嘛!」他才剛喝完,藥效還沒出來,怎麼可以離開,萬一在外面便宜了另一個女人,那可怎麼辦?她還想藉由那等羞人之事來栓勞薩摩的心哩!   薩摩再度被龐龐拉住,心中的不悅自不待言。只見他兩道冷酷的視線直直地射向龐龐,全身瀰漫著風雨欲來的味道。她到底想怎樣?!挑戰他的耐性嗎?   龐龐在薩摩銳利冰冷的視線下,忍不住驚懼地吞了一口口水,吞吞吐吐地試圖解釋:「你…你還沒喝完嘛!」說完又將手上的瓷壺遞給薩摩。   只可惜薩摩並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願意喝一杯已是給足面子。現在龐龐得寸進尺,苦苦糾纏,讓薩摩所剩不多的耐性完全耗盡。只見他運勁一抖,就在一聲驚呼聲中,龐龐被震飛了三尺,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上的瓷壺也「乓」一聲,破了!碎片遍地,流出滿地香味四溢的桂花茶。   薩摩陰沉地看了驚魂未定的龐龐一眼,冰冷地斥責:「無理取鬧!」說完也不理龐龐的反應,幾個大步便離開了寢宮。   等到龐龐回過神起身追出去,薩摩已經不見人影!龐龐焦急地四處尋找,卻連薩摩的一片衣角也沒找著。當然,任憑她怎麼想都想不到薩摩竟會偷偷進了神殿。   龐龐遍尋不果之下,終於想到計劃失敗的嚴重後果。假使薩摩真如她計劃的一樣,龐龐當然理所當然地成為他的妻子,成就秦晉之好。如此就算薩摩察知她動的手腳,看在夫妻情分和圖蘇的情面上也不便與她追究,更何況她還有信心用柔情攻陷薩摩,只要他愛上她,這種小事薩摩當然不會跟她計較。但現在薩摩只落入她一半的計劃,事情就不一樣了!如果薩摩在外面跟其他女人怎麼樣了,她不僅連王子妃沒得做,還立刻從計劃中的受害者變成了加害者,這結果可就大大不同了!一追究下來,就算以她王上的乾女兒這層身份,雖然不會死但一頓重罰恐怕跑不掉。更嚴重的是,本來在她計劃中,事情一但發生她會成為被同情的一方,但現在她恐怕會成為所有人鄙視的對象。這件事一但傳出去,所有龍人族的同胞都會瞧不起她!   其實,龐龐還想輕了可能會有的處罰。這種陰謀陷害最是令人不齒,萬一東窗事發,不僅圖蘇護不了她,恐怕還要在輿論下親自處決她。她的計劃的錯不錯,若是計策成功,她可以哭著撇清關係,說是悅兒護主心切才這樣做,而她不僅沒事,還可以因此與薩摩雙宿雙飛,再是美滿不過了。只是沒想到,薩摩不知道在急些什麼,趕著出去,她又沒留下他。這樣一來,一定會便宜另一個女人,而過後,薩摩也一定會察覺出問題出在打破的這壺茶。如此一來,矛頭就會指向她。   想到這裡,龐龐決定回去好好安撫悅兒,讓她甘心些為自己頂罪,反正自己會為她求情,就算她非死不可,自己也會給她家人一筆錢好做補償的。   薩摩擔心龐龐追來,因此一離開寢宮就身法全開,在防衛中心集中在大殿的時候,幾個起落來到神殿。薩摩一路謹慎隱匿住所有氣息,無聲無息地進入神殿。   憑借龍神對龍人的感應,順著已經透過雙生的眼睛看過好幾十次的路,薩摩成功避開神殿人員,進了地下宮殿。   「琉璃!」薩摩在石門外輕叫。「琉璃!我來看你了!」叫著,薩摩放出雙生,讓它進去找琉璃。   這時的琉璃正利用圖蘇給她的神官袍服,縫製另一件衣服。她已經十五歲了!   三四年前的衣服早已穿不下,因此,她現在的衣服都是從神官袍服改出來的。   雖然這些袍服的布料稍嫌單薄,但在地室裡,既不熱,也不冷,薄些倒是無妨。   琉璃手上一件衣服已經縫製了四五天了!通常一件衣服琉璃兩天就可以完成,但這幾日琉璃心神不寧,連帶的也影響了手邊的工作。好不容易到了收線階段,卻驀地聽見叫喚聲。   誰在叫她?琉璃狐疑地放下手中的衣服,走了出去,剛巧碰見小蛇模樣的雙生,這就讓琉璃立刻醒悟來人定是薩摩。心中狂喜之下,琉璃無暇思考薩摩為何有空前來探望她,連忙三步並兩步趕到石門前。   「摩哥哥?」白皙的雙手貼上了冰冷的石門,琉璃怯怯地確認。   「是阿!我是薩摩!我來看你了!」薩摩柔聲道。自從三年前薩摩親自來看過琉璃一次之後,三年來薩摩來看她的次數不超過五次。   確定了石門對面的確是薩摩之後,琉璃激動漸褪,代之而起的卻是一股不祥的預敢,跟這幾日的異常情緒混在一起,讓她忍不住開口問:「摩哥哥!你怎麼可以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此話一出,薩摩當場怔住,迷惑地反問道:「沒有事!怎麼這麼問?」   沒想到琉璃琉璃被薩摩這一反問,也愣了起來。事實上,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問,只是純粹直覺有事罷了。想來想去,琉璃也想不出原因,只得搖搖頭:「……沒什麼……」   薩摩倒沒再追問,反而開始解釋起他能前來的原因:「今天是八大龍神將回來述職的日子,王上很忙,宮中守衛也大多調到大殿去,人手少,我就趁這個時候跑來看你。」   琉璃理解地點點頭,卻沉默不語。   「琉璃?」薩摩不安地叫。原來,琉璃魂不守舍,只顧著點頭卻沒開口回答,薩摩和她隔了扇石門,自然看不到琉璃點頭,只道琉璃沒有回應,自然就緊張起來了。   「啊?」琉璃猛地回過神,茫茫然地應聲。   薩摩更靠近石門問:「琉璃?你是不是病了?」   琉璃直覺地搖搖頭,突然想起薩摩見不到她,於是又補充道:「沒有!琉璃很好。……。只是……。」   薩摩大疑,追問:「只是什麼?」   琉璃猶豫了一下,突然肯定地說:「摩哥哥,琉璃有種不好的預感,你最近一定要小心。」   薩摩一呆,想了一下,沒發現有什麼危險的,不禁納悶道:「我會有什麼危險?頂多就是成年劫罷了!」   成年劫?!經薩摩這麼一提及,琉璃這才想起之前都無法成功看出成年劫的真實狀況,說不定她的心神不寧就是因為這個神秘的成年劫。思及此,琉璃略顯激動地道:「摩哥哥,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明鑒來看看。」說完也不等薩摩回應,轉身回去拿取明鑒了。   薩摩阻之不及,只好耐心等待。豈料就在他等待琉璃回來的時間中,一股奇怪的熱感逐漸從下腹湧出。難道是他體內那兩股力量又有異動了嗎?薩摩大奇,忍不住仔細探查起來。怎知不查還好,一查卻讓薩摩更迷惑了!因為那兩股力量很正常,雖然左邊那股有點微微的騷動,但還不至於有問題。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呢?薩摩怎麼想也想不到那壺桂花茶上,只道內氣不順,還試圖運功壓制,但是,幾個迴圈下來,熱氣不僅沒有消散,還越來越熱。下體男根更在這時逐漸硬熱起來,直驚得薩摩臉色發白。   他知道這代表什麼?他已經十六歲了,加上有宇瀚和圖蘇的教導,他也知道這種反應是什麼,應該處理。但是,他怎麼會在這種時候………?以他的功力實在不可能如此毫無理由地大起性慾。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第六集 第六十章 成年大劫(上)   就在薩摩苦苦思索時,琉璃也已經回到石門前。她謹慎地盤坐下來,將明鑒合抱在胸前,澄淨思慮,閉上眼,默想……。一開始仍是一片黑霧,但不久,黑幕逐漸融化,幕後的影像開始浮現。看得見了!這個意料之外的結果讓琉璃心下大喜,更是凝神細看。只見本來小小的一個模糊輪廓,忽然在她眼前放大……。   模糊的背景,瀰漫著詭異的氣流,兩具裸露的身軀就在其中曖昧糾纏。琉璃雖然看不清那兩人的面目,但她知道那是她和薩摩。   這是什麼意思?琉璃雖然如願以償看到影像,但卻怎麼都想不透它的涵義。   難道成年劫必須她和薩摩兩人這般做才會發生嗎?不知怎的,琉璃突然有些臉紅心跳起來。可惜不容琉璃細想,那影像猶如曇花一現,很快又消失了!   琉璃見影像消失,心裡一慌,正待再試一次,一段話卻突然跳進琉璃腦海:「純潔之血為引,大劫即至!」   文字一閃即逝,留給琉璃的只有更多的迷惑。大劫?!是指成年大劫嗎?純潔之血?!那又是什麼?是不是說,摩哥哥的成年大劫必須有什麼純潔之血來做引子?想到這裡,琉璃顧不得再追究剛剛的影像,連忙放下手中的明鑒喚:「摩哥哥!」她想將預言結果告訴薩摩,她認為,以薩摩的聰明才智一定可以猜出預言的意思。   只可惜薩摩此時正和體內不知從何而來的慾望搏鬥,根本無法回應琉璃的叫喚。   原來,就在琉璃預言的這段不算長的時間當中,熱氣已由薩摩下腹席捲全身。   薩摩現在不僅下體又熱又脹,就連思緒也開始躁動不安,莫名的渴望幾乎蒙蔽他所有的思想。腦中浮現的儘是印象中白皙的軀體,那是三年前看到的琉璃。   那副軀體雖然青澀,卻在這時讓薩摩的慾望急速高漲,幾乎想立刻破門而入,一逞慾望。薩摩不知道這是藥物作祟,只得苦苦支撐,因此,等到琉璃發問的時候,焦躁的熱汗早已濕透了薩摩的衣衫。尚幸薩摩秉性堅定,儘管慾望猶如波濤般席捲而來,憑著強烈的意志力,薩摩總算還能保持一點清明。但也因為他忙著克制排山倒海而來的慾望,所以當琉璃結束預言,開口叫他時,他根本沒辦法回答。   琉璃得不到回應,迷惑地追問:「摩哥哥?你聽到了嗎?」聲音有些焦急。   薩摩聽出琉璃的焦急,所以儘管無力地伏在地上,還是咬緊牙根,努力地擠出一聲:「聽到了……」   聞聲,琉璃鬆了一口氣。雖然覺得這聲回應顯得有些虛軟,卻也想不到薩摩現今的處境。因此愣了一楞之後,還是說出預言的結果:「摩哥哥,琉璃剛剛幫你預言了。預言裡說:『純潔之血為引,大劫即至。』琉璃雖然不完全懂,但是大劫會不會就是成年劫呢?琉璃覺得,摩哥哥要趕快回去找王上,王上一定知道怎麼做的。」   薩摩一聽,無奈地苦笑起來。能夠知道成年劫的消息當然令人高興,但以他現在這種情形,自顧尚且不暇,哪還有辦法跑去找圖蘇呢?現在的他一動也不能動,因為一但他動了,那麼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打破石門!   他不想!只要一打破石門,以他現在的狀況,會做的事是再清楚不過了。他已經確定這是慾望!但他不知道為什麼慾望來得突然又急促!難道這是成年劫來到的前兆?不!薩摩立刻否定了這個可能性。從來沒聽說前兆會是這樣!突然,薩摩想到了臨出發前,龐龐的那壺桂花茶!驀地恍然大悟!   淫藥!一定是淫藥!他不該忘了龐龐處心積慮要他娶她!想必是因為他對龐龐不理不睬,龐龐才會用這種手段來對付他。這大概就是剛才龐龐硬是不讓他離開的原因了。薩摩一切都想明白了,但卻不知如何是好。他已經吃了淫藥,就算有解藥也會在龐龐手中。龐龐處心積慮要他娶她,藥又是她下的,當然不會把解藥給他。假設去找圖蘇,圖蘇大概也只會替自己找一個女人來解決。當然這人十之八九肯定是龐龐了!薩摩心裡很掙扎,他不想讓龐龐得逞,但體內的淫藥又非解不可!他相信,龐龐絕對不會用普通的春藥來對付他,所以他不敢期望靠著深厚的功力熬到藥效退去。既然如此,眼前他只有一個方法,那便是琉璃……。他知道琉璃會答應,但卻太對不起她了……。   這過程寫來雖長,但也不過是一忽兒的功夫。琉璃顧著回憶預言內容,倒沒發現石門那端的薩摩沒有回應。沉吟了一會,琉璃又繼續道:「琉璃還看到很奇怪的影像,但是琉璃想了很久還是想不懂,為什麼摩哥哥要跟琉璃抱在一起呢?」   琉璃的聲音雖然清晰,但薩摩因為精神無法集中的關係,還是耗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完全理解。只是聽懂之後,卻更迷惑了。   「抱……?」薩摩怔怔地反問。   琉璃輕輕點頭,一邊回想一邊回答:「是啊!我看見琉璃跟摩哥哥抱在一起。然後就看到『純潔之血為引,大劫即至』這幾個字。」琉璃畢竟臉嫩,沒說出他們兩個不僅抱在一起,還光著身體。   薩摩甩甩頭,他知道,琉璃預言中看到的絕對不是沒有意義的東西,但是成年大劫的預言為什麼會出現他和琉璃兩個人抱在一起的影像?薩摩似乎想到點什麼,只是渾身加劇的躁熱卻讓這好不容易抓到的念頭又消失不見。   石門另一頭的琉璃,這時因為久久等不到薩摩的回覆,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摩哥哥?你怎麼了?」琉璃心裡不安,忍不住提高聲音叫。   「呼……。呼……。呼……。」薩摩試圖回答,可惜出口的只有喘息。   「夜夜笙歌」是種相當強橫的春藥,幾乎一下腹半刻鐘不到便能完全發揮藥效,錯非薩摩一身深厚功力加上意志堅韌,還真撐不了這麼久。儘管如此,薩摩在經過這段時間的慾望折磨後,也只能維持神志一絲清醒,苦苦克制自己不跳起來打破石門。所以別說回答了,將所有力量放在克制衝動上的薩摩就連那野獸般的喘息也無力掩蓋。   琉璃的呼喚沒有得到回應,讓她更是焦急。大喊:「摩哥哥?你怎麼了?摩哥哥?」她現在已經顧不得會不會被人發現薩摩在這裡了,她現在最擔心的是石門那邊狀況不明的薩摩!   薩摩當然聽到了琉璃的叫聲,但是他卻無法回答。現在他已經確信,這種春藥恐怕是無法以意志力和內力來加以抑制了。雖然他的確獨力撐到這時,但春藥的威力還是逐漸在增強。他現在還有辦法思考,但他相信不久之後,他就會完全失去主宰能力,任憑慾望支使。理智告訴他,他應該趁著現在還清醒時,離開這裡到外面找一個女人解決。但情感上,他不想讓其他人有機會取代琉璃成為他的妻子!   琉璃遲遲聽不到薩摩的聲音,急得想破門而出。她頭一次這麼痛恨她的無能為力,如果她有像薩摩一樣的功力,她絕對不願這樣束手無策地乾著急。就在這時,琉璃想起小蛇雙生!   轉過頭,琉璃焦急地命令雙生:「雙生!你去看看摩哥哥!」   雙生本來也在不知如何是好,一接到琉璃的命令才想到它應該先去查看薩摩的狀況,於是毫無異議地馬上鑽出石門。哪知道一穿過石門,看到的就是薩摩渾身汗濕,滿臉詭異潮紅,痛苦伏在地上的景象。雙生大驚失色下,忍不住吼叫:「吼!主人?!」   琉璃一聽石門那邊傳來雙生焦急的吼叫聲,俏臉倏地刷白。出事了?!如果薩摩沒事,雙生絕不會這樣慌張。難道她剛剛能看到成年劫是因為已經要發生了嗎?一定是這樣!不然以薩摩的功力還會有什麼麻煩?想到這裡,琉璃拉高聲音,拍著石門叫:「摩哥哥!是不是成年劫?摩哥哥?」琉璃使勁地拍打著石門,焦急得臉眼淚都流出來了還是得不到薩摩的回答。「摩哥哥!求求你!回答啊!求求你……」   石門另一邊的雙生似乎察覺了事情的嚴重性,因此除了第一聲的吼叫外就沒再出聲,只是瞪著焦急的大眼睛,看著它的主人。琉璃的叫聲傳來,雙生也跟著著急,偏偏薩摩儘是咬著牙,一聲不吭。原來,這時的薩摩,神智已經開始昏亂,根本沒有多餘的精神去回答琉璃的問題。他必須趁著還清醒時,做下決定。因為,再不做決定,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就已經不再是他所能掌控了。於是,他使勁咬破嘴唇,尖銳的疼痛讓他的神智暫時維持清醒,接著呻吟道:「琉璃…………」   薩摩的聲音雖低,但一直等待回應的琉璃還是聽到了。只聽她立刻迫不及待地回應:「摩哥哥!你怎麼了!」   薩摩舔舔嘴角的血,吃力地靠坐在石門旁道:「…。琉璃………你還願意…。當我的新娘嗎?」就這幾句話的功夫,薩摩又覺得神智昏亂了一些。他已經做了決定,與其面臨再一個兩難,他寧願選擇將這賭注下在琉璃身上。雖然這樣會傷害琉璃,但在一夫一妻制的龍人族裡,這樣做說不定反而能有一絲契機。他知道,要是他找了其他的女人,以琉璃的身份,他們兩個只有更加的不可能。   「為什麼這麼問?琉璃一直都願意的。」琉璃雖然不知道其中緣故,但仍舊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   「…我被下了春藥……」薩摩一邊甩甩頭,盡量保持清醒,一邊努力地扶著石門站了起來。   「春藥?」琉璃不解,但想到薩摩聲音這般虛軟,又忍不住驚慌起來:「春藥很厲害嗎?不能解嗎?」   「……只有…你可以解……」薩摩靠在石門上,雙拳緊握,額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流下。話一說完又開始用力甩頭。他的神智又模糊了一些,而下體更是熱疼得沒了感覺。他現在僅靠著僅存的意志力咬牙苦撐。   「主人?」雙生緊張地問。它覺得它的主人此刻全身佈滿強大的力量,這力量顯得太危險了,讓它也幾乎不敢靠近。   琉璃聽薩摩這麼說,大是不解。只有她可以解?為什麼呢?不過沒等琉璃想清楚,石門那一端又響起近乎呻吟的聲音:「琉璃…你要…原諒我……」   琉璃更加迷惑了。薩摩沒做錯,為什麼要她原諒呢?   「摩哥哥,你說什麼?」琉璃不解地問。   不過薩摩並沒有幫琉璃解答,反而自顧自地道:「琉璃………離開石門……」   這種緊急時候,他已經顧不得會不會引起圖蘇注意。他決定強行破壞結界和石門。   琉璃儘管不解,但她還是直覺地退開。才剛退開,只見那扇石門突然暴起刺眼光芒,光芒的中心開始龜裂,然後轟隆幾聲連響,偌大的一扇石門即刻碎成了一塊塊的大石頭。如果琉璃沒有退開,此刻恐怕已經埋在這堆大石頭當中了。   煙塵當中,琉璃驚魂未定,就見一道修長的身影站在那洞開的石門處。方才鑽出去找人的雙生也變回巨龍盤旋在身影後面。隨著煙塵逐漸消散,琉璃看到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雖然跟印象中的薩摩不大一樣,但隱約還可以看出熟悉的輪廓。只見他站在門口,臉上泛著異樣的紅潮,胸膛劇烈起伏,全身散佈著危險的氣息。   「摩哥哥?」她不確定地喊。她已經太久沒有見到他,幾乎快認不出眼前高大英俊的人就是她心中的摩哥哥。   薩摩一掌毀掉結界與石門,見著了琉璃心情也很激動。只是比起激動,在他全身流竄的慾望顯然更強烈了一點。他克制想要立刻衝過去的念頭,小心的邁前一步,卻又立刻停了下來。他發現,才這小小的一步,他卻需要費盡所有意志力才能讓自己不要像是看到獵物的獅子一般,飛撲過去。他不想嚇著琉璃,於是只好改變方法。   「琉璃……過來…………」薩摩輕聲道。   聽到聲音,琉璃也確定了他的確是她久未見面的摩哥哥。因此她毫不猶豫地走向前。沒想到,越靠近,薩摩的粗喘生也就越明顯,讓琉璃好生納悶。   來到薩摩的身前,琉璃怯怯地問:「摩哥哥…。你怎麼了。」   薩摩沒有回答,雙手一伸,猛地將琉璃抱入懷裡。   「啊!」琉璃驚呼。驚叫聲一出,琉璃又立刻發現薩摩的體溫高得驚人,呼吸也急促得不正常。   「你一定要原諒我………」薩摩急促喘息著,用所剩無幾的自制力說。   琉璃還來不及回答,薩摩便幾個大手扯破了琉璃單薄的衣裳。   「摩哥哥?」琉璃震驚之下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等到衣衫被撕裂了才緊張地伸手掩住身體。   當然,只憑琉璃一雙手是掩不住那乍洩的春光。薩摩很輕易就看清那暴露在空氣中的嬌美軀體。薩摩清楚感覺到渾身慾望更炙,幾乎連想都不用想,他就這麼吻住了琉璃的嘴,吞下她的驚呼,順著自己的慾望,幾個大手又扯破了自己的衣裳。接著,大掌開始在琉璃身上游移。琉璃白皙的肌膚,滑嫩的觸感都勾起了他的情慾,而胸前那含苞待放的蓓蕾更是讓他愛不釋手。被慾望支配的薩摩,他的吻,說不上溫柔,他只是不斷地嚙咬著琉璃嫣紅的唇瓣,舌頭狂肆地在琉璃嘴巴中鑽動。   「嗚……」琉璃呻吟。她不知道薩摩怎麼了,只知道他的手和嘴都弄痛了她。   「好痛!摩哥哥……。」琉璃偏頭離開薩摩的唇,伸手試圖推拒,但她一個一點武功都不懂的人哪能推開薩摩?不僅推不開,更讓薩摩一手抓住雙手,固定在頭上。   儘管琉璃對薩摩的信任根深蒂固,但遇到這種情形還是不免恐慌起來。   「摩哥哥……你要做什麼?」琉璃怯怯地問,換來的卻是薩摩越來越放肆的雙手。   琉璃正在掙扎間,薩摩的唇卻突然落在琉璃胸前初綻的蓓蕾上,引得琉璃又一聲驚呼。薩摩的動作一點都不溫柔,相反的還有點粗暴,讓琉璃的恐懼逐漸竄升。   「琉璃……」薩摩對琉璃的掙扎恍若未覺,自顧自歎息了一聲,隨即又像發瘋似的,咬住了琉璃嫩紅的蓓蕾。   琉璃吃痛,尖叫了起來:「啊!不要!」琉璃開始用力掙扎,但薩摩卻像是完全迷失了一般,只懂在琉璃身上發洩慾望。   「好痛!不要!摩哥哥…。不要……。好痛…」琉璃一邊喊痛一邊流淚。她不知道為什麼薩摩要這樣對她。他要她原諒他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摩哥哥………不要………求你………琉璃好痛……」琉璃哽咽地哀求。   就在那嬌嫩的蓓蕾終於滲出血來的時候,薩摩才停止繼續肆虐,轉而又吻住琉璃的唇。琉璃容易鬆口氣,下體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從來沒有人碰過的乾澀甬道硬生生地被薩摩用手指撐開。近乎撕裂的痛苦讓琉璃一口咬下,正好咬破了薩摩在琉璃嘴裡肆虐的舌頭。薩摩吃痛立刻移開嘴,琉璃也才得以喘息。   「……好痛……」琉璃顧不得嘴裡還殘留的血腥味,一邊奮力掙扎,一邊痛苦地呻吟。   掙扎中,琉璃聽到了細微的呻吟:「……對不起……原諒我…」   原來薩摩被琉璃這麼一咬,本已迷亂的神智也勉強恢復了一點。因此他很快就發現他在琉璃身上的動作對不解人事的琉璃來說,實在不是件好受的事。想到這裡,薩摩留在琉璃甬道中的手指開始改變動作,不再強行進入,反而輕揉慢捻了起來。他知道他停不下來,所以他只能盡量減少琉璃的痛苦。   琉璃聽到薩摩的話,驚愕地抬眼看去。只見薩摩滿頭大汗,雙眼斥紅,像是強忍著極大痛苦似的。琉璃還在驚訝間,便發現薩摩停在私處的手指又開始動作起來,只是這次的動作沒再弄痛琉璃,反而帶起一陣陣奇怪的感覺,癢得讓她有些想呻吟的衝動,一股股熱氣也逐漸在下腹部醞釀。   薩摩咬牙忍住慾望,被情慾熏紅的眼睛看不清身下琉璃的表情,只知道原本乾澀的甬道已經開始分泌水分,不再那麼窒礙難行。   「嗯………」琉璃被薩摩手指所創造出的熱潮惹得忍不住低低呻吟一聲。怎知琉璃不呻吟還好,一呻吟就讓薩摩好不容易暫時克制的情慾又潰了堤。手中力道加大,讓琉璃忍不住痛叫了一聲。   「呼……。呼……。」聽到琉璃聲音,薩摩身體明顯頓了一下,但隨即陷入瘋狂。放任唇齒在琉璃白皙的肌膚上肆虐,手掌在琉璃身上搓揉。被慾望支使的薩摩,為了宣洩全身高漲的慾望,下身開始本能地蹭著,磨得琉璃的腿有些痛了。   雖然有圖蘇和宇瀚的教導,但薩摩畢竟還沒有實際的經驗,只能順著慾望走,但他似乎明白必須找到一個地方發洩下體的不適,因此,他的右手尋上了那私密的所在,而現在他已將熱燙的慾望頂上那小小的肉縫。   「不要!」感覺到薩摩企圖的琉璃,開始瘋狂地掙動。她覺得好怕,但是被用力固定在頭上的雙手根本無法施力,就連雙腳也被薩摩的雙腿固定住,無法掙脫。琉璃極度驚慌之中,腦中竟驀然浮現剛剛那幅曇花一現的影像。它指的就是現在這樣的情形嗎?!難道真如她所猜測的,薩摩的成年劫已經開始了?但是如果是這樣,為什麼薩摩卻是告訴她,他吃了春藥呢?   第六集 第六十一章 成年大劫(下)   就在琉璃被突如其來的醒悟震得出神時,薩摩的動作仍舊狂肆。他放開壓制琉璃雙手的左手,雙手並用,抓住了琉璃的雙腳,將她拉向他。琉璃忽地醒過神,泛著淚光的藍眼睛驚恐地落向薩摩的扭曲的臉。那張俊俏過人的臉痛苦地扭曲著,紅潮遍佈,汗水淋漓,紫金異色的眼睛顏色深邃,閃著炙人的慾望。這一仔細看,琉璃才發現薩摩的神情竟如此痛苦,心裡一疼,琉璃忍不住停下掙扎。是了!薩摩今天太不正常了,平常的他絕不會不顧她的感受,如此傷害她。這只有一種解釋,那便是薩摩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想到這裡,琉璃泛著水氣的藍眸再度深深望向薩摩雙眼深處,在那裡,她彷彿看到了薩摩的掙扎與抱疚。就是這樣的感受,讓琉璃再度感覺到熱燙之物抵住私處時,儘管害怕,還是選擇反手抱住薩摩寬闊的背。   得到默許的薩摩一個挺進……   「啊───!」好痛!琉璃下體隨著薩摩的動作傳來撕裂劇痛,這痛很快就傳遍全身,疼得琉璃簌簌發抖。晶瑩淚珠忍不住就這樣滾滾而下。她沒有哭出聲,只是將手指用力掐住薩摩背後結實的肌肉,彷彿藉此才能平緩那股熱痛感似的。   還嫌乾澀的甬道被過度撐開,纖細的薄膜被狠心地戳破,每一種疼痛都錐心,更何況,身上的薩摩一頂進琉璃體內就毫不停頓地發洩他的慾望,連續而快速地抽動著。痛得琉璃只能張著嘴,發出不成聲的破碎呻吟,全身像是解體一般,在薩摩狂暴的摧殘中,失去了控制。青筋暴漲的慾望帶著血絲在琉璃的體內抽動,琉璃只能緊緊抱住薩摩,痛苦地期待時間快點過去。   琉璃只看見薩摩表面的狂肆,卻不知,從他強行奪走她的清白開始,他的體內也開始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首先,薩摩被逼在胸腹間的真氣開始四處流竄,在各個竅穴中飛快地旋轉磨動,接著,流竄的力量開始往被分割成兩半的丹田逼去,暴走的真氣不知為什麼竟引動了薩摩體內其中一股不明的力量!只見薩摩左半邊的力量被暴走真氣的牽引下,越走越快,越跑越是沒有固定路線,而這股力量越是強盛,薩摩暴走的真氣也越無法控制,接著,真氣與左半邊的力量竟結合起來,威勢大振,氣勢洶洶地直往右半邊逼來。隨著左半邊能量的步步進逼,右半邊能量更是節節敗退,眼看處境岌岌可危,薩摩的神智偏偏早已陷入淫藥所引出來的慾望中,根本無力控制體內暴走的力量。不知何時開始,四周竟已瀰漫著黑色薄霧,魔魅氣息以薩摩為中心擴散而出。就在左半邊那股能量終於包裹住右半邊的能量時,薩摩額頭上突然鑽出了黑色尖角,眼睛轉成紫色,胸前長出一片片細小的黑色鱗片,背後更有一對巨大的漆黑肉翼伸展而出。   大殿上,圖蘇一邊翻閱手邊的佈防圖一邊聽八位龍神降的說明。就在薩摩打破石門的同時,圖蘇腦中也傳來一道強烈的波動,打斷他的思緒。圖蘇一查知波動的來源,大驚失色。只見他「呼」的一聲站了起來,嚇呆了在座的八個龍神將和七位長老。   他設的結界破了!神殿的地下書庫?!誰會去那裡?是為了那個人族女孩嗎?   顧不得解釋,圖蘇奔下王座,直往神殿而去。長老們見狀二話不說也跟了上去,倒是八位龍神將看著王上突然離座,惶然不知所以。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圖蘇的聲音遙遙傳來:「你們都跟上來!」有能力無聲無息侵入神殿地下宮殿,還能打破他的結界,全族中唯一有這個能力的只有薩摩。他不知道薩摩為何知道琉璃在那裡,也或許他並不是為了琉璃而去。反正,他只知道,若是讓薩摩瘋起來了,事情絕對會很棘手。   除了八位龍神將和七位長老外,圖蘇沒讓其他人跟上來,甚至還嚴禁其他人靠近神殿,因為,他不想讓族人知道薩摩與人族女孩的事。   一行十六人才剛踏進神殿便大吃一驚。原來,偌大一座神殿此刻瀰漫著一股濃濃的魔氣,眾人相信,若非神殿有結界守護,魔氣散不出去,此時恐怕全穆答烏普的人都可以感覺到它。   這股魔氣固然讓八位龍神將又驚又疑,但是圖蘇和七位長老卻很快就醒悟過來。他們想到薩摩!因為薩摩獨有的紫色眼睛是魔族的證明,若說世上有人能散出魔氣,那這個人絕對是薩摩。但是,究竟是什麼原因讓薩摩來到神殿,又散出如此驚人的魔氣?七位長老百思不得其解,倒是圖蘇略有預感。   「魔氣?怎麼回事?」月鎮龍將弗貝爾神情凝重地問。   圖蘇沒有回答,只是凝重地加快腳步往地下宮殿而去。來到地下通道的入口,圖蘇二話不說就解開結界,領著眾人前進。一踏入地下宮殿,魔氣更盛,四周彷彿都罩著薄薄一層欲擇人而噬的黑霧。圖蘇心中焦急,無暇理會這片透著濃濃詭異的黑霧,繼續領著眾人來到地下書庫。一地破碎的石塊首先吸引眾人目光,圖蘇看著碎石,臉色陰晴不定。但很快的,他幾個大步跨過石堆,將這一地石門殘骸拋在身後。沒想到甫踏進石室,入目的景象卻讓他大吃一驚,忍不住停下腳步。   跟隨在圖蘇身後的十五個人見圖蘇停下腳步直直瞪著前方,大是不解,也順著圖蘇的目光看去。這一看,全怔了!   只見薩摩赤裸著身體,伏在同樣裸身的琉璃身上,下身機械性地動作著,一看就知道在做什麼。雖然有些出人意料,但僅只是這樣還不足以讓龍人族中最傑出的這十六個人驚得目瞪口呆。真正讓他們吃驚的是薩摩那身不屬於人類的特徵!   幾乎佈滿薩摩全身的黑氣和黑色鱗片,頭上的尖角,粲亮的紫色眼珠,背上的肉翼和薩摩如野獸般的喘息,都讓眾人以為,他們看到的是來自魔域的怪物。   「薩摩!」圖蘇驚叫。他這時早已將方纔的滿腹不滿拋諸腦後,心裡充斥的都是對薩摩如今異狀的焦急。   「王子!」七位長老在圖蘇驚叫之後,也發現那怪模怪樣的「人」的確是他們龍人族的繼承人─薩摩,因此忍不住跟著驚叫出聲。   「王子?!」八位龍神將看著眼前怪模怪樣的「男子」,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圖蘇可不管八位龍神將在想些什麼,一從驚愕當中回神,便立刻快步邁前。   他不知道薩摩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但他卻知道他應該阻止這種充滿獸性的行為。只是他才剛往前跨了兩步,一道黑影便突然從旁邊竄了出來!   「吼────」龍神雙生對著圖蘇怒吼,硬是擋著他的去路,不讓他接近。   「雙生,你做什麼?!快讓開!」圖蘇見狀,焦急地催促。   「不准靠近──」龍神雙生低沉的聲音響起,看不到平常迷糊的模樣,此時的雙生像它的主人一樣,散著濃濃的邪氣,怎都不肯退。   看到雙生這堅持的模樣,圖蘇也實在拿它沒法。正當圖蘇不知如何是好時,一道虛弱的聲音悠悠傳來:「王…。王上!快…。摩哥哥…。成年劫…已………嗚!」原來是琉璃試圖說明薩摩此時的狀況,可惜話還沒說完,就被薩摩一個大力的挺動給痛得說不出話來。   雖然有了血液的潤滑,琉璃一度沒感覺那麼痛苦,反而有點酥麻的快感,但很快的,就在薩摩尖角長出的同時,一陣更加強烈的撕裂痛楚再度傳來。原來甬道中的熱燙之物竟突然變得更加粗長,將琉璃短暫的快感搗得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強烈的痛苦。好幾度,琉璃都覺得神智模糊了,只是不久卻又痛醒。   幸好圖蘇已經趕來,否則琉璃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成年劫?!圖蘇聞言大驚,也顧不得為什麼薩摩的成年劫跟人家不一樣,連忙催促七位長老:「快!你們七個!一起過來!」   七長老似乎早就知道必須合力幫薩摩渡過成年大劫,因此聽到圖蘇的吩咐竟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趕了上來。不過眾人才剛靠近,擋在前面的龍神雙生卻猛撲過來,嚇得眾人又往後連退了好幾步。   「吼───」雙生怒吼。它的主人正在危險中,它不能讓他們靠近!   圖蘇知道因為龍神保護宿主的本能,在宿主有危險時通常會隔離一切不確定因素,以免宿主受到進一步的傷害,但這種狀況眾人要是不靠近,薩摩只有更危險的份。因此,他耐著性子,試圖說明他的目的:「雙生!快讓開!只有我們可以救薩摩!」   聽圖蘇這麼說,雙生收起兇惡揮舞的利爪,兩顆大眼珠猜疑地瞪視著圖蘇。   雖然眼前這人也是擁有龍神的同伴,但基於薩摩曾經對他投注過懷疑的情緒,所以雙生遲遲無法決定該不該相信他。就在這時,一道破碎而虛弱的聲音讓雙生改變主意。   「雙…。生………快…。讓他們………快…來不及………嗯嗚…。」說話的是琉璃,可惜她話才了一半便無力繼續,只能蒼白著臉,在薩摩身下虛弱地呻吟。   儘管在半昏迷的狀態,琉璃還是清楚感覺到一股力量不斷從兩人相系處傳來。   這力量以前所未有的數量與速度進入她的體內,龐大的力量超過琉璃的負荷程度,讓她體內不時傳來脹痛感。如果是平時,她應該會大為緊張,因為這麼龐大的吸收量肯定會對被吸收者的身體有所損傷,但現在,她卻第一次有種直覺,要盡她所能將這些力量吸收掉。她彷彿覺得,要是這些力量沒有被她吸收,一定會對薩摩以及週遭造成更大的傷害。   雙生雖然對圖蘇還有點不信任,但琉璃的話它卻是相信的。因此雙生猶豫了一下,便乖乖退到一旁,任圖蘇等人通過。   圖蘇無暇思索為什麼雙生只相信琉璃卻不信任自己,見雙生退開,立刻領著七名長老三步並兩步越過雙生,飛快地圍住薩摩。八人分別坐定位之後,圖蘇轉頭吩咐還呆立在原處的八位龍神將:「你們八個負責護法!我們開始!」語畢,圖蘇隨即與七名長老同時運功,將雙掌印上薩摩不斷挺動的身體。   他們必須將成年劫時反噬的真氣分散引到他們身上,才能讓薩摩平安渡過。   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他們要面對的不只是反噬的真氣,還包括一直潛藏於薩摩體內的不明力量。   就在八個人的真氣遇上那股到處竄動的力量的同時,八人身軀猛地大震。太強大的力量讓他們一遭遇便被逼了出來,印實的手掌也硬生生被彈退。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掩不住滿臉驚駭地對視一眼,大有評估錯誤的感覺。只是儘管超出預期,目前的情況卻猶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因此眾人互視一眼之後,不約而同地運集全力,再度嘗試。   八個當世一流的絕世高手同時發揮全力,這種聲勢絕對是驚人的。只見八人身上同時散出一層明亮的白光,團團籠罩住黑色中心的薩摩。白光中,黑霧不斷流竄,只有薩摩野獸般的喘息和琉璃細碎的呻吟傳出。   圖蘇等人的真氣輸入之後,薩摩體內又是另一番變化。暴走的力量受到八人輸入力量的牽制,無法專心吞噬已在垂死掙扎的另一股力量,不得不掉轉頭抵禦八道不弱的入侵者。這股力量一分散,被壓制已久的另一股力量立刻覷準這個時機全力反攻。剎時,情勢丕變。左右兩股力量在八道力量牽引下一時成了勢均力敵的局勢。   只是局勢一變可就苦了圖蘇等八個人。原本目標明顯,就是牽引那股暴走的力量,但哪裡知道另一股力量突然出現,開始了混戰,讓他們一時不知該牽制哪一方。結果就變成了看哪一股力量較強就牽制哪一股的結果。這一來,兩股力量誰也奈何不了誰,圖蘇等人的真氣更因此不斷在其中糾纏,情況僵持不下。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白光內的八個人忙得滿頭大汗,白光外的八個人則是茫然地看著一團白光。   「王上………好…好了嗎?…。琉璃…。快…撐不…住………」琉璃呻吟著問。她的臉上完全沒有血色,就連原本艷紅的雙唇也白得嚇人。經過這一番折騰,琉璃竟已感覺不到痛……僅是睡意不斷襲來……。如果仔細看,可以發現,薩摩挺動的凶器上早已沾滿了鮮血,就連地上也是一灘艷紅。初經人事的琉璃畢竟還是無法承受這般狂風暴雨似的侵略,此刻的她就像株即將凋零的花朵,脆弱得讓人心憐。   不用琉璃說,圖蘇心裡也很急,因為要是再繼續這樣僵持下去,就算最後成功了,分散出來的力量恐怕會將眾人重創。   「你再撐著點。」圖蘇簡單地回答琉璃的求救,隨即將目光移向正為他們護法的八位龍神將,吃力地道:「弗貝爾,你們也來幫忙。」圖蘇心裡已有計較,只是經過這段時間的耗損,力量恐怕略顯不足,因此圖蘇便將腦筋動到八名龍神將身上。他們都是高階龍人,理應可以幫忙。   八人一聽,立刻從茫然中醒神,隨即越過同樣緊張張望的雙生,各自站在一位長老身後,月鎮龍將弗貝爾則主動立在圖蘇身後。眾人先是對看一眼,隨即盤腿坐下,運功將雙掌前推,將功力輸往前方的人。   儘管有了八位龍神將的幫助,圖蘇等人的壓力減輕許多,但薩摩體內那兩股力量實在太強,即便加上八位龍神將也只能將僵持的情況多維持一陣子。因此圖蘇從僵持開始就努力思索如何在解除薩摩成年劫危機的前提下破除僵局。雖然不知道究竟哪一邊才是真正反噬的力量,但經過這一番拉拒,圖蘇起碼發現左丹田的力量遠比右丹田強大,而且富攻擊性,如果要說其中有哪一股比較像是反噬的真氣,那應該就是盤據丹田左半邊的這一股了。白光中的圖蘇下定決心之後立刻神情肅穆地低聲命令:「左丹田!」   眾人此刻都在與薩摩體內的能量拉拒,因此一聽圖蘇的吩咐隨即意會,立刻將目標全部投向盤據薩摩左丹田的力量,全力牽制。火力全開的結果,地下書庫中光芒大盛,霎時將白光中不斷流轉的黑霧也被吞噬掉了。   薩摩體內那股暴走的力量在十六個人全力牽引下壓力大增,被迫分散抵禦八道入侵力量。這等好時機,另一股力量自然不能放過,只見它趁此時全力反撲,轉眼便包住了那股受牽制的力量,就連眾人注入的力量也受到波及,差點便失去控制。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眾人錯愕不已,但形勢已成,為了不讓眾人的力量在失去控制之後也加入混戰,造成無法預料的後果,眾人只好再投注更多力量來加強聯繫。如此一來就連圖蘇也感到吃力,更別說七位長老和八位龍人將了,他們個個臉色蒼白,冷汗涔涔。最糟的是,圖蘇等人的力量是將那股力量牽制分散,但另一股力量卻將它集中吞噬。兩方意圖不同更增加了圖蘇等人的困擾。   就在眾人泥足深陷,無法脫身之際,那股受牽制的力量不甘被困,突然全力反擊,破開另一股力量的包圍!眾人只覺腦中一震,便聽「轟」的一聲,薩摩體內能量就這麼猛然爆炸開來!四散的能量立刻飛快竄進眾人體內,已經能量透支的眾人此刻就像不設防的城池,禁不住這股力量的衝擊,不約而同噴出滿口鮮血,除了圖蘇還能支持著不倒之外,其餘十五個人都應力仰倒在地。就連薩摩身下的琉璃也被突然的能量衝擊逼出一口鮮血。   身處暴亂中心的薩摩對這番連續變化一無所知,能量爆炸的同時,他只覺得腦中轟隆連響,全身力量暴漲,急需發洩。   「啊────────」薩摩一聲大吼,驀地噴出滿口鮮血,挺動的身體緊貼著琉璃不動,全身開始劇烈抽搐。接著,更令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薩摩背後的肉翼急促拍打了幾下,黑霧驀然轉淡,然後就在肉翼高速抖動中,兩片潔白的羽翼拱衛似地在肉翼旁長了出來。潔白羽翼大大伸展開來,拍打幾下,散出滿天白羽,煞是好看。就在羽翼長出來的瞬間,黑霧散了,石室也明亮了起來。薩摩悶吭一聲,身體持續顫抖。又見一對比一黑一白兩對翅膀還大的羽翼以極緩慢的速度鑽探而出,伸到最極處,兩翼一張,奪目的金色光芒即刻溢滿石室!仔細一看,原來竟是一對金光粲然的翅膀。   眾人雖然遭受重創,神智卻還算清楚。看到這一幕只覺又是迷惑又是激動,忍不住屏氣凝神,誰也說不出話來。   金色羽翼煽動了幾下,金光才微微一閃,只見一直處在無神狀態的薩摩竟睜開了雙眼,露出金光粲然的眼睛。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36     2009-3-18   這時的他哪還有方才神智迷亂的影子?分明已從春藥中清醒過來。他將金色眼眸溫柔地看向身下氣息微弱的少女。 這時的他哪還有方才神智迷亂的影子?分明已從春藥中清醒過來。他將金色眼眸溫柔地看向身下氣息微弱的少女。三對翅膀同時守衛似地環住了兩人。琉璃身在其中,先是感受到一股強大而充滿生命力的力量由下體急衝而入,將琉璃的神智推向黑暗,昏迷前,琉璃彷彿聽到一聲歎息的呢喃:「琉璃………」   薩摩見琉璃昏迷,隨即將目光落向眾人。這一轉頭,眾人都看清了薩摩現在的模樣。只見他額上一支黑色尖角,背後一對金色的巨大羽翼包裹著一對黑色肉翼、一對純白羽翼,胸前則滿佈黑亮的鱗片,模樣說不出的詭異。那對金色眼睛所投出的視線彷若實質,將眾人看得心頭一緊,接著心臟開始碰碰亂跳。眾人正在緊張的當口,沒想到,薩摩又閉上眼,輕輕地倒在琉璃的身上,睡著了?!   雙生本被一連串的異變嚇著,這時見薩摩又昏了過去心裡一急,連忙竄到薩摩身邊,又是聞又是蹭,直到確定薩摩只是昏睡這才安心下來。   「主人……。」雙生小心翼翼地喊著。   雙生的聲音驚醒了圖蘇,轉頭見七位長老和八位龍神將都虛弱地躺在地上,思索了一會,隨即吩咐:「雙生!你去叫薩摩的父母來。」他們這樣的身體別說要帶著兩個昏迷的人走了,就連自己走都有點困難。   雙生剛剛見這些人將主人救活,對他們再無疑慮,因此聞言毫不猶豫,立刻點著大頭去了。   待雙生去遠,圖蘇略一調息便撐著傷軀,緩步走近薩摩。以薩摩呼吸平穩這點看來,似乎已無大礙,雖然結果有些出乎意料,但這成年劫總也算安然度過,薩摩可望在成年劫之後有更多進步。想到這裡,圖蘇忍不住欣慰地笑了。只是視線一轉,看到薩摩身下臉上泛著異樣紅光的少女,圖蘇的心情又立刻沉重起來。   薩摩為什麼會到這裡來?又為什麼會與琉璃發生這樣的關係?圖蘇只覺得其中謎團重重。但不論原因是什麼,剛剛圖蘇在能量拉拒之間的確發現有很大一部份暴走的力量流向琉璃,也就是說,在他們牽制暴走能量時,琉璃也在其中協助,否則他們的牽制恐怕不會這麼順遂。如此想來,在他們還沒趕到之前,就是琉璃獨自支撐薩摩反噬的真氣。所以,琉璃救了薩摩是事實,而她與薩摩發生關係也是再清楚不過的。他應該讓她留下嗎?要是她留下,以今天所發生的事,薩摩肯定更加堅持讓她成為王子妃,但是族人會接受嗎?雖然龍人族有人類的血統,但為了加重王室的龍族血統,人類成為妃子的例子並不多,更何況這個人類少女還是個噬巫呢!圖蘇神色不定,心中思潮起伏,好半晌才恢復平靜淡然。   「算是本王虧欠你吧!雖然你救了他,但是……原諒我不能讓你留下來。」   圖蘇喃喃地道。   一旁眾人聞言,七位長老固然很快就猜到緣由,但八位龍神將卻是茫然不解。   這少女不只與王子有肌膚之親,還協助王子渡過成年劫,等於是王子和龍人族的恩人,怎麼王上會這般對待她?   第六集 第六十二章 生死不明   宇瀚夫婦聞訊將薩摩和琉璃帶回薩摩的寢宮。診視之下,薩摩只是過度勞累,精神耗損太大因此昏迷,只要精神調養得差不多之後,就會自動醒來。至於琉璃,她只剩一絲極微弱的氣息,全身傷痕纍纍,尤其下體嚴重撕裂傷,看在為她檢查的靈珊眼裡,真是只有「怵目驚心」四個字可以形容。   「你這孩子為什麼這麼善良……。我們薩摩欠你的什麼時候才還得完啊!」   靈珊一邊為琉璃擦拭身體一邊喃喃歎息。語畢,又見琉璃白皙的身體上滿佈淤痕更是心疼,忍不住將視線凝注在琉璃日益清靈美麗的臉蛋上,內疚地道:「琉璃,你要早點醒來。靈珊媽媽不反對薩摩娶你了。只要你醒來,管王上答不答應,頂多我們回中央大陸去,靈珊媽媽為你們辦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說著,靈珊忍不住掉下眼淚。她剛剛才知道,原來琉璃一直被關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下石室裡,這次薩摩成年劫,也是她幫的忙,自己只顧著薩摩的未來,卻沒有為這個可憐的人族女孩考慮。   宇瀚見狀,輕輕拍拍妻子的肩膀,默然不語。他不願意承認,但他的確有生以來第一次,對圖蘇所做的決定起了質疑。只是質疑有什麼用?照琉璃這樣的情況看來,能不能活過今天都成問題!他還能為她爭取什麼?   就在靈珊為琉璃垂淚的時候,圖蘇也到了。   「情況如何?」他本來應該好好休息,但是因為擔心薩摩的情況,所以稍事休息之後便又立刻趕來探視。   見圖蘇到來,靈珊夫婦倆也顧不得感傷,連忙起身相迎。   「王上怎不多休息一會兒?」宇瀚首先有禮地道。   圖蘇搖搖頭,笑道:「死不了,我心裡擔心薩摩怎麼還有心情休息呢?」   既然圖蘇是因為擔心而來,靈珊於是主動解釋:「薩摩只是太累了,身體沒什麼大礙。只是琉璃…恐怕……不行了。」   圖蘇聞言挑挑眉,顯得有些意外,隨即神情凝重地走到琉璃的床前,凝視著床上的少女,沉吟了一陣之後,突然道:「靈珊,你今天隨即啟程,將她送到人族去!」   靈珊聞言一驚:「王上?這怎麼可以?她都快要死了?怎麼還撐得住海上的顛簸啊?!」   圖蘇眼中愧疚的情緒一閃而過,隨即冷肅地道:「我不能讓薩摩醒了看見她!生的不行!死的更不行!」   宇瀚不語,他懂王上的意思。薩摩醒了看見琉璃,要是琉璃活著,有了那樣的關係,他是絕不再願意離開她,但是琉璃身為噬巫,又怎能被允許與他長久在一起?要是琉璃死了,薩摩不會原諒自己,也不會原諒圖蘇,而後,恐怕會一走了之。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好事。但是送走琉璃之後,王上要如何向薩摩解釋她的行蹤?而且,看不到琉璃,薩摩難道不會自己去找嗎?還是,王上是希望,等薩摩找不到時,會自動回來?!宇瀚怎麼也想不到,圖蘇就是看出琉璃有死無生,所以才會在這時強行要將琉璃送走。他要讓薩摩以為她還活在某個地方,待時間沖淡薩摩的回憶之後,再告知琉璃的死訊。他寧願面對薩摩再次出走尋找的風險也不願讓薩摩終日陷在自責的泥沼中。由此看來,圖蘇的用心不可謂不深。   靈珊沒有圖蘇那樣複雜的想法,她只是既心疼又不平,忍不住哀求道:「王上!靈珊求你了!這孩子很可憐!別讓她死了也找不到一塊棲身之地啊。」看著床上只剩一絲微弱氣息的少女,靈珊眼淚直下。   圖蘇眼中飛快閃過一絲痛苦,但隨即便恢復平靜,硬下心腸地道:「不行!這是命令!」   靈珊聞言,還想再說,宇瀚卻阻止了她。   「王上,我會叫靈珊立刻出發,將琉璃送走。」宇瀚恭身說道。   圖蘇點點頭,又回頭看了薩摩一陣子,這才回寢宮休息。   圖蘇一走,靈珊隨即不平地質問道:「你為什麼不讓我替這孩子求情?」   宇瀚無奈地搖搖頭,將他的猜測說出來。說完之後還歎了一口氣,才又繼續道:「所以,不論如何,王上絕不會讓琉璃留下來,與其讓他派其他人送走,倒不如我們自己送走。」   靈珊一聽也無法反駁。的確,不論琉璃是生是死,結果恐怕都不是圖蘇所樂見。但看到琉璃此刻的脆弱模樣,靈珊仍然很猶豫:「可是…………」   宇瀚當然知道靈珊的想法,因此又接著解釋道:「這孩子可憐我們是知道的,所以我們也不要將她送到人族,還是將她送回中央大陸,讓她陪著她的叔叔吧!」   這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反抗圖蘇的命令吧!宇瀚在心裡歎息著。   靈珊一想,也覺得這是她們唯一可以補償她的方式,便不再反對。於是,宇瀚請尼路、明斯克和耐達依三人陪著靈珊和昏迷中的琉璃離開了穆答烏普。依他想,尼路他們是薩摩的貼身侍衛,若是改變行程將琉璃送往中央大陸,基於薩摩的關係,他們應該不會將此事洩漏給王上知道。   道別宇瀚之後,經過兩天半的行程,靈珊等人在第三天的深夜來到南方港口。   他們不走諾森港,儘管諾森港有隸屬於龍人族的快船,但搭乘族裡的船會讓圖蘇得知他們的目的地,所以他們選擇了離諾森港東方約莫一百公里的南方港口。   休息了一夜之後,眾人於隔天天一亮,搭上一艘往諾姆鎮的船南行。模裡邦聯的船從來不直達中央大陸,所以必須到諾姆鎮,轉搭精靈人的船。   經過五天的航行,靈珊等人來到諾姆鎮。一下船,靈珊便找到一位相熟的精靈人,請他順道載她回中央大陸。而尼路等人只能送到這裡,因為龍人不能進入中央大陸,而靈珊也打算回到中央大陸後不再回模裡邦聯,雖然擔心兒子,但有了琉璃這件事,靈珊已經開始對兒子的身份感到迷惑。為了兒子,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麼沒了!將來,在「身為精靈人與龍人兩族繼承者」的名義下,又有多少人會被犧牲呢?或許在龍人族的信念中,少數人的犧牲不算什麼。但在愛好生命的精靈人心中,每一條生命都是一個未來,扼殺了一條生命就是斷絕了一個未來!   在諾姆鎮等待那位精靈人辦完事的時間中,眾人就待在一間人族開設的旅棧裡。當眾人抱進氣息奄奄的琉璃時,旅棧的老闆曾經不允住宿,後來是在靈珊的身份下勉強答應。眾人知老闆的忌諱,因此也沒埋怨什麼。   經過兩天的等待,明天,靈珊就要帶著琉璃啟程回中央大陸了。尼路等人已經收好了簡單的包袱,準備等靈珊走了之後,啟程回國。   眾人在房中,沉默地看著沉睡中的少女。她的臉在蒼白中透了一點紅色,氣色看起來不錯,但靈珊知道,她的氣息比幾天前更弱了。現在的她就像風中的殘燭,隨時都將熄滅。尼路等人心情也很沉重,看著王子最在意的女孩就要香消玉殞,無法想像往後該如何面對王子,告訴他,他的琉璃妹妹…已經死了……。琉璃躺在床上,就像美麗的磁娃娃。帶著微微的溫度,以及撼動人心的美麗。他們不知道為什麼琉璃會變成這樣,但他們知道,絕對與幾天前神殿的騷動有關。而且從事後王子臥病在床,以及王上負傷來判斷,這事一定不簡單。   這時,靈珊正在為琉璃上藥。雖然琉璃就要死了,但是靈珊知道女孩子愛美的心態,她想在琉璃離開前,讓她的傷漸漸好起來,帶著美麗的容貌離開人世,結束她短暫但是苦難的生命。正感傷著,琉璃睫毛突然一陣顫動驚動了專心上藥的靈珊。「琉璃?」靈珊試探地喊。   尼路等人聞聲都圍了上來。   「怎麼了?」尼路問。   「琉璃好像要醒了。」靈珊驚喜得連聲音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此話一出,尼路等人立刻將目光放向床上的琉璃。她還是靜靜地躺著……,似乎沒有清醒的跡象。就在他們正要質疑時,琉璃的睫毛又動了。眾人頓時驚喜地張大眼。只見兩扇羽睫輕輕掀開,接著一雙迷濛的藍眼便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是………哪裡……」琉璃看過圍著她的眾人,沙啞著聲音問。   「這裡是諾姆鎮,我們要回中央大陸。」靈珊連忙回答。看著仍舊虛弱的琉璃雙頰透出的霞紅,她實在擔心這只是短暫的迴光返照。   床上的琉璃一陣沉默,沒有多說,好一會兒才又問:「摩………摩哥哥…。他………好嗎?」   靈珊聞言,眼淚立刻猶如斷線珍珠一般滾滾落下。   「他很好!」靈珊抽抽答答地回答。   琉璃安慰地點點頭,隨即又納悶地問:「靈珊媽媽………摩哥哥很好…。你為什麼要哭?」   琉璃這麼一問,靈珊更是哽咽起來:「琉璃!我們對不起你!薩摩也對不起你!我們不應該帶你到模裡邦聯!薩摩不應該這樣對你……現在,都這樣了…我們還不能讓你見薩摩……對不起。」   聞言,琉璃俏臉上不自禁罩上一抹黯然,但隨即又微笑地搖搖頭:「不要怪摩哥哥……琉璃可以幫摩哥哥…心裡…很高興……」   靈珊心疼地看著虛弱的琉璃,為她的癡傻歎息:「傻孩子!你為什麼那麼傻……」   琉璃吃力地伸出右手,摸上靈珊熱淚潸潸的臉頰:「琉璃不傻……摩哥哥是琉璃唯一的親人……琉璃不能沒有他……。」   感覺到臉上冰冷的小手,靈珊既覺得心疼,又為自己的兒子慶幸,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琉璃見靈珊沒有說話,也沉默了好一會才歎了一口氣,悠悠地問:「靈珊媽媽?我要死了………對不對?」   靈珊一聽,慌張地抬起眼,安慰道:「沒有!琉璃會恢復健康的。」   琉璃苦澀地搖搖頭,目光悠遠地道:「琉璃做了好長的夢……夢見琉璃在飛…飛的好高……好遠……」   靈珊心中一凜,但還是盡力安慰琉璃:「琉璃要堅強!你知道你摩哥哥很想你,他要你當他的新娘!靈珊媽媽也還要幫你們辦一個很棒的婚禮啊!」   此話一出,琉璃黯淡的藍眼倏地透出神采,猶疑地反問:「…靈珊媽媽願意讓琉璃當摩哥哥的新娘嗎……?」   靈珊忍住心酸,猛點頭:「當然願意!善良又美麗的琉璃永遠是薩摩唯一的妻子!」   「靈珊媽媽………」琉璃感動地掉下淚來。   靈珊擦乾琉璃的眼淚,微笑地道:「傻孩子,這有什麼好哭的?」   這番情緒激動之後,琉璃虛弱地閉上眼,休息了一下,又再度睜開眼:「靈珊媽媽……琉璃知道琉璃就要死了……可惜…沒有看到…摩哥哥健康的樣子……,靈珊媽媽要代替琉璃告訴摩哥哥…。幾句話…好不好……?」   靈珊這次沒有安慰琉璃,因為就連琉璃也發現自己已走到生命的盡頭,再多的安慰也是多餘了。因此靈珊僅是含淚點頭。琉璃見靈珊點頭,安慰地笑了起來,接著才悠悠地道:「…告訴……摩哥哥…琉璃沒有遵守約定…先走了…對不起…以後不能陪摩哥哥講話……琉璃在天上會看著摩哥哥……請他…不要難過……」   靈珊哽咽地點頭。她這時才知道,原來琉璃年紀雖小,卻已投注了這麼深厚的感情在薩摩身上。只不知自己的兒子又如何?如果也像琉璃一樣投注這麼多感情,她真不敢相信得知琉璃死訊的薩摩要怎麼辦!   琉璃不知靈珊的憂心,喘了幾口氣,又繼續道:「還有………要告訴他……   …琉璃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琉璃雖然不能當…摩哥哥的…新娘…幫…   摩哥哥…生很多很多小孩子……但是琉璃不會…不會怪他。…琉璃雖然死了…可是琉璃的靈魂會一直想他……謝謝他讓琉璃…很快樂……請他…。忘了…琉璃…繼續…快樂的生活……這是琉璃最後的…願望……」說到最後,琉璃竟已淚眼婆娑。   靈珊一邊聽著一邊跟著落淚,連連點頭:「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告訴他…」   尼路等人在一旁聽到這番話,恁是再冷血也不禁眼眶泛紅。就是這麼癡這麼善良的女孩才會讓他們的王子這般堅持啊!   琉璃虛弱地眨眨眼,任淚水沿雙頰滴落,暈濕枕畔。   「如果…我死了……把我埋在風眼外的小木屋裡吧……」她曾經在那裡等薩摩四年,而現在,她就算死了…也希望心裡是一直等著他的。   靈珊含淚連連點頭:「好!我知道……」   琉璃寬慰地露出一抹淒美的笑容,喃喃地道:「謝謝你……琉璃……好累…好想…睡……」話落,閉上眼,沒了消息。   眾人見狀一驚,靈珊更是連忙伸手一探,接著呼了一口大氣。還好!還有一絲氣息,雖然比以前又弱了一些。心裡剛這麼慶幸,隨即又想到,就算還有一絲氣息又如何?她還不是要死了?這一想,靈珊又忍不住難過起來。   隔天,靈珊讓尼路等人將琉璃抱上船,隨即道別離去。尼路三人也在稍後離開了諾姆鎮。   經過一天的航行,靈珊終於回到中央大陸的北方港口。駕船的精靈人得知靈珊帶回來的少女就是他們薩摩大人的琉璃妹妹時,立刻自告奮勇幫忙,將琉璃背回村。在這位熱心的精靈人協助下,靈珊走了兩天,終於回到闊別四年的家園。   村落入口,海因早已聞訊趕出來迎接。看到久未見面的女兒,海因也十分激動,忍不住叨叨唸唸地道:「你看你,一去就是四年,也不捎個消息給我,都不怕我擔心。」   靈珊看著父親,也是感動,畢竟怎麼樣還是自己的家好。   「爹爹明知道咱們中央大陸尋常人進不來的嘛!怎麼捎消息?更何況,人家又沒想到會這麼久……」靈珊柔聲道。   海因當然也不是真的埋怨女兒,聞言僅呵呵笑了幾聲就道:「好啦好啦!人回來就好!」說到這裡,海因又往四周張望了一下,忍不住納悶地道:「對了!宇瀚和薩摩呢?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經海因這麼一問,靈珊也想起這次回來的目的,不禁苦笑起來。   「他們都還在模裡邦聯哩!女兒是回來處理事情的。宇瀚說,等模裡邦聯情況允許,也會帶著薩摩一起回來。」說著,也不等海因反應,靈珊又拉著他往村裡走。一邊走還一邊道:「爹爹!我們別盡站在這裡,女兒有私密話跟你聊嘛!」   靈珊一上前,海因這才發現靈珊身後一位族人手中正抱著一位昏迷的少女。   這一下哪還猜不出來靈珊此次回來的原因定不單純?眼下也不多問,仍舊故作輕鬆地連聲答應:「好好好!到我那邊聊吧!」說著便引著靈珊等人前往村落中心的木屋。   第六集 第六十三章 幽冥婚禮   片刻之後,海因與靈珊兩人對坐在木屋裡,表情都有些嚴肅。   「那是誰?看起來好像有點像琉璃那孩子。」海因不確定地問。這種年紀的小孩正在成長,就是隔一個月都能看出不同,更何況是四年。海因雖從那少女的五官輪廓上看到琉璃的影子,但琉璃怎麼會變成這副奄奄一息的模樣?這是海因不敢確定的地方。   靈珊凝重地點點頭,答道:「沒錯,她是琉璃,她就是女兒這次回來的原因。」   說著便將整件事情說了一遍。   海因聽著聽著,臉色從一開始純粹的好奇慢慢變成了沉重,等靈珊說完,海因的眉早已緊蹙在一起。忍不住轉頭看向床上蒼白的少女,感歎地道:「沒想到你們到模裡邦聯這段時間竟然發生這麼多事。龍皇圖蘇也實在太堅持了!」這便是精靈人與龍人不同的地方。琉璃是噬巫的事從來沒有困擾海因,因為,精靈人相信,每一樣存在的事物都是自然的。琉璃的存在要是對薩摩有害,那也是精靈女神的安排。所以他一直都將琉璃出現在中央大陸這件事視為必然,而非意外。   在這種必然之下,任何發展都能讓人接受。   靈珊黯然地點點頭。其實她從來沒嫌棄過琉璃,只是眾人信誓旦旦地說,琉璃的存在會影響薩摩在族人心中的地位,她才會勸薩摩離開琉璃。如今想來,當時真是鬼迷心竅了。「連女兒當初也反對薩摩跟琉璃在一起,想一想真是不應該。」   靈珊懊悔地歎道。   見靈珊情緒低落,海因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知道她只是一時迷失,也沒多說什麼,只兀自看著床上琉璃那張蒼白的臉容,好半晌才惋惜地喃喃道:「這麼好的女孩!薩摩要娶她,我倒是不反對。只可惜…竟然就這樣……」中央大陸因為隔絕於其他大陸之外,沒有模裡邦聯對武力的迫切需求,因此對於噬巫的排斥自然就沒這麼大。更何況,他親眼看到,親身經歷,這個女孩子如何在風眼外等了薩摩四年。這兩個因素加上精靈人一貫順其自然的人生觀,導致海因遠比龍皇圖蘇更能接受薩摩與琉璃在一起這件事!   海因的話勾起靈珊對圖蘇以及龍人族的反彈,忍不住開口埋怨起來:「爹爹……一定要讓薩摩當繼承人嗎?女兒最近一直想…為了這個繼承人的身份,薩摩沒有過太多輕鬆的日子,每天除了練功還是練功。現在,他那麼喜歡琉璃,為了她還追到伊闊利市去找,結果,現在,他卻連琉璃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靈珊說著又想起琉璃的境況,忍不住啜泣起來。   海因聞言歎了口氣,無奈地搖頭道:「這孩子生來就不平凡…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總之,現在形勢已成,不是我們的想法所能左右,只能看薩摩往後如何處理了。」   靈珊無言。的確,當繼承人身份確定之後,他們還能說什麼呢?看著琉璃平靜的睡容,靈珊突然有了一個念頭。「爹爹,我們將琉璃封為儲妃好不好?」靈珊想起在諾姆鎮時對琉璃的承諾。   「儲妃?!」海因驚訝地道。決定儲妃可不是件小事啊!   靈珊肯定地點點頭,解釋:「琉璃會變成這樣嚴格來講是為了薩摩,而她最大的心願就是當薩摩的新娘。現在她就要死了,我想向長老們建議封她為儲妃。她死後能夠有個名份也算是我們對她的補償。」   這話是有那麼點道理,海因聞言也不禁思考起來。要當精靈人族的儲妃並不容易,在精靈人的心目中,王是精靈女神的兒子,而妃則是精靈女神的女兒。在王為俗世的事務忙碌時,儲妃便需擔任祭司,負起敬奉諸神和傳遞神諭的責任。   琉璃是人族,要獲得同意本不容易,但以她對薩摩的幫助和犧牲,以及薩摩對她的屬意,要說服長老們也並非不可能。因此,海因稍作思索之後,便立刻決定召集五位長老開會。   會中,五位長老同時看過昏迷的琉璃,一致認為,琉璃的身體生機已絕,雖不知為何能撐至此時仍保留一口氣,但毫無疑問的,只要那口氣一嚥下,琉璃便算死了。現在,誰也無法保證琉璃何時會嚥下那口氣,只是眾人全然無力救治卻是事實。   靈珊聽眾位長老如此表示,即便之前還有一絲僥倖,希望琉璃能突然好起來,如今也完全死心了。除了無法預料的精靈之外,精靈人可說是世界各族當中醫術最好的種族,精靈人族的長老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所有人都相信,這世上如果有精靈人長老無法救活的人,那這人一定就是死人了。連精靈人長老都這麼說了,靈珊還能有什麼期待呢?於是她便乾脆將薩摩與琉璃的關係全盤說出,試圖實現她對琉璃的諾言。   靈珊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明清楚,幾位長老也從一開始的不以為然變得慎重。靈珊看過所有人的反應之後,才小心謹慎地建議道:「靈珊以為,琉璃對薩摩實在犧牲很大,現在,就如各位長老見到的,為了薩摩,她又將要死了!靈珊以一個女人的立場,為她心疼,也為薩摩對她感到抱歉。所以,在她死前,靈珊想完成她最後的願望,讓她成為薩摩的妻子。相信,薩摩若是知道了也不會反對。」   立儲妃是件大事,馬忽不得,因此一時之間五位長老都同時陷入沉思。海因見長老猶豫,便開口附和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琉璃這孩子非常善良,一點都沒有人類的狡詐。薩摩很喜歡她,一定也很希望琉璃可以嫁給他。」   見海因也表態了,長老們又沉默了半晌,一位白髮蒼蒼的婦人才突然開口:「我同意。這孩子氣質乾淨,配得上薩摩。她為薩摩所做的犧牲,就是對我族的貢獻,我們必須回報她,所以米覺得應該答應。」   米長老是主祭的長老,自從海因的妻子蒙精靈女神寵召之後,她便擔起精靈人族的所有祭祀事宜。既然連最接近精靈女神的米都答應了,其他人自然也不便堅持。況且,米長老說得也是道理。因此眾人敲定儀式舉行時間之後,便立刻分頭各自準備去了。   隔天,海因在族人面前隆重宣佈此事。他沒再交代這麼長的因緣,只是簡略的說:琉璃為了救薩摩而死,如今薩摩人在模裡邦聯養傷,琉璃則歸葬中央大陸。   為了感激她對薩摩的犧牲,將要追封她為儲妃等等。當日下午,精靈人族為琉璃舉辦了一個簡略而沉重的婚禮。精靈人的婚禮一向都在凌晨時分舉行,但這次畢竟只是追封,對象是死者,不宜挑選清晨,因此時間便落到了傍晚時分。   靈珊在儀式前為琉璃換上禮服。精靈人族並沒有特定的結婚禮服,僅是在正式的衣袍外增添一些裝飾品而已。只見昏睡中的琉璃身著一套白色菟絲布製成的低胸袍服,左肩用精緻的流金胸針別著一件斜掛的披風,頭上則披上薄織的菟絲巾,額際以細金煉連同絲巾固定起來,並在額頭處垂下一個橢圓形細框,框中空無一物。這個金框是平時讓后妃放置不同顏色晶石的地方,但琉璃這時只能鑲上一種晶石─天地石,因為天地石是族中重要人物辭世時最恭敬也最標準的陪葬品。   這種精靈人族后妃的正式裝扮,靈珊只在自己的母親身上看過。她不得不承認這種純白的裝扮實在適合帶著脆弱氣質的琉璃,可惜,這是琉璃第一次穿,也是最後一次穿,而她自己卻連親眼看到的機會也沒有。   就在靈珊感歎間,琉璃的一身裝束也大致完成,待時辰一到,隨即開放眾人前來做最後的道別。沒有新郎,沒有繁瑣的儀式,當然更沒有喜氣洋洋的氣氛。   隨行的族人的臉上也儘是肅穆和沉重。當族人一一獻花致意之後,靈珊、海因和五位長老便領著族人將琉璃送到風眼外的小木屋。既然琉璃選擇埋在這裡,那麼最後的儀式自然就在這裡舉行。   傍晚的夕陽籠罩著已經四年無人居住的小木屋。精靈人安安靜靜地圍坐在小木屋外,等待屋內儀式完成。小木屋內此刻正迴盪著低沉的音符。就在五位長老的祝福誦詠聲中,海因將一塊弧面平底的水藍色晶石鑲入琉璃額上的金框裡,低聲念:「天地石引汝魂歸於天,回歸母神懷抱……。」語畢合十一禮,又將一顆同樣大小形狀的紅色晶石輕放在琉璃胸口,將琉璃的雙手合掩於上,低聲念:「天地石引汝身還於地,生於自然還諸自然………」   天地石是一種紅藍雙色的晶石同生而成的石頭,並不常見。這種石頭元素同調,但屬性卻不同,在精靈人眼中是極為珍貴的晶石,因為,在他們眼中,天地同等,藍為天,紅為地,精靈人的魂魄死歸於天,精靈人得自於人族的軀體死後也必須回歸大地。就因為這種特殊的意涵,所以通常一有天地石出現,不管代價多高,精靈人都會盡全力買到手。   天地石歸位完畢,米長老敬重地取出一條上面繡著生命起源與殞落過程的白綢布。這種綢布名曰「斷塵布」,取意,此布一蓋,便表死者將永遠離開人世,結束他的一生。   米長老帶著嚴肅的表情,捧著斷塵布繞著琉璃走了三圈,最後停在琉璃腳邊,輕輕將斷塵布由腳部往上蓋。精靈人相信,人的靈智存於大腦,因此斷塵布的蓋法一定先從腳部蓋起。米長老一邊將斷塵布蓋上,口中還一邊喃喃祝禱。待布蓋至脖子時,米長老卻停了下來,因為,琉璃還有一絲氣息未斷,只要還有這一絲氣息,為了保留靈智,斷塵布就不能蓋上頭。因此眾人決定,等琉璃氣息斷了之後才將斷塵布蓋上,並依照她的心願,將她葬在小木屋裡。這段時間,靈珊自願定時前來照看,畢竟,這裡離風眼太近,多年的禁忌讓族人不能長久停留此地,只是琉璃一息尚存,勢必有人照看不可,因此,靈珊基於補償的心理,主動接下這份工作。   斷塵布蓋妥,儀式便算完成,眾人於是魚貫退出小木屋,領著族人返回村落。   連續兩天,靈珊都到小木屋來探望。只是琉璃仍舊沉睡著,微弱的氣息將斷未斷,看得靈珊好是憂心。昏迷中的琉璃無法進食,所以靈珊也只能無奈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少女,無計可施。   第三天的中午,靈珊一如往常在中午來到,沒想到一打開小木屋的門就大驚失色!原來,原本躺臥著琉璃的小床此刻竟空空如也,只在地上遺落那條斷塵布,而原本放在床邊打算之後一起陪葬的明鑒等物也還留在那裡,偏偏就是琉璃不見蹤影。靈珊大驚之下,急忙四處尋找。   先別說琉璃有沒有可能在僅剩半口氣的狀態下活過來,就是奇跡出現讓琉璃醒來,以大病之後虛弱的身體也一定沒有力氣離開。難道是什麼野獸刁走她了嗎?   靈珊隨即否定了這個可能,因為,中央大陸的野生動物並不多,大型的食肉動物則根本沒有,不應該會有這種事發生。難道有誰帶走她?但是,族人都知道她被追封為儲妃,不可能會特意帶走她,何況帶走她又有什麼好處?難道是薩摩回來了?靈珊搖搖頭。不可能!先不說薩摩還在模裡邦聯睡著,就是醒了,也不見得會知道琉璃在中央大陸。畢竟,王上可是吩咐她要將琉璃送到人族去的。就算他真的知道而且追了回來,也沒理由帶琉璃走。因為比起模裡邦聯,靈珊相信薩摩會選擇留在中央大陸。如果都不是,那還會有誰?靈珊在心中仔細推敲起來。   中央大陸除了精靈人之外就是精靈了。精靈有可能帶走她嗎?帶走她又要做什麼?   靈珊不怎麼相信一向隨遇而安的精靈會介入其他族的事務。   靈珊怎麼也想不到,介入這件事的正好就是她認為一向隨遇而安的精靈!因為她不知道,當琉璃的狀況落入精靈族的新任長老眼中時,那早已不再是「他族」的事務了。   第六集 第六十四章 精靈之魂   時間往前推移一天,也就是琉璃被移到這棟小木屋的第二天,木精靈從精靈人的討論中得到消息,知道當初常常陪他玩的小女孩回來了,而且已經死了!木精靈覺得就算人族的壽命在怎麼短也沒有短到這種地步的,因為精靈眼中從來沒有「意外」這回事。納悶之下,木頭便抓著同樣興致勃勃的火精靈前來,想要看看當初那個小女孩是不是真的死了。   來到小木屋,他們看到了一個躺在床上的少女,認了一會兒才確定少女的確是當初的小女孩。   看著少女的裝扮,木精靈不解地問:「火把,你說,如果她真的死了他們為什麼不把他埋起來?」   火精靈偏著頭猜測:「也許她沒死。」   木精靈一聽更迷惑了,繼續反問道:「那為什麼他們說他死了?」   火精靈皺起眉頭又猜測:「也許他們看錯了!」   木精靈呆了一下,又問:「那你說,她到底有沒有死?」   火精靈一呆,瞪著床上的少女一會,才苦惱地道:「我看不出來。你看得出來?」   木精靈聞言,也沮喪地說:「我也看不出來。」   語畢,兩隻精靈沉默了一陣,兩對綠眼睛儘是瞪著床上的少女看。   沉默中,火精靈在少女四周繞了一圈,突然遲疑地問:「木頭,你覺不覺得,這小鬼很怪啊?」   木精靈聞言也繞了少女一圈,接著同意道:「有那麼一點。」   火精靈一聽同伴附和反倒納悶起來反問:「哪裡怪?」   木精靈拍拍身後的翅膀,轉了幾個圈圈,將問題又拋了回去:「說不上來。你說。」   火精靈思索了一會,放棄地攤攤手道:「我也說不上來。」   兩隻精靈又沉默下來。他們明明覺得古怪,偏生弄不清哪裡怪。   過了片刻,木精靈終於提出建議:「我們去叫長老來好不好?」   自從八年前那場大變,所有長老全數辭世之後,全族中唯一符合資格,並且得到全族認可接掌長老的只有一位。因此這一位便成了如今精靈族唯一一位長老。   火精靈思考了一下,似乎也想不出其他辦法,只好也點點頭答應。火精靈想,雖然那位長老瘋癲的本事沒有自己和木頭大,說話也沒有自己和木頭有道理,不過起碼活得久,說不定真能看出點什麼。因此就這樣,兩隻精靈決定叫來長老。   片刻之後,只見三隻精靈拉拉扯扯地進了木屋。   「你們拉我這把老骨頭來這幹嘛?」一隻嬌小的精靈問著拉著他的另外兩隻小精靈。從這精靈的嬌小身材看來,好像比前面兩隻小精靈年輕,事實上他已經快滿五千歲了。   「風長老,你看這小鬼是不是怪怪的啊?」火精靈不理嬌小精靈的抗議,兀自問道。   風長老被兩隻精靈拉到床邊,強迫他看他們口中的小鬼。本來還是應付了事,怎知這一看卻看呆了。忍不住揮開兩隻精靈的手,兀自靠在床上少女身邊研究起來。小木屋裡捲起微風,籠罩著床上的少女。兩隻精靈一見風長老這副模樣就知道他已經完全陷入研究癡狂狀態。最可怕的是,風長老一陷入這種狀態,是完完全全沒有理智和邏輯可言的。兩精靈對看一眼,忽然覺得全身發冷。   「奇怪了………奇怪了……」風長老一邊研究一邊喃喃自語。   聞言,兩隻精靈立刻將那莫名的寒冷感拋到一旁,異口同聲好奇地問:「什麼奇怪了?長老?」   風長老沉默了一下,才迷惑地解釋道:「這孩子的靈魂明明就是精靈,為什麼卻裝在人類的肉殼子裡呢?」   「咦?!」兩隻精靈驚叫。這怎麼可能呢?精靈是種純能量組成的生物,生活的必需品也是大量的能量,怎麼可能會存在於對能量吸收力近乎零的人類軀殼裡?   風長老沒有理會兩隻精靈的驚訝,繼續道:「沒有錯!……她的靈魂是精靈,現在,精靈就要成熟了!需要大量的能量,可惜無法獲得補給,只好從她的肉體汲取。……照靈魂成長的速度,她的肉體應該早就死了……不過,她體內還有一股奇怪的能量,支撐她的身體。也幸虧精靈人族的那幾個傻蛋,陰錯陽差,把他們的什麼天地石給了這小鬼,靈魂有了這兩個同調不同質的晶石,總算沒再大量吸取身體的能量了。看來………還來得及。」   兩隻精靈被這個完全不合理的論調嚇得一愣一愣的,聞言也只懂傻傻地反問:「來得及什麼?」   風長老賞了兩隻精靈一個大白眼:「來得及讓靈魂和肉體結合,免得肉體沒了,這個新出現的精靈又會惹起大麻煩。」   兩隻精靈愣愣反問:「大麻煩?」   風長老一邊驅動風元素,一邊解釋:「這個靈魂雖然是精靈,但是,它並不是正常形成,沒有精靈的性格和能力,無法在大自然中生存,況且這個靈魂與人體共生太久,已經無法脫離,肉體毀滅之後,這只新生的精靈壽命恐怕也不長,所以讓它留在肉體裡,以人的身軀生活,或許會比較好。」   既然要讓它留在人的身軀哩,那麼現在的第一要務便是維持肉體的存在。要不然等天地石供應的能量消耗完畢之後,這肉體的完全死亡也就是必然的事了。   保留肉體的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它停止吸收肉體的能量,而要它停止吸收肉體能量最快的方法就是提供它,它最喜好的能量類型。它既然是精靈,那神殿中聖靈巖的高密度能量就是最好的選擇。更何況這具肉體實在太脆弱,不用鎖魂池的元素來改造,實在無法承受成熟後的精靈靈魂。風長老心中既有決定,也不理兩隻精靈的反應,低喝一聲「去!」,床上少女隨即在一陣旋風中消失。   追蹤少女已安全抵達鎖魂池,風長老心情一鬆,這才回過頭來,吩咐道:「到神殿去,守著鎖魂池和聖靈巖。要出什麼事,看我怎麼對付你們。」   鎖魂池和聖靈巖?兩隻小精靈大驚失色。那地方是外族禁地啊!長老竟然把小鬼送到那裡去了?!這下慘了,要是被女王知道,他們這兩只可憐的精靈就等著死無葬身之地了!兩隻精靈想到那嚴重的後果,當然也知道要好好守著鎖魂池和聖靈巖,最好等到小鬼救活了,女王還不知道最好。一想清楚,兩隻精靈立刻駕著風,風風火火地趕到神殿去了。   就因為它們將琉璃帶走了,因此隔天靈珊到時,才遍尋不著琉璃。   木精靈與火精靈來到神殿深處後,發現少女就躺在鎖魂池裡,柔和的光線由聖靈巖散出,籠罩著少女。鎖魂池的池水是各元素所組成,流體狀的元素依循自然演化的規律不斷循環變換著。就是藉著鎖魂池這種特殊的結構,才能牢牢鎖住聖靈巖中精靈們等待重生的靈魂。所以說鎖魂池與聖靈石是精靈族的命脈那是一點也不誇張的。   木精靈蹲在池邊觀察了一會,突然疑惑地問:「火把,你說,風長老在打什麼主意呢?」將這個小鬼送到鎖魂池裡,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歷來只有族人受到致命傷害時,才會將族人浸入鎖魂池的。現在,長老竟然將這個不完全屬於精靈族的小鬼送到這裡,要是被知道了……那……木精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火精靈搖搖頭,也是不解,但它試圖解釋:「也許小鬼的傷太重……」   木精靈沉默了一會兒,遲疑地問:「你說,要是女王知道……我們把這個外族人帶到這裡……」它最擔心的是鎖魂池和聖靈巖週遭五米除了族人不准進入的規定,更別說,一向只有長老與女王同時答應才能將人送進鎖魂池了。   「不能說!」風長老的聲音傳來。   兩隻精靈聞聲回頭。   「為什麼?」火精靈問。這可是蒙騙呢!雖然他常常捉弄其他精靈,可是他卻從沒說過謊。   風長老興奮地吸了一口氣:「我的想法如果成功了,這小鬼就肯定活了,而且完全地脫胎換骨。但是要是失敗了……這小鬼的靈魂和肉體都會全部消失。我要試一試!」   兩隻精靈一呆,他們差點忘了這位長老最大的優點也是最大的缺點就是,他根本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實驗迷。越具危險挑戰性的實驗,他越是樂此不疲。也就是因為這一點,所以,當初的十三位長老才會沒它的份,等到長老全辭世了,才輪到他當長老。想到這一點,兩隻小精靈終於知道為什麼長老也不多考慮一下,或是與巴蘭商量,就將琉璃送到神殿,而且還送進了鎖魂池。因為一但問了巴蘭,答應也就罷了,萬一不答應,實驗不就沒了?!因此,他就自己決定先做再說,要是失敗了,琉璃消失,死無對證。但是要是成功了!他可就完成了一個新生的族類!這該有多偉大啊!於是,這件事就在風長老刻意的隱瞞下,讓琉璃在鎖魂池中繼續浸著。   前一天的這段插曲讓靈珊尋遍中央大陸。在久尋不果的情況下,靈珊終於決定去問問她的女王好朋友,巴蘭!   來到了精靈之森,靈珊透過精靈層層傳訊才見到巴蘭。   「小丫頭,怎麼有閒心拜訪我這老人家?」巴蘭揮舞著紅色的薄翼,不無埋怨地道。   換成是平時,靈珊定會與巴蘭夾纏一陣不可,可惜此時卻沒這心情。   「巴蘭,你們族裡有沒有看到一個人族的女孩子?」靈珊憂心地問。   「咦?什麼意思?」巴蘭見靈珊這般好打發已是驚訝,又聽她這一問更是不解。   靈珊知道如果不解釋是休想從巴蘭這裡得到任何消息的,於是便將琉璃如何到模裡邦聯,如何受傷回來,他們又如何決定追封她為儲妃,接著又如何將她安置在風眼外的小木屋,她又如何發現琉璃失蹤一事簡略說給巴蘭聽,當中自然隱去了琉璃被關在神殿的事以及琉璃如何救薩摩的事。因為,前者連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圖蘇將琉璃關在神殿地下,後者則是太過敏感,所以靈珊只是輕輕帶過。   巴蘭也不以為意,她是認識琉璃的,尤其在薩摩待在風眼的日子裡,她更常與她見面。這孩子沒有人族令人討厭的味道,她是滿喜歡的。前幾天也聽說琉璃回來而且已經死了,但她並沒有追問,因為在她的想法中,生死是自然循環的一部份,沒有值得特別高興或特別難過的,她們也從來不懷疑大自然對她們的安排。   只是沒想到,琉璃沒死,還有一絲氣息,這樣的狀況竟然還會失蹤?!   巴蘭低聲吩咐一旁的綠色精靈:「你問問其他人有沒有見過。」   綠色精靈點點頭,對著空氣吹了幾口氣,這是精靈遠距通知的方式,利用特殊的波動讓其他遠處的精靈得知消息,並分辨發出訊息的是哪一隻精靈。小精靈發完訊息之後又在四周轉了一圈,搜集回應的訊息。   收集答覆回來,小精靈開口道:「女王,族人們沒有看到,也沒見到有什麼可疑的人進出。」精靈族人很少懷疑自己的族人,根本料想不到真正可疑的人會是自己人,因此竟沒查出端倪。   巴蘭聞訊點點頭,轉頭向靈珊說:「族人沒有發現,這樣吧!這幾天我讓他們注意一下,你們也四處找找,真的找不到的話,以她的狀況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靈珊明知道巴蘭說的話有道理,卻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雖然知道琉璃死亡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想到到最後自己還沒辦法讓他好好地入土為安,心裡卻總是覺得內疚,不安。對於這點,自然是受到人族思想的影響。精靈對於死亡看得很淡,死亡了軀體會消散,自然也沒有埋不埋葬的問題,而在哪裡死,那就更是順乎自然,哪裡死了哪裡就是他的終點,如此而已。   之後一整個禮拜,靈珊發動了大部分的族人配合精靈族幾乎將整個中央大陸翻了過來,偏偏琉璃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一點蹤跡也沒有。沒有人想得到,她現在正在鎖魂池裡,面對她迷茫的未來。   第六集 第六十五章 重獲自由   穆答烏普自從薩摩「睡著」之後,角和翅膀等一切異常的狀態逐漸恢復正常,但卻陷入了完全的睡眠狀態中。   這段期間只有一件事最令眾人在意。那便是,薩摩額頭上的黑色龍麟不知不覺間竟已經完全轉為灰色,成為歷代王族中唯一突破黑色龍鱗的人。由此推估,就武功的內在潛力而言,薩摩已經到達龍人族前所未有的顛峰,當然,這份力量薩摩能掌握多少,發揮多少,才真正決定他的實力。   薩摩昏迷期間,幾乎每一天,前來探視的圖蘇和宇瀚都明顯感覺到薩摩的氣質正不斷轉變。那張中性的臉蛋先是變得邪佞無比,之後幾天又漸漸地變得正氣凜然,接著一段時間又轉回邪惡……,往返變化多次,直到最後,邪佞和端正竟同時交織在臉上,帶給人一種奇詭的感受。乍看之下,薩摩還是一如往常,只是看起來更英挺、更威武,不過若更仔細看,卻覺得薩摩俊美的臉龐隱隱帶著邪魅的吸引力,像是不由自主會引人沉溺一般。就連宇瀚也時常懷疑究竟躺在床上的是不是自己的兒子?為什麼同樣的模樣卻給他陌生的感覺?   這天是薩摩沉沉睡後的第十八天。昏迷了半個多月的薩摩終於醒了。   安靜的寢宮中,薩摩睜開一對金色眼眸。才剛清醒的他在看見自己所處的地方時,有短暫的迷惘。是了,他必定是在地下石室昏迷,才被人送回寢宮來的。薩摩正試圖回憶那段模糊的記憶時,一股莫名的感應驀然浮上心頭。小黑?小白?薩摩又驚又疑,忍不住在心中試探地喊。沒想到真沒讓他失望,他喊聲剛落,一黑一白兩個光點便倏地從薩摩額頭竄出。   「悶死我了!」白色的光點出聲,聲音尖尖細細的。   「累死我了!」黑色的光點同時出聲,同樣尖尖細細的但顯得低些。   「小黑?小白?」薩摩驚喜地叫。   可不是,兩個一黑一白的光點仔細一看正是久違的東黧和西泊?!   「主人!」兩隻小精靈少見地沒有異議,異口同聲地叫了一聲,隨即歡歡喜喜地繞著薩摩轉。只可惜這種和諧的氣氛持續不久,他們又為了決定誰先跟薩摩「親熱」吵了起來。   「我先!」黑色小精靈堅持。   「我先!」白色小精靈也堅持。   「你什麼事都沒做,我比較累,自然是我先!」黑色小傢伙理直氣壯。   「誰說我沒做,我也很努力想要出來!」白色傢伙憤憤地反駁。   「才沒有!你根本就樂不思蜀了!看你被養得肥肥胖胖的。」黑色小精靈不屑地批評。   「我才沒有胖!我每天都打架,才不會胖!」白色小傢伙繞了一圈強調他纖細的身材。   「你才沒有打架,你根本是忙著撿便宜!」黑色小傢伙斜著眼。   「誰像你這麼可憐,連便宜都不會撿!」白色小傢伙反唇相譏。   「你笨,那把劍不會打你的主意,可我英明神武,那把刀當然硬是要把我吞下去。我說你才可憐,人家連打你主意都不想!」黑色小傢伙不服輸,倒打一耙。   「誰說的,是你們那把刀邪門!抓了什麼都吃!我們這把劍可好了,我怎麼對他都沒關係。」白色小傢伙沾沾自喜。   黑色小傢伙一滯,隨即反擊:「如果真的好,你怎麼就出不來?連主人有難,你還不是只能晾在那裡,沒一點用。廢物一個!」   此話一出,白色小傢伙當場啞然,無言反擊之下,突然生起悶氣來:「我才沒有!我想幫啊!可是就是被關住了嘛!」   黑色小傢伙顯然很不茍同,譏諷地道:「你被關?怎麼?我沒有被關嗎?你家監獄不是很好嗎?怎麼連大聲嚷嚷都不行?還要關在邪門刀裡面的我才能幫忙?」   這話說得尖酸刻薄之至,白色小傢伙一聽,氣也上來了:「你那是什麼忙,還不是差點讓主人翹辮子了?」   這記反擊正巧打到死穴,黑色小傢伙一張小臉倏地脹紅,辯解道:「不是我的錯,誰叫那條大笨蛇太笨了!」   「你會叫它幫忙,你還不是一樣笨?!」白色小傢伙窮追猛打。   「不叫它幫忙叫誰?你嗎?」黑色小傢伙不服輸,立刻反諷。   白色小傢伙一滯,顯然回答不出來,但它隨即找到另一個死穴。   「反正你就是沒用,後來還不是沒把那把刀管好,害得我差點魂飛魄散,又差點害主人變成白癡!」   說到這個,黑色小傢伙似是萬分委屈,嘟起嘴,不滿地抗議:「我怎麼知道主人要吃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他的真氣造反,引得那把刀發起瘋來。你當我三頭六臂啊!這種情形我怎麼管?」說到這裡,語氣一頓,又馬上批評起白色小傢伙:「你呢?你夠厲害怎麼只會躲,不會幫著擋一下啊!還要那幾個龍人幫忙!」   白色小傢伙也是理直氣壯:「你都知道你家的刀發瘋了,我們家的劍自然只能躲了!」   「沒用就沒用!找什麼借口!」黑色小傢伙瞪著眼。   「你才……。」白色小傢伙又想再說,薩摩卻突然開口打斷兩隻小精靈的爭論。   「別吵了!告訴我怎麼回事。」他從剛剛聽到現在,只有滿頭霧水四個字可以形容。   「主人!」聽到薩摩的詢問,兩隻小傢伙異口同聲,都打算接下解釋的工作。   「我先!」黑色小傢伙道。   「我先!」白色小傢伙道。   「你憑什麼先?」黑色小傢伙反問。   「你又憑什麼先?」白色小傢伙也反問。   薩摩見他們幾句話又吵起來,不禁開始懷念起以前沒它們的日子,多安靜啊!   「小黑先!」薩摩揉揉額際,命令道。   黑色小傢伙一聽,斜著眼,得意地看著白色的小傢伙。不過不等他開口,薩摩又接著補充:「小黑先講一半,後一半小白講,小黑哪裡講錯了,你可以糾正。等到小白講完了,小白有什麼講錯的,小黑可以糾正。」   這番安排,兩隻小精靈都沒異議,隨即將它們消失之後的經歷說了一次,經過薩摩再三確認,這才知道,原來兩隻小精靈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困在那兩把刀劍,也就是神劍魔刀裡。小白被關在神劍裡面,出不來可也死不了,偶爾還可以靠著裡面的能量練功。小黑被關在魔刀裡就可憐了一點,魔刀一天到晚想吞了它,害他累得要命,要不是神劍在制著它,讓它全力發揮,小黑恐怕早就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不過他們雖然被困,卻還是對發生在薩摩週遭的事情一清二楚。風眼裡,薩摩練功遇到危險,是小黑趁著魔刀忙得要死的時候拚命發出聲音叫雙生來救人的。後來鑒院裡,薩摩莫名其妙殺死幻蛙,更是因為「好心」的小白利用儲備許久的能量,企圖幫薩摩一臂之力所造成的。只是沒想到忙都還沒幫到,反而因此引出魔刀的力量,「出身未捷身先死,卻使幻蛙淚滿襟」,小白的力量半途被衝散了,魔刀的力量卻順著小白力道的方向偷渡了出去,害得幻蛙就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個渣都沒得剩下。   半個多月前,薩摩在地下宮殿裡,淫藥威力發作,能撐這麼久有一部份就是這兩隻小精靈的功勞,因為它們被關的日子努力儲備能量,想趁機闖出去,後來遇到那個危急時刻,這股辛苦存下的能量抑制了藥力的發散,才能讓薩摩多撐了一會,雖然,到最後結果還是一樣。   兩隻小精靈辛苦儲備的能量在抑製藥性發作時便已用罄,如此一來本不可能再有機會突破神劍魔刀的禁錮。沒想到就在魔刀受成年劫真氣反噬的引動,逼得神劍的力量節節敗退時,龍人族的力量介入,誤打誤撞地讓神劍力量反攻。正當兩隻小精靈以為就要玉石俱焚,而身為宿體的薩摩也將破體而亡時,兩股力量竟然合壁了!這一合壁,兩隻小傢伙隨即就莫名其妙地被釋放出來。仔細一探,神劍還是神劍,魔刀還是魔刀,性質沒變,但是它們具有的能量卻已經並得看不出是神力還是邪力了。   其實,成年劫當天,薩摩雖然被淫藥所迷,發生的事情儘管印象模糊但卻還是記得,只是不知道這中間有這麼多變化,待兩隻小精靈說完,薩摩略一推敲,便將一切情形推估得七七八八。原來那日體內能量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僅因為淫藥,還有成年劫反噬的真氣及那兩股未知力量牽涉在內,怪不得以圖蘇等人之能,竟還是差點壓不住。   想到這裡,薩摩仔細探查,果然發現體內只有一股強大但是散佈全身的能量,不像以前任何一半的力量,卻又不像是全然沒有關聯的新能量。這大概就是小白小黑說的,神力與邪力合併的結果。   想到神力與邪力,薩摩又憶起當日模糊的景象,心中不由微微一動,一對黑色肉翼和一隻黑色尖角冒了出來,接著,一對白色羽翼和一對金色羽翼也長了出來,雖然比當初在風眼中多了一對看起來像雙生曾經長出來過的肉翼和一對沒看過的翅膀,但有了一對翅膀,再多兩對好像也不算什麼了,煽了幾下翅膀,發現三對不一樣的翅膀頻率起碼一樣,只不知有什麼功能,看來改日還是要試驗一下。   不過翅膀既然可以出,也應該可以收。薩摩在心中默唸一聲「收」!果然翅膀和尖角立刻縮了回去。看來他可以隨意地決定讓不讓它們出現。既然如此,薩摩再度試驗,他想讓神劍魔刀出現,然後把它們丟得遠遠的!但是,不知道是神劍魔刀察覺了他的意圖還是另有原因,任憑薩摩怎麼試,神劍魔刀不出現就是不出現。幾次試驗不果,薩摩歎了一口氣,只得放棄。   煩惱完了體內的異動,薩摩立刻想起琉璃!他還記得他在神智失控前,打破了石門,並不顧琉璃的掙扎……他定是傷了她了!只不知她在哪裡呢?   想到這裡,薩摩立刻跳下床,尋遍寢宮中的大小房間,卻沒見到琉璃。難道,她還被關在神殿嗎?這念頭一浮現,薩摩立刻就想離開寢宮,到神殿尋找。橫豎他闖破結界,與琉璃私下見面的事已不再是秘密,自然也不用再顧忌圖蘇了。只是沒想到薩摩才剛踏出寢宮,卻一頭撞見進來探望他的圖蘇、宇瀚和尼路等人。一時之間,薩摩反倒不知該如何反應。   第六集 第六十六章 決裂?!(上)   圖蘇等人見到薩摩自然是一陣驚喜。這些日子,圖蘇天天都來看薩摩,宇瀚更不用說了,自己的兒子躺在床上,他幾乎是衣不解帶地照顧他。而尼路等人從諾姆鎮歸來後也一樣每天來看自己的主子。這天宇瀚從自己的房間換洗梳洗完畢後又要到薩摩的寢宮去的途中遇到了圖蘇和尼路六個人,於是便一起前來。沒想到一來就發現薩摩沒事狀地站起來亂跑。   「薩摩?你醒了!」宇瀚驚喜地道。   薩摩儘管再急,這會見著圖蘇與宇瀚也只得暫且按下,微微點頭招呼道:「是的,爹爹!」   圖蘇看薩摩精神的模樣,也不禁寬心地笑道:「你總算醒了,這半個多月不僅忙壞了你父親,連我們這些人也擔心的很。」   「這點薩摩很抱歉。」現在薩摩心裡最擔心的是琉璃,因此回答得極為潦草。   宇瀚只以為薩摩大病初癒,不免精神不濟,故對薩摩簡短的回答不以為意,兀自擔心地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薩摩無心交代,只搖搖頭表示沒事,隨即問:「爹爹,琉璃呢?」   此話一出,原本高高興興的眾人臉都沉了下來,幾個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該不該說。   「這………」宇瀚猶豫了好半晌,還是不知如何回答。他既不能告訴他琉璃已經死了,卻又不想騙他琉璃還活著。   「爹爹?說啊!琉璃呢?她應該也受傷了!」薩摩追問。   宇瀚遲疑著,將眼光轉向圖蘇。薩摩注意到了,於是,他馬上轉向圖蘇:「圖爹爹!琉璃呢?」   圖蘇看薩摩擔心的模樣,心頭一緊,但隨即冷下語氣:「她傷好了!已經離開了。」   「傷好了?離開?」薩摩瞇上眼:「不可能!」薩摩非常篤定,因為,他知道琉璃不會輕易離開她,否則她不會寧願待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石室裡那麼久也不願離開他,更何況以琉璃的個性怎會連等他清醒都不願意便離開?這未免太不合情理了。   眾人聽薩摩這麼肯定都不禁一驚,幾乎以為薩摩已經知道真相,倒是圖蘇依然冷靜,淡然道:「她傷既然好了就應該離開!她知道她是噬巫,不能和你在一起。所以,傷一好,她就說她要走,我沒留她。」   薩摩沉下臉,他又打算騙自己嗎?只是這一次薩摩卻不打算裝做不知,故而語氣依舊強硬地道:「不可能!琉璃不會離開!除非你強迫她走!」   被薩摩這樣指責,圖蘇一滯,一時之間竟沒有回答。   見圖蘇猶豫,薩摩越發肯定自己的想法,立刻追問道:「她究竟在哪裡?」   「我不知道!」圖蘇也不願多做解釋,只是模糊回答。   「那你把他送到哪裡?」薩摩依舊堅持問出琉璃的行蹤。   「我沒有送走她!」圖蘇冷淡地道。他說了部分的事實,不是他送的。   見圖蘇堅不透露,一股叛逆的感情立刻從薩摩心中湧出:「我去找她。沒有找到她,我絕對不會回來!」他還隱約記得誤食淫藥的他對琉璃做了什麼事。他一定要找到她求她原諒!從來他都不是任性的人,但或許被圖蘇逼急了,也或許他內心裡本來就有一股潛藏的叛逆,讓他這次以不再回來當賭注。不過薩摩卻沒有因此感到後悔,反而有一種奇怪的解脫和報復快感,彷彿這樣任意隨性的生活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一般,所以幾乎話剛說完,薩摩就甩頭便走。   面對薩摩首次公然違逆與挑戰的言語,圖蘇忍不住怒吼:「不准去!」雖然早在叫靈珊將琉璃送走時,圖蘇就有面對薩摩再次出走的心理準備,他也不打算阻攔他。反正琉璃既然有死無生,薩摩出走這段時間剛好讓他慢慢遺忘,免得得知琉璃死訊太過自責。只是,他沒料到的是,薩摩不僅以不再回來做威脅,語氣中甚至還似乎對捨棄龍人族這件事毫不在乎。這就不是圖蘇所能容許的了。如果他現在就可以為了琉璃捨棄對龍人族的責任,那麼即便琉璃死了,也很難保證往後薩摩不會為了其他女人捨棄龍人族!他不懂薩摩究竟要為了區區一個女人做到什麼地步?難道他就這樣離不開她?這種被男女之情支配的人怎麼能成功領導一整個族群呢?這就是圖蘇為什麼開口攔阻薩摩的原因。   薩摩不知圖蘇心中的曲折,但本就不甚愉快的他,聽到圖蘇開口阻攔更覺憤怒。   「為什麼?」薩摩憤怒地反問。就是理解圖蘇對琉璃的疑慮,所以薩摩既沒有跟圖蘇計較四年前背著自己將琉璃關到地下神殿的事,現在更不計較他將琉璃又送到別處去的事,他還想怎麼樣?連自己想去找她也不行嗎?難道,身為一個龍人族的繼承人,就代表所有一切都必須受他控制嗎?他不願啊!   為什麼?這中間緣由豈是三言兩語就可道盡?於是圖蘇選擇霸氣地道:「不為什麼!」   聽圖蘇這般回答,薩摩更是生氣。他氣圖蘇明明看到琉璃如何委曲求全,如何犧牲,卻堅持不接納琉璃。噬巫雖然惹人疑慮,但也並非完全無法突破的禁忌,為何圖蘇就是不肯成全他們兩人?只要圖蘇肯,他有信心可以用時間來證明琉璃的無害啊!思及此,薩摩對圖蘇更是不能諒解,驀地轉過身,金色的眼眸燃起怒火,堅定地道:「我一定要去找她!」   此話一出,圖蘇忍不住凝視薩摩的雙眼,那堅定的眼神讓圖蘇歎息,最後仍舊軟下語氣:「薩摩,你什麼時候才有一個繼承人的自覺?為了一個可能會為族裡帶來紛擾的女人,你又何必非找到她不可?」圖蘇試圖讓薩摩從大局著眼。   可惜在薩摩心中,唯一堅持的就是和琉璃的這段感情,那是說什麼也不能捨棄的,於是,他用龍人族最重視的恩仇觀念扣住圖蘇:「不說別的,就說她救了我,我就不能讓她走!」不論是陷入藥物控制還是後來引發的成年大劫,要是沒有琉璃,此刻他能不能活著或許都還是個未知數。   圖蘇一滯,他知道!但他現在堅持的已經不是琉璃本身的問題,而是他不想讓薩摩軟弱地被情感擺弄,更無法接受身為龍皇繼承人的薩摩對自己的責任這般輕忽。為了薩摩,也為了整個龍人族的未來,他不能讓薩摩在這方面有所任性。但是這如何說呢?薩摩滿心都想找回琉璃,就算自己此刻勸他不要兒女情長,他又哪會聽得下?   「報恩我們可以用別的方式!薩摩,忘了她!她不適合你。你已經成年了,龍人族有許多事務需要學習,你不應該花這麼多心思在這種事情上。」圖蘇輕輕帶過對琉璃虧欠,還是企圖讓薩摩記起他對龍人族的重要性。   忘了她?不可能!她早從他幼年時代就已刻在她心上,忘了她,就像否定以前的他,那個時刻處在瘋狂邊緣的他。   「適不適合由我決定!有什麼後果也由我自己承擔。」薩摩強硬地回答。   說到這個圖蘇就生氣,忍不住也拉高了聲音:「你自己承擔?!別忘了!你現在身上還有精靈人族和龍人族的未來,不是你說一個人承擔就能一個人承擔的!你知不知道?!」   聞言,薩摩握緊了拳頭!又是這個理由!就是這個理由將他們逼到這種地步!首次,他痛恨他為什麼要這麼特別,讓他連自己的選擇權都沒有!繼承人算什麼?他為什麼要為了這兩個一點感情也沒有的位置這麼犧牲?他可以完全捨棄啊,管他們精靈人族和龍人族的死活,他根本沒必要為他們承擔責任!沒有這兩個責任,他可以海闊天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多麼自在消遙?!那為什麼他又不願意捨棄呢?因為父親?因為母親?因為中央大陸村人們的笑臉?為了龍人們對自己信任的眼神?到底為了什麼?薩摩突然在心中掙扎了起來。情緒起伏的他,沒有發現,這種捨棄兩族的想法是他在成年大劫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   見薩摩沒有回答,圖蘇繼續苦口婆心地道:「你應該忘了她!專心學習管理龍人族。圖爹爹承認,琉璃是個好女孩,但是,薩摩,你不應該這般兒女情長!她既然已經離開,你也要放下,你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做!」   薩摩在迷惑中聽到圖蘇要他將琉璃忘掉,混亂的思緒頓時清明起來。將目光直視圖蘇道:「我不會忘了她!永遠都不會!」   薩摩丟下這句話之後,轉頭就走。孰料還沒走出大門,一道熟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王子!別找了!琉璃小姐死了!」這話讓薩摩已經邁出的步伐立刻煞住。   薩摩高大修長的背影一頓,緩慢地轉過身,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只有金色的眼眸中透出令人恐懼的寒光。   死了?薩摩心裡一時沒辦法反應過來,忍不住將目光看向話聲的來源─明斯克,此刻這位平時少言的少年正垂首跪在地上。不僅薩摩看他,就連其他人也以驚訝的眼光盯著他,誰都沒想到開口阻止的竟是這位冷漠少言的人。尼路等人的確也掙扎著是否要告知薩摩事實,但幾番猶豫之後都沒開口,沒想到平時對這事不怎麼關心的明斯克竟不顧圖蘇在場便將事實說了出來!   比起尼路等人的驚訝,圖蘇雖僅只皺了皺眉,其實心裡卻是十分惱怒。明斯克這一說,就等於將他已經計畫好的一切全部推翻。雖然他雖然不願意薩摩困在這兒女之情當中,但他更不願薩摩深陷在自責的泥沼中。就算薩摩堅持離開,只要薩摩還不知道琉璃已死,尋不到琉璃之下,薩摩最終還是會回來。屆時他還可以好好開導他。但現在情況就不一樣了!他無法確定得知琉璃死訊的薩摩會有什麼反應,但可想而知,自責定是難免的。再配合方才與薩摩談話的內容,他真擔心薩摩將會就此一厥不振。可惜這顧慮卻是不能說,圖蘇只有在心裡快速思量著接下來的應變方法。   明斯克不知圖蘇的打算,只是聽著薩摩和圖蘇的談話,本來就不贊成圖蘇以這種方式強行分開琉璃和薩摩的他,又看到薩摩這樣堅持一定要找到琉璃的表情,明斯克終於不忍。他明明親眼看著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的琉璃搭上了開往中央大陸的船,又怎麼忍心讓薩摩一點都不知情,傻傻地在各處尋找很可能已經死亡的琉璃呢?於是,他不顧圖蘇的叮嚀,開口便將事實說了出來。橫豎他已經有受罰的心理準備了!   「你說什麼?」薩摩以著異常平靜的聲音追問。   聞言,明斯克不理圖蘇投來的目光,抬起頭語氣堅定地又說了一次:「琉璃小姐受傷太重,無法醫治。恐怕已經死了!」   「死了?……」薩摩喃喃念著,將遲滯的目光看向其他人,尼路等人輕輕地點點頭,宇瀚歎了一口氣,圖蘇則是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撇過頭。   怎麼可能?他還記得琉璃的體溫,記得她皮膚的觸感,她破碎的呻吟,還有叫喚他的聲音。他心裡想過多少遍要好好補償她,好好對她,還沒做,她就死了嗎?薩摩耳邊彷彿響起琉璃的哀求。是他害了她!如果他沒有喝了那杯桂花茶,沒有什麼莫名其妙的成年劫,琉璃不會傷得那麼重!說什麼她會害了他?!從頭到尾,根本就只有他在害她!   「她……在哪裡?」輕顫著聲音,薩摩又問。   明斯克一頓,隨即道:「靈珊夫人帶他回中央大陸了……琉璃小姐說……說她要葬在風眼外的小木屋…」   聽到這番話,薩摩金色的眼眸竟突然流下兩行淚。這兩行淚深深震撼著在場眾人。   「琉璃……。她還願意等我………」就在近乎自言自語的喃喃聲中,薩摩失魂似的轉過身,隨即加快腳步離開。他要去見琉璃!他對不起她,起碼,他要到她的墓旁陪她說話……。   就在薩摩即將踏出大門時,突然眼前身影一閃,定睛一看,原來竟是圖蘇擋在前頭。   「不准去!」圖蘇語氣堅定地道。他知道,如果讓薩摩去了,他和龍人族都將失去這個優秀的繼承人!從薩摩方才落下的兩行淚,圖蘇知道他做錯了!一開始就做錯了!而最大的錯誤是他錯估了薩摩對那人族女孩的重視。   見狀,薩摩的金眼射出了炙人的怒氣,凶光畢露的雙眸更是透著風雨欲來的危險。   「走開!」薩摩咬牙切齒地道。   「巴裡!」圖蘇肅容沉聲叫喚。叫聲一落,一條黑色巨龍隨即出現在眼前,張牙舞爪,形象很是威武。   「你想走就先打敗我!」叫喚出護駕龍神的圖蘇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無法逼視的自信和威嚴。此刻的他竟沒有方才怒氣勃勃的樣子,反倒面無表情地看著薩摩。   這一下,在場眾人俱皆大驚。   第六集 第六十七章 決裂?!(下)   「王上!不可以啊!」宇瀚及尼路等人慌張地叫。   薩摩卻不管這些,已被怒氣、焦急和懊悔蒙蔽的金色眼睛燃燒著熊熊的戰意,一點也不想退讓。   「雙生!」一聲叫喚,一條黑色巨龍同樣出現在薩摩身前,吼叫連連,威武之勢絕不弱於巴裡。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薩摩二話不說,便右手一揮。雙生怒吼著帶起強大的旋風攻上。   圖蘇見狀微微一驚,顯然沒想到薩摩竟然毫不猶豫地出手,連忙指揮巴裡迎上。   龍神的攻擊首重能量交鋒。雙生甫一上前立刻擺尾甩向巴裡。隨著雙生尾巴拍向巴裡,一道長形勁氣也跟著急湧而出,聲勢猛厲地往巴裡而去。   首當其衝的巴裡雖然慢了一線,卻毫不驚慌,立刻蜷起長長的身體,週身散發著黃色的光芒,猶如黃色光盾一般,擋在圖蘇身前。一雙眼睛透著不認輸的堅毅光芒。   「澎」地一聲,長形勁氣直接擊打上黃色光盾,強大的勁氣交擊,被衝散的勁氣恍若實質地在四周流竄。就在眾人各自提氣抵禦免遭流彈波及的同時,見到雙生逼近的巴裡,突然張嘴高吼。聲波有如實質一般,旋繞地衝向雙生。雙生見狀,先是往後一退,接著也高叫了一聲,淡色光芒從雙生鱗片縫隙中流了出來,很快地罩住雙生全身。然後就見雙生猛撲向前,圈著那道聲波開始高速繞行。擾動從聲波與雙生體外的淡色光芒交會處開始如漣漪般擴散。雙生繞行幾圈,待週身光芒僅剩薄薄一層時,立刻躍飛回去,目光灼灼地瞪視著巴裡。而那道聲波則靜止在空中,原地強烈抖動一陣,隨即消散。   首次接戰勢均力敵。兩百年的歷練果然不是匆促訓練所能比得上,薩摩佔了先攻的便宜,在圖蘇倉促中卻還是只能打個平手。薩摩心中不禁微微一凜,歲月曆練而成的功力果然還是不可小覷啊!   初戰結束,兩條龍相對怒吼,兩個人也肅然對峙。   不同於薩摩的微微一凜,圖蘇卻是大大一驚。薩摩的龍神覺醒至今才不過十年左右,但比起自己歷練了兩百多年的龍神竟一點也不顯生澀,這怎不叫人驚訝?   當然,圖蘇和薩摩都不知道,若不是薩摩為了尋找琉璃,提早激發雙生成長,今天交手的結果定然不是如此。也就是說,雙生能成長這麼快,圖蘇還真是功不可沒。   言歸正傳,話說薩摩在短暫驚凜之後,並未被圖蘇的能力驚退,反倒橫掌當胸,躍身而進,雙生當然連忙緊隨著撲了上去。   圖蘇見這次又是薩摩主動攻擊,微一猶豫。錯估薩摩的能力,讓他一時竟不知該不該盡全力應付。僅只是這一猶豫,薩摩與雙生就已來到面前。   雙生首先迎上了巴裡。它似乎知道純以能量攻擊無法在巴裡身上討得好去,於是一上來便四爪一抓,巨尾纏住巴裡,采的竟是近身搏鬥!巴裡也毫不退讓,跟著嘴爪齊施。這一來,兩條龍神纏鬥在一起,氣流橫溢,掃得一旁的宇瀚和尼路等人幾乎站不住腳。   就在雙生與巴裡交鋒的同時,薩摩也雙掌並用,在圖蘇慌忙中四掌印實。   「澎!」又一聲巨大勁氣交擊聲,震得大殿桌椅牆壁全都簌簌搖動。旁觀的宇瀚和尼路等人固然驚叫,交手的兩人更是應聲同時連退四五步。   薩摩臉色倏白又紅,神情凝重。圖蘇則因為出手猶豫,又沒有全力應付,這一下雖然擋住薩摩的攻擊,卻因此嘴角溢血。仔細一看,兩人雖然同時退五步,圖蘇腳下卻硬是留下四個腳印,第五個腳印被他踩在腳下,但從腳後跟陷入石地裡的程度可以看出這個腳印比起前四個只深不淺。雖然狼狽,但是圖蘇卻還是堅持著擋在前面。薩摩無法否認,在看到圖蘇嘴角溢血的那一剎那,他心裡的確浮上愧疚,只是這絲愧疚很快就被熊熊的怒火給淹沒了。   這邊戰況已分,另一邊的兩條龍神也已交手完畢。結果是雙生略遜一籌。雖然雙生和巴裡身上都留下了爪痕和齒痕,但雙生的傷痕明顯多了巴裡許多,傷口也深了許多。紅中帶紫的血液滴在地上隨即蒸散消失。幸好傷口雖多,憑著龍神的自愈能力,這種傷勢半天不到便可痊癒。   「走開!」薩摩急怒地道。   圖蘇聞言不為所動,依舊堅定地站著。   「我說過。打敗我再走。」平靜的聲音依舊透著無庸置疑的決心。   薩摩見圖蘇沒有退開的打算,又聽圖蘇如此決斷的話,本來因為方才交手而較為冷靜的神智立刻又被怒火掩埋。冷哼一聲:「今天我非走不可!誰都不能阻止我!」說著手一伸,又再攻上。   「薩摩!夠了!不要打了!」宇瀚這時才終於找到機會介入,連忙攔上前開口阻止。龍人族曾幾何時看過這樣同時擁有龍神的王族像仇人般對峙的情形,宇瀚看在眼裡,一邊是兒子,一邊是自己的王,心裡真是痛苦。   但是,薩摩這邊卻像氣瘋了一樣,大掌一擺,熊熊的掌風呼嘯而來。他已經立定主意要將圖蘇逼開!而圖蘇也沒有任何僥倖的念頭,早已提起精神注意著薩摩的一舉一動,全身散出一層白色光芒,竟已祭出相當耗費能量的護身真氣來防禦了。   孰料宇瀚見狀竟然一個大步介入兩人之間,雙手大張,竟欲攔阻薩摩。   「讓開!」薩摩厲吼。攻勢依然猛厲,直撲而來。   宇瀚不料薩摩竟吃了秤砣鐵了心,面對他的攔阻絲毫沒有收手的打算。宇瀚一咬牙,兩手交叉橫擋胸前。薩摩發現宇瀚打算硬接的企圖時,早已不及收手。一旁的尼路等人和背後的圖蘇俱皆大驚,都想迎上前去阻止。但是尼路等人反應不及,圖蘇卻因為剛剛交手受了傷,行動不便。就這樣,眾人眼睜睜地看著薩摩冷著臉將雙掌印上了宇瀚的雙手。   強大的勁氣沿著筋脈直竄,宇瀚應掌猛退了三尺,被圖蘇一手扶住。強大的力道勁氣從宇瀚身上傳到圖蘇身上,措手不及之下,圖蘇悶吭一聲,又猛退了兩步才停住。   抵不住強大勁氣的攻擊,宇瀚噴出滿天血霧,萎頓地軟倒在臉色也顯得蒼白的圖蘇懷中。   「王子!」驚呼聲響起。一旁的尼路等人見薩摩竟然重重地打傷了自己的父親,都大訝!   「薩摩!你瘋了嗎?他是你父親!」圖蘇沙啞著聲音道。   薩摩的臉上閃過了痛苦與懊悔,他的本意並不想傷害父親,他只是想逼開他,但是不知道怎麼了,心裡的憤怒焦急糾纏,讓他根本無法收手,待他驚覺想收手卻已來不及了。   「薩摩……不要打了…你和王都是…王族,這樣會…引起恐慌啊!」宇瀚聲音低弱企圖阻止薩摩。可不是,只是剛剛那短暫的交手,龍神高亢的吼聲也已將穆答烏普的龍人們都驚動了,寢宮外的侍衛更是忍不住探頭探腦!龍神平常罕得現身,今日不僅兩龍神同時出現,就是再鈍的龍人也能察覺,更何況龍神方纔的叫聲分明透著強烈的戰意。龍人族精神核心的龍神交戰,怎麼可能會不引起龍人們的疑懼?   見宇瀚苦心攔阻,薩摩心中一軟,首度放下雙手,召回雙生。   「走開!」同樣沉著聲音又說一次,但語氣聽來已平和許多。   「你不能離開!」可惜圖蘇同樣堅持。   「他是我的妻子!我一定要去找她!」薩摩壓抑著強大的憤怒和傷心。   「他不是你的妻子!」圖蘇冷道。   聞言,薩摩憤怒的金眸直直射向圖蘇:「她是!走開!我要去找她!」   圖蘇不語,將受傷的宇瀚交給尼路等人,緩緩站起身,卻仍舊擋在薩摩前面。   見狀,薩摩真是怒極了!為什麼不讓他走,難道他連見琉璃最後一面都不行嗎?難道非要逼他再動手嗎?   「讓我走─────!」薩摩怒吼,右掌一揚,眼角卻撇見沾滿鮮血的父親那雙責備哀求的眼神。怒吼一聲,右掌臨時改變方向,往右一揮。   「轟隆」聲後接著連聲巨響。原來薩摩這一掌蓄著悲憤,竟一下打通了十幾個房間,留下了足夠讓五個人並肩通過的大洞。一掌過後,四周揚起石屑泥灰。煙塵瀰漫中,令人抖顫的低溫更在其中發散著。   薩摩心裡又急又慌又痛苦!他一定要親眼看到琉璃!他怎麼能接受她就這樣死了,而他竟連見她最後一面都沒有?!可偏偏圖蘇不瞭解他的心情,硬要攔阻他!怎不讓他更加急躁?是不是只要他毀了一切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而另一邊,圖蘇心裡也十分掙扎,他知道他不該逼薩摩,但是,他不想失去這個傑出的繼承人啊!如果讓薩摩就這樣離開,要到什麼時候他才會回來?還是他根本不會再回來了?   他已經查清楚了,成年劫那天薩摩會那麼失常是因為一種叫做「夜夜笙歌」的人類藥物。仔細一查,藥是龐龐放的!雖然龐龐讓悅兒頂罪,但他知道,那是龐龐做的!而薩摩一定也知道!現在薩摩無心理會,等到事後冷靜下來一定會想清楚。若薩摩不知琉璃死訊,也許不會過於追究龐龐的責任,但如今事實已經揭露,如果薩摩這時離開了,以他恩怨分明的個性,絕對不會再踏入龍人族一步,除非,他追究龐龐的責任,下令處死龐龐,或許能使薩摩回來,但是,他怎麼忍心?雖然嘴裡說得瀟灑,但如非萬不得已,他怎捨得殺死從小帶大的龐龐呢?如果將薩摩留下來,那麼,他可以趁機為他們調解,雖然不見得能保住龐龐,但是,起碼留下她一條命吧!再怎麼說,龐龐這性子他也實在要負些責任啊!   為了龍人繼承大統,加上他私心的期盼,圖蘇這才決定盡力留下薩摩。可以說,圖蘇就是因為對薩摩太過瞭解,所以才會堅持不讓薩摩離開。   薩摩見圖蘇沒有退讓的意思,怒氣又起,雙手一舉,四周的元素又開始蠢蠢欲動。今天就算所有人都來攔他,就算他必須毀了一切,他也一定要走。眼看另一記強大的魔法攻擊就要形成……,眾人心中都緊張起來,負傷的宇瀚更是掙扎著要起來阻擋。   尼路見情況膠著,忽地朝著圖蘇跪了下來,求情道:「王上!求求您!讓王子去見琉璃小姐最後一面吧!」   其餘眾人見狀,立刻跟著跪下。   「是啊!王上!琉璃小姐是個可憐人,讓王子去送她吧!」班塔耶接著請求。   見到六個青年這般做法,宇瀚愣了一下,隨即也撐起虛弱的身體跪下來了,心疼地道:「王上!宇瀚也求你了。薩摩只是想去看看那孩子啊!就讓他去吧!」   圖蘇見狀一楞,看著跪地哀求的尼路六人,看著滿身鮮血的宇瀚,看著神色堅定的薩摩,終於無力地仰天長歎,疲憊萬分地退開:「……好吧!去吧!……。我累了……」   薩摩聞言大喜,對著圖蘇微微點頭致意,隨即飛快展開身法,離開王宮。   薩摩才離開,圖蘇高大的身軀便猛地一個踉蹌。方才薩摩怒極的一掌讓他剛在薩摩成年劫受到的傷又加重了,只是他硬撐著直到現在才表現出來。   「王上!」宇瀚驚呼,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圖蘇手一擺,搖搖頭,表示沒事。轉頭又看向薩摩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喃喃地道:「當你對我動手時,我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啊!」   宇瀚看著像是瞬間蒼老的圖蘇,愧疚地道:「對不起……王上……」   圖蘇抬起手,輕輕搖頭道:「你沒有錯!其實,我該高興薩摩對我動手。起碼這說明薩摩決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龍人族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個心慈手軟做不了大事的人。」只是看著自己百般疼愛的人對自己動手,那心……總是難過的……。   其實,圖蘇在這方面可說還不太瞭解薩摩。薩摩雖然看來動手狠辣,但是並沒有真正下殺手。這從薩摩並沒有發出禁招就可以得到證明。畢竟,薩摩心中還是很清楚,圖蘇這麼做絕大部分是以著龍皇身份來考量的,他並沒有做錯。   薩摩的急趕讓他半天不到便到了南方港口,但是,船是快不來的,因此,過了六天,薩摩才到達中央大陸的北方港口,又花了半天,薩摩終於趕到村落。由於有明斯克的告知,薩摩也不進村,直接便跑到小木屋去。   小木屋乾乾淨淨的,絲毫不顯髒亂,但是,薩摩前後尋找卻沒發現琉璃。當他開始懷疑琉璃是否被靈珊留在村落時,卻在木屋後方發現一座新墳,墓地面向風眼。   薩摩心中一痛,一時之間只顧著呆呆看著墳墓出神。精靈人的墓地風格,不分貴賤,一律相同。平坦地面一抔新土微微隆起,墳的周圍植滿了小樹,等到小樹長大,亭亭華蓋,為死者遮風避雨。墳前是一塊打磨光滑的矮石,矮石上刻著精靈人的文字,滿滿都是祝福的語言,只在頂端留下死者的身份。   「儲妃琉璃??坦尚尼洛」   下方交代著琉璃的身份是「人族那坦氏長女故世,族人感其恩始追封為儲妃……。」等。   薩摩的目光落向矮石上刻著的琉璃的名字,緩緩蹲下身,伸手撫摸這個熟悉的名字,忍不住流下兩行熱淚:「琉璃………」琉璃死了?薩摩心中還是不能接受這件事。   「你沒等我……琉璃…你生我的氣嗎?不然…你為什麼…不等我?」薩摩恍惚地喃喃自語。   「你說過你不會死的……你忘了嗎?」薩摩看著墳墓,雙眼卻像失去焦點。   突然,薩摩飛快竄起身,轉身跑向村落,他要問清楚,他不相信琉璃會這麼輕易就離開他。   薩摩不理會沿路族人對他的招呼,逕自直入村落東側的木屋。   「媽媽!」薩摩喚著正在整理內外的母親。   「薩摩?」靈珊驚喜地叫:「你怎麼回來了?身體都好了?」   「我沒事!琉璃呢?是你帶琉璃回來的嗎?」薩摩簡單交代之後就追問起琉璃。   此言一出,原本笑容滿面的靈珊馬上失去笑容。   「沒錯,是媽媽帶她回來的。」靈珊歎息地道。   「那她呢?她在哪裡?」薩摩懷抱著心中小小的希望追問。   靈珊歎了口氣,沒講話。   「媽媽!你說啊!」薩摩焦急地問。   靈珊見薩摩這般焦急,不禁垂下眼,有些難過也有些內疚地道:「她……應該死了……。」   聞言,薩摩渾身一震。死了?真的死了?不!靈珊那不確定的回答為薩摩帶來一絲希望,讓他不放棄地追問:「應該?什麼意思?其實她沒死對不對!琉璃沒死對不對?」   靈珊搖搖頭,眼睛泛著淚光道:「媽媽不知道!薩摩!你就當她死了吧!就算她失蹤了!但是,她那樣的身體是不可能活過來了!忘了她你會快活些。」   薩摩沒有理會忘不忘記琉璃這件事,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失蹤?琉璃失蹤?」   靈珊微微點頭,將目光看向窗外,將如何私自決定帶回琉璃,如何決定追封她為儲妃,如何將她送到小木屋照顧,如何不見了,眾人又如何尋找了許多天都不見蹤影,如何死心並將她的遺物埋葬作為補償等都娓娓道來。   聽完,薩摩的表情沒有沉重,沒有哀傷,他相信琉璃不會死!雖然不知道琉璃去哪裡了,但是,既然沒有看到屍體,他是絕不會相信她死了!   靈珊沒有發現薩摩反應不同,只是自顧自地軟言要求:「薩摩,媽媽已經盡量滿足她的心願了,她想要當你的新娘,媽媽讓她當了,相信她在天上一定很滿足了。你還年輕,日子還要過,不要再去想這件事了好不好?琉璃一定也希望你過得快樂的!」   薩摩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答應。他在心裡悄悄決定,他一定要找到她!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見不到琉璃一天,他就找一天。琉璃曾經無怨無悔地等他,也該輪到他等她了!就這樣,薩摩在小木屋中住了下來,整天除了練功就是四處尋找琉璃,甚至連風眼他都進去一次,仍舊沒有收穫。   第七集 第六十八章 一封信   日子一天天過去,這些日子,薩摩照以往的習慣練功。初練時的確發現功力大增,想來是因為成年大劫的緣故。但是不知道是因為飽和還是什麼原因,之後不論薩摩怎麼練,功力的成長卻一直相當緩慢。雖則體內有一股新結合的龐大能量,可惜薩摩用盡所有方法卻還是無法利用它。這股力量沒有固定的流路,總是很隨性地要往東便往東,要往西便往西。偶爾薩摩似乎可以驅動那麼一點點,但充其量只是鼓動力量,沒有招式配合也是白搭。加上薩摩實在太習慣以前的使力方式,因此每次一想要使用這股力量,到最後驅動的都還是自己原有的力量,這一來,縱使薩摩有巨大能量也只能乾瞪眼了。   既然不能用,薩摩也不白費力氣在它上面,他選擇加強他原有的真氣和魔力。幸好,那股能量散居全身,緩緩流動,但卻異常地沒有佔據丹田和神經中樞。被佔據已久的丹田和神經中樞終於空了下來,被鳩佔鵲巢許久的真氣和魔力終於可以各自回到它們的地盤!   除了例行的練功,薩摩就在中央大陸四處尋找。他相信有一天,琉璃會出現在他面前。他一直沒放棄這個希望。靈珊和海因都知道薩摩的做法,海因總是歎氣,而靈珊則因為心裡不忍,勸過薩摩許多次,就連宇瀚都遠從模裡邦聯趕回來,勸薩摩不要為了一個下落不明的女孩破壞了和圖蘇的關係,希望他先回去親自向圖蘇報告之後再回中央大陸長住也不遲。然而,薩摩有自己的主張。他不認為他有做什麼不妥當的事,他現在唯一牽掛的是生死不明的琉璃,他相信,若是琉璃沒死,她一定會回來,因為,她答應過他。以前,琉璃等他,現在他等她也算是公平了!   宇瀚勸說不果,也知道薩摩的拗脾氣,最後也只能由著他去。   等待的日子並不好過,幸好,薩摩還有兩隻小精靈和雙生三個夥伴,一大兩小三個傢伙成天吵吵鬧鬧,日子也不算無聊。   日子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尼路等人也從模裡邦聯趕來,住在當初薩摩學藝的小島上。他們帶來圖蘇的書信。薩摩不想去接,卻拗不過父母的堅持,只得趨船前往。   「王子您還會回邦聯嗎?」尼路將信交給薩摩之後,小心地問道。   薩摩注視著眼前六名青年好半晌,突然反問:   「如果我不回去,你們打算如何?」   尼路等人聽薩摩這麼說,互視一眼,隨即異口同聲地道:   「如果王子不回去,那我們也……不回去了!」說著,眼中竟然浮現笑意。   薩摩見狀不禁啞然笑道:   「看來你們是很希望我不要回去了?」   尼路等人又對視一眼,同時笑了開來。   「是啊!說真的,那地方從小待到大,也實在有些膩了。」耐達依第一個附和。   見耐達依開腔,班塔耶也不甘寂寞地道:   「沒錯!換個新環境也是挺不錯的。我聽說中央大陸的魔晶石挺好賣的,應該可以賺不少錢。」   「反正我們早就打定主意跟著王子了!王子不想帶著我們都不行。」尼路言笑晏晏地接腔,一邊說一邊還對著眾人擠眉弄眼。   眾人聽完尼路的話,不約而同地朗笑起來,氣氛大是輕鬆。就連薩摩都罕有地露出愉快的笑容。這是他回到中央大陸後的第一個笑容。   「老子到哪都沒差,只是你們為什麼沒提醒老子把藏在床底下的酒帶出來呢?」漢斯在眾人的笑聲中咕咕噥噥地埋怨。那些酒是他辛辛苦苦從南虎部落搬回來的,因為族裡禁止飲酒,所以只喝掉幾壺,現在全都留在那張可能已經無緣的床底下,實在太可惜了。   眾人聽漢斯這般埋怨,笑得更是開心。   「這好啊!順便讓你戒酒。」耐達依興災樂禍地道。   漢斯一聽,不高興地瞪大雙眼,可偏偏找不出什麼話好頂回去。   看著尼路等人輕鬆的笑鬧,薩摩心中彷彿有一股暖流緩緩流著。依序看過每一位同伴,一種名為感動的情緒漲滿胸臆,讓他忍不住低聲呢喃:   「謝謝你們。」   薩摩話聲雖低,尼路等人卻都聽到了。他們沒有回答,僅是用堅定的眼神,微笑地看著薩摩。那種無言的信任比什麼都還要震撼薩摩的心。   若說他離開龍人族完全沒有任何掙扎,那是騙人的。畢竟那責任從小便懸在他的心上,並不是這麼容易便可拋棄。尼路等人毫不猶豫的支持,對心中仍在遲疑的薩摩而言,真的是一大鼓舞。但薩摩也知道,尼路等人雖然說得這般輕鬆,實際上他們一定經過不亞於他的掙扎。畢竟,對從小接受龍人忠誠教育的尼路等人而言,背叛是何其沉重的罪名啊!但尼路他們選擇了他,這讓薩摩很感動。只是另一方面,薩摩又覺得自己似乎不該拖累尼路他們,畢竟他沒有龍人族,還有精靈人族這個依靠,尼路等人卻是沒有龍人族便等於沒有家了。   想到這裡,薩摩暗中歎息,對著尼路等人道:   「信呢?」   尼路聞言,心中不由一喜,連忙將懷中的信拿出來,交給薩摩。他知道事情已有了轉圜。他們前來中央大陸的途中便已商量好,若是王子不主動提起信件,他們也不會主動將信拿出來。因為,王子若連王上的信都不肯看,那便表示王子已經決定離開龍人族,如此一來,他們也將會遵循那夜的諾言,跟隨王子。但若是王子肯看信,那麼一切都還有希望。方才薩摩說他不回去的時候,那神態極為認真,尼路幾乎已經以為這封信已不需再取出,沒想到薩摩會突然主動索信。雖然尼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薩摩做此轉折,但他還是樂見其成的。   薩摩將尼路一閃而逝的驚喜表情收在眼裡,心中瞭然,只是表面上還是默不做聲地接過信,拆開封口用結界做成的彌封。   「薩摩:   如果說,我到目前為止有對不起任何人,那這個人就是那位人族的小女孩。薩摩,我知道你從小跟她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我也知道,她是一個善良的女孩,沒有人族的狡詐,而且,她一心只替你著想,若非她是噬巫,我實在不願意拆散你們,因為,我必須承認,她有當王子妃潛質。成年劫之後,我知道那孩子活不久了!雖然不忍心,但是,與其讓你見到她死,還不如讓你以為她還活著,這樣,你就不會自責!我不知道這樣的決定是不是錯了,但是,這個決定卻讓我看清那女孩在你心中的地位。這讓我憂心。因為你竟可以為了她放棄整個龍人族!這時,我有些恨她了。現在這女孩死了,但是哪一天你是不是又會為另一個女人放棄龍人族?甚至精靈人族?我不確定。不過,從你為了她所打出的那幾掌,圖爹爹起碼看出你是一個狠得下心的人。經過一番思索,圖爹爹也想清了。或許你把情感放在第一位,這無妨!只要你能讓人看不出你的喜惡,那麼太重視情感不見得會成為致命傷。圖爹爹只希望你,在追求你要的事物時,多為整個龍人族著想。糾紛與懷疑是領導的致命傷,圖爹爹衷心期盼你能逐漸成長為一個稱職的王者。   你可以恨可以愛,但卻一定要記住!王者在人前不能有感情!感情只能用來私下舔舐傷口。這聽來或許太過不近人情,但是圖爹爹認為,這是王者絕對須要的一項能力。你太在乎那個女孩,於是她便成了你的弱點,讓你縛手縛腳。相對的,要是你能適時隱藏感情,那女孩也許便不會成為你的弱點了。如此看來,隱藏感情不也是保護你在乎之人的最好手段嗎?我相信你能理解圖爹爹的意思。往後,我不再干涉你的決定,但是,薩摩,記住,你的決定會影響很多人,很多事!   如果你真的聽進去了,有空就回來看看我這個爹爹吧。圖蘇「   這封信無疑是圖蘇的妥協。信中暗示,只要薩摩不傷害種族利益存亡,他都不會干涉,包括薩摩的妻子人選。圖蘇甚至也想開了,只要薩摩有辦法讓野心份子無法藉由他愛的人來威脅種族存續,那薩摩太過重視男女情感這個特質也將不再是缺點。可以說,這封信的內容幾乎是圖蘇破天荒的讓步了!當然,這個讓步來自於圖蘇對薩摩的不捨,對琉璃的虧欠。甚至或許有一部分是來自為龐龐所做的補償。   薩摩仔細地收下信,心裡有些高興,有些了悟,又有些沉重。   知道圖蘇以著他的方式在關心他,為了不失去他還做了這樣的讓步,他不禁感到高興;知道圖蘇比他清楚自己的弱點,他有些了悟;但是,想起責任後的無奈,他有些沉重。   薩摩必須承認,儘管從小受到特殊的教育,他的歷練畢竟還不足。圖蘇說得對,他自己暴露了弱點,讓琉璃被關在神殿四年!但問他後不後悔表現得太在乎琉璃,他不會。因為,他的確在乎她!只是,圖蘇這封信給了他一個啟示,讓他知道,往後,他必須小心表現他的好惡……為了保護他所愛的人!   「王子……?」見薩摩陷入思索,尼路猶豫了好一會才輕聲叫喚。   薩摩聞聲回過神,看到的便是尼路等人既憂心又期待的表情。   見薩摩醒神,尼路這才遲疑地問道:   「王子…有何打算?」   薩摩沒有馬上回答,沉吟了一會之後,反問道:   「你們在王宮有沒有得到什麼特別的消息?」   「特別的消息?」耐達依好奇地追問。   薩摩也知道他這話問得太籠統,於是歎了一口氣之後乾脆直接問:   「我要問龐龐的現在的情形。」   龐龐?!尼路等人聞言都是一驚。當初薩摩避龐龐唯恐不及,怎麼今天卻主動問起了?他們當然不會以為薩摩轉了性,喜歡上龐龐,但是中間有蹊蹺那是一定的了。   幾個人滿頭霧水地對視一眼,然後側頭想了起來。不過眾人對龐龐本來就不甚關心,想了老半天還是沒想到龐龐最近有什麼值得薩摩關心的情形,最後還是消息靈通的班塔耶先想到:   「我聽說,龐龐小姐好像被王上軟禁在寢宮裡,為了這事龐龐小姐已經鬧了好幾次。」班塔耶臉帶疑惑地道。當初他只把這消息當笑話聽,現在想來,龐龐被圖蘇軟禁的時間,正好就是薩摩離開穆答烏普前後,這豈不有點巧合了?   軟禁?薩摩在心中仔細衡量。沒錯!圖蘇已經查清楚了!但是他會怎麼處理?軟禁了事?   尼路本就對薩摩竟會關心龐龐這事另有想法,如今再配合班塔耶的說辭、琉璃的現況,還有之前神殿的騷動,很快就想出了點眉目。只聽他神色沉凝地問道:   「龐龐小姐跟琉璃小姐的傷……有關嗎?」   其餘眾人一聽,也立刻想到這中間的關聯處,忍不住跟著心中一凜。若是如此,恐怕王上跟王子間的問題,並沒有這麼好解決。   果不其然,薩摩點頭了。他輕描淡寫地將事情始末簡單交代,而後才冰冷地道:   「那日我應該先殺死她再走。」淡然的一句話,卻夾帶著令人膽戰心驚的殺意和決心,讓尼路等人暗中打了個寒顫。   眾人這才知道,當日神殿的混亂不僅是成年大劫那麼簡單,竟然還有龐龐的陰謀在其中。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龐龐所下的藥竟然不只引發成年大劫,還把王子體內那未知的力量給引發了!難怪事情過後,七位長老和八位龍神將全都負傷修養。   「那麼王子要追究嗎?」班塔耶略帶憂心地問。如果要追究,光是那下藥的舉動就可以要掉龐龐半條命,更別說她還間接害死了琉璃。王上恐怕是保不住她了!   聽班塔耶這麼問,薩摩頓時皺起眉頭,歎了一口氣,沒有回答。從圖蘇只將龐龐軟禁可以看得出圖蘇對龐龐究竟是捨不得的,如果當天讓薩摩看到龐龐,毫無疑問的,他一定會殺了她。但是現在,他卻是拿不定主意了。當然,他還是希望親手殺了她,但他該在圖蘇面前殺死龐龐嗎?   尼路等人見薩摩沒有回答,似乎也能體會之間的難處,因此並沒有繼續追問,但還是忍不住憂心地看著薩摩。   薩摩回過神,看到尼路等人憂愁的神情,忍不住啞然一笑:   「放心。我不會脫離龍人族。但是,我絕對不會輕饒她!」他幾乎可以肯定,只要讓他看到她,不論在哪裡,他都會不顧一切殺了她。   尼路等人何嘗不知道這是薩摩目前最大的讓步?龐龐的作為,就連圖蘇也不敢要求薩摩原諒。   當天,薩摩便回到中央大陸。因為他擔心琉璃會在他不在的時間回來。而尼路等人則留在小島,打定主意跟著薩摩了。   第七集 第六十九章 無厘頭的精靈   得到了圖蘇諒解的薩摩,理所當然地留在中央大陸,繼續尋找琉璃。   又過了半個月,也就是薩摩回到中央大陸的一個半月。這天,薩摩一大清早便出去尋找,直到晌午時分才回來。再度無功而返讓他忍不住沮喪,一個半月了,仍舊沒有琉璃的消息。暗自歎息之後,薩摩抬起頭看到不遠處的小木屋,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應。   精靈?沒錯,那是精靈的波動!它們來這裡幹嘛?雖然知道精靈不會做出什麼壞事,但薩摩還是好奇的斂起氣息,小心靠近。   剛在窗邊站定,小木屋裡立刻傳來精靈的對話聲。   「火把,找到沒?」細細的聲音像是昆蟲的鳴叫聲。   「沒有!什麼黑珠子,連顆黑豆也沒見到!」粗嘎的聲音不耐煩地回答。   「小鬼會不會騙我們?」細細的聲音尖叫。   「她什麼時候騙過你?都是你騙他!」粗嘎的聲音不以為然地回答。   「也對!」細細的聲音似乎很認同。   「我猜,會不會是那些人拿走了?」粗嘎的聲音猜測。   安靜了一下。   「你說靈珊丫頭啊!他們不是以為小鬼死了嗎?死人的東西他們不拿的。」細細的聲音道。   又安靜了一下,顯然另一隻精靈無法反駁。   「那小鬼說的黑珠子呢?」粗嘎的聲音反問。   「我怎麼知道啊!」細細的聲音有點無奈。   薩摩聽到這裡,忍不住思索起來。它們說的是誰?它們來這裡找黑珠子,難道是明鑒嗎?它們找明鑒做什麼?小鬼叫它們找,小鬼會是琉璃嗎?如果是,她為什麼不親自來找呢?薩摩越想越是迷惑,幾乎就想抓住這兩隻精靈問個清楚。   這時,細細的聲音又說話了。只聽它道:「火把!別找啦!反正那小鬼又昏回去了,找回去也用不到。」   粗嘎的聲音沉吟了一下,接著埋怨道:   「不知道她都還這麼虛弱,幹嘛非要找到什麼明什麼的黑珠子呢?」   明鑒?!薩摩心中一跳。顧不得再聽下去,閃身拉開門,進了屋裡,引起兩聲驚呼。   薩摩一看,是兩隻綠色的小精靈,長相都是又小又美,每一條輪廓都很中性,很秀氣,雖然全都不著片縷,但是卻彷彿罩著一層薄霧,叫人看不清。只有聲音粗嘎的精靈有著一頭像火焰一樣上飄的頭髮,很是醒目。   薩摩還在觀察兩隻精靈,怎料被觀察的精靈一點也不驚慌,驚呼之後便又傳出令人啼笑皆非的對話。   「咦!有人!」細聲音的精靈似乎很驚訝。   「木頭,這人是誰,怎麼會突然冒出來?」粗聲音的精靈也很驚訝。   兩隻精靈本來一個在桌子下,一個在床底下。這時見薩摩進來,全都停止尋找的動作,飛在薩摩不遠處議論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強盜?聽說闖到人類家裡的不是小偷就是強盜。看他這麼凶,應該是強盜。」這個被叫做木頭的精靈很專心地思考起來。   「木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另一隻精靈語帶無奈地道。   「不然呢?也對啦,這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小偷和強盜是不會來的。」木頭自以為是地猜測。   「我的意思是,這個人有問題,離我們這麼近了我們都沒發現他!」另一隻精靈解釋。   「咦?!對喔!這個人很有問題!那他是誰?」木頭恍然大悟,接著問。   薩摩見它們在他面前一來一往地對話,突然覺得這兩隻精靈功力一點都不給他家的小黑和小白。   「主人!不要拿我跟這兩個沒大腦的比!」小黑的聲音在薩摩腦中傳來。   「對!」白色小傢伙沒有異議地附和。   就在東黧西泊為自己辯護時,那邊無厘頭的對話還在持續。   「我也不知道!你看過他嗎?」粗聲音的精靈回答。   「沒看過!你看過嗎?」木頭的細聲音聽來極為迷惑。   「當然沒有啦!有,我做什麼問你?」另一隻精靈沒好氣的回答。   「那……你說我們中央大陸有誰長得這麼好的?」木頭思索著道。   「要說好看,當然我們最好看啦!」粗聲音的精靈大言不慚地道。   「不對!女王也跟我們差不多。」木頭好心地糾正。   「沒錯!沒錯!女王也差不多。」粗聲音的精靈連忙附和,只是聲音聽來好像有點畏懼。   「除了女王和我們,這個人類看起來好像也不差。」木頭又開始評論起來。   「嗯……是不錯!可惜長得太高了一點。」粗聲音的精靈當真研究起來。   「顏色好像太多了一點。」木頭也跟著研究。   「衣服穿得多了一點。」粗聲音的精靈繼續延伸。   兩隻精靈儘是看著薩摩品頭論足,兀自聊得高興。倒是薩摩聽它們的評論,覺得有點啼笑皆非。   「白癡!人跟精靈本來就長得不一樣。」白色小傢伙在薩摩腦中批評。   「精靈之恥!」黑色小傢伙同時刻薄地道。   薩摩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原來,他的精靈實在很聰明,不像眼前這兩隻,實在傻得很。   「所以說來說去,還是我們最好看。」粗聲音的精靈挺起胸膛驕傲地道。   「不過這個人是人類裡面最好看的,對了!小鬼是例外。」木頭認同地回答。   「自大!」白色小傢伙批評。   「沒見識!」黑色小精靈斷言。   薩摩聽著內外共四隻精靈的對話,突然靈光一閃。也許……他應該讓小黑小白來對付這兩隻精靈,不然像它們這樣夾纏不清,他恐怕連開口問話都很難。才剛這麼想,悶了許久的兩隻精靈立刻忙不迭地附和。   就在這時,細聲音的木頭突然轉移話題:   「他為什麼都不說話?」   「是啊!他不說話我們怎麼知道他是誰?」粗聲音的精靈苦惱地道。   薩摩正想開口,耐不住的兩隻小精靈卻跑了出來。   「你不會問嗎?」白色小傢伙叉著腰,大喇喇地道。   「嘰嘰聒聒的吵什麼?!」黑色小傢伙盤著手,也跟著不滿地批評。   兩隻綠色精靈瞪著四隻眼睛,楞了好一會,隨即爆出尖銳的驚叫。   「白色的!」木頭用著高八度的聲音尖叫。   「黑色的!」粗聲音的精靈也驚吼,那聲音恍若銅鑼一般。   東黧、西泊正想斥喝它們大驚小怪時,另一幕另它們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兩隻綠色精靈同時手一揮!「霹啪」兩聲,互相賞了對方一個巴掌!這下不只東黧、西泊愕然以對,就連薩摩都看得呆了。   兩隻精靈似乎都沒為對方的動手生氣,反而齊聲驚叫:   「是真的!」   一聽,薩摩真是差點昏倒,這是怎麼樣的精靈啊!教他的精靈長老如果是這樣的人,打死他都不學了!   未免兩隻綠色精靈再次做出驚人之舉,薩摩開口自我介紹:   「我叫薩摩。奧坦圖斯。坦尚尼洛。」   一般說來,精靈就算不知道奧坦圖斯是龍人族王族的姓,起碼都會知道坦尚尼洛是代表精靈人族王族身份的姓。但他面對的這兩隻小精靈可是公認最「難纏」的傢伙,它們就是不知道。   於是,薩摩又聽到木頭尖細的聲音:   「火把!他的名字為什麼那麼長?」   薩摩這才知道,那只粗聲音的精靈叫做火把,名字倒是取得挺貼切的。   「不知道!像我們只有兩個字!」被叫做火把的精靈也疑惑地道。   「而且,聽起來有點耳熟……」細聲音的綠精靈掏掏耳朵,似乎想確認。可惜向來就將長老的話當催眠曲的精靈硬是想不出這名字哪裡耳熟。   「精靈之恥!」小黑又說了一次。   「沒想到精靈也有這麼笨的。」小白大是無奈地道。   兩隻綠色小精靈似乎很怕小黑和小白,只見它們驚疑不定地看了小黑和小白一眼接著就一陣沉默。好一會,火把吶吶地做了個小結:   「管他是誰,他到小鬼的家做什麼啊?」   「對啊!他來做什麼啊?」細聲音的綠精靈也問。   接著,兩雙骨祿祿的藍眼睛瞪著薩摩直看,意思竟是在等薩摩回答。   薩摩橫下心,打算要是他們不親自問他,他就不回答,他賭這兩隻精靈的好奇心絕對超過一百隻貓。薩摩既不回答,木屋裡一人四精靈一時間倒是陷入沉默當中。   薩摩的猜測沒有錯,兩隻精靈遲遲等不到薩摩的回答,又耐不住寂寞,聊了起來。   「我猜,這個奇怪的人是啞巴!所以都不回答我們的話。」木頭煞有其事地推斷。   另一隻精靈,火把,聽完先是點點頭,接著又立刻搖搖頭道:   「不是!它剛剛說話啦!說他叫薩什麼洛的,很長的名字啊!所以,他不是啞巴。應該是聾子!」   木頭一聽,喔了一聲,恍然大悟地道:   「對!應該是聾子,所以聽不見我們的話!」   見它們又唱起雙簧,薩摩不禁失笑。這兩隻小精靈真是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啊!不過他還是不打算回應它們,準備跟兩隻小精靈比耐性。奇怪的是,兩隻小精靈似乎也沒有離開的打算,儘是在薩摩面前說些言不及義的話,就是不開口問薩摩。   薩摩好耐性,小黑小白兩隻小精靈可沒有!只見它們不耐煩地原地轉了幾個圈圈,然後白色小傢伙首先開口:   「你們兩個!來這裡做什麼?」   兩隻綠精靈先是驚懼地退了一段距離,這才互看一眼。   「它問我們來這裡做什麼耶?好奇怪!」木頭尖細的聲音首先響起,但卻是對著另一隻綠精靈說的。   「是啊!我們都沒問他們來這裡做什麼呢,他們竟然問我們!」火把跟著附和。   「那我們是來做什麼的啊!」木頭有點迷惑地問。   「當然是替小鬼找黑色珠子的啊!」火把理所當然地回答。   雖然拐了個彎,兩隻精靈還是回答了問題。聽到這,黑色小精靈不讓兩隻綠精靈繼續莫名其妙的談話,直接追問:   「小鬼是誰?」   兩隻小精靈又互看一眼。木頭首先訝異地道:   「他們竟然問我們小鬼是誰耶?!」   火把也是一臉不可思議,緊接著道:   「對啊!它們好笨喔!竟然在小鬼家問小鬼是誰耶!」   薩摩心中一動。它們口中的小鬼果然就是琉璃,它們找的珠子肯定就是明鑒。明鑒早已被靈珊埋進屋後那個空墓裡了,它們當然找不到。雖然薩摩已經篤定可以從這兩隻精靈身上得知琉璃的下落,但他還是沒有說話,他打算藉由小黑和小白的嘴巴問出琉璃的下落。他覺得這兩隻小精靈似乎比較怕小黑和小白。   就在薩摩思索的時候,四隻精靈的對話還在持續。   「沒錯!小鬼就是小鬼!哪還有誰啊!」木頭肯定地點點頭,說著臉上浮上得意的神情。   小白不理他們沾沾自喜的表情,接著問:   「小鬼是琉璃嗎?」   兩隻綠精靈又互看一眼,臉上同時露出思考的表情。   「小鬼叫琉璃嗎?」木頭像是自言自語地問。   火把沉吟了一下,緊皺著眉頭似乎想得很辛苦。好一會之後才終於不確定地回答: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小白和小黑兩隻小傢伙一聽,同時翻翻白眼。   「喂!黑色的!我們問到白癡了!它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白色小傢伙這麼說。   「它們這副模樣一看就是智能不足!」黑色小傢伙語帶不屑地附和。   兩隻綠精靈聞言瞪大了藍眼睛,滿臉震驚不信。   「它們罵我們白癡耶!」木頭拉高聲音驚叫。   「還說我們智能不足!」火把也憤然道。   「幸好還知道被罵了!不算太笨!」小黑涼涼的丟了一句風涼話。   「以前人家罵我們,我們會怎樣?」看著另一隻小精靈,木頭臉上帶著慎重的神色,認真地問。   「再罵回去!」火把回答的很肯定,一邊說一邊還挺起小小的胸膛,一副很有骨氣的模樣。   沉默了一會,木頭吶吶地問:   「我們要罵回去嗎?」   此話一出,火把小心地將目光轉向地痞流氓模樣的小黑和小白,瞥了一眼,然後立刻收回視線,將頭搖得像鈴鼓似的。   「我不敢……木頭,你…你上!」火把沮喪地道。   木頭一聽,也將目光轉向小黑和小白。同樣只看了一眼,隨即快速轉過視線,也搖搖頭:   「……我……我也不敢……」   看了這麼久,薩摩忍不住歎了口氣。這群精靈聚在一起恐怕一點建樹也沒有,看來還是他親自問比較快。這麼一想,薩摩立刻在心中對兩隻小傢伙下了一個命令。   小黑和小白不愧是特別的精靈,得到命令後面不改色,悄悄聚集元素。精靈聚集元素的速度非常快,就在兩隻綠精靈還在爭論誰出「口」討回公道時……。   「咦?火把!我不能動了!你呢?」木頭驚愕地道。只見它硬梆梆地懸在半空中,原本不停拍打的翅膀也停了下來。   「啊!我也不能動了!木頭!」火把也是同一個模樣。   「被我們施了元素禁錮,你們還想動?」小白掛著大大的笑容道。   兩隻精靈驚懼地對看一眼,接著,再度出乎眾人意料之外,開始雞貓子鬼叫,嚷嚷起來。   「搶劫啊!」木頭用它細細的聲音尖叫,叫聲好是淒慘。   「殺人啊!」火把不甘示弱地用粗嘎的聲音大吼,因為用力過度,尾音有些破碎,聽起來更是淒厲。   薩摩皺皺眉,這兩隻精靈實在很吵。正這麼想著,尖叫的聲音突然嘎然而止。原來,小黑和小白兩隻小傢伙離兩隻尖叫的綠精靈更近,受不了它們高分貝的淒慘叫聲,齊齊飛近,一人負責一個,賞了兩隻綠精靈好大一個響頭,也敲得綠精靈們乖乖閉上嘴,但是嘴巴不響,臉上表情卻還是帶著十二萬分的委屈。   對於這種結果,薩摩十分滿意地點點頭,這才終於開口問:   「你們說的小鬼在哪裡?」   兩隻綠精靈不回答,反而驚奇起來。   「他說話了!」木頭驚訝地對火把道。   「是啊!他不是不理我們嗎?」火把也好奇地道。   「喀」「喀」,小黑小白毫不客氣地又賞了兩隻離題的小精靈兩個大響頭。   兩隻綠精靈只好停止又要無限延伸的對話,互看一眼。木頭首先委屈地回答:   「長老不要我們說……。」   原來,這才是原因!薩摩發現,它們不是不說,而是想在語言中探知自己等人的身份,衡量回答的程度。對於不能回答的,自然只有顧左右而言他了!雖然囉唆點、吵了點,但,看來這兩隻小精靈並不笨。   「叫你說就說!」小黑一副流氓樣,叉著小手,擺出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模樣。   兩隻小精靈又對看一眼,似乎很是猶豫,良久,傳來一句滴咕:   「你又不比長老大!」這話是木頭說的。   聞言,小白嘻嘻地笑了起來,有點興災樂禍,小黑則是怒氣衝天,二話不說又賞了木頭火把一個響頭。火把無辜被波及,委委屈屈地瞪著木頭。   小黑不理木頭和火把的「眉目傳情」,繼續威脅:   「說不說!」   兩隻小精靈不知所措地對望,不知道該不該屈服在小黑的淫威下。薩摩見情況膠著,只好主動說明:   「我是精靈人族的王儲,你說的小鬼是我的妻子!我要找她!」   兩隻小精靈聞言都瞪大了眼,張大了嘴,一臉傻樣。   「王儲?」木頭驚呼。那不就是那個靈珊丫頭的兒子,那個故長老們的得意弟子嗎?   「妻子?」火把也驚叫。它怎麼沒聽說小鬼嫁人了?   薩摩沒有理會它們的疑問,繼續道:   「我知道她沒死,是不是被你們救走了?如果是這樣,我要謝謝你們!」   兩隻綠色精靈一聽,連忙搖頭。一發現頭搖不了,只好搖晃兩顆眼球。   「不用謝!千萬不能謝!」木頭急忙道。知道了他是精靈人族的王儲,故長老的弟子,也是女王的「寵物」時,兩隻精靈哪還敢接受他的感謝,被女王知道了,就換成它們變成女王的「寵物」了。那可是慘無人道的懲罰啊!   「是啊是啊!木頭說得對!何況小鬼活不活還不一定。」火把也立刻附和。   薩摩聞言一驚,焦急地問:   「琉璃的傷很重嗎?」   「不輕!」木頭這麼說。   「但是也不重!」火把接著補充。   「到底重不重?」小黑受不了,瞪著眼睛問。   兩隻小精靈對看一眼,同時搖搖眼珠:   「不知道!」   薩摩愣了,小黑小白更是一時不知如何反應。這什麼回答?鬼才聽得懂!   「那………她究竟怎麼了?」薩摩換個角度問。   「不能說!」木頭道。   「不會說!」火把道。   「究竟是不能說還是不會說?」這次換小白沒耐煩地追問。   兩隻小精靈連忙回答,這次答案很一致,但也很令人吐血:   「都有!」   聞言,小黑小白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問下去。最後,薩摩決定不問了。乾脆直接要求道:   「你們帶我去找琉璃!」   兩隻小精靈猶豫地互看一眼,似乎很是掙扎。神殿向來不准其他族的人進入,但現在這個人是精靈人族的儲君,又是女王的「寵物」,可以例外嗎?   薩摩見它們猶豫,又隨即道:   「放心!有事我來負責!只要你們答應,我可以放開你們。」   兩隻小精靈聞言大喜!連忙答應。薩摩這會兒,心中大石總算落了地。琉璃真的沒有死,而他就要找到她了!這讓薩摩打從心裡期待、雀躍起來。   第七集 第七十章 長老嗒嗒   小黑和小白放開兩隻綠精靈,讓它們帶路。兩隻綠精靈一路上還是熱鬧得很,吱吱喳喳講個不停,一會兒比較它們的新長老怪癖有多少,一會兒又說起其他精靈怎麼被它們整得灰頭土臉。再加上小黑和小白,場面真是熱鬧到不行。   本來兩隻綠精靈出於對小黑和小白本能的畏懼,一開始躲得遠遠的,到後來發現兩隻小精靈好像不怎麼可怕時,就主動將小黑小白升級為大哥!小黑和小白似乎也很吃這一套,沒再有事沒事賞人家響頭。這一來,木頭和火把更是大哥長大哥短地叫,倒像親熱得很。   薩摩由著它們鬧,思緒卻飄到琉璃身上。原來,他們遍尋不著的琉璃,竟一直在精靈族。但是當初巴蘭卻說找不到琉璃,這是怎麼回事呢?他有滿腹疑惑,但他心知,要是想在這兩隻精靈身上得知答案,非得花上一日夜不可。而他,卻想早一點見到琉璃,原因只好以後再追究。   『你們真的叫火把和木頭嗎?』小白問。   兩隻綠精靈點點頭。   『不是綽號?』小黑也好奇地問。像它明明叫做東黧,主人卻老叫它小嘿,小白明明叫西泊,主人卻愛叫它小白。   兩隻小精靈搖搖頭,很肯定地道:   『不是綽號!』沉默了一下,小白的聲音又傳來:   『喂!火把!你為什麼叫火把?』火把還沒回答,倒是木頭急著掀它的底:   『白大哥!我知道!族裡的所有人都知道火把孵化的時候,把它家給燒了。大家本來決定叫它大火,不過你看它全身哪裡大?還是火把小一點,於是它就叫火把囉!』『只不過是燒掉一棟房子嘛!』火把吶吶地道。   薩摩知道精靈的命名通常都是以孵化(注一)前後所發生的事情當參考,當然他的兩隻守護精靈是例外,所有精靈和守護精靈裡,大概只有它們一出生就決定好自己的名字。如果依照精靈族的慣例,火把會叫這個名字自然是跟火有關,不過把房子燒掉,這倒是滿少見的。   小白「喔」了一聲,又繼續問:   『那木頭呢?』這會就換火把報仇了,只聽它搶在木頭之前開口:   『因為它媽媽在它快孵化的時候,竟然被斷掉的樹枝打昏了!木頭差點孵不出來。大家本來要叫他樹枝,不過它因為在蛋裡多待了好幾天,孵化的時候全身硬梆梆,像塊木頭似的,所以大家就決定叫它木頭了。』說著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木頭見狀,憤憤地咕噥:   『要不是那些笨蛋沒保護好我媽媽,我才不會孵不出來呢!』精靈族裡有一項不成文的規定,就是保護孵蛋期間的精靈。因為精靈誕生的過程中,負責能量供應的母親是最重要的角色。木頭差點孵不出來,便是因為負責孵蛋的母親中止了能量供應。也就是因為差點孵化失敗,才會有孵化時全身僵硬的情形發生。   木頭似乎不想再提孵化的糗事,很快便將目標轉向小黑和小白。   『那白大哥跟黑大哥呢?你們的名字怎麼來的啊?』經木頭一提及,火把也跟著起哄起來。它也想知道兩個大哥的名字從哪來的,為什麼會叫小黑、小白呢?   說到這,小黑小白就不得不為自己的先見之明感到驕傲。要不是它們一出生就自己取了名字,恐怕這會兒也跟木頭和火把一樣,被取了一個怪裡怪氣的名字。   『當然是我們自己取的啊!』小白抬起下巴,自豪地道。   兩隻綠精靈聞言,啊了一聲,立刻滿臉羨慕崇拜地道:   『好厲害喔!自己取名字耶!不愧是大哥!』小白也不客套,理所當然地道:   『那是當然的了!』『但是大哥為什麼要把名字取成小黑小白呢?』聽起來很普通耶!火把好奇地問。   這話剛好踩到小黑小白的痛腳,所以此話一出,木頭和火把兩隻精靈立刻被敲了一個響頭。   『我叫西泊!』小白澄清。   『我叫東黧!』小黑也不甚愉快道。   木頭和火把聞言,更是滿頭霧水。它們剛剛明明就聽到那個靈珊的兒子、女王的寵物、大哥的主人這麼叫的啊!心裡這麼想,嘴巴也開始遲疑:   『可……可是……。』一聽到可是,小黑小白立時發飆,同時拉高嗓門,惡狠狠地道:   『可是什麼?你們可以叫它小黑/小白,但是要記住我叫西泊/東黧!』木頭和火把見狀,連忙從善如流地用力點頭。雖然還是沒弄清楚究竟怎麼回事,更沒弄懂兩位大哥究竟叫什麼名字,不過看這樣子,還是不要追問的好。   小黑小白滿意地點點頭,小白又突然「啊」了一聲,道:   『對了!我們要到哪裡去啊?』『神殿!』兩隻綠精靈異口同聲地說。說完,兩隻綠精靈又同時一呆,停了下來。   『幹嘛?』小黑神色不善地瞪眼問。   綠精靈對看了一眼,同時將目光看像薩摩。雖然薩摩說過他要負責,但是兩隻精靈還是很擔心。它們不是長老,要是帶了其他族的人進入,後果恐怕會很慘!   薩摩一聽說要到神殿去,馬上就知道會有什麼問題。精靈神殿按例是不准他族進入的。只是……   『我們要去神殿嗎?琉璃在那裡?』薩摩有點迷惑地道。如果琉璃在神殿,那巴蘭說她不知道豈不是很奇怪?本來想之後在問,但其中的謎團實在太大,讓薩摩還是忍不住追問起來。   『當然在那裡。』木頭理所當然地道。   『不然會在哪裡?』火把應和著。   那就是琉璃的確在神殿了。薩摩無心與它們抬槓,繼續追問:   『她怎麼會跑到那裡去?』『她怎麼會跑到那裡去?』木頭大驚小怪地重複,那表情好像薩摩問了什麼很可笑的問題似的。   『當然是我們帶去的啊!』火把送給薩摩一個「你真無知」的表情,接著回答。兩隻綠精靈似乎忘了是它們的長老帶琉璃到神殿去,而它們只是跟班這回事了。   薩摩沒理會它們,繼續問:   『你們為什麼要帶她去?』『為什麼?』木頭又尖叫。   『當然是因為長老叫我們帶去的啊!』火把有點不耐煩地道。   薩摩暗暗歎了一口氣。怎麼這兩隻精靈非得要這樣一搭一唱地回答嗎?   『你們長老為什麼要帶你們帶琉璃去?』薩摩耐著性著問。長老為什麼要瞞著眾人將琉璃藏在神殿呢?要是被知道它將琉璃帶進神殿,即使身為長老恐怕也得不到其他人的諒解。難道有什麼重要的原因,讓它願意冒著被族人撻伐的風險也要將琉璃留在神殿?   木頭聞言,嘴巴一張,又想大驚小怪起來。不過這次小黑馬上就賞了它一個爆栗。   『不要鬼叫鬼叫的!直接回答!』木頭被小黑這一敲,委屈地閉上嘴,火把見狀當然也不敢造次,只得乖乖地回答:   『因為長老要實驗啊!』『實驗?』薩摩挑高眉,很不喜歡這樣的形容。   『你們長老喜歡實驗嗎?』小白忍不住好奇地問。   兩隻綠精靈聞言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喜歡!』木頭煞是認真地道。   『非常喜歡!』火把更是加重語氣強調。反正它們的新長老,根本就是一隻我行我素的精靈。   『你們長老怎麼做實驗的?』薩摩不安地追問。   不過薩摩的問題是白問了,因為兩隻綠精靈從來沒弄懂它們的新長老究竟在做什麼。   『看不出來。』木頭無奈地道。   薩摩翻翻白眼,放棄這個問題,換問另一個問題:   『那你們長老為什麼要做實驗?』『長老說,反正放著不管小鬼一定會死,可是如果它的實驗成功了就可以創造出新的種族!』木頭將長老告訴它們的話說出來。雖然它也不知道長老口中的新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37     2009-3-18   種族究竟是什麼。 種族究竟是什麼。   薩摩聞言,心中有些不安,忍不住沉吟起來。木頭和火把口中的長老應該是新的長老,但是他卻沒印象精靈族中有一個酷愛實驗的長者。這長老要實驗,究竟是什麼實驗?新種族又是什麼?   兩隻綠精靈見薩摩不說話又不安地對看一眼。   『那……那個…大大哥……』木頭小心地叫。   『嗯?』薩摩回過神來,挑眉問。   『神殿……』木頭依舊猶豫地試探。   薩摩知道它們的顧慮,於是乾脆地道:   『我不會進去神殿。』他不會為難這兩隻精靈。   兩隻綠精靈鬆了一口氣,還沒表示感謝,薩摩又隨即丟下但書:   『但是!小黑和小白要代替我進去。』兩隻綠精靈聞言一愣。   『你們敢不答應?』小黑見它們猶豫,立刻威脅起來。   兩隻精靈一聽,連忙猛搖頭:   『不敢!』『好啦!就這樣決定了!』小白愉快地結論。   精靈們並沒有固定的住屋,只有神殿有固定位置。木頭和火把領著薩摩和小黑小白來到精靈森林中最古老高聳的巨木旁。這株樹就是神殿坐落的地方。   大樹距離地面一公尺的地方有一個只容一人進入的小洞,薩摩知道這個洞只是象徵,其實這棵樹下的寬廣地底才是真正的神殿所在。   薩摩讓小黑小白跟著木頭和火把進入小洞,自己則在外面候著。沒想到小黑小白進入神殿才不久,薩摩便感覺到一群精靈逐漸靠近。為了不讓琉璃留在神殿的事曝光,薩摩很快就選擇隱蔽起來。   才剛收斂氣息躲好,一群精靈就出現在薩摩的視線範圍內。一群十多隻精靈,領頭的是一隻紅色的小小身影,當然就是精靈女王巴蘭了。   薩摩不動聲色,靜靜看著。   這群精靈停在巨樹下,巴蘭輕輕一個點頭,一隻精靈隨即飛出四處搜尋,薩摩連忙屏起氣息。   小精靈繞了幾圈,沒有發現,隨即回到巴蘭身邊。巴蘭似乎也沒發現異常,於是乾脆問道:   『誰看到木頭和火把領著精靈人靠近的?』巴蘭話聲一落,一隻綠精靈隨即飛到巴蘭身前,垂首道:   『是我,女王!剛剛牡屋遠遠看見木頭和火把領著一個像是人類的人往這裡來!』薩摩一聽,這才想到,精靈之森是精靈的主要棲息地,別族的人進來自然是非常引人注意的,更別說這些人的目標是精靈神殿了!看來是因為自己以前老是自由出入精靈之森,反倒忽略了這一點。   聽牡屋說得肯定,巴蘭反倒納悶:   『但是,這裡並沒有別族的氣息。』叫做牡屋的精靈想了一下,猶豫地道:   『……會不會…進了神殿了……神殿有結界…所以我們才會感應不到。』巴蘭聞言隨即搖搖頭:   『不會!木頭和火把雖然常常胡來,但還分得出輕重,這個禁忌,它們是絕對不敢犯的!』如果引人來的是新任的長老,它倒會相信這人有可能已經在神殿裡了!畢竟,這個長老就是以破壞規定著名。火把和木頭,巴蘭卻相信它們不會這麼做。   眾精靈不語,木頭和火把雖然淘氣慣了,但是族裡的規定它們倒是真的從來沒違反過。只是牡屋說得這般肯定,也不大可能是無的放矢。終於,一隻精靈開口建議道:   『我們還是進神殿看看比較妥當!』巴蘭微微沉吟,隨即點頭答應。於是一群精靈立刻便魚貫穿入巨木中。   薩摩見精靈都進了神殿,也從隱蔽處出來。看著那小小的洞口皺眉思索。他在猶豫著是否要跟進去,畢竟,琉璃的確在神殿中,這是不爭的事實。但他應該這樣貿然進去嗎?   薩摩並沒有考慮太久,他先是傳了一道心靈訊息給小黑和小白,告知它們巴蘭領著精靈們進入神殿查探,要它們小心。接著,他又定下心,仔細維持與兩隻守護精靈的聯繫,藉此掌握精靈神殿中的變化。他是精靈人族的王儲,如果可以,他盡量不想造成兩族的衝突。   神殿中,小黑和小白首先經過一道距離頗長的通道,約成四十五度角往地底延伸。走過這段通道,路又轉了一個彎,便見到一扇小型拱門。拱門的門扇是兩片平滑美麗的黃晶石。門扇輕掩,木頭和火把毫不猶豫地推開門,領著小黑小白正式進入精靈神殿。比起外面的通道,和小得有點寒酸的門,神殿內部卻是一個挑高而寬闊的空間。雖然坐落在地底,但神殿裡不僅一點濕氣也沒有,還相當明亮。仔細一看,原來光源全來自神殿頂端的明石,可見神殿是設有結界的,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結界就是了。   出於精靈的對魔法的敏感,小黑小白馬上就知道這座神殿建築,全都沒有使用任何人工建材。一磚一瓦,每根樑柱都是用元素建構而成,高濃度的元素在神殿裡構成一種奇妙的氛圍,身處起中彷彿全身魔力都活躍了起來。   大殿裡除了濃濃的魔法味道外,沒有任何擺飾,空空曠礦,有一種奇妙的寧靜感。木頭和火把沒有在這裡停留,很快又領著小黑小白穿過另一段短一點的通道,進到下一層。   這一層的門更小了,如果上一層的門可以容三個人並肩通過,這一層的門大概只夠兩個人貼胸進來。門內是一座小了將近一半的宮殿。雖然比上面的宮殿小很多,但是裡面的元素密度卻比上面的宮殿高上一倍。可以想見,這裡才是精靈神殿的真正核心。一進到小殿,小黑小白馬上就看見小殿中央有一個又大又圓的池子,池子的中央豎著一顆充滿著能量的大石頭。   這是什麼東西?小黑小白還在納悶,木頭火把卻往池邊飛去。原來池子旁邊還有一隻比火把和木頭還要小的綠色精靈,正往池裡探頭探腦。   『長老……』木頭小心地叫。   它就是那個酷愛實驗的長老?小黑小白忍不住趨前看去。   被叫做長老的精靈沒有回頭,只是興奮地朝它們猛揮手:   『快!過來看看!你們看,這小鬼有點不一樣!』四隻精靈對看一眼,沒有異議,全都圍上去。四對眼睛同時瞪著池裡。池子裡沒有水,倒是滿滿都是流體狀的各系元素。流動的元素間隱約可以看出裡面躺了一個少女。此刻,少女的身軀正隨著流動的元素上下起伏,光影在她身上流竄,顯得有些透明。小黑小白仔細一看!嚇!這少女不就是琉璃嗎?她怎麼會被浸在裡面呢?池子裡的是高密度的元素,照理講,人的身體放在這種高密度元素裡,不用多久,身體組織就會被破壞殆盡。但是這會兒,琉璃的身體雖然看起來有些透明,但分明還很完整,難道這就是實驗?   『她現在怎麼了?』小白緊張地問。   長老不覺聲音有異,依舊興奮地回答:   『我猜,她的精靈魂魄已經成熟了!現在就差肉體還沒被強化得足以承受精靈靈魂的存在,所以,只要時間一到,她應該就會醒了!那時候,不知道她會有什麼變化啊!』說著,臉上不由得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   『精靈魂魄?』小黑不解。精靈魂魄怎麼會出現在人類身上?這是怎麼一回事?正想進一步追問,這位長老似乎已經發現不對勁,忽地轉過頭,瞪著多出來的兩隻精靈。   木頭和火把見狀一驚,連忙解釋。   『它們…它們是那個…精靈人族王儲的守護精靈……』木頭支支吾吾地道。   『精靈人的王儲說小鬼是他的老婆…….所以要我們讓他見小鬼』火把連忙跟著補充。   長老並沒有回答,還是兀自瞪大了眼睛,盯著眼前兩隻顏色奇怪的精靈看。臉上逐漸浮上奇特的神采。   小黑小白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個呆愣愣的精靈。這只精靈真怪,話也不說,光顧著發呆。   『長…長老…?』木頭見長老沒有回答,又試探地叫喚。   這一次這位精靈長老有反應了,只見他嘴巴動了幾動,隨即喃喃地道:   『真的是光精靈和暗精靈……竟然讓我看到了……』原來精靈長老發呆是因為這件事!小黑和小白正想嘲笑它的無知,卻同時收到了薩摩的傳訊,忍不住臉色一變。   『喂!年輕老頭!你們女王來了!』小黑通知道。這個長老明明老得很,卻一副小孩樣,所以小黑乾脆就叫他年輕老頭。   年輕老頭長老聞言一驚,醒神了!女王來了?!   『你怎麼知道?』長老直覺地反問。   『你管我怎麼知道?!反正,我們要躲了!』小黑不理它,拉著小白躲到唯一的遮蔽物,也就是池中的那塊大石頭後面去。   『喂!那裡不能躲啊!』年輕老頭長老急忙道。聖靈石因為吸附著眾多精靈魂魄,久而久之形成一股吸力,會把所有接近它的能量全部吸收。精靈們雖然重視它,但也知道這層禁忌,所以從來沒有人敢跨過鎖魂池接近它。   『誰說不能躲!』小白探出頭來,很有精神地叫,一點都沒有被吸能量的樣子。   年輕老頭長老一怔,本想問清楚為什麼它們不會受影響,卻在這時聽見上層神殿傳來說話聲。長老不禁心下一凜!女王真的來了?聽那聲音,好像來的人還不少。它們為什麼來呢?神殿一向寧靜,眾精靈沒有大事都不會來神殿,現在為什麼都來了?難道它們知道了它偷偷藏了一個人在這裡嗎?也不可能啊!如果要發現,應該早就要發現了,怎麼會在一個月後的現在才發現?長老真是越想越迷糊了。   注一:孵化─精靈從能量體成形完成叫做孵化。   第七集 第七十一章 靈魂蛻變   就在長老紛亂的思緒中,巴蘭已然領著眾精靈來到小殿。   「嗒嗒見過女王。」怪老頭長老向精靈女王巴蘭微微斂翅躬身。   原來這個年輕老頭長老叫做嗒嗒。   「木頭/火把見過女王!」木頭和火把心虛地低著頭行禮。   巴蘭看了嗒嗒一眼,隨即環目四顧。空曠的小殿,一目瞭然,並沒看到其它人。於是只好試探地問:「風長老,你這兒好像很熱鬧。」   嗒嗒不愧活得比較久,明知巴蘭已經動疑,卻還是老神在在,神色如常。只聽牠笑嘻嘻地道:「女王說笑了!這裡還不是只有我一個人,亂孤單的。閒著只好叫木頭、火把這兩個小傢伙陪我解解悶。」   巴蘭也笑了笑,知道無法在嗒嗒嘴裡問到什麼,所以沒再繼續追問,反而將目標轉向一旁木頭和火把:「木頭!聽說有人看到你和火把領著一個像是人族的人來神殿,是嗎?」   此話一出,木頭忍不住在心裡哀嚎起來。   「火把?我們有嗎?」木頭看著火把,兩顆眼珠子慌張地胡亂轉,嘴巴則是顧左右而言他。   「有嗎?我們沒有帶一個人來神殿啊!」火把避重就輕地回答。牠們沒帶一個人,牠們帶一個精靈人和兩隻精靈,而且那個人也沒進神殿,所以牠這樣說可也沒說謊。   「但是有人看到呢!」木頭提醒道。   火把「喔」了一聲,立刻猜測地道:「那一定是看錯了!說不定牠把樹當人了!」   巴蘭突然笑了。除了善意的謊言之外,精靈是不能說謊的!這兩個小傢伙每次遇到不能說的事,又不能說謊時,就會這樣唱雙簧,模糊他人的焦點。所以兩隻小傢伙這麼一鬧,巴蘭反倒相信真的有人被帶到神殿來了。   「你們沒帶人來,那就是帶精靈人來羅?」巴蘭反問。   被巴蘭這個一反問,兩隻精靈頓時啞口無言,這下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只好將目光看向嗒嗒長老。   巴蘭見狀也將目光放向嗒嗒長老,直言問:「風長老,你有將精靈人帶進神殿嗎?」   嗒嗒長老連忙搖搖頭:「沒有!嗒嗒沒有將精靈人帶進神殿!」是啊!牠只是將一個快要死的「人類」帶進來而已。   巴蘭聞言,迷惑地看了嗒嗒一眼。接著往鎖魂池走去。這裡能藏人的地方只有聖靈巖和鎖魂池。鎖魂池裡不可能有人,所以要是有人也只會躲在聖靈巖背後,眾人視線的死角處。   嗒嗒見巴蘭靠近鎖魂池,心裡一陣緊張。就連一旁的木頭和火把也因此緊張得手心直冒汗。一但巴蘭走到鎖魂池邊,不低頭便罷,一低頭肯定會發現池中有人!因為,池中的琉璃正在最後的關頭,全身都是光影流竄,非常明顯。不像之前,在眾多元素的掩蔽下不容易發現。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本來不把鎖魂池當作目標的巴蘭,靠近鎖魂池後,視線一掃,卻突然被眼角瞥到的奇特光彩吸引了注意。迷惑地回頭,牠覺得牠好像看見奇怪的「東西」,於是忍不住低頭看去。   人!一個人形!   省悟這點,巴蘭不禁大怒:「風長老!你將族中的禁忌當成什麼?」巴蘭冷冷地道,話中夾帶著風雨前的寧靜。   嗒嗒長老大驚,支支吾吾地道:「女……女王!嗒嗒只是…只是……」   巴蘭不理風長老的解釋,聚起元素就要將池中的人拉出來。   「女王!不可以!」嗒嗒長老驚叫。   巴蘭正在氣頭上,怎麼聽得進風長老的阻止,一道藍色光芒匹鏈般往池裡飛去,眼看就要捆上水池中的人。就在這時,兩道光影突然出現,擋住了巴蘭的魔法。   巴蘭大驚,誰敢阻擋牠?!   「誰?」巴蘭怒喝。   光影逐漸清晰,出現一黑一白兩隻精靈。   巴蘭見狀一愣:「咦?你們?」就牠所知,暗精靈和光精靈只有一個人有,那就是薩摩的守護精靈。薩摩不是聽說在模裡邦聯嗎?難道牠回來了?就算他回來了,為什麼會讓他的守護精靈跑到精靈神殿來?既然牠的守護精靈在這裡,那他應該也在附近,為什麼卻沒看到他?巴蘭這時真是滿頭霧水。   神殿這裡一個小交手,上面的薩摩卻是大驚。因為他透過兩隻精靈感應到元素的波動!一驚之下,薩摩連忙傳訊詢問兩隻小精靈,沒想到卻得到一個「牠們要傷害主人的老婆」這樣模糊的答案。顧不得情況到底如何,薩摩身形一躍,立刻跳進樹洞,經過了一段非常陡的斜坡,來到了神殿。沒有心情觀察四周,薩摩循著氣息找去。   「不准傷害主人的老婆!」兩隻小傢伙氣勢洶洶地道。   主人的老婆?巴蘭聞言又一呆。主人牠知道是指薩摩。那老婆呢?巴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靈珊曾經告訴她將琉璃那個人族女孩追封為儲妃的事。難道是指琉璃?但是,她不是已經失蹤很久了嗎?難道……琉璃之所以失蹤是因為風長老將她帶到這裡來了?!   想到這裡,巴蘭連忙轉頭問:「風長老,池中的人是誰?」   嗒嗒長老一楞:「就是那個快死的人類小鬼啊!」牠可不知道她是誰。   「你帶她來這裡做什麼?」巴蘭追問。   嗒嗒長老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回答。牠可不敢說牠把這個人帶來是為了實驗。不過牠不講,倒是有人幫牠講了。   「長老說要做實驗!」木頭老實地道,惹來風長老一個白眼。   「實驗?什麼實驗?」巴蘭又問風長老。   嗒嗒長老眼看事情瞞不住了,這才道:「那天木頭牠們懷疑這小鬼沒死,就帶我去看她。我一看,覺得奇怪……」說到這裡,嗒嗒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巴蘭一眼,見到巴蘭沒有反應這才繼續說:「這小鬼明明是人類卻有精靈的靈魂……」   此話一出,立刻引起眾精靈的驚呼。這怎麼可能?!需要能量餵養才能成長的精靈,寄宿在人類脆弱的肉體怎麼有辦法生存?   沒有人想得到,其實噬巫是離開中央大陸的精靈人異變而成。因為沒有中央大陸特殊的環境,無法維持守護精靈所需的能量,導致許多下一代精靈人一出生就沒有守護精靈。久而久之,他們這些沒有守護精靈的精靈人就像普通人一樣生活,甚至遺忘了他們是精靈人這件事。如果一切就這樣下去那也無妨,問題是,時間久了,這些忘了根的精靈人有一部份發生了異變。那些得不到能量餵養成熟的守護精靈竟在時間洪流中與胎兒本來的靈魂結合,甚至取而代之成了胎兒靈魂的主體,藉由人體成長。   但是精靈的成長是需要能量的,就算牠是靈魂也是一樣!因此,這種孩子的成長過程中就必須不斷吸取能量以維持靈魂的需要。能力越強的精靈靈魂所需的能量就越多,結果,這群會吸取他人能量的人在其它人恐懼的心態下,成了一群邊緣者,他們被稱做噬巫!   所以說,噬巫是失了根的精靈人異變而成!琉璃的靈魂就是一隻能力很強的精靈,所以她從小就可以藉由各種方法吸取能量,因此受到排擠,最後,甚至家破人亡。如果沒有碰到薩摩,她這一輩子都要在悲慘中度過。但她遇到了薩摩!一個小小年紀卻擁有神魔故世所留下能量的人。他們像共生一般,薩摩釋出過多的能量,而琉璃則吸取這樣的能量。如此一來,琉璃的軀體便和體內的靈魂達到一個平衡。甚至藉由薩摩所提供的能量,那精靈靈魂也逐漸甦醒成長。   然而,要供給琉璃體內精靈靈魂足以成熟的能量,薩摩自然溢出能量還是不夠的!因此,在成年劫那天,薩摩陰錯陽差誤食淫藥,讓琉璃成為薩摩的成年劫中暴走能量的宣洩管道之一,這個契機給了琉璃一個蛻變的機會。從另一個角度想,錯非薩摩的對象是身為噬巫的琉璃,換成其它人,在薩摩全身能量暴走的情況下,肯定只有死路一條。   薩摩暴走的能量除了藉由圖蘇等人引導開之外,琉璃也在過程中得到了比起以前高過千百倍的能量。就這樣,琉璃體內的精靈靈魂快速成長,接近成熟。這時候,琉璃更需要源源不絕的能量供應,但卻在這時,琉璃被帶離薩摩的身邊,這也讓她陷入危機當中。快要成熟的精靈靈魂吸收了琉璃身上微薄的能量,讓琉璃怎麼樣都無法痊癒。最後,琉璃氣若游絲,卻正巧被追封為儲妃,靠著天地石的能量又撐了一段時間,後來又遇到這個好奇的風長老將她送到神殿,一方面吸取聖靈石的能量,一方面藉由鎖魂池的元素流體強化身體,免的脆弱的肉體無法承受精靈成熟後的能量衝擊。這樣,琉璃才又有了轉機。   「精靈的靈魂?」巴蘭驚訝地問。   嗒嗒點頭,臉上帶著興奮,口若懸河地說了起來:「沒錯!這人類小鬼雖然是人類,卻有精靈能量的波動,而且非常的強烈!分明就是精靈快要成熟的徵兆。精靈既然要成熟了,能量是很重要的,可惜人類的肉體吸收的能量太有限了!因此我就將她帶到鎖魂池,聖靈石的能量是精靈的最愛,一定可以加速牠成熟。」   眾精靈一聽也暗暗點頭。如果嗒嗒長老的推斷沒錯,鎖魂池和聖靈巖的確是最好的地方了。   巴蘭勉強接受嗒嗒長老的說辭,但還是不甚高興地問:「那你為什麼瞞著我們,擅自將人帶進神殿?」   嗒嗒長老訕訕地回答:「因為……嗒嗒不知道會不會成功,萬一不成功了……呵呵!而且,我擔心要是告訴你們,你們不會答應讓我實驗。」   原來如此……。的確,要是嗒嗒告訴牠們,牠們大概也很難決定要不要答應。誰叫這個嗒嗒長老做的實驗十次有九次是失敗的呢?   「雖然你立意是好的,但還是不應該隱瞞眾人,將非族人帶進神殿!這是你不對!」這次嗒嗒將他族人帶進精靈族的重地,以巴蘭的立場還是要公事公辦。   嗒嗒長老聽巴蘭語氣緩和,知道不會受到太多責罰,連忙唯唯喏喏稱是。   而這時,薩摩也在小殿外將事情來龍去脈聽得一清二楚。原來,琉璃體內竟然是精靈的靈魂,難怪以人類的身體卻沒有在中央大陸快速蒼老。噬巫不能練功大概也是這個原因。體內有精靈的靈魂,隨時需要能量,只要一練出東西馬上就會被吸得一乾二淨,這樣的身體當然怎麼練都練不出成果。   判斷事件已然落幕,薩摩自然再也忍不住想見琉璃的心情。於是乾脆放開氣息,大步走入小殿。   「咦?」巴蘭和風長老首先發現不對,轉頭看去。   「薩摩?」巴蘭詫異地叫。   「主人!」小黑小白也在同時看到薩摩出現,忍不住興奮地叫。   「大大哥!」火把和木頭從善如流,跟著打招呼。   薩摩輕輕點頭示意,首先召回兩隻小精靈,然後走過巴蘭面前,直接走向鎖魂池。   半蹲下身體,薩摩看向池中的人影。雖然有些模糊,但那五官的輪廓卻是琉璃沒錯。   「琉璃?」薩摩輕聲叫。   池中的人兒安祥地睡著。   「琉璃……你聽到了嗎?我終於又見到你了!」薩摩語帶歎息。見琉璃還是一逕緊閉雙眼,薩摩不禁又感傷地道:「快要兩個月了,你已經快兩個月沒見到我了!你不想睜開眼睛看看我嗎?」   巴蘭見薩摩對著鎖魂池自言自語,正想上前安慰他,突然異變又起。只見剛剛還相當平靜的鎖魂池突然爆出強烈七彩光芒,映得四周異常炫目。   在眾人的錯愕中,只聽到嗒嗒長老興奮的大叫聲:「成功了!成功了!」   薩摩驚訝地站起身,謹慎地看著鎖魂池。   七彩光芒中,琉璃的身體慢慢從鎖魂池中浮起,有些透明的身軀還纏繞著絲絲縷縷的元素流體。   慢慢的,琉璃睜開那雙已經闔上將近兩個月的眼睛……醒了!   剛醒來的琉璃,雙眼迷茫,美麗的藍眼直直看著前方,然後緩緩站起。就在這時,聖靈石又釋出一道光芒照射到琉璃身上。隨著這道光芒,琉璃的背後慢慢出現兩片像精靈一樣的薄翅,不同的是,這兩片薄翅由光所組成,比起一般精靈的翅膀要耀眼多了。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嗒嗒長老迷醉地喃喃道。   光翅輕輕擺動,琉璃的身體就如羽毛一般飄下。薩摩激動地看著飄落地面的琉璃,終於忍不住輕叫:「琉璃……」   聞聲,琉璃的藍眼轉向薩摩,迷濛的雙眼慢慢清明起來。   「摩哥哥………」琉璃的聲音有點沙啞,但還是那麼悅耳,把薩摩的心情都叫得高昂起來。   薩摩心裡激動,一時反倒不知如何反應,只曉得呆愣愣地看著琉璃。   琉璃輕飄飄地踏出鎖魂池,光翅在背後留下一道道軌跡。   「摩哥哥……」琉璃將纖細的身體投入薩摩的懷抱,低聲叫喚薩摩。   薩摩這時猛然醒神,雙手立刻緊緊抱住琉璃,嘴巴歎息般地呢喃:「琉璃……我的妻子…你回來了……」   琉璃抬起頭,綻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她終於又看到他了!琉璃心情一鬆,隨即昏了過去。   薩摩橫手將琉璃抱起。他不緊張,直覺告訴他,琉璃很好,只是太虛弱,還需要多一點休息罷了。於是,薩摩便在眾人的注視下,大搖大擺地抱著琉璃離開神殿。   巴蘭看著薩摩消失在視線中,好一會兒終於醒神。只不過才回過神,巴蘭又立刻陷入迷惑當中。牠竟然看呆了?!他們相處的感覺竟然會感動牠?!難道那就是人類口中的愛嗎?   就在巴蘭還沉浸在感動的餘韻中時,木頭迷醉的聲音傳來:「好漂亮!」   「是啊!小鬼長得比以前更好了!」火把也跟著附和。   「怎麼辦?我越來越喜歡小鬼了!」木頭苦惱地道。   火把毫不客氣地潑了木頭一桶冷水:「可惜小鬼是大大哥的了!你搶不過!」   木頭瞪了火把一眼,丟下一句話便飛了出去:「我要去看小鬼!」   火把一聽,自然也不甘示弱,立刻跟了上去:「我也要去!」   巴蘭見狀,無奈地搖搖頭。牠們這一去不知道又會在薩摩那裡鬧出什麼麻煩了!不過轉念一想,巴蘭又忍不住開心地笑了。也許趁這次機會把這兩隻麻煩的小傢伙丟給薩摩處理,會是個不錯的主意。   第七集 第七十二章 失而復得   薩摩離開神殿之後,就近將琉璃抱到小木屋,安置在床上。幸好為了尋找琉璃,這段時間薩摩都住在這裡,床也換了一張大的,要不然如果還是當初的那張床,肯定是太小了。一切安排妥當之後,薩摩又在床邊看了琉璃一會,這才想起屋後那座空墳。   是了!琉璃既然已經回來,那座墳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於是,他趁著琉璃還在休息,來到屋後將空墳給剷平,取出被埋在裡面的明監和一些書籍。書籍保存完好,可見當初靈珊埋下這些物品時也下了一點功夫。   再次回到屋裡,卻發現靈珊、宇瀚和海因早已在房中等他。原來,靈珊等人已經從巴蘭那裡得到消息,知道琉璃不僅沒死,還經歷一次蛻變。這讓靈珊等人又驚又喜,短暫商議之後,便立刻趕了過來。   「爺爺、爹爹、媽媽。」薩摩開口招呼,順手將手中的明監和書籍收進櫥櫃裡。   「薩摩!你有什麼打算?」宇瀚待薩摩坐定,這才開口問。   薩摩看了一眼床上的琉璃,接著語氣堅定地道:「她是我的妻子!我不會讓她走。」   眾人自然聽懂了。薩摩這句話無疑是在宣告,他絕不會讓任何人帶走琉璃。   靈珊也知道薩摩的堅持,但她不免還有些遲疑地道:「她應該不再是噬巫了吧!」   薩摩挑眉,臉上閃過一絲憤怒,但隨即恢復平靜無波。   「不是了!」薩摩冰冷地道。琉璃現在既不是精靈也不是精靈人,更不是人類!   靈珊一看薩摩的表情就知道兒子誤會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薩摩!媽媽並沒有嫌棄她!如果嫌棄她,也就不會要爺爺將她追封為儲妃了。媽媽只是想,你的另一個身份是龍人族的王子。龍人族不比我們精靈人族,他們對繼承大統的資格要求嚴格很多,所以,媽媽才會這樣問。」   薩摩聞言,雖然輕輕地點頭,但卻還是悶不吭聲,看來還未完全釋懷。   海因見狀,連忙出聲打圓場:「你媽媽真的只是問問,因為剛剛你爹媽跟我已經決定,等琉璃醒了,身體養好點,就幫你們兩個再辦個儀式,正式讓族人認識我們的儲妃。我們不管龍人族方面的想法了!你們既然那麼喜歡對方,那就結婚吧!省得之後又鬧出一堆事端來!」   薩摩一聽,驚訝地抬起頭,似乎有點訝異家人的決定。   「可是爹爹……王上…不會怪你嗎?」驚訝之後,薩摩很快就想到宇瀚的處境。雖然圖蘇已經說過不干涉自己的決定,但宇瀚夾在兩者中間,肯定是很為難的。   不過看來宇瀚早已經想過這件事了,所以被薩摩這一問,也不慌張,只是露出無奈的笑容:「誰叫我心疼我的寶貝兒子呢?」   此話一出,薩摩頓時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宇瀚見狀,也知道兒子是真心在擔心自己,於是他很快又露出開朗的笑容,揶揄道:「而且你什麼事都做了,是該把人家娶回來啦!你不會嫌太早吧?你可是從小就叫著要她當你的新娘的。」   薩摩這下聽懂了,忍不住搔搔頭,又是歡喜,又是尷尬,一時倒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眾人看著都覺好笑起來。   「知道吧!琉璃可是你的人了!你要好好對待人家!」靈珊這時倒像變成琉璃的媽媽,仔細叮嚀薩摩好好照顧琉璃來了。   薩摩肯定地點點頭,大聲道:「薩摩會的。」   琉璃醒來,第一個感覺到的就是自己腰間的手。睜眼看去,是一片胸膛。順著胸膛往上看去,琉璃立刻陷入那對熟悉的眼神當中。   「你醒了?」薩摩溫柔地看著初醒的琉璃。琉璃睡了一日夜,也該醒了。而他貪戀著久未見面的佳人,竟不捨得離開。   「摩哥哥……?」琉璃困惑地轉頭看看四周。熟悉的擺設,除了身下這一張大床之外,一切如舊,這裡是她住了好幾年的木屋。她怎麼會回來的呢?   薩摩似乎也知道琉璃的迷惑,很快就開口證實琉璃的猜測:「這裡是木屋。是我把你帶回來的。」薩摩一邊說,一邊伸手攏順琉璃的長髮。   又看了四週一會,琉璃的藍眼睛最後停駐在薩摩的臉上,美麗的臉龐流露激動。   「琉璃……沒死嗎?」琉璃不確定地問。她似乎還記得她之前醒來時,靈珊媽媽正要把她送回中央大陸。難道,她沒死嗎?   薩摩搖搖頭,半坐起身體,並將琉璃再度拉回他懷中:「你沒死,你不會死。」薩摩的語氣很肯定。   琉璃聞言,又思索了一會,隨即怯怯地伸出雙手,撫上薩摩的臉,喃喃道:「沒死……?」   「沒死!」薩摩伸手覆上琉璃纖細的手,用著堅定的表情說著。怎料話一說完,琉璃的眼淚就啪答啪答滴下來。   琉璃這一哭,薩摩倒是慌了:「琉璃……你…你別哭啊!」說著便七手八腳地抹掉琉璃臉上的淚水。   琉璃見薩摩這般慌張,一時倒也愕然,但隨即忍不住破涕而笑。這一笑恍如沾了露水的芙蓉,動人極了,薩摩頓時看得呆了。   琉璃帶著笑意將臉埋進薩摩的胸膛,伸手抱住薩摩的背。感受這失而復得的溫暖。   薩摩見琉璃靠進他懷中,也回過神來,感動得將懷中屬於自己的少女抱得更緊。   「幸好你沒死……」薩摩在琉璃耳邊呢喃道。   琉璃眼眶泛紅,在薩摩懷中猛點頭。兩人正享受這短暫的溫馨,一道拔尖的聲音卻突然穿破這寧靜的空間。   「啊───」這聲音薩摩認得出來,這麼尖銳的音調也只有木頭那只精靈發得出來。   順著聲音看去,就見一隻精靈飛在窗口處,正一臉驚恐地看著他們。果然就是木頭。   「你叫什麼啊?!」又一隻精靈出現,撫著長長的耳朵不滿地瞪著發出噪音的精靈,正是和木頭秤不離砣的火把。   「他……他們……」木頭指著床上的薩摩和琉璃,結結巴巴地道。   「怎樣?…啊───」火把順著木頭的手指看去,竟然也跟著尖叫起來。木頭的聲音很響,叫得薩摩和琉璃都忍不住掩上耳朵。   薩摩兩人正在莫名其妙,沒想到兩隻精靈卻突然抱在一起,對哭起來。   「嗚──小鬼和大大哥……他們竟然…竟然……」木頭嗚嗚咽咽地道。   竟然怎樣?薩摩和琉璃迷惑地對視一眼。   「他們竟然在繁殖啊──哇──」火把接著哭道。   繁殖????薩摩翻翻白眼,琉璃更是羞得俏臉通紅。   真是夠了!這兩隻白癡精靈!   「小黑,小白,去把牠們拖出去!不要讓我看到牠們!」薩摩一指窗口,就見一黑一白兩隻精靈突然閃現。接著,就在木頭和火把高分貝的哭喊中…,小黑和小白一人一個,把噪音製造者拉了出去。   見木頭和火把被拖走了,薩摩才輕輕揉著額頭,歎了一口氣。   「那不是木頭和火把嗎?」琉璃納悶地問,以前她常幫牠們預言的。   「沒錯!兩隻怪精靈。」薩摩無奈地道。   聞言,琉璃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牠們很有趣!以前你不在,牠們常常來陪我玩。」   「有趣是很好,可惜吵了點。」薩摩不以為然地道。   關於這點,琉璃似乎也領教過,所以也跟著點頭同意,隨即又好奇起來:「牠們為什麼叫你大大哥?」她記得木頭和火把並不認識薩摩。   此話一出,薩摩忍不住微笑起來:「說起來跟你有關。」   「跟我有關?」琉璃迷惑地道。   「沒錯!媽媽把你帶回來中央大陸之後……」薩摩點點頭,將他聽到的、遇到的、猜測的所有線索拼湊起來,說給琉璃聽。他相信琉璃對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事情都還不清楚。   這一說便用了近半個時辰才說完。琉璃一邊聽,情緒也一邊跟著起起伏伏。她沒想到靈珊竟然會為了完成她的願望,請海因封她為儲妃。現在她醒了,他們卻還是同樣接納自己,還要為她和薩摩再舉行一次儀式。她更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精靈的靈魂,推翻了她一直以為她是人類的認知,她從來沒想過她會是人類以外的人。   「摩哥哥,如果我吸收能量是因為精靈靈魂的話,那麼那些噬巫會不會都是因為他們有精靈靈魂?」琉璃好奇地問。   薩摩沉吟了一陣,然後點頭肯定地道:「如果照這樣推測,應該是的。」   雖然如此,但琉璃知道,她自己都經過這麼多波折才能讓精靈靈魂成功和身體結合,其它的噬巫沒有她的際遇,恐怕終其一生還是無法擺脫噬巫的身份。想到這裡,琉璃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環住薩摩背脊的手抱得更緊。   「琉璃很幸運。」因為幸運,她才能遇到薩摩。否則她就算有預言的才能,還是不能擺脫備受排斥和歧視的命運。   「我也很幸運。」薩摩輕笑道。   琉璃聞言,抬頭不解地看著薩摩。   「我很幸運有琉璃當我的妻子。」經由嗒嗒長老的推測,琉璃體內的精靈靈魂能夠成熟,有很大的原因可能是來自成年劫時,自己所釋出的能量。從琉璃吸收的能量大到足以使靈魂蛻變這點看來,琉璃在當時一定是承受最多暴走能量的一方。小黑小白曾經轉述當時自己體內的驚險程度,當時若沒有琉璃,就算有圖蘇等人的引導,自己恐怕還是不免能量反噬而亡。想到這一點,薩摩就不禁對琉璃更加的愛憐。   一聽薩摩這般說,臉嫩的琉璃霎時滿臉通紅,儘是低著頭,說不出話來。   薩摩掬起琉璃垂落胸前的髮絲,眷戀地纏捲起來。   「記得嗎?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此話一出,琉璃也忘了羞澀,抬頭望著薩摩溫柔的臉,感動之下,藍水晶般的眼睛立刻浮上水霧,看起來更加朦朧迷人。   薩摩微微一笑,撫著琉璃白皙柔嫩的臉蛋,在那嫣紅處落下一吻。說來,這雖然是他第三次吻她,但是第一次是孩子,蜻蜓點水似的,表達喜歡還比表達愛戀多了幾分。第二次他受到淫藥控制,實在沒有太深刻的記憶。所以,現在可以說是薩摩第一次懷著滿心的愛戀憐惜親吻琉璃。也因此,薩摩這一吻就像要好好感受似的,輕輕但卻緩慢地在琉璃唇間游移。一吻結束,琉璃雙頰又浮上紅雲,看得薩摩忍不住又輕笑出聲。   「你好,我的老婆。」薩摩心情輕快地道。   難得聽到薩摩以這種俏皮的口氣說話,琉璃一愕,不過隨即噗滋一聲,笑了起來。這燦爛的笑容破開了雲霧,讓薩摩幾乎以為,他們會這樣繼續幸福下去。只是,幸福真的有這麼易得嗎?   接下來的日子,整個中央大陸都動了起來。不僅精靈人忙著籌措婚禮,就連一向不問世事的精靈們也插上一腳。以往精靈人王族的婚禮,精靈們通常只派個長老傳達祝福,這次卻是所有精靈都幫著精靈人們佈置,連一派翠綠的精靈之森也點綴上五顏六色的花朵。原來,經過嗒嗒長老這段插曲,所有精靈都知道,琉璃是一個擁有精靈靈魂的人類,而且又在牠們的鎖魂池裡蛻變成功。這個淵源讓精靈們很快就將琉璃當作精靈的一份子,才會破天荒介入精靈人族的婚禮當中。   眾人忙碌起來,就連琉璃也被族裡的女人們拖去,反讓當新郎的薩摩閒了下來。於是薩摩便趁著空閒,開啟與圖蘇的感應,簡單告知圖蘇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自己的決定。   交談過程中,圖蘇並不常說話,只是靜靜傾聽。末了,圖蘇才無奈地道:「你還沒原諒圖爹爹,否則,婚禮的地點,你應該會問問圖爹爹的意思。」   薩摩沉默了一陣,才淡然道:「有一天,薩摩會回去。」他不會為了安慰圖蘇而說出違背心意的話,雖然因為複雜的關係讓他無法絕然脫離龍人族,但他也不會輕易回去。   圖蘇似乎也約略猜到薩摩的心思,但他知道,這種事如果說破了只會更加無可挽回,於是他僅是輕輕歎息道:「等你想回來的時候,再回來吧!」   兩人的對話就此結束。事後宇瀚得知情形之後,雖覺得兒子這般做法雖然情感上合理,但態度卻未免絕情。幾番思索之後,宇瀚終於決定親自到模裡邦聯解釋,修復兩人間的裂痕,於是便匆匆離開中央大陸,趕去模裡邦聯。   待宇瀚從模裡邦聯回來後,儀式一切所需也已準備妥當。儀式在愛亞密林舉行,不僅精靈人族的人全員參加,就連精靈族的精靈也幾乎全體總動員。   清晨的太陽照進密林中,綴著露珠的樹葉在晨曦中閃著七彩光芒。密林中心的空地坐著盛裝前來的精靈人,人人臉上都帶著喜氣。空地的上空飄飛著一隻隻小小的綠色身影,伴著如花粉般灑落的光芒,精靈們細細的交談聲,就像在吟唱著一首首悅耳的歌謠一樣。儀式之前,所有精靈與精靈人都在交換愉快的心情。   米長老站在空地前方。她的身前是一個低矮及膝的小石桌。石桌上斑駁的痕跡顯示年代已久。石桌中心擺著一隻透明的碗形容器,從透明的容器外,隱約看得到透著淡淡藍色的液體。容器旁邊是一根細而光滑的圓頭小木棒,更旁邊則放著一個淺盤,淺盤上擱著幾片新綠的樹葉。米長老手中拿著一串粗響木樹枝做成的響鈴,專注地看著天空。   好一會兒,米長老突然低下頭,搖響響鈴。低沉的聲音遠遠傳出,隨著鈴聲,原本喧鬧的空地霎時安靜下來。所有精靈人不約而同地拉高長袍,原地盤坐。在場的精靈們也各自找到落腳的樹枝或石頭,坐了下來。接著,海因穿著正式的服裝來到空地前方,身邊跟著的是精靈女王巴蘭。與此同時,宇瀚夫婦也領著薩摩和琉璃出現。見儀式的主角出現,眾精靈和精靈們雖然仍然保持安靜,但卻都忍不住露出興奮的表情。   只見薩摩穿著開左襟的白色短上衣和八分袍裙,長及小腿的袍尾下踩著一雙金邊長統靴。頭上系的是繡著象徵各式元素符號花紋的黃底頭帶,一頭淡金色的長髮少見地高高束成馬尾,只是幾撮不聽話的髮絲會溜出髮帶的控制,隨風飛揚。短上衣之外是斜掛的披肩,雙手手腕佩帶著一對雕功精細,綴滿片狀互嵌晶石的護臂。標準的王儲服裝因為婚禮的緣故多了一些裝飾。不僅多了那雙精靈人不常穿的鞋子和護臂,還特別束起了頭髮。   而琉璃則穿著一套白色菟絲布製成的低胸袍服,雙肩披著細紗披風,頭上也披上織得薄薄的菟絲巾,還以細金鏈連同絲巾和額頭固定起來,細金鏈在額頭的部分綴上了一顆海藍色的晶石,與其下的藍色眼眸互相映襯。脖子上繫著一條鵝黃色的絲巾,絲巾上滿是美麗的花紋。雙手手腕則是一對上好細綢布織成的護臂,從手碗包裹到手肘,綢布上晶石成螺旋狀一顆顆綴上,煞是華貴。那頭金色長髮,高高盤起,露出線條優美的脖子。琉璃臉上脂粉不施,但在這陣子細心調養下,卻顯得粉嫩健康。清靈的眉目染上嫵媚的羞澀,說不出的動人婉約。跟在薩摩身邊似乎讓她有些手足無措,愣愣的讓薩摩牽著她的手走。短短一段路,琉璃卻覺得走了好久。一直到站定了,琉璃還是沒敢抬起頭來。如此一來,自然也就沒發現薩摩一直投注在她身上的溫柔眸光。   兩人來到了矮桌前就定位,海因、巴蘭和宇瀚夫婦分左右退到矮桌兩旁,席地而坐。幾位長老們此時也已就位,米長老在前,其餘四位長老在後。全都站在石桌的後方。儀式……就要開始了!   第七集 第七十三章 遲來的婚禮   薩摩兩人依照前一天長老所吩咐的,跪在石桌之前。   米長老接著便開始吟唱起詩歌。這首古老的詩歌音調柔和,除了歌頌婚姻的偉大與重要之外,也警惕族人對婚姻必須懷抱負責的態度。詩歌吟唱完畢,米長老蒼老的聲音宏亮地念著:   「精靈女神,世界萬物莫無生命,您的子孫承襲您的教誨,以生命延續族群,將您的信仰永續流傳。」   薩摩和琉璃隨即跟著米長老復誦了一次。   「繼承者何人?」米長老提高聲音問,表情肅穆。   「薩摩-奧坦圖斯-坦尚尼洛」薩摩立刻以沉穩的聲音回答。   「那坦-琉璃。」琉璃以清脆的聲音接著。   米長老拿起石桌上的淺盤,對著太陽升起的方向道:   「女神的兒女將僅遵教誨,天地為媒,族人為證,一生不可違背所示。」說著,米長老執起一枚綠葉,揮向兩人。綠葉上沾著清晨的露珠,用來象徵純潔的心靈。   灑了幾回,米長老接著將淺盤遞給薩摩和琉璃。   薩摩微微點頭,接過淺盤,以指沾露水,抹在琉璃的雙唇。接著又交給了琉璃,琉璃同樣沾了露水抹在薩摩的唇上。   步驟完成,薩摩領著琉璃站起來,回過身,執起盤中綠葉,一邊往前走一邊灑下露水。所有人都恭敬地低下頭。   婚禮中的祝福被精靈人一致認為是最高的祝福,但因為精靈人生命漫長,所以錯過一次婚禮,下一次通常要隔上好幾十年,甚至百年,因此一但有這種機會,幾乎沒有任何精靈人願意錯過,更何況這次是王族婚禮。眾人相信王族的婚禮中,精靈女神將會降臨。因此王族婚禮中的祝福從來沒有人願意錯過,沒有接受到的祝福的人,甚至會把這種錯過認定是終生的恥辱。   繞了一圈,薩摩和琉璃又回到了石桌前。再次跪了下去。   薩摩將淺盤交回米長老手中。米長老這才慎重地將淺盤放回石桌。接著,米長老將一旁透明的碗形容器移到兩人面前。   兩人知道這道手續的重要性,忍不住跪直身體,眾精靈人也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米長老的動作。   就在全場關注中,米長老從懷中取出一柄刀身晶亮的小彎刀。薩摩的左手與琉璃的右手同時抬起來,解開護臂,伸了過去。刀光一閃,小彎刀速度之快,就像同時劃過薩摩的左手腕和琉璃的右手腕一樣。彎刀留下兩道細細的傷口,鮮血迅速地從傷口中流出,一滴滴滴落透明容器中的淡藍色液體裡。   米長老聚精會神地看著碗中液體的變化。鮮血一滴滴地暈開,隨著血量增多,淡藍色的液體開始出現變化。只見鮮血竟自動在液體中緩緩旋動起來。   米長老看到這個變化,才在兩人手腕上抹上了一種帶著淡淡香氣的透明液體,接著拉高兩人手腕。奇異地,傷口在透明液體下迅速收口,連疤都沒留下。   琉璃看著,有點驚訝,忍不住抬頭看向米長老。只見她忙著拿一旁的小木棒在碗中翻攪,嘴裡還唸唸有詞地不知在說些什麼。實在不懂,琉璃只好怯怯地看向薩摩。本來是想詢問,沒想到一轉頭卻見薩摩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霎時,琉璃的臉紅得如晚霞一般。不過,儘管臉紅,琉璃卻不知道為什麼再也移不開眼睛。   眼前英挺俊朗的男子,是她從小到大唯一的依戀。雖然離別與思念佔據了兩人大多數的時間,但是,她的心中卻滿滿裝著每一個相處日子的點點滴滴。自從再次相聚,她還沒有機會好好看看他的樣子,但不論他變成什麼樣子,在她心中,他依舊是那個小時候一直陪著她的摩哥哥。從今以後,他就是她往後真正的唯一依靠了。想到這裡,琉璃就忍不住想把這幸福的一刻好好記在腦海裡。   薩摩的視線從頭到尾就一直只跟隨著琉璃,那雙懾人的金色眼睛沒有平時的冰冷和平靜,反而湧射出帶著激動的溫柔。他心中的激動不亞於琉璃,因為他終於等到可以將琉璃完全納入羽翼中的時刻了。從今天起,將不再有人能奪走他懷中的她。他可以大方獨佔她的笑容,她的寬容,她的善解人意,永遠獨佔這朵美麗的解語花。   就在薩摩和琉璃視線交纏的時候,米長老手中的小木棒也終於在攪動了好一會之後,停了下來。   透明的碗裡,本來五分滿的淡藍色液體,現在已經變成不到三分滿的紅色稠液。說它是紅色其實並不標準,因為它的紅中還透著淡淡的紫光,像是上好的紫紅色晶石一樣。這種以血相溶,輔以特殊液體製成的稠液叫做「同心印」。「同心印」最通俗的用法是沾印在身體上。因為所使用的特殊液體極為貴重,因此有資格使用「同心印」舉行婚禮的只有王族,或對族中有特殊貢獻的人。「同心印」除了象徵兩人不離不棄之外,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功能:印上「同心印」的兩人,除非一方死去,否則不會消失。因此,即便在遠方,他的另一半還是可以知道藉由同心印得知他是否健在。所以,在王族裡,同心印通常能更正確地掌握王族成員的生死。   米長老用小木棒的圓頭蘸上紅色稠液,接著將小木棒交給薩摩。   薩摩恭敬地接過木棒,先是偏頭思考了一會,接著伸手抬高琉璃的下巴,堅定地將小木棒印上琉璃的眉間,留下一顆晶亮的紫紅色印記。   石桌兩旁的海因等人見狀,臉上不禁閃現訝色,就連坐在地上的精靈人也顯得嚴肅起來。原來,點同心印的位置也是一門學問,尤其是對儲妃所點的同心印位置更是另有深意。精靈人族的王族並不多,只有王、王儲及他們的妻子才能算是王族,像是靈珊雖然名義上叫公主,但嚴格說來並不屬於王族,除非她成為繼承人才能名正言順地成為王族的一分子。精靈人族的王族雖少,但他們並不集權,也就是說,精靈族並不像龍人族一樣,所有大權集中龍皇一身。精靈人族的王是可以將事務分給王妃處理的。於是,究竟要給王妃多少權限就悄悄決定在同心印的位置上。同心印位置明顯與否,表示王對王妃的信任度。越明顯,代表他願意讓所有人一眼看出那就是王妃,並無條件地服從。這也暗示了王願意將多少決策權交給王妃。   一直以來,最常見的位置是手臂,其次是肩膀,再其次是耳下、鎖骨上。手臂上算是明顯但又不過於明顯的地方,因此大多數的王妃的同心印都在這裡。但是,頭一次,有王族將同心印印在額頭上。這就表示,薩摩十分重視琉璃,也非常相信琉璃,願意將族中大多數的事交給琉璃決定。就是這一點,讓族人不得不注意了。   琉璃不是精靈人,她雖然知道這是同心印,象徵兩人同心,但並不知道其中更深刻的意義,因此也不覺異樣。   薩摩看著紫紅色液體迅速凝成一顆晶印,這才將手中的小木棒交回給米長老。米長老隨即又蘸上紅色的稠液,將木棒遞給琉璃。   琉璃拿著小木棒,心中已經有了想點的位置,只是看著薩摩的心口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她想將同心印印在薩摩心口,但薩摩身上穿著衣服,這大庭廣眾之下,難道要開口要求薩摩脫衣服嗎?琉璃猶豫了。她想,她是不是應該選另一個地方……。   正當琉璃還在猶豫的時候,薩摩卻察覺了琉璃的想法。微微一笑,薩摩大方地當眾解開上衣。   琉璃見狀,臉頰倏地抹上紅霞,為自己的意圖被發現而感到些許羞澀。遲疑地看看薩摩,卻得到薩摩點頭鼓勵的回應。於是,琉璃手中的小木棒終於落向薩摩心口。她想要他心中永永遠遠都有她。這是她最大也最奢侈的心願了。看著薩摩心口凝成的紫紅色晶印,想到自己終於可以永遠名正言順地陪在薩摩身邊,不用離開薩摩,琉璃的眼眶就不由自主地泛起淚光。   見到琉璃眼中閃動的淚光,薩摩接下琉璃手中的小木棒,遞回給米長老。隨即伸出雙手將琉璃擁入懷中。他知道她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女孩,就因為她太容易滿足,所以,他才會那麼的心疼她。比起她,他貪心多了,他要她的心、她的人、她的溫柔、她的笑靨、她的所有視線,她的一切一切,而事實上,琉璃一點都不吝嗇,也毫不猶豫地全給了他。而他只不過給她一個口頭承諾,就讓她從小等到現在。想到這裡,薩摩情不自禁低下頭在琉璃眉間紫紅色的的晶印上,落下輕輕的一吻。   琉璃似乎也感受到薩摩的心意,清澈的藍眼睛雖然猶帶淚光,但卻回應似的伸出雙手,悄悄環住薩摩腰際。   一股溫暖的甜蜜感緩緩蔓延,四周寂靜無聲,大家都在享受著他們之間淡淡卻綿密的情感。直到一聲輕咳喚醒了大家。原來,儀式還沒結束,米長老眼看他們兩人沒有回神的跡象只好不識趣地打斷他們。   薩摩和琉璃這才發現兩人失態了。薩摩無所謂的聳聳肩,倒是琉璃臉耳根子都紅了,一個頭垂得低低的,纖手輕輕推著薩摩。薩摩笑了一笑,放是放開了,但是一隻手還是拉著琉璃的手不放。   米長老也沒計較那麼多,見薩摩回神,便將透明碗中的紅色稠液遞給了薩摩。   薩摩伸出雙手接過透明的碗狀容器。將之頂於額際,俯首一禮,表示向天地萬物宣示儀式完成。緊接著再將之遞回給米長老。這些剩下的稠液將在儀式結束之後灑入聖池,讓精靈女神能夠收到兩人的誓言。   至此,儀式算是完成了。接下來的一天,族人將會唱歌跳舞,祝福他們儲君夫婦的大婚,而薩摩和琉璃將住進新蓋的房子裡,在日落結束前,所有人都可以來接受新人們的祝福。通常,所有族人都會前來,因為,壽命長的精靈人要辦一次婚禮起碼要隔個四五十年,更何況是王儲的婚禮,那更是幾百年才一次的。除了精靈人之外,巴蘭自然也來了,還帶著嗒嗒長老和幾隻小精靈前來,其中當然包括了愛湊熱鬧的木頭和火把了。嗒嗒長老因為將琉璃私自帶進神殿,被罰面壁思過直到這日。至於木頭和火把自從當天被小黑小白攆走之後,回到族裡卻被不甘心的嗒嗒長老逼著一起面壁,直到今天嗒嗒長老解禁,這兩隻小精靈才又「重獲自由」。只不過,重獲自由的木頭火把不僅沒笑容,見了琉璃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小鬼!你真的決定了?!」木頭一邊嗚咽一邊問。   木頭這話問得突然,琉璃雖不明其故,卻還是肯定地點頭。   「要不要再考慮一下?」火把也抽抽噎噎地問。   琉璃搖搖頭,薩摩則是皺皺眉。   「其實我們商量好了,我跟火把可以二男事一女的。」木頭委屈地打著商量。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全都呆了。什麼二男事一女啊?   看到眾人怔愣的神情,火把連忙解釋道:   「聽說人族很喜歡很多人嫁給一個人,小鬼以前當過人類,應該喜歡這個。我們兩個就一起嫁給小鬼好了。」   聞言,一陣寂靜之後接著的是哄堂大笑。敢情這兩隻精靈還沒搞清楚嫁娶的觀念呢!兩隻小精靈嫁給琉璃,薩摩娶琉璃,那不等於薩摩又娶回兩隻男精靈嗎?   「火把,他們這個意思是不行嗎?」木頭掛著兩行眼淚納悶地問。   「不知道…也許他們覺得這個主意很好,所以很高興。」火把一邊擤擤鼻涕一邊猜測。   「你們要嫁給琉璃,那麼就等於一起跟著琉璃嫁給薩摩了唷!」靈珊咯咯笑道。   兩隻精靈一聽反倒怔了起來。   「我們可以嫁給大大哥嗎?」木頭首先提出疑問。   「如果可以跟著小鬼,那我們就嫁。」火把接著提出條件。   見兩隻精靈一臉認真的回答,眾人又是一陣哄笑。就在這時,突然光芒一閃,黑白兩隻精靈一閃而現。   「不准!」黑色精靈首先開腔反對。   眾人難得見到薩摩這兩隻守護精靈,一時之間只懂得瞪著它們看。   「對啊!你們嫁給主人,那我們要叫你們什麼?」白色小傢伙也叉著手,不滿地道。   這一聽,眾人不禁莞爾。原來東黧、西泊這兩隻精靈在意的竟是這個。兩隻綠精靈聽小白這麼說也啞了,怎麼叫?這是個問題呢!兩隻精靈當真思考起來。   「對啊!大哥要叫我們什麼呢?」木頭對著火把問。   火把偏頭想了一會,才不確定地道:   「應該是主母吧。」   木頭想了想,突然猶豫起來:   「主母比大哥還大對不對?」   「好像是。」火把不確定的回答。   「那我們叫大哥大哥,大哥叫我們主母會不會很奇怪啊?」木頭煩惱地問。   火把搔搔頭,同樣苦惱地回答:   「對啊!我們是公的,叫主母好像很奇怪。」   這對話又是牛頭不對馬嘴,直聽得眾人哭笑不得。小黑和小白早就兩眼翻白,鑽回薩摩身體裡去了。最後還是巴蘭扯著兩隻小精靈的耳朵嚷道:   第七集 第七十四章 王者   模裡邦聯穆答烏普   圖蘇撫著額頭,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他的面前是龐龐─他的乾女兒。   「乾爹!你怎麼可以答應嘛!薩摩應該娶我的啊!」龐龐不依地跺腳道。她雖然被軟禁在寢宮,但還是輾轉聽到這個消息,於是她又哭又鬧地,好不容易才讓圖蘇答應見她。雖然她知道得有點晚,但她說什麼也要求到圖蘇答應她的要求為止。   圖蘇看著長得嬌美的龐龐,淡淡地道:   「他們互相喜歡,為什麼不答應?」   說到這個,龐龐就有氣,忍不住提高聲音憤憤地道:   「他們才沒有互相喜歡!如果不是薩摩剛好喝到悅兒弄的桂花茶,才不會讓她撿了便宜!如果那時候是我,今天薩摩要娶的就是我了!」   圖蘇聞言,臉色突然沉了下來,嚴厲地道:   「夠了!龐龐!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當真以為乾爹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我要真這麼好騙,我還當得了龍人族的王嗎?」   龐龐心中一跳,眼珠子一陣亂轉,支支吾吾地嘟噥:   「干……乾爹……你說什麼啊?……龐龐……龐龐聽不懂!」   圖蘇站起身,走了幾步,來到了窗邊,面向窗外。   「龐龐,悅兒沒那麼大的膽子!如果不是你的命令,他敢私自離開王宮到人族去買那種東西?」   龐龐滯了一滯,吞吞吐吐地道:   「我……我不知道她偷偷跑出去了嘛!」   圖蘇轉過身,銳利的眼直直看向龐龐,痛心地道:   「你自己的貼身丫環離開你身邊你會不知道?這種時候你還要隱瞞?乾爹裝做不知道不是為了要讓你繼續撒謊下去的!龐龐……你……你讓乾爹太失望了!」   龐龐聞言,哪還不知道圖蘇早已經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心中一慌,雙膝立刻一軟,跪了下來:   「乾爹!乾爹!你饒了龐龐!龐龐不敢了!龐龐只是想讓薩摩娶我!龐龐真的很喜歡薩摩啊!是…是薩摩一直不答應,喜兒才告訴龐龐這個辦法的!龐龐不是有心的啊!」龐龐一邊抽抽答答地哭一邊哀求著。   圖蘇歎了一口氣,痛心疾首地道:   「龐龐!乾爹就是太疼你,太寵你,才讓你跟著那些人族學了這些低三下四的東西。說到喜兒,喜兒死了!你這個做主子的竟然用錢就要打發他們?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差點逼死兩個老人家?」   龐龐一呆。逼死?為什麼?他們不喜歡錢嗎?雖然喜兒死了,不過她也送錢過去了啊!難道他們嫌錢太少了嗎?所以才要死要活的惹乾爹注意嗎?龐龐心中固然不解,嘴裡還是忙著撇清干係:   「龐龐不知道!龐龐只是……只是……」只是什麼?龐龐一時也找不到借口。   圖蘇也不管龐龐腦袋裡動得什麼腦筋,光想到龐龐這種做法,他就忍不住怒火填膺:   「你只是學會了人族那套用錢解決一切的方法!」   龐龐低下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又不能還他們一個活的喜兒,難道不能用錢補償嗎?龐龐心裡不以為然,只是圖蘇正在氣頭上,她這些話卻是不敢說出口。   「你身為龍人難道不知道,用錢交代人命是最大的污辱嗎?你把錢送過去不就表示喜兒是不明不白,甚至是不光榮地死去嗎?你要他們兩個老人家如何面對族人的指責?!」圖蘇越說越生氣,說到最後竟是聲色俱厲。他為什麼會教出這樣不懂事的女兒啊!   龐龐見圖蘇這般凶,心裡委屈,眼淚就撲簌簌地掉了下來。這是圖蘇第一次對她這麼凶,為什麼他們要把這件事看得這麼嚴重呢?錢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他們不要?   見到龐龐哭花了臉,圖蘇軟下語氣,疲累地轉過身:   「這些,乾爹都裝做不知道了!但是,薩摩呢?乾爹不知道薩摩究竟有什麼打算……」那天與薩摩感應的時候,薩摩對龐龐的事情隻字不提,但聽他語氣卻又不似全然不知。   龐龐一驚,顧不得哭了,遲疑地問:   「薩……薩摩知道這件事嗎?」   圖蘇回到桌前坐下,無奈地道:   「你這傻孩子!以薩摩的頭腦怎麼會猜想不到問題出在你身上。現在,他忙著處理琉璃那孩子的事,沒時間顧到你。你還吵著乾爹替你爭取!這不是逼著薩摩把這些事情攤出來嗎?」   龐龐一聽,頓時啞口無言。   圖蘇試圖讓龐龐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於是又繼續道:   「意圖謀害王族的罪是很重的!你的事情一但攤開了,就連乾爹也護不了你!」   龐龐聞言,心裡著慌,連忙爬到圖蘇身前,哀求道:   「乾爹!乾爹!你……你不會讓龐龐死的對不對?你不捨得的…對不對?」   圖蘇皺皺眉。龐龐是他看大的,如非萬不得已,他怎麼捨得?   「乾爹當然不希望龐龐死!所以,你就別再想著要和薩摩結婚了!不論是龍人族還是精靈人族都不興娶妾。」圖蘇苦口婆心地勸道。   此話一出,龐龐大驚!怎麼可以?她已經告訴其他姊妹她要嫁給龍人族的王子了……萬一她沒嫁成,她們不僅會笑她,還會把話說得很難聽!……這怎麼可以?!   「不要!乾爹!龐龐只喜歡薩摩!龐龐一定要嫁給薩摩!只要那個人族女人死了,龐龐就可以和薩摩結婚了!乾爹!求求你!幫幫龐龐吧!」龐龐哀求道。   圖蘇聽龐龐這麼說就知道她壓根沒死心過,不禁更是生氣:   「幫你?怎麼幫你?你要乾爹殺了那女孩嗎?乾爹說那麼多,你為什麼還不懂?薩摩不喜歡你!不會娶你!就算乾爹出面也沒有辦法!」   龐龐聽圖蘇說得篤定,也生氣了,只見她倏地站起身,流著眼淚指控道:   「你是薩摩的爹爹,是龍人族的王,你只要肯逼他,薩摩一定會乖乖聽你的話的啊!你連這種小忙都不幫龐龐!我知道,你覺得那個人族的女人比較好,所以你才不幫我!」   「啪!」一聲響亮的巴掌聲,龐龐應聲跌到地上。   聽到這樣的話圖蘇簡直又怒又傷心,他這樣違背良心,枉顧龍皇立場,為的就是保住這個他從小照顧大的孩子,沒想到竟然會得到這樣的回報。   「龐龐!你看不出來薩摩不是那種可以逼迫的人嗎?他要真喜歡你,不用你下藥,他早便答應娶你了!你要爹爹這樣做,你把王族的顏面立場當成什麼?!」圖蘇痛心地道。   龐龐撫著被打腫的左臉頰,淚珠子撲簌簌直掉。她很生氣也很委屈,什麼王族顏面?她只是想要嫁給薩摩也不行,王族顏面有什麼用?!   「我不管!我就是要嫁他!只要你用王位逼他,他一定會答應的!我是你的乾女兒,你都不為我著想!我一定要嫁給薩摩才會幸福啊!」漲紅著臉,龐龐堅持地道。   聞言,圖蘇無力地軟靠在椅背上。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才會懂!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他們必須失去一個繼承人!他可以料到薩摩絕對不會接受,甚至以那天薩摩要離開時的狠辣表現,說不定還會以非常手段反手對付龍人族!而自己身為龍皇,縱容龐龐已經是絕大的不該,他不可能再進一步逼迫薩摩。為了龍人族的大局著想,到不得已時,他要捨棄的是這個他一手帶大的乾女兒,而不是薩摩啊!   可惜,龐龐並不明白圖蘇的立場,否則,若是知道必要時,被犧牲的會是她時,恐怕她也不敢再極力爭取了。因為,只要薩摩堅持要追究,即便圖蘇如何不捨,還是要親手將她送上斷頭台。   見圖蘇不語,龐龐還以為這個方法可行,連忙催促道:   「乾爹!龐龐求你了!龐龐真的很喜歡薩摩啊!只要沒有那個人族的女人,薩摩一定會喜歡我的!」   圖蘇見龐龐這樣不明事理,不知輕重,儘是想著除掉琉璃以取得自己的幸福,不禁大為憤怒:   「夠了!以後不准你再提要嫁給薩摩的事!你要再提,我就將你嫁到獸人族去!」薩摩和琉璃那邊的事情才剛穩定,他不想再橫生枝節了。   圖蘇這麼一說,龐龐更是惱羞成怒:   「我就要提!我要嫁給薩摩!我只要嫁給薩摩!除了薩摩我誰都不嫁!」   圖蘇見龐龐這般任性,氣怒之餘,大掌拍向桌角,「砰」地好大一聲,檜木桌面硬是被拍下一角。   「好!你要嫁!我就讓你嫁!三天後,你就準備嫁給獸人族的南王巴托!」圖蘇咬牙道。這個巴托算是獸人王族中長得最好的了,可見,圖蘇就算要將龐龐遠嫁異邦,都還考慮到對方會不會委屈了她。   獸人族與龍人族通婚很久以前就在談了,只是圖蘇一直無法狠下心將龐龐嫁到獸人族。因為誰都知道,這樣的通婚,為的只是兩族間的和平,並沒有任何感情基礎。龍人女子生育率太低,不容易得到獸人丈夫的寵幸,加上獸人婚姻關係混亂。所以幾乎可以預見嫁到獸人族不會有太好的後果。這也是圖蘇遲遲無法下決心的原因之一。但目前這個情況,讓龐龐遠嫁異邦是唯一可以保住她性命的方法。他必須要趁著薩摩還沒追究時,將她嫁出!只是,獸人的婚姻關係很亂,龐龐到那裡,以那樣驕縱的性格,恐怕不會怎麼好過。只是再怎麼不好過,對方看在圖蘇的面上,應該會有些起碼的尊重。比起眼睜睜看著龐龐死在眼前,這總算是比較能讓他接受的結果了。   可惜,龐龐並不知道圖蘇的好意,聽到圖蘇竟然要把她嫁給野蠻低俗又醜陋的獸人,只覺得更加生氣:   「不嫁!我才不嫁低俗的獸人!」   「我說嫁就嫁,由不得你不答應!」圖蘇心意已決,絲毫不退讓。   聽圖蘇的語氣不像作假,龐龐氣得幾乎咬碎銀牙。   「我-不-嫁!」龐龐憤憤地吐出三個字,隨即腳一跺頭一甩,反身跑出寢宮。留下圖蘇為這位驕縱的義女頭痛不已。   正當圖蘇還在擔心該如何將龐龐送進花轎時,稍後一個消息又讓圖蘇頭大。   「王上!不…不好了!龐…。龐龐小姐跑出王宮了!」一位宮女急匆匆地前來稟報。   圖蘇聞言倏地站起,往前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下來,發了一陣呆。然後無力地坐下。   「算了!讓她去吧!跑得遠遠的,省得煩心!」也許這樣也可以保住她一條命吧!圖蘇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揮手讓宮女退下。   ※※※   難道薩摩就真的不追究龐龐的責任了嗎?其實不然,薩摩找到琉璃之後,有了閒暇,他就想到造成他和琉璃差點天人永隔的兇手─龐龐。他將事情的始末說給琉璃聽,這時琉璃才知道為什麼當天薩摩會這樣不正常。那種強烈的催情藥據說是人族也禁用的藥,因為,藥性太烈,完全發揮很容易令人喪失理智,許多人因此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薩摩總算幸運,只喝了一小杯,加上龍人的堅韌體質,和深厚的功力,才能只發洩一次,想到當天龐龐還企圖讓他把整壺桂花茶都喝下,他就忍不住痛恨她的歹毒心腸。要是再回想起龐龐拿著桂花茶讓他喝,差點害死琉璃,薩摩更是不禁殺氣騰騰。   雖然薩摩曾經對尼路等人承諾過,不會輕易脫離龍人族,但是這並不代表他能夠原諒龐龐所做的一切!想到激憤處,薩摩甚至忍不住想親自趕到穆答烏普,親手殺死龐龐,這樣才能洩他心頭之恨。   「摩哥哥!不要去!你殺死龐龐,王上會很傷心的。」琉璃擔憂地道。   薩摩雙手抓著琉璃纖細的肩膀:   「琉璃…你怎麼這麼傻!圖爹爹這樣對你……你為什麼還擔心他傷心呢?」其實薩摩也很掙扎,他一方面想要息事寧人,不讓圖蘇太過為難,但一方面他又好想快意恩仇,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問琉璃原因,其實也是期望琉璃能給他一個下定決心的理由。   琉璃看著薩摩既憤怒又掙扎的眼神,將纖弱的身體偎進薩摩懷中:   「其實王上對我很好,他常常來看我,我每次都覺得他好像很痛苦很愧疚。看到他這樣,我就覺得他也好可憐……。」   薩摩不語。他可憐嗎?……那自己呢?   琉璃抬起頭,微帶迷惘地看著薩摩:   「摩哥哥!是不是當一個王就要變得這樣可憐呢?雖然王上沒有表現出來,但是我覺得,王上一直都在掙扎……。他一定過得很不快樂。琉璃在裡面,雖然被關著,但是琉璃一直都想著摩哥哥,心裡很幸福。但是,王上好像只有責任,沒有感情……,這樣的生活,是不是……很孤單呢?」   薩摩還是不語,卻更用力抱緊琉璃。   「摩哥哥……你以後會變成這樣嗎?」琉璃感覺到薩摩心中那種奇怪的矛盾感,忍不住憂慮地問。   薩摩身體一僵……他不能保證……模裡邦聯的那些日子的確讓他認清了身為王族的無奈,當王子如此,當王恐怕也是如此。   在薩摩懷中的琉璃感覺到了,她突然歎了一口氣:   「琉璃懂了……」   薩摩見琉璃心情低落了下去,連忙振起精神,笑了笑道:   「放心!只要琉璃陪著我,我永遠都不會孤單。」   琉璃聞言,抬起頭來,帶著微微的羞澀一笑:   「那麼,摩哥哥不會殺龐龐了吧!」   薩摩臉一沉,依舊冷硬地道:   「我不會原諒她!就是因為她,你差點就離開我了!」   琉璃看著薩摩,纖手撫上薩摩臉上僵硬的線條,安慰道:   「摩哥哥,琉璃現在不是沒事嗎?」   薩摩低下頭,看著琉璃這段日子以來越顯清靈、柔媚的嬌容。   「你受的苦,我一定要幫你討回來。更何況,那樣的人,絕不能讓她留在龍人族!」   琉璃知道薩摩在為她不平,但是想起龐龐用心計較卻落得一場空,其實也很可憐。想到這裡,琉璃又不禁為龐龐求起情了:   「其實,要不是她,琉璃現在也許還關在那裡。所以,我們現在能在一起,也是她幫忙的啊!」   如果沒有那件事,要讓身份獨特的薩摩能夠被允許娶一個人族女孩,恐怕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薩摩自然知道,但這並不能掩蓋龐龐所犯下的錯誤。絕不能因為結果是好的就將她錯誤的行為說成正確的做法!   「她必須為她所犯的錯付出代價!」這點薩摩很堅持。   琉璃歎了一口氣,嬌軀再度偎入薩摩懷中。   「其實,龐龐只是不知道怎麼愛你而已……」琉璃喃喃地道。   見琉璃這般為圖蘇和龐龐著想,又想著圖蘇的立場,薩摩思考很久,這才決定:只要龐龐不再犯他,他不會再追究這件事的責任;只要龐龐不要出現他的面前,他就不會動手殺她。同時,在他心情調適好之前,模裡邦聯他不會再回去,要是連不在模裡邦聯都讓他遇到她,那麼,那時候就別怪他手下無情。這是他最大限度的妥協了。   第七集 第七十五章 新的旅程   時光匆匆,薩摩在中央大陸和琉璃度過了三個月甜蜜的日子。   這些日子,薩摩仍舊維持著以前練功的習慣。只是,成年劫之後,薩摩的功力雖然大增,龍麟也成了灰色,但是,之後不管薩摩如何努力,功力的累積仍然很慢,唯一的收穫大概就是魔法的發動比起以前似乎又快了一點。體內的能量雖然合一,但是薩摩卻完全無法控制。儘管翅膀與尖角已經可以收放自如,但是不管如何努力,還是無法取出體內的兩把武器。他覺得他好像總是沒用對方法。除此之外,另一個隱憂就是無時無刻出現的負面思想。這些思想並不像以前,只想著要破壞一切,而是比較偏激和憤世嫉俗的想法。時常都會情不自禁地往邪惡處想去。幸好這些思想只在薩摩心中,並沒有影響薩摩的行為。但僅是如此,他就忍不住擔憂了。   琉璃也察覺薩摩的心越來越彷徨,看著薩摩的焦急,她心裡也是難過。隱約地,她覺得他要離開了!但她沒有問,只是默默地為他準備所需物品。果然,幾天後的夜裡……薩摩吞吞吐吐地說出自己的決定。   「琉璃…。我想到人族去看看!我跟爹爹媽媽講好了!我要去巴耶帝國的蘭普頓魔武學院學習人族的武功。我想,這樣應該對控制我體內的能量很有幫助。」薩摩保留地道。他不想坐困愁城,也許人族之行可以提供他解開體內秘密的線索。他彷徨的價值觀,也許也是因為成年劫能量異變的結果。為了不讓這個負面的思想逐漸壯大,他必須要有所行動。   琉璃看著薩摩,知道他已經做好決定,因此,她只是點點頭,將身體偎進薩摩的懷中。她不會阻止他,因為越來越成熟的預言能力不斷告訴她,薩摩眼前是嚴苛的考驗。在宿命的巨輪之下,她是這般渺小,她能做的只有盡自己所能地幫助他!不要妨礙他。   「你……要跟我一起去嗎?」薩摩問。他現在心情複雜極了,他一方面想要琉璃一直伴著他,一方面又擔心自己會疏於照顧她。   琉璃沉默了一下,接著輕輕搖頭,不說一句話。她不能跟,跟了只會成為他的累贅。薩摩也沒有講話,他也瞭解,此行要是帶著琉璃,他恐怕無暇顧及。因此他只是抱著琉璃,抱的好緊好緊。   ※※※   兩天後,薩摩在港邊與家人道別。   「薩摩!人族不比我們中央大陸,事事要小心點,知道嗎?」海因叮嚀道。   薩摩點點頭,要離開家人,心情難免沉重。   宇瀚看著已經像個成熟男人的兒子,心中儘管不捨,卻不無欣慰:   「薩摩!你的身份爹爹已經幫你處理好了!你只管放心!有問題隨時可以透過龍人或精靈人向我們聯絡。」   薩摩還是點頭。這些事情他都知道,宇瀚這話只是提醒罷了。   靈珊見父親和丈夫都說完了,立刻拉過薩摩,伸手又是摸摸薩摩的臉又是拍拍薩摩的手,擔心地滴滴咕咕:   「你看你長得這麼好!不要人族繞了一趟,把琉璃給忘了又帶回了一串女人啊!」   聞言,眾人都笑了,凝重的氣氛衝散不少。薩摩也笑了笑,說了聲「不會」,隨即將目光落向琉璃。昨晚,纏綿過後,薩摩知道琉璃沒有睡,只是躺在他身邊看著他,像是要把他烙進心坎裡一樣,看得很專心。而薩摩也靜靜地閉著眼睛陪著她一整晚。今天要離開,他最捨不得的還是琉璃。只要琉璃開口說要跟他走,不論有多麻煩,他都一定會帶著她。但是,這幾天,琉璃只是忙著為他張羅各項所需,卻不曾提過要跟他一起走。即便他多次暗示她,她都只是微笑不語。   琉璃迎著薩摩眷戀的視線微笑,接著在懷中取出一條織功精細的鵝黃色頭帶,走向前道:   「這是我替你做的,你的龍麟雖然小,但是有心人還是會注意到,你就綁著它吧!就當作琉璃陪著你…」   薩摩微微彎下身,意思是要琉璃為他綁上。琉璃臉紅了一下,見眾人沒有取笑她的意思,這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頭帶從額前繞到腦後綁好。   薩摩敏銳地注意到頭帶正中央有一塊小小的硬塊,正好貼在龍麟上。哪還不知道是琉璃聽說龍麟是龍人族唯一弱點之後才在頭帶中縫綴了什麼,免得不小心受傷。想到琉璃這般用心,薩摩心中一暖,伸手輕抱琉璃,在她耳邊輕輕道:   「等我。」   琉璃羞紅著臉點頭。薩摩沒再多說什麼,又抱著琉璃一會才鬆開手,接著深深看了眾人一眼,一聲「再見」之後,便搭著族人的船準備先行到伊闊利市,再轉往巴耶帝國。   等到薩摩的船影小到看不見時,靈珊這才悵然若失地回過頭來。一回頭就發現琉璃還癡癡地看著遠方的海平面,眼中帶著淚光。靈珊心中瞭然,不禁心疼地喚道:   「琉璃……」   琉璃聞聲連忙擦擦眼淚,回過頭,笑開臉道:   「媽媽!有事嗎?」   「你捨不得薩摩嗎?」靈珊問。其實,他們夫妻倆都很捨不得薩摩,但是,比起琉璃只有薩摩一個人,他們似乎又幸福多了。   琉璃愣了一下,接著微微點頭,沒有否認。她過去的生活總是繞著薩摩打轉,這一次,薩摩要到那麼遠的地方,沒有了他,她的生活就彷彿失去了重心一樣。   這時宇瀚也回過頭來,聞言不解地問:   「既然捨不得他,怎麼不跟他去。薩摩跟我說,他有開口問你,但是你不肯。」   琉璃抬起頭,清澈的藍眼睛看著靈珊夫婦,既純淨又美麗。只不過這雙藍眸此刻正閃著無奈的光芒。   「琉璃什麼武功都不會,跟著摩哥哥一定會拖累他……」琉璃苦澀地道。   宇瀚夫婦對看一眼,靈珊搖搖頭,失笑道:   「傻丫頭,你摩哥哥巴不得你一輩子都粘著他,別說以他的能耐沒人拖累得了他,要是你能拖累得了他,他說不定還願意得很!」   真的嗎?琉璃不確定。卻不知,薩摩的確並不擔心琉璃拖累他,他只擔心無暇照料琉璃。這也是他不強迫琉璃跟來的原因,否則他又怎願意將琉璃留在中央大陸?   「薩摩這孩子,別看他嘴巴緊,甜言蜜語不會說。但是,要說重視你,那是沒什麼好懷疑的。當初為了找你,就讓我們見識了他的堅持,每天都找,像瘋了似的。」靈珊解釋道。回憶起當初薩摩那不顧一切找尋的情形,要說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有幾分吃味,那倒是說謊了。只是她也想得開,兒子嘛!有了妻子忘了娘,也是正常的。   琉璃聽著,明亮的藍眼又泛出淚光。這些,薩摩都沒有告訴她。   靈珊見狀,安慰地拍拍琉璃的肩膀,沉吟了一會道:   「你如果真的擔心連累他,要不然,我替你跟長老們談談,讓他教你魔法。你現在不是噬巫了,說不定能學。」更何況,儲妃一向都是負責祭祀工作,琉璃是人類,本來不能勝任,但現在,說不定能成為最稱職的儲妃也不一定。   「真的嗎?」琉璃驚喜地問。   靈珊笑著點點頭:   「當然是真的。學會了,你就可以去找薩摩,要不然,看你每天想薩摩,我們也會心疼的。」   聞言,琉璃更是興奮地猛點頭。她從來就不想留在安全的地方等待薩摩,她想跟薩摩一起……不論未來有艱困。以前,這樣的希望只是奢求,但現在,她不再是噬巫了,假如她還可以學會魔法或武術,那麼,總有一天,她不用躲在薩摩為她準備好的堡壘中,她將可以跟著薩摩一同闖蕩冒險。想到這裡,琉璃學習魔法的決心更加堅定了!也就是這樣的決心,琉璃開啟了陪著薩摩征戰四方的人生。   ※※※   薩摩離開中央大陸,經過一個月的航行,又來到了闊別將近五年的伊闊利市。當初來到這裡尋找琉璃時還是一個十二歲的男孩,而現在,他已經將近十七歲了。   抵達港口之後,薩摩向送他來到伊闊利市的族人道別。為了避免洩漏身份,他只能送自己到這裡。接下來的一切包括行程、食宿等都要薩摩自己張羅了。雖然如此,但薩摩並不擔心。   離開船前,薩摩戴上了之前買的護目鏡,散出土元素,讓眼睛呈現棕色。這才放心離開船,踏上港口。   如同五年前一般,薩摩一出現在港口就立刻引起眾人的注意。一陣騷動,薩摩並沒有理會,超人的靈覺,讓他首先驚訝地看向港口旁供給腳夫漁工休息的小茶棚。微一沉吟,薩摩隨即輕輕一笑,毫不猶豫地走向小茶棚。這個舉動自然又引起幾聲歎息和竊竊私語。約莫是說些:可惜,這麼英俊的男人竟然會喜歡那樣低俗的地方,這樣的話。   來到小茶棚,薩摩揮手驅離前來問候的老闆,逕自走向一桌安靜地圍坐六個人的位置。   「我可以坐這裡嗎?」薩摩有禮地問,像極了文質彬彬的讀書人。   其中一個滿頭紅髮的壯漢呵呵笑了幾聲,可惜還沒講話就被搶了去。   「我們不歡迎人族的人。」一位淡藍髮色的男子淡淡地回答。   此話一出,立時引起拉長耳朵注意這桌的腳夫漁工們一陣議論。   紅髮壯漢驚訝地瞪大眼睛,似乎有點驚訝同伴的說法。反觀其他人雖然神色微微一動,但並沒有異議。   「你們這不就擠在人族裡面嗎?」薩摩饒富興趣地反問。   「比起裝模作樣的富貴人族,我們比較喜歡這些平凡的人類。」棕髮棕眼的男子微笑地道。   此話一出,原本議論的聲浪又平息了。一時之間,整座茶棚靜悄悄的,都在注意這桌出色的人。   五年時間雖然不長,但對於時常處於變動中的伊闊利市而言,不僅景物變化大,就連來往的人也已幾經汰換。就因為這樣,加上薩摩經過了五年正在成長的歲月,竟沒有人認出薩摩就是五年前曾經引起騷動的那群人之一。   「我像是那些富貴的人族嗎?」薩摩帶著淡淡的笑意問。   「當然像!沒有其他族人會在眼睛上戴上那種玩意兒。而且你看你的衣服,根本就不是尋常人穿得起的!」栗色卷髮的綠眼男子指指點點地道。他說的是薩摩戴的護目鏡和那身以菟絲布做成的衣服。   這話倒是提醒了薩摩。在人族的地方,這一身菟絲布做成的衣服可能會為他招惹麻煩。看來他必須找機會買些人族尋常的衣服。   就在薩摩思量間,綠眼男子繼續說道:   「從這兩點就知道你是人族,而且是挺有錢的人族!」   「不過,我聽說人族是不會披頭散髮的!」藍發棕眼的男子低聲反駁。   綠眼男子「喔」了一聲,不響了,只是拿眼仔細端詳薩摩。   薩摩見狀,無所謂地撇撇嘴:   「很可惜,我不是人族!戴這玩意兒是因為我的眼睛禁不得風吹。」   「那……你是……?」棕髮棕眼男子疑惑地問。   紅髮壯漢聽到這裡,似乎想開口講話,卻被第一位開口,擁有淡藍色頭髮的男子一個眼神阻止了。   自顧自坐上角落的椅子,薩摩輕鬆地反問:   「你們說呢?」   淡藍色頭髮的男子打量了一下,問:   「既然不是人類……看你的樣子一定也不是矮人和精靈。獸人沒有這樣的相貌,我也沒有在龍人族見過你。剩下的就只有兩族,你若不是龍族就是精靈人族,龍族可以幻成人形,精靈人長得也跟人類差不多,你是哪一種?」   此言一出,茶棚裡的人都將目光放向薩摩。這兩個種族的人都是人類社會當中很少見的,所以茶棚裡的人一聽說那個英俊的少年有可能是這兩個種族的人,都忍不住將眼睛死盯在薩摩身上。   薩摩不以為意,唇角一勾,乾脆地道:   「我是精靈人!」   聞言,眾人都將目光放向薩摩出眾的長相,心裡首先就大大認同。   「你的精靈呢?」淡藍色頭髮的男子又問。精靈人通常都會有守護精靈,要證明這人是不是精靈人大概可以從守護精靈來看。   「還沒覺醒!更何況,你們不是只要知道我不是有錢的人類就可以了嗎?」薩摩反問。   淡藍髮色的男子聽薩摩這一問,倒是愣了一下,隨即啞然失笑道:   「沒錯,是有點道理。」   薩摩又看了在座六個人一眼,然後大方地伸出手:   「摩耶!」這個名字薩摩在鑒等時曾經用過一次,雖然這次一樣用這個名字,但因為有海因的安排,現在這個摩耶有完整的身世,和全新的身份。   「尼路!」淡藍色頭髮的男子略一遲疑之後,也伸出手與薩摩對握。   其餘眾人見狀也二話不說地伸出手。   「漢斯!」紅髮壯漢扯著大嗓門道。   「班塔耶!」棕髮棕眼男子咧開嘴笑。   「耐達依!」栗發綠眼男子瞇著眼睛,似乎很高興。   「皮喇!」藍發棕眼的男子雖然看來一板一眼,但那雙眼睛裡所閃動的確是不可錯認的激動。   一直沒說話的黑髮黑眼男子待眾人介紹完畢,這才淡淡地道:「明斯克!」   沒錯!這六個人就是薩摩的龍人貼身侍衛,自從薩摩回中央大陸後一直待在小島等他的尼路等人。只是他們為什麼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假裝不認識呢?原因在於,薩摩的身份特殊,得知薩摩要前往巴耶帝國,身為貼身護衛的他們自然要跟隨,所以他們就先到伊闊利市來等待薩摩。尼路料想,薩摩不可能以原本的身份到人族去,極有可能會安排另一個身份。就是這樣的推測才讓他決定在薩摩進來攀談時假裝不認識。畢竟,過早的熱絡極可能讓薩摩的身份受人懷疑。薩摩也是打著這樣的主意,所以在踏上港口感應到尼路等人的氣息後,才會裝成初識前去攀談。   既然已經接受這個精靈人「新朋友」,尼路隨即叫人再準備一個杯子。杯子送到,尼路先為薩摩斟一杯茶,然後接著問:   「精靈人很少離開中央大陸,為什麼會到伊闊利市來?」   「我要到巴耶帝國去!」薩摩毫不隱瞞。   尼路挑起眉,略帶驚訝地道:   「這麼巧?我們也是要去巴耶帝國!」   薩摩聞言輕輕一笑,略帶戲謔地反問:   「是巧嗎?」   尼路見狀,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當然是巧了!你不會也是要去蘭普頓魔武學院吧?」   薩摩啜了口茶,輕輕點頭:   「沒錯!」   尼路疑惑地問:   「你到魔武學院做什麼?精靈人族的魔法很好啊!」這也是眾人的疑惑。當初他們聽到薩摩打算到蘭普頓魔武學院時,真是怎麼想都想不出薩摩心裡的打算。先不說薩摩的魔法身兼精靈人與精靈兩家之長,就說武術,龍人族的武術也不見得比人族差。薩摩有什麼理由非到人族去不可?   薩摩挑挑眉:   「你們不也一樣,龍人族的武術也好得很。」   尼路尷尬地笑笑,薩摩見狀也不再刁難,隨即說出理由:   「聽說人類很聰明,我想要去領教領教他們發展出來的東西有什麼特別,或許可以學到什麼也不一定。更何況,蘭普頓魔武學院是所有人類學院裡比較不排斥他族的學院。」薩摩這番話當然有所保留,他是想去領教人類的智慧結晶沒錯,但他真正的目的是希望藉由這些智慧結晶勘破自己體內的秘密。這種話自然不能在這種場所說出。   眾人聞言點點頭。的確,若是以這個角度來看,人族之行應該是值得的。   「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就一起走吧!人多也好照應。你可以補我們魔法的空缺,我們可以補你武術的空缺,我們一定會相處愉快!」班塔耶打蛇隨棍上,立刻提議眾人一起行動。反正眾人來伊闊利市也是打算跟著薩摩的。   薩摩帶著奇特的笑容點頭答應。   第八集 第七十六章 風雲甫動   眾人離開茶棚之後,漢斯首先發難:   「你們做什麼婆婆媽媽的演什麼戲啊?」   其餘眾人多少已經猜出這麼做的原因,所以都非常配合,這時聽見漢斯的抗議都忍不住翻翻白眼。   「我們以前真的不認識啊!」薩摩理所當然地道。   「誰說不認識,你是我們龍……」漢斯瞪大眼睛,滿臉驚訝,嚷嚷著就要說出薩摩的身份。   薩摩連忙一截口,道:   「記住!我叫摩耶!你以前認識一個叫做摩耶的精靈人嗎?」   漢斯被薩摩這一問直問得滿頭霧水,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我認識你啊!可是你不叫摩耶啊!為什麼要換名字?」   薩摩不語,這邊的尼路則是歎了一口氣,反問: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漢斯毫不猶豫地回答:   「巴耶帝國啊!」   「那是誰的地方?」尼路又問。   「人族啊!你連這個都不知道?」漢斯理所當然地回答,順便還為尼路的無知驚訝了一下。   「我知道!是你不知道!」尼路又歎氣,他實在不該期望漢斯能聽懂他的暗示。   聞言,漢斯不平地瞪大眼,開口就想反駁,尼路連忙手一舉,攔住漢斯的反駁,然後壓低聲音道:   「王子是什麼身份,怎麼能讓人族的人發現呢?所以,當然要用另一個身份了。」   漢斯有點懂,又有點不懂。尼路也知道漢斯的腦筋大概轉不過來,於是又再解釋:   「你想,一個精靈人和一群龍人很熟,這不是很奇怪嗎?所以為了不讓有心人覺得我們在一起得太自然,當然要裝一下啊!所以,今天是我們和「精靈人摩耶」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漢斯點點頭,似乎有點懂了。薩摩見狀,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所以,以後我們兄弟相稱。我是你們的精靈人族兄弟,知道嗎?」   眾人聞言都一陣猶豫,薩摩也料到尼路等人根深蒂固的上下觀念並沒有那麼容易打破,於是在他們開口反對之前,薩摩就先發制人地道:   「這是命令!」   此話一出,眾人就算有意見也得吞下去了。   ※※※   隔天,薩摩等人先到辦事處,準備辦理登記手續,等待前往巴耶帝國的客船。誰知還沒到辦事處就發現,就看到長長一排人龍從辦事處的右側一直往街道延伸過來。   走到前面一看,嚇!右側門牆上赫然掛著一面木牌,上面寫著:「蘭普頓魔武學院特約船登記處」,左下角還有一排小字:「蘭普頓魔武學院招生總站」。   原來,為了方便外地的學生,蘭普頓魔武學院乾脆就在伊闊利市安排統一船班,只負責載報名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學生。既然知道有這項安排,薩摩等人自然不用另尋船隻到巴耶帝國,立刻毫不客氣地排在長長人龍的尾端。   薩摩等人沒站多久,他們出眾的模樣,還有尼路等人露出來的銀色龍麟,很快就引起眾人的注意,就連一旁維持秩序的學院人員也忍不住頻頻往薩摩這群人看過來。   雖然歷年來報考蘭普頓魔武學院的精靈人與龍人並不少,也幾乎次次報名次次錄取,但是,比起佔大多數的人族,他們真的只能算非常之少的少數了。倒是獸人還比較多一點。由此看來,薩摩等人會引起注意似乎並不算意外。只是,更令人在意的卻不是龍人這個身份,而是尼路等人露在外面的龍麟顏色。銀色的龍麟!這實在太少見了。雖然每年都有大約十個左右的龍人會進入蘭普頓魔武學院,但是其中擁有銀色龍麟的卻是屈指可數。學院五個年級裡,也只有四年級和三年級各有一位銀色龍麟的龍人。正因為稀少,所以報名眾人一見到銀階龍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至於目前在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兩個銀階龍人,尼路等人知道,也認識。他們是前幾年被王上派到人族「觀摩」的銀階龍人,他們的實際年齡是三十歲。在龍人族算是年輕一輩,不過在人族可就不算了!   薩摩並沒有理會他人的目光,他在意的是人龍中幾個值得注意的人。   第一個,薩摩知道那是龍人。但是,應該只是低階龍人,可能純粹是想到人族取經去的。這個龍人現在正神色不定地看向他們。薩摩在模裡邦聯一直待在王宮,不虞他人認出。況且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薩摩將雙生的氣息斂得更緊密了,如果不是族中少見的高手應該不會發現,所以他不認為這個龍人可以察覺自己的身份,倒是靠著龍人心法的感應,那個龍人應該可以察覺出尼路等人不僅是中階龍人,而且還是「威力很強」、「身份應該不低」的龍人。如此一來,雖然不擔心他會洩漏身份,但是,神色間的表現恐怕會讓有心人有所察覺。   第二個讓薩摩注意的是一個精靈人,薩摩仔細觀察,發現並不認識他,但是他卻射來友善而尊敬的目光。薩摩估計這人大概是海因秘密派來與他一起到巴耶帝國去的族人。   第三個讓薩摩注意的人是一個衣著華貴,長相不俗的男子。看修為似乎不弱,在人族中應該是個佼佼者。不過真正引起薩摩注意的卻是他看向他們的眼光,那種視線分明就是嫉妒。薩摩料想,這人若是逮到機會,說不定會來招惹他們。雖然眾人並不怕他,但是他要是來糾纏的話,也是一件不小的麻煩。   第四個讓薩摩注意的是跟在那個男子身後的少年。年紀輕輕,長相倒還上得了檯面,可惜目光不正,兩個眼珠左看右看,還不時對著前面的華貴男子極為諂媚地笑著。讓薩摩注意到他的原因是他手中抱著的珠子。透明晶亮的珠子是預言工作者必備的工具。因為有琉璃,所以薩摩對於從事預言的人多了一點注意,就是這點注意讓薩摩發現,那顆晶亮的珠子上有著一個紅色的徽印。薩摩見過,那是那坦家的徽印。但是,仔細一看,又發現這個徽印少了幾個線條,這表示,這個少年雖然是那坦家的人,但卻是那坦家的分支。本來得知有關那坦家的人事物,薩摩應該高興,但是,首先,薩摩無法確定這顆珠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屬於這個少年;其次,薩摩不知怎的,直覺討厭這個眼神不正的少年。因此,薩摩雖然注意他,卻沒打算與他攀談,更沒打算透過他讓那坦家知道,那坦家的主支還存在世上。畢竟以琉璃的流亡者身份,一切還是小心為上。   薩摩觀察眾人的同時,也敏感地察覺到多道視線對他們這群人的觀察。薩摩從視線投來的方向推測是學院的人員,因此也不動聲色。他想,學院人員觀察他們的原因很簡單,一方面可能是為了篩選,另一方面則可能是為了防堵破壞分子。   尼路等人雖然沒有像薩摩一樣觀察得這麼仔細,但多多少少也察覺了些不對勁,因此,除了班塔耶和耐達依還在聊著風馬牛不相干的話題外,其他人都很安靜,就連漢斯也沒有說話。   等待了好一段時間,眾人終於來到報名處。   報名的人員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露出微微驚訝的神情。只不過驚訝的表情只一眨眼就又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淡漠的表情和公式化的問話:   「種族、姓名、年齡、國家?」   薩摩排在眾人前面,所以等到報名的人員一問完,他就率先毫不猶豫地簡單回答:   「精靈人、摩耶、十七、中央大陸!」   報名人員微微點頭,手邊忙碌一陣,然後遞了一個精美的徽章給薩摩。薩摩接在手裡仔細看,這才發現徽章上面的圖案跟報名人員身上繡的圖案一樣。大約這圖案便是蘭普頓魔武學院的院徽吧。薩摩正在想著,報名人員又突然開口叮嚀:   「明天下午三點,準時開船,逾時不候。」   薩摩點頭,隨即走到一旁等待尼路等人。   ※※※   眾人登記完畢,薩摩向尼路等人表示,報名的學生中有一個是低階龍人,似乎察覺尼路他們身份不低,必須妥善處理。尼路等人也答應了,於是耐達依消失了一段時間。回來之後帶回一個「一切ok」的訊息,至於怎麼解決,薩摩決定不問。   另一個精靈人,或許海因有交代不要太過注意薩摩,以免引起他人揣測,因此,只在報名後跟薩摩點頭招呼,便兀自離開。   至於那個服裝華貴的人族男子和看起來是那坦家分支的少年,排在他們前面,本來早就報名結束,但卻還留在辦事處外面,被一群女孩團團包圍,男子在人群中侃侃而談,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那抱著預言珠子的少年也在人群中,兩隻眼睛胡亂轉動。薩摩等人走出辦事處時,男子顯然注意到了,只見他不屑地看了薩摩等人一眼,接著對著圍著他的眾人道:   「你看他們那些野蠻人,連他們都來讀我們人族的學院,這就表示他們國家也算不了什麼嘛!所以,我常常跟我父親說,要打這些野蠻人根本不用跟他們拚力氣,只要動點小腦筋,保證他們一個個俯首稱臣。」說完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這話未免太過自大,所以除了那位一直跟著他的少年之外,附和的人似乎不多。因為,大多數人都心知肚明,其他種族雖然人少,但是,若不是隔著海洋,正面和他們打起仗來,人類恐怕還是討不了好去。   沒有得到眾人的附和,男子只笑了一下,便尷尬地停下笑聲。   男子這些話雖然說得並不大聲,但以薩摩等人的能力,那男子說了什麼眾人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薩摩等人嘲諷地揚揚嘴角,沒有任何表示,反倒是耐達依眨眨眼睛,眼中射出惡意的光芒,特地對著那群女孩露出一個友善迷人的笑容,引得眾女孩全都紅了臉。   薩摩等人見狀心中瞭然,卻沒有阻止。畢竟薩摩等人雖然不在乎這種沒見識的評論,但是,背後道人長短多少令人不悅,耐達依僅是小小捉弄他一下也沒什麼過分。   一直都是身旁女孩焦點的男子,見身旁女孩個個都為對方一個笑容丟了魂,似乎覺得臉面有些掛不住,表情很快就沉了下來。幸好耐達依還曉得適可而止,見男子驟變的表情,也沒有繼續挑釁,便隨著薩摩等人從容離開。畢竟,報名的關頭還是不惹事比較理想。   ※※※   隔天下午,薩摩等人準時來到港邊,一艘大型的客船已經架好了踏板,正陸陸續續不斷有人上船。船上醒目地掛著一面黃底紅印的旗幟,上面的印記跟眾人佩帶在身上的徽章圖案一樣。   薩摩等人沒有猶豫,直接走上船,踏板的尾端站著一個十分年輕的女性。一身緊身勁裝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十分動人,不過比起身材,更吸引人的還是她甜美的笑容。只見她手中拿著一份名單,笑著在踏板邊核對來者的身份以及所安排到的房間。   後來眾人才知道,這位少女是特地從全學院中選出來的,主要負責對外的公關活動,等於是學院的門面,所以不僅相貌要佳,武藝也絕對不能弱。前幾年一直是一位現在已經五年級的學姊,今年首次讓一個今年才從一年級升二年級的小學妹搶走寶座。   薩摩等人出示昨天領到的徽章,少女看了名單一眼,好奇地抬頭看看眾人。大概是要核對身份吧,眾人只好耐心地等待少女觀察完畢。只不過少女觀察的時間顯然有點久,排在他們後面的人群開始騷動起來。   少女本來只是因為這群人的身份才好奇抬頭看了一眼,不料這一看直接對上薩摩,頓時讓她看呆了。她從來沒想過竟然有人可以長得這般英俊,這般不俗,和這人比起來,學院內的那些倍受歡迎的男子實在相形遜色!這是不屬於人的容貌,不屬於人的丰姿,只有傳說中的神才有這麼懾人心魄的形象!其實就連薩摩也沒有發覺,自從成年劫以後,薩摩的容貌氣質一天天逐漸變化,除了自然成長所帶來的男人味之外,內在的氣質也不斷轉變。明明是同樣的容貌,同樣的體格,卻多了一股令人不敢逼視又極欲親近的氣質。只要多看幾眼,那形象彷彿就烙印在腦海裡似的。不論多麼平凡的動作,在薩摩身上發生都像不平凡。這名少女正是因為一眼就看到薩摩,備受震撼之下才會愣在當場。   薩摩對少女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過久,有點不悅,忍不住皺起眉頭。少女一看,心中一驚,立刻移開視線。這一移開,終於看見其他幾個男子,心裡又驚歎起來。這一群人,不是普通人。卓越的相貌,迥異的氣質,獨特的魅力,根本就是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少女看得出神,隊伍後方的騷動也越來越明顯。明斯克排在眾人的後面,對於後方其他人的騷動最是清楚,忍不住皺眉叫:   「小姐!」   少女聞言一驚,倏地回過神,將目光落向明斯克。這一看又將少女看得心頭小鹿亂撞,粉嫩臉蛋倏地一紅。明斯克如刀削般稜角分明的俊臉混合著冷凝的氣質很快就吸引住少女的視線。雖然只是短短兩個字,這人低沉的聲音卻彷彿還在她腦中迴盪似的,這讓少女忍不住多看了這位氣質冷漠的黑髮男子幾眼。明明是這麼冷漠的人,為什麼她才多看幾眼就心頭猛跳呢?   明斯克不耐煩地將視線看向後方長長的隊伍,壓根不曉得這位少女在看什麼?難道沒聽到越來越大的抗議聲浪嗎?   明斯克這一回頭,少女也跟著回神了。這會才聽到隊伍後方議論的聲音,俏臉又紅,尷尬地低下頭,跟著名單念:   「摩耶、耐達依、皮喇,第二層艙房,編號16號房間。跟你們同房的還有一位來自裡爾公國的烏坦-凡匿。下午四點整,集合於大廳,解說細節。」   薩摩等人點點頭,跟耐達依和皮喇先上船。   「明斯克、漢斯、尼路、班塔耶,第二層艙房,編號17號房間。下午四點整,集合於大廳,解說細節。」不知道那位黑髮男子叫什麼名字,少女一邊念一邊想,忍不住回頭又看了黑髮男子一眼。   明斯克等人上船,薩摩等人正在船板上等候他們。少女回頭看明斯克的動作很快就落入面對明斯克的三人眼裡。薩摩看到那少女的動作,心中瞭然,忍不住輕輕笑了。   薩摩看到這一幕,耐達依自然也沒有錯過。只見他樂呵呵地拍著明斯克的肩膀道:   「我說,明斯克,你終於也交了桃花運啦!」   「你在說什麼?」明斯克不耐煩地道。   「我在恭喜你啊!」耐達依對明斯克的興趣缺缺不以為忤,依舊興奮地道。   明斯克瞪著耐達依,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交了桃花運?他怎麼不知道?   少女手邊忙著,心神卻還放在背後那群人身上,聽到那群人的對話聲越來越遠,心裡又羞又喜。原來,那人叫做明斯克……。   ※※※   學院安排房間似乎是四人一間,按照登記順序排。薩摩等人一起到了第二層艙房,16號與17號正好斜對面。   薩摩和耐達依、皮喇進入16號房間時,那位來自裡爾公國的烏坦-凡匿已在房間中。這人有一頭和明斯克有得拚的黑髮,蒼白的臉。五官雖比不上明斯克的稜角分明,輪廓深邃,但還算清秀。雖然臉色蒼白,但一點也沒有不健康的樣子,反而透著勃勃的朝氣。薩摩進來的時候,他正躺在床上翹著腿哼著帶著奇奇怪怪腔調的歌。   見到薩摩等人進來,那人跳了起來,沒有明斯克生人勿近的酷樣,他馬上咧開了嘴友善地笑了!   「歡迎你們!我是烏坦-凡匿。聽說你們是精靈人和龍人?果然是所有種族中相貌最好的兩個族啊!」烏坦-凡匿讚歎地道,忍不住又多看了薩摩幾眼。   薩摩迅速觀察這個人。第一個引起薩摩注意的是他不仔細看無法發現的灰黑色眼珠,接下來是他實在「不高」的身材。   「我是摩耶!精靈人!」薩摩有禮地招呼。   「我是耐達依!龍人!」耐達依開朗地拉住烏坦-凡匿的手猛握。   皮喇瞥了耐達依一眼,才自我介紹道:   「皮喇!龍人!」   烏坦-凡匿先是羨慕地看了三人一眼,隨即熱絡地道:   「你們先休息吧!等會兒到大廳去不知道還要做什麼。搞不好進入學院第一關就在船上也說不定。」說著又跳上床,翹起腿來。   薩摩輕輕點頭。目光若有所思地掃向烏坦-凡匿的眼睛。灰黑色的眼珠很少見,聽說,矮人族的眼珠就是灰黑色的。但是,烏坦-凡匿雖然矮,卻沒有矮人族那麼矮。薩摩心中有些猜測,但並沒有說破。因為,如果這個身份重要,薩摩表示知道恐怕只會惹來麻煩。只是,令薩摩更在意的是,如果自己的猜測沒有錯,以烏坦-凡匿的身份為什麼會到這裡來呢?據他所知,那群人一向和其他種族少有來往,對人類雖然偶爾有來往,可也算不上親密。烏坦-凡匿怎麼會來蘭普頓魔武學院呢?是他個人的想法,還是那群人的意思?抑或者是背後那個種族的意思?如果是後者,那麼那種族的立場是什麼?他相信應該不是出自野心,難道只是純粹學習嗎?但是這個種族的人對他們的技藝那麼自豪,怎麼會想到人族學習?薩摩隱約覺得這謎團的解答似乎很重要。   第八集 第七十七章 第一步   中央大陸精靈人村落附近的一片草原上,一位美麗的少女身著無袖連裙米白色衣衫迎風亭亭而立,仔細地聆聽著身前老者的叮嚀。   「聽好了,魔法並不像人類說得那麼單純,真正的魔法要結合自然界的每一絲動靜,才能發揮最大的功用。從這個角度來看,施展魔法本身就是戰術的運用。」老者嚴肅地解釋魔法的高階運用。   少女偏著頭,努力地思索,接著不確定地道:「長老……琉璃還是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是說,要施展魔法要先感覺四周自然界的變化嗎?」   老者頷首道:「沒錯!這道理很簡單,首先,水系魔法在什麼環境最好發揮?」   少女沒有思索太久,很快就肯定地回答:「水元素密集的時間和地方。」   「沒錯!如果趁著雨來之前,空氣佈滿水元素時來發動水系魔法,就算只驅動一點點魔力,還是可以輕鬆達到中級魔法的威力!」老者滿意地笑道。   少女聞言不禁沉吟起來,似乎頗有體會。老者見狀也不打擾,任憑少女皺眉思索。好一會兒之後,少女終於開口了。   「這是不是說,魔法的威力和等級不全然受魔力大小的影響,自然界元素的比例有時候能克服施展者魔力的差距?」少女好奇地問。   老者沒回答,只是點點頭表示肯定。少女也沒追問,接著又思考起來。突然,少女似乎想到難解的問題,忍不住又開口問:「可是,如果我必須施展火系魔法,但這時候火元素的比例卻很低怎麼辦?」   「很簡單。這時候,你應該利用比例高的元素達到火元素施展的最大威力。」老者簡單地解答,卻不說明如何利用。   少女知道這是老者考驗自己的方式,於是馬上又開始思索起來。只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少女還是想不出如何利用。這時老者突然開口問道:「琉璃,現在吹什麼風?」   少女琉璃微一怔愣,隨即回答道:「回長老,現在吹的是南風。」   老者一聽,緩緩踱步朝北而站。   「如果我現在只能驅動少數的火元素……」老者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指輕輕在空中一繞。突然一陣風吹來,老者就在這時將手指往前一揮!   只見強烈的火焰從老者面前往北蔓延,恍如一條火地毯由南向北攤開一般。就在少女驚呼之間,老者手掌迴旋一抓,那條火地毯竟然如龍捲風一般往中心旋入,接著向空中消散。   少女怔怔地看著一片焦黑的草地,出神了好一會,突然興奮地道:「琉璃懂了!」原來所謂利用比例較高的元素來達到最大威力就是像這樣,乘著風元素,儘管只是初級的魔法卻可以達到中級魔法的效果。   「剛剛我只是簡單地引動火元素,卻可以做到中級魔法─野火燎原所能做到的事。所以真正的魔法靠的不只是魔力的高低,還有對自然界變化的察覺!」老者進一步解釋。   少女興奮地連連點頭,忍不住也跟著面北而站,肅容斂目,舉起纖手,趁著一股微風吹來,一條火地毯又延伸出去。纖手回收,火地毯立刻斂成一條火絲帶往空中消逝。少女並不因此停手,再趁一道微風,送出水元素,藍色光芒往北延伸,灑向方才備受火焰摧殘的草地,迅速回復受災野草的生機。   老者見狀,滿意得連連點頭:「沒錯!你已經學會怎麼活用魔法了!」   少女聞言,激動地轉過身,對著老著深深一禮:「謝謝火長老教懂琉璃克服魔力不足的技巧!」   「這有什麼好謝的?難得你這麼好學,長老怎麼能不傾囊相授呢?」老者樂呵呵地道。   至此,相信讀者們已經看出來了。沒錯!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琉璃和精靈人族的火長老。他們為什麼會在這片草地上演練魔法呢?原來留在中央大陸的琉璃自從送走薩摩,心中便開始迷惘。以前的日子,她的思想總是圍繞著薩摩,如今,他到人族去歷練了,那她呢?難道她就這樣等著薩摩回來接她嗎?最後她的答案是─不!自從她知道她可能有機會能學會魔法時,她就無法克制想陪伴薩摩到天涯海角的想法。因此,經過幾天的考慮,琉璃決定,如果她就這樣等著薩摩,什麼事都不做,最後她會成了他的累贅,綁著他,束縛著他。她不要這樣!她要幫他!所以她要學習魔法!   她學習魔法是為了自保,為了不讓薩摩為她所累。琉璃非常清楚,如果要以魔法輔助薩摩,等到她能力大到足夠幫助他時,恐怕也太晚了。因此,她只想讓自己有自保的能力,她不要到了最緊要關頭還分薩摩的心。此外,她還要學治病,因為她想實現從小的願望,保護薩摩。她不敢奢求能成為薩摩的左右手,但她可以成為薩摩的後援。只要她學會治病、治傷的方法,就算不能與他並肩作戰,起碼也可以在背後默默支持他。   魔法她當然可以向精靈人和精靈學習,而醫術呢?琉璃本想托人買回醫書自習,沒想到靈珊卻告訴她一個好消息。原來精靈人族除了魔法之外,還有一項傲人的能力,那就是對具有「特殊能力」的動植物非常敏感。因此,許多精靈人都是有名的魔藥師。在人族的醫學界扮演重要角色。既然得知這項消息,琉璃當下立刻決定,她要在精靈人族中完成她這兩項目標!於是琉璃決定親自去找精靈人族的長老。她不僅要從零開始學習魔法,而且還要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優秀的魔藥師。   在學習上,琉璃是積極的。因為她必須盡快掌握魔法,學會魔藥的調配,才能早一點幫助薩摩。   精靈人族的長老們知道琉璃的決定後也十分支持,二話不說,五個長老同心協力,不遺餘力地教導他們這個「關門弟子」。更因為琉璃特殊的身份,精靈族的精靈們也毫不吝嗇地將他們所知傾囊相授給這個「好像」算是他們同族的人。   奇怪的是,一般不管是精靈人還是精靈,都有屬性的限制,並不是每一種魔法都可以學得很好。薩摩是一個例外,他的屬性並不是沒有,而是每一個屬性都有,屬性的天平卻沒有傾向任何一邊。當然,這只是專指現在所能使用的能量而言,如果將沒有人能控制的光、暗屬性都納入計算的話,就會發現,薩摩的屬性是嚴重地在光暗兩端搖擺的。   不過,薩摩這樣還容易理解。讓人不容易理解的卻是,琉璃這個不屬於精靈人、也不屬於精靈的「人」,竟然也沒有偏向的屬性。更奇特的是,薩摩是各項元素屬性都有,並不偏重。但是琉璃卻是各項元素屬性都沒有,她有的是光與暗兩種元素屬性。這樣的屬性雖然後來證明並不妨礙她學習魔法的能力,但是,不知怎的,琉璃使出來的魔法,好像都跟原來的魔法有一點不一樣,至於怎麼不一樣,長老們卻說不出來。   或許出於天性,或者是因為這方面的天份特別好。所有的魔法中,琉璃最擅長的是治癒系的魔法。治癒魔法讓琉璃使來又快又好,威力也很夠。琉璃的體質似乎界在精靈人和精靈之間,而更偏向精靈,因此學起魔法來幾乎就像呼吸一樣自然。光就天分而言,琉璃學習魔法的天份幾乎和薩摩不相上下,只是限於時間,無法學得如薩摩那般精通罷了。   當薩摩再開往巴耶帝國的船上度過平靜的四十天時,琉璃的魔法也有了不弱的基礎。   另一方面,薩摩等人在經過四十多天的航行之後,也終於來到巴耶帝國的第一大港─塔裡沙港。   正如學院人員所說的,來到港口後,他們被安置在港口街市中的一棟大宅院,等待下一批學生到達。這棟大宅院是由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學生所提供的。   經過了四十多天的航行,許多人吐得一蹋糊塗一上岸摸到了「穩固」的床,倒頭就睡。十八位「少數種族」的成員,牙和飛天都很慘,飛天一下船就搖搖擺擺,差點就掉進海裡,而牙呢?一上岸他就躺在港邊的石地上,睡著了!累得他的另三個獸人同伴還要將他「拖」回去。而薩摩等人因為漢斯暈船暈得厲害,因此也在大宅院中多休息了一天。   隔天,不理會漢斯的抗議,薩摩等人兀自決定出去探探消息。畢竟,他們對人族的瞭解還太少,為了以後行事方便,他們有必要多多收集一些人族世界的「常識」。一行人穿過川堂,經過大廳,卻在門口遇到「正好」要外出的寒、滅和塔巴。據他們說,五位獸人團體因為兩位還在陣亡中,因此都還留在房中沒有出門。至於烏坦-凡匿他們,雖然奴裡諾達恩也有些微暈船,但是似乎恢復得很快,一大早就看到他和烏坦-凡匿以及另一位精靈人葳慕很精神地一起出門了。   正巧遇到薩摩等人的寒、滅和塔巴,在兩贊成,一無意見的情況下決定和薩摩等人一道走。薩摩只是輕輕一笑,沒有拒絕。於是,九個人便一起前往塔裡沙港邊熱鬧的集市去,準備探聽一些馬路消息。   或許是因為這幾天一下子湧入太多的人,薩摩等人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太多注目。這讓他們很順利地找到一家高朋滿座的食館─塔沙之柱,並挑了兩張角落的桌子分別坐定。   薩摩等人會挑上這座食館是因為它實在太特別了,光只有高所有建築物一等的高度,就足以吸引所有來到塔裡沙港之人的目光。整棟建築高達五層樓,只要一入港第一眼入目的就是它。光是高度,這棟建築就可以說是整個港口的地標,更何況它的建築風格明顯顛覆了人族建築繁複的格局,反而混上了點模裡邦聯粗俇的味道。樓房建築呈現錐形,寬廣的六角形地基插天而上。底下第一層有著挑高的大門和一排連續鏤空的窗戶繞了一圈,讓一樓采光相當良好。再上去第二、三、四層,每一層的平面面積都比下一層的要稍小了一點。每一樓都有一排比一樓小了一號的窗戶,窗戶外緣明顯延伸出一截台閣,可以想見,倚窗坐在哪裡裡視野一定很不錯。更上去的第五層比較特別,光滑的外牆沒有任何觀景設施,反而只開了一兩個小窗戶。但要論獨特性,卻是這第五層才能完全突顯。整個第五層是由三個三角正面所構成,不論從哪裡個角度看都能看到一面三角形。第一層到第五層往上緊縮的設計,加上那五樓的三角立面,從下方仰視,當真有插天而入的豪氣。但它最有名的不只是比其它建築物高上許多的高度和獨特的外形,還有它的建材。這棟食館全部都是用與港口同樣的青石所建成,而且還是人族首屈一指的建築師─烏瑪所設計出來的。這種青石非常堅硬,耐磨耐打,而且即使經年累月的風吹日曬雨淋也絲毫不會變質或毀損。   就因為塔裡沙港緊扼巴耶帝國首都蒙瑙特市對外聯繫的咽喉,更是國家的門面所在,因此,帝國不吝嗇地採用了與皇宮地板一樣的建材─大原青石,不遠千里地跨過廣闊平坦的帝國大原,從帝國大原西北方的鐵壁山採挖,再由軍隊一路護送到港口。這個食館也就在那個時候取得了剩下的大原青石。雖然是剩下的,但能夠取得這些剩下的稀有石材,這就表示,食館的創始人絕對有不容忽視的高層社會網絡。也只有這一點,才能使「塔沙之柱」無風無雨地屹立在港邊數百年之久。這個背景加上食館創始人與烏瑪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私情,因此,這座食館在烏瑪的經手下,成為帝國為數不多的經典建築也是重點保護的建築之一。   烏瑪設計塔沙之柱絲毫沒有用上任何膠結的工具,一石一石根據平衡以及力量消抵的原理建築而成。線條自然,即便是角落也看不出刻意雕鑿的痕跡,線條巧妙而自然地與港口連成一氣,就像是長在上面一樣。塔沙之柱能夠盛名卓著,烏瑪這樣曠古絕今的設計絕對是第一功臣。而這棟建築也成了烏瑪失蹤前所有建築中最偉大的一座,烏瑪建築界第一大師的名號也是在這時確立的,即使不斷有後進的建築師到此觀摩研究,也沒有人敢誇口能夠完成這樣不使用任何膠結工具卻能創下建築新高的建築。   這種種一切,讓塔沙之柱成為來到巴耶帝國的人必去之地!   薩摩等人並不知曉其中緣故,他們只是看準了它高人一等的高度和不到吃飯時間還是高朋滿座的人氣,便當下走了進去。   奇怪的是,塔沙之柱明明就有五層,但是似乎只開放兩層。因為,他們一進門,夥計問的是:「各位一樓普座、二樓雅座?」薩摩等人並不是來這裡享受的,自然就挑了人多的一樓普座。寒和滅也很有默契,二話不說就跟著留在一樓。   塔沙之柱不僅建築主體設計的好,就連裡面空間的配置也恰到好處。二樓薩摩等人沒上去不知道,但是一樓,廣大的空間利用建築內部的樑柱,巧妙地分割成一大兩小三個隔間。隔間的牆壁也是青石疊砌而成,但是部分鏤空的設計讓隔間既分隔,卻還保持部分聯繫,滿足了不同需求的客人對空間的偏好。薩摩雖然不喜歡吵鬧的環境,但是一來,他們來的時候一樓普座的兩個較小隔間已經客滿,二來他們是來收集消息的,因此,也只好擠在大隔間的角落邊,當作他們情報搜集的基地。   坐定之後,夥計送來帶著淡淡桂花香的清茶。就一般營業的食館、茶棧而言,以帶著桂花香的清茶來招待客人那是絕無僅有的,因為,桂花茶非常昂貴,向來只有達官貴人才喝得起,要在一般的食館喝到帶著桂花香的招待茶,就連在帝國首都蒙腦特市也找不到,只有塔沙之柱才有。由此可見,如果不是塔沙之柱財力特別豐厚,那就是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特別管道。   可惜這種絕無僅有薩摩等人卻無法體會,因為眾人不是龍人就是精靈人,從來也沒喝過這些人族的玩意兒,誰都不習慣,只是微皺眉頭地啜了一兩口。而薩摩呢?只見他拿起茶杯,聞了一下,隨即皺緊眉頭將茶又放回桌上。茶的味道讓他想起了一個不怎麼好的回憶,和一個討厭的人。當初龐龐便是將春藥放在桂花茶裡讓他喝的。其它人不知道薩摩心中的疙瘩,只道他不習慣人類花俏的玩意兒罷了!   眾人對桂花茶興趣缺缺的反應讓一旁伺候的夥計大為不解,但是仔細思索之後,夥計們卻都不禁謹慎起來。他們的桂花茶唯一的缺點便是質量不純,難道這些人已經發現這個缺點,才不願意喝嗎?如果是這樣,那麼這些人肯定非富即貴,否則哪裡能光用聞的就能得知這一點?   「這些一定是什麼貴人,才會對我們店的桂花清茶這麼不滿意……」一名夥計趁著回頭端菜的時候,忍不住對著另一名夥計這樣滴咕。   這個猜測很快就在夥計群裡傳了開來。在這些夥計眼中,他們看過許許多多的達官貴人,只看薩摩等人一進來的那股子審視的目光,就像帶著嚴苛的標準在評監這家店,就知道這些人絕不簡單。當然,這實在是他們想太多了。薩摩等人身份雖然高貴,但卻還不至於對物質生活這般講究。他們之所以嚴格審視是因為,薩摩在看哪裡裡適合收集信息,尼路等人在看有沒有特別的人物,寒和滅則是在評估哪裡裡適合逃生、哪裡裡適合突圍。夥計不明其中差異,僅能依照自己的經驗,推測能有這種架勢風範的絕對不是平凡人。加上薩摩等人穿的衣服雖然剪裁很簡單,沒有太多的裝飾,但是眼尖的夥計們卻還是看得出他們的衣料都不是尋常苦哈哈的人穿得起,儘管不算是特別昂貴的面料,但也要稍有財力才買的起,尤其是其中最俊美的那一個金色長髮的男子,從頭到腳都是菟絲布製品。現在菟絲布每尺都是以黃金在計算,能夠全身都穿上菟絲布,要花費多少錢啊?!這也就難怪夥計們會認定薩摩等人非富即貴,從而判斷薩摩等人對桂花茶的不屑一顧根本是因為桂花茶泡得並不夠純了。   因為這個誤會,夥計們都不由得提起十二萬分精神,小心服侍。薩摩等人不以為怪,還道這塔沙之柱的夥計服務本來就極為周到。至於夥計們不斷飄來的視線,薩摩也只當是自己身上貴重衣料惹的禍。薩摩本來也想將這一身行頭全部換掉,但是一來滿包袱的衣服全部都是菟絲布製成的衣服。二來,想向外面買,卻因為那些衣物太過花俏,實在不願意穿,只好作罷。   正因為薩摩料不到夥計這樣看待他們,所以當他遣退了一旁伺候的夥計,卻看到他帶著失望的神色離開,著實迷惑了好一會,但很快的,他就將心思放在收集訊息上了。   第八集 第七十八章 意料之外的收穫   屏氣凝神,整座食館內外上下的聲音霎時全都落入薩摩耳中,彷彿透過耳朵,一個立體的塔沙之柱也出現在自己的腦中一樣。這樣奇特的感應讓薩摩不禁湧起又驚又喜的感覺。這並不是他第一次仔細聆聽四周的聲音,但卻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所有聲音構成一個空間的情形。薩摩稍一思索便猜到大約是成年劫後,功力大進的結果。   「真奇怪,怎麼沒有打賞?」首先傳入的是夥計的滴咕聲。   打什麼賞?薩摩不解,但他沒將心思放在這裡,微微一愣之後便接著繼續過濾消息。略過那些日常瑣事,薩摩很快就發現,在場食客談論最多的還是昨天蘭普頓魔武學院專船入港的消息。看來蘭普頓魔武學院不愧是帝國首屈一指的學校,光只是掛著學校旗幟的船隻停留在港口都可引起廣大注目。   「你說,為什麼今年蘭普頓魔武學院要特地將學生送到這個港口啊?」一個男子帶著沙啞的嗓音問。   「是啊!誰都知道,往年都是從東大陸的輸藥特別港進港的啊!那裡不是近多了?」另一個年輕的聲音也問,顯然對今年異常的安排相當好奇。   安靜了一會,另一個像是刻意壓低的聲音響起:「聽說最近各地好像不平靜,會不會是這樣啊?」   此話一出,立刻引起一陣議論,一道蒼老的聲音首先附和:「是有點不平靜,軍隊常常調防,三天兩頭就看見軍船打我們港邊過!會不會約塔公國在打東大陸的主意?」說到最後,薩摩彷彿感覺到這人心中隱約的激動。   這話之後,接著又是一陣爭論。原來,巴耶帝國的東大陸以前是約塔公國的,當初的約塔公國叫約塔帝國,國力鼎盛,後來巴耶帝國蓄意發展軍事,並大力推動經濟,使得帝國國力蒸蒸日上,最後還主動發動侵略,企圖奪下只比當時國土稍小一點的東大陸。約塔公國雖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38     2009-3-18   然極力抵抗,但是安逸太久,軍備鬆散,再加上國內王公趁機奪權。內亂外患交相侵逼之下,硬是把國土的一大半 然極力抵抗,但是安逸太久,軍備鬆散,再加上國內王公趁機奪權。內亂外患交相侵逼之下,硬是把國土的一大半拱手讓人。動亂之後,約塔帝國帝制解體,成了公國。雖然如此,約塔公國仍舊沒放棄收復東大陸的想法,不時發動游擊攻擊,使得東大陸比鄰約塔公國的海岸地區,戰事頻傳。為了加強控制東大陸,帝國不僅將全帝國高等教育核心的蘭普頓魔武學院遷移到東大陸,以收買東大陸民心,還將額外建立一個東陸軍團長期駐守在東大陸。東大陸三個軍區裡,光是靠近約塔公國的神跡密林地區就佔了兩個。由此可見東大陸雖然名為巴耶帝國的國土,實際上卻還有許多不平靜的地方,也因此,當眾人議論到學院為何遷移招生地點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約塔公國的騷擾。   「我猜不是,前些日子我剛從輸藥特別港回來,那裡平靜的很,沒聽說有什麼動亂。何況,約塔公國現在都靠著咱們帝國,要不早被裡爾公國生吞了!怎麼可能會來打我們東大陸的主意?!」另一個聲音不以為然地分析。   聞言,議論聲稍緩和了一點。這也是實話,約塔公國雖然想改革,但卻因貴族包袱太重,多次改革都是無疾而終。加上裡爾公國國勢逐年強盛,拓展領土的意圖明顯,約塔公國在裡爾公國的威脅之下,不得不仰著巴耶帝國的鼻息苟安下去,所以這幾年少有主動發動攻擊,兩國邊境海域也因此獲得暫時的平靜。   既然原因不是約塔公國,眾人猜測的重點立刻轉移了方向。   「說不准他們要考試哩!蘭普頓魔武學院每年按例都有考試,這次或許要考什麼特別的題目,所以才到這裡來。」又一個聲音立刻這樣猜測。   這個猜測似乎最有可能,眾人也沒有異議,話題很快又轉到其它生活瑣事上了。   薩摩聽這邊不會再有消息,也隨即轉移目標,再聽其它人的對話。不多久,薩摩又找到另一個目標。那是特別安靜的一桌,偶爾才傳出刻意壓低的討論聲。不過這桌人顯然都是報名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學生,因為他們談的都是有關蘭普頓魔武學院的事,只是聲音壓得特別低,這才引起薩摩的注意。   「我探聽出來了!昨天停靠的這艘船上載了四百個人,聽說還有另一艘船。」一個年輕的聲音道。   聽這語氣好像不是跟他們一起坐船來的人,那麼他們就是巴耶帝國裡面報名的人羅?!他們探聽人數要做什麼?薩摩不禁凝神注意。   「一艘船四百個,兩艘船就八百個,加上之前我們探聽到我們帝國報名的有一千五百多個,那最少有二千三百個了。今年雖然因為情勢緊張,裡爾公國的人來的太少,但是二千三百個要取三百個,競爭還是有些激烈!」一個沉穩的聲音語帶憂心地道。   查得這般仔細,這些人倒是有辦法,薩摩雙眉輕輕一挑,忍不住將目光落向聲音的來源。他有些好奇這群忙著收集資料的人。薩摩這一特別注意,尼路等人也立刻發現。除了塔巴功力不足,加上不明究裡,所以沒有跟著注意那桌之外,寒和滅也努力聚起精神,凝神細聽。這一聽,七人隨即交換一個興味的眼神。原來眾人都不約而同地被這群人說話的內容吸引了。   薩摩看向聲音來源,只見另一個角落,五個人擠在一桌本該坐四個人的桌子周圍。看裝束和特徵,這五人應該全都是人族。最先講話的那一個,體型有些瘦弱,身高似乎也不高,一頭不長不短的棕色頭髮束在腦後,右眉上長了一顆黑痣。聲音沉穩的那一個,算是人族的中等身材,同樣棕色頭髮束得高高的,但是發尾有些微卷。剩下的,每個人都是束髮,一個金髮,一個黑髮,另外一個是淡淡的棕色發。   人族不像其它種族頭髮顏色那麼多。他們最多的是棕色頭髮,其次是黑色,至於其它髮色有,但是不多。多的是這兩種顏色,深淺稍有不同罷了!   薩摩仔細觀察一會,實在不得不承認,這五個人最特別的地方就是,他們全都長著一張完全不引人注意的臉。若不是薩摩一開始是用聽的,若是用看的,恐怕他們會是第一個被剔除在可疑名單之外的人。這種平凡到毫無特徵的面貌,不用說精靈人族和龍人族找不到,就連人族當中也相當少見。   這是人才!薩摩心裡想著。一個特別的構想慢慢在薩摩腦中成形。   這群人沒有發現薩摩觀察的目光,繼續他們的談話。   「老大!我還查到一些很奇怪的消息。」右眉長著一顆痣的棕髮男子繼續道。   「什麼消息?」聲音沉穩的男子反問,看來這群人的老大就是他了。   「聽說今年要多收一百人!」男子道。   此話一出,不僅他同桌的其它四個人吃驚,就連薩摩這邊正在注意聽的八個人也忍不住交換一個驚訝的眼神。   「你問到什麼?」那個老大似乎很關心這項變化,忙不迭地追問。   男子掃了四週一眼,這時薩摩等人早已收回視線,男子沒有發現異狀,這才低著聲音道:「帝國下密令給學院,說是要特別訓練一批人,要求學院今年報名的新生都要接受特別的訓練,一年後交給帝國!」   話落,接下來就是一陣沉默,學院為帝國訓練學生?看來這個訊息實在太令人震撼了。   男子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所以儘管眾人沒有說話,他還是繼續說明:「學院當局不答應,討價還價,決定只在新生中多收一百人,而且不願意之後全權交給帝國,堅持必須在學院的監督下,只在帝國需要時借調給帝國。這些人同樣是學院的學生,必須接受五年的完整訓練!」   男子喝了一口清茶,又小心地觀察四周,見四周喧嘩如故,這才繼續道:「不過帝國好像很急,不願意答應,後來妥協之下,學院決定從其餘四個年級各抽出五十人,秘密派任帝國任務,帝國才答應學院的限制。」說到這裡,男子就不再繼續講了,看來已經將事情始末交代完畢。   這個消息讓薩摩等人也跟著陷入沉思。聽他們的講法,似乎這種要求學院幫帝國訓練學生的事情並不常見,甚至可說絕無僅有,否則學院不會這般堅持立場。那便是說,這是今年才有的事。為什麼呢?帝國擁有兩個大軍團,六個主要軍區,要說軍事實力,那絕對凌駕人族各國,是什麼原因讓帝國需要另一批人?難道另有什麼秘密任務?薩摩直覺這樣不合理的要求應該與最近幾年各國不平靜的情況有關。   就在薩摩思索間,那邊五人也安靜了好一會才聽聲音沉穩的老大追問道:「有沒有聽說是什麼原因?」   眉上長痣的男子搖搖頭,表示消息只到此。   「這會不會和最近國內時常徵兵有關?」黑髮男子突然問。   「或許有……」眉上長痣的男子沉吟著,突然頓了一頓,又接著補充:「還有一點,聽說帝國要求這些人全都要是帝國人!」   這個限定就大有蹊蹺了,聲音沉穩的老大很快推估:「難道,帝國有什麼工作必須保密,而受過訓練的軍人不能勝任,必須從訓練出許多將官的學院中挑選人選嗎?」   這個猜測很合情理,這群人的神情都不由凝重起來。   「既然如此,那我們……?」金髮男子試探地問。   老大似乎也知道金髮男子的顧慮,所以不等他說完就搖頭道:「我們一定要進學院,要不然,我們永遠只能當備受欺凌的平民。但是,我們也絕對不能成為那一百個人的一分子,我覺得,那絕對是有死無生!」   聽到這,薩摩不禁讚許地輕輕點頭。能夠根據這些有限的信息,迅速衡量得失利弊,看來,這個老大也不失為一個頗有智謀的人。想到這裡,薩摩心中暗暗決定,有機會應該與他們結交一下。若能將之收歸己用,對往後掌握人族動靜應該很有幫助。   這群人談到這,似乎已有共識,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其它人有沒有什麼消息?」那位老大轉向其它人詢問。   薩摩聞言,不禁將目光落向尚未發表任何發現的那兩人身上。只聽黑髮男子首先報告道:「我探聽到國內有幾個人物要小心。首先是三公主,聽說是那位已經在學院內的假公主的死對頭,知道假公主進了學院之後風靡全校,心裡不服,雖然年紀還沒滿十五歲,但卻很堅持要到學院去對付那個假公主,在高層壓力下,聽說已經確定進入了。還有一個是六皇子,因為已經年滿十五,所以跟他的哥哥們一樣,按例進入學院學習。另外,駐守三山軍區的西陸大將軍,他的第二個兒子也報名了。至於駐守神跡密林的東陸大將軍,他的千金聽說西陸將軍的兒子報名了,不甘示弱,好像也報名了。其它的,還有御史的大公子,但是他已經連續三年沒有錄取,今年大概也一樣。」   老大沉吟了一陣,照例叮嚀一番:「那位假公主身份雖假,可是架子很大倒是不假,本事又不錯,以後要是碰到她記的要多加小心。至於三公主,雖然驕縱,但還算聽理,只要不犯著她,想必也不會有事。六皇子是王的最小兒子,很受寵愛,到了學院可能會和還留在學院的兩個哥哥起摩擦,我們要小心不要捲入。西陸大將軍的兒子很有才情,年紀輕輕但武藝在他父親的教導下已經不弱,這人軍人出身,沒什麼大官架子,還算可以結交。東陸大將軍的千金比較麻煩,她似乎很不服輸,進了學院恐怕又會鬧出什麼事端,注意離她遠些就是了。」   其它人隨即點頭表示知道。   假公主?薩摩等人聽到這稱呼,不禁想起那個在監院遇到的野蠻少女。巴耶帝國所有貴族當中,他們第一個認識的就是那個少女,不會這般巧,剛好就是她吧?這麼一想,反倒想不起她叫什麼名字來著了。   金髮男子待那位老大叮嚀結束,也接著說出自己的發現:「我也探聽到專船上有幾個值得注意的人物。」說到這裡微微一頓,等那位老大點頭之後,才又接著道:「第一個是裡爾公國右相國的獨生子,他帶著他們首席預言師的獨生子也報名了。但是這人品行不良,本來錄取的機會不大,不過礙著兩國關係緊張,帝國可能會希望留下他當人質,所以,錄不錄取還在未定數。裡爾公國有官階人物的子孫裡,今年只有這位不知死活的相國公子來,就連之前已經在學院的朱雀將軍獨生女和玄武將軍二公子都早已經被召回國,真不知道這個相國公子是怎麼跑出來的。」他們自然怎麼也想不到,這是裡爾公國首席預言師鱉腳獨生子的預言所造成的結果。   首席預言師的獨生子?薩摩心中打了個突。會是那個老跟在一旁諂媚的少年嗎?難道他不是那坦家的人?如果是,她父親又怎能成為裡爾公國的首席預言師?難道這其中還有眾人不知道的陰謀嗎?不過沒等薩摩想出頭緒,金髮男子的聲音又繼續響起:「至於,約塔公國,聽說他們有名的雙子公主也報名了,但並沒有確實的證據。另外,約塔公國的內政大臣的千金也來了,更特別的是,他們國內東防將軍的大公子,南防將軍的二公子也都同時報名了,加上本來就在學院的北防和西防將軍的公子,約塔公國四將軍的公子全都到齊了。有消息指出,這四個將軍之子其實是來給巴耶帝國當人質,以換取協防約塔公國的條件。」   那位老大聽完同意地點點頭道:「以現在的情勢,他們來這裡當人質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我們不要介入太多。」說到這裡,男子拿起杯子,啜了一口茶,又繼續道:「算一算,各國的人物也差不多這些了!只要我們要小心點,避著他們,盡量不要和他們起衝突。記著,我們主要目的是為了學得一身好本領,好好學,以後總有我們翻身的日子,到時候,我們還要幫助村裡的人。」   眾人點點頭,平凡的臉上都浮現堅定的神色。   「但是……要是他們找我們麻煩怎麼辦?」眉上長痣的棕髮男子憂心地問。   那位老大聞言,表情沉重地歎了一口氣:「這只能看著辦了,總之行事盡量低調,避免和這些人正面衝突是最好的了。」以他們的身份,實在也只能這樣消極地避著那些人了。   這位老大提不出方法,倒是剛剛說話的金髮男子似乎有一些想法。只聽他接著支支吾吾地道:「老大……我……有一點意見……」   他們的老大點點頭同意:「說吧!」   金髮男子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下定決心接著道:「我在探聽的時候,還得到一些其它的消息。聽說,今年其它種族報名的人數比往年多,也且素質也比往年高。我想,他們不是都比同年齡的我們還要強嗎?那我們是不是……可以……」   薩摩等人聽到這裡,不禁彼此交換一個有趣的眼神。   那位老大似乎也覺得可行,因此鼓勵地道:「再繼續說下去!」   金髮男子精神一振,繼續分析道:「聽說,光只有這艘船就有十七個其它族的人。其中六個是獸人族,兩個是精靈人族,剩下的九個都是龍人族。」   那位老大低頭沉吟了一下,評論道:「雖然比往年多了不少,但並不算多。獸人族太過魯直好鬥,對我們沒有幫助,精靈人和龍人倒是可以,但是,他們向來很少管人族的事。」   金髮男子嚥了一口唾沫,略顯激動地道:「很少管不表示不管吧!只要我們跟他交情一好,我想他們應該會願意幫我們。」   黑髮的男子似乎也很是意動,忍不住附和:「的確,如果有他們幫忙,那些人就比較不會找我們麻煩。我們也可以平平安安學成,好去賺錢啊!」大部分人類貴族都不大願意與這些外族人發生衝突,畢竟不同種族,一但糾紛太大恐怕不好解決,更何況要是真發生衝突,動起手來,挨打的恐怕也會是人族的人。這麼推測下來,他們只要與這些外族人有一定交情,又不刻意得罪貴族,要平安渡過五年也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   老大不置一詞,只是靜靜聽著,但看得出來已經有些心動。   金髮男子為了堅定他們老大的信心,又接著道:「雖然人不多,但是,我聽說,那九個龍人裡面有銀階的龍人。」   此話一出,那位老大立刻驚訝地反問:「銀階龍人?幾個?」   薩摩這時則將目光轉向明斯克,一道細長的銀色龍麟就在左眼下。不用說,他們就是從這裡看出來的。   針對那位老大的問話,金髮男子的回應是搖搖頭:「不知道,但是,就算只有一個也很厲害了。我們不是常常聽師傅說嗎?他說一個銀階龍人就可以抵上大部分的人族高手!而且,我還聽說,他們幾個龍人都在一起,可見都認識,既然如此,應該也不會差太多才是。」   老大點點頭,似乎同意他的說法了。因為,銀階龍人的能力在各族當中都是相當有名的,若不是數量實在太少,否則只要憑這些銀階龍人組成軍團,說不得便可橫行模裡邦聯。這也是模裡邦聯各族能維持平衡的一大原因,能力卓越的似乎都對應著出生率相對過低。   金髮男子見老大點頭,又繼續鼓吹道:「我還聽說,兩個精靈人裡面有一個是直接從中央大陸來的!師傅也說了,精靈人真正的高手都在中央大陸啊!」   不過這一點,老大顯然就不怎麼同意了,只聽他皺眉道:「這並不表示他就是高手!」   這時,尼路等人的目光很自然地看向薩摩,眼中帶著笑意,薩摩也不以為意地,輕笑著聳聳肩。那邊談話仍在繼續,薩摩等人被這群人對話的內容引起興趣,也決定與他們耗下去,乾脆便叫了第二次菜。   「但是高手的機會很大啊!就算不是高手,他們的魔法起碼也比我們好多了。」金髮男子衡量著。   這話有些道理,那位老大認真地沉吟起來,倒是眉上有痣的棕髮男子提出了另一個問題:「就算我們決定這麼做,但是,我們怎麼認識他們呢?龍人和精靈人都很高傲,不怎麼理人類的。」   聞言,其它人表情也沉了下來。現在最難的是,如何讓這些龍人和精靈人接受人類,要是方法沒想出來,搞不好連引起他們的注意也很難。   聽到這裡,眾人將目光落向薩摩,就連一臉茫然的塔巴也跟著將目光轉向薩摩。   薩摩知道尼路等人的意思是問自己要不要如這些人所願的,去「理理」他們。微一思索,薩摩揚起唇角,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輕輕點頭道:「這群人很有意思。」   尼路等人心中瞭然,曉得薩摩已經決定與這些人打交道。只是他們想不出來,薩摩為什麼要跟這些人打交道?這些人看來都不是太特別的人啊!殊不知薩摩感興趣的就是這個不特別。正是因為他們不特別,所以搜集信息的這個能力才顯得特別。看他們一副平頭老百姓的模樣,卻能將各國權貴的底細摸得這般清楚,專船靠岸還不到兩天就已經將船上特殊人物探得一清二處,這種本事是薩摩最欣賞的。聽他們的語氣和說話內容也不像別有居心的人,因此,薩摩決定,如果可以,這種人帶回龍人族應該不錯。這就是薩摩心裡的打算。   第八集 第七十九章 雙子公主   那邊那桌忙著動腦筋想著接近他們的方法,卻不知他們的念頭全落進人家耳朵裡了!   薩摩既然已有打算,也不再耽擱。仔細聽其它的聲音,發現沒人像這桌人知道的這麼多,也就不繼續聽下去。喚來夥計,付清了錢,剩下的零頭也賞給了他,這才領著眾人站起身。夥計歡天喜地地接下錢,拉直了嗓門,吆喝著送薩摩等人離開。   這一賣力的吆喝,自然引起食館內的人的注意。那桌子的人顯然也注意到了,因為還將注意力放在五人身上的薩摩立刻就聽到那裡傳來的議論。   「你說的是不是他?」老大沉穩的聲音問。   「他有銀色龍麟,肯定是了。」金髮男子的聲音傳來,但似乎還是有點不敢確定。   「有這般巧的?…那麼……先跟上吧!」老大納悶了一下,隨即決定跟上。   薩摩嘴角輕揚,他們肯自己找來那就再好不過了,省得自己還要隨時給他們機會接近自己這些人。   本想將這些人立刻引道僻靜處,不料,薩摩等人還沒踩出食館大門,外面便傳來騷動。眾人對望一眼,裝做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外走。   眾人到外面一看,哈!竟是這般巧,引起騷動的不是別人,就是那位不知死活的右相國獨生子!一邊跟著那位可能是裡爾公國首席預言師獨生子的少年。原來他們正攔著兩個嬌滴滴的姑娘,不讓人家進食館哩!   「我們公子看上你們是你們的福氣!在裡爾公國有多少姑娘想要跟著我們公子都還不行呢!」可能是首席預言師獨生子的少年對著兩名小姑娘道。   這一聽,眾人哪裡還不明白,大約是這個素行不良的相國公子看上了人家嬌滴滴的小姑娘哩!   兩個小姑娘長得一模一樣,但一個怯怯地縮在後面,一個卻是大喇喇地站在最前方跟對方對峙。   「你走不走啊!」前面的小姑娘柳眉倒豎,不悅地清叱。   聞言,相國公子擺出自認為最瀟灑不羈的姿勢,輕咳一聲,一旁的少年隨即搭腔:「只要你們當眾說聲喜歡我們公子,願意當我們公子的老婆,那我們就考慮放你們過去。」這話竟像是有些地痞無賴了,只瞧少年說得這般自然,可見也不是第一次了。   此話一出,前面的小姑娘氣得俏臉刷白,後面的小姑娘則是抖得像是秋風中的落葉似的,一時之間,兩人都說不出話來。   相國公子對兩位小姑娘的沉默不以為意,還語帶惋惜地接著道:「不過,你們有兩個,所以只好委屈一個當本公子的姨太太了!但是,你們不用擔心,你們兩個我都疼,絕對不會偏心。」   薩摩本來不願意理會他們,這會兒聽到相國公子將這種話說得這般流利順暢,面不改色,不禁呆了!這是什麼樣的人啊?超級自戀狂嗎?   「摩耶!看起來很有趣!我們看看好不好!」一向最喜歡「有趣」的耐達依雙眼發亮地建議。   薩摩不置可否,只是拿眼看其它人。其它人雖沒開口贊成,但也沒人反對,只有皮喇稍微皺了皺眉頭。於是,眾人走到一邊,準備看戲。而後來跟出來的那桌人見狀也跟薩摩等人隔了不遠不近的距離站在一旁,表面上是在看熱鬧,但心裡卻忙的很。他們點過人頭,總共九個,正好和龍人的數目相同,應該就是他們了。   敢情他們把薩摩自動遞補漢斯的空缺了!   前面那個姑娘聽相國公子這麼一說,真是既好氣又好笑,她見過無數的追求者,但卻是頭一遭遇上這樣莫名其妙、自以為是的男子。不過,後面那個姑娘顯然就沒有這份閒心,她一見自稱相國公子的男子靠了過來,怕得幾乎連淚珠都在眼眶中打轉了。   前面的姑娘撫慰地拍拍後面姑娘的肩膀,挺起胸膛,絲毫不退讓地道:「你要娶我們恐怕還不夠份量!」   這句話說到了相國公子的痛處,他最不能忍受他人看輕他。想當初他在葉都,所有貴族公子小姐都暗地裡瞧不起他,所以透過預言他終於決定到蘭普頓魔武學院就讀,他要讓所有人都不敢輕視他!   「本公子堂堂裡爾公國右相國的獨生子,這還不夠份量?」相國公子近乎尖叫地道。   此話一出,四周立刻竊竊私語不斷,似乎對這個身份很是重視。見狀,相國公子滿意地抬高下巴,卻見前面的姑娘絲毫不賣帳地哼了一聲,本想說話,卻讓後面的姑娘拉拉衣裳阻止了。   翻翻白眼,前面的姑娘眼珠子一轉,似乎動了什麼壞主意。只見她突然一收潑辣姿態,開始軟言儂語起來:「公子爺!其實,我們姊妹都很喜歡你的!」   相國公子聞言立刻喜上眉梢,焦急地反問:「真的?」   旁觀的薩摩見狀不由暗暗搖頭。他們壓根不相信這位小姑娘會臨時轉性,他們反倒認為,小姑娘這般做作肯定有陰謀。   前面的姑娘睜著明眸,嫵媚地道:「當然是真的啊!我們都好喜歡你喔!尤其啊……最喜歡你的……。」說到這裡就好像不勝嬌羞地低下頭。   看到小姑娘這欲言又止的模樣,相國公子哪裡還不被惹得心癢癢的?當然立刻追問道:「我的什麼?」   前面的姑娘不理身後傳來的拉扯,抬起眼,溫柔地道:「最喜歡你無人能比的厚-臉-皮-了!」最後幾個字更是提高的聲音說出來。   這話一出,相國公子頓時不知何反應,呆了。   「撲茲」一聲,後面的姑娘顯然看到相國公子的傻樣,笑了起來。其餘看熱鬧的群眾也意會過來,忍不住也憋著嘴笑。前面的姑娘正待再譏諷幾句,一串爽朗的大笑便傳了過來。   這笑聲實在太過囂張,兩位姑娘聞聲,目光隨即轉向。這一看,前面姑娘看到的是笑得眼淚都迸出來的栗發男子,後面的姑娘看到的卻是站在一旁帶著嘲諷微笑的金髮男子。   「喂!你,笑什麼笑!」前面的姑娘指著栗發男子,也就是耐達依叫。   耐達依抹乾了滲出的淚水,笑兮兮地道:「今天天氣太好,我實在太高興了!忍不住要大笑幾聲啊!姑娘也想笑嗎?」   前面的姑娘聞言瞪起杏眼,反駁道:「你明明……明明就是聽我捉弄這個白癡才笑的!」說著手指就指向那位相國公子,被指為白癡的相國公子頓時回過神來,直氣得全身簌簌發抖。   聞言,耐達依裝做驚訝地張張嘴:「啊?你捉弄誰啊?我怎麼沒看見呢?」笑話!他只是聽見而已!   耐達依這一耍無賴,前面的姑娘頓時鼓起香腮,氣呼呼地說不出話來。   「姊姊!你看這個人!」跺著腳,前面的姑娘轉過頭向身後的姊姊抱怨。沒想到身後的姊姊不僅沒有反應,還一臉呆滯,直直地望向一個方向。順著視線望去,立刻忍不住在心中讚歎起來!哇!好一個美男子!俊美的臉龐,迷人的雙眼,性感的唇線,修長的身材,睥睨眾生的神態,傲然卓立的丰姿,簡直就是集所有男人的優點於一身嘛!前面的姑娘這下也跟著呆了!直到美男子明顯地皺起眉頭,這才回過神。   對著俊美男子歉然地點點頭,再回過頭,姊姊還是一臉癡呆樣。難不成……?   「姊姊!」小姑娘大叫。   後面的姑娘一震,回過神,迷惑地問:「怎麼了?」   前面的姑娘睜大眼,拉高聲音道:「還怎麼了?你看人家看呆了!」   後面的姑娘聞言,馬上俏臉通紅,尷尬地瞄了金髮男子一眼,才又低下頭。   尼路等人見狀,不禁歎息。沒救了!又一個犧牲者出現!眾人在心中為這位姑娘祈禱,也為薩摩頭痛。這下可好了!耐達依這一笑惹事倒不打緊,更慘的是又替王子惹來了一個大麻煩。只看到這兩個姊妹花長的一模一樣,再加上在飯館聽到的消息,哪裡還不知道她們就是裡爾公國的雙子公主呢?跟這種身份的人扯上了,保不定又是沒完沒了。   耐達依似乎也發現情況不對,連忙補救:「喂!那位姑娘,我們家摩耶可是有很要好很要好的對象了!你可不要被他騙了!」   此話一出,後面姑娘的臉色立刻刷白。前面的姑娘見狀,不悅地嬌斥道:「要你多嘴!」   薩摩當然也猜到兩位姑娘的身份,本來不該失禮,只是一看到那種愛慕的眼光,他便無法克制地冷下臉,一言不發,使個眼色,邁步就走。眾人見狀也跟著離開,耐達依先是投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隨即跟著走了。   「站住!」一聲大喝傳來。   眾人停下腳步,納悶地回過頭來。原來叫住他們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相國公子!   「跟本公子搶女人,這樣就想走嗎?」相國公子咬牙切齒地道。他還記得這些人,當初在伊闊利市就曾給他難堪,若不是他們走得快,他肯定會跟他們追究。沒想到上次讓他們跑了,這次竟然還敢來插手他的事?!   「誰是你的女人!」前面的女孩叱道。這人好不要臉,遇到女人都算他的,真是豈有此理!   「你在說我們?」沒搭理少女的抗議,班塔耶驚訝地問。   相國公子冷哼一聲,沒有回答,但那神態彷彿就是等著薩摩等人道歉賠罪。   旁邊的少年倒會看眼色,見主子打算追究,更是毫不客氣地道:「除了你們還有誰?」   又是一個沒有禮貌的人。皮喇眼中閃過精芒,但卻沒有做聲。   耐達依驚訝地道:「你有沒有搞錯?女人還在你們面前,誰去搶了?」開玩笑,他耐達依要女人還需要搶嗎?   相國公子聞言一滯,卻馬上舉起手指著薩摩和耐達依:「就是你們兩個!」說得理直氣壯。   皮喇眼中殺機一閃,陰沉地對著相國公子道:「放下你的手!」   相國公子一怔,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又膽氣一狀,提高聲音道:「放什麼手!就是他們兩個!就連你們也有份!」   這時食館的人也注意到外面的騷動了,都圍了出來。這下連同外面本來圍觀的人,直把四周擠得水洩不通。   耐達依還是笑嘻嘻的,但是眼神卻透著冰冷:「你的手再舉著,說不準下一秒就沒了喔!」   相國公子一驚,看了自己的手一眼,訕訕地放下來。這一放手隨即驚覺!他竟然聽他們的話?!他堂堂相國公子怎麼能乖乖聽別人的話?想到這裡不禁膽氣一壯:「我們來決鬥!誰贏了女人就歸他!」   眾人不可思議地對看一眼,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大笑話一般。   「你不配!」明斯克冷冷地道。   其它人也輕輕點頭。這種草包,要跟他們打架?哈!下輩子再來吧!   不配?他堂堂相國公子,要跟他們決鬥,竟然說他不配?!從他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輕視他!相國公子勃然大怒:「今天不是你們死就是本公子亡!」   「你們打就打,不要拿我們當籌碼!」前面的小姑娘抗議。說完,拉著還怔愣著的姊姊就要離開。   沒想到另一個少年卻一個大步攔在姊妹前面:「我們公子要為了你們跟人家決鬥,你們怎麼能走!」   姑娘杏眼圓瞪地道:「打打他們的,不關我們的事!滾開!」   「除非我們公子打贏了,你們也答應跟著我們公子,你們才能走!」少年抬高下巴,驕傲地道。   少年耍賴硬是不走,兩名姑娘氣歸氣,似乎顧慮什麼,沒有動手。   「打贏?!哼!我還等著看他打輸的窩囊樣呢!」小姑娘憤憤地道。   另一邊,薩摩等人不屑地看了相國公子一眼,不理他,轉過身就要走。相國公子見敵人連交手都不願,抽出腰際的配劍,大喝一聲就殺了過去。劍光耀眼,聲勢極大。看來這個相國公子雖然性格有些奇怪,但是武功倒是不錯。   眾人都是龍人族的佼佼者,從來也沒有委屈自己的習慣,見相國公子舉劍殺來,都不禁大為生氣。耐達依因為事情是由自己鬧起的,所以率先回過身就待迎上,沒想到才剛撲出卻被一堵無形的牆擋了回來。   耐達依直覺轉向薩摩,嘴巴微動,似乎要問,但卻被薩摩一個眼神阻止了。   相國公子見敵人沒有回應,長劍一遞,找到最妒恨的目標─耐達依,就待將敵人傷於劍下……。   就在這時,薩摩雙手手掌圍成一個三角形,往前一遞。黃色光芒隨著動作散出,在相國公子身邊重新併攏。   「縛!」薩摩一聲低叱。就見相國公子遞出的劍硬生生停在耐達依面前不及一尺,仔細一看,相國公子帶著扭曲的表情就這樣維持姿勢定在當地。   那邊的姑娘見狀忍不住拍手叫好起來:「好棒!姊姊,你看那個是不是師父說的元素束縛術啊?」   另一位姑娘輕輕點頭,臉上射出崇慕的光彩。   薩摩沒有理會她們的話,對著相國公子淡淡道:「學院規定不能生事,所以你就在這裡等一個時辰吧!」說完,眼光落向一邊的少年。   旁邊的少年正捧著懷中的透明珠子,輕輕摩擦。薩摩眼中精光一閃,心中一動,嘴唇幾不可見地動了幾動,接著就著轉身的動作,伸指輕輕一揮,就見那個少年腳步不穩地晃了晃,接著露出迷惑的神情。   少年的異狀沒人發現,薩摩達到自己的目的之後也不再停留,率先排開圍觀群眾離開。眾人見狀也馬上跟了上去,臨行,耐達依還裝模作樣地對著兩個小姑娘眨眨眼,換來小姑娘的一聲輕啐。   第八集 第八十章 緣收五人   離開食館,又走了一會,薩摩突然停在一棵樹下,回過頭來。平靜的雙眼射向耐達依,淡淡問:   「你做錯什麼?」   耐達依一愣,茫然地看了眾人一眼。尼路等人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寒和滅則沒有表示意見,只有塔巴一臉驚訝。他不知道耐達依他們這些銀階龍人為什麼要對一個精靈人這般恭敬。   耐達依低下頭,仔細思考了好半晌,還是搖搖頭道:   「耐達依不知道!」   薩摩靠上樹幹,沒有講話,似乎還想等耐達依自己想清。   「是因為耐達依生事嗎?」班塔耶解圍地問。   薩摩搖搖頭,否認:   「我既然讓你們跟來了,就不怕你們生事。」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耐達依腦中靈光一閃,似乎想到點什麼,本想開口問,卻聽到後方傳來刻意放輕的腳步聲,細數一下,五個人!是那桌人沒錯。發現這群人已經跟來,耐達依不禁臉色一變,詢問地看著薩摩。   「他們……」耐達依遲疑地道。   其餘眾人也查覺了,所以都將詢問的目光投向薩摩。等著薩摩作決定。   薩摩微一思索,隨即點點頭道:   「沒關係,讓他們知道。」既然要把他們收下,那麼遲早還是要讓他們知道。與其之後得知秘密才讓他們知道身份,不如現在讓他們知道,若不能為己所用,要處理也簡單一些。   既然薩摩已經做好決定,耐達依也不再顧慮,隨即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是因為屬下將王子的私事說出來嗎?」   此話一出,眾人都很平靜,只有塔巴大大地嚇了一跳,神色不定地站在那,手腳都像沒地方放似地,全身不自在。王子?是什麼的王子?塔巴滿腦混亂。   薩摩將目光微微掃過塔巴,塔巴一驚,連忙身體打得筆直。   「這是事實,沒什麼不能說的。」薩摩淡然道。   耐達依聞言,更加迷惑了。不是這個原因,那他到底哪裡做錯了?   薩摩見沒有人知道,只得反問道:   「那個男人身邊的少年是什麼人?」   經薩摩這麼一問,眾人突然想起在飯館中所聽到的消息。眾人都是聰明絕頂,這一提點立即省悟。耐達依首先心虛地垂下頭:   「裡爾公國首席預言師的獨生子。」   薩摩見眾人這麼快想通,不禁滿意地點點頭,接著道:   「既然他是預言師的獨生子,毫無疑問的,他會預言。這就表示我們的身份在他面前並不一定是隱密的!」   眾人早已想及,但這會被薩摩直指而出,還是心頭忐忑。惹事事小,只要佔住理倒也不會有什麼麻煩。最大的顧慮是,他們絕不能洩漏身份。所以耐達依做錯的事情便是,忘記身份暴露的風險,輕易引起注意。   薩摩將炯炯的目光射向耐達依:   「如果你要動手,首先必須先除掉那個少年。但是,大庭廣眾之下,這點行不通。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在不能確定那個少年已經無法預言之前,不要與他們有太多接觸!讓他一懷疑我們,他就一定會查我們!」   耐達依低著頭,二話不說,曲膝而跪:   「王子!屬下錯了!請王子指示如何補救。」   薩摩皺眉,伸手一拉,扯起了耐達依道:   「不要動不動就跪!既然我已經注意到這一點,我還會讓他成功嗎?」說著,薩摩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有跟琉璃一起研究預言的經驗,知道預言是將體內離子與體外離子接觸,利用思想為媒介,來達到暫時的穿越時空。要知道薩摩等人的身份,只要時空回溯就不難知道。既然曉得,要阻止這個功力不怎麼到家的預言師後代,那還不輕鬆容易?只要切斷那人體內外離子的聯繫,預言便非中斷不可。所以他在當時便利用精靈傳訊的原理,發出一道聲波,騷擾那位少年的腦部,強行阻斷預言。妙的是,少年當時只會覺得耳鳴,絕不會想到是有人刻意阻斷預言。這方法薩摩本來只在心裡推估而成,沒想到一實驗,倒也頗具效用。薩摩利用這方法讓少年無法預言之後,又悄悄發動水系魔法中的冰結術(注),讓水分子侵入那顆透明晶球,到達中心之後發動結冰,瞬間破壞晶球內部。如此一來,少年等若擁有一顆完全無用的晶石。   聞言,耐達依驚喜地抬起頭:   「王子?」   薩摩點頭輕笑:   「我剛剛已經阻止他的預言,順便輕輕一下,破壞了他抱在身上的晶球內部。往後,這晶球看起來完好無缺,但他休想再用它來預言了!」   此話一出,眾人都忍不住笑了。   「這招真絕!」尼路讚歎。   「這下子,我們以後就可以盡情整那個不知死活的相國公子了。」班塔耶愉快地道。   薩摩但笑不語。轉眼發現站在一旁的塔巴,全身打得筆直,先是一怔,接著奴嘴示意耐達依解釋。耐達依立刻趨向前,扯著塔巴的耳朵,低聲解釋起來。   薩摩見耐達依已在解釋,便將視線落往斜前方的一棟民宅,道:   「我們已經說完了,你們也可以出來了。」   早已發現他們到來的眾人,自然也將目光投向同一個地方。眾人當中唯一不知情的塔巴現在正在努力消化他得到的訊息,沒空驚訝哩!   一陣寂靜之後,五個人一一從民宅牆後走出,臉上帶著驚訝和尷尬。   薩摩本已起了招納之心,因此毫不責備他們的窺視,寬容地微笑:   「我想你們應該有話要跟我們說。」   薩摩印象中是這群人老大的棕髮男子,率先上前道:   「我姓梅,單名一個裡,剛剛看到各位教訓了那個貴族,心裡覺得痛快,心下仰慕,所以才跟了過來。」   一番介紹之下,原來黑髮男子叫做斐影,奇異地有一雙人族少見的綠眼。眉上長痣的瘦弱棕髮男子叫做風倪,時常緊抿的嘴唇說明他似乎是個意志堅定的人。金髮的男子叫做月樊,那雙靈動的雙眼倒像隨時都在想一些出人意表的點子似的。最後一個淡棕髮的男子叫做雪彌,這個人非常瘦,瘦得像是風吹就要倒了,看起來有點神經兮兮,但那雙沉穩的眼神卻說明了他內斂的性格。   他們一邊跟薩摩等人打招呼,一邊還帶著迷惑的表情。有了方才聽到的片段,他們對眼前這人的身份大有疑問,所以一時不知該以什麼態度對待才好。   薩摩看到他們眼中的疑懼,於是主動說明:   「正如你們剛剛所聽到的,我是龍人族的王子,同時我有一半的身份是精靈人。」   梅裡等人聞言都露出吃驚的神色,雖然已經猜測過「王子」的意思,但是真正得知眼前俊美無儔的年輕男子竟是龍人族的王子時,還是很驚訝,更別說這人竟有一半是精靈人。這完全顛覆了他們的常識,精靈人怎麼可能成為龍人族的王子?   薩摩能明白他們的吃驚,但這之中的曲折緣由卻是不方便解釋。所以儘管梅裡等人有滿心疑問,薩摩也僅是淡淡交代道:   「這中間有許多曲折,不好解釋,你們只要知道這個身份就可以了!」   對方都這麼說了,他們能表示什麼意見?於是梅裡等人只得點點頭。   見梅裡等人答應不追問,薩摩隨即要求道:   「這個身份不能讓人知道,以免引發兩族衝突,希望你們能為我保密,可以嗎?」   這點梅裡可以理解。要是讓人知道龍人族的王子竟然到人族來,不被說成另有居心這才奇怪。想到這,梅裡不禁在心中猜疑起來,難道這些人真的另有居心嗎?   「你們……為什麼到這裡來?」梅裡猶豫地問。   聽梅裡這麼問,薩摩嘴上輕笑,心中則是暗暗讚許。這人不糊塗,這麼快就想到要探詢他們來到人族的目的。   「我的目的是想知道人族的武功魔法和我們族有什麼不一樣,此外,我還想研究人族的兵法。」薩摩說出了部分的事實。   梅裡點點頭,這點合理。大部分的龍人來到蘭普頓摩武學院都是為了學習人族的某些技能。因為,人族雖然武功魔法成就上不如其他族,但是他們的確發展出了許多不可小覷的技藝。千百年下來,就連武功魔法也自成一格。但是,要得知這些難道需要王子親自冒險到人族來嗎?梅裡心中還是有點疑惑,但想來在學院裡除了學習也不可能再得知什麼大秘密,也許真是自己多疑了。才剛釋懷,梅裡隨即又想到另一個問題:他們為什麼願意讓他們這些「人類」知道這些秘密?再者,從他們剛剛的神態看來,他們應該早就發現他們跟在後面。若是如此,那麼他們大可以不在言談中洩漏身份啊?但他們為什麼在明知道被窺視的情況下,還願意透露身份呢?如果他們不透露,那麼即便己方想破頭也無法猜出他們的真實身份啊!疑惑一個接一個,任梅裡聰明絕頂,還是猜不出這些人的想法打算。   「你……為什麼願意讓我們知道這些事?」梅裡帶著迷惑問。   薩摩微笑不語,倒是班塔耶精乖,上前鼓起如簧之舌,滔滔不絕地解釋:   「我們王子在食館時已經注意到你們了!他說,你們是人才,品行也很不錯,值得結交。他願意交你們這個朋友。至於你們需要的幫忙,我們也可以盡量提供。」   此話一出,梅裡等人不禁滿臉訝色地對視。他們在食館的座位與他們離得那麼遠,難道他們說的話都落入這個年輕男子耳中了嗎?梅裡不敢相信,於是選擇謹慎地試探:   「讓你見笑了!我們只是想避免不必要的衝突。」這話模擬兩可,對所謂的「衝突」更是交代不清,若不是真的聽到他們先前的對談,絕對想不到他們指的衝突是與貴族的衝突。這當然是在試探薩摩等人是否真的聽到他們的談話。   聽到梅裡這麼客套的回答,薩摩也沒讓他失望。只見他嘴角詭異地揚起,回答了一個很明確的暗示:   「離貴族遠一點的確是個明哲保身的好方法。」   梅裡聞言,一臉尷尬,知道不僅己方的談話的確被這個年輕男子聽去,就連自己試探的意圖也被對方看破。若是他知道,聽到他們談話的不只薩摩,還有尼路等七人,恐怕還會更驚訝。   「王子真是厲害,梅裡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梅裡對著薩摩恭敬一禮。   薩摩露出見面以來最像笑容的微笑,雙眼射出毫不掩飾的激賞:   「我很欣賞你的才智,更欣賞你們收集資料、分析資料的能力。為了你們的這點不凡,我們很樂意交個你們這些朋友,往後,我們有話直說,不必客氣!」   梅裡聞言,尷尬盡退,取而代之的是佩服。不僅是他,就連他身後的四位同伴也打從心底露出尊崇激動的表情。他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貴族,沒有架子,懂得欣賞他們的才能,而不將之視為偷雞摸狗的下流技藝,這怎不讓他們有如獲知音的感動呢?   「蒙王子不棄,往後如有需要用到我們這些上不了檯面的能力時,請務必開口,讓我們略盡綿薄之力,協助王子。」梅裡謙虛地道,身後的四位夥伴也連連點點頭。   薩摩搖搖頭,略顯不悅地道:   「我們當朋友別說這些你尊我卑的話,我的人族化名是摩耶,往後你們便叫我摩耶吧。」   梅裡等人又猶豫了一會,見薩摩神色堅定,最後只得輕輕點頭,算是答應了。偶然的結交,使得原本默默無名的五人,往後成了薩摩重要的臂膀,多次協助薩摩掌握對戰先機。這是薩摩在與他們結交時所料想不到的。   ※※※   眾人另尋僻靜之處細談之下這才知道,梅裡等人來自巴耶帝國東大陸神跡密林附近的幾個村落。這個村落的人是由巴耶帝國各地的窮苦人所組成。他們的先祖都是千里尋藥的人,聞神跡之森之名,不遠千里,熬過旅途的折磨才來到神跡之森。病治好了,乾脆便在森林裡落戶,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幾個小村落。   原本,村中人靠著神跡之森當中豐富的野果和林間偶有的空地耕作維生,日子雖不富裕倒也平安。八年前劇變之後,村人們開始在神跡之森附近失蹤,林間空地的耕地所種的作物也不知為何怎麼種都不會長大。林中野果也越結越少,聽說,就連神跡湖四周的稀有藥草也減產許多。就因為這樣,村民的生活陷入困境。可偏偏,這時,長年採集藥草牟利的貴族富豪們也因為採藥工人莫名折損,多次增員無效之後,將念頭轉向了這群窮困的山民身上。貴族、富商、軍隊勾結,逼著窮苦的山民們冒險進入神跡湖採集藥草。村民人在這樣衣食無著的狀況下還要無償地為這些貴族富商們工作,生活得更苦了。可奇怪的是,這些山民不像貴族富商所派出的專門採藥工人,老是一去無回,相反的,他們經常平安歸來。就因為這樣,貴族富商們更是看準這群「有效」的村民,不分男女老幼都被逼進神跡湖採藥。   梅裡等人在這種壓迫下,不甘受欺曾多次反抗,但平凡的山民怎鬥得過與軍隊沆瀣一氣的貴族富商們?這樣的反抗自然只是多了幾頓毒打。許多村民為了逃過他們的壓迫,有時一去就乾脆不再回來。短短一兩年,神跡密林的村民剩不到一半。於是就在五年前,梅裡約了附近村落不甘受欺的同齡孩子,趁著夜色,逃出監控。不分日夜往西走。因為,他們聽說,西邊有一個很繁榮很繁榮的都市,可以賺很多很多的錢。   五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什麼都不懂,他們只是想快點賺到了錢,學到武功,回家鄉去打跑那些仗勢欺人的惡人,幫助村人們改善生活,不要再過那種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因此,他們開始到處打零工,一分錢一分錢地攢。期間當然遇到不少地痞流氓的欺侮和勒索。久而久之,他們學會隱晦,學會隱藏他們的個性與光芒,學會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年顛沛流離的生活雖然存了一點錢,但是,開始懂事的他們知道這些錢不夠!就在這時,他們遇到他們的師父,一個吟遊詩人。他說他叫無名氏,從不承認是他們的師父,只說,他願意教他們如何達到他們的心願。連續三個月,五個孩子跟在吟遊詩人身邊。無名氏教會他們如何運用他們的能力來提高所賺的錢,告訴他們許多在人族生活的重要技巧,和許多權貴之間權力角力的現況。他甚至還教他們強身健體的法門,使他們體力耐力大增。三個月後,無名氏悄悄離開,而五位孩子只得繼續他們的旅行。   運用無名氏所教給他們的東西,五個小孩開始以販賣消息維生,竟意外地收入頗豐。而歸功於他們隱晦的功夫做得到家,總算多次躲過有心人的注意。終於,去年,他們賺齊了他們的學費。蘭普頓魔武學院學費不低,但比起其他幾間學院,顯然要「平價」許多。加上,學校又是學武的最佳管道,因為沒有人願意無緣無故教別人武功,因此,進學校就是最佳的選擇。五人於是決定報考,也就是這個決定才有薩摩等人之前在食館聽到的東西。   薩摩等人知道梅裡等人的遭遇後也不禁佩服他們。在倍受迫害的環境中,難得他們竟沒有自暴自棄,反而積極地想解救其他人。為了這個目標,十幾歲的小孩子竟離鄉背井,獨自在外熬過了這麼多年。敬佩之外,薩摩也不禁好奇,神跡密林裡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什麼人會無緣無故失蹤?   ※※※   註:冰結術,一種具有延遲施展效果的法術。利用水系與冰系法術的同源性,發動當時鼓動水元素,由四周往中心集中。再以旋轉壓縮原理,短時間轉成冰系魔法。冰結術通常用來快速破壞建築物,也可用來破壞人體結構。但容易因為集合水元素入侵較為緩慢,而為人發覺。   第八集 第八十一章 意外的同伴   薩摩等人在塔裡沙港等了三天,第二艘船這才來到。   這三天,梅裡等人因為是在帝國中報名的,另有住處,因此兩方分開行動。   薩摩等人在大宅院中曾經遇過那個倒楣的相國公子,但是,相國公子竟然沒有再說要決鬥,只是瞪著怨毒的眼看了薩摩等人一眼。奇怪的是,那天食館前的糾紛,學院的人員竟也沒有因此找薩摩等人談話,或許他們已經察清楚原委,或者是在薩摩等人離開之後,事情另有變化也不一定。但是既然沒人找他們,眾人當然樂得清閒。   這三天中,薩摩等人在漢斯的強烈要求下,又出去了一次。但是除了意外地和烏坦-凡匿等人碰面談了幾句話之外,沒有什麼特別的收穫。   這次碰面,薩摩裝做不知道奴裡諾達恩的真實身份,而奴裡諾達恩也很有默契地刻意表現出「獸人」應有的野性。雙方都在互相試探對方的意圖,情況一時詭異非常。目下,薩摩還不願意戳破奴裡諾達恩的身份,因為還有一個烏坦-凡匿身份未明,儘管察覺烏坦-凡匿對他們沒有惡意,但基於身份的敏感,薩摩還是打算沉默。   ※※※   這一天,第二艘船來到之後,塔裡沙港自然又是一陣喧囂。不過學院顯然早有準備,迅速地將這一船人一部份分配到薩摩等人現在所住的大宅院,一部份安排在梅裡等人所住的地方。   當天晚上,薩摩等人再次與梅裡等人碰面。他們果然不負眾望,短短半天時間已經將第二艘船的人物探聽得一清二楚。   「先前我們探聽到的約塔公國內政大臣的千金,的確來了,而且就在第二艘船上,同行的還有跟她私交甚篤的東防將軍和南方將軍的公子。這一點沒什麼出入。」黑髮斐影臉帶猶豫地將所得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薩摩等人點點頭表示瞭解。倒是梅裡與他們在一起那麼久,看得出來斐影似乎有所隱瞞,於是開口追問:   「你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薩摩聞言,自然知道另有下文,故而挑挑眉,也詢問地看著斐影。   斐影看了他們的老大一眼,猶豫了一會才道:   「聽說有兩個人是從流亡之島來……」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薩摩等人身為龍人族的要角自然知道在北方大陸的東方海面上有一個島嶼,那個島嶼住的都是人類。最特別的是,這些人類都是從裡爾公國來的。   裡爾公國在人類三個國家當中,宗教的色彩最為濃厚,境內也時常有宗教迫害的情事出現,當然,這些迫害多少摻雜有政治的意圖或目的。這些受到迫害的人無處可逃,其他國家礙於內政不能干涉的原則,不可能接納他們,於是,他們逃到了無人可管的流亡之島。   這個流亡之島四周全是暗礁旋流,即便是駕船能手也無法篤定可以安全通過。逃亡者如何進入一直都是個謎,但是追拿的人通通葬送在這片海域倒是真的。   正因為這片難以穿越的海域,裡爾公國多次派兵捉拿都是無功而返。加上,這座流亡之島雖然不受模裡邦聯的控制,但畢竟也在邦聯近海處,容不得他國大喇喇多次派兵來此活動。這兩個原因影響下,這座島就成了裡爾公國流亡人的大本營。當初那坦家劇變時,埃爾本意是要將琉璃帶往流亡之島,但他一個功力全失之人和一個四歲不到的小孩子要逃這麼遠實在力有未殆,加上琉璃預言的指示,埃爾這才誤打誤撞地來到中央大陸。   言歸正傳,話說眾人聽說有流亡之島的人打算報考蘭普頓魔武學院,忍不住便納悶起來。流亡之島的人因為流亡的身份,幾乎從來沒有離開過那座島嶼,因為那裡是唯一能保證他們安全的地方。但這次為什麼離開,甚至還到人族的國家來?雖然巴耶帝國與裡爾公國是敵對的立場,但還是很難保證巴耶帝國肯為兩個毫無干係的人與裡爾公國大起干戈。他們敢這樣大方前來,難道有什麼憑恃嗎?薩摩看一眼梅裡等人,又想到兩個來自流亡之島的人,神跡密林、流亡之島…兩個同樣充滿神秘的地方,這中間是否存在什麼秘密呢?   「我就是覺得不合理,所以不知道該不該說。也許只是誤傳也不一定。」斐影也苦惱地道。   薩摩從思索中回神,隨即阻斷眾人的猜測道:   「有或沒有,以後就知道了!如果是真的,裡爾公國的人一定會有行動。」若是真的來自流亡之島,那麼找機會探知他們的目的恐怕還是有必要的。   斐影聽薩摩提到裡爾公國,似乎也想到另一個消息,連忙開口補充道:   「聽說第二艘船在抵達塔裡沙港前,這兩個人已經和裡爾公國的一些人發生了幾次衝突,幸好都不大。」   聞言,眾人心裡大概都有八分相信了。沒有人會冒充流亡之島的人,因為,這個身份最大的幫助就是讓他早點死。裡爾公國中不少人將這些流亡者視為叛國者,自然不會給他們好臉色,衝突也是在所難免。不過從這些消息當中,還是無法判斷這兩人的意圖,看來也只能等日後小心觀察了!梅裡當機立斷地結束這個話題,轉頭對月樊道:   「這件事以後再說,月樊,說說你的結果吧!」   金髮月樊立刻點點頭,開口道:   「我查到這艘船總共載了三百五十名學生,加上第一艘船四百人,還有國內報名的一千五百三十名,總共二千兩百八十名。總數跟去年相差不大。但是裡爾公國的人比往年少很多,以前都有五百人上下,今年只有三百人不到,而且清一色都是平民。約塔公國的人大概比去年稍多了一點,大概四百人左右。我們國家今年受到到處徵兵的影響,許多人想要到學校去避難,所以報名的很多。剩下的就是像王……。摩耶一樣都是外族的人。」   月樊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看向薩摩等人,發現沒有人有不悅的反應,這才繼續道:   「今年外族的人來得多了一些,除了第一艘船十七個之外,第二艘船也有十個外族的人,六個獸人,三個龍人,還有一個精靈人。我們國內設籍的獸人和龍人也報名了三個。所以今年總共有有三十個外族的人。」   「果然不少……」薩摩沉吟,不過光是為自己而來的外族人就佔了九個之多,這應該才是今年外族特別多的重要原因吧。   ※※※   兩艘船都已來到塔裡沙港,若要有任何考驗,那也該開始了。果不其然,就在第二艘船到來的隔天早上,所有人都被集中到塔裡沙港碼頭。   學院的人員站在最前方,總共有十五個人。他們站在前面不知道在等待什麼。整個港口擠了二千多人,但是除了一些竊竊私語外,並沒有太大的喧鬧。   放眼望去,薩摩等人自然和寒、滅、塔巴聚在一起,就連烏坦-凡匿、奴裡諾達恩和威慕等人也不自覺地站在薩摩等人旁邊。另外五個獸人團體則是跑到了另一邊和其他的獸人一起,總共十三個獸人全都在同一個地方。這一點,薩摩就必須承認奴裡諾達恩做得並不好,他說他是獸人,但是獸人很沒有安全感,常常同族人要聚在一起行動。當其他的獸人聚在一起時,他不該還和「其他」族在一起。   當然,薩摩心裡很清楚,奴裡諾達恩骨子裡其實是那個十分驕傲的種族,龍族的人。龍族對獸人族可絕對說不上友善,要他假扮成獸人族恐怕已經很委屈了,更別說要他一天到晚和獸人窩在一起。龍族是標準的獨行俠,也就是這種性格,讓龍族行事最不屑拖帶一堆「同胞」。如果來到群居的人族必須要跟其他人一起行動的話,與其和八字不對盤的獸人在一起,奴裡諾達恩恐怕還是寧願和氣息比較相近的龍人在一起。   除了這些人之外,另一個角落還有三個龍人,三個龍人不遠處也站著一個龍人。三個龍人全都將目光放在薩摩這邊,可見是很好奇從哪裡來這麼多龍人。而不遠處的龍人,則是瞇著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最後乾脆旁若無人地靠在牆邊打盹。薩摩唇角微灣,有點好奇。因為他還沒看過這麼懶的龍人。   薩摩默數一下,外族人總共29個,還少了一個。瀏目四顧,終於在一個特別的地方找到另一個外族人。那是一個女性的精靈人。只見她穿著無袖的緊身短背心和小短裙,露出一大截雪白的雙腿和一截肚皮,俏生生地站在港邊民宅的屋簷上,邊哼歌邊看風景。全沒將下面不斷抬頭看她的人放在眼裡,當然更沒注意民宅的主人瞪著憂心的眼注視著姑娘的腳下。他可是很擔心屋頂被踩壞了。   這一看清,薩摩立刻皺起眉。他認識她。她是族裡面包屋麻姆老太太的孫女─蜜兒,才剛滿十五歲,個性活潑好動,總是一副閒不下來的樣子。她怎麼會來?麻姆老太太當然不會答應讓她出來,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她偷偷離開中央大陸!只是,她哪來的膽子就這樣闖到人族來?希望她好動的性子不會惹出太多麻煩,他可不想當她的保母。   薩摩注意力的移轉引起尼路等人的注意,他們不解地看著薩摩皺眉的樣子,然後順著目光看去……,原來是一個小女孩站在屋頂上。圓圓的臉蛋,滿是好奇的眼睛,一頭長長的頭髮綁成兩隻小馬尾,看起來很可愛,但是王子干麻目不轉睛地瞪著人家看?難道……王子對她有興趣嗎?不可能!眾人立刻推翻這個猜測。那麼是王子認識她嗎?還是這個女孩有什麼古怪的地方?   沒讓他們猜測太久,薩摩突然嘴唇微動,接著便見那個小姑娘驚訝地看向薩摩,然後立刻臉色大變,東看西看的倒像想當場開溜似的。   見小姑娘想逃,薩摩表情嚴肅,嘴唇再動,不知說了什麼。只知道這番動作之後,小姑娘立刻尷尬地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地看向薩摩。   薩摩臉上帶著堅持的神色,直視著小姑娘。最後,小姑娘猶豫了一下,眼珠子轉了幾轉,接著「呼」地跳下房子。蹦蹦跳跳地來到薩摩身邊。   略顯嬌小的小姑娘對著面色不善的薩摩先是張張嘴,接著又皺皺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薩摩沉默不語,等著她交代。   想了一會兒,小姑娘像是想到什麼,突然綻開笑容,開口就喊:   「摩~~~哥哥~~~」一邊喊還一邊愛嬌地搖著身體,極盡撒嬌之能事。   摩哥哥?!這邊的眾人聞言驚得差點連下巴都掉了。烏坦-凡匿等人驚的是,這小姑娘認識摩耶?而且還親熱地叫著摩哥哥?難道會是摩耶的紅粉知己嗎?尼路等人驚的則是,會叫王子,還敢叫王子摩哥哥的不是只有升格成王子妃的琉璃妹妹嗎?難道王子那麼快又娶了一個?眾人心中各有所思,一時之間都只知道怔怔地看著薩摩和那位撒嬌的小姑娘。   聽到小姑娘的稱呼,薩摩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忍不住冷著臉反問:   「誰讓你這樣叫?」   聞言,小姑娘露出委屈的神情,扁扁嘴:   「琉璃姊姊不都是這樣叫嘛!」   寒和滅一聽到「琉璃」多少知道怎麼一回事了。尼路等人更是馬上了悟。這小姑娘多半認識琉璃妹妹,然後間接認識薩摩,否則以薩摩平常冷淡疏離的態度,膽子小一點的大概不敢接近。但是有機會認識琉璃妹妹的應該只有中央大陸的精靈人,莫不是這個小姑娘也是精靈人吧?!若是如此,王子多了這個族人要照料,恐怕要多傷腦筋了。   「胡鬧!她是她,你是你!」薩摩訓斥道。其實就連薩摩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這麼堅持只有琉璃可以喊他摩哥哥?甚至寧願讓所有人恭敬地用「大人」這個他不怎麼喜歡的稱呼叫他,也不願妥協。   小姑娘又扁嘴,理直氣壯地道:   「要不然,人家就叫你───」   「蜜兒!」薩摩輕叱。他當然知道蜜兒想叫的是「大人」!只不過這種地方要是讓她叫大人,只會提高暴露身份的風險。   叫做蜜兒的小姑娘似乎也多少知道嚴重性,被薩摩這麼一喊,縮了一下,卻沒堅持叫出來。   「那……不然人家要叫你什麼?」蜜兒委屈地咕噥道。   薩摩沒有回答,反而問道:   「你為什麼離開大陸?」   這話似乎問到蜜兒的死穴,只見她小臉一垮,眼珠子胡亂轉了幾轉,支支吾吾地道:   「就──就是啊──我─我──對!……我幫…我幫琉璃姊姊來看住你啊!聽說男人很喜歡很多老婆的!萬一你被那些人類教壞了,琉璃姊姊不是很可憐嗎?」說到後來倒有點理直氣壯了。   薩摩不以為然地睨著眼神飄忽的蜜兒,反問道:   「你看得住?」   此話一出,蜜兒頓時語塞,好一會兒才氣弱地保證:   「我…我可以啊…」   薩摩眉一挑,沒有說話,只是將銳利的眼神定在蜜兒身上。蜜兒見狀手足無措地左看右看,咕噥道:   「做什麼這樣看人家!」   薩摩不語。他才不會相信什麼看住他的鬼話。她這小丫頭要真看得住他,他還需要當王子嗎?他比較納悶的是,這個被麻姆太太管得很嚴,從來沒出過遠門的小丫頭哪來的勇氣偷跑出來?中央大陸的精靈人對外面的人類世界成見很深,連帶的讓許多年輕的精靈人把到人族去視為畏途。所以就算以蜜兒的淘氣都從來沒提過要離開中央大陸。除非有人鼓動,否則蜜兒絕對不敢輕易離開中央大陸!但是誰敢鼓動蜜兒呢?想到這裡,薩摩的目光不由落向蜜兒背後的小背囊,一個不好的預感突然湧了上來。   蜜兒看到薩摩的目光轉向,也好奇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囊,接著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地,連忙把背囊藏在身後。   「真正的原因?」薩摩反問,銳利的眼一瞬不瞬地盯著蜜兒。   蜜兒張張嘴,歎了一口氣,埋怨地道:   「就知道騙不過你……」說著,看了薩摩一眼,才又吞吞口水道:   「人家聽說人族有很多很多新鮮的玩意兒,所以想來看看嘛!」蜜兒委屈地說。   「誰說的?」薩摩毫不心軟,繼續追問。蜜兒來到人族就變成他的責任,起碼他得知道這責任從何而來。   被薩摩這麼一問,蜜兒直覺地開口回答:   「那個木……」話說一半,蜜兒突然驚覺地摀住嘴巴,將頭搖得像鈴鼓似的。   果然……,薩摩掃了眼蜜兒藏在身後的背囊,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   「那個木頭和火把?」薩摩主動接下去。這兩隻精靈堪稱是最不安分守己的精靈,加上他剛剛察覺的異樣,答案當然呼之欲出。   蜜兒無奈地張張嘴,見薩摩一臉篤定,好半晌才十分不願地輕輕點頭。   見蜜兒承認,薩摩進一步問:   「你把它們也帶來了?」   蜜兒聞言大驚,慌忙退了一步,連連搖頭:   「沒有!蜜兒沒有帶他們來。」   薩摩臉色一整,也不追問,只是將視線落向蜜兒背後的背囊,嚴肅地道:   「你們要自己出來,還是要我抓你們出來?」   眾人聞言都有些迷惑,就在迷惑中,蜜兒背囊口突然探出兩顆綠綠的小頭顱。就在眾人目瞪口呆中,兩顆小頭顱同時開口:   「…大大哥……」蜜兒這時終於露出懊惱的神色。   薩摩神情莫測地看了蜜兒和兩隻精靈好一會,突然轉過頭就不說話了。薩摩不說話不打緊,卻慌了蜜兒和兩隻小精靈。三個傢伙擠眉弄眼,都在催促對方試探一下。可偏偏三個傢伙沒人敢去試。   最後,三個小傢伙將求救的目光轉向尼路等人,沒想到尼路等人一見他們看過來就立刻轉開目光,裝做不知情。看來誰都不想去當炮灰。這下三個小傢伙只好這樣忐忑不安地聽著學院人員交代下來的任務。   第八集 第八十二章 拉普頓橋   離開塔裡沙港已經兩天了,薩摩此刻已經到達蒙瑙特市外。   兩天前,學院公佈了他們的考試方法。獨自一人靠自己的能力從塔裡沙港到蘭普頓魔武學院。期限一個月。這個考試說難不難,說簡單倒也不容易。塔裡沙港到蘭普頓魔武學院要是搭車,一個月綽綽有餘。要是以一般人步行的速度,最少也要一個半月。學院考試的規定是:步行!一個月步行到蘭普頓魔武學院。這只能算是最起碼的要求,因為只要有學武,最不濟的,日夜急趕也不見得到不了。可以說,這是學院最基本的淘選。因此,這要求一下,眾人都沒有異議,武功差一點的,為了掌握時間,更是立刻就出發了。   學院發下了地圖,在一個月內必須帶著地圖和徽章到學院報到,沒有在期限內到達的人就失去進入學院的資格。   由於學院規定單獨一人完成任務,所以本來一起行動的薩摩等人自然得分開。薩摩對此並不表示意見,尼路等人也勉為其難地接受了。寒和滅兩個則是萬分不願,只有蜜兒歡天喜地地出發。   兩隻小精靈本想跟著薩摩,卻讓薩摩拒絕了!對此,薩摩有兩個考量。首先,他還想多清靜清靜一會。其次,蜜兒毛毛燥燥,一個人行動恐怕不妥,兩隻小精靈雖然多話了一點,但也不失為兩個好幫手,跟蜜兒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眾人分開之後,薩摩首先攤開地圖,直接將塔裡沙港到蘭普頓魔武學院連起來,畫了一條大直線。他打算抄近路,反正藝高人膽大,沒必要一定要跟著「路」走。於是等買齊了生活必需品之後,薩摩便出發了。只不過,他萬萬沒想到他這個乾脆的決定竟害慘了不少人。   ※※※   一路上,薩摩既不入村也不宿店。在他的想法中,進村宿店只會徒增困擾,根本是不必要的停頓。雖然以他的腳程,時間絕對綽綽有餘,但是,他覺得學院的考驗絕不只是讓大家走走路而已。為了預留中間可能的事件時間,薩摩還是決定採取最近的距離。   不過,說也奇怪,薩摩明明已經走了三天,一路上遇山翻山,遇水繞路,途中除了森林、小村之外,沒出現什麼礙眼或可疑的東西。一切寧靜得過於奇怪了。難不成學院當真只是要測測眾人的腳程?這也未免太小題大作了!薩摩怎麼也想不到,學院的安排全都在必經的路上,他這種不照路線行走的方式,讓自己成為所有佈置裡的漏網之魚,學院人員來不及佈置,只好連忙派人追蹤,另做安排。也就是這一番曲折,才讓薩摩三天內一點事也沒有。   等薩摩來到曼魯上村時,已經是出發後的第五天了。他知道尼路等人還遠遠吊在他後面,要是他走快了,尼路等人也許還可以勉強跟上,但是寒和滅兩人大概就要落單。因此,為了不為難他們,他也就不特意趕路。只是,雖然薩摩並沒有特別加快腳步,但是不進村不落店的做法加上他本來就比常人快的腳程,還是使薩摩的進度明顯超越其他人。   至於尼路等人。出發前尼路想了一個好主意,讓六人拉開距離,卻又不致離得太遠。名義上是分開行動,實際上是前前後後排了六個人,人人都保持可以感覺到前一位和後一位位置的距離。憑著對同族的卓越靈覺,眾人拉開的距離著實不短。因此,尼路等人也不怕被被指為違反規定。畢竟,他們可是「看」不到彼此的。   另一方面,烏坦-凡匿等人對於分開行動似乎也很能接受,毫無異議便各自分開行動。奴裡諾達恩聽到可以獨自行動更是高興,忙不迭地道別了。而葳慕呢?他是精靈人,獨自行動並不是什麼難事。輕盈的身手和高超的靈覺足以自保。只有梅裡等人比較謹慎,經過一番大會議之後才憂心忡忡地道別分手。   尼路等人知道薩摩的腳程,故而路上不敢多耽擱,所以在一群同時從塔裡沙港出發的人當中,僅次與薩摩,排在第二位,寒和滅則是稍稍落後,居第三。奴裡諾達恩看來也不是簡單的人物,他的速度也很快,沒有尼路和寒等人「追人」的壓力,竟也居於第四。接下來就是那個被薩摩懷疑與矮人族有關的烏坦-凡匿緊接其後,只是差了奴裡諾達恩還有好一段距離。精靈人族葳慕則是落在烏坦-凡匿的後方,反正順其自然是精靈人的信條,他也不急著趕路。更後方的是經過冗長討論之後才分開的獸人們。經過一天無解的爭論下,他們慢了一天才出發。   不過人族當中顯然也有不凡的人物,來自神跡湖的東陸將軍公子領先眾「人」,堪堪與獸人們並行。接下來是來自約塔公國的東防和南防將軍的公子,一前一後緊追在後。而身為精靈人的蜜兒呢?她在蒙腦特市玩瘋了,遲了兩三天才出發,夾在人族當中悠悠閒閒地邊走邊玩,倒是愜意非常。   這種結果大致跟學院人員猜測的差不多,外族的人領在大前方,人族則鎮守大後方。只是,他們沒料到這些外族會走的那麼快,更沒料到今年有一些奇怪的傢伙不喜歡順著馬路走,對巴耶帝國環境的瞭解更幾近於零,選了一條不應該有人走的路,導致前面幾個人來不及攔截。   ※※※   薩摩選擇的是直線路徑,忽視地圖上畫出的馬路。努力利用密法跟著薩摩的寒和滅根本沒挑路線,儘是追著薩摩後頭跑。至於尼路等人則是挑了地圖中最近的路線行走。奴裡諾達恩顯然也是。可以說,對巴耶帝國不瞭解的人全都選了一條最近的路:經過曼魯上村,走拉普頓橋,順著東陸北道穿過東陸平原農業區,來到蘭普頓市,再跨過學院考驗林到達蘭普頓魔武學院。巧的是,挑選這條路線的清一色都是與帝國沒有關係的外族,就連在帝國內報名的龍人和獸人也不會選這一條路,因為,他們都知道這裡有一座過不去的橋─拉普頓橋。   五百年前,巴耶帝國國力開始轉盛,而當時叫做約塔帝國的約塔公國卻因為國內政局不穩,皇子爭奪王位,動亂頻仍,正是巴耶帝國擴展疆土的好時機。於是,當時的帝國皇帝要求一位曾經受過他救命之恩的矮人建造一座橋。這座橋不僅要在三天內完成,而且必須不讓約塔公國懷疑帝國的企圖。   這樣的要求分明就是強人所難。先不說運材料來需要多少時間,只說沒日沒夜的建造也不可能三天完成。但是矮人答應了!他只有一個聲明和兩個要求。   聲明是:假使他完全做到帝國的兩點要求,三天內完成一座橋,並不讓約塔公國懷疑,那麼他與帝國皇帝,甚至帝國本身之間將毫無虧欠。   要求是:矮人決不做平凡無奇的東西,建造過程中,帝國不能干涉他的工作。再者,這座橋是他償還恩情的證明,只要他在世一天,就不能拆除。   這些看起來沒有任何損失的聲明和要求,帝國皇帝乾脆地答應了。   三天之後,矮人順利完成了一座通往東大陸的橋,並且完全沒有引起約塔帝國的懷疑。只是這座橋,舉國上下,能通過的根本不超過十個人!雖然很難通過,但它畢竟還是橋!能讓人經過的橋!所以矮人完成了他的諾言。   帝國皇帝當然不滿,但是,矮人的確沒有騙他,這樣的橋,約塔公國完全沒有懷疑。因此,皇帝只能讓矮人離開,並許諾不拆除它,而事實上,連人都站不上三分鐘的橋,誰有辦法拆它呢?   皇帝沒辦法使用這座橋來攻打約塔帝國,因此,他放棄了陸路這條路線,改而從水路下手。終於,他發展出人族世界中最強的水軍,並以此切斷了約塔帝國兩塊大陸的聯絡。再經過十年苦戰,終於將東大陸取到手,成為世界上面積最大的國家。   帝國併吞東大陸之後,曾經想過在拉普頓橋這個地方另外架設一座大橋,畢竟這地方是東西兩塊大陸最窄之處。可惜限於對矮人的承諾,以及無人能拆除橋樑的窘境,最後這座橋還是就這樣架在兩座大陸之間。   所有帝國人以及對帝國有研究的人都知道,這座橋根本就是跨不過的。因此,他們都選擇了從蒙腦特市往南走,到達原本叫做曼魯下村的曼魯市,走聯陸大橋,到密直市,順著東陸南道,穿過東陸平原南端,到達蘭普頓市,再跨過學院考驗林到達蘭普頓魔武學院。   薩摩不知其中緣由,沒有刻意繞路的情形下,他終於來到這座號稱過不去的橋,拉普頓橋。見到這座橋的剎那,薩摩有片刻的呆愣。他所畫出的直線路徑上,要經過的就是這座橋。只是圖上明明說是橋,薩摩卻左看右看還是完全無法將它和認知中的橋畫上等號。只見眼前的海面上插著一根根不知道是什麼材料的細長柱子,一根根都只比海面高出五吋。柱子間的距離長達五公尺,直直地排列到對岸。最引人注目的不是這些柱子,而是柱子上空不斷起起落落的木樁。這些木樁一根根長僅半尺,每根木樁也相距半尺,它們全都在柱子上空一尺處上上下下的擺動。一根上來,一根就會下去,一根下去另一根就會上來。每當木樁到達最高點或最低點時會突然莫名其妙地翻轉一圈。   這是橋嗎?究竟是怎麼建成這座顛覆認知的橋的呢?薩摩在當中只感覺到微量的魔力波動,這些魔力存在於海洋面上,而不是木樁上。   這裡應該是整個帝國東西兩大陸最近的地方,為什麼會蓋上這種怪模怪樣的橋呢?薩摩實在不解。只是不解歸不解,橋,他還是要過的。   略一觀察,薩摩發現,只要不在最高及最低點時踩上木樁,那麼要通過似乎也不難,只不知真正踏上去後是否還會另有變化就是了。   薩摩並沒有猶豫太久,看準時機,一躍而起。右足首先踏上第一根木樁,輕點一下便借力前躍,左腳恰恰踏上另一根浮起的木樁,再度借力前躍。薩摩提著一口氣,兩足交錯借力,沒有絲毫停頓地往前踩去。每根木樁交錯的剎那只有三秒不到,薩摩卻都覷準這三秒的交錯,巧妙地踩上,並在木樁到達最低及最高點前踏上另一根木樁。說來容易,但是過程中不只要跟得上這短短的交錯時間,還要準確點上面積不大的木樁頂,這就不容易了。除了時間、距離不好拿捏之外,更大的困難還在橫越者的功力。這個海峽雖然短,但要全程提著一口氣,騰躍前進,若是氣脈不夠悠長,大概就只有落海吃水的份了。   薩摩身兼兩族之長,又經過神劍魔刀的焠練和成年劫的考驗,氣脈悠長自不待言。只見他一點一躍,很快就到達橋樑中線。只是沒想到此時竟從北方刮來一陣風,狹窄的峽口使風速大增,差點就將薩摩從橋上掀了下去。幸好薩摩把氣一沉,穩定身形,立刻驅動風元素,將自己又送回橋上。饒是如此,也將薩摩驚得冒冷汗。看來這橋真正危險的地方竟在海峽中線可能吹起的不定時強風。領略其中奧妙,薩摩突然腳步一點,凌空一個轉身,回頭騰躍而去。原來,他想起跟在他後面的尼路等人。以薩摩對尼路等人的瞭解,他知道他們決不會因為這座橋建得奇怪而改道。為了避免尼路等人太過大意,全被掀到海裡去,說不得得警告警告他們。   回到剛才出發的橋頭,薩摩往四周打量了一會,終於將目光盯注在橋邊一根粗大削半的木樁。木樁平滑那一面刻著四個字:拉普頓橋。薩摩沉吟了一會,還是舉指在橋名旁邊留下一段話:   「強風作祟,宜步步為營。」字字優雅灑脫,竟當真有幾分在風中搖曳的味道。   留下警告,薩摩返身又躍上木橋。一回生二回熟,知道橋上時有強風,薩摩乾脆便仔細觀察風元素的動靜,一路有驚無險地直達對岸。   經過剛剛那一番耽擱,當薩摩踩上另一塊土地時,已經是半小時後了。距離加上強風,薩摩不得不承認,這座橋雖然是舉世無雙,但是建造這座橋的人卻肯定是存心刁難。薩摩這一踩,總共踩了五百二十根木樁才順利過橋。帝國當中究竟有多少人能通過呢?薩摩大是懷疑。   第八集 第八十三章 一段話的謎   薩摩這邊走的順利,卻讓同樣選擇這條路的人大傷腦筋。   薩摩過橋後的十五分鐘後,耐達依首先來到這座橋。他先是傻愣愣地看著這座顛覆認知的橋,開始考慮要不要放棄。不過他的考慮主要是擔心跟丟了薩摩,否則他心裡倒是很想試試看這個好玩的東西。思索間,耐達依的目光落向橋頭的半圓木樁。原來這橋叫拉普頓橋啊!耐達依喔了一聲,突然被橋名旁邊的一排字吸引了目光。咦?「強風作祟,宜步步為營」?字跡仍新,跟旁邊有些斑駁橋名不大一樣,就連字跡也差很多。拉普頓橋這四個字端端正正,四平八穩,旁邊這排字卻是灑脫自然,彷欲乘風而去似的。難道…這是王子留下的嗎?他是在警告我們橋上另有古怪嗎?為了這排字,耐達依想了一會,終於決定等尼路等人到來之後再一起商量。   十分鐘後,明斯克、尼路、班塔耶、皮喇、漢斯都先後來到這座古怪的橋前。   「我說小耐,你不會被這座橋嚇傻了吧?」班塔耶見耐達依站在橋頭等他們,忍不住開口揶揄。   「小小一座橋還不會讓大爺等你,大爺肯在這浪費時間是為了一個天大的謎題。」耐達依故做神秘地道。   「謎題?什麼謎題?」珊珊來遲的漢斯只聽到後面,立刻傻愣愣地追問。   耐達依向著橋頭奴奴嘴:   「不會自己去看啊?」   幾個人看向橋頭,這才發現尼路和明斯克早已站在那,聚精會神,不知道在看些什麼。班塔耶、皮喇和漢斯見狀也跟著圍了上去。   「不就是字嗎?你們看不懂?」漢斯發現眾人看的竟然是一塊寫著字的木樁,忍不住開口埋怨。   班塔耶翻翻白眼,手指豎在嘴邊,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噓!你看不懂就別吵。」說著又回過頭去看著木樁。   漢斯驚訝張著嘴。說他看不懂??不過就是人族毛毛蟲似的字,有什麼難懂的?!   「這不是王子的字跡嗎?」皮喇看了一眼,立刻驚詫地道。   「沒錯!王子留話告訴我們怎麼過橋。」尼路嘴裡回答,眼睛卻還是看著木樁上的字。   眾人聞言,全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那座橋。   「他媽的這是橋??」漢斯誇張地嚷道。幾根木頭飄來蕩去,也叫橋?   其餘眾人該驚訝也驚訝過了,橫豎不就是踩樁子過去嗎?   「挺新鮮的,不是嗎?」耐達依雙眼放光,看著不斷上下浮動的木樁。   「王子既然留下這段話,表示王子已經過橋了。」班塔耶看著「橋」,心裡則暗暗佩服薩摩。照那留言的內容,薩摩應該是過了橋又返回來留話,這一來一往,恐怕不是件易事。   漢斯一聽,幾乎跳了起來:   「過橋了??那我們還不快追?」說著,身子一蹲,就準備跳上木樁。   耐達依伸手扯著漢斯的衣角,悠悠閒閒地道:   「你急什麼?尼路還在研究哩!」   此話一出,漢斯立刻轉頭看過去。可不是,尼路還瞪著木樁上的字,一動也不動。漢斯正想開口催促,不料尼路突然「啊」的一聲:   「我看懂了!我看懂了!」   「幾個字也看這麼久才懂?」漢斯詫異地叫。   漢斯的話沒人回答,倒是所有人都急切地圍向尼路。漢斯見狀也學乖了,跟著眾人一起到尼路身邊。   「尼路,你看出什麼了?」耐達依追問。   尼路件同伴這般焦急,也不打啞謎,直接指著那段文字道:   「你看這字,像不像在風裡?」   眾人看了幾眼,然後肯定地點點頭。   「沒錯,這字在風裡,而且風是由左邊吹向右邊,也就是北風!王子的意思應該是,這橋上吹著北風。」尼路繼續分析。   眾人又盯著字看了一會,不得不承認,的確是有這種感覺。   尼路手指一轉,接著點向最後一個字:   「還有這裡。這個『營』字,下半部特別大。這不合王子寫字的習慣。王子會這麼寫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王子想告訴我們某件事。」   眾人瞪著那個「營」字。下半部特別大…,王子想說什麼呢?   沒讓他們想太久,尼路又繼續分析道:   「這『營』字之前,是『步步為』。可見,這『營』字的意涵應該跟腳步有關。所以如果我沒猜錯,這字是在告訴我們怎麼走。」   「怎麼走?」眾人不覺同時反問。   尼路輕輕一笑,轉身向著眾人道:   「穩住下盤!你們想,王子暗示我們橋上有北風,為什麼又要在『營』這個字上面下工夫?唯一的可能就是,橋上的北風,一,可能不弱,二,可能很突然,所以他要我們每一步都穩著下盤走。」   眾人略一思索也覺得尼路的判斷很是道理。於是眾人一番討論之後,決定冒險過橋。尼路評估,眾人都沒有問題,只有漢斯必須小心應付。   輕功最好的耐達依首先上陣。只見他好生量了好一段距離,睜著明亮的眼睛,跳了上去,眾人只見他起起落落越跳越遠。真不愧是眾人中輕功最好的。   不過,兩邊的距離似乎不如想像中短,眾人看著耐達依成了一個小點,面面相覷。原本還打算讓耐達依回來講心得的,看來是不行了。   接下來就是明斯克上陣,同樣起起落落,好一會兒不見人影。   這時,寒和滅也先後來了,而塔巴早已在兩人趕路時不知被丟到多遠去了。接下來原本是尼路要上場,但是尼路擔心漢斯,於是決定等眾人都過了之後再過去。因此,班塔耶、皮喇都先後踩了過去。   尼路看著漢斯以及寒和滅,叮嚀道:   「記住,每一根木樁不能停留超過五秒鐘!穩住下盤,注意北風!」   眾人點點頭,漢斯大叫一聲,以著壯士斷腕的壯烈表情,跳了過去。尼路一邊看著漢斯跳一邊不禁捏把冷汗。光看漢斯搖搖擺擺的樣子都像隨時要掉下來了,幸好在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之前,他都沒掉下來。尼路只能祈禱他沒事了!否則自己真不知道要如何把落海的漢斯撈上來。   轉頭正要招呼寒和滅,這才發現奴裡諾達恩已經來了。正面露疑惑地看著這座怪橋。尼路對他苦笑一下,對寒、滅示意一下,寒和滅隨即一前一後跳了過去。   尼路見寒和滅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中時,這才轉過頭,對著奴裡諾達恩道:   「這座橋上有強烈的北風,小心了!」說著,向奴裡諾達恩點頭示意,也身形一躍,上陣去了。   奴裡諾達恩並沒有猶豫太久,他在一旁觀察了一會兒,也跳了過去。   如果讓當初下令矮人建造這座橋的帝國皇帝看到了,恐怕會氣得從陵墓裡跳出來!就這樣一個小時,竟然已經有十個人通過了這座在他眼中沒什麼用的橋。沒有人想得到,就連學院人員也想不到,跟在薩摩等人身後的學院人員都已經先行繞道向南,準備在往南的路上攔截他們,怎知道他們全跳過去,這下可都慌了手腳,所有部署都得重來。因此,薩摩等人直到進入東大陸的第二天才先後遇到事端。   要是薩摩知道這座橋的典故,想必會選擇走另一條路。因為,他最不想的就是讓人懷疑他的身份。誰知道誤打誤撞,薩摩這樣輕輕鬆鬆通過了這座人類眼中無人能過的橋,這也使薩摩還沒進入學院就已經讓學院的教師們特別注意到他了!   ※※※   尼路到達橋的另一端時,發現眾人全都坐在橋邊休息。尤其是漢斯、寒和滅都滿頭大汗,漢斯乾脆橫躺在泥地上大口喘氣。   「他奶奶的,老子的命差點送在這些該死的木頭和怪風上!」漢斯一邊喘,一邊還罵罵咧咧地埋怨。   原來,輕功不好的漢斯首先在海峽中段差點被北風掀了下去。幸好他還算機警,臨時抱住木樁,雙手十指扣入其中,才免除被掀下去的危機。待風息之後,漢斯才翻身而上繼續前進。沒想到好不容易撐到最後一根,腳下一頓,竟滑了一下,眼看就要泡進水裡。   耐達依覺得反正離岸邊這麼近了,掉進去自己游上來就好,因此還是繼續閉目養神。班塔耶和皮喇才剛上岸,還在調息,沒力氣顧他。最後,還是明斯克抽出腰帶,一放一抽,硬是將壯漢漢斯拉上岸。接下來的寒和滅更別說了。明斯克冷著臉「請」耐達依幫忙,才在耐達依「沒誠意」的咕噥聲中,接應寒和滅過來。   尼路在班塔耶的敘述中得知詳情,也不禁莞爾。   稍作休息,想起王子不知道已經走多遠了,連忙急匆匆地再次出發。沒想到就這一陣耽擱,眾人失去了薩摩的蹤影,只得順著路繼續走下去。   ※※※   薩摩一路直走,翻山越嶺。因為不像其他人一樣順著大道走,因此,他根本沒有經過東陸平原,反而是穿進了東陸平原北邊延伸到鑒院的密林。這片密林又大又廣,滿佈魔獸。因為森林太過廣大,魔獸勢力龐大,許多除魔隊都不敢深入獵捕魔獸,以免反被魔獸獵了去。正因為魔獸大量聚集,所以這片密林被除魔者戲稱為魔獸天堂。許多人都相信,這片密林深處或許存在著更多不為人知的魔獸種類。   但是,正因為這片森林魔獸密集,所以南邊的東陸平原也因此不時遭受魔獸的侵襲。可以說,這片森林一直是東陸平原農民們最害怕的地方,可是,他們卻偏偏不能沒有它。因為,東大陸北方海面時常有不定時的強風,風力之強讓魔獸森林以北杳無人煙。海岸邊滿佈稜稜角角的崢嶸巨石,大船不能靠岸。強風夾帶著大量風沙,往南滾滾而來,正好就被廣大的魔獸森林攔阻,無法南進。也就是說,如果,沒有這片森林擋住這股強風,整片東陸平原不久就會淹沒在莽莽風沙之中。就在這樣的顧慮之下,這片廣大的密林被保留了下來。   薩摩不知道這些緣由,他只是直走,以他的能力,翻山越嶺如履平地,倒也沒什麼困難。   一踏進密林,薩摩就敏感地察覺到四周有許多窺視的眼睛。那是來自野獸的視線,薩摩知道。但是,薩摩身上屬於龍神的氣息讓它們不敢妄動。   魔獸對薩摩不敢輕舉妄動,不過對悄悄追在薩摩身後的人,可就沒這層顧忌了,因此倒楣了奉命跟在背後的學院人員,魔獸一批接著一批,最後這些人實在受不了了,只好放棄跟蹤這個精靈人,退出魔獸天堂,趕回去覆命。   鑒院畢竟是一個學校機關,如果沒有辦法保證學生的安全,那他們是絕不敢提出這種考試方式的。但是要如何保證呢?問題出在一開始就發給學生們的徽章。它是一個魔力晶石,利用追蹤咒語可以在地圖上顯示每一個持有它的人的行蹤。有了這個設計,他們就可以掌握學生的動向,並提前安排一些狀況或考驗。當然,學院人員會在一旁監視,看到學生無法通過時,他們會主動出來解圍,並宣佈此生不合格,收回徽章。所以學院人員跟在這些人的後面主要是為了安排考驗,並不是追蹤。要不然以學生的數量,學院人員哪有這麼多的人力來跟著他們呢?   原本,這些學生都很好掌握的。一般的人性都會選擇眾人行進的方向比較安全。只是沒想到今年外族的人不僅來得多,而且來得怪!   獸人倒好辦,他們缺乏安全感,對於不熟悉的地方絕不敢亂闖,肯定會跟著眾人一起行動。龍人也好一些,因為,他們頂多不喜歡跟人類一起行動,倒也不會很另類。只是,對於這些精明的人,陷阱很難成功就是。精靈人麻煩些,他們喜歡鑽在森林裡。對他們來說,走森林比走大馬路自在。這麼一來,不論是要跟蹤還是要設陷都很難。因為精靈人在森林中如魚得水,輕易就可以躲開其餘的生物。   學院人員最頭痛的是,今年的學生不知怎麼回事,都很麻煩。   原本獸人是最單純也最好考驗的了,但今年卻有一位怪怪的獸人,盡挑偏僻小徑,不與人來往,也不和人說話。設下暗樁引他注意,他卻鳥都不鳥他。龍人精的要命,什麼陷阱都不上當,一群人員絞盡腦汁還是拿他們沒法,只能安排沒心眼的魔獸,這樣他們倒願意打。但對於龍人,這種程度的考驗似乎太輕了。至於三個精靈人呢?一個帶著學院人員團團轉,到處玩樂,到處閒晃,完全摸不出他要走哪條路。一個盡沿著森林邊緣,不經村落,更是夜宿森林,學院人員也是頭痛。另一個更是麻煩,大馬路不走,卻喜歡翻山越嶺,鑽進密林就不見人影,偏偏腳程又快得不像話,學院人員在後苦苦追著,卻是連影都沒摸著。   學院人員就這樣被這群人鬧得雞犬不寧,直呼再也不做這樣的考試了。   第八集 第八十四章 魔獸天堂   薩摩在密林中走了兩天,除了一些沒長眼的魔獸來找他麻煩外,日子倒是安靜的很。一路上乾糧吃膩了就採野果吃,野果吃膩了就抓那些不長眼的魔獸吃。他終於吃到魔梟的肉,澀澀幹幹,韌得很,咬不大動,這讓薩摩決定下次找一些看起來嫩一點的魔獸吃。   這天晚上,薩摩躺臥在枝丫間睡覺。夜深了,四周也靜了下來,薩魔卻突然睜開眼睛,醒了。依舊保持著姿勢躺著不動,薩摩的雙眼卻露出思索的光芒。他是被心中的騷動驚醒的,這騷動代表什麼他很清楚,它代表敵意殺氣。   四周非常平靜,但就是太平靜,才讓薩摩完全確定一切的確不尋常。安靜到沒有蟲鳴聲……只有一種可能。於是薩摩凝神仔細聆聽,果然發現了刻意壓低的呼吸聲。   挑挑眉,看來那群一路上跟著他的魔獸終於決定動手,而且似乎還糾集了不少夥伴。仔細點點暗處中在月光下反光的眼睛,這棵樹的四周起碼圍上了三四十隻以上各式各樣的魔獸,大概只有不擅長夜間攻擊的鳥類魔獸才沒有參與。   原來,這些魔獸雖然害怕薩摩身上屬於龍神的氣,卻還是抵不過心中的慾望,決定動手。畢竟,要是能吃到龍神的血肉,可是抵得上數百年修行的。   薩摩知道它們的打算,也知道敢來找麻煩的絕對不是好與的魔獸。他本可以架上結界,這樣就不用擔心這些傢伙的騷擾。但是,薩摩卻沒有這樣做,因為他心中另有打算。   原來,自從薩摩踏進魔獸天堂,並發現四周魔獸環伺的時候,他便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想利用這群自動送上門來的敵人,好好練練功。   當初為了離開王宮回中央大陸見琉璃,而與圖蘇交手時,薩摩便發現,他與圖蘇最大的落差在於數百年的經驗累積。他知道他的經驗不足,所以,儘管功力再強,施展出的效果也要大打折扣。既然這裡有這麼多魔獸,那不就正好可以讓他試試身手,順便研究研究體內那股合而為一的不明能量?想到這個環節,薩摩立刻打消架上結界,攔阻騷擾的打算,反而故作不知,更加刻意放縱魔獸的行動,目的就是要引這些魔獸主動攻擊,以遂練功的目的。正因為薩摩刻意示弱,所以才有這群魔獸敢在這天晚上糾集前來。   薩摩躺在樹梢上,並不是不下去動手,而是在想是要先練練手腳呢,還是先試著和雙生合作攻擊,還是乾脆先試試看能不能利用體內的不明力量?最後,薩摩決定先留留手,讓它們多撐一會兒,好讓他三種都試!   樹下的魔獸不知道薩摩的打算,還道這個有龍神氣息的人類竟然對它們的到來不知不覺,忍不住又悄悄逼近了一點。   薩摩想清實驗順序之後,立刻一躍而下,猛地撲進魔獸群中。精靈人快速輕盈的身法在這時發揮了功用,讓薩摩如入無人之境,輕鬆打進魔獸圈裡。薩摩突如其來的攻擊顯然讓摩獸一時慌了手腳,原本異常平靜的森林霎時嘯聲吼聲連連。不過眾魔獸不愧是敢打薩摩主意的傢伙,除了一開始有點慌亂之外,很快就組織起來,重組攻勢,一波波湧上,看來是打算採取車輪戰,消耗薩摩的體力,然後等薩摩體力不繼時再一擁而上!這算盤打得很是不錯,薩摩心中瞭然,卻沒有刻意打亂它們的攻勢,因為,他正需要它們讓他練功夫,這樣有組織的攻擊正好合他脾胃。兩邊各有打算,一時之間倒像誰也沒奈何誰。   薩摩一邊冷靜觀察魔獸的行動進退閃避,一邊動員魔力,發動各系魔法攻擊一記接著一記打下。小小一塊地方各種魔法競相爭輝,倒像有七、八個魔法師同時發動攻擊似的。儘管攻勢密集,但是薩摩控制的很好,讓每一記所造成的傷亡都不超過三隻魔獸,免得太早嚇跑它們。   這樣練了一會,薩摩也大致掌握了如何一邊穿梭敵陣,一邊發動魔法攻擊的訣竅。緊接著,薩摩開始動起復合魔法的腦筋。當初在中央大陸,因為水火球造成太大破壞而被巴蘭煩了許久,薩摩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再去嘗試創造新的復合魔法。但今天好不容易有這一堆實驗品,薩摩終於又想起復合魔法的樂趣,忍不住開始實驗起不同系魔法的組合攻擊。風元素夾著木系元素攻擊,彷若一枝枝尖銳木箭,立刻將好幾頭魔獸打了個透心涼。火系小火炮攻擊追加木系元素攻擊,前行的小火炮被其後的木元素吸引,小火球頓時往後延伸成大火龍,霎時將魔獸燒死了一大片,魔獸哀嚎聲不斷傳來。兩記攻擊都是基礎的魔法,雖然在薩摩這樣身手的人施展下威力本就不弱,但薩摩畢竟有留手,不該會有這麼慘烈的後果,想來還是因為復合魔法中間元素比例變化藏有太大變數才會這樣。本來還想再繼續試試其他的組合,順便也試試看怎麼組合相剋的魔法,但是一看到魔獸們開始偎縮,不敢上前攻擊,薩摩只好決定下次再說。   魔法的攻擊只能試到這裡,接下來,薩摩展開拳腳,撲進魔獸群就是一陣猛打。龍人族的武功本就很擅長近身攻擊,而且因為攻擊帶有魔法性質,所以不是不容易閃躲就是中了之後傷害太重。要不是遇到皮粗肉厚的獸人族,還真難纏鬥數百年。   薩摩為了怕魔獸太早逃跑,因此拳掌都不敢完全落實,只將它們打退,沒讓它們重創。這樣的攻擊果然又讓魔獸們抖了起來,不怕死地一波波攻了上來。   薩磨練了好一陣,琢磨了招式之間如何組合比較有效比較巧妙。越練越是順手,配合著高超的靈覺,幾乎不論魔獸從哪裡攻來都逃不過薩摩的攻擊。   突然,薩摩一個飛退,離開魔獸群。並不是他累了,相反的,好久沒打得這麼淋漓暢快,他正精神著呢!只是因為雙生開始吵著他也要玩,就連兩隻小精靈也不甘蟄伏,在薩摩腦中吵得不可開交。薩摩不得已,只好放他們出來玩玩。但他也不想太快嚇跑這群魔獸,因此先讓兩隻小傢伙出來。雙生只好再等一下了。   打得瘋狂的魔獸們沒有發現那突然閃現的兩個黑白光點,一時之間還沒近薩摩的身就讓兩隻小精靈,那裡一個火球,這裡一個水球,打得狼狼狽狽。這兩隻小精靈倒也淘氣,每記攻擊都不傷它們,只是弄得它們狼狽不堪。兩隻小傢伙則玩的不亦樂乎,光看著狼狽不堪的魔獸,捧腹大笑。   「黑的!我們來烤豬好不好?」小白嘻嘻笑道。   小黑將目光看向小白用魔法抬起來的魔獸。長長圓圓的肉鼻子,加上被嚇到口鼻流水的樣子,倒有幾分像豬。這豬不知被嚇昏了還是打死了,被小白這樣扛起來竟一點抵抗也沒有。   「好啊!」小黑也很乾脆,在「豬」下面升起一把火,當真烤起來了!   「啊!火太大了!會焦的!」小白抗議。   「你不會灑點水啊?」小黑斜著眼道,大有瞧不起的味道。   小白這次卻沒有跟小黑吵起來,顯然他比較在意烤乳豬會不會成功。   小手指一比,當真出現幾顆小水球,「波」的一聲,破開來,水灑上「豬」身,發出「滋滋」的聲響。   它們這邊玩得高興,薩摩卻是苦笑,他這樣還不是跟自己打差不多?自己這兩隻守護精靈實在異於一般精靈,難怪他們老說他們與中央大陸的精靈們不對盤。搖搖頭,薩摩一邊不輕不重地打,一邊叫雙生出來。橫豎也是要找機會跟雙生練練默契的。   雙生好不容易被放出來,高興地連連吼叫,吼聲震得四周枝幹簌簌做響。魔獸們本就對龍神有所畏懼,再見到雙生這聲威赫赫的模樣,頓時驚懼地退到一邊,不安地觀察著薩摩。薩摩責怪地看了雙生一眼,雙生知道自己得意忘形,只得垂下大頭,委委屈屈地閉上大嘴。薩摩撇了一眼驚疑不定的魔獸們,揮手一擺,率先撲入魔獸群,雙生見狀連忙趕上。   眼見敵人攻來,魔獸們也顧不得考慮要不要繼續打下去,還是本能地攻擊起來。   薩摩撲上去倒不急著打,只在心中指揮著雙生的行動,自己則輕快地穿行在魔獸群中。雙生在薩摩的指揮下,跑在前面,爪尾連施。只聽得畢畢啵啵連響,才不過一會兒,薩摩就忍不住叫回雙生。因為,他發現雙生的破壞力太驚人,沒幾下工夫,魔獸就被它殺掉一大片。加上雙生不會控制力道,幾乎只要一被打上沒有不死的。看到這種傷亡率,為接下來的大計著想,薩摩只好放棄和雙生培養攻擊默契。   雙生回到薩摩身邊,隨即困惑地對著薩摩咕噥。它不明白自己不過才打了幾下,怎麼薩摩就要它回來了?   薩摩拍拍雙生的頭,無奈地道:   「沒事,你做得很好。我還有別的事,你先去陪小黑和小白吧!」說著,薩摩自然地轉首一看。兩隻小傢伙還在玩那只「豬」!此時肉香已經冒出來了,豬要是本來沒死,現在恐怕也已經掛了!   「白色的!好像要熟了!」小黑興奮地提醒。   「是啊!是啊!終於知道為什麼人類吃東西要用火燒的,真的滿好玩的!」小白也高興地回答。   薩摩聽著它們的論點,真是啞口無言。   「這樣就能吃了嗎?」小黑疑惑地問。   「應該吧!」小白也不確定地回答。   「要加鹽!」雙生低沉的聲音搭腔。他吃過「很多」人類的食物,知道他們都在煮的時候加上白白的東西,叫做鹽。   「鹽?!」兩隻小傢伙同時回頭差點就將烤豬丟進小黑的火焰裡。   雙生點點大頭。主人叫他來陪小黑小白,它只好乖乖的來囉。   「那是什麼?」小白好奇地問。   小黑雖然沒問,但也瞪著雙生,意思像是「你不說你就死定了」似的!   雙生張大龍嘴巴,啞口無言。它怎麼知道嘛!鹽就是鹽啊!   薩摩搖搖頭,受不了地將懷中的小紙包丟過去。   「這就是鹽!」他把昨天取出來用在魔梟身上剩下的鹽包在一個小紙包裡,現在就丟給兩隻小精靈。   兩隻小精靈湊近兩個小小的頭顱,仔細研究起這個小紙包。   「這個怎麼加?」小白納悶地問。   小黑搖搖頭,它不知道。   「把它放在上面嗎?」小白猜測,說著抬著紙包就要將它整個放在烤豬上。   「不是!」雙生見狀連忙阻止。   兩隻小精靈同時瞪向雙生,接著不約而同地將紙包丟給雙生。   「你來加!」小黑蠻橫地道。   雙生看著大爪上的「小」紙包,它怎麼弄啊?這麼小一包,輕輕一戳就全破了!   「…要先打開……」雙生說著,又將大爪遞向兩隻小精靈。   小精靈對看一眼,同時上前,兩隻小精靈一陣努力翻動,好不容易才拉開紙包。紙包裡的是一堆白色的東西。   小白好奇地舔了一下,隨即「啊」了一聲,馬上吐出舌頭,皺起臉。小黑見狀,連忙叫出一顆小水球嘩地灑在小白臉上。這下是把小白舌頭上的鹽沖掉了,但也把小白淋成了落湯雞。   「你打我?!」小白抗議。   「我在幫你!」小黑冷冷地反駁。   小白瞪起眼,也叫出一顆小水球,但顯然比小黑叫出來的大了一點。水球一出現,小白二話不說便往小黑頭上砸,「嘩」地一聲也潑了小黑滿頭滿臉。接下來,它們根本就沒再想到火上的烤豬,竟就打起水仗來。而可憐的雙生只得乖乖地到一旁照料烤乳豬,順便把鹽給灑上去。   薩摩沒再理會兩隻精靈一隻龍的鬧劇,反倒將目光放向現在已經保持距離看著他的魔獸們。看來剛剛雙生真的嚇到它們,讓它們不敢輕舉妄動了。幸好只要它們不退,他的計畫就可以繼續施行。他記得他還要試試看如何應用那股不明力量哩。   思索了一會兒,薩摩閉上眼睛,開始靜靜感受那股力量。一如往常,它仍舊緩緩地沿著一貫的路徑流動循環著。只是,不論薩摩如何驅動,它就是不動如山。   還是沒辦法使用嗎?薩摩睜開眼睛,仰望天上明月,突然靈機一動。他記得,每次這股力量作祟的時候,自己都處在一種怪模怪樣的狀態。會不會那些角和翅膀就是使用這股力量的關鍵呢?想到這裡,薩摩心一橫,決定乾脆放出尖角和翅膀。他已經能控制它們的伸縮,四周又沒有別人,薩摩自然不再顧慮,將為他帶來不少困擾的尖角和翅膀釋放出來。   隨著薩摩的決定,尖銳刺耳的裂帛聲接著傳出。三對形象不一的翅膀同時撐破薩摩穿在身上的衣服,大大伸展開來。彷彿遮盡月光,三對翅膀投下了大片黑暗,籠罩四周。與此同時,薩摩的額頭上也跟著長出一支黑得發亮的尖角,一貫平靜的金色雙眼同時變得亮如星辰。這副異狀配上背上那三對羽翼,一黑一白加上一對金色大翅膀,構成一幅妖異的景象。詭異的氣流開始在薩摩四周聚集,處在中心的薩摩彷若黑洞的核心,再也看不明白。若說之前的森林瀰漫著敵意和殺戮,現在的森林所瀰漫的就是比之更深沉的渾沌。這種渾沌吸納了所有敵意和殺戮,屈服了所有生命的意志。   叫吼聲不見了,本來惡狠狠盯著薩摩,像隨時都要撲上來的魔獸們,在此刻全都本能地感覺到危險而忍不住戰慄起來。它們魔獸睜著亮燦燦的眼睛,又敬又畏地看著仰首向天的薩摩,奇特而出於本能的恐懼在魔獸們的血液中沸騰起來。魔獸們敬畏地趴伏於地,不敢再將視線投注在薩魔身上。眼前這人,是它們的主宰者……。   沒發現隨之而來的異常氛圍,薩摩早兀自沉醉在盡情釋放的快感中。隨著角與翅膀的盡情釋放,薩摩只覺得自己的感官範圍似乎也跟著無限擴展,廣大的魔獸天堂在他掌中,豐富多元的世界,也盡在他的懷抱之間。這種納須彌於芥子的暢快,掌控所有生命的激動,天下在他掌中的豪情,讓薩摩一時之間沉醉其中而無法自拔。   失神的薩摩不知道,這是他第一次與身上的神劍魔刀同步,也是他開啟掌握神劍魔刀那扇門的一把鑰匙。   第八集 第八十五章 降服萬獸   隨著奇特感應的消失,薩摩回神了。剛剛那種感覺是什麼?激情?興奮?這種情緒怎麼會出現在他的心中?薩摩有些困惑。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易感的人,七情六慾也總是離他遠了一些,只是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薩摩想不出答案,但是身上的翅膀卻提醒他本來的目的。是了,他要實驗看看怎麼利用體內那股力量呢!想到這裡,薩摩開始注意體內那股力量。沒想到這一注意竟讓薩摩忍不住雀躍起來。原來,一向死氣沉沉的力量活潑起來了!不僅如此,圍繞著薩摩四周的能量和元素也隨著體內能量起舞。難道這股能量不僅強大,還能隨心支配外能嗎?若是如此,那就代表往後自己可以直接使用外面的能量,減少體內能量的消耗。想到這裡,薩摩不由感到振奮,低頭看向魔獸,正想實驗看看,沒想到入目的景象卻讓薩摩愣了起來。   只見原本凶狠的魔獸們不知為何全都伏在地上,發著抖。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薩摩相當困惑,忍不住就想走向前看看。沒想到腳才踏出一步,一直垂著頭的魔獸們卻像知道薩摩的行動似地,伏在地上的頭都用力的上下連點,嘴裡也發出不同的叫聲。   這是怎麼回事?薩摩雖然不知道它們在說什麼,但他卻直覺地覺得他們在求饒。只是…,為什麼?剛剛還是兇惡狠戾的魔獸們突然轉性了?還是說…,它們是因為看到自己這怪模怪樣才害怕?不管到底是哪一種,看魔獸這模樣,他的實驗十成是泡湯了。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薩摩席地坐下來。   「你們怕我?」薩摩試探地問。   全部的魔獸全都不安地抬起頭,睜著驚懼的眼睛。不知怎的,薩摩似乎在它們眼中看到混合著敬畏、恐懼、慌亂、激動的複雜情感。魔獸也有這麼複雜的感情嗎?薩摩覺得有些意外,忍不住就把它們當成了人,開口詢問:   「你們今天是誰領頭的?」   此話一出,從魔獸群中後方起了騷動,兩頭魔獸穿越群獸,一左一右來到前面,規規矩矩地伏在地上。一頭是狼系魔獸,一頭是虎系魔獸。想來是虎系魔獸主威服,狐系魔獸主智謀,看來魔獸也不若一般人想像中的愚笨。   「你們怕我?」見兩隻領頭的魔獸趴伏在地,一動也不敢動,薩摩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兩隻魔獸先是點點頭卻又馬上搖搖頭,口中發出無法辨識的音符。   薩摩聽不懂,又好像聽得懂,他試探地問:   「你們尊敬我也害怕我?」   看來他猜對了,因為這次兩隻魔獸同時點點頭。   薩摩不解,迷惑地道:   「你們一開始並不是這樣!」   兩隻魔獸將目光放在薩摩的臉上,但是沒敢停留,又垂了下去。   見狀,薩摩心中若有所悟,指著自己的角和翅膀道:   「是因為這些東西嗎?」   兩隻魔獸稍稍猶豫了一下,接著先後點頭。   薩摩歎了一口氣,聽圖爹爹說現在藏在他身體裡不肯出來的是神劍和魔刀,看來這點不假。若不是這等神物怎能震得住這群魔獸?   薩摩這個猜測嚴格來講只說對了一半。他不知道的是,這些魔獸除了害怕神劍魔刀所化成的尖角和翅膀之外,更害怕的是薩摩露出這種樣子時所散出來的氣息,那是讓它們完全無法反抗,必須臣服於前的權威!自它們被賦予生命時,它們就本能地必須服從這股力量。   既然這些魔獸這般害怕自己體內的神劍魔刀,自然是不可能再跟他對打。薩摩如今只好放棄原本的打算,悶悶地站起身,隨手張出一片水幕,正巧擋住兩隻小傢伙誤射的水彈。   兩隻小傢伙見水彈砸到主人那了!吐吐舌頭,不敢再打,低下頭故做懺悔狀。   薩摩也不揭穿它們,反倒提醒一句:   「你們的烤豬呢?」   此話一出,兩隻小傢伙馬上就顧不了其他,「啊」地叫了一聲,立刻回頭找被它們遺忘的烤乳豬去了。   薩摩在心中無奈地微微歎息,縮回身上的角和翅膀,對著魔獸們道:   「你們走吧!」   魔獸們沒動,還是趴伏在原地。薩摩不禁納悶起來,剛剛這群魔獸明明就聽得懂他的話,怎麼這會兒全都不懂了?   「你們可以走了!」薩摩又重複一次。   群獸還是照樣呆呆地伏在地上。薩摩見狀沉吟了一會兒,才又將角和翅膀釋放出來,對著群獸再次下令:   「你們可以走了!」   說也奇怪,這次摩獸們全都應聲走了,半隻也沒留下。看來問題就出在這裡。這些魔獸若不是只聽他這種狀態下所下的命令,就是他必須在這種狀態下所說的話它們才聽得懂。到底是哪一種,薩摩並不清楚。   待群獸走了之後,薩摩收回角和翅膀,無奈地看著身上破成幾塊碎布的衣服。他的衣服本就不多,現在就折損了一件。看來,以後要放出翅膀前,應該要先脫掉上衣。   薩摩換了一身衣服,轉頭一看,就見兩隻小精靈正吱吱喳喳地催促著雙生嘗嘗看烤好的乳豬。雙生勉為其難地伸出大爪,用長長指甲的邊緣摳出一片肉,塞進嘴裡。   好一會兒時間,雙生只是滾動著兩顆大眼球,一句話也沒說,直到兩隻小精靈幾乎忍不住想開口催促時,它才搖搖頭道:   「沒味道!」   兩隻小精靈聞言又開始嚷嚷。   「怎麼可能!我們不是有放鹽了嗎?」小白驚訝地道。   「是啊!我們剛剛明明放鹽了!」小黑立刻附和。   「是我放的……」雙生聞言開口反駁,只可惜他的反駁很快就消失在小黑和小白的瞪視中。   雙生委屈地瞪著大眼睛,明明就是它放的,它們剛剛打水仗去了……。   薩摩搖搖頭,走上前拍拍雙生的頭顱以表安慰,接著轉頭看了烤豬一眼。可憐的烤豬其實是一隻長嘴魔獸……。薩摩看了一會,終於撕了一小片肉放進嘴裡。嗯…火候不錯,以後可以讓這兩隻小傢伙物盡其用,幫他煮飯去。可惜好像太……太鹼了!薩摩斜眼看了一眼雙生。這麼鹼的肉它為什麼會說沒味道?難道……?想到這裡,薩摩又撕了另一個地方的肉,塞進嘴裡。果然沒味道……。   「你們鹽只放一個地方當然沒味道!要均勻的灑上去。」薩摩皺眉評論。   此話一出,兩隻小精靈這時卻不約而同將目光轉向雙生:   「你剛剛怎麼只放一個地方?」   雙生更委屈了,剛剛明明就不承認是它放鹽,現在又要他認錯……。雙生搖搖身體,靠在薩摩的身邊,像是在尋求薩摩安慰似的。   薩摩苦笑……。雙生其實並非這麼軟弱的「龍」,只是看在小黑小白身形小小的,總是不想跟它們爭,再者兩隻小精靈伶牙俐齒,龍性不喜言,自然就鬥不過精靈了。其實,它們都是他的好夥伴,薩摩嘴上嫌小黑小白煩,雙生笨,其實心裡對它們都很滿意。   伸手拍拍雙生的龍頭,耳邊聽著小黑小白叨叨絮絮地說著怎麼補救,薩摩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倒也滿不錯的。   經過這一番折騰,天已大亮,新的一天又到了。   密直市是巴耶帝國西大陸進入東大陸的第一個大型都市。東大陸重要的交通路線皆從密直市展開。因為東西大陸間的所有客貨往來都會經過這個都市,所以若要說密直市是東大陸首屈一指的情報消息中心,也無可厚非。正因為這種重要的交通據點地位,所以密直市聚集了眾多商賈名流,都市不斷成長,幾乎與對岸的曼魯市連成一氣。這天,密直市還是一貫喧鬧吵雜,一派繁榮熱鬧景象,只是在遠離喧囂的市郊一處院落裡,熱鬧不僅沒有感染在這裡的所有人,反而瀰漫著一股緊張沉凝的氣氛。   院落裡,四男一女老少五個人圍坐在一張石桌旁,似乎正在商量些什麼。從他們臉上焦急而慎重的表情看來,應該是一件重要而緊急的事。   五人面前的石桌上攤開著一卷皮卷,皮卷之大已經將整個桌面佔滿。皮捲上畫著彎彎曲曲的線條,隱約就是巴耶帝國全國輿圖。皮捲上方約莫三厘米處,浮著一顆顆的紅點,密密麻麻地全集中在左方一角,幾顆紅點則往右一顆顆排列成一線,還有一顆紅點則在上方偏右。   「準備好了嗎?」五人當中滿頭白髮,看來最年長也是地位最高的一位問道。   聞言,其餘四個人對看一眼,臉上露出難色。其中一位看來約莫四十餘歲的男子撫著下巴的短髭,開口道:   「副院長,這群人行動太快,邱藏執行長那裡負責的人又多,來不及追上。昨天下午我們已經緊急派人追上去了,如果順利今天日落前應該追得上。」   這位被稱做副院長的老人聽男子這麼說先是微微頷首,接著又露出深思的表情:   「今年這些外族人不僅比起往年多,好像也比往前要強上許多。」   另一位馬臉,約莫五十歲的男子附和地點點頭,道:   「邱藏那裡的人就是因為那群人全都過了拉普頓橋才會被甩下的。」   白髮老人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皮卷,嚴肅地問:   「都安排好要怎麼試了嗎?」   此話一出,四人又對看一眼。留著短髭的男子再次在其餘三人的示意下開口了:   「因為時間匆促,所以來不及好好計劃,大致上不外乎是以」老人「」小孩「」女子「這些容易讓人疏忽防備的角色,來引他們上勾。」   白髮老人沉吟了一下,忍不住提醒道:   「龍人和精靈人都很精明,如果不夠周全恐怕沒有效果。」   聞言,其餘四人都面露難色。另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棕髮男子忍不住道:   「這一點,我們實在無法保證。首先,時間匆促,很多設置才剛完成,沒來得及規劃完整的計劃。而且,實行的人是軍方的人,我們無法保證他們的能力。」   白髮老人點點頭,似乎很能理解:   「這是沒辦法的事,學院的可以出動的人員不夠,前些日子又被軍方調走不少傑出的學生。更何況,軍方要求一定要參與我們的考試,以我們的立場也無法太過堅持。」   一聽,五人當中唯一的女性忍不住開口了。只見她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地道:   「副院長,我們讓軍方插手我們的考試適當嗎?我擔心他們出手不知輕重,恐怕會增添傷亡。」   其餘三人聞言也連忙點點頭表示認同。看來這種顧慮已經在他們心中很久了。   白髮老人臉上露出理解的表情,卻無奈地歎了口氣:   「培育人才的學校很難脫離國家掌控,就算是世界最著名,歷史最悠久的學府也是。」   此話一出,在座其他四人對望一眼,不吭聲,顯然也是無言以對。   白髮老人見眾人不吭聲,又接著搖頭歎息道:   「他們的想法我和院長都知道。他們想要親自挑選人才,他們不希望我們學院自己留下好人才,卻將不好的他們!」儘管可以理解,老人的語氣還是不免有些怨懟。   「難道,我們就這樣聽任他們擺佈嗎?」馬臉男子忿忿地道。   聽到男子憤怒的語氣,老人環視眾人一眼,露出一抹令人玩味的笑容,意味深長地道:   「所以,這一段路的考試,我們放給他們,不要介入太多。我們真正要的人,等到學院裡,我們再來挑選!」   四人聞言,立刻振奮地連連點頭。他們都懂了。這意思就是,陽奉陰違!表面上讓軍方的人挑選,實際上的選拔還是操控在學院手中。學院有各種方法可以將成績好的以低空方式錄取,躲避軍方索求。更何況他們比軍方更有把握選出真正的人才,至於那些有能力沒潛力的人,就是大方讓給軍方,也不會太可惜。   蘭普頓魔武學院能夠屹立在魔法武術界的頂端自然有他的道理。這當中最重要的是,他們有一套密法可以試探出人的潛能。藉由此法,學院可以挑出目前成就不高,但潛力相當高的學生,避免遺珠之憾。這也是為什麼學院能培育出諸多精英人才的原因。一開始就從能力潛力來挑選,當然比純粹由測驗來挑選,準確度更高了。所以,對學院而言,他們要選的不僅是現在成就大的,更是潛能大的人。軍方既然要人,那就讓他們挑,兩邊都沒話說。畢竟軍方挑的只是目前「看到」的部分,而學院要的人,卻是未來的發展。熟優熟劣,學院的人心中清楚得很。   不過儘管已有因應之法,眾人還是不免擔心被軍方先一步指定。所以短髭男子還是忍不住反問:   「要是被他們搶走了呢?」   聽男子這麼一問,老人反倒笑了出來:   「你想我將邱藏這個賊傢伙安排在那邊做什麼?」   四人一呆,接著若有所悟。邱藏是學院中有名的鷹眼,視人頗有一套。任何一個人經過他的眼前,他只要觀察一會兒,什麼斤兩也都瞧得差不多了。難道副院長讓他在後面獨挑大樑竟是有用意的?   沒等眾人想明白,老人就笑著公佈答案:   「我要他瞧著呢!心性好的,本事不錯的讓他留心,派咱們的人跟著!別讓軍方的人撿了去。至於那些盡會虛張聲勢,心性差的,就讓軍方的人領去當炮灰吧!」   眾人一聽,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將邱藏派到那裡有這一層用意在啊!   老人微微一頓,又繼續道:   「由我領在前頭,是為了讓那些軍方傢伙將注意力集中在這裡,方便邱藏在後面操作。」   難怪他們這邊人手這般少。眾人這時不由得佩服起這個老人。當初軍方提出這項要求時,他一臉沒要沒緊的模樣,眾人還以為他不在乎,沒想到他竟然已經在心裡打好這樣的主意!看來要當上副院長沒有兩把刷子還真不行哩!   在眾人崇拜的目光中,老人得意地做下結論:   「所以,這邊這些跑在前面的人,就讓軍方動手,讓他們去碰碰釘子,消消焰氣也好!」   聞言,三十多歲的棕髮男子立刻猶豫起來:   「可是…昶印已經去了……要不要叫他回來?」   老人略一思索,隨即搖搖頭,微笑道:   「不需要。讓他打頭陣才不會讓軍方的人說話。去個人通知他,除非必要不要動手,只管看!」   男子點點頭,算是知道了。   第八集 第八十六章 爾虞我詐   一路上,尼路等人沒看見其它參與考試的人,猜想他們繞了遠路,或者被擋在怪橋之前,過不來。畢竟能讓他們六個人這麼吃力,這座橋也真是非同小可了。不過真正令他們在意的是那個自稱是獸人的奴裡諾達恩。以獸人的身手是不可能過得了那座橋的,但他卻過了!他究竟是什麼身份?尼路有些好奇。   撇過這個小小疑惑,學院的考驗也將正式到來。   東陸北道上,放眼所及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平原低丘。滿眼黃色麥浪,應是收穫時節,但卻不見農人活動。尼路等人保持著一直線前進,彼此隔著可以察覺前後人的距離。後面跟著被薩摩甩掉,轉而跟隨他們的寒和滅。這樣的安排不只可以互相照應,還可以間接掌握每個人的行蹤。   八個龍人成串前前後後走在東陸北道上。領前的是耐達依,接下來是明斯克、尼路、班塔耶、皮喇、漢斯,之後的是寒、滅。首先遇到狀況的是領前的耐達依。   路邊一位老先生彎著腰,嗯嗯啊啊地叫著疼。一路上沒看到任何人,卻在這裡遇到這個老先生,這豈不透著奇怪呢?耐達依見狀,先是微微思索一下,接著露出了很燦爛的笑容。   「老先生為什麼在這裡啊?」耐達依友善地問。   老先生聞言,立刻抬起頭,露出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孔和一雙無神的眼睛。只聽他嗯嗯唉唉地道:「我要到我兒媳婦家看孫子…可是,年紀大啦!不中用了!才走了一半,卻扭傷腳,走不動啦!」   「離你兒媳婦家還有多遠啊?」耐達依眼中閃過一抹迷惑,問。   老人偏著頭思索著道:「大概五里路吧!年紀大啦!記不很準羅!」   耐達依瞇著眼笑,非常乾脆地問:「你要我背你去嗎?老伯伯?」   老人家一愣,但隨即唉聲歎道:「年輕人願意幫我這個老頭子啊?我已經在這裡曬了一早了,頭都有點昏啦!」   耐達依非常善解人意地遞出了手邊的水。老人家也不客氣,一接過手便咕嚕咕嚕地猛灌,看起來是渴得很了,一會兒便將耐達依的水喝了一大半。耐達依臉色沒變,還是笑嘻嘻的。   「舒服些了嗎?」耐達依好心地詢問。   老伯伯將水還給耐達依,感激地道:「年輕人!真是謝謝你啊!若是沒有你,我這條老命就留在這裡啦!今天真奇怪呀,到處都沒人哩!」   耐達依沒對此表示意見,依舊微笑地問:「小忙而已!要不要小子背老人家到你兒媳婦家啊?」   老伯伯聽得樂呵呵直笑:「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耐達依像是一點脾氣都沒有,儘是笑著搖搖頭:「不會!」   就這樣,耐達依背著老伯伯,按著他的指示往他兒媳婦家走去。   走了大半天,老伯伯兒媳婦家還是沒到。   「老人家,你兒媳婦住得可偏僻了!」耐達依笑著道。   他們這時早已離開大道,鑽進森林中的小徑,到處都是茂密的巨樹籐蔓,連路都幾乎尋不到。老人聽耐達依這一問,似乎也很迷惑。   「前年來的時候好像沒這麼遠啊?」   耐達依略帶驚訝地道:「前年?老人家,前年可是很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39     2009-3-18   久以前了耶?!」尤其對老人來說。 久以前了耶?!」尤其對老人來說。   老人家不以為然地嘟噥:「日子一天天過,兩年哪裡有怎麼長的?!」   「是不長,但是已經足夠讓一個老人家忘記很多事情」耐達依在心中道。雖然心裡滴咕,但是耐達依表面還是笑得很友善:「好吧!不長!不過你兒媳婦需要在去他家的路上搞這多陷阱嗎?」從剛剛到現在,他已經背著他閃過無法計數的陷阱了。   話說到這裡,一矮身,碰巧鑽過兩枝樹枒間的細索。沒想到明明躲過了,卻「喀!」的一聲,機關還是被觸動了。   耐達依隨即想到必是背上的老伯伯扯到它的。不過,耐達依似乎胸有成竹,聽准風聲,輕巧一縱,閃過飛射而來的箭矢。落地之後,沒做停頓,繼續往前走,也沒有問老伯伯為什麼會碰到機關,因為他早已計算過背上人的高度,會觸動機關只有一個原因。   「而且,你兒媳婦頂聰明的,每個陷阱都不大一樣。」耐達依語帶讚許地道。   老伯伯微喘著道:「這裡魔獸多,村裡的人總是要設點陷阱,要不,那些山大王出籠了,不知要死掉多少人哩!對付這些野獸還是要動點腦筋的。」   這個理由倒挺充分的,耐達依笑笑,沒有追問,轉移話題:「我們起碼走了二十里有了,你兒媳婦家還多遠呢?」   老人家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良久才道:「這裡是有點眼熟了……。應該快到了。」   耐達依開玩笑地問:「你兒媳婦家不會正好也有強盜吧!」   背後的老人家身軀明顯僵硬了一下,但隨即道:「唉唷!年輕人,我老頭子經不得嚇,你可不要嚇我啊!」   耐達依笑笑:「我只是開開玩笑,哪裡有這般巧的,你說是不是?」   老先生輕輕咳了幾下:「是啊!是啊!」   又走了一會,眼前突然湧現四五頭魔獸。耐達依沒有驚慌只是涼涼地說:「看來強盜是沒有,魔獸卻是不少哩!真奇怪這麼多陷阱卻一隻也沒逮到。」   「年輕人,要不要把我放下來?」老伯伯好意地問。   耐達依搖搖頭,輕鬆地道:「不需要!」   「這……」老人家還待抗議,耐達依卻已經撲向前去。   這次,沒有在監院擔心被識破身份的困擾,耐達依盡可以使出龍人族的武功。雙手一前一後呈現爪狀,靠近魔獸之後,突然加速,左爪先出,五隻手指像是具有魔力一般,瞬間將最近的魔獸抓在掌中,手勁一催,魔獸的脖子硬生生被破開五個指孔。血霧往上噴灑。此時的耐達依早已在血霧噴出前,收回了左手,一個矮身,正好躲過血霧。不過,耐達依背後的老頭子就沒這麼幸運了,被血霧噴得滿頭滿臉,狼狽異常。   成功殺死一隻魔獸,其餘四隻魔獸大興兔死狐悲之感,不約而同地撲了上來。耐達依也不怕,右爪一出,抓住一隻往後一拋,正好擋住背後撲上來的魔獸。趁著背後偷襲的魔獸一個怔愣時,耐達依蘊火掌一出,這只放冷箭的魔獸也步上了前一頭的後塵,被燒成了灰燼。   此時一頭魔獸正從右後方張開利牙利爪,撲了上來。耐達依一個旋身,輕巧閃過,另一頭魔獸已經撲到了眼前。耐達依一個肘擊往上頂,魔獸被擊中肚腹,哀嚎一聲,越過耐達依的頭頂往後落去。魔獸不甘被打,半空翻身,利爪抓向耐達依背後。可惜,耐達依的背後此時是那位老伯伯。只聽得老伯伯咿啊亂叫,魔獸幾次猛抓雖都沒抓到,但也鬧得耐達依背後的老伯伯膽戰心驚。就在老人家幾乎快傷在魔獸蘊含劇毒的利爪下時,耐達依突然一個矮身,左腳一蹬,迅速回身。這一下,背後的老人家雖然嚇出一身冷汗,可也總算免了破膛之災。攻擊落空的魔獸,憤恨地低吼一聲,終於落地。不過方才耐達依那一記肘擊顯然讓牠受創不輕,所以儘管魔獸四肢著地卻還是不穩地晃了幾晃。已經回過身的耐達依自然不會放過這等好機會,立刻抬起右腳,趁著魔獸還沒站穩的時候,一腳壓了下去。這一腳蓄滿勁氣,來勢又急又猛,一擊而中。這頭魔獸當場瞪著骨碌碌泛著青光的眼睛,口鼻噴血而死。看來是內臟盡碎了。   這一照面才不過三息,五隻魔獸,五折其四。耐達依的背後傳來老人家不自禁的發抖。   剩下最後一隻魔獸,見狀不妙,返身就要離開,眼尖的耐達依立刻翻身一跳,攔在了前頭,一掌下削。只見魔獸身體仍舊前衝,但一顆巨大的頭顱卻已經滾落在一旁。好一會,才見一頭一身份別噴出了血柱。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五位老兄可別怪我狠,要是等你去叫了同伴來,不就是給我惹麻煩了嗎?」耐達依看著五具魔獸屍體,柔聲道。溫柔的聲音和友善的表情一點也看不出是剛剛辣手瞬間殺死五頭魔獸的人。   說完了這一番像是哀悼魔獸的話,耐達依終於放下背後的老伯伯,笑著問:「老伯伯還好吧?」   老人家滿頭滿臉都是腥氣四溢的魔獸血,全身衣衫也裂了不少地方,臉色蒼白,還睜著驚懼的眼。看他的狀況就知道他一點也不好,但是,耐達依卻偏偏問了這樣的話。   「還……還好……」老人家吞吞吐吐地回答。   「真對不住,小子嚇到你了!老伯伯!」耐達依帶著歉意道歉。   看著眼前彎腰道歉的耐達依,老人家彷彿在耐達依充滿歉意的臉上看到了一抹狡詰。老人家微微一怔,這才慌慌張張地道:「沒……。沒什麼!我們快走吧!快走吧!我兒媳婦家就在前面了!」說完站了起來,似乎很是驚慌。   耐達依見狀一驚:「老伯伯腳好了?」問得很故意。   老伯伯「啊」地叫了一聲:「這……這……對了!許是剛剛一嚇,突然好了。」   這理由聽起來很牽強,但是耐達依沒有追問,反而好意地問:「那還需要小子背你嗎?」   老伯伯搖搖頭,搖得有些劇烈。   「不…。不用啦!老頭子老歸老,還硬朗著呢!」說著便率先往前走。   耐達依也沒表示意見,只是點點頭,跟了上去。一邊走一邊還狀似詫異地問:「老伯伯這次記得路了?」   老人家聞言又呆了一呆,連忙慌張地解釋道:「剛……剛剛想起來了!」   耐達依笑著「喔」了一聲,沒說什麼。   大概又走了十分鐘,老人領著耐達依來到一個小村莊。村莊裡安安靜靜的,不大像有人在的感覺。   「這兒就是我兒媳婦家了!年輕人,謝謝你送我這把老骨頭回來!」抵達村落,老人家這會總算冷靜下來,友善地回頭道謝。   「哪裡裡?反正一直走也無聊得緊,有件事情忙倒也不錯。」耐達依語帶雙關地道。   老人臉上閃過一抹幾乎無法察覺的尷尬,接著又突然熱情地問:「要不要進來寒舍喝杯茶再走?」   耐達依搖搖頭拒絕,擺擺手,轉身離開。老人見耐達依身影已快沒入森林,沒想到耐達依卻又突然回過頭,對著老人道:「老伯伯,下次提醒你,要扮老人時,記得把手也化妝一下。還有,既然被人背在背上,就放心點,別我跳你也跟著提氣,這樣突然變輕,人家會覺得很奇怪的。還有啊,就一個老人來講,你的膽子實在太大了啊!」說完,在老人的呆怔中,耐達依擺擺手,穿入森林中。   老人見耐達依已經走得不見人影,這才轉過身,拿起一條布巾擦擦臉,不片刻便露出一張約莫三十多歲的臉。   「唉……這些龍人真難騙,要裝上當也不裝得像些,還把我搞得這麼慘。」男子搖搖頭苦笑。   原來,這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東陸負責考驗的人員,昶印。由於軍方的介入和學院的立場,他陰錯陽差成為東大陸考驗人員當中,唯一真正屬於學院系統的。也因為他出發最早,所以也成為第一個與這批龍人接觸的人。早在他來到東陸平原,發現這裡竟然被軍方淨空時,就知道考驗出了一個大漏洞,但為了完成任務,他還是得硬著頭皮上陣。依照之前匆促草擬出來的方法,他假扮一個受傷的老人,目的是為了將耐達依引進森林,用陷阱和魔獸測驗他。只不過,他沒料到的是,耐達依一眼就看出他是假扮的。但在好玩的心態下,耐達依竟一點也不反對地順著他的意圖走,後來發現他們安排的戲碼不好玩,這才小小地報復一下,故意聲勢浩大地殺死五隻魔獸,讓魔獸血灑得他滿頭滿臉,魔獸利爪抓得他身上衣衫破破爛爛。當然還順便讓他被這股狠勁嚇得忘記假裝受傷。   男子思前想後,也發現自己的偽裝的確不夠完美,情緒也沒控制好,才會讓這精明的龍人發現,並藉機耍了自己一頓。尚幸該試的他也一項不漏地都試了,總算也交得了差了。想著,男子從懷中掏出一張皮卷,攤了開來。   這張皮卷跟之前密直市郊那場密會中的皮卷比起來,小了一號。但是一打開,同樣有好幾個紅色光點浮現在皮捲上方。仔細一看,原來這地圖竟是東大陸的地圖。上面的光點標示著所有在東大陸的學員位置。男子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後依序追蹤附近的學員。終於,他找到了。   「耐達依…?很好,我記住了。」男子揚起一抹滿意的笑容,自言自語地道。   而這個被記住的人呢?他此刻正踩著輕鬆的步伐,繼續往東前進。雖然過程有點無聊,不過整了一個人還是一件頗愉快的事。   第八集 第八十七章 叛變內幕   就在耐達依偏離大道,讓明斯克失去感應時,另一波考驗也正式開始。   明斯克一邊走一邊思索耐達依偏離路線的原因。想著想著,突然見到前路穿出一名嬌弱的小姑娘。還沒意會小姑娘為何出現在這裊無人煙的地方,就見六個流里流氣的男子接著出現,攔住了小姑娘。他們似乎在爭論什麼,突然就在大道上拉拉扯扯起來。   明斯克心中暗暗納悶,但還是速度不減,不一會便來到這些人的面前。   「救命啊!你們要做什麼?」小姑娘花容失色地喊。   「不做什麼,不就要你陪咱們樂一下,弄得爺們滿意,自然就放你走。」其中一個大漢戲謔地道。   其它大漢聞言立刻哄然大笑。   明斯克心裡打了一個突,本想停下來看看狀況,但略一思索,終於還是沒做停留,便走了過去。   小姑娘好不容易遇到行人經過,哪裡願意輕易放棄求救的機會?所以一見明斯克視若無睹地擦身而過,反倒是叫得更大聲了。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小姑娘哀求地看著明斯克的背影哭叫著。   大漢見小姑娘哀求的模樣,似乎大是高興,立即囂張地大笑:「有我胡七在這邊,誰敢救你?!」   眾大漢笑得更響了。小姑娘見救星越走越遠,忍不住開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了起來。   「喂!那位先生,請你救救我吧!」英雄不來救,美人只好親自開口請他來救了。   聞言,明斯克輪廓分明的俊臉驀地沉了下來,輕輕皺眉之後才接著轉過頭,冷冷地覷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姑娘好一會兒才道:「你自己能應付,幹嘛要人救?」說完,回過頭,毫不猶豫地走了!   此話一出,頓時將在場七個男女說得面面相覷,就這樣呆愣愣地目送著明斯克離去。   原來,早在明斯克遠遠看到這些人在拉拉扯扯時,便覺這些人出現在這阡陌縱橫的田野裡很不搭調。待走近一看,那位小姑娘又不像尋常村姑農婦。六個男人全都一副高壯身材和一身糾結肌肉,若說是地痞無賴,那麼這裡的無賴質量也太好了一些。這模樣讓明斯克一看就起了疑竇,加上來到跟前,聽小姑娘哀求的聲音,雖然可憐兮兮,卻沒有絲毫顫抖,顯然並非真的懼怕。再留意六位大漢,又發現他們雖然嘴裡說得難聽,眼中卻沒有淫邪之色。兩相對照,哪裡還不知道這只是一出無聊的鬧劇?本想不予理會,一走了之。不料他們竟主動叫住他,這才會讓明斯克潑了這一桶冷水。   儘管這番話已經透漏明斯克可能察覺考驗人員意圖的事實,但考驗沒有達成的七人並不打算就此放棄。見明斯克走遠了,七個人立刻湊在一起,商議起來。   約莫過了十分鐘。明斯克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明斯克還沒回頭,背後便傳來嬌滴滴的叫喚聲。   「喂!等等我!」   一聽這聲音,明斯克更是完全沒停步的打算,故做不聞地逕自前行。   一番好趕,背後的人終於追上了明斯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那位受騷擾的小姑娘。只聽她一來到明斯克身邊,劈頭就問:「你做什麼不理我?」   「我為什麼要理你?」明斯克冷漠地反問。   這一下又將小姑娘問得啞口無言。明斯克自然不會等小姑娘想到答案,便繞過她繼續往前走。   不一會,小姑娘醒過神來,連忙又追上來。這次她直接拉著明斯克的手臂要求道:「我需要你的幫忙。」   明斯克停下腳步,沉默不語,只將墨黑的瞳眸盯注在小姑娘臉上。   小姑娘被看得有些心慌,忍不住開口問:「你不問我嗎?」   明斯克收回冷漠的視線,還是沒有說話。   這會,小姑娘也急了,乾脆不管明斯克答不答應,直接說出她的目的:「我剛剛擺脫他們那群人,可是,他們找人追來了。我一個人打不過他們,拜託你幫幫我,我找不到人幫我了!」   明斯克又看了姑娘一眼,本打算袖手不管,卻聽見不遠處傳來稍嫌整齊得過份的腳步聲,看來應該就是姑娘口中的幫手了。明斯克聽著,忍不住就想起那個行蹤不明的耐達依。如果他在,以他那種性格一定會巴不得越多人來找碴越好吧!卻不知他究竟跑哪裡兒去了?!想到這裡,明斯克突然將這兩件事連結起來。   莫不是耐達依也遇到像他這種情形,才被引離開自己的感應範圍?   明斯克越想越有道理,終於改變袖手不理的決定。他想,要是他想知道耐達依的下落,說不定便要從這些人身上下手。   後面的人越追越近,身邊的姑娘也已經察覺,滿臉慌急地追問:「你幫不幫我啊?!」   明斯克依舊沒有回答。姑娘氣得跺跺腳,卻不肯離開。   後面那群人果然追來了,這次是十五個人,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柄刀,像是有備而來的模樣。其中六個就是剛剛見到的那六個,臉上帶著或多或少的傷口,這倒是剛剛沒有的。難道他看岔了?這些人的確只是地痞流氓?明斯克不禁有些迷惑。   十五個人一到就團團將兩人圍住。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姑娘叱道。   「想怎麼樣你還不知道嗎?」為首的大漢叫道。   其它大漢立刻很配合地哄笑起來。   「告訴你們,我可是有幫手了!」姑娘不甘示弱地道。   「憑這一個幫手,哼,我看你還是乖乖跟咱們走吧!」大漢上下打量了明斯克一會,輕蔑地道。   姑娘氣著銀牙緊咬,正想撲出去打時,身邊風聲突起,回頭一看才發現本來冷冷站在旁邊的男子已經不見了。還沒意會過來就聽陣陣哀嚎聲傳來。姑娘連忙又轉回頭來。原來那位沉默的男子這會兒已經撲進人群中,一掌一個,都沒浪費。   不過,才交手一會,明斯克就肯定這群人不是普通的混混,因為他們的拳腳都有些基礎。雖然使的都是一般通俗的招式,但招式間的配合卻頗有水平,絕非一般市井無賴所能達到。明斯克出其不意打昏了幾個,其它人全都聯合起來,擎著武器,前後配合打了上來。   大漢們本就巴不得馬上動手,這時見點子迎上來,自然不會客氣,大刀毫不猶豫地劈去。一時刀光閃爍,到有幾分廝殺的慘烈感。眾大漢刀法有些類似,都是走大開大合的路子。不同於街頭混混的章法凌亂的混戰,這群大漢出手有序,先後角度都有拿捏。看得出來是正規出身的。就人類而言,這樣的成就也算是相當不錯了。幸虧一開始明斯克出其不意,打昏了幾個,否則十五個人一起圍上,想要解決大約還要多花費一番功夫。如今,明斯克在人群中穿梭,利用高超的身法倒也讓他們無法傷他分毫。   一個騰身,明斯克首先踢飛了兩個人,接著,右手一削,切金掌削斷了右方來者的武器。   大漢一怔,他是覷準明斯克踢開他的兩位同伴的瞬間,打算利用空中變招不易的特點,將他傷於刀下。怎麼刀還沒及身,明斯克卻像背後長了眼睛似地,右手一掌劈來,竟然將他的刀打斷了?!   當大漢還在怔愣時,明斯克已經左手補上,勁力一發,這人一聲悶吭,隨即飛了出去,倒在地上沒有起來。   這邊人才剛打飛,左方一人早已看準明斯克發掌動作較大不易回防的破綻,立即一刀劈向明斯克的腰際,這一刀落實了,還不是馬上一刀兩段。漢子正等看明斯克倒地,沒想到明斯克順著掌勢,向右一跨,就這一跨,刀尖便堪堪從明斯克衣角掃過。大漢大驚失色,趕緊變招防守,同時吆喝著同伴支持。幾個大漢連忙大刀遞上,打算攔在前頭讓同伴全身而退。只是,晚了!明斯克沒讓他有再攻擊的機會,也沒讓其它大漢來得及援助,左手迅速一個反抽,讓漢子一個矮身險險躲了過去,右腳一個旋踢,這人立時變成滾地葫蘆。右手一爪隨即又抓出,抓中了另一名漢子握刀的手,「喀髂」一聲,漢子手骨已斷,發出一聲慘嚎,明斯克右手又翻,手背打上漢子側頸,漢子的哀嚎立時中斷。同時,左腳一記直踢,踢中另一個漢子的肚腹,漢子嘔出一口鮮血,倒了下來。這下就連援助的漢子也倒了。   正當其餘人都以為明斯克要採用近身戰時,明斯克突然一躍,跳出戰團中心,來到外圍,覷準一個反應太慢的漢子,右掌一記旋風掌印上漢子後背,漢子連叫都來不及,就旋飛著飛出去,倒在地上,不動了。   這下,場上只剩下三個敵人,奇怪的是,這三人一點也沒有退卻的意思,反而更加狠戾地攻了上來。這三人或許極為擅長合擊,因此,兩人一左一右牽制,一人打上盤,一個就打下盤,剩下的一人則偷破綻攻擊。   明斯克跟他們纏鬥了幾招,心中不耐,不再留手,一掌翻出,正好迎上左方的刀,左邊的漢子臉上浮現喜色,只是,喜色才沒出現多久,就驚訝地發現,砍下去的刀,全成了一堆鐵灰。大驚之下,一個飛退。   他這一退,圍攻之勢立時瓦解,其餘兩人臉上立刻浮現焦急的神色。雖然這人才剛退便立刻驚覺失策,連忙補進,可惜卻已經晚了。明斯克很快就趁著這一個空檔,一個反手奪走了右邊漢子的大刀,翻了一轉,刀背「鏗」地敲中漢子的後腦,漢子應聲昏倒。接著,大刀一甩,橫劈而去,另一位漢子閃身不及,胸腹開膛一刀,本該肚破腸流,但是,漢子顯然穿了什麼鎧甲之類的,只聽的「鏘」的金屬交擊聲,漢子被震退,刀上的勁力震得他受了內傷,血絲溢出。   明斯克一呆,更加確定這並不是什麼小混混,沒有小混混身上穿鎧甲的。   但是,沒有時間讓明斯克發呆,第一個退開的人已經回過神來,沒有刀,只好蹲下身拿起地上躺平同伴的刀,橫刀就上。   明斯克一刀迎去,「喀」的一聲,漢子的刀又斷了!   同樣的刀交鋒,斷掉的一方功力遠遜於另一方,這是武者的常識。因此,漢子見刀又斷,只得又退。但是,這次明斯克沒讓他走脫,一躍而上,飛踢漢子胸膛。漢子大驚,顧不得好不好看,就地一滾,滾開了去,明斯克急追而上,一刀劈下,這次明斯克對準的是脖子,不怕會再打到盔甲。眼看就要砍下這個棘手傢伙頭顱,亮光一閃而過,明斯克一個側身,大刀失去準頭,從漢子臉邊擦過。原來負傷的漢子,緊急從懷中掏出飛刀,射了出去。   明斯克側身用左手攔截飛刀,反手一揮,飛刀以著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飛馳回去。一刀命中漢子發出暗器的右手。漢子中這小小一枚飛刀,卻像中了千石巨弓所射出的勁箭,應聲倒飛三丈,倒臥地上。   明斯克回頭又要為剛剛刀下逃生的漢子補上一刀時,這才發現,刀從漢子臉邊擦過時,漢子就這樣硬生生被嚇昏了。   丟下刀,明斯克緩步踱向那位被飛刀對穿右手的大漢,蹲下身問:「你們是什麼人?」   這個漢子是十五個人當中唯一的清醒者,本以為明斯克上前是為了給他最後一擊,沒想到卻是問他們的身份,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愣,好半晌才在明斯克專注的盯視下吶吶地道:「我們是負責測驗你們的人。」   測試他們?明斯克從漢子的話裡聽出了一些端倪。儘管漢子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苦澀,但明斯克卻完全沒有理會的意思,又立刻接著追問道:「你們有其它人負責測試我的同伴?」   漢子萎頓地點點頭。他們十五個人都撂不倒這個龍人,其它同伴的結果大約也是可想而知。   「方法都一樣?」明斯克又問。   漢子搖搖頭回答:「不一樣。每一組會自己決定用什麼方法測試。」   聽漢子這麼說,明斯克差不多可以肯定耐達依應該是被引離自己的感應範圍。大概又是耐達依好奇心作祟,才會被輕易引開吧!幸好以剛剛動手的經驗,耐達依就算被引走也不會有什麼危險。明斯克這個猜測八九不離十,耐達依的確是因為好奇心作祟才會被引開的沒錯,但不同的是,引開他的並不是這些大漢的同伴。   既已猜到耐達依失去蹤跡的原因,明斯克也不再追問,在大漢自怨自艾中,手刀一劈,立刻將漢子打昏。接著站起身,將十五個人用他們的腰帶,一個個捆在一起,拉成一串,拖到樹林邊,一人一棵,十五個人分別綁在十五棵樹上。為了不讓他們太早轉醒去呼朋引伴追上來找麻煩,明斯克還在十五個人腦袋上補上一記。   捆人完畢,明斯克拍拍手,在一旁小姑娘目瞪口呆中大剌剌地邁步離開。   第九集 第八十八章 軍團派系   比起喜歡新鮮事的耐達依和沒什麼心眼的明斯克,尼路顯然就不是那麼好設計了。   尼路一邊走在裊無人煙的東陸北道一邊計算這天可能的過夜地點。還在推算著,便發現前方明斯克的氣息突然出現混亂。怎麼回事?尼路忍不住納悶起來。同行這麼多天,明斯克氣息混亂這還是第一次。雖然這個混亂相當小,但尼路卻一點也沒忽略它。這情形要是發生在其它人身上或許還不會引起尼路的注意,但一但發生在素來冷靜的明斯克身上,尼路就幾乎可以肯定前方必定有狀況。再進一步推想,以明斯克的性格,若有狀況也絕非他主動挑起,最有可能是被迫動手之類的。所以他一感應到前方明斯克氣息略顯混亂時,便知前方有變,馬上提高警覺。   既已提高警覺,尼路不禁瀏目望去,迅速評估可能到來的狀況。只不過,這種地方並不是個適合埋伏的地方,因為一眼望去幾乎都是沒有遮蔽的大平原,居民似乎也不多,只偶爾看到幾間低矮的農舍座落其中。儘管有些丘巒起伏因為視線死角,無法顧及,但只要來者再靠近,行蹤就會暴露。這種一看就與寧靜祥和幾乎畫上等號的地方,要是發生事端也實在太過突兀了點。因此,當他遇見狀況時,老實說是有那麼一點驚訝的。   只見路上一個看起來四-五歲的人族小男孩,一個人站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東路北道上,哭得好不淒慘。   這是單純的事件還是學院的考驗?尼路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就認定是後者。因為,一個小男孩實在沒有任何理由獨自出現在這荒涼的地方。只是,這種明眼人一看就覺蹊蹺的考驗難道不嫌莽撞了些嗎?尼路自然不知道,他們這些人選的路給負責測驗的兩批人員帶來多大的麻煩。大部分人都還落在後頭,忙著設計人族大隊,這些抄近路的先鋒官反而沒人顧得到,因此,為了避免漏掉了這些人,好不容易追上了,哪裡還管什麼地方,要做怎樣完整的安排,直接計劃一出就執行了。   「這孩子怎麼會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呢?」尼路心中打了個突。   雖然納悶,但尼路還是上前去,問道:「小弟弟,你怎麼在這裡啊?」小孩子比較單純,或許套個幾句就可知道真相了。   小男孩還是哭,帶著斷斷續續的哽咽哭腔道:「我…。我要……回家……。」說著拉住尼路的衣角。   尼路思索了一會,突然露出和善的笑容,柔聲問:「小弟弟,你家在哪裡裡?」   小男孩用手抹了下眼淚鼻涕,嗚咽地道:「小傑不知道……」說著又號啕大哭起來。   「那麼是誰帶你來這裡的?」尼路努力忽略尖銳穿耳的苦聲,耐著性子問。   小男孩又哽咽一會,這才委屈地道:「叔叔……」   「那叔叔呢?」尼路振奮地追問。   小男孩聞言,哇地一聲,又哭了起來:「叔…叔叔……不…不見了…」   尼路皺著眉,看著小男孩不像做作的表情,心中的想法不禁有點動搖。會不會只是單純的迷路或是遺棄事件呢?但是,一個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有辦法走這麼遠,到這荒涼偏僻之處?就算有人帶,那段路肯定也太過遠了一些。心中思量著該不該送著這個小孩回家時,一群八個人的漢子卻突然從遠處跑了過來。   尼路看著八人稍嫌整齊的步伐和隊伍,不禁陷入思索中。   「放開他!」為首的壯漢道。   尼路呆了一呆,直覺反問:「為什麼?」   壯漢橫起大刀,凶狠地道:「我們兄弟盯這小孩已經很久了,可不能讓你撿了便宜!」   「便宜?」尼路不解。撿小孩還要負責他的吃喝拉撒睡,有什麼便宜的?   另一個大漢也大步上前,附和地道:「聰明的就不要擋大爺的財路!這小孩是我們商會要的!」   任尼路再聰明,此刻也真是迷糊了。有商會專門撿小孩的嗎?   「你們商會要這小孩做什麼?」尼路納悶地問。   眾漢們也愣了一下,好一會才爆出一聲譏笑:「敢情這楞頭青是行外的!別理他,把小鬼帶走!」   帶走?雖然不十分確定這件事是不是刻意安排,但要是不是,他袖手旁觀可是會害了這孩子的。於是尼路往前一步,攔在小男孩前面,追問:「你們帶他到哪裡?」   眾大漢你眼望我眼,好一會兒為首的壯漢才擺出友善的表情:「這位兄弟,這孩子沒人養,我們兄弟帶他回去供他吃供他住,這可是做好事哩!」   世間有這麼好的事?難道這些人竟是奴隸販子?尼路心中警鈴大響,不自覺開始上下左右仔細打量起這些壯漢。這一看,卻讓尼路看出端倪,忍不住悄悄揚起一抹冷笑。   就在尼路觀察的當兒,兩名漢子已上前抓住尼路身後小孩的手臂。尼路本想阻止,但是,眼珠子一轉,心中透亮,突然改變了主意。   「是啊!你是應該供他吃供他住,自己的小孩就是要自己養啊!」尼路這麼說。   漢子們一呆,對看了一眼。   「你他媽的胡說什麼?」為首漢子罵道。   尼路眼中寒氣一閃,退開一步,冷靜地道:「這孩子明明認識你們,你們倒想裝不認識了?」   原來,剛剛還哭得好是淒慘的小孩,在眾大漢出現後,卻停止哭泣了。將兩顆大大的眼睛看向大漢中的其中一人。小孩在陌生的地方,若非遇到熟識的人,是不會這般安靜的。   眾大漢聞言,臉上不禁浮現尷尬的表情。這孩子是當中一名大漢在一戶熟識的農家借來的,目的是讓他當測驗的引子。打算藉此激尼路動手,並將小孩劫走,測試尼路的反應,是繼續追下去,還是放手不管。要是動手了,那麼眾人再想辦法將他引到預定設伏的地方。沒想到測試才一開始,就讓這個人看出了破綻。如此一來,接下來的各種安排都用不上了。   只不過他們很快就知道,尼路看出的還不只是這些。   「你們都是軍人,當然不可能當起攔路的盜匪。你們會在這裡出現,不外乎是學院的測試。但是,學院的測試,為什麼由軍人負責?」尼路一邊揭穿他們的身份,一邊提出自己的疑問。   眾大漢一聽全都大吃一驚,忍不住便開口追問:「你怎麼知道?」   這話不正是承認自己的確是軍人嗎?雖然此話一出,眾大漢立刻驚覺不對,可惜卻已遲了。   尼路笑看大漢們懊惱的神情,也毫不吝嗇地公佈他判斷的依據:「首先,你們從那裡跑來的步伐太一致,隊伍太整齊,一看便知受過正規訓練。而且,你們腳上穿的明明就是軍靴,不論是質地還是踩在地上發出的聲響都跟一般的鞋子不同。」   眾大漢聞言,將目光轉向腳上的鞋子。的確,軍隊的鞋子比較高,質地比較硬,踩在地上的聲音也比較沉,就連留在泥地上的腳印都與一般鞋子不同,他們習慣了反倒沒發現這些差異。   沒料到會被人發現真實的身份,一時之間,眾大漢面面相覷,都不知該作何反應。   尼路可不管他們的掙扎,伸手便將旁邊的小男孩推向他們:「你們應該是負責測試的,要測什麼?心性善惡還是武功強弱?如果是心性善惡,這也不用試了,試不准的。如果是武功強弱,那你們乾脆直接動手會比較好。」   眾大漢為難地對視一眼,這樣的智能,有沒有動手測試似乎已經不再重要,只是上頭命令必須要動手……,而他們,也沒有選擇的餘地。於是眾大漢先後舉起刀,吶喊地攻了上來。   一旁的小孩被這樣的聲勢嚇到,「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   尼路將小孩推到一旁,輕鬆自在地展開身法,一邊躲避大漢們的攻擊,一邊在心中估量著。他可以迅速解決這些人,如果他們只是一般盜匪的話。不過,他們不是盜匪,而是軍人,人族第一強國的軍人,這讓尼路起了猶豫。這樣難得的經驗,似乎不應該浪費,藉由與這些人的交手,應該可以看出人族軍人與龍人戰士間的差異。於是尼路決定多花一點時間跟這些軍人耗。   經過好半晌的起落閃避、趨避擋格,尼路發現,單就個人的修為來講,十個人族軍人拍馬都比不上族中一個龍人戰士,更別說是居龍人族戰力主幹的魔龍士。只不過,人族顯然有一套很完善的聯合攻擊方法,截長補短,互相支持,配合起來竟也有模有樣,難以各個突破。如此,只要十個人圍住一個人,勝負倒也在未定之數。剛好,人族最不缺的就是人,也難怪人族可以跟其它各族一較長短而不遜色了。   看清眾大漢的攻擊模式,也比較過他們與龍人戰士間的差異,尼路不想多作耽擱,一騰身便脫離包圍網。雙掌一擺,流炎掌全力展開。   流炎掌比蘊火掌要高上一層,蘊火掌僅是利用體內外元素的共鳴,在掌面聚集火元素攻擊,但是流炎掌卻是實實在在將元素吸進掌中,讓一雙肉掌佈滿火元素。流炎掌因為吸收元素的過程中,多了一層濃縮的手續,所以攻擊威力自然要比蘊火掌高上許多。流炎掌出手的特徵不只是高熱,更在於氣場的效果,隨著掌勢開展,掌勁所及,外面的火元素會與掌中的火元素呼應。功力高的人,使起流炎掌更可以成功化出火焰,身處其中的人就會面臨被火圍困的窘境,被他一印上,灼氣迅速入侵,極難逼除。只要灼氣無法完全逼除,那麼每逢正午暑氣最重時,灼氣就會開始作怪,全身高溫不退。要是處理不當,更有可能因為體內灼熱,熱度太高,內腑受創,積癆成疾。   人族軍人本就不擅長應付魔法攻擊,尼路這一手夾帶魔法攻勢的流炎掌,恰好將他們治得死死的。八個人原本還打得有板有眼,雖然說不上佔優勢,但要撐上一段時間總還沒有問題。可惜,流炎掌一出,幾個大漢人人縛手縛腳,都不敢過度靠近,反倒便宜了尼路。   尼路一手推出流炎掌,就得有人退,一退,尼路就順勢一個回身,另一掌補上,狠狠實實地印了上去。他使出的流炎掌說是攻擊人,還不如說嚇唬人來得貼切。   依樣畫葫蘆解決了三個人,終於有人冒險迎上。   尼路眉一挑,毫不客氣,左掌橫拍而出,右肩回縮,一柄大刀從旁滑過落空。大漢一驚,見尼路左掌逼近,左拳揮出直擊尼路胸口,企圖圍魏救趙。尼路夷然不懼,左掌回收,側身一仰,帶著呼呼拳風的一拳正好由上方掠過。大漢兩擊落空,見勢不妙,左腳尖用力一點,連忙往右邊躍退。其餘大漢見狀也迎了上來。此時,尼路已經腳步一旋,就著側身微仰的姿勢回身向右,正好來到大漢的背心,見著大漢背後空門大露,要真不打豈不是對不起自己了?!流炎掌輕輕印上。   「啊───!」大漢挨掌,慘嚎一聲,身體一偏,隨即倒臥於地。   這一掌因為尼路留手,加上大漢反應的快,沒有傷到要害,但是,挨上這一記,恐怕沒有十天半月是別想離開床上了。更何況,痊癒以後,每逢正午,都要忍受燒灼之苦。除非他能每天準備大量的冰塊,退去身體的灼熱,或者得到功力高深的人幫助逼除灼氣,要不然,這一輩子可以說是毀了。   尼路一擊而中,並不擔心大漢還有餘力攻擊,只將注意力放在其餘四個人身上。其餘這四人並沒有為同伴的犧牲而有絲毫的猶豫,仍舊惡狠狠地橫刀攻上,但看得出臉上已有悲憤之色。   尼路一個後翻,避過分從左右後方劈來的大刀。人還在空中,右掌便按向後方來攻的漢子頭顱。漢子一聲沒吭,軟倒在地。若是讓流炎掌直擊頭部,看來就算不死也成了白癡了。幸好尼路並不想在人族公然鬧出大事端來,因此臨時收回流炎掌力,大漢只是神智一昏,昏倒了。   所謂,唇亡齒寒,其餘三人見同伴一個個陸續倒地,心中也是又害怕又緊張。但是,沒有取得戰果,回隊之後將會受到嚴厲懲罰的壓力,讓他們撇開這些情緒,迅速反應,反手一劈。   尼路才一落地,刀已經攻到面前。尼路臉色不變,掌勢全開。右掌由外向裡一圈,一條烈焰迅速成形,以尼路為中心,團團圍繞。尼路毫無異樣,倒是圍攻他的三人頓時覺得襖熱難耐。   方纔利用游擊方式解決五人,這會兒尼路轉而採取近身接戰,他的步伐靈活多變,任三名大漢如何努力也無法成功將他困住。藉著步法的優勢,尼路左掌橫前,左拍右打,在層層刀影中穿梭自如,三隻大刀受到尼路的干擾,反倒互相牽制,招式無法開展。   左掌主攻,右掌藏於左掌攻勢之後。殺機暗藏正是龍人族掌法的精隨所在。只見,尼路右掌剛一逼退一名大漢,另一名大漢已經從左邊攻來。尼路馬上左掌一橫,竟以肉掌擋在鋼刀之前。大漢心中一喜,手上大刀奮力劈上。鋼刀劈上尼路小臂發出「鏗」一聲響亮的聲音,鋼刀應聲飛出。大漢怔愣地舉著發麻的手,他的刀,竟被一條手臂震得脫手而出?!   這一下,三個大漢都傻了。愣愣地看著大刀橫越天空,畫出一道拋物線,然後落地。落地的大刀揚起一片灰塵,然後「喀」地一聲脆響…,碎了!大刀碎成了一片片的鐵片,上面還布著白白一層寒霜。   尼路沒跟著三個大漢發傻,鋼刀一落地,橫著的左手便順勢直推,拍上了漢子的胸前。漢子應掌後跌,僵臥於地。   原來,尼路竟然出人意料之外地偷偷撤回右掌的火元素,左手同時暗運破冰掌。趁著三人都以為殺手在右手時,左手卻忽地成為主攻。大漢不察,自然吃了暗虧。   這名大漢倒地,另兩名大漢猛然從怔愣中回神,還來不及細想,尼路又已攻上。   兩名大漢迅速對視一眼,振作精神,大喝一聲,一攻下盤一攻上盤。可惜,尼路像是算準了一樣,攻下盤的大漢刀才劈來,尼路已先一步躍起,一腳踩上刀背,藉力在空中頓了一下,這一頓,攻上盤的漢子沒料到,刀劈去已經來不及改變方向,一刀直直往尼路面前送去。尼路一偏頭,右手一推,大漢直覺後退。尼路趁機反手奪刀,往後一拉,尖刀直直刺入攻下盤的漢子的背心。「鏗」地一聲金屬交擊聲,大刀應聲折斷,而漢子則嘔了一口血,往前撲倒。   要是漢子身上沒穿鎧甲,這一刀恐怕就是對穿個透心涼了。   被奪刀的漢子一呆,作夢都沒想到這人氣勢洶洶地拍掌而來,目的竟然只在奪刀。   尼路又解決了一個,沒多做停頓,順勢前撲。漢子沒了大刀顯然顯得有些慌了,只得握拳而上,胡亂打一通。他也知道之前有刀都沒尼路的辦法了,更何況是空手呢?他心中實在是想大喊投降的,但是,一但投降,回了隊裡也沒有活路了。   尼路自然不知道他的掙扎,更猜不到大漢心中轉著投降的念頭。因為龍人族的戰士從來不投降,所以,他以為這群人族軍人也是如此。   尼路輕鬆架開漢子的大拳,再一手抵住隨後跟上的另一拳,抬腳一踢,漢子應腳滑退五尺,面色慘白,嘴角滲出血絲,跪伏了下來。看來受創不輕。   八個大漢躺了一地,除了一個昏迷之外,其它七人還算清醒。尼路看了一眼,確定他們已無反抗力之後,才拍拍雙手,對著眾大漢道:「這樣的測試應該夠了吧?雖然學院規定不能殺人,但是你們要是再動手,我就無法保證能做到學院的規定了。」   第九集 第八十九章 真相   眾大漢大眼瞪小眼,他們不是學院的人,怎麼知道什麼規定呢?他們只知道,上頭吩咐每個人都必須帶回受試者的隨身物品,表示確實執行了任務。現在,物品沒帶回去,倒是帶了全身傷回去,不知道又要受什麼樣的懲罰了。他們都是中隊長級的人物,領頭的更是大隊長,會被派出都是因為軍隊內部權力角力的關係,這次失敗不打緊,若在敵手的有心陷害造謠下,他們這些人回去肯定是死路一條了。要不然,明明就知道領前的那些少數龍人和精靈人的能力是同年齡的人類所無法企及,為什麼還將他們派來?上頭把這邊的工作交代給他們,美其名是重托,實際上是想等著他們失敗,不然不會只對他們設下必須取得對手隨身物品的限制。因為,所有軍方的人都知道,今年來了許多的中階龍人,這種龍人連他們的副將都沒有信心穩贏,更何況是他們呢?   他們大隊裡,隊長、副隊長都被叫去攔後面的獸人,而他們這些中隊長、大隊長則被派到前面攔龍人和精靈人,他們的副將甚至被派去追深入魔獸天堂的精靈人。臨行前,他就知道他大概是沒命回來了。而他們這些人就算有命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命活下去了。他們這個大隊經過這一次考試之後,恐怕重要的人全都會人頭落地。   眾人越想越心驚,對視一眼之後,心中都有一個大膽的決定。只見帶頭的大漢突然舉刀往臉上一畫,留下一道深可見谷的刀痕。正當尼路還在驚愕時,其餘大漢竟也跟著舉刀往臉上畫。   「你們?……」尼路驚愕不解。   為首的大漢完全不理會臉頰涔涔流出的鮮血,對著尼路誠懇地道:「龍人兄弟,我們知道龍人是個講義氣的種族。老實告訴你了!打我們被派來攔你時,我們就沒想過能活著回去。」   尼路驚訝地看著七名大漢,見他們臉上都有悲憤,不由得同情起他們來。   「繼續說吧!我幫得上你們嗎?」   「西陸大將軍駐紮在神跡森林,我們是前鋒營側樞大隊的幹部,因為我們大隊的副將不支持聯合富商逼村民進神跡森林冒險,所以倍受其它副將排擠。這次,軍方參與學院的考試,其它大隊的人被派去攔其它人,而我們大隊卻全都被派去攔龍人、精靈人、還有獸人。他們的用意很明顯,就是想要除掉我們!」大漢激憤地說著。   尼路挑挑眉,想起梅裡他們的遭遇,頓覺這群軍人的言詞頗有可信度。   大漢繼續說道:「這次,我們失敗了不打緊,只是回去肯定是死路一條了。死在戰場上我們甘願,但是死在陰謀下,我們說什麼都不願意!」此話一出,其餘六個人也跟著大力點頭。   聽到這裡,尼路稍微有點理解為什麼剛剛他們見一個個倒下都沒有退卻的打算,原來是有這一層緣故在。   「現在,我們毀了自己的臉,就是打算不回去了!從今以後,我們不再是帝國的軍人!我們不要再屈服在他們的陰謀下了!」   大漢說得慷慨激昂,尼路卻突然踢起腳邊的大刀碎片,右手一接一擲。草叢後方立刻響起一聲悶吭。   大漢聞聲臉色大變,正想撲過去,尼路卻舉起手阻止他:「不用去了!他已經死了。」   大漢一怔,尼路又解釋道:「他已經在那裡很久了,我不知道他的企圖。剛剛你說到不再是帝國軍人時,那人想走,我才料到他是來監視你們的。」   眾大漢恍然大悟。看來軍隊的確有心除掉他們這些人,否則不會派人跟蹤他們!想到這一點,眾大漢更覺自己所做的決定非常正確。   為首大漢深深向尼路一鞠躬:「多謝龍人兄弟的幫忙!你救了我們其它的同伴。」因為這消息一但傳到軍中,不僅是他們有事,就連其它的隊員也有事。   尼路搖搖頭,將話題拉回來:「不用這麼客氣。還是說說你們的打算吧!」   大漢聞言隨即肅容道:「我們打算隱姓埋名,所以,希望龍人兄弟能對外宣稱已經殺死我們了。」   尼路一呆,猶豫地道:「不過學院並不允許殺人,我還要請你們幫我處理剛剛那人的屍體,怎還可以說你們被我所殺呢?更何況,人死了總有屍體吧!」   大漢點點頭道:「這點龍人兄弟不用擔心,我們不是學院的人,沒有這層顧慮。而且,這裡剛好是在魔獸天堂的外圍,人在這裡死了,沒屍骨也是正常的。等會兒,我們會把這裡佈置的更凌亂,我們看過許多魔獸的殺人現場,知道要如何處理。」   聞言,尼路總算放心,頷首答允:「那便好!既然如此,你們要不要到前後面去看看,你們的其它同伴說不定已經和我的同伴交手了。我料想那些人大概也是失敗的份,你們可要趁著他們還沒回去,去攔著他們?」   眾大漢對視一眼,顯然頗為意動,只是既然知道軍隊派人跟蹤,他們實在沒信心瞞過這些暗中監視的人。   尼路知道他們的顧慮,於是主動道:「放心,我走前面,一路上幫你們除掉礙眼的人吧!」   沒有被監視的顧慮之後,眾大漢自然是忙不迭點頭答應。   看了眾大漢臉上身上的傷一眼,尼路拿出懷中的小布包,帶著歉意道:「我不會魔法治療,所以幫不了你們。這些是我們的傷藥,你們帶著也好。」   大漢稍一猶豫,還是在尼路堅持之下,收了下來。尼路微微一笑,也不多做停留,揮揮手,舉步走了。   「等等!龍人兄弟……」大漢突然揚聲叫。   尼路回過身疑惑地看著大漢。   大漢猶豫一下道:「請問……你認不認識進入魔獸天堂的精靈人?」   尼路想了一下。此行只有三個精靈人,一個是葳慕,一個是蜜兒,一個就是王子了。葳慕動作不快,應該還在他們之後;蜜兒愛玩,他們離開蒙瑙特市的時候,她還在蒙腦特市玩得昏天黑地,應該也在後頭。那剩下唯一可能鑽進魔獸天堂的精靈人就是他們王子了。難怪他們找不到他,原來竟是鑽進魔獸天堂了。不過他倒是不擔心王子那身本領有什麼魔獸奈何得了他。   尼路看了大漢一眼,點點頭表示認識:「我們坐同一艘船,自然是認識的了。」語意保留。畢竟這些人還是人類,尼路不想增加身份曝露的風險。   大漢聞言大喜,急忙問道:「我們副將追了上去,那位精靈人兄弟會不會……?」   尼路聳眉,輕笑著道:「你們的副將要是遇到他,只要不惹惱他,那麼我敢肯定他絕對是全天下最安全的,不過,要是沒遇見他,久了恐怕會被魔獸生吞活剝。」   大漢聞言,雖然不解為何尼路會這麼肯定遇到這位精靈人就可以安然無恙,但總算有些希望。只不過再一細想,大漢又擔心起來了。魔獸天堂這般大,先不說他們副將能不能遇見那位精靈人,光是密集的魔獸數量恐怕就能累死他。要是…他們副將在遇到那個精靈人之前就……!   尼路見大漢滿臉憂色,自然知道大漢的顧慮,忍不住也歎了一口氣:「所以,只能看他的運氣了。要是夠幸運或許死不了。」   眾大漢聞言,更是憂心忡忡地對看,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他們這般擔心,尼路只得建議道:「你們先別擔心他了。你們乾脆先想想要不要先救你們其它的夥伴。」   眾人聞言,也振作起精神。是啊!他們先要擔心的是那些注定被犧牲的同伴們啊!只是,怎麼救呢?   「你們有沒有自己的聯繫方法?」尼路問。   眾大漢一愣,隨即點點頭。   「那你們就用這種方法聯繫同伴會合,一起離開。」尼路建議。   眾大漢興奮地點點頭,這的確是最好的方法。   尼路偏頭想了一下,又建議道:「要是你遇到你的同伴已經跟其它人打起來時,你便告訴他們,說是尼路要他們手下留情,只要是龍人和精靈人應該都會賣這份情。至於獸人,我就無法保證了。如果你們能先遇到牡玆、牙、司猗、飛天還有庫娃的話,照你們剛剛講的,他們應該會支持你們,有了他們支持,其它獸人就沒有問題了。」   眾大漢聞言,都不禁感激地看著尼路。他們實在無法相信,這些毫無干係的外族人竟願意這樣幫助自己。似乎比起他們的人類同胞,這些外族人更有情味多了。   尼路不想與他們客套,僅是輕輕一笑,回過頭走了。   ※※※   就在尼路與大漢們討論時,後面的班塔耶也遇到攔路打劫的盜匪。   「先說好!我身上一點你要的東西也沒有。」班塔耶故做無奈地道。   看來都只有二十多歲的九個盜匪驚訝地對看一眼,接著一個像是首領的瘦高大漢,擺起刀大聲宣告:「強劫!」   班塔耶聳聳肩攤攤手:「我知道啊!可是我身上絕對沒有你們要,而我不要的東西!」   九個大漢又對看一眼,很不習慣這麼冷靜的受害者。   「把所有值錢的東西拿出來!」瘦高大漢猶豫了一會,還是堅持再叫一次。   班塔耶翻翻白眼:「你是聾了還是有病啊!跟你說了,沒有你要的東西。」   九個大漢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如何接下去。班塔耶也不急,仔細觀察起九個大漢來了。他雖然沒有尼路的聰明,但是他很精明。他看得出來,這九個大漢雖然惡狠狠的,但似乎並沒有亡命之徒應有的戾氣,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攔路打劫的強盜。   班塔耶才剛觀察結束,九個大漢似乎也商議好要怎麼接下去了。只見瘦高的大漢站了出來,亮出大刀:「把包袱丟過來!」   班塔耶看了自己的包袱一眼,不在意地道:「裡面除了傷藥就是衣服,沒有錢。」錢他都縫在衣服裡。   大漢一滯,隨即又挺起胸膛道:「叫你丟過來就丟過來,囉唆個什麼勁!」   班塔耶聳聳肩,拿下自己的包袱,晃了幾晃,突然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沒有丟過去。   「我丟過去你們就會走嗎?」班塔耶好奇地問。   眾大漢一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這不就對了嗎?」班塔耶攤攤手,表示遺憾。   瘦高大漢經過一番猶豫,終於想起盜賊的主要動力─錢,於是保證道:「錢拿出來就讓你走!」   聞言,班塔耶張大了嘴,故做驚訝:「要包袱,要命都行!就是不能要錢!我這人很糟,每一毛錢我都要計較。要不然,我們打個商量。」   大漢一愣,不知不覺地順著班塔耶的話尾問:「什麼商量?」   班塔耶露出燦爛的笑容道:「一個銅錢換人命一條!你們有九個人,九個人的命賣給我,就有九個銅錢了。我就大方一點,給你十個銅幣好了。你說這樣如何?」   眾大漢頓時啞然,班塔耶卻又繼續道:「這個交易其實滿公道的。你們要錢,我要命,各取所需,各得其所,最是美滿不過了。更何況,我還奉送了一個銅幣,這可是我生平第一遭,你們也算賺了。要知道我生平不做虧本生意的,今天瞧你們強劫過活太辛苦,乾脆命賣給我,你們也有錢了,而且之後再也不需要打劫了,這不是挺好的嗎?」   班塔耶連珠炮地說著,眾大漢也從驚訝到不可思議。這人是龍人嗎?不是聽說龍人最是敦厚老實,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最討厭討價還價,怎麼,他們弄錯人了嗎?眼前這個分明就是奸商一個嘛!一個銅錢買一條命還說公道哩!   「如何?答不答應?」班塔耶對他們懷疑的眼光視若無睹,繼續打著商量。   這一問,眾大漢突然從呆愣中回過神來。瘦高大漢立刻對其它人使了一個臉色,呼嘯一聲:「不答應!不交錢就交命!」語畢,九個大漢全湧了上來,聲勢頗為浩大。   班塔耶唉唉叫了幾聲:「不答應啊!這可就不好了!我在買命很快的。而且我實在覺得這生意很不錯的,我很想做。你們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啊?」班塔耶一邊閃躲一邊還批哩啪啦地說。   「不答應!」瘦高大漢也被班塔耶這麼一連串的話弄得心頭火起,大刀一舉,就劈了過去。   「這樣啊!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啦!一個銅錢一條命喔!」班塔耶遺憾地道。   話落,雙手往懷中一探。   「住手!」一聲焦急的大喝傳來。   班塔耶驚訝地往後一退,眾大漢也聞聲停手,往聲音來處看去。只見不遠處奔來一群大漢,領頭的漢子一邊跑一邊還舉著手,看來剛剛喊停的就是這人了。   「大隊長?」瘦高男子驚訝地叫。原來這些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與尼路交手的大漢們,他們才往前走沒多久就遇到被尼路通知的另一批同伴。於是,他們就相偕回頭尋人,疾馳了一段路,就發現這邊已經動起手來了。   叫停的大漢快步走到班塔耶身前,恭敬地道:「這位是龍人兄弟吧!前路的尼路兄弟代為轉告請手下留情。」   班塔耶和那九個盜匪同時一呆。   「大隊長?」瘦高大漢驚道。大漢舉手一擺,阻止瘦高大漢的質疑。   「尼路說的?」班塔耶驚訝地問。   大漢點點頭。   班塔耶將疑惑的目光看向眾大漢,喃喃地道:「尼路在搞什麼鬼啊?」   大漢一聽,開口就想解釋。這次換班塔耶舉手了。他阻止了大漢的發言,不在意地接著道:「這事我自己問他,我先問問你們,那邊樹下的傢伙也是你們的人嗎?」   眾大漢一驚,不約而同地將目光看向斜前方的大樹。大漢突然想起剛剛死在尼路手中的人,連忙搖搖頭,臉上有著恐慌:「不是!」   正想派人圍過去,那邊樹下立刻竄出一個人,回頭狂奔。班塔耶見狀聳聳眉,手一揮,一道幾不可見閃光迅速掠過,劃出一道弧線又飛了回來。幾個大漢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見發足狂奔的人突然全身一頓,往前撲了三尺便跌落在地。   眾大漢一愣,接著便不約而同地直覺回過頭,看著班塔耶。   班塔耶手上拿著一枚銅幣,上下丟擲著:「一個銅錢買一條命,這生意總算做成了。不過考慮到他可能用不到了,所以還是我幫他花吧!」   此話一出,眾大漢這才知道那個人是眼前這個一毛不拔的傢伙殺的。只是那一閃而過的光芒呢?難不成竟是這傢伙手上的銅錢嗎?想到此,眾大漢突然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莫非……這人剛剛講一個銅錢買一條命,就是這樣買法?   被叫做大隊長的大漢不知方纔那番對話,只道這名龍人又像剛剛那個龍人一樣,出手幫他們解決一個麻煩,不由得感激萬分地道謝:「多謝龍人兄弟的幫忙。」   班塔耶不在意地輕笑,將銅錢又小心翼翼收進懷裡:「是我自己愛做生意,沒你們的事。更何況,我知道尼路願意幫你們肯定有很重要的原因。」   大漢聞言一愣。這人竟然為了那位尼路兄弟的一句話,就毫不猶豫地相信他們這群陌生人。這人若非太容易相信別人,便是他們同伴之間的信賴程度已經到了出乎本能的程度。   班塔耶沒有探究大漢驚訝的眼神,繼續問道:「你們還要繼續到後頭阻止我們那些同伴嗎?」   大漢點點頭。他打算能救多少同伴算多少。   班塔耶思索了一會,終於聳聳肩:「好吧!好人做到底!我幫你們回頭攔,你們去躲著好了。別出面。我瞧剛剛死的那人應該是你們的對頭!」   大漢聞言,連忙稱謝。有了班塔耶的幫忙,他們就不用沿路擔心會被人發現行藏,還可以從容佈置現場了。   就這樣,班塔耶回頭會合了皮喇、漢斯、寒和滅,又在關鍵時刻攔住了奴裡諾達恩,一路上自然少不了除掉那些隱匿在一邊的人。班塔耶告知眾人緣由之後,眾人才又分手繼續前進。   第九集 第九十章 險地求生   就在班塔耶眾人再度分手前進之後,密直市市郊的院落,同樣的人再度聚會,只是地點換上了一間完全沒有窗戶的房間。   「昶印已經回來了。」三十多歲穿著文士長衫的男子道。   老人聞言,淡淡地問:「有什麼收穫?」   三十多歲的男子猶豫了一會才道:「他……看來有些……狼狽!」   老人頗感興趣地眼神發亮,馬上就追問:「能讓昶印狼狽倒也不簡單,說說看。」   三十歲男子苦笑了一下:「昶印沒說清楚,只說一定要把那傢伙收進學院來。」只是看他充滿鬥志的樣子,真不知他是欣賞那個學生,還是打算趁機報復。   五十歲的馬臉漢子聞言興致也來了,跟著追問:「怎麼?打算公報私仇啊?」   三十歲男子搖搖頭,語帶保留地道:「我不知道,希望昶印不會這樣做,也許只是因為那個人讓他也起了興趣。」   老人輕輕點頭,沉吟道:「有興趣是應該的。今年來了太多的龍人,而且都是中階龍人。這些人自然多少有些奇怪的。」   聽到這裡,三十歲的棕髮男子精神也來了,跟著發言:「說到奇怪,我這邊倒是得到一些奇怪的消息。」   老人微微一愕,連忙追問:「什麼消息?」   三十歲男子調了一下坐姿,輕咳一聲道:「昶印雖然狼狽,可起碼沒什麼傷。但是,軍方那邊就不一樣了,他們似乎損失了不少。」   「怎麼損失法?」老人追問。   「他們派出去的幾批人都沒有回轉,據說都死了。」男子道。   眾人聞言大驚,一般考試都會控制傷亡,不會以命來做賭注的,怎麼會……?   老人雖然沒有驚訝,但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沒道理……危急時要是亮出學院考試的身份,應該不會鬧出死傷,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內情嗎?   「消息確實嗎?」老人謹慎地問。   「應該不會有錯!軍方派出不少人去查,現場留有大量血跡和野獸蹄痕。他們在懷疑若不是對手殺了他們,就是路上遇到魔獸出沒,沒來得及逃跑。」男子道。   這倒有可能,這批龍人和精靈人全都不清楚東大陸的禁地,挑了魔獸最常出沒的東陸北道走,軍方的人到這裡攔截,遇到魔獸的機會也不是沒有。   老人只是沉吟,卻沒有說話。其它人也是面面相覷,都在擔心軍方出了這等事,不知道會不會因此找學院的麻煩。   三十歲的男子見狀,也知此事關係重大,於是又再補充道:「根據已經到達東大陸的人數,除去昶印負責的一個,軍方在東大陸總共派了十批人,這十批人已經有九批確定失蹤,還有一批已經失去聯繫,還在確定,估計也是失蹤了。」   眾人大驚,十批人?!以軍方每批最少八個人來看,十批人就有八十個人了!相當於一個隊啊!當初他們還覺得軍方每批人最少八個人實在是小題大作,沒想到這麼浩大的隊伍也會這樣消失得莫名其妙。   老人臉色更加凝重了。   「詳細的地點知不知道?」   男子一愣,心虛地搖搖頭:「不清楚,一批最大批的人消失在魔獸天堂裡,沒人敢追進去找。其它九批都陸陸續續消失在東路北道上,血跡蹄痕都很新。」   「難道,魔獸天堂裡的魔獸突然凶性大發了嗎?一天之內連續九起攻擊?!」馬臉男子疑惑地道。   眾人聞言都覺得既懷疑又憂心。這時,老人突然從懷中掏出皮卷,攤了開來。赫然就是前次攤在桌上的那張。光點密密麻麻的還是在西大陸的東南角推進,東大陸這邊,幾顆紅點還是在東陸北道上,只是位置明顯地比前次推進了一點。   老人瞪著皮捲出神,而其它人也將目光都放在皮捲上。   「人都還在,他們沒有遇到魔獸嗎?」五人中唯一的女性,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穿著白色罩袍的女子喃喃道。   眾人也很疑惑,但是根據光點,他們並無法判定他們究竟是沒有遇到,還是魔獸們無法傷得了他們。   「魔獸天堂的魔獸雖然多,但還沒有出現那麼頻繁的。況且他們可不是尋常老百姓,怎麼可能連一個也逃不出來?」老人突然道。   眾人聞言恍然大悟。是了!這麼多人如果遇到魔獸,怎會連一個都逃不出來?   「難道跟這些龍人有關?」馬臉男子問。   老人不確定地搖搖頭:「也許有,但還不肯定。肯定的是,這些中階龍人應該多少知道一點。」   聽到這裡,四十多歲的短髭男子憂慮地問:「今年來這麼多中階龍人,是不是有什麼企圖?畢竟,龍人雖以低階龍人居大多數,中階龍人數量卻也不少,而且地位高了低階龍人許多,現在一次來了這麼多中階龍人,副院長怎麼看?」   聞言,其它人也認同地連連點頭。當他們看到名單時,發現今年來了十二位龍人,這麼多龍人已經讓他們覺得奇怪了,但更加令人側目的卻是,這些龍人當中竟有八個是中階龍人。   老人捻捻長髯,也肅容道:「低階龍人分階最細,中階龍人雖然沒有那麼複雜,但是也有高下之別。我們最熟知的魔龍士就是以中階龍人為主體,但是,據說,各階龍人有先後天之別,而我們熟知的魔龍士也只是中階龍人中較底層的角色,同樣的中階龍人卻不一定有同樣的修為,這個中差異不是我們能清楚明白的。就是因為這樣,我還無法肯定這些中階龍人是不是有特殊的背景。」   頓了一頓,老人看了眾人一眼,又道:「不論他們是不是有特別的背景,我們只需留心注意,不要太早下定論。這事,院長也知道了。他的意思也是這樣。」   眾人點點頭表示瞭解。   老人將桌上的地圖捲了起來,收回懷中,才又再次叮嚀道:「今天這件事,對於軍方的猜測,我們不能公開表示意見,也不要干涉他們的調查。我懷疑,這其中內情並不單純。」   眾人聞言都不禁嚴肅起來。   「歐羅,你再去探探,試著看看能不能取得那些失蹤的人的詳細資料。」老人對三十歲的棕髮男子吩咐道。   男子點點頭,而其它人則是神情各異地對看著。老人又沉吟了一會,突然站起身,跺了幾步,歎氣:「恐怕就像院長講的,亂世要到了…這世界恐怕也不能平靜太久了……」   魔獸天堂密林內,一群近百個人正在商議。   「要繼續等嗎?」女孩子的聲音。   仔細一看,竟就是當天抓著明斯克要他幫她的姑娘。除了這個姑娘之外,其它的大多是魁武的大漢,少數有一部份比較瘦高,但也顯得壯實。這些男子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臉上都有刀疤,而且疤上還結著痂,可見是新傷。   「再等等吧!我們佈置的很好,應該不會被發現不對勁。我們還有一些兄弟還沒到齊,我們不能這樣放著他們不管!」一名刀疤大漢沉著聲音道。   這名刀疤大漢就是當天接受尼路建議留下暗記,決定逃亡的壯漢。這幾天,他們先在各重要路口留下暗記交代集合地點,並逐漸會合同伴,接著再往集合地點去時,又成功攔到一批正在密林邊與一名精靈人交手的同伴。大漢照著尼路交代的說了,精靈人就如同尼路所說的,二話不說放了他們。眾人這才進入密林,等待其它人會合,並輪流派出幾個人到林邊去注意狀況,隨時接應同伴。到今天除了被派往密林的副將等十五個人外,其餘先發的九批人都已經到齊。先發的同伴大多都是大隊長和中隊長級,只有少部分的隊長。而他們要等的就是後來派出的其餘幹部,包括一名中隊長、一名隊長和一批親己的隊員。他們被派往攔截獸人,普通的隊員遇到獸人,那是不可能成功的了。   「可是我們繼續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先別說對頭會不會派人來查,首先這裡是魔獸天堂耶!我們不能在此久留。我們另外選一個地方吧!」姑娘建議道。   刀疤大漢搖搖頭:「就是因為是魔獸天堂,只有這裡我們才有一線生機。只要離開這裡,整個東大陸都在東陸大將軍的控制下,我們即便逃,也逃不遠的!」   姑娘聞言不吭了。只是無奈地歎氣。   刀疤大漢繼續道:「一但我們被抓到了,不用等到大將軍面前,他們那些人一定私下將我們處死,安下罪名,我們就注定蒙冤了。更別說,這件事經過他們的手,又會如何渲染牽連了。」   「反正我們不逃也是死,逃了,起碼在魔獸嘴下可以逃出個生天來也說不定。」另一名大漢也道。   「我們現在已經不是帝國的軍人了!我們只是一群無名無姓的人。我們要做的事,就是救回我們的同伴,然後去找副將!」另一名較瘦的大漢以稍顯尖銳的聲音道。   姑娘點點頭,突然輕笑道:「等便等吧!大不了咱們就死一起了!」   眾大漢全都點頭,也笑了起來。他們都是光棍才會來參軍,死了沒人可憐,叛了也沒啥打緊。   就這樣,這些人在巴耶帝國最凶險的地方待了下來,等待同伴會合的期間幸好沒有大批魔獸攻擊的情形,所以還算能應付。他們還不曉得大部分的魔獸因為某種原因,最近都集中一處,因此沒讓他們遇上太凶的魔獸。   ※※※   自從那天晚上魔獸大舉來攻之後,薩摩又走了兩天。一路上,還是有魔獸跟著,但是,不再像是之前一樣虎視眈眈,反而領在前頭,跟在後頭,護在兩邊,壓根就是來保護他的!就因為這樣,薩摩這幾天不僅沒有魔獸干擾,就連其它的野生動物也見不到。每天到了傍晚,就會有一頭魔獸叼著一隻野獸的屍體等在前方,等薩摩發現了,就把牠放下,微微點頭走了。薩摩知道,這是魔獸們為他準備的晚餐。難得的是,他們還知道每天準備不一樣的東西。   至於午餐呢?薩摩本來都是吃乾糧或採野果。不過魔獸們自從發現薩摩會在中午時尋找野果時,隔天,非常準時的,一到日正中午,就會有魔獸叼來滿是果實的樹枝,等在前方。不知道他們都是從哪裡裡採來的,這些果實既甜美,又好像別有功效。薩摩吃完不僅全身舒暢,還會覺得渾身是勁。幾日下來,身輕體健,受益不少。   晚上睡覺時,魔獸們會圍在十尺外,十尺內不容野獸或魔獸進入。   薩摩很想告訴他們其實不用這麼費心,不過,每當他找到一隻魔獸,跟牠說這番話時,魔獸都只是不解地偏頭。   這天中午,薩摩坐在樹枝上,吃著剛剛一條虎蟒帶來的水果。兩隻小精靈賴皮地攀住雙生的兩隻岔角,蕩來蕩去。小精靈沒什麼重量,雙生也沒什麼感覺,只是瞇著眼,懶洋洋地假寐。嘴裡一動一動地嚼著樹上的樹葉。並不是他喜歡吃樹葉,他只是在刷牙兼磨牙。   成年大劫後,雙生原本光裸的頭上逐漸長出了一對鹿般的岔角,閃著黑亮的光澤。當初看到圖蘇的護駕龍神時,並沒有這對尖角。薩摩不清楚究竟這對岔角有什麼意義,只是看雙生好像也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也就算了。更何況,當初在地下宮殿所看到的龍是有岔角的,雙生突然長出角來也不算不合理。   「主人!牠們那些傢伙為什麼對你這麼好啊?」小白好奇地問。   薩摩搖搖頭,無所謂地道:「不清楚!或許怕我吧!」   「為什麼怕你啊?」小黑問。   薩摩苦笑以對,不知道如何解釋。   「問問他們就知道了嘛!」小白建議。   「這樣也很好啊!隨時都有東西吃。」小黑樂天地道。   「你不擔心他們毒死主人啊?」小白道。   「主人那麼容易死嗎?」小黑不以為然。   聞言,小白不吭了,只是更加用力地蕩著。   薩摩再度苦笑。他也很想問清楚啊!他不喜歡牠們跟前跟後的。只是,牠們像聾了一樣,說什麼都聽不懂。想到這裡,薩摩突然跳了起來,嚇得雙生一口樹葉差點吞進去,兩隻精靈也「撲」地從岔角上掉下來,跌坐在雙生的頭上。   完全沒有注意兩隻小精靈的咕噥聲,和雙生努力的咳嗽聲。薩摩想起了那天與群獸「會面」的情景。難道,他必須將神劍魔刀化成的角與翅膀露出才能和牠們溝通嗎?薩摩即想即行,立刻躍下地,褪去上衣,眼一閉,尖角和翅膀再度出現。   薩摩這會留上心,立刻敏銳地察覺到四周魔獸的騷動。看來與魔獸的溝通還是必須藉由神劍和魔刀才能順利進行。   果不其然,薩摩之前不管重複幾次命令都沒用,現在在這情況下,僅是輕輕一句:「全都過來。」聲音並不算大,四周魔獸卻全都沒有猶豫地聚了過來,跟之前的反應簡直是天差地別。   薩摩無法辨別究竟魔獸是聽不懂自己之前的話,還是不接受那種狀態中所下的命令,但是,總算有反應就行了。   只見魔獸們全都停在薩摩四週一尺外。為首的幾隻發出高低不同的鳴聲。薩摩聽不懂,卻直覺知道他們在召喚其它魔獸。果然,才不過一會兒,遠一些的魔獸也都到了。各系魔獸分據一隅,安安靜靜,竟一點喧嘩聲也沒有。要是有人看見這副景像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眼前的魔獸各系各樣都有,毫不偏重,就連一些極少見的魔獸也有。這些魔獸平常若是碰頭一定是互相攻擊廝殺的份,今天竟然安安靜靜,極為和平地聚在一起,真可謂是世界奇觀了。   薩摩待魔獸數量累積得差不多之後,終於忍不住問出盤旋心中許久的疑惑:「你們是不是只聽得懂我現在這樣所講的話?」   魔獸們不約而同地點頭,發出幾聲低鳴。   兩隻小精靈見一群傻不隆冬的魔獸竟聽得懂薩摩的話,忍不住也跟著起哄起來。   「那你們聽得懂我講的話嗎?」從樹上跳下來的小白首先開腔問。   魔獸們對看一眼,迷惑地看著兩隻小精靈。   「牠們不懂。」沒有理由,薩摩就是知道牠們不懂。   「我呢?」雙生問,神情有點急切。   魔獸沒反應,看來也是不懂。雙生見狀,挫敗地咕噥幾聲。   「笨死了,果然是低等的生物!」小黑不屑地道。   此話一出,明明聽不懂的魔獸卻露出怒意,齜牙裂嘴地低吼著。   「耶?不是不懂嗎?」小白好奇的道。   「他們只感覺到情緒。」薩摩解釋道。不知道為什麼,當他這個樣子時,他就可以輕易理解魔獸的意思。   兩隻小精靈喔了一聲,雙生也應景地嗚了幾聲。   薩摩看著面前近百隻密密麻麻的魔獸,歎了一口氣,終於把主要目的說了出來:「今天叫你們是為了一件事。」   魔獸們全都抬起頭,很是專心凝聽的模樣。   「你們不需要一直跟著我,也不需要費心為我張羅食物,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薩摩客氣地道。   此話一出,魔獸群內部立刻起了一陣騷動,魔獸們交頭接耳,好一會兒才又靜下來,直直地看著薩摩。   薩摩在他們「討論」時,就已「感覺」到他們不願意了。於是一等討論結束,薩摩就立刻追問:「你們不願意嗎?」   魔獸們對看一眼,又是一陣騷動,好一會兒才走出兩頭魔獸。正是當天的一狼一虎。   魔狼上前先嗚咽了幾聲,魔虎也跟著吼了幾聲。   「聽不懂!」兩隻小精靈同時皺著眉頭道。雙生也跟著嗚了幾聲,表示同意。   薩摩沒有理會兩隻小精靈,他聽懂了。牠們說這是牠們的責任,牠們很願意做這件事。問題是……他不願意阿!薩摩本想再開口拒絕,但群獸卻都用著堅定的眼神看著他。無奈之下,薩摩歎了一口氣,只好妥協:「你們要跟可以,但是,不需要那麼多。」   一狼一虎對看一眼,前爪耙耙泥地,好似在討論數量似的。接著,魔狼又發出幾聲高低不同的叫聲。   薩摩又聽懂了!牠說,這些已經很少了!只有首領才有參加的。牠們算了一下,這些魔獸只佔了全部魔獸的百分之一不到。   也就是說這座森林裡有萬隻以上的魔獸?!薩摩挑高眉,訝然道:「你們都住在這附近嗎?」   魔獸們有些點頭,有些搖頭。魔狼則嗚了幾聲回答。遠一些有得到消息的,已經在趕來的途中,還有一些還沒得到消息,正待通知。剩下的不是住得偏僻,就是不喜歡牠們過去,牠們無法通知。   薩摩擺擺手,果斷地吩咐道:「不需要通知了!我只是經過這裡,有你們在,我不會有什麼危險。至於那些住得遠的,也回去吧!你們的領地還要保護,首領離開太久不好。」   眾魔獸又是好一陣猶豫,像是極不願意離開的模樣。薩摩見狀只得板下臉來,語氣堅定地命令道:「有什麼好猶豫的!事情就這麼決定!」   聞言,魔獸全安靜下來。好一會兒,幾頭魔獸才伏地一跪,退步離開。   待那些魔獸走後,薩摩環視一眼,魔獸還剩下約莫七十頭左右,還是很多。但想來也不大可能再少了,薩摩只得由著他們去。   「你們可以走了。」說著,擺擺手讓群獸離開。   魔獸們聞言,齊齊伏身一禮,轉身陸續離開。只不過,薩摩知道,牠們並沒有走遠,還在附近,但也實在無心再與牠們計較,隨即收起角和翅膀,領著一龍兩精靈繼續前行。   第九集 第九十一章 緣救叛兵   魔獸天堂另一個角落,有一行人特別顯眼。他們全都穿著緊身的長褲長衫,頭髮高高束起,腰間掛著一柄大刀,腳下踩著一雙高筒厚皮靴。似乎經過長途跋涉,或是激烈打鬥,每個人都顯得有些狼狽,身上更是滿佈大大小小不同形狀的傷口,衣服也沒幾件完整。這一群十五個人不是別人,就是被派進魔獸天堂攔截薩摩的人。他們進入魔獸天堂已經三天了,一路上,魔獸的騷擾頻頻,一行人多少都掛了彩,幸好沒什麼大礙。   「副將,我們要再進去嗎?這幾天魔獸攻擊越來越多,殺都殺不完,趕也趕不掉。如果我們再進去一定是死路一條的。」一名約莫二十多歲的金髮大漢微跛著腳道。   領在前面的中年大漢,聞言停步,回過頭來:   「這是任務!」簡單一句話卻說得有些苦澀。看來他便是副將了!只見他長相豪勇中帶點斯文,講話更是不急不徐,確有幾分領頭的氣度。   「什麼任務!明明就是叫我們送死嘛!誰都知道進了魔獸天堂根本不可能活了,為什麼卻要我們也進來!」一個滿臉落腮鬍的大漢不平地嚷。   「對方是精靈人,進魔獸天堂也不一定會死。」領頭的大漢淡淡道。   「先不說對方會不會死,就精靈人在森林中的能力,我們根本追不上!」先前說話的跛腳金髮大漢立刻出言反駁。   「就算追上了有什麼用,我們有力氣跟他打嗎?」另一名瘦小的黑髮男子沮喪地道。   眾人聞言都不說話了。他們現在早已經將帶來的乾糧吃完了,連飲用水也已告罄。今天開始,他們就要靠著殺死的魔獸肉來維生了。更嚴重的是,身邊的傷藥也已經用了七七八八,要是再遇上幾批魔獸的攻擊,傷藥用完了,他們就隨時有可能因為小傷無法治療而死……。   「我們回去吧!就說我們失敗了。」瘦小的黑髮男子道。   「不可以!我們是軍人,怎麼可以還沒對戰就認輸?!」另一名棕色短髮的男子怒道。他的臉上有種不健康的蒼白,只有眾人才知道,他的傷是眾人中最重的。因為他虔誠地遵守好軍人應該身先士卒的信條,每一次對戰都跑在最前面,一但跑遠了,同伴無法接應,受傷就多了。最嚴重的傷勢在昨天遇見魔豹時被一記衝擊炮擊中胸腹處,受了內傷,他們身上的傷藥只能只皮肉傷,對這種傷,實在無能為力。眾人都知道,這樣的傷再不治療,用不了幾天就會死的。   先前說話的金髮大漢,歎了一口氣,無奈地道:   「我們一開始就輸了,輸給了他們的陰謀陷害。」   此話一出,眾人心情都沉重起來。被稱做副將的大漢更是緊鎖著眉頭猛歎氣。   「我們還能回去嗎?」又一名大漢悶聲問。   眾人對視一眼,卻同樣無言。他們都隱約知道答案,可是,誰都不願說出口。這名大漢似乎也知道答案,見眾人不答,僅是歎口氣,也沒追問。   沉默在這群人當中蔓延了好半晌,瘦小的黑髮男子又開口喃喃地道:   「我們隊裡的其他人不知道怎麼樣了。」   聽了這句話,眾人心中的不安又累加了一分。是阿!他們被派到這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那麼其他人呢?聽說他們面對的是龍人和獸人,成功的機會似乎也太渺茫了!   「那些狗娘養的!我們乾脆回去殺他們一通,再去向大將軍請罪!」落腮鬍大漢憤憤不平地叫道。   「恐怕還來不及見到他們,我們就會被抓起來了。他們肯定是有安排的。」金髮大漢篤定地道。   「只要我們一天是軍人,我們就拿他們沒辦法!他們盡有千百條理由入我們的罪!」副將同樣無奈。   「他媽的,說得好聽,說什麼保家衛國!要去肅清流匪。搞到最後,軍隊像強盜!咱們不想跟他們一起去搶人反倒錯了!」又一名大漢怒道。   副將搖搖頭,又歎了一口氣。他們當初都是憑著心中一股熱氣參軍的,進了軍隊,這才知道一切都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樣。雖然如此,自己還是堅持下來,因為,沒有這樣的地位,他們能為人民做的事實在太渺小了。所以,他打算,好好利用這樣的地位,多幫一些人。事實上,他們也真的幫了不少人。在神跡森林外,他們私自放了不少村民,也暗中通知村民避難。可惜,他們只能做到這裡,因為他們現在連怎麼保命都成了難題。   「既然我們當軍人拿他們沒法!那我們就不要當軍人了!」黑髮男子賭氣地道。   聞言,眾人全都靜了下來,拿眼看著男子。沉默了好一會,落腮鬍首先開腔附和:   「我贊成!他奶奶的,我受他們這些崽子的鳥氣已經太久了!」   又一陣沉默,其他人似乎也醒過神來,接著陸續附和。最後就連棕色短髮的男子也開口贊成。   這男子是所有成員當中最堅持軍人天職的人,他會贊成顯然讓他們的副將很是驚訝:   「伍德?」   被叫做伍德的棕色短髮男子笑了一笑,說道:   「我心裡是軍人,我要當對得起自己的軍人!」   副將心中微動,但卻沒有馬上答應,反而看了眾人一眼,反問:   「我們不當軍人,能去哪裡?」   金髮跛腳男子分析道:   「回去是肯定不能回去了。唯一安全的反而是這座森林。但是,依我們的狀況,卻又不能久留。」   此話一出,眾人又沉默起來。這個問題的確很大。他們若想脫離軍隊,一定要先確保不被軍隊通緝,如此一來,這個魔獸天堂當然是最好的選擇,但這個魔獸遍佈的地方,他們也無法久留。只不過,除了這裡又有哪裡安全呢?   ※※※   薩摩又走了兩天,已經是離開塔裡沙港的第十一天了。有魔獸們護航,一路上安靜得很,薩摩估算,以這樣的速度,大約再三天不到的路程就可以到達蘭普頓魔武學院。   這天薩摩邊走邊和雙生對話,順便糾正雙生怪怪的腔調。四周魔獸卻傳來騷動。自從幾次與魔獸們用那樣奇特的方式溝通之後,薩摩慢慢發現他對魔獸的感應能力變強了。幾乎它們的一舉一動,他都可以迅速察覺。   薩摩自然而然地停下腳步,看向騷動的來源。   一頭魔猿和一頭魔狼走了過來,停在一尺之外,眼睛詢問似地看著薩摩。見狀,多次與這些魔獸打交道的薩摩自然知道摩獸們肯定有事要問他,於是也沒多做遲疑,褪去上衣,將尖銳的尖角和巨大的翅膀伸展出來。   「什麼事?」薩摩詢問兩頭魔獸。   魔猿低聲嗚鳴了幾聲,魔狼也跟著嚎叫附和。原來,魔猿昨日在自己的領土內發現了一群人類。他們全都病厭厭地躺在地上,不能動彈。它的猿崽子們正想好好享受這群送上來的美食時,這頭「開過會」的魔猿首領想起了它們的主人也長的跟他們差不多,它想或許是主人的同族,因此擋住了崽子們的企圖,跟附近的魔狼首領商量一下,帶來這些人給主人看。   薩摩不知道自己何時成了它們的主人,但他不想為了這件事跟這群頭腦簡單的魔獸爭論,因此也沒追問,只吩咐道:   「把他們帶過來吧!」   魔猿應聲發出一聲如尖叫般的高音,想來是在通知其他魔獸將人帶上來。   當然,薩摩很清楚這些人絕對不是他的族人,因為,沒有任何一位精靈人或龍人會在森林中把自己搞成病厭厭的樣子。只不過,他還是好奇這群人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深入這片森林。更何況他已從魔獸口中得知,這片森林根本沒有任何魔獸以外的生物出沒,就連魔獸們的行動也都小心翼翼,生怕越界闖入其他魔獸的地盤,召來大禍。這些人不懼此中凶險,竟然敢大肆深入,讓薩摩不由得有些好奇了。   不久,一群魔猿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在離薩摩足有兩尺之外的距離停了下來。每隻魔猿都一手一個,攬著兩個人,看來都已經昏了。   見魔猿停得那般遠,薩摩忍不住眉頭輕皺道:   「過來一點。」   群猿一愣,但也不敢有異議,立刻上前。不過這些魔猿看來都太過畏懼薩摩,只靠近了一尺就不肯再往前了。薩摩無奈,只好自己上前。沒想到,他一靠近,群猿全都打起擺子,發起抖來。   見狀,薩摩只得停步,無奈地道:   「放下他們,都退後吧!」   群猿聞言如獲大赦,馬上就放下手中的人,退回兩尺之外。看來兩尺是它們最能接受的範圍了。   薩摩從群猿身上收回視線,仔細看著地上躺著的人。數了一下,十五個人。這些人有同樣的特徵,就是在打扮裝束上都是勁裝束髮,一派人類武者的裝扮。而且同樣陌生的臉孔都有一身的傷,氣息很微弱。像這種狀態,用不著魔猿吃,只要再拖一天就會嗚呼哀哉。   明明是人類,為什麼會進到這片森林?看他們的樣子,明明就是同一路,成群結隊而來是為了什麼?純粹誤闖?抑或是另有目的?   薩摩稍一猶豫,還是抵不住好奇,終於雙手一張。隨著薩摩雙手張開,白光也立刻呈點狀一顆顆浮現,然後慢慢聚合,才一眨眼功夫,光球便形成了。就在這時,薩摩將光球往前一拋,白色光球在十五人上空瞬間破裂,白光散出,罩向地上的人,一點一點滲入地上十五人的身體裡,好不炫麗。好一會兒,白光散盡,四周才又恢復原本的亮度。這時仔細一看才發現,地上十五人身上的傷口竟已在這短短時間內癒合得沒有痕跡了。   薩摩滿意地微微一笑,立刻又隨手一招…,水花忽現,「嘩」地灑在十五人臉上。這一潑,地上的人身軀一震,終於清醒,呻吟著睜開眼睛。   薩摩靜靜地看著他們,默默將身上的翅膀和尖角收起來,還召回了雙生和兩隻小精靈。他可不想這些人剛醒又立刻被自己的怪模怪樣嚇昏。   首先清醒的是一位粗獷中帶點斯文的中年漢子。   他睜開朦朧的眼睛,首先看到是一位高貴、英挺、俊美,帶著奇異蠱惑力的少年。怔怔地看著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好半晌,漢子才迷茫地坐起身。   「你………?」大漢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不確定究竟是醒著還是仍在夢中。   這時,其餘眾人也陸續醒了,同樣在看見薩摩時有了短暫的失神。   突然,低低的吼聲引起他們的注意。十五個大漢直覺地往四週一看,這一看立刻就大吃一驚。原來,他們的四周竟圍了一群魔猿。大漢們這才想起失去意識前,他們看到的就是一群等著要吃他們的魔猿。難道…,他們是被這群魔猿帶到它們的大本營嗎?那麼,眼前這個少年呢?是敵?是友?   薩摩看出他們的不安,馬上開口安撫道:   「別擔心,他們不會傷害你們。」   標準的人族語言?!大漢們驚疑不定地看了薩摩一眼,又看看周圍的魔猿,這才發現群猿雖然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們,但是並沒有撲上來的意圖。眾大漢衡量了好一會,這才謹慎地陸續站起來。只不過他們一站起來就驚訝地發現,他們身上的傷竟然全都好了!難道,他們是被救了嗎?   最先醒來的大漢首先開口詢問:   「是你治好我們的嗎?」   薩摩輕輕點頭表示回答。他注意到這名大漢說話時,其餘漢子全都安安靜靜,看來這名大漢應該就是這群人的首領。   眾大漢見薩摩點頭,忍不住既驚又疑地對看。遇到那批魔猿時,他們真的以為,他們就要這樣死在森林裡,沒想到一覺醒來,不僅獲救,就連身上的輕重傷勢都已被人治好!這種落差讓他們又是驚訝,又是懷疑。莫非,他們仍在夢中?   薩摩沒讓他們有太多時間感動,隨即開口問道:   「你們要不要說說為什麼會到這座森林裡來?」魔獸們曾表示,這座森林是人族最害怕的地方,除了他誤打誤撞進來之外,已經有將近百年沒有人類如此深入這座森林了,當然,薩摩也不算是人類就是了。   薩摩這句話問得很客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有一種讓人無法違抗的感覺,為首的大漢幾乎沒有猶豫便說出了原因。   原來,這一群人就是被派來攔截薩摩的那十五個人,決定脫離軍人身份的他們沒有地方可去,只好決定走一步算一步,祈禱這座森林並不像傳說中那麼可怕。於是,他們又走了兩天。這兩天,魔獸攻擊的頻率多到數不清。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吃飯,更別說去找水和食物了。眾人竭盡全力打退一批來攻的長嘴魔獸之後,不知道蹣跚地走了多久才不支倒地。昏迷前,看到的是一群咧著嘴的魔猿。   聽完大漢的描述之後,薩摩感興趣的挑挑眉問:   「軍方?」他當然知道他們要攔的就是自己,只是很好奇為何是軍方而不是學院來攔。   大漢點點頭。   見大漢表情不像說謊,加上這群人完全依賴這人發言的情況,若非長期上下關係嚴格的軍隊,也沒辦法這般規矩。那麼,軍方為什麼介入學院的招生?難道跟梅裡等人說的,軍方要求學院多收百名學生這件事有關嗎?   「為什麼是軍方出來攔人?學院的人呢?」薩摩試探地問。   大漢搖搖頭,苦笑道:   「不知道。我們只接到上級的命令,其餘一概不知。」   這倒是,軍方的內幕一向都是機密,這群人雖是執行人,卻未必能得知內幕。薩摩思索了一會,突然離題問:   「你叫什麼名字?」   「苗玉龍。」大漢直覺回答。   這名字倒是不錯,薩摩輕輕點頭:   「好!苗玉龍,你們要找的是誰?」   叫做苗玉龍的大漢不覺有異,誠實地回答:   「聽說是一個精靈人……」   薩摩輕笑:   「就是我……」   此話一出,苗玉龍一時間怔住,就連其他的大漢也呆若木雞。   「這……」苗玉龍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們要打嗎?」薩摩不在意地問。   眾大漢聞言全都不約而同地猛搖頭。   「我不打救命恩人!」落腮鬍大漢首先表明立場,其他人立刻接著連連點頭。   苗玉龍見手下率先表態,不由有些尷尬地道:   「其實,早在幾天前我們就已經決定不執行這項任務了。」   「喔?」薩摩有點好奇,席地坐了下來,揮揮手也讓他們坐下,意思是要聽下去了。   群猿這時也識趣地離開,退到遠處。   「你們既然是軍人沒道理會半路放棄任務。」薩摩開始問出他的疑問。   苗玉龍尷尬地笑一笑,一整容,終於將事情的始末娓娓道來。薩摩一邊聽臉色也跟著沉重起來。看來,神跡森林的事情是真的,梅裡他們的遭遇也非常普遍地發生在其他地方了。   第九集 第九十二章 森林伏兵   正想問清楚細節,遠處卻傳來「嘎!嘎!」的魔梟怒叫聲。從聲音中,薩摩聽得出魔梟焦急和憤怒的情緒。薩摩暗暗納悶,再仔細一聽,這才發現那聲音分明就是一整群魔梟一起發出來的。難道,魔梟這種兇惡的魔獸竟會遇到什麼棘手的敵人嗎?   只是這森林的魔獸各有領域,而且很有默契地互不侵犯,雖然偶爾會有爭鬥,卻也能控制傷亡。所以薩摩從進到這片森林以來,感受到的都是一派寧靜,像這樣一整群魔梟的高叫聲,卻是第一遭聽到,這才讓薩摩忍不住注意起來。   眾大漢見他們的救命恩人本來要講話卻突然出神了,都覺得莫名其妙。原來他們根本沒聽到遠方傳來的魔梟叫聲。   薩摩顧不得會不會嚇到他們,跳起身,飛躍離開。眾大漢一呆,就想跟上,這才發現四周圍滿魔獸,根本離不開。   薩摩一離開大漢們的視線,心中一動,角和翅膀再度出現,先是叮嚀魔獸們看緊那群大漢,接著便仔細聆聽。這一聽,魔梟的叫聲更加清楚了,原來它們都在叫著「圍住他們」,「把這些人類打死」這類的話。   薩摩輕輕皺皺眉,不解地問:   「魔梟怎麼了?」   其餘魔獸迷惑地搖搖頭,它們並沒有察覺任何不對勁。薩摩見狀心下納悶,怎麼?他們都沒聽見魔梟的聲音嗎?原來,薩摩能聽到魔獸們也聽不到的聲音不僅是因為他的修為比群獸高,更因為剛剛他才脫離「怪物」狀態,耳目異常靈敏,這才聽到聲音。實際上,魔梟的位置離這裡可有四、五十公里遠了。   會是誰闖入魔梟的領域呢?鐵定不是尼路他們,難道會是這群人的夥伴嗎?薩摩忍不住將是線投向身後。但是苗玉龍也說了,與他同隊的人都被派往攔阻龍人、精靈人和獸人,怎還有餘力前來尋找?抑或是…軍方認為苗玉龍不足以完成任務,另派人來尋?苦思不果之下,薩摩決定前去看看。沒想到這個想法才剛出現,薩摩就立刻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懸在半空中了。   原來,背後的翅膀在他一個焦急下,擺動起來,竟就這樣讓他「飛」了起來!   無暇研究為什麼最近這些「工具」這麼聽使喚,薩摩擺動翅膀,往聲音來處飛去。   這些翅膀似乎很不一樣,薩摩輕輕擺動就可以到達自己平常疾馳的速度。薩摩心中大喜,忍不住將翅膀擺動的速度提高到最大。霎時,兩側景物飛快後退,薩摩只覺得一股飛揚的快感襲上心頭,一時之間竟不由沉醉其中。薩摩擺動的翅膀在空中畫出一道金色的能量軌跡,快得肉眼無法捕捉,彷彿一隻美麗光鳥,劃過天際。   四、五十公里的距離眨眼即到。薩摩沉醉在純粹的飛翔中,若非聽到魔梟粗嘎的叫聲,還真忘了此行的目的。饒是如此,薩摩還是多飛了好一段路,只得折返。這會,薩摩不敢再放力疾飛,見魔梟已在前方,便連忙飛下地。他不擔心魔獸,不過要是真的有人類在那裡,讓他們看見他現在的模樣還是不妥的。   雙腳才踩到地,薩摩突然一個搖晃,頭部也一陣陣抽痛,血氣大為翻騰,好似全身能量將要大造反似的。薩摩連忙平心靜氣,仔細調息,好一會兒才終於穩定下來。薩摩噓了一口氣,直覺自己逃過了一次大劫,只不知為什麼僅一個飛行,竟會讓全身這般不舒服。看來自己身上還有許多未解的謎題,可惜眼下卻不是研究的時候。   其實,薩摩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情形是因為,三對翅膀的使用牽涉到他體內那股奇特的力量,雖然薩摩現在仍然無法掌握這股力量,但這次無心當中驅動翅膀卻陰錯陽差地引動了一部分的力量。偏生薩摩一般使用的並非這股力量,而是自己從小修練而來的真氣和魔力。神力和妖力還沒合併之前,兩力先牽制,薩摩可自由使用自己的真氣和魔力,但如今,兩力結合,反成了這股強大位知的力量與自己修練而來的真氣、魔力對峙的局勢。若是薩摩一直不能使用那股強大的力量也就罷了,偏偏這次卻引動了它,蠢蠢欲動的能量立刻與薩摩的真氣魔力起了衝突。幸好薩摩飛翔所引動的能量僅是強大力量的一小部分,飛行距離又短,否則甦醒的強大力量和薩摩體內活潑旺盛的真氣魔力一衝突,後果實在難以逆料。   言歸正傳,話說盤旋在森林上空的魔梟一察覺了薩摩的存在,便立刻停止攻擊,盡在空中盤旋,嘎嘎亂叫。   薩摩聽出它們在問:「怎麼辦?」   「過來!」薩摩輕輕道。他的意思是讓它們的首領過來,但是,他不確定它們聽懂了沒有。不過,那群魔梟也的確只飛來了一頭,薩摩只好假設它們聽得懂。   薩摩等魔梟在空中盤旋一圈,飛到自己身前才開口問:   「怎麼回事?」   魔梟聽薩摩一問,立刻激動地嘎嘎叫了起來。原來,它們前幾日就已經注意到一群人類靠近它們的領域,但是這些人當時都還停留在森林邊緣,所以,它們也沒去找他們麻煩,可昨天,這群人不知怎的全往森林裡跑,今天進了魔梟們的領域,魔梟這才跟他們打起來。   薩摩不確定這一批人究竟是不是苗玉龍的同伴,因此,他吩咐道:   「等一下我去確認他們的身份。如果他們跟我一起走了,那就表示他們是我的朋友。要是我自己走了,他們要如何處理就交給你們。」   魔梟嘎嘎幾聲表示同意。薩摩擺手讓它離開,這才收下翅膀和尖角步了出去。   魔梟歸隊,叫了幾聲,一大群將近二十頭的魔梟馬上散去。林中眾人正在驚疑不定,薩摩已經來到面前。   難怪會讓魔梟這般驚慌,原來這批人還真不少,密密麻麻地擠滿了林木空隙。大約不少於兩百人。這群人也是有趣,穿著差不多也就算了,臉上還同時都有一個疤。   薩摩仔細打量這些人,而這些人也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俊美無儔的少年。   「你們為什麼這麼多人到森林裡來。你們不知道越多人越容易引起魔獸們的敵意嗎?」薩摩道,語氣很平淡,恍然不覺自己此刻的表現就好似這片森林的主人似的。   薩摩詢問聲一落,眾人立刻開始議論起來,好一會兒才走出了兩個大漢,和一個女人。   「我是亞里斯,請問兄弟是……?」其中一個大漢謹慎地道。   「摩耶!」薩摩也很乾脆地回答。   大漢輕咳一聲,表情誠懇地解釋道:   「我們知道這麼多人進來不恰當,但是,我們也是不得已的……」   薩摩只聽了一半就沒繼續聽下去了,因為他的注意力已經被大漢胸前的項煉吸引去了。那是一條素線串著一枚銅幣。銅幣內緣有兩個缺角。薩摩是識得它的,因為那是一毛不拔班塔耶的象徵,任何錢經過他的手,絕對要做記號,表示誰都拿不走。   「那條項煉?」薩摩好奇地問。   大漢一愣,低頭一看,隨即恍然道:   「這是一位龍人兄弟送給我的,他聽說我們要到森林裡,就說要是遇到那個進森林的精靈人,可以拿這個當信物,免得被誤殺了!」說到這裡,或許連他也覺得好笑,因此笑了起來。   薩摩也輕笑,不在意地問:   「那個龍人兄弟倒有趣,他叫什麼名字?」   大概是因為薩摩長得太不容易令人起戒心,因此,漢子並沒有猶豫就說出答案:   「那兄弟叫班塔耶。」   薩摩「喔」了一聲,並沒有驚訝。他有些猜到怎麼一回事了。這批人大約就是苗玉龍口中的屬下,也在被派出時決定叛變。這其中大概得到尼路他們的幫助,所以逃到森林裡來。可巧的竟讓他碰上了。   「你們是苗玉龍的手下?」薩摩直接問。   眾大漢聞言大驚,臉上立即浮上警戒之色。   「你是……?」亞里斯謹慎地試探。   薩摩不以為意,只聳聳肩輕鬆道:   「我是班塔耶口中會誤殺你們的精靈人。」   大漢聞言鬆了一口氣,立刻又激動起來:   「你遇見我們副將了?」   眾大漢期盼地看著薩摩,同樣的刀疤臉上都浮現興奮的神色。   薩摩見這些大漢反應坦率,不由輕笑道:   「沒錯!我來領你們去見他。」   「多謝!我們正擔心見不到副將……」亞里斯激動地道謝。   薩摩擺擺手不與亞里斯客套,轉身領著眾大漢往回走。直到這時,徘徊在空中的魔梟才真正散去。   薩摩領著眾人走了好一陣,突然覺得速度實在太慢。靈機一動,薩摩向眾人告罪一聲,離開眾人視線到另一個角落去。   尖角和翅膀再度出現。   「都過來。」薩摩輕聲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他起碼知道,當他是這種狀態時,只要他確知四周有哪些魔獸,不論多小聲,它們都可以聽到。   果不期然,薩摩話聲剛落,魔獸便開始迅速集合。看來這裡是魔豹的領域,因此來的清一色都是魔豹。   「你們有沒有兩百個同伴?」   魔豹首領前爪耙了幾下,吼了幾聲。還缺了五十頭,不過可以向另一群借。   薩摩微微點頭,立刻指示魔豹迅速湊足。只一會,魔獸就已經到齊,著實讓薩摩對它們的效率激賞了好一會。   當薩摩再度出現在眾人面前時,身後領的就是魔獸大軍。   「你們坐它們吧!你們走得太慢了。」薩摩這麼說。   眾人面面相覷,但見薩摩驅使這些魔豹彷彿自己養的寵物似的,只得戰戰兢兢地坐上凶狠的魔豹背上。只一會,他們就不得不承認,魔豹的速度的確比他們快很多。大約花了半個時辰,他們竟然趕到了原本需要半天路程的地方。   那裡,苗玉龍正為薩摩遲遲未歸感到憂心,但是四周魔獸沒有退去的跡象,他也只好焦急的坐在原地等候。突然四周魔獸一陣騷動,眾人正在驚疑不定,就見薩摩領著一批魔豹來到。魔豹背上都坐著一個人,人人臉上都有一個疤。   苗玉龍等人頓時愕然。   「副將!」為首的刀疤大漢跳了下來,激動地撲上前,跪了下來。   接著其他大漢也都撲下來,跪在地上。   苗玉龍聽到熟悉的聲音,高大的身軀猛地一震。仔細一看!眼前這不都是他心中最掛念的屬下嗎?   「亞里斯!你們……」苗玉龍激動哽咽。他真不敢相信,他對叛變最放心不下的屬下竟然就在眼前!   苗玉龍蹲下身:   「你們……你們都沒事……太好了……太好了……」苗玉龍雙手顫抖,激動得不能自己。   薩摩見他們見面這般感動也很是安慰,揮手讓魔獸們離開,薩摩開口輕聲道:   「你們要是沒地方去,就留在這裡吧!這裡的魔獸不會傷害你們。」   苗玉龍人聞言都驚訝地抬起頭,看著這個身上滿是神秘的少年。這人明明是精靈人,卻能任意驅使魔獸,在這危機四伏的森林從容行動。自己這群人不僅緊急時為他所救,更因為他的幫助而得以和親如手足的屬下相聚。想到自己進來森林本是為了找他麻煩,這會卻被他這樣幫忙,心中感覺之複雜自不待言。   薩摩對他們複雜的眼神不以為意,微笑著繼續道:   「只不過,你們人多,最好想些法子,別跟魔獸們爭食物。」   苗玉龍從感動中回過神,立刻屈膝宣示:   「閣下的大恩大德,苗玉龍今生償還不盡。從今以後,我苗玉龍只聽閣下差遣!」   此話一出,倒換薩摩呆了。   其餘大漢聽他們的副將這般說,想起若沒有他領著眾人找到副將,恐怕他們都要死在魔梟爪下。因此,也不約而同地屈膝跪下,嚷著要跟隨薩摩。   薩摩苦笑,他哪有幫什麼忙,還不是魔獸們的「好意」加上誤打誤撞。   「我只是因緣際會,說不上什麼大恩大德。」薩摩謙稱。   苗玉龍聞言,還道薩摩不願意接受他們,更是神色堅定地看著薩摩:   「我苗玉龍本該死在魔獸天堂,現在能活著見我這些情同手足的兄弟都是你的恩賜,從今以後,我們隱姓埋名,就算被查覺身份也絕不會連累你,請你一定要接受我們。」   其他大漢聞言也嚷嚷著要薩摩接受他們。看那激動的模樣,好似只要薩摩開口說不,他們就會立刻自決在他眼前似的。   薩摩無奈,只好先緩下他們:   「你們要跟便跟吧!不過,我並不方便帶著你們,而你們暫時也不適合出現。所以,你們還是先在這裡住下來吧!」   眾人聞言,也覺得很是道理,因此沒有再多做堅持。   隔天,薩摩與魔獸們溝通,挪出一片地方讓這群人住了下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衝突,薩摩也為他們架了結界,只准他們出入,不准魔獸進入。一切就緒之後,薩摩這才繼續前行。誰也想不到,薩摩這一個決定竟讓一股力量在沒人查覺的情況下,開始萌芽,成為薩摩手中的一隻暗棋。   ※※※   離開那群人之後,薩摩又走了一天。預計最多再一天路程就可到達蘭普頓魔武學院。   入夜了,月光透過枝丫,投射在林中,灑下一道道銀白的光柱。薩摩悠閒地漫步在銀白的森林中,感受夜晚靜謐的氣氛。他剛剛用過群獸送來的晚餐,精神很好,因此才比平常多走了一段路。此刻,他正一邊走一邊抬頭看著夜空確認方向。   突然,一陣不安的感覺傳來。不是來自他的心中,而是來自四周的魔獸。薩摩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一向安靜跟隨他的魔獸們這會兒全都不安地低吼著。   雙生瞪著大大的龍眼睛,它也感覺到魔獸不穩的情緒,正不解地轉著眼珠子。兩隻小精靈還是坐在雙生的頭上,不過卻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瞌睡。   薩摩心中一動,翅膀與尖角隨即出現。如今他已經不需要刻意專心就可以讓這些怪東西出現了。   「怎麼了?」薩摩低聲問。   一頭魔狼從樹叢陰影中走出,在薩摩前方一尺多停步。帶著焦急、恐懼的叫了幾聲。   薩摩聞聲一愣。他聽懂了,但就是因為懂了才會忍不住怔愣起來。魔狼說,前方有一頭危險的魔獸,它的領域就在前面,它們不敢前進……。究竟是什麼樣的魔獸竟會讓這麼大批的魔獸都不敢靠近?薩摩有些好奇。   魔狼又低叫幾聲,意思在建議他繞道而行。   薩摩挑挑眉,好奇地問:   「什麼樣子的魔獸?」   魔狼猶豫了一下,又低低叫了起來,這次聲音壓得特別低。   它們從來不敢靠近它,所以不知道它的樣子。   薩摩更好奇了,什麼魔獸這麼神秘?據他所知,最神秘的魔獸莫過於斑夏達了。難道竟會讓他碰見了?想到這個可能性,薩摩竟忍不住雀躍起來。   「你們都別跟,我去看看。」薩摩當機立斷。   魔狼聞言嗚嗚抗議。它並不是阻止薩摩前去,而是不願意被留在這裡。薩摩搖搖頭,堅持不讓它們跟。命令群獸留下後,薩摩帶著雙生和兩隻小精靈繼續前進。   第九集 第九十三章 銀白斑夏達   越是前進,薩摩越覺得氣氛不對。四周十分安靜,就是因為太安靜,靜到連一般的蟲鳴都沒聽到才讓他覺得奇怪。   銀色的月光照進林中,漆黑的林隙透著神秘。兩隻精靈原本還在打瞌睡,現在也不知不覺睜開了眼睛,兩對眼睛骨碌碌地轉動警戒著。雙生龍眼睛還是瞪得大大的。   突然,薩摩腳步一頓,視線停在正前方。   月光下,一頭渾身金黃毛髮燦亮、體形狀碩如虎,體態卻如豹般優雅輕巧的魔獸逐漸接近。冰冷的銀白色眼睛投出警戒的泠光。   沒有任何聲音,但薩摩卻知道前方就是那頭讓所有魔獸卻步的魔獸。薩摩在心中讚歎這頭既野性又美麗的魔獸,最後,將目光投向魔獸頭上象牙色尖銳的長角。   這就是斑夏達嗎?他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又如此冷酷的魔獸,完美得不可思議。不知怎的,薩摩很喜歡牠!尤其喜歡牠那股睥睨蒼生的神態。   斑夏達在三尺外停了下來,冰冷的銀白色眼睛掃過雙生和兩隻小精靈,最後將目光落向薩摩。眼神有短暫的迷惑,隨即又恢復平靜。那雙銀白色的眼睛乍看之下很冷漠,但仔細一看,卻覺得其中彷彿流動著許多感情,叫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薩摩的金眸就這樣和那雙冰冷的白色眼珠對視。突然,薩摩的意識一陣迷糊。   搖搖頭,薩摩馬上回過神來,這才警覺到,斑夏達擁有日狼的死亡凝視!醒悟此點,薩摩立刻警戒地看向斑夏達。   斑夏達似乎也有點驚訝薩摩竟沒有被牠的攻擊所影響。但只是短短一愣,完全沒有徵兆地,斑夏達以豹般敏捷的速度撲了上來。   薩摩一驚,身軀一扭,險險地彎身閃過。毫無預兆的攻擊,加上飛快的速度,錯非薩摩,換成其它人,恐怕一招就要傷在斑夏達爪下,中毒而亡。   斑夏達的攻擊相當緊密,才一落地,沒有任何停頓,便輕盈地後腳一蹬,又撲了上來。前腳的利爪像是出鞘的利刃,在月光下閃著寒光,帶起一蓬銀光掃來。   薩摩見狀不退反進,待得近身時,斑夏達和薩摩竟不約而同地一個旋身,看來一人一獸所打的主意倒是相同,都想避開鋒銳,由側方攻擊。   就這般巧,這一同時旋身,一人一獸頓時對換位置,小心地對視著。   薩摩輕輕一笑。就這一笑,斑夏達又行動了。   不過,這次斑夏達並沒有撲上來,反而飛快地躍到薩摩的背後,接著又換到右邊、左邊、前面…,不斷地快速更換位置,看來是想秤秤薩摩的斤兩。   薩摩並沒有隨著斑夏達的動作而改變方向,他原地站著,仔細感覺斑夏達的位置。   斑夏達試探不果,最後在薩摩左後方停住,銀白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瞪著薩摩。牠不懂,為什麼牠的死亡凝視竟然對這個人類無效!以往,不管是人類還是魔獸,都是在一開始就死在這一招上,就連日狼也要敗在牠的眼睛下。再者這個人類太不尋常,沒有以前牠遇到的人緊張的情緒,他太冷靜。這讓牠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薩摩輕輕轉過身,面對斑夏達。   「我只是想要借過,不想傷害你。」   不愧是號稱魔獸首領的斑夏達,牠似乎聽懂了。只可惜牠卻搖搖頭,銀白色的眼珠透著堅持。   薩摩歎了一口氣:「可是我非過不可……」   斑夏達沒再讓眼前的人類繼續說下去,低吼一聲,四腳一蹬,又攻了上來。   薩摩似乎料到了,所以並不顯得吃驚。只見他雙手微微一張,一道黃色的光壁隨即從掌心擴張開來。   斑夏達反應很快,原本主攻的利爪突然點上光牆,藉著這一點,突然改變方向,頭一低,象牙色的獨角往薩摩側腹刺來。   薩摩眉一挑,想起他那只怪模怪樣的黑角,不知道是不是也有這種功能。想歸想,薩摩的反應還是很快,只見他右腳一點,往左閃去,同時右手一記手刀下劈。   「鏗!」一聲響亮的金鐵交擊聲。   斑夏達和薩摩同時退開。斑夏達原地踏著前腳,帶著鬃毛的頭拚命地甩動。看來,牠的角被薩摩一記手刀劈中,正痛著哩!薩摩也不比斑夏達好多少,他輕輕甩著右手,想讓發麻的感覺早點退去。   「那只角好像很好用!」小白評論。   「可惜竟然也會痛。」小黑惋惜。   「我也想打……」雙生埋怨。   一旁的一龍兩精靈因為收到主人的命令,不准插手,因此只能在旁邊動嘴。   就這一會兒,場中又有變。原來,斑夏達見近身攻擊討不了好,竟打算用魔法攻擊!只見一個個光點逐漸往斑夏達的獨角聚合。象牙白的獨角也漸漸變紅。   薩摩見到這奇景,不由的對斑夏達的獨角感興趣起來了。   「真有趣……」薩摩喃喃道,眼中精光閃閃。   薩摩嘴巴說著,暗地裡還是驅動魔力,打算好好和斑夏達玩一場。   通紅的獨角彷彿是斑夏達與自然界能量的橋樑,隨著光點一顆顆被吸進獨角,斑夏達也顯得越來越威武。驀地!   「吼───」斑夏達張嘴大吼,一記偌大的高密度火球應聲而出。   薩摩早在獨角變色的同時就已經大略猜想到斑夏達的攻擊極有可能是火系的攻擊,因此,早有準備。就在斑夏達的火球出現的同時,薩摩掌上也出現一顆紅光流竄的火球,迅疾飛擲而出。簡單的火球術,夾雜著木系的攻擊,小小的火球竟在薩摩手中變得跟斑夏達攻出的火球不相上下。   兩顆火球快速接近。突然,斑夏達的火球竟然一偏!   「咦?」薩摩吃了一驚,第一次看見被丟出的火球還會轉彎的。看來,斑夏達會讓人聞名喪膽並非沒有道理,光是這種可以隨心所欲的魔法攻擊,就可以讓大多數人吃不消。   沒時間再讚歎,薩摩連忙飛退爭取時間。太過突然的狀況讓他來不及施出應變魔法。雙臂交叉,薩摩已經準備硬擋了。   眨眼間,巨大的火球已出現眼前。兩隻小精靈的尖叫聲傳來,就連雙生也發出大吼。只是更令薩摩意外的卻是,正當他主動迎上火球時,體內的不明能量卻波動了起來。一顆小小的黑色光球倏地出現在薩摩交叉的手臂前!   薩摩一愕,正怔愣著,就見巨大的火球直直往小黑球而去。   就在這時,斑夏達驀地發出一聲厲嘯。薩摩偏頭看去,竟見斑夏達全身緊繃,雙眼射出恐懼的光芒。   就在薩摩滿心不解時,巨大的火球與小黑球接觸了。不,說接觸並不恰當,因為那顆火球根本就像是遇到磁石的鐵,直直被小黑球吸了過去。巨大的火球一點一滴消失在小黑球裡,竟是被吸收了!   隨著身旁的熱浪消失無蹤,薩摩也陷入迷惑震驚中。小黑球從哪裡來?為什麼像是有生命一樣主動吸收那顆火球?薩摩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呆愣愣地盯著還在眼前漂浮的小黑球。   「主人!把它收回去阿!大補啊!」小黑興奮地嚷嚷。   薩摩更迷糊了。他完全不知道這球打哪裡來,要怎麼收?懷疑地看了小黑一眼,見小黑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只好嘗試地用手抓了過去。   說也奇怪,薩摩手掌才一張,黑色小光球就像是受到吸引一般,立刻射入薩摩的手掌。一陣麻癢的感覺沿著手臂往上傳,到了頸後主掌魔力的神經中樞突然散往四肢百骸。暖洋洋的感覺瞬間傳遍每一個角落。薩摩情不自禁地伸了一個懶腰,覺得全身舒暢極了。接著突然打了一個飽嗝。   「吃進去啦!」小黑樂道。   「那個是什麼?」小白皺眉問。   「不知道!」小黑倒也乾脆。   「不知道?!不知道你還要主人吃?」小白尖叫。   「直覺阿!」小黑攤攤雙手。牠只是覺得這頭魔獸的魔法跟其它人或魔獸不同,並沒有夾雜自己的魔力,而是非常純淨的來自大氣中的純元素。牠直覺地認為這些元素應該很好吃的。   牠們這邊搞不清楚,薩摩也是滿頭霧水。薩摩有點驚訝,那顆黑色小光球究竟是什麼,為什麼能吸收魔法攻擊,還可以讓他吸收?!   其實說穿了一文不值,那顆小黑球根本就是薩摩在緊急之際,體內那股強大力量出於自衛產生的。一來,斑夏達魔法攻擊用的是純元素(注),本就是這股強大力量的最愛,加上薩摩不及應變,強大力量感應到危機,立刻弄出了這顆以吞噬力量為主的小黑球,這才陰錯陽差解了薩摩的危機。   言歸正傳,話說薩摩迷惑之中,又將目光重新落向斑夏達。斑夏達因為料到火球會來攻擊,因此早就往旁邊閃了。不過,他卻不知道薩摩簡單的火球術絕對是不簡單的。火球落在身旁的衝擊和威力比牠想像的還要強大。斑夏達一個措手不及,倒是鬧了個灰頭土臉。不過,這些衝擊還算不了什麼,最讓斑夏達招架不住的卻是薩摩將牠的火球「吃」下去了!當牠發現薩摩身前出現了那顆小黑球時,牠就知道情況不妙,因為,那顆小黑球一出現,本來一直在牠獨角控制下的火球立刻就失去控制,直直往小黑球撲去,任他如何努力往回拉都沒用!   原來,斑夏達的魔法攻擊是用獨角當引,將魔力聚合之後再發出。之所以令人難以招架是因為,魔法攻擊發出之後,斑夏達還可以用獨角還遙控它。所以斑夏達的魔法攻擊在攻擊之後通常並不會完全消失,反而會回到獨角里,準備下一波的攻擊。這次,牠發出的攻擊薩摩半點不剩地「吃」了進去,導致現在牠的獨角里空空如也。若換成平常,再聚一次元素也不成問題,但此刻卻正值斑夏達的重要關鍵期,實在不能再動用一次魔力了。   薩摩看著稍顯萎頓的斑夏達,輕笑:「乾脆你就讓我過去吧!」   斑夏達先是抬頭看著夜空中即將西沉的一輪圓月,還是堅持地搖搖頭。時間快到了,牠一定要趕走這個人類。   薩摩實在搞不清楚斑夏達在想什麼。明明牠就拿他沒法了,為什麼還要堅持不讓他通過呢?那倒好,他就跟牠耗吧!反正他時間多得是,就不信斑夏達可以堅持到什麼時候。想著,薩摩跳上枝枒,靠了上去,打了一個大大的喝欠。   「既然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了。時間不早了,我要休息,你忙你的去吧!」說完眼睛閉上,靜了下來,竟像是睡著了。   雙生和兩隻小精靈見狀,也跟著薩摩窩上枝頭,休息去了。   斑夏達銀白色的眼睛看著樹幹上躺得安穩的一人一龍兩精靈,似乎很是苦惱、焦急。只見牠在原地繞了幾圈,眼睛不時不安地看向已經西沉的明月。終於,斑夏達輕輕巧巧地跳上樹,站在樹枝旁看著似乎已經睡熟的人類,銀白色的眼睛流動著猶疑的光芒。遲疑地站了好一陣子,衡量了好半晌,斑夏達還是覺得眼前這個牠生平第一次遇到的勁敵應該不可能在敵人面前睡得這般熟,加上,這人其實也對他沒有惡意,明明可以殺了牠卻沒有動手。最後,斑夏達又跳下樹,在原地不安地踏腳,直待月亮的螢光逐漸消失在天際才不安地緩緩往林中前進。   不過,牠實在料錯了!薩摩是真的睡著了。不知怎的,薩摩眼睛一閉上,暖洋洋的感覺便再次出現,薩摩隨即陷入許久不曾有過的深沉睡眠。當他再度醒來時是被四周大量聚集的不安元素和陣陣的低吼聲所吵醒。   睜開眼睛,此時旭日初升,除了東方的一片魚肚白之外,森林中還顯得有些昏暗。   兩隻小精靈首先察覺主人已經醒了的訊息,接著雙生也在兩隻小精靈不客氣的大踹之下醒了。   薩摩直覺地看向林中深處,那是吼聲的來源,也是不安元素的核心。   難道是斑夏達?沒有猶豫,薩摩立即跳下樹,雙足一點便往林中竄去。一龍兩精靈見狀自然是追去了。   註:純元素─指沒有屬性的元素,是元素的原始體。   第九集 第九十四章 成熟體   薩摩才往前不到五十尺遠,便看到渾身金毛的斑夏達伏在地上,全身抖顫,形狀痛苦。只見牠前爪不停用力地耙挖著地面,似想藉此宣洩痛苦。從四週一個個深坑看來,這樣的狀況已然持續好一陣子了。   四周的元素不知為什麼,不斷逼進斑夏達的身體,從那種逼進的速度看來,這些元素應該就是斑夏達痛苦的來源了。只是斑夏達似乎也急著想要吸收這些元素,不僅沒有逃避,還讓象牙般的獨角不停一閃一閃地散發光芒,吸引元素。   「你怎麼了?」薩摩既焦急又迷惑地問。   聞聲,斑夏達抬起頭,銀白的眼睛露出恐懼。   薩摩見狀不由吃了一驚。之前斑夏達所表現出來的實力和神態都顯示,牠從來就不是恐懼退縮的那一方,為什麼現在卻露出這樣的神色?難道是因為牠現在是最脆弱的狀態嗎?薩摩想著,便試探地向前一步,果然見斑夏達立刻掙扎地往後退。   薩摩一怔,歎了一口氣,安撫道:「別擔心,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你。」   斑夏達不安地看著薩摩,雙眼隱約閃動著懷疑的光芒。   薩摩放鬆全身,雙手攤開,表示毫無敵意,這才又靠近一步。斑夏達見狀,全身一顫,但卻沒再退,看來是選擇相信薩摩了。   薩摩欣慰地微微一笑,走近牠,蹲了下來,這才發現斑夏達全身都在發著抖,金色的毛髮一根根像是通電一般,以高速頻率抖顫著。在斑夏達的身邊,薩摩深切體會到元素集中到什麼程度,元素的流動竟然已經給人一種濃稠液體的感覺,也難怪身為元素集中中心的斑夏達會這般痛苦了。只是,為什麼牠明明這麼痛苦,卻好像還是很堅持要將元素吸進體內?有什麼原因嗎?   薩摩思考了一下,問:「你需要這些元素?」   斑夏達遲疑地看著薩摩,接著輕輕地點點頭,低吼了幾聲。   薩摩約略猜出斑夏達有非吸收元素不可的理由,但這樣的吸收方式弄不好會落到爆體而亡啊!   「你的身體吸收元素的速度有限,你應該慢慢來。」薩摩擔憂地建議。   斑夏達聞言卻焦急地猛搖頭,連連低吼,像是在解釋什麼似的。薩摩雖然聽不懂,但卻直覺這理由對斑夏達一定很重要。於是,心中一動,再度釋放出角與翅膀。面對其它魔獸,薩摩都必須在這種狀態下才能完整溝通,估計要想完整瞭解斑夏達的意思也不例外,所以薩摩再度釋放角與翅膀,目的就是想知道斑夏達非這樣做不可的理由。   「你為什麼急著要吸收這些元素?」薩摩追問。   斑夏達沒有回答,反倒驚恐地看著薩摩的新樣子,開始掙扎著往後退了!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薩摩見狀無奈地道。   斑夏達聞言又狐疑地看著薩摩好一會,見薩摩沒有進一步行動,這才漸漸平靜下來,開始斷斷續續低吼起來。   原來,斑夏達一出生是沒有性別的,一但成熟到某一個程度,就必須轉性,至於轉什麼性就看當天吸收元素的狀況。   斑夏達要轉性必須挑隱密的地方,趁著月圓的那幾日,旭日初升的那一刻。因為這個時候才有大量沒有性質的原始元素聚集,斑夏達必須趁這個時候大量吸收元素才能蛻變成功。一但失敗了,並不是下個月再來的問題,而是整體修為將大打折扣的問題。   這頭斑夏達正好到了轉性的時候,因此才挑了這裡打算蛻變。這時的斑夏達排外性更明顯,因為,蛻變時的斑夏達對於攻擊沒有自衛能力,所以必須確保牠們轉性時不會受到攻擊。這就是斑夏達非要把薩摩趕走的原因。   薩摩知道嚴重性之後,稍一思考,隨即盤腿坐下,閉上眼睛。既然斑夏達吸收元素的速率有限,又必須趁著這短暫的時間吸收這些元素,那麼就由他幫牠吸收吧。   吸收純元素似乎比吸收有屬性的元素要容易得多。才一靜下心,能量便以薩摩從未經歷過的速度快速集中。薩摩頓時感覺全身充滿了元素。說以奇怪,這些元素一進入身體,隨即在那股他無法控制的能量中引發騷動,蠢動的力量似乎急著想吸收這批元素。薩摩不知其故,只得小心地護住這些元素,將雙手按上斑夏達的身體,強制逼入。   斑夏達嗚嗚地低鳴著,身體的顫抖更劇烈了。薩摩知道他很痛苦,但是為了要及時將這些元素都讓牠吸收,強逼是最快的了。   只見,光點迅速往薩摩聚合,薩摩的身體逐漸散出強光,將森林照得通亮。光芒從薩摩的身體延伸到斑夏達全身。許是薩摩吸收元素的速度比斑夏達快得多,因為後來,薩摩身上的光芒已經完全掩蓋了斑夏達所散出的光。   薩摩閉著眼睛持續地將元素吸收進來,再逼進斑夏達的身體。不知不覺,薩摩竟沉浸在元素當中,渾然忘我,一點都沒發現流向斑夏達的元素越來越少,甚至到最後完全逼不進去。他只是持續地吸收四周的元素,完全沒有察覺那股他無法控制的能量正大大活躍,迅速吸收著這批美食。   對照已經渾然忘我的薩摩,全身元素飽和的斑夏達這時正全身發光地伏在地上抖動,身上的光芒越來越強,越來越多樣,最後慢慢掩蓋了牠的身形。   一時之間,只見兩個發光體,對應著東方天際的旭日,亮燦燦地閃耀著。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陽光慢慢揭開森林的面紗時,斑夏達終於斂盡光芒,掙扎地站了起來。只見牠全身毛髮豎直,對天高吼。強大的能量瞬間散了開去。逼得四周大片林木高速抖顫。接著,斑夏達全身開始劇烈顫抖,竟就這麼硬生生長高長壯!牠的金色毛髮更有如奇跡般,從根部開始,刷地變成了銀白!銀白色的毛皮在初升的陽光下異常耀眼。銀白色的毛髮,銀白色的眼睛,加上象牙白的獨角半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39     2009-3-18   透明地閃著銀光,斑夏達瞬間變得高大而威風。 透明地閃著銀光,斑夏達瞬間變得高大而威風。   這時的薩摩完全沒有察覺斑夏達的蛻變,兀自沉浸在體內的變化中。不知不覺地,四周聚合的光點少了。薩摩發出的白光也漸漸少了。只有一旁一直注意牠們主人的兩隻精靈和一條龍,發現了薩摩背後三對翅膀中一白一黑兩對翅膀竟然變長變大,幾乎要和那對金翅膀同大了。   斑夏達抖抖全身銀白色的毛髮,回過身,看著還在忘我狀態的薩摩,銀白色的眼睛透出感激和溫柔。牠溫馴地走到薩摩身邊,趴了下來,尖角神奇地逐漸縮了下去。沒了獨角,斑夏達看起來就像一頭溫馴卻長的特別的銀白色大豹。   薩摩再次醒來時,已是日正當中,籠罩在中午艷陽下的森林洋溢著濃濃的綠意。長長呼了一口氣,薩摩有種全身舒暢,思緒異常清晰的感覺。睜開雙眼,薩摩首先看到的是雙生的大頭和兩隻小精靈興奮的表情。   一時間,薩摩有短暫的迷惑。   「怎麼了?」薩摩疑惑地問,卻馬上嚇了一跳。因為,他只是輕輕說話,沒想到傳到自己耳中卻異常大聲,倒像自己在自己耳邊說話一樣。   「主人醒了!」小白興奮地道。   「廢話!」小黑冷道。   「可是眼睛好亮!」小白埋怨地說。   小黑點點頭,雙生也低吼一聲認同。   薩摩聞言一呆,右手不禁摸上眼睛。很亮?!難不成他的眼睛會發光?!薩摩往四周看了一眼,逐漸想起昨夜的事情。   他是在替斑夏達吸收元素,怎麼自己卻睡著了?!想到這裡,薩摩倏地低頭一看…。沒有?!沒有看見斑夏達!難道牠離開了嗎?才這麼想著,一頭銀白色的魔獸無聲無息地從薩摩背後踱了出來,抬頭看著自己,銀白色的眼睛洋溢歡快的情緒。   薩摩本想追問牠從哪裡裡來,卻突然發現銀白魔獸那雙引人側目的銀白色眼睛。   銀白色的眼睛?!薩摩仔細看著眼前已經站起身的魔獸。沒有象牙白的獨角,沒有金色的毛髮,身材也顯得高大許多。這些特徵都讓薩摩覺得陌生,但是,惟獨那雙銀白色的眼睛告訴他,牠就是昨天的斑夏達!   「你是……昨天……」薩摩不知從何問起。   眼前的銀白色魔獸還沒回答,這邊的小精靈倒是吱吱喳喳地討論起來。   「白色的就是金色的!牠們是一樣的!」小白解釋道。   「不一樣!長得不一樣!」小黑反駁。   「一樣!都是同一個!」小白不甘示弱,堅持道。   「牠是金色的,後來被主人變白了!」小黑這麼說,試圖讓另一隻精靈瞭解牠的意思。   「所以我說白色的就是金色的吧!你聾啦!」小白不耐煩地道。   小黑瞪起眼,也很堅持:「你才聾了!明明就不一樣!被主人變成不一樣了!」   小白見小黑硬是要跟牠爭,氣得就想破口大罵:「你這白────」   豈料,話都還沒罵出,薩摩早已不耐煩地舉起食指,輕輕一點,小白的反駁立刻被塞在嘴邊。只急得小白臉紅脖子粗。   見到對頭有話不能說,小黑樂得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活───」   同樣的結果,小黑的嘲笑消失在喉嚨裡。   兩隻精靈最後只能瞪著眼,用眼神吵架。而雙生呢?為了避免遭受同樣的後果,只是張著大大的龍眼睛,一動也不趕動。因為兩隻小精靈被禁「言」的地點就在牠的頭上!   銀白色的魔獸被兩隻小精靈熱鬧的對話吸引了注意力,這時才回過神來,對著薩摩低鳴了幾聲。   薩摩聽懂了,果然,這頭銀白色的巨大魔獸就是昨天的斑夏達。只不過,昨天是還沒有性分化之前,而今天則是性分化之後。牠現在已經是一頭成熟的雄性斑夏達了!只有雄性的斑夏達才會有一身銀白的毛髮。   牠很感謝薩摩,因為,族中很少有像牠一樣在兩百歲以前就完成性分化的。而且,因為有薩摩的幫助,牠的性分化不僅成功,還因為薩摩將大量元素強灌到牠的體內,也讓他蛻變成為族中僅見的雄性斑夏達完成體。   薩摩對這樣的成果也很是驚訝。原來,真正成熟的斑夏達是長這樣的啊。那麼當初留下對斑夏達的描述也不見得正確,他們遇到的其實只是斑夏達的幼體而已。   「你的角呢?」薩摩好奇地問。   聞言,斑夏達抖抖身上的銀白色鬃毛,顯得有些沾沾自喜。接著,一隻銀白色透亮的獨角逐漸從斑夏達的頭上鑽出。   斑夏達低吼幾聲。牠說,這是牠成為完成體的證明,只有完成體才會有這麼美麗而有威力的角。   「太好了!」薩摩笑道。   斑夏達似乎也很高興,頂著美麗的獨角走了幾步,果然是頗有架勢。   薩摩又跟斑夏達聊了一會才站起身,看看天色。   「你已經好了!那麼我也該走了。」薩摩摸摸斑夏達高及自己腰部的頭。   斑夏達聞言,睜著銀白色的眼睛看著薩摩,眼裡閃動著複雜的情緒。看來這頭斑夏達因為跟薩摩「相談甚歡」,又相處了將近一日夜,竟是有些捨不得薩摩離開了。   薩摩看出斑夏達的不捨,忍不住輕笑,拍拍斑夏達的長鬃毛:「我畢竟還是要到人族去的!你現在是魔獸裡的王啦!好好管理這些傢伙。嗯?」   斑夏達沒有反應,反而偏起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薩摩又看了斑夏達一眼,終於收起翅膀和尖角。領著雙生和兩隻小精靈走了。   斑夏達銀白色的眼睛一直跟隨著薩摩的步伐,冰冷的銀白中儘是濃濃的崇慕與不捨。   薩摩走了一段,突然若有所覺地回過頭。原來,銀白色的魔獸還遠遠地跟在薩摩身後。   薩摩一愣,稍一思索便對著斑夏達招招手。銀白色的魔獸猶豫地緩緩上前。   「你………」薩摩突然輕輕皺眉,想了一下:「我叫你小斑好不好?」   原來薩摩正對怎麼稱呼斑夏達而傷腦筋哩!不過,他為牠取名時顯然沒有想到人家已經百多歲了!   銀白色的斑夏達微微一愣,便無異議地輕輕點頭。   「你想送我嗎?」薩摩接著問。   小斑用銀白色的眼睛看著薩摩,偏著頭,好一會兒才搖搖頭。   薩摩見狀,挑挑眉,忍不住便猜測起來……,難道……?   「你要跟著我?」薩摩疑惑地問。   對非常缺乏安全感的魔獸而言,要他們遠離森林是相當難的。薩摩就是知道這一點,要不然,他實在喜歡這頭美麗聰明的魔獸,若非考慮魔獸離開森林恐怕會適應不良的話,薩摩恐怕是會帶牠一起走的。   小斑看著薩摩好半響才輕輕點頭。   「我要去的地方並不在森林裡。」薩摩再次提醒牠。   不過,小斑決定之後,似乎堅定多了,這次絲毫沒有猶豫就肯定地點頭。   「你不怕我賣了你?」薩摩微笑問。   小斑偏著頭看著薩摩,疑惑的表情似乎在問,你會嗎?   薩摩攤攤手,老實承認:「好吧!我不會!」   小斑銀白的眼睛露出笑意,這讓薩摩有點尷尬。   「你不怕人類會殺你?」薩摩帶點報復意味地恐嚇。   小斑聞言,高高昂起頭,滿是不屑地從喉嚨哼了一聲。看來,牠是不把那些人類看在眼裡了。   薩摩苦笑。斑夏達的確有高傲的本錢。來到魔獸天堂這麼久,斑夏達可說是最有靈性的魔獸了!這麼聰明的魔獸,加上那身本領,等閒幾十個人都奈何不了牠。   看著已經跟傳說中描述不同的小斑,心裡衡量著帶牠同行的可行性。除了留下記載的那個獸人之外,世上似乎沒有人看過斑夏達。或許…,他可以用「寵物」兩個字蒙騙過關也說不定,雖然這頭寵物顯然太大了……。   薩摩想了一會,終於還是抵不住帶著這頭特別魔獸同行的誘惑,點點頭道:「那麼,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同伴了!」   小斑聞言,高興地在原地繞了兩圈,似乎也很期待跟薩摩一起行動。從此,薩摩的身邊,多了小斑。誰都想不到,這個小小的改變竟牢牢緊扣著薩摩的人生。   第九集 第九十五章 第一?!   正當薩摩與傳說中的斑夏達碰頭時,尼路等人因為成功打發了那群叛變的軍人,讓代替學院派人出來測試的軍方慌了手腳。在沒有礙眼的人可以派去當炮灰的情況下,軍方一時也找不出人員可以測試這群中階龍人。所以接下來的路程,尼路等人順風順水,完全沒再遇到任何攔截。由於耐達依被帶進森林裡,多耽擱了一段時間,所以一行人當中,領在最前面的反倒成了明斯克。但不論誰先誰後,估計最多只要再三天就可以到達因蘭普頓學院的存在而造就的蘭普頓市了。至於殿後的寒和滅,至多也再不到五天就可以到達。如果順利,眾人這一段路大約只花了十七、八天左右。   隔天,正是薩摩從塔裡沙港出發的第十四天。薩摩保持著一貫的速度前進。這段時間,因為小斑的存在,薩摩得以順利打發繞路跟來的魔獸保鑣們。所以後面這段路程對薩摩來說,實在愜意多了!   近午時分,只見前方的林木縫隙露出一角磚牆,林冠上突出一個尖頂的塔樓,蘭普頓魔武學院已然在望。薩摩喚回雙生和兩隻小精靈,戴上了久未戴上的護目鏡,加快腳步前行。   走近蘭普頓魔武學院,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堵三人高的圍牆。這麼高的圍牆本就少見,偏偏薩摩還敏感地察覺到圍牆上方布著一層薄薄的魔法元素,像是施了結界。就防衛的角度來看,蘭普頓魔武學院似乎下了不少功夫。但以薩摩對魔法的掌握和瞭解,這結界分明只是一個簡單的示警結界,因為動用的魔法元素不多,不容易引人注意,就算時常在此進出的人也不見得可以查覺,所以常被用來掌握空間的入侵者。嚴格說來,說它是布結界的人對此地的控制手段其實恰當一些。   但這種只可以讓布界的人知道是否有人入侵,卻沒有阻擋功能的結界究竟有什麼用呢?三人高的圍牆本身就有阻擋通過的意涵,若結界的目的是想阻擋高手進出,那麼也該設一個強力結界。相信對人族第一學府而言,這並不是難事。但他們不僅沒這麼做,反而還設了這樣完全無法阻擋入侵的結界。這種結界唯一的好處就是很難發現,若非薩摩身份特殊,這樣微量元素組成的結界,可說是完全不會被發現了!但這種一點示警功能都沒有的設計,究竟有什麼用?難道他們另有用意嗎?薩摩不解。   薩摩看著結界,不知道這是學院常設的結界,還是專為學員測試安排的結界。他要裝做不知道闖過去嗎?還是繞到大門才進去?又或者要破了這個結界再過去?   薩摩想了一下,選擇了最安全的方法。他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能力,也不想讓人過度注意到他。因此,他想,他還是從大門進去比較尋常一點。況且人多了總是比較好掩護。   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光是由塔裡沙港到蘭普頓魔武學院只花了十四天這一點,就足夠引起所有人的注目。更何況,別說是人多好掩護了,此時大半的人都只走了一半的路程,學院裡除了留校的舊生和老師外,就是空蕩蕩的一片。薩摩只以為他在路上這麼多耽擱,加上他又不特意加快腳步,應該也差不多有人先到達學院了。又怎麼知道,他一開始選了拉普頓橋就跟其它人族的人拉開了起碼五天的路程,後來雖然進了魔獸天堂路程有所耽擱,但是人族大隊卻也忙著處理學院和軍方所派出的事件和人員,速度自然也快不了。就這樣,薩摩抄了沒人敢想像的「近路」,第一個到達蘭普頓魔武學院,也成了第一位橫越魔獸天堂的學院學生。   中午時分,圍繞在森林綠意中的蘭普頓魔武學院一如往常的平靜,唯有正午的暑氣帶來了些許煩燥。   練武場邊,兩名少年穿著短袖黃色勁裝,兩襟岔開,露出黝黑結實的胸膛,脖子上一人掛著一條紅色的汗巾。他們剛結束清晨的對打訓練,渾身是汗,正打算趁著下午沒有其它課程時,到山下的蘭普頓市好好吃喝一頓,犒賞一下自己的五臟廟,順便也紓解紓解和魔武部對打時蓄積的窩囊感覺。   練武場另一邊也站著一群人,同樣的短袖勁裝,卻是淡青色,兩襟沒有岔開,紅色汗巾也規規矩矩地綁在脖子上。這群人見到兩個少年往學院大門走去,互視一眼,一個棕色長髮束在身後的長臉少年對其它人使了一個眼色,領了四個少年也跟了上去。   ※※※   通往蘭普頓魔武學院大門的小徑上,兩名少年邊行邊閒聊著。   「大半個月了,師長們怎麼還沒回來啊!」一頭黑色短髮高高豎起的少年長吁短歎道。   另一個卷髮圓臉的少年聞言也歎了一口氣:「是啊!他們不在,那些魔武部的龜孫更囂張了!明明說好是武術訓練的,竟然用起魔法來了!」說著,伸手揉起右手手臂。   仔細一看,原來這人右手臂上的衣袖缺了一片,破洞的四周看得出焦黑的痕跡,露出的手臂則紅了一片。   「誰叫我們那些有權有勢的人都回國去了!留下我們幾個沒錢回去的人,自然被他們視作眼中釘肉中刺了!」短髮少年無奈搖頭。   他們是裡爾公國的人,之前與巴耶帝國的人雖有心結,但是起碼有那些貴族大頭們頂著,現在,裡爾公國的貴族子弟因為兩國交惡,加上國內狀況頻傳,都陸續回國!這一來,巴耶帝國的人可囂張了。裡爾公國那些沒回去的人都明裡暗裡被巴耶帝國的人整過。尤其是巴耶帝國的貴族,更是不放過這個機會,趁著無人制衡的時刻大肆聚集黨羽,打擊異己。許多人受不了欺壓,可以回去的也都回去了,打算等到兩國關係穩了,貴族子弟們回來後再回到學院就讀。其它沒能力回去,不能回去的就成了帝國貴族子弟表現勢力的肉靶子。   這段時間,許多師長們不在,情況更加嚴重,帝國貴族內部各派也壁壘分明。加上原本各部當中許多表現不錯的學生都被莫名其妙的派了出去,剩下這些功力不錯但素行不良的貴族子弟。在無人管理,更無人壓制氣焰的情況下,自然也就越來越囂張了。   他們兩人是武術部的人,今天因為魔武部要求聯合訓練武術,在學院允許聯合訓練的情況下,武術部儘管再如何不願,還是得答應。因為,許多帝國貴族都在魔武部和魔法部,武術部裡淨是一些身強體壯,但是沒什麼權勢的人,根本無力反抗。其實,大家都知道,一定是那批人又想來耀武揚威,才這麼費心地要求對練。他們武術部三天兩頭就得接一次魔武部的挑戰,對打他們不怕,只是魔武部卻總是刻意挑那些能力比較差的人欺侮,讓部裡的人面子掛不住,卻又敢怒不敢言。反觀魔法部的雖然也會接到聯合訓練的要求,但魔法部有許多有份量不好惹的帝國貴族子弟坐鎮,倒還可以規規矩矩地訓練,不像他們只能吃啞巴虧。   「不過沒關係,最近他們派系鬧得這般嚴重,我們就等著師長們回來吧!讓他們知道了,肯定有好戲瞧了。」圓臉少年自我安慰地道。   學院的師長們最忌諱的就是派系,圓臉少年只要一想到師長們將會如何整治那群喜歡鬧派系的貴族子弟時,就忍不住笑了起來。短髮男子當然也想到這一點,立刻一掃陰霾,笑了開來。   兩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彎進了通往校門的林蔭小徑。才轉進小徑,前方不遠處突兀的一人一獸立刻映入眼簾。一個穿著一身黑,口鼻也被黑罩袍掩住的金髮少年,和一頭銀白色的大型魔獸!   「咦?那是?」短髮少年疑惑停步。   圓臉少年也看到了,所以也跟著停下腳步,驚疑地看著學院門口的怪異組合。莫怪乎他們會覺得奇怪,因為學院的超然地位,和師長對訪客的謝絕態度,加上位居深山,又在魔獸天堂的東緣,魔獸出入頻頻,一般人不敢輕易接近,所以蘭普頓魔武學院一向少有訪客。更何況,眼前這人雖然距離尚遠,面目看得不甚清楚,但那一身全然黑暗的裝扮和安步緩行的神態,卻不知怎的給他們一種發自內心畏懼的感覺,讓他們在明明是太陽高掛的時刻,從骨子裡打了個寒戰。   幾乎就在兩人停步的同時,這人似乎也發現他們的存在,緩步前行的動作停了下來,微偏的頭側過來看著他們。僅是這小小的動作,那奇特的寒冷氛圍竟彷彿破了開來,消逝無蹤!兩人這才從一開始的奇特感覺中回神,對看一眼,決定迎上前去。   接近一看,兩人這才發現,這少年有著一雙炯炯有神又十分吸引人的雙眼。雖然口鼻被罩袍上的黑布掩住,但料想得出,少年必是個罕見的美男子。兩人看了那雙平靜淡然的眼睛一眼,不覺便對這陌生少年很具好感,渾然忘卻前一刻心中曾經浮現過的恐懼。   「你是來參觀學院的嗎?」短髮少年友善地問。不知怎的,他就是不認為這少年是無理的闖入者。   「有沒有提出申請?」圓臉少年接著問。雖然學院不歡迎訪客,但是若有人堅持要來也是可以的,只是一定要先通過申請手續。圓臉少年此話就是要提醒眼前陌生的少年,要參觀學院是需要「申請」的!   金髮少年聞言似乎有點迷惑,兀自輕輕搖頭解釋道:「我是來報名的。」   報名?報什麼名?兩人一聽不由面面相覷。   ※※※   這個金髮少年和銀白色魔獸不是別人,正是化名摩耶的薩摩和小斑。   話說薩摩領著小斑來到學院圍牆前,便沿著圍牆尋找大門。沒想到蘭普頓魔武學院規模頗大,以他的速度,竟也花了一個時辰才來到校門前。   說它是門,其實並不怎麼像。因為兩邊的圍牆設計巧妙,從一開始的三人高,慢慢往大門處低斜而去,越向大門圍牆越低,到了大門處便成了一片低平石板地,完全看不出門的蹤影。就在一片寬闊的空地上,兩根高大石柱巍然聳立,從平坦地面插天而上。石柱並非一體成形,而是由天然的石頭一塊塊堆疊上去,雖然沒有任何接合劑卻顯得異常穩固。石柱的石材相當特別,在陽光下閃著點點晶光。仔細一看,那些亮光原來都是石材中未經開採的原晶反射而成!石柱頂端各擱置著一顆偌大的原晶,一圓一方,矛盾卻突顯了奇異的美感。   沒有牌匾、沒有文字。兩條石柱間夾著一條長長延伸的青色石板地,不論是色澤還是石板接合方式都明顯異於旁邊的石板地,看來這便是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對外道路了!石板路往外是一條可供十數人並肩而行的陽關大道,往內則拉成一條羊腸小徑,蜿蜒在鬱鬱林蔭中。林蔭頂端隱約可見建築物,想來主要的建築都藏在森林之後。   薩摩觀察了好一陣,不禁有點迷惑。現在在眼前的只有兩根高大的石柱,和兩側緩緩斜高的磚牆。安安靜靜的,一點都不像有人來報到的模樣。他相信他不會走錯,只看這種獨特的大門設計,就絕非普通學院可比。只是,為什麼這個人族最有名的學院會這般…安靜呢?   小斑查覺薩摩的迷惑,低低吼了一聲。薩摩聞聲回過神來,側頭一想,終於決定走進學院。或許,報名的地點還在更裡面!   才剛往前走了幾步,小徑那端突然轉出兩個年輕男子。兩人都穿著一式黃色的短袖勁裝,對襟的上衣領口岔開,露出一片結實黝黑的胸肌,頸邊繫著紅色的汗巾。一路上說說笑笑的,像在說什麼有趣的事。   就在薩摩注意到他們的同時,他們似乎也同時注意到他了。只見他們發了一會呆,又似乎猶豫了一下,最後往自己走來。   薩摩見他們過來,索性就站著等他們。沒想到他們一來竟是問他是否是為了參觀學院而來,讓他大是訝然。只不過驚訝歸驚嚇,薩摩還是保持一貫的面無表情,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   ※※※   「報到?我們學院最近沒聽說要報到什麼啊!」短髮男子疑惑地道。他有著極瘦削的雙頰,帶點淒苦的模樣。   薩摩一愣!沒有?難道他走錯地方了。不可能,先不說這地方有多特別,光是整個東大陸只有蘭普頓魔武學院位在魔獸森林附近這點,他就不可能走錯!   不只他疑惑,這邊兩個少年也在迷惑。看這少年的樣子不像說謊,但學院最近並未辦理什麼活動,怎會需要報名?若真要牽扯到報名的也只有一樣,難道是……?   兩人同時想到一個可能性,本想追問,卻突然看見小徑那端轉出另一群人,只得暫且閉口不說話。   這群人一共有五個,穿著一身淡青色短袖勁裝,脖子上搭著醒目的紅色汗巾,腳步有些急促地從小徑彎了出來。他們一彎過來便立刻發現這邊的異狀,只見他們起哄一會,接著撇著傲慢的笑容,走了過來。   兩名男子這時也看清來者何人,只見卷髮圓臉男子立刻翻起白眼,喃喃地不知道說什麼。薩摩雖聽不真切,但看男子自言自語時的厭煩表情,估計不會是什麼好話就是了。   薩摩微微一笑,平靜地看著走近的五個人。只看五人臉上的驕橫模樣便知這五人大約是學院裡呼風喚雨型的人物。   五人一走近,其中一名長臉男子首先睨著兩名少年,譏諷地道:「你們這兩頭喪家之犬又在亂吠些什麼了?」   其餘四個人聞言哄笑起來,挑釁意味十足。   兩名男子似乎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聞言只是撇開頭,不理會男子的譏諷。不過,從兩人垂眼咬牙的模樣看來,他們並不是不生氣,而是在控制自己不要生氣。   男子見兩人沒有回應,拉不下臉,見還有一個人站在前面,隨即轉移目標:「喂!你這小子挺面生的,報上名來!」這學院竟然還有人不聽他的話,擅自和這兩頭喪家之犬說話?!   遭到遷怒的薩摩挑挑眉,不客氣地冷眼反問:「你是誰?有什麼資格這樣問?」   聞言,長臉男子臉色乍紅,顯然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應。難堪之後緊接著便是惱羞成怒,男子咬牙切齒連說了幾聲好,卻是說不出其它話。   一名矮小少年見長臉男子受辱,立刻站前一步,挺起胸膛,惡狠狠地教訓薩摩道:「你這不長眼的小子真是不知好歹,我們大哥可是巴耶帝國皇帝的姑姑的侄孫哩!他沒資格問,全學院就沒其它人有資格了!」   這話既為長臉男子出氣,又大大捧了男子一頓。只見男子羞憤的表情立刻成了驕傲,似覺此番話頗為動聽。   又是這種攀親帶戚的貴族!薩摩的唇角譏諷地揚起,默然不語,不想再與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多做糾纏,邁開步伐便打算離開。   矮小少年見薩摩沒有理會他,本就很不是味道。再看到薩摩邁步就要離開,立刻往橫一跨,挑釁地道:「你要去哪裡裡?這裡可不是你隨便進得來的!識相的好好向我們大哥陪個罪,說不定我大哥高興了,會帶你進去見識見識!」   此話一出,其餘三個少年也開始起哄,長臉男子則是高高昂起頭,大有等薩摩道歉的味兒。   薩摩冷漠地瞥了五個少年一眼,高超的靈覺讓他知道那兩名被這群人視為喪家之犬的少年已悄悄往回走。薩摩本來也沒期待他們解圍,故而並沒有阻止他們。而眼前這五個少年忙著對付他,壓根沒發現他們原來的目標早已先行離開了!   「不趁這機會好好參觀,憑你,想要進來?得要等等下輩子有沒有機會!」一個身材魁武的大餅臉少年嘲諷道。   其實薩摩身材一點都不瘦小,甚至比眼前這五個少年都要高上一線,只是身上穿著黑色罩袍,掩住手腳,看起來顯得有些瘦削罷了。不過這些存心污蔑的少年當然不管那麼多,只管嘲笑便是了!   薩摩也不反駁,僅是淡淡地道:「我不是來參觀的。」   「不是來參觀?難不成來報名?憑你這副窮酸樣?」另一個瘦得像竹竿的少年輕蔑地笑。   當然,薩摩一點都不窮酸,但對這些生長在人族規範中的人而言,會這樣說還是有原因的。首先,薩摩一頭金髮披散在身後,對視束髮為基本禮儀的人族而言,這模樣簡直就是鄉野小民,蠻夷無文的行為。其次,因為多次釋放翅膀,衣服破損嚴重,所以薩摩現在身上穿的並不是一開始出發時的米黃色長掛袍,而是一套純黑的短掛長褲,外覆罩袍。罩袍上緣的折布翻上正好掩住口鼻,恰好是一身適合長途跋涉的裝束。   黑色的衣服在人族的貴族圈中並不受歡迎,不容易弄髒的顏色是平民、奴隸階層最普遍的衣服色調。薩摩穿這身黑,又有長途跋涉的風塵僕僕,落在這群人眼裡還當薩摩是個沒錢沒勢到此看看過乾癮的平民呢!   薩摩沒有理會他們的嘲諷,用像在談論天氣一般平靜的聲音道:「我是來報名的。」   五人正在嘻嘻哈哈地嘲笑時,聽到眼前這個氣質特殊的少年這般說,都齊齊收起笑容,呆怔著。   對視一眼,瘦得像竹竿的少年首先說話:「你是新生?」   薩摩點點頭。   五人又對看一眼,接著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笑聲之囂張,讓薩摩也不禁皺起眉頭。   為首的棕髮長臉少年邊笑邊斜著眼,輕蔑地道:「要說謊也該探聽清楚,新生從港口出發頂多才半個月,半個月你就從塔裡沙港走到這裡了?白癡才信你!」   「要說這種鱉腳的謊話,不如乖乖向我們大哥磕個頭,讓我們大哥帶你進去還方便些!」矮小少年也不屑地叉起腰附和。   此話一出又引起一陣哄笑。   薩摩皺皺眉,還是太早到了嗎?但到都到了,還是要去報到才是。於是不再與這些人囉唆,薩摩大步一跨,繞過矮小少年,逕自往小徑走去。   長臉男子見薩摩不理會他們轉身就走,不禁憤怒地叫:「等一下!」   薩摩只一頓,回頭投了一個嘲諷的眼神,隨即又轉過頭,邁開大步走了。   長臉男子臉色乍青乍白快速變換,接著左手抬高一揮!其餘四個人連忙攔上前,將薩摩團團圍住。   第九集 第九十六章 唱作俱佳   「嗚────咕───」小斑一躍而出,擋在薩摩身前,微微伏身擺出戒備姿勢,對著四個少年低吼。   四個少年見狀一驚,情不自禁往後退了一步。   薩摩面無表情地看著四人得意的嘴臉,眼中閃過不悅,卻還是默默停下腳步,帶點制止意味地輕喚:   「小斑!」   小斑聞聲,收起怒張的爪牙,不滿地在原地踏足。   長臉男子見薩摩被圍住,這才得意地緩步踱了過來。   「按照學院安全規範,不明身份闖入校園應該如何?」長臉男子興災樂禍地問道,有些拿雞毛當令箭的味兒。   四個少年聞言隨即高聲回答:   「抓下送交安全委員會!」   薩摩眉一挑,沒說什麼。   長臉男子踱到薩摩面前道:   「我看你還是乖乖讓我們綁了吧!免得受了皮肉痛,還不是要讓我們抓到安委會去?!」   薩摩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輕蔑地看了五個人一眼,道:   「你們確定抓得到我?」   五人聞言都不禁氣紅了臉!他們好歹最少都在學院裡學了三年,站出去動手從來就是無往不利,今天卻讓這個來歷不明的少年這樣看輕,怎不叫他們氣怒?於是呼嘯一聲,四個少年首先圍了上去,打算將這個說大話的少年先打個鼻青臉腫,再送到安委會去。   長臉少年見狀則是興災樂禍地等著看這個囂張的小子落到自己手中,再好好整他一頓。   只是少年看著看著,表情便從一開始的得意慢慢變成惱怒。到最後長臉少年更是忍不住大喝起來:   「用點力打!你們收了他多少錢?幹什麼拖拖拉拉的!」   原來四個人圍住薩摩你一拳我一掌,打來打去不是沒打中,就是打到自己人,再不然就是打中了,對方卻連眉都沒皺一下,莫怪長臉少年越看越氣怒了。   四個少年也是心急,這個奇怪的少年動作不大,招式也嫌零亂,但是眾人卻是怎樣都打不進他的防線。大餅臉少年急了,右拳一出,左手一探。明明抓住了怪少年的手卻突然滑了出去!他這邊是滑了出去,可是落在其他人眼中可是明明抓到了卻又放開。   「巴利!你他媽的連抓都抓不到!你吃屎啊你!」長臉少年見狀顧不得身份,破口大罵。   大餅臉少年滿臉通紅,跳出戰圈大聲嚷道:   「大哥!這小子有鬼!」   「鬼你的大頭鬼!你他媽抓也不抓好,你才有鬼!」長臉少年右手一揮,結結實實打了大餅臉少年的後腦杓一記。   大餅臉少年揉著後腦,急忙解釋道:   「大哥!我明明抓到他了!可這小子身上像有邪術一樣,突然就滑走了!」   長臉少年聞言一愣,仔細一看赫然發現,三個少年雖然招式全出,使盡渾身解數,可這奇怪的少年卻真像有邪術一樣,兩手飛快地向下幾個擺動,三個人拳掌腳齊施都拿他沒有辦法。   其實,薩摩根本沒使什麼妖術,他只是使出了一套精靈人應付近戰的招式。   精靈人並不是一個適合近身戰的種族,但是,對戰當中要想完全不近身,卻有些困難。因此,精靈人研究出一套招式,萬一遇到近身戰時,可以用來自衛。這一套招式叫做「玲瓏巧手」   顧名思義,這套招式都是手的動作。用靈巧的動作移動雙手,手臂、手肘、手腕、手背都充分利用。全套招式以防守為主,守中帶攻,守起來上中下路面面俱到,攻起來,不攻則已,一攻則是極盡刁鑽,目的是在擋住敵人的攻勢,覷機逼退敵人,拉開距離,發動魔法!   這「玲瓏巧手」對擁有龍人武功的薩摩其實用處不大,充其量大概就是用在現在這種不想洩漏身份,又不便傷人的狀況。當初為了不讓這套功夫太過無用,薩摩改良了玲瓏巧手,加上龍人招式,這巧手立刻便隱含了殺手。只不過,薩摩不想在學院大門鬧出事,因此到現在還沒使出改良過的招式。   長髮臉少年見眾人拳腳拿這人沒法,隨即叫道:   「他媽的笨蛋!出個人用魔法攻擊啊!」   三個少年倒有默契,聞言都不約而同地跳了出來,連同先前跳出的大餅臉,總共四個人全都準備用魔法攻擊。這下,剩下薩摩一個人不屑地看了他們一眼,回過頭就走。   長臉少年見狀更生氣了,大聲嚷嚷著:   「你們這些豬腦袋!巴利和小球用魔法攻擊!其他的還不快去攔著那小子!」   四人一呆,大餅臉少年和矮小少年兩個留了下來,另外瘦得像竹竿的少年和另一名方臉的健壯少年聞聲連忙趕前攔住就要離開的薩摩。   薩摩見兩個少年又攻了來,不悅地哼了一聲,「玲瓏巧手」招式一變,守勢變少,攻勢增多。一時之間,逼得兩個少年無法繼續攻擊,反倒轉攻為守,苦苦阻擋薩摩的進攻。   薩摩這邊對招,耳邊則傳來魔法吟唱的聲音。隨著吟唱聲,空中的元素開始蠢蠢欲動。這個騷動反讓對元素特別敏感的薩摩約略摸清了對方的攻擊,不禁譏誚地揚起唇角。   果不其然,就在薩摩揚起嘴角的瞬間,一道夾帶強大旋轉力道的巨大的水龍轟然攻來!另一道隱約的魔法波動則從地面傳來。   薩摩眉一挑。不枉這些人花這麼多時間在吟唱咒語,發動起來的攻勢的確也不弱。   兩個負責近身攻擊薩摩的少年早有默契,水龍一現便連忙退開,等著看這難纏的少年怎麼被魔法打得灰頭土臉。照他們想,即便這少年會魔法,這麼短的時間也絕對是來不及反應的。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料到,薩摩對魔法的感應力比之一般人要強上許多許多,精靈人的體質,加上魂玉心石之助,發動魔法的時間幾乎到了意動心隨的地步。一般說來,只要不是太意外的狀況,那是沒有來不及的。   只見,薩摩不慌不忙地往側邊一躍,右手斜指,輕輕劃了道弧線,一片藍色光幕隨即出現。光幕出現的時間恁地巧妙,恰好迎上聲勢浩大的水龍,「轟隆」一聲悶響,聚斂的光龍瞬間全散了開來,飛濺的水花淋得離薩摩最近的兩個少年成了落湯雞,就連發動魔法的少年站得那般遠也不能倖免,同樣被濺了滿臉濕。倒是薩摩反手一收,光幕順勢上移,剛巧便擋住了所有噴濺而來的水花。   不過攻擊還沒結束,幾乎是在薩摩擋住水龍的同時,腳下突然鑽出了一根根尖銳的土柱,範圍並不大,但足夠讓範圍內的人傷成重傷。   就在眾少年還在驚訝於水龍被輕易擋下的結果時,薩摩左手食中兩指突然劃向地面,大喝一聲:   「開!」應聲,腳下土柱竟像被利器劈斷似地,往四周飛散。   一根最大的土柱飛向了長臉少年,驚得長臉少年連連飛退。其餘少年這時也被飛來的碎土柱逼得手忙腳亂,驚呼連連。   眼看長臉少年就要被土柱打了個對穿時,一個渾厚的叫聲傳來:   「住手!」   薩摩聞聲一愣,突然憶起現在正在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大門,不適合把這個討人厭的傢伙幹掉。於是只好手一揮,就見即將打上少年們的土柱突然爆成土粉,灑得長臉男子等人灰頭土臉,嗆咳連連。   見小懲這些人的目的已經達成,薩摩沒再理會驚魂圃定的五人,立刻轉首看去。只見小徑轉出了三個人,其中兩個就是剛才偷偷摸摸離開的少年,另一個則是約莫四十歲的中年男子。那兩名少年一邊亦步亦趨地跟在中年男子背後,一邊擔憂地看著薩摩。原來他們悄悄離開並不是因為怕事,而是擔心薩摩吃虧,所以跑去搬救兵了!光這一點就足夠讓薩摩對這兩人的好感大大提高。   中年男子一身寶藍色的寬袖衣褲,腳下踩了一雙平底的黑色布靴,滿臉焦急地快步走來。   「你們在做什麼?學院什麼時候允許你們鬧事了?」男子劈頭訓道。這群人唯恐天下不亂,到處惹事生非,他暫代事務長職務也不過半個月就天天接到其他學生對這群人的控訴,這次大約又是為了什麼莫名其妙的原因挑起爭端了!   四個少年自知理虧,立刻低下頭不敢說話,倒是長臉少年無所謂地拍拍滿臉的泥沙,理直氣壯地道:   「我們遵守規定,要把來路不明的人抓起來送安委會!」   「你怎麼知道他來路不明?」男子納悶地反問。他不想讓學院落個欺侮外人的罪名,所以必須問清楚緣由。   長臉少年聞言一滯,但隨即挺起胸膛,自信地道:   「哼!要不是來路不明,為什麼不敢說出名字?」   從來不當待宰羔羊的薩摩一聽,立刻冷臉反問:   「為什麼要告訴你?」   此話一出,將男子帶來的卷髮圓臉少年也跟著附和:   「是啊!人家幹嘛要告訴你名字!你也沒跟他講你是什麼名字啊!」   這話有幾分道理,中年男子不由微微頷首。長臉男子見狀頓時氣白了臉,憤憤地道:   「憑他也要本公子告訴他名字?」   「憑你也要這位公子告訴你名字?」圓臉男子也不甘示弱。   兩人一來一往,針鋒相對,反倒將薩摩這個當事人晾在一旁了!薩摩也不甚在意,還頗富興味地看著兩人爭執,倒是中年男子受不了兩人在面前吵架,當下皺起眉,喝道:   「住口!」   兩個吵得火熱的少年立即閉嘴,但那燃著熊熊火焰的眼睛卻還兀自瞪著對方。   中年男子見狀,不禁在心中暗暗歎息,接著才轉向糾紛中心的黑衣金髮男子,問:   「我是代理學院日常事務的事務副長,請問尊駕是?」   「摩耶!」薩摩簡短道。   中年男子顯然沒料到薩摩的回答竟會如此簡短,忍不住便錯愕地問:   「呃……你到學院來的目的是……?」   「報到!」同樣簡短的回答。   此話一出,男子立刻大驚失色。學院最近稱得上是報到的只有入學報到,但距離第一次測驗開始的時間也不過半個月不到啊!半個月時間怎有可能從塔裡沙港來到這裡?!   一邊的長臉少年見中年男子臉色大變,立刻打蛇隨棍上,加油添醋地道:   「學生就是聽他說這話,才料定他是來訛騙的!半個月不可能從塔裡沙港來到這裡,這人定是不知道從哪來的騙子,打算利用學院招生混水摸魚進來!」   男子聞言,表情凝重地輕輕點頭,似乎有些認同。長臉男子見狀抬起下巴,得意地對著薩摩笑了笑。   薩摩皺了皺眉,心裡卻是發愁。要是這男子打定主意相信長臉少年的話,那麼他今天可能連學院大門都進不去。不讀學院雖然不是太可惜的事,但多跑這一趟還是令人不悅。   薩摩正在思索間,男子驀地回過頭,面帶疑惑地問:   「你說你是來報到的,那……證明呢?」   證明?!薩摩微微一楞,這才想起出發當時所發的兩件物事,自己隨意往身上一塞,這男人不提,他倒是忘記它們的存在了!於是,薩摩伸手入懷摸索一會,隨即掏出一枚光輝耀目的徽章,徽章上就是學院的圖騰─一根法杖與一把長劍相交在一座挺直的塔樓前。   男子接過手來,一邊看一邊左右上下翻轉,很是專心的模樣。不一會,男子驚訝地點點頭:   「沒錯!你是來報到的!只是,你怎麼來得這麼快?」   「抄近路。」薩摩平淡地道。   男子正想詢問是什麼樣的近路可以快了五六天到達時,長臉少年突然插嘴道:   「副長!別相信他!說不定那東西也他是從參加的人手中搶過來的!」   聞言,薩摩眼中怒意一閃,蘊著怒氣的雙眸儘管隔著護目鏡還是恍若實質地直直射進長臉少年的雙眼,看得他心中發慌背脊發毛。   薩摩的反應這位事務副長看在眼裡,但他很肯定這徽章絕不可能是搶來的,因為,每個報名的人都安排了至少一個軍方或校方的人跟著,不會讓徽章有轉手的可能。他比較納悶的是,既然有人已經到達學院,為何跟在這人之後的人沒有跟學院聯絡通知?難道是因為今年有軍方的人幫忙,不知道規定?還是…跟蹤過程出了什麼問題,讓他成了漏網之魚?男子左思右想,卻怎麼也猜不到薩摩是穿越了沒人敢進去的魔獸天堂才會這麼早到。只不過既已有人到達,那麼還是要先辦理報到,身份的真實性可以留待以後再查!於是,男子側身,對薩摩道:   「既然是報名的新生,那麼就跟著我進來吧!」說著邁步而出,領前而行。   卷髮圓臉少年和黑色短髮高高豎起的少年對著薩摩友善地笑一笑,手一擺,讓薩摩前行。   薩摩也不客氣地,微一點頭便跟了上去。小斑見狀自然是亦步亦趨跟上,只是它才跟上就被人攔了下來!攔它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長臉少年。   小斑被攔,心中很不高興,從喉嚨中發出警告的吼聲,冰冷的銀白眼睛像兩支利箭直射長臉少年的雙眼。長臉少年只覺得腦袋一瞬間空白,眼中的銀白色眼睛突然不斷地放大,幾乎佔滿整個腦海。一種深沉的恐懼感於是隨著銀白色眼睛的放大不斷累積,讓長臉少年完全呆滯地看著小斑,不,正確地說是,看著小斑的「眼睛」。   薩摩聽到小斑的吼聲立刻回過頭來,正好看到這詭異的一幕,哪還不知道這個長臉少年已被除魔者聞之色變的死亡凝視所控制了?!雖然給這人一個教訓是必要的,但若為此暴露小斑的真實身份卻不划算。於是薩摩立刻低喝制止:   「小斑!」   簡單的叫喚聽在眾人耳中並不特別,但聽在深陷在銀白色眼睛中的長臉少年耳中卻恍若晴天霹靂,將他倏地「驚醒」!   「怎麼了?」身為事務副長的男子也回過頭問,納悶地看著長臉少年那臉癡呆樣,不過少年的癡呆只維持一會兒便變成了恐懼,圓瞪的雙眼滿是驚懼畏縮。   薩摩仔細觀察已經醒神但卻帶著恐懼地看著小斑的長臉少年,發現他有的只有恐懼,沒有絲毫了然或恍然大悟,這讓薩摩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這少年並沒有發現小斑眼睛的古怪。   「我想,他是不想讓我的寵物進去。」薩摩見長臉少年還沉浸在恐懼中,便平靜地幫他回答。   長臉少年聞言醒過神,先是退了好幾步,等到離小斑一段距離之後,這才驚魂未定似地抖聲抗議:   「副長,這種危險的兇惡魔獸絕對不能進入校園!」說著,臉上又恐懼地扭曲起來。   此話一出,其餘眾人立刻將目光看向被長臉少年指為「兇惡魔獸」的小斑,然後臉上不約而同浮現不認同的表情。這頭銀白色的魔獸看起優雅、高貴、美麗,它溫馴地站著,雙眼微瞇地看著眾人,看起來根本連「一點」危險性也沒有,反倒討人喜歡得緊。因此,眾人當然不相信小斑是一頭有危險性的魔獸,反而寧願相信這種指控是長臉少年蓄意的中傷。   傳說中的斑夏達有日狼的冷酷和銀狐的狡猾,現在薩摩算是見識到了。小斑只要擺著一張無害且無辜的臉,任誰都想不到它就是讓人聞名喪膽的斑夏達。   男子雖然也看不出眼前看起來像豹又有點不像的銀白色的魔獸究竟有什麼危險性,但既然有人抗議,他就必須處理。於是他道:   「摩耶,你這頭魔獸可以不帶進去嗎?」   薩摩假裝為難地思索很久,才搖搖頭:   「小斑從小跟我在一起,我不能將它丟在外面。」說得煞是無奈不捨。   小斑應景地低低嗚咽幾聲,聽起來非常可憐,叫人覺得將它留在外面實在太過不近人情。   薩摩見狀,連忙又接著解釋道:   「小斑沒有危險性,它很乖,絕不會出什麼事的。」   「這………」雖然還在猶豫,但事務副長的態度顯然已經開始軟化了!   長臉少年看出事務副長傾向答應,立刻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不可以!那頭魔獸太可怕了!不能讓他進來!」   「它哪裡可怕了?」卷髮圓臉少年不以為然地反問。   長臉少年被這句問話堵得死死,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總之一看到它就感覺害怕啊!   薩摩見狀,責怪地看了小斑一眼。都怪它那一「眼」把事情搞複雜了!小斑似也明白薩摩苛責的意思,喉嚨咕噥一聲之後,就心虛地低下頭。雖然埋怨,但薩摩還是不忘推銷小斑真的很「安全」。只聽他一邊指揮小斑,一邊解釋:   「小斑聽得懂我們說的話。你們看,坐下!」   小斑看了薩摩一眼,隨即有模有樣地端坐下來,一副訓練有素的模樣,看得眾人嘖嘖稱奇。   「趴下!」薩摩手往前一揮,再叫。   小斑沒有遲疑,立即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站起來!」薩摩加緊命令。   小斑應聲站了起來,還不忘討好地看了薩摩一眼。   「繞圈!」薩摩又下了一個不容易指揮的命令,幸好小斑很有耐心的配合轉了兩圈,又讓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所以,小斑沒有危險性對嗎?」薩摩輕笑著結論。   眾人沒看過有魔獸這麼聽話的,聞言都不由自主地連連點頭。於是,小斑就在一人一獸唱作俱佳的表演之下進了學院,成了學院唯一的一頭校獸。   第九集 第九十七章 等待   這日是薩摩來到學院的第二天。昨天跟著事務副長辦好了報到手續,隨即被安排進新生宿舍裡。在卷髮圓臉的少年─歐爾和黑色短髮的少年─戈登的熱心陪同之下,薩摩也大概瞭解了學院的配置。   這所學院不愧是全人類世界中最大也最悠久的學院,宿舍雖然略顯老舊,但空間都很大,房中桌椅床櫃一應俱全,最顯眼的是一個超大型佔據大片牆面的書架,學院會準備這麼大的書架,可以預期的,必讀的書肯定不少。   所有的宿舍以十五間為單位,容納六十位,一棟棟錯落分佈,棟與棟之間留有一定距離。特別的是,每一棟的建築格式都多少有點不同,有的是兩層的閣樓式建築,有的則是用口字形的格局安排房間。有的單層,有的雙層。以木料和石材配合使用建築而成。每一棟有不同的設計、彩繪、雕刻,隱含著各地地方特色,頗具可看性。這些都是第一屆的學生參與設計而成。   在這些一棟棟的宿舍的東側是幾棟小房子,用來讓學生有需要時申請住宿。為期三個月為限,不得長期住宿,以隨時供應從事研究或靜思的人一個僻靜的所在。   所有宿舍都在學院的最東方,五個年級交錯分佈,並沒有年級區分以利年級間的交流。往西是佔地相當大的圖書館,號稱是人族規模最大、藏書最豐的地方。薩摩對它很有興趣,但據說要成為正式學生之後才能獲准進入。宿舍區與圖書館間以一條小河隔開,上有小橋以利交通。這小河之水引自鄰近大河,除了造景之外還提供學院內的日常用水。   圖書館的南北兩側是學校師長們的宿舍,跟學生的差不多,只是稍大一點點。   再往西是一片片大小規模不等的練武場、練習場,每一個練習場之間都植有高大濃密的喬木,喬木之下又植灌木,不易穿越,所以不用擔心練武時會互相干擾。   練武場的西邊是兩個大型鬥場,規模之大,足可容納數百人,是各班各部舉行大規模對練的地方。兩個大型鬥場間是一個圓形建築物,圓形建築物直徑將近五百公尺,面積遼闊。四周圍著約兩公尺高的圍牆,共有八個出入口,全由大塊岩石砌成,看起來異常堅固。這個圓形建築物叫做「蘭普頓之心」,是學院每年綜合鑒定的場所,也是歷屆帝國論武、論法大會的舉辦地點。   練武場的北方是一座高起的小山侖,小山侖直直延伸到更北的山區。這裡是學院除了大門附近外唯一沒有高牆的地方,也是魔獸出現機率最高的地區,是院方安排個人修業時使用的空間。不過為了避免發生意外,院方規定必須三年級以上才能進入,其餘年級想要進去必須先通過申請,由學院師長鑒定之後才可進入。裡面的魔獸相當兇惡,若沒幾分本事定是有去無回,故而,這片小山侖又有一個別稱─大師林,意思就是,能夠在這裡大方出入就代表成就已有相當水準,到了校外,就是大師級人物,盡可以開班授課。   大型鬥場和練武場、練習場之間錯落分佈著幾棟建築物,這是學生上室內課的地方,上課的場地學院並不硬性規定,可以隨時看需要移到室外上課。   鬥場再往西是被學生們說成約會勝地的「蘭普頓花園」。雖然叫做花園,但這裡並沒有太多花,倒是森林、小橋、流水、湖泊樣樣俱全,很具野趣,是學院建立之初刻意留下的地區。許多學生看中這裡離宿舍遠,師長少到,因此雙雙對對在此談情說愛也是有的。只是,在這裡約會要很有警覺性,因為,隨時都有可能被來這裡練習的學生遇到,更倒楣點的還會被流彈誤擊。畢竟,這一片地區是專門留給學生個人做魔法練習的場地,武術練習也可以來這裡,但是因為空間不大,不好伸展,所以還是以魔法為主。這裡沒有大師林的限制,各年級都可以來,而且沒意外的話是沒有魔獸出現的,因此成為學生個人修業最常去的地方。不過,也就是這樣,在這裡約會的人萬一被流彈打到也只能自認倒楣了。   薩摩住的宿舍是一棟兩層樓高呈「工」字形排列的尖頂建築。通風很好,宿舍的出口共有五個,各房干擾並不大。房間除了他之外,另外三個床位還是空的,三個床位的主人都是精靈人。其他的房間聽說住的也是以龍人和精靈人為主,間雜一部分人族,至於獸人則全被集中到幾棟宿舍裡,不與他族混雜。會這樣安排主要是為了減少無謂的糾紛。因為精靈人雖然不喜歡和人族交往,但並不容易和人族起糾紛,頂多就是不理不睬而已。龍人比較有個性,也比較驕傲,所以要有糾紛的話都是龍人和人類,幸好這些情況也不多,因為,龍人還真的滿不屑和人類計較囉唆呢。至於獸人,因為實在太好鬥,尋常人又打不過他們,加上龍人和獸人也算不上太友善,因此,他們被安排獨棟的宿舍,並不和人類或其他種族混合居住。   薩摩來的時候,宿舍空蕩蕩的,聽說都各自找事情去了。訓練的訓練,賺學費的賺學費。因此,反倒沒什麼人留在宿舍,比起偏好團體訓練又比較沒金錢壓力的人族,他們這些離鄉背井的精靈人可是時常夜不歸營的。正因為如此,薩摩在安靜的宿舍中度過來到蘭普頓魔武學院的第一夜。   這一夜,薩摩腦中滿滿的是一路上所聽到的消息。他來這裡的本意是為了尋找利用體內那股不明力量的方法。他仔細想過了,他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從他懂事開始體內就有一股他不能控制的能量?這些力量又為什麼會在神劍魔刀進入之後分裂?是這股力量跟神劍魔刀有關?還是神劍魔刀只是引發這股力量的媒介?至於後來的演變情形,經過小黑和小白的經驗,他多少清楚了一點,但是,這些力量明明在他身上,為什麼他卻一點都不能利用?   這些都是他一直在想的問題,只是,想了再想,薩摩還是想不清。只好為自己定一個近程的目標─先能利用它再說吧!至於那些能量為什麼會在他體內?就只能等時間要不要給他答案了。   歸功於薩摩過早完成行程,身邊又跟著一頭醒目乖巧的銀白色大魔獸,許多留校的學生很快就知道今年學院多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學生。在歐爾天花亂墜的渲染誇大之後,薩摩不畏惡勢力,輕鬆打敗帝國皇帝的姑姑的侄孫一行人的傳說很快就成了眾人談論的話題,才一天時間,傳言中的薩摩已經成了開天闢地,古往今來,曠古絕今的魔武大高手兼超級美形男。在歐爾活靈活現的形容和流言自動膨脹之下,許多人都被引出了好奇心,紛紛到薩摩的房間外等著他,等著看看只花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就從塔裡沙港來到這裡,還將「十幾個」魔武部高手打得落花流水的到底是怎樣一個三頭六臂的人物。一開始大家還知道安安靜靜候著,但後來人多了,竊竊私語的聲浪很快就匯聚成驚人的噪音,讓薩摩大清早便被門外吱吱喳喳的說話聲吵醒。   薩摩側耳仔細一聽,拔尖的聲浪暗示了門外是怎樣陰盛陽衰的局面,只不知這些人一大清早在自己房外吵鬧究竟為了什麼!幸好這時這棟宿舍裡的龍人都不在,否則以龍人的性格,這些大清早擾人清夢的人應該會在吵醒薩摩之前就被轟了出去。   薩摩擁被坐起,皺著眉,他實在不喜歡被吵醒的感覺。   「小斑,去趕走他們。」薩摩推著一旁的銀白色魔獸道。   「嗚……」小斑趴在床的另一角哀嚎著,還將頭鑽進薩摩的黑色罩袍中,打算耍賴到底。他不要去!   薩摩挑挑眉,抓過罩袍道:   「去!」   小斑睜開銀白的雙眼,可憐兮兮地看著薩摩。可惜薩摩現在滿肚子火氣,沒有多餘的空間可以放愛心和憐憫,所以對小斑無言的懇求完全視而不見,兀自命令道:   「去!」與其自己去受苦,當然是讓別人去好些。   小斑哀怨地看了薩摩好一會,見薩摩態度完全沒有軟化的樣子,終於站了起來,跳下床,龜速走到門前,大嘴一張,叼著門把開門。   門外的人看到門把轉動,以為薩摩就要出來,不禁屏氣凝神,議論聲浪立時平靜下來,瞪大眼睛等著看據說英明神武的新生代美少男。   門開了,沒見到人,卻見一頭銀白色的巨獸踱了出來,一雙銀白色的眼睛看著眾人,高傲睥睨眾生的模樣很是威嚴。   一陣沉默……一群人只知道呆瞪著這頭美麗高傲的魔獸,反倒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房內的薩摩正為著房外的安靜感到滿意,準備倒頭再睡時,房外突然爆出一陣大到足夠嚇掉薩摩身上所有睡蟲的大叫:   「好可愛喔~~~~~」   尖叫聲還在延續,就見門一開,小斑狼狽地跑了回來,對著薩摩低低吼叫,像在埋怨,又像在哭訴。   薩摩揉著額頭,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他永遠搞不清楚她們在想什麼。聽著房外的議論聲有越來越大的傾向,薩摩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下床,披上黑色罩袍,確認一下護目鏡的位置,才幾個大步走到門前。大手一拉打開門,本來就已不甚高興的薩摩在看到門外密密麻麻堵了一堆人的時候,身旁的空氣更是一下子蕩到冰點。   一群人還在議論那頭銀白色魔獸時,突然看見門又開了,都不自覺轉頭看去。這次出來的不是銀白色的魔獸,而是一個全身黑色裝束的金髮少年!少年沒有說話,但那張面無表情的俊臉和尖銳的眼神卻傳遞著生人勿近的警告。看到少年的那一瞬間,眾人猛然被他身上那股冷肅氣息感染,只顧張著嘴,連話都說不出來。薩摩今天沒有蒙住口鼻,因此所有人都看到了薩摩臉上近乎完美的線條,和那雙被安德溫加力形容,既明亮又漂亮的眼。   他們這邊看薩摩看得專心,薩摩卻很不耐煩,冷硬地喝道:   「讓開!」   說也奇怪,眾人聞聲,沒有任何猶豫,全都不自主地退了開來,彷彿本該如此做似的。薩摩毫不客氣地大步穿過人群,離開宿舍,往比較沒有人煙的蘭普頓花園而去。   等到薩摩的背影完全不見了,這邊呆楞的眾人才突然像炸了鍋似的討論起來。   「啊!看起來就是很厲害的樣子!」一個少女滿臉迷醉地道。   「我看不是,如果真的厲害還需要進學院嗎?說不定是個繡花枕頭!」一個少年聞言忍不住冷言反駁。   這個猜測其實也頗入情入理,不過,說這話的人很快就受到眾人的撻伐。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將這人罵得體無完膚。似乎完全不需要理由,眾人就認定這人應該有很好的身世,和很高的魔武造詣。這大概就是相貌的功能之一吧!長得好看的,即便如何冷漠,也很難招人討厭。不過,不管這些人究竟討論出什麼,都不關薩摩的事,此刻的他只想著要找個地方好好睡個回籠覺!昨夜裡,他可是想東想西,思緒紛擾,直到東方天際透出魚肚白才睡著哩!   橫越廣闊的校園,薩摩終於來到蘭普頓花園。遠離宿舍區果然安靜很多,薩摩滿意之下,又四處尋了一會,終於挑了一棵濃密的大樹,命令小斑趴下,就地一躺,甜滋滋地靠在小斑身上繼續他未飽足的睡眠。   他是第一個來到學院的人,那尼路他們呢?以他們的能力應該不會有意外才是,大約是路上耽擱了。薩摩就在這個心思中漸漸進入睡夢中。   第九集 第九十八章 初衷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驚醒了薩摩。懶得睜開眼睛,薩摩閉著眼,等著那人自己識趣走開。   「咦?」一聲驚呼,是個女的。   薩摩對人類的女性實在沒有多少好感,因此更是打定主意裝睡,不願理會。   姬娜一如往常來到蘭普頓花園練習魔法,沒想到走著走著竟然看到有人躺在樹下。令她在意的不是一個人躺在樹下,而是這個人躺在「這棵樹」下。這棵蘭普頓花園最大的樹是部裡那群人的「魔窟」,她/他們總是喜歡在這議論是非長短,順便說些噁心巴拉的話。要是她沒將這個人叫起來,等會那群妖怪到了,恐怕又有一陣好吵。吵是無所謂,就怕又多了一個無辜的人受害……。   「喂!你死了嗎?」姬娜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出聲問。   沒有反應。   搔搔下巴,姬娜伸出腳,想要踢踢看這人有沒有反應。   「嗚──」   一聲低吼嚇了姬娜一跳,顧不得叫醒這人,便立刻將目光轉向聲音的來源。   一雙銀白色的眼睛首先映入眼簾。陽光下,銀白色魔獸慵懶微瞇的眼睛和優雅的體態襯著一旁閉目休息的金髮黑衣少年,竟透著一種奇怪的和諧感。魔獸銀白色的毛髮在陽光下閃著光滑的色澤,煞是耀眼。好漂亮的魔獸喔!姬娜在心裡讚歎。   「喂!你是什麼魔獸啊?」姬娜蹲下來好奇地問,只不過話一問出口她便立刻呆掉了!瞧她真是昏頭了,魔獸怎麼會回答她嘛!   銀白色的魔獸果然沒理會她,反而撇過頭,懶洋洋地閉上眼睛,將頭又靠回草地上。   姬娜好奇地坐到地上,仔細觀察起這奇怪的一人一獸。   魔獸兀自懶洋洋地闔眼休息,銀白的毛髮微微飄動,帶出奇異的韻律感。至於靠在魔獸身上的人,一身全黑的裝扮與魔獸銀白的皮毛形成明顯的對比,透出矛盾的和諧感。   這麼凝神一看,姬娜不得不承認,這個睡得不省人事的少年長得非常出色,可以說是她生平僅見。淡金色的長髮披在銀白魔獸的毛髮上,看起來很是美麗。金髮之下是一張線條完美的臉,俊秀中帶著陽剛的霸氣,斜飛的劍眉透露了不妥協的性格,高挺的鼻樑下是微抿的唇,優美的唇線卻奇異地帶著冷酷的味道。這人只不過是閉著眼睛睡覺,卻能讓人看得大大失神,要是真能看到那雙眼睛睜開,定是件更有趣的事了。   想到這裡,姬娜突然有些好奇這人閉上的眼睛究竟長什麼樣子。正這麼想著,姬娜就開始覺得這人眼睛上面的護目鏡有些礙眼。   跪起身,姬娜小心地看了這人一眼,這才小心地伸出手。   正打算摘下這人的護目鏡時,這人的眼睛卻猛然睜開了。冷冷的棕色眼睛中帶著冷酷的戾氣,看得姬娜驚呼一聲,往後一坐。   就在姬娜驚魂未定猛拍胸口時,這人卻坐了起來,不悅地看了她一眼,站起來,然後拍拍身上的草屑,轉過身走了。   姬娜一愣,見少年大步踏出,連忙趕上去叫住他:   「喂!你明明醒了為什麼不睜開眼睛?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嚇死人的?!」   聞聲,金髮少年停步,回過頭,譏誚地揚起唇角,回了一句話:   「你知不知道打擾他人睡眠是一件很沒禮貌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是她先打擾他的睡眠,他不理她有說不上什麼過分。這話立刻堵得姬娜啞口無言。   說完,金髮少年薩摩沒再理會姬娜,就帶著銀白色的魔獸離開,留下一臉愕然的姬娜。   好一會兒,姬娜才憤憤地跺跺腳道:   「哼!不識好人心!」   究竟是什麼好人心?金髮少年薩摩和他的銀白色魔獸已經走遠,來不及追問了。   原來,薩摩見這個人類女人沒有離開的打算,而且還將企圖放在自己的臉上,欣賞起來,心裡已經不高興了,後來,這人又伸手想揭下他的護目鏡,薩摩這才不耐煩地睜開雙眼,乾脆離開,另找地方去了。   薩摩離開那棵大樹之後,又尋了一個地方休息了好一陣,估計宿舍那群人應該已經散去時,薩摩這才帶著小斑離開蘭普頓花園。   橫豎不急著回去,薩摩一路緩行,這才發現方才猶自空蕩蕩的練武場和練習場,經過這會功夫,竟已有許多人在進行對打練習,甚至也有集體的魔法訓練。看來,蘭普頓魔武學院能夠盛名不墬,這種學習風氣恐怕是重要原因。由於新生還沒挑選完畢,因此薩摩現在也無法參與他們的訓練,不過,這也好,多些時間看看人族這個年紀該有的武功水準,省得之後表現的太異常,徒惹人注目。當然,這時的薩摩完全想不到,早在他挑選了那條特殊的「近路」開始,他的不平凡,就已經使他成為學院師長眼中最「特別」的人,如今再想掩飾可說是徒勞了!   一路上觀察學院學生練習情形,薩摩不禁在心中悄悄拿龍人族和精靈人族的武功魔法來與人類的比較,卻發現完全無法相比!因為,一路觀察下來,人類的武功徒具招式,有形無骨,繡花枕頭似的招式,破綻百出,實在不是龍人族和精靈人族的敵手。這跟薩摩心中的設想落差頗大,或許是自己接觸的都是龍人與精靈人魔武的精髓,與這些尋常的人族魔武不能相比,否則以這樣的魔武造詣,人族哪能與北方諸族相抗?!   薩摩一邊走一邊思索,卻在進入宿舍前停下腳步。不是他願意停下來的,事實上,若是這些人不要大剌剌地佔據整條路,他會很願意裝做沒看見這些人!這群人一共有十二個,其中五個人薩摩並不陌生,因為他們就是昨天攔路找麻煩那些人。其中那個領頭的長臉少年叫做安格斯,這是薩摩後來從歐爾口中得知的。這或許就叫冤家路窄吧!安格斯帶著同樣四個跟班,在人群中高談闊論,言談間神色激動,像在說什麼大事似的。   薩摩的接近似乎打擾了安格斯的高論,他先是皺著眉頭轉頭看來,然後立刻臉色刷白!聽安格斯說話的那群人本來一臉愛理不理,但見著安格斯乍變的臉色還是忍不住好奇地看了過來。   薩摩回以冷冷的眼神,默默等著這群人讓路。   薩摩冷淡的模樣在安格斯眼中成了高傲的表現,只見他刷白的臉很快就湧起紅潮,不用說,必是想起昨日的狼狽樣,惱羞成怒了!不過,安格斯還沒發作,眼角餘光便看到薩摩身邊的小斑,乍紅的臉又飛快發青,接著惶懼不安地退了一步,偏過頭對著一群人當中衣著相同,但布料顯然不同的少年道:   「四皇子,就是他!你看他帶著那頭危險的魔獸進來我們學院,不是居心不良是什麼?」   四皇子?難道是梅裡在塔沙之柱所說的,還學院就讀的兩位皇子中的其中一個?薩摩心中一動,不由得悄悄留上了心。只見這個被人叫做四皇子的少年雖然面貌俊秀,卻帶點脂粉味,讓他整體看來多了分貴族的浮誇,卻少了點擔大事的穩重。雖然出身皇家,底子不錯,骨架身材亦甚高壯,可惜似乎酒色過度,神情動作間都有掩不住的虛浮。若沒意外的話,這應該是個與王位無緣的皇子。   薩摩打量著他們,而被叫做四皇子的人也同樣打量著眼前的一人一獸。看起來沒什麼特別嘛!那副文弱秀氣的模樣有什麼好怕的?說不定真正動手還經不起自己一個指頭呢!儘管長得英俊,但看那身寒酸的裝扮,大約又是個沒錢沒勢的人,根本不足為懼!四皇子迅速地評論,然後挑剔地搖搖頭道:   「安格斯!你想太多了!這種人就算對學院不利,也做不出什麼大事的!」   薩摩一聽到這番評論,不禁暗自冷冷一笑。若是這個四皇子只有這點識人的眼光,那就實在不值得自己多費心思了!於是薩摩也不反駁,輕輕頷首之後便舉步離開。   四皇子沒開口說要攔人,其他人自然也不阻攔,任薩摩從旁穿過。安格斯見狀本想攔上,可小斑才往前一站,安格斯立刻就發著抖驚叫一聲,連連退了好幾個大步。這副窩囊樣就連四皇子也看得皺眉。   薩摩沒說什麼,僅是不屑地揚起唇角,領著小斑緩步離開。直至走出一段距離了了,薩摩才聽見身後傳來安格斯申訴這頭魔獸有多可怕等等之類的話。   ※※※   離開安格斯等人,薩摩不再耽擱,逕自往宿舍行去。只不過,才剛走近宿舍,薩摩便不禁皺起眉頭。原來,他本來估計已經散去的人群不僅沒有散去,還有越聚越多的傾向。遠遠看去,宿舍門口擠滿一堆人,黑鴉鴉一片,討論的聲浪更大到讓他遠遠便聽得到。見狀,薩摩早上被吵醒的不悅又再度甦醒,然後隨著離宿舍越近不斷累積,就在到達門口的那一剎那,當所有聚集的人群將視線聚焦到他身上時,他的怒氣也攀升到了最高點!   原來,最早在這裡聚集的人在看到薩摩離去之後,又等候了好一會。本來應該散去的眾人遇著了晚到的人,便將剛剛見到薩摩的情形議論開來!這一來,不僅最早聚集的人沒走,甚至還加上後到的人,人群自然越滾越大,對薩摩的議論也就越說越奇。有人說他長得普通一般,庸碌俗氣,有人說他貌比潘安,才與天高,更有人說他貌醜無比,卻愛譁眾取寵。到最後,沒人搞得清楚到底什麼才是真的,眾人的好奇心被推到最高點,人群於是久久不散。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薩摩冷著臉,對著瞪著自己直看的人群質問。聲音不大,卻成功讓每個人都接收到他冰冷的語調。   沒有人回答,但那些明顯帶著濃厚好奇和評估的眼神早就回答了薩摩的疑問。如果可以,薩摩根本不想理會這些無聊人,但他知道,這種情形若是不妥善處理,往後就會不斷面臨這種狀況。略一思索,薩摩心中已有計較,隨即不言不語舉起右手…。   議論的聲浪在聽到薩摩的聲音之後就立刻平息,離門口遠一點的人還急著探頭探腦,急著想從人縫中看清他們在此聚集的目的。只不過他們還沒看清,就見那人舉起右手……?   眾人愣愣地看著,還沒來得及多作揣測,就見一蓬冰雨從天而降,嘩啦啦淋得眾人一身濕,冰冷尖銳的雨滴打得眾人滿頭滿臉、全身發疼!   「啊~~~~~~~~~~~~!!」尖叫聲此起彼落,一大群人擠來擠去,都想躲避冰雨的襲擊,可惜宿舍門口就這般大,人又擠得多,怎麼躲都躲不過!   就在眾人全身冷得發顫,痛得發抖時,冰雨停了!眾人驚魂未定地抬頭看去,所有人全都抱頭蹲在地上,只有一位冷峻異常的金髮少年毫髮未損地站在前方,臉帶寒霜地睇視眾人。不用說,他就是招來冰雨的人了!   為什麼?眾人的疑惑還沒想清,就見金髮少年慢慢張開口……   「滾!」   簡單一個字敲進眾人耳裡竟嚇得眾人渾身一跳,蹦地站起來,爭先恐後地往外竄!一時間又擠得許多人東倒西歪,唉叫連連。   人群散去了,但是薩摩緊皺的眉頭卻沒放鬆。   「小斑…,去把那兩個鬼鬼祟祟的人逮進來。」薩摩看著門口,淡淡地道。   小斑低叫一聲,興奮地跳出門外,不一會便揪出了一個卷髮圓臉的少年,不是歐爾是誰?只見他被小斑咬著手,一邊走一邊唉叫。   小斑將歐爾抓到薩摩前面,鬆開嘴,呼地轉過身,又待往外而去。   「不!不!不!…你別來,我自己出來!」小斑才剛轉過身,一個黑色短髮的男子便唉叫地走出,還雙手高舉作投降狀。正是和歐爾焦孟不離的戈登!   薩摩冷冷看著這兩人,心裡隱約覺得今天自己會受到這般騷擾,大概跟這兩人脫離不了關係。果不其然,戈登一走近就對著歐爾埋怨道:   「誰叫你要去到處宣傳?!看吧!連我都被你連累了!」   宣傳?!薩摩不悅地抿起嘴:   「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是純粹無聊還是別有用心?   聞言,歐爾和戈登尷尬地對看一眼,終於乾笑著將事情始末說了出來。   原來,歐爾自從昨日親眼看到薩摩對付安格斯那些人之後,就突發奇想,想讓薩摩成為對抗那批貴族的領袖。在他想,那些貴族之所以囂張不外乎身份和本領。若論身份,他們這些平頭老百姓怎麼也比不上這些貴族。偏偏要論本領,他們更是拍馬也追不上。這一來,合該他們被吃得死死的,備受欺凌!現下薩摩出現,外族的身份可以讓貴族不敢為所欲為,本領方面又可以壓得住貴族的氣焰,要是讓薩摩成為他們這批落難者的領袖,他們也就不會老處於挨打的局面了。於是,歐爾異想天開,開始在各宿舍大肆宣傳,將薩摩說成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大高手,目的就是要以薩摩來凝聚勢力,好對抗帝國貴族!歐爾這般算計倒是不錯,若今天換成別人,說不定還會很高興多了這麼多追隨者,誰曉得薩摩不僅無意牽扯進人族間的糾紛,還非常不喜歡被打擾,二話不說便趕走了那群「慕名而來」的人。這就讓歐爾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你們的糾紛與我無關。」薩摩冷漠地丟下一句話,便領著小搬走進宿舍。   此話一出,歐爾倒有些慌了,連忙追上去道:   「但是……要是任由他們欺侮,我們根本不可能完成五年學習啊!」   薩摩沒有停步,逕自往自己的房間而去。歐爾見狀,一顆心直失望地往下沉。他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壓制那些貴族的人啊……!自從裡爾公國的貴族一一返國,學院內的勢力高度失衡,本來在兩方勢力夾縫中生存的他們,現在成了直接的箭靶,若非無力抵抗,他也不想求助外族人啊!   薩摩雖然沒有回頭,但是卻知道歐爾已停下腳步,只餘目光追隨自己。薩摩暗暗歎了一口氣,終於在房門前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歐爾……。   歐爾本來就一直看著薩摩,現在看到薩摩停步轉身,心中那簇希望的火焰立刻熊熊燃起,滿懷期待地看著薩摩。   薩摩面無表情地看著歐爾好半晌,才開口淡淡地道:   「靠著別人的庇蔭,就算學了五年,又算什麼?」說完,薩摩轉過身開門進房,丟下聞言傻愣著的歐爾。   靠著別人的庇蔭,就算學了五年,又算什麼?……歐爾腦中反覆響起這句話。是啊…又算什麼呢?當初他決定到學院來,就是想成為一個不用事事仰人鼻息的人!但現在呢……?曾幾何時,他竟忘記了自己進入學院的初衷?   「…他說的沒錯…是我們錯了……」戈登走到歐爾背後,看著已經緊閉的房門,喃喃地道。   第九集 第九十九章 全員到齊   薩摩來到蘭普頓魔武學院的第三天,終於有第二批人前來報到了。沒有意外,這第二批人果然就是耐達依等人。   一個早上,尼路等人陸陸續續到齊,校門口開始顯得有些熱鬧,許多舊生也好奇地前來看看新生中領先群倫的人物。   事務副長自從薩摩意外到來之後,便決定提前在校門口安排報到手續,果然沒讓他失望,才第三天便被他等到第二批人!   這天來報到的人清一色都是龍人,除了早上來了尼路等五人外,中午之後漢斯和寒、滅這三個龍人也陸續到達,接著精靈人葳慕和獸人奴裡諾達恩也先後到達,倒是人族還是一個不見。   這種結果事務副長並不覺得奇怪,因為,若論長途的體力,龍人比起其他種族的確是強上太多了。於是,第三天,新生報到人數累積到十一個人。   宿舍上,龍人和精靈人自然被安排到薩摩住的宿舍,因為那棟宿舍集中了全學院的龍人和精靈人。只有奴裡諾達恩被安排到另一棟宿舍。其中,葳慕成了薩摩的室友。   薩摩對這些全然不知,因為,當尼路等人踏入蘭普頓魔武學院的時候,薩摩人已經到了蘭普頓花園。遠離了消息流通的宿舍區,對於招生的最新發展薩摩自然一無所知。   當然,如果可以,薩摩根本不想出門。因為,自從昨天給了那群人一陣冰雨之後,今天就沒再有人莫名其妙地聚在他的房外竊竊私語。學院人多嘴雜,本就是個是非地,他也實在不想出去外面徒惹是非。只是從昨天開始,兩隻小精靈和雙生就一直吵著要出來透透氣,認識認識環境。今天,薩摩還是在他們的嘰咕聲中醒來。受不了他們的吵鬧,薩摩只好選個遠離人群的地方,放他們出來透透氣了。   自從雙生從沉睡中甦醒之後,幾乎毫不費力地就可以和薩摩對話,不須像以前一樣,老是要感應個老半天。這般方便雖然好,但也同時讓薩摩不堪其擾。   以往兩隻小精靈在薩摩腦袋裡就吵的凶,現在加上了雙生,更是雪上加霜!兩隻精靈一條龍時常吵得火熱,一吵起來薩摩就要頭痛頭暈加耳鳴,不鬧到薩摩發脾氣絕不干休。這兩天他們吵的儘是想出來透氣,薩摩拗不過他們,只好再去一趟蘭普頓花園了!   ※※※   來到昨天被姬娜煩走的大樹下,檢視過四周沒有其他人之後,薩摩才放心地放出小黑、小白和雙生。為了避免雙生太過巨大,目標明顯,引人注意,所以薩摩只允許它以蛇的樣子出現。幸好雙生只求出來透氣,倒沒敢再要求其他。   兩隻小精靈和一條蛇一出來就歡天喜地地吱吱喳喳。   「主人!這裡叫什麼來著?」小白好奇地問。   「蘭普頓魔武學院!」薩摩回答。   「人類真奇怪,學魔法和武功做什麼一定要到什麼學院來啊?」小白髮牢騷。   「人類比較笨啊!有什麼好奇怪的。少見多怪!」小黑冷冷地丟了一句話。   「你說誰少見多怪?」小白瞪起眼,憤憤地追問。   小黑毫不客氣地丟了一個「不就是你嗎」的眼神。   「好像是說你耶!小白!」雙生好意地解釋。   聞言,小白呼地轉過頭,瞇起眼,語帶危險地反問:   「你說…誰是小白?!」   「你啊!」遲鈍的雙生不疑有他,傻愣愣地回答。   小白精緻的小臉上青筋跳動,也不反駁,二話不說便伸出小手,掌心蹦地出現一顆小火球,「呼」地打向地上不識相的笨蛇。   雙生一驚,長長的身體立刻滑開,躲到薩摩身後,小火球落空打到地面,在原地留下了一塊燒焦的草皮。雙生不明白哪裡惹惱了白色小精靈,只好躲在薩摩身後委屈地看著小白。   「惱羞成怒!」小黑嘿嘿嘲笑。   聞言,小白顧不得再跟雙生計較,馬上又回過頭去瞪著老是和他唱反調的黑色精靈:   「你只會說這個嗎?」   「不夠嗎?」小黑冷冷反問。   小白聞言,氣得說不出話來,儘是嘟著小嘴氣呼呼地喘氣。   薩摩由著他們鬥嘴,自己則悠閒地靠在小斑身上打盹。畢竟,比起在他腦袋裡吵,現在這樣真的安靜多了。   ※※※   尼路等人在辦理報到手續時就知道他們是第二批到達學院的新生,猜測若是有人比他們快,那這個人一定非薩摩莫屬。於是,他們完成安頓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薩摩。幾番探聽之下,尼路等人不僅知道所有精靈人和龍人都會被安排在他們住的那棟宿舍,還探聽到被輾轉誇大的「傳說」。當然,對於傳說尼路等人並不盡信,因此,他們只花時間在宿舍裡尋找。結果當然可以預料……,他們根本找不到現在已經不在宿舍的薩摩。找尋不果之下,尼路等人只得往外找,只是蘭普頓魔武學院這麼大,薩摩究竟在哪個地方還真是費人疑猜。正愁著時,又聽說另一批人到達,連忙趕往大門。還沒到大門,就見漢斯大塊頭跟著寒、滅,三個人呆頭鵝似地跟在副長身後,一邊走一邊探頭左看右看。三人之後跟著葳慕和奴裡諾達恩,看來他們應是先後到達了。   見到尼路等人,漢斯高興地吆喝起來:   「你們怎麼到現在才來?老子和這兩個小子已經來好一會了!」漢斯笑呵呵地道。其實若論歲數,寒和滅可比漢斯大,但在講求輩分的龍人族,護佐自然比王宮護衛大,所以漢斯便老實不客氣地喚寒和滅小子了!   五人聞言,不禁啞然失笑。   「你又喝醉了不成?我們是從門內過來的!早上我們就到了!」班塔耶沒好氣地回答。   漢斯聞言,呆了一呆,轉頭看看後面,又看看前面,這才恍然地搔搔頭:   「呵呵呵…沒錯!沒錯!…。誰叫他奶奶的門裡門外都是樹,老子看得眼花,都分不清了。」   眾人聽了都為之失笑,天底下也只有漢斯能把這種話說得這般理直氣壯,臉不紅氣不喘。   尼路等人等漢斯三人辦完報到手續後,八個龍人這才聚在一起開始商量:   「聽說摩耶已經先一步到了,應該也和我們住同一間宿舍,不過我們已經先一步找過了,並沒有找到。」尼路簡單解釋道。   「好好的人難道會消失了?」漢斯驚訝地嚷嚷著。   尼路搖搖頭道:   「消失是不會,可能是出去了。」   「等他回來就可以了啊!」漢斯憨直地道。   尼路翻翻白眼,他怎麼能期望漢斯能體會他的用意?他急著找薩摩是為了討論學院行止,做好安排,免得屆時手忙腳亂,洩漏了身份。另外,他還有點擔心薩摩的狀況。因為,從那群叛逃的軍人口中,知道有一個精靈人進了魔獸天堂,這人應該就是薩摩,他必須確定薩摩在那個人類視為畏地的森林沒有受到損傷。   不想再跟漢斯討論下去,尼路直接建議道:   「我想,我們分幾路去找。」   眾人點點頭,表示同意。只有漢斯茫茫然地跟著點頭,他還是弄不懂啊!   正當眾人分配好要分頭尋時,寒卻吞吞吐吐地開口了:   「……護佐大人………」   聞聲,尼路六個人都回過了頭,喔!不!更正!是五個人。漢斯還在狀況外。尼路等五個人將目光放向寒。   「叫我們名字就可以了!」尼路道。   寒微微點頭,頗不習慣地吶吶叫:   「尼……尼路……」   「什麼事?」尼路滿意地問。   寒和滅對看一眼,接著猶豫地道:   「我們或許可以找到…。摩耶!」   「什麼?」班塔耶驚訝地嚷嚷。   「那你們怎麼不早說?」害他們還愁了那麼久!耐達依翻翻白眼問。   寒和滅又對看一眼,才低聲回答:   「我們不知道該不該說………」   雖然寒和滅的話裡透點奇怪,但班塔耶卻沒耐煩追問,連忙揮揮手催促道:   「好了好了,現在還討論這個做什麼?先去找摩耶要緊。」   耐達依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聞言,寒和滅同時頷首,接著寒便從懷中拿出一個小錦囊,打開聞了一下,然後閉上眼睛,往四周嗅了一嗅。不一會,寒又睜開眼睛,領前就走,人見狀只得跟上。只見寒領著眾人出了宿舍,直往西行。一路上,倒是有模有樣,順著路徑彎曲行進,好似螞蟻順著軌跡走似的。   走了好一陣,耐達依耐不住了,忍不住開口問滅:   「你們這是什麼方法?」   滅紅了紅臉,輕咳一聲,有點尷尬地回答:   「這是王上擔心我們跟不上王子,所以特別給我們的一種獨特香料。我們把它灑在王子的鞋子上,只要集中精神,就可以跟著氣味跟蹤王子的方向。」   這種香料一向都是被用在戰場追蹤敵人身上,平常使用並不多。看來圖蘇也知道以寒和滅的能力要追上薩摩並不容易,所以才會把這種一向用在戰場的香料交給他們。眾人聞言,看了顯然很專心「聞」的寒一眼,理解地點點頭。的確,也只有灑在鞋子上才不會因為換衣服而被換掉。   尼路轉念一想,立刻又好奇地追問:   「那你們過了那座怪橋後怎麼沒跟上摩耶?」   滅不解地搖搖頭,猜測道:   「不知道,有可能是那個地區海風比較大,氣味散失了。氣味一斷要再找出來就很難了。一路上寒和我都有注意,但是沒有再聞到味道了。今天是因為,既然確定王子也住在宿舍,所以才想要再試試看。」   眾人「喔」了一聲,表示理解。   這一陣討論之後,眾人來到一片規模不小森林。森林裡樹叢濃密,隱蔽性很好,若真是藏在其中還真不易找。不過既然知道寒可以追著氣味跑,眾人自然不擔心會找不到薩摩,只不過濃密的森林似乎對氣味有一定的影響,因為,一到這裡,寒的速度明顯變慢,臉上還帶著凝重的表情。眾人見狀,不由屏氣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打擾了寒。   寒領著眾人在樹叢間左穿右繞,有時同樣的路還走了兩次,眾人看得心裡都跟著緊張起來。在林中穿行了一會……   「到了!」寒低聲叫,隨即腳步加快往前行去。眾人連忙跟上,只見寒快速繞出一處灌木叢,然後停了下來。   眾人跟著停步,凝目看去,就見一個金髮男子正坐在大樹下,頸子上盤著一條小蛇,兩邊肩膀坐著兩隻小小的精靈。腳邊伏著一頭銀白色的魔獸。透過護目鏡的棕色眼睛正平靜地看向他們,看來早就已經發現眾人了。   「王……摩耶!」尼路首先叫出聲音。   原來,之前薩摩在樹下想心事,沒理會兩隻出閘精靈的吵吵鬧鬧。小黑小白吵著吵著,已經從他們自己吵到雙生身上,雙生吵不過他們,只好委屈地爬到薩摩身上,瞪著兩顆可憐兮兮的眼睛,生起悶氣。最後,小黑和小白也吵過癮了,對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捧腹笑了起來。   薩摩見狀,無奈地搖搖頭。小黑小白雖說是守護精靈,畢竟也只跟薩摩同時出生,嚴格算來只算是精靈裡的小孩子,莫怪乎孩子氣還重得很。小白雖然愛嘮叨,但薩摩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小黑雖然話少了點,個性也比較冷漠,但是對薩摩,以及幾乎算是他巒生兄弟的小白,其實是很關心的。因此,在薩摩眼中,他們兩個都很單純、很善良,只不過善良的方式略有不同而已。   正當薩摩這麼想著時,遠處傳來一群人的訊息。脖子上的雙生不安地轉了一圈。雙生的反應和自己的感應說明這群來客是龍人!再仔細感覺一陣,薩摩便鬆了一口氣,因為他已經聽出了尼路等人的腳步頻率。看來尼路他們也已經到了,只不知他們是如何尋來的。   兩隻小精靈稍後也察覺到了,立刻停止嘻鬧,坐在薩摩肩上,好奇地轉著眼睛,等著看來的是什麼人。   尼路這些人許是在找自己,因為他們的氣息左左右右地繞。薩摩也不出聲,淨是安穩地坐著等。不一會,尼路等人終於接近了!只見他們從灌木叢後繞了出來,傻愣愣地看著自己,好半晌尼路才開口叫他。   薩摩見屬下那臉呆樣,忍不住輕笑地道:   「過來吧!我等你們很久了。」   第十集 第一百章 驚喜?!   搘孛舋奶H聞言猛然醒神,立刻靠了過去。   搳u咦?」耐達依突然發出驚喜的叫聲。   搚酗H轉頭一看,只見耐達依兩眼發亮,瞬也不瞬地看向薩摩右後方。眾人順著視線看去,就見一頭銀白色巨獸甩著亮燦燦的長鬃毛,優雅閒適地趴伏在地,讓薩摩的背靠在它身上。   搚酗H的視線,巨獸發現了!於是它睜開微瞇的眼,往眾人一瞥。銀白色的眼睛猶如利箭般射得眾人一陣心慌。幸好,巨獸只看了一眼就撇過頭,接著站起身,伸展一下四肢,又悠哉哉地踱到一旁,尋到另一處陰涼地,再度趴在地上瞇眼休息。   搚酗H看著自動站起身「讓座」的銀白色魔獸,非常確定印象中並沒有這樣的魔獸存在,怎麼才幾天不見,薩摩的身邊會多了這頭奇怪的摩獸?看那樣子又似與薩摩相當熟稔似的?只不過,巨獸那股子傲然神態和淡漠的味道倒跟薩摩有那麼一點相像。   搳u好漂亮!這身毛一定很好賣。」班塔耶雙眼發亮,摸著下巴道。   搹兢雂@出,隨即換來眾人的白眼,銀白色的魔獸也用銀白色的眼睛投出輕蔑的視線。   搢ㄙ活A耐達依興致來了,連忙蹲下身對著銀白色的魔獸問:   搳u耶?有趣!他聽得懂?你是什麼魔獸啊?」   暙]獸沒有回答,僅是回了一抹不耐煩的眼神。   搨@達依顯然並沒有被魔獸冷淡的態度逼退,反倒興致高昂地追問:   搳u太有趣了!你聽得懂對不對?」   搕ㄥ耐達依興奮,就連尼路等人也露出頗具興趣的表情,期待地等著魔獸的回應。豈料,魔獸還沒有任何表示,倒是兩道略顯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   搳u笨蛋!」小黑、小白不約而同地道。   搚酗H「咦」了一聲,一時竟以為是魔獸回答了。   搳u你說話了嗎?」耐達依驚訝地問。   暙]獸冷冷地瞥了眾人一眼,才將銀白色的目光射向薩摩。一道尖尖的聲音就在這時響起:   搳u它會說話才怪!」小白受不了耐達依等人對著一頭魔獸說話的蠢樣,開腔恥笑道。   摀o會眾人都聽清了!聲音不是眼前這頭銀白魔獸發出的!於是,眾人循著聲音看去…!原來,聲音來自薩摩兩邊肩膀一黑一白的兩隻小精靈。   搳u是…你們…在說話嗎?」耐達依驚疑地問。   搎D言,兩隻小精靈同時翻翻白眼。   搳u沒錯!像現在,我們就在跟一個白癡講話。」小黑不耐煩地回答。   摀Q當頭打了一記悶棍的耐達依一聽,頓時傻了!張張嘴,怔在那裡,說不出話來。就在一陣沉默當中,突然爆出一聲大笑…。   搳u哈哈哈哈……!」笑的人是班塔耶,只見他抱著肚子笑不可抑。要見到耐達依一臉屎樣的機會可不多啊!也難怪他會這麼高興了。   搳u有什麼好笑的!」小黑皺著眉頭困惑地道。   搕p白似乎也不懂班塔耶在高興什麼,只聽他啐了一口,頗認真地道:   搳u看你笑成這樣,大概也沒有比那個白癡聰明多少!」   搎D言,班塔耶也笑不出來了,啞口無言地怔著。眾人見狀都忍不住想笑,但是為了不成為下一個被恥笑的人,也只能硬生生地憋住,氣氛一時變得異常古怪。   暐躁祠ㄓ賒茪滮U對兩隻小精靈束手無策,只能無奈地苦笑了下。這兩隻小傢伙正在興頭上,為了不讓他們回來荼毒他的腦神經,他也只好委屈尼路他們充當炮灰了。   搘孛纁陴摒搕F看兩隻小精靈,再看向薩摩,接著試探地問:   搳u你們是……?」   搢滶忖p精靈想了一下,四顆眼珠一轉,同時開口回答:   搳u我是石頭!」說完,隨即隔著薩摩的脖子不滿地互瞪起來。   暙巨麭o種回答,眾人不由一愣!   搳u你們都是石頭?」尼路納悶地問。他是不清楚精靈的命名方式,但兩隻精靈同名的情況應該不多才是。   搨鴩荂A兩隻小精靈在發現尼路等人時,一時興起,打算好好捉弄這群人。於是他們從木頭和火把的名字想到石頭、泥巴這兩個名字來唬弄尼路等人。只可惜,想是想到了,可還沒來得及分配,尼路等人就來了。這下,他們兩個同時為自己選了石頭這個名字,問題又來了。   搮麍搕@眼,兩隻小精靈連忙指著對方道:   搳u他是泥巴!」   搚酗H真是被弄糊塗了,只好看向還在苦笑的薩摩,想要尋求答案。   搳u摩耶?……他們……?」尼路試探地詢問。   暐躁窈穔M知道他們想要問什麼,只可惜方纔他就已經答應兩隻小精靈,不干涉他們的遊戲。所以,面對尼路等人困惑的表情,他只能搖搖頭,保持沉默。   搳u究竟你們誰是石頭,誰是泥巴?」耐達依終於從打擊中醒神,立刻又好奇地問。   搢滶忖p精靈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嚷嚷著:   搳u我才是石頭!」看來誰都不想當泥巴……。   搘孛舋奶H看著都非常堅持的兩隻小精靈,有點傻眼。   搢滶忖p精靈見對方又跟自己回答一樣的答案,怒氣沖沖地對峙起來。   搳u我才是石頭!石頭是黑的!」黑色精靈據理力爭。   搳u石頭是白的!所以我才是石頭!」白色精靈立刻反駁。   搳u是黑的!」黑色的小精靈握緊小拳頭道。   搳u是白的!」白色小精靈毫不示弱地反駁。   搳u黑的!」   搳u白的!」   搳u我說黑的就是黑的!」   搳u你是什麼人?!我說白的就是白的!」   搣颽O,兩隻精靈就為了石頭是黑的還是白的,吵了起來…。眾人看得眼花聽得耳鳴,薩摩則是煩得揉起額頭。   搳u…呃……基本上…。石頭是灰的……」低沉的聲音傳來。   搚酗H一陣張望都找不到說話的人。不料兩隻小精靈卻同時將眼光放向薩摩脖子上的小蛇。   搳u笨蛇!聽好了!石頭是白的!」白色小精靈首先更正。   搳u不對!笨蛇…石頭是黑的!」黑色精靈再更正。   搳u好吧……石頭有黑的也有白的……」低沉的聲音委屈地妥協了。   摀o次眾人可看清楚了,說話的的確就是那條蛇。為什麼才半個月沒見,薩摩身邊就多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搚酗H還在呆怔,這邊兩隻小精靈似乎也不滿意雙生的說法,繼續爭論著。   搳u白的!」一顆小火球出現。   搳u黑的!」一顆小水球也出現。   搚摒搕j戰一觸即發,班塔耶只得出來打圓場:   搳u要不然你們都是石頭!一個石頭一號一個石頭二號!」   搢滶死踰F聞言一怔,水球火球隨即消失。眾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只不過……。   搳u我是石頭一號!」白色的精靈首先搶著道。   搳u我才是石頭一號!」黑色的精靈也要石頭一號。   搊竣U來同樣的戲碼又出現了。只不過這次爭的是誰要當一號誰要當二號………   搚酗H實在不知道如何處理,只好求救地看向薩摩,希望薩摩能終止他們的噪音。兩隻小精靈的音量就連班塔耶也覺得他們很吵,真不知道薩摩怎麼忍受得了都不吭聲。殊不知比起在薩摩腦袋裡演出全武行,現在這樣實在算不得什麼了。   搢ㄗ鴠孛舋奶H無計可施,加上兩隻小精靈毫無建設性的爭吵似乎永無止境,薩摩只得開口道:   搳u你們都不叫石頭,有什麼好爭的。」   搢滶忖p精靈聞言「啊」了一聲!他們竟然忘了他們又不叫石頭,幹嘛要爭一號二號呢?想到這裡,兩隻小精靈不吵了,只是還是怒氣沖沖地瞪著對方。   摀o邊爭吵終於結束,那邊尼路等人卻被薩摩的話弄糊塗了。他們都不叫石頭,那他們剛剛為什麼吵架啊?   搳u那他們叫………?」尼路猶豫地問。   搎D言,兩隻小精靈同時飛了起來。   搳u我叫西泊!」白色精靈笑著介紹。   搳u東黧!」黑色小傢伙也一臉酷樣地道。   暐躁祐N冷看了兩隻精靈一眼,伸出手指,一邊指一邊道:   搳u他叫小黑!他叫小白!都是我的守護精靈。」   搹兢雂@出,眾人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王子的守護精靈啊!果然很「與眾不同」,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搳u主人!我是西泊!」白色小精靈抗議。   搳u主人!我叫東黧!」黑色小精靈也抗議。   搷傸陬L效!薩摩不理兩隻精靈的抗議,繼續對著眾人介紹道:   搳u這是雙生!」指著已經從脖子上溜到地上的小蛇。   搚酗H一呆。雙生不是王子的護駕龍神嗎?怎麼…變成…這麼小一條…蛇呢?   搳u這樣比較不會引人注意。」薩摩回答了他們臉上的疑惑。   搚酗H一聽,喔了一聲,都懂了。比起龍,一條蛇的確比較不會引人注目,要藏也比較方便。   搯器L頭,薩摩看向一旁伏著的銀白色魔獸:   搳u他叫小斑。是我的新朋友。」   搎白色的魔獸沒有反應,只是冷冷投給他們一眼。   搎D言見狀,耐達依剛剛平息下去的好奇心又升了起來,急匆匆地追問:   搳u摩耶!它是什麼魔獸啊?」   暐躁粉敞滿A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表情:   搳u你們猜猜……」   搳u體型像豹,可是豹沒有這麼長的毛。」耐達依首先煞有其事地分析起來。   搳u銀白色的毛,聽說只有銀狐和少數變種的白豸才有。」皮喇接著縮小可能的範圍。   搳u他太大,不像銀狐,銀狐比較小。白豸也應該有獨角,而且比較像馬一些。」班塔耶順著皮喇的思路分析,結果得不出結果。   搳u銀色的眼睛也不多,常見的是夜行性的尖頭獅。不然的話就是傳說中的日狼和斑夏達。」寒從另一項特徵下手。   搳u尖頭獅不可能。日狼的毛是金色的,斑夏達的毛也是金色的,而且聽說它還有角。」滅接續著分析,還是沒有結論。   搘孛穭˙y,只是拿眼仔細觀察著銀白色的魔獸。小斑依舊冷冷地看著眾人,銀白色的眼睛沒有任何情感,顯的冷冰冰的。這個眼神尼路很熟悉,因為薩摩面對陌生人時最常出現的就是這種冰冷沒有感情的冷漠眼神。   暐躁砟]沒打算真的考他們,很快就宣佈了答案:   搳u它是斑夏達。」   搹兢雂@出,眾人都是一愣,隨即又嘩然。首先表達質疑的是漢斯,只聽他嚷嚷地道:   搳u啥?他奶奶的別唬我!它要是斑夏達,老子我就輸它!」   搚酗H聞言也立刻點頭附和,只有尼路、明斯克、皮喇沒有點頭。明斯克覺得薩摩會這麼說,絕對有其用意,他不會輕易反駁或質疑。皮喇則是王子說什麼都是對的,他「絕對」不會懷疑。尼路做事謹慎,沒有確定前,他是不會輕易表示意見的。加上,他也覺得王子絕不是那種會說謊的人,所以他也沒有附和。   暐躁粉暑握@笑,回過頭對著銀白色的魔獸道:   搳u小斑,恭喜你又多了五個手下敗將。」   搎白色的魔獸終於有了反應,它坐起身來,不以為然地低吼一聲。看來他還不稀罕有這種手下敗將哩!   搳u給他們看看吧!」薩摩微笑地道。   搕p斑又低吼一聲,接著站直四肢,全身一陣顫抖,一根象牙白略顯透明光影流動的獨角出現了。   搚酗H見狀驚呼。   搳u毛…毛呢?斑夏達毛是黃色的……」漢斯企圖做最後的掙扎。   暐躁窈n搖頭,認真地道:   搳u只有幼年的斑夏達才有金黃色的毛。」   搎D言,眾人都納悶起來了!不知道薩摩到底是從哪裡得知這種沒人知道的事,還如此篤定?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在不久之前,薩摩對魔獸斑夏達的瞭解絕對沒有這麼多。於是,尼路猶豫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委婉地詢問:   搳u摩耶,這一定和你來學院途中的經歷有關。可不可以說來聽聽。」   暕鷁M薩摩已經要他們叫他摩耶,把他當普通的朋友一樣,但是龍人根深蒂固的階級觀念還是讓眾人說話不由自主地恭敬了些。不過,魯男子漢斯就稍微例外了,口無遮攔的,想什麼就說什麼,對薩摩倒是沒有這份顧忌。   搘孛臛o一問,眾人也都期盼地看著薩摩。薩摩見狀,歎了一口氣。他不喜歡長篇大論說故事,但見眾人不得真相誓不罷休的模樣,他也知道若不說些來交差肯定是沒完沒了。於是,薩摩腦筋一轉,隨即想到一個折衷方案。一個不需要由他口沫橫飛地解釋,又可以讓尼路等人的好奇心得以滿足的方法…。   搳u小白說吧!」他決定讓一向多話的精靈負責解說。   搘羺一派給小白,黑色小精靈自然不依,但薩摩早已打定主意,不管小黑怎麼抗議,他就是決定只讓一個人講。因為,要是讓他們兩個一起講,等會兒一定又會吵得不可開交。   搘捰滮p精靈興奮地吱吱喳渣比手畫腳,說了好一會兒才把故事講完。當然,以他的角度自然把烤乳豬那段又生動地說了一遍,差點連他和小黑怎麼吵架都說出來,最後還是在薩摩的警告下,乖乖地略過他們的豐功偉業,將焦點放在薩摩身上,要不然恐怕再說個一天一夜也說不完。   暙尼僧G事,眾人雖然覺得小白在重要的地方說得不清不楚,但也總算知道薩摩在林中遇到魔獸襲擊,然後王子長出一隻角和三對翅膀之後,那些魔獸又全都成了王子的跟班,一路上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接著魔獸撿來了十五個人類,又陰錯陽差地讓那群叛逃的軍人有了落腳之地。再之後又遇到了斑夏達,打了一架之後,好像又因為治好斑夏達的病,讓斑夏達成為王子的夥伴。   搕j略的經過眾人固然懂了,但接下來卻又好奇起薩摩究竟長了什麼樣的角和翅膀?為什麼可以讓魔獸那麼畏懼?那些角和翅膀又是打哪來的?為什麼有了它們便可以與魔獸溝通?   搚酗H疑惑雖多,可惜薩摩的回答絕對無法讓他們滿意,因為,薩摩雖然知道黑色的角和金色的翅膀是來自於神劍魔刀,但是後來長出來的黑色肉翼和白色羽翼,他卻怎麼也想不懂從哪裡來的了。魔獸之所以會畏懼他那個樣子,或許只是神劍魔刀的關係!至於為什麼能溝通?就連薩摩自己也還沒弄清楚。   搕]許尼路等人看過它們,集思廣益之下,它們的身世或有清楚的一天,可惜薩摩不認為在這裡讓他們看他「突變」的樣子很恰當,也不打算讓眾人看到那個樣子。只能說,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第十集 第一百零一章 再遇刁蠻女(上)   搳u那你們呢?路上如何?」薩摩拉開話題問。   搚酗H聞言自然知道薩摩不願延續之前的話題,因此只得主動說了眾人途中的遭遇。其中,自然以耐達依的考驗最為與眾不同。眾人幾番思索,還是弄不清為何耐達依面對的只有一個人,不是一群人,但只聽那種迂迴曲折的考驗方式便不難明白,測驗耐達依的人與其他人所遇到的軍人應該不是同一批人。   搦搚酗H都說清了路上遇到的事後,尼路才猶豫地問:   搳u摩耶…你覺得…那群人…可靠嗎?」   搘L說的自然是那群叛逃的軍人。萬一那群人並不像他們所說的,是因為不能認同軍方與商人掛勾迫害村民才離開的話,那麼眾人很有可能因為誤信這群叛逃軍人而擔上破壞巴耶帝國和模裡邦聯間和諧的風險。又如果這群人才是迫害村民的元兇,而他們口中迫害他們的的那群人才是真正為村民著想的話,那麼,他們不僅救錯了人,還間接成為劊子手了。再者,許多人類對忠誠的觀念相當淡薄,所以叛變時有所聞,這也是眾人最感隱憂的地方。眾人這次協助他們,但若他們再叛,說不定會反咬眾人一口,豈非得不償失?   搳陛陛   搘孛臛o些擔憂其實也不無道理,畢竟,聽說人類是很複雜的。   搚酗H聞言,也都思考起來,他們剛剛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聽起來那群人似乎叛得很有道理,但是,叛變的人就算是為了正義,心中多少還是存在著蠢動的因子,實在很難保證往後不再叛。眾人不禁反省起來…,他們決定伸出援手時,的確忽略了這個不確定性,現在想來的確頗具風險。   摀o些人若是真為了正義才叛變,眾人固然幫對了,卻也同時埋下一顆不確定的種子!因為正義感這個特質對並非人族的薩摩等人未來的行動未必是好的,尤其若是讓他們得知了眾人特別的身份後,他們獨具的正義感會不會反而成為薩摩等人行動的絆腳石?這都是值得思考的。   暐躁祠I吟了一會,接著平靜地道:   搳u應該可靠,我看他們不像在做假。」   搳u我瞧他們也不像!」尼路微微點頭附和。   搳u若真的不信任他們,就不要讓他們知道我們的身份好了。」班塔耶建議道。   搎D言,薩摩搖搖頭,不在意地道:   搳u不用刻意瞞他們。有必要的時候還是可以讓他們知道。」畢竟,一顆棋子要想發揮最大的功能,冒一點風險還是必要的。   搳u可是……。」耐達依不解,他也覺得對還心性不明的人,保持身份的隱密性是必要的。   暐躁祠I默了一會,伸手撫摸一旁小斑美麗的銀白色毛髮,看著小斑瞇著眼露出舒適的滿足表情,才平靜地開口:   搳u他們要是另有企圖,我會親手解決他們。」柔緩的語氣、淡漠的表情,說出來的話竟蘊含著濃濃的殺機,讓眾人不由得緊張起來。自從王子度過成年劫之後,越來越喜怒難測。有時明明笑著,眾人卻好像覺得他在生氣。有時沒什麼表情,可是卻會在下一刻不言不語。像現在,眾人現在明明感覺不到殺氣,但王子平靜的語氣卻讓他們同時覺得毛骨悚然。   搹b一片寂靜中,明斯克低沉的聲音不大不小地響起:   搳u不用王子動手,明斯克會先除掉他們。」   摀o一句話打破了沉凝的氣氛。漢斯首先拍拍胸埔附和:   搳u算老子一份!他奶奶的讓老子知道他娘的龜孫子敢唬我們,老子就打趴他們喂烏龜王八去!」漢斯髒話猛丟,說得慷慨激昂,口水亂噴。   搢銗L人沒有像漢斯一樣激情演出,只是慎重地點點頭,心中已經有了不同的想法。在塔裡沙港,眾人本來都不瞭解為什麼王子這麼乾脆地讓梅裡等人知道身份,想來,欣賞他們的才幹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大概就是王子存著要是這些人有絲毫異動便要迅速除掉的想法。看來,他們的王子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練,已經不再是當初只在中央大陸生活時那個單純善良的薩摩了。論起心狠手辣,恐怕也是不輸在場的任何人了。   搚酗H心中思緒紛轉時,薩摩頗具磁性的聲音又響起了:   搳u你們不用擔心他們,只要擔心這裡就好了。」那群人那邊有魔獸們幫他看著,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   搎D言,眾人這才想起,他們找薩摩的另一個重要目的是為了商量今後行止。想到這裡,尼路隨即開口:   搳u對了!我們都到這裡了,應該要怎麼做?」   搘L們只是跟著王子來的,他們根本不知道來這裡要做什麼。學武功嗎?人族武功看在他眼裡實在馬馬虎虎,大概就是武器五花八門各自都有一套耍法,要說他們龍人真有什麼要學的,那大概就是武器了。鑒院之行他們已經充分體會到不能使出本族武功的不便,看來,他們的確有必要學些人族花俏多餘的功夫,畢竟,誰都保不定他們王子會不會哪時興起,決定再裝一次人類。   搘t外一個可以學的大概就是魔法,龍人族的魔法並不多。龍人族和龍族雖然是天生的魔武者,但是他們的魔武和人類的魔武是不一樣的。人類的魔武是魔法和武功分開修練、分開施展。但是龍人族的魔武卻是武術攻擊中帶著魔法攻擊。這是因為他們的武功迴圈比較特別,可以跨越經脈和精神脈絡,藉由這種特別的旋圈,他們的攻擊才帶有魔法屬性。至於純魔法,族中流傳的並不多,原因是因為龍人族的迴圈有幾個部分是跨越經脈和精神脈絡的,這個跨越讓他們學其他以精神脈絡為唯一迴圈範圍的魔法時都會跟龍人武功的迴圈相衝突。全族中唯一沒有出現衝突情形的只有薩摩了。這或許是因為薩摩混有精靈人的血液,經脈與精神脈絡構造與純粹的龍人有些不同的緣故。   暕鷁M眾人不能學習大魔法,但是或許可以在人族找到魔法迴圈較小的魔法修練方式也不一定。如此一來就能躲過與武功迴圈相衝突的部分了。   摀o些是眾人來學院的路上想出來的。畢竟,他們總不能跑一趟人族卻空手而回,起碼也得拿一些好處才行。不過,他們雖然計劃好了,但是王子呢?若是他們的計劃和王子的目的衝突的話,那麼勢必要再重新計劃了。   搣祕n薩摩也沒有什麼大目的,他只是想要在人族為他體內那股怪異卻龐大的力量尋找出路罷了。因此聞言倒是輕鬆地道:   搳u你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自然就可以了。要小心的是動手的時候。你們是中階龍人的頂端,動手要留手,以免引起懷疑。」   搚酗H點頭,這點他們都知道,倒是比起他們,薩摩更應該要小心才對,因為,薩摩才是他們當中力量最大,最沒有實戰經驗的人!論力量的拿捏,恐怕薩摩的問題還比尼路等人來還大。   搘孛艩Q了一下,開口問道:   搳u要是………」   搘L想問的是,要是身份引起懷疑,處理的大原則是什麼?只是,他還沒問出來就被薩摩一手抬高,阻止了。   搚酗H煞是不解地看著薩摩。   搳u有人來了。」薩摩輕聲為他們解惑。   搚酗H對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開始說些「正常」的話。   搳u你猜學院會怎麼考我們?」尼路首先開口。   搳u會不會是考一手打碎幾個石頭啊?」機智萬分的耐達依隨即接腔。   搎D言,同樣機智的班塔耶也不甘示弱道:   搳u我猜是要我們去抓幾隻魔獸回來。」   摀o時,不速之客也已經走近,眾人都清楚聽見了腳步聲。腳步很輕,但很多,可見來的人不少。   搳u他奶奶的,老子不要再抓魔獸了!」漢斯雖然想不懂為什麼扯這麼遠,但是想起鑒院的窩曩遭遇,他倒是直剌剌地抗議。   搳u學院招生分三個部,難道三個部都考一樣嗎?」尼路故做思索狀。   搢囿顒漱H或許是聽到他們的談話聲了,腳步明顯加快,不到一分鐘就出現在眾人視線中。五個女人和兩個男人,很奇怪的組合。   搢ㄗ嚍躁秘奶H坐在他們固定的「會場」談話時,一個美麗的女人從那群人的中間走了出來,旁邊還跟著一個書卷味很濃的少年。   搰麗的女人一身高雅華麗的鵝黃色絲質裙裝,高傲地質問道:   搳u你們是誰?」   搳u對啊!你們是誰啊?!」一旁四個鶯鶯燕燕也嬌聲附和著。   搢銗L女人眾人不認識,但是第一個說話的女人可就不一樣。看到這個女人,記憶力超強的尼路立刻就想起她的身份─巴耶帝國的假公主麻宓!可不是?由於她當初給眾人的印象太過強烈,所以除了尼路外,眾人也很快認出這個眼熟的女人就是當初刁蠻任性到被薩摩封住魔力的那個驕縱女孩。只可惜,眾人對她實在沒有什麼好印象。沒想到剛到學院就遇到她…。   搳u我們是誰關你們什麼事?」皮喇很不客氣地反問。他實在很不喜歡這些人類對他們說話的語氣,尤其是這個自大而無禮的女人。   搰麗的女人一呆,從她進入學院開始,這還是第一次有「男人」敢對她這麼不尊敬,於是,她終於把抬高的視線拉下來,仔細看著這群人。   搢S想到這一看卻嚇傻了!那是九個長相相當好的男人,好到追求她的任何男人在他們面前都成了凡夫俗子。但這並不是她驚恐的原因!原來,九個人中,雖然有些並沒有印象,但是其中六張臉孔她卻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這麼出色的一群人,到哪裡都會讓人留下深刻印象。這些人就是她在鑒院遇到的那個人的六個手下!雖然,他們比以前要高大成熟很多,但是長相卻是沒有多大變化,加上他們特殊的髮色和眼球顏色,她作夢都不會忘記她畢生最大的恥辱就是這些人所造成的。沒有人知道,回國後,她花了多少時間才重新找回自己的驕傲。   揧Q到這裡,麻宓心中一跳。既然這六個人來了,那…那個人應該也來了!   暙撌W地瀏目觀望,一個淡金色頭髮的俊美少年映入眼簾。如果不是那只透明的護目鏡,她幾乎認不出他來!所以剛剛她還把他歸納在陌生當中。但再仔細看,加上心裡既定的念頭,她還是認出他來了!   暕鷁M一樣俊美的臉,但是氣質卻彷彿陌生人一樣,跟當初有極大的差異。修長的身影,寬闊的肩膀,看起來已經像是一個成熟的男人,只有稍帶稚氣的臉說明這人的年紀並不大。無害的臉同樣冷淡的表情,現在卻多了說不出來的威勢、冷凝和邪魅,如果說當初只是表面上的冰冷、肅殺,那麼今天肯定是從骨子裡透出的冷酷、殺伐。更詭異的是,以前的冰冷、肅殺只在他動手的時候,現在的冷酷殺伐卻是隱約地隱藏在正氣凜然當中。   摀蟯W只敢在薩摩身上停留一下,隨即心驚膽戰地轉過視線。因為,薩摩冰冷的眼神彷彿讓她又想起當初被他封住魔力時的恐怖經歷。   搘蕙穖蟯W心中七上八下時,後面那位滿是書卷氣的男子追了上來,嚴肅地斥責:   搳u放肆!不可以對公主無禮。」   搘遠Q這麼一說,這些人一定會大驚失色、屁滾尿流,最後知難而退的。如此一來,他就可以在美人面前多添一分。誰知道,這群人竟都表現出一副不以為然的冷漠模樣。一時之間,男子只能尷尬地傻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搚酗H見這男子尷尬的情狀,也不由覺得好笑,這應該是追求者一號。他們看來沒遇過不買帳的人,才會對眾人的無視這麼驚慌失措。   搷D牙俐齒的班塔耶首先佯裝驚魂未定的模樣道:   搳u這位兄弟,你沒騙我們吧?我們這種小小人物最擔心遇到公主了,舉凡公主王子十個人裡有六個是瘋子,一個是傻子,一個是呆子,一個是半調子,最後一個才是正主子。偏偏我們就怕遇到瘋子、傻子、呆子、半調子,更怕遇到正主子。瘋子見人就砍,還殺人不用償命,我們的小命只有一條,可能不夠用。傻子聽話只聽聽得懂的那一半,偏偏我們就是不知道他會聽懂哪一半,大約我們說的大概他都聽不懂才是。呆子說話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我們記性不好,那幾句呆話老是記不牢,當然也就說不出來啦!半調子做事沒個准,一下喊打一下喊殺,又一下到處叫媽媽,我們小小人物膽子也小,很經不起嚇的。至於正主子,那就更慘啦!威逼利誘燒殺擄掠永遠合法,我們這種小人物遇上了恐怕連渣都沒剩下。我說,兄弟,你別說她就是其中之一吧?!」   摀o一串連珠炮打下來,人人聽得頭昏腦脹,男子聽到最後來真不知道該不該堅持美麗的女人就是公主。   搕ㄥ是他,就連麻宓等五個女人一時也聽傻了。   搘蕙磻k子手足無措不知如何處理時,另一個高大粗豪的男子卻開腔了。只聽他斥責道:   搳u大庭廣眾之下,污蔑王室,你們該當何罪?!」說得義正辭嚴,配上那身魁武身材,想來正常人被他這麼一說不當場求饒也會立時腳軟。   搘i惜,他現在遇到的並不是正常人。要論身份的尊貴、王族的尊嚴,沒有任何一個族群比得上龍人!也就是這樣,對龍人來說,世上最尊貴的貴族是龍人族的貴族,人類的貴族算得上哪根蔥哪根蒜?也就是說,這個高大男子的威脅話語落在眾人耳中,就像野人獻曝一般,徒惹人笑罷了!   搳u你他奶奶的什……」漢斯忍不住,就要大聲嚷嚷起來,尼路眼明手快,連忙摀住大塊頭的嘴巴。要是他動作不快點,難保漢斯這個大嘴巴不會在一時衝動之下把眾人的身份掀出來!   搡~斯扯下尼路的手,還想再抗議,卻瞧見薩摩銳利的眼睛看著他,只得低下頭乖乖的閉嘴。   搢銗L被指為污蔑王室的眾人還是一號表情,不理不睬,只有班塔耶立即擺出一臉可憐像,萬分委屈地道:   搳u不不不!說岔了!我不是污蔑,我是惶恐啊!不知小的哪一句話污蔑王室了?」   搳u還說沒有?你說公主是瘋子、呆子、傻子、半調子!」高大男子振振有詞。   搵Z塔耶「啊」了一聲,很是驚訝地道:   搳u這是您說的啊!小的從來沒有說公主『她』是瘋子、呆子、傻子和半調子啊!」班塔耶說到「她」的時候還刻意將眼睛往麻宓一瞄。   搎D言,這名粗豪男子也愣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班塔耶的確從頭到尾沒有明說,自己這麼一說反倒像對號入座了。   摀o時,那名書卷氣很濃的俊秀男子回過神來,一見到情敵跳出來搶功勞,連忙將什麼呆子傻子的全拋到腦後,插嘴道:   搳u胡說!你們當眾頂撞公主還說沒有罪?!」   搵Z塔耶翻翻白眼,反問:   搳u這裡是哪裡?」   搦T秀男子直覺回答:   搳u當然是蘭普頓魔武學院啊!你瞎了不成?」回答之餘還不忘反諷一句。   搘i惜班塔耶不吃這一套,自動略過反諷的話,不慍不火地回答:   搳u這就對了!這裡是學院,不是王宮,你們也少把你們王宮貴族那一套搬出來賣弄。」   搹兢雂@出,俊秀男子當場啞口無言。   旓ヶ|的確明文規定學院內沒有高低貴賤之別,但是,換做是其他人還是很買帳的,畢竟階級觀念從小便根植在他們心中。   摀o時,粗豪男子已經冷靜下來了,這才發現原本氣焰一向都比他們高張的麻宓除了一開始的一句話之外,就沒再開口講話,只是帶著驚疑不定的眼神看著那群人。粗豪男子察覺不對勁,連忙仔細地觀察著這群完全不把他們看在眼裡的人。這一細看,銀色的龍麟隨即落入眼簾,男子驚訝地道:   搳u你們是龍人?」   第十集 第一百零二章 再遇刁蠻女(下)   搣斯克撇撇嘴,似乎對他們現在才發現大有瞧不起的味道。   搦T秀男子聞言,也冷靜下來,仔細一看,可不是?只看他們當中那位全身上下冷得徹底的黑髮男子,左臉眼下延伸一道銀色龍龍麟,可以知道這一群人應該都是龍人了。既然是龍人,那不買他們的帳似乎也很正常。   搚妡豕k子的一句話也同時點醒了麻宓。   搹o剛才只是一直擔心他們會怎麼樣對待她,反倒沒有發現他們有點不一樣了。她記得,在鑒院遇見時,那個黑髮的男子並沒有那道龍鱗啊!難道是後來長的?   搕]不對,龍鱗通常是出生就有了。   摀蟯W想不出所以然,但是一想到他們跟她一樣通過了鑒定考試,如果是其他族按例是不能參加的!想到這裡,麻宓驚訝地開口:   搳u你們是龍人!那鑒院……」麻宓的質疑消失在薩摩冰冷的注視中。   搳u麻宓公主,你怎麼了?」俊秀男子問。   摀蟯W僵硬地搖搖頭,她實在是怕了那個英俊卻殘忍的金髮男子。   搢靘l的人也是一臉不解。從前每次遇到事情,最凶最積極的永遠是麻宓,今天怎麼人家看一眼就消音了呢?   搳u麻宓公主,你認識他們嗎?」粗豪男子問,臉上帶著戒備的表情,似乎很擔心自己的情敵會一下增加很多人。   摀蟯W聞言,滿肚子氣全都放到這個當眾質問她的傢伙,立刻尖銳地反問:   搳u阿道夫男爵,你憑什麼身份質問本公主認不認識他們?」   搹兢雂@出,被叫做阿道夫男爵的粗豪男子一臉慌張,連忙解釋道:   搳u麻宓公主,你別誤會,本爵只是問問看而已,絕對沒有質問的意思…」   摀蟯W板起臉,就是不領情。   搘t一位俊秀男子見情敵馬失前蹄,那還不落井下石的?只聽他帶著譏誚的表情,假意說著關懷的話:   搳u阿道夫男爵,這就是你不對了!當初說要公平競爭的可是你,現在怎麼可以因為他們幾個人就開始計較了呢?!」   搚妡豕k子聞言,惡狠狠地瞪了俊秀男子一眼,帶著隱忍的怒氣:   搳u亞佛子爵,你別以為靠著你父親的餘蔭,爭得了子爵這個頭銜,就開始目中無人!如果你不健忘的話,當初首先提公平競爭的是你!」   搢佛子爵驚訝地張張嘴:   搳u當然沒忘了!所以,本爵一直都保持紳士的風度。忘的人,恐怕是您這位貴人吧!」   搌G然是貴族出身,每一句話都含沙射影,機鋒暗藏。   搕@旁一位栗色大波浪捲發的姑娘聞言隨即附和道:   搳u是呀!子爵大人是好意,男爵大人應該感謝才是。」   摀o邊的擁護者出現了,另一邊的擁護者自然也馬上跳了出來。   搳u話可不能這麼說,男爵大人只是向公主請教是否認識對方,這樣我們才好決定態度啊!怎麼可以因為這樣就說男爵大人踰矩呢?」一個棕色長直髮,長長鵝蛋臉的清秀姑娘反駁。   搚妡豕k子聞言,感激地看了清秀姑娘一眼,接著馬上回過頭對著麻宓道:   搳u是的,本爵只是擔心不小心得罪公主的朋友而已。」   摀蟯W經過這一番吹捧,顯得得意極了。眼角有意無意地看向薩摩。得意的神情彷彿在說:「你看!本公主看得起你,你不要!現在你可知道本公主身價有多高了吧!」   搘u可惜,她並沒有看到她想要看到的惋惜。薩摩等人仍舊無動於衷,有的只是看好戲的興味,氣得麻宓銀牙暗咬,一把火全都發洩在粗豪男子身上。只聽她怒道:   搳u誰知道你們男人在想什麼?!」跺跺腳,偏過頭去,幾撮髮絲畫了一道美麗的弧線,好是嫵媚。   搰搢茬蟯W連生氣都下過一番功夫,看起來絲毫不會引起他人的火氣。粗豪男子雖然討了個無趣,臉上卻還是不由得露出迷醉的神色。   搳u真是沒看過美女……」班塔耶惋惜地道。   搢銋瞗A以麻宓的姿色加上後天裝扮得宜,果然很有風靡學院的味道,但是要是拿龐龐來比,她就差了一點。更別說要是跟琉璃比,那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搳u可惜琉璃妹妹沒來,要不然可精采了。」耐達依搭腔,她可是很想看到這個女人吃鱉的樣子。   暐躁砟˙y,臉卻不由得一黯。被耐達依這麼一提,他又想起久未見面的新婚妻子了。   搢ㄙ活A尼路連忙使了個眼色,耐達依只好尷尬地耙耙頭髮。   搢ㄗ疑靾晹b上演爭風吃醋的戲碼,剩下兩個沒有開口的姑娘也拉著麻宓說好話。麻宓經過這一吹捧,顯得沾沾自喜。   暐躁秘奶H實在沒興趣看這種不入流的戲碼,率先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草屑,領著小斑,大步離開。眾人見狀自然也跟了上去。   摀蟯W本來還等著讓薩摩知道放棄她是多可惜的事,沒想到他不僅不理不睬,還二話不說轉頭離去,氣得麻宓滿臉通紅。   搮齔衕躁秣炊j修長的背影,麻宓憤怒地大叫:   搳u喂!警告你們,要是你們不向本公主陪罪,我一定會把鑒院的事說出去!」   摀o邊四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40     2009-3-18   女兩男呆了一呆,什麼意思啊?難道麻宓真的認識他們不成? 女兩男呆了一呆,什麼意思啊?難道麻宓真的認識他們不成?   搘誑景熆鰶}的薩摩等人聞言停下腳步。薩摩回過頭來,冰冷的眼神直直射向麻宓。冷漠的眼襯著平靜的表情雖看不出薩摩心中絲毫情感,卻詭異地帶起淡淡的恐怖氣氛。   摀蟯W不自覺地退了一步,結結巴巴地道:   搳u你…你做…什麼?」   暐躁秩降_一抹嘲諷的笑,這才轉頭緩步離開。   暐躁砟@走,尼路等人自然也跟著走,只不過班塔耶走了幾步,又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回過頭對還站著發呆的麻宓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搳u…記住你所受的教訓。」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摀蟯W臉色刷白。他們還是一樣!同樣瞧不起她!同樣無視於她的示好(?)!同樣踐踏她的驕傲!   搳u公主?他們說的是……?」大波浪捲發的姑娘試探地問。   摀蟯W臉上慌亂一掃而過,沉吟了一下,才搖搖頭道:   搳u沒什麼。」   搹o不能冒險。因為鑒院雖然按例禁止他族參加,但是並沒有明文規定,以這一點威脅他們恐怕到最後會不了了之。深明宮廷鬥爭的她非常清楚,要板倒一個人一定要有充分而完整的佈置。麻宓在心中決定,一定要讓那個驕傲的男人臣服在她裙下,求她原諒他!她堂堂巴耶帝國的公主難道就鬥不過他?她要讓他愛上她,徹徹底底的輸給她,然後,她要將他殘忍的羞辱一番,這樣才能補償那段時間她所受到的委屈和羞辱,才能補償那段不能施展魔法的日子中,日以繼夜的心驚膽戰!   搹p果說,一個女人除了愛之外更重視的還有自尊,那麼當愛不能現實時,自尊就會抬頭,這時,他所選擇的一個就是甩頭離去,一個就是處心積慮補償自尊的損失。麻宓就是這樣的女人,她得不到他,不僅別人休想得到,她還要讓折辱她的男人親自體會他的錯誤,她要讓他後悔、懊惱,悔不當初。   搳陛陛   搹^宿舍途中,班塔耶擔憂地道:   搳u摩耶!你想她會不會………?」   暐躁秩h了一愣,接著搖搖頭,不確定地道:   搳u不知道。」   搳u世界還真是小,到哪都遇得到這個瘋女人。」耐達依涼涼地笑道。   搘硈滶器L頭,看著耐達依,頗為認真地道:   搳u你看起來很高興。」   搨@達依臉一僵,尷尬地笑了笑:   搳u沒有啊!」他只是很有興趣而已。   搳u照老子講,乾脆把她做掉,什麼問題都沒了。」漢斯說到這裡,彷彿覺得自己說得很是道理,呵呵地笑了起來。   搚酗H翻翻白眼,受不了這個單細胞生物。   搳u在學院,他一死,我們馬上就會被抓。」明斯克冷冷地丟下這句話。   搡~斯聞言瞪大了眼睛:   搳u死冰塊!你他娘的說什麼?」   搣斯克沒再說話,只看了漢斯一眼,就不再說了。   摀o時,寒摸了摸下巴,解釋道:   搳u我想明斯克大人說的應該是,我們跟他們爭執過,萬一她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們一定會被列入嫌疑犯。」   搢銋瞗A眾人都想到了,寒這番話等於是解釋給漢斯聽。   搡~斯聞言也懂了,呆了一呆,隨即尷尬地笑笑:   搳u也對喔!」   搳u這倒不會。」尼路突然插了這句話。   搚酗H同時一愣,是不會被抓還是不會說?   搣祕n尼路很快就解答了:   搳u鑒院並沒有明文規定不准他族參加,如果事情爆發,頂多被收回證書,那也不算什麼。」   搕]對!眾人恍然大悟。   搘蕙穛酗H都鬆了一口氣時,漢斯卻嚷嚷起來:   搳u啊!老子的證書不見了!」   搳u你的證書不要也罷。」明斯克反丟一句。   搡~斯張著大嘴,被堵得密密實實。的確,他就是眾人證書中等級最低的嘛!   搚酗H見狀不禁笑了起來,就連薩摩也揚起了唇角。   搳u放心吧!我想,就算他們不收回去,應該也有辦法撤銷我們的資料的。」尼路笑著解釋。   搕@陣嘻鬧中,眾人回到宿舍。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等待,一個月期限一到,他們就可以接受所謂的考試了。只希望不會像第一次考試一樣,是那種無聊的東西吧。   搳陛陛   搹蛘q遇到麻宓,眾人已經沒有興趣再到蘭普頓花園。接下來的日子,眾人除了曾經到蘭普頓市逛過一次外,大多數時間都留在宿舍讀書練功。   暊黥飪y市非常大,人口也很多,造成它繁榮的原因,有一半歸功於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存在。另外因素則是蘭普頓市正好位於神跡森林、密直市和輸藥特別港的交會點,東大陸的中央位置。   搕@開始,它只是一個小村落,總人口不過百多人,後來神跡森林的資源被發現之後,這裡就成為藥材的集散地,所有藥材都在這裡經過初步處理,在統一運送出去。之後,蘭普頓魔武學院的設立,成功引進了大量人潮。學生與師長的生活必需品必須由此購買,於是,小村落逐漸成了東大陸密直市之外的第二大市。每年龐大學院人口與採藥人員帶來了相當大的商機。而之後帝國東陸將軍的大部分軍士駐紮在神跡森林外也將蘭普頓市升高成為軍事重鎮。   搹]為這樣的歷史淵源,所以,蘭普頓是最普遍的商家都是做藥材生意,許多帝國首都買不到的藥材都能在這裡買到,而且品質上佳。此外,因為魔武學院學生的需求,和帝國軍士的補給,武器、防具、晶石也是重要的商品種類。其他自然就是和學院息息相關的日常用品商店了。舉凡食衣住行樣樣齊全,價位由高到低都有,樣式從人族貴族最偏愛的袍服到販夫走卒最常穿的短衫,從巴耶帝國的標準服飾到裡爾公國的傳統衣著,甚至連龍人、獸人、精靈人的服裝也一應俱全,為的就是滿足學院複雜的學生來源。   搘t外一個大宗就是書籍販賣,從最低俗的腥膻色書籍,到高雅的王宮禮儀範本都有。但種類最多的還是各種武術魔法書籍。有很多都是二手書,是以前學院學生畢業轉賣給書店的。許多買不起學院所需書籍的學生都會到書店來尋找便宜的二手書。   暐躁秘奶H看遍了蘭普頓市,武器防具店他沒什麼興趣,因為身體裡那兩把刀劍就夠他頭痛了。所以,薩摩等人打算等成為學院學生之後,再視需要來買。不過,書店是一定要去的,在時間還沒到之前,眾人實在有必要瞭解人族的武功魔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因此一趟書店下來,眾人都抱了不少的書。薩摩只買了《魔法與元素概觀》、《武學分流介紹》和《魔武原理》三本書,目的就是想要約略知道人族對魔法、武學、魔武是如何看待的。至於還有其他不解的地方再買其他書也不遲。   搢銗L人大致也都買了這三本書,只不過尼路多買了一本《進退之道》,專談人族多次戰爭的戰術安排,班塔耶多買了《商場如戰場:談判美學》這本書。反觀皮喇買得可多了,凡是提到武功魔法戰術的全都包,林林總總買了十幾本,還是班塔耶在心疼荷包的情況下硬拉走他,要不然,皮喇恐怕會將書店搬走大半。   搹]此,接下來的時間,眾人就留在宿舍裡看這些書,大致將人族的魔法武術概念瞭解了一下。   第十集 第一百零三章 天生萬物   搨鴩荂A人類對魔法的觀念大致跟其它各族沒有多大出入,同樣是從感應元素開始。不過,人類對元素分的特別細,分成風、火、水、冰、木、土、巖、雷八大元素,而其它種族卻只分成風、火、水、土、木五種。水與冰在善使魔法的精靈人眼中是同屬水元素的,土與巖同樣屬於土,火與雷同屬於火,人族卻在這方面將他們細分出來,這當然是因為人類對元素的媒介體質太差,所以無法驅動所有屬性類似的元素,才會又將屬性細分出來。   搨n說人類的魔法原理跟其它族最大的出入,大概就是運使的方式。他們通常必須經過長時間才能成功感應到元素的存在,而且,通常只能擇一感應。也就是說,一個人首次感應到的元素決定這個人魔法的主要屬性。感應到魔法元素之後,人類還必須每天孜孜不倦地吸收魔法元素加以儲存。至於,吸收之後要放在哪裡裡,書裡只說各家各派各有法門。看來,這才是人族魔法必須拜師學藝的原因。   摀o種吸收魔法供攻擊時所用的方式跟薩摩的認知差異很大。就他所知,精靈從來不儲存魔法元素,他們的屬性差異來自天生資質的差異,精靈一出生就會對某些元素特別敏感,驅使起來如臂使指。這種差異決定了精靈的種類。但這並不代表木精靈就不能使用火元素。基本上,精靈對於元素驅使只有使起來熟不熟練之別,而沒有能不能使用的問題。也就是說,木精靈只是對於木系魔法熟練度最高罷了。   搡踰F人大致也是一樣,只是精靈人的屬性比起精靈更加明顯,因為,他們驅動魔法必須要利用魔力先在體內儲存微量元素,在使用時,用這些微量元素共鳴,引發外在元素。因此,一個水系的精靈人很可能是無法使用火系的高等魔法的。不過,這種情形在守護精靈覺醒之後就會有所改變。藉由守護精靈的媒介,精靈人就可以驅動所有的元素,不需經過元素共鳴。   暌s人的部分,因為承襲龍族的血統,龍人也是魔武雙全,但是,魔法卻有很大部分是與武術結合的,不能單獨施展。他們大多數的招式都夾帶魔法,能夠分開施展的招式並不多,威力也大大比不上魔武合一的武功。所以,絕大多數的龍人習慣近身戰,加上龍人非常敬重強壯的勇士,魔法攻擊的「勇敢」似乎遠遠及不上拳腳交鋒,導致許多龍人終生都沒有單獨施展魔法。雖然,他們後來發展出來的武功的確脫離了魔法,而有些魔法也可以脫離武功招式,但是,魔武合一施展卻仍舊是龍人武功的主流。   搹]此,龍人的武功循環中就有吸收元素的功能,藉由循環,魔法元素會被存入體內。至於能吸收哪裡些魔法元素就看當事人的修為來決定。通常,銀階龍人和高階龍人在吸收魔法元素上已經沒有限制了。   搰膍s起來,精靈人和龍人算是有儲存魔法元素的了。但是,即便是吸收,也都是微量,大概龍人吸收的元素會稍多一點,但也很有限。這一方面歸功於他們的好體質,另一方面卻是因為,所有族人都知道,魔法元素並不適合大加儲存。因為,魔法元素具有排斥性。也就是說,當一個人吸收的魔法元素有多寡差異時,多的一方將會排擠少的一方。   搹p果說,魔法剛起步,魔法元素的微量差異並不會造成問題,也不會有什麼傷害,但是,隨著功力越深,元素間的衝突也就越大,到最後,輕則魔力完全消散,重則身亡。   搣狴H,各族通常嚴禁族人大肆吸收各系元素,為的就是避免這樣的狀況。畢竟,他們不同於人類,吸收元素的能力較高,種類也較多,因此,十分容易有元素不平衡的狀況。   搕H族大概也是因為自己本身吸收能力有限,加上無法有效控制魔力的平衡,所以正規的魔法修練都是針對單一屬性修練,而人族有名的大魔導師最多也只兼修屬性相似的元素和相生元素。因此,人族的魔法成就很多是決定於同一元素的控制力,就因為大魔導師對於元素的控制力和控制範圍遠遠高於其它魔導師,因此才會被敬為大魔導師。   搌Z術方面,人類的武功五花八門,而且十分偏好武器。他們的武功還細分小巧的武功和大開大合的招式,有些專攻上三路,有些專攻下三路。合擊的功夫也不少,兩人、三人組合的武功最多。薩摩真不知道他們哪裡來那麼多時間專研所謂人體的弱點和人性的弱點。   搹靬鬌]武方面。書上說,人類當中,魔武者的比例大概是1:10000。也就是說,一萬個人裡才能有一個魔武者。魔武者不僅決定於經脈、肌肉、骨骼的構造,還決定於天生的聰明才智。這裡的聰明才智指的是對魔法和武功的超強領悟能力。唯有這兩點具備,才能有足夠心力和體力同時學習魔法和武功。   暐躁祝搢麭o一段,想到身體防禦能力弱,骨骼又不夠堅韌的精靈人族,果然是不能當魔武者。反觀龍人,似乎在體魄上就好太多了。   摁悀W又說,魔武者最大的好處就是動靜皆宜,遠近皆可。魔武者在戰場時不僅可以遠距離大規模傷害敵人,近距離也可以造成不小的破壞。既不會像專修武功的人遇到魔法攻擊只能當肉靶子,也不必像專修魔法的人,攻擊時還要在前面圍上一堵人牆。所以,魔武者是最好的士兵,不容易折損,殺傷力又大。因此,各國都很著意培養魔武者,兩大人類強國,巴耶帝國和裡爾公國就各有一支魔武軍團。各國首都禁衛隊也都是魔武者所組成。更別說各國將軍名將都是魔武者的天下了。   搰搢麭o裡,薩摩心中卻想起了龍人族。看來,要提升龍人族的能力,必須要讓他們能夠單獨役使強大的魔法,也就是魔武既能合流也能分流!魔武合流一向是龍人族的驕傲,因為,沒有任何一個種族能夠突破跨越經脈和精神脈絡的限制,這樣魔武合流的攻擊方式的確殺傷力很大,幾乎沒有一合之將。但是,人族久經戰亂,他們卻發現,在戰略上,他們更需要的不是一個綜合能力很強的英雄,而是一個可遠可近,能敵猛將,能敵千軍的軍人。   搯疏洐n讓龍人族也能夠習慣魔武分離,首先一定要突破龍人單獨役使魔法的層級難度。強大的魔法需要全部神經網絡的連貫,龍人魔武心法佔據了一部份的精神網絡,才會龍人族的魔法老是停留在中級魔法,無法達到高級。如果能夠找出一種方式解決龍人心法跨越神經脈絡和武功筋脈所造成的限制的話,那麼,他們將可以輕易結束和獸人族的纏鬥,並且成為可遠可近的強大種族。   揧穔M,薩摩很清楚這一點很難做到。於是,他暗暗決定要在人族的知識中尋求解決方法,畢竟,沒有龍人能夠像他一樣,同時擁有龍人族和精靈人族的能力。龍人族心法佔據的神經脈絡部分奇異的沒有造成薩摩展魔法的阻礙。也許,他該找些時間研究一下自己經脈構造有何特別之處。或許弄清楚究竟他和其它人有什麼不同可以幫助他釐清體內異狀的謎團。   搰搷馱F三本書,薩摩頗有所悟。看來人類果然是一個時刻企圖前進的種族,所以才能突破他們的肉體限制,同樣和各族一樣發展出了魔法、武術和魔武兼修的方法。雖然在資質上,人類還是備受先天體質的限制,大成者不多。但是,深知各族能力的薩摩在看到這些書時,就深深體會,人族真正可怕的是他們的智能。嚴格說來,其它種族的人並不比人類笨,但總是缺乏了那點天馬行空和變通的能力。大概也就是這種能力,讓整個世界四分之三都在人族的控制之下。大概也是因為其它種族的人都太過隨性,太沒有野心,所以,不太能激發創作、變化的慾望,才會在物質文明上與人類有這麼大的落差。   搳陛陛   摁伅#葷眲y逝,一個月的期限轉眼即至。龍人、獸人、還有人族都陸續到達學院,本來寧靜的學院頓時喧鬧起來。統計一番,兩千四百多個出發,成功在期限內到達竟只剩下八百多個。   暌s人當中,很意外的是那個看起來昏昏遇睡的龍人先到,接下來是塔巴,再接下來就是兩男一女的龍人組合,三個人一起到達。人族到達的時間並沒有多大落差,大致上歸功於天生體質差異的男性似乎快了一點。至於十三個獸人則夾雜在人族軍團中到達。   搎e兒也跟著人族蹦蹦跳跳地到達。看來她似乎玩得很高興,身上滿滿一堆戰利品。   搕@到學院便馬上找上薩摩獻寶。木頭和火把兩隻小精靈一見薩摩更儘是圍著他團團轉。   搳u大大哥!你看!人族的東西有好多都好特別喔!」這是蜜兒見到薩摩說的第一句話。看來,因為兩隻精靈的緣故,蜜兒也叫薩摩大大哥了。   搳u火把,那個漂亮嗎?」木頭驚訝地揚聲道。   搳u醜死了!她為什麼覺得漂亮啊?上面都是低俗的意念!」火把皺眉附和。   搳u所以說,女人就是沒見識!」木頭很是不滿地道。   搎e兒聞言,顧不得等薩摩等人的回應,立刻就叉腰跺腳,嘟嘴道:「你們很吵喔!早知道就不帶你們來了!」   搢滶死踰F驚訝地互看一眼之後,木頭首先尖叫:「誰帶誰啊?」   搳u誰被誰帶啊?」火把也跟著尖吼。   搎e兒臉一紅,跺跺腳,不與兩隻精靈吵,轉過頭來向薩摩尋求認同:「大大哥,你看嘛!這些都很漂亮對不對?」   搰搧蛬e兒的裝扮,薩摩皺起了眉頭。而其它人則被蜜兒的裝扮嚇傻了。只見她雖然還是一身短衣短裙的俏麗打扮,但身上卻吊滿了各式各樣的裝飾品,功能都不一樣。有些是專門買給小孩,祈求平安長大的;有些是買給孕婦,祈求生產順利的;有些是用來掛在店面,祈求招財納福的;更有些是神殿用來避邪的。有些掛在脖子上,有些套在手上,全部掛在一起,簡直不倫不類到了極點。   搕@陣呆愣之後,尼路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搳u木頭,你看他們是不是很喜歡那些醜東西啊?」火把擔憂地道。   搳u不會吧!我不想一直跟那種東西待在同一個地方。」木頭也苦下臉。   搳u他們不喜歡為什會笑,所以他們肯定是喜歡的了!」火把皺著眉頭分析。   暙巨滶忖p精靈將她的寶貝說得一文不值,蜜兒也不高興了,嘟著嘴抗議:「你們為什麼就是不喜歡它們啊?」   搹兢雂@出,兩隻小精靈立刻誇張地張大嘴,滿臉驚訝。接著木頭就尖聲叫了起來:「她不知道耶!」木頭驚恐的表情,彷彿蜜兒不知道這件事是多麼罪大惡極似的。   搕鶚滮ㄔ戔I寞,也跟著開口接腔:「是啊!她不是精靈人嗎?只要是精靈人都應該知道的。」   搳u知道什麼啊?」蜜兒煞是不解的問。   搘孛舋奶H也想知道兩隻小精靈為什麼不喜歡那些東西。畢竟這些東西雖然樣式雜了一些,但顏色卻很鮮艷,也不至於到不堪入目的地步。   搘i惜兩隻小精靈似乎一點解答的意願都沒有,不僅不說出答案,還儘是兜圈子說話。   搳u精靈人應該知道的。」木頭板著臉,認真地道。   搳u對啊!大大哥就一定會知道。」火把也慎重地點頭附和。   搎D言,眾人的目光都落到薩摩身上。薩摩見狀歎了一口氣,埋怨地道:「你們兩個說不出來就別老往我這裡塞。」   搹兢雂@出,兩隻精靈馬上不服輸地抗議起來。   搳u他說我們說不出來耶!」火把瞪大眼睛,憤慨地道。   搳u是啊!誰說我們說不出來的?我們只是不想說!不想說跟說不出來是不一樣的!」木頭緊接著澄清。   搕鶚滮@聽,連連點頭附和:「對!大大的不一樣!」   搎e兒跟兩隻小精靈相處這麼久,大約也摸出他們的個性,於是聞言便立刻追問:「那你們說嘛!不說就是說不出來!」   搢滶忖p精靈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好一會兒。   搳u木頭,其實我們知道對不對?」火把吶吶開口。   搳u是啊!」木頭煞有其事地點頭。   搳u可是很難講對不對?」火把又解釋。   搳u是啊!是很難講。」木頭又點頭。   搳u還不就是不會講,繞那麼大圈做什麼!」蜜兒不滿地道。   搢滶死踰F聞言,呆愣著,不知道如何回答。蜜兒見狀,挺起胸膛,沾沾自喜地道:「所以你們不喜歡這些東西根本就沒道理嘛!」   搢滶死踰F聞言立刻瞪大眼,卻偏找不出話反駁。   搥N在蜜兒顧盼自豪,兩隻精靈愕然對視中,薩摩的聲音不高不低地響起:「也不是沒有道理…。」   搹兢雂@出,眾人又將疑惑的視線落到薩摩身上。只見薩摩看著蜜兒身上的東西思索了一會,接著才淡淡地道:「每種生物有功能。人類捨棄生物原本的功能,反而加上了不屬於生物本身的功能。這種做法,對於生物本身是不尊重的。」   搚酗H一聽,盡皆怔愣,倒是蜜兒低下頭去,若有所思地看著身上的東西。   搳u祈求生長、祈求幸運都有特有的生物可以擔任。這些東西的材料並不是為了這種目的而存在,人類不應該扼殺了它們的本質。」薩摩說著,視線慢慢落向遠方。其實這是精靈的價值,只不過精靈人也承襲了一部份罷了。每種生命都有它的使命,精靈從來不做違背它們使命的使用。   搎D言,兩隻精靈固然大點其頭,就連尼路等人也不由得陷入思索當中。   搰搧蛢酗H嚴肅的表情,薩摩不由輕笑:「人類並不懂這些。其實,若不是他們這種特性,人類還真無法創造那麼耀人文化。」儘管這些文化在精靈眼中一文不值,卻無法否認這文化對世界的影響。   搚酗H一聽,也釋然了。的確,不同種族不同價值自然有不同的做法,說不上對錯,這是可以體諒的。   搰搧菑ㄜ菑類的蜜兒,眾人又莞爾起來。蜜兒實在是個愛玩的精靈人,才會將這些東西掛得滿身都是。   搳u我說,蜜兒姑娘,你這些東西打哪裡來的啊?」班塔耶苦笑著問。   搎e兒一聽,馬上興致勃勃地炫燿起來了:「我跟人族要的啊!人族的人很好喔,蜜兒跟他們要,他們都會給我喔!」   搳u為了一個怪東西跟人家煩了一個早上,人家當然要給你了。」木頭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搎e兒一聽,俏臉微紅,微嗔地瞪了木頭一眼。   搎★磞b話,那些東西其實真的不值多少錢,很多更是可以免費索取的,要要到這些自然不困難,更何況蜜兒採取的是死纏濫打的策略。   搳u你喜歡這些嗎?蜜兒姑娘。」耐達依好奇地問,他懷疑她的審美觀。   搳u當然啊!這些都是蜜兒的人族朋友給的禮物,所以蜜兒很喜歡它們。」說到這裡,蜜兒突然垮下臉,悶悶地道:「本來是很喜歡,但是……現在不怎麼喜歡了。」原因自然是薩摩方纔那番話,讓她體會強加意念在生物上面的確違反自然原則。蜜兒畢竟從小在與自然保持和諧的種族中生長,之前沒想那麼多,只覺這些東西新奇有趣。現在經薩摩提醒,反覺這些東西越看越覺悲哀了。   搳u就是嘛!上面都是令人討厭的感覺,怎麼可能討人喜歡呢?」火把聞言低聲嘟噥。   搎e兒垂下頭,眼睛盯著身上的東西,沉默了起來。   暐躁祖器D蜜兒已經想起,於是主動拉開話題問:「你的朋友是誰?」來人族不過短短幾天,他實在不放心這小妮子會不會交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朋友。以蜜兒的性子,保不定被賣了還會高高興興的幫人數鈔票呢!   搎e兒一聽,皺皺臉,認真地想了起來:「嗯……有很多很多……像是王大媽、李大嬸、韓森老爺爺、梅麗太太……」   暙奶F幾個名字,薩摩連忙抬起手,阻止蜜兒繼續現寶:「夠了,夠了!」聽起來是不會有什麼特別的人物,只希望往後也是這樣,否則他真不敢想像她會幫他捅出什麼簍子!   第十集 第一百零四章 測驗開始   搕@個月期限已到,理該不久就要開始第二次的測試。不過,學院這邊的處理方法顯然有些特別,因為他們並沒有馬上舉行,反而等到所有人都到齊才正式開始第二階段的測試。這一等,自然又多等了十幾天。   搣狾酗H都到達之後的隔天,一大清早,學院便將兩千三百多個學生全都集中在練武場。達到標準的站一區,不合標準的站一區。   搕j致分類之後,學院的師長也接著陸續露面。新生見四周站了師長們,都緊張地站得筆直,生怕一個不好,會被剔除資格。這一來,偌大的練武場反倒靜得落針可聞。就在這時,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緩緩踏上了臨時搭建的高台,步伐之慢,之艱難,彷彿這老頭隨時都要斷氣一般。   搢ㄙ活A台下不由響起一陣竊竊私語。那是他們的老師嗎?這個模樣都該進棺材了,能教出什麼東西?   搰搢鴞悀H爬上高台,尼路等人倒是沒有特別感覺,他們比較好奇提議要來這裡的王子會有什麼反應。轉頭一望,這才發現,薩摩不但沒有任何不高興,反而專注地看著老人的腳下,眼中帶著一抹興味。   搊q這個老人的體態看來分明是練過武的,但他現在的步伐,以一個練武者而言,未免太過做作。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刻意這麼做的。只不過,如果是刻意的,那麼要能完全擺脫武者提氣的慣性,不運絲毫勁氣,這份修為恐怕更值得玩味。   搦搹悀H終於氣喘噓噓地站上高台,台下的私語聲也到達了最高點!就在台下兩千多人都掩不住臉上的失落時,突然幾道身影健步如飛地從兩旁快速掠近。為首的是一個鬢髮斑白但面容年輕的老人,身後跟著六個人。只見他們視三尺高高台如平地,絲毫不見停頓或提氣就一躍而上。七個人當中最年輕的看來也有四十餘歲,但是,動作之敏捷俐落一點也不輸給任何年輕人。光這個平地跳上三尺高的高台,既不提氣又不顯費力,在場的學生大概立刻就要去掉四分之三。   搰搢麭o一幕,台下眾人的竊竊私語突然全都停了,失望的表情也瞬間褪去,台下再度恢復安靜。   搰鬼漯漲悀H絲毫不理會台下的反應,一上台就先對方才辛苦爬上高台的老人鞠躬,後來跟上的六個形象各異的人更是站得筆直,恭恭敬敬地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摀o一幕又讓台下的學生起了一陣小騷動,顯然猜不到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能受到這群人的尊敬。   搧巨鴗K個人全都在高台上站定之後,練武場四周也已不知不覺地分散站著將近三十個師長。有男有女,年歲約莫都在三、四十歲之間。每個人手上都恭敬地捧著一包東西。眾人雖然好奇,可惜它們都被白色綢布包得密實,看不出是什麼。   搘蕙穛酗H為四周的變化不解時,台上八個人卻有了動靜。只見最早爬上高台的老人緩步站上前。眾人這才看清他的長相。完全看不出年歲,滿頭白髮,白眉、白鬚,白得發亮,連根雜色都沒有。臉上的皺紋密密麻麻層層迭迭。或許是因為皺紋太密了,眾人根本看不到老人的眼睛,只看到兩條下垂的直線。等老人一說話,眾人更是只看見鬍鬚飄啊飄地搖動,卻沒看見嘴唇開合。   搹悀H說話的聲音輕飄飄的一點力道也沒有,邊說邊喘,活像一句話結束就要斷氣似的。但是,奇怪的是,台下眾人竟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這種輕飄飄的聲音。   搳u我是院長。」話很簡短,但拉得很長。   摀o句話一落入眾人耳朵,四周隨即響起一陣陣驚呼聲和議論聲。   暐躁砲豪茪ㄙ器D這句話究竟有什麼威力可以讓其它人這麼激動,側耳一聽,這才知道,原來,蘭普頓魔武學院之所以那麼有名,除了歷史悠久之外,另一個讓人側目的是他的師資。   搯ㄥ}魔武雙修的不談,其它教師最少都有魔導士或武練士的等級。魔武雙修的礙於雙修的難度,雖然單項無法比上純修魔法或武術的人,但最少也都有魔策士或武鬥師的等級。其中,副院長是大武練師,院長更是大魔導師,可說是人族魔法武術界金字塔的頂端。   旓睆晼A人族十大大魔導師有八個出身在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前身之一─蘭普頓魔法院,而至今更有三個仍留在這間學院。一個就是蘭普頓魔武學院的院長,其它兩個據說遊蹤不定,但會有一段時間停留在學院裡開班授課,至於是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並沒有固定的說法,甚至連學院的老師們也不甚清楚。   摀o位看起來隨時會斷氣的老人竟然就是校長,也就是十大魔導師裡曝光率最大,但卻最神秘兮兮,摸不清個性的樊勞瑞水魔導。   搕U面議論的聲音持續發燒,台上的老人也不阻止,只是靜靜地站著,看那模樣卻像是站著睡著了。   暊魚蛌瑭n音在對台上反應疑惑不定中完全消失。眾人瞪大眼儘是看著台上的老人。不知道他為什麼就這樣站著不言不動。   搰蛫鴭馦酗H的一頭霧水,薩摩這邊情況可相當不一樣。當老人陷入「站著昏睡」的狀態時,薩摩全身竄起了一陣不舒服的感覺。那是被鎖定的感覺。腳邊的小斑不安地踏著腳,甩著銀白色的鬃毛。微微皺起眉頭,薩摩機警地低下眼,不做任何反應。乍看之下像是在出神地想什麼似的。   搕@旁的尼路等人也感覺到了。他們倏地抬起頭四處張望,最後眼睛帶著懷疑,定在台上的老人身上。但是,尼路很快便裝做不在意地收回視線。其它人陸陸續續意會到老人的用意,因此也收回了視線,只有漢斯瞪大眼硬是盯著老人不放,那副凶狠模樣活像是要將老人生吞了一般。   搘孛籉泵^視線後第一件事就是回頭看薩摩。他們都感覺到老人的試探沒道理薩摩會沒察覺。這一看,尼路先是呆了一呆,接著微微一驚,最後恍然大悟。原來,薩摩靜靜地看著地下,臉色平靜,像是毫無所覺,看到這種情形,尼路不免呆愣了一下。但是,一仔細看,尼路隨即發現,薩摩低垂的眼射出炯炯精光。尼路很敏感地察覺到薩摩的眼神帶著壓抑的不甘,尼路不解,因此微微一驚。尼路當然知道,老人的用意必定是想藉此察覺一些特別的人物,薩摩必然發現了,所以才會裝做毫無所覺。因為,從四周的人一點感覺也沒有的情形看來,老人這樣的試探必定有一定的程度。也就是說,沒有到達那種程度的人是無法察覺出來的。雖然如此,尼路還是不明白,既然薩摩察覺了老人的企圖,也做出了相對的反應,那為什麼又有那樣不甘的眼神?   搘L自然不知道,薩摩在感應到老人的試探時,除了一陣不舒服的感覺之外,還有繼之而起的一股不服輸的感覺。這對一向淡薄的精靈人世界是很少見。   搹w靜了好一陣,老人臉上的鬍鬚微微搖動,當眾人都以為他要說話時,他卻一句話都沒說,回過頭,步履蹣跚,搖搖晃晃的走到後面。眾人看得滿頭霧水,倒是薩摩等人知道老人的試探已經告一段落。   摀o時,頭髮斑白但面貌年輕的老人先是對著六個中年人當中的一個微微點頭,這名中年男子隨即站了出來。   搢漪O一個雙頰削瘦,眼神銳利的男子。有著一頭不羈的黑色半長髮,雜亂無章地披散著。薄薄的雙唇帶點嚴肅的味道。   搢k子一上前,先是輕輕咳了一聲:「咳!歡迎各位到學院來。我是學院的執行長邱藏。」   搘x下一片安靜無聲,因為大多數人都知道,執行長通常都是以嚴厲出名的人來擔任,在這種攸關錄取與否的當口,是沒人敢在執行長面前留下把柄的。   搢ㄙ活A邱藏顯然很滿意。微微點頭,繼續道:「現在由我來向你們解說這次學院的考驗目的。」   搯措y一下,邱藏的眼掃過台下眾人,驚得台下眾人連忙站得筆直。   搳u考驗目的是在試驗你們的基礎能力。如果你有一定的基礎,那麼,一個月到達學院並非不可能。」又頓了一下,邱藏突然從懷中拿出一卷紙卷,惹得台下眾人一陣緊張。   搳u關於這一點,基本上沒有符合一個月期限的人已經不列入錄取的考慮中。但是……準時到達的也並不代表安全通過。事實上,你們在途中遇上的每一件事都是學院對你們的考驗!」邱藏慢悠悠地道。   搹麂奶@出,台下立刻掀起一陣不小的騷動。大家紛紛想起他們途中遇到的狀況,還有他們是如何處理的。現在,他們開始擔心他們的反應妥不妥當了。   搌蘌羅鴷x下的議論視而不見,繼續道:「你們的一言一行都被記在這些紙卷裡,作為學院遴選的參考。」   搳u接下來的測驗原則上以通過第一次試驗的人為主。至於沒有通過第一次試驗的人,為了避免遺珠之憾,你們可以斟酌能力選擇參不參加。選擇參加的可以留下,至於不參加的,現在就可以離開,如果回途不便的,本院已經在蘭普頓市安排路線,你們可以自行離開,也可以等待試驗之後,與其它未錄取的人一起離開。」說著邱藏便收起了紙卷。   搎D言,台下又起了一陣騷動。那群一個月內沒有到達學院的人大多知道能力差距太大,因此許多人在一陣猶豫之後,就三三兩兩的離開了。最後剩下的只有約莫三十餘人準備參加下一個測試。而這邊通過第一次測驗的人自然是無異議全數參加了。   搌蘌繭巨麇〞p明朗了,才對著另一名身材壯碩的中年男子微微擺頭。中年男子隨即上前,揚聲宣佈道:「現在,各位可以任意選擇在場的師長進行測驗。測驗分三階段,第一階段是元素聚集力,第二階段是魔法潛力測試,最後一個階段是肉體潛力測試。測驗通過者請到我右手邊的場地,失敗者,請留原地。若無異議,即刻舉行。」   搘x下一片安靜,看來是沒有問題了。   搕丹~男子遊目觀察了一下,接著輕輕點頭道:「那麼,請各位師長準備好,第二次測驗,開始!」   搣R令一下,台下眾人一陣忙亂,都忙著觀察哪裡一位師長看起來比較和藹可親,一時之間倒沒人移動。薩摩眾人沒這個顧慮,反正誰都不認識,誰來試並沒有差別。於是,眾人看了最近的一位學院師長,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與他們有同樣想法的雖然不多,但顯然是有的。薩摩眾人行動的同時,奴裡諾達恩也同時移動了。此外,葳慕和蜜兒也跟著薩摩等人走。那群獸人更是全都湧向一位女性師長。   搰蛫鴭顙銗死堭痦@不猶豫的選擇,人族眾人顯然小心多了,只見他們三三兩兩竊竊私語了好一陣子,才謹慎地選擇各自的目標。結果,非常明顯的,許多人都湧向女性考官。   暐躁秘奶H走向離他們最近的學院師長。那是一個約莫三十餘歲的俊朗男子,古銅色的皮膚看得出時常訓練的痕跡,肌肉結實。俊朗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雖然友善,但薩摩卻感覺到他隱藏在笑容下的精明幹練。看來,這是個既聰明又精明的人。   搢k子看著往他走來的一群人。首先就被走在前面的金髮少年吸引了目光。他知道這少年是誰。事實上,他們一回到學院就馬上知道了這個人。這人就是當初走得最快,通過拉普頓橋,讓學院人員誤判錯過。接著又進入魔獸天堂,讓軍方硬是折了十五名人員的人。   搚酗H得知這人順到達蘭普頓魔武學院時,第一個反應就是震驚。因為,除了十大大魔導師之外,還真沒有人能保證順利通過魔獸天堂,更何況是像他這樣毫髮無傷的通過?!   搡繸紫蛨_驚之後的是懷疑。難道是因為他是精靈人所以才能毫髮無傷的通過魔獸天堂嗎?如果不是,那他究竟有多高的能力或者是多特殊的能力才能夠通過?   旓ヶ|為了這個疑問,開了一次會。目的不是為了拒收這個人,學院一向不拒絕任何有能力又無大過的人。他們開會的目的是決定如何求證這個人身份的真實性。他們詢問到伊闊利市招生的人,他們也表示,這個叫做摩耶的人所坐的船的確是從中央大陸出發,到了伊闊利市之後才認識了那群龍人。而再次去查探的人也已經出發,結果可能還沒這麼快出來。不過,若是這個人的確從中央大陸出發,那麼,恐怕也查不出結果。因為,實在沒有人能進入中央大陸。   搕ㄨL,撇開這些疑惑不談,男子不得不承認,這個少年的確擁有讓男人羨慕、女人忌妒臉孔。此外,更令他側目的是,這個少年不合年紀的表現、身上隱約散出的危險氣息,和威儀自生的一舉一動。   搘u要一看到這個少年,他就不禁對少年的身份表示懷疑。他覺得,這個少年絕對不簡單。他的想法得到了執行長邱藏的認同,邱藏也認為,這個少年似乎有種奇特的魅力和危險性。他還覺得,這個人應該擁有相當高的修為。   搹酗F邱藏的話,眾人大概都信了大半。因此,這些日子觀察的重點之一就是這個叫做摩耶的少年。至於其它的觀察重點就落在那群明顯太多的銀階龍人,和一個不像獸人的獸人。   搢k人紛飛的思緒在這群人來到眼前後停止。接下來,他又注意到一個人。一個讓他印象深刻的人。於是,他笑得更開心了。   第十集 第一百零五章 跌破眼鏡(上)   搢k人表情的轉變並沒有逃過薩摩的眼睛,薩摩隨即順著男人的視線落到耐達依的身上。   搕ㄨL,男人的注視並沒有停留太久,他很快便收回視線。   搳u請問,考什麼?」薩摩簡單問。   搢k人再次將視線落到金髮少年身上。靠近一看,這個金髮少年的眼睛引起了男人的注意。雖然少年帶著護目鏡,但男人還是察覺到少年的眼睛擁有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光芒。   搳u哪裡一位?」男人明知故問。   搳u摩耶!」薩摩也淡淡地回答。   搢k人翻閱一下手中的紙卷,微微一笑:「我們先考聚集魔法元素。」   搳u什麼樣的魔法元素?」薩摩納悶地問。   搢k人無所謂地聳聳肩道:「這點我們不限制,你們順手就可以了。」   暐躁窈Q了一下,一顆小小的火球隨即出現。   搳u這樣可以嗎?」   搢k人一愣,待看到薩摩眉頭一皺,這才省悟薩摩已經聚集完畢,立刻低下頭看向手上的探測器。沒想到這一看,隨即大驚失色!   0………0。02?!   暐躁祠ㄗ鴩k人的表情,也是滿頭霧水。這樣難道不對嗎?他倒是忘記他身上有魂玉心石,所以魔力元素聚集直比精靈。加上成年劫之後,速度又有提高,根本不能以「平常」的速度來聚集元素。要是薩摩有想到這一點,定會更小心地聚集元素,當然也不會像現在一樣,對男人驚訝的表情疑惑不解了。   搌瑤T,男人真的嚇呆了!以前的精靈人最快也要超過一秒,這人不見他凝神聚集就能快速聚集元素嗎?如果真是這樣,假使這人用盡全力來驅使,那………?   揧Q到這裡,男人決定做個試驗。於是,他裝得苦惱,猶豫地道:「對不起,我忘了打開探測器,能請你再試一次,越快越好。速度太慢,探測器可能會探測不到。」   搎D言,薩摩將懷疑的目光放向這名男人,就連身後的尼路也露出懷疑的神色。   搹b薩摩的眼光下,男人差點求饒。剛剛還不覺得,現在這個少年用眼睛直視他時,幾乎讓他身上所有危機感都湧了上來。更慘的是,他現在還有一種坦白承認的衝動。幸好他的定力很夠,硬是裝作若無其事。   暐躁紋挾屭k人好一會,這才收回視線,散開身前的火球。   搘L不認為應該更快,事實上,精靈人的元素聚集速度本就比人族快了許多,假使他這樣的速度還不夠,那麼他懷疑學院可能收不到他們要的學生。此外,他還覺得,這名男子已經懷疑他的身份,這樣的做法應該是在試探他。只是,假使他刻意放慢元素聚集速度,一定會被這人猜出他是刻意隱瞞,那麼這個人反倒會更加懷疑。因為,如果不可疑,就不需要欲蓋彌彰的放慢速度了。他不想讓學院覺得他很聰明、機警,因為,精靈人基本上是沒什麼心機的。   暐躁祕b思考,如何讓他們不懷疑他。最後,他選擇了不隱瞞太多實力。因為,剛剛看到那名老人時,薩摩突然察覺,或許他太看輕人族的能耐了。再者,學院的人似乎都很精明,在他們面前過度隱瞞實力反而徒惹懷疑。要是表現得像是已經使盡全力,他們反而會對他放下戒心。   搹酗F這樣的決定,薩摩稍一凝神刻意加快聚集速度。自然,他要表現得他花了「很多」心神聚集,因此微微閉上雙眼。   搘u片刻,同樣一顆火球出現!但顯然比之前大得多。裡頭火焰流竄,看來密度也很高。   搢k子反射性地低下頭看。這一看,又是臉色大變!   0……………0。00?!   摀o是什麼意思,他很清楚。這個探測器只能測到0下兩位,也就是說,這個人聚集的速度是低於0。00秒的。這範圍可以很大,大到0。0099999999999………,小到0。000000000000………1。   暐躁祠ㄗ鴩k子的表情,眼中閃過一絲惡作劇的笑意。看到這樣的神情,尼路等人衷心地為這個男子感到可憐。他實在不應該動王子腦筋的。   暐躁祖漱狨釣k子沒有發現,因為他正忙著消化這樣的結果。呆了好一陣,男子這才動筆記了下來。   暐躁素R靜等著,沒說什麼話。   搢k子記好之後,又抬起頭來。還是笑著,但這次他的笑容顯得有點苦惱。   搳u接下來,我們要測魔法潛力。」   暐躁粉暑朝I頭表示知道。   搣颽O,男子小心翼翼地打開手邊的白色綢包,露出一藍一紅兩件衣服。藍色的衣服其實不怎麼像衣服,事實上,它比較像是背心。剪裁和樣式看起來都很樸素,平滑一件,沒有任何裝飾,要說有什麼奇怪,那便是這件衣服上上下下都看不到縫合的痕跡。雖然看不出材質,但這衣服似乎有排斥元素的功能。因為,剛剛薩摩散開的火元素竟自動避開這件藍色衣服。錯非薩摩元素感應能力特強,否則真無法察覺這點古怪。   搹靬颽鶡滫漲蝒A,看起來就更特別了。只見它從上到下,似乎是一件貼身的衣服,長袖長褲,開口在側邊。不同於藍色衣服的平滑模樣,紅色衣服上佈滿了凹凹凸凸的顆粒,只不知那些顆粒有什麼作用?!   搢k子先拿起藍色的衣服,遞給薩摩道:「穿上它。記得不要抵抗。它要測魔法潛質,所以,等一下你會感覺到一股力量入侵,盡量放輕鬆。」   搨n怎麼做薩摩自然是沒意見,但是一想起體內那股不受他控制的力量,薩摩就不禁憂心地問:「這東西還堅固吧?」   搢k子聞言微微一愣,隨即大笑道:「當然堅固了!如果正常測試,這世界能夠弄壞它的恐怕還沒出現呢!」   搰J然男子說得這麼肯定,薩摩也不再質疑,接過藍色背心穿上。   搰蛝於男子的信心滿滿,尼路等人可就頗感懷疑了。事實上,他們王子就是專門做那種讓人意想不到又無法相信的事。   暐臟潃I心一穿妥,薩摩隨即感覺到一股大力壓迫而來。薩摩聽男子吩咐不做任何抵抗。只不過,隨著輸入的那股力量越來越強,藍色的背心開始迅速變色……,藍……紫……紅……綠……黃,變成黃色的背心越來越亮,最後竟變成黃色的晶石!男子的臉色隨著背心顏色的變換快速變換著,看得在他面前的薩摩不禁覺得有趣。最後,當衣服呈現黃色時,男子突然露恐慌至極的表情!   搢k子見衣服不停變換顏色,而且絲毫沒有停頓的傾向,本就驚訝得不知如何是好,後來又看到代表衣服極限的黃色出現,更是嚇得心魂俱喪,本想立刻動手拉下背心,只可惜衣服緊接著的反應卻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搨鴩荂A隨著試探的力量逐漸變強,薩摩本來也還可以接受,但等衣服轉成黃色的那一瞬間,試探的力量卻猛地倍增,一時間竟引發薩摩體內那股無法控制的力量開始大動員,薩摩心下大驚!只是都還來不及示警,就覺全身一震!接著,整件衣服發出黃白色強光……,然後,劈啪一聲刺耳巨響…!壓迫薩摩全身的力量瞬間被薩摩體內那股未知力量反彈而出!   搘乳T之後,一串清脆的敲擊聲隨即傳來。   搘u見衣服迸地瞬間龜裂,變成一塊塊碎芯片,散落在地,灑出一片美麗的黃芒。   搥馴蛝H片在地上閃了一陣黃光,接著慢慢轉回藍色。到最後,晶石又變回了平滑的面料。   摀o下,眾人都傻了。   搣狾酗H也都被巨大尖銳的破碎聲嚇了一跳,場面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向這邊。只是,他們看到的只有一片片落在地上的藍色碎布。   搳u怎……怎麼回事……」男子驚魂未定,喃喃自語地道。   暐躁秘L奈地搖搖頭,無法對造成的結果做任何解釋,因為,他實在無法控制體內那股力量啊!   搘孛舋奶H畢竟見慣了諸多「意外」,所以很快就回過神來。看著滿地藍色碎布,尼路等六人不約而同地歎了一口氣。很顯然的,他們的王子又創下了一項紀錄。   搢銗旨v長聞聲也將視線落向這個角落。本來淡漠的表情在看到地上藍色碎布的那一瞬間,立刻瓦解,紛紛丟下手邊的工作,趕了過來。就連高台上閉目的老人也睜開細長的眼睛,射出一抹精光。高台上八個人,除了院長慢慢走之外,其它七個人都一躍而下,趕到這邊。   搢k子顯然慌了,呆看著地上的藍色碎布,不知如何是好。   摀o些東西是學院至寶,由第一屆院長帶來,沒人知道是誰製作出來的,但想來不脫矮人的手藝。全學院只有三十件,今天動用了二十八件。這些東西平日裡都要小心收藏,一年只有在招生時才用到一次,珍貴異常。它們在測學生潛質方面相當準確的,學院能培育出那麼多人才,有一半要歸功於這兩件衣服。   搥N拿藍色衣服為例,它在測魔法潛質時,會根據潛質高低而有不同的顏色。大致上,學院招收學生必須要到達魔法潛質紅色的標準,這種紅色當然就包括了比較低的紫紅色和比較高的桃紅色。最高的就是黃色,聽說最高層會轉變成為黃色的晶石。只是從學院開設到現在,都還沒發現這樣的人。就連現在的院長當初進入學院時,聽說就是少數能到達黃色階的人才,而他那時候也只是黃綠色的面料而已。現在,這個人不僅到達了黃色晶石的程度,還弄破了這件寶貴的衣服,也難怪男子會不知如何是好了。   搢銗汙ル芚o現所有師長全向這邊集中也都開始探頭探腦,互相打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似乎沒人弄得清楚,因為,沒人知道剛剛破掉的是什麼東西。   搚陵v長來到這裡,第一眼都是震驚地看著地上的破布,接著便將目光轉向發呆中的男子,最後落向站在碎片中心的薩摩。   搳u昶印!發生什麼事?」有著年輕臉孔的白髮老人沉聲問。   搨鴩茬o男子叫昶印。   搢k子聞聲,呆楞地抬起頭來,吶吶地道:「那…那個……破了……」看來這個叫昶印的男子還在驚慌當中,話都說不全。   搘桴v老人皺皺眉,轉頭看著站在碎片中心的金髮男子,一個身份躍進腦海。淡金色的頭髮,驚人的俊美容貌,和一隻透明的護目鏡……精靈人摩耶!   搳u是你弄破的嗎?」老人半信半疑地問。   暐躁砟ㄖ_認,僅是苦笑地點點頭。   搢ㄙ活A老人頓時苦惱起來,問:「為什麼?」   暐躁索q聳肩,無奈地道:「我不知道!它突然就碎了。」   搳u碎了?!」   搹悀H注意到薩摩的用詞,又回憶起剛才聽到的聲音,難道,是變成晶石之後才破的嗎?   摀o時,叫做昶印的男子似乎也開始找回了聲音:「副…副院長……它變成…黃色的晶石…然後就碎了!」   摀o下眾人都懂了。但是,眾人也隨即想到這過程所代表的意義。因此,所有人都用震驚的視線盯著薩摩。   暐躁砟艉中j是無奈,他當然不想這麼做,因為,他來這裡的目的只是想找出解決體內能量的方法,並不想搞得轟轟烈烈,只是,結果似乎總是事與願違。   搳u摩耶不是故意的!」尼路在一旁搭腔。   搳u是啊!大大哥絕對不是故意的!」排在後面的蜜兒也探出頭為薩摩辯護。雖然她剛剛沒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反正她就是知道大大哥是絕對不會做壞事的!   搢k子逐漸從震驚中冷靜下來,隨即找回思考的能力。回想了一下,男子也分析道:「沒錯,剛才他並沒有聚集魔法元素的跡象,也沒有發力的動作。」   搎D言,眾人也相信不可能是魔法或武功所造成的破壞。因為,那麼短的時間若要這麼做一定會引起眾人的注意,光只有聚集足夠破壞這件衣服的魔法就會引起四周師長的注意,更別說是發勁破壞了。看來,的確是在「測試」時弄壞的。只是,究竟是這個人的確擁有驚人的潛質,還是這件衣服本身就已經有問題了?這些,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敢再拿一件衣服來試。   搳u那……現在該怎麼辦?」剛才在台上宣佈測試方式的壯碩中年男子猶豫地發問。   搧o生這種學院至寶毀壞的事件該不該追究?在場眾人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得面面相覷。因為,這些衣服都是第一屆院長留下來的。在場的人誰都無法負起這個責任。   搳u繼續進行測試。」蒼老的聲音緩緩傳來。   搚酗H回過頭一看,原來是院長珊珊來遲。   搳u但是……那個……」中年男子指著地上一堆碎片猶豫地道。要測試也得要有衣服呀!   暙巨麆|長的指示,執行長邱藏也冷靜下來了,只聽他指揮若定地道:「既然操作無誤,那麼就把這些收一收,等測試完後開會再議。」   搕丹~男子微微點頭,兩手一招:「風,聽我驅策!」話落,一陣旋風立刻在薩摩四周捲了起來,散落四處的藍色碎布瞬間被收在一起,落在一旁攤開的白色綢布上。男子迅速地將稠布小心地包了起來…   搳u順便再去拿一件藍衣來。」邱藏繼續道。   搨鴩荂A他們分別叫這兩種怪衣為紅衣和藍衣,這倒是清楚明白。   搢k子應了一聲「是」就快步離開。   搯|長似乎對這樣的處置很滿意,輕咳幾聲之後就緩步離開了。   搨t責測試的師長也在這樣的決定之後分別回到各自的崗位,剩下剛剛站在高台上的六位師長留了下來。看來,他們是打算留在這裡繼續看薩摩等人測試了。   第十集 第一百零六章 跌破眼鏡(下)   摀o種衣服采貼身的設計,不論身材高矮胖瘦,衣服一穿上都會立刻收緊符合穿的人的身材。   暐躁祝鴾W怪衣之後,怪衣立刻微微一緊,薩摩的皮膚馬上就感覺到怪衣上面附著的一顆顆凹凸不平的顆粒。接著,薩摩感覺到怪衣傳來扭曲的力道,像是千百隻手在身上抓抓摸摸的,好不自在。   暐躁粉暑晾K起眉頭,忍受衣服上傳來不斷加大的力道。看來,這衣服正在測試肌肉的彈性和韌性。   搘孛舋奶H見薩摩眉頭皺起來也好奇地轉頭看看其他正在穿紅色怪衣的人。這一注意才發現,穿上紅色怪衣的人,人人臉上都一臉古怪,身體不自覺輕輕蠕動,嘴巴還嗯嗯啊啊的,看來這紅色怪衣的確是很古怪的了。   搹^頭再看薩摩,薩摩還是面無表情,只是微皺的眉頭仍舊沒有紓解。   摀o怪衣已經從扭動變成按壓,而且還不時送出一道道局部的強力,看來是在測試筋骨的韌性。這時候的感覺更不舒服了,雖然薩摩並不覺得痛,但是筋骨不時傳來癢癢的感覺,錯非薩摩這樣忍耐度很高的人,恐怕都要忍不住搔起癢來。   搌G然,另一邊已經有人開始哇啦啦又叫又跳起來了。   楱謔L看著薩摩的反應,眼中閃著佩服。想當初他接受測試時,儘管努力忍耐還是忍不住一直跺步搖晃。測試完後,整整兩天都還覺得全身發癢,更別說這怪衣癢到最後是發痛的。   搕@連串的摸捏按壓下來,身上的怪衣就像之前的藍衣一樣開始變色,從紅色、紫色、藍色、黃色接著變成綠色,到最後,綠色的衣服又開始閃現白光。薩摩的身體也隨著顏色變換莫名其妙地發起痛來了!   搡韘滮@出現,在場六個師長連同負責測試的昶印都啊了出來。最後一看到綠衣閃出白光,眾人的臉全都不由地刷白。又來了!這人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兩方潛質都這麼好呢?   搕@般說來,每個人都有特別優越的方面,就像院長雖然筋骨的潛質很好,但卻遠不及魔法潛質,所以,在測試筋骨潛質方面,院長只獲得微微偏藍的黃色。全學院師長的紀錄中,筋骨潛質最佳的是目前身為大武練師的副院長,當初他所獲得的也只是黃綠色。   搹是這個人,不僅魔法潛質高到藍衣無法負荷,就連筋骨的潛質都高到使紅衣變成深深的綠色,到最後來閃出白光來,這可是第一遭啊!   搥N連薩摩也不知道,經過風眼和成年劫的淬煉,薩摩的筋骨已經到達了龍人的頂峰,甚至在成年劫之後,合流的力量又改造了薩摩的身體,讓薩摩的肌肉筋骨都強韌到超越龍人,甚至有些接近神族和魔族的體質了。   搕@干眾人眼見綠光越閃越亮,心中的警號也跟著高聲響起。總不會又落到和剛剛那件衣服同樣的結果吧?!   搚摒搘掍越閃越炙,副院長當機立斷:   搳u快脫下!」   搚酗H聞言一愣,尼路等人更是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老人。測驗結束了嗎?要不然為什麼要急著脫下衣服呢?   搥眾B各處的師長之前就被這邊的異狀吸引,這時見這頭又起騷動自然也跟著停下手邊的測試,小心地注意這邊。   搳u這………這……可是……」昶印猶豫地道。   搕ㄔu昶印猶豫,就連其他人也都露出了遲疑的表情。因為,他們都知道,紅衣的測試跟藍衣不同,藍衣只要看出顏色,隨時都可以解下。但是紅衣就不一樣了,紅衣的測試一般都要等它自動恢復顏色,放鬆衣服,才能脫下。現在紅衣還在測試當中,衣服緊貼著受試者的身體,要是貿然脫下,肌肉突然得到釋放很容易就會受傷!   搰蛝於眾人的猶豫,薩摩不明其中緣故,反倒很乾脆,見到副院長驚慌的神色,二話不說便馬上脫下。   搹蝒A一鬆,薩摩只覺全身震了一下,看來是肌肉突然釋放的結果。只不過,除了一震之外,薩摩並沒有感到任何不適。   暐躁祠倩擗@震看得眾人都緊張起來。   搳u有沒有事?有沒有地方會痛或者會酸的?」昶印緊張地問,聽說這樣很容易拉傷肌肉。   暐躁窈P覺一下,然後才搖搖頭。   搳u真的?」昶印不放心地追問。   搢銗L師長也是一臉擔心,因為,一但傷到筋骨,對之後的發展恐怕會有不良的影響。   暐躁砟朝繚n搖頭,他的確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搢ㄙ活A眾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倒是副院長還不放心,只見他連忙接過薩摩手中漸漸轉回紅色的怪衣,翻前翻後仔細檢查。一邊檢查還一邊喃喃道:   搳u如果他的資質已經超越了紅衣的測試範圍,那麼這點衝突是傷不了他的。」   搚酗H聞言頓時恍然大悟。是了!如果這個人的潛質真的這麼好,那肯定不會因為這點肌肉的突然釋放而受傷。至此,眾人總算是放心了。而尼路等人也終於有些了悟!準是薩摩的能力又超越了這件衣服的極限,才會惹得眾人這般緊張。   搯が|長看著似乎完好的紅衣,仍舊不放心。邊摸邊自言自語地道:   搳u不行,還是要找個人試驗一下。」   楱謔L聞言,思索了一會,隨即伸手一指,不偏不倚,正好就是耐達依。   搳u就你來試試吧!」昶印臉上帶著愉快的笑容道。   搨@達依瞪大眼睛,左看右看,接著將手指向自己,猶豫地道:   搳u我……?」   楱謔L點點頭,十分肯定地道:   搳u對!就是你!你過來!」   搨@達依張張嘴,抗議:   搳u為什麼是我?」   楱謔L還沒回答,倒是副院長不耐煩地皺皺眉:   搳u說是你就是你,囉唆什麼?」   搨@達依一呆,不知如何反駁。轉眼看向那位始作俑者昶印,卻見他一臉得意地笑著,耐達依當場像丈二金剛般摸不著頭腦,不知自己何時得罪了這個人。倒是尼路見狀,伸手一推,將耐達依推了過去。   搨@達依被推出去,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上前。   搯が|長等耐達依來到身前,二話不說,紅色怪衣就往耐達依身上套。   搣レ蝷@上耐達依的身迅速地縮緊。耐達依啊了一聲,有點嚇了一跳。只是等啊等的,怪衣縮緊之後卻一點動作也沒有。耐達依露出古怪的表情,兩眼疑惑地看著眼前瞪大眼觀察的副院長。   搳u什麼感覺?」副院長緊張地問。   搳u很不自在的感覺!」耐達依老實回答。他們一群人全盯著他,會自在才有鬼。   搹兢雂@出,學院眾人都緊張了起來。昶印更是立刻追問:   搳u那是什麼感覺?」   搳u就是不自在啊!」耐達依皺眉回答。   楱謔L張張嘴,被耐達依這樣的回答堵得不知如何接下去問。   搳u有沒有覺得癢癢的、痛痛的?」邱藏乾脆挑明問。   搨@達依吊高眼,很努力的感覺了一下,才簡短回答:   搳u沒有!」   摀o一聽,眾師長俱皆大驚:   搳u沒有?!」   搨@達依很誠實地點點頭。   搳u那你剛剛怎麼說你不自在?」昶印不放棄地追問。   搨@達依瞪大眼,理所當然地道:   搳u當然是因為你們都盯著我看啊!」   搹兢雂@出,學院眾師長當場無言以對,而深知耐達依性格的尼路等人則忍俊不住地笑了出來,就連薩摩也勾起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搳u那就是說…你根本一點感覺也沒有?」副院長求證似的又問了一次。   搨@達依想了一下,老實回答:   搳u以你們的標準來看,沒錯!」   搎D言,眾師長都傻了。   搳u慘了…慘了…!又來了…!」昶印神魂不定地喃喃自語。   暐躁祗W笑,從他們的對話,似乎,那件紅色怪衣服又報廢了。早知道進個學院問題那麼多,他也就不這麼堅持要來了。其實他也大可以留在蘭普頓市,然後覷機潛入圖書館,研究一下人族的東西就好了。儘管風險大了些,總是沒這些麻煩事。   搨@達依見眼前一票人全都在發怔,又低頭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疑惑地問:   搳u請問,這件衣服要是一直都沒變色,代表什麼?」他記得衣服在王子身上可是五彩繽紛的。   搳u就是筋骨潛質等於零!」昶印隨口回答。   搨@達依大吃一驚,無法置信地叫了起來:   搳u零?!我是龍人耶!」開玩笑!堂堂銀階龍人的肉體筋骨潛質等於零,那人族是不是都應該是負號了?!   暙巨鴙@達依的抗議,昶印回過神來,不耐煩地翻翻白眼:   搳u答案是…這件衣服毀了!」都不見他這麼煩了還提這種問題!真是!   搹兢雂@出,眾師長也跟著怔怔地看著仍舊是紅色的怪衣。終於,副院長歎了一口氣,揉揉發疼的額頭,無奈地道:   搳u算了!再去拿一件吧!」   搨@達依聞言,知道自己身上這件衣服已經沒有用處,隨即伸手脫掉,隨手塞進昶印的手中。這時,剛剛去取藍衣的中年男子才剛回來,又收到再取紅衣的命令,搞得他一頭霧水,但命令來自副院長,再多疑惑還是得乖乖去拿。   搦搕丹~男子離開,眾人的目光才又落向薩摩。   暐躁索椄O面無表情。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做什麼樣的表情,要他裝可憐那是一定不會的,雖然造成這一切混亂卻的確是自己。   搕ㄔu是薩摩,就連學院的眾師長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雖然他們都知道這個精靈人很獨特,但卻絕對想不到會這麼「獨特」!他明明就是精靈人,魔法潛質高得嚇人也就算了,為什麼連筋骨潛質都高到這種地步?以往就是各族中筋骨潛質偏高的龍人和獸人做測試也不曾高到弄壞紅衣的地步,此次為什麼竟會被公認筋骨潛質與人類相差不多的精靈人弄壞呢?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搯が|長看著一臉漠然的俊美少年,濃濃疑雲佈滿心頭。這人的身份當真只是一個精靈人這麼單純嗎?或許,他應該找時間跟院長談談。   搰鶡蝯y後送來了,但眾師長卻沒人敢放膽再試薩摩一次。畢竟一次是偶然,兩次可能就大有蹊蹺了!薩摩短時間內連續破壞兩件衣服,饒是眾師長再膽大也不敢再輕易實驗。也就是說,經過這一番折騰,薩摩的測試總算告一段落了。   搊竣U來就是尼路等人的測試。   搯が|長等七個人料想接下來不可能再有第二個摩耶,因此也放心回到自己的崗位,負責全場的監視工作。   暐躁祕b昶印的指示下來到另一個場地。這裡空蕩蕩的,只站了約莫二十多個人。這二十幾個人見薩摩到來,都將審視的眼光落向薩摩。看來,他們都多少耳聞了一些奇怪的事。薩摩一向不怎麼在意他人的目光,因此他們看他們的,薩摩自己則儘是自顧自地觀察四方。   搕騋_那邊場地圍滿三、四十個師長,這裡顯得冷清很多。沒有師長的監視,只有院長坐在樹下打盹似地垂著頭。不過,薩摩倒是覺得他並沒有打盹,相反的,他的精神正緊緊鎖定這裡。若是沒意外的話,應該是在觀察這屆新生的資質。   暐躁砟ㄦQ將精神放在這個心思似乎滿多的院長身上,於是只審視幾眼便將視線落回正在測試的尼路等人身上。   搘孛竷縝b測試魔法潛力。只見藍衣變成淺淺的綠色,看來差一點就摸到黃色了。與這同時,明斯克正在測聚集魔法元素的時間,右手食指透出藍色的寒光。   暌s人因為魔武合一的特性,因此,每當要聚集魔法元素時就必須運起內功心法。雖然,魔法元素的聚集很快,但是要單獨只聚集魔法元素而不夾雜真氣卻是不可能。別看明斯克透著藍光的食指小小的,不怎麼顯眼,要真戳在人身上可是會立刻挖出一個血洞來呢!   楱謔L經過了薩摩這個超級意外之後,面對尼路等人超乎尋常的表現似乎就比較沒有反應了。只見他提筆記了一下尼路和明斯克的結果,又指揮著尼路脫下衣服給明斯克穿。接著將紅衣又遞給尼路,自己接著又忙著記錄第三個人─漢斯的魔法元素聚集時間。看來,昶印正忙著充分利用時間,三項測試同時進行,也算頗有效率。   旓那犍孛舋奶H被昶印一連串指揮搞得有些混亂,結果總也是出爐了!尼路魔法元素聚集兩秒,魔法潛質淡綠色、筋骨潛質也是淡綠色;明斯克魔法元素聚集兩秒一,魔法潛質綠色、筋骨潛質淡綠色;漢斯魔法元素聚集三秒三,魔法潛質暗綠色、筋骨潛質淡綠色;耐達依魔法元素聚集兩秒,魔法潛質綠色,筋骨潛質淡綠色;班塔耶魔法元素聚集兩秒八,魔法潛質綠色、筋骨潛質淡綠色;皮喇魔法元素聚集兩秒五,魔法潛質綠色,筋骨潛質淡綠色。在學院魔法元素聚集十五秒、魔法潛質紅色、筋骨潛質藍色的標準下,薩摩眾人以學院少見的優異資質通過入學測試。   第十集 第一百零七章 狀況外   摀q過測試的尼路等人陸陸續續來到這個場地與薩摩會合的同時,又有將近五十個人來到場地中,當中包括了奴裡諾達恩和那群獸人。接著,葳慕也以魔法元素聚集一秒八,魔法潛質淡綠色,筋骨潛質藍色的標準通過了。同時,烏坦-凡匿也來到場地中,熱絡地向薩摩揮揮手。   搳u摩耶!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啊?那些老師們都怎麼了?」烏坦凡匿拉著薩摩原地坐下,大有長談的意思。   暐躁祗W笑,不知道如何回答。尼路等人見狀也跟著坐了下來。   搳u說來話長!」薩摩這麼說。   搵Q坦-凡匿一手將剛到旁邊的葳慕拉坐下來,一邊叨叨念著:   搳u沒關係!我們時間多得是。看看他們,大概還有好一陣子才結束。」   暐躁笆磞b不知如何說起,事實上,薩摩並不想大肆宣傳這樣的事。因為,越多人注意他,將來他的行事就越不方便。   搢ㄗ嚍躁秘S豫的神色,尼路聰明地開口解救:   搳u其實我們也不清楚到底怎麼了。」   搵Q坦-凡匿喔了一聲,似乎有點遺憾。直覺告訴他,那些騷動肯定和摩耶有關。因為,摩耶實在是一個很惹人注意的存在。不單是他的外貌,光是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在顯示他絕對不是平凡人,也絕對不會是平凡人。他覺得,如果與他建立好關係,將來一定會有幫助。   搹b烏坦-凡匿思索的同時,另一個蹦蹦跳跳的身影來了。身影邊跳邊叫道:   搳u大大哥!蜜兒通過了!」   搛僋n一落,俏麗的身影硬是擠進眾人當中,蹲了下來。   暐躁窈L微點頭,表示知道。   搎e兒似乎對薩摩只是點點頭的冷淡反應感到不滿意,嘟起了嘴。倒是耐達依識趣地開口引開她的注意力:   搳u蜜兒姑娘怎麼通過啊?」   搎”麭o裡,蜜兒自豪起來了,她笑嘻嘻地道:   搳u我有問喔!蜜兒只用了三秒不到喔!那個人說蜜兒表現得很好!」   搢ㄗ儢e兒這般高興,耐達依只好奉承地道:   搳u是啊!蜜兒姑娘好厲害啊!」   搎e兒笑了一笑,隨即像是想起什麼,反問道:   搳u那你們呢?」   搰搧蛬e兒一臉期待,大有等著和眾人一較高低的意味,尼路等人都不約而同拿眼瞪著耐達依,意思是,你自己惹出來的麻煩自己解決。就連漢斯也噤口不語,盡瞪著兩顆大眼珠到處亂轉。這幾天他可是領教了蜜兒無厘頭又超級天真的死纏濫打,不善說話的他老是被她堵得死死的,害得他只要一聽到她說話都不敢吭聲。   搨@達依也知道要是回答得不妥當,恐怕往後幾天都要天天忍受蜜兒的騷擾,於是只得擠出一絲無辜的笑容,無奈地道:   搳u呃……我們不知道……」   搎e兒喔了一聲,卻又突然瞪大眼:   搳u你騙我!那個人都會告訴我們的!」   搨@達依啞口無言,就連尼路等人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要是讓蜜兒知道眾人的成績大部分都比她好,肯定又會嚷嚷著不公平了。於是眾人求救的眼神都落到薩摩身上。   暐躁砟]明白尼路等人的為難,只得開口阻止蜜兒的追問:   搳u蜜兒,別鬧了!或許他忘了。」   暐躁砟@出聲,蜜兒隨即小心地看了薩摩一眼,然後就嘟嘟嘴,不問了。她可是很怕薩摩大人的,因為薩摩大人從小就有一雙神才會有的金色眼睛,而且還地位崇高。所有族人都很尊敬他,因此都不准他們這些小孩子跟薩摩大人胡鬧。加上薩摩大人時常冷淡的表情,所有小孩自然都不敢跟他親近了。直到後來,薩摩大人娶了琉璃姊姊。琉璃姊姊人很好,既溫柔,又很漂亮。所以她老是趁著薩摩大人出去練功時,偷偷跑去找琉璃姊姊聊天,不管聊什麼,琉璃姊姊都會好耐心好耐心的聽,她也是那時候才發現薩摩大人原來也有人味。因為每次薩摩大人跟琉璃姊姊說話的時候,不只不會板著臉,還會笑、會難過、會生氣,講話也不像印象中那樣冷冷淡淡的,既會大聲,也會輕聲細語。而且,那時候薩摩大人的眼神一點都不可怕,反而讓人覺得好溫暖喔!   搹陳[璃姊姊在的時候,她就會覺得薩摩大人很好親近。可是現在,薩摩大人又回復到以前的樣子,說話老是不冷不熱的,就連表情也不怎麼變了。   搢ㄗ儢e兒委屈的模樣,烏坦-凡匿連忙安慰道:   搳u是啊,蜜兒姑娘!也許他忘了告訴他們了!蜜兒姑娘很厲害啊,像我都還要用六秒鐘才能聚集完成呢!」   暙巨麭o些話,蜜兒馬上興奮了起來,急忙追問道:   搳u真的嗎?」   搵Q坦-凡匿露出一抹溫馨的笑容,肯定地回答:   搳u當然是真的了!」   搎e兒顯然高興極了,沒再纏著尼路等人追問,反倒偏著頭,想了一下:   搳u對喔!她一定是被大大哥嚇到了,所以就忘記要告訴他們成績了。」   搎D言,眾人心中暗暗叫糟。果然,烏坦-凡匿很快就接著好奇地問:   搳u他為什麼會被嚇到啊?」   搘孛舋奶H在心中歎了一口氣,看來,有蜜兒這傢伙,話是別想守住了。雖然他們也沒期望沒有人知道今天這件插曲,但能少一個人知道還是少一點麻煩就是了。   搕騋_尼路等人,身為當事人的薩摩反倒只是挑挑眉,沒有多大反應。因為,早在中央大陸時薩摩就充分領教蜜兒永遠狀況外的性格。平常這種老是搞不清楚狀況的特質的確讓薩摩十分頭痛,不過這次或許反而可以托此之福,模糊事情的焦點。   搌G不其然,只見蜜兒瞪大眼睛,大驚小怪地道:   搳u你不知道?剛剛發生很恐怖的事喔!」   搵Q坦-凡匿很有興趣地喔了一聲,忍不住傾身向前追問:   搳u真的嗎?什麼事那麼恐怖啊?」   搎e兒激動地挺起上身,開始比手畫腳起來:   搳u就是啊!你知道嗎?他們的衣服壞掉了,他們竟然還拿給大大哥穿,結果「碰」的一聲就破了!到處都是碎片喔!還有,他們那件紅色的衣服也壞了,根本一點用都沒有!還叫那個人去試啊!根本都不會變色嘛!」蜜兒指著耐達依氣憤地解釋事情的「始末」。   搹b蜜兒眼裡,薩摩是絕對不會做壞事的。所以,要是有東西在薩摩手中壞了,那絕對不是薩摩弄壞的,而是東西本來就是壞的。   摀Q蜜兒這麼一說,烏坦-凡匿反倒弄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了。   搳u真的是他們的衣服壞了?!」烏坦-凡匿疑惑地問。   暙巨麈Q坦-凡匿的質疑,蜜兒立刻不悅地撇起嘴:   搳u當然啊!要不然大哥哥怎麼可能會穿壞他們的衣服呢?」說完還送了烏坦-凡匿一記責備的眼神。   搵Q坦-凡匿見狀尷尬地直搔頭。其實想想也對,聽說這些衣服從學院開設就一直流傳,經過這麼長的歲月折損一兩件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加上烏坦-凡匿的特殊背景,他知道,除非內部結構壞了,要不然那種材質的衣服實在不可能被穿壞。如此一來,衣服「本來」就是壞的的可能性也就大大提高了!就因為這樣的推測,烏坦-凡匿沒再繼續質疑。一切也如薩摩所預料的,蜜兒的自我中心論點陰錯陽差地幫了薩摩一個大忙。   搳陛陛   暌H著時間過去,這邊場地的人漸漸多了,之前在塔裡沙港與薩摩等人有一面之緣的雙子公主也毫無意外地通過測試,隨後來到這個場地。兩個面貌相似的秀麗姑娘一出現便吸引眾多年輕男子的注意。面對眾人的視線,兩個姑娘一個低垂著頭,眼睛定在腳下不敢亂看,另一個則睜著水靈靈的雙眼大喇喇地觀察眾人。除了雙子公主之外,現場還有一個引人注目的少女,她跟在雙子公主身邊,從雙子公主不時轉頭與之交談的情況看來,這少女與雙子公主顯然頗為熟稔。少女長相俏麗,臉蛋稍圓,長得甜甜的,總是帶著笑,讓看了很是舒服,身上的裝束是約塔公國貴族少女常穿的高腰裙,裙身從胸下延伸到腳邊,看來很是可愛。三個美麗的姑娘四周圍了好些人,不過都不敢靠近,因為,三個少女的身邊跟著兩個俊朗的少年,板著嚴肅傲然的臉,大馬金刀地充當護花使者,任誰都不准靠近。   暐躁秘奶H本就認定兩個面貌相似的少女是雙子公主,如此一來,其餘三人就不難猜測了。根據梅裡所提供的資料,若沒有意外的話,那位圓臉姑娘應該是約塔公國內政大臣的千金,至於兩個門神似的護花使者,約莫就是東防將軍和南防將軍公子了。畢竟與貴族在一起的絕大部分還是貴族。   搯ㄓF他們之外,還有幾位看來身份不凡的人也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男有女。比較顯眼的是一群穿著上好勁裝,裝備齊全的四名男女。四人的中心是一男一女,兩人面貌有些相似,男的長的丰神俊朗,看起來精明能幹;女的長得粉雕玉琢的玉人兒似的,眉目相當細緻,肌膚白嫩光滑,天生就是個美人胚子,只是雙眼帶著倔強的光彩說明了她不服輸的性格。其他兩個人,也是一男一女,男的有禮地與中間的男女隔開一步距離,女的則是拉著中間的姑娘,兩個女孩子低著頭滴滴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還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這群四個人更沒有人敢靠近了,四周空蕩蕩,讓這四個人顯得特別明顯。   摀o四人因為沒有像雙子公主這樣好記的特徵,所以薩摩一時猜不出他們的身份,忍不住便多看了幾眼。   搌`意到薩摩的視線,一旁的烏坦-凡匿興致也來了,開口就說出這些日子聽來的馬路消息:   搳u他們是帝國六皇子和三公主。旁邊的是西陸將軍的公子,號稱西陸准將的皓星公子。另一邊是東陸將軍的掌上明珠,號稱東陸地雷的穆藍小姐。聽說那個穆藍小姐就是因為他人對他們同為將軍的二代卻有這樣南轅北轍的稱號才和皓星公子過不去的。」   搵Q坦-凡匿這一說,薩摩立刻憶起梅裡的確提過這四人的資料,兩相對照應該是不會有錯了,畢竟也只有巴耶帝國的皇室中人才會讓其他學生絲毫不敢越矩!至於那兩位東西陸將軍的子女多半擔任護衛的責任。看得出那位西陸將軍的公子似乎是一個很耿直的人,只看他規規矩矩離六皇子一步之遙,恪守君臣本分就不難得知,這人要不是很一板一眼,就是一個很愛惜羽毛,行事謹慎的人。跟他比起來,那位東陸將軍的千金就顯得比較不拘小節,孩子氣重很多,也難怪會被取兩個南轅北轍的稱號。   搳u我猜那個穆藍一定處處佔上風。」耐達依聽完烏坦-凡匿的解說,忍不住開始發表高見。   搳u為什麼?」漢斯愣愣地反問。   搨@達依聞言,先是眨眨眼,然後便故做神秘地低聲道:   搳u因為男子漢大丈夫,總不好和女人太計較。更何況,女人嘛!使使小性子就是示愛啊!」   搹兢雂@出,愛情細胞等於零的漢斯立刻老大不以為然地道:   搳u你又知道了?!」   搨@達依聞言瞪瞪眼,不知如何回答,好一會才攤攤手,無奈地道:   搳u對了!你是大木頭,怎麼會懂得男女相處的藝術呢?!」   搳u我不是木頭。」漢斯不服氣地瞪大眼抗議。   暐躁祠S有理會耐達依和漢斯獨爭執,因為他的注意力又移到了另一個地方。   搢漪O兩個獨行俠。薩摩看著他們,不知怎麼有種奇怪的感應,似乎對他們很熟悉。不是臉孔熟悉而是味道熟悉。但是,他們是誰呢?薩摩卻又說不上來。   搵Q坦-凡匿見薩摩的視線聚焦在兩個獨行俠身上,忍不住就跟著解釋:   搳u他們兩個聽說是流亡島來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倒是很機警。一路上被裡爾公國的人明裡暗裡整了許多次還是安然無恙。」   搵Q坦-凡匿的話中帶著濃濃的興味,讓薩摩忍不住回頭看去,只見烏坦-凡匿看著這兩個人,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似乎也對這兩個身份不明的人頗感興趣。   暐躁砟S留意觀察了那兩個人好一陣。只見那兩個人神情專注,很仔細地觀察每一個在場的人。   暐躁租q了一會那兩人的意圖,便收回視線。不料,視線回收的時候,眼角卻瞥見兩個很眼熟的人,赫然就是裡爾公國的相國公子和那名諂媚的二代預言家。沒想到連他們兩個都通過了!看來若非這兩人並不如自己想像中那樣差勁,便是如梅裡眾人所說的,他們的通過是因為政治考量。   搳u他們是被公認最不知死活的人,一個是裡爾公國右相國的獨生子,叫做禹孫。另一個叫做那約-木靈,是公國首席預言師那約-土靈的獨生子。」烏坦-凡匿像是一直注意薩摩的動態,見薩摩焦點轉向便跟著解說。   搳u那約-木靈………?」薩摩聞言不禁沉吟起來。那約和那坦這兩個姓如此雷同,是否存在某種關係呢?   搵Q坦-凡匿興致勃勃地點點頭,解釋道:   搳u那約家是那坦家的支脈,自從那坦家十多年前全家因為噬巫災禍事件而被處死之後,那約家就崛起了。不過,那約家比起那坦家似乎差了很多,這幾年裡爾公國發生了好多起大事,那約-土靈都沒有預測到。幸好那約家似乎跟王室交情不淺,加上也沒有其他預言師可以比得上他們,所以那約家現在還是裡爾公國最大的世家。」   搵Q坦-凡匿解說得相當詳細,不過薩摩的注意力卻專注在那個與琉璃關係最大的字眼。畢竟琉璃當時年紀小,說不清楚,那坦-埃爾又因久病纏身,說話多少有些顛倒,所以薩摩對當時令那坦家家破人亡的事件還不甚清楚,如今聽烏坦-凡匿提起便忍不住追問:   搳u噬巫災禍事件?」   搵Q坦-凡匿似乎對裡爾公國相當熟悉,聽薩摩一問立刻便侃侃而談:   搳u這件事大概發生在十幾年前吧!當時的那坦家在裡爾公國的權勢威望相當崇高,幾乎可以呼風喚雨,是公國地位最高、權勢最大的家族。幾乎公國裡所有的首席預言師都出自那坦一家,那坦家最後一個首席預言師,那坦-埃森,甚至是歷代預言師中年紀最輕、預言本領最高的。可惜那坦-埃森後來娶了一個噬巫妻子。本來以那坦-埃森當時的權勢,加上公國大王對他的依賴,那坦-埃森就算再娶兩個噬巫也不成問題。偏偏在那坦-埃森的妻子是噬巫這件事曝光之後不久,公國王室竟開始陸續暴斃,就連大王也在一次狩獵之後莫名其妙歸天,詛咒之說不知不覺地就瀰漫在公國中。那坦-埃森在公國中的地位岌岌可危。而且因為王室陸續暴斃,大王死後的繼承正統落到第四王子身上。第四王子曾被那坦-埃森預言為:引狼入室,邪心危國,所以不得大王寵愛。不過大王突然歸天,當然來不及立遺囑,只好依照先祖慣例,立四王子為王。四王子一繼位,第一件事就是下詔抄誅那坦家。當時的那坦家,家族龐大,個個非富即貴。四王子一概不理,株連所及,百官皆禍。這件事對裡爾公國所造成的動盪讓公國對外暫時停戰。四王子為了平息人民對首席預言師被誅可能招禍的疑慮,立刻扶那坦家的支脈,那約家,取代那坦家的地位。不過,經過這件事之後,首席預言師對公國事務的影響力卻已經大不如前了!這件事就是噬巫災禍事件。」   搵Q坦-凡匿說得雖長,但薩摩卻一點都沒有不耐煩。他當然知道,烏坦-凡匿對事情始末這般清楚肯定不尋常,但他卻無暇追究,心中兀自思索起這件事當中的矛盾。經過琉璃的蛻變,薩摩當然壓根都不相信噬巫詛咒之說。更何況,沒道理噬巫的詛咒要等到身份曝露才開始。必定是有人利用噬巫疑慮來遂行陰謀!若真如此,這個既得利益者的四王子,也就是現在的王肯定大有嫌疑!只不過,那約家在當中究竟扮演什麼角色呢?沒關係嗎?不…不可能!那坦家被抄誅是四王子的命令,他怎可能會對那坦家的支脈沒有任何防備心,還大膽起用?畢竟支脈與主脈關係一向綿密,那約家難保不會為那坦家抱屈。除非…他非常確信那約家「絕對」不會這麼做…!思及此,薩摩眼中精光一閃即逝。   搢漪顳a崛起的內情似乎並不單純。看來,他的確有必要查清楚那坦家事件的始末。   第十集 第一百零八章 分組疑雲   搰J然有此決定,薩摩簡單謝過烏坦-凡匿之後便不再注意那兩人。   暐鉦摒搘h,不遠的角落,薩摩又發現了梅裡等人,看來他們也通過了。梅裡眾人似乎也在暗中注意薩摩,見薩摩看過來立刻對著他眨了眨眼,隨即找了一個薩摩視線可及的角落坐下來,低頭湊近像是在商量些什麼似的。薩摩大略一數,立刻就發現他們當中少了一個人,再仔細認了一下,缺的正是五人當中身材最瘦小的雪彌。想來是意外落馬了。   暐躁砟ㄦQ投注太多關注在梅裡等人身上,以免啟人疑竇,於是很快又將視線轉向其他地方。不過,直到測試結束,都沒再出現其他扎眼的人物。   搳陛陛   搥試經過了大半天才完成。通過測試的總共只有三百七十人。根據薩摩在梅裡那邊得到的消息,離學院的需要還短少三十人。只不知學院要如何補齊這些人?   搦搥驗結束時已是黃昏時候,負責測試的眾師長都已退到一旁,手邊的紙卷資料全都統一送上高台。一位看起來六十多歲,頭髮半白的微胖老人接過了紙卷,偏頭和另一名約莫五十餘歲的瘦高老人商量起來。這兩人正是一直待在高台上掌握測驗狀況的七名學院師長當中的二位。   搘x上兩人在低聲商量,台下眾人則都滿懷緊張期待地看著台上的動靜。好一會兒,微胖老人終於挑出了幾張紙卷。走向前,揚聲宣佈:   搳u我是學務長佛曼紐。本次招生,報名人數2272人,實際錄取370人。但是因為某種原因,今年本院招生人數將增至四百人,因此尚缺三十人。為了不增加學院與各位的負荷,決定根據各位測驗成績挑選。」   搎”麭o,佛曼紐也不理台下紛起的討論聲,便兀自攤開紙卷,一張張翻,一個個名字也隨之在場中響起。林林總總,總共念了三十幾個名字。梅裡等人中落榜的雪彌赫然也在其中。梅裡等人臉上立刻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大約他們對雪彌落榜這事已經擔心許久,幸好後來增補的人員包含了雪彌,否則這五人勢必非分開不可了。   搳u假使各位對增加的人選有意見,歡迎到這裡查閱。」佛曼紐最後丟下這麼一句話堵住台下紛起的討論聲浪。接下來,他又翻開了紙卷,念出一串七個名字,並宣佈此七人不在錄取之列。想來正是一些在測驗進行中不守規則的人。   搛g過這一陣忙碌,學院一方面安排未錄取者前往蘭普頓市落腳,一方面又重新安排了宿舍。寒、皮喇、耐達依和那位看起來昏昏欲睡的龍人魯道夫同房。明斯克、塔巴和兩名來自模裡邦聯的龍人─洛姆、基耶同房。尼路和漢斯、班塔耶、滅同房。薩摩被安排和葳慕同房,至於房中的另外兩個空位據說是兩個三年級精靈人的位置。蜜兒也被分配到其他的房間,和其他女性精靈人住在一起。   搕騆特別的是,今年專門給龍人和精靈人住的宿舍多了兩個人族。這兩個人就是據說來自流亡之島的兩個人。可能是擔心在其他宿舍和他人起衝突,所以才安排到這裡。反正,精靈人和龍人在學院中並不多,通常都能有剩餘的床位留給其他族人。加上精靈人不惹事,龍人只要不惹他就沒事,這兩個種族的人通常也不會有人會來招惹,凡此種種加起來,把這兩個人放在這裡無疑是最妥當的安排了。   搳陛陛   揧矰拲艉W。學院圖書館門扉緊閉,但是其中一扇窗卻透著明亮的燈光。就著燈光可以看到窗內人影幢幢,可見裡面聚集了不少人。   摀o是一間坐落在圖書館頂樓的寬大會議廳。也是學院教師開會的地點。寬廣的會議空間除了一張佔據了一半面積的大桌外,就是四周牆上一顆顆斗大的明石。毫無疑問的,這是一個佈滿魔法結界的房間。   搕j概是結界的作用,會議室中亮如白晝,但從窗中透出的光芒卻只是微微泛黃的微光,像是油燈的光芒。   揧|議廳中那張橢圓形的大長桌圍坐了六十九個人,人人手上都拿著一疊厚厚的紙卷。長桌的最前方坐的是兩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不同的是,右手邊的老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而左手邊的老人卻顯得精神奕奕。   搣昏欲睡的那人自然就是蘭普頓魔武學院的院長─水魔導樊勞瑞。至於另一個精神奕奕的老人則是副院長─哈頓-索尼。   搊竣U來往兩側共六個位置都不陌生。他們正是白天站在高台上的其餘六個人。   敯堀珝蟡H下是三個看起來年歲差距頗大的男子。第一個蓄著一把山羊鬍,雙眼細長的中年男子是執行長邱藏,魔武雙修,具有魔導士和武練師雙頭銜。不要看他只有四十多歲,其實,他的實際年齡已經超過六十。在學院裡,他除了有電眼之名外,其他人還喜歡戲稱他老怪物,就是因這駐顏有術而來。第二個身材矮胖,略顯福態的男子是學務長佛曼紐,魔武雙修,具有和邱藏同等的頭銜,年齡也差距不大。但是,很顯然的,比起邱藏,佛曼紐就比較不會保養了。他看起來雖然不像六十多歲人,但起碼也有五十歲。第三個滿臉麻子的方臉男子是事務長畢曼,他是一個魔導師,實際年齡早已超過七十,所以在場眾人中除了院長和副院長之外,他就是看起來最老的人了。   搦Ⅰy-索尼以下則是三個中年男女。第一個是看起來異常木訥的男子,安安靜靜地端坐著,幾乎讓人忘記他的存在。要說有什麼特別,應該是他那張圓臉上兩顆如金魚般外凸的雙眼。他就是執行副長韓維尼!他也是魔武雙修,四十多歲,擁有魔策師和武鬥師雙頭銜。第二個是學務副長辛妮,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女子,蓄著一頭短髮,鵝蛋臉,柳月眉,樣貌極為嬌美。她是一個魔導士。如果各位還記得的話,她就是密直市市郊密會的唯一女性。第三個人一張長臉上長著一隻扎眼的鷹勾鼻,鼻樑上此刻架著一支鏡片厚重的黑框眼鏡。他也就是當天引薩摩進入學院,擁有武練士頭銜的事務副長蒙千。   搕賒茪H以下排了數十位的教師。密直市市郊密會的人赫然就在其中,包括了三十多歲身材高挑的棕髮長臉男子歐羅,四十多歲身形壯碩魁武的短髭漢子麥肯,五十多歲手腳特長的馬臉男子柴夏。就連白天幫薩摩等人考試的昶印也在其中。   揧|議廳中相當安靜,只偶爾傳來紙張翻動的擦擦聲,人人都在翻閱手中的紙卷。他們都是今年新生的專職負責教師。在正式上課之前,他們都必須瞭解究竟有哪些人物來到學院。依照慣例,一年級的新生必須依照測驗結果加以分組,分組之後負責該組的老師必須依據學院擬定的計畫安排授課進度和內容,因此一次完整的會議還是必要的。   搳u各位老師手上拿的是今年的錄取學生名單。名單上已經分好了組,如果有問題還請各位提出來討論。」學務長佛曼紐很客氣地表示。說完便轉頭徵詢地看向副院長哈頓-索尼。   搦Ⅰy-索尼微微點頭,佛曼紐這才接著道:   搳u本來,我們應該抽籤決定各位老師負責的組別。但是,今年因為某些原因,所以某些老師可能必須以指定的方式,要請各位諒解。」   搎D言,所有人都不禁抬起頭來,仔細聆聽。   搹繵玼癡ㄙ洛是歎了口氣,這才憂心忡忡地道:   搳u帝國那邊的壓力,想必各位都知道了。」說到這裡,佛曼紐微微一頓,掃視眾人一眼後才接著道:「現在必須徵詢各位的意見。關於多招的一百多人,帝國隨時都會從學院抽調。所以,究竟要將這些人集中幾組訓練還是打散至各組?這會影響究竟有多少老師必須指定。」   搹繵玼疇嵽X這個問題,在座眾人都思考了起來。的確,這些人學院在招收時就已經鎖定好了。問題是,究竟怎麼樣的安排比較恰當?   搳u如果打散在各組,帝國抽調時容易引起其他學生的猜疑。」一個女性教師這麼說。   搳u但是,若集中幾組,一百個人大約四組,四組人一起離開,也是很惹人注意。」一個男老師隨即反向思索。   搳u我們可以將他們集中在幾組裡,這樣帝國要是有人來觀察時也比較容易安排。」另一個男老師又這麼建議。   摀o也是道裡。一時之間,意見紛紛出籠。有人建議乾脆隔離訓練。但是立即有人反駁這就違背了當初學院與帝國據理力爭,要求學生要受完整教育的立意了。   搳u學務長有沒有既定的方案?」昶印突然開口問。   搎D言,討論迅速平息,大家都把目光放在學務長佛曼紐身上。   搹繵玼繩L一猶豫,終於還是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中乖乖點頭回答:   搳u學務部這邊是有一些意見。我們想規劃組別分開,不與其他人混合編製。那些人另外分組,不過並不隔離,只是把他們主要的上課地點挪到偏僻點的地方。這樣,不管是帝國的人來驗收還是要抽調出去,都不容易引起注意。但是,如果各位有意見還是提出來,大家一同商議。」   搢銋磞w排的方式本就眾說紛紜,根本沒有方法可以周全,所以眾人又議論了半響,還是沒個結論。   暊魚蚺丑A樊勞瑞幾不可見地掀掀嘴唇,佛曼紐見狀立刻打斷眾人的議論,進一步解釋道:   搳u這一點其實也考慮到帝國軍方的需求和各位教學的便利。」   搹兢雂@出,眾人盡皆不解,不約而同地拿眼看著佛曼紐。佛曼紐肅容輕咳一聲解釋:   搳u因為軍方要求,這些學生不僅要有學院的技能,還要特別加重防禦、隱蔽和追躡。」   搚酗H聞言大訝。這表示軍方目前要的不是殺戮的工作,而是某種查探任務囉?!   搳u軍方究竟想做什麼?」一位約莫二十餘歲的男子開口說出眾人心中懸宕已久的疑問。只是這問題牽涉帝國高層的意向,眾人即便猜到也不便回答,因此一時之間竟沒人開口回答。   搹繵玼穩W笑,無奈地看向哈頓-索尼。對帝國的打算他約略知道,但比較清楚的應該是院長和副院長,況且他也無法判定自己所知道的到底可不可以透露。   搢ㄙ活A哈頓-索尼沉吟了一陣,似乎正在斟酌如何回答,好一會才無奈地輕聲道:   搳u我們的消息有限,不過應該跟神跡密林脫不了關係,加上軍方這樣條件要求,我想帝國應該是打算用這批人來查探神跡密林。可惜,帝國消息封鎖得很緊密,我們無從得知詳情。我只擔心神跡密林這幾年失蹤事件頻傳,我們特別訓練出來的這批人難保不會成為其中之一。」說完狀極擔憂地歎了口氣。   搚酗H面面相覷,只覺情況模糊渾沌到了極點,隱約還透著一點不尋常。   搳u不管帝國有何打算,眼下我們都必須依照他們的要求,將這一百個人訓練好。不過因為軍方對這方面能力的要求,這些人勢必不能與其他人一同編組,所以還是以分開訓練較佳。」哈頓-索尼不讓眾人再猜測帝國的用意,立刻將話題拉了回來。   搹繵玼癡ㄧ傶D轉回來也鬆了一口氣,立刻接著道:   搳u關於訓練方面,為了謹慎起見,我們不得不特別挑選幾位老師來負責。這幾位老師除了督導這些人的學習進度外,還請麻煩注意他們的忠誠度和可靠度,以免破壞任務。」   摀o些話無疑表示教育這一百個人是件責任重大的任務,眾人聽完都不禁緊張起來。   搳u目前我們已經大略排定好負責訓練的老師…。」佛曼紐一邊說一邊翻翻手邊的紙卷,接著便依序念出將近二十個名字。   搕H選一出,自然有人慶幸也有人不平,議論紛起自是難免。邱藏見佛曼紐一人實在應付不過來,連忙開腔幫忙解決:   搳u這安排也是不得已的。為了不讓帝國有任何疑慮,確定人選時,我們仔細核查過國籍、能力、背景和品行,最後好不容易才選出了這些人!希望大家多多配合,才能完成帝國的托付!」   搌蘌瓣ㄦ\是學院的靈魂人物之一,處理這種大場面頗有一套,只這大帽子一戴,眾人儘管再有滿腹牢騷也不便當眾發作了!於是接下來的會議順利進行,佛曼紐熟稔地處理所有抽籤、進度和授課問題,終於將諸多事項交代完畢。明亮的會議廳終歸黑暗。   第十集 第一百零九章 自保之策(上)   搋Z離圖書館重歸黑暗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學院東南角一棟獨棟小屋裡燃著的昏黃油燈驀地閃了幾閃,像是禁不住夜風吹襲的模樣。這之後不到一刻鐘,小屋裡來了好幾位訪客。赫然便是方才會議廳中的成員中的幾位!第一個到達的是哈頓-索尼,其次是邱藏、佛曼紐、畢曼、辛妮、昶印等。這些人之後接著又來了兩個男子,其中一個約莫三十幾歲,一頭微卷棕色長髮高高束起,一雙劍眉下襯著一對冷靜的雙眼。另一個約莫五十餘歲,一張馬臉上橫著一條長刀疤,很是顯眼。   搚酗H一到達都相當有默契地穿入內室,推開房間中央的方桌,露出一方密道,然後穿入其中。   搊K道中雖略顯氣悶,但空氣還算流暢,每隔一段距離都鑲著一顆明石,讓通道中維持一定的亮度卻又不致太過明亮。眾人走了好一段距離之後,終於來到密道的終點,一間明亮的房間。四周以規則的方磚疊砌而成,室內安放著一張石桌和數張石椅,牆角靠著一堵書櫃和一張單人床。眾人進來的時候,石椅上正坐著一個老人,白髮、白鬚配上滿臉皺紋,不是學院院長水魔導樊勞瑞是誰?   搚酗H見狀,立刻依序坐上石椅。待眾人坐定,樊勞瑞這才吃力地撐開眼睛,掃視眾人一眼,然後又將眼睛瞇了回去。   敯堀珝蝟o種反應也不是第一次,眾人倒是見怪不怪,很快就兀自開起會來。沒錯!他們深夜到此就是為了開會,避開他人耳目地開會。   搳u帝國的打算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昶印見大部分都到齊,首先忍不住開口問。如果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那他真的十分擔心學院的未來。   搦Ⅰy-索尼微微一笑,神態從容地道:   搳u這點我和院長研究過。我想,軍方恐怕是派了多起人進入神跡密林但都有去無回,才會有這樣的要求。」類似的回答,哈頓-索尼此刻的神態大異於方才在會議廳中的憂心忡忡,顯得胸有成竹。   搕@向低調的辛妮聞言思索了一會,然後遲疑地問:   搳u副院長,您認為軍方的目的這麼簡單嗎?」   搦Ⅰy-索尼斟酌了一下,轉頭看向垂目靜坐的院長樊勞瑞。樊勞瑞看似心不在焉,這會反應卻很快,立刻就轉過頭,對著哈頓-索尼點頭。   搊o到許可的哈頓-索尼吞了一口唾沫,開始謹慎地分析:   搳u當然沒有這麼簡單。院長私下到過神跡密林查探。密林四周毫無人跡,採藥的人也已經不敢進入。軍方駐紮的人員全都留在離密林五里之外。密林的詛咒之說雖然已經傳遍整個帝國,但密林裡的確還留存著眾多生物,情況矛盾得令人摸不透。」   搦Ⅰy-索尼此番分析一出,眾人也都跟著困惑地皺起眉頭。有詛咒的地方向來是不應該有「生命」存在的,難道還有具有選擇性的詛咒嗎?若沒有,密林連串失蹤案件又是從何而來?   搳u究竟是什麼原因讓神跡密林變成這樣呢……?」佛曼紐皺起眉頭,一邊苦思,一邊喃喃自語。   搦Ⅰy-索尼搖搖頭苦笑道:   搳u詳細的原因並不清楚。軍方也是因為人員折損嚴重又查不出任何結果才會將腦筋動到我們學院來。」   搚酗H聞言都是一臉沉重,神跡密林離學院太近了。要是真有事情,首先被推上第一線的恐怕就是學院。   搦Ⅰy-索尼也知道眾人的顧慮,隨即毫不保留地繼續分析:   搳u不過,我們並不認同軍方的猜測,認為這些事件是因為有人特意躲藏在密林中襲擊進入的人所造成。因為,要是有人,一定會有些炊煙、火燼等。但是,查探過後發現,密林裡什麼都沒有。甚至連打鬥痕跡、屍體、血跡都沒有。一切都像憑空消失。而且,這種情況似乎有選擇性。院長深入密林並沒有受到任何的襲擊。只有在靠近神跡湖時,不論怎麼走都進不去,這才顯出點蹊蹺。」   搳u會不會有強大的魔法結界在那裡?」昶印提出這個可能性。   搦Ⅰy-索尼神情肯定地搖搖頭:   搳u不可能!整個神跡密林完全沒有魔法的波動,甚至連魔法元素都相當稀少。想在那裡發動大規模的魔法可能也辦不到。軍方大概也發現這一點,所以才會要求這一百人裡要特別著重武術方面的訓練。」   搚酗H聽到這裡都迷糊了。既非詛咒、又非人為,可以說神跡密林現在根本完全籠罩在神秘當中。   搢ㄡ酗H陷入苦思,哈頓-索尼也不願意再持續這個無解的話題,隨即轉移焦點道:   搳u神跡密林的事,我們可以藉機再探。現在首要的是,我們必須對帝國最近的行動做一個完善的計畫安排。」   搎D言,臉上有著刀疤的馬臉男子立刻憤然追問:   搳u行動?什麼行動?我們剛剛不是已經把那一百個人安排妥當了嗎?難道帝國還有另外的交代?這樣不嫌太過不知輕重了嗎?」   搹兢雂@出,事務長畢曼也大為緊張,連忙附和道:   搳u柴夏說的沒錯,這幾年帝國暗地裡收買學院的老師,我們都忍著不吭聲了,現在又想把我們學院當成帝國的工具,我們不能再讓帝國予取予求了!」   搎D言,眾人立刻忙不迭地點頭表示同意。學院一直以來都擁有絕對的自主權,但是最近這幾年帝國動作頻頻,要說沒什麼企圖,眾人那是打死不相信的。學院只不過為了避面兩方正面衝突,所以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要是帝國最終的目的是要讓學院不再是學院,那麼他們說不得一定要反抗了!   搦Ⅰy-索尼見群情激憤,連忙舉起右手,示意眾人冷靜。待眾人都安靜下來之後才繼續解釋道:   搳u放心,一切都在我們的密切監視中。我們之所以特別指定負責這一百個人的專職教師,有很大原因是為了不讓我們這一百個學生被輕易犧牲掉。」   搳u那是說…,剛剛指定那些人當他們的教師就是為了讓他們不犧牲嗎?這有可能嗎?」事務長畢曼提出疑問。   搦Ⅰy-索尼沒有回答,反倒對著學務長佛曼紐抬抬下巴,看來是打算將解釋的工作交給他了。佛曼紐見狀,只得輕咳一聲,緩緩說出自己如此安排的目的:   搳u沒錯,這件事我們的確研究過。要是將這些人分散在各組,恐怕很難特意加強他們的防禦和追躡。但是集中的話,訓練就會方便很多。雖然這不能保證他們絕對安全,但起碼,多一點訓練會讓他們生存機會大一點。」   摀o倒是真的,要是分散,如何加強這些能力恐怕就是一大難題。   搳u除此之外,這個安排還有另一個用意。這個用意的目的在積極反制帝國。」哈頓-索尼在眾人恍然大悟中冒出這麼一句話。   搳u什麼用意?」眾人直覺反問。   搦Ⅰy-索尼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神情:   搳u這樣的安排可以把帝國的耳目限制在可以明顯注意的地方。」   搚酗H聞言一愕,但一細思又隨即瞭然。原來那些分配給那一百學生的老師,有絕大多數都是帝國安排在學院的耳目。帝國相當小心,不讓在學院中的眼線彼此知道身份。這個安排在平常時候也許可以發揮意想不到的功用,但這時卻給學院這方一個可茲利用的弱點。因為他們不知彼此身份,所以不容易對同被分配在同一組感到疑惑。再者,因為他們的這重身份,所以對帝國需要的人力必會特別用心。學院這樣安排,一方面可以光明正大地局限這些人的行動,一方面也可以達到訓練這百名學生的目的,實在是在完美不過了。若非這次這個特別的任務,一向以抽籤決定指導老師的授課制度實在無法將這些人聚在一起,方便監視。   搳u太好了!這麼一來,帝國就拿我們沒辦法了!」想通之後,柴夏頗為得意地道。   搚酗H也是同樣心思,所以都跟著鬆了一口氣。倒是哈頓-索尼沒有這般樂觀,只見他搖搖頭,神情略顯凝重地道:   搳u不,帝國最近行動不同往常,我們必須要有更周全的措施才可以。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要在這裡私下再開一次會的原因。」   搹兢雂@出,眾人又驚又疑,一時間竟沒有人開口追問。   搦Ⅰy-索尼也不等追問便兀自道:   搳u為了保護學院,院長指示挑出一批新生單獨訓練。」   搳u挑?」辛妮愣愣地問。   搦Ⅰy-索尼見眾人滿臉茫然,於是對著佛曼紐抬抬下巴,示意佛曼紐解說。畢竟新生分組的事學務處會比較清楚。   搹繵玼癡ㄙ洶]不隱瞞,誠實地道:   搳u我們的確在魔武部裡小心安排了一組人,剛剛抽籤時只有這支籤做了手腳。」   搹兢雂@出,眾人臉上立刻露出思索的表情,開始猜測起那支做了手腳的簽究竟代表哪一組人,值得讓學院如此眷顧。不一會,昶印首先露出恍然的表情:   搳u是穿壞紅衣和藍衣的那組嗎?」剛剛他在抽籤的時候的確感到一點元素波動,剛剛不在意,倒是現在有些瞭解了!   楱謔L這一說,另一個抽到這組的棕髮男子也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想來也是發現了。   搳u沒錯,這一組是我們刻意安排讓昶印和歐羅抽到的。」佛曼紐微笑地揭曉答案。   搳u為什麼要這麼做?」辛妮納悶地問。雖然學院面臨帝國的壓迫,但還不至於到要靠學生的地步啊!   摀o問題一出,佛曼紐沒有回答,反倒將目光轉向哈頓-索尼。接下來更希奇的是,哈頓-索尼非但沒回答,還將視線落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院長,樊勞瑞!難道這個決定的始作俑者是樊勞瑞?疑惑之餘,眾人也跟著將視線落向樊勞瑞,等待這位作風低調卻獨特的院長開口解釋。   搚酗H急於知道答案,只可惜樊勞瑞似乎天生就習慣慢慢來,任眾人焦急的視線差點將他射穿,他還是一逕慢條斯理地吹吹鬍須,調整好坐姿,才緩緩開口道:   搳u的確是我讓佛曼紐這樣做的。」   搹兢雂@出,眾人反倒全犯疑了。因為樊勞瑞自從接掌學院院長職務以來,從來不曾過問學院學務工作,更遑論干涉分組安排,為何這次竟會例外?難不成學院的老師竟有這般不濟到要依靠學生來協助的地步?!   敯堀珝蝷]知道眾人的疑惑,因此沒等他們發問便逕自繼續說下去:   搳u因為,為了自保,學院必須另外訓練一批人。為了這個目的,我不得不下這個命令。」   搹兢雂@出,所有人都驚呆了。為了自保?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會讓樊勞瑞說出「自保」這兩個字?!   搦Ⅰy-索尼見樊勞瑞將事情說了開來,也隨即毫不保留地說出他所知道的消息:   搳u其實,帝國和軍方都隱瞞學院太多事實。不尋常的現象早就已經蔓延到帝國各處,現在只不過是用大量兵力封鎖住罷了。就目前我們所得到的消息,已經完全封鎖的地區中,神跡密林是一處,蒙腦特市的三山是一處,西陸重地鐵壁山又是一處。帝國三個軍事重地都出問題,帝國高層早就進入警戒狀態,所以才能不經長老院會直接對學院施壓。要是帝國遵循正常途徑對學院提出要求,我們或有緩衝空間,再不濟也能做些應變措施,根本不會落到這般手忙腳亂的地步。」說到最後,哈頓-索尼的語氣竟隱約透著忿忿不平的味道。   搌儢D這些消息,所有人全都驚訝到說不出話來。眾人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竟是複雜、嚴重到這等地步。   搢I默中,哈頓-索尼歎了一口氣,平復一會心中的激動,接著又憂心忡忡地道:   搳u據可靠線報指出,帝國這次要求學院為他們提供人員,只是第一步。接下來,若是各地情況惡化,帝國得以提高危險級數,到時要是我們不能提前掌握動態,恐怕就會在措手不及之下被帝國接管。畢竟,學院不能公然造反。我們要靠的是外在的壓力讓帝國罷手。而這是需要時間的。」   搳u這怎麼可以?!帝國律法明文規定學院獨立於帝國各機構而存在的啊!」柴夏忿忿不平地道。要是學院當真成了帝國的工具,那麼身為裡爾公國國民的他恐怕第一個被逐出學院,更別說整個學院非巴耶帝國的教師佔了一大半,個中衝擊自然不言可喻。   摀o後果哈頓-索尼自然是清楚的了,因此他語氣甚為無奈地道:   搳u帝國律法的確明文規定學院得獨立於帝國而運作,但為了以防萬一,這條文還附加了一條但書。那便是,當帝國面臨足以威脅國家存亡的危機時,得將學院納入學院防禦網當中。所以,要是帝國內部評估的危險級數不斷提高,學院被帝國律法保障的程度也就會越來越薄弱。」   搎D言,密室裡頓時陷入寂靜。蘭普頓魔武學院之所以能在人類世界里長期掌控學術上的權威,有大半的原因是因為帝國明文保證學院的獨立運作權,其次則是各屆院長堅持與政治劃清界線,才能讓學院成為各學院經營的標竿。要是帝國當真收回學院,那麼往後的蘭普頓魔武學院恐怕也將失去它在學術上的尊榮地位了!   搢銋瞗A自從學院完全掌握魔武高等教育之後,帝國高層就隨時想將這個號稱全人族最強大的隱形大軍團納入它的控制之下。但一來,學院謹守政治中立的立場,讓帝國找不到把柄;二來,學院長期培訓出來的人才成為學院隱藏的眼線,隨時提供帝國消息給學院,才能讓學院掌握先機,迅速反應,讓帝國的企圖胎死腹中。但這次情況顯然不同以往,因為地國內部危險級數攀升,決策得以省略諸多機構,導致學院得到消息之後反應時間不及,運作的空間變小。若是這種情況繼續持續下去,學院的優勢將會一點一滴喪失,成為帝國的工具也是早晚的事。這就是樊勞瑞憂心的原因。   搦Ⅰy-索尼雙眼掃過在場眾人,停頓了一會,才又繼續分析道:   搳u更何況這一次帝國改變策略了,他們根本沒打算將學院歸入帝國機構。他們只是想將學院變成他們暗地裡的另一處訓練中心。偏偏我們消息太慢,根本來不及運作。」要是真如帝國的計畫,以後的蘭普頓學院,明的還是學院,暗的卻是訓練中心,而這樣的訓練中心恐怕不僅絕無僅有,還威力強大。   暙巨麭o裡,昶印終於忍不住激憤起來:   搳u他們不讓我們知道消息。我們自己去找。以我們學院的能力,我不相信我們就拿他們沒辦法。乾脆我們就摸進王宮,把他們的企圖都探得一清二楚算了!」   搹兢雂@出,所有人都附和起來,場面頓時顯得有些喧囂。哈頓-索尼只好再度舉起手,示意眾人安靜。   搦搚酗H停止竊竊私語之後,久未說話的院長樊勞瑞這才慢悠悠地說出他的觀察:   搳u學院的教師已經在帝國監視的名單之中。學院四周都有帝國探子,我們當中任何人都不能離開學院。」   摀o話等若打破眾人最後的希望,議論的聲浪隨即漫流在密室裡。   第十集 第一百一十章 自保之策(下)   摀o實在是一個讓人高興不起來的消息,眾師長都在被監視的範圍當中,那還有誰能出面運作,讓學院重新掌握優勢呢?   搳u難道我們就拿那些探子沒法嗎?」辛妮苦惱地提出這樣的質疑。   楱謔L沉吟了一下,也跟著說出自己的想法:   搳u應該不是沒法,而是行跡一露就會讓他們警覺。」   搚酗H的討論樊勞瑞完全沒有理會,依舊繼續他的話:   搳u但是幸好,監視的範圍有兩個漏洞。」   搡C悠悠的聲音傳到每個人的耳中,成功讓討論中的眾人停下議論,又驚又疑地看著樊勞瑞。   搳u什麼漏洞?」邱藏略顯焦急地追問。   敯堀珝蝥℅y的皺紋突然擠在一起,彎出許多個代表喜悅的弧線,然後,虛軟無力的聲音再度響起:   搳u第一個漏洞是,他們忘記學院有很多學生。第二個漏洞是,儘管他們把四周守得滴水不漏,唯有魔獸天堂的方向永遠沒有人監視。」   搌蘌羸K起眉,不同意地道:   搳u院長的意思我明白,這是說我們可以派學生出去或者是從魔獸天堂的方向離開學院。但是,學生的能力能夠勝任監視的工作嗎?他們監視的可是帝國的要員!何況學生長期離開學院難道就不會引起帝國的懷疑?至於魔獸天堂,我們就算想從那裡離開都力不從心!穿越魔獸天堂太過耗時耗力了!」   摀o些話倒是說出了眾人的心聲,立刻就得到眾人肯定的回應。不過,樊勞瑞顯然另有打算,只聽他胸有成竹地道:   搳u我的意思是要讓學生穿越魔獸天堂到達蒙腦特市。」   搎D言,全場大嘩。師長要穿過魔獸天堂就已相當困難,派學生去豈不是送死嗎?就在眾人都在質疑樊勞瑞的腦筋清醒程度時,哈頓-索尼一逕無言,僅在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搳u院長!這怎麼可能?!」柴夏首先提出質疑。   搢銗L人也跟著附和。先不說學生能不能穿越魔獸天堂,就算僥倖通過了又能剩下多少體力執行任務呢?   旓那瑊酗H質疑連連,樊勞瑞還是沒有絲毫改變決定的意思,甚至還一派怡然輕鬆的模樣:   搳u你們忘了有人就是這樣來到學院的嗎?」   摀o句話提醒了眾人,在第一次測試時的確有一個人跑進了魔獸天堂,不僅甩開了所有跟蹤的人,讓軍方損失了十五個要員,還毫髮無傷地最早抵達學院。   搳u院長是說那個精靈人摩耶?」昶印對這批人印象特別深刻,馬上就反應過來。   搳u沒錯,就是穿壞紅衣和藍衣的精靈人摩耶。」說著,樊勞瑞瞇得幾乎看不見的眼睛閃動出一絲期待的光芒。他很期待這個人會有什麼表現。   搹p果說還有人沒聯想到這個脫序演出的人是誰的話,在這句話之後也都想起來了。因為,當時那陣騷動眾人都在場,加上藍衣紅衣損壞的事短時間傳遍了整個學院的教師圈,讓他們印象極為深刻。   搳u沒錯,扣除魔獸天堂,他走的那條路也是全帝國人煙最少的部分。可是……只有他一個人……可以嗎?」邱藏猶豫地道。   敯堀珝蝳笑不語,倒是哈頓-索尼摸到了樊勞瑞的想法,心情忍不住跟著開朗起來,笑著提醒尚未想通的邱藏:   搳u你忘了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走過拉普頓橋了嗎?」   搌蘌繩L微一愣,隨即恍然大悟。的確,只要讓通過魔獸天堂的精靈人帶路,其他人也很可能可以安全通過,如此一來,這條路的另一個阻礙就只剩拉普頓橋。而這些人既然曾經安然通過拉普頓橋一次,再走一次相信也沒什麼困難。要是他們能經由這條帝國防備最弱的路徑,避開監視人員,靠近首都的話,說不得便是學院探知帝國秘密的絕佳機會。想通之後,邱藏忍不住就立即算起這些可能成為學院最佳王牌的人到底有多少了。   搕ㄓ@會,答案出來了:   搳u還有九個人,一個獸人,八個龍人?」邱藏數了出來。   搦Ⅰy-索尼滿意地點點頭,語氣略顯激動地道:   搳u沒錯,就是這些人。他們的資質是所有學生之冠,又因為身份被排除在帝國選才之外,剛好方面我們私下運作。院長就是打算要將這些人另編一組,加緊訓練。畢竟,比起軍方奇奇怪怪的任務,我們迫切需要的是帝國高層的動靜。」哈頓-索尼此刻倒顯得相當積極。   敯堀珝蝔S有回答,但看那張皺紋滿佈的臉漾出一波波笑紋就知道他認同哈頓-索尼的想法。   摀o樣的反應加上哈頓-索尼的那番話總算讓眾人弄懂了樊勞瑞的打算,邱藏更是立刻低下頭,急切地翻閱手中的紙卷。   搳u就這十個人?」邱藏一邊翻閱紙卷,一邊動筆將這些人勾了出來。   搨t責分組事務的佛曼紐正想回答,沒想到樊勞瑞竟主動插話:   搳u不,總共十四個,我要挑選十四個人。」   搕Q四個?這會兒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翻開紙卷,開始查看起測驗潛質最高的十四個人。   搌蘌簷有漲郃銗L人一步翻看,所以很快就找出幾位潛質高卻不符合帝國規定的人。於是他確認性地問:   搳u除了剛剛那十個人之外,其他的是墨君、馬索沃、魯道夫和烏坦-凡匿?」   搳u烏坦-凡匿是裡爾公國的人,這樣恰當嗎?」辛妮看著資料,不確定地問。   摀o倒是,要調查帝國高層利用敵國人員實在不恰當,萬一這人另有異心,趁此挑起帝國與學院爭端,那便不好了。   搌蘌穫d看紙卷,除了烏坦-凡匿,再接下來的就是西陸皓星公子,不用說也知道絕對不能選。再接下來則是龍人族女子桃莉,他與皓星公子大概僅在伯仲之間。   搳u那麼要由桃莉補烏坦-凡匿的位置嗎?」柴夏不確定地詢問。   敯堀珝蝔S有回答,只用手指在紙捲上輕點著。哈頓-索尼也沒回答,反倒頗具興致地看著眾人討論。這種情況下,佛曼紐儘管知道分組名單也不便先行透露了。   搳u我們讓這些外族人插手帝國和我們的事,要是他們另有所圖,趁機得知道帝國機密,那我們豈不是陷帝國於險境?」歐羅深思熟慮,先一步想到這個層面。   搳u我想倒不至於。這些外族人跟我們隔著大海,就算知道機密也無從佈置。更何況,比起人族,我更相信異族一點,不管是誠信還是武功。」辛妮說著說著,竟忍不住苦笑起來了。   摀o話雖然有些偏頗,但的確點出部分事實,在這種弔詭的情境下,這些異族的確比較讓人放心!   搢ㄤ祭蚰X來,哈頓-索尼終於開口宣佈答案:   搳u沒錯!我們特別挑出來的這組就是精靈人摩耶,龍人尼路、明斯克、耐達依、班塔耶、皮喇、漢斯、寒、滅,獸人奴裡諾達恩,流亡之島的墨君、馬索沃,龍人魯道夫、桃莉,這十四個人。」   搳u這些人只由昶印和歐羅負責會不會太辛苦了。」柴夏擔心地道。   搹兢雂@出,其餘眾人也跟著附和。雖然按照慣例,以往每一組學生都固定有兩位專責教師,其餘分科教師則由學院輪流派任。但是今年畢竟比較特別,不僅有那一百個需要特別訓練的人,現在又有一批學院打算自己培育的勢力,為了保密起見,分科教師恐怕也要固定。加上這組人不僅是外族人,還是潛質特別高的人,要擔負起學院的任務,尋常老師恐怕不能勝任。昶印和歐羅雖然是學院中頗具知名度的老師,但要擔負起這種特殊學生只怕還是力有未殆。   搥N在眾人議論間,樊勞瑞突然停下手指的動作,語氣肯定地道:   搳u剛剛挑出的那組人。由邱藏、佛曼紐、昶印負責魔武主修,歐羅負責戰陣權謀。畢曼魔導師負責魔法輔助,柴夏武練師負責武術輔助。」竟是直接點名了!   摀o樣史無前例的安排頓時讓在場眾人愕然,就連與樊勞瑞共事甚久的哈頓-索尼也露出驚訝的表情。眾人驚愕的原因無他,就是這群教師陣容實在太有份量了。尤其是邱藏和佛曼紐,他們兩人一向很少接掌專職負責的工作。即便有也是兩人分開。這次竟然將這兩個學院內培育出大批帝國將軍的重量級魔武高手全都安排在同一組,自是不同凡響。至於另外兩個主修教師,昶印雖然年紀輕但帶領有術卻是有目共睹;負責戰陣的歐羅則是帝國將軍行軍佈陣遇到困難時最常咨詢的對象,他對戰爭有種超凡的直覺,打從學院時代,他就以權謀之術聞名學院。更別說同樣是行軍佈陣高手的邱藏了也在這組了。撇開主要陣容不提,這組安排的輔助的陣容也大得令人有些無法置信,因為,畢曼在魔法上僅次於院長,麥肯武術上僅次於副院長,這樣的組合就是用來重新訓練帝國諸將軍都嫌太大。   搚酗H在一開始的愕然之後緊接著的則是震驚。樊勞瑞身為學院第一人,應該比誰都清楚這些教師的份量,如今他毅然作此安排豈不表示他認定學院的任務極為艱鉅,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41     2009-3-18   非得要這樣的陣容才能訓練完成?!這樣的安排根本就反映了樊勞瑞對於學院未來的擔憂以及對這批人的急切要求 非得要這樣的陣容才能訓練完成?!這樣的安排根本就反映了樊勞瑞對於學院未來的擔憂以及對這批人的急切要求!   搦Ⅰy-索尼沉吟了一陣,終於開口同意這樣的決定:   搳u這樣也好,這批人實在太強,讓邱藏他們接倒是正好。」   搎D言,眾人都好奇起究竟這批人強到什麼程度。因為,他們手上的紙卷只約略寫了順序。   搮閉O看穿了眾人的疑惑,哈頓-索尼對著昶印道:   搳u昶印,你說說吧!他們的考試成績。」   楱謔L聞言輕輕頷首,接著才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拿出懷中折疊整齊的紙張。這些成績最後都必須收入學院資料庫。不能備份外流。   搳u摩耶,一測0.00,超過下限;二測,超過上限;三測,超過上限。尼路,一測兩秒;二測淡綠;三測淡綠。奴裡諾達恩一測兩秒,二測淡綠,三測淡綠。耐達依,一測兩秒,二測綠色,三測淡綠。明斯克,一測兩秒一;二測綠色;三測淡綠。皮喇,一測兩秒五,二測綠色,三測淡綠;班塔耶,一測兩秒八,二測綠色,三測淡綠;漢斯一測三秒三,二測暗綠,三測淡綠。寒,一測三秒八,二測暗綠,三測黃色。滅,一測四秒,二測暗綠,三測黃色。墨君,一測四秒三,二測暗綠,三測黃色。馬索沃,一測五秒一,二測暗綠,三測深黃。魯道夫………」   搚酗H聽到一半已經沒心情再聽下去了。這些都是學院難得一見的顏色。這樣潛質的人的確不是一般教師可以勝任。聽到這樣的測驗結果,沒有人再有意見了。   揧窾|議結束,眾人散去之後,地下密室重歸黑暗。然而這一夜注定是個忙碌的夜晚,在天亮前的黑暗中,同一棟小屋的地下密道,又燃起另一處明亮。那是離原本密室之後的小房間。這個房間並不大,裡面也沒什麼擺設,就是一個小書櫃,上面擺著幾本書,一張小木桌,搭配四張簡單的木椅。整個房間色調簡單,以米色系為主。簡單的房間中燃著一盞油燈,燈蕊不時伴著火花響起劈啪的聲音。燈光下映著的是兩個身影。兩人面對面,很顯然的是在交談。   搹b這樣的房間中應該是很容易放鬆心神的,但是說話中的兩人之間卻瀰漫著一股凝重的氣氛。其中一人甚至明顯地皺起了眉頭。   搢潃茪H全是白髮蒼蒼的老人,一人雖然臉面光滑,但一人卻皺得連蚊子停在上面都有被夾死的可能。這兩人不是別人,就是蘭普頓魔武學院的院長樊勞瑞和副院長哈頓-索尼。   搳u院長,您究竟怎麼看那個精靈人摩耶?我看他很有問題。」哈頓-索尼說出他的疑慮。雖然剛剛的會議他沒有提出任何質疑,但這並不表示他全然接受這個決定。   敯堀珝蝵N著眼,摸摸長長的白鬍鬚,維持著一慣虛虛軟軟的聲音:   搳u我看他沒什麼問題啊。」   搎D言,哈頓-索尼瞪大眼,帶點怒意地叫:   搳u院長!」他知道樊勞瑞並沒有認真回答他的疑慮。   敯堀珝蝔ㄙ狩菑F一口氣,知道哈頓-索尼若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不會罷休,這才無奈地反問:   搳u他哪裡有問題?」   搹兢雂@出,哈頓-索尼思索起來,一邊想一邊分析出自己的疑慮:   搳u第一,魔獸天堂是那麼險惡的地方,他為什麼可以安然通過?身邊還多了一頭奇怪的魔獸。因為他是精靈人嗎?這個身份並沒有什麼說服力。」   敯堀珝蝏暑朝I頭,但是沒表示意見。   搦Ⅰy-索尼只得繼續說出他的懷疑:   搳u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學院的藍衣和紅衣是什麼樣的東西?為什麼會測不出他的潛質?我不相信是藍衣和紅衣有問題。相反的,我覺得是這個人有問題。」   敯堀珝蝳P樣點點頭。   搳u而且,他根本不像一個平凡人。直覺告訴我,這個人絕對不是資料上所寫的,只是一個平凡的精靈人。」哈頓-索尼歸納出這個結論之後就固執地將視線定在樊勞瑞臉上,看來是非得聽到樊勞瑞的解釋不可。   搹b哈頓-索尼的視線中,樊勞瑞突然慢慢地站起來,走到小書櫃旁,翻起書來。好半晌,樊勞瑞就是這樣靜靜翻著書,一言不發。正當哈頓-索尼以為樊勞瑞不打算回答時,樊勞瑞卻說出了他的想法:   搳u我也不認為他是平凡人。」樊勞瑞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搳u那你為什麼決定讓他進來。」哈頓-索尼追問。   敯堀珝衚|起手中厚重的書,一本紅色厚書皮上鑲著金色紋邊,正中央印著長劍法杖交叉圓形徽印的書。哈頓-索尼知道那是什麼書,那就是蘭普頓魔武學院的院史。   搳u學院的歷史告訴我們,學院就是靠不平凡的人才能夠屹立不搖。」樊勞瑞的聲音穩重堅定,彷彿這句話就是他心中不移的信念似的。   搢S有錯,貫穿整個學院歷史的就是一個個出色的不凡人物。斑駁的院牆多次修築,學院的長史反覆增添,就是這些不凡的人才能使學院屹立於人類魔武的頂端。   搳u那……院長的意思是……?」哈頓-索尼試探地問。   敯堀珝褅饇_書本,看著封皮的學院徽章,語帶保留地道:   搳u我知道他很不簡單,但是,我也知道他對學院沒有惡意。因為,精靈人與人族並沒有衝突,而他們也不是有野心的種族。」   摀o倒是,哈頓-索尼點頭同意。雖然身份存疑,總歸精靈人族不好糾紛卻是眾所皆知。即便身份有問題應該也不會造成太大傷害。   敯堀珝蝷@邊將書放回書架一邊淡然道:   搳u我想,他來學院或許有原因,不管原因是什麼,只要對學院無害,學院又何妨多一個不平凡的人?」   搦Ⅰy-索尼這麼一想,也對。只要對學院無害,儘管再怎麼不平凡的人又有什麼關係?或許,他就是因為看不透這個人所以才對他抱有疑慮,這麼想來,這點疑慮似乎也不怎麼重要了。   敯堀珝蝔ㄙ活A臉上的皺紋突然堆了起來,看來是笑了:   搳u你想通了,索尼。」   搦Ⅰy-索尼聞言也笑了起來:   搳u是的,院長。」   敯堀珝蝧潀^桌邊,坐了下來,拍拍哈頓-索尼放在桌上的手,突然又冒出一句話:   搳u其實,學院在這種時候,最需要的就是不平凡的人。我們更應該留住他才對。」   搦Ⅰy-索尼愣了一愣,隨即懂了。的確,不論這個精靈人是身份不平凡還是武功不平凡,只要讓他認定了學院,他日在學院有難時,或許就能成為學院的有利臂助。   摀o番談話之後,哈頓-索尼只覺得豁然開朗,一切疑雲似乎已不再重要。夜已過,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命運的巨輪也終於將這所學院的鎖鏈扯動了。   第十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的開始   搮j天,學院公佈了完整的各部錄取名單、各部第一次上課的時間和地點以及上課前應該備妥的事物。   搹p預期的,尼路等龍人全都在魔武部,塔巴和那些後來才到的龍人─魯道夫、洛姆、基耶也在其中,而薩摩,也不同於精靈人通常安排於魔法部,他被排進了魔武部。至於蜜兒和葳慕則被編進了魔法部,為此,蜜兒還吵吵鬧鬧的,差點就跑去向學院抗議。   搹P樣被編進魔武部的還有奴裡諾達恩、烏坦-凡匿、那兩個來自流亡之島的兩個人─墨君、馬索沃。也就是說,那些薩摩列為可疑人物的全都在魔武部。   暋~人方面,大批獸人也有四五個進了魔武部,其餘都在武術部。   搯ㄓF這些人之外,魔武部的其他人都是人族了。   暙]武部不愧被號稱為學院的貴族部,因為人族裡的重要角色許多都在這裡。包括了巴耶帝國的六皇子、西陸皓星公子、東陸穆藍小姐。約塔公國的東防和南防將軍公子。裡爾公國的右相國公子─禹孫。貴族裡大概就是巴耶帝國的三公主,和約塔公國的雙子公主、內政大臣千金不在其中。他們都在魔法部。至於那位首席預言師的獨生子那約-木靈也在魔法部。   搊鷏拑奶H極為分散,風倪在武術部,月樊和雪彌在魔法部,而梅裡和斐影則在魔武部。   旓ヶ|正式錄取的400人,武術部人數最多佔了二百一十人,魔法部其次,佔了一百二十人,魔武部一向最少人,只有七十人。   搕騋_舊生,魔武部的人數並沒有明顯增加,只是往年都是六十人上下,今年增加了約莫十個。武術部卻明顯過多,往年一般只招收一百五十個武術部,一百個上下的魔法部。   搚臚@次上課,各部時間不一。大致上,週一、週四、週五是魔武部上課時間,週一、週二是魔法部上課時間,週三週四是武術部上課時間。其他非上課時間,通常開放訓練課程。這樣的時間從一年級到五年級都是如此。據說,這是因為魔武部所須課程較多,而且通常在星期六日另有訓練課程,所以才刻意這樣安排。   搯ㄓF公佈這些消息之外,稍晚更公佈了分組結果,以及課程修習方式。學院的教學采分組方式。原則上采二十人一組的方式,魔法部和武術部因為人數較多,因此每一組通常上探二十五個人。魔武部制度特別,以十五個為一組。   搹靬顙C一組負責的教師,魔法部和武術部為兩位教師專職負責,以魔法為例,每一組會有一位專修魔法的教師和一位魔武兼修的教師,另外會加派另一部的教師支援輔助。魔武部比較特別,除了兩位魔武教師之外,還多了一位負責軍事戰略的教師,其他再各有一位魔法部和武術部的輔助教師。   摀o樣算下來,除開輔助教師不算,每一個年級需要的教師數超過五十位。加上其他四個年級,和其他彈性支援的教師,全學院教師陣容之大,莫怪許多人都說,巴耶帝國境內藏了一支無敵雄師,也難怪以巴耶帝國之強盛,尚不敢對學院採取太過強硬的態度。   暙]武部分成六組,薩摩、尼路等人都分在同一組,總共十四個人。同組的還有奴裡諾達恩、墨君、馬索沃、魯道夫,和全年級唯一一個龍人女性─桃莉。這樣的分配,除了烏坦-凡匿,所有可疑人物全都到齊了。全組裡沒有任何一個可以明確歸納為帝國或公國的人!這種詭異的結果幾乎讓薩摩懷疑,學院是刻意這麼安排的。的確,這種安排的確是刻意的,只是烏坦-凡匿因為裡爾公國的背景,冤枉地被剔除罷了。   斒珛{方面,新舊生的課程,原則上,理論課分開上,實戰操作課則可協商合併上課。也就是說,學院的學生自一進入學院學習開始,實戰方面就可以跟學院學長姊切磋琢磨。   搹靬騣珛{的選擇,原則上,各部課程不能跨部修。也就是說,魔武部的課程集中週一、週四、週五,其他部的學生並不能參與。但是,其他非魔武部學生上課時間,也會有魔武部的教師開課。學生此時有充分自由挑選課程,只要在每兩個月一次的測驗可以過關,學院本身並不干涉學生選課。甚至,若是考試時魔法部的學生卻有很優異的武術表現,是可以酌情轉入魔武部的。只是,一年級大多開放其他部學生修習的課程多是初級程度。若想要深入,恐怕得另花時間到圖書館研究了。   搹靬顜C年級修高年級的課,原則是采部分開放的方式。成就表現經教師評估可以跨年級時,是可以進一步修習高年級的課程的。   搹馴~,學院公佈的必須物品方面。書籍並不多,魔武部稍多一點,總共三本大書。聽說主要是參考用。上課並不以此為範本。除了書籍之外,魔武部要求必須有武器防具的基本配備,增幅晶石可備可不備。幸好學院有提供統一購買書籍的服務,所以許多書籍和制服都可以向學院登記。加上薩摩等人並不習慣使用晶石增幅,因此需要特意去買的大概就是武器和防具了。   搹]為屬性不同,每個人所需要的武器或防具也不同,因此這些東西學院開放眾人各自去挑選。   暙]武部第一次上課是在三天後。眾人於是趁著這三天到蘭普頓市購買防具和武器。   搳陛陛   暐躁祟M尼路等人先後來到了蘭普頓市,同行的還有寒、滅、葳慕和蜜兒。另外,小斑也跟來了。看它悠閒地漫步在街道上,對路人的注目禮視若無睹,這種高傲模樣實在像極了薩摩。不過,這些心思眾人只敢放在心裡,誰都不敢講出來。蜜兒一路上吱吱喳喳的,尤其拉著眾人問小斑的事,看來她對小斑很有興趣,幸好葳慕有極大的耐性和超人的好脾性,可以應付應付。   暊黥飪y市街道複雜,大小巷弄縱橫交錯,但不論街道如何複雜,主體還是圍繞著兩條主要幹道延伸。這兩條幹道一作東西向,一作南北向,近九十度直交於市中心的帝國第二廣場。以帝國第二廣場為基準,以北叫北一街、以南叫南一街、以東叫東一街,以西叫西一街,這四條街道路面寬敞,兩側店舖商販林立,可說是蘭普頓最繁華的地段。薩摩等人雖是初來乍到,但不用問人,光是跟著人潮車流還是尋到了專賣武器防具的西一街。   搘悕騞ヶ|開學在即,學生開始湧回,蘭普頓市各處人聲鼎沸,尤其以薩摩等人身處的這條西一街最為熱鬧。街上走的大半都是年輕男女,這些人大約分成兩種。一種很明顯對這裡相當熟悉,成群結隊,鎖定目標便兀自往前走。這些人不論男女都繫著一條紅色領巾,領巾邊緣繡著學院徽章。另一種則顯得比較侷促興奮,衣著沒有特色,但從他們四處張望的情況看來,似乎都很認真地仔細評估四周商家。這些不用說都是學院的學生,固定戴著領巾的是學院舊生,而那些活像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就是新生了。大約是所有人都想趕在開學前將一切所需備妥,汰舊換新,才會為這裡帶來這麼多人潮。   暐躁秘奶H跟著人群走進蘭普頓市最大的武器防具綜合店─帝國之光,這家武防綜合店的本店在帝國首都蒙腦特市,蘭普頓市的這家店只是其中一家分店,但因為蘭普頓市對武器防具的需求量不亞於蒙腦特市,所以這家武防綜合店的規模僅次本店,是東陸販賣武器防具的龍頭。   搢銋瞗A薩摩等人對武器防具實在興趣缺缺,畢竟龍人和精靈人都不常使用這些物事,但礙於學院的要求,眾人只得特地跑一趟。只不過,薩摩等人才剛踩進這家規模最大的武防店馬上就後悔了。並不是這家店不好,相反的,這家店的武器和防具種類眾多,一項項分門別類,置放整齊,很是光鮮耀眼。真正讓薩摩等人打退堂鼓,一點也不想進去的原因是店裡龐大的人潮!看著一堆人擠在店裡,七嘴八舌地討論武器,東摸西弄的,眾人就一點購買的慾望也沒了。   搕洏縞L們對武器不是那麼需要,那麼在不在最大的武器店買似乎也不這麼重要了。因此,眾人二話不說就離開帝國之光武防店,重新投入大街來來往往的人潮中。對著熙熙攘攘的大街,眾人一時倒不知道該去哪找另一家武器店。畢竟,他們對蘭普頓市真的不怎麼熟悉。   搳u隨便看看吧!」薩摩這樣講。說完,率先沿著大街信步走去。   搚酗H見狀,沒什麼更好的意見,也只得跟上。   搹銴@街的武器店很多,眾人走不了多久便找到了另一家店。只是,左看右看,眾人還是下不定決心買武器。雖然他們對武器並不怎麼需要,但既然要買了,生平第一件武器他們也不想草率買根廢鐵。就這樣,眾人找了許多家店,還是找不到喜歡的武器。蜜兒早就在一家規模不小的武器店買齊了武器和防具。她挑的是一對雙刀,此舉自然引起了眾人的質疑。因為,精靈人還是比較不擅長近身戰的。不過,蜜兒顯然很喜歡它,她說耍雙刀看起來比較威風,因為別人拿一把,她拿兩把,怎麼看都是她的贏面比較高。   楸遞}挑了一隻輕便的魔法弓,和一袋十二支的鷹羽勁箭。寒和滅也早早挑選了兩把上好的精鋼刀。   搎e兒早早買齊,看薩摩等人遲遲不買,實在沒耐煩,又禁不住好奇心,沒多久便自己跑了。葳慕在薩摩的眼色示意下,也只得跟了上去。   搕j半個時辰過去了,薩摩等人雙手空空,又走回了西一街的起點,帝國第二廣場。   搳u真奇怪,人類的武器多是多,但是看起來實在很差。我瞧只要用力劈一下就壞了。這樣的武器怎麼叫我買得下手啊!」班塔耶一屁股坐在路旁的小台階上,開口就埋怨起來。這種不合經濟效益的東西怎麼有辦法讓他掏出錢呢?!   搨@達依同意地猛點頭,哀聲歎氣地道:   搳u早知道就到我們族裡的武器庫拿一把出來。照我們剛剛看到的東西,我們武器庫裡,就算是根快報廢的刀都比它們耐用。」說著也一屁股坐在班塔耶旁邊。   搢靘l眾人輕輕一笑,也跟著就地坐下。其實不只他們兩人,眾人這一趟走下來都有相同的想法。   搳u大家都說人族的技術很有兩把刷子,我看大概不見得。」皮喇皺著眉頭道。   搳u其實要買武器很簡單,眼睛閉著,錢掏出去就好!」耐達依一邊伸直雙腿,半仰著支在地上,一邊笑著調侃眾人。   摀o話班塔耶第一個不同意,只聽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嘟噥起來:   搳u說得倒簡單,那種爛東西要是買了,我猜我們會一天到晚出來買武器。這樣太浪費了!」   搳u我也不要!那種東西用力捏就碎了。不好。」大塊頭漢斯還以為耐達依真的想買,緊張地叫了起來。   搳u其實不買也沒什麼,我才不信學院裡沒幾把像樣的武器,到時要借要買也還來得及。」尼路悠哉地道。   搛僋n剛落,突然一聲「鏗鏘」連響,一把黑沉沉的黑色短劍就這麼鏘鏘跳了過來,然後滾到薩摩腳邊,停了!   搚酗H怔怔地瞪著那把黑得不像話的短劍。若看外表,那又黑又沒光澤的模樣比較像枝木炭,但聽那聲音,卻又分明是貨真價實的鋼鐵製品。   搚蚸鞳A一隻五指修長的手拾起了這把短劍。手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薩摩。只見他拾起短劍,仔細端詳的一會,接著抬頭看向不遠處。   搳u那…我們…我們…刀…好…很…很好……。」一個瘦弱的少年一手扯著一名壯漢的一角,一手抱著幾把黑沉沉的刀劍,正試圖跟壯漢推銷。看來這把突如其來的短劍就是這少年準備推銷的武器之一了。   搳u你他媽說什麼?少來煩我!」壯漢不耐煩地一手推開少年。   斒G弱的少年經不得推,一下便跌得老遠,懷中的刀劍也散得滿地都是。少年一驚,連忙七手八腳地撿了起來,一邊撿還一邊用髒兮兮的衣擺擦拭刀劍,很是珍惜的模樣。   搳u有這麼珍惜武器的主人,那些刀劍肯定不是俗貨。」尼路看著,忍不住便喃喃評論起來。   摀o話聲音雖低,但眾人都聽到了。薩摩神情莫測高深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短劍,沉默不語。   搕皉~將刀劍撿回懷中,抬頭一看,方纔那位壯漢早已走得不見人影。少年失落地發了一會呆,然後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捧起刀劍,數了起來。數了一會,少年又驚慌地抬起來往四周地上張望。看來,他終於發現自己少了一把短劍了!   搳陛陛   搕ㄗㄓF!少年急得幾乎想哭了!這是他好不容易瞞著父親偷偷帶出來的武器,要是少了一把,父親回頭一點,肯定饒不了他!怎麼辦呢?他只是想跟父親證明,他們的刀劍絕對是最好的,就算他們的招牌已經被眾人遺忘,好的刀劍還是會有人懂的!沒想到,他好幾次拿出來推銷,根本沒人願意理會他,更別說多看幾眼這些武器了。一定是自己不好,如果自己沒有結巴這個毛病,一定會有人發現這些刀劍的優點!他好想拿著錢,回去告訴父親和狗子大哥,他們的刀劍還是全帝國最棒的武器!他好想要看他們笑啊!   搕皉~抱著刀劍,只覺得眼淚在眼眶滾來滾去,幾乎就要掉下來了。   搳u你要找的是這把短劍嗎?」一把頗富磁性的聲音緩緩響起。   搕皉~反射性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冷漠中混合著淡淡暖意的俊臉。好漂亮的一張臉……,他在蘭普頓市看過那麼多人,從來沒有人長得這般好看,就連小月幫傭的那家小姐,家裡有的那個帝國什麼王子公子的畫像都沒有這麼好看的。   搳u這是你要找的短劍嗎?」男子又開口問了一次,還將一把黑沉沉的短劍湊到他面前。   搕皉~一見短劍,突然醒過神,「啊」地叫了一聲,搶過短劍,慎重其事地抱進懷中,呼地站了起來,對著眼前俊美的男子就是一個近乎九十度的大鞠躬:   搳u謝……謝……謝謝…你……」幸好沒丟!   搕皉~突兀的反應讓俊美男子微微一愕,但隨即揚起唇角,輕笑道:   搳u只是順便撿起來,不算什麼。」   搨銴~坐在地上還不覺得,這會站起來,少年才發現這名英俊男子身材竟極為高大。雖然跟魁武摸不上邊,但很明顯就高出一般人一截。這種高度配上那股冷漠中帶著幾許溫和的氣質,奇異地讓然湧起一股急欲親近,卻又不敢接近的矛盾感。少年只覺得站在英俊男子面前緊張到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本來就結巴的他,這會更是支支吾吾了好半天都說不話來了。   搥N在這時,俊美男子身邊又多出了好幾個人,身材清一色都很高大,雖然形象各異,但總是尋常難見的英俊人物。可不是,他們一出現,少年就感覺到四周不段傳來端詳的目光和隱約的私語騷動。這下子,少年更緊張了,話一句都說不出來,倒是冷汗冒得很凶。   摀o群人不是別人,就是剛剛在一旁看少年推銷武器的薩摩等人。將短劍交給少年的就是薩摩。   搳u我們想跟你買武器可好?」尼路微笑開口。他看得出來這可憐的少年已經緊張到腦袋空白了,要是他不主動開口,恐怕他們得在這裡站到月出東山。   搳u啊?」少年愣愣地道。   搳u我說,我們想跟你買武器,可好?」尼路不厭其煩地放慢速度,重複一次。   搕皉~這會聽懂了。只見他立刻七手八腳地企圖將懷中的刀劍攤出來,只可惜手只有兩隻,他身上的刀劍卻不只,因此一時間只見少年拿這支換那支,忙得手忙腳亂。   搳u我覺得,你那些武器可能不夠我們挑,你還有別的嗎?」尼路微笑建議。少年懷中都是些短刀短劍的,要是他們都買這種,肯定會笑掉其他人的大牙。   搕皉~聞言一呆,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搳u……有…有…,等……不…,…請…跟…我…跟我…來……」這些人總共九個,他身上的刀劍算一算才六把,根本不夠。   暕鷁M少年的回答零零落落,薩摩等人總算聽得出來少年的確還有其他武器,而且他們必須跟少年一起去。   搳u你帶路,我們跟著你。」耐達依瞇著眼安撫還相當緊張的少年。   搕皉~用力點點頭。隨即轉過身,往南一街方向而去。   暐躁秘奶H正想跟上,一名中年男子卻主動拉住薩摩:   搳u你們別買了!他們姜家武防店的東西買不得的。」   搹兢雂@出,本來打算領路的少年身體一僵,極不自然地轉過身,緊張地看著薩摩等人。雖然如此,這話卻勾起薩摩等人的興趣,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想聽這名男子的說辭。   搳u他們姜家武防店賣的都是凶器,買不得啊!」中年男子神情慎重地道。   搳u王…王…大……叔…,我…我……我…不…」少年企圖解釋。   搳u你怎樣?我說的有錯嗎?」這個叫王大叔的男人嫌惡地看了少年一眼,不客氣地反駁。姜家武防店的事眾所皆知,難不成他還會譭謗他們不成?   搕皉~本來說話就不流暢,被這王大叔一堵更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擺著一張委屈的臉,無奈地等著他難得的客人流失。   搳u每把武器都是凶器,哪有只光他們賣的才是?」尼路不解地問。   摀o個叫王大叔的男人搖搖頭,神色嚴肅地道:   搳u那不一樣,姜家武防店賣的是凶器,只要拿著他們店裡的武器,必遭橫禍。我們蘭普頓市以前就是這樣死了不少人!」   搳u喔!這樣啊!這麼凶的武器…那我們更該去看看了!」好奇的耐達依首先迫不及待地催促。   旓那瑋o男人說得繪聲繪影,但武器不凶怎能傷人?因此薩摩等人對這男人的說辭倒是有些不以為然。   搳u你幫我們帶路吧!我們還是要去看看。」尼路微笑地安撫神情侷促不安的少年。   搕皉~聞言喜上眉梢,用力點點頭,立刻轉過身往前走。薩摩等人對著向他們警告的男人微微點頭示意,這才邁步跟上。   搳u嗟!遇了事可別怪我老王沒警告你。」王大叔悻悻然地對著薩摩等人的背影埋怨。   搳陛陛   搛g過這件事,少年顯得十分不安,一開始走得相當慢,不時還轉過頭來確定薩摩等人有沒有跟上,只不過看了幾次,見薩摩等人一慣跟在他身後兩尺處,少年總算安心,邊走邊跳地加速前進。   搕皉~走進南一街不久,又拐向西,轉進小巷弄裡。薩摩等人也無疑慮,跟著這名瘦小少年穿街過巷,不一會,就見一隻武防店的布招在前方隨風飄蕩。布招很小,小得要不是眾人眼力絕佳都會不小心忽略它。眾人互看一眼,忍不住輕笑。藏在這種街弄之間,難怪要派人去兜售武器了。   第十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凶器?!(上)   搕皉~領著薩摩等人來到這間毫不起眼的小店門前,竟就莫名其妙地猶豫了起來,遲遲不敢進門。倒是薩摩等人二話不說便走了進去。畢竟這家店雖然簡陋得令人驚訝,但既來之則安之,薩摩等人也沒想過回頭。   搕@進門眾人才發現,這店不只店面很小,就連屋內也昏暗的很。牆邊一盞油燈熏得牆面一片灰漬。   搚酗H進門,驚醒了在桌邊打盹的老人。只見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向門口。這一看,乖乖不得了!八九個高大男子密密麻麻站滿了門口!這陣仗立刻驚得老人的睡蟲跑得一隻不剩。   搹悀H慌慌張張地跳了起來,對著進門的薩摩等人結結巴巴地道:   搳u我……我…們……沒…沒錢…好…好…給…給你…你們了!」   搥控’悀H將薩摩等人當成強收保護費的地方惡霸了!這也難怪,先不說老人剛醒神,神智有些不清,光是從屋內往外看,看不清楚薩摩等人的樣貌,只看到那高大多數人類一等的高度和武者一向較為魁武的身材,當然會讓老人聯想到這處來。   暐躁秘奶H本來還想主動開口與這名老人打招呼,沒想到老人劈頭就說了這樣的話,當場聽得眾人啼笑皆非。   搳u我們不是來要錢的。」班塔耶微笑地解釋。   搹悀H這會也醒神了,就著昏暗的油燈光芒仔細看這群意外的訪客,這才發現這九個人個個丰神俊朗,目光中正,一看就不像地痞流氓。於是老人迷惑了……。   搳u那…你們……是……?」老人遲疑地問。他這家小店已經很久沒人光顧了,久到他根本不期待進門的會是客人。只有隔壁的大嬸偶爾會來買把菜刀、柴刀之類的,勉強算是幾個客人。而他們也就靠著賣菜刀、柴刀來度日。   搳u我們來買武器。」班塔耶乾脆地道。   搹悀H聞言愣了,呆站在原處,滿臉狐疑。這些人明明都是些生面孔,怎會到他這家小店光顧?要知道他這家小店躲在巷弄裡,路不熟的想找都不見得找得到呢!要說有人領路嗎?全蘭普頓市的人都認為他的武器不祥,哪還會帶人來買呢?   搹悀H一時想不清楚,倒是方才在門前猶豫的少年從眾人身後鑽了出來,努力地向老人解釋:   搳u爹……爹……爹……客…客人……,我…我…帶……他…他們…來……」原來這老人是少年的父親。   搳u他們是你帶來的?」老人驚訝地問。他當然知道這陣子兒子天天出門就是去兜售他們店裡庫存許久的武器。兒子以為他不知道,其實,他哪會不知道,只是一方面不想多管,一方面也存著一絲希望,期待他們姜家武防店可以重拾榮光。但是連續好幾天,兒子每天都是興高采烈出門,垂頭喪氣回家,他在一旁看也覺得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沒想到今天當真讓他帶了人過來,而且一帶就是九個。   搕皉~似乎深怕父親不相信,連忙用力地猛點頭,然後口沫橫飛地企圖將他如何將這些人帶來解釋清楚:   搳u我…我…在…廣…廣場……找…找人,很…很多…人……」   搘H少年的結巴程度,這一解釋恐怕就是一段不短的時間,薩摩等人於是趁著少年忙著解釋時,開始打量店裡的武器和防具。   搘J細一看,眾人這才發現,雖然小店很不起眼,裡面也是暗暗髒髒的,但是所有的武器和防具卻都擦得晶亮,可見老闆非常用心在維護這些東西,並沒有因為乏人問津而任其廢棄。   搥N著昏黃的油燈光芒,排列整齊的刀劍閃著森森寒光。薩摩只覺得這些隱藏在半黑暗中的武器,比起他們之前看過任何一家的武器都要來得銳利。難道這就是方纔那個王大叔稱它們為凶器的原因嗎?   暐躁秘奶H正在仔細觀察間,另一頭少年的解釋也告一個段落,老人很快就趕到薩摩等人身邊,不確定地確認道:   搳u客倌買武器嗎?」   搳u是阿!你們的武器都在這裡嗎?」班塔耶看得出薩摩對這裡的武器情有獨鍾,所以老人一問,他不僅馬上給予確定的答案,還追問是否有更多武器。   搹悀H愣了一會,這才點點頭:   搳u小店裡就這些……」   搹悀H話還沒說完,原本看專心看著武器的薩摩卻猛地轉過頭來,炯炯目光直射向老人,驚得老人接下來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原來,就在薩摩專注於刀劍所給予他的奇特感應時,老人一句簡短的話,竟在那一瞬間讓薩摩有種奇特的感應,他彷彿感應到老人心中的猶豫和不信任,然後他就忽然知道,老人選擇隱瞞…。   搳u摩耶?」一直跟在薩摩身邊的尼路見薩摩無端回頭盯視老人,忍不住納悶地問。   搛g薩摩這一看,老人總算看清楚了那個一直將目光放在武器架上,叫做摩耶的男子。男子有頭淡金色的頭髮,不扎不束地披垂在背後,身材高挑修長又不顯瘦削,樣帽英俊端正,正氣中挾著隱約神秘的味道,極為少見!尤其這男子還擁有一顆敏銳的直覺和一雙銳利的雙眼,更令人一見就忘不了。   暐躁祝搕F老人一會,心裡雖然有九成認定老人剛才的回答有所保留,但卻沒有開口質問。因為他看得出來,老人雖然是個生意人,但卻保有質樸的性格,會有所隱瞞或許真有他的考量。想到這,薩摩收回了視線,似有若無地勾起唇角:   搳u沒事。」這句話是回答尼路的疑惑用的。   搘孛艩穔M不認為真如薩摩所說的沒事,但他也深知,薩摩不想講的話,他就是追問再多次也會是同樣一個答案,因此他也就沒再無謂地追問,兀自轉頭回去看著架上的武器。   搳u這些武器可以拿下來看嗎?」班塔耶盯著架上擦得晶亮的武器,頗感興趣地問。   搹悀H沒有反應……。   搵Z塔耶沒得到回應,不禁轉過頭來看著老人。沒想到老人只顧著呆瞪著薩摩,卻一點都沒注意到他的發問。班塔耶翻翻白眼,拉高聲音叫:   搳u我說…老人家!」   暔J然提高的聲音立刻把失神的老人嚇了一跳。只見他渾身一震,然後猛地偏過頭來,臉上帶著驚魂未定的驚悸,吶吶地回應:   搳u啊?客倌?」   搳u我說,老人家,這些武器可不可以拿下來看?」班塔耶耐心地將話重說一次。   搹兢雂@出,老人頓時恍然,連忙疊聲招呼:   搳u當…當然可以!各位客倌請隨意…,請隨意!」   搚酗H一聽,也不客氣,紛紛拿起武器試了起來。   搹悀H站在一旁,看著九個高大的年輕男子逐一拿下架上的武器試揮,只覺得他們拿著武器的動作顯得有些生澀,倒像對武器十分陌生似的。但看他們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度和風範,分明修為不俗,怎會對武器這般陌生?難道現在還有人練武不練武器的?   搹悀H這大半生看透許許多多的達官貴人、販夫走卒,儘管身份平凡卻絕對擁有一顆透亮的心和一對銳利的雙眼。但是,任他看過各式各樣的人,此刻卻還是覺得看不透眼前這九個年紀輕輕,人生歷練應該不深的男子。要是從這些人顧盼間無意洩漏的氣質來看,他們應該有著不平凡的身份,但看他們謙遜的言行,言語間的寬容又沒有富豪或貴族的傲氣。若說他們見多識廣,世故練達,從他們拿著武器時眼神洩漏的新奇與興奮看來,又分明不是如此。老人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些人擁有以往他從來沒見過的眼神,精明銳利,透視人心。明亮有神的雙眼襯著卓越的相貌,讓他們每一個人都擁有一股無人能忽視的光芒,其中尤其以那位年輕的金髮男子為最。只看他一舉一動,不怒自威、氣勢天成,眼神過處,尖銳炙人,令人不自覺氣弱退縮,就連靜靜佇立都散發一股凜然無法逼視的氣質。這樣的人不論到哪都會成為焦點,彷彿天生就注定是展翅飛翔的人物,就算現在平凡,也不可能平凡太久!   搣帠\,他們姜家武防店所等待的就是這種人!姜家武防店的武器之所以被眾人視為洪水猛獸,是因為擁有武器的人沒有掌握武器的能力,要是換成這些人,必定不會有這種問題!姜家卓越的武器理該配在卓越的人身上,如此一來,當有一天,這些人展翅高飛時,姜家武防店便將重擁榮耀。老人想到這裡,只覺心中思潮澎湃,激動得不能自己。   搌瑤T,薩摩經過風眼中的淬練、成年劫中的成熟,加上那段模裡邦聯的歲月,本來就很冷靜深沉的他,更是叫人看不透摸不清。而隨著神力邪力不斷溶入薩摩的身體,薩摩與生俱來的王者風範更是多了銳利和霸氣。儘管老人見多識廣,面對這樣氣質迥異於一般人的薩摩,也不免覺得高不可攀了。   搹悀H的觀察薩摩也知道,但他無意為此多生事端,因此只做不知,兀自打量著店裡的武器。的確,撇開這裡簡陋的環境不談,這裡的武器似乎真的比其他店的武器多了點什麼……,雖然他不具體清楚究竟多了什麼,但他卻第一次湧起想要購買的慾望。他不懂,這裡的武器分明非常好,為什麼卻這樣門可羅雀?反觀那些門面好的店面,裡頭卻不見得有這樣好的武器?!   暐躁純s覽一會,視線終於停在一把刀刃特長特窄的長劍身上。長劍透著淡淡的藍光,劍身一道道回路呈S狀排列。仔細一看,S回路內側顯得比較暗,而外側就顯得亮了一些。長劍之下是一隻樸素的劍柄,不同於淡淡藍光的劍身,劍柄顏色暗沉沉的,倒像是深藍色。劍炳上刻著一個個細小的花紋,順著劍身的S回路蜿蜒而下。劍柄與劍刃一體成型,絲毫不見任何接痕。   暐躁祖`意這把劍的原因是它身上比其他刀劍來得細緻的紋路,但仔細一感受又覺得這些細緻的紋路就像一層封印,密密麻麻地小心裹著劍中的殺氣。表面上,它像是文人雅士身邊的裝飾物,但那深藏的殺機卻彷彿一出鞘,便是劍出斃命的結果。   摀o把劍像耐達依,殺機內斂!無害的外表下裹著的是無窮殺機。於是,薩摩伸出手,取下了這把劍。   搕@旁的老人見狀渾身一震,忍不住便將驚訝的目光直直投射在那位異常俊美的金髮男子臉上。那把劍已經很久沒人垂青了,久到他都快忘了它的存在。這把劍其實是把少見的寶劍,它的銳利絕對不只表面所呈現的,只是大多數人都因為它太過樸素而不願多看幾眼,反倒白白埋沒這把好劍。看來這劍今天是遇到識貨人了。   搳u耐達依。」薩摩輕叫,將手中的劍遞給了聞聲回頭的耐達依。   搳u試試看。」薩摩建議。   搨@達依看了這把稍嫌秀氣的劍一眼,樸素的線條透著簡單的趣味,很對他的味。再伸手握住劍柄,更覺這劍握在手中有說不出的契合感。於是耐達依架勢一擺,便立刻揮舞起來。   敯C法一開,劍氣四溢,殺伐之氣立出,才不過幾下功夫,耐達依就清楚感覺到這把劍的優越處。沒錯!這不僅是把好劍,還是把非常適合他的好劍,不論是輕重長短,還是整體份量比例都相當適合武功專走險路的他。比一般劍要來得長窄的劍身讓他刁鑽的劍路更顯難測了!   搳u好劍!好劍!」耐達依連連稱讚,一邊說,一邊還愛不釋手地摸著劍刃。這一近看,耐達依才發現劍刃上泛著淡淡的藍光,看起來別緻得很。   暐躁祠ㄜ@達依這般滿意也忍不住輕笑:   搳u我想它適合你。」   搎D言,其餘七人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看向薩摩。眼中帶著渴望。要知道薩摩會挑劍,早該讓薩摩為他們挑了。他們對武器的知識太貧乏了,大概要一把把反覆試驗才能試出來,這一試說不得又要花上一兩個時辰了。   搢銋篢躁砟]不懂武器,他只是對「殺伐」有感應。儘管薩摩之所以會注意到那把劍是因為它秀氣到不像武器的外表,但真正吸引薩摩伸手把它拿下來的卻是那把劍的內在特質。在這片滿是殺伐氣味的空間,唯有這把劍收斂了殺氣,這是薩摩注意看這把劍時才發現的。當然,這必須要像薩摩這樣對氣極端敏感的人才能察覺,平常人恐怕很難注意到這些微的差異。   搢ㄡ酗H投來期待的眼神,薩摩只好硬著頭皮,再度看向武器架上的武器。也許,藉著方才挑選那支劍的經驗,他可以再多挑幾支也未可知。只可惜,直到薩摩將架上武器仔細看完,都沒再發現適合的武器。並不是武器不好,而是沒有一把武器能讓他有像剛剛那把武器的感覺。那是一種個性!武器的個性!   暐躁紊翽悁a搖搖頭,正想收回目光時,地上一排重武器卻吸引了他的注意。   搥牷B棒、杵、錘……樣式不少,品質也不差,薩摩一把把看過,終於在一把武器身上停下目光。那是一把杵,黑沉沉地靜靜靠在牆邊。它看起來份量不重,杵身粗只一掌合握不到,黑沉沉的杵身十分光滑,一道道細細的紋路筆直地延伸,沒有任何扭曲。杵的頂端是一顆簡單拳頭大的圓球。   暐躁祝搕F一會,終於伸腳一挑,鋼杵飛起。伸手接下,薩摩惦惦斤兩,總算滿意地揚起唇角。杵有些沉,但是給漢斯卻正好。想著,薩摩手掌滑過杵身,在感受森森的寒意透掌而入時,薩摩決定了這把杵的擁有者。   搳u漢斯!」薩摩輕叫,又將手中的黑杵丟了過去。   搡~斯見大杵飛來,連忙拋下手中握著的雙錘,接住黑杵,迷惑地看著薩摩。   暐躁窈L笑,簡單解釋道:   搳u這杵適合你。」   搡~斯一聽大喜,腿一跨,抓著長杵立刻就耍了起來。一開始倒還好,漢斯只是輕輕甩了幾趟,揮動幅度又不大,所以眾人還算可以忍受,但耍到後來,漢斯很明顯地得意忘形,越耍越是激動,杵影重重,風聲呼呼,儘管都不是以眾人為對像還是累得人人忙著閃避。畢竟漢斯的蠻力可說無人能敵,僅是幾下快速揮舞,還是鬧得這間簡陋的小店牆壁門板搖搖晃晃,像隨時都要塌了一樣。   搘蕙穛酗H如何想著阻止漢斯越來越接近瘋狂的行徑時,漢斯卻猛地反手將杵往地上一頓,震得滿屋子搖搖晃晃。眾人被漢斯這種沒神經的行徑鬧得猛翻白眼,而身為房子擁有者的老人則是被漢斯這一輪耍弄驚得猛暴冷汗,待搖晃停止才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氣。   搳u老子要這隻!」漢斯對自己所造成的「效果」渾然不覺,還滿意地大聲宣告。   搎D言,眾人倒覺好笑起來。   搳u放心!沒人會跟你搶。」班塔耶笑著揶揄。他們誰都不想拿這只笨重的傢伙。   搡~斯沒聽出班塔耶的弦外之音,還道眾人大方,不與自己搶,更是高興得呵呵笑:   搳u老子正愁那些玩意兒輕得像螞蟻玩的。這把就夠沉了。」說著又情不自禁地握著大杵甩了幾下。   搚酗H見漢斯喜不自勝的模樣,不禁莞爾。   搳u摩耶!還有嗎?」班塔耶略顯焦急地追問。雖然武器對他們並不重要,但是若有機會擁有一把好武器還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暐躁祕^頭看了一眼武器架,搖搖頭,接著轉過頭看向一旁的老人,表情慎重地問:   搳u老丈,你們店裡真的沒有別的武器了嗎?」   搹悀H一愣,低頭沉吟了起來。眾人見老人如此反應哪還不知道老人的確還有其他武器,只不知為何剛才不願拿出來就是了。   搹悀H沉吟了好一會,終於抬起頭來,臉上浮現做下重大決定的沉重表情,轉頭對著一旁的小伙子道:   搳u虎兒,去把倉庫裡的箱子搬來吧。」   搕皉~聞言大為驚訝,怔愣著猶豫起來。見老人似已下定決心,這才轉頭往內走去。   第十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凶器?!(下)   搹悀H看到兒子進去,終於歎了一口氣:   搳u幾十年了!好久沒識貨的人來了。」   摀o話透著蹊蹺,立刻引起眾人的好奇,耐達依更是立刻開腔追問:   搳u老丈這話怎麼說?」   搹悀H回過頭,目光炯炯有神地看著眾人,反問:   搳u我先問問你們,你們說,什麼樣的武器是最好的?」   搚酗H聞言立刻思索起來。   搳u應該是鋒利不鋒利吧?!」耐達依直覺猜測。   搹兢雂@出,老人立刻指著漢斯手上的鋼杵,反問道:   搳u那麼他拿的就不算好武器了?」   搨@達依啞口無言。   搳u那麼是材料嗎?最好材料才能做出最好的武器吧!」班塔耶緊接著問。   搹悀H搖搖頭,分析道:   搳u好的材料雖然是其中之一,但是卻不是好的材料就會有好的作品。」   搵Z塔耶也無言。   搳u那麼是好的鑄造師囉?」皮喇順著邏輯猜測。   搘u可惜老人還是搖搖頭:   搳u你們說的都是好劍的要素,但卻不是它的特質。」   摀s續好幾個回答都不是,眾人一時也想不出其他的答案,只得將目光轉向剛才挑出好武器的薩摩。   暐躁祕面q剛才老人丟出問題時就已開始思考,因此等眾人看過來,薩摩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開口回答:   搳u是個性。」這是他剛剛挑選出那兩把武器時歸納出的結論。   摀o句話薩摩說得平淡,其他人聽得模糊,反倒是老人愣了一會之後,便煞有其事地用力點起頭來。   搳u對,簡單的說是個性,更精準的說就是靈性。」老人眼中射出興奮的神采,映得平凡的老臉頓時不平凡起來。   搳u靈性?!」耐達依好奇地反問。   搥N在這時,方才被叫進去的少年吃力地半拖半抱著好大一個木箱來了。老人不忙著回答耐達依的問題,反倒回頭指示兒子將木箱放到地上,接著蹲下身來,三兩下撬開木箱。   搊開陳舊厚重的木箱蓋,箱裡的東西也映入眾人眼簾。果不其然,放在裡頭的全是一把把武器,以刀劍為主,其他還有匕首、短刀、暗器…等,琳琅滿目地,數量頗為可觀。   搹悀H一邊把箱中的武器取出,一邊緩緩解釋:   搳u一把武器的靈性除了要好的材料、好的火候、好的鑄造技巧之外,還要心神的投入。決定武器靈性的是鑄造者的心。現在的武器都是沒有心的人鑄造出來的,這種武器儘管有再好的材料和火候,都不值得為了擁有或捨棄它們而高興或可惜。鑄造師的心決定了這把刀的用途,一個沒有殺心、沒有野心的鑄造師鑄不出一把絕佳的武器。只有一把有心的武器才能發揮持有者的所有能力。鑄造師的好技巧決定了武器的外在品質,但是鑄造師的心卻決定了這把武器究竟是不是一把稱職的武器!鑄造師當時的心決定了武器的靈性。沒有靈性的武器只是工具,不是武器!」   搎D言,眾人看向箱中的武器。他們都是有靈性的嗎?   搳u你們這些武器如果都這麼好,為什麼卻會……?」耐達依小心地試探。   搨@達依的話雖然沒有說完,老人還是猜出了耐達依想問的問題。   搳u你是說,這麼好的武器為什麼沒人買嗎?」老人反問。   搨@達依尷尬地點點頭。   搹悀H見狀苦笑起來,有些無奈地道:   搳u因為,我剛剛那些話,只有你們聽得進去。」   搹兢雂@出,眾人盡皆不解,幸好老人很快就解答了:   搳u我們的刀劍本來是全帝國首選的武器,但是,自從帝國神官發現為我們鑄劍的人中包括當初十惡不赦的江洋大盜時,一切就不一樣了。」   搹悀H頓了一頓,伸手撫摸一把把的刀劍,苦笑道:   搳u神官對外宣稱,我們的武器是邪惡思想的延續。把那些惡人的血腥邪惡留在刀劍裡,持續他們的殺戮!擁有這些邪惡武器的人必會遭受詛咒,得不到神的眷顧。」   摀o論點當場讓眾人聽得目瞪口呆,擁有武器還會遭到詛咒?這還是眾人生平第一遭聽到。   搳u很可笑對吧?」老人自嘲地反問。   搚酗H沒做任何表示,但心裡都不禁開始同情起這位老人了。武器不論是自衛還是殺敵,都跟殺戮離不了關係。若以神官的論點來做,那肯定是找不到真正的「武器」了。   搹悀H似乎也不要求他們回答,對著眾人苦澀一笑之後便繼續說下去:   搳u偏偏後來又發生好幾起武器反噬主人的事,漸漸的,蘭普頓市姜家武防店所出產的武器就變成了不祥之物。」老人越說聲音越低,到最後甚至顯得有些沙啞了。   搢ㄕ悀H情緒低落,眾人也跟著沉默以對。   搳u那……」耐達依本想開口追問武器噬主的事,幾番猶豫還是問不出來。   搨@達依的猶豫老人注意到了,看透世情的他自然知道耐達依的疑惑,於是他主動地道:   搳u你想問為什麼武器會殺死主人吧?」   搨@達依聞言猛點頭。   搎”麭o,老人臉上浮上了複雜的神色:   搳u這一點,是我們使料未及的。有些武器殺氣太重,不是尋常人可以承受。許多武器被達官貴人收藏,久不見血,一不小心出鞘很容易就會傷人。」   搚酗H恍然大悟,這倒是合情合理。   搳u這種事以前就有,只是在神官那番話之後,這種事件就被突顯了。這些都是我十幾歲時的事了,現在,我已經五十多歲了……四十年了……這家店也漸漸這樣荒涼下來了。」老人環視曾經門庭若市的小店,感歎地道。   搚酗H知道老人沉浸在回憶中,不便打擾,只得靜靜候著。好半晌,班塔耶終於忍耐不住,開口試探地問:   搳u那……這些是那時候留下的嗎……?」說著,班塔耶還指著地上木箱裡的武器。   搎D言,老人回過神來,突然呵呵笑起來:   搳u是啊,這些就是當時留下來的。本來神殿要求將那些人所鑄的武器全部銷毀,但是,這麼具有靈性的武器就這麼毀掉,著實可惜。明知道賣不出去,我還是偷偷留了一些下來。只是看它們蒙塵,心裡難免覺得不甘心,所以才在店裡偷偷擺上一兩件,希望識貨的人發現。」   搮y了一頓,老人突然又抬起頭來,看著眾人豁然道:   搳u今天,你們不僅是識貨的人,而且應該也不是那些庸人。這些武器跟了你們也算是適得其所了。」   搹悀H這番話一出,眾人連忙道謝,這才趨前各自挑選自己的武器。這些不愧是曾經名滿帝國的武器,眾人怎麼看都覺得要比架上那些庸品來得順眼。不一會,眾人的武器便有了著落。   搘孛繻D的是一把長劍,劍刃閃著淡紅色的光芒,兩刃特薄,劍把雕刻精細,看起來頗有豪富氣派。劍身沒有耐達依那麼長、那麼窄,看起來是一把標準尺寸的劍,但是劍中隱約綿長的淡淡殺機,表示這是把絕對危險的武器;皮喇挑的是一隻軟棍,材質摸起來明明是上好的鋼鐵,但卻很有彈性。軟棍看來笨重,事實上卻相當輕巧。棍身刻著螺旋狀的紋路,和一道道平行的圈狀細緻紋路互相對應著。明斯克和班塔耶挑的都是刀,只是明斯克的刀顯得輕盈了些,線條簡單,整把刀面只有三條線,一條刀脊、一條刀刃,再一條就是刀柄上的直線。這把樸素的刀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刀背刀刃都閃著幽幽藍光,寒氣凜冽,像是隨時都要離鞘而出似的。相對的,班塔耶的刀顯得厚重了些,刀柄的裝飾雕刻也繁複很多,刀柄刀面滿是精美的旋紋,一看就是物超所值的武器。寒和滅挑了一對式樣類似的長劍,據老人說,這對長劍都是雙劍,一把劍可隨時分離成兩把,出奇不意克敵制勝。只有特定一位鑄刀者才會鑄造,如今此人已故,這技術算是失傳了。至於耐達依,雖然他本就已經有一把長劍,但見這麼多武器還是忍不住見獵心喜,多挑了好幾樣小巧的暗器。   搚酗H挑得興起,只有薩摩有些興趣缺缺。因為,這些武器雖然相當不錯,但是,薩摩卻沒有擁有它們任何一把的衝動,加上憶起體內的一刀一劍,薩摩更是一點想買的意思也沒了。好不容易,薩摩才挑了一把短匕。匕首上黑色的龍紋是他看上它的原因之一。至於另外一個原因則是這把短匕的殺氣透著淡淡悲哀,襯著黑沉的匕身,有種奇怪的協調感。   搢薩摩挑了這樣的武器,尼路立即疑惑地問:   搳u摩耶,這是匕首,學院要求的並不是這種防身的小玩意。」   暐躁祚B角一揚,淡淡解釋:   搳u這些武器只有它吸引我,學院要的遲些再說。」反正他也無意再弄一把好武器,到時候隨便買一把就可以了。   暙巨嚍躁秦o番話,尼路自然也不再多說,倒是老人聽了臉上神情變換不定,像是在想些什麼似的。   搹悀H的異狀薩摩發現了,但他沒追問,僅是陪著百無聊籟的小斑站在一旁,靜靜等著眾人挑選武器。   搦搌Z器挑選完畢,眾人又簡單挑了一些必須的防具,輕便的輕甲背心、護臂、指套、長靴等。因為龍人強韌的身體,所以眾人對防具相對的並不如武器那般重視。加上,整個蘭普頓市防具大同小異,眾人沒再特意挑選。倒是老人見他們在挑選防具時太過潦草,還主動提供意見:   搳u帝國的防具品質並不算上選,真正好的防具產在裡爾公國。本國雖然有優良的材料,卻沒有足夠的技術。裡爾公國掌握了魔法防具的技術,帝國雖然盡力在研究,但成果不大。這也是為什麼以帝國的實力卻在與裡爾公國對戰中無法佔上風的原因。如果你們要買好的防具,可能還是要到裡爾公國。要不然,就只能碰碰運氣,如果能遇到矮人族的防具,那當然是比裡爾公國的要好上許多。」   搚酗H瞭然地輕輕點頭,難怪他們總覺得這些防具美則美矣,但卻缺少點什麼。   搚酗H這一番採購,自然帶給老人不少的收入。但是老人並不願針對那些特別的武器多收錢。   搳u這些武器,留在這裡四十多年了。你們不買,他們許是永遠都離不開這裡。現在,這些武器有了好主人,我也放下了一點心願。你們幫我,我更加不好多收了。反正日子也窮慣了,不計較這些了。」老人頗為豁達地道。   搚酗H幾番推辭都拗不過老人的堅持,最後眾人只好在道謝之後,又刻意多挑了一些晶石,好增加老人的收入,這才道別離開。   搳陛陛   斒韖X小店,屋外的陽光雖然還算明亮,但時已近黃昏。眾人本打算回學院,隔天再出來準備一些日常必需品。沒想到走不到幾步路,一道蒼老的聲音便傳來了:   搳u客倌!」   搚酗H聽出這是那位老人的聲音,只不知還有什麼事,於是便停下腳步,回過頭不解地看著老人。只見老人急匆匆地追出屋外。   搳u老丈,還有事嗎?」班塔耶納悶地問。   搹悀H氣喘噓噓的趕上,一雙老眼看著淡金色頭髮的俊美男子,猶豫了一下才道:   搳u這……這是一個當初為我們鑄劍的人的住址。」老人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皺巴巴的黃紙遞給薩摩。   暐躁祕糷漹給L,不解地看著老人:   搳u老丈的意思是………?」   搹悀H偏頭看看四周,見沒人注意這才低聲解釋道:   搳u他是當初為我們鑄劍的人當中,唯一還能活著的,前幾日,他走了。剩下他兒子二狗子守著那店舖。他就住在這附近。我瞧客倌沒挑到一把趁手的武器,如果得空,就去看看。那裡看起來就像一家普通的打鐵店,你們就跟他說是街口的老薑要你們來的,讓他把他父親的留下的給你們看。」原來,老人看到薩摩沒有挑到需要的武器,又聽他對武器的要求這般高,這才想起幾天前去世的好友。他當初為他們姜家武防店鑄劍應該留下不少,後來私下又打了不少好武器,累積起來應該頗為可觀,或許可以讓這個英挺的青年看看。   搎D言,眾人恍然大悟。原來老人竟是擔心薩摩找不到稱手的武器,看來這老丈實在是個難得的好人了。於是,眾人道了幾聲謝,這才離開。   搘悕颾伅﹞ㄕ迭A薩摩也不急著前去探看,乾脆決定先行返回學院,隔日再走一趟即可。   第十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意外收穫   搚臚G日,薩摩獨自來到蘭普頓市,身邊跟著的仍是銀白色的魔獸─小斑。至於尼路等人則在薩摩堅持之下,留在學院。依薩摩想,龍人和精靈人雖然友好,但絕對沒有好到成天粘在一起的程度。所以,薩摩並不讓尼路等人跟。   搢茖嚄黥飪y市之後,薩摩攤開前一天老人所給的黃色紙張。黃紙上畫著好幾條彎曲的線條和幾間重要商店,看來應該是張地圖。薩摩研究了一會,終於依著紙上所畫,鑽進了小巷弄中。小巷弄裡是蘭普頓市人的生活,從來沒有不認識的人會來到這裡,因此,薩摩的到來格外引人注意。   搕C彎八拐的走了好一會兒,薩摩對一路上好奇的目光視若無睹。帶著巨大的魔獸,像是漫步在森林中一般自在,自在到,居民幾乎以為這人本來就是這裡的一分子。在轉過第四個彎的時候,薩摩低頭對照黃紙,判斷目標已在不遠處。果不其然,薩摩又往前走沒多久,輕輕重重的打鐵聲便傳入耳朵,一下下和著節奏敲,聽起來竟不刺耳。   暐躁砲[快腳步,循聲彎進另一條小巷弄,小巷弄的盡頭豎著一間低矮的房子,打鐵的聲音就是從這間小屋傳出。比起兩旁的房子,這間房子顯得搖搖欲墜。   搢囿韙@看,屋前伸出的布棚下,果然有一個黝黑粗壯的大漢正坐著敲敲打打,一旁是一隻燒得猛烈的火盆,溫度之高,就連火盆也透出了橘紅色的灼亮。另一邊是一道水溝,溝中的水很是清澈。壯漢敲了幾下,將手中泛著淡淡黃色的的長柄鐵煨進火裡。等著長柄鐵發紅了,又連忙趁著未變形前,拿出來,靠著身前的石墩又是一陣敲打。敲打過後,又煨進水裡,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反反覆覆,壯漢專注得完全沒發現薩摩的到來。最後,壯漢舉起鐵片,這時的鐵片已經看得出來,筆直單刃的厚刀,是一隻柴刀的刀身。壯漢端詳了好一會,忙將手中的鐵片小心煨進火裡,刀身一泛紅又立刻抽出,浸入水裡。這時,壯漢才吐了好大一口氣,舉起手臂擦乾臉上的汗水。只是,一身黑灰卻將臉擦得更是髒。   搢ㄖ宋~工作告一段落,薩摩這才放重步伐走向前。壯漢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便開口招呼:   搳u客人要買要修理?」   暐躁祠S有回答,但腳步倒是停下來了。   搷宋~見無人回答,納悶地轉頭看去。這一看,壯漢當場傻了一張臉,一動也不動。直到小斑不耐煩地跺腳低吼時,壯漢才猛地醒過神來。   搕@醒神,壯漢呼地馬上站起來,雙手就往褲子上猛擦。   搳u大…大人……」壯漢一邊擦手一邊惶恐地招呼。   暙巨麭o樣的稱呼,薩摩不禁輕笑。看了溝中逐漸透出灰白色的刀身一眼之後,淡淡地解釋:   搳u我不是大人。」   搷宋~一愣,這樣的人難道不是帝國的什麼達官貴人嗎?還是這人怕被人知道身份?壯漢一時也弄不清楚。   暐躁祐宋~只顧著發怔只得率先開門見山地問:   搳u你是二狗子?」   暐躁秦o麼一問,壯漢明顯吃了一驚,馬上扯起嗓子,必恭必敬地回答:   搳u是!俺是二狗子!」   暐躁祝傱Y輕皺。怎麼昨天那家店瘦小的少年叫虎兒,今天這大塊頭卻叫二狗子?實在不搭調得緊啊!   搰搢麮換e這位俊美金髮青年皺眉頭,壯漢二狗子也顧不得人家才剛告訴過他他不是大人,開口就是忙不迭地道歉:   搳u大…大人,對不起!」   暐躁粉D言頓時啞然。這人也真是渾得很,怎地跟他說了不是大人還大人大人地叫呢?卻不知,薩摩雖然穿著並不特別華貴,但光是他無意中所顯露出的神態和氣質,要被人當成達官貴人卻也不難。更何況薩摩在中央大陸和模裡邦聯的確做了十幾年的貴族,那種獨有的氣度實在很難完全掩蓋。   搰J已認定壯漢是個渾人,薩摩也沒耐心為了稱呼的問題多做爭論,很快便帶入正題:   搳u我是來買武器的。」   搷宋~愣了一會,又想了半晌,才猶豫地道:   搳u大人,我們這裡只賣柴刀、菜刀、鐮刀,不賣武器的。」   暐躁級u開手中黃色的紙張,道:   搳u是街口的老薑讓我來看看令尊的作品。」   搕G狗子雖然不懂令尊是個什麼東西,但是,老薑他是知道的。昨兒個夜裡,老薑才特意來問問有沒有人來看父親的遺物。想來,老薑說的就是這個人了。果然是個不得了的人物,要不然老薑怎麼會那麼重視?   搷宋~仔細瞪著薩摩手中的黃紙,確定黃紙上確實是老薑的筆跡之後,又偏著頭想了好一會,才對著薩摩道:   搳u裡面請。」話落,壯漢隨即率先領先而行,引薩摩入內。   暐躁砟~剛踩進屋內,二狗子立刻一個大步踏前,伸手掩上兩片看起來像是隨時都要掉下來的木板門扇。   暐躁祝D挑眉,沒做聲。倒是二狗子掩上門又回頭敢上前,拉出椅子,大袖一擦:   搳u大人先坐。俺去拿。」   暐躁祠S理會看起來更髒的板凳,自在地坐下。小斑見薩摩坐下也跟著在板凳邊就地趴下,兩隻銀色的眼睛射出無聊的光芒。   搷宋~見薩摩座好了,又倒了一杯開水,,這才幾個大步走進裡面。   搕ㄓ@會,壯漢扛著一隻巨大的籐箱出來了。籐箱頗沉,壯漢肩一頂,甩下地,碰地一聲巨響,揚起大片灰塵。壯漢二狗子見狀,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尷尬地傻笑起來。   搳u這些都是俺老爹留下來的。俺老爹不讓俺埋,所以都還在這裡。」二狗子解釋。   暐躁祠ㄓG狗子只管將箱子搬出來,卻不知道要打開,不由微微一笑,提醒道:   搳u可以看嗎?」   搕G狗子聞言恍然,連忙快手快腳地打開籐箱:   搳u可以,當然可以。」   暊蟢c扣得死緊,二狗子前前後後開了十個扣環或繩結才完全打開。籐箱一開,刀光立刻映入眼簾。先不說是不是好刀劍,光是這刀光就知道主人相當愛護這些東西,才能把把它們保養得毫無灰塵和袨部C   搳u保養的很好。」薩摩針對第一印象評論。   暙氐躁秦o般稱讚,二狗子高興得咧開大嘴笑:   搳u俺老爹雖然老是一邊擦這些東西一邊歎氣,但要是俺要動,俺老爹卻都不准的。每天淨顧著擦它們,卻不讓俺幫忙擦。」   暐躁粉敞滿A彎身拿起一把把的刀劍,仔細端詳。   搌瑤T是些和尼路等人買的同樣等級的武器,每隻刀劍都泛著凜凜寒光。有些殺氣騰騰,有些卻斂而不發。個性鮮明,果然是道道地地的「武器」。   搘u可惜薩摩前一天已經看過相同等級的東西,當時勾不出薩摩購買的慾望,這時自然也是一樣。所以,儘管這些都是難得的好刀劍,薩摩卻還是興不起購買的念頭。本來想著要是買不到喜歡的武器,大不了隨便買一把充數,再不然就空手。那位老丈雖然幫他又找到了這些刀劍,但他卻還是不想買。或許,他心裡還記得體內的兩把怪刀怪劍,尋常的好刀好劍自然很難入他的目。   搕j略翻過籐箱裡的武器,薩摩正想向二狗子說明不想購買的意思,一個輕微的感應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暐躁窄項蛪P應,撥開武器,湊近一看,只見籐箱底部的麻布隱約有點隆起的感覺,似乎籐箱底部的麻布下還藏著什麼東西似的。猶豫了一會,薩摩還是忍不住伸手輕輕一掀。沒想到這一掀,麻布竟然剝落了!   旓蒱h揭開,下面還是一層麻布。一直站在一旁觀看的二狗子見薩摩往箱底摸索也跟著好奇起來,忍不住便湊近頭看。只見薩摩一連揭了四層麻布,下面雖然還是一層麻布,但透過麻布,很明顯的已經可以看出隱約的輪廓,可見麻布下的確有東西。二狗子看到這裡才知道這個尋常的籐箱底竟然還有這等名堂,不消說就是他去世的老爹藏的,只不知是什麼東西值得這般深藏。更奇的是,這客人究竟是誰,怎麼會知道他老爹在箱子底藏了東西呢?想他每天搬來搬去好幾趟,都沒發現古怪,這人才第一次碰就發現這個玄機,實在是透著奇怪哩!   搥N在二狗子又是好奇又是迷惑中,薩摩揭開了最後一層麻布。映入眼中的赫然是一把材質奇特,近乎透明的軟劍。   搳u哇──!」壯漢看得目瞪口呆,不自覺便驚訝叫出聲。   搘b透明的軟劍一看就非凡物,其上帶著濃濃的魔法元素波動,分明是一把魔法武器。薩摩知道,就是因為軟劍上的魔法波動才會引起他的注意,因為精靈人對魔法元素有近乎本能的感應,薩摩當然不可能會漏掉這點異常。   摁陸_軟劍,薩摩伸指輕輕撫摸。沁涼如水的感覺透過手指傳入。薩摩使力一震,軟劍立刻震直,發出嗡嗡劍鳴。薩摩微微催動內力,往側一揮,軟劍忽然捲出勁風,白亮的劍氣直出,喀地一聲,一旁的小木桌應聲四腳齊斷,匡啷一聲,塌了。   搕G狗子本想開口問眼前青年為何會知道軟劍的存在,只是還沒開口便看到這一幕,頓時傻了,這不就是老爹所說的劍氣嗎?聽說這種所謂的劍氣必須要七老八十才練得成,這人這麼年輕怎麼就會了呢?二狗子經這一嚇,也忘記要問了,光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發傻。   暐躁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效果,他本來只是想試試軟劍的用法,使的勁也不大,沒想到一下便弄出劍氣來了。看到屋中唯一的桌子被自己不小心破壞了,薩摩帶著歉意地道:   搳u對不起……」   搕G狗子愣愣地搖搖頭。桌子改天再做一個就可以了,只是這劍氣卻不是每天可以看得到。   搳u那是劍氣嗎?」二狗子又驚又疑地問。   暐躁粉暑朝I頭。他知道他有能力發出劍氣,但是,剛剛只是輕輕催動內力,沒道理這麼容易形成劍氣。難道,這把劍有增幅的功能嗎?想到這裡,薩摩心中一動,開始對著軟劍灌注魔力。   搥X乎就在薩摩灌入魔力的同時,薄如蟬翼的軟劍便猛然捲出灼灼的熱氣,透明的劍身射出火紅的光芒。熱氣之盛,逼得習慣與火相處的二狗子也忍受不住,猛退了好幾步。薩摩心中再一動,灼灼熱氣又突然瞬間轉成冰冷的寒風,透明的劍身綻出了藍亮色澤。二狗子還沒習慣熱氣,寒氣又緊接而來,巨大的落差逼得他不住渾身發抖,只覺得不舒服極了。   搛g過這一番研究,薩摩總算也弄懂了軟劍的特點。果然,這把透明的薄劍具有增幅的功能,不論內力還是魔力經過這把劍都變得威力非凡。光是這一點,這把武器就該是每個習武之人的夢想,只不知為什麼如今會這樣沒沒無名地深藏在籐箱底。   摀o樣特別的劍換做其他人定是想盡辦法也要得到,但薩摩卻不想擁有。因為,薩摩知道,這樣的武器雖然可以提高殺傷力,但久而久之卻會造成依賴。靠武器增幅的結果便是忘記自己原來的能力,放棄自己未來的可能性。因此,薩摩把玩一陣之後便又將手中的軟劍放回箱底。   搊N軟劍放進箱底擺放妥當,薩摩抽出的手卻在不經意間摸到一處奇異的突起。薩摩再次探近頭,疑惑地看向箱底。只見箱底的麻布乍看之下平平整整,詳細一看卻有些微微的凹凸不平。這小小的差異落在已經起疑的薩摩眼中異常明顯。   暐躁秧N軟劍取出放在一旁,伸手又連連掀掉四層麻布,露出一把黑黝黝的厚劍。黝黑的厚劍與剛剛的軟劍一比,一黑一白、一厚一薄,兩把劍呈現高度的對比。   搕G狗子見薩摩又翻出另一把劍,驚得合不攏嘴。他怎麼不知道他老爹藏了那麼多怪裡怪氣的刀劍呢?莫不成這籐箱底還藏著好幾把劍?想到這裡,二狗子湊近就是一陣猛掀,只可惜,二狗子連連掀了將近十層的麻布,都看到籐箱的籐底了,還是沒有看到劍,看來這箱底就只藏這兩把劍了。   暐躁祠S理會二狗子的動作,兀自看著手中的厚劍。這把厚劍看起來雖沉,拿在手上卻出乎意外的並不特別重。黑沉沉的劍身在劍脊處有兩道銀白色的線條,看起來煞是迷人。大約是因為太厚了,厚劍的雙刃看起來一點殺傷力都沒有,但薩摩直覺知道,這把厚劍肯定是把斷金切玉的好劍。比起剛剛那把軟劍,薩摩更中意這把不討喜的厚劍,因為它所透出的靈性,不若之前所看的武器一樣殺氣凜凜,沉穩是薩摩握著它時的感覺。   暐躁砟狟邾儒佼o把厚劍,好一會兒終於抬起頭來問:   搳u二狗子,這把劍我很喜歡,不知道多少錢願意割愛?」如果是這把劍,那的確是有擁有的價值。   摀庢R?二狗子生平沒念什麼書,這割愛兩個字似乎太難了一點。但從薩摩的其他話聽起來,他卻知道薩摩打算花錢買這把劍。這便難了!因為這是他老爹的東西,他怎麼會知道呢?於是二狗子搔搔頭,傻笑著道:   搳u俺不知道。」   搕G狗子這麼回答倒讓薩摩不知如何接下去,只好偏著頭,開始思索起來:   搳u那麼……」   搕G狗子見薩摩皺眉思索,反倒瀟灑起來,不在意地道:   搳u這是俺老爹留下來的。俺用不到,俺老爹又不准俺埋,大人要是喜歡,就全拿去吧!」   暐躁窈n搖頭,微笑地推辭:   搳u不了。我拿這把就可以了。」他用不到這麼多刀劍,他只想要那把黑色厚劍。   搕G狗子聞言連忙問:   搳u大人不多拿幾把嗎?」   暐躁粉敞滿A再次搖頭重申一次自己的想法:   搳u這把就可以了。」   搰J然如此,二狗子也不多說,僅是喔了一聲,便開始收拾滿地的刀劍。一邊收拾一邊還叨叨絮絮地道:   搳u老薑說,大人是個好人,俺老爹說過,這些東西只准給好人的。要不然,這些就當俺幫大人保管,等大人要的時候,隨時跟俺講。」   暐躁級巨鴗G狗子贈劍的原因,啞然失笑:   搳u二狗子,我並不算好人。」   搕G狗子聞言不僅沒有懷疑,還認真地看著薩摩:   搳u老薑說,真正的好人都不會承認他是好人的。反而壞人都常常說他們是好人。」看來二狗子就是認定薩摩是好人了。   暙奶G狗子這麼說,薩摩只得妥協:   搳u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只是,這些武器都很珍貴,我不能平白無故接受。」   搕G狗子聞言抓抓臉,不知道如何回答。薩摩想了一會,終於從腰間的囊袋中取出兩顆晶石,一黑一白。   搳u你會魔法嗎?」薩摩問。   搕G狗子搖搖頭,老實回答:   搳u俺老爹只教過俺一點點簡單的魔法。」   搎D言,薩摩沉吟了一下,還是將手中一黑一白的晶石遞給壯漢:   搳u雖然你可能用不到,但是,算是我一點心意。這兩顆魔晶石,你就留著吧。」這兩顆晶石是小黑和小白從原晶練出來的。本來只是薩摩一時性起的嘗試之作,沒想到離開中央大陸時卻被琉璃收在囊袋裡帶了出來。聽說人類時常使用魔晶石來增幅魔法,雖然小黑小白很特別,但練出來的終究還是魔晶石,應該還是有幫助。   搕G狗子接過兩顆魔晶石,慎重其事地捧在手中。大人給的東西,就是再平凡看起來也是珍貴異常。   搳u那是魔晶石,如果你會魔法應該會很有用。」薩摩解釋。   搕G狗子聞言,反而又將晶石遞了回來,老實地道:   搳u大人,俺不能收。俺不會魔法,俺拿這麼好的東西太可惜了。」   暐躁祕迨w決定送了,哪還有收回的道理。於是推回二狗子的手,堅持地道:   搳u這算不上好東西,就當我謝謝你這麼相信我吧!」   搹兢雂@出,二狗子傻愣愣地看著薩摩好一會,才握緊手中的晶石,吶吶地道:   搳u那…謝謝大人。」   暐躁祠ㄓG狗子終於願意收下,讚許一笑,隨即拍拍身旁趴著休息的小斑,站起身來道辭:   搳u那麼,時候不早,我也該走了。」語畢,領著小斑緩步離開。   搕G狗子見狀連忙趕上前去,搶先為薩摩打開門,還一路送薩摩出門。二狗子本來還想送薩摩到巷口,卻讓薩摩給婉拒了。於是,薩摩挾著厚劍,領著小斑,緩緩離開這家打鐵鋪。   搢姣毀X步,薩摩猛然想起另一件事,於是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對著二狗子道:   搳u如果可以,願意幫我打個刀鞘嗎?」   搕G狗子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信心滿滿地拍著胸膛保證道:   搳u大人,放心!交給俺!」   搢ㄓG狗子這麼保證,薩摩才放心地擺擺手,邁步離開。   搘蘀硈ㄦQ不到,薩摩與二狗子在這家小打鐵鋪發生的事,竟在不久的未來扯動命運的齒輪,悄悄影響著薩摩和這個充滿矛盾的世界。   第十一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初現端倪   暐躁祕^到學院,才剛到宿舍外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陣笑聲。聲音中最明顯的是班塔耶和耐達依的聲音,其他則是一些陌生的聲音。   搥`聲而去,聲音的來源在宿舍前棟的一樓中央─宿舍的會客廳。到了這裡,談笑聲更清楚了,原來是班塔耶和耐達依正一搭一唱地描述在模裡邦聯發生的趣事,惹得在場眾人笑聲連連。   暐躁級扔菕A揚起唇角,邁步踏進會客廳。一進會客廳,薩摩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班塔耶和耐達依眉飛色舞高談闊論的模樣。至於尼路等其他人,既不善言論又不喜當眾議論,所以僅是靜靜坐在一邊聽,聽到生動處,偶爾還會跟著笑。除了尼路等六個人外,四周還圍著將近二十位龍人,這些龍人和耐達依等人之間突兀地坐著四位龍人,其中兩個是寒和滅,其餘兩個卻是薩摩沒見過的生面孔。其中一位在裸露的手臂上可以看到約莫巴掌大的銀色龍麟。若沒意外,這兩個龍人應該就是先前尼路等人說的,認識尼路等人而且先一步被派到學院來就讀的銀階龍人。這群龍人的外圍錯落坐著六位精靈人,他們隔著一段距離,遠遠地看著班塔耶等人。   摀o棟宿舍絕大多數以龍人為主,精靈人略少。只是雖然是在學院,龍人族的倫理還是跟人族倫理大不相同。在人族,先入學者通常較為年長,地位自然較高。但是,龍人卻不如此。龍人的地位高低是以龍麟來判斷的。也就是說,族中八歲的銀階龍人身份絕對高於八十歲的低階龍人。就算是龍人族中的官員,面對官階較低但階等較高的下屬時,說話也要特別小心。   搘H會客廳裡的龍人為例,尼路等人自然是當中階等最高的,因此,才會演變成以他們為中心的聚集方式。另外兩個先眾人一步被圖蘇派來的龍人階等次之,所以居第二圈。最後就是廣大的低階龍人,他們就坐在最外圈。階級分明,不需特意安排,龍人就是有這樣的默契。   搣天就是正式上課的日子,宿舍裡的人今天都陸陸續續回來,宿舍裡的人數暴增,之前沒什麼人的會客廳這會才出現這種盛況。以班塔耶和耐達依人來瘋的性格,這短短半天時間大概也足夠他們跟大多數宿舍成員混熟,否則要讓這麼多不喜歡湊熱鬧的龍人和精靈人聚在這裡還真是件不簡單的事。   暐躁砟~剛走進會客廳,眼尖的耐達依立刻就發現了。只聽他揚聲招呼:   搳u摩耶!」   搚酗H聞聲回過頭來,便見一名身材修長,丰姿英挺的金髮男子正從門外走進來,身後跟著一頭銀白色的巨大魔獸。男子走得悠然閒適,魔獸則是走得傲然威武,一人一獸組成一幅完美到令人屏息的畫。一時之間,談笑的眾人忘記了說話,只顧著怔怔地看著。喧鬧的會客廳頓時靜得落針可聞。見眾人焦點都在自己身上,薩摩也不在意,依舊自在地緩步前行。   搨@達依當然知道眾人會安靜下來是因為薩摩獨特的氣質太過引人注目,只是這麼安靜的環境他卻不習慣,因此率先打莫沉默,揚聲對眾人介紹道:   搳u這是我們的精靈人兄弟,摩耶!」   暐躁砟@聽這樣的介紹就知道這些人並不知道他的身份。於是,他也不動聲色,適切地對著眾人輕輕點頭示意。   搛g耐達依這一番打擾,眾人總算回過神來,反射性地對薩摩點頭回禮,又目送薩摩以著一貫悠然的步伐走到一旁。看著他倚牆而坐,閉目假寐,還是遲遲收不回視線。因為,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味道這麼特別的精靈人。一般精靈人大多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靈模樣,像這樣俊美得不類凡人,又帶著詭魅氣質的精靈人別說少見,根本就是生平僅見,更何況他還帶著精靈人族沒有的危險冷肅,不僅龍人覺得奇怪,就連其餘精靈人也忍不住好奇地頻頻張望。只是,龍人和精靈人都不是愛探人隱私的種族,因此,眾人雖有疑惑,還是放在心裡,沒說出來。   暐躁窈穔M知道自己引人注目的原因,但他卻不想也無法交代清楚。因為,現在就算他收斂全身的氣息都隱藏不住獨特的氣質,更別說他根本不能在學院中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刻意收斂所有氣息。   搢ㄡ酗H遲遲收不回視線,耐達依開朗地笑著解釋:   搳u摩耶就是這個個性,你們別計較。」   搨@達依這解釋其實有些多餘,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精靈人是個淡薄的種族,所以薩摩這樣的反應他們根本不意外。沒見其他精靈人也是坐得遠遠的?這一方面是因為精靈人天性不喜歡湊熱鬧,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精靈人知道,龍人圈子的階級分明,除非身份特殊,要不然,非龍人貿然介入是很不得體的。因此,儘管精靈人與龍人私交再好,一但兩個以上的龍人聚在一起了,這些精靈人就會自動退開。   旓那猺@達依這番解釋太多餘,但眾人經這一打岔也總算定下心神,不再出神地盯著薩摩了。   揧P覺到視線離開,薩摩又睜開眼睛,仔細往四周逡尋,這才發現,在場六個精靈人當中並沒有葳慕和蜜兒。想來又不知野到哪裡去了。   揧j尋不果,薩摩再度收回視線,這才發現方才僅是偶爾轉過頭來看他的其他精靈人,這會見龍人們收回視線,反倒大剌剌地盯著薩摩看。眼神雖然透著好奇,但更多的還是疑惑。他們都是早就離開中央大陸的精靈人,雖然知道族中已有新任儲君誕生,但對於他們新任的儲君卻並不清楚。因此,他們當中並沒有任何人認識薩摩,加上他們不愛探小道,所以也不知道薩摩來自中央大陸。他們注意薩摩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精靈人中擁有這樣絕佳的相貌太少了。儘管所有人都知道精靈人是天生美貌的種族,但是相貌與能力成正比也是眾所皆知的事。薩摩這般出眾的容貌自然讓人聯想到超卓的能力,如此一來怎麼能不引起其他精靈人的關注呢?   搌齔蛢竟踰F人的視線,薩摩突然微微一笑,再度閉上眼睛,靠著牆壁休息。小斑不等薩摩吩咐,也跟著趴在旁邊,瞪著兩顆銀色的眼珠監視般地看著所有人。   暐躁祠瓣ㄡ痋A會閉目休息是因為他發現了兩個刻意隱藏的氣息。   搢漕潃茪H在窗外,薩摩一進門時就發現他們,他會選擇靠牆的位置便是因為方便他專心探查那兩人的身份。儘管如此,他並不想揭發這兩人的鬼祟行為,因為,這並不像他如今這個身份應有的能力。   搘J細感受這兩個人散出來的能量,薩摩發現他們既不是精靈人也不是龍人,從他們帶點熟悉的氣息判斷,他們十之八九是那兩個自稱來自流亡之島的人。   暐躁砟˙{為他們只是單純好奇龍人們的談話,因為,班塔耶眾人現在說的都是稍微打聽就知道的事。包括學院的部門分成三類,訓練的內容如何,有何利弊,再不然就是他們現在談得最高興的,教師的人格特質和奇怪嗜好,其他龍人則告訴班塔耶,學院裡有哪些怪裡怪氣的人物,和值得注意的對象。說班塔耶等人是在探聽消息,倒不如說,他們是在藉由這樣的談話熟悉這些龍人。   搨Y是要聽這樣的談話內容,這兩人大可以大搖大擺出來聽,像現在這樣偷偷摸摸地躲在一邊,擺明了就是另有目的。難道,他們想知道的是他們一出現眾人就會隱藏的事嗎?如果是這樣,這兩個流亡之島的人會破例離開庇護他們的流亡之島難道就是為了這件事嗎?想到這裡,薩摩只覺迷團重重,忍不住閉著眼睛苦思起來。   搳u其實,院長是真的睡著了!他常常這樣做,幾乎每次都是站著站著就睡著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   搳u真的?當時我還猜著他是不是沒話說了呢。」耐達依帶著驚訝回答。   搰搢茈L們正在討論測驗當天院長說話說到一半完全沒聲響的事。   搳u我們以前也都這麼想,後來我們聽到執行長在埋怨,他說「院長真是的,老是站著睡,幸好下面的學生夠遠,要不然讓他們聽到他的打呼聲,什麼大魔導師的威風,全都沒了!」」陌生的聲音帶著笑意回答。   搳u對阿!對阿!我們都說,要不是他的氣息完全沒亂,我們怎麼會被他唬過去呢!」另一個陌生的聲音也連忙附和。   暐躁級巨麭o句話,自然也不禁莞爾。他當然知道,這位院長也許平時常常這樣睡覺,但是測驗當天卻肯定沒有,因為他是真真實實感覺到院長的「注視」。那種強大而充滿挑釁意味的氣息儘管是刻意為之,也差點令薩摩克制不住想分庭抗禮的慾望。   暐躁窈Q到這裡,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對了!氣息!他總覺得這兩個人有股似曾相識的味道,沒錯!他想起來了!是氣息!他們身上帶著微量的氣息,這種氣息和那兩股伴隨他長大的能量之一有些相似!那便是當初由神劍主導的力量!   揧Q到這裡,薩摩猛地睜開眼睛。難道……這兩個人竟跟神劍有關?還是說流亡之島的存在跟神劍有關?亦或者,再延伸而出,這兩個人甚至整個流亡之島的人都跟神族有關?!只是,神族已經消失那麼久了,有可能再度出現嗎?再者,這兩人的能力雖強,卻還是沒有超越人類的界線。如果是傳說中無所不能的神族,那麼,這兩人的能力也未免太弱了點。   搨Y真與神族有關,那這兩人到人族來的目的……實在就很令人玩味了!難不成,就如同過去各族極力尋找神劍魔刀一般,他們也是來尋找神劍魔刀的?若是如此,為什麼過去不找,卻選擇在人族兩大強國情勢緊張的時候來找?有什麼特別的考量嗎?還是,他們是因為知道神劍魔刀已經出世,所以才出來找?若是如此,那他們對神劍魔刀的行蹤又掌握多少?!來蘭普頓魔武學院是因為偶然?還是已經掌握了確實證據?   暋纗D,他們就這麼肯定擁有神劍或魔刀的人就在學院裡頭嗎?還是,學院只是他們尋找神劍魔刀的第一站?薩摩垂下眼,仔細推敲這個猜測。   搹p果是這樣,那麼流亡之島會是什麼地方?那裡面又藏著什麼樣的秘密?明明平凡的人類,為什麼離開流亡之島後會帶著那樣奇特的氣息?薩摩突然覺得,擺在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謎團,而他必須解開這個謎團!   搕S猜了一陣,薩摩暗暗皺眉。不行!證據太少。這些都是他的推測,究竟對不對,他自己都不敢確定。於是,薩摩開始想如何在不引起他們警覺的前提下來調查他們。正在思考間,窗後的兩人突然有了行動。   搣帠\是查不到可疑的人,這兩個人小心地從窗後輕手輕腳地退開,直退了好幾步,才一前一後加快腳步離開。   揧P應到兩人的氣息逐漸遠離,薩摩心中一動。   搘L們這次窺探完畢應該會找一個地方討論結果,若要探明他們的目的,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時機了。   揧Q到這裡,薩摩心中已有計較。只見薩摩腳邊陰暗處出現一條指粗的黑色小蛇,無聲無息地從薩摩腳邊滑出,迅速攀過窗戶滑行而去。小蛇離開後,薩摩隨後也站起身,在尼路等人疑惑的目光下,離開了會客廳。   搨鴩荂A剛才那兩人離開時,薩摩突然想到一個不會引起他們警覺的查探方法,那便是用雙生來取代他的眼睛和耳朵。只要讓雙生盯著這兩個人,靠著他與雙生間的感應,不僅可以牢牢掌握這兩人的行蹤,更可以近距離監聽他們的談話內容。   暐鰶}會客廳,薩摩刻意避開人跡,鎖定雙生的位置迂迴前進。跟在薩摩身後的小斑似乎也察覺到薩摩慎重的情緒,本來就很輕巧的腳步更是刻意放輕,走起路來幾乎已經到了無聲無息的地步。就這樣,靠著薩摩超人的靈覺,一人一獸一路上不僅沒有遇上任何人,就連腳印蹄痕也沒留下半個。   第十一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神王?!聖劍?!   搛僈‾虪苀Q薩摩命令變成一條黑蛇,跟著前面兩個若無其事行走的人類,心裡多少還是忍不住滴咕。想他好歹也是龍神,他這主人卻只會派些小事給他做,之前當信差,這次卻成了跟屁蟲。雙生心裡有埋怨,跟得也不專心,要是前面那兩人願意回頭看一眼,大約馬上就會發現雙生的存在。幸好,蘭普頓魔武學院坐落在森林之中,蛇的出現很是正常,因此,就算雙生在走道上橫著走也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揧穔M,一遇到人多,為了不引起人類莫名其妙的殺機,雙生還是會特意靠著牆邊草叢走。一路上,一些蛇兄蛇妹,大老遠感覺到雙生的氣息,便躲得大老遠不見蹤影,因此雙生一路走來倒是順利得很。   搢潃茪H類一開始速度並不快,雙生跟著輕鬆容易,但穿越過練武場之後,這兩人卻突然左右查看,接著提氣快速前進,不一會便跑得老遠。雙生一驚,一邊埋怨他們的莫名其妙,一邊還是急忙跟了上去。   暐躁秣l著雙生的視線,赫然發現這兩個人竟是進了規定只有三年級以上才可以進入的大師林。這令薩摩更好奇了。他們要講什麼?為什麼要到人煙罕至的大師林?   揧Q到這裡,薩摩幾乎迫不及待想立刻趕上。只是迂迴前進總是多花點時間,所以儘管薩摩加快了腳步,還是一會兒之後才來到大師林。   暐躁祕b後面急趕,雙生則仍在前面跟著那兩人。   搋i了森林,有了那麼多樹木花草掩護,又杳無人煙,雙生乾脆毫不客氣地跟在兩人身後。大概任這兩個人想破頭也想不到會有人派出一條「蛇」來跟蹤他們。   搘蕙簋虪舠y哉悠哉地向前滑進時,一聲高亢的鷹唳響起,隨著尖銳長唳在天際迴盪,一道黑色的影子迅速從高處疾撲而下,目標就是大喇喇在森林中滑行的小蛇!敢情雙生的小蛇扮相引來了老鷹的覬覦,眼尖的老鷹大老遠便看到這條不懂掩護的黑蛇,自然是毫不客氣地張大翅膀,俯衝而下。   暐虪穸豪荋N不是蛇,所以對老鷹的覬覦根本一點自覺也沒有,倒是前行的兩個人聽到尖唳,發現後面有異樣,回過頭來看,雙生才在怔愣之下發現了老鷹來襲這件事。   暐虪苀Q派當跟屁蟲本就滿腹怨氣,現在見小小一隻老鷹也敢來惹他,哪還不趁機好好發洩一下?於是,就見雙生盤起身子,毫不畏懼地迎著老鷹,張大血紅色的蛇嘴,待老鷹飛近,抓緊時機便身子一彈,一嘴咬上老鷹的脖子。可惜雙生現在的身體太小,要不然這一咬,這只找錯對象的老鷹非要斷頭不可。   搹挳N被雙生一咬,頓時大驚,尖嘯了好幾聲…,這只蛇竟然不是蛇?!   搨鴩荂A在雙生彈起的那一剎那,老鷹便已察覺到龍神的氣息,只是俯衝的速度太快,閃躲不及,才會硬生生挨了雙生一嘴。   暙U不得報仇,老鷹只急著倉皇而去。沿路留下驚慌的叫聲。   暐虪糽奰Y看著狼狽而逃的老鷹,一邊得意地舉起尾巴一晃一晃地搖著,一邊則吐著舌頭「嘶嘶」做響,宣告自己的勝利。   搘蕙簋虪芩棖鳥K在勝利的喜悅中時,一段對話猛地將雙生從沾沾自喜中驚醒。   搳u我看這片森林還真奇怪,連一條蛇都能逼退老鷹,而且看起來,老鷹好像很怕它。』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這麼說。   摀o段小蛇擊退巨鷹的過程那兩個聞聲回頭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嘖嘖稱奇。   搳u可能就是這麼奇怪,所以學院才不准人輕易進入吧!』另一溫和的聲音也跟著附和同意。   摀o段對話總算讓雙生想起他現在是「蛇」,而他剛剛並沒有做出蛇應該有的反應…,大約沒有老鷹會被蛇這一咬嚇到落荒而逃的……。想到這一點,雙生立刻在心中祈禱薩摩不會知道這件事。可惜一直與雙生維持心靈聯繫的薩摩哪有可能漏掉這一段,只是比起責備,這時候補救可就重要多了。於是薩摩連忙傳去一道心靈訊息提醒:   搳u還不快躲到旁邊,別忘了你是蛇!別留在那跟他們對看!」   暐虪秅@聽便知主人無心跟他追究,連忙滑到一旁的樹叢裡,安分當一條蛇。   搢潃茪H見怪蛇離開又對看一眼,這才又邁步前行。   搕S走了好一會,這兩人終於在一處林木疏鬆的地方停了下來。光看這地點的選擇,薩摩就知道這兩人必定極為細心,因為它們即便到了人跡罕至的大師林都還會注意到可能被窺視竊聽的風險,才會挑了這麼一個相對空曠的地方。這樣只要有人接近便能迅速警覺!只可惜再怎麼樣的細心遇到薩摩還是得破功,因為擔負起竊聽大責的是他們想都想不到的─蛇!   搳陛陛   搰陘F將功贖罪,雙生這回非常小心地跟在後面,然後在離兩人不遠處挑了個石縫塞在裡面,拉長耳朵聽著。   搳u我們找這麼久都沒發現什麼,會不會聖劍不在這些人手上啊?』沙啞的聲音這麼說。   搘t一個人顯然思考很久,好一會兒才不急不徐地道:   搳u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是,不管怎樣,我們負責蘭普頓魔武學院,還是要盡力找。』   暐躁秦o時已經來到附近,確認了雙生的位置之後,薩摩挑了一棵視野較好的巨樹,輕巧躍上枝幹,放目看去。緊跟在旁的小斑也俐落地爬上樹,窩在另一根枝幹旁。   暐躁祠癡S有強行靠近,因為,他並不想冒被發現的風險。儘管以一般的常識來判斷,這棵樹離目標的距離這麼大理該聽不到什麼,但是,薩摩的能力早已超越人族,若是凝神專注傾聽,這點距離卻也不會構成太大的阻礙,加上有雙生當探子,更是不愁聽不到那兩人的談話了。   搹b樹上安頓好之後,薩摩極目望去。只見兩個少年對站著,一個黑髮藍眼,輪廓十分鮮明,高鼻大目,卻不顯兇惡。另一個也是黑髮,但他卻擁有一對黑色眼珠,輪廓顯得有些圓,淺淺的酒窩容易讓人覺得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摀怚說話的是黑髮黑眼的圓臉少年。他在懷疑他們這樣大海撈針會有什麼成果。而另一個身材較高大的藍眼少年,則顯得沉穩許多。他不僅沒有貿然表示同意,反而還提出他們的責任讓提出質疑的少年改變想法。   搳u但是,如果真的就像神尊所指引的,神王就要帶著聖劍出世,那麼,以神王的大能,要是不想讓人發現,就算我們找破頭也是找不到啊!』圓臉男子提出反駁。他實在覺得,以他們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找到神王,何必浪費時間呢?   摀o話聽在薩摩耳中似乎頗有道理,但另一位少年聽了卻勃然大怒,反倒疾言厲色地斥道:   搳u馬索沃!你怎麼可以質疑神尊的指示?!』   搹兢雂@出,圓臉男子大為驚懼,連忙結結巴巴地反駁:   搳u我…我沒有!我只是……只是覺得應該有更明確的方向。』   搋職v藍眼的少年聞言也緩下臉,軟言勸道:   搳u馬索沃,神尊要我們分批到各地去尋找一定有祂的道理。我們只管聽,只管做。不要質疑。別忘了,如果沒有神尊,我們所有人都沒有今天。我們的命是神尊給的,當初我們都發過誓,只要神尊需要,我們會隨時奉獻我們的生命。你應該沒忘記吧?』   搋簡普篪y少年急促地點點頭,解釋道:   搳u我沒有忘記!墨君,我當然知道我們能活下來而且獲得超越人類的壽命是因為神尊的恩澤。我也很想找到神王,但是,我們分到學院,這個機率太小了。神王那麼強,根本不需要到學院來。我們要不要把尋找的範圍擴大到蘭普頓市附近?』   搋職v藍眼少年沉吟了一會才回答道:   搳u這點我也想過。但是,蘭普頓市有另一批人在負責,我們不能越區。更何況,神尊也指示過,我們的能力太低,要發現神王一定要等聖劍出手。所以,我們只能盯著幾個人,等待時機,或許能找到也不一定。神王這種大智大慧的人,行事很難預料,我們在學院也不見得就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搋篪y少年想了一下,也覺得有些道裡,於是也不堅持,立刻接著問道:   搳u那麼,你覺得學院裡誰可疑呢?今天我們看了那些龍人和精靈人,都沒什麼特別啊。』   暐鑑握皉~低頭想了一會,踱了幾步:   搳u我想,聖劍依托在神王身上,憑著聖劍的大能,神王絕對不會是一個太弱的人。人族方面,我們都看清了,學生的能力大致都很弱,只有帝國那個叫皓星的貴族還有點可能。另外,就是學院的教師了。那個水魔導樊勞瑞有些古怪。但是神王應該擁有與神媲美的長遠壽命,不應該會這麼蒼老。不過,我也不確定神王是不是能夠控制外表看起來的年歲,所以,水魔導樊勞瑞還是盯著的好。』藍眼少年一邊踱步一邊分析。   搋篪y少年聞言也想了起來,納悶地問道:   搳u但是,神尊不是說嗎?聖劍並不是隨便的人可以取得的。一般人讓聖劍進入只有神魂俱滅的結果。人族的肉體能夠承受聖劍嗎?』   暐鑑握皉~又踱了幾步:   搳u機會不大……但是聖劍的秘密不是我們能夠窺知的,也不見得絕對不可能……。』   摀o倒是,圓臉少年這會也不敢肯定了,只好岔開焦點:   搳u那…那些龍人會不會比較有可能?』   搥ㄗ麭o點,藍眼少年似乎也困惑起來了,只聽他語氣迷惘地道:   搳u我也不知道。聽說今年來了太多的銀階龍人,我不知道是不是跟神王出世有關……。但是,那些龍人的確非常強,尤其是居中那幾個,就能力來看,可能性的確滿高的,但是,他們是龍人,依照神尊的指示,聖劍與龍人接觸的可能卻又不高!』   搥ㄗ鴩漕Шs人,圓臉少年猛然想到另一個人:   搳u說到那些人,那那個後來進來,叫摩耶的精靈人呢?』   搹兢雂@出,藍眼少年輕笑出聲道:   搳u我們果然注意到同一個人了。』   搋篪y少年聞言也笑了:   搳u他長得太出色了,想不注意都很難。只不過我卻覺得他不像是普通的精靈人。』   搥ㄗ麭o點,藍眼少年慎重起來了,只聽他肯定地道:   搳u沒錯!我看不清他的深淺。這太奇怪了。自從神賦予祝福之後,所有人我都可以看出大概,只有這個人……我看不出來。』說到最後,少年的聲音顯得有些顫抖。   搎D言,圓臉少年微微一驚:   搳u你看不出來?!』   暐鑑握皉~點點頭,沉默了一會才低聲承認道:   搳u我不僅看不出他的深淺,更奇怪的是,我會怕他。』   搋篪y少年更吃驚了,自從他們到流亡之島之後,就沒怕過神尊以外的人。   搳u怕?!會不會他就是神王?!』圓臉少年大膽推斷。   暐鑑握皉~仔細想了一下,卻搖搖頭:   搳u不太可能。』   搳u為什麼?』圓臉少年追問。   暐鑑握皉~又開始踱步,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推論:   搳u依照我們對神尊的印象,神王應該佈滿光明之氣。但是那個人身上有一股邪氣……這不是擁有聖劍的人會有的,只是我也不敢肯定就是了。』   搋篪y少年喔了一聲。墨君因為特別受過神尊的祝福,所以對這種感覺特別敏銳,若是連他都這麼說,約莫是不可能了。想到這裡,圓臉少年頓時沮喪了起來:   搳u那……不就沒人有可能了?』   暐鑑握皉~搖搖頭,不以為然地道:   搳u不對。我們現在的目標就是人族的皓星、水魔導樊勞瑞,龍人族那幾個人,還有精靈人摩耶。』   搋篪y少年默默記了一下,突然想起另外兩個可疑人物,於是開口建議道:   搳u我看那個來自裡爾公國的烏坦-凡匿和那個從模裡邦聯來的獸人奴裡諾達恩也都有點古怪,要不要也把他們列入。』   暐鑑握皉~猶豫了一下,道:   搳u烏坦-凡匿應該是矮人族的。矮人族無緣無故進入人族學院就讀,實在不像他們的作風,注意一下也好。倒是那個獸人,我們還是離他遠點的好。』   搳u為什麼?』圓臉少年好奇地問。   暐鑑握皉~雙眼明顯透出敵意,語氣極為謹慎地道:   搳u因為他身上有濃濃的魔氣,大約跟神尊所指示的邪惡勢力有關。這樣的人會到人族來肯定也有古怪。說不定也是為了聖劍和神王!』   搹兢雂@出,圓臉少年頓時大驚:   搳u魔氣?!神尊不是說千萬不能讓這種人先一步找到聖劍和神王嗎?那我們不就要加緊腳步了?』   暐鑑握皉~肯定地點頭:   搳u沒錯!我覺得那個獸人應該也已經發現我們的身份,所以往後我們尋找神王必須避開他,免得被他橫手阻撓。只是他會不會先我們一步找到聖劍和神王?我倒覺得不可能。因為,如果我們感應不到神王的行蹤,他也一定會一無所獲。從這點推斷,我們只要在神王顯露蹤跡時先一步到達就可以了。』   搎D言,圓臉少年總算放心。談到這裡似乎結論也出來了,兩人再確定一次監視的名單之後,又閒聊了一些聽到的閒雜消息,便一前一後離開大師林。雙生見自己的任務已經結束,也從石縫中爬出,滑到薩摩身邊,安分地盤上薩摩的手臂。   暐躁索籉b枝丫間,看著兩人逐漸遠去的背影,心中思潮洶湧。他們說的神尊是什麼人?為什麼他們的言詞中會對他高度崇拜?這位神尊為什麼要派他們來找神王?從他們說話的內容判斷,這位神尊不僅派他們,還分批派了許多人到其他各地去尋找神王。究竟神王是誰?為什麼值得這位神尊如此慎重?他們說聖劍隱藏在神王身上,聖劍又是什麼?   暐躁窈Q起了體內的神劍。他們口中的聖劍會是神劍嗎?難道他們要找的竟是擁有神劍的他嗎?難道真如他之前推測的,消失的神族又將出現了嗎?否則神尊又是從何而來?如果神族當真出現了,那魔族呢?他們口中的神王是指擁有神劍的自己,還是另有其人?聽那兩人的語氣,似乎已不把自己當作人族,難道,他們說得到超越人類的壽命是指他們已經成為神族的一員了嗎?   搊q那兩人剛才所言,烏坦-凡匿果然就如自己所預料的是矮人族?但他為什麼會到人族來?難道也跟這兩個人一樣另有目的嗎?如果真的有目的,那麼會是什麼?看烏坦-凡匿有意無意地探聽自己的事,薩摩不得不懷疑烏坦-凡匿已經將目標鎖定在自己身上了。   搹靬韞ㄧ抰桯F恩,那兩人只以為奴裡諾達恩是獸人,他卻肯定奴裡諾達恩是龍族人。但是他們為什麼會說奴裡諾達恩有濃濃的魔氣?與邪惡勢力有關?莫不成奴裡諾達恩的腳色類似那兩個人,只不過那兩個人是神族的代表,而奴裡諾達恩卻是魔族的代表?若是如此,他的目的是什麼?也是神王嗎?還是另有目的呢?   暐躁窄V是細想越覺得眼前的謎團正在不停擴大。可以肯定的是,這謎團絕對跟自己大有關係!這種時候,薩摩特別渴望有琉璃在身邊,她不僅可以聆聽,還可以為自己預言,儘管可能得不到明確的答案,但起碼可以稍微厘出點脈絡。   第十一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最毒婦人心   搕丰﹞j陸上,琉璃跟著五位長老學習魔法和魔藥已經三個多月了。這段時間五位長老對琉璃讚譽有加。因為,琉璃學習得很快,領悟力也很好。所有魔法上手的非常快。加上琉璃絕佳的元素媒介體質,三個月來,琉璃已經將精靈人族的魔法學得差不多了,就連精靈族的魔法也學了不少,只是礙於起步太晚,所以在威力掌握上還不甚熟悉罷了。   搯ㄕ馱坏~,琉璃對魔藥的學習進度也很快。現在的琉璃,不僅可以一眼判斷藥草的功效,更可以迅速找到需要的藥草,其餘則需要經驗累積魔藥的活用才能進一步精熟。   搚蔽薑霅情A有米長老的教導,琉璃也已熟練許多常用的儀式,其他不常用的大規模祭祀儀式,琉璃也有粗略的瞭解。   搘豪荂A她應該繼續學,等到學畢再去找薩摩,但是,前些日子,她為薩摩預言,看到的卻是層層黑霧圍繞在薩摩的四周,陰晦不明。這樣的結果讓琉璃十分擔心。雖然,暫時並沒有現象顯示薩摩有立刻的危險,但是,琉璃直覺覺得一定有什麼不尋常的事即將發生,而且這件事絕對會深刻影響薩摩。她認為,在這種時候她更應該留在薩摩身邊,儘管可能不能改變什麼,但最起碼能讓薩摩有所防備,將傷害降到最低。於是,她婉拒了靈珊等人的挽留,決定提前啟程前往巴耶帝國去找薩摩。   搚{在,琉璃已經抵達了伊闊利市。隨行的還有一個精靈人,他是海因命令護送琉璃到薩摩身邊的族人。其實,以琉璃現在的能力,尋常人根本傷不了她。但是海因最擔心的是並不是琉璃能力夠不夠,而是琉璃對人類複雜的心思體會不多,提防不夠,說不定會上些奸狡人類的當,所以才會堅持派一個經常在各大陸與伊闊利市活動的精靈人護送。   搌鴞落茖嚌c華的伊闊利市,琉璃難免有些不適應。雖然她幼時居住過裡爾公國的首都葉都,繁華程度應該也不下於伊闊利市,但畢竟年代久遠,早已不復記憶。她現在記得的、熟悉的都是那個寧靜祥和的中央大陸。在平靜的中央大陸生活了那麼久,早已經忘了人族是個擁擠的地方。   搢咻b伊闊利市的大街上,琉璃渾身都不自在。因為,一道道視線總是毫不客氣、毫不保留地直接落在她身上,讓她幾乎忍不住卻步。   搹n討厭。原來一直被注視著的感覺這麼差,虧得薩摩竟從小忍受到大。   搕@旁的精靈人也注意到琉璃的不自在,連忙開口安慰道:   搳u別在意,米坦娜大人。很多人族都喜歡這樣看人,只要當作沒看見便成了。」   搹怍Z娜是米長老的全名。在精靈人族有一個特別的傳統,那就是,所有負責祭祀的長老皆為女性,而且,不論他之前叫什麼名字,只要確定成為祭祀長老的繼承人,名字都一律改為米坦娜。米坦娜在精靈人語言的意思就是「委託者」。一般繼承米坦娜這個名字的都是族妃,米長老是因為前任族妃,也就是海因的妻子提早去世,才由她的姊姊繼任成為米坦娜。所以,就在琉璃成為儲妃的同時,也繼承了米坦娜這個名字。只是,薩摩和靈珊等人還是習慣叫她琉璃。至於其他村民,都是以米坦娜來稱呼她們的儲妃的。   搵[璃低下頭,她瞭解,但是她不習慣也不喜歡。一時之間要對這些視線視而不見恐怕還是有些難。   搢銋瞗A這些人看著琉璃的目光中並不帶任何淫邪意味。他們的目光,或者說是驚艷,是崇拜比較恰當。因為,琉璃的美麗是帶著聖潔的美,是讓人看了心情平靜的美。她不知道,平常喧鬧、人潮洶湧、步調極快的伊闊利市街道,因為她的存在,泛著一種異常的平和。就連一般小販習慣的吆喝聲也不見了。人人都覺得在這樣的少女面前大聲呼喊是一件相當無禮而不當的行為。   搹b路人小販頻頻注視中,精靈人引著琉璃來到大街邊一座雅致的茶棧,解釋道:   搳u米坦娜大人,您在這裡休息一會。我去探聽有哪一艘船要往巴耶帝國,我們再去辦手續。」   搵[璃輕輕點頭,她沒有意見。於是,擁有一頭飄逸藍發的精靈人腳步輕盈地離開了。   搦搡踰F人離開之後,琉璃轉頭看向窗外,心中儘是想著多久之後可以見到薩摩,見到他之後自己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麼。想到薩摩會多麼驚訝她的到來,琉璃不由得輕輕笑了。   搵[璃只顧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渾然沒有發現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成了茶棧中眾人注意的焦點,更加沒有注意到一道妒恨而懷疑的目光自從她進來後就沒有離開她身上。   搥N在琉璃位置的斜後方四張桌子距離,一位穿著紅色緊身勁裝的冶艷女子看著琉璃的側臉,臉上佈滿忌妒、不甘。這位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不甘嫁與獸人而逃離龍人族的龐龐!她來到伊闊利市已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她一方面和那些人族姊妹們聯繫,一方面計劃往後的行止。她不能回龍人族,因為,她知道王上一但下定決心就不會改變了。也就是說,她非嫁給獸人南王巴托不可了。   搹o不要!她怎麼可能忍受得了一身體毛的醜陋獸人?怎麼可能忍受得了他們多夫多妻的婚姻狀態?就算要嫁,她也絕不能忍受丈夫還有那堆鶯鶯燕燕。更何況,要是嫁給了獸人,她以後又該如何面對她的姊妹?可以肯定的是,她們一定會嘲笑她!   搹]為這樣的原因,所以龐龐不僅逃離了龍人族,還迂迴地逃離了模裡邦聯,以免被圖蘇找到,強迫她嫁給南王巴托。   搘嚌鴽Q市市首的侄女是她的好姊妹,到伊闊利市來她不怕沒地方吃住。更何況,她身邊多的是首飾珠寶。當然,她隱瞞了自己逃婚的事實,謊稱出來透透氣。   摀z過那位姊妹的關係,龐龐知道了兩個多月前有一批龍人搭上了巴耶帝國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專船。這些人當中就包括了尼路等人。雖然當中沒有薩摩的名字,但她絕對相信薩摩必定也去了蘭普頓魔武學院,因為若是薩摩沒去,尼路等六人絕對不會多此一舉!既然尼路六個人全都到蘭普頓魔武學院去了,這就表示,薩摩應該也去了那裡。於是,她開始想,她應該追到人族去?還是想辦法暗中除掉那個人類女子?   搘u是,薩摩並不歡迎她,她若貿然跟去說不定還會被敢回來。況且,她還不確定薩摩會不會一見到她就動手。畢竟圖蘇說過,薩摩很可能已經知道她所做的事了!她喜歡薩摩,但她卻不想送命。   搣狴H,最好的方法還是巧妙地除掉那個人類女子,然後自己再小心安排個恰當的理由,接近薩摩。她不相信,沒了那個人類女子,薩摩還能不對她動心?!   摀o個計畫雖好,可惜,中央大陸卻是個大麻煩。所有進中央大陸的人都會快速衰老。她不知道所謂的快速到底有多快,但是,她是絕不能冒喪失美貌這個大險的。所以,她這段日子都在物色對象,物色可以進中央大陸殺死琉璃的人。   搹是,如何安排讓其他人不懷疑她,是首要考量。加上,人選很難敲定。人類肯定不行。因為脆弱的人類一進中央大陸肯定自身難保,更別提想殺人了。人類不行,剩下的就是壽命長的種族了。精靈、精靈人當然是不行了。矮人族行蹤神秘,根本找不到。獸人族似乎可以,但獸人族的輕功太差,不適合暗殺工作。龍人族大概可以利用,只是龍人族跟精靈人族一向交好,要想叫龍人去中央大陸殺人,恐怕也很難。   搕ㄨL,要是她出面命令出手,或許可行。只可惜,她不能出面。因為,她要避開嫌疑。   搘縝]為這層層考量,龐龐遲遲想不出解決方法。今天,她就是因為想不出方法才出來散散心。沒想到坐了一早上的茶棧倒是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穫。   搢滬茪@進茶棧就引起眾人注目的少女!她應該就是琉璃,那個薩摩娶的人類女人!   搢銋瞗A龐龐並沒有正式看過琉璃。她只在薩摩成年劫那天,也就是自己沒有攔住薩摩的那天,眾人抱出琉璃時在旁邊偷偷看過一眼。只那一眼,龐龐就忘不了。那種楚楚可憐的美麗叫人忌妒,那種純淨的氣質叫人眼紅。她一直以為自己很美,起碼那些在人族號稱美人的姊妹們都沒有她的美貌,但是,在瞥見琉璃的那瞬間,她痛恨地發現,琉璃的美貌一點都不亞於她,甚至…超越她。生平第一次,她覺得自己…不夠美。   搘縝]為這樣強烈的印象,龐龐一直記得琉璃的容貌。雖然,現在的琉璃比起印象中似乎又更美了,但是那種高貴聖潔的氣質還是沒有變,所以,她認出來了!   搣帠\她真該感謝上天,在她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上天竟將機會送到她的眼前。   暋e龐看著前方少女纖細優美的身影,心中開始思量著。   搮L了一會兒,龐龐悄悄起身,離開了茶棧。   搳陛陛   搥X分鐘之後,港口邊的一處倉庫旁,赫然站著一個披著紅色披風,蒙著面的女人和一個穿著粗布短衣短褲,身材粗壯,滿臉鬍髭的中年男子。   搢k子看著眼前身材高挑的女子,帶著淫邪的眼光不住上下掃視著。   搳u姑娘,你找情哥哥我來,是要談情說愛嗎?」男子輕佻地調戲眼前女子。   搕k子不語,卻一掌削向一旁的木樁。「喀」地一聲,木樁應掌而斷,切口平整得彷如利刃切過,嚇得男子連忙收起輕佻的表情。   搳u你們的船已經停在這裡太久了,你們知道嗎?」女子壓低聲音道。語氣中帶著隱約警告威脅的味道。   搎D言,男子略驚,忍不注試探地問:   搳u你是……?」   搳u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只要知道,你們做什麼買賣上面清楚得很。之前睜隻眼閉只眼不代表上面容許。這幾天已經有人注意到你們,跑來向我們檢舉。你們最好動作快一點。」女子雖沒指出男子做的是什麼買賣,但說起話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聽得男子臉色發白。   暋纗D眼前的女子是伊闊利市的重要人物?否則怎會這麼清楚上面的打算?只是,上面不是一向對他們睜隻眼閉只眼嗎?怎麼這時又想管了?不過只看這女子會私底下提醒他們,可見事情還有商量餘地,於是男子立刻軟下態度,語氣諂媚,涎著臉打起商量來了:   搳u可……可……我…我們貨還沒齊…可不可以…再給幾天?」   搕k子聽男子這麼回答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毫不思索便直接開口問:   搳u缺多少?」   搢k子聞言怔愣,轉頭仔細看看四周,確定沒人接近這才開口低聲道:   搳u還缺……缺個十來個。您知道,最近…戰亂……生意不好做。」   搕k子聞言,似乎思考了好一陣,這才開口提議:   搳u時間不多了。指點你一條明路。抓了那個,大概可以抵十來個的價錢。我希望你們天黑之前可以離開伊闊利市。」   搢k子聞言雙眼一亮,近來人們的戒心很高,越來越不容易抓到好貨色。如今天上掉下來一個好機會,他哪有不伸手抓緊的道理?於是男子立刻彎下身,卑躬居膝地道:   搳u真的?那就拜託姑娘指引明路吧!」   搕k子見狀似乎很滿意,也不賣關子便道:   搳u大街北側的伊利茶棧裡有一個人族的女人,年紀不大,身邊沒人,應該很好騙。你們就去試試吧。」   暙奶k子講得這麼詳細,男子也不簡單的料,立刻便起了疑心。天底下哪有人會鼓勵別人去擄人的?莫非另有陰謀?可不要自己莫名其妙被這女人利用來對付其他女人啊!想到這裡,男子忍不住謹慎地問:   搳u那個人是……什麼人?」尋常人便罷,要是牽扯到什麼達官貴人的明爭暗鬥,可就不好了。   搕k子聽男人這麼一問,立刻豎起柳眉,很是生氣地道:   搳u我不知道她是誰。只是剛巧讓我看到了。反正,你們最晚今天就得走,抓不抓在你們。」   搢k子這時早已把這女人當成伊闊利市的重要人物,一見她動怒自是大為驚慌,連忙涎著臉賠罪道:   搳u姑娘息怒!姑娘恕罪!小人不懂禮貌,請姑娘不要同小的計較。小的立刻就去抓,立刻就去抓。」今天晚上就得走,不抓白不抓,要是抓錯人,只要脫手速度快,也未必有事。這麼一想,男子就算有任何小小疑惑也立刻將它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暙巨k子這麼說,女子總算緩下語氣:   搳u記住,抓了那個就走。晚了,我護不了你們。就這樣,你去吧!」說著,女子擺起纖手示意男人離開。   搢k人見狀,儘管還想多問些什麼也不便開口,只得千恩萬謝地走了。   搕k子見男人走遠,這才滿意地拉下蒙面布巾,露出一張美艷臉蛋,赫然就是不九之前離開茶棧的龐龐!   搨鴩荂A就在龐龐苦思如何掌握這個得來不易的機會時,赫然想起今天早上聽到那位市首的侄女說到,那些討人厭的人口販子又來了。她的叔叔本來打算今天去抓,結果因為又有一批人從巴耶帝國撤回裡爾公國,手續繁雜,所以打算明天去抓。   摀o本來就不是龐龐關心的事,她本來也只是隨便聽聽罷了!只是這個不甚重要的消息卻讓她想到一個絕佳的計畫!乾脆讓這些人口販子帶走琉璃,她只消靜靜等待結果。即便事發,她也大可將全部責任往人口販子身上推,最是完美不過了!這些人口販子之所以能成為人口販子,對拐帶自然很有一套。要是琉璃入了人口販子的手,她幾乎可以預料到琉璃一定會成為某些人的禁臠,這麼一來,就算琉璃已經是薩摩的妻子又如何?薩摩根本不可能接受一個被人收做禁臠的妻子。於是,她便可以趁著薩摩失望難過的時候,讓他愛上她!   暋e龐越想越覺得這樣的計策完美無缺。反正,她絕對不准任何人搶走她要的東西!更何況龍人族與精靈人族儲君妻子的光榮頭銜,本來就是屬於她的!   第十一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誘拐?!   揧Q到自己的願望即將實現,龐龐愉快地離開了陰暗的角落,一掃過去這段時間的陰霾,心情大好地逛起街來。龐龐本來就是個極為美麗的女人,這時滿臉笑容更是艷麗非凡,頓時吸引了諸多行人的目光。換做平常,龐龐也許會送給這些地位低賤的平民一個白眼,只不過現在心情極好,也就破天荒不與他們計較了。   搋隊潀b一個小販手中買了一個製作精巧的小玩偶,龐龐一邊走一邊把玩。不料背後突然被人一撞,龐龐不由自主往前蹚踉,手中的小玩偶也滑了出去,掉在地上。   暋e龐火氣上升,顧不得撿,轉身回頭就是一陣嬌斥:   搳u喂!你瞎了眼!連路都不會走嗎?」   搳u對不起!姑娘,本王不是故意的。」溫和的男聲有禮地傳來,倒顯得破口大罵的龐龐有些失態了。   暋e龐聞聲定睛一看。很自然地就將對方拿來跟薩摩比了起來。   搕H長的秀氣秀氣的,一派溫文儒雅的儒生樣。雖然比起薩摩還缺了威嚴、冷酷、俊美、邪魅、深沉等特質,更沒有薩摩那股天生王者的霸氣,但整體來說,也不失為人族中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英俊的男人和美麗的女人一樣,犯了錯總是比一般人容易取得他人的原諒和同情。所以龐龐雖然一開始很生氣,但後來看清男人的長相之後倒也不怎麼生氣了。當然美麗的女人總是有資格多生一點氣,所以龐龐儘管氣消了一點,還是鼓著香腮,嘟著小嘴,頗含怨懟地看著那個撞到她的男人。   搳u對阿,姑娘。我們王子真的是因為跟我們講話,沒注意到,所以才不小心冒犯您的。」一旁相貌端正的小廝語氣誠懇地說。   摀o時,龐龐注意到他們的用語。「王子」?這麼想著,龐龐已不自覺地問出聲來了:   搳u王子?你是哪裡的王子啊?不是自己封的吧?」龐龐以軟軟的語氣嬌蠻地挖苦著。   搢k子卻不在意,反倒瀟灑地笑笑:   搳u姑娘真幽默,當然不是了。本王是裡爾公國的王子。」   搕@旁的小廝似乎擔心自己的主子遭到誤解,連忙搭腔:   搳u我們多羅王子雖然繼承順位是第三位,但是,他卻是所有王子裡面唯一正式封有官銜的。所以,人人都說我們王子肯定是裡爾公國的下任皇帝了。這只要一查便知,自然不會有假。」   搳u別說了,烏奇。這事沒什麼好嚼舌的。」男人皺眉喝止小廝。   搕p廝見狀吐吐舌頭,沒敢再繼續說。   暕鷁M小廝只說了這麼一點,但這一點已經足夠龐龐再仔細看男子一眼。就地位上來看,一個國家的王子自然是比一個族的王子要高上一點,只是她還是覺得薩摩比較特別。雖然她已經安排好一切,但要看到結果恐怕還需要一點時間,這段時間,自己不妨……。於是,龐龐美目流轉,開口嬌聲道:   搳u管你什麼王不王的,你把人家的娃娃弄掉了。」這話聽起來說是生氣不如說是撒嬌了。   搢k子聞言一愣,低頭一看,隨即發現掉在不遠處的小布偶。於是笑道:   搳u這是本王不對。本王幫你撿吧!」說完,當真彎身撿起了小布偶,遞給了龐龐。   搥N這態度來講,是比薩摩的冷冰冰好上那麼一點。只不過只這一點差異還不夠,於是龐龐撇撇嘴,跺腳道:   搳u不要!它髒了。」   搢銋磥p玩偶並沒有多髒,只不過沾上點灰塵罷了!龐龐這話擺明了是刁難。男子一聽,低垂的雙眼怒色一閃而過,快得讓人以為只是錯覺,因為他很快就笑著道:   搳u喔,沒問題,我幫你把它拍乾淨。」   搹兢雂@出,男子身後的小廝連忙上前,開口阻止道:   搳u王子!讓小的來拍吧!這樣不合您的身份啊!」   搢k子聞言露出一抹寬容的笑容:   搳u沒關係!本來就是我不對。何況為美麗的姑娘服務何嘗不是件美事?」說著,男子拍拍沒沾什麼灰塵的小玩偶,接著又遞給了龐龐。龐龐這才喜滋滋地收下。   搳u您就是對人太好了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41     2009-3-18   !」小廝滴滴咕咕地埋怨。 !」小廝滴滴咕咕地埋怨。   搢k子沒理會小廝的埋怨,反倒對龐龐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搳u別理他。這麼做可以嗎?若是不行,本王再幫你買一個吧!」   暋e龐美目停駐在男子臉上一會,接著狀似無限嬌羞地低下頭,以著低軟的聲音道:   搳u不必了,這樣就可以了。」說著龐龐臉上露出嫵媚的笑容。   暋e龐本就美麗,再配上這副嬌羞的模樣更是動人,男子臉上頓時浮現迷醉的神色。   搳u姑娘是伊闊利市人?本王是否有幸陪姑娘小游伊闊利市呢?」男子有禮地邀請。   搢ㄠ〞p一如自己所料,龐龐心裡大為高興,只是臉上還是為難了好一會,見到男人失望的表情,這才嬌笑地點頭答應:   搳u看你這麼誠懇…好吧!雖然我不是本地人,但是好玩的地方我還是知道的。」   搢k人一聽,喜不自勝,延手一禮,禮讓龐龐先行。此舉給足了龐龐面子,龐龐也不客氣,領前而去。男人輕輕一笑,隨即跟在龐龐斜後方安步而行,這樣俊男美女的組合頓時又羨煞了諸多路人。   搎P英俊男人相伴走在伊闊利市人聲鼎沸的街道,龐龐深深覺得自己逃婚的決定的確是對的,可不是?現在不只薩摩那邊已有安排,還遇見條件這麼好的男人,若是留在模裡邦聯,不僅沒這機會,說不定還要老死獸人族呢!   搵驦怳丑A琉璃注視著冉冉飄起的茶煙,心思仍然停留在設想與薩摩見面的情形。想著想著,突然一聲叫聲驚醒了她:   搳u姑娘。」   搵[璃聞聲偏過頭,納悶地看著站在自己桌前的人。那是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大漢,大臉上滿是落腮鬍幾乎蓋滿了半張臉。大漢這時正面看到琉璃,只覺天底下再無任何女人比這位少女更美麗了,一時之間,大漢只懂盯著琉璃的臉,怔怔地發呆,竟忘了說話。   搵[璃見這大漢光看著自己,卻不說話,心下納悶,只得開口有禮地提醒:   搳u請問,有事嗎?」   搕j漢聞聲醒神,連忙卑微地彎下腰,帶著極度的誠懇道:   搳u您的船已經安排好了,請您移駕。」   搹兢雂@出,琉璃不解地輕輕皺眉:   搳u船?昭炎呢?」他不是說問好船之後要一起去辦手續的嗎?   搕j漢早有準備,聽琉璃這般詢問,立即語氣堅定地回答道:   搳u您說的是那位長的很英俊的先生嗎?他先去辦手續了。就是他交代小的來請您先上船的。他等一會會到船上找您。」   搵[璃雖然不懂人心險惡,但也非無知。一聽大漢的回答與昭炎先前所說的不一樣,立刻不認同地搖搖頭道:   搳u不是說必須要所有離開的人都到場才可以辦手續嗎?」   搕j漢被琉璃問得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接著解釋道:   搳u喔,這個規定因為太麻煩,所以前陣子改了,先生也是因為臨時發現這一點所以才請小人先引您到船上。」   搢ㄓj漢說得這麼肯定,說不定這規定當真是最近改的,只是昭炎隔了一段時間沒到伊闊利市來,所以才不知道,這也是有可能的。這麼一想,琉璃一時也弄不清真假,不由得遲疑起來。   搕j漢見琉璃猶豫,連忙又催促道:   搳u那位先生說,怕您路途太過勞累,所以才請小人引您到船上,早些歇息。先生手續一辦好就會立刻趕上。」   搵[璃聽大漢說得不似有假,只得點點頭答應:   搳u那便走吧。」   搕j漢聞言大喜,連忙付清茶水錢,領著琉璃離開茶棧。   搳陛陛   搢茖黕鞀銦A大漢領著琉璃來到一艘停在港口最角落的貨船。對著船上吆喝:   搳u船上的,放板子下來。有客人上船。」   暕n音一落,馬上有人從船艙裡探出頭來。一見著大漢連忙小跑步前來,拉起艙板上的長木板往岸邊一架,一條往船上的通道就出現了。   搕j漢滿意地對著那人點點頭,接著轉過頭來對琉璃一笑,手一擺,恭敬地道:   搳u姑娘,請上船。先生等一會就來。」   搵[璃輕輕點頭,心裡略顯忐忑地走上船。   搕@上船,方纔那位出來放板子的男人立刻領著琉璃到房間去。她的房間不大,頂多不過六坪大小,如果以一般載客的標準來看,這間房間未免顯得太小了點。但琉璃並不知道一般的標準為何,只以為船家空間有限,不能為她一個人撥出過大的房間,因此也不以為異。   搣韘n隨身行李,琉璃剛在房中坐定,很快就有人送了茶水點心過來。服務顯然很不錯。琉璃對著送點心進來的男子點頭表示感謝。   搢k子擺好點心,站了好一會,見琉璃沒有用點心的打算,才遲疑地道:   搳u姑娘不用嗎?」   搳u我不餓,謝謝。」琉璃輕輕一笑,有禮地婉拒。原來琉璃剛剛在茶棧喝了一些茶,還不渴,加上用餐時間也還沒到,點心自然也吃不下去。所以男子送來的點心琉璃才會連動也沒有動。   搢k子聞言雖然沒再說話,但還是兀自站在桌旁,一點都沒有離開的打算。琉璃本想好好思考一些事情,卻見男子還站在房中,不禁稍帶無奈地開口道:   搳u你可以走了。我餓的話就會吃的。」   搢k子聞言,又猶豫了一會,見琉璃態度堅定,這才悻悻然點頭離開。   摁伅﹞@分一秒地過去,琉璃開始納悶,為什麼昭炎去了那麼久呢?   搵[璃等著等著,隨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幾口他們送來的茶,味道還不錯。又吃了幾塊小點心,只覺得睡意越來越濃,不知不覺便趴在桌上睡著了,睡得很沉很沉。   搌膘儥庰菑妨e,琉璃還是絲毫都沒有想到,自從她不再是噬巫之後,她的睡眠時間不僅短了,而且很淺。不可能會在睡眠時間還沒到的現在感到疲勞想睡。   搳陛陛   搥N在琉璃納悶著昭炎的行蹤時,昭炎卻在伊闊利市大街小巷地尋找失蹤的琉璃。但是任憑他找遍了大街小巷各式商店,卻仍然不見琉璃的蹤影。久尋不果之下,昭炎開始猜測琉璃是不是有了什麼意外。但是,以琉璃現在的能力,用硬的肯定難以得逞,所以若是有人帶走她也應該不是用強擄,最有可能是用騙的!   揧Q到這裡,昭炎不禁開始責怪自己,不應該為了不讓米坦娜大人太過勞累而將她留在茶棧裡,讓有心人有機可趁!王就是因為米坦娜大人年紀還小,涉世未深,不明白人類世界的危險才讓他陪著米坦娜大人來的。沒想到自己還是把米坦娜大人看丟了!   搕H在茶棧丟的,剛才他在茶棧沒見到琉璃,一急之下便慌張地往外跑,倒忘了先問問茶棧老闆了。琉璃這樣的容貌,只要是看過一次就很難忘記,更何況琉璃還在茶棧裡待了一段時間,茶棧老闆應該還認得才是。果不其然,昭炎一問之下,老闆幾乎不怎麼回想便開口回答:   搳u我還記得是一個滿臉的是鬍子的大漢帶走那位姑娘的。」那麼漂亮的女孩要叫人不記住都難啊!   搳u帶走?」昭炎急忙追問。   搳u沒錯。我看那個男人跟那位姑娘很熱絡的樣子,還以為他們本來就認識呢!」老闆很肯定地道。   搳u那個男人你認得嗎?」昭炎見問出眉頭來,連忙繼續追問。   搦雈i惜,老闆搖頭了:   搳u我不認識他。伊闊利市的人九成我都認識,這人大約是外地人。」   搕]就是說,線索到這裡又斷了!昭炎頓時大為氣餒。   搵驦怞捘顙ㄛL炎這般煩惱,也陪著他一起煩惱。不一會,老闆突然興奮地道:   搳u有了!我們這店裡的都是熟客,有些人由白天坐到晚上,你問問他們,他們或許知道呢!」   搹p今也只有這個方法,於是,昭炎又在茶棧打聽了一會,在眾人七嘴八舌地提供線索下終於知道,帶走琉璃的是三天前靠岸的一艘貨船的總管。   搰L炎依循線索追到港邊,一問之下卻發現,那艘船就在不久前剛駛離港口!   搊o到這樣的消息,昭炎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好不容易得知去向,擄人者卻又先一步離開。這船一入茫茫大海,他要怎麼找呢?   搰L炎見情況已無法彌補,只好緊急聯絡伊闊利市的精靈人回中央大陸傳訊,然後又連忙趕到辦事處,查詢離港貨船的目的地。怎知不問還好,一問才知道,這艘船根本沒有做任何登記的動作就離港了。也就是說,辦事處根本沒有人知道這艘船的目的地。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疏漏呢?所有辦事處的人似乎都知情,但卻面露難色地不肯明言。   搰L炎不得已之下只好到市首宅邸,求見市首。市首當然不是人人都可以見到面,昭炎是動用海因所給的證明書信才得以見到市首。   搘嚌鴽Q市的市首叫特歐斯,年過半百,瘦削的臉透著一點嚴峻,細長的雙眼帶著點精明。半黑半白的頭髮和鬍鬚突顯老人的幹練。   暐眷丹a說完事情發生的經過,昭炎略顯焦急地道:   搳u消息我已經交代傳到中央大陸去,我們族人不久就會到,但是,我們的消息不足,希望大人能提供我們一些線索。失蹤的人對我們精靈族很重要,不能有任何差錯的。」   搢た鷅踰F人族的王族,市首特歐斯自然知道要十分慎重地處理,只可惜如果這人所得到的消息不假,抓走這個重要人物的是那艘船,那麼…恐怕並不易處理啊!想到這裡,市首不禁表情凝重,語氣沉重地道:   搳u如果是那艘船,那麼可能就很難追了。因為,那艘船是人口販子的船,表面上是貨船,實際上是到各地拐帶人去賣的。本來今天我要帶人強制驅離他們,沒想到事情多了,順延一天。就這一天又出問題。」說完歎了一口氣。   搵S歐斯的回答令昭炎不解,忍不住便追問道:   搳u為什麼是驅離?這樣的人不是應該抓起來嗎?」   搵S歐斯苦笑地搖搖頭,帶點慚愧:   搳u不瞞你說,他們能囂張那麼久,最大的原因就是三國權貴在支持他們。」   搰L炎聞言大驚:   搳u支持?」人族在想什麼?這種人為什麼要支持?   搵S歐斯點點頭,無奈地解釋道:   搳u沒錯!因為這種沒本錢又多利的生意很賺錢。有些權貴暗中支持這種人,是想靠這種生意多賺一些錢來供他們花用,而有些權貴是對這方面有需求,利用支持這些人來讓他們的奴隸來源比較充裕。」   摀o番話當場讓昭炎聽得目瞪口呆。將己方利益建築在國家社會的犧牲上,人類還真是有點莫名其妙。   搢銋窱握j多數的人類都不願意這些人口販子存在,但那些掌握的權力的貴族,卻不這麼想,這才是最讓人無奈的。身為伊闊利市市首,雖說獨立於三國而存在,但實際上還是仰賴三國生存的,所以,即便他再怎麼想將這些囂張不法的人繩之以法,最後都不得不屈服於三國給予的壓力。   搳u所以,他們來到伊闊利市根本不需要交代船上的人貨。因為,他們都擁有各國入境的旗幟。」特歐斯語帶苦澀地道。   搵S歐斯這麼說,等若宣告琉璃的行蹤無法掌握了。   搳u您的意思是,沒有人知道他們會到哪一個國家嗎?」昭炎有些心灰意冷地問。   搵S歐斯苦笑點頭:   搳u就實際情況來講…,是的!」   搹兢雂@出,昭炎渾身癱軟。該怎麼辦?他不僅把族妃弄丟了,最糟糕的是,竟然還丟在人口販子手中,行蹤不明,生死未卜。他該如何向族人交代?!   搢ㄗ鴐L炎失魂落魄的模樣,特歐斯只得軟言安慰:   搳u那個被抓走的姑娘也是精靈人吧?如果她也有很高強的魔法,那些人或許不見得能任意支配她。如此一來,那位姑娘應該就沒有立即的危險。」   搰L炎聞言,點點頭。的確,被騙是一時的,只要米坦娜大人得知被騙,要逃離應該也不是不可能。   搵S歐斯見昭炎表情放鬆了,連忙再分析道:   搳u更何況,要找他們也並非不可能。」   搹兢雂@出,昭炎振起精神,急忙追問道:   搳u怎麼說?您知道他們要去哪?」   搵S歐斯微微一笑,搖頭回答:   搳u我不知道他們要去哪,但是有幾個方法可以找到線索。」   搷き瞈U起,昭炎連忙坐直身體,仔細聆聽。   搳u第一個,船必須靠港,所以鎖定各國的大港口一定抓得到他們。」特歐斯根據他的判斷說出第一個可能性。   搰L炎連連點頭,這的確是個不錯方法。守株待兔,不怕那艘船不靠岸。   搵S歐斯接著伸出第二根手指:   搳u第二個,人必須賣掉,所以鎖定奴隸交易市場也找得到他們。」   搰L炎再點頭,這的確很有道理。   搵S歐斯見昭炎雙眼發亮,又伸出第三根手指道:   搳u第三個,美麗的女人當然要賣好價錢。出得起好價錢的並不多。大概就是有錢人常去的交易市場,通常這些有錢人常去的都是位在大都市的大型奴隸市場。」   搰L炎喔了一聲,恍然大悟。果然,人類搞出來的「制度」還是人類比較瞭解。針對奴隸販子的行為模式,的確是有不少可以掌握的地方。只可惜茫茫大海上注定是無法尋找了,只希望在海上不要發生什麼事才好。   搳u綜合起來,如果他們真的順利綁走了那位姑娘,有港口、還是大都市的奴隸市場就是他們會去的地方。最怕是,他們在被你們找到前暗中賣出那位姑娘,這樣,就算你們找到他們恐怕也於事無補了。」特歐斯總結分析。   揧t中拍賣的確難以掌握,但不管他們要暗中拍賣還是公開拍賣,總是要先靠岸吧!這樣的話,只要預先安排族人在各港口盯哨,應該就跑不掉了吧?昭炎沉吟著。   搵S歐斯看昭炎表情凝重地思索,幾番猶豫之後還是決定不將另一個消息說出。他曾經得到消息表示,這幾年暗中交易的地點已經不限制在陸地上,反而有越來越多的奴隸拍賣地點選擇在海上,若是如此,要注意的就不只奴隸專船,還必須包括那些有錢人所私有的船隻。但海上的交易一事市首僅是耳聞,並沒有實際證據,所以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不告訴昭炎了。   搰L炎不知特歐斯心中的掙扎,暗自沙盤推演了一切情況後,便站起身跟這位和藹的市首特歐斯道辭:   搳u多謝市首提供消息,昭炎在這裡代表精靈人族致上我族無限的感激。若是成功找到人,必會再次登門道謝,現在容昭炎先行離開,先一步去做安排了。」   搳u希望你們能早日找到人。」特歐斯知道昭炎心中的焦急,所以並不挽留,僅是客套地說了這句話,便叫下人領昭炎離開。   搵[璃突如其來的失蹤讓平靜的中央大陸動了起來,為了盡快找到琉璃,海因甚至通知圖蘇協助尋找。圖蘇知情之後,二話不說便答應協助,立刻通知各地龍人尋找琉璃。   斒硈ㄦQ不到,就連策劃此事的龐龐也料不到,琉璃此次失蹤竟會引出一股潛藏暗處的勢力,繼而牽引出重重殺機,幾乎讓琉璃和薩摩命喪黃泉。   第十一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特別的安排   搕畯C帝國東大陸蘭普頓魔武學院   搛僈‾躁祐Q用與雙生的感應探知墨君和馬索沃的企圖,仔細思索不果之後,終於返回宿舍,接著找來尼路,將他所聽到的簡單說了一次。   搎“馱妨寣A薩摩沉吟了一會才交代道:   搳u我猜測,他們雖然說了那麼多個要觀察的人,但是他們不過兩個人,不可能盯著全部,主要目標很可能還是在我身上。所以,這段日子,我們必須抱持距離,提高警覺,別讓他們輕易察覺我們的身份。」   搳u可是………。」尼路有些猶豫。他知道王子的意思是不想讓兩個有心觀察的人得到更多可茲參考的訊息才會這樣做。但是,既然知道他們的目標在王子,而且聽起來奴裡諾達恩和烏坦-凡匿都有問題,他們怎麼放心丟著王子一個人呢?   暐躁窈穔M知道尼路的憂慮,但他卻在尼路開口前抬起手,阻止尼路的質疑:   搳u放心,我很清楚他們的斤兩。他們還不至於對我產生威脅。而且,我還要靠你們盯著烏坦-凡匿和奴裡諾達恩。如果,他們的目標也是我,那麼,你們在他們身邊可以幫我看著他們。要是有問題,才可以及早準備!」   摀o話也是道理,與其所有人集中面對兩個不知善惡的人,不如分開行動,牽制那些另有居心的人,好方便薩摩行動。想清這個環節,尼路只好勉為其難地點頭答應。他們的人多,分開反而比較佔優勢。只可惜他們太過顯眼,要當探子恐怕還得多加小心。   揧Q到這裡,尼路心中一動,隨即開口建議道:   搳u那,梅裡他們呢?他們對探聽消息很有一套,又不會惹人注意,要不要讓他們也幫忙?」   暐躁祠I吟了一會,搖搖頭:   搳u不了。他們是很有天份,但是,能力還不夠,暗中盯著那些人恐怕很容易被發現。」   搎D言,尼路默默點頭。沒錯,雖然梅裡等人在探聽消息上很有一套,但武功不足,要想長時間跟監那些精明萬分的人,恐怕只有自洩行蹤的份。   搳u還是讓他們盯著人族那邊的活動吧!今年來了不少人,各國情勢也都不怎麼平靜,讓他們混在裡頭或許可以得到什麼意料之外的消息。」薩摩簡單說出對梅裡的安排。   搘H梅裡等人豐富的經驗,應該可以從錯綜複雜的人類關係裡面探聽到一些值得參考的消息。於是,尼路依著薩摩的吩咐。暫時分開行動。注意四個可疑人物的動向。   搳陛陛   搮j天,魔武部第一次上課。薩摩等人依照公佈的地點來到學院西北角,靠近大師林的小型練武場。十幾個人全都準時到達,在練武場四周或坐或站,等著師長到來。   暐躁祐h咐小斑在樹下休息,自己則開始觀察四周的環境。這個練武場因為地近大師林,又隱蔽在林木間,顯得特別隱密。練武場的四周團團種著一棵棵枝葉繁茂,顏色翠綠的高大樹木,將這個練武場圍得相當緊密。四周巨木唯一的缺口開在東南角,它通往練武場密集的學院中段。   搕@路上,薩摩注意到大部分的學生都集中在中段的練武場和教室。只有他們必須一路走到學院後段的大師林附近,似乎是各組中地點最遠的一組。   搘孛舋奶H當然也發現到這點差異,因為好奇的耐達依最後還是耐不住開口問了:   搳u摩耶,你發現了沒有?我們的地點是不是太遠了一點?」   搢靘l眾人也聽到這個問題,所以全將視線投了過來。   暐躁祠S有回答,僅是輕輕點頭表示同意。   搳u更奇怪的是,為什麼我們這一組人類這麼少呢?」班塔耶也丟出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早在他看到分組名單時就在了,因為魔武部的安排通常是將各族打散分配,達到切磋進步的效果。尤其以人族為中心的思考,更是希望一般成就較高的外族人能起到激勵其他人族的效果。所以其他各組都是人類參雜外族,只有他們這一組,人類竟然只有兩個!明明還有好幾組沒有分配到外族人,為什麼沒將他們打散呢?   暐躁祝亃暺斐迭A仍舊不語。倒是直腸子的漢斯想也沒想地,就拉大喉嚨嚷嚷著回答:   搳u有什麼奇怪的?一定是他們擔心人類被我們欺侮才這麼做的。」   搹兢雂@出,在場龍人全將不可思議的眼光投注在漢斯身上。   搳u學院應該不會顧慮這一點才對。因為,我們龍人從來不做這種事的。」寒說出眾龍人的心聲,在場龍人都紛紛點頭表示同意。沒錯!龍人是個驕傲的種族,其驕傲的程度僅次於龍族,他們不會也不屑做這種大欺小強欺弱的事。   搎D言,漢斯也知道自己剛剛那番話說得魯莽,不由尷尬地搔搔頭:   搳u不是這個原因嗎?」   搚酗H翻翻白眼回應。   搳u這也沒什麼不好,反正跟人類一起學也不會比我們一起學的效果還要好。」皮喇對這種安排倒是不甚在乎。   搌瑤T,對學院裡少數的外族人而言,與人類同時學習雖不致完全沒有益處,但得益甚微卻也是真的。只是安排的好不好是一回事,合不合學院常理又是一回事。當這種不符學院常理的安排,配上特別偏遠的學習場地,一切就顯得有些蹊蹺了。   搘孛蘌鈶Y看向一旁的奴裡諾達恩,問道:   搳u奴裡諾達恩,你說是什麼原因呢?」他還記得要探探奴裡諾達恩的底呢!   搘ㄧ抰桯F恩聞言有點驚訝,顯然沒有料到尼路會突然開口問他。想了一下,奴裡諾達恩才開口道:   搳u我也覺得學院這樣的安排好像太明顯了。至於原因,有可能是因為我們的資質跟人類比較不一樣,這樣安排比較方便吧。」   搰O有些道理!眾人微微點頭。   搳u但是,我們呢?如果是這樣,那我們的資質比其他組的人類高囉?」馬索沃愣愣地插嘴。   搚酗H聞聲回過頭去。是了!差點忘記還有馬索沃和墨君這兩個來自流亡之島的人類!他們也是人類,而且他們資質再高也理應沒有那位巴耶帝國的寒星公子高,為什麼會挑到他們呢?   搕@時之間,大家又靜了下來。好一會兒之後……突然!   搳u我知道了!」清脆的聲音傳來,那是龍人女─桃莉。   搳u知道什麼?」耐達依轉頭,直覺反問。   摁蝎媚眼含笑道:   搳u這件事應該反過來想。」   搚酗H聞言愣了起來。反過來想?怎麼反過來?就在眾人一片迷惑眼神當中,倒是尼路猜到桃莉的想法:   搳u桃莉小姐說得可是因為他們兩人的緣故。」   摁蝎聞言,笑得越發燦爛了:   搳u就你還有些見識!」   搎D言,尼路笑笑不表示意見,反倒是班塔耶抗議起來:   搳u桃莉小姐,你這話可不公平。我也想到了!」   搳u那你剛剛怎麼不說?」桃莉不客氣地反問。   搵Z塔耶愣了一愣,隨即反擊:   搳u誰知道這猜測對是不對?所以我當然不便立刻說出來啊!」   搎D言,桃莉嫩臉倏地脹紅,氣勢洶洶地反問:   搳u你怎麼知道我猜的不對?」   搳u那你怎麼知道你猜的對?」班塔耶也興致盎然地反駁。   搚酗H見狀都不由得搖起頭來。這有什麼好爭的。   搚摒搢滮H開始爭論起到底猜測對不對的問題。漢斯終於忍不住開口抗議:   搳u你他娘的繞什麼圈子!什麼對不對的?!別跟老子打啞謎?!」   搡~斯此話一出,難得地得到眾人的迴響,敢情眾人都還沒弄清楚桃莉究竟猜到什麼。   摁蝎發現原來眾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更是生氣地瞪了班塔耶一眼:   搳u都是你啦!你不是知道?你說啊!」   搵Z塔耶怎麼會知道呢?他不過是跟桃莉抬個槓罷了,這會要他說他可說不出來。不過,班塔耶腦筋動得快,眼珠子一轉就想到應對策略。只聽他聳聳肩無奈地道:   搳u不知道對錯的事,我不說。」   搹兢雂@出,當場就氣得桃莉臉色發白,遲遲說不出話來。   搘孛籊ㄠ〞p僵持,連忙開口解圍:   搳u桃莉小姐猜測,或許是因為馬索沃和墨君來自流亡之島,為了避免和其他人類起衝突所以刻意這麼安排。」   摁蝎聞言用力地點頭。來自流亡之島的人要是跟其他人族的人編在同一組肯定會出問題,如此一來把這兩個燙手山芋編在龍人和精靈人群當中反倒是最好的安排。這麼一想似乎更有道理了。   搳u你也這麼猜嗎?尼路?」破天荒的,奴裡諾達恩竟然這樣反問。   搘孛穭@呆,見眾人都看著自己,思索了一下,搖搖頭:   搳u我不知道,這是一個可能,但也許並沒有這麼單純。」   搳u摩耶,你說呢?」墨君突然轉過頭問薩摩。   暐躁窈L微一笑,看了墨君一眼。就這一眼,墨君幾乎以為他的意圖讓眼前這個俊美的精靈人識破了。   搥N在墨君心裡慌亂而其餘眾人一臉期盼中,薩摩極富磁性的聲音響起:   搳u我也覺得事情不單純。」一句極為簡短的回答。   摀o個回答墨君當然不滿意,於是緊接著又追問道:   搳u從哪裡看出不單純?」   旓尼g緊迫釘人的態度,薩摩也不在意,挑挑眉,雙眼掃了眾人一眼後便淡淡回答道:   搳u從我們這些人。」   搎D言,眾人都疑惑了。   搳u我們這些人有什麼不對嗎?」魯道夫這時終於開口了。聲音很沙啞,倒跟他看起來一直昏沉沉的臉滿搭調的。   暐躁純疆b護目鏡後面的金色雙眼銳利地掃過在場眾人。   搳u不要告訴我你們看不出來。」丟下這句話之後薩摩便斂目垂首,擺明了不再多言。   搚酗H聞言,不約而同陷入沉默,各自思索著。   暐躁砟艉井D常清楚。他們這一組太過偏重外族,這便表示,相較於魔武部的其他組,他們這組的平均能力明顯太高。據他所知,學院當局雖然以潛質決定入校與否,但卻從不以潛質決定同一部的分組組別。由此可知,他們這一組的確是刻意挑出來的!但若再仔細思考,又會發現其中出現一個大漏洞。因為,若是學院當真以能力為標準,特地挑出他們這組的話,很明顯的,烏坦-凡匿和巴耶帝國的皓星不應被漏掉。   搘L約略評估過,他們這群人除了桃莉外,潛質都相當接近。但是,桃莉卻跟眾人有一段落差,這一段落差引起薩摩的疑心。為什麼跳過了其他潛質高的人而插進了桃莉?烏坦-凡匿呢?帝國西陸皓星公子呢?他估計,烏坦-凡匿的潛質應該非常高,為什麼沒有入選?西陸皓星公子是所有人族裡潛質最高的,起碼比桃莉要高,為什麼也跳過了呢?這種不自然的跳躍選擇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學院有某種非將這兩人排除不可的理由。   搊q這一點來思考,又會發現,這兩人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是來自人族三國的人類!畢竟,不管烏坦-凡匿真正的身份是什麼,現在他是裡爾公國的人類!而西陸皓星公子是巴耶帝國的人類!若將這個標準套進現在在場的每一個人,便會發現,在場的,全數合格!   摀o樣的結果讓薩摩不得不覺得學院似乎有一些特別的打算。   搥N在眾人都在思索的同時,教師們也來了。   搳陛陛   搌蘌獺B佛曼紐、昶印、歐羅、畢曼與柴夏相偕到來。這陣容反倒讓薩摩等人大為迷惑,因為,分組名單中,他們這組的負責老師只有昶印和歐羅,怎麼這會卻來了六個人,而且這六人當中的三個甚至是測驗當天站在高台上的人物,也就是學院裡相當高階的人,怎會同時跑來這裡呢?   搥N在眾人迷惑之間,六人來到眾人面前,邱藏和佛曼紐首先對看一眼,接著,由邱藏率先開口:   搳u未來一年,或許沒意外的話,未來五年,你們都會在我們六個人手中。我、佛曼紐和昶印負責你們的魔武總教授,歐羅負責戰技教學,至於畢曼負責魔法輔助,柴夏負責武術輔助。不管你們之前的身份,也不管你們之前的背景,更不管你們來學院的目的。來到學院,只有一個字,那就是「學」。」說到這裡,邱藏銳利的眼掃過眾人,確定眾人都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之後,才又繼續道:   搳u既然你們選擇了蘭普頓魔武學院,本學院自然也不能讓你們失望。這段日子,我們會竭盡所能地傾囊相授。至於學得多少,那就看你們的造化了。到這裡有沒有問題?」   搌蘌礙爾傮穔M沒人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其他方面,例如,他們的老師為什麼與名單登記中不同?雖然眾人對學院的制度並不熟,但也知道,他們這組同時擁有三位學院重要人物來當老師,的確太過不尋常。再者,經過剛剛那一番討論,眾人也很想知道,究竟學院是不是就如眾人所猜測的,是刻意將他們挑選出來的?如果是,那麼,這麼做純粹是為了作育英才,還是另有打算呢?   旓那牏艉丹s疑,但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說是聰明也好,說是心機較深也好,總之都不是衝動的人物。所以,雖然疑惑,卻都沒打算魯莽追問。當然,他們這些人當中顯然也有人不這麼想,這些人的其中之一就是一向率性而為的桃莉。   暙巨鴘蘌繹}口問他們有沒有問題,桃莉從來就是藏不住心事的人,自然忍不住就將困惑她的疑問丟出來:   搳u呃……老師,我有一個問題,可不可以為我們解答。」桃莉直率地提出要求。   搌蘌羶D言,看了其他老師一眼,得到眾人眼神的允許後,才對著桃莉道:   搳u桃莉小姐,請問。如果可以,我們會盡量解答。」   摁蝎點點頭,開口問:   搳u我們都有一個疑問,請問,學院是不是刻意將我們挑選出來的?」   摀o樣的問法真的是夠直接了!只見邱藏明顯一陣愕然,考慮了好一會兒,斟酌著要不要回答。但僅是這一個猶豫,眾人就知道答案了。他們的確是學院挑選出來的!   搌G不其然,邱藏最後歎了一口氣,老實承認道:   搳u沒錯!學院的確有意特別訓練你們。」的確如院長所料的,這群人並不容易瞞騙啊!   旓那犌迨w事先猜到,但是聽到邱藏親口承認,眾人還是不禁有些驚訝。就連發問的桃莉也愣了好一會,才怔怔地反問:   搳u為什麼?」   搚酗H雖然沒講話,但都睜著期待的眼神,看著邱藏。   搌蘌癡ㄙ活A似又猶豫了一會,才對著其餘五位老師使了一個眼色。五位老師也頗有默契,一收到邱藏的眼神馬上就分成五個方向散往四周查看。   摀o個行動立刻讓敏銳的眾人心中凜然。因為,六位師長光是回答一個問題便這麼慎重其事,就表示,挑選他們成為一組的理由並不單純,很可能還隱藏著極為重要的秘密。這個秘密究竟會是什麼呢?眾人都很好奇。   第十一集 第一百二十章 額外的任務   搕ㄓ@會,五位師長回轉,紛紛對邱藏搖搖頭。   搌蘌癡ㄙ洩穜﹞@鬆,顯然放心了許多。然後接著回過頭,慎重地對著眾人道:   搳u這件事是極大的機密,而且與帝國高層息息相關。如果你無意參與,現在可以離開。我們會另外安排你的組別,你還是可以在學院接受五年教育,今天這件事就當沒提過。但是,如果你答應了,那麼請你務必守密,否則學院為了整體考量,也許就不得不做一些自保措施。」言下之意是要眾人做一個選擇了。   搹兢雂@出,眾人哪還不知道事情的確不單純?因此也沒人敢嘻笑,當真認真考慮起來。   搘孛舋奶H來這裡的目的只是跟著薩摩,而薩摩只是為了解開身上能量之謎。牽涉帝國高層的事,按理說,他們最好不要介入。但眾人都以薩摩馬首是瞻,因此,尼路等人雖知最好不要介入,但還是要等薩摩先表態再說。只可惜,薩摩不只沒有早早表態,反倒兀自低著頭沉思。   搨鴩荂A直覺告訴薩摩,這件事情絕不單純。但是,他該介入嗎?如果不介入,為什麼他又覺得此事關係重大,自己絕對無法長久自外於這事件呢?   搘t一邊,墨君和馬索沃也低聲討論了好一會。接著出乎薩摩意料之外地第一個表態。   搳u我願意參與。」墨君和馬索沃同時開口答應。   暐躁粉D言,忍不住將深思的眼神投在兩人身上。來自流亡之島,與神族似乎頗有關係的兩人,為什麼願意撇開尋找他們的聖劍,反倒主動介入人族高層事務呢?薩摩很納悶。   摀o兩個人一表態,在巴耶帝國生活許久的魯道夫也睜開昏昏欲睡的雙眼,點頭答應。   摁蝎為人直爽,想了好一會,先是開口問:   搳u如果我參加了,是不是也要瞞著師兄?」她說的是與她同來報名,目前被編在別組的兩位龍人。   搌蘌簷@不猶豫地點點頭,嚴肅地回答:   搳u沒錯。因為,這件事關係重大,只要消息走漏,學院就會陷入空前的危機中。」邱藏這話無異挑明學院目前已經處在某種危險邊緣的狀態中。   摁蝎聞言微微一驚,想了好一會,終於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搳u好吧!如果我不幫你們也沒人幫得了你們了。所以,我就答應吧!」聽到這自大到顯得有些天真的答應理由,邱藏真不知該如何回應,只好微微點頭表示瞭解。   搹p此一來,除了薩摩等人之外,只剩下奴裡諾達恩尚未表態了。   暐躁祖器D奴裡諾達恩和墨君等人微妙的敵對關係,所以自從方才墨君和馬索沃表態之後便一直注意奴裡諾達恩。這一注意才發現,奴裡諾達恩從頭到尾都一直將視線固定在墨君和馬索沃身上,並在聽到他們兩個同意幫助之後開始神色變換不定起來。從這點看來,或許,就如同墨君注意到奴裡諾達恩一樣,奴裡諾達恩也注意到墨君兩人不是普通的人族。所以才會有這麼微妙的相處模式。   摀Q墨君說魔氣濃厚的奴裡諾達恩到人族來當然另有目的,只是這個目的會不會跟他這麼注意墨君等人有關?薩摩不禁思考了起來。   搌蘌疆b桃莉同意之後,接著將目光轉向還沒表態的薩摩和奴裡諾達恩等人。   搢ㄙ蘌繭蠸u掃來,奴裡諾達恩沒再猶豫,立刻用低沉的聲音答應道:   搳u我答應。」   摀o下只剩薩摩這些人還沒表態了。薩摩知道,當初學院多收一百人是礙於帝國的壓力,由此可知,學院雖然號稱獨立於所有政治力之外,但終究還是擺脫不了帝國的影響。所以若要說有任何力量會使學院這般謹慎,定與帝國脫不了關係。只是帝國究竟有何行動,為何會讓學院這般緊張呢?薩摩很想知道答案。再者,墨君和奴裡諾達恩等人都已先後表示要參與這個計畫,自己若想探知更多消息,當然就得趁此機會多多接近他們。想到這裡,薩摩決定參加。因為,他想查清楚墨君等人口中的神王和聖劍究竟是什麼?奴裡諾達恩分明是龍族又為什麼會在龍族鎖族的時刻離開龍族之森?他相信,這當中一定有許多不為人知的重大內幕。   搡謢X這種種原因,薩摩終於在邱藏期待的眼光中點頭了:   搳u我也答應。」   暐躁秦o一答應讓尼路等人一陣錯愕,差點忍不住驚叫起來。他們想不通薩摩為何要深入這件明顯與帝國內部高度相關的事裡,以他們這種曖昧的身份介入此事,一但有朝一日身份曝光,可以預料的,絕對會有一場無謂的爭端。只是,既然薩摩已經答應了,他們這群跟班不跟也不行,於是,尼路等人對看一眼之後,還是跟著答應了。   搌蘌癡ㄡ酗H都答應參加,滿意地揚揚嘴角,接著又壓低聲音肅容道:   搳u不瞞你們說,學院目前已經到了存亡時刻。有明確消息指出,帝國高層醞釀將學院收歸國有。這種結果我們當然不樂見,但是,因為一些原因,我們這些老師現在正處於受監視的狀態,動彈不得,消息來源相當有限。也就是說,帝國當局動作頻頻,但我們卻無法完全掌握。這種情況對學院太過不利,在帝國軍隊動員頻頻的情況下,學院又不知道帝國的打算,學院最後會恐怕會淪為帝國的一顆棋子,失去中立的地位。」   搳u所以,就要靠我們囉!」桃莉直截了當地道。   搌蘌羶D言有點尷尬地乾咳幾聲:   搳u沒錯,帝國不會注意到學生。因為,他們不認為學生有能力避過他們的注意。本來的確是這樣的,因為學院二年級以上的優秀學生都在帝國的監視之下,剩下的都是些能力雖好,但卻沒有好到足以擔此重任的人。幸好現在有了你們!帝國絕對想不到,我們會將這個重任交給一年級新進的新生,更加想不到,新生當中就有許多足以擔負這項任務的人。你們有一個很好的優勢,那就是,他們目前不知道你們的存在,而學院為了自保,也將會在你們的成績上面做一點小小的手腳,好讓他們不會注意你們。」說到最後,邱藏臉上不禁現出得色。他已經等不及要看看那些自大的傢伙栽跟斗的樣子了。   搌蘌羶§o輕鬆,眾人聽得沉重。瞞過帝國耳目?天曉得帝國用什麼方法監視,他們該怎麼瞞呢?更何況帝國派出的人有多少?他們總共也才十幾個人,哪有通天本事可以躲過監視?   搳u你們的意思是要我們去監視帝國嗎?這樣的話,只有我們會不會太少了。」馬索沃納悶地問。他可不是害怕,只不過不想白費工夫罷了。   搳u不會。」邱藏很肯定地回答:「這種工作最忌洩密,所以人多反而不好,因為一但洩漏消息,我們不僅得不到帝國接下來動作的消息,還有可能讓帝國加緊腳步接收學院。」   摀o倒是道理,眾人理解地點點頭。   搳u既然怕洩密,那麼學院的其他老師可靠嗎?」尼路沉吟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問。要是最不可靠的是學院老師,那麼儘管他們能力再高,消息洩漏也是遲早的事。   搌蘌羶D言,倒是頗有自信地笑了起來:   搳u有問題的教師都在我們控制之下,問題在於學生。帝國要求學院收下的學生很多,我們不好拒絕。這群學生恐怕才是問題所在。所以,我們才會要求你們,除了你們這幾個人,不讓其他人知道。對外也要宣稱你們的老師只有昶印和歐羅,我們的介入一概不能提起。」   搚酗H聞言,隨即露出瞭然的神色。看來學院也花了不少心思在處理這件事。大概就是因為帝國遲遲無法完全掌握學院大多數的消息,所以才會不敢貿然行動。   搌蘌穫搧蛢換e學院寄予厚望的眾人。他知道,龍人和精靈人重承諾,一但答應守密,便不會輕易洩漏,他比較擔心的是,這些人當中有幾個看來明顯有些魯直,像是那個紅髮的大塊頭,要是被人套話,難保不會洩密。幸好他的同伴似乎都很穩重,也許可以照看著他。   搳u那我們什麼時候要出發?」耐達依聽出興趣,迫不及待地問。   搌蘌羶P其他五位老師對視一眼,最後將視線停留在佛曼紐身上。佛曼紐知道邱藏的意思是要自己解釋這個問題,於是只得站上前,語帶憂慮地道:   搳u我們必須先確定你們不僅有足夠的自保能力,還具備對帝國充足的認識。因為我們並不想讓你們犧牲。而且,你們是來學習的,讓你們幫忙出自我們的私心,學院不能讓你們因此沒有學到應該有課程內容。所以,我們暫時仍然在學院訓練,只是,無可避免的,我們有很多額外課程來加強這個任務所需要的能力,所以,將來的日子你們會比一般魔武部新生來得辛苦。」   搚酗H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加上加強訓練對眾人也無壞處,所以這點聲明倒是沒人反對。畢竟,學院的確有為他們著想,並非一昧地要求他們配合。於是,上課的第一天,薩摩等人就在這樣嚴肅的討論中結束。   搳陛陛   搚臚G天,當眾人再度來到這個練武場時,昶印等六個人已先一步到達,只見他們坐在練武場一角,低聲討論,臉上表情有些期待也有些憂慮。   搢ㄗ麮酗H來齊,六人對視一眼便同時站起身。待眾人在練武場站定,昶印才走上前。   搕竣悒敆謔L負責教授課程。他們已經決定好,負責魔武總教授的三個人采輪流的方式,一天一個主講。其他兩人從旁協助。昶印目光逐一掃過眾人,宣佈道:   搳u我們今天要上的是魔武原理。」   搎”麭o裡,昶印頓了一頓才又接著道:   搳u但是,在上課之前,我們必須先選出組長。組長的責任很大,因為,我們的各種訓練過程中,當出現任何老師無法掌握狀況時,組長必須即時整合眾人應變,並確保不會有任何對小組不利的狀況出現。」   搚酗H聽到這裡都不約而同想起他們的特殊任務。想來,這個組長應該還有一個特別的責任,那就是,確保所有人確實保密!   楱謔L繼續解釋:   搳u我們對組長的要求就是,他要有足夠的能力和威信讓你們服從。所以,他必須是你們認可的對象。」   搘後看過每一個人,昶印簡單詢問:   搳u有沒有適合的人選想提出來?」   搚酗H你眼望我眼,眼前十四個人當中,佔多數的是龍人,光是他們就佔了十個。來自流亡之島的墨君和馬索沃雖然很想掌握任務的機密,但是,以人類的身份要想管理這些龍人,恐怕問題重重。   搘ㄧ抰桯F恩也不想占高位,或者說,他並不想引起他人注意。因為,他的獸人身份非常脆弱,只要當眾一動手,眼尖的人都可以發現他的武功路子並不屬於獸人。可偏偏他沒有龍麟、也沒有矮人的身高,更沒有精靈人的魔法優勢,所以,他除了獸人,沒有其他的選擇。因此,一聽到要選組長,他首先便將視線投到薩摩和那群龍人身上。只要不是那兩個來自流亡之島的人當組長,一切都好辦。這是他唯一的堅持。   搕Q個龍人看到在場的「非龍人」都將視線投注在他們身上,不由得面面相覷起來。魯道夫和桃莉首先將視線放在明斯克臉上那道長長的銀色龍麟。按照龍人族的倫理規則,有高階龍人龍人在場,低階龍人就沒有掌大位的份。畢竟,他們不敢也不能逾越階級命令他。   搦凗蒫M的,魯道夫和桃莉都認為眾龍人當中以明斯克階級最高,理該出來當領導者。卻不知,在場的銀階龍人並不只明斯克,還有尼路他們五人,就連寒和滅也都是後天的銀階龍人。   搢ˇ|道夫和桃莉不說話,盡盯著明斯克看,墨君、馬索沃和奴裡諾達恩也跟著將視線放在明斯克身上。看那態勢,似乎是等著明斯克開口回答,偏生明斯克一張嘴就像蚌殼似的,任憑他們怎麼用眼神暗示他,他不說話就是不說話。   搘孛舋奶H見狀不由得笑了起來。明斯克這個人要真當了組長,那肯定會把人悶出病來,到時肯定有趣得緊。   楱謔L見眾人眼光都指向這個冰冷寡言的少年身上,只得開口徵詢意見:   搳u明斯克,你的意見呢?」   摀o會便由不得明斯克不說話,只見他板著臉,很篤定地搖頭:   搳u我推薦摩耶。」他不能命令王子。這是他的想法。   搘孛舋奶H露出一個瞭然的表情。   摁蝎聞言,老大不高興。雖然摩耶這人似乎也很不錯啦,但是,怎麼比得上他們的貴族階級呢?讓龍人貴族聽一個精靈人的命令似乎太沒面子了。於是,桃莉直言抗議:   搳u怎麼可以?你是身份最高的,應該由你來領導我們。」要是她也是銀階龍人,她早就跳出來當組長了!   搳u我不是。」明斯克冷冷反駁。   搎D言,桃莉固然一呆,尼路等人也明顯一愣。明斯克不會忘了薩摩的龍人身份是秘密吧?   搳u這裡誰地位比你還高?」桃莉滿臉不相信地問。   搣斯克毫不猶豫,舉起手,直接指了過去。   搳u他們。」目標正是尼路等人。   搘孛舋奶H見明斯克手舉起來還不禁一陣緊張,沒想到他卻是指向他們,尼路等人一直又是放心,又是苦惱。放心的是,明斯克總算沒將薩摩的身份給掀出來;苦惱的是,明斯克不願意指揮薩摩,他們難道願意?!這可不是給他們找難題嗎?   第十二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上課好難   搢ㄘ斯克指著尼路他們,桃莉兩顆大眼睛立刻瞪得老大,直直地盯著尼路等人,滿臉的不可置信。這個酷男指著那些人,這是說他們都是銀階龍人嗎?不會吧…!銀階龍人有多到隨便都能看見一堆嗎?   搕ㄔu桃莉,就連魯道夫、墨君和馬索沃也都又驚又疑地看著尼路等人。   搘孛籊ㄘ斯克將難題踢到他們這邊,極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們地位並沒有比你高啊,明斯克。」尼路試圖掙扎,徒勞地撇開關係。明斯克不想命令王子,他也不想啊!   搢靘l六人當然也是同樣想法,因此尼路此話一出,耐達依等人馬上就跟著點頭附和,寒更是迫不及待地說出自己的底細:「我們是後天的,不算!」說完,拉著滅,飛快閃到一邊去。   搢ㄣH和滅這兩個逃兵逃亡成功,班塔耶也急忙尋找理由好擺脫關係:「是啊,是啊!我們最多和你一樣而已,所以也不能算!」   搘u不過,明斯克放過寒和滅,可不代表會放過這些理應跟他承擔同樣重責的尼路等人。只見他堅決地搖頭道:「就是因為地位一樣,所以我不能當。」明斯克回答得很聰明,打定主意將尼路等人拖下水。   搚酗H聞言,都啞口無言。的確,他們的身份是等同的,這在重視階級身份的龍人族可是天大地大的事,因為這表示,除非有上級的命令,否則通常是誰也無法命令誰。   楱謔L等學院師長見尼路等人光是為了地位高低就能爭執這麼久,忍不住開始懊惱起來,為什麼龍人就這麼在意這種事呢?現在搞得連選個組長都忙得一榻糊塗。   搳u你們真的比他大嗎?你們是中階龍人?還是高階龍人?」藏不住問題的桃莉首先對著尼路等人疑惑地問。   搹兢雂@出,就連一向昏昏欲睡的魯道夫也睜開不大的雙眼,盯著尼路等人直看,更別說墨君和馬索沃了,他們兩人簡直是滿臉興致盎然地等著尼路等人回答。   搘孛籊ㄙ洶j為愕然,無奈地看了眾人一眼,最後終於聳聳肩道:「中階龍人。」說完率先拉開衣服,露出位在胸膛中央的龍麟。   搢銗L四人見狀倒也自動,二話不說便各自拉開衣服,班塔耶則是攏高了頭髮,露出他們的銀色龍麟來。橫豎學院方面都知道這事了,也沒必要刻意隱瞞。   搳u啊!」桃莉失聲驚呼。這群人竟然都是銀階龍人?!那…那誰該領頭呢?桃莉一時也選不出來了。   楱謔L等人雖然早就知道尼路他們都是銀階龍人,但卻不知道龍人對這種階級之事竟會這般斤斤計較,連選個組長這點小事也要爭執這麼久。當然,若是別件事,尼路等人或許還不會這麼堅持階級的「本分」,畢竟,事急從權眾人還是知道的。眾人現在會這般堅持當然是因為誰也不想當上組長來命令他們龍人族的王子─薩摩!   搥N在眾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皮喇卻開口了:「我推薦摩耶。」反正大家都不能命令王子,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乾脆讓王子當組長。   暐躁粉D言眉一挑,竟也搖頭推拒:「我承認沒那個本事。」   搹兢雂@出,尼路等人全都忍不住瞪大了眼。沒那個本事?王子在消遣他們嗎?   搘L們當然不知道,薩摩推辭並不是因為客氣或消遣眾人,而是他根本不想過度引人注目。他只想暗中注意奴裡諾達恩和墨君等三人。   搘u是,這個打算遇到龍人對身份階級的堅持注定是白搭了。   搳u摩耶,你可以的。」耐達依笑得開心地推薦。   搘孛穭]點頭,聰明如他還說出一番道理來:「是啊。反正我們誰也指揮不了誰,不如叫另一個人來當組長。」   搹兢雂@出,其餘龍人除了不知情的桃莉和魯道夫之外,全都異口同聲地附和這個決定。   摁蝎聽到他們紛紛推薦薩摩,十分不解,只好轉頭尋求奧援:「你們呢?」她問的是墨君、馬索沃和奴裡諾達恩。   旓尼g和馬索沃本來就將目標鎖定薩摩,而奴裡諾達恩似乎也想找機會接近薩摩,好解開他的疑惑,因此,奇異地,三個人竟然都毫無異議地同時贊成。   摁蝎見眾人都同意,又看了薩摩一眼,只覺這人雖是精靈人,但看起來有模有樣,當組長應該也不壞,所以也就不再表示意見了。   搰搢嚍躁秦Q拱出線來,邱藏等人也很滿意。因為從哈頓-;索尼對他們的指示內容看來,的確是非常有意讓這個一身謎的精靈人摩耶負責這項關係重大的秘密任務。於是,昶印也不等眾人再多做討論,直接開口截道:「那麼,組長的任務就交給摩耶了。」   搎D言,眾人的眼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向了輕皺著眉頭的摩耶。除了尼路等人之外,在其他人的眼中,這個俊美得不像話的精靈人摩耶,的確是一團謎。   搛悃M了這項說難不難,卻讓這些龍人搞得異常複雜的問題之後。   楱謔L這才正式開始今天的課程─魔武原理。   搨漸,昶印伸出食指:「大家都知道,魔武指的就是魔法和武功。   搘扛瘋F感最早來自龍族和龍人。」說著,昶印將視線投注在席地而坐的龍人們,繼續說著:「龍人和龍族人天生就能容納魔力與真力於同一個系統迴圈中。所以,若論個人戰力,各族都不是龍人族或龍族的對手。不過,人類經過幾百年的嚐試雖然還無法成功融合魔法和武功,但是,卻起碼發展出兩者同修的方式。只可惜,人類礙於資質和有限的歲月,兩者同修卻不是人人都可做到。即便是資質夠了,短短百年的歲月也只能有一種登峰造極。我們的院長就是一例。雖然他是十大魔導師之一,但在武術上卻還是遲遲無法到達到大武練師的境地。」   楱謔L說到這,突然輕輕一笑,話鋒一轉,說起另一項發展:「雖然人類至今沒有人達到魔武的頂峰,甚至,沒有人知道,像這樣魔武同修的方式究竟有沒有所謂的極限。但是,數百年來的戰鬥,魔武者卻不知不覺成為戰場上最精銳的士兵。因為,他們能遠攻,也能近戰,所以很快就凌駕在一般士兵之上,成為軍隊中最核心的部分。這樣的結果讓魔武者迅速得到各國掌權者的支持,很快便掌握各國的軍隊主力,連帶的也使魔武成為各國習武的主流。」   搚酗H理解地微微點頭。這並不難理解,畢竟,比起一般的士兵,兼具武術與魔法專長的士兵顯得有用多了。   楱謔L將視線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接著反問:「只是,魔武的原理究竟是什麼呢?」   搹b場的眾人,除了墨君和馬索沃都不是人類,自然對人類口中的魔武不甚瞭解,所以一聽昶印這麼問,也都露出興致盎然的表情,直視著昶印。   楱謔L見狀,輕揚嘴角,簡單地解釋:「其實說穿了一文不值,人類的魔武就是找出魔法和武功的根源,然後,分別鍛煉。竅門只有一個,那就是勤!許多魔武者可以為了追求魔武而終生未婚,就是因為,魔武對人類來講,需要太多的心力和時間,這當中還需要全部心神的灌注。」   暙巨麭o裡,眾人倒不禁同情起人類來了。人類的生命這般短暫,這麼短暫的時間裡,他們大半的時間竟然都在練武,這豈非有些浪費了?   搨@達依耐不住疑惑,忍不住插嘴問道:「為什麼這麼麻煩還要兩個都練,人類會不會太貪心了?」   楱謔L微微點頭,帶著苦笑地道:「我想,貪心是有的。許多人對於力量有著盲目的追求,這個追求會讓他們永遠都不滿意自己只專精一種技能。卻忘了,大多數人一生只能專精一種技能,沒有人能兼顧所有的要求。不過,幸好有這樣的貪心,人類總算能有自保的能力。   搹]為,比起各族,人類實在太脆弱了。這種脆弱是許多人無法允許、接受的。」   摀o倒是,人類不僅壽命遠遠短於其他各族,就連肉體也十分脆弱。   搥N是號稱肉體防禦力差的精靈人都比人類要強,幸好人類有那種性格,否則這世界恐怕沒有人類插手的份。   搢ㄗ麮酗H懂了,昶印這才繼續解釋:「今天我們要談的是魔法。   搣瓵蛌瘍]法,可以從兩個角度來看。」說到這裡,昶印頓了一頓,看了眾人一眼,突然要求道:「你們現在都試試看聚出一個拳頭大的水球來。」說著,昶印率先伸出手來。不片刻,一顆亮藍色的水球出現在昶印的手心。與此同時,眾人身前也先後出現一個個水藍色的水球,藍光流轉,互相輝映,煞是美麗。   楱謔L待眾人身前都出現水球之後才又繼續道:「你們看到了嗎?   搹P樣大小的水球,卻有不一樣的聚集時間。這就是元素聚集的速度!   搕]是魔法的重要內涵之一。」   摀o並不難懂,畢竟,魔法最令人詬病的就是需要太多時間醞釀攻擊,導致對戰失去先機。魔法攻擊,威力還在其次,首要的卻是要速度來搶得制敵優勢,所以,魔法的學習裡,元素聚集的速度也是一個重點。   楱謔L一邊讓掌中的水球持續滾動,一邊還不忘提醒道:「當然,這種速度雖然有先天的差異,但還是可以用後天的努力來彌補。」   搰搢麮酗H先後點頭,昶印又繼續道:「好,那麼接下來,現在你們將你們手中的水球丟出去,哪裡都可以。像這樣。」說著,昶印率先擲出掌中的水球。   搕聹y飛快往眾人後方射去,然後一顆大樹倏地轟然倒地,緊接著又是一棵大樹倒地,直到第三棵可憐的樹也被打出一個凹洞之後,這顆昶印隨意丟去的水球才終於消失。   搚酗H見狀不約而同地跟著擲出手中的水球,倒是薩摩猶豫了一下才丟出。   搨鴩荂A薩魔沒料到昶印會讓他們丟出水球,因此剛剛聚集元素時並沒有刻意控制聚集的元素密度。這會要他丟出去,他便開始擔心起這顆沒有控制完全的水球丟出去會發生「意外」。只是眾人都丟出手中的水球,他不丟也不行,於是,他悄悄挑了大師林的方向擲出水球。   搨Y是夠幸運的話,眾人不會發現他的水球究竟造成什麼破壞,再不濟,他這水球往大師林而去應該也不會造成太大的災害和騷動。   搥N這樣,十多顆水球往四方丟出。看起來煞是漂亮。可惜倒楣了四周的樹木,好端端的遭受無妄之災。只見有些水球打落了滿地樹葉,有些水球打缺了樹木的一半樹幹,有些水球卻硬是打折了粗大的樹幹。   楱謔L等人自從水球丟出去時就密切注意觀察每個人的結果。最差的果然是桃莉,她只打下了滿地的樹葉。接下來是馬索沃和墨君,他們一個打凹了大樹幹,一個洞穿了大樹幹。在接下來的幾個人結果都大同小異,大概就是打折了一整棵樹,只有尼路、耐達依、明斯克、奴裡諾達恩等人的水球威力還波及到第二顆樹。   搰搢麭o樣的結果,說實在的,昶印暗自心驚。因為,他一直知道這群人成就很高,因此還特地在自己剛才施放的水球上面做了點小手腳,也就是,他在說出這個要求之前就開始在聚集水元素了。所以,昶印手上的水球看起來是隨意而就,事實上卻是刻意為之,當中威力自然不言可喻,也就是這樣才能夠製造出一顆能夠連續洞穿兩棵又半顆大樹的水球。   搘u不過,眼前這群人卻不一樣。他們僅是隨意聚集水元素竟然就能有這樣的成績。要是像他一樣刻意聚集,可以想見的,這些人恐怕絕大多數都能做到他所做出的結果。   搰蛫鴭鯰謔L只顧著驚訝眾人的表現,邱藏的視線卻在追逐薩摩的水球。邱藏從來到練武場開始就一直注意薩摩,所以當薩摩將水球投往東邊時,邱藏馬上就注意到,而且立刻撇開大多數人的「戰果」,專心注意薩摩的水球。   搘u見這顆小小的水球一丟出去就以驚人的速度前進,沿路上,一棵棵樹全被打缺了一個洞或一個角。奇怪的是,這樣的結果卻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就彷彿樹木一遇到這顆水球就自然融化一樣。邱藏知道,這是水球中的元素密度過高的緣故。所以看著水球消失在視線中,邱藏的心情只有震驚兩個字可以形容。   摀o種威力根本不像一個正常的少年應該擁有的。所有人族當中,大概只有大魔導師才有能力讓平凡的小水球有這麼大的殺傷力。而他相信,即便精靈族真的十分擅長控制魔法元素,也不可能在十幾歲就能達到這樣的程度。更何況,這水球的威力恐怕來不止於此,他已經看不到它了。   搥N在邱藏震驚於薩摩的表現,昶印驚訝於眾人的表現時,一道低沉的響聲遠遠傳來,帶著微微的震盪,很快就吸引了在場眾人的注意。   搚酗H不約而同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接著同時發出驚歎的聲音。   搳u啊……!」   搎D聲,薩摩懊惱地低下頭,不發一語。   搨漸映入眾人眼中的是一個個直線排列的缺口和缺洞,長長延伸到視線不及之處,形成一幅頗為壯觀的景象,叫眾人全都忍不住讚歎起來。驚歎之後,眾人又驀地回過神,轉頭回去數起剛剛水球丟出留下的痕跡。   搕@、二、三……………。十一、十二、十三!   旓ル穻酗Q四個人,卻只有十三個痕跡。這就表示還有一個人發出的水球不知所蹤。難道?這一串直線排列的壯觀圓洞就是那第十四個水球打出來的?如果是真的,那究竟是誰能發出這樣的水球?   搹b一片驚疑不定中,尼路等人瞭然地對視一眼。他們很清楚,在場十四個學生當中究竟是誰有這樣恐怖的魔法實力,那就是他們的王子─薩摩。   搘L們知道,問題恐怕是出在昶印規定「一個拳頭」大的水球上。   搹]為,他們的王子不僅是龍人族的繼承人,更是精靈人族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儲君。精靈人聚集魔法元素本來就很快,更別說薩摩從小對魔法元素就有極高的感應力和媒介力。成為儲君之後,有了魂玉心石,薩摩聚集魔法元素的速度更是直比精靈族,而接下來的成年劫更大大提高了他的能力。這種種條件都表示,薩摩不僅聚集元素的速度驚人,就連聚集的元素規模也絕不是其他人所比得上。更恐怖的是,聚集這麼多的元素,薩摩一點都不吃力!這也就是為什麼薩摩施展大多數的魔法都不需要用到咒語的原因。就是這樣的能力,讓薩摩在同樣的時間內,所能聚集的水元素根本就是其他人的百倍以上。這麼多的水元素被要求在一個「拳頭」大的大小裡,對他人可能太難,但對薩摩卻像吃飯喝水一樣容易。但也就是因為太容易,所以薩摩不容易覺得有問題。只是,一丟出去那絕對是個大問題了!   搌瑤T,就像尼路等人所猜測的。就是因為薩摩太「無心」了,所以沒有注意到小小的水球中有著驚人的水元素,丟出去時,薩摩雖然想過自己沒有刻意控制水球的元素密度,但畢竟,他還沒對「正常」   搌滲鄐O有足夠的認識,加上,一切都那麼容易,自己也沒有特意聚集元素,因此,薩摩丟出去的水球的威力就大得出自己還有眾人的意料之外了。   搨措鼣o樣的情形,眾人你眼望我眼,接著同時看向昶印。   搳u老師,我可以去找聲音的來源嗎?」桃莉首先要求解開謎題。   楱謔L微微一愣,看向邱藏。   搌蘌繩L微點頭,率先循著痕跡找了過去。他也想知道那個小水球的終點,還有,那個聲音到底是不是小水球弄出來的?如果是,那這威力也未面太過驚人了。   搢ㄗ鴘蘌疇走,昶印只得對著眾人揮揮手,快步跟了上去。   搘孛舋奶H並不急著追,他們等眾人都走了才跟在後面。同行的還有薩摩。   搳u是你嗎?摩耶?」耐達依好奇地問,帶著九分肯定。   暐躁祠I默了一會才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輕輕點頭歎道:「好難。」   摀o是薩摩對這堂魔法課的評語。   第十二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獸圈   搚酗H追著痕跡走,算過了十三棵遭受襲擊的樹,路面開始緩緩上昇,可見已經到達大師林的外圍。不多時,終點終於到了,那是一顆足有三人環抱大的巨石。大石頭的正中央有一個凹痕,十多道裂痕以這個凹痕為中心輻射而出,彷彿蛛網一般。大石頭的四周落滿了大大小小為數可觀的碎石。碎石上隱約有紅色的漆痕。   搰搢麭o景象,眾人哪還猜不出方纔那聲悶響是水球砸上巨石所造成?有一顆小水球飛了這般遠打到這個大石頭竟還有這等威力?!這是怎樣的一顆水球啊!   楱謔L等人看著地面散落的碎石,心中的震驚直攀上最高點。他們不像學生,熟悉學院一草一木的他們知道這個位置的確有一顆大岩石,但它本來並不只三人和抱這麼大。事實上,它足足有五人合抱大小,如今一顆小水球,飛了這般遠的距離還能把這顆大岩石碎成這般地步,水球蘊含的力量究竟有多強也就不言可喻了。本來,這顆大岩石上寫著簡單的警語,是進入大師林之前的界石,只不過現在那些警語都留在碎裂的石塊上了。   搣狾酗H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大石頭,啞口無言。當然,薩摩有的除了懊惱,還是懊惱。   搳u這是誰的水球啊?」馬索沃喃喃地讚歎。   搎D言,眾人驀地回過神,接著桃莉便驚歎地叫:「是啊,這是誰的水球?」說著,兩隻大眼便忙著四處看,生似這樣就能找出那人似的。   搳u我的。」薩摩面無表情地承認。反正查到最後一定是他的,他就是先承認也無妨了。   搹兢雂@出,眾人全拏眼看著薩摩,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精靈人的魔法有這麼厲害嗎?這是他們的疑惑。   楱謔L等人從震驚中回過神,又聽這是薩摩的傑作,一方面覺得有些驚凜,一方面則覺得有點瞭然。也許,這才是破天荒穿壞紅衣和藍衣的人應該有的表現。只不過,要是他們知道,這結果純粹只是薩摩無心造成的時,他們的震驚恐怕就不止於此了。   搳u你用一顆水球就可以把那顆石頭打…打成這樣?」桃莉有些結巴地道。   搕ㄔu桃莉驚訝,就連魯道夫、奴裡諾達恩、墨君和馬索沃都忍不住對薩摩另眼相看。他們自問,即便是讓他們專心蓄積元素,要想達到這種破壞程度恐怕也很困難。   搨措黈蝎的質疑,薩摩僅是皺著眉頭,無言地點頭承認。   摁蝎薩摩承認,又愣愣地看了薩摩一會,終於笑了開來:「好…   搹n厲害!摩耶!我真的要對你刮目相看了!」說完還用力拍上薩摩的肩膀,大有把薩摩當成好哥們的樣子。   摀o一拍,桃莉不覺怎樣,倒是尼路等人得趕緊抓住皮喇的手,免得皮喇忍不住被「禮儀規範」給控制,衝上去跟桃莉拚命。   暐躁秦o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這樣對待他,感覺很是新鮮,忍不住有些詫異地看著桃莉。桃莉似乎有很傻大姊的天份,面對薩摩帶點詫異的眼神,她的回應卻是一張燦爛的笑臉。   搥N在薩摩怔怔地不知如何回應時,桃莉一轉眼又咧開嘴,笑嘻嘻地問:「不過,摩耶,你可不可以教我怎麼把魔法練得這麼厲害啊?」   搎D言,薩摩愣了一下,接著無聲地笑了。不只薩摩,就連尼路等人也覺得桃莉直率得有趣,竟會當眾問起這種問題。   搛g桃莉這一鬧,方纔還瀰漫在四周的那股莫名的緊張不知不覺便消散得無影無蹤。昶印也直到這時才想起自己未完的授課,連忙走上前,輕咳一聲,指著殘餘的巨石道:「這顆石頭代表,同樣大小的魔法攻擊會有不同的結果,這就是魔法的威力。更準確地說,這是元素的密度。」   摀o番話引回眾人的注意力。畢竟在場的除了薩摩之外,都不是屬於精通魔法的種族。看到剛剛那樣超乎想像的結果,他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同樣大小的水球會有不同的威力。   楱謔L見眾人專注聆聽,滿意地輕輕一笑,進一步闡釋道:「元素密度越高,就代表同樣等級的魔法所能聚斂的元素遠遠超越其他人。   摀o也就是為什麼魔法師和魔法士只有一級之差,但施展同樣的魔法,所造成的效果卻有天壤之別的原因。因為,這一級之差不僅包括魔力高低之別,還包括了同樣時間所能聚集的元素規模差異。」   搎”麭o裡,昶印頓了一頓,歸納道:「我們剛剛的實驗就是要大家瞭解,魔法施展的速度和元素密度是學習魔法的兩大重點。在魔武並施當中,首先要的是速度,其次要求的是密度。速度、密度兼具,才算進了魔法的門。至於招式,魔法並無常式,只要抓准了訣竅,如何巧妙運用施展就必須看各人的領悟了。」   暙巨麭o番話,桃莉不禁舉起手,疑惑地問:「你不教我們怎麼運用嗎?」   楱謔L聞言笑笑,搖搖頭,反問:「如何教呢?」   摁蝎想了一下,才猶豫地道:「有很多可以教啊!像是魔法元素的感應……還有,有沒有快速集中元素的咒語啊………」她一直很想突破的她的體質限制,卻一直遲遲無法超越瓶頸。   搹o是低階龍人。出生時,她只擁有兩種顏色的龍麟,一個是紅色,一個是黃色。這表示,她只能控制火元素和土元素。雖然,經由後天的訓練,這兩種元素她運用得極為熟稔,甚至可以說是駕輕就熟。但是,她卻一直沒辦法突破只能引發這兩種元素的限制。她想,一定有辦法的。因為,族中有那麼多人都是苦練很久才突破天生體質的限制。   搘u是,她不想花費那麼長遠的歲月,儘管龍人的壽命很長。因此,她硬拉她的兩個師兄陪她來到人族,目的就是希望從中找到突破瓶頸的方法。   楱謔L看桃莉緊張嚴肅的表情,有些失笑:「元素的感應,我們自然是會教的。至於快速集中元素的咒語……」昶印頓了一頓,接著無奈地道:「老實說,並沒有。」   搎D言,桃莉愣了好一會,才不可置信地尖叫:「怎麼會?」   搕ㄔu桃莉,就連其他人也有些意外,以人類對魔法武功汲汲營營的程度,竟會完全沒有想出捷徑?!施展魔法一般都需要咒語協助集中精神來聚集元素,其他各族尚且如此,人族當然更是需要,以人類強韌的性格,若真發展出快速集中魔法元素的咒語也不會太令人意外。   搢ㄡ酗H一副無法接受的表情,昶印求救地看向一旁約莫五十餘歲身材瘦高,有著一張方臉的痲臉男子,那是他們的魔法輔助教師─畢曼。   搧o現昶印看向他,畢曼也很乾脆地主動站了出來,解釋道:「因為,魔法的發動靠的是精神力,精神力的強弱主宰了魔法的成就。所謂的咒語不過是幫助集中精神力的媒介。因此,同樣的魔法並沒有固定的咒語,只看各人體會,發展出適合自己,能幫助集中精神力的咒語,只是經過長時間的發展,許多咒語開始歸結出雷同的內容,所以才會有所謂咒語的範本出現。實際上,要想在魔法的領域登峰造極,就不應該拘泥於咒語當中,因為咒語只是幫助施法者集中精神,只專注在咒語當中根本就是捨本逐末。畢竟,精神力越高,越不需要花費時間在咒語的吟唱上,這時再死守著固定的咒語也未免多餘了。其實只要仔細思考就不難知道,要想快速集中魔法元素,利用咒語是末流,積極提昇精神力才是最長久、最安全的方式。只要精神力提高了,施展魔法的速度自然也會提高。所以,如果要說集中魔法元素有什麼快速咒語的話,那便是提高精神力。」   搚旭珜o麼一說,眾人倒是懂了。武學沒有捷徑,魔法也同樣沒有捷徑,一切都要從根基開始打起。   搢ㄡ旭狾言\將焦點轉向精神力的訓練,昶印感激地對著畢曼點點頭,得到畢曼一個安慰的眼神。   摀\多人來到學院都想一步登天,卻不知道,大多數登天的人都是靠著平日嚴苛的訓練熬過來的,因此學院教育的第一步通常就是打破學生的這種迷思。   楱謔L十分瞭解他們的心態,也很清楚魔法施展的原理。只是,要想說得像畢曼這麼清楚明白,卻不容易。畢曼大半輩子浸在魔法的領域,自然對魔法有極深的體會,解釋起來當然比其他人更容易令人瞭解了。   搚旭珨“兢隉A昶印立刻接下畢曼的棒子,對著眾人露出詭異的一笑:「為了讓你們實際體會精神力的實質訓練方式,我們已經替你們準備了一些好東西。」說著,提起手邊一個黑褐色的袋子。   搚酗H早就發現那個袋子,因為,昶印一來的時候就是拿著它,看來昶印口中的好東西就在那裡面了。只不知袋子裡的東西要如何訓練眾人的精神力呢?   搳u你們一個個來領吧!」昶印將手伸進袋子裡,這麼說。   搚酗H雖然疑惑,但卻沒有猶豫,很快就一個個上前,領回一條比項煉還小一點的晶石串。這一串晶石每一顆不僅顏色不同,就連形狀也有些落差。有些紅的,有些綠的,總之,五顏六色。有些人只有三種顏色,有的卻有七、八種顏色。有些圓的,有些方的,有些卻是六角形。有些人整串都是圓的,有些人卻圓圓方方什麼形狀都有。   搘蕙穛酗H納悶著那是什麼東西時,昶印帶著笑開口自豪地道:「這些可是我們透過特殊管道拿來的,非常難得,你們一定要好好愛惜它們。」   搎D言,眾人不約而同轉頭看向其他五位老師,只見他們嘴角全都噙著一抹奇特的笑容,叫人看了不寒而慄,就連薩摩也覺得心裡發毛。   搳u請………請問,這…這是做什麼用的?」班塔耶結結巴巴地問。   搘L們不會是掉到這些人的陷阱裡去了吧?   楱謔L抓著一串晶石,語氣平穩地介紹道:「這是帝國用來治療精神病患者的東西。」   楱謔L這話說得雲淡風輕,彷彿談論天氣一般,只是落在眾人耳朵卻彷若晴天霹靂。學院竟然拿這種東西來給他們?!精神病患者跟精神力的訓練有什麼關係?!眾人不禁愕然對視。   搨漸提出質疑的是所有人中唯一的女生:「精神病患者?!你是說神經病?!」桃莉岔起腰,帶著滿滿的怒氣,一副隨時發飆走人的態勢。   搳u你把我們當神經病嗎?」馬索沃也帶著危險的表情問著,他們是高貴的神僕,怎麼可以跟神經病畫上等號?!   搘孛舋奶H雖然沒說話,但都帶著不茍同的表情。不論如何,這種治療疾病的東西都不該與他們的訓練畫上等號。   暐躁砟@開始也有些動怒,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他知道,若學院方面真有惡意,決不會坦白告知這種晶石的用途。既然學院沒有惡意,那將晶石給眾人是不是表示,這種成串的晶石的確可以用來提昇精神力?想到這裡,薩摩不禁好奇起來。如果這種晶石的確可以達到訓練精神力的功能,為什麼又會變成帝國用來控制精神病患者的東西?   搨措鼤酗H的怒氣,昶印一點也沒有氣弱或憤怒的反應,他還是帶著笑,搖著手上的一串晶石:「喔喔……你們先別生氣。這東西可是個少見的寶貝啊!」   搚酗H全拏不信任的眼神瞪著他,擺明了不相信。昶印見狀不由得苦笑起來。這會他真不知道該不該解釋了。   搹b一片沉悶的寂靜中,一個帶著詭異魔力的聲音輕輕響起:「怎麼說?」   搎D言,所有人都不禁回頭看了說話的人一眼。說話的是薩摩,他很想知道這串晶石為什麼可以控制精神病患者。   楱謔L見薩摩問了,自然就毫不客氣地拉開話匣子:「你們說神經病為什麼叫神經病?」   搳u廢話!就是神經不正常才叫神經病啊!」桃莉餘怒未熄,又聽昶印問了這個幾近白癡的問題,忍不住就拉高聲音,火爆地反擊回去。   楱謔L也沒生氣,反倒笑了。只見他點點頭,以著認同的語氣道:「沒錯,就是因為他們的神經不正常。這種神經不正常來自於精神力的異常起伏,讓他們有許許多多奇怪的幻覺。」   暙巨麭o裡,大部分人都聽出點苗頭來。只有漢斯還瞪著銅鈴般的大眼,很不平衡地道:「神經病神經不正常關老子我們什麼事啊!」   搎D言,昶印突然板起臉,嚴肅地反駁道:「大有關係!」   搘u聽昶印這般正經的語氣,眾人便知道這晶石當中大有秘密。當下立刻收起多餘的情緒,專注地看著昶印。   搢昶印這般嚴肅,薩摩不禁帶著興味注視手上五顏六色各形各狀的晶石串。精神病患者是因為精神力不正常起伏,而他們現在要訓練的就是精神力,這之間的確是大有關係啊!   搳u什麼關係?」好奇寶寶耐達依被勾起興趣,迫不及待地問。   楱謔L見狀甚為滿意,微微一笑便解釋道:「既然是精神力不正常,要控制他們自然也要從精神力下手。所以,這串晶石最大的功用就是影響精神力的起伏。」   暙巨麭o裡,眾人都明白了。既然這串晶石能夠控制精神病患者的精神力,那麼,要利用它來訓練眾人的精神力似乎也頗有可能。   搳u因為精神病患者的精神力會異常起伏,這種經過設計特別串起的晶石串正好能產生一種特殊的磁場,將這種異常起伏抵銷。如此一來,精神病患者有了他,也可以生活得像正常人一般了。」昶印高興地說著這項人類的特殊發明,他們暱稱叫「獸圈」的東西。   搚酗H聞言也不再堅持反對了。因為,這種看來普通的晶石串聽來好像真能訓練精神力的樣子。想到這裡,眾人不禁開始仔細端詳著手中的晶石串。   搥N在眾人都再仔細看著手中晶串時,魯道夫卻沒有,他一直帶著懷疑的神情看著昶印。雖然昶印那番說辭似乎頗有道理,但是,魯道夫長年在帝國生活卻不這麼想。他根本沒看過也沒聽過有人用這種晶石來訓練精神力!照理講,要是這麼好用,那還不一堆人搶破頭爭著買。但事實上,帝國當中根本沒有這種說法,甚至連帝國資源最流通的幾個大都市都沒見有販賣這種晶串,這怎不叫魯道夫大為懷疑呢?   搣窱蛦o個疑問,魯道夫猶豫半晌,終於還是開口問:「為什麼帝國並沒有聽說這種晶石有這種功能?」   楱謔L聞言愣了一愣,隨即不在乎地道:「喔!這種東西材料不好找,又不好做,所以做得不多,自然就沒人知道了。」   搵u是避重就輕的說法。薩摩懷疑的眼神直接落在昶印的臉上,而昶印突然偏離的視線證明了他的疑問。果然有問題!晶石並不是一種普及性的大眾商品,甚至可以說價格不菲,做成晶串需要那麼多晶石,自然更是昂貴。昶印大可以這般堂皇解釋,但他卻選擇這樣草草帶過,怎會不讓薩摩起疑呢?只是,本著好奇,薩摩還是想知道這串晶石如何訓練精神力。所以最後他還是沒有開口質疑。   暐躁祠S開口,倒是桃莉觀察自己和眾人的晶串好一會,忍不住開口了。   搳u那麼,為什麼我們手上的東西每串都不一樣呢?…是症狀不同嗎?」桃莉疑惑地問。   楱謔L想了一下,也沒錯啦!病得嚴不嚴重也是一種症狀。因此,昶印點點頭。他在發放「獸圈」時,的確是根據每個人的情況來發的。   暋C色和形狀的複雜程度代表著「獸圈」的威力。越複雜,「獸圈」對精神力的干擾越大。最複雜的,他按照哈頓-;索尼的指示,分給了那個不知底細的精靈人摩耶。   搳u是啊!不同的症狀要有不同的藥來治。不過,雖然形狀不同,功用卻是一樣用來訓練精神力,沒什麼差別。」昶印點到即止地解釋。   搘L知道,要是說威力不同,桃莉恐怕會追問哪一條威力比較大,然後搶著要。要真讓桃莉拿了威力強的晶串,可以預料的,未來學院很可能會多了一個神經病。   搚酗H不知內情,昶印這般解釋自然也就無人質疑。   搢ㄡ酗H沒有問題,昶印非常高興地宣佈一個不怎麼受歡迎的消息:「今天晚上,你們就帶著它到這裡來。我們要在這裡過夜。順便訓練你們的精神力。」   搳u為什麼不能現在練?」桃莉迷惑地問。晶串都拿在手上了,哪有等晚上再練的道理?   楱謔L搖搖頭,煞有其事地回答:「現在不行!因為,這種訓練要在晚上才能達到最佳效果。」   摀o麼一說,桃莉果然沒意見了。   第十二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流派的意義   揧矰悀中,眾人留在練武場用餐。下午本來應該接續早上的課程,緊接著武術入門的課程。但是因為在場的絕大多數都是龍人,對武術另有一套法門,昶印等人在招式上對他們的幫助不大。能夠教的也只有對敵時的竅門,以及充分利用手邊武器對戰的方法。但是這種方法光靠說的沒用,得要實際對招才能學會。只是,鑒於晚上要訓練精神力,不能過度消耗體力,因此,下午的時間,昶印等人只是大致介紹了各國各派的武術特徵。   摀o部份由學院裡學問最淵博的佛曼紐主講,柴夏輔助。只聽佛曼紐輕咳一聲:「今天,我先介紹人族的武術。」佛曼紐說著朝柴夏點點頭,柴夏立刻將手中一卷布質方布攤了開來,掛在準備好的木架子上。   搕镼洶W蜿蜒著好幾道黑色輪廓線,畫的正是世界地圖。   搹繵玼簿蒂b方布邊,開始介紹起人族的武功派別:「人族的武功套路非常複雜,主要分三大脈絡—走」雅「、走」豪「、走」險「。   摀o三個脈絡很好理解。」雅「的路子,又叫做」宮廷派「,顧名思義,這個路子流傳在宮廷貴族當中,出招講求優雅,最高境界就是」氣定神閒,行有餘裕「。」豪「的路子,又叫做」邊境派「,因為發展於邊境多戰事的環境而得名,招式大開大闔、意境淒豪。」險「的路子,又叫」世俗派「,比較晚發展成派,因為冒險者逐漸普遍,這一條脈絡才逐漸清楚起來。」世俗派「的武術主要從亡命的冒險者發展而來,招式奇詭,專走偏鋒,講求出其不意、以命搏命。這一派的武功初逢之下,最難對付。」   搹繵玼簽q流派淵源開始解釋,詳細解說特色,立時讓眾人聽得出神。   搳u這只是大概的分類,每個脈絡之下又有相當多流派。就舉巴耶帝國為例……」佛曼紐將手指向下方偏左的兩個大陸塊上,說起巴耶帝國的武功:「帝國內的武術,」宮廷派「的還分成重招式的」實派「和重身法的」虛派「。」實派「講求招式繁複、層層疊疊,乍看之下真是眼花撩亂。」虛派「則受到晚近的」世俗派「影響,講求身法輕靈,閃避跳躍的動作特別多,招式夾在身法當中,身法用來惑敵,招式反而藏在身法之後。這」虛「」實「兩派各有勢力,宮廷武師也就分這兩派。」   搳u」邊境派「也有兩派,很容易理解。帝國的軍人世家總共有兩大家:東陸的穆家和西陸的皓家。」邊境派「就以這兩家為中心,分」   搌F派「和」西派「。」東派「攻重於守,招招捨命,步步進逼。相反的,」西派「的招式攻守相輔,攻勢不強,打起來火藥味也淡了一點,不過倒是一步一步的走紮實穩守路線。」   搚酗H聽到這裡都不禁想起穆藍和皓星。如果照這樣分,穆藍應該屬於東派,皓星則屬於西派。東派火藥味比較重,倒跟穆藍的火爆脾氣很相配。西派穩重,與皓星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樣也有幾分相似。   搚酗H思緒運轉間,佛曼紐的聲音再度響起:「」世俗派「流派最多,雖然還沒有定論,但是大致上分」暗「、」隱「、」圓「、」疾「四派。」暗「派,實際上就是從暗殺發展出來,這一派招式陰狠,不出則已,一出便是致命傷,不亡即殘。」隱「派,實際上就是小偷和情報人員的武術,輕身功夫特佳,隱匿的本事也極高。因為以脫身為首要要求,所以這一派的招式不重殺招,招式講求」虛實實虛「,也就是看起來是實招,實際上是虛招,你以為它是虛招,可瞬間它又會變成實招,極難應付。除非武功高這種人很多,否則不僅別想打敗他們,說不定還會被他們以虛虛實實的招式纏死,反倒落敗。這派武術一開始虛多實少,現在虛實比例平衡,也更難對付了。面對這一派的武功,最忌心焦,務須冷靜才能看出虛實變化。」   搹繵玼羶”麭o裡,頓了一頓,視線掃過眾人之後才又繼續道:「至於」圓「,這派的武功是」世俗派「中比較偏」邊境派「的。因為,它的武功最擅長以一敵多,在群攻中最看出它的威力。這派武術不論身法或是招式都以圓為基本線,招式圓融,身法圓滑,群攻當中擅長避敵鋒銳、攻其不備。遇到圓派的武者,針對一點進攻才是上策。   搹]為,圓,雖然看起來沒有弱點,但實際上全是弱點,只有如針般的攻勢才能迅速瓦解圓。太多人參與攻擊反而會被圓派武者利用、牽制,攻擊人數最好限制在三人以下。最後一派,」疾「,那就更好理解了。   搘扛漫萓‘H快著稱,」疾風刀劍槍三法「是它最為人熟知的精髓。」   搵e「派的攻擊特點不僅快,還常常一沾即走,極少死纏硬拚。他們最擅長短時間內密集攻擊,一組攻勢過後便迅速退開,之後再瞬間發動攻擊,這樣反反覆覆,就像暴浪一般,待時機一到,致命一擊就會出現。」   搳u」暗「、」隱「、」圓「、」疾「四派,儘管用法不同,但是刁鑽難防卻是共通的特點。要是同為世俗派不同支派的武者對陣的話,攻防之間的機變更是令人眼花撩亂。可惜世俗派對身法太過講究,反倒使他們攻擊的威力遠遠不如其他兩派強。入門很快,大成卻難,是這一派長期的隱憂。」   搳u再說到裡爾公國…。」佛曼紐的手指滑向方布的右方。   搳u裡爾公國當中,」宮廷派「雖然也有」實派「、」虛派「之分,但公國內部封建思想比較堅定,虛派被視做低俗的象徵,所以公國貴族當中以實派為主流。只是受到各國冒險者活躍的影響,貴族子弟當中,」虛派「有逐漸增加的趨勢。」   搳u至於邊境派。裡爾公國的邊境派又叫」賀蘭院派「。因為所有裡爾公國的軍人都出自賀蘭武術學院,接受統一的訓練,使用同一規准。裡爾公國的邊境派特別講求基礎紮實,所以裡爾公國的軍人特別能夠忍受長期行軍。招式方面,同樣是邊境派,招式也是走大開大闔的路線,比較特別的是,賀蘭院派重攻不重守,他們的防禦幾乎全部依賴公國生產的優良盔甲。賀蘭院派不重視花俏武技,講求實用,殺敵優先,只進不退,這些都是屬於邊境派的特點。」   搳u世俗派因為冒險者少有國界之分,所以分派與裡爾公國一樣。」   揧t「、」隱「、」圓「、」疾「是人族三國共同的劃分。」   搎”麭o裡,佛曼紐的手指往下滑,指向方布的右下角:「最後是約塔公國。」   搳u約塔公國因為貴族長期腐化,宮廷武技已經淪於表演性質,多餘而花俏的招式充塞其間,毫無威力。可以說,約塔公國的宮廷派已經名存實亡,根本稱不上武功了。這也是為什麼約塔公國幾乎每一位貴族子弟都要來蘭普頓的原因。倒是邊境派,因為長期與兩大強國交戰,發展得相當不錯。約塔公國的邊境派又被稱為」鐵桶防禦「。」   搎”麭o裡,佛曼紐輕輕笑了。   搚酗H也覺「鐵桶防禦」這形容詞有些有趣,因此也不禁跟著笑起來。   搳u身為弱國,約塔公國發展出相當傑出的防禦技能。有人說,只要有三個約塔公國的邊境派武者在,足可立於不敗之地;十個邊境派武者,就是一道會動的城牆。城牆沒有攻擊力,說的正是約塔公國邊境派的特點─重守輕攻。」   搹繵玼瓣@介紹完,眾人便陷入深思當中,他們在想,他們的武功究竟比較像哪一派。雖然在場大多數人都不是人類,但他們還是忍不住開始檢視自己武功比較偏向哪一派。   搳u老師,你是哪一派?」桃莉好奇地舉手發問。   搹繵玼癡呵笑著,伸手摸摸下巴的白鬍鬚:「啊—我是哪一派的啊?這就複雜了。我從小是」宮廷實派「出身,後來第二位師傅教我」   暋銋狾雓ㄐu的武功,後來來學院,我迷上了」世俗派「的」圓派「。   搕妨嶆~紀大了,當了老師,什麼派都學,現在就連我也分不出我是哪一派啦。」   搎D言,眾人都笑了。的確,學了那麼多,什麼派的都會,也就什麼派都不是了。   搵瑭n中,與佛曼紐同事多年的邱藏倒是幫他分析起來:「不過我瞧他對招時,」圓派「的味道還是多一點,只是攻勢比」圓派「少,應該是受到」邊境西派「的影響,加上每招多少帶點脂粉味,大概又是受到」宮廷實派「影響。」   搹繵玼羶D言,思索起來,好一會才恍然大悟道:「這倒是,被你一說還當真是這樣。」說著還連連點頭。   搳u既然每個人的派別會受到之後學習的影響,那麼,知道這種派別有意義嗎?」寒思索著問。   摀o話問到關鍵,只見佛曼紐微微一笑,讚許道:「派別本身沒有意義,但是派別的內容有意義。」   搰搧蛢酗H疑惑的表情,佛曼紐進一步解釋:「這種派別只是要你們知道武術流派,藉機瞭解武術到底有多少面向可以發展,並不要你們去分類自己或他人的流派。每一個流派都各有優劣,最好的當然是—各家融合,去蕪存菁。既能雅也能俗,既會直來直往也會曲折進退。   搘蕪W偏鋒不需堅持,適性發展就好。總之,最適合你的武術就是最好的武術。流派名稱不重要,流派所代表的武功類型和它的優缺點才是你們要思索的。」   搥N在佛曼紐宣佈要他們回去思考今天的學習內容之後,課程提早結束了。薩摩等人於是邊走邊聊,緩步離開練武場。   搚酗H的宿舍都很接近,為了晚上的訓練,眾人倒是有志一同要先回宿舍稍事休息,因此十幾個人一起行動,浩浩蕩蕩地穿過學院中央練武場最密集的區域。   摁蝎走在前面叨叨絮絮地發表對晚上訓練的猜測,魯道夫一臉倦容頻頻點頭,馬索沃和墨君則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奴裡諾達恩安安靜靜地跟在他們身後,沒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馬索沃和墨君的背影。   搣斯克和班塔耶兀自研究著手中的晶石串,各自轉著不一樣的念頭。明斯克想的是,不同的晶石究竟要如何組合才能有影響精神力的能力。班塔耶想的則是,這些晶石究竟會不會收回去,如果不收回去,要怎麼把它們賣掉才不會引起別人注意。耐達依抓著皮喇、尼路和漢斯的晶石串,擺在手心,比較起來。漢斯一邊走一邊好奇地張望,皮喇則是一路緊盯著自己的那一串,生怕被調了包。尼路微笑不語,僅是有意無意地注意著前面三個可疑人物。寒和滅兩人盡責地跟在薩摩後面,提高全身靈覺注意四周的動靜。   暐躁祠瓣ㄚ蝏繷萲w團體行動,因此一路上不僅不講話,連神色都顯得冷漠很多。至於銀白色的魔獸小斑,牠還是睜著銀色的瞳孔,亦步亦趨地跟在薩摩身後。或許,連牠也弄不懂,為什麼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牠會這麼心甘情願地跟著這個人。   搕@路上,眾多練武場還有許多組在使用。魔武部固然是今天上課,其他部也都多少有一些自發性的練習。像現在,小徑兩旁,右後方的練武場是魔武部三年級學生上課場地,右前方練武場是武術部二年級練習場地,左前方的練武場是魔法部一年級的練習場地,左方的練武場是魔武部二年級上課場地,左後方則是魔法部三年級練習場地。   旓ヶ|內學生的服色只能用來辨別修習類別,武術部都是一式黃色開襟長、短袖勁裝,魔武部都是一式淡藍色v型領長、短勁裝,魔法部則是一式紫色高領長袖勁裝。至於年級別,在服飾上並沒辦法區別,只有身上所別的學院徽章略有不同。因此,每昇一個年級,學生們就必須更換徽章,學院也會趁機核對學生身份。為的是避免不肖人士潛入。   暐躁秘奶H一路走來幾乎每一個練武場都有人。不是在上課就是在練習。有些場地人多,有些場地只有三三兩兩幾個人在吆喝。這一段的練武場靠近宿舍區,是所有練武場裡最熱門的區域。因此,儘管每個練習場間都有高大喬木和低矮灌木稍稍隔離了視線,眾人還是隱約看到兩旁練習場鑽動的人影。   暐躁砲縝妗L聊籟地看著練武場中鑽動的人影,突然,前面聊得高興的桃莉等人不響了。眾人一路上習慣桃莉的聲音在耳邊響著,現在突然沒了聲音自然好奇地張望過去。這一看才發現,桃莉不僅不說話,就連腳步都停下來了,兩個眼珠子好奇地看著左前方的大樹下。   搚酗H順著視線看去,只見兩個少女正在樹下拉拉扯扯,一人死命地把另一個往前推,另一個則是死命地往後躲。兩人都穿著一式紫色高領的長袖勁裝,上衣長及膝上,像條小短裙,下身則是直統的紫色長褲和一雙白色平底鞋,看起來很是俏麗。不過,最引人注意的還不只是這樣俏麗的裝扮,還包括兩個少女那近乎一模一樣的臉!不同的是,一人眼神靈動活潑,一人卻是含蓄文靜。同樣的臉呈現不同樣的氣質,很是吸引人。   搚酗H都認識她們,因為,她們就是那群一年級貴族之一的雙子公主。桃莉自然也認得,她只是好奇這兩個一年級的風雲人物為什麼會在這裡拉拉扯扯,而且看她們不斷往這裡看的情形可以猜出她們的目標是他們。   摁蝎等人停下來了,跟在後面的薩摩等人自然也只得停下來。   搳u你們說她們在做什麼?」耐達依隨手將其他人的晶石串丟回去,瞪著依舊拉拉扯扯的兩個少女,興奮地問著身旁的同伴。   搳u吵架吧!」魯大漢漢斯直覺地回答。   搨@達依聞言,翻翻白眼,不理,又將視線落向旁邊的尼路:「你說呢?尼路。」   搘孛纀漱F一笑,眼光掃向斜後方微微蹙眉的薩摩,才回過頭來看著耐達依:「應該是來找人。」   搨@達依連連點頭。他也是這麼認為。當然她們要找的不外乎是他們這些曾經與她們接觸的人,只是,她們要找的會是薩摩嗎?若是,又是為了什麼事呢?當眾示愛?耐達依真是好奇極了。   意義   第十二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女人的戰爭   搢S讓眾人思索太久,另一邊的兩個少女也發現這邊眾人的反應,於是,那個推著另一個人的少女也不推了,伸手一拉,扯著那名羞怯怯的少女大步走了過來。   搳u喂!你們好。」少女笑盈盈地打招呼,沒有半分貴族的架子。   摁蝎等人愣了一下,還是禮貌地點點頭,然後很自然地將視線投向後面的人。他們跟她們不熟,她們會特地前來打招呼應該是為了其他人。   搌G然,走在前面的少女很快地將後面的少女拉到薩摩等人面前。   摀o時,鄰近的練習場都探出了一些人好奇地看著。   搳u那個,你!」少女指著栗色頭髮的耐達依。   搳u還有,你!」又指著面無表情的薩摩。   暋纗D是來找碴的?就在眾人一陣錯愕中,少女突然笑呵呵地彎下身,行了一禮:   搳u謝謝你們。」   搎D言,除了知情的薩摩等人外,其他人全呆了。包括當時不在場的漢斯,他也是一臉迷惑的蠢樣。   搳u他奶奶的怎麼回事?」漢斯用粗俗的句子問出了不知情眾人的疑惑。   搨@達依沒有回答漢斯的問題,只是言笑晏晏地回答道:   搳u哪裡,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說著還微微躬下身子,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搕痐k聞言,悄悄地送了耐達依一個白眼,卻得到耐達依猛眨眼睛的回應,氣得暗暗跺腳。她若不是為了姊姊,才不要跟這個一天到晚拋媚眼的怪男人打交道哩!瞧他那副色胚樣!   搨@達依並不在意少女的白眼,他只是覺得有趣。這還是第一次有「女人」對他的笑容毫不領情哩!   搳u寒星……我們……我們回…回去吧!」少女的身後傳來這樣低聲的建議。   搎D言,這名叫做寒星的少女更堅持了,一把就將姊姊拉到身邊,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俊美少年,又情不自禁地分了神。唉……做什麼長這麼好看呢?就算板個死人臉都會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搘洏狨Y,寒星拉回差點飄遠的思緒,綻開幾乎算是百戰百勝的天真笑容:   搳u你好!我是寒星,這是我姊姊寒月。謝謝你們那天在塔裡沙港幫我們解危,以後也請多多指教!」   搰搧蛢換e一模一樣的少女,薩摩實在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他並不習慣,而且也沒那個必要與人類,尤其是人類女子結識。以他有限的經驗來推斷,人類女子都是禍端,還是少惹為妙。只是單以約塔公國公主的身份,他的確應該表示友善。因此,最後,薩摩還是選擇輕輕揚起嘴角:   搳u我是摩耶。」   暐躁砟雯訇o簡短,可一旁的耐達依卻補充了很多:   搳u我是耐達依,他是尼路、漢斯、皮喇、班塔耶、明斯克、寒、滅。那天除了漢斯,我們都在場。」一邊說一邊還指著被點名的人,累得人人都牽起嘴角擺出很友善的模樣。   搳u要你多嘴!」少女對著耐達依做了個鬼臉。   搨@達依自討沒趣,也不難過,摸摸臉,儘是吊兒啷當地笑。   暐躁祖漱雯釓鷁M簡短,但寒星顯然已經很滿意了,只見她刻意不看一旁一臉笑容的男子,轉頭對著旁邊低垂著頭的姊姊寒月猛使眼色,希望她趁機與薩摩攀談。可惜,寒月從頭到尾一逕低著頭,沒有接到她的暗示。   搕痐k見狀無奈地翻翻白眼,看樣子她得好人做到底,幫她這個害羞的姊姊想話題。只見她眼珠子一轉,連忙又問:   搳u你是那個國家的人啊?帝國嗎?」   暐躁窈n搖頭,簡短地回答:   搳u我是精靈人。」   搎D言,一旁低垂著頭的寒月猛然抬起頭,眼中倏地閃過一抹驚訝和遺憾,怔怔地望著薩摩的臉。這是不是表示…她和他不可能了呢?父王不會答應讓她嫁給精靈人的…。   搥H星沒有寒月那樣深切的感覺,聽薩摩表明身份,她第一個想到的卻是那天在塔裡沙港看到的神奇魔法,驀地恍然大悟:   搳u真的嗎?那你那天使的是元素束縛術嗎?」   暐躁祠S有正面回答,僅是輕輕點頭。   搢ㄙ活A寒星驚訝地叫了起來:   搳u真的是元素束縛術?!好厲害喔!你幾歲啊?我皇奶奶說,很多會元素束縛術的都是一些老頭子唷!精靈人是不是不一樣啊?」寒星晶亮的雙眸訴說對魔法的渴望,就連本來還在出神狀態的寒月也回過神,睜著同樣明亮的美眸看著。   搢ㄙ活A薩摩不由得輕輕笑了。這種單純的渴望他很欣賞,但是他並沒有因此回答寒星的問題,因為,他認為他沒有必要說這麼多。   搢ㄗ嚍躁祠S有回答,寒星也不在意,自顧自連珠炮地問下去:   搳u那種元素束縛術會不會很難呢?我跟姊姊都是魔法天才喔!我們一定學得會對不對?」說著挺起胸膛,一副等待鑒定的模樣。   暐躁粉暑晰n頭,不置可否。   搥H星見狀,一張俏臉馬上垮下來,失望地道:   搳u你也跟皇奶奶的想法一樣啊?她說我們兩個要學會除非奇跡出現。」   搎D言,眾人全都笑了。在薩摩眼中,寒星和寒月這對鸞生姊妹要學會元素束縛術的確很難。撇開魔力高低因素不談,首先便要收斂大起大落的情緒。因為元素束縛的第一步就是感應靜止的元素,這個步驟需要近乎止水的心。光是這一點,這對眼前這兩個喜怒形於色的少女來講,就顯得太難了一點。她們的皇奶奶想必也發現到這點才會跟她們這麼說。   搳u不需要奇跡,只需要心。」薩摩簡單回答。許多人類之所以直到白髮蒼蒼才能學會元素束縛術,是因為,他們直到這個年紀才瞭解什麼叫將心靜止。   搳u心?什麼心啊?」寒星大惑不解。這個俊美的精靈人明明是在教她們如何學會元素束縛術,只是這提示也未免太…抽像了一點。   搥H星的追問薩摩沒再回答,反倒將視線落向左邊樹下,輕皺眉頭。原來,小徑旁的樹下此刻圍了一堆人,都在注意這邊。   搘孛舋奶H自然知道薩摩不喜歡人多,更不喜歡與人虛應故事。他只在有必要應酬的時候才會顯得好相處,其他大部分時間他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生人勿近的模樣。平常話就不多的薩摩,這會看到這麼多人圍觀,那是怎麼也不會再開口了。   搎★磞b的,即使尼路等人和薩摩認識了這麼久,有時卻還是不免覺得薩摩很遙遠,很難捉摸。薩摩面對他人有一種明顯的疏離感,這種感覺只有在他面對父母親人時才會消失,即便如此,薩摩對親人所說的話還是少得可憐。尼路等人私底下與薩摩相處,薩摩總還會說上幾句,但一但到了公開場合,薩摩絕對又是惜字如金。偏偏當他不想講話時,任誰都別想從他嘴巴中逼出半個字。   揧穔M這種特質一方面因為薩摩生性冷淡,不易與人熱絡,一方面因為從小飽受兩隻小精靈的荼毒,習慣了沉默地冷眼旁觀,靜靜思考,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身份特別,容不得胡亂說話。就是這三個因素,造就了薩摩如今這種疏離群眾的氣質。   搯畢p今天雙子公主選的是一個沒有外人的場合,薩摩絕對會顯得熱絡一點。可惜,有了一群人看熱鬧,薩摩就對這種沒有明顯功用的應酬興趣缺缺了。   搢ㄗ嚍躁砟@點反應都沒有,寒星不悅地嘟起嘴,開口就想埋怨。   搵Z塔耶見狀連忙開口圓場:   搳u寒星公主,摩耶不習慣人多,有話,我們可以另擇時地再聊。」   搎D言,寒星立刻轉頭看看四周,然後恍然大悟地笑了開來:   搳u喔!我知道了。那我們到別的地方講吧。」   暐躁砟@聽,皺皺眉,輕輕搖頭:   搳u沒有必要。」他不覺得應該另外撥出時間做一些無謂的談話。   搳u怎麼會沒有必要?我們可以做朋友啊。你們跟那些馬屁精不一樣,我們很喜歡你們。」寒星理直氣壯地道。   暐躁砟˙y,只是以審視的目光看著兩個少女。他實在對人族少女沒有多少好印象,雖然這兩個女孩看起來很單純,但是難保不是別有居心。畢竟,約塔公國生存在兩個強國的夾縫中,企圖尋求外援也並非不可能。   搹b不明意圖的情況下,薩摩決定不表態。因此,面對寒星明顯的友善態度,他僅是輕描淡寫地推辭道:   搳u我們還有其他事。」   搎D言,寒星立刻將徵詢的目光看向眾人。她好不容易才遇到姊姊的心上人,若是沒有把握機會讓他跟姊姊單獨相處一段時間,那麼依姊姊的個性一定只會眼巴巴地看著,什麼話都不敢說。   搨措鼢H星投來的詢問目光,其他人儘是一臉茫然,倒是尼路連忙開口解釋道:   搳u是啊!等一下我們要到蘭普頓市去買一些東西。」他也不覺得應該在這種情況下表現出他們與這兩個少女交好。因為,人族當中的鉤心鬥角相當普遍,貴族當中更有派系之分,雖然就目前看來,兩個少女似乎不偏幫哪一方,但是以他們的身份和立場,最好還是與這些可能的權力鬥爭撇清關係。   搘孛臛o麼一說,其餘眾人也隨即省悟,連忙點頭附和。就連桃莉等人也跟著點頭。反正如果連尼路等人都不想跟這兩個身份高貴的少女多有牽扯的話,那原本跟她們就沒有淵源的他們更沒有必要淌這混水了。   搦鶷z講,聽到薩摩等人這麼回答,寒星公主也覺得不方便再糾纏,加上其他練習的人紛紛好奇地圍了上來,實在也不適合繼續攀談。只是寒星一看到一旁滿臉失望的姊姊便猶豫了起來,最後,寒星終於還是厚起臉皮支支唔唔地道:   搳u要不然……我們跟你們去好不好?」   搚酗H聞言盡皆愕然。他們剛剛那番話應該已經明顯表達出眾人不想多與她們糾纏的意思,怎麼這位寒星公主還這麼堅持呢?這麼做不嫌不合宜嗎?   搥N在眾人一片奇怪的沉默中,尼路將眼光放在又躲回寒星身後的寒月公主身上。看來…,這位寒月公主恐怕將會為王子帶來不小的麻煩。   暐躁紗K起眉,正想著該如何婉拒時,一道尖銳的女聲響起,打破這個為難薩摩的僵局:   搳u寒星公主,這樣不行喔!你們忘了巴耶帝國的四皇子是你們的未婚夫嗎?怎麼可以當眾勾搭其他男人呢?」   搹兢雂@出,眾皆嘩然。就連一旁看熱鬧的人群也開始竊竊私語。看來竟是沒人知道這兩位身份高貴、長相俏麗的姊妹花是巴耶帝國四皇子的未婚妻!   暙撜Y之後,四周的竊竊私語又變成了一聲聲惋惜的歎息。可惜啊!兩個好女孩就要毀在那位沉溺酒色的無能皇子手上了!   暐躁秘奶H撇開四周議論的聲浪,循聲望去。只見一名相貌艷麗的少女緩緩從樹叢後彎了出來,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麻宓!只見她美眸燃燒著熊熊的妒火,看著站在薩摩身前的兩個少女。   搹蛘q雙子公主離開練武場她就注意到了。因為,就是這兩個丫頭讓她魔法部第一名花的寶座岌岌可危。從她們進入魔法部的第一天,就有許多人被她們迷走了魂。其實,她們的姿色,每一個都比不上她,但是偏生她們是雙胞胎,兩張臉一模一樣,又氣質迥異,頓時讓那群喜新厭舊的男人們轉移了目標。現在,魔法部已經不只她可以所到之處引起騷動了,就連這兩個小丫頭都有了一批支持者。這在她眼中是件大事情,她不能容許有人比她更優越!   搰陘F搶回優勢,她好不容易才特意在昨天讓四皇兄見到她們,還鼓吹四皇兄,得到雙子公主有利於繼承地位的取得,這才激得四皇兄開口說出要娶雙子公主為妻的話來。原想藉此打擊那些沒有眼光的男人,沒想到今天卻看到這兩個小丫頭當眾動起那個男人的腦筋!更可恨的是,那個男人對她連一個眼神都不屑,卻跟那兩個小丫頭有說有笑!這怎不讓她生氣?所以她才故意在眾人面前說出那些話。   搥H月公主聽到麻宓的話,俏臉立刻刷白,恐慌地抬起頭看著薩摩。卻在看到薩摩還是一臉冷漠時,又低下頭,兩眼開始轉出委屈的水光。   搰搢鴝n姊這樣難過,寒星公主立刻回過頭,怒氣沖沖地反駁:   搳u你不要亂說好不好,我們父王絕對不會答應的!」   摀蟯W信心滿滿地緩步來到眾人面前,身後還是跟著四女二男,高高抬起的下巴帶著踞傲的艷麗,可見麻宓可以風靡學院並非沒有道理。   搳u由不得他不答應。只要四皇兄把這事告訴皇上,皇上答應了,還怕你父王不答應嗎?」麻宓冷嘲熱諷地強調約塔公國依附巴耶帝國的事實。   搥H星公主聞言更是生氣了,毫不客氣地反擊道:   搳u英明的皇上才不會為了那個全帝國最不長進的四皇子破壞兩國的關係!」   搹兢雂@出,麻宓雖然一時無言可回,但是氣焰卻更盛。   搳u你這樣出言中傷我國皇族,難道不怕我國追究嗎?」麻宓尖銳地指控。   搎D言,寒月公主忍不住拉住了寒星公主的手,提醒她不要繼續爭下去了。可惜,寒星公主天生下來天不怕地不怕,最恨的還是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所以,她一點也沒有收斂的打算,還指控回去:   搳u本公主真金不怕火煉,要追究儘管來!不過,在你們追究之前,本公主還想跟你們追究當眾破壞友邦公主清譽的罪責!瞧瞧看帝國皇上會聽我的還是聽你的!」   搳u自然是聽本公主的了!本公主堂堂巴耶帝國的公主難道會污賴你不成?」麻宓抬高下巴,拉高姿態道。   搥H星公主嘲諷地看著麻宓,冷冷地道:   搳u你當大家都瞎了還是聾了?誰不知道你堂堂麻宓公主是撿來的?皇上難道會相信你這個愛慕虛榮的女人,而不相信代表我約塔公國正統的雙子公主?」   摀蟯W被人直擊致命傷,整張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搳u我帝國作風開放,不會固守無謂的繼承正統,寒星公主這樣說未免有挑撥離間之嫌!」敢情麻宓也不是好與的,面對熟稔兩國外交原則的寒星公主的攻擊一點也不示弱。   摀o一來一往,當真快演成了外交攻防戰,尼路等人固然聽得目瞪口呆,耐達依更是差一點大聲喝采起來。薩摩在一旁聽著,忍不住眉頭緊皺。原來,人類國家之間的問題可以這麼多,這麼複雜,這麼麻煩啊!不想淌這混水,薩摩也不打聲招呼,兀自回過身,邁步離開。   暐躁砟@離開,一直注意他的寒月公主立刻就發現了,但是她沒有勇氣叫住他,她只能帶著滿臉失望目送心上人的背影越走越遠,同時感覺自己的夢也越來越遠。   搘孛舋奶H見到薩摩走了,自然也不多留,連忙跟了上去。班塔耶等依依不捨的耐達依也走了才邁步離開,臨走前還低聲向寒月公主道歉:   搳u我們不想介入人類的糾紛當中,抱歉。」說完,沒有理會陷入低潮的寒月,和吵得火熱的寒星、麻宓,快步追上薩摩等人。   暐鰶}爭吵中心,眾人頓時覺得輕鬆許多,表情不自覺都放鬆起來。耐達依甚至還一邊走一邊笑著道:   搳u這個寒星公主很不簡單,那個假公主遇到對手啦!」   搨@達依這話眾人都暗暗同意。的確,以剛剛的情況,寒月固然很軟弱,寒星卻奇怪地特別強硬,一點都不像一般公主,只擺著好看,沒有一點才幹。從寒星與麻宓對話的內容可以看出,貴為一國公主的寒星對國與國間關係的掌握似乎頗為不錯。   搘孛穭]一改不願結交的想法,低聲在薩摩耳邊說出自己的建議:   搳u如果要和人族打交道,我們就需要像寒星公主這麼熟悉人族外交規則的人。」   搎D言,薩摩無語,只是思索。的確,要和人族接觸實在少不得要弄懂人類國家的繁文縟節和複雜的階級關係。人類的心思太過複雜,不是一直身處在中央大陸和模裡邦聯的他們可以完全掌握。所以如果可以,他不想與人類國家打交道。   第十二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實與虛幻之間   揧矰諞G掛上東邊的天空時,眾人也已齊聚到練武場。不多久,昶印等人也來了,數了數,老師只來了五個,少了一個,那是負責武術輔助的柴夏。原來,為了不讓今夜的訓練受到干擾,柴夏受命前往監視學院裡的帝國份子。不論如何,學院必須牢牢守住訓練這群人的秘密,才能保學院周全。為了這個目的,他們今年還特地將那些帝國分子授課的年級全排到三年級以上的組去。   搚酗H不解地看著眼前五個老師。他們迷惑的不是少了一個人,而是昶印等人明顯異常的穿著。只見昶印等人一身重裝備,鎧甲武器一應俱全,生似要出發打仗似的。難不成這一次訓練並不如他們所說的那般簡單嗎?   搨措鼤酗H那明顯的質疑,昶印等人一點也沒打算解釋,劈頭就道:   搳u現在把那串晶石套在頭上。記住,一定要貼上額頭。」   搚酗H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帶著重重的迷惑,套上晶石。幸好串著晶石的是一種有彈性的纖維線,所以戴起來並不困難。   搥馴菑@戴上頭,眾人全都不約而同地感到一陣頭昏。接著一幕幕影像連番出籠,頓時將眾人捲入迷亂的幻景當中。   楱謔L等人從眾人戴上獸圈的那一刻便小心戒備著。只見眾人全身一震,接著同時露出呆滯的表情。看到這一幕,昶印等人一顆心可是高高提到嗓子處,生似一不小心就要跳出來似的。   搚酗H的呆滯維持了好一會,漸漸的,開始有些人自言自語,開始搖頭擺手,甚至開始原地揮拳踢腿地練起武來。   楱謔L等五人知眾人此刻已陷入幻境當中,連忙分散站開,隱隱圍住眾人,小心而嚴肅地看著。   搢銋瞗A這是他們第一次嘗試用獸圈來訓練精神力。儘管「獸圈」很早就被懷疑有這樣的功用,但是,實際試驗卻是毀了好些英才…,因為幾乎沒人能逃出這些晶石對精神的控制。不論是多傑出的人,一旦被這種晶石套上精神重要核心的大腦,都會無法控制地陷入逼真的幻境當中,好一點的迷失自我,渾渾噩噩地活著,差一點的就是在幻境中自我毀滅,終至死亡。在眾多失敗案例中,唯一一個成功的例子就是他們的院長─水魔導樊勞瑞。   敯堀珝蝳b當年即將從學院學習畢業的時候接受這種訓練,靠著優越的能力,和強韌的精神控制力,終於熬過了為期一個月的精神訓練。雖然最後還是無法破除幻境,但這短短一個月的訓練卻讓樊勞瑞迅速從大批魔法師中脫穎而出,並得以在三十年前正式被尊為十大大魔導師之一。只可惜,樊勞瑞之後接受訓練的每一個人都失敗了,漸漸的,這種訓練方式也沒人敢用了。   搘豪蚞ヶ|也不想動用這種方法,但帝國已經捎來消息,想要派人介入那百人的訓練。顯示帝國打算加緊腳步,盡快將學院控制在帝國手上,而他們對於帝國的內部消息卻仍少的可憐。若非急著提升這些人的能力去探聽帝國動向,他們絕對不會行此險招。現在在時間緊迫之下,學院也顧不得其他,只能冒險一試。有樊勞瑞這個成功案例,加上這些人情況又極為特殊,這般嘗試也許不見得一定會失敗。為此,昶印等人與樊勞瑞研究許久,目的就是試圖減低這個訓練的風險。要是換做其他人,昶印等人或許還不敢輕言嘗試,但這些人不一樣。龍人、獸人和精靈人本來就是精神強韌的種族,加上這些人的修為絲毫不遜於當年的樊勞瑞,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兩項因素構成昶印等人的信心,讓他們決定姑且一試。但,他們畢竟還是擔心的,因此,他們經過好一番研究終於將其中幾串簡化,為的就是擔心那幾個實力不足的人會受不了。   旓那犌陶o樣的掙扎與努力,等到實際施行時昶印等人還是不免心驚膽戰的。晚些院長和副院長也會來,因為他們也知道這種訓練的危險性。他們必須協助昶印等人及時拿下眾人頭上的「獸圈」,以免不小心真讓這些難得的人才變成了神經病。   搥N在昶印等人擔心不安當中,接受訓練的眾人也開始逐漸激動起來。有人大聲笑鬧,有人大聲哭嚎,更有人滿臉凶光,對著虛空拳打腳踢。一時之間,呼喝聲此起彼落。在一片混亂中,詭異地留著一方寂靜。那裡,沒有呼喝聲,也沒有飛舞的拳腳。邱藏注意到這方異常,忍不住凝神注意。   搯艉@還沒動靜的只有薩摩,他還靜靜地站在原地,全身輕微地抖動。   搳u…你們看──」邱藏臉色凝重地提醒其他人,一手指向那方寧靜。   搚酗H聞聲回頭,映入眼簾的就是薩摩靜靜佇立的身影。仔細一看,只見薩摩神色恍惚地站在原地,俊美的臉上泛著奇異的紅光,表情微微扭曲,身體更不住地輕顫。只是對照起其他人動作頻頻的情況,薩摩這樣的表現無疑顯得相當異常。   搳u啊!」昶印突然驚叫出聲:「他的眼…眼睛!」   搹兢雂@出,眾人立刻跟著看去,接著不約而同地倒抽了一口氣。原來,透過護目鏡,薩摩雙眼此刻閃耀的竟是金色的光芒!   搌鬫滫熔晰?!那不是傳說中只有高等神族才能擁有的顏色嗎?!這種擁有無上尊崇地位的神眼為什麼會在這個精靈人身上出現呢?眾人又驚又疑,還有一點隱隱約約的恐懼。   搨鴩荂A薩摩剛開始戴上那串晶石串時,的確神智一昏,不過,他很快就醒過神來。只是眼前幻覺橫生,薩摩心中一堆莫名而少見的情緒更莫名其妙地湧上來,讓他忍不住焦躁莫名。一開始,他彷彿回到安祥的中央大陸,回到他還是孩童的時候,抱著食蟲獸小丁到處炫耀的情景。小丁很可愛,它有圓圓的肚子和毛茸茸的長嘴。它總是隨時睜著無辜的大眼,用那張長嘴磨著薩摩,討著出去玩。   搕[違的快樂無憂首先讓薩摩幾乎忘記自己身在幻境,他彷彿抱著小丁到精靈之森為它找蟲子吃,然後高興地看著小丁將長嘴湊在樹幹下,唏哩呼嚕地吃了起來。薩摩伸手愛憐地摸摸小丁的背脊,沒想到手才剛碰上小丁,小丁卻「碰」地一聲,爆裂開來,腥紅的血液和飛散的肉塊瞬間沾滿了薩摩手臉。隨著血液的味道在鼻腔中纏繞,薩摩只覺得恐懼害怕如浪濤般湧來,幾乎將自己淹沒…。   摀黥漕陶t消失,下一刻,薩摩帶著滿身的污血站在村口,一群群會飛的野獸,抓走了中央大陸純樸的村民。在他面前一片片地撕開他們的肉,咀嚼下肚。艷紅的鮮血像是傾盆大雨般傾瀉而下,將他染成了一個血人。   摀永~囂張而殘狠地虐殺村民,一雙雙不能瞑目的大眼瞪著薩摩。聲聲呼喊幾乎貫穿薩摩的耳膜。   搚Y厲的求救聲讓薩摩心中湧起了巨大的憤怒。他想要殺掉這些可恨的野獸,心中卻一直有一個聲音制止他動手,於是,他只能渾身僵硬地任憑憤怒席捲自己通紅的雙眼。   搳u你是精靈人的儲君!可是你什麼都沒辦法!哈哈哈!等著吧!看著我們一個個吃光你的族人,讓你去當一個人的儲君吧!」天上的野獸生似擔心薩摩不夠憤怒似地,不斷挑釁嘲弄薩摩的無能為力。   搊戮還在持續…,薩摩通紅的雙眼看到自己的母親哀嚎著被撕裂,自己的父親則是瘋狂地撲入野獸群中。野獸們囂張地尖聲笑著,以母親的四肢為武器攻擊父親。哀嚎的聲浪越來越大,越來越令薩摩無法忍受。   摀永~的追逐中,海因遍體鱗傷地掙扎跑出,苦苦支撐著對薩摩吶喊:   搳u薩摩!快逃,逃啊!有你的地方就是精靈人族……快逃!逃──」   摁因的聲音好用力也好沙啞…。薩摩只覺自己的心在掙扎在拉扯,滿腔怒火幾乎化成火焰,燒紅整片天空。他想說話,卻覺得喉嚨緊到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搕@頭野獸尖笑著高速飛近,扯起了掙扎向前的海因。就在薩摩眼前,海因身上一片片的肉讓野獸們撕下,放入口中咀嚼。血,不停歇地滴落,落在薩摩臉上,燒紅一片。火燙的血幾乎燙傷薩摩的臉,而眼,也已經燙得發疼,疼得發酸,酸得好想留下淚來,偏生仍舊乾澀得痛。   摁因咬牙呻吟,最後甚至咬出血來。一旁的野獸見狀似乎更興奮了,用著他們粗嘎的聲音囂張地笑著。醜惡如枯骨般的利爪毫不客氣地刺入海因已然鮮血淋漓的身體。   揧Q殺!好想殺!殺戮的慾望隨著不斷飛落的鮮血炙熱起來。只是,內心深處還有一個聲音在叫著:「那不是真的,沒有人能夠這般輕易捉走精靈人。」   搊戮與理智在薩摩心中拔河、拉扯。薩摩的心在掙扎……,他的理智彷彿快要崩潰……。   搳陛陛   搨楣_了,空氣以薩摩為中心逐漸旋轉起來,團團圍住了薩摩。   搳u元素聚集了!」畢曼驚呼。   楱謔L等人雖也查覺異樣,但此時其他接受訓練的人也開始短兵相接,人人盲目地對打,彷如深仇大恨似的,悍不畏死地死命攻擊。這時已經顧不得再注意薩摩了。   搳u不行!他們這樣遲早出問題。昶印!快,先去把桃莉的獸圈摘下來!」邱藏當機立斷地道。原來,此時桃莉不知道究竟看到什麼,滿臉通紅,嘴中尖叫連連,涕淚交錯,四處狂掃亂劈,又是打人又是打樹,偏生其他深陷幻覺的人修為都比她高,幾次對打下來,傷痕纍纍,好是淒慘。   楱謔L聞言也知事態緊急,連忙撲前,先閃過桃莉無意識的一劈,反手一摘,拉下「獸圈」。   暋~圈一離頭,桃莉立刻停下動作,用迷惑呆滯的眼神看著四周。   搳u你們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42     2009-3-18   在哪裡?」桃莉喃喃地問,接著就昏了過去。 在哪裡?」桃莉喃喃地問,接著就昏了過去。   搣祕n昶印手快,連忙扶住軟倒的桃莉。仔細檢查一下,才鬆了一口氣。只是精神虛耗過度,沒什麼大礙。   摀o邊忙完,昶印一回過頭來便發現,薩摩身邊的強風簡直捲成了龍捲風。強勁的風勢讓人根本無法近身。銀白色的月光透過風眼射下,將薩摩照成發光體,四周的強風卻帶起一片片煙塵,混濁難以視物。風裡風外頓時形成高度反差。眩惑的漩渦,讓昶印忘了思考,只知道愣愣地看著那越捲越大的旋風。   搳陛陛   摀黥煽咻角F龍人族王宮……。   搕@群高大的巨人,在王宮中肆無忌憚地破壞。他們在比賽,比究竟誰能殺死最多眼前這群亂竄的螻蟻。   搦s嚎、怒吼、悲叫響徹平日裡安靜嚴肅的王宮。每一個角落都成了血腥屠宰場。驍勇的龍人們奮力抵抗龐然怪物。然而,對皮堅肉厚的巨人而言,龍人們的反擊比螳臂擋車還要可笑。   搹憡斨竅y著,染紅了大地,染紅了薩摩的眼,滾燙著薩摩急欲脫體而出的憤怒。   搮狦牯諯h力竭地軟坐在一角,眼神渙散而無奈地看著薩摩。四周滿佈的是鮮紅的肉泥,看不出究竟埋葬了多少生命,只有龍神巴利還苦苦支撐著不讓巨人奪去圖蘇的生命。只是,強橫如龍神,紫紅色的鮮血也早已遮蓋了巴利黝黑的鱗片。   搘孛舋奶賒茪H護著薩摩邊走邊退。一路上,龍人們前仆後繼地湧上,企圖阻止巨人們的追擊,保住他們龍人族王族的命脈。於是,鮮紅仍舊不斷地灑滿薩摩等人身後的道路,龍人們臨死前的慘嚎把薩摩的心揪得緊緊,也把薩摩的理智打得搖搖欲墬。   搡~斯看著族人一個個倒下,悲憤不已,終於大吼一聲,推開了擋在前面護送的族人,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掄拳而上。   暐躁祟亂的眼中只看到血花四濺!漢斯的攻擊無聲無息地淹沒在巨人大掌中,僅餘一片腥紅染上早已紅遍的地板,也染上薩摩劇痛的心。   搥N在呆楞間,殿後的族人們一群群地倒下。一切都染上了鮮血,而巨人正為此高興喝采著…。   搳u快走!我們擋著他們。」耐達依收起了笑臉,神色凝重地道。   搹兢雂@出,尼路、皮喇護著薩摩,耐達依、明斯克、班塔耶卻悍不畏死地擋在巨人之前。   暐躁窈Q叫,想挽留,他們是他唯一全然信任的朋友…,但他仍舊發不出聲音…。   搘角H簡直像是一個個恐怖的殺人機器。紅色是唯一的顏色…。   搳陛陛   搨概j得更狂,樹影激烈搖晃。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離開薩摩方圓五公尺的範圍。   搘蕙矰限茼悎v全都呆愣於薩摩這邊的劇變時。一聲低喝震醒了他們:   搳u你們在做什麼?快點動手!」   搚酗H回過神來,直覺轉頭一看,卻立刻大驚失色!原來,那邊十二個人這會已打成一片,口中呼呼喝喝的!馬索沃眼看已經不行,腳步錯亂卻還是狂著一張臉,奮力劈打。   搨霅隢Ⅰy-索尼和樊勞瑞一到就看到五個人全瞪著風暴的核心,卻沒人管其餘那十二個人的捨命對打。這一看真是乖乖不得了。兩人立刻撲上,趕快先拆開混戰中的眾人。哈頓-索尼還很不客氣地喝叫五個出神的男人。   敯堀珝蝷ㄦ\是大魔導師之一,雖然武術造詣不如哈頓-索尼,但也十分俐落。幾下四兩撥千斤,拆開了眾人的混戰,還順手摘下了墨君的「獸圈」,讓酣戰中的墨君停下動作,接著不支倒地昏迷。   搦Ⅰy-索尼身為大武練師,身手自然不凡。為了不讓受傷較重的人重傷而死,他卻是連忙摘下馬索沃和魯道夫的「獸圈」。於是又多了兩個倒地的傢伙。   摀o邊五個人這時也回過神來了。昶印飛奔向打的風風火火的壯漢漢斯。閃避了好一會,還挨了好幾記拳頭才順利摘下「獸圈」。一摘下「獸圈」漢斯馬上摧金山倒玉柱似地轟然倒地,接著就開始呼呼大睡,不一會便酣聲大起。   搌蘌籀o邊覷準了寒,只是寒的身手實在不錯,邱藏還未近身便被寒打了兩下。逼得邱藏暫退兩步,險險彎身閃過攻擊,伸手拉下寒頭上的「獸圈」。   敯矞僧揧Й嚏A迂迴前進,倒是順利摘下滅頭上的「獸圈」。   搚旭狳n上皮喇,以魔法為主,趁著皮喇神智昏亂不查之際,役使風元素摘下「獸圈」。   搹繵玼藥d住了班塔耶。先是用魔法逼退班塔耶,趁著班塔耶呆愣的一瞬間,順利拿下「獸圈」。   搘L們這邊解決了五個人,哈頓-索尼已經又拿下了耐達依的「獸圈」。倒是樊勞瑞閃閃躲躲的,遲遲不摘下奴裡諾達恩的「獸圈」。哈頓-索尼看了一會,臉色逐漸凝重。這時,樊勞瑞似乎也確定了什麼,飛快地摘下了「獸圈」。   摀o幾下功夫,在場還戴著獸圈的除了薩摩以外,就只剩下尼路和明斯克。對上他們的是手腳比較快的邱藏和佛曼紐。只是,尼路和明斯克招式熟練銳利,招招都是要害,攻防滴水不漏,兩人一來一往,邱藏和佛曼紐一時也被逼得近不了身。尚幸昶印和畢曼解決了兩個人,也趕來幫忙,才順利讓兩人倒下。   搛g過這一番折騰,眾人都不覺感到有點累。但是,呼呼的風聲卻提醒他們,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還沒解決…。   暐鈶Y看去。一個巨型旋風就在眼前。旋風中心的薩摩金髮飛舞,他的臉在月光照射下,人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見那張俊美的臉此刻正劇烈地扭曲,神情猙獰。可怪的是,儘管薩摩神情猙獰,彷欲擇人而噬,但他的身體卻只是劇烈顫抖,沒有任何其他明顯的動作。僅是大睜的眼紫光耀眼,令人不覺毛骨悚然。   搳u啊!變了!」昶印驚叫。   搚酗H都看到了,原本金光粲然的雙眼全被紫光蒙蔽。方才屬於神的顏色此刻卻成了魔鬼的色澤!眾人頓時被這個神秘精靈人的轉變弄迷糊了。明明剛剛還是神眼,為什麼現在卻成了詛咒的紫色魔睛?!   搳陛陛   搰鶡滫甄A血在薩摩眼前暈開,薩摩心中理性克制的聲音漸漸虛弱。   搨@達依的笑容凝結在巨人的大腳下,明斯克的冷靜膠結在巨人的手指上,班塔耶的風趣終止在巨人囂張的利牙下。皮喇上去了,尼路也上去了!回應他的仍舊是一聲聲的呼喊、痛叫,淒厲的求救、哀嚎。   搰鶡漰颽鶠B更濃了,濃得薩摩幾乎窒息…。血腥味像高級的迷幻藥,熏得薩摩神智越來越迷亂…。   搮狦洩瑰s神巴裡已然奄奄一息,圖蘇萎靡地倒臥在地。看向他的眼神帶著絕望、無奈。   搧L能為力的絕望剎那間席捲薩摩每一吋神經,看著逐漸逼近的巨人們,薩摩竟然…不想逃也不想掙扎了…。就在薩摩幾乎失去所有反抗的力氣時,哀哀的哭聲傳進薩摩的耳中,那熟悉的聲音頓時牽動薩摩所有神經。   搵[璃?!那是琉璃的聲音啊!   搘u見琉璃在巨人掌中哭叫著,燦爛的金色長髮染著血紅,披散而下,顯得異常淒美。蓄滿淚水的藍色眼睛映著薩摩扭曲的臉,訴說著無言的求救。   搘角H們喜歡這麼美麗的洋娃娃,所以他們歡快地一根根折斷娃娃脆弱的骨骼,並高興地聽著隨之而來的悅耳哭叫。甩動著手中扭曲的洋娃娃,巨人們發出不協調的尖笑聲。   搳u琉璃─!」薩摩在心中大叫。紅色在眼前爆炸,理性也在心中斷了弦。一聲震天怒吼響徹寧靜的學院夜空,驚醒好些春夢。   搳陛陛   搨楚A停了!樹影停止了晃動。   摀o時眾人理應上前摘下薩摩的「獸圈」,但是,人人卻都呆著,沒人上前。   搳u快退!」樊勞瑞驚恐地下令。   搚酗H奇異地並沒有呆滯,像是本來就想退,樊勞瑞只是剛好開口而已。只見眾人迅速飛退,一人挾著兩個人,火速退開。死命疾奔。   搘L們要逃!必須逃!那是直覺,恐怖的直覺!   搮蝩R之後,黑暗從少年身上炸了出來。迅速吞噬了四週一草一木。飛快地追著眾人的腳步。那麼快,那麼兇猛,彷彿只要眾人腳步一頓便會立刻被吞噬似的。   搥N在黑暗逼到眾人身後,彷彿下一秒就要趕上眾人時,黑暗停下來了…,接著疾快地翻捲而回。   搚酗H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黑暗像是恐怖的瘟疫,所經之處,草木鳥獸無聲無息地消失。沒留下任何痕跡。只有一片死寂的大地,死亡是它唯一的顏色,哀淒是它唯一的感情。遠遠地,荒涼的土地上少年還站著,依舊眼神遙遠地站著…。眾人看著荒涼土地上的金髮少年,不寒而慄!   搚換e的巨人碎了,飄散了,消失了!連同尼路他們鮮紅的血。所有的一切又歸於一塵不染。美極了!   搳u摩哥哥……」嬌柔的聲音傳來。琉璃就像仙子般再度降臨到他的眼前。   搳u琉璃!」薩摩張開雙臂迎接他最愛的女人。   搵[璃帶著動人的笑容偎進薩摩懷中。   搰藒M,寒光一閃,一柄黑得發亮的匕首刺進了薩摩的胸膛,劇痛瞬間佔領了他的身體,但是更大的痛楚卻佔領了他的心。   搳u你是惡魔!所以你應該死!」琉璃用著悅耳的聲音說著殘酷的話語。   搡いg瞬間牽引著龐大的殺意,蜂湧而來。   搨椰A度捲起。捲得又快又急。   暐躁祖煽x就像是奪命的利刃,切向少女美麗細緻的頸項。   搋繚t翻捲而出,驚恐也迅速抓緊眾人的心。恐怖的黑色又即將吞噬一切了嗎?他們該逃嗎?   搹,就在掌刀及頸之前,薩摩突然笑了。笑的好高興,好豪邁。笑聲震碎了黑暗,震開了死寂和哀淒。媲美烈日的白光以少年為中心震盪而出,照亮了夜空,照亮了大半個學院,那片瞬間荒蕪的空地彷彿長出了幼嫩的青草。   搳u喀喳」,一連串碎裂的聲音。薩摩額頭正中央的晶石首先碎了,接著彷彿骨牌效應一般,其他晶石也一顆顆化成粉末,飄散在夜風中!   暐躁租換e的琉璃消失了,薩摩眼前的王宮也消失了。月光再度出現在他的眼前。   暐躁祟奰Y看了一眼仍舊高掛的月亮,舒了一口氣。腳下猛地一頓,引得昶印等人一陣抽氣心驚。只見薩摩緩緩轉過頭來,露出那對已經恢復成金色的眼睛。他神情平淡安祥地掃視四週一眼,接著緩緩坐了下來,閉上神光湛然的眼,迅速入定。   楱謔L等人瞪著薩摩入定好一會,終於確定一切已經落幕,才舒了一口大氣,接著不由自主手腳發軟地坐倒在地。   搳u他……突破了!」歐羅喃喃地道,回應他的是窒人的沉默。眾人都知道薩摩奇跡似地突破了,但看著眼前本來應該林木蔥鬱的空地,眾人除了震驚之外,竟然還感覺到害怕。那一片黑暗,在一瞬間就吞噬了大師林外方圓四百公尺內的一切,這樣的破壞力,應該屬於人嗎?   摀o個精靈人究竟有什麼背景,為什麼會出現神眼和魔睛?方纔那帶著死亡氣息的黑色瘟疫還清楚映在眾人的腦海裡。那種瞬間的消滅是不屬於人類的力量,那是惡魔的!但是,最後那燭天的白光呢?白光中那盎然的生機又代表什麼?為什麼這樣截然不同的力量會同時存在一個人身上?到底是多麼恐怖的力量和超人的精神力,不僅破壞了晶石串,還逼得眾人狼狽逃竄,剎那間夷平方圓四百公尺的一草一木,不,或者說是吞噬比較恰當。這種恐怖的力量讓眾人不由打從心底感覺寒冷。   搳u他究竟是什麼人?太恐怖了……」沉默中,昶印說出了眾人的心聲。   第十二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難題   揧簋躁砥u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炙烈的陽光直接投在薩摩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燥熱。   暆籊茷嶊甄躁祠癡S有急著睜開眼睛,他在回憶昨夜經歷的一切。那些逼真的景象,強烈的情緒都還彷彿留在他的感官中,令他覺得不可思議。身為半個精靈人,他的情緒鮮有這般強烈起伏過。   暐躁祕^想了一遍,不由鬆了一口氣。他想,一定是那串晶石的緣故才會有那些幻覺。假使,最後一刻他沒有領悟真實,那麼,他恐怕會沉溺在幻覺中無可自拔。   暐躁秦o般想的確沒錯,畢竟以昨晚的情況,要真是情況緊急了,恐怕也沒人救得了他。因為,根本沒有人可以近得了他的身。   搢銋瞗A一開始薩摩並沒有完全墬入幻覺中。他心中還知道那些影像絕對不是真的。但是,隨著眼前的情景一幕幕翻新,瘋狂的鮮血在心中盪開,薩摩就墬入了血腥的幻覺中。後來,他甚至完全忘記了那一切「應該」只是幻覺…。   搘L什麼時候醒的呢?應該是琉璃那一刀吧!他還記得,當那一刀刺入他身體裡的時候,他的世界彷彿剎那崩解,那時候他只覺得眼前一片腥紅,憤恨的情緒讓他想撕裂眼前美麗的人兒。但就在最後一刻,他懂了,同時也醒了!   搘L懂的是,琉璃不會殺他!如果有一天他必須瘋狂,琉璃必會跟著他瘋狂!如果他真的必須成為一個沒人性的殺人魔,琉璃也只會默默在旁守著,等待他給她解釋。   搵[璃是他的妻子!沒人比他更懂她,也沒人比她更懂他!   搦b那的醒悟,他知道他笑了!笑自己竟然被這種彫蟲小技給蒙騙!接著,他醒了。看到月光的明亮,感覺到夜風的清涼,他知道他已經回到現實。   搚{在是什麼時刻?他不急著追究,他只知道此刻他的腦中異常清醒,清醒到幾乎可以感覺到四周元素跳動的頻率。   搛C開眼,薩摩看向四周。美妙的感覺仍在,四周清晰異常。但是,他卻迷惑了。印象中…練武場並不是這樣的。他清楚記得四周是一株株闊葉巨樹,巧妙地遮掩了四周的視線。但是,現在四周卻是空曠一片。完全沒有樹,就連濃密的草坪也成了幼嫩的短草,只有地上一塊塊石磚砌成的巖地告訴他,自己仍然還在練武場上。   搧o生什麼事了?尼路他們呢?   搧蠸u一轉,薩摩看見了尼路他們。他們一個個躺在不遠的地方,微微起伏的胸膛告訴他,他們只是睡著了。他可以想像尼路等人必定也經歷了那些幻覺,他們克服了嗎?   暐躁砲縝b想著,一聲低聲吼叫卻驚醒了他:   搳u吼嗚──」   暐躁純鈶Y看去,只見銀白色的巨獸正在不遠處睜著擔憂的銀色雙眼看著薩摩,正是一夜不見的小斑。因為不便讓小斑跟著上課,所以薩摩昨晚便讓它到大師林去溜躂。   搣菑漭s小斑過來,薩摩輕輕撫上銀色魔獸柔軟的毛髮,微笑道:   搳u你在擔心我。」   搎色的魔獸聞言又低叫幾聲,眼中流露著強烈的不安。   搳u我沒事!事實上,我好得很。」   搎色的魔獸搖搖頭,眼神透著急切。一點都不好,它是昨天一切狀況的目擊證人。它知道薩摩身上有兩種極端的能量在短時間中起起伏伏。那種瞬間吞噬萬物的殺意濃得讓它不敢靠近,而那刺目的白光也逼得它的眼睛發痛。所以,它只能在遠處擔心地看著。直到薩摩坐下來了,它才稍稍放心。   暐躁祝搢鴗p斑搖頭,倒是好奇了。   搳u你覺得我不好?」   搕p斑點點頭。   搳u為什麼?」薩摩真的很好奇。他知道斑夏達是種異常聰明的魔獸,所以他很想知道為什麼這麼聰明的魔獸覺得他不好。   搕p斑甩甩銀色的毛髮,身體一陣抖動,將晶亮透明的獨角伸了出來。   暐躁砲縣ㄙ器D小斑為什麼將這支天價的獨角伸出來,怎知小斑卻將頭靠了過來,將獨角抵上盤坐的薩摩額頭。   暐躁砟@呆,本想退開,卻在一幕幕影像瞬間湧進腦中的時候愣住了。看著影像一幕幕閃過,薩摩大為驚駭。直到小斑收回獨角好一會兒,薩摩仍舊呆愣著。   摀o大片森林是他毀的嗎?那股帶著強烈死亡預告的黑色瘟疫也是從他身上出來的嗎?為什麼它從來不知道他的身上潛伏著那樣可怕的東西?難道,那些就是小時候夜夜折磨他的能量嗎?如果是,為什麼他還會有那樣的白光呢?   搢漱ㄛO魔法,小斑和他的直覺都告訴他,這兩股力量都不是魔法。而且,他從頭到尾都沒動手,為什麼那兩種能量就這麼自然地湧了出來呢?薩摩不解。   搕ㄨL,不等薩摩想出答案,遠遠傳來的腳步聲讓薩摩迅速從思索中回神,他知道,還有更大的難題等著他。   搳陛陛   搢茠漱H不少,總共八個人。其中六個是負責教他們的老師,另外兩個薩摩也不陌生。那是院長樊勞瑞和副院長哈頓-索尼。八個人臉上帶著不安,一邊走一邊不知道在低聲討論什麼。   搨漸注意到薩摩已經醒的是邱藏,只見他腳下明顯一頓,其餘七個人在怔愣之後接著便不約而同地往前看去,然後在看到薩摩的瞬間,臉上的不安頓時成了複雜而古怪的表情。   暐躁砟斯M坐著,靜靜看著八人逐漸走近。   搢茖嚍躁祠倥銦A樊勞瑞滿臉的皺紋微微扭動,坐了下來,和薩摩對望:   搳u你醒了。」儘管已經靠這麼近了,薩摩還是看不到樊勞瑞的眼睛和嘴巴,只有一隻略為倒勾的鼻子特別顯眼。   暐躁純I點頭表示回答。   搢銗L七個人在樊勞瑞身後坐了下來,七雙眼睛同時盯著薩摩看。昶印更是好奇地直視薩摩透過護目鏡的眼睛。   搣_了!明明就是棕色的。可昨天又是金色又是紫色,是怎麼回事呢?   搳u有沒有問題要問的。」樊勞瑞沒解釋,卻是讓薩摩有發問的機會。   暐躁秣壁Y想了一下,伸手一摸。咦?!晶石呢?他本想取下那串晶石好好問清楚。畢竟,經過昨晚那凶險的一段,他實在無法相信「人類」竟然能夠用這種危險的東西訓練精神力?!沒想到伸手一摸卻摸了空。   搨鴩茪p斑給薩摩的訊息中,白光劇盛時有一段空白,所以薩摩並沒有看見晶石碎裂的那一幕。   搰搢嚍躁祖滌囮@,眾人立刻猜到薩摩是在找昨天碎掉的獸圈。   搳u你在找獸圈嗎?」哈頓-索尼問。   暐躁粉D言一愣:   搳u獸圈?」這名字聽起來並不怎麼好聽,難道指的竟會是他們所給的那種晶石串嗎?   搢薩摩滿臉迷惑,昶印連忙解釋:   搳u因為,精神病患者一發病就像野獸一樣非常危險,所以,用來控制他們的晶石串才被稱為獸圈。」   搨鴩茼p此,倒是有幾分道理。   搳u那麼我的…獸圈,是你們拿走的嗎?」薩摩納悶地問。   搎D言,眾人看著薩摩,神情有些奇怪,叫薩摩也不禁迷惑起來了。   搳u你的獸圈已經被你弄碎了!」哈頓-索尼眼中閃著莫名的光芒解釋道。   搛H了?!剛剛在小斑的記憶裡並沒有看到晶石碎掉啊?!小斑的記憶裡唯一不清楚的是白光出現之後,難道就是在這時碎的?   暐躁索晲S想出結果,哈頓-索尼卻直視著薩摩的眼睛,別有深意地道:   搳u要弄碎獸圈並不容易。」哈頓-索尼心中有一個和昶印相同的疑問…。為什麼這時,薩摩的眼睛又是棕色的呢?   暐躁祝D挑眉,不發一語。他知道哈頓-索尼想知道什麼,但他該說什麼呢?   搥N在薩摩思索間,樊勞瑞垂成兩條細線的眼睛透出精光,開門見山地問:   搳u你是什麼人?」他雖然認為不凡的人來到學院對學院是好的,但是,昨天這個人的一切表現卻讓他忍不住擔憂。那種沉鬱的死亡氣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暐躁祕b心中歎了一口氣,知道昨晚發生的一切確實引起這些學院要角的懷疑。看著眼前八個人,薩摩在衡量,衡量這些人究竟該不該知道他的身份…。為了未來行事的方便,也許,他應該部分坦白。畢竟,當初他決定隱瞞身份除了安全考量外,最主要還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而這幾天的一切已經告訴他,這些人是一批心理上「中立」的人。也只有讓他們「以為」他們知道了一切,他們才不會花過多的心思在他身上。甚至,他們還可以為他隱藏身份。依現在的情勢,薩摩想,他們應該願意的。   搣颽O,薩摩故做慎重地問:   搳u我的身份,你們願意為我保密嗎?」   搚酗H聞言互看了一眼,最後將視線集中在樊勞瑞身上,似是要樊勞瑞做最後決定。   敯堀珝蟡是片刻猶豫,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木已成舟,不論這人的身份是什麼,他們畢竟已將賭注放在他身上,早已沒有籌碼說不。況且在這種急需用人的時刻,只要不是帝國的臥底,其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搢ˉ堀珝蝯社部A其他人這才跟著點頭附和。   暐躁祠ㄙ活A隨即壓低聲音說出自己一部分的身份:   搳u我的身份是精靈人並沒有錯。但同時,我也是精靈人族的儲君。」   搡踰F人的儲君?!儲君不就是貴族嗎?那可是擁有驚人魔法能力的少數人啊!眾人心中大驚,不約而同想起入學測驗當天發生的事…,這是不是表示,藍衣損壞的原因其實是因為這個人的確擁有藍衣無法測試的魔力潛質?   搚酗H正在思慮不定時,昶印卻搖搖頭,喃喃自語地道:   搳u不對啊,精靈人不應該會有那樣……那樣……恐怖的力量。」說到這裡,昶印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昨天夜晚的一切還歷歷在目,讓他一想起來就覺恐怖。   楱謔L這麼一說,眾人也隨即想起昨夜那恐怖的一幕,很快的,眾人的表情從單純的疑惑轉成了嚴肅和戒備。那種毀滅的力量,是讓人不敢輕易觸碰的,要是這樣的力量的確屬於薩摩,那麼眾人應不應該跟他合作呢?這恐怕還需要重新評估了。   暐躁祕b小斑讓他重新看一次昨夜發生的點點滴滴之後就知道,那股黑色瘟疫所夾帶的濃郁死亡氣息不可能躲過這些人的眼睛,但這個充滿疑慮的能力,薩摩說什麼也不能讓樊勞瑞等人認定是屬於他的。畢竟對無法理解的恐怖力量,大多數人總是充滿敵意。於是,薩摩故做思考,然後不解地反問:   搳u恐怖的能力?」   楱謔L打了一下寒顫,餘悸猶存地道:   搳u就是將這裡夷成平地的力量。」   搎D言,薩摩故作訝然,轉頭看看四周,驚訝地反問:   搳u這裡是我弄的?」話中有強烈的不信。   搹兢雂@出,眾人心中儘管都有些迷惑,但還是肯定地點點頭。   搢ㄙ活A薩摩沉吟起來。好一會才抬起頭,茫然地道:   搳u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暐躁秦o麼一問,眾人一時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釋昨夜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好半晌,昶印才略顯焦躁地道:   搳u總之,那種恐怖的感覺一點都不像是精靈人所應該擁有的。」違逆自然的力量不應該是精靈人會擁有的。   暐躁粉D言,明顯一怔,接著又偏頭想了一會才近似自言自語地道:   搳u恐怖的感覺?……會不會跟那個有關呢?」   搳u那個?」眾人一聽薩摩似乎知道原因,連忙追問。   暐躁純I點頭,嚴肅地道:   搳u沒錯…事實上,我身上有一半流著龍人的血。」   搳u龍人?!這怎麼可能?」哈頓-索尼驚訝地道。   搕ㄥ哈頓-索尼不相信,其他人也同樣瞪著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薩摩,就連樊勞瑞也呆愣著。大家都知道龍血和精靈血根本就是互斥的,怎可能相容於一個身體裡?   暐躁祗W笑了一下:   搳u每個人都知道不可能,但是,的確發生了。我的父親是龍人…。」說著便解開離開中央大陸前琉璃為他繫上的頭巾。一片灰色龍麟隨即出現在眾人眼前,面積小顏色淺,若不仔細看當真還看不出來。好小的龍鱗片!難道是因為混血所以才會這麼小?!   搕@個擁有精靈人和龍人血液的人…究竟應該是怎麼樣子呢?是比較像精靈,還是比較像龍族?眾人實在無法確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雙重身份應該就是讓這人擁有舉世難見資質的重要原因。   暐躁神搚酗H看過之後又系回頭巾,似是而非地道:   搳u大概是因為這樣的緣故,我一直無法學好龍人族的武功,所以才想到人族來尋找方法。」   旓那瓽躁祕兢雰禱D真實,但聽在眾人耳裡倒是合理。龍人和精靈人的魔法和武功從本質上就不相同,無法兼顧在所難免,所以眾人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說辭。   搳u我在想…可能是我身體裡存在龍人的血液…所以才……。」薩摩說著,愁眉深鎖地長歎一聲。   搚酗H滿臉詫異地對望。的確,黑色是龍人尊崇的顏色,那股黑色瘟疫說不定就是因此而來。但是,龍人的血可以有這麼大的威力嗎?眾人固然半信半疑,但看薩摩似乎也不甚明白的樣子,這個謎團看來也只得先擱在一旁了。   暐躁祠ㄡ酗H不再追問便知已安全通過一關,正暗自慶幸著,邱藏卻突然打破沉默,辭鋒銳利地問:   搳u這事暫且不談,我倒想問問你。昨天夜裡,你的眼睛並不是現在這個顏色,你知道嗎?」   暐躁粉D言便知不妙,從小斑的記憶中,他知道他的眼睛因為陷入幻境中無法顧及,不僅現出了本來的顏色,甚至還在神智昏亂時變成了紫色。邱藏等人若是注意到這點,那麼他們心中對他的猜疑恐怕不小。因為人類深信金色代表神,紫色代表魔。在人類眼中,神不僅高不可攀,還是所有善的代表,主宰一切對人有利的發展,相反的,魔則代表所有罪惡,主宰人心的邪惡與恐懼。但不論何者,都會挑起人類極大的戒心。   暐躁祖齔蛢酗H懷疑的目光,神情坦然地道:   搳u我的眼睛是金色的…。」   搮鴾H類而言,擁有一雙紫色眼睛比擁有一雙金色眼睛來得更令人不能接受,因為紫色是邪惡的,是不應該存在的。薩摩想通了這一點,所以他立刻決定模糊自己「曾經」擁有紫色眼睛這項事實。   搳u金色?你的眼睛是棕色的吧!」昶印指著薩摩的眼睛反駁。若非他看到薩摩的眼睛是棕色的,早在邱藏開口之前他一定會忍不住先問的。   暐躁窈L微一笑,散掉眼睛上面的魔法元素,一對金色眼睛立刻出現在眾人眼前。   搳u咦?!」眾人見狀驚呼。明明剛剛還是棕色,怎麼這會便成了金色?!這等神奇的事可真是眾人生平僅見。眾人第一個就想到魔法,但一來魔法只能淡化或加深,並無法完全改變眼珠眼色;二來眾人也沒有在薩摩眼睛上面察覺魔法波動。只是,若不是魔法,又能有什麼方法呢?   搢ㄡ酗H又是驚訝又是好奇,薩摩乾脆解下護目鏡,遞給邱藏等人:   搳u這是只特殊的護目鏡,可以改變眼睛的顏色。我的眼色太奇怪了,所以不得不這樣。」薩摩簡單解釋。   搌蘌簽給L護目鏡也不研究,反倒又轉給了樊勞瑞。樊勞瑞接過了手,左翻右弄地研究起來,只是好一會還是弄不清這護目鏡究竟有什麼特殊之處。   搌蘌癡ㄙ洶]知樊勞瑞看不出端倪,於是乾脆向薩摩試探地問:   搳u這護目鏡看起來挺別緻,只不知是出自誰人之手?」   搳u這是我幾年前偶然買到的矮人作品,只要在眼睛上散出一點元素,鏡片感應到之後便會自然凝聚相應的元素,讓眼睛變顏色。」薩摩知道,現在唯有讓他們覺得他對他們沒有絲毫隱瞞,才能成功取得他們的信任,因此面對這個可能暴露自己真實身份的線索,薩摩倒是很乾脆地透露了。   搚酗H恍然大悟。原來是用元素感應的原理,並未具體化為魔法,難怪眾人怎麼都看不出有任何魔法的痕跡。大概也只有這樣巧奪天工的設計,才會讓眾人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薩摩這只護目鏡的功能。   搳u如果金色是你眼睛原來的顏色,那紫色呢?昨夜你的眼睛分明也變紫色了。」邱藏毫不放鬆地問。   暐躁粉D言提高聲量,狀似驚訝地反問:   搳u紫色?…怎麼可能會有紫色呢?」說到最後,薩摩的表情更是轉成了迷惑,茫然地看著眾人。   暐躁祖滌暋D,樊勞瑞等人當然無法回答,因為事實上,他們還等著薩摩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解答。現在,薩摩也不知道(?)答案,眾人不禁思索起來。   搳u難道又是龍人血的關係嗎?」昶印皺著眉頭,以著無奈的口氣猜測。   楱謔L這問題當然沒人回答得出來。龍人的血液有神秘到可以摧毀大片森林,又可以弄出一對詭異的紫色眼睛嗎?   搳u有沒有可能根本是因為將獸圈用在訓練精神力才會這樣呢?」歐羅憂心忡忡地推斷。   暋~圈?這倒是不無可能。畢竟獸圈用來訓練精神力的經驗太少,根本沒有固定的徵象,加上他們給薩摩的獸圈又是所有人當中最為複雜的,當真是誰也無法保證應該有什麼樣的症狀,或許真有可能與獸圈有關,但是,究竟相關的程度有多高?誰都不能肯定。   搢鴝陳u相究竟是什麼?恐怕若是薩摩不說,任眾人智比天高也別想猜出來吧。   第十二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條件交換   搛僈〃酗H越想越是無法肯定那對紫色眼睛究竟是不是獸圈的傑作,因此一時之間倒是沒人想到要繼續追問薩摩。至此,薩摩知道他總算成功通過最難的關卡,之後不論什麼問題都再難不倒他了!   搕騋_思考沒有答案的問題,哈頓-索尼還是比較實際,乾脆也不想了,直接問起薩摩的企圖:「你答應這個任務是為了什麼?」   搡踰F人族的儲君畢竟身份敏感啊!   搦Ⅰy-索尼這麼一問,眾人也立即回過神。是了!精靈人雖然一向愛好和平,跟人族也沒有太大的摩擦,但儲君畢竟不同於一般人,難保不會另有所圖。想到這裡,眾人都不由提高戒心,盯著薩摩看,彷彿只要一聽到薩摩果然另有企圖便要群起而攻似的。   暐躁祕迨w想好說辭,見狀倒是氣定神閒,輕輕一笑:「一開始只是純粹的好奇,因為我很好奇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會讓你們這麼緊張。」   搚酗H一聽,全都苦笑起來。   搳u之後知道帝國的打算,我更是不想讓學院成為帝國的工具。帝國得到學院對我們精靈人而言並不是件好事,因為帝國要是得到學院,勢必會打破人族三國的均勢,甚至波及到我們。所以,我選擇幫助你們。」頓了一頓,薩摩又接著補充:「如果要說我真的有什麼目的的話,應該是希望能夠知道更多學院魔法與武功的秘密。所以,我個人也不希望學院被帝國控制。」   暐躁秦o番話當真說得入情入理,由不得眾人不相信。   搌瑤T,若是以精靈人族儲君的角度,有一個勢力太大的鄰國自然不是件好事。再者,對一個企圖想要突破精靈人與龍人武功藩籬的人而言,確保學院處於中立地位也的確是件相當重要的事。經薩摩這麼一說,眾人只覺得疑心盡去,不由笑顏逐開。在眾人心中,薩摩這番話無疑是說,他,的確有跟學院合作的「必要」!而這個「必要」比起任何其他情感的因素更令眾人覺得安心!   搣颽O樊勞瑞滿是皺紋的臉上盪開了一波波的弧線,語氣輕鬆地道:「那麼,就請你協助學院度過這次危機吧!」說著,樊勞瑞更將手伸向眼前俊美絕倫的精靈人。他在尋求薩摩的保證,因為他知道,精靈人的一句話比一張白紙黑字條文分明的契約來得更值得信任。   暐躁祠S有猶豫,反正這本來就是他的想法。這麼強大的學院不該落入任何一個國家手中,因為,這樣勢必打破各國現在的均勢。人族各國之間的平衡一但打破就很難保證不波及到和平的中央大陸和本就不甚寧靜的模裡邦聯。   搣颽O,薩摩伸出手與樊勞瑞對握,說出樊勞瑞所期待的承諾:「摩耶將會盡力協助!」他以精靈人摩耶的身份保證,這是他決定有限度介入的方式。   搊o到薩摩承諾的樊勞瑞神情輕鬆,畢竟,得到一個精靈人貴族的協助必要時足可扺千軍萬馬!如此一來,眾人對薩摩的疑心盡去,哈頓-索尼更在樊勞瑞的示意下遞給薩摩一張輕薄的小卡片道:「這張卡片帶在身上,學院圖書館任何角落都為你開放,不需要報備,也不需要經過任何手續。」   暐躁素q默伸手接過這張卡片。他知道,這張卡片不僅代表學院完全的信任和深切的期望,也凸顯了這次事件的嚴重性。因為,如果不是學院對帝國的企圖感到極大的危機感,用這樣完全開放學院遺產的做法來回應他的諾言,對人類來說實在也未免太昂貴了一點。   搦Ⅰy-索尼見薩摩將卡片收入懷中,又突然想起一事,連忙叮嚀道:「對了!這個練武場的事。你就別承認是你做的吧!我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你的能力。」他不想讓人知道學院有這樣的人存在,因為眾人需要薩摩為他們提高查探的層級!   搣茪ㄘ蚖{薩摩倒是不以為意,只是這麼明顯的改變要如何讓人不起疑呢?   搳u那要用什麼藉口……?」薩摩好奇地問。他自然瞭解他們要求他隱瞞的用意,但是他還是想知道,他們究竟準備了什麼說辭來掩飾這個只要有眼睛都看得見的巨大改變呢?   搚酗H似乎也早想好了說辭,薩摩一問,哈頓-索尼便毫不猶豫地道:「就說是院長在練習一種新的魔法吧,反正我們院長也神秘慣了。」說到最後,哈頓-索尼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敯堀珝蝔ㄚⅠy-索尼笑,也不以為意,反倒撫著長長的白鬍子,煞有其事地連連點頭,好似很認同自己的神秘似的。   暐躁窈L微點頭,這倒是可以。反正也沒人弄得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說不定還可以讓有心人摸不著頭腦,對學院多一份畏懼。   搳u那他們呢?」薩摩問,看向一旁昏睡的眾人。他們會相信這樣的說辭嗎?尼路等人估計是不會信了,其他人也難說得很。畢竟,在他們失去意識之前樊勞瑞並沒有出現。   搦Ⅰy-索尼顯然也是如此想法,只見他苦笑了一下,聳肩無奈地道:「我估計他們不會相信。因為,院長沒有原因要在他們失去意識時把這裡剷平。」   搢S錯,其他有心人因為不知道他們的訓練,所以也許會相信那個說辭,即便不相信,起碼也會抱持半信半疑的態度。但是,他們這些人都知道昨天晚上他們正在訓練精神力。他們沒有理由相信院長會在他們訓練時試驗新的魔法。   摀o是個不小的麻煩,眾人左思右想都想不周全,最後還是只得看向薩摩。精靈人的儲君…,說不定真能想到點什麼。   搳u摩耶能想出什麼辦法嗎?」佛曼紐客氣地問。   暐躁紗K眉,尼路那邊可能不需要解釋,但是總是要做做樣子。至於其他人,墨君和馬索沃對他本來就別有居心,奴裡諾達恩也意向不明。面對這三個人,解釋恐怕就很重要了。不僅不能解釋的太詳細,又不能任憑他們胡亂猜測。   搢薩摩遲遲回答不出來,昶印不由得長歎一聲,無奈地道:「很難。這群人都很精明的。」話才說剛完,昶印忽然想到此話影射到薩摩,隨即尷尬地笑了一笑   楱謔L說的是實話,薩摩也沒打算反駁,因此僅是微微一笑便轉回頭對著樊勞瑞等人道:「能不能說成,為了阻止他們失控所以才這麼做?」薩摩試著將一切合理化。   摀o樣聽起來的確是師出有名了,眾人不禁沉吟起來…。   搳u好像可以……」哈頓-索尼喃喃地道。   搳u但是到底是什麼樣的魔法啊?如果說不出來,只說是新的魔法,他們也不會相信的。一定要讓他們相信那種魔法的確可以阻止他們失控才可以。」佛曼紐神情凝重地分析道。   搕偵羆邞瘍]法啊…………這是大問題。   搕偵艣]法能讓四周草木全部憑空消失卻不傷害眾人?什麼魔法能喚醒他們失控的情緒?眾人全都思索了起來。   暐躁祝搧菄鷗m的練武場,循著方纔的思路繼續推演:「或許……。   搘i以把這種情形歸類為魔法不熟練所導致的副作用。既然是副作用,那就是無法預料的。」   搹兢雂@出,眾人先是沉默了一會,接著昶印便笑了起來:「是嘛!   搕洏翱O新的魔法,副作用也是應該的。」   搦Ⅰy-索尼也興奮起來,繼續延伸這個猜測:「那…我們就說院長為了阻止他們,嘗試用難度極高的復合魔法在不傷害他們的前提下進行打擊精神的工作,結果造成了這樣的副作用。」   搌蘌藷蒫M對這個理由甚為滿意,立刻附和著道:「沒錯!對外,我們就省略獸圈訓練這一段,直接說是練習復合魔法就好了。」   搹兢雂@出,眾人都大點其頭。這樣可以同時解除學生的疑慮,並讓那些有心人摸不著頭腦,無法判定真假。橫豎復合魔法每個人拿捏尺寸及竅門都各有巧妙,很難解釋,可以免掉那些麻煩的問答過程。   搘[上大多數人對復合魔法接觸有限,對它只是一知半解,也不愁有人會問一些細節問題。畢竟,對所有人類來說,復合魔法不僅難度最高更是最難以控制。從來沒有人敢自傲地表示他完全掌握了復合魔法,因為,復合魔法不僅需要對元素比例的拿捏,還需要高超的元素控制力,免得元素不完全復合,或是過度復合。正因為難以掌握,所以歷來因為復合魔法所導致的意外不勝枚舉,如今多添了這一樁似乎也不算什麼了。   搕隤k出來了,眾人也趁著昏睡的眾人還沒醒來之前,加緊討論如何不讓兩造說法對質,還有,應該如何適當利用這次機會好好觀察學院其他老師的意向。   揧矰拲艉W,其他人陸續醒了。只剩下馬索沃傷勢較重,還在睡著。   搚酗H醒來的神情都很類似,同樣帶著迷惘的表情。他們腦中還隱約留著前一天晚上的幻覺,在醒來的剎那間都不禁有些錯亂。錯亂之後,緊接著的則是更大的迷惑與不解。   搘L們在哪裡?眼前寬闊的大空地是怎麼回事?他們什麼時候換了一個場地?   摀瘥穠犖~斯完全沒迷惑,反倒是立刻嚷嚷起來:「他娘的,老子手怎麼腫起來了!」   搯g惑中,漢斯的大嗓門簡直像是打雷般響亮,眾人這才察覺到自己身上或多或少都掛了彩,而漢斯一隻右手更是從手掌腫到手肘,紅咚咚的像極了特大號大香腸。這一看,眾人心中打了個突,忍不住轉頭看向其他人。   摀o一看,真是乖乖不得了!簡直精采極了!   搯ㄓF尼路、明斯克和耐達依看起來比較「乾淨」之外,人人看起來都狼狽的很。   摁蝎一張瓜子臉腫成了大餅臉,整齊的頭髮也活像雞窩般亂。全身衣服上還留著一個個的腳印,都是在昨天晚上一陣兵荒馬亂中被踩被踢的。   旓|道夫的臉早已看不清楚五官,整張臉全被青紫佔滿,後腦還腫起了一個大包。兩片嘴唇腫得連嘴都張不開。右手小臂也斷了,軟軟地垂在一旁,腳也傷得不輕,走起路來搖搖晃晃。   旓尼g也很慘,臉雖然沒腫,但兩個眼睛卻腫得像核桃般大,只剩兩條細縫。身上的衣服已經不像衣服了,反倒像是破布一樣東掛一塊西掛一塊。破碎的衣服下還看得出腰腹間紅腫一片,墨君稍稍一動便痛得齜牙裂嘴,看來傷得不清。   搥H的右眼紫了一塊,左臉腫了一倍,講起話來嗚嗚耶耶的。巧的是,滅的左眼也紫了一塊,右臉也腫了一倍,同樣口齒不清。只是,滅顯然比較慘,因為他的左手似乎脫臼了,舉也舉不起來。   搡~斯除了腫得老大的右手之外,臉上也青一塊紫一塊的。下巴更是腫得半天高。   搘硈煻y上兩片臉頰紅紅腫腫的,活像塗了紅胭脂。左手臂掉了一塊肉,幸好,血早已止住,只留下乾涸的血跡,看來不出幾天就會痊癒。   搵Z塔耶臉上沒事,倒是頭髮削斷了一截,看起來活像狗啃的一樣。   搛}下兩隻鞋不知掉到哪去了,剩下兩隻光溜溜的大腳丫。   搘ㄧ抰桯F恩傷處雖然不多,只有嘴角裂開,腫了起來,但似乎胸前中了一掌重的,疼得奴裡諾達恩喘不過氣來。   搚換e這一班傷兵真是少見,眾人一時只曉得滿臉呆滯,看著彼此。   搣祕n,最慘的都不是他們,而是還躺在地上的馬索沃。   搘i憐的馬索沃站得離尼路等人最近,昨夜眾人陷入迷亂中,馬索沃自己便找上了旁邊的尼路等人,不用說,當然立刻成了尼路等人的肉靶子。於是,馬索沃臉上骨頭扭曲青紫紅腫全都有,一道道裂開的傷口異常醒目。除此之外,兩條手臂,一條沾滿鮮血,一條則是斷得徹底,彎彎曲曲地擺在地上。身上衣服也是破破爛爛,胸膛上雖然看不出傷得多重,但青青紫紫的,看來也不可能太輕了。不過,側腹倒是留了好大一個腫塊,看來這裡是肯定傷得不輕了。對人類而言,傷成這樣還能活著簡直是匪夷所思了。   搣狾酗H身上大大小小的傷都是後來情況失控時眾人纏鬥所留下來的,照理講,樊勞瑞等人應該治療他們,但是,一來要急著處理學院的騷動,因為,那震天怒吼和燭天的白光早已將宿舍中的學生驚醒了,所有宿舍都燃起了燈,好奇地張望。二來,安撫了學生浮動的情緒之後,還要給那群異常「擔心」的教師一個合理的交代,這一忙自然也就隔天了。最後,他們只來得及確定眾人都死不了,就忙著去安排一堆預防措施外加演了幾齣戲。等到他們得了空回到「悲劇現場」,就被薩摩的問題吸引住,一時之間反倒都忘了還有一群傷患還沒處理。   搢銋瞗A就算他們要處理,恐怕也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雖然淤青紅腫都可以用魔法治療,輕微的內傷也還可以,但是果牽涉到骨頭斷好幾截的,那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要處理這種複雜嚴重的傷不能只靠魔法,還需要魔藥師。全學院最厲害的魔藥師是護理長言菖,但是才剛發生這一起騷動,護理長又「恰好」消失,這還不讓有心人注意了。就因為這些原因,所以一群人醒來自然還是傷痕纍纍的模樣。   搳u哈哈哈哈哈……」耐達依的笑聲首先響起。   搊紫菕A漢斯也呵呵大笑起來。有人開了頭,眾人再看看其他人樣子,也都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奴裡諾達恩更是笑中帶淚,因為胸口的傷一笑便疼得很。   搳u我們怎麼會變成這樣?」墨君按著肚子,扭曲著臉問。   摀o一問倒將眾人給問傻了。是了!為什麼呢?他們不是在進行精神力的訓練嗎?   搣祕n,眾人都是萬中無一的人才,對於這種異常的結果很快便想通了。不用說,這些傷一定與他們在訓練過程中所做的「惡夢」有關。原來,戴那勞什子的水晶串竟然會讓他們發惡夢…!還說什麼訓練哩!想到這裡,眾人不約而同抬頭四顧,尋找那六個「罪魁禍首」!   搢S讓他們找太久,只見那六個人外加兩個老人一個少年正坐在不遠處看著他們。   第十二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光之力   昶印等人自然知道眾人醒了,但是,實在不知道如何開口,所以只得等著他們開口問,當然,最好是什麼也別問。沒想到這群人實在奇怪,一開始的確注意到四周的變化,但是沒一會兒就大笑起來。這一笑也鬧得昶印等人一頭霧水,好一會兒才注意到他們笑的原因,原來就是因為他們傷得實在太狼狽了!這也立刻提醒昶印等人,他們有一項大工作,那就是不能讓有心人發現這群人在昨夜那個「事件」之後同時掛了不輕的彩。偏偏言菖又動不得,難啊!   薩摩見眾人帶著滿臉的疑惑看向昶印等人,又看到昶印一臉為難的模樣,輕輕一笑,率先來到眾人面前,淡淡地招呼道︰「你們醒了。」   尼路等人看到薩摩毫髮無傷自然是大洛uw心,但其他人可就不這麼想。只見魯道夫瞪著青紫的雙眼看著薩摩,煞是不平地問︰「你主母一賭樹都模有?」   聞言,薩摩皺起眉無奈地搖頭,他聽不懂…。   「他的意思應該是,你為什麼一點事也沒有?」墨君苦笑的補充。   薩摩恍然大悟,只不過他並不想讓他們知道他從頭到尾都毫髮無傷,於是,薩摩走到滅的身邊,拉起滅脫臼的左手,一拉一推一扭。「喀喇」一聲,左手接回去了。厲害的是,滅在過程中不僅吭也不吭一聲,就連臉色也沒變。   見滅試探地舉動自己的左手,薩摩再讓水藍色的元素輕輕包裹在接好的關節處,若無其事地解釋道︰「我會治療。」   眾人沒有懷疑,因為許多精靈人的確不僅擅長魔法,還對魔藥十分在行。或許正是因為薩摩的傷不重,又可以自療所以才會這麼「完整」。   「摩耶!我也要。」桃莉腫著臉要求道。   這時,昶印等人也來了,聽到薩摩說他會治病,哪還不高興?他們現在最愁沒醫生了。   「摩耶,你會處理嗎?」昶印興奮地問。   薩摩挑挑眉,不客氣地反問︰「你不會處理嗎?」   昶印一呆,沒話好回。簡單的可以,但是那些個斷骨頭的,他就愛莫能助了。   樊勞瑞見狀,笑了。慢悠悠地走到桃莉身邊,手掌一伸,藍光連閃。真不愧是大魔導師,桃莉的大餅臉不一會兒就變回了瓜子臉。   昶印等人見院長出馬,也只得分別上前,能治的就治。於是,約莫半個小時後,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完整了。   「我的手……」魯道夫憂慮地瞪著右小臂。看起來是接在一起了,但是,它一點都不受他的控制,像是隨時都要再斷掉一樣。   「我的肚子還很痛。」墨君也皺著眉頭埋怨。   奴裡諾達恩沒埋怨,只是撫著胸口,不怎麼舒服的樣子。   薩摩劍眉緊攏,他們都這樣了,那個還躺在地上的馬索沃肯定更慘。難道昶印他們只負責讓這些傷患看起來很正常嗎?   哈頓-索尼搖搖頭,無奈地解釋道︰「你們的傷要靠魔藥師的幫助才能痊癒,而且最少要三天。我們現在只能做到這點。」   「那就叫魔藥師來啊!」魯道夫瞪著眼,有些不滿地道。   昶印等人對視一眼,最後還是邱藏被推出來說話︰「昨天的事不能曝光。那些人已經起疑了。」   眾人聞言一愣。他們知道邱藏的意思。昨天他們訓練精神力的事不能讓有心人知道,所以他們必須盡可能不要讓人發現他們受傷。但是,就這樣擺著嗎?龍人倒還好,頂多多挨個一兩個月,傷總是會好的。但是人類就不一樣了,這種傷放著不動,到最後是殘廢定了!   「總不能不治吧?」桃莉皺眉道。   邱藏歎了一口氣。當然不能啊!只是……,邱藏想著想著,忍不住便將視線投向一旁的薩摩。   「摩耶不是會治病嗎?」哈頓-索尼轉過頭問。   薩摩微微皺眉,他是會,但是同樣要依靠魔藥來輔助,而事實上,他對魔藥其實並不擅長,一般而言,精靈人族的女性會比較擅長魔藥治療。如果真要他迅速治好這種大傷,肯定要用光明系的魔法,只不過,他不想讓人知道他會控制光元素。   沉吟了好一會,薩摩看著哈頓-索尼懇求的表情,暗暗歎氣,終於答應了。只是,他有條件。   「我可以治療,但是,除了傷患外任何人都要離開。而且我不喜歡傷患有意見,所以必須先讓他們睡一下。」   這個要求實在是奇怪了。因此,眾人全都不解地看著薩摩。   「這是我治病的習慣。」薩摩這麼回答眾人的疑問。   儘管不解加懷疑,眾人在急於治傷之下還是得同意薩摩的條件。奴裡諾達恩、魯道夫、墨君和馬索沃因為傷勢較重,肯定必須留下治療。桃莉則是擔心樊勞瑞沒完全治好她的臉,也主動留下來。尼路等人見狀,詭異地交換了幾眼,接著便同時揉起傷處,然後哀叫著也要跟著一起治療。薩摩見狀哪還不知道尼路等人肯定醉翁之意不在酒,十有九成是為了趁機問清楚昨夜的狀況。薩摩本就不想瞞他們,既然他們想知道,那他就早點說也不算什麼,於是也沒戳破尼路等人。   在得到眾人的同意後,樊勞瑞幫他們施了入夢術(注),然後便離開這片空地。因為薩摩交代他們,半個小時後再來。   當現場剩下眼前躺在地上的十三個人之後,薩摩謹慎地觀察墨君等人的確已經完全入睡之後,便動手叫醒尼路等人。   「哈!我就知道王子一定會先讓我們醒來的。」耐達依一醒便得意地道。   薩摩一邊為尼路等人治療尚未痊癒的傷勢一邊微笑道︰「你們裝死裝活的就是為了要講這些話?」   聞言,班塔耶瞪了耐達依一眼,立刻澄清︰「當然不是了!我們只是覺得昨晚怪得很,所以想要找機會問問啊!」   班塔耶此話一出,耐達依立刻附和著道︰「是啊!我瞧學院的老師都一副賊樣,尤其是那個叫昶印的。我們要是問他們可保不準他們不騙我們哩!」   聞言,薩摩不由失笑。耐達依這話若是隨口而出可就讓他蒙對了,昶印等人下午才跟他商議好要騙他們的。   尼路見薩摩嘴角含笑,大感蹊蹺,連忙問道︰「王子難道已經知道真相了?」   此話一出,其他人立刻瞪著一雙期待的眼睛看著薩摩。   「莫不是…這片消失的森林是王子的傑作吧?」尼路首先猶豫地問。   聞言,其他人也擺著一張不敢肯定的臉看著薩摩。雖然他們知道王子的能耐,當初模裡邦聯的試招結果就可以證明……但是,這裡是學院,王子難道又使了哪個絕招嗎?   薩摩聽尼路這麼問也沒意外,倒是直言不諱地承認︰「沒錯。」   「那麼,這一片是王子弄出來的?」寒一聽完,不禁瞠目結舌地叫。   不只是寒,就連深明薩摩背景的尼路等人也不禁怔怔地出了會神,漢斯更是看著大片草地,驚訝地張大了嘴。   「王子這次用哪一招?」耐達依好奇地追問。   看著眾人期待的表情,薩摩不禁失笑︰「沒有用哪一招,純粹只是能量失控。」   依照小斑的記憶判斷,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出招。   眾人聽到薩摩這麼說,都不由得想起他們戴上晶石後幻象叢生的現象。莫不成王子就是因為這樣才能量失控。   想到這裡,眾人不由得緊張起來,拿眼上下審視薩摩。皮喇更是耐不住,直接開口問︰「王子有沒有什麼後遺症?」他還記得模裡邦聯試招之後,薩摩萎靡不振、雙生陷入沉睡的情形。   薩摩知道眾人擔心,因此很快地搖搖頭︰「我沒有受傷。」   聞言,眾人鬆了一口氣,是了,以薩摩現在談笑風生的狀況,約莫是沒事了。褪去憂心,眾人都不約而同想像起薩摩能量失控的模樣。   薩摩知眾人好奇,卻只是輕輕一笑,也不急著回答,待將尼路等人身上的傷處理一段落之後才將事情的始末簡單說了一遍。   「真令人難以相信…。」寒喃喃地道。   薩摩見狀苦笑,沒有回答,回頭又幫魯道夫處理傷勢。   「真厲害……」少言的滅良久才近似自言自語地說出這麼三個字。   聞言,耐達依摸著下巴,煞有其事地道︰「我瞧不是王子厲害,是那串晶石邪得凶。」   皮喇一聽,好不耐煩地翻翻白眼︰「你還管晶石,我看這爛攤子有得收了。」   「這一次,他們沒起疑嗎?」班塔耶納悶地問。   薩摩知道班塔耶口中的他們指的是昶印等人,但他無意多做解釋,僅是搖搖頭,簡單地道︰「你們別擔心,他們那邊已經沒有問題了。」說完又兀自幫墨君和奴裡諾達恩療傷。   眾人聞言也隨即猜到,薩摩定是趁著眾人還在昏睡的期間解釋清楚,只不知究竟是另找藉口,還是坦承一切呢?   眾人正想著時,薩摩倒是很快便丟出結果︰「他們還不知道我們的關係,所以你們還是一切照舊吧!」   此話一出,眾人即便有滿腹疑問也只得吞下。   薩摩沒再理會眾人,兀自將精神投注在治療當中。   從小,他就能感應到光暗兩種元素的存在。但是,不同於其他元素,這種一直以來沒人能控制的元素根本沒有既定的運用方法。而且,它們的性格很難掌握。到目前為止,薩摩也只大約掌握到,光元素有其他元素難以企及的治癒力,而暗元素有其他元素難以企及的破壞力。但是其他更細節和靈活的運用方式,薩摩卻沒有太多發現。就算他現在明明就是利用光元素在療傷,但是,他卻不甚清楚如何療傷,他只是機械性地將光元素輸入他們體內而已。但這總算是薩摩第一次可以靜下心來感應光元素的治療過程。當初在鑒院時,雖然也治過韓瑟的內傷,但是當時根本無心專注在治療上。這次專心注意光元素的治癒力,薩摩不得不承認,比起利用任何元素來治療,光元素的確是高超太多了。就連馬索沃那樣注定最少要躺兩個月病床的傷,也在短短十分鐘內就已經治療完畢,估計只要多休息一天就無大礙。當然,真要動武大概還得多等四五天才可以。   一番忙碌,薩摩總算將在場的傷兵治療得七七八八。只不過,他中間取了點巧。他不想讓奴裡諾達恩等人知道他有非常卓越的治療能力,所以,他刻意不完全治好他們的傷勢。當然,對尼路等人就沒這層顧慮了。光元素的治癒力果然高超,儘管治療了十三個人,所花的時間還是比薩摩預計的要來得快,才用了二十分鐘,薩摩就完成了治療工作。   薩摩鬆了一口氣,隨即收回對光元素的感應,沒想到腦中猛然傳來暈眩的空白,夾雜的奇異的震動混亂感。這種感覺,薩摩其實並不陌生,在魔獸天堂偶然使用翅膀飛行結束時也曾有這種感覺。   薩摩知道,這不是力竭的感覺,相反的,他的體內毫無異狀。因為,他是引大氣中的光元素來用的,本身並沒有投入什麼。   這次也跟上次一樣,暈眩的感覺不久便消失了。只是,疑問還是留在薩摩的心中。   第十二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好與壞?   「王子……」正當薩摩還在思索身體的異狀時,尼路用帶點謹慎的聲音叫喚。   薩摩聞言醒過神來,納悶地轉頭看著尼路。只見尼路臉上帶著憂慮,神情凝重地看著他。薩摩看了不由得挑挑眉,詢問地看著尼路。他知道尼路的個性,若非真的想到什麼嚴重的事情是絕對不會有這樣的表現的。   尼路猶豫了一會,終於遲疑地問︰「尼路想問王子,您體內的那個力量…是不是越來越…不能控制了?」   薩摩聞言,心中一凜,驚訝地反問︰「怎麼說?」   薩摩這麼一問,尼路反倒迷惑了︰「王子沒發現嗎?」   薩摩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但臉上仍盡力維持平靜,用著略帶顫抖的聲音追問︰「…你為什麼這麼推斷?」   尼路斟酌了一會,才將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尼路覺得從您到人族以來,好像…變得…不太像以前…。一開始,尼路只是覺得您的喜怒哀樂變得明顯了…。但是剛剛聽王子您說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尼路卻聯想到,您到人族來後,似乎越來…越容易動怒…不…嚴格來講…應該說是動…殺機,這跟以前大不一樣。所以,尼路憂心…。您說過您體內有您無法控制的力量…,是不是這力量變大了?否則昨夜怎會……?」尼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只是覺得,薩摩的情緒越來越難測,想法越來越難捉摸,對許多事情的態度也跟以前有明顯的落差。   尼路這番話說得不甚明白,但聽在薩摩耳裡卻仿若晴天霹靂。是了…,仔細一想,自從他離開中央大陸以後,就沒再時常提醒自己體內還有一個不定時炸彈存在。想想來到人族的一個多月,自己的感情起伏的確大了很多,不論是面對那冒犯自己的那約-木靈、安格斯,還是刁蠻的麻宓,他都那麼輕易地動了殺機。雖然自己嘴巴上說不想惹事,但他的情緒卻時常處在極端不穩定的狀態。是不是因洛u災v的心防放下了,所以才會這麼容易動怒?才會在昨天夜裡如此容易便爆發出這麼強大的力量?薩摩不確定,但卻隱約覺得有些道理。想到這裡,薩摩不自覺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沒錯!以前在中央大陸,他總憂心哪一天體內那力量掌控自己,讓他做出會後悔一輩子的事。但自從離開中央大陸,不知不覺的,他不再擔心了,彷彿只要不傷害到中央大陸的族人,人類的死活也不怎麼重要似的。難道他竟是這般蔑視族人以外的生命嗎?一時之間,薩摩心中那點良知開始嚴厲譴責他的輕忽和自私。這種輕忽是不應該發生的…,起碼在過去…他從來沒忘記過自己體內存在著隨時可能反過來控制他的力量。   尼路見薩摩表情凝重沉默不語,連忙安慰道︰「這只是尼路的猜測,也不見得對。說不定是尼路多心了。」   薩摩揮揮手,表示不在意,倒是神色不停變換,看不出究竟在想什麼。其他眾人見狀也不再打哈哈,都謹慎地看著薩摩。好半晌,薩摩終於又抬起頭,臉上帶著極其慎重的表情︰「尼路…」   尼路見狀,心中一凜,連忙躬身回應︰「屬下在!」   薩摩又沉默了一會,才語聲悠遠地道︰「你…如果有一天,發現我開始無法控制我負面的情緒時,記得一定要阻止我傷害人…。」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心頭劇震,頓時連話都說不出來。   「王子…此話…何意?」尼路強忍住心中莫名的苦澀,追問。   薩摩長歎一聲,語帶無奈地道︰「我擔心…我的心已經逐漸被那股力量影響。如果你沒有提醒我,也許等我發現時,一切已經晚了。」   現場又是一陣沉默,薩摩心情異常沉重,腦中儘是想著自己該如何控制那股在成年大劫之後,越來越難捉摸的力量。   看著夜空中明亮的月亮,眾人心頭卻彷彿被一片烏雲籠罩。其實,若不是尼路提及,眾人的確沒醒覺到這點差異。也許正是因為他們對薩摩絕對的信賴,所以反而不會對薩摩的表現有所懷疑。如今尼路這麼一說,眾人都同時開始擔心起來了。若薩摩當真被那股力量控制,他們又該如何阻止他呢?   一片沉默中,耐達依輕快的聲音突然響起︰「我覺得沒那麼嚴重。」   眾人沒開口回答,但每個人都端著一張疑惑的臉等著耐達依解答,就連薩摩也忍不住凝神認真聆聽。   「我說,我一直覺得咱們王子太慈心了。想想要當王總得要心狠手辣,想殺人便殺吧!總別枉殺好人就好,何必刻意抑制呢?我倒覺得那力量是個不錯的東西,起碼現在的王子比較有當王的氣勢,以前太過仁慈。要當精靈人的王沒問題,但要當龍人族的王就嫌不夠了。王子以前就缺了個狠字,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還管它被什麼影響,總之不算太差就好啦!」耐達依臉上掛著笑,但那雙眼睛卻閃著認真的光芒,顯示耐達依這番話並非開玩笑。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無言以對。的確,就個人角度,薩摩的確變了,但以另一個角度,這樣的改變對未來也未嘗不好啊!想到這裡,眾人只覺得胸懷頓暢,尼路更是笑了起來︰「王子!耐達依說得對,這次他可比我更有遠見了。」   薩摩雖然沒有回答,但思潮起伏絕對高於在場眾人。他總是想著不要傷害他人,不應傷害他人,耐達依這番話卻讓他重新思考起來了。正如耐達依所說的,從小在精靈人的世界長大的自己,太過無爭、太過澹然,這樣的自己如何帶領龍人族在各族林立的模裡邦聯存活呢?也許那股力量現在的確正在影響他,但若自己能在這力量之下取得平衡點,讓它影響又何妨呢?   耐達依沒留意薩摩思索的表情,一聽尼路附和便連連點頭,樂呵呵地道︰「是阿是阿!就像小孩子要長大,總是要從天真變成熟嘛!」   尼路聞言又傻了一下,突然又苦笑起來︰「我被耐達依說服了…,也許那力量好好利用也不見得不好。」   薩摩聽著,只覺方纔那滿腹憂慮全都消散了。的確,那股力量雖然毀滅性太高,但只要自己隨時注意,別讓殺戮主宰自己的心,那麼這些態度的改變也未必是件壞事…。薩摩就這麼想了好半晌,最後終於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沒錯…,我似乎太固守以前的自己了…。」   當昶印等人再度回到空地時,看到的就是十三個活蹦亂跳的人,而薩摩則是靜靜地坐在一旁。   樊勞瑞和哈頓-索尼約莫去處理什麼事務了,沒跟昶印等人一起回來。只剩昶印等六個人面對眾人。迎著眾人雖然疲憊但仍精光閃爍的目光,昶印當然知道這些人想知道真相,但為了隱瞞薩摩的身份,他還是不得不對他們撒點謊,想到這裡,昶印不由得有些尷尬。事實上,這些人剛治好傷就急切地想知道一切。當然,薩摩不會為他們解答,只說自己也不清楚便不再搭理眾人。尼路等人雖然聽過薩摩的描述,但薩摩無心多講,也只一知半解,自然很想知道詳細情形。   「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墨君直截了當地問。   此話一出,眾人神情更是目光炯炯地瞪著昶印等人,一副等待解釋的模樣。   昶印等人見狀先是歎了一口氣,接著便將準備好的說辭說給眾人聽。   聽完昶印的描述,眾人又驚又疑。驚的是,樊勞瑞為了阻止眾人失去控制,竟能將這大片森林淫得一乾二淨。疑的是,究竟是什麼樣的復合魔法,為什麼能有這樣的威力?   儘管心中還有這麼一點疑惑,但眾人總算接受了昶印等人的說辭。畢竟眾人實在想不出昶印有什麼理由要瞞騙如今已經跟學院搭同艘船的眾人。尼路等人當然知道這個結果實際上是薩摩的傑作,但薩摩對其中凶險處僅是輕輕帶過,不若昶印等人這般詳細描述,眾人自然還是聽得津津有味。   聽昶印將眾人陷入幻境之後的情形描述一遍之後,眾人免不了追問起究竟誰打了誰,否則莫名其妙帶了這一身傷還真令人氣悶。在場承受最多懷疑目光的當然就是傷勢最輕的薩摩、尼路、明斯克和耐達依等人,但一來誰都沒有證據,二來就連當時在旁的昶印等人都弄不清誰打誰,因此,事情只得就這樣不了了之。   昶印見眾人討論到一段落,隨即開口告知方才學院的決定︰「因洛uU位這兩天太過疲累,所以接下來兩天,我們將不做任何訓練。」   聞言眾人都不由鬆了一口氣。畢竟,今天醒來時的慘況還鮮明地留在他們身上,人人現在都只想倒頭大睡。   「太好了!老子終於不用做那勞什子的什麼神經病訓練了!」漢斯首先歡呼,其他人臉上也不由浮上喜色。   見眾人這般高興,昶印突然露出一抹邪惡的笑,兜頭便潑了眾人一桶冷水︰「訓練還是要繼續,只不過延到下個禮拜而已。」   「為什麼?!我不要!」馬索沃首先抗議,在場眾人中他傷得最重,他可不想哪天在莫名其妙的幻覺中告別這個美麗的世界。   「你的意思是不要延後嗎?」昶印故意地問。   馬索沃連忙搖頭︰「不是!那種訓練太危險了。能不能不要繼續。」   昶印張開嘴,還沒說話,一旁的邱藏卻開口了︰「等你休息過後,試試看使用魔法,試過之後再來說你不想繼續也還不遲」   邱藏這麼一說,馬索沃頓時無言以對。他當然知道邱藏會這麼說,必定是篤定眾人會答應接受訓練,但一想起早先眾人口中自己的慘況,馬索沃心裡實在掙扎,只是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不知道如何反駁。   邱藏沒等到馬索沃想到理由,很快又解釋道︰「而且,你們放心,以後絕對不會比這次更嚴重了。」   聞言,眾人一愕,不明白邱藏為什麼可以這般篤定。   「怎麼說?」皮喇懷疑地問。   邱藏微微一笑,摸摸自己山羊般的馱l道︰「因為,每經過一次訓練,你們的精神力就增加一點,當然,晶石串對你們的控制力也就會減弱一點。更何況,往後你們有了心理準備,晶石就更不容易控制你們了。」   聞言,眾人茫茫然地點頭。聽起來是有點道理,但眾人總覺得還有哪裡不對勁,偏生想不起來。只有昶印等人知道,這種心理準備只能讓眾人在幻覺前多堅持一下,但要是堅持不住陷入幻覺時,結果還是一樣的。只不過,薩摩已經突破幻覺,接下來的訓練沒有薩摩,倒是絕不會等到大混戰時才來救他們。如此一來,傷的確會少一點了。   兩天的休息,所有人全都窩在宿舍裡睡得昏天黑地,就連尼路等人也不例外。只不過他們安心睡覺卻苦了薩摩。因為,蜜兒一大早便大喇喇地擾他清眠。   「大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們學院的大事啊?」蜜兒興奮地炫耀。   薩摩挑挑眉,不語。學院開學才幾天,能有什麼大事。   不過,蜜兒顯然沒有受到薩摩冷淡態度的影響,繼續吱吱聒聒地說著學院的「大事」。   「大大哥,現在學院最大的事就是前天晚上院長做實驗毀掉一大片森林喔!」蜜兒表情誇張地道。   薩摩「喔」了一聲。這不是什麼太意外的事。   「你知道那個院長是誰嗎?」蜜兒表情生動,彷彿院長的身份是個大秘密似的。   只不過沒等薩摩回答,蜜兒便又逕自說了下去︰「就是那個好老好老的老公公啊!他看起來比我們族裡的長老還老耶!蜜兒還在猜他有沒有超過一千五百歲。」說到最後,蜜兒竟是滿臉佩服。   歎了一口氣,薩摩實在懶得開口解釋人類通常不會活那麼久。一旁的小斑,打了個大呵欠,兩隻前爪扒住了兩隻耳朵,一副不勝其擾的模樣。倒是一旁還留在寢室中的室友─精靈人蘇鐵停下了手邊的工作注意起蜜兒的話。   蜜兒得到一個聽眾,說得更是興奮了︰「大大哥,你知道是什麼魔法能夠讓一片森林通通消失啊?還有喔!蜜兒有看到天空都變亮了。而且還有一聲好大的叫聲喔!蜜兒想,院長那麼老了還有那麼大的聲音,一定比長老更厲害了。」   「我不知道。」薩摩漫不經心地回答,一邊還惡意地掀起小斑的耳朵,存心不讓它清靜。   聞言,蜜兒誇張地張大嘴︰「耶?連大大哥也不知道喔!」語氣煞是遺憾。照她想,這世界上絕對沒有大大哥不知道的東西的。   薩摩微微一笑,不置一詞,卻將目光放向窗外。遠方,兩個小小的綠點正高高低低地飛了過來。蜜兒沒發現,還是兀自說著她對院長的疑惑。將這個人類說得神秘異常。薩摩心思早已不在這裡,他只是好奇地看著在空中糾纏的兩個綠點。他們很像在爭執什麼。   「對了!大大哥,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喔!是關於你的。」蜜兒突然岔開話題,故做神秘地道。   薩摩被這句話吸引了注意力,重新將目光放回眼前活潑的小姑娘身上。   蜜兒見狀,掩嘴嘻嘻笑道︰「就是啊……那些人類的女人都很喜歡大大哥喔!」   蘇鐵頗感興趣地看著薩摩的臉。的確,對一個精靈人而言,薩摩太特別了。說特別並不是說他漂亮,而是說,薩摩不僅有精靈人清冷的美貌,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和霸氣,這是精靈人極為少見的特質,蘇鐵甚至覺得,任何話出自薩摩的口,必定會讓人不知不覺地信服。更重要的是他有人類女性很難拒絕的氣質─一種冰冷、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酷味道。他似乎對任何人都保持著一種微妙的距離,也正是這種距離,讓人很想要瞭解他,親近他,卻又不得其門而入。   聽到原來是這種事,薩摩翻翻白眼︰「這不重要。」   聞言,蜜兒誇張地張大嘴叫︰「怎麼會不重要呢?!大大哥這麼受歡迎,蜜兒很高興呢!」   問題是…他不高興,薩摩皺皺眉想。   蜜兒的粗神經照樣沒注意到薩摩那明顯不認同的表情,只見她笑彎了眼,帶點得意地道︰「還有有好多好多人都要蜜兒幫他們說好話喔!」   「你答應了?」薩摩詫異地問。如果真是這樣,他也許該考慮把蜜兒有多遠丟多遠,否則他遲早發瘋。   蜜兒不知道薩摩心中的打算,聽薩摩開口問,先是點頭,隨即又搖搖頭︰「本來蜜兒要答應的,因洛uo們想要跟大大哥做朋友。可是,她們有些人好討厭,所以後來蜜兒只答應了三個人。」蜜兒高興地豎起三根手指。   薩摩挑挑眉,倒是有點想知道什麼樣的人會被蜜兒挑中。   「哪三個?」   蜜兒偏著頭想了一下,一邊彎手指頭一邊說︰「有兩個長得很像的人,和一個她們的好朋友。」   此話一出,薩摩一時倒也摸不著頭腦。長得一樣的人他並不陌生,應該就是雙子公主了,但是她們的好朋友?薩摩沒有印象。   「她們長得很好看,對蜜兒很好,而且不會討人厭。大大哥一定不會討厭她們的。」蜜兒解釋她答應她們的原因。   聞言,薩摩突然笑了︰「你不怕我變心不要你的琉璃姊姊了?」   蜜兒聞言大驚,叫道︰「不行!琉璃姊姊最好!大大哥不能不要琉璃姊姊!不不然,蜜兒就不理大大哥了。」說著竟然扁起嘴來,一副隨時都要掉眼淚的模樣。   「你不是要我跟他們交朋友嗎?萬一我變心了怎麼辦?」薩摩不知怎的竟然逗起這個單純又直腸子的小姑娘來了。   蜜兒聞言當真認真思索起來,好一會兒卻突然噗滋一聲笑了出來︰「大哥哥不會的。」說著,蜜兒笑得好是燦爛。   薩摩挑挑眉,他很好奇蜜兒為什麼這麼肯定。   「怎麼說?」   蜜兒偏著頭,很單純地道︰「因為世界上沒有比琉璃姊姊還要棒的人啦!」在蜜兒簡單的邏輯中,薩摩是全世界最厲害的男人,琉璃則是全世界最棒的女人,兩個最好人當然最配啦!   薩摩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琉璃姊姊怎麼棒啦?我怎麼不知道?」   蜜兒詫異地瞪大眼睛,驚訝地道︰「你不知道?琉璃姊姊真的很棒啊!」說到這裡,蜜兒彎起手指,開始細數起來了︰「第一個,琉璃姊姊很漂亮…,只有琉璃姊姊才比得上大大哥。第二個,琉璃姊姊很溫柔,大哥哥一定不會凶她。第三個,琉璃姊姊很有耐性,就算大大哥不講話,她都不會生氣。」   薩摩聞言,不由苦笑︰「你倒是瞭解我。」   蜜兒猛點頭,然後咯咯笑了起來︰「對啊!蜜兒很聰明吧!琉璃姊姊最好了,不然大大哥不會從木頭和火把那裡把琉璃姊姊搶來的。」說著,蜜兒竟自豪地挺起胸膛,彷彿很是驕傲自己的推斷似的。   薩摩一呆,搶?他什麼時候搶了?不用說這必是木頭和火把這兩隻小傢伙對蜜兒洗的腦。想到這,薩摩不由瞥了一眼窗外,臉帶詫異地道︰「我從木頭和火把那裡搶走琉璃?誰說的?」   蜜兒慎重地點點頭,用很肯定的語氣道︰「木頭和火把說的啊!蜜兒沒聽錯。」她還記得木頭和火把說這件事的時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好是可憐哩!   薩摩挑挑眉,不以為然地反問︰「我怎麼搶了?」   此話一出,蜜兒反倒滿臉為難,支支吾吾了一會才道︰「他們說…琉璃姊姊本來要娶他們的,可是大大哥不答應,逼巴蘭阿姨把他們抓去神殿…。」說到這裡,蜜兒見薩摩臉色突然沉了下來,心中一驚,連忙又澄清︰「是他們說的喔!蜜兒…蜜兒只有聽而已…。」她死也不會承認她當時真的…有點同情木頭和火把。   這倒好,兩隻小傢伙不僅長舌得緊,還這麼會編故事呢!   見薩摩不回答,蜜兒擔心起來,連忙補充道︰「雖然木頭和火把哭得很可憐!但是蜜兒「一點」都沒有同情他們喔!因為…因為琉璃姊姊跟大大哥比較配嘛!」說完,蜜兒更是嘻嘻笑了起來。   薩摩正對蜜兒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辭感到好笑,不料窗外卻突然爆出一聲尖叫︰「她竟然說我們跟小鬼不配耶?!」   「啊!」蜜兒驚叫,她聽得出來這是木頭的聲音…。   蘇鐵本來還津津有味地聽著蜜兒生動的描述,突然聽到不明來由的聲音,不由愣了一下,連忙往聲音來處看去…。沒人…!蘇鐵一時間倒是迷糊了。   薩摩沒有驚訝,事實上,他剛剛就知道兩隻小精靈偷偷躲在窗外偷聽,不時低聲討論,這會大約是被蜜兒那番話激得忘形大叫起來。   那聲尖叫之後,窗外又陷入沉默…彷彿剛剛那聲尖叫是眾人的錯覺似的。   沉默中,薩摩突然面無表情地道︰「進來!」   蜜兒聞言,愣愣地看著薩摩,蘇鐵更是莫名其妙地四處張望起來。   薩摩沒有理會蜜兒,他的眼睛盯著窗外。原來兩隻小精靈發現自己「失聲」大叫,立知不妙,用眼神交換一下意見之後就想開溜。但薩摩早已發現他們的行蹤,哪可能讓他們順利走掉?於是就在他們準備飛走時,薩摩便開口阻攔了。   兩隻小精靈可沒膽子和薩摩的魔法比腳力,聽薩摩一叫,只得乖乖回來,委屈地看著薩摩。   注︰入夢術─利用將目標四周元素活動的頻率降到最低的方式來引起目標物的睡意,是相當基本的元素控制術,對毫無防備的目標物效果最高。   第十二集 第一百三十章 風波   蘇鐵看著眼前兩隻綠色的小東西,心裡震驚得無以復加。讓他驚訝的不是因為沒看過精靈,事實上,他曾經看過族中一些長者的守護精靈。令他驚訝的是,這兩隻「應該」是守護精靈(注)。如果是守護精靈,那們他們是誰的?摩耶的?還是這個小姑娘的?或許一隻是摩耶的一隻是這個小姑娘的,但是從來沒看過摩耶身邊有精靈的身影啊。而且,他們還這麼年輕,守護精靈就已經覺醒了嗎?   想到這裡,蘇鐵不禁開口問道︰「摩耶,這兩隻守護精靈是蜜兒姑娘的嗎?」   薩摩搖搖頭,但還沒來得及說話,兩隻小精靈就已經大聲抗議道︰「我們不是守護精靈!」木頭首先嚷嚷著,語氣大是氣憤。   「也不是小鬼的!」火把也尖起聲音反駁。   怎麼可以拿他們跟守護精靈比呢?更何況還說他們是那個小鬼的守護精靈。開什麼玩笑,他們的現在的歲數去掉一個零再除以二都還比她大呢!   被兩隻精靈這麼一凶,蘇鐵頓時傻了。不是守護精靈,那是什麼?精靈嗎?精靈怎麼會到學院來呢?   「那………?」蘇鐵疑惑地試探。   「他們是精靈。」薩摩直言回答蘇鐵的疑惑。   蜜兒也很大方,笑著道︰「對啊!他們是木頭和火把。是蜜兒的精靈朋友喔!這次是蜜兒帶他們來的。」   在蘇鐵呆楞中,兩隻小精靈又抗議了。   「是我們帶奶來的!」火把打死不承認。   「對啊!」木頭也瞪著眼堅持著。想他們堂堂兩隻「精靈」怎麼可以被精靈人「帶」來呢?   「明明就是我帶你們來的嘛!你們賴皮!」蜜兒嘟著嘴煞是委屈地道。   「沒有!」木頭和火把同時否認,撇開頭,一副「我就是賴定了」的樣子。   蜜兒張大嘴,大是不平,又想開口反駁,倒是薩摩受不了他們為這種莫名其妙的堅持爭吵,豎起右掌阻止蜜兒繼續反駁︰「這不重要。」   薩摩一開腔,兩隻小精靈和蜜兒全都閉嘴了,瞪著三雙無辜的眼睛看著薩摩,像是很擔心薩摩責罵他們似的。   薩摩對他們祈求的眼神視若無睹,反倒將銳利的目光轉到兩隻小精靈身上︰「我跟你們搶琉璃?」   兩隻小精靈聞言不約而同地縮起腦袋,用兩隻圓滾滾的眼睛,驚懼地觀察薩摩的反應。只可惜薩摩不僅語氣平淡,連臉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緒,叫兩隻小精靈都摸不清楚薩摩的打算。   「回答啊!」薩摩輕皺眉頭催促。   「什麼?」兩隻小精靈同時裝傻,眼睛骨碌碌地亂轉。   「我跟你們搶琉璃?還叫巴蘭關你們禁閉?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回事呢?」薩摩很有耐心地將方纔聽到的再說了一次。   兩隻小精靈大眼瞪小眼,然後可憐兮兮地低下頭,不敢講話一旁的蜜兒絲毫沒感覺到兩隻小精靈的災難就要降臨,聞言還道薩摩當真不知道,立刻驚訝地道︰「大大哥不知道嗎?可是他們說村裡的大人都知道啊!」   兩隻小精靈聞言大驚,兩雙眼睛不約而同瞪大,驚慌地看著蜜兒。   「嗯?」薩摩哼了一聲「是不是?」   兩隻小精靈也知道自己編的故事露了餡,支支吾吾了一會,終於吞吞吐吐地承認︰「我…我們…那個…只是…順序…調換…而已……。」說著,兩隻小精靈垂下兩顆綠頭顱,一副正在深切反省的模樣。   薩摩挑高眉,神情莫測地直視著兩隻小精靈。這倒好,兩隻小精靈把事情前後順序大搬風,竟然編成了一個可歌可泣的戀愛史了。   蜜兒這時終於察覺不對勁了,只聽她囁嚅地問︰「大大哥…你是不是…因為木頭和火把說的不是真的…,所以生氣了…?」   「沒有。」薩摩簡單回答。   「沒有才怪!」兩隻小精靈在心中大聲吶喊,可惜在薩摩銳利的目光下屁也不敢放一個。   神經特大條的蜜兒聞言,卻鬆了一口氣︰「沒有就好!」說著,突然想起兩隻小精靈所言不真,那自己豈不是被騙了?!想到這裡,蜜兒又立刻激動起來,指著兩隻小精靈控訴道︰「你…你們說謊騙我?!!!」   聞言,兩隻小精靈連忙將頭搖得如鈴鼓似的。   「我們沒有說謊。」木頭猛搖頭道。   「精靈不能說謊。」火把也義正辭嚴地反駁。   「你們…你們明明騙我!」蜜兒忿忿然道。   「我們沒騙你啊!」木頭聳聳肩攤攤手。   「小鬼的確要娶我們!」火把肯定地道。   「只是沒成功。」木頭有點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我們也被關在神殿裡。」火把又接著道。   「只不過是女王處罰我們的。」木頭垂頭喪氣地加上註解。說完,兩隻小精靈同時歎了一口長氣。   蜜兒呆愣愣地聽完兩隻小精靈的「解釋」,終於回過神來,對著兩隻小精靈不平地道︰「你們騙我!害蜜兒還難過了那麼久!」   聽到蜜兒的抗議,兩隻小精靈無辜地道︰「只是好玩嘛!開個玩笑,我們怎麼知道奶會當真嘛!」   蜜兒張大嘴,呆了。兩隻小精靈看到蜜兒的傻樣,不自禁地嘻嘻笑了起來。真把蜜兒氣得兩眼翻白。   可惜,人說樂極總會生悲,就在兩隻小精靈以蜜兒的反應為樂時,薩摩冷冷的聲音卻傳來了︰「或許,我該暫時剝奪你們的興趣。」   聞言,兩隻精靈一愕。看著薩摩逐漸舉高的手指,指頭上還閃著黃色的光芒,兩隻小精靈頓時醒悟薩摩的打算,忙不迭尖聲驚叫︰「不───」   可惜兩隻小精靈的話還沒說完就倏然中斷,只剩下四隻眼睛瞪得滾圓。原來竟是薩摩以元素禁錮術的原理,鎖住了兩隻小精靈說話的能力。   本來還在生氣的蜜兒見到兩隻精靈的窘境,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兩個時辰之後,禁制就會解開。」薩摩淡聲宣告。   聞言,兩隻小精靈慌張得連連搖頭。一分鐘不說話都會悶死他們了,何況兩個時辰?!   薩摩見狀,挑挑眉︰「怎麼?嫌太短?」   兩隻精靈再度猛搖頭。最後在薩摩的目光下認命地低下頭。   於是,薩摩留下兩隻精靈和蜜兒,兀自走了出去。銀白色的魔獸巴不得離聒噪的蜜兒越遠越好,見狀立刻跟了上去。薩摩走出宿舍,思索了一會,終於轉往圖書館。他想他應該去圖書館看看,現在有了哈頓-索尼所給的卡,他得充分利用才是。   注︰一般的認知中,精靈通常不會離開中央大陸,就算離開中央大陸,他們也絕少介入人類的生活中。   甫一離開宿舍,薩摩剛踏上往圖書館的路,轉角就彎出了一群人攔在前路,表情踞傲地看著薩摩,不用說,定是為了薩摩而來。光看他們滿臉不耐煩,恐怕已經在這條宿舍唯一一條往外的道路上等了許久。薩摩只做不知,仍舊緩步前行。   「喂!站住!」那群人當中傳出這樣的低喝。   這群人總共五個人,大部分薩摩都不認識,不過帶頭的並不陌生,是四皇子,那個酒色過度的王族。後來薩摩才知道,這個無緣問鼎王座的皇子全名叫巴-勞德。另外還有那位巴耶帝國皇帝的姑姑的侄孫──安格斯也在其中。剩下的三個薩摩就完全沒看過了。但是不論有沒有看過,薩摩還是不想跟這些人浪費時間。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特意攔他,但想來也不可能有什麼新鮮事。於是薩摩只用冰冷的眼神掃了那群人一眼,便不再理會,腳步不做停留,依舊不疾不徐地邁步前進。   只是薩摩不想理他們,卻不代表他們願意就此做罷。只見其中一個眼生的少年上前攔住了薩摩的去路︰「叫你站住沒聽到嗎?」   薩摩微微皺起了眉,他不喜歡被人命令,尤其是這種語帶威脅的命令。只見他舉起右手,迅速圈了一圈再前推,立見淡淡黃光閃過,少年就彷彿被人用力推開一般,往後連退了五六步,不僅讓出了路還差點撞上了後面的人。   「你在幹什麼?」四皇子巴-勞德怒斥道。明明讓他去攔人,怎麼又回來了?真是丟人現眼。   「王子,這人有古怪。」少年連忙解釋。他也是莫名其妙,他明明想攔的,可是不知怎麼突然被推開了。更奇怪的是,那人明明沒有伸手推他。   其實,薩摩這一手也不算稀奇,只是元素障壁的應用罷了。但是因為薩摩的速度快,又乍起乍收,所以讓這名少年來不及看清,突然被障壁擋開還以為被推開了。   四皇子聽到少年的話,謹慎地看了薩摩一眼,然後又懷疑地回頭問︰「什麼古怪?」   少年於是將剛剛的感覺告訴巴-勞德。這巴-勞德雖然酒色過度,但畢竟皇室背景,從小教育不同,很快便猜出了原因。只聽他肯定地道︰「少見多怪!他是精靈人,一定是用魔法整你了。」   少年聞言也覺得有道理,於是膽氣一壯,又攔了上來。另外三個人包括安格斯在內也上前加入圍人的行列。只剩四皇子在一旁得意地看著已成為籠中鳥的薩摩。   薩摩不悅地看著眼前圍住他的四個人,又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巴-勞德,不語。   「本王子找你是你的榮幸,怎麼可以不理呢?」四皇子巴-勞德故做瀟灑地道。   薩摩不屑地撇了撇嘴,正想開口,卻驀地將視線轉向四皇子身後的樹叢。高超的靈覺告訴他,有人躲在樹叢後,聽呼吸聲,總共有兩個人。薩摩知道與他同組的人此刻多半還在睡大覺,不可能來此,那這兩人會是誰呢?難道是巴-勞德的同路人?想到這裡,薩摩不禁沉下臉,冷冷地道︰「要找我的可以一起出來。」   此話一出,巴-勞德等五人頓時愕然,正待質問便聽到身後做響,回頭一看就見兩個人從樹叢後鑽了出來!   一個是眼中燃燒熊熊妒意的英俊少年,一個則是帶著興災樂禍笑容的矮小少年。這兩人巴-勞德或許不瞭解,但薩摩卻曾近距離接觸,他們正是來自裡爾公國的禹孫和那約-木靈。   很好!一些討人厭的傢伙今天倒是到齊了。薩摩悶悶地想。   「本公子不想找你,只是想看看膽敢染指公主的賤民會有什麼下場。」禹孫聰明地不介入四皇子的恩怨中。反正他樂得看他們兩敗俱傷。   只聽此話,薩摩便知道禹孫打算坐山觀虎鬥。他也知道如今裡爾公國和巴耶帝國關係緊張,只要在禹孫的身份上玩點花樣,便可模糊焦點,全身而退。但一來,他不屑在這種小小的場合中玩弄權術,二來,就算不把禹孫扯進來,量巴-勞德也奈何不了他。於是薩摩便沒戳破禹孫的打算,僅是投給洋洋得意的禹孫一抹瞭然的眼神,當場氣得禹孫臉色發白。   巴-勞德顯然沒想那麼多,只道此人很識趣,不來阻撓他,加上滿意這人的說辭,頓時得意地笑了起來︰「本王子想動你誰都不敢插手。」   薩摩挑挑眉,嘲諷地揚起唇角︰「憑你想留下我?」   聞言,巴-勞德怒極︰「我堂堂帝國四皇子難道連你這小小的化外之民都留不下?」   「你堂堂四皇子在學院裡排老幾?」薩摩很不客氣地嘲諷,然後滿意地看到四皇子瞬間青白紅三色交錯的表情。   這話倒是說到巴-勞德的痛處,在學院裡面,還有一個處處比他傑出的弟弟。每個人都認為,他這個弟弟一定比自己更有可能接掌王位。今年,連父皇最疼愛的六弟都來了,他的地位一定更低了。因此,巴-勞德一聽薩摩這麼說,直氣得七竅生煙,忙指揮其他四個人上前︰「上啊!把他打一頓,罰他出言不遜!」   其他四人聞言一呆,安格斯更是吞吞吐吐著猶豫道︰「王子…那個……學院不能…不能打架。」他對不久前的教訓還記憶猶新。雖然他藉口發現不明人士,但是仍舊被罰一天禁閉,不准吃喝。他們今天來堵這人也不是為了打架,只不過是要警告罷了,現在鬧得動起手,依他們前科纍纍的情況來看,說不得會被趕出學院。   巴-勞德正在氣頭上,哪還聽得進安格斯的勸告,只聽他怒沖沖地嚷嚷︰「我們不承認還怕他告狀嗎?你們儘管動手便是!」   安格斯往前走了幾步,又懷疑地看了一旁觀戰的禹孫兩人,勸道︰「王子……我們警告便是了,要是動手,難保他們不會反咬我們一口。」   巴-勞德聞言倒是想到了,也將懷疑的視線落在禹孫身上。   禹孫見狀連忙澄清︰「四皇子放心,本公子絕不會如此做。」   巴-勞德一聽這話反而猶豫起來,深諳宮廷鬥爭的他對於這個同樣有宮廷背景的人刻意的示好,心中浮起了久未出現的戒心。   「你有何居心?」巴-勞德瞇著眼,銳利地問。這時才看得出來,巴-勞德雖然酒色過度,但對於陰謀還是十分敏感。   禹孫聞言,又看到巴-勞德猶豫的眼神,連忙退了幾步,安撫地道︰「四皇子放心,禹孫跟這廝曾有過節,塤uㄔ|皇子只為了略解心頭之恨。」   他的目標是眼前那個曾經給他難看的少年,至於四皇子,他可以晚點再對付。為了眼前的目標,他不在意暫時壓低姿態。禹孫想著,不禁得意地看向那個令人忌妒的少年,不料卻迎上了俊美少年譏誚的眼神。   薩摩知道禹孫的心思,但是並沒有說破,只是掛著瞭然的微笑,嘲諷地看著這個處心積慮想要報一劍之仇的少年。   禹孫看到薩摩瞭然的笑容和譏誚的眼神,難堪的情緒頓時湧了上來,惱羞成怒地進一步挑撥︰「更何況,這個王威恩澤之外的蠻邦野民竟膽敢冒犯尊貴的雙子公主,並奢想藉此提高身份與四皇子並論,如此卑劣作為任誰也看不過去!」   這話可是嚴重的指控,把薩摩說成野心勃勃的投機者。要是尼路等人在場,光這句話就足以讓他們將指控者碎屍萬段。就連深沉如薩摩者,也不禁湧現怒意,眼神更顯冰冷。許久不見的殺意也緩緩在胸臆流動,若非前一夜尼路的提醒還在耳際,恐怕薩摩早已控制不了動手的慾望了。   「你的舌頭,似乎太長了。」低低緩緩的聲音響起,語氣中暗藏的殺機卻如箭般射入眾人耳裡,恍若天降二月寒霜,凍得眾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聽到這樣冷颼颼的話,眾人全都情不自禁地回過頭,看向發話的人,那個蛻去冷淡卻更顯冰冷駭人的少年。   禹孫首先接觸到薩摩的雙眼,棕色的眼珠蘊著風暴,地刮著寒風。冰冷的眼神如有實質般射在禹孫身上,禹孫的雙腳首先打起擺子,不受他控制地連退好幾步,直到那約-木靈扶住了他。   其他五個人包括巴-勞德在內也沒好到哪裡,雖然沒有接收到薩摩冰冷的視線,但是四周逐漸捲起的風和飛揚跳躍的塵土卻讓他們想起了眼前這個人的身份—精靈人,這種擅長控制元素的種族施展魔法已經接近去留無跡的地步,難道,這個精靈人要動手了嗎?   想到這裡,靠近薩摩的安格斯四人情不自禁地往後退,倒是巴-勞德有些見識,他還記得宮廷魔法師說過,遇到擅長魔法的精靈人,要嘛不要動手,如果真要動手一定要在他發動魔法之前欺近採取近身戰。於是,他只退了兩步,立刻拉高聲音命令︰「動手!不要後退,精靈人不擅長武術,靠近打!」   三個眼生的人聞言立刻欺了上去,倒是安格斯跟薩摩打過,知道這個精靈人很奇怪的對於近身戰有一套對付方式,因此,聽到巴-勞德的命令,安格斯沒有馬上上前,反而慢了一線。   眼看三個人掄起拳頭,就要招呼到不動如山的少年身上時……禹孫笑了,他等著看這個可恨的少年鼻青臉腫的樣子。   第十二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示愛   「住手!」嬌斥聲傳來。   只可惜聲音來得有點晚,只見安格斯雖然及時止步了,但是其他三個卻已撲到薩摩面前,拳掌腳全施,打上來了。   拳風、掌影掃過,分明打中了俊美的少年,但是手腳傳來的卻是空蕩蕩不著一物的感覺。三人大驚,立刻知道他們打到的不過是少年的殘影,連忙勁力回收,扭身回撲。突然,三人四周的空氣捲了起來,三人好不容易抓穩的重心又被搖得四散。接著,就見到三個人以著奇怪的扭身姿勢,跌了個狗吃屎。   這段寫來雖長,但實際上也不過剎那功夫,旁觀眾人只看到三人聲勢浩大地撲上去,給少年快速的身法閃過。三人一擊不中,失去重心,當眾跌得難看。而少年正悠然站在一旁,衣袂飄飄,金髮微揚,好一副瀟灑模樣。   巴-勞德見狀,面子掛不住,指著三個從地上爬起來的手下,大罵︰「你們這些沒有用的廢物!本王子養你們是讓你們丟我的臉的嗎?」   三個少年當眾被斥直羞得滿臉通紅,他們剛剛跌得奇怪,也沒弄清楚怎麼回事,但是,當眾出醜卻是事實,於是全都愧疚地垂著頭。   巴-勞德見自己手下這般窩囊,三個人聯手連人家衣角都沒摸到,氣得七竅生煙,正待再責罵時,一抹粉紫色的身影飛快飄到面前,指著巴-勞德的鼻子大罵︰「你還要臉嗎?堂堂帝國皇子當眾欺侮外族人,不知道的還當帝國都是些沒有肚量的小人哩!」   仔細一看,紫色身影原是一個眼熟的嬌俏美姑娘,白裡透紅的肌膚、大大的眼睛、修長挺直的鼻、豐潤的唇瓣,配上不算細的濃眉,女孩顯得很精神,很有正義感。   這人薩摩不陌生,正是在蘭普頓花園有一面之緣的女孩,那個擾他清眠的人族女孩。此刻,她正叉著腰,理直氣壯地指出巴-勞德的不是。   巴-勞德一見到這個少女,微微畏縮了一下。他實在是有些害怕這個正義感強到不行的女人,帝國御史姬良的女兒,姬娜。但是,他很快就察覺到,依他的身份不能當眾示弱,於是他立刻挺起胸膛,端起架子,斥道︰「姬姑娘,奶父親跟本王子說話還要客客氣氣,姬姑娘拿什麼身份跟本王子這樣說話?」   原來這個挺有勇氣的少女叫做姬娜,薩摩總算也見識到什麼叫做不畏強權了。   姬娜聞言,毫不客氣地笑了一聲,自豪地道︰「哈!本姑娘就看不慣仗勢欺人的人,身為王子更應該知道身份,免得讓外族人瞧輕了我們!這件事要是讓皇上知道了,也會讚我姬娜做得好。」   此話一出,直氣得巴-勞德咬牙切齒。他的父親,當今帝國皇帝—巴-韓諾,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十分庇護無禮的姬家人,任憑他們當眾指責皇親國戚。每一次,他為了這件事去進言時,都換來一頓罵。想到這裡,巴-勞德更是氣憤,抬起下巴便怒道︰「本王子做事輪得到奶管嗎?小小御史之女不知身份,還妄想干涉皇族行事嗎?」   聞言,姬娜挑高濃眉,正待反駁,另一個軟軟的聲音卻從另一邊響起︰「姬娜沒管,是本公主要管的。」話聲一落,另一個紫色身影從另一邊樹叢中出現。正是導致薩摩今天被堵的罪魁禍首之一—雙子公主中的寒星公主。   寒星與寒月並不難認,一人文靜,一人靈動,氣質迥異。此外,兩人的長相也略有不同,寒星略顯豐腴,寒月則嫌瘦削。也就是這樣,到目前為止鮮少人錯認她們。   巴-勞德有意追求雙子公主,自然更不會認錯,只見他一看到這個少女,便立刻笑著招呼︰「星公主怎麼有閒心管這雞毛蒜皮的小事呢?」   寒星公主穿出樹叢,緩步來到巴-勞德面前。薩摩眼尖,立刻發現粗壯的樹幹旁露出一袂紫色衣角,看來寒月公主是躲著不敢出來了。   「這不是什麼小事啊!因為我們姊妹的事,要是害得王子受到院規處置,我們姊妹於心不安。所以,還望四皇子大人大量,不要計較了吧。」寒星公主委婉地道。   薩摩聞言,對照起前幾日寒星面對麻宓時的咄咄逼人,不由在心中暗暗讚許,看來,這位寒星公主能伸能曲,能說情能道理,倒是天生的外交人才。   果然,此話一出,立刻把巴-勞德說得飄飄欲仙,客套了起來︰「公主客氣了,本王子為了兩位公主,受到院規處置也是心甘情願的。」   不過很顯然的,這位寒星公主最大的問題就是脾氣不好,本來還說得好好的,但一聽到巴-勞德說不到幾句話又吃起了豆腐,也不管什麼大局,什麼兩國交情,眉一挑便凶了起來︰「但是,本公主為四皇子著想,希望四皇子也要處處尊重,不要到處破壞我們姊妹的名聲!要不然,我姊妹說不得就要告御狀!」   此話一出又將巴-勞德堵得啞口無言。一旁的姬娜見狀也連忙幫腔︰「是啊!帝國皇子的一言一行都關乎帝國臉面,不可任性為之。」   姬娜的正義感在這時起了扇風點火的效果,只見巴-勞德的臉難堪地紅了起來。   薩摩見狀,無奈地搖搖頭,知道他們的舌戰有姬娜的「塤uㄐ巡握ㄦ|太早結束,這裡接下來不會有他的事,於是便轉過身,繼續朝圖書館而去。   才剛離開巴-勞德等人,薩摩就感覺背後有人遠遠綴著自己。薩摩本著以不變應萬變的態度,依舊安步前行。一邊走,一邊則回想剛才動怒的時候,風元素很自然受到牽引,不命自行地動起來。這樣能以情緒波動控制元素的能力向來只有精靈才能擁有,雖然他是精靈人,又擁有魂玉心石,操控元素的能力直比精靈,但是,能這樣影響元素,這還是第一遭。難道這就是那個訓練功用嗎?看來,那個訓練的確成功地將他的魔力提升到另一個境界了。   想到這裡,薩摩決定一定要叫尼路他們專心接受訓練,說不定可以因此提高龍人使用魔法的等級也未可知。   做好了決定,圖書館也已然在望。薩摩看著圖書館高聳的塔樓,輕輕皺起眉頭。那個綴著他的人跟了這一段路似乎一點出面的意思也沒有,眼見圖書館已在前頭,薩摩也不想與這人虛耗,於是立定腳步,輕喝︰「出來!」   喝聲一出,身後的人立刻止步,然後小心地靠近他。   薩摩沒有回頭,但卻從這人的反應猜出了她的身份—寒月公主。   這個人停在薩摩背後三尺遠處,怯生生地開口︰「……對不起。」雖然聲音微弱到幾乎聽不清楚,但薩摩還是聽出來此人的確是寒月公主。   薩摩挑挑眉,淡淡地道︰「知道不對,就別跟了。」說著腳步一邁,又要離開。   寒月公主見狀一驚,連忙開口︰「等…等一下!」   薩摩雖然停下了腳步,但還是沒有回頭。他已經被那群無聊的紈褲子弟耽擱了不少時間、磨去了有限的耐性,現在願意停下來等她說話,實在是看在雙子公主並不像一般貴族子弟驕傲的份上。   「我…我是說,因為我們害你被四皇子找麻煩,真對不起。」寒月緊張地看著薩摩的背影道歉。   對於寒月道歉的原因,薩摩實在不覺得什麼,事實上,他們也傷不了他,只不過要是一天到晚有人為了這種無聊事來找他也是很煩的,因此他只是建議道︰「用不著道歉,以後別讓他們來煩我就可以了。」   聞言,寒月心裡難過起來,只聽這樣的回答,就知薩摩根本沒將自己放在心上,又見薩摩對她的委曲求全不僅不為所動,還連看都不看她,心裡更覺淒楚。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嗎?他感覺不到嗎?要不然…他怎會這麼不在意呢?   看著心上人優雅修長的身影和緩緩飄動的金色長髮,寒月終於鼓起勇氣低聲告白︰「…對不起…但是…但是我…我是真的…很…喜歡你。」說完,寒月羞怯怯地低下頭,一張俏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似的。   薩摩幾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劍眉輕攏,心中立時有了打算。只見他終於轉過身,長長的金髮在空中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俊美無儔的臉上帶著冷漠,銳利的雙眼直視寒月公主那張紅得不能再紅的臉道︰「我有妻子了。」薩摩冷酷地告知寒月公主這項事實,他的心都在他的小妻子身上,無心關注其他女子。   寒月公主見薩摩轉過身,還以為薩摩願意接受自己,正暗自雀躍著,沒想到薩摩一出口竟是這麼一句話?!紅暈瞬間褪去,換成一臉的煞白。寒月公主震驚地抬起頭,滿臉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薩摩不為寒月眼中鮮明的心傷所動,毫不猶豫,堅定地繼續道︰「我很愛我的妻子。」   寒月公主這次聽明白了,心上人娶了妻,有了深愛的妻子,不可能接受她了…。寒月只覺得天地都在旋轉,自己好像一時間便失去所有似的,心裡空蕩蕩…,儘是反覆轉著薩摩那將自己的希望完全打碎的兩句話…。   「感謝奶的錯愛,摩耶無福消受。」薩摩丟下這句話,轉過身離開。寒月對他的屬意他怎麼會不知道?只是他心中容不下第二個人,本來想裝做不知,現在寒月說開來,他便不得不傷她一次了。   寒月看著走遠的心上人,只覺得那熟悉的背影越來越模糊,心裡一慌,忍不住便大聲對著薩摩的背影叫了起來︰「我不在乎!我喜歡你,有一天你一定也會喜歡我的。」寒月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這話與其說是說給薩摩聽,不如說是說給她自己聽。她必須這樣安慰自己,才不會被絕望擊潰。   這個癡情的少女,自從對薩摩一見鍾情,一顆心就掛在這人身上,即便聽到心上人已經娶妻,還是無法放棄,暗自期待有一天,心上人願意將心分給她,即便只有一點點也好。   說完這句話,寒月帶著自己也說不清的微薄期盼,望著心上人的背影。只見背影微微一頓,屬於那個人的低沉嗓音隨即響起︰「奶喜歡誰是奶的事,我的心中只會有一個女人,那就是我的妻子。」   冰冷的回答,絕決的態度,讓寒月僅存的希望破碎得更加徹底,但那人並不在意,因為他那散著冷漠的背影沒再停頓,反而越走,越遠。   在薩摩心中,唯一走進他看似柔和,卻實際陰沉內心的只有琉璃,這也是為什麼他寧願拼著與圖蘇關係破裂也不願放棄琉璃。經過龐龐的事件,他已經清楚瞭解,一個女人可以怎樣威脅他們之間的感情,因此,他說什麼也不會讓任何人有介入他和琉璃之間的機會。所以,他毫不心軟地拒絕了寒月。   雖然寒月在某些方面很像琉璃,例如,她很害羞,很溫柔。但是,琉璃不怯弱,琉璃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顆堅強的心,可以勇敢面對她的命運和他的責任。她比誰都傻,但是傻得癡、傻得真。她比誰都多情,但她的多情只給他,所以他很容易便融化在她的多情當中。她的愛很寬容,愛他的好也愛他的壞,愛他正氣凜然的舉止,也愛他藏在心中的陰暗。寒月比起她,就像一隻脆弱的玻璃瓶,太透明,太易碎。她只得到琉璃脆弱的那一部份,琉璃的堅強、聰慧、體貼、純淨是她沒有的。   想到這裡,薩摩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都是寒月,讓他又想起遠在中央大陸的琉璃了。   寒月看著逐漸變小的身影,腦中一片空白。   她第一次喜歡的人,不會喜歡她……這對從小被捧在手心長大的寒月實在是一個莫大的打擊。   「姊姊……」身後傳來與她相似的聲音,是寒星。   寒月木然地轉身,無神地看著妹妹。   寒星緩步走近︰「不要難過了……姊姊…是他沒福氣,不知道姊姊的好……」她的姊姊,約塔公國最傳統的小女人,很善良、很害羞,也很笨。所以,她的妹妹就變成了今天的潑辣樣。   寒月看著和她有同樣臉孔,但卻比她堅強很多的妹妹,喃喃地道︰「他娶妻了……他…不喜歡我……」   寒星一手攬著姊姊,低聲安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剛剛的對話,她都聽到了。如果他真的娶妻了,那麼一貫一夫一妻的精靈人是不可能再接受姊姊的。   寒月靠在妹妹的肩膀上,想到破碎的初戀,終於忍不住抽抽答答地哭了起來。   面對傷心的姊姊,寒星只能拍拍她的背表示安慰…,畢竟,感情的事,她無法塤uㄟ琚I一旁的姬娜看著雙子公主依偎哭泣的模樣,不自覺便將目光落向遠方……,那個狠心男子消失的方向,明亮的眼睛閃過一抹痛苦的色彩。   注定沒有結果,或許,沒有開口的她,比較幸福。   第十二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日夜圖書館   薩摩擺脫糾纏之後,很快就來到帝國聞名遐邇的日夜圖書館。   圖書館是一棟三層樓的建築,呈斜放的口字型,高高的塔樓豎在口字中央,比外圍的口型還高出了一層半。從天上看下來,這棟圖書館呈現-的排列。奇怪的是,對比起東側連綿顏色多樣的宿舍,這棟圖書館卻全是黑的,只有中間的高塔是白的,看起來突兀至極。每到夜晚,高塔上會有一盞微亮的燈光,這是學院夜晚辨識方向的指標。因此,學院的學生們管它們叫日夜圖書館。   將小斑留在圖書館外的大樹下乘涼睡大覺,薩摩走進圖書館。一進門,迎面便是一張桌櫃,桌櫃後面露出半顆黑頭顱,約莫便是圖書館的管理員。更後面是一扇上鎖的門。往右一張牌子寫著「魔法、武術」,往左一張牌子寫著「魔武、戰陣」。大約圖書館一樓就分門別類放了這四類書籍,只不知一樓如此,二、三樓又是如何?   要瞭解圖書館的配置最快的方式當然就是詢問管理員,因此薩摩也不瞎猜,乾脆走上前去,敲敲桌櫃。原本坐在桌櫃後埋頭處理事務的管理員,聞聲立刻抬起頭,於是一張蒼老而醜陋的臉便這麼出現在薩摩眼前。   換作是其他人,乍見這張臉恐怕都會被嚇得落荒而逃。因為,這張臉實在太醜了。一高一低的眉毛淡得幾乎看不見,一大一小的眼睛,眼珠子一顆上吊、一顆斜飄,鼻子又大又塌,還歪了一邊。臉上坑坑洞洞的疤痕,右臉頰還留著一片醜陋的燒傷。嘴巴大得不合比例,上嘴唇更裂開了一個縫,縫中可以看到鮮紅的牙齦和黃色的牙齒,下巴奇短。兩隻耳朵一邊大可招風,一邊卻如米粒般小。就連薩摩這樣冷靜沉穩的性子,初見之下也不免愣了一愣。   不只薩摩驚訝,甫見薩摩的老人也同樣處於驚訝當中。因為,在老人不甚靈光的雙眼中,薩摩劍眉斜飛,眼神深遂,鼻樑高挺,略顯冷漠的嘴唇輕抿,斯文秀氣的相貌在眉目間透著卓然傲氣,襯著修長卻不流於瘦弱的身材,儘是說不出的丰姿颯爽。對照起自己,眼前的少年太完美了,完美得叫人汗顏,也叫人不禁自慚形穢。看著少年那張足以讓所有男人女人忌妒的臉,老人想起自己總令人發惡夢的容貌,羞慚得幾乎想躲起來。   就在老人驚慌地想要低下頭時,薩摩倒是從短暫的怔愣中醒神了,只聽他溫和地道︰「老伯。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圖書館的配置。」   對薩摩來說,這話未免顯得太過有禮了。原來,透過老人那雙雖然不容易對焦,但卻十分乾淨的眼睛,薩摩知道這個相貌異常醜陋的老人有著他人難以企及的善良。他相信,老人這樣的容貌必定處處受到歧視,但老人卻能在這種條件下保留善良的本性,實在難得,所以,薩摩才會破天荒地用難得的恭敬語氣跟老人說話。   聞言,老人臉上湧上驚訝。他這一生,除了恩人之外,再沒遇過像眼前的少年一樣不對他的容貌投以異樣眼神的人了!所有人見了他,就算嘴裡不說,眼裡還是明顯帶著厭惡、噁心和拒絕,好一點的,就是令他更加自卑的憐憫。他的恩人沒有這樣對他,他給他公平,所以他可以在這裡工作。而現在,他在眼前這個少年的眼裡看到讚賞。為什麼?他這麼醜陋的人,值得讚賞嗎?   看到眼前的老人滿臉迷惑,卻不回答,薩摩不禁納悶地叫︰「老伯?」   老人聞聲醒過神來,急急忙忙地低下頭,在桌下一陣翻找。接著小心翼翼地將一張整齊雪白的紙遞給薩摩。   老人手一伸出來,不禁讓薩摩嘖嘖稱奇。因為,醜陋的老人竟然擁有一雙欺霜賽雪,白玉般的雙手。這絕對不是一個老人應該有的手,想來眼前這人並不若容貌所顯示的那麼老。薩摩雖這麼想著,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僅是默默伸手將紙接了過來,攤開一看,原來是一張圖書館的平面圖。   從圖中看來,圖書館的一樓主要是魔法、武功、魔武、戰陣,也就是學院的主要教學主軸。走道兩側的書架是入門的書,而走道兩面各有兩扇門,那是更高階的書庫。在這個部分寫上了兩個字「申請」,看來,要進入書庫必須經過申請。   兩邊走道的尾端是樓梯,連接到二樓。樓梯旁是一座倉庫,上面畫上一個叉,看來是禁止進入的。   薩摩繼續看下去,二樓的配置大致相同,不過上面都是一些技藝、文史方面的書。煉鐵、冶金、農耕、天文、歷史、地理、車船、馴獸、哲學、傳記……等等,甚至還有烹飪,琳琅滿目,只是學院學生對這些書恐怕興趣有限,倒是皮喇可能會很有興趣。   第三層的書並沒有特別分類,上面只提了四個大字,「萬流歸宗」。見了這四個字,薩摩略有所感,忍不住抬起頭來就想追問,卻驀地發現老人正怔怔地盯著他看。   老人本來看著眼前俊美的少年出神,沒想到薩摩竟然突然抬頭,直驚得手足無措。   薩摩不以為意,先是微微一笑緩和老人緊張的情緒,才開口問道︰「老伯,這第三層的「萬流歸宗」是什麼意思?」   老人聞言,眼睛亮了起來,興奮地道︰「「萬流歸宗」就是魔武的最高境界!」   頓了一頓,老人舔舔嘴唇,繼續道︰「天下武學歸於一宗,無論是魔法還是武功都是引天下之無用為己用,結合天下之有用為大用。無論方法洛uA目的相同,途徑固然不同,結果相同。這就是萬流歸宗。武學最高境界,就在無法無度,回歸一心。」沒想到老人雖然有一張怪形怪狀的嘴巴,說起話來卻是清晰分明,更可貴的是,言之有物。   薩摩乍聞這種說法,不禁深思起來。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只是,當薩摩彷彿就要抓到什麼時,那東西卻又突然消失不見了。   「萬流歸宗重視的是,有法無法,無法有法;有書無書,無書有書!」老人的聲音再度傳來。   「有法無法,無法有法……有書無書….無書有書……」薩摩不覺喃喃重複。   薩摩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結果,忍不住又開口問︰「這是什麼意思?」   老人尷尬地笑笑,很不好意思地道︰「這是我在第三層鋼門上看到的文字。我不知道什麼意思,但是好像很有道理,就把它記起來了。」   薩摩喔了一聲,也沒追問。估計這似乎頗有深意的話並不是那麼容易勘破,薩摩也就乾脆不再想,倒是很快便下了一個決定︰「原來如此,有空我也應該上去看看。」   老人聞言,頓時驚惶得猛搖頭道︰「千萬不可!」   「為什麼?」薩摩反問。難道第三層有什麼陷阱不成?   老人表情凝重地解釋︰「要進去那個地方一定要院長同意。而且,聽說進去過的人出來沒多久不是瘋了就是武功全失。所以,沒有人敢接近第三層。」   聞言,薩摩反倒是更好奇了,第三層究竟有什麼秘密,為什麼會讓進去的人不是瘋了就是修為全失呢?哈頓-索尼給的卡片,說是任何地方都為他開放,那又是開放到何種程度呢?可以進去這神秘的第三層嗎?   想到這裡,薩摩拿出了那張卡片,遞向前問︰「有了這個,能不能進去?」   老人低頭看了一眼,隨即驚叫出聲︰「塔鑰?!」   薩摩聞言一呆,塔鑰?!那是卡片的名字嗎?   「這是白塔的鑰匙。」老人解釋,臉上有著迷惑。   白塔?薩摩腦中浮現剛才看到的那座聳立在黑色圖書館主建築中間的白色高塔。白塔是指它嗎?   老人不解地看著薩摩,不明白他洛u韞i以拿到塔鑰,於是便試探地道︰「全學院只有兩把塔鑰。」   聞言,薩摩隨即知道,若不將此鑰匙的來源告知,老人是斷不可能告訴他鑰匙的功能的。   想到這裡,薩摩輕輕一笑,簡單地解釋道︰「那麼我拿的是在副院長手上的那一把。因為,我幫了他一個大忙。」雖然正確的說是「即將幫學院一個大忙」。   老人一想,也對!應該是沒有人能從副院長身上搶走塔鑰,更別說還是學生的少年。於是,他放心了。沒了顧慮,老人隨即說明塔鑰的功能︰「有了塔鑰,你可以自由進出所有書庫。當然,包括了白塔。只是,第三層的書庫還是必須院長手上的塔鑰才可以完全開啟。」   薩摩點點頭。無妨!暫時應該也沒有時間到第三層去。更何況聽到那樣的傳說,心中說沒有絲毫顧忌也是騙人的,眼前為了往後著想,他應該先找到解決龍人魔法施展限制的方法,第三層的秘密也只得暫時擱下了。   想著,薩摩又看向手中的平面圖,只幾眼,另一個疑問便浮上心頭,忍不住便開口道︰「這圖裡並沒有白塔。」   老人點點頭,解釋道︰「因為,白塔的東西對學生沒有用。嗯……其實對所有人都沒有用。」   此話一出,薩摩挑挑眉,興趣來了︰「為什麼?」   「因為,那裡都是記載神族和魔族的書。傳說們真的曾經存在,而且現在沒有人能掌握的元素就是們的。這些書傳說是那些曾經可以修練神族和魔族武功的人所留下來的。年代很久了,有些書的文字也不像是人類的文字……」老人解釋。   聞言,薩摩想起他能掌握無人能掌握的光暗元素,又想起體內的神劍和魔刀,不禁對那些記載神族和魔族的書籍起了興趣。不知道那些書有沒有可能幫他找到利用他體內那股奇特能量的方法呢?   薩摩暗中決定,一定要找個時間好好探探白塔。   等到琉璃醒時,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只看到四週一片漆黑,一邊窗戶的縫細透進了細細的銀白色月光。   本來趴在桌上睡的她,竟然在床上醒來。琉璃甩甩有點昏沉的腦袋,神智有片刻的模糊。然後,她慢慢想起來了…。她在船上等照炎,等著等著就睡著了。只是,她有上床睡嗎?琉璃不確定。   從床上坐了起來,感覺艙房一高一低地起伏著,琉璃不禁大驚失色。   難道…船……開了嗎?!   上下搖晃的感覺和外面傳來的浪濤聲音,都在告訴她,他們已經在海上航行了。   為什麼?難道照炎來了嗎?如果是,為什麼沒來找她呢?還是他不好意思打擾她呢?   琉璃越想越不安,橫豎站起身。不料才剛站起來就感到微微的暈眩,像是隨時要倒地似的。甩甩頭拋開不適感,琉璃緩步走向桌前,然後習慣性地燃起了燈。   燈才一燃起,門外就傳來腳步聲。琉璃一呆,難道他們等著她起床嗎?   才這麼想著,敲門聲隨即響起。   「請進。」琉璃輕聲回應。   「挖」地一聲,門開了。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男子站在門口,呆愣愣地看著琉璃。   這人相貌不錯,瘦削的臉帶著奇特的魅力,五官深遂,兩眼有神,身材高挑卻不特別魁武,看起來端端正正,若不是單薄上衣下露出來一對雙肌肉糾結的手臂,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做粗活的船工。雖然一身破爛,上衣沒了袖子,褲子也是尋常腳常穿的七分褲,多少損了他的獨特氣質,但男人粗獷中帶著斯文又有一點玩世不恭的淘氣,似乎很好相處,若非敏感的琉璃從那雙極為罕見的紅眼睛中看到一抹噬血凶光,肯定會立刻相信這個人。   第十二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人口貿易船   年輕男子一進門也不說話,光是傻愣愣地看著琉璃,琉璃不禁納悶起來,最後還是只得主動開口問︰「請問……我的同伴來了嗎?」   男子沒有反應。   琉璃只好揚起清脆的聲音叫喚︰「請問!」   琉璃這一大聲叫喚,男子總算有反應了,只聽他突然叫了一聲︰「好美!」   琉璃聞言愕然…,一時不知作何反應。男子的眼睛透著異常的狂熱和癡迷,在這樣的目光下,琉璃只覺得毛骨悚然,好不容易才終於提起勇氣,伸手輕推男子,猶豫地問︰「你…還好嗎?」   男子被琉璃這一推,倏地醒過神來,怔愣愣地看著琉璃反問︰「什麼?」看來男子方纔的確是完全沒聽到琉璃的問話了。   見男子終於回過神來,琉璃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這才友善地重複方纔的問題︰「我想請問,我的同伴來了嗎?」   「同伴?」男子迷惑地反問。   「是啊!是他讓我先上船,他說隨後會到,請問他到了嗎?」琉璃簡單解釋過後還不忘追問一下。   聞言,男子的迷惑瞬間轉成瞭然,只不過他還是遲疑了一下才回答道︰「小的並不清楚……小….小的去問問。」   琉璃不以為怪,連忙點頭道謝。   男子離開了,琉璃看著從門外映入的銀色月光,有點出神。信步走了出去,來到艙板上,只見一勾新月高掛夜空,柔和的銀白色光芒籠罩大海,黑沉沉的海洋隨著波濤起伏,閃映著點點銀光,有種安靜的華麗感。琉璃看著看著,不禁沉醉在銀白的波浪中。   「不知道摩哥哥現在在做什麼……」她很想知道大海彼端的薩摩究竟在做什麼?晚了…也許已經睡了吧…!琉璃默默地想著,看著銀光閃亮的海面不禁有些失神。   就在琉璃沉浸在思念中時,一道細微的聲音遠遠傳來。聲音夾在波浪聲中,若非琉璃此刻心情平靜,絕計無法聽出來。仔細一聽,原來那聲音不是別的,竟是斷斷續續的哭聲,只是聲音太小,無法辨別男女。   琉璃大為疑惑,本想循著聲音找去,沒想到才走不到幾步,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便讓她停下了腳步。   回過頭一看,只見兩個人朝她走來。前面一個是白日裡通知她照炎消息的大漢,後面的則是剛剛離開的男子。   大漢來到身前,先是躬身問道︰「姑娘睡醒了嗎?」   大漢提到睡覺,琉璃才想起自己竟然自上船便睡到現在,不禁隨口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大漢微微猶豫了一下才道︰「不久,大約今天下午到現在。」   此言一出,大漢身後的男子臉上閃過一抹愕然,只不過專心注意大漢的琉璃並沒有發現。   「我的同伴上船了嗎?」琉璃問。   大漢搖搖頭,語氣恭敬地解釋道︰「那位先生稍早通知我們,他有要事待辦,所以請姑娘先行,他稍晚趕上。說不得現在已經在另一艘船上了。」   儘管大漢說得煞是認真,但琉璃還是疑惑了。因為,海因托照炎跟著她,沒道理照炎會再有其他的要事待辦。更何況,找摩哥哥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也沒必要那麼著急,非要她先出發不可。   琉璃心中動疑,不禁開口問︰「你確定他是這麼說的?」   大漢滯了一滯,急忙強調︰「沒錯!那位先生本想親自和姑娘說,可惜姑娘睡了。」   琉璃迷惑地皺皺眉頭,正想再追問,沒想到大漢並未給琉璃發問的機會,反而兀自開口道辭︰「既然姑娘已經清楚了。那麼小的先下去了。請姑娘早點休息,夜露深重,還是少出來,以免著涼了。」叮嚀的語氣中帶著隱隱約約的威脅,讓琉璃大感不舒服。   大漢說完話,也不等琉璃回答,便轉身離開,離去前還叮嚀在場另一名男子道︰「好好伺候姑娘,別出差錯了。」   男子低頭應是,待得大漢離開後才抬起頭面無表情地道︰「姑娘請進去吧!」   琉璃猶豫一下,卻搖搖頭︰「不了!我想再多看點月色。」其實月色雖美,也不至於讓琉璃留連往返,只是大漢的一言一行透著古怪,讓琉璃直覺便不想聽從他們的要求,所以一向柔順溫和的她這會卻堅持要留在艙房外。   聞言,男子走近琉璃,勸道︰「姑娘還是進去吧!別讓小的難做人。」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43     2009-3-18   琉璃聞言,皺起了形狀優美的雙眉,正想質問,卻聽見男子低低的聲音︰「姑娘先走,小的再解釋給您聽。」  琉璃聞言,皺起了形狀優美的雙眉,正想質問,卻聽見男子低低的聲音︰「姑娘先走,小的再解釋給您聽。」   解釋?琉璃微微一怔。他想解釋什麼?難道這艘船當中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嗎?若是如此,那麼這個男子就很可能是想告訴她一些內幕,但又擔憂被人監聽或監視,所以才要這麼拐彎抹角地隱諱暗示?   省悟這點,琉璃也不再堅持,順從地返回艙房。男子見狀自然是緊跟在後。   回艙房途中,琉璃正自猜疑著這艘船的秘密究竟是什麼時,低低的聲音便從琉璃身後傳來了︰「姑娘,聽清楚了。這艘船是人口貿易船。剛剛那個人就是負責拐帶人口的其中一個人。他們全船總共有十一個這樣的人。」   琉璃聞言一怔,腳下自然一頓。這是說,她被人口販子騙了嗎?   男子似乎擔心被人發現異狀,見琉璃腳下停頓,連忙在後面催促道︰「姑娘,請繼續走。」   琉璃只好一邊邁開腳步繼續走,一邊聽著身後男子的聲音︰「這艘船每個房間都有監聽設備,房外雖然沒有,但卻固定有人監視。」   琉璃聽到這裡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個男子要拐這麼大的彎來說話了。   身後的男子繼續道︰「現在,姑娘還不知道真相,一但姑娘知道了,他們就會將姑娘關起來。所以姑娘務必要裝得毫不知情,也不要有什麼動作。我會趁機救姑娘。」   琉璃輕輕點頭,心動一動,隨即迷惑地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這問題男子卻沒有回答,僅是匆忙丟下一句話︰「船上伙食飲水都有加迷藥,所以姑娘務必要裝得精神萎靡。乾淨的食水我會帶過來。最好大部分時候姑娘都裝著睡覺才不會引起懷疑。」   琉璃一聽頓時恍然,難怪自己會無緣無故睡了大半天了,原來是有放藥啊!她卻不曉得,事實上,她已經睡了三天了。她在三天醒來打亂了船上眾人的陣腳。因為,一般藥量是要讓人沉睡一個禮拜。等到一個禮拜後醒了,身體會虛弱得沒有力氣反抗,要殺要剮也只能任憑他人處置了。琉璃因為特殊的體質,威力強大的迷藥施在她身上效果折了一半以上,這才能三天就醒來。   就這短短幾句話功夫,兩人便已來到門前。琉璃本想再追問男人幫助她的原因,不料男子卻先一步揚聲招呼道︰「請姑娘盡早休息。」說完便兀自低頭離開艙房,規規矩矩地守在門邊。   琉璃這會才看到房門外一角放了一床厚被,不用說,這人定是被吩咐連夜守著她,才會需要這一床厚被。   琉璃本想追問她聽到的哭聲,但見男子守在門外木目不斜視的模樣只得作罷,返身將門闔上。   坐在床邊,琉璃心情不由得沉重起來。她暗暗責怪自己太不小心。出發之前,靈珊夫婦、海因,甚至長老們都說過,人族是個詭詐的地方,沒想到,言猶在耳,自己就被騙了。想來那個漢子所說的,照炎找上他們的船,一開始就是一個謊言。接下來騙她制度有變不須全數到齊便能辦手續,讓自己乖乖跟著他們上船,之後再以迷藥讓她昏睡,偷偷將船開出港,如此一來,自己就算想離開也無能為力。當然,剛剛那個照炎有要事待辦也是一個謊言了!   想到照炎,琉璃既抱歉又擔憂。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在伊闊利市?自己的失蹤一定讓他很焦急,可惜,茫茫大海,不辨方向,要回到伊闊利市都是問題了,更何況想通知他?!雖然剛剛那位男子透著些詭異,但眼下除了聽他吩咐外,也實在沒有辦法了。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琉璃按照男子所說的一天到晚在房間裝睡。偶而清醒也只是在船板上透透氣,沒有什麼特別的動作。而那個男子也的確每天送一次乾淨的食水。只是每天夜裡,琉璃還是能隱隱約約聽到哭泣聲。她知道,這艘人口貿易船中一定還有其他少女,只不知為什麼要哭?傷心?難過?還是船上的人虐待她們?想到這裡,琉璃便會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一天晚上,哭叫聲吵醒了睡夢中的琉璃。雖然平常每天夜裡都會聽到哭聲,但不知怎麼,今天似乎哭得特別淒慘。   琉璃聽了一陣,心裡實在不忍,便摸黑起身開門。   夜深了!琉璃在冰冷的夜風中輕步往聲音來處而去。一向都守在房門外的男子,剛剛卻不見人影,也因為這樣,琉璃才能順利離開房間。   循著聲音,琉璃轉轉繞繞,倒是奇異的沒遇見任何人。大約是估計船上這些弱女子無力反抗才會這般鬆懈。   就著微弱的月光走了一會,斜前方那列艙房引起了琉璃的注意。因為,燈光從其中一間艙房的木板縫隙透了出來,哭叫聲在這裡異常清楚,看來聲音的來源應該就是那間艙房了。   果然,琉璃越是靠近,哭叫的聲音越是明顯。琉璃左右張望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挑了一個木板縫隙較大的角落藏了進去,正好背後是一疊疊木箱,躲在這裡不虞被人發現。   小心調好姿勢,琉璃湊近眼睛,就著縫隙看了進去。沒想到入目的景象竟讓琉璃花容失色?!   第十二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未知的力量   「啊…啊….不要……嗚嗚…….不要………」哀戚的哭叫首先傳入琉璃耳朵。   只見昏黃的燈光下五六條大漢赤著上身,圍著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女人身上一道道泛紫的鞭痕說明了女子曾有的悲慘遭遇。   此時,女子趴跪在地上,兩手被粗繩捆在一起,她的身後是一個同樣赤裸的男人,一條醜惡的凶器肆無忌憚地在女人的身體進進出出,帶出一灘灘水漬。   琉璃並非未經世事的雛兒,自然知道他們現在在做些什麼,於是她猛然摀住了嘴,將驚呼吞進肚子裡。   那是被抓來的少女嗎?為什麼會遭受這樣殘忍的對待呢?   這時,少女背後的男人說話了,話中帶著可恨的嘲諷︰「什麼不要?奶瞧…奶這裡還樂著呢!舒服吧!看奶了那麼多次,爺們可讓你爽翻了吧!」說完還惡意地伸手掏挖已然發紅腫帳的桃源洞口,引得女子又哀叫起來。   琉璃聞聲心中一動,不由得凝目看去,原來那個此刻正在欺凌少女的,竟是那個滿臉嘛h,身材粗壯的中年男子!那個帶著她上船來的男子!   「你這婊子也不是什麼原裝貨了,爺們想碰奶,奶還要謝天謝地哩!」另一個聲音笑著說。   話聲一落,其他大漢也哄笑起來。   琉璃尋聲看去,只見五個或胖或瘦的大漢,赤裸著上身,只穿條長褲,有些坐,有些蹲地圍在少女旁邊,不時伸手抓弄少女已然泛紅的肌膚。   「小聲點!別把那個正點妞兒吵醒了。咱們兄弟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就靠她了,可不能出什麼差錯!」身材粗壯的中年漢子一邊猛力抽插一邊叮嚀道,想到那個迷人的妞,他就忍不住心中一陣火熱,粗腰不禁用起力來。身下女人的哀叫聲因此更響了。   聞言,其他大漢倒是壓低了笑聲。其中一個瘦漢安慰道︰「放心吧!那妞天天吃加料的東西,現在不知道睡昏多久了。就算現在咱們兄弟進去…嘿嘿…她也不會知道的。」   此話一出,其他大漢臉上都露出淫邪的神色。   琉璃見狀,心頭猛跳。他們說的是自己嗎?   正當琉璃心中七上八下,擔心著他們哪天真的到自己的房間意圖不軌,自己該怎麼辦時,粗壯大漢卻厲聲斥道︰「那妞可動不得!只要咱們把她賣給那些王爺們,還怕沒好日子過嗎?到時候,要多少妞就有多少妞!」   說到這裡,大漢突然低吼一聲,一陣抽蓄之後,隨即無力趴倒女子身上,喘著大氣。   見大漢突然軟了下來,其他大漢竟笑了起來。   「老張啊!你玩了這麼多回,這回最不濟事,是不是因為想起了那個妞啊?」一個矮胖大漢抖著肥肉笑。   粗壯大漢尷尬地笑笑,離開了身下的女體。   見粗壯大漢離開了可憐的女人,方纔的瘦漢立刻補了上去,掏出了自己細長的傢伙,毫不憐香惜玉地往女人狼狽的下體插了進去。女人又開始哀鳴,但是,或許是累了,女人的哭聲微弱了很多。   「猴子李,你行不行啊!要逞強小心死在這婊子的肚皮上!」矮胖大漢笑著調侃。   猴子李陶醉的閉著眼,快速地進進出出,鼻中噴著興奮的熱氣,喘著大氣道︰「我…我只要…想起那個…那個妞……再十次也可以。」   眾大漢聞言都是一陣呆愣,接著便不自主地撫摸下體。不一會,矮胖大漢首先掏出了肥短之物,套弄起來。   「娘的!那妞兒真是他娘的正點。就算讓她的小手摸一下也好。他媽的美啊!」矮胖大漢一邊埋怨一邊打起手搶。   聽著矮胖大漢的話,其餘大漢也興奮得氣喘連連。   「這麼美的妞!就算叫我整輩子不碰別的女人也成!」另一個方臉大漢瞇著眼睛,像是在幻想什麼似的,手下動作越發快了。   一時之間,艙房中多了五條打手槍的大漢,包括剛剛才退下場的粗壯大漢。   「你們光想著過乾癮有個屁用?這裡有個現成妞玩啊!」猴子李嘲笑那群閉著眼睛打手槍的大漢,只是,好景不常,猴子李話剛說完就一千里,趴在女人背上喘大氣了。   眾大漢聞言,眼都亮了,不約而同地抓著自個兒的寶貝湧了上來。   矮胖大漢拉開了猴子李,往女子下體桃源洞插了下去,還舒適地呼了一口氣,口中連連叫爽。   女人哀叫聲才剛出口,剛才退下的粗壯大漢便將醜惡的凶器插進了女人的嘴,威脅道︰「小心點,敢咬傷大爺的寶貝,管叫你好看!」   聞言,女人只得流著眼淚,吃力地含著帶著怪味的凶器。   兩人一前一後佔據了女人,其餘三個慾火焚身的大漢可不平了︰「娘的!好地方你們都占走了!要我們過乾癮嗎?」   粗壯大漢聞言,笑笑道︰「把她的繩子解開,就多了兩隻手啦!剩下的一個……嗯……」大漢想了起來。   這時,矮胖漢子倒是說話了,只見他張開滿是黃牙的嘴巴道︰「別忘了!這裡還有一個洞哩!這個洞還是處女哩!包準你爽的!」   聞言,另一個大漢猶豫了一下,終於決定不要自己打手槍,來到矮胖大漢身邊,挖起女人的小菊洞來了。   女人察覺不對,哭得更凶了!可是,她嘴裡堵著一根噁心的東西,所以,她的抗議聲全都成了嗚咽。   見五個男人同時蹂躪那名少女,琉璃心中的驚慌終於抵達最高點。這已經完全超出她的理解範圍之外了!她想快點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驚慌之餘,琉璃退了一步。不料,或許因為太驚慌,琉璃退這一步竟然讓身體失去平衡,腳步一錯,身形不穩,立刻撞上了一旁疊得高高的木箱子。   木箱子晃了幾晃,便在琉璃眼前垮了下來。   「轟隆──」一串巨響,驚呆了琉璃,也驚動了艙房裡沉浸在淫靡中的六個大漢。   「誰!」喝罵聲立刻從艙房中傳出,夾雜著一串咒罵聲。   琉璃一驚,想跑卻覺得雙腳發軟,跑不到幾步就被五六個大漢團團圍住。   「我說是誰呢!竟然就是剛剛我們說的那個妞呢!」瘦漢淫笑道。   琉璃全身發抖,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面的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姑娘,你看到了?」粗壯大漢問。   聞言,琉璃猛搖頭︰「沒有!沒有!你們讓我走。」   見琉璃這樣驚慌的模樣,眾大漢哪還不知道琉璃已經看到了?於是,粗壯大漢伸出手拉住琉璃,一臉笑地道︰「既然沒看到,就讓小的送奶回房歇息吧!」   琉璃腦中浮現了方纔那位女人悲慘的遭遇,心中的恐懼直線竄升。只覺粗壯大漢的大手噁心到了極點,不自覺便用力抽了回來。   粗壯大漢見狀,表情沉了下來︰「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如今你已經在我們這艘船上!由不得你拒絕!」說著,大步一跨,竟是打算硬抓的樣子。   其他人見狀也頗有默契地圍在琉璃後面,堵住琉璃的去路。   琉璃見大漢噁心的雙手又伸了過來,不禁往後退。不料一退卻撞上一名矮胖大漢。   「唔─美人就是香啊!」矮胖大漢湊近鼻子聞,一邊聞一邊還陶醉地道。   琉璃聞言一驚,想起方纔這幾個大漢在艙房中談論的,有關於自己的淫邪對話,心中正在恐懼害怕時,粗壯大漢伸過來的手又已抓住琉璃,讓琉璃不禁驚得出聲尖叫︰「不要───」   就在尖叫聲停下來之前,一幕驚人的景像出現了。   只見粗壯大漢在琉璃的尖叫聲中突然片片碎裂,最後化成一蓬黑色的煙塵……散了!   琉璃呆了!眾大漢也呆了!   他死了嗎?是她殺死的嗎?她殺死那個人的嗎?為什麼他不見了?琉璃陷入混亂當中,完全無法思考。   不僅是她,就連在場剩下的五個大漢也怔怔地看著方才粗壯大漢消失的地方。一時之間,這方船板陷入詭異的安靜中。   好一會兒,矮胖大漢首先回過神,尖叫了一聲︰「這妞兒有鬼,快抓住她!老張的命可不能白白沒了!」   眾大漢聞言也頓時醒神,先是互看一眼,才接著小心翼翼地圍了上去。   琉璃恐懼地看著眼前的大漢逐漸逼近,顫抖的雙腳驚懼地步步退卻。   「不…不要過來!」   此時,她卻忘了她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不會武功不會魔法的女孩,她忘了她會魔法!現在,她已經迷失在深切的恐懼中了。   琉璃一步步地退,忽然背後伸出一雙手,攔腰一抱!琉璃立時驚叫!   「抓到了!我抓到了!」瘦漢得意的聲音從琉璃背後傳來。那雙抱住琉璃的手忍不住便沿著琉璃身體的曲線摸了起來。   琉璃大驚,腦海中不禁浮現方才少女的慘況,不由得掙扎起來。瘦漢一時不注意,差點便讓琉璃掙脫了開。拉扯之間,「嘶──」的一聲,琉璃單薄的上衣被瘦漢扯掉了一角,露出粉嫩白皙的肌膚,頓時將眾大漢炫得雙眼發直,口水直流。   「你們他媽的發什麼傻,快來抓住這妞!」瘦漢被琉璃的掙扎弄得手忙腳亂,不覺大聲吼叫起來!   眾大漢聞聲總算從琉璃那白嫩的肌膚中醒神,同時湧了上來,不一會便將琉璃壓制在地。   「啊─────」琉璃驚恐尖叫。   「猴子李!這麼漂亮的妞,就算不是原裝的也搶手的很吧!」矮胖大漢滿臉淫色地道。   眾大漢聞言,表情詭異地互看了一眼。   「嘿──這妞這麼潑辣,不給她一點顏色瞧瞧不行。」猴子李邪笑著道。   聽猴子李這麼一說,眾人哪不知道他已默許?矮胖大漢首先急色地扯掉琉璃的上衣!   琉璃努力掙扎,但她一介弱女子,力氣怎麼能大過這幾個大漢?儘管試圖掙扎,但身上的衣服還是在幾聲裂帛聲中,碎成數塊殘布。   眼見矮胖大漢那雙油膩膩的手摸了過來,琉璃只覺絕望霎時淹沒了自己︰「不要───!」   「摩哥哥!───」琉璃在心中絕望地吶喊,在這一刻,她只想到她的摩哥哥。可是,他在哪裡呢?她好怕啊!也許,她永遠都見不到他了……。   巴耶帝國蘭普頓魔武學院「琉璃!」薩摩突然從夢中驚醒,猛然坐起。   一醒來,看到暗沉沉的房間中,其餘三個室友睡得正熟。小斑趴在床邊,睜著兩顆銀白色的眼珠,不解地看著薩摩。   伸手摸摸心口……同心印還在,但……剛才的夢境那麼逼真,難道……琉璃發生什麼事了嗎?這時他真希望他能感應的不是龍皇圖蘇,而是琉璃。這麼一來他就可以知道琉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這裡,薩摩苦笑地搖搖頭,笑自己多慮。因為,琉璃現在在中央大陸,不可能會發生什麼事的。   那剛才那個夢呢?是他太想她了嗎?   薩摩煩躁地抓抓頭髮,看著窗外映入的月光,一夜無眠。   尖叫聲中,詭異的黑光驀地從琉璃身上爆出,瞬間掩住月光,吞噬了眾人。接著,琉璃感覺到全身一鬆,睜眼一看,便見本來壓在自己身上的五名大漢也跟方纔的粗壯大漢一樣,碎了,化成了隨風散去的黑色煙塵。   琉璃驚呆了,慢慢地站起身,全身發顫地抱著半赤裸的身軀,張望四周……。方才圍著她的人通通不見了……,彷彿她剛剛看到的只是幻覺。但是,隱隱發痛的手腕卻告訴她,一切都是真的。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都不見了?   是她殺了他們?!是嗎?是她殺了他們?!!   琉璃就著月光,張開雪白的小手,竟彷彿在掌中看到了那六個人猙獰的臉孔。   六張猙獰的臉孔在琉璃眼前放大。琉璃驚恐地尖叫一聲,接著眼前一暗,就這樣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琉璃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那個天天洛uo送飯菜的男子。   當琉璃醒來時,低矮的木板屋頂映入眼簾。天亮了!房中的亮度告訴她這一點。   她在哪裡?   從床上坐起來,琉璃有些驚訝地發現手腳發虛。   坐在床上,琉璃回憶起來。然後,一幕幕影像飛快地閃過。最後,她終於攤開雙手,看著。是了!那群人不見了,然後她就沒有意識了。但是,後來呢?   轉頭看看自己所處的房間,不是原來她住的那一間。她原來住的那一間比較大,比較寬,屋頂也顯得高些。難道,她被關起來了嗎?   琉璃的目光落向那扇門。微微闔上的門看起來並不像有上鎖。於是,琉璃站起身,卻驚訝地發現她的行李被整齊地放在床邊的小桌上。如果她被囚禁,對方怎會這麼用心塤uo將行李取來?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幾乎無法蔽體的衣物。琉璃打開行李,換下證明昨夜那段驚恐歷程的衣服。   她現在在船的哪一個部分呢?為什麼搖晃得這般劇烈呢?小心翼翼地來到門前,輕輕一推,門……開了!但入目的景象卻讓琉璃發傻。   原來,映入琉璃美目中的是一片閃著刺眼白光的湛藍。她看到了,她現在在一艘小船上,小船上唯一的房間就是她所在的房間。船頭斜靠著一個高大的身影,似乎正在打盹。   琉璃輕步走近。但是,琉璃才剛踩出艙房,那個人就醒了,警覺地睜開一雙紅色的眼睛看了過來。   琉璃見狀一驚,腳步不由一頓。男人轉過頭來,是那個人!那個說要救自己離開的男人…。   男人見到了琉璃,奇怪地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姑娘醒了?」   琉璃輕輕點頭,來到男人身邊,挑了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坐了下來。   「我們在小船上。是你救了我嗎?」   男人點點頭,紅色的眼睛顯得很有侵略性,讓琉璃不禁稍微移開了一點。   男人似乎也察覺了琉璃的不安,收斂眼神,友善地道︰「我發現奶離開房間就知道事情不妙,還好來得及。」   沒有那樣奇怪的眼神,琉璃總算覺得自在些了。她看向碧波萬頃的洋面,一艘船影也不見,擔憂地問︰「他們會不會追來。」   「不會!」男人回答得很肯定。   這麼肯定的語氣讓琉璃有一點疑惑。   男子看著大海,露出一個得意而殘酷的表情︰「他們永遠都沒機會追來了。」想起黑暗的海洋那片炫爛的火光,他不禁有些興奮,那是美麗的傑作啊!   琉璃聞言一呆,心中有種奇異的感應。第一次,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很不簡單。   清澈的藍眼睛看著男人,用著異常冷靜的聲音問︰「你殺了他們嗎?」   男人聞言,轉過頭來,解釋道︰「我只是弄沉了那艘船。」   話落,男子看到琉璃倏然刷白的臉,有點疑惑︰「你不喜歡我殺他們嗎?我以為奶會很高興的。你不是看到他們怎麼對待其他人類了嗎?」   人類?聽到男人毫無認同感地提到「人類」這樣的字眼,就彷彿在談一種毫不相干地種族一樣,琉璃疑惑地想,難道……他不是人類嗎?儘管心中有這樣的疑問,但卻不知怎麼的,她就是問不出口。   看到琉璃沒有回答他的疑問,男子又追問︰「你不喜歡我殺他們嗎?」   琉璃低頭思考了一會,才搖搖頭道︰「我討厭他們,可是……那些被抓的人不應該死……。」她並不傻,她知道這些人口販子不死,將來一定會有更多人受害。但是那些被抓的人不應該死,他們被抓走已經很可憐了,現在又在茫茫大海中失去了生命……。   男人聞言,恍然大悟。看來,他現在才想到那些人不應該死。   「不過,不殺了他們,我搶走他們的榮華富貴,以後一定會受他們追殺的。」男人這樣解釋。   這個理由倒是很充分,這是他來到人族社會學到的─隨時塤u災v想好理由!   就因為理由很充分,所以,琉璃沒再說話。   在男人眼中,對他無用的人死了其實沒啥打緊。只是,眼前這個美麗的人類似乎很在意,果然,人類還是太軟弱了!男人遺憾地想。偏偏,他就喜歡這個人類這種奇怪的善良,他想把她收集起來。而且他還記得,昨天夜裡,這個美麗的人類,半赤裸地站在月光下,那種絕望的美麗,讓他心動不已,幾乎忍不住強行佔有這美麗的人。不過,他要心…,所以不能急!他一向很有耐心的。   想到這裡,男人想起了一件事。   「奶叫什麼名字?」男人問。   「米坦娜。你呢?」琉璃回答,她想,就算這個男人似乎還有很多秘密,但他畢竟救了她。願意犧牲自己的工作救其他人,那他……應該是好人吧!   男人並沒有立刻回答琉璃的問題,他想了一下︰「我在人類世界的名字叫龐斯。可是,我喜歡奶叫我龐希爾斯。」   「龐先生嗎?」這麼長的名字琉璃並不確定哪一個是姓。   「不!奶叫我龐希爾斯吧!龐先生是人類的說法,我不喜歡。」龐希爾斯皺著眉道。   看來,這個龐希爾斯肯定不是人類了。   在龐希爾斯企盼的眼神下,琉璃只好順著他的意思,反正,在族裡她也是這樣叫其他族人的。   「龐希爾斯。」琉璃有禮地叫。   龐希爾斯似乎很高興琉璃這樣叫他,只見他咧開一張嘴,笑的好是高興。   不過,這個男人顯然喜怒無常,而且琉璃懷疑,這樣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只見他前一刻還高高興興,後一刻卻又不知想到什麼,神情凝重起來。   「米坦娜……摩哥哥是奶的誰?」龐希爾斯想起了琉璃睡夢中常常掛在嘴邊的名字。   聞言,琉璃白嫩的臉倏地通紅,嬌羞的模樣立刻讓龐希爾斯猜出這人一定是眼前美麗少女的情人。不過,他的想像力顯然還不夠,因為美麗少女所說出的答案讓他的腦袋霎時停止運作。   「摩哥哥……他是…他是我的丈夫…。」琉璃低下頭,撥弄著衣角,羞答答地低聲回答。   「丈……丈夫……?」龐希爾斯顯然還不大能接受這樣的訊息,結結巴巴地反問。   琉璃不察,兀自點點頭。   龐希爾斯愣愣地看著眼前美麗的少女。   怎麼可以?出來之後,他第一次看上一個女人,而且決定將她收集起來,這個女人怎麼可以有丈夫呢?   「那……奶的丈夫呢?」龐希爾斯試探地問。   聞言,琉璃臉上浮上幸福的笑容︰「他在巴耶帝國,我就是要去找他的。」說到這裡,想起了目前不知道在何方的窘境,琉璃的臉隨即垮了下來。   龐希爾斯神情幾度變換,最後才開口安慰道︰「別擔心,這幾天吹的都是西北風,順著風勢,我們應該可以順利到達巴耶帝國。」   「真的?」琉璃驚喜地反問。   龐希爾斯肯定地點點頭。見狀,琉璃高興得笑了。   看著眼前雀躍的美麗少女,龐希爾斯心裡有另一個打算。能娶到這麼美麗的妻子,那個人相信不是太醜吧!如果長得也不錯的話,他不介意為了眼前這個美麗的少女也將她丈夫收集起來。(?)不過,要是入不了他的眼。那他還可以趁著無人時,殺掉他!然後,米坦娜還是他的!   一切會如龐希爾斯的意嗎?還是,他會親手將自己推向一個悲慘(?)的未來呢?   第十二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絕脈之謎   蘭普頓魔武學院…。   儘管一夜無眠,薩摩還是按照往常習慣,一早就練坐功。銀白色的魔獸小斑趴坐在床邊,兩顆銀白色眼珠骨碌碌地轉著。   其他室友起床之後,沒有打擾他,各自到練武場去,只剩下葳慕,他很謹慎地守在薩摩身邊。   坐功是每一個練武者都必須做的事,但是大多數人都會去找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葳慕實在不懂,薩摩怎麼會挑宿舍這種進出頻繁的地方練功?   其實,以薩摩的功力,練坐功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忌諱打擾。事實上,他就算練坐功還是跟外界保持著一定的聯繫,隨時可以中斷。因此,挑在哪個地方似乎也不怎麼重要。其次,薩摩不喜歡到外面練功,因為他不喜歡有那些不受歡迎的不速之客來打擾他。當然,薩摩能夠這樣放心在這裡練功還是因為他身邊有一個超級保鑣—小斑。有這頭機警的傳說級魔獸在身邊,薩摩可是很安心的。   入定當中,薩摩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遠遠傳來。於是,他睜開眼睛。   葳慕發現薩摩睜開眼睛,微微一愣。不是被嚇到,而是覺得薩摩醒得很突然,沒有一般坐功結束前的「甦醒」感覺。正想發問卻聽隱約聽到腳步聲,雖然腳步很輕,但是聽得出來人數不少。   難道,薩摩大人是因為這個腳步聲才醒的嗎?若真是如此,那光只有這種隨時結束入定的能力就可以看出薩摩大人的成就絕非其他族人可以企及。   敲門聲傳來……。   葳慕還在思索間,聞聲,微微一驚,然後愣著,不知道該不該開門。   「進來吧。」薩摩頗富磁性的聲音響起。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尼路等人。他們底子好,再加上經過一天休息,傷勢已經好得七七八八。   薩摩看到他們來,也不怎麼意外,還對著他們輕輕一笑。   葳慕見來的是這六個人,料想他們與薩摩有事商量,因此對著眾人點點頭,找個藉口便離開了。   尼路等人見葳慕走了,又互相對看起來,誰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薩摩見狀,不覺莞爾︰「你們要問的是練武場的事嗎?」   聞言,眾人不約而同地點頭。   「我們都覺得事情不單純。」班塔耶說出眾人的心聲。   「喔?」薩摩挑眉,頗感好奇。   「我們覺得奇怪,學院為什麼願意隱瞞這件事?」尼路表情慎重地道。   要知道薩摩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學院方面不可能不起疑,他們更沒有義務為薩摩隱瞞這件事,而只要薩摩一瞬間將這麼大的地方夷為平地這件事傳了出去,薩摩很快就會成為學院中眾人注目的焦點,甚至帝國方面也會對這個可疑的外族人展開調查。   薩摩沒有直接回答尼路等人的疑問,一邊輕輕撫摸小斑柔軟的毛髮,一邊反問道︰「你們認為是什麼原因?」   尼路從剛才就再想這一件事,心中自然已經有所猜測了,因此,立刻將他的猜測說出來︰「是不是擔心這件事曝光了會被帝國發現我們的存在,對學院之後想要做的事不利?」   的確,要是這件事的焦點從院長落到一個應該還在學習中的學生身上時,他們這個以外族人為主的組就會被發現,而他們另外接受訓練一事也會進一步被發現。根據這些,帝國的有心人也就不難猜出學院正在另外訓練一批人,好來對付他們。如此一來,帝國的監視焦點也會落到他們身上,這對他們往後的任務絕對是不利的。   眾人顯然也想到這一環,所以都肯定地點頭。   果然,薩摩在微微一笑之後便肯定地回答︰「沒錯,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們必須隱瞞。」   答案揭曉,耐達依卻迷惑了︰「他們沒有懷疑王子的身份嗎?」   此話一出,眾人不約而同地用力點頭。他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尼路皺眉思索道︰「他們沒道理不懷疑,不過王子一定用了什麼理由取信他們……。」說著便將詢問的視線落向薩摩。   眾人見狀也跟著將眼光落向一旁搔著銀白色魔獸耳朵的薩摩。   薩摩也沒有繼續賣關子,直接揭開謎底︰「我告訴他們我是龍人和精靈人的混血。」   「他們會相信嗎?」班塔耶問。   這也難怪班塔耶會這麼問,畢竟在一般人的認知當中,就如同龍族與精靈族,龍人和精靈人也是不可能有後代的。   薩摩指指自己的額頭,眾人便立刻恍然。有了那片龍麟就由不得他們不相信。   「他們可以把所有不正常都歸咎在這個原因裡。」薩摩微笑地道。   聞言,眾人愣了一愣,隨即不約而同地會心而笑。   眾人在學院中遇到的第一個危機暫時總算是安全渡過了。   第二天,蘭普頓魔武學院中也有了變化。   一大早,尼路等人都自動自發的出門練功去了。而薩摩在早晨例行的坐功之後,繼續昨天的工作,到圖書館繼續找尋解決龍人魔法限制的方法。   圖書館一樓書庫中,薩摩正埋首在一架架堆滿書籍的書架中間。這裡是一樓四間書庫裡中專門堆置武術相關書籍的一間,這裡的書不像外面整理得那般整齊,完全沒有系統地亂擺,尚幸此地並非沒有人打掃,書籍雖然混亂,倒還沒什麼灰塵。   昨天,他在另一間書庫大致翻過了專放魔法相關書籍的書,除了高深魔法和一堆禁咒的推敲之外,就是難度相當高的復合魔法,並沒有可以解決龍人魔法等級限制的書,更別說是要瞭解體內那股性質奇怪的力量了。所以他今天又找了另一個書庫,希望能尋到一些有用的線索,只不過他已經找了將近一個早上,書庫裡的書也翻看了一半,大多數的書都是寫些危險性高的武功套路、少見的各派武功抄本、殘缺不全的武功招法,甚至連皇室中人在練的武功心法也有。再有的就是不願意讓學院學生胡亂嘗試的偏方和無法證實的空泛武學理論。薩摩並沒有放太多心力在所謂高超的心法和練功法門上,反而專心注意所謂的偏方和空泛理論。   畢竟,他的問題絕不是正常方法可以解決的。再者,龍人的問題要是現有的正規管道有方法,龍人族早便解決了這個問題。既然問題還沒解決,就表示現有的正規方法沒有用,那麼唯有藉由人族這些所謂偏門空論下去下手,說不定聰明又愛取巧的人類早就想過這個問題。   薩摩現在手上拿的就是一本被歸類在空泛理論裡的書。   薄薄的書,翻來翻去不到十頁,書本的封面兩個泛黃的字——《絕脈》引起他的注意。龍人魔法限制的主要原因來自提供真氣運行的經脈和提供魔力運作的神經脈絡局部重疊,設若這本書真如他所猜想,是在討論經脈的問題,那麼或許可以給他點靈感。   書的內容不多,將近三分之二的篇幅都在敘述所謂的絕脈。   「絕脈是人類當中罕見的特殊體質,平均十萬人當中才會有一人擁有這樣的體質。擁有絕脈的人,生來經脈脆弱,脈壁特薄、脈徑特細。嚴重者,初生便因經脈淤塞,不久便會づ折。輕微者雖然不乏可安然成長者,但終生不得練武,否則輕則殘廢重則身亡。造成絕脈的原因至今不詳,唯擁有者常氣血兩虛、體弱多病,須加意調養。目前已知調養方法乃針對經脈淤塞、血氣不順施以藥石,如………」   接下來就是一篇洋洋灑灑的調養方法,忌諱的飲食、活動等。薩摩幾乎要以為,這一本書根本就應該放在第二層的醫藥架裡。正打算將書放回原位,隨手一翻,另外一段敘述卻將他的注意力又拉了回來……「吾乃練武之人,多年浸淫醫理,尋思絕脈之人乃因脈弱而不能武,若能強其脈、擴其經,則絕脈應無絕理,甚可練武。然研究藥石針灸,僅能暫時擴張經脈,不能持久。偶見樵夫伐木,扶鞍樹雖賤,然生生不息,為柴薪上料。究其原因,則扶鞍每伐之後,一月之內必由其枝幹中另發一幼枝,不受舊枝影響,繼續生長。吾猛然醒悟,以武入醫,傳之有年,若能以內力打通經脈,輔以魔法,另造經脈於其內,長此以往,新造之經脈既可保舊脈安然,又可隨時支撐自然萎縮之舊脈。以此為基,則絕脈之人豈有不能武之理?」   薩摩看到這裡不禁覺得人類是實在是個很聰明的種族,這樣異想天開的方法竟也想得出來。只是,用真氣擴張經脈雖然不是新鮮事,但另造經脈就不是件容易事了。按照書上所講的,用魔法造經脈,先不說什麼樣的魔法適合造經脈,光只有魔法必定會隨時間消散就是一個大問題,更何況就算它不消散,真氣倒還好,魔力呢?   魔力可是主宰魔法元素的,依照絕脈的範圍包括神經脈絡就知道造脈可是包括了神經脈絡。神經脈絡可是讓魔力走的,在魔力影響下,這種元素造成的經脈不馬上土崩瓦解才怪。難不成只造經脈不造神經脈絡?如此一來絕脈的問題還不是只解決一半,脆弱的神經脈絡還是會把這人搞的神經衰弱。   想不通,薩摩只得繼續看下去。果然,寫書的人也遇到了他所想到的瓶頸……。   「研究近月,吾僅知另造經脈以水元素較為適合。然,元素於人體中容易消散,估計不出五年,新造之經脈即失去效用。推敲諸種組合,仍不得其解。聞聽世界另有光元素無法掌握,光元素主宰永恆,若能將之用於造脈上或可成功。再者,經脈並非死物,隨年齡有增長之勢,故同時需輔以具有再生效果之水元素,以免新脈因舊脈之長而受損。然施行此法除需掌握光元素外,造脈曠日費時,絕非尋常人所能勝任,故施術之人難尋。」   寫到這裡,作者又筆鋒一轉,放棄這些遙不可及的方法,開始討論起開刀造脈的可能性,以及如何尋找適當的造脈物質等。   這裡薩摩可就沒興趣了,反手闔上書,托著臉,思索起來。   他只知道龍人魔法限制來自經脈,但是確實的限制情形他沒有親身經歷,無法判斷。假使真如他所猜測的是因為重疊的經脈部分無法同時承受魔力與真氣,影響到魔力運行的順暢度,進而限制了魔法等級的話,或許他便能在龍人經脈重疊部分,用這樣的方法拓寬,解決這個問題。   但是,首先他不知道他的猜測對不對,其次,雖然他能掌握光元素,但是對它的瞭解還太少,用都很少用了,當然更談不上得心應手,能不能順利使用它來造脈恐怕也是一個很大的未知數。   儘管如此,起碼他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可能的方向,不再像之前那樣毫無頭緒。   將書放回原位之後,薩摩又翻了幾本書,卻沒再找到有用的東西。看來,這兩天雖然沒有找到有關未知能量的書,但起碼是有一點小收穫了。因此,薩摩便提早離開圖書館,準備到蘭普頓市走走,順便去看看那位幫他打刀鞘的魯直壯漢─二狗子。   此刻的薩摩怎麼也想不到,當他離開圖書館,迎接他的竟會是那樣的一個消息,叫一向冷靜自持的他不由心緒大亂!   第十三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落魂灘   才剛踏出圖書館,迎面而來的是形色匆匆的葳慕…。葳慕見到薩摩,臉上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接著便快步上前劈頭第一句就是︰「琉璃小姐出事了!」   薩摩一呆,接著也不管會否驚世駭俗,拉著葳慕幾個起落就來到離圖書館最近的練武場。這裡視野開闊,任何人接近都一目瞭然。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琉璃怎麼會出事?她不是在中央大陸嗎?」薩摩滿臉嚴肅地問,語氣中掩不住焦急。   葳慕連忙將他所知道的一字不漏地轉述給薩摩聽︰「琉璃小姐本來是在長老那邊學習的。但是,前些日子,琉璃小姐為您預言,說預言內容不甚樂觀,所以決定要來找您。王拗不過琉璃小姐,於是讓照炎跟著小姐來。沒想到一到伊闊利市,照炎去處理船班登記的事,一回頭,小姐就不見了。」   「到哪裡去了?查出來了嗎?」薩摩連忙追問。人生地不熟的,琉璃絕非自己走丟,恐怕是出事了!   葳慕緊張地吞吞口水︰「查……查出來了!聽說…那幾天有一艘偽裝成商船的人口貿易船在港邊停靠,在小姐失蹤不久就緊急離開了港口。」   人口販子?!薩摩大為震驚!琉璃的美貌絲毫不遜於精靈人,被人口販子抓走的後果真是令人不敢想像。想到這裡,薩摩不禁驚怒地握緊了拳頭,克制想要立刻殺盡所有人口販子的衝動。   「所以,琉璃很可能被那群人口販子給抓走了?」薩摩陰沉地咬牙問。   葳慕沉重地點點頭︰「依目前的證據,應該是這樣。」   得到葳慕肯定的回答,薩摩心中更是焦急,腦中不禁浮現幾天前的惡夢,難道……琉璃不只被抓走了,而且還出事了?!想到這裡,薩摩再也遏止不住洶湧的怒氣,揮掌一拍,一道恍若實質的掌勁以驚人的速度穿越練武場,拍中練武場外圍的其中一棵大樹。大樹被掌勁一拍,簌簌地搖晃了一會,又漸漸靜止下來。   發掌後的薩摩,遙望遠方,雙眼閃著詭秘難測的光芒。   薩摩沒有責備也沒有咒罵,但是葳慕卻清楚感受到從薩摩身上散出的怒氣。寒涔涔得讓人不禁全身發抖。   葳慕第一次看到薩摩發怒,好一會而才結結巴巴地安慰道︰「薩摩大人……小姐不會有事的…王說……她的…呃…魔法很好,自保一定…沒….沒問題的。」   薩摩沒有回答,事實上,他好像根本沒聽進去,因為他兀自問著︰「多久以前的事?」   薩摩的語氣平靜,像是與己無關,只是葳慕聽在耳裡卻是滿心說不出的恐懼。勉強定定神算了一下,葳慕才抖著聲音道︰「一個半月。」   「應該到了……知不知道他們往哪裡走?」薩摩又問。   雖然薩摩口中的「他們」語焉不明,但早有定見的葳慕卻知薩摩問的是人口販子,於是連忙將得到的消息告訴薩摩︰「往南,根據伊闊利市的市首所給的消息,王推測第一站很有可能就是巴耶帝國的大都市。因為巴耶帝國的有錢人比較多,而且所擁有的財力也遠比約塔公國大。現在族裡已經派人注意各大交易市場了。」   「巴耶帝國……人口販子……。」薩摩喃喃念著,眼中閃動著令人膽寒的殺氣。就算翻遍了所有人口販子的老巢,他也非要找到琉璃不可。至於報仇……膽敢抓走琉璃,他會讓他們付出應該有的代價。   看到薩摩的眼神,葳慕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雖然王吩咐他盡力配合儲君的行動,但是看著薩摩想要大開殺戒的神情,葳慕實在沒信心不成為薩摩的累贅。而且,對於不喜殺戮的精靈人而言,他也擔心不能達成儲君的要求。於是,他試探地問︰「要….要不要請….請尼路他們塤uㄐC」   薩摩搖搖頭,眼中閃著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興奮神采,肯定地回答︰「不用!讓我一個人來……你們都別插手。需要的時候,我自然會通知你們。」他現在不需要幫手,他最需要的是…消息!   怎麼通知?葳慕本來想問,但一看到薩摩帶著興奮的眼神,葳慕到了嘴邊的話硬是問不出口…。他們的儲君似乎很好殺,這是因為他身上終究有一半龍人血液的關係嗎?   「你通知梅裡他們,今天晚上日夜圖書館後面見。」薩摩吩咐,現在他只需要梅裡等人對巴耶帝國的認識。   葳慕領命離開,剩下薩摩眼神閃爍地看著遠方,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離開。練武場重新回歸平靜…,沒人發現…當天下午,那棵被薩摩掌勁拍上的樹…就這麼枯死了!凋零的枝葉似乎預告著一場腥風血雨……。   當琉璃和龐希爾斯所搭乘的小船終於看到野ua時,已經是兩天後了。琉璃和龐希爾斯的小船順著清晨的強風,迅速地靠岸。只是越靠近野ua,龐希爾斯的臉色就越顯凝重。   「怎麼了?」琉璃擔憂地問。   「我們竟然到了巴耶帝國最危險的海域,真不是普通的幸運阿!」龐希爾斯指著眼前白浪紛飛的海域,語氣戲謔地道。   龐希爾斯的幽默琉璃卻沒感受到。一聽到危險兩字,琉璃便情不自禁地抓緊船舷,難掩緊張。   「很…很危險嗎?」琉璃遲疑地問。   被琉璃這麼一問,龐希爾斯竟然笑了起來,嘴角掛著不屑︰「只是暗礁多了些!換了其他人可能沒辦法,但它難不倒我龐希爾斯!」說著提起了雙槳,隨著兩槳翻飛,船隻也開始左右蛇行前進。   說也神奇,龐希爾斯彷彿看得見水中的礁石,被強風推得飛快的小船在龐希爾斯兩槳飛快的操作下,竟是順著風勢俐落地在礁巖密佈的海域自在穿行。   不片刻,小船已經到達岸邊。但是,順著風勢而來的小船船速很快,眼看就要撞上礁石。這一撞實了,可不是好玩的。   只見龐希爾斯不慌不忙,拋掉雙槳。一手拉著琉璃,一手按上船頭,兩腳一彎一蹬便呼地一聲,騰空橫越浪花飛濺的礁巖區,往岸邊落去。   當兩人踩上岸上的大礁石時,被他們拋在後方的船也撞上了巖壁,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小船化成了數十塊碎木片飛散空中,最後落入浪花潮水中,隨著幾起浪花,成了一塊塊浮木。   琉璃看著洶湧的浪花,驚魂甫定,這才發現龐希爾斯還拉著她的手,連忙抽了回來。   龐希爾斯雖然愣了一愣,眼中閃過一抹落寞,但也沒多說什麼。   「這裡應該是巴耶帝國東陸的落魂灘。」龐希爾斯指著浪花澎湃處猜測。   「落魂灘?」琉璃疑惑地問,這名字聽來實在不怎麼好聽。   龐希爾斯點點頭,解釋道︰「這個海灘以多暗礁聞名,普通水手根本無法靠近。加上這裡一年四季多強風,海浪又急又高,很多船隻到了這裡就算僥倖躲過礁巖區,也會被海浪高速推撞岸邊,落到像剛剛那艘船的境地,船毀人亡。」   的確,從剛剛開始,強烈的海風就不間斷地追著,吹得琉璃幾乎站不住。高高的海浪更不時拍打在巖壁上,轟隆隆地響著,激起一波波又高又疾的浪花。   看了一會險惡的海域,龐希爾斯才開口道︰「走吧!幸好到了這裡,沒有人會來盤查。」說著便領著琉璃往陸上走去。   「這裡沒有人住嗎?」琉璃跟在龐希爾斯背後好奇地問。聽龐希爾斯的語氣,彷彿這裡沒有人居住似的。   龐希爾斯點點頭︰「帝國人口資料記載,這裡的最後一個人在十年前就死了。所以,這裡現在沒人住了。」龐希爾斯像是十分熟悉這裡似的,一邊回答,一邊領著琉璃熟練地七彎八拐,很快便脫離了尖石密佈的巖灘。   聞言,琉璃倒有點好奇,追問道︰「沒有其他人想來住這裡嗎?」   龐希爾斯點點頭︰「沒有!雖然這裡以前出了不少帝國有名的舵手。不過,自從魔獸天堂的勢力龐大之後,這裡的人就死了不少,其他沒死的,能搬的也搬了。」   魔獸天堂?琉璃沒聽過,但肯定是個不怎麼好的環境,她現在倒是比較驚訝另一件事。   「龐希爾斯,你知道的好多。」   聞言,龐希爾斯傲然抬起頭道︰「人類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我們的眼睛。」   我們?我們是指誰呢?琉璃看著龐希爾斯,不語。看來龐希爾斯不僅不是人類,很可能也不是其他種族。因為,沒有任何種族可以這麼自誇地說,人類全然在他們的掌握之中。那麼…龐希爾斯究竟是什麼人呢?   當琉璃還在心中猜測著眼前男人的身份時,前方遠遠傳來的喝叫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人的聲音?!兩人同時停步。   琉璃將不解的目光看向龐希爾斯。只見龐希爾斯也是一臉驚訝,顯然也想不到本來以為沒人的地方竟然有人!   微一猶豫,龐希爾斯領著琉璃繞道前行。隨著距離靠近,說話的聲音更明顯了。說話的人語氣激動,像是在爭執的樣子。   「攔住他!別讓那小子跑了!」一把粗厚的嗓音高叫著。   腳步聲突然逼近,數一數約莫有十二三個人。   看到這群人快速逼近,兩人不約而同地閃身蹲下,藏身在草叢中。   定睛一看,十二個壯漢持著刀劍棍棒追著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男子有一張黝黑端整的臉和堅定的表情,看起來就不像是會屈服的人。大概就因為是這樣的人,所以才會惹得一群人在後面追殺。   「媽的龜孫,你再跑俺們就拿你那個短命老子和短命哥哥來賠!」跟在最後的一個胖漢抖著滿身肥肉氣喘噓噓地叫罵。   奇的是,眾人追了好大一段距離都不見男子停步,此話一出男子倒是馬上就停下腳步。   男子轉過身來,漆黑的眼睛閃動著熊熊的怒火︰「不准你們動我的父兄一根寒毛!」   男子這一停步,十幾個人連忙將他團團圍住。落在最後的胖漢嘴角帶著得意的笑,吃力地趕了上來。   「呵呵呵……這個大爺我就不能答應了!」胖漢摸著圓滾滾的下巴,不懷好意地道。   「為什麼?!」男子憤怒大叫。   胖漢躲在人牆之後,故作無奈地道︰「因為,你父親和哥哥違反了奴隸的規定,偷偷藏了你這個好人手啊!要知道,一個奴隸至少也可以賣個十幾個銅錢,他這麼做壞了我們的生意,破了我們的規定。行有行規,他們兩個,動是一定要動的,但是,動多少,那就要看你的誠意了。」   聞言,男子黑色的眼珠佈滿了憤恨的血絲,用力地掐著胸口上醜惡的黑色獸印︰「什麼誠意?!我都已經被你們烙上這個鬼東西了,還要什麼誠意?!」   當初,要不是父母和兄長要被轉賣到另一個地方,他絕對不會冒險現身企圖想救走他們。可惜,好漢架不過人多,他一個人要救哥哥還算容易,但要連年老力衰的父母都救卻顯得吃力了。   於是,他們在逃亡途中被抓了。母親當場死亡,而父親和兄長又再度落入了聞訊追緝而來的人口販子手中。不同的是,這次加上了他。   人口販子將他們全都帶到了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在這裡除了過不去的落魂灘,就是穿不過的魔獸天堂。只有他們高超的水手能夠無恙地來去。而他們這些奴隸就注定了逃不開、躲不掉。他們被帶到這裡消磨他們的叛逆心……順便,為他們獵捕魔獸,賺取外快。因為,魔獸天堂多得是罕見而珍貴的魔獸。   聽到男子怒氣沖沖的不平之語,胖漢卻是理所當然地反駁︰「話不是這麼說。你呢,早就應該是奴隸了,現在你只是得到你應該有的地位而已。這樣,不算是你的誠意。」   聞言,男子氣憤得想立刻撕碎眼前這個卑劣可惡的吸血鬼,又看到胖漢笑得恁般得意,終於忍不住掄起雙拳,撲上前去!   圍著男子的十幾個大漢見狀,連忙湧了上去,七手八腳地擋住男子的攻勢。不過,男子顯然不是好與的,怒恨之下,男子拳腳記記用力,一時間竟也打退了好幾個人,十幾個大漢匆忙之下只能堪堪抵住他的攻擊,要想制住卻是不能。   旁觀的龐希爾斯知道,男子此刻憑的是氣勢,時間一久,恐怕還是無法打得過這十幾個雖然手忙腳亂,但還是看得出訓練有素的大漢。   琉璃也在一旁看著,她知道奴隸是一種地位只比野獸高一點的人。一開始的奴隸來自於戰俘和自甘為奴的窮苦人家,但是,後來日子太平了,奴隸來源短缺,加上富豪人家蓄奴成風,於是人口販子應運而聲,到處誘抓少年男女,甚至小孩子,強硬烙上奴印,賣出圖利。而那些無辜成為奴隸的人,因為奴隸的地位代代繼承的規定,就這樣永無翻身之日。   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因為想逃離奴隸身份而被追捕時,琉璃心中就先同情了幾分。後來又聽到胖漢咄咄逼人的言詞,哪還不為眼前的男子抱不平?!只是,她也知道,以她一己之力別說能不能救出這個男子,光是那男子顯然還有親人在他們手上這一點,琉璃就不敢輕易動手,於是一時間也跟著焦急起來了。   胖漢見到十幾個壯漢只能堪堪擋住男子的攻擊,心裡也著了慌。連忙退了好幾步,站得老遠,評估男子暫時威脅不了他時,胖漢這才又大發闕詞︰「你不要你父兄的命了嗎?還不趕快住手!」   男子聞言,身軀一震,掙扎了好一會,終於還是停止了攻擊。   十幾個壯漢積了滿肚子窩囊,見到男子停手哪還不幾記悶棍死命打在男子身上,好出幾口惡氣?!只是男子這時卻沒有反擊,儘是護著頭弓著身,一聲不吭地挨打。   「哼!無聊的感情!」正當琉璃緊張得兩手冒汗時,身旁卻傳來一聲冷哼。   原來竟是龐希爾斯滿臉譏諷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擔心家人這種感情不好嗎?」琉璃皺著眉輕聲問。   龐希爾斯聞言,轉過頭來,譏諷盡去,反倒換上了一張友善的笑臉︰「米坦娜覺得這種感情好,龐希爾斯也會覺得好。」   琉璃知道那不是龐希爾斯的真正想法,於是她裝作若無其事地看向那方顯然快憤完畢的那群人,試探地問︰「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呢?」   龐希爾斯看著緩緩從地上爬起來的男子,眼中閃著幾乎無法察覺的嗜血光芒,興奮地道︰「我會先殺光他們!」   琉璃心中劇震,但還是努力維持著平穩的聲音追問︰「但是你的父親和哥哥呢?」   龐希爾斯沒有察覺琉璃的異樣,只見他輕舔上唇,語氣淡然地道︰「殺了那些人就是為他們報仇了。」   聽到這番話,琉璃心中波濤洶湧。殺了那些人的確是為親人報仇了,但是難道他不認為讓親人活著,比之後再為他們報仇要來得重要多了嗎?龐希爾斯這番話似乎早已決定讓親人犧牲,這樣的人…究竟算不算好人呢……?   第十三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奴隸悲歌   就在琉璃和龐希爾斯低聲對話時,另一邊的情況也有了變化。   眾大漢經過一陣發,心情大暢。看著趴在地上的男子,哈哈嘲笑著。   胖漢似乎也很高興看到男子狼狽的模樣,滿身肥肉更是隨著笑聲抖個不停。   男子聽若未聞,巍巍顫顫地站直身體。雙眼有神地直視著胖漢道︰「放了我爹爹和哥哥,我就終身任你們差使。」儘管從小練武讓他身子骨比他人硬朗,但他已經被關在牢房中好幾天了,剛才又挨了那頓打,便是鐵鑄的人也禁不起這般折磨,因此,男子的臉上此時已顯現出明顯的疲態。現在他正用所剩不多的精力與胖漢商量,試圖以自己的自由換得親人的安然無恙。   胖漢也料想男子已是強弩之末,放心走近。此時聞言,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你那個短命的父親和哥哥,我早就放了他們啦!我放他們到陰間逍遙去了!你倒好,為了兩個死人就乖乖聽話了,真是好騙啊!哈哈哈……」   此話一出,眾大漢跟著得意地大笑。眼下,這個連站都顯得很吃力的男子已經逃不過他們的手掌心了!   男子聞言,倏地瞪大眼睛,滿臉無法置信。爹爹和哥哥死了?!   胖漢嘲弄地看著眼前狼狽的男子︰「現在,你已經沒資格跟我談交換了。你沒力氣逃了!識相的,等著我的兄弟們好好伺候你,看你能硬到什麼時候!」話聲一落,又是一陣哄笑。   男子無言,目眥欲裂地瞪視著胖漢。就在眾人哄笑間,男子怒吼一聲,倏地撲上。硬是壓倒胖漢,掄起拳就是一陣狂打,一邊打一邊吼,眼淚還一邊撲簌簌地掉。   琉璃在一旁看了,不禁眼眶泛紅。   雖然男子心中的憤怒讓他巴不得可以生生撕碎胖漢,只可惜,方纔那些掙扎和大漢們的毆打早已讓他筋疲力盡,縱使拚命地揮舞雙拳,卻也只能在胖漢臉上留下數個紅腫和淤痕。   男子突如其來的動作出乎眾大漢意料之外,一時之間眾大漢儘是怔怔地站再一旁發愣,好一會才回過神,急忙上前七手八腳地拉開男子,救起大聲嚎叫的胖漢。   見胖漢被拉開,男子心猶未甘,又想撲上去,幾個大漢見狀連忙壓著奮力掙扎的男子,一邊用力制著,一邊還不忘幾個大拳往男子身上招呼。男子雖然很快就被制住,但仍舊瞪著一雙紅通通的眼,憤恨地看著胖漢。   胖漢驚魂甫定,見男子明明被壓在地上,卻還滿臉凶狠的看著他,方才被毆的怒氣頓時全都湧了上來。   「拿刀來!我要刨下他那雙討人厭的眼睛,然後一寸寸削下他的肉!」胖漢近乎歇斯底里地怒叫。   眾大漢聞言,有短暫的錯愕。因為,他們本來只是要挫挫他的銳氣,然後再帶回去好好磨,不久,他們就會有一個乖巧聽話的好奴隸了。但現在,胖漢的口氣卻是要置此人於死地。這不就讓他們剛剛一陣白忙了嗎?   不過,愕然歸愕然,眾大漢卻沒有阻止,因為,損失一個奴隸其實也不算什麼,更何況,在場的人就他最大呢!於是不一會,另一個大漢就遞過來一把尖刀。尖刀不長,但卻足夠將男子的腦袋對穿。   胖漢持著尖刀,恨恨地一笑。只是這一笑,牽動了臉上的傷,痛得胖漢齜牙裂嘴,恨意不由更炙了。   胖漢在男子面前蹲下,憤恨地舉起尖刀︰「先從哪一隻眼開始呢?」說著,尖刀開始左右移動。   「沒想到人類竟然比我們魔族還壞呢……!」龐希爾斯一邊看著眼前單方面的欺壓,一邊喃喃自語。臉上雖帶著思索的神色,眼中卻還是閃過一抹興奮的光芒。   可惜,琉璃太過專注於眼前的景象,沒聽到龐希爾斯這句近乎自言自語的話。   「你這只沒種的豬!來啊!動手啊!最好一刀削一點,慢慢削!你看我會不會向你這只噁心的豬僂討饒!」男子怒火高漲地叫。   胖漢聞言,氣得渾身發抖。他生平最討厭有人說他是豬僂!顧不得其他,胖漢持著尖刀的右手高高揚起,迅速落下!只見刀光一閃,一抹寒光迅速地劃向那雙帶著刺眼鄙視的眼睛…。   男子見刀光一閃,即知無望。他心中恨極,但是卻無力反擊!死了倒好,他可以去向家人道歉。只是他還是恨!…恨他竟然要死在這個人手上!   就在尖刀即將刺入男子眼睛的時候,一片黃色光芒突然從男子胸前炸開!琉璃見情況緊急,本想出手協助,卻在這片熟悉的黃色霞光中,緊急收回即將出手的雷火球,詫異地站起身來。   「摩哥哥?」琉璃驚叫。   黃色的光芒瞬間吞噬男子四周十三個大漢!持著尖刀的胖漢,壓著男子的大漢,一旁圍觀的大漢,全在這片光芒中,慘嚎!   光芒很快就消散了,光芒消散後的現場…男子仍舊躺在地上,但是,四周的人全被拋到三丈遠處。血肉,以男子為中心,散落在殘破的軀體與迷惑的男人間。   大漢們一個個呻吟喊痛,雖然呻吟的聲音逐漸微弱。   胖漢呢?那把尖刀遺落在男子頭邊不遠,而胖漢在兩丈外,只剩一顆頭顱,瞪著一雙不瞑目的銅鈴眼,滾著……。   這情景不僅讓琉璃大為愕然,就連一向滿臉智珠在握、神態篤定的龐希爾斯也呆了。   不過,琉璃的呆愣並沒有持續太久。她很快地就醒過神來,散掉手中的雷火球,飛快地跑了出去。   「你認識摩哥哥嗎?」琉璃來到男子身邊,劈頭第一句就這麼問。   男子還沒從震驚中回神,卻見一位美得不似凡人的少女突然來到面前,一時間還以洛u災v從地獄升上了天堂,恍神之際,琉璃的問話他也不知道回答,只顧著愣愣地看著眼前宛如謫仙般的少女。   琉璃見眼前的男子光看著她卻不回答,以為男子傷得太重,馬上伸出手按在男子額頭上。不一會,淡淡的藍光便籠罩了男子。一股清涼的感覺隨即傳遍四肢百骸。   正當男子還陶醉在這種奇特的舒適感當中時,銀鈴般的聲音敲進了男子的耳中。   「你好些了嗎?」琉璃輕聲問,眼中帶著急切。   男子傻傻地點頭。   「那你可以回答我,你認識摩哥哥嗎?」琉璃滿臉期盼地追問。   男子呆了一呆,疑惑地反問︰「摩哥哥?」他的印象中並沒有這個人。   這時,龐希爾斯已經來到兩人身邊,聽見琉璃追問著摩哥哥的事,臉上帶著不悅︰「他不會知道的。」   琉璃沒有理會龐希爾斯的話,兀自追問︰「剛剛那個黃光啊!那裡有摩哥哥的魔力的味道!你一定遇過摩哥哥!」   男子聞言,馬上想到剛才解救他的那道黃色光芒……。   「我們的功法不適合你,但,我可以給你一樣東西,必要時可以救你一命。」   男子想到了四年前……那個俊美的恩人給了他一顆黃色的晶石……莫不是剛剛那個光芒就是那顆晶石?!男子不自覺地將手撫上胸口,那是恩人將那顆晶石按進他體內的地方…。   原來,這個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當年薩摩在鑒院遇到的那個脫籍的奴隸─谷韃!本來,他在巴耶帝國的西大陸,但是,如前所述,他被抓到這裡,然後陰錯陽差地遇上了逃出人口販子手中的琉璃。   想到這裡,谷韃猶豫地道︰「大人說的是恩人嗎?我是四年前在鑒院遇到恩人的。」   聞言,琉璃失望了。四年前……她知道,薩摩就是為了尋找她才到鑒院去的。若這個人是四年前遇到薩摩,如今恐怕是不會知道薩摩的消息的。   不過,琉璃的低落並沒有持續太久,她很快就恢復精神。反正,她現在已經在巴耶帝國的國土上了,不久,她一定能找到摩哥哥的!   「奶是……?」男子不解地問。   眼前這個美麗少女為什麼要找恩人呢?她跟他是什麼關係?雖然他不認為這個猶如神祇般聖潔的少女會對恩人不利,但是他還是十分好奇。   谷韃很好奇,琉璃卻無心解釋,聞言僅是苦笑著輕輕搖頭︰「沒什麼……」   谷韃站起身來,發現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顯得還有些虛弱。   「謝謝奶。」谷韃感激地道。   琉璃搖頭,謙虛地道︰「不是我幫你的,我只是幫你療傷。」   谷韃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那…那…還是謝謝奶。」   琉璃微微一笑,接著便回過頭去,打算也幫其餘受傷的人療傷。雖然那些人很壞,但是,如果他們願意答應她以後不做壞事,那麼她可以救他們。   怎知道不回頭還好,一回頭琉璃立刻驚得面無血色。原來,躺臥在地的那幾個方纔還有一絲氣息的人,胸口上都出現了方才沒有的血洞,血洞之深幾乎可說是穿胸而過。可想而知,這些人就算之前還有一絲生機,現在也已回天乏術了。   琉璃驚叫一聲,直覺轉頭看向四周。   只見滿地裡都是一具具胸口一個拳大血洞,正汩汩流著鮮血的屍體,卻不見龐希爾斯的身影。這個發現讓琉璃心裡立刻浮現一個不好的預感。莫非…,這些人竟是龐希爾斯殺的?!   想到這裡,琉璃有些著慌,急忙問一旁的男子︰「這裡,除了你和這些人之外,還有其他人嗎?」   男子一呆,但他知道會讓眼前的少女這般緊張的一定不是小事,因此他還是立刻回答︰「有!還有約莫二十個人口販子和十幾個同樣逃跑被抓回來的奴隸。」   聞言,琉璃一驚,顧不得招呼,立刻招起風,飛快地順著谷韃等人的來向趕去。谷韃見狀,儘管不解,還是連忙跟了上去。   當谷韃跟著琉璃來到他逃離的小村落時,眼前的景象讓他怔立當場。讓他震驚的不是村中異常的平靜,而是眼前如屠場般的景象…。   一具具的屍體散佈在村落的泥地上,木柵邊、大樹下、木屋旁,安靜地躺著,蒼白的肉體襯著滿地艷紅的鮮血,說不出的怵目驚心。不論哪一具屍體都有一個相同的特徵─無頭。死寂的場景中,彷彿只聽到鮮血從屍體碗口般大的缺口中汩汩流出的聲音,泥地於是被鮮血染成了暗紅。   屍體從村口一路往內延伸,橫七豎八地指控兇手的路徑與殘狠的手段。   琉璃也看到了眼前的慘況,但是,她沒有心思害怕,她的心思全在那些無辜的奴隸身上。這一切只有一個人會做,那就是龐希爾斯!   為什麼?琉璃不清楚,她只希望,人口貿易船的慘事不要再度發生。於是,琉璃逼迫自己不去看那些指控暴行的屍體,迅速地前進。   發現一旁的少女飛快趕了進去,谷韃隨即醒神,也顧不得多想,立刻追在後面,跟了上去。   沿路谷韃仔細觀察屍體的裝束,這才發現,死的不僅是那些人口販子,還有被抓到這裡飽受折磨奴役的奴隸們。察覺這項事實,谷韃的心更緊了。   會是誰?!這樣無差別地屠殺?!這時,他也急了,急著想要知道那群可憐的奴隸們是否有人倖免。   繞過一排屋舍,眼前是一間小柴房。柴房前堆了五六具屍體。   谷韃記得這裡,這裡就是他被囚禁的地方,連同十幾個奴隸都被關在這裡,吃喝拉撒睡全都在這間小柴房裡。   不敢有絲毫停留,琉璃和谷韃急如星火地趕到半闔的柴門前,推門入內。   甫一踏入柴房,一聲尖銳的嚎叫響起卻倏然中斷。   琉璃聞聲一驚,放眼望去,更是驚得倒抽一口冷氣。原來,陰暗的柴房此時已成了修羅屠場,十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缺手、斷腿、少頭的都有。   谷韃比較晚適應柴房中的陰暗,好不容易看清了,馬上就驚叫出聲︰「啊……」   驚凜之下,谷韃連忙上前查看。但…就跟方才一樣,這些人早已回天乏術了。   看著一具具仍透著溫熱的屍體,谷韃心中不勝唏噓。雖然,他與他們並不熟,但是同為不屈服於人口販子的奴隸,看到他們死了,也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   「為什麼……?」微微發抖的聲音輕輕傳來。   谷韃轉頭一看,只見那位美麗的少女就蹲在另一具屍體旁,纖纖玉手絲毫不畏髒污地摸上屍體仍在冒出鮮血的傷口,接著,淡淡的藍光隨即罩住傷口。看來,琉璃還想試著救這些人。琉璃此舉雖然使此人的傷口暫時止血,但是,從他圓瞪的眼神已經渙散這點來看,足見離死不遠。   來不及了……他們這些人飽受人口販子的折磨,身體本就虛弱,現在受了這樣嚴重的致命傷又怎麼活得了?谷韃心中滿是苦澀。   「……謝……謝……」瀕死的男子雙眼射出感激的光芒,辛苦地吐出這兩個字之後,大睜的眼睛隨即輕輕闔上,頭一偏,就此沒了聲息。   死了…。琉璃見狀忍不住掉下眼淚。為什麼謝她?她還是沒有救活他啊!   「他已經死了。」一道平穩的聲線傳出。   琉璃沒有回頭,但是谷韃一聽到這聲音卻倏地回過頭。   只見看起來忠厚老實的龐希爾斯就站在他們身後,手上拿著一把還在滴滴答答滴著血的劍。   看到龐希爾斯一臉不在乎的模樣,谷韃不由怒火中燒。   「你為什麼要殺他們?」谷韃憤怒地指責。   龐希爾斯勾起嘴角,理所當然地笑了。他反問道︰「他們讓我生氣,這樣不該殺嗎?」   他才剛把外面那群討人厭的骯髒人類殺光,一進到這裡,他更不高興了。因為,這裡的人類更討人厭,他們竟然瞪著鄙視的眼神看他!這是不可原諒的!所以,他又殺了他們。   好久沒殺得這麼痛快了…真是懷念哩!   聞言,琉璃全身僵直。   為什麼龐希爾斯可以說出這麼冷血的話?船上無辜的奴隸,眼前這些沒有反抗能力的奴隸都是,龐希爾斯總是隨心所欲想殺就殺……難道,就如她一開始見到龐希爾斯的感覺一樣,這個男人的本質是邪惡而嗜血的嗎?而她,跟著他去找摩哥哥是對的嗎?   琉璃沉浸在思索當中,另一邊的谷韃卻是怒不可遏︰「那又怎麼樣?他們只是讓你生氣,這樣就要死嗎?你這樣跟殺人魔有什麼兩樣!」谷韃握緊拳頭,氣得全身發抖。   「我只是想要他們消失。要他們消失最快的方式就是殺死他們。我幫他們留了全屍,起碼沒讓他們連屍骨都沒留下。」龐希爾斯淡淡地說出他的論點,依舊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他沒因為谷韃的指控而生氣,事實上,他並不討厭「殺人魔」這樣的稱號。他不算嗜殺,事實上比起其他族人,他很和善,所以才會被派到人族當臥底。不過,他還是跟所有族人一樣,非常討厭人類。唯一不讓他討厭的只有眼前這個美麗的少女,要不然他不會為了收階uo,把好不容易經營出來的好位置放棄。不過沒關係,他隨時可以換一個身份,繼續他的任務,雖然這要等到他成功收集這個少女之後。   此言落入一旁兩人耳中,掀起了不同的反應。   谷韃驚訝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看來敦厚可欺的男子會有這樣扭曲的思想。目光落向龐希爾斯血紅的瞳孔,谷韃突然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武者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男人太危險了!   谷韃的反應琉璃並不知道,因為,她在聽到龐希爾斯的論點之後就不由得怔怔地出神了。   「只是想要他們消失…………」   「讓他們連屍骨都沒留下…………」   這些話開始在琉璃的腦海中迴盪。讓她想起了船上那些大漢的死狀……隨著風飄散的黑色煙塵……。   她想起來了,她那時候就是想讓他們消失……然後,他們就化成灰……消失了!   琉璃抖著雙手,無法置信地看著雪白的手掌……。   沒錯……是她殺了那些人!她並不想讓他們死……但是他們死了!她親手殺死的!就連那一整船的人都是受她連累的!如果龐希爾斯不是為了救她……如果他們沒有坐船來到這裡……船上的人……這裡的人……都不會死!   琉璃越想越慌,淚水霎時模糊了視線,斗大的眼淚如斷線珍珠般一顆顆滾落。   「摩哥哥……琉璃成了殺人魔了……怎麼辦呢…?」琉璃在心中悲淒地呢喃。   如果摩哥哥現在在她的身邊一定可以告訴她該怎麼辦吧……?!   第十三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詛咒   琉璃看著眼前一具具逐漸冰冷的軀體,自責的情緒溢滿胸臆。纖瘦的身軀宛如寒風中的落葉般劇烈發抖,彷彿隨時都要倒下。   「米坦娜?」龐希爾斯眼尖地發現了琉璃的異狀,上前一瞧,卻見琉璃睜著美麗的藍眼睛,任由淚珠一顆顆落下。   谷韃聞聲回過頭來,一發現琉璃的異狀也當場愣了起來。她在為這些人傷心嗎?奴隸也有資格得到他人的關心嗎?   「奶不喜歡我殺他們嗎?」龐希爾斯猜測道。   琉璃沒有回答。   龐希爾斯看著無聲哭泣的少女,不知怎的覺得很高興。他覺得,這樣的米坦娜更美了。   「奶如果不喜歡,以後我就盡量不要殺人。」龐希爾斯這麼允諾。他決定一定要將眼前這個美麗的人類少女收集起來,他要隨時看到她。所以,這個時候他一定要讓她相信他。   琉璃搖搖頭,猛然擦乾眼淚,纖手撫上眉間的紅色印記,清麗動人的臉浮上堅毅的神情。   她不能繼續這樣下去,她一定要趕快找到摩哥哥,他一定可以告訴她,她究竟怎麼了!既然下了這樣的決心,琉璃的目光不再迷惘,反倒落向四周的屍體,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只見她閉眼合掌,喃喃吟唱起來。低低緩緩的旋律帶著滄桑的低回,悠悠的歌聲像暖暖地和風輕撫傷痛。   精靈人古老的祝禱辭,送別亡者的悼念,在小小的柴房中迴盪著。   谷韃聽著歌聲,忍不住也跟著閉目合掌,隨著低沉的詠唱聲,在心中祝福這群可憐的奴隸。他知道,奴隸的靈魂是受到詛咒,無法得到赦免的,所以,谷韃隨著歌聲在為這群人哀悼時,心中也在洛u災v無望的未來哀悼。   龐希爾斯在琉璃開始吟唱時就忍不住皺起眉頭。他討厭這種旋律,因為旋律裡的意念讓他全身都不舒服。他幾乎忍不住想打斷歌聲,不過想起他的目的,他只得悶悶地離開柴房。   他要怎麼讓那個美麗的人類少女不再做這種事呢?柴房外,龐希爾斯這麼想著。雖然他很喜歡她,但是如果他一天到晚都得聽這種討厭的歌曲,難保哪天他不會親手撕毀他的玩具。   柴房中專心吟唱的琉璃並沒有察覺龐希爾斯離開,她只是專心一意地祝福這群可憐的靈魂,希望他們能夠獲得救贖。   悠悠的歌聲由低回轉高亢,終於漸漸低緩……。   當歌聲停下來時,谷韃也睜開眼。這時才發現,四周死去的奴隸們原本怒瞪的雙眼都已經闔上了,蒼白的臉也帶著一抹安詳。   看到這一幕,谷韃不由低聲歎息︰「他們是幸運的……」   聞言,琉璃回過頭,不解地看著谷韃。死亡本身還有幸運可言嗎?   谷韃的眼中帶著自嘲,苦澀地笑︰「奴隸得不到祝福,不論是生還是死……他們現在雖然死了,但是,他們總算得到祝福,雖然靈魂還得不到解脫……但是,起碼這一刻他們可以安詳……。」   琉璃聞言一呆,愣愣地反問︰「為什麼靈魂不能得到解脫?」那首祭曲就是想讓他們得到解脫的啊!   谷韃的臉一陣扭曲,沉默了一下,然後將手指向胸膛︰「因為這個!被詛咒的奴隸印記!」   琉璃好奇看去,原來谷韃胸膛正中央烙了一個不甚雅觀的圖案─一頭受困籠中的黑色野獸。這個印記看在他人眼中也不過是一個簡單的烙印,但是看在接受過米長老訓練的琉璃眼中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黑色的獸印上籠罩著濃濃不祥的詛咒色彩……。   琉璃回頭看向一旁的屍體,果然,他們的胸膛上都有這個烙印。這個詛咒困住了亡者的靈魂,難怪谷韃會說他們得不到解脫。   琉璃看著這些可憐的奴隸,微一沉吟之後,突然伸出手,沾了死者流出的血液之後,再地上畫了一個小型的五芒星陣,接著又將沾著鮮血顯得格外白皙的雙手懸在死者胸口上方,緊緊握住,嘴裡開始低低吟唱︰「慈愛的神,寬容的心靈,請赦免這些可憐靈魂的罪,容許他們重新體會神的恩慈……消弭加諸在他們靈魂的詛咒……他們的靈魂將會擺脫惡意的傷害,回到愛的身邊……。」   隨著吟唱聲,地上的五芒星陣緩緩泛起紅光,乍看之下,彷彿五芒星陣正在旋轉似的。光芒中,死者蒼白手臂上漆黑的獸印逐漸凝結成一團黑色迷霧,慢慢浮出手臂。就在這時,琉璃緊握的雙手慢慢釋放,到最後雙手大張,那團黑色迷霧就向被吸引似地,緊緊依附在琉璃細白雙掌間,接著,淡淡的七彩光芒從琉璃的手中流出,層層包裹住黑色的迷霧。   吟唱聲一落,一顆美麗的七彩光球也已經完成,彩光流動,煞是迷人。至於地上方才完成的五芒星陣卻不知在何時消失了。   谷韃詫異地看著屍體上光裸的胸膛,獸印……不見了?!   這種獸印說是用烙的,其實並不完全。因為,烙印的過程中根本沒用到火。只是用一種上面刻著獸印的全黑木塊,把被烙者的鮮血抹上要烙印的地方,接著將黑木按上去,烙印就完成了。據說,那種木頭是受到詛咒的木頭。只有用這種木頭才能讓一個人無論用何種方式都無法消掉獸印。   就因為谷韃知道獸印的來源,所以他更加無法相信有人能藉由一段歌謠來消掉它。誰都知道,能消除詛咒的只有擁有神力的神官或祭司。但是,沒有任何神官或祭司願意耗費精力為他們這些「前世必定有罪」的奴隸們消除詛咒。   難道,眼前這個美麗的少女竟然是神官或祭司嗎?   正當谷韃神色不定地猜測著少女的身份時,琉璃已經用同樣的方法陸續消掉了六個獸印,六顆七彩光球在地上輕輕滾動著。   輕輕抹乾額上的汗珠,琉璃稍事休息。   的確,就算是接受了米長老的訓練,一次為這麼多人消解詛咒還是一項沉重的負擔。   「奶是神官嗎?」谷韃試探地問。   琉璃微笑點頭︰「算是……。」說完,回過頭,繼續為這群可憐的奴隸消解詛咒。   約莫過了十五分鐘,地上的光球已經累積成十四顆,而琉璃早已疲憊地坐在一旁休息。谷韃沒有打擾琉璃,只是疑惑地看著地上十四顆光球,不知道眼前這個少女打算如何處置它們。   谷韃的思索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的,屋外傳出了野獸的低吼和龐希爾斯的咒罵聲。   好奇之下,谷韃站了起來,來到門邊往外一看。嚇!谷韃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呆了。   原來,此時,柴房四周圍滿了各式各樣的魔獸,張牙舞爪地企圖接近柴房。龐希爾斯在群獸面前擋著,不知怎的,這群魔獸雖然凶狠,卻好像還有顧慮,不敢太過靠近。   見狀不妙,谷韃也走出去,站在龐希爾斯旁邊。裡面的少女還在休息,他不能讓魔獸進去。   谷韃一站出來,龐希爾斯就發現了,只見他舔舔嘴唇,不耐地道︰「你怎麼現在才出來?」   谷韃呆了一呆,愣愣地問︰「有什麼事嗎?」   龐希爾斯雙眼放光,注視著眼前的魔獸群,興奮地道︰「你守著門,我要好好玩一玩。」   來不及讓谷韃反應,龐希爾斯已經一個劍步上前,鑽進了魔獸堆裡。厲手一揮,龐希爾斯的手就像帶著萬鈞之力,馬上就拍碎了一頭狼猿的斗大頭顱。艷紅的鮮血立時如水柱般灑向空中,直到狼猿巨大的身軀轟然倒下時,血雨才停下來。不過,此時,龐希爾斯卻已經滿頭滿臉都是狼猿腥紅的鮮血。   魔獸立刻圍了上來,龐希爾斯雖然快手快腳地率先打爆了幾隻魔獸的頭,但,這些魔獸還是有些頭腦,趁著這個機會將包圍圈縮小。很快的,龐希爾斯的閃躲空間變小了,每當龐希爾斯打死一隻魔獸,就起碼要挨上一個以上的傷。場面一時之間變得極為慘烈。   谷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實在不懂,為什麼龐希爾斯要放棄背靠柴房應付自如的位置,而把自己陷入四面都是魔獸的困境?現在,龐希爾斯身上本來就不完整的衣服更破爛了,渾身都是鮮血,也分不清是魔獸的還是龐希爾斯的。更詭異的是,在這樣的境地下,龐希爾斯的臉上竟然浮上笑容!   谷韃一邊擋開企圖闖入的魔獸,一邊思考著……龐希爾斯……這人實在太有問題了。   正當外面打得不可開交時,柴房內的琉璃也睜開雙眼,因為,外面此起彼落的魔獸吼叫聲實在太大聲了。   由於耗費的精神太多,所以琉璃還顯得有些虛弱。   地上十四顆美麗的七彩光球成為琉璃另一個負擔。這種負面的意念不能隨意丟棄,也就是說,這十四顆光球,她必須另找時間,將它們煉化。   在柴房一角找到了一個小麻袋,琉璃小心翼翼地將十四顆光球一顆顆放進麻袋裡,接著輕輕打開柴房的門。   映入琉璃眼簾的是一大群密密麻麻、各式各樣的魔獸。琉璃不自禁地輕呼一聲。   這麼多的魔獸實在是她生平僅見,各種魔獸將柴房四周擠得水不通,谷韃在門前擋著蜂湧而至的魔獸,而龐希爾斯則在魔獸堆中大顯身手,不時呼喝幾聲,每一呼喝就有一具魔獸屍體被遠遠拋開來。   琉璃才一踏出柴房,四周魔獸馬上就像發瘋一樣,怒吼連連,全都不顧生死地撲了上來,一時之間,谷韃忙了個手忙腳亂,退了好幾步,幸虧反應靈敏才沒有掛綵,但是,看他吃力的模樣,受傷恐怕也是遲早的事。而龐希爾斯那邊則是一時之間沒了生意,因為,大堆魔獸馬上就放棄眼前以殺它們為樂的怪人,轉移目標往柴房前的谷韃和琉璃撲來。   琉璃看到魔獸們急欲擇人而噬的凶相,兼且發現這群魔獸凶狠的目光似乎都是針對站在谷韃背後的她而來,一驚之下,幾乎忍不住回頭躲進柴房內。而這時,龐希爾斯也察覺情況不對,回過頭來,趁著大群魔獸往柴房撲近時,毫不客氣地從背後一手一頭,輕輕鬆鬆解決了好幾頭魔獸。奇怪的是,剛剛還會反抗他的魔獸,現在卻對後方受襲仿若未覺,只是兀自前撲。   琉璃正在猶豫著該如何幫谷韃和龐希爾斯時,一聲尖銳高亢的鳴聲像根細針一般鑽進了眾人的耳膜,不僅是琉璃,就連還在動手的谷韃和龐希爾斯都忍不住停下手,掩起耳朵。   這時,如果魔獸要攻擊琉璃恐怕是輕鬆容易,只是,魔獸們聽到這聲高亢的鳴聲時,也全都停下來,眼睛驚疑不定地亂轉著。   鳴聲之後是一陣詭異的寧靜,三個人和一群魔獸全都呆著。照理講,這樣奇怪的尖鳴聲之後不應該一點事都沒有,他們在等著,但是魔獸們似乎在猜著。   正當群獸以為什麼事都沒有,站直身體,準備再上前時,鳴聲又響起了。   不同於上次的高亢聲音,這次的鳴聲低低沉沉的,聽起來不像只有一個聲源,反倒像是很多聲音聚集起來似的。   琉璃、谷韃和龐希爾斯三人交換了一個不解的眼神。   相對於三個人茫然的反應,眼前打算再啟戰局的魔獸們似乎知道聲音的來源。只見它們從一開始的驚訝,到彷徨、恐懼、發抖,最後,不知是那一頭魔獸帶頭,驚吼一聲,所有的魔獸就像來時一樣突然,在琉璃等人面前一哄而散。   這是怎麼一回事?   三人都察覺不對勁,但他們實在想不出到底是什麼會讓這群剛剛還狠戾囂張的魔獸全變成了軟腳蝦,而且還在一瞬間就灰溜溜地逃個一隻不剩?   他們的疑問並沒有持續太久,就在柴房前全部「淨空」到只剩下三人和一堆魔獸的屍體之後,前方小屋轉角的樹叢首先走出一頭銀色的魔獸。接著,四周的樹叢間也陸陸續續又走出了好幾頭同樣的魔獸。   銀色的長毛,細長的黑色眼睛帶著多疑的眼神,長長嘴巴和一對三角形的漂亮耳朵,那是狐狸的臉。只是,眼前這頭魔獸的身長和身高明顯比一般的狐系魔獸要高大許多。   首先出來的魔獸有著比其他魔獸來得長的毛髮,直直垂下,幾乎蓋住了四隻腳掌。特長的尾巴垂到地上,彎了個弧度,斜擺在右後腳旁邊,臉上除了黑幽幽的瞳孔引人注目外,額上一撮黑色細毛也醒目得叫人印象深刻。   「……銀狐?!」谷韃驚叫。   聞言,琉璃也忍不住呆了一呆,然後好奇地看著這種傳說中極為「多變」的魔獸。漂亮是漂亮,可惜總覺得帶著一股不可親近的距離感。   這群九隻銀狐,不知不覺間就包圍住三人。谷韃一凜,連忙護住身後的少女,緊張地對著龐希爾斯問︰「喂,你知道怎麼回事嗎?」他不知道龐希爾斯的名字,因此只能這樣叫他。   龐希爾斯搖頭︰「不知道。」   谷韃從小在人族生活,儘管只能躲躲藏藏,但對於令人聞風喪膽的傳說級魔獸,「三不可、五迴避」還是聽過的。他知道許多前途大好的冒險者和獵魔者都命喪在這八種魔獸的嘴爪之下。   為什麼銀狐會主動出現?而且一向不常見的銀狐竟然會一整群出來,這才是最奇怪的。   琉璃看著眼前不斷逼近的銀狐,同樣的感覺,她還是覺得︰它們,是洛uo來的!不,更嚴格地說,應該是為了她手中這十四顆光球來的。它們的視線,和她鮮少出錯的直覺都這麼告訴她。   「你們想要這個嗎?」琉璃提高手中的麻袋,試探地問。   聞言,谷韃和龐希爾斯都好奇地回過頭。   「米坦娜,那是詛咒吧?奶從哪裡弄來的?」龐希爾斯果然敏銳,儘管看不到,而且還被層層元素包裹,但他還是馬上就感覺到詛咒的訊息。   琉璃輕輕搖頭,沒有回答,只是將忐忑的視線看向眼前這群魔獸。   說也奇怪,琉璃此話一出,魔獸們沒再逼近,反而停了下來。為首的銀狐走上前,用著血紅色的瞳孔懷疑地看著琉璃。   琉璃見狀,不安地問道︰「你們想要這個我可以給你們,但是這些東西對你們有用嗎?」   如果它們拿走這些光球卻沒有妥善的處置,那麼不消多久,世界上將會多一塊不祥之地了。   帶頭的銀狐沒有反應,只是直直地看著琉璃和她手中的麻袋。沉默的樣子彷彿是在向琉璃表示它的堅持。   好一陣沉默,谷韃從不安地看著銀狐到猶豫地看向琉璃,建議道︰「大人要不要拿幾個試試看?」   看它們的模樣似乎很堅持,而他們,打也不見得打得過它們,既然它們要那種東西便給吧。   琉璃猶豫了起來,谷韃不知道這種外表美麗的光球所具有的危險性,但她知道。只是,眼看對峙不大可能解除,她也只好冒險試試看。於是,琉璃自麻袋中取出五顆光球,小心地把它們推過去給銀狐。五顆光球的詛咒量是琉璃能夠獨力消解的上限。   七彩光球骨碌碌地滾去,為首的銀狐覷了他們一眼,然後便用他佈滿銀色細毛的前腳俐落地一次一個,將光球一一擋下來,收階ub身前。   不愧是多疑的銀狐,將光球擋下後,它還不安心,睜著謹慎的黑色眼珠小心地看著光球,然後低下頭又嗅了一陣。好半晌,它似乎確認了,這才回過頭對著來處嗚咽低叫幾聲。   正當三人看得滿頭霧水時,一聲細細的鳴聲卻從銀狐來處響起。接著,一頭體型較小的銀狐便從樹叢中鑽了出來,慢慢走近。   也不知是不是這頭銀炙u鹵W特的地位,只見其他包圍的銀狐見了它都恭敬地彎下前腳,像是在對它行禮。   這頭小一點的銀狐與其他銀狐最大的不同處在於血紅色的雙眼還有略顯臃腫的身材。   它來到領頭的銀狐身邊,先是跟它交頸廝磨了一會,才看向地上流動著七彩光芒的光球。看來它們應該是伴侶關係。   領頭的銀狐將光球一顆顆叼到伴侶的面前,用長長的嘴輕輕推著它,似乎是在催促它。而他的伴侶—那頭體型較小的銀狐轉動著血紅的眼珠,猶豫了一會之後,便在三人驚詫的表情中,低下頭挑了一顆光球,咕嚕一聲「吞」了下去。   儘管琉璃本來就不曉得銀狐要這種詛咒光球做什麼,但是,她也實在想不到,它們竟會把這種有害的東西吃進去。不過,就因洛uo太驚訝,反而不知道該如何阻止它。   五顆光球沒一分鐘就被吞個精光,眾人你眼望我眼,完全愣住了。   第十三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銀狐產子   為首的銀狐見紅眼銀狐將光球全都吞進去之後,兩顆黑亮的眼珠就焦急地看著紅眼銀狐。   說也奇怪,紅眼銀炙u蛘q吞了那五顆光球之後,本來就銀光閃閃的身體變得越來越亮,到最後幾乎要將天空中驕陽的光度的遮掩了。   四周本來圍著琉璃等人的銀狐見狀全都湧上去,團團圍住紅眼銀狐。   琉璃等人在這刺目光芒之下,情不自禁地瞇起眼。只能在強光中隱約看到銀狐圍住光源,似乎面向外面,像在防範他們接近。   光源的中心,紅眼銀狐蜷曲在地上,身體劇烈發抖,前爪扣進了泥地裡。一旁領頭的銀狐見狀也緊張地注視地上強烈顫抖的伴侶。   強光,逐漸減弱,琉璃等人的視線也漸漸清楚。   穿過銀狐間的縫隙,琉璃清楚看到蜷曲在地上的銀狐雖然還在顫抖,但已經緩和許多。一旁領頭的銀狐垂著頭,舔弄著伴侶的耳朵,似乎是在撫慰它。   好一會兒,紅眼銀狐不抖,回過頭,舉起它的長尾巴,盤曲的尾巴下赫然出現兩個蠕動的小小身軀。蠕動的小東西身上還覆著一層帶著血絲的薄膜。   紅眼銀狐緩慢地站起來,轉過身體開始舔著小東西,一旁領頭的銀狐見狀也來塤uㄐA舔另一隻伴侶照顧不到的小東西。   眾人現在總算弄清楚了,原來剛剛是母銀炙ub產子!但是為什麼非要吃那種光球才能生小孩呢?   似乎在呼應琉璃和古韃的疑惑,龐希爾斯看著面對他們的銀狐,淡淡地道︰「魔獸是魔族的分身,邪惡的意念是它們最好的營養品。」   原來,銀狐的懷孕期很長,母銀狐懷孕之後必須等五十年到八十年不等才能生下一頭或兩頭小銀狐,這段時間銀狐群就會少見地團結起來,為母銀狐尋找營養的食物,縮短它的懷孕期。   這頭母銀狐懷孕至今也不過四十年,因為琉璃在這裡為奴隸們除去詛咒,光球裡的詛咒能量吸引了它們,它們才集體出現,趕走了同樣覬覦詛咒光球的其他魔獸。   琉璃恍然大悟,看了手中的麻袋一眼,不自禁地看向那兩隻互相依偎的銀炙uQ。她想,如果這些光球真的對它們無害,她會願意將這些全部給它們。   才一會兒時間,薄膜便被舔得乾乾淨淨,銀狐甚至還細心地翻弄兩隻小銀狐。小銀狐緊閉著眼,一身白色的細毛看起來非常暖和。現在它們正嗚嗚咽咽地低鳴著,像極了可愛的小狗。   紅眼銀狐用長嘴翻動兩隻小銀狐一會兒,突然抬起頭,對著領頭的銀狐咕噥幾聲。   領頭的銀狐將細長的眼睛看向地上兩隻小銀狐,似乎在猶豫什麼,右前爪將前面兩隻小銀狐翻來翻去。   好一會兒,領頭的銀炙uG下定決心了,叼起了其中一隻銀狐,輕輕甩動起來。   小銀狐被自己的父親這樣甩著似乎很高興,咕嚕咕嚕地發出舒服的叫聲。   這幕情景理該相當溫馨的,但是落在琉璃眼中卻感到大大不妙,她為什麼覺得那頭領頭的銀炙un像下了一個不怎麼好的決定呢?   看到銀狐眼中閃動著奇怪的光芒,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琉璃小心地驅動風元素……。   琉璃才剛剛與風元素聯繫,那邊領頭的銀狐就已經奮力地甩頭,一丟!小銀狐立刻以飛快的速度甩向一旁的大樹。這一砸上,小銀狐肯定是魂歸西天的。   眾人見狀大驚,谷韃更是驚叫一聲。琉璃匆忙驅動風元素,形成小小的龍捲風,硬生生擋住了小銀狐的去勢,可惜匆促出手,來不及承接,所以小銀狐一被擋下來便「咚」地一聲掉在地上,沒有聲息,看來可能是昏了。   看到小銀狐掉到地上,琉璃也顧不得那群虎視眈眈的銀狐,連忙跑過去,抱起地上的小銀狐,又拍又捏,小銀狐才終於恢復意識,在琉璃手中輕輕發抖。   見到小銀狐醒了,琉璃才對著領頭銀狐不平地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它是你的小孩耶!」   領頭的銀狐細長的眼睛注視著琉璃好一會,眼中閃著詭異而帶著敵意的光芒。   谷韃和龐希爾斯見狀心中一凜,連忙提高警覺,上前護住琉璃。他們擔心銀狐會因為琉璃的橫加阻撓而心生殺意。   比起谷韃和龐希爾斯的謹慎,琉璃卻是夷然不懼,美目閃著堅毅的光彩,直視著領頭的銀狐。   就在這時,紅眼銀狐突然上前,在領頭銀狐的身邊低聲咕噥了幾聲,就見領頭銀狐眼中的敵意倏地消失,先是掃視眾人一眼,接著便回過頭叼起另一頭小銀狐,轉頭就走。紅眼銀狐跟在領頭銀狐身後離開,離開前還回過頭,看了琉璃一眼。   這一眼,琉璃彷彿看到了紅眼銀狐對她的信任,和對小銀狐的不捨。   其他銀狐見它們離開,也跟著隨後離開。   這突然的轉變讓琉璃當場傻住,它們都走了,那…那她手上的小銀狐呢?它們的意思是要她養嗎?可是她連小孩都沒養過,要養這隻銀狐嗎?   琉璃還在苦惱著,沒想到懷中的小銀狐卻突然騷動起來。   只見銀狐小小的白色身子一直往琉璃身上蹭,小小的長嘴到處亂鑽,癢得琉璃咯咯笑。   「它是不是肚子餓了?」谷韃猶豫地猜測。他知道剛出生的豬崽子第一件事都是喝奶的,只不知銀狐是不是也一樣。   琉璃聞言一呆︰「肚子餓了?」   谷韃點點頭,猜測道︰「它剛剛出生,肚子應該餓了。是該吃奶了。」   吃奶?琉璃楞了。她該去哪裡找奶給它喝呢?龐希爾斯說過,這裡再南邊就是廣袤的魔獸天堂,人跡不見,更別說是城鎮了。難道找其他的魔獸擠奶嗎?   「那該怎麼辦?」琉璃困擾地問。   谷韃愁著臉,似乎也想不出好法子。他就連小銀狐究竟是不是吃奶長大的都無法肯定了,更何況幫它找食物?   見到谷韃似乎無能為力的模樣,琉璃偏過頭看著龐希爾斯。沒想到龐希爾斯嫌惡地看了小銀狐一眼,隨即轉過頭去,似乎很不想接近小銀狐。   琉璃輕輕歎了一口氣,低頭看看懷中不斷蠕動的小銀狐,莫可奈何。   忽然,琉璃眼角餘光發現了還掛在手上的小麻袋,猛然想起,方才紅眼銀狐曾經把這種詛咒光球當食物吃下去,而龐希爾斯也說邪惡的意念是魔獸最好的營養品,那麼這種光球是不是也可以讓小銀炙uY呢?   想到這裡,橫豎眼前也沒什麼東西可代替了,只得死馬當活馬醫。從麻袋裡掏出一顆七彩流轉的光球,拿到小銀狐眼前。正愁著如何讓小銀狐「吃」時,小銀狐卻興奮地將嘴巴嘟了過來,還沒長牙的嘴咬上了光球,吸了起來。   說也奇怪,光球被它一咬一吸,就像真的被小銀狐吸食一樣,一鼓一癟地動著。   見狀,琉璃和谷韃都忍不住笑開來了。小銀狐願意吃這種光球那就表示暫時不用為它的食物操心。雖然不知道這僅剩的九顆光球能夠讓小銀炙uY幾天,但是,起碼有些時間讓他們去找替代食物也是好的。   不過,小銀狐的胃口看來很小,光球直徑只變小兩厘米,小銀狐就挪開了嘴,心滿意足地偎在琉璃懷中,咕噥一聲,便睡了,累得琉璃連忙將小光球的破處補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收到麻袋中。   看來,有很長的時間,他們根本不需要擔心小銀狐的食物了。看著懷中睡得恁熟的小銀狐,琉璃高興地想。   天一暗,薩摩便來到圖書館後面陰暗的角落。   一到這裡,小斑便低低吼叫了一聲。薩摩知道它的意思,它在告訴自己,這裡有人。但他知道,在這裡等的是梅裡等人。因此,他悠悠開口叫︰「梅裡…四周沒其他人了。你們可以出來了。」   話聲一落,五道人影便從樹叢中鑽了出來。   梅裡首先開口問︰「摩耶!葳慕說你找我們?」開學沒幾天,他們都還沒想到要如何「自然」地認識,怎麼摩耶便急著找他們?   薩摩點點頭,問道︰「你們對人口販子瞭解多少?」   梅裡等人驚訝地互視一眼。人口販子?那是一個表面上犯法、私底下合法的「行業」啊!摩耶問這個要做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梅裡納悶地問。   「這你們不需要知道!我自有道理。」薩摩冷漠地回答。   雖然薩摩此刻心中焦急萬分,但表現出來的反而是驚人的冷靜。只是在月光下,薩摩的臉顯得異常狠酷、肅殺、冷血,一點也沒有平日雖然銳利但不失隨和的表情。梅裡等人見狀,心中都不由得浮上恐怖的顫慄。彷彿,眼前是一個霸氣十足的殺人魔王一般。   「是!」梅裡垂首恭敬回答,其餘四人也謹慎地垂手肅立。   看到梅裡等人這般緊張,薩摩呆了一呆,突然歎了一口氣︰「對不起。我失態了。」雖然他一直告訴自己要冷靜,但畢竟他還是失去冷靜了。否則他怎會對無辜的梅裡等人發脾氣呢?   梅裡等人搖搖頭,嚴肅地道︰「不!是我們太多言了。王子這麼問當然是有重要的事,梅裡不該多嘴。」他們畢竟只是平民,跟貴族還是有差別的,怎能忘記上下之分呢?   看來,梅裡等人的確是被薩摩方才冷酷的表情嚇著了。   薩摩情知彼此裂痕已生,若不解釋以後恐怕難以使這五人心悅誠服,於是他耐住性子,低聲解釋道︰「你們別怪我…。我的妻子被奴隸販子擄走了。我要去救她,所以心裡不免有些焦急了。」   梅裡等人聞言大驚,同時暗暗責怪自己。摩耶的妻子被擄了,心裡正焦急著,他竟然還追問發生什麼事?!真是太不應該了!想到這裡,梅裡等人滿懷歉意地看向薩摩。只見薩摩寬容地迎著梅裡等人的目光,讓梅裡等人的心不自覺都熱了起來!是啊!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會對他們這些什麼都不是的平民,費心地開口解釋了!   薩摩見梅裡等人又歉疚又感動的表情,知道他們已經瞭解,這才又開口問︰「我想知道你們對奴隸販子瞭解多少?」   梅裡抬頭看了薩摩一眼,在心中整理資訊。頓了一頓才問︰「王子想要知道人口販子哪些方面的消息?」   薩摩理了理思緒,將背靠上身後的圖書館的黑色牆面︰「我想知道,他們如何交易,還有,最好知道他們的據點。我要摸清楚他們的底。」   梅裡等人聞言,又對看一眼,接著,身材較為瘦小的雪彌說話了。看來他是眾人中對人口販子比較瞭解的人。只聽他有條不紊地道︰「我對人口販子還知道一點。各國的人口販子很多,尤其是帝國,他們自稱他們做的是人口貿易。人口貿易團體很多,就我所知道的,帝國的人口貿易團最少有八個,三大五小,其他林林總總的小團體都依附在這八團當中。」雪彌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抬眼謹慎地看了薩摩一眼。   薩摩微微點頭,沒表示意見,僅是催促道︰「說說這八個團吧!」   雪彌聞言,接著繼續道︰「這三大五小當中,三大據說有帝國貴族暗中資助,勢力最大的團叫做「七族共和」,他們號稱,不論需要哪一族的奴隸,他們都可以弄到手。這一團的背後支持者據說就是權傾朝野的護國大將軍,也就是東野u馬j將軍的啟蒙恩師,丹頓-霍姆。另外兩個團,勢力也不弱,不過因為私底下互相較勁,所以發展的沒有「七族共和」那麼快。他們分別叫做「奴隸總管」和「總管奴隸」。」   聞言,薩摩微微勾起了唇角︰「這些名字倒是別緻!」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輕鬆起來。眾人都不約而同地笑了。雪彌見狀,似乎也感覺到輕鬆很多,因此輕快地接著道︰「另外那五團,其中四團以前是同一團,後來利益分配出了問題,結拜兄弟鬧得不歡而散,一團散成了四團。這四團目前還是同一批貴族富商在支持,但是心結解不開,四個團硬是合不起來。他們因為已經分家,所以本來的名字也不用了,反而用四兄弟的綽號來分,叫做「豺」「狼」「虎」「豹」。」   說到這裡,徐禰倒先笑了。因為,用這四個字來形容人口販子實在是再貼切不過了。   「這些名字取的更妙!」薩摩也同意。   雪彌點點頭,突然收起笑臉,皺皺眉頭道︰「至於,最後那一團,這幾年成長的非常快,隱約已經超過豺狼虎豹四團,成為五小之首。好像是為了和豺、狼、虎、豹四團媲美,這一團叫做「龍社」。他們這一團雪彌還沒摸清楚,表面上它也有一群貴族在支持著,但是這些貴族卻很少介入營運,更從來沒有聽說這團有給過這些貴族任何甜頭,這跟其他七團都很不一樣。它的團長更是從來沒有人見過,只聽過他們團裡的人叫他做葉老大。」   「葉老大?……」薩摩喃喃道。真是神秘的販奴團啊!   雪彌點點頭,謹慎地道︰「雖然這個葉老大很神秘,但是他們賣出的奴隸風評卻很好。幾乎沒有自殺也沒有逃跑的。雪彌覺得他們一定很不簡單。」   聞言,薩摩不禁對這個團好奇起來,暗中留下了心。   「要找人口販子,第一個要注意的就是大集市。雖然不會大張旗鼓地叫賣,但是只要穿得闊氣一些,他們就會主動來招攬生意。另一個地方就是黑市,通常會挑晚上在某個有錢人的家裡或秘密的場地,公開展示。聽說,要買高檔貨一定要到黑市。不過,黑市的地點常常變換,而且條件嚴苛,沒錢沒權的人是沒機會參加的。」雪彌此時已經大略猜出薩摩要找人口販子的晦氣,因此還說出了找人口販子的最快方法。   這點薩摩倒是不擔心,要找黑市,只要吊著幾個有錢人,要追蹤還不容易?   「他們有沒有什麼據點?」薩摩繼續問。   「有的。」雪彌肯定地點頭︰「但是絕大多數都是秘密。雪彌雖然知道一些,但並不完全。」   薩摩揮揮手,不在意地道︰「無妨!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反正只要找出一個窩,他就有辦法順籐摸瓜,把他們一個個揪出來。   雪彌偏頭想了一下,這才道︰「據我所知,七族共和有一個秘密據點在蒙腦特市二麻子大街牛二包子店裡,許多奴隸都被秘密藏在那兒,等著賣給蒙瑙特市的達官貴人們。據說塔裡沙港也有一個據點,但確實地點我不清楚。」   二麻子大街的牛二包子店……?怪裡怪氣的名字。   「其他的呢?」薩摩繼續問。   雪彌搔搔頭,似乎在想著如何介紹地點。好一會才開口道︰「「奴隸總管」有一個秘密據點在曼魯上村,一個小地主的米倉裡。「總管奴隸」則有一個秘密據點在曼魯市,掛羊頭賣狗肉,表面上經營韓森酒吧,事實上是利用酒吧過濾客人。另外豺狼虎豹四團……」   聽到這裡,薩摩連忙舉手讓雪彌停下來。這麼多地點,對他都陌生的緊。要記住不難,要找卻是大問題。   「明天,你把詳細地點整理起來給我,順便畫個簡單的地圖。」薩摩這樣交代。   雪彌聞言也鬆了一口氣,因為,地點多,用說的永遠也說不清,倒不如用寫的,還可以寫清楚方向、路標。   「需不需要我們塤uㄐC」月樊擔心地問。   那些人口販子都是些武功很有底子的人,雖然以薩摩的本事應該吃不了虧,但是,俗話說︰蟻多咬死象!薩摩一人對付那麼多人,恐怕也太危險了。   「是啊!更何況,帝國我們比較熟,可以帶路。」斐影也擔憂地道。   這倒是,薩摩光聽這一串陌生的名字都頭大了。他可以不在意那些人口販子究竟有多大本領,但他卻不能不在意到底找不找得到他們。   第十三集 第一百四十章 尋人?尋仇?   薩摩低頭思考一陣子,又抬頭環視眾人一眼,突然離題問︰「你們現在都在學什麼?」   梅裡等人一呆,莫名其妙地對看一眼之後,梅裡才開口回答︰「風倪在學魔法原理,月樊、雪彌在學武術原理,我和斐影在學魔武原理。」   聞言,薩摩沉吟了好一會才道︰「風倪、雪彌、斐影,你們三個跟來,梅裡、月樊留下。」   聞言,風倪等三人固然喜上眉梢,但梅裡和月樊卻不同意了。   梅裡首先開口抗議︰「我們不能全部跟隨嗎?」   薩摩輕輕一笑,將目光轉向同樣沒被選中的月樊。他雖然不是會抗議的人,但還是瞪著一雙懇求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薩摩。   「不讓你們全跟是不想引起太大注意,畢竟你們都跟其他人類混編,全都離開容易引人懷疑。而且,我不想耽誤你們的課程,魔法部倒還好,我隨時可以幫你們加強,但武術部和魔武部的課程可就不能輕易空白了。兩邊都留下一個人,回來也好照應。況且梅裡……,你還要留著注意學院的動靜。」薩摩簡單地解釋。他知道學院對這群人的重要性,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安排。   聞言,眾人理解地點頭,但是,看得出來梅裡和月樊還是有點遺憾。他們都覺得,跟著眼前這個不平凡的男子,應該可以有更好的磨練。更何況,這一次,薩摩要做的一定是件大事,若不定正是要將帝國奴隸販子連根拔起,這麼有意義的事,他們沒參與豈不是太可惜了嗎?   見狀,薩摩只得安撫道︰「放心,這次風倪他們跟著我,下次就帶你們兩個。」   此話一出,總算是皆大歡喜。   「你們回去準備,記住,口風要緊。找個好理由先後離開。明天晚上月出東山,學院門口往西三里地階uX。我會差小斑去接應你們。」薩摩一邊摸著身邊銀白色魔獸柔軟的毛髮,一邊吩咐。   稍晚,薩摩告知了尼路等人這項消息。   「老子也要去!」漢斯首先開口請纓。   「不可以。」薩摩斬釘截鐵地打了回票。   「為什麼?」漢斯不服地嚷嚷。   其他人雖然沒說話,但是眼中都明顯帶著不服。他們不相信以他們的能力會不如梅裡那群人,為什麼梅裡等人可以跟,他們卻不能。   「梅裡他們對帝國比較熟,有他們跟著,要找琉璃比較方便。」薩摩解釋。   「他們武功不行,會拖累王子。」皮喇板著臉道。他不認為將王子交給人類是個妥當的安排。   聞言,其他人也同意地點頭。梅裡他們武功雖然已經不錯,但若要憑他們助王子一臂之力,倒不如隨便讓他們其中一個去都來得好。   尼路不愧是眾人當中的智囊,相對起其他人一面倒的反對,他就顯得冷靜多了,只聽他試探地問︰「王子不打算讓他們動手,只要他們負責察探消息嗎?」   薩摩輕輕一笑︰「沒錯!我打算一個人動手,所以不要你們跟。」   聞言,皮喇首先不同意了。只聽他嚴肅地建議︰「王子自己一個人動手太危險了!請王子至少一定要讓我們其中一人跟著。」   尼路雖然也猜出薩摩的用意,但是以護佐的立場,他也不同意。於是只得婉言分析道︰「以王子的魔法武功,雖然沒有人奈何得了。但是這次面對的是擁有帝國政商背景的人口販子,要是對方動用起私人武力,王子武功雖好,但限於只能私下從事,恐怕稍有不敵。其次,帝國人口販子派別多,又各有各的巢穴。王子一人想要掌握全體,恐有分身乏術之虞。營救琉璃小姐的工作分秒必爭,我們在旁多少可以為王子分勞。」他的意思也是希望薩摩能多帶幾個人,好互相照應。   薩摩自然都知道他們的考量,而尼路的分析也沒錯。但是,惟獨這件事,他不想讓龍人族的其他人介入……。在薩摩心中,琉璃是他責任,他要親手救她回來!更何況,他此行不只救人…,不適合帶著不相關的人前去。因此,他輕輕蹙眉道︰「正因為是私下從事,所以我不想帶太多人。更何況,我料想,要找琉璃最好的方法是透過人口交易市場。像這種地方,你們跟去了也沒用。」   這話倒是真的,眾人一時也找不到理由反駁了。   好一會兒,班塔耶才嘟嘟噥噥地埋怨︰「其實,如果這樣說,王子根本不需要出面嘛!論經驗,王子又比我們嫩多了,跑到人口交易市場,說不準很快就換王子被拍賣啦!這時候我們想不跟去還真不行哩!」   此話一出,眾人盡皆愕然,倒是耐達依「噗滋」一聲,笑了起來︰「有道理,有道理,班兄此言一出,等一下就要逃亡啦!」說著還將帶著濃濃笑意的雙眼瞥向另一邊臉色鐵青的皮喇。   班塔耶見狀,這才注意到一旁面色不善的皮喇,眼珠子一轉,立刻嚴肅地道︰「耐達依,這你就不懂了。所謂,良藥苦口,真正有效的勸告聽起來都是不怎好聽的。」   班塔耶及時挽救,皮喇也沒有開口追究班塔耶的責任,僅是冷冷地看著班塔耶不發一語。   不過,這話倒是提醒了尼路薩摩不諳人情世故的事實。因此,他立刻道︰「班塔耶說得雖然難聽但也沒錯,王子一個人到那種人蛇混雜的環境,實在太危險了。」   班塔耶聞言連連點頭︰「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薩摩立刻皺起形狀優美的眉毛。他們把他當成什麼?易碎的玻璃瓶嗎?   「我沒打算到那裡。」薩摩簡單地交代。那些地方交由風倪等人去注意比較恰當。   尼路立刻猜到薩摩的意思。的確,以薩摩這樣的長相,任何公開場合都不適合去。想到這裡,尼路不得不猜測,既然王子不能參與,那麼他堅持前往的目的是什麼?只是單純督促風倪他們嗎?   因此,尼路立刻試探地問︰「王子是打算讓風倪他們去嗎?那您呢?」   薩摩不語,但是敏銳的眾人卻早已從薩摩眼中一閃而逝的殺機瞧出端倪,心下駭然。難道,王子去的原因竟是……報仇?!   隔天,魔武部的課又開始了。今天講的是各國武術流派的比較,將巴耶帝國、裡爾公國和約塔公國交叉比較。可惜,薩摩一直心不在焉。因為,他心裡一直想著今天晚上即將動身西行的事。結果,一天下來,薩摩只約略知道裡爾公國武術不像巴耶帝國那樣山頭鼎立,反而獨重大開大闔的招式。更因為貴族不像巴耶帝國那樣綿綿密密,所以宮廷派的流派不多。約塔公國剛好相反。因為過去輝煌的歷史,漫長的發展過程,約塔公國即便國勢大不如前,但是宮廷武術卻流派眾多。更因王室威嚴降低,宮廷武術外流,一般平民只要繳學費就可以學到,反而成為顯學。   課一結束,薩摩就直接找上了佛曼紐,提出暫時離開學院的要求。   佛曼紐若有所思地看了薩摩好一會兒才道︰「以我的立場,我應該問你為什麼。」   眼前這個少年是參與他們計劃的人,雖然他不怕精靈人背景的他會向帝國高層通風報信,但是,現在不論是訓練還是學院內外的監視都相當緊密,他不想增添其他不必要的變數。   薩摩當然知道他的顧慮,但他卻是非走不可。沉吟了一陣,薩摩語帶保留地道︰「我有私人的急事。」   佛曼紐目光如炬地盯視著薩摩,薩摩則是堅毅地迎向佛曼紐的目光,好一會,佛曼紐歎了一口氣,問道︰「多久?」   薩摩搖搖頭,老實回答道︰「不確定,但不是一天兩天。」   此話一出,佛曼紐皺起眉頭婉言建議道︰「摩耶,我必須要告訴你,學院內外眼線眾多,你在這個時候離開這麼久恐怕會引起注意。」   前些天院長才讓那些打算以「監督」訓練名義進來的人碰了一個軟釘子,雖然學生上下山不至於引起他們的警覺,但這種時候實在不適合長時間離開。   「我相信只有我一個人不致引起多大的注意,更何況,我要走的是魔獸天堂,不會引起他們注意。」   這也是道理,若是只有他,走的又是監視缺口的魔獸天堂,那麼要是小心一點,說不定並不會引起太大的注意。   佛曼紐又看了一眼神情堅定的薩摩,好一會兒才點點頭︰「如果是這樣,你便去吧!謹記著,路上小心,別了行蹤。」   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低頭思索了一下又開口建議道︰「從大師林出去吧!那裡暫時沒有結界。」   薩摩聞言一呆,就在他還在怔愣時,佛曼紐已經轉身緩步踱開了。也因此,佛曼紐錯過了薩摩在短暫的呆楞之後,突然露出的燦爛笑容。   魔獸森林的夜晚靜得可怕,沒有陽光的映照,森林中瀰漫著濃濃的恐怖氣息,彷彿隨時都有兇惡的魔獸會撲出來,擇人而噬。風倪等人才剛在這裡站了五分鐘,全身的神經就已緊繃到極點。   轉頭看看一旁悠閒地享受月光浴的銀白色魔獸,風倪等人實在不解。聽說,魔獸是危機感很強的生物,怎麼在這樣到處閃著綠幽幽光點的環境,它還能這樣悠閒?!   想到這裡,風倪不由想起稍早的情景………。   今天剛入夜,月兒還沒探頭,他們正在收拾簡單的行囊,這頭銀白色的魔獸就來了。眾人當然認得它,它就是突然成為王子寵物的那頭叫做小斑的不明魔獸。它似乎是來找他們,又好像不是,因為,它只是淡淡地撇了他們一眼,隨即找了個舒適的角落—梅裡的床,趴著休息,只有兩顆銀白色的眼珠看著他們,害得他們渾身不對勁。   風倪等人實在不懂,為什麼一直跟著王子的魔獸會突然跑來找他們?!   但是,他們卻無從求證。首先,他們不能去找王子。其次,當他們試著問這頭不速之客,並期待它能用簡單的點頭搖頭來回答他們的問題。可惜,這頭魔獸對他們的問題連多投注一點注意力的意思都欠奉,只是用著輕蔑的眼神看著他們,到最後甚至閉上眼睛,來個置之不理。   等到他們準備出發時,他們才終於瞭解王子的用意。   因為,正當他們小心翼翼地往學院門口移動時,這頭銀白色的魔獸馬上就很不客氣地攔在他們前面,對他們哼了一聲,隨即轉過身邁步前行。   風倪等三個人怔怔地看著派頭特大的魔獸,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魔獸似乎知道後面三個人類沒有跟上,很快就停下腳步,回過頭,十分不滿,是的,他們非常確定那是非常不滿的眼神,對著他們低吼一聲,像在催促他們。   風倪三人驚訝地對視一眼。   「你的意思是……要我們跟上嗎?」雪彌試探地問。   銀白色的魔獸瞪著他們,一點反應也沒有。正當他們幾乎要以為這頭魔獸根本聽不懂人話時,魔獸接下來的動作卻立刻讓眾人知道,這頭魔獸根本就聽得懂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它只是在……戲弄他們!   只見銀白色的魔獸對著他們輕輕點頭,然後頭往前一甩,似乎是在告訴他們「快跟上」。   風倪等人幾乎不能相信他們所看到的。他們一直以為,魔獸是聽不懂人類語言的,所以當銀白色魔獸對他們的問話不聞不問時,他們儘管遺憾,心中卻沒有驚訝,因為,這是正常的,不是嗎?現在,這頭魔獸竟然對他們的話有反應了?!這怎不讓他們驚訝萬分?!   「它聽懂了……?」雪彌驚訝得幾乎合不攏嘴。   風倪和斐影聞言也只能愣愣地點點頭,完全說不出話來。   銀白色的魔獸似乎也聽懂了雪彌的話,因為,它的眼中明顯浮現令人難堪的嘲諷!   風倪等人在驚訝之後,除了乖乖地跟著這頭帶路的魔獸之外,心中也不免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魔獸,為什麼竟能聽得懂他們的話,而且它的一舉一動還那麼……人性化?   現在,這頭魔獸又悠閒地趴在草地上,瞇著銀白色的眼睛,再度恢復對他們不理不睬的模樣了。   三人拿它沒法,只得注意著月色,期盼王子盡快到來。   「我們……好像等很久了。」月樊喃喃地道。   其實眾人都知道,他們並沒有等很久,只是,四周綠幽幽的光點實在讓他們連多待一秒都覺得漫長。他們還記得,這裡不是別的地方,正是生人止步的魔獸天堂!   他們高度懷疑,那些閃閃的綠色光點應該是魔獸的眼睛。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四周現在恐怕早已圍滿了魔獸,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它們似乎都不敢靠近。   正當眾人焦躁地開始輕輕跺腳時,一直趴在地上的魔獸突然抬起頭,豎起雙耳,銀白色的眼睛也定定地看向右前方。   三人立刻驚覺,也提起精神,小心地注意前方,心中暗暗納悶。雖然從魔獸的反應猜出有人接近,但是,他們到現在還是沒有任何感應。   魔獸警戒的眼神很快地軟化,豎高的耳朵也恢復原狀,服貼地斜夾腦後。巨大的身軀站了起來,甩甩一身蓬鬆的毛髮,迎上前去。   風倪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嚇傻了,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條瘦高的身影便從暗處穿出。   來人穿著長長的黑色的斗篷,斗篷的帽子輕輕蓋在腦後,淡淡金色的頭髮在月光下泛著銀光,沒有夜風卻仍兀自飄動。那人的臉在月光下雖然看得真切,可惜鼻子以下全被一隻黑色縛面巾遮掩,只露出一對斜飛瀟灑的眉和一雙懾懾發亮的金色眼睛。這人踩著悠閒的步伐,仿若散步一般走近。   風倪等人看直了眼,都被那雙神才會擁有的眼睛牽走了魂,直到來人微彎下身溫柔地拍拍銀白色魔獸的頭,然後拉下縛面巾……。   「王子?!」三人同時驚叫。   可不是,拉下縛面巾的人儘管沒了護目鏡,眼睛顏色也不一樣,但那出色的五官不是薩摩會是誰?   「久等了!」薩摩輕笑地道。   三人愣愣地點頭又隨即搖頭︰「不久!不久!」   薩摩走到三人身邊,輕拍他們的肩膀,抬頭看看月色︰「時間還早,我們先趕一段再尋個地方睡吧!」其實他等閒兩三天不睡還不礙事,可惜風倪等人可不見得撐得住。   薩摩既然這樣說了,風倪等人自然沒意見,幾個人對看一眼便對著薩摩點點頭。見狀,薩摩微微一笑,率先領著眾人踏進幽暗的魔獸天堂。   就這樣,薩摩踏出影響他及世界各族的第一步。   第十三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通緝   密直市北半里,這裡在白天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墟市。但入了夜,有宵禁的東野uU都市都會陷入一片黑暗。這個白天繁忙的墟市,此時不免顯得有些鬼影幢幢。今夜,月亮被厚厚的雲層遮掉了半張臉,在越顯幽暗的墟市裡,三道快速來回穿梭的黑影,更為一向寧靜的暗夜增添些許不安與詭異。   「喀」一聲輕響。三道黑影迅快地撲向聲音來處。   「噓—小…小花,不要動。」壓得相當低的聲音響起。   幾個木箱圍起來的小角落裡,一個蜷曲的小男孩,忙碌地抱緊懷中不斷掙動的小花貓。小貓綠悠悠的眼睛恐懼地瞪得老大,掙動的四爪劃傷了小男孩黝黑的皮膚。小男孩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小花貓卻好像察覺了小男孩的為難,突然伏下來,一動不動,只有抱著他的男孩還在輕輕發抖。   他只是一如往常在這裡睡覺,卻被小花貓吵醒。揉揉睡眼惺忪的眼,他很快就知道為什麼小花貓會吵醒他了。因為這裡……有鬼!   好幾道黑影飛來飛去的……好恐怖!他也不敢睡了,只敢縮在這裡發抖。偏偏小貓不知道主人的恐懼,一個竄動,搖動了一旁的木箱子。   希望鬼不要發現才好。他很可憐,爹不疼娘不愛,只剩這條小命。萬一他死了,誰來照顧小花貓呢?   正當小男孩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時,奇怪的黑影突然籠罩而來。男孩驚覺,抬起頭來,卻看見一隻三個頭的妖怪!妖怪長得很恐布,高高低低三個頭疊在一起,沒有嘴巴,只有六顆像小貓一樣發亮的眼睛。現在這六隻恐怖的眼睛正直直地瞪著男孩,讓男孩驚得連胃都開始抽蓄起來。   男孩張嘴尖叫,怎知聲音還沒出來,腦後卻猛然一震,眼前隨即一片黑暗,昏了過去。小花貓見主人昏了,蹦地跳出木箱所圍的角落,跑得不見蹤影。   「三頭妖怪」見小男孩昏得莫名,愣了一愣,卻見小男孩的後方閃出了一道修長的人影。「三頭妖怪」一驚,六顆眼睛同時閃現戒備的光芒。   「是我。」修長的人影發出低沉的聲音。   「三頭妖怪」聞聲,凝神看去。遮住月光的雲層此時似乎也體恤他們的需要,讓開了一條縫,銀白色的月光映照而下,修長的人影立刻變成一個穿著連帽黑斗篷的金髮少年。少年俊美的臉孔在月光下格外稜角分明,金光粲然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面前的「三頭妖怪」。少年的身邊還有一頭高大的銀色魔獸,睜著貓般的眼觀望四周。   「三頭妖怪」認出來人,三顆頭突然分了開來,變成三個瘦削的蒙面少年。一個身材略顯矮小、頭髮略呈淡棕色的少年,一個身材中等、眉上有痣的棕髮少年,一個身材瘦高、滿頭黑髮的少年,不正是雪彌、風倪和斐影?!原來方才三人先後來到這個小角落,雪彌在前,斐影在後,風倪居中,剛好疊成三個高低不同的頭,小男孩乍看之下,加上恐懼心理作祟,立刻就把他們看成了三頭妖怪。   三人一分開,馬上就恭恭敬敬地招呼道︰「王子,您來了。」   原來,眼前的就是隨後跟上的薩摩。   他們一路上沒有耽擱,經過八天跋涉,終於穿過魔獸天堂,來到密直市北方三百公里處的東陸平原。為了避免引人注意,薩摩要風倪他們先走一步,去探聽消息。而他,因為形象比較引人注目,所以準備晝伏夜出,隨後到密直市與他們會合。   當薩摩來到密直市,約好了地點碰面時,又是七天之後了。他沒有進城,反而和風倪三人約在北郊碰面。雖然實施宵禁,晚上的墟市應該不會有人,但是眾人要做的事最擔心不小心漏行藏,為了謹慎起見,風倪三人一到墟市便分頭巡視,直到剛剛被小男孩的花貓吸引過來。   雖然小男孩發現他們,但是,一來他們背著月光,不虞被看清,再者,他們都事先蒙上了縛面巾,小男孩頂多可以看見他們的眼睛。因此,他們並不擔心身份曝光,只擔心他們說的話會被聽去,漏行藏。剛剛,薩摩敲昏了小男孩,所以,他們連這一點也不需要顧忌了。現在就擔心除了這個小男孩之外,還有其他人。   風倪等人正打算向薩摩要求進一步搜查此地,沒想到薩摩就像看穿他們的意圖一般,開口就道︰「附近沒人。」   風倪等人聞言一呆,他們注意到了,薩摩這句話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也就是說,薩摩早已經調查過這個市集了。   他們當然不會懷疑薩摩的話,所以,他們對看了一眼便拉下了縛面巾。三張平凡到隨時可以忘記的臉就這樣出現了。   薩摩這時也拉下了帽子,任淡金色的髮絲飄蕩在夜風中。   「探聽得如何?」薩摩似乎很焦急,不等風倪等人開口便急著問。   三人衡量了一下,風倪先開口了︰「交易市場並沒有任何異動,市場也沒傳出有特別的奴隸買賣。很可能要從黑市開始查。」   他們在魔獸天堂裡就聽薩摩說過,這次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找人,找他的妻子—琉璃。一路上,薩摩也將琉璃的樣貌描述了一次。他們相信,這麼美麗的少女要是真的公開買賣,為了賣得高價,一定會事先宣傳,但是,至今,交易市場上卻沒有這項消息,那最有可能是走入黑市。   聞言,薩摩劍般雙眉輕蹙問︰「密直市有黑市嗎?」   風倪點點頭,解釋︰「帝國幾乎每一個大城都有黑市,不過比較麻煩的是,他們有各自的交易版圖。密直市的黑市都是『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44     2009-3-18   豺』、『狼』、『虎』、『豹』四團的勢力範圍。其他團的黑市在其他都市。」 豺』、『狼』、『虎』、『豹』四團的勢力範圍。其他團的黑市在其他都市。」   薩摩沉吟了起來,這麼說來,要從黑市查還必須先到各自的勢力範圍收集資料?!這豈不太過費事了?   「你們目前有查到黑市的消息嗎?」薩摩問。   聞言,三人同時點點頭,對視一眼,由雪彌開口說明這七天的收穫︰「這幾天,我們三個人分頭去查了。風倪比較機警,到蒙瑙特市去查,稍早才回來,我和斐影查完密直市之後又分別到曼魯上村和曼魯市去。結果都出來了,三大五小除了龍社還是查不到黑市的位置之外,其他都查出來了。」   說到這裡,雪彌停了下來,見到薩摩滿意點頭之後,才繼續道︰「以帝國首都為根據地的七族共和在下個月會有一場販奴會,地點尚不明確。倒是奴隸總管和總管奴隸已經確定在三天和兩天後舉行秘密販奴會。但是聽說規模並不大。」   果然是暗中互別苗頭的販奴團,連交易的時間都刻意拉得這麼近。薩摩暗暗評估。只是,不管規模大不大,只要有可能找到琉璃,規模再小他也要去。   「地點呢?」薩摩沉吟著問。   「好像是因為規模小,所以他們並沒有另外找地方舉行販奴會。像是奴隸總管就在曼魯上村小地主的米倉裡,總管奴隸則在曼魯市的酒吧裡。這兩個團我們此行有一個額外的收穫,我們已經查出他們的總根據地,都在蒙腦特市!藏得很隱密,如果不是從港口那條線查起,一定查不到。」雪彌仔細地將所得到的消息分析回答。   薩摩讚賞地點點頭,沉吟了一會,隨即又突然想到︰「那其他團呢?『豺』、『狼』、『虎』、『豹』的黑市應該是在密直市吧?」   雪彌肯定地點頭道︰「是的。密直市的消息也查出來了,這四團近期有一個大型的聯合販奴會,估計會有不少人參加。」   薩摩聞言,劍眉一挑,很是感興趣。這麼大型的販奴會,會不會更有可能找到琉璃呢?想到這裡,薩摩連忙追問︰「什麼時候?什麼地點?」   見薩摩如此焦急,雪彌立刻回答︰「預計在五天後,地點初步瞭解應該是西郊,那裡有許多空宅院,只不知是哪一棟。」   只要知道是西郊就夠了,薩摩有把握找到確實地點。但是五天後……,也許他應該先去曼魯上村和曼魯市探探,再回頭來查密直市的黑市,多查幾個地方總是妥當點。於是薩摩吩咐道︰「你們繼續注意消息,我打算連夜趕往曼魯市,密直市這邊的販奴會開始之前,我會回來這裡。」   三人立刻躬身應是,接著風倪突然抬起頭猶豫地問︰「除了黑市,王子打算將這些奴隸販子連根拔起嗎?」若是如此,他們有必要進一步探出所有據點。   薩摩輕笑地搖搖頭,輕描淡寫地解釋︰「不!奴隸交易不會消失,若真要拔除奴隸必須扭轉整個人族制度和價值,我不打算這麼做。我要從黑市讓他們付出代價,只要富豪們不敢拿錢買奴隸,奴隸販子就會損失慘重。」說完,薩摩嘴角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   有道理!雖然他們都覺得奴隸這種制度就算不消失,也應該合理規劃。只是不論是哪一種都很耗費心力,想來目前也只有略示懲戒一途較為可行了。   三人正想著,薩摩便叮嚀起來了︰「所以,要是有什麼消息的時候不要打草驚蛇,也千萬不要動他們的總據點。有他們的據點在,我們就算拉著一條線頭,不怕他們跑了。」   與其把知道的據點全部消滅,還不如留下這些據點,藉由它們一個個摸出奴隸販子的底細。這道理風倪等人是懂的,因此他們很快就同意這個決定。   「那麼…,請王子小心,我們這便出發了。」風倪帶著微微的憂心道。   薩摩不語,只是輕鬆地楊起嘴角,雙眼閃動著自信的光芒。   風倪等人見狀不禁失笑。是了,他們差點就忘了,他們眼前的是龍人族的王子,這種找人類麻煩的小事怎麼可能難倒他?!因此,三人躬身一禮,拉起縛面巾,幾個起落就消失在夜色中。   薩摩目送他們離開後,也拉起了帽子,陰影立刻遮住了上半張臉。   「曼魯市……」悠悠的聲音迴盪在夜風中。   薩摩站在原地沉吟了起來,然後抬頭看看月色,歎了一口氣,身形一晃便消失在黑暗中。這時,被打暈的小男孩才醒來,迷濛的視線只來得看到那一抹像是融化一般消失在夜色中的人影,立刻又是一驚,再度昏了過去。   帝國大陸紀元5879年帝國歷718年聖皇月正3日。   曼魯市中心酒館受不明人物縱火,酒館中人無一生還,地下密室兼且發現十餘具焦屍,總計死亡人數二十三位,已成功辨識出幾位酒館人員,數位曼魯市各級官員,還有一具經查證乃蒙腦特市擁有貴族身份的外城保防官,此外尚有十六位身份未明。初步推測乃死後縱火,其間並未聽到任何呼救聲,疑點重重。有目擊者指出曾見一穿著斗篷之蒙面人於火焰中漫步,而後消失,推測極有可能便是兇手。有無同黨待查中。   帝國大陸紀元5879年帝國歷718年聖皇月正4日。   曼魯上村榮譽地主麥恩豪被發現死於自家穀倉,身上多處刀傷。穀倉中除了麥恩豪外,尚有十餘具屍體和許多無法辨認身份的屍塊。初步查出死亡的包括蒙腦特市第二大富豪的三子、塔裡沙港港務次長、還有多位塔裡沙港的富貴人士。據曼魯上村的村民描述,前一天深夜曾經傳來淒厲的求救聲,但是麥恩豪的穀倉從以前就被傳鬧鬼,村民無人敢前往查看,因此也無人得知兇手為誰。   初步推估,兩地兇案地點太近,兇手恐有地緣關係。但時間太近,一天來回甚是困難,因此無法肯定是否洛uP一人所為。但可肯定的是,兩邊兇案非一人能為之,很可能有一團體在暗中操作。   接下來的幾天,帝國掀起一股通緝熱潮。各都市村鎮也騷動起來。各地城衛隊都在追緝一個殺人惡魔!那個殺人團體中唯一被目擊的男子!在通緝傳出的同時,另一個傳說也開始在廣大的低層平民群中流傳︰這位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是上天派來的正義使者,是為了拯救備受權貴壓搾的平民和奴隸而來。於是,富貴者急著找出這個殺人狂,底下的平民百姓卻興趣缺缺。上層與下層的不同調,正在悄悄地醞釀擴大著。   帝國大陸紀元5879年帝國歷718年聖皇月正6日深夜。   因為兩件兇案而更加嚴格施行宵禁的夜晚,本不該有人的密直市市北墟市再度出現人影。   一道英挺的黑色身影,筆直地站在月光下。就著月光可以看到這人穿著一身黑色斗篷,只露出一張臉,可惜半張臉已讓一隻縛面巾遮住了大半,剩下兩顆晶亮的瞳眸在黑夜中明亮地閃爍著。人影的右邊是一頭高大的銀白色巨獸,優雅的線條和高傲的姿態透出王者的驕傲。巨獸兩顆銀白色的眼睛雖然慵懶地半瞇著,但一對尖耳卻高高豎起,顯然處在外弛內張的狀態。   寂靜的夜晚,男子靜靜佇立,沒有絲毫不耐,自然得仿似原本就是暗夜的一部分似的。就在男子的身影幾乎完全融入夜景中時,三道黑影從不同方向疾馳而來。   男子身旁的銀白色巨獸半瞇的雙眼猛然張開,警戒地瞪視四周。男子微微彎身拍拍巨獸的頭,安撫地道︰「小斑別擔心。是風倪他們。」   銀白色巨獸似乎聽得懂,男子此話一出,巨獸又再度半瞇上眼,恢復那股子慵懶神態。   想必各位都猜到了。沒錯,這個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幾天前曾經出現在這裡的薩摩。這時的他正將目光落嚮往他疾奔而來的三道黑影。   三道黑影很快就來到男子身前,同時躬身道︰「王子久等了。最近宵禁特別嚴所以有些耽擱了。」三個人都蒙上了縛面巾,這時來到薩摩身前,隨即拉下縛面巾,露出三張平凡的臉蛋。正是雪彌、風倪和斐影。   薩摩搖搖頭表示不在意,隨即問道︰「我知道。你們沒驚動人吧!」   風倪搖搖頭,肯定地道︰「沒有,我們很小心。沒有驚動他們。」   風倪說完,頓了一頓,看了雪彌和斐影一眼,才吞吞吐吐地道︰「王子…那個……。」   薩摩劍眉一挑,詢問似地看著風倪。風倪又猶豫了一會,終於開口問︰「那個…通緝……,是…是王子做的嗎?」   薩摩聞言也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忍不住輕笑道︰「沒錯。是我!」   風倪等三人雖然早就已經猜到,但聽到薩摩毫不猶豫地承認還是不由吃了一驚。沒想到薩摩口中給人口販子懲戒的方法,竟會是這般…「轟轟烈烈」…。   「王子這一次可讓帝國緊張了!不僅他們想抓人,每個奴隸集團更是急著想找出這個來無影去無蹤的殺手。看來只要王子一天不被捉到,他們還得安分一陣子。」風倪微笑地道。   斐影看來比較謹慎,他的看法沒有風倪那麼樂觀,只聽他疑惑地問︰「王子洛uK…,難道不擔心打草驚蛇嗎?」   薩摩輕歎一口氣,沒有回答。他原本可是沒打算要做得這般徹底,但是想到琉璃失蹤都是這些人口販子惹的禍,他就忍不住心中那股熊熊的怒氣和殺意。等他回過神之後,通常就是滿地死屍了。   自從成年劫之後,他就時常有失控的情形,雖然每一次都有原因,但這實在不太尋常。原本,他以為只是單純的力量失控,但這幾天的事情卻說明了一切並不單純。這兩天,他僅是看到那些奴隸販子對奴隸的非人對待,他就不禁憤怒,接著他就忍不住動手殺人。殺了一個,手便停不下來,直到在場沒有活人之後他才會慢慢從殺戮中「醒來」。當他殺死所有人之後,明明死的人有些根本就是無辜的奴隸,他還是打從心裡覺得愉快輕鬆,明明知道做得太過分,卻奇怪的沒有絲毫後悔的感覺。他不只一次懷疑他身體裡似乎存在另一個自己!只有身體裡還有一個自己才能解釋他那無法控制自己的瞬間空白。難道成年劫當中還有什麼他不知道,而兩隻小精靈也不明白的變化嗎?   不論原因究竟是什麼,這個殘忍的自己在這時的確是必要的。之前,他也許會試圖控制自己,讓自己不被殺戮的慾望掌控,但現在,他卻不想了…。因為他怕…,怕他一但控制了自己,就會狠不下心讓那些奴隸販子得到應得的處罰。所以…,就這一次吧!在找到琉璃之前,他不想控制那股會讓自己忘卻同情與仁慈的殘忍,待找到琉璃之後,他會努力遏止存在內心陰暗處的慾望,做回原本的自己…。   甩甩頭,薩摩撇開混亂的思緒,岔開話題道︰「查清楚密直市的交易時間了嗎?」   風倪等人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密直市的時間確定在明天夜裡,地點在西郊。不過因為這幾天幾個交易會陸續出事,他們很小心,所以還是不知道究竟在哪一棟。」雪彌解釋道。   「王子要去嗎?」風倪不確定地問。   薩摩一邊思索一邊肯定地點點頭道︰「去是一定要去的…。放心,我會小心。你們這段時間繼續探聽消息,要是沒有特別的消息,那就依照我們先前約好的,你們先一步回學院去。魔獸有我的交代,不會傷害你們。」   其實薩摩不走,他們又怎麼放心先行離開?只是他們也知道薩摩這樣吩咐是為了他們的安全,不願他們不小心被捲入通緝當中,所以只得點頭答應了。   第十三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夜探黑市   隔天天一亮,薩摩約略勘查通往西郊的路,決定了晚上盯哨的目標後,便在附近尋了個偏僻處隱身。   他沒有潛入密直市。因為,既然已經確定黑市地點在西郊,他只要守著通往西郊的路,肯定不會出錯。雖然通往西郊的路大大小小五六條,但是,以富豪們的作風,肯定是坐馬車,更何況,黑市開始的時間總是午夜了,這種時間實在也是搭馬車舒適些。既然如此,馬車能走的路就很有限了,要是再扣除目標明顯的特大路,剩下的也就更少了。有了這樣的推斷,薩摩一點都不擔心會找不到他們。更何況,晚上最好的一點就是安靜,就算他撲錯了路,只要注意馬車車輪聲,照樣可以找到。   一入夜,薩摩便藏身在路旁的樹叢後,透過枝葉的細縫看著平靜的馬路。為了不引起注意,薩摩將小斑留在白天躲藏的地方,孤身一人前來探看。   實施宵禁的都市很安靜,一片覷黑,更別說是郊區了。   黑市設在晚上,本來是應該受到宵禁影響的,但是,料想會參加黑市的非富即貴,要想找放水的管道定是不成問題,加上奴隸販子有錢有勢,官方大抵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不準根本全閉了。如此一來,宵禁也就不會對黑市有什麼影響了。   想著想著時間就這麼過去了,離午夜還有兩個小時。   喀啦喀啦的車輪轉動聲遠遠傳來,薩摩提起精神凝目望去。一輛馬車出現在視線當中,看影子,馬車很大….必須動用四匹馬拉。   參加黑市的人會這麼囂張地乘這種大馬車嗎?薩摩正在迷惑時,馬車接近了。仔細一瞧,卻把薩摩給瞧呆了。   原來,眼前這馬車不只大而且華麗得不像話。就著月光,薩摩清清楚楚看到馬車四壁雕滿了華麗的木雕,除木雕之外,就是彩繪,俗麗的紅、黃色是主要的顏色,倒是畫工精細,花鳥蟲魚無不栩栩如生。但這還不是讓薩摩看呆的原因,真正讓他瞠目結舌的是,駕車的不是一般常見的男性健僕,而是兩個嬌滴滴女子,看那樣子都不超過十八歲。   儘管巴耶帝國四季皆夏,但是晚上還是有些涼意。這種情況下,兩名駕車的少女卻穿著暴露,一條綢帶綁在胸前,堪堪僅能掩住那兩抹嫣紅,大片粉嫩的肌膚就暴露在夜風中。下身也好不到哪,短到不能再短的裙子,被少女小心的夾在雙腿間,但是裙緣飄啊飄的,還是漏了少女裙下不著片縷的事實。更慘的是,這裙子不僅短,還質料輕薄,月光照在裙布上還能透光。這種裙子,不足以遮羞,刺激慾望倒是綽綽有餘。   少女全身上下唯一不透光的東西,大概就是脖子上那條醒目的紅色獸圈。這獸圈看起來價值不菲,因為上面鑲著一顆顆純色的晶石。獸圈邊緣扣著一條皮索,索的另一頭消失在馬車裡。   馬車喀啦喀啦駛過眼前。本應該覷機搭個順風車的薩摩卻因為驚訝而錯失了機會。等到薩摩醒過神,馬車早已駛出一段距離,這時若再跟上,就顯得太醒目了。   薩摩在心中懊惱了一下,他可以肯定,那應該是參加黑市的馬車。因為駕車的少女活脫脫就是奴隸的裝扮,也只有奴隸才會被這樣屈辱的對待。看來,人類的蓄奴風氣已經到達明目張膽的地步了。可惜,他剛剛出了神來不及跟上,現在也只能等下一輛馬車到來。   幸好,沒有等太久,另一輛馬車又到了。   同樣是輛大馬車,四面蓋著繡工精緻的帷幕,夜風偶爾捲動帷幕,隱約看出車內坐了不少人。四馬拉的馬車,駕車的人雖不是女的,但也不倫不類得緊,唯一和前一輛車相同的是,駕車的人同樣在脖子扣了一個鐵環,鐵環一端也是皮索,拉到了車子裡去。兩個駕車的俊俏少年,上身赤裸,胸膛上的小黑點各鑲了一個黃金打造的小圓環,一人在左,一人在右。下半身是一片式的長裙,長長地蓋住雙腳,可惜,長裙似乎不夠寬,圍不緊,馬車一動,裙子就掀了開來,不過幸好布料比較厚,不透光,所以裙子掀開,黑抹抹一片,沒看到什麼。   薩摩強迫自己不要去猜測裡面到底有沒有穿,壓抑突然竄升的鄙視和怒氣,定下心神,穿出樹叢,一個翻滾便到了車下,雙手一扣,提氣吸附其上。速度之快,就算是讓人看到了也以為是夜空中疾悼uL的飛鳥影子或是夜行動物的身影。   馬車喀啦喀啦帶起了一片煙塵,漸漸遠去。   車子走了約莫十分鐘終於有放慢的跡象,隱約也聽到其他馬車的車輪聲。薩摩知道,地方到了。   不片刻,馬車駛過一扇華麗的大門,可笑的是,明明是黑市,大門內卻是明亮的很。這點實在出乎薩摩意料之外,以致於他根本來不及找到適合的躲藏地點。當然,要繼續躲在車底下也不是問題,就怕有人來檢查。   正在愁著,馬車正巧慢慢趕上了另一輛馬車。   「是那個老不修。」略顯秀氣的滴咕聲從上方的車廂傳進薩摩耳中。看來他們有些人竟是彼此熟識的,這黑市當真一點也不隱密。   話聲一落,馬車右邊的帷幕立刻傳來的聲音,好像是被掀開了。接著一道把令人聽了毛骨悚然的尖銳嗓音響起︰「唉唷,我說誰這麼好雅興,欺負這些嬌滴滴的小姑娘,原來是費曼大爺啊!夜風冷哩,要把這些美姑娘冷壞了,那可令人心疼啦!」   略嫌秀氣的聲音讓薩摩認出他就是先前在車廂裡滴咕的人,只是沒想到這人聲音一拉開竟是這般驚人。   薩摩透過縫隙瞧上去,馬車上俗麗的雕繪馬上讓他聯想到比這輛車稍早經過的那輛馬車。   「喀啦」一聲,木板滑動的聲音。一道粗啞的聲音接著響起︰「不勞葵夫人費心啦,我這些花兒健康得很,您要真心疼了,出個價錢,我費曼也不是小氣之人,賣你們百花樓當花魁還不成問題。」   真是奇怪,車廂裡的人雖然聲音尖細但還聽出來是個男的,怎麼對方卻叫他夫人?!可最奇怪的是,車廂裡的人不但不否認,還咯咯地笑了起來︰「我說,費大人,你那些花兒雖然漂亮,我也頂中意,可差了不是原裝貨,不能當花魁的。要不,您割愛一朵,別限制當花魁了。大不了我賠您一株草啦!」   對方一聽,幾乎是立刻反駁︰「葵夫人的美意在下心領,咱們價錢可以再議,至於草嘛,在下不好男風,恐怕用不上哩。」   兩車並行緩緩前進,車上的兩人也順勢攀談。   薩摩隱約聽出,他們兩人一個酷愛女奴,一個卻偏好男風。不過,他可沒心思在這裡聽他們說這些令人倒胃的話,他的眼睛兀自逡巡四周。他要找一個方便離開馬車的地方。   這時,四周的車輪聲漸漸雜亂起來。兩輛並行的馬車也慢慢往右偏。   薩摩心中一喜,他知道機會來了,右邊不遠便是一處草叢,只要他在往草叢的途中不被發現便大功告成了。而這時,右邊並行的馬車正巧給他掩護。因此,薩摩也沒猶豫,雙手一放,立刻扭身一滾,迅速穿過兩輛馬車下方,右腳一曲一蹬,竄進草叢中。動作靈巧,迅似狸貓。   兩輛馬車慢悠悠地前進,隱約還傳來尖細聲音在說著什麼可惜之類的話。   隨後,一輛輛馬車也陸陸續續駛過薩摩眼前。薩摩仔細觀察四周,發現這裡竟是一個龐大的宅院,大門與主建築間長長的走道彎彎曲曲,直線距離就將近一百公尺。   宅院是兩層建築,卻有三層高度,長長拉開延伸五十公尺。自己所躲藏的地方正是大宅前院造景外圈的草叢,他的背後不遠處就是一個池塘,池塘周圍還鋪著一塊塊黑曜岩板,除此之外就是一株株修成特殊造型的中型樹。樹叢間廣大的草坪散落著一個個石凳和怪石。走道對面,也是一樣的造景。看來,這大宅的主人若不是錢太多就是好大喜功。光是這前面造景地的維護,一個月不花上幾個金幣恐怕不行。   瞭解了四周的情況,大門前又是熙熙攘攘一片,薩摩開始估量著應該到哪裡隱身,或者該如何潛入。   看向宅院,每間房間都點亮了燈,這樣明亮的環境實在不適合潛入。但是薩摩好不容易知道奴隸販子其中一個據點,心裡又一直掛心著琉璃的安危。尤其稍早還看到女奴隸衣不蔽體的模樣,心裡更是焦急,說什麼也不願放棄這個可能找到琉璃的機會。   想到這裡,薩摩一咬牙,又掃視一遍,隨即拉起縛面巾,小心翼翼地前進。   薩摩伏在宅院四角斜頂的稜角陰影處,一邊安定情緒,一邊瀏目四顧。   方纔他潛近宅院,這才發現宅院前暗樁處處,把宅院圍得密不通風。唯一的缺口只有天空。平地躍上三層樓雖不是做不到,但要想在明亮的大宅前不被發現,那卻難了。唯一可行的是攀上樹,趁著夜色,避過大宅的燈光,躍上屋頂。   但是,離大宅最近的樹也還差五公尺,高度更是差屋頂足有兩公尺以上。這個距離換做其他人也許遙不可及,但對薩摩卻不是。唯一要注意的是,這段距離不僅要過,速度還要快,否則只要任何一個暗樁抬頭,他可就立刻現形了。雖然被發現他也不擔心逃不出去,只是,一個找到琉璃的機會就這樣浪費了實在可惜。因此,當他輕巧地攀上樹後,又異常謹慎地仔細注意四周的動靜。終於,一個大膽的想法浮上了他的腦海。   風,突然捲起,捲起了一聲聲咒罵和尖叫。就在這時,黑色的身影橫越了天空,像一片黑雲,成功到達屋頂。   沒錯,他利用了精靈人天生對元素的控制能力,不需要刻意蓄積元素引起注意,只要擾動平靜的風元素,就可以如願在局部地區刮起大風。而他,就趁著短暫的混亂,順利攀上屋頂。   現在,院落裡還傳來對怪風的埋怨聲。而怪風的主導人—薩摩則老神在在地覷著大宅的另一面。   原來大宅院後方還有院落,中間隔著一個中庭花園。不過這一邊不同於前院那麼明亮,反而是烏沉沉,不見燈光。這或許可解釋成,黑市的主要場所在前面的院落。一開始,薩摩也是這樣想的。但是他比常人更加銳利的雙眼卻看到了一處不一樣。   同樣二層樓建築的後院,第一層從右邊數來第一間房間雖然暗,但是卻暗得很奇怪。薩摩彷彿隱約看到了一絲昏黃的光線。   薩摩完全沒有懷疑是不是他自己眼花,立刻就輕巧地滑下後院,往後面的院落而去。沒有燈光的環境方便他的行動,雖然一路上同樣暗樁密佈,但憑著他敏銳的感官和快捷靈活的行動還是安全到達了後面的院落。   這一靠近可看清了,原來這間房間的確有燃燈,只是似乎特地加了一層燈罩,燈光微弱。甚至房間窗簾還用厚重的布料來製作,完全不透光,若非窗簾邊緣漏了一絲微光,恐怕就連薩摩也查覺不出有異。   這樣特別的佈置讓薩摩心中疑雲大起。   知道這一邊暗樁太多,因此薩摩並不做正面接近,而是小心地繞到後面,打算找一個適合竊聽的地點。院落後面比前面更暗,兼且還沒有暗樁,只有兩個僕人打扮的男子,背對背打瞌睡。   薩摩略一思索,便施展入夢術,將兩個男子四周的元素活動速度降到最低,沉靜的環境立刻讓兩名本來只是打盹的男子舒舒服服地睡著了!薩摩見計成功,這才來到窗邊。薩摩看了厚玻璃窗一眼,又將功力集中在指尖,一指按在玻璃窗緣。   只見淡淡清煙飄了起來,玻璃窗緣接近木格處立刻留下了一個半圓形的缺口。斷面光滑,好像本來就是玻璃固有的缺陷一樣。   隨著缺口的出現,窗內的對話也飄了出來。聲音很小,但是對薩摩而言,這樣就夠了。   第十三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豺狼虎豹   「這批貨是交給你們蒼狼運的,不見了當然找你們要。」一把粗豪的聲音首先出現,帶著濃濃的火藥味。   薩摩呆了一呆,貨?這裡是黑市,這「貨」指的是不是就是奴隸呢?   薩摩還在思忖間,另一個不高不低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比起剛剛火爆的聲音,這聲音卻像一點火氣也沒有︰「我們的貨也沒了,兄弟們三個月的心血,不能這麼算。」   「貨是我們弄丟的我們自然會盡量找,但是你們要我們蒼狼賠你們那些貨,只有一句話,做不到。」這人聽起來就是代表「蒼狼」的那一邊,他們雖然理虧,可一點也不示弱。   此話一出,一個略低的聲音立刻響起︰「不賠?!難道要我們自認倒楣?他媽的,那些貨都有訂單了,這麼急要去哪裡找這種上等貨?!」這聲音聽來雖然略低但過分尖細的聲音分明就是一個女人,只是用字遣詞卻粗魯得叫人不敢領教。   「沒錯,那些貨不比平常,我們就是不放心才讓你們蒼狼集中送來,沒想到你們卻把他們賠光了?!」粗豪的聲音說得更憤慨了。   隨著三方撻伐的聲浪加劇,蒼狼這邊也強硬了起來︰「會半路被劫,我們也很意外,所以會盡量補救。但是說句難聽的,我們蒼狼可沒義務賠你們的貨。雇約上白紙黑字︰『貨物一但遺失,蒼狼將負找尋之責』。也就是說,我們只負責找,不負責賠。」   此話一出,現場卻全都靜下來了。   「你這麼一說,貨會被劫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你們蒼狼名不符實,一個是你們刻意吃走我們的貨!」女人的聲音在一陣沉默後首先出聲,說的就是尖銳的指控。   此話一出,蒼狼那邊的人大為憤慨,不平地反駁道︰「做這種生意雖然賤,但是誰都知道蒼狼是豺狼虎豹中最守信用的團,我們絕對不會做這種自打嘴巴的事!」   「如果你們沒有監守自盜,那麼肯定是蒼狼名實不符。不然以行動隱密迅速聞名的蒼狼怎可能那麼容易被抓出路線?」女人的聲音拔尖地指控。   「我們被劫的地方是蘭西橋,那裡本來有兩座橋,現在一座封了,只剩下蘭西橋可以走,被料到也是無可奈何的。」蒼狼那方的人積極辯駁。   「現在吵這個沒用,現在要擔心的是等一下會不會開天窗。」不高不低的聲音緩緩插入爭執的兩方中間。   「沒錯!今天都是大貨主,沒有好好處理不行。」火爆的聲音似乎也冷靜下來,同意地道。   現場安靜了一會,好一會兒堅持不賠償的蒼狼代表終於說出了他的打算︰「我有一些半成品,只差幾個禮拜就可以了。這次,理虧在我方,這批人我們先墊,獲利我們平分,算是暫時補償你們的損失,待今日事畢,我們蒼狼將會傾力找尋那批遺失的貨。」   頓了一頓,這聲音又接著保證︰「我們有信心把那批貨挖出來!」   女人聞言立刻接腔︰「照你這麼說,你是心裡有底了嗎?」   「當然有!」蒼狼的代表咬牙切齒,但是語氣肯定︰「一定是葉老大!…你們還記得上次他跟我們比貨的事嗎?」   火爆的聲音一聽,似乎怒氣又來了︰「當然記得!那次他們還搶了我們好些大客戶!」語氣相當不平,似乎那一次交鋒的經驗不怎麼愉快。   「你去找他們問了嗎?我們的貨可是丟在他們的地盤上的。」不高不低的聲音此時顯得有些陰沉。   代表蒼狼的人輕輕哼了一聲︰「我不問?!他們老早派人來說要塤uㄖ銦A給我推了回去。我還要慢慢刨出他們的根,不想讓他們的人跟著礙手礙腳。」   薩摩聞言嘴角嘲諷地輕揚。要是他,他才不會拒絕,跟他們玩諜對諜,他還不見得會輸呢!現在拒絕了他們,自己在明他們在暗,任你有天大本事還不是要處處吃鱉!依他想,葉老大那邊的人十有九成是試探,這一拒絕,他們還不想到已經被懷疑了?!   思緒才一轉,不高不低的聲音再度傳出︰「你這招可就不高明了!打草驚蛇,划不來!」聲音聽起來有些不滿。   聞言,女人開口附和︰「是啊!赤豺說的有些道理。」   看來那個不高不低的聲音,便是豺狼虎豹裡的豺啊!這麼一來,能夠跟豺同室而談的應該就只有剩下的三個成員的。那個蒼狼的代表,不消說,就是蒼狼的頭頭—蒼狼。   結論剛出來,蒼狼便語氣強硬地道︰「擔心什麼?我還不相信憑我們幾十年的勢力會鬥輸那個十年不到的菜鳥!」   此話一出,本來稍有顧慮的其他人也開聲附和,紛紛同意支持。   同意聲剛落,聲音不高不低的赤豺卻感歎地道︰「想不到蒼狼又用話把我們套住了。這種老招數用了那麼多次,可偏我們都會上當。」   原來,一直堅持自己解決,事實上責任也只在他身上的蒼狼,在這關頭突然冒出這種豪氣干雲的話,竟是為了拉他們一起下水,加入圍堵葉老大的行列。   這一下,房間都靜了下來。好半晌,聲音火爆的大漢無奈地開口︰「我這頭老虎還是一樣第一個上當。」他就是剛剛第一個同意的人。   此話一出,房間便突然爆出笑聲。   「我說赤豺還是一樣,總是把我心裡想的一點也不客氣地抖了出來。」蒼狼一邊笑一邊埋怨。   聽這話,那個聲音火爆的男人是虎,另一個女人,不消說就是豹。看來,分家的豺狼虎豹暫時會合作好一陣子了。   這時,房內傳出了桌椅擺動的聲音,外面的薩摩立刻猜到,他們的會議結束了!應該就要出來了。   薩摩豪不猶豫地手一揮,解開入夢術,人也隨即一個閃身,離開窗戶,兩腳一蹬,攀上了一樓與二樓間的擋雨平台,迅速沿著平台繞到前面。   「時間差不多了!那些人應該等得煩了。」蒼狼的聲音響起。   薩摩立刻小心伏下,注視著下方庭院。   門已經開了,燈光也從裡面傾而出,薩摩也因此可以看清這四個「大名鼎鼎」的人口貿易頭頭。   只見領前的是一個瘦高的青瞿中年男子,及肩的棕色直髮紮在腦後,長長的臉,瘦削的雙頰,一雙丹鳳眼顯得過分秀氣,可是晶亮的黑色眼珠卻透出高度的侵略性。   一個一眼就知道危險性的傢伙。薩摩在心中評論。他的鋒芒與特性太過外露,容易讓人提高警覺。當然,這樣的形象在領導的角度上很是方便。可惜卻做不得大事!若照他剛剛開口的聲音判斷,他應該就是蒼狼了。   蒼狼之後是三個身材差異相當大的男女。   前面的是個身長約莫二米的壯漢,金色短髮高高豎起,古銅色的寬臉,大大的酒槽鼻,和一雙滾圓的大眼,倒有幾分老虎的威猛樣子。   跟在壯漢旁邊是一個足足矮他一大截的男子,他的頭大概只到壯漢的肚子。瘦瘦弱弱的,連走路也一搖一晃。一頭塌塌的棕色頭髮連扎也不扎,散亂地披在頸後。   一高一矮的兩個男人之後是一個身材凹凸有致的高挑女子。因為角度的關係,薩摩無法看到她的長相,只看到她一頭烏黑的長髮全數盤在頭上,露出古銅色的長頸。因為是四人當中唯一的女子,所以薩摩立刻知道她就是說話粗魯不亞於其他三個男人的豹!   似乎跟她的綽號相呼應,這女子一身豹皮服飾,短短的豹皮上衣在胸前高高聳起,露出之下一截健美的腰腹。下身只穿著一截超短裙,一雙修長玉腿曲起迷人的弧度,煞是吸引人。   蒼狼的話剛說完,這個女人便急著要求︰「我們也要看場。」   「沒錯!要是你虛報個數字給我們,那我們損失就不小了。」矮小的男子開口附和。   這一開口,薩摩立刻從那不高不低的聲音認出,此人就是赤豺!這麼一來,不用說,另一個身材壯碩的男子就是虎了。   蒼狼聞言也沒有反對,反而嘲諷地揚起嘴角︰「我老早就安排了你們的位置,擔心什麼?」語意大有赤豺等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   不過,赤豺等人並沒有因為這樣明顯的諷刺而生氣,反倒語氣平穩地道︰「幸好你也知道安排。」   這話裡分明就含著刺!好似蒼狼沒有事先安排他們的位置,或是不讓他們參加的話,就會怎麼樣似的。   蒼狼也不反駁,只是冷哼了一聲,轉身便走。其餘三人對視一眼,也邁步跟去。   薩摩靜靜等著他們離開視線,腦中飛快思考。   從這情況看來,這群人雖然短暫合作了,可內部的矛盾好像也不小,難怪這四團總是合不起來。   待四周重新恢復寧靜之後,伏在擋雨平台上的黑影一閃,蹤影不見。   琉璃等人在早已無人的村落停留了幾天,這是因為琉璃堅持要為這些無辜的奴隸們下葬。之後,谷韃提議他們放一把火將這個村落燒了,免得又成為其他奴隸團體的秘密站,這個建議,琉璃也同意了。於是,這個生活條件嚴苛的村落,在它真正的居民都離開了數十年之後,終於完全消失了。   現在距離他們離開村落已經是第二天了。眾人正小心地穿行於魔獸天堂的西緣。   那只被父母遺棄的小銀狐體型大了一點,而且已經學會走路,儘管走的時候不免有些搖搖晃晃,但總還算穩。因為小銀狐全身都是白色細毛,所以琉璃便將它取名為「白兒」。白兒很依賴琉璃,總是蹭著琉璃的腳,討她抱。一將它抱在懷裡,它便發出可愛的叫聲,很討人喜愛。   一路上,琉璃本來還擔心會遇到魔獸襲擊,但是進魔獸天堂也已經兩天了,除了「白兒」這頭魔獸跟前跟後之外,卻沒再見到其他的魔獸。對此,琉璃和谷韃很不安,倒是龐希爾斯神色自若,一點也沒有緊張的模樣。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琉璃約略知道了谷韃和薩摩的認識過程,而谷韃經過琉璃的解釋也才知道,眼前這位美麗善良的少女竟是那位恩人的妻子。有鑒於此,谷韃對琉璃可說是尊敬愛護極了,什麼事也都搶著做,甚至還處處防著龐希爾斯。   他直覺,龐希爾斯是個可怕的人。雖然琉璃說是他救她離開奴隸船,但是這樣血腥的人那麼甘願地跟在琉璃身邊,說沒有任何企圖,谷韃還是不相信。   琉璃當然知道谷韃對龐希爾斯有戒心,她又何嘗不是。自從奴隸村事件之後,她每次看到龐希爾斯,就彷彿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殺戮氣息。但正因為龐希爾斯是個危險的人,所以她更不能表現出排斥的態度。甚至,她還勸過谷韃收斂對龐希爾斯的敵意,因洛uo擔心,說不定哪一天,谷韃會成為龐希爾斯下手的目標,只是滿心報恩的谷韃並沒有將琉璃這番話聽進去。   夜色籠罩,眾人就地歇息,谷韃忙著撿拾干樹枝,龐希爾斯則是主動找野味去了。琉璃抱著小銀狐坐在突出的樹根上,透過葉縫仰望滿天星辰,心頭不知怎的總覺有股濃濃的不安沉沉地壓著。   她不想龐希爾斯知道她的能力,所以一路上她都不敢輕易預言。雖然曾經趁著龐希爾斯不在時預言,但卻看不到什麼,模糊的影像被厚厚的黑霧籠罩。這種情形琉璃只在薩摩進入風眼前的預言看過,那次最後是以明鑒輔助才得以成功預言,但這次離開中央大陸,為了小心起見,琉璃並不敢帶著明鑒上路。因為明鑒上面刻著那坦家的家徽,雖然那坦家已經消失了十幾年,但許多人對這個曾經代表無數榮華富貴的標p卻還是相當熟悉,更何況明鑒可是冒險者公會裡榜上有名的懸賞物,她不能冒這個險。沒有明鑒在身邊,琉璃再次遇到這種情形當真只有束手無策四個字可以形容。   「白兒,你說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摩哥哥呢?」抱著睡得恁熟的小銀狐,琉璃近似自言自語地發問。   當然,小銀狐不可能回答她。而她也看不到答案,眼前彷彿籠罩著一股濃濃的黑霧,一直沒有散去。   第十三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意外訪客   薩摩隱在二樓迴廊處,昏暗的燈光利於他的行動。   一樓寬大的大廳喧鬧異常,到處都是討論的聲浪,怪的是,除了一角燈火通明之外,其餘空間都只燃上昏黃的燭光,以固定的距離擺置。大多數人全都在這一片昏暗的地方活動,腳步聲、說話聲、笑聲等充斥這個空間,反倒是明亮的那一角,沒有任何人接近。薩摩挑的這個角度正好,不僅可以看到暗處鑽洞的人影,就連明亮的角落也在他的視野當中。   薩摩首先將疑惑的視線落向大廳中燈火通明之處…。那分明是一個臨時搭起的檯子,高度不高,倒是神秘兮兮地用紅色帷幕遮住,隔絕了台上與台下的視線。看過那麼多交易會,就數這次排場最大,也最神秘,他可以在這裡找到琉璃嗎?看這種排場,機會應該相當高,但方纔聽蒼狼等人的說法,似乎他們有一批奴隸被劫走了,只不知會不會那麼剛好就是琉璃…。   就在薩摩情緒起落不定時,突然,「噹」地一聲,像敲擊玻璃一樣清脆的聲音傳進耳中,喚回薩摩飄移的神緒。   這聲音連響了三次,喧鬧的大廳也逐漸安靜下來。昏黃燈光中鑽動的人影似乎都落了座,討論的聲浪也平息下來,只剩下一些竊竊私語。   敲擊聲落,一邊側門魚貫走出六男六女,手上端的儘是一杯杯酒紅色的液體,每一杯下面都壓著一張單子。因為距離太遠,薩摩無法判斷那些單子究竟寫了什麼,只知道,這些男女將杯子送到那些坐在暗處的人手上時,每個人都取走了下面那張單子。看樣子,他們一定很習慣藉由單子來達到某些事。   六對男女從側門離開之後,現場安靜了一會,只有各處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像在商量什麼似的。   薩摩正想挑個目標仔細聽聽他們在商量什麼時,突然「噹」地一聲,清脆的響聲又連響了三次。紅色帷幕兩側的小門接著開啟,走出三男一女。四人一走出,現場頓時響起如雷掌聲。薩摩定睛一看,原來這四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剛剛看到的『豺』『狼』『虎』『豹』四個人。   四人在台邊落坐,蒼狼首先走向前,對著陰暗這一邊笑道︰「今天是咱們四團一年一度聯合交易會。歡迎各位老顧客前來。最近風聲緊,兄弟特別加強了巡邏,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滴水不漏,連只蒼蠅都非不進來,請各位放心。」   蒼狼這話說得有趣,處在暗處的眾人立刻報以大笑。薩摩則是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那些人手防別人倒可以,想防他?卻是癡人作夢了。還在想著,蒼狼的聲音繼續道︰「相信剛剛各位都知道了。我們的貨中間出了點問題。不過,我們豺狼虎豹向來最講信用。為了不耽誤各位的時間,我們臨時從各地抽調許多批貨,來補償這次的損失。」話說到這裡,才剛剛平息的竊竊私語聲又開始響起。   蒼狼似乎不怎麼在意,繼續道︰「這次抽調的都是各地訓練所的高檔貨,所以各位不用擔心這次的貨品質不夠好!這些都是我們原本打算保留給私購的貨,要不是出了這問題,兄弟我還打算多留一陣子哩!」最後一段話一說,私語聲沒了。大家一聽這批貨是豺狼虎豹的壓箱底都不禁暗叫僥倖。奴隸販子的私購制度是為了那些身份不適合曝光的買家,通常都是身份敏感的高官階層。留給這種人的貨色自然是最好的。如果是這些貨,那他們今天都算賺到便宜了。   蒼狼早就料到眾人的反應,因此絲毫沒停頓,繼續道︰「不過,因為這批貨數量比較少,所以今天不接受增購。一律以當初你們所填寫的需要數量為最高數量。」   此話一出,又是一陣竊竊私語。原來,一得知這批貨品質比較好時,許多人便打定主意趁機多買一些。這會蒼狼限制數額,自然讓這些人的如意算盤落空,所以難免就起了點騷動。幸好這要求並不算過分,所以眾人儘管有些遺憾,總算也能接受。   蒼狼不管暗處貴賓的私語聲,直接舉起雙手一拍,「噹」「噹」「噹」「噹」連續四聲毫不間斷的鐘聲隨即響起。大約這是交易正式開始的信號,因為鐘聲一出,每個角落都同時安靜下來。接著,高台上的布簾緩緩拉開,幾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將注意力放在那布簾之後的物事上。就在這時,隱約的能量波動引起薩摩的注意。順著感應看去,只見二樓天花板得通氣孔上的網架往旁橫移,露出漆黑的方洞。薩摩警覺地將身形往內藏去,不久,一道黑影迅速由通氣孔鑽了進來,無聲無息地落到地面,然後體積就向吸了水的海綿似的,迅速膨脹,最後竟成了一個身材中等的男子伏在地上。   這時機掌握得恁是巧妙,這第二層伏有豺狼虎豹的暗樁來回巡邏,這人落地的時間正好是最近一個暗樁轉身往回走的時候,完全躲過暗樁的視線。   薩摩雖然心中劇震卻不動聲色,繼續屏著氣息注意著。   男子穿了一身標準的夜行衣,不過看來比薩摩要講究許多,因為這人連頭都用圓形頭套緊緊裹住,連根頭髮都沒露出,只露出兩隻炯炯有神的眼睛。男子伏在地上小心地觀望四週一眼,接著迅速站起身,閃進離薩摩不遠的窗簾後,行動敏捷安靜,可見必是此中能手。若非薩摩早一步到,隱蔽功夫又到家,恐怕瞞不住這人。不過,這會薩摩先到,又發現男子的行蹤,主客便易位了。薩摩大可以安心觀察這人的意圖。   自己是為了找尋琉璃而來,但是這人呢?他絕對不是豺狼虎豹的暗樁,因為若是暗樁,早就該安排在這裡,而不是等這種時候才偷偷摸摸摸進來!這人到底有什麼企圖?薩摩本來打算如法泡製,再把這個販奴會翻過來追查琉璃的下落,但這男子的出現卻讓薩摩改變主意,決定暫且按兵不動了。   不明男子的行動除了薩摩外,沒人發現。販奴仍舊繼續。這時,高台上的布簾早已拉開,原來布簾後竟是三個披著輕紗的少女。三名少女容貌姣美,姿態婀娜。透過輕紗,看得出美好的身段和淡粉色的雪肌玉膚。雖然手腳自由,但三名少女卻都滿臉懼意,站在台上不敢稍動。   「走!」一聲斥喝。   原來三個少女旁邊還站著一個年近半百的老頭子,拿著一條滿是硬需的長鞭甩弄著。   三名少女聞聲,誰也不敢耽擱,立刻走了起來。這一走可就看出奴隸販子花多少心思在訓練了。只見三個少女,每一步,每一頓,每一轉身,都是百般優雅,萬種風情,襯得三雙媚眼流轉間更是撩人。   「蹲!」斥喝聲又起,三名少女立刻嬌弱無力地曲起腿,蹲了下來。兩腿交會處隱隱約約,既不真切,又似可以看清,叫人忍不住直想一直看下去。場上頓時瀰漫一股淫靡的氣氛。   「躺!」斥喝聲絲毫不被誘惑,繼續下達下一個指令。   三名少女就著蹲姿,緩緩伸展嬌軀,躺在高台上。有的斜躺,有的正臥,有的曲身側躺。燈光透過輕紗,看得極為真切。柔軟的曲線、蠱惑的姿勢、媚人的眼波,當真是奴隸當中即為少見的極品。   這一番簡單的擺弄,高台下兩側的通道分別走出兩名妙齡女子,端著一個空盤子在暗處繞了一圈,回來時空盤上已多了好幾張粉紅色薄紙。   少女端著盤子回到台前,一名蒙面男子從台後穿出,上前接過兩個盤子,並把盤中的紙收集起來,一張張打開念︰「二號桌三萬!…五號桌兩萬!……」原來這粉紅色的紙上面寫的都是競標的價格!   薩摩無趣地撇開眼,轉而將注意力放在後來加入的不速之客。   只見這人一雙眼睛也沒看著台上,反倒是小心地四處觀望,倒像在找些什麼似的。難道,他也是要來找人的?那不就是同路人了?不過就算這人的確是同路人,薩摩也不打算與他合作。首先,他的身份敏感,不想增加漏的風險。其次,以他的本領實在不必要多此一舉。對薩摩而言,一個不必要的同伴反而是負擔!因此,薩摩還是兀自收斂氣息,隱伏在旁。   「噹!」鐘聲響起。三個美艷的少女被帶了下去,想來是成交了!   「噹!噹!」鐘聲再響!另一批三個少女接著上台。   這時,薩摩心中一動,略有感應地看向另一旁躲藏的人。只見他小心地從懷中掏出一顆顆小球,眼睛開始往大廳四周看去,像在做什麼打算似的。薩摩暗暗留上了心。   接著,台上又陸陸續續出來幾批女子,薩摩只看了她們的容貌便不再注意,只知道不同批的女子所擺的花樣都不同,應該就是為了滿足台下那群人不同的需要。   喊價的過程相當順利,好幾批少女很快就拍賣完畢。台上的布幔再次掩上。不過只看眾人完全沒有散去的打算就知道,拍賣會絕不會到此為止。   布幔掩上之後,台下便開始一陣陣低聲討論的聲浪。薩摩留神細聽,發現說的不外乎是那些風花雪月,自大炫耀的事情,旋即倒盡胃口地轉移注意力。   就在薩摩百無聊籟地思索是否應該主動出擊時,突然發現躲在另一邊的那個人開始行動了!   這人首先小心翼翼地從躲避處出來,然後藉著室內陰影的掩護,巧妙躲過暗樁往下層摸索而去。   下層就是拍賣的主要地點,販奴團的守衛眾多,往下層而去無疑是很大的冒險。不過這人相當警覺,每一次都堪堪躲過守衛,最後消失在一個轉角處。薩摩看不到也不擔心,因為他知道,時候一到,這人一定會再出現。   既然那人已經開始行動,薩摩也不客氣,隨即離開隱蔽處,迅速往下層掠去。這段路他早已觀察了好一會,趁著販奴會休息,場中吵鬧的時刻,薩摩很快就到達下層,並藉由牆柱陰影,飛快靠近台旁。   鈴聲響起,販奴活動繼續開始。薩摩知道這時候不宜靠近高台,於是環視四周上下,腳下一蹬,竄上樑柱,雙手一扣,掛在廊柱上,往前逼近了一段距離才停了下來。他這個位置很好,只要趁著眾人不注意,便可穿入台後。唯一要顧慮的是豺狼虎豹四人,萬一他們並沒有分心,那麼他的風險就會大大提高。   就在薩摩思索的同時,布簾拉開,台上站著五個人,只不過這五人很明顯的還是年幼的少年。五個少年都有張清秀的臉,全身上下只圍了條短裙,幾乎可算衣不蔽體地站在台上。五個少年似乎知道自己的命運,全都滿臉畏懼地看著台下。   薩摩的視線隨意掠過五人,卻猛然停下視線。因為,他在當中發現了一雙冷靜的眼睛。那是五人裡面居中的一個,男生女相,長得很是清麗,略帶點嬌弱的感覺,唯有那雙眼睛透著倔傲和冷然!   那是一雙不屈服於命運的眼神!有這樣眼神的人不會永遠埋沒在這種荒淫世界中。所以薩摩注意到了。   五個少年在台上站了一會,一名壯漢隨即從台後走了出來。壯漢一出現,這個少年突然驚懼地抖了一下。看來這壯漢不僅負責訓練他們,訓練的方式可能還很特別,否則以這少年眼神中透出的不馴怎還會這般害怕?   壯漢臉上戴著半個銅面具,露出半截鼻子和一張嘴巴。他先是走到最右邊的少年身邊,一手拉下少年的短裙。說也奇怪,這名少年雖然臉上畏懼,卻也沒有開口驚叫。壯漢接著又拉下了其他四個少年的短裙,少年的反應都一樣。   這下子,五名少年只能赤身裸體地站在高台上。   壯漢觀賞了一陣,接著走向居中的少年。少年見狀,雙眼不禁湧上絕望的色彩。壯漢也看到了,但他似乎很高興,繞到少年的背後,兩手一伸,竟開始上下撫摸少年稚嫩的身軀。   壯漢沒有特意撫摸敏感的地方,但少年卻露出難受的表情,咬著牙,滿臉通紅,像在死忍著什麼似的。   當眾赤身裸體被同性撫摸,其中的屈辱自不待言。再者,經過多次造訪販奴現場,薩摩也知道這些奴隸販子對待奴隸的方式一向都不人道,而其中更以把少年訓練成專供變態貴族狎弄的方法最為殘酷。薩摩心裡同情這名眼神倔傲的少年,忍不住便想立刻出手相救。但是,他很清楚,他冒險來此的目的並不是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少年,而是失蹤的琉璃!所以,他忍下來了。   台下安安靜靜的,想來都在注意台上的動作。突然,台下響起一片「啊」聲!薩摩再度將注意力放回台上,這才發現少年在這種撫摸之下竟然興奮了!台下的「啊」聲不用說都是因此而來。   少年全身泛紅,身體不由輕輕扭動,眼中滿是屈辱掙扎的光芒。他不想…但是,每天被注射大量春藥的身體早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   壯漢滿意地彎起嘴角,雙手開始大幅度用力撫摸少年的身體。終於,少年忍不住了,昂起頭呻吟出聲。不料,少年一仰起頭,微瞇的眼竟猛然與薩摩視線相接!少年激情的眼中閃過一絲愕然。   薩摩意外與少年對看也是一愣,但他很快回過神來,隨即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少年頗為機智,見狀隨即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瞇著眼,開始放肆呻吟起來。一時之間,大廳裡滿是少年的淫聲浪語。在別人眼中,也許少年是因為高度亢奮才會這樣放浪地呻吟,但薩摩知道,這個聰明的少年正在洛u災v製造機會。可不是,從少年大力呻吟開始,台下的喘息聲越來越粗厚,就連端坐一旁的豺狼虎豹也雙眼放光,凝視著少年。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薩摩飛快跳下廊柱,腳下一點,穿入台後。   第十三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索命閻羅   進入台後的薩摩不敢大膽深入,僅是悄悄掩在轉角,斜眼看去。原來,台後本是一間頗為寬敞的房間,販奴活動將高台架在房門口,這間房間便成了後台。方方正正的房間豪無任何擺飾,倒是牆腳放著繩索鞭子面具之類的物品,想來也是跟販奴會脫不了干係。房間裡此刻分成分成四邊坐了約莫二十個男女,人人衣僅蔽體、神情萎頓,雙手雙腳都被指粗麻繩捆住,看來應該就是等待上台待價而沽的奴隸們。除了奴隸之外,房間裡還站了三個大漢,監視著這些奴隸。   薩摩心中忐忑地將視線從一個個奴隸的臉上掠過,他在尋找琉璃的身影…。可惜,這些男女中並沒有他想找的人!薩摩滿懷希望頓時落空。這是最後一條線索了,琉璃不在這裡又會在哪裡?難道會在那批半路被劫的奴隸中嗎?想到這裡薩摩只覺思緒混亂到了極點。   就在薩摩努力理出頭緒時,後台外突然傳出驚呼,接著驚叫聲、怒喝聲陸續傳來。薩摩醒過神,預期房內的大漢必會湧出,立刻往後一退,閃到牆後。果不其然,驚呼聲後,三個大漢立刻分出兩人前往台前看清情況。   兩人才剛閃出後台,只覺腦後一震,便失去意識。原來竟是薩摩趁著他們穿出房門的剎那,兩手一個,打昏了兩人。   薩摩小心扶住軟倒的兩名大漢,輕輕放在地上,絲毫沒弄出任何聲響。   他剛剛趁著閃到牆後的瞬間,瞄了一下台前,只見台前火光熊熊,人影竄動。薩摩納悶間立刻想到了另一個入侵者。看來這人開始行動了,而且行動的時間還滿恰好的。既已得知台前混亂,無暇後顧,薩摩也就絲毫不客氣地打昏了兩個大漢,然後大喇喇踏進房間。   「前面怎麼回事?」房內的大漢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地問。   「沒怎樣,失火而已。」薩摩簡單回答。   大漢不以為異,聞言僅是追問︰「失火?」說著,轉過頭來,一看到薩摩又立刻大驚失色。   「你是誰?」大漢驚叫。   薩摩蒙面巾下的嘴角一勾,簡短地回答︰「索命閻羅。」說著踢起腳邊一條鞭子,縱躍而上。   大漢一驚,雙手一橫架在胸前,連忙往後飛退。可惜他快,薩摩更快。只一眨眼間,薩摩便從門口逼近到大漢面前。大漢直覺一拳飛出。薩摩揚起右手,用鞭柄隔開這一拳,腳步一錯,便繞到大漢背後,趁著大漢退勢之便,一手握鞭身,一手握鞭柄,一繞一勒!長鞭頓時緊緊勒住大漢的脖子。大漢企圖掙扎,但以薩摩目前的功力,雙手交錯勒緊長鞭又豈是尋常人可以擺脫?   薩摩看著大漢逐漸失去掙扎之力,蒙面巾外的金色眼眸平靜依舊,蒙面巾下的嘴唇卻不自覺地彎出一道殘忍的弧線!直到大漢在長鞭下全然癱軟時,薩摩才鬆手扔掉長鞭。此時的大漢自然早已魂歸西天。   解決掉大漢之後,薩摩走到驚疑不定的奴隸面前,雙手飛快挑開幾名奴隸手腳上的麻繩,然後開口問︰「你們這批奴隸還有沒有其他人?」   獲得自由的奴隸們雖然不知道這個從天而降的救星究竟是誰,有何目的,但再壞也壞不過當奴隸的日子,能夠得到自由還是讓這群以為一輩子沉淪的奴隸們喜不自勝。   「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剛剛被賣掉的人。」一名奴隸一邊幫身邊的奴隸鬆綁一邊怯怯地回答。   剛剛被賣掉的人薩摩方才都看過,看來這裡的確沒有琉璃了!薩摩暗暗歎了一口氣。又是白忙一場,看來他必須通知月樊等人再重新查起!這次焦點要放在道蘭鎮!因為那就是蒼狼口中失貨的地方,說不定琉璃就在那批被劫走的奴隸當中。既已做好決定,那麼現在要做的事只剩將那些奴隸買賣的罪魁禍首連根拔起。   這麼想著,薩摩隨即邁出大步,打算到外面探清情況。   「請等一等!」剛才回答薩摩問題的奴隸見薩摩打算離開,連忙開口叫。   薩摩停下腳步,納悶地回頭看去。   「請問…您是幻影閻羅嗎?」年輕的奴隸眼中閃著希望的光彩,滿是期待的問。   「幻影閻羅」這稱號流傳在巴耶帝國的民間已有百年以上,隱喻來去無蹤的死亡之神。帝國近日命案連連,死的人大多是有權有勢的達官貴人,帝國投入大量人力搜捕,不僅沒有任何收穫,命案還一樁大過一樁。離奇的是,這些(?)能夠殲滅數百人的兇手,每一次犯案的地方都天南地北,距離頗遠,好似距離在他們(?)眼中不存在似的。除了曾經有人看到火焰中的人影之外,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有目擊者,更找不到任何兇手留下的蹤跡,就如憑空蒸發一般。不久,開始有人把這些(?)來去無蹤的凶殘殺手稱做「幻影閻羅」。不一樣的是,這個「幻影修羅」在民眾口中有著希望的意涵,因為這個「幻影閻羅」只殺有錢有勢的人!   薩摩是在偶然間聽到這樣的評論,本來也不以為意,沒想到在這些奴隸裡竟然也有人知道這稱號。   薩摩仔細看了這個奴隸一會,這才發現這個奴隸很年輕,最多不會超過十五歲,也許就是年輕,所以沒有認命,他的眼中閃著的是叛逆不認輸的光芒。今天若能脫離奴隸的身份,也許有一天,這少年會開創一番事業。   薩摩雙眼如炬,讓少年心慌地移開直視薩摩雙眼的眼睛。這人的眼睛,是金色的,是屬於神的金色眼睛!   薩摩見少年移開視線,終於冷漠地回答︰「是不是幻影閻羅並不重要。」   少年奴隸聽這個神秘的男子這麼回答,一時緊張,連忙脫口說出自己的願望︰「不!如果您是幻影閻羅,就請您收我當弟子吧!」   聞言,薩摩忍不住皺起眉頭。弟子?!他不認為他已經到了應該收弟子的年紀。   「你,憑什麼?」薩摩眼中帶著譏誚,毫不留情地反問。   這話任誰聽了都會覺得薩摩自大,但若是知道薩摩真實身份的人,卻不得不承認,這句話的確是應該問的。試問,想當精靈人和龍人雙族儲君的弟子,豈是尋常人物可以?   少年被薩摩這麼一問,當場一滯,但他隨即開口努力請求︰「我,我會很努力,很認真!如果您覺得我學不好,那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您是我的師父,不會讓您丟臉!」   薩摩的視線落在少年認真的臉上。他看得出來這少年有強烈企圖,所以他才會對自己這個不知來歷的人提出這樣的要求,只是,這企圖是什麼呢?洛u災v?為他人?抑或是另有所圖?   布巾下,薩摩嘴角彎出一道沒有笑意的弧線︰「想當我的弟子…,等你安全逃出這裡,不再被抓回去當奴隸之後再說吧!」話落,薩摩轉過身,揚起一搓本來藏在布巾下的淡金色髮絲,再度往門口而去。   少年聞言啞然,只能怔怔地看著這名神秘救星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當薩摩穿出充做後台的小房間時,外面的火固然已經滅得差不多,人卻也同時死得差不多了。若是換做以前,薩摩這時大可以大剌剌地四處探看,但這次不同,他知道,這裡除了他,還有一個不速之客,而這個不速之客的目的還待查清。為了保持待在暗處的優勢,薩摩行止特別謹慎,一出房門便輕巧地躍上他方才躲藏的廊柱頂端,放眼往下看去。藉著微弱的火光,只見原本用來展示奴隸的高台上躺了好幾具屍體,有些是奴隸,有些則是販奴團的成員,倒是不見方才配合他演戲的少年。從屍體裡冒出的鮮血,兀自一滴滴從高台流淌而下,鋪出艷麗的色彩。台下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具具衣著華麗的屍體躺在雜亂的桌椅間。從衣著隱約可以看出死的大部分是奴隸,只有少部分是那些喜愛蓄奴的富豪們!   不用說,這些人定是死在那個後到的入侵者手上。只不過薩摩會想殺這些人的動機是琉璃,但這個人呢?是出於正義還是別有用心?   為了探知那個人的真實目的,薩摩立刻凝神搜索起那人的行蹤。這並不難找,因為薩摩很快就從廳外通道傳來的斥喝聲判斷出他的位置。   薩摩小心掩近,半毀的厚門扇可以看出方才動手的激烈程度。薩摩側身無聲無息穿過門縫,背靠門扇,偏頭看了過去。   與那人交手的不是別人,正是豺狼虎豹這四個販奴團的首領。只見他空著雙手與豺狼虎豹手中的大刀對打。不過這人似乎不是平常人,以一敵四不僅不成問題,還在薩摩剛躲到門旁的時候,用暗器放倒了蒼狼和赤豺。仔細一看,原來這人雙手穿戴著奇怪的手套,手套黑沉沉的,但在豺狼虎豹的刀砍上它時,卻會發出金屬敲擊般的聲音。這人便是利用這雙手套,出其不意,配合暗器才能迅速撂倒蒼狼和赤豺。這一下,局面立刻成了一比二!   「暗器有毒!」赤豺拔起暗器,一見暗器上藍汪汪一片便知不妙,立刻開口警告其餘了兩人。   可不是?這會兒蒼狼早已二話不說,盤起腿,就地開始逼毒。   餘下的白虎和黑豹見狀心中一凜,硬是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專心注意對手的動靜。一時之間,那人固然找不到機會發暗器,白虎和黑豹卻也無力靠兩人之力拾下此人。情況頓時陷入膠著。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蒼狼和赤豺的本來蒼白的臉色逐漸紅潤起來。看來若不是逼毒成功,便是毒性已暫時被抑制住。情況開始對那個人不利,因為只要蒼狼和赤豺一加入,那人不僅難以脫身,恐怕還得賠掉一條小命。這次他們留上了心,暗器攻擊已經不容易奏效了。   那人似乎也清楚自己的處境,只聽他斥喝一聲,突然衝進白虎和黑豹中間,雙手一左一右分開直往白虎和黑豹胸口砸去。   白虎、黑豹見狀大喜,很有默契地往後稍退,手上的刀立刻轉向,分往那人頭頸及胸腹砍去。照他們想,這人赤手空拳,能有多長?只要稍退,不僅這人打不著他們,他們還可以靠著刀長的優勢,一舉取這人性命。   「小心有詐!」蒼狼不愧為豺狼虎豹之首,同時中毒,卻最早壓下毒性。只是,他才剛睜開眼睛,便見那人撲進白虎和黑豹之間,精明的他立刻察覺不對,連氣都來不及緩下,便開口示警。   可惜,遲了……。就在白虎和黑豹的刀即將砍上那人的脖子時,那人卻突然矮下身,雙刀落空,帶起兩道尖銳的風聲!緊接著便傳來兩聲慘呼。原來,這人並非真的赤手空拳,他寬大的袖子裡竟藏著兩柄長刺,他趁著矮身而下,躲過雙刀的時機,雙刺突現,將白虎與黑豹的肚子刺得對穿。   白虎和黑豹這時才警覺著了道,振起餘力,回刀下砍!   這人胸有成竹,如今一擊而中又哪會讓白虎和黑豹有機可趁?兩把刀才剛往下砍,那人便前腳一蹬,雙手一抽,迅速後退,帶起兩道血線。   雙刺一抽離,四道血柱頓時疾噴而出!白虎和黑豹雙刀再度落空,本想再行追擊,無奈,鮮血帶著全身的力氣,迅速遠離!兩個橫行多年的惡霸,終於只來得及踏出兩步,便無力地倒臥於地,只剩兩對眼睛,憤恨地瞪著那人。   那人見狀,發出一陣得意的笑聲,上前一步來到正在地上掙扎的白虎和黑豹身前。白虎與黑豹察覺危險,很努力地掙扎著想爬起來,只可惜試了好幾回還是無力站起。   「想站?你們這輩子已經沒機會站了。」這人用著異常沙啞的嗓音嘲弄著地上不斷蠕動掙扎的兩人。   「反正你們也活夠了!風光過了!該是離開的時候了!」這人繼續嘲弄著地上的兩人,雙手也漸漸越舉越高…。   白虎和黑豹恐懼地看著閃著寒光的雙刺,死亡的陰影籠罩在他們心頭,恐懼得讓他們想叫也叫不出聲。   那人發出一陣難聽刺耳的笑聲,彷彿嘲弄著兩個臨死之人的醜態。   本被結果驚呆的蒼狼聽這刺耳的笑聲回過神,立知不妙,當場又急又怒地大叫︰「住手!」   蒼狼的叫聲絲毫沒有延遲這人的動作,只見他雙手倏落,兩柄尖刺畫出兩道冷光,就這麼直直刺入白虎和黑豹的心臟!兩人低哼一聲,瞪著不甘心的雙眼,微弱地掙扎了幾下,終於嚥下最後一口氣…。   那人以著讓人覺得殘忍的緩慢速度,緩緩抽出兩柄尖刺,雙眼閃著興奮的光芒看著沿雙刺滑落的血珠,等到尖刺即將離開兩具屍體時,又猛地用力往外一抽,揚起兩道高高血柱,灑向空中。那人揚著臉,承接飛濺的鮮血,狀似痛快地放聲大笑。   噬血的惡魔!這是薩摩這時心中最深刻的感覺。   第十三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將計就計   「你!納命來──!」   怒吼聲劃破尖銳的笑聲。只見赤豺蒼白著臉,抓起大刀,往那人劈去。原來,在剛剛白虎和黑豹倒地之後,赤豺也終於睜開眼,正好看到那人以雙刺殘忍刺穿兩人心臟的那一幕。兔死狐悲,赤豺這一看又怒又悲又恐懼,連回氣也不管了,抓起大刀便欲與這名殘忍的殺手拚命。   「老二!我也來!」蒼狼見狀也抓起腳邊的大刀,疾撲而上。   那人見狀哈哈大笑︰「來!就怕你們不來!哈哈哈!」說著,揚起雙刺便迎了上去。   薩摩異常冷靜地看著這殘忍的單方殺戮,他覺得那人已經瘋狂了!一點也看不出方才冷靜潛伏在布幕之後的樣子。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什麼前後相差如此之大?薩摩心中有著迷惑。   剛剛四人合圍都奈何不了此人,這會少了兩人,剩下的兩人又有傷在身,自然更是不濟,加上這人似乎越瘋狂力量越大,蒼狼和赤豺鼓起全身功力卻連接住這人的連續砍刺都異常辛苦,更別說想反守為攻了。不一會,就見那人越打越起勁,蒼狼和赤豺卻越打臉色越蒼白。到此,結果已經非常確定了!   果不其然,就在那人一聲尖笑中,蒼狼和赤豺齊齊痛哼,同時軟倒於地。仔細一看,原來兩人手腳都盯著一把藍汪汪,如柳葉般細的飛刀。   「真愚蠢!剛剛被我的暗器打到還不知道要多小心!」說著,那人又得意地笑了起來。   蒼狼和赤豺不甘心地委坐於地。他們哪不知道要小心,只是這回這人所射出的飛刀比起上一次還快,還難捉摸,待得他們發現,刀,已射中了!   「你到底是誰?幻影閻羅嗎?」蒼狼咬牙切齒地問。即便敗了、死了,他也要知道他敗在、死在什麼人手裡。   聞言,那人哈哈大笑起來︰「幻影閻羅?!我也想知道他是誰呢!只可惜啊!今天他怕是沒來了!」   此話一出,蒼狼倒是迷惑了,他一直猜想這人是幻影閻羅,難道竟不是嗎?   「那你是誰?我們與你何冤何仇?為什麼要趕盡殺絕?」蒼狼連續追問。   那人不悅地擰起眉,沉默地看了蒼狼一會,突然揚起手!兩道寒光迅速從揚起的掌間飛射而出。   「呃!」蒼狼和赤豺同時悶哼一聲。兩柄飛刀就這麼直直插在他們的胸口。   那人冷著臉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爭取時間療毒嗎?」說著又笑了起來,指著兩人胸口的飛刀,得意地道︰「不過,這兩把飛刀在那裡,不到一刻鐘,你們就可以去陪你們剛剛先走一步的好兄弟了!」   聞言,蒼狼和赤豺臉上同時浮現絕望的神情。   見狀,那人更高興了!看著兩人絕望的臉,哈哈大笑起來!   蒼狼和赤豺聽那人肆無忌憚地嘲笑自己,憤恨地咬牙瞪視。   那人迎著兩人憤恨的注視,神情愉快地道︰「看在你們快死了!別讓你們死了還當糊塗鬼。告訴你們吧!…我不是幻影閻羅,我是龍社的人。」   躲在一旁的薩摩聞言也是一愣。他還記得龍社,那就是是梅裡口中三大五小中,五小裡面成長速度最快,也最神秘的販奴團。只不知龍社為什麼會派人來此地破壞豺狼虎豹的拍賣會,為了獨攬五小的生意嗎?   顯然蒼狼也想到這一點,只見他臉色倏然大變,氣怒地道︰「你是龍社的人?!你們想暗地裡吃掉我們!!」   那人一聽哈哈大笑起來︰「你倒不笨!沒錯!我們老大說,你們也風光很久了,該是換我們風光了。所以才派我來把你們這些礙眼的東西清掉!」   蒼狼聞言,憤恨地怒睜雙眼︰「你不要把所有人都當傻子!我們死了,最大的受益人就是『龍社』,很快就會有人猜到你們的陰謀的!」   那人搖搖頭,不以為然地道︰「不!這你就錯了!現在有個不錯的替死鬼,叫做『幻影閻羅』。你們死了,大家只會以為『幻影閻羅』身手了得,而我們『龍社』還準備幫你們找『幻影閻羅』報仇呢!」說到這裡,那人不禁得意地笑了起來。   「卑鄙!!葉老大今日這般對付我們,異日我必千倍萬倍討還!」蒼狼咬牙切齒地道。   那人一聽隨即大笑諷刺︰「異日?沒有異日了!今天,你們四個都要死在這裡!」   蒼狼聞言也想起自己的處境,滿腔怒火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是了!他如今就要死在這裡了,哪還能去報仇呢?想到這裡,蒼狼只覺得心口如千萬根細針猛扎般劇痛,忍不住痛哼一聲,抓著胸口癱倒於地。   「老大!」赤豺見狀一驚,直起身伸手就想扶起蒼狼,沒想到胸口也跟著劇痛起來。這會不僅人扶不成,連他自己都痛得趴在地上猛冒冷汗。   「呵呵呵,毒發了啊?不久了…再不久你們就可以去見你們的兄弟啦!」那人得意地看著兩人在地上劇烈發抖,樂不可支。   蒼狼和赤豺不甘地瞪著那人,苦苦咬牙不讓痛苦的呻吟溢出嘴角。   那人也看出兩人的心思,只見他低笑幾聲,突然走上前,往兩人肚子就是一踹。赤豺痛叫一聲,強忍許久的痛苦呻吟隨之傾而出。倒是蒼狼咬啞苦撐,縱是咬破了嘴唇還是不肯叫出聲。   那人聽到赤豺漫天的痛苦呻吟,滿意地大笑起來。也不管兩人情況如何,兀自大步離開。   薩摩見那人似想再次進入大廳的模樣,連忙小心閃出隱蔽處,幾個幾落再度回到方才窺探高台的樑柱之上。此刻,高台的燈已然滅了,這樑柱下顯得更加陰暗。薩摩不經意往四周掃去,只見下方長柱基部倚坐著一個人,見那胸部猶在微微起伏可看出這人還活著。仔細一看,原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才配合他演戲的少年,只見他神情疲累,坐在長柱下無力地喘息。剛剛薩摩第二次躍上樑柱時還沒見到他,看他滿身血污,大約是方才才從屍體堆中爬出來的吧!   要不要救呢?眼看那人即將靠近,要是冒險下去救,恐怕會暴露形跡。   就在薩摩還在猶豫時,那邊那人已經走到大廳口。只見他看了大廳一眼,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對著猶在地上呻吟掙扎的兩人道︰「別說我不夠好心。你們中的毒很烈…,烈到…你們死的時候,皮膚會爛到沒有人可以認出你的地步!看吧!蒼狼…你的臉已經開始變形了!現在看起來總算開始不像人了!」說完又再度哈哈大笑起來。   此種良機薩摩自然不能錯過。他一見那人轉身,立刻一躍而下,先是一指扣住少年喉嚨,接著便拉起少年又躍上樑柱。一上樑柱,薩摩立刻低聲吩咐︰「要小命就不要亂動!」說完鬆開雙手,自己率先伏在樑柱上。   少年倒是精乖,見狀也無異議,立刻就學著薩摩,緊緊抱住大柱,生怕不小心弄出了什麼聲音。   他到現在還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什麼事,剛剛他被人一番折磨之後便給一個人買走了,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看到他的主人究竟長什麼樣子,就見四周爆起火花,接著陰暗處猛然竄出許多人,往起火處趕去。幸好這些人動作很快,所以火勢並沒有擴大,但那些去滅火的人卻在眾人眼前無聲無息地倒下!   「幻影閻羅!」不知道是誰率先叫出這個名字,只知道人們聽到這句話立刻驚得四處竄逃,叫聲四起,而他就被恐慌的人們推擠得趴在地上。   軟倒於地的他彷彿聽到四周傳來淒厲的慘嚎,他想起身看個究竟,沒想到才剛半站起身,背後卻倒下一個人。這人好重好壯,一下便把還沒站穩的他撞得往前撲倒。這次,他似乎沒那麼好運了,因為他一頭撞上前面的桌角,頭一昏,眼前一暗,就不省人事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他是趴在地上的。身體很重,他一時爬不起來,好不容易支起上身,轉頭回望,才發現,原來他被兩三個人壓住。他想叫醒他們,卻不料手打在這些人身上卻沾了滿手黏膩的鮮血。死了…!他很快就發現這一點。但是,他們為什麼會死?是那位幻影閻羅殺的嗎?   放眼望去滿地屍體,好多屍體的傷口還在汩汩地冒著鮮血,看了令人頭皮發麻…。他越看越怕…,於是他七手八腳地推開屍體,連滾帶爬地遠離屍堆,直到好不容易靠上一根長柱,他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氣。他彷彿聽到一些不怎麼好聽的聲音在遠處響著,但卻聽不真切。   現在他該怎麼辦?…毫無疑問的,買他的人應該已經死了,他可以得到自由了嗎?他可以脫離烙印的詛咒,重新開始他的生活了嗎?他迷惑了…。沒想到他還沒想通,就見天上掉下一個人!   這人從上面掉下來不僅一點事都沒有,還一把將他往上拉。他想叫,但喉嚨被這人緊緊按住,他叫不出來。他只感覺身體一輕,頭一暈,就飛上了屋頂。不…不是屋頂,是屋頂下面造景的樑柱上。   那人叫他不要亂動。他直覺渾身僵直,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那人沒有理他,自顧自地趴在樑柱上,穩噹噹的。這會他才有時間仔細看看這個人。只見這人穿得渾身黑,連臉都遮了半張,倒是斗篷邊緣飄出一縷髮絲,淡金色澤,相當特別。他對這人並不陌生,因為方纔他被人折磨的時候,不經意抬頭看到的就是這個人。   這人是來救他的嗎?他不確定。   少年的心思薩摩不知道,只是他才剛趴好,又覺不對,立刻轉頭看向少年,接著快手快腳地扒下少年身上的衣服。尚幸方纔這位少年在高台上裸露,雖然成功賣出,但也只是草草套上一件寬大長袍,薩摩兩三下便將長袍拉下,往地上扔去。   少年突然被人脫掉衣服不免驚慌失措,但事出突然,少年一時被嚇傻了,反倒叫不出聲,只得瞪著不敢置信的雙眼看著眼前的蒙面人。這人…不會也是有那種…偏好的人吧?!   看少年那驚慌的眼神,薩摩哪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因此一把衣服丟掉,薩摩立刻低聲解釋︰「你的衣服血腥味太重!」說完就別過頭,再度伏上樑柱。他可不想因為這麼濃的血腥味,被那個黑衣殺手發現他的存在。   少年一聽,這才知道會錯意,想開口道歉卻發現開不了口。而且這個黑衣人很快就回過頭,生似不想多搭理他似的。少年裸著身體,正不知如何是好時,遠處的笑聲逐漸停歇,少年不禁往聲音來處看去,只見一名同樣穿得渾身黑的黑衣人出現在大廳口。少年心中納悶,忍不住又看向身前那位伏在樑柱上的黑衣人。他們是一夥的嗎?看情形似乎又不像。   就在少年迷惑間,那位伏在樑柱上的黑衣人似乎察覺他的視線,倏地轉過頭來,明亮的金色眼睛閃爍著謹慎的光芒,指著他背後的長柱,低聲吩咐︰「小心!抱緊!」   少年聞言,立刻猜到下方那位一邊走一邊看著地上屍體的黑衣人不僅不是這人的同伴,甚至有可能是敵對的兩方。少年心中緊張,連忙抱緊背後的長柱,閉著眼憋著氣,連呼吸都不敢太過用力。   薩摩對少年這般配合大為滿意,因此也就不再多放心思在少年身上,反倒將注意力集中在下方逐漸靠近的黑衣殺手。只見他一邊走一邊用手中的長刺挑起屍體,見穿著護院服飾和奴隸裝束的人便補一刺,刺穿心臟。反之要是看到衣著華麗,顯然是富貴人士者,他卻只是用腳往頭上一踢。看來這人有意留下有錢人,而對那些護院還有豺狼虎豹的手下則是打算一個不剩,都讓他們死絕。   這不難理解。有錢的人必須要活著,「龍社」才能吸收他們,賺取他們的錢。反之,那些無謂的護院,或是豺狼虎豹的人,當然要斬草除根,免得異日糾結與「龍社」作對。至於奴隸,豺狼虎豹賣出的奴隸也要一個不留,如此一來,這些有錢人才會需要「大量」的奴隸,而「龍社」也才能大撈一筆。   這人很快就將大廳裡的屍體看過一次,接著又去四周房間尋找。那些躲藏其中,想趁機逃出的人,自然一個不剩,給這黑衣殺手殺個精光。就連方才薩摩曾經進去過的小房間,黑衣殺手也進去了。聽那此起彼落的慘叫聲,薩摩心中不由有些不忍。   黑衣殺手完成所有工作之後,滿意地看著滿地屍體,哈哈大笑地步出這棟別院。   薩摩見狀,心中一動,左手一揚,一道黑色煙霧倏然實體化,變成一條黑色小蛇!赫然便是雙生。   「去!跟著那個人!小心保持距離!」薩摩對著眼前的小蛇低聲吩咐。   小蛇雙生瞭解地點頭,身體一彈,迅速落地,飛快地沿著陰影,小心跟蹤黑衣殺手而去。   薩摩心下稍安,轉過頭去便見少年瞪著一雙眼,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這是當然了,任誰看到有人可以突然變出一條蛇,還能跟這蛇交談,都會覺得不可思議的。   薩摩不打算解釋,伸手抓著少年的骼臂往下跳。少年一驚,還來不及掙扎便見自己已然安穩地站在地上,臉上的驚慌頓時轉為驚訝。   薩摩也不理少年的驚訝,隨手扯下原本被當成布幕的厚絨布遞給少年︰「湊合著穿!」   少年愣愣地接過布︰「謝謝你…。」   薩摩輕輕一笑,不甚在意地道︰「還你一個人情,不算什麼。你最好趕快逃,免得又被抓回去當奴隸。」說著快步往側廊而去。   今天這件事不是他做的,但很顯然最後會被栽贓在自己頭上,若是如此,他怎能不討些回禮呢?   來到側廊,蒼狼與赤豺已然倒臥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薩摩小心蹲下身,手按上兩人的脖子,凝神感覺。不久,薩摩布巾下的嘴唇揚起一道滿意的弧線。果然沒錯!赤豺固然已經回天乏術,但蒼狼卻還有一線生機。於是,薩摩將手放在蒼狼心口,微閉雙眼,催動光元素迅速修復受損的內臟和重要筋脈。   蒼狼的臉本已變形,但在薩摩以光元素治療之下,逐漸恢復正常輪廓。   薩摩待大部分傷口都近乎痊癒時,一手迅速拔掉五把飛刀,光元素迅速轉為水元素,緩緩修復外面的傷口。雖然不想被龍社栽贓,但要救這種無惡不做的人,薩摩心中不免有些不愉快,所以刻意不將傷口治癒,才好讓蒼狼多吃點苦頭。   當一切大致完成時,薩摩終於站起,緩緩呼了一口氣,滿意地看著臉色逐漸紅潤的蒼狼。   「龍社」啊「龍社」,你們想栽贓嫁禍,我卻不想讓你們如此好過呢!薩摩在心裡喃喃低語。   第十三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道蘭疑雲   一切佈置就緒,薩摩也準備趕去與雙生會合。沒想到才剛走出別院大門,方才被他所救的少年卻攔在前方。   「你不走?」薩摩納悶地問。   少年看著薩摩,猶豫了一會,終於扭扭捏捏地道︰「請問,我…我可不可以…跟著你…?」   跟著他?這倒好,今天一晚,就有兩個人要跟著他,想不到他這個「幻影閻羅」當得還頗吃香的!   「跟著我有何用?我可不打算當你的保姆。」薩摩嘲諷地道。說著邁開步伐就想繞過少年離開。   少年見狀大急,連忙開口哀求︰「求求你帶我一起走!我知道我會拖累你!但是如果不跟著你,我最後還是會被抓走的!」他已經想過了,既然沒有主人的奴隸不被允許自由活動,那麼他想要自由就只能跟著願意給他自由的主人,這種人雖然難找,但眼前這名黑衣男子應該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他想跟著這個人。   聞言,薩摩停下腳步,直視少年激動的臉。他知道人類世界對奴隸的枷鎖有多重,但若是每救一個奴隸就要把他們帶在身邊的話,他就是有再多心力也無法負荷。   少年見薩摩沉默還以為薩摩已經意動,連忙加緊哀求︰「當我被烙上這個奴隸的印記開始,我就知道這輩子我都逃不開這個命運了!一但被人看到這個印記,我隨時都會被抓回去,只有跟著一個『主人』才能倖免,所以請你讓我跟著你吧!只要到了沒人的地方,我一定會離開。求求你!」   薩摩聞言,目光落向少年胸口上那個醜陋的烙印,好一會才問道︰「那個印記不能消除嗎?」   少年露出一抹苦笑,搖搖頭︰「這種印記有詛咒,只有神官才能消除。但是神官根本不會願意替我們這些前世有罪的人消除印記,所以…它會陪我到死。甚至連死後也得不到神的眷顧。」語氣中儘是苦澀。   薩摩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烙印,在心中默默問兩隻小精靈︰「你們有辦法弄掉那種詛咒嗎?」   黑色小精靈聞言,納悶地道︰「這個我雖然可以弄掉,但是主人也可以啊!這種程度的詛咒遇到主人就沒用了。」   「我可以?!」薩摩驚訝地反問。   兩隻小精靈傳來肯定的回應。   「怎麼弄掉?」薩摩接著問。既然這人想跟著他的原因是那個擺脫不開的烙印,那麼,將它除掉也就是了。   「主人只要想著要將它弄掉就行了。」黑色小精靈的回答簡潔扼要,聽得薩摩滿頭霧水。   只不過東黧既然這樣講了,薩摩也只好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走到少年身前,伸出右手。   少年見薩麼靠近也很納悶,沒想到薩摩來到他面前突然伸出右手,將掌心對著他胸口的烙印。少年正待發問,卻見胸口烙印散出絲絲黑色霧氣,逐漸在薩摩張開的手掌前凝聚。不一會,一顆黑霧繚繞的黑球就這麼出現了!說也奇怪,黑霧一出現,那個原本有著明顯黑色輪廓和線條的烙印,竟都恢復了正常膚色,生似所有黑色都被吸到薩摩掌中似的。   「這個有用嗎?」薩摩在心中詢問兩隻小精靈。   「沒用!那個太髒了。主人把它捏碎吧!」黑色小精靈毫不猶豫地道。   一聽,薩摩隨即右掌回握,那顆黑霧繚繞的黑球被薩摩掌心一壓,立刻從指縫中溢散而出,瞬間消失。見黑霧消失,薩摩隨即聚集水元素,開始消除烙印的痕跡。   「這樣詛咒就消失了。」黑色小精靈高興地道。   原來這麼簡單,只不知洛u韝H類不願意幫這些可憐的奴隸解開詛咒呢?!   「他們不一樣。」黑色小精靈連忙反駁。   「哪裡不一樣?」薩摩在心中不以為然地反問。   「主人會覺得簡單是因為主人身上有那把刀。所有屬於黑暗的詛咒都在它的控制當中,主人當然想要它消失就消失。其他人沒有這個能力。」黑色小精靈不厭其煩地解釋。   原來如此,薩摩總算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容易了,原來還有魔刀這層原因在。這一番「交談」之後,水元素也已將少年胸口的印痕除掉了。   薩摩滿意地看著他的傑作道︰「好了!從現在起,你不是奴隸,所以你也不需要跟著我了!」說完,薩摩終於再度邁步離開。他必須在雙生離開他太遠之前趕上雙生。   少年自從薩摩吸出黑霧時就一直處於震驚狀態,之後再看到原本以為一生也消失不掉的烙印就這麼簡單消失,心中更是驚訝到極點。不是說這種詛咒只有高等的神官才能解除嗎?難道這個人竟是神官?!少年在震驚之餘,就連薩摩要離開也沒開口挽留,只是怔怔地看著那道修長的背影越走…越遠…。   他的命運已經改變了嗎?少年好不容易回過神,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件事。只是還來不及高興,少年便想起一事,連忙快步往薩摩離去方向趕去。   薩摩離開少年,正想展開心法跟蹤而去,身後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等等!」略顯尖銳的少年聲音傳來。   薩摩轉過身,緊皺著眉頭看向氣喘吁吁跑來的少年,不明白究竟還有什麼事值得他攔阻自己離開。   少年來到薩摩面前,先是喘了幾口氣,才開口道︰「你才是真正的幻影閻羅吧!你的頭髮顏色太特別了,要小心被記住。」說著將掛在脖子上有著一包小錦囊的金屬項鏈取下,遞給薩摩︰「這是可以持久的黑色染劑,本來是留給同伴的,現在他們都死了,我用不到,就給你吧!」   聞言,薩摩低頭一看,果然看到自己淡金色的頭髮飄了幾撮在外面。思索了一會,薩摩終於還是伸手接下了染劑。少年說得沒錯,他的髮色太特別了,看過一次就不容易忘,若是尋常時候他或許還不在意,但等一下他就要去跟蹤那位自稱是葉老大手下的人,那人身手不比其他人,他沒把握可以全身而退,要是不小心被人記住髮色可就不好了。   「謝謝。」薩摩簡單道謝。   少年高興地咧開嘴︰「不用客氣,就當作我對你的小小回報吧。」   薩摩點點頭,又深深看了少年一眼,這才轉身疾悼u茈h。   離開少年之後,薩摩循著感應的方向追去。小斑本在別院外候著薩摩,一見薩摩疾馳,也跟著緊追在後。這段日子,薩摩與小斑已經培養了一定的默契,只要薩摩需要獨自行動,小斑定會在不遠處候著,待薩摩完成任務便迅速與薩摩會合。薩摩知道小斑不願離太遠是因為擔心他,加上小斑極為機警,不會壞事,所以薩摩也不在此事上堅持,久而久之便培養了這樣的默契。   往西南…。薩摩邊想邊行。果然沒錯,這人的確是「龍社」的人。因為,他聽梅裡等人說過,「龍社」的根據地很可能是道蘭鎮,而由這裡直直往西南而行就是道蘭鎮。   路上,薩摩找了一處民宅,取了些水,將淡金色頭髮染成了黑色,才又繼續追蹤而去。雖然剛剛耽誤了好一會,但薩摩卻沒追誑uh久。不到兩刻鐘,薩摩便感應到雙生就在不遠處,於是立刻小心地放慢速度,謹慎斂起全身氣息。緊隨其後的小斑見狀也緩下腳步,一對銀色眼睛射出警戒謹慎的光芒。   不一會,薩摩在一片樹叢後與雙生會合。原來不是薩摩耽擱得不夠久,或那位黑衣殺手的腳程太慢,而是那人中途停留在這片小林中,伏地嘔吐。薩摩從雙生傳來的記憶知道,這人本來以極快的速度前進,沒想到走了一會卻轉進這片小森林,又哭又笑,然後趴在地上猛吐,吐了一會便開始咒罵起來,接著罵完又吐,吐完又罵,十足瘋子的模樣。   薩摩納悶地看去。可不是,剛剛這人還趴在地上吐,現在卻抬起頭來凶巴巴地不知道在咒罵些什麼。薩摩隱在一旁小心觀察,心裡卻忍不住迷惑。這語言…他沒聽過…卻彷彿有點熟悉。他究竟在罵什麼呢?   這樣詭異的情形持續了好一會,黑衣殺手逐漸冷靜下來了。只見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抬起頭,隨意看了四週一眼。然後嘲諷地揚起嘴角︰「人類的身體真是麻煩……。」   黑衣殺手的聲音很低,但是薩摩聽到了。不僅聽到了,他還看到黑衣殺手紅得詭異的雙眼。方才…明明不是這種顏色的啊…?!這個人…究竟藏著什麼秘密?抑或是整個「龍社」都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薩摩真是越來越想探清「龍社」的底細了。   黑衣殺手顯然沒有發現薩摩的窺探,只見他閉著眼睛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再度睜開眼睛時,雙眼已經恢復本來的黑色,叫薩摩幾乎以為方才是他看錯了。就在薩摩心中驚疑不定時,黑衣殺手驀然展開身法,只見黑影一閃,迅速穿出森林。   薩摩不敢馬上貿然跟上,待看不見那人身影的時候才小心翼翼地穿出森林。林外就著月光,薩摩看到黑衣殺手以著少見的速度往西南方向疾奔而去。既知方向,薩摩也不怕跟丟,憑著超人的靈覺,薩摩遠遠吊著黑衣殺手,不即不離地往道蘭鎮而去。   經過夜晚的一翻折騰,薩摩遠遠吊著那位黑衣殺手直到天明,卻只走了一半路途。本來還愁著大清早一身黑色裝束容易啟人疑竇,沒想到黑衣殺手竟也不走了,四處尋了一間廢棄民宅棲身。薩摩不得已,只好乖乖陪這名黑衣殺手,等他帶路去找琉璃。這是他目前握有的最後一條線索了……。   黑衣殺手倒也乾脆,一進廢屋倒頭就睡,一點也不擔心有人發現。   薩摩知道密探「龍社」風險很高,他必須在此刻養足體力,於是乾脆便叫小斑代為盯著呼呼大睡的黑衣殺手,自己則另尋另一棟民宅的倉庫稍事休息。   當落日最後一絲光芒消失在西方天際時,薩摩早已準備妥當等候黑衣殺手離開廢屋。夜色降臨,黑衣殺手也穿出廢屋,遙望西南,放足疾奔而去。   深夜時分,薩摩跟著黑衣殺手抵達了巴耶帝國東陸重要交通中繼站─道蘭鎮。深夜的道蘭鎮漆黑而安靜,高聳的城牆無言地面對同樣寧靜的東陸南道,只有城門口站著兩個打盹的守衛。   道南鎮身為重要的交通中繼站,為了方便旅貨,白天是沒有任何關防的。但,為了保障最起碼的安全,夜晚的道蘭鎮卻設有關防守衛,檢視夜宿人的身份。最近因為幻影閻羅的出現,各地夜晚嚴格執行宵禁,只有道南鎮還維持著夜晚設關防守衛的規定。畢竟,對廣大人煙稀少,魔獸出沒頻頻的東大野u蕎央A不僅很難在入夜前抵達道南鎮,一旦夜宿還很容易遭到魔獸襲擊。在眾多商人要求下,帝國也只得破例允許了。   這些都是薩摩從風倪等人口中聽到的。現在是夜晚,也就是說,如果他想進道蘭鎮,首先就要想辦法通過守衛那關,否則便得另尋方法進城。不過,既然他有這個問題,黑衣殺手當然也有這個問題,現在就看這名黑衣殺手打算如何進城了。   薩摩正想著,沒想到黑衣殺手遠遠看到城門口,也不繞道,直直便往門口而去。黑衣殺手的接近「驚醒」兩個守衛,只見兩名守衛上前,似乎想盤查,黑衣殺手揚揚手,守衛便二話不說地退到一旁。薩摩眼尖,似乎看到黑衣殺手揚起手的那瞬間,掌間像是握著什麼似的。看來守衛正是因為那樣物事才問也沒問地放行。   這下難題來了!那位黑衣殺手顯然已有妥善安排,根本不需接受盤查,但薩摩可沒有,要怎麼進城頓時成為問題。   薩摩還在想著,就見城門那扇笨重的門咿咿呀呀地打開了。黑衣殺手大剌剌地等門全開了才緩步踱了進去。門扇也在那人進去之後,再度咿咿呀呀地闔了起來。   薩摩見狀腦中倏地靈光一閃,也顧不得想得周全與否,便趁著笨重的門尚未完全闔上之際,催動風元素,捲起一陣大風。   大風一起,城門內外兩側的火炬猛然熄滅。守衛驚叫一聲,突如其來的黑暗讓他們適應不良。薩摩趁著這短時間的視覺落差,身影一閃,捲著大風,迅速穿過尚未完全闔上的城門。   穿過城門,薩摩不敢大意,連忙側身躲進城門旁陰影處。   「這風吹得真古怪!」一個聲音埋怨地咕噥。   「可不是,別是有什麼妖魔鬼怪的。」又一個聲音戰戰兢兢地道。   「嗟!別自己嚇自己。誰有火石?還不快來點火。別讓有心人趁機進來了!」再一個聲音命令。   此話一出,立刻有個人應了聲,地摸索著。   就在他們談話間,薩摩早已小心翼翼地遠離了城門區,找了個制高點一躍而上,順利看到一道黑色身影往南而去。薩摩滿意地勾起嘴角,就著遠遠監視的角度,在屋頂上遙遙跟隨。畢竟他現在可說是深入「敵營」,要是露了行藏,別說要找到琉璃,恐怕連離開此城都很難。為了這點,他方才便把小斑留在城外以防萬一,否則一人一獸全被困在這裡反倒不好。   道南鎮並不大,不一會薩摩便見到黑衣殺手停在一家旅棧外面。…難道…,他要住旅棧嗎…?這豈不是太…荒謬了嗎?他既是「龍社」的人,哪有回到根據地還睡旅棧的?難道…風倪等人的消息和豺狼虎豹的猜測有誤,「龍社」的根據地根本就不在道蘭鎮?!若是如此,這位黑衣殺手又洛un到這裡來?抑或者…,這家旅棧根本就是「龍社」的據點之一?!   就在薩摩迷惑間,黑衣殺手大步踏進了旅棧。薩摩也顧不得想出結果,連忙趨近。只見黑衣殺手跟旅棧的人說了幾句話便往內走。薩摩好不容易跟到這裡,豈有放棄的道理?瀏目四顧,薩摩很快繞過大門,挑一處陰暗處一躍而上,三兩下攀過高牆。   一過高牆,映入眼簾的是一排兩層樓高的建築,只看那密集的窗戶便知這棟必是專供旅客休息的主要地方。再往遠處看去,還可看見三座院落鼎足而立似的座落其後。應是特別提供有家眷的富貴人士居住的。   薩摩正愁著萬一黑衣殺手隨便挑了一個房間,他該如何盯住時,黑衣殺手卻出現在薩摩視線裡。看來,黑衣殺手的目標是後面這些獨立院落。至此,薩摩幾乎可以確定,這三座院落裡,必定有一座是黑衣殺手與其他「龍社」之人接觸的地點。想到這裡,薩摩不禁提起十二萬分精神,小心地跟著黑衣殺手。   當黑衣殺手來到座落在西側的院落時,薩摩早就先一步翻進院落,手腳俐索地爬上一棵樹,謹慎地將自己隱在樹影間。   黑衣殺手一進院落便拉下臉上的縛面巾。薩摩就著隱約的月光看去,原來這名黑衣殺手的年紀並不大,頂多不過三十出頭,臉頰瘦削,下巴稍長,有幾分嚴肅的模樣,這樣的臉配上閃著異樣光芒的雙眼,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黑衣殺手來到透著微弱光芒的門前,舉手輕敲了兩下。   「誰?」裡面傳來的是平穩的問話,沒有睡意,但也沒有等待許久的焦急味道。   「我,韓特。」黑衣殺手公式化地回應。   門開了,但在薩摩看到裡面之前,門又重新闔上。知道對談即將開始,薩摩連忙集中精神,生怕漏聽了什麼重要消息。   「完成了?」屋內首先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聲調平緩,帶點吸引人的磁性。   「該殺的都殺光了。」黑衣殺手簡單扼要地回答。   屋內短暫沉默之後,那道男聲緩緩開口︰「那…你……」語氣顯得有些擔憂。   一聲輕笑,黑衣殺手用著戲謔的語調道︰「放心。金主我沒殺…。留著幫我們生金蛋。」   聞言,那道聲音顯得輕快多了︰「那就好。我擔心你太過衝動,壞了事。」   黑衣殺手對那人的說辭似乎頗為不滿,只聽他語氣不善地道︰「哼─!該做什麼我自己知道,你最好少管。」   薩摩聽到這裡,不免納悶起來。從剛剛到現在,黑衣殺手對屋內那人不僅說不上恭敬,甚至有些無禮。難道這人並非黑衣殺手的上司?若是如此,黑衣殺手又何必來此向此人報告任務結果?   屋內那人看來有一副好脾氣,聽到黑衣殺手這種頗含敵意的回答竟似沒有生氣,依舊悠悠緩緩地回答︰「你的事我自然不會管。我只是提醒你記住大人的吩咐。」   說到這個,黑衣殺手倒也沒話了。只聽他沉默了一會,才略顯不甘地道︰「…這我當然知道。」   看來,他們口中的大人才是他們的上司。只是這個大人,會是葉老大嗎?薩摩真覺得茫然到了極點。   第十四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漏行蹤   「有沒有出現?」屋內人沒頭沒腦地冒出這句話。   不過,黑衣殺手對這個問話顯然早有默契。只聽他立刻回答道︰「沒有。虧我還等了好久,還是沒見到他們出現。」   「他們」是誰?薩摩迷惑地想。   屋內人沉默了好一會,終於近乎自言自語地道︰「也許…他們的消息不如我們所想的那麼靈通。」   黑衣殺手冷哼一聲,以著不以為然的語調道︰「本來就是。幻影閻羅就是再厲害也不過是人類,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   薩摩恍然,原來他們口中的「他們」是指幻影閻羅。只是,幻影閻羅不是人類給他的別號嗎?他們等他做什麼?難道說,這名黑衣殺手不僅要破壞豺狼虎豹的販奴會,還打算趁機殺了他或吸收他?只是…,他專找奴隸販子麻煩,「龍社」吸收他恐怕沒什麼用,怕是要殺他才是真的。   薩摩正想著,那聲音又響起了︰「大人希望我們盡可能吸收這些人…。」   這話卻出乎薩摩意料之外。   黑衣殺手聞言大為忿然,立刻就截口道︰「為什麼?!人類根本靠不住!」   「人類雖然靠不住,但若是要對付『他們』,人類還是一個很好用的棋子。」那聲音生似沒什麼火氣,任黑衣殺手一再挑釁,還是依舊維持一貫平淡的語氣。   對付「他們」?是「龍社」的敵人嗎?聽這人的語氣彷彿自外於人類,難道「龍社」的成員不是人類嗎?薩摩只覺得對話中疑雲重重,亟待釐清。   黑衣殺手聞言雖然冷哼一聲,但也不再反駁。   「更何況,可以在短短幾天就將各勢力的據點掌握得這麼清楚,行動俐落,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可見幻影閻羅絕對不是尋常人。大人希望我們盡量探明他們的企圖,如果可以就吸收,要是不行也要盡早解決,否則這些人留著必成禍害!」這人繼續解釋,似乎想要盡量讓黑衣殺手理解他的考量。   黑衣殺手聽完這番話,語氣顯然和緩許多︰「既然大人這麼說就這麼算吧!只要能早點解決事情,讓我脫離這具沒用的身體,你們要做什麼我都配合。」說到最後,黑衣殺手的語氣顯得有點悶。   「還是不習慣嗎…?」那聲音帶著淡淡的憂心問。   此話一出,黑衣殺手滿腔怨氣立刻傾巢而出︰「當然不習慣!人類的身體太差了,只不過多用了一點魔能就受不了,根本做不了什麼事!」   屋內沉默了一會,那道聲音才又再度響起︰「這也是沒辦法的…。」   「人類的身體用不久,何況這個人類的精神沒有完全消失,老是在重要的時候干擾我!要想方便活動一定要再造一具身體才行!」黑衣殺手不無怨懟地道。   「他的精神還在?」那聲音提高音調,驚訝地反問。   提到這個,黑衣殺手更是忿恨地咬牙道︰「沒錯!我昨兒個夜裡不過殺了個把人,他就鬧得我不得安寧!」   聽到這,薩摩不禁想起昨夜在小森林中看到的那副瘋狂模樣。也許,那就是黑衣殺手所說的「不得安寧」吧!   屋內沉默了一會,那聲音帶著淡淡的戲謔回答︰「看來你這具身體的主人不是尋常人,你撿到寶了。」   黑衣殺手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地道︰「不尋常又怎樣?還不就是人類的身體!這麼差勁的身體我已經快受夠了!如果大人遲遲不准,就別怪我擅自再造一具身體!」   身體可以再造嗎?他們對話的內容簡直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不行!」那聲音帶著異常的嚴肅回答︰「若非你上次違令深入神跡密林,怎會被『他們』毀了身體?現在正值用人之際,不能容你花費20年再造身體!」   黑衣殺手並不放棄,依舊努力爭取︰「要是大人肯幫,頂多五年我就可以完成了!」   對此,那人似乎也很堅持,只聽他語氣堅定地道︰「大人不可能幫你。王就要出現了,大人必須保留能力來輔佐王!」   此話一出,不僅黑衣殺手陷入沉默,就連薩摩也忍不住思索起來。那人口中的王是誰?「龍社」似乎不是一個尋常的販奴組織,反倒比較像為了某種目的才偽裝成販奴組織。這個目的跟他們口中的「王」有關係嗎?   「大人說,我們必須誑ub王歸來前,掌握所有人類國家,當作慶祝王歸來的賀禮,所以這種時候,你不能離開。」那人繼續道。   黑衣殺手依舊沉默。   那人似乎也瞭解黑衣殺手在焦急什麼,因此他很快又緩下語氣,安慰道︰「別擔心,只要王回來了。造你的身體最多也不過需要一年,這不是比你用五年十年的時間還要來得快嗎?」   黑衣殺手又沉默了一會,才勉強答應︰「好……,只是又要讓『他們』多逍遙一陣子了。」   「『他們』的情形我們已經掌握得差不多,只剩流亡之島還無法肯定。現在暫且不動『他們』,專心把人類國家的命脈掌握好,屆時率先取下人類三國,還怕『他們』不落荒而逃嗎?」那人以著信心滿滿的聲音道。   黑衣殺手聞言忍不住埋怨起來︰「真搞不懂你們,人類這麼脆弱,要滅他們易如反掌,何必這般大費周章?」   至此,薩摩雖然還不確定『他們』究竟是誰,但起碼已經可以肯定『龍社』這些人一定不是人類,只是,又有哪個種族敢誇口滅亡人類猶如反掌般容易呢?   「人類有一句話很有道理。叫做『殺敵一萬,自損三千』。人類數量太多了,我們要是跟人類正面衝突一定會有傷亡,萬一『他們』趁這個機會攻來,我們一定會傷亡慘重。到時候得利的就是『他們』了!」那人很有耐性地分析。   黑衣殺手又恨恨地哼了一聲,不耐煩地道︰「哼!人類就像螞蟻一樣,又多,又煩人!要是處處考慮這些人類,我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報王的仇?」   「放心!只要『他們』還沒找到神王一天,我們就立於不敗之地!」那人輕鬆地道。   神王?!薩摩大驚。「龍社」的敵人是以神王為首的神族嗎?天下間誰敢誇口說要與傳說中的種族─神族對抗?除非,「龍社」背後的勢力是同為傳說中種族的魔族!若是這樣想,那麼方纔的一切疑點都可以澄清了。包括他們為什麼能再造身體?滅亡人類洛up反掌?還有,他們為什麼要找「王」?這種種疑惑都在這個假設下獲得解答。「龍社」難道就是魔族的大本營?!神魔族再現究竟想要做什麼?滅亡人類?抑或是有更大的企圖?那把魔刀現在就在他身體裡面,會不會懷璧其罪?要是真如他們所說,他們的王就要出現,那自己體內的魔刀會如何?想到這裡,冷汗不覺爬滿了薩摩後背。   就在薩摩腦中極度混亂的時候,黑衣殺手語帶無奈地道︰「好!我說不過你…,接下來我要做什麼?」   聽到黑衣殺手的問話,薩摩強迫自己定下心神仔細聆聽。只聽那人用信心滿滿的聲音吩咐︰「簡單!照原定計畫。一方面由大人出面公開找幻影閻羅報仇,一方面我們還要辦一個盛大的販奴會,吸引幻影閻羅前來!你要趁機盯住他們,屆時時機一到,就一舉成擒!」   若是換在得知他們是魔族之前,薩摩一定毫不猶豫地決定將計就計,深入他們巢穴探聽琉璃的消息。只是現在得知他們是魔族人,其中風險大增,若真要將計就計,恐怕還要從長計議。薩摩並不盲目,若非逼不得已,他不想做毫無把握的事。   想來這些人的詭計就是這些了,薩摩也不想多做耽擱。他還想留些時間讓自己好好想想這片混亂。於是,薩摩輕輕直起身,準備沿原路回去,沒想到身體才剛伸直,一聲輕輕的「劈啪」聲響起!原來竟是薩摩移動時,鞋底磨擦樹幹,把樹皮給磨掉了一塊。這聲音很小聲,換做是其他人也許都會忽略,但屋內的人顯然不是尋常人。聲音甫落,就見窗門一開,一道寒光撲面而來。竟是連聲招呼也沒打便動手了!   薩摩早在門窗開啟的瞬間便已警覺,雙腳一蹬躍起,險險閃過那道寒芒。接著凌空一個翻騰,穩穩當當地落在另一根樹枝上。他知道,他的行蹤漏了,方才在腦子裡計畫好的東西當然是連用也不能用了。   就這一會,屋裡瞬間湧出大批黑衣人,團團將這個院子圍住。薩摩本來還道這院落屬於不設防狀態,沒想到人竟都藏在院落裡,只不知洛u韝L們看門,卻到此刻才讓他們出來。但可以確定的是,要離開這裡恐怕不像來時這般容易了,可惜自己為了怕那厚劍礙手礙腳,引人注意,沒帶出來,等一下說不得便要空手對敵了。   正思量間,黑衣殺手從屋內疾撲而出。隨著黑色身影出現在門外,屋內也慢慢踱出一個男人。男人身材瘦高,穿著一身黑色勁裝,隱約有種奇特的傲氣。就著月光,薩摩看到男人有一頭怪異的藍綠色頭髮和一張近乎中性的英俊臉蛋。   黑衣殺手首先看著樹枝上的薩摩,冷冷地道︰「哪來的老鼠,竟敢偷偷摸摸躲在旁邊偷聽,真是大膽。」   「這隻老鼠本領不錯,你可要留心了。」一旁的男人淡淡地開口提醒。聽那聲音的確就是方才在屋內與黑衣殺手對話的那人。   薩摩聞言,撇嘴一笑,不甘示弱地道︰「我這隻大老鼠可是跟著那隻小老鼠來的,本領自然不錯。」   此話一出,黑衣殺手瘦臉上驚訝神情一閃而過,還沒回答,倒是另一個黑衣男子開口反問了︰「你是幻影閻羅?」男人的雙眼閃著猜疑的光芒。   跟著韓特而來,是幻影閻羅?還是其他別有用心的人?但不論是何者,光是接近這個院落卻沒被自己感應到,就可以看出此人肯定不尋常。這座院落之所以敢這樣完全不設防,正是因為他有高度的把握,只要任何生命體接近,他都能成功感應!但這個人都已經到門前了,若非聽到那細微的聲響,他當真是一無所覺!基於此,他有充足的理由懷疑此人的身份來歷。   不只男人驚訝,就連黑衣殺手也忍不住滿臉古怪。若這名不速之客真是幻影閻羅,那麼不用說,必是從販奴會場跟到這裡。他竟會被人跟蹤了一日夜還一無所覺?!雖然他這具人類身體不怎麼好用,但也不至於差到被人吊在後面還一點感覺也沒有,難道是因為昨天夜裡身體極度筋臠,導致感應力大大降低的緣故嗎?   就在兩個人各有所思時,薩摩一邊輕輕拉緊斗篷帽子,巧妙遮掩自己那對顯眼的金色眼睛,嘴裡一邊輕笑道︰「我可沒那個福分當那種名人…。」薩摩不喜歡說謊,但是方才聽到這兩人是魔族中人,不知洛uU便決定隱瞞自己的身份。   「敢到這裡踩盤,卻不敢見光嗎?看來你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人物!」黑衣勁裝男人譏諷地道。   聽著男人充滿挑釁的字眼,薩摩不禁又笑了︰「激將法對我沒用,你這份心機用錯人了。」   男人聞言隨即知道要想在言語間套出此人的身份恐怕相當不容易,但他卻不生氣,反倒放緩語氣,輕鬆問道︰「那我便攤開來問了。你來這裡有什麼目的?」   薩摩從方才聽到的消息知道此人心機甚重,因此雖然看到男人言笑晏晏也不敢放鬆戒備,反倒是暗暗提高警覺。   「說目的就嚴重了點,只不過跟著一隻敢在晚上進城的小老鼠來見識見識罷了!」薩摩神情自若地回答。   「滿意你見識到的東西嗎?」男人眼神銳利,直視著站在枝幹上的人,試探地問。   「見識到的東西不少,不過最大的還算是現在這個陣仗!」薩摩伸手指著下方圍得滴水不漏的人牆,煞有其事地道。   「對付不禮貌的客人,我們通常都是這樣對待的,當然,要是你願意當一個合作的客人,我們也不會失禮。」男人得意地勾起嘴角道。   薩摩和黑衣勁裝男子的對話不慍不火,若不是兩人分踞上下,恐怕想像不出他門是敵人。   黑衣殺手韓特顯然對這樣溫吞的對話相當不耐煩,只見他眉頭猛皺,最後終於煩躁地開口打岔︰「艾蒙!別跟這人棉唆!抓起來就不怕他不把肚子裡的鬼心思吐出來!」   被叫做艾蒙的黑衣勁裝男人先是對著韓特輕輕一笑,接著又抬起頭對著站在枝幹上的薩摩道︰「我覺得我這同伴的意見不錯,你覺得呢?」   「我也覺得不錯,但是前提是你們得抓到我…。」薩摩一邊用一貫輕鬆的語氣回答,一邊則是暗自提高警覺。   男人又笑了,但是沒等他說什麼,三道寒光疾飛而至,竟是黑衣殺手韓特忍不住先動手了!   薩摩早就提高警覺,這會韓特突如其來的攻擊可說也在薩摩的預料之內,因此寒光一現,薩摩便右腳一蹴,雙手一攀,迅速換到另一根枝幹。   「抓不抓得到還輪不到你操心!」隨著這句話,韓特雙腳一蹬,緊隨在寒光之後,來到薩摩面前。   「咄!咄!咄!」三聲,三把閃著森森藍光的飛刀呈品字形分別射上樹幹,與此同時,韓特也來到薩摩面前,右手成爪便往薩摩臉上抓去。   薩摩雖然早有準備,但此人速度遠比薩摩預料中快,只轉眼便到面前,右手攻勢凌厲,隱隱挾著風聲。換成其他人,這招只有後退的份,但薩摩卻不同,他知道這一退氣勢被奪,接下來只有挨打的份。於是,薩摩不僅不撤,反倒左手往前一架,伸腿斜踢而去。   黑衣殺手韓特也不是好與的。只見他左手疾出,揮掌拍向薩摩斜踢而來的右腳,右手方向一轉還是毫不停頓地往前抓去,目標換成了薩摩的脖子。   見狀,薩摩不慌不忙,左手下拍,右手五指蓄著滿滿的勁氣,趁著韓特左手拍開薩摩右腳的瞬間,疾伸而出。以薩摩現下手上蓄滿的勁氣來看,韓特要是硬接恐怕損傷不小。緊急間,韓特身軀一扭,也顧不得其他,連忙往橫掠去。   「滋──」薩摩五指刷過韓特腰間,留下一道約莫寸深的傷口,登時血流如注。   韓特一擊失利心中自是大為憤怒,但因往橫掠開,無處立足,最後還是只得落回地面。本想立刻攻上扳回一城,沒想到腳才剛踩上地面,便聽一聲大喝︰「韓特!退!」原來竟是一直在旁觀看的黑衣勁裝男子艾蒙,突然出聲斥喝。   第十四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計克勁敵   韓特本來就不是乖乖聽話的人,艾蒙雖然叫他退,可不代表他一定得退,所以韓特僅是頓了一下便身形微蹲,準備躍起。就在這時,韓特只覺眼角人影一閃,下一刻艾蒙的手便搭在他的肩膀上。艾蒙的手這一搭,任韓特百般使力還是無法掙脫。   「你要當縮頭烏龜,我可不想。」韓特掙脫不開,忍不住就橫眉豎目地轉頭對艾蒙怒道。   艾蒙還是仍舊一點火氣也沒有,兀自將空著的一手指向依舊站在樹上的薩摩道︰「我沒要你當。他讓我解決。」   「為什麼?」韓特不平地抗議。   「因為他是神族的人!」艾蒙神情嚴肅,銳利而充滿敵意的雙眼兀自瞪視著薩摩。原來就在剛剛韓特與薩摩交手的瞬間,艾蒙看到了那雙金色眼睛!   此話一出,院落裡所有黑衣人起了一陣騷動,有些驚訝,有些憤怒,但更多的是…興奮!見狀,薩摩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歎息。在得知這些人是魔族中人時,薩摩便知道他這雙「神眼」必會遭到誤解,所以從剛剛開始,他便刻意遮住眼睛,沒想到方纔那一交手還是不小心讓他們發現了。   「神族?」韓特半信半疑地抬頭看向樹上的男人。   「我早該想到了。如果不是神族的人,憑人類哪有可能躲過我的感應?!」艾蒙雖然沒有正面回答韓特的疑惑,但這番近乎自言自語的低語倒也算間接說明了。   韓特聽艾蒙這麼一說,也想到其中蹊蹺處,立刻提高警覺,警戒地看著樹上的黑衣人。   薩摩聞言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真不知道這個叫做艾蒙的男人憑什麼認定人類絕對無法躲過感應?並因此論定他是神族之人?   薩摩心中雖然覺得好笑,但若艾蒙可以這般先入為主地認定,倒也省卻了自己還要想辦法隱瞞身份的麻煩。因此薩摩不僅沒有反駁,還故做坦然地抬起頭,讓月光灑落在自己那雙金色的眼睛上。   這下,就連韓特也看得一清二楚了。只聽他突然笑了起來︰「哈!哈!我本來還想讓你們多消遙一陣,沒想到你們竟然送上門來了!好!好!有多少人都出來吧!省得大爺一個一個解決。」   「來踩你們的盤需要很多人嗎?我一個就綽綽有餘了。」薩摩戲謔地嘲諷。   此話一出,頓時氣得韓特滿臉通紅,幸好艾蒙的手還按在韓特肩膀上,否則怕不立刻撲了上去。   「話別說得這般滿。神族裡能夠瞞過我感應的人並不多,有金色眼睛的人更不多,我不信都派出你這樣的人了,神族會沒有任何陰謀!」艾蒙目光炯炯地直視薩摩,彷彿想在薩摩唯一暴露在眾人眼前的金色雙眼中讀到企圖似的。   薩摩挑挑眉,神情戲謔地道︰「即便有陰謀,你想我會告訴你嗎?」   此話一出,眾黑衣人俱皆大嘩。畢竟薩摩此話不僅沒有否認他有陰謀,更在話語間對眾人多有鄙視之意,向來心高氣傲的眾人自然不能接受,韓特更是怒氣沖沖地高斥︰「等你落在我們手裡,由不得你不說!」   韓特此話當真說進眾黑衣人的心坎裡,一時間,眾黑衣人都紛紛高叫著要將薩摩抓起來。   「那也得等你們抓到我!」眼見眾黑衣人情緒高漲,薩摩卻仍是神情自若,仿如勝卷在握似的。   艾蒙看著卓立枝幹上的黑衣人,心中疑雲大起。為什麼這人這麼有信心決不會落在眾人手裡?難道這人並不若口中所說的是單獨一人,而是有同伴接應?雖然他剛剛感應過,院落周圍除了自己這方的人,沒再有其他人,但神族能派出這麼一個可以躲過感應的人,保不定其他同伴也是這樣的人。不過,若事實如此,這人為什麼還要在這裡棉唆,卻不想快點離開?是夷然不懼?還是他有必須這樣做的理由?   想到這裡,艾蒙心中一凜,連忙命令眾人︰「散開來,守著外面,注意敵人有援!」他想過了,這人明明看到眾人團團圍住他,卻不急著突圍,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他的同伴並不在附近,他這般拖延是為了讓同伴趕到!   果不其然,他的命令一下,就見枝幹上的黑衣人眉頭一皺。雖然只那麼一會兒,但他注意到了。   「你想等你的同伴來救?我可不會讓你如意。」艾蒙對著枝幹上的黑衣人得意地道。   薩摩心中暗喜,但臉上還是故做緊張地提醒︰「你們守著外面,不怕我逃了?」   聞言,艾蒙露出一抹勝利的微笑︰「在我和韓特眼皮底下,還沒有人逃得掉!就算你是神族人也不會例外!」   「沒錯!擁有金色眼睛的神族人有多厲害?我很久之前就想見識看看了。」韓特附和著。一邊說一邊還不斷摩擦雙手,一副隨時準備動手的模樣。   這時,艾蒙心中幾乎已經完全篤定。他相信,若非這人另有同伴,又何必強調他會逃,好企圖使他們把注意力轉回院落之內?   見狀,薩摩知時機已到,右手一揮,數道綠影如利箭般往樹下兩人疾飛而去。與此同時,薩摩腳下一頓,身形立刻如大鵬般高高騰起,斜斜飛去。   「現在想逃…遲了!」艾蒙得意的笑聲響起,轉眼便到薩摩耳邊。   薩摩心中大驚,連忙一扭腰,凌空往左側掠去。就在這時,薩摩感覺一道涼風從右臉掃過,原來艾蒙不知何時已拔了一把刀,覷準薩摩頭頸斜砍而來,錯非薩摩耳目靈敏,及時往左邊閃,此刻怕已身首異處了。思及此,薩摩不覺冷汗涔涔。   薩摩驚魂甫定,落回院落中間,還來不及檢視究竟傷到何處,就聽風聲又響,連忙旋身迴避。這一轉身,薩摩總算看清了,只見一把亮晃晃的大刀從薩摩胸腹處斜劈而來,雖然薩摩旋身迴避,但持刀之人也算精靈,刀勢一轉,依舊追著薩摩胸口而來。眼看避之不及,黃光閃起,一道黃色光壁就在燃眉之際橫擋在薩摩身前。   「鏗──」尖銳的聲音響起,大刀直直落在光壁之上,震得薩摩胸口一陣震盪。雖然魔法護壁張得匆促,但一個純粹的物理攻擊就能夠動搖他的魔法,真可說是薩摩生平第一次遇到。   心中固然大為驚凜,薩摩腳上卻沒停,趁著這短暫的延遲,飛快退開。才剛站定,薩摩就覺頭上一涼,幾片碎布伴著幾根髮絲落在地上,薩摩染成黑色的頭髮也跟著在夜風中飛揚。原來方才艾蒙那一刀雖然沒有砍傷薩摩,但卻成功將薩摩黑色罩袍上的帽子削破了。   這時,剛剛凌空攻擊薩摩的艾蒙也落了地,恰好和韓特成犄角之勢與薩摩對峙。   「神族人有黑色頭髮?可真特別。」艾蒙嘲諷地道,一點也沒有出擊失利的頹喪感。   薩摩沒理會艾蒙的冷言冷語,雙手一招,大篷亮藍色的火焰瞬間從艾蒙腳下捲起,由四周往中心反捲起來,瞬間吞噬艾蒙的身影。與此同時,薩摩也衝進火焰當中,勁氣交擊聲隨即響起,四周火焰更是隨著聲音不停鼓動。   韓特見狀就想撲進火焰當中,沒想到才剛掠近,火焰裡就傳來艾蒙興奮的聲音︰「韓特!別插手!」自從來到人類世界,他已經許久沒遇到這般難纏的對手了,這次難得遇到一個,怎不讓他興奮莫名?雖然估計這人依舊不是自己的對手,但還是多少可以讓他解解饞。   艾蒙話聲一落,火焰中的聲響越響越密,竟似連綿不斷似的。艾蒙這麼一說,韓特雖然及時停下腳步,但心中卻有些不甘。他也跟艾蒙一樣,認為這個神族人是個難得的對手,也想好好跟他打一場,這會讓艾蒙搶了去,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於是,他雖然沒有闖進火焰,卻還是忍不住在火焰外觀望,期待艾蒙不支,讓他有動手的機會。   韓特這邊姑且不談,火焰當中如今又是什麼樣的景況呢?   只見藍汪汪的烈焰中,兩道人影快速交換著位置,每一次人影閃動都伴隨著一聲勁氣交擊聲。奇怪的是,儘管四周火舌竄動,卻怎麼也逼近不了兩人四周。仔細一看,原來兩人四周都有一層薄薄的霧氣,將藍色的火焰阻隔在外。   「你這種小玩藝傷不了我,還是趁早收了吧!」艾蒙一邊戲謔地對著薩摩講話,一邊身體一扭,反手一拳打上薩摩側腹。   薩摩右臂一格,左掌斜劈,左腳旋踢反攻,嘴裡若無其事地道︰「傷不了你?那可不見得。」   「如果你想消耗我的氣,那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好了。」艾蒙說著,右手突施擒拿,抓住薩摩左手腕關節,左腳一蹬躍高,右腳再踩薩摩左腳,翻身往薩摩背後。這一下,薩摩若反應不及,恐怕左手必會被艾蒙生生拗斷。   艾蒙這一手固然讓薩摩大為驚凜,但總算反應迅速,雙腳一蹬,借艾蒙反躍之力往後翻去,同時右手撮掌,劈往艾蒙側頸。   艾蒙為求自救,只得鬆開抓住薩摩的右手,往前掠開幾步,閃過這記圍魏救趙的手刀。   「我就賭你比我先撐不住。」薩摩這時才回答艾蒙的質疑。   艾蒙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呵呵笑了起來︰「神族的人果然個個天真啊!」說著臉上寒光一閃,倏地疾撲向前,猛地朝薩摩攻來。   這次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只,任薩摩這等傲視龍人精靈人雙族的能力,一時也被逼得手忙腳亂。不一會便吃了一掌,幸好薩摩反應快,及時旋身,以手臂相擋,才沒讓這掌落在背心。饒是如此,薩摩一隻手臂還是麻痛得無法動作,估計短時間內無法恢復。   「不用等到我撐不住,我看你這條小命就要先喪在我手裡了!」艾蒙一擊而中,掩不住得意地道。   薩摩忍住手臂的不適,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線︰「魔族人果然個個容易得意啊!」   薩摩學著艾蒙之前的語氣這般反諷,以艾蒙沉穩的性格也不禁有些動怒。只聽他冷哼一聲︰「是不是容易得意,等我將你五花大綁就知道了!」   「那也不見得!說不定是我將你五花大綁。我就不信抓了你,你的手下還敢亂動!」薩摩譏諷地道。   艾蒙聞言雖然氣怒,總算還能忍住。但一直站在火焰外的韓特卻緊張了,他看不清裡面的狀況,但他可真擔心艾蒙萬一不小心被抓了,他目前算是艾蒙的下屬,還當真拿那個神族人沒法!韓特心中憂急,忍不住又更加逼近火焰了。他想,等到危急時,說不得他就得違背艾蒙的命令,先插手再說了。   「好!好!我先廢了你的雙手,看你拿什麼來綁我。」艾蒙雙眼閃著嗜血的光芒,話一說完便雙掌撮掌成刀,疾悼u蕎A看那氣勢洶洶的模樣,竟是非斷薩摩雙手不罷休似的。   薩摩心中驚凜,臉上卻還是保持一貫的冷漠,掩在縛面巾下的嘴長長呼了一口氣。經過方纔那幾句話時間,原本酸麻沒感覺的右臂似乎漸漸能動了。   薩摩凝神注意艾蒙的動作,卻見艾蒙在丈外一頓,縱躍而起,雙掌平空由胸前往外一削。兩道成大大交叉的勁氣削破火焰往薩摩而來,勁氣破風聲尖銳刺耳,可想見的,若被打實了,恐怕非得乖乖就範不可了。   乍看之下,此刻除了往上躲之外也沒別的方法了。但薩摩知道艾蒙此舉必定已估計到他會往上躲,若真往上躲避肯定陷入被動。但若不往上躲,又該往哪躲避呢…?就在這時,薩摩腦中靈光一閃,猛地往前迎向勁氣。   艾蒙見狀大為詫異,正納悶著薩摩怎會做這種自殺性的行為時,便見薩摩側身一倒,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過勁氣,往前一滾,面向上方,左掌一削,一道銳利的勁氣以著驚人的速度往艾蒙腳下而去。   如此一來,主客易位,反是艾蒙驚出一身冷汗。方才騰空而起,卻估計錯誤,導致這時一口氣已濁,根本無能凌空閃避,只能以護身勁氣硬接了。   薩摩削出的勁氣轉眼便到,轟地一聲打上了艾蒙的護身勁氣。艾蒙被勁氣凌空打退,只見轟隆隆連響三聲,聽得薩摩心中大為驚凜。這三聲代表艾蒙在護身勁氣被破之際,還能緊急造出兩層護身勁氣救急。這等功夫薩摩當真沒把握使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44     2009-3-18   得出來。但這時卻不是思索這些的時候,趁著火焰被勁氣波及散開之際,薩摩往四週一看,立刻發現茫然站在自己 得出來。但這時卻不是思索這些的時候,趁著火焰被勁氣波及散開之際,薩摩往四週一看,立刻發現茫然站在自己右前方不遠的韓特。   這位置正好!薩摩心中大喜,左手一撐迅速騰起,在勁氣混亂的時候特意屏起氣息,無聲地逼近韓特,左手一掌印向韓特背心。   韓特聽到一聲巨大的聲響之後,便見勁氣開始四溢,火焰被逼開,總算看清楚火焰中的情況。但他只看到一團勁氣往前疾飛,勁氣交擊聲更是連響了三次,加上沒注意薩摩躺在他左後方的地上,所以一時也弄不清究竟是誰被包在勁氣中,還是兩人都在那裡。現在的氣因為火焰流竄和勁氣四溢的影響,混亂到極點,根本無法清楚辨別。正在緊張的當口,韓特心中警鐘驀然大響。   危險!!戰鬥的直覺這麼告訴韓特。不敢耽擱,韓特立刻右腳一蹬往前竄,可惜…遲了!   薩摩早有預謀,怎容韓特逃過?見狀立時將速度提到最高,一掌實實印上。韓特慘嚎一聲,噴出漫天血霧,身如斷線風箏往前撲去。   就在這同時,艾蒙總算落地,只見他身上衣衫被勁氣逼得破爛不堪,一張英俊的臉更是透著蒼白。才剛落地還來不及回氣,艾蒙便聽到韓特慘嚎,立知不妙,暗叫了聲「不好」,轉頭看去。在逐漸回攏的火焰中,他看到韓特噴著鮮血倒地,而那個方才用計逼開他的神族人就揚著左掌,站在倒下的韓特背後!   艾蒙心膽俱寒。這一刻,他知道他落入了這個狡猾神族人的圈套!一開始弄出藍色火焰根本不是為了消耗他的氣,而是為了吸引韓特靠近,就連方才逼開自己也是為了向韓特動手。難怪這人明知打不過他,卻依舊老神在在地與他耗著。都怪他自己,為了好好享受這難得的對手,沒有施展全力,才會讓這人有機可乘!   艾蒙心中正在懊惱,卻見薩摩嘲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大步跨前,左手撮掌成刀,直劈而下!   艾蒙大驚,一邊連忙疾悼uV前,一邊劃出一道勁氣往薩摩而去,試圖阻止薩摩對韓特施致命一擊。   其實若韓特現在這具身體是本尊,他根本不用這麼焦急。因為除了神劍魔刀,任何武器都不能使他們死亡!他們可以再生!不論是經由宿體,還是經由長時間積聚魔能再造身體。但若是再生時間太短又死亡,那麼即便是高等魔族也有可能變成低等魔族,甚至是沒有獨立意識的魔物。韓特借體再生至今也不過月餘,對魔族來講,實在太短了!方才韓特都還提到身體無法適應。這時若失去身體,韓特的靈魂將會耗散過多,無法保持高等魔族的靈能。正因洛up此,他才會這般緊張。   勁氣襲來,薩摩斜斜張出一面魔法障壁,巧妙隔開,蓄滿勁氣的左掌依舊直劈而下。   經過這一耽擱,艾蒙終於趕到,見薩摩手掌即將切到韓特的脖子,顧不得其他,同樣一掌劈向薩摩背後,企圖讓薩摩回身自救。   不料薩摩心中另有打算,硬是吃了秤柁鐵了心,左手依舊下劈,僅是身體微側,往下壓低。   勁氣閃過,韓特的脖子先一步被薩摩劈斷了,血柱足足噴了尺多遠。艾蒙那一劈,因為薩摩側身壓低,躲過鋒銳,晚了一步才劈上薩摩左肩,饒是如此,還是立時在薩摩肩上開了一個大口子,差點便將整只左臂都卸了。   薩摩往下仆倒,咬牙忍痛,右手往右腳長靴內側一摸,藉由往右倒的勢子振腕一抖。便見黑光閃過!護身真氣被破,艾蒙慘叫一聲,往後仰倒。沒有了護身真氣,藍色火焰立刻將艾蒙團團包裹。   原來薩摩趁著仆倒之勢,將早已藏在右靴裡的那把龍紋短匕抽出,抖手射出,蓄滿勁氣的匕首以驚人的速度沒入艾蒙心口。這一招早在薩摩發現自己的右手並非全然不能動的時候就已設想好了,儘管艾蒙對他的傷害超過預料,但為了全身而退,這賭注還是非下不可!只是此招一出,那把購自蘭普頓市的龍紋匕首肯定是收不回來了。   薩摩知計畫達成,絲毫不敢耽擱,先是揮手隔開火焰,順手往韓特懷中摸了幾樣物事,接著咬著牙,迅速站起,飛快穿出藍色火焰,在一眾黑衣人驚疑不定中,打退了幾名黑衣人,穿出包圍網,迅速遁走。   第十四集 第一百五十章 千里追殺   四時皆夏的巴耶帝國一近正午,璁氣難當。廣闊的東陸平原被酷熱蒸出了絲絲蒸氣。   連傷艾蒙和韓特這兩個領頭果然是對的。黑衣人群龍無首下,硬是被薩摩遁出道蘭鎮。此刻,他正在道蘭鎮西北一處小林。這裡不是別處,正是之前跟蹤到韓特的小森林。   停在這裡並不是為了休息,而是路上遇到一頭野狗在他身旁吸吸嗅嗅,讓他想到自己逃跑的最大漏洞,就是這一身血腥味!要是對方趕了幾隻狗來找,任自己多會躲,恐怕還是會被找到。於是薩摩想起當天跟蹤韓特來到這小森林時,正好有看到一條小溪流,於是便彎到這裡來了。這會洗掉血腥味的衣服正晾在一旁的樹上。為了安全起見,他可是裡外衣通通都洗了。也就是說,他現在是一絲不掛地坐在溪邊了。   「小斑,辛苦你了。」薩摩坐在溪邊一邊處理傷口,一邊開口向在一旁閉目休息的銀白色魔獸道謝。這頭聰明的魔獸趁著薩摩洗衣服的時候,也鑽進溪水裡洗掉一身血跡,這時正趴在地上舒適地作日光浴。   薩摩一離開道蘭鎮,小斑立刻前來接應他。為了安全起見,薩摩沿途不敢停留,有時自己走,力竭了便讓小斑駝著他走,小斑一身銀白色的長毛因此沾滿了斑斑血跡。這一路要說辛苦,小斑可是一點都不亞於他。   此話一出,本來閉目休息的魔獸睜開雙眼,銀白色的眼睛褪去詭密,顯得異常清澈、寧靜。此刻這雙眼睛正瞬也不瞬地看著薩摩。   薩摩見狀,怔怔然地愣了一會,隨即低聲輕笑起來︰「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說著抹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   他發現他現在越來越能理解小斑的思維了。可不是?他方才明明在那雙銀白色的眼睛中讀到小斑的回應︰「是朋友就別這麼說」。他想,也許有一天,他與小斑也能做到與雙生一樣的感應哩!   薩摩這麼一說,小斑眼中立刻浮現歡快的情緒,似乎對薩摩的理解大為滿意,惹的薩摩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這一笑可比之前用力,牽動了左肩的傷口,立時將薩摩疼得齜牙裂嘴。   這艾蒙當真夠狠了,劈下的這掌恐怕是使盡了全力,自己本來以為偏過要害加上往下仆倒,大約可以閃過八九成的攻勢,沒想到一掌落下,竟然傷及筋骨。逃出旅棧,自己也僅來得及塗上從韓特身上摸來的金創藥,稍微包紮一下,便又匆忙動身。一路顛簸下來,傷口竟已腫成個大嘴似的。   這傷雖重,但還難不倒他,只要讓他有時間療傷,用光元素治療,不消一天便可痊癒。只可惜時間有限,只能先做暫時的處置,起碼讓傷口先合口再說。若在這裡耽擱上一天讓傷痊癒,恐怕會讓艾蒙手下的黑衣人發現行蹤,這便不好了。   方纔他便是在清洗傷口上殘留的金創藥。此舉自然又疼得薩摩冷汗直冒,但若要使用光元素治療,金創藥還是洗掉比較妥當。   薩摩看著兀自溢著血絲的紅腫傷口,歎了一口氣。誰想得到自己第一次與人生死搏鬥就負了這等大傷,對手竟還是消聲匿跡數千年的魔族人呢?只怕魔族居心叵測,各大陸都將捲入腥風血雨中。卻不知他們口中隱匿在神跡密林的神族人又有什麼打算?從昨夜的情況看來,兩方應是宿敵,只不知可否利用神族牽制魔族。否則要是魔族存有野心,放眼各大陸恐怕無人能抵擋。   想起昨夜交手的經驗,薩摩心中不由浮現濃濃的無力感。他還是第一次與人交手不僅無法佔上上風,還必須步步小心,絞盡腦汁,才能避免自己失手被擒。他知道,艾蒙不知道什麼原因,並沒有全力與他交手,否則說不定他現在已經淪為階下囚了。正因洛uX沒有使盡全力,才會付出這般慘重的代價。不僅韓特被他摘了項上人頭,短時間內應該無法借體再生,就連艾蒙也被他用計傷了。雖然身為魔族的他們不會因此死亡,但多少洛u災v爭取了不少時間。薩摩知道只要艾蒙和韓特不親自動身,自己或可順利逃過。待與風倪等人會合,取回自己的護目鏡,洗掉頭髮上的顏料,估計魔族人就是再神通廣大也找不到實際上並不是神族人的自己。現在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在確定魔族失去他的行蹤之後才能與風倪等人會合,否則可能一不小心就會將風倪等人捲入麻煩當中。自己或可應付,但風倪他們都是尋常人類,面對魔族人恐怕是一點勝算也沒有了。   想到這裡,薩摩心中已有打算,隨即閉上眼睛,鼓動光元素,朝自己受創最重的左肩而去。在這片東陸平原上,要甩掉那些黑衣人恐怕得多繞幾圈,如此一來就必須早點動身,身上的傷自然不能再拖了。   就在薩摩閉上眼睛時,一旁的魔獸卻睜開銀白色的雙眼,豎起耳朵,警覺地注意四周。原來是因為它感應到薩摩正在療傷,竟為薩摩護起法來了!   一刻鐘之後,薩摩重新睜開眼睛,低頭看了一眼肩上的傷口。表面上看起來傷口已經收口了,只剩下一道長長的紅色線條,但薩摩很清楚,因為傷勢太嚴重,沒有及時治療,加上時間不夠,內部的組織尚未完全再生。也就是說,若是再有劇烈動作,這傷口隨時會再裂開。雖然明知道傷口尚未痊癒,身體也因為失血過多顯得有些虛弱,但眼下並非靜養的好時機,為了將那些黑衣人引開,說不得得撐下去了。他比較納悶的是,方才療傷時,光元素似乎不像平常那麼容易驅策,像是被什麼阻擋住似的,幸好後來利用光元素在體內轉了一圈,這現象就消失了。   想到這裡,薩摩忍不住舉起左掌看了起來。會不會是這東西阻礙的光元素呢?   原來,剛剛薩摩在洗衣服的時候就發現他的左掌上面繞著淡淡一層黑霧,不論怎麼洗都洗不掉,但看那略為虛浮的模樣,又不似從體內滲出,倒像是從外面吸附了一層黑色薄膜。他曾聯想到自己徒手用左掌削下韓特的腦袋,但卻想不通為什麼會因此有這怪異的黑霧。難道是因為韓特是魔族嗎?   這層去不掉的黑膜,說薩摩不擔心,那是騙人的。只是再擔心也想不出所以然,乾脆扯下斗篷一角,俐落地纏了幾圈,包紮起來,眼不見為淨。   薩摩拍拍身旁的小斑,站起身,一邊手腳利索地將衣服穿上,一邊運氣蒸乾尚未全干的衣服。一切準備就緒,回頭一看,就見小斑那身漂亮的毛髮無風自動地飄了起來,只一會便脫去所有水漬,恢復乾燥蓬鬆的模樣。小斑甩了幾甩,發現薩摩的視線,便得意的仰起頭來,似乎在向薩摩炫耀它也能迅速蒸乾水氣似的。   薩摩見狀不由失笑,伸手輕拍小斑的頭︰「好!你很厲害。這一路就靠你啦!」薩摩這話說得不假,如今他身上帶傷,靈覺大減,恐怕得倚重斑夏達靈敏的感官,幫他注意那些黑衣人的行蹤了。   小斑用平靜的雙眼看了薩摩一會,終於肯定的點點頭。看來它也知道薩摩這番話是認真的。   走出森林,薩摩看向道蘭鎮的方向,忽然覺得在這明亮的午後,道蘭鎮的天空顯得有些晦暗。這種令人不舒服的預感終於讓薩摩決定喚出兩隻小精靈。   「東黧、西泊,接下來要借用你們的力量了。」薩摩對著空中出現的兩個光點嚴肅地道。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叫兩隻精靈,也是第一次開口借用他們的力量。精靈人從守護精靈覺醒開始,每一刻都在使用守護精靈的能力。例如利用守護精靈「精靈」的特性,跨越屬性障礙、提升魔法等級、縮短施法時間。但這充其量只是以精靈的特性補精靈人的不足,精靈在其中只擔任從旁輔助的角色!其實,守護精靈還有一個能力,那便是將所有魔力和其他附屬力量完全借給精靈人。雖然這能力可以瞬間提升精靈人的魔力,但許多精靈人卻可能終生都不會動用這個能力。因為這麼一來,守護精靈魔力耗損過度,將會完全陷入沉睡,何時甦醒便得依宿主能力而定了。如果可以,薩摩也不想借用東黧和西泊的力量,但可預期的,接下來他將面對的是長時間的長途奔波,以負傷之身,若不借用東黧、西泊之力,恐怕無法支撐。   兩隻精靈雖然一直待在薩摩體內,但對昨夜至今發生的每件事都相當清楚,自然知道目下情況不容輕忽,因此破天荒沒有鬥嘴,先是慎重地點點頭,同時雙手在胸前交叉,開口低喃︰「烏歐斯─那努多里,歐他那波伊諾。」這是古老精靈語,意即︰「將心身靈交付命運,祈求重生」。   低喃聲一落,兩隻精靈立刻化成兩道光線射入薩摩胸口。薩摩只覺胸前輕輕一震,強大的力量立刻便從胸前那一點溢散而出,瞬間佈滿全身,腦中也異常清明,彷彿再多困難都難不倒他似的。當兩隻精靈沉睡的感覺傳來時,薩摩知道,兩隻精靈已將所有的力量都交給他了。不自覺的,薩摩長歎了一口氣。   「走吧!」薩摩揮開胸口莫名的難過,開口招呼小斑啟程。   就在薩摩借得兩隻小精靈力量的同時,道蘭鎮那間旅棧也有了進一步的變化。   旅棧內那座獨立院落裡,兩具屍體依舊靜靜躺在庭院中央。屍體四周站著四個黑衣大漢,用著期待的眼神看著兩具沒有動靜的屍體。   終於…「動了!」一名黑衣人驚喜地叫。   「哪一個?」其餘三名黑衣人連忙追問。   「艾蒙大人。」這名黑衣人指著其中一具屍體的手。原來躺在這裡的不是別人,正是昨夜被薩摩用計打倒的艾蒙和韓特。   其餘三名黑衣人聞言立刻激動地轉頭看去。可不是…,艾蒙的右手正有一下沒一下地動著。四名黑衣人見狀,更是屏氣凝神地等待著。   漸漸的,艾蒙的右手從偶爾跳動一下到慢慢扭動,然後,左手也動了。詭異的是,儘管兩手都動了,艾蒙的雙眼卻還是緊閉著,完全沒有睜開的跡象。艾蒙的雙手伸展了一會突然又不動了,看得四名黑衣人大為緊張。就在四名黑衣人幾乎忍不住要開口討論時,艾蒙雙手突然緊握,身體也開始劇烈而高頻率的顫抖…。   「快…快了!」一名黑衣人忍不住激動地道。   幾乎就在黑衣人聲音一落的瞬間,艾蒙的身體突然猛烈一震,一道黑色光芒一閃,一把黑色龍紋短匕猛地從艾蒙胸膛中彈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之後,隨即落在地上。匕首一離體,艾蒙的雙眼也猛然睜開了!   「艾蒙大人!」四名黑衣人語氣激動地喚。   艾蒙瞥了四名黑衣人一眼,緩緩坐直身體,一邊伸展四肢,一邊問道︰「抓到了沒有?」他知道,當他與韓特同時被打倒時,這個神族人必定能趁著短時間的慌亂逃之夭夭。他現在想知道的是,自己的手下有沒有在他昏睡期間把人抓回來!   四名黑衣人聽艾蒙這一問,馬上慚愧地垂下頭︰「屬下無能……。」   「跑了?!」艾蒙挑高眉,略帶怒意地道。   四名黑衣人頭垂得更低了。   「屬下已經派人追蹤去了。道蘭鎮外大多數都是平原,不容易藏身,相信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了!」其中一名黑衣人試圖舒緩艾蒙的怒氣。   聞言,艾蒙反倒更生氣了,拉高聲音怒叫道︰「你派人去找?怎麼找?到現在還沒有消息,怕不已經躲到哪裡去了!」若不是那把匕首直直插入心臟,重新組織心臟多花了一些時間,加上順著那匕首侵入體內的能量太過奇怪,自己一時逼不出,浪費了大半天的時間,他早就可以醒來主持大局了!想到這裡,艾蒙更覺得氣憤了!   這個神族人不可小覷,假以時日必成大患!儘管自己未盡全力,但能與自己纏鬥那麼久的,在魔族內可說屈指可數,由此推知,這個人在神族中的身份肯定不低。若不能活捉,也必定要毀掉他的軀體,讓他暫時無法介入魔族計畫。否則以這人的身手,加上將自己和韓特都誘入陷阱的謀略,必會為魔族往後的行事造成不少困擾。   「你們分幾路去找?」艾蒙一邊思索一邊問。   此話一出,四個黑衣人同時支支吾吾起來。   「說啊!」艾蒙不大耐煩地催促。   四個黑衣人對視一眼,終於推出一人回答道︰「這…我…我們派所有人往北做…地毯式的搜索…。」說完,黑衣人立刻垂下頭。當艾蒙開口問「分幾路」時,黑衣人就知道他們的做法錯了!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分路,僅是派出所有人往北找去。經艾蒙這句話一提醒,他們才想起這樣的找法實在太潦草了!   果不其然,艾蒙一聽此話立刻勃然大怒︰「這麼找你們連他的一根頭髮都別想找到!我真是白養了你們這些豬腦袋,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會處理!」   四個黑衣人見艾蒙難得大發雷霆之怒,驚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乖乖站得筆直挨罵。艾蒙是魔族中少數幾個個性沉穩、情緒控制很好的人之一,平常連狠話都難得撂下一句,這會被一隻本以洛ub掌握當中的籠中鳥反撲,大傷元氣,終於忍不住滔天怒火,發起脾氣來了。   艾蒙罵了好一會,見四個黑衣人低垂著頭,不敢稍動,終於深吸一口氣,冷靜地思索起來。他這些無能的手下已經錯過了追蹤的黃金時期,如果這個神族人如他所料的那麼聰明的話,現在任何可供追蹤的線索應該都已經被湮滅了!但這人絕不能放過,不僅為了那份以一對多還能縝密思考的心思,還為了可能已經漏相當多的族內機密!這人都非抓到不可!想到這裡,艾蒙終於下定決心,︰「你們四個分四路,兩路去監視神跡密林的四周,兩路給我守著大小村鎮,我料他若不馬上返回神跡密林,也遲早得進村!」   四名黑衣人一聽茅塞頓開,連忙哄然應是,轉身就待執行命令,艾蒙卻又突然叫住他們︰「等一下!」   四名黑衣人聞聲立刻回身肅立,等候艾蒙的吩咐。艾蒙見狀甚為滿意,先是點點頭表示讚許,接著才開口叮囑道︰「記住!要嘛活捉,若不行便毀了他!」   四名黑衣人對看一眼,從彼此眼神中取得默契之後,隨即高聲應是。   第十四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開殺戒(上)   揮退四名黑衣人之後,院落裡只剩下艾蒙和地上那具不完整的屍體。艾蒙先是盯著地上的屍體看,看了好一會,表情從一開始的冷淡,到最後的不耐煩。終於,艾蒙皺起眉頭對著地上的屍體叫道︰「出來吧!韓特!那具身體你不是厭煩得緊?何必硬要留在裡面?」   地上的屍體沒有反應。艾蒙見狀更不高興了,忍不住冷聲道︰「這次要不是你不聽我的吩咐,擅自靠近,哪會被那小子冤了?現在還來跟我鬧什麼脾氣?!快出來,我會替你再找一具更好的身體。」   只可惜,恁艾蒙軟硬兼施,好話說盡,地上的屍體依舊冷冰冰地橫躺著,沒有半點反應。   艾蒙等了一會,終於覺得不對勁了。韓特雖然脾氣壞了一點,但也不至於會硬要留在那具沒用的身體裡啊!艾蒙心中一動,連忙快步上前,單手按上地上冰冷的屍體。   沒有?!韓特的魔靈並不在裡面!   艾蒙大感不妙,立刻閉上眼睛仔細感覺,試圖找出韓特魔靈的行蹤。偏生精神尋遍了整間旅棧,依舊沒感應到韓特的存在。   究竟怎麼回事呢?沒有軀殼的魔靈為了避免無謂的傷害和削弱,一般都不會遠離之前的軀體,為什麼韓特竟會不知所蹤?是他打算自己尋找身體,還是他的魔靈經過這次傷害已經削弱成沒有思想的魔物了?韓特本是高等魔族,就算宿體尚未適應就又毀體,應該也不至於一下削弱成魔物啊!但若非魔物,又怎會讓他感應不到?!難道是韓特等不及了,自己先去找尋身體了?是了!或許是這樣。畢竟韓特一天到晚都在喊著換身體,許是趁著這個機會親自出去尋找喜歡的身體了!看來暫時不需要急著找韓特,橫豎以他現在的狀況,一點忙都幫不上。   想到這裡,艾蒙順手一揮,一片黑霧籠罩而下,像極暗夜裡的惡鬼,逐寸逐寸地將地上冰冷的屍體吞噬殆盡。   見屍體完全消失了,艾蒙嘴角一勾,邁步走入屋內。   空蕩的院落中,一把漆黑短匕靜靜躺臥在沾染鮮血,顯得異常翠綠的草叢裡。   同一時間,幽暗潮濕的魔獸天堂裡…。   「我們走了這麼久,還沒穿過魔獸天堂嗎?」琉璃看著幾日來幾乎一成不變的蔥鬱林木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在前面領路的龐希爾斯。   他們已經在龐希爾斯口中魔獸天堂的外圍走了好幾天,一路上除了偶爾出現一兩頭魔獸滋擾外,大部分時候琉璃都是看著滿眼綠的森林發怔。小銀狐白兒成長的速度相當快,幾日前還需要抱著,現在不僅長大許多,還可以在地上一顛一顛地走路,只不過它還是喜歡賴在琉璃懷中,每次小銀狐賴進琉璃懷中時,都會換來龐希爾斯從鼻子發出來的冷哼。谷韃自從知道琉璃是薩摩的妻子之後,幾乎寸步不離地緊跟在琉璃身後,不時對著龐希爾斯投注滿是敵意的目光,看那態勢竟是打算一路保護琉璃了。   「最多再兩天,應該就可以穿過魔獸天堂了。」龐希爾斯一邊走一邊回答。若是只有龐希爾斯一個人,穿過這片魔獸天堂自然不需要走這麼多天,但顧慮到琉璃和谷韃的速度,眾人前進的速度自然就拖慢了。   「兩天啊…」琉璃近乎歎息地道。不知怎的,從昨天開始,她心裡就一直著慌,彷彿即將發生什麼大事情似的,叫她幾乎忍不住想立刻飛奔到薩摩身邊。   龐希爾斯隨口應了一聲,突然停下腳步,納悶地轉頭看向琉璃︰「嗯…米坦娜…,你這兩日心情似乎很不安定,發生什麼事了?」   琉璃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搖搖頭,安慰道︰「沒什麼,大約是難得出遠門的關係吧。」   這種說辭龐希爾斯自然不會相信,但僅是對著琉璃微微一笑,也沒追問。   龐希爾斯沒有追問讓琉璃不禁鬆了一口氣。自從親眼看到奴隸村的慘況之後,琉璃心中對龐希爾斯的不信任已然高高豎起。這幾日心中的不安,若是以前,她怕不馬上取出明鑒,為薩摩預言。但現在,不知怎的,她不想讓龐希爾斯知道她的能力。只是這麼一來,她心裡就更著急了。明知道以薩摩如今的能力,她根本不須為他擔心,但…這不安…還是越來越重了!   看著森林上面那一小方天空,琉璃不禁悄悄歎了一口氣。天空太小,看不到雲給她的啟示,只希望…一切都是她多慮了。   凌晨時分,天空尚嫌灰暗。密直市東一處小鎮,一抹黑色身影迅快閃進一條小巷,隨後一道銀白色光芒閃過,一頭高大魔獸便出現在身影旁邊。這身影不是別人,正是薩摩。   前兩日他躲得相當順利,眼看著那些黑衣人無頭蒼蠅似的亂轉亂找,他幾乎可以肯定他可以順利將他們誤導得遠離密直市。   沒想到昨夜當他想潛入密直市,留暗號告知風倪等人維持低調,按兵不動時,卻被龍社的伏兵攔個正著。不得已只好與他們動上了手。雖然這些只算是三流角色的黑衣人不是他的對手,但大批攻上還是讓他吃不消,兼且肩上的傷尚未痊癒,雖然逃是讓他逃掉了,但肩上的傷卻又裂了,直痛得他齜牙裂嘴的。   看來,肯定是自己那把匕首並沒有重創艾蒙。若非他主持大局,這些黑衣人肯定沒有這等頭腦,說不定還在大平原上盲人瞎馬地做地毯式的搜索哩!本以為就算是魔族,給自己一下命中心臟,應該傷得不輕,看來他還是太過小瞧了魔族的能耐了。   從昨夜遇敵的狀況看來,現在各村鎮一定都有伏兵,等著自己送上門去。現在他也只是故佈疑陣讓眾黑衣人以洛u災v已經逃往村外,才得以在這裡稍事休息。但這裡也非久留之地,等黑衣人在村外搜索不果,最後還是會回過頭來搜村。幸虧經過幾次交手,他知道這批追兵都只是尋常人類,沒有那種不死的絕活,否則他這條命不知道要葬送幾次了!只不知為什麼那個艾蒙沒派魔族人來追殺他。   薩摩自然不知,並非艾蒙不想派魔族人來殺他,而是不能派!想派出魔族人必須經過請示,而艾蒙在連續接到好幾次圍攻受挫的消息之後,的確也已決定請示上級,派出魔族人前來支援。若薩摩不能在魔族人趕來之前成功脫身,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言歸正傳,話說薩摩靠上小巷裡的牆壁,剛緩過一口氣,卻猛地大驚,轉頭看去。   那是一堆尋常村落中常見的農具和雜貨,但是薩摩卻在那裡發現了呼吸聲。不只薩摩,就連小斑也警戒地瞪視著那裡,這讓薩摩越發肯定了。   「誰?出來!」薩摩低喝,同時暗暗提聚功力。   沉默了一會,農具被悄悄推開,露出一張髒兮兮的臉蛋。   「…是我……。」   原來躲在農具後面的不是別人,正式那日機智為薩摩製造機會,又送給薩摩黑色染劑的少年。   「你怎麼會在這裡?」薩摩驚訝地問。   少年尷尬地抓抓頭髮,笑道︰「我沒地方可以去,所以只好四處遊蕩。現在我在附近農地裡打零工,可惜他們沒地方給我住,所以我晚上就睡在這裡。」   天冷,他睡不著,好不容易快要睡著的時候卻聽見有人叫他出來。那聲音正是那日救了他,又為他解除詛咒的恩人,他怎麼都不會忘記的。再一次看到這位風範不凡的恩人,他心中很是激動。只是恩人似乎有點緊張,沒有當日游刃有餘的自信感,這是為什麼呢?   少年正迷惑著,薩摩便冷聲道︰「如果想要活命,那就盡快離開這個小鎮。」   聞言,少年納悶了。不禁就著月光仔細打量薩摩,卻在看到薩摩左肩上那一片暗漬時大驚失色。雖然薩摩穿的是黑色的衣服,但看過諸般刑罰的少年卻不會錯認那在月光下微微泛著水光的暗漬。那是血染上衣服的色澤!   「您受傷了!」少年驚呼,就待上前查看。不料一頭銀白色的巨獸卻突然攔在前面,不讓他靠近。   「別過來!…」薩摩冷漠地道。   少年沒有強行上前,只能無措地站著︰「您…被追殺嗎?」看薩摩全身警戒的模樣,他不得不作此猜測。   薩摩淡然地看了少年一眼,用著若無其事的語氣道︰「可以這麼說。所以,你最好趕快走。」   被誰追殺?少年本想追問,但看到薩摩冷漠的模樣就知道薩摩不會回答他,所以只好又將問題吞了進去。   就在這時,本來對著少年齜牙裂嘴的銀白色魔獸突然轉過身,豎起尖耳,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見狀,少年滿頭霧水,薩摩卻揚起嘴角,淡笑道︰「來了嗎?動作還挺快的。」   「誰來了?」少年愣愣地問。   「想殺我的人。」薩摩簡單地回答。   薩摩的語氣就像談論天氣一樣自然,讓少年不禁怔怔地看著薩摩出神。這是怎麼樣的氣度啊!要殺他的人已經到了,洛u韞L仍能保持冷靜呢?   就在少年心中思緒澎湃的時候,薩摩突然轉頭看了過來,讓少年心頭一跳,莫名其妙地心慌起來了。   「回去你剛剛睡覺的地方躲著。」薩摩冷著臉吩咐。   此話一出,少年更加迷惑了。剛剛明明還叫他走的,怎麼這會反而不要他走,要他躲在這裡呢?一時間,少年茫然無措地站著,也不知該走還是該躲。   卻不知薩摩料想此刻少年若是離開這條小巷,保不準會被那些黑衣人發現。那些黑衣人可沒有好心腸,見到嫌疑犯都是先動手再說。這一來,少年那條小命十有九成會送掉。   聽著逐漸接近的腳步聲,見少年還傻站在那裡,薩摩忍不住沉聲低喝︰「快去躲著!傻站在那裡做什麼?!」   少年被薩摩這麼一凶,心裡畏懼,轉頭便鑽進方才出來的小洞,三兩下又將農具擺好,遮住他的身影。   見狀,薩摩不再理會少年,反將炯炯目光投向巷口處。   這裡是條小巷,這有一個好處,便是黑衣人無法進行圍攻,如此他便立於不敗之地。這也就是為什麼,明知村鎮有伏兵,他卻還是冒險深入的原因。形跡已露的他,除非確定甩開了這些吊靴鬼,否則再回大平原只是徒增凶險。這兩日,他靠著村鎮巷弄複雜,已經成功躲過多次攻擊,並分散了黑衣人的人力。   腳步聲已經靠近,數量不少,看來應該又是一個搜索小隊。   「這邊幾條巷子都搜一下。小心注意!」低沉的聲音在吩咐。   薩摩暗暗提聚功力,安靜地等著再一次惡鬥。   兩個黑衣人在巷口現身,才剛轉進來,便見到黑色布巾掩著口鼻,揚著一頭黑色長髮,亮燦燦的金色眼眸直視著他們的薩摩。   「我等你們很久了。」隨著薩摩低沉的聲音響起,那雙白皙卻在過去的兩天讓他們吃盡苦頭的雙手也緩緩揚起。   兩個黑衣人大驚,連忙後退,揚聲就想招呼同伴過來。但薩摩早有準備,就在他們開口前,腳下的泥土就像有生命一般翻捲上來,迅速包裹兩人。黑衣人見狀,神魂俱飛。   「啊───!」驚恐的尖叫劃破夜空,卻只聽得半聲,就驀地中斷。原來,剩下的尖叫早已淹沒在一團不斷蠕動的土球中。   「在那裡!」呼喝聲響起。   黑衣人迅速趕來,只見一團土球堵在巷口,一鼓一癟地動著。看著土球,黑衣人知道,方才尖叫的同伴就在其中。這兩天來,他們輪番追著那位神族人,卻是越追越心寒。他們可以肯定,在密集的交戰中,那位神族人應該沒有機會休息,但是每一次迎戰,卻不見他有任何疲累的模樣。有時暗地偷襲,有時設陷阱,也有時像現在一樣,在巷口逐一殺死他們的同伴。每一次都讓他們鎩羽而歸。   幾次的教訓之後,黑衣人面對這個恐怖的敵人,學會了小心謹慎。   二十幾個黑衣人團團圍在巷口,很快便收起慌亂,安靜地看著堵在巷口的土球。其中一名黑衣人舉起手,往前一揮,六名黑衣人隨即上前,繞過土球,試圖從土球與小巷間的縫細進襲。   他們很安靜,很小心,生怕多弄出一點聲音便會引起土球後敵人的注意。六名黑衣人舉起十字弓,分左右繞過土球,打算一繞過土球便已十字弓重創對方。沒想到,才剛繞過土球,還未看清敵人在哪,一片冰刃便撲頭蓋臉地疾飛而來。黑衣人一慌,手上的十字弓慌亂出手,頓時滿天箭刃畫過天空。與此同時,黑衣人只感胸腔連續劇震。身體不自覺便如斷線風箏一般,倒飛而出。   「今晚寒露深重,最是傷身啊!」伴隨著歎息般的聲音響起,六個黑衣人也終於落了地。   黑衣人本來都等著六名同伴立功而歸,沒想到一眨眼便見他們倒飛而回,碰地一聲,全倒在地上。仔細一看,不由怵然大驚。原來六個黑衣人身上密密麻麻地插著細小的冰刃,一根根地,閃著寒光。   幾名黑衣人大驚,就想上前查看。   「別看了!他們死了。」方才下命令的黑衣人低喝道。   幾個黑衣人臨時停下腳步,卻見本來插在六具屍體上的冰刃突然全數飛起,往四周飛散。幾名黑衣人離六具屍體最近,首當其衝,被冰刃刺入身體,尖叫著仰倒於地,其餘較遠的也被冰刃波及,一時間呼喝尖叫聲連連。   土球後的薩摩本來閉著眼睛,舉起雙手,神色專注地站著。待另一邊尖叫呼聲聲響起,雙手終於放下,十分疲累地靠在牆上喘氣。仔細一看,薩摩身上的衣服多了好幾道裂痕,有些裂痕還滲著血。原來,方才過於專心施展魔法,雖然黑衣人沒有瞄準,但漫天飛舞的箭刃還是讓薩摩不及躲避,傷了不少地方。   「小斑…你這絕活雖然滿好用的,可惜,太累人了一點。」薩摩苦笑地對銀白色的魔獸道。   這是他第一次模仿當初小斑與他對戰時的招式,用魔力遙控魔法,使它們可以做二次攻擊。若是他沒有經過兩天的奔波,精神較為不濟,相信要遙控魔法做三次、四次攻擊也不難,可惜如果現在這麼做,他就等著力竭就擒了。   見薩摩臉上掩不住疲態,小斑銀白色眼珠看著薩摩,泛出濃濃的擔憂。   薩摩見狀輕笑︰「別擔心!幸好有小黑和小白借我魔力,我還可以跟他們耗上兩三天!」說到後來,薩摩眼中不由浮現感傷。他想起小黑小白為了借他魔力,不知何時才會甦醒。   薩摩沒在感傷中沉浸多久,只見他閉上金色的眼眸,深吸了一口氣,睜開雙眼,又是滿臉堅毅神情。   看著已經停止蠕動的土球,薩摩布巾下的嘴角揚起一抹殘忍的笑,對著一旁的銀白色魔獸道︰「走吧!趁他們還沒穩住陣腳,讓他們嘗嘗我的手段吧!」   第十四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開殺戒(下)   眾黑衣人被這種匪夷所思的攻擊嚇呆了。從來沒遇過魔法攻擊能夠像有生命一樣,做第二次攻擊。就連領頭的黑衣人也沒想到,他只是純粹叫手下不要付出無謂的關心給任務失敗的同伴,會看到這種詭異的攻擊也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就在這時,眾黑衣人身後又突然發出劈啪的破裂聲。眾黑衣人神魂未定,聞聲立刻恍如驚弓之鳥,擎著武器對著聲音來源。這一看,眾黑衣人又迷惑了。   原來,那顆包裹著他們兩個同伴的巨大土球,如今正從上下兩端開始裂開,土塊也一片片剝落,劈哩啪拉的破裂聲充斥在眾人耳邊。一時之間,一眾黑衣人只懂得傻愣愣地看著眼前壯觀的一幕。就在眾黑衣人都等著土球完全崩解時,一道黑影伴著一道銀光從天而降!黑影和銀光彷彿死神手上的鐮刀,迅快地掃進眾黑衣人當中,頃刻便斬起了數道血柱!   「小心偷襲!」領頭的黑衣人首先醒過神,氣急敗壞地怒吼著。   眾黑衣人聞聲醒神,連忙舉起兵刃迎敵。但死神的鐮刀卻不留情,趁著這短暫的空檔又奪走了數條人命。終於在八具屍體轟然倒地中,那道黑影和銀光退了回去,眾黑衣人也終於看清楚了他們的敵人。   月光下,一頭高傲殘忍的銀色猛獸和一個黑髮飄揚,金色眼眸閃著嗜血紅光的黑衣人在崩解得只剩一半的土球另一端傲然佇立!   眾黑衣人看著瞬間失去生命的同伴,只覺得夜風更加寒冷了…。看到這一幕,沒有人說得出話來,只有那幾具仍微溫的軀體,鮮血汩汩冒出的聲音,在寧靜的夜晚異常刺耳。   終於,土球完全崩解了。只是崩解開的土球落在眾黑衣人眼中,不禁駭得臉色蒼白。   原來,土球的中心什麼都沒有!當然更沒有看到那兩個被包裹住的同伴!只有一塊塊鮮紅的血塊散落其中,鮮血怵目驚心地漫流在碎土中。   「他…他們呢?」一名黑衣人喃喃發問。   誰都沒有回答,卻是他們的敵人,一切的始作俑者回答了他的疑惑︰「如你所見…。」   那蕭瑟冷淡的語氣,生命草芥般的蔑視,讓一向視無謂的感情為弱者表現的黑衣人首領,心中首次湧上同情、悲憤和恐懼︰「你…好殘忍…。」   此話一出,他的敵人笑了。他沒看到他笑,事實上,他的敵人從頭到尾只讓他們看到那頭飄揚的黑髮和殘酷的金色眼珠,但他就是知道這個令他害怕的人笑了,帶著譏諷地笑了…!   「人們會害怕黑暗…,黑暗中,他們分不輕敵我,會廝殺到最後一刻。」低沉的聲音劃過黎明前灰蒙的天空,也劃過早已被恐懼擄獲的眾黑衣人。   「你是說…他們是……?」黑衣首領想開口追問,卻發現話梗在喉嚨,怎麼也說不下去。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他的敵人卻彷彿聽到他想說的話,低沉的聲音進一步說明了一切︰「我只要製造一個幻影,埋下一顆恐懼的種子,他們會如我所願地殺掉彼此…。」   此話一出,黑衣首領心中湧上了不知名的強烈情感。強烈得讓他想放聲尖叫,想將眼前這個可恨的存在撕碎!   黑衣首領失去理智,只覺得唯有將眼前這名可恨、可怖的敵人完全摧毀,他才能安心,於是他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吼︰「動手!殺了他!殺了他!」在黑衣首領複雜的情緒影響下,這大吼的聲音不覺顯得有些微微顫抖。   有這般強烈心思的似乎不只黑衣首領…,早已被敵人營造出來的詭密俘虜的黑衣人心中,除了恐懼還是恐懼。或許,恐懼的極點容易令人想反撲,所以這群黑衣人在恐懼中,突然忘卻了恐懼,厲聲大叫一聲,便悍不畏死地衝上前去。   他們的敵人靜靜地等著,雙眼帶著奇異的魔力看著湧上來的黑衣人,極其緩慢地舉起滴著鮮血的雙手。於是,領頭的黑衣人看見了他這一生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地獄…。他看見他們的敵人金色的雙眼射出紫色的詭異光芒,沾滿鮮血的雙手緩緩前伸,他的手下就像飛蛾撲火一般,將胸膛送了上去,讓那慘忍的雙手一一貫穿!彷彿是黑衣人心甘情願讓敵人摧毀,只為了順便摧毀那足以使人發狂的恐懼!   當第十個黑衣人倒在敵人面前時,黑衣首領醒了!   「回來!退回來!」黑衣首領大喊。   經黑衣首領這麼一喊,其他黑衣人如夢初醒,連忙退了回來,驚魂未定地瞪著方才輕易奪走十數名同伴生命的敵人。   見屬下僅剩五名,黑衣首領知道絕不能再有傷亡,否則他們極可能連最基本的任務內容─追蹤,都無法完成。於是,他果決地命令︰「退下來,守住巷口。別讓他逃掉就好!」   眾黑衣人也清醒過來了,為了方才魯莽的進攻深深懊悔,也洛u災v不是那些已經冰冷躺在地上的人之一而慶幸。現在一聽可以不用動手,只要守住巷口哪還不高興?立刻退出巷口,守住巷口兩邊。這一來,敵人看不到他們,不能動手,而他們可以隨時監視敵人離開了沒有,最是安全不過了。   黑衣人退走了,薩摩卻還在站在原地,沉醉在方才殺戮的快感中。在泛白的天空下,望著滿手滿地的鮮血,薩摩不自覺舉起手,著迷地看著,然後伸出舌頭舔噬。   「啊!」一聲低呼響起,喚醒了薩摩已然迷亂的神智。   薩摩猛然一掌落向牆壁,發出轟然巨響。他怎麼了?他剛剛怎麼了?嘴邊殘留著鮮血的味道,鼻間嗅著鐵蚽諈漁藂,都在告訴他,他方纔的舉動跟一個嗜血惡魔沒有兩樣!他怎麼了?他以為他已經克服了從小那股殺戮的衝動、嗜血的慾望,原來他根本沒有克服,那些衝動和慾望還悄悄潛藏在內心深處,等著隨時主宰他!!   薩摩將頭靠在牆上,努力地深呼吸。他必須遺忘,遺忘鮮血的氣味,遺忘方纔那瞬間的快感,否則心中的惡魔將隨時甦醒!   「…對不起……。我不應該叫…。」略嫌稚嫩的聲音響起。   薩摩轉頭看去,只見方才被他命令躲在農具後的少年又鑽了出來,正滿臉愧疚地看著他。   「不…,你沒錯!你做得很好!」薩摩滑坐在地,歎息地道。若沒有那聲驚呼,他會被那股慾望支配多久呢?他不知道…。   「我沒有…呃…打擾你嗎…?…」少年戰戰兢兢地問。   他雖然躲在農具後面,但一直都在看著,看到這名應該是「幻影閻羅」的男子用神奇的魔法攻擊敵人,用驚人的高速和殘忍的手段屠殺敵人。他害怕,但是卻不覺得「幻影閻羅」有錯。或許,他心裡已經認定「幻影閻羅」是好人了,也或許,被人口販子養了那麼久,他已經遺忘了什麼叫做錯誤…。直到「幻影閻羅」用異常沉醉的表情舔舐鮮血,他才忍不住驚呼出聲。   已經平靜下來的薩摩聞言失笑︰「沒有…。我要謝謝你!」薩摩微笑地回答,順手張開一個結界。他可不想讓那些黑衣人發現巷子裡除了他還有別人。   少年怔怔地看著薩摩帶笑的眼,不知怎麼,他直覺認為這個幻影閻羅一定有張相當吸引人的臉。   薩摩沒有在意少年的注視,兀自收起笑容,嚴肅地道︰「你好好在那裡躲著,別出來,免得受到波及。」   少年聞言低頭沉默了一會,突然抬起頭問︰「大人!他們那些人是在等幫手嗎?」   薩摩沒有糾正少年的稱呼,僅是簡單地點頭回答。   「那…大人打算怎麼做?」少年緊接著問。   薩摩將深思的金眸投注在少年臉上︰「你在想什麼?」   少年臉上赧色一閃而過,只聽他煞有其事地道︰「我想等他們的幫手到了之後,大人還要跟他們打一場,太累了!不如趁他們人還沒到齊先走,但是要是被他們跟著,沒得休息,還是要再打一次,這樣也太辛苦了。」   聽到這裡,薩摩訝異地挑高眉。的確,他就是在思考,究竟要趁這個機會逃走呢?還是待在這裡養精蓄銳,逐一消滅黑衣人?少年看來不過十三、四歲,能夠想到這點倒是頗為難得。想到這裡,薩摩不禁開口詢問︰「照你想,我該留下來還是離開呢?」   少年眉飛色舞地道︰「當然應該離開啦!留在這裡,萬一他們接下來來的人很厲害怎麼辦呢?」   薩摩聞言,心中一凜。是了!到目前為止他都沒遇到魔族人並不代表艾蒙完全沒有派出魔族人,或許之前只是幸運,沒有遭遇到罷了,他可不能因此輕敵了!   少年絲毫不知自己所說的話在薩摩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兀自發表高論︰「當然,離開也要有方法。」   此話一出,薩摩立刻饒富興趣地看著少年。   「什麼方法?」薩摩好奇地問。   聞言,少年朝著薩摩眨眨眼︰「我可以穿你的衣服引開他們,你就可以安全離開。沒有人跟著你。」   這個提議很吸引人,只是對引開敵人的誘餌而言卻是再危險不過了。   「你確定你知道你在說什麼?」薩摩嚴肅地問。   少年收起笑容,以著同樣嚴肅的語氣道︰「確定…。我的命是大人救的,詛咒也是大人解的。大人給我一個新的人生,我就要有新的生活方式,這個方式就是,我想幫大人解圍!」   薩摩靜靜地看看著表情堅定的少年,眼中閃著複雜的情感。這少年…很難得…。有思想,有智慧…,有勇氣…。這般年紀就有這般表現,生平第一次,薩摩心中湧起想好好栽培這名少年的想法。於是,薩摩笑了。   伸手輕撫少年的頭,薩摩輕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受寵若驚,支支吾吾地回答︰「我叫…叫……」說到這裡,少年喪氣地垂下頭。   「怎麼了?」薩摩納悶地問。   少年抬頭看了一眼薩摩,苦笑道︰「我沒有名字。以前那些惡人叫我1364號。」   薩摩瞭然地點點頭,抬眼望著天空,思索了一會︰「帕蘭德。」   「什麼?」少年疑惑地問。   薩摩低下頭看著少年,微笑道︰「你以後就叫帕蘭德。這是我幫你取的名字。」帕蘭德在精靈古語中,意指︰「成為智者」。他剛剛摸過少年的筋骨,雖屬上選,但非絕佳,習武要想大成恐怕不易,但以少年表現出來的智慧,若學習魔法,說不定頗有成就。   少年聞言,驚喜地瞪大眼,喃喃道︰「我…我有名字了…?帕蘭德……。」   薩摩微笑地看著少年歡喜的模樣。   「謝謝大人!」少年帕蘭德感激涕零地向薩摩道謝。   薩摩收起笑容,嚴肅地道︰「先別道謝!這個名字的代價很高,你必須如你剛才所說的,為我解圍,這個名字才會真正屬於你。」   少年聞言一凜,挺起胸膛,慎重地道︰「我一定會做到的!大人!你就等著叫我帕蘭德吧!」   薩摩脫下身上的斗篷,遞給少年。   少年沒有絲毫猶豫,接過斗篷,飛快地披在身上。   薩摩金色的眼眸沉靜地看著少年的動作,在心中將剛剛未完的話說出︰「若你能活著完成這項任務,我還會給你,你期望中的新的人生。」   見少年準備完畢,薩摩轉頭向在一旁休息的小斑道︰「小斑,你陪著他去吧!」   聞言,小斑銀色的眼透著不滿和擔憂。它不想在這種危急的時候離開薩摩。   「這個…大人…不用了!」少年驚慌地道。   薩摩搖搖頭,解釋道︰「你的身材太矮小,很快就會被察覺不對。有小斑在,他們會更深信不疑。況且,你要是坐在小斑身上,任誰也看不出你的身材跟我有明顯不同。」   薩摩理由充分,一時倒讓少年不知如何反駁。   見少年沉默,薩摩轉頭看著小斑,眼中射出溫暖的光芒︰「小斑…,我相信你懂我的想法。你送這孩子出去,引開追兵,之後再來找我。」   見小斑還是滿眼擔憂,薩摩不禁微笑地道︰「放心!我有小黑和小白借我的力量,不會有事。要是把眼前的追兵引走了,我還可以輕鬆一陣子呢!」   聞言,小斑用銀色的瞳眸注視薩摩一會,終於站起身,甩甩身上的銀白色長毛,踱到少年身前。   「這……?」少年滿臉迷惑。   「坐上去吧!」薩摩安撫少年的緊張。   少年依言爬上銀白色巨獸的背,感覺巨獸柔軟的毛皮,和微微起伏的身體,很是新鮮。   薩摩看著少年,叮囑道︰「記住!脫困之後,東方之城,薈萃之所,東抱明珠,北倚巨龍,我會在那裡。」   此話一出,少年立刻陷入迷惑。薩摩卻不等少年想清,先是解開結界,接著輕拍小斑的身體,低喝一聲︰「走!」   小斑回頭看了一眼薩摩,隨即放腿疾奔而出。   「啊!他跑了!」守在巷口兩邊的黑衣人見一黑一銀光影閃過,立刻驚叫。   一人驚叫,只聽得腳步紛亂,剩餘那五個人也跟著追了去。   「那句話是另一個考驗,如果你真能成為我想像中的那種人,你會找得到我。」薩摩看著空蕩的巷口,在心中喃喃地道。   抬頭看看天色,薩摩不再停留,身形一縱,越過死巷的高牆,往另一邊疾奔而去。   第十四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迷霧重重   又是一天…。琉璃在小銀狐咕噥磨蹭下醒來。   「醒啦?米坦娜。」龐希爾斯熱切地打招呼。   琉璃睜開惺忪的睡眼,映入眼中的天空,不知怎的彷彿罩著不祥的血霧。甩開這種不愉快的感覺,琉璃起身前去溪邊盥洗。龐希爾斯說了,頂多中午,他們就可以離開這片森林。到了城鎮,換了車馬,要到蘭普頓魔武學院也就不遠了。   琉璃掬起溪水,潑在臉上。看著水面波紋散開,突然想起了幼年時的遊戲─水占吉凶。這是父親第一個教她的遊戲,雖然沒有朋友願意跟她玩,但她總是跟家裡的傭人比賽誰佔得准。這個許久不玩的遊戲,或許可以用來占卜薩摩的狀況。雖然不及預言來得準確,但總是聊勝於無。   於是,琉璃微瞇雙眼,左手撫上眉間,右手輕觸水面。隨著波紋散開,琉璃眼前也看到飛散的七彩色澤。隨著各種顏色不停抽離,當水面恢復平靜無波時,琉璃的眼前也只剩一種顏色…。   琉璃全身巨震,猛地瞪大雙眼。那顏色太過鮮明,她不會忘記。最後那一刻留存的顏色,正是在水占中代表凶兆的紅色!難道…,即將有災難降臨在薩摩身上嗎?那麼…她該怎麼辦?她離薩摩這麼遠,如何示警?   心慌之餘,琉璃連忙奔回昨夜休息的營地。見著正倚在樹下等待她的龐希爾斯,琉璃立刻開口哀求︰「龐希爾斯,快點,我們快點走!」   此話一出,龐希爾斯大感驚訝。這幾日,他刻意放慢腳步,就是不想讓米坦娜太早見到她的丈夫,同時也洛u災v爭取與米坦娜單獨相處的機會。米坦娜雖然偶爾會顯得有些焦急,但像這樣開口要求卻還是第一次。   「發生什麼事了?米坦娜?」龐希爾斯驚訝地問。   不只龐希爾斯驚訝,就連在一旁逗著小銀狐玩的谷韃也詫異地看著神情慌亂的琉璃。   琉璃搖搖頭,不願多做解釋︰「不要問!快點就是了!我有急事。」   龐希爾斯用那對紅色眼睛看了琉璃一會,卻搖頭了︰「米坦娜,在魔獸天堂處處都有危機,快不來的。」不論米坦娜究竟為了何事,他就是不願意如她所願。   琉璃用堅定的藍眸與龐希爾斯對視,語氣肯定地道︰「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昨天你說往南而去便可以離開魔獸天堂,你要是不願意帶我去,那我自己走也行。」   龐希爾斯聞言一愣。琉璃卻不理她,兀自拿起簡單的行囊,抱起小銀狐,就想離開。   龐希爾斯見狀大驚,連忙開口妥協︰「好!好!好!我帶你去!你別一個人行動。太危險了。」橫豎不管米坦娜打算做什麼,只要他跟著她,最終他還是可以控制她。   聞言,琉璃露出一抹笑容道︰「那,就請你照顧谷韃,免得他跟不上了。」   龐希爾斯一愣,詫異地反問道︰「那你呢?」   琉璃不語,僅是招起風將自己團團包圍。這麼做就是為了讓龐希爾斯知道,她有能力趕上他的速度。   龐希爾斯見狀,眼中閃過複雜的光芒,嘴裡卻道︰「好吧!我會帶著他!」   米坦娜會魔法…!他竟然不知道…。雖然人類會一點魔法沒什麼稀奇,但以米坦娜招喚風時的輕鬆自然,可見她的魔法造詣已有相當水準。難道米坦娜的身份其實並不單純嗎?龐希爾斯突然覺得全身熱血沸騰,興奮極了。   儘管龐希爾斯心中波濤洶湧,臉上卻還是不動聲色,拉起谷韃率先往前放腿疾奔。   不論米坦娜的身份洛uA他要她!這是不會改變的決心!   琉璃見龐希爾斯領前奔去,也隨即招起風,連忙趕上。   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密直市一家小酒館的小角落,三個長相平凡到沒有特徵可言的少年對坐飲酒暢談。   「四天了…,離最後那個販奴會舉辦的那天已經四天了。」一名少年臉上帶著笑,似乎在說些無關緊要的笑談,沒想到說出口的竟然是這麼沉重的話題。   其餘兩名少年點點頭,其中一人隨即帶著笑回答︰「聽說最近附近村落黑衣人來來往往,很不尋常。」   「你們想…會不會是他出事了?」另一人接著猜測。   其餘兩人沉默不語,好半晌最先開口說話的少年才道︰「別擔心…他不是尋常人,不會那麼容易出事。更何況,就算出事了,我們也幫不上忙。」   開口猜測的少年聞言不禁猶豫起來︰「但是……。」   「雪…影說得沒錯,我們在這裡窮擔心也沒用。我覺得最近那些黑衣人來來往往一定跟他有關,我們不妨探探這些黑衣人是何方勢力,說不定可以因此得知他的行蹤。」另一人喝了一口酒,神情輕鬆地道。   被叫做雪的少年輕輕點頭,沒再繼續說下去,但緊皺的眉頭說明他心裡還是擔憂的。   原來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跟隨薩摩離開學院的風倪、雪彌和斐影。在外探消息,為了身份不致外,他們決定以單字稱呼對方。雪指的自然是雪彌,影指的是斐影,而另一個人,不用說就是風倪了。   風尼和斐影見雪彌滿臉憂心,無奈苦笑,正想著如何讓雪彌放心時,酒館另一頭的談話卻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喂!聽說了最近的大事沒有?」一把豪雄的聲音響起。   「唉!你每次都說有大事,還不都是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另一道虛弱的聲音興趣缺缺地道。   「不!不!不!這次一定是大事!而且是天大的事!」豪雄的聲音努力強調。   「喔…這麼大喔!那就說說看吧。」虛弱的聲音勉強提起一絲絲興趣道。   此話一出,豪雄的聲音更大聲了︰「我說,最近最大的事,就是吶…那個豺狼虎豹四團一個晚上就被『幻影閻羅』給滅了!赤豺、蒼狼、白虎、黑豹全死了。他們的手下死的死,逃的逃!全散了!以後恐怕五小要只剩一小了。喔!說不定五小乾脆沒了,變成四大了也說不定。」   這消息早在兩天前便已傳遍整個帝國,實在不算新鮮事。所以虛弱的聲音還是有氣無力地道︰「這大事我早知了。何必你再說一次?」   此話一出,豪雄的聲音似乎頗為不服,立刻嚷嚷著補充道︰「當…當然不只這個啦!還有一件更大件的。嘿!嘿!這一定是你沒聽過的。」   「說吧!別盡窮嚷嚷。」虛弱的聲音依舊一派不為所動的態勢。   豪雄的聲音先是哼了一聲,隨即道︰「聽說龍社…你知道龍社吧!他們的葉老大決定今天正午,在道蘭鎮正式向『幻影閻羅』宣戰!」   「葉老大?!」虛弱的聲音終於顯出點興趣了。   「沒錯!就是那個神秘的葉老大。很多人都趕著想去看看葉老大的真面目呢!」豪雄的聲音帶著得意地道。   角落的三名少年聽到這裡,交換了一個眼神。   「雪、影…,我們的機會來了。」風倪低聲說道。   斐影點點頭,肯定地道︰「龍社此時有動作肯定有鬼。說不定那些黑衣人就是他們的人。」   聞言,雪彌也滿臉興奮地道︰「這麼說,我們說不定可以在那裡得到他的消息棉?」   聞言,斐影和風倪微笑地點頭。他們都知道人們口中的「幻影閻羅」就是指薩摩,現在葉老大要公開向「幻影閻羅」宣戰,他們自然是非去不可,因洛u髡瘙N有助於他們猜測薩摩的行蹤!   道蘭鎮同樣的那座院落中,艾蒙一手支著下巴,一手一輕一重地敲擊著桌面,眉頭緊皺,好像在思考什麼難題似的。   一名黑衣人來到艾蒙身前,屈腿而跪︰「報告艾蒙大人,第26小隊傳訊,與敵人遭遇,在犧牲二十位龍兵之後,已經失去敵人的行蹤。」   聞訊,艾蒙眉頭皺得更緊了,不悅的情緒從冷冷的聲音中透出︰「這意思是…追丟了?」   黑衣人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肯定地回答︰「是的。」   艾蒙沉默了,看著桌面怔怔地出神。黑衣人沒聽到艾蒙的吩咐也不敢起身,依舊動也不動地跪著。   主持追擊那個神族人已經兩天了。艾蒙不得不承認,這個神族人的本領實在不錯,起碼在躲避追蹤上,很有一套。本來以為當初他砍在那人肩上的傷應該會相當程度地影響那人的行動,只要拖著不讓那人有機會休息,早晚那人會力竭被捕。沒想到他還是小覷了這個能夠當他的面搏殺韓特的人了!數次遭遇,不僅不能擒下他,還折損不少手下,最後更是讓他逃了去。看來用尋常人類來追捕他是行不通了。   「主子到哪裡了?」艾蒙突然偏離主題問。   「據報,主子已過密直市,約莫再一個時辰便可抵達。」黑衣人小心謹慎地回答。   艾蒙輕輕點頭表示知道,接著抬起頭看著天空,思索了一會,臉上突然露出堅定的表情,語氣果斷地命令︰「傳令下去。發現他的行蹤不准動手,立刻傳訊通知附近小隊,包圍起來,等候使者處置。」   葉老大即將來到,他必須盡快將此事完成,否則難保另起風波。橫豎兩天前便已請示過葉老大,如今也是派出這些人的時候了。   此話一出,黑衣人臉上閃過一抹詫異,但很快就恢復面無表情,嚴肅地應了一聲是,隨即飛快退出院落。   艾蒙看著空蕩蕩的院落,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喃喃地道︰「尋常人類奈何不了你,我就不信這支魔族小隊也無法將你手到擒來!」   艾蒙已經動用了魔族的力量,逃亡中的薩摩能夠全身而退嗎?   密直市東北方一處密林中,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已然持續了好一段時間。仔細一看,一群約莫十個黑衣人團團圍住一道高速移動的黑影。從滿地的屍體看來,這些黑衣人總數應該不下於二十個,可惜此時圍著黑影的只剩這些了。   「快撤退!守在林外!」一名黑衣人大聲嘶吼命令。   黑衣人聞言,立刻後撤,沒想到他們撤得快,黑影追得更快。   「想逃?沒那麼簡單…。」毫無感情的冰冷聲音在黑衣人耳邊響起。伴隨著聲音,又有兩顆頭顱飛起,帶起兩道駭人的血柱。   見狀,眾黑衣人幾乎絕望了!那種恐怖的力量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不論他們怎麼圍堵,他們的敵人都能找到弱點,讓他們的同伴一個個喪失生命。而他們拚死留在敵人身上的傷口也從同伴犧牲的速度證明,這些傷根本一點都沒傷害到他!   就在眾黑衣人忍不住想閉眼等待死亡時,他們的敵人突然身形一挫,讓眾黑衣人大為錯愕。要知道,他們對他的恐懼之一,便是那種無人能抗衡的速度。這種速度往往讓眾人在捕捉到他之前,便已失去生命!如今,他們的敵人卻突然失去了速度?!難道說…,他們的敵人並不如他們想像中的那般恐怖?他也會力竭?也會疲累?   想到這裡,眾黑衣人大為振奮,立刻呼喝起來︰「他已經累了!殺死他!殺死他!」   在絕望的谷底獲得希望,讓眾黑衣人忘了彼此能力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他們激憤地湧上前去,企圖將這個在他們眼中已經力竭的敵人,亂刀砍死。   停下腳步的敵人雖然身形不穩,但那閃著燦亮光芒的金眸卻還是滿溢著自信。見黑衣人一湧而上,那雙金眸終於再度罩上詭異的紫光。   「要殺我…,下輩子吧…。」冷冷的聲音如箭般刺穿黑衣人不甚牢固的信心。   黑色的身影再度動了,動得緩慢,沒有方才行雲流水般的自然,他動得彷彿四周的空氣濃稠得化不開似的。   黑衣人逼近了,同時卻也感覺到幾乎令人窒息的壓力。那雙奪走他們無數同伴生命的雙手再度舉起了,明明只有兩隻手,但每個黑衣人卻都看到一隻手朝著自己的脖子而來。   他們怕極了!從交戰至今,他們的敵人都是用一雙肉掌充當兵刃,削斷了同伴的四肢,砍掉了同伴的頭顱。他們將手上的兵刃迎向朝著自己而來的魔手,卻在即將砍上的一瞬間,發現他們敵人的身影一閃不見,而那只魔手也像幻影般消失無蹤。   敵人呢…?到哪裡去了?擎著兵器,黑衣人試圖回身尋找,視線卻猛地往上飄,看到樹梢,看到天空,看到從胸膛噴出的鮮血…。就在這一瞬間,他們失去了生命,但…為什麼呢?   當所有黑衣人倒臥在地時,那個強橫的黑影終於不支坐倒。   這場密林中殺戮的主角不是別人,正是薩摩。   清晨在少年的協助下逃離了小村,薩摩馬不停蹄地疾趕,撐過幾次黑衣人的圍攻,方才才解決一個小隊的黑衣人,還沒來得及喘息,又在這個密林遭遇另一批黑衣人。他已經鐵了心,為了不讓殘餘的黑衣人繼續追蹤自己,他將每一批黑衣小隊都殺絕了!這一來,自然更是辛苦了。   「主人…你不能再動手了。」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薩摩腦中響起。   薩摩歎了一口氣,在心中無奈地回答︰「雙生…我知道…。但是我直覺那個艾蒙的手段絕對不只如此…。若是我不盡快逃離他的勢力範圍,後果恐怕…不堪設想啊…。」   薩摩知道雙生的擔憂。從方才追殺黑衣人,突然感覺真氣混亂,忍不住停下腳步時,薩摩就知道,他已經快要到達身體的極限了。只是他不能停…!因為,只要在這裡停下腳步,迎接他的便是更大批的敵人。   此話一出,雙生沉默了。他一直都在薩摩體內,也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算他再怎麼駑鈍,都知道他的主人現在所面對的是那個傳說中的種族─魔族!面對這種神秘而強大的種族,的確是不能掉以輕心啊!   見雙生沉默,薩摩也不再多說,抬頭看了一下天色,便奮起精神,吃力地站了起來。他不能休息太久,消滅了這幾批黑衣人,接下來的路…應該會比較好走吧!薩摩在心中苦笑…,他實在不能肯定啊…。   歎了一口氣,薩摩強迫自己甩掉纏繞在心頭的愧疚與罪惡感,將滿地血腥留在身後,慢慢走出了密林。   「啊!我們離開魔獸天堂了?」谷韃驚喜地問。   龐希爾斯皺著眉頭,不甚愉快地點頭承認︰「從這裡開始就屬於東陸平原了。再往南應該就可以看到村鎮了。」   琉璃看著綴著零星密林、丘巒起伏的東陸平原,心中一陣激動。只要到了村鎮,雇了馬車,她就可以很快趕到薩摩身邊了。   「接下來呢?」谷韃追問。   聞言,龐希爾斯先是看了滿臉興奮的琉璃一眼,才道︰「接下來就是往南走。找到村鎮,好買輛驢車趕路。」   「我們快走吧!」琉璃望著東陸平原,幾乎迫不及待想立刻飛到薩摩身邊。   第十四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再見   近午時分,薩摩終於來到密直市北方,最靠近魔獸天堂的村落。為了干擾黑衣人的判斷,薩摩刻意往東繞行一圈。其間遭遇好幾批黑衣人,幸好那名少年的協助似乎起了作用,自己遇到的都是零星小隊。為了永絕後患,不讓黑衣人太早知道他的真正行蹤,薩摩不顧即將用罄的魔力和真氣,強行將這幾批黑衣人趕盡殺絕,終於才抵達這個小村。這一來,饒是薩摩有兩隻小精靈借給他的力量,還是大感吃不消,差點撐不到這座小村。   小心躲過村民,薩摩將自己藏在陰影裡,爭取每一分每一秒,迅速回復已近乾枯的體力。只要恢復足夠的體力,他便可以潛入魔獸天堂。有了那麼一大片的森林,加上密集的魔獸,要躲過艾蒙的追殺,想必會輕鬆許多。之前在小森林裡洗乾淨的衣服在這幾場交戰中早已破損不堪,薩摩現在衣服破爛的模樣恐怕不比乞丐遜色。沒想到他也會落到這樣的地步啊…!薩摩苦澀地想著。   「沒想到這裡竟然沒有驢車…。」一道男聲在前方響起,聽起來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薩摩謹慎地閃入一條小巷,用超人的靈覺追蹤聲音的來處。   兩個人…不…三個人!雖然其中一人的氣息相當難以察覺,但薩摩還是肯定有三個人。會是誰呢?從三個人明顯經過訓練的氣,薩摩知道他們都不是小村裡務農的平凡人。當然會這樣大剌剌聊天的,也肯定不是追殺他的黑衣人了…。也許根本是他多心了,這三人不過是偶然經過此地的外地人罷了!薩摩雖然勸自己只是多心,但卻不知怎麼繼續仔細注意著三人的一舉一動。   琉璃等三人沒走多久便看到一個小村。三人沒有絲毫猶豫便進了村莊,沒想到一問之下才發現,這個村落太小,小到根本沒有驢車可以雇。   琉璃和谷韃失望之餘,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倒是一路上意見頗多的龐希爾斯,來到小村之後異常沉默,像在想什麼似的。   想不到辦法的兩人愁眉不展,卻見龐希爾斯像沒事人似的,漠不關心。琉璃倒還好,谷韃卻覺得龐希爾斯根本別有意圖,才會不關心這件事。於是忍不住便開口催促道︰「喂!你在想什麼?說說該怎麼辦啊!」   經谷韃這一叫,龐希爾斯倒是回過神來了。只聽他沒有絲毫掙扎便道︰「沒關係!你們在這裡等,我到其他村落去找找。」說著,人便似一陣風似的迅速離開了。   這一來,倒是讓琉璃和谷韃都不禁納悶了。龐希爾斯自從進了村就怪裡怪氣的,老是東張西望不知道在看些什麼,現在還自告奮勇要去雇驢車,這可不透著奇怪嗎?   「他是怎麼了?」谷韃吶吶地道。   琉璃搖搖頭,表示不知。她早已覺得龐希爾斯大有問題,偏生她又必須靠他塤uㄐA實在為難啊!   谷韃也弄不清龐希爾斯腦袋裡在想什麼,乾脆也就不想了。   「算了!我們先找個地方等他回來吧!」   琉璃也無異議,便抱著小銀狐跟谷韃沿路尋找休息的地方。   小村很寧靜,很淳樸。兩邊除了低矮的磚土房外,就是錯落種植的樹木。一地綠草茵茵,看起來異常舒適。   琉璃跟在谷韃後面邊走邊感受來到人族後難得的寧靜感覺,卻在走過一排磚房時心頭一跳!不自覺便停下了腳步。   那是什麼?為什麼她突然感覺薩摩離她好近…好近?   「夫人?」谷韃見琉璃沒有跟來,回頭一看才發現琉璃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琉璃對谷韃的叫喚聽若未聞,鬆開抱著銀狐的手,神情迷亂地往回走。   琉璃突然鬆手讓小銀狐嚇了一跳。幸好小銀狐已經長大不少,掉到地上僅是咕噥一聲,倒也沒受傷。   谷韃見狀雖然不解,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立刻跟在琉璃身後。   琉璃一步步走近,走得越近,心裡那異常的鼓動也就越加明顯。終於,她來到兩棟磚房間堆著農具的窄巷。中午明亮的日光將這條窄巷映得異常陰暗,彷彿潛藏著什麼似的。   琉璃心中沒有害怕,只有奇異的期待。她腳步微顫地一步步往前走,終於跨進那片陰暗。   光線差異讓琉璃一時看不清眼前事物,只覺勁風吹起,揚起她臉頰旁的髮絲。   「琉璃?!」熟悉的低沉聲音響起。   聞聲,琉璃傻了。她還看不清,但是她心中已經確定了那聲音的主人,盈眶的淚水很快便模糊了她的視線。   「摩…摩…哥哥…?」琉璃雙唇微微顫抖地喊著早已在心中喊了不下千百次的人。   薩摩躲在這裡,本來還在猜測那三人的身份。從他們的對話推估他們只是想來雇驢車,也就不再注意,很快就收回心神,專心回復體力。沒想到他們分明走過去了,卻還往回走,這就引起薩摩的警惕了。只是隨著腳步聲的接近,薩摩卻覺得心中隱隱騷動,像是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似的。但眼下這種危險時刻,薩摩也顧不得深思,見人影閃進他躲藏的窄巷,薩摩二話不說便撮掌成刀,一掌劈去。不料一靠近,他可看清了!這哪是什麼敵人,分明就是他魂牽夢縈的妻子,琉璃!   察覺這點,薩摩連忙緊急收回掌勁,詫異地喚出琉璃的名字。可不是,他琉璃兩字才剛叫出口,他這久未見面的妻子便已淚水盈眶。   「琉璃…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被抓走了…?」薩摩不確定地問。難道是他太累了?太想念琉璃了?才會讓他在這種地方看見琉璃的幻影?!   「…我逃出來了!」琉璃含著淚水微笑回答。終於適應光線的她總算看清楚薩摩,雖然那頭黑髮顯得陌生,但那雙溫柔的金色眼眸分明就是薩摩所有。   薩摩聞言,只覺心中大石一下落了地,心情一鬆,本來死死支撐住的身體霎時失去力量,全身一軟便往下倒。   「摩哥哥?!」琉璃見狀大驚,連忙雙手一伸,緊急抱住薩摩。這一抱,琉璃只覺得觸手全是汗水,鼻間隱約還聞到鮮血的腥味,心中怵然大驚!   「摩哥哥…你怎麼了?你受傷了嗎?」琉璃心慌意亂地問。立刻便運起水元素源源注入薩摩體內。   此舉讓薩摩全身舒服許多。他現在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最慘的是,他還無力療傷,所以只能咬牙硬撐。現在琉璃用水元素幫他療傷,雖然對他已近枯竭的真氣和魔力沒有幫助,但多少使他為數不少的外傷痊癒不少,連帶也讓他的神智清醒許多。   薩摩甩甩頭,盡量維持清明的神智。他想起隨時可能趕上來的追兵,再看看滿臉憂心的琉璃,立刻提起精神吃力站起身。   他還不能放鬆!現在,他跟琉璃會合,原本的計畫也就行不通了。為了琉璃的安全,他必須爭取時間,趕到魔獸天堂去!絕不能冒險等到氣力恢復。要是氣力還沒恢復,敵人就到了,那麼琉璃豈不是會被捲入這個危險當中嗎?   想到這裡,薩摩連忙催促道︰「琉璃…快點!離開這裡,到魔獸天堂!動作快!」說著,薩摩也支撐著想往前走。   琉璃見薩摩往前走,連忙緊跟著跟上,小心翼翼地守在薩摩身邊。   「你是…恩人?」谷韃抱著小銀狐,不確定地看著滿頭黑髮的薩摩。   聞聲,薩摩也將視線落向這名似乎有些眼熟的男子,表情帶著迷惑。   琉璃見薩摩有些迷惑,連忙開口提示︰「他是谷韃。以前在鑒院遇過你。」   此話一出,薩摩倒也想起了︰「原來是你!別廢話了!快!我們現在馬上趕到魔獸天堂去!」   「魔獸天堂?」谷韃詫異地道。他們才剛從那裡出來耶!   相對於谷韃的懷疑,琉璃倒是很篤定。連忙從包裹取出一件淡藍色斗篷,披在薩摩身上。她知道,薩摩這般焦急肯定是為了躲避敵人的追趕。而會讓薩摩受這麼多傷的敵人也絕對不簡單。所以她讓薩摩穿上這件斗篷,就是不想讓他在大白天裡顯得太過醒目。   琉璃的貼心薩摩感受到了,他用力抱了琉璃一下,隨即牽起琉璃的小手︰「琉璃…聽說你學了魔法…。接下來要請你塤uㄓF…。」   琉璃心中一凜,立刻點頭答應。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會讓薩摩連使用魔法都做不到呢?琉璃心中很迷惑,但卻知道現下不是發問的好時機。   跟著薩摩離開窄巷,琉璃轉頭向仍在猶豫的谷韃,催促地道︰「谷韃!快點。白兒就拜託你了!」   谷韃聞聲回過神來,見薩摩和琉璃臉上都帶著沉凝的神情,終於知道事情不簡單,連忙謹慎點頭,抱緊懷中的小銀狐,亦步亦趨地跟在兩人身後。   一離開小村,琉璃喚起風,將兩人團團包裹,舉步讓風帶著兩人的腳步,迅速往她不久前才離開的魔獸森林而去。   谷韃見狀,略顯不安地看了一眼小村,這才放腿跟上。   「夫人…!那個…龐希爾斯怎麼辦?」谷韃猶豫地問。   琉璃沉默了一會,終於道︰「顧不得那麼多了。」   此話一出,谷韃也不問了。反正龐希爾斯這人透著詭異,說不定趁這機會擺脫他還滿不錯的哩!   「別急,小心注意黑衣人…。」薩摩在沉默中,輕聲叮嚀。   本來應該最焦急的他,現在倒不怎麼急了。一來,他一整個早上連續不斷地殺戮,還在這一帶的黑衣人應該所剩不多,雖然艾蒙究竟什麼時候會發現異狀,並派人前來遞補還不確定,但可想見的,絕非一時半刻的事。再者,這幾日的追逐,那些黑衣人已經習慣面對單獨一人的他,此刻他跟琉璃和谷韃一起走,應該會大出他們意料之外。這樣想來,只要三人的行蹤不算太詭密,應該不致引人注意。若再小心注意黑衣人,要安全抵達魔獸天堂想必不是太困難的事。   琉璃聞言也深吸了一口氣,平緩急促的呼吸,放慢速度讓緊追其後的谷韃可以跟上。   「摩哥哥…追你的人是誰?」琉璃一邊操控風,一邊開口問。   薩摩雖然讓琉璃負起趕路的責任,但卻不敢放鬆,警戒的雙眼一直小心注意著四周。聽琉璃這麼問,薩摩也不隱瞞,老實回答道︰「魔族。」   此話一出,琉璃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魔族?!」她知道薩摩不會騙他,那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薩摩歎了一口氣︰「說來話長…。」   琉璃一聽到薩摩被魔族追殺,便知其中大有曲折,因此也沒要求薩摩馬上解答,反倒是悄悄加快了速度。那個已經消失的種族又出現了…,想必很強吧!否則怎有辦法將薩摩逼到這境地?他們會是怎麼樣的人呢?琉璃想著想著,腦中卻不由浮現龐希爾斯殘忍冷酷的表情。他…會是其中之一嗎?   道蘭鎮身為東大陸交通貿易的重要中繼站,一向都是都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尤其是在白天,更是一片繁華忙碌。只是,今天的道蘭鎮似乎顯得比平常擁擠了許多,街道滿是各式各樣裝束的人,販夫走卒、士農工商都有,奇的是,這些人都不像來交易似的,一會看天,一會又互相交頭接耳,倒像在等待什麼似的。但不論在做什麼,他們都有共同的動作。那便是,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將視線投向同一個方向。   仔細一看,原來道蘭鎮中心本來被當作最大交易中心的廣場上,此刻正架著一個一尺半高的高台,高台四周圍滿了穿著黑色勁裝的壯漢,持刀怒目,很具威勢。道蘭鎮上的人潮絕大多數便集中在高台正對面的那條路上。所有人視線的共同中心不用說便是這座高台了。   「時辰近了,怎麼還沒開始呢?」人群中不時有人議論著。   「不會是誆我們的吧?」有人略顯不滿地猜測著。   「檯子都架好啦!哪有騙人的?」有人不以為然地反駁。   這話立即得到另一人的附和︰「是啊!葉老大身份可不比一般。聽說他之所以神秘,是因為他有貴族的身份,所以不方便現身。這樣的人,自然不可能當眾說謊了。更何況這消息都是龍社放出來的,當然不會有假。」   此話一出,立即有人質疑了︰「貴族?怎麼可能?!貴族那種身份只會當幕後老闆,不能見光。葉老大許是故做神秘,跟貴族根本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哩!」此話頓時得到不少人附和。畢竟,貴族總是維持表面上的清白,實際上暗地裡究竟做了多少骯髒污穢的事,那也只有他們知道了。要是葉老大真是貴族,那麼跟奴隸販子撇清關係都還來不及了,哪還會光明正大出面?   眾人討論的一會,終於有人感歎地道︰「哎…不論是不是貴族,葉老大的心計和手段總算是高明了。龍社建立才不過短短三年,看看有多少勢力被他比了下去?!這會兒托『幻影閻羅』的福,豺狼虎豹那四兄弟全給滅了,這龍社的威勢可以說是如日中天了!」   當然,也有人不看好龍社,只聽這人不以為然地道︰「我瞧不見得…。『幻影閻羅』刨了豺狼虎豹的根,說不得下回便輪到龍社了。雖然龍社很強,可怎麼強總不致強過豺狼虎豹那四團合起來吧?『幻影閻羅』可以一夜間滅了豺狼虎豹,難保不會一夜間把龍社也給端了。」   這點眾人都很好奇,也可以說,他們有點期待「幻影閻羅」找上龍社。不是因為他們多歡迎「幻影閻羅」,而是想知道,面對「幻影閻羅」,龍社會有什麼結果。   「唔…說不定這次宣戰會,講難聽點就是怕『幻影閻羅』暗著來搗亂哩!」有人興致勃勃地猜測。   其他人也覺得頗有可能,很快便附和著道︰「大概脫不了關係。但是,龍社這步棋下得不錯。有他出面,那些被砸了飯碗的奴隸販子總算有了靠山,會一開完,龍社勢力肯定增加了一倍不只!」   三個平凡的少年安靜地站在一角,聽著各方對葉老大的議論。   「風…,這葉老大不知道長得什麼模樣哩!」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音在人群的一個小角落響起。   「甭猜了。怎麼模樣也比不上他!約莫是三大五粗的人吧。」另一道聲音也用刻意壓低的音量回答。   「長什麼樣子不知道,架子很大倒是真的。」又一道聲音悶悶地響起。   「影沒耐煩哩!」最先開口的少年帶著笑意揶揄。   「放心吧!你看他們那些守衛開始緊張了,差不多是到了。」第二個開口的少年指著高台安慰道。   這三人便是大老遠從密直市趕到道蘭鎮的雪彌、風倪和斐影。他們到這裡的目的,自然是希望能得到一直沒有消息的薩摩,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   第十四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算計落空   就在各方的議論越來越大聲的時候,高台右方出現了一排黑衣勁裝武士,裝備精良,精神奕奕地走向高台。隨著這些武士的出現,那些負責守衛的黑衣勁裝大漢臉上都露出了緊張的表情。   見狀,騷動首先從高台周圍開始蔓延,一下便擴散至每一個喧鬧的角落,偌大的廣場和大街頓時靜得落針可聞。不論懷著怎麼樣的心思,眾人這時都彷彿有預感地死盯著高台,就怕一眨眼便錯過什麼似的。   黑衣勁裝武士足足有六十個,分成兩列,拉成了長長一排。武士各各表情嚴肅,上身挺得筆直,一個一個接得牢靠,連步伐都一致得驚人,整整齊齊排成兩道移動的黑色高牆。眾人瞪大了雙眼看,卻看不出所以然。倒是機伶的人看出兩排黑衣武士應該是葉老大故作神秘的手段,但武士實在排得太牢,又隔得遠,縱是用盡眼力也沒看清葉老大的身影。   風倪等人雖然站在高處,但畢竟離得遠,也沒看出兩排黑衣武士間的虛實,正愁著,風倪突然靈機一動︰「看腳!」   雪彌和斐影一聽,立刻往黑衣武士的腳下看去。附近的人聽到風倪的話,也不自覺跟著轉移視線。這一看才發現,兩排黑衣武士間,竟有三個人以著不同於黑衣武士的速度先後緩緩往高台前進。   不用說,這三人當中定有一個是葉老大了。   謎底一揭開,眾人立刻興奮得竊竊私語。   見狀,風倪等人不覺有些得意,不禁對看了一眼,風倪收回視線時還不自覺掃視了眾人一眼,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動作竟讓他發現了一個有著不尋常反應的人。   那是一個身材瘦高的男子,戴著一頂大草帽,把一張臉都藏在草帽下的陰影中。一身被洗得泛灰的藏青色勁裝,雖沒打赤腳,但也只穿著簡陋的草鞋,像是一個落魄的武者。除了那頂大得異常的草帽之外,這人的裝著並不扎眼,但他的反應卻很異常。眾人看向高台的視線都是興奮、好奇,他卻渾身發抖。   雪彌和斐影不久也發現了那個人,但卻很有默契地收回視線。   經過這一會功夫,黑衣武士終於來到高台前。只見他們往兩邊一分,左排的黑衣武士來到高台前方站定,右排武士則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繞過高台後面,來到高台另一邊,與留在這一邊的武士分別拱衛著高台兩側。這兩排武士一開,果然看到中間有三名穿著寬大黑色罩袍,戴著銀製面具的男子從中間走出,緩步登上高台。   眾人等待許久,見狀幾乎又要開始議論起來,不料卻在此時,嘹亮的口號突然一致響起︰「公平交易,銀貨兩迄;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口號出自在場隸屬龍社的黑衣武士和大漢,聲音一致響亮,頓時將台下將起的議論硬生生壓了下去。這口號連續喊了三遍才停下來。眾人一開始還被這音量嚇了一跳,細聽之下,卻不禁暗中竊笑。   光聽這口號,還以為龍社是個正當生意行號,但人人都知道,龍社做的可是人口買賣生意,賺進口袋裡的錢十塊有九塊是黑心錢,虧他們還能大喇喇地喊出這種口號!   這可不!台下已經有人忍不住不屑地撇嘴譏笑了。   口號聲中,三個戴著銀色面具的男子在高台中央站定。待口號喊畢,分不清男女的聲音也從高台上傳了出來︰「感謝各位今天來參加這場盛會,我是葉老大。」   聞聲,眾人也顧不得議論了,立刻將注意力轉上高台上那三個身材一致、裝束一樣的男子。只是不論眾人怎麼看,都看不出究竟聲音來自三人中的哪一人。   就在台下眾人又為了這個謎題竊竊私語時,台上那三人用飽含感情的聲音繼續道︰「就如各位所知,四天前,與我們龍社同居帝國五大次勢力的豺狼虎豹…,被凶殘的殺人團體…『幻影閻羅』一晚殲滅。赤豺、蒼狼、白虎、黑豹四位大哥,全都被『幻影閻羅』所殺。」   儘管眾人對此消息已有耳聞,但聽同為五小之一的龍社公開宣佈還是禁不住議論紛紛。   在一片喧鬧中,風倪等人注意到那位戴著大草帽的男子,本來已經平靜的身體又再度劇烈顫抖,甚至連雙拳都握了起來。這樣不尋常的反應讓風倪等人確信這人此番來此,必定另有目的,而這目的不消說,一定跟台上正在對豺狼虎豹表達哀悼之意的葉老大有關。   「在場的各位…應該有不少是四位大哥的屬下…,基業被人所毀的仇恨,應該比我體會更深。」台上的三個人在說完了與豺狼虎豹「英雄」惜「英雄」、「氣味相投」、「相見恨晚」的「珍貴」回憶之後,再度以富含情感的聲音對著台下吶喊著。   此話一出,當場得到許多人的附和,紛紛叫好。當然,除了少數人之外,大多數叫好的人心中都另懷鬼胎。誰不知道五小利益衝突日益激烈?生吞活剝都來不及了,哪還有什麼情分可言?   但是,自從豺狼虎豹四團覆滅之後,殘餘的手下幾乎是處在一盤散沙、無所適從的情況下。這一次聽說龍社要公開向「幻影閻羅」叫陣,也是存著觀望的態度前來。這會聽三個銀面人提到豺狼虎豹的事,自然反應熱烈。他們心中都存著一個想法,若豺狼虎豹已經確定就此消失,那麼歸於龍社之下應該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既然有此打算,那麼葉老大這番話有多少誠意,也就不重要了。   銀面人待台下騷動平息,才又開口道︰「本人當初得知此事,心中十分奮慨,立刻指示手下諸人四處查探可疑份子。可惜「幻影閻羅」十分狡詐,兼且敵暗我明,難以防備。雖然我方曾多次掌握「幻影閻羅」其中一員的行蹤,可惜礙於人力,還是為其走脫。」   台下眾人本來聽到龍社掌握了「幻影閻羅」的行蹤,都是一陣興奮,再聽到龍社竟然追丟了,不自覺「啊」地叫了出來。   銀面人趁機話鋒一轉,便以幻影閻羅為藉口,當眾招募新血︰「為了將那些殘忍的殺人魔繩之以法,今天,趁這個難得的機會,我們龍社將招募人才,參與我們除去「幻影閻羅」的計畫。當然,為了把這報仇的機會優先讓給最需要報仇的人,我們招募的對象將以四位老大哥的舊屬下為優先。」   此話一出,台下立刻起了騷動,都在議論這個決定。而那個在風倪等人不遠處的男子此時卻突然拉高草帽,露出一雙幾乎噴出火焰的雙眼。毫無疑問的…,這人跟葉老大有相當大的仇怨。   就在台下議論紛紛之際,高台右側龍社隊伍裡走出一人,來到高台前,扯起喉嚨喊道︰「有意願的人,請現在到台前來。」   台下眾人一聽,嗡嗡的議論聲更大聲了,似乎不論有沒有意願,大家都在討論龍社此舉的背後意涵。豺狼虎豹沒了,龍社光明正大吸收其餘部,可想見的,未來龍社的勢力將直追三大勢力。想到這層,本來還有些猶豫的人不禁開始蠢蠢欲動,似想接受招募了。樹倒猢猻散本就是不變的至理,更何況是以利益糾結起來的豺狼虎豹?眼看開始有人往高台移去時,一聲大喝驀地響起,硬生生將打算上前之人的腳步打住︰「凡四獸手下,誰都不准過去!」聲音出自那個滿眼怒火的男子,當場將風倪等人嚇了一大跳。   此話一出,全場大嘩,就連高台上下的龍社中人也臉色大變。四獸是豺狼虎豹尚未分家之前的稱號,自從分家之後,這稱號已經許久未用,這會聽到怎不令人詫異萬分?風倪等人見到這意外的發展也是大為詫異,不禁在心中暗暗推敲起此人的身份。   「誰在這裡妖言惑眾?!」吆喝眾人加入龍社的男子定定神,立刻毫不客氣地指責起來。   台下眾人你眼望我眼,方才混亂中,大多數人都只聽到聲音,卻沒看到是誰開的口。   「我!」那個男人往前走了幾步,將頭上那頂寬大的草帽拿了下來。   這下,風倪等人終於看清楚那人的容貌。一看之下,搜集許多資料的腦中立刻閃過一個人,不覺詫異地張大了嘴。   眾人聞聲看去,只見一名約莫四十餘歲的瘦高青瞿男子,毫不畏懼地挺著胸膛與高台前的龍社眾人對峙。雖然一身落魄裝束,雙鬢斑白,男子那張醒目的長臉,加上那雙透著怒火的丹鳳眼,還是立刻讓眾人認出這人的身份。那個被認定已經死於「幻影閻羅」手中的蒼狼!風倪等人正是因為發現這個人的身份才會那麼驚訝。   不是據說蒼狼已經死了嗎?難道…消息並不確實?敢情傳出消息的人連屍骨都不會算?   「老大!是老大!」一些眼尖的蒼狼舊屬認出了這個他們前一刻還以為已經命喪黃泉的領導者,立刻湧了上去,團團將蒼狼圍住。就連其他三股勢力的人也因為蒼狼是他們老大的拜把兄弟這點淵源,紛紛往蒼狼靠攏。   與其跟著龍社混小的,不如跟著蒼狼當大的。這點利害眾人還是會衡量的。   蒼狼沒理會眾手下的關心,兀自踩著穩定的腳步上前,雙眼直視高台上三個銀面人︰「葉老大…,你好大的心機。你為了趁機吞併我們四個人的勢力,派人毀了我們的交易會,殺死我的三個拜把兄弟,何必嫁禍『幻影閻羅』呢?」   蒼狼聲音不大,但因為現場安靜,眾人都聽得明明白白。這一聽,仿若白日裡一聲驚雷,將眾人震得目瞪口呆。   難道那豺狼虎豹四團竟不是「幻影閻羅」所滅,而是龍社栽贓嫁禍,打算併吞敵手的手段嗎?!   方纔那個吆喝的男人見說話的人竟是同為五大次勢力的首領,蒼狼,當場不知如何是好。高台上的銀面人雖然不見表情,但聲音明顯驚訝︰「這是『幻影閻羅』跟您說的嗎?若是如此…,容小弟說一句,您可能中了『幻影閻羅』挑撥離間之計。」   這話有理,眾人都不禁懷疑起來。但蒼狼親眼看到自己的拜把兄弟慘死,若非自己僥倖,絕沒有生還的道理,這種情況下,兇手根本沒有必要嫁禍他人!   「有沒有中計,我會調查清楚。今天此事,我蒼狼先行道謝,但若是異日讓我查出真相,蒼狼對天發誓,必會讓害死三位拜弟的元兇付出慘痛代價!」蒼狼咬牙切齒說完這番話,立刻收起憤怒,恢復沉穩表情,轉頭就走。   他知道,眼下葉老大只要咬緊「幻影閻羅」,自己一時也莫耐他何。更何況,這『幻影閻羅』說不定正是龍社的人搞的鬼。否則尋常人哪有辦法對奴隸販賣這麼瞭解?!礙於疑團眾多,所以他決定暫時不與龍社撕破臉,先返回根據地重新凝聚勢力,覷機報仇!   葉老大也不是簡單人物,聽蒼狼的話便多少猜出了點端倪,但他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語氣還是一貫的沉穩︰「不論老大哥對在下有多少誤會…,『幻影閻羅』行事囂張還是需要得到一些教訓,希望若是老大哥人力許可,能多少提供一些協助。」   這話落在在場眾人耳中,只覺葉老大寬容大度,不計較蒼狼對他的懷疑和指控,但落在蒼狼耳中卻無疑是一種諷刺,諷刺他絕對無法找到證據,查出真相!蒼狼心中大恨,卻忍著沒反唇相譏,只是冷哼了一聲,便領著豺狼虎豹所屬手下離開了。   蒼狼的出現打亂了龍社的佈局。沒了為豺狼虎豹報仇的大旗,龍社要向「幻影閻羅」宣戰的震撼也顯得小了許多。葉老大又宣佈了幾項堅持,這宣戰會也就草草結束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夾在四散人群中,雪彌納悶地問。   風倪和斐影也正為今天這羅生門似的演變迷惑不解,聞言僅是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三人沉默地走了一會,風倪突然扯著兩人進入一間小酒館。叫了幾瓶酒,挑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有發現?」雪彌壓低聲音,好奇地問。   風倪輕輕頷首道︰「你們有沒有聽清楚蒼狼對葉老大說什麼?」   兩人回想了一下,肯定地點點頭。   風倪拄著下巴,思索著道︰「聽蒼狼的口氣好像很肯定那天去阻撓販奴會的是龍社的人,那麼他呢?」   雪彌也正覺得此事極不單純,現在風倪一提也跟著附和道︰「難道是蒼狼誤會了?但是最近大家風聲鶴唳,都說『幻影閻羅』專門阻撓奴隸販賣,蒼狼應該不會想到龍社頭上去啊!」   斐影一向不太發言,但這次遇到的事情實在太過詭異,讓他也忍不住跟著猜測起來︰「會不會是他故意這麼安排,目的是要讓他們自相殘殺?」   風倪和雪彌乍聽之下,本覺極洛uX理,但一細想,又覺得此事安排不似薩摩所為。因為這雖然不失是個好方法,但…聽說豺狼虎豹的精英在販奴會裡死亡殆盡,這一來兩方勢力根本不平衡,也就起不了太大作用。若這的確是薩摩的安排,那麼這麼大的漏洞就顯得不太合理了。   斐影似也想到這點,很快又搖起頭來︰「不像…。」薩摩給他們的感覺一向都是冷靜沉著,不應會有這樣的疏忽。   「他明明去了,但蒼狼卻咬定龍社。這一切若非他刻意安排,便是…此事除了他,還有其他人想藉由『幻影閻羅』的名頭,破壞販奴會,打擊四獸團的勢力。只是…會是誰呢?」雪彌皺眉苦思。   風倪順著雪彌的思路一路推理下去︰「最有嫌疑的當然是跟四獸同屬於五小的龍社,但是…如果是龍社動手,怎麼會那麼不小心,讓蒼狼知道他們的企圖?若是說,他們打算將豺狼虎豹一網打盡,所以才沒隱瞞身份,怎麼又會讓四獸裡面最關鍵的蒼狼逃過一劫?!若他們知道蒼狼沒死,怎麼會這麼肆無忌憚地開宣戰會呢?太不合理了。」   說到最後,不只風倪皺緊了眉頭,就連雪彌和斐影也垮下了臉。   雪彌像是極為疲憊地揉著太陽穴,歎了一口氣︰「這些問題,我看要是找不到他,我們就是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   的確,眼下只有當日去過現場的薩摩才有可能知道事情始末,只可惜薩摩行蹤至今還是一個謎。   雪彌這麼一提,風倪隨即想及此行最大的目的,立刻問道︰「葉老大說龍社掌握了『幻影閻羅』的行蹤,你覺得有沒有可能?」   雪彌想了一下,不確定地道︰「不知道…。但是我們之前發現很多黑衣人行蹤詭異,說不定便是在搜索他的行蹤。」   此話一出,斐影卻是搖搖頭︰「這也難說。說不定有可能是龍社發現蒼狼未死,派人追捕也未可知。」   這倒有可能,只是這麼一想,薩摩的行蹤又復成謎了。   「是與不是,就看今天之後,那些黑衣人的動作了。若他們還在搜索,表示搜的不是蒼狼,而是他。若沒搜索,那之前找的大約就是蒼狼了。若還在搜索,但便極有可能與他有關。」風倪總算較為豁達,很快就不再徒勞猜測。   雪彌和斐影理解地點點頭。也是,現在蒼狼已經現身,若這些黑衣人找的是蒼狼,如今再找也無意義。   略一思索,風倪將之後的行動重點交代了下來︰「如今首要之事便是回到密直市,注意那些黑衣人的行蹤,說不定可以得到他的消息。」   第十四集 第一百五十六章 魔蹤再現   就在薩摩等人急於趕路,道蘭鎮的會議熱鬧展開之際。前往尋找驢車的龐希爾斯卻在小村南方四里處的一座偏僻廢村現身。   寧靜的廢村本應裊無人煙,但此時卻有一縷淡淡輕煙從村中飄起。來到廢村的龐希爾斯,面無表情地看著那縷輕煙,接著直直朝著輕煙走去。   輕煙起處,五名一身黑色勁裝搭著件火紅披風的男子圍著柴火。柴火上架著一柄鐵劍,鐵劍上串著已然閃著油亮光澤的肥鵝。龐希爾斯的到來,五名男子沒有回頭,卻都知道。其中一名男子一邊撥著柴火,一邊聲音低沉地道︰「誰?」   龐希爾斯對五人的反應似乎也不驚訝,反倒很沉穩地回答︰「龐希爾斯。」   五人聞言,齊齊驚訝地回過頭來,直視龐希爾斯。這一轉頭,五人相貌頓時看得清清楚楚。五個人都有張極洛un看的臉,隨便一個走出去肯定都會迷倒不少女性,更特異的是,五人不論輪廓深淺,陰柔還是陽剛,都透著詭異的邪魅。最先開口的男子有一頭烏亮的長髮,明亮的深棕色眼珠。他端詳了龐希爾斯好一會,突然瞇起雙眼,口氣危險地道︰「沒錯…,你是龐希爾斯…。但是…,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的任務呢?」   男子的口氣帶著警告,龐希爾斯卻神色自若,揚起嘴角道︰「我的任務不須向你交代。」   聞言,男子瞇著的眼睛閃過一抹厲光,直直射向龐希爾斯。龐希爾斯毫不畏懼地與男子對視。   男子看了龐希爾斯一會,終於收回視線,不畏熱氣地將鐵劍取下,一邊將肥鵝支解,一邊用不冷不熱的語氣說道︰「你的任務我可以不管。不過…你來這裡要做什麼?」   龐希爾斯,大步向前,一屁股坐在五人之中︰「你們留的暗號是『所有沒有任務的族人階uX』,我沒看錯吧?」   男子支解肥鵝的動作一頓︰「沒看錯。」   龐希爾斯得意一笑︰「我現在算是沒有任務,所以自然要來階uX了。只是料不到會遇到你而已。」   聞言,男子忍不住抬眼瞪著龐希爾斯,大有動手打架的意思。一名栗色長髮,卻有一對腥紅色眼睛的男子見狀,連忙開口打圓場︰「溫達那,別吵了。你們不合大家都知道,但是現在重要的是這個任務,私人恩怨先放一邊吧。」   此話一出,被叫做溫達那的男子也不便再吭聲。倒是經這男子一提,龐希爾斯忍不住追問︰「這次是什麼任務,怎麼需要下這樣的命令?」   溫達那雖然答應不吵,但也不打算跟龐希爾斯說話,所以龐希爾斯一問,他反倒撇過頭,不理不睬了。龐希爾斯也不在意,轉頭對著方才打圓場的栗發男子問︰「你告訴我吧!渥德。」   男子渥德無奈地看了溫達那一眼,簡單解釋道︰「前幾日,道蘭分部被神族人入侵,殺死韓特,還殺傷艾蒙。那些人類手下抓不到,艾蒙只好向夫人請示派出本族的人。聽說這個狡猾的神族人時而往西,時而往北,我們只好分兩路追。艾蒙怕人手不夠,叫我們沿路下暗號,其餘族人便可加入。」   聞言,龐希爾斯有些驚訝地道︰「神族人什麼時候這麼大膽,竟然大喇喇地跑到咱們地盤上來了?」   溫達那見龐希爾斯驚訝,忍不住奚落地道︰「哼!少見多怪。我們的人都曾經到神跡密林探底了,神族的人來我們分部踩盤又有什麼稀奇!」   龐希爾斯瞪了溫達那一眼,回轉過頭又問起渥德︰「既然要找,有沒有特徵?那個神族人長什麼模樣?」   「模樣不清楚,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是蒙面。特徵倒是有,那人有一頭黑色的頭髮和一對金色的眼睛,相當明顯,應該不難找。」渥德頗具自信地道。   聞言,龐希爾斯不禁納悶起來︰「黑色頭髮啊!真是稀奇哩!」   渥德頗有同感地頷首道︰「的確滿少見的。如果不是那對眼珠子,恐怕艾蒙還猜不出那人的身份哩!」   龐希爾斯和渥德談得高興,溫達那卻沒那份好心情陪他們。只見他草草解決了自己分到的肥鵝,催促道︰「要聊還怕沒時間嗎?能到的也該到齊了!趕快出發吧!」   渥德看來是個相當圓滑的人物,聞言立刻點頭答應︰「這話也是道理,快些吃吃好上路,遲了怕給溜了。」說完便率先低頭吃了起來。   龐希爾斯低頭沉吟了一會,突然道︰「你們先上路,我去處理些閒事,你們沿路留下暗號,我自會跟上。」   此話一出,五個人全納悶地看向龐希爾斯。   「有什麼事比任務更重要?!」溫達那相當不滿地道。   龐希爾斯扯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回答道︰「小事一樁,用不了多少時間。」   溫達那雙眉一豎,就想發作,倒是渥德見機立刻插嘴道︰「這倒沒關係,反正何時找到目標還是未定數。早早處理完,盡快趕上來,料想也誤不了大事,你就先去吧!」   渥德此話一出,溫達那憤怒的視線立刻轉向渥德。龐希爾斯則是順水推舟,直接道了聲謝,便轉頭離開廢村。   見龐希爾斯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溫達那的怒氣立刻爆發出來︰「渥德!你做什麼答應他?!為了私事放下任務不管,按規定是要重罰的。」   渥德吃完手上的肥鵝,殘餘的骨頭往地上一丟,這才轉頭回答︰「眼下這事還不緊急,何必為了這事和他扯破臉?他是三王的心腹手下,這次下命令的艾蒙雖然是二王的心腹,平常也會護著你,但是說到跟三王撕破臉,艾蒙恐怕不會太樂意。屆時,你不只奈何不了他,還會被當成笑柄哩!」   溫達那也不是笨蛋,渥德的分析的確很有道理。怪就怪他自己沒辦法成為二王的心腹,中間還隔著艾蒙,硬是跟龐希爾斯差了一級,才會總是鬥不過龐希爾斯。   「唉…還是你想得透徹,難怪艾蒙常講,要是你願意專心為二王辦事,三王的勢力肯定無法成長得那麼快。」溫達那感觸良多地道。   渥德聞言,也不正面回答,僅是輕笑一聲道︰「對我而言,魔族上下是一家,替二王辦事跟替三王辦事,都是一樣的。別想那麼多了,早些出發吧!」   渥德這麼回答,溫達那也不便多說。五個人簡單收拾一下,便即刻上路了。   龐希爾斯有任務在身,顧不得雇驢車,一路急趕返回那座小村,打算隨便找個藉口離開,不料整個村落尋遍了,卻不見米坦娜和谷韃的行蹤。問了村民,才知道他們在他離開不久後也跟著離開小村了!   這個變化讓龐希爾斯大為驚訝。米坦娜和谷韃為什麼離開?米坦娜不是急著僱請驢車好去尋找她的丈夫嗎?是什麼讓她放棄這個決定?難道……?不,就算她另有方法找她的丈夫,也不可能不等候他。   這個疑惑懸在龐希爾斯心中,如芒刺在背,渾身不舒服。終於,龐希爾斯決定先將任務擺在一邊,先找到米坦娜弄清楚事情始末再說。   離開小村,龐希爾斯閉目佇立,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一雙比平常更加血紅的雙眼直直往北看去。深吸了一口氣,龐希爾斯身化流光,直往北而去!   薩摩等人經過一番趕路,終於來到魔獸天堂。為了保險起見,三人不敢多做休息,又趕了一段路才找了個地方休息。雖然一路上由琉璃負責趕路,但薩摩有傷在身,趕了這一段路便已到了極限,見到了地頭,全身一鬆就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就連琉璃帶著薩摩趕了這麼長一段路,也不免略顯疲態,谷韃更不用說了,他幾乎一聽到可以休息,便全身放倒,躺在地上喘大氣。   「別躺著。起來!」薩摩見谷韃似想躺在地上睡大覺,連忙開口阻止。   谷韃聞言睜開眼,不解地看著薩摩。原來薩摩雖然癱坐在地,卻還是撐著挺直背脊盤坐著。   見谷韃表情疑惑不解,薩摩不禁納悶地道︰「你如果是練武的人,應該知道,力竭之後,最忌的就是完全放鬆的休息。」不論是武功還是魔法,過度透支後都不能放任自己全然休息,而是必須處於半休息的狀態,長此以往,身體的潛能才能被激發出來。   谷韃本有不解,此刻聽薩摩這麼一講,立刻驚得猛然坐起,規規矩矩地學著薩摩的模樣盤腿坐好。   薩摩見谷韃這般聽話,不由啞然失笑,但想及這個脫籍奴隸連個像樣的內功也沒有,心中一動︰「改日我教你套內功,以後遇到這種情況,運功還可以事半功倍。」他那幾日泡在日月圖書館,雖說是尋找龍人筋脈的秘密,但也真看了不少人族的功法,有些甚至相當不錯。再不然,琉璃之前在神殿地下所看到的書也不少,想必隨便也能找個幾套出來。   谷韃一聽大喜,也顧不得累了,立刻跳了起來,對著薩摩猛鞠躬︰「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大人的大恩大德谷韃畢生難忘。」   薩摩見谷韃這一拜好似沒完沒了,頓時頭大起來︰「夠了!你再繼續拜,我便不教了。」   此話一出,谷韃頓時愕然,又想感謝,又擔心薩摩不教,一時不知所措,只能愣愣地站著。琉璃見狀,只得道︰「谷韃…你要是感謝摩哥哥,那便好好保護他吧!我去找些藥草來治傷。」   谷韃正在想著如何報答薩摩,聽琉璃這麼一說立刻忙不迭地答應︰「谷韃就是死,也會保護恩人!」說著當真直挺挺地端坐在薩摩面前,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   薩摩和琉璃聞言見狀,不由苦笑地對看了一眼。谷韃根深蒂固的奉獻觀念總是讓他們啼笑皆非。   誰也想不到,就在不久之後,谷韃此話當真實現了。   風倪三人離開道蘭鎮,放足在東陸平原上急趕。帝國夜晚實施宵禁,若不早些趕到密直市,待天黑各城鎮城門一關,他們就得露宿大原。夜晚冷是一回事,主要是夜晚魔獸出沒頻繁,別說睡了,倒楣點的可能得打一整晚的魔獸。   越過一座矮丘,綿延在前的是一片野林。這在東陸平原是再尋常不過的了,雖然野林讓魔獸有藏匿的地方,但居民一方面需要野林擋風,一方面也靠著野林提供日常所需的柴薪,所以東陸平原上常是這樣農地村落野林間雜錯落分佈的景象。   風倪三人一路上已經穿過不少野林,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但這次,三人遠遠看向野林,卻見一頭高大野獸從野林中穿出,以著驚人的高速往西而去。風倪等人見狀一怔,正懷疑是否自己眼花看錯了,那野獸卻突然一頓,接著折返奔回,在三人前路站定。風倪等人更是驚訝了,不自覺便放慢腳步,納悶地對看了一眼。   「那是…魔獸嗎?」雪彌驚訝地道。   風倪也很驚訝,瞇著眼睛又仔細看了一會。那高大的身材跟尋常的野獸相距太大,最可能還是魔獸。   「這…天還沒黑哩!」風倪又驚又疑地道。   三人還在詫異間,斐影突然驚呼出聲︰「它過來了!」   風倪和雪彌也看到了,顧不得思索洛u]獸會在大白天裡出現,立刻便伸手探向腰間的武器。就在三人警戒之際,魔獸踩著高傲的步伐靠近。沒錯!就是高傲!那魔獸渾身散發的都是高傲,而高傲的魔獸,他們生平只見過一頭…!   「咦?!」魔獸靠近,三人不約而同發出驚訝的叫聲,按在武器上的手也鬆了。   「那…那不是……?」雪彌驚訝之下,連話都說不全了。   那頭踩著高傲步伐靠近的魔獸,有著一身飄搖的銀色長毛,寒冷無情的銀白色瞳孔,不是薩摩身邊那頭叫做小斑的魔獸是什麼?   銀色魔獸在三人呆怔間來到跟前,銀色眼睛不耐煩地掃了三人一眼,見三個人只懂呆瞪著,不悅地低吼了一聲。   這一吼將三人嚇了好大一跳,不自覺往後連退了三步。雖然被嚇得不輕,但總算回過神來。   「你…是小斑嗎?」雪彌不確定地問。他記得小斑一直跟在薩摩身邊,怎麼會單獨出現在這裡?   銀白色魔獸用力點頭回應。   見狀,三人總算肯定眼前這頭魔獸的確是小斑。只是問題來了,小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怎麼會在這裡?」風倪納悶地問。   聞言,銀白色的魔獸還沒有任何反應,倒是雪彌受不了地翻翻白眼︰「你這麼問,叫它怎麼回答?」   風倪啞然失笑。是了!他怎麼忘了小斑就算再有靈性也只是一頭魔獸,這麼問叫它如何回答呢?   「那換個方式好了。小斑…,摩耶在哪裡?」風倪選擇較為簡單的方式又問了一次。只要小斑不是因為與摩耶失散,那麼他們只要跟著小斑,便可找到薩摩!這可比毫無頭緒地盲目尋找來得好太多了!   銀白色的魔獸將頭甩向西北方向。   「…你是說…,摩耶在那個方向嗎?」雪彌試探地問。   銀白色魔獸巨頭連點。   眾人見狀,心下大喜。既然如此,要與薩摩會合是再簡單不過了。   「你要帶我們去找摩耶嗎?」風倪這般解讀小斑方才折返的行為。   小斑銀色眼睛看著三人,明明沒有任何反應,三人卻都覺得這頭獨特的魔獸正在「考慮」。   好一會,小斑終於點點頭,低吼了一聲,轉身往西而去。   風倪等人見狀,連忙跟上。小斑領著三人先是向西奔,之後又折而向北。只是小斑似乎很焦急,速度極快。三人使盡全力,僅能遠遠跟著,之後氣力不繼,更是完全失去小斑的身影,只能抓准這方向往前走。   薩摩盤坐在一棵樹下,閉著眼睛休息。他不知道魔族的人何時會追上,只能盡量爭取每一分每一秒休息,盡快恢復體力和精神。谷韃則是謹記著琉璃的那番話,雖然眼皮沉重,卻還硬是瞪大眼睛,警戒地看著四周。   薩摩休息了一會,睜眼看看天色,估計琉璃也該回來了,便隨口問道︰「谷韃,你怎麼會跟琉璃在一起呢?」   谷韃聞言,立刻挺起背脊,恭敬地回答道︰「夫人說她是龐希爾斯從奴隸船上救下來的,在北邊的港口靠岸,正好我跟家人都被抓去那裡,奴隸販子本來打算殺我,幸好恩人給的護身符有效,谷韃這條小命才保住,也因此才跟著夫人一起走。」自從谷韃確定了琉璃的確是薩摩的妻子之後,便改口叫琉璃夫人了。   「龐希爾斯?」首次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薩摩忍不住挑眉追問。這是誰?聽起來讓人很不高興…。   「龐希爾斯原本是奴隸船上的人,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救夫人逃出奴隸船。」谷韃簡單介紹。   薩摩一聽,不禁沉吟起來。原本是奴隸船的人,卻救了一個被奴隸販子抓走的人…。實在透著古怪啊…!正想問詳細一點,卻感覺一股氣快速接近。薩摩心中一凜,立刻撇頭看去。   只有一個…!是追兵嗎?   第十四集 第一百五十七章 風雨前的寧靜(上)   龐希爾斯一路追著琉璃和谷韃的氣息,終於來到魔獸天堂。幸虧他曾與琉璃和谷韃同行好一段時間,對他們兩人的氣息相當熟悉,否則真難以追蹤。雖然不解洛u饈[璃等人要走回頭路,腳下卻沒停。感應到兩人的氣息越來越濃郁,龐希爾斯就知道他已經快追上他們了。於是,龐希爾斯放慢腳步,收斂氣息,那雙血紅的眼睛頓時不再顯得那般刺目。   穿過一排樹叢,一雙滿溢精光的金色眼睛頓時映入眼簾。銳利的視線叫龐希爾斯忍不住心中一跳。   龐希爾斯總算沉穩,很快就定下心神,仔細看去。只見一名俊美異常的黑髮男子面無表情地盤坐在一株大樹之下。男子全身散發的冰冷的氣息,金色的雙眼瞬也不瞬地直瞪著他,眼中隱約流露警戒的光芒。   黑髮、金眼?!他是那個神族人?!龐希爾斯在心中大聲吶喊。   龐希爾斯內心激動,薩摩也不平靜。這人很危險!!薩摩心中警鐘大響。   「龐希爾斯,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啊?」谷韃驚訝的聲音傳來。   方纔他與恩人說話,沒想到說到一半,恩人卻突然不說話,猛瞪著他的後面。於是,他轉頭看去,就見龐希爾斯表情古怪地站在那裡。這真是令人驚訝,他本來還以為他們不告而別定會讓龐希爾斯大為驚慌,少不了要幾日好找,沒想到天色還沒全暗哩,龐希爾斯便跟上了!   谷韃此話一出,薩摩銳利的雙眼微微一瞇。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他,這個叫做龐希爾斯的人肯定不是尋常人。那身功力,獨特的氣質,根本不該屬於一個基層的奴隸販子!若以此推斷,這個龐希爾斯救琉璃的目的恐怕也不若表面那般簡單。他有什麼企圖?為了美色?他知道琉璃的身份嗎?薩摩心裡堆了許多問題,但是他知道,這些問題都不適合拿來問這個相當危險的人。   龐希爾斯一點都不想回答谷韃的問題,現在他最感興趣的是…,這個神族人洛u|在這裡。   「谷韃…,他是…?」龐希爾斯謹慎地試探。   谷韃不疑有他,老實地回答道︰「他是我的恩人,夫人的丈夫。」   聞言,龐希爾斯皺起眉,不確定地問︰「夫人?…你是說,…米坦娜?」   谷韃也沒猶豫,立刻便點頭回應。   龐希爾斯見狀,臉上閃過異常複雜的神情。米坦娜的丈夫?!他曾經想過連同米坦娜的丈夫一起收集…,沒想到竟會是神族人?!神族人怎會娶人類為妻?是為了掩護身份…?還是像他一樣,也是為了收集?   龐希爾斯變幻不定的表情,薩摩半點不漏地收入眼中,心裡對此人的懷疑更是開始直線上升。   「龐希爾斯…,你怎麼啦?」谷韃見龐希爾斯不言不語,不禁疑惑地問。   谷韃這一問,龐希爾斯立時醒過神來。   「…沒事!你好,我是龐希爾斯!」龐希爾斯裝做若無其事地向薩摩打了一個招呼,接著又立刻轉過頭對著谷韃問︰「對了!米坦娜人呢?」   「夫人去找草藥為恩人治傷。」谷韃老實回答。   聞言,龐希爾斯略一沉吟,隨即對著兩人微笑道︰「我去看看,這林子裡魔獸多,放她一個人恐怕不妥。」說著也不等薩摩和谷韃回應,轉身又鑽進了林子裡。   薩摩何其敏銳,略一注意便發現龐希爾斯所去的方向根本不是魔獸天堂深處,而是往南離開魔獸天堂!他為什麼急著離開,卻又不敢老實說?薩摩心中不安的感覺越積越高。   龐希爾斯看著他的眼神分明古怪,難道…龐希爾斯認識他?又或者…,龐希爾斯曾經是奴隸船的人,到現在還跟奴隸販子有接觸,而這些奴隸販子又碰巧是龍社的人?!會不會龐希爾斯已經從龍社那裡得知他的身份?!   薩摩腦中思緒混亂,只覺越想越有可能。如果是這樣,那麼敵人來襲也是早晚的事。但他目前體力只恢復了一點,實在禁不起再一次大規模動手,更何況這次還要保護谷韃和琉璃…。看來,他們還是得先避一避才行…。   「恩人…?你怎麼了?」谷韃見薩摩眉頭緊皺,忍不住開口問。   薩摩從思索中回神,抬頭便見谷韃滿臉憂心,正打算開口安慰,卻猛然想到剛剛想好的對策中存在著一個致命的漏洞!!   這個人分明在小村與琉璃、谷韃分手。後來琉璃帶著他急趕,一路沒留下任何記號,但這人竟能追上來?!這分明表示,這個叫做龐希爾斯的男子有獨特的跟蹤方法。若是如此,他打算先避一避的想法就行不通了。要知道他目前有傷在身,一追一逃的方法本就不利於他,若是還有精擅追蹤的高手,那就更不利了,很有可能自己跑到筋疲力盡,卻仍無法爭取到太多時間。   就在薩摩心中思潮起伏,遲遲下不了決心時,谷韃卻突然跳了起來,叫了聲「小心」,便雙手大張,攔在薩摩身前。   薩摩聞聲一驚,回神看去。原來竟是一頭魔獸飛快竄近,一轉眼便到了眼前。   只一眼,薩摩便不由得揚起嘴角,愉悅地笑了︰「別擔心,谷韃!坐下吧!」   谷韃聞言又驚又疑,一時也不知該做何反應。   魔獸一到眼前便倏地停步,示威似地站在谷韃面前。這時,谷韃可看清了,這頭魔獸有一身銀白色的毛髮,一對冰冷漠然的銀色眼珠,和如豹般優雅的線條。魔獸冷冷地覷著谷韃,似有些看不起的味道。   谷韃正自驚疑間,身後的薩摩卻以溫柔的嗓音道︰「小斑,你回來啦!」   此話一出,谷韃頓時愕然。小斑?恩人喚的是眼前這頭巨大的魔獸嗎?   谷韃還沒想清楚,就見銀白色的魔獸應聲溫馴地緩步上前,銳利的銀色眼睛透出淡淡的擔憂看著薩摩。   谷韃見魔獸接近本想上前阻攔,卻讓背後的薩摩一手拉住。於是,就在谷韃驚得無以復加的表情中,銀白色的魔獸來到薩摩身邊,溫馴地趴伏在地,雙眼一閉便兀自休息了!!   「他是我的朋友…,小斑。他不會傷害你。」薩摩淡笑解釋。   谷韃愣愣地點頭,雙眼還是沒離開這頭令人驚訝的銀白色魔獸。   薩摩也不管谷韃的反應,兀自輕柔地撫摸小斑柔軟的銀色毛髮。他知道小斑累了,它應該是照他吩咐,將帕蘭德送得遠了才又折返回來,是該好生休息。   看著閉目休息的小斑,薩摩混亂的情緒逐漸冷靜下來。方才無解的問題也終於有了解答。他決定以靜制動,以逸代勞!與其盲目奔波,不如蓄積體力,與敵一拼。   就在薩摩下定決心的同時,一道身影以驚人的高速穿出魔獸天堂,往南而去…。   夕陽西下,滿天紅雲,紅得令人心驚,彷彿預告即將到來的殺戮…。   琉璃一路找尋要用的藥草,生怕漏了一樣,耽誤了薩摩的傷。小銀狐跟著琉璃的腳步,在草地上滾來滾去,好不高興。   數數手裡的藥草,琉璃長長呼了一口氣,抹抹額際滲出的汗珠,抬頭看看天色,卻在看到滿天紅雲時,心頭猛跳。   又來了!這種心驚的感覺,最近不時浮現。這片紅雲多麼不祥啊!   琉璃回頭看了來路一眼,又看看手中的藥草,終於還是放不下心中那塊大石,轉身往回走去。   琉璃一回到休息的地方,看到的就是薩摩盤腿閉目,谷韃滿臉警戒。這情景與她剛去採藥草時並無二致,但琉璃就是敏銳地察覺到氣氛已經不對了。   「谷韃,剛剛有發生什麼事嗎?」琉璃向發現她回來的谷韃詢問。   谷韃「喔」了一聲,反倒驚訝地反問︰「剛剛龐希爾斯回來了。他說去要去找您,您沒遇到嗎?」   琉璃聞言愕然︰「我沒遇到啊!」   谷韃迷惑地猛抓頭︰「這…這…谷韃就不知道了,許是沒碰上面吧!」   琉璃正自奇怪,薩摩卻睜開眼,若無其事地道︰「他可能還在找你哩!放心,我看他不會出事。」   琉璃一路與龐希爾斯同行,大約知道龐希爾斯的本事,聞言也覺有道理,便不再擔心。眼下比較重要的是薩摩身上的傷,於是琉璃抓著藥草快步來到薩摩身旁。沒想到一靠近,一顆銀色頭顱突然從薩摩身邊探出頭來,兩隻耳朵高高豎起,一對銀色眼珠警戒地看著靠近的琉璃。   琉璃初見一顆銀色的大頭探出來,自然是吃了一驚。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原來薩摩身邊還趴著一頭銀白色巨獸。巨獸很美,很優雅,很高傲,很冰冷,也很純粹…。   除了一開始的驚訝之外,琉璃奇異地沒有任何懼怕,水藍色的眼睛清澈透明地與銀色的目光對視,彷彿從那銀色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片廣闊世界,和一顆傲如冰霜的心。   銀白色巨獸銀色的目光從一開始的銳利,逐漸溫和柔軟起來。它緩緩站起,抖抖那身蓬鬆的銀色毛髮,輕巧地靠近琉璃。貓般的雙眼輕輕瞇起,豎得高高的雙耳也溫馴地貼在兩側。琉璃伸手輕摸巨獸頭顱,沒想到巨獸卻主動將頭往琉璃的手掌貼去。   琉璃臉上掠過一抹驚訝,隨即笑了起來,纖纖十指在巨獸銀色毛髮中來回穿行撫摸。銀色巨獸似乎相當享受這種感覺,雙眼立時瞇得只剩兩條細線。   薩摩見狀,先是驚訝地挑起眉。斑夏達是不容易馴服的魔獸,它那身高傲和冰冷總是讓人懼怕卻步,更別說它呀壓根瞧不起任何生物…。這樣的魔獸,竟會這麼簡單便接受琉璃,也難怪薩摩會驚訝了。想當初他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它接受他哩!   再看到小斑貼到琉璃身邊磨蹭,薩摩立刻將驚訝拋倒腦後,皺起眉頭來了。他知道小斑喜歡琉璃,但看到這一幕,薩摩還是忍不住有那麼一點不高興。   「咳!」薩摩輕咳一聲。   琉璃聞聲回過神來,表情興奮地對著薩摩道︰「摩哥哥,它好漂亮啊!」   薩摩不著痕跡地將琉璃拉到身邊,摟在懷中︰「它是小斑,是傳說中的魔獸斑夏達。」說著還對小斑投了一個警告的眼神。   小斑接收到薩摩的不悅,無辜地垂下了頭。   琉璃不覺異樣,聽薩摩提到斑夏達,立刻放下手裡的藥草,將小銀狐抱了過來,興奮地展示道︰「摩哥哥,你看,它是銀狐的孩子喔!它叫白兒。」   小銀狐白兒被高高舉起,咕噥地埋怨著。   「銀狐?」薩摩驚訝地挑高眉,好奇地上下打量起來。小銀狐目前的身材直比一隻中型狗,但滿臉無辜,眼神也不甚銳利,連毛髮都只是白色而非銀色,看得出來應該初生不久。   「我還怕白兒孤單,現在有小斑陪,實在太好了!」琉璃高興地將自己打算說出來。   此話一出,小斑眼中閃過一抹嫌惡,看來是一點也不歡迎這個同伴。   薩摩見狀,在心中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臉上卻僅是微笑地道︰「這也不錯。以後白兒就讓小斑負責照顧了。」   琉璃不覺有異,聞言立刻將小銀狐放在小斑背上,高興地道︰「白兒,你看,你有朋友了。」   小銀狐白兒似乎也很高興,抓著小斑背上美麗的銀白色毛髮,滿足地發出呼嚕呼嚕的叫聲。   相對於小銀狐和琉璃的快樂,身為「當事人」的小斑,卻非常不耐煩地跺起腳。一向獨來獨往的它,一點都不習慣多了一個累贅!   解決了小銀狐的問題,琉璃立刻回過頭,將剛剛放在地上的藥草拾起,一樣樣分類。   小斑見琉璃沒注意,立刻兩三下將小銀狐甩下地。小銀炙un不容易找到那一身與父母相似的毛髮,怎願意輕易放棄?在地上翻了個身,又待爬上小斑身上。小斑卻不讓小銀狐爬在它身上,先將小銀狐踢到一邊,又齜牙咧嘴地恐嚇小銀狐。小銀狐見狀大為恐懼,不敢造次,只得可憐兮兮地瞪著大大的黑色眼睛渴望地看著小斑,嘴裡咕嚕咕嚕地低鳴著。   小斑從鼻子裡噴出了一口氣,兀自趴下閉目休息,理都不理一旁的小銀狐。   小銀狐嗚嗚的低鳴聲持續著,終於讓小斑不耐煩地睜開眼,惡狠狠地瞪向小銀狐。小銀狐雖然怕,可嘴裡嗚咽的聲音卻沒停,最後小斑終於前爪一耙,將小銀狐扯到了身邊,用厚厚的長毛將小銀狐埋了起來。   小銀狐被小斑的長毛覆蓋,就好像回到父母懷裡似的,立時就不叫了。   這時琉璃也分好藥草了,轉頭看到這一幕,不禁滿意地笑了起來︰「小斑好溫柔,這樣白兒就不會孤單了。」她最擔心小銀狐跟著她太久,會忘記魔獸的野性,這下有小斑帶著,總該能學些基本的覓食能力吧!   此話一出,薩摩戲謔地看了小斑一眼,而小斑也回了一個無奈而苦惱的眼神。   琉璃心裡記掛著薩摩身上的傷,分好藥草就不再耽擱,立刻七手八腳地將薩摩已經破得七七八八的上衣脫下,卻在看到那全身大大小小尚未痊癒的傷痕時,忍不住驚呼出聲,雙眼一熱,眼淚就這麼啪答答地滴了下來。   薩摩見狀心裡一疼,伸手抹掉琉璃的淚珠,望進那雙閃著水光的藍眼睛,溫柔地安慰道︰「哭什麼?這些傷要不了幾天就會好了,不值得哭。」見到琉璃的眼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45     2009-3-18   淚,薩摩就像心被刨掉了一塊似的。 淚,薩摩就像心被刨掉了一塊似的。   儘管薩摩的安慰顯得有些笨拙,琉璃卻能體會。因此,她擦乾眼淚,露出一朵燦若春花的笑容,才低下頭一個個檢視薩摩身上的大小傷痕。儘管如此,她還是在看到薩摩左肩那道深長的傷痕時,倒抽了一口氣︰「這傷…很重…!」她看得出來,這傷痕只有表面收口,實際上裡面的組織破壞得相當嚴重,可見一開始定是個深可見骨的傷痕。   薩摩嘴角揚起一抹苦笑,無奈地道︰「這傷是魔族的人留下的,不容易治,只能暫時別讓它出血再說了。」   「你怎麼會遇到魔族的人?魔族不是已經消失了嗎?」琉璃一邊將手裡其中一樣藥草挑出來,在雙掌間揉碎,一邊開口問出心中懸了許久的疑問。   薩摩自然不會告訴琉璃,此行是為了尋找失蹤的她,才會誤打誤撞地與魔族遭遇。但琉璃既已問了,他還是要回答,於是他語意模糊地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本來應該消失的魔族和神族,好像…根本就沒有消失。他們對人類的一舉一動…瞭若指掌…。」   「還有神族?」琉璃驚訝地道。她從來不懷疑薩摩會對她隱瞞事情,所以也不覺得薩摩刻意略過她的問題。   薩摩肯定地點點頭︰「沒錯!據他們的說法,神族的確也出現了。」若再對照之前墨君他們的對話內容,薩摩認為可信度相當大,也因此,他格外的憂心…。   琉璃將手中的藥草汁液塗抹在薩摩身上縱橫交錯的傷口上。清涼的感覺瞬間傳遍薩摩全身,讓他忍不住輕聲歎。   「那…接下來怎麼辦?」琉璃擔憂地問。在她眼中,魔族和神族的出現,遠不如薩摩本身來得重要。   薩摩歎了一口氣,略顯無奈地道︰「不知道…。目前看來…,我還沒辦法脫身。」   若神跡密林當真是神族的根據地之一,那麼可以想見的,當帝國遲遲無法解開神跡密林之謎時,學院便會被牽扯其中,如此一來,他想自外於此,恐怕就很難。當然,他大可以撇下一切,返回中央大陸,只是這樣就違背當初他離開中央大陸的初衷了。更何況,他現在有了塔鑰,若不趁機好好見識一下人類的絕學豈不是太可惜了?   琉璃又拿起一份藥草,在手裡揉搓,不同的是,這一次,琉璃的掌心隱約透出淡黃色的光芒,一滴滴滲進藥草中。不一會,藥草被揉出了深黃色的黏稠液體,附著在琉璃細白的手掌上。琉璃小心翼翼地用指腹來沾抹液體,然後才一點一滴地輕輕抹在薩摩的傷口上。說也奇怪,深黃色的液體接觸傷口之後,不一會便迅速滲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層透明的薄膜覆蓋在傷口上面。   琉璃不以為怪,依舊持續將液體抹上傷口。這樣的動作持續了好一會,琉璃終於說話了︰「我會陪你…。」聲音很輕很細,但卻很堅定。   薩摩聞言,全身一震,隨即轉過頭瞬也不瞬地盯視著琉璃,金色的眼睛裡閃動著複雜的情緒。   琉璃見薩摩沒回答,不由得有些緊張,忍不住便結結巴巴地解釋︰「我已經學會魔法了…,我…我不會拖累你…。」   此話一出,薩摩忍不住伸手輕撫琉璃細白柔嫩的臉頰,眼中複雜的光芒換上了濃濃的柔情︰「我從來不認為你在拖累我。」他只想終生將琉璃護衛在他的羽翼下,永遠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聞言,琉璃藍色的眼睛隨即泛上水氣,映得藍眸更加晶瑩動人。她沒有回答,因洛uo心裡滿滿都是感動。   第十四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風雨前的寧靜(下)   低頭細心地將薩摩身上的傷一一處理過,琉璃赫然發現薩摩左手掌上牢牢地纏著黑布。納悶之下,琉璃拉起薩摩的左手,驚訝地問︰「你的手也受傷了?」   薩摩經琉璃這麼一提醒,才想起左手掌上的異狀,忍不住苦笑起來︰「不算受傷。」   這回答當場讓琉璃聽得迷糊了,薩摩乾脆伸手將黑布解開。   「疑?」琉璃驚呼。   原來解開黑布的手根本沒有任何血跡,只有手背手掌處吸附著如墨汁般的黑色。   琉璃喚來水滴灑在薩摩手上,再用纖指搓了一會,發現這黑色一點都沒有褪去的跡象,忍不住驚訝地問︰「這是沾了什麼?」   「也沒什麼,只是殺了個魔族人就變成這樣了。」薩摩語氣很是無奈。可惜他借小黑小白的力量前,忘了先問問這黑抹抹的東西如何處理,否則現在就不用苦惱了。   「魔族人?」琉璃心中一凜,不禁凝神細看了一會,最後還是搖搖頭︰「不是詛咒,但是很不祥…。」弄不清楚究竟是什麼,琉璃也不知如何處理起。   聞言,薩摩心中暗暗一驚,也跟著將左手舉近,仔細端詳起來。   怎知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真是大吃一驚。原來這左手上的黑色竟跟他之前剛發現時不一樣了!!上次那黑色像片薄膜,附著在手上。但現在,這黑色竟像滲入了皮膚,隱約還看得出奇怪的花紋?!這究竟是……?   薩摩正自思量著,琉璃則不放棄地拉回薩摩的手,兀自搓擦起來。只是,任憑琉璃再怎麼使力,那片黑色印記卻還是依舊在那裡,一點也沒有變淡的跡象。   「弄不掉哩!」琉璃攤開搓紅的小手,苦惱地道。   薩摩不願琉璃洛u麂A於是輕輕拍拍琉璃的手,開朗地道︰「弄不掉便算了!說不定這只是暫時的,以後就會消失了。」   見琉璃半信半疑,薩摩連忙拉開琉璃的注意力道︰「別想了。先把這些藥草收起來吧。」   此話一出,琉璃「啊」了一聲,連忙七手八腳地將剩餘的藥草一樣樣地收好,準備以後隨時替薩摩處理傷口。   就著月光,薩摩可以看到琉璃專注的表情,那頭金色長髮也溜出髮帶的控制,灑在草地上。薩摩抬眼看看天色。夜幕已降,天空隱約可以見到閃爍的星光,若那位叫龐希爾斯的男子當真與龍社有連絡,估計也快到了…。暗自歎了一口氣,收拾起心情,薩摩再度低頭看著琉璃,忍不住伸手掬起一撮長髮,湊在唇間輕吻。   「琉璃,這些藥草不夠,你要不要再去多採些?」薩摩低啞著聲音向琉璃提議。   琉璃不覺有異,聞言低頭數了數藥草。雖然剛剛因為擔心薩摩而提早回來,藥草採得少了一些,但估計還可用個兩次,待沒了再去採也還來得及。於是琉璃搖搖頭道︰「不用吧…。這些還夠一兩次,沒有了再采吧!」   薩摩本就想將琉璃支開,免得追兵到了,不小心傷了她,自然不會這麼簡單就被說服。心下微動,又笑著道︰「怕就怕到時候要采,卻不見得處處都有你要的藥材哩!」   琉璃回頭一想也是。雖然這些藥草都不是很珍稀的東西,但這魔獸天堂不辨方向,說不定下次便找不到了也未可知。於是點點頭便道︰「那我再去多採些。」說著轉身就待往方才採藥的方向而去。對薩摩絕對信任的她完全沒想到,在魔獸出入頻繁的魔獸天堂,天色又已經暗了,薩摩怎會在這時叫她去採草藥呢?   薩摩見狀連忙開口阻止︰「等一下…。把谷韃也帶去吧!有些晚了,我擔心你一個人會有危險。」他不想連累任何人,可以逃過一個算一個吧…!   這安排琉璃卻有意見了,只見她皺起形狀優美的眉毛,不認同地道︰「那你怎麼辦?谷韃還是留下來照顧你吧!」   薩摩輕輕一笑,語氣輕鬆地解釋︰「我不會有事,這森林的魔獸不敢靠近我,況且我還有小斑,它是魔獸之王,有它在我出不了事。」   此話一出,小斑立刻抬起頭,高傲地哼了一聲。   琉璃見狀啞然失笑,但總算答應了薩摩的安排。於是,琉璃帶著谷韃和小銀狐白兒往森林深處而去。   薩摩目送琉璃的身影從視線裡消失,心裡大為輕鬆。只要琉璃不受到傷害,他便什麼都不害怕了。   琉璃帶著谷韃走了一會,還是不放心地回過頭道︰「谷韃…。我還是擔心,不如…你回去照顧摩哥哥吧!他有傷在身,什麼都不方便,不能沒人照看。」   谷韃雖然不放心薩摩,但卻更不放心看來柔柔弱弱的琉璃。只聽他猶豫地道︰「可是…夫人也…也不能一個人…。」   琉璃搖搖頭,解釋道︰「我還有白兒跟著,何況我有魔法,遇到魔獸,打不過,我可以跑。但是摩哥哥有傷在身,要是遇到危險,連跑都不一定有力氣,所以你還是回去吧!」   谷韃又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在琉璃堅定的表情中,答應回頭。   看谷韃走了回去,琉璃卻沒有安心的感覺。難道…即將有什麼事要發生嗎?為什麼她的心會這麼莫名地焦躁呢?   抬頭看了一會越來越烏黑的夜空,薩摩終於感應到刻意壓抑的氣息正逐漸接近。暗叫了聲「來了」,薩摩悄悄與四周諸元素取得聯繫。雖然經過剛剛的休息,體力和魔力都恢復不少,但還是不足以支撐太過長時間的交戰,因此他必須速戰速決。   氣息越來越近,薩摩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就在人影突然穿出樹叢之際,薩摩蓄聚許久的元素瞬間釋放,威力強大的旋風驀地捲起,將來者牢牢裹住。旋風中的人立刻傳出驚叱喝罵聲,薩摩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再伸手一招,就見無數道冰箭閃著藍幽幽的寒光,迅速從天而降,往旋風中心砸進。   冰箭進入,立刻聽得旋風中心傳來數道驚呼和悶哼聲,薩摩趁勝追擊,一方面加強旋風的強度,一方面催動土元素,從下方豎起堅若岩石的土柱,配合冰箭上下夾擊,立刻又多聽見幾聲悶吭。   「點子難纏,用魔能!」混亂中,一道驚慌中帶著冷靜的聲音叫道。   此話一出,旋風中的斥罵聲隨即平息,而薩摩心中也大為驚凜。聽到魔能二字,薩摩便知此番交手可能無法全身而退,因為這次來的並不是尋常的黑衣人,而是難纏的魔族人!   沒錯,這些人正是被派來追殺薩摩的神族人。他們本來往北搜索,後來途中遇到折返的龐希爾斯,才被龐希爾斯一路引來這裡。本來他們還半信半疑,加上龐希爾斯對為什麼遇見敵人支吾其詞,因此也沒特別提高警覺。不料,龐希爾斯才剛表示已經到了地頭,魔法攻擊便鋪天蓋地而來,打得眾人措手不及,當場掛綵,後來還是沉穩的渥德不顧引來敵手殺機,發聲提醒,才讓眾人冷靜下來。   旋風裡的人一冷靜下來,變化就相當明顯了。因為旋風中的人開始抵抗,本來聲威赫赫的旋風速度逐漸慢了下來,風眼更像是被撐開似的逐漸擴大。看來要不了多久,這旋風恐怕就起不了困住敵人的效果了。   突襲奏效,薩摩並不得意,反是凝神細細辨認聲音,籌畫著下一波攻擊。本來一直趴在一旁休息的小斑也在敵人出現時,跳了起來,雙眼閃著凶光,直視捲住敵人的旋風。薩摩安撫地拍拍小斑的頭,心裡卻是異常沉重。他知道,魔族不同於人類,那些不致命的傷口對他們根本構不成任何阻礙,所以他不動手則已,一動手便必須是致命傷,最好可以先破壞幾個人的身體,畢竟他們雖然可以不死,但沒了身體起碼暫時奈何不了他。只是聽聲音,來的似乎不只一個,而他目前有傷在身,體力魔力又尚未完全恢復,要想完成目標恐怕不大可能…。除非…,他肯冒險動用八大禁招…。   之前他一直沒動用八大禁招是擔心敵人從雙生身上猜知他的身份,從而給龍人族帶來彌天大禍,但眼下已經到了存亡關鍵,若不動用八大禁招,自己恐怕是連一點生機也沒有了。但八大禁招威力太強,要是一個不小心反惹注意,引來更多的黑衣人…,後果不堪逆料。何況他現在魔力消耗過多,八大禁招能發揮多少威力尚且不知,萬一再控制不了龍神之力,反遭反噬,那恐怕更是凶多吉少…。   眼見旋風的威力在魔族人抵禦下,逐漸減弱,薩摩心中的掙扎也已經到達非決定不可的地步了…。   同一時間,琉璃來到方才採藥的地方,憑著印象,就著月光,摸索著採藥。只是找沒幾株藥草,本來一直在旁邊兀自玩得高興的小銀狐「白兒」全身白毛卻似刺蝟般突然豎了起來,對著來路嗚嗚低叫。   見狀,琉璃連忙放下手邊的工作,來到白兒身邊,一邊撫摸白兒的背脊安撫,一邊納悶地問︰「怎麼了,白兒?」   琉璃這麼一摸,小銀狐高豎的毛髮雖然平順下來,但四腳依舊焦躁地踩踏,齜牙咧嘴地對著來路低吼。   那邊有什麼嗎?琉璃迷惑地想著。只是放眼看去,墨色的森林寧靜異常,不像有人接近的樣子。將藥草收進懷中,琉璃正打算抱起小銀狐,不料小銀狐卻突然往來路奔去,像是極為焦急,又像是極為恐慌的模樣。   琉璃見狀大為愕然,一時不知所措地愣在當場。一回過神,又怕小銀狐迷了路,遇到危險,只得連忙跟了上去。   「白兒?」琉璃對著漆黑的森林,揚聲叫喚。   她剛剛一路跟著白兒,沒想到轉了幾轉,明明之前還看得到小銀狐的白色身影,現在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白兒?快出來啊!」琉璃略顯緊張地叫喊。   入夜的魔獸天堂多了許多詭譎的氣氛,尤其是在單獨一人時,更有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沉重壓力。琉璃連續叫了好幾次,還是不見白兒蹤跡,直急得兩眼發酸。   白兒究竟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鬧這情緒呢?這麼暗了,它還這麼小,會不會出什麼事呢?琉璃真是越想越擔心。   旋風弱了,薩摩終於狠下心,喚出雙生。   「雙生出來!」薩摩沉聲一喝,立見一道巨大龍影從薩摩左臂盤捲而出,帶起一蓬強風,吹得四周林木東倒西歪。   甩開雜念,薩摩閉上雙眼,迅速與雙生取得聯繫。雙生立刻感應,巨大身軀以驚人的高速竄向敵人。   「禁招第五式─風龍殘影!」薩摩高聲一喊,隨即睜開紫氣繚繞的雙眼,縱躍而上。   就像約定好似的,薩摩高高躍起,正好攀上雙生頭上的犄角。薩摩一攀上雙生身上,雙生立時厲嘯一聲,竄上高空,漆黑的夜空頓時被劃出一道道銳利的光弧,瞬間帶著有如利刃般的寒光刺向旋風中心。   原來,薩摩估量自己魔力所剩不多,乾脆賭上幾個威力較大的禁招,希望迅速奏功。   光弧切入,威力本就已經減弱不少的旋風立刻轟地一聲冰消瓦解,散飛的勁風立刻刮倒四周十餘棵大樹。   旋風一散,現出六道人影。煙塵飛散中,六個衣衫破爛的男子背靠背站著,雖然形象各異,但此刻都是一副頭髮飛揚,雙眼發赤,臉罩黑霧的模樣。仔細一看,其中一人赫然便是方才離開的龐希爾斯。看到龐希爾斯全身散發著殺戮的氣息,薩摩這才知道,原來龐希爾斯不是認識龍社的人,而是根本就是魔族的一份子。   六個男子雙手支天,一同撐起一片淡黃色護壁,恰恰住光弧侵逼。方纔他們好不容易即將逼散旋風時,卻猛地感應上方傳來一道凌厲勁氣,驚得眾人立刻拋開派系之分,背靠著背互相掩護,瞬間張起護壁抵禦。尚幸驚覺得快,所以勁氣雖然凌厲,卻及時打上護壁,並未傷到眾人,只是兩力碰撞的力道不僅將旋風逼散,還幾乎削掉一層地皮。六人合力張開的護壁不僅不能完全化掉攻擊,殘餘的力量尚能有如此破壞,其原本威力之大自然是可想而知。   當然,薩摩這招風龍殘影並不只如此。只見光弧初擊失敗便化成疾飛的光帶,在六人四周盤旋,快得眾人根本看不清楚團團圍著他們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六人見狀,立刻散掉護壁,將功力聚階ub身前,警戒而迷惑地看著盤飛的光影。他們知道敵人就在這裡,但…為什麼這敵人卻散著熟悉的氣息?不是說他是神族人嗎?神族人怎麼會有這種接近魔族的味道?難道龐希爾斯根本找錯人了嗎?   「你是誰?」渥德慎重地開口問。他感覺得出來,四周正醞釀著危險的氣息,若這人根本不是他們要找的人,那就犯不著跟他鬥到兩敗俱傷。   只可惜,薩摩根本不打算就此罷手。因為,他早已肯定這些人是魔族,若不搶先機攻擊,落敗的極有可能就是他。   渥德雖然沉穩,但可不代表所有人都跟他一樣。幾乎就在渥德剛說完,溫達那便不耐煩地道︰「別問了!打出去!困在這裡多窩囊啊!」   此話立刻得到眾人的響應,就連龐希爾斯也放下派系之分,點頭附和。因此,此言一出,六人,不,是五人,便同時運起全身功力,往四周攻去。   五人運集全身功力,往不同方向沖,便是想找出這圈光影的弱點所在,只是這光影著實詭異,以五人的功力同時衝擊,力量何只萬鈞,但這光影卻只是微微一震,絲毫沒有任何損傷,依舊圍繞著眾人高速旋轉,反倒是五人被反彈的力量震得血氣澎湃。   這招風龍殘影是利用風元素,使龍神的移動速度達到最高,困住敵人,待敵人失去反抗之力時,再一舉殺之。當然,要耗到敵人無力反抗,所需能量相當龐大,對施展者的損傷自然也大,所以才會列為禁招第五招。以招式類型和付出的能量來看,風龍殘影本來最適合用來對付大量敵人。敵人一但被風龍殘影困住,等於是被風元素囚禁,無法掙脫之下就只有坐以待斃的份。薩摩知道魔族人不能輕忽,若是一對一,便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因此才會用這專門困死多人的風龍殘影來對付他們。   龐希爾斯不愧是直接隸屬三王的心腹,同時被震退卻最早復原。只見他表情凝重地道︰「這東西怪得緊!集中一處出去!」這人的難纏真是大出他意料之外,更糟糕的是,他根本搞不清楚,究竟這人是用什麼方法困住他們。   眾人本來的計畫便是利用人多將這名神族人困住,六人圍他一個,以逸代勞,哪還有不手到擒來的?沒想到人都還沒看清便被困住,好不容易脫困又被這詭異的光帶圈著,心裡的不安和憤怒自不待言。儘管方才突圍受挫,但他們都知道,只要突了圍,以人數的優勢圍住敵人,立刻便可主客異位,掌握主導權,所以誰都不肯放棄突圍。龐希爾斯此話一出,眾人都沒絲毫猶豫,立刻提振精神,打算一舉突破。渥德見狀只得跟著眾人一起行動,至於弄清楚這人的身份,待突圍了再說也不遲。   第十四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敵我懸殊?!   沒想到就在眾人準備同時往外衝時,那道光帶卻爆出無數彎月般的尖銳勁氣,箭般從四周往內射入。原來竟是薩摩知道自己的魔力不足以支撐過長的施展時間,所以才會在敵人失去抵抗力之前提早使出風龍殘影的真正殺招,殘影!   眾人見狀大驚,這才知道這光帶真正的殺手竟是這種命中率極高的攻擊方式!雖然震驚,但六人都是魔族中人,反應何其靈敏,這等時候也顧不了形象,立刻曲起身體,將體積減到最小,就地一滾。饒是如此,密集的彎月弧還是讓六人馬上掛綵。其中兩人更因為反應稍慢,當場斷了一手一足。斷手斷腳對一般人或可癱瘓戰力,但對魔族卻不見得。只見他們撿回斷手斷腳,就想接回去。   薩摩本就打算讓魔族人失去戰力,而要讓他們失去戰力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他們暫時無法參戰!要達到這個目的,重創魔族人的肢體是重要的一步。在這種情況下,薩摩怎會讓魔族人有充足時間療傷?!因此,一見那兩人打算接回斷肢,只好再度催動雙生,繼續攻擊。   兩人手腳才接回去,不料光弧再起,密雨般攻來,傷口來不及接合,斷手斷腳一下又掉回地上,其餘四人也跟著再度滾地躲避,端地狼狽異常。這一波攻擊持續得更久了,六人剛剛才緩過一口氣,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內,光弧再起,雖然連忙閃避,但還是又有一人反應不及,被削斷了一截小腿。就連龐希爾斯和渥德也雙雙掛了彩,傷口頗深,鮮血淋漓的,很是慘烈。溫達那更別說了,雖然躲避得及,沒有斷手斷腳,但終究沒完全躲過,全身上下被光弧切了數十道深淺不一的傷口,早就成了血人一個。   這次,光弧不再停頓,一波接一波,在光帶內狂捲。龐希爾斯等人縱有強橫功力,但先機已失,遇到這種情形也只有躲避的份,心中的羞憤不言可喻。連續幾波攻擊下來,其中一人全身早已沒有一處完整,四肢更是散落一地,就連頭也斷了一半,偏偏仍是活著,但想來要恢復恐怕得需要不少時間,暫時不會對薩摩造成威脅。   薩摩雖然與雙生結合,但透過雙生的眼睛,魔族眾人的情況他卻可說是一目瞭然,但也因此心中更加震驚。魔族人身體之強韌實在出乎他的預料。風龍殘影所散出的光弧是高密度的風元素,其銳利的程度,就連獸人也禁不起一枚光弧非正面的攻擊。但一枚光弧打在這些魔族人身上,縱是正面也只能畫出一道深痕,必得要兩三枚光弧才能截斷魔族人的肢體。所以儘管薩摩至今催發出的光弧不下上千枚,對這六個魔族人的傷害卻還是相對有限得很。   一咬牙,薩摩終於決定趁如今優勢還掌握他手裡時,使出八大禁招的第六式!   一聲長嘯劃破黑夜,本來伏在雙生背上隨之高速盤旋的薩摩突然站起,雙腳再高速移動中穩若磐石,不搖不動,直挺挺地站著。   「群─龍─噬─日!」四個帶著魔力的字眼從薩摩唇間溢出,雙生也隨著命令突然轉向直直竄上天空。   怪的是,薩摩這次卻沒附在雙生背上,反是脫離雙生,全身散著異常明亮的紫光,凌空而立。明亮的雙眼半閉著,薄唇輕抿,長髮亂舞,表情木然,薩摩此刻的模樣就像魂魄褪離身體,只餘軀殼似的。   雙生飛上夜空,在雲層裡竄飛,龍影從一開始的一道,到兩道…、三道…,最後完全數不清究竟有幾道影子在夜空竄飛,只覺密密麻麻竄動的影子遮蔽了月光,灑下漆黑死寂的氣息。   感應到這種氣息,龐希爾斯等人只覺全身氣血騷動,手腳遲滯,毛骨悚然的感覺立刻爬滿全身,讓他們不由得全身僵硬了起來。   正當琉璃在林中焦急地尋找小銀狐的蹤跡時,突然響起的嘯聲,將琉璃的五臟六腑緊緊攥在一起。   不祥的力量首先讓琉璃全身汗毛直豎,接著又立刻驚慌起來。   她怎麼都不會錯認這個聲音,那是摩哥哥的聲音啊!摩哥哥不是有傷在身,怎會無緣無故發出這樣的長嘯聲?更何況這嘯聲中還帶著預告血腥的不祥力量?!   琉璃驚慌之餘,抬眼四顧,又覺森林裡伸手不見五指,詭譎異常,再警覺抬頭望天,只見月亮被重重黑影覆蓋,漆黑得嚇人。   細看一會,琉璃只覺那盤旋天際的重重黑影,越看越像是龍神的影子。這一想,琉璃腦中又立刻浮現雙生的樣子,心慌更甚。究竟發生何事,洛u雀b身的薩摩會喚出雙生?莫非遇到敵襲?!   焦急之餘,琉璃也顧不得找尋白兒,轉身飛快往來路奔去。   森林的另一邊…,隨著一聲厲嘯,無數龍影同時從天而降,張開獠牙滿佈的嘴巴,聲威赫赫地高速墜落。而身為龍影的目標,六個人卻同時著迷地看著龍影疾撲而來,完全不思躲避。   那股聲勢,和幾乎令人全身發抖的氣息在他們體內引發共鳴,全身血液和力量都在激盪著,讓他們一時間沉浸在這種少有的興奮感中。   眼看六人就要被龍吞噬時,巨變又起!   一直以精神遙控雙生的薩摩本來還高興於兩招連使極為順利,又見那六名魔族人完全不思反抗,心裡更是不禁雀躍地期待結果。不料,就在「群龍噬日」堪堪就要奏功時,薩摩忽感體內一空,腦中劇烈轟鳴,抽痛不已!薩摩立知不妙!卻是因為真迄魔力尚未痊癒,又擅自連使兩招禁招,體內真氣魔力同時告罄!如此一來,施展了一半的招數自然無以為繼。絕望瞬間閃過薩摩腦海,禁招失敗…,那就表示,他得承擔失敗後的反噬!   就在紛亂的思緒迅速閃過薩摩腦海時,無數龍影突然像失去目標一般,猛然散開,接著便以比來勢更快的速度,竄進飄在空中的薩摩身體!   龍影入體,薩摩頓感體內五臟六腑,筋脈血管疼痛欲裂,每竄回一道龍影薩摩就全身震動一次,疼痛的神經也跟著拉緊了一點。劇烈的疼痛幾乎讓薩摩忍不住想撕裂全身血肉,立時死去,但偏偏接受禁招反噬的他卻連舉手的力量也沒有,更別說自殺了。於是,當龍影全數消失在薩摩身體裡時,薩摩彷彿感覺到五臟六腑承受不住壓力,終於爆裂開來!全身鮮血瞬間上湧,逼得薩摩兩眼猛地瞪大,不覺便張口噴出滿天血霧,就連雙眼、雙耳還有鼻子都滲出絲絲鮮血!鮮血一出,薩摩頓感全身一鬆,然後便呼地從空中墜落…。   幸好…琉璃不在…。這是薩摩下時心裡唯一慶幸的地方。   當迷路的谷韃好不容易回來,看到的就是無數龍影從天而降的景象。正在震撼間,卻見龍影全轉向朝半空中的薩摩而去,還沒搞清楚狀況,薩摩就這麼直直下墜。   「大人!」谷韃驚叫一聲,連忙撲向前去,雙手一張,就想直接接住薩摩。   一個大男人的身體失速往下掉,其重量自然不輕,可谷韃卻什麼也沒想。結果當然很清楚,那便是谷韃成了肉墊,承受了薩摩掉下來的衝擊力。谷韃全身一痛,喉嚨一甜,巨大的力量當場讓他嘔出一口鮮血,立時昏了過去。   托谷韃的福,薩摩從高處掉下來卻是毫髮未傷。雖然脫力下,但薩摩的神智還算清楚,有人一接住他,他立刻就感覺到了,只是渾身劇痛脫力,只能放任自己直直跌在谷韃的身上。擔心之下,薩摩一落地便撐起餘力,吃力地離開被他壓在身下的人身上,轉頭看去。這才發現,接住他的不是別人,就是他不甚重視的谷韃!薩摩心裡既是感動又是羞愧,再見谷韃沒了動靜,連忙伸手探了一下谷韃的鼻間,發現谷韃還有氣息,應該只是單純的昏迷,才總算安心下來。這一安心,昏眩的感覺便立刻有如排山倒海般襲來,薩摩身體一搖,隨即往後倒去。只是才剛栽倒,便覺背後有人扶住,原來卻是方才一直被禁招阻擋在外的小斑用它巨大的身軀撐住了薩摩。   「小斑…,謝謝你…。」薩摩近似歎息地向小斑道謝。   小斑轉頭用舌頭舔舔薩摩的臉,似乎在表達自己的關心。   薩摩失笑,乾脆便藉著小斑的協助,靠坐在樹下。   他失敗了…。薩摩遺憾地想著。方纔他本想一股作氣,將眼前這六個魔族人收拾掉。但禁招所耗費的魔力和體力本來就很大,加上兩招並使,其耗費的魔力和真氣豈止加倍?就連圖蘇也曾表示,在巔峰狀況之下,他都沒有信心能連使兩招禁招。薩摩雖然天賦異秉,但以現在帶傷之身,狀況不佳,發出一招已是相當難得,所以第二招使了一半,體內真氣魔力便已不濟,禁招的強大威力立刻反噬。現下薩摩不僅體內真氣魔力空虛渙散,全身更活似被肢解了一般,只一稍動便疼得直想大聲呻吟。現在的他只是強撐著腦中一點清明,不願昏迷任人宰割罷了。   招式施展失敗,但龐希爾斯等六個魔族人卻還沉浸在方纔那半招所帶來的震撼當中,久久無法回神。   薩摩知道,這是攻擊的最好時機,可惜他現在卻是欲攻無力。只能趁著六人尚未回神,盡快療傷,以圖一拼之力。即便是到了山窮水盡,薩摩也不願放棄任何機會!小斑察覺情況緊急,待薩摩坐下之後便主動攔在薩摩面前。方才回到薩摩體內的雙生,這時也再度出現,團團盤繞在薩摩身上,與小斑一前一後一起護衛薩摩,但經過方才禁招的失敗,雙生的模樣顯得萎靡許多,聲勢也弱了不少。   龐希爾斯總算是魔族當中的佼佼者,所有失神的人當中,就數他最早回神。緊接其後的是渥德,接著,其他人也陸續回過神。六人一回過神便立刻擺起戒備姿勢,卻赫然發現方才讓他們心神為之奪的漫天龍影已然消失無蹤。再一細看才發現那個讓他們狼狽不堪的人,就倚在樹旁,旁若無人地閉眼療傷。   龐希爾斯等人納悶了…。從月光被龍影重重遮蔽時,四周瀰漫的感覺立刻讓他們屬於魔族的靈魂騷動鼓躁。為什麼呢?他們的敵人是神族不是嗎?為什麼能散發出讓他們血液共鳴,魔靈為之呼應的力量?那力量或許龐大,但還不至於震懾住他們,偏偏那力量中蘊含的某種能量卻對他們有著極大的影響力,吸引他們內心中那個純粹的魔!這是為什麼呢?   龐希爾斯等人百思不得其解間,小斑和雙生也發現他們已經回神,立刻警告似地怒吼一聲。   龐希爾斯等人神魂未定,被小斑和雙生一嚇,情不自禁地退了一小步,但隨即又定下心神,凝神細看…。   這時薩摩也因為聽到吼聲,睜開了眼睛,直視著眼前六個魔族人,其中兩人是躺在地上的,不用說就是方纔那一番努力的成果。薩摩看著四個看來並無沒有受到多大傷害的魔族人,金色雙眼中沒有恐慌、緊張,有的只是驚人的冷靜…,他在尋思全身而退的方法。   相較於薩摩的面無表情,龐希爾斯等人看著薩摩的表情就顯得耐人尋味多了。   這個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的敵人有著神魔族都會擁有的好容貌,一見便忘不了。但…,比起神族人永遠一副令人作惡的正氣凜然,這個人似乎又少了那麼一點味道,尤其他現在五官滲血的模樣,倒是有些邪惡味道,不似神族人吶!…那金色雙眼、黑色長髮…這些特徵的確是他們奉命尋找的神族人啊…!難道判斷有錯?!只是,若不是神族人,還有誰有這樣的能力毀了韓特又殺傷艾蒙?!人類嗎?人類怎麼可能擁有金色眼眸?別人不知道,他們魔神兩族的人卻都清楚,眼珠的顏色暗示著此人身上魔、神族的純度有多高!若沒有高等神族的靈魂,根本不可能擁有金色眼珠!   再者,這人身上的龍神又是怎麼回事?龍神分明是龍人族的王或王儲才會有的。龍族是魔族的分身,連帶龍人族也有魔族血液,雖然不算純正,但也不致會被神族吸收啊!更何況,龍神的主人是肯定擁有魔族血液的,怎麼可能同時擁有神族的身份?!龐希爾斯等人真是越想越迷糊。   「你是龍人族的什麼人?」渥德又驚又疑地問。   薩摩料定是雙生引起他們懷疑,否則以魔族的心狠手辣怎會不趁這等好時機,一舉殺了他?當然,以他現在的情形,他們越是迷惑不確定,他就可以爭取到越多的時間,只是…,將龍人族牽扯其中恐怕是難以避免了!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將這些魔族人一一滅口,為龍人族斷絕後患啊!   「我像龍人?」薩摩反問。   此話一出,渥德等人也不確定了。他們本來就不相信龍人會是神族人,因為兩者的血根本無法相容,要不是龍神不可能離開宿主太遠,眾人打死都不會有絲毫懷疑。   「若你是龍人,我們可以放你一馬,只不過,你得跟我們回去。」渥德折衷地道。若這人真是龍人,那他們就要弄清楚為什麼他會有一雙高等神族才會有的眼睛,還有,為什麼要侵入道蘭分部?   話說得好聽,薩摩卻一點都不心動。雖然他根本與神族一點關係都沒有,但他畢竟殺了韓特,事情沒有那麼好了。再者,若是跟他們回去,肯定會將龍人族,甚至精靈人族牽扯其中,這是他最不樂見的。於是,薩摩勾起嘴角,模糊地道︰「不管我是不是龍人,殺了韓特,我不相信你們會善待我。」   此話一出,渥德一滯,倒是溫達那邪笑著接腔道︰「當然…吃一點苦頭是要的…,但是總會留你一命,好過現在被我們殺死吧!」   魔族眾人聽了,齊聲大笑,就連那個頭斷了一半的人也露出極其噁心的笑容。   「那我拒絕。」薩摩含笑回答。   「你!」薩摩的拒絕頓時讓溫達那下不了台,當場氣得滿臉通紅。   就在溫達那張口打算大罵薩摩不知好歹時,薩摩反倒搶先嘲笑道︰「我不想去受那些無謂的苦,更何況,我不去,你們也不見得殺得了我。」   此話一出,魔族眾人當場一愣,接著突然哈哈大笑。   「真是好笑!就你現在這個樣子,還逃得掉嗎?靠那兩隻畜生?」溫達那指著薩摩靠坐在樹幹上的模樣譏笑。   這話極其輕蔑,薩摩心裡氣怒,但表面卻不動聲色,反是一臉莫測高深地道︰「剛剛我可以把你們逼到那個地步,你就這麼肯定我現在不能?」   魔族眾人本來還跟著溫達那一起譏笑薩摩,這會聽薩摩這麼說,都想起方才群龍從天而降的震撼感。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吸引他們主動投入大張的黑洞之中。再看一眼氣定神閒的薩摩一眼,眾人一時也無法肯定了。   薩摩知道自己的疑兵之計,已經讓這些多疑的魔族人不敢輕舉妄動,臉上雖然掛著淡淡的微笑,但實際上卻片刻都沒停止凝聚體內所剩不多的真氣和魔力,儘管每凝聚一分,五臟六腑就跟著多疼痛一分。但他得在他們發現自己的企圖前,盡力凝聚最多的力量。他知道,今天他必無幸理,但萬幸的是,他已經支開了琉璃,否則面對這麼多魔族人,不用說保護琉璃了,恐怕最後兩人都得葬身此地。現在只要在他死之前,多撈幾個回本也就值得了。   第十五集 第一百六十章 命懸一線   沉默中,渥德首先質疑薩摩的話︰「我懷疑,若你現在仍有力量,為什麼不馬上動手。」   薩摩聞言便知自己的緩兵之計已經被揭穿。果不其然,龐希爾斯緊接著恍然大悟道︰「難怪我總覺得奇怪,原來這小子根本就是在拖延時間,好恢復體力嘛!」   薩摩也不否認,反倒嘲諷起龐希爾斯來了︰「你叫龐希爾斯是吧?現在才想清…,你的領悟力似乎稍差了一點。」   眾魔族人一聽立時嘩然,龐希爾斯一張臉也頓時氣得煞白。就在這時,薩摩突然大喝一聲,彈身撲上。盤在薩摩身上的雙生早就接到命令,薩摩一彈起身它便呼地騰身直探霄漢。小斑沒動,但此刻它那近乎透明的獨角卻已伸出,正一閃一閃地凝聚能量。   此舉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加上眾人一開始都被騰飛高空的龍神雙生吸引了注意,不及反應,待驚覺時,薩摩早已來到眼前。眾魔族人大喝一聲,隨即散開,打算將薩摩團團圍住,一舉擊殺。   薩摩夷然不懼,嘴裡急促念了幾句︰「天地之水,隨我驅策,化身為暴風,迷惑敵人的道路!」   隨著吟唱聲,水氣迅速凝聚,迅速聚起大片雪霧,狂風暴雨般地席捲而來。   龐希爾斯等人不知薩摩是精靈族人,更不知其魔力已經到了魔法施展由心的地步,因此無法從薩摩施展魔法還需咒語推知薩摩此刻的魔力的確已經不夠。   見暴風雪捲了起來,龐希爾斯等人立刻提高警覺。這場暴風雪根本無法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那人為什麼要白費力氣?更何況他們都看得出來,薩摩根本已是強弩之末,不可能再有大作為。難道,這場風只是個障眼法?薩摩打算趁這場風暴捲起時逃之夭夭?還是另有企圖?眾人猜疑不定時,薩摩早在暴風雪一捲起時,便迅速隱起身影。消失前,龐希爾斯彷彿看到薩摩那雙金色眼睛帶著濃烈的殺意看著他。   敵人的氣息消失了!龐希爾斯等人驚覺,連忙也跟著斂起全身氣息。一時間,暴風雪裡瀰漫著緊張的氣氛。   明明四周都是呼呼的暴風聲,龐希爾斯卻彷彿在耳邊聽到敵人的呼吸。他心裡很不安…,最後那兩道滿是殺機的視線讓他的危機意識迅速抬頭。不知不覺的,龐希爾斯以著異常謹慎緩慢的速度移動。這暴風雪裡太過危險,最好他能盡快脫離暴風雪的範圍。   渥德本來不敢稍動,但覺身旁暴風氣流略有異動,還道那隱藏的敵人便在那裡,略一思忖便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接近。   暴風雪中,薩摩同樣看不清四周,他按照記憶中的位置,從旁繞近,一邊接近一邊將全身僅餘的所有力量凝聚在雙掌間。終於,他感覺到前方暴風彎行的線條。確定敵人的確在前方之後,薩摩立刻散開暴風雪。   風雪驀然終止,眾人大感不妙。就在這時,一顆恍如烈日般明亮的光球以著驚人的速度呼嘯而來!風雪尚未完全散去,視線也還不甚清楚,眾人被光球絢爛的光芒吸引,又聽到光球劃破空氣的尖銳聲音,立刻直覺閃避,但光球的速度實在太快,眨眼便到!首當其衝的渥德眼看無法完全躲過,只得騰出一隻手,將魔能凝聚其上,打算格開光球。光球的強光遮蔽了渥德的雙眼,只知道當他一手往前隔開光球時,他的同伴們都發出了驚呼聲。這些驚呼聲讓渥德手邊一緩,隨即他便聽到身後勁氣呼嘯,心中劇震!不及多想,渥德側身便躲,本來打算格開光球的手轉而橫擋胸前,打算硬接光球。從後襲來的勁氣呼地從他的右側削過,渥德才剛鬆了口氣,光球便猛然撞向他擋格在胸前的手。巨大的威力透過手臂,直撞向胸前。渥德被撞得血氣翻騰,不由自主地往後飛。儘管如此,渥德還不甚擔心,這光球的威力畢竟有限,絕計無法使他受傷。當然,他沒受傷就意味著接下來換那個對他偷襲的人遭殃了。渥德想著,不自覺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突然,渥德感覺左胸一痛,思緒隨即中斷,只覺從胸口湧上一股無法阻擋的熱氣,張嘴一吐卻是嘔出滿口鮮血!渥德大驚,連忙低頭一看,只見五根手指從胸前穿了出來。還沒省悟究竟怎麼回事,四周便傳來同伴的叱喝聲,接著數道掌風掃過,目的地都是他的背後。手指從背後迅速抽離他的身體,轟隆的勁氣交擊聲響了幾聲,接著渥德便見一片血霧從天而降,頸間驀地一涼,魂魄就這麼被吸離身軀,看著失去頭顱的身體轟然倒地!離開前,渥德彷彿聽到轟隆的勁氣交擊聲又響了幾聲…。   薩摩的身體帶起一線鮮血,恍若斷線的風箏高高飛起,撞上樹幹暈出大片腥紅之後再重重落往地面。   「渥德!!」溫達那抓起地上的屍體大聲叫著。   其他魔族人也跟著溫達那上前,見渥德身首異處,心臟又被開了一個大口,都齊齊搖頭。   「傷得嚴重,大概要一個月才能好。」其中一人感歎地道。他們魔族的確是不會死,但是軀體傷得太嚴重還是需要時間復原的。但不論如何,自己的軀體都比人類的身體好用,所以若非傷到無法復原,魔族人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軀體。   「咦?渥德的魔靈不在!!」龐希爾斯仔細探查了一會,突然驚叫出聲。   此話一出,眾人俱皆大驚。身體受傷是小事,魔靈不在可就是大事了!   渥德遭襲的地方正是龐希爾斯方才站的地方,龐希爾斯總覺得渥德是代替自己受傷,心中很不舒坦,所以才會特地來探渥德的魔靈,沒想到一查之下,軀體內竟是空空如也!驚疑之下,龐希爾斯立刻轉頭對著倒地的薩摩喝道︰「你對渥德做了什麼?!」   薩摩滿臉疲憊,雙眼無神地靠坐在樹根上,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戰果。   負責誘敵的雙生回到薩摩身邊,擔憂地看著身受重傷的主人。薩摩全身魔力真氣已經告罄,連帶的也影響雙生復原能力。剛剛因為施展禁招的力量消耗,恢復的速度異常緩慢,所以現在雙生能幫的相當有限。方才協助他攻擊的小斑也來到薩摩身邊,在他的傷口上面舔著,說也奇怪,小斑舔了幾下,薩摩彷彿覺得傷口沒那麼痛了。可惜薩摩最重的傷都傷在內腑,所以就算傷口不痛了,薩摩還是動彈不得。   雖說薩摩用了點計,但他一個受了傷的人能夠廢了一個魔族人,也該值得驕傲了。可惜他一開始想廢的並不是這個叫做渥德的人,而是龐希爾斯。沒想到龐希爾斯竟然離開原本站的地方,才會讓他殺到渥德。   「不過是挖了他的心臟,砍了他的頭而已。咳!」薩摩舉起血淋淋的左掌,若無其事地回答。只可惜他實在傷得太重,才短短兩句話,便連連咳出了好幾口血,將黑色的夜行衣暈染得更加暗沉了。   「胡說!你說!你用了什麼惡毒的計倆收走渥德的魔靈?!」龐希爾斯一點都不鬆口,依舊大聲喝問。   不只是龐希爾斯,就連其他魔族人也雙眼噴火地看著薩摩,若非等著薩摩的答案,恐怕立刻就要衝上來將他凌虐致死。   他怎麼知道呢?薩摩嘲諷一笑,抹掉嘴角的鮮血,順手往衣角一擦,對著龐希爾斯嘲謔地道︰「信不信由你。反正…他是代你受過…,我本來想殺的…,是你…。」薩摩斷斷續續地把話說完,好幾次都差點擋不住到了喉嚨的鮮血。   龐希爾斯氣得渾身發抖,沒想到一直用悲憤的眼光看著薩摩的溫達那卻在這時突然大笑起來。這一笑當場讓眾人傻眼,就連薩摩也不禁納悶地看著他。   溫達那笑得得意,笑得高興,好不容易才緩下笑聲,得意地道︰「渥德果然很聰明啊!不久以後,你這具身體就是渥德的了!」   此話一出,薩摩大為不解,其他魔族人本來也不懂,但在看到薩摩撐在地上的左手時,卻恍然大悟地露出瞭然的笑容。   「原來如此啊!你那只左手給渥德佔據了,不久…,你的全身都會被渥德佔據,最後,你的靈魂也會成為渥德的!一具神族的軀體…,啊…!真是太令人期待了!」龐希爾斯恍然大悟,指著薩摩的左手,異常興奮地道。   聞言,薩摩全身巨震,舉起左手,仔細看了起來。方才動手,綁在左掌上的布條被他震裂,擦掉上面的鮮血之後便露出黑紋纏繞的手掌。仔細一看,左手上面的黑色不僅比之前還深,紋路也比之前還要來得明顯。難道,這黑色的紋路竟是魔族企圖佔據身體的象徵?!這黑紋早在他離開道蘭市時就已經有了,而那時,他正好也是用這只左手毀了韓特,現在再加上渥德…,難道他們兩個的魔靈都附在上面嗎?!據龐希爾斯所言,這左手只是開端,接下來被他廢掉的渥德…,也許還加上一個韓特,將會佔據他的身體…?!   這會不會只是魔族人打擊他意志力的手段之一?但看龐希爾斯等人得意的表情又不似作假…。薩摩不禁擔憂起來…,萬一讓魔族搶了他的身體,那麼龍人族、精靈人族…會不會就此落在魔族手裡…?而琉璃,他的妻子…,要怎麼面對他?!魔族會不會利用龍人族,精靈人族,甚至琉璃,來遂行他們的陰謀?!薩摩越想越覺得全身發冷!   龍人族、精靈人族和琉璃是他的歸屬,他怎能放任魔族傷害他們?!絕對不行!   「你害怕的樣子真令人高興…。」龐希爾斯看著薩摩驚惶的表情,高興得直笑。   薩摩無心計較龐希爾斯的譏笑,他想的是,如何不讓魔族人利用他的身體…。不難的…,薩摩仔細回想韓特佔據人的軀體,被自己砍了頭便算死了。所以,只要自己的身體受了無法挽回的傷,就算魔族人佔據他的身體也沒用。想到這裡,薩摩心中立刻有了打算。   他不能坐以待斃,如果他的身體將會被魔族佔據,那麼他一定要在魔族人成功之前,自己搶先讓自己死亡。只要自己一死,魂玉心石就會回到聖池,龍人族也將可以再度指定繼承人,跟他有著同心印的琉璃更可以得知自己已死…,如此一來,魔族就算得到他的身體,也無法利用他的身份了!雖然他捨不得他們,更捨不得琉璃…,但是眼前卻也沒別的方法了。而且越是細想,薩摩就越覺得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解決方法了…。只是…,得知他死了,琉璃一定會很傷心吧…!   儘管已經下定決心,薩摩心裡還是不免唏噓…。沒想到他最後的結局竟是自我了斷?!   撇開無謂的感傷,看一眼最後的藍天,薩摩再次凝聚少得可憐的真氣。這些真氣再殺一個魔族人肯定不夠,但是要殺自己,那是綽綽有餘了。   見薩摩滿臉堅決,溫達那驀地驚覺,大驚失色地大叫︰「不好!他要自殺!!」   龐希爾斯聞言大驚,連忙收起得意,凌空打出一掌,勁氣呼地掃向薩摩。勁氣的威力不大,似乎志在阻擋他自殺罷了!但薩摩知道,只要自己不死,身體被佔據還算小事,琉璃、精靈人、龍人將被魔族利用才是大事。   光看那勁氣的威勢,薩摩便知道,除非他現在體力魔力都盈滿無缺,否則要想硬接簡直就是癡人作夢。但若不接下,勁氣打上他現在這個殘破的身體,絕對會讓他完全失去最後一絲本來打算拿來反抗,現在打算拿來自殺的力量。   其實…,仔細想想,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跟這些魔族人正面相接,若非先以魔法迷惑敵人,再以八大禁招震懾他們,要想一命換一命恐怕很難。   面對這種威力的攻擊,薩摩要想保存最後一絲立量,最好的方法就是躲…。但身受重傷的他能聚起一點自殺的力氣已是極限,哪還能移動分毫?!面對疾飛而來的勁氣,薩摩知道他只有一個選擇,便是在勁氣打上他之前,先自我了斷。於是,薩摩毫不猶豫地舉起左掌,反手就往胸口插去。   「不──!」一聲尖叫劃破夜空,伴隨著聲音響起,一股旋風也在薩摩身前捲起,將疾飛而來的勁氣打偏,呼地從薩摩左邊呼嘯而過。薩摩插往胸前的手,也在聽到這聲尖叫時,猛地停下來…。   那是琉璃的聲音!沒想到琉璃竟然這麼早就回來了?!偏偏他現在最不希望的就是將琉璃捲入這場沒有勝算的殺戮當中!   「琉璃…快走!!」薩摩焦急地大叫。這一急,立刻又逼出好幾口鮮血。   琉璃不管薩摩說什麼,她只知道,當她好不容易找到路回來,卻見她深愛的摩哥哥滿身鮮血,神情萎頓,一道勁氣正以驚人的速度打向他時,她的心簡直快碎了。   「米坦娜?!」龐希爾斯驚叫。他竟忘了,米坦娜是這人的妻子,否則他就該早點解決這人才是。   琉璃撲到薩摩身前,跪在地上,纖細的手臂抱著薩摩的脖子,簌簌發抖,發了瘋似的將水元素源源不絕地送進薩摩體內。但薩摩受的傷那麼重,豈是這些水元素能迅速治好?只是薩摩也無力阻止琉璃的做法,只能心疼地撫摸琉璃披散在身後的絲絲長髮︰「琉璃…別試了…。你快些走…,別讓我擔心…。」   琉璃猛搖頭,晶瑩淚珠一顆顆滾落︰「不走…!不走!不走!」琉璃連說了好幾句不走,就是不想丟著重傷的薩摩離開。   「我沒有事…。」薩摩吞下一口鮮血,擠出一個笑容,再次強調︰「…真的!只要你不讓我擔心…,我一定會…沒事的。」   琉璃從剛剛將水元素注入薩摩體內時便感覺到薩摩內傷沉重,怎肯相信薩摩這番話?!只聽她顫抖著聲音道︰「…騙人。琉璃不相信…。你不可以拋下我…。」琉璃哽咽地說著,環住薩摩脖子的力量更大了,像是擔心薩摩將她推開似的。   這下不只薩摩為難,就連龐希爾斯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動手了。   第十五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生死之際   龐希爾斯的遲疑,一旁的溫達相當不諒解。他看得出來,那個女人發出的旋風就算能使他的攻擊偏離,也只是稍偏,絕沒有像這樣全然偏到一邊去的道理。這分明就是龐希爾斯臨時改變攻擊方向所致!溫達那對此也不說破,僅是哼了一聲︰「哼!不想走…那就當一對同命鴛鴦吧!」說著,溫達那手一揮,就待攻擊。   龐希爾斯見狀,連忙伸手將溫達那的手拉下︰「等一下!」   溫達那本來就對龐希爾斯極為不諒解,這會龐希爾斯還阻止他攻擊,更是將他氣得七竅生煙。   「龐希爾斯!你在做什麼?!還不趕快把那個人的意志毀掉,讓渥德早點佔據他的身體?!」溫達那怒聲大叫。   溫達那的指責讓龐希爾斯啞口無言。毀掉那個人當然沒問題,但是米坦娜…他卻有些下不了手…。   溫達那這一叫讓琉璃回神了。轉過身,琉璃張開雙臂,以護衛的姿態擋在薩摩面前,神情淒楚地控訴︰「龐希爾斯…。你為什麼要殺他?!他是我的丈夫啊!!」   「…米坦娜…,我…。」龐希爾斯不知如何回答,一時只知道傻站著。   溫達那看看美麗不可方物的琉璃,再看看面對琉璃無言以對的龐希爾斯,哪還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只見他氣得直跳腳道︰「原來你竟然給人族的女人迷了!!難怪會臨時沒有任務!你把我們魔族的尊嚴放到哪裡去了?!」   此話一出,龐希爾斯大為難堪,立刻反駁︰「我沒有!何況,收集個把人族女人也不算什麼!關魔族尊嚴什麼事?!」   「沒有被迷?!沒有那就殺了他們啊!!」溫達那緊咬不放,就是要龐希爾斯動手殺掉琉璃和薩摩。   龐希爾斯為難地看了琉璃一眼︰「殺了…可惜…。」月光下透著白瓷光澤的肌膚、鮮艷欲滴的紅唇弧線優美,藍天般的雙眼水波流轉,恁是動人。這般美麗的組合,要是毀了…實在可惜啊!   龐希爾斯和溫達那的對話琉璃一句不漏,都聽在耳裡,精緻美麗的臉頓時刷白。   原來龐希爾斯是魔族人,難怪他那麼殘忍,那麼好殺!是他帶著其他魔族人來殺摩哥哥的嗎?琉璃心裡恍似壓了一塊大石,悶得幾乎窒息…。雖然一路上她已經對龐希爾斯起了懷疑,但總算是他將她救出奴隸船,她多少還是存著他是好人的想法。沒想到這個某個角度算是她救命恩人的人,竟然會成為陷害她丈夫的人?!   「龐希爾斯…是你…你帶他們來…來殺摩哥哥的嗎?」琉璃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顫抖著聲音問。   龐希爾斯啞口無言,倒是溫達那看出龐希爾斯心裡猶豫,佞笑一聲道︰「當然是他了…。他可是特別誑u^來帶我們來的。」   得到肯定答案,琉璃又悲又怒,啞聲反問︰「…為什麼…?」   琉璃這麼一問,龐希爾斯又猶豫了好一會,終於才在溫達那又要搶先出口時,低聲回答︰「…因為他是神族人…!」當然還有別的原因,那便是在初見薩摩的時候,龐希爾斯就看出這個存在感與威脅感並俱的男人…,不能收集!只是這原因卻是不便說。   神族人?琉璃跟薩摩認識這麼久,從來就不知道薩摩是神族人!龐希爾斯憑什麼認定他是?!難道是因為那雙神眼?   「摩哥哥不是神族人!他的眼睛是天生的!」琉璃試圖解釋,就是希望他們放過薩摩。   「哈!天生的?如果不是神族,誰會有那種眼睛?要找藉口也要找好一點的。」溫達那不屑地道。   聞言,琉璃張嘴又想解釋,薩摩卻拉住琉璃的手︰「別跟他們廢話。我廢了兩個魔族人,他們是非殺我不可的。」何況他們還急著要讓渥德獲得他的身體!最後這句話,薩摩沒有說出來,就怕讓琉璃擔心。   他本來想自我了斷的,但現在…,琉璃出現了…,不管怎樣他都要先保得琉璃安全,才能放心。   「沒錯!他是非死不可,至於你…這麼好看殺掉的確很可惜,送給二王倒滿不錯的。」溫達那邪笑著道。   此話一出,其他魔族人立刻大聲哄笑起來,只有龐希爾斯表情古怪,像是有點意動,又不甚樂意的模樣。   薩摩雖然不知道二王是誰,但想來必是魔族中頗具勢力的人,以魔族人視人命為草芥的態度,薩摩說什麼也不能讓琉璃落在他們手中。於是靈機一動,突然將左手在胸口道︰「你們如果還想讓那個叫渥德的取得我的身體,就放走她!不然我就讓這具身體一點用也沒有!」   他們不過就是要讓渥德佔據他的身體,他就不相信,要是他這具身體少了一個人類應該有的重要器官…,渥德還能順利使用?!他一死,對精靈人和龍人的牽扯就沒了,順便還可以打亂龐希爾斯等人的如意算盤,何樂而不為?   此話一出,眾人大驚,琉璃轉頭一看,發現薩摩左掌掌鋒在左胸口,隨即省悟,連忙上前抓住薩摩的左手,猛搖頭道︰「不可以!」   琉璃這麼一抓,薩摩倒是不敢貿然動手,深怕不小心傷了琉璃,只能焦急地勸道︰「琉璃…,你快點走…。」   琉璃也不回答,儘是流著眼淚搖頭。她知道薩摩想要她活著,但是沒有了他…,她活著有什麼意義呢?   溫達那本想動手,現在看薩摩一掌抵在胸口,雖然有那位人類少女阻擋,卻也難保他不會狠下心,毀了這具身體,一時間反倒猶豫了起來。想了一會,乾脆轉過頭詢問一直沉默不語的龐希爾斯︰「龐希爾斯,快想點法子!你不會是想抗命吧?」   龐希爾斯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猶豫,他不在乎渥德可不可以佔據那個神族身體,所以他絕對可以一下子殺掉他們兩個,但是…米坦娜這麼好看,死了著實可惜。只是…米坦娜要是不死,以現在的情況,他肯定是無法自己收集。若是拿來送給三王,不捨得是其一,再者溫達那肯定會堅持送給二王,各為其主,怎麼做都不妥當。想來想去,龐希爾斯不得不承認,還是只有殺掉他們,一了百了,才是最好的方式。只是決定歸決定,要動手還是不免猶豫。現在溫達那想不出辦法,反倒將事情推到他身上,讓龐希爾斯大為不滿,口氣忍不住便不好起來︰「你高興怎麼著就怎麼著。大不了兩個通通殺死,砍掉那個人的手,回去讓二王或三王喚出渥德的魔靈,再找個身體寄宿也就罷了!」   此言一出,溫達那深覺有理。雖然沒了神族的身體有點可惜,但神族身體不見得能容納魔靈,要是一個不小心,反被這個神族人吞噬,那就划不來了。   「這個法子不錯!」溫達那說著,雙手緩緩舉起︰「各位…把這兩個玩具打碎吧!讓這個可惡的神族人也嘗嘗剛剛渥德所受的苦!」   除了龐希爾斯之外,其餘仍有攻擊能力的兩個魔族人,聞言大為振奮。他們許久沒殺人,都快忘記鮮血的美味了!   薩摩見狀,知道他們鐵了心,心裡一寒,就想將琉璃推開。但琉璃早已下定決定,卻是怎麼也不肯走,還用力抱著薩摩,嘴裡喃喃念著︰「慈愛的大地之母…,孕育生命的精華…,我…那坦-琉璃,以性命召喚…,求您賜給我最大的力量,保護我及我所愛的人…,大-地-障-壁!」   隨著吟唱聲,黃晶色的半透明光幕開始從四周凝聚起來…。   薩摩聽到琉璃吟唱的內容,驚恐之下,失聲大叫︰「琉璃!不要這樣做…!!」   他知道這是中級魔法中最高等的防禦術,以生命為媒介,甚至可以抵禦高等魔法的攻擊,但是…施展過後,元氣大傷,魔力夠的,沒有半年以上,魔力無法恢復到原來水準,若是魔力不夠,甚至會賠上性命!可以說是飲鴆止渴的招數。首先,他根本不想讓琉璃冒這個險,其次,這樣的防禦魔法雖然威力強大,但若想阻擋這些魔族人的攻擊,恐怕還是不夠。最後的結果還是兩人共赴黃泉!   聽到薩摩的聲音,琉璃抬起頭看著薩摩,嘴裡卻沒有停止吟唱咒語。半透明光幕很快就完成了,團團將兩人包圍。琉璃用全身魔力來支撐這個光幕,端麗的臉上浮現的是淒然但卻無悔的表情,分明已有共赴黃泉的覺悟!   見到這樣的表情,薩摩只覺心臟絞痛,忍了許久的鮮血再也克制不住翻湧而出。   「摩哥哥…琉璃絕對不會一個人獨活…。」琉璃一邊擦拭薩摩嘴角的鮮血,一邊低聲說著。   不論琉璃的決心有多堅決,薩摩卻萬萬不能忍受琉璃為了保護自己犧牲生命,儘管不停咳血,薩摩還是努力想讓琉璃改變主意︰「…咳…快…走…!還…來…來得…咳…及……!」薩摩一邊說,一邊還用已經無力的雙手推著琉璃離開。   「雖然這種生離死別不管看了幾次都讓人非常高興,只是我已經沒什麼耐心了!想死…我就成全你們吧!」溫達那話聲一落,雙手下揮,兩道交錯的光弧隨即疾掃而出。   隨著兩道光弧,其他魔族人也跟著發出各種形狀的勁氣,直往薩摩兩人而來。   見情況緊急,薩摩全身驀地湧起求生意志。只是這意志卻是希望能讓琉璃安然無恙!雙生感應到薩摩的心情,立刻一聲長吼,層層聲波隨即湧上,企圖阻擋疾飛而來的攻擊。就連小斑也再次凝聚力量,全身銀白色的長毛高高豎起,近乎透明的獨角射出一道道不連續卻密集的光帶,阻擋敵人的攻擊。   然而,四個魔族人合力發出的攻擊何其強橫?即便雙生和小斑已經竭盡全力,卻還是只能削弱部分力量,剩下絕大多數的勁氣還是在微微一滯之後,直直往薩摩和琉璃湧來。速度實在太快了!快到雙生和小斑已經來不及再發一次攻擊!   眼看薩摩、琉璃、雙生、小斑都要被這波攻擊吞噬,就在這時,突然橫裡飛出一人,擋在琉璃和薩摩之前。   轟隆一聲巨響,這人立刻被強大的勁氣擊飛,碰地撞上琉璃所架的光幕,接著滑落。薩摩銳利的雙眼看到那屬於奴隸的灰黑色衣服,心中大慟之際,餘勁不減的勁氣便已撞上光幕。   轟隆隆連響,光幕簌簌動搖,空氣也因為強大的撞擊力道發出悲鳴,震得在場眾人氣血洶湧。突然,波地一聲…光幕出現裂痕…!薩摩都還來不及反應,便見光幕瞬間破裂,強大勁氣就這麼直直撞上琉璃瘦弱的肩背!纖細的身子被勁氣撞飛,用力撞上他的胸膛!鮮血瞬間在他眼前暈開!一片薄薄的光幕守在薩摩的四周…。最後一刻,琉璃竟選擇將僅剩的魔力用來保護他?!   「摩…哥…哥…,琉璃…琉璃…不…不後…悔……。」琉璃美麗的藍眼睛漸漸失去焦距,話也越說越虛弱。最後…終於無力地闔上眼睛…,一滴晶瑩的淚珠襯著不斷湧出的鮮血,顯得異常淒美…。   隨著琉璃嘴角湧出腥紅的鮮血,薩摩的世界彷彿也跟著瓦解了!   「琉璃───!!」薩摩仰天發出一聲淒厲悲鳴。殘餘的勁氣打在他身上,他已全然沒有感覺。   他的妻子…,他最愛的女人…,他身上沾著她的鮮血…,灼熱地刺痛他的每一根神經…。這一刻…他失去了她…!而他…為什麼還清醒?為什麼還活著?他是那麼小心翼翼的保護她…,每一次都承諾不再讓她受傷…,為什麼最後他還是失去她?因洛uo愛他,所以他失去她!…那麼他愛她呢?她怎麼忘了…他愛她啊!!怎麼可以讓他承受失去她的痛苦?!怎麼可以……?!   薩摩雙眼泛紅,雙手不停的顫抖…。他撐著僅剩的一絲神智,探向琉璃鼻間!直到最後一絲希望也消失無蹤時…,薩摩終於崩潰了…!   「啊────!!」猶如野獸臨死的哀嚎,薩摩用滿是鮮血的雙手瘋狂地拉扯自己的頭髮。   是他的錯嗎?是他害死琉璃的嗎?是他嗎?!   不…不…!是那些該死的人!是他們殺死了琉璃!!是他們!!   第十五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魔刀之怒   「疑?失敗了?」溫達那驚訝地道。雖然勁氣撞擊導致的煙塵尚未消散,但那叫聲分明顯示他們想要殺的人並沒有死。   「我去看看。」龐希爾斯丟下這句話便大踏步走進煙塵中。他是對動手最猶豫的人,方纔他雖然跟著大家攻擊,但實際上卻悄悄地偏離了方向。現在不知琉璃生死,自然相當關心,忍不住便自告奮勇上前查看。   龐希爾斯既然自告奮勇想去,溫達那自然樂得輕鬆,站得遠遠地看著。   龐希爾斯越走越是納悶,因為他發現,煙塵不僅沒有慢慢消散,還有越來越濃密的傾向。正在遲疑著該不該繼續上前時,發現他停步的溫達那便開口譏笑了︰「你要是不敢靠近就回來吧!用不著打腫臉充胖子。」   龐希爾斯聞言大為氣怒,忍不住回頭叫道︰「你懂什麼,這裡古怪的緊!」   此話一出,溫達那更是囂張地大笑起來︰「有什麼古怪?頂多不就是半個死人?你要是怕了就說,別說得這麼好聽。」   溫達那話才剛說完,便見龐希爾斯突然飛進煙塵中。若非龐希爾斯發出驚恐的叫聲,溫達那肯定會以為是龐希爾斯受不了他的冷嘲熱諷,突然不顧一切衝進去。   原來正當龐希爾斯想反駁溫達那時,一道奇怪的吸力突然將他往前吸。猝不及防下,龐希爾斯立刻身不由己地投入煙塵當中。   龐希爾斯驚恐的叫聲持續傳來,那聲音透著恐懼害怕懊悔…。眾人大驚之下,又見煙塵沒有消散的跡象,只得紛紛上前,查看狀況。雖然他們都知道,煙塵當中應該只有那個身受重傷的神族人,和那個美麗的人族少女…,或者還加上後來突然闖進來的人族男子,但在龐希爾斯異常的叫聲中,眾人還是忍不住提氣戒備。   穿過濃濃煙塵,眼前豁然開朗,入目的景象讓眾人不由自主地齊退了一步!只見一名黑髮凌亂的男人坐在地上,膝上躺著全身染血的金髮少女,男子右手前伸成爪,龐希爾斯的頭顱正被這隻手緊緊扣著。手長得很奇怪,皮膚黝黑粗糙,五指特長,手指尖端指甲又長又黑,尾端呈倒勾狀,沿著手掌向上看去,隱約可見一條龍纏繞在男子整條右手臂上。男子低垂著頭,黑髮遮蔽的他的臉,但龐希爾斯卻透過男子的指縫,驚恐地瞪著男子的臉尖叫。   眾人雖然因為男子的怪異形狀,無法確定這人是否就是那個神族,但是,他們卻都同時全身發抖…。那是出自本能的恐懼…,因為眼前的男子,渾身散發的是他們任何人都無法抵禦的強大魔能!!   是誰…?眾人心裡都有這樣的疑問,但張大的嘴卻怎麼也吐不出一個字。一時之間,氣氛猶如繃緊的弓弦,充斥著詭異和緊張,只餘龐希爾斯的叫聲在夜風中迴盪。   「是你們…,是你們殺死琉璃…。」終於,低垂著頭的男子說話了,低沉飄蕩的聲音仿如來自九幽的鬼音,不大,卻震撼。   聲音傳進眾人耳中,就像雷擊似的,眾人同時全身一顫。龐希爾斯的哀嚎聲音也在這時驀地淒厲起來。眾人凝神看去,原來,男子扣著龐希爾斯頭顱的右手竟逐漸收緊,尖銳的指甲深深扎進旁希爾斯的頭皮中,五道血線隨之延長。   眾人驚呼,直覺上前,打算救下龐希爾斯。溫達那與龐希爾斯本屬不同陣營,本想上前,卻突然想起龐希爾斯是三王的得力臂助,要是死了,對二王必大有幫助,於是腳下不由一頓。就這麼一個遲疑,只聽碰地一聲,一蓬腥臭液體猛地噴到溫達那臉上。原來,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龐希爾斯的頭顱竟在男人的手中爆裂,血水、腦漿四散噴射!溫達那臉上那抹腥臭的液體,帶著鮮血的鐵蚳,不是龐希爾斯的腦漿是什麼?!   與此同時,另外兩個撲上前去的魔族人聽得一聲爆裂聲,也被噴了滿身腥臭液體,轉頭看去,就見男人抬起頭,一雙紫光粲然的魔魅眼睛立刻出現在他們眼前。   「啊!」兩人驚呼一聲,連忙往後飛退。   可惜,遲了…。兩人只見男人左手一揮,黑光一閃!斷了小腿的魔族人一顆頭顱就這麼飛向空中,一道黑煙也跟著消散。仔細一看,原來砍掉那人頭顱的竟是一把紫氣繚繞的黑色大刀!!   身首分離的魔族人身軀轟然倒地,頭顱也在飛了一段距離後,掉到地上,滾了幾圈。接著,那具身軀開始散出縷縷黑煙,就像蒸發一樣,逐漸溶化消散在空氣中…,絲毫沒留下任何痕跡…。   僥倖逃過一劫的魔族人見狀心膽俱寒,恐懼地高叫一聲,突然雙腳一軟,對著男人跪下,頭緊緊靠在地上,動都不敢動。   溫達那本來被龐希爾斯頭顱猛然爆裂嚇到,怔怔地出神,聽到同伴的叫聲,突然回神,轉頭看去,這一看,溫達那當場嚇得面無血色,連連退了好幾步,一邊退還一邊喃喃自語︰「不可能…,怎麼可能……?」   只見月光透過煙塵,照在盤坐地上的男人臉上。男人黑髮飄揚,那張臉的輪廓分明是方纔那個神族人…,但…,那雙金色的眼睛此刻卻被一雙只有極高等的魔族才會有的紫色魔晶取代,幽幽的暗紫色洶湧著澎湃殺機。男子右手滿是龐希爾斯的鮮血和腦漿,滴滴答答地滴到地上,左手拿著一把足有半人高的黑亮大刀橫在身前。   溫達那的視線掃過男人全身,最後停駐在那把散發著他無法錯認的死亡氣息的大刀上…,全身開始如秋風中的落葉一般,簌簌顫抖…。四周很靜…,靜得他可以聽到那個刀下餘生的同伴嘴裡的喃喃低語︰「王…王……敬愛的王…,所有生靈都應該匍伏在您的面前…,接受您血的洗禮…,永生…無敵…血的王者…,任何以利刃面對您的人,在您的視線下,那愚蠢、無知的靈魂…將會失去他所擁有的一切……。」   這是所有魔族人都會背誦的一段話,用來表達對魔王摩拉的敬畏和臣服。   沒錯…!他沒有認錯…!那把黑亮的大刀正是可以號令魔族,失蹤已久的魔刀!   溫達那懷著複雜的心情看著盤坐在地的男人。同樣的一張臉,只不過是換成了一雙紫色眼睛,臉部的線條卻變得邪魅詭秘。極端俊美…,極端邪惡…,極端迷人…,極端恐懼…,不就是傳說中的魔王嗎?   就在溫達那還沉浸在震驚當中時,男人─薩摩─卻突然站了起來!驚得溫達那當場下跪,滿臉恐懼地看著薩摩。   薩摩一步步往前走,穩定的步伐,彷彿方纔那身重傷從來不存在似的。他走到匍伏在地的魔族人面前,舉起魔刀…。   當他被絕望、憤怒淹沒時,一股他絕對不陌生的強大力量從體內深處湧起。換成以前,薩摩會壓抑它,但現在…,他無力也不想壓抑,任憑這股力量佔據他全身,將他的憤怒、悲傷、絕望無限擴大。在這一刻,他的腦中只有報仇,殺盡奪走琉璃的所有人…。   匍伏在地的魔族人似乎也感應到薩摩的意圖,只見他抬起頭來,直視在月光下散著詭秘光芒的黑色魔刀,臉上浮現的不是恐懼,而是近乎狂熱的崇拜…。   薩摩卻不管他的表情,黑色魔刀舉到最高點之後,疾速劃下,魔刀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嘯聲,刀光一閃,匍伏在地的魔族人也在一陣黑煙中,完全消失了…。   溫達那自始自終都看著薩摩,他看到薩摩握著摩刀的左手上,黑紋仍在,但月光下紋路的形狀卻告訴他…,渥德不會再回來了…。渥德從頭到尾都不是為了奪取身體才附著在那人的左手上…,而是被那人的左手吸走…,現在…那人的左手早已成了禁錮魔族魔靈的監獄…魔靈或許可以不滅…但卻永遠沒有自由…。   就這麼一出神,薩摩已到了溫達那身前。魔刀依舊緩慢舉起,溫達那看著閃耀的黑色大刀,恐懼、不甘、不信…,複雜的情緒同時湧上,他驚叫一聲,突然呼地竄起,轉頭就跑!   他不想死…,不想消失…,他還想成為二王的心腹…,他可以成為魔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他不甘心…!!溫達那鼓起全身力氣逃跑。沒有追逐的腳步聲,溫達那幾乎以為他能夠逃過一劫。   薩摩神情冰冷,看著撒腿疾奔的溫達那,突然舉起右手…,龍影再現!!疾奔的溫達那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身體就這麼失去控制,飛了回去。   「啊──!!」在溫達那驚恐大叫聲中,溫達那的身體已經飛回薩摩掌中。   薩摩沒有絲毫猶豫,握住溫達那的喉嚨,用力一捏!喀地一聲,溫達那的脖子硬生生被薩摩拗斷。一縷黑煙從斷裂處飄出,急速往外狂飛。見狀,薩摩似乎一點都不驚訝,直覺揮刀砍去,一聲異常尖銳的聲音過後,那縷黑煙便消散得無影無蹤。   殺死溫達那之後,薩摩轉頭看向現場唯一的倖存者─那個全身殘缺,差點連頭也斷掉的魔族人。   煙塵不知道何時消散的,但薩摩殺死溫達那的那一幕,這個魔族人肯定是看見了,因為他此刻的表情正鮮明地傳達著恐懼、害怕、敬畏。   見薩摩緩步走近,那人驚得連忙跪在地上猛磕頭︰「王…王…!饒命…!饒命…!」雖然他不知道究竟怎麼一回事,但眼前這個全身散發強大魔能,手持魔刀的人,分明就是他們等待的魔王!   薩摩全然不為所動,走到近處,反手一刀,這個本該死絕的魔族人,終於真真正正地死了。   才這麼一眨眼的功夫,方才讓薩摩吃盡苦頭的六個魔族人都死了…,死在魔刀之下,再也沒有機會再生…。薩摩仰天望月,紫色瞳眸兀自閃著尚未止息的殺機。   這麼簡單啊…,死亡原來這麼容易…,薩摩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第十五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造   「王…龐希爾斯要逃了。」一道陌生的聲音突然傳來,像在耳邊,也像在心裡。   薩摩一聽,顧不得追究聲音來自何處,連忙轉頭看去。   只見一縷黑色輕煙慢慢從龐希爾斯已然碎成一堆碎肉的頭部飄出,緩慢而小心地飄移開。   見狀,薩摩眉一挑,立刻飛身上前,右手一伸將那縷黑煙抓在手心。   黑煙被抓,隨即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薩摩撇撇嘴,正待用左手抓著的魔刀讓它完全消失時,黑煙卻發出了尖細的求饒︰「王…王…饒了我…!我不知道王的身份…!我是無心的…!」   薩摩的紫眸閃過一抹厲芒,語帶不屑地道︰「你憑什麼讓我饒你?」若不是看在龐希爾斯曾經救過琉璃,方才攻擊時也未盡全力,薩摩連一句話也不會問。   見薩摩沒有立刻致它於死地,黑影連忙顫抖著聲音,試圖解釋︰「我…我……。」   我了半天,薩摩有限的耐心也即將用罄,舉起左手,厲聲道︰「沒有理由?除非琉璃活過來,否則你非死不可!」說著,左手魔刀帶起一篷勁氣,就待削去。   黑影感受到薩摩的殺意,抖了幾下,連忙拉高聲音道︰「別!米坦娜沒死!沒死!」   勁風在掃上黑影的前一刻,猛地停頓。   「…你說…你說……?」薩摩滿臉震驚,抖著聲音問。   黑影顫抖得更厲害了,斷斷續續地道︰「我…我…因為我…把攻擊偏到一邊去了…所以…所以…米坦娜…受的傷應該還…還不一定…會死…。」   聞言,薩摩瞇起了眼,語帶危險地道︰「應該…?」   薩摩這麼一反問,黑影的口氣反而篤定起來了︰「是…是…!但是,要是不早一點救,說不定就真的沒救了!」   此話一出,薩摩大驚,立刻鬆開黑影,丟掉魔刀,任憑魔刀化成一抹黑煙,遁回他的身體裡,自己則飛身到躺臥地上的琉璃身邊。只見小銀狐不知何時回來,窩在琉璃的心口,一閃一閃地發著光,一旁的小斑也似乎很小心地注意著。   薩摩將小銀狐拎開,單手扶起琉璃,正待仔細探查,那道方才提醒他龐希爾斯企圖逃掉的聲音又再度響起了︰「王…,注意這是他企圖逃跑的手段。」   薩摩一聽,立刻驚覺,轉頭看去,那道黑影仍在。但經那聲音的提醒,薩摩卻不敢放鬆,於是右手前伸,右臂纏繞的龍影再現,一道吸力立刻將黑影吸了回來。   「王…?」黑影在薩摩形象醜陋的右掌中,怯怯地問。   「如果你說的是假,你就準備陪葬!在這之前,你就安分地待著吧!」薩摩語氣威脅地道。說著,右掌心浮上一層黑霧,密密麻麻將黑影裹入其中,不片刻,黑影就被囚入黑霧當中。   薩摩將掌心那團黑霧丟到地上,轉頭仔細探查琉璃的生命跡象。雖然沒了呼吸,但心頭微溫,尚有一絲生機,可見方才小銀狐正是在保著這心頭的一點生機。薩摩大喜之下,更是不敢耽擱,連忙將琉璃小心扶著,一手撐著琉璃,一手按上琉璃心口,閉目凝神,將光元素源源不絕地輸到琉璃體內。   不同於之前對光元素利用的潦草,這次薩摩可以說不顧一切,連同神識都融入了光元素裡,隨著光元素遊走琉璃全身。   琉璃傷得不輕,體內臟腑嚴重受創,有些甚至已有破裂出血的現象,筋脈更是斷得七七八八,只剩一層薄膜勉強維持相連,正是因為沒有完全斷,所以才能保得心口一口氣。這種狀況下,薩摩不僅要保著琉璃筋脈不斷,還要盡快治好她受創的臟腑。於是,薩摩首先領著光元素將全身筋脈走了一遍,將部份光元素留在其中,維持脆弱處暫時不斷,接著便將重心放在臟腑之上。畢竟,若是不將臟腑出血破裂的狀況治好,就算將筋脈接好了也無濟於事。療傷止血對光元素而言並不是問題,只見光元素接觸受創的臟腑,傷口裂痕便逐漸收口,很快就停止出血。但最難的不是治療傷口,而是再造筋脈,已經近乎斷裂的筋脈如何接續呢?薩摩想起在學院圖書館看到的資料,原本打算用來改善龍人筋脈問題,也未曾實驗,但如今情況緊急,也顧不得行不行得通了。首先從心口開始,一段段接續筋脈。   「光元素主宰永恆,若能將之用於造脈上或可成功。再者,經脈並非死物,隨年齡有增長之勢,故同時需輔以具有再生效果之水元素,以免新脈因舊脈之長而受損。」   薩摩回憶當時看到的資料,先用水元素修復脈壁,並小心將一層水元素包裹筋脈。接著,為了避免水元素隨時間消散,薩摩便試著將光元素裹在脈壁內外。最後,薩摩又擔心光元素造的筋脈彈性不夠,無法隨年齡增長而變化,還刻意將水元素隨機嵌在光元素中。這一番功夫,手續反覆,大是耗時。   為了要從死神手中搶回琉璃,薩摩全神貫注。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薩摩形狀醜陋的右手逐漸恢復原樣,猙獰的臉部線條也逐漸變得柔和而俊美,眼皮下的瞳眸也從紫色變成了金色,只有左手上面的黑色紋理仍然還在。光元素像點點星光,緩慢而穩定地匯聚,將琉璃和薩摩兩人都包裹其中。   見狀,小斑和小銀狐白兒全都小心翼翼地守在旁邊,看著被光芒籠罩的兩人。   黑幕從東方天空揭開,新的一天又將到來…。籠罩兩人的光芒逐漸減弱,透過微光可以看到薩摩滿頭汗水和琉璃逐漸泛紅的臉。   治療已經到了尾聲,經過一夜努力,筋脈已經接續完畢,如光纖般的筋脈活力更勝以往,能容納的魔力和真氣量也越發龐大,只是究竟成功與否,還得看往後筋脈的成長情形才能得知了。為了小心起見,薩摩造好筋脈之後,神識又在筋脈中遊走了一回。這才發現,筋脈中除了少量的真氣、光元素、和各式元素之外,還滿佈著不馴的黑暗力量。這些力量為什麼會在這裡?薩摩想不通,也沒時間細想。他對這種力量並不陌生,因為他自己身上有一半都是這種力量,但這力量讓他時常失控,留在琉璃體內肯定也不會有好事,於是,薩摩狠下心,小心翼翼地將這些力量引到一起,接著一股作氣將之吸到自己體內!   力量一進薩摩體內立刻引起震盪,薩摩全身一震,體內原有的力量立刻如餓虎撲羊般,瞬間將力量包裹…吞噬!   薩摩不去想這力量融入他體內原有的力量中會有什麼後遺症,依舊仔細查過琉璃全身,確定已經沒有黑暗力量存在之後,薩摩才漸漸收回力量和神識。   長長噓了一口氣,薩摩疲憊地睜開眼睛,見琉璃雖然昏迷,但本來蒼白的臉卻已有了血色,呼吸也恢復了,心中大為欣慰,嘴角不由浮上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   「王……。」聲音響起,來自地上那團黑霧。   薩摩轉頭看去,臉上訝色一閃而過。他竟忘了還有這個恩怨難分的龐希爾斯了…!該如何處置呢?薩摩不禁頭痛起來。方纔那股恨意和殺意在治療琉璃的過程中,已經不知不覺地散去了,現在他對龐希爾斯,雖然頗有怨言,但卻不得不感謝他方纔的告知…,儘管這個告知是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說出的。   見薩摩猶豫,黑霧緊張起來,連忙哀求道︰「米坦娜沒死,我也算又救了米坦娜一次,可不可以不要死?」   薩摩沉吟了一會,終於回答道︰「琉璃沒死,你也不用死了。但是…,為了不讓你回去通風報信,我不會放你走,但是也不會殺了你,你就留在那裡吧!」   此話一出,黑霧更緊張了,忙道︰「王…王!我不回去,我要跟著王!請您別將我困在這裡面!!我願意隨侍在王的左右,任您驅策,請您不要把我困在這裡!!」   雖然困在黑霧中的龐希爾斯魔靈說得信誓旦旦,薩摩卻無法信任。若這只是手段,一但放走了,要追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就在薩摩遲疑不定時,那道不明來源的聲音再度在薩摩耳邊響起︰「王可以逼他立下血誓,有了血誓,他就不敢背叛您了。」   血誓是什麼?薩摩不懂,但他沒開口問,反倒是轉頭對龐希爾斯要求︰「要我放了你可以,先立下血誓!」   此話一出,困在黑霧裡的龐希爾斯魔靈突然沉默了,這讓薩摩越發相信,血誓的確對魔族有一定的約束力,只不知這約束力有多大就是了。   「不要嗎?那你就繼續留在裡面,既不累贅,我也比較放心。」薩摩狀似毫不在意地道。當然,他其實不想帶著這個魔靈一起走。畢竟,他對魔族的能力不夠瞭解,要是這樣的狀態下,魔靈還有其他通風報信的方式,那麼讓魔靈跟著他,也僅是徒增危險。但若是這個血誓相當具有約束力,那麼在龐希爾斯不敢背叛之下,多了一個好幫手倒是件不錯的事。   龐希爾斯似乎相當懼怕困住他的黑霧,聽薩摩這麼說,立刻忙不迭地答應︰「我…我立!以龐希爾斯之名為誓,龐希爾斯終生不得背叛…吾眼前之人─魔王摩拉!若違此誓,將……。」說到這裡,龐希爾斯突然停了。   「怎麼不繼續?後悔了?」薩摩納悶反問。   龐希爾斯見薩摩略有怒意,連忙解釋道︰「沒…沒有後悔,但是…王,您要用什麼當懲罰…?」   這倒是難住薩摩了,想他對魔族的血誓一點都不瞭解,怎麼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懲罰,才能對魔族有拘束力?正在愁著,熟悉的聲音又再度響起︰「逐出魔族。失去魔族和魔能當後盾是所有魔族人最害怕的懲罰。」   這次薩摩留上了心,一聽見聲音遍循聲找了過去。這一找才赫然發現,原來聲音的來源竟是他垂放身側的左手掌?!薩摩心裡大為震驚,但臉上依舊不動聲色地將聲音告訴他的懲罰說出來︰「逐出魔族。」   四個字一出口,那團黑霧劇烈顫抖了一會,才猶豫地道︰「…王…,這…這會不會太…嚴重了?」   「你若不叛我,懲罰就不會太嚴重。」薩摩毫不妥協,冷言反駁。   此話一出,龐希爾斯頓時啞口無言,頓了一頓才繼續完成血誓︰「以龐希爾斯之名為誓,龐希爾斯終生不得背叛吾眼前之人─魔王摩拉!若違此誓,將永逐於魔族之外。」   誓約完成,薩摩只覺胸前一震,一道疾光迅快由胸口飛出,射入黑霧裡。   薩摩正覺滿頭霧水,黑霧裡便傳來龐希爾斯略顯顫抖的聲音︰「王…,血誓已經完成了…,可以放我出來了嗎?」看來那道疾光是血誓完成時的現象。   聞言,薩摩彎身撿起黑色霧球,輕輕抖了幾抖,黑霧立刻消散,現出一道蜷曲的黑影。黑影獲得釋放,驚魂未定地拉直身影。薩摩這才發現,這黑影比諸方纔,在胸腹處多了一道黑色圈圈,緊緊箍住黑影,想來應是血誓導致。   第十五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魔眼   想到血誓,薩摩也跟著響起提醒他的那道聲音。於是,他舉起左手,仔細端詳。只見整片左手掌手背處佈滿了籐蔓似的黑色紋路,從手腕纏到五指的第一個指節。翻過來卻發現,掌心的黑色紋路比較少,倒像是從手背延伸而來。掌心中央一條細線將掌心畫成左右兩半。看了一會,薩摩還是想不出這奇異的花紋究竟從何而來,靈機一動,便打算藉此考驗龐希爾斯。   「這是什麼?」薩摩將左掌朝向龐希爾斯。   黑影見狀大驚,呼地一聲繞到旁邊去,嘴裡則哀求著︰「王…王!龐希爾斯絕對不會背叛,請王…不要將龐希爾斯關進去!」   關進去?薩摩聽出點端倪來了。這左掌能關像這種影子狀的魔靈嗎?若是如此,那倒是挺有用處的。   「喔…你怎麼知道我要關你進去?」薩摩似真似假地試探。   「因為魔眼一直都是被用來禁錮魔靈的啊!只要魔眼一開,像我這樣沒有抵禦能力的魔靈,被它看到,都會被吸進裡面。」龐希爾斯不疑有他,如實回答。   薩摩恍然大悟,收回左掌,對著掌心研究起來。魔眼?會是這條細線嗎?薩摩沿著掌心撫摸由中指延伸到手腕處的細線。剛剛是你在說話嗎?薩摩在心中發問。   薩摩正想著,耳邊立刻傳來那道熟悉的聲音︰「是的,王。」   隨著聲音,薩摩看到掌心那道細線微微顫抖,不由大吃一驚,直覺看向一旁的魔靈。他沒有反應,難道他聽不到這聲音嗎?想到這裡,薩摩乾脆在心中試探地問︰「你的聲音只有我聽得到嗎?」   細線輕顫,聲音再次響起,沒有絲毫猶豫︰「是的,王。但是您若是想讓別人聽見,我也可以做到。」   薩摩猶豫了一會,終於在心中否定︰「不用了。」   「是的,王。」聲音很乖順,薩摩說什麼就是什麼。   見聲音這麼配合,薩摩心中一動,隨即問道︰「問你幾個問題,可以回答嗎?」   「是的,王。知道的範圍內,我都會回答。」   既然如此,薩摩也就不客氣了,連忙將問題一個個拋出︰「你是誰?魔眼嗎?為什麼會在我的手上?」   聲音似乎花了一點時間整理答案,頓了一會才回答道︰「…我是沃德,本來是高等魔族,但現在也可以說是魔眼。我的魔靈被王吸引到這裡,不知不覺就變成魔眼了。我想若不是王有意淬煉魔眼,就是王的左手本來就吸附了一些魔物,這些魔物無法吸收王的力量,就轉而吸收外面的力量,正好又吸收到我的魔靈。我是高等魔族,力量比較強,所以才會變化成輔助力量強的魔眼。」   原來從剛剛一直提醒薩摩行事的,竟然就是被他所殺的沃德?!魔眼這番話總算解了薩摩心中的疑惑。他可不懂什麼淬煉魔眼的事,看來應該是殺死韓特的時候,被韓特的魔靈附在手上,他身懷魔刀,魔靈傷不了他,加上後來又陰錯陽差用左手殺了沃德,才會讓魔眼出現在這裡。只是…這魔眼…究竟是好是壞?   「魔眼有什麼用途?」薩摩試探地問。   「很多…。通常都是增加魔能的攻擊力。也可以單獨利用魔眼吸收魔靈,煉化之後,讓魔眼成長。但是為了避免魔眼的力量太大,反過來控制擁有者,許多人都不會選擇讓魔眼成長,當然,這點對王應該是沒有限制的。」魔眼如實回答。   增加攻擊力?這麼好用?薩摩這會可擔心了。萬一魔族裡一堆人擁有魔眼,那以後想對付魔族人可就要大費周章了。想到這裡,薩摩連忙問︰「魔眼很常見嗎?」   「不常見。魔眼需要三個條件。第一,淬煉魔眼的人要擁有很強的魔能。第二,淬煉魔眼的材料,也就是犧牲的魔靈必須要是魔族人或神族人,等級越高,效果越好。第三,也是魔眼成功的關鍵,那就是當作魔眼最後淬體的魔靈,必須擁有絕對的忠誠…。這是最難的部分。淬煉的時間長短不一,視三個條件搭配的情況而定。」魔眼鉅細靡遺地解釋。   此話一出,薩摩倒是納悶起來了。前兩個可以理解…,強大的魔能,八成是因為他有魔刀,所以才會陰錯陽差提供了第一個條件。至於第二個,高等的能量…,他殺了兩個魔族人,剛巧都是高等魔族,大約勉強算通過了。只是第三個…,忠誠…?最後淬體不就是指沃德嗎?他可不覺得當他殺死沃德的時候,沃德是心甘情願的!   「現在魔眼已經完成,這是說,沃德…,你對我是絕對的忠誠?」薩摩質疑。   魔眼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回答道︰「是的…。從我誕生的那一刻開始,不論再生了幾次,我只對魔王抱持絕對的忠誠。魔眼成功了,可見,您是我的魔王,我只對您盡忠。」   薩摩一聽,心裡頓時煩躁起來。他不是魔王!也不應該是魔王!但如果他不是魔王,魔眼為什麼會成功?這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不管如何,現在他手上多了一個應該屬於魔王的東西,豈不是很不方便嗎?看來,他還得想辦法把這些奇奇怪怪的黑色紋理遮住,否則讓其他魔族人看到了恐怕徒增麻煩。   「…王?」龐希爾斯見薩摩愣愣地看著手掌發呆,終於忍不住開口叫喚。   薩摩被龐希爾斯一叫,頓時回過神來。正想說些什麼,魔眼卻搶先提醒︰「王…,別讓龐希爾斯知道我是沃德。他是三王的人,不一定靠得住。」   「三王?」薩摩納悶反問。   「是的。魔族現況跟王離開那時不一樣了。族裡有了二王、三王和夫人,明爭暗鬥。王要提高警覺。」魔眼憂心忡忡的叮嚀。   二王、三王、夫人?薩摩聽了倒是納悶了,忍不住好奇地追問道︰「為什麼沒有大王?」   「這是為了不侵犯王的地位,也是為了避嫌。」魔眼雖然老實回答,但多少還是語帶保留。   聞言,薩摩突然有股氣從內心深處湧起,不覺便冷哼了一聲︰「哼!都稱王了,還需要避嫌嗎?」   魔眼沉默了。王沒有消息太久了,魔族上下蠢蠢欲動,不敢自稱大王也是顧慮族內還有太多等著王歸來的人。雖然很想,但二王、三王,誰都不敢揭頭旗。   魔眼的沉默證實了薩摩的猜測。看來魔族內部也很混亂哩!雖然他不是魔王,但這些消息對他來說也很重要,所以薩摩還是悄悄留上了心,打算下次找機會再好好問問魔族內部的消息。   薩摩正思忖間,一旁的龐希爾斯似覺薩摩沉默太久,忍不住開口叫喚︰「王…?」   這一叫,薩摩立刻回神,暗責自己與魔眼談得太過投入,竟忘了龐希爾斯的存在。腦中一轉,立刻假做沉吟地道︰「吸進去也好,省得我還要擔心你背叛…。」   龐希爾斯聞言,還當真以為方才薩摩沉默那麼久,都在思考這件事,大是驚慌,連忙保證道︰「龐希爾斯不敢!求王不要將龐希爾斯關進去!龐希爾斯一定會盡力幫助王,絕對不敢背叛!」   見施加的壓力奏效,薩摩見好就收,話鋒一轉便似極為寬容地道︰「看在方纔你提醒我救琉璃的份上,我不會關你。」   龐希爾斯聞言大喜,忙不迭道謝︰「謝謝王!謝謝王!」   就在龐希爾斯感激涕零的同時,薩摩卻驀地猶豫起來︰「不過……。」   「不過」兩字一出,龐希爾斯立刻又緊張起來,只見黑影又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你打算就這個模樣跟著我?」薩摩皺著眉頭道。   聞言,龐希爾斯鬆了一口氣,解釋道︰「不…。以魔靈的型態行動,容易導致無謂的能量耗損。如果要跟著王,還是需要一具身體…。」說到這裡,龐希爾斯明顯猶豫起來了。   聽到龐希爾斯需要一具身體,薩摩很快就想到那天聽艾蒙和韓特對話的內容,不禁納悶地道︰「一具身體?你是說寄生嗎?」   「是的。我可以找一具身體寄生…,但是…最好是…是由王替龐希爾斯造一具身體,會比較好用,而且也更能幫上王的忙…。」龐希爾斯用渴求的語氣說著。   薩摩僅考慮了一會兒便道︰「你去找一具身體吧!」   聽韓特的說法,再造一具身體的確會比較好用,但薩摩根本不知如何再造,甚至被他們認定為魔王也是誤打誤撞,哪裡知道再造身體的訣竅。但這種問題,薩摩說什麼都不會問。因為他已經從他們前後態度的差異看出,魔族人對魔王有近乎本能的懼怕,本來頗有一拼之力的人,在認定薩摩就是魔王摩拉之後,便顯得手無搏雞之力。為了減少麻煩,薩摩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讓龐希爾斯懷疑他的身份。   聞言,不知緣由的龐希爾斯大為失望,還道是薩摩不相信他,所以才不願為他重新造一具身體。   找一具身體不難,眼前就有一具…。黑影猶豫了一會,終於呼地射進不遠處那具身體裡。   薩摩從告訴龐希爾斯自己找一具身體之後,便不在理會他,兀自將注意力放向沉睡中的琉璃。雖然一動不動,但琉璃的生命跡像已經穩定,看來已經脫離險境。思及此,薩摩只覺鬆了一口氣,疲憊驀地全湧了上來。儘管還有很多疑問還沒想清,但眼下總是先休息再說了。   靠在樹頭,薩摩閉目睡去,沒有發現離兩人不遠處,一具已經冰冷的身體逐漸回暖…。   琉璃睜開雙眼,透過枝葉縫細看到湛藍天空上一道道橘紅色的霞彩。   這是哪裡?剛從沉眠中甦醒,琉璃顯得有些迷惘。   小斑的沉吼聲傳來,琉璃轉頭看去。只見小斑站在她身前,威嚇性地對著谷韃低吼,谷韃看來是想接近,被小斑一阻,倒是有些手足無措了。   「小斑?」琉璃輕聲叫喚。   聲音一出,琉璃只覺眼前一花,一團白茸茸的毛球便猛地撲上了臉,啪答啪答地糊了琉璃滿臉濕,原來竟是小銀狐白兒知道主人醒來,上前撒嬌去了。小斑聞聲也轉過身來,對著琉璃輕搖尾巴。看來小斑還是比白兒更懂自制。   「唔…白兒…。」琉璃連連偏頭躲避小銀狐濕答答的舌頭,躲了幾次都沒躲過,只得無奈苦笑。   突然臉上一輕,原來是一隻大手毫不客氣地將賴在琉璃粉臉上的小銀狐拎走。小銀狐不滿,立刻嗚嚕嗚嚕地抗議。琉璃順著大手看去,只見薩摩寒著一張臉,瞪著手上耍賴的小銀狐。   一醒來就看到一團毛球猛吃琉璃的豆腐,薩摩的心情可說壞到極點,沒想到把它拎走,它還鬼叫鬼叫地掙扎,讓他更是不悅,看向小銀狐的表情自然也就友善不到哪裡去。小銀狐一開始還知道掙扎,後來卻差點被薩摩冰冷的視線刺穿,駭得它動也不敢稍動。   「琉璃,好些了嗎?」薩摩將已經閉嘴的小銀狐順手一甩,丟給小斑教育,回頭便換上一臉溫柔的表情,擔憂地問。   琉璃見小銀狐落地後不僅無恙,還很快就賴著小斑玩耍起來,心下稍安,這才轉頭回答︰「我沒事啊!」說著便緩緩坐起身。   薩摩見琉璃坐起,心裡又是高興又是擔心,連忙追問道︰「有沒有哪裡不對勁?」雖然已經將琉璃的筋脈接續好,但第一次嘗試,薩摩實在無法肯定有沒有成功,加上有些已經完全斷裂的地方只能憑印象接續,不知道會不會接錯,導致什麼後遺症,所以薩摩顯得格外小心緊張。   琉璃納悶地搖搖頭︰「我很好啊!摩哥哥…你怎麼…?」說到這裡,琉璃突然俏臉煞白,猛地一下跪起身子,抓著薩摩的雙手,上上下下仔細檢查起來。   「摩哥哥…,你…你沒事?」琉璃又驚又喜地問。原來,她方才終於想起她是為了保護薩摩才會昏迷,但是她失去意識之後呢?薩摩可受傷了?   薩摩知道琉璃的心思,不覺露出一抹溫柔寵溺的笑容︰「我沒事。」   琉璃聽薩摩這麼說,又見薩摩精神很好,不似身上有傷的模樣,總算放下心頭大石。瀏目一看,又吃驚地道︰「那些壞人呢?」她記得她只來得及架出最後的護壁,那些魔族壞人難道會因此放了他們?   「都死了。」薩摩從背後緊緊摟住琉璃,汲取她身上的幽香,平撫內心隱約的不安。   他自始自終都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包括瘋狂,魔刀的力量佔據全身,傷口急速復原,突然悟得藏在八大禁招內的雙隱招(注)之一─龍牙索魂,誅殺魔族眾人等等。一幕幕到現在都還歷歷在目。他沒有後悔,甚至有些慶幸魔刀的力量來得及時,挽回兩人兩條小命,但要說全然沒有憂慮,卻不可能。從那些魔族人的反應看來,魔刀的權威性無庸置疑,但,魔王不是他,要是真的魔王前來索取魔刀,他該如何是好?現在的魔刀已經溶進他的骨血裡,一離開他的手便會化成黑煙,回到他的體內,而他,沒有說不的權利。另一方面,他又很慶幸能擁有魔刀,因為只有魔刀才能讓魔族徹底死亡,當他身邊的人受到魔族威脅時,也只有魔刀才能像這次事件一樣,將所有問題徹底解決。只是…懷璧其罪…,只要魔刀在他身上的消息傳出,那結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想到這裡,薩摩忍不住開始搜索龐希爾斯的身影。目前唯一知道魔刀在他身上,而且有可能漏的是龐希爾斯…。   注︰雙隱招─相對於八大禁招偏重大範圍施展和外在招式,雙隱招著重目標性的攻擊,尖銳而難以抵禦。八大禁招講求精神的融合,雙隱招則講求形的融合和精神的替代。龍神意識在八大禁招中與施展者平行,在雙隱招中則退居幕後。八大禁招有清楚的招式流程,雙隱招卻只有簡單的原理,難以悟得。   第十五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寄生   沒有看到熟悉的黑色影子,但薩摩卻在看到谷韃時停下目光。那是龐希爾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知道。畢竟…,谷韃在琉璃架出護壁時,搶出來保護,被魔族力量直襲,已經死了。這是薩摩親眼所見,只是琉璃當時背對著谷韃,或許並不知道…。   聽薩摩說那些魔族人已經死了,琉璃大吃一驚,忍不住疑惑地問︰「魔族的人也會死嗎?」傳說中的魔族人不是不老不死的嗎?而且現場一具屍體也沒有,那些人真的已經死了嗎?   見琉璃這般驚訝,薩摩不禁失笑︰「嗯,別忘了我身上有魔刀。」   聞言,琉璃恍然大悟,隨即又偏著頭問︰「用魔刀就可以殺死那些壞人了嗎?」   「是啊!」薩摩點頭回答。   「…為什麼呢?」琉璃煞是不解地問。   此話一出,薩摩一時倒也不知道如何解釋。為什麼可以再生的魔族人會被魔刀殺死?他自己也不甚清楚哩!   谷韃見薩摩回答不出來,立刻臉現疑惑。   薩摩知道龐希爾斯一心認定他就是魔王,所以當然會對他不知道魔刀之事起疑心,可偏偏他真的對魔刀洛u韞i以殺死魔族人一無所知…。正緊張間,突然靈機一動,轉頭便對龐希爾斯吩咐道︰「你說給琉璃聽聽吧!」   此話一出,寄宿在谷韃身體裡的龐希爾斯反倒分不清,究竟薩摩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解釋。但想到象徵魔王身份的魔刀在薩魔身上,龐希爾斯很快就推翻薩摩不知此事的想法,立刻躬身回答道︰「因為魔族初生之時,為了節制魔族力量,建立魔族體制,每一個魔族人都立下契約,給予魔刀主宰生死的權力,所以只要被魔刀砍傷,魔族人是沒有辦法再生的。」   琉璃聞聲,轉過頭看向谷韃,面露疑惑︰「谷韃?」   實際上是龐希爾斯的谷韃面對琉璃的疑惑,一時不知該不該承認,倒是薩摩知道琉璃第六感神准,早晚會知道現在的谷韃並不是以前的谷韃,於是乾脆坦承道︰「谷韃已經死了…,他現在是龐希爾斯。」   琉璃聞言不由渾身一震,呢喃反問︰「…死了?」   薩摩收緊雙臂,將琉璃緊緊抱在懷中,解釋道︰「是的…。他為了救我們,已經死了。為了讓龐希爾斯幫助我,所以借用了他的身體。」   琉璃雙眼遲滯地看著薩摩,又轉頭看向滿臉愧色的谷韃…,不,現在應該說是龐希爾斯…。   「米坦娜…,對不起…。」龐希爾斯愧疚地道。他知道琉璃會受重傷,谷韃會死亡都是他造成的。本來以龐希爾斯的個性和魔族的性格,根本不會為了這種「小事」道歉,但現在,面對琉璃清澈的眼睛,龐希爾斯彷彿看到了責備,不知不覺便開口道歉了。   琉璃沒有回答,僅是緩緩轉過頭,表情迷惘地看著薩摩。薩摩知道琉璃還不能接受這個變化,畢竟,若非龐希爾斯,谷韃也不會死,現在這具身體又給龐希爾斯佔據,琉璃不能坦然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   「琉璃…,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若非我受了傷,谷韃也就不會為了救我而死了。」薩摩抱著琉璃,喃喃道。   此話一出,琉璃突然激動起來,只見她連連搖頭道︰「不是!不是摩哥哥的錯!谷韃…谷韃一定很高興…很高興能救摩哥哥!」說著,琉璃不知不覺掉下眼淚。   薩摩知道他很狡猾,明知道只要將責任攬上身,儘管再怎麼不願意,體貼的琉璃也一定會逼迫她自己將谷韃的死亡合理化。明知如此,為了讓琉璃早一點接受谷韃死亡和龐希爾斯存在的事實,薩摩還是這樣做了。而琉璃也的確放下了對龐希爾斯的不諒解,忙著為薩摩開脫責任。   忍住心疼,薩摩伸手抹掉琉璃的眼淚,柔聲安慰道︰「…沒錯…,琉璃…,你懂的,谷韃沒有白死…,他讓我有機會拿出魔刀,殺死其他魔族人,還把龐希爾斯囚禁在谷韃的身體裡。」雖然與事實不甚吻合,但為了讓琉璃不那麼自責,薩摩還是選擇隱瞞一部分事實。   「…囚禁?」琉璃含著淚,遲疑地問。   薩摩露出笑容,肯定地點頭道︰「沒錯…。我把龐希爾斯囚禁在谷韃的身體裡,永遠不能離開,當作贖罪。」   琉璃驚訝地轉頭看向惶然無措的龐希爾斯。   龐希爾斯很是精乖,聽薩摩這麼說,再看到琉璃回頭看過來,立刻忙不迭承認道︰「沒錯!王罰龐希爾斯一生留在這具身體裡,不能離開。」   琉璃似乎也沒懷疑,清澈的藍眼睛僅是透著淡淡的愁緒︰「那…谷韃的靈魂呢?」她還記得谷韃曾說過,奴隸的靈魂得不到解放。她都還來不及幫他除掉詛咒,谷韃就死了。那麼,他的靈魂又將何去何從呢?   此話一出,不僅龐希爾斯愕然,就連薩摩也不知如何回答。谷韃死的時候,他渾身重傷,琉璃又危在旦夕,根本無心注意谷韃靈魂的去向。幸好就在薩摩打算開口承認不知時,龐希爾斯猶豫地開口了︰「我想…他的靈魂還在這裡…。」龐希爾斯說著指向胸口的烙印。   「我發現這裡有一個相當微弱的靈魂,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龐希爾斯不確定地接著道。剛附上這具身體時,他就發現這靈魂的存在,但任憑他用盡方法還是趕不走它,想來便是谷韃的靈魂了!   琉璃聞言大喜︰「太好了!這樣我就可以為谷韃消解詛咒了!」她不想讓谷韃死後靈魂得不到自由。   琉璃說著,就待上前,沒想到龐希爾斯卻猛地開口阻攔︰「等一下…。」   琉璃不解地看著龐希爾斯。薩摩對龐希爾斯的說辭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現在見龐希爾斯急著阻攔,還道根本沒有谷韃靈魂還在這回事,沒想到龐希爾斯卻似信心滿滿,篤定地道︰「他死掉太久了,靈魂已經跟這個詛咒結合,無法分離。就算解掉詛咒,他還是得不到自由。」   此話一出,琉璃大為失望。看來詛咒之所以會讓靈魂無法解脫就是因為與詛咒結合,無法分離的緣故,而決定靈魂和詛咒是否結合,關鍵在於死亡的時間。   見琉璃心情低落,薩摩連忙安慰道︰「別擔心,只要龐希爾斯還在這具身體裡,這詛咒我們隨時都可以解,說不定以後會找到其他的方法,讓谷韃的靈魂可以解脫也說不定。」   以目前的情況,琉璃也只能這樣想了。歎了一口氣,琉璃將頭緊靠在薩摩懷中。薩摩知道琉璃心情複雜,也不說話,只是一邊伸手輕撫琉璃柔軟的金髮,一邊對龐希爾斯傳音吩咐︰「龐希爾斯,先別讓其他族人知道我的身份。」   龐希爾斯聞言大為不解。族人都在等王回來,怎麼王卻說不要讓他們知道呢?龐希爾斯這麼一想,便忍不住滿臉疑惑地看著薩摩。   見龐希爾斯詢問似地看著他,薩摩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再次傳音道︰「我自有打算,你照做便是。」聽了魔眼那番話,薩摩更不想讓他這個岌岌可危的身份被明爭暗鬥中的魔族發現。畢竟他這個冒牌魔王可是經不起考驗的。   想到這裡,薩摩忽然想起魔眼的存在。對了…,魔眼既然在他身上,那麼,他不是魔王的事情魔眼哪會不知道?甚至…,他龍人和精靈人的雙重身份它也知道!   「沃德…,我心裡在想什麼你都知道嗎?」薩摩試探地問。   「不!只有王想讓我知道,我才能知道您的想法,否則就要像講話一樣,對我講話,這樣我也能聽到。」魔眼不疑有他,老實回答。   聞言,薩摩鬆了一口氣。魔眼畢竟不同於雙生和小黑、小白,他還不能接受讓魔眼得知他的一切。   龐希爾斯本有疑惑,但薩摩既已這麼說,再多疑惑也只得擱在一旁。   琉璃哀悼著一路隨她一起前去尋找薩摩的谷韃,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問︰「摩哥哥,你不是在學院嗎?怎麼會到這裡來呢?」   此話一出,薩摩心中打了一個突,頓了一頓才笑著道︰「喔…,出一個小任務,不小心碰上了魔族罷了。」他不想讓琉璃知道他是為了找尋失蹤的她才會遇到這些事,否則善良的琉璃又要自責了。   琉璃不疑有他,綻開笑容,慶幸地道︰「幸好你出任務,不然琉璃真的不知道怎麼找你呢!」   薩摩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別盡說我。說說你。你怎麼會被抓上奴隸船的?」薩摩不著痕跡地扯開話題。   提到這個,琉璃顯得有些羞赧。只見她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兒才將她在伊闊利市被奴隸販子騙上船的經過說出來。   薩摩聽到琉璃被照炎留在茶棧,不由得皺起眉頭︰「你出門就只有照炎跟著?」海因應該知道琉璃是第一次出遠門,怎麼會只派一個人跟著呢?   琉璃見薩摩皺眉,立刻焦急地解釋道︰「不是爺爺的錯…,是琉璃不希望太多人跟著。」   琉璃緊接著將她這麼做的理由說出來。原來,一向習慣低調的琉璃覺得那麼多人跟在她身邊太過醒目。況且薩摩在人族的身份保密,若她大張旗鼓,帶著那麼多人去找他,怕會給薩摩帶來麻煩。海因雖然也認同她的想法,但還是堅持最少要帶兩個族人互相照應,最後是琉璃答應每到一個地方便主動聯繫當地的精靈人報平安,海因才勉強答應琉璃的要求。   事實上,海因也對此做了很多佈置,包括通知伊闊利市和巴耶帝國的精靈人,沿途照應琉璃,只是沒想到琉璃才剛踏進人族的地盤,便給騙走了…。不過,海因的安排也不算多餘,起碼在琉璃失蹤的第一時間,各地的精靈人很快便得到消息,得以迅速傳遞到薩摩這裡。   這中間的曲折琉璃不清楚,薩摩也不知道。但薩摩卻在心中暗暗決定,一但他不在琉璃身邊,一定要派人不分晝夜保護琉璃。   第十五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感動   薩摩接著又追問了一些細節。包括船上有沒有標p,奴隸販子的衣著有沒有共同點之類的。他想從這些細微的地方推斷究竟是哪一方人馬擄走琉璃。但,那些奴隸販子的船本來就偽裝成商船,外表根本一點標p也沒有,船上的奴隸販子全都流里流氣,也沒有明顯的組織層級。薩摩問了好一會,還是得不到有用的線索。   正思忖間,眼角瞥見肅立一旁的龐希爾斯,心中一動,連忙轉向龐希爾斯問道︰「龐希爾斯,你本來在那艘船上工作吧?那艘船是屬於誰的?」   薩摩一問,龐希爾斯絲毫沒有猶豫,立刻便回答道︰「表面上,人口貿易船並不隸屬於單一販奴團,但實際上還是有派系之分。屬下臥底的那艘船一向偏向奴隸總管。」   原來如此。薩摩聽完龐希爾斯的回答,忍不住追問道︰「那龍社呢?龍社也有人口貿易船嗎?」   「有。龍社成長很快,偏向龍社的人口貿易船也越來越多。」龐希爾斯回答。   薩摩沉吟了半晌,又接著問道︰「偏向龍社的人口貿易船有沒有什麼特徵?」要是有特徵的話,那他就等於握著一條線頭,不怕龍社故做神秘。   這問題有點難答,龐希爾斯想了一會,才苦笑著道︰「龍社很擔心人口貿易船成為組織的漏洞,所以偏向龍社的人口貿易船也相當低調,有些甚至像是立場中立,很難辨認。」   聞言,薩摩大為失望。這時龐希爾斯又突然啊了一聲,補充道︰「不過龍社因為擔心滲透,每一艘偏向龍社的人口貿易船都會派一個族人到人口貿易船上去。他們跟我們這些臥底的不一樣,不用從事實際的勞務,只在背後遙控人口貿易船的行動。如果要辯識的話,大概只有這個了。但是在人類當中,族人通常都會偽裝,就算是我,見了他們也不見得認得出來。」   薩摩卻不管這些,心中一喜,便立刻在心中發問︰「沃德。如果現在有魔族人出現,你認得出來嗎?」沃德現在成了魔眼的載體,說不定不會像龐希爾斯那樣,被表面的偽裝蒙騙。   果然,薩摩一問,魔眼便傳來肯定的答案︰「可以。所有魔族人不管怎麼偽裝,魔眼都可以看出他的真實身份。」   這便好!薩摩心裡總算踏實得多。看來,以後他要探龍社的底,甚至要摸清楚魔族的一舉一動,人口貿易船便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   「龍社是什麼?」琉璃見薩摩不斷追問龍社,忍不住疑惑地問。   薩摩回過神來,簡單解釋道︰「龍社是魔族人用來滲透巴耶帝國的組織。」   一聽到魔族,琉璃俏臉立刻刷白,驚恐地道︰「摩哥哥…,他們很…危險啊!你傷還沒好…不可以去找他們!」琉璃還記得,魔族人強橫的實力差點讓兩人都送了命。   見琉璃這般驚慌,薩摩大是心疼,連忙安慰道︰「別擔心。沒有萬全的準備,我不會輕舉妄動。」   琉璃知道薩摩說到說到。薩摩這番承諾立刻讓琉璃安心不少。   相對於琉璃的驚慌,一旁的龐希爾斯就顯得輕鬆很多。只聽他篤定地道︰「王妃請放心。只要王登高一呼,族人就會立刻追隨王,絕不會有危險。」   琉璃一聽,頓時迷惑了起來。王?龐希爾斯指的是龍人族和精靈人族的王嗎?可是薩摩還未繼承王位,怎麼會用這種稱呼呢?   「族裡派系林立,你這麼肯定,我卻不敢這麼肯定。」薩摩不以為然地回答。   此話一出,龐希爾斯立刻啞口無言。若沒立下血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全然效忠魔王,更何況其他人?畢竟,沒有王的日子太長了,比起對魔王的恐懼,掌握權力的快感讓人印象深刻得多。   聽薩摩毫不否認,又說族內派系林立,琉璃更是迷糊了。但一向對薩摩全然信任的琉璃卻沒有追問,僅是張著一對明亮的美眸,等著薩摩洛uo解答。   迎著琉璃的視線,薩摩在心中苦笑。他知道琉璃並不知道他被誤認為魔王一事,但眼下龐希爾斯在場,絕不是解釋的好時機,只好隨口交代一下便扯開話題道︰「這件事改天有空我再解釋給你聽。說說之後吧!你剛剛還沒說完呢。」雖說是為了引開琉璃的焦點,但薩摩還當真有些擔心琉璃在船上受了委屈哩!   「上船之後嗎?」琉璃確認似地問。薩摩刻意避開她的問題,她知道。若換成了其他人,必定追問不捨。但琉璃不同,她不僅一點追問的意思都沒有,還柔順地順著薩摩的話題。因洛uo知道,薩摩這麼做一定有原因,她深信,有一天,他一定會將所有事情都解釋給她聽。   薩摩點點頭,嗯了一聲︰「嗯!在奴隸船上,他們有沒有…傷害你?」說到這裡,薩摩忍不住皺起眉頭。   琉璃帶著淺淺的微笑搖頭︰「沒有。他們只是把我留在一間小房間裡,龐希爾斯甚至幫我把放了藥的飯菜換掉了。」   此話一出,薩摩先是驚訝,但一細想又立刻恍然大悟。他們不敢傷害琉璃不外乎擔心琉璃受傷。在他們眼中,琉璃約莫是往後榮華富貴的保證吧!   「那麼也是龐希爾斯偷偷放了你棉?」薩摩好奇地問。   「才不是。是因為我聽到哭聲,跑出去……」琉璃說了一半,卻突然閉上嘴,沉默了起來。   「然後呢?琉璃?」見琉璃突然沉默,薩摩不禁納悶地追問。   琉璃卻不繼續說,反倒將臉埋進薩摩懷中,薩摩這才發現琉璃的身體竟開始顫抖起來。原來…,琉璃不僅想起那個飽受凌虐的人族少女,還想起那飄散的黑霧,在她手中消失的生命!   琉璃身體的顫抖讓薩摩惶然失措。學院裡的那個夢境驀地湧上腦海,那聲呼喚彷彿又在薩摩耳邊響起,…難道…他們…?!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他們…他們對你做了什麼…?」薩摩捧起琉璃的臉,啞著聲音,焦急地追問。心中充滿不安的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也在發抖。   見薩摩滿臉不安,琉璃滿腔恐懼立刻化成奔流的淚水。   「摩哥哥…琉璃…琉璃…是殺人兇手……。」琉璃哀哀哭泣,伸手抹淚,看到自己的雙手。淚眼朦朧中,琉璃彷彿又看到從指縫飄散的黑色煙塵。又是驚懼,又是厭惡之下,琉璃無法自己地用力猛搓雙手。   薩摩見狀,連忙一隻手抓住琉璃近乎自虐的動作,一隻手將琉璃攬進懷中。壓抑焦躁的心情,薩摩用盡量柔和的聲音緩緩問道︰「琉璃…冷靜下來…。慢慢說…。」   薩摩的懷抱讓琉璃安心不少。聽著薩摩規律但顯得有些快的心跳聲,琉璃覺得身體似乎沒有抖得那麼厲害了。   「琉璃…看到他們…他們…欺負一個女孩子…。我…我…,他們想抓我…,琉璃好怕…好怕…。然後…他們…他們都變成煙…都不見了!」琉璃克制恐懼,斷斷續續地說明。   儘管琉璃說得不甚清楚,甚至有些混亂,但薩摩還是勉強拼湊出一點影像。見琉璃還在發抖,薩摩知道不能急。一邊用手輕撫琉璃的長髮,一邊溫柔地安慰道︰「別怕…。琉璃…我在這裡…,什麼事都沒有…,我會保護你…。」   在薩摩溫柔的低語之下,琉璃感覺自己的頭腦漸漸清醒起來。   「你不小心用魔法殺死他們嗎?」見琉璃情緒穩定,薩摩才猜測地問。   琉璃一聽,身體抖了一下,但很快就平靜下來,沒再像剛剛那樣失去控制。   「不是…那不是魔法…。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從身體裡出來…,然後那些人就變成灰了…。」琉璃帶著哭腔回答。   不是魔法?奇怪的力量?   見薩摩想不出來,龐希爾斯也不禁回想起那夜的情形︰「王…屬下趕到時,有感覺到魔族的氣息…,會不會就是米…不…王妃…所說的力量?」龐希爾斯猜測道。當時琉璃正好昏倒,龐希爾斯也沒懷疑到一點魔氣都沒有的琉璃身上,但現在想想,或許那股氣息就是琉璃口中所說的奇怪力量。   「魔族氣息?」薩摩不解。   「本來我也不知道從哪裡來。但是如果是王妃,雖然不是魔族人,還是有可能擁有魔族的力量。」龐希爾斯解釋。   此話一出,不僅薩摩納悶,就連琉璃也忘記心裡的恐懼,滿臉迷惑地看著龐希爾斯。   「什麼意思?」薩摩皺眉追問。   龐希爾斯舔舔嘴唇,解釋道︰「因為王妃朝夕和王在一起,因此吸收了王身上的魔氣也很有可能。但是…這種微量的魔氣能不能用來攻擊,我就不知道了。」   聽龐希爾斯這麼一說,薩摩立刻聯想到,從小時候開始,琉璃噬巫的能力便一直擔任平衡他體內力量的角色。那時也沒想到什麼,但仔細一想,琉璃幫他吸收的可絕大部分都是那些邪惡的力量啊!難道這就是龐希爾斯口中的魔氣嗎?但早在擁有魔刀之前,他身上就有這種力量了啊…!不論原因究竟是什麼,琉璃身上會有魔族的力量,根源絕對是在他身上。   「琉璃…,這又是我害了你。」薩摩苦澀地道。琉璃是這麼善良,若沒有來自他身上的魔氣,她又怎會受到這麼大的打擊?   「不!不是摩哥哥的錯!」琉璃本來很驚慌,但聽薩摩這麼說,立刻放下驚慌,連聲安慰。   薩摩搖搖頭,滿是自責地道︰「…是我的錯!我害你成了殺人兇手。殺人兇手…不應該是你要承擔的…。」   見薩摩這般自責,琉璃只覺心裡的傷心尤勝方才想起自己殺了人那時的恐懼。   「不是!摩哥哥不是殺人兇手!」此刻琉璃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恐懼。   薩摩苦笑不語。他知道琉璃這麼說是不想讓他難過,但…這是事實不是嗎?就像他逃亡的這幾天,殺掉的人究竟有多少?他都數不清了。曾經…他還沉浸在殺戮的快感中…,這就是明證。   薩摩黯然的神情落在琉璃眼裡,只覺得死掉的那幾個人已經不再那麼可怕。因為…,薩摩承擔的是比她更多的罪惡和自責…。想到這裡,琉璃反而伸手將薩摩抱進懷裡︰「琉璃不怕了…。因為琉璃現在終於可以和摩哥哥一樣,可以感覺摩哥哥的感覺…。」琉璃眼中閃著淚光,柔美的聲音像細雨一般灑過薩摩接近乾涸的心田。   聞言,薩摩喉嚨一緊,頓時說不出話來。   「琉璃變壞了…。摩哥哥是殺人兇手,琉璃也是殺人兇手,但是…琉璃很高興…,因為…這樣…琉璃可以更瞭解你。摩哥哥…,你會討厭這樣的琉璃嗎?」琉璃繼續呢喃地問。   靠在琉璃柔軟的胸前,鼻間充滿著屬於琉璃的淡淡馨香,薩摩只覺得心裡平靜極了。   「不…。你還是我的琉璃,我永遠都不會討厭…。」薩摩抬起頭,微帶水光的金色眼眸溫柔似水,讓琉璃不由得深陷其中。   突然,琉璃咯地一聲,笑了出來,引來薩摩不解的目光。   「琉璃好笨…。那時候好怕…,竟然忘記用魔法。長老們知道了一定會生氣。」原來琉璃是想起自己竟然呆呆站著,不曉得使用魔法,忍不住覺得好笑。   聞言,薩摩也不禁莞爾︰「是啊!偏偏剛剛你卻知道要用魔法來救我。」   薩摩一提,琉璃也想起她的確不知不覺施展出所有魔力,只為了救薩摩,最後甚至架起護罩保護薩摩。想到這裡,琉璃倒是納悶起來︰「怎麼會這樣呢?是不是因為琉璃對魔法還不夠熟悉,所以才會忘記?」   見琉璃皺眉苦思,薩摩心裡滿滿都是感動。他知道,之所以有這樣的差別,對魔法熟不熟悉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琉璃將他看得比她自己還要重要…,所以才會有這種差別。省悟這一點,怎不讓薩摩感動萬分?   第十五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空歡喜一場   見琉璃柔順溫婉的表情,薩摩大感窩心,不覺伸手順順琉璃的長髮︰「別想了…。你傷剛好,再睡一會吧。」   重傷初癒的琉璃經過方才情緒迭宕起伏的確也累了,聽薩摩這麼說也不反對,躺在薩摩懷中,不一會便沉沉睡去。   「小斑,你也休息一會吧!晚些我們就得上路了。」薩摩看著一直沒有休息的銀白色巨獸道。   小斑因為薩摩和琉璃狀況不穩,沒敢休息,一直站在兩人身邊警戒。小銀狐白兒畢竟還小,經過這一番折騰,早就趴在小斑背上呼呼大睡了。   銀白色魔獸用帶著疲憊但依舊擔憂的眼神看著薩摩,似乎還不是很放心。   薩摩見狀不由失笑,伸手輕撫小斑滿佈柔軟細毛的頭,安慰道︰「放心,沒問題了。」   此話一出,小斑又看了薩摩一會,確定薩摩已經恢復精神,這才踱到一旁趴下,閉目休息。   見狀,薩摩滿意地微微一笑,終於有時間好好查看自己身體的狀況。   小白和小黑因為把力量全部借給薩摩,還在睡眠狀態中。這點薩摩可以理解,畢竟,那麼龐大的力量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恢復的。至於這幾天能量透支嚴重,本來應該好好休息,補充能量的雙生,這會卻是精神奕奕。大概是之前魔刀的力量失控,不僅陰錯陽差讓他掌握雙隱招之一的龍牙索魂,還順便補充了雙生不少能量,才能有現在這麼好的狀態。   撇開兩隻小精靈和雙生不談,薩摩發現自己身體裡,真氣空空如也,魔力也所剩不多。若之前的魔力和真氣如滔滔江水,如今大約只剩下涓涓細流。雖然方才有過休息,但似乎助益不大。如今首要之事,看來還是盡快恢復真氣和魔力,否則想回學院,恐怕就得花上好一段時間了。   即想即行,薩摩閉上雙眼,收斂精神,很快就進入物我兩忘的境地。   至於被遺忘的龐希爾斯早就已經怕了薩摩,所以就算薩摩沒有吩咐,他還是自動自發地挺直腰桿,打起精神為薩摩護法。   時間匆匆流逝,薩摩悠悠轉醒。夜了,四週一片寂靜,夜風沁涼。琉璃還在睡,小銀狐白兒則轉移了陣地,蜷曲在琉璃懷中,呼嚕嚕地睡得香甜。龐希爾斯本來也許只是打盹,但這會卻不自覺靠在樹幹上,沉沉睡去。   很安靜…。薩摩細查體內狀況,不覺長歎一聲。   沒有恢復…。真氣和魔力恢復的速度異常緩慢,經過這段時間入定,真氣和魔力恢復的情形不盡理想。若是保持這種速度,要回復之前的水準,恐怕得花上月時間,這期間還得要完全沒再耗損才可以。   薩摩煩躁地站起身,抬頭看夜色。   魔族蠢蠢欲動,神族也現蹤跡。這世界安靜不了太久了吧…。龍社找不到他,會有什麼反應?這一次,龍社派出了六個魔族人,就將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要是沒有魔刀相助…,那結果根本已經可以預料…。說來這次實在僥倖,那把本來怎麼樣都無法拿出來的魔刀,竟然在危急之際誤打誤撞地出現,將那些魔族人嚇得屁滾尿流。這次僥倖…,但,下次呢?以他目前的狀態,別說魔族人了,就是尋常的黑衣人多來一些,他就撐不住了。只不知…魔刀可否再一次拿出來應應急呢?   想到這裡,薩摩不禁開始動起魔刀的腦筋來了。照前一次經驗看來,魔刀的威力驚人,若能好好掌握,就是再多魔族也沒什麼好怕的。只是到目前為止,薩摩對魔刀的瞭解還是相當有限,當然更談不上掌握。雖然使了一回魔刀,但仍舊捉摸不到魔刀的感覺。也許…他應該再把魔刀弄出來,好好研究一番。   怎麼拿呢?薩摩傷了一會腦筋,最後還是選擇最乾脆的做法。閉上眼睛,一邊努力想像印象中魔刀的模樣,一邊在心中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46     2009-3-18   呼喚。 呼喚。   只見黑霧一閃,一把烏黑的大刀立刻出現在薩摩手上,果然就是之前出現過一次的魔刀!   召喚成功,薩摩喜出望外。為了怕打擾琉璃睡眠,薩摩走出一段距離,挑了個四周長滿濃密樹叢的地方,打算好好研究一下。   刀很沉,單手握久了,還顯得有些吃力。就著月光,薩摩仔細觀察這把主宰魔族人生死的大刀。刻著幾條平行線條的刀柄在中央的部分略往下凹,雙手握在上面,就像巧妙鑲嵌在刀柄上似的,叫人怎麼都不想放下。刀背筆直,刀刃線條流暢俐落,彷彿散發著咄咄逼人的氣勢。魔刀是黑的,跟他在蘭普頓市買到的厚刀相同顏色,但是看起來卻相當不同。魔刀的黑顯得更沉,更不純粹,彷彿還摻雜了許多難以辨識的色彩,越想仔細看清,越覺得神智為其所牽,難以辨清,最後薩摩甚至無法肯定魔刀究竟是不是黑色…。   侵略的野性、迷惑人心的漆黑,同樣的魔刀,薩摩卻感覺不到當時揮刀殺敵的那股自在融合的感覺,看不到魔刀當時在月光下散發的詭異光芒。眼前的魔刀彷彿屬於他,也不屬於他…。   薩摩觀察了好一會,突然右腳一踏,大刀疾出,往前斜劈。沉重的魔刀揮動,帶起一陣風聲,但除此之外…,便什麼都沒有了…。   這……?現在的魔刀跟尋常的大刀根本沒什麼兩樣,甚至沒什麼刀鋒的魔刀還比不上那把在蘭普頓市買到的厚刀!這樣的魔刀哪能殺敵?究竟怎麼一回事?之前這魔刀分明散發著一股神秘的力量,甚至握在手裡都能感覺到那股無人能攖其鋒的氣勢,怎麼現在卻沒有了?   將手上的魔刀翻來轉去,研究許久,薩摩百思不得其解。   又試了幾回,魔刀依舊維持著黑沉沉的模樣,感覺就像根本沒有「醒來」的感覺。   沒想到他雖然擁有了魔刀,卻不知道如何發揮魔刀應有的威力?!不能發揮威力的魔刀只是徒具外表,根本無法用來禦敵…。   看來不能倚靠魔刀的幫助,還是想辦法早點恢復功力比較實在。長歎一聲,薩摩收回魔刀,略顯失落地轉身回去。   回到方才休息的地方,迎接薩摩的是小斑那雙銀白色的眼睛。只見它趴在琉璃旁邊,雙眼警戒地注意著四周。看來小斑感應到薩摩離開,終究還是醒來,替薩摩照應著琉璃。   薩摩微微一笑,感動地摸摸小斑臉上柔軟的絨毛︰「辛苦你了…。」   小斑抬起頭,舔了薩摩摸它的手掌,似乎在說沒關係的模樣。   薩摩又拍拍小斑的頭,這才在琉璃身旁小心地坐下。只是儘管薩摩相當小心,坐上草地的些微聲響還是驚醒了琉璃。   「摩哥哥?」琉璃睜開眼睛,雙眼迷濛地低聲問。   「時候還早,再睡一會吧…。」薩摩輕撫琉璃柔嫩的臉頰,溫柔地道。   雖然巴耶帝國的天氣遠較中央大陸和模裡邦聯溫暖,但在夜晚還是稍有涼意。薩摩一摸上琉璃的臉就覺得有些涼沁沁,不由得輕輕皺起眉頭︰「琉璃…,你冷嗎?」   琉璃搖搖頭︰「不冷…。」琉璃嘴裡這麼說著,身體卻不自主偎近薩摩。   薩摩失笑,乾脆將琉璃一把抱起,攬在懷中︰「雖然不舒服,但總比著涼好。你就將就著睡吧!」   琉璃心裡一陣感動,忍不住將頭臉緊緊偎進薩摩胸膛,好半晌才低聲怯怯地道︰「…摩哥哥…,琉璃…很想你…,所以才會跑到這裡…,你…你不會怪我吧…?」   這點薩摩當然是知道的。其實他又何嘗不想她?他一直都想接琉璃到他身邊,但是一想到帶琉璃到人族來,要是他照顧不周,那後果……,薩摩簡直不敢想了。正因為這層顧慮,薩摩儘管想念琉璃,總還能控制。這次琉璃離開中央大陸,薩摩剛聽到消息雖然有點驚訝,但隨即又鬆了一口氣。大概琉璃這樣的決定也是他一直想做的吧!   「我永遠不會怪你…。」薩摩帶著笑意的聲音,輕輕撫慰了琉璃有些忐忑的心。感動之下,琉璃不由得伸出雙手,緊緊抱住薩摩。   「我只擔心你的安全。人族不比中央大陸…。」薩摩撥弄琉璃的長髮,不無憂心地道。   此話一出,琉璃抬起臉,表情堅定地道︰「有摩哥哥在…,琉璃不怕…。」   聞言,薩摩笑了,只聽他肯定地點點頭︰「沒錯!我會保護你。」   琉璃一聽,那對清澈的藍眼睛映射出淡淡的愁緒︰「…摩哥哥,琉璃很壞對不對…?」   薩摩詫異地道︰「怎麼會呢?」   琉璃搖搖頭,表情愧疚︰「我知道,我到這裡來一定會給摩哥哥添麻煩,但是我心裡知道,摩哥哥會保護我,…所以我就來了…。」   薩摩不語,僅只是苦笑著搖頭。   「但是…就算是…就算是會給摩哥哥添麻煩…,琉璃…還是想陪著摩哥哥…。」琉璃的藍眼睛閃著水花,顯得格外晶瑩美麗。   「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薩摩輕拍琉璃的背,安慰地道。   聞言,琉璃露出一抹絕美的笑容,再度將臉埋進薩摩懷中︰「因為…,我知道…,沒有琉璃,摩哥哥會寂寞…。」   從五歲那年在那個森林初次見面那時起,琉璃就知道,薩摩總是一個人默默承擔每一樁心事,忍耐每一份痛苦。她為這樣的他心疼,也同時為這樣的他心動。年紀越長,琉璃一方面希望薩摩敞開心胸,不再獨自承擔一切,但另一方面卻不希望還有其他人分享薩摩的內心世界。這是她小小的自私…,所以就算是以擔憂洛uW,她也想跟著薩摩,成為唯一分享他所有心事的人。也許…薩摩也知道她的心思吧!所以每次當她說到希望薩摩放開心胸時,薩摩總是回她一抹溫柔的笑容。   聽了琉璃這番話,薩摩心中大為激動,不禁伸手小心捧起琉璃的臉,動情地吻了上去。   面對這久違的溫存,琉璃一時失了神。兩人分離數月,之前還因情況緊急,無心想及,這會被薩摩挑起,琉璃只覺心裡愛意湧升,閉眼承受薩摩柔情繾綣的吻之餘,一雙纖細的小手不禁回應似地,緊緊抱住薩摩。薩摩被琉璃這個動作鼓舞,心中頓時情感澎湃,溫柔的雙唇不覺開始挾帶著激情。   一對久別重逢的愛侶,愛意一經挑起,頓時一發不可收拾,寧靜的森林頓時只剩低低的喘息聲。   就在琉璃和薩摩兩人渾忘了週遭一切,沉醉在唇舌交纏與肢體的愛撫中時,一聲低吼突然驚醒了兩人。   「吼!」原來是已經醒來的小斑突然對著漆黑的深林深處低聲吼叫。   聲音雖低,但落在沉浸兩人世界的薩摩和琉璃兩人耳中,卻恍若雷鳴。琉璃一醒神,倏地滿臉通紅。   天啊!她…她竟忘了他們在魔獸天堂裡,旁邊還有小斑、白兒,和沉睡中的龐希爾斯,就這麼跟薩摩……!琉璃想到這層,當真恨不得挖個地洞躲下去。   相對於琉璃的滿臉通紅,薩摩倒是老神在在。一開始,他是有些怨小斑不解風情,但馬上就想到,小斑這麼聰明,若不是有警,絕不會發聲打擾。這麼一想,薩摩立刻壓下滿腔情火,凝神細聽。這一聽可讓她聽出端倪來了…,連忙伸手將琉璃攬到身後,護衛似地遮住她的身影,神光炯炯的雙眼則一瞬不瞬地盯著森林暗處。   雖然他的功力還沒恢復,但直覺卻告訴他…,有人接近。   會是誰呢?是敵是友?只希望別是龍社的人,否則以他現在的狀態,恐怕又是一番苦鬥。就剛剛試驗魔刀的經驗,薩摩可以確定,這次是別想靠魔刀解圍了。   第十五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相聚   琉璃突然被薩摩護在背後,立知情況不對,也顧不得害羞,連忙緊張地緊緊揪住薩摩的衣角。   薩摩慢慢蹲起身體,微向前傾,準備敵人一現蹤,便先下手為強。照他現在恢復的體力來看,只能拼一個是一個了。當真不行也只能叫龐希爾斯先帶走琉璃再說。   敵人接近了,細微的沙沙聲在寧靜的森林中顯得異常刺耳。   人影突現!薩摩右腳用力一蹬,呼地捲起一陣旋風。旋風中,薩摩的身影隨之往前撲去!   「疑?」來人眼前一花,不覺驚叫出聲。   聲音一出,薩摩心頭一跳,正待打出的一掌臨時改了方向,轟地一聲,打上了一旁的大樹上。頓時,風捲樹搖,滿天落葉灑了來人滿頭滿臉。   省悟自己受到攻擊,來人一驚,連忙往後猛退,碰地撞上了後面跟上來的同伴。這人聽到勁氣打上樹幹的聲音也是一驚,正待往旁邊閃,卻被前面的同伴撞得往後跌。這一跌又撞上了殿後的同伴,最後面那人猝不及防下,腳下一絆,兩人頓時成了滾地葫蘆。   「怎麼回事?」被壓在地下的人憤然叫道。   「你問影!」也跌在地上的另一個人,不滿地道。   「有敵人!」撞倒兩人的人歉然卻簡短地回答。   此話一出,兩個跌在地上的人立刻呼地跳了起來,擺起備戰姿勢。   「…雪彌?風倪?斐影?」薩摩遲疑地叫喚。   可不是?雖然一開始的驚疑聲聽不太出來,但是後來的對話聽起來明明就像是雪彌、風倪和斐影的聲音。   「疑?」三個人的驚疑聲疊成一聲。   「…是你們嗎?」薩摩求證似地問。   雖然斐影等人照道理應該還在密直市,但是他們久等不到他,加上他又沒機會留訊息讓他們安心,他們若是找來也不無可能。   「王…?」被勁氣聲驚醒的龐希爾斯發現來了三個不速之客,連忙護衛似地攔在薩摩身前。   「退下!龐希爾斯。」薩摩簡短,但卻極有威嚴地命令。   龐希爾斯一聽,不自覺地便乖乖聽命而行,立刻退到一旁,只是雙眼還是警戒地看著三人。   「好像…王子…的聲音。」三人當中,其中一人發出不確定的疑問。   聽到這句話,薩摩已經篤定了這三人的確是雪彌、風倪和斐影。他驚喜地走上前去,讓三人可以看清自己。   「是我!」薩摩的聲音透著喜悅。   薩摩這一靠近,三人立刻看清薩摩的臉。雖然頭髮顏色不一樣,臉上也滿是血污,但是那雙神眼,和隱約可看出的俊美輪廓,不是薩摩還會有誰?   「王子!!」三人驚喜大叫。   其中一人呼地撲到薩摩面前,拉著薩摩的手,激動地道︰「王子…,我們可找到你了!…您…您沒事吧?…」說到後來,聲音顯得有些哽咽。   原來,跟丟了之後,三人一路急趕,入夜才接近魔獸天堂。找了一個小村落宿,三人針對小斑的去向討論許久,得不出結果。夜裡又聽得魔獸天堂悶響連連,村裡的居民雖然表示這種情形儘管少見,以前卻也發生過,並不算希奇,但三人反覆想過,還是覺得這聲音絕對跟薩摩脫不了關係,於是天一亮便出發進入魔獸天堂。   沒有薩摩的領路,魔獸天堂裡不辨方向,三人很快就迷失在魔獸天堂裡,幸好森林裡的魔獸們因為薩摩的命令,沒有傷害他們,但一路上滿佈虎視眈眈的魔獸還是讓三人走得心驚膽顫。三人不敢分散,沒日沒夜地找了兩天都沒有結果。偶然間發現一處方向魔獸特別稀疏,三人心中一動,立刻想起與薩摩同行期間,魔獸除非聽到薩摩召喚,否則都會自動退到一定的距離外,不敢接近。這麼一聯想,三人立刻挑魔獸少的方向而去,果然找到了薩摩。   薩摩看著雪彌轉著淚光的雙眼,心裡又是感動又是愧疚。當初他只是看中他們的特殊才能,才會刻意延攬他們,沒想到他們竟是這般真情實性的人,只因為擔心他的安危,在這片魔獸環伺的大森林中尋找他。   「我沒事…,辛苦你們了…。」薩摩眼中閃著激動的光芒回答。   龐希爾斯和琉璃聽到這裡,也猜到來人是薩摩的熟人,於是龐希爾斯也收起敵意,退到一旁。至於琉璃則是好奇地從旁邊探出頭來︰「摩哥哥…,他們是…?」   薩摩微微一笑,將琉璃拉到旁邊,依序指著眼前三人︰「他們是斐影、風倪和雪彌,是跟我一起出來的同伴。」說完,又指著琉璃,向三人介紹道︰「她是琉璃,我的妻子。」後面那兩字,薩摩還刻意加重了語氣。   三人本來看著彷彿月宮仙子的琉璃出神,一聽薩摩這番話頓時醒過神來,風倪更是啊了一聲驚訝地道︰「妻子?王子您找到了?」   找到?這兩字讓琉璃迷惑起來。薩摩不是說他出來出任務嗎?怎麼又說是找到呢?琉璃畢竟聰慧,很快就想到問題所在,雙眼也立刻泛起水霧。   「摩哥哥…,你是…特地來找我的?」琉璃楚楚可憐地問。難道…害薩摩陷入那預言中的險境的,竟是她的介入嗎?琉璃只覺心中酸楚到了極點。   薩摩見狀,心中一緊,立刻伸手將琉璃緊緊抱在懷裡,安慰地道︰「琉璃,別想這麼多…,你是我的妻子,要我做什麼都值得。」   琉璃抱著薩摩,任眼淚沾濕薩摩的胸膛。她自責…,因洛uo可以看到未來,所以忘記她自己也是未來的一部分…。若非如此,薩摩不會陷於險境,谷韃不會枉送了性命…。   薩摩早就知道琉璃必定會洛u麂6d,所以才會瞞著她,沒想到剛剛見到雪彌等人,一個高興之下,竟忘了暗示三人不要提及此事。現在看到琉璃自責流淚,心裡更是極為不好過,連忙低頭湊在琉璃耳邊,低聲撫慰。   看到這幕,斐影等人真是驚得六顆眼珠差點得用雙手端住。這是…這是他們熟悉的那個冷靜、冷漠、少言的摩耶嗎??!!   薩摩卻沒心思理會斐影等人的驚訝,好不容易讓琉璃止住了淚水,薩摩摟著琉璃在樹下坐下,揮手叫斐影等人過來。   斐影等人還在震驚當中,見狀也傻愣愣地上前坐在薩摩面前。   「你們怎麼找來的?」薩摩好奇地問。   斐影等人怔怔地看著薩摩,卻沒人回答。   見狀,薩摩略皺眉頭。   龐希爾斯一看,立刻老實不客氣地吼道︰「喂!回答啊?死了不成?」   薩摩不悅地瞥了龐希爾斯一眼,幸好斐影等人經過這一吼倒是完全醒神了。   「什…什麼?」風倪支支吾吾地問。   「你們怎麼找來的?」薩摩不厭其煩又問了一次。   聞言,雪彌立刻眉飛色舞的把他們一路找來的過程說得曲折離奇,活像是大冒險似的,好不容易才將始末全部交代清楚。   聽到雪彌等人是跟著小斑而來,薩摩心頭一跳,不禁緊張地問︰「路上有沒有遇到可疑的人?」   雪彌等人之前便猜到那遍地搜索的黑衣人找的應該是薩摩,所以早就留上了心,聞言立刻信心滿滿地道︰「王子放心,我們一路上都注意著有沒有人跟蹤。」   薩摩一聽,大為放心。他現在真氣和魔力都還沒恢復,要是遇到大批敵人,可是大大不利啊!   「倒是王子是在豺狼虎豹那裡找到王子妃的嗎?」風倪緊接著好奇的問。說不定真如那個葉老大說的,是王子毀了豺狼虎豹,然後故意栽贓給龍社,打算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哩!   薩摩尚不知葉老大與蒼狼之事,聞言僅是苦笑搖頭︰「不是!其實琉璃早就逃離人口販子了。」   「這是說…我們之前白找了?這是怎麼一回事?」雪彌驚訝地問。   「說來話長,有空再解釋吧!你們找了兩天,還是先休息吧!」薩摩還不想讓雪彌等人得知魔族的消息,所以只得暫緩解釋,待他想清楚怎麼解釋再說吧!   不用薩摩說,雪彌等三人兩天沒日沒夜的尋找,實在也乏了,不提起還好,一提起三人只覺得眼皮沉重,直想倒頭大睡。   風倪打了一個呵欠,抬頭看一眼天色︰「好像真的累了!快天亮哩!還是先睡一覺吧!」   此話一出,其餘兩人毫無異議,向薩摩告罪一聲,各自挑了一個角落,倒頭大睡。   薩摩見狀不由失笑,只覺這三人一派真性情,實在難得。   「龐希爾斯…你也休息去吧!人類的身體應該不怎麼好用的。」薩摩根據之前在韓特口中聽到的話推斷。   聞言,龐希爾斯尷尬地搔搔頭,卻沒異議,回到原來休息的地方,幾乎一閉眼又睡了過去。的確,完全沒有真氣和魔力的谷韃,在接受龐希爾斯的魔靈時,身體顯得相當不適應,害得龐希爾斯一直想睡,也只能趁著睡眠盡快讓這具身體適應他。畢竟比起待在朝不保夕的魔眼裡,這具不怎麼合用的身體還是好多了。   「琉璃,你也睡一會吧,趁著天亮前養好精神。」見龐希爾斯已經睡著,薩摩輕拍逐漸平靜下來的琉璃,柔聲道。   琉璃抬起猶帶水光的藍眸,迷惑地道︰「摩哥哥不休息嗎?」   薩摩搖搖頭︰「別擔心,累了我就會休息。」其實,以他的修為,早已不需要太多睡眠,儘管真氣魔力耗盡,但從小到大少眠的習慣,經過之前那段休息,現在薩摩可是一點也不想睡,頂多趁著天亮前再入定一次,看看能不能早些恢復水準。   琉璃不放心地看了薩摩一眼,見薩摩一點疲態也沒有,這才放心地偎著薩摩,閉上眼睛。經過方纔那一陣激動,琉璃的確也有些累了,閉上眼睛不多久便沉沉睡去。   見琉璃睡得沉,薩摩不自覺揚起一抹溫和笑容。抬頭看看天色。天就要亮了!他要不要趁著他們休息時再入定一次呢?   薩摩正在想著,一旁的小斑卻突然站起身,叼起一旁呼嚕呼嚕睡得快美的小銀狐白兒,用力往地上一摔。小銀狐馬上被摔醒,唏哩呼嚕不滿地低聲咕噥著。小斑先是用牙齒輕嚙白兒的身體,接著用前爪把小銀狐往前推。經過這番折騰,小銀狐總算是完全清醒了。只見它抬高鼻子,往空氣中猛嗅,接著便心不甘情不願地跟在小斑身後,往旁邊走去。   見到這一幕,薩摩不禁驚訝起來。據他所知,小斑一向是不怎麼喜歡搭理小銀狐的,怎麼這會轉了性,竟會主動叫小銀狐起床,一起散步去?!   薩摩正納悶間,就見小斑和白兒停在密林中少數可以看到天空的葉縫下,抬頭對著天空。接著,一幕薩摩並不陌生的景象出現了。只見空氣中開始聚斂一顆顆白亮的光芒,緩緩地往小斑和白兒集中。   這不就是小斑蛻變那天的景像嗎?怎麼?小斑還想蛻變一次?不!薩摩馬上否定這個想法,因為之前小斑為了蛻變,死都不讓薩摩接近,這次若是蛻變,小斑根本沒道理在滿是外人的地方進行。那麼…它是在…?   光芒中,小斑銀白色的毛髮無風自動,有些灰沉的細毛在光點不斷匯入之後,逐漸變得細白銀亮,小銀狐也隨著光點注入身體,發出滿足的嘟噥聲。   看到這裡,薩魔總算是瞧出點端倪來了。看來這一大一小兩隻頗具靈性的魔獸竟是利用這種方法療傷哩!   第十五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歸途   看著不斷匯聚的光點,薩摩心中一動。不知道他可不可以也藉由這個方法恢復真氣和魔力呢?想到小斑蛻變那時,他為了塤uㄗe,也跟著吸收這種不知特性的能量,雖不知究竟有什麼細微過程,但過後全身舒暢的感覺,薩摩至今還記憶猶新。如果從這裡推知那種不知名的純元素有助於他,那麼他現在何妨也試試看?說不定能有所收穫也不一定。橫豎他現在真氣和魔力的恢復只能用龜速來形容,差這一時半刻也不算什麼。   想到這裡,薩摩小心將琉璃移到一旁,盤腿坐直,開始研究如何吸收純元素。小斑蛻變那時,他一時心急,什麼也沒想,便囫圇吞棗地亂吸一通,碰巧讓他吸對了,只是這會刻意要吸收這樣的能量,反倒不知從何下手。仔細感覺光點,卻又分不出究竟屬於何種屬性。試了一會,薩摩心一橫,乾脆放開全身竅穴,什麼都不想,用心「吸」了起來。   一試之下,果然就如當時一樣,純元素非常容易吸收,薩摩才剛定下心,純元素便以極快的速度從四面八方湧入薩摩體內。薩摩吃了一驚,但發現並沒有任何不舒服,也就隨它去了。   純元素湧入體內,很快就在薩摩空蕩蕩的經脈中兀自循環流動起來,每一流過,薩摩都感覺到一股溫涼的舒適感,既像暖火烘烤,又像涼水沖淋,說不出的複雜,又說不出的舒服。薩摩本想引著純元素順著習慣的路線行徑,沒想到這些元素根本不聽指揮,僅是毫無目標地在薩摩體內胡亂流動,甚至不分尋常經脈和神經脈絡,通通打通了胡亂行走。薩摩本來還擔心引來排斥,但是轉了幾轉,不論是經脈還是神經脈絡都似乎很能接受純元素的模樣,薩摩也就放下心,心無旁騖地專心吸收純元素。不片刻,薩摩便渾然忘我了。   當薩摩醒來時,是被視線灼醒的。風吹來雖然仍帶濕涼,但已明顯有些許燥熱。   睜開雙眼,薩摩頓時一怔。原來薩摩面前正坐著三個高矮不一的男子,齊齊瞪大眼睛專注地看著他。薩摩初醒就看到這一幕,不免被嚇了一跳。   「嚇!醒了!」雪彌驚喜地叫。   「王子,你可醒了。」風倪接著不無埋怨地道。   薩摩回過神來,看著三個男子,納悶地道︰「你們看著我做什麼?」   薩摩一問,身材瘦小的雪彌立刻驚訝地道︰「王子已經閉著眼睛坐很久了!您看…都正午了。」說著伸手指向天空。   可不是,半顆太陽在雲層裡露了臉,不偏不倚就在天空正中央。   「這麼久?!」薩摩驚呼。他竟不知不覺坐了這麼久。   「是啊!我們早上起來的時候還看到王子全身發光。王子是在練功嗎?」風倪好奇地問。   薩摩沉吟了一會,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得道︰「算是吧!」   他現在的確感到全身舒暢,精神飽滿,豐盈的精神力仿副可以立刻施展一記高等魔法。但是仔細一查探,又發現體內的魔力和真氣雖然遠較之前洛uh,但卻只到原來真氣魔力的三成不到,實在恢復得太少了。這點程度要施展一技高等魔法恐怕還是吃力了一點,方纔那種快美的感覺十之八九是錯覺吧!   儘管恢復不多,但比起之前連一成水準都沒恢復,這方法看來還是比純粹的坐功要快了一點。想到這裡,薩摩暗自決定待有空閒時,定要好好研究這純元素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竟能快速恢復真氣和魔力。   「我們也是這樣想,所以不敢吵您。後來您不發光了,我們想叫您,它又不准了。」雪彌指著一旁微瞇著眼,懶洋洋趴在地上休息的銀白色巨獸道。   聞言,薩摩啞然失笑︰「小斑沒做錯。幸好你們沒打擾我,否則一岔了氣,恐怕問題就大了。」   此話一出,雪彌等人尷尬地搔搔頭。雖然有時候對小斑囂張和目中無人的態度略有微詞,但無可否認,這頭魔獸實在是…很聰明…。   薩摩也不與三人計較,轉頭一看,發現不見了琉璃,立刻驚問︰「琉璃呢?」   聞言,風倪連忙回答道︰「您說王子妃嗎?她說怕您醒了肚子餓,去張羅吃的了。」   薩摩一聽,想到琉璃重傷初癒,心裡著實有些擔心,不覺便皺起眉頭。風倪見狀,心裡一驚,連忙緊接著解釋道︰「我們本來想代替她去,但是她說想順便帶那隻小魔獸去走走,另外那個男人也說會跟在王子妃身邊保護她,所以我們才沒去。」   聽風倪急著解釋,薩摩便知道風倪等人誤會他在不滿他們讓琉璃自己行動,不由失笑道︰「我沒怪你們。琉璃傷剛好,我只是有點擔心,不關你們的事。既然有龐希爾斯跟著,應該不會有問題。」畢竟龐希爾斯已經立下血誓,應該不敢輕舉妄動才是。   薩摩卻沒想到,一向對他人深具戒心的他,從頭到尾對魔眼所說的話竟沒有半分懷疑。   聽薩摩提到龐希爾斯,風倪等人忍不住好奇,立刻小心地問︰「…那個龐希爾斯是什麼人呢…?」   「他是把琉璃從人口販子手中救出來的人,現在是我的手下。」薩摩簡單介紹。   薩摩這介紹聽得風倪等人滿頭霧水。救出王子妃的人不是應該算是王子的恩人嗎?怎麼又成了王子的手下?三人估計其中必定另有曲折,但薩摩不提,他們也不便追問。   就這一會功夫,琉璃也回來了。只見她用衣服兜著一顆顆鮮紅亮眼的果實,滿臉歡喜地走了過來。小銀狐白兒則一蹦一跳地跟在琉璃腳邊。至於龐希爾斯,這會卻規矩地跟在琉璃身後三尺處,很有保鑣的味道。   琉璃走近,見薩摩已經醒了,立刻露出一朵燦爛的笑容。這美麗的笑容立刻將風倪等人炫得神魂皆醉。   眼中只有薩摩的琉璃沒發現風倪等人的異狀,小跑步地跑到薩摩身前跪坐下來,將懷裡的果實一顆一顆小心地放在薩摩手上︰「摩哥哥…,這些果實都是琉璃找的喔。」   此話一出,小銀狐白兒立刻嗚嗚地抗議起來。琉璃見狀,羞澀地笑了︰「喔…,對…,是白兒幫琉璃找的。白兒好厲害,它找的果實都是又甜又漂亮呢!」   小銀狐白兒聽琉璃這麼說似乎很是受用,昂起小頭顱得意地嗚了幾聲。這一幕當場又讓琉璃忍不住笑了起來。   薩摩的目光從頭到尾都停留在琉璃的臉上,見琉璃笑容滿面,心裡的擔憂總算放了下來。他本來還擔心琉璃會繼續自責,不過看來,琉璃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堅強。   「你傷才剛好,怎麼還到處亂跑呢?」薩摩雖然狀似不滿地埋怨,但口氣卻是寵溺的。   琉璃帶著柔和的笑容,輕輕搖頭道︰「琉璃已經好了。摩哥哥傷得比較重…。」   薩摩將琉璃攬進懷中,撫慰地道︰「我的傷都好了。」   「真的嗎?」琉璃眼中盛著憂心問。她記得在她昏迷前,薩摩全身的傷已經到了動彈不得的地步。   薩摩肯定地點點頭,蜻蜓點水般在琉璃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微笑地道︰「好的有點奇怪,大約是我體內那股奇怪的力量治好的吧!不然我怎麼有辦法把那些壞人都解決了?」   琉璃知道薩摩不會騙她,何況危機已經解除也的確是事實,因此,琉璃安心了。   見琉璃安心,薩摩這才轉頭想招呼眾人吃些野果,沒想到卻看到三張神情迷醉的臉。   「咳!」薩摩不滿地輕咳一聲。   三個看琉璃看到出神的人立刻被這一聲驚得神魂歸位,見薩摩表情不善,三人大為尷尬。   「這個…王子妃…很漂亮…。」風倪詞不達意地解釋。   此話一出,雪彌和斐影也跟著大頭連點。只是這話聽在琉璃耳裡卻有些沒頭沒腦。   薩摩聞言無奈苦笑︰「我知道。」   薩摩當然知道,琉璃因為精靈人的血統,那絕美而精緻的五官本就少人能及,加上年齡漸長,琉璃那身段越發優美,襯著美麗的臉蛋,更顯得高雅出眾。不要說雪彌等人,就連他有時也會看得出神,更何況是初識的雪彌等人呢?   不過雪彌等人的反應倒是提醒了薩摩,若是不想惹來太多不必要的紛擾,遮住那張絕美的臉蛋恐怕是相當必要的事。   「斐影…,到了市鎮,麻煩你幫琉璃買條面紗吧。」薩摩看著斐影等三人苦笑道。   此話一出,琉璃頓時理解癥結所在,不由得窘紅了一張俏臉。斐影等人聽了卻是大點其頭。他們都覺得老是看琉璃看到出神,實在不是很恰當,但是…眼光總是會不知不覺……。想來還是遮起來比較一勞永逸。   經過半日休息,薩摩洗掉染色劑,帶上護目鏡,恢復本來的樣貌,才領著眾人回蘭普頓魔武學院。薩摩的衣服經過幾日奔波戰鬥,早已破得不成樣子,幸好琉璃在中央大陸做了幾件衣服,本來打算拿到學院給薩摩,現在正好派上用場。薩摩挑了件精靈人常見樣式的鵝黃色的輕便長衫,總算能換掉滿是血污,破到不堪縫補的黑色夜行衣。   一行人走了五天,總算即將抵達學院。一路上,雪彌等人告知薩摩龍社在道蘭鎮開了聲討大會,卻有蒼狼出現這段插曲。薩摩簡單解釋之後,雪彌等人才知道,原來屠殺四獸的竟真的是龍社所為,打算栽贓給「幻影閻羅」,幸好被薩摩撞破,出手救了蒼狼,也壞了龍社想借此併吞四獸勢力的如意算盤。此外,薩摩也跟雪彌等人詢問葉老大的模樣,但葉老大從頭到尾都罩著寬大的斗篷,連臉都遮住,不僅不知面貌,就連聲音也聽不出性別年齡。薩摩對此大為失望,但料想葉老大必是魔族要員,就算當真讓雪彌等人看到樣貌,也無法保證那就是他真正的樣子。想到這層,薩摩便釋然了。反正經過這幾天,薩摩已經知道,除開無法完全掌握的魔刀不談,他的能力並不足以抗衡魔族,加上體內真氣魔力耗得七七八八,短時間內不能輕舉妄動,要知道葉老大的真正底細也不急在一時。   抵達學院,薩摩命小斑領著雪彌等人先一步進去,自己則帶著琉璃、龐希爾斯和白兒轉到了蘭普頓市。學院不能安置外人,所以琉璃和龐希爾斯勢必得留在蘭普頓市。薩摩幾番思索,終於決定將兩人托給他在蘭普頓市少數認識的兩個人。一個是姜家武防店的姜老頭,一個是打鐵的二狗子。想了幾想,姜家武防店終究是商家,難免有人出出入入,想來想去,還是只有二狗子那裡比較妥當。於是,薩摩便逕自將琉璃和龐希爾斯帶往二狗子的打鐵鋪。   彎彎繞繞了一段路,終於來到打鐵鋪所在的小巷子。一轉進巷子,迎面而來的便是大小不一但富有節奏感的敲擊聲,和比巴耶帝國盛夏正午璁氣還要來得襖熱的灼灼熱氣。薩摩在三人四周施了一個簡單的隔熱術,這才走近打鐵鋪。   放眼一看,薩摩便知二狗子此番要打的絕對不是尋常的柴刀菜刀之類,因為二狗子工作的地方從小茅屋門口,移到了比較寬敞的巷子底。兩個足有兩人合抱大小的大火爐架在巷子底,高熱的火焰一邊不斷從火爐中竄出火舌,一邊發出轟隆隆的聲響,顯得很不安分。大火爐的左邊地面上的岩塊被掀了開來,露出一個三尺見方的大水池,水池連通之前二狗子用來冷卻用的打鐵鋪前面的小條水道。也許是因為火爐和水池的溫差太大,水池上方此刻正漫著奇怪的霧氣。熱氣和霧氣蒸得二狗子渾身透濕。   二狗子全身上下只在胯間穿了條短褲,卻還是可以看到汗水一道道畫過二狗子打鐵練出來的肌肉。二狗子蹲坐在兩個大火爐前敲敲打打,神情專注,一點都沒注意到薩摩等人的到來。   薩摩沒有打擾他,反倒是靜靜地看著二狗子專注的神情。別看二狗子憨憨傻傻的,認真打起鐵來竟有幾分精明。   站在二狗子斜後方,薩摩好奇地看向二狗子正在敲打的東西。二狗子似乎打了有一段時間,形體已經出現,一柄空心的長形物,尾端收小,看起來是刀鞘劍鞘一類的東西。薩摩心中一動,不由留意起來。他還記得他托二狗子為他打一個劍鞘,莫不是便是這個吧?   二狗子敲了一會,突然跳起來,將手上的東西偎進其中一個火爐。火爐立刻響起「嘰嘰」的尖銳聲響。二狗子讓它響了一會,又迅速換過一個爐。方纔那爐,二狗子將東西平放,但第二個爐,二狗子卻換成了直立著放。說也奇怪,第一個爐發出的聲音是尖銳的嘰嘰聲,第二爐發出的卻是轟隆隆連續不斷的爆炸聲。   薩摩將視線轉到兩個大火爐上面。兩個大火爐的火燒得很旺,完全不同於那日薩摩所看到的情景。奇怪的是,兩爐爐火下的乾柴明明已經燒完,爐火卻仍旺得嚇人。再細看,這才發現兩爐爐火顏色明顯不同,一爐通紅,一爐卻是藍焰流竄。   薩摩看著兩爐紅藍異色的火焰,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他是……?」琉璃拉拉薩摩的衣服,遲疑地道。   「他是二狗子。是個不錯老實的人類。這間打鐵鋪的東西也很實在。」薩摩一邊湊在琉璃耳邊回答,一邊示意眾人退到一旁,以免干擾二狗子打鐵的專注心。   琉璃又看了二狗子一會,好奇地問︰「他在打什麼呢?」   「看起來很像劍鞘。」薩摩雖是猜測的語氣,但心裡已有七八成肯定。   「原來打鐵這麼難,要用這麼多爐子…。」琉璃眼中閃著佩服的光芒道。   「平常沒見他這麼費事,大約這次要打的不是尋常的劍鞘。」薩摩解釋道。   一旁的龐希爾斯靜靜地聽了一會,終於忍不住插嘴問道︰「王…,您帶我們來這裡要做什麼?」早在薩摩說要回去蘭普頓魔武學院時他就隱約覺得奇怪,魔王去學院做什麼?讀書?不可能吧?!儘管疑惑,但龐希爾斯對魔王的深切畏懼還是讓他不敢多問。現在,薩摩把他們帶來這裡,他也大感迷惑。趁著琉璃與薩摩交談,使得氣氛大為緩和的時候,龐希爾斯總算敢發問了。   面對龐希爾斯的追問,薩摩也不在意,毫不避諱地說明︰「我要回去學院。但是你們不能進學院,我打算把你們托在二狗子這裡,多少有人照料。」   此話一出,琉璃卻有些猶豫了︰「摩哥哥,我們這樣會不會太叨擾人?」   薩摩臉帶愁容,無奈地回答道︰「人生地不熟的,有人照料總好過讓你們單獨在外。」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讓琉璃離開他的視線,偏偏學院規定的很清楚,親人朋友來訪一律不能留宿學院。   「龐希爾斯一定會好好保護王妃的。」龐希爾斯聞言立刻討好地承諾。   薩摩對此話不置可否,話鋒一轉,便開始提醒龐希爾斯對兩人的稱呼︰「龐希爾斯,別叫琉璃王妃,當然,也不要叫我王。」畢竟這裡是人族。   龐希爾斯聞言大是猶豫︰「那…屬下應該如何稱呼呢?」   薩摩沉吟了一會,才終於道︰「我叫摩耶就好,至於琉璃…,你就叫…米坦娜好了。」雖然有些孩子氣,但他就是想佔據琉璃這個名。   龐希爾斯對琉璃的稱呼並不堅持,橫豎之前他也是叫琉璃米坦娜,倒是薩摩的稱呼…,眾所皆知,魔王的名字不是應該叫做摩拉嗎?怎麼會是摩耶?難道是魔王在人族的化名?但不論是不是化名,他都有些遲疑。   「王…,屬下…不該直喚您的名諱…。」   薩摩多少可以理解龐希爾斯的想法,但是總不能因此讓他東一句王,西一句王的讓龐希爾斯這樣叫吧?!於是薩摩為難了起來。   龐希爾斯見薩摩為難地皺眉,心裡一驚,還道薩摩不悅,連忙補救道︰「要不然…屬下…屬下稱呼王…大人可好?」   這倒可以,薩摩點點頭,算是接受了。   第十五集 第一百七十章 魔晶煉鐵   經過這一番討論,那邊二狗子的工作似乎也告一段落。只見二狗子不斷將鍛打中的劍鞘以各種不同角度放在紅色火焰中,取出局部敲打後,再部分冷卻。這樣的動作重複好幾次,最後才將劍鞘在亮藍色火焰中煨到通紅,然後以一種奇特的角度,讓劍鞘瞬間快速地盡根沒入水池當中,角度取得巧妙,竟連一絲水花都沒激起。只聽得滋一聲,這回漫起的霧氣比之前還要濃重,幾乎將二狗子的身影也遮住了。   霧氣慢慢散開,薩摩等人總算再度看清狀況。爐火仍旺,二狗子蹲在水池邊,專注地看著水下。   「他在做什麼啊?」琉璃低聲問。   薩摩苦笑地搖搖頭。他對煉鐵打鐵,實在不甚瞭解。   「應該是在看冷卻的情形吧!」龐希爾斯回答,語氣顯得有些不肯定。   眾人說話間,二狗子突然抽出水池裡劍鞘,一下扔進紅色火爐,接著抓起一旁的銅蓋,蓋上紅色火爐,接著又掀開火爐底部的小蓋,用鐵勾從內往外撥,一顆漆黑的圓形物體立刻隨著灰渣滾了出來。說也奇怪,漆黑的圓形物品一滾出來,紅色火爐裡面的呼呼聲立刻平息下來,本來燒得通紅的火爐顏色也逐漸黯淡下來。   薩摩眼尖,稍一細看便發現那顆圓形物體正是當初他給二狗子的兩顆魔晶石中,由小黑所練出來的那一顆。卻不知二狗子將魔晶石放進爐火中有合用意。   將魔晶石勾出來之後,二狗子又隨即關閉那扇小蓋子,順手撿起地上的魔晶石,接著又到藍色火爐前,將同樣的動作又做了一次,只不過這次出來的是一顆白亮透明的魔晶石。   薩摩看著,忍不住沉思起來。   二狗子照樣將白色魔晶石撿起,瞧那樣子,倒似剛從火爐裡滾出來的魔晶石一點熱度也沒有。   二狗子將兩顆魔晶石浸到水池裡,仔細洗乾淨,這才拿起放在手心,小心翼翼地甩干水,然後轉身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氣。   這會兒,水霧也差不多散的光了,二狗子這一轉身,立刻便看見站在一旁的三人。   發現自家門口突然多了三個人,直嚇得二狗子往後一跳,差點便撞上了後面的火爐。   「小心。」琉璃忍不住開口警告。   「你…你們是…是人…是鬼…?大…大白…白天…你…你們…。」二狗子這一嚇嚇得不輕,一時間支支吾吾的連句話都說不全。   「二狗子,是我。」薩摩雙眼帶著笑意,看著滿身傻勁的二狗子。   喝!鬼還知道他的名字!二狗子驚魂未定,又猛地退了一步。   見狀,薩摩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二狗子…你忘了我嗎?」   薩摩又叫了一次,二狗子總算認出聲音,只見他先是伸手抹掉臉上的汗水,又猛眨雙眼,才恍然驚叫︰「大…大人!」   見二狗子總算認出他,薩摩總算鬆開緊皺的眉頭,領著琉璃和龐希爾斯上前︰「剛剛見你忙著,不方便打擾你。」   聞言,二狗子尷尬地抓了抓頭,呵呵傻笑道︰「俺…俺剛剛剛在打鐵。」說到這裡,二狗子又突然啊了一聲,興奮地解釋︰「對了!俺剛剛打的就是大人要的劍鞘。再等一會兒就好了!」   薩摩本就有此預感,因此也不特別驚訝。他比較好奇的是另一件事︰「那是我給你的魔晶石吧!」薩摩指著二狗子手上的物事問。   二狗子直率地點點頭,扯開大嘴笑了起來︰「是啊!俺爹說過可以用魔晶石打鐵,可惜以前都沒錢買魔晶石。正好大人給了兩顆,俺又不會魔法,正好拿來打鐵。」他之前也打了好多把劍鞘,但卻怎麼都不合意。前陣子偶然想起他那死去的老爹才想到還有這個方法,準備妥當之後,三天前便開始打。沒想到一打足足打了三天,幸好他從小身強體壯,三五天不睡不成問題,否則怕不已經倒了哩!   薩摩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也好,物盡其用。」   二狗子拿起兩顆魔晶石,對著天空看了一會,很不好意思地道︰「只是…被俺這麼一練,魔晶石裡的魔法元素好像剩得不多了。」   仔細一看,映著日光,兩顆魔晶石的色澤果然黯淡了許多。   「沒關係。如果那麼好用,以後我再弄幾顆給你。」薩摩說著,突然想到沉睡中的小黑和小白,心裡不覺有些黯然。   老實的二狗子卻不貪心,聞言立刻搖手道︰「不…不用了!魔晶石很貴重,況且這兩顆魔晶石還有魔法元素,應該還可以練幾次。」   薩摩對此並不特別堅持,僅是微微一笑,便指著火爐問︰「這次打得成功嗎?」   二狗子啊了一聲,忽然想起劍鞘還在火爐裡,連忙轉身過去查看。只見二狗子雙手在離火爐約莫三寸遠處上下移動。試了一會,終於驚喜地叫了聲︰「成功了!」說著便伸手拉開火爐上的銅蓋,探手抓出方才丟進爐中的劍鞘。   只見劍鞘色澤黝黑,幾乎與當初薩摩所買的那把黑色厚劍不相上下。比較特別的是,劍鞘除了黑之外,還有一道道白色螺旋狀的紋路,很是別緻。劍鞘打得很好,看起來光滑平整,沒有半點疙瘩。兩道略彎的側脊收斂在尾端,呈現自然的弧線。可惜薩摩將厚劍留在學院,沒帶出來,否則便可試試合用與否。   二狗子將劍鞘在池水中小心翼翼地輕滑幾下,取出之後,池水立刻沿著劍鞘,以螺旋方式滴落。日光映著水光,彷彿看見光滑的劍鞘上,隱約出現一道道螺旋紋,與劍鞘上的白紋相映成趣。再細看,又會發現這把利用光暗兩顆魔晶石練成的劍鞘,厚實中透著詭密,似乎蓄滿了難以形容的力量。竟是一把罕見的魔法武器!   憨厚的二狗子怎麼也想不到,不久以後,這把挾帶屬性的劍鞘竟比其內的黑色厚劍更加貴重。   「好美……。」看著日光下閃著獨特色澤的劍鞘,琉璃忍不住讚歎。   二狗子似乎也很滿意這項作品,聞言立刻咧開大嘴,滿臉歡喜地看向讚歎聲傳來的方向︰「是啊。」   說話間,二狗子看到了琉璃,也順便看到龐希爾斯,於是他立刻又轉向薩摩,疑惑地問︰「他們是大人的朋友嗎?」他記得之前這位大人曾經跟六個相當顯眼的青年一起來,而這兩人分明都不是其中之一。   既然二狗子問起,薩摩也就順勢向二狗子提起將琉璃兩人留宿此處之事。他分別指著琉璃和龐希爾斯介紹道︰「她是我的妻子,叫米坦娜。他叫龐希爾斯,是……」說到龐希爾斯的身份,薩摩一時倒是猶豫了。龐希爾斯雖然立下血誓,但對象可是魔王摩拉,不是他薩摩,所以龐希爾斯嚴格說來根本不算他的屬下。但若不說屬下,薩摩又不認為龐希爾斯是他的朋友,因此一時之間薩摩也不知該如何介紹。   沒等薩摩想清楚,龐希爾斯便自動接了下去︰「我是大人的僕人。」凡魔族上下,不分長幼,一律都是魔王摩拉的僕人,對魔王自稱屬下。   二狗子一聽,對薩摩的尊敬更是油然而生。原來他根本沒看錯,這個長相卓越,氣質獨特的男子,果然身份不凡,否則哪有可能會有僕人?可不是,就連他的妻子都很不一樣,雖然蒙著臉,但那股子味道,一看就不像他們這種三大五粗的平凡人會娶的妻子。   薩摩沒在身份上面繞圈,很快就引入正題︰「我想將他們兩個托在這裡,不知道方不方便。」薩摩本來就不知道如何定位龐希爾斯,龐希爾斯肯自我定位那是再理想不過了。當然,龐希爾斯這番說明未免有試探薩摩的意思,薩摩知道,但也沒說破,對龐希爾斯的說辭更是採取不反對但也沒有認同的態度,簡單帶過,讓龐希爾斯摸不透薩摩的想法。   二狗子一聽,頓時傻了︰「托?」   薩摩點點頭,解釋道︰「因為學院不能讓外人留宿,我又不放心米坦娜,你是本地人,什麼都熟,留在這裡我會放心些。」麻煩實際上並不熟的二狗子,薩摩不免感到有些抱歉,話不自覺便多了一些。   二狗子沒發現這是薩摩第一次跟他說了這麼多話,抓了抓頭,略顯緊張地道︰「俺當然很歡迎夫人來住,但是…俺這裡就這棟破草屋,臭蟲又多,俺皮粗肉厚不打緊,就怕把夫人給咬丑了。」   此話一出,龐希爾斯首先皺起眉頭。若換成他的本體,再多臭蟲他都不怕,但現在這身體只不過是一個平凡的人類,這臭蟲可就煩人了。   聽二狗子語氣中似乎沒有排斥的意思,薩摩大感安心。至於臭蟲的問題,比起龐希爾斯,薩摩可一點都不擔心,立刻微笑地道︰「草屋無妨,我只求有人照料米坦娜。至於臭蟲…,別擔心,它們不會咬她。」琉璃復生之後,擁有部分精靈人的體質,臭蟲這種低等生物感覺精靈人的存在便會離開,不會咬她。   二狗子不知其中緣故,還道薩摩他們身份不同一般,所以有獨特的驅蟲法,也就放下不少心,但看到琉璃纖細柔美的身段,再看到自家搖搖欲墜的小茅屋,二狗子還是覺得相當不放心,想了一會終於道︰「要不,大人,俺在旁邊蓋間小木屋給夫人住。這間小茅屋是俺爹蓋的,時間久了,不牢靠,保不準哪天一垮,把夫人壓傷就不好了。」   見二狗子這麼為人著想,薩摩相當感動。再看了簡陋的小茅屋一眼,也覺得讓琉璃住在這搖搖欲墜的茅屋裡,似乎也不甚妥當,因此也沒有開口反對,只是這一來便得麻煩二狗子了…。   薩摩這麼想著便順口問道︰「小木屋你打算蓋在哪裡?」這巷尾雖然空間頗大,但大半地方都被鍋阿爐的,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所佔滿,當然其中也少不了拿來當燃料的柴薪和一包包高熱粉(注一)。看這種情形,想蓋房子恐怕沒那麼簡單。   二狗子轉頭往四周看了一下,也面露難色,好半晌才終於指著小茅屋旁邊,長滿雜草、堆滿柴薪和雜物的地方︰「那裡應該可以…。」二狗子也不確定,他家堆的東西越堆越多,不知不覺便沒什麼空地了。   見那裡一片髒亂,不禁輕皺眉頭。這片混亂二狗子若沒有一天時間整理肯定無法使用,再加上蓋房子的時間…,不等個八九天肯定不行。這段時間琉璃又該怎麼辦?   二狗子見薩摩表情沉重,還以為薩摩不高興了,連忙解釋道︰「大人別擔心…,俺很快就會整理好…。」   二狗子緊張的表情讓薩摩啞然失笑,也不說什麼,信步上前,雙手一伸。二狗子正迷惑著,風卻起了!風捲得大,二狗子不由擔心起他那棟不怎麼牢固的小茅屋。可別房子還沒蓋,他這小茅屋就垮了啊!   說也奇怪,強風一點也沒影響小茅屋,倒是聚階ub薩摩身前。只聽得薩摩低喃一聲︰「起!」強風便呼地捲起空地上的所有柴薪雜物,好不壯觀!   二狗子一張嘴張得老大,傻愣愣地看著眼前這神奇的景象。這風怎麼這麼邪門?要把他家的東西卷哪去啊?!眼見所有雜物柴薪全都懸在半空中,二狗子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口,偏生實在太過驚訝,根本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雜物繼續往天空卷,正當二狗子以為他家的東西就要一去不復返時…,薩摩又一聲︰「返!」雜物柴薪便一下從天空中飛墜而下!   掉…掉下來了!完了!!二狗子見狀,一顆心幾乎從嘴裡跳出來,一張嘴更是嚇得怎麼也合不攏。   雜物柴薪往下掉了一半高度,薩摩又雙手往旁邊一揮,一幕匪夷所思的景象就出現了!   只見所有物品隨著薩摩手一招,都跟著往旁邊飛去,接著鏗鈴匡啷連聲響,就見所有物品分門別類,一項項整整齊齊堆了起來,倒似經過小心排列似的,比原來堆的樣子要整齊不下十倍。   見到這一幕,二狗子驚得下巴差點掉到地上。太…太神奇了!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龐希爾斯也吃驚地瞪大眼睛。只不過他之所以吃驚是因為…,他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高等御風術來整理環境…,簡直是…是…大才小用嘛!!   琉璃沒有驚訝,只是滿臉崇拜地看著薩摩︰「摩哥哥…,好厲害喔!」   薩摩強抑住胸口的煩悶感,回頭扯出一抹淡淡微笑︰「別急!我先幫二狗子把地整好,蓋房子會快一點。」說完又回過頭去,對著前面的空地深吸一口氣。   雖然對魔力尚未恢復的他而言,使用這些高等魔法顯得相當吃力,但是他想早點安頓好琉璃,何況他這次麻煩二狗子已經相當不該,塤uㄠN地整好也不為過。其實薩摩也想過將琉璃安頓在蘭普頓市的族人那裡,但是琉璃身份特別,要是跟族人一起居住,光是族人對待琉璃的態度便會引人懷疑。更重要的是,現在有龐希爾斯跟著,他不想讓龐希爾斯知道太多精靈人族內部的情形。因此薩摩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將琉璃安排在毫無心機,對自己又瞭解不多的二狗子處,最是理想。   緩過一口氣,薩摩再度斂起精神,鼓動四周的土元素︰「大地之心,請回應我的呼喚,借您的手足,在吾前展現大能……。」   隨著薩摩低喃的聲音,眼前空地開始慢慢震動起來,先是土粒跳動,接著土層開始緩慢蠕動,最後整片地皮更是當著眾人的面翻攪了起來。   還沒完全從剛剛那幕景象回神的二狗子,這會見本來不會動的地皮竟然動了起來,嚇得當場雙眼翻白,差點便昏了過去。   「高等構土術。」龐希爾斯瞪著眼前難得一見的奇景,近乎喃喃自語地道。   土地的翻攪從快到慢,最後完全停止。只見本來滿地雜草石礫的地面經過一番攪弄,雜草不知道埋到哪裡去,倒是石礫一顆顆都被擠到四邊角落,一堆堆的將空地圍出一個正正方方的範圍,範圍內的地面平坦卻不鬆軟,正是適合架屋的好地方。   見土地整平,薩摩呼了一口氣,正想轉過身,卻驀地一陣暈眩,天旋地轉,眼前明暗不定,彷彿馬上就要昏倒似的。薩摩立刻驚覺,知道魔力尚未恢復,一次用上兩個高等魔法太過吃力。   他不能昏!只要一昏,以琉璃的個性定會相當不安,而一旁的龐希爾斯說不定只是表面服從,要是這時候現出太多弱點,龐希爾斯說不定會趁機反咬他一口也不一定,畢竟…血誓這東西究竟有多少效力,薩摩根本無法保證,更何況龐希爾斯發誓的對象其實是魔王摩拉呢!   這些想法電光火石般閃過薩摩腦海。也顧不得行不行,立刻開放所有竅穴,囫圇吞棗似的猛吸外面游離的能量。除開有屬性的元素之外,外面的性質不明的能量其實並不多,但對薩摩現在近乎油盡燈枯的魔力而言,不論多少都很珍貴。能量一進入體內,薩摩只覺全身竅穴一震,不舒服的感覺立刻傳遍全身,差點讓薩摩忍不住想伏地嘔吐。幸好這感覺只出現一會兒,能量進入體內很快便分成兩路,絕大多數的能量匯在一起,迅速往薩摩左手掌而去,看那速度倒像那裡有什麼東西吸引它們似的。至於另一股小得可憐的能量則流向薩摩眉心。說也奇怪,這股力量雖小,卻很像是純元素,所經之處,舒暢得不得了。暈眩迅速消失,薩摩腦海又恢復清明。就在這時候,薩摩覺得左掌心癢癢的…,然後…不知道怎的,他就是知道…魔眼開了…。那股衝往左掌的能量便慢慢從打開的魔眼中散了出來。   這些寫來雖長,其實只不過是一剎那間的事,站在薩摩背後的三人只看到薩摩全身一頓,然後便又站得筆直,像是剛剛那一頓根本就是錯覺似的。琉璃看到薩摩一頓,直覺認定薩摩重傷未癒,俏臉不由得刷白。龐希爾斯比較有見識,知道薩摩這樣突然失去平衡的模樣很像是魔力透支,但薩摩若是魔王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問題?龐希爾斯的疑惑才剛剛冒出頭,一個奇特的感應卻讓龐希爾斯心頭猛跳,不覺看向薩摩左掌。只見一抹淡淡白煙飄出…,那是魔眼活動的徵兆…。見到這一幕,龐希爾斯可就不敢肯定薩摩是不是真的是魔力透支了。又驚又疑之下,龐希爾斯暗自咬牙邁步上前,打算靠近查看薩摩的臉色。至於二狗子,他還沒從地皮活起來的震驚中清醒,只顧著雙眼大睜,死死盯著地面。   「摩哥哥…,你還好嗎?」琉璃擔憂地問。   「是啊…大人…還好嗎?」龐希爾斯嘴裡一邊附和,一邊走近薩摩。   龐希爾斯的心在飄移…。聽到龐希爾絲的聲音,薩摩突然有這樣的感覺。那是一種奇特的感應,有點像是對他人善意與惡意的感應,只是現在薩摩感應的更加深入,似乎可以猜到龐希爾絲的每一個想法似的。當然…,這只是一種感覺,事實上,薩摩只感覺到龐希爾斯的心似乎抱著懷疑…。可惜,這種感覺隨著薩摩左掌心中的魔眼逐漸闔上便消失了…。   「我很好。」薩摩神色自若地轉過頭看著琉璃和龐希爾斯。   琉璃還不覺得如何,龐希爾斯卻覺得薩摩的雙眼閃著無法逼視的光芒,那目光彷彿要透心而入似的,驚得他心臟猛跳,慌忙地垂下頭,再不敢對薩摩有任何懷疑。   說來也是僥倖。薩摩緊急之下,胡亂吸了一堆能量。雖然絕大多數都是無用的能量,但那微量而有用的能量卻暫時舒緩了薩摩魔力的欠缺。龐希爾斯一來感應到魔眼活動,本來就有點心慌,接著又看到薩摩雙眼絲毫沒有魔力消耗過度的失焦,那神態還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圖,心虛加心慌,便把龐希爾斯驚得不輕,估計短時間內不敢稍動異心了。   「真的嗎?」琉璃不放心地追問。   感覺到琉璃的關懷,薩摩溫柔一笑,主動牽起琉璃柔軟白皙的手︰「真的,我剛剛只是不小心踩到了石頭。」   薩摩一直站著,雙腳又沒移動,怎麼可能會踩到石頭?這話其實破綻擺出,但琉璃卻從來不曾懷疑薩摩的話,薩摩這麼說,她也就相信了。   「二狗子。」薩摩轉過頭去叫喚還在出神狀態的二狗子。   二狗子被薩摩一叫,驚得跳了起來,接著對著薩摩就是連續鞠躬︰「大人…,您是神啊!…那地隨您怎麼捏怎麼變,真是太厲害了!」   聞言,薩摩真是啼笑皆非。原來二狗子竟是把他這一番施為當成神跡了。   「我不是神…。剛剛我只不過是用了魔法而已。」薩摩解釋地道。   「魔法?」二狗子吶吶地問。   薩摩肯定地點點頭︰「沒錯!是魔法。」雖然二狗子除了打鐵,什麼都不知道,但薩摩卻覺得這種所有人類中最沒心機的人,才是最值得相處與交心的人。所以儘管二狗子的話聽起來魯直憨厚,薩摩卻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意思。   二狗子「哇」地叫了一聲︰「魔法這麼好用?!早知道便勤著跟俺爹學,以後鋤草搬柴也省力多了。」   琉璃聽二狗子說得有趣,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薩摩也覺得二狗子率真得可愛,再看到琉璃展顏歡笑,薩摩心裡一股暖流緩緩上升,不自覺便露出一抹溫暖柔和的笑容。薩摩的情緒一向少有起落,但面對深愛的妻子,一向冷淡的性子,還是顯得柔軟溫和多了。   薩摩這一笑,那張俊美英挺卻總是散著生人勿近冷漠的臉,頓時顯得溫柔可親,叫人幾乎在這抹笑容中溺斃。只可惜這笑恍如曇花一現,很快便換回了平常的淡漠表情。   薩摩那曇花一現的笑容時,立刻讓二狗看直了眼。不過二狗子個性魯直,卻也沒什麼其他想法,只覺得這位大人一定不是普通的大人,因為誰人看了他的笑,恐怕就是死了都甘願。二狗子想著想著,心中立刻將薩摩歸類為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大人物了。   薩摩收起笑容,便向猶自怔愣的二狗子說明道︰「地整平了,蓋房子也省事不少。」   見薩摩跟他說話,二狗子嚇了一跳,連忙站得筆直,必恭必敬地回答︰「是!」   二狗子的反應讓薩摩心裡略感不滿。二狗子人雖然樸實,但卻怎麼都改不了叫他大人的習慣。稱呼也就罷了,現在連態度都成了這模樣。薩摩本來就討厭那些繁文縟節,在精靈人族和龍人族中,礙於體制,他必須接受,但現在到了人類國家,卻還是要面對這些沒來由的恭敬,這就讓他大感不耐煩了。   「二狗子,我們是朋友。這些禮節就免了吧!」薩摩知道要讓二狗子相信他不是「大人」太難了,所以只好換個方式。   二狗子一聽,一臉傻樣,憨直地回答道︰「大人可以和俺做朋友嗎?俺是個打鐵的。」   人類三國當中,身份階級分明,裡爾公國甚至連職業都分貴賤。以裡爾公國為例,身份最低的是奴隸,其次是娼妓,接著是打柴打獵捕魚礦工這些沒有土地財產的人,之後依序是工匠、農夫、獵魔人、冒險者、商人、村落鄉鎮魔法師(通常兼任醫療工作)、沒有貴族血統的兵丁軍人、從事占卜者、中下級官員、預言家與高級官員、首席預言師,最後便是王權集中的國王。巴耶帝國雖然是人族三國當中階級界限較模糊的國家,但社會中還是普遍存在階級職業的貴賤之分。二狗子生長在這樣的環境,自然就認定他的身份不配跟身份高貴的人當朋友。   「當然可以。你是個值得交往的朋友,無關身份。」薩摩微笑,伸手向前。   二狗子見了,猶豫了一會兒,終於咧開大嘴,大方地伸出髒兮兮的大手與薩摩對握。二狗子畢竟憨直,薩摩這麼一講他就接受了。要換成了其他人,儘管心裡千百個願意,也放不下心中既有的成見,就算成了朋友,恐怕也只是表面的朋友。二狗子心無城府,十分單純,既然答應把薩摩當成朋友了,那就是真真正正的朋友!這手一握,二狗子立刻就熱絡起來,拉著薩摩兄弟長兄弟短的,對琉璃也是滿嘴弟媳弟媳,叫得親密。二狗子的表現,讓薩摩第一次感覺到純粹朋友的感覺。就這樣,薩摩在人族得到一個真正撇開上下階級之分的朋友。   注一︰高熱粉─一種特殊植物─纖維籐的種子混合礦石研磨而成的粉末,經過魔法變質而成。不容易燃燒,但一但燃燒,溫度極高,而且燃燒甚久。通常用在需要持續高溫的特殊行業,一般住家相當少見。   第十五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經過一番耽擱,薩摩離開打鐵鋪時,天色已近黃昏。回學院途中,薩摩一邊走一邊回想後來在打鐵鋪裡發生的事。   跟二狗子成了朋友之後,二狗子的熱情讓薩摩受寵若驚。薩摩托他打的劍鞘,二狗子說什麼也不肯收錢,還拉著琉璃和龐希爾斯兩人,說是要送什麼見面禮之類的。   「俺這裡啥都沒有,就刀啊劍的最多。你們想要就拿!別跟俺客氣!」   想到二狗子拍著胸甫講話的那副模樣,薩摩忍不住輕笑起來。   龐希爾斯似乎從來不懂客氣,二狗子這麼一說,他便老實不客氣地挑了一把相當不錯的長刀。琉璃不懂武功,送她刀劍也沒什麼用。但二狗子似乎很堅持這個見面禮,最後還是薩摩想到那把被他放回去的軟劍,提議二狗子把那把軟劍給琉璃。軟劍可以卷在腰間,好攜帶又可以防身。更何況那把軟劍還是少見的優質魔法劍,琉璃雖不懂武,但若以魔力催動,還是可以傷人,只要再學些招式,相信要自保也不成問題。   只是二狗子堅持那軟劍老早就被他「送」給了薩摩,不能算是見面禮。   「我不懂武,再多武器對我都沒用吶…。不如…,你送給摩哥哥吧!送給他就跟送給我一樣啊!」   琉璃最後是這麼告訴二狗子的。只是薩摩什麼都不缺,二狗子傷了很久的腦筋,還是想不出來要送什麼,一時之間倒是把這壯漢愁得一雙濃眉都揪在一起。   薩摩見二狗子為了這點小事愁成這樣,不禁又是無奈又是好笑。突然靈機一動,乾脆商量著道︰「真的要送的話,你就送一個忙吧!」   「忙?」二狗子抓抓頭,迷惑地問。   「是啊!我急著回去學院,如果可以,你幫我跑一趟姜家武防店,買一雙手套。」事實上薩摩一點都不急,本來也打算自己跑一趟,但為了讓二狗子別老在見面禮上面打轉,薩摩只好假裝一下了。   「手套…?」二狗子說著,一雙大眼便看向薩摩的手。   薩摩舉起左手,無奈地道︰「沒錯!一般武人專用的手套。其實我只需要一隻,但是沒人只賣一隻手套。」   二狗子看到薩摩左手上的黑色紋路,立刻吃驚地叫︰「老弟!你手怎麼長花了?!」   二狗子這話當真讓薩摩無言以對,只能苦笑著道︰「我也不清楚,所以才要遮一下。」雖然渥德曾經表示,只要魔眼成長到一定階段,這些紋路可以隱形,但那可是以後的事,現在首要的還是遮住這些紋路。他人的側目是一回事,重要的是,萬一被任何一個魔族人看到了,那問題可就不只一籮筐那麼多了。   二狗子見那花紋實在醒目,當下也不耽擱,立刻就要去幫薩摩買手套。沒想到臨出門,二狗子又突然了回來,看了薩摩的左手一眼,再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緊接著便風風火火地衝進房間裡面,看得薩摩等人直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不一會,二狗子又衝了出來,只不過這會兒手裡多了一個鐵盒子。   二狗子將鐵盒子一把塞進薩摩手裡,一張嘴咧得大大的,笑的很是得意︰「見面禮!」看來二狗子還是喜歡實際送出東西。   薩摩摸索了一會,按下鐵盒側邊的機扣。只聽得「喀」一聲輕響,鐵盒四面一下伸展開來,露出鋪滿軟墊的內裡,一隻灰色手套就靜靜躺在其中。   就一眼,薩摩便看出這隻手套的不凡。因為敏銳的元素感應能力告訴他,這隻手套會自然排斥四周元素,從元素退避的程度看來,這必是一隻擁有極高魔防力的手套。於是,薩摩將已經攤開的鐵盒連同手套遞回給二狗子︰「這太貴重,我不能收。」雖然只有一隻,但其價值卻絲毫不會打折,因為具有這麼高魔防力的防具實在太難找了。   不知道二狗子究竟是不識貨還是太過熱情,薩摩遞給他的手套,他想也不想又推了回來︰「俺不知道貴不貴重,反正俺爹給了俺,就算俺的,俺要給誰就給誰。」說著,二狗子還得意地昂起頭。   薩摩將手套拿了起來,仔細撫摸了一會,發現這手套不僅自然排斥元素,材質還甚好,不僅有彈性,摸起來也很是滑順。   「這一定是矮人的手藝。」薩摩雖只是猜測,語氣卻是相當肯定。   二狗子聽了連臉色也沒變,讓薩摩忍不住懷疑二狗子是不是根本就不識貨。於是,他又補充道︰「你知道…只要你肯賣,這隻手套足夠讓你買下半個蘭普頓市的土地嗎?」   二狗子聽了,立刻傻了一張臉。薩摩趁這機會,又將手套遞回給二狗子。   沒想到,二狗子同樣又推了回來︰「俺知道這是矮人的東西。俺爹說這是他的矮人朋友送他的紀念品。朋友的東西不能賣…。俺爹的朋友送給俺爹,俺爹給俺,俺也要送給俺朋友。」二狗子難得嚴肅地道。   此話一出,龐希爾斯不以為然地輕嗤一聲。薩摩雖然覺得二狗子的堅持過於八股,但卻也同時佩服二狗子這樣寬大的心胸。他身為一向對物質不貪不求的精靈人,面對這隻手套都不免有些心動,虧得二狗子竟能如此坦然送人。   二狗子這麼大方,他若是在推辭就未免過於虛情假意了。於是,薩摩收下了手套,但卻同時在心中暗暗決定,只要有機會,定要好好回報二狗子的大方饋贈。   舉高左手,薩摩看著緊密貼合手掌的手套,手套從手肘開始,包裹整條下臂,只露出兩段指節。戴上手套,薩摩才發現,這手套還能調整大小,剛戴上去時還顯得有些鬆垮,但很快就回縮,緊密地貼合手掌。布料甚厚,還有些皮革的感覺,頗有韌性。薩摩當場用刀劍去刺劃,手套都絲毫未損。看來這手套不僅有相當高的魔防力,就連純物理性的攻擊也能抵擋一些,只不知究竟能擋到什麼程度就是了。說也奇怪,這麼厚的布料,戴在手上卻絲毫沒有氣悶的感覺。   薩摩對這隻手套相當滿意,不由得又對二狗子多了幾分感激。   思忖間,學院已然在望。為了瞞住那些隨時監視學院的帝國人員,薩摩雖然回來也沒打算走正門,還是繞進了魔獸天堂,準備從圍牆翻進去。   圍牆設有結界。之前哈頓-索尼特地為他開了一角,卻不知現在還在不在。   走到之前離開的地方,薩摩發現原本有缺口的地方已經不見了,想來是已經補上。薩摩看著結界,輕輕皺起眉頭。他不想破壞結界,畢竟他還不甚瞭解學院設這個結界究竟有什麼用意,學院中更有那些所謂的帝國份子,貿然破壞結界若被這些人發現恐怕不妙。   正愁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一聲低吼從旁邊傳來。薩摩聞聲轉頭,就見小斑輕踱前腳,甩著蓬鬆的銀色長毛看著薩摩。   「你怎麼在這裡?」薩摩邊走邊納悶地問。   他明明叫小斑帶著風倪等人先回到學院去,只不過當時沒想到這個缺口已經不在了。難道小斑是因為無法進去所以才一直在這裡徘徊嗎?   薩摩正猜測間,卻見小斑頭一甩,轉身就走。臨走前還回頭對著薩摩低吼了一聲,好似在催促他跟上似的。   薩摩直覺小斑似乎想領他到哪裡去,隨即跟了上去。   小斑帶著薩摩沿著學院外圍走,薩摩心中略有所悟,腳下更不遲疑,不即不離地緊跟著小斑。薩摩腳程頗快,小斑根本不需要特意放慢腳步,一人一獸不一會便來到大師林的西北方。   一到這裡,薩摩就知道小斑的用意了。沒錯!雖然之前開放的缺口沒了,卻在這裡開了一個缺口。不用說,小斑就是領著風倪等人從這裡回到學院的。看來應該是佛曼紐擔心缺口被發現,所以才會將缺口換到這裡來。這缺口比起之前的實在好多了,起碼,大師林的東北過去是連綿不斷的山區,魔獸最是密集,根本無人敢接近,可說是大師林中最險惡的角落,要是從這裡進入便不虞被進入大師林的學院學生發現,最是妥當不過了。   讚許地摸摸小斑的頭,薩摩大方地從這個缺口回到學院。   薩摩回到學院第一件事便是回宿舍把這一身裝束換回學院規定的服裝,沒想到薩摩才剛走進自己的房間就看到六個男人擠在房間裡,表情各異地等著他。這六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尼路等人。許久不見,尼路等人修為大進,只看他們雙眼神光懾懾就知道,單就魔力而論,尼路等人已有大幅成長,想來應是獸圈的功勞。   「摩耶!你可回來了。」耐達依首先開口招呼。   「是啊!你再不回來,老子頭髮都要等白了。」漢斯埋怨地道。   「嘿!大塊頭!說不定白頭髮比你這頭紅頭髮好看得多哩!」斑塔耶一開口便揶揄起漢斯。   「真的嗎?」漢斯傻不隆咚,抓抓頭,煞有其事地追問。   「漢斯,別信他。斑塔耶在逗你哩!」皮喇依舊擔任破壞班塔耶樂趣的角色。   久未聽他們耍嘴皮,薩摩心裡還真有點想念。雖然他總是冷冷淡淡的樣子,但對這六個手下兼朋友,薩摩還是很珍惜。   「你們六個沒地方鬥嘴了?還特地到我這裡來鬥嘴?」薩摩神情愉悅地笑道。   此話一出,從薩摩進門便一直滿臉嚴肅的尼路頓時鬆了一口氣︰「摩耶,琉璃妹妹已經找到啦!」他知道,若不是琉璃已經找到,而且毫髮無傷,薩摩絕不會這麼輕鬆。   從薩摩離開學院開始,尼路等人便一直擔心著薩摩和琉璃。擔心琉璃被人口販子抓去有了什麼不測,擔心薩摩第一次獨自行動,面對奴隸販子會不會吃虧?擔心琉璃要是有了萬一,薩摩能不能承受打擊。雖然跟薩摩相處的時間不短,但尼路等人還是摸不清薩摩的性格。只知道薩摩雖然生性冷淡,對琉璃卻是異常執著。要是琉璃有了萬一,薩摩究竟會有什麼反應,當真是誰都猜不到。他們當然急於想知道結果,但學院裡不容他們與風倪等人交談,所以眾人都是看到風倪等人歸來,才從而推知薩摩歸期已近。至於過程,尼路等人可說一無所知。所以一開始尼路才會這麼緊張。   薩摩輕輕頷首︰「我把她安置在二狗子那裡。一切都很好。」薩摩簡單幾句告知眾人一切順利。尼路等人一直都支持他和琉璃,薩摩心裡總是感激。   薩摩說得簡單,但尼路等人卻知道救回琉璃的過程恐怕相當精采。耐達依首先忍不住好奇,緊接著追問︰「摩耶,你怎麼救出琉璃妹妹的?」   說到救,薩摩還真不知道是他救琉璃還是琉璃救他,忍不住苦笑起來︰「琉璃早就逃離人口販子的手裡了。」   此話一出,眾人大嘩。七嘴八舌地要求薩摩將事情始末告訴他們。薩摩拗不過去,只好簡單說了一次。包括挑了幾個販奴會,撞破龍社陰謀,發現魔族蹤跡,再見琉璃,收了龐希爾斯,煉成魔眼等。雖然用詞簡單,一些驚險之處也略過不提,但薩摩還是將所有重大發現,一項不漏地都告訴了尼路等六人。   這也表示尼路等人在薩摩心中的地位不同一般,否則這些重要消息,薩摩肯定是不會輕易告訴他人的。以風倪等人為例,他們就完全不知道魔族的事。   這麼多匪夷所思的消息,讓尼路等人個個聽得瞠目結舌,一時間只曉得張著嘴愣愣地看著薩摩。好一會兒,尼路首先回過神,思索著問︰「那…王子打算怎麼做?」消息太過驚人,尼路不知不覺便忘了該稱呼薩摩為摩耶了。   「…我不知道。」薩摩苦笑回答︰「照現在這種情形,我也不能去招惹他們。」就算要去,也得等他魔力和真氣都恢復了再說。   皮喇聞言緊張起來,立刻上下掃視薩摩問︰「王子…您受傷了嗎?」   知道皮喇超乎尋常的關心又再度發作,薩摩連忙解釋道︰「傷已經好了,只是真氣和魔力消耗太多,需要時間恢復。」雖然知道皮喇一切只是出於關心,但一向與他人頗有距離的薩摩卻還是一直都不習慣。   話才說完,見皮喇似乎又想說些什麼,薩摩連忙又開口轉移焦點︰「你們特地到這裡來等我只想知道我怎麼救琉璃?」   此話一出,眾人表情同時垮了下來。經薩摩一提及他們都想起來了!雖然得知薩摩離開學院之後的狀況也很重要,但眾人今日來此卻不僅為了這件事。   「不只……。」尼路滿臉愁容地回答。   見尼路罕有地憂愁,薩摩心裡大是驚訝,挑挑眉便追問︰「發生什麼事了?」   「這……。」尼路一時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解釋,這了一會,竟是搖頭歎息。   斑塔耶見狀只得幫著開口解釋道︰「王子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事啊…!」   聞言,薩摩一驚,略顯緊張地問︰「難道我離開學院的事被發現了?」   果然…,他還是不該任性而為嗎?學院的情況很不樂觀,似乎隨時都會被帝國接收。照理講,他實在不應該在這種學院急需行動保密的時候擅自離開學院。但琉璃不一樣啊!他根本無法想像失去琉璃的生活!   當那一天早上,年幼的他發現自己躺在鮮血淋漓的地上,小丁可愛的小頭顱被他抓在小小的手掌上時,他就決定不再輕易與他人接近,因為他不想再次感覺到那樣的罪惡感、那樣的愧疚和心痛。但琉璃不一樣,從相逢開始,從他知道他絕對不會傷害到她開始,他的信任和情感就已經毫無保留地給了琉璃…。這樣的他已經無法想像當琉璃有任何意外,寄托在她身上的情感會怎樣牽動他的所有細胞!他可以對所有人事物無動於衷,就是無法不去在意發生在琉璃身旁的一丁點小事。   見薩摩表情苦澀,尼路連忙解釋道︰「不是!王子的事,學務長處理的很好。他說你為了研究復合魔法,申請了靜宿。院長還架了一個結界掩人耳目,不怕有人發現你不在。」   靜宿是學生基於需要,向學院申請單獨住宿。居住的地點就是學生宿舍區更東側的幾棟小房舍。為了不互相干擾,這些小房舍間的距離拉得很開,中間也種滿層層疊疊高低錯落的灌木和喬木,不論是聲音和視線都有一定的隔離效果。   薩摩一聽,總算鬆了一口氣︰「那麼…你們說的是……?」   尼路支吾了半晌,終於決定先說現在最麻煩的事︰「蜜兒姑娘不見了!」   「蜜兒??!!」乍聞此訊,薩摩忍不住驚叫出聲。這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啊!   尼路等人不約而同地點頭表示這件事的確是事實。   「沒錯!蜜兒姑娘已經失蹤五天了。」如果是迷路恐怕也不知道迷到哪裡去了…。耐達依無奈地苦笑道。   「好端端的怎麼會不見?木頭和火把呢?到哪裡去了?」薩摩收拾震驚的心情,詫異地問。雖然蜜兒根本就是擅自離開中央大陸,但麻姆老太太就這麼一個孫女,要真丟了恐怕要哭瞎她的老眼。更何況,雖然不想承認,但薩摩還真的有點擔心蜜兒這個惹禍精的安全!琉璃很喜歡蜜兒,要是讓她知道蜜兒失蹤,又不知道又怎麼擔心了。想到這裡,薩摩暗暗決定,不將此事告知琉璃。   如果說薩摩只是有些擔心,尼路恐怕就是大大的擔心了。想到他這陣子光想著蜜兒失蹤他該怎麼向薩摩交代…,想得連頭髮都要白了。而且,說實在的,蜜兒的失蹤,他也有一些責任啊!若是他再小心一點……。   第十五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禍首現身   「說來話長……。」尼路歎了一口氣,終於將蜜兒失蹤的前因後果都說了出來。   原來,就在八天前,一個女人來學院說要找尼路。尼路納悶歸納悶,還是在會客室裡見到了來訪的女人。這女人不是別人,竟是龐龐!早在他來人族之前,他就知道龐龐因為被圖蘇安排嫁給獸人南王巴托而逃婚,沒想到她的消息這麼靈通,竟然知道他來到人族,而且還在蘭普頓魔武學院學習?!龐龐並不是一個人來蘭普頓魔武學院,她身邊還跟著一個長相看起來似乎很正派的男子。尼路心裡正疑雲大起,沒想到龐龐一見面劈頭就說要找薩摩。但薩摩當時「正在」靜宿,根本不能也不可以出來。   於是,尼路以薩摩正在靜修為由,推拒了龐龐的「求見」︰「龐龐小姐,主子正在閉關,不能出來見面。」為了不讓那個男人輕易得知薩摩的身份,尼路特地用主子兩字稱呼薩摩。   「閉關?他這麼厲害怎麼還要閉關啊?!我要見他呀!」龐龐相當不悅地表示她一定要見到薩摩的意思。   「閉關是主子決定要做的,我們並不清楚。」尼路四兩撥千金地回答問題。   龐龐想了很久,才又開口問︰「好吧!那他要閉關到什麼時候啊?」   「這個主子沒說我們也不知道。」尼路再度以一問三不知的方法來回答。   龐龐一聽,柳眉一豎,似乎就想發作,但卻又突然收起怒氣︰「好!那你說,他現在叫什麼名字?這你總知道了吧!」   尼路當然知道,但他卻更知道,薩摩絕對不會想讓龐龐知道他在人族的身份。所以他也很老實地道︰「主子吩咐過不能漏他的身份。」   「連我也不行?!我是龍人族的公主耶!」龐龐提高分貝叫。   「是的!主子的吩咐我們不能違背!」尼路毫不受威脅。   「你…你……你……。」龐龐似乎被氣得不輕,你了半天,卻沒再說出第二個字。   「龐龐小姐若是有事,尼路可以為您傳達。」尼路公式化地應對,對龐龐的怒氣視若無睹。   龐龐一聽,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如果沒事,那麼就請龐龐小姐別再來找主子了。與禮不合,會造成主子的困擾。」尼路不喜歡禮制說法,但對付龐龐,這種八股的說法正好可以將她堵得死死。   龐龐一聽,也不支吾了,立刻理直氣壯地反擊︰「誰說我沒事!我是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來的!你要是耽擱了,恐怕你那顆頭就不保了!」   再怎麼重要的事情,遇到薩摩根本不在學院,那是非耽擱不可了。尼路雖然已經有此想法,但還是不免慎重起來︰「什麼重要的事?請龐龐小姐說出來,我會確實傳達到主子那邊。」   說也奇怪,龐龐不知在顧慮什麼,口中那件重要的事,支支吾吾了好一會,還是沒有說出口。尼路現在想來,若是他當時多追問幾次,將事情問出來了,應該也就沒有蜜兒失蹤這件事了…。   「接下來呢?」薩摩將尼路從自責中拉出來,扯回正題。   尼路知道薩摩急於知道真相,所以也不再耽擱,立刻便接著道︰「後來,龐龐小姐回去了,說是兩天後再來。我想,既然她肯一次就等兩天,可見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所以也就沒想太多。沒想到,兩天後她又來了。這次她還是跟我說些要見王子的話,只不過最後她終於說出她來的原因。她說她在伊闊利市遇到一個精靈人,知道琉璃妹妹被奴隸販子擄走的事,所以特地來通知王子,琉璃妹妹被奴隸販子擄走的事。」   通知…?太奇怪了…!告訴龐龐這件事的是照炎嗎?照炎被海因派著跟隨琉璃,對人的警覺心必定不低,怎麼會對素未謀面的龐龐說到這件事?就算照炎因洛uo是龍人而放鬆戒心好了。龐龐對琉璃的敵意難道薩摩還不知道嗎?他根本不相信龐龐會主動管精靈人的事!更別說熱心幫人傳遞訊息了。這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眼嗎?   薩摩正在沉吟間,尼路已經接著說了下去︰「都怪我不小心,沒注意到蜜兒姑娘跟在我後面,所以龐龐小姐所說的話,她都聽到了。」   「啊!」薩摩一聲輕叫。   蜜兒可是琉璃的忠實愛護者,聽到琉璃失蹤哪有不緊張的?果然接下來尼路就說了︰「當天下午,蜜兒姑娘的室友就告訴葳慕,蜜兒姑娘不見了…。兩隻小精靈好像也跟著蜜兒姑娘一起失蹤了。」說到最後,尼路更是將頭垂得老低,似乎頗感愧疚。   薩摩無心處理尼路的情緒,他現在滿腦子轉的就是…,蜜兒最可能到哪裡去了?以蜜兒的個性來看,絕對不要期望她會有計畫的尋找,最有可能是毫無頭緒目標地亂找一通,然後無功而返。只是,這裡人生地不熟的,難保蜜兒不會找著找著迷失了路途。至於木頭和火把,薩摩也根本不敢寄望這兩隻活寶會幫蜜兒的忙,不要添亂就該高興了。   斑塔耶擔心薩摩怪罪他們沒去找蜜兒,連忙補充解釋︰「我們本來想出去找,但葳慕說,蜜兒小姐很活躍,學院上下不分級別幾乎都認識她,這次失蹤很多人都知道。我們是龍人,不方便積極插手。所以要我們留在學院等王子,由他去找就可以了。」   薩摩看出班塔耶的憂心,聞言擺擺手︰「我沒怪你們。」他現在想的是如何找蜜兒。最快的方式當然是讓琉璃占卜,但他又不想琉璃知道,他不想讓琉璃擔心,甚至內疚。   想了一會兒,薩摩轉而問道︰「你們知道葳慕往哪裡找去嗎?」若知道葳慕往哪裡找,他便可朝不同的方向找。   此話一出,滿心愧疚的尼路立刻接著回答︰「他說要朝塔裡沙港一路找去,我們當初是從那裡出發的,蜜兒姑娘也只知道這條路,一路問問精靈和精靈人,說不定可以知道消息。」   薩摩一聽,沉吟了一會才道︰「你們還是留在學院,我出去找蜜兒吧!」他實在不放心蜜兒,早在看到蜜兒站在塔裡沙港的民宅屋頂時,他就知道早晚會出事。他其實可以當時便將她誑u^中央大陸,但他終究還是沒有,也許,蜜兒是中央大陸裡少數敢與他親近的人之一,他多少有些縱容她吧!   此話一出,皮喇連忙搖頭道︰「這怎麼行?!王子才剛回來,不是還沒完全恢復嗎?還是讓我們去找吧!」   「我瞭解蜜兒,還是我去吧!你們留在學院,幫我顧著琉璃。」薩摩當然知道皮喇的擔憂,但要找蜜兒,終究還是比較瞭解蜜兒無厘頭性格的自己比較適合,更別說他對元素波動的感應力較強,兩隻小精靈要是在近處,他也比較容易察覺。至於還沒恢復的真氣和魔力,這一路上恢復速度極慢,可說沒多大起色,薩摩本擬返回學院後,覷機再試一次吸收純元素,現在看來只能延後了。   「如果要顧著琉璃妹妹,當然還是王子比較適當。不然,要是琉璃妹妹問起,我們怎麼回答?」尼路也持反對意見,但薩摩理由充分,尼路猶豫了一下,只能以琉璃為藉口,希望薩摩別離開。   薩摩對此早有打算,聞言立刻回答道︰「你們就告訴她我在練功,別讓她知道蜜兒的事。」   尼路等人一聽也知道薩摩心意已定,只好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但是…龐龐小姐該怎麼辦?要是她再找來呢?我們上哪去找另一個王子吶?」耐達依愁著臉問。   這倒是難題了,此話一出,立刻苦了另外五張臉。他們雖不喜歡龐龐,也知道龐龐對薩摩和琉璃做過什麼過份的事,但礙於身份,他們再怎麼討厭龐龐,也不能太失禮。   薩摩也知道尼路等人的為難,想了一會才道︰「這……你就說我還在閉關吧!」何況他一點也不想見到龐龐。   聞言,尼路等人雖面有難色,但目前也只能這麼做了。   「明天一早我去二狗子那裡看看琉璃,交代清楚之後就出發。」薩摩表情堅決地道。   隔天一早,薩摩吩咐尼路等人向佛曼紐說明之後便帶著小斑準備下山看望琉璃,不料山路還未走盡便見兩名壯漢扛著一張便轎上山,便轎上坐著一名女子。上山只有一個目的地,便是蘭普頓魔武學院,這人上山立刻引起薩摩的注意。   凝神一細看,薩摩滿腔怒火立時高高燃起,恨不得立刻衝上前去將那轎上之人拖下來,一掌打死!   原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尼路口中,屢次到學院找他的龐龐!   之前聽到尼路提到,薩摩雖然心中隱有躁動的怒意,但總算能控制下來,不過現在這個讓他和琉璃吃盡苦頭的女人就出現在他的面前,本來以為可以控制的怒氣卻立刻失了控!這個女人,為了她的企圖,不僅陷害他,還將琉璃捲入其中!他忘不了當他清醒時,得知琉璃已死的震撼和痛處,與圖蘇決裂時的掙扎、看到中央大陸那座土墳時的心碎、更忘不了那段焦急尋找琉璃到幾乎絕望的日子,這一切已經在他心中凝聚成一股無法釋懷的恨意。他怎能天真的以為,因為答應了琉璃,他就能原諒這個女人?!琉璃說,要不是龐龐,他們兩人也不能在一起。但也許他心中存在龍人恩怨分明的性格,所以他無法說服自己接受這番話。錯的便是錯了,即便結果是好的,也不能掩蓋她存心不良的事實。更何況,她對他下淫藥這件事本身根本就已是其心可誅!   薩摩心中情緒震盪,腳步不由停了下來。小斑發現薩摩不對,也立刻停步抬頭,擔憂地看著薩摩。   殺?…他已經答應琉璃了…!不殺…?…這麼惡毒的女人他怎麼有辦法容忍她還活在世界上?!他不想讓琉璃傷心,但他也無法忽略自己的心情…。現在琉璃不在這裡,如果他在這裡殺了龐龐,不讓琉璃知道…。反正圖蘇說龐龐離家出走,只要他不說,誰也不知道是龐龐不僅已經死了,而且還是被他所殺…。薩摩正在心中策劃著如何殺掉龐龐,突然怵然一驚!不!他怎麼可以這麼想?!儘管龐龐的作為可憎可恨,畢竟還是圖蘇疼愛了十幾年的義女…,要是被他所殺,圖蘇如何可以接受?琉璃之所以勸他原諒龐龐,也是不希望他與圖蘇再次決裂…。   但是,他不能原諒啊!   隨著薩摩心中思潮洶湧,臉色不覺變換不定。這時,便轎已經靠近,轎上之人也看到佇立在山徑上的薩摩。   見有人站在路中間擋住去路,轎上之人,也就是龐龐,相當不悅地皺起眉頭,嬌喝道︰「誰在那裡擋路,還不快走開?!」   龐龐怒喝聲一出,便看清了站在路中間的人,連忙驚喜地直起身︰「啊!薩摩!快停!快停!」   兩名轎夫立刻停步,小心翼翼地將轎放下。   龐龐不等轎夫將轎停好,一下便跳了下來,跑到薩摩身邊,劈頭便埋怨了起來︰「薩摩!你閉關結束了?尼路那人真是不知好歹,我有重要的事叫他請你出來,他竟然不肯!」   「這是我的命令,你不應該怪他。」薩摩表情複雜,口氣卻還是一貫的冰冷。   該不該殺…?他還沒決定……。   薩摩這話將龐龐堵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吶吶地道︰「也對啦!起碼他有告訴你我來找你了。你是特地出來找我的嗎?」龐龐說著,臉上竟出現了嬌羞了紅暈,看來竟是明艷動人。   但即使龐龐再漂亮,瞭解龐龐性格的薩摩看在眼裡卻只覺得令人作嘔,輕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尼路告訴過我,但我不是為了找你而出來!」薩摩很決然地打斷龐龐的癡心妄想。   龐龐一聽,頓時難堪地張大嘴,瞪大的雙眼更是詫異地看著薩摩。薩摩無心聽龐龐任性自我的言論,不待她回神就問道︰「找我有事?」   聞言龐龐回過神來,想起此行的目的,立刻振作精神︰「呃…對!龐龐這次來真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說著,龐龐的表情顯得相當憂愁。   聽到龐龐提及,薩摩心中一動,立刻試探地問︰「你是說琉璃被抓的事?」他相當懷疑龐龐為什麼可以這麼確實地得知琉璃被抓的消息。難道真是照炎透漏的?龐龐自私的個性早在她蠻橫要求圖蘇許婚及對他下淫藥時就以表露無遺,這樣的人會有這種善心之舉,薩摩實在是壓根都不相信。   龐龐連忙點頭,表情似是極端哀傷︰「是啊!自從知道你為了琉璃妹妹跟乾爹鬧翻之後,龐龐就知道你最愛的是琉璃妹妹。我也打算成全你們,所以我才會離開模裡邦聯,到伊闊利市的姊妹那裡散散心,沒想到會遇到一個精靈人,好像很焦急地四處亂走。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琉璃妹妹竟然不見了!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早點知道琉璃妹妹到伊闊利市來,請人保護她,大概就不會失蹤了!」龐龐唱做俱佳地說著,不知內情的人恐怕還會以為龐龐心胸豁達,不僅成全情敵,遠離家鄉,聽到情敵失蹤,還熱心地跑來通知。   離開模裡邦聯明明是因為不想嫁給南王巴托,如今竟然賴在他和琉璃身上了?!哼!要是真有那麼寬容大度,當初也不會在他多次表達意向之後,還死纏著他和他身上的繼承人光環,賴著圖蘇許婚了!如今卻把她當成被害人了?!薩摩心裡不以為然地想著,臉上卻不動聲色︰「你遇到的精靈人叫什麼名字?」   此話將龐龐問倒了,只聽她支支吾吾地道︰「呃…,我…龐龐不太記得了…。好像…好像是一個很長的名字…。喔!不…好像也不怎麼長…。」龐龐皺著眉頭,倒像是想得非常認真似的。   就看你還能說出些什麼?!薩摩心中暗暗嘲笑,表面上則是滿臉嚴肅地問︰「名字很長?是不是叫做奴裡諾達恩呢?」   龐龐不疑有他,還道那位跟著琉璃到伊闊利市的精靈人真的叫奴裡諾達恩,於是連忙點頭附和道︰「沒錯!沒錯!就是因為他的名字太長,所以我一時間想不起來。現在想起來了,他就叫…叫奴裡諾達恩!」   就不信你不露出馬腳?!精靈人當中,根本沒有人叫做奴裡諾達恩!薩摩心裡冷笑,嘴上毫不停歇地追問道︰「他是怎麼說的?一字不漏都說給我聽!」   龐龐本來只隨便編了一個故事,只求交代過去,誰想到薩摩竟然不急著找琉璃,反倒光顧著問她事情始末,龐龐臨時也不及想清,只得將之前草草編成的故事再講一遍︰「他說他跟著琉璃妹妹來伊闊利市……」   龐龐才剛說了一句,薩摩便立刻插嘴問道︰「等等!他和琉璃去伊闊利市做什麼?」   沒料到薩摩會這麼問,龐龐表情一僵︰「當然是…是要來找你啊!」龐旁的語氣顯得很心虛。   薩摩立刻皺起眉,煞有其事地道︰「不可能啊!我已經告訴過她不可以來找我了。」   此話一出,龐龐立刻著了慌,連忙解釋道︰「不!不!是我記錯了,他們…他們應該是…是……。」是什麼?龐龐實在想不出來。她對琉璃的瞭解近乎零,當然完全想不出琉璃到伊闊利市究竟要幹什麼。   「是什麼?」薩摩表情銳利地追問。   「這……時間太久了,龐龐不太記得了。」龐龐最後只能這樣回答。   薩摩也沒對此窮追猛打,一語帶過道︰「不記得就算了。他有沒有說琉璃是怎麼不見的?」   龐龐猶豫了好一會,似乎正在斟酌該如何回答。   「他要是沒說,你怎麼知道琉璃被奴隸販子拐走?」薩摩不讓龐龐想清楚,立刻催促著龐龐回答。   薩摩此話透著懷疑,龐龐一緊張,也顧不得想了,連忙補救道︰「有!有!他有說!他說琉璃妹妹在一間茶棧裡被一個壯漢騙走了!」   此話一出,薩摩臉色一變,全身散出灼灼怒氣,冰冷的表情也頓時變得猙獰得嚇人!   「對王族撒謊,龐龐你可知罪?!」薩摩聲色俱厲地大聲叱喝。   龐龐一聽,臉色倏地刷白!   「我…我沒有啊…!」   「還說沒有?帶著琉璃到伊闊利市的根本不是奴裡諾達恩,而是照炎!你要是真的跟照炎說過話,不可能不知道琉璃到伊闊利市的目的!更重要的是!你怎麼能確定琉璃的確在『茶棧』裡被『一個』壯漢騙走?!」薩摩一句一句逼問,尖銳的詞鋒顯出薩摩即將爆發的怒氣。   龐龐見狀極為恐懼,但卻知道,要是老實承認,更是沒有好下場,於是只得堅持著辯解︰「確實是…是…是他告訴龐龐的啊!我只是…只是名字…名字記錯了而已…!」   薩摩一聽,更是生氣了︰「說謊!!照炎根本沒看到琉璃被抓走的情形,怎麼可能知道得這麼詳細?!這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從頭到尾看到琉璃被抓走的過程!也可能…琉璃會被抓,根本就是你一手導演!!」薩摩越說越激動,到最後簡直是用吼的。   沒錯!一定是她!沒有理由了!一而再、再而三,他已經受夠了!再也沒有理由讓他放過龐龐了!!   薩摩這一番指控聽得龐龐俏臉蒼白,雙腳打顫,但她不能承認,死也不能承認!   「我…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薩摩……」   龐龐還待辯解,薩摩卻大吼一聲道︰「住口!蓄意陷害琉璃…,你這種人,不能留著……。」薩摩一邊說一邊緩慢舉起手。   龐龐見薩摩似乎打定主意殺死她,心裡一慌,正打算著怎麼逃走時,薩摩那舉起的一隻手卻大量吸聚元素,眨眼間,一篷凜冽冰霧以驚人的氣勢便捲了過來。   龐龐見狀大吃一驚,顧不得其他,連忙雙手一推,把抬她上山的兩名轎夫推上前去,自己則轉身往後逃去。   薩摩見著這一幕,心裡更是氣怒。這女人竟然把別人推到死地,自己倒顧著逃跑了!眼見冰霧即將打上兩名轎夫,薩摩情急之下,只得連忙將發出的魔法臨時轉向。幸虧薩摩得到斑夏達的啟發,已經大概掌握了魔法遙控的方法,才能臨時轉向,否則兩個轎夫不過是凡夫俗子,這一被打上怕不立刻被凍成了冰棍?!   冰霧改向,撞上了路旁大樹,掃過之處,大片草木立刻成了冬日裡的冰雕,在艷陽照耀下,亮得刺眼。但儘管冰霧已經轉了向,外圍的冷氣還是將兩個可憐的轎夫冷得全身僵直,倒臥在地簌簌發抖。   龐龐雖然推了兩名轎夫替死,但也沒能跑遠,機警的小斑早在龐龐轉身跑走時便追了上去。小斑腳力驚人,一轉眼便追上龐龐,後腿一蹬便將龐龐撲倒在地,一張嘴利牙滿佈,立刻銜上龐龐脖子。龐龐本想掙扎,但一感覺到小斑噴在她臉上的熱氣,滴落脖子的唾液,和四顆尖而長的犬齒略扎進肉裡的感覺,嚇得渾身發抖,再也不敢稍動,就怕一個不小心讓小斑的尖牙刺穿脖子,那可就嗚呼哀哉了。   她還不想死吶!雖然現在跑不掉,但只要她打死不承認,薩摩也一定拿她沒辦法的!對!沒錯!她可是龍皇圖蘇的乾女兒啊!薩摩絕對不敢動她的…!龐龐僥倖地想著。   第十六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死裡逃生   薩摩緩步來到直直躺在地上的龐龐面前,看到龐龐乞憐的眼神,一絲快意閃過心頭,嘴角不自覺露出一抹殘酷的冷笑。   「小斑…,放開她!」薩摩輕聲吩咐,複雜的眼神看不出他究竟有何打算。   小斑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慢慢鬆開嘴巴,從龐龐的身上跳下來。   龐龐沒了脖子上的威脅,立刻蹦地一下跳起,正打算拔腿就跑時,腳卻怎麼也提不起來。這可就急死龐龐了!這一急才發現,她不是腳不能動,而是根本就是全身上下都不能動。   「你對我做了什麼?!」龐龐驚怒地叫。   能有什麼?不過就是元素禁錮術罷了!薩摩心裡想著,卻沒打算洛uo解答,反倒是尖酸刻薄地諷刺道︰「那兩個人跟你無冤無仇,你竟然將他們推去送死…,你的心可真不是普通的狠吶…!」   此話一出,龐龐囁嚅了一會,但立刻又站直身體,理直氣壯地道︰「如果不是你想殺我,我才不會這樣做!!」   敢情龐龐竟然將一切責任都推到他身上來了!薩摩聞言,不禁挑起雙眉,滿臉鄙視地看著龐龐︰「鬼話連篇!你該死…他們卻不該死。」   此話讓龐龐大感難堪,氣焰更顯高張。   「我…我…他們是我用錢僱請來的…。我想怎樣就怎樣!」龐龐理直氣壯地道。本來就是嘛!她可是堂堂的龍人族公主耶!這兩個小轎夫能夠洛uo死是他們的光榮,更何況她也給了他們錢了,頂多之後再多給一點就可以啦!她也不會讓他們吃虧的。   聽著這樣大言不慚的言論,薩摩心中對龐龐的厭惡更甚,不由得皺起眉頭︰「聽你說話,真是污了我的耳朵!」這種臭氣沖天的話,多聽一句他嚴懲龐龐的決心就多堅定一分。   龐龐被薩摩這麼一說,立刻難堪地漲紅了臉。   薩摩一點也不想聽龐龐辯解,他只想問真相。   「說吧!是不是你陷害琉璃的?」薩摩開門見山地問。   薩摩的聲音很平淡,但那雙凶光逼人的雙眼卻讓龐龐大感心慌,心裡立刻打定主意,死都不能承認︰「我沒有!!」   「沒有?!會這麼巧,琉璃失蹤的時候,你正好在伊闊利市?照炎不認識你,怎會告訴你這些事?你連自己都顧不了了,還有閒心去注意一個焦急的精靈人?連照炎都不知道的事,你比誰都清楚?應該知道的事,你卻一問三不知!根本就是因為你忌妒琉璃,在伊闊利市見到琉璃,起了歹心,故意陷害琉璃!!」薩摩一字一句,咄咄逼人,鏗鏘有力,說得仿如目見。   龐龐被薩摩說得心慌,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薩摩一點都不放鬆,繼續窮追猛打︰「況且…,你不知道吧!琉璃…早就被我救回來了!毫髮無傷…,你的用心白費了!」   這個消息聽得龐龐面無血色。一切都毀了?!她本想著若是琉璃被奴隸販子賣走,薩摩沒有琉璃定會回頭來找她,沒想到…薩摩動作竟然這麼快,已經把琉璃救回來了?!那她…她一切都沒了?龐龐失魂落魄地想著。   龐龐的表現讓薩摩更肯定琉璃的危機絕對與她有關,心中怒火更炙,臉上表情卻越發冷了。帶著譏諷的冷笑緩步走近,薩摩用不慍不火的語氣說著令龐龐更加絕望的語句︰「但是…就算琉璃毫髮無傷…,你,…還是要為你的作為付出代價…。」   龐龐算計落空,又聽薩摩要追究,突然歇斯底里起來︰「不!為什麼我要付出代價?!是你不對!是你只要那個女人不要我!我是龍人族的公主!是公主啊!王子妃的位置當然是我的!是我的!」龐龐盡情宣著她的不滿和委屈,她不懂,為什麼薩摩不選擇她!   「我搶回屬於我的東西有什麼不對?!那個女人,什麼都不懂!被人幾句話就拐走了!那種人能當龍人族的王子妃?!別笑掉人家大牙──」龐龐滿臉輕視地道。   「啪」地一聲脆響,龐龐的怒罵消失在薩摩的一巴掌裡。   薩摩這一巴掌相當用力,若不是龐龐被元素禁錮術控制,怕不被這一巴掌打飛?饒是如此,龐龐半邊臉還是應掌腫得老高,嘴角也立刻溢出血絲。   「你沒資格批評琉璃!!」薩摩雙眼赤紅,表情扭曲地厲聲斥喝。   像她這樣的人,怎能理解琉璃的好?琉璃的心像白紙一般純淨,哪裡是她這個滿腦子富貴虛榮的女人可以比得上?!他就是愛琉璃的單純、自然、淡泊,琉璃有著與她外貌相稱的美麗內在!也只有琉璃的善良才能讓他這個披著華貴外衣的邪噁心靈獲得撫慰。沒有人知道,他有多痛恨自己那些與生俱來的不凡?多痛恨他心靈深處蟄伏的黑暗?琉璃純粹的美麗讓表裡不一的他深深崇慕…,是琉璃把光明帶進他的人生,沒有任何人能取代她!!眼前這個徒具外表的女人…,竟然為了她的私心和忌妒,讓琉璃幾乎陷在奴隸販子手裡?!讓他差點就失去琉璃?!想到這裡,薩摩沖天怒火燒盡了殘餘的理智…。   第一次看到薩摩完全失去冷靜的兇惡模樣,龐龐驚得全身打顫,一時說不出話來,但一想到那個傻呼呼什麼都不懂的女人,竟然能得到薩摩的青睞,心裡的不甘更是膨脹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那個白癡女人什麼都不懂,只不過比我漂亮了一點點,為什麼就能得到你?!我只是想要嫁給你,有什麼不對?!大家都怪我,連乾爹也怪我,還要把我嫁到獸人族去!為什麼?!論身份,我比她好,論腦袋,我也比她好,憑什麼她什麼都有,我卻什麼都沒有?!」龐龐說到最後,竟像是涕淚縱橫地控訴了。   薩摩越聽越氣怒!這個女人把所有不是都歸咎在他人身上,卻不反省自己的錯誤。她造成了這麼多傷害,卻都怪罪別人嗎?!   「執迷不悟…!空有一張漂亮的臉,身體裡卻裝著一顆骯髒的心有什麼用?」薩摩的聲音彷彿從齒縫間擠出來似的,雙眼盛滿足以凍結人心的冰冷,再度舉起手,只是這一次僅伸出一隻食指。   龐龐見薩摩舉起手,恐懼立刻抬頭,聲音也不覺發起抖來︰「你…你要做什麼?」   薩摩心中實在已經怒不可遏,但越是氣怒,薩摩的語氣就越是平淡…。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薩摩用著與好友聊天似的柔和語氣道︰「做什麼?當然是讓你的臉和你的心相稱一點……。」他改變主意了,他要慢慢折磨她,讓她深深後悔她所做的一切!讓她失去一切,用極端的痛苦來贖罪!這個主意多好啊?他之前為什麼都沒想到呢?薩摩帶著殘酷的得意想著。   此話一出,再看到薩摩的食指突然迸射出淡淡藍芒,龐龐立刻省悟薩摩的打算,驚恐之下,龐龐奮力掙扎!但在薩摩的元素禁錮術之下,任憑龐龐死命掙扎,唯一能動的卻還只有那對眼珠和臉上的肌肉…。她彷彿感覺到臉上的肌肉在劇烈筋臠…。   「不要!!」在龐龐尖叫聲中,薩摩食指從右上劃向左下,藍芒隨之直直劃進龐龐的臉。   「啊~~~~~~~~!」感覺不到痛,但龐龐卻痛苦地厲聲慘叫,聲音之淒厲,直聽得人毛骨悚然。   薩摩聽到了,但他臉色不僅沒變,反而愉悅地笑了起來,那是發自內心的快樂…。龐龐本已紅腫的臉多了一條醜陋的傷痕,恐懼讓她表情扭曲,襯得那張臉更加醜惡了。薩摩得意地看著他的傑作,笑了好一會,才用極端溫柔的嗓音,湊在龐龐的耳邊說著︰「呵呵…!我心裡藏了一個惡魔…,你不知道吧…!」   龐龐瞪大的雙眼盛滿恐懼。她曾經幻想過薩摩用溫柔的聲音與她說話,但她怎麼也沒想到,薩摩現在的確用溫柔的聲音說話了,只是聽在她耳裡,卻覺得連心臟都恐懼地緊縮著不願跳動…。她…會死嗎?龐龐絕望地想著。   薩摩拉開距離,再次讓龐龐看清他殘酷的表情。伸出左手,本來白皙的指節透著黑氣,指甲既長又有倒勾。薩摩將尖銳的指甲探進斜劃過龐龐臉上的傷痕,緩慢而慘忍地描繪那倒傷痕。   「當初…你的命是琉璃為你求來的…,但是…這次呢…?我心裡的惡魔…好像不想原諒你呢!」薩摩以一種殘酷而嘲諷的語氣說著。   倒勾的指甲挖進傷口,疼得龐龐全身筋攣,兩眼翻白,只能張著嘴從喉中發出嘶啞而顫抖的慘嚎,唾液不受控制地沿著嘴角滴落。她疼得直想立刻死去,但偏生她還活著,而且異常清醒地接受這樣的折磨…。   薩摩還是冰冷地笑著,慢悠悠地將指甲伸出,對著陽光,心中湧動著莫名的激動,雙眼不禁充滿癡迷地看著鮮血的顏色︰「如果你知道,就不敢來惹我了…,對吧?」這個惡魔就是他心中對血的渴望,對殘忍的追求。是他曾經以為已經擺脫,選擇忽視,卻仍然存在著的另一個截然不同的自我。   感覺滾燙的鮮血在臉上漫流,龐龐眼中的薩摩猙獰得可怕。   「惡魔!惡魔!!」龐龐歇斯底里地叫著。激動的情緒將被薩摩劃大的傷口逼得鮮血噴飛,但龐龐已經無心理會了!她的心早已被恐懼佔滿,想不到其他。   聞言,薩摩低低地笑了。何需她提醒?他早就知道只要他願意在憤怒時放下所有顧忌,那惡魔就會出現,以往他會抑制,但現在…他不想…!再縱容一次吧!如同那天琉璃差點離開他時一樣…。惡魔可以摧毀他的良知與不必要的同情。對付龐龐這種人,惡魔是最適合不過的存在了。   「我不否認…。接下來…,應該為你安排什麼呢?讓你再多流一點血?我發現…惡人的血似乎特別漂亮哩!」薩摩近乎陶醉地說著。他已經說不出他心裡究竟是報復的成分居多?還是他根本就非常期待有一天可以這樣毫無顧忌地對待一個人…,一條生命…?   龐龐一聽,還以為薩摩打算殺了她,方才大罵薩摩的氣勢頓時跑得不見蹤影,嚇得開口求饒︰「不!不要殺我!薩摩…,我…我求求你,別殺我…!我…我是龍人族的公主對吧!你要是殺了我…,乾爹會難過的!」龐龐為了乞命,竟將圖蘇也拉下水,企圖因此讓薩摩饒她一命。   薩摩一聽,心中瞬間閃過圖蘇的臉,但那張臉不僅很快就消失,薩摩還突然笑了起來︰「呵…,謝謝你的提醒…。龍人族啊…。」   「是…是啊!我是龍人族的公主…,你…你不能殺我…!」龐龐以為逃生有望,忙不迭地應聲。   一個隨時可以失去的身份能夠保護她多久?薩摩拉開了笑容,冷冷的,帶著極度的譏刺︰「是啊…,你提醒我了…。我是龍人族的王子,我記得…在我面前…,你隨時都可以失去你的身份呵…!」   一聽此言,龐龐只覺全身血液瞬間抽離身體,冷得幾乎昏厥…。他…他…不會打算那樣做吧?!   龐龐恐懼的神情讓薩摩心情大好︰「喔…,你想到了嘛!沒錯…,那實在太適合你了…。」   龐龐一聽,再度掙扎起來,但就跟之前一樣,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   「不…!不要!你不可以!」龐龐近乎尖叫地道。   薩摩揚起唇角,輕膝ua看著滿臉絕望的龐龐︰「你沒有資格說不…。」   就在薩摩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龐龐突然發現自己可以動了。無暇思索為什麼,更完全沒考慮能不能逃脫,龐龐在得到自由的那一刻便奮起全身氣力,轉身飛奔!   薩摩也不追趕,一邊看著龐龐的背影,一邊舉起右手。   巨大龍影突現!雙生巨大的身軀威武地盤蜷在薩摩身後。   「我以龍人族王權繼承人身份宣佈…,龐龐-坦尚尼洛從此除去王族姓氏,逐出龍人族!」話聲一落,雙生雙眼發亮,低嘯一聲,便以驚人高速疾衝而出,瞬間撲近龐龐身後。   感覺勁風近體,龐龐不覺回頭一看,卻立刻大驚失色。就在此刻,雙生巨大的身軀化成影子,穿入龐龐體內,在龐龐淒厲的慘叫聲中,龍影再度穿出,龐龐卻立刻全身顫抖,抱著身軀無力倒地!   倒在地上,龐龐掙扎著掀開衣領,卻看到本來在她肩頭的龍麟被一圈圈紅色線條牢牢圈住。龐龐心灰意冷的同時,黑色籐蔓以龍麟為中心,迅速蔓延,瞬間纏滿全身。   龐龐看著裸露的手臂也被籐蔓狀的黑印纏滿,雙手抖顫,絕望得大聲哭叫︰「不!不要!不要──!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啊─!」薩摩竟然剝奪了她的身份,剝奪了她身上屬於龍人族的能力,對她施予只用在背叛者身上的懲罰!她是公主啊!   「很適合你吧!污穢的心配上一具污穢的身體…,再適合不過了…。」薩摩收回雙生,悠哉地站在遠處欣賞龐龐的痛苦。   失去龍人族能力的龐龐已經沒有能力逃走了…。   龐龐悲憤地抬起滿是鮮血的臉,雙眼迸射出驚人的恨意,尖聲怒吼出她的不甘︰「你這樣對待我…,我會讓你後悔的!你會後悔的!!」   一個將死的人憑什麼讓他後悔?薩摩勾起一抹沒有笑意的笑容︰「你…還有機會嗎?」說著,手又再度舉起…。   薩摩的手舉得相當緩慢…,他不急…,他要慢慢欣賞龐龐的恐懼…,這次沒有任何倒楣鬼可以當她的護身符,失去所有能力的她也無力反抗!   見薩摩的手再度舉起,龐龐顧不得發狠話,連忙掙扎著往後爬。這一刻,她忘記她的美麗,忘記她曾經擁有的身份,腦中只想著活命…。   多麼卑微的生命啊!薩摩無聲地笑了。   思索了一會,薩摩終於選定了最適合龐龐的死法了。只見風迅速聚集,然後漸漸盤捲起來。   風的呼嘯聲就像龐龐的催命符,龐龐不用回頭也知道自己命在旦夕,雙手雙腳爬得更快了。   薩摩輕笑一聲,身前盤捲的旋風立刻呼嘯著往龐龐捲去。薩摩等著看旋風將龐龐撕扯成碎片,不料,就在旋風幾乎打上龐龐時,一篷狂風來得突然,立刻將薩摩發出的旋風撞得一歪!接著就見人影一閃,一個男子竟然從山路旁穿出,一手扯起龐龐,拔腿就跑。   第十六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魔眼之能   此舉大出薩摩意料之外,一時間反應不及,竟讓那人得逞。   小斑一直提高警覺,那人一出現它就立刻撲了上去。那人沒料到小斑會突然追上,猝不及防下,只能扭身一閃。雖然躲過了致命傷,但背部卻還硬是被抓出了四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疼得那人立刻一個踉蹌,差點便當場撲倒。   小斑本想再度追上,兩邊卻又突然湧出了近十個大漢,悍不畏死地攔住小斑,竟是要掩護那人逃走!   薩摩見狀總算回神,連忙反手一掌隔空打出!勁氣穿過與小斑纏鬥的壯漢,高速追上被那人抓著逃跑的龐龐。   「啊──!」一聲嚎叫,本來支撐著跟那人一起逃走的龐龐立刻全身一軟,完全沒了支撐力。   救走龐龐的那人反應倒快,見狀立刻將龐龐甩上背,發足腳力狂奔而去。   薩摩怒哼一聲,腳一頓就待追去,不料真氣一動,突然頭暈目眩,差點連站都站不住,幸好及時扶住路旁的樹幹才沒跌到地上。   薩摩心中一凜,立刻省悟,他定是因為尚未痊癒便動用過多真氣和魔力,現在負荷不了才會引發暈眩。連忙閉上眼睛,深吸幾口氣,將真氣和魔力全部回歸平靜,這才停止暈眩。薩摩待暈眩結束之後,才疲憊地睜開雙眼,放眼看去。   就這一個耽擱,那人已帶著龐龐逃得不見人影,而那些攔阻小斑的壯漢則一個個喉管撕裂,倒斃在地。   人逃走了…,要追嗎?薩摩腦中浮上這個問題,但很快他就決定放棄追上龐龐。剛剛那個暈眩讓他知道,恢復極慢的真氣和魔力被他短時間大量使用,已經禁不起再一次動用。何況,龐龐被他最後那一掌打得實在,一條小命大約也去了八成,就算僥倖讓她不死,沒了龍人族的身份和能力,諒她也耍不出什麼花樣。更別說,他施予龐龐的是最嚴厲,專門對付背叛者的懲罰,讓她一輩子背負著枷鎖,承受一個月一次的折磨。   想著想著,薩摩逐漸冷靜下來。看著滿地屍體,薩摩說不清心裡究竟是何滋味…。後悔嗎?愧疚嗎?抑或是淋漓盡致的暢快?矛盾的情感開始在薩摩心裡糾纏起來…。   他是不是做錯了?就算龐龐再壞,終究琉璃和他都平安無事不是嗎?他不應該對一個充其量只能說是無知的人使出這樣殘狠的手段!如今龐龐不僅被他逐出龍人族,還施予了這麼嚴重的懲罰,圖蘇知道了恐怕會相當難過吧…!   薩摩懊惱著。   不!他沒有做錯!龐龐敢在他身上動歪腦筋,合該被挫骨揚灰,留她一條小命已是便宜了她!懲罰惡人根本沒錯!錯的是龐龐!她不該傷害琉璃,傷害屬於他的琉璃!侵犯他的領域!   心中一個小小的角落傳出這樣的聲音,並且瞬間鼓動他全身的細胞,讓他不自覺心跳加速,激動了起來。   但是…,就算是一刀殺了她,也好過百般折磨啊!   原來的聲音試圖讓他冷靜下來。   折磨算什麼?比起得知琉璃失蹤的煎熬,遭受魔族追殺的驚恐,琉璃為保護自己差點命喪黃泉時的心痛,龐龐那點折磨算什麼?若不是她,他和琉璃根本不需要經歷那些痛苦!!   另一個聲音依舊挾著強大的感染力在他心中疾呼。   但是,畢竟沒事了,不是嗎?何況若不是為了找琉璃,他也不知道魔族的蹤跡,這也算是一大收穫啊!   原來的聲音雖然仍在反駁,但卻明顯虛弱了許多。   這收穫無法彌補琉璃所受的苦!她該死!應該受盡痛苦地死去!   另一個聲音發出一個讓他全身血液為之沸騰共鳴的吶喊。   薩摩彷彿覺得腦中似乎有兩個人在激烈爭執,讓他痛苦得幾乎想捧頭大叫。就在腦中的爭執的聲浪幾乎輾碎薩摩的耐力時,背後突然傳出兩聲驚叫,打斷了薩摩腦中的拉鋸戰!   薩摩直覺轉過頭去。原來,方才被凍昏的兩個轎夫終於轉醒了!他們一醒就看到地上躺了八九條大漢,鮮血遍地的,嚇得面無人色,再見到薩摩轉頭看來,更是嚇得連魂都飛了,立刻呼嘯一聲拔腿就往山下奔去!   看到兩名轎夫的反應,回想方才對付龐龐的手段,再回想剛剛腦海裡的掙扎,薩摩不禁渾身冒冷汗。那種思想他不陌生,正是幼時時常佔據他思維的另一個自我!刻意壓制之後,這個自我已經不常出現了!剛剛對付龐龐時,他也不過是放鬆了一下,那個自我竟然差點將他逼瘋!   耐達依啊耐達依…,你說沒必要抑制另外一種性格,但若是你看到剛才的我…,你還會這麼說嗎?薩摩將額頭在樹幹上,想著那日耐達依安慰他的那番話,不由得苦澀地笑了。   幾乎就在薩摩發出嘶啞笑聲的同時,背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脆響。地上細枝被踩斷的聲音…。   有人?!   方纔有人躲在旁邊,救走龐龐,沒想到現在又有人在旁邊窺探!若不是之前魔力真氣大損,又因方纔之事,情緒起伏太大,怎會連續讓人窺探兩次而無所覺?!   這層醒悟從腦中一閃而過,薩摩立刻回頭看去,一抹紫色的身影落入眼中。心中頓時大驚!   紫色的衣服薩摩並不陌生,正是學院中魔法部女學生的穿著!但真正讓薩摩大大吃驚的卻不是衣服所代表的身份,而是他在少女緊張回頭時分明認出了那名少女的身份…,麻宓!   換成是其他人,薩摩都不擔心,但…換成了心胸狹窄的麻宓,薩摩只覺不祥的預感鋪天蓋地而來,幾乎將自己淹沒。想起方才對付龐龐的手段,和漏的龍人族王儲身份,薩摩幾乎篤定麻宓可以藉此如何興風作浪!   不行!不能讓麻宓回去!她會漏他的身份!更何況,就算名不正言不順,她總也算是巴耶帝國的公主,要是讓她以他的身份大作文章,事情將會大大棘手。   無暇思索麻宓為什麼來到這裡?又看到了多少?薩摩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讓麻宓無法漏她在這裡的所見所聞。   焦急之下,薩摩不管三七二十一,運起全部真氣和魔力,企圖阻止麻宓離開,但他現在全身真氣、魔力都已告罄,哪還能施展出什麼?只見麻宓越跑越遠,眼看就要脫離他的視線範圍。就在薩摩滿心焦急間,突感左手掌心一熱,一片黑霧從掌心湧出,瞬間凝聚成一條黑線,高速飛了出去。眨眼間,黑線追上麻宓,直直射入麻宓後腦。狂奔中的麻宓被黑線穿入後腦立刻全身一震,往前撲倒,便沒了動靜。   這是…?薩摩見了這一幕簡直迷惑極了,不覺舉起左手細看。是魔眼嗎?但是他沒有叫它這麼做啊?!   「您的心在召喚我,主人。」魔眼傳來這樣的回應。   我的心?是嗎?你是魔眼,我的心會召喚你,這代表什麼?薩摩苦澀地問。代表他終究是惡魔嗎?   「您在困惑…?我不懂…。您的心為什麼讓您困惑?」魔眼感應到薩摩的無奈,也跟著迷惑了。   我的心為什麼讓我迷惑?魔眼的回應讓薩摩無言以對。是啊!他的心為什麼讓他迷惑?是不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正式他真正的「心」呢?   「您不高興我插手嗎?」魔眼沒有得到薩摩的回應,緊張地追問。   魔眼的問題讓薩摩回過神,想到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麻宓,薩摩不覺有點緊張。麻宓畢竟屬於巴耶帝國的貴族,要是真的死了,恐怕會惹起不小的騷動。有點麻煩呢…!   「你把那個人怎麼了?」薩摩不無擔憂地問。   此話一出,魔眼又迷惑了︰「魔眼只是按照您給的指示讓那個人不能漏您的身份啊!」   薩摩一聽,一顆心簡直吊到了嗓子眼︰「死了?」   「不!魔眼只是封住了她的記憶。」魔眼有問必答。   聞言,薩摩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既然只是封了記憶,那便不用擔心了。於是薩摩不再多做耽擱,回頭就往山下走去。他還記得要去找失蹤的蜜兒哩!   蘭普頓市西城旅棧一座院落裡。一名男子赤裸上身,露出背後四道皮開肉綻的傷口。兩名小廝一左一右站在男子身後,小心翼翼地清理傷口,深怕不小心弄痛了自己的主人。只是傷口深可見骨,要想不弄痛也太難了,所以儘管小廝已經非常小心了,還是挨了不少罵。   又一次刺痛,受傷的男子忍不住再度埋怨︰「嘖…,輕點…,笨手笨腳的!」   負責敷藥的小廝聞言急忙縮回手,結結巴巴地道歉︰「主子…對不起…。」   男子顯然心情相當不好,冷哼一聲,嘴上還是在埋怨︰「光會道歉有個屁用!手上放輕點!」   「主子,您冒險救這個女人做什麼?」另一個小廝一邊遞藥一邊納悶地問。   「我當然有我的想法。」男子說著,突然轉頭看向背後的臥,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   原來,背後那張床上此時正躺著一個女子,臉上纏滿白布,不知長相。   敷藥的小廝見主子轉身,連忙縮手,深怕又將主人弄痛。聞言回頭看了那女子一眼,遲疑地問︰「主子…,您喜歡她嗎?」別人不清楚,但他們卻都知道,他們主人雖然相當貪花好色,但卻絕對不是惜花之人,這次會表演這出英雄救美的戲碼,讓他們不禁懷疑起,他們的主人這次是不是真的動情了。   此話一出,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牽動了背後的傷口,又疼得他連忙收起笑聲︰「…喜歡?!我當然喜歡啦!以前喜歡她的長相,現在喜歡她的身份。」   此話一出,兩個小廝哪還不明白?難怪主人趕到之後,一開始告訴他們不要插手,後來卻又突然改變注意,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搶出去救人,累得他們所有人差點反應不及。儘管趕了出去,還是只剩他們主僕三人得以留命回來,主人更因此掛了彩。原來是看上了那女人的身份,難怪一向精於分析利害的主人會願意這樣做!   見兩個小廝聽懂了,男子突然板起臉來︰「這件事你們懂了,嘴巴要牢!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了,小心你們全家上下數十條小命!」說到最後,男子不僅語帶威脅,連表情也有說不出的殘狠。   兩個小廝一聽,大熱天裡,還是不自覺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嘴上忙不迭連連應是。   學院外的屍體不久就被發現了。屍體的致命傷都是喉嚨,而且明顯是野獸爪牙所造成的撕裂傷,加上死者雖為武者,但卻無人能證明他們的身份,所以最後便以魔獸傷人草草結案。   比起幾具不知名的屍體,隨後被發現昏倒在不遠處的麻宓掀起更大的騷動。麻宓畢竟是帝國貴族,與屍體同時出現實在太過敏感。究竟麻宓是加害者?被害者?甚或是目擊者?眾人都議論紛紛。若說麻宓是加害者,那屍體的傷口又不似人類所能造成。若她是被害者,那身上全然無傷也未免太過奇怪。最後,眾人都寄望麻宓是目擊者,不僅不用背上貴族濫殺無辜的罪名,還可以得知事情真相。沒想到,第二天,麻宓醒了,但卻忘記了一切。說她忘記了一切還一點都不過分,因為麻宓遺忘了跟隨她父母到帝都之後的事,也就是說,她完全忘記她已經是個公主這件事。雖然請了許多大夫來檢查,但卻沒有人查得出來病根在哪,最後只能歸咎於受到太大打擊或驚嚇,導致暫時性的失憶。   如此意外的演變讓認識麻宓的人憂喜參半,憂的是,如何向王后交代麻宓失憶之事,喜的卻是,失憶的麻宓比起未失憶前,顯得更單純、更好相處多了!   雖然如此,學院之外出現屍體和麻宓意外失憶還是讓有心人不禁心下惴惴,弄不清究竟真是魔獸異常行動,牽連到麻宓,還是根本有人刻意為之,企圖掩蓋什麼。   言歸正傳,話說麻秘醒來的第二天,出去尋找蜜兒的葳慕無功而返,得知薩摩也出發尋找,正打算著再出去尋找時,隔天,蜜兒就嘟著一張嘴,被薩摩帶回蘭普頓魔武學院,讓眾人大大鬆了一口氣。   蜜兒回來了,但是她很不快樂,因為薩摩封住了她的魔力,害她無法召喚元素,少了很多娛樂。木頭和火把也跟著被帶了回來,但他們也很不快樂,因為,薩摩把他們銬在一起。兩隻小精靈四對翅膀,怎麼都拍都不同調,結果空有翅膀卻飛不起來,只得悶悶地呆在蜜兒的背囊中。   不過,不管蜜兒和兩隻小精靈多不高興,都不敢埋怨。事實上…,他們的確迷路了,但是同時…,他們也玩得很高興……。薩摩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才想起他們此行的目的。他們理虧加心虛,再見到薩摩滿臉冰霜,就是再不快樂也不敢埋怨了。   至於薩摩,他生氣可是有理由的。想他往東而去,順著隱約的元素波動好不容易找到立姆市的輸藥特別港。都市人多,能量就顯得混亂,薩摩無法再追蹤,只好采地毯式的搜索。沒想到他幾乎將整個港市掀翻了過去,卻發現蜜兒住在一個老頭家,天天跟著老頭子四處溜,玩得樂不思蜀。累積的擔心立刻化成滿腔怒火,一照面二話不說便封住蜜兒的魔法和兩隻小精靈的行動自由,不管蜜兒滿嘴理由,拽著他們回學院。   一回學院,薩摩立刻將蜜兒和兩隻小精靈丟著,一下就不見蹤影。蜜兒本想找薩摩告知琉璃失蹤的事,順便問問她和兩隻小精靈何時可以解禁,卻被聞訊而來的「朋友」們抓去審問。幸好回學院的第二天,蜜兒便從尼路等人口中得知,她想去「救」的琉璃姊姊,早就被薩摩救回來了。   這天不是魔武部的上課日,蜜兒在學院裡四處尋找薩摩,想求薩摩帶她去找琉璃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46     2009-3-18   ,不料,人還沒找到,自己反倒被人找到了。 ,不料,人還沒找到,自己反倒被人找到了。   寒星、寒月和姬娜從聽說蜜兒回來開始,就一直想找機會與蜜兒談話,但是蜜兒人緣特好,身邊不時都有人圍繞著,偏偏寒星等人想問的事情又不便當眾開口,於是事情便這麼擱著。今天好不容易見到蜜兒一個人在校園裡閒晃,立刻抓緊機會攔住蜜兒。   「蜜兒,你之前不是說要去找那個…那個誰啊?」姬娜皺著眉頭努力想。   「琉璃。」寒月在一旁低聲接腔。自從第一次聽到蜜兒提起,她就知道她再也不會忘記這個名字了…。   原來,之前蜜兒得知琉璃失蹤便立刻決定出去找,匆匆收拾好行囊離開宿舍時正好被寒月等人撞見。寒月等人一問之下,這才知道精靈人摩耶的妻子,琉璃,竟然失蹤了。之後,蜜兒匆匆離開,她們也沒能再多問出些什麼,所以一聽到蜜兒已經回來,自然是急於想知道結果究竟如何。   「對!沒錯!你之前不是說要去找那個叫做琉璃的人嗎?找到了嗎?」姬娜略顯焦急地問。   蜜兒一聽,尷尬地抓抓頭︰「這個…沒…沒有……。」   聞言,姬娜和寒月同時垮下臉,寒星更是誇張地大叫︰「啊?你出去那麼久都還沒找到啊?你…不會根本沒找吧?」說著,寒星懷疑地瞇起雙眼。按照蜜兒無厘頭的個性…,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寒星這話正好打中蜜兒的致命傷,鬧得她立刻滿臉通紅,略顯尷尬地反駁道︰「我…人家…人家也有找啊!」只是後來有一點點忘記而已。   「是嗎?」寒星滿臉狐疑,顯然不怎麼相信。   蜜兒嘴巴張闔了幾次,最後終於支支吾吾地道︰「反…反正…大大哥已經把琉璃姊姊找回來了…,蜜兒…蜜兒不用找啊…!」蜜兒也知道自己這番話沒什麼說服力,所以說得極為心虛。   寒星卻不管這些,一聽那人已被救回,連忙追問道︰「那她現在在哪裡?」   求愛被拒之事,眾人耿耿於懷,都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讓薩摩拒絕寒月,所以不僅寒星緊張,就連寒月和姬娜也期盼地看著蜜兒。可惜蜜兒的答案卻讓她們失望了。   「蜜兒不知道。」蜜兒似乎天生少條筋,寒星等人明明對琉璃的行蹤熱衷得過了分,她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姬娜鍥而不捨地追問。   蜜兒睜著無辜的大眼,理所當然地道︰「因為大大哥還沒告訴我嘛!」   寒星等人一聽,不禁為之氣結。   「你怎麼沒問呢?」寒星不無埋怨地道。   蜜兒眨了眨眼,可憐兮兮地道︰「人家本來要去找大大哥問的…,可是你們把我帶到這裡來了。」說著還轉頭看了四周茂密的樹木一眼。這裡是蘭普頓花園…。   此話一出,寒星等人立刻啞口無言。   「那…大大哥…喔!不!那個摩耶現在在哪啊?」姬娜悻悻然地問。   姬娜這麼一問,蜜兒立刻垮下臉,搖搖頭,愁眉苦臉地道︰「不知道…。蜜兒正在找…。」   一聽,寒星等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沉默了好一會,寒星才微笑地道︰「那你趕快去找吧!找到告訴我們喔!我們也想去看看蜜兒口中最棒的琉璃姊姊哩!」   蜜兒聽到自己可以走了,不禁笑顏逐開,蹦地跳了起來︰「好!蜜兒一定會帶你們去找琉璃姊姊的!」說著,蜜兒就興高采烈,蹦蹦跳跳地離開蘭普頓花園。   第十六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東陸將軍穆恩   蜜兒直到天都快黑了才終於在大師林找到薩摩。   蜜兒來到大師林時候,薩摩正盤腿坐在一顆大石頭上閉目練功,小斑則溫馴地趴在一旁。離得老遠薩摩便聽到蜜兒的滴咕聲,只得中斷練功,睜開眼睛看向蜜兒。倒是小斑連眼睛都懶得睜開。   「大大哥!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蜜兒找好久…。」蜜兒一見薩摩,立刻如釋重負般松呼了一大口氣,接著便一屁股坐倒,皺著眉猛捶雙腿。   今天為了找薩摩,走了一天,不能施展魔法之下,可真苦了自己的兩條腿了。   這小鬼這麼急著找他肯定沒好事!薩摩心裡大概有底,嘴上則故作不知地問︰「找我有事?」為了盡快恢復魔力和真氣,他這兩天都在大師林練功,但畢竟只有兩天,他的真氣和魔力本就幾乎探底,儘管這兩天恢復神速,至今也不過僅恢復四成。   「我…人家……」薩摩一問,蜜兒反倒是支支吾吾了起來,直到薩摩不耐煩地挑高雙眉,準備轟走她時,蜜兒才吞吞吐吐地說出她的目的︰「人…人家想找琉璃姊姊…。」   「唔……。」薩摩猶豫了起來。蜜兒這牛皮糖見了琉璃肯定黏得死緊?薩摩對此心知肚明,著實不想帶她去見琉璃。   見薩摩猶豫,蜜兒大是緊張,連忙哀求著道︰「人家真的好想念琉璃姊姊嘛!大大哥…,帶蜜兒去吧!」   「你擅自離開學院的懲罰還沒結束。」薩摩淡淡地道。其實罰不罰蜜兒,薩摩早就不在乎了,他只是不想讓蜜兒去纏著琉璃。   「可是…可是人家只是想去找琉璃姊姊…。」蜜兒委屈地道。   「離開學院那麼多天,真正花來找琉璃的時間不到一天,還敢說是為了找琉璃?」說到這個薩摩就有氣。   「因為…因為那個老伯太好玩了呀!所以…所以蜜兒才…有點忘記…。」蜜兒知道自己理虧,說起話來也益顯氣弱︰「況…況且…後來你也說老伯伯是好人啦!」   薩摩聞言,嘴張了又闔,最後歎了一口氣,無奈地道︰「他是好人沒錯,但是你這隨便信任人的壞毛病要是不改,早晚還會再惹事!」他最受不了蜜兒這個天真的性格。精靈人雖然一向不懷疑他人,但對陌生人卻同時有很高的戒心。蜜兒這怪胎,完全把前面一個特點發揮得淋漓盡致,至於戒心,根本就等於零!這也是麻姆老太太最不放心的事。   說到這裡,蜜兒反倒理直氣壯起來了︰「蜜兒知道老伯伯是大將軍,大將軍不會欺負蜜兒,所以才不怕。」只聽這句話,蜜兒竟似有些小頭腦哩!   聞言,薩摩想起那位頗具威嚴的中年男子。蜜兒這趟在立姆市就是住在這位東陸大將軍穆恩的私人宅邸,倒是蜜兒瞧他滿臉馱l,便叫他老伯伯了。薩摩想著,不覺心中一動,低頭沉吟了一會,接著問道︰「我問你了。你怎麼遇見那個人的?」   說到這個,蜜兒立刻抬頭挺胸,很是驕傲地道︰「是我去找他的啊!」   「喔?」薩摩好奇地看著蜜兒,等待她解釋。   見狀,蜜兒立刻昂起頭顱,得意地說出她的豐功偉業。   原來,蜜兒倉卒出門,根本沒想到帶錢。精靈人在森林裡過夜根本不算什麼,所以蜜兒也不擔心。但是到了人來人往的立姆市,想到在學院裡,葳慕天天抓著她灌輸人類是非常、極端危險的生物,害得她也不敢像以前一樣,隨便找個屋頂牆腳就窩上他一晚。正擔心著時,不遠處突然傳出一連串的議論聲。   「將軍來了…!」議論聲以街道那端為中心,像潮水般迅速漫開。   議論聲中,蜜兒轉頭看去,就見一群人滿身盔甲,一手拿刀,一手拿盾,聲威赫赫地護著一個滿臉半黑半白卷馱l的高壯中年人。中年人本來就滿臉滄桑,再板著一張臉,當真有讓孩童夜哭的本事,因此一路上,不論大人小孩,都不自覺地讓開路。   蜜兒從一開始的好奇,到驚訝,到佩服,最後靈機一動,突然就這麼排開人牆,衝到壯漢前面。   「大將軍,讓我住在你家好不好?」蜜兒一撲近,也不管別人能不能接受,劈頭就說出她的目的。那模樣生似大將軍肯定會答應似的。   此話一出,饒是那位大將軍再冷靜,也忍不住張大嘴,滿臉詫異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俏麗少女。   這會,大批護衛也回過神,連忙搶上前七手八腳地打算驅逐這位不禮貌的少女。但蜜兒身手敏捷,東蹦西跳地,硬是將眾護衛耍得團團轉。   東陸大將軍穆恩本來還不甚在意,只當又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沒想到看了一會兒才發現,少女敏捷的身手實在少見,不禁收起輕視的心態,仔細注意了起來。   蜜兒一邊跳上一名護衛的槍尖,閃過其他護衛,嘴裡一邊高聲埋怨︰「噯!你們別這樣嘛!人家只是想找個地方住呀!」   護衛們可不管,他們只愁著抓不住這個滑溜的少女,在他們的長官面前丟臉。尤其現在他們將軍只顧著看,卻連吭也不吭一聲,不知喜怒,更是讓他們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不甚妥貼。   蜜兒見護衛們個個橫眉豎目,活像非把她當場生吞了似的,儘管還是靈巧地縱躍閃避,心裡卻已不禁緊張了起來。她不過就是想找個地方睡覺嘛!做什麼要對她這麼凶呢…?   蜜兒越想,心裡越是後悔,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人家不住了!不住了!你們別打我!」蜜兒連連嚷嚷著,試圖讓那些護衛停手,但護衛在乎的可不是蜜兒住不住將軍家,而是她竟然大膽驚擾將軍行伍。   蜜兒見他們一點停手的跡象都沒有,忍不住委屈地大叫︰「木頭!火把!蜜兒快被打死了!你們還不快出來幫我呀!」   此話一出,眾護衛直恨得牙癢癢的。他們打了這麼久,連少女的衣襟都沒摸到,她竟然說她要被打死了,這豈不是當眾甩了他們一個耳光嗎?這麼一想,手下更是使力,竟似打算跟蜜兒搏命似的。   這一來,蜜兒立刻壓力大增,閃過一柄長槍,眼看另一把大刀就要砍上。蜜兒尖叫一聲,就連一旁靜靜看著的穆恩一顆心也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就在這時,大刀突然呼地燒了起來,一下便將刀身燒得通紅,燙得持刀的大漢立刻將刀丟在地上,呵著手掌直跳腳。同時,一蓬光芒又以蜜兒為中心,往外散了出來。光芒到處,眾護衛只覺一堵無形的牆迎面壓來,不由自主地連退了好幾步。一時間,蜜兒四周倒是空出來了。   這個變化讓圍觀眾人大是驚奇。一旁的穆恩見狀不自覺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納悶起來。這少女身手敏捷,一頭紫羅蘭顏色的頭髮極為少見,加上剛剛那突如其來的魔法,完全不需咒語,在在都說明少女的不凡。   穆恩沉浮宦海多年,縱是武官也學懂深沉,儘管心裡納悶,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   眾護衛被莫名其妙地逼開,都是一頭霧水,一時間只懂得愣愣地站著。   「你們怎麼這個時候才幫我呀!人家差點就死了!」蜜兒不理會眾人,兀自對著身後的背囊自言自語。   眾人本以為這少女神智有些不清,沒想到話聲一落,背囊裡卻突然飛出兩抹綠點。   「不是還沒死嗎?」尖細的聲音大聲嘟噥。   「木頭的錯!我叫他塤uㄔL不要!」粗嘎的聲音也跟著大聲埋怨。   聲音一出,圍觀眾人的視線全都轉向兩個綠色小點。這才看清,這兩個小點竟是兩隻嬌小玲瓏的小精靈!這個發現立刻又讓場面熱鬧起來。精靈一向遠離人群,所以在場的人大多聽過有一個愛好自然的精靈族,卻沒機會親眼看看真正的精靈長什麼樣子。這會終於看到了,怎不讓人興奮呢?不只是他們,就連穆恩也忍不住好奇地看著兩隻小精靈。剛剛被逼開的眾護衛更是忘了他們本來的目的,只顧怔怔地看著。   「是你的錯!我明明說只要你塤uㄖN塤uㄟ琚I是你又不塤uㄙ滿C」細細的聲音立刻反駁。   「我怎麼知道我塤uㄖA會不會塤uㄐH要是我塤uㄖA不塤uㄐA我不就多幫一次忙了嗎?」粗嘎的聲音煞有其事地計較起來。   「剛剛你塤uㄖ雕ㄣN塤uㄓF嗎?也沒讓你多幫了一次忙啊!」細細的聲音接著不以為然地道。   兩隻小精靈滿嘴塤uㄓ只ㄐA夾纏不清,聽得蜜兒頭昏腦脹,連忙打算他們的爭吵︰「反正就是你們害人家差點嚇死了。」   此話一出,兩隻小精靈木頭和火把突然表情古怪地看著蜜兒。   「這個女人真是奇怪。」木頭岔著手,老氣橫秋地道。   「是啊!是啊!奇怪啊!」火把一顆小頭顱連點,立刻附和著。   蜜兒一聽可不依了,只見她跳腳抗議︰「人家不奇怪!」   「當然奇怪啊!」木頭睨了蜜兒一眼,肯定地道。   「是啊!哪有精靈人連魔法也不懂得用,還要勞動我們兩個老人家。」火把攤攤手,一臉無奈地道。   此話一出,立刻羞得蜜兒滿臉通紅,支支吾吾好一會才道︰「人家…一時…一時忘記了……。」   木頭和火把聞言,正待再嘲笑一番,一聲大笑卻突然傳了過來︰「哈哈哈哈哈……。」此人笑聲之宏亮,將木頭火把本來就很敏銳的耳朵震得嗡嗡轟鳴,立刻掩著耳朵飛到蜜兒背後,躲避聲波。   蜜兒聽到笑聲,立刻轉頭看去。原來笑的人竟是一直板著臉的穆恩?!蜜兒對此不怎麼驚訝,只覺此人笑聲未免太過宏亮,但是對其他人,尤其是那些護衛可不一樣了!他們跟隨將軍那麼久,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將軍開懷暢笑,驚得一張嘴張得活似可塞下一顆駝鳥蛋。   「這個人怎麼這麼奇怪,聲音大得像敲鐘,害得我老人家耳朵疼死了。」火把從蜜兒背後探出頭來埋怨,一對尖耳朵垂得老低,倒是很有飽受摧殘的模樣。   不只火把,木頭也雙手捂著耳朵,委屈地瞪著噪音的製造者。   穆恩一聽,連忙收起笑聲,連聲道歉︰「真對不起,本將軍一時忘了…。」   這個破天荒的道歉,當場又驚得眾護衛嘴巴再也闔不起來。   穆恩生似沒發現手下的異狀,兀自走上前去,彎下身子對蜜兒問︰「小姑娘,你說要住本將軍那兒,為什麼呢?」   蜜兒沒什麼心機,人家怎麼問她就怎麼回答。穆恩既然問原因,她也就老實不客氣地將她的目的說了出來︰「因洛u磽b將軍家就不會有壞人來欺侮我了呀!」   「然後呢?」薩摩好奇地問。   「然後那個老伯伯就邀請蜜兒去他家住了!」蜜兒理所當然地道。   這……。薩摩看著蜜兒,頭一次有一種無可奈何的無力感。他實在不敢相信蜜兒就是用這樣的理由,利用這樣的方法住進穆恩的宅邸。那天他找到蜜兒時,蜜兒正跟穆恩在港邊釣魚。經過與穆恩一番談論,薩摩感覺得出來,穆恩是真心歡喜蜜兒,但是…身為東陸大將軍的用心呢?蜜兒是精靈人他是知道的,將她留在身邊難道不怕遭人議論?   想到這裡,薩摩不禁有些擔憂。   「那個老伯伯平常都跟你說些什麼話?」薩摩追問。   蜜兒偏頭想了好一會,苦惱地道︰「不記得了…!」   「給我想!」薩摩用非常堅定的語氣道。   此話一出,蜜兒大感委屈,但也沒膽子說不,偏偏想了許久還是想不出來,直急得她脹紅了一張臉。   「…他問過小鬼的家。」一聲細細的聲音怯怯地響起。原來竟是木頭從蜜兒背囊中探出頭來,討好似地回答薩摩的問題。   蜜兒一聽,大喜過望,連忙點頭附和︰「對!對!對!他問過蜜兒住在哪裡,家裡有什麼人?」經木頭一提醒,蜜兒總算回復部分記憶。   薩摩警覺地追問︰「你怎麼回答?」若此人不是東陸大將軍穆恩,薩摩實在不會這樣緊張兮兮。   蜜兒偏頭想了好一會才道︰「蜜兒告訴他,蜜兒住在中央大陸,家裡有奶奶一個。」   這回答倒還算可以。於是薩摩又接著問︰「還有呢?」   還有?!這可為難蜜兒了,只見她一張小臉愁得皺在一起,想了老半天還是想不出來。   薩摩見狀只得將目光轉向攀在背囊口的兩隻小精靈道︰「你們兩個說!把他問了什麼,蜜兒回答什麼,都說出來。」看來他不能寄望蜜兒,要問就得問那兩隻精靈過頭的小精靈了。   兩隻小精靈急著想解除禁制,聞言連忙討好似的將記得的事情一句不漏,通通說了出來。   「還有…!他問小鬼為什麼跑到那裡去。」火把先搶著回答。   「小鬼說要找小鬼!」木頭接著回答。前面的小鬼指蜜兒,後面的小鬼指的就是琉璃了。   「他問小鬼為什麼找小鬼。」火把再將問題延續。   「小鬼說因為小鬼不見了,所以小鬼要找小鬼。」木頭也鉅細靡遺地將蜜兒的回答用簡單到令人咋舌的組合說出。   聽到這裡,薩摩忍不住舉手示意兩隻小精靈閉嘴︰「好了!說別的。」小鬼來小鬼去的,夾纏不清,聽得他頭都痛起來了。   薩摩都這麼講了,木頭和火把於是再度一搭一唱地將所知的一切和盤托出。   「他還問,中央大野u酗偵魚漕1C」   「小鬼說,中央大陸每件事都很有趣。」   「他問小鬼為什麼到學院讀書。」   「小鬼說她是跟著大大哥來的。」   「他問大大哥是什麼人。」   「小鬼說大大哥是小鬼的老公。」   「他問大大哥是不是精靈人。」   「小鬼說不知道。」   「他問小鬼為什麼不知道。」   「小鬼說,因為大家都不知道。」   ……………………………………………………………………薩摩聽到最後,不得不承認,蜜兒的腦袋真是怪到令人絕倒。估計這樣的回答,就是穆恩再聰明也要聽得一頭霧水了吧!可憐穆恩有意探聽精靈人族的虛實,卻遇到了全中央大陸最無厘頭的蜜兒,難怪當天他去接蜜兒的時候,他會堅持留他一晚,抓著他問東問西的。看來定是蜜兒的回答令他相當無力吧!   聽兩隻小精靈還在不斷延伸蜜兒和穆恩的噴飯對話,薩摩連忙出聲阻止︰「好了!不用再講了。」說著,伸手一指,便將銬住兩著小精靈的魔法解除掉。   兩隻小精靈歡呼一聲,立刻騰空飛起,享受失去多日的自由。   蜜兒一看,大為羨慕。立刻涎著臉,商量道︰「大大哥…,蜜兒不急著恢復魔法,但是可不可以帶蜜兒去找琉璃姊姊啊?」   薩摩一聽,不以為然地挑高眉︰「我記得…所有問題都是木頭和火把回答的。」   蜜兒一聽薩摩這麼說立刻知道薩摩並不打算帶她去找琉璃,心裡委屈,隨即嘴一扁,嘩啦啦地哭了起來︰「嗚…,蜜兒要見琉璃姊姊…!蜜兒好擔心琉璃姊姊…!嗚嗚…大大哥…讓蜜兒去嘛…!蜜兒…嗚…已經好久好久沒和琉璃姊姊說…嗚…說話…,嗚嗚…蜜兒要問奶奶…嗚…好不好……。」   蜜兒嗚嗚咽咽,說到最後,話都糊成了一團,聽得薩摩心煩已極。   「夠了!夠了!別哭了!」薩摩聽蜜兒的哭聲聽得頭都似大了一倍。真是奇怪,琉璃哭,他會心疼,但蜜兒哭,他卻除了心煩還是心煩。   薩摩話聲一落,蜜兒不僅沒有停,還越哭越大聲、越哭越淒慘。照這種情況看來,蜜兒若不哭到薩摩答應,恐怕是不會停了。薩摩幾次忍不住想一腳將蜜兒踢出大師林,但想想這方法著實治標不治本,因此最後還是只能歎一口氣︰「你再哭!就別想見琉璃了。」   此話一出,蜜兒的哭聲立刻煞住,彷彿方纔的大哭根本不存在似的。   「…大大哥……。」蜜兒瞪著兩顆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薩摩。臉上淚痕未乾,紅咚咚的鼻子還掛著兩條鼻涕,一副小可憐的模樣。   見狀,薩摩又歎了一口氣道︰「你的懲罰還沒結束,我不可能帶你去見琉璃…。」   薩摩說到這裡,蜜兒眼一紅嘴一扁,又待嚎啕大哭。薩摩一看,連忙舉起手阻止︰「先別哭!我話還沒講完。」果然早在塔裡沙港的時候就應該把蜜兒踢回中央大陸,現在也省得煩心。   蜜兒一聽又有下文,連忙吸吸鼻子,將即將出口的大哭聲收了回去。   「雖然我不帶你去,但是我會給你一張地圖,那張地圖畫著琉璃現在的住處,你如果找不到,那就死了這條心吧!」薩摩拿出當初姜家武防店老闆交給他的地圖,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   蜜兒不覺有異,一聽薩摩願意給地圖讓她去找琉璃,高興得直想飛起來。哭,那是不用了!蜜兒猛地站了起來,對著薩摩就是連聲道謝︰「謝謝大大哥!蜜兒以後一定會乖乖的,不會亂跑了!」蜜兒用這樣的保證來感謝薩摩的「大恩大德」。   蜜兒這種保證,薩摩根本不存任何期待,因洛ub中央大陸,同樣的保證,蜜兒已經跟麻姆老太太說過好幾次了。不過,他也沒讓蜜兒佔到便宜。他之所以大方給蜜兒地圖就是因為,他估計以蜜兒迷糊和心不在焉的個性,恐怕是別想根據地圖找到琉璃。如此一來既可以讓蜜兒死心,又可以讓蜜兒無法去煩琉璃。   「記得…!只能你一個人去。我不想讓太多人打擾琉璃。」為了以防萬一,薩摩下了這麼一個但書。一方面不讓其他人幫助蜜兒,一方面也的確是不想讓人打擾琉璃。這是他的私心,佔據琉璃的私心。   蜜兒卻沒想那麼多,只要能去見琉璃,薩摩曲曲折折的心思,她是完全沒想到的。甚至連方才寒星等人的吩咐都忘了,胡亂應了一聲,接過地圖便蹦蹦跳跳地跑了。   第十六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偶遇   夜色已降,蘭普頓市裡雖然不若白天的人聲鼎沸,但掛著油燈的小攤,燈火通明的店舖,組合起來也別有一番繁華景象。專賣各式雜貨的北一街上,此刻正有三名身著紫色衣衫的少女,在北大街來回穿梭。   「姬娜,找到了嗎?」寒星拉著姬娜焦急地問。   「沒有!精靈人動作怎麼這麼快,一眨眼就不見人影了。」姬娜一邊跺腳,一邊埋怨。   「哎呀!那這該怎麼辦?」寒月也跟著無措起來了。   寒星兩隻眼睛忙著四處搜尋,嘴上則是又氣又無奈地道︰「能怎麼辦?找啊!」   離開蘭普頓花園之後,她們相偕到圖書館去,直到天色暗了才離開。沒想到走出圖書館恰好看到蜜兒蹦蹦跳跳地往外走,好奇之下,三人立刻尾隨而上。一路遠遠跟著,發現蜜兒一路東看西瞧,像是沒什麼目標,三人本想不跟,但又發現蜜兒偶爾會拿出一張小紙張,煞有其事地認路,竟好似在尋找什麼似的。這個發現讓三人最後還是一路跟來了。沒想到跟到這裡卻失去了蜜兒的蹤跡。跟丟了人,白天已經不好找了,更何況現在天都暗了?!   「你們說…她會去哪裡啊?」姬娜一邊瀏目四望,一邊納悶地問。   「誰曉得呢?不知道會不會是去找那個叫做琉璃的人…。」寒星皺著眉頭道。   寒月一直沒說話,直到這時才猶豫地低聲道︰「但是蜜兒不是已經答應我們要帶我們一起去嗎?」   「我看蜜兒挺迷糊的,說不定根本忘了!」姬娜語帶無奈地道。蜜兒的迷糊與她的活潑同樣有名。   「沒錯!她一定是要去找那個人。要不然都這麼晚了,她離開學院做什麼?」寒星雖是推測,但語氣卻很篤定。   「我看我們一邊順著路走下去,一路上問問路人有沒有看到蜜兒好了。」姬娜建議道。   眼下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寒星和寒月略一思忖便答應了。   就在寒星等人沿著北一街一路往南走時,蜜兒卻迷失在小巷弄中,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寒星等一行三人,一路問下來都沒人看過蜜兒,不知不覺便來到蘭普頓市兩條主幹街道的會合處─帝國第二廣場。   「噯…都來到這裡了呢!還是找不到蜜兒。」姬娜苦惱地看著人潮不遜於白天的第二廣場埋怨。   寒星本想放棄,但回頭一看寒月難過的表情,只得振作精神道︰「我們再問問吧!」   姬娜看了寒月一眼,心中若有所悟,因此也沒出言反對。三人於是相偕在第二廣場逢人便問,希望能發現蜜兒的行蹤。   才問過三個人,廣場的另一端便起了一個騷動。不少人都好奇看去,寒星心中一動,立刻拉著其餘兩人擠過人群。   「寒星…你要去哪裡?」寒月低聲問。   「是啊!不快點問,湊什麼熱鬧啊!」姬娜也皺著眉頭埋怨。   寒星腳步沒停,依舊排開眾人,往騷動處去。   「蜜兒是個惹事精,那裡有熱鬧,說不定就是蜜兒!」寒星一邊拉著兩人走一邊解釋。   此話一出,兩人立刻省悟。不用寒星拉,自己就加快腳步前進了。   推開人牆,三個少女總算抵達了「事故現場」,放眼一看,卻大大失望。惹起騷動的的確是個少女,但卻是個蒙面少女,看那婀娜的體態和纖細的身形,壓根便不可能是蜜兒!何況蜜兒離開學院,穿的是和她們一樣的紫色衣褲,而不是白色裙裝。   「小姑娘撞到人就要走嗎?」一名彪形大漢攔在白衣少女身前,滿身酒氣,滿臉通紅,粗聲粗氣地道。   白衣少女倒是單純,大漢分明酒醉鬧事,她卻還是老老實實地道歉︰「對不起。可不可以讓我過去?」少女口氣謙恭有禮,一聽便知不是一般村婦之流。   彪刑大漢醉的厲害,先是打了一個滿是酒氣的嗝,接著便搖搖手︰「唔……,不可以!你…你…說!你是不是女飛賊?!」   此話一出,四周立刻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寒星本來打算離開,姬娜兩隻腳卻活似釘死了,怎麼也不肯動,寒星、寒月兩人見狀,也只得停下腳步。   「造孽喔!看啊!又要糟蹋了一個好女孩了。」人群中傳來這樣的歎息聲。   姬娜身為御史之女,對不法的事向來敏感,一聽飛賊立刻豎起耳朵,接著揪著一個在一旁看熱鬧的路人問︰「蘭普頓市真的有飛賊嗎?」   路人緊張兮兮地看了四週一眼,接著壓下聲音,小聲道︰「哪來的飛賊啊?!咱們蘭普頓市旁邊有個軍團壓著,哪個小偷不長眼敢來?!」   寒星聽著也頗洛uP意地道︰「就是啊!。看她這種樣子,我看跑都跑不快了,怎麼可能當飛賊嘛!」說著又將眼光落向少女。   白衣少女雖然抱著兩塊大餅,無法用上不食人間煙火這幾個字來形容,但纖細苗條的身影亭亭而立,丰姿錯約,還是怎麼都無法與飛賊畫上等號。   這時,被懷疑成女飛賊的少女也驚訝地揚聲反駁︰「我不是女飛賊。」少女的聲音珠圓玉潤地,相當好聽,讓人忍不住想多聽些。   「呃…!」壯漢也不管少女如何解釋,打了一個酒嗝之後,呵呵一笑,伸手就要去抓少女︰「不是飛賊?不是飛賊…幹嘛…幹嘛要…要遮著臉!」   少女往後一退,避開壯漢的大手︰「遮著臉就算飛賊嗎?」語氣聽來雖無火氣,但已帶著委屈,叫旁觀眾人都忍不住在心裡洛uo抱屈起來。   壯漢一抓落空,不由得踉蹌地了一下,頓時惱羞成怒地嚷嚷著︰「賊娘皮!等大爺把你的遮醜布掀…掀掉!瞧你還辯不?」說著,大漢便呼地往前一撲。   「這人恁地惡霸,竟然還要掀人家的面紗哩!」寒月忿忿不平地低聲道。   「那也不見得。這夜裡,沒事還遮著面紗做什?說不定真有問題也說不定!」姬娜身為御史之女,對事情的看法顯然與一向被保護良好的寒月姊妹相當不同。   兩人說話的這短短時間中,少女為了躲避壯漢的攻擊,尖叫了一聲,連連往旁邊躲,竟似一點武功都不懂的模樣。饒是躲避得及,但壯漢撲來之時雙手亂揮,把少女手上的大餅給打到地上。少女躲開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惋惜地看著地上沾滿了土沙的大餅。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壞?!硬是要污賴別人?」少女略顯氣憤地道。   寒星等人一聽,也覺得壯漢未免有借酒裝瘋之嫌。就連姬娜也覺得壯漢太過分,畢竟少女是不是飛賊,送官也就罷了,做什麼非要掀掉面紗?沒人見過飛賊的真面目啊!更別說,蘭普頓市根本沒有飛賊!   「大…大爺…說是就是…!」壯漢說著便伸手去抓。   少女似乎覺得壯漢太過無理取鬧,遺憾地看了地上的大餅一眼,回頭就走,看來是不想與壯漢多做糾纏。壯漢卻沒因此作罷,見少女轉身離開,立刻一下撲了過去,一把拽住少女手臂。少女吃了一驚,忍不住驚叫出聲。   「唔…好嫩……。」壯漢涎著臉,一隻手抓著少女,另一手則上下亂摸一通,哪裡像是抓飛賊?!   少女被壯漢趁機吃豆腐,被面紗遮住大半的俏臉雖然看不清表情,但雙眼已經蓄滿淚水,襯著水藍色眼瞳,益發顯得楚楚可憐。   壯漢巴著臉,色瞇瞇地盯著少女道︰「來…大爺…把你送…送官!」   壯漢那種不懷好意的表情,大概只有瞎子看不出來。少女當然不是瞎子,所以她立刻掙扎起來。   「放開我…!再不放開…我…我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壯漢嘿嘿一笑,色迷迷地道︰「不客氣啊!大爺就怕你客氣…。」   圍觀眾人你眼看我眼,嘴裡儘是低聲議論、惋惜,就是沒人敢上前阻止醉漢。   「這個人明明就是借酒裝瘋嘛!為什麼沒人阻止他?!」寒星忿忿不平地道。   「是啊!她好可憐喔!」寒月也同情地道。   不用寒星兩人說,姬娜早在壯漢拽著少女時,便受不了了。再見到四周圍滿一堆人,卻沒人伸手幫助,更是大為氣怒︰「反了!反了!光天化日,竟然容許這種醉鬼當街動手動腳!」說著,人就待撲上去。   方纔與姬娜說話的路人見狀,連忙伸手拉住姬娜,好心勸道︰「小姑娘!別去了。那個人是市首的外甥,平日裡游手好閒,專門調戲稍有姿色的女人。市首擺明了不管,你上去豈不是多賠上一個嗎?」   不勸還好,這一勸直聽得姬娜火冒三丈。當下也不管少女身份可不可疑,先教訓那個不知王法洛u囿漱K蛋倒是真的。於是,姬娜甩開路人的手,大喊了一聲︰「住手!」   壯漢聞聲一愣,轉頭看去,手裡卻還是緊緊抓著少女。少女本來已經舉起另一隻手,聞聲又放了下來,表情有點緊張,似乎以為姬娜是在叫她住手。   「你這醉鬼!快放開她!」姬娜指著壯漢抓住少女的手憤怒地道。   這時,寒月與寒星也跟著來到姬娜身後。   第十六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結識   壯漢本來表情不悅,但一看清來者是三個嬌滴滴的美姑娘之後,不悅之色立刻一掃而光。一雙色眼毫不避諱地直直盯著姬娜等人。只可惜天色已暗,姬娜等人身上足以昭顯學院身份的紫色衣衫看得不甚清楚,雖然袖子上徽章仍在,但壯漢少說也有三分醉意,竟是沒有注意到。要是注意到了,恐怕他是怎麼也不敢招惹了。   誰不知道,可以到學院的,若不是本事很高就是身份很高呢?本事高倒是無所謂,身份高可就大大有關係了。   「好不容易抓到女飛賊怎麼能放呢?」壯漢一邊色瞇瞇地盯著三女的臉,一邊大言不慚地道。這會兒,他竟像一點醉意也沒有了。   「你有什麼證據?帝國法律規定沒有證據,不能任意定罪!你的信用呢?信用不足,你的任何指控都不能採信!」姬娜熟悉帝國律法,這時說來竟是有法有據,口氣咄咄逼人,唬得眾人一愣一愣的。   壯漢終日游手好閒,大字不識幾個,對律法根本一竅不通,聽姬娜這麼說,也不懂輕重,還惱怒地道︰「什麼信用?大爺的舅舅是本市的市首,我說的話還有錯嗎?我看你們根本就是飛賊的同黨!」   姬娜一直都以身為御史之女自豪,這下被壯漢指為飛賊,立刻氣得七竅生煙,一時說不出話來。寒星也很生氣,本想幫姬娜說話,但一來,她不瞭解帝國貴族間的關係,二來,她身為約塔公國的公主,若與這種人當街對罵,恐怕有失身份。寒月向來不擅言詞,遇到這種情形,她也只能委屈地等著寒星和姬娜處理。   壯漢見三個少女都說不出話來,大為得意︰「我說得沒錯吧!來!乖乖跟我走,大爺我會替你們求情。當然…前提是…你們得服侍得大爺舒舒服服的…」   姬娜越聽越是氣得渾身發抖,聚起元素就待出手,沒想到招式未發,一股熱浪便從身後衝了出去!姬娜只覺右側一陣灼熱,便見一顆約莫拳頭般大小的火球呼地劃破夜色,一眨眼便塞進了正在大放闕詞的壯漢嘴裡!   「啊───!」淒厲的慘嚎聲隨著火光響起。壯漢的嘴巴被顆火球燙得皮開肉綻,疼得涕淚橫流,捧著嘴,趴在地上翻滾,當然也就顧不得要抓住少女了。   「嘴巴不乾淨!該死!」寒星憤憤地道。   姬娜詫異地看了壯漢一會兒,接著又回過頭對寒星豎起大拇指︰「做得好!」說著,姬娜咧開嘴,笑得很是開心。   寒星也不客氣,攤攤手,自在地道︰「哪裡?舉手之勞罷了!」   姬娜知道寒星畢竟是約塔公國的公主,接下來的事不能再麻煩她了,於是便主動上前,看著猶自蜷在地上發抖的壯漢。   圍觀眾人看到壯漢倒下,怕市首追究下來被連累,散了一大半,只剩一些人還在看著。   「唔…唔…唔唔唔……!!」壯漢雙眼燃著熊熊怒火,憤恨地瞪著姬娜,嘴裡發出不知所云的音節,似乎是在表達憤怒或威脅。   姬娜不屑地哼了一聲,還伸腳踢了壯漢一下︰「你這種敗類,早該有人教訓你了。好啊!靠著親戚的庇蔭,作威作福!現在燒掉你出言不遜的嘴巴,還算便宜你了。我還想剁掉你的手呢!」   壯漢眼中懼色一閃而過,接著又突然不怕了,大著聲音咿咿呀呀地嚷嚷著︰「唔唔…咿咿…呀…唔!!」   姬娜雖然聽不懂壯漢的意思,但只看他到現在氣焰還這麼高,就知道他認定他那位市首舅舅會為他討回公道。於是,姬娜嘲諷地道︰「你也別盡想靠你舅舅了!庇護親屬從事不法,依帝國律可以貶為平民。你舅舅自顧不暇,顧不了你。」   「唔唔!…唔呀唔…!!」壯漢滿臉不信,大聲嚷嚷著。   姬娜見狀心中一動,立刻蹲在壯漢面前,不懷好意地道︰「不相信?這種案例,我們『姬家』辦得多了,絕對不會錯。」   姬娜故意強調「姬家」二字,果然立刻看到壯漢臉色刷白,本來還在微微顫抖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還在圍觀的人,一聽到「姬家」二字,臉上也湧現喜意。紛紛議論起姬家的豐功偉業來了。   姬家代代御史,廉正不阿,敢言直諫,不論在朝在野,風評都相當好。姬家人說一句話,可比得上千萬條證據。壯漢雖然目不識丁,但他舅舅天天跟他叮嚀的都是不要去惹貴族,還把幾個「危險」的貴族特別強調了好幾次,其中最「危險」的就是姬家了!雖然如此,壯漢倒是從來都沒擔心過,因為姬家活動的範圍都在蒙瑙特市,怎麼也管不到這裡來,哪想到今天竟被他碰上了?!   聽到四周對姬家的讚譽,姬娜不由得自豪地挺起胸膛。   寒星聽著四周的討論,心裡頗有感觸,不覺喃喃地道︰「真羨慕…。我們公國沒一個敢說話的,天天只會阿諛奉承…,難怪……」   難怪什麼?寒星沒有說完,但寒月卻懂了,所以她也跟著長歎了一口氣。   姬娜沒有發現寒星兩人的感慨,先是將壯漢五花大綁,寫了一封親筆信,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印章,呵了幾口氣,慎重地蓋在信上。接著當場徵求兩名男子,將壯漢連同信,一同送到常駐在東門外,隸屬於東陸軍團的小隊隊長。   處理完畢之後,姬娜才回頭招呼寒星兩人︰「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去找人了。」   寒星和寒月此時已經沒有心情找了,看了一眼月色,遲疑地道︰「去哪找?這一路上一點消息也沒有。」   聞言,姬娜一愣。方才教訓壯漢意氣風發,一時倒忘了她們一點都沒有蜜兒的消息。這一想起,頓時像了氣的皮球,大是喪氣。寒星見狀正想提議回學院去時,悅耳的聲音卻從她們身後響起︰「你們要找的人在東北方向…。」   三人回頭一看,原來說話的竟是方纔那位受到壯漢騷擾的少女。見三人回頭,少女立刻對三人微微點點頭︰「剛剛…謝謝你們…!」   雖然看不清容貌,但少女輕柔的聲音,和面紗外溫柔的眸光還是立刻讓寒星等人印象大好。   「這不算什麼!那種惡人,留著不知道還要害多少人呢!」寒星謙虛地回答。眼前的少女不論長相如何,那一雙泛著溫柔恬靜波光的藍眸已叫人印象深刻了。   「是啊!就算寒星不動手,我也會動手的。這種人留著真是丟盡帝國的臉。」姬娜也跟著附和,但語氣聽來還有些忿忿不平,想來餘怒未息。   少女聞言,露在面紗之外的眼眸微彎,眼中閃動著愉悅的光芒,像是輕輕笑了。寒星等人正在心裡讚歎著少女彷彿會說話的眼睛時,少女眼中又驀地閃過一絲訝色。   「你…受傷了。」少女的聲音透著微微的擔心。   寒星等人聞言一愣,直到少女走近姬娜並伸手輕輕按上姬娜的右手臂,眾人才省悟過來。原來,方才寒星一氣之下,火球術出手,也沒考慮在離姬娜那麼近的地方施展會不會有危險,雖然火球順利從姬娜右側穿過,但外圍的熱氣還是將姬娜的手臂燙傷了。因為範圍不大又不嚴重,所以姬娜只覺得手臂發熱,竟沒發現受了傷,少女這麼一提起,姬娜反而開始覺得痛起來了。   這種魔法誤傷同伴的事其實並不應該發生,一般人就算再生氣,都會盡量避免在同伴身後近距離施展魔法,以免誤傷。但說來,寒星畢竟是個貴族,儘管沒什麼貴族架子,但根深蒂固的上下觀念還是讓她在潛意識中,對姬娜的安危存著滿不在乎的想法,才會有誤傷之事。   「啊…這個啊…不礙事。」姬娜看了手臂上紅腫的痕跡一眼,發現不怎麼嚴重,便笑了開來。   經少女一提,寒星才想到自己方才竟然犯了學院師長口中不應該犯的錯,頓時也慌了手腳︰「姬娜!對不起…!我…我一定是氣瘋了!」   寒星的誤傷,姬娜也當寒星是氣極了,所以不僅沒有任何不悅,還連連說沒關係。姬娜雖然不在乎,但寒星卻相當內疚。她是怎麼了?怎麼動手前也不先想一下呢?傷雖然看起來不嚴重,但魔法造成的燒燙傷可不比普通火焰那麼好治療,就算是用治癒魔法也無法立刻消去傷痕。思及此,寒星更內疚了。寒月感應到寒星的自責,也在寒星身邊低聲安慰。   「只不過多花幾天而已,又不是消不了了,別緊張。」姬娜表情開朗地安慰寒星。   從寒星等人開始討論開始,少女就一直都沒說話,直到這時,少女才怯生生地道︰「我會治療…讓我幫你吧…,一下就好了。」   此話一出,寒星等三人同時唰地一下回過頭,驚訝地看著少女。   「姑娘…,這種傷…不是普通的藥可以治的。」寒星遲疑地道。不是她輕視這個少女,這種魔法造成的傷要想短時間復原到一點痕跡也沒留下,得要擅長魔法與草藥配合施展的魔藥師才能勝任。想到這裡,寒星心中一動,連忙試探地問︰「除非…你是魔藥師。」   寒星這麼一問,本已篤定少女一定會搖頭,沒想到少女卻點頭了。這一下,不僅將寒星驚得合不攏嘴,就連姬娜與寒月滿臉不可思議地瞪著少女看。   「你是『魔藥師』?」姬娜半信半疑地追問,還特地加重「魔藥師」三個字的語氣。   少女依舊肯定點頭︰「爺爺說過我已經是魔藥師了。」少女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一隻囊袋。   原來是家傳的啊!若是家傳,那麼,年紀輕輕成為魔藥師便不是不可能了。寒星等人雖然仍有疑慮,但總是比之前要多相信了一些。   這時,少女從囊袋中取出幾片形狀稍有不同,但都像是從野草上面摘取而來的綠葉,連同一些不明的粉末一起放在手心搓揉起來,淡淡的光華隨著一股植物清香散溢。   看到這一幕,寒星等人好奇地瞪大眼。三人都是貴族,當然不是沒見過魔藥師,只是看魔藥師的「製藥」過程,卻是第一遭。因為,所有魔藥師都將他們的製藥過程,當成最高機密,等閒不當眾操作。   少女雙手搓揉了一陣,攤開雙手,只見那幾片葉子都變成了又糊又濃稠的暗黃色漿膏,寒星、寒星兩人乍看之下,倒是覺得跟王家御用魔藥師做出來給貴婦們使用的美容膏有點相似,但聞味道,又比那些美容膏好聞多了,清香自然,沒有脂粉的味道。   少女將暗黃色的漿膏小心抹上姬娜的手臂,並細細推勻。寒星和寒月兩人注意到少女一邊塗抹,嘴裡像是一邊在喃喃念些什麼,但任憑兩人拉長耳朵,還是聽不懂少女在說什麼,只知道,隨著少女的動作,暗黃色的漿膏顏色逐漸變淡,最後竟跟膚色溶為一體,再也看不出來。   「啊…!」寒月低聲驚歎。   原來,隨著漿膏與膚色溶為一體,姬娜手臂上本來相當明顯的紅腫奇跡似的消失不見了!   「你真的是魔藥師…?」姬娜有些失神地問。   「是啊!」少女一邊擦拭雙手,一邊微笑回答。   姬娜一提,寒星猛然想起一事,連忙問道︰「那…你會魔法棉?為什麼剛剛還讓那個壞人那樣欺負呢?」她記得王宮裡的魔藥師人人都會魔法,雖然不及專習魔法的魔法師擅長,但總不至於連自保也不行。   說到這裡,少女顯得有些赧然︰「我…我怕害他受傷…。」   此話一出,姬娜和寒星同時翻翻白眼,就連寒月也驚訝地瞪著少女看。   「你…你應該先考慮你自己吧?」姬娜有點無力地道。   姬娜此言,寒星大為認同,不僅附和點頭,還附加說明︰「是啊!善良過頭就是笨蛋了。」這麼簡單的道理,連她那個一向善良到近乎愚笨的姊姊都懂呢!   可不是?只見寒月在旁邊一邊聽一邊嚴肅地連連點頭。   姬娜和寒星,你一言我一語,直將少女講得一張臉全羞紅了。   「我…我知道我錯了。」少女尷尬地道。   「當然錯了!大錯特錯。今天你如果給那個惡人一點顏色看看,以後他就不敢隨便在路上戲弄良家婦女了!」姬娜振振有詞地說教。   「沒錯!縱容這些惡人就是害了好人!」寒星也跟著姬娜對少女說教。   這少女如果還這般單純,恐怕會再吃虧呢!姬娜和寒星就是看不過去,所以忍不住想念個幾句,看能不能讓少女開開竅。幸好少女似乎知道兩人說教純粹出於善意,因此不僅沒有絲毫不耐煩,還睜著一雙眼,認真地聽著。   姬娜和寒星兩人輪番「教育」少女,最後還是心軟的寒月看不過去,忍不住開口引開她們的注意力︰「你們別顧著棉唆,我們還要不要找人呢?」   此話一出,姬娜和寒星的說教立刻打住,姬娜更是立刻想到方才少女所說的話,於是連忙追問︰「你剛剛說我們要找的人在東北方?你怎麼知道?你有看到她嗎?」   少女搖搖頭,指著寒月腳邊一株小草︰「我會占卜。那小草在你們身邊,告訴我你們要找的人的方位。」   聞言,寒星等人驚訝地對看了一眼︰「草告訴你的?」   少女肯定地點點頭,眼中閃著認真的光芒︰「自然是一體的,它們藉由某著方式溝通訊息,即使遙遠,還是可以得知。」   寒星等人本有些半信半疑,但想到方才少女說她是魔藥師,的確就是魔藥師。現在少女說她會占卜,那…應該是不會有錯了。   「你是裡爾公國的人?」姬娜好奇地問。   大家都知道,要說占卜預言,首推裡爾公國了。雖然每個國家都有占卜師,但要論占卜的功力,那是怎麼也比不上裡爾公國。近幾年帝國占卜和預言逐漸風行,不少裡爾公國的占卜家和預言師到帝國來發展,讓帝國的人們更加瞭解占卜和預言,只可惜最近兩國情勢不穩,那些來自裡爾公國的占卜家和預言師大部分都已回國,只剩少數人還留在帝國。少女既然會占卜,也許正是少數留在帝國的裡爾公國人。   少女猶豫了一下才道︰「我的父親是裡爾公國的人。」   姬娜等人一聽,臉上立刻浮現原來如此的表情。裡爾公國的占卜師和預言師,相當於神職人員,難怪少女年紀輕輕,卻有一股獨特的氣質,不蠱惑,但卻吸引人。   「既然知道她在哪個方位,那能不能知道詳細的地點啊!」姬娜拉著少女,熱絡地問。   少女審視三人一會,然後點點頭︰「可以。但是我需要定下心。」   姬娜一聽,忙不迭地點頭道︰「當然!當然!那…你要怎麼定下心啊?」   「只要有一個安靜的地方就可以了。」少女語氣相當輕鬆,說完便領著眾人穿入巷弄中。   第十六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友誼   比起大街上的熙熙攘攘,小巷裡寧靜得像是另一個世界。   少女進入小巷後,選了一個可以看到月亮的角落,席地而坐。姬娜等人怕驚擾少女,只得遠遠地看。只見少女迎著月光,閉上眼睛。月光穿過面紗,將少女的臉龐暈染得朦朧而神秘。   少女嘴裡喃喃念著不知名的音節,音調起伏跌蕩,很是悅耳。寒星等人聽著聽著不覺失了神。   過了一會兒,少女睜開眼睛,對著出神的三人道︰「我看到一家很大的古玩店,擺滿的很多奇怪的東西。店名叫玲瓏。」   寒星等人聞聲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少女已經完成占卜了。   「那家店我知道!就在東北沒錯!」姬娜大為振奮地道。寒星兩人雖然有點累,但想到接下來不用盲目尋找,也就不堅持要回去了。   「你太厲害了!」姬娜佩服地對少女道。不只姬娜,就連寒星兩人也滿臉佩服。少女小小年紀,既會魔藥,又會占卜,實在難得。   少女搖搖頭,謙遜地道︰「我只看到店名,不知道怎麼去,幸好你們知道。」   「反正有店名就可以問人,總比盲人瞎馬,亂闖亂撞來得好多了。」寒星呵呵笑道。   「是啊!現在我們不僅找人有著落,還認識了你,今晚這趟真值得。」得知蜜兒的行蹤,姬娜心裡一顆大石落了地,心情大為輕鬆。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們。」少女眼中閃著真誠而喜悅的光芒。   「既然我們都很高興!那麼…我們就是朋友棉?」寒星俏皮地眨眨眼問。   少女聞言似乎大為興奮,話也說不出來,儘是顧著用力點頭。   寒星等人見狀不由失笑。   「我叫寒星!她是我的雙胞胎姊姊寒月。」寒星指著寒月,接著又指著姬娜介紹道︰「她呢?你知道嘛!她叫姬娜。是帝國鼎鼎有名的姬家的獨生女喔!」   聽寒星將她的底通通說了出來,姬娜也不甘示弱地道︰「你瞧她們說得我多偉大?!我跟你說,她們才是大大有名,她們是約塔公國的公主呢!」   少女得知寒星等人的身份似乎有些驚訝,愣了一會才恍然大悟地道︰「難怪剛剛那個壞人那麼怕你們。」   此話一出,寒星立刻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這你就不知道了!剛剛那個壞人怕的才不是我們,是姬娜呢!」   姬娜一聽寒星又拿話來調侃她,也不甘示弱地道︰「才不是呢!要是他知道餵他吃一顆火球的人竟然是約塔公國的公主,才會立刻嚇昏過去呢!」   姬娜此話說得逗趣,當場將寒月和少女逗笑了。寒星哼了一聲,送了姬娜一個不帶惱怒的白眼︰「瞧你貧嘴的?」說著,寒星又轉向少女問︰「別理她!現在你都認識我們了,那你的名字呢?」   少女眼中笑意仍在,聽寒星問起,便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叫米坦娜。」   原來,這少女就是琉璃。因為二狗子和龐希爾斯忙著蓋房子,琉璃見他們辛苦,便偷偷出了門,本想為他們買兩張大餅回去,沒想到卻遇上了事。其實若不是琉璃太沒有防備心,加上來到人族,害怕身份被發現,所以不敢動用魔法,根本不會被壯漢抓著。就在琉璃掙扎著是否要動手反擊時,姬娜等人剛好出現洛uo解圍。可惜姬娜等人不知道米坦娜就是她們跟蹤蜜兒的主要目的,否則四人見面的情景恐怕又是另一回事了。   「米坦娜?米這個姓很少見呢。」寒月訝道。   琉璃聞言但笑不語。精靈人族的姓氏一向放在名字之後,而且只有王族才有姓,米坦娜這個名字本身並不包含姓。中央大陸裡眾人稱呼米長老,不過是出於敬意,不願直呼全名,才擷取名字裡的第一個字罷了。琉璃本想解釋,但一想起此行乃是隱瞞身份前來,只好作罷。   琉璃沒回答,寒星等人便當琉璃默認,也就不在這名字上打轉了。   「對了!米坦娜,你為什麼晚上還要戴面紗啊?」姬娜突然想起方纔那個壯漢糾纏的原因正是為了面紗。雖然是存心找麻煩,但晚上戴著面紗還是讓姬娜相當在意。   此話一出,寒月和寒星也好奇地看著琉璃,等著她回答。   琉璃聞言,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羞怯地道︰「這…唔…這是我的丈夫要求的…。」琉璃說完,只覺一張臉熱得差點燒了起來。   「丈夫?!」姬娜失聲大叫。米坦娜看起來應該比她們小吧?怎麼已經嫁人了?!難道…難道她姬娜當真沒人要嗎?!她連被人追求過都沒有,米坦娜竟然已經嫁人了?!   琉璃雖然覺得姬娜有些大驚小怪,但依舊點點頭道︰「是啊!有什麼不對嗎?」   琉璃這麼問,姬娜頓時不知如何回答,愣了半晌才訕訕地道︰「不…沒什麼…。」天下間晚婚的多得是,也不算什麼嘛!姬娜安慰自己。   寒星倒沒有像姬娜那樣想那麼多,她只好奇,為什麼米坦娜的丈夫要要求妻子戴著面紗出門?丑嗎?但看米坦娜露出來的藍色眼睛這麼美麗,怎麼都無法將面紗下的臉想得非常醜陋。既然不是醜…,那麼就是美麗棉?有多美麗?怎麼會需要面紗?還是根本就是米坦娜的丈夫佔有慾作祟?想到這裡,寒星忍不住追問道︰「你丈夫為什麼要你戴面紗?」   琉璃對此卻不隱瞞,坦然地回答道︰「他說這樣可以減少麻煩。」說到這裡,琉璃心裡又不禁有些迷惑。摩哥哥明明說可以減少麻煩,但是剛剛她只不過出來買兩張大餅,怎麼就遇到麻煩了呢?   減少麻煩?!此話一出,姬娜等人更好奇了,三雙眼睛死瞪著琉璃臉上的面紗,生似想穿透面紗,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容貌需要遮起來才能減少麻煩。當然,她們什麼都看不到,所以最後姬娜還是忍不住要求道︰「我們可以看你的臉嗎?」   琉璃想了一會,摩哥哥只說不能在陌生人面前拿下面紗,姬娜她們人這麼好,剛剛又跟她成了朋友,應該不再限制當中吧!這麼一想,琉璃便伸手揭下面紗。   面紗一取下,三聲抽氣聲同時響起。沒了面紗的遮蔽,寒星等人都清楚看到琉璃的容貌。月光下,白皙肌膚透著白瓷般的柔光,無暇的臉上鑲著一對靈動而美麗的藍眼睛和形狀優美的眉線。微挺的鼻樑立體卻不失秀氣,小而飽滿的雙唇,粉色唇瓣畫出的弧度優雅而性感。卸下面紗的琉璃,就像從月宮逃出來的仙子一般,美麗脫俗,氣質出眾。綰高的長髮不小心遺漏了幾搓,金色髮絲襯著完美無暇的容貌,奇異地透著幾許少婦的韻味,柔美而性感。溫柔的月色灑在少女身上,纏纏綿綿…,竟似有些醉了…。   寒星等三人被琉璃純淨中帶著幾許成熟韻味的美麗所震懾,一時之間,誰也說不出話來,儘是雙眼大睜,嘴巴大張,呆呆地看著。或許是寒星等人實在看得太專注,本來滿心坦然的琉璃不知不覺竟有些慌張,白皙的臉上立刻飛上一抹紅雲,看在寒星等人眼裡,更是嬌艷動人。   「好…好…好……」好什麼?姬娜結結巴巴的,怎麼都說不清楚,最後乾脆吞了一口唾沫道︰「你的丈夫是對的,遮起來比較沒有麻煩。」   比起姬娜連句話都說不全,寒星也好不到哪裡,只見她張了幾次口,斟酌了好一會用詞,最後卻說出一句再簡單不過誇獎︰「你是我這輩子看過最美麗的人。」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絕對無法相信竟然有人可以擁有這麼完美的容貌。本來在學院裡被認定為美人的人,跟眼前這名少女比起來,當真有雲泥之別啊!她本想著如何適當表達她的震撼,沒想到嘴一張,卻發現什麼話都說不出乍見琉璃容貌時的心情。驚艷?震驚?忌妒?羨慕?迷醉?眩惑?太複雜了…!複雜到她只歸納得出美麗兩個字。   寒月雖然沒有說話,但臉上表情卻也很複雜,先是羨慕,接著閃過忌妒,最後湧上的卻是落寞…。雖然覺得那個人不似以貌取人的人,但寒月還是不禁想著…,如果…,她也有這麼美麗的容貌,這麼脫俗的氣質,這麼…這麼說不出來的感覺…,那個人或許就不會這般嫌棄她了吧?!   寒星的稱讚讓琉璃俏臉上兩朵紅雲更紅艷了。   「我…我沒有那麼好。」琉璃羞怯地道。   寒星搖搖頭,繼續讚歎地道︰「不…,我是說的真………」   琉璃從來不曾被她人這樣當面讚美,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應。   「能夠娶到你,你丈夫一定也很傑出!」姬娜掩不住艷羨的表情說著。   說到薩摩,琉璃總算知道怎麼回應了,只見她輕輕頷首,悠悠地道︰「嗯…,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這句話很簡單,但姬娜等人卻從其中感覺到琉璃對她丈夫深長的愛意,不由得大為羨慕。嫁給自己所愛的人一向都是女人夢寐以求的,寒星和寒月雖貴為公主也不例外,因此也就格外羨慕琉璃了。   她們當然不相信米坦娜的丈夫會是全世界最好的人,米坦娜會這麼說,大概是因洛uo很愛她丈夫的緣故吧?只不知米坦娜的丈夫是不是也那麼愛米坦娜呢?想到這裡,少言的寒月竟不自覺地反駁道︰「如果他真的很好就不應該讓奶一個人出門,還讓你被那種惡人欺負!」寒月語氣有些不平,就連一向熟知寒月個性的寒星也忍不住詫異地看著寒月。   寒月這番話無疑是針對米坦娜的丈夫,偏偏兩人僅是初識,算來也是素昧平生,此話未免說得有些重!寒月一出口便知失態,但話既已出口便不能收回,只得懊惱地低下頭。   是出自於純粹的關心,抑或是心裡深處的忌妒?寒月心裡也不清楚,究竟她是當真關心米坦娜,還是只想知道…米坦娜的丈夫並沒有那麼愛她,藉此獲得一點小小的安慰與滿足?!   琉璃不知道寒月心中的曲折,但一聽寒月語氣中似有責備薩摩的意思,連忙開口為薩摩辯駁︰「不…!他真的很好…,這次是因為…因為我是偷偷溜出來的…,我丈夫並不知道…。」說到這裡,琉璃猛地想起自己出門買大餅已經很久了,恐怕龐希爾斯和二狗子要急死了哩!   思及此,琉璃連忙起身,向寒星等人告辭︰「啊…!我出來太久了。要趕快回去。我先走了…。你們往東北走,一定可以找到那個人!」琉璃說著,掩上面紗。   見琉璃要走,寒星心中一動,連忙喚道︰「等等!米坦娜!我們還可以來找你玩嗎?」   「是啊!我們可以當好朋友啊!」姬娜立刻附和。她覺得米坦娜的個性好極了,性格又很單純,實在跟她們生活中那些習慣阿諛客套的人差太多了!   姬娜和寒星的熱絡,讓琉璃受寵若驚,只見她怔愣半晌,接著便用力點頭︰「我現在住在……」琉璃本想告訴姬娜等人她的住處,卻突然想起,她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她現在住在哪裡。畢竟二狗子的打鐵鋪在巷弄之內,要是用說的,恐怕很難說得清楚。   「怎麼了?」姬娜見琉璃苦惱地皺起眉頭,忍不住追問。   「我住的地方很難說。」琉璃苦惱地道。   此話一出,姬娜等人立刻偏頭想了起來。不一會,寒星突然啊了一聲,興奮地道︰「你可以用畫的!我們記地圖!」   琉璃一聽,興奮地點點頭,立刻伸手在泥地上畫了起來。寒星等人湊在琉璃身邊,努力將琉璃畫出來的地圖印在腦海。待琉璃畫完之後,寒星等人也記得差不多了。   地圖大功告成,琉璃拍拍手,抖去手上的灰塵︰「好了!我真的該走了!你們要記得來看我!」說著,琉璃有些依依不捨地向寒星等人揮手道別之後,才穿出小巷離開。   寒星等人怔怔地看著琉璃越走越遠,待琉璃的背影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才回過神環顧四周。   「剛剛應該是真的吧?」姬娜不確定地問。不知道為什麼,米坦娜一離開,她就彷彿有一種夢醒的感覺。   「是真的。」回答姬娜的不是寒星,卻是一向文靜的寒月。   寒星歎了一口氣︰「好美的人,卻美的讓人忌妒不起來。」   此話一出,姬娜頗有同感地連連點頭︰「沒錯!她連個性都漂亮。像是麻宓雖然漂亮,可是那態度實在令人做惡,害我每次看了她就想砸爛她的臉,米坦娜比她漂亮那麼多,卻一點都不驕傲,反而還有點單純……。唉…實在差太多了!」   寒星聞言,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是呢!我看米坦娜還比較適合當公主。」   姬娜聽了也不禁莞爾︰「可惜現在麻宓失憶失得徹底,不然我一定要帶米坦娜去,削削她的氣焰。」   「噯…你別這麼說嘛。她不失憶,學院哪能這麼安寧?何況你不覺得失憶的她可愛多了嗎?」寒星眨眨眼睛道。   說到這個,姬娜就越想越好笑︰「哈!我一想到我們三公主天天教育她,就是要她趁著她失憶時,記住她是一個『平民』的身份這件事,就覺得好玩。」   姬娜提及,寒星也不禁想起三公主為了改造失憶的麻宓,搞得雞飛狗跳的情形,不由得附和道︰「三公主的確有趣。不僅自己天天親自教育,還要皓星公子看著不讓其他人接近。麻宓現在已經非常肯定她是一個普通人了!」   「唉…真希望麻宓永遠不要恢復記憶!」姬娜近乎喃喃自語地道。   寒星聞言無奈地搖頭苦笑,打斷姬娜的懊惱︰「好了!別想那麼多!再想的話蜜兒可就不知道會再跑到哪裡去了!」說著,一手一個,拉著姬娜和寒月往東北而去。   三人匆匆趕到那間古玩店,繞了一圈卻沒見到蜜兒,詢問之下,蜜兒已經在不久前離開這家店。三人知道晚了一步,大為扼腕。但看天色已經不早,只好打消繼續尋找的念頭,相偕回學院去了。   第十六集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夜溫存   琉璃回到打鐵鋪時,二狗子和龐希爾斯兩個正吵得臉紅脖子粗的。   「你干麻跟我搶?大人派我照顧米坦娜,現在她不見了,當然要由我去找啊!」龐希爾斯脹紅著臉,理直氣壯地堅持。   二狗子也不示弱,立刻直起嗓子道︰「這裡的路俺熟,人也熟,不是比你滿街找還好嗎?所以應該讓俺去!」   原來,琉璃出門太久了,龐希爾斯急得團團轉,直嚷著要出去找。二狗子卻認為龐希爾斯對蘭普頓市不熟,肯定找不到,所以應該由他這個當地人去找。龐希爾斯之前雖然跟著奴隸船,但身為魔族中的要員,帝國各大城的街道他早已背得滾瓜爛熟了!只是不管他怎麼跟二狗子強調他對蘭普頓市很熟,二狗子就是不相信。   琉璃一聽便知道兩人正洛u災v還沒回來在焦急著,心裡大感愧疚,連忙輕聲道︰「你們…我…我回來了…。」   聞聲,兩個吵得火熱的人同時轉過頭。在見到琉璃之後,又同時鬆了一口氣。   「米坦娜!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出去這麼久?遇到什麼麻煩嗎?」龐希爾斯緊張地問。   琉璃搖搖頭,歉然道︰「沒有…,是我有些迷了路。不礙事。」她知道要是將遇到那個登徒子的事說出來,不只會讓他們擔心,往後她要出門恐怕也更難了。   龐希爾斯聞言鬆了一口氣,不由得語帶埋怨地道︰「幸好沒事,萬一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跟大人交代?以後還是我陪你一起出門吧!」   「是啊!弟媳不是這裡人,要是路上被欺負了,咱們這裡的市首是不管的。」二狗子講著不由得皺起眉頭,似乎這種情形讓二狗子相當不喜歡。   琉璃一聽,想到方才被那名借酒裝瘋的男子糾纏時,旁人的態度,不由得有些心寒。儘管如此,琉璃還是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笑容道︰「以後我會小心一點。」說著便將懷中用油紙包著的兩張大餅遞了出去。   之前買的大餅沾了沙土,不能吃了,琉璃只好又去買了兩張,因此多耽擱了一段時間。   「這是……?」龐希爾斯疑惑地道。   「大餅。」琉璃微笑道︰「我想你們工作這麼晚,肚子一定餓了。」說著,琉璃邊將兩張大餅遞給龐希爾斯和二狗子。   龐希爾斯看著還在冒著熱氣的大餅,良久才吐出一句︰「謝謝。」   琉璃搖搖頭,表示不須客氣。   龐希爾斯還在感動哩,一旁的二狗子早就抓起大餅,大口咬將起來了!   「唔…,好吃!俺弟媳真聰明,知道俺肚子餓了。」二狗子一邊吃一邊贊,一臉滿足的樣子。   龐希爾斯轉頭看了一眼二狗子的吃像,輕膝ua哼了一聲︰「真是餓鬼投胎…。」   二狗子不以為侮,先將嘴裡咬著的大餅嚥了下去,才理所當然地瞪眼道︰「好吃的東西當然要大口吃啊!你才奇怪,好好的餅不吃,卻拿來看。」   龐希爾斯一聽,大為氣結。他在感動琉璃的體貼呢!這個三大五粗的打鐵人哪裡懂?!本想在奚落幾句,卻想到二狗子笨得可以,說了也只是浪費口水,徒讓自己氣得半死罷了,乾脆就不講了,撕開油紙,一口一口細嚼慢咽。   二狗子驚奇地看著龐希爾斯的吃像,再看看自己手上吃了兩三口便剩不到一半的大餅,不由在心裡感歎起來。   俺那老弟不愧是貴人吶,連一個僕人吃東西也貴裡貴氣的。   經過這幾天的趕工,木屋的大體架構已經完成,只剩下一些細部工程尚待加強。這夜,琉璃和龐希爾斯總算可以住進木屋,不用與二狗子擠在小茅屋裡了。   躺在床上,琉璃偏頭看向窗外。很靜…,只有銀白的月光映進房內,伴著隱約的蟲鳴聲。   薩摩回去學院已經四天了,不知道一切還好嗎?這幾天,都沒見他過來,只有小斑偶爾會來這裡晃個幾圈,摩哥哥…是不是在忙呢?明明不是隔得最遠的一次,思念卻顯得特別濃…。琉璃歎了一口氣,輕輕闔上眼。   就在琉璃闔上雙眼之後不久,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琉璃房中。藉著隱約的月光,看得出來人修長的身材,和一頭飄飛的長髮。   來人先是伸出雙手,畫了一個半圓,一片閃著淡淡銀光的帷幕立刻籠罩住小小的房間,也將來人與床上的人兒與外界隔離。此番動作之後,來人接著才朝著床上的人兒走去。   隔壁房中,淺眠的龐希爾斯倏地坐起,偏著頭看著隔著兩間房間的門扇,沉默了一會,終於還是帶著複雜的表情再度躺了下去。   來人小心翼翼地坐在床邊,仔細看著床上的人兒,雙眼滿是寵溺的柔情。   他看得專注,糾纏的眼光彷彿可以就這麼看上一生一世似的。眷戀地看了好一會,來人似是再也忍不住似的伸出手,輕輕撫摸床上人兒的長髮,再順著長髮撫上吹彈可破的柔嫩肌膚。他的動作很輕,像是很怕驚醒睡夢中的人兒。   睡夢中的人兒似乎感覺到來人的珍惜,不覺偎近來人溫熱的掌心。   半夢半醒之間,琉璃彷彿感覺到薩摩就在她的身邊,用一貫溫柔的眼光看著她,用他們共眠時那樣若有若無的觸摸包圍著她。定是因洛uo太想念他了…,所以才讓他入夢來,就像每一個沒有他的夜晚一樣…。   「摩哥哥……。」床上的人兒歎息般地呢喃。   來人聞聲微微一頓,喉嚨發出幾聲像是低笑般的音節。撫摸的手停了下來,來人先在床上人兒光潔的額頭上印上一吻,才掀開了床上的薄被,和衣躺下,伸手將人兒攬入懷中。   感覺到熟悉的體溫,床上的人兒立刻往那熟悉的懷抱偎去,直到令她眷戀的氣息完全包裹了自己…。終於,她睡眼惺忪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副寬闊的胸膛。沒有看到臉,更沒有聽到聲音,但她就是知道…,此刻擁著她的人就是她想念的那個人。於是,她主動伸出纖臂,輕輕摟住來人的腰背。   「醒了?」上方傳來刻意壓低的聲音,低沉而富磁性。   「嗯…。」回應他的是一聲低哼,和加重的擁抱力道。   這樣的反應讓他察覺了她的心情,於是他道︰「想我?」   琉璃沒有回答,僅是輕輕地點頭。   感覺到懷中輕輕的蠕動,薩摩輕聲笑了。   「你笑我…。」琉璃埋怨的聲音悶在薩摩懷中,顯得有些模糊。   對此,薩摩老實承認︰「嗯…。因為我也想你。」所以他笑,笑他們是這麼相契。   他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今夜他也是輾轉不能入眠,想練功卻又定不下心,最後他不得不承認,幾天不見,他滿腦子裝的都是山下的琉璃。之前琉璃在中央大陸,他可以告訴自己路途遙遠,抑制自己的思念,但現在琉璃就在不遠處,再沒有理由阻止思念氾濫成災。他告訴自己,就當做來看看琉璃好不好,房子蓋得如何,所以他懷著雀躍的心情,趕到此處,卻在看到漆黑的木屋才驚覺,他竟忘了,琉璃早該入眠了…。   本來只想多看幾眼便走,但那聲呢喃叫喚,卻讓他湧起了擁她入眠的渴望,並迅速蓋過所有反對的聲音。他就這麼留下了…。   薩摩的回答讓琉璃從薩摩懷中抬起頭,明亮的藍眸泛著感動,直視著薩摩。   還是這麼容易感動吶…!薩摩寵溺地輕吻琉璃,撫慰道︰「睡吧!我好久沒抱著你睡了。」   琉璃眷戀地偎在薩摩懷中,她知道,這一夜和其他的夜晚不同,薩摩將會一直陪著她。   隔天是魔武部統一上課的日子,相對的,魔法部則是自由時間。   沒與二狗子打招呼,薩摩一早回到學院準備上課。雖然魔力和真氣只恢復四成,薩摩還是將練功暫且擱在一旁,來到練武場階uX。這段時間,除了昨夜的放縱之外,薩摩忙著療傷,小斑大約估計沒什麼危險,因此常常跑得不見影。今天要上課,本想跟小斑交代一聲,偏卻找不著它,只好作罷。   同組的成員一一到達,奴裡諾達恩、墨君和馬索渥久未見薩摩,自然忍不住狐疑地多看幾眼。薩摩也特意注意這些人,這才發現,一段時間沒見,眾人眼神都比之前晶亮有神許多。看來應是特訓的效果。   等待的時間中,薩摩大概瞭解這段時間的進展。原來這段時間,眾人不斷接受獸圈的訓練。從一開始只能維持暫時清醒,到後來可以長時間維持一定的清醒度。眾人當中修為較高的人,像是尼路、明斯克和耐達依,雖然還無法脫離幻覺,但都已經到達不會被獸圈控制的行動的地步。因為精神力的突飛猛進,眾人對魔法的控制力更是大大精進,只可惜受限於筋脈,單獨的魔法施展還是只能限制在高等魔法之下。   儘管如此,這樣的成果已經讓薩摩相當滿意了。他知道,對龍人而言,目前的進步已經相當難得,接下來只要筋脈的問題沒了,相信以尼路等人的資質,不僅可以立刻趕上龍族,魔法的質與量更會快速提高。   就在眾人討論之際,昶印也來了。   只有昶印來上課讓眾人相當不解。根據以往的情形,他們上課一向都有兩個以上的老師坐鎮。   昶印一來,劈頭就道︰「今天是魔武部一年級小組循環團練。」   此話一出,眾皆大嘩。班塔耶首先納悶地問︰「我們也要去嗎?」   昶印對此早有定見,一聽班塔耶的問題便立刻解釋道︰「沒錯!因為這是學院例行訓練。剛好你們精神訓練已經告一段落,參加團練可以讓你們試試訓練的成果。」   「真的?那我們可以大展身手棉?」桃莉一聽大為興奮,立刻問道。   此話一出,昶印反而搖頭了︰「當然不行。」   「為什麼?」桃莉拉高聲音,相當不平地反問。   昶印微微一笑︰「別忘了我們這組的訓練是秘密,要是團練時你們都表現得太突出,容易引起他人注意。」   聞言,眾人也覺有理,桃莉支支吾吾了一會,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於是眾人便跟著昶印前往兩個大型鬥場當中,居北的北斗場。   眾人來到北斗場時,現場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全部都是魔武部一年級,人人臉上帶著興奮的表情,似乎甚為期待。雖然現場很多人,但由師長帶領,一組組分開站,倒也算安靜。   北斗場的面積很大,足足有一般練習場的五倍大小,四周圍滿高大樹木,僅四個角落有開口,方便出入。石砌的地面上畫了三個方形,彼此間隔著相當距離。學生圍著三個方形,一群群錯落分佈。   眾人一到,其他先到的人自然轉頭看來,見來者是一群外族人,便低聲討論了起來。薩摩等人雖然一向不與人族往來,但歸功於出眾的相貌,許多人大多都耳聞過,這會自然利用機會,品頭論足了起來。   昶印領著眾人來到另一角落。薩摩首先發現梅裡和斐影,不便招呼之下,薩摩僅是朝著兩人微微點頭。   「他們干麻一直看著我們啊!」桃莉皺著眉,不滿地道。她還是相當不喜歡那些人類像看稀有動物的眼神。   「你必須早點習慣。」墨君看了一眼薩摩等人,意有所指地道。   桃莉一聽,也將目光轉向薩摩等人。薩摩默然,尼路尷尬,耐達依則是扯出一個苦笑。   「放心,他們不過一時好奇,我們不理他們也就行了。」班塔耶樂觀地道。   「那可不定。」   此話一出,眾人大驚,不過,他們吃驚的不是這句話,而是說這句話的人─薩摩!薩摩雖然身為組長,但在小組裡卻很少言,加上兩個月的學習期間,薩摩就離開一個月多月。除了尼路等人外,眾人聽他說的話恐怕十隻手指都數得出來。   「你…你說什麼?」桃莉吞吞吐吐地反問。她應該沒有…沒有聽錯吧?   聞言,薩摩輕皺眉頭,但還是又說了一遍︰「我說…那可不一定。」   聽完,桃莉大張嘴巴,愣愣地瞪著薩摩,滿臉震驚。   墨君頗能理解桃莉的震驚,但卻更在乎薩摩此話的意思。因此他先是同情地看了桃莉一眼,接著便追問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們都是外族人,是他們最好的假想敵。」薩摩環視眾人一眼,說出他的想法。   魔武部一向是學院當中資質上佳的學生比例最高的一部,絕大多數人類學生都以身在魔武部為榮。在一年一度的大型賽事中,拔得頭籌的通常也都是魔武部的學生,導致魔武部學生眼高於頂的特性。在認定同年級接非對手的情況下,那些魔武資質高於人類的外族人當然成了假想敵,這當中尤以龍人這種天生的魔武者最容易被視做對手。這也就是為什麼薩摩等人的出現會引起其他人注意的重要原因之一,畢竟他們這些人光是龍人就佔了大半。只是假想歸假想,若沒有一定的能力或信心,他們也不敢輕易向龍人挑釁。   「應該不至於…,他們想歸想,敢來主動邀戰的應該不多。」尼路估計著道。   薩摩搖搖頭,不以為然地道︰「雖然不多,但會來邀戰的人卻都很棘手。」說到這裡,薩摩顯得有些苦惱。   此話一出,眾人無言。想來都已經想到會來邀戰的會是些什麼人了。   昶印見眾人憂心忡忡,不覺莞爾,連忙安慰道︰「別擔心,那要得他們有空才行。」   眾人一聽,齊齊將疑惑的視線落向昶印。昶印見狀,連忙解釋道︰「聯合團練制度行之有年,每兩個月舉行一次。各組編排,輪流對打,列入成績計算。雖然沒有規定不能私下邀戰,但一來,場次安排密集,二來要保存力量求得好成績,除非真的太過有自信,否則不會有人邀戰。就算有,也是點到即止,免得影響正式對戰的成績。」   聞言,眾人大大鬆了一口氣。他們不怕邀戰,就怕捲進那些貴族子弟的鬥爭當中。   昶印接著說明聯合團練的細節和規定,薩摩一邊聽著,目光卻被鬥場另一角一抹活潑的身影吸引住。   只見蜜兒站在鬥場東南角的開口東張西望。不用說,蜜兒定是在找他了!昨天他雖然給蜜兒地圖,但以他對她和兩隻脫線小精靈的瞭解,十有九成找不到琉璃。況且昨夜琉璃完全沒提到蜜兒,更證實了他的推測。這會兒蜜兒約莫是因為找不到琉璃,打算再來問他了!   第十六集 第一百八十章 新的僕人(上)   今天是魔武部一年級的聯合團練,蜜兒一大早就知道了。本想去看熱鬧,順便問問薩摩,琉璃到底住在哪裡,怎麼她照著地圖走卻迷路了?沒想到進去北斗場才知道,他們只能進來旁觀,卻不准與「上課中」的魔武部學生交談,打擾團練進行。這下,蜜兒可就大傷腦筋了。   「噯…怎麼辦呢?這樣人家怎麼問大大哥琉璃姊姊住在哪裡呢?」明明看到薩摩等人就在鬥場對面,卻不能靠近攀談,蜜兒焦急得不住原地跺腳。   「早說全聽我的話,一定可以找到小鬼。誰叫你要聽木頭的?」一隻綠色小精靈坐在蜜兒左肩,嘟嘟噥噥地埋怨著。   木頭本來坐在蜜兒的右肩上,一聽指控立刻呼地抓上蜜兒的脖子,隔著脖子向另一邊的小精靈,火把,抗議︰「喂!明明就是你報錯路,怎麼可以怪到我這裡?!」   此話一出,火把大為光火,也隔著蜜兒的脖子,不甘示弱地反駁道︰「我報錯?!明明就是你報錯!!」   「小鬼迷路難道都是我報的路?根本就是你報的路都是「錯」的!」木頭憤怒地道。   「不對!我報的路是對的,你報的路才是錯的!」火把同樣堅持。   「你是錯的,我是對的!」   「才不!我是對的,你是錯的!」   於是,兩隻小精靈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對對錯錯地爭論起來了!   蜜兒夾在兩隻小精靈間,兩隻小精靈高分貝的吵鬧直把蜜兒的耳朵折磨得嗡嗡叫,更別說兩隻小精靈都抓著她的脖子,越吵越激動,蜜兒的脖子讓他們扯得有些發疼了。終於…蜜兒受不了地道︰「你們要吵就滾遠點…!」   兩隻小精靈吵得正熱呼,蜜兒這一開口不僅犯了眾怒,還將兩隻小精靈的矛頭都引了過來!只見得他們立刻將四隻骨碌碌的眼睛轉向蜜兒的臉。   「滾?!你用滾這個字?!」木頭瞇著眼,危險地看著蜜兒。這小鬼實在太不懂敬老尊賢了!竟然要他老人「滾」?!不只木頭,就連剛剛和木頭吵得不可開交的火把,也忿忿地瞪著蜜兒「呃……!」蜜兒一見兩隻小精靈目光轉向,立刻知道事情不妙︰「人…人家只是…只是打個…呃…比方…。」蜜兒心虛地回答,一雙眼睛開始四處游移。誰都好…,快來救救她吧!   「這個比方聽起來很不舒服…。」火把似乎對蜜兒的解釋相當不滿意。   「呃…呃……。」蜜兒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眼角突然瞥見剛走進鬥場的五個少女,連忙揚高聲音叫︰「姬娜!」   蜜兒一邊叫一邊奮力地對著四位少女猛揮手。兩隻小精靈直覺轉頭看去,一時倒也忘了追究。原來此刻相偕走進鬥場五位當中的三個人正是姬娜、寒月和寒星。至於另兩個少女,蜜兒也不陌生,正是和雙子公主一樣風靡學院的帝國三公主巴-朵兒和約塔公國內政大臣千金,絲妮。   姬娜聽到有人叫她,轉頭看去才發現竟是昨夜遍尋不著的蜜兒,忍不住笑了起來︰「嘿!是蜜兒哩!」   「正好…我們還要找她呢!」寒星高興地道。說完立刻轉頭詢問一旁的人︰「三公主、絲妮,你們要去嗎?」   絲妮聞言,頗感興趣地連連點頭︰「好啊!我聽說蜜兒很有趣,一直都想好好認識她呢!只是平常她老是跑得不見蹤影,要碰見她還要靠運氣呢!」   不只絲娜,就連三公主巴-朵兒也睜著一對明眸,好奇地看著在不遠處兀自招手的少女。   「三公主…您的意思呢?」姬娜徵詢地問。   姬娜一問,巴-朵兒頓時回過神,尷尬地乾咳了一聲,才狀似猶豫地道︰「但是…我還要監視皓星有沒有看好麻宓…。」巴-朵兒一邊為難地說著,眼睛卻還不時飄到蜜兒那頭。   其實巴-朵兒也很想認識蜜兒。畢竟,精靈人能像蜜兒那樣活潑容易親近的實在少見,更何況大多數人類對精靈人都抱有一種摻雜好奇和羨慕的感覺。只不過,巴-朵兒總覺得她身為公主,主動向蜜兒示好未免太失身份,所以儘管心裡想著,卻是遲遲不敢接近。巴-朵兒的心思寒星等人看在眼裡,但也不便說破,此時見狀自是不由暗笑。   暗笑歸暗笑,寒星還是很小心地幫巴-朵兒挑了一個藉口︰「沒關係啊!皓星他們還沒到,不急著這一時。而且,我們真的很想跟蜜兒聊聊呢!三公主就陪陪我們吧!」   巴-朵兒眼中閃現喜悅,嘴上卻還是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才狀似無奈地道︰「那…好吧!就看在你們的份上。」   寒星等人聞言也很配合地大大感謝了巴-朵兒一番。巴-朵兒聽了很是得意,率先就往蜜兒走去,此舉立刻又引得寒月等人忍不住竊笑起來。   才走了幾步,巴-朵兒立刻醒悟自己太過猴急,連忙又停下腳步,紅著臉尷尬地強調道︰「先說好喔…我是看在你們份上才跟你們去的喔!」   「沒錯!公主是陪我們去的。」姬娜忍著笑回答。   「你們也來看打架嗎?」蜜兒見五人走近,立刻熱絡地問道。   「是啊!魔武部的團練是最值得看了,可以當作年底大會時的參考。」姬娜總算早來了一年,對團練的事情熟悉多了。   「年底大會?那是什麼啊?」蜜兒皺著眉頭問。   聞言,姬娜連忙解釋道︰「那是每年一次的升等考試。全學院的學生都要參加,前後總共半個月的時間,是學院的盛會。表現好的,不用等畢業就會被延攬到帝國裡了。」   蜜兒一聽,先是偏頭想了一下,接著便樂天地笑了起來︰「帝國?哈!那不關蜜兒的事。」   寒星恍然道︰「也對!蜜兒畢業之後就要回中央大陸了。」   此言一出,蜜兒的頭立刻搖得像鈴鼓一樣︰「蜜兒才不要回去呢!蜜兒還要去很多地方玩。」   寒星一聽,先是驚訝,接著便笑了起來︰「我看你大大哥不會准呢!」她可記得蜜兒做錯事情時最常掛在嘴邊的就是薩摩會將她送回中央大陸的事。   果不其然,蜜兒一聽便垮下了臉︰「啊!蜜兒怎麼沒想到呢?大大哥一定不准的!」說著,蜜兒當真苦惱了起來。   在蜜兒和寒星等人聊開的時候,巴-朵兒和絲妮也一直注意著蜜兒。她們發現,蜜兒的表情實在太豐富,讓人看了都覺得輕鬆起來。   「他說的大大哥是誰啊?」絲妮趁著蜜兒苦思的時候,湊在寒星耳邊問。   巴-朵兒耳尖,加上絲妮並未刻意壓低聲音,所以巴-朵兒也聽到絲妮的問題。剛剛聽蜜兒提起時她就有這個疑問,現在絲妮等於塤uo問了,立刻豎起雙耳,仔細聆聽。   「蜜兒姑娘說的是另一個精靈人摩耶。」寒星一邊說著一邊瀏目四顧,最後終於在對面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寒星指著那身影道︰「吶!那個就是蜜兒的大大哥,精靈人摩耶。」   巴-朵兒和絲娜瞇著眼睛看去,不用刻意尋找,很快就找到了那個人。雖然距離有點遠,看不真切,但卻可以感覺那個人鮮明的存在感。   摩耶?巴-朵兒聽著覺得有些耳熟,想了一會才問︰「是那個把我四皇兄打得很難看的人嗎?」她還記得她那個沒用的四皇兄曾經要她下令將「摩耶」抓起來好好懲戒一番。   原來,離宮之前,帝國皇帝因為擔心這個調皮聰明的小女兒惹禍,便把一塊令牌交給巴-朵兒,免得她惹了禍沒人收拾。巴-勞德正是得知此事,所以才會涎著臉,巴望著巴-朵兒為他主持公道。不過,巴-朵兒一向討厭這個酒色過度的哥哥,自然敷衍幾下了事。但經過這事,摩耶的名字卻讓巴-朵兒記住了。   「是啊!就是他。不過他可沒打四皇子,動手之前就被我們攔住了。」雖然寒星不滿薩摩傷了姊姊的心,但說到那個大色胚巴-勞德,寒星毫不猶豫地站到薩摩那邊了。   巴-朵兒一聽,立刻皺起眉頭︰「我四皇兄又亂說話了!難怪我覺得奇怪,四皇兄再不長進也已經魔武部三年級了,怎麼可能打不贏一年級的?」   這番話,絲妮點頭同意,寒星等人卻不那麼肯定了。因為寒星等人可是親眼見過薩摩施展元素禁錮術,這種高等魔法哩!但是想歸想,嘴上卻還是敷衍著同意。巴-朵兒年紀雖小,但生長在王宮當中,又集眾多嬌寵於一身,對貴族顏面還是出乎尋常地在意,眾人可不想因此得罪了這個帝國最得寵的小公主。   比起寒星等人,蜜兒可就百無禁忌了。一聽到巴-朵兒說薩摩打不贏巴-勞德,當場抗議起來︰「才不是呢!大大哥很厲害的,不-可-能有人可以打贏大大哥的。」蜜兒特意強調不可能三個字。   此話一出,巴-朵兒立刻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著蜜兒,彷彿蜜兒此番話就像天方夜譚一樣。寒星等人見狀不由在心中苦笑。   「怎麼可能?我們從會走路時就開始練武了!怎麼可能會打不贏?雖然他是精靈人,但是要是比起武功,我敢說還是四皇兄贏面大一些。」巴-朵兒振振有詞地道。精靈人魔法好眾所皆知,但武功上面比起人族卻不見得高明。這種情況下,當然是他們這些從小就有專門武師教導的貴族比較佔優勢。   「大大哥在阿姨肚子裡就開始練了!」蜜兒煞有其事地反駁。開玩笑,她大大哥在靈珊阿姨的肚子裡待了兩年呢!她問過奶奶為什麼大大哥要待這麼久,奶奶就說了,大大哥那兩年都在阿姨的肚子裡練功呢!   「說謊!哪有人可以在肚子裡就練武呢?」巴-朵兒還是堅持著,語氣聽來已有些怒意。   巴-朵兒畢竟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雖然處處裝大人,骨子裡童性卻還是很重,經不得蜜兒幾句反駁便動氣了。   「蜜兒沒-有-說-謊!」蜜兒從小調皮搗蛋,最氣的就是有人說她說謊!   見兩人吵起來,寒星等人大為緊張。她不怕蜜兒動手,就怕巴-朵兒這嬌嬌女禁不得氣,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動手。輸贏其次,重要的是,以巴-朵兒的身份,最後吃虧的恐怕還是蜜兒。於是,絲妮、姬娜、寒星、寒月都連忙輕扯巴-朵兒的衣袖,一邊還連連對蜜兒使眼色。   巴-朵兒當然知道寒星要她別跟蜜兒吵,但是一動氣哪還管這麼多?依舊跟蜜兒爭得臉紅脖子粗︰「你當然說謊啦!精靈人的武功又沒有比人類好,哪有可能打得贏四皇兄!除非他用魔法!」   見巴-朵兒還是咬定她說謊,蜜兒氣得杏眼圓瞪︰「大大哥才不需要用魔法呢!大大是…龍…啊───」話沒說完,蜜兒便唉叫起來。   原來,竟是兩隻小精靈一左一右扯著蜜兒的耳朵!   兩隻小精靈本來是興致盎然地聽蜜兒和巴-朵兒的爭論,哪想到聽到後來,蜜兒竟然脫口就要說出薩摩的身份。這可乖乖不得了!兩隻小精靈連忙上前,一人一邊,扯住蜜兒的耳朵。   蜜兒吃痛,話也說不下去了,連忙哎呀哎呀地直喊疼︰「好痛啊…。放…放手!好痛……。」蜜兒說著眼中便閃現委屈的水花。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木頭飛在空中,一邊用力扯著蜜兒的右耳,一邊唸咒似地道。   「還來得及!老人家我動作夠快!還來得及……。」火把一手扯著蜜兒的左耳,一手還不斷拍著小小的胸圃,如釋重負地道。   此事發生得突然,本來還跟蜜兒爭執的巴-朵兒吃了一驚,頓時忘了說話,只愣愣地看著。   「人家沒做錯事啊!」蜜兒委屈地道。伸手就要去按住耳朵,沒想到還沒摸到便被兩隻小精靈踢了一腳。   「啊…痛…痛!」蜜兒縮回手,雙耳又傳來痛感,只得立刻縮起脖子,叫了起來。   「小鬼也怕痛耶!」木頭驚奇地道。   「是啊!是啊!我還以洛uo不怕!」火把也附和著。   此話一出,蜜兒大感忿然,立刻抗議道︰「當然怕啊!快放手…。」   兩隻小精靈也不堅持,立刻就鬆開手,飛到一旁的樹枝上盤腿坐下。   耳朵一脫離兩隻小精靈的魔掌,蜜兒立刻氣呼呼地轉頭瞪著悠哉悠哉的木頭和火把︰「為什麼拉蜜兒的耳朵?!」把她的耳朵拉得疼死了。   「為什麼?!」木頭尖聲叫道,那表情彷彿蜜兒問了什麼驚人的問題似的。   「還需要問為什麼嗎?!」火把也跟著大驚小怪地道。   見兩隻小精靈振振有詞,蜜兒又委屈又氣憤︰「當然要問啊!蜜兒要去跟大大哥說你們欺侮我!」蜜兒指著兩隻小精靈威脅道。照她想,只要這麼一說,兩隻小精靈一定會害怕,然後就會乖乖地向她道歉。   沒想到,聽到蜜兒的威脅,兩隻小精靈不僅沒有害怕,還同時不屑地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   「最好快去!我等不及要看笨小鬼被打包回中央大陸。」木頭訕訕地道。   火把也跟著點點頭,搖頭晃腦,煞有其事地道︰「沒錯!沒錯…!唉…好心沒好報吶!」   蜜兒聞言愣了一愣,想不懂木頭和火把究竟想說什麼,乾脆便耍起賴來︰「誰知道你什麼心什麼報的?!反正你們就是欺負我!」   木頭瞪著蜜兒一會兒,接著有恃無恐地道︰「去說啊!最好馬上讓大大哥知道笨小鬼有一張大嘴巴。」   「唉─!差真多啊!同樣是小鬼,這個笨小鬼比起另外一個小鬼,真是一點也不能比吶!」火把唉聲歎氣地道,大有所遇非人之感。   大嘴巴?!蜜兒一聽可不依了,忍不住不滿地嘟起嘴︰「蜜兒的嘴巴不大呀?!」   「喔…不大啊?那剛剛一定是老人家年紀大了,聽錯了。」火把攤攤手,無奈地道。   木頭和火把的口氣滿是諷刺,蜜兒聽得火冒三丈︰「剛剛?剛剛蜜兒只不過是想告訴她大大哥是…!」說到一半,蜜兒突然驚覺地摀住嘴巴。   她想起來了,她剛剛差點把薩摩的身份說出來…!要是沒有兩隻小精靈…?!蜜兒想到這裡,心臟差點被嚇停了。好險吶…!   看著表情愧疚的蜜兒,木頭和火把滿心得意,但臉上則表現得相當不悅。   「哼哼…,好心沒好報啊…。」木頭繼續埋怨地道。   蜜兒這時也知理虧的是自己,連忙涎著臉道歉︰「對不起嘛!蜜兒沒想到啊…!」   木頭和火把另有存心,因此任憑蜜兒千道歉萬道歉,他們還是嘟著嘴撇開頭,擺明不理。   見狀,蜜兒可有點慌了。萬一木頭和火把向薩摩打小報告,依她之前的案底,薩摩一定會把她送回中央大陸的!想到這裡,蜜兒更緊張了…。   「原諒人家嘛!拜託!」蜜兒近乎哀求地道。   「人類有句話說,「小」人有大量,老人家也可以原諒笨小鬼的…。」木頭搖頭晃腦地道,末尾還故意拉得長長的。   蜜兒一聽,喜形於色,正想道謝時,火把突然咳了一聲,煞有其事地道︰「咳!不過老人家最近不怎麼舒坦,很需要一個僕人來塤uH家鋪床打掃洗衣煮飯。」   其實兩隻小精靈睡的地方不過那丁點大,不用說鋪床,就連打掃也不需要,更別說小精靈根本沒有穿衣服,吃的也是露水,哪裡需要洗衣煮飯?!說穿了,不過就是兩隻小精靈又想出了新花樣,想嘗嘗被人照顧的滋味罷了!   蜜兒一聽,倒是有點猶豫了。她連照顧自己都嫌麻煩,萬一當了兩隻小精靈的僕人,豈不是完蛋大吉?   見蜜兒猶豫,兩隻小精靈立刻擺出遺憾已極的表情。   「唉!這就怪不得我們了…。」木頭攤攤手搖搖頭,歎氣道。   火把接著將木頭未完的話說出︰「等一下我們就去找大大哥,告訴他…。」   「等一下!」火把話還沒說完,蜜兒便急忙插口道︰「蜜兒答應,蜜兒以後一定什麼事都聽你們的!」蜜兒說著,表情顯得有些可憐兮兮。   第十六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心服口服   鬥場上面都是一堆無關緊要的人在交手,寒星興趣缺缺,見一旁蜜兒數著腳邊的青草自得其樂,心中一動,立刻裝得若無其事地道︰「蜜兒,昨天你那麼晚到蘭普頓市去做什麼啊?」   「當然是去找琉璃姊姊啊──」蜜兒直覺回答,話都說完了才發現自己說露了嘴,驚得小嘴大張。   寒星就是想套出這個,聽蜜兒說漏嘴,心裡大為得意,但臉上卻不動聲色,反而皺起眉,埋怨地道︰「你不是答應我們要帶我們一起去嗎?怎麼自己去了?」   這時,寒月等人也注意到寒星和蜜兒的對話,但她們都覺得寒星比較聰明,對付蜜兒綽綽有餘,因此也不插嘴,只在旁邊靜靜地看。   蜜兒自知理虧,在寒星追問之下,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才委屈地道︰「因為…因為大大哥不准蜜兒說…。」   聞言,寒星不覺皺起眉頭。摩耶怎麼知道她們想跟著蜜兒一起去?   「真的?」寒星懷疑地問。   蜜兒一聽,連忙拍著胸圃,信誓旦旦地道︰「真的!因為大大哥這樣說,蜜兒才自己去找的。」   真是如此的話,那就不能藉由蜜兒這條線去看看那個傳說中的琉璃姊姊了。寒星腦中心念電轉,立刻轉而試探道︰「那你找到了嗎?」   此話一出,蜜兒張了張嘴,卻沒說話,愣了一會才訕訕地道︰「當然…有啊!」   蜜兒的猶豫寒星看在眼裡,卻猜不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得先擺著不管,轉而問道︰「蘭普頓市這麼大,你在哪裡找到她啊?」   聞言,蜜兒瞪著寒星,理所當然地反駁︰「我怎麼知道?」   寒星一聽不由一怔︰「你不是找到她了嗎?怎麼會不知道?」   蜜兒一聽,簡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又說錯了!   「呃…我…我…。」   見狀,寒星立刻懷疑地道︰「你根本沒找到她吧?」   這句話提醒了蜜兒昨夜迷路之事,蜜兒挺起胸膛,逞強地道︰「當…當然有啊!」反正早晚會找到的。蜜兒想著,不自覺伸手摸摸揣在腰間的地圖。   寒星懷疑地瞇起眼︰「有?」寒星說著也將視線落到已經坐回到蜜兒肩膀的兩隻小精靈身上。   昨夜蜜兒迷路起碼有一半歸功於兩隻小精靈的「塤uㄐ芋A這會見寒星看過來,兩隻小精靈都不約而同地移開視線,一張嘴更是閉得死緊。   見寒星將視線落到兩隻小精靈身上,蜜兒大感驚慌,連忙解釋道︰「是啊!琉璃姊姊還是像以前一樣漂亮,還跟蜜兒說了很多中央大陸的故事呢!」像是要取信寒星似的,蜜兒眼珠子亂轉,努力編織琉璃和她的見面情形。   她沒有說謊喔!這些都是以後會發生的事嘛!   寒星懷疑地看著蜜兒好一會兒,最後才勉強接受道︰「好!就算是吧!」   話一說完,蜜兒大大鬆了一口氣。但不等蜜兒緩口氣,寒星又接著道︰「既然這樣,那我問你幾個問題。」   此話一出,蜜兒只覺得一顆心臟又提到了嗓子眼。她可沒找到琉璃姊姊吶!   「我問你,那個琉璃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啊?為什麼你大大哥那麼喜歡她啊?」   這點寒月也很在意,聞言立刻豎起耳朵仔細聆聽,生怕漏掉了一個字。   聽完寒星的問題,蜜兒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偏著頭,一邊想一邊回答︰「當然是因為琉璃姊姊很漂亮又很溫柔,而且對每個人都很好很好!我聽奶奶說,琉璃姊姊是陪著大大哥一起長大。你看大大哥都不喜歡跟別人說話,總是很凶很凶的,但是跟琉璃姊姊在一起,大大哥就不一樣棉!他不只會笑,而且話還很多呢!奶奶說,琉璃姊姊救了大大哥好多次,所以我們族人每個人都很感謝琉璃姊姊。」   聽到摩耶面對他的妻子時不只會笑,而且會說很多話,寒月心中頓時溢滿酸澀的感覺。   「那你對她的感覺呢?」寒星進一步追問。   蜜兒想了一會才道︰「蜜兒的感覺喔…。蜜兒覺得跟琉璃姊姊在一起很舒服啊!只要琉璃姊姊對我笑一下,我就覺得什麼都不用擔心了。第一次知道琉璃姊姊的事是長老們告訴我的,可是都沒機會見琉璃姊姊,大大哥和長老們也不准族人去找琉璃姊姊。琉璃姊姊和大大哥結婚那一天,是蜜兒第一次看到琉璃姊姊。看到琉璃姊姊的時候,蜜兒就覺得,世界上一定沒有比琉璃姊姊更漂亮、更美麗的人了!你知道精靈和精靈人都長得很漂亮吧?琉璃姊姊比他們都漂亮喔!難怪大大哥每次看到蜜兒跟琉璃姊姊在一起都會生氣,一定是吃醋嘛!」說著蜜兒嘟起了嘴,像是相當不高興的樣子。   「原來這叫吃醋啊…」木頭坐在蜜兒的左肩上,若有所思地道。   「所以大大哥也不讓我們跟小鬼一起…唉…!」火把恍然大悟,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蜜兒講了這麼多,寒星卻還是覺得印象模糊,不禁又追問︰「奶說她很漂亮?究竟長什麼樣子啊?」   「嗯…琉璃姊姊有一頭很長很漂亮的金色頭髮,像陽光一樣。還有一對像藍天一樣的眼睛…。反正就是…就是很漂亮!非常非常漂亮!」蜜兒苦思良久,還是想不出怎麼形容琉璃的美。   蜜兒的描述讓寒星等人想到昨夜偶逢的少女─米坦娜。   「你說漂亮…,我們昨天也遇到一個很漂亮的人,我想她一定比奶口中的琉璃還要漂亮!」姬娜炫耀似地道。她總覺得,若是琉璃並沒有那麼美,似乎就能讓她們心裡平衡一點。   「不可能!」蜜兒篤定地道︰「琉璃姊姊是最漂亮的!」   不只蜜兒堅持,就連木頭和火把也肯定地連連點頭。   「這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是最漂亮的。說不定你覺得漂亮,在別人眼中卻不見得呢!」姬娜不甘示弱地道。   「才不呢!琉璃姊姊一定是最漂亮的!」蜜兒嘟著嘴,不甘心地道。   「不可能!」姬娜咬著牙堅持。   「可能!」蜜兒也絲毫不讓步。   於是兩個人就這樣互瞪著,誰也不讓誰。   寒星見狀大感頭痛,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終於想到一個可以光明正大「看」那個琉璃的方法。   「這樣好了!改天你找那個叫做琉璃的出來,我們也邀米坦娜出來……」寒星說到一半,突然被蜜兒的尖叫打斷。   「啊──!米坦娜?!」蜜兒驚訝地反問。   「是啊!你認識?」寒星納悶地問。   寒星的問話蜜兒一點也沒聽進去,還是兀自追問道︰「奶們說那個很漂亮很漂亮的人是米坦娜?」   寒星愣愣地點點頭。   「沒記錯?」蜜兒焦急地確認,雙眼閃著激動的光芒。   寒星搞不清楚蜜兒究竟在激動什麼,但還是老實回答︰「沒記錯。」   蜜兒一得到肯定的答案,立刻歡呼一聲,當場傻笑起來。不僅蜜兒興奮,就連兩隻小精靈也樂得手舞足蹈。   「琉璃姊姊果然是最漂亮的…」蜜兒陶醉似地喃喃自語。   蜜兒聲音雖低,寒星還是聽見了。但是…那個琉璃關米坦娜什麼事?寒星納悶地皺起眉︰「這是什麼意思?」   蜜兒張張口就想回答,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緊急摀住嘴,賊兮兮地笑了起來。就在寒星幾乎以為蜜兒神智不清時,蜜兒卻故作神秘地道︰「不─告─訴─你─!」說完又兀自得意地竊笑起來。   聞言,寒星頓時氣結。眼珠子一轉,突然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一笑就換蜜兒納悶了。偏偏寒星只顧著笑,什麼話也不說,直把蜜兒的好奇心勾到最高點。其實,不僅蜜兒納悶,就連姬娜等人也搞不清楚寒星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最後,蜜兒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你在笑什麼?」   寒星笑得連眼淚都流了出來,聽蜜兒追問便道︰「你在笑什麼我就在笑什麼啊!」說完又繼續花枝亂顫地笑。   蜜兒一聽驚得小嘴大張,好一會才不敢置信地叫︰「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的!」   寒星抹抹眼角笑出來的淚水,神神秘秘地反駁道︰「你又知道我不可能知道了?你知道的事情又不是什麼天大的秘密。」寒星說到最後,竟不屑地哼了一聲。   見寒星對她知道的秘密這麼瞧不起,蜜兒大感不平,立刻抗議道︰「當然是啊!只有中央大陸的人才知道琉璃姊姊就是米坦娜,這還不算秘……啊!你騙我!!」蜜兒突然警覺,可惜慢了,她該講的都講了,不該講的也講了!   對於自己傻傻地被寒星套出話,蜜兒好是懊惱,加上兩隻小精靈一左一右罵她笨,更是把蜜兒氣得雙腮高鼓。   對蜜兒的氣惱,寒星已經無暇理會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剛才蜜兒說的話…。   「琉璃姊姊就是米坦娜…」?!這意思是說,她們昨夜遇到的米坦娜其實就是蜜兒口中的琉璃?!難道竟有這般巧的?還是…根本只是同名罷了?但是,米坦娜的確就如蜜兒所說的,有一頭漂亮的金髮,和一雙藍眸,甚至…米坦娜也說…她已經結婚了…!天下竟有這般巧合的事?偏偏…卻讓她們碰到了?!   不僅寒星無法相信,知道內情的寒月和姬娜也不能相信。   那個溫柔美麗的米坦娜…是琉璃?是摩耶深愛的妻子?寒月腦中不斷迴盪著那日薩摩拒絕她的話…。   「我有妻子了」…「我很愛我的妻子」…。   米坦娜是摩耶拒絕她的原因…,她應該恨她吧?但是想起那張溫柔的笑臉,寒月知道…,她恨不了…。最後,寒月只能苦澀地笑︰「難怪……。」米坦娜美麗又善良,就像遺世的仙子…,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讓摩耶這般英姿颯爽的人物傾心吧…?   寒月很不想承認,但…琉璃比她美麗,比她惹人憐愛,純粹而善良…,像一泓秋水,平靜幽深得醉人…,卻是事實…。   聽到寒月的低語,寒星不由擔憂地伸手握緊姊姊的手,表示安慰。   感應到妹妹的關心,寒月終於從回神,對著寒星露出一抹淒美的笑容,啞聲道︰「我沒事…,我…輸得心服口服…。」   此話太過苦澀,寒星聽了喉嚨發緊,一時說不出話來。   姬娜心裡複雜的感覺不下於寒月,但她畢竟豁達許多,見寒月情緒低落,便撇開心裡淡淡的苦澀遺憾,反而開口安慰道︰「不要難過了…,有一天,你一定會遇到比他更好的人!」   絲妮雖然不懂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但見寒月心情低落,也知現在並非追問的好時機,因此儘管再迷惑,還是沒有開口問。   就在寒月還在自怨自艾時,另一邊薩摩等人的循環對練也持續進行著。每次以組為單位對練,三個場地同時進行,速度倒也很快。薩摩等人已經打過四場,每一場都以相當短的時間壓制對方,結束對練。幸好,薩摩等人這樣的表現都在魔武部眾人的意料之中。畢竟…,龍人族一向是魔武的資優生,而薩摩這一組正是所有組別中龍人比例最高的,會快速結束對練也是意料之中。當然,以組為單位的混合對打中,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到,即便是非龍人的薩摩、墨君、馬索渥和奴裡諾達恩都能以非常短的時間結束對練。   「啊──真是無聊啊!」耐達依伸伸懶腰,意興闌珊地埋怨。   不僅耐達依,其他人也有這種感覺。因為他們太早結束對練,下一戰的對手尚未比完,所以只能在一旁乾等。許多人閒得只能數天上的雲朵,數完了雲朵便數地上的人頭,數完了人頭,則數起地上的螞蟻。魯道夫大概因為太無聊了,竟然靠著樹幹便打起盹來。   「放心,不會讓你閒太久。等一下我們的對手是帝國六皇子所在的那一組,為了不打敗他們…,我們應該會很忙才對。」尼路指著另一場大勢已定的對練道。   「雖然人類貴族很討人厭,但是我突然很期待等一下的對練呢…。」耐達依摸摸下巴,饒富興趣地道。   聞言,班塔耶突發奇想,乾脆便將燙手山芋丟給耐達依︰「你要是這麼期待,等一下那個六皇子就交給你吧!」   班塔耶的建議,耐達依沒有異議。帝國最有出息的皇子究竟有多少能耐?耐達依很好奇。但是,沒異議可不代表他會讓班塔耶太好過。只聽他立刻道︰「六皇子由我來,可以!不過…,那個圖坦就交給你了。」   班塔耶看著場上大展身手的圖坦一眼,不僅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還自信滿滿地道︰「那有什麼難的?沒問題!」   見耐達依和班塔耶一人一個,兀自安排對戰的對手,尼路微微一笑,也跟著分配起來︰「這麼看來…,我看那個火藥庫就交給明斯克好了!」   尼路說的火藥庫自然就是那個性格火爆的東陸將軍掌上明珠─穆藍了!   此話一出,明斯克立刻皺起眉頭,倒是耐達依首先拍手叫好︰「這個好!那小妞雖然凶悍,但是遇到明斯克,包準她只有自爆的份!」說著,耐達依竟然露出興災樂禍的笑容。   的確,穆藍個性火爆,明斯克冷漠少言,不大容易受激,兩人碰在一起,可預見的,穆藍即便氣爆了,明斯克還是只有這個101號表情。想到這裡,眾人都同意地連連點頭。見狀,明斯克張了張嘴,最後竟是歎了一口氣,到口的抗議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眾人幾句話將幾個棘手人物分配了開,表面看來只是好玩,實際上尼路等人很清楚,他們此舉是想保護薩摩。不與這些人交手可以避免過度引人注目,更何況,他們都知道,薩摩重傷未癒,全身功力只恢復了四成。即便四成對付這些人綽綽有餘,尼路等人還是不希望薩摩冒這種險。   說話間,巴-多羅等人的第三場對練也已經結束…。   第十六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聯合團練   當團練結束時,日已偏西,澄紅色的夕陽將北斗場映得特別美麗。各組人馬先後離開北斗場,最後只剩薩摩等人還留著。他們留著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昶印說要「總檢討」!   此話一出,眾人心裡先是打了一突,略一思索之後,大多數人都將視線落到最有可能需要檢討的兩個人─薩摩和奴裡諾達恩。比較特別的是,桃莉和魯道夫兩人眼神中閃動著之前沒有的複雜光芒。   方纔他們對上第一組,說實在的並未全體動員。但這卻不能怪他們,比起總人數十人的第一組和第二組,他們這個足有十四人的第六組人實在太多了。之前與其他只有九人的幾組對打眾人也是輪流輪空,每次都有五個人要組內捉對廝殺。現在對上第一組和第二組,自然也是一樣。比較棘手的,尼路等人總是先一步攔下,讓薩摩苦笑之餘,只能乖乖的與被尼路派來的人對打。通常這人都是明斯克…。   不過,對上第一組的那場,因為明斯克被派去對付穆藍、耐達依對付巴-赫多、班塔耶對付圖坦,本來尼路打算接替明斯克「保護」薩摩的義務,但不料一開戰,馬索沃就立刻上來纏住他。馬索沃這邊攔住他,墨君那頭則是面有得色的快步接近薩摩。尼路一看,立刻巧妙躲過馬索沃,招手示意皮喇前來攔阻,自己則快步攔住墨君。沒想到才跟墨君過了一招,便見奴裡諾達恩突然出現在薩摩身前。尼路一驚,連忙環視四周…,尋找攔住奴裡諾達恩的人選。可惜,除了三個各有任務的人和皮喇替他擋住馬索沃之外,方便差遣的漢斯早衝到最前線去,叫不回來,寒和滅也已經各自有了對手。尼路正愁著,眼角卻瞥見薩摩對他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接著便主動迎上奴裡諾達恩,打了起來。尼路見狀只得長歎一聲,安分地與墨君交手。   薩摩一邊以手隔開奴裡諾達恩的拳頭,一邊試探地問︰「你想試探什麼?」問著,不由得皺起眉頭。這奴裡諾達恩發了狠,手腳重得很,加上帶有魔法攻擊,讓薩摩也覺得有點痛了。幸好奴裡諾達恩似乎還顧慮著身份,不敢施展龍族獨有的武功,否則薩摩重傷未癒的情形下,恐怕就沒這份閒情發問了。   對於薩摩的問題,奴裡諾達恩以更加密集的攻擊回答。見狀,薩摩苦笑一聲,只得認命。龍人族的武功勢必不能使用,眼下能用的武功也只有精靈人族的玲瓏巧手。但玲瓏巧手重守不重攻…,看來,他得和奴裡諾達恩打到裁判喊停了…。除非,他發動中高級的魔法,如此一來或可迅速擺平奴裡諾達恩,但這麼做,卻太惹人注意,非到萬不得已他還是不想這麼做。   正在思索間,奴裡諾達恩突然冒出一句︰「精靈人族的玲瓏巧手不應是這樣的。」言下之意竟是質疑薩摩的身份了。   薩摩聞言,心中一凜,但臉上卻不敢稍有變化。   「原來獸人族對我族這套上不了檯面的功夫也有研究啊!」薩摩帶著笑,輕描淡寫地道。   精靈人族的玲瓏巧手因為精靈人族少與人近身對戰,而不為人知,但也因此,絕大多數人都不清楚,精靈人族的玲瓏巧手究竟應該是什麼樣子!奴裡諾達恩能夠判定薩摩所施的玲瓏巧手並非原貌,可見曾經下過功夫研究,這怎不讓薩摩驚訝呢?   「算不上研究,稍有瞭解而已。」奴裡諾達恩這麼回答,手上的動作卻更加猛烈。   這種膠著的戰況令薩摩眉頭微皺,趁著一記右掃的臂擊將奴裡諾達恩逼開。接著,就在奴裡諾達恩打算上前之際,大片沙土由地面湧起,從左右前三個方向往奴裡諾達恩逼去。   奴裡諾達恩一驚,但卻不退,反倒是揉拳而上。就在三片土牆遮住眾人視線時,奴裡諾達恩嘴中低喃,一片水霧終於在奴裡諾達恩即將撞上土牆之際,及時出現。土牆的威力受水幕消弱,奴裡諾達恩就趁著這個機會,雙拳迅速交替轟擊!   「劈啪」連聲脆響,隨著聲音,三片土牆從中心開始,蔓延出蛇一般的紋路…,然後轟然碎裂、倒塌。沒有煙塵,奴裡諾達恩毫髮無傷地站在前方,帶著睥睨眾生的自信神情。   薩摩見狀,輕揚雙眉。儘管有土牆擋住視線,但以薩摩對元素的感應能力,早在奴裡諾達恩引動水元素時他便知道了。接下來的幾聲撞擊聲也沒有逃過他的耳朵。   看到奴裡諾達恩的身影重現,薩摩露出一抹原來如此的笑容︰「剛剛那招應該是龍族的四方連擊…。」利用水幕固化土牆,再以四方連擊一次打破三片土牆。這麼流暢的魔武運用,實在不辱龍人身份啊!   奴裡諾達恩表情一愣,但隨即瞇起眼睛,審視薩摩︰「你不是精靈人!」與世無爭的精靈人不會對龍族的武功這般熟悉。   聞言,薩摩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當然是精靈人。」雖然只有一半,但這一半已足以讓他掌握精靈人族的大權。想到這裡,薩摩不覺有些自得。   見薩摩這般自信,奴裡諾達恩一時也摸不清虛實,乾脆撲上去猛打。儘管薩摩有卓越的魔法能力,又會精靈人族獨有的玲瓏巧手,但奴裡諾達恩就是無法相信。   「我應該問你…,為什麼要隱瞞身份到人族來…」薩摩沒有與奴裡諾達恩硬碰硬,反是靠著卓越的身法,遊走於拳掌之間。   奴裡諾達恩沒有回答,只是表情變得更嚴肅冷硬了。   「你們龍族鎖族已久,應該是你隱瞞身份的原因之一吧?」薩摩一邊躲避,一邊試探著,雙眼還緊緊鎖著奴裡諾達恩的臉,生怕遺漏了任何一瞬的表情。   奴裡諾達恩表情一僵,證實了薩摩的猜測。但也就與此同時,奴裡諾達恩突然低聲喃喃自語。薩摩沒聽清楚,但四周湧動的元素卻讓他知道奴裡諾達恩正在催動魔法。湧動的魔法元素相當龐大,讓薩摩不由得收起從一開戰便一直掛在嘴邊的輕鬆笑容。   鼓動的元素沒有傷人的意圖,讓薩摩大感納悶。一轉眼,四邊便豎起了四片大土牆,隔開了眾人的視線。   原來如此啊…!   「為了隱瞞身份,真是辛苦你了。」薩摩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道。   奴裡諾達恩低哼一聲,雖然沒有反駁,但一蹲身便擺出備戰姿勢。薩摩見狀,表情逐漸凝重。奴裡諾達恩的備戰姿勢維持不到五秒鐘,便突然蹦地竄起。   薩摩雖然一直注意著奴裡諾達恩的動靜,但奴裡諾達恩的動作著實太快,薩摩一時也被嚇了一跳。只一眨眼,奴裡諾達恩便來到面前。   薩摩一愣間,沒見奴裡諾達恩動手,就感覺一股寒風直衝而來,連忙閃身而退,這一退,薩摩卻看清了,原來奴裡諾達恩沒動手,卻是動腳,特別的是,奴裡諾達恩每一腳都挾著如暴風雪般冷冽逼人的寒氣!   薩摩閃過一腳,奴裡諾達恩的攻勢隨即綿綿而來。薩摩一凜,知道奴裡諾達恩決心盡展所能,與自己對打。如果說之前以玲瓏巧手還能與奴裡諾達恩打平,現在薩摩就顯得有些左右支絀。奴裡諾達恩雙腳靈活,不斷利用轉身的動作替換腳上攻勢,上、中、下路無不顧及!這種情況下,玲瓏巧手顯得有些不足以應付。   然而,這種情況落在奴裡諾達恩眼中,又是另一回事。他現在已經施展了龍族獨有的招式之一─龍擺尾,眼前這人竟然還能以精靈人族的玲瓏巧手抵擋這麼久,其能力的確深不可測啊!   奴裡諾達恩見久攻不果,眉一聳,狠下心,腳下動作更快。薩摩正在思忖奴裡諾達恩的目的,忽感一記寒風撲面而來,緊急之際,薩摩顧不得會不會漏身份,連忙一記烈焰掌由下往上削去。火焰逼開寒風,奴裡諾達恩一腳踢上薩摩手掌。轟地一聲巨響,氣流橫溢,煙塵飛揚。   這一記,薩摩擋是擋下來了,但那強大的力量還是將他逼得往後猛退了好幾步。   這次交手,奴裡諾達恩顯然略勝一籌,但出奇的,奴裡諾達恩並沒有追擊,反而停下攻擊,目光炯炯地看著薩摩︰「你究竟是什麼人?!」奴裡諾達恩的聲音壓低了,但卻無損他逼人的氣勢。那招明明是龍人族的武功,但…精靈人和龍人,是根本不可能相溶的存在啊!   原來奴裡諾達果然是想逼出他的真實身份啊─!可惜,若不是自己真氣魔力尚未完全恢復,奴裡諾達恩想逼出龍人族的武功,就沒這麼簡單了…!薩摩在心中暗歎。   「想知道我是什麼人,就要看你的本事了。」甩開無謂的感歎,薩摩莫測高深地道。   奴裡諾達恩聳聳眉,似乎對薩摩的說法不怎麼高興,沒想到就在薩摩以為他會立刻動手時,奴裡諾達恩卻突然笑了起來︰「我的本事一定在你的意料之外。」   說著,奴裡諾達恩連給薩摩一點思索的時間也沒有,揉身便上!   但是,有了方才因為近身接戰而漏身份的經驗,薩摩這次說什麼也不會重蹈覆轍。於是,一見奴裡諾達恩接近,薩摩立刻拉開距離,以魔法攻擊!只是,奴裡諾達恩畢竟是魔武兼擅的龍人,見薩摩以魔法防禦,乾脆便用魔法攻擊!一時間,四片土牆圍成的空間裡魔法齊飛,五光十色,轟鳴聲起落不停,驚得四周觀戰的眾人又是好奇又是驚凜,其中尤以魔法部的眾人震撼最深。   「那裡面的人是誰?」四周響起的都是這樣的竊竊私語聲。   但是,之前絕大多數人注意的都是那幾對重要人物的交戰,像是巴-赫多和穆藍等人。薩摩與奴裡諾達恩都是外族人,自然落不了大部分都是人族的眾人眼中。加上魔武既擅魔法亦專武術,場上魔法起落很尋常,所以當四片土牆立起時,眾人都沒有特別注意。也因此,當四片土牆內明顯正在進行相當精采而高難度的魔法攻防戰時,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土牆內的究竟是誰。要說有例外的話,那便是從頭到尾都很關注薩摩的梅裡、斐影和寒星、寒月等、姬娜等人。至於蜜兒,因為氣惱寒星套她的話,早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就在眾人兀自猜測、議論紛紛之際,一聲轟然巨響,四面土牆像是遇了火的冰塊,瞬間冰消瓦解!   這一下,眾人大嘩,都瞪大雙眼仔細盯著煙塵飛揚的所在,等著沙塵散去,可以看到這一場大戰的主角。所有人都注意著場上時,卻沒人發現,鬥場中所有向來高傲的龍人們,同時扭頭震驚地看向煙塵起處,臉上的神情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狂喜,最後是迷惑與不確定。   微風吹起…,煙塵散去,兩個人隔著兩公尺的距離對峙著。表面上看來,兩人除了頭髮衣衫微亂,臉色稍嫌蒼白之外,毫髮無傷。現場靜得落針可聞…。   原來,方才交手到最後,奴裡諾達恩知道以魔法對戰,根本無法逼得薩摩漏更多的底細,一急之下,催動全身真氣,打算使出龍族中只有極少數人才能學會的特殊集氣法。   薩摩正在納悶奴裡諾達恩為什麼停止攻擊,忽感四周氣流迅速往奴裡諾達恩集中。定睛一看,不由一愣。原來,奴裡諾達恩此刻就像海綿吸水一樣,將氣流不斷吸納體內,同時,奴裡諾達恩的全身也散出一股強大的力量…。   怔愣間,薩摩腦中閃過當初圖蘇解釋邦聯各族特性時,曾經提到的龍族王族…。   「龍族的王族,有一種對我們威脅最大的秘術。『吐納百川』…是龍族王族必學的秘法,可以瞬間提升能力。若是人形,甚至可以部分擁有龍形時所具有的能力。(注)更要注意的是,這個能力對龍人族王所擁有的龍神有致命的吸引力,常會引得龍神失控!無備之下,會吃大虧。」   此段話電光火石般閃過薩摩腦中,突來的省悟讓薩摩如入冰窖般,全身發寒!   這是「吐納百川」?!奴裡諾達恩是龍族王族一員?!   薩摩的疑惑沒有存在太久,體內雙生突然的騷動證明了他的猜測!!   雙生此刻就像急著竄出牢籠的野獸,薩摩全身血氣翻騰,只覺雙生即將奔體而出!!   不行!絕對不能讓雙生出來!!雙生的巨大身影已經不是四片土牆所能遮蔽,何況,出來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麼事,他一點都不知道!他會不會因此失去雙生?!薩摩心裡慌張,更是下定決心絕不讓雙生出現。   咬著牙,薩摩一方面運起全身真氣攔阻雙生的出現,一方面緊急張起護壁,牢牢將自己裹住。以前張護壁是為了防禦,沒想到現在張護壁竟是想將雙生逼在體內!薩摩儘管心中有些歎,還是不敢有絲毫鬆懈。   奴裡諾達恩早在薩摩體內雙生騷動時便發現不對!薩摩的身份已經揭曉了!奴裡諾達恩又驚又疑,但最多的還是恐慌!如果薩摩是那個身份,不論出於他本來的目的,還是出於那從古至今淡薄卻存在的情誼,或甚至出於身份上的尷尬,他都絕不能動手!可惜他的吐納百川尚未練到收發由心,此刻運起,只能等著施展結束。   薩摩不知道奴裡諾達恩的苦衷,他只知道,隨著奴裡諾達恩「吐納百川」不斷進行,他的痛苦便加倍提高。雙生在他體內橫衝直撞,真氣衝撞,筋脈拉扯,內腑扭曲,種種痛苦讓薩摩全身猛爆冷汗,難過得直想攤在地上打滾!薩摩知道,若不是真氣魔力尚未恢復,他一定可以很快壓下雙生的騷動。可惜,現在想這些都遲了…,他現在的能力只能單方面擋著不讓雙生竄出,卻無力壓制。   不能讓他出來!!薩摩咬著牙,不顧體內急劇消耗的真氣,就是堅持著這個信念。只是,雙生不斷衝撞的壓力持續累積,竟已到達即將爆發的臨界點…!   終於,一股強大的力量隨著雙生竄出而湧出!!   就在這時,薩摩方才以魔法架成的護壁發揮了作用,龐大力量衝撞護壁反湧回去,正好撞上竄出的雙生,立刻逼得雙生退回體內。雙生不放棄,持續衝撞。護壁本身就是薩摩所張,又為了不讓雙生出來,所以張得很近,雙生每次出來衝撞所造成的震盪強烈得讓薩摩眼前發黑。   究竟撞擊幾次,薩摩數不出來,他只知道,就在他承受不了震盪逼迫時,護壁破了!!強大的衝擊力道分成兩方向散出,一個衝撞薩摩全身,另一個方向則是往外狂湧而出。   強大的力量成功將雙生壓下,但也同時使薩摩內腑重創!至於湧出的力量,打上了驚訝中的奴裡諾達恩,打斷「吐納百川」的進行,更撞擊出更強的力量,衝擊四週四片土牆,於是,土牆瓦解了…,奴裡諾達恩也因為秘法中斷,受到重創!   頭很暈,筋脈脹痛,如鐵蚽諈漲撣{味道在喉間嘴裡蕩著,薩摩深吸一口氣,堅持不讓自己有絲毫動搖,尤其是在已經得知對方身份的這時…!   這場交戰,最後以兩個人擦槍走火的受傷結束。   靜默中,薩摩突然露出一抹完全看不出笑意的笑容,低聲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薩摩的聲音很低,低到只有奴裡諾達恩聽到。   奴裡諾達恩表情複雜地沉默了一會,才同樣低聲地道︰「你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剛剛冒犯了…。」比起之前高傲的態度,奴裡諾達恩在這時不僅顯得欲言又止,對薩摩的態度也好了許多。   這個轉變薩摩看在眼裡,似有一種了悟閃過腦海,但瞬間即遁去,讓薩摩來不及捕捉。最後,薩摩只能低聲詢問︰「龍族…出事了?」   見薩摩表情凝重,奴裡諾達恩雙眼閃動著猶豫的光芒,但最後還是搖搖頭,什麼話也沒說。   奴裡諾達恩不回答,薩摩也沒有追問。轉頭向裁判一眼微微點頭,便率先離開鬥場,到場邊休息去了。現在…,他沒有心思管方纔那一瞬間雙生的異動被在場龍人察覺的後果要如何收場,他只想靜下來仔細想想…,龍族的王族…,為什麼會到人族來?!難道人族有什麼秘密?但就算人族有什麼值得注意的秘密,也不該是王族親自前來啊?!看那年紀,似乎跟他一樣,都是王儲吶…!   奴裡諾達恩隨後也回到場邊,跟薩摩一樣,他不急著療傷,反而沉默地坐在一旁,看著遙遠的北方…。   注︰龍族以龍的型態活動時,能夠發揮最強大的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47     2009-3-18   力量。人形的龍族人只能發揮原形力量的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二不等,依能力高低而定。 力量。人形的龍族人只能發揮原形力量的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二不等,依能力高低而定。   第十六集 第一百八十四章 監視任務   那場交戰可以說是幾場對戰中最惹人注意的。之後組裡的絕大多數人出於某種默契,都刻意讓薩摩輪空,也就沒再出現任何擦槍走火的場面。   除此之外,他們就怎麼也想不出來還有哪一場對戰需要檢討了。與貴族交手的兩場對練,儘管有薩摩和奴裡諾達恩這段插曲,但眾人最後還是如昶印所吩咐的,打成不輸不贏,讓裁判判定合局,應該不需要檢討了啊?   現在,眾人圍著昶印席地而坐,昶印兀自低頭研究方才對戰時,裁判紀錄的資料。眾人不知昶印究竟作何打算,一雙眼睛有時盯著昶印,有時則看著薩摩和奴裡諾達恩。   看向昶印的眼神是一致的疑惑,但看向薩摩和奴裡諾達恩的眼神卻有不同。尼路等人是擔憂,墨君和馬索渥是猜疑,桃莉和魯道夫則是敬畏。   龍神的異動畢竟還是讓龍人察覺了…,只是他們現在還不確定究竟那股異動究竟出自何人。若再仔細注意,便會發現,空蕩蕩的鬥場四周,隱約看得出十多人或坐或站。不用說,都是感應到雙生力量的龍人們。   與奴裡諾達恩一戰之後,薩摩本來恢復四成的真氣和魔力,一下子只剩下兩成。要想完全恢復,看來又是一段漫長時間。雖然功力大損,但薩摩還是能夠掌握四周分佈的龍人行蹤。就是感應得到,所以才讓薩摩頭痛…,這些龍人完全沒收斂他們的氣!原因很簡單,他們想藉此確認擁有龍神的人是誰。龍神的氣只會讓龍人有所感應,一般人只能感覺一股氣勢,卻無法辨識,所以薩摩並不擔心會讓人族發現,問題是…若這些龍人持續在這裡徘徊,難保不會讓人懷疑啊!   就在薩摩思忖著該如何應付時,昶印終於從資料中抬起了頭︰「今天你們表現得很好。可圈可點。」昶印滿意地道。   此話一出,班塔耶立刻瞪大眼睛︰「這是事實,需要確認這麼久嗎?」   此話讓昶印大感難堪,輕咳一聲,解釋道︰「其實總檢討只是名目,把你們留下來是為了另一件事。」   此話立刻吸引了眾人的注意,收回了不斷在薩摩和奴裡諾達恩間游移的視線。   「什麼事?」桃莉好奇地問。   「這一次團練雖然是例行公事,但更重要的是,我們的確想藉由這次機會考核各位的能力。」昶印揭曉謎底。果然就如薩摩所猜測的,這次團練並不簡單。   「那我們通過了?」桃莉帶點興奮又帶點自豪地問。   昶印點點頭,微笑地道︰「當然通過了!你們的能力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高。」   跟桃莉同樣興奮的還有一個人,那便是班塔耶。他一聽昶印提到通過了,立刻雙眼發亮,追問道︰「通過考核有獎賞嗎?」不愧是見錢眼開的班塔耶…。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昶印也多少摸出這群人獨特的性格,聞言立刻煞有其事地猛眨雙眼道︰「當然有啊!非常大的禮物。」   此話一出,有人興奮,有人卻是心中警鐘大響。   「可不可以不要收?」   「可不可以折合現金?」   兩句話同時蹦出,前一句是聞到陰謀味道的尼路說的,後一句則是金錢至上的班塔耶說的。兩句話同時說出,讓眾人大感愕然,只是最震驚的還是班塔耶︰「你瘋了?!我們已經一個月沒進帳了!不趁機賺點錢怎麼可以呢?」班塔耶瞪著尼路道。   尼路一聽,大是氣結。別說一個月沒進帳,以班塔耶現在藏在身上各個角落的錢,就算三年沒進帳肯定還能好吃好喝!班塔耶這般大驚小怪,不過就是受不了沒有錢進口袋的感覺罷了!   「你最好確定不會倒賠!」尼路沒好氣地道。   此話一出,班塔耶立刻猶豫了起來。賠錢生意他是絕對不做的…,但是就這麼放棄好像有那麼一點可惜…。   幸好也沒讓班塔耶掙扎多久,昶印很快便啼笑皆非地道︰「這份大禮,不能不收,但也不能折合現金。」   眾人一聽,立刻知道這份大禮絕對不只是「禮物」這麼單純,果然,接下來昶印便接著解釋道︰「兩天前,學院收到帝國行文通知,指派東陸軍團小隊長級以上共三十名,前來學院驗收奉命額外招收的那一百個學生。算算時間,大概最多三天便可到達。他們將以視察辦學洛uW義,在學院內停留半個月。這段時間,你們要負責監視他們。」   眾人聽完全怔住了…。要他們十四個人監視三十個人?!最好他們還要學會分身術!!   「這就是禮物?!」班塔耶怪叫道。   昶印毫不猶豫地點頭︰「根據我剛才的觀察,你們應付敵人的方法很老練成熟,絕對看不出是一年級。由你們監視這些人,就算被發現,應該也有辦法脫身。」   昶印的推崇讓眾人無言以對,好半晌才聽漢斯埋怨地咕噥道︰「老子不喜歡偷偷摸摸…。」   誰喜歡偷偷摸摸?!眾人同時翻翻白眼。   「你也不適合偷偷摸摸…。」耐達依在這種時候還不忘趁機消遣漢斯。   魯直的漢斯不知道耐達依是在消遣他,還道耐達依可以瞭解他的光明正大,樂得呵呵傻笑。   眾人對漢斯的直線性格無奈之餘,也想到了另一個不適合偷偷摸摸的人─桃莉。   雖然沒有漢斯那麼粗神經,但桃莉的輕功卻是在場眾人最差的,要是去監視,保不定會被反跟蹤,那就不妙了!這下,扣掉漢斯和桃莉,只剩下十二個人要去盯三十個人!!   眾人大眼瞪小眼,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辦。薩摩見狀也只得撇下一直在鬥場四周徘徊的龍人不管,主動開口問道︰「你希望我們怎麼監視?你該知道我們的人手不夠用。」他雖然不想多管事,但畢竟是組長,任務中的人手調配還是要負責的。   昶印顯然已想到這層,薩摩一問,昶印便胸有成竹地道︰「你們不需要監視固定人物,分區域監視,對你們應該比較有利。至於人手怎麼調配,就看你的安排。」   雖然此番話有講跟沒講差不多,但薩摩卻已有了大概的草案,因此也沒再追問,轉而問起另一個重點︰「除了監視之外還有其他內容嗎?一次說完我比較方便調派人手。」   昶印摸摸下巴,猶豫了一下才道︰「這件事關係重大…,我本來就想挑出一個最適當的人選…。從剛剛的團練中,我已經決定讓誰負責了。」   眾人聞言不由得有些緊張。   「就讓摩耶你負責吧!」昶印很快宣佈答案。   他?!薩摩苦笑。團練當中,他在尼路等人滴水不漏的保護之下,除了奴裡諾達恩這個意外之外,他可是一點表現機會也沒有,怎麼會是他呢?!   有這個疑惑的顯然不只薩摩,接著抗議的是馬索渥︰「為什麼是摩耶?」   不要說馬索渥,就連薩摩自己也很想知道為什麼哩!   面對馬索渥的質疑,昶印可以說一點猶豫也沒有︰「因為摩耶的輕功最好,而且…從剛剛團練中,我發現,他的身法帶起的氣流擾動最小!」   此話一出,薩摩當場無言以對。他因為真氣魔力尚未完全恢復,所以並不貿然與人動手,幾乎每一場都以游鬥的方式來應付。更為了避免無謂的消耗,他盡量不自己鼓動氣流,而是藉著敵人擾起的氣流移動。沒想到,竟因此要挑起這次任務的大梁,薩真的除了無言,還是無言…。   精靈人的輕功的確居各族之冠,馬索渥也無法反駁,只得悶悶地閉嘴不語。尼路等人憂心薩摩的傷,實在巴不得讓他們代替薩摩接下這個任務,但礙於薩摩的身份不能曝光,只得生生忍了下去。   見眾人都沒意見了,昶印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吩咐道︰「大概的情形我交代摩耶,再由摩耶調配。其他人可以先散了。」   眾人知道昶印必定有一些屬於那項重要工作的機密要交代,不便讓太多人知道,所以儘管猶豫,還是起身離開。   見眾人即將離開,薩摩心中一動,連忙伸手拉住尼路的衣角,吩咐道︰「路上幫我找找蜜兒,晚了恐怕會出事。」薩摩一邊說,一邊悄悄使了一個眼色。   尼路愣一了愣,不明白薩摩為什麼要他找蜜兒。蜜兒姑娘隨時都像失蹤,他上哪找呢?何況蜜兒姑娘惹的禍都不大,薩摩為什麼會以「出事」這樣的字眼來形容呢?正迷惑著,忽然感覺有東西爬進他衣服裡,不禁吃了一驚,但隨即又立刻省悟,連忙點頭道︰「沒問題!找蜜兒姑娘不難!」說著便率先離開。班塔耶等人見薩摩跟尼路「眉來眼去」的,知道一定有事,幾乎尼路一走,他們就立刻跟了上去。   魯道夫和桃莉心有疑惑,本來還在猶豫著該怎麼辦,卻見那些銀階龍人通通朝同一個方向離去,連忙追上!如果他們有感覺,那些銀階龍人沒道理沒感覺。他們一定知道些什麼!!   見尼路等人先後離開,奴裡諾達恩回頭看了薩摩一眼,也邁開腳步,離開北斗場。倒是墨君和馬索渥猶豫了好一會,才慢吞吞地離開。   幾乎一離開北斗場,方才藏在他衣服內的東西便爬了出來,盤在尼路手腕上。果然就是雙生…!   經過方才在薩摩體內的大戰,雙生顯得有些精神萎靡,本來正在睡大頭覺,沒想薩摩卻硬是將它挖起來,說要當傳聲筒…。   嗟!他堂堂…堂堂龍神耶!竟然要當傳聲筒?!雙生歎了一口氣。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遭,之前…大概不久以前,唔…也可能是很久以前,它也當過傳聲筒,三天兩頭要爬進神殿傳訊…。   「咦?」雙生的自怨自艾被一聲疑惑打斷。   原來尼路好不容易找了一個隱蔽處,停下腳步低頭看去,便見蛇樣的雙生盤在他手腕上搖頭歎氣。   「耶?這不是龍神嗎?」跟在尼路身後到達的是耐達依,一見雙生立刻驚訝地叫。   這一叫,後頭跟上的眾人也聽到了,連忙噗地一聲,全跪了下去。耐達依見狀,一翻白眼,也跟著跪下。   這下就換尼路尷尬了。雙生就在他的手腕上,他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雙生倒沒計較那麼多,先是嘶嘶幾聲吐吐蛇信,才威風八面地道︰「起來吧!咳!本龍神是來轉達主人的意思。」   雙聲用小小的身體,沙啞的聲音,說出這般頗有「身份」的話,差點讓耐達依笑了出來。不過他可不敢真的笑出來,要不然皮喇第一個饒不了他。   幾個人同時應了聲「是」便站了起來。   雙生見狀,蛇頭連點,似乎很是滿意。   「請問龍神,王子有何吩咐?」尼路這時才終於有機會提問。   雙生輕咳一聲,裝模作樣地回答道︰「主人…咳…王子吩咐本龍神告訴你們……。」雙生將方纔薩摩交代他的話告訴眾人。   原來薩摩是要尼路等人驅散那些逗留在北斗場附近的龍人。雖然他們已經得知他的身份,但必須保密,裝做不知,各自回自己的崗位。   這卻不難,龍人階級分明,加上學院裡銀階龍人不多,尼路等人出馬已是綽綽有餘。即便遇上銀階龍人,憑雙生還在他手腕上,也由不得他們不聽命。薩摩必定也是料到這點,才會讓雙生負責傳話。   於是,尼路等人,兵分多路,執行薩摩所給予的任務去了…。   「失聯?!」道蘭鎮客棧裡的獨立院落傳出一聲怒吼。   隨著怒吼聲,一聲巨響也同時響起,兩片木門像是被用力撞開一般,分左右飛散射出,接著碰地墜落地上,支離破碎地變成一堆廢材。兩片木門墜落處的中央跪著一個黑衣人,正低著頭簌簌發抖著。   「說!」又是一聲怒喝。   黑衣人全身一震,連忙抖著聲音回答︰「屬下…屬下的確…遍…遍尋不著…。」   「確定沿途沒有任何暗記?」隨著冷肅的聲音,一個同樣全身黑衣的男子從已經失去門扇的房子步出。男子臉色鐵青,雙眼閃著怒火。   「除了最後一個往北的記號之外,沒有其他記號了!」黑衣人用非常篤定的聲音回答。   「廢物!」站著的男子大聲怒斥,伸手一揮!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立刻被掀翻,在空中畫出一條拋物線之後,重重墜地。   男子沒有因為黑衣人這一摔便留情,只見他又跟著逼上前去︰「找了這麼多天…,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不僅追丟了那個神族人,連使者也追丟了?!」說著,又是伸腳一踢。   本來已經趴在地上爬不太起來的黑衣人應腳一下滾得老遠,撞上院落的牆壁。許是撞斷了幾根骨頭,黑衣人臉孔扭曲,嘔出了一口血。儘管痛苦不堪,黑衣人仍不敢發出痛哼,還掙扎著繼續跪著。   男子又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喀」地一聲輕響,男子停了下來,表情怪異地低頭看向地面。   茂密的綠草間,腳邊一截黑色引起他的注意。   男子彎身拾起,一把覷黑龍紋匕首便出現在眼前。這把匕首?!男子看著,表情從一開始的迷惑,逐漸轉成瞭然,最後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男子笑得酣暢,聽得伏在地上的黑衣人全身汗毛直豎。   男子的笑聲持續了好一會兒,突然又停了下來,好半晌沒有動靜。伏在地上的黑衣人心裡七上八下的,就是不敢抬頭查看。   「查出這把匕首的來歷!查不出來就別回來了!」隨著話聲,一把黑色龍紋匕首被丟到黑衣人的身前。   黑衣人不敢有異議,先是恭敬地捧起地上的黑色匕首,忍著全身劇痛,掙扎著站起,領命而去。從頭到尾,黑衣人都不敢抬起頭…。   三天後,東陸軍團派出的視察團抵達學院,學院高規格迎接,做足了面子。為了安頓視察團這三十個人,學院還特別騰出了一棟宿舍來。   比起學院高層對待視察團的戰戰兢兢,學院中大部分的學生卻是興奮不已。畢竟,要是有幸讓這些軍團相中,一畢業便是大隊長的身份,可以帶兵,可以領優渥薪俸,更可以分配一棟座落於蒙腦特市的宅邸,相較於從小兵當起,又辛苦又難熬,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於是,學院中出現了另一番景象!沒有喧嘩,沒有笑鬧,人人衣著筆挺,表情嚴肅,談吐文雅。練習場天天都擠滿了練功的人。凡是視察團中任何一人出現的地方,都可以發現一群呼呼喝喝著練功,或是高聲談論著武學、魔法原理的學生。   當然,這些身居東陸軍團小隊長以上軍階的人到學院來並非真的為了視察,雖然表面上每天都輪流到各年各部去觀看上課情形,但有心人不難發現,一年級的視察頻率顯然高了許多,尤其還特別集中在少數幾組。   這幾天,薩摩以分區的方式,安排眾人監視視察團。為了減少不必要的接近,引起視察團的警覺,薩摩還特別吩咐眾人只在重要的路口處輪流活動,視察團的成員一經過,便可以從所去的方向和神情來判定需不需要跟蹤。   至於薩摩,他除了近距離監視視察團的住處之外,還要負責另一項更重要,難度也更高的任務─竊取帝國行文東陸軍團的實際文件內容或是東陸將軍交給視察團的任務文件。依帝國軍隊中的慣例,凡是重要任務,為了避免權責不明或任務理解不一,都會有一份正式的文字指示,蓋上指揮單位的印鑒,好作為服膺的依據。學院要薩摩竊取的正是這一份文件,當然,如果能夠取得帝國給東陸軍團的正式發文,或是私下來往信函就更好了。   偷東西不難,尤其對擁有雙生的薩摩而言,比較難的是,東西究竟在哪裡…?   視察團到達的那一天,薩摩等人的任務正式展開。   兩天監視下來,薩摩等人有一個共同的結論,那便是,視察團的活動相當規律…。每天早晨統一起床之後,練半個時辰的功便各自分散活動,有些到各組去視查,一段時間後,更換視察組別或年級。有些則像沒目標似的在學院各個角落遊蕩。晚上回到宿舍,練完半個時辰的功,會開一場非常短暫的會議,然後便各自就寢。   這樣的結論其實沒什麼用處。昶印曾經很篤定的表示,他不相信視察團來學院僅「只是」為了那一百個人。他擔心,這個視察團是帝國用來吞併學院的一顆棋子。若昶印的想法沒錯的話,視察團一定會有別的行動…。只是,這個行動什麼時候會開始?   不只監視的工作進度陷入膠著,薩摩的任務也沒有進展。   一開始,薩摩總想覷機進去搜查,但又想到這樣機密的文件恐怕是貼身帶著,不可能放在行李當中,初步讓雙生進去查探的結果也的確找不到,所以薩摩只好另找途徑。但是,若是貼身收藏,會是藏在誰身上?他又該如何偷出被貼身收藏的機密文件?薩摩本想從這些人的對話中聽出端倪,也不只一次派雙生前往竊聽,但…這些唯命令是從的軍人除了在前一天晚上指派隔天的行程之外,根本不會做任何交談!!更糟糕的是,每天負責指派行程的人都不一樣,明顯是輪流制!這下薩摩可真是愁了…。沒有明顯的領頭,少得可憐的對話,薩摩根本無法判定文件在誰的身上!!也許,他應該想辦法…,自然地接近那些人…。但是…要怎麼做呢?   毫無進展的情形直到第四天晚上,終於有了一點突破…。   第四天夜裡,視察團的眾人都已就寢,整棟宿舍籠罩在黑暗中。薩摩按照慣例,打算再等一段時間便回去休息。沒想到就在他準備離開時,忽然看到一個人輕手輕腳地走出宿舍。一出宿舍,這個人立刻左右張望,不知道在找些什麼。   就著月光,薩摩看出這個人的確是視察團的其中一員。都這麼晚了,這人偷偷摸摸,要說沒古怪薩摩才不相信。於是,薩摩停下腳步,繼續留著監視。   這個人四周張望過之後,開始原地踱步,一邊踱步一邊不安地頻頻回頭看向漆黑的宿舍,像是很擔心被發現似的。   薩摩正猜測這人的目的時,宿舍的另一端又出現另一個人影,像是從宿舍後方繞過來似的。   人影的到達似乎讓這人大為放心,終於停止了踱步。   轉眼間,人影已經來到這人面前。就著月光,薩摩可以看到來人一個年輕男子,長相平凡,身著魔武部的服裝。   這是誰?薩摩正猜疑著,便見視察團的那人突然跪地︰「屬下見過殿下。」   殿下?會被叫做殿下只有兩種,一個是公主,一個是王子。這人難道竟是王子?!還在學院就讀的帝國皇子只有三個,六皇子和四皇子薩摩都看過,只剩下行事一向低調的五皇子未曾謀面。梅裡等人曾說,五皇子是帝國皇帝酒後亂性,侵犯宮女所生,因為相貌差,貴族血統不純,所以不受皇帝寵愛。眼前這個年輕人就貴族的角度而言,的確長得太過平凡,應是五皇子沒錯。只是,不受皇帝寵愛的五皇子為什麼會在這裡跟來自東陸軍團的人見面呢?實在太奇怪了。   帝國五皇子巴-魯夫也不讓那人起來,皺著眉頭便兀自問道︰「什麼事要急著找我?難道不知道在學院裡見面很危險嗎?」   巴-魯夫沒要他起來,那人也只好乖乖跪在地上回答︰「屬下奉大人的命令詢問殿下,那些人是否要全部消失在神跡密林?大人表示,若是殿下想後悔,還來得及。」   巴-魯夫一聽,冷哼了一聲︰「哼!這還需要問嗎?不讓那些人全部消失,怎麼逼那個老頭子徵收學院?回去告訴馬度,請他拜託『他的』朋友,將那些人處理乾淨!」說完,巴-魯夫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人等巴-魯夫走遠了,才站起身,拍拍膝蓋上的灰塵。然後突然對著巴-魯夫消失的方向低啐一聲,這才轉身進去宿舍。隱約還可以聽到他一邊走一邊喃喃低語道︰「不過是個野種,裝什麼高貴…?!」   雖然只有短短幾句話,薩摩卻聞出了濃濃的陰謀氣味。他們要哪些人消失在神跡密林?大人是誰?馬度是誰?馬度的朋友又是誰?巴-魯夫口中的老頭應該是帝國的皇帝巴-韓諾…,聽巴-魯夫的口氣,似乎帝國皇帝並不想徵收學院,而是基於被迫?!而巴-魯夫為什麼要逼帝國皇帝徵收學院?用心何在?   第十七集 第一百八十五章 狼子野心   隔天一早,薩摩指示眾人特別注意昨夜那名軍人之後,才前去找昶印等人告知昨夜的收穫。薩摩到的時候,正好昶印等人也在商量關於視察團的事情,在場的除了昶印,還有歐羅、邱藏、佛曼紐、哈頓-索尼和畢曼。幾次例行性的報告讓薩摩發現,每一次聽他報告消息的都是固定這些人,似乎在帝國意圖不明的情況下,學院師長也在極力避免帝國眼線的滲透,所以不敢讓太多人知道他們的行動。   「馬度?!」昶印聽完消息之後的表現只有「震驚」兩個字可以形容。   昶印反應這麼大倒是出乎薩摩意料之外,不禁便將疑惑的目光落向其他人。這一看才發現,其他人雖然不像昶印一樣,反應這麼大,但表情卻是同樣的凝重-儼然都知道馬度究竟是什麼人了…。   沒等薩摩發問,邱藏便表情凝重地道︰「馬度是首相馬默的舊名…,這是只有少數人才知道的事。」正好他們就是這些少數人當中的幾個。   帝國首相馬默?!這麼一提,薩摩的確想起,當初在模裡邦聯時等待成年劫期間接受的教育,在提到巴耶帝國時,的確提到了帝國首相馬默。說他高瞻遠矚,大公無私,現在帝國的政績有一半以上都出自此人之手,是帝國皇帝巴-韓諾得力的肱股之臣。但是,這樣高瞻遠矚又大公無私的人為什麼會與不受寵的五皇子合謀,逼帝國皇帝徵收學院?難道是五皇子的命令?!不可能!巴耶帝國的制度當中,首相的權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應該會聽從一個皇子,尤其還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的命令!若再對照昨夜替巴-魯夫傳訊的男子,在巴-魯夫跟前和背後迥異的態度,更覺得不像是受巴-魯夫制衡的模樣…。這中間究竟隱藏著什麼樣不為人知的內幕?難道…,會是人類國家不斷上演的那些戲碼嗎?   不只薩摩疑惑,昶印等人顯然也很不能接受,只見他們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一定有陰謀…。」歐羅皺著眉,面帶憂慮,篤定地道。   眾人都認同這點,但會是什麼陰謀?眾人突然覺得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薩摩卻沒有他們那些顧慮,只見他雙眼精光閃閃地道︰「一個位極人臣的首相,如果必須要以陰謀來謀些什麼,那麼這企圖已經很明顯了。」   眾人啞口無言地瞪著薩摩,既想聽薩摩繼續推論,又不想聽到事情當真如他們所擔憂的那樣。   知道眾人不願意面對這個可能動搖帝國國基的事實,薩摩更進一步強化道︰「再加上一個無緣問鼎大位的皇子。明顯的利益組合,除了那個位置之外,我想不出還有其他。」   從薩摩開口推斷企圖時,斗室裡便一直瀰漫著窒人的沉默,直到薩摩說完了,眾人仍只是表情複雜地對看著。   好一會兒,哈頓-索尼才長歎了一口氣,悠悠地道︰「要亂了……。」   「照目前的情況看來,的確如此。而且,我想,學院已經成了那些人手中的棋子,甚至…籌碼。」薩摩目光炯炯,異常嚴肅地斷定。   在得知馬度就是帝國首相馬默時,薩摩幾乎可以勾勒出那些人的陰謀。只是…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首相馬默決定這麼做?難道他竟要賭上他大半生為帝國奉獻的清譽?更何況帝國國勢正如日中天,不一定會因為這一點動亂而讓他得逞啊!要是五皇子,或可說他年輕不知輕重,但…馬默…,人類當中有名的睿智者,難道也看不清嗎?!還是,他是因為看清了什麼,所以才作這個決定?   接續著薩摩的推測,佛曼紐近乎喃喃自語地道︰「帝國要是決定強制徵收,學院絕對不能接受,衝突便會發生…,皇帝的威信將會動搖,他們要的…難道是這一刻嗎?」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俱皆一悚。之前,他們只知道帝國有意接收學院,但卻怎麼也想不到這其中竟隱藏著這麼驚人的陰謀,所以他們可以大聲說不,勇敢反抗這樣無理的要求。但現在…,如果,他們的反抗成為某些人陰謀中必要的一個元素…,他們還該反抗嗎…?   「難道為了保全皇帝的威信,我們就這樣乖乖等他們接收嗎?」昶印語帶不甘地道。   薩摩沒有回答,僅是靜靜地看著眾人。這關係到學院,甚至帝國的未來,他沒有置喙的餘地。不只薩摩不講話,就連其他人也不敢回答。這…關係實在太重大了!即便眾人心裡都有立場,也不敢擅自發言。所以,到最後,眾人都看著哈頓-索尼,等著這個學院第二順位的負責人回答。   在短暫沉默之後,哈頓-索尼以輕輕搖頭來回答。看來,這名足以決定學院未來的人,選擇對帝國說不…。   「但是…要是因此讓他們得逞了怎麼辦?我們學院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歐羅激動地道。   「學院已經沒有後路了…。」哈頓-索尼沉重地道。   「什麼意思?」昶印追問。   哈頓-索尼張張口,欲言又止,最後卻是再歎一口氣,轉向薩摩道︰「摩耶…你來說…,你怎麼看待學院的處境?」   雖然哈頓-索尼將解釋的責任交給薩摩,但在場眾人卻沒有絲毫不服,因為他們都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單純的學生,他是精靈人族的儲君,擁有帝王資質的人。   為了繼承兩族王位,薩摩從小受的就是帝王的教育,而這教育當中,權謀最重要,儘管對人族的倫理觀念不甚清楚,但薩摩長期接受這方面的教育,要迅速權衡輕重得失自然不是問題。所以當哈頓-索尼將問題丟過來時,薩摩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回答道︰「學院如果反抗,當然陷入他們的陷阱當中,但是就算不反抗,他們也可以從另一個方向下手,四處造謠滋生事端。學院是人族當中向來以中立聞名,帝國兩大軍團的重要人員十有九成出自蘭普頓魔武學院,一但謠言擴大,加上大多數人都不瞭解帝國有什麼收回學院的迫切性時,不滿就會在軍隊中開始醞釀…,到時候,也是一個亂。不同的是,這時候政府的勢力已經完全掌控整個學院,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制衡陰謀的進行了…。」   眾人都被這番話深深震撼了…。   「可以說…,他們根本沒有留下任何後路給學院。」薩摩最後下了這樣的結論。   眾人很想不要相信,但是…,這是多麼可能的事啊?!他們有什麼理由可以反駁這番話呢?尤其是在這個陰謀有那個被視為當代智者─馬默參予的情形下…。   「我真不敢相信…馬默首相當初是…支持王繼位的最大功臣啊!」邱藏仍然無法接受馬默竟然會是主謀之一。   突然,昶印腦中靈光一閃,像是在茫茫大海中抓到一塊浮板似的,滿懷希望地道︰「我們可以去向王示警啊!只要王不答應接收,這個陰謀也就不會成功了!」   此話一出,哈頓-索尼便立刻否定︰「不可以!」   「從剛剛摩耶告訴我們消息可以知道,王並不想接收學院,他是被逼的。這表示什麼?王知道接收學院的嚴重性,他不願意,但他現在卻在猶豫!一定有什麼力量讓他不得不猶豫。現在,我們還不知道究竟五皇子和馬默在宮中的勢力有多大,甚至長老會是不是還在王的控制下,我們都不知道。現在太早揭開陰謀,引起那些人的注意,說不定反而會壞事。」哈頓-索尼嚴肅地道,末了還不忘提醒眾人道︰「所以,我們現在千萬不能動,更不能到王宮去打草驚蛇!!」   眾人聞言也沉默了,只有昶印眼中還閃動著不確定的光芒。   「不管怎樣,我們現在必須先知道他們究竟打算怎麼進行他們的陰謀,否則,我們只能一昧挨打。」沉默中,佛曼紐沉重地指出現況。   「從他們的談話看來,很顯然的,他們打算讓一些人死在神跡密林。」歐羅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地道。   眾人對看一眼,眼中都是瞭然。   「這件事如果跟視察團來學院的目的結合起來,會在神跡密林被殺死的人是哪些人就很清楚了。」畢曼愁得皺起了臉,使得臉上的麻子跟皺紋結合起來,顯得更老了。   聞言,眾人都面有憂色,歐羅更是立刻追問道︰「這麼看來,這個視察團除了驗收那一百個人之外,還打算把他們帶去神跡密林了?」   邱藏點點頭,說出他的猜測︰「沒錯!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視察團的那些人身上應該會帶有要學院交出這百人的命令。估計這幾天就會送來給我們了。」雖然只是猜測,但邱藏認為,他這個猜測已經有相當高的可信度了。   「他們想犧牲我們學院的學生來製造恐慌,這絕對不行!」佛曼紐雖然已有省悟,但一提及這點,口氣還是不免帶著怒意。   邱藏雙眼神光電閃︰「當然不行!所以第一步,我們絕對不能那些學生死在神跡密林!」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附和。他們都是學院的師長,怎能忍受辛苦訓練的學生被當成棋子一般,用過即丟?!更何況,那些人是要這些學生做無謂的犧牲?!   見眾人已有共識,哈頓-索尼立刻將接下來行動的重點交代出來︰「摩耶!我們會拖延他們,讓他們在學院多留一段時間,盡量為你爭取時間,這期間,就請你試著探出視察團究竟要將學生帶到哪裡!只要有確實的地點,就可以誑ub之前救下他們。」   好無聊喔!蜜兒不知道第幾次在心中大叫。   今天是魔法部上課的日子,她不應該無聊,但事實上她卻是無聊到想仔細算算自己頭髮有幾根了。   因為那些軍人跑到學院來,說要什麼察的,她的同學們就開始變得奇怪了。   首先,她們每個人都變得很正經,不喜歡笑,每天抓著人就是討論著魔法的原理,叫她聽得都昏昏欲睡。但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她們都不再找她玩了!!   以前只要開始上課,都會有很多人急著跑過來跟她玩,但自從軍人來了之後,她們都不來找她了。她問過她們為什麼,她們卻說,要是跟她玩的話,軍人只會注意她,不會注意到她們。   蜜兒聽不懂…。軍人為什麼要注意她?她們跟她玩關那些軍人什麼事呢?   只是不管蜜兒有沒有聽懂,她們總之是不再找她玩了。不僅她們不找他玩,就連兩隻小精靈也跑得不見蹤影,丟下她一個人,蹲在樹下,看著她的同學們玩。雖然她們的魔法還是使得很爛,但總算是比以前跟她玩的時候更認真了。   好無聊…好無聊…好無聊啊………!   「好無聊啊!」蜜兒想著想著不覺脫口而出。   此話一出,眾人只轉頭驚訝地看了蜜兒一眼,接著又各自回頭認真「練習」。   蜜兒見狀更是氣得一張嘴嘟得半天高。   「你為什麼會無聊?不跟她們一起練習?」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蜜兒耳邊響起。   蜜兒轉頭看去,原來是兩個看魔武部上課的軍人之一。   「還不是你們害的。」蜜兒沒好氣地瞪著那人道。   「我們?」軍人驚訝地反問。   蜜兒見那人不懂,立刻瞪起眼,相當不滿地道︰「當然是啊!因為你們來了,所以她們都不找人家玩了。」   「玩?!」軍人納悶地問。他從剛剛看到現在,這些魔法部一年級的學生都很認真上課啊!   「對啊!像她們現在這樣啊!」深怕那人不懂,蜜兒連忙指著場上魔法紛飛的情形強化她的解釋。   軍人一怔,呆瞪著場上的練習,腦中努力消化蜜兒的消息。那些人應該正在練習吧?!她怎麼會說玩呢?   「你把這種練習當成玩?」軍人試探地問。   「這本來就是玩啊!」蜜兒理所當然地回答。   軍人瞠目結舌,好一會兒才歎了一口氣道︰「這應該說切磋,不應該說玩。」   軍人雖然很想趁這個機會好好教育蜜兒,但很顯然的,蜜兒在性格方面,完全是一塊朽木。   「可是…,如果不是玩,她們為什麼要這樣隨便打呢?」蜜兒疑惑地問。   蜜兒這麼一問,軍人也跟著疑惑起來︰「她們哪裡隨便打了?」   蜜兒一聽,立刻用一種相當不可思議的眼神瞪著軍人︰「你看不出來嗎?」   聞言,軍人大感難堪,當場不知如何回答。   蜜兒見狀,無奈地攤攤手︰「好吧!反正你一定看不出來,我就說吧!」話雖說得無奈,但神情倒是透出點得意了。   軍人看在眼裡,苦笑無語。   「你看那個人…,明明可以用更簡單的魔法,她們卻會用很漂亮,但是卻沒什麼用的魔法;明明可以更節省魔力的,她們卻偏偏要把魔法弄得好大,結果很多魔力和元素都浪費掉了!還有啊!她們還喜歡在魔法上面添加其他的元素增加效果…!大大哥說過…只有玩才會這樣啊!」蜜兒煞有其事地道。   「這是因洛uo們經驗不足吧!」軍人連忙為那些人辯解。   蜜兒聞言,迷惑地偏頭想了起來,接著突然搖搖頭道︰「可是…大大哥說…那是因為人類都喜歡漂亮的東西,看起來不漂亮的她們都不學。」   此話一出,軍人立刻啞口無言。因為蜜兒所說的的確是人類在魔法上的通病。無言以對的軍人想到蜜兒兩次都提到「大大哥」,不禁好奇地問︰「小姑娘…你說的大大哥是誰啊?」   聞言,蜜兒瞪大眼,理所當然地道︰「大大哥就是大大哥啊!」   軍人一愣,苦笑一聲,乾脆換個角度問︰「那…那個大大哥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此話一出,蜜兒立刻挺起胸膛,自豪地道︰「大大哥是全世界全世界最厲害的人喔!」   軍人一聽,卻不相信了,雖然沒有開口反駁,但臉上卻還是不由帶著懷疑的表情。   平常迷糊的蜜兒,這會卻看出軍人的懷疑,瞪著軍人的雙眼不覺有些忿然︰「你不相信?!」   軍人聳肩攤手,並不否認︰「不是我不相信,而是現在就算是十大大魔導師和九大大武練師也不敢自稱世界無敵,你那個大大哥怎麼可能世界無敵?」   蜜兒嘟起嘴,忿忿地道︰「什麼十大九大啊?!大大哥什麼都會,他們那些人才比不上大大哥呢!」   大魔導師和大武練師一向都是所有學習魔法和武功者的目標,而位列十大及九大者更是眾人景仰的對象,軍人也不例外,所以聽到蜜兒說他們比不上那個什麼大大哥,立刻不服了︰「小姑娘這句話未免說得太過了。」   蜜兒抓抓頭,不耐煩地道︰「什麼過不過吶?你說話怎麼彎抹角的?人家說的是實話啊!」   軍人聞言頓時氣結,沒好氣的道︰「我是說,我不相信你那個什麼大大哥會比我們人族十大大魔導師和九大大武練師厲害。」   蜜兒一聽,大為生氣。沒想到她講了那麼久,這人竟然不相信!!蜜兒氣得一雙杏眼瞪得老大,說不出話來。美目一轉,突然望見遠遠走來一個人,當場樂得蜜兒咯咯嬌笑。   「你怎麼了?」軍人納悶地問。這女孩不會被他氣瘋了吧?   蜜兒沒有回答,得意地看了軍人一眼,立刻跳起身,轉頭對著來人招手︰「大大哥!大大哥!」   大大哥?軍人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金色長髮少年從遠處走來。少年本來像在低頭思索什麼,蜜兒這一招呼,少年立刻抬起頭來。因為距離太遠,軍人看不清楚那個少年的長相和表情。   第十七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機會難得   離開與昶印等人密會的小房間,薩摩心裡可煩死了。他該怎麼樣才能得知確切地點?根據這幾天視察團的情形看來,他是別想期望這些人會在平常對話當中漏這些消息,而聽昨夜五皇子巴不得撇清關係的口氣,那個軍人短期間恐怕也不會再去找五皇子。這一來…,消息要從哪裡來呢?   正苦思不到對策,卻聽得前路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大大哥!大大哥!」   薩摩直覺抬頭看去,就見蜜兒從樹叢後探出頭來,對著他用力揮手。除了蜜兒之外,旁邊還有一個眼生的男人,一身帝國軍服,應是那批視察團的一員。本來不想理會蜜兒,但見那名軍人,又想到現在毫無進展的任務,念頭一轉,便快步走近。   蜜兒見薩摩來了,這才得意的轉過頭︰「他就是大大哥喔!」   軍人沒有回答,而是直直地看著金髮少年走近。   薩摩走到近處,先仔細看了軍人一眼。軍人有一張略長的臉,修得整潔的下巴,和深刻的五官,平凡中略顯俊俏的長相配上一身筆挺軍服,更顯威風。軍人此刻昂起頭,眼神挑釁地看的薩摩,很有貴族的傲氣。   薩摩沒管他,轉頭便看向蜜兒︰「什麼事?」   蜜兒跳到薩摩旁邊,拉著薩摩的手臂猛搖,撒嬌似地道︰「大大哥,剛剛蜜兒跟他說大大哥是最厲害的人,他都不相信啊!還說什麼十大九大的比大大哥厲害,怎麼可能嘛!」   薩摩一聽就知道蜜兒八成又在別人面前吹噓他的能力了。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薩摩轉頭向那名軍人,相當抱歉地道︰「真抱……。」薩摩話還沒說完,一股勁風便迎面而來。   薩摩一驚,直覺一手擋去。原來竟是那名軍人突然一掌打來,幸好薩摩驚覺得快,否則不免當場丟醜。一手隔開,薩摩緊接著飛身而退,打算問清緣由,沒想到軍人一擊不中,不但不收手,反倒加緊攻擊。   「你怎麼突然打人呢?!」蜜兒不平地嚷嚷。   不只蜜兒生氣,就連薩摩也對這名軍人連招呼都不打就動手,頗感不悅,但礙於場合,這怒氣也只得抑制下來。   「我們素無恩怨,我不想跟你打。」薩摩皺著眉頭,一邊不斷格擋來招,一邊道。   雖然一開始有些手忙腳亂,但經過之前累積的實戰經驗,薩摩很快就站穩了陣腳,一來一往地對打起來。換做以前,薩摩可不怕人找碴,偏偏現在全身功力只有本來的三成,加上任務尚未完成,不想與視察團的軍人發生衝突,才會有現在不分勝負的過招。   軍人沒有回答,但看著薩摩的眼神燃著熱切的戰意已經清楚表達了他的答案。   原來是因為蜜兒說得那般篤定,讓軍人心裡很不是滋味,加上薩摩一來,並沒有像其他學院學生一樣,表現出謙卑尊敬的態度,更人軍人覺得此人目中無人,所以才會一聲不吭就動手。本想一下讓薩摩丟醜,好讓蜜兒知道無敵不是那麼好吹噓的,順便讓這人知道學無止境,不要有一點小小成果便當天下無敵了。沒想到一動手才發現,薩摩的身手相當高明,他不斷轉換角度攻擊,還是絲毫無法討得好去。過招之際,他全心投入,薩摩卻在格擋之餘還有辦法分心說話。這個發現讓軍人更感難堪,只覺若不打得這人求饒,便無法下台似的。   這方交手引起練習場上學生們的注意,不約而同停下練習,對著這頭議論紛紛。另一個軍人也在發現這個狀況時,快步趕了過來。   「怎麼回事?」另一個軍人來到近前便以嚴肅的聲音問。   蜜兒本想回答,但一見這人跟剛剛那個軍人一樣裝束,只覺他們都是同一夥的,到口的解釋立刻吞了下去,嘟著嘴便怨道︰「不跟你們講!你們都是壞人!」   這名軍人聞言苦笑,看了一眼激鬥中的兩人,回頭便壓低姿態問︰「我不是壞人。他們應該有誤會,你不告訴我,我怎麼幫他們呢?」   蜜兒一聽,立刻瞇著眼,懷疑地看著這名軍人。這軍人有一張方正的臉,看起來忠厚老實的,似乎沒像第一個軍人那麼囂張…。蜜兒悄悄評估著。   方臉軍人見蜜兒不答,還道她不肯相信,連忙又補充道︰「小姑娘快告訴我吧!晚了怕你的朋友會受傷呢!」   此話一出,蜜兒立刻不滿地瞪大眼,篤定地道︰「大大哥才不會受傷呢!」   方臉軍人一聽,頓時啞口無言。回頭仔細看去,這才發現,與同僚動手的金髮少年,儘管攻擊不多,但身法流暢,招式自然,毫不拖泥帶水。交手這段時間來,竟似頗有餘裕。反觀自己的同僚,招式盡出,卻還是奈何不了對方。小姑娘口中的大大哥應該就是這名少年了吧?!看來,就如這個小姑娘所說的,交手的結果受傷的很可能不是這名少年,而是他的同僚!仔細一看,這名少年臂上所別的年級章竟是一年級哩!   沒想到…自己畢業才不過十年,學院學生的水準竟已高到這個地步了…。   方臉軍人感歎之餘,更起了結交之心,於是一個大步向前,高聲喊道︰「閣下請留情!」   薩摩本就不想與這人糾纏,現在有他的同伴出面喊停,薩摩當然求之不得,內力一催,先將軍人逼開,接著立刻一腳往後蹬,拉開距離。   軍人熱戰正酣,見薩摩抽身,立刻追了上去。   「納蘭多!還不快住手?!」方臉軍人見狀連忙高聲喝止。   只是那個叫做納蘭多的軍人去勢已成,一下子便到了薩摩面前。幸好薩摩早有準備,伸手一抹,一片水壁便豎在兩人之間!納蘭多猝不及防下,一頭便撞上了水壁,被反作用力彈得往後猛退了好幾步。   納蘭多怒火中燒,正待再上,一手卻被用力拽住!納蘭多用力一掙,卻沒掙脫,立刻怒氣沖沖地轉頭,開口便喝道︰「你……!」沒想到一看清來人,納蘭多立刻消了氣,吶吶地低下頭︰「伊格…,你…你來啦…。」   「你還認得我?」伊格哼了一聲,不悅地反問。   伊格的質問讓納蘭多窘得滿臉通紅,支支吾吾了起來︰「這…這……。」   伊格不讓納蘭多做過多解釋,劈頭就問原因︰「為什麼動手?」   伊格的問題納蘭多回答不出來。事實上,他只是為了一時的不服和衝動才會動手,現在想來,實在太不應該了!想到這裡,納蘭多不禁羞愧地垂下頭。   見四周學生都豎起耳朵專心注意這邊的動靜,伊格知道此地不是追問事實的時候,乾脆撇下納蘭多不管,轉頭便向薩摩道歉︰「失禮了!納蘭多有點衝動,多所冒犯了。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方纔伊格與納蘭多的互動,薩摩看在眼裡,心中若有所悟,臉上則是神情自若。這會伊格問及姓名,薩摩先是仔細審視了伊格一會,才回答道︰「摩耶。」   此話一出,伊格突然露出又是驚訝又是恍然的表情,就連本來低頭懺悔的納蘭多也倏地揚起頭,震驚地看著薩摩。   薩摩挑挑眉,莫名其妙地看著兩人奇特的反應。他說錯了什麼嗎?難道他們認識他?想到這個可能性,薩摩立刻悄悄提高警覺。軍方的人會聽過他的名字,這可不會是好事…。   就在薩摩還在心中暗自揣測兩名軍人反應異常的原因時,伊格突然對著薩摩伸出右手,誠懇地道︰「摩耶先生,久仰了!本身伊格。」   久仰?!伊格的語氣誠懇而尊敬,薩摩若有所悟。果然,接下來伊格便接著微笑道︰「我們出發前,將軍還交代著要我們跟將軍的小兄弟打聲招呼呢!」   原來竟是東陸大將軍穆恩還記得他,跟下屬提起,難怪伊格和納蘭多那麼驚訝。畢竟能與帝國中權勢聲望都很高的大將軍平輩論交,在納蘭多和伊格眼中實在是一件高攀而又難以想像的事。若非穆恩生性豪邁,階級觀念淡薄,加上又曾與薩摩暢談行軍佈陣、古今大勢,別說平輩論交了,就連執尊長之禮,恐怕都還不見得能「高攀」得上哩!   若非尋找蜜兒,薩摩本來也不想與帝國高層多有牽扯。但經過一天相處,薩摩還是不得不承認,穆恩在人族當中的確是少見的異數,或許與他長年行軍有關,穆恩不僅心胸開闊,目光宏遠,更兼不拘俗禮。更難得的是,穆恩粗中有細,有關朝綱政治,甚是謹慎,語多保留。   「原來是穆將軍。請代摩耶轉告將軍,說摩耶感謝將軍垂念,一切安好。」薩摩一邊伸手與伊格交握,一邊得體地回覆。   與穆恩認識對薩摩來講並不算很重要的事,但現在就不一樣了。方纔他還在苦惱如何接近視察團,完成任務,現在,大好的機會的擺在眼前,而這機會,正好就是拜穆恩所賜。   伊格不知道薩摩腦中轉的念頭,還臉帶激賞,讚道︰「閣下不愧是將軍的小兄弟,怪不得剛剛納蘭多怎麼也打不贏哩!」伊格要是知道,方才薩摩只是用他原有功力的三成與納蘭多交手,還手下留了情,恐怕會更吃驚吧!   薩摩搖搖頭,客氣地道︰「哪裡!摩耶才該感謝納蘭多手下留情呢!」   此話雖然一方面讓納蘭多大有面子,但一方面也讓他更感羞愧,連忙賠罪道︰「摩耶實在太客氣了!這事錯在我。我太衝動了,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真是對不起…。」   薩摩心中已有打算,聞言立刻順勢道︰「小小誤會,不算什麼。這樣好了,為了歡迎你們,不妨讓在下做東,請各位到蘭普頓市吃一頓好嗎?」   來到蘭普頓魔武學院這麼久,因為伊格要求嚴格,所以一眾視察團的成員都一直沒機會離開學院,到處溜躂,這會聽到薩摩提出這個要求,納蘭多欣喜若狂,忙不迭答應道︰「當然好啊!只不過應該讓我做東,當作向摩耶兄弟謝罪才對。」   伊格生性嚴謹,倒是頗有顧忌︰「但是……。」   納蘭多深怕伊格說不,連忙用力鼓吹道︰「有什麼好但是的?好不容易遇到將軍的小兄弟,人說不打不相識,這種巧合不慶祝怎麼行呢?」   「頂多半天,會妨礙你們的工作嗎?會的話就待你們工作告一段落再另約吧!」薩摩表情很是遺憾地道。   伊格本來的確認為任務優先,但現在讓薩摩這麼一說,倒覺得再拒絕就顯得不近人情,轉念一想,任務時間還這麼長,似乎也不差個半天,加上他也很想與這名年輕高手結交,乾脆也就點頭了。   「我們的工作不急,倒是跟你認識還急一些。」心中有了決定,伊格難得幽默地道。   薩摩聞言大喜,顧不得魔法部的學生滿臉詫異地看著這邊,立刻確認地問︰「那我們約在什麼時間好呢?」   納蘭多想也不想,立刻回答道︰「當然是越快越好!」他已經等不及要脫離天天板著臉裝嚴肅的日子了。   「咳!」見納蘭多得意忘形,伊格連忙輕咳一聲提醒。   納蘭多聞聲省悟,連忙表情一整,又回復到一臉莫測高深的表情,速度之快,叫薩摩看了險些忍俊不住,大笑起來。   伊格滿意地點點頭,接著才轉頭對著薩摩建議道︰「別聽納蘭多胡扯,我看還是等到明天,我向其他同伴們說了,大家再一起去吧!其他人應該也想認識你。如何?」   換成平常,薩摩不喜交際,別說全部一起去了,就是提也不會提起,但現在不同了,為了完成任務,這個機會必須要好好把握。雖然人多,難度也高,但同時卻也可以一下摸清楚這些人的底細。於是,薩摩立刻頷首答應︰「當然沒問題。」   「蜜兒也要去!」蜜兒一直站在旁邊,雖然很多話她都聽不懂,但卻猜出薩摩晚上要跟著這些軍人出去玩,連忙叫著自己也要同去。   此話一出,薩摩立刻頭大。他怎麼忘了還有蜜兒這號麻煩人物呢?   見薩摩滿臉苦惱,伊格不禁試探地問︰「這位小姑娘是閣下的…?」   薩摩對伊格苦笑一下,便轉向蜜兒,嚴肅地道︰「蜜兒不能跟。」   蜜兒嘟起嘴巴,似乎對薩摩的決定相當不服。   薩摩見狀,知道蜜兒這個惹事精,要是不讓她跟,肯定會自己想法子跟,偏偏他此行另有任務,不想讓蜜兒跟了壞事,一時間大為困擾。   伊格等人本欲與薩摩親近,蜜兒一個小姑娘,混在一群大男人裡,說什麼也不妥當,所以也能體會薩摩的苦惱。   突然,薩摩腦中靈光一閃,倏地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你要跟我去,還是去找琉璃?」餌下得有點重,但他相信,蜜兒絕對會選擇琉璃那邊。   果不其然,薩摩話一出口,蜜兒立刻回答︰「琉璃姊姊!」   見計得逞,薩摩滿意地點點頭︰「那好!我會讓小斑帶你去。」   聞言,蜜兒直樂得蹦蹦跳跳,若不是魔法部還在上課,恐怕不立刻跑去找小斑了!高興的蜜兒倒是忘了問薩摩何時可以讓她去見琉璃,便蹦蹦跳跳地走了。   本來陷入困境的任務,意外地獲得了一絲曙光。   第十七集 第一百八十七章 黑衣再現   隔天,薩摩先去找昶印。不為別的,就為了錢。三十個貴族背景為主的軍人會吃掉多少錢?薩摩實在沒底,但肯定是不小的數目。薩摩身上從不帶錢,所有錢都在班塔耶身上,畢竟錢放在班塔耶身上,不僅誰都拿不走,以錢滾錢為樂的班塔耶還可以讓錢越放越多,怎麼算都划算,薩摩自然樂得輕鬆。   薩摩當然可以直接找班塔耶拿錢。班塔耶平常雖然一個錢打二十四個結,但薩摩跟他拿,料定他也不會有第二句話。只是薩摩一想到班塔耶如喪考妣的表情,就決定不去找他了。   後來,薩摩發現,他這個決定是對的。因為,當他找到昶印,說到要到蘭普頓市,必須用到錢時,昶印問也沒問,便丟給他一張卡片。   「這張卡片拿到蘭普頓市,花多少錢都沒關係。」昶印帶著莫測高深的表情這麼說。   薩摩估計學院與蘭普頓市有某種協定,因此也沒多問,拿了卡片便走,倒讓想趁機吊薩摩胃口的昶印算計落空。   解決了錢的問題之後,薩摩便獨自前往視察團所住的宿舍。   才剛踏進宿舍,便見視察團一行總共三十個人,一個不少,通通聚階ub一樓大廳,人人臉上都是一臉興奮,不時往門口張望。為了今天的慶祝宴,眾軍人全換了一身平常武人所穿的勁裝。   薩摩一進來,幾個眼尖的軍人立刻發現。   「來了!來了!」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一忽兒,大廳裡所有人都盯著站在門口的薩摩。   薩摩本來從不理會他人的視線,但這三十個人卻是不久以後他要算計的人,所以一時間反而不知道該冷漠好還是熱絡好。正在尷尬間,昨天的方臉軍人伊格越眾而出,得體地抱拳招呼道︰「兄弟來得正好,我們也剛巧準備好,想著要怎麼去找你呢!」   薩摩掃了眾人一眼。剛進門時眾人臉有焦躁之色,絕非「剛巧準備好」的樣子。伊格話一出口,眾人倒挺有默契地故做悠閒,像是一點都不急的模樣。薩摩心裡暗笑,也不點破,順著話尾,客套地道︰「幸好沒耽誤到各位的時間。」   「哪兒的話,我們現在就出發可好?」伊格知道現眾人急著離開學院,所以也不廢話,直接引到正題來。   薩摩微微一笑,點頭同意︰「當然可以。只不過,我平日罕到蘭普頓市,路頭不熟,不知各位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伊格正待客套幾句,一直等著出門的眾人當中突然冒出一聲︰「霍塔桑酒吧!」   此話一出,眾軍人臉上都露出興奮表情,雙眼閃閃發亮,看這情況,若非眾人平常訓練有素,曉得自制,這會恐怕不當場歡呼起來了。不用說,這霍塔桑酒吧肯定是個相當特別且有名的地方。   伊格見狀,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見他搔搔頭解釋道︰「嘿!他們蘭普頓市混得太熟了,難免會比較挑剔……。」   這個薩摩倒能體諒。想想這些人十成十都是學院畢業,在蘭普頓市混了五年,進了軍隊又分在東陸軍團,一但有了假期,恐怕除了蘭普頓市,還是蘭普頓市。如此一來,不熟也難。更何況,貴族出身又在軍隊中擔任小隊長以上的職務,自然不會有囊中羞澀這回事,出入的地方更加不可能會是普通的茶館酒吧。幸好,方才昶印給了他那張卡片…。   「無妨!難得一次。」薩摩大方地道。   說著,薩摩便率先走出大廳。眾人見狀,自然是忙不迭跟上。   一離開宿舍,這些軍人立刻變臉似的,通通一臉莊重嚴肅。見狀,薩摩大感有趣,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只看這模樣,大概誰都想不到,這些軍人正準備去狂歡吧!路上遇到幾個學院學生,遠遠見到這些軍人,離得老遠便端端正正地行了一個軍禮。眾軍人表情嚴肅,連眼皮也沒動一下,只有領前的伊格代表點頭回禮。經過這幾天相處,學生們對這些「傑出校友」印象相當深刻,因此眾人雖然沒穿軍服,學生還是認得出來。   一離開學院,眾軍人又馬上恢復正常表情,叫薩摩大感新鮮。   「讓閣下見笑了。為了軍隊的形象,難免要嚴肅一點。」伊格很是尷尬地解釋。   薩摩微笑表示沒關係,心裡則暗自比較龍人族的軍隊。   人類果然是個情感太過複雜的種族,龍人族的軍隊從來不以故做嚴肅來塑造形象。保家衛國,本就值得尊敬不是嗎?難道,人類軍人有什麼原因讓他們必須小心翼翼維持軍隊的形象?薩摩有點迷惑。   近午時分,蘭普頓市一向門可羅雀的姜家武防店裡,老人一如往常地一手支著下巴打盹。   寧靜的中午,老人已經習慣以這樣的方式度過,但今天顯然不同,因為門外竟來了十名勁裝大漢,可說是除了薩摩等人前來購買武器那回外,第一次有這麼多人上門。   其中一名大漢看了看簡陋的小店,殘破的招牌,髒污的布招,露出嫌惡的表情︰「這家店這麼小,那人會不會騙我們?」   同行諸人似乎也頗有同感,所以都跟著停下腳步。領頭的大漢見狀,立刻回過頭催促道︰「進去就知道了,盡在這裡棉唆做什?」說著便率先走進小店。   幾名大漢你眼望我眼,也隨後跟上。   外面艷陽高照,屋內卻顯得陰暗。雖然這對十名大漢都沒造成妨礙,但眾人還是不禁皺起眉頭。   瀏目一望,毫無意外的,店內沒有其他顧客,只有一名頭髮斑白的老人坐在椅子上打盹。   領頭的大漢對著身後的大漢瞥了一眼,一名大漢立刻上前,往老人靠著打盹的桌子用力一拍。   「碰!」地一聲,老人從昏昏欲睡中驚醒,一下跳了起來。   「什…什麼?!」老人迷迷糊糊地叫。   拍桌子的大漢不耐煩地問道︰「你是這家店的老闆嗎?」   老人揉揉眼睛,定神看去。一看,卻又把自己嚇了一跳。   店裡什麼時候來了這許多人?!   「各位…要買些什麼嗎?」老人小心地問。他看得出來,這些人來意不善,恐怕不像上次那批貴客一樣,單純買東西,怕是要來找碴哩!   老人一問,方才問話的大漢立刻不屑地哼了一聲︰「買什麼東西?這家破店能買到什麼?」   老人早已習慣這般輕蔑的態度,聞言也不反駁,只是更加小心地問︰「那…不知諸位光臨敝店有何貴幹?」   壯漢沒回答老人的問題,還是堅持著問老人的身份︰「你是這家店的老闆?」   「是…是的。」老人小心翼翼地回答。他已經強烈感覺到情況不對了。   「是就好!」壯漢說了這句話便退回領頭的大漢身後。   老人正弄不清他們的目的,領頭的大漢卻突然從懷中掏出一物︰「這東西是從你們店裡賣出去的嗎?」   老人定定神才低頭看去,這一看立刻心中巨震!原來大漢拿出來的不是別的,正是那天他賣給那些貴人的其中一把武器─龍紋短匕。他還記得,買這把短匕的是那名英俊而眼光獨到的青年。只是…這把匕首怎會落到這些人手裡呢?   老人心裡波濤洶湧,臉上卻故做謹慎,仔細地看了匕首好一會,才露出迷惑的表情︰「我們店裡沒賣過這把武器。」   老人年老成精,從這些人的模樣就已看出他們絕非善類,心裡先有了八分警戒,現在再看到這把匕首,立刻認定這些人是來找麻煩的,當然是先否認再說。   「你確定?有沒有記錯?」大漢懷疑地問。   「沒有!這把匕首式樣特別,要是敝店賣過,小老頭一定記得。」老人篤定地道。   老人說得篤定,方才拍桌的大漢卻突然喝道︰「說謊!我們問過這裡的人,都說這種匕首只有你們敢賣!」   雖然不知真假,但大漢這一吼,的確讓老人驚得連聲音都在發抖︰「冤枉啊…!各位英雄…,咱們店這麼小,哪有什麼敢賣不敢賣的…!」   「你這是說我們被騙了?!」大漢神色不善地逼問。   「這…這…小老兒不敢…。」老人怯怯地道。   大漢眉一聳,就待再問時,領頭的大漢卻突然喝止︰「好了!別問了。看樣子他是不知道了,再問也問不出什麼。」   大漢倒也乖順,聞言立刻閉嘴,但卻不忘瞪了老人一眼。   老人暗地鬆了一口氣,領頭的大漢卻又突然喚道︰「老頭!」   老人嚇了一跳,連忙應聲︰「是…是!」   「既然這把匕首不是你們賣出的,那麼你知道是哪家店賣出的嗎?」領頭的大漢問道。   老人故做迷惘地道︰「這個小老兒就不知道了。」   領頭的大漢倒也乾脆,沒再追問便領著眾大漢離開了。   見大漢走遠了,老人才重重喘了一口氣。好險吶…!他敢肯定這些人定是找麻煩的,幸好自己警覺得快,否則怕不遭殃了?!幸好虎兒不在,否則恐怕會露出馬腳。不知道這把匕首怎麼會落到這些人手裡?只是不管是什麼原因,他也幫不上忙啊!希望那些個貴人平安無事才好吶!   老人歎了一口氣,轉身回到方才打盹的位置,正想坐下再瞇一會,卻突然想起一事,驚得立刻跳了起來!趕緊三步並兩步地出門了。   霍塔桑酒吧很大…,大得有些不像話。兩層樓建築以岩石築基,再以上好的紫楠木建成。一塊塊不規則岩石巧妙砌合,襯著質感厚重的木料,相當調和。建築物四周是大片空地,前方用來停放馬車,兩側及後方則是馬廄。馬廄的材料雖然不是紫楠木,但也是少見的楠木,造價絕對不低。酒吧沒有一般常見迎風飄飛的旗幟,倒是在大門前豎了一塊三人合抱的大石。石上龍飛鳳舞刻了「霍桑塔酒吧」幾個大字,下面的署名竟然是東陸大將軍穆恩!   「嘿!將軍本人年輕時也很喜歡來這裡,不過自從將軍夫人死後,反而很少來了。」伊格見薩摩眼睛瞪著巨石,連忙解釋道。   薩摩沒說什麼,眾人已經走進大門,來到空地上。   酒吧生意很好,縱是白天,依舊停放著不少馬車,側邊的馬廄也沒得空。空地上有人看顧馬車,有人照料馬匹,也有人配著刀劍,來回走動巡邏。   「這裡天天都有貴族上門,酒吧擔心出問題,總得警醒些。」伊格指著那些配刀的大漢道。   這間酒吧排場這麼大,究竟有什麼值得讓貴族天天造訪不嫌膩…?薩摩很好奇。   薩摩這行人三十一個,惹眼得緊,一走進空地便惹起巡邏大漢的注意。   「貴客是一起的嗎?」一名守門的大漢躬身問道,卻沒開門的打算。   薩摩不明情形,倒是伊格等人對這裡很是熟悉,順手便從懷裡掏出一隻徽章,在大漢面前晃了一下︰「三十一個,趕緊安排。」   薩摩眼尖,徽章雖然一晃即過,還是讓薩摩看出徽章上面刻的是一匹馬和一面方盾。   一看到徽章,大漢立刻退開︰「原來是謝夫魯大人,立刻為您安排好。」說著,大漢伸手拉拉門邊一條黃金打造的長鏈,便推開大門,延手請眾人進入酒吧。   一進酒吧立刻有一名手腳俐落的少年上前引路︰「貴客二樓雅廂請。」   酒吧不僅寬敞,而且內部構造獨特。一樓中間設有一個圓形平台,座位繞著平台安排,供酒的吧抬則在最外側。圓形平台正上方沒有樓板,整個二樓呈圓形安排,隔了好幾個空間,每個空間都正對著建築物的中心。酒吧上下安著大量明石和各色水晶,明石的亮光透過各色水晶折射,把整酒吧映得炫麗非常。光是這手筆,就不是平常酒吧比得上。惟一跟其他酒吧一樣的,便是吵雜度。幸好酒吧寬敞,加上防止回聲的結界,所以談笑聲音儘管此起彼落,還不至於到無法忍受的地步。   眾人跟在少年身後走著,沿路不停有酒吧客人側目注意。   「呵!每次來還是伊格的身份最好用。」納蘭多一邊笑一邊低聲道。   伊格露出一抹當然如此的笑容。   「謝夫魯是伊格的姓?」薩摩低聲問道。來到學院之後,他多少耳聞了一些貴族之事,若是沒記錯,謝夫魯這個姓是巴耶帝國貴族八姓(注)中的一姓。   伊格點點頭,謙虛地道︰「是的,我的名字是謝夫魯-伊格。」   薩摩眉一挑。無可否認地,他有些驚訝,因為沒想過會遇到帝國最有勢力的八貴族當中的人。   「我們這些人,就他的身份最好,所以每次來,我們都一定要拉著他來。八姓是貴族裡的貴族,等會包管我們要什麼他們就送什麼,一秒都不敢多耽擱。」納蘭多眨眨眼睛,戲謔地道。   原來如此…。如果以身份來推斷…,這行人的領頭應該就是伊格了。   「不過是後四姓,別老是在掛在嘴上嚷嚷,小心下次我不陪你來。」伊格笑罵道。   此話一出,納蘭多當真怕了,連忙雙手摀住嘴巴,猛搖頭,看得眾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或許是八姓的身份奏效,領路的少年將眾人領到二樓,挑了一個兩邊都沒有客人的隔間,才剛拉好厚絨布布幕,酒菜便立刻上了桌,速度不可謂不快。   「這家酒吧就是貼心,瞧!還幫我們安排在這裡。這可好,我們可以安心飲酒作樂了!」納蘭多涎著臉笑,有幾分猥褻的味道。   「這裡有什麼特別嗎?」薩摩終於忍不住問道。   「當然特別啦!我先不說,等會你便知道了。我保準你來過以後還想再來!」納蘭多信心滿滿地道。   薩摩失笑,正不知該說什麼,伊格便笑斥︰「你當大家都跟你一樣?將軍的小兄弟是精靈人,可不見得會喜歡這一套。」說著,伊格對著薩摩歉然一笑。   納蘭多抓抓頭,信心雖然打了折扣,卻還是嘴硬地道︰「這…這也難說。」   伊格不理納蘭多,很快就招呼眾人道︰「節目還沒開始呢!趁現在大家互相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將軍的小兄弟,摩耶!」   「姓摩?真少見…。」一名軍人抓著酒杯驚訝地道。   薩摩苦笑搖頭︰「摩不是我的姓。摩耶是我的名字。」他的姓不僅長,而且說不得。   「湯恩你光抓著酒杯就醉啦!精靈人除了王族之外是沒有姓的。」納蘭多嗤聲道。   湯恩聞言,知道納蘭多在調侃他一進酒吧就抓著酒杯不放,尷尬地放下酒杯,傻笑著。   伊格比著眾人,一個一個介紹起來︰「這是蘇魯-納蘭多…,這是果-湯恩……。」   精靈人和龍人只有王族有姓氏,但人類卻不同,除了奴隸之外,每個人都有姓。一般人也許還不會將姓氏掛在嘴邊,但貴族的姓氏代表家族的歷史,貴族通名一律連名帶姓介紹,若是忽略了姓氏,反而會被視為不禮貌的行為。   其他二十九個軍人雖然沒有八姓那樣顯赫的背景,但都是貴族中人,一個介紹下來,名姓連成長長一串,直把薩摩聽得頭昏眼花。幸好這番自我介紹似乎只是這些人狂歡之前的例行公事,誰也沒期望薩摩就此記住。其實薩摩哪記得那許多人,加上心不在此,因此都是點頭招呼過後便忘,只在介紹到那名當晚與五皇子會面的軍人時,薩摩才悄悄留上了心,那人叫做祖魯-羅修。   「可惜韓瑟沒來,否則更精彩了。」納蘭多遺憾地道。   韓瑟?這名字聽來有些耳熟,不禁問道︰「韓瑟是誰?」   納蘭多啜了一口酒,解釋道︰「韓瑟是咱們帝國首富韓大略的獨生子,不是學院出身,好不容易在軍團裡掙到了隊長,可惜幾個月前韓大略死了,韓瑟只好回去守著錢。」   說到這裡,納蘭多突然放下酒杯,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道︰「有機會我介紹你認識韓瑟,你不知道,認識韓瑟那好處是多得數不盡吶!」   納蘭多解釋的這段時間,薩摩終於想起韓瑟是何許人了。好幾年前他跟尼路等人去鑒院鑒等時,除了遇到麻宓之外,就是韓瑟了。當然還差點因為韓瑟而漏身份哩!只不知納蘭多嘴裡的韓瑟和他遇到的韓瑟是不是同一個人…。   見納蘭多滿臉陶醉,伊格忍不住笑斥道︰「好啦!納蘭多。不要天天老想著要佔人家便宜,須知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啊!」   商人巴結貴族,說穿了也不過就是那回事,眾人是心照不宣,薩摩也多少可以意會。   提到這點,納蘭多倒是理直氣壯︰「放心吧!他要真有機會需要塤uㄐA肯定是大事。大事的話,我可是一點忙也沒法幫的!」言下之意是他這派貴族勢力不大,影響力不夠了。   伊格聽到這番無賴式的說法,當場苦笑︰「少胡扯了!節目開始了。」   此話一出,眾人立刻轉頭往一樓中央的圓形高台看去。   一個虯髯壯漢裸著上身,下半身穿著長及地面的布裙,走上高台…。節目的確開始了…。   注︰貴族八姓─巴耶帝國除了王族之外,眾貴族當中勢力最大的八個姓氏。依其影響力的大小可分為前四姓︰穆、皓、丹頓、拉迪,和後四姓︰謝夫魯、克拉姆、帕坦奧多、拉卡諾魯。   第十七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將計就計   就在薩摩等人在霍塔桑酒吧開始自我介紹時,蘭普頓市的另一個角落也開始暗潮洶湧。   為首的大漢領著眾人離開姜家武防店一段距離,突然又繞了回去。   「使者,為什麼又繞回來啊?」其中一名大漢見走回頭路,不由得納悶地問。   領頭的大漢冷哼一聲︰「你當真以為我相信那個老頭的話嗎?」   「不然呢?難道那個老頭竟然敢騙我們嗎?」另一名大漢驚訝地道。   「有沒有騙我們我不知道,但那老頭肯定不是沒見過這把匕首。」領頭的大漢篤定地道。   「怎麼說?」方才拍桌的大漢追問。   領頭的大漢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道︰「因為他剛看到匕首的時候,心跳加快了。若不是心虛,絕對不會這樣。」   心跳?!其餘九名大漢你眼望我眼,都覺得不可思議。這人竟然可以聽到別人的心跳聲?!   就在眾大漢驚疑不定時,領頭的大漢突然低聲道︰「注意,有人來了。」說著便率先閃到一旁的小巷。   眾人見狀,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躲,但還是跟著閃進小巷裡。   幾乎就在眾人躲進小巷裡的同時,前方走來一個人。仔細一看竟是方才小店中的老人!   「果然沒錯!他一定是要去通風報信。」領頭的大漢喃喃地道。   眾人聞言,恍然大悟。   老人腳步匆忙,很快就越過了眾人躲藏的小巷,彎進對面另一條小巷去了。   「跟上!」領頭的大漢低喝。說著便率先跟了上去。   老人一邊急趕一邊暗自祈禱,希望那些人不要太快找到那裡去。他差點忘了,既然有人告訴這些人找姜家武防店,那就難保不會有人告訴這些人二狗子的打鐵店。二狗子太過老實,要是被那些人找上了,定是有什麼說什麼。那把龍紋匕首二狗子不見得知道是那名青年買了去,但肯定知道是姜家武防店的武器。要是他老實說了,說不得會給他們惹來大禍!   來到打鐵店前的小巷,老人小心張望一下前後左右,這才彎進巷裡。   打鐵店旁邊的空地多了一棟小木屋,老人知道,這是那位俊美青年的妻子和她的隨從所住的地方。小木屋門窗緊閉,想來應是出門了。老人走過小屋,來到打鐵鋪前。   二狗子正在門口修理隔壁巷子賣肉大嬸的切肉刀,見老人來了,連忙揚聲招呼︰「老薑,你來啦!」其實二狗子小了老人一輩,本不應這般喊老人,但二狗子自小魯直,聽得父親和左右鄰居這麼喊也就跟著這麼喊了。   老人一聽二狗子拉開嗓子招呼,連忙將食指豎在嘴前,示意二狗子噤聲。   二狗子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似地看著老人。   老人本想開口解釋,又突然覺得不妥,連忙轉頭張望後頭,見沒人看見,這才拉著二狗子進去鋪內。   「怎麼啦?」二狗子疑惑地問,雖然老人要他聲音小些,但他的大嗓門一開,總還是滿大聲的。   老人知道二狗子這嗓門是沒救了,乾脆道︰「你別說話,聽我說。」   二狗子張張嘴,似想應聲,但想到老人要他別說話,連忙縮了回去,改以點頭代替。   老人壓低聲音,迅快地吩咐道︰「等會如果有人過來,拿一把匕首問你知不知道是從哪裡賣出的,記得打死都要說不知道,聽到沒有?」   二狗子抓抓腦袋,猶豫地道︰「俺不知道自然要說不知道,但是俺要是知道,也要說不知道嗎?」   老人沒好氣地瞪了二狗子一眼,再次強調道︰「沒錯!不管你知不知道,一定要說不知道,聽到沒有?」   二狗子點點頭,正想答應,門外卻突然傳來一道不懷好意的聲音︰「果然就像使者說的,這老頭果然知道啊!」   老人一聽這聲音,驚得幾乎魂飛魄散。還沒轉頭呢,突覺頭上一震,眼前便瞬間染滿紅霧,全身力氣迅速退離。老人最後的感覺是身體倒地時傳來的震動…。   二狗子聽到陌生的聲音時還不覺得如何,沒想到眼前跟自己講話的老人卻突然頭顱爆裂,立刻將二狗子嚇傻了,待老人轟然倒地,二狗子才回過神來。而這時,門口也陸續踱進了十名大漢…。   「老薑!」二狗子驚吼一聲,待撲到近前,老人早已氣絕身亡了。   老人與父親交情頗深,兩家往來密切,自從父親死了之後,更一直都是老薑在照應他。現在,這樣一個如親人般的老人死了,二狗子心中的震驚與悲痛不言可喻。   「死啦!別叫了!」進門的大漢興災樂禍地道。此話立刻引得其他大漢一陣訕笑。   聞言,二狗子縱是再傻也猜出老人的死與這些大漢有關。   「是你們!兇手!!」二狗子瞪大泛紅的眼,一邊叫著一邊掄起一旁的打鐵錘就往眾大漢揮去。   二狗子長年打鐵,一身蠻力自然驚人,拿起沉重的鐵錘揮動起來,呼呼作響,聲勢頗是驚人。幾名大漢猝不及防下,被逼得連連後退。可惜,二狗子對武功一竅不通,空有一身笨力氣卻沒巧勁,一開始眾大漢雖被二狗子的狠勁逼退,甚至受了點小傷,但是眾大漢有武功在身,很快就站穩陣腳,進退閃避之間,二狗子不僅再也傷不了眾大漢,還被他們耍得團團轉。   「來啊!傻大個!是不是槌子太重了?」見二狗子再度揮錘落空,一名大漢立刻高聲譏笑起來。   二狗子儘管又氣又急又怒又悲,沒命地想將這些不速之客當場打死,當畢竟用的是死力氣,手上的打鐵錘又沉,久了不免有些手腳發虛。這時,二狗子真巴不得他有像他那個老弟一樣高強的身手,好洛u董陸琚I杵著打鐵錘,二狗子紅著眼,緩過一口氣,舉起打鐵錘,又待再上。眾大漢見狀,又開始起哄,紛紛嘲笑著二狗子的笨拙和不自量力。   雖然其他人熱中得很,但領頭大漢卻沒那份耐心與二狗子糾纏。只見他哼了一聲,遙遙伸手一拍!二狗子便覺一股大力重擊頭部,不由得一昏,手上的打鐵錘立刻落地,人也踉蹌一下,翻倒在地。   栽倒在地的二狗子甩甩頭,又想再爬起來,突然背上一震,不由得又倒了下去。原來竟是一名大漢一腳踹在背上,還死死壓住。發現自己被大漢踩在地上,二狗子血氣上湧,立刻奮力掙扎起來。這一下,差點將踩在二狗子背上的大漢給掀翻,幸好其他大漢見機得快,上前塤uㄐA才不致當眾出醜。饒是如此,眾大漢還是費了好一番手腳才將這個身材壯碩的打鐵人制住。最後,二狗子足足被五名大漢踩在地上。   「啐!就這樣的程度還想跟我們鬥?!」一名不小心被二狗子一拳砸中小腿的大漢恨恨地踢了二狗子一腳。   其他大漢聞言也跟著起哄,你一腳我一腳地,大肆羞辱。二狗子又怒又悲,恨不得生裂這些人,為情同父子的老薑報仇也洛u災v解忿,偏偏不論他如何用力掙扎,還是掙脫不開,只能被迫接受眾大漢的羞辱。   見眾大漢鬧了好一會,領頭的大漢終於開口了,只聽他道︰「好了!別鬧了!讓我問話。」   此話一出,眾大漢立刻收起嬉戲嘲弄。除了那五名制住二狗子的大漢外,其他四名大漢更是馬上從二狗子身邊退開,好讓領頭的大漢方便問話。   領頭的大漢拿出那把黑色龍紋匕首,問︰「你看過這把匕首嗎?」   「哼!」二狗子甩過頭去不回答。姜家的武器,不用看過他也認得出來!   五名踩住二狗子的大漢見狀,臉色一變,齊齊用力一踹。   「你最好識相一點!」一名大漢語帶威脅地道。   二狗子痛哼一聲,卻仍是咬著牙不發一語。他不喜歡也不會說謊,方才老薑要他說謊他還不怎麼願意,但現在,不用老薑吩咐,他也是死都不說的!   這些人是壞人吶!他們殺死了老薑,現在又來威脅他!   二狗子心裡恨極,打定主意絕不讓這些人稱心如意!   二狗子滿是恨意的眼光,領頭的大漢看見了,但他似乎一點都不在意,還是兀自繼續追問︰「這是不是從你這家店賣出的?」   二狗子瞪著一雙眼,嘴卻緊得猶如蚌殼似的,一言不發。   「使者!不讓他吃點苦頭,他不會乖乖聽話的!」一名大漢不懷好意地看了二狗子一眼,便轉頭向領頭的大漢道。   領頭的大漢不置可否,似是默許了。建議的大漢臉現喜色,立刻對著五個踩著二狗子的大漢使了一個眼色。五個大漢沒有猶豫,立刻便不約而同地抬起腳。   二狗子感覺背上壓力突減,立刻手腳並用,迅速爬了起來。沒想到人都還沒站穩,方才抬腳的五名大漢收卻先後撲了過來。二狗子連看也沒看清楚,就覺得全身各處劇痛,竟是被五名大漢像沙包似的輪番毆打!二狗子疼得當場蜷曲起身體,四處閃避,但對武功一竅不通的他,儘管怎麼躲還是躲不開五名大漢的拳腳。五名大漢一邊嘲弄二狗子的愚蠢,一邊你一拳我一腳地,打得二狗子昏頭轉向,站都站不穩。儘管如此,紛紛落下的拳腳還是片刻也不停歇。終於,在小腿被連續踢了兩腳後,二狗子終於再也站不住,雙膝一軟,便往前撲倒。   「喀啦啦」幾聲脆響,像是什麼東西掉落滾動的聲音,接著撲通一聲輕響,又像是有東西掉到水中的聲音。聲音很小,比起眾大漢的嘲笑聲,這聲音幾乎可以完全被忽略。但偏偏,從毆打開始便顯現出一臉興趣缺缺的領頭大漢卻聽到了…。   這種打落水狗的戲碼,領頭的大漢看得多了,正覺有些無聊,聽得這幾聲脆響,立刻好奇看去。屋角一條橫過茅屋的小溝渠,水聲正是從那裡傳來。大漢不知道落水的是什麼東西,順便掃視溝渠附近一眼。視線驀然定格!大漢神情驚疑不定地看著靜靜躺臥在地上的黑色橢圓晶體…。   「還不快說?!乖乖招來,我們說不定還會留你一條狗命!」一名大漢臉色凶狠地威脅。   二狗子這一下跌得不輕,加上方纔那陣毆打,眼下都還在頭昏眼花,卻還是堅持著不回答任何問題,任眾大漢如何威脅恐嚇,二狗子就是咬著牙一句話也不說。   二狗子的硬脾氣讓眾大漢相當不滿,立刻又是一頓輪番毒打。   領頭的大漢沒有理會正在上演的逼供戲碼,在短暫思索之後,便走上前,拾起橢圓形的黑色晶石。晶石一落手領頭的大漢立刻臉色劇變。   「住手!」領頭的大漢頭也不回,高聲大喝。   喝聲一出,正在對二狗子進行第二輪拳打腳踢的眾大漢立刻停手,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   領頭的大漢將晶石緊緊握在掌中,臉上帶著又是激動又是恐懼的複雜表情,待轉過身面對眾大漢時,臉上就只剩下嚴肅。   領頭的大漢緩步走近蜷曲在地上的二狗子。   「使者?」一名大漢驚疑不定地看著領頭大漢滿臉嚴肅的表情。   領頭的大漢沒有理會他,反而兀自蹲下身,攤開手,讓二狗子看見躺在掌心的黑色晶石,問︰「這是從哪裡來的?」   二狗子連看也不看一眼,乾脆閉上眼睛,一副死也不講話的態度。   比起之前對二狗子消極反抗的冷漠態度,領頭大漢這回的反應顯得相當激烈。只見他一手揪住二狗子的頭髮,逼他抬起頭來看。   「你要是再敢這樣!我會讓你生不如死!」領頭大漢表情猙獰地道。   大漢的聲音陰沉得叫人發毛,二狗子不覺睜開眼睛。眼睛一睜,立刻看到大漢掌中的黑色晶石。這是老弟送給他的魔晶石啊!什麼時候掉出來的呢?…啊!定是剛剛跌倒時掉出來的!   二狗子這麼想著,臉上不覺露出恍然的神情。   見狀,領頭的大漢笑了︰「你果然知道吧…!」   此話一出,二狗子大驚,忘了要以消極的沉默來對抗,脫口便道︰「我不知道!那顆魔晶石不是我的!」   也是二狗子太過單純,才會被大漢幾句話激得脫口反駁。否則若是二狗子像方才一樣一言不發,領頭的大漢縱是懷疑,恐怕也拿不準究竟真假。   可現在,二狗子的反駁反而證實了大漢的猜測。只見他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兀自問道︰「這顆魔晶石是誰給你的?」   這是一顆暗元素的魔晶石吶!自從魔王失蹤之後,暗元素就像被封印一樣,再也無法使用。這顆魔晶石所含的暗元素雖然不多,但總算是「暗」系魔晶石啊!人類不可能可以操控暗元素,更別說練出魔晶石。魔族當中也無人能使用暗元素,要說有例外,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魔王出現了…!   大漢一問,二狗子立刻省悟自己的言語和表情漏了他的想法,連忙閉上嘴,不願再多說半句話。   他不會讓這些壞人稱心如意,更何況這顆魔晶石是他那老弟給他的。這人說不定是起了貪心,才會逼問他來源。他要是說了,肯定會連累他那老弟。這麼一想,二狗子更是堅定什麼也不說的決心了。   見二狗子又閉嘴不語了,大漢立刻不悅地豎起眉,雙眼凶光畢露,突然抓著二狗子的頭就是往地面猛敲。   二狗子只覺一股大力扯著自己的頭猛擊地面,一開始還覺得疼得厲害,後來竟似有些麻木了。待得那人再把他的頭拉起,二狗子已經神智昏沉,帶著鐵蚳的熱液灼得他的臉陣陣灼熱。   「快說吧!要是你說了,我就饒你一命。」經過這番動作,大漢似乎冷靜許多,聲音聽起來也溫和很多,只是二狗子模糊的視線卻還是看到大漢殺氣騰騰的雙眼。   「不…知道…。」二狗子虛弱地道。   二狗子相信,只要他咬定不知道,這人就是再神通廣大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大漢見二狗子堅不吐實,氣得火冒三丈,也不知是不是氣得昏頭了,大漢竟突然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不懷好意地看著二狗子。   二狗子心中警鈴大作,正不知大漢又有什麼折磨他的花樣時,後腦驀地傳來劇烈撕裂疼痛!一股奇怪的燒灼感從後腦開始延伸,像有刺似的,沿著脊椎插入。   「啊───!」二狗子忍不住大聲尖叫,全身因為劇痛而筋臠掙扎。   二狗子發了瘋似的用力掙扎,企圖擺脫大漢那只扣著他腦袋手。偏偏不論如何掙扎,拼了命地連汗水都浸濕了衣裳,那隻手還是固執地抓著他的頭,不斷將燒燙的長針扎進他的後腦。   「等你肯說了,我就放你一馬。說!這顆魔晶石從哪裡來的?!」大漢堅持地問。   雖然他本來的任務是為了追查那把龍紋匕首,但眼下這顆魔晶石的地位豈是一把神族所攜帶的人類刀械能比得上?!魔王的行蹤比起一個神族刺客來得重要多了!   二狗子讓疼痛逼得眼淚鼻涕直流,壓根聽不清楚大漢的問話。他心裡只記得,不能說…不能說!為了老薑,為了他那位老弟,他什麼都不能說!   大漢似乎狠了心,非等到二狗子答應吐實,否則絕不鬆手。於是疼痛繼續持續…。二狗子喊痛的聲音越來越沙啞,越來越無力,全身劇烈的筋臠也逐漸成了密集的顫抖。地上滿是二狗子因疼痛無法控制而留下的口水、淚水、汗水,淒慘的景象就連方纔還在興災樂禍的其餘大漢也不知不覺噤了聲。   時間到底有多漫長,二狗子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彷彿慢慢老去,慢慢…慢慢地失去意識。   第十七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略施小計   宴會開始很久了,薩摩臉帶笑容,看著本來還有矜持的眾人逐漸露出醜態。   「摩耶,怎麼不多喝一點?」納蘭多滿臉通紅與眾人談笑,還不忘時時提醒薩摩要與大家同樂。   薩摩彎彎嘴角,做勢欲舉起桌上的酒杯。他知道,納蘭多的招呼只是客套,實際上並不打算盯著他多喝一點酒。果然,納蘭多一見薩摩將手伸向酒杯,便滿意地轉回頭,繼續與眾人嘻鬧,大聲討論著樓下圓形高台上的表演。   眾人拉高聲音一來是因為酒氣作祟,二來則是整座酒吧如今都是喧嘩叫好聲,要是不大聲,恐怕是怎麼也聽不見的。   薩摩輕啜了一口酒,懶散地微瞇雙眼,看著高台上正在演出的戲碼。他喝得不多,不是因為怕醉,事實上酒一入腹薩摩便將那足以迷人神智的酒氣給逼了出來。薩摩不喝是因為,酒的味道並不好,逼著自己喝也只是為了不讓納蘭多等人藉機起哄。   節目已經開始了。所謂特別的節目,其實也不過就是數個妙齡女郎,在高台上空手搏鬥。幾名妙齡女郎出現的時候著實讓薩摩激賞了一下,因為,女郎們衣著端莊,髮鬢整齊,大有名媛大家的風範。只不過當這些女郎對著台下一鞠躬後突然開始過招時,薩摩的眉頭就不由得皺了起來。   沒有像樣的招式,出招也毫無章法可言,女郎們的搏鬥實在上不了檯面。到目前為止,整場搏鬥幾乎都在互扯衣衫,滿場各色飛舞的碎布,到最後,女郎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能叫做衣服了。乳波肉浪襯著酒吧裡越來越濃的酒味,薩摩彷彿聞到淫靡的氣味。   來酒吧的人似乎就為了看這幕,因為女郎的衣服每破一塊,台下就會響起轟然叫好的聲浪。女郎並不是奴隸,相反的卻是以此營生。納蘭多表示,每一個女郎的背後都有一位有錢有勢的財主,將之妝點得有如貴族仕女。來酒吧飲酒作樂的酒客們,就是享受看一名高高在上的美女,屈辱裸露的過程。   據說,這酒吧的表演節目每三天便更換一種,以滿足酒客們的需求。像是納蘭多上一次來,看得就是真刀真劍以性命為注的搏鬥。那場廝殺雖然血腥,但卻精采,這回來這裡,本來也是期望看到像這樣的表演,沒想到卻換成了這個,納蘭多等人雖有遺憾,但似乎也很能接受,很快就跟其他酒客一樣,起哄叫好了。   這樣醜陋的人性面和低級的娛樂,薩摩以洛u災v會很厭惡,甚至不屑觀看。但看了一會,薩摩卻意外地發現,他竟沒有想像中那麼排斥,儘管還是不甚喜歡。但就是這一點差別,讓薩摩至今還可以坐在這裡,不致拂袖而去。   酒過三巡,眾人也多少有些醉意,言語間再沒顧忌。   「你看,左邊那娘們像極了咱們大公主!」一名軍人一邊打著酒嗝,一邊興奮地道。   「大公主的才沒那麼大呢!」另一名軍人帶著淫笑道。一邊說還一邊在胸前比劃著。   此話一出,眾軍人立刻意會,不約而同地哄然大笑,滿臉俱是淫笑。   薩摩見狀心中一動。這些人都有醉態了,應該差不多了吧…!薩摩收起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準備進行第二步。   「摩耶!你別見怪,他們都喝醉了。」一道顯然還算清醒的聲音略帶歉意地響起。   薩摩倏然一驚,轉頭看去。原來伊格從頭到尾坐在角落,酒也喝得不多,不僅沒跟眾人一起起哄,神智也還算清醒。方纔他見薩摩突然收起笑容,不知薩摩心中另有打算,還以為是眾人滿是淫穢意味的話惹起薩摩不悅,連忙開口道歉。   薩摩心中大感麻煩,這的伊格正是被他列為最可疑的人物,此人要是不醉,他這第二步恐怕難以進行啊!薩摩心中固然焦急,但臉上卻沒敢漏任何心思。   「哪裡!他們大概是許久沒喝酒了吧!」薩摩體恤地表示自己可以體諒。   伊格聞言露出一抹苦笑︰「我看應該是我這陣子把他們逼得太嚴了。」   固執軍人的性格,薩摩可以理解。   「那現在讓他們這麼喝,妥當嗎?」薩摩假做焦急地問。   伊格先是聳聳肩,接著喝了一口酒,輕鬆地道︰「沒關係,就當讓他們輕鬆一下,否則任務結束之後,他們私底下可不知道要怎麼怨我了。霍塔桑酒吧的酒不比王宮裡差,讓他們喝這一次,想必是誰也不能怨我了。」   說到這裡,伊格又突然對著薩摩眨眨眼睛,賊溜溜地道︰「何況…,這次我們是師出有名。將軍要我們跟你問好,我們現在正是奉將軍之命,在完成我們的工作呢!」   「呵…,既然如此,你怎麼不趁這機會多喝一點?」薩摩一邊笑一邊還不忘試探伊格不喝酒的原因。   不論是哪一個國家,貴族一向將追求醇酒美人視為風雅之舉,伊格既說霍塔桑酒吧的酒直比王宮,卻不多喝,豈不奇怪?伊格可是武將,應該不是怕不勝酒力。難道,伊格是因為懷疑他,所以刻意不喝,打算監視他?!若真是如此,事情可就棘手了。   幸好接下來伊格的回答讓薩摩大大鬆了一口氣。只聽他無奈地道︰「我也想喝,不過這些人醉了之後可得有人處理,我要是醉了誰來處理?」   原來如此…。既是如此,那便好辦。薩摩腦筋一轉,隨即問道︰「你是指怎麼將他們送回學院嗎?」   伊格搖搖頭︰「不是!這家酒吧大可以讓他們睡到明天,我早就料到他們不喝到酩酊大醉是不肯罷休的,所以我剛剛便將這裡包了一天,不會有外人來打擾我們。」   原來如此。   「那麼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薩摩好奇地問。   伊格搖搖頭,苦笑著解釋道︰「你不知道,這些酒鬼,現在還正常,等一下發起酒瘋,問題才大。萬一不小心惹事了,平常不打緊,但現在我們都有任務在身,一出事便是軍法處置。我要是跟著醉了,保不定明天一醒,我們都在保安處了。」   薩摩恍然大悟,心中立刻有了計較,先是試探地道︰「你一個人,再加上我,要對付二十九個醉鬼,還是很難吧?!」   伊格長歎一口氣,想來他也在擔心這個問題。   薩摩心中一喜,假做思索了一會,才建議道︰「不如設個結界,讓他們離不開這裡,應該就不會惹事了。」   聞言,伊格大喜,但隨即垮下臉道︰「當然好,但是我的魔法還不到這種程度。」他只會正向結界,限制外人外力侵入,至於限制結界內人事物的反向結界,因為難度太高,他一直學不會,更何況以他的魔力,設出的結界很可能撐不到明天。   見伊格已經意動,薩摩連忙加把勁道︰「讓我來吧!」   伊格聽了大喜過望,但嘴上還是不免有些遲疑︰「會不會太辛苦了?反向結界不好設…。」   薩摩自信一笑,也不多說,食中二指伸向眉心,嘴裡喃喃念出一串音節。隨著音節起落,薩摩指向眉心的手轉而前揮,再向側邊畫下一個弧。手指過處,留下絲般銀亮的光芒。伊格正在讚歎間,薩摩低喃的聲音,音節越來越密,雙手回收交疊,接著在一聲低喝中,雙手前推。絲般的銀光驀地張成一片光幕,籠罩四周。薩摩低喃一聲收,光幕消失,但伊格知道,結界完成了。   「精靈人果然不同…。」伊格讚歎地道。他知道,現在他們可以看到樓下的表演,聽得到四周的喧嘩聲,但卻走不出這片結界。   薩摩微笑不語。   「你剛剛念的是精靈人的咒語嗎?」伊格好奇地問。他以前看過精靈人施展魔法,用的也是人族語啊!   「沒錯。我用族語唸咒語已經習慣了…。」薩摩解釋道。   事實上,他當然沒有這種習慣。反向結界雖然難度比較高,但為了不惹起有心人的注意,他並未將聲音和影像也封住,所以還不到必須以咒語輔助的地步。他是因為不想讓伊格摸清他的能力,所以才刻意念出。另一方面,他又擔心伊格從他的咒語中聽出他的企圖,所以刻意用精靈人族的語言唸咒,以防萬一。   原來如此,伊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現在你不用擔心了。」薩摩帶著純粹善意的表情說著。   「謝謝你!這下我就放心了。」伊格高興地道。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位將軍偶然認識的小兄弟之所以這般熱心都是為了那可能就在他們身上的密函。   伊格說著,便端起前面的酒杯,開懷暢飲起來。   「啊…這酒真香…。」伊格鼻子湊在酒杯前猛聞,很是陶醉地道。   薩摩見狀失笑,忍不住消遣道︰「你喝酒的方式真別緻,竟是用聞的。」   伊格聞了一會,突然一口將酒倒入嘴裡,含了好一會才吞下肚子。滿足地噓了一口氣,又立刻斟滿一杯,湊在鼻間邊聞邊道︰「這種難得的好酒要是像他們那樣胡亂灌,那才真是浪費。」   伊格說得煞有其事,顯然對酒很有一番研究。虧得方纔還逼著自己滴酒不沾,真是難為他了。可惜他剛剛動了那個手腳,怕伊格這次能喝的酒也很有限了。   見二狗子昏迷,大漢嫌惡地甩開二狗子的身體,不悅地蹙眉咒罵︰「哼!就憑人類這種身體?!」   大漢似乎意有所指,其餘大漢很迷惑,但卻不敢追問。   領頭的大漢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二狗子,只見他伸出手,遙遙對著橫過茅屋的水渠一招。一蓬水花嘩地從水渠裡湧了起來,一下被吸到大漢掌前。   大漢冷冷地看了手中的水,接著便將之往地上昏迷的二狗子臉上一潑!   冰冷凍醒了二狗子,尚未從折磨中恢復神智,顯得迷糊又萎靡。   「改變主意了嗎?」大漢冷冷地道。   緊閉的雙唇是二狗子的回答。   大漢見狀,氣怒得連說了幾聲好,才聲音陰沉地道︰「我就看你可以嘴硬到什麼時候!」   二狗子虛弱地瞪了大漢一眼,懷著消極的抵抗心理,恨恨地道︰「俺就是死了,你也別想從俺這裡問到什麼!」   也是二狗子真心實性,否則一般人遇到這樣的拷打,早就受不了。二狗子沒有想太多,他只是認定了這些人殺了老薑,便是他的大仇人!面對大仇人,他打不過,但總算能以這個方式報復!所以他說什麼也不鬆口。   此話一出,大漢本來想伸向二狗子頭顱的手突然收了回來,接著便蹙眉沉思起來。   他差點忘了,人類可經不起他的折磨。弄死這打鐵人事小,問不到魔晶石來源事大。只是,這個人嘴巴這般硬,若不磨得他生不如死,肯定不會吐實,偏偏他又擔心不小心將這個人弄死了…。真是麻煩啊…。   幾番思量,大漢驀地靈光一閃,接著便突然邪佞地笑了起來︰「多謝你提醒,我差點忘了,還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你不論想不想說都非說不可!」   此話一出,二狗子心中巨震!大漢那篤定的表情和語氣讓他全身發冷。   二狗子驚懼的表情讓大漢相當滿意,只見他勾起嘴角,站起身,對著其餘大漢吩咐道︰「把這個人帶走!」說完,大漢轉身便走。   不!二狗子不怕折磨,但卻怎麼也不如這個壞人的意!看一眼倒臥在不遠處的無頭屍體,二狗子眼中閃動著堅決的光芒,這一刻…他決定了他的未來!   其餘的大漢聽領頭大漢的吩咐,連忙分了兩人上前。照他們想,經過方纔那番折磨,這個打鐵人恐怕是連動一根指頭都嫌吃力,隨便叫兩個將這人抬走就可以了。沒想到,兩個大漢才剛走近,本來倒在地上萎靡不振的二狗子突然一下往旁邊滾去!   兩名大漢見狀大驚,還道二狗子打算逃跑,連忙攔在前頭。不料二狗子這一滾,便來到橫過茅屋的溝渠前,沒如他們所料地逃走,反而撐起上身,猛地將頭甩上溝渠佈滿尖銳岩石的銳角!   「叩──!」一聲沉悶的聲響伴著微微的震動響起!二狗子的頭顱重重敲在巖鋒。所用的力道之大,不僅地面微振,聲音響亮,血花更是一下噴濺而出!巖鋒深深嵌入二狗子的額頭。   「啊!」眾大漢驚叫。   幾乎與眾大漢的驚叫同時,領頭大漢邁出茅屋的腳步也停了下來,回頭看去,正好看到二狗子甩頭撞上巖鋒。心中不由一驚,連忙幾個大步趕了回來。正想將二狗子拉起來探看還有沒有救時,一聲驚叫突然從門口響起!   「啊──!」一名蒙面少女站在門口,眼神驚恐地看著茅屋裡的慘狀。   第十七集 第一百九十章 搜身   看著橫七豎八躺臥在地上的眾人,薩摩滿意地勾起嘴角。剛才他設結界時,刻意加了入夢術,只不過為了不讓伊格警覺,刻意將對四周元素的干擾降到最低。但也因此,效果發作得比較慢,所以直到現在,唯一清醒的伊格才總算在酒精和魔法雙重影響下睡著了。當然,薩摩也可以等眾人都爛醉之後再行動,只是比起純粹的酒醉,讓他們沉睡,對他接下來的動作顯然安全多了。   審視一下眾人的確已經昏睡,薩摩立刻喚出雙生,指著一旁爛醉如泥的眾人吩咐道︰「你去搜那邊的人,任何紙張都給我搜出來!」說著便將小蛇雙生扔向那邊,自己則來到伊格身邊,動手仔細搜索起來。   落在醉鬼堆中,雙生感覺就像掉進酒缸一樣,一下便被撲鼻而來的酒氣沖得頭昏。   「主人…可不可以…?」雙生甩甩頭,打著商量地問。   只是要求都還沒出口,薩摩便頭也不回地道︰「不可以。」   雙生聞言瞠大眼,啞口無言了好一會,才認命地鑽進一人的衣衫裡。   找紙?雙生一層衣衫繞著找。雖然衣服裡烏漆抹黑,但卻不會對雙生造成影響。只是汗臭和酒精混合起來的味道撲鼻而來,累得雙生只好閉起氣,才不會不小心被醺昏。   找完一層,再往內找,雙生差點開口咒罵。人類做啥穿這麼多衣服啊?!這麼熱的天氣,外面穿著一件普通衣衫也就算了,裡面還有一件質料較硬的軍服,軍服內還有一件馬甲似的綿杉,最後才是內杉。找紙是吧…?雙生一層層找,打算一見紙便叼出來。   就雙生一邊埋怨一邊尋找時,薩摩也搜完了伊格身上的東西。   薩摩相信伊格是這群人之首,所以當他搜完伊格全身上下,只搜到一封包在腰帶裡的家書時,當真失望到了極點。但是薩摩卻不相信伊格身上竟會什麼重要文件都沒有,所以再度仔細搜索了一遍。   這次更加的仔細,竟然讓他從伊格身上所穿的馬甲夾層中搜出一封折得端整的信函。信封正面寫著「致蘭普頓魔武學院院長樊勞瑞」幾個大字,並以魔法封住信封。這種魔法封緘一體成形,若沒有以施法人指定的某樣東西來拆封,便會導致信件自毀。這是各國重要文件的一貫處理方法,以免重要文件被竊,導致機密外。不用說,這必是帝國高層對學院的指示。   解魔法封緘,薩摩雖然不是做不到,但是恐怕得花上大半個時辰來研究這個魔法封緘所動用的元素比例,未免太過麻煩。何況,這封信是要交給樊勞瑞的,他根本不用急在此時拆開。學院想知道的機密,絕不會在這封信裡。所以薩摩看了一會兒,便又將這封信放回了原處。   有了這一封信的經驗,薩摩又更加仔細的摸索伊格身上的每一件衣服。他相信,軍方一定有內部的指示文件,以作為最高指揮依據!但是,不論薩摩怎麼找,依舊找不到那份一定存在的文件。   難道,會是因為這次這件事事關重大,所以軍方改以口頭方式指揮嗎?   正在薩摩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雙生突然從納蘭多內衣裡探出頭來︰「主人!」   薩摩心裡正在愁著,聞聲僅是敷衍地應了一聲︰「嗯?」   「這個人穿了一件很厚的內衣。」雙生回答,聲音有點悶。   薩摩翻翻白眼,沒好氣地道︰「我叫你找紙,你管他內衣穿多厚做什麼?」   「可是這件內衣裡襯是防水的皮革…,汗水透不過去,全部悶在裡面,味道…很臭…。」雙生委屈地道。   不就是不想搜嗎?找這麼多藉口?!薩摩挑挑眉,正想發怒,突然一愣。   內衣…不就是要吸汗嗎?納蘭多為什麼穿了一件不會吸汗的厚內衣?!難道……?!   薩摩心中一動,一下撲到納蘭多身前,探手進去摸索。   雙生見薩摩動手了,喜不自勝地趕緊脫離納蘭多的衣服,溜到旁邊去了。   就如雙生所說的,納蘭多的內衣裡襯是不透水的皮革,汗水全被悶在內衣與身體間。薩摩顧不得沾得滿手粘濕,順著內衣邊緣摸索。   突然,薩摩摸到了一處開口,手便伸進皮革當中。幾乎是一伸進去,薩摩便摸到了一個布囊…。   拉出布囊,這才發現,布囊裡裝著的竟是一張折得方方正正的紙張。   就是這個了!薩摩大喜,連忙將紙張拿了出來。正想攤開來仔細看看時,外面卻傳來一聲低呼。   薩摩暗叫不妙!他竟忘了他設的結界可是防內不防外的!肯定是酒館的侍者前來探看了!要是讓這人漏了他曾在這些軍人身上搜東西的事,一切就完了!薩摩腦中數個念頭飛快閃過…!殺了他?想辦法掩飾?或是…,再利用魔眼一次,讓這名侍者忘記一切?   看到二狗子以驚人的決心自絕,琉璃美目大睜,忍不住驚叫出聲。   今天一早,她磨著龐希爾斯讓她離開蘭普頓市採藥。忙了大半天,好不容易采足了所需的藥材,便吩咐龐希爾斯收拾藥材,她則先一步回來準備煉藥所需的設備。但她怎麼也想不到,一回來,迎接她的,竟是這樣一個血淋淋的景況…。   「二狗子!」琉璃快步跑進小茅屋,無視於茅屋裡十名凶神惡煞般的大漢,逕自來到跑向倒臥在溝渠邊的二狗子。   但是不容琉璃跑近,橫裡突然插出一隻手臂,攔在琉璃身前。   琉璃被攔,又想繞過手臂,沒想到這隻手臂竟轉而抓向她的肩膀。琉璃見狀連忙往後退開,總算看清楚攔住她的究竟是誰。   一雙佈滿凶光的眼是琉璃對這個人的第一印象。因為這雙眼,琉璃又退了一步,拉開距離警戒。   「你們是誰?」琉璃環視茅屋裡十個眼生的大漢,心裡很是害怕,但卻還是鼓起勇氣質問。   滿眼凶光的大漢聞言不僅沒有回答,反倒指著二狗子,反問道︰「這句話正是我要問你的。你認識這個人?」   琉璃畢竟單純,雖然知道這些人絕非善類,但警戒的程度顯然不夠。因為大漢一問,琉璃便近乎直覺地回答道︰「沒錯!」   聞言,大漢笑了。滿是算計和得意的笑容,當場讓琉璃心中暗叫不妙。   「我正擔心斷了這條線,沒想到竟又有一個送上門來。」大漢得意洋洋地道。   斷什麼線?琉璃正自不解,便見大漢往前逼近了一步,急得琉璃連忙往後退。她不知道大漢究竟在說些什麼,但是…,很明顯的,這個人似乎企圖想要從她這裡得知什麼…。她得跑…,趕快去找人來塤uㄐK。想到這裡,琉璃擔憂地看了一眼生死不明的二狗子,接著轉身便跑。   大漢見蒙面少女想逃,連忙對其餘大漢使了一個眼色。眾大漢雖然吃驚於二狗子突如其來的動作,但這會都已經回過神,見領頭大漢下了命令,靠近門邊的大漢連忙一個大步攔在門口。   琉璃一驚,纖手一揮,一個「撤!」字出口,便見一股強風從門外捲進,將兩名攔住門口的大漢帶得往側邊仆倒。琉璃便趁著這時間,迅速跑出茅屋。   因為二狗子半點武功和魔法都不懂,領頭大漢自然以為這名纖弱的少女定也是手無搏雞之力,估計手下攔上去,應該手到擒來,沒想到卻大出他的意料之外!這名少女竟然會魔法?!就這麼一錯神,少女已奔出茅屋。   大漢沒有怔愣太久,一回神便率先追了出去。這少女會魔法,又急著逃跑,一定知道些什麼!   其餘大漢見首領奔出,終於回過神,誑uㄟl在後面出了茅屋。   琉璃本以為利用魔法可以順利逃出,沒想到,跑出茅屋不過三尺,便覺身邊狂風捲起,眼前便接著一花,一道身影就這麼直直站在前路。琉璃大驚,驚叫一聲,連忙停下風行術。沒了風行術,琉璃的速度的確慢了,但距離已近,加上方才高速移動,根本無法及時停住!千鈞一髮之際,眼看不及轉向,就要撞上眼前的人時,眼前的人突然又往側邊閃開。琉璃心中一喜,正待再以風行術加快速度離開時,一雙手突然從旁而出,在琉璃完全無備之下,準確扣住了她的手臂,然後往後回扯!   這一扣一扯,當場煞住了琉璃去勢,琉璃這才有時間仔細看向這個突然攔在前頭的人。   「啊!」這一看,琉璃當場驚叫一聲。這人不就是方才在茅屋裡想抓她的大漢嗎?!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後發先至,攔在她的前頭!   「我想抓的人還沒有抓不到的。」大漢滿臉邪佞的笑容,得意地道。   聞言,琉璃大驚失色。這人果然打算擒住她啊!這層省悟讓琉璃更感驚慌,立刻鼓起魔力,與之相抗。只見一蓬火焰「澎」地熊熊燃起,不片刻便將扣住琉璃的大漢團團裹住,與此同時,琉璃手臂用力一掙,企圖掙脫大漢的控制。沒想到幾次掙扎都沒掙脫,琉璃大驚失色,立刻知道自己喚來的火焰並沒有傷到大漢。   果然,就在琉璃幾次掙扎不果時,火焰中便傳來了嘲諷般的笑聲︰「這種彫蟲小技也想傷我?!真是天真呵…。」   聞聲,琉璃一顆心直直沉落。正自惶然不知所措時,包裹著大漢的火焰突然像是被什麼逼開似的,火舌四散流竄,轉眼便消失無蹤,剩下的就是那名帶著輕蔑笑容的大漢。如果說琉璃心裡本來有任何一絲僥倖的想法,在見到這一幕時也全都沒了!   「以人類的魔法水準來看,你的魔法雖然已經相當不錯,但想傷我還早。」大漢以驕傲的口吻道。   驕傲的口吻,輕蔑的態度,琉璃彷彿看到當初狂態畢露的龐希爾斯…。這個人定是魔族的人吧!思及此,琉璃心中更是驚急得險些昏厥。她還記得在魔獸天堂,逼得她與薩摩兩人險入死地的人正是魔族人!難道…,這些人竟是前來尋仇的嗎?!   不!不可以!不能讓他們找到摩哥哥!!   有了這一層信念,琉璃不絕望也不怕了,運集全身魔力,一聲高喝︰「荊棘之牆!」   隨著聲音,地上不起眼的小草突然以驚人的速度拔長,瞬間超過三尺,密密麻麻佈滿了琉璃四周,甚至遠遠向茅屋方向延伸。   這一下來得突然,領頭大漢縱是不懼,也不免一時被逼得手忙腳亂。一個不小心,衣衫還讓銳利的葉片劃破了好幾處,顧不得再緊抓著琉璃,先閃避要緊。   大漢雖是躲過了,但其餘大漢可沒那麼幸運了。手腳沒有領頭大漢的俐索,對攻擊的感應也遠較領頭大漢為差之下,九名大漢一一掛綵,嚴重的甚至被高草穿過胸腹,眼看是不活了。一陣驚人的攻擊過後,就像來時一樣突然,拔長的小草很快又全部恢復到本來的模樣,若不是地上留著一個個的大窟窿,和滿地哀嚎的傷者,當真會讓以為方纔那一幕僅是一時眼花罷了。其實也是琉璃經驗不足,若她曉得如薩摩那樣,重複施展魔法,層層疊疊的攻擊,就算不能重創敵人,癱瘓行動力肯定是綽綽有餘。現在僅是一次的攻擊,領頭的大漢依舊卓立,顯然並未受到什麼大傷。   琉璃省悟這點錯誤,連忙壓下對地上傷者的同情,鼓起魔力就待再次攻擊。驀地,眼前一花!已有前車之鑒的琉璃立刻彈身而退,但這名魔族大漢的動作恁地迅速,竟然還是轉眼間便逼到近前。   「你以為我會給你另一個機會?」大漢冷哼著,右手成爪,往前探去。   眼看琉璃即將落入大漢手中,突然橫裡竄出一抹白影,以驚人的高速畫過大漢與琉璃之間!   大漢雖然警覺,但白影來得突然,速度又快,不及反應之下,只覺伸出的右手傳來一陣熱辣辣的疼痛!收回一看,手背手腕處多了四道深可及骨的傷痕,傷口鮮血橫流。在大漢端詳間,傷口四周逐漸浮現深紫色的浮腫,分明是中毒的症狀!   這點傷口大漢並不在意,但傷口上的毒可就讓人心煩了。雖然這種毒對人類足以致命,但對他卻不至於,只是麻癢痛就在所難免了。暗暗運功驅毒,大漢將視線轉向傷他的白影。   只見一頭小狗般大小的白色狐狸正對著他齜牙咧嘴地威脅嘶吼。   大漢見著白色小狐狸,臉上立刻浮現輕蔑的表情,頗帶怒意地道︰「哼!一頭長不大的魔獸!靠著我族血液衍生的獸類,竟敢傷我!」說著,大漢揚起手,眼中閃動著凶狠的光芒,竟似想將小狐狸致之死地!   琉璃見狀大驚,顧不得其他,已經鼓起的魔力順勢施展魔法!藍光迅速聚斂,鋪天蓋地的冰箭閃著冷冷藍光,往大漢疾撲而去!   至此,琉璃已有九分肯定眼前兇惡的大漢是魔族人。但確定此點後,琉璃反而不跑了。她必須阻止大漢傷害薩摩!絕不能讓他離開這裡,去找尚未痊癒的薩摩!琉璃如此單純地想著,卻沒想過,以薩摩之能,面對魔族尚且應付得如此吃力,她學魔法才不過短短時日,怎可能會有勝算?   言歸正傳!話說大漢一發現藍光聚斂便以警覺,冰箭一出,大漢連忙轉向往冰箭來向凌空劈出一掌。勁風以著不遜於冰箭的速度前行,兩力遭遇,立時爆出驚人轟鳴,冰箭碎裂四散而出,牽連其他完好的冰箭。冰箭攻勢隨即瓦解。   已有之前施展魔法的經驗,琉璃這次可學乖了,冰箭術一出手便又毫不停歇地繼續施展又一波的魔法。於是,就在漫天破碎冰屑的掩護中,另一波冰箭轉瞬又到。   此舉大出大漢意料之外。本以為以人類的魔法能力,要想連續不斷地施展魔法太過困難,沒想到眼前這名蒙面少女竟有這等能力?!大漢緊急反應之際,也更堅定活抓少女的決心了。   第十七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異地重逢   就在薩摩腦中飛快轉著該如何處理眼前的狀況時,又一聲驚呼卻讓他放下思索︰「恩人?」   恩人?!薩摩一愣,不覺轉頭看去。   一名穿著酒吧人員特有的白色上衫和紅色長褲的少年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壺酒和幾碟小菜,正滿臉驚喜地看著薩摩。   只一眼,薩摩就認出來了。深棕色的頭髮,清麗的長相,稍嫌瘦弱的身材,和一雙充滿靈動光彩的眼睛,正是那日為他所救,又在小鎮重逢,並冒險為他引開敵人,勇氣與智慧讓他相當激賞的少年帕蘭德!   因為招呼二樓的人跑去偷閒,所以帕蘭德才會被派送酒菜來二樓。聽其他人說,包下這隔間的是身份顯赫的貴族。帕蘭德不怕貴族,但卻怕了貴族奇怪的嗜好。這段時間在酒吧裡工作,他已經遇上太多動不動就抓著他上下其手的人了,最可怕的是,越是顯赫的貴族,那態度就越囂張…。   帕蘭德本來不想上來,但一個小小的侍者哪有資格說不呢?所以他只得上來了。沒想到上來就看到隔間裡躺得滿滿都是醉漢,一名青年卻蹲在這些人旁邊不知道在摸索些什麼。這種地方千萬不能太好奇,以免惹禍上身,帕蘭德來的日子雖短,但卻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儘管這名青年背對著他,行動透著奇怪,他也沒想過要多看一眼。很快垂下視線,腦中這才映出青年的背影…。蹲著的青年看不清身材,但一頭淡金色的頭髮卻恁地惹眼和…眼熟!!   突如其來的省悟讓他忍不住驚叫出聲,再度抬起頭來看著那一頭微微飄動的淡金色長髮,忍不住便驚叫出聲。   他本來以為這人便是那位將他救離奴隸身份,還賜給他名字的恩人,但是…,當青年轉過頭來時,護目鏡後的棕色眼瞳卻讓帕蘭德不由在心裡打了一個突!   雖然青年冷然的氣質很像恩人,但他明明記得恩人的眼睛是金色的啊…!   於是,帕蘭德有些不確定了……。尤其青年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動,更讓帕蘭德覺得青年對他是全然的陌生…。是了…,這隔間裡的應該都是貴族,他的恩人,幻影閻羅怎麼可能會是貴族呢?!他定是太掛念恩人了,所以才會這樣疑神疑鬼…。   「啊…真對不起…小的認錯人了。」帕蘭德收起失望,再度低下頭,上前將酒菜一項項擺放在桌上。   青年很安靜,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帕蘭德的動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帕蘭德不免有些慌了,他方才不應該貿然開口的,這下引起他的注意,該怎麼辦呢?若方纔這名青年可疑的行動當真別有陰謀,他主動驚擾還細看了這人的容貌,豈不是引火上身嗎?儘管帕蘭德心中忐忑,但青年沒開口,他也不便主動提起,免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只得迅速將酒菜放好,順便整理杯盤狼藉的桌面,接著便低頭後退。正當帕蘭德鬆了一口氣,準備行禮退下時,一直沉默的青年卻突然開口了。   「等一下,帕蘭德。」薩摩低聲喚道。   認出來者竟是帕蘭德,薩摩大喜,那些滅口之類的想法立刻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只是薩摩畢竟沉穩,儘管認出帕蘭德,但為了確定帕蘭德依舊如他印象中那樣聰明,薩摩神色不動,靜靜地不發一語。看著帕蘭德道歉,接著收起所有視線,手腳俐落地擺放酒菜,收拾桌面。期間,帕蘭德既不看滿地醉漢,也不看暗中施加精神壓力的他,嘴邊更一點也沒提起方纔之事。於是…,薩摩揚起了嘴角,終於開口叫喚。   聞言,帕蘭德全身劇震,立刻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薩摩。   「大…大人…,您在叫小的嗎?」帕蘭德控制興奮的情緒,試探地問。   薩摩嘴邊帶著清淡的笑意,以著揶揄的語氣道︰「沒錯!除非你嫌棄我給你起的名字。」   聽到這裡,帕蘭德就算再有什麼疑問也暫且拋下了!   「恩人…您真的是恩人……?」帕蘭德眼中閃著淚光,顫抖著聲音問。   帕蘭德的激動彷彿感染了薩摩,薩摩突然覺得心中有種莫名的感動,不覺摘下護目鏡,露出一雙金色眼眸。   見到這對眼睛,帕蘭德再無疑惑了。那個解救他一生的恩人不僅躲過了敵人的追殺,現在還好好地站在這裡呢!想到這裡,帕蘭德不禁高興地笑了。   「恩人,你後來沒事吧?」帕蘭德歡欣中帶著憂心地問。   薩摩搖搖頭︰「沒事。多虧了你的幫助。」若不是帕蘭德為他引開了不少敵人,恐怕他是挨不到魔獸天堂,更無法與琉璃相見了。想到這裡,薩摩想起那天在心中對帕蘭德的承諾…。一個全新的人生…,該怎麼做呢?   帕蘭德不知道薩摩此刻轉的念頭,只聽薩摩說沒事便鬆了一口大氣,但隨即又想起另一個問題︰「恩人怎麼會在這裡?」   經帕蘭德一提,薩摩才突然想起他剛剛被打斷的動作,也顧不得敘舊了,連忙指揮著帕蘭德道︰「帕蘭德,你去幫我照應著,別讓其他人接近這裡。」   這命令有些奇怪,帕蘭德本想問清,但薩摩表情慎重,又似相當焦急,帕蘭德當場就決定吞下疑問,迅速跑到隔間外,注意著不讓其他人接近。   對薩摩的命令,帕蘭德沒有過多猶豫。不僅是因為薩摩說出口的每個字都有種令人不得不從的威嚴,更因為帕蘭德心中堅信,一個願意解救奴隸脫離火海的人絕對不是壞人,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聽從了。   由於那日帕蘭德為了替薩摩引開追兵,不惜自陷險境的緣故,薩摩對帕蘭德已有相當程度的信任,所以也不擔心帕蘭德會跑下去通風報信,一下命令便立刻將注意力放回手上的紙張…。小心翼翼地攤開,只一眼,薩摩就知道…他找到了!   紙張上面的字雖然稱不上端整,但卻是清晰可辨︰「此令─著大隊長謝夫魯-伊格領蘇魯-納蘭多等二十九名,即刻前往蘭普頓魔武學院,帶領百名預備兵,於始蘇月次二十日(注一)抵密林南軍區(注二),往探神跡密林,察明異常能量之源。   東陸大將軍穆-恩」   這應是指揮這些人行動的依據了…。薩摩看著紙條,不自覺沉吟起來。據之前在道蘭鎮所聽到的消息,神跡密林是神族的大本營,穆恩在這張紙裡所寫的能量異常波動會不會就是神族活動所造成的?若是如此,別說一百人了,就是一千人進去,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想到那一百個不知內情的人,極有可能喪命於神跡密林中,薩摩不覺有些不忍。也許,他該想辦法阻止這次行動…。   薩摩將紙張折好,放回布囊,再塞回納蘭多的內衣中。正打算想個理由將這些人留在這裡,好讓他回學院去報告收穫時,薩摩眼角卻瞥見那個曾與五皇子巴-魯夫秘密見面的祖魯-羅修正躺在不遠處,心中一動,連忙幾個大步來到羅修身邊,動手搜索起來。   沒讓薩摩失望,羅修身上的確帶著一封沒有署名的信,封口已經打開,足見已經看過。   打開信一看,薩摩的表情不覺凝重起來。   「吸收學院傑出學生,造冊上呈,不可驚動他人。」   信的內容很短,但卻很是詭異。根據那夜聽到的話,命令羅修吸收學院學生的人十有八九是帝國宰相馬默。但是,吸收學院學生要做什麼?除了儲備自己的勢力之外,薩摩想不出別的了。但這是五皇子的意思呢?抑或是馬默自己的意思?若是前者,情況反而單純,但要是後者…?!他可不可以假設馬默和巴-魯夫實際上是貌合神離?   這些迷團薩摩一時也想不清,只得將信整理好,仔細放回原處。   搜完了其餘二十七個人,薩摩只找出了一些家書或情書,卻沒有其他發現。   「帕蘭德!」薩摩在椅子上坐好,喚帕蘭德進來。他還想問問帕蘭德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呢!   帕蘭德進來之後雖然沒有多問,但臉上還是明顯帶著迷惑的表情。   「沒有人上來吧?」薩摩問道。酒吧的喧鬧讓他的耳朵很難捕捉接近這裡的腳步聲,所以只好問帕蘭德了。   帕蘭德搖搖頭︰「恩人請放心,沒有人上來。」   薩摩實在很不習慣讓人喊恩人。何況他會救帕蘭德不過是為了報答他洛u災v製造行動的機會,就算後來為他解了詛咒,他冒險替自己引開敵人也算是報答了。帕蘭德實在不需要稱呼他恩人的。   「別叫我恩人,我叫摩耶。」薩摩皺著眉頭道。   「這…」帕蘭德顯得有些遲疑。   薩摩不讓帕蘭德討價還價,便搶在帕蘭德開口之前道︰「就這麼決定。先說說你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   此言一出,帕蘭德也顧不得他對薩摩的感激,連忙將分手之後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原來帕蘭德坐在小斑身上,一出巷口,不用怎麼招搖,敵人便蜂湧而上。帕蘭德低著頭,由著小斑往前狂奔,打算能將敵人引得多遠便多遠。只是那些人很有一套,不論他跑到哪裡,都有人能及時追上,幸好小斑腳程驚人,兩人又只想著跑多遠便多遠,有時整夜不休息,有時繞著村落森林狂兜圈,幸好帕蘭德身材瘦小,否則怕駝著他的小斑要先吃不消哩。最後,一人一獸在一處小村分手。帕蘭德將那件黑色罩袍撕成片片,分散埋進土裡,然後抹了自己一身泥巴,乞兒似地窩在小村的暗巷內。敵人追到小村,在小村搜索了很久,就是沒懷疑身材與薩摩相差甚多的帕蘭德。後來,敵人走了,帕蘭德這才敢任意活動。   本來想回家,但是帕蘭德是裡爾公國的人,被抓的時候還是個半大孩子,一下被帶得遠了,哪裡還找得到回家的路?正在茫然不知何去何從時,他想到了與薩摩分手時,薩摩所說的話…。   「東方之城,薈萃之所,東抱明珠,北倚巨龍。我記得大人曾經說過。我想了好久才想到蘭普頓市,所以就跟著行腳商到這裡來了。可是我不知道去哪裡找大人,才想到來酒吧工作。酒吧消息靈通,要是大人出現,酒吧一定會有消息,沒想到今天卻可以遇到大人。」帕蘭德說得眉飛色舞,很是激動。   對於帕蘭德不負他的期望,不僅安全逃出,還能這麼快就找到蘭普頓市,薩摩相當滿意,因此也就沒再計較帕蘭德的稱呼問題。正打算問問帕蘭德所希望的新人生是什麼模樣時,帕蘭德卻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叫了一聲︰「大人…你等等!我馬上回來。」說完,也不等薩摩追問反應,一下就跑了去。   薩摩知道帕蘭德不會告密,只是很好奇究竟是什麼事,讓帕蘭德這般焦急。   陣陣冰箭如暴雨般狂襲而來,大漢不免有點手忙腳亂,但大漢非尋常武者可比,琉璃幾波攻擊,都因為強度和頻率不夠高,讓大漢順利擋下。儘管如此,一直處於挨打狀態卻讓大漢相當不悅。   破開最後一波冰箭,大漢凶態畢露地看著有些乏力的琉璃。怒喝一聲,大漢一甩手畫出弧線,弧線化成一道勁氣,直往琉璃而去,目標是琉璃的手臂!   為了活捉這名應該知道某些事情的少女,大漢不在乎讓少女受點不輕的傷。   琉璃正為大漢毫髮無傷感到震驚,卻見勁氣以驚人的速度直襲而來,不禁驚得花容失色,情知無法躲開,琉璃只得連忙張起簡單的護壁擋在身前。只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48     2009-3-18   是護壁能不能擋得這攻擊,琉璃卻沒什麼把握。畢竟,在魔獸天堂時,她架的護壁在魔族人的攻擊下,最後還是無 是護壁能不能擋得這攻擊,琉璃卻沒什麼把握。畢竟,在魔獸天堂時,她架的護壁在魔族人的攻擊下,最後還是無法保護她。想到這裡,琉璃只覺心情凝重到了極點。   就在勁氣即將打上護壁之際,琉璃面前突然多出一片白色光壁,擋住了勁氣的攻擊。勁氣打上光壁,發出一聲巨響,只見勁氣嵌在光壁上高速抖動,像是想奮力突破光壁似的。   見狀,琉璃不禁緊張地注視著光壁,深怕光壁無法阻擋攻擊。這一來也就無暇追究白色光壁的來源了。   白色光壁沒有堅持多久,很快的,光壁發出劈哩啪拉的聲音,然後轟地破了一個大洞,勁氣便由此通過,打上由琉璃架設的第二層護壁。   又一聲巨響。不同的是,這一聲巨響的結果是四散的勁氣和完整的護壁…。不用說,琉璃擋住了,因洛u閉M出現的光壁…。   「幼年期(注三)的魔獸不應該有這樣的能力…。」大漢雙眼凶光閃動,表情凶狠地瞪著琉璃身側,正對他齜牙裂嘴的小銀狐。   幼年期的魔獸通常缺乏防衛能力,只會一些像是能量球一樣的簡單攻擊,眼前這頭魔獸分明還是幼年期,為什麼竟會應該是屬於成長期末期的護盾型能力呢?他自然想不到,小銀狐從一出生就三餐以詛咒為食,雖然體型仍處在幼年期,實際上內部已經快速成長至成長期的末段,幾乎快進入成獸期了。大漢心中不解,才會忍不住停下攻擊。   琉璃循著視線看去。在看到小銀狐白兒時,猛地一愣,完全想不到,方才幫助她的竟是白兒…。但不明白魔獸進化過程的琉璃卻沒像大漢那般迷惑,她一方面對白兒塤uo解圍充滿感激,另一方面卻也擔心這名大漢會傷害白兒。方纔那短暫的交手,讓琉璃知道,以她目前的魔法水準,根本傷不了大漢,但她卻也不能因此束手就縛。   就在琉璃心中思忖不定時,大漢又將注意放回琉璃身上。   「就算加上那只魔獸,你也不是我的敵手。乖乖跟我回去,就可以少吃點苦頭。」大漢收斂眼中的凶光,努力讓自己顯得較為友善。他討厭多費手腳,如果這個女人願意乖乖跟他走那是最好了。   只是琉璃早已認定大漢是為了追殺薩摩而來,聞言不僅沒有任何心動,反倒小心地退了幾步,像是深怕大漢以比她的風行術更快的行動來抓她似的。但琉璃也知道,除非現在她有如薩摩一樣的身手,否則,她是怎麼也跑不贏這個大漢的。因此,琉璃雖然想逃,卻又不敢貿然行動。   見狀,大漢雙眉一聳,嘴一撇,身體一晃,竟突然消失了!   琉璃大感不妙,有了方纔的經驗,大漢身影消失只有一種可能!想到這裡,琉璃腦中浮現的就是跑…!但想是這樣想,琉璃的雙腳卻似原地生了根,怎麼也動不了。   正在心慌間,琉璃驟感四周風起,不由一陣絕望!原來就這麼一轉眼間,大漢已逼到近前!   注一︰一年共有十個月,一個月六十天,一年共六百日。十個月分別為霜降月、銀露月、聖皇月、始蘇月、觀吐月、羅張月、視生月、盤月、將息月、起捨月。一個月則分正、次、末,各二十天,合六十天。各國本來各有曆法,但經過長時間的發展,除了年份仍各自計算外,月與日已經統一。   注二︰巴耶帝國設東陸及西陸兩大將軍,各轄三個軍區。西陸大將軍下轄三山、鐵壁和西港軍區。東陸大將軍下轄密林北、密林南及海峽軍區。   注三︰魔獸的成長概略分為五個時期,幼年期、成長期、成獸期、蛻變期、成熟體。通常以幼年期最短,約十年至二十年。成長期依不同魔獸類型,從二十年到六十年不等,越高等的魔獸,所需成長期越長。所有階段裡,成獸期最長,高等魔獸甚至有長達一百年的成獸期。蛻變期則長短不一,幸運者,一進蛻變期便能成功蛻變,迅速進入成熟體(例如小斑)。要是不夠幸運,甚至終魔獸一生都無緣成洛u采蝻C進入成熟體狀態之後,魔獸的生命長度將高度延伸,並智慧大開。   第十七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光翼再現   勁風突起,撲面而來。琉璃絕望之際突然想起薩摩,心中驀地湧起一股堅強的信念。   不!她不可以被抓!她說什麼也不能連累薩摩!!   幾乎就在琉璃這麼想的同時,魔力挾著一股由身體深處湧起的綿密力量,迅速湧動!琉璃渾身一熱,兩道炙熱的能量猛往背部而去!剎那間,四周大放光明,亮度幾乎奪去陽光的光芒,強光中,一對透明光翼現身,璀璨美麗得令人心醉。與此同時,四周突然捲起強大旋風,團團裹住琉璃!   大漢本來就不打算殺死琉璃,所以出手並不重,沒想到一掌劈去,先是被少女身上的異變嚇了一跳,手下一頓,力道頓減,竟又被四周瞬間升起的一座小型龍捲風攔得正著。或許是這座龍捲風透著蹊蹺,也或者是大漢心中驚訝而不由自主地削減了部分掌勁,總之,這一掌竟被旋風彈了出去!大漢不僅沒有傷到琉璃,還被強風帶得腳下一個踉蹌!   怎麼回事?!就在大漢詫異間,眼前的旋風突然挾著少女,呼地一聲快速卷離。   這情況實在大出大漢意料之外。他明明感覺得出來,少女已經放棄反抗了,怎麼突然之間…?更何況,這旋風,沒有咒語,眨眼間便完成,一點都不像是方纔那個少女會有的力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還有,那對光翼又是怎麼一回事?看外型很像精靈族的翅膀,但,精靈族的翅膀卻又沒有這般透明和純粹!這個少女究竟是什麼身份?!   大漢實在太吃驚了,一時間竟忘了追去,等回過神來,那挾著少女的旋風已旋出了巷口,眼看就要看不見了!   顧不得再想,大漢提氣就追。以旋風代步儘管比單純的風行術快,但對他來說,頂多就是多費些功夫,也不是太難的事。   就在大漢邁步之際,一片光華突然撲面而來。大漢一驚,連忙側身一閃!光華削過大漢側臉,轟地打上巷底的磚牆,硬生生將磚牆轟掉了半面。   大漢有驚無險地閃過,怒氣再起!不過就是抓個人罷了!怎麼這麼多人來攪局?!順著光華來源看去,小銀狐就站在方才少女消失的地方,齜牙咧嘴地對著大漢豎起一根根白色細毛,竟似打定主意,絕不讓大漢去追琉璃!   發現與自己做對的竟然是這只憑著魔族血液而活的魔獸,大漢更是憤怒了。冷哼一聲,大漢連續對小銀狐發出五道指風,道道針對致命之處。   小銀狐雖小,但也感覺到五道指風的危險性,連忙縱躍閃避。一邊閃避,小銀狐還不忘小心注意著大漢的行動。   大漢雖然對銀狐的作對相當憤怒,但為了抓回那個可能知道魔晶來源的少女,也顧不得與之計較。因此,五道指風一出,大漢便打算快步追去。只是小銀狐一直注意著大漢,因此大漢一轉身,小銀狐便立刻發出一聲尖嘯!嘯聲如箭,唰地直襲大漢背部!   大漢本擬小銀狐必無暇他顧,因此此番攻擊大出大漢意料之外,待大漢驚覺攻擊,已經來不及逼出護身真氣保護自己,只得往側前方躲避鋒銳!就在大漢以為躲過的同時,右臂突然一震一熱,能量箭竟穿過右臂,帶出一線血線!   銀狐為了阻擋大漢,實已盡出所能。為了成功攔阻,甚至顧不得躲避指風,竟讓最後一股指風穿過腹部!   看著泥地上如水銀般一顆顆凝結滾動的紫紅色液體,大漢滿心憤怒轉化成猙獰的表情。迅速轉身,也不管銀狐腹部重創,早已奄奄一息,劈手打出兩道強勁掌風,將銀狐四周全部籠罩在內,竟是欲將銀狐致之死地!   小銀狐掙扎著躲避,還在泥地上拖出一片紅色痕跡,卻還是躲不出大漢的掌風範圍。   只聽得轟隆隆兩聲巨響,伴著地面的微微震盪,小巷中再度恢復了寧靜。   正在等著帕蘭德回來的薩摩,忽然感覺心裡一陣莫名的慌亂。正納悶時,帕蘭德已經返回,後面還領著一個年紀相仿的少年。   兩人來到面前,帕蘭德都還沒說話哩!後面跟著的少年便立刻撲到近前,噗地一聲跪在地上。這一下,不止薩摩吃驚,就連帶著少年前來的帕蘭德也驚得瞪大雙眼。   「諾耶魯?!你在做什麼?」帕蘭德驚訝地問。   叫做諾耶魯的少年沒有回答帕蘭德,兀自對著薩摩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諾耶魯一拜。」說著,便對薩摩連磕了三個響頭。   這人是誰?竟然半路認師父?!薩摩大感不耐,不僅眉頭皺了起來,就連語氣也顯得有些冷了︰「帕蘭德,這個人是誰?」他沒有問這名叫做諾耶魯的少年,反而問帕蘭德,就是表明與諾耶魯一點關係也沒有,自然也不承認諾耶魯是他的徒兒了。   帕蘭德被諾耶魯的行動驚得一愣一愣的,回答起來不免顯得有些結結巴巴︰「他…他是…跟我一樣…被蒼狼抓去的奴隸…。」   跟帕蘭德一起被蒼狼抓去的奴隸?薩摩回想那天侵入販奴會的情形,突然靈光一閃,炯炯目光立刻鎖住跪在地上的少年︰「你叫諾耶魯是吧?抬起頭來。」   薩摩命令一出,少年立刻抬頭,用著熱切而激動的眼神看著薩摩。   少年有一頭削短的栗色直髮,濃眉大眼,高鼻深目,一張薄而緊抿的嘴唇透著點嚴肅。他的長相不像帕蘭德那樣女氣清秀,但卻頗為英俊。薩摩雖對少年的長相沒印象,但卻對那雙眼睛所透出來的光芒略有印象。熱切而不服輸的光芒…,在那一夜,他曾經看過其中一個奴隸展現過…。於是,薩摩想起來了。   「沒想到你逃出來了。」薩摩嘴角帶著笑,仔細地審視這名少年。當初雖然對少年的勇氣很讚賞,卻沒有動收徒的念頭。但少年畢竟做到了他信口說出的要求…,那麼他似乎也應該做到他信口說出的承諾…,重新考慮收徒之事。   少年眼中不服輸的光芒更加濃烈︰「您曾說過,只要我順利逃出追捕,您會收我為徒!」少年諾耶魯的語氣竟似要求薩摩履行他的諾言。   聞言,薩摩心中閃過一絲不悅。他不喜歡這樣的語氣…,挑釁而充滿試探…。   「如果我沒有記錯,我說的應該是…,如果你順利逃出,我會試著考慮。」薩摩勾起一抹冷笑,淡淡地道。   見到那抹冷笑,諾耶魯全身寒毛直豎,不禁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方纔的豪氣和勇氣突然之間竟似有些退縮。但接下來又聽薩摩說,只是考慮而非答應收徒之事,諾耶魯心中一驚,也顧不得怕,連忙又懇求起來︰「請您收我為徒吧!我一定會努力學習,不會讓您丟臉!」   收徒…。他橫豎不過大這少年沒幾歲,當師父會不會太早了?薩摩開始苦惱起來了。答應嗎?他不想被徒弟牽絆住,更何況還是個「人類」徒弟?!拒絕嗎?看諾耶魯態度堅定,滿臉期待,拒絕的話竟有些難以出口…。   就在薩摩苦惱之際,一旁的帕蘭德也已回過神來了。諾耶魯竟然認識薩摩?!小時候就被抓到奴隸團的諾耶魯根本不可能與外人接觸,更何況是跟薩摩,幻影閻羅,認識?!這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在奴隸團被破的那夜。   諾耶魯是他在奴隸團裡的難友,他們同樣不肯認命,但比起他,諾耶魯顯得堅強積極得多。在東行路上偶遇諾耶魯,帕蘭德非常高興,但是從重逢開始,諾耶魯從來沒提過幻影閻羅,所以帕蘭德完全不知道諾耶魯曾經與幻影閻羅有這樣的約定。當然,他自己也從來沒跟諾耶魯提起幻影閻羅救了他的事。方纔他去找諾耶魯,只是想讓薩摩幫還沒除去詛咒獸印的諾耶魯消除獸印,根本沒提到幻影閻羅。諾耶魯怎麼會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幻影閻羅?!難道是大人主動揭下掩面巾?不!不可能!就連他都是因為那頭淡金色長髮,才認出大人的身份,諾耶魯怎麼會有機會看到大人的臉?   帕蘭德腦袋亂成一片,幾次張口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最後只歸納出一句︰「諾耶魯…,你怎麼沒跟我說你認識…大人呢?」   聞言,薩摩不由好奇起來。他還以為是帕蘭德告訴諾耶魯的,怎麼竟不是嗎?   諾耶魯轉頭看著帕蘭德,語帶埋怨地道︰「你也沒告訴我幫你解詛咒的就是大人啊!」   此話一出,帕蘭德啞口無言。他不說一方面是擔心惹禍上身,一方面是擔心幻影閻羅的特徵漏出去。所以儘管天天惦著,嘴巴卻很緊,就連對昔日的難友也不敢透露絲毫。諾耶魯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心思?否則他不會跟自己一樣,刻意對那關鍵一夜避而不談。   見帕蘭德啞口無言,諾耶魯也不再刁難,接著解釋道︰「我認得大人眼睛和頭髮的顏色。剛剛你帶我進來時,我就認出來了。」   諾耶魯這麼說,帕蘭德倒是納悶了︰「你不怕認錯人?」   這也是薩摩好奇的地方。方才諾耶魯一進來,馬上就下跪拜師,好像篤定他就是幻影閻羅似的。帕蘭德既然沒有說,那…諾耶魯的信心從何而來?   諾耶魯一點也沒有遲疑,用力地搖頭道︰「我相信我的直覺。」何況他是抱著寧可認錯也不肯錯過的心態?   這個回答當場令薩摩和帕蘭德目瞪口呆。帕蘭德雖然早就知道諾耶魯非常有信心,對他認定對的事情,想盡方法都會去做,但再一次領教這種具有強烈壓迫感的信心,帕蘭德還是有種「歎為觀止」的感觸。至於薩摩的感觸,那就更深了。來到人族之後,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擁有這樣毫無根據的自信的人,而這個人竟然還是一個奴隸?!的確是令人難以想像。   出於對諾耶魯性格的好奇,薩摩開始有點想知道諾耶魯堅持拜師的原因了。   「你為什麼想拜我為師?」   聽到薩摩問話,諾耶魯連忙轉回頭,必恭必敬地回答道︰「因為我要報仇。」   報仇?為了這兩個字就想拜他為師?   「報仇這兩個字不足以讓我答應。」薩摩很誠實地表達他的不滿,直直望入諾耶魯波濤洶湧的雙眼。   諾耶魯全身一僵,沉默了起來。薩摩彷彿從諾耶魯的沉默中感覺到一股深沉的悲哀。   「我說的是事實。我被他們抓走時,我媽媽就在我面前,被他們殺死了。」諾耶魯眼神恍惚,像是陷入回憶一般,呢喃地說著他幼年時的記憶。   諾耶魯本來是巴耶帝國東大陸藥材富商普茲家的獨生子,因為貴族插手藥材買賣,利益衝突之下,貴族竟命人將當時已經十歲的諾耶魯綁走,藉以要脅警告普茲家。母親目睹擄人經過,卻因此讓人亂刀殺死,他則被送到蒼狼這裡,過了五年生不如死的生活。諾耶魯對此印象深刻,對奴隸販子和與民爭利的貴族深惡痛絕,發誓定要殺光這些人。沒想到好不容易逃出奴隸團,來到蘭普頓市,覷空走了一趟立姆市,一問才知道…,五年前,普茲家的主人因為連失妻兒,悲傷成疾,不到一個月便死了。普茲家其他親友接著陸續離開立姆市,現在的立姆市已經找不到當初普茲家的人了。   又是一個貴族壓迫平民的例子…。薩摩心中一歎。人類社會的貴族瓜籐綿密,成員複雜,又缺乏管理,結果就是如此…。   「如果可以…我想建立一個沒有貴族和特權的國家…。但是,這個希望太渺茫了,所以我只能想辦法學武功,將這些靠著身份欺壓他人的人通通殺死。」諾耶魯一開始感歎,後來則顯得相當憤慨。   這段話讓薩摩不由得挑起眉頭。十五歲的少年,理想多於現實,其實不論前者還是後者,都是一條辛苦的路。但聽到諾耶魯這麼說,若說薩摩心中全無感動,那是騙人的。一個有信心和堅定意志力的少年…,薩摩開始認真思考收人類為徒的可能性。   「如果拜我為師,必須先拋棄巴耶帝國。你可以嗎?」薩摩試探地問。   諾耶魯的遭遇早就讓他對帝國沒有歸屬與期待,要拋棄…,似乎並不難。聞言,諾耶魯大喜。忙不迭地道︰「我可以!當然可以!謝謝師父!」說著,諾耶魯又想磕頭。   薩摩發出一股勁氣,托住諾耶魯的頭,不讓他磕頭。   「先別高興,我還沒答應。」薩摩淡淡地道。儘管諾耶魯的遭遇令人同情,其理想也讓人激賞,但薩摩更清楚他的身份。收徒…必須謹慎為之。   諾耶魯頭磕不下去,驚訝之餘,立刻省悟這必是薩摩所為,心中更是堅定拜薩摩為師的念頭,沒想到卻聽得薩摩還沒答應拜師之事,當場大驚失色,正想開口再度哀求,薩摩卻截口道︰「不過,從今天開始,我會進行考核。通過之後,我便會正式收你為徒。」   諾耶魯一聽,知道拜師有望,連忙連聲道謝︰「謝謝師父!諾耶魯不會讓您失望的!」   聽諾耶魯左一句師父右一句師父,薩摩眉頭皺了起來,略有不耐地道︰「在我還沒收你為徒之前,別叫我師父。」   諾耶魯聞言一怔,隨即頷首答應︰「是!師…不…大人。」   薩摩滿意地點點頭,正想交代諾耶魯別將今日之事告訴任何人時,一直站在旁邊的帕蘭德卻怯怯地開口道︰「大…大人…。」   薩摩轉頭,疑惑地看著帕蘭德。   帕蘭德此刻的臉上有著和諾耶魯一樣期盼的表情,只見他吞嚥了一口唾沫,小心地開口問道︰「大人可以將帕蘭德也列入考慮嗎?」   薩摩一聽,恍然大悟。看來帕蘭德也跟諾耶魯一樣,都想拜薩摩為師。這讓薩摩有些啼笑皆非︰「你們搶著拜師,究竟期待我教你們什麼?」   「以一敵多的力量。」諾耶魯表情嚴肅地回答。   的確,以諾耶魯的角度來思考,他最需要的就是可以報仇的力量了。那麼帕蘭德呢?薩摩詢問的目光接著落向蹙眉思考的帕蘭德。他很好奇帕蘭德會回答什麼。   帕蘭德思考了很久,終於開口道︰「我想學大人臨敵自若,臨危不亂的風範。」他沒有諾耶魯那樣沉重的仇恨,對於武功,他沒有太過迫切的需要。想來想去,帕蘭德終於想到他最想學到的東西。他一直忘不了那天晚上,薩摩獨自面對敵人時,那股睥睨天下,談笑間摧毀敵人的氣勢。那是揉合自信與謀略的表現,他多想也能擁有這樣的力量。   帕蘭德的回答讓薩摩雙眼一亮,不由又激賞地多看了帕蘭德一眼,這才宣佈道︰「好!我會將你們都列入考核。今天的事,不准透露給第四個人知道。」   諾耶魯和帕蘭德聞言連忙點頭答應。   薩摩見狀,滿意地揚起唇角,接著吩咐道︰「退下去吧!不要主動來找我,我會派人來找你們。」   此話一出,諾耶魯沒有異議,倒是帕蘭德有些遲疑。   「有事?」挑起眉,薩摩淡聲問。   帕蘭德躬身,請求道︰「可以請大人為諾耶魯解除詛咒嗎?」   聞言,薩摩倒是有些好奇了︰「諾耶魯身上有獸印,怎麼沒被奴隸販子抓回去?」他還記得帕蘭德曾經說過,奴隸販子用來追蹤奴隸的獨特方法,靠的就是獸印上的詛咒。   帕蘭德看了諾耶魯一眼,才解釋道︰「諾耶魯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浸過神殿聖水的衣服,穿在身上,可以隔離追蹤。但是,穿上那種衣服,每到晚上,諾耶魯都會被詛咒折磨得全身發抖。」說著,帕蘭德臉上閃過一絲不忍。   擁有神聖力量的衣服雖然遏止了詛咒力量的散發,但是每到夜晚,詛咒力量最強的時候,會與神聖力量衝突,這時身為詛咒宿主的的諾耶魯便會痛不可遏。   原來如此,薩摩恍然,轉頭對著諾耶魯招招手。諾耶魯也知道薩摩打算為他解除詛咒,於是連忙上前,自動將上衣拉開,露出胸口上的醜惡獸印。   薩摩看了一眼獸印,回想起小黑說過,只要想著要除掉獸印,便可以解除詛咒。於是,薩摩再度伸出右手…。   第十七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忠誠   就在薩摩打算依樣畫葫蘆解除詛咒時,一道聲音在薩摩耳邊響起︰「王!讓魔眼來吧!」   薩摩心中一動,隨即在心中問道︰「你可以解除這個詛咒?」   「是的,詛咒勉強算是不錯的食物。」魔眼用喜悅的聲音說著。   食物?正好,薩摩也想知道魔眼的能力,於是也不堅持,收回右手,拿下左手上的手套,露出黑紋纏繞的左手。   見到薩摩的左手,帕蘭德和諾耶魯都明顯一怔。薩摩的右手光潔修長,透著瑩瑩光澤,沒想到左手卻是這般醜陋,著實讓兩人驚訝。   薩摩卻不在意,兀自將左掌按向諾耶魯的胸口。   微微搔癢的感覺,薩摩知道,魔眼開了。諾耶魯胸口的黑印化成了一絲絲黑線,以驚人的速度射入薩摩左掌心。魔眼蠕動了一會,薩摩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衝動,想將左手插入諾耶魯的胸膛…。薩摩心中一驚,連忙收回左手。   「你想控制我嗎?」感覺左手掌心的騷動,薩摩忍不住在心中對魔眼冷聲道。   薩摩的語氣冰冷,充滿警告。魔眼一抖,連忙求饒道︰「王!魔眼不是故意的。是因為詛咒量太少…所以……。」   方纔差點失控的感覺讓薩摩相當不高興,因此不等魔眼講完,便冷哼一聲︰「哼!你這是在試探我的力量足不足以控制你嗎?」   魔眼沉默了一會,接著語聲虛弱地道︰「魔眼…不敢…。」   其實,的確就像薩摩所猜測的,魔眼的主體是渥德。當初被薩摩的左手吸進來時,並不知道薩摩就是魔王,心中多少有點懷疑,加上這段時間,薩摩對力量的控制時常都有力不從心的感覺,所以才會有剛剛魔眼試圖左右薩摩行動的舉動。但魔眼畢竟是依附薩摩而生,所以一讓薩摩驚覺,魔眼即便想再嘗試,也會受薩摩的意向牽制。   「哼!最好是不敢!」薩摩帶著警告意外,冷聲道。   「魔眼真的不敢了!王!請您原諒我…。」魔眼哀求地道。   見魔眼已經退縮,薩摩再進一步警告道︰「我必須提醒你,如果你不能表達足夠的忠誠,我可以捨棄你。」若不是魔眼曾經表示,魔眼的完成,最重要的因素是不變的忠誠,薩摩恐怕會想盡辦法除掉魔眼。魔族既然怕魔刀和神劍,魔眼沒道理不怕…。   此話一出,魔眼立刻劇烈顫抖起來,為了表達忠誠甚至把自己的弱點都招了出來︰「王!魔眼錯了。請王不要捨棄魔眼!魔眼說了…魔眼最怕的東西是神劍,只要被神劍的劍鋒刺到,魔眼就會煙消雲散,請您千萬…千萬不要這麼做…。」   薩摩一聽,納悶了。忍不住問道︰「你不怕魔刀?」   「怕…。因為魔刀可以削弱魔眼的力量,魔眼不能對抗魔刀。但是神劍會毀滅魔眼…。」魔眼顫抖著聲音回答。   原來如此,這下,薩摩總算不擔心了。神劍在他身上,也就是說,他隨時可以讓魔眼消失。只是眼下…魔眼還是很好用…。   「這次饒了你,退下吧。」薩摩淡聲道。   此話一出,薩摩便覺掌心一癢,魔眼已再度閉上。   薩摩正在心中思量著如何善用魔眼時,帕蘭德擔憂的聲音傳來︰「大人…您還好嗎?」   猛然回神,薩摩轉頭看去。只見帕蘭德和諾耶魯滿臉擔憂地看著他。   「您剛剛…是因為幫我解詛咒的緣故嗎?」諾耶魯怯怯地接著問。   薩摩啞然失笑,搖搖頭道︰「不是,我是在想別的事。」   此話一出,諾耶魯明顯鬆了一口氣,臉上重新露出笑容︰「謝謝大人為諾耶魯解除詛咒。」   薩摩輕輕搖頭,沒說話,只是看著喧囂的酒吧一樓。   帕蘭德一見,立刻省悟,立刻拉著諾耶魯道︰「大人!我們先退下了。我們會告訴其他人不要上來的。」說著便快步離開了。   當龐希爾斯回到打鐵鋪時,看到的就是滿地呻吟的大漢。雖然感覺奇怪,但見慣鮮血的龐希爾斯倒不害怕,反而是在看到牆腳一團白色物事時,才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咦?」   龐希爾斯快步上前,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這團白色物事竟是小銀狐白兒!白兒是跟琉璃一同回來的!現在,白兒竟然躺在牆角,不知生死!龐希爾斯臉色開始有些凝重了。   龐希爾斯彎身抱起小銀狐,正高興於小銀狐還有救時,一道低沉的聲音驀地響起︰「終於讓我等到了一個,不枉我等了這麼久…。」   聞聲,龐希爾斯全身一僵。   「不要想逃…,我不會給你機會。配合一點,我會留你一條命。」隨著聲音,一名大漢走了出來,氣息遙遙鎖定彎身抱起小銀狐的龐希爾斯。   大漢正是那群黑衣人的首領。方才雖然讓琉璃逃掉了,但他料定那些人必定會回轉,所以他不僅沒有離開,還留在此地守株待兔。果不其然,沒多久便見一名男子彎進這條小巷。這一次,他會更小心,不會再讓這人逃掉了!   「放下那畜生,乖乖轉過身來!」大漢沉聲喝道。   龐希爾斯才稍一猶豫,一道指風突然襲向他的手臂。龐希爾斯一驚,雙手不覺一鬆,小銀炙uA度落地。竟是大漢發現龐希爾斯的猶豫,所以發出指風來警告了!   不去想小銀狐重傷再經過這一摔,究竟還有沒有活命的機會?龐希爾斯突然歎了一口氣︰「你還是一樣那麼沒耐心啊!艾剎。」龐希爾斯一邊說,一邊緩緩轉過身。   此話一出,大漢臉色大變,再看眼前這人分明陌生,更是殺氣陡升,厲聲問道︰「你是誰?」   「龐希爾斯。」龐希爾斯如實回答。早在聽到大漢的聲音時,他就認出了。這大漢是之前與他同屬於三王手下的魔族同伴─艾剎。   「龐希爾斯?!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身體是怎麼一回事?」大漢艾剎驚訝反問。他沒有懷疑龐希爾斯的身份,因為即便是龍社當中,知道他真名的人也只局限於同屬魔族的同伴。這人能喊出他的真名,更說出龐希爾斯的真名,不用說,定是魔族同伴了。   早在立下血誓,效忠魔王時,龐希爾斯為了不讓自己成為魔族追殺的對象,便想出了一個足以搪塞二王、三王和小姐三方勢力的藉口。這時艾剎一問,龐希爾斯立刻煞有其事地歎了一口氣,無奈地道︰「唉…一言難盡…。我臥底的奴隸船,不知得罪了誰,被人摸上來殺得一乾二淨。我只好離開那艘船。一上岸又聽說有任務,說是要追殺一個神族人。可惜我去晚了,其他族人都被神族的人殺死了。我只好一路跟蹤,追到這附近就被他們發現了。交手之下,身體毀了,只好臨時找一具身體來用。因為他們最後是在這裡消失的,所以我就留在這裡,打算一有蛛絲馬跡可以馬上回報。最近都住在這附近,剛剛聽得這裡吵吵鬧鬧的,沒想到會遇到你。」龐希爾斯三言兩語,四兩撥千金,將一切撇得一乾二淨。反正參與任務的其他人都死絕了,龐希爾斯不怕被揭穿,自然想怎麼講便怎麼講。   龐希爾斯是三王的得力助手,艾剎對龐希爾斯所言自然無半分懷疑,更何況艾剎此行便是要追查那神族人的行蹤,對這個追殺任務自然曉得,所以也沒懷疑龐希爾斯的說法。只是聽到其他參與任務的族人都死了,不免有些驚訝罷了。   「全都死了?!難怪都沒有人回來回報,差點把艾蒙氣死了。」艾剎說著,竟似興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龐希爾斯還真怕艾剎追問太多,因此很快便轉移話題,道︰「不說這個,說說你。你為什麼會到這裡來?」   說到這個,艾剎似乎有些埋怨︰「還不都是艾蒙。他急著想找到那個神族人,所以要我帶著那個神族人留在分部的武器四處追查…。那個神族人也真有本事,躲得不見蹤影,累得我還要替艾蒙跑這個腿…。」   那個人自然有本事了,他可是魔王哩!龐希爾斯此話差點脫口而出,但胸口突然傳來的悶疼,還是讓龐希爾斯及時將話收了回去。   龐希爾斯暗中鬆了一口氣。只差一點吶…!血誓對命令有相當強度的反應,薩摩命令他不准漏魔王的身份,要是剛剛他不小心說了出來,血誓便會立刻反應。族內立過血誓的不乏其人,據說違反命令所導致的血誓反應,其痛處直如削肉刨骨,必須取得血誓對像原諒才會平息。違反命令尚且如此,要是當真背叛了,那後果肯定是更加淒慘了。   「怎麼了?」艾剎見龐希爾斯欲言又止,不禁納悶地問道。   龐希爾斯心中一跳,連忙若無其事地道︰「喔!沒有。我只是在想那神族人到底留下什麼武器而已。」他唯一一次看到王使用武器,用的就是魔刀,怎麼還有什麼武器落在艾蒙手裡?   艾剎不疑有他,聞言立刻點點頭,掏出那把龍紋匕首道︰「就是這把。我花了好些時間才查出匕首應該是由蘭普頓市的姜家武防店賣出。沿路追到這裡,沒想到那個打鐵人死都不講!剛剛明明差點就抓到一個女人,還是讓她跑掉了!」說到最後,艾剎顯得咬牙切齒。   見所謂的武器僅是一把匕首,龐希爾斯鬆了一口氣,再聽說艾剎差點抓到一個女人,心裡又不禁再度緊張起來。從白兒在這裡看來,艾剎差點抓到的女人定是琉璃了!不過既然是被逃掉了,龐希爾斯也就不再擔心。現在就怕艾剎不走,留在這裡等琉璃回來,屆時便麻煩了。於是,龐希爾斯故做輕鬆地道︰「跑掉就算了。艾蒙的事情,你管他那麼多做什?就說追查不到,我就不信他能拿你怎麼辦?!」   其實就艾剎的想法也是這樣,他本就對此任務不怎麼熱中,回去隨便說個結果交差也就算了。反正二王、三王不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艾蒙越頭痛,對他們越好,所以艾剎也不堅持。但現在,他之所以緊追不放,已經不是為了艾蒙的任務了,而是那顆暗系魔晶石…。   「你不知道…。艾蒙那任務我可以不管,但是有關王的線索卻絕對不能中斷。」艾剎語帶無奈地道。   王?!龐希爾斯心頭狂跳。艾剎怎麼會知道王出現了?王分明交代過不准透露給魔族知道,艾剎是如何得知的?!   龐希爾斯滿腦混亂,臉上表情便顯得有些古怪。   「你說…王?!」龐希爾斯謹慎地試探道。   沒抓到要抓的人,艾剎心情煩躁,也就沒發現龐希爾斯的異狀。聽龐希爾斯追問,想也沒想便回答道︰「沒錯!我剛剛在那個打鐵人身上發現了一樣東西,可以證明王已經出現了。」   打鐵人?那是二狗子了。龐希爾斯一方面鬆了一口氣,一方面又緊張了起來。他可真怕二狗子會漏王的行蹤哩!   「什麼東西?」龐希爾斯追問道。   艾剎不疑有他,從懷中掏出那顆黑色魔晶石,攤在手上︰「你看!」   「咦?!」龐希爾斯驚呼一聲。這顆暗系魔晶石他曾經看過。那天薩摩帶他們來二狗子處時,二狗子正在打鐵,那時用的其中一顆增幅魔晶石便是這顆暗系魔晶石。不用說,這定是薩摩練出來的。因洛u蛘q魔王失蹤之後,所有暗系元素便已無人能使用,若不是身為魔王的薩摩,還有誰練得出來?   「你看過?」艾剎驚訝地問道。   龐希爾斯聞言心中一驚,連忙搖頭解釋道︰「不…,我沒看過。我只是驚訝暗系的魔晶石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艾剎聞言立刻附和著道︰「沒錯!我也是這樣想。暗系能量目前只有王能使用!我斷定那個打鐵人一定知道一些王的消息!」   龐希爾斯心頭一跳,連忙問道︰「那他講了嗎?」   說到這個,艾剎立刻露出憤恨的表情,恨恨地咬牙道︰「沒有!那個該死的打鐵人竟然寧願自殺也不願意講!」   「啊!」龐希爾斯驚叫一聲。二狗子竟然會為了隱瞞王的消息而自殺?!真是忠心耿耿吶!難怪王這麼放心將琉璃和他留在這裡了。   在魔族人眼中,私人的情誼永遠比不上利益衝突。在他們眼中,一切情誼只會建立在利益之中,而唯一可以凌駕利益的情感,只有忠心!由此看來,龐希爾斯把二狗子顧全朋友的犧牲視作忠心的表現,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艾剎將龐希爾斯的驚叫當成龐希爾斯也很遺憾錯失線索的表現。   「很該死對吧!」艾剎懊惱地道。   龐希爾斯能說什麼呢?只得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不過艾剎的懊惱並沒有持續很久,他很快就重新振作起來,得意地道︰「不過沒關係。剛剛我要抓的女人雖然逃掉了,但是一定會再回來,只要等到她,抓到族裡,用漩神術(注)問,我就不信問不出什麼!」   龐希爾斯聞言大驚。艾剎的推斷沒錯,以琉璃的個性絕對不會一走了之,定還會再回來。這可不行!要是真被艾剎抓走了,他可就不知道要怎麼向薩摩交代了。想到這裡,龐希爾斯不覺脫口而出︰「不好!」   「哪裡不好?」艾剎挑起眉,有些不悅地問。   呃!…龐希爾斯愁了。哪裡不好?他知道,他一定要說出一個可以讓艾剎心服口服的理由,否則想讓艾剎放棄執行一半的任務,可說難如登天了。驀地,龐希爾斯腦中靈光一閃,連忙道︰「你現在要是把這女人帶回去,不只三王知道,連二王也知道,甚至小姐也會知道。到時候,我們問出來的消息要不要給他們知道?肯定是要的。如此一來,不就讓他們有機會比我們找一步找到王,搶得頭功嗎?」   「這……。」艾剎開始猶豫了。這的確是問題。二王、三王和小姐,三方勢力明爭暗鬥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要是讓二王或小姐搶先一步找到王,那他們三王這派可真的沒戲唱了。   龐希爾斯見艾剎意動,趕緊又進一步分析道︰「不如這樣吧!你先回去,這裡由我盯著。我住在這裡,那女人不會懷疑我,我可以不著痕跡地探聽。要是探到了消息,我立刻回去稟報,這樣我們就可以獨佔王的消息,不怕讓二王和小姐他們知道了。這不是比你聲勢浩大地回去昭告全族要好得多嗎?三王一定不希望讓二王和小姐搶先知道王的消息,你要是急著帶回去了,恐怕還會弄巧成拙呢!更何況那女人究竟知不知道王的消息都還不確定,要是那女人知道的並不如我們想像得那麼多,你帶那女人回去豈不是害得三王在二王、小姐面前出醜嗎?不帶回去,等於多掌握一條線索在我們手上,可以讓二王和小姐摸不清楚狀況,以後問出的事情,要說多少,還不是隨我們高興?」   艾剎聞言,心頭一震。若不是龐希爾斯提起,他還真沒想到這一層。萬一那女人當真不知道,他又擅自帶她回去,先別說三王出醜了,光是他竟然判斷錯誤就足以讓他大吃苦頭,最少也要被折磨百年。這麼一想,艾剎立刻出了滿身冷汗。   「你說得有道理!幸好你告訴我這一點,要不然我可要犯下大錯了。」艾剎抹了一把額際的汗水,僥倖地道。   聞言,龐希爾斯知道他成功了,不由得發自內心地露出一抹微笑︰「這沒什麼。等你有機會多接觸三王,一定也可以想到這一層。」   言下之意就是,他龐希爾斯常常接觸三王,是三王的得力助手,所以可以體察上意。龐希爾斯之所以在最後加上這段話,是因為他相信,他在魔族中的地位可以讓艾剎更相信他的話。   果不其然,艾剎一聽,臉上表情立刻緩和下來,口氣輕鬆地道︰「不愧是三王的左右手,對三王這麼瞭解。就聽你的!我先回去了!」說著,艾剎拍拍衣服,便往巷口走去。   見艾剎要走,龐希爾斯瞥了一眼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呻吟的大漢,眉頭一皺,連忙道︰「要走前先把這些人處理掉吧!小心他們跟艾蒙說出你不僅沒完成任務,還打算把王的消息據為己有。」   艾剎還真忘了那些大漢的存在了!聞言腳下一頓,轉過頭來,顯得有些尷尬地乾笑著道︰「這種小事由你代勞也無不可嘛!」   龐希爾斯搖搖頭,無奈地道︰「我這具身體不怎麼合用,還是由你動手吧!」   新身體的確不好用,更何況是人類的身體?!艾剎頗能理解,因此也沒多說,立刻回頭,一手一個,將地上受傷的大漢一個個送上黃泉。   過程中,大漢恐懼害怕不甘的表情龐希爾斯都看在眼裡,不過對此,龐希爾斯並沒有同情。人…不就是拿來利用的嗎?更何況魔族也讓他們過了好一段呼風喚雨的風光日子了。   第十七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漩神術   艾剎一離開,龐希爾斯便想起小銀狐。不知方纔那一摔,還留得命沒有?!   就在龐希爾斯專心檢查小銀狐的傷勢時,琉璃回來了。   「龐希爾斯…你……。」琉璃的聲音怯怯地,像是驚弓之鳥似的。龐希爾斯在這裡,那麼魔族的人在不在呢?龐希爾斯遇到他了嗎?她剛剛被暴風捲了老遠,光翼消失,這才掉下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突然可以施展這麼大的法術,但心中掛念二狗子和白兒,琉璃儘管魔力用罄也片刻不敢耽擱,問明了路途,琉璃便一路走了回來。   「艾剎已經被我打發走了。沒事了。可惜我回來得太晚了。」龐希爾斯像是很遺憾似地掃了一眼滿地屍體,再轉回懷裡的小銀狐。他知道琉璃心軟,所以在她面前,他得表現得比較有「人性」一點。   哼!…人性…?!真是叫人嗤之以鼻的字眼啊!沒想到他竟然會用到這兩個字,龐希爾斯自嘲地想。   單純的琉璃當然沒發現龐希爾斯的心思,甚至也沒想過龐希爾斯究竟用什麼方法打發了艾剎。她的注意力全被躺在龐希爾斯懷中,那一動也不動的白色身體吸引住了。   「那是…白兒?」琉璃緊張地問。   龐希爾斯點點頭,模糊地道︰「嗯!我剛剛回來時,白兒就是這樣了。」他可不敢講是因為他不小心又摔了小銀狐一下才會這樣的。   琉璃聞言,連忙上前,一把抱過小銀狐。小銀狐的身體仍然柔軟,但呼吸卻相當微弱,嘴角更不時溢出鮮血。琉璃見狀連忙緊張地手足無措,將所剩不多的魔力都用來為小銀狐療傷。   龐希爾斯見狀,終於開口阻止了︰「米坦娜,別白費力氣了。白兒已經不行了。」   此話一出,琉璃眼中立刻湧起水花,哽咽地道︰「白兒是為了保護我才會這樣的,我一定要救它!」說著又待再試。   龐希爾斯最看不過這種白費力氣的事,見琉璃這麼堅持,他也有些毛了,乾脆就實話實說︰「除非大人出手,否則就算你用盡了所有魔力,它還是沒救。」   琉璃一愣,似乎一時不能理解龐希爾斯的意思。但僅只是一會,琉璃便跳了起來,焦急地道︰「那我們趕快去找摩哥哥!」說著,抱著小銀狐便走。   「來不及!」龐希爾斯尖銳地道。   琉璃的腳步應聲停下。龐希爾斯走到琉璃面前,無奈地道︰「白兒撐不到大人那裡的。何況,你現在去也不見得可以馬上見到大人啊!」人族的規矩他多少知道,蘭普頓魔武學院不是想進去便可以進去的。   她救不了,偏偏小銀狐又撐不到讓薩摩救,琉璃心裡焦急擔心,眼淚便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怎麼辦…?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龐希爾斯站在一旁,不僅一點也沒有開口安慰琉璃的意思,還安安靜靜地看著琉璃流淚。   不管看幾次,米坦娜的眼淚還是很美吶!龐希爾斯陶醉地想著。   「龐希爾斯,除了摩哥哥外,真的沒有其他方法了嗎?」琉璃掛著兩行淚,抱著些微的希望問。   「這…也不是沒有…。」不知怎麼,對著這樣的琉璃,龐希爾斯竟然不忍心讓她失望。但是話一出口,龐希爾斯就懊惱得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說了有什麼用?那方法可是現在的他做不到的!   此言一出,琉璃一張俏臉立刻亮了起來︰「什麼方法?」   這會龐希爾斯可為難了,只見他支支吾吾了好一會,還是在琉璃期望的眼神下,長歎一聲︰「白兒的身體已經不能修復了。魔獸只是魔族血液的一部分,魔能不足,一但死了,魔靈便會快速消失。不過,魔族有一種秘法,就是由活著的族人保護失去身體的魔靈,避免魔靈過度耗散,導致無法再生。」   這長長的解釋,琉璃聽得一知半解,但總算知道魔族人有方法讓白兒不消失,因此立刻滿懷希望地追問道︰「龐希爾斯是魔族人,你也可以這樣做棉?!」   龐希爾斯啞著嘴,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見琉璃又想開口追問,這才歎道︰「本來是可以…。但是我現在用的是人類的身體,頂多只能同時容納兩個靈體,偏偏還有那個叫做谷韃的靈魂在身體裡,所以…實在沒辦法啊!」   沒辦法?!琉璃大失所望,怔怔地看著龐希爾斯。   見狀,龐希爾斯還以為琉璃失望到失了魂,正想著怎麼安慰她時,琉璃卻突然啊了一聲︰「還有我啊!」   「什麼?」龐希爾斯訥訥地問。   「還有我!你的身體不能保護白兒,那就用我的身體!你快教我怎麼做!」琉璃激動地道。   「不可能的!這個秘法一定要用魔能。你又沒有魔能,不可能做得到的。」   偏偏琉璃對此似乎相當堅持,依舊固執地道︰「我沒有你有啊!你用那個秘法,把白兒的魔靈弄到我身體裡吧!」   這…?龐希爾斯頭大了。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但是琉璃不是魔族人,魔靈進入身體太過危險了,何況沒有魔能的琉璃,哪有辦法安置魔靈呢?雖然魔獸的魔靈相當弱,應該不致搶奪琉璃的身體,但…還是太冒險了!   見龐希爾斯遲遲不答應,琉璃也急了!   「快點啊!你不是說白兒撐不到學院找摩哥哥嗎?好不容易有這個方法,我一定要試!」琉璃雙眼閃動無以倫比的決心,道。   不管了!龐希爾斯咬牙撇開顧慮。反正!先把魔靈弄進米坦那的身體裡,到時…再請王塤uㄖa!只要魔靈留在米坦娜身體裡的時間不長,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於是,龐希爾斯沉重地點點頭︰「好!我幫你!趕快盤腿坐下。」說著,自己便率先盤腿坐了下來。   琉璃大喜,更不耽擱,連忙盤腿而坐。   龐希爾斯一手按著琉璃的頭頂,一手壓在小銀狐越趨冰冷的身體,將魔能聚集起來。一切準備就緒,龐希爾斯接著吩咐道︰「等一下你不要抵抗,什麼都不要想。」人類身體對魔能的傳導不好,要是琉璃還有抵抗的意思,肯定會失敗。   琉璃急於救小銀狐,對龐希爾斯的建議自然沒有意見。所以當一股灼熱從龐希爾斯的手掌傳過來時,琉璃立刻強抑住厭惡和排斥的感覺。   灼熱夾著一種令人煩躁的感覺,從頭頂沿著脊椎直下,再往四周擴散。灼熱力量的擴散讓琉璃相當難受,因為琉璃的身體似乎相當不歡迎熱流的到來,不僅所到之處都起陣陣筋臠,全身肌肉更糾結著,彷彿企圖阻擋灼熱擴散似的。也因此,熱流的速度相當緩慢,就像披荊斬棘努力開路的模樣。   不僅琉璃難受,就連將魔能輸入琉璃體內的龐希爾斯也不好受。他知道人類身體對魔能的傳導力相當差,但也想不到竟會如此困難。他幾乎是以兩倍的力量在推動魔能,魔能的傳導速度卻還是慢得令龐希爾斯大感吃力,加上他現在這具人類身體尚未適應魔能的存在,更讓龐希爾斯輸出魔能的動作更加辛苦了。   於是,一時之間,琉璃固然被魔能入侵逼得臉色發青,龐希爾斯也被這超乎想像的困難度累得滿頭大汗。兩個人都在咬牙苦撐。琉璃不想放棄救小銀狐的機會,龐希爾斯更是騎虎難下。密法尚未完成便貿然中斷的話,以現在這具身體,他輸出的魔能有很高的可能性會一去不回頭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琉璃體內堆疊的痛苦越來越高,若不是同時從掌心傳來,屬於小銀狐的重量,她幾乎忍不住想伸手推開龐希爾斯,阻止痛苦繼續持續。魔能已經擴展到全身了,正逆嚮往腦際而去。   「嗚……。」琉璃難過地呻吟了一聲。   魔能的傳導到了頭部立刻遇到困境,卡在頸椎,怎麼也過不去。筋脈在此處劇烈扭曲,擋著魔能,不欲其通過。這一來,龐希爾斯固然急得滿頭大汗,琉璃更被扭曲的筋脈和急欲通過的魔能兩相交逼得全身發抖。龐希爾斯幾次逼進都沒能成功,倒是琉璃臉無血色,就像隨時都會昏厥似的。   見狀,龐希爾斯知道再不能耽擱了。要是讓琉璃在施法過程中失去意識,那麼不僅無法救得小銀狐,他傳出的魔能更會留在琉璃體內大肆活動。不懂控制魔能的人類擁有魔能,絕對不是件好事…。思及此,龐希爾斯一咬牙,終於冒險將吸納在另一手掌心中的銀狐魔靈一下往琉璃身上灌去!   本來在秘法中,為了讓魔靈一進入身體便在魔能的掌控之下,必須要將魔能遍佈全身才能讓魔靈進入。這就是為什麼龐希爾斯必須將魔能傳遍琉璃全身的原因。但琉璃的身體出乎意料的相當不能接受魔能的進入,讓施法的時間拉得太長,加上人類的身體又不如魔族堅韌,龐希爾斯見狀不妙,只好在魔能尚未完全遍佈琉璃全身時,冒險從事。   就在龐希爾斯將魔靈逼進琉璃身體時,琉璃只覺得一股冰冷的力量一下鑽入身體,接著切破密佈全身的熱流,瞬間衝上頭部。精神已經脆弱得無力抵抗的琉璃,立刻跌入黑暗中,失去意識。   龐希爾斯早就料到,為了不被魔能限制活動,魔靈一進琉璃的身體,必會往沒有魔能控制的地方而去,但,從來沒有秘法施展不完整的龐希爾斯卻怎麼也想不到,魔靈竟會以這般驚人的速度,往唯一沒被魔能佔據的腦部而去。阻之不及,龐希爾斯大感不妙!又見琉璃突然停止發抖,竟是琉璃撐不住昏厥,更是大驚失色!自衛的本能立刻讓龐希爾斯臨時抽回魔能!   只要魔靈進入身體,秘法就算成功了一半,接下來本來應該以優勢魔能將魔靈團團圍住,馴服之後,讓它安分停留在身體的角落。但是,魔靈進了琉璃身體,龐希爾斯的魔能未能攔住,便知接下來的工作必將異常辛苦,沒想到琉璃卻又在此時失去意識。換成是魔族身體的他,對此當然不怕,大可以在琉璃昏迷中將魔靈馴服,然後再游刃有餘地收回魔能。但現在不同,他用的是人族的身體,對魔能的控制能力根本不及原來的五分之一,他若不趕快撤回魔能,待琉璃與他的能量聯繫一斷,魔能就再也沒有回來的希望了!   儘管龐希爾斯驚覺得快,還是只來得及收回輸出魔能的一半,聯繫便已完全中斷了!   龐希爾斯跌坐在地上,辛苦地猛吸氣。那一半的魔能回不來了!所幸他還來得及收回一半…。龐希爾斯一開始還有些僥倖地想著,但轉頭一看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琉璃,心中的恐懼立刻飆上最高點!   糟了!他剛剛只想著要回收魔能,卻一點都沒想到…那魔靈沒有魔能控制會怎麼辦?!這下又留了一半的魔能在裡面,同樣沒人控制!!情況豈不是更糟了?!   想到這裡,龐希爾斯心中一冷!連忙手腳並用,爬到琉璃身邊,伸手探去。   半晌,龐希爾斯臉上剛恢復的血色以驚人的速度褪了下去!   ……慘了!!龐希爾斯驚恐地想著。琉璃體內能量混亂,不論他怎麼試,琉璃都沒有任何反應!!若他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這分明是…走火入魔的現象…!   怎麼辦?要是讓王知道他把米坦娜弄成這樣…!天啊!!他不敢再想了!族裡的人都知道,魔王最痛恨他人碰觸屬於他的東西,不論是生活用品,還是寵姬侍妾。而他現在竟然把王的人類妻子給弄得走火入魔了?!   老實承認嗎?但是,王會怎麼懲罰他?!   逃嗎?要是王發現米坦娜變成這樣,而他又失蹤了,肯定會聯想到必是他害了米坦娜!!到時,他的下場恐怕只會比前者更加淒慘!   龐希爾斯完全混亂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的狀況…。   還是…乾脆…,殺了米坦娜?!反正剛剛艾剎剛來過,他只要藉口他來不及援救米坦娜…所以…。這個方法看來天衣無縫,也許可行…。   龐希爾斯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琉璃,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注︰漩神術─是一種類似催眠術的存在。可以分離被施法者的反抗意志,盡情搜索被施法者的所有記憶,為魔神二族普遍用來對付戰俘、敵人的手段。唯一的限制是,當被施法者能力過強,眩神術不僅可能失敗,更可被反利用。   第十七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秘法失敗   「唔…!」與酒醒後的視察團成員回到學院,剛穿過通往學院內部的森林小徑,薩摩突感胸口一痛,不覺停下腳步。   薩摩回頭看了校門一眼,眼中有挾著憂心和迷惑。為什麼會突然胸口發疼呢?隔著衣衫,薩摩不覺摸上那與琉璃相連的同心印。同心印還在,會是琉璃嗎?有龐希爾斯負責照應,琉璃難道會出什麼事?   「摩耶?怎麼了?」走在一旁的納蘭多見薩摩突然不走了,不禁疑惑地道。   薩摩聞聲回頭,見視察團的眾人全都停下來等他,連忙搖頭回答︰「不…沒什麼。」   大約是錯覺吧…!薩摩甩開不安的感覺,重新邁開腳步,趕上視察團眾人。他還得趕快告訴昶印他們他的收穫呢!他們想必等急了。   將視察團送回所住的宿舍,薩摩一邊走向住處,一邊想著要要如何告訴昶印等人這些消息。昶印等人應該已經得知他們已經回來了,但他卻必須先避開納蘭多等人的注意。視察團的成員相當盡責,才回到學院便又各自回到監視崗位。要是讓這些監視的人發現他一回來就去見昶印,定會引起懷疑。   看來必須等晚上了…。薩摩抬頭看看天色,暗自下了決定。如此一想,薩摩腳下立刻轉往大師林。他知道,基於那天聽到宰相和五皇子計畫內容的考量,學院一定會派他們暗中保護那一百個人。但昶印等人不知道神跡密林的情況,他卻知道,有神族活動的神跡密林,若再加上宰相與五皇子的陰謀,這一趟恐怕一場惡鬥在所難免了。所以他得盡己所能地恢復真氣魔力,才可以全身而退…。   「摩耶!」就在薩摩一邊想一邊走向大師林時,一聲叫喚讓他停下腳步。   薩摩回頭一看,發現來的人竟然是甚少主動找他說話的葳慕。   龐希爾斯坐在會客室裡,不時站起又坐下,極端忐忑的模樣。不遠處的一張長桌上躺著一名少女。少女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一頭銀白色的魔獸護衛似地守在旁邊,寸步不離。   龐希爾斯滿心不安。恐懼、焦躁讓他恨不得轉身離開。但是…!龐希爾斯轉頭試探性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魔獸。那是跟在王身邊的魔獸,他還記得,這頭魔獸叫做小斑…。   不久前,他曾經認真思考該不該殺了米坦娜,但對魔王根深蒂固的恐懼,和對血誓的顧慮,他終於還是放棄這個誘人的想法。當他在最後一刻決定勇敢面對他的錯誤時,小斑就這麼出現了。它的出現讓龐希爾斯相信,如同族人所傳說的,魔王無所不知,小斑或許一直都在一旁監視著他,等待他的決定…。想到這一層,龐希爾斯驚出一身冷汗。幸好…最後他收回了殺手…。   有了小斑的監視,龐希爾斯不敢耽擱,連忙抱著琉璃趕到蘭普頓魔武學院。所以現在,他們才會在會客室等待。   魔獸雖然守在琉璃身邊,但卻似乎從來沒讓視線離開龐希爾斯。所以當龐希爾斯轉頭看去時,就是看到魔獸那雙冰冷的銀白色雙眼。龐希爾斯心虛地收回視線,硬生生將想要奪門而出的慾望壓制下來。   「還要等多久?」龐希爾斯受不了等待的煎熬,忍不住轉頭向站在門邊的人問。   「不會太久。」昶印若有所思地看著龐希爾斯不安的表情,嘴裡輕鬆地回答。   第一個得知薩摩跟著視察團回來,正想趕緊通知佛曼紐等人時,又聽說有人要見摩耶,好奇之下,他臨時決定暫緩通知,轉而走向會客室。一到會客室,就見門口圍滿了人,探頭透腦地看著裡面,議論紛紛。原來,來找薩摩的竟是一名抱著昏迷少女的男子!這樣的探訪人未免太過奇怪,估計是因此引起了負責巡邏的學生注意,才會引來這麼多人圍觀。   就在他還沒決定要不要驅散這些人時,一名與薩摩一同入學的精靈人葳慕便來到身邊,低聲對他說︰「老師…,請讓他們離開…。裡面的人對摩耶很重要…。」   昶印聽得有些迷糊,但是葳慕卻沒多作解釋,丟下一句︰「我去找摩耶。」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雖然葳慕說得不清不楚,但一想到薩摩的真實身份,和他現在正為學院出力的事實,昶印還是決定將眾多圍觀的學生通通趕走。等學生都離開之後,昶印這才進去會客室。   一進會客室,昶印便發現,會客室裡不只有男子和少女,還有一頭銀白色的魔獸。魔獸他認得,是摩耶那頭獨特而高傲的寵物,小斑。既然小斑在這裡,可見這些人的確是認識薩摩的,甚至關係可能還相當密切。小斑從頭到尾沒轉過來看他一眼,會客室裡的男子則只在一開始時看了他一眼,之後便又陷入自己的情緒中。他看得出來,這男人很緊張,很不安,甚至還有些恐懼…。而那個昏迷的少女,面紗遮著少女半張臉,看不清楚長相。   葳慕說他們對摩耶很重要。會是怎樣的重要法呢?他很好奇,所以他留下來了。   男子聽了他可說是不負責任的回答,又低聲滴咕了一會,接著又站起身,來回踱步,很是煩躁的模樣。   「那個女孩是摩耶的什麼人嗎?」昶印好奇地問。   男子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卻沒回答。   昶印一挑眉,不懷好意地道︰「你可以不告訴我,不過我也可以讓你見不到摩耶。」昶印毫不猶豫地使出近乎小人的招數。   此話一出,男子唰地一下轉過頭看過來。昶印心中一跳!不覺悄悄退了一小步。男子看他的眼神太過兇惡,那雙眼睛彷彿瞬間發紅,昶印無備之下,竟被這一眼嚇到了。   「我怎麼忘了人類最愛賣弄小聰明呢?」男人低聲呢喃道。   「你說什麼?」男人的聲音太小,昶印沒聽清楚,不禁追問道。   男人又看了他一眼,眼神帶著不容錯認的輕蔑︰「妻子。」   「什麼?!」昶印提高聲音叫。這次不是因為沒聽清楚,而是因為他不確定他有沒有聽錯。   不過男子並不想理會他,還是兀自蹙眉踱步。   昶印不以為意,持續不懈地追問道︰「你說她是摩耶的妻子?」   男子沒有開口,但不耐煩的一眼已經告訴他答案了!   摩耶的妻子?昶印有些震驚。據他所知,精靈人並不是個早婚的種族。他們的生命太長,並不會急於婚嫁。但薩摩現在已經有了妻子?!難道…薩摩實際上的年紀更大?   就在昶印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一股旋風捲了進來。   昶印定睛一看,原來是薩摩來了!   只見他一進會客室,俊目一掃,便立刻撲到安置少女的那張長桌旁。   「…琉璃…?」薩摩伸手輕輕搖著桌上的少女,輕聲喚道。   少女沒有動靜,若不是胸口微微的起伏,少女竟像死去一樣。   怎麼回事?他方才胸口的悶痛竟是因為琉璃出事了嗎?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他特地將琉璃留在淳樸的打鐵人住處,不應該再有人傷害琉璃,更何況他還千叮嚀萬囑咐龐希爾斯必須好好照顧琉璃?!為什麼不過幾天不見,一切又變了?他又必須面臨失去琉璃的痛苦?難道…他沒有資格獲得幸福嗎?   看著滿臉蒼白不言不動的琉璃,薩摩理不清心裡的感覺,怨恨、後悔、憤怒…一切感情匯聚成強大的痛苦能量。他的全身都在揪痛,在扭曲,痛得他想嚎啕大哭,扭曲得他忘記了他自己究竟是誰…。他可不可以不想、不要再度面對琉璃可能永遠離開的事實?!   薩摩內心的激盪化成猙獰扭曲的面容,緊握而發抖的雙手,和兩道淚水。薩摩沉浸在混亂而糾結的思緒中,直到感覺臉頰一片濡濕,伸手一抹,這才發現,他竟然流淚了!為什麼?他憤恨、懊惱、憤怒,卻明明沒有感覺悲傷啊!   薩摩背對龐希爾斯,龐希爾斯雖然看不清楚薩摩的表情,但是還是從薩摩微微顫抖的身體,看出薩摩的心情相當激動。龐希爾斯知道,他必須解釋…。於是,他戰戰兢兢地靠近薩摩,小心翼翼地解釋道︰「王…,米坦娜是因為要救白兒才會…」   沒等龐希爾斯說完,薩摩突然猛地轉過身,一掌劈去!龐希爾斯大驚,不及閃避之下,當場被薩摩一掌劈得反跌而出。   轟隆一聲巨響,龐希爾斯的身體撞翻了好幾張桌椅,重重跌在一片狼籍中。   龐希爾斯被薩摩一掌打得噴出滿口鮮血,又撞翻了桌椅,直跌得頭昏眼花。就在龐希爾斯努力集中渙散的精神時,一股大力突然束住脖子,將他高高提起。龐希爾斯一口氣回不上來,當場脹得滿臉通紅。   龐希爾斯辛苦地睜開眼睛,當模糊的焦距逐漸集中時,看到的是一張線條扭曲的臉,和一對佈滿血絲卻凶光畢露,直欲擇人而噬的紫眸。   「你是怎麼保護人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薩摩單手緊緊扣住龐希爾斯的脖子,厲聲吼道。   他命令龐希爾斯保護琉璃,為什麼才幾日不見,琉璃卻會成了現在這樣?!想到這裡,薩摩手上不覺更加用力,彷彿想要就此折斷龐希爾斯的脖子似的。   此刻,龐希爾斯真確地看到薩摩眼中的殺戮慾望,驚得連連搖頭︰「王…王…饒…命…。」卡在喉嚨的聲音顯得沙啞而微弱。   「饒命?早在當初,我就不該留你一命,你現在還要我饒命?」薩摩咬牙切齒地道,手上的力道猛地加重。   「咯──!」薩摩手上力道一加,龐希爾斯當場喘不過氣。   就在龐希爾斯以為他會被生生扼死時,一道有如天籟般的聲音響起︰「摩耶!先救米長老吧!」   應聲,薩摩的手勁一鬆,雖然仍然扣著喉嚨,但龐希爾斯已經可以呼吸了,當場貪婪地猛吸了好幾口氣。   開口的不是別人,正是方才前去叫薩摩前來的葳慕。   渾身凶煞的薩摩大人不是他所熟悉的,葳慕對此相當不安。見薩摩似乎想當場殺死那個人,葳慕連忙以琉璃為藉口,拉回薩摩的注意力。果不其然,薩摩一聽到米長老三個字,立刻就停手了。   薩摩沒有立刻放開龐希爾斯,而是扣著龐希爾斯連連深呼吸,待情緒似乎穩定了,薩摩才鬆開手,讓龐希爾斯一下跌到地上。   「米長老沒有死,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體內的能量很混亂,所以才會醒不來。」葳慕按著琉璃的手臂探了一會,便簡單說出他的發現。   聞言,薩摩連忙幾個大步來到琉璃身邊,伸手探去。   沒錯!就如葳慕所說的,琉璃體內能量混亂,像極了走火入魔的情形。琉璃並沒有練武,而學習魔法對精靈人而言,並不會導致走火入魔。那麼琉璃這一身混亂的能量究竟從何而來?思及此,薩摩連忙更加專心地探索混亂能量的性質。沒想到一探之下,大驚失色!刷地一下轉回頭,厲聲對龐希爾斯質問︰「龐希爾斯!說!琉璃體內的魔能從哪裡來的?!」經過那次與魔族人的交鋒,以及後來魔眼的說明,薩摩已經知道這樣類似他體內那股邪惡力量的能量就是所謂的魔能!   琉璃好好待在二狗子那裡,身上怎麼可能會有魔能?!唯一的可能就是有魔族人出現!並且對琉璃造成傷害?!會是誰?!難道艾蒙追來了?!   龐希爾斯剛從桌椅堆中爬起,聽到薩摩這麼問立刻又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解釋道︰「王!米坦娜為了要救白兒,所以叫龐希爾斯施展共神術(注),但是,共神術失敗了,所以魔能才會留在米坦娜的身體裡。」   「你是說,琉璃體內的魔能是你的?」薩摩目光灼灼,一瞬也不瞬地看著龐希爾斯。雖然他不知道什麼是共神術,但總算聽得出來,琉璃體內的魔能是因為法術失敗所導致的。   龐希爾斯雖然低著頭,但還是感覺得到薩摩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似乎隨時都準備在他刻意隱瞞時,給予嚴懲似的。這麼一想,龐希爾斯更覺緊張了。   「是的!寄生在這個身體裡,我的能力被削弱很多,米坦娜一昏迷,我就無法收回我的魔能了!」龐希爾斯戰戰兢兢地回答。   聞言,薩摩大怒,隨即厲聲喝罵道︰「該死!你收不回來?!那琉璃怎麼辦?就這樣等死?!」   薩摩一開口罵,龐希爾斯還以為薩摩就要過來殺他,不由自主地手腳並用連連後退,直到背後撞到東西才停下來。   匍伏在地的龐希爾斯,全身抖得似秋風中的落葉似地︰「不…王…王可以救米坦娜…。所以龐希爾斯才會來找您…。」   救?怎麼救?收了魔能?!他對魔能還是一知半解,怎麼收?!萬一讓他搞砸了,那一切不都完了嗎?一時之間,薩摩掙扎了起來。只是看著一動不動的琉璃,薩摩終於還是咬牙撇開一切顧慮。   不管了!不知道也得救!他說什麼也不能讓琉璃繼續這樣下去!   為了小心起見,薩摩小心翼翼地送了一小股能量進去。   琉璃的體內很亂,魔能盲目衝撞,流竄在琉璃的筋脈之中,薩摩的能量才試探性地前進了一小段就差點被魔能衝散。   薩摩心中一凜,立刻提起十二萬分精神,護著能量不被魔能打散,逐寸逐寸地遊走於琉璃筋脈中,查探狀況。   薩摩越探越心驚。魔能的破壞力很強,沿途中薩摩不時看到破損的筋脈,若不是以光元素再造的筋脈,強韌度遠勝以往,此刻怕不已經柔腸寸斷?!若是如此,不用等到他來救,琉璃早就回天乏術了!雖然光元素再造的筋脈比較強韌,但充其量也只能多撐一會,要是再不補救,恐怕也難逃筋脈寸斷的結果。   薩摩知道情況緊急,再不耽擱,趕緊驅動能量,企圖將魔能趕出琉璃身體,然後盡快修復筋脈。但是,魔能似乎生性不喜管束,不論薩摩如何驅趕,魔能總是短暫聚集,又立刻散開。   幾次嘗試不果,薩摩大感氣惱。琉璃正在生死關頭,這魔能為什麼就不能乖一點,非得這樣拖拖拉拉,不肯出來呢?!   第十七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亡羊補牢   薩摩越想越氣急,突然腦中靈光一閃,終於想到左手上的魔眼。   魔眼喜歡詛咒的能量,不知魔能是不是也在其中?魔眼是以魔族的生命煉製而成,魔能又是魔族人的第二生命,魔眼沒道理不吸收魔能!   想到這裡,薩摩立刻收回所有能量。   「渥德。」薩摩在心中叫喚魔眼。   「是的,王。」魔眼恭敬地回答。   「你可以吸收魔能嗎?」薩摩問。他希望可以,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該拿這些混亂的魔能怎麼辦才好。   幸好就如薩摩所推測的,魔眼一直都藉由這種黑暗的能量成長。魔眼聞言,立刻語帶驚喜地道︰「可以。王願意讓魔眼成長嗎?」   從吸收能量的過程中,魔眼可以獲得成長。但魔眼越是成長,若是擁有者沒有相應的力量來控制它,擁有者也就越危險。這層關係薩摩已經聽魔眼提過,本來為了安全起見,薩摩並不想讓魔眼成長,但眼下他也沒有別的方法了。   「沒錯。」薩摩歎息地道。   得到薩摩肯定的答案,魔眼雀躍不已,立刻主動道︰「請王將遮住魔眼的手套拿開。」   見魔眼這般興奮,薩摩忍不住警告道︰「只准吸收魔能,別的半點都不准動。」   魔眼對於能量的選擇似乎信心滿滿,聞言立刻允諾道︰「是!魔眼一定會完成王的吩咐。」   得到魔眼的承諾,薩摩歎了一口氣,解下手套,露出黑紋纏繞的左手掌。左手一現,跪在地上的龐希爾斯全身開始無法控制地顫抖起來。   王…不會想以魔眼來懲罰他吧?!那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孤寂,還有不斷削弱的魔靈,他怎麼也不想面對啊!   就在龐希爾斯忐忑不安中,薩摩將左手按上琉璃胸口。讓龐希爾斯心下一鬆,但立刻又迷惑了。王為什麼不直接把魔能引出來,還要利用魔眼呢?難道…,王竟然想讓魔眼成長嗎?想到這裡,龐希爾斯心中不覺有些忐忑,但轉念一想,又隨即釋懷。是了!以王所擁有的能力,當然不怕控制不了魔眼。況且魔眼成長能夠提升魔眼能力,在沒有控制顧慮的情況下,又何樂而不為?   薩摩若知道龐希爾斯是這樣想的,大約只有苦笑的份。只有薩摩自己知道,他擁有的能力,連他自己都還不清楚要怎麼使用哩!   言歸正傳,話說薩摩將左手按上琉璃的胸口。麻癢的感覺再度傳來,薩摩知道魔眼開了。隨著魔眼緩緩張開,左手上的黑色紋路顏色也隨之逐漸加深。   琉璃的身體幾不可見地微微一震,接著能量便以驚人的速度和數量,迅速湧入薩摩左手。能量蓄積在左手,讓薩摩感覺到一股微微的脹痛。   能量的匯入持續了好一會兒才停止,只是魔眼還在持續蠕動著,薩摩也不敢移開手。   左手脹痛的感覺隨著魔眼的蠕動逐漸褪去,雖之而來的是一股純粹的能量,緩緩由左手流向全身。   不是讓魔眼將魔能都吸收嗎?怎麼又送到他這邊來了?!薩摩疑惑間正打算命令魔眼收回去時,他體內的能量卻早一步將這些外來者團團裹住,一眨眼便吸收得再也找不到了。   薩摩愣了。這能量究竟是什麼?肯定是魔能的一部分。但是魔族的能量他怎麼可以吸收呢?難道是因為魔刀在他身上嗎?可是能量分明是他吸收而非魔刀吸收的啊?!   就在薩摩努力想清究竟為什麼時,左掌心再度傳來搔癢的感覺。   魔眼闔上了,左手的脹痛感也完全消失了。這表示魔能已經被吸收完了?   「王,魔眼已經完成任務了。」魔眼以帶著滿足的聲音回答了薩摩的疑惑。   薩摩不敢耽擱,連忙收回左手,連手套也沒戴上便凝聚起光元素和水元素送進琉璃體內。   有了一次以光元素、水元素再造筋脈的經驗,薩摩這次做來駕輕就熟。加上這次比起上次在魔獸天堂,筋脈整體完整,只需修復,所以約莫兩刻鐘,一切便已完成。   薩摩如釋重負地長長噓了一口氣。該做的都做了,琉璃應該不會有事了才對。   「恭喜王。」魔眼討好地道。   魔眼一開口倒讓薩摩想起方才吸收魔能的情形,忍不住追問道︰「你剛剛送過來的能量是什麼?」   「王,那是魔能裡面魔眼不能吸收的部分。」魔眼解釋道。   原來,魔眼的存在除了在攻擊時可以用來增幅能量外,還可以協助擁有者修練。以魔能為例,每個魔族人所修練出來的魔能都是專屬那個人的,他人無法佔為己用。但是魔眼卻可以跨越這層障礙,利用魔眼吸收魔能,可以將他人魔能中不利吸收的部分分離,留下最純粹的魔能供給擁有者吸收,壯大力量。魔族人一但魔能成長到一定階段,通常便會停滯不前,甚至漫長的數千年,魔能都可能毫無寸進。這時候,魔眼的這個能力就顯得特別珍貴了。   聽完魔眼的解釋,薩摩心裡卻沒有絲毫高興的感覺。魔能呢!他不想要…。魔刀的血腥與殺戮他還記憶猶新,薩摩是真的擔心,要是吸收了過多的魔能,會讓自己不知不覺地變成他最不希望變成的那種人。只是,魔眼既然無法吸收那部份的能量,那除了由他自己吸收之外,也別無他法了。   甩開所有疑慮,薩摩提醒自己別去想這些不知結果的事。   回過神來之後,薩摩再度將視線落向琉璃。   明明已經將魔能吸收掉了啊?!琉璃怎麼還沒醒呢?難道是因為身體太虛了?但是方才修復筋脈時,他明明還讓光元素在琉璃全身遊走了好幾遍,就算有傷也該治好了。   「琉璃怎麼還沒醒呢?」薩摩疑惑地喃喃道。   龐希爾斯跪在地上,聽到薩摩近乎自言自語的疑問,心頭一跳,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老實地道︰「王,因洛u@神術失敗了,所以米坦娜身體裡除了魔能,還有白兒的魔靈…。」龐希爾斯因為心虛,話越說越小聲。   白兒的魔靈?!薩摩險些氣昏。   「到底還有什麼?你一次說完!」薩摩怒火沖天地對著龐希爾斯吼。   龐希爾斯全身一抖,抖著聲音回答道︰「不…沒有了…」   聞言,薩摩冷哼了一聲。   「你是要我把白兒的魔靈趕出來?」   龐希爾斯用力吞了一口唾沫,「是…是的…。魔能沒有成功控制魔靈,屬下擔心,魔靈會干擾米坦娜控制身體的主導權…。」   薩摩大感頭痛。白兒的魔靈?究竟是什麼樣的型態,薩摩根本不清楚啊!是不是像那天他看到的那種黑色影子?   再次將能量送進琉璃體內。為了更清楚感受魔靈的存在,薩摩連著部份意識一起延伸進琉璃體內。   這次,為了不遺漏每一寸地方,薩摩的能量與意識行進得相當緩慢。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將意識投入在琉璃體內的薩摩表情越來越凝重。他已經搜索了超過一半的地方,卻沒有發現任何類似魔靈的意識體。   這種事,龐希爾斯絕對不敢隱瞞,他既然說白兒的魔靈在琉璃體內,那便確實在琉璃體內。但是為什麼找不到?難道是因為魔能的混亂,導致魔靈消散?若是如此,琉璃沒道理到現在還不醒…。   為了解開琉璃昏迷不醒的謎,薩摩持續尋找著。   當能量緩緩進入琉璃腦部時,薩摩的意識停了下來。他…似乎聽到了銀鈴般的熟悉笑聲。凝神細聽了一會,薩摩確定他的確聽到了遠方傳來的笑語聲。   任憑意識追著聲音而去,薩摩感覺自己穿過一層薄膜後,笑語聲驀地放大,眼前出現的是一個恍如仙境般的世界。   柔煦的暖陽,吹面不寒的輕風,沾著露珠,閃耀光芒的茵茵草原上,一帶溫柔春水蜿蜒著,一叢叢矮樹,墜著各色花朵,灑在一片綠意中。數棵濃密大樹灑下幾片陰影,在陽光下如鏤空的不規則濾鏡一般,構成美麗的圖案。幾隻白兔不怕生人,從草叢間探出頭來張望著。   一個純粹陽光的世界,到處洋溢著寧靜祥和。   薩摩的意識化成了實體,另一個他漫步在這個世界中。   笑聲串串響起,薩摩不自覺受到笑聲的吸引,走了過去。   樹叢後,一名白衣少女伴著一頭銀白色的小獸在草地上嬉戲著。悅耳的笑聲正是從少女口中發出。   「琉璃…。」薩摩試探地叫。   白衣少女聞聲轉過頭來,看清楚來人之後便驚喜地跳了起來︰「摩哥哥!」隨著叫聲,白衣少女便如同一抹白雲飄進薩摩懷中。   「怎麼啦?」薩摩忍不住寵溺地摸摸少女的長髮,溫柔地問。   「琉璃一直在等你來呢!」白衣少女琉璃嘟起嘴,撒嬌地道。   薩摩揚起眉,好奇地問道︰「喔?怎麼啦?」   琉璃微微蹙眉,略帶憂心地道︰「琉璃要等摩哥哥救救白兒啊!」   「白兒?」薩摩看著不遠處的銀白色小獸,略顯不滿地道。據龐希爾斯所言,琉璃會昏迷不醒,原因就是為了救白兒。   琉璃天真地點點頭,肯定地道︰「龐希爾斯說,摩哥哥可以幫白兒再造一個身體,所以琉璃先把白兒的魔靈放在身體裡。」   薩摩聞言,大感頭疼。琉璃定是為了照顧白兒,精神一直停留在這裡,所以才會在他已經驅盡所有魔能時還昏迷不醒。但是…再造身體?!他要是知道就好了。   「琉璃,摩哥哥把白兒帶走,如何?」薩摩委婉地商量道。他不能讓琉璃的精神一直停留在這個地方陪著白兒。   此話一出,琉璃忍不住興奮地問︰「摩哥哥已經做好白兒的身體了嗎?」   琉璃這麼一問,薩摩一時倒是回答不出來。他只是不想讓白兒留在這裡干擾琉璃…。   就在薩摩不知如何回答的同時,不遠處的白兒卻緩緩走到薩摩身前。   隨著白兒走近,薩摩看到了一幕神奇的景象。只見白兒越走近,身體越是變高變大,毛色越顯銀白,神態越顯威武。到了近前,白兒已經成了一頭毛色銀白亮眼,雙眼精明有神,神態狡詰多智的高大魔獸了。   薩摩神情一動,看著這頭美麗魔獸的眼光不由透著激賞。雖然體型沒有小斑高大,神態也沒有小斑高傲、自信和尊貴,眼前這頭銀狐還是美得相當少見。   銀狐來到薩摩跟前,先是頭一垂,前腳一屈,像是對薩摩行了一禮。   見狀,薩摩倒是有些驚訝了︰「你是白兒?」薩摩遲疑地問。印象中的白兒呆呆傻傻的,跟眼前這沉穩嚴肅的模樣大為不同,薩摩不覺有些懷疑起來了。   「是的,王。」銀狐沒有開口,但是聲音卻在這個世界中迴響。   「王?」讓魔獸叫他王,薩摩覺得有些古怪。   銀狐的聲音沒有遲疑,繼續響起︰「是的。您是所有魔靈的共主。」   薩摩聽了倒是迷糊起來了。魔靈的共主?銀狐說的不會是魔王吧?!敢情銀炙u]為他擁有魔刀而把他和魔王攪混了?!   無心辯解,薩摩轉而問起如何讓銀狐離開琉璃身體︰「白兒,要怎麼做才能讓你離開這裡?」   此話一出,銀狐突然焦急起來︰「請王不要帶白兒離開!!」   「為什麼?」薩摩蹙眉,略顯不滿地問道。   感應到薩摩的不悅,銀狐屈下前腿,連連對薩摩行禮。一邊行禮一邊還不忘解釋道︰「因為法術失敗了,白兒的魔靈耗損嚴重,只要一離開這裡就會消失!而且剛才魔能要闖入這裡,為了保護主人,白兒已經將魔靈能量依附在主人的靈魂上了。」   「所以?」薩摩若有所悟,但還是耐心地等待下文。   「所以,白兒現在已經無法脫離主人的靈魂了。要是強制分離不僅白兒會完全消失,連主人都會受到傷害…。」銀狐說到這裡,似有些無奈了。   銀狐的死活他可以不管,但是事關琉璃的安危,他卻不能草率從事。於是,薩摩也開始猶豫了︰「但是,你要是不離開,琉璃的精神一直停留在這裡,會讓她繼續昏迷不醒…。」   得知薩摩的憂心,銀狐立刻抬起頭來,滿是期待地道︰「沒有關係。只要白兒和主人的靈不同時『醒著』,主人就可以控制她的身體,不會有問題。」   「這……。」薩摩還是有些踟躕不決。他不想留一個不確定因素在琉璃體內。   相較於薩摩的猶豫,一直在薩摩懷中聽一人一獸討論的琉璃倒是果決明快地道︰「沒關係,摩哥哥。琉璃相信白兒一定不會傷害我的。琉璃不想讓白兒消失…。」琉璃說著,竟有些泫然欲泣。   薩摩什麼就不怕,就怕見琉璃的眼淚。見狀,薩摩儘管再猶豫,最後還是心軟了。長歎一聲,薩摩總算是妥協了。   「別擔心,我讓白兒留下來就是了。」薩摩撫著琉璃的長髮,安撫地道。   知道薩摩是為了她才改變決定,琉璃一時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摩哥哥…,對不起…。」   琉璃的想法哪裡逃得過薩摩的眼睛?聞言立刻知道琉璃又為了自己添了他的麻煩,而感到愧疚了。啞然一笑,薩摩戲謔地對著琉璃眨眨眼睛︰「再說對不起,我可就不讓白兒留下來了。」   琉璃聞言一愣,隨即噗滋一聲笑了起來︰「摩哥哥不會的…。」   見琉璃破涕為笑,薩摩的心情也隨之輕快起來。但見到一旁的魔獸白兒,薩摩還是掩不住擔憂。   「白兒,如果有一天讓我發現你對琉璃造成任何傷害,我絕不輕饒。」薩摩轉向白兒,軟中帶硬地警告道。   「請王放心,白兒會保護主人,絕對不會傷害主人!」白兒的聲音悠悠響起。   看著白兒雙眼透出的誠懇光芒,薩摩總算是相信了。白兒一出生就是由琉璃照顧,也許基於這層情感,狡詐的銀狐也會如它所說的,絕不會傷害琉璃…。   看著白兒的魔靈尋到一處樹叢下,趴躺著入睡,薩摩知道,白兒正在兌現它的承諾,維持「一個靈體」清醒,不干擾宿體的運作。到此,問題算是解決了。   如今的薩摩怎麼也想不到,白兒的留下,竟成為開啟琉璃能力的鑰匙。   第十八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甦醒   「琉璃,白兒安全了。我也要走了。」薩摩拍拍懷中的琉璃,柔聲道。   此話一出,琉璃臉上立刻浮現不捨的神情︰「摩哥哥要走了?可以不要走嗎?在這裡陪琉璃,好不好?」   薩摩驚奇地挑挑眉,從剛剛開始,他就覺得,在這裡的琉璃似乎比清醒的時候更加坦率。以現在的情況來說,清醒的琉璃,處處都考慮到他,就算再不捨也不會開口挽留。看來,在精神世界裡的琉璃,顯現的是更趨近內心慾望的琉璃。不過,出奇的,薩摩並不討厭這樣的琉璃。方纔,面對琉璃少有的請求,若不是想到要是他們都留在這裡,外面就會多了兩個活死人,薩摩幾乎要開口答應了。   「放心!你只要離開這裡就可以見到我了。知道嗎?」薩摩誘哄似地道。   「真的?」琉璃驚訝地道。   「真的。你可以試試看。」薩摩決定用這樣的方式「勾引」琉璃離開這裡,所以不等琉璃回應,薩摩便逕自收回了神識。   睜開眼睛,薩摩如釋重負地長長噓了一口氣。   見薩摩睜開眼睛,一直在一旁等待的龐希爾斯連忙追問道︰「還來得及嗎?」他是第一次施法失敗,對失敗會有什麼後果,實在不知道。他實在怕極了,萬一琉璃有什麼三長兩短,他連命都得賠上。   薩摩瞪了龐希爾斯一眼,沒好氣地道︰「魔靈消耗過大,已經不能脫離琉璃了!」想到龐希爾斯自做主張,陷琉璃於險境,薩摩就高興不起來。   薩摩的不悅龐希爾斯當然看得出來。但想到當時的狀況,龐希爾斯也是相當委屈︰「王!龐希爾斯真的想不到共神術會失敗。米坦娜身體對魔能的排斥比一般人要強烈很多,所以秘法才會失敗。」若不是魔能的輸入異常困難,導致施法時間過長,琉璃也不會撐不到施法完成。   聞言,薩摩一愣,隨即想起方才琉璃體內的狀況。難道會是因為他替琉璃造的筋脈是以光元素為材料,與魔能相刻,才會導致龐希爾斯施法不順,魔能在琉璃體幾乎失控的情形?   薩摩越想越覺得可能性相當高。這會,反倒不知道該不該責備龐希爾私自做主張了。龐希爾斯當然不知道他之前為了救琉璃,已經將筋脈的性質通通改變了…。   既然琉璃已經沒事,加上知道龐希爾斯施展共神術是出自琉璃的要求,薩摩也無意再責罰龐希爾斯。只是,好端端的,白兒為什麼會死?要知道琉璃在中央大陸學得了許多魔藥知識,有琉璃在,白兒怎會落到必須以共神術救援的地步?   薩摩正想追問細節,眼角卻驀地瞥見站在門旁,臉上滿是疑竇的昶印。   昶印什麼時候在那裡的?薩摩心中一驚。方纔他一進門便急著看琉璃,一直都沒注意到昶印的存在。昶印在那裡站多久了?方纔他和龐希爾斯說的話,他又聽到多少?薩摩緊急回想方才跟龐希爾斯的對話內容,想過一遍才終於鬆了一口氣。方纔,龐希爾斯只稱呼他為王,而魔能和魔靈這些字眼,諒昶印從來沒聽過。就算昶印懷疑,估計也無法從兩人對話中猜出他身懷魔刀的秘密,以及龐希爾斯是魔族人的驚人事實。   昶印的確感覺到不對勁,不論是薩摩那殺氣騰騰的模樣,兩人詭異的對話,還是薩摩醜陋的左手掌,都讓昶印疑心大起。   摩耶真的只是精靈人族王儲這般簡單嗎?   昶印很懷疑,但也如同薩摩所猜測的。他無法從薩摩和龐希爾斯的對話中得知薩摩的多重身份。   知道昶印無法猜知他的身份,薩摩鬆了一口氣。但隨即薩摩也知道,若不想讓昶印得知更多可能,他便必須讓昶印離開這裡。於是,他轉而向昶印道︰「老師,可以煩請您到外面幫我注意,別讓其他人接近這裡嗎?」   聰明的昶印哪不知道這只是薩摩驅開他的藉口?只是薩摩身份特別,若是他們接下來要講的是精靈人族裡的秘密,他實在沒什麼理由繼續留在這裡聽。加上學院有求於他,他說不得得順著薩摩一點了。於是,昶印微一猶豫,還是離開了會客室。   見昶印離開,薩摩立刻施展一個簡單的隔音術,接著才回頭向龐希爾斯追問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聞言,龐希爾斯連忙將他所知的一切一一說了出來,包括那名領頭的魔族人叫做艾剎一事也說了。   當龐希爾斯說到二狗子寧願死也不願漏絲毫他的消息時,薩摩心中一慟,竟有些喘不過氣來。二狗子既老實又坦率,薩摩都還記得不久前,二狗子還拉著他滿嘴老弟老弟地叫著…。   「二狗子…死了?!」薩摩有些失神地喃喃道。   龐希爾斯點點頭。他不懂薩摩為什麼失魂落魄。人類的生命那麼渺小,比起魔王近乎永恆的生命,有什麼好留戀呢?雖然二狗子身上沒有太多人類的劣根性,但畢竟也只是一條卑賤的生命罷了!   龐希爾斯的疑惑,薩摩無心理會,兀自沉浸在自責當中。   都怪他…!他不該帶著那把龍紋匕首,更不該將那把匕首拿來刺殺艾蒙。若非這把匕首,艾蒙絕不會循線找到老薑,更因此牽連了老實的二狗子。都是他的錯!!為什麼在出手的當時,他就是沒有想到這一層?之後也沒想到龍紋匕首是個大破綻?否則就是用盡辦法,他也會讓二狗子等人離開帝國,也不會落得今日身死魂斷的地步…。   薩摩是精靈人,冷淡近乎寡情,但他也是龍人,至情至性。在中央大陸,屬於精靈人的淡漠疏離主宰他的情緒,但來到巴耶帝國,屬於龍人的性格逐漸覺醒抬頭。   薩摩第一個真心相待的人類朋友死於自己的大意,自責、憤怒、怨恨、後悔將薩摩淹沒。他恨自己為什麼這麼粗心大意,恨自己為什麼那麼無能!!恨自己只讓艾蒙等人追著打,卻無力反擊!他恨!!如果他有強大的力量,絕不會讓那些該死的人傷害他的朋友和親人!!   就在薩摩被強烈的恨意層層圍繞時,一顆深埋在內心深處的種子,藉由一股彷彿熟悉的意念,逐漸萌芽。薩摩彷彿了悟了什麼,又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現,只覺得靈魂似乎解脫了一道枷鎖…。   龐希爾斯一直注意著薩摩。所以當薩摩的靈魂被恨意滋養的同時,龐希爾斯也發現了。他彷彿看見了即將破繭而出的神,那個從他初生之際,就深植在內心的唯一信仰…。   相對於龐希爾斯,葳慕卻是恐懼極了。現在的薩摩不僅陌生,而且帶著強烈的負面意念,龐大得幾乎將所有屬於精靈人的清靈吞噬殆盡…。   小斑守在薩摩身邊,它也感覺到薩摩的變化,所以它的眼中既有迷惑,也有擔憂…。   就在薩摩彷彿捉到某種領悟時,一道低低的呻吟,卻將這一切感應驀地切斷…!   琉璃?!   薩摩轉頭看去!只見琉璃檀口微張,輕聲呻吟著。方纔那濃濃的恨意與懊惱在這一刻全被發現琉璃清醒的喜悅一掃而靜!幾乎是立刻,薩摩撲到了琉璃的身邊。   「琉璃?」薩摩輕聲叫著,語氣既高興又擔憂。   驅散了所有恨意,葳慕總算鬆了一口氣,心裡再度感激起琉璃。倒是龐希爾斯遺憾地歎了一口氣。剛剛他是那麼期盼…,期盼著連他也不明白的某種激動。   米坦娜對王…,好像不是普通的重要啊!   他知道魔王一向擁有眾多妻妾嬪妃,聽說現在族裡佔據一席之地的小姐,也曾經是王的寵妾之一。本來他以洛u怍Z娜不過是王其中一個人族的妃子。但是,米坦娜對王的影響力似乎已經超越一般妃子對王的影響力了…。王…是不會專情的,不是嗎?   龐希爾斯這頭思潮起伏,另一邊的琉璃也逐漸睜開了眼睛。   「摩哥哥?」剛剛清醒的琉璃似是還有些迷糊。   「你醒了?」薩摩柔聲道,眼中帶著鮮明的喜悅。   看到薩摩的臉就在自己眼前,琉璃露出一抹清靈的笑容︰「剛剛琉璃夢到摩哥哥了。」   薩摩知道琉璃說的定是方才在琉璃的精神世界中所發生的事,因此也沒追問,僅是微微一笑,扯開話題道︰「我知道。你剛剛醒來,還有些累,再休息一會吧!」   琉璃經過這會功夫,總算清醒許多。第一件就是想到小銀狐白兒。   「摩哥哥…,白兒現在在…?」雖然在夢裡,薩摩似乎將白兒留在她體內,但是,那畢竟是夢,不是嗎?   薩摩微微一哂,解釋道︰「你應該夢到了。我沒將白兒帶出來,它現在還在你的身體裡面。」   此話一出,琉璃臉上立刻浮現驚訝的表情︰「啊!那是真的?」   薩摩肯定地點點頭。   「對了!以後你要是發現什麼奇怪的事情,像是記憶空白之類的,要記得告訴我。」薩摩不安地吩咐。雖然白兒有承諾,但是他還是擔心白兒會搶奪琉璃對身體的主導權。   琉璃不明所以,但薩摩既然吩咐了,她答應也就是了。於是,琉璃柔順地點點頭︰「琉璃會的。」   看著琉璃柔順溫婉的表情,一絲憐惜從薩摩心中湧起。情不自禁將琉璃擁入懷中,薩摩發自內心地承諾道︰「別擔心。以後,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了。」他不再信任他人,往後他要自己保護琉璃!   沒想到此話一出,琉璃竟然搖頭了︰「琉璃不要當摩哥哥的包袱…。」琉璃帶著堅定的表情道。   「你不是我的包袱。」薩摩肯定地回答。   就算薩摩不將她當成包袱,她還是不能忍受薩摩為了她縛手縛腳。   「摩哥哥,琉璃真的可以保護自己。琉璃真的靠自己的力量逃離那個魔族的人了。」琉璃試圖讓薩摩知道,就算她無法幫薩摩克敵,起碼可以自保。   聞言,薩摩驚訝地聳聳眉,詢問似地看向龐希爾斯。   龐希爾斯見狀,連忙將艾剎告訴他的情形告訴薩摩︰「是的!艾剎的確說了,他說他差一點就抓到米坦娜。只是米坦娜那時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擁有很大的力量,他一個不小心,就讓米坦娜逃掉了。」   突然擁有很大的力量?薩摩有點迷惑了。琉璃有多少能力他比誰都清楚,難道還有他所不知道的?   聽到龐希爾絲的轉述,琉璃臉上立刻浮現興奮的紅暈。   「我…其實…琉璃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突然覺得有一股很大的力量跑了出來,然後我就能飛了…。」說到這裡,琉璃也覺得她實在逃得有些僥倖呢!   飛?!薩摩一愣。   「琉璃,你說的飛是指?」   提到那個突如其來的體悟,琉璃臉上浮現興奮的光彩︰「就是這個…。」說著,光華一閃,只見兩片薄如蟬翼般的半透明光翼從琉璃背後伸展而出,隨著光翼的出現,琉璃也緩緩飄上半空。   龐希爾斯一看,一雙眼睛瞪得差點連眼珠都要掉下來。這翅膀…,怎麼很像是精靈翅膀的放大版呢?米坦娜不是人類嗎?!   不僅龐希爾斯驚訝,就連薩摩也很驚訝。他對光翼他並不陌生,當初琉璃從蛻變中醒來時,就曾經長出這麼一對光翼,但是後來一直都沒再出現,薩摩也就忘了這件事。現在琉璃竟然可以控制這對光翼的出現,可見能力上必有大進。   捲起一陣風,將琉璃纖細的身體帶得凌空而立。琉璃看著龐希爾斯和薩摩驚訝的表情,高興得咯咯輕笑︰「有了這對翅膀,琉璃就可以很輕鬆地施展魔法了。」說著,琉璃的身軀竟凌空一個旋身翻滾。   見琉璃在半空表演特技,薩摩一顆心可是七上八下,緊張得不得了。連忙伸出雙臂,迎著琉璃,緊張地道︰「琉璃,快下來吧!」   發現薩摩滿臉憂心,琉璃知道自己讓薩摩擔心了,臉上不由浮現淡淡紅暈。連忙散開風元素,輕飄飄地落在薩摩懷中。薩摩幾乎是一碰到琉璃就立刻緊緊抱緊,生怕琉璃再度離開…。   「這個翅膀很好用,可是一但魔力用完,翅膀就出不來了。」在薩摩懷中,琉璃不無遺憾地道。   從琉璃方纔的解釋中,薩摩大約猜出這對光翼應該是琉璃擁有精靈之血的象徵。光翼一出,等於兼具了精靈的能力,所以才能輕鬆驅動魔法。   想到這裡,薩摩又不自覺擔心起來︰「以後要小心別隨便讓這對翅膀出現。」要是琉璃因為這對翅膀,被當成奇珍異獸,抓去觀賞,他可就頭痛了。   琉璃雖然沒像薩摩那樣想得那麼多,但也知道,翅膀太過惹眼。所以薩摩一提,琉璃也不反對,立刻點頭答應︰「琉璃知道。」   薩摩寬慰一笑,再度將琉璃緊緊抱進懷中︰「從今天起,你就留在這裡吧!」薩摩的語氣無比堅定。   他已經決定了,他要向學院爭取,不論以何種名目,他都要讓琉璃留在他可以隨時照應的地方。而這個地方,當然就是學院裡了。他本來不想將琉璃捲入學院複雜的人際關係中,但在魔族隨時可能再度到來的威脅之下,他更加不能將琉璃留在蘭普頓市。雖然他大可以從各地徵調龍人與精靈人前來保護琉璃,但是這不僅緩不濟急,而且人員能力參差不齊,加上太多外族人同時到達蘭普頓市,恐怕會引起帝國官方和軍方的注意,反而弄巧成拙。想來想去,還是只有學院最適合。蘭普頓學院裡有精靈人和龍人,都是兩族的佼佼者,有了他的命令,這些人都可以成為琉璃的護衛,隨時保護琉璃的安全。   薩摩不提還罷,一提倒讓琉璃想起不久前在蘭普頓市看到的血腥場面,一張俏臉立刻刷白,身體也不由得微微顫抖起來。   「琉璃?」感覺到琉璃身體輕顫,薩摩立刻擔憂地問。   抓著薩摩的衣服,琉璃抖著聲音道︰「摩哥哥…,二狗子…,二狗子死了……。」琉璃不是害怕,而是悲傷。   聞言,薩摩立時省悟,不由得長歎一聲,低聲撫慰道︰「我知道…。別想了!一切讓我來處理,懂嗎?」   怎麼處理?薩摩也不知道。人死了,難道還有辦法活嗎?   琉璃當然也知道,所以她沒有追問,僅是悠悠地道︰「摩哥哥…我們對不起二狗子…。」他們連累了二狗子。   受連累的何只二狗子一個人呢?薩摩苦澀地想著,臉上卻帶著溫和的笑容,安慰道︰「別想了。以後,你留在這裡,就不用怕連累別人了。」   聞言,琉璃驀地抬起頭,好奇地問︰「琉璃可以留下嗎?」她記得薩摩曾經說過,學院是不接受學生親友留宿的。   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笑容,薩摩胸有成竹地道︰「當然可以,你等我的好消息。」   其實,薩摩對於琉璃留下一事並沒有絕對把握,但不管如何,他都必須將琉璃留在安全的地方。   第十八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條件交換   一走出會客室,聞風而來的尼路等人便立刻包圍了過來。   「王子妃出事了嗎?」尼路開門見山,低聲問道。   聽說有一個男人抱個一個女人來找薩摩,尼路首先就聯想到琉璃。   薩摩點點頭,見眾人滿臉憂鬱,又連忙補充道︰「已經沒事了,別擔心。」這陣子為了監視視察團,眾人四處忙碌,倒是許久沒私下聊個幾句了。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耐達依依舊是最好奇的那一個,馬上就忍不住問了起來。   這也是眾人急於知道的事,一聽耐達依問,立刻睜著五對期待的眼神,看著薩摩。他們記得薩摩曾經說過,琉璃在精靈人族學了魔法,又有一個魔族人隨身護衛,怎麼會出事呢?   薩摩本就無意瞞他們,環目一掃,見學生三三兩兩聚在遠處,不虞聽見,便簡單解釋道︰「魔族追來,已經打發掉了。暫時不會有危險。琉璃只是受了一點小傷,不用擔心。」   魔族?!眾人聞言一驚,但知此時不是追問細節的時候,只得按下不談。眼下最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王子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尼路問道。他只想知道,面對魔族,薩摩此刻有何打算。   薩摩露出深思的表情,遲疑了一下,才答道︰「我想把琉璃接到學院裡。讓族人們就近保護。」   把琉璃交給族人保護的確比較讓人放心,何況學院對出入人員有管制,不明來路的人也不容易進來,比起人來人往的蘭普頓市安全太多了。只是…。   「的確可行。但是要怎麼讓王子妃進來?」尼路繼續問道。學院的規定恐怕是最大障礙哩!   「我會想辦法…。」薩摩早已下定決心,不論如何都要讓學院答應他的要求。他只能期許,以目前學院有求於他,以及他特殊的身份,學院不會斷然拒絕他的要求!   「摩耶!行不通的。學院的規定行之有年,不能因為你壞了規矩。就算你的身份特別,也不行。」邱藏軟中帶硬地道。   會議已經開了半個多時辰。會議成員不多,除了薩摩之外,只有樊勞瑞、哈頓-索尼、邱藏、佛曼紐、歐羅、柴夏以及昶印等七人。會議一開始,薩摩簡單交代了他在霍塔桑酒吧的發現。但更令眾人心中惴惴不安的還是祖魯-羅修身上所攜帶的那封簡單到極點的信函。   就如薩摩所料,納蘭多身上那封密函很有價值,哈頓-索尼等人幾乎立刻下了由薩摩率領,暗中跟隨百名學生前往神跡密林的決定。至於祖魯-羅修,邱藏更極力主張密切監視,甚至連同五皇子一同監視。   對於學院的決定,薩摩並不急著答允。待眾人討論的差不多了,薩摩便提出想將琉璃留在學院的要求。也如他所料的,眾人幾乎一面倒地反對。整個會議,關於任務的討論不過用了一刻鐘多一點,其餘時間都落在討論此事上面了。旁敲側擊地暗示薩摩此舉行不通,邱藏更是明白點名學院的立場。   「我相信你們可以找出方法讓我的妻子留下來。」薩摩眼神堅定,固執地重複他的要求。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非把你的妻子留在學院不可?」昶印直言問。親眼看到薩摩發怒的模樣,親耳聽到薩摩和他的「屬下」滿是迷團的對話,昶印相信,薩摩想將妻子留在學院裡的背後原因並不單純。   薩摩知道昶印的心思,但魔族之事,他該說嗎?那個傳說的種族,人類對他們有太多懼怕了!他們會相信嗎?薩摩不確定,所以他選擇模糊地道︰「蘭普頓市不夠安全。學院有全帝國最集中的精靈人,我需要他們保護我的妻子。」   邱藏嗅出不對勁,緊追著問︰「蘭普頓市東邊不遠就是東陸軍團的駐紮地,還不安全?誰會傷害你的妻子?」   迎著邱藏咄咄逼人的眼神,薩摩沉默了一會,依舊堅持著不漏絲毫口風︰「我暫時不能告訴你們。」   此話一出,眾人沉默了。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對這個下任精靈人王繼承人的青年印象一直很好。無慾無求,從不耍無謂的心機,竭盡能力幫他們的忙。他不是會任性妄為的人…,起碼目前為止,他們對他的瞭解是這樣。現在,他堅持著將他的妻子留在學院,必定也有不得不為的理由。他不說…,那他們應該全然信任嗎?儘管眾人都肯定薩摩是個好人,但還是不免猶豫。   答應比較好吧?!畢竟,他們還要倚仗他,幫助學院解決燃眉危機…。   沉默延續了好一會,一直瞇著眼旁聽的樊勞瑞突然悠悠地開口了︰「學院不能被捲入危險中。」堅定的語氣中,保留著隱約的彈性。   這話,眾人都聽懂了。這是學院的立場,要是讓薩摩顧慮的原因會讓學院捲入危險中,學院沒有理由接受。   薩摩當然也懂,所以他略顯掙扎地看著樊勞瑞。魔族的力量是無庸置疑的,他現在只是賭…,賭魔族不敢、不會在與神族的對峙中,傾巢而出,追擊他這個不明身份的神族人。雖然魔晶石意外讓事情有了轉折,但魔族應該不致將屬於魔王的魔晶石與他這個擁有金色眼眸的神族人,聯想在一起。魔族的焦點暫時會從他這個神族人身上移開。這種時候,他必須斷了魔族的線索,所以他必須把琉璃留在學院,不能讓魔族再有任何機會將線索指向琉璃。樊勞瑞並非不答應他的要求,而是在索取他的承諾!只要學院是安全的,樊勞瑞可以答應讓琉璃留下。   沒有考慮太久,薩摩終於還是咬牙許下承諾︰「我不會讓學院捲入危險。學院的安危,精靈人族會盡一份心力。」樊勞瑞所要的不就是這個嗎?讓他用精靈人族王位繼承人的身份,許下把精靈人族與學院縛在一起,休戚與共的承諾…。   此話一出,樊勞瑞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帶著滿意和放心,再度瞇上眼睛。   哈頓-索尼終究是最瞭解樊勞瑞的人,見狀隨即接腔道︰「摩耶,你的妻子叫什麼名字?她是精靈人,應該會魔藥學吧?!學院正好急缺魔藥師。如果可以,就請她來擔任如何?」   言下之意是,學院接受他的要求了。   薩摩露出淡淡笑容,略顯自豪地答道︰「米坦娜。除了精靈人族的長老,你再也找不到比米坦娜更優良的魔藥師了。」   也許有人會認為,用一族的未來來換取短暫的安全太過不值,但是在薩摩眼中,他還是認為,只要琉璃安全,一切都很值得。只是這一來,短時間內他恐怕是無法擺脫學院這個包袱了…。   安頓好琉璃之後,薩摩又馬不停蹄地下山,趕到二狗子住處。   據龐希爾斯所言,艾剎殺死的不只有二狗子,還有年邁的老薑。為了救琉璃,龐希爾斯來不及為他們收屍,現在琉璃安全了,不管如何,他都必須親自走一趟…。與他同行的還有龐希爾斯和小斑。   一到打鐵鋪所在的那條小巷,地上遺留著斑斑血跡,卻不見龐希爾斯口中的屍體。薩摩微微一愣,隨即納悶地看向龐希爾斯。   地上不見屍體,龐希爾斯也有些吃驚。當時他根本沒有時間處理滿地屍體…,不嚴格來講,是滿地屍塊。為了掩飾身份,艾剎做得很徹底,肢解後的屍體,完全無法辨識死者的身份。現在,那些屍塊都到哪去了呢?   見薩摩將詢問的視線落向他,龐希爾斯連忙解釋道︰「屬下帶米坦娜離開時,屍體都還在。事情緊急,屬下並無多餘時間處理屍體。」就算有,他也不想為了幾個人類的殘缺屍體多費工夫。   難道會是左右鄰居?打鐵舖位在巷子底,一向少人行經,若當真發現了滿地屍體,這裡現在應該佈滿了蘭普頓市的保安人員才對。   薩摩沉吟了一會,也沒多問,兀自走過暗紅色石板地,來到打鐵鋪門口。   空氣中明明還留著濃厚的血腥味,打鐵鋪裡卻已不見老薑與二狗子的屍體。   轉過頭去,薩摩對著同樣滿臉疑惑的龐希爾斯發問︰「你確定那個艾剎沒有回頭處理屍體?」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龐希爾斯立刻搖頭答道︰「不可能。艾剎不會做這麼大費周章的事。他根本不怕帝國會查到他,更何況死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打鐵人罷了。」   龐希爾斯輕蔑的語氣讓薩摩心中升起一絲怒氣,但他也知道,龐希爾斯所說的並沒有錯。艾剎既然是魔族人,就算人類勢力多大,也絕對查不到兇手竟會是已經消失的傳說種族之人。更何況,死了一個小小的打鐵人,帝國多半草草結案,不會為了這麼渺小的人,耗費心力追查。因此,薩摩並未責備龐希爾斯,僅是悠悠地歎了一口氣,道︰「既然不是艾剎,那應該就是有人為他們收屍了。」這人會是誰?為什麼沒有通知蘭普頓市的保安人員?   就在薩摩沉吟之際,一旁的小斑卻走到打鐵鋪中央血跡滿佈之處,低頭嗅了一會,接著抬起頭,鼻尖高高揚起,像在辨識味道的模樣。   「王,小斑好像有發現。」龐希爾斯低聲提醒。   聞言,薩摩立刻從沉思中回神,看向小斑。是了,魔獸對血腥味特別敏感,說不定可以知道二狗子和老薑的屍體究竟到哪裡去了。   「小斑?」看著瞇著眼睛,專心辨識味道的小斑,薩摩試探性地喚。   小斑似乎已有結果,聽薩摩叫他,立刻睜開眼睛,原地踏蹄了一會,便低吼一聲,率先往外走去。有了不久前出生入死的默契,薩摩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跟了上去。   第十八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福兮?禍兮?   蘭普頓魔武學院,專供龍人住宿的宿舍裡,八名龍人聚階ub同一間房間裡,低聲商議。   「尼路,快點說,剛剛王子都跟你說了什麼?」首先開口的是耐達依。方才薩摩離校之前,特別將尼路叫去,嘰嘰咕咕地說了好半晌。耐達依早就好奇到不行了,偏偏尼路又堅持非要全員到齊才願意說。現在好不容易人都到了,耐達依當然是第一個忍不住發問的。   「是啊!快點說完,老子還要去打架。」第一個附和的是漢斯,但他不是因洛un奇,而是因為沒耐心…。   面對耐達依和漢斯的催促,尼路還是一貫的不疾不徐︰「有關族裡的大事,還是要慎重點。」   耐達依一聽當場翻起白眼︰「尼路,你什麼時候跟皮喇學了這樣文謅謅了?!」   此話一出,被無辜牽連的皮喇立刻板起臉,不以為然地道︰「大事本就應該慎重,不能以兒戲的態度對待。」   「是!是!都怪我爹,從小就沒教我怎麼慎重,現在才會讓皮喇這麼生氣…。」耐達依語帶哀怨地道。   皮喇本有滿腹高論要說,聞言反倒不知該責備,還是該安慰耐達依。最後只能悶悶地說了句︰「我沒有生氣…。」   耐達依早知道皮喇表面嚴肅,實際上最是心軟善良,只要他裝個可憐,皮喇便不會太過苛責。果然,他不過哀怨地怪了他老爸幾句,皮喇立刻收氣了。   詭計得逞,耐達依不由得意地悄悄對眾人做了一個鬼臉。   眾人見狀,笑在心裡。大家都知道,耐達依就是沒幾分正經。雖然這樣的態度常常引起皮喇的不滿,但偏偏他就是有本事把皮喇堵得死死,無法發作。   「尼路,快點說吧!人都到齊了。王子交代的事,別耽誤了。」皮喇沒發現耐達依的鬼臉,兀自正經八百地吩咐尼路。   尼路本就無意耽擱,若非耐達依太過性急,惹得皮喇不滿,他此刻怕不早交代完了!因此,皮喇一提,尼路也不再耽擱,連忙說出薩摩離校前的吩咐︰「王子交代,王子妃確定將留在學院擔任魔藥師的工作,要我們將學院內的族人做個安排,輪流保護王子妃的安全。若有任何異動,隨時回報。」   因為之前的團練,學院的龍人都已感應到龍神的存在,若非後來尼路等人及時以護佐身份命令眾人不得妄動,學院恐怕無法這麼安靜。現在有了薩摩這個命令,學院裡的龍人等於個個任務在身了。   「王子有沒有指示細節?」寒進一步追問。   學院的龍人雖然不多,但不同年級有不同時間,要安排得好還得大費工夫。加上由誰主持,如何回報,保護的原則都有待建立,恐怕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完成。   眾人心中都有和寒一樣的疑惑,所以寒一問出口,眾人便期盼地看著尼路,等待回答。   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尼路緩緩搖頭︰「沒有。王子只給了一個條件…,一天之內完成安排…。」   此話一出,眾人都急了。龍人不同年級,連行蹤掌握都成問題,一天作好安排實在有些難啊!   就在眾人焦急之間,耐達依卻瞪著尼路,沒耐煩地道︰「尼路,你的壞習慣就是愛賣關子。」   此話一出,班塔耶立刻叫了起來︰「尼路!你還有沒說的嗎?!快點說吧!別把我們給急死了。」   尼路聞言,啞然失笑,都還沒回答哩!耐達依便拉長聲音道︰「不…。尼路什麼都說了,就是沒說他已經安排好了…。」說到最後,耐達依不由怨懟地瞪了尼路一眼。   安排好了?!那做什麼把他們都叫來開會?!眾人想到這裡,都齊齊瞪著尼路,等他的交代。   見耐達依說破了,尼路沒好氣地道︰「什麼都讓你知道了。不如你來說吧?!」   此話一出,倒換耐達依頭大了,一時間被塞得啞口無言。班塔耶一看,自然不放過這個的機會,緊接著便消遣了起來︰「別刁難耐達依了,憑他能猜出你的鬼心思就很了不起了。」   被班塔耶掀了底牌,耐達依不以為忤,反倒理所當然地回答道︰「那是當然了,尼路那些枝枝節節的安排,天底下大概只有王子猜得出來。」言下之意就是,他耐達依只輸了薩摩一個,也不算丟臉。   班塔耶立刻打蛇隨棍上,接著耐達依的話尾,以揶揄的語氣道︰「既然大家都知道耐達依說不出個什麼東西,還是由尼路來說吧!」   此話一出,換來耐達依一個氣結的白眼,和眾人掩不住的輕笑。尼路也不想耽擱,連忙心中的安排說了出來︰「首先,由寒和滅負責,先去將學院內的龍人,依年級組別列表,交給皮喇。皮喇負責排定班次,輪流保護王子妃。耐達依負責勘查學院安全的死角和危險人物,選擇幾個重點區域,讓眾人多留意,避免王子妃受傷,或受到無謂的騷擾。班塔耶負責根據皮喇計算出來的每一梯次可用人數,設計保護網,包括暗樁和明樁。另外,皮喇還要負責將保護重點一一列出,這部分,漢斯必須塤uㄐC一切完成之後,安排的梯次和原則便可以第一時間傳遞給所有族人得知。所有計畫的書面資料全數由皮喇保管,傳遞一律以口述。過程中有任何問題,隨時向我回報。至於不知道行蹤的龍人,寒和滅必須負起通知的職責。只要動作夠快,保護任務就可以在明天完成。」   尼路一口氣將所有安排說出,有條有理,本來毫無頭緒的任務,一時間變得相當清楚易行了。   「咦?!尼路,你偏心。」耐達依突然叫了起來。   此話一出,眾人懵然不解,幸好耐達依接著便說出原因︰「為什麼只有明斯克沒有任務?」耐達依哀怨地說著。   眾人聽了猛然一愣,細細回想,果然是獨獨漏了明斯克!但在眾人都在心中忙著快速計算自己的工作內容時,大概也只有耐達依還有心思注意到這點。   尼路對耐達依老是在奇怪的地方投注注意力有些無力,沒好氣地道︰「沒排上明斯克當然是因為他還有任務。」   這麼一說,眾人倒是跟著好奇起來了。   尼路也不賣關子,很老實地將薩摩所交代的另一件事說了出來︰「王子還交代了另一件事。霍塔桑酒吧有兩個人族少年,王子有意收他們為徒,要我們將他們送到族裡接受訓練和檢驗,看看是不是可造之材。我打算讓明斯克帶他們回族裡。」當然,這個任務還包括回到龍人族,將這些日子以來的重大事情匯報龍皇圖蘇,並轉告龍族異動,魔族蠢動,需小心整備警戒,以及龐龐被薩摩除籍始末。這些若沒有相當的精明無法勝任。而且,要面對龍皇,明斯克的少言可以很自然地省略一些「細節」不談。   當然這些細節大可以由薩摩利用感應,告訴圖蘇。但對龐龐的處置,薩摩總覺得對圖蘇有所虧欠,因此才會請六衛代為轉告。   聽到薩摩要收徒,眾人都既驚訝又失望地啊了一聲。   「王子要收徒弟,收我們不是很好嗎?做什麼收人類呢?」班塔耶皺著眉埋怨。   此話一出,眾人深有感觸,寒和滅更是當場忍不住連連點頭。讓王子收為徒弟是何等光榮之事!更何況薩摩如今的實力,撇開魔法不談,早已與圖蘇不相上下,若能直接受其指導,定是獲益匪淺。   「徒弟和護佐是不能並存的身份。」見眾人眼中都有些期待,少言的明斯克終於忍不住開口點出這個殘酷的事實。   為了鞏固龍皇領導地位,龍皇的徒弟一律不出任族中重要職務。畢竟,身為龍皇之徒,很容易造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情形,為了避免龍皇之徒勢力坐大,威脅龍皇領導地位,龍皇要嘛不收徒,一收徒便注定此人往後只能擔任培訓龍人的工作,不能直接介入行政運作。儘管如此,在龍人族還是多的是想成為龍皇之徒的人。   此話一出,眾人有同時失望地長歎一口氣。雖然他們都知道這項規定,但還是不免垂涎。   「王子為什麼要收兩個人類當徒弟啊?」耐達依好奇地問。   尼路無奈地聳聳肩︰「不知道。我們幾時猜得出王子在想什麼了?」   「你都沒勸王子不要貿然決定嗎?」班塔耶悶悶地埋怨尼路。   尼路也很乾脆,直接便回答道︰「沒有。」   班塔耶一聽,頓時氣結,就連其他人也露出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一點都不在乎王子收了兩個「人類」當徒弟?!他們以後要負責族裡的教育工作,族人不會接受的!」班塔耶怪叫道。   班塔耶這話說到了眾人心坎,聽得眾人連連點頭。   見眾人炮口一致,都對著自己,尼路不禁心中有氣︰「你以為王子會聽嗎?!更何況,王子還-沒-有正式收那兩個人為徒!」   此話一出,眾人啞口無言,倒是耐達依愣了一會,突然呵呵笑了起來。笑得眾人莫名其妙。   「耐達依…你…?」班塔耶皺著眉,有點搞不清楚耐達依在高興什麼。   耐達依露出一抹瞭然的微笑,指著尼路道︰「你們都說錯了!我說,尼路才是最在乎王子收徒弟的人!」   眾人一聽,不由一愣,好半晌班塔耶才疑惑地問︰「怎麼說?」   「如果尼路不在乎,為什麼要派明斯克這塊大冰塊帶他們回去龍人族,豈不是要嚇死那兩個人類嗎?」耐達依雙手合抱,信心滿滿地推測。   聞言,眾人不約而同將目光掃向尼路,卻在看見尼路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紅暈時,驚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見眾人都將目光定在他身上,尼路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尷尬地道︰「我只是小小的下他們一個馬威…。」   「明斯克的個性,肯定將兩人帶到了族裡,便丟著不管了。什麼都沒交代,那兩個人類在族裡肯定不會太好過哩!」耐達依滿臉得意的笑容,似乎已經在幻想著那兩人悲慘的未來。   其實這不難想像,龍人們只要一想到王子要收徒,收的竟是兩個「人類」,一定會像他們一樣不平,如此一來,這兩個人到了龍人族,恐怕不會有太好的日子。等待合格,讓薩摩認可的日子不用說,也肯定很漫長。   聽耐達依這麼一講,眾人的目光隨之轉向明斯克。被當成一種懲罰的明斯克,見狀,不悅地皺起眉頭,但終究還是沒說話。   眾人本有不平,在耐達依這一番話之後也都獲得了安撫。畢竟,有明斯克一路凍著那兩個人類,到了族裡,族人又會幫他們憤。這麼一想,那兩個人類的處境,實在值得同情吶!   薩摩跟著小斑一路向西,來到了蘭普頓市的西門外。穿出主要道路,一片連綿墓塚立刻呈現在眼前。   到此,薩摩若有所悟,腳步不覺放慢。低低的啜泣聲從遠處傳來,薩摩跟著聲音而去,不久便看到了一名少年坐在兩座新墳前哭泣。   少年一身粗布短衣,身材瘦弱,薩摩一眼便認出了他。那是老薑的兒子,虎兒。   聽著少年壓抑的啜泣,薩摩心中湧起濃重的愧疚。他虧欠這個少年,若非他,老薑和二狗子都不會死。因為姜家武器的關係,虎兒似乎都沒有同年齡的朋友,唯一與他親近的,除了父親,就是二狗子了。現在因為他的緣故,讓虎兒失去了唯一的兩個親友,薩摩從來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琉璃沒來是對的,這種內疚,這種慚愧,讓他承擔也就夠了…。   「你可以怪我…,老薑和二狗子是被我連累的…。」走到虎兒身後,薩摩苦澀地道。他期望虎兒可以怪他,哪怕是怒罵他也好,都會讓他的心裡好過一些。   薩摩此舉引來隨後跟上的龐希爾斯的疑惑。魔王…,是從來沒有錯的…,愧疚、懊悔都不屬於魔王。為什麼現在的魔王跟他印象中的有那麼多的不同?眼前的…,真的是魔王摩拉嗎?   儘管疑惑,龐希爾斯卻不敢問。因為,質問魔王,從來就是件危險的事。於是,他只得悄悄將這個疑惑,連同之前所有迷惑通通收藏在心裡。   虎兒聽見薩摩的聲音,終於轉過頭來,一張哭得淒慘的小臉,和一雙無神的眼立刻呈現在薩摩眼前。那張臉,那絕望的神情,彷彿在控訴薩摩的罪過,讓薩摩心裡一陣刺痛…。   虎兒看著薩摩好一會,最後才歎了一口氣,轉回頭,再度面對兩座新墳︰虎兒的眼中沒有怨也沒有恨,只有滿眼的迷茫。無依無靠的他,不知道往後如何活下去…。那股迷惘重擊了薩摩,那是比苛責怒罵更深切的指責啊!   「二狗子……。」薩摩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到底想說什麼呢?說他很感謝二狗子?說他對二狗子感到很抱歉?眼下都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啊!   薩摩沒講下去,倒是虎兒接了腔︰「狗…狗子…大…大哥說…,絕…絕對不…不能讓…讓壞…壞人…找…找到大…大人。」虎兒結結巴巴地說著。   聞言,薩摩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只能愣愣地呆站著。二狗子至死都在擔心他這個才當沒多久的老弟嗎…?   虎兒似乎也不期待薩摩的回答,像是回憶似的,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我…到…到的…時候…,爹…爹…已經…死…死了…。狗…狗子大…哥說…說了這…這…句話…,之…之後,也…也死…了…。大…大家…都…都…死了…,虎兒…虎兒…好…好難…難過……。」虎兒說到這裡,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見狀,薩摩也想起二狗子的熱情和敦厚樸實的性格,心中不由酸楚。眨去眼中的濕意,薩摩在虎兒的身旁坐下,靜靜地陪著號哭中的虎兒。   薩摩沒有掉淚,但一旁的龐希爾斯卻感覺到薩摩全身散著淡淡的哀傷。他不懂,一兩個人類的死亡,值得傷心嗎?人類的生命這般短暫,短得不值得花時間悼念,魔王應該也懂這一點的,為什麼還要為那兩個人類感到悲傷呢?   虎兒的哭聲伴著四周的墳塚,益顯淒涼。薩摩靜靜地陪著虎兒。虎的哭聲從一開始的嚎啕大哭,到最後只剩低聲嗚咽啜泣。這段時間,薩摩一直看著兩座孤零零的新墳。墳邊是虎兒方才植下的兩株樹苗,稀疏的枝葉,殘弱的身軀,護不住兩座新墳,解不了死者的孤寂…。   突然,薩摩站了起來,雙手一圈一張,一片光華頓時籠罩著兩座新墳,接著,新墳四周開始冒出嫩綠青草,滿地綠意,柔柔包覆著孤伶淒涼的墳塚。隨後,兩株樹苗枝幹開始抽長,開枝散葉,頃刻便成了兩棵巨木,亭亭華蓋,為兩座新墳遮蔽陽光雨水,落下一方安寧…。   死者需要什麼?他不知道。只能希望,有這些綠意相伴,他們可以不孤寂。   眼前的變化讓虎兒看得呆了,一時間倒忘了哭,只能怔怔地看著這滿眼的綠。看了好一會,虎兒轉過頭,投給薩摩一個感激的眼神。   感激?!他沒有資格獲得虎兒的感激!薩摩在心裡自嘲。   轉頭凝望兩株大樹,薩摩低聲說出從方才看到虎兒的迷惘開始,便一直存在他心裡的想法︰「虎兒…,以後你跟著我可好?」他無法還給虎兒一個父親和一個朋友,但他可以讓他不至於落得孤零一人。   虎兒一聽,立刻傻了。   知道虎兒還在猶豫,薩摩接著解釋道︰「你要不要考慮到一個新的地方,新的生活,新的朋友,沒有歧視,你想做什麼,想學什麼都可以的地方。」虎兒因為他失去了親人,那就讓他當他的親人吧…。   虎兒迷惘的眼看了一會眼前的兩座墳,接著又轉頭遙望繁華的蘭普頓市。然後,虎兒眼中的迷惘逐漸褪去,最後僅剩一抹堅定︰「好…好…。」雖然結巴,虎兒還是肯定地表達了他的想法。   第十八集 第二百章 必要手段?   將龐希爾斯留在蘭普頓市暫時照料虎兒,薩摩便逕自回到蘭普頓魔武學院。一回來,薩摩第一件事便是到醫療處找琉璃。沒想到到了醫療處門口,卻讓兩名輪值的學生擋住了去路。   「對不起,你沒有受傷,不能進入。」一名學生板著臉指著掛在醫療處門口的木牌道。   薩摩聞言一愣,順著那人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木牌上面寫著︰「無傷不得入內!」。   原來,學院的醫療處除了治療傷者之外,還提供魔藥師研究魔藥,及學院學生輪流實習基礎醫療技術之用,為了減少不必要的打擾,便有了這項規定︰沒有受傷不准進入醫療處。薩摩自來到學院至今,還是第一次到醫療處來,自然對這項規定不甚明瞭。   薩摩見狀,不以為然地挑高了眉︰「我來找新來的魔藥師。」薩摩瞪著擋住去路的少年,強橫地道。   薩摩堅持的眼神讓攔在門口的男子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回過神來,搖頭道︰「不行。規定就是規定。」   男子嘴巴制式化地講著,心裡卻不由有些驚異。在學院這麼久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學生這樣大剌剌地說要找學院的師長哩!何況,新來的魔藥師才剛到沒多久,這人消息竟然這麼靈通,現在就知道了!   另一名學生見薩摩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也跟著幫腔道︰「沒錯,除非醫療師有交代,否則我們不能讓你進去。要進去,等你受傷之後再來吧。」   再度吃了閉門羹,薩摩劍眉再挑,似欲發作。最早開口的學生見狀,連忙折衷地道︰「要不然我幫你進去通報,如果醫療師答應,你就可以進去了。」其實他本來不是這麼好商量的人,但是不知道怎麼,他就是害怕看到這人眼中閃現惱怒的光芒。   此話一出,另一名學生立刻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說話的學生。可見這種事並不常有。   「不用。」薩摩想也不想地回答。他就是不喜歡必須「通報」的感覺,更討厭自己的行動在其他人的掌握中…。   「那…?」提議的學生聞言有些不知所措,正想著這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49     2009-3-18   人是不是打消進去的打算時,卻見這人突然伸出手,斜指一畫,如利刃般的指勁當場劃破了手臂。 人是不是打消進去的打算時,卻見這人突然伸出手,斜指一畫,如利刃般的指勁當場劃破了手臂。   鮮血瞬間迸射而出,染紅了衣裳。看得兩名學生傻在當場。   「我受傷了。」丟下這句話,薩摩就在兩人目瞪口呆中,大方地進了醫療處。   薩摩一走,小斑也跟著大方進去。兩名學生愣了一下,卻不知該不該阻擋。一頭魔獸…,似乎不是學院規定的範圍啊…!   醫療室有一道長長的迴廊,簡單的隔板切割出幾個空間。最先是一個小一點的診療間,一張方形長桌,幾把椅子,桌上擺著摺疊整齊的藥布,和幾本顏色各異的小冊子。越過診療間往內看去,是一片寬敞明亮的空間,靠著兩邊牆壁擺了十餘張床鋪,四邊角落陰暗處則另外隔出四間小房間。醫療處裡,處處瀰漫著藥草的清香味道。   薩摩大略看過醫療處的設計之後,便轉頭四處尋找琉璃。   就在這時,琉璃正好跟著另一名魔藥師從角落的小房間裡走了出來。薩摩還沒開口招呼,琉璃便發現了他的存在,連忙向另一名魔藥師告罪一聲,三步並兩步地趕到薩摩身邊。   「啊!你受傷了!」看到薩摩手臂上的血跡,琉璃皺眉輕叫,伸手便往腰間的布囊探去。   「不礙事!小傷,血已經止了。」這傷是他自己弄的,目的不過是想進來醫療處,所以一等血冒出來,薩摩便將血止了。   琉璃卻不這麼想,還是堅持著將腰囊裡的藥草取出,打算為薩摩治傷。   「不行,一定要治。」琉璃堅持地道,還不忘拉過一張椅子讓薩摩坐下。   聞言,薩摩苦笑了。他怎麼忘了琉璃就是這個個性呢?柔順卻又固執,溫柔卻又堅強…。   就在這時,醫療處外突然起了一陣騷動。   「琉璃姊姊──!」一聲滿是興奮的聲音從遠而近,不片刻便來到醫療處門口,偏偏到了門口卻被攔住。原因無他,無傷者,不准進!   那聲音不用看到人薩摩也認得出來,是蜜兒!   「咦?!是蜜兒呢!琉璃差點忘了蜜兒也在這裡呢!」琉璃也認出蜜兒,不由得笑彎了眼。   見狀,薩摩不覺撇撇嘴,悶悶地道︰「別理她。」   「為什麼?」琉璃有些納悶。   為什麼?這卻問倒薩摩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不想讓蜜兒來分掉琉璃的注意力而已。   這時,門外再度想起蜜兒忿忿不平的聲音︰「大大哥可以進去,為什麼蜜兒不行?!」   「他是傷者,你不是。」輪值守門的學生相當盡責地道。   薩摩轉過頭,看著門外乾瞪眼的蜜兒,得意地舉起受傷的手臂。   見到薩摩的手臂,蜜兒愣了一下,一時也想不通,為什麼薩摩正好受傷,可以進入醫療處。但眼珠子轉了幾轉,蜜兒突然轉愁回喜。   沒受傷沒關係啊!只要她讓自己受傷不就好了嗎?蜜兒異想天開地想著,正想付諸行動時,薩摩卻突然揚聲對蜜兒道︰「你要是因為任何原因受傷的話,我會直接送你回去。」   此話一出,蜜兒當場傻了,一隻手舉著,卻不知該不該放下。省悟薩摩是不想讓她接近琉璃,蜜兒頓時氣得七竅生煙︰「大大哥!你太卑鄙了──!」   薩摩不以為忤,對著蜜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便又再度轉過頭,不再理會兀自在門外氣得跳腳的蜜兒。   這一幕落在醫療處旁大樹上的兩人眼裡。   「你說…,王子這招是不是跟你學的?」蹲踞在枝幹間的班塔耶指著醫務處,若有所思地對一旁笑得燦爛的耐達依問。   耐達依本來笑瞇了眼,聞言立刻裝出滿臉委屈的模樣道︰「喔!班─!你怎麼這麼說呢?這招,根本是我跟王子學的。像我這麼清純善良,怎麼想得出這種招數呢?」   聽見耐達依又叫他班,班塔耶頓時氣結,但眼角一瞥,卻突然得意地笑了起來,指著醫務處道︰「王子好像不這麼想呢!」   耐達依驚覺,連忙轉頭看去,正好迎向薩摩那銳利的眼神。   「不會吧!王子不急著跟琉璃妹妹談情說愛,竟然聽到我說的話了!」耐達依垮下臉,如喪考妣地怪叫起來。   醫務處內,琉璃發現薩摩的目光落向窗外,不禁疑惑地問︰「怎麼了?那邊有什麼嗎?」   薩摩收回瞪視耐達依的目光,轉過頭來,對著琉璃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沒有,兩隻煩人的麻雀而已。」   琉璃聽了有點迷惑,但也猜不出薩摩的意思,再看守在門外死瞪著醫務處內兩人的蜜兒,琉璃顯得有些無奈︰「摩哥哥好像很討厭蜜兒呢!」   聞言,薩摩臉上訝色一閃而過。討厭?   「算不上吧…。」薩摩沉吟著喃喃道。也許,他只是純粹喜歡捉弄單純又沒神經的蜜兒罷了…。   捉弄?!發現這個字眼竟然出現在自己腦海裡,薩摩不由得皺起眉頭。他…什麼時候喜歡捉弄他人了?   「蜜兒是很可愛的妹妹呢!如果琉璃有妹妹,像她那樣也很好。」琉璃說著說著,不由得笑了起來。   聞言,薩摩立刻從思索中回神。   「別想她了!」薩摩撇嘴道,語氣中挾著淡淡的不悅。   琉璃聽了,不解地瞅著薩摩,不明白薩摩為什麼不高興。   見琉璃滿臉不解,薩摩心中有氣,伸手就將琉璃攬入懷中。   琉璃先是一驚,接著俏臉立刻湧上紅暈,支支吾吾地怯聲道︰「…摩哥哥…有…有人…。」   薩摩卻不管這麼多,反正樊勞瑞會將琉璃安排在這裡,這名魔藥師自然是自己人了。既是自己人,應該也會知道琉璃是他的妻子,不會大驚小怪。果然,見薩摩將琉璃攬入懷中,這名魔藥師不僅沒有生氣,還識趣地轉頭看向窗外。   「摩哥哥?」琉璃輕聲叫喚。被薩摩的氣息圍繞,儘管再羞人,琉璃也捨不得離開。   薩摩雙手一緊,嘴裡悶聲道︰「你有我就好了。」   薩摩聲音很低,但是琉璃聽到了。她先是一愣,接著只覺眼眶一熱,眼淚幾乎掉了下來。   「琉璃只有摩哥哥。」琉璃在薩摩懷中輕聲回應,聲音微微顫抖。   聽到琉璃輕顫的聲音,薩摩頓時省悟,連忙托起琉璃的臉。果然在琉璃眼中看到閃爍的淚光。   「你果然又哭了。」薩摩七手八腳地幫琉璃擦拭眼淚,還不忘埋怨個幾句。   見薩摩手忙腳亂,琉璃突然噗滋一聲,笑了出來。   「我在擔心你,你還笑的出來?」薩摩像是責怪似地叫,但是說著,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   窗外林蔭掩映間,三道苗條的身影靜靜佇立,遙望醫療處裡的那片寧馨。   「姊姊,走吧!」寒星拉拉寒月的衣袖道。   方纔她們聽說學院多了一個來自精靈人族的魔藥師,本來還不覺如何。只是蜜兒興沖沖地認定此人一定是薩摩的妻子,琉璃。她們半信半疑之下,也跟著蜜兒來到醫療處。雖然隔得遠遠的,但是她們都一眼就認出醫療處內的蒙面少女便是那夜在蘭普頓市邂逅的米坦娜。   寒星的叫喚寒月恍若未聞,雙眼兀自盯視醫務處裡依偎甜蜜的兩人,低聲呢喃道︰「他說的沒錯…,他真的很愛…他的妻子…。」   那個對自己不言笑的男子,此刻面對他的妻子,會笑、會怒,全然沒有以往她所熟悉的冰冷和疏離…。   「蜜兒沒有說錯,米坦娜真的是摩耶的妻子。」姬娜歎道。多麼幸福的人吶!那個摩耶很愛她…。   「姊姊,別看了。」寒星擔憂地道。他們兩人沒有第三個人介入的空間,姊姊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寒月又看了一會,突然問道︰「他們會很幸福對不對?」   寒星和姬娜不知道寒月究竟在問誰,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回答。沒想到寒月也不等她們回答,兀自回頭就走。   寒星見狀,連忙追了上去。   「姊姊!你沒事吧?!」寒星不安地問。一向柔弱的姊姊沒有哭,讓寒星格外擔心。   寒月沒有講話,兀自往前走。寒星和姬娜見狀也不敢追問,只得緊緊跟著寒月,生怕她想不開。   走了好一會兒,寒月突然停下腳步。寒星和姬娜也跟著停下,不安地對視一眼。   「你們不用擔心。我想開了…。」寒月悠悠地道,語氣中沒有輕鬆,只有濃濃的無奈。   寒月像在解釋,也像在自言自語︰「其實,我們的婚姻都不是我們可以做主的,就算摩耶真的接受我,又有什麼用呢?」   聞言,寒星沒有放心,反而更加擔憂了。她的姊姊已經放棄追求,打算隨波逐流了嗎?她想勸,但卻不知該如何勸?又該勸些什麼?   隔天,除了明斯克啟程返回模裡邦聯之外,眾人都開始接受忙碌的特訓課程。為了趕上始蘇月次二十日的行動,薩摩等人緊鑼密鼓地進行訓練。訓練的重點放在輕功和追蹤上面。薩摩白天跟著眾人特訓,晚上則加緊恢復魔力和真氣水準。尼路等人也不輕鬆,白天訓練,晚上還要聽取保護琉璃的族人的例行報告。幸好,琉璃一直蒙著面,加上精靈人看到琉璃額心的同心印也知道琉璃的身份,更暗中協助龍人們保護琉璃,甚至薩摩也將小斑留在琉璃身邊,所以至今仍沒有問題。   雖然薩摩因忙碌無法時常來探望琉璃,但琉璃這裡卻比薩摩在時更熱鬧。先不說蜜兒天天來報到,得知琉璃到學院來的兩隻小精靈更是立刻拋棄了蜜兒,鎮日粘著琉璃。   一連串訓練下來,就是輕功最差的漢斯、魯道夫和桃莉也進步甚多。   始蘇月次十四日,昶印等人告知,視察團將於兩日後,帶著學院百名學生,前往神跡密林。   始蘇月次十五日,薩摩將眾人階uX於這段時間眾人訓練的地方,大師林。   掃視眾人一眼,薩摩宣佈道︰「明天視察團就要出發了。最後一天,我們進行分組雙邊對抗。」   「尼路、耐達依、皮喇、寒、魯道夫、馬索沃一組。奴裡諾達恩、班塔耶、漢斯、滅、桃莉、墨君一組。根據今天對抗結果,我會選出明天任務人員。」薩摩將人員分組安排好,接著便繼續解釋對抗內容︰「以半個時辰為限,輪流搜索。第一組先擔任搜索者,第二組則盡力躲避搜索者。半個時辰後,換第二組擔任搜索者。我會根據順利藏匿的時間長短來決定任務參與人員。」   於是,任務前的小型測驗正式開始。   第二組人馬遁入大師林,不一會不僅蹤跡不見,就連氣息也全然消失了。   第一組人馬此時才進行搜索。   「耐達依,你帶皮喇和魯道夫往右邊找,我和寒、馬索沃負責左邊。」尼路簡單分清任務,分別帶開。   尼路領著皮喇和魯道夫鑽入左邊林道,不一會也不見蹤影。   耐達依見狀聳聳肩,吊兒啷當地呵呵一笑。   「耐達依,該走了。」皮喇見耐達依眼珠子亂轉,卻不急著出發,忍不住開口催促。   經皮喇這一叫,耐達依這才慢悠悠地往右邊行去。   「班!你等著,我來啦!」臨進林道前,耐達依突然高聲一叫,接著才鑽進右邊林道。   皮喇皺皺眉,隨後跟進。   醫療處裡,琉璃送走一名受傷學生之後,長長歎了一口氣。   「小鬼在歎氣哩!」坐在窗欞上的一抹綠點驚訝地叫,尖銳的聲音讓人無法忽略。   「是啊!總共十三次了。」另一抹同樣停留在窗欞上的綠點用低沉的聲音附和。   「火把,你說小鬼是不是病啦?」聲音尖銳的綠點猜測地問。   「不像!不像!」聲音低沉的綠點搖頭晃腦地回答。   「為什麼?」聲音尖銳的綠點反問。   「笨蛋,小鬼會治病哩!還會生病嗎?」低沉的聲音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   被罵笨蛋似乎讓聲音尖銳的綠點相當不悅,只聽他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地反問︰「要不然你說小鬼從我們坐在這裡開始,半個時辰內歎了十三次氣是為什麼?」   「這……。」聲音低沉的綠點聞言啞口無言。   「我沒有生病,木頭。」琉璃看著窗欞上的兩個綠點,無奈地道。兩隻小精靈的聲音太大,讓她想聽不到都不行。   今天是魔法部上課的日子,蜜兒上課去了,沒來煩她,但是兩隻小精靈就沒這個問題了,一大早便纏在琉璃身邊,棉棉唆唆。   此話一出,兩隻小精靈,木頭和火把,立刻從窗欞上飛起,落到琉璃肩膀上。   「你真的沒有生病?」木頭瞪大眼睛看著琉璃,確認似地問。   琉璃搖頭回應。   見琉璃搖頭,木頭又立刻怪叫起來︰「你沒有生病,為什麼一直歎氣啊!」言下之意像是琉璃不應該歎氣讓他以洛uo生病似的。   琉璃聞言苦笑,一邊收拾手邊剩餘的藥草,一邊解釋道︰「我在擔心摩哥哥…。」   「擔心?!」木頭和火把同時拉高聲音叫。   這一聲尖叫來得突然,琉璃沒有心理準備,當場被嚇了一跳。小斑本來閉目假寐,也被兩隻小精靈拔尖的聲音驚得雙眼猛然睜開。見噪音的來源是兩隻小精靈,便老實不客氣地低吼了一聲。   兩隻小精靈聞聲瑟縮了一下。   「大大哥需要擔心嗎?」木頭用已經壓低但仍嫌尖銳的聲音道。   「不!當然不用!絕對不用!根本不用!!」火把用力搖頭,一邊搖頭一邊回答。   「小鬼,你真的沒生病?」木頭雙眼微瞇,看著琉璃。   「當然病了!」火把攤攤手,無奈地道。   兩隻小精靈拐彎抹角,無非是要告訴琉璃,以薩摩如今的能力,根本不需要擔心。琉璃當然知道,尋常人根本奈何不了薩摩,但是,據她所知,薩摩這次任務要去的地點是神跡密林。薩摩說過神跡密林是神族的根據地之一,現在薩摩去了,萬一遇上了神族人怎麼辦?聽說進去神跡密林的人都是有去無回,她怎能不擔心?   「神跡密林不是尋常地方…。」琉璃說著,不禁又愁得柳眉緊蹙。   兩隻小精靈嘴巴張開,正想發表高論時,琉璃早一步接著道︰「而且這幾天,空氣有不祥的味道…。」這是她無法不擔心的重要原因之一。不祥之源像自西方而來,又像由東方而來。琉璃雖然抓不準確,卻相信災禍將至。   兩隻小精靈聞言,立刻皺著鼻子對著空氣猛嗅。可惜精靈的鼻子只能聞到自然災禍,對於魔族、神族,當然是一點感覺也沒有。所以儘管兩隻小精靈努力聞了好一會兒,還是一無所獲。   木頭才納悶地問︰「火把,你聞到了嗎?」   火把搖搖頭,無奈地道︰「除了後天會下雨外,我什麼都沒聞到。」   結論出來,兩隻小精靈轉頭看向琉璃,卻見琉璃愁眉不展。   「小鬼,你想太多了。」木頭輕鬆地道。   琉璃沒有回答,僅是再度長歎了一口氣。   當天測驗結束,薩摩挑出了尼路、耐達依、皮喇、班塔耶、寒、奴裡諾達恩、墨君等七人,不理漢斯的喳呼,一入夜便先行出發,前往帝國密林南軍區,守株待兔。   「摩耶。如果情況不允許,不要勉強救人,先自保要緊。」代表學院眾人前來送行的哈頓-索尼在薩摩等人即將出發之際,如此吩咐。   以學院的立場,自然希望那一百個學生安全回來。但,此事有馬默與五皇子捲入,不如原先所想的那般單純。萬一敵人勢大,說不得便得救幾個算幾個了。重要的是,薩摩等人不能折損。不僅因為薩摩身份特殊,更因為這些人對學院未來的價值比起那一百個人來得重要得多。   這些顧慮哈頓-索尼沒有明說,薩摩卻瞭解。所以,他沒有多問,也沒有質疑,僅是簡單地回應道︰「我會斟酌。」   第十八集 第二百零一章 省悟   領著尼路等七人星夜趕路,薩摩神思飄到了離開學院前不久…。   「摩哥哥…,你…一定要去嗎?」向琉璃提到今夜必須出發之後,琉璃第一句話便是滿溢著憂心。   「嗯…。我已經答應了就必須做到。」薩摩輕描淡寫地道。   見琉璃還是滿臉擔憂,薩摩連忙補充說明道︰「別擔心…。這次不是只有我,尼路他們也跟著,不會有事。」   「可是…,神跡密林不是神族的地方嗎?」薩摩雖然說得輕鬆,琉璃卻不能放心。   這點當然也是薩摩擔心的部分。根據目前的線索判斷,馬默和五皇子的計畫是想利用神跡密林的傳說來達成合併學院的目的。一但那一百個人死在神跡密林,便可以藉此提高帝國高層的危機意識,讓帝國高層相信合併學院,將學院資源收歸帝國統籌規劃,才能保護帝國。雖然不知道,馬默如此堅持合併學院的究竟是想逼反學院,還是想趁機將學院力量收歸私人所有,但學院不樂見這種情形卻是確定的。薩摩本來也以為神跡密林的失蹤事件是神族所為,但仔細一想,若神跡密林的傳說是真有其事,馬默等人為什麼還要特地派人去殺學院的百名學生?這是不是表示,神跡密林的傳說並非絕對正確?甚至,這些傳說根本從頭到尾都是馬默等人一手主演?!若是如此,薩摩反而不擔心了,因為這表示對手不會是神族。以他這幾日時間,好不容易恢復到八成水準,要對付馬默派來的人,應該是綽綽有餘了。但若不是,神族究竟在傳說中扮演什麼樣角色就會決定此行是否危險了…。   雖然薩摩心中想了好幾種可能,但為了不讓琉璃擔心,薩摩還是只選擇最安全的可能性︰「這件任務是人類的陰謀,跟神族關係不大。我們說不定根本不會碰到神族人,不用擔心。」   琉璃心中的擔憂並沒有因為薩摩這番話而有稍減,但她更知道薩摩決定的事情便不會更改,於是只好按下再度勸薩摩的念頭。轉而抬頭看看窗外的星空,黯淡的月光,散出昏黃色澤的光圈,星斗滿天,明暗錯落。琉璃專注地看著星空,專注得像是所有精神都投注其上似的。   薩摩沒有打擾琉璃,因為他知道,琉璃正在為他占卜。   好半晌,琉璃終於收回視線,長長噓了一口氣,道︰「摩哥哥,盡量往東走,那裡是希望…。」   往東…。   此行難道會很危險嗎?否則哪裡需要希望?薩摩的思緒回到現在,眼光不由落到遙遠的東方。他們現在的確往東而行…。   雖然知道薩摩不希望她擔心,但琉璃就是克制不了心中的擔憂,在薩摩等人動身的這個夜晚獨自站在醫療處外,遙望著南方。入夜時,薩摩等人動身往神跡密林而去…。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她總覺得薩摩此行可能又將牽扯出更多的是是非非…。心中思緒紛飛,琉璃不知不覺走出了醫療處的範圍。就著月光,學院顯得寧靜而安祥。雖是夜晚,但尚未深夜,學院裡還有零星學生走動,有些學生甚至還留在練習場練習。   琉璃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在校園裡漫步,一旁的小斑寸步不離地跟著琉璃。迎面而來三個被月光拉長的身影,琉璃心不在焉,卻沒注意。   「疑?米坦娜…?」驚疑的聲音從三個人影中傳出。   琉璃聞聲抬頭,仔細一看,原來迎面而來的三人不是別人,正是寒星、寒月和姬娜三人。   「你們…你們也是學院的學生?」琉璃驚喜地問。那日在蘭普頓市分手之後,就沒有機會再見到寒月等人,琉璃還遺憾來不及告知寒月等人她的去向,沒想到竟然在蘭普頓魔武學院碰面了!這怎不讓琉璃大喜過望?   寒星露出一個苦笑︰「是啊!你怎麼也在這裡?」寒星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她們已經知道她就是琉璃,還是姊姊心上人,摩耶的妻子這件事。   琉璃以為寒星是在問她為什麼會在學院,不由得露出羞赧的表情︰「我…我是因為我的丈夫…。」琉璃有些支支吾吾。她該怎麼解釋她為什麼會突然變成學院的魔藥師呢?   「你的丈夫是摩耶吧?」儘管曾經親眼目睹,姬娜還是想聽琉璃親口說出來。   聞言,琉璃吃了一驚,脫口而出︰「你們怎麼知道?」   寒星見狀,不知怎的,不希望讓琉璃知道她們曾經為了找她而跟蹤蜜兒,連忙解釋道︰「因為我們是蜜兒的朋友,蜜兒告訴我們的。」   聞言,琉璃鬆了一口氣。學院曾經告訴她,不希望讓學院學生得知薩摩與她的關係,所以她才會這麼緊張。但既然蜜兒告訴她們,可見她們是可以信任的。   「…這件事,請你們不要告訴別人…。我不想給摩哥哥添麻煩…。」琉璃懇求地道。   寒星和姬娜互看一眼,沒有猶豫便點點頭。儘管琉璃的身份出乎她們的意料,但她們誰都不是亂嚼舌根的人…。   「其實…,我們知道你是學院的魔藥師,但是…最近…呃…有些事情,所以一直沒去看你。」事實上…,因為寒月的緣故,寒星和姬娜根本是刻意避開琉璃的。若不是今天晚上寒月下山喝了酒,眾人晚些回來,正巧在路上碰見,寒星更一時不小心喊了出來,…恐怕她們不知道要躲到何年何日呢!   琉璃不知道這其中的曲折,還道寒星等人的確太忙了,連忙搖頭笑著答道︰「沒關係的。」   看著琉璃,姬娜忍不住遲疑地問︰「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可以當上學院的魔藥師?」琉璃的年紀明明跟她們差不多啊!她不相信連學院這麼超卓的地方也會循私。   提到這個,琉璃顯得有些尷尬︰「這…這是摩哥哥告訴我的…。」這之間的交易內情琉璃儘管一概不知,卻也能猜出此事必定與薩摩有關。只是學院畢竟還是在乎真才實學的,所以當時也的確當場考驗了琉璃,通過之後才完全定案。   其實,寒星等人也猜到了。但她們心中一直覺得,像薩摩這般人物,應該不會去跟學院要求這種事…。現在琉璃這番話等於告訴她們,琉璃之所以可以進來學院擔任魔藥師,的確是因為薩摩的緣故。   她們沒有人去尋思,薩摩究竟是怎麼樣的身份,為什麼學院會為了他而做下這樣的決定?彷彿在她們心中,早已不知不覺地認定薩摩並非尋常人。   「那就是摩耶去要求的了…。」姬娜近乎喃喃自語地道。她真不知道自己心裡究竟是羨慕多一點,還是忌妒多一點…。   聞言,一直低頭靠在寒星肩膀上的寒月突然抬起頭來,茫茫然地看著琉璃︰「你是…誰?」看來酒醉的寒月還未清醒哩!   琉璃一愣,但仍然回答道︰「我是米坦娜呀。」   一聽,寒月偏著頭,似乎在回憶,突然,寒月瞇著眼睛,懷疑地問︰「你是米坦娜?…你不是琉璃?」   聞言,琉璃詫異極了。她並沒有告訴寒月等人她的真名啊!她們是如何得知的?不過,寒月既然已經提起,琉璃也不願再瞞著她們。   「我叫琉璃,米坦娜是我在人類的地方的化名。」琉璃說著,臉上有些愧意。   「琉璃…琉璃…」寒月近乎無意識地喃喃念著,琉璃正覺奇怪,寒月突然瞪大眼睛,歇斯底里地叫︰「就是你!就是你!!」   「我……?」被寒月這麼一喊,琉璃吃了一驚,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寒星見狀不妙,連忙安撫著一旁的寒月︰「姊姊…別說了…你喝醉了。」   寒月甩開寒星伸過來的手,雙眼發赤地瞪視著琉璃,憤怒地吶喊著︰「為什麼摩耶要為了你拒絕我!他對你那麼溫柔…,對我卻連一個微笑都吝嗇。我明明是公主,但是為什麼在他眼中我卻什麼都不是?!我明明那麼愛他啊!!」   琉璃完全驚呆了…。她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她印象中溫柔少言的少女竟然愛著她的丈夫,而且還愛得這般強烈……。   寒星知道寒月壓抑了許多情緒,如今見阻擋不及,只得長歎一聲,由著寒月去了。   說到這裡,寒月突然又哀戚起來,含著淚水,哽咽地道︰「我…我也好希望我不是公主。如果我不是公主…,我會求他…求他接受我…。我對他的愛…可以比你還多…。我不想放棄…。我…我不要你把他讓給我…,只求你…請他把一點點愛分給我…。只要一點點就好…,我…我可以不當公主…我要跟著他…。」說完,寒月的淚水完全崩潰,竟然嚎啕大哭起來。原來…,那點淡淡的仰慕和愛戀,早已在寒月細心呵護之下,不知不覺成了刻骨的眷戀…。   「姊姊…。」看著從來沒有這般崩潰的寒月,寒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分一點點愛嗎?琉璃看著哭泣的寒月,心裡卻是複雜無比。   緩緩走到寒月身邊,琉璃伸手輕撫寒月的肩膀︰「對不起…,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聞言,哭泣的寒月突然一把抓住琉璃的手,滿是期盼地問︰「你答應了嗎?你答應讓我也分一點點摩耶的愛了嗎?」   琉璃回答不出來。分…怎麼分呢?她好自私的…,她知道,如果薩摩真的決定接受寒月,她也會學著將心傷藏在心底,默默接受。但…要她主動說出把薩摩分給寒月,她…說不出口…。   見琉璃遲疑,寒月突然一把甩開琉璃的手,激動地道︰「我知道你不願意!你只想一個人一輩子被摩耶愛護著對不對?!」說到這裡,寒月突然大笑起來,笑得有些心酸,好一會才停了下來,沙啞地道︰「多好啊!成了學院的魔藥師,還有摩耶的寵物保護,摩耶把一切都為你安排好了!」   琉璃俏臉失去了血色,不自覺伸手揪住胸口…。寒月的每句話都直直刺入她的心…。   突然,寒月撲了上來,一把扣住琉璃的肩膀,厲聲道︰「你說!沒有了摩耶…你還會做什麼?!你還會做什麼?!」說著雙手竟然猛烈地搖晃起來。   此舉大出眾人意料之外,琉璃固然完全無法反應,寒星和姬娜也登時怔愣了。直到發現琉璃旁邊一道銀光閃現,寒星才驚覺地將寒月往後拉!   「姊姊!你冷靜一點!」寒星緊緊將姊姊抱在懷中,雙眼看著正在琉璃身前齜牙怒吼的銀白色魔獸,緊張地道。   幸好來得及,寒月方纔的舉動似乎觸怒了小斑,幸好寒星動作及時將寒月拉回來,否則寒月那雙手恐怕很難周全。   寒月在寒星懷中慢慢的冷靜下來…,最後完全沒有聲音。   「姊姊?」寒星緊張地喊。   不只寒星,姬娜也跟著緊張起來了︰「寒月公主沒事吧?」   琉璃見狀連忙上前探視,半晌才鬆了一口氣︰「沒事…,她只是睡著了。」   看來這一夜,寒月喝了酒又鬧了這一會,已經累得睡著了。   看著琉璃滿臉苦澀,寒星有些愧疚︰「米坦娜…,你別在意…我姊姊沒有那個存心。她只是…喝醉酒…你知道…很多話都是無心的,她不是真的這樣想的…。」其實寒星比誰都明白,寒月所說的話都是寒月自己的期盼。寒月希望她能像琉璃一樣,永遠安然地藏在薩摩的羽翼之下,不用面對外界的驚濤駭浪…。   琉璃臉上泛起一抹苦笑,沉默不語。   寒星不知道琉璃究竟有沒有將她的解釋聽進去,她現在關心的還是姊姊寒月,於是再與客套幾句便與姬娜扶著寒月離開了。   看著三人離開的背影,琉璃心裡很苦也很痛…。寒月說得沒錯…,她若沒有了薩摩…,她還會什麼?薩摩洛uo安排好一切,而她對薩摩卻…毫無幫助。說得明白些,雖然自己口口聲聲不想成為薩摩的包袱…,但她確實成了包袱,不是嗎?   他們彼此相愛,她不想…單方面接受…。   遠望南方的星空,琉璃也似乎想透了些什麼…。   第十八集 第二百零二章 魔宮之議   同一時間,巴耶帝國三山地區因地震而產生的裂隙中,藏著一座城市。城市沒有燈光,月光透過裂隙,灑在這座以黑色為基調的城市,建築物上的晶石隱約閃著各種色澤,點綴出獨特的美麗。城市的中心,也是城市的最高點,聳立著一座黑色的巨大宮殿。筆直的牆柱擎天而上,與城市上方的山體合而為一。月光映不到這裡,讓宮殿越顯神秘。   宮殿內三名男女端坐在高台上,女性居中而坐,另兩名男子則分居左右。左邊的男子留著一頭深綠色的長髮,長髮用黑色絲線仔細纏繞,懶懶披在肩上。白皙得像是毫無血色的臉輪廓透著妖異的秀氣,微微上揚的唇角看不出笑意,顯得有些莫測高深。挺直的鼻樑上,一對細長黑色眼睛幽深無光,像是所有光線都在這雙眼睛中消逝似的。右邊的男子,相對於左邊的男子,顯得黝黑粗。男子蓄著一頭黑色長髮,不扎不綁,自然披散在身後。黑髮之下,是全然男性化的線條,英俊而剛硬。緊繃的下巴配著譏誚上揚的嘴角,矛盾中透著奇異的和諧。濃眉高鼻,深邃的眼窩鑲著一對深藍色的眼珠,同樣無光而難測。兩名男子看起來最多不超過三十歲,但眼中透出的老練和難測卻又不似三十歲。兩名男子中間的女子,妖美得讓人無法置信。如雲般的黑色長髮,烏亮柔順,靜靜盤在頭上,幾搓髮絲似有意若無意地飄在頰邊,襯著雪白頸項,透出蠱惑的味道。髮絲之下是一張艷美得叫人既不敢逼視,又想多看幾眼。艷紅的薄唇輕抿,像是隨時打算揚起勾惑人心的弧度似的。精巧而微挺的鼻樑上是一雙淡紫色的眼眸,美麗、神秘、卻危險。紫色的眼眸中,閃耀的是不遜於兩名男子的莫測和冰冷。但是仔細一看,又會發現,女子冰冷的眼中,閃著一小簇火焰。   三名男女的兩側都分別跪著兩名男子。高台下侍從分男女,分列兩側,排滿了宮殿中心的長形走道。長形走道的中心此刻半跪著一名男子。   三名男女之中的女性首先開口詢問︰「艾剎,你說有王的消息?」女性的聲音悅耳好聽,威嚴的語氣帶著不容錯認的興奮。   「是的,夫人。屬下在蘭普頓市意外發現一顆暗系魔晶石。」高台下的男子恭敬地回答。   「暗系?!你確定。」右邊的男子驚訝地道。男子的聲音沙啞而響亮,有些粗獷味。   「是的,二王,艾剎確定。」艾剎沒有抬頭也知道說話的是誰。   「暗系元素已經被王封鎖了,現在可以使用暗系元素的,應該只有王。」左邊的男子沉吟著道。比起右邊的男子,左邊男子的聲音顯得斯文文雅多了。   此話一出,高台上的三名男女陷入一陣沉默。最後還是居中,被稱為夫人的女性忍不住開口問︰「那顆魔晶石你拿回來了嗎?」   艾剎聞言,先是看了左邊的男子一眼,發現男子沒有任何不悅的表情時,才開口回答道︰「是的,夫人。就在這裡。」說著,艾剎從懷中取出那顆魔晶石,小心捧在手心。   夫人滿臉激動,盯視著艾剎手中的黑色晶石︰「快!拿上來。」   此話一出,其中一個列在走道兩旁的侍從立刻上前取過艾剎手中的魔晶石,走上高台,在被稱為夫人的女性前面跪了下來,捧著魔晶石的雙手高舉過頭。   夫人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將魔晶石拿起,緊握掌中。   「這是暗系魔晶石,沒有錯。王既然重生了,為什麼不回來呢?」夫人近乎自言自語地道。   此話一出,左右兩名男子突然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接著又立刻收回視線,滿臉漠然。   夫人似乎一點都沒注意到兩名男子異常的動作,兀自對著艾剎問道︰「這魔晶石你從哪裡拿的?」   「魔晶石是艾剎在一個平凡的打鐵人身上找到的。」艾剎據實回答。   艾剎的回答夫人似乎並不滿意,因洛uo立刻拉高聲音追問︰「一個打鐵人怎麼可能會有暗系魔晶石?你沒有問他這顆魔晶石是從哪裡來的嗎?」   「艾剎問了,但是那個打鐵人不肯講。艾剎逼了他幾次,他就自殺了。」艾剎無奈地回答。   聞言夫人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不禁怒罵道︰「笨蛋!!你不會將那個打鐵人帶回來嗎?現在他死了,王的線索不是又斷了嗎?!」   面對夫人的怒氣,艾剎低著頭沒有回答。艾剎知道打鐵人的死是個大失誤,也有接受懲罰的心理準備,之所以還堅持回來報告只不過是因為,他相信,王的消息跟這個失誤相比,是功過於過。   就在艾剎無言等待夫人怒氣爆發完畢之際,左邊的男子突然插口道︰「絲妲兒,你這話有失公允啊!」   被稱做絲妲兒的女性聞言柳眉一豎,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道︰「你要是不滿我罵了你的人便直說,犯不著拐彎抹角。當我第一天認識你沆羅嗎?」   此話一出,被稱做沆羅的男子一張臉當場沉了下來︰「不滿又如何?容我提醒你,王的消息是『我的』人帶回來的,你的人又做了什麼?」   這話當場堵得絲妲兒無話可說,將絲妲兒妖冶的臉蛋氣得刷白。   這番話雖說是針對絲妲兒,但聽在右邊的男子耳中也不甚舒服。只見右邊的男子嘲諷一笑,語氣尖銳地道︰「雖然我和絲妲兒的人沒有王的消息,但是你們帶了一個斷頭的消息回來,卻也不見得高明到哪裡。」   右邊男子此話一出,當真說到絲妲兒的心坎裡,讓絲妲兒當場附和道︰「多孟這話說得好,我們的人也很努力在找,你們好不容易找到了,竟然還這麼不小心,讓線索斷了!難道還不該責備嗎?」   沆羅見兩人合起來,炮口一致,都針對他,甚感不悅,但也知道兩人既然聯成一氣,現下便不是與他們爭論的好時機。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沆羅立刻得意地笑了起來︰「有了這顆魔晶石,線索就還沒斷。如果這當真是王煉出來的,只要追蹤裡面暗元素的性質,便可以找到王了。」   此話一出,絲妲兒和多孟也想到能量追蹤這個方法。拿著魔晶石的絲妲兒立刻攤開手掌,將魔晶石置於中央,另一手食、中兩指則輕輕按著魔晶石,接著才閉上眼睛。   多孟和沆羅知道絲妲兒正在追蹤魔晶石裡的能量,不禁屏氣凝神地看著絲妲兒。   好半晌,絲妲兒終於睜開雙眼,疲憊地歎了一口氣,對著多孟和沆羅兩人搖搖頭︰「這顆魔晶石被使用過了,剩餘能量太少,追蹤不到。」   此話一出,沆羅表情一僵,多孟則伸手取過魔晶石,打算依樣化葫蘆地嘗試追蹤。   絲妲兒見狀,先是一愣,接著便不屑地哼了一聲︰「別試了,我都無法追蹤了,你難道就可以嗎?」   多孟卻不理會,兀自施法探查起來。絲妲兒雖然不信多孟可以成功,卻也不免有些期待。沆羅雖沒開口表示意見,但一雙看著魔晶石的眼睛當中,閃動著複雜的光芒。於是一時間,大殿裡靜得落針可聞。   多孟花的時間顯然比絲妲兒更長,在場眾人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多孟睜開雙眼。   同樣臉帶疲態,無奈地道︰「只能追蹤到東大陸。能量密度太低,無法找出明確的目標。」   多孟的結論出來了,沆羅一聽,不禁低下頭沉思起來。   多孟將魔晶石再度遞回給絲妲兒,轉頭便見沆羅低頭不語,忍不住便嘲諷地低笑起來︰「沆羅,你還敢說這不是斷掉的線索嗎?」   沆羅聞言,立刻抬起頭來,面色不善地瞪著多孟。   「怎麼?我說錯了?還是你還藏著什麼線索嗎?」多孟挑釁地道。   沆羅眼中殺意一閃即逝,顯然是克制下來了。雖然如此,沆羅的語氣還是不免僵硬︰「你想太多了,我這裡沒有別的線索。你要是真急著想知道,何不叫你的手下更勤勞點?!」言下之意便竟是在嘲笑多孟無能取得魔王的消息了。   多孟聞言,臉色當場沉了下來。   「沆羅,你這是在說我們無能嗎?」說話的是絲妲兒,她對沆羅的態度相當有意見。   沆羅見兩人連成一氣,心下大怒,但礙於兩人勢力遠大於己方,就算再生氣,還是只能忍下。這一來,臉色自然也就好不到哪裡去了。   艾剎倒也精乖,見高台上的三人針鋒相對,沆羅又明顯處於勢弱一方,知道若他再不說話,以後恐怕沆羅要遷怒於他了。於是,艾剎輕咳一聲,連忙解釋道︰「請三位大人放心。艾剎已經掌握到另一個人可能得知王消息的人,為了不重蹈覆轍,艾剎不敢貿然動手,目前由龐希爾斯負責盯哨,先取得那個人的信任,再進一步探聽王的消息。」   不論是艾剎還是龐希爾斯都是三王沆羅的人,艾剎這番話無疑替沆羅尋了一處下台階,不讓多孟和絲妲兒有藉口道是非。果然,艾剎此言一出,沆羅緊繃的表情立刻鬆懈下來。   「龐希爾斯啊…,他好久沒有回來了,原來都在忙這些事。」沆羅沉吟著,還不忘得意地看了多孟和絲妲兒一眼。   絲妲兒不覺如何,倒是多孟表情一僵,忍不住冷言冷語地道︰「你最好保證那是一條有結果的線索,我們會等你的『好』消息!」說著,多孟率先站起身,拂袖而去。   沆羅聞言,看著多孟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語。   絲妲兒沉默地看著兩人的表現,接著也跟著站起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多孟都不希望王回來。」絲妲兒妖異的淡紫色眼睛看了沆羅一眼,丟下這句話便轉身離去。   絲妲兒的聲音不大,但卻足以讓台下的艾剎聽得明白。艾剎心中暗自驚悚,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任何異樣,依舊恭敬地跪著。   大殿中安靜了好一會兒,才聽到沆羅低哼一聲。   沆羅哼聲裡的怒氣十分鮮明,讓艾剎嚇得心裡七上八下,還道沆羅就要和他算帳,沒想到沆羅哼了一聲之後,只丟下一句話︰「繼續追查王的消息。」說完,人也跟著離開了。   直到聽不到沆羅的腳步聲,艾剎還等了好一會才敢抬起頭來看。見高台上的三人都不在,艾剎才長長噓了一口氣。   絲妲兒是王的寵姬,也是當初王交代代管魔族的人。絲妲兒會說出沆羅和多孟並不希望王歸來絕非沒有根據。難道二王和三王都想背叛嗎?艾剎心裡相當震驚。魔族裡很多跟隨二王與三王的人並不想背叛王,只是不想讓絲妲兒管。絲妲兒雖然要求眾人喊她夫人,但畢竟她也只是王的寵姬,並非魔後。眾人私下叫她小姐便是因為不承認絲妲兒有代表王的資格。但是,如果二王和三王都打算叛變的話…,那麼,他恐怕得早一點離開三王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啊。   第十八集 第二百零三章 代理神王   同一時間,神跡密林的神跡湖底,一座亮藍色的城市聳立其中。陽光穿過湖水投映在城市上,閃耀著亮眼的銀白,宮殿四周是半圓形的光罩,隔開水與城市,讓在湖底優遊的魚群只能繞著偌大城市游動,繞著城市游動的各色鮮艷魚群綴得亮藍色的城市益發美麗、寧靜。城市規模龐大,一列列華美的屋宅宮牆呈同心圓狀,層層排列。圓心是一座八角琉璃宮殿,筆直而對稱的琉璃柱撐起光滑毫無接縫的高牆,完全顛覆一般的建築規准。八角琉璃宮殿的中心是一座圓錐型巨塔,由湖底延伸到湖面。巨塔在與湖面相交處,因為陽光的照耀,顯得異常亮眼,彷彿湖底的小太陽似的。   透過光罩,隱約看到亮藍色的城市裡,三三兩兩人影閃動,在無聲的水世界中,彷彿放映著默劇一般,是另一個世界的故事。   寧靜之中,一道白色光點切破湖水,迅速靠近水底城市。穿過光罩,穿過重重樓閣,光點來到了正中心的八角琉璃宮殿。   兩道人影從宮殿角落閃出,攔在來人前面。   「泖,沒有首座傳喚,你來這裡做什麼?」其中一個攔住來人的守衛語氣不悅地道。   被叫做泖的男子有著一頭淡藍色的長髮,額上一個箭形朱紅花紋印記,瘦削的臉輪廓分明,襯得一對深藍色的眼珠更顯深邃。見兩名守衛攔住去路,泖有些兒氣急敗壞︰「我有重大的事情,不能等首座召喚。」說著往旁一轉,就待繞過守衛前進。   泖的話並沒有讓守衛卻步,見泖打算越過他們進到宮殿裡,連忙一個大步攔在前頭。   「這段時間是首座的冥想時間,不能打擾。」先前說話的守衛依舊堅持著。   泖氣得差點想動手打昏兩人。以前他就聽說王宮守衛異常固執,平常時候倒覺得還好,現在一有急事,就覺得王宮守衛實在固執得令人討厭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在這裡棉唆!這件事情非常重要,不能耽擱!!」泖咬牙道。   見泖如此焦急,兩名守衛對看了一眼,終於折衷道︰「你在這裡稍等,我們進去通報。」   泖低哼一聲,微帶怒意地道︰「你們最好告訴首座,我可以等,但是王的行蹤不能等。」   此話一出,兩名守衛一楞,接著大驚失色,齊聲驚叫道︰「王?!」   泖瞪了守衛一點,沒好氣地道︰「沒錯!有王的消息了。」   兩名守衛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激動和欣喜。   「泖右衛,快點跟我們一起進去吧!」一名守衛退開身體,讓出一條路來。   泖低哧一聲,嘲諷地道︰「幸好你們還記得我是泖右衛。」說著也不耽擱,大踏步便往殿門而去。   兩名守衛尷尬地對視一眼,無奈地道︰「您別怪我們。首座吩咐下來,不論身份,未宣入宮都必須盤查,不得因身份而異。泖右衛雖是王的左右手,但是現下王尚未歸來,由首座代理政務,兩位長年在外,要進宮,我們還是必須盤查的。」   聞言,泖重重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地道︰「哼!涅天把我和啻波調得遠遠,還道我不知道他的心思嗎?」   兩名守衛一聽,臉色大變,連忙壓低聲音道︰「噓!泖右衛,不可直呼首座的名字。」   首座不同於他們的王。神王優雅從容,但首座涅天卻喜怒無常。族人私下都認為涅天的修養不足以擔當代理神王的首座職務。偏偏神王最後的諭示卻是要涅天掌管族中事務。眾人心中儘管不解,但在左右雙衛的支持下,還是只得接受。沒想到當一切進入正軌,涅天卻以首座代理神王的身份,將左右雙衛遠遠調離了都城,碧琉城。自此,左右雙衛與首座涅天互有嫌隙之說不逕而走。兩名守衛聽到泖這番話並不驚訝,只是擔心泖因此招禍,才開口勸阻。   「哼!還沒當上神王,派頭卻比神王還要大。」泖心中大為憤慨,但終究還是沒有講出來。   好不容易到了首座休息的宮殿─落霜殿。那是以前神王辦公午憩的地方,規模僅次於神王活動的主要宮殿─紫宸殿。琉璃的色澤閃著藍亮的光芒,樑柱高高撐起,牆壁宮柱皆刻著美麗而抽像的花紋。在光的折射下,花紋彷彿活著似的,緩緩流動。靜謐、優雅,一如神王給人的感覺。   「王雖然離開那麼久了,這裡依舊留著王的氣息吶!」泖環視落霜殿閃映的美麗藍光,歎道。   「只要王所到的地方,不論多久,那個地方都不會忘記王。」一名守衛跟著低聲歎道。他們心中的神,就是擁有讓他所到過的地方永遠記憶的力量。   「這也表示,不論涅天如何努力,也終究無法取代王。」泖說著,臉上浮現得意而自信的表情。   「泖右衛此話何意?本座並無取代神王之心!」挾帶微怒的低沉聲音從宮殿深處傳來。不用說,必是涅天在冥想中感應到他們到來,順便聽到了泖的話。   泖聞言一愣,似是對涅天突然發言感到驚訝,但隨即,他又揚起一抹頗具深意的笑容︰「沒有自是最好。首座既然問心無愧,就當泖多心吧!」泖聲音不大,但他知道,只要涅天願意,這點距離對涅天並無影響。   果然,涅天雖然沉默了一會,最後還是傳來一聲低哼,涅天警告地道︰「哼!希望泖右衛多多注意言行,本座不希望聽到任何不實的指控在族裡流傳。」   泖淡笑不語,頓了一頓才道︰「既然你已經醒了,我也不算打擾你了。」原來,就這番話的功夫,泖等人已經越過重重廊道,來到位在落霜殿深處的書心閣。三人一到,立刻就被閣外的守衛攔住了,於是泖才會有這麼一番話。   越過兩名守衛,可以看到書心閣四壁直天花板,擺滿書籍卷宗的高大書架。一張琉璃長桌擺在右側,桌上整整齊齊疊放了幾本書。桌子後面是一張寬大而鋪著軟墊的雕花琉璃椅,清冷而寧靜。左側靠窗處,一張軟榻斜放著。軟榻旁是一張精巧的小矮桌,矮桌上擺著新鮮水果。再往深處看去,是一個圓型鏤空拱門,拱門後層層輕紗羅幔遮蔽了視線。泖知道,那裡面放著一張大床,雕花琉璃床柱,軟呢床墊層層疊疊,柔軟舒適。這一切擺設,跟當初神王在時的擺設一般無二,就連角度也絲毫未變。涅天日夜都待在這裡,卻不做任何更動,泖一開始還以為,這是涅天尊敬神王的表現,但是,後來他知道了,涅天不變動的原因無他,不過是想全然取代神王在人們心目中的形象,因此,神王的任何喜好,都是他學習的內容。甚至,涅天選擇落霜殿作為宿所也是因為,落霜殿擁有的王的氣息,僅次於紫辰殿。在紫宸殿專屬於神王,不得冒犯的情況下,只好選擇落霜殿了。涅天努力學習神王的言行舉止,希望因此擁有神王至高無上的威嚴,和族人心目中無法取代的尊敬,卻不知涅天的性格與修養,比之神王,根本就是雲泥之別。   就在泖感觸萬分地看著書心閣裡的擺設時,輕紗羅幔掩映之處,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   「泖右衛沒有錯,是我的兩名好侍衛不盡責。」涅天沒有直接回應,但這番話卻也顯示,涅天認為,泖的確打擾到他了。   兩名守衛聞言臉色微變,隨即肅手對著宮殿深處,揚聲道︰「屬下未盡職責,請首座降罪。」   泖見狀,嘖嘖連聲,驚訝地道︰「哎呀!首座你這樣做可就冤枉他們兩個了。王的消息不管怎樣,總是比你的命令來得重要吧?!」   此話一出,涅天陷入沉默,好一會兒才開口確認道︰「你說你有王的消息?」   泖在心中嘲諷一笑,嘴上則再是嚴肅不過地道︰「沒有錯。王的消息應該值得讓首座出來相見吧?」   涅天再度陷入沉默。泖見狀乾脆自己大踏步往書心閣裡走。兩名守著書心閣大門的守衛對視一眼,接著便不著痕跡地退了開來。   泖是神王左右手,在族中的聲望絕對不比涅天差,加上方才又聽到泖提及神王,兩名守衛知道事關重大,竟在涅天沒有指示的情況下,擅自決定放行了。   涅天在閣內似乎也察覺到兩名守衛的變化,幾不可聞地低哼了一聲。   泖進入書心閣,在前閣便停了下來。就在這時,閣內輕紗羅幔被撩了開來,一名約莫三十餘歲的俊美男子緩步踱出。男子一身寬大白緞袍,腳下一雙白色描金短靴,一頭金髮隨意披在腦後,額上有著和泖一樣的印記,稍長的臉線條嚴峻,微微下垂的嘴角說明此人易怒的性格,細長而銳利的金色雙眼此刻閃著複雜而難測的光芒。此人正是代理神王的首座涅天。   泖見了涅天的裝束,立刻在心中不以為然地低哼了聲。涅天的裝束是神王平素辦公時最偏好的穿著,看在泖眼中,自是再刺眼不過了。   涅天兀自來到窗邊的軟塌,懶懶斜躺其上,調了一個舒適的姿勢,才看向泖道︰「希望泖右衛的消息確實。」   泖也不與涅天棉唆,直接從懷中拿出一顆指粗晶石。白亮的晶石散發著悠悠柔光,彷彿與宮殿共鳴似地,閃滅不定。   晶石一出現,涅天忽地坐起,雙眼如炬地瞪著泖掌心閃滅不定的晶石。但很快的,涅天發現自己的反應太大了,連忙又收回視線,平緩了一下呼吸,才道︰「那是…?」   泖嘴角露出一抹嘲諷般的笑容︰「我以為你只要一看到這顆魔晶石就應該猜出這是什麼了。」   涅天沒有回答,但是臉頰肌肉卻不由得輕輕抽蓄了一下。   泖看在眼裡,更是繼續道︰「這是一顆光系魔晶石。在族裡上下都無法使用光元素的時候,能做出這顆魔晶石的人只有一個。而且,這顆晶石自從到了宮裡,就一直與宮殿的能量共鳴。相信你也知道,宮殿裡的一切能量與王的神能息息相關。這顆魔晶石能和宮殿能量共鳴,就表示,這顆魔晶石,出自王之手。」泖說著,臉上不由閃現激動興奮的光彩。   涅天又看了泖手上的魔晶石一眼,才問道︰「那麼王呢?」   泖聞言,詫異地看著涅天,理所當然地道︰「王的行蹤不明。發現魔晶石的地方,我已經仔細搜索過了,沒有王的蹤影。」要是找到了,他哪需要特地進宮找涅天?這麼簡單的道理,泖真不明白涅天為什麼不知道。   發現泖驚訝的表情,涅天猛然省悟,連忙輕咳一聲,問道︰「你在哪裡發現這顆魔晶石?」   說到這裡,泖也露出一個無法置信的表情︰「說來也巧。最近那些人類不時往森林裡探頭探腦,我擔心魔族藉機混進來,所以一直在森林周邊巡邏。巡到了林北,卻讓我在溪邊石縫裡發現了這顆魔晶石。」   「這麼說,你也不知道這顆魔晶石究竟從哪裡來的?」涅天恍然道。語氣中有自己無法察覺的輕鬆。   泖揚揚雙眉,不以為然地道︰「雖然不知道從哪裡來,起碼知道王已經回來了。我們應該開始準備王歸來的歡迎儀式了。」   聞言,涅天眼中精光一閃而逝,沉吟了一會,突然搖搖頭道︰「不妥。」   「有什麼不妥?!」泖拉高聲音追問。   涅天這會似已定下心神,泖一問便即刻侃侃而談︰「難不成你沒想過,如果王回來了,為什麼不回來碧琉城嗎?王離開時,這世界亂成一團,現在我們的領土跟人族、魔族混雜嚴重,碧琉城又藏在這裡,說不定王找不到…。」   不待涅天說完,泖便忍不住驚叫出聲︰「你在開玩笑嗎?王怎麼可能找不到碧琉城。這裡有他的力量!!」   涅天也不氣怒,立刻安撫著道︰「別急,我是說可能。」見泖又想開口反駁,涅天連忙抬手阻止︰「為了妥當和隆重起見,我們應該派人將王迎接回來。」   此話一出,泖立刻迷惑起來了。涅天當真希望王歸來?他還以為涅天會百般阻撓,心裡本有準備與涅天翻臉,沒想到涅天竟這般乾脆,怎不讓泖驚疑不定。   涅天對泖半信半疑的表情視如未見,兀自繼續分析道︰「但是,在王的行蹤還沒確定前,為了避免魔族人來擾亂,王已經回來的消息還不能告訴其他族人。」說到這裡,涅天雙眼掃向肅立一旁的兩名宮殿守衛。   兩名守衛被涅天一看,立刻省悟,連忙道︰「屬下定不會漏王的消息。」   見狀,涅天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又轉向泖道︰「明日我會親自挑選迎接王的人選。因為泖右衛負責神機密林的外圍安全,啻左衛負責掌管北領土,都不方便離開,所以人選方面,我會仔細挑選。」說著便低下頭沉吟著,似乎正在思索應該挑什麼人去迎接神王。   雖然涅天說是為了不讓魔族搗亂,理由充分,但泖不知怎的,還是有些懷疑涅天的用心。但見涅天對於迎接神王歸來此事如此熱中,泖儘管懷疑,也不便多說什麼了。   晨曦自東方閃映而出,揭開一張張黑夜的輕紗。神跡密林裡,漆黑的色澤漸漸褪去,明亮而清新的空氣在林中溢流著。這樣寧靜的早晨本該是從睡夢中漸漸甦醒的時刻,偏偏卻有人整夜伏在樹上,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那是一個一身黑色勁裝,蒙面巾掩住半張臉的男子。一夜未眠,男子沒有絲毫倦態,雙眼閃著專注的光芒,靜靜看著遠處林地中錯落分佈的營帳。   「夜裡有異常嗎,寒?」一名同樣裝束的男子仿如柳絮一般,飄過好幾棵樹,來到守夜男子身邊,問道。   守夜男子搖搖頭,低聲道︰「沒有。他們睡得可好了!一點警戒心都沒有。要是敵人來了,恐怕通通都要當糊塗鬼了。」說著回頭看向四周幾棵大樹,發現同伴都已醒來,睜著明亮的雙眼觀察著已經有人起來活動的營帳區。   守夜男子的話雖低,但眾人距離不遠,都有聽到。其中一名蒙面男子從蒙面巾裡發出一聲哧笑︰「呵!我們像在幫他們守夜哩!」那聲音有著一貫的輕鬆嘲諷,正是耐達依的聲音。   沒錯,這行人正是薩摩等人。昨天傍晚,他們終於等到了那批准備進入神跡密林的人。一路跟隨,入了夜,這些人在森林裡紮營,他們也只好跟著休息。為了接下來可能會有的惡鬥,眾人必須儲備體力,因此才會一人守夜,其他人則稍事休息,以養精蓄銳。   「他們這樣的態度,難怪神跡密林不管探幾次都沒有結果。」班塔耶指著遠處營區裡散漫活動的人影道。   尼路搖搖頭,憐憫地道︰「怪不得他們。除了領頭的三十個人之外,其他那一百個人都不知道他們這一趟跟送死差不多。」   「摩耶,依你看,什麼時候會出事?」墨君轉頭向方纔如柳絮般飄到寒旁邊的薩摩,試探地問。   薩摩心中一動,深深看了墨君一眼,在墨君幾乎忍不住想移開視線時,薩摩才淡淡地道︰「應該不會太久。」他知道墨君與神族有關,神跡密林是神族的勢力範圍,墨君這問題無法是想知道薩摩究竟對神跡密林瞭解多少。   「為什麼?」墨君納悶地問。   薩摩冷冷瞥了墨君一眼,似真似假地道︰「照我看,不論神跡密林的傳聞可不可信。敵人若有心除掉這些人,一定會在這些人尚未深入神跡密林,精神比較鬆懈的時候下手。」薩摩沒有正面評論神跡密林,更沒有說出五皇子和宰相馬默的陰謀。   墨君正想再問,另一邊卻傳來耐達依的聲音︰「現在總算像點樣了。」   聞言,眾人極目看去。原來只這一會兒功夫,百多人已被集中起來,一個個分組列隊,排得整齊筆直。   「人類是一群對指揮異常依賴,卻又容易叛離指揮的生物。」薩摩低聲歎。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深有感觸,不禁又多看了那些人群一眼。   尼路看著密密麻麻,人頭鑽動的景象,忍不住沉吟起來︰「這一百多個人太累贅了。恐怕沒多久,他們會分兩路或三路行動。」   沒錯!如果馬默等人打算將這些人一網打盡,必須在這些人分路之前行動。畢竟現在那三十個東陸軍團的人當中,有一個人可以為馬默派出的人指示方向。一但分路了,馬默要想掌握各路的確實行蹤,恐怕就太過困難了。除非馬默並沒有打算對這些人一網打盡。只是這可能性卻不高,因為,馬默等人的陰謀既然是想逼帝國皇帝徵收學院,那麼,事件越大,對他們的計畫自然是越有利。   第十八集 第二百零四章 敵蹤已現   沒有讓薩摩等人等太久,就在當天傍晚,夜色將臨之前,百多人開始準備紮營過夜。薩摩一如前一夜,讓尼路等人往四周巡邏。   「那個人又出來留暗號了。」墨君指著不遠處一個行蹤鬼祟的人影。   薩摩頷首表示明白。那個人影薩摩並不陌生,正是為馬默傳遞消息的祖魯-羅修。一路上,羅修都會不時離開隊伍,暗中留下暗記,當然這一切行動都落入薩摩的眼中。他知道,只要有這些暗記,馬默派來的殺手必能抓准方向,攔截這些人。   說話間,到四周巡邏的尼路等人也回來了。尼路的表情沉重,其他人的表情則是略顯緊張。   見狀,薩摩立知尼路等人有其他的發現,果不其然,尼路來到近前,劈頭就道︰「前路又異。發現不少人潛伏在三里外,我們不敢貿然靠近。」   此話一出,眾人心下驚凜,皆暗叫了聲「來了!」。   「不要打草驚蛇,三里的距離不遠,今晚他們肯定會有行動,我們就在這裡等他們。」薩摩沉吟地道。   「真不知道這些軍人腦袋裡都裝了什麼?巡邏的距離不到一里,難道不知道對真正的高手而言,一里地根本不算什麼嗎?」班塔耶看著不遠處對危機還不知不覺的百多人,不由有些惱怒地道。   對此,尼路有不一樣的看法,只聽他立刻分析道︰「站在他們的立場,巡邏距離太遠,反而會有被敵人各個擊破的危險。一里地,已經是他們互相示警的最遠距離了。」   薩摩聞言,也點頭認同。他也是這樣的想法,這群人而言,神跡密林太過神秘,又有那樣驚人的傳說,怪不得他們必須小心翼翼,免得有無謂的傷亡。   「那麼我們要出面嗎?」寒遲疑地問。   「也許不用吧!那些人足足有一百三十個人,又都是從學院訓練出來的。應該不會那麼不堪一擊吧?說不定只是有驚無險哩!」墨君不以為然地道。   薩摩搖搖頭,憂心地道︰「不!他們既然敢來,就有一定的把握。我比較擔心的是,為了達到目的,敵人會用出什麼手段?」   這倒是。眾人這會也跟著擔心起來。   「可惜我們現在是秘密行動,否則我們應該可以做一點佈置…。」尼路沉吟著道。基於之前當過獵魔者,尼路有滿腦子陷阱設計,偏偏又不能讓底下那群已經被盯上的人察覺。小規模的陷阱對敵人效果不大,大規模的陷阱又肯定會讓那群人察覺,尼路想到這裡,也不免有些無能為力的感覺了。   「乾脆我們光明正大的下去,跟他們表明身份。只要他們肯合作,一定可以讓敵人灰頭土臉,無功而返。」班塔耶建議道。他實在受不了他們在這裡絞盡腦汁,忙得焦頭爛額,那群人卻還是一無所知地悠哉休息。   「他們不會合作的。」薩摩想也沒想便歎息地道。   「為什麼?」反問的人是寒。   薩摩搖搖頭,不想多說,兀自低頭沉思。倒是尼路略一深思便知道薩摩何出此言,只聽他回答道︰「我們的出現會讓軍隊的人猜忌學院的立場,就算我們將一切解釋清楚,他們也不見得會相信。更何況,我們如何解釋我們是怎麼知道那麼多機密的事?說不定連他們自己都不見得知道那麼多呢!」尼路頓了一頓,又繼續道︰「而且,那一百個『人類』有誰會相信我們這些人,聽我們指揮呢?」   這番話讓眾人同時沉默了。他們在那群人眼中,不過是同為一年級的『外族』人,要取得相信,恐怕相當困難。只怕得要生死關頭時,這群人才會相信他們吧!   沉默中,一直沒有發言的奴裡諾達恩突然對低頭沉思的薩摩道︰「摩耶,你會魔法吧?」   薩摩抬起頭來,瞭然地看了奴裡諾達恩一眼,才點點頭道︰「你們留在這裡,我去做一點安排。」說著,人便輕巧地飄了開去。魔法不同一般陷阱,比較不會引人注目,這也是奴裡諾達恩之所以向薩摩提起的原因。   見薩摩走遠,眾人又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耐達依掏出一柄短刀,截下自己所在那棵樹的一段枝幹,開始削整了起來。   「耐達依,你在做什麼?」離耐達依最近的班塔耶首先納悶地問。   耐達依聞言回過頭去,對班塔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班!想不想再比一次狩獵的功夫?」   班塔耶聞言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好啊!就比人頭數吧!這一次我肯定能贏。你打算拿什麼當注?」說著也伸手截下樹枝。   耐達依將手上修整過已經略現出箭矢形狀的樹枝拿高,一邊看一邊自信地道︰「等你能贏再說吧!」   聽到兩人的對話,尼路先是一愣,接著啞然失笑︰「看你們兩個這麼熱中,說不得我也要賣弄我的小玩意了。」說到這裡,突然轉向其他人道︰「這裡先交給你們,我也去做些安排了。」說完人也跟著離開了。   見狀,眾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又看到耐達依和班塔耶專心的模樣,終於,幾個人都學著耐達依和班塔耶兩人,就地削起樹枝了。   夜了,正是好眠時候。神跡密林裡,座座營帳悄無聲息,錯落的營火明明滅滅,守夜的人拄著臉打盹。黑影在林蔭間閃動,分不清究竟是月影,還是其他。   「來了!」班塔耶一聲低呼。   幾乎在班塔耶出聲的同時,七個躺臥在枝丫間的人影睜開了精光閃閃的雙眼,毫無睡意倦意。   薩摩瞇著雙眼,仔細看著前方森林。驚飛的宿鳥預告了即將來臨的紛亂。   對眾人點頭示意,右手同時向前一擺,薩摩的身形隨即往前飄去。毫無聲息,彷彿夜風揚起的落葉。   眾人見狀,連忙屏住氣息,緊跟其後。   眾人本來就離紮營處不遠,幾下幾落便到了近處。   薩摩隨手折下一小截帶著綠葉的樹枝,握在掌心,目光如炬地注視著遠方淒黑之處。   經由隱約月光,數道人影由數個方位逼近。薩摩立刻將掌中的小截樹枝運勁射去!   「波!」一聲!樹枝擊中一座營帳。   「誰?!」怒喝之聲立刻響起,驚醒了打盹的守夜人。   一名守夜人,眼一睜,突然看到樹林裡快速逼近的黑影,驚得差點魂飛魄散,忍不住高聲驚叫︰「有敵人!!」   這聲驚叫劃破寧靜的夜晚,營帳區立刻動了起來,六座營帳首先掀了開來,出現二十幾個斜披外衣的壯漢。正是這群人當中,領頭的軍人們。畢竟還是這些領軍打仗的軍人們,警覺心比較高。   待軍人們都出現之後,其他營帳才陸續有人探出頭來,查看究竟。   「敵人來襲,出來應戰!」沉喝聲打碎了學生們的僥倖心理。   就在學生們手忙腳亂地從營帳奔出之際,來襲敵人也發現行蹤曝露,乾脆也不躲了,大剌剌地靠近。   伊格眉頭皺了起來,神情沉重地看著從四周逼近的蒙面人。   薩摩等人這方本來沒有敵人,此刻也從兩邊繞來了,看情況竟是想將眾人團團圍住。   「摩耶,你的佈置呢?」奴裡諾達恩納悶地問。   薩摩雙眼看著不斷逼進的黑衣人,嘴角揚起冰冷的弧度︰「快了,等他們進了警戒線,這個夜晚會很美麗。」   聞言,尼路等人不覺如何,倒是墨君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   「呵!比賽就要開始棉,班!」耐達依興奮地瞪大眼睛道。   班塔耶沒有回答,僅是伸手確認了一下箭矢的位置。   就在這時,薩摩等人背後不遠處突然傳出連聲驚呼,接著轟隆一聲,哀嚎聲跟著響起。這邊的變化立刻引起另一邊已經完成包圍的黑衣人側目。接著,不只這一邊,連其他地方也陸續傳來驚呼。   「有陷阱…。」竊竊私語從蒙面人當中傳來開來,不安像漣漪一般,逐漸擴散。   薩摩瞭然地看向尼路。眾人見狀也跟著看向尼路。   「尼路,你去做了什麼?」耐達依雙眼晶亮,好奇地問。   「只是一個串聯的絆腳索而已。」尼路無辜地聳聳肩。   耐達依聞言,立刻笑了起來︰「哈!你肯定在絆腳索上面做了很多手腳吧?!」   尼路微笑不語,但臉上得意的表情卻已回答了耐達依的問題。   「眼睛放亮些!小小陷阱也值得大驚小怪麼?!」一聲怒喝從蒙面人當中傳出,立刻將竊竊私語的聲音壓了下去。雖然隱約還聽得到幾聲呻吟,但已無人理會了。   不一會,合圍之勢已然形成!!薩摩等人居高臨下,極目看去,天!來襲者密密麻麻,圍著伊格等人,其數量竟不遜於伊格等百多人!真不知道在東陸軍團的監控之下,這麼多人究竟是如何來到這裡的?!   「尼路,早些時候你們發現他們時,有這麼多人嗎?」薩摩皺著眉頭問。不知怎的,他覺得有些不大妙…。   尼路稍一回想,搖搖頭,不確定地道︰「距離太遠,天色已晚,無法判定。但是,我也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人…。」   「有點古怪…」薩摩看著密密麻麻,同一裝束的蒙面人,忍不住在心中沉吟起來,但卻沒說出來。   見騷動平息,包圍之勢又已完成,方才發出怒喝的蒙面人這才冷笑著道︰「你們也會弄陷阱這種小玩藝?真令人意外。我還以為軍人不屑用這些東西哩!」   蒙面人此話並非無的放矢。各國軍隊普遍偏好短兵相接,正面對壘,對這設陷阱擾敵的把戲卻沒太多興趣。   蒙面人說得憤慨,被指為設陷阱的軍人們卻滿頭霧水。他們是來查神跡密林能量波動的秘密,根本沒想到會有「人」來襲,哪會設什麼陷阱呢?何況,他們半輩子在軍隊裡打滾,對陷阱的認識著實有限,根本不會花這種心力。一名軍人正想怒斥蒙面人胡言亂語時,依格突然揚起手阻止。   「要防備一些小毛賊,手段可以不論。」伊格沉穩地對著對方發話。他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會遇到陷阱,但是,現在,讓敵人摸不清己方虛實才是重要的。   那人也不甘示弱,立刻回答道︰「陷阱對我們不管用,你儘管得意好了。」   「沒用嗎?你們可以再前進一點,說不定還有驚喜呢!」伊格莫測高深地道。   「疑?就算他是胡謅,竟然也說對了!」耐達依好笑地道。   薩摩聞言回過神來,輕輕一笑,不置可否地道︰「伊格是個人物。」   伊格這番話顯然讓蒙面人有些顧忌了,敵人那邊頓時陷入沉默,直到一名蒙面人突然靠近另一名蒙面人,在耳邊滴咕了一會兒之後,敵人那邊才有了回應。   「你想故佈疑陣,我們卻不上當!大夥兒上!!」另一名蒙面人顯然就是負責這群人的首領,命令一下,眾蒙面人立刻蜂湧而上!   「定是那個臥底的軍人偷偷傳消息給那些蒙面人了!偏偏這會,他們真得栽個跟斗了!」尼路輕笑著道,轉頭看薩摩,可不是?薩摩這會嘴角正掛著得意的笑容呢!   蒙面人一湧而上,沒想到才剛逼進三尺距離,異變肘生!!   只覺空氣一震,伊格等百多人與來襲的蒙面人中間彷彿出現了空間的扭曲。接著,風刃就像平空出現一般,捲了出來!!首當其衝的蒙面首先遭殃,連叫也來不及叫,便被風刃絞成了碎肉!!   風刃出現得太過突然,蒙面人完全反應不及!風刃帶著低沉的轟隆聲,直捲了一尺多才停了下來。但…就這麼一會,那一尺多的距離已經埋葬了無法計數的生命…。無法辨識的屍塊散落在泥地上,夜風一吹,血腥味立刻散了開來…。兩方人馬就隔著這道血溝對望著…。   寂靜…,圍繞著這個空間,不論是伊格等人還是蒙面人都被眼前突如其來又驚人的變化給驚呆了。就連尼路等人也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等到一陣頭暈目眩的感覺傳來時,眾人才驚覺,原來從異變開始的那一刻,他們就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剩下的黑衣蒙面人還有三分之二,但是他們都沒有繼續向前。每一個人都直直地瞪著前方,滿臉驚恐。他們的同伴,方纔還在他們的前方,然後突然間,鮮血爆了開來,他們的同伴成了一片血霧,鮮血噴了他們全身,血的熱度彷彿還留在身上,他們卻感覺到全身發冷…。這一刻,他們知道,他們從地獄走了一遭…。   第十八集 第二百零五章 魔蹤再現   在一片怔愣中,最早回神的終究還是尼路等人。   「摩耶…,這是你的……」傑作?看到這一幕,墨君突然說不下去了。   墨君的話沒說完,薩摩卻已瞭解。   「只是一個攻擊性結界,威力的大小決定於他們惡意的多寡。」薩摩淡淡地回應墨君的疑問。   「…攻擊性結界…?」墨君吶吶地重複。   「這種結界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奴裡諾達恩驚異地道。   不只奴裡諾達恩第一次聽到,就連墨君和尼路等人也是第一次聽到。   薩摩拋給眾人一個理所當然的眼神︰「這種結界也是第一次出現。」   薩摩的回答很妙,眾人怔了一會才恍然大悟。   「這是你創造出來的?」墨君驚訝地問。結界是魔法裡面最深奧的部分,要施展得得心應手已是難事,更遑論創新了!   薩摩輕輕點頭,回答道︰「我只是在一般正向操作結界上面動了一些手腳。」   事實上,這樣的結果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為了讓結界具有攻擊性,第一步就是提高魔法元素的靈敏度,在感應到入侵者時加以反應,因此必須如蛛網一般,將魔法元素一點一滴密階ua織成網。薩摩是在眾人討論到佈置時,靈機一動,想到改良結界。沒想到想得容易,一做起來,卻既耗費時間也耗費精神。雖然好不容易成功了,但畢竟是第一次嘗試,所以就連薩摩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效用。唯一知道的就是,以目前的設計,這種攻擊性結界的並不實用。一來,這種結界太過容易引發意外,結界不會分敵友,只要從外面接觸到這張網便會引發攻擊,二來這種結界的魔法元素太過濃密,一但遇到高手,便很容易被識破,所以薩摩雖然架好結界了,卻還是沒有把握會不會被敵人識破。沒想到來的都是些魔法基礎不好的人,倒是讓他撿了便宜。其實也是因為某種原因,所以這群人當中都沒有魔力強的人,薩摩這番安排才能成功。   「這麼好用?那些人可要對著裡面的人乾瞪眼了。」耐達依笑了起來。   眾人一想,也不禁跟著興奮起來了。早知道這麼容易解決,這次的任務看來可以輕鬆結束了!就在眾人表情鬆懈下來的時候,薩摩卻搖頭了︰「攻擊性結界很好破解…。」這也是另他不滿意的其中一個原因,只是倉卒之下,也無暇再去仔細研究改良了。   此話一出,眾人臉上都浮現疑惑。照他們看,這結界威力這麼強,不應該那麼容易破解才是。   「凡是結界,都是用魔法元素組成的。如果過程沒有過多能量耗損,結界可以維持很久,但是,攻擊性結界的每一次攻擊都在耗損能量,只要他們願意犧牲,不用幾次,結界就會因為沒有能量而消散。」薩摩低聲解釋道。   眾人一聽,大為愕然。就在這時,另一邊對峙的兩方也終於回過神了…。   騷動浪濤般捲出。蒙面人固然驚慌莫名,伊格等人也茫然失措。   「沒想到你們裡面竟然有結界師(注)!」領頭蒙面人的聲音再度響起。雖然他對結界並不瞭解,但能夠這樣全面阻擋的,除了結界還會有什麼?   伊格等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作何回應。要說意外,他們也不亞於對方,偏偏這種時候,他們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一時間,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啼笑皆非。   兩方詭異對峙中,相對於只能怔怔看著對方的伊格等人,蒙面人那方顯得忙碌了一點,隨時都有人竊竊私語,人影晃動。   突然,薩摩看著蒙面人那方,低低沉吟道︰「看來…,他們要試著破解結界了…。」   尼路等人聞言隨即轉頭看去,只見三名蒙面人慢慢走了出來。眾人心中一震!一股了悟腦過腦際。   「他們不會是要…?!」班塔耶驚訝地道。   「沒有錯…。以活人試探結界。」薩摩語帶苦澀地道。結界只對活物有反應,敵方若想往前,此刻也只有以人為盾一途可走了。   就這幾句話的功夫,三個蒙面人已經來到血溝之前。三人對視一眼,又轉頭看著眼前的血溝,竟是猶豫了起來。若非萬不得已,誰也不想死,何況現在的情況是要他們自己去送死?!儘管上面下了命令,但事到臨頭,三人還是遲疑了。   見狀,蒙面人哼了一聲,冷聲道︰「把他們推進去!!」   此話一出,尼路等人當場倒抽一口涼氣。薩摩只覺一股罪惡感流過心頭,不由自主地移開了視線。   眾蒙面人面面相覷,都不知該不該動手。而三個應該用來犧牲的蒙面人臉色一變,終於再度往前踏了一步。但,僅只這一步了,三個蒙面人又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幾番猶豫,還是不敢踏過血溝。   蒙面人的首領看來是生氣了,只聽他厲聲道︰「推進去!再不動手,就以敵前叛逃論處!」   此話一出,眾蒙面人當場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不知是誰踏出了第一步,只見眾蒙面人突然往前湧去!首當其衝的三個蒙面人見狀,本想逃走,卻被人群硬生生擠得往前仆倒!   三個蒙面人的身體越過血溝,於是,空氣再度震盪!!轟隆一聲,風刃再度翻捲而出!   聲音一出,本來往前擠的蒙面人就像潮水一般,倏地往後猛退!他們都被結界第一次發威時嚇慘了,生怕自己也會成為那血溝上面碎肉的一份子。   同樣的快速,幾乎就在眾蒙面人往後退的那一剎那,風刃捲了回去!!   眾蒙面人看著異顯濕潤的血溝,不由心寒。這樣還要繼續下去嗎?他們只會一批一批地犧牲,根本無法動結界內的人一根寒毛。   相對於眾蒙面人的心灰意冷,蒙面人首領卻顯得自信滿滿︰「攻擊的範圍不到一尺!結界威力減弱了!」   此話一出,眾蒙面人大喜,心中希望萌生,立刻忘了方纔他們的三個同伴被他們逼往死地的事。   「上!這個半調子結界快要破了!」蒙面人首領興奮地道。   上?!誰要上呢?!最前排的蒙面人心下忐忑,立時就想往後退,免得成為下一批犧牲者,沒想到,後面的人也存著這樣的心思,巴不得前面的人犧牲,讓他們可以順利接收成果。於是,後面的人往前猛擠,前排的蒙面人被這麼一推擠,不僅退不成,反而被後面的人推得不由自主地往前倒。   眼見自己不斷往前,前排的蒙面人有人駭得大叫,有人則破口大罵。但,這一切都沒有維持多久,當空氣再度震盪時,那批怒罵駭叫的人,眨眼便被風刃絞成片片。   結界還沒破,但眾蒙面人此刻已經存著結界早晚會破的心理,居後的人還是依舊往前猛擠。   見狀,蒙面人首領立刻怒得大聲叱道︰「都停下來,這麼多人擠上去做什麼?!其他人不要過去,想死多一點人嗎?!」   蒙面人首領的斥責的確很有道理,眾蒙面人全都往前擠,無形中便增加結界攻擊時犧牲的人數,還不如以最少的人,換得結界的攻擊,讓結界慢慢失去威力。不過,眾蒙面人都存著僥倖的心態,因此蒙面首領此話一出,前面的蒙面人固然想停,後面的人卻不肯停!於是,震盪不斷傳來,密密麻麻,襯著噴飛的鮮血和肉糜,看的結界內的伊格等人藩然色變。   看著蒙面人癲狂地往結界衝擊,漫天血霧,縱是久經戰場的伊格等人也看得心驚,更別說是完全沒接觸血腥殺戮的眾學生們了。許多學生在一開始的震驚之後,都忍不住當場跪地嘔吐。   「他們…瘋了…。」看著眼前的慘況,墨君喃喃地道。若不是親眼目睹,他實在無法相信,眼前這瘋狂的一幕竟是由應該具有理性的人類所演出的…。   「…真醜陋。」不同於墨君的喟歎,奴裡諾達恩的的話顯出對人性黑暗面的鄙視。   簡單三個字,讓墨君聽了忍不住想反駁,卻又說不出其他理由來為眼前的情況開脫。   兩人的話薩摩都聽到了,心裡複雜的感覺當真難以言喻。蒙面人固然不應該如飛蛾撲火一般,瘋狂前撲,但說到底,結界畢竟是他設的,明明知道必須不斷的生命犧牲才能破除結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難道不是他嗎?!   心裡濃重的罪惡感,讓薩摩不忍心也不願意看這血腥的一幕,但,每當一次空氣震盪,他還是忍不住抬頭細看,直到奴裡諾達恩和墨君的話傳到他的耳朵,薩摩才驚覺地撇開視線。   偶然收回視線的尼路正好看到薩摩臉上浮現的自責神情,心中一動,連忙拉開話題道︰「結界應該快要破了吧!」   此話一出,立刻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再見結界攻擊威力越來越小,連空氣的震盪也微弱了許多,眾人這才想起,現在不是感歎的時候,首要的還是要幫伊格等人解圍。   「他們來的人太多了。幸好有這結界,不然就算我們立刻下去塤uㄐA恐怕還是白搭。能救得一半人就很困難了。」尼路分析道。   尼路這話雖是事實,但也有安慰薩摩的意思。薩摩自然聽得懂,因此他投給尼路一抹感謝的笑容。   就在這時,下面傳來歡呼的聲音!原來,結界終於散了!眾蒙面人沒有遇到攻擊,順利越過血溝,興奮得歡呼大叫。在這一刻,活著的人都感覺到一種奇怪的勝利感,彷彿他們剛剛打了一場死戰,而他們就是那群凱旋而歸的人。眾蒙面人興奮之餘,不急著攻擊伊格等人,倒是原地歡呼了起來。   「接下來…換我了!」耐達依舔舔嘴唇,伸手就抽出三隻箭矢,架在弓弦上,抖手就射!   眾蒙面人還沉浸在喜悅中,三隻勁箭呼地劃破空氣。奪地三聲幾乎並成一聲,三隻勁箭分別穿過三個蒙面人的額頭,咽喉,心臟,帶出三道血線,沒入另三人的胸膛!   眾蒙面人還來不及省悟,又是三隻勁箭呼地射至。三個蒙面人只見三道寒光,思緒就此中斷!原來班塔耶也不甘寂寞,接著耐達依之後,也抖手射出三箭。   其餘眾人一看,連忙也跟著兩人,抽箭往下面那堆活靶子射。只是其他人可沒有兩人這種好功夫,一次頂多只能射一枝箭,幸好箭不虛發,倒也難得。於是,一時間,密集箭雨捲向驚魂甫定的蒙面人。   「班,你這手差了,才三個。」耐達依抖手再射出三隻箭,不忘批評一下同樣忙著抽箭的班塔耶。   「我三隻都射中右眼呢!哪裡差了?」班塔耶白了耐達依一眼,才射出手中的三箭。   耐達依呵呵一笑,抖手又是三箭六命。   「往那邊,把躲在那裡的兔崽子揪下來!!」蒙面首領指著箭雨襲來的方向,氣急敗壞地吼。   眾蒙面人聞言總算穩下陣腳,立刻就有一批人往薩摩等人這方向而來。   「我下去,等箭射完了,你們再下來吧!」薩摩抽出掛在腰間的黑色厚劍,丟下這句話,便如黑雲一般,捲了下去。   尼路見狀,也連忙抽出自己那把透著淡紅色的長劍,跟了下去。   兩朵黑雲一前一後,捲進蒙面人裡,一黑一紅兩道光芒閃處,像利刃切開黑緞,穿入眾蒙面人當中。黑雲所到之處,蒙面人一個個如斬瓜切菜般,一一倒下。一顆顆大好頭顱飛向天空,伴著一道道沖天血柱…,連一聲慘嚎都來不及發出。眾蒙面人猝不及防下,死傷慘重,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硬點子!小心啊!」蒙面人驚叫。   這會,眾蒙面人倒忘了伊格等人,全心力都放在如何對付眼前這突如其來的強硬敵人了。這情形便宜了還留在樹上射箭的人,將心力放在薩摩和尼路兩人身上的蒙面人等若毫不反抗的獵物,眾人樂得一箭一個,射得不亦樂乎。眾蒙面人一方面要防範兩個高手,又要注意頭上有沒有人放冷箭,一時間搞得手忙腳亂,驚呼連連。   見薩摩和尼路下去大展身手,耐達依急得跳腳。手上動作更快了,巴不得身旁一桶箭全部射光了,好趕快下去和薩摩一樣,痛痛快快地殺他們一通。這時,他不得不恨自己,做什麼要削了這麼多箭了。   伊格等人總算久經戰場,很快便回過神來。雖然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人究竟是誰,但總算知道是友非敵,連忙招呼著還沒有被方纔那場腥風血雨嚇得虛脫的人,從背面攻擊蒙面人。   這一來,蒙面人三面受敵,情況危急。但蒙面人顯然並不是易與的,雖然事發突然,一時被逼得手忙腳亂,還是很快在蒙面人首領的吆喝安排之下,站穩了陣腳,一部份人攔住伊格等人的反撲,一部分的人團團圍住捲入蒙面人當中的兩朵黑雲,另一部份人則往冷箭來襲的方向而去。   只可惜,耐達依等人居高臨下,看得清清楚楚,正為不能下去與薩摩、尼路兩人一同施展神威而煩悶呢,這批送死的蒙面人當場成了憤對象,嗖嗖嗖,手中勁箭連珠炮脫手,蒙面人立刻倒了一片。待後面的蒙面人好不容易逼近樹下,耐達依等人也已射完了手中的箭,不待蒙面人爬上樹,一眨眼便躍下地面,拔劍便殺!   耐達依那把泛著藍光的長劍揮舞之間,寒氣直透而出,端的一把絕佳凶器!寒的雙劍更是時單時雙,出其不意,大顯神威!皮喇一對軟棍擊前打後,左右開攻,亦是威力非凡。就是班塔耶那把「物超所值」的華麗大刀,也呼呼呼嘯著。奴裡諾達恩和墨君也不示弱,擎起各自的武器,一把刀一把劍,也跟著耐達依等人之後,殺了起來。   薩摩和尼路兩個超級高手的攻擊本就讓眾蒙面人幾乎擋不住,現在又多了六個身手高明的敵人,劈頭就是一陣猛砍狂殺,蒙面人的處境更是雪上加霜,頓時死傷慘重,沒一會兒,眾蒙面人便開始出現潰散的現象了。   這麼變化蒙面人的首領自然感覺到了。砍了幾個臨陣脫逃退卻的蒙面人,這位首領顯得有些慌了。   「不准退!誰敢退就以幫規處置!!」蒙面人首領大聲喝道。在一片殺聲中,此人的聲音還能傳遍眾人耳朵,可見本領不差。   此話一出,似具有強大的威嚇力,再也沒人敢退半步。但畢竟鬥志已奪,儘管不敢退,但也只能苦苦支撐了。再這樣下去,完全潰散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相較於這邊蒙面人的慘況,另一邊對付伊格等人總算幸運許多。雖然伊格等三十個人都是沙場老手,但這種江湖廝殺的狀況完全不同於沙場對壘,加上空有一百個人,卻都是沒有受過組織訓練的學生,無法有效控制指揮之下,百多人直如一盤散沙。儘管學生們受過學院訓練,但畢竟實戰經驗不足,雖然學院內曾有分組合作訓練,但遇到這等大陣仗,心神被奪之下,根本無法完全發揮,於是只能靠自己的本領與蒙面人周旋。相較之下,蒙面人很明顯的非常習於團體行動,進退有致,互相掩護,往往學生們才剛纏住一人,立刻便有另一個蒙面人從旁殺來,累得他們只能匆匆收手應敵。一消一長之下,學生們的傷亡便無法避免了!   事實上,這些蒙面人絕非烏合之眾,個人武藝又似有一定水準,結合起來,便成了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若非遇到薩摩這種強力高手,恐怕還無法如斬瓜切菜般,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呢。   幸好,這些學生會被選進學院,本身資質便已算上選,加上幾個月的密集訓練,儘管一開始被蒙面人殺得傷亡慘重,但很快便穩下腳步,雖無法克敵,起碼自保沒問題了,加上伊格等老手抽冷子攻擊蒙面人,互相掩護,情勢立刻穩了下來。如此一來,這邊的交手立刻陷入膠著。   蒙面人首領見狀不妙,氣得猛跺腳,突然從懷中拿出一隻短笛,湊在嘴邊便吹。   尖銳的笛聲穿過混亂的喝叫聲,遠遠傳了開去。此笛似有魔力,一聽到這笛聲,本來萎靡不振的蒙面人突然都提起精神,奮力攻擊起來了。這一來,薩摩等人雖然不致無法應付,但壓力卻不免大增,更別說伊格那方了,他們幾乎是立刻被逼得節節後退。   薩摩心中暗叫不妙,這笛聲分明是召喚援手的信號。難道,這麼一大批蒙面人還有後援?!   果然,就在薩摩不安之際,三個黑點遠遠地從北方疾射而至。   隨著三個黑點出現,薩摩心臟突然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心中警鈴大作,才剛暗叫了聲「不妙」,魔眼的聲音立刻在耳邊響起︰「王!有魔能的氣息。」   薩摩聞言大驚失色,終於知道為什麼他會這麼不安了。原來這批蒙面人的後援竟是魔族人?!   「退!」薩摩大喝一聲,率先砍翻了幾個蒙面人,穿過眾蒙面人,來到伊格身邊。   聽到薩摩的命令,眾人雖不知道為什麼要在這種勝卷在握的時候收手,但還是跟著薩摩殺出一條血路,來到伊格等人這裡。   伊格等人本已支撐不住,薩摩等人一到刀劍翻飛之下,壓力立刻大減,總算能緩一口氣,這才有空好好打量眼前這八個黑衣蒙面人。這支天上掉下來的援軍,個個黑色勁裝,黑巾蒙面,神秘程度不下於攻擊他們的蒙面軍團。但那戰力,卻完全不是蒙面軍團可比,不過八個人,攻擊威力卻完全不遜於一支百人部隊。伊格驚疑不定地看著八個人。這麼強力的援手究竟從哪裡來的?為什麼幫助他們?方纔那恐怖的結界是不是就是他們的傑作?伊格心裡有一堆疑問,正想開口問,其中一名黑衣勁裝黑巾蒙面的男子突然來到身邊。   伊格本能想躲,但來人速度恁快,他的腳都還沒動哩,來人已來到身邊,將頭湊在他的耳朵旁。   「快逃!千萬不要回頭!」蒙面黑衣男子丟下這句話,便又捲回了其他黑衣人當中。   伊格還沒來得及平撫驚訝,又立刻愣了起來,只覺黑衣人的聲音有些似曾相識。這人為什麼叫他們逃呢?   黑衣人,也就是薩摩,一捲回去,立刻擋在眾人之前,一手握劍,一手撮掌成刀,左右開弓,正面迎接蒙面人的攻擊。   「快帶著他們走!」薩摩頭也不回地沉聲命令。   雖然薩摩沒有指名誰,尼路卻知道薩摩是在命令他,但是,這種情況下,薩摩為什麼要他們走?   「可是……?」尼路猶豫起來了。   「快!」薩摩不讓尼路猶豫,立刻果斷地命令。   尼路當然知道薩摩這麼堅持一定有道理,於是他立刻回頭,低聲吩咐道︰「墨君,你和奴裡諾達恩帶著這些人離開!」   墨君和奴裡諾達恩似乎知道點什麼,聞言竟沒追問,僅是慎重地點點頭,回頭便向伊格走去。兩人的反應讓尼路有些疑惑,但眼下卻不是追問的好時機,於是只得作罷。   就在這時,薩摩又突然沉聲命令︰「你們也跟他們走!」   此話一出,尼路等人臉色立刻大變︰「不……」   「你們要一路護送他們離開!」薩摩雙眼瞬也不瞬地盯著逼近的三個人,手下收買人命的動作絲毫沒半點停頓,依舊堅持著。   此時伊格等人已經在奴裡諾達恩和墨君兩人的帶領下,往西邊撤退。蒙面人首領見狀,立刻吆喝著蒙面人分出一撥,銜尾追去。   伊格本來想留下,畢竟這些黑衣人是來救他們的,他們總不能讓他們獨自面對這麼多敵人吧?!但是奴裡諾達恩一句話卻讓他放棄留下來的想法︰「你幫不了他。」   跟著奴裡諾達恩和墨君離開的伊格,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留在原地的黑衣人一眼,心中納悶著,為什麼奴裡諾達恩說的是「你幫不了他」,而不是「你幫不了他們」呢?   見蒙面人追著伊格等人而去,尼路也知道他們的確需要有人護送,於是連忙吩咐道︰「皮喇、班塔耶、寒,你們三個也跟去,我和耐達依留下來。」不管如何,尼路仍舊不願留下薩摩一人。   此話一出,皮喇立刻反彈︰「不行!保護王子是我們的任務。」   不只皮喇不同意,就連班塔耶和寒,都滿臉不願意,還是定定留在原地與蒙面人廝殺。   薩摩雖然與蒙面人交手,但對尼路等人的動向還是相當注意。聞言,心中不由焦急萬分,再看三個人影已在蒙面人之後落到地面,忍不住厲聲喝道︰「這是命令!立刻離開!」   重話一出,尼路等人手下一緩,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命令…,他們必須遵守,但是…眼前這種狀況,要是遵守了命令,不就等於陷薩摩於險境嗎?!   注︰結界師─專門研究空間魔法的魔法師,他們終生研究不同魔法元素如何構成結界,及其威力和應用。結界師的數量並不多,通常會被宮廷延攬,專為國家重地架設結界,所以一般人對結界師的瞭解並不多。   第十八集 第二百零六章 神族五天   就在尼路等人遲疑之間,落到地面的三個蒙面人,先是抖抖斗篷,不甚在意地掃了一眼一團混亂的戰場,回頭便對蒙面人首領冷道︰「給你那麼多人,為什麼只剩下這麼點?」   冰冷的聲線,毫不在乎的態度,彷彿一盆冷水往蒙面人首領兜頭澆下,冷得蒙面人首領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稟使者,那些人已經有防備了!竟然設了結界,害得兄弟們死傷慘重,後來又突然出現好幾個高手…,所以……。」蒙面人首領連忙辯解。眼前這種狀況跟他們所得到的消息完全不符合,這讓蒙面人首領相當憤慨。   三個穿著黑色帶帽斗篷,不辨面目的黑衣人聞言,不屑地冷哼一聲︰「沒用的廢物!」   嘲諷的語氣,滿是輕蔑的評論,讓蒙面人首領渾身一僵。   黑衣人敏銳地察覺到蒙面人首領的情感波動,立刻冷道︰「怎麼?我說錯了?」   此話一出,蒙面人首領全身一抖,連忙躬身應道︰「不!屬下不敢!」   黑衣人哼了一聲︰「不敢就好。」說完便轉頭看著與蒙面人交手的六個黑衣勁裝男子,一看便咦了一聲︰「就人類來講,的確是少見的高手。」   黑衣人此話一出,另外兩個黑衣人也跟著點頭附和。   「沒錯!尤其最前面的那一個。動作俐落,出招凌厲,不大尋常…。」其中一名黑衣人如此評論,但語氣中卻沒有絲毫緊張的感覺。   另一名黑衣人顯然實際了一點,立刻動起薩摩等人的腦筋來了︰「看看能不能吸收。這幾個人比族裡那些酒囊飯袋的人類,身手不知道要高明多少了。」   這三個黑衣人也是古怪,見己方的人死傷慘重,也不急著救援,反而在一旁品頭論足起來。   比起三個黑衣人的輕鬆自若,薩摩心裡卻是緊張極了。為了不讓護目鏡成為顯眼的標p,薩摩離開學院便將護目鏡拿了下來,僅用魔法掩蓋眼睛的顏色。平常時候這點小小的魔力支出自然不算什麼,但若是等一下必須跟這些魔族人交手,恐怕就得露餡了。他不怕魔族人追殺,只是前提必須是不連累尼路等人,偏偏尼路他們不明白他的用心,盡在這裡蘑菇。   「快點走!那三個人是魔族,你們不是對手!」顧不了其他,薩摩一個旋身,來到尼路身邊,低聲道。   尼路聞言立刻臉色大變︰「魔族?!不行!要走也是王子先走!」   薩摩一聽大為氣急,猛地一跺腳,一劍刺穿一名蒙面人的咽喉︰「你們擋不住他們,要是讓他們追上伊格他們,我們就落得全軍覆沒了!」他真不知道尼路的聰明才智這時候都到哪裡去了,這麼點道理也不懂!   「王子顧全大局的用心尼路知道,但是尼路絕不能將王子留在險境。」尼路以異常的嚴肅道。   「你們留著只會礙手礙腳,不走還幹什麼?!快走!」薩摩怒道。   「王子不要激尼路了。除非尼路不知道,否則尼路絕不允許讓王子獨自涉險。」尼路咬牙道。得知敵人是魔族,他更是不能走了。之前薩摩與魔族交手,落得到現在仍未復原,再度交手定是凶險異常,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會掉命,這種性命交關的時候,任務又如何?若是攸關於龍人族興衰存亡的任務也就罷了,偏偏這不過是人類的任務!如果為了人類國家犧牲兩族王位繼承人的薩摩,才叫得不償失!   就在薩摩與尼路爭執不下之際,三名黑衣人也有了動作。   「走吧!再不插手,人就全死光了。要是死光了,回去可有些難看哩!」一名黑衣人道。   可不是?!就這一會,蒙面人已剩下約莫三十個,幾乎快死光了。   「要我為了這些人動手,真令人不快。」另一名黑衣人聞言忍不住嘟囔起來。雖然如此,卻率先往前走去。   先前說話的黑衣人發出一聲像是低笑的聲音,接著便高聲喝道︰「都退下!」   蒙面人其實早已失去鬥志,幾乎一看到敵人的刀劍襲來,手腳便發軟。若不是三個蒙面人站在後面,怕不早就棄甲投降了!如今聽得蒙面人叫他們退下,如蒙大赦,立刻退得一個不剩。   黑衣人見狀,不滿地哼了一聲,卻也沒多說什麼。   蒙面人一退,薩摩等人立刻與三名黑衣人正面對壘。看著三名黑衣人,薩摩彷彿感覺手心冒出冷汗。方纔那一番打鬥,雖然算不上激烈,但也消耗不少真氣。本來好不容易恢復到八成的水準,此刻也僅剩下六成。要是跟魔族交手,結果當然很明顯…。也許他應該拿出魔刀,那就什麼事都沒了。但是…,他不是魔王,他們隨便幾句話就可能讓他露出馬腳。若又讓他們知道魔刀在他身上,恐怕以後便不得安寧了!至於魔眼…。   想到魔眼,薩摩心中一動,連忙暗自詢問魔眼︰「沃德,魔眼可以對付這些人嗎?」   「魔眼可以直接傷害的是沒有軀殼保護的魔靈,或魔靈尚未穩固的寄宿體,除非王逼出他們的魔靈,否則魔眼無法攻擊他們…。」魔眼這番話無疑打翻了薩摩想要利用魔眼牽制這三個魔族人的打算。   薩摩暗歎一聲,心中則持續思量著對付方法。   上次遇到魔族人,他即使全身真氣魔力近乎乾涸,還是成功殺了沃德,並將好幾個魔族人傷得沒有行動能力。這次,儘管真氣魔力只有六成…,但卻比前一次要好上太多了,更何況,這次只有三個魔族人…。想到這裡,薩摩只覺心中篤定起來。現在,只要尼路等人成功逃脫,讓他沒有後顧之憂,薩摩相信,戰況可以很樂觀…。   「我應該為你們喝采。」薩摩思量之間,黑衣人來到近前,雙眼直視薩摩道。   聞言,薩摩一時也搞不清楚黑衣人在打什麼主意,只得似真似假地回了句︰「哪裡!應該感謝你們派了這些庸手。」   黑衣人一聽也不發怒,反而點頭道︰「沒錯。我們這邊這些人的確是上不了檯面。」   薩摩劍眉微挑。雖然不知道黑衣人的主要目的,但薩摩卻知道,黑衣人定有下文,因此也不急著說話,反而靜靜地等著黑衣人說。   果然,另外一名黑衣人說話了︰「為什麼插手?」   為什麼?不就是為了阻止他們的陰謀嗎?   當然這話是不能說的,於是薩摩心念一轉,轉而道︰「只不過看不慣人多欺負人少。」   此話一出,三名黑衣人陷入沉默,三雙綠幽幽的眼睛直直瞪著薩摩,像在審視薩摩這番話的真實性似的。薩摩卻也沉穩,任憑三個魔族人如炬目光在身上燒著,臉上表情還是絲毫沒有動搖。   好半晌,三名黑衣人似乎沒有看出什麼,轉而試探道︰「你們的本領很不錯,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的組織。」   眾人聞言不由面面相覷,都有些意外。薩摩當然不會放棄這個千載良機,立刻抓著話尾,問道︰「你們的組織是什麼?總要說清楚我們才好考慮。」   三名黑衣人想也不想便搖頭道︰「不行!除非你們正式加入組織,否則我們什麼都不能說。」   黑衣人不上當,薩摩微皺眉頭,卻不放棄,繼續說服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答應?這不是太沒道理了嗎?」   黑衣人對望了一眼,像在考慮。半晌之後,一名黑衣人才折衷地道︰「你只要知道,加入我們的組織,不論是財富、地位,還是高深的武功,你都可以得到。」   聞言,薩摩心中恍然。看來魔族便是利用人性中的貪慾來吸引人類為他們效命的。   「財富?地位?武功?」薩摩故意用懷疑的語氣道。   黑衣人一聽,以為薩摩已經意動,立刻解釋道︰「財富,我可以讓你富可敵國。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完全沒有問題。武功,我們可以讓你成為人類第一大高手。」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薩摩聽到這裡,不由得想起這次陰謀的發動者,帝國宰相馬默。於是忍不住問道︰「如果我連一人之下都不願意…?」   三名黑衣人聞言齊齊一怔,接著便大笑起來。薩摩聽得出來,笑聲當中,帶著極度的輕蔑,似乎以為人類便是貪圖富貴榮華,再容易收買不過了。   三名黑衣人笑了一會兒,才由一人道︰「雖然稍微困難了一點,但是還在我們的能力之內。不過,這必須看你有沒有這個價值。」說到最後,還不忘加上但書。   薩摩微微一哂,竟與黑衣人討價還價起來了︰「有沒有價值是我的事,我只想知道你們能或不能?」   三名黑衣人沉默了一會,似在衡量薩摩有沒有讓他們做出肯定承諾的價值。好半晌,黑衣人才點點頭︰「能!」   三名黑衣人的回答讓薩摩心中微微一驚。這些魔族人的勢力究竟有多大,為什麼敢承諾王位?!   一名黑衣人見薩摩沉默,還以為薩摩不相信,連忙道︰「看在你們身上有熟悉味道的份上,我們會達成你的願望。」   聞言,薩摩立刻從思索中回神,連忙繼續刺探道︰「如果我要的不是帝國…?」   三名黑衣人滿不在乎地笑了︰「只是多費一點手腳,不難。」   薩摩挑眉,在心中把魔族勢力重新定位了一遍。從這番話,薩摩知道,魔族的勢力可能已經深入人類諸國的統治核心了,只不知龍族和獸人族又如何?精靈族和精靈人族本質與魔族相排斥,應該不會有問題,但是龍人族…,恐怕就很難說。也許,他得注意族內的人事異動,免得陰溝裡翻了船,讓魔族給動了手腳。他很想問他們,其他民族有沒有他們的人,但卻知道這三名黑衣人恐怕不會告訴他這麼多…。若非他們認定薩摩是個充滿貪慾的人類,完全不知道他們事情的來龍去脈,恐怕就連在人類世界的任何佈局,他們也不會講。   薩摩的沉默,三名黑衣人把它當成薩摩正在考慮,還不忘提醒道︰「如果你要加入組織,首先必須開誠佈公。不論容貌、身份背景、功力高低,我們都不希望你有任何隱瞞。」   薩摩當然不可能真的加入魔族,聞言,只好想辦法拖延。   就在這時,一聲低嗤響起。   三名黑衣人立刻臉色大變︰「誰?!」   不僅黑衣人驚訝,就連薩摩一開始也嚇了一跳,還以為魔族又有援兵。若真如此,以他毫無察覺的情形判斷,來的人恐怕最少也是眼前三名黑衣人的程度。但見三名黑衣人像見鬼似地大喝,薩摩反而安心了。只要不是魔族,薩摩倒不怎麼擔心了。   「呵…,我說魔族怎麼這麼窩囊,招募人手招募到我們的地界來了。」秀氣的聲音響起,隨之四面突然出現六名穿著白色衣衫,額上一個朱紅花紋印記,長相俊美絕倫的男子。   聞言見狀,三名黑衣人連同薩摩,臉色齊齊一變。原因無他,因為他們都知道,來的人,是神族!三名黑衣人是從六名男子身上爆出的能量辨識出來,而薩摩則是從來人口中的話判斷出來。薩摩當然不敢僥倖地以為,神族的出現會讓他轉危洛uw,如果照神跡密林的傳說,恐怕遇到神族並不是件好事。唯一可慶幸的是,現在這裡還有三個正牌魔族人,可以牽制神族人,情況也許不至於太糟。   六名神族人的出現讓三個魔族人大為緊張。雖說方才忙著與薩摩講話,沒有特意注意,但光憑這些人能夠直到發出聲音才讓他們發現,便知道,眼前這六人任一個恐怕都比他們還要來得高明,這怎不讓他們心中忐忑呢?   三名魔族人謹慎以對,倒是方才在薩摩等人手下餘生的眾蒙面人不知輕重,呼嘯著擋在六個神族人前面。沒有命令,他們當然不會與六名白衣人動手,但擺出威脅的姿態也就難免了。   六名白衣人見數十個「人類」攔阻在前面,甚感不悅。手一揚,六道白光呈拋物線掃過!於是,大好人頭隨著白光掠過,迅速噴上空中!轉眼間,數十個蒙面人死得一個不剩!   薩摩見狀,心中一震。雖然六個人殺三十幾個蒙面人,一個人不過殺個五六個,但能在轉眼間完成,蒙面人甚至連抵抗的動作都來不及擺出,這份功力就足以令人側目了。不只薩摩驚訝,就連尼路等人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殺五個蒙面人他們雖然可以辦到,但絕對沒有這般輕鬆容易。雖然方纔他們也跟薩摩一樣,從來人的話語中聽出神族的身份,但對神族,甚至與其相當的魔族有多少實力,現在才總算有一點認識。   「一點都沒有救人的打算,果然,你們不過是利用人類罷了!」一名神族人譏諷地道。只聽聲音便知道,從一開始,開口說話的便是此人。雖然與其他神族人一樣,同樣一式白色罩袍,但燦亮的藍眼睛和隨時斜勾著的唇,卻說明此人高傲於其他五人的身份。   一名黑衣人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眼中沒有絲毫痛心,甚至可惜的感情。   「別說得這麼好聽,你們神族難道就少利用人類了?人類是工具,這點,我們兩族都一樣。」黑衣人不甘示弱,也跟著嘲諷回去。   白衣人對此似乎並不同,立刻不以為然地道︰「同樣是工具,你們魔族對工具就太不珍惜了。」   黑衣人聞言不以為忤,依舊滿不在乎地道︰「夠了吧?你們神族的假高尚我看膩了。說點正經的…。」說到這裡,黑衣人眼一瞇,銳利地問︰「你是誰?」   白衣人啞然一笑︰「到我們神族的地盤上,竟然也不打聽一下,你們魔族當真是越來越墮落了。」   黑衣人冷哼了一聲,有些不耐煩地道︰「少耍嘴皮子。你們神族人大大小小,誰耐煩去記?!」   此言一出,白衣人似乎有些生氣,眉一挑,突然冷笑起來︰「看來你在魔族裡也算不上什麼大角色,起碼我上次殺的人還猜得出來我的身份…。」   聞言,黑衣人心中不由打了個突,再看白衣人斜鉤的嘴角,立刻大驚失色,失聲叫道︰「你…神族五天的昊天!!」最近一個被神族人毀掉軀體的是韓特,據韓特所述,殺他的正是神族五天的昊天!   神族在神王之下,是左右雙衛。左右雙衛之下,則是與「魔族五羅」(注)並稱的「神族五天」!自從涅天代理神王之後,其餘四天,昊天、(音同「額」)天、(音同「靈」)天、磐(音同「盤」)天,身份大大提升,加上涅天特意疏遠雙衛,四天更隱隱取代了雙衛的地位。五天當中,涅天性躁,天最慈,天多謀,磐天固執,昊天最傲,五天各有特色,同樣的是,通通不好惹。幸好五天不常一起行動,否則遇到了,自殺恐怕快一些。   昊天此行也不是為了這些黑衣人。他本來是奉涅天的指示,到泖所說的地方尋找神王。遠遠聽到廝殺聲,還以為又是人類擅闖神跡密林,這才過來看看,沒想到竟然撞見魔族在此地招兵買馬。   雖然五天當中只來了昊天,但黑衣人卻半點都不能安心。因為,若是沒有意外,其餘五人多半是隸屬五天管轄的神族二十五旗成員。   「你們來多久了?」黑衣人眼中閃著複雜的光芒,試探地問。   白衣人昊天似乎知道黑衣人心裡轉的念頭,聞言立刻笑了起來︰「不很久,剛好聽到你在炫耀魔族的豐功偉業。」   這還不久?!該聽到的不該聽到的,昊天一點都沒有漏掉!雖然他們說的並不多,但已經足夠讓神族人猜測出他們佈局了!這實在不太妙啊!   想到這裡,黑衣人突然轉頭對薩摩等人道︰「現在是你們證明你們價值的時候了。」   注︰魔族在魔王之下有三輔五羅。不像神族有地位高低之分,三輔五羅八人地位相同,通常由三輔掌理對內,五羅掌理對外事宜。三輔分別是多孟、魍丹、丌閻。五羅則是沆(ㄏㄤ『)羅、(ㄏㄨㄤ)羅、喀(ㄎㄜ『)羅、(ㄎㄢ)羅、鷙(ㄓ『)羅。   第十八集 第二百零七章 神魔交鋒   薩摩微微一愣,隨即恍然大悟。   「你想要讓我們為你爭取逃跑的時間?」薩摩冷笑道。對照方才三名黑衣人的反應,薩摩哪還看不出來三人已有怯意?   此話一出,三名黑衣人頓時尷尬得無言以對。薩摩見狀更確信這些魔族人的確是打著犧牲他們的念頭。這種擺脫魔族糾纏的好機會,薩摩自然不會放過。於是連忙故作憤怒地道︰「既然你們這般寡情,加入組織的事就別提了。我們先告辭。」說著轉身便走。   走了幾步,薩摩正在慶幸著可以全身而退時,一名黑衣人突然攔在眾人之前。   見狀,薩摩知道,此番事情棘手了。   「你們都自顧不暇了,何必來攔我們?」看著蒙面人綠幽幽的眼睛,薩摩冷聲道。   黑衣人嘿嘿一笑,殘虐地道︰「不是朋友就是敵人。你要走就是敵人,我們不能留下你。」不論出自魔族的自尊還是考量往後行動的順利,黑衣人都不能放薩摩等人離開。   薩摩還沒回答,另一邊的白衣人昊天卻開口了。只聽他譏諷地道︰「你們還有這等閒心思?還是先想想要交代什麼遺言吧!」雖然死了這幾個人類並不算什麼,但若能增加魔族的麻煩,他還是很樂見的,所以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放這幾個人離開!   昊天的心思黑衣人察覺到了。只見他招呼也不打一聲,突然一掌橫拍而來!竟是打算先下手為強了!   此掌來得突然,又快又猛,昊天雖然察覺卻來不及營救,當然,他心中對這幾個人類的生死並沒有那麼在乎也是他來不及救援的原因之一。因此,只聽得「彭!」一聲巨響!黑衣人一掌與薩摩雙掌接實了!強烈而尖銳的勁氣順著手臂竄上,餘勁不息,四散而出,掀起滿地落葉與塵土。   蹬!蹬!蹬!薩摩連退三步!皮喇伸手攙扶,卻被勁氣衝力帶得跟著猛退一步,腳下一個不穩,差點跌倒,幸好寒及時扶住,否則就得出醜了。   此段寫來雖長,但也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尼路、耐達依、班塔耶在黑衣人出手之際便打算攔下,但黑衣人目標是薩摩,加上薩摩本來就較他們接近敵人,因此竟是來不及阻擋。見薩摩被黑衣人一掌打退,心下大為驚凜,卻怕黑衣人再度追擊,連忙快步上前,尼路和耐達依立刻一左一右擋在黑衣人面前,至於班塔耶則站在兩人之後,準備隨時支援。   不只尼路等人驚訝,就連出手的黑衣人也大吃一驚。他打定主意要將此人立斃掌下,所以這一掌是全力發出,本來以為這一掌去,儘管這人武藝再高,還不是應掌而亡,沒料到這人不但沒死,還硬是擋下這一掌。不僅如此,還被此人反擊的勁氣逼得連退兩步,若不是不願比一個小小人類退得還多,恐怕他得退上三步才能卸去所有勁氣。不僅如此,此人反擊的力量竟還帶著那麼一點熟悉的味道,那是不屬於人類的…。正因為一切都出乎意料,因此黑衣人一時也忘了要追擊。   「你是什麼人?!」黑衣人冷肅地問。擁有熟悉味道的,除了龍族,就是龍人與獸人,但這些種族只擁有魔族少量的血液,不可能有這麼強大的力量,更何況這人力量中透出的力量似乎又比這些種族還要來得接近魔族,這讓他有摸不透的感覺。   從皮喇的攙扶中站直身體,薩摩立刻吐出一口淤血。早在黑衣人擋住他們去路的時候,薩摩便已有動手的準備。沒想到這黑衣人出手還是大出薩摩意料,幸好利用退勢消去勁力,只逼出一口鮮血,倒也沒多大損傷,只苦了皮喇,受他波及。這方交手讓薩魔心中更篤定了。方纔他只不過用了三成力量反擊,對方卻也退了兩步之多,可見他與魔族人力量的差異並沒有他想像般的多…。他不懂的是,此人為什麼會在交手之後又突然問起他的身份,難道這人從方纔的交手當中看出了什麼嗎?   「路見不平的人,你們不是早知道了嗎?」明知黑衣人問的不是這個,薩摩還是一逕裝傻。   黑衣人擺明不相信,聞言立刻瞇起眼︰「你如果老實說,我或許會考慮放了你們。」雖是商量,黑衣人話中卻滿是威脅薩摩知道,要是他真的說了實話,只會把龍人族和精靈人族捲入其中。何況,黑衣人所作的承諾究竟算不算數還在未知之數。所以,實話是不能說的,但要是編一個像是實話的謊話,騙得黑衣人讓尼路等人先離開,或許可行…。   沒等薩摩想出結果,一旁的白衣人突然冷笑出聲︰「你們現在還有資格作決定嗎?放不放他們,甚至放不放你們,現在都操在我手裡。」   此話一出,三名黑衣人同時全身一僵。   「昊天,你究竟想怎樣?!」一名黑衣人怒聲道。   白衣人高傲的笑容更深了︰「雖然我還不知道你們為什麼可以無聲無息深入這座森林,但你們既然敢到我們神族的地方撒野,若讓你們回去了,我們神族的尊嚴往哪裡擺?這點,相信你們應該可以體會吧?」   黑衣人聞言沉默無語,顯然也知道昊天決不會善罷甘休。   昊天見狀,隨即又轉向薩摩等人︰「至於他們,就算你們肯放還得看我放不放。這些人身上的臭味,要說跟你們魔族沒關係,我可不信。」   原來方才薩摩動手時,不僅黑衣人感覺有異,就連白衣人也察覺到了,這才會突然決定將薩摩等人也留下來。昊天雖然知道魔族近年刻意經營人族,但卻料不到其勢力已經達到主宰人類各國繼承大統的程度,這讓昊天憂心起來。幸好現下剛好有三個魔族人和六個應該和魔族有關係的人,正好可以藉機深入瞭解魔族現況。昊天心中打著這個如意算盤,當然不會放他們離開。   聽到這番話,薩摩知道,此番要想全身而退怕是不可能了,於是連忙在心裡盤算起如何讓尼路等人離開這裡。對手換成了神族雖然超出原本的預想,但比照方才與魔族交手的經驗,或有一拼之力,就算不敵,也能覷機而逃。但前提是,他必須是一個人,可以隨時遠楊,若是加上了尼路等人,可就不這麼容易了。   思及此,薩摩連忙偏過頭,對著身後的皮喇蟻語傳聲︰「等一下我幫你們爭取時間,你們先走!」   「這…」皮喇遲疑起來。   薩摩當然知道皮喇在顧慮什麼,連忙截口道︰「我不會和他們硬拚,等你們順利走了,我也會立刻離開。」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被魔族追殺,與他們硬碰硬是萬不得已。此番他身上無傷,只要尼路等人順利離開,他大可逃開。何況眼前有三個魔族人牽制神族人,諒必他們不會為了幾個區區人類大肆追趕。   雖然薩摩這麼保證,但皮喇顯然還很不放心︰「可是…萬一…。」   見皮喇猶豫不決,薩摩不由得板起臉來︰「不會有萬一,我要你把我剛剛的話告訴其他人。」說完,立刻擺脫皮喇的攙扶,大步向前,來到尼路和耐達依之前。   「退下去!」在尼路開口詢問前,薩摩便低聲命令,一邊說還一邊收回厚劍。   尼路不確定地看了薩摩一眼,最後還是和耐達依退到後面去。雖是退了,但尼路等人的雙眼卻絲毫沒片刻離開過薩摩。   「你們要是乖乖束手就縛就可以少吃點苦頭。」白衣人見薩摩走到前面,又收了武器,還道薩摩等人有心歸降,連忙道。   沒想到薩摩心裡想的根本不是此事,凝神聚集元素,突然轟地一聲,一張光罩以薩摩為中心,擴散而出,去勢之強勁,叫站在薩摩等人身後的神族人連應變都來不及,便被光罩逼了開去。   「走!」薩摩厲喝一聲。   此刻尼路等人剛聽完皮喇的轉述,見光罩張起,知道薩摩正在為他們爭取時間,但他們當真可以將薩摩單獨留在此地?!萬一薩摩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們是萬死不能贖其罪啊!!   發現身後的人沒有移動,薩摩不由焦急起來,說的話也跟著重了︰「你們再不走,就是逼我命斷此地!!」   此話一出,尼路等人心中悚然,再看一眼薩摩的背影。此刻的薩摩正以驚人的魔力不斷擴張光罩的範圍!   「去兩個人,別讓他們逃了!」昊天的聲音傳來。離薩摩等人最近的兩個神族人立刻逼近。   薩摩見狀,大是氣怒,雙手一揮,兩道風刃穿越光罩,往奔行而來的神族人而去。   「還等什麼?!快走!」薩摩怒道。要知道他讓光罩不斷擴張,對魔力的透支最嚴重,尼路等人在蘑菇下去,誰都走不了!   尼路等人也之情況緊急。再這樣下去,薩摩定會因為保護他們而透支魔力。如此一來,恐怕才是害了薩摩。   一咬牙,尼路等人終於轉身飛奔而去!皮喇本擬不肯,卻被耐達依在其無備之下,一掌敲昏,半扛著走了。眾人也精明,一經逃出便分往南北而去,不讓追兵聚在一處追蹤。   尼路等人雖然走了,但薩摩還是不敢鬆懈。他必須確保尼路等人可以安全脫困了。匆匆收回光罩,殘餘元素聚在雙掌,分往兩名打算追擊的神族人而去。   與此同時,另一邊三名魔族人也因為想趁薩摩這方混亂之際逃走,被昊天發覺而打了開來。昊天雖指揮三名神族人與魔族人交手,眼睛卻還不時注意薩摩這方。見尼路等人逃掉,立刻當機立斷地道︰「別追了!抓沒走的這個!」與其追那些人,不如抓住眼前掩護逃走的人。若要盤問,抓一個也是一樣。   兩名神族人這時正隔開薩摩打來的兩記魔法球,聞言立刻頷首,接著彈身向前,一左一右纏住了薩摩。   此舉正中薩摩下懷,於是立刻迎了上去。但兩名白衣人身手卻恁地高明,幾次險之又險的進退閃避間,薩摩立刻發現,眼前這兩名神族的人,竟與不久前他曾苦戰過的艾蒙不相上下!幸好這兩個神族人打算活抓他,又以為他僅是人類,出手處處留有餘地,加上薩摩輕功身法尤其卓越,否則只怕幾個照面,薩摩就得傷在兩人合攻之下。   薩摩心裡很焦急,因為,他知道,他必須在三名黑衣人落敗前找到機會逃,否則,讓其餘三個神族人來了,重重包圍下,要想逃出生天只怕是難上加難。   心焦之下,一記勁風襲向右肋,尚未及身,冰冷的勁氣便似穿體而入!薩摩一凜,以進為退,右腳大步向前,勁蓄左腳,旋踢而去。就在這時,薩摩眼角一掃,突然看見來襲者嘴角得意而篤定的笑容!這神情恍如一盆冷水兜頭淋下,讓薩摩連心臟都顫抖起來。緊急之際,連忙收回左腳的勁氣。   幾乎與此同時,薩摩看到那人收回了手,接著一股危險的訊號便在薩摩腦中響起!薩摩心中一動,身體緊急往前仆倒!薩摩不敢鬆懈,一往前倒,便迅速翻滾開來,接著一蹦而起!   半跪在距離方才被攻擊的地方一丈距離,回頭一望,薩摩這才看清了。   原來,攻擊右肋不過是招虛招,真正的殺手卻是另一個神族人,待他轉身旋避時,由後而來。   背後傳來熱辣辣的感覺,薩摩知道,他受傷了。   其實,那名神族人並無心傷薩摩,只打算從後面扣住薩摩肩頸。本來他對此舉信心滿滿,沒有殺氣的出手,還將勁氣破空聲壓到最低,理該不會被發現。不料薩摩卻從另一名神族人的表情看出端倪,突然往前仆倒,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只好臨時變招,改為下抓,但畢竟還是慢了一線,沒抓到薩摩,卻在薩摩背上抓出五道血溝。   被薩摩逃出這篤定的合擊,兩名神族人有片刻的怔愣。但僅只一剎那,那位助攻的神族人先回過神,呼嘯一聲便再度攻來,另一名神族人則先是嫌惡地甩掉手上沾染的鮮血和碎肉,才跟著撲上。   五道血溝對薩摩而言只算小傷,薩摩並不在意,令他在意的是隨著五道傷口侵入的能量!這些能量似乎具有感染性,薩摩體內的能量竟然起了奇怪的騷動。   只是不待薩摩想清,兩名神族人已經攻來!   攻擊來得迅速,不及薩摩站起,那勁氣已來到頭頂!   就著半跪的姿勢,薩摩神乎其技地扭身飄出,險險躲過攻擊。這幾番交手,薩摩看出神族人的出手有相當大的歧異性,方才助攻的神族人出手刁鑽狠辣,相對的,剛剛在他背上抓出五道血痕的神族人,出手就敦厚寬容得多。   剛閃過一記攻擊,另一記攻擊又撲面而來。   這卻在薩摩意料之內,已經蓄滿勁氣的左手立刻格擋而去!   「蓬──!」沉悶的勁氣交擊聲,薩摩應聲被逼退五步,至於出手的神族人,則只退了三步!這還是在薩摩預先蓄好勁氣的情況下…。   結果相當清楚,僅剩六成不到的力量,經過方才不記成本掩護尼路等人離開之後,只剩五成。這五成功力畢竟還不足以和這兩名神族人抗衡!更糟糕的是,從方才開始,體內就有一股力量蠢蠢欲動,似欲奔體而出,擾得他體內真氣魔力混亂不已,影響薩摩使用體內的真氣和魔力。   兩名神族人出手再度落空,突然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奇怪的眼神。   薩摩見狀暗叫不妙。果不其然,兩名神族人突然改變策略,一前一後纏住薩摩,一反方才大開大闔的招數,出手儘是小巧手藝。這小巧的功夫易出易收,兩人頗有默契,攻守之際,交換變化,補得天衣無縫。如此一來,薩摩只能顧著閃避,根本無暇找機會破出包圍。   近身攻守,薩摩體內的騷動更明顯了。騷動的能量是被神族人的力量引出的,薩摩非常清楚,那並不是他平常熟悉的魔力和真氣,更不是那會令他瘋狂的力量。那力量,似乎來自他體內深處,既陌生卻又熟悉。彷彿有一種莫名的情緒隨著這能量的出現,慢慢流入他的心中,感染了薩摩的情緒…。   隨著閃避騰躍,神族人的力量籠罩在薩摩四周,然後,薩摩的手腳彷彿有自己的意識,移動著自己的身體在掌風拳勁間穿梭…。慢慢的,薩摩彷彿失去了意識,又彷彿仍然清醒。他似乎飄到空中,居高臨下看著自己在兩個神族人之間閃避,看見自己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彷彿預知兩人的動作,總是先一步閃避。他在空中看著,看著自己動作的軌跡,有種看著陌生人的感覺。那動作…,不像他,但卻又很像他…。看著…,看著…,薩摩沉醉在下方的自己,那一舉手一投足間。薩摩像看著一部高深卓絕的身法武功,一幕幕,鏤刻在腦海,沉醉而沉迷,沉迷而失神…。於是,薩摩忘記了自己究竟是誰……。   片片段段的影像,流入薩摩的腦海。美麗的空中樓閣,漂浮在雲朵間,滿地綠草茵茵,流水淙淙,蟲鳴啾啾,如天堂般的景色裡,是一個個滿臉笑容的人。   接著,他看到一張張似陌生又似熟悉的臉孔。有的瀟灑,有的驕傲,有的閒懶,有的風趣…。每一張臉,都給薩摩一個情緒,最後一張臉最是清楚,隨時帶著恭謹的表情,帶來的情緒卻是不信任與不悅…。   就在薩摩處在這樣神秘的狀態中時,兩名神族人已然壓抑不了心中的驚訝了!方才明明還左右支絀的人,受傷之後竟變得這般高明,兩人近乎天衣無縫的攻守配合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50     2009-3-18   竟完全奈何不了他?!不僅如此,此人恰到好處的移動,分明表示他已將兩人的每一個動作掌握於心!這怎麼可能 竟完全奈何不了他?!不僅如此,此人恰到好處的移動,分明表示他已將兩人的每一個動作掌握於心!這怎麼可能呢?他們的合擊之法,族內可以應付的十根手指頭都數得出來啊…!要知道他們這個合擊法,可攻可守,變化又多,並無常法。此法一出,兩人本擬幾回合便可將此人手到擒來,沒想到如今已經過了近百招,仍然奈何不了他?!更奇怪的是,這人此刻散發出的感覺完全陌生…,但這陌生,卻又似乎異常的熟悉。   薩摩完全不知道兩名神族人心中的詫異,因為,他腦海中的景象又變了!   荒漠、草原、荒涼的無人之地,淒涼的風,冷厲地呼嘯。一個黑色的雄偉人影佇立在眼前。薩摩的心中,有熟悉,有厭惡,更有一股隱約的佩服…。他與這個人交手,用著匪夷所思的招數,黑色的人影似乎說些什麼,但他聽不到…。接著,人群出現,他心中湧起撲天蓋地的憤怒,還有完全與此相反的冷靜…。他與黑色人影談話,心中湧起第一次的惺惺相惜…。然後全世界開始劇烈顫抖!   此時,與薩摩交手的兩名神族人突然感到強大的壓力,忍不住彈身飛退。說也奇怪,本來閃躍自如的薩摩,此刻不僅停下腳步,還一動也不動地低頭站著。   「大人!情況古怪…。」一名神族人揚聲道。   昊天叫兩名手下將個人類纏住,本來以為不多時便可收拾下來,因此也沒注意,直到現在那名神族人揚聲說話才發現這名人類竟然還好端端地站在那裡。正想開口斥責時,眼角突然瞥見薩摩,心臟重重一跳!   「去把他的蒙面布拉下來!」昊天命令道,心裡有著自己也說不出的緊張…。   兩名神族人對看一眼,接著其中一人上前,伸手往薩摩臉上的蒙面巾拉去!   不料本來一動不動的薩摩卻突然偏過頭去!這一下,蒙面巾沒拉到,倒是把薩摩緊身衣上的頭罩抓掉了!   淡金色長髮在空中飄揚…,看得眾人心中一緊…。這熟悉的顏色…。   接著,薩摩慢慢抬起頭來。速度很慢,慢得在場眾人一顆心揪得死緊。不知何時,六名纏鬥的人影也停了下來。   第十八集 第二百零八章 是耶?非耶?   一對金色的雙眼首先落向方才扯掉頭罩的神族人。   那人心中一顫,突然喀地單腳跪地!   擁有金色雙眼的人沒有說話,又將視線落向其餘眾人。同樣的情景重現!所有迎著金色雙眼的白衣人通通單膝跪地!   「歡迎王歸來!」昊天激動地道。他就是知道,眼前這人是神王!因為這人有著與神王相同的氣息!此刻,他根本想不起眼前此人明明方纔還被他當作與魔族有關的人。   此話一出,其餘五名白衣人再無疑問,也跟著高聲叫道︰「歡迎王歸來!」   與昊天相同,他們的聲音都有抑制不了的激動顫抖…。   這一天…,他們究竟等了多久?許多族人已經再生了,但是,儘管再生,他們都沒有忘記,他們要等待他們的王歸來…。儘管過了這麼久,他們依然記得王的氣息…。   金眼男子薩摩彷彿沒有聽到,一雙眼睛兀自在眾人身上逡巡…。眼神很平靜,平靜當中又有淡淡的思念…。   突然,男子眼中銳芒一閃,叫昊天等人看得心下一驚。然後,男子右手一揮,一道耀眼金芒閃過,三道人頭隨之高高飛起,化成黑煙消失無形…。   原來,三名魔族人見到方才被他們以為與本族有關的男子一躍成為神王,嚇得幾乎神魂俱散。但,他們很快就想到,神王再現的消息對魔族是何等重要,於是,趁著眾神族人都跪在地上的當兒,就想趁機逃跑。沒想到才剛轉身,便覺頭頸一涼,竟真的神魂俱散了…。   金芒在男子手中化成一把金光粲然的長劍,流動著明亮卻柔和的白光,接著化成一抹輕煙,沒入男子體內。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但眾人卻都肯定這把劍的確是神王擁有的神劍…。看到這把劍,六名神族人心中的激動到達最高點,全身忍不住顫抖起來。   「不准將今天之事告訴任何人…。」金眼男子開口第一句便是這樣的命令。   聞言,眾人心中一愣。   「可是族人盼您回來,已經盼了許久了…。」昊天激動地看著傲然卓立的男子。   金色眼眸直視昊天的藍眼,眼中柔和卻堅定的光芒讓昊天慢慢低下頭︰「屬下懂了…。」昊天知道,神王這樣的眼神表示,他懂族人們的盼望,但他有不能歸來的理由。從以前開始,神王總是用一個眼神就讓人知道他的打算。面對那雙看似包容的眼神,沒有人會質疑他…。   「回去好好輔佐涅天…。」神王意味深長地說完這句話,金光又閃,一對偌大的白色羽翼突然從神王背後伸出!   輕輕一拍,隨著狂沙捲起,神王的身影也飄上了空中。在空中微微停頓之後,便化成一道金色弧線,劃過夜空遠去…。   神王已經離開,但跪著的六個人卻依然維持著跪著的姿勢。直到四周已被森林中屬於清晨的薄霧籠罩,昊天才站了起來。   看著神王消失的東方天際,昊天重重歎了一口氣︰「走吧!回去了。」此刻的他,沒有方纔的傲氣,臉上有的儘是濃濃的失望。   「大人,王的消息真的不告訴族人嗎?」一名神族人用渴盼的眼神看著昊天。他可以想像,要是族人知道王已經歸來,肯定會欣喜若狂。更何況,只要王回來,他們便不需再處處隱讓魔族,可以光明正大地與魔族交鋒了!   昊天瞪了那人一眼,嚴厲地道︰「你沒有聽到王的吩咐?」   那名神族人一聽,全身一震,連忙收起渴望表情,現出一臉緊張︰「屬下失言,屬下並無違背命令的意思。」   昊天能理解手下的渴望,也不再苛責,反而軟言道︰「你們身為二十五旗,難道還不瞭解嗎?王會下這樣的命令一定有原因,我們必須服從王的命令。也許王有什麼更重要的計畫,要是我們隨便把王的消息漏出去,豈不是妨礙王的大計?」   其他五名神族人,聞言一悚,表情也跟著嚴肅起來。   「屬下愚昧,險些壞了王的大事。」那名神族人收起緊張,臉上換成了滿滿的愧疚。   昊天滿意地點點頭,還不忘吩咐道︰「知道就好。今天這件事,要是首座問起,就說我們途中偶然撞破魔族的行動便可以了。」   「屬下等知道了。沒有王的命令,絕不會將今天之事說出來。」五名神族人同聲允諾。   飛了多久,薩摩不知道,只知道當他「醒」時,全身力氣像被抽乾,體內的真氣完全無法驅動。於是,他從空中飄了下來…。他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就是飄了下來,就好像翅膀有意識地放慢了拍打的速度…。   一落到地面,薩摩立刻無力地倒在地上…。無暇整理腦中的混亂,薩摩便陷入深沉的睡眠中…。   不知何時,天空落下綿綿細雨,滴滴答答地落在薩摩身上,背上那對翅膀早在這時便已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雨中的森林來了一名白衣人。雨在下著,白衣人身上卻是乾的,仔細一看才發現,白衣人四周有一層薄薄的白光,攔阻著雨水的入侵。   白衣人低著頭,像在思考著什麼重要的事。突然,白衣人感覺腳下一絆,於是…,他發現了躺臥在地上的人…。   他的視線凝注在披散在地上的淡金色髮絲,看了許久許久,白衣人才蹲下身,將地上那人翻了過來。   順手扯下黑色蒙面巾,白衣人專注地看著此人的臉,眼中閃著既熟悉又陌生的光芒…。最後,長歎了一口氣,白衣人站起了身,似想離開,卻在邁出一步之後,又停了下來。   終於,白衣人彎下身,慎重地將地上那人抱了起來,邁步離開…。   雨下了一個早上,總算停了…,尼路等人重返昨夜遇敵之地。沒有神族人也沒有魔族人,甚至連那滿地的屍體也不見了蹤影…。若非四周還有彎折的樹枝,幾乎看不出來,此地在不久前曾經過一場廝殺…。   薩摩呢?   沒有人說話,幾乎就在抵達此地的同時,眾人便散了開來,往四周搜索而去!   好一會兒之後,眾人陸續回來,臉上卻都是一樣的失望和焦急…。   「王子…會不會……。」耐達依欲言又止,卻是說不出來薩摩可能的遭遇…。   眾人心裡都知道,此刻見不到薩摩,若非薩摩已順利逃掉,便是被那神族人…!   想到這裡,皮喇突然怒叫起來︰「都是你們!我不是說不要走嗎?!你們為什麼要走?!」若不是耐達依打昏他,他是絕計不肯離開的。他要與薩摩同進退,好過讓薩摩一人遇險。   「別慌!王子還不見得有事!王子一向可以逢凶化吉,我們不能慌,說不定王子也在找我們…!」尼路喝止皮喇的叫嚷。他也有些後悔昨晚沒有留下來,但,當時的情景,他們不僅一點忙都幫不上,甚至只是薩摩的包袱啊!想到這裡,尼路心裡苦澀極了…。他們是王子的護佐啊!!   「沒錯!以王子的聰明才智,打不過,難道連跑也不會嗎?」耐達依輕鬆地道。看來眼前眾人,竟以耐達依對薩摩的信心最高了。   聞言,班塔耶立刻附和道︰「沒錯!不如我們現在分頭在神跡密林的周邊尋找,只要王子順利擺脫那些神族人,我們或許可以遇到他。」   眾人對視一眼,知道眼下除此之外也無他策,只得點頭答應。   「要是找不到王子,皮喇會以死謝罪…。」皮喇看著眾人,表情堅定。   五個人只急著尋找薩摩,卻不想這一去,若是遇上了神族抑或魔族人,被抓了去,豈不枉費薩摩讓他們先行離開的一番苦心?幸好,昊天既已認定薩摩便是神王,即便遇上了尼路等人,也不可能再刁難他們。何況尼路等人尋找的範圍集中在神跡密林外圍,已經不容易遇到神族人了。   七天之後,尼路等人回到了學院。   他們空手而回了。不分日夜找了六天,薩摩仍舊行蹤裊然。   皮喇在第六天終於崩潰…。   「有虧職守,以死謝罪!」就在眾人商量著下一步該怎麼辦時,皮喇突然大吼一聲,劈手就往頭顱劈去。   此舉讓眾人大吃一驚,還是早就注意到皮喇的尼路先一步格開皮喇的手臂。   「滾開!」皮喇怒吼一聲,卻不死心,舉起另一手又往額頭劈去。   尼路自然不會讓皮喇自絕,伸手一格,再度讓皮喇的目的落空。這次,尼路鐵了心,一格開皮喇的手,便伸手疾點,連按了好幾處地方。   每個龍人都有固定的氣脈走向,尼路點這幾下,剛好阻斷了皮喇的真氣流動。這一下,皮喇就連舉起手臂也做不到了。當然,若非尼路熟知眾人的氣脈流向,加上皮喇心神激動,要想點住皮喇的氣脈,恐怕也非易事。   「為什麼阻止我?!找不到王子,我還有什麼面目面對族人?!」皮喇又悲又怒地喊叫。   皮喇這番話很具有感染力,立刻將眾人打入自責的深淵,班塔耶雙眼發赤,一張臉憋得通紅,寒更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見狀,尼路沉重地歎了一口氣,揮開自責的心情,勸慰地道︰「皮喇,你先別激動…。」   尼路試圖讓皮喇知道,目前首要之事並不是自殺…,但還沒說出口,便被皮喇怒聲打斷︰「別激動?!你不是很聰明嗎?當時根本不應該走,你為什麼要答應王子?!你有什麼資格──!」   「啪!」地一聲響亮的巴掌聲,打斷了皮喇的指控。皮喇頓時傻了,一瞬不瞬地看著那個伸手打他一巴掌的人─耐達依。   沒有平日輕鬆的笑容,耐達依似乎動怒了。   「你……。」皮喇吶吶地開口。   「這巴掌,我代替王子打你。」耐達依滿臉冰霜絲毫不亞於明斯克那張萬年寒冰臉。   聞言,皮喇張大嘴,他想辯解,卻說不出話來。   「你這個護佐當得真有出息,王子還沒死你就想陪葬?」耐達依咬牙切齒地道。   死?!皮喇一聽眉頭忍不住皺起來,反射性地反駁道︰「你的用詞太不恰當了…。」   耐達依本來就是六衛最我行我素的,對皮喇的糾正立刻嗤聲道︰「難道這不是事實?王子出了事,你倒輕鬆,一死了之,為了全你的美名,拋下全族利益不管!可真是偉大!你要真是護佐,就應該在王子不在的時候,幫王子穩定龍人族!你呢?死?!哈!愚忠!!」   儘管耐達依此番話說得尖銳,但聽在皮喇耳裡,卻仿若一聲驚雷,敲醒了他。耐達依的話,每一句都說中了他了愚昧,王子生死不明,他卻只想著以死謝罪,只想著自己的責任,卻枉顧大局。想到這裡,皮喇忍不住羞愧地垂下頭。   尼路感激地看了耐達依一眼。這番話就是他想說的,當然,他的措辭不會這麼尖銳…。不過也正是這麼尖銳的斥責才能讓皮喇清醒,當然,這麼尖酸刻薄的話若不是平日裡笑容滿面的耐達依說出,效果也不會這麼好。   見皮喇態度軟化,尼路連忙進一步勸慰道︰「就算你要以死謝罪,也等我們將王子的…消息,傳回族裡,該領罪的,到王的面前,我們五個人一起領罪吧…!」說著,尼路幾個按點,解開了皮喇的禁制。這方法雖然好用,但缺點在於,萬一時間過長容易造成傷害。   尼路一解開禁制,皮喇立刻感覺力氣逐漸恢復。他慢慢抬起頭來,看著尼路和耐達依,愧疚地道︰「你們說的有道理,是我錯了…。」   尼路搖搖頭,不無遺憾地道︰「你沒有錯,我們的確都失職了。我現在已經開始懷疑…,我當時是不是下錯了決定…。」   尼路此番話立刻讓皮喇更感羞愧︰「尼路!你沒有做錯!我是昏了頭了,才會對你說那些顛顛倒倒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其實我也知道,我們留著根本無法幫助王子…。」說到後來,皮喇顯得很無力。   皮喇的話讓尼路輕鬆許多,忍不住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消遣皮喇道︰「你如果沒有這些反應,我反倒要懷疑你是不是皮喇了。」   聞言,皮喇苦笑了起來。   「本來就該這樣嘛!我說王子吉人天相,總之不會翹辮子。只要不翹辮子,王子遲早會回來的。」這會,耐達依又恢復了平常時候的嘻皮笑臉。   「沒錯,王子這麼厲害,又有雙生在身上,只要找到機會,一定可以順利離開。大概是什麼事情耽誤了,我們光在這裡等也不是辦法,不如回去學院等,有琉璃妹妹在那,王子肯定會回來。」班塔耶見氣氛輕鬆了,才忍不住搭腔道。   「你現在又有一堆道理了?剛剛怎麼沒有?」耐達依瞇著眼道。   班塔耶尷尬一笑,抓抓頭道︰「嘿…剛剛讓皮喇嚇到了。」   班塔耶當然不是真的嚇到了,而是被皮喇的情緒感染了。耐達依雖不說破,但臉上可是明顯掛著瞭然的神情,看得班塔耶更尷尬了,正想說什麼轉移焦點時,尼路卻先一步開口了︰「沒錯!我們現在要馬上回學院。」   此話有些突兀,眾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尼路就接著道︰「王子妃和王子有同心印,王子是否生命無虞,只要問王子妃就知道了!」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於是眾人再不耽擱,匆忙誑u^學院。   眾人回來時,明斯克已經從模裡邦聯回來了,連同漢斯和滅在尼路等人回來的第一時間便趕上去去詢問。奴裡諾達恩和墨君前幾日都已經回來了,但是對一切詳情卻都三緘其口,只說遇到強硬的敵人,兩人先護送學生們回來云云。一聽遇到強敵,明斯克那張冰臉起碼垮了一半,漢斯更是對自己沒有趕上一場好鬥忿忿不平。這幾日趁著學院忙著分批詢問歷劫歸來的學生,明斯克、漢斯和滅兩人天天在學院門口等候,就是想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見薩摩沒有跟著回來,更覺大事不妙。   只是尼路心中也沒個底,所以顧不得向明斯克說明,丟下一句︰「先找王子妃再說。」說著便領著眾人前去找琉璃。   一到醫療處前,眾人大開眼界,詫異不已。   原來,本來生意清淡,門可羅雀的醫療處竟然大排長龍。尼路等人還以為學院又舉行什麼大規模的練習,但仔細一看,這些等在外面的傷者個個滿臉喜色,身上的傷勢也是那種平常會被丟著不管的皮肉傷…。   這究竟是…?   相同的疑惑同時出現在眾人腦中。   「呵呵…琉璃妹妹的裙下之臣多了很多啊…。」耐達依笑得高興。   見耐達依這般高興,皮喇忍不住道︰「王子不會希望看到這種情形。」   「真是奇怪,琉璃妹妹那張禍國殃民的臉蛋不是已經遮起來了嗎?怎麼還有這等魅力?」班塔耶口無遮攔,訕訕地道。   聞言,皮喇輕皺起眉,不悅地糾正︰「班塔耶,你不應該用『禍國殃民』這四個字形容我們的王子妃…。」   班塔耶還沒來得及洛u災v辯護,耐達依倒是破天荒附和起皮喇來了︰「對!對!對!形容琉璃妹妹,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都可以,就是不能用禍國殃民這四個字。」耐達依振振有詞地道。   眾人正在驚異耐達依什麼時候這麼講究遣詞用句時,耐達依又突然正色地加了一句令人為之絕倒的話︰「禍國殃民這四個字是咱們王子專用的。」   聞言,眾人固然絕倒,皮喇更是立時氣結,說不出話來。   對此,尼路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地道︰「好了,別盡說這些閒話,現在還是想著要怎麼見王子妃才是正經。」   這時,眾人已來到近處,可以清楚看到醫療處裡的動靜。   雖然都是一些小傷,但琉璃卻沒有絲毫不耐煩,細柔的動作仔細地為傷者治療。臉上雖然戴著面紗,但細柔輕靈的嗓音、柔和平靜的藍眸和全身散溢的恬淡氣質卻把那一方天地染上如亂世淨土般的感覺。平時不喜喧囂的小斑,在這種情況下竟也能容許陌生人在他身邊來來去去,還依舊趴躺著瞇眼休息。   「原來如此…。」耐達依摸著下巴,恍然大悟地道。   見了這一幕,眾人都知道,就這幾日他們不在的期間,琉璃已用她獨有的氣質收服了眾多人心。來的人臉上沒有急色,只有安祥平和,不用說,正是享受琉璃身邊異常寧和的氣氛。   「不過…,這麼多人等在外面,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琉璃妹妹啊?」班塔耶皺眉愁道。   這也是眾人現在最頭大的,薩摩的消息說急不急,但也不能太耽擱。   「只有直接叫了。」耐達依聳聳肩,瀟灑地道,說著便連續重咳三聲。   只不過咳是咳了,裡面的人卻沒聽見,倒是小斑睜開了眼睛,豎起一對尖耳,接著跳了起來,躍出窗戶,一眨眼便停在眾人面前。   「嘿!小有成果…。」見叫出來的是小斑而不是琉璃,耐達依訕訕地自我安慰道。   小斑晶亮的眼睛掃過眾人,眼中浮現疑惑。   這意思很清楚,眾人不由對視苦笑。   「小斑,可不可以麻煩你去請琉璃小姐出來呢?」尼路知道這頭魔獸極端聰穎,能聽懂人話。   小斑沒有行動,雙眼儘是閃著逼人的精光,似乎沒有得到滿意的理由便不會行動似的。   尼路苦笑一聲,趕緊接著解釋道︰「我們需要琉璃小姐幫我們找出王子的行蹤。」   小斑注視著尼路,似乎在衡量這個理由有沒有役使他的價值。好一會兒之後,小斑見眾人都是滿臉緊張,這才高傲地轉身回去醫療處。   看著大搖大擺,高傲離開的小斑,耐達依眼中再度出現狂熱的光芒︰「它的意思應該是答應吧,真有個性,我喜歡。」   對此,班塔耶卻是嗤之以鼻︰「可憐我們幾個還要看一頭魔獸的臉色…。」   其他人雖然沒有附和,但都是滿臉心有慼慼焉的表情。   第十九集 第二百零九章 瞭解   在班塔耶等人自怨自艾的當口,讓他們如此感歎的元兇││小斑,早已回到琉璃身邊,不斷用頭蹭著琉璃。   「怎麼了?」琉璃放下手上的藥布,納悶地問。   小斑又蹭了琉璃幾下,連連往窗外甩頭。   外面有什麼嗎?琉璃不解地轉頭看去,卻見不遠處尼路等人正站在那裡,發現琉璃看過來,連忙揮手招呼。   琉璃有片刻的困惑,隨即狂喜便湧上心頭。   「摩哥哥回來了嗎?」看到與薩摩一同離開學院的尼路,琉璃直覺小斑是想告訴她這個消息。說完,也不等小斑回應,連忙轉頭對在一旁研磨藥粉的另一名醫療師道:「庫妮塔,這裡可以麻煩你一下嗎?我……我先出去一會……」要把工作丟給庫妮塔,琉璃有些愧疚。   庫妮塔不僅沒有說不,還露出一抹詭異而異常燦爛的笑容,讓一旁正被琉璃治療的魔武部三年級學生當場看得全身發毛。   正想要開口拒絕讓這個詭異的女人治療時,琉璃卻已毫無心機地道:「你真好,庫妮塔。」   說著,便似一朵白雲飄出醫療處。   那頭銀白色的魔獸也跟著離開,離去前還回頭看了學生一眼,那眼中表現出的是……憐憫!   學生還來不及想清楚原因,受傷的手已經被人以相當粗魯的力道扯了過去。   學生直覺轉頭看去,只見詭異的女人││庫妮塔抓著他的手臂,瞇著眼看,不一會兒突然哼聲道:「這種小傷也敢來醫療處,浪費學院資源,浪費本姑娘寶貴的時間!」   學生聽著聽著,汗毛直豎,但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阿姨……你的年紀不能叫姑娘了。」   此話一出,庫妮塔一愣,接著突然露出一抹陰沉的笑容:「你的嘴巴還很靈活嘛!」說著,突然將手中的藥粉全用力壓上學生的傷處。   「啊!」學生疼得立刻蹦跳了起來。雖然傷口不大,不過這樣死命壓哪有不痛的!看!血水又流出來了!   「男子漢大丈夫,一點痛都忍不住,還能幹啥大事?」庫妮塔吹吹手心剩餘的藥粉,幸災樂禍地道。   聞言,學生氣急敗壞,就連指著庫妮塔的手也忍不住頻頻顫抖:「你……你……你!」惡魔!   學生你了好一會兒,發現那個惡魔還是一逕地悠閒自在,氣得乾脆轉頭就走,然後發誓,以後就算是死了,也不要到醫療處來!   學生走出醫療處外,發現方才大排長龍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的一個不剩!原來,眾人在發現琉璃離開醫療處便覺不妙,再聽到裡面傳出有如殺豬般的慘叫,哪還不知機,早便溜之大吉哩!   見所有人走得一個不剩,醫療處裡面的庫妮塔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總算安靜了。」   原來……這就是醫療處之前門可羅雀的真正原因。   尼路等人在醫療處外看到這一切,心中也同時湧起,往後絕不因為受傷到醫療處去的想法。   琉璃來到近前,發現尼路等人都將視線放在醫療處,忍不住回頭看去。在看到醫療處內外空無一人時,琉璃忍不住一愣,接著讚歎地道:「庫妮塔好厲害,這麼快就治療完了,琉璃還有好多要學習啊。」   聞言,眾人交換詭異的眼神,最後同時歎息。在琉璃心中,大概是沒有那種會把傷患趕得一個不剩的醫療師吧?   「琉璃妹妹,我說,以後啊!除非必要,否則不要把傷患『單獨』留給那個女人。」班塔耶意味深長地道。這也是作好事……   「我知道,因為那是我的工作,不能老是麻煩庫妮塔。」琉璃理所當然地回答。   聞言,班塔耶啞然,好一會兒才道:「你要這樣想當然也可以。」反正有人說,無知便是幸福……   琉璃聽不出班塔耶的弦外之音,一雙眼睛只忙著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摩哥哥呢?」琉璃一一看過每一個人,終於忍不住問道。   此話一出,眾人同時沉默,你眼望我眼,最後還是尼路開口回答:「任務途中,出了一點小意外,王子跟我們走散了。」   看到琉璃額頭上的同心印完好如初,尼路的心早已安下一半。這表示,薩摩起碼沒有切身的生命之危。   聞言,琉璃俏臉立刻刷白:「走散了?」這是什麼意思?   尼路見狀,連忙補充道:「放心,王子沒事,我們只是因為沒有約定地點,一直沒辦法與王子會合,所以才想請你看看王子的行蹤。」   尼路絲毫不提神族之事,因為他相信,王子一定不樂見琉璃為他擔心。   雖然尼路說得雲淡風輕,但是琉璃似乎一點都沒有聽到,蒼白的小臉上那對藍色眼眸還是立刻泛起水霧。薩摩與眾人失散,對照離去前曾經告知的訊息,琉璃心中很快就有了定見。   「你……騙我。跟神族有關吧?你們遇到神族人了?」琉璃雖是問話的語氣,但那淒楚的神情分明已經肯定薩摩必定是因為遇上神族人,才會與眾人失散。   尼路本想否認,但看琉璃表情肯定,終於還是歎了一口氣,輕輕點頭當作回答。事實上,他們遇到的根本不只神族,只是這卻不能讓琉璃知道。   臉色蒼白的琉璃一看到尼路點頭,全身一震,腳下也忍不住一個踉蹌。   「小心!」皮喇上前扶住似乎有些站不住的琉璃。   皮喇的扶持,琉璃恍若未覺,兀自盯著尼路追問道:「摩哥哥……摩哥哥受傷了嗎?」   這一點,尼路卻不能肯定,所以他只好避重就輕地道:「請放心,王子說不定已經擺脫那些人了。」   「那摩哥哥為什麼還沒回來?」琉璃泣聲問,臉上帶著期待的神采,彷彿希望尼路可以給她足以安心的理由。   「這……」尼路頓時語塞。老實說,就連他自己也沒有這個把握。   琉璃似乎完全沉醉在自己的思緒中,泫然欲泣地道:「是不是他已經受傷了,所以沒有辦法回來?」   班塔耶見狀,連忙安慰道:「琉璃妹妹,你別亂猜,說不定只是因為神族的人還在搜索,王子不方便回來而已。」   此話一出,尼路連忙順著話尾道:「沒錯,王子功力深厚,儘管是神族也不見得可以奈何得了他。」   琉璃半信半疑,輕輕啜泣道:「真的嗎?」   尼路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當然是真的。更何況,王子和你有同心印,現在同心印還在,就表示王子安然無恙。」   聞言,琉璃不覺伸手撫摸眉心的朱紅色印記,心裡似乎也因此踏實了許多。   耐達依這時也笑得燦爛:「所以,琉璃妹妹快看看王子現在在哪裡,我們也好去接應王子。」   琉璃點點頭,連忙席地而坐,雙眸微斂,左手虛按眉心,右手在草地上畫著抽像而繁複的圖案,嘴裡喃喃自語。隨著猶如歌謠般起伏的音調,一股股意念波逐漸擴散而出。   琉璃專注地感應所有能量所帶來的訊息。眾人跟著席地而坐,屏氣凝神地等著。   良久,琉璃睜開眼睛,眼中帶著疲憊,萬分沮喪地道:「我看不到,只看到一片光,有某種東西阻擋了我的視線。」   此話一出,眾人立刻臉一垮,久久說不出話來。不祥的感覺在眾人心中竄流。   尼路等人沉默,琉璃也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最後還是皮喇受不了,呼地一聲站了起來:「不行!就算不知道我們還是要去找!就算動用所有族人,也絕對要救回王子!」   「皮喇,別衝動。這事不能魯莽從事,好好商量之後再說。」尼路伸手拉住皮喇的手,安撫道。   皮喇搖搖頭,語氣激動地道:「還要商量什麼?我們不能任憑王子留在那片林子裡!我們現在通知王,調撥族人尋找王子,就不信那片林子還能藏得住王子!」   此話一出,漢斯連連點頭:「皮喇這話老子愛聽,老子早便這麼想了!幹啥想那麼多,咱們整片林子搜,肯定可以找到王子。」   聞言,尼路沒好氣地瞪了漢斯一眼,正想說些什麼時,琉璃竟突然出聲了:「不行!」   漢斯一聽,大眼一瞪,本想反駁,卻突然發現反駁的不是別人,正是琉璃,到口的話立刻吞了下去,傻愣愣地看著琉璃。   不只漢斯吃驚,就連尼路也有些詫異。   琉璃卻不理會這麼多,兀自抬起頭來,道:「我們不能去找摩哥哥。」   此話一出,耐達依立刻好奇了,只聽他興致盎然地問:「為什麼?」   「剛剛雖然看不到摩哥哥的行蹤,但是卻沒有不祥的訊息。摩哥哥是安全的。要是勞師動眾,反而會讓神族人經由我們,掌握摩哥哥的行蹤……」琉璃雙眼閃著思索的光芒,分析道。   尼路本來也是作此想法,只是沒料到琉璃竟也能看出這一層,心中大是驚訝,不由得在心中重新估量對琉璃的評價。   其餘眾人也是如此想法,在他們眼中,琉璃一向是躲在薩摩的羽翼之下,像脆弱而禁不起風雨的花蕊般,總需要細心呵護。沒想到,如今遇到這件事,琉璃不僅沒有他們預料中的惶然失措,甚至還能說出一番道理來。   其實,對琉璃而言,她只是想保護薩摩,心中根本不存有任何厲害得失的想法,她評斷的天秤,一向只有薩摩。經過寒月的當頭棒喝,她知道她只有堅強起來,才能讓薩摩放心將一切交給她,而不再隨時擔心她。   皮喇本來堅持多派族人搜索神跡密林,如今聽琉璃這番話,一時倒是猶豫了起來。   琉璃直視眾人,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無能為力的傷痛:「如果摩哥哥真的落在神族人手上,我們就是派再多人,難道又奈何得了他們嗎?更何況摩哥哥一定不願意我們為了找他,動用那麼多人。」   自從自中央大陸來到人類的世界,接二連三的事件都讓她深深體會自己的無能為力。她多想幫助薩摩,但是,她的力量卻是如此微弱。這個體悟讓琉璃對現實有另一番領悟,她開始努力習武,利用腦中的記憶,組織著屬於自己的武功,儘管知道自己就算再努力,也可能無法幫助薩摩,但她卻不想放棄這個唯一的機會。   琉璃這番話也說到尼路等人的痛處,一時間,眾人同時垂下頭,心裡又是愧疚又是自責。   他們身為護佐,卻必須讓薩摩保得周全,心中的苦悶自不待言。雖然護佐武功遜於王族,一向是常態,但歷代以來,卻沒有這種護佐完全沒有動上手,反而讓王子親身涉險的例子   ,儘管是命令,是礙於當時的狀況,尼路等人還是相當自責。   其實也是此屆王位繼承人的薩摩修為過高,使得身為護佐的尼路等人望塵莫及,加上此番遭遇的又是神族,才會讓尼路等人絲毫沒有用武之地。   當然,薩摩對尼路等人過度的愛護也是重要原因。如果薩摩對尼路等人少一點朋友之誼,多一點君臣之義,料必不會一味要求尼路等人撤退。尼路等人雖然武藝不及薩摩,但合眾人之力,還是有一拚之力。但薩摩情知,這一來,尼路等人的傷亡必定難免,在不願他們冒險的心態下,才會有驅退尼路等人,單獨應敵的情形出現。   「那麼,王子妃打算怎麼做?」重新衡量琉璃之後,尼路說話不由恭敬許多。   雖然對於是否派族中精英前去尋找薩摩,尼路的考量遠比琉璃更加複雜而多重。琉璃只考慮薩摩的心情,而尼路考慮的卻是龍人族力量的平衡,學院以及人類世界的反應。但不論考慮的層次為何,起碼兩人對於不要勞師動眾的想法是一致的。   對於尼路的稱呼,琉璃有些許不自在,遲疑了一會兒之後,才道:「等……琉璃相信,摩哥哥一定會回來。現在,琉璃只有留在這裡,才不會變成摩哥哥的包袱……」   說到最後,琉璃的語氣顯得相當心傷。畢竟,不久前,薩摩為了救她,差點身陷死地之事,琉璃到如今還是印象深刻。早在得知薩摩受傷是為了要救她時,琉璃便已暗中發誓,往後絕不再順著自己的慾望。她要讓薩摩安心,儘管這安心的代價是她日以繼夜的焦慮。   尼路等人聞言,同時心中一凜,想起不久前薩摩為了救琉璃,義無反顧前去冒險的情形。   然後,他們有了另一層體會……若是他們前去尋找薩摩,反而落入神族之手,這不是反而逼得薩摩必須冒險營救他們嗎?於是,皮喇慢慢坐了下來,長長歎了一口氣。儘管不願意承認,但事實便是,他們目前的價值就是設法不成為包袱。   第十九集 第二百一十章 神王之謎   作了好長的夢,薩摩恍恍惚惚間,聽到刻意壓低的聲音。   「右衛大人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把人類救回來了。」一個聲音埋怨中帶著疑惑,伴隨話聲的是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在地上摩擦的聲音,另外還有水花波動的聲音。   夢還是真實?薩摩有片刻的迷惘,所以他沒有睜開眼睛,反而靜靜地聽著。他想起與兩個神族人的交手,莫名陷入一種彷彿是自己又彷彿不是自己的狀態。最後,他成了神王……   那股騷動的力量用來如臂使指。他忘不了當時的滿心愁緒,等他又變回原來的他時,彷若一場真實得驚人的夢,不及細想,便失去了意識。   就當薩摩在腦中整理紛亂的思緒時,一串腳步聲慢慢接近,薩摩雖然仍躺著不動,但全身早已警戒了起來。   靠近的人在床邊站定,然後薩摩便感覺到頭髮被撥動,接著臉上傳來微濕的感覺,竟像是濕布在臉上擦拭的感覺。   「我可以體會右衛的心情。」另一個聲音在床邊傳來,語氣似乎有些無奈。   窸窸窣窣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第一次說話的聲音又響起了:「你是說……」   床邊傳來一聲歎息,接著薩摩感覺頭髮被撩了起來。   「你看這頭髮……真像……」床邊的人歎息地道,語氣中有濃濃的懷念。   另一人沉默了一會兒,窸窸窣窣的聲音再度傳來。與此同時,那人的聲音也同時傳來,聲音聽來很失望:「但他不是…,如果是王,即使是一根頭髮,都擁有無上的神能。」   「我知道,右衛應該也知道,只是,看到這頭髮,右衛一定是無法放著不管的……」床邊的人低聲道。   隨著聲音,薩摩感覺臉上的濕布被移了開來,然後腳步聲響起,床邊的人走開了。   「不過這個人類的確有點古怪……已經睡了十五天了,竟然還不醒,偏偏右衛又說他沒病,只是睡著了。人類也可以睡這麼久嗎?」最先說話的聲音疑惑地道。   「也許可以吧,我們已經太久沒接觸人類了,說不定他們有變化了也不一定。」另一個聲音猜測地道。   接著,兩人便有一句沒一句地討論人類可能有的變化。薩摩無心細聽,腦中飛快閃著剛剛聽到的訊息。   他睡了十五天?自從與神族交手之後,他睡了十五天?有人救了他?而這個人竟也是神族人?為什麼他沒有睡了十五天的實感,感覺僅是好好睡了一夜?   仔細回想,薩摩發現,睡夢中,他似乎看到了很多東西,一幕一幕,像故事一樣,但現在卻怎麼也想不出來實質的內容,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似乎夢中的東西與他和神族人交手時的神秘狀態有關。   想到這裡,薩摩不由細細回想當時那種感覺。脫離本體卻又保持一定的聯繫的感覺。在那種狀態下,他洞察了神族人的一舉一動,用著驚人靈活而匪夷所思的步伐移動。如果說,他以前的身法是藉著元素的流動而移動,那天的他則是支配著元素配合自己的移動,彷彿是他想這麼動,所以元素才這樣流動似的。那是完全不同的體驗,他隱約知道,這樣的水準才是真正的卓越高超。薩摩心中若有所悟,只是心中的猜測還需要實際操作來證實。   撇開對武功的感悟,薩摩更在意之後發生的事。那是神劍!薩摩知道,當時他非常自然地使用了另一把藏在體內的武器││神劍。當時的感覺就好像,神劍是他血肉的一部分似的。當昊天對著他跪下,高呼神王時,他沒有任何排斥,反而理所當然地接受這個稱呼。甚至,他還以神王的口吻說話,篤定而自信。為什麼?薩摩知道,那是因為,當時他真的認定他是神王!   這層省悟讓薩摩心慌了起來。他不應該是神王,他是精靈人與龍人的混血兒,一個自幼在中央大陸生長的人,跟神王一點關係也沒有!即便不久前被魔刀支配思考時,他也沒有這麼恐慌過。是的,他一直以為那天他近乎無敵的力量是魔刀所導致,但對照那個奇特狀態,薩摩不確定了。   會不會,他根本就是神王和魔王?這個疑惑一瞬間閃過薩摩腦中,但隨即就被薩摩拋到一旁。他不願意相信甚至思考這個可能性,他是薩摩,他的存在是真實的,不是神王和魔王這兩個虛無的名詞。他會有這些奇怪的經歷都是因為體內的神劍和魔刀!   但……真是如此嗎?如果一切都是因為神劍魔刀,那麼他幼時的經驗又是怎麼來的?   不知不覺,薩摩睜開了眼睛,雙眼沒有焦距地瞪著籠罩輕紗的床頂。   他的記憶中,幼年的歲月除了不斷的掙扎之外,沒有神王和魔王的記憶,在今天之前,他甚至從來沒懷疑過他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現在呢?   薩摩陷入沉思了。也不知道想了多久,薩摩迷濛的雙眼從一開始的茫然漸漸轉成了堅定。   他是神王還是魔王又如何?他現在就是薩摩,一個精靈人和龍人的混合體,有親人,有屬下,有朋友,甚至有深愛的妻子。他十多年的記憶並不虛假,又何必為了神王和魔王而否定自己的存在?就算他真的是魔王或神王,他依舊是薩摩,這個身份並不會變。十多年了,他沒有變成神王,也沒變成魔王,未來的時間,他又何懼於這兩個人?幼年時,他沒有被那奇怪的兩股力量控制,現在,甚至未來也不會!   等到薩摩的雙眼恢復清明時,薩摩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堅定不移的決心。   如果真有神王和魔王,他要在神王和魔王控制自己之前,控制他們!   當泖玥一如過去十天一樣,在近午時分進到這間本來用來招呼貴賓,現在用來安置那名有著與神王一樣髮色的人類的房間時,看到的就是一個端坐在床褟上的人影。微風吹入房中,撩起輕紗床幔,隱約看到床上人垂墜在床緣,泛著淡淡柔光的淡金色髮絲。   乍看之下,泖玥心中一跳,狂喜染上俊臉,張口幾乎就想叫出聲,但隨即,他想起這房間現在的主人。於是,狂喜褪去,嘴巴再度闔上。   「你醒了?」泖玥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冷淡毫不在乎,不想洩漏心中還藏著的隱約期待。   聞言,薩摩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這人進來時,他完全沒發現,若不是他突然氣息混亂,他恐怕要直到來人開口才會發現有人進了房間。   醒來之後,他審視了全身,背後的傷已經痊癒了,甚至摸不到一丁點疤痕。不論是精神還是肉體,彷彿恢復之前巔峰時期的水準,只是細查之下才發現,體內的真氣和魔力依舊維持在與神族人交手時的五成。   其實薩摩早已察覺不對勁,雖然他從來沒有一次耗損那麼多力量,但卻也知道,恢復的速度不應該這麼慢。常常薩摩打坐練功醒來,精神飽滿,讓他以為已經恢復很多時,其實體內的真氣和魔力只恢復了一點點。這次也是一樣的經驗,薩摩明明覺得體內狀態再好不過了,實際上卻仍是這樣。薩摩直覺一定有哪個地方出了問題,只是他想不出自己還擁有什麼不確定的特質會影響真氣和魔力的恢復速度。   撇開這點異狀不談,一切都沒有變化,除了那長了許多的頭髮…。精靈人的頭髮終身不需修剪,因為一旦長到一定長度,頭髮便會停止生長。對精靈人而言,沒有掉發的問題,因為每一根頭髮都是精靈人的氣息所聚,與人類近乎裝飾用的頭髮完全不同。薩摩的頭髮還沒長到腰際就停止生長了,本來,他終生都是這樣長度的頭髮了,但是,睡了十五天,他的頭髮不只超過了腰際,甚至長及膝蓋。薩摩不知道為什麼,但還是只能接受。   把感歎藏在心中,薩摩認分地睜開眼睛,伸手撥開床幔。   泖玥一顆心不自覺高懸著,直到看清薩摩,泖玥當場傻了。   薩摩約略知道泖玥在想什麼,所以他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伸出雙腳,踩上地面,薩摩站了起來。他身上穿的已經不是當天的黑色勁裝,而是換成一件輕軟白色衣衫。衣服的設計有些奇怪,或者說是衣服,不如說是一塊寬大的布料,由後面往前包覆全身,坦露出大片胸膛,一條同樣顏色的衣帶紮在腰間,不鬆不緊地扣著。薩摩不習慣這樣的衣服,但無可否認的,這種衣服穿來的確透著一股慵懶的味道。   見薩摩站了起來,泖玥連想也沒想,立刻走到床邊,拿起一件掛在床邊屏風上的白色罩袍,接著親手將罩袍幫薩摩穿上。   泖玥的舉動讓薩摩有些驚訝,但他沒有開口,僅是在心中猜測此人在神族中的身份。   泖玥直到幫薩摩穿好衣服才醒過神來。交雜著驚喜與懷疑的雙眼一瞬也不瞬地看著薩摩那對金色眼睛,最後才巍巍顫顫地道:「王?」金髮金眼,還有神似神王的輪廓,穿著白色便衫的薩摩,與泖玥心中神王的影像重疊了。   薩摩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輕輕搖了頭:「我現在不是你們的王。」   薩摩沒有掩飾眼睛的顏色,因為,他知道,在眼睛上施展魔法只要仔細看,絕對無法逃出這些人的眼睛。反正遲早會被揭穿,掩飾也就不必要了。加上根據他剛醒來時所聽到的談話,他發現,這些神族人不僅對自己沒有敵意,對神王還似相當想念。基於這樣的感覺,薩摩決定以原來的面目面對這些人。   當然,薩摩這麼做也算是賭注。他不知道神族是不是像魔族一樣,派系林立。若神族與魔族相同,那麼他這麼做,恐怕會為自己惹來殺身之禍。儘管如此,薩摩知道這賭注,他還是非下不可。因為他已經瞭解,他擺脫不了神魔兩族了,所以他必須盡早知道他處在什麼樣的狀況之下。如果他可以早一步結合一方勢力,或許就可以避免同時與雙方為敵,陷入孤軍奮戰的窘境。   此話一出,泖玥似乎一時不能領會,怔愣地道:「您是說……」   薩摩輕攏身上的罩袍,走到窗邊的躺椅子上坐下:「我是說,我可能是神王,但現在不是。」   泖玥聞言,雙眼突然迸射出銳利的光芒,但隨即又被迷惑取代。原來這時候的薩摩竟然半靠在躺椅上,雙眼微瞇,一手倚在窗台,一手輕拄著臉頰。   這動作泖玥很熟悉,那是神王躺在躺椅上的習慣姿勢,既輕鬆又便於思考。他本來以為這人是用神王的名頭唬弄他,但看到這個隨意的姿勢,泖玥卻疑惑了。神王的習慣動作只有親近的人才知道,若非他身為神王的左右手,日常起居都跟著神王,也不會知道神王的這個習慣動作。此人若是冒充,怎麼會不自覺地擺出這個姿勢?仔細一想,方才此人輕攏罩袍的動作,不也是神王習慣的小動作之一?!   儘管不明白泖玥眼神變換的原因,但薩摩起碼猜出此人正在懷疑他的身份。   他該如何證明呢?薩摩想著,眼神不由落向窗外。   沒等薩摩想出結果,泖玥便開口質問了:「聖劍呢?王不會讓聖劍離開身邊的。」   聖劍?應該是神劍吧!自從神劍進入身體,薩摩不論如何努力都拿不出來,但有了十五天前的經驗,薩摩覺得,這次應該可以了!於是薩摩伸出右手,心念一動,一股金芒立刻在掌心亮起。   金芒一亮起,泖玥表情立刻激動起來。   隨著金色光芒,一把金色長劍出現在薩摩手中。   「王!您真的是王!」泖玥激動地喊著,接著突然雙膝跪地,掬起薩摩的衣角,湊在嘴邊輕吻:「王……泖玥等您回來,等了好久……」說著,泖玥的聲音竟似哽咽了。   見狀,本來不喜俗禮的薩摩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既親切又溫暖的情感,這一刻,他知道,此人在神王心中,是個相當值得信任的存在。   「你……應該是神王很信任很親近的人吧?我心裡有一種信任你的感覺。」薩摩一邊收起神劍,一邊看著泖玥道。   泖玥聞言一愣,然後怔怔地看著薩摩,好一會兒才道:「您不記得了?泖玥是您的貼身僕從啊!您雖然常常說泖玥不如啻波機伶,但卻從來沒有責備泖玥一次。」   見泖玥滿臉心傷的表情,薩摩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道:「我本來並不是神王,但是,不久前,我好像突然有神王的記憶……」說到這裡,薩摩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突然有王的記憶?」泖玥顯然聽不懂。   「我不知道為什麼,好像突然間就變成這樣了。」薩摩苦惱地說著,突然又嘲諷似地揚起嘴角:「當然,這一切有可能都是我的錯覺。」   薩摩這句話是自嘲自己神智不清,沒想到泖玥一聽反應卻大得很:「不!您一定是王!王說過,神劍只會被王的靈體所吸引!只有那些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才以為可以由您手上奪得神劍!」   神劍除非神王靈體完全消亡,才可能跟隨第二個人!這個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泖玥卻選擇漠視。   聞言,薩摩的心立刻涼了一截。老實說,他心裡還是暗自期待自己不是神王和魔王,而是他一直所熟悉的自己││薩摩!但現在聽到泖玥篤定的說辭,薩摩幾乎可以肯定,自己腦中混亂的片段記憶,的確屬於神王。若神劍與神王可以畫上等號,那麼……魔王和魔刀呢?   這個邏輯推論下來,他體內除了神王,連魔王的存在也是確定的了。但是,為什麼他現在只有神王的記憶?薩摩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族人都以為王再生了,只有我知道,王不會再生。所以現在您一定是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王的記憶沒有完全恢復。」泖玥完全認定現在的薩摩就是神王本身,只是沒有完全想起神王的記憶罷了。   薩摩心裡早就認定,神王歸神王,薩摩歸薩摩,他們是獨立的兩個個體,但情知就算和泖玥解釋,他也不會相信,更何況若要薩摩解釋,薩摩還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呢!   既然不知道如何解釋,薩摩只好隨意問道:「你為什麼知道神王不會再生?」   「這……」泖玥猶豫了一下,突然壓低聲音道:「那天,光使在傳達完王的命令,要我們在神劍出現之前閉城不出,之後就死亡了。後來我收拾光使留下的羽毛時,聽到王的另一個訊息。他說,他不會再生,他會很快回來,王要泖玥親自迎接他。雖然等了好久,但是泖玥終於等到了…」說到最後,泖玥又哽咽了起來。   雖然沒聽過「光使」這名稱,但想來應該是神族傳訊的工具,所以薩摩也沒追問,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說神王不再生,那他要怎麼辦?」   「寄生……」泖玥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薩摩:「王的力量是無窮的,就算只是一具人類的軀體,王也可以將它完全改造。對王來說,再生與寄宿只有微小的差別。」   寄宿?薩摩心中十分震驚,突然想起龐希爾斯的情形,忍不住便問:「寄宿不是會取代宿體的記憶和一切嗎?」   說到這個,泖玥也有些迷惑:「是的。應該是這樣。也許是您在取代這個軀體的主人時,出了一點問題,所以才會暫時失去記憶吧。」泖玥說得很沒有信心,可見他也不敢確定是不是真的是這回事。   真的是這樣?被泖玥這麼一說,薩摩幾乎要以為他就是失去記憶的神王了,但是魔王呢?   難不成魔王也失去記憶?   薩摩想得幾乎頭大了,不禁伸手揉起太陽穴。   泖玥見狀大驚失色,連忙道:「王睡了這麼久,泖玥還跟您說這麼多話,真是太該死了!」   泖玥相當自責,因為他一時興奮竟然忘記神王一向很少說這麼多話的。   看著泖玥手足無措的模樣,薩摩這才發現泖玥到現在都還是半跪在地上呢!   「我沒事,泖玥,你先站起來吧!」薩摩說著,還伸手去拉泖玥的手。   泖玥受寵若驚地站了起來,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麼,只懂愣愣地看著薩摩。薩摩也沒理他,自顧自地想著自己的事情。   「王,您既然已經回來了,要不要讓通知族人舉行迎王儀式?」沉默了好久,泖玥突然道。   薩摩想也沒想,開口就道:「不!別讓任何人知道我回來了。」說完,薩摩忍不住愣了一下。他為什麼直覺反對?記得之前在面對昊天時,他也是這樣的態度。   或許,他還沒有心理準備面對神族吧!應該是這樣吧……   薩摩的反對讓泖玥有些意外,但他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王一定是為了涅天吧!先瞞著也好,免得涅天動什麼鬼主意。」說到最後,泖玥顯得有些咬牙切齒,像是這個叫做涅天的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似的。   雖然不知道這個聽起來很耳熟的涅天究竟是誰,但泖玥沒有追問還是讓薩摩鬆了一口氣。   第十九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歸來   五天後,蘭普頓魔武學院通往蘭普頓市的林間小道出現了一個人。這個人正是被泖玥所救的薩摩。   雖然泖玥一再懇求薩摩多停留幾天,但牽掛著尼路等人安危的薩摩最終還是抑不住心中的擔憂,匆匆求去。   泖玥很不放心,硬是親自送他出了神跡密林,也就是這個時候,薩摩才發現泖玥等人所住的地方竟是在神跡密林的最東邊。照泖玥所說,選擇這個地方是因為,這個地方是神跡密林四周人類最少的一個方向,因為海盜猖獗,又處於帝國國土邊緣,人跡罕至,正好適合他們活動。   離開泖玥等人所住的村落時,薩摩無意間轉頭回望,卻愕然發現,村落竟已消失了蹤影。   泖玥發現了他的疑惑,這才告訴他,神族目前對人類來說還是一個「不應該」存在的種族,所以每一個神族所在地,都會施下時空錯置之術。   「時空錯置之術是屬於我族的秘法,將屬於這個時間位在某個空間範圍內的景像,傳送到另一個安全的時間和空間中。魔族也有類似的法術,只是效果相反,是將另一個時間空間點上的景物移至需要偽裝的地方。他們叫做蜃影倒置之術。現在人類世界很多引人入陷的陷阱都是這種魔族法術所製造出來的。」泖玥似乎體恤薩摩對神魔族事務的不瞭解,所以總是主動詳細說明。   對於這種近乎神奇的術法,薩摩相當好奇,因為,不論他如何仔細感應,都無法查覺異樣,頂多只能感覺到空間內外元素比例略有落差,而這點落差,實在太容易被忽略了。看來,魔神族不僅武功,就連對能量的掌握與運用都遠高於自以為已經掌握一切的其他各族。   泖玥聽了薩摩的感歎,露出一抹理所當然的笑容:「那是當然。不論是我族還是魔族,都不會將真正的奧秘傳給人類知曉。就算經過這麼多年的摸索,人類得知的,也不過僅知皮毛罷了!就這點皮毛,就夠人類耗費一生的時間了。」   想到這裡,薩摩又想起留在泖玥營地的日子。   為了應證當日與神族交手的神奇體悟,薩摩曾經要求泖玥派人模擬圍攻。泖玥似乎不甚樂意,但聽到薩摩只是想回憶神王的力量,立刻就派出了五名神族人。   薩摩很努力回憶,當時感受到了那種奇怪的能量。一開始並不順利,讓在一旁觀看的泖玥捏了一把冷汗。後來薩摩狠下心,按照那日對能量的感覺,由內而外,釋放自己的精神和能量,純粹釋放,而不帶任何攻擊或防禦的意念。   終於,薩摩找到了類似神族人所擁有的力量……溫和柔緩,像是沒有任何脾性的能量,與屬於魔族的魔能形成劇烈的反差,難怪在他十幾年的生命中,從來沒有發現它的存在。   一經找到,薩摩立刻緊抓不放,所有精神完全專注其上。然後,其他的能量退居幕後,屬於神族的神能成為主導薩摩行動的力量。於是,薩摩又感覺到那種四周所有變化全然掌握己手的感覺。雖然離當日那種奇特狀態還有一段距離,但至少是同樣的感覺。   這個變化讓泖玥亮了眼,立刻命令圍攻薩摩的人加緊動作。圍攻的五名神族人不知薩摩底細,本有猶豫,但圍攻許久不見成效,不需泖玥再次提醒,也忍不住加緊動作。   對於五名神族人的動作,薩摩當然有察覺,但是更令薩摩驚喜的是,在這種本該壓力大增的狀況下,薩摩依舊感覺自己擁有足以掌握全局的力量。   行有餘裕,薩摩開始仔細研究那五名神族人的動作。   五名神族人與之前那兩名神族人一樣,似乎都有一套合擊之術,進退攻防替換不定,猶可貴的是,五人的每一個動作都留有後路,似乎隨時都可攻擊,這讓薩摩大有體會……比較奇怪的是,五人對能量的控制似乎還不到達由內而外的程度。後來,泖玥給了他答案。   「能夠支配所有能量的只有王。」泖玥這個回答等於告訴薩摩,這種足以驅使所有能量配合自己行動的力量,僅屬於他所有。   不論是神王的力量還是神族人所擁有的能力,都讓薩摩湧起高度的好奇心。   「泖玥,你這裡有沒有神族的書?」幾番思索之後,薩摩向泖玥提出要求。   忙著安撫手下疑問的泖玥聞言先是一愣,接著吩咐五名手下:「今日此事,不得向任何人透露。」   待五名神族人離開之後,泖玥這才回過頭答道:「書是有的,王需要什麼書?」   薩摩看了泖玥好一會,才道:「有關神族武功的書。」   泖玥懂了,於是他苦笑搖頭:「那便沒有了。這裡只是駐防的營地,不會有專供初生神族學習的書籍。」他知道,薩摩想要知道神能如何運用。   「那麼哪裡會有呢?」薩摩沒有放棄,繼續追問道。   「碧琉城。」泖玥想也沒想便回答道。   「碧琉城?」薩摩蹙眉問。這名字好生熟悉……   「為了不讓人類發現,碧琉城藏在神跡湖底。那裡才有專給初生神族學習的書籍。我族人生命漫長,又能藉由再生不斷延續生命,時常數千年才會有一個初生神族,這種書運用並不廣,所以並不普遍。」泖玥不厭其煩地解釋道。   神跡湖底……這就麻煩了。薩摩本想經由這類書籍,從頭開始捕捉神能,甚至更進一步利用,現在沒有書,這條線等於是斷了。   泖玥見薩摩蹙眉,連忙道:「如果王願意等待,泖玥可以親自回去碧琉城取來。」   「不用。」薩摩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碧琉城應該是神族相當重要的都市,泖玥又曾說過,如今神族當家的叫做涅天,似乎對神王之位虎視眈眈。他不可惜神王之位,但卻不想因此惹起涅天的注意。他現在的力量太微弱了,還不適合與神族頂點的涅天正面交鋒。   泖玥當然也想到這一點,所以他也沉默了起來。他相信薩摩是神王,但是如今神王的力量尚未覺醒。   「王,您別擔心。假以時日您一定可以想起一切的。像是剛剛,您不也利用您的大能,破了乾坤周天陣嗎?」   「乾坤周天陣?」薩摩納悶地道。   「您不記得了嗎?那是由您獨力研發出來的陣法,只要兩人以上,便可發揮威力。可攻可守,威力足足可以增強兩倍之多。您曾經說過,若以神族五天配合雙衛,七人合力,就算是魔王,也可以將其困住。我族多次遭遇魔族探子入侵,都是靠此法擒住奸細的。」泖玥說著,臉上不由浮現驕傲的神采,彷彿創造此陣的就是他本人似的。   「我一點都不記得……」薩摩無奈地道。   他根本不是神王本人,怎會知道神王創造了什麼?只是方纔那五人合擊,的確令人印象深刻,起碼在龍人族,還沒有這等威力的合擊。那五人,據泖玥所言,也不過是一般的中等魔族。   泖玥聽出薩摩的無奈,也跟著無言。   不願自己的情緒影響泖玥,薩摩很快拉開話題,轉而問道:「除了碧琉城,就沒有其他地方有這種書了嗎?」   泖玥本想搖頭,後來又突然想起一事:「對了,還有別宮,青玳城。但是上次王失蹤時的大變,已經毀了青玳城,城裡的書籍,像是教育、卜祀、哲學等,都不知道已經流落到哪裡去了。」   聞言,薩摩不禁想起蘭普頓魔武學院,日夜圖書館的白塔。據看守圖書館的老人所說,塔裡保存的書有都是關於神族和魔族的書籍。會不會,泖玥所說的青玳城流落的書籍,就在日夜圖書館的白塔裡?   這一番回想,山路已經走盡,薩摩已經看到蘭普頓摩武學院那獨特的兩支高柱。   這段時間,尼路他們肯定急死了,若非問過泖玥,知道神跡密林這些日子並沒有人類活動,薩摩一定會認為他們會留在神跡密林等待他。薩摩最擔心的其實是,消失這麼多天,尼路他們會勞師動眾來尋找自己,幸好泖玥給的訊息並沒有這一項,這讓薩摩安心不少,才願意在泖玥的營地停留五天之多。算一算,加上昏迷的時間,總共二十天了,不知尼路他們回到學院了沒有?   放眼望去,陽光下的蘭普頓魔武學院兩支高柱之下,一抹熟悉的影子讓薩摩心中一動,還沒叫出聲音,便見那抹影子化成一道銀線,飛竄而來。   「小斑!」薩摩驚喜地看著撲到跟前,不斷用頭顱蹭著自己的銀白色魔獸。   小斑銀白色的瞳孔跳躍著喜悅的光芒,一邊磨蹭著薩摩的大腿,一邊還搖著尾巴,很是歡喜的模樣。   「你來迎接我嗎?」薩摩摸摸小斑的頭,隨口問道。在他想,小斑應該是四處溜躂,剛巧來到這裡,才會發現他。   沒想到小斑竟然點頭了,不僅點頭,還輕咬薩摩身上的白色罩袍往回拉,像是催促著薩摩去哪裡的模樣。   見狀,薩摩心中若有所悟,不禁緊張起來:「你要我跟你去?發生什麼事了?」   小斑雖然點頭,但是雙眼還是一片澄澈,不像是發生變故的模樣。薩摩一時摸不清究竟怎麼回事,小斑乾脆撇開他,轉身往學院內走去。薩摩見狀只得跟了上去。   小斑領著薩摩穿過大半個學院,終於來到僻處大師林西北角的小型練習場。一接近這裡,薩摩便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不需小斑催促,就自顧自加快腳步。   穿過林隙,一幕薩摩作夢也想不到的景象落入眼簾。乍看之下,薩摩幾乎忍不住想撲上去阻止,但在踏出腳步的時候,薩摩又停了下來。   原來,此刻這個小型練習場上正有七個身影穿梭起落。其中六個身影的目標一致,都是對著核心的一抹白色輕盈的身影。另外尚有兩個人在場邊聚精會神地看著。   這些人薩摩並不陌生,觀戰的兩人是寒和滅,六個目標一致的身影是尼路等人,至於那核心飄飛的身影正是琉璃!   乍見尼路等人圍攻琉璃,薩摩不免緊張了一下,但很快就發現,尼路等人的動作並不帶有殺氣,很多招式甫出便收,倒是琉璃的動作很像是想突破六人的圍攻似的。但即便如此,招式來來往往,說是對打,不如說是套招練習比較恰當。   見狀,薩摩不急著出去了,乾脆留在原地仔細觀察七人的過招。   尼路六人以高速的交錯移動圍住琉璃,交錯之際,一人攻擊,一人防守,速度一快,加上輪流施為,倒像是攻擊如疾風驟雨般連綿不絕。可想見的,只要被圍攻之人與六人當中的其中一人接實了攻擊,不待追擊,其餘五人的攻擊將接踵而至,猶如籐蔓一般,將此人團團困住,不得休歇。   這個合擊很明顯經過規劃,而龍人族又缺乏這種合擊的陣法,可想而知必是尼路等人刻意學的。只不知是否為學院課程的一部分。就目前看來,這個陣法已是相當完美了。要說有缺點,那便是,為了維持不斷的高速移動,操作此陣之人修為必不能過低,否則不攻自破。以尼路等人的武功,若不貪功躁進,這陣法要維持個三五個時辰恐怕都不成問題。   再看被圍住的琉璃,薩摩又不禁有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的感觸。精靈人擅長的移動身法,琉璃已經相當熟稔了,雖然被尼路等人團團圍住,腳下不僅不亂,還能趁機出招,像在試探招式的缺漏之處,好趁機突破似的。   突然,琉璃旋身一轉,身影突然變了方向,翻身躍起,如凌波仙子般飄起,纖足點向剛好與皮喇交錯的明斯克!   薩摩暗叫了一聲好!交錯之際,舊力剛竭,新力未生,正是破陣的好時機。琉璃能夠看到這一點,已讓薩摩驚喜萬分。當然薩摩也知道,今天此陣若是換成其他人,琉璃此舉或可成功,但現在操作此陣的是尼路等人,琉璃這一番攻擊恐怕得無功而返。   就在薩摩腦中飛快閃過這些念頭時,明斯克已舉掌劈向琉璃的腳。   儘管知道明斯克不會傷害琉璃,薩摩還是忍不住一陣緊張。   琉璃反應也不慢,身子一轉,纖足凌空虛點,另一腳又往明斯克頭顱而去。可惜這時陣法移動,明斯克也不硬接,彎身一閃,耐達依立刻接替了明斯克原本的位置。   手上蓄滿柔勁,耐達依正打算將琉璃逼回陣心,沒想到琉璃一腳點空,竟然順勢彎身,伸手往腰際一抹,一道銀白匹練光華一閃!琉璃竟然毫無預兆地抽出腰間軟劍了!   耐達依驚覺得快,連忙收回肉掌,往後一仰,右肘屈起,往琉璃握劍的手腕格去。   琉璃輕聲一笑,手腕輕扭,軟劍一彈,劍稍立刻如蛇般彎下,刺向耐達依的手肘。就在此時,一道勁風逼近琉璃腰間,竟是班塔耶圍魏救趙,意圖逼琉璃收手哩!   見狀,薩摩知道,琉璃這一番突圍定是無功而返了!   果不其然,琉璃腰身一扭,閃過了斑塔耶的雙掌,立刻又被接替而來的尼路一股掌風逼了回去。   至此,薩摩可說是看了一場完整而精采的攻防戰,忍不住拍手喝采起來:「好!」   聲音一出,尼路等人同時往後彈退,陣勢立解。正想高聲喝問誰人窺視練武,沒想到一轉頭卻見薩摩站在不遠處的樹下,含笑地看著眾人。   「王子!」皮喇驚喜地叫了起來。   這一叫,眾人也跟著呼嘯起來。   「王子,您可回來了。您再不回來,皮喇的頭髮都要等白了。」耐達依呵呵笑道。不說些擔心的話,卻忙著消遣皮喇,也只有耐達依會做這種事。   皮喇瞪了耐達依一眼,卻無心與他計較,反倒是忙著上下端詳薩摩:「王子,您沒有受傷吧?」   自然是有,但早在他從昏迷中醒來時,傷口早就癒合得連疤痕都看不見了。   「不礙事。」薩摩露出一抹寬慰的笑容,簡略地道。   聞言,眾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薩摩無心與尼路等人多談,視線自然落向尼路等人背後的琉璃。   「你進步很多……」薩摩安慰地道,語氣中有著不容忽視的寵溺與愛憐。   琉璃本靠那點矜持和羞澀,才不至於在發現薩摩回來的那一瞬間飛奔投入薩摩懷中,現在一聽薩摩短短一句話,多日的思念與憂心立刻潰了堤。再看到薩摩伸出雙臂,琉璃終於放開矜持,越過尼路等人,投入薩摩懷中。   琉璃一句話也沒說,僅是緊緊地抱著薩摩,汲取熟悉的體溫和氣味。薩摩雙手順著琉璃的長髮,同樣不發一語,但眼中那滿溢的溫柔光芒,卻已經說明了他心中與琉璃同等的思念。   見狀,尼路等人一時都不敢出聲,就怕驚擾了兩人。直到……耐達依的好奇蟲戰勝了一切。   「噯……我說,王子,你的頭髮什麼時候變這麼長啊?」耐達依嘖嘖稱奇地道。   薩摩苦笑一聲,攬過背後偌長的淡金色頭髮,無奈地道:「一覺睡醒便這麼長了。」   薩摩弄不清楚原因,倒是泖玥曾經給他看過神王薩斯的肖像,頭髮不長不短,正是這個長度。   耐達依聞言更好奇了,之前薩摩那頭長髮怎麼折騰都不會打結,只不知現在更長了,是不是也這樣?想著,耐達依就想伸手摸去,卻是皮喇眼尖,一把拍掉耐達依不規矩的手。耐達依也不生氣,收回手,注意力馬上又轉到其他地方去了。   「我們走後,還有什麼有趣的事嗎?」耐達依興致盎然地問。   薩摩一手攬著琉璃對眾人招招手,尋了個陰涼之地,席地而坐。   眾人見狀,知道薩摩有意長談,連忙也圍著薩摩團團坐下。   第十九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恨心難消   見眾人都坐好了,薩摩這才將所經歷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包括與神族人交手時的神秘狀態,神王的記憶,泖玥相救等等,沒有絲毫隱瞞。   薩摩以最簡潔扼要的方式說完這二十天的經歷,尼路等人則彷彿聽天方夜譚般,愣愣地張大嘴巴,滿臉不可思議。   還是琉璃最不懷疑薩摩的每一句話,幾乎是薩摩一說完,琉璃就擔憂地問:「摩哥哥是神王嗎?」   「目前的證據看來,是這樣。雖然不知道神王的靈體為什麼會在我身上,但我確實感覺到他的存在。」薩摩思忖道。   薩摩是個聰明人,也就是極端聰明,才無法再自欺欺人……神王的存在已經是事實了。   「會不會……就像那個人說的,神王是利用您的身體寄生?」尼路猜測地道。   薩摩想也沒想地搖頭了:「不可能,我很清楚,我就是我,神王是神王,我跟他……似乎是獨立存在的。」   薩摩這麼一說,尼路倒是說不出話來了。   相較於尼路的憂心忡忡,耐達依顯得相當興奮:「如果按照那個人說的邏輯,魔王豈不是也在王子的身體裡面?太有趣了!」最後一句話,自然引來皮喇的瞪視。   「這點我也想過,但是……神王的存在是因為我看到了他的記憶,也感覺到他的情感,但是魔王…除了那股瘋狂的力量之外,我一直沒有感覺到他存在的實體。」薩摩不確定地道。   聞言,耐達依抓了抓頭,似乎也有些不確定了。   尼路盯著薩摩看,沉吟了好一會才道:「我比較在意的是,神王是利用什麼方式進入王子   的體內,而且還能保持『獨立』的個體。神王必定是為了重新開始才會到王子的體內,但是,為什麼王子會直到現在才發現他?」   尼路拋出這個問題立刻讓薩摩蹙眉思索起來:「會不會是當年魔刀和神劍……」   薩摩本想說,會不會是因為魔刀和神劍進入他的身體才會把神王的靈體帶進他的身體,但這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想起,如果神劍的進入會使神王的靈體寄宿在他身上,那麼魔刀的進入呢?更何況,泖玥說過,神劍只會被神王所吸引,可見他遇到神劍那時,他體內就有神王的存在了。再用這個邏輯推想,會不會當時,就連魔王也在他身上!   薩摩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幾乎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薩摩的話雖然沒有說完,尼路還是聽出薩摩語中未盡之意,立刻搖頭否定:「當時魔刀和神劍會被王子吸引,本身就很奇怪了。也許,寄生之事,還要追溯得更久一些。」   薩摩和尼路一來一往討論起來,眾人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一時間,誰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突然,一道冷漠的聲音非常突兀地響了起來:「也許……神王和魔王是以不同的方式存在您的體內。就好像,在不久之前,您也絕對不會相信神王在您體內,現在,您以為魔王不在或許也僅是某種不同形式的存在,讓您察覺不到罷了!」   此話一出,眾人大驚失色。驚的不只是這番話所隱含的可能性,更驚的是,說話的人竟會是向來少言的明斯克。   明斯克話一說完立刻發現眾人像見鬼似地瞪著自己,臉上紅暈一閃,便抿起嘴垂下頭,再不肯說話了。   「嘩!明斯克,你這個萬年悶騷男,我差點被你表面上的沉默寡言忠厚老實給騙了!」班塔耶捧著心,指著明斯克大驚小怪地道。話雖如此說,但是班塔耶眼中卻是閃著驚喜的光芒,像是很高興明斯克終於願意多說幾句話似的。   不只班塔耶,其他人也都滿臉驚喜,就連薩摩眼中也閃現激賞的光芒。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早已知道,明斯克是外冷內熱,外加不懂得如何與人應對進退、交際應酬,久而久之便成了這副冰冷的模樣。儘管這段時間,眾人朝夕與他相處,明斯克也頂多偶爾「施捨」   一個看起來有一點溫度的微笑,偏生這溫度還是遠遠低於室溫。現在,明斯克竟然破天荒說了這麼長串話,眾人心中的驚喜自不待言。   「明斯克,你應該多說點話。」薩摩見尼路等人都是滿臉感動,忍不住有感而發地道。   明斯克抬起頭來,環視眾人一眼,那冷硬的線條似乎有了那麼一點鬆動。不過,還來不及確認,明斯克表情又冷了下來。原來,他看到了耐達依的表情!那閃著好奇、有趣、還有一種詭異光芒的雙眼,配上微彎的嘴角……擺明了是陰謀兩個字。   「耐達依,請把你那個噁心的表情收起來。」皮喇皺著眉頭道。   聞言,耐達依這才驚覺自己的心思都洩漏到臉上來了,連忙眼珠子一轉,呵呵笑道:「哪裡…,我這是替大冰塊高興哩!」   眾人一聽,不約而同送了耐達依一個白眼。他們可是非常確定,耐達依腦袋裡一定在轉什麼讓明斯克冰山瓦解的鬼念頭。而依照以往的經驗,明斯克接下來恐怕不會太好過,起碼要持續到耐達依的興致減了,才有機會鬆一口氣吧!   薩摩輕笑一聲,心中一動,驀然想起一事,連忙問道:「你們回來時,遇到了奴裡諾達恩和墨君了嗎?」   尼路自然知道薩摩想問什麼,連忙回答道:「奴裡諾達恩和墨君早我們三天回到學院,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著我們,一直都不見人影,還是昶印告訴我們,伊格帶走的學院學生,除了折損了三十多個外,其餘都安全回到學院了。邱藏也暗示伊格,說上面的命令不單純,伊格也不笨,立刻離開了,約莫打算將事情始末告訴穆恩。」   「唔……那便好……」薩摩沉吟著。   穆恩粗中有細,多年宦海沉浮,希望能嗅出其中的不對勁。現在軍隊最好的方法,只有按兵不動,對上面的命令采「拖」字訣。   不論如何,他能幫的忙也只到此。薩摩撇開穆恩的問題,突然對尼路等人讚賞道:「這次你們做的很好,沉得住氣在學院等我。」   此話一出,皮喇立刻愧疚地低下頭。這讓薩摩感覺有些奇怪。   「不……一開始我們也是急著找您,幸虧是王子妃阻止我們。」皮喇尷尬地道。   聞言,薩摩顯得有些驚訝:「琉璃?」   「是的,王子妃希望我們留在學院等。她相信王子一定會回來。不僅如此,王子妃還主動要求和屬下等練武。」尼路肯定地道。   對於琉璃這陣子的表現,尼路只有刮目相看四個字可以形容。也就是因為琉璃的要求,才讓尼路等人驚覺,他們若想不再成為薩摩的負累,甚至成為薩摩可以信賴的臂助,提高實力是刻不容緩的!於是,尼路等人花了好些天的功夫,研究各族合擊陣勢,最後才融合為方才薩摩所見的格局。   尼路這番話卻讓琉璃有些臉熱,終於從薩摩懷中抬起頭的琉璃,羞澀地道:「琉璃只是想……   想多幫摩哥哥一點忙。」不只是預言,她還想在薩摩心中佔據更有價值的地位。   薩摩心裡感動莫名,不禁伸手將琉璃重重抱進懷裡。琉璃臉嫩,知道尼路等人仍在旁邊,實在有些害羞,但又捨不得離開薩摩的懷抱,只得紅著臉挨在薩摩懷裡。   「王子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尼路看著沉浸在溫馨中的兩人,還是不忘眼下局勢的詭譎。   神魔族再現,挾著目前人類無法匹敵的實力,蟄伏於暗處。神跡密林之事,顯示兩族勢力已經開始檯面化。薩摩同時身懷神劍魔刀,地位曖昧,偏生又與神魔族有著千絲萬縷般糾纏的關係,尼路不得不憂心啊!   聞言,薩摩緩緩將視線落向遠方的白色高塔,良久才道:「我要進白塔。在他們將爪子伸向我們之前,我一定要學會控制神劍和魔刀。」當然,這還包括,控制他體內從來沒運用過的龐大力量。   聽到薩摩要進入白塔,昶印等人並不緊張,只是納悶薩摩幹嘛要進去白塔,畢竟,塔內都是些無人能看懂的書籍,是屬於傳說中兩個種族的遺物。只有知情的尼路等人掩不住心裡的緊張。薩摩卻不想這麼多,他只知道,與其坐等神王甚至魔王掌控自己,他寧願主動出擊。   利用塔鑰打開了白塔,撲面而來的是濃重的霉味,可想而知,這白塔因為鎖著沒人看得懂的書籍,已經許多年沒有開啟了。   「對不住……這塔很多年沒有清理了……所以……」陪同薩摩前來開啟白塔的醜陋管理員紅著一張醜臉,愧疚地解釋。彷彿讓眼前這如神仙般的人物這般難受是滔天大罪似的。   薩摩揮開隨著霉味而來的厚重灰塵,無所謂地搖搖頭。背起琉璃準備好的簡單飲食,深吸一口氣,薩摩踏入這座充滿神秘的高塔。   他不敢期望短時間便掌握神魔兩族的力量,讓琉璃為他準備飲食也是打算在高塔耗上。   「先生,您要在裡面待多久呢?」醜陋管理員臉上掛著擔憂。   薩摩回過頭,看到了管理員的憂心,淡淡地笑了,帶著淡定而瀟灑的態度道:「別來打擾我,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出來…。」說完,伸手一拉,厚重的門扇重重闔上,隔開了外界的一切聲息,也隔開了管理員的憂心。   塔內沒有想像中暗,除了高塔上疏落的幾扇小窗之外,還有幾顆明石鑲在牆壁上,透著淡淡的光芒。略為適應一下塔內外的光差,薩摩凝目望去,不覺倒抽了一口氣。   只見四面牆壁四面書架,由塔底高高伸向塔端,高高堆起來的書怕不有數萬冊!!   這些書……該怎麼看?   薩摩看著,開始犯愁了……   當初答應薩摩進入白塔的佛曼紐,只估計薩模式好奇心作祟,頂多一兩天便會出來,怎麼也想不到薩摩這一進去,足足一個月才出塔。   裡爾公國首都葉都最近流傳著一件事。公國最謙恭賢明的三王子蔭-多羅,不分晝夜照顧著一名返國途中救回的可憐女子。此舉獲得公國人民的讚賞。有如此慈悲的王子,是公國之福啊!   三王子府邸,蔭-多羅小心翼翼地餵著床上連坐都坐不穩的人。   床上之人滿臉纏著布巾,看不清容貌,只有兩隻眼睛明顯閃著感動的水光。   終於,在蔭-多羅喂完一碗米粥之後,床上之人艱澀地開口了:「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聞言,蔭-多羅笑了,笑得很是溫柔:「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了嗎?我愛你啊!」   床上的人沉默了一會,忍不住追問道:「我現在這麼醜,你也愛嗎?」說著,床上的人彷彿想要強化他所說的話似的,拉開衣袖,露出兩隻佈滿黑紋的手臂。   蔭-多羅眼中厭惡的神采一閃即逝,剛好讓蔭-多羅低頭的動作掩飾。床上的人只看到蔭-多羅低下頭,伸手按住床上人的手,諒解地道:「美醜只是表象,我不在乎。更何況,你也說了,你現在這樣是被人害的,並不是你願意的。」   回到公國已經將近一個月了,這期間,不枉蔭-多羅花費那麼多心思,龐龐已經將事情始末都告訴了他,只除了那個英俊強橫到令人忌妒的男子身份這件事。龐龐彷彿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稻草一般,死命地揪著,將她所受到的委屈,還有那名男子對她的折辱通通說了出來。只是不論龐龐如何描述,蔭-多羅如何旁敲側擊,龐龐依舊半點也沒說出那個男子的身份。這讓蔭-多羅有些遺憾,但他知道,這事急不得,所以他不只沒有繼續追問,還很適切地表達了同情與憤慨,儘管他對龐龐所說的話並未全然相信。不過,那些事實對他並不重要,他要的只是龐龐的信任。   龐龐所提供的訊息,蔭-多羅並不滿意,因為他要的是龐龐這個身份可以他給的資訊,而非這些長吁短歎,有了那些資訊,他可以趁機立下大功,奪得王儲的身份。這幾年,父王的身體漸漸差了,他必須讓父王知道,他比大哥更有能力成為王。為此,只要時間允許,他可以等,等龐龐自動上勾……   讓侍女收走食具,蔭-多羅狀似關心地道:「龐龐,太醫說了,你的傷口已經收口,應該透風才會早點好,布條就別再纏了。」   蔭-多羅故意提及這個龐龐忌諱的話題,這段時間,蔭-多羅總會不時提及這個話題,他知道,這是龐龐的痛,同時也是他蔭-多羅的機會。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龐龐立刻歇斯底里起來:「不!我不要看!我寧願疼死也不要看到這張醜陋的臉!死也不要!」說著便啜泣起來。   蔭-多羅眼中閃過一抹得意的光芒,隨即溫柔地安撫道:「……好,好……不看就不看,你別激動。」   蔭-多羅不安慰還好,一安慰,龐龐又想起心裡的委屈,反而大哭起來。   蔭-多羅抱著龐龐不斷誘哄,雖然眼中滿是不耐煩,口氣卻依舊溫柔。   龐龐哭了好一會,終於哭累了,趴在蔭-多羅懷中,默默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終於,龐龐開口了:「多羅……你……幫我可好?」   「幫你?」蔭-多羅故做迷惑地問。   龐龐點點頭,眼中突然閃現仇恨的光芒:「幫我,只有你能幫我,我不甘心,我要報仇!」   來了!蔭-多羅心中大喜,知道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第十九集 第二百一十三章 白塔玄書   進到白塔已經一天了,薩摩一無所獲。或者說,因為白塔的書太多了,他根本不知從何下手,幾本書翻來翻去,終究不知道哪本才是他所需要的。   疲憊地揉揉額頭,薩摩靠在一面書架上,仰頭看塔頂。沒想到才一抬頭,突然感覺背後靠著的書籍輕輕搖動了一下。   薩摩吃了一驚,彈身而起,轉頭回望。以薩摩的身手,這一連串動作直是極端迅速,迅速到回頭那一剎那,他分明看見其中一本書,「偷偷摸摸」地躲到旁邊!這一看,立刻讓薩摩驚得合不攏嘴。   換作其他人,一定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但薩摩一向相信他的眼睛,他還沒有疲憊到眼花的地步。於是,薩摩一點也沒遲疑,伸手往那本現在正安分靠在角落的書抓去。   書一抓在手上,薩摩便感到一下輕微的顫抖。   果然沒錯,這本書有古怪!   將書攤在手上,薩摩開始翻看起來。說也奇怪,方才明明感覺到輕微抖動的書,現在就像尋常書籍一般,靜靜躺在薩摩手中。這本書長得恁是奇怪,七彩顏色的硬書皮,內頁卻是一片空白……但就是長得奇怪,薩摩越是相信此書絕對有古怪。   明明知道有古怪,但任憑這本書在手中翻來翻去,薩摩還是找不出問題在哪,若不是深信自己絕對沒有看錯,薩摩一定會以為方才當真只是錯覺。   盯著七彩顏色的書皮,薩摩努力想看出問題所在。突然,薩摩在書皮正中心看到一個淡淡的痕跡,痕跡很模糊,藏在鮮艷的顏色之下,若非薩摩眼力非凡,又仔細盯視,一定會錯過。   一發現古怪,薩摩立刻凝神看去。痕跡歪歪扭扭,像是一種古怪的文字。   薩摩由左而右看了過去,嘴裡不自覺跟著念出奇怪的聲調:「我……是……大……師……。」   其中「大師」兩字還特別放大,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彷彿本能似的,薩摩就是知道這些古怪文字的意思。於是他撇撇嘴,不屑地道:「哼……   低級趣味。」   不料,此話一出,原本靜靜躺在手上的書突然蹦地跳了起來,劈哩啪啦地在半空中猛翻頁!接著,兩顆銅玲般大的眼珠子突然出現上書本正上方,眨巴眨巴地動著。   「你竟然形容本大師偉大的使命是一種低級趣味!」高八度的聲音從不斷開合的書頁中傳出,差點便將薩摩驚得神魂離體。   薩摩並不是膽小之人,只是這變化實在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或者可以說,這一切根本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一本書?   薩摩驚愕間,飄在書本上空的兩顆眼睛又瞇了起來,斜眼看著薩摩,開合的書頁繼續傳出分不出是男女的聲音:「我是大師,這個尊貴的職業不是你這種膚淺的人可以瞭解的。」   此話一出,薩摩也不驚訝了,乾脆撇撇嘴,似笑非笑地盯著半空中的書本看。   膚淺?薩摩挑挑眉,有些不悅。這倒好,他竟然被「一本書」嫌膚淺!   書本對薩摩表情的變化一點也不在意,書頁大大一開,發出長長一聲像是打呵欠的聲音,漂浮的雙眼也露出睡意:「不想理你,我補眠去了,整理三萬四千六百一十七本書實在太累了。」說著,書本闔了起來,往書架飄去。   薩摩心裡有滿籮筐疑問,哪能讓「這本書」悠哉跑去睡覺?於是他伸手一抓,又將書抓在手中。   於是,書又開始叫了:「你這個不知道禮貌的傢伙!竟然對本大師動手動腳!」漂浮的雙眼瞪得老大,像是相當震驚的模樣。   不知道禮貌?   「真抱歉,這輩子只有別人對我禮貌的分,更何況,我根本不需要對『一本書』禮貌。」   薩摩揚起一抹冷笑,還不忘強調「一本書」這三個字。   「書本」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半晌才大剌剌地道:「哼!憑你這個野蠻人也想威脅本大師?只要本大師要走,你也攔不住。」書本的語氣相當得意。   就在薩摩摸不清這本「書」究竟有什麼打算時,書本上突然傳來一股大力,似乎要將薩摩的手彈開。薩摩吃了一驚,連忙更加用力抓住書本。大力侵入薩摩手掌,但卻很快便消失得不見蹤影。這力量太沒有威脅,所以薩摩一點都沒察覺古怪,還道僅是「書本」想脫困所使出的把戲。   薩摩這邊不在意,「書本」卻不然。只聽它驚恐尖叫道:「為什麼我的力量對你沒用?」   「我怎麼知道。」薩摩理所當然地道。   「你是什麼人?」漂浮的雙眼這時顯得有些驚懼不安地看著薩摩。   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是薩摩總算知道這本「書」現在終於對他有所顧忌了。於是,他得意地道:「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   「你不懂禮貌嗎?問題是由我先問的!」書本相當不滿薩摩的反應。   薩摩有恃無恐,淡然地道:「你很健忘,我剛剛已經告訴你,我這輩子只有別人對我禮貌的分。」   此話一出,書本似乎一時說不出話來,光瞪著兩顆眼珠看著薩摩。   「現在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你……」薩摩皺皺眉,斟酌著該如何形容眼前這本書,他很快就選出了適當的字眼:「你是什麼東西?」   不過,很顯然的,「東西」這個辭「書本」相當不能接受,因為它立刻尖聲糾正薩摩:   「我是大師!不是東西!」   薩摩皺皺眉,沒耐煩地道:「你可以選擇『東西』或者『書』這兩個字眼來形容你自己。」   但是別想要他叫它大師……   書本很有骨氣,聞言,立刻撇開眼睛,哼聲道:「我兩者都不選!除非你更改稱呼,否則本大師不會回答你任何問題。」   一本書竟然威脅他!   「你不回答也可以,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把你一頁一頁撕得零碎。」薩摩冷笑地道。   這個威脅立刻奏效,因為書本聞言便抖了一下,但除此之外,書本不再有其他動靜。   薩摩揚揚眉,立刻翻開其中一頁,做勢欲撕。就在這時,書本妥協了:「我說!我選……   選……書。」書本的聲音很悶,像是很委屈的模樣。   薩摩滿意地點點頭:「好!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是什麼書了。」   「我是一本教導知識的書。」書本現在大約體會自己被薩摩抓在手中,生死由他,所以相當配合。   教導知識?薩摩心中一動,連忙追問道:「教導什麼知識?神族?魔族?」   此話一出,書本瞪大雙眼,滿眼不可置信:「當然是神族啦!魔族那種野蠻種族只會用吞噬來學習,他們哪裡懂得書這種高貴的使命?」   薩摩對書本的囉唆沒興趣,只捕捉了其中一個字眼:「吞噬?」薩摩心中納悶,不覺便問了出來。   「就是尋找機會,吞噬其他魔靈,藉此學習其他魔靈所擁有的能力和知識。這是魔族與生俱來的能力,地位越高的魔族就代表他曾經吞噬過的魔靈數量越多,野蠻程度越高。」書本仔細解說,竟有點大師的風範。   原來如此……   「那麼你就是神族負責教導知識的書囉?」薩摩饒有興趣地道。   書本得意地挺起「胸膛」,道:「沒錯,我就是負責教育所有初生神族的大師!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已經很久沒有初生神族來找我學習了。」說到這裡,書本顯得有些氣悶。   那是當然,這塔在人類的地盤上,即便有初生神族也不會特地跑到這裡來學習。   薩摩也不想與書本說這麼多,直接切入主題道:「那你會什麼?」   說到這裡,書本可得意了,只聽他如數家珍地道:「我會的東西可多了,武功、元素、能量、哲學、天文、建築、醫藥、卜噬、祭典、傳訊、契約……」   聽到書本一項項列下去,薩摩有些兒頭大:「等等……一個初生神族就要學這麼多?」   書本毫不猶豫地回答:「沒有。」頓了一頓,又理所當然地看著薩摩:「但是你問的是,我會什麼。」   此話一出,薩摩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僅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在這裡實在太無聊了,所以我不小心就把三萬四千六百一十七本書都看完了。」書本說得無奈,但語氣裡可是相當沾沾自喜。   聞言,薩摩大喜,立刻追問道:「你把這麼多書的東西都學成了?」   薩摩正為如何讀這些書愁著,如果這本書已經看完所有書,那豈不方便?   「嗯嗯……」書本瞇著眼睛,驕傲地哼了一聲當作回答。   見狀,薩摩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那好,你就教我怎麼使用神能吧!」   「教?」漂浮的兩顆眼睛閃閃發亮。   薩摩不明究裡,但還是點點頭。   書本瞇起眼睛,陶醉了起來:「教!本大師已經有多久沒有教人了?我偉大的使命,終於又再度回來了!啊!我感覺我胸口燃燒著熊熊烈火,教學的熱情快要將我吞噬了……」   薩摩還道書本在激動個什麼勁,原來竟是這麼個噁心巴拉的原因。   「你教不教?」薩摩沒耐煩地打斷書本的陶醉。   書本聞言,立刻呼地衝到薩摩面前,漂浮的兩顆眼珠激動地看著薩摩的雙眼:「當然教!」   看到兩顆在眼前漂浮的眼睛,薩摩嫌惡地皺起眉,伸手就將書本推開:「要教就快。」   書本這時也想起「為人師表」的風範,輕咳一聲,突然嚴肅了起來:「咳!現在,本大師就是你的老師。」薩摩雙眉一跳,書本沒發現,繼續煞有其事地道:「做學生的第一課就是禮貌,以後要叫本大師老師。」說著,書本得意地挺直身體。   薩摩聞言,先是嗤了一聲,接著不懷好意地道:「要我這麼叫可以,可是我每叫一次就要撕一張書頁。」   書本這會又想起方才掙不開薩摩手掌的情形,抖了一下,委委屈屈地妥協:「不叫便不叫,唉……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看著書本鮮明的情緒反應,薩摩有些兒納悶:「是誰創造你的?」會是誰這般無聊,弄出這麼一本活寶來?   說到這個,書本立刻甩開失落的情緒,又自豪了起來:「當然是當世最偉大、最高貴、最優雅,集所有力量、驕傲、知識於一身的人。」   薩摩皺皺眉:「誰啊?」這本書真是恁地囉唆。   對薩摩的「無知」,書本顯然相當吃驚:「你竟然不知道這麼偉大的人?神王啊!偉大的神王!」   什麼!   薩摩實在很難想像這本書會是那個印象中,不太茍言笑的神王創造出來的。難道,他是因為生活太苦悶,所以才創造出這樣一本滑稽又莫名其妙的書。   薩摩的懷疑很明顯地掛在臉上,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書本有眼睛,所以它看出來了:「你懷疑我說的話?」書本說得有些忿忿不平。   薩摩也不否認,直接指著它,挑剔起來:「你看……你那書皮……」   七彩顏色,外加兩個自大到極點的大師兩字,薩摩不得不懷疑神王的審美觀有沒有差到這等地步。   一聽薩摩提到書皮,書本又得意起來:「這衣服是我自己設計的。」   薩摩恍然,原來有問題的是這本書。不過,會創造出這麼聒噪的書,薩摩覺得,他可能要重新思考神王的性格。   「你一向……這麼……特別嗎?」薩摩斟酌著字句。   「特別?」書本疑惑地反問。   見書本不懂,薩摩乾脆明說了:「我很難相信,神王會創造出像你這麼囉唆的書。」   聞言,書本突然沉默起來,瞇著眼,想在思考什麼久遠的事情。   「唔……本來本大師好像不是這樣。好像從……唔……不知道多久以前,本大師突然會自己想一些事情,那時,我就發現自己被關在這座塔裡,連個會說話的東西都沒有。我好像無聊很久,後來我發現一件我可以做的事,所以我開始維修這裡的書。可惜不管是神族還是魔族的書,都沒有和我一樣的。」書本以回憶的語氣喃喃說著。   「那麼,你本來是什麼樣子?」薩摩好奇地問。   「我本來是神使,是王給予我成為大師所需的知識,所有初生的族人都會來找我,我會按照步驟,一步一步教導他們成為稱職而忠心的神族人。」書本驕傲地說著他的使命。   「這也就說,現在你也會教我怎麼具備神族會有的能力囉?」薩摩倚著書架,試探地道。   書本似乎因為回想一開始的使命而變得正經許多,聽薩摩這麼講,兩顆漂浮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著薩摩,眼中閃著遲疑的光芒:「你是初生神族?」   依照它的經驗,眼前這人並不像,因為他根本沒有初生神族會有的神能不正常波動現象。   初具神能的人,都會因為無法掌握龐大的力量,時常有神能外洩甚至失控的情形。   從兩顆閃著懷疑的眼睛中看出書本的疑惑,薩摩也不打算隱瞞,立刻老實說出他的身份:   「嚴格來講,並不是……」說著,薩摩攤開右掌,金芒一閃之後,一把金芒燦亮的長劍出現在薩摩手中。   「神劍!」書本驚呼一聲。   薩摩不管書本的反應,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我似乎是神王的寄宿體,雖然我只擁有神劍和神王片段的記憶。」   書本瞪大眼,無法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現在才散發出一點點神能氣味的男子。   就在書本驚訝之際,薩摩又攤開左掌,用迷惑的語氣道:「只不過,同時……我也擁有魔刀。」語畢,黑芒一閃,一柄黑亮大刀立刻出現在薩摩手上。   「魔刀!」書本似乎完全不能接受,隨著高八度的聲音響起,書本已經飄離薩摩三尺之遠。   書本的反應在薩摩的意料之中,他本就想在白塔將他身上的一切謎題全數解決。而這本已經具備白塔所有知識的書,將在這個決定中扮演重要角色,因此他才會將一切告訴它。   收起神劍、魔刀,薩摩又伸手摘下護目鏡,讓書本看到他的金色雙眸:「目前,我應該比較接近神王。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只有掌握神能和魔能,我才有機會弄清楚我體內究竟是神王還是魔王。」薩摩的語氣沒有方纔的蠻橫,顯得相當誠懇。   書本遲疑了許久,終於它又慢慢飄回薩摩身前,漂浮的雙眼上下審視著薩摩:「我不應該幫你,因為你擁有毀滅神族的魔刀。」   「我也同時擁有神劍。」薩摩不忘提醒道。   書本沉默了,它看著薩摩的金色雙眸、淡金色長髮,還有那一身雪白長衫,眼前這人,似乎慢慢地與他印象中的神王重疊在一起。   「我幫你。」沉默了良久之後,書本嚴肅地答應了。   第十九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初觸神能   「摩耶為什麼要進白塔,為什麼進去這麼多天,還有,你們在神跡密林遇到了什麼事?我想,你們應該知道些什麼。」邱藏銳利的雙眼直視著眼前六個人。   原來,昶印等人本來以為薩摩進白塔只是一時好奇,沒想到這一進去就是這麼多天,他們想開門進去找人,尼路等人卻又不讓,說是貿然進入可能危及薩摩生命,就讓昶印等人懷疑起薩摩的真正目的了。加上出了神跡密林的任務之後,不僅尼路等人,就連奴裡諾達恩和墨君態度都顯得相當古怪,更讓昶印等人深信,這些人必定隱瞞了相當重要的訊息。   尼路本就猜到學院諸人一定查覺了不對勁,一開始或許還能忍住不問,但時間一久,終究還是會問的。   「我們的確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事關重大,請恕我們不能說出來。」尼路老實承認,並未刻意隱瞞,因為他知道,最終,學院還是會知道魔族與神族的存在。   「是因為摩耶不希望你們告訴我們嗎?」佛曼紐試探地問。這些天的異狀,薩摩與這群龍人間的密切關係,早已讓佛曼紐等人懷疑薩摩與龍人間的關係。   尼路等人對看一眼,都沒有否認。   「不論是什麼事,我們學院都有能力承受。」佛曼紐語氣和緩,但眼神卻相當堅定。他不認為有什麼樣的事值得讓尼路等人瞞著他們。   尼路遲疑地看了佛曼紐一眼,還是搖搖頭,坦承道:「摩耶有他的考量,目前還不是適當時機。只要時機一到,我們必定不再隱瞞。」   薩摩認為,如今魔族與神族的勢力究竟到達哪裡?能力究竟有多強?目的是什麼?都還是一個謎。現在說出來,學院老師根本不會相信,就算相信了,學院究竟能做什麼?以目前的局勢看來,學院在帝國權力鬥爭的夾縫中,能不動已是最好的方式了。   尼路等人堅不吐實讓佛曼紐等人有些不解,邱藏更是板起臉,冷聲道:「摩耶究竟是什麼人?」儘管對學院沒有惡意,隱瞞真實身份仍是相當令人不能諒解。   對此,尼路也很堅持:「摩耶是精靈人的儲君。」   龍人與精靈人的儲君同為一人到目前為止,兩族都保密得很好。因為,若過早讓各大勢力得知兩族儲君為同一人,恐怕會造成各族的威脅。畢竟,擅長魔法的精靈人與擅長武功的龍人,若合併在一起,那勢力恐怕是各族都無法與之相抗的。所以,如果可以,這秘密當然是瞞得越久越好。   精明的邱藏當然不會就此作罷,繼續追問道:「只有如此?你們是龍人,但你們,似乎聽命於摩耶。」   「我承認,在來學院之前,我們與摩耶就已熟識。如你所知,摩耶的能力相當強,我們敬重他是個勇士,所以我們也同樣尊重他的所有意見。」尼路避重就輕地回答。   此話等於告訴邱藏,他們並不是聽命於薩摩,只是尊重薩摩的意見,他們,只是摯友的身份。這樣的說辭讓邱藏等人抓不出痛腳。   見邱藏等人說不話來,尼路連忙誠懇地補充道:「不論如何,我們可以以性命和名譽擔保,我們絕對不抱有任何對學院不利的念頭。」   邱藏看著眼前誠懇的六個人,無言以對。良久,佛曼紐才歎了一口氣,意味深長地道:   「若要我們相信,你們必須有一定的坦承。」   此話一出,換尼路等人無言以對。佛曼紐等人也知尼路等人不會輕易透露那些他們想知道的秘密,所以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   上完課,尼路等人又再度來到白塔之前。   薩摩進塔後,尼路等人幾乎每天都會來,但是,十天了,薩摩依舊在塔裡,不知情況如何。   不只尼路等人擔心,昶印等人也不只一次迂迴探詢薩摩的身份。   沒有薩摩的命令,尼路等人不敢擅自透露神族和魔族的消息給昶印等人,偏偏昶印等人又不放棄。面對昶印等人的試探,尼路等人幾乎快要招架不住。   「王子已經進入塔裡十天了。」看著白塔,皮喇憂心忡忡地道。   尼路歎了一口氣,又接著道:「王子妃待在圖書館也已經許多天了。」   可以說就在薩摩進入白塔之後不久,琉璃也跟著進了圖書館。尼路很不安,他有一種風雨欲來的預感。   「血腥的東方之國……」班塔耶看著白塔,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說完便轉過頭看著尼路:「琉璃妹妹留下這句話就進了圖書館,真讓人擔心。」   沒錯!在琉璃進入圖書館之前,為未來預言,說的就是「血腥的東方之國」這句話。東方之國指的不是約塔公國就是裡爾公國,是內亂還是外患?尼路不敢肯定,卻還是遣寒和滅日夜兼程趕回穆答烏普,稟報這個有些不祥的預言。   「算算日子,寒和滅也快回國了。」尼路喃喃道。邦聯對各國都有固定情報來源,希望這個預言讓王聽了,能及時提高警覺。世界局勢,牽一髮而動全身啊!   「王子進白塔尋找力量的秘密,琉璃妹妹進去圖書館研究預言醫藥,那我們要做什麼?」   班塔耶皺眉道。他可不太願意就這樣等著,什麼都不做。   「練兵!」耐達依雙眼閃著興奮的光芒,立刻便提出這個想法。   「練兵?你想回國?」班塔耶納悶地問。   「這好!老子好久沒打架了,回去便可以打架了。」漢斯首先附和。天曉得來到蘭普頓魔武學院之後,尼路要他不動手,不講話,不喝酒,他簡直快悶出病來了!   「不是!」耐達依搖搖頭,莫測高深地道:「在學院裡練兵。」   此話一出,尼路雙眼一亮,立刻沉吟了起來。   「你說學院裡的龍人?」班塔耶驚訝地問。   耐達依點點頭,興匆匆地道:「你不覺得我們上次的陣勢挺不錯的嗎?不如我們也教給學院裡的族人,也算伏兵一支。」   班塔耶聽了也覺可行,只是還是不免遲疑:「不過大家都要上課哩!哪來的時間練?」   耐達依眨眨眼,得意地道:「晚上!」   晚上!班塔耶一愣,還沒開口哩,尼路便道:「好!」   這段時間尼路也一直為未來憂心。留在學院幫不上忙,要回族裡,又不能離開薩摩。他在心中其實已經想過許多次回族裡練兵。   在學院這段時間,他看了許多人類行軍佈陣的理論,發覺許多值得參考之處,實在等不及想要落實。加上琉璃那個預言,更是讓尼路這個慾望更形強烈。耐達依這個建議倒是讓尼路發現了自己的盲點。他一直想著回族落實他的想法,卻忘了,即便是在學院,他也大可以實現他的計畫。他現在畢竟只是王子的護佐,當王子尚未掌握實權之前,他對族內重要的制度仍然插手不得。如果他能在學院練出一隻精兵,作出一個成果,那麼不用他要求,王一定會接納他的想法。   尼路一答應,其餘眾人也無異議了。這段時間以來,尼路早已隱隱成為眾人的首領。   「我們六個人力量太微弱了,多訓練一些人,也好保護王子。」皮喇沉吟著道。   聞言,耐達依高興得連連點頭:「你們都答應就好。」啊!他快等不及了,想想他已經無聊多久了啊!只要有了那些龍人,他又有得玩了!   於是,尼路等人,不,應該說學院裡的龍人,悄悄地動了。   書本一開始教導薩摩的是,如何運集神能。   有了在神跡密林的感悟,尋找體內的神能對薩摩並不成問題。比較麻煩的是,他的身體早已習慣從小練就的真氣迴圈,要想將神能按照書本的指示驅動流動顯得困難重重。薩摩足足花了一日夜的時間才帶著神能在體內循環一次。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接下來就顯得容易許多,薩摩讓神能循著書本所說的路徑不斷循環流動。隨著神能的流動,薩摩感覺得到全身細胞的躍動,血液在血管中流動的聲音,內臟的蠕動,心臟的規律調動。這種特殊的經驗十分新鮮,讓薩摩遺忘本來的目的,不由自主地沉醉在這奇特的感覺中。   書本靜靜地看著薩摩練習,兩顆銅鈴大的眼珠不時閃現又驚又疑的光芒。隨著薩摩沉醉在練功當中,薩摩的週身開始散溢出柔和的白光,將白塔內照耀得明亮而溫暖。白光溫和中帶著撫慰人心的平靜、撼動情緒的優雅與高貴。   「沒錯,就是這種力量……」書本的雙眼看著柔和的白光,喃喃自語地道。   它本想藉此測試薩摩是否真是神王。神族的武功相當難練,除非是天生的神族,否則光是第一關的驅能就足以耗上許多年,即便如此,一般神族要掌握這個方法還是需要半個月至一個月不等的時間。從外表看來,薩摩沒有神族的味道,雖然後來透出點神能的力量,但卻相當微弱,讓它不得不懷疑薩摩體內神能的多寡是否到達可以使用神劍、繼承神王的程度。當然,現在,它不擔心了。因為,分明是個陌生的循環,薩摩卻只用了兩天時間便達到了神能外放的程度。這力量,書本不會忘記,正是創造出它的神王薩斯,所擁有的獨特力量。在這力量之下,所有人都會不由自主地臣服、崇拜。   「也該醒了……」書本沉吟著道。薩摩已經持續這種狀態七天了。   幾乎就在書本說這句話的瞬間,薩摩慢慢地睜開眼睛。眼中有片刻的迷惘,接著環視白塔,看到了漂浮在半空的書本。   「蘇囉?」看到書本時,薩摩不知不覺就說出了這兩個字。   「啊!」書本大叫起來:「王!」   「什麼?」薩摩這會又迷糊了。   「你不是王嗎?你叫了王為我起的名字……」書本遲疑了起來。   薩摩聞言一愣,似乎這才想起方纔他究竟做了什麼。   「我又突然有神王的記憶了。」薩摩苦笑,無奈地道。   聞言,書本雙眼看著薩摩,沉默不語。   雖然書本沉默不語,薩摩知道,它正在考慮著什麼事,而這件事想必與他有關。   「蘇囉,你在想什麼?」薩摩直言逼問。他忽然覺得,蘇囉這名字實在比什麼「大師」還要來得順口好聽多了。   聽薩摩這麼一問,書本蘇囉眨眨眼睛,才道:「什麼都沒想。」   雙眼直視蘇囉,薩摩擺明不相信這樣的說辭。   面對薩摩疑惑的眼光,蘇囉似乎一點感覺也沒有,兀自說道:「你已經學會神能周天了,現在該學學怎麼吸納神能了。」   聞言,薩摩默默地看著蘇囉好一會,才點點頭答應。他知道蘇囉有意迴避他的探詢,但眼下還需要蘇囉的幫忙,薩摩不想將它逼得太緊。   蘇囉見狀,如釋重負,連忙解釋神能吸納的原理:「神能並不是無中生有,神族人孕育的過程,其實就是吸收大自然純粹能量的過程。越高等的神族,所需的孕育歲月越長,相對的,所吸納的能量也越龐大。低等神僕也需要數百年,高等神族則需要五千年以上,才能孕育完成,所以,神族的人數相當少,據我最後的統計,神族包含王在內,總數為八千五百四十七人。」   這麼少!光是中央大陸的精靈人就超過十萬人哩!神族竟然這般少,跟動輒數十萬的人類都市相比,簡直太不成比例了。想到這裡,薩摩心中一動,連忙問道:「那麼魔族呢?」   「雖然魔能需要時間累積,但除了高等魔族之外,其餘魔族的孕育時間比神族短,所以魔族人數比神族多了許多,最後一次統計是一萬四千二百二十三人,要是加上低能魔物,數量就超過五萬。數量看起來,魔族人佔了很大的優勢,但是因為高等魔族的數量跟高等神族的數量差距不大,數量多的低等魔族又常被高等魔族吞噬,加上魔族人為了追求更強大的力量和地位,時常自相殘殺,大傷元氣。神族又限於數量,也無法將魔族趕盡殺絕。所以億萬年來,神魔兩族互相對峙,誰也奈何不了誰。」蘇囉真不愧是書,不用薩摩追問便將一切來龍去脈交代得相當清楚。   見薩摩懂了,蘇囉才又繼續說明神能的來源:「神族孕育過程中,從大自然裡吸收的能量就成為神能。每個神族人的身體就像一個容器,越高等的神族,這個容器越大,神能的總量越多。不過,當神族人誕生之後,每一個活動都會消耗神能,為了補充這些消耗,神族人藉由『神族周天』吸收外界能量,轉為神能,高等神族甚至無時不在補充神能。」   聽到這裡,薩摩憂心起來了,忍不住追問道:「難道神族人沒有力量枯竭的問題?」要真如此,現在根本無人能對抗神族。   「當然有。」蘇囉的回答讓薩摩鬆了一口氣:「雖然越高等的神族,吸收、轉化神能的速度和數量越高,但要是消耗量遠高於吸收轉化量,神族人還是會力竭的。」   「那魔族呢?」薩摩想起另一個可能的敵人。   「一樣。魔族也必須吸收外界的能量補充魔能的消耗。」蘇囉簡短回答。   得知神、魔兩族在力量上並不是無窮無盡,讓薩摩安心許多,但又不免好奇起來,究竟神、魔族人都是吸收什麼樣的能量呢?   「你所說的外界的能量是指什麼?元素?」   對此,蘇囉有另一種說法:「只有低能神僕和魔物才會吸收特定元素。事實上,對大部分神族人而言,魔法是不存在的,元素的本質就是能量的一種,當高等神族驅使外界能量時,並不會區隔能量的性質。只有低等神僕和魔物因為力量有限,只能役使特定元素,才會有特殊屬性的攻擊。屬性有生剋問題,能量沒有,這就是力量高低之別。」   薩摩瞭然地點點頭。從這個論點看來,現今人類習練魔法皆有屬性之別,竟是屬於神族能量利用中的末流了。不要說人類,其他各族中,除了少數位於頂端的人物外,也都有屬性限制。如此看來,儘管人類與各族擁有人數上的優勢,恐怕也討不了好去。   薩摩的沉吟蘇囉看在眼裡,忍不住輕咳一聲。   薩摩聞聲抬起頭來,納悶地看著蘇囉。蘇囉見薩摩回過神,這才滿意地繼續道:「為了擁有無屬性的力量,大部分的神族人吸收的也是大自然當中沒有屬性的能量。因為只有沒有屬性才能支配所有屬性。無屬性的能量是元素最根本、最初生的型態,尚未被外界影響變化之前的狀態,這種力量稱為『初始能』。『初始能』在大自然中的比例相當低,濃度還有時間上的落差,一般以凌晨日出之前濃度最高。當然,越高等的神族越不受濃度時間變化影響。」   沒有屬性?薩摩突然想起幾次跟著小斑吸收的能量,不就是沒有屬性嗎!第一次看到小斑吸收那種能量不也就是在清晨日出之前嗎?如果這種能量真是神族力量根源的初始能,那麼他幾次吸收這樣的能量,為什麼卻也能補充自己體內真氣和魔力的損耗?   照蘇囉的說法,無屬性的力量是不分真氣和魔力的,那麼用來補充無屬性力量的初始能怎麼可以來補充真氣和魔力呢?還是,他跟著小斑吸收的能量根本不是蘇囉口中的初始能?   第十九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戰火起處   想到這裡,薩摩心中一動,連忙靜下心來,開始尋找自己曾經多次吸收的那種特殊能量。   或許是因為塔內環境的關係,薩摩費了好一番功夫尋找才找到那股熟悉的能量。為了方便蘇囉辨識,薩摩不敢吸收,只能小心翼翼地將這些能量集中在胸前,霎時只見一片銀白在薩摩身前閃爍。   見銀白亮點懸浮在胸前,薩摩這才轉頭對蘇囉問道:「你說的初始能是這種嗎?」   蘇囉兩顆眼睛瞪得大大的,帶點詫異地回答:「沒錯,這就是初始能,你還記得?」   薩摩聞言苦笑,搖搖頭道:「我不記得,只是偶然一次機會接觸到。」若非小斑,他根本不會發現,原來大自然當中還有這麼一種容易被忽略,但卻相當有用的能量。   「那一定是因為你的身體經過王的改造,否則初始能絕對不是一般人能發現和接觸的。以中等神族來看,發現初始能就必須花費半年,若要進一步吸收初始能,又再需三個月。」   蘇囉眨眨眼睛道。他現在已經深信薩摩的確就是神王的寄生體了。   薩摩已經不想再去推敲那些可能性了,見蘇囉似乎有意探究神王與他之間的微妙關係,薩摩連忙扯開話題道:「別談這個,說說神族怎麼利用這種能量吧!」   聞言,蘇囉的教學熱情又燃燒起來,用著興奮而認真的語調解釋:「初始能只有中等神族和魔族以上才能使用,低等神僕和魔物能力太差,神能太少,只能藉由神能周天吸收特定屬性的能量。   不論是中等神族還是高等神族,在初生之際,都是懵懵懂懂,擁有龐大的神能還有敏銳的能量感應力卻不會利用,他們必須先學會神能周天才能有效利用龐大的神能。接著就必須學會將初始能轉進神能周天的方法,這是學習的重要階段,學會了這個,等於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首先,還記得神能周天的起點是眉心吧?神能周天乍看之下是內部的循環,但只要對外感應初始能,便能從這裡開始吸收初始能。初始能進入體內之後,就可以藉由神能周天的運轉,慢慢轉為神能。以高等神族為例,初始能只需要一個神能周天便可化成神能。」   比起其他種族在魔法、武功上面講求內在累積能量,神族和魔族這樣生生不息的方式實在高明太多了。其實,這也難怪。畢竟神魔兩族身體構造上與其他種族有太大的不同,對能量的吸收能力恐怕也不是其他各族所能相比。   以人類為例,即便是魔法師,吸收外在的元素也非隨時隨地,他們只是在固定的時間將這些元素吸收到體內儲存,待需要時便可使用。精靈人雖然不吸納元素,但也講求提高精神力,累積可以驅使外在元素的魔力。說來說去,都是在體內累積,跟神魔族隨時與外界聯繫能量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薩摩雖然集精靈、精靈人、龍人技藝於一身,卻也從來沒想過隨時開放能量與外界聯繫,唯一有過的經驗是在泖玥的營地驗證神王記憶時,當時,薩摩捕捉記憶,的確就是將所有力量全部外放,如今想來,竟是與蘇囉所言若合符節。   想到這裡,薩摩不再耽擱,連忙照著蘇囉所言實驗起來。   不知是否因為有幾次吸收初始能的經驗,薩摩一將神能周天往外開放,龐大的能量幾乎一下子往薩摩眉心衝撞而進,薩摩被這龐大的力量衝擊得頭昏眼花,連神能周天都被打亂了,強大力量在體內一陣亂闖,讓薩摩全身在這一刻疼痛到最高點,幾乎想仰天嚎叫了。   就在這時,薩摩聽到蘇囉啊了一聲:「啊!我忘了告訴你,一開始別完全對外開放,第一次吸收初始能,過多初始能會妨礙神能周天的運行……」蘇囉的聲音顯得很愧疚。   這話為什麼不早說!薩摩氣得牙癢癢的,要是可以,薩摩真想把蘇囉一頁頁撕得零碎,偏偏這時忙著恢復神能周天的運行,根本自顧不暇。   究竟花了多少時間,薩摩並不確定,但為了收回散亂的神能,薩摩不敢躁進,一點一滴地回收,神能周天終於慢慢地恢復了。接著,薩摩依循神能周天緩慢驅動尚有些躁動不穩的神能。   隨著神能周天的運行,散亂在薩摩體內,沒有屬性的初始能,也開始慢慢轉變性質。薩摩心中大喜,更不敢大意,順著神能周天,逐漸回收散亂的初始能。成功轉變為神能的初始能就像遇到磁石的鐵一樣,自動併入神能周天當中,慢慢壯大神能的能量。   三個神能周天過了,薩摩遇到了另一個問題。   歸功於蘇囉的健忘,初始能散佈在薩摩體內的每一個角落,雖然大部分初始能在三個周天之後已經成功轉為神能,但還有少部分初始能無法回收。無法回收的原因是,這些初始能與神能之間夾著薩摩本有的真氣和魔力。本來,薩摩在運行神能周天時,一直刻意壓制真氣和魔力的運行。為了不互相妨礙,薩摩本想強制停止真氣和魔力迴圈,但薩摩體內這些能量早就已經到了不命自行的程度,根本不是薩摩的意志所能主導,薩摩頂多只能壓制迴圈的速度。   幸好,事實證明,運行神能周天時,真氣和魔力迴圈並不會干擾神能周天,有時,明明經過同一條經脈,但是兩股力量就像陌生人一般,各走各的。薩摩本來還在慶幸以後盡可以擁有神族的力量又可以照舊使用自己熟悉的能力,沒想到現在卻出了問題。就因為一開始進入薩摩體內的初始能太過龐大,來勢又快,薩摩來不及掌握,部分初始能竟不受神能周天的支配,反而依附在薩摩原有的真氣和魔力迴圈上。   幾次嘗試都無法將這些初始能收回,薩摩大感苦惱。他知道,只要有辦法將初始能納入神能周天,初始能可以很快轉變為神能,但現在初始能一直跟著真氣和魔力迴圈,薩摩根本無計可施。   突然,一個大膽的念頭閃過薩摩腦海,薩摩幾乎想也沒想便將神能周天往外擴張,跨越到真氣和魔力所在的迴圈當中。   既然初始能不願意過來,那麼神能過去總可以了吧?   蘇囉所說的神能周天路線相當複雜,分為主線和支線。蘇囉表示,神族對身體利用的程度達到百分之百,與人類只使用身體百分之三十不到大不相同。為了確實發展身體的每一分力量,神能周天幾乎是以極端的高速在身體每個角落流動。主線通過身體重要器官,支線則往四周延伸,密密麻麻像蛛網一般。若非薩摩幾次大變,體內所有經脈都被過去薩摩以為相當陌生的龐大力量拓寬貫穿過,恐怕光是要完成一個周天都相當困難。   現在,薩摩要把神能周天擴張到真氣和魔力迴圈當中也不難,畢竟真氣和魔力迴圈所走的路線,神能沒有一處不到,只不過之前會分一部分空間給真氣和魔力運行,現在薩摩只是大膽地用神能包裹住所有能量。在薩摩的想法中,只要一併入真氣魔力迴圈,便以龐大的神能挾著初始能回歸神能周天。   一開始很順利,被包裹住的初始能回到神能周天很快就化為神能,但接下來的變化卻大出薩摩意料之外。原來,就在剩餘的初始能化為神能的時候,被挾著一起進入神能周天的真氣和魔力也以驚人的速度變質了!   更令薩摩驚恐的是,這些真氣和魔力一變質,就好像有感染力一般,真氣和魔力迴圈霎時瓦解,薩摩十餘年來練就的真氣和魔力如破堤而出的洪水,衝往神能周天!強大的勁道讓薩摩雙耳轟鳴!   薩摩昏眩了!眼看著苦練多年的真氣和魔力迅速流失,薩摩心中的驚恐自不待言,他想打住神能周天,但真氣和魔力卻像飛蛾撲火一般不斷湧入神能周天!   薩摩大膽跨入真氣和魔力迴圈並不是沒想過會將真氣和魔力包裹在其中,但他卻怎麼也想不到,神能周天對能量的影響,竟然……不限於初始能!薩摩一直以為,神能周天是將初始能化為神能,已經固定性質的真氣和魔力完全不在薩摩的擔憂之中啊!   隨著腦中轟隆隆的劇烈聲響,薩摩體內的能量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真氣和魔力與神能彙集,匯成巨大洪流,在薩摩體內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奔行。擴張到極致的經脈對於在能量高速移動摩擦中,發出令薩摩全身顫抖的哀嚎。   失敗了?他會怎麼樣?薩摩被絕望和彷徨拋進一片迷霧中。   裡爾公國的大殿裡,公國的王,蔭-普勒端坐在王座上,表情凝重地看著下方半跪著的男子,眼中閃動的是無法辨識的複雜光芒。   「兒臣以為,攻打模裡邦聯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半跪著的男子以信心滿滿的聲音道。   「多羅,此事要深思而後行。攻打模裡邦聯,我們遇到的不是獸人,而是龍人。」蔭-普勒慎重地道。   他雖然也想攻打模裡邦聯,但多年沒有戰事了,如今與巴耶帝國關係緊張,若再開啟北方戰線,恐怕會讓帝國趁虛而入,屆時南北同時開戰,恐怕非公國國力所能負荷。雖然他有可靠的消息指出巴耶帝國近期內將不會對外開戰,但龍人一向驍勇善戰,與龍人幾次戰事都以公國敗北收場,要動兵多少還是要謹慎一些啊!   「父王,最近北方海岸不靖,時有海盜騷擾,分明就是流亡之島的叛逆,偏偏我們每當想去掃蕩時,模裡邦聯又會擅自干涉。若不趁此機會,一舉掃蕩流亡之島,恐怕後患無窮,不利吾國長治久安啊!」蔭-多羅情緒高亢地道。   「這……」蔭-普勒想掃蕩流亡之島不是一天兩天的,但若要因此與模裡邦聯開戰,卻有些划不來。   蔭-多羅知道父親已有些意動,連忙繼續鼓吹道:「兒臣現在已經掌握龍人族移防路線與時間,只要時機抓准,兒臣相信,至多三個月,必能直入模裡邦聯,劃土分疆!」   聞言,蔭-普勒立刻追問:「真的?你已經掌握了龍人族移防的時間和路線?消息來源可靠嗎?」   垂著頭的蔭-多羅一聽,露出一個得意而自信的笑容:「再可靠不過了。」   此話一出,不只蔭-普勒大喜若望,階下諸臣也人人露出興奮的神情,除了少部分人之外,他們都認為公國國力正在茁壯之中,不宜對外開戰,但這些顧忌淹沒在大多數興奮的議論中。   「只要趁他們移防的時候,順著潮流悄悄摸上岸,待大軍一整,一定可以成功攻佔星鎮,然後……」蔭-多羅眼中燃著勢在必得的火花:「銜尾追擊,直下穆答烏普!」   蔭-多羅這番話讓大殿中響起一片議論聲,有人讚成有人反對,紛紛擾擾,卻是沒有定論。王座上的王者瞇著眼睛,看著階下諸臣的議論,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屆時,我們不僅可以一舉解決流亡之島的叛逆,還可以將我國的領土拓展到北方大陸。   龍人族境內有一座鐵礦山,要是我們有了這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50     2009-3-18   一座礦山,往後我國就不用依賴帝國的鐵砂了。成功拿下鐵礦山之後,再掌握約塔法梭礦山的魔晶石,往後世界就 一座礦山,往後我國就不用依賴帝國的鐵砂了。成功拿下鐵礦山之後,再掌握約塔法梭礦山的魔晶石,往後世界就由我國主宰。」蔭-多羅盡量保持著沉穩的口氣,勾勒出裡爾公國未來霸業。   此話一出,群臣再度大嘩。為了購買製造魔法武器必須的魔晶石,裡爾公國每年都花費龐大的金錢。而這些錢,十之八九都進了約塔公國。公國國內早已多次研議著取下約塔,掌握礦山,一勞永逸。   蔭-普勒睜開眼睛,抬眼看著天花板,沉默了一會,突然出聲道:「……土靈……」   應聲,一名約莫四十餘歲,蓄著一把山羊鬍的中年人捧著一顆晶亮透明的圓珠從王座右側邁步而出,彎身應道:「臣在。」   「為這件事預言吧。」蔭-普勒命令道。   此令一出,階下諸臣討論的聲浪立刻平息了。公國重大事務都要經過首席預言師預言之後,才能作最後決策,蔭-普勒命令那約-土靈預言無疑表示蔭-普勒已經決定攻打模裡邦聯了。因此眾臣一聽到這個命令,都不禁屏氣凝神看著那約-土靈。   「是!」那約-土靈應了一聲,隨即席地盤坐。   他一坐,一旁侍衛立刻搬來一個中間凹陷的矮几,放在那約-土靈面前。   那約-土靈將手中的預言晶球放在矮几上的凹槽,然後雙掌虛懸於晶球上方,輕輕左右搖動。   「偉大的預言之神,詹卡拉-納恩司鐸(注),為您忠實的信仰者,裡爾公國的子民們,顯現未來。」那約-土靈一邊喃喃念著,晶球也開始起了薄薄白霧。   那約-土靈聚精會神地看著那片薄霧。那霧中的景象只有負責預言的人看得到,旁人就是如何努力也無法看清。   良久,晶球裡的白霧散去了,那約-土靈將晶球自矮几上拿起,起身回答道:「攻打模裡邦聯,時機已至,助力來自西方,我軍登陸西進將勢如破竹!」   此話一出,眾人盡皆振奮不已。   蔭-普勒右掌用力拍上王座扶手,登地站了起來,果斷地命令:「好!就這麼決定!多羅!   攻打模裡邦聯由你擔任總指揮,務必將我國神威廣播北方大陸!」   註:詹卡拉-納恩司鐸是裡爾公國的主神,主司預言占卜,凡是公國重要儀式,都必須呼喚其名諱。   第十九集 第二百一十六章 烽火起   神跡湖底碧琉城中,兩名白衣男子在宮殿深處開啟一場密會。   「你說,泖玥收容一個身份不明的人,還親自送離森林?」端坐著的白衣男子疑惑地問。   「是的,根據東營地傳出來的消息的確如此。」站著的白衣男子躬身回答。   端坐著的男子沉吟了一下,又繼續追問道:「沒有進一步的消息了?聲音或者影像?都沒有嗎?」   站著的男子搖搖頭,略顯羞慚地道:「沒有,泖右衛相當保密,我們的人無法接近,只能從其他人口中得知。」   端坐的男子不滿地哼了一聲:「這點小事也辦不好!那麼問出那個人離開森林之後往哪裡去了嗎?」   站著的男子猶豫了一下,才搖頭回答道:「因為泖右衛是單獨帶著那人離開的,所以沒有人知道確切地點,但是從離開的方向判斷,應該是往西北而去。」   端坐的男子沉吟了一會,突然站了起來,一邊低頭來回踱步,一邊喃喃自語:「泖玥親自送人實在太不尋常了,一定有問題。」說著,男子又抬起頭來命令道:「再去查清楚那個人的特徵,一定要查出他的身份。」   同一時間,北方流亡之島上也有類似的密會,同樣的白衣人,只不過人數不是兩人,而是三人。   一名白衣人背對著其中兩名白衣人,看不清楚表情。階下兩名白衣人半跪於地。只見這情形便知道,背對的白衣人應是另外兩名白衣人的上司。   「泖玥那邊有什麼動靜?」白衣人上司用一種例行公事的語氣,淡淡地問。   聞言,跪在右邊的白衣人立刻答道:「右衛帶回一名可疑人物,細心照料十數天。」   「查出身份了嗎?」白衣人上司追問道,語氣還是一逕的冷淡。   白衣人聞言一頓,才答道:「尚未,但已經傳回影像。因為右衛十分保護此人,屬下僅能遠遠擷取影像,並……並不十分清楚。」說到最後,白衣人顯得有些畏怯。   白衣人上司對此似乎沒有特別反應,僅是轉過身,淡淡說了句:「顯像。」   「是!」上司的反應並沒有使跪在右邊的白衣人安心一點,相反的,白衣人心中更忐忑不安了。心中越是不安,對上司的命令就越不敢怠慢。因此,聞言立刻站了起來。   只見白衣人嘴裡喃喃自語,一手自腦後緩緩前拉。隨著動作,淡黃色的光芒如絲般緩緩分離。手指伸到身前,淡黃色的光絲便纏繞在指間,接著幻化成一隻光鳥,停在指尖。   「凝神解像!」白衣人輕聲一喝。   應聲,光鳥躍離指尖,沖天而起,接著凌空爆裂,光鳥的羽毛如雨般灑下,一邊落下一邊凝集,然後,一個模糊的背影便出現了。   修長的身材,風吹起長及膝蓋的淡金色頭髮,背影穿著一襲白色寬大罩袍,渾身散溢出孤傲、淡定的味道。   一直冷漠以對的白衣人上司見了這個連面貌都看不到的背影,突然臉色劇變!   「這就是待在泖玥那裡十多天的人?」白衣人上司雙眼灼灼,逼視著釋出影像的白衣人。   白衣人雖然釋出影像,但卻想不到上司的反應會這麼大,現在被這麼一追問,倒有些支支吾吾了起來:「……是……是啊。」   得到白衣人肯定的答案,白衣人上司突然沉默了,看著逐漸消散的影像,良久不發一語。   上司不說話,白衣人也不敢吭聲,只能低著頭,戒慎戒懼地等待上司的指示。   「難道……會是……」白衣人上司喃喃自語,眼中閃著猜疑的光芒。   白衣人上司的聲音相當低,等待回應的白衣人沒聽清楚,卻也不敢追問。幸好,沒讓他等太久,白衣人上司很快就回過神來,對著白衣人命令道:「去追查那個人的身份,不論用什麼方法,一定要追查出那個人現在行蹤在哪裡。查出之後立刻回報。」   「是。」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有什麼重要性,但白衣人卻沒有多問。   待此名白衣人離開之後,白衣人上司將視線轉向依舊跪在地上的另一個白衣人:「涅天那邊的消息呢?」   跪著的白衣人知道總算輪到自己,連忙將這段時間所得說出來:「首座近日吩咐其餘四天密訪王的行蹤。」   「四天……」白衣人上司沉吟了一會,很快就下了另一道命令:「暗中跟住四天,務必要搶在四天之前,將王的消息傳回來。」   自從那日決定利用夜晚練兵之後,又過了十天。這日晚上,尼路等人在練習場上,就著月光讓龍人們繼續演練陣法。   「這裡動作慢了!」尼路指著正在演練的六個人,提點道。   不僅尼路,其餘眾人也投入訓練龍人的工作。此刻除了例行下山收取模裡邦聯消息的皮喇之外,其餘五人便分批訓練龍人。經過十天的訓練,雖然還不如尼路等人熟稔,但這群龍人總算在陣法上有一定水準了。   就在這時,皮喇回來了。一回來,皮喇立刻找上了尼路,表情嚴肅,還帶著說不出慎重和緊張:「尼路……重要消息……」   尼路一見皮喇表情便覺不妙,聞言連忙揮手讓龍人們自己練習,拉著皮喇到一邊:「出事了?」   「戰事起了,估計最晚明晨人族各國都會收到這個消息。」皮喇表情凝重。   尼路聞言,悚然一驚:「獸人動了嗎?」   好戰的獸人族是最常在模裡邦聯挑起戰爭的種族,舉凡各系獸人王權力更換或衝突時,時常都會引發戰爭,甚至將其他種族捲入其中。所以,尼路一聽皮喇說起了戰事,便聯想到獸人族。   沒想到皮喇卻搖頭了:「三日前的深夜,裡爾公國精銳青龍軍團(注一)趁著漲潮攻上北方大陸,當天正好是星鎮移防的日子,這一下來得突然,南方星鎮神將亞洛在兵員混亂的情況下,無法守住海岸線,我軍大敗,已經喪失星鎮,撤往後方的伴鎮,與駐守伴鎮的龍將拿塔一同抵禦敵人。」   「什麼!」饒是尼路再沉穩,聽到這樣的消息也不禁大驚失色:「裡爾公國?」   尼路這個罕見的反應立刻引起眾人的側目,眾人都不自覺停下動作,看向兩人這邊。   皮喇沉重地點點頭:「沒錯……失去東南海岸線,現在裡爾公國大軍正源源湧上邦聯大陸。」   「怎麼會這樣?」尼路焦躁地跺腳,腦中有些混亂。裡爾公國與邦聯並非第一次開戰,但都僅限於海岸線的零星戰鬥,向來對邦聯的威脅很有限,專為防禦南方海岸線的星鎮更已近二十年沒有戰事,但現在竟然攻上北方大陸,還拿下龍人族南部重要軍事重鎮,怎不讓尼路大驚?   此時,耐達依等四人也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看著兩人凝重的表情,耐達依好奇地問。   「裡爾公國攻打我族,已取下星鎮,目前戰線膠著於伴鎮。」皮喇不厭其煩地重述一次。   「什麼!」班塔耶的反應更大,幾乎是蹦了起來。   不只班塔耶,其他人也臉色大變,都想到事情的嚴重性。   只可惜,壞消息不僅於此,皮喇歎了一口氣之後,又道:「不僅如此,獸人族也跟著進攻月鎮,幸好龍將弗貝爾驚覺得快,仍然將獸人阻在月鎮之外。」   「雙線開戰,這情勢……不妙啊!」明斯克表情凝重,憂心忡忡地道。   聞言,眾人認同地點點頭,表情越顯難看。   「獸人做什麼也跟著瞎起哄。」耐達依破天荒地皺起眉,想來對此事也很憂心。   「獸人雖然時常與我族開戰,但一旦遇到人族入侵都很有默契停戰。與人族同時攻擊,這還是第一次……好是古怪。」班塔耶蹙眉分析。   相較於其他人的擔憂,漢斯顯得相當興奮:「擔心什麼?老子現在就回去,把那些狗崽子   宰個一頭不剩!」   「回去是一定要回去的,目前族裡八位將軍現在應該已經分往西、南兩條戰線。雖然龍族一向不會與其他族聯手入侵我族,但也不能放鬆,還是得密切注意北方。這樣算一算,人手的確是少了點。」尼路現在已經冷靜下來,開始審度起形勢。   聞言,皮喇連忙補充道:「王的意思是希望我們聽從王子指示,不論回族與否,王都會尊重。至於其他族人,聽其自由。」   尼路一聽,臉上表情更沉重了:「這樣我們更該回去了。」   「為什麼?」耐達依好奇地問。   「情勢究竟有多險峻我們並不清楚,但是王這一番話卻已經說明了,目前情勢恐怕並不樂觀,可能隨時都有大敗的可能。」尼路一邊踱步,一邊分析。   眾人對視一眼,都不知道尼路從何判斷。   尼路似乎沉浸在思索當中,依舊邊踱步邊道:「如果情勢樂觀,王上大可命令我們留在帝國,不需回去,而不是給一個『不論回族與否,都會尊重』的指示。這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族裡的確急需人手,但是王上又不願給王子壓力,所以才決定讓王子判斷情勢,好做下決定。」   此話一出,眾人也覺相當合理。班塔耶更是立刻焦急地道:「那我們現在立刻出發!不要耽擱了。」   「王子呢?我們要通知王子此事嗎?」回族與留下,皮喇顯得相當掙扎。   對此,尼路已有定見,聞言立刻開口阻止:「不要打擾王子,王子會進去這麼多天,必定已有收穫,不應貿然打斷。」   「難道我們要丟下王子,自己回族嗎?」皮喇皺著眉,不以為然地道。   聞言,尼路沉吟了一會,才回答道:「我會通知葳慕,讓他在王子出塔的第一時間轉告此事。至於王子妃……恐怕得偏勞精靈人族照料了。」   說完,尼路撇下眾人,邁步走向已經停止練習,不斷往這裡觀望的龍人們。   在眾龍人面前站定,尼路宏聲道:「各位,模裡邦聯戰事已起。王上指示,回族與否由各位決定。但我們六人,將於明日啟程返回模裡邦聯,訓練之事,暫時停止。」   此話一出,立刻在眾龍人當中引起議論。   「護佐,可不可以說詳細一點。」一名龍人擔憂地問。   尼路輕咳一聲,表情沉穩地道:「裡爾公國和獸人族三日前入侵我族。」尼路說得很簡單,目的就是不想讓龍人過度緊張。但儘管說得輕描淡寫,還是在龍人當中掀起另一波議論。   「護佐,我們跟你們一起回去。」不知道是誰開的頭,龍人當中響起這樣的聲浪。   尼路似乎早已料到會有這樣反應,聞言也不多說,只簡單交代道:「要回族的,今晚回去收拾行囊,明日清晨天一亮,辦好離校手續,我們就出發。」說完,便領著其餘五衛,離開練習場。   注一:青龍軍團:裡爾公國四大軍團─青龍、玄武、朱雀、白虎,青龍為四團之首,兵員最多,治軍最嚴,魔武兵種比例最高,向來為裡爾公國軍隊主力。   第十九集 第二百一十七章 生命之謎   相較於塔外風雲翻湧,白塔內的薩摩一無所知。   「你終於來了,我等你等了十六年……」迷霧中,歎息般地傳來這樣的低喃。   聞言,薩摩這才發現,自己正走在一片完全看不到四周景物的濃霧中。   「你是誰?」薩摩暗中警戒,沉聲問道。他明明記得他方纔還在焦急於體內近乎失控的神能周天,為什麼此刻卻在這裡?   歎息般的聲音繼續悠悠傳來:「別急,我會讓你知道我是誰。」   隨著聲音,濃霧漸漸消散,一抹白色而修長的身影佇立在薩摩正前方。   薩摩心中打了個突,似有預感,但還來不及深思,那人已轉過身。   一看清楚那人,薩摩驚駭地瞪大眼,頓時蹬蹬蹬連退三步。   「我無意嚇你。」那人以帶著淡淡歉意的聲音道。   薩摩對此人的容貌並不陌生,因為,此人有著和自己同樣長度同樣髮色的長髮,就連五官也驚人的與自己有些神似,但真正讓薩摩大驚失色的卻是此人與泖玥曾給他看過的神王肖像……無一不像!   雖然一開始被嚇得不輕,但薩摩畢竟修養驚人,很快便定下心神,雙眼瞬也不瞬地看著此人:「神王薩斯。」   神王薩斯勾起一抹寬容的笑容,叫人看了心情都跟著輕鬆起來:「很高興你認得我,但是我要提醒你,面對另一個人時,最好別直呼他的名字。不過……這問題你暫時可以不用擔心。」說到最後,薩摩簡直不知道薩斯在說些什麼了。   「另一個人?是指魔王摩拉嗎?」薩摩試探地問。   神王薩斯點點頭,語氣有些讚許:「你果然如我想像般聰明。」   得到神王薩斯的肯定回答,薩摩忍不住追問道:「摩拉也在這裡?這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你的意識核心。從你的生命開始孕育開始,我和那傢伙就變成你的意識核心了。」   神王薩斯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奈和自嘲。   這番話聽得薩摩滿頭霧水,但他知道,這些話非常重要,很可能與他特殊的狀況有關。正想追問,神王薩斯卻舉起手,阻擋道:「別急著問。我們有足夠的時間。蘇囉不會打擾你。」   說著,薩斯的視線投向另一端。   相較於這邊白霧迷茫,那端卻是滿佈濃密詭譎的黑霧。   「你去那裡看看吧!我不方便過去,我去會刺激他,那樣對現在的你並不好。」薩斯指著那片黑霧道。   微一遲疑,但僅只短短時間,薩摩便邁步往前走去。如果真如薩斯所言,自己現在正在自己的意識核心,那麼料想那片黑霧也不會傷害他。   「放心,他知道是你,會讓你看到他。」薩斯的聲音沉穩傳來,帶著撫慰人心的奇特力量。   眼前的異像應證了薩斯的話。隨著薩摩逼近,黑霧逐漸散了開來,然後,薩摩看見了一個懸躺在半空中的人。   躺在半空中的人一身黑衣,黑髮如飛瀑般散開,輕輕飄動。對應黑衣黑髮,此人的膚色也相當黝黑。黝黑的膚色配上纖細到顯得有些陰柔的線條,透著一種詭異而眩惑的魅力。那是完全不同於薩斯的氣質,薩斯明朗溫和,但此人,即便是閉著眼睛,也散著詭密陰森的侵略氣息。   「他是……魔王摩拉。」薩摩的語氣是肯定的,只是不免透著疑惑。他為什麼是睡著的?   「你回來吧!」薩斯的聲音顯得有些擔憂。   聞言,薩摩又深深地看了這名主宰魔族的王者一眼,卻彷彿看到摩拉閉著的雙眼閃過一道紫色幽光,擾得薩摩有些心神不寧。   他……是睡著的,不是嗎?甩甩頭,薩摩撇開莫名的焦躁,邁步回走。身後,黑霧逐漸合攏。   走回這片白霧當中,薩斯才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儘管薩斯表現得相當隱密,但是薩摩還是看出來了。   「你在擔心什麼?」薩摩疑惑了。   被揭穿情緒,薩斯僅是微微一笑,也不否認:「我擔心他還有足夠力量做一些其他的事。」   「其他的事?」薩摩納悶地問。   薩斯金色的雙眼直直望入薩摩的眼睛,表情嚴肅:「例如暗示……」   「暗示?」薩摩有些迷糊。   見薩摩迷惑的表情不像作假,薩斯臉上線條鬆了下來:「看起來應該是沒有。」   薩摩皺眉,因為他不懂薩斯究竟想要表達什麼。   看出薩摩的不悅,薩斯這才解釋道:「別以為他睡了。其實他並沒有睡。他只是在……恢復力量。」   恢復力量!薩摩心中一悚。幼年的經歷讓他對屬於魔族的力量相當排斥,現在聽摩拉在恢復力量,怎不讓薩摩緊張?   「我們兩個是同時進入你的身體……不,嚴格說來,應該是,我們兩個同時創造你的生命。」   薩斯用懷念的口吻道。   神王和魔王同時創造他的生命?這不是太匪夷所思了嗎?不過薩摩也不急著問,因為他知道薩斯必定還有下文。   果不其然,薩斯微微一頓便繼續道:「雖然沒有身體,但我們用著殘存的意念,還是爭鬥了億萬年。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的意識弱了,那時我才驚覺,我快要消失了。我相信,那傢伙一定也跟我一樣。   生命擁有本能,我這時發現,雖然貴為神王和魔王,這一點倒是跟凡夫俗子如出一轍。因為意識微弱,所以這裡我有些記不清了,我只知道,為了繼續存在,我必須找一個宿體。   鬥爭太久,已經沒有時間也沒有力量去再造一個新的身體。只是……凡夫俗子又有哪一個能繼承我的力量?當然,我可以壓抑我的力量屈就在一個平凡的身體裡,但是這樣的身體和無法發揮的力量,怎麼有辦法對抗那傢伙呢?」   說到這裡,薩斯嘲諷地揚起嘴角:「那傢伙大約也跟我一樣心思。我們都在找宿體,卻又不滿人類身體的脆弱。你的父母來了,這對夫妻讓我很好奇,一個繼承神族的血液,一個繼承魔族的血液。那傢伙急了,他一向比我急躁,他想佔據那個擁有魔族血液的身體。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大概……是想血祭吧!」   薩斯對這段似乎有所保留,微微一頓,竟是跳過細節,直接講結果:「我想阻止他,結果我們兩個的力量意外在你父母的體內融合,創造了你,於是我們就被迫鎖在這具身體,成為你的意識核心。   你應該也想過,為什麼不相容的血液能構成你,就是因為我們兩個的存在。只是至今我仍然想不通,為什麼我們的力量可以被鎖在當時一丁點大的生命裡……」說到後面那一句,薩斯顯得既困惑又懊惱。   薩摩看著薩斯,情緒混亂至極。這會是真的嗎?神王並沒有必要瞞騙他,不是嗎?如果這些匪夷所思的話真的是事實,那他究竟算是什麼?他……是神王和魔王創造的,而他直到今天才知道。本來還以為自己是神王和魔王的寄宿體,原來……這一切根本不是那麼回事,自己是他們鬥爭中,陰錯陽差造就的生命。想到這裡,薩摩突然感覺心頭有些苦澀。   薩斯說到這裡,突然直勾勾地看著薩摩,眼中閃耀著溫暖的情感:「在這裡,我看著你長大,終於知道為什麼人類總喜歡孕育下一代。你的本心趨近於我,就連長相都與我相似,就好像我的孩子一樣,我覺得這樣下去也無所謂,你可以繼承我的責任。」說著,薩斯伸出手輕輕撫摸薩摩的頭。   薩斯的手掌沒有溫度,卻讓薩摩覺得溫暖。   薩斯呵呵一笑,眼光投向那片黑霧:「那傢伙笑我軟弱,說我被人類無聊的情感左右。無妨,神族創造人類,某個程度上,就已經投射了自己的感情,現在我忠於我的感情,又何妨?人類的感情之所以無聊是因為人類常被感情打敗,因為感情而脆弱,但我知道我不同。」   薩斯這番話與其說給薩摩聽,不如說是說給黑霧裡的摩拉聽。   說也奇怪,那片黑霧彷彿回應這番話似的,起了一陣翻騰。   薩斯見狀,微微一笑,收回視線,突然呵呵笑道:「那傢伙不如我安分,他一天到晚想著要控制這具身體,卻不想想經過億萬年的消耗,還有創造生命的耗損,他的力量根本所剩無幾,加上我同時存在這具身體裡,哪是他可以輕易搶奪的?他不死心,試了很多次。」   說到這裡,薩斯又讚許地看向薩摩:「我佩服你,因為你小小年紀就已擁有對抗那傢伙的意志。」   聽到這裡,薩摩想起幼年時不斷發狂的紀錄,看來,那就是摩拉不安分所造成的。   「後來神劍魔刀進入你的體內,補足了我們不少力量,那傢伙更加閒不住了。幸好,你有兩個非常盡責的同伴,拖住了那傢伙的手腳。」薩斯似乎對薩摩的兩個同伴很有印象,說著竟露出一抹苦笑。   兩個同伴不用說,就是小黑和小白了。   「最近你放鬆了心神,好幾次都讓那傢伙有機可趁。」說著,薩斯微微皺眉,似乎對薩摩這樣的表現有些不悅。   說到這裡,薩摩也覺得有些慚愧。最近……不用說,就是為了琉璃和龐龐這些事,他刻意放縱了。   薩斯也沒深究,繼續說道:「幸好,你的意識已經成熟了,那傢伙幾次企圖霸佔都沒結果,反而把自己剩下不多的力量消耗殆盡,只好進入深眠來恢復力量。也幸好他不安分,我才有機會趁著他沒有能力阻礙我時,進一步跟你聯繫。」   原來如此……神王所說的聯繫,約莫就是那種奇特的感知了……但他該相信薩斯的話嗎?   薩摩有些動搖。薩斯當真願意一直屈居於他的意識之後,默默困在意識核心當中?至於魔王摩拉又是什麼樣的想法?他現在畢竟只是在恢復力量,如果薩斯所說的話都是真的,只要摩拉一醒,自己恐怕又得面臨隨時力量失控的險境。   想到這裡,薩摩突然問道:「你希望我繼承你的責任?」   薩斯沒有猶豫,肯定地點點頭:「沒錯,蘇囉會教你神族的一切,而你在這裡的期間,我會教你活用屬於神王的力量。」   「那麼,他呢?」薩摩指著那片黑霧問:「等他醒之後,他仍然有機會支配我,你放心讓一個隨時可能變成魔王的人繼承你的責任?」   這也是薩摩心中對薩斯的最大疑慮。神魔互不相容,如今薩斯怎能這麼放心讓搖擺於神魔之間的自己掌理神族生殺大權?   聞言,薩斯的表情從輕鬆變成嚴肅:「我們一直都在競爭,就連進入這具身體也是一樣。   我比那傢伙沉得住氣,所以到目前為止,我贏了。只要你一直站在我這邊,那傢伙就沒有機會控制你。」說著,薩斯的雙眼閃現得意和自信的光彩。   也就是說,現在薩斯決定教導他一切神王應有的能力,也是為了搶先一步在某種層次上控制薩摩,讓摩拉完全沒有贏的機會?儘管薩斯沒有明說,但薩摩卻懂了。也許薩斯的確對他有感情,但……薩斯也說了,他的感情不同於人類,他不會變脆弱,不會被感情支配,所以薩斯這個決定絕對不是出自感情上的偏好,而是這麼做可以達成他的目的,永遠勝利的目的。   就這一點看來,薩斯似乎技高一籌。他看出摩拉多次嘗試都無功而返,反而弄得自己能量消耗殆盡,所以他轉變方式,不傷害薩摩的意識,而以拉攏的方式,控制薩摩的心。只要薩摩的意識偏向神王,那麼就等若魔王輸了。   儘管戰場轉移到薩摩體內,神魔間近乎本能的鬥爭心態……仍然沒有改變。   不過這層體悟倒是讓薩摩安心了。如果薩斯真是為了情感因素而幫忙,薩摩還不見得願意相信,但,若薩斯此舉有不得不為的目的,那麼薩摩起碼相信,短時間,薩斯為他安排的一切,絕對對他無害。   在意識核心的時間過得相當緩慢,據薩斯說,意識核心時間的流動速度是外界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說,薩摩在這裡足足待上三個月,外界也不過經過九天。以這樣的標準,薩斯和摩拉被困在薩摩這句身體裡,已經足足有百多年了。   也許是因為等待太久了,所以這三個月的時間,薩斯非常用心,幾乎完全不給薩摩休息,不斷教導薩摩龐大神能的利用方法。從能量的使用到神劍的奧秘,沒有絲毫遺漏,若不是薩斯總會不經意地看著那片黑霧,薩摩幾乎以為,薩斯教導他是出自於真心的喜愛,所以才傾囊相授。   短暫的休息時間,薩斯則是告訴他當初為何會與摩拉落到這般下場。   「我忽略了人類的叛心。我知道他們會叛,但我太有自信。那傢伙也是。」這是薩斯對那件事情的看法。   說完,薩斯還不忘提醒薩摩:「薩摩……你要記住,千萬不要輕易相信人類。人類善變的程度僅次於魔族,但難以捉摸的程度卻遠遠高過魔族。」   薩摩對此事卻完全不知該如何評斷。在他心裡,人類被奴役了那麼長的時間,即便是叛了,也是為了更好的將來,這難道是錯誤嗎?當然,薩摩也無法否認薩斯口中人類善變的事實。他絕對相信,當初人類叛離神族和魔族時,固然有為全人類爭取自由的遠大報復,但同時恐怕也擺脫不了個人私慾的作祟。   「……人類既然背叛了神族,那麼你希望我怎麼看待人類?」薩摩曾經這麼試探地問。   薩斯久久沒有回答,久到薩摩以為薩斯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人類時,薩斯卻說出了讓薩摩錯愕的話:「人類比神族和魔族更適合生存在這個世界。」   「為什麼?」薩摩驚訝地問。薩斯身為神族的領袖,說出這一番話不可能沒有原因。   「你有近乎永恆的時間去瞭解我這些話。」薩斯似乎無意解釋,只意味深長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經過薩摩多次追問時,薩斯才又開口道:「總有一天,你可以看出這世界的未來。到時候,你會知道如何看待神族、魔族……甚至是人類。」   這番話,薩摩聽得懵懵懂懂,但薩斯只說到這裡便打住話題,許多次薩摩想追問,薩斯都是顧左右而言他,幾次之後,薩摩也只得作罷。   除了偶爾感歎一下過去,薩斯的其餘時間可以說是非常盡責的老師,鉅細靡遺地教導薩摩。這段時間,薩斯等於開啟了薩摩對能量認知的另一扇門。他從來沒想過,能量可以這般有效率地使用,身體可以這樣高密度地容納能量到達幾乎成為能量體的地步。   「神王是神族的巔峰,體能也必須遠遠超過其他神族。你以為你的身體已經達到最極度的利用?不是!離開這裡之後,你必須隨時隨地運行神能周天。用最短的時間達到神王應該有的力量。…不想讓你辱沒我的名聲。」在薩摩表達驚訝時,薩斯卻是用嚴肅的表情這麼回答。   神能周天在神王的指導下有另一番風貌,繁複的路線依舊,但時簡時繁的隨機變換卻是蘇囉從沒提到的。   「這可以增加使用神能的效率。」對於這個改變,薩斯只這麼簡單回應。   薩斯還教導他分離意識隨時跟隨著神能周天。如此一來,不僅可以隨時瞭解神能的變化,增減神能周天的速度,更可以隨心所欲掌握神能。甚至,體內任何一個器官都可以在有意識伴隨的神能掌握之下,變換狀態…。雖然因為神能周天,體內原有的真氣魔力完全消失,但能夠換來神乎其技的神能,薩摩還是覺得滿值得的。   離開前,薩斯反覆看著薩摩,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   「你很聰明,三個月的時間,我本來擔心你無法學會。不過,你成功了。」薩斯的聲音帶著極度的讚賞。   「以後……我還可以進來這裡嗎?」薩摩問道。   神王與魔王都在這裡,他想也許有一天,他必須得再跟他們見面。   薩斯知道薩摩想隨時維持聯繫的想法,搖搖頭,無奈道:「意識中樞並不是你的意識本身,意識中樞基本上是被隔離的,我在這裡也只能收到外界片段影像。除非穿越意識中樞外圍與意識間的空間扭曲地帶,否則你是沒有辦法跟我聯繫的。這次是我利用初始能的衝擊才能成功把你帶進來……」   聞言,薩摩遲疑起來了:「那麼等一下我怎麼出去?」總不會需要再一次衝擊吧?那麼驚險的感覺他可不想再嘗一次。   薩斯聞言露出一抹輕鬆的笑容,安慰道:「喔!你只要直直走過去,忍住一點難受之後就可以回去了。」   薩斯的笑容明明很陽光,很溫柔,但薩摩不知怎的竟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不過,不論如何,他也沒有選擇餘地。看著白霧的另一端,薩摩理理心裡的不安,邁步往前走去。   走了幾步,薩摩突然想起一事,連忙轉身對著目送自己離開的薩斯道:「有一件事我想我有必要弄明白。」   薩斯也很大方,聞言二話不說便答應:「問吧!」   「我體內有神能,那魔能呢?」薩摩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擔憂。他還記得龐希爾斯曾經這樣形容他所散發的另一股力量。   聞言,薩斯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當然也有。」   「那……魔能不會影響神能周天嗎?」這是薩摩心中的一大顧慮。其實薩摩真正憂心的是,往後會不會再有之前幾次近乎失控,甚至失神的狀況。尚不懂如何利用魔能的自己,只要摩拉稍微操弄,魔能就可能為自己帶來困擾。   薩斯看出薩摩真正的擔憂,連忙安慰道:「放心,那傢伙和我一樣被困在意識核心,只能間接利用魔能干擾你。但那畢竟只是間接,現在你能直接控制神能,就算他控制了魔能也支配不了你。」   間接和直接?這是說……只要自己能夠直接控制這些能量,位在意識核心只能間接控制能量的他們,就毫無機會影響他了嗎?現在他已經可以直接控制神能,所以不用擔心神王還有機會遙控神能,以此類推,如果他也可以直接控制魔能,那麼是不是表示,即便摩拉清醒了,也將對他毫無辦法呢?薩摩在薩斯無意透露的話語中看到了一絲曙光。   雖然知道神王和魔王對他並不是單純的寄宿關係,但薩摩還是不喜歡有人可以隨時控制他的感覺,不論此人是魔王……抑或是神王……   他……該不該也學學怎麼使用魔能呢?只是……他現在對魔能的瞭解也……很有限度!想到這裡,薩摩才猛然憶起,這段時間不斷習練神能周天,魔能似乎一點動靜也沒有哩。   思及此,薩摩心中一動,轉而問道:「既然我也有魔能,那麼現在為什麼卻感覺不到魔能?」   薩斯的回答相當理所當然:「神能和魔能是一體兩面,你現在看到了神能這一面,自然就看不到魔能那一面。」   「一體兩面?」薩摩似懂非懂。   薩斯微微一笑,很有耐心地解釋:「神能和魔能的根源是一樣的,當你的心趨近神能,那麼你就看到了神能、掌握了神能。相反的,要是你的心趨近於魔能,那麼你就看到了魔能、掌握了魔能。」   這……薩摩似乎有些懂了,又有點捉摸不住。的確,幾次感覺到魔能都是伴隨著情緒相當負面的時候,不論是懼怕、哀傷、還是憤怒。但……他充其量只能說看到魔能,怎能說是掌握魔能呢?   薩摩還想問清楚,沒想到薩斯倒像不想多說,簡單丟了一句話:「你該出去了。出去之後,把蘇囉帶在身邊,他能幫你。」   接著,薩摩便覺一股大力往他推來,身體情不自禁地往白霧那端拋去。   拋飛間,薩摩感覺到撞到一面薄壁,身體一震,接著薩摩彷彿進入另一個時空,四周的壓力扭曲起來,眼睛和耳朵首先失去功能,然後痛從一開始的刺痛到如刮骨削肉般的劇痛!   是誰說只有一點點的難受!這是薩摩昏過去之前,最後的吶喊。   第十九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出塔   呻吟著睜開眼睛,薩摩彷彿還感覺到全身骨頭幾乎解體的痛苦。在心裡暗暗咒罵薩斯隱瞞實情。   「您……王……是您嗎?」薩摩還沒完全回過神,蘇囉的聲音就怯怯地傳來,聲音裡透著期待。   王?薩摩心中打了一個突。儘管告訴過蘇囉自己擁有神王的記憶,但之前蘇囉卻從來沒有喊他王,現在為什麼有這麼變化?   「又見到你了。」不知怎的,薩摩刻意模仿薩斯冰冷中帶著溫暖的語氣這麼回應。   此話一出,蘇囉兩顆眼珠突然輕輕顫抖起來。   「你……」薩摩有些摸不著頭腦,蘇囉的眼睛抖得太詭異了,由不得薩摩不奇怪。   「我在哭!」蘇囉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讓薩摩錯愕的話:「蘇囉沒有眼淚,但是蘇囉正在喜極而泣……」   那兩顆眼珠子抖啊抖的,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喜極而泣的模樣。   薩摩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告訴他,自己不是神王薩斯嗎?   沒等薩摩回應,蘇囉便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了:「蘇囉就知道。雖然寄生出了一點問題,但是只要讓您重新掌握神能,您一定可以完全掌握這具身體的!」   敢情蘇囉教他使用神能竟是存著這樣的想法。希望神王因此回來?想到這裡,薩摩心中一動,乾脆趁機試探道:「你做的很好,幸好你讓初始能衝散他的意識,我才能順利回來。」   蘇囉笑了一笑,以薩摩頭一次聽到的謙虛語氣道:「不……蘇囉只是冒險試試看,會不會成功也沒有把握。」   此話一出等於應證了薩摩的猜測。果然!蘇囉根本不是忘記告訴他第一次引進初始能不能全然開放,相反的,這些都是蘇囉為了讓神王掌控他的身體所做的佈置!若不是神王被困在意識中樞,根本無法出來,恐怕就會如蘇囉所願了吧。   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薩摩心中湧起一層薄怒。說也奇怪,薩摩明明是生氣的,但是怒氣卻不像往常一般浮現在臉上。神能流動之間,薩摩只覺得心情一片平和,那怒氣像一縷淡淡的情緒,告知薩摩,卻不讓他人察覺。這一刻,薩摩突然鮮明地感覺到……他變了。不僅體內充盈澎湃的能量,精神感知範圍也擴展到之前所不能到達的距離,就連情緒也似乎有了變化。   「王?」見薩摩沒有反應,蘇囉終於感覺到古怪。   薩摩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輕描淡寫地道:「我是神王,」說到這裡,語氣一頓,看向不明所以的蘇囉:「但我不是神王薩斯,我依舊是薩摩。」   此話一出,蘇囉兩顆眼睛驀地瞪大,開闔的書頁也啪地一聲猛地闔上,硬生生掉到地上。   「您……您說什麼?」躺在地上的蘇囉,兩顆眼睛滿是驚恐地看著薩摩。   「薩斯沒有歸來,他現在是我的一部分。」薩摩不厭其煩又說了一次。   蘇囉似乎還不能消化這個消息,聞言突然支支吾吾了起來:「那……方才您說……您回來了?」   薩摩順手抽出一本書,隨意翻看,嘴上則簡單地回答道:「我在試探你。我很想知道吸收初始能的時候,是不是一件單純的意外。」   此話一出,蘇囉頓時啞口無言。面對這個似乎是神王又似乎不是的薩摩,蘇囉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了。   薩摩輕聲歎息,將手中的書闔上放回書架,這才轉過身來,看著蘇囉,用著連自己都有些吃驚的溫和語氣道:「不過幸好你這麼做,我才能看到薩斯。」   蘇囉兩顆眼睛怔怔地看著薩摩,心裡的迷惑卻沒有稍減絲毫。   眼前這人……真的不是王嗎?如果不是,為什麼那寬容的眼神、溫和淡然的表情、還有那總是令人摸不清猜不透的神態會這麼神似王呢?   看著蘇囉困惑的眼神,薩摩滿意地揚起嘴角:「薩斯教了我不少東西,包括如何做神王。」   「那……王?」蘇囉支吾著想問薩斯究竟在哪裡,但卻不知如今再稱呼薩斯為王是否妥當。據這人所說,現在……神王應該是他,而非薩斯。   看出蘇囉的疑問,薩摩指指自己的腦袋:「他在這裡面,與我共生。」   之後薩摩又在白塔裡待了七天。這段時間,薩摩讓蘇囉將有關魔族的重要書籍挑出,一本一本逐一看。儘管這些書都是用魔族文字書寫,但是薩摩看得懂。其實就在第一天進入白塔時,薩摩便發現這些在人類眼中根本無法閱讀的書籍,落到他眼裡,便化成了熟悉的文字。薩摩不知道為什麼,也不想去窮究原因。橫豎看得懂這些書還可以減少他的麻煩。   蘇囉對薩摩的做法顯然有些不安,還曾經問他為什麼要看魔族的書籍,薩摩只回答簡單一句:「我自有用意。」   不想告訴蘇囉,他這麼勤著尋找是為了知道如何使用魔能。早在薩斯告訴他,摩拉只能間接控制魔能時,薩摩心中便有一個偶然但卻異常堅定的想法,他想控制魔能。   與其讓摩拉有機會干擾他,不如他先將這些力量收為己用。只是,就連薩摩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急於控制魔能。據薩斯所說,摩拉的沉睡還會持續好一段時間,他根本不需這麼著急。   找了許久,薩摩的確找到一些資料。但這裡面寫的無非是魔能的起源,壯大魔能的方法,都不是薩摩想尋求的控制魔能的方法。   「魔族沒有像你一樣,負責教導初生魔族的書嗎?」埋頭於一堆書籍當中,薩摩終於忍不住開口問蘇囉了。   蘇囉微微遲疑了一下,才道:「魔族一般都是利用吞噬的方法來學習。」   為什麼遲疑?薩摩本是隨口問問,沒想到蘇囉的反應竟然有些奇怪。驀地抬起頭來直視蘇囉,薩摩雙眼神光如炬:「你隱瞞了什麼嗎?」   「……蘇囉沒有……」蘇囉惶恐地回答。   薩摩沒有追問,只是沉默地看著蘇囉,好一會,薩摩才抬起頭看著四周滿滿的書籍。他信任蘇囉,所以讓他將魔族當中有用的書籍挑出。但……如果蘇囉有意隱瞞什麼,而不將書拿出來呢?   想到這裡,薩摩心中一動,右手凌空畫了一個圓,一個圓形光圈立刻出現。薩摩將光圈往上拋,只見光圈到處,灑下一片薄薄光暈。薩摩待光暈籠罩整個白塔時,右手又凌空回抽。說也奇怪,隨著這個動作,一本書突然從書架一角飛了出來,穩穩落在薩摩掌心。   如同屬於屬於神族的物品自然散發著神能的氣味,屬於魔族的物品也同樣擁有魔魅的氣息。對擁有神能的薩摩而言,辨別敵對的魔能,其實不難。   「你為什麼要瞞我呢?」看著手中黑色書皮紅色文字的書本,薩摩近乎歎息地問。   書上兩個醒目的大字││入魔。   薩摩既已發現,蘇囉知道無法隱瞞,只好老實承認:「王……蘇囉只是……只是不希望王接觸魔族的邪惡力量。」蘇囉的語氣滿是憂心。   其實,薩摩知道蘇囉在顧慮什麼。蘇囉必定是擔心他會因為使用魔能而偏離神族。其實,在薩摩心中,他儘管不屬於魔族,但同時也不屬於神族。現在,在薩摩心中,如何讓自己「獨立」於薩斯和摩拉而存在,是遠比神族和魔族的興衰存亡更加重要的。更何況,即便他想完全擺脫魔族也不可能,因為摩拉如同薩斯,已經成為他的一部分,不能分離。   「『神能和魔能的根源是一樣的,當你的心趨近神能,那麼你就看到了神能、掌握了神能。相反的,要是你的心趨近於魔能,那麼你就看到了魔能、掌握了魔能。』這些話,你懂嗎?」薩摩將薩斯告訴他的話拿來問蘇囉。   蘇囉聞言一愣,遲遲說不出話來。   不等蘇囉回應,薩摩兀自將自己心中對這段話的體會說出來:「掌握了魔能又如何?若是心趨近於神能,那麼就算掌握魔能,我仍舊是神王。」儘管對薩斯這段話仍舊一知半解,但起碼瞭解,在神能與魔能之間,心決定一切。   蘇囉兩顆眼睛瞬也不瞬地看著薩摩,最後慚愧地道:「王……蘇囉錯了,蘇囉太短視了。」   看來,蘇囉是懂這段話的。   薩摩安慰地露出一抹微笑,看在蘇囉眼中,那又是一個大度寬容的笑容,這讓蘇囉更加慚愧了。   「既然你已經瞭解,那麼,你可以告訴我神能和魔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嗎?」儘管手中拿著書,但薩摩還是想聽蘇囉親口解釋。他想讓蘇囉知道,他還是相信它的。   如薩摩所料,蘇囉一聽薩摩這麼說眼中立刻浮現感動的光芒。   「魔能和神能的根源是一樣的,都是初始能。王曾經說過,他說神族和魔族是鏡子的兩面,明明都是鏡子,但裡與外卻是看似相同其實不同。」也許因為感動的緣故,蘇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鏡子的兩面?   「這是指魔能和神能性質上的不同嗎?」薩摩若有所悟,連忙追問。   的確,平日薩摩幾乎很難區分體內究竟哪一部分是神能哪一部分是魔能。但當其中一種能量發威時,薩摩卻能從能量表現出的性質和性格區分哪一個是神能,哪一個是魔能。這是否就是所謂看似相同、其實不同的鏡子兩面?   蘇囉眨眨眼睛:「沒錯。神能和魔能其實是很相似,卻又很不同的。其實,神魔族人都知道,神能和魔能是一樣的。」   一樣的?薩摩有些聽迷糊了。幸好蘇囉很快就繼續解釋:「王一定知道神能周天吧?」見薩摩點頭回應,蘇囉才又道:「魔能之所以變成魔能,是因為,魔族的逆周天走的完全是與神能周天相反的路線。」   相反的路線?薩摩暗暗吃了一驚。   「但是……我明明不會逆周天,為什麼也感覺得到魔能呢?」薩摩困惑地問。如果魔能與神能其實是一樣的,只是因為路線不同所以才形成不同性質的能量,那麼他體內的魔能又為什麼可以存在?而且還不只一次困擾他?   蘇囉似乎早就想過這個問題,聞言立刻回答:「因為那是魔王帶給您的。魔王體內的魔能比所有魔族人更純粹,同時也更難馴服。即使沒有逆周天的支持,魔能已經形成就不會消失了。但是……」說到這裡,蘇囉突然顯得相當憂心。   薩摩見狀,不由有些緊張:「但是什麼?」   「這是蘇囉最擔心的。王……魔能真正的力量必須配合逆周天之後才會明顯。蘇囉擔心,萬一王使用逆周天,恐怕會性情大變,再也回不了原來的樣子了。」蘇囉憂心忡忡地道。   此話一出,薩摩愣了。聽蘇囉所言,這個逆周天似乎相當邪門啊!想想也是,他學會神能周天不過短短時間,已覺得心態似乎有些變化。逆周天恐怕也是如此吧!想到這裡,對於要不要控制魔能,薩摩有些遲疑了。   就在這時,蘇囉開始描述起魔能對魔族的影響:「逆周天吸納初始能力量很強,但是幾乎沒有淘選,很多雜亂的能量夾雜在初始能當中,使得魔族人的性格多變而叛逆。魔族人偏好血腥,但又對美麗有種近乎盲目的喜愛。崇尚力量,卻又同時盼望著推翻力量。魔族人是矛盾的綜合體。   相反的,神族人對於對錯卻鮮明得只有一種標準。鏡子的兩端,極度相反,其實卻是誰也不能缺了誰。神族和魔族誰都看誰不順眼,從來沒有和睦過,但兩方都知道,只要有神族就會有魔族,相反的,有魔族就會有神族。在初生之始,神和魔……本來就是同源而出。」   蘇囉像回憶似的說出這一段話,可想而知的,這必是薩斯告知蘇囉的。   既然兩者必須同時存在,卻又總是互相仇視,這戰火難道有平息的一天?如今魔族和神族又同時出現,兩族的仇恨恐怕會將這世界攪得亂七八糟,更何況這中間還挾著當初讓神魔兩族不得不潛伏如此長久的罪魁禍首││人類?   人類、神族、魔族,真是無解的三角習題。精靈人和龍人族,既屬於三族又不屬於三族,這樣的身份,在三方中,究竟該扮演什麼角色?   薩摩兀自沉思著,蘇囉怯怯地看著薩摩,不敢打擾,好一會兒才掙扎著開口:「王……」   薩摩聞言轉過頭去,詢問地看著蘇囉。   見薩摩將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蘇囉顯得有些緊張:「王,蘇囉絕對不能教您怎麼使用魔能,也請王……千萬不要翻開那本書。」   見蘇囉這般緊張,薩摩心裡不免有些愧疚。看來,蘇囉是真的擔心他會因為魔能而尚失了心。薩摩本想開口答應,但想到那個沉睡黑色身影,不知怎的,薩摩遲疑了。   薩摩站起身,撇開那個惱人的問題,轉開話題道:「別想這麼多,留在這裡這麼多天,也實在該出去了。」   沒有得到薩摩肯定的回應,蘇囉有些遺憾,但想到薩摩也沒再提一定要掌握摩能的事,可見暫時薩摩沒有那個打算,蘇囉總算安心了一些。   第十九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波譎雲詭   踏出白塔時,正是正午時分,薩摩一時有些不適應強烈的日光。   他離開了白塔,帶走了蘇囉,同時也帶走《入魔》那本書。薩摩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沒辦法捨棄控制魔能的念頭。有一種期待和渴望的感覺,在心底深處困擾著他。   輕輕歎息一聲,前後算算,進塔已經將近一個月,不知琉璃和尼路他們可好。   正在想著,超人靈覺忽然感應有人接近。只有一人,會是誰呢?薩摩轉身面對來人接近的方向,靜靜等著。   來人從黑色圖書館轉了出來,很快便現出身影,薩摩立刻從熟悉的身影辨識出此人,精靈人葳慕。   薩摩有一點小小的意外,他以為應該會是尼路等人的其中一人來才對。   直往白塔而來的葳慕也發現了薩摩,連忙快步接近。這段時間,葳慕一有時間便轉到這裡來,不想這回剛巧碰上了甫出塔的薩摩。   不待薩摩詢問,葳慕一近前便躬身道:「薩摩大人,十天前,裡爾公國和獸人族同時攻擊龍人族,尼路他們已經回族,由葳慕向您轉達此事。」   薩摩聞言一驚,顧不得追問原因,連忙探問目前的狀況:「戰況呢?」   經過這十天,模裡邦聯的戰事已經成為各國各族關心的大事,尤其巴耶帝國更是密切關注,隨時有人帶回最新情況。畢竟,這場戰役牽涉到巴耶帝國的勁敵,裡爾公國。   「星鎮已經陷落,裡爾公國的青龍軍團與龍人軍隊正在伴鎮對峙。西邊與獸人族交戰,月鎮曾經短暫陷落,但很快又被龍人奪回。目前月鎮進入短兵交接的階段。總之……不論西、南戰線,都陷入苦戰。不過尼路曾捎來消息,說戰況雖然不佳,但一切總還在控制當中,請您放心。」葳慕如實稟報,說著還將這些日子尼路命人以急件捎來的信件交給薩摩。   說來尼路也是用心,明知薩摩可能仍在白塔裡,卻還是按部就班,每天捎來最新狀況。   薩摩接過信件,立刻一封封拆開細讀。每封信都沒有署名,更沒有寫出薩摩的身份,看起來就像一封簡單陳述戰況的書信。不用說,這是因為尼路擔心信件落入他人之手,才會這樣處理。   雖然如此,薩摩總算知道,目前龍人全族全部投入戰爭,南線遭逢裡爾公國的青龍軍團,又失先機,正在伴鎮苦苦支撐,尼路、耐達依和明斯克此刻便在伴鎮支援。西線雖然曾一度失守,但獸人對於此戰,內部雜音似乎很多,所以攻勢不能一致,龍人很快便搶回失地,僵持在月鎮。漢斯、皮喇、班塔耶便在此地支援。   最後一封信提到青龍軍團有意分兵進攻流亡之島,待其兵力分散,應是反擊最佳時刻。當然,這必須是在有多餘兵力支援才有辦法做到。   看到這裡,薩摩不覺隨口一問:「墨君和溫達那呢?」流亡之島與北方大陸一水相隔,現在戰爭爆發,恐怕無法獨善其身,何況這戰爭的挑起者還是一向將流亡之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裡爾公國。   「墨君和溫達那晚了一天,也離開了,應該是回流亡之島。」葳慕的回答在薩摩意料之內。   經過這段時間,薩摩總算冷靜下來,開始仔細思考起來。   兩方遭襲,照理講他應該立刻回族支援,但是,不知怎的,薩摩非常在意裡爾公國和獸人族同時開戰的這個時機。   裡爾公國與龍人族交戰已經不只一次,但幾乎每一次都是鎩羽而歸,這次為何開戰?目的是什麼?為什麼攻擊的時間點正好是星鎮移防的日子?移防日期一向是龍人族的機密,裡爾公國是巧合?抑或是有確實消息來源?獸人與龍人雖不友好,但向來懂得炮口一致對外,這次為什麼會在裡爾公國來襲時也跟著開戰?這是勾結嗎?薩摩越想越覺事有蹊蹺。   見薩摩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葳慕忍不住將他心裡面想了很久的事情說出來:「薩摩大人,局勢看起來相當不妙,我們是不是應該將族人調回中央大陸?」   薩摩聞言抬起頭來,思索了一會才道:「不!還不用。我要你們留在這裡,好好注意帝國的一舉一動,有任何消息都要傳回中央大陸。若是學院出了問題,你們也必須盡力協助。」   裡爾公國現在大動作對模裡邦聯動兵,難保帝國不會趁機有什麼動作。   薩摩這番話就好像是將帝國的一切動靜交給他們,這讓葳慕有些不解:「那您呢?」   「我會暫時離開學院。」薩摩毫不隱瞞自己的決定。   葳慕一聽,隨即恍然道:「您要去模裡邦聯嗎?」   沒想到薩摩卻搖搖頭,莫測高深地道:「我另有事情要做,你先交代族人傳訊回去,備而不動。」   「備而不動?」葳慕顯然聽不太懂。   面對葳慕的追問,薩摩微微皺了眉頭:「王會知道我的意思,你傳訊回去便是了。」   葳慕聞言,知道薩摩無意多說,匆匆應了聲是,便離開了。   當天傍晚,薩摩主動與圖蘇聯繫。一開始,薩摩呼喚許久都不見圖蘇回應。這有史以來第一次的狀況讓薩摩擔憂。莫非是因為戰事吃緊,所以根本無暇理會?幸好,沒多久圖蘇便傳來回應。   許久未見,或許是近來戰事頻繁,圖蘇看起來有些疲憊。接到薩摩的消息顯然讓圖蘇相當驚訝,怔愣了好一會才道:「我以為你還在白塔裡。」   「剛剛出來。」薩摩話也簡短,簡單幾個字交代了事,很快便切入正題:「我想知道現在的狀況。」   聞言,圖蘇竟然歎了一口氣。   薩摩見了心中一凜。他從尼路的信中看得出,雖然雙面受敵,但龍人族調度得當,戰況雖然膠著,卻沒有燃眉之危。難不成,戰局又有變化?想到這裡,薩摩心中一動,連忙追問:「莫非龍族也?」   圖蘇搖搖頭表示情況並不是如薩摩所想那樣,同時卻又再度長歎一口氣:「龍族目前沒有動兵。」   「目前?」薩摩抓住了語病,繼續問道:「這表示龍族還是有行動了?」   圖蘇露出一抹苦笑:「沒錯。不久前我才送走龍族的使者。」   使者?龍族和龍人族的使者往來並不是第一次,只是不應該挑在這種時間。薩摩知道必定還有下文,所以也不急著追問,僅是靜靜聽著。   果然,圖蘇接下來便道:「那個使者說,如果我族願意歸順龍族,他們將會伸出援手,派兵協助我族對抗裡爾公國和獸人族。」   薩摩聞言一愣,忍不住皺著眉,納悶地道:「龍族這個提議未免離了譜。」   兩族分離可不是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的,分離上千年的種族不論文化還是社會發展上已經不同,更別說,龍族和龍人族在身體結構上、壽命長短變化上,根本上就已有異,當初也是因為這樣的不同才會分離,現在怎麼會在彼此已經承認各自屬於不同種族的情況下,再提歸順?   「當然離了譜。若他提的是領土割讓,姑且能夠讓人相信,但是……歸順……這不像湎茲的作風。」圖蘇帶著思索的表情說著。   薩摩也覺得其中頗有蹊蹺,嘴上則隨意問:「那麼圖爹爹,您答應了嗎?」   「既然已經發現不對,我當然不會答應。」圖蘇理所當然地回答,接著露出一個老謀深算的笑容:「但是我也沒拒絕,若沒有查出湎茲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我不會輕易承諾。」   對圖蘇的老謀深算薩摩頗能心領神會,所以也跟著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這樣的確比較妥當。」   說到這裡,圖蘇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表情又嚴肅了起來:「幸好我沒立刻答應,否則恐怕要栽得冤枉。」   薩摩聞言,心中一凜,連忙追問:「查出來了?」   圖蘇哼了一聲:「不用追查,那個使者前腳一走,日鎮便傳來了消息,說龍族公主秘密抵達日鎮。」   龍族公主?薩摩蹙眉回憶……彷彿曾經聽過龍族公主……   「妮妮?」薩摩確認地問。如果他沒記錯,龍族公主妮妮正是耐達依三天兩頭奚落班塔耶的重要題材。   圖蘇不知道其中曲折,聞言只是很單純地點點頭,沉重地道:   「沒錯,龍族公主妮妮傳來消息,說龍族目前已經被魔族控制,龍王湎茲已有三年未在族人面前露面了。」   龍族已經被魔族控制了!薩摩大感震驚。雖然知道魔族勢力擴展迅速,但什麼時候,竟已經伸到模裡邦聯,而他們竟還不知不覺?當初泖玥與他談論神魔兩族現況時,也未提及龍族以被控制,難道,這消息連神族都不知道?   除了震驚,薩摩心中還有憂心。同樣屬於傳說中的種族,魔族的勢力這麼龐大,相對於神族,到目前為止,似乎不怎麼動啊!這樣不平衡的情勢,實在不太妙。   就在薩摩思索間,圖蘇又繼續道:「龍族公主不希望龍人也被魔族控制,所以才冒險離開迷霧之谷,跑到日鎮。」   「如果是魔族,那我們就不能以龍族一貫的做法來思考了。」薩摩一邊思考,一邊喃喃道。   圖蘇心有同感地微微頷首:「沒有錯!現在在我們北方的已經不是龍族,而是魔族了。這讓我很不放心。」說到這裡,圖蘇又長歎一聲。看來,圖蘇一開始連歎兩口氣,愁的就是這個了。   龍族和龍人族雖不算友好,但起碼彼此瞭解行事風格。以龍族的驕傲,決不會在龍人族危難的這時落井下石,進攻龍人族,但現在,對像換成了魔族,圖蘇摸不清看不透,自然要發愁了。   見圖蘇這麼擔心,薩摩只好仔細回想在白塔裡的那段時間,所聽到的魔族印象。如果能夠掌握魔族的性格,應該就能適切安排了。   圖蘇發現了薩摩皺眉苦思好一會一直沒說話,好半晌才開口問:「薩摩,你在想什麼?」   薩摩眼也沒眨,淡淡地回答道:「我在想魔族會怎麼做。」   又沉默了一會,薩摩終於將視線投向圖蘇:「魔族的性格我還不太熟悉。他們似乎也很驕傲,不見得願意與人類這種卑微的種族一起合攻。」   聞言,圖蘇大喜,不料薩摩語氣一轉,又顯得不確定起來:「但是魔族善變。也難保他們不會因為一時興起而動手。」   魔族有沒有原則或堅持?對原則或堅持又堅定到什麼程度?這是薩摩心中最沒底的。其實,別說薩摩沒底,就算是神王薩斯也無法肯定回答,畢竟,魔族的善變已經到達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要是真的動手了,以我們現在的兵力,恐怕無法支應。」圖蘇非常老實地指出問題。   龍族人數量雖少,但魔法武功卻高過龍人許多,要是交戰起來,那戰局只會比其餘兩處還要來的慘烈。   圖蘇的擔憂薩摩當然知道,也能體會。雖然他身懷神劍魔刀,但在眼下龍族內部情況未明的情況下,他也不能貿然深入。何況,他還不知道該不該洩漏身份。神王的出現只會加劇情勢的緊繃,將人族的注意力都引到龍人族來。所謂物殤其類,神族的出現說不得會逼得人族矛頭一致,這對龍人族的現況恐怕沒有太多正面幫助。現在只能想個辦法讓魔族不敢貿然動兵。   想到這裡,薩摩心中一動,一個臉孔頓時浮上腦海:「圖爹爹,您儘管放手與裡爾公國和龍人族交手,我會想辦法讓魔族不動。」   圖蘇一聽,還以為薩摩打算以身犯險,立刻嚴厲地道:「我不准你去冒險。」   薩摩聞言一呆,但隨即微笑起來。他從這句話聽出圖蘇的確相當重視他,否則不會問也沒問清楚便丟下這句話。「圖爹爹,您放心。薩摩不會輕易冒險。」薩摩心裡受到感動,語氣不免柔和起來。   被薩摩這麼一說,圖蘇倒是尷尬起來了:「我的意思是,你是龍皇的繼承人,一切都要小心謹慎。」   薩摩當然知道圖蘇是在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也不與圖蘇爭辯,依舊繼續道:「薩摩這個方法很安全,請您放心。」   知道薩摩看出他的心虛,圖蘇乾咳了幾聲,才道:「有把握嗎?」圖蘇的疑問帶著不自覺的擔憂。   「九成把握。」薩摩露出充滿信心的笑容。   見薩摩這麼有把握,圖蘇總算安心許多。   之後圖蘇又告訴薩摩許多兩邊戰況的細節。為了穩定戰況,靠近戰線的南方星鎮、西方月鎮和後勤的北方辰鎮龍神將固然投入西、南兩線戰爭,就連日鎮的神將也投入戰事。總計,南線戰事由星鎮龍將拿塔主導,神將亞洛從旁協助,另外日鎮神將赫威斯也前來協助,除了負責糧草和人員的調度,也協助候補兵員的整頓和訓練。   西線戰事由月鎮龍將弗貝爾主導,月鎮神將梭羅、辰鎮龍將龐度克從旁協助,另外辰鎮神將安多尼爾則負責糧草人員調度。圖蘇到目前為止仍坐鎮穆答烏普指揮大局(注)。   龍人族不論男女幾乎人人都是兵,士兵比例僅次於龍族。龍人族總人口六十餘萬,可用兵員便達到四十萬,其中不包括尚在訓練中的十萬子弟兵,這也是龍人族之所以能在模裡邦聯佔有一席之地的重要原因。   這次戰爭扣掉後勤和留守日鎮與穆答烏普的士兵,可直接上前線的近三十萬人,西、南兩線同時開戰,各領十五萬人。至於裡爾公國,光是青龍軍團便出動了十萬人,白虎軍團支援十萬,玄武軍團更是傾巢而出,出動了二十萬。十五萬龍人面對四十萬的大軍,根本不成比例。幸好裡爾公國分兵十萬進攻流亡之島,稍稍減了壓力,但長此下去,對龍人族還是相當大的負擔。   萬幸的是,早在之前,薩摩便傳回消息,表示魔、神二族蠢蠢欲動,後來琉璃預言的內容也傳了回去,圖蘇早一步備戰並儲備糧食,估計可以撐個三五個月不成問題,加上正在加緊采收的作物,估計可以支撐八個月。   只是,這一來,本來打算用在對付魔、神兩族的糧食,等於通通都沒了。若之後再有戰事,糧草便成問題了,更何況接下來可是漫漫寒冬。   圖蘇和薩摩都知道情況不樂觀,但眼下情勢不由人,說不得還是得撐下去。   「尼路表現得很好,用計拖住裡爾公國的軍隊,裡爾公國目前無法全力進攻伴鎮,伴鎮的壓力紓解不少,真不愧是大長老的孫子啊!」圖蘇說著,臉上露出寬慰的表情,可見尼路的表現的確相當可圈可點。   聽到圖蘇誇讚尼路,薩摩也跟著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但隨即又想起一事,連忙問道:   「裡爾公國是趁著星鎮移防時進攻的,圖爹爹怎麼看?」   提到這點,圖蘇表情凝重中還帶著痛恨:「不可能是巧合,絕對是內奸!」   是內奸嗎?薩摩不敢肯定,卻也不敢貿然排除這個可能性。   發現薩摩的遲疑,圖蘇疑惑了:「難道你有別的發現?」   發現是沒有,只是一種想法而已。但是,一切都不確定,薩摩也不能輕易論斷,猶疑了一會,終究只是搖搖頭:「沒有。」頓了一頓,薩摩又接著追問:「既然是內奸,圖爹爹心裡有底了嗎?」   聞言,圖蘇苦惱地皺起眉,懊惱道:「目前還沒有眉目。」   其實,目前其他嫌疑犯都在圖蘇的監控之下,只餘八位龍神將……難道會是他們嗎?圖蘇壓根不認為八位龍神將會出賣龍人族。   知道圖蘇還在為此事苦惱,薩摩更堅定自己的決定了。   「圖爹爹,我暫且不回族了。」   圖蘇不曉得薩摩心中的打算,聞言倒是大方答應:「你還沒研究出結果嗎?現在戰況穩了,你留在那裡也無妨。」   「我要到裡爾公國去。」薩摩老實說出自己的決定。   裡爾公國?圖蘇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兩國交戰,你要到敵國去?未免太過危險了。」言下之意便是不認同了。   薩摩早料到這種結果,便將心中備好的說辭說出:「我當然會換個身份去。要查出究竟是誰洩密,裡爾公國也是一條路。」   這個理由顯然還不能完全說服圖蘇,只見他眉頭依然緊鎖:「查內奸就算在族裡也能查,不必冒險。」   對此,薩摩並不認同,很快便搖頭道:「這件事必須早點查出,否則早晚我們還要多吃一次虧。我去裡爾公國,圖爹爹在邦聯調查,很快就會有結果。」   其實圖蘇也是一直擔心內奸究竟洩漏了多少機密,所以急著想找出洩密者。薩摩這番話說到圖蘇的心坎裡,一時之間,圖蘇竟不知該不該反對。   見圖蘇臉上還有遲疑,薩摩連忙又道:「您放心!我會隨時與您保持聯繫。」   此話等於承諾,從現在開始,薩摩不會單方面停止感應,讓圖蘇可以隨時掌握狀況。這一來果然讓圖蘇安心許多,只見圖蘇思索了一會,終於點頭答應:「你要去便去吧!只是一切小心。」   註:龍人族八大龍神將的配置如下:日鎮,東方龍將,東方神將赫威斯;月鎮,西方龍將弗貝爾,西方神將梭羅;星鎮,南方龍將拿塔,南方神將亞洛;辰鎮,北方龍將龐度克,北方神將安多尼爾。其中東方神將赫威斯是明斯克的父親,兩父子同樣的不擅言詞;北方神將安多尼爾是漢斯的父親。與赫威斯父子不同,安多尼爾父子性格完全相反,安多尼爾溫文儒雅,滿身書卷氣,滴酒不沾,偏偏漢斯粗神經直線條,渾身蠻氣,喝酒就像喝水。   第十九集 第二百二十章 龍族諾恩   與圖蘇商議結束,薩摩立刻前去找奴裡諾達恩。雖然早已知道奴裡諾達恩的身份,但如今知道龍族已經被魔族控制,奴裡諾達恩來到人族的原因恐怕便不單純了。   因為龍人回國,墨君和溫達那也跟著離開,薩摩這一組人實在只剩下薩摩和奴裡諾達恩,這一來,所有學習課程自然停擺了。所以,薩摩很輕易便在宿舍找到奴裡諾達恩。   薩摩的出現讓奴裡諾達恩吃了一驚,但隨即意會。   「你想問我龍族的立場嗎?」在模裡邦聯戰事一起,奴裡諾達恩便知道,早晚有人會來問他龍族的立場,而這個人十成是學院中唯一知道他真實身份的薩摩。   這段時間,薩摩在白塔裡,日夜有精靈人輪流守護,他無意探尋,但心裡的疑惑卻是越積越多。   白塔裡面有什麼奴裡諾達恩也有耳聞,但他不懂的是,薩摩為何要進入白塔,去看那些根本沒人看得懂的書。除了最近的這件事,奴裡諾達恩也對薩摩為何既是精靈人,又是龍族王子這件事相當疑惑。   還有,在神跡密林,薩摩為什麼發出撤退的命令?他知道,墨君也知道,但這是因為他們的身份,但薩摩為何知道?這麼多的疑問,就算薩摩不來找他,早晚他也會去找薩摩問清楚。   奴裡諾達恩的坦承讓薩摩相當滿意,但……他想知道的卻不只這些。   「我除了想知道龍族的立場之外,也想知道……魔族的立場。」薩摩一邊說,一邊目光灼灼地盯視奴裡諾達恩臉上每一個細微表情。   奴裡諾達恩聞言,神色微微一震,但很快的又恢復平靜,只是這點小小的波動已經被薩摩看在眼裡。   果然是這樣啊。奴裡諾達恩是知道一切的,甚至……很有可能是魔族派到人族來的,否則他不會為魔族隱匿消息。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魔族已經消失了,不是嗎?」奴裡諾達恩臉上已經沒有輕鬆,變得既慎重又嚴肅。   看著奴裡諾達恩緊張的神情,薩摩更不放鬆,意有所指地道:「魔族是不是已經消失,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也許,你也知道神族是不是已經消失。」   奴裡諾達恩眼中精光一閃,目光閃著銳利的光芒,逼視著薩摩:「你,究竟是什麼人?」   精靈人、龍人王子,還有其他的嗎?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而他……可以相信這個人嗎?   父王和長老們的生命難道可以這麼輕易托付嗎?   眼見奴裡諾達恩態度已經鬆動,薩摩突然露出一抹溫和而無害的笑容:「我想,你應該先說出,你是什麼人?」   薩摩的笑容像是帶著魔力,奴裡諾達恩看著表情一鬆,不覺便脫口回答道:「我是龍族王子諾恩。」   話一出口,奴裡諾達恩立刻一呆,這才恍悟自己竟然脫口回答了。龍族王位繼承人的身份一向隱密,時常要到即位那時才為人所知,雖然薩摩是龍人族的王子,但他也不該就這麼老實的把真名都說出來啊!   就在奴裡諾達恩震驚的同時,薩摩伸出手,友善地道:「我是龍人族王子,同時也是精靈人族的王儲,薩摩-奧坦圖斯-坦薩尼洛。」   奴裡諾達恩聞言大驚:「精靈人和龍人?這怎麼可能!」其實奴裡諾達恩自從得知薩摩是龍人族的王子開始,就開始懷疑薩摩精靈人的身份。   眾所皆知精靈人與龍人的血液無法相容,根本不可能有兼有兩種身份的人。奴裡諾達恩甚至猜測,精靈人只是薩摩用來掩飾身份的幌子。沒想到薩摩竟然表示他兼有兩族王子身份!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卻是事實。我的父親是龍人,母親是精靈人。」薩摩坦率而誠懇地道。   奴裡諾達恩雖然震驚,但卻沒有懷疑薩摩這番話的真實性,不只因為薩摩態度誠懇,更因為,不論是精靈人還是龍人,都不喜歡說謊。   看著薩摩臉上那抹和煦如暖陽般的笑容,再對照薩摩所透露的真實身份,奴裡諾達恩忽然不覺得方才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有什麼錯了。   只看奴裡諾達恩的表情,薩摩便知道奴裡諾達恩,不,應該說是諾恩,已經相信了。銜著溫和的笑容,薩摩這才繼續問道:「我想,你應該可以告訴我龍族和神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諾恩看著薩摩好一會,眼中複雜光芒閃了幾閃,像是在掙扎著什麼。   「原諒我不能不顧王和長老們的安全。」良久,諾恩才說了這麼一句話。   薩摩聞言,暗中歎息。的確,若非湎茲和龍族的長老們受制於魔族,以龍族的驕傲性格怎會甘於人下?薩摩知道,若不下重藥,諾恩恐怕不會放開心防。於是,薩摩肅著臉,嚴肅地道:「這麼久了,魔族的企圖你不會什麼都不知道。為了控制龍族,他們絕對不會放棄控制長老和龍王。你要是繼續猶豫,不論是長老還是龍王,甚至整個龍族都沒有自由的一天。」   他不相信驕傲的龍族會願意長久屈居於魔族之下,更何況,以魔族的性格也絕對不可能平等對待龍族,這段時間,恐怕沒讓龍族人少受委屈。   此話說中了諾恩的心結,只見諾恩立刻臉色一變,接著便猜疑地看著薩摩:「你為什麼知道這麼多?」難道又是魔族試探他的伎倆嗎?   諾恩的猜疑薩摩看在眼裡,但他有的是方法讓諾恩相信。   「妮妮……」薩摩低低沉吟了一聲。   諾恩身體一震,隨即緊張追問:「你說什麼?」雖然兩人歲數相差近千年,但妮妮畢竟是他的親妹妹,突然在薩摩嘴裡聽到妹妹的名字,怎會不讓他緊張?   薩摩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不久前,妮妮公主秘密抵達月鎮。」說到這裡,薩摩刻意頓了一頓,果然看到諾恩焦急緊張的表情。   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薩摩也不賣關子,收起笑容,換上嚴肅:「公主告訴我們,龍族已經被魔族控制了,長老及龍王也被魔族控制了。」   諾恩聞言一愣,終於知道為什麼薩摩會知道這麼多龍族和魔族的事,原來竟是妮妮終於受不了,偷偷跑出來了,只不知妮妮怎麼有辦法瞞過魔族耳目。   「也罷……」諾恩低聲歎息。   聲音雖小,但薩摩卻清楚聽見了。他知道,這會諾恩總算是擺脫所有顧忌,打算攤開來講了。果然,接下來諾恩便將龍族這幾年的異變通通說出了。   「十一年前那次大變,我族的聖地─坦耶魯深穴傳出異常能量波動,一名族人不明原因突然瘋狂,這是族裡第一次出現完全瘋狂的族人。父王和長老們一致認為事情不單純,才決定鎖族。這一方面是為了防止發瘋的族人離開迷霧之谷,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讓外界知道我族發生這種大事。」諾恩帶著沉痛的表情回憶著。   「瘋狂的族人完全查不出病因,身體沒有任何異狀,除了體內力量很異常地增強之外,就是瘋狂破壞…。我們雖然找不出原因,但也猜得出來必定與聖地變化有關。後來,幾乎每隔兩三個月就有一名族人瘋狂,然後快速老化死去。而且,族人瘋狂的年齡逐漸下降。龍族的數量並不多,父王很憂心,最後終於在三年前決定率領長老們去深入聖地查出原因。   這一去就是半年……」   歎了一口氣,諾恩才又繼續道:「半年後,有五個人出了聖地。但是那五個人卻不是父王也不是長老,而是從來沒看過的陌生人。」說到這裡,諾恩全身沒來由地一抖:「他們全部穿著黑色的斗篷,從頭到尾罩得密密實實,根本看不清楚樣貌。只知道其中一個人說,他是二王。他命令我們,若要父王和長老們的命,就必須乖乖聽他的命令。我們反抗了,但是,那個人太強了!我們都感覺得出來,他全身都是力量!幾乎是一瞬間,所有反抗的族人都被制服了,包括我……」諾恩說到這裡,一張俊臉羞愧地紅了起來,似乎覺得自己無力對抗是一件相當慚愧的事。   聽到這裡,薩摩心中一跳,連忙暗問魔眼:「渥德,二王是誰?」   「回王,二王叫多孟。二王的行宮就在模裡邦聯的坦耶魯深穴下面。」渥德如實回答。   就在這時,諾恩歎了一口氣,又滿是無奈地道:「我們本想暫時委曲求全,再找機會救出父王和長老。但是,一年兩年過去了,我們不只不知道父王和長老的生死,甚至連囚關他們的地方也沒找出。   魔族一開始對我們很不放心,但是後來見我們都沒反抗,也鬆懈很多。這段時間只有我有機會進入坦耶魯深穴,但是,到目前為止,我已經進去許多次,也發現不少可疑的地方,但是我的力量太弱了,根本沒有辦法擺脫監視去找父王和長老,更別說是營救了。」   說到這裡,諾恩話鋒一轉,轉到了學院上面:「半年前,二王又傳下命令,要我到人族臥底,還特別指定蘭普頓魔武學院。」   「為什麼呢?」薩摩好奇地問。臥底有那麼多適合的地方,為什麼挑了學院?   諾恩搖搖頭,無奈地回答:「我不知道,二王從來不解釋原因。我只知道,他要我定期將學院的動靜回報回去。」   聞言,薩摩心頭一跳,臉一沉,雙眼目光炯炯地逼視諾恩。莫非,諾恩已經將學院所有計畫,甚至包括他的真實身份都回報給魔族了?   諾恩一見薩摩表情不善也猜到薩摩在想什麼,連忙解釋道:「我並沒有將學院的計畫,還有我們這些人的消息傳遞回去。我只告訴他們,流亡之島來了兩個跟神族有關的人。」   每半個月一次的回報,諾恩都是斟酌內容,每隔一段時日便透露一點點看起來似乎有用的資訊,以免惹起懷疑。   薩摩一聽,立刻鬆了一口氣。透露墨君兩人的消息倒無妨,畢竟魔族目前還不見得願意殺死兩人來打草驚蛇。   諾恩說到這裡,突然皺起眉,憂心地道:「不過,我感覺出來,他們對我似乎開始不信任了。」   薩摩不解地看著諾恩。   「因為神跡密林那件事,他們相信學院一定有佈置,並且命令要我查,但是我卻沒有給任何消息,所以二王已經命令魔族人親自前來查探。」諾恩憂心忡忡地道。   薩摩沉吟了一會,突然微微一笑:「別擔心。他不來查便罷,他說要查,反而表示他還信任你。」   這次換諾恩不解地看著薩摩。   站起身,薩摩一邊踱步一邊分析:「他若真的不信任你,大可一句話都不說,暗中派人來查。他現在明說了,表示他對你半信半疑,他相信你回報的消息,但是卻懷疑學院有很多動靜是你不知道的,所以才會派人來查。」   諾恩的表情顯得有些豁然又有些擔憂。薩摩知道諾恩還沒完全放心,這才又繼續解釋:   「何況,神跡密林那一回,我們並沒有留下任何蹤跡。」   事實上因為後來的交手,現場凌亂不堪,加上神族人進來攪和,氣場混亂,魔族來查絕計是查不出來什麼的,何況他估計現場應該已經被昊天整理過了。   頓了一頓,薩摩又說出最具有說服力的理由:「幾百個人連一個也沒逃過,你說,他們會想到這跟學院有關嗎?要處理這麼多人,按理不是五六個人可以成事的。何況裡面還有三個魔族。說不定,二王心裡早已經肯定這是誰的傑作了。」   「誰?」諾恩連忙追問。   諾恩這麼一問,薩摩立刻知道,儘管諾恩奉魔族之命,但魔族很顯然許多事情都沒有告知諾恩,擺明就是不信任。對此,薩摩也不說破。   「神族。」薩摩簡短回答,隨即聽到諾恩倒抽一口氣。看來,諾恩當時的確察覺到魔族接近,但卻完全不知道神跡密林根本就是神族的根據地。   薩摩點點頭,繼續分析:「神跡密林是神族的根據地,我相信魔族這個殺死學院學生的行動是想栽贓給神族。事實上,以他們那麼多人力,加上三個魔族人,的確可以在很短的時間殺死那一百多個人,然後在神族來之前離開。只要神族坐實了這個罪名,帝國、學院將會替魔族牢牢監控神跡密林,更別說這麼做的其他好處了。」   諾恩怔怔地聽著,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魔族那麼多人就藏在神跡密林裡,難道……神族都不知道?」   說到這個,薩摩也有些困惑。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我想,應該是魔族用了什麼特殊方法吧。」   就在薩摩還沉吟著時,渥德的聲音從手心傳來:「王……那是傳送陣。」聲音有些虛弱,只不過薩摩此刻無心探究。   薩摩聞言一愣,連忙追問道:「傳送陣?」   渥德乖順地回答道:「是的。那是高等魔族才能使用的傳送陣,比傳送術還高階。傳送術只能傳送一人,傳送陣則可以傳送一人以上的人到指定地點。」   「那是說,有高等魔族利用傳送陣把這麼多人類送到神跡密林去?」薩摩吃驚地問。若是這樣,實在太可怕了。魔族的軍隊不就可以神出鬼沒了嗎?   「不……除了王,誰也沒辦法把這麼多沒有魔能的普通人類用傳送陣傳送。那需要相當龐大的魔能,通常高等魔族都不願意使用傳送陣,就是因為消耗的魔能太多,短時間不好恢復。而且施展的時候,施法人完全屬於沒有防禦的狀態。這對魔族來講,太過冒險了。而且為了不讓被傳送的人干擾傳送陣,被傳送的人體內不能擁有過高的魔法元素。這個限制讓傳送陣只能傳送一般武者,實用性受到限制。會有那麼多人同時到達神跡密林應該是好幾位高等魔族分批把這些人送去的。」渥德解釋道。   薩摩一聽倒是安心不少,看來傳送陣也不是人人能用,人數更不是沒有上限的。繼而又想起一事,忍不住又追問:「傳送陣沒有距離限制嗎?」   「施展傳送陣的人魔能越高,能傳送的距離越長。就連地點也有限制,必須是施法的人記憶過的地點。」渥德解說得相當詳細。   「記憶?」薩摩不解。   「記憶是指在某個地點留下相當數量的魔能。像是王的宮殿和行宮都有王的記憶,只要王願意,也可以隨時用傳送術回去。」渥德說到最後竟像是在暗示薩摩了。   薩摩當然無意回去,乾脆就當沒聽到。回過神就對諾恩道:「二王應該早就認定破壞他們計畫的是神族人,你什麼都沒說反而不會惹起他的懷疑,你要真的透露了蛛絲馬跡,二王恐怕會大大懷疑你了。」   諾恩聞言,暗叫一聲僥倖。隨即又納悶起來:「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不論是神族還是魔族,總覺得薩摩知道的還不只這些。   薩摩輕輕一笑,輕描淡寫地道:「現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說著,話鋒一轉,又道:   「應該是你告訴我龍族和神族對這次戰爭的想法了。」   諾恩這才想起,薩摩來此本來就是想知道龍族會不會趁火打劫。   「我族自然不想也不願在這時候對龍人動兵,但魔族我卻不敢肯定。」諾恩說著無奈地苦笑一聲。   薩摩直視著諾恩,表情嚴肅地道:「我希望你可以答應我,在裡爾公國和獸人退兵之前不對我族動兵。」不管諾恩有多少無奈,他需要諾恩的承諾。   諾恩一怔,接著歎了一口氣,道:「我應該說了,我族的意願不代表魔族。」   薩摩對此卻很堅持:「只要你們堅決不答應,魔族就無可奈何。」   被薩摩連續逼討承諾,諾恩也有些動氣了,只聽他賭氣地道:「我不能拿我族人的生命來承諾。」   聞言,薩摩笑了,笑得篤定,笑得自信滿滿:「你放心,魔族不會傷害你們。魔族的人數太少,他們不會傻到毀掉他們目前手上最強的戰力。」   這也是薩摩心裡打的如意算盤,只要龍人答應不動,魔族要想對龍人起威脅就必須自己來。   魔族目前羽翼未豐,肯定不會貿然行動。   諾恩一聽,愣在那裡。他知道薩摩這番話很有道理,頓時便覺得原本以為已經完全沒有的籌碼,又有一些回到手上。也許,面對魔族,他們並不是那麼被動……   見諾恩臉上恍然神情,薩摩輕輕揚起嘴角,問道:「你放心了嗎?」   諾恩看著薩摩,眼底閃著掙扎的光芒,好一會才歎氣道:「就算我們不肯,難道他們不會自己動手嗎?」   薩摩搖搖頭,沒有絲毫猶豫:「不會。魔族人很驕傲,他們還不屑為了神族以外的低等種族,親自動手。」   不知道為什麼,薩摩心底深處就是這麼認定魔族了,何況為了龍人族洩漏魔族行跡,可不見得划算哩。   薩摩說的這麼篤定,反而讓諾恩懷疑了起來:「你為什麼知道這麼多?」   要知道他這三年多次與這些魔族人接觸,依舊摸不透他們究竟在想什麼,薩摩怎麼可能會瞭解這麼多?而且這麼肯定?是猜測?還是另有根據?   薩摩看出諾恩對自己的話抱著懷疑態度,知道若要諾恩完全配合還需更有力的理由。畢竟,要背離力量那麼強大的魔族,這賭注實在是大了點。遲疑了一會,薩摩歎了一口氣,心中已有決定。   第二十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協議   只見薩摩突然伸手虛空畫了一個圓,然後往外一推,即見一片光華籠罩房間,一閃即滅。   諾恩一眼看出薩摩在設結界,儘管知道薩摩不會傷害他,但武者的本能還是讓他悄悄提氣防備著。   諾恩體內微微的能量波動自然逃不過薩摩的眼睛。但他知道,龍族極端驕傲,若說破了恐怕會使得諾恩更加排斥自己,於是,他裝做不知道,自顧自地道:「接下來你看到的景象,我希望你答應不將這件事告訴第三個人。」   諾恩一愣,他從薩摩嚴肅的語氣中知道薩摩接下來要講的,恐怕是一件相當重要而隱密的事。諾恩本有些猶豫,但一看薩摩嚴肅的表情,認真的雙眼,不知怎的就點頭答應了:   「我答應絕不將看到的景象說給任何人聽。」   薩摩滿意地點點頭。龍族人一諾千金,何況是身為一族王子的諾恩,得到他的親口答應那是比任何字據保證更值得信賴。   於是,薩摩拿下護目鏡,露出金色雙眼,在諾恩詫異的目光中,薩摩緩緩吸了一口氣,突見一片白亮光芒湧現而出,團團圍住薩摩。接著,裂帛聲響起,一對巨大而潔白的羽翼破衣而出,在室內掀起一陣狂風。亮白的羽翼灑出層層柔光,將居中的薩摩襯得更加神聖不可侵犯。   諾恩完全懵了。眼前這一切已經完全超出他的理解範圍……金色的雙眼,白色的羽翼!這算什麼樣的人?他只能張口結舌地看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諾恩震驚地瞪著薩摩時,一片比白亮光芒更強烈的金光膨脹而出。諾恩直覺想閉起眼,但卻愕然發現,這麼強烈的金色光芒竟然沒有讓他的眼睛感覺絲毫不舒服!他清楚看見,金光下,一對比白色羽翼更加巨大的金色翅膀從薩摩背後長了出來,大大伸展開來,幾乎佔滿整個房間。   諾恩更吃驚了,他的腦中已經是一片空白,只能呆傻地看著眼前壯觀的一幕。   薩摩的金色長髮在飄揚,襯著俊美的容貌和兩對美麗而巨大的翅膀,完全不似凡人。諾恩詫異地發現,現在的薩摩給他一種相當陌生的感覺…。明明同一張臉,但那氣質、味道、整體的感覺,就好像是另一個人…。   光芒漸漸收斂,只剩淡淡的柔光仍然籠罩著薩摩四周。這是從白塔出來後,薩摩第一次將屬於神王的部分通通釋放開來。一種淋漓暢快的感覺,心胸似乎無限地舒展,腦袋也異於尋常地清明,神能自然地在全身蓬勃運行,初始能也源源不絕地從體外湧入,速度很快,但薩摩卻再也沒有如在白塔一般痛苦的感覺。   薩摩沉醉在這種異樣的感觸中,眼睛所看的、耳朵所聽的、鼻子所聞的、甚至皮膚所感覺到的…通通都是全新的感受。薩摩覺得他似乎得到一個全新的生命。   這……就是神王的感覺嗎?薩摩有些吃驚,但更多的是驚艷,對所感覺到的一切覺得驚艷。   薩摩沉醉著,諾恩驚異著,一時之間,室內陷入沉默。   薩摩已經完全忘記諾恩的存在,他只是盡情地舒展所有感官,體會初始能在體內不斷化成神能的舒暢感受。不知不覺,薩摩閉上雙眼,全心感覺體內跳動的細胞,體外躍動的元素和能量,領悟和瞭解不斷湧入薩摩腦海,薩摩在這一瞬間,感覺全世界都在他的視野之下。   就在這時,一個七彩色澤流動,如矛尖形狀的印記,逐漸浮現額心。突然間,薩摩腦海中浮現一個小小的光球,光球中,白色小精靈蜷曲其中,透明的雙翅由後往前包裹住小精靈小小的身軀。   接著,雙翅輕抖,緩緩舒張,然後小小的身軀睜開了明亮的雙眼,茫然看著四周。這一刻,薩摩知道,他的守護精靈醒了,可惜的是,只有光精靈醒了,暗精靈仍在沉睡當中。   白塔當中,薩摩在薩斯身上所學習到,有關神能的一切,終於在薩摩全然釋放的這一刻,完全融入薩摩的骨血,成為他本能的一部分。可以說,如果剛出白塔的時候,薩摩具備有神王的資格,現在他已經真真正正成為神王。若要說有什麼差別,那就只有薩斯累積億萬年的經驗,是薩摩無法接替的。   慢慢的,薩摩睜開了眼睛,但是精神卻仍停留在那種奇特的感受當中。直到諾恩回過神來之後。   「你是……薩摩?」諾恩懷疑了。   他不確定眼前這個人是不是薩摩,或者說,究竟是不是精靈人還是龍人?他對薩摩的真實身份迷惑極了。   薩摩從特殊的感受中回神,看向滿臉驚訝懷疑不信的諾恩:「我是薩摩,但是同時也是神族的王。」說著,薩摩露出一個溫柔而寬容的笑容。   什麼!這怎麼可能?諾恩想出口駁斥,卻發現在薩摩這樣的笑容下,他一句斥責反問都說不出口。   「沒什麼好吃驚的。有魔族自然就有神族,他們都像人類一樣,有他們的王。」薩摩淡雅從容地道,那理所當然的語氣顯得諾恩的一切懷疑都屬無稽。   諾恩傻傻地看著薩摩,似乎連腦袋都糊成一片。   薩摩見狀,劍眉微蹙。看來,只要他還保持這種狀態,諾恩是完全沒辦法反應的。於是,薩摩收回了外放的神能,同時也收回兩對巨大的翅膀。   「你不希望龍族成為魔族的棋子,我也同樣不希望,不論以何種身份。」待將神能完全鎖在體內之後,薩摩才開口繼續道。   面對恢復正常的薩摩,諾恩總算比較鎮靜了。乾咳幾聲,諾恩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究竟是神族……還是……」   薩摩聞言沉默,挑了一張椅子坐下,沉吟起來。   他知道諾恩的意思,但是就連薩摩自己也不甚清楚,他究竟算是哪一族。斟酌了一下,薩摩才謹慎地道:「我屬於精靈人族,也屬於龍人族。神王只是最近才……覺醒的身份。」   儘管薩摩說得認真,諾恩也深信薩摩絕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但這一切還是太過驚人了!   見諾恩遲遲說不出話來,薩摩倒有些後悔向他坦承一切了。但薩摩也知道,在魔族、神族蠢蠢欲動的時刻,龍人和精靈人族需要互信互賴的盟友。   精靈族雖然可算與精靈人同一陣線,但畢竟對俗世相當排斥,獸人與龍人時有摩擦,矮人距離遙遠且陌生,人族則對兩族仍懵然不知,算來也是龍族最適合,正好龍族又被捲入魔族計畫中,實在沒有比龍族需要外援的現在更加適合的時機了。   基於這麼多的考量,薩摩才會對諾恩說明一切,目的就是想建立合作的基礎。只是薩摩倒是忽略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有多匪夷所思。   「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有力量救出龍王和龍族長老。」薩摩誠摯地道。   諾恩聞言,看著薩摩的雙眼閃爍著思索的光芒。   薩摩見狀,知道諾恩已頗為意動,連忙加把勁道:「當然,我這麼做還是有私心的。我相信,當魔族完全控制龍族,下一步就是龍人族。為了避免我族也被魔族控制,我必須提早預防。只要我們兩族聯手,加上精靈人族的力量,我相信至少可以讓魔族退出我們的領土。」   這也是薩摩決定前來找諾恩商量的最重要原因。   這番話一出,諾恩眼中思索的光芒慢慢地穩定下來,表情也慢慢嚴肅起來:「我們要怎麼合作?」   聞言,薩摩知道,諾恩起碼答應了八成。露出自信的微笑,薩摩用著再堅定不過的語氣道:「首先,拖住魔族,你們不動,他們也不會動。只要我族成功退敵,我們便可合議援救龍王和貴族長老之事。」見諾恩似乎想說話,薩摩連忙又補充道:「當然,要是魔族以龍王及長老的性命相脅,援救的計畫便提前展開。」   遲疑了一會,諾恩終究還是忍不住埋怨:「為什麼不先救人?還要等到你們退敵,這樣不是延誤時機嗎?」   以諾恩的立場,他認為先救回龍王和長老,龍族才能放心與龍人族站在同一陣線。   薩摩搖搖頭,詳細分析道:「不可行。首先,我族兩方開戰,根本沒有多餘人力支援救人。   就算救成功了,我族外患未解,魔族又侵入貴族,那又該如何是好?這樣來來回回,到最後我們兩族都是輸家。」   此話一出,諾恩頓時啞口無言。薩摩的分析相當有道理,他便是因為沒有能力,否則便自己救人去了,現在若要依靠薩摩救人,實在還是需要顧慮龍人族的狀況啊!   見諾恩聽進去了,薩摩這才滿意地再度重申他的想法:「所以,必須先拖著魔族。待戰事稍停,再來救人。魔族還需要你們的力量,絕對不會輕易傷害龍王。何況,龍王和長老們可是很難得的戰力啊!」   說到這裡,薩摩語氣一頓,揚起一抹篤定的笑容:「而且,我斷定魔族現在還在觀望。我族目前已站穩陣腳,這種時候,魔族絕對不會開戰。」   薩摩智珠在握的神情讓諾恩安心不少,但還是忍不住好奇:「為什麼?」   聞言,薩摩眼珠子一轉,反問道:「如果你是魔族,你想要一個完整的龍人族,還是破碎的龍人族?」   諾恩可以身為一族王子,自然是聰明絕頂的,只是因為龍族一向遺世獨立,少跟外界往來,鮮少觸及各國間詭譎情勢,所以國家之間許多互動比較想不透徹。現在經薩摩這麼一提點,諾恩立刻懂了。   沒錯!魔族要的是一個完整的龍人族。情勢未定的現在,魔族若動兵,最後的結果極可能就是三分龍人族,這不是魔族所要的。倒不如等到戰事結果底定,魔族再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若龍人真的戰勝了,戰後即需修整的時刻,魔族動兵哪還不手到擒來?要是龍人敗了,魔族也可以趁兩方尚未站穩腳跟之際,演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   薩摩讓諾恩想清了,才繼續分析道:「所以,你們現在拖著,魔族也不會逼你們。因為,最佳的動兵時機,在戰局確定的那時。到了戰爭後期,情勢大致底定,我族便可以抽調人手,跟你們一起去營救龍王和長老們。」   對談到此,諾恩終於露出輕鬆的笑容,伸出手道:「我,龍族王子諾恩,代表龍族,在此與龍人族王子薩摩訂立合作盟約。」   薩摩勾起一抹友善的笑容,伸手用力握住諾恩的手:「我,龍人族王子薩摩,代表龍人族,承諾與龍族誠懇合作,互助互信。」   握手,是龍族代表信任的動作。而訂立盟約,握手則是必須的動作。龍族的契約不需文字,握手承諾便是最大的保證。   其實在看到諾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時,薩摩就知道,他們的合作確立了。誰都想不到,未來龍族與龍人族長期的合作關係竟然是在蘭普頓魔武學院這間小小的房間中確立的。   離開之前,諾恩叫住了薩摩。薩摩不解,詢問地看著諾恩。   諾恩遲疑了好一會,才尷尬地道:「妮妮……這陣子就拜託你們了。」   既然妮妮跑到龍人族,短時間恐怕不適合回到族內,只好拜託薩摩了。   薩摩臉上閃過瞭然的神情,連忙安慰道:「放心吧!妮妮公主與班塔耶是舊識,他會好好照顧妮妮公主。」   諾恩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何時與班塔耶認識,但龍人族會好好照顧妮妮是確定的,多少也就放心多了。   見狀,薩摩這才回身離開。沒想到才走到門口,諾恩突然追了出來:「等等!」   在薩摩納悶的眼光下,諾恩欲言又止,好一會才用非常認真的口氣,意味深長地道:   「我希望……未來我們都是盟友。」   諾恩的意思薩摩懂了,所以他笑著回了一句:「我不會傷害我的盟友。」   他知道,諾恩顧忌他的智慧還有對情勢的洞察,所以才會說出那麼一句話。   第二天,薩摩辦理離校手續。佛曼紐負責處理手續,卻沒多問。因為,早在模裡邦聯掀起戰事的時候,他們便料到,擁有一半龍人血液的薩摩,必會回去模裡邦聯。   而現在,薩摩這組成員走得七七八八,事實上也完全無法上課,所以他們也不打算阻止。   只是,他們想不到的是,薩摩此番離開並不是到模裡邦聯,而是去敵國,裡爾公國!   當然,薩摩絕不會忘記自己對學院的承諾,離去前,薩摩還是告訴佛曼紐,只要學院有事,隨時可以透過精靈人與他聯繫,而精靈人也會在他不在時,隨時支援學院所需。這讓學院眾人安心不少。雖說戰事發生在北方大陸,但也難保帝國不會藉機又對學院施壓,有了薩摩的保證,起碼可以讓眾人心裡更篤定一些。   辦完離校手續,薩摩帶著琉璃、小斑,一起離開學院,離開前還不忘順便帶上龐希爾斯和寂寞的虎兒。   離校手續等於是一種長假,可以隨時回到學院學習。其實,薩摩來到學院的初衷,解決體內的能量問題,已經達成,早就可以就此辦理停學,但是基於對學院有承諾,在學院隱憂尚未解決前,薩摩還是決定繼續留在學院。   一行人很快到達伊闊利市,薩摩立刻面臨如何安排身邊眾人的困擾。他本想將琉璃留在安全的中央大陸,但是琉璃卻拒絕了。   「我不要回中央大陸!摩哥哥,琉璃已經變堅強了,琉璃不要躲在安全的地方,琉璃要陪著你。」琉璃用著異常堅定的表情說著。   一開始聽到寒月那番話,琉璃很愧疚,因為寒月所說的都沒錯。因為這番話,琉璃曾經仔細思考該不該回到中央大陸,讓薩摩不會為她縛手縛腳,但後來,她想通了。她知道,只要她一天不能獨立,她便永遠是薩摩的包袱,所以她更加不能回去中央大陸,因為中央大陸不能讓她獨立,只會讓她依賴薩摩的羽翼。   所以,薩摩在白塔的時間,琉璃不敢浪費,鎮日泡在圖書館,從頭開始研究天下大勢、戰術謀略、行軍佈陣、醫藥卜噬,凡是她認為可以幫助薩摩的一切,通通都學。琉璃本就聰明,加上有心學習,進境之快十分驚人。但畢竟不好武力,醫藥卜噬等雜學似乎比起行軍佈陣要學得好得多。   薩摩無言。他何嘗沒有發現,自從從神跡密林歸來之後,琉璃不再抱著他哭泣,反而用著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著薩摩。就是他決定進入白塔,琉璃也毫不多問,只是默默為他準備乾糧食水。   出了白塔,琉璃雖然仍用眷戀的目光看著他,還是忍不住抱著他遲遲不說話,但已沒有之前那樣時時帶著緊張的神情。葳慕告訴他,琉璃在他不在的期間,不僅沒有長吁短歎,還一頭栽進研究當中,一偷空則尋了偏僻之地練習魔法和武功。   他知道,琉璃心裡正被什麼困惑著,但在琉璃想清之前,他不想問,因為他不想讓他影響琉璃的決定。但是直到琉璃堅決說出她的決定時,薩摩才發現,他的小妻子長大了。   小時候,琉璃總是把「我要救摩哥哥」掛在嘴邊,後來,琉璃也發現她的力量太渺小,於是,情況就成了薩摩將琉璃呵護得無微不至。而現在,琉璃似乎又開始重新思考自己在薩摩身邊的角色了!   就情感而言,薩摩也想時時刻刻與琉璃在一起,但不管如何,他此行深入敵陣,卻實在不放心啊!   「可是……」   薩摩還想開口勸勸琉璃,沒想到不等他開口,琉璃便搶著道:「琉璃知道琉璃有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是琉璃已經學會易容,會預言,會治病,琉璃會努力幫助摩哥哥!」琉璃的表情帶著焦急和渴盼,顯得有些泫然欲泣。   面對琉璃這麼堅決的態度,不知怎的,薩摩竟然無法反對了。   一直以來,薩摩便比珍惜自己還要珍惜琉璃。他就是愛琉璃的單純自然,不在乎她對人情世故的不瞭解,但琉璃是在乎的,尤其這段時間以來所發生的事,琉璃已經不只一次表現出對自己無力的懊惱。   薩摩知道,正是他的刻意珍惜才會讓琉璃停下成長的腳步。琉璃在他的羽翼之下,保持著初次見面的純真。如果可以,薩摩希望琉璃能夠一直扮演他生命中綠洲的角色,直到看到琉璃焦急渴盼的神情,薩摩才發現,或許他應該讓琉璃成長,讓琉璃獨立,儘管他是那麼喜歡琉璃依賴他的感覺。   複雜的情緒一一閃過心頭,最後濃縮成濃濃的心疼,讓薩摩妥協了。   他不能自私地要琉璃一個人自責,如果琉璃決定與他一起面對他的痛苦,那……即使心疼,他也會完成琉璃的心願。所以,他讓琉璃與他一同前往裡爾公國。   「摩哥哥不能有一個會拖累你的妻子。」琉璃在啟程時,終於說出這段日子思考的結果。   聞言,薩摩心疼更甚。但他知道,這是琉璃的願望,而他必須學著用全新的眼光看待她。   琉璃仍然是他的解語花,只是解語花沾了俗世的露水,除了純粹地愛他之外,也開始正視薩摩在俗世中的角色了。   第二十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最高的忠誠   出發前往裡爾公國前的晚上,薩摩正在吩咐龐希爾斯往後的行止。   一開始,薩摩就開門見山地說出自己的要求:「我和琉璃離開之後,我要你回到魔族,將魔族在各族所做的佈置查清楚。」   龐希爾斯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地道:「王,這些佈置……只要王回族就能知道,為什麼……」   薩摩聞言,臉一沉,表情嚴肅地看著發問的龐希爾斯。   這一看,直把龐希爾斯看得心頭猛跳,摸不清薩摩究竟在打算些什麼?是不是……要殺了他?   其實,那是龐希爾斯多慮了。若今天換成魔王,龐希爾斯詢問的話一出口,一條命的確就去了半條,但現在,薩摩只是薩摩,頂多擁有神王的部分性格,而神王基本上是不好殺的。   這也是為什麼,在神魔王搶奪薩摩意識的過程中,魔王多次嘗試都失敗,而神王卻能拔得頭籌的原因。薩摩自幼在中央大陸生長,潛意識當中早已偏向了神王,殺戮在薩摩心中等於一種罪惡,這對以殺戮開啟性格的魔王而言,實在是一大障礙。   閒話不多說,且說龐希爾斯心中忐忑之際,薩摩其實不過是在思考著該不該向龐希爾斯吐實,以及,如果要說,究竟要說到什麼程度?   苦惱間,薩摩突然想起蘇囉曾經這麼評論魔族:「魔族既大膽又膽小。他們可以大膽地在一瞬間決定背叛,卻又膽小得不會以自己的生命當賭注,儘管那目的有多麼偉大,魔族從來做不來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事。」   想到這個評語,薩摩心頭篤定許多。龐希爾斯曾經許下血誓,儘管對象是魔王,但現在魔王就在他身上,龐希爾斯絕計不敢賭上自己的生命背叛的!   心中一篤定,薩摩所有顧忌都沒了,乾脆老實地道:「龐希爾斯,魔王在我身上。」   薩摩這句話聽得龐希爾斯滿頭霧水,因為薩摩說的不是「我是魔王」,而是「魔王在我身上」!   不等龐希爾斯發問,薩摩隨即解釋道:「魔王在我體內沉睡,魔刀也在我體內。我不是魔王,我是薩摩,龍人族和精靈人族的王位繼承人。如果還有另一個身份,那麼,我會是神王,不是魔王。」說到這裡,薩摩乾脆釋放出身上的神能。   龐希爾斯的腦袋完全迷糊了,只知道當強大神能從薩摩身上散開之際,龐希爾斯直覺而近乎本能地雙腳一彈,遠遠蹦了開去,曲腿彎身,擺出了隨時應戰的姿勢。   「你是誰!」龐希爾斯厲喝。   這一刻,龐希爾斯忘記了自己曾經親眼看過薩摩全身魔能狂奔的狀態,以及曾經被魔刀嚇得幾乎魂飛魄散的經驗。   龐希爾斯的反應薩摩看在眼裡,卻依舊平靜地坐著。   龐希爾斯等了好一會,卻見薩摩就是穩穩坐在那裡,滿臉平靜,似乎絲毫沒有動手的打算,再想想自己現在的狀況,根本一點勝算也沒有,終於慢慢直起身。雖然已經收起備戰姿勢,但出於本能,龐希爾斯依舊不敢靠得太近。   「你說,你是神王?」龐希爾斯表情古怪,雙眼滿是猜疑。   「我想你沒有聽清楚。我是神王,但是,魔王也在我的身體裡面。」薩摩糾正道。   嚴格說來,神王和魔王都不是他,但是估計這番話說出來龐希爾斯只會更加混亂,只好省下不說。   就算薩摩不加上後面那段話,龐希爾斯就已經夠迷惑了。   「神王?魔王?你?」龐希爾斯這邊講一句,那邊講一句,就是湊不成完整的一句話。   薩摩知道事實勝於雄辯,也不多浪費口舌,左右手一伸一攤。只見金光一閃,一把金光燦亮的長劍首先閃現,在薩摩掌心之上緩緩轉動著。   然後,左手上也有了動靜,一把黑亮大刀緩緩現形,從淡淡黑影凝成一把實質的黑色大刀,紫色光芒繚繞刀身,只是比起右手掌上燦亮的長劍,大刀的光芒顯得黯淡許多。   神劍和魔刀出現的時間差讓薩摩更加體會神能的影響力。只有他知道,他是同時呼喚這兩把神兵,但神劍卻遠比魔刀更快出現。   不論薩摩有何體會,在龐希爾斯眼中,只看到薩摩一手神劍一手魔刀。這在他看去是完全超出邏輯範圍的事情,神劍和魔刀怎麼可能並存?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龐希爾斯失神地喃喃自語。   「我現在只掌握了神能,所以你可以不用擔心我會一個不高興就殺死你。」薩摩近乎自嘲地道。   龐希爾斯表情呆滯地看著薩摩,就連薩摩將神劍魔刀收了下去也沒察覺。   薩摩沒有打擾龐希爾斯,僅是靜靜地等待龐希爾斯釐清思緒。   龐希爾斯此刻腦中轉的都是神王和魔王為什麼會共存這件事。他曾親眼看到魔刀在薩摩手中發威的情景,那時候的薩摩,與方才釋放出神能的薩摩看似相同,氣質卻是迥異。   高等魔族和神族只要願意都可以變換容貌,一但他們變換了容貌,要辨識高等神族和魔族,只能由他們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勢下手。龐希爾斯身為魔族的要員,對氣勢的感應自然相當敏銳,也就是如此,他才會相信,當時手持魔刀的薩摩的確便是魔王。那種壓倒所有魔能的強大存在,除了他們不死的王,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了!   就如同龐希爾斯不會錯認魔能,他也不會錯認神能。魔能的天敵,魔族的宿命敵人,怎麼可能認不出來?所以,龐希爾斯極度困惑。   如果薩摩真的是神王,而且永遠不變,那麼他所下的血誓,不就會把自己變成神族的奴隸?他可以成為任何人的奴隸,但……絕不能是他的死敵││神族!但,他已經許下血誓,不論薩摩是誰,他都無法擺脫了啊!龐希爾斯內心天人交戰,掙扎不已。   迷惑與掙扎中,龐希爾斯聽到了薩摩後來說的那句話。   「我現在只掌握了神能……」   聞言,龐希爾斯彷彿捕捉到了一絲光芒。   管他究竟是神王還是魔王,現在薩摩掌握了神能,所以成了神王,那麼,只要薩摩掌握了魔能,薩摩就可以成為魔王了,不是嗎?   他的血誓已經確定,而他怎麼也不想居於神族之下,那麼,他就想辦法讓薩摩變成魔王吧!只要薩摩成了魔王,一旦他成為魔王的奴隸,就無損他的尊嚴了!   想到這裡,龐希爾斯心中已有決定。   抬起頭,龐希爾斯面無表情地看著薩摩:「王,您不想掌握魔能嗎?」   薩摩心頭一跳,不知怎的有了一絲猶豫。   這不應該,答案不是確定的嗎?魔能太過狂狷,也太過危險。薩摩心裡對魔能是顧忌的,不僅因為蘇囉曾經說過魔能會使人性情大變,更因為幼時的經驗,不分敵我的渴望血腥。   那種讓自己全然興奮失控的力量是不應該碰的。   甩開心中莫名的猶豫,薩摩定定心神,才回答道:「我隨時可以掌握魔能,無所謂想不想。」   薩摩的回答相當模糊,原因無他,正是因為他聽出龐希爾斯話中的試探之意。他不知道龐希爾斯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所以他的回答保留了一點彈性。   龐希爾斯沉默了一會兒。   薩摩的回應模糊,他聽不出薩摩真正的心意,但是從這段時間相處的經驗,龐希爾斯覺得,薩摩即便可以,也不會想去掌握魔能。   但,這是不行的。屬於魔族的,是不容許屬於神族的!無妨,如果薩摩選擇白色的那邊,他可以想辦法將他染成黑色!他不會在乎黑布在成為黑布之前是塊白布,但他不能接受原該是黑布的,竟然成了白布!   龐希爾斯對薩摩性格的推斷無疑是正確的,也就是如此,才會在之後為薩摩帶來另一個危機。   薩摩見龐希爾斯問了一句之後就不再講話,還以為龐希爾斯心中還有顧慮,乾脆挑明了講:「你現在就可以決定接不接受我的身份和命令。」   聞言,龐希爾斯抬眼看著薩摩,雙眼短暫閃過掙扎的光芒,隨即恢復了堅定:「龐希爾斯遵命。」   此話一出,無疑表示龐希爾斯接受薩摩的身份和命令了。   薩摩一聽,只覺心裡輕鬆很多,但隨即啞然失笑。看來,經過這段時間相處,他竟然已經把龐希爾斯當成夥伴之一,才會這般重視龐希爾斯的回應。   只是,在薩摩鬆一口氣的同時,卻不知龐希爾斯此刻的承認不過是另有所圖。   龐希爾斯心中早已經有所決定,他此刻接受的並不是神王,而是未來的魔王!不論薩摩內心偏向何方,龐希爾斯都打算讓薩摩重新認識,他是屬於魔族的王!對龐希爾斯而言,這不是背叛,這是最高等的忠誠!   三天後,裡爾公國來了一對中年夫婦。   當天晚上,裡爾公國第一大港丹頓市一間旅棧客房內,一名穿著樸素的少婦坐在床緣,一邊整理行囊,一邊開口問道:「摩哥哥,我們要怎麼查呢?」   「琉璃,我應該說過,你應該叫我夫君。」一名看起來約有三十歲的男子,用低沉的聲音笑道。   此話一出,少婦臉上一紅,低聲囁嚅著喊:「夫……夫君……」   男子見狀低低地笑了,滿意地點點頭,這才走到少婦身旁坐下,調侃地道:「很好,這樣我應該叫你……孩子的媽。」   少婦紅著臉低啐一聲:「哪來的孩子啊?」   男子揚揚眉,煞有其事地道:「當然有了。以我們這個年紀,是應該有孩子的。」   少婦疑惑地看著男子,怎麼都想不出來要去哪裡變出一個孩子來。   男子露出一個信心滿滿的笑容,突然伸手拿過少婦尚未整理的包袱,解了開來。   少婦正待發問,男子便搶先對著包袱道:「躲了這麼多天,也該出來了吧?」   聞言,少婦詫異地盯著包袱看,突見包袱裡摺疊整齊的衣物輕輕蠕動起來,接著,兩顆綠色頭顱從衣物間探出頭來,可憐兮兮地看著夫婦兩人。   「木頭?火把?」少婦失聲叫道。   「嗨!小鬼,還有……大大哥……你們好。」後面幾個字,兩隻小精靈喊得有些心虛。   第二十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安全的身份   原來,這兩夫婦便是三天前離開學院前往裡爾公國的薩摩和琉璃。   之所以選擇到裡爾公國,是因為薩摩相信,裡爾公國和獸人同時動兵的時機並非巧合,他必須查出原因,否則即便此戰龍人族保得無恙,仍難保不會再有下次。既然要查究得徹底,於是,兩人在伊闊利市交代昭炎將小斑和虎兒帶回中央大陸,順便也將龐希爾斯留在伊闊利市,接著換了裝束,還讓琉璃幫兩人易容。   琉璃的易容學得很是不錯,薩摩全身上下,包括髮色眼色通通換了,搖身一變便成了三十多歲的模樣。之所以這麼麻煩,不用說,都是為了方便查探。   現在的薩摩是一個棕色頭髮,碧色眼睛,看起來滿是書卷氣的中年男子。琉璃則是一個挽著黑色長髮,看起來教養頗好,略有姿色的少婦。   「你們真當我不知道你們藏在琉璃的包袱裡?」男子,也就是薩摩挑著眉,哼聲道。   木頭和火把聞言呵呵傻笑。他們是真的以為薩摩沒發現,還在得意哩!沒想到……   就在木頭和火把尷尬地連連乾笑之際,薩摩突然露出算計的笑容:「我讓你們跟來是有原因的。」   兩隻小精靈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縮著頭,怯怯地問:「什……什麼原因?」   薩摩不急著回答,反而問道:「你們可以化成人形了嗎?」   除了初生精靈因為力量受限之外,大部分精靈都可化為人形。   說到這個,兩隻小精靈驕傲地挺胸,理所當然地道:「當然可以囉!」這會他們卻忘了追問薩摩讓他們跟來的原因。   「真的?我好像沒看過你們化成人形呢!」薩摩故意以懷疑的語氣道。   兩隻小精靈一聽,還道薩摩瞧不起他們的能力,立刻搶辯起來。   木頭搶先道:「當然是真的!我們是誰?」後面那個問題是問火把的。   火把立刻瞇著眼,搖頭晃腦地道:「我們是最聰明、最厲害、最偉大的精靈。」   「那巴蘭呢?」薩摩興災樂禍地提醒道。   兩隻小精靈聞言,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然後不約而同地道:「巴蘭族長是例外。」   薩摩見了,心裡覺得好笑,嘴上也不戳破,僅只喔了一聲,狀似興趣缺缺地道:   「用說的……誰都會。」   兩隻小精靈一聽,頓時瞪大四隻眼睛對看起來。   「他懷疑我們耶,怎麼辦?」木頭望著火把問道。   「他一定希望我們變成人類,有陰謀。」火把遲疑地看著木頭。   「那我們不變不就好了嗎?」木頭瀟灑地道。   「不行!要是我們不變,不就表示我們真的是這樣了嗎?」火把皺著眉道。   「可是我們變,會不會被陷害?」木頭這會也拿不定主意。   薩摩知道,當兩隻小精靈開始自己討論的時候,就是他們心存懷疑的時候。於是,薩摩揚起一抹輕蔑笑容。   「你們怕被陷害?」薩摩適時嘲笑道。   他知道,只要他這麼一笑,即便兩隻小精靈真的怕,嘴巴上也不會承認。   果然,小精靈聞言立刻挺起胸,表現得信心滿滿。   「當然不怕!」木頭高聲道。   「誰說我們怕?」火把雙眼瞪得老大,彷彿要表達他的信心非常堅定似的。   「那還不變?」薩摩用著「就知道你不敢」的表情道。   兩隻小精靈大為氣結,一聲:「變就變!」   接著就見兩隻小精靈飛到床下,然後轟地一聲體積暴漲,成了兩個相貌不辨男女的少年。   「好神奇!」琉璃第一次看到精靈變成人,不由讚歎起來。不過……為什麼……   琉璃正遲疑著該不該問,薩摩倒是老實不客氣地指著木頭,嘲諷地問:「你們的人就長這樣子?」   「當然啊!」火把一邊回答一便順著薩摩的眼光看去。沒想到這一看差點把火把嚇得蹦起來。   「你這笨蛋、蠢豬!木頭!你的顏色忘記換了!」火把一邊跳腳一邊氣急敗壞地嚷。   可不是,只見木頭樣貌處處像人類,偏偏那膚色……還是綠的。   被火把一吼,木頭連忙低頭看去,這一看也差點把自己嚇了一跳。   「呵呵……一點小疏忽。」木頭尷尬地呵呵直笑,這才一手由頭頂往腳底劃下,手指到處,膚色由綠轉為小麥色。   「好像不怎麼行嘛!」薩摩嘲諷地道。   「剛剛只是一時不小心。」火把連忙辯解,還不忘送木頭一記白眼。   木頭倒也巴結,連忙點頭如搗蒜:「對!對!只是不小心。」   「是││嗎?」薩摩拉長聲音,擺明懷疑。   兩隻小精靈正想再澄清他們的力量並不常這樣不小心時,薩摩卻突然一掌往他們拍來。火把首當其衝,一驚之下,直覺往上竄!於是,就聽碰地一聲,少年變成一隻綠色小精靈高高飛起。   薩摩這一掌很快又收了回來,帶著得意的笑容看著火把。   突然被人一掌打來,火把忿忿不平,正想質問,一旁就傳來怯怯的聲音:「火……火把……   你……破功了。」另一個少年木頭聲音哀戚,表情如喪考妣。   聞言,火把立時驚覺,這才知道薩摩那一掌根本就是嚇唬他的,目的就是要看他是不是只有不小心才會出錯。想到這裡,火把連忙又轟地一聲,變回少年,涎著臉笑道:「嘿!太突然了,是不小心的。」   薩摩看了實在想笑,但臉上卻仍是擺著一副輕蔑的表情:「反正就是功夫不到家。」   兩隻小精靈聞言張大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摩哥哥……不,夫君,他們應該沒有這麼差……」琉璃見兩隻小精靈滿臉委屈,忍不住跟著求情起來。   其實,她真的想不透為什麼薩摩會在這時考驗兩隻小精靈變幻人形的功力。   此話一出,兩隻小精靈就像看到救命繩索,連忙緊緊攀著不放。   「是啊!一定是因為太久沒用了,突然有點忘了。」木頭搔著後腦杓,順著琉璃的話尾解釋。   「對!對!對!一時有點忘了,只要再一次,我們肯定不會忘。」火把也跟著傻笑附和。   薩摩現在又似乎不想多刁難兩隻小精靈了,竟是妥協了:「要我相信你們可以,不過我需要事實來證明。」   「什麼事實?」兩隻小精靈異口同聲地問。   薩摩就怕兩隻小精靈不問,這一問就正中他的下懷:「從今天起,一個月的時間,都維持人形。」這是薩摩給自己查出真相的期限。   兩隻小精靈聞言,消失許久的危機意識同時抬頭,突然遲疑起來。   「……一個月?」木頭吶吶地問。   不只木頭遲疑,就連火把也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麼要維持一個月?」   薩摩當然不會給兩隻小精靈退卻的機會,見狀聞言,立刻嘲諷地問:「沒信心?」   兩隻小精靈就是不服輸,被薩摩這麼一激,立刻中計。   「怎麼會沒信心?」木頭瞇著眼,用著理所當然的語氣道。   「只不過一個月嘛!不長。」火把也一邊點頭,一邊很輕鬆地回應。   「那就是答應了?」薩摩確認地問。   「當然囉!」兩隻小精靈想也不想地回答。   聽到這個回答,薩摩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好!既然你們答應,那一切就好辦。」   見到薩摩的笑容,兩隻小精靈心中警鈴大響,全身汗毛直豎。   如果……他們沒記錯,這種笑容……是巴蘭……每次準備了一些慘無人道的懲罰時的……標準笑容!不!大大哥跟他們巴蘭族長應該……是不一樣的吧!   可惜,事情似乎就朝著他們最不願意的方向走,只聽薩摩帶著猶如天使般的惡魔笑容,宣佈道:「從今天起,你們就是我們夫妻的兒子,要叫我爹爹,叫琉璃媽媽。」   薩摩繞這麼大圈,無非就是要兩隻小精靈的承諾。   離開學院時查覺兩隻小精靈卻沒揪出來,本來是打算順便將兩隻小精靈送回中央大陸,後來琉璃不回去了,薩摩便想到了兩隻小精靈的用處。   來到裡爾公國,他們需要更不被起疑的身份。中年夫婦,一對兒子,很正常的家庭,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安排了。為了這個安排,薩摩方才才會繞這麼大一圈,考驗兩隻小精靈化成人形的功力,順便再讓兩隻小精靈許下維持人形一個月的承諾。   當然,薩摩也可以讓已經甦醒的小白擔任這項工作,但是也許是因為沒有小黑的陪伴,小白自從甦醒以後都是一直悶悶不樂。加上力量似乎還沒完全恢復,薩摩也不願小白冒險。   什……什麼!兩隻小精靈一聽,臉一垮,下巴差點掉到地上去。想他們……年紀起碼是薩摩和琉璃的幾十倍,竟然……竟然要叫他們爹爹媽媽?   兩隻小精靈臉上就是寫著「千百個不願意」,薩摩當然看出來了。於是,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用著同樣溫柔的語氣道:「當然,我也會給你們選擇,一是照我方才說的做,一呢,就是為了不讓你們礙事,我要鎖住你們兩個。」   兩隻小精靈,不,正確來講應該是兩個少年,一聽,驚得面無血色,抱在一起窣窣發抖。   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種笑容……說出那麼殘忍的話啊!木頭和火把在心中哀嚎著。   「你們要選哪一個?」薩摩笑瞇著的眼閃過一抹冷光。   「第一個!」兩隻小精靈連猶豫也不敢,馬上回答。   說什麼選擇?他們有選擇的餘地嗎?兩隻小精靈想起之前銬在一起的經驗,還是寧願口頭上吃點虧。   「很好。」目的達到,薩摩就像連多說一句話都嫌浪費似的。   琉璃一直在旁邊看著,總算知道薩摩說的孩子,就是指木頭和火把,不免有些愧疚、同情地看了兩隻小精靈一眼。這會,兩隻小精靈正委屈地蹲在牆角,滴滴咕咕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總之,這一夜,薩摩在裡爾公國的查探計畫總算定調。   同一時間,龍人與裡爾公國士兵對陣的伴鎮,一眾將領聚集一處討論著戰況。   「他們又開始製作投石機了。要是被他們完成,配合他們的法師,恐怕不妙。」耐達依將他潛近人族大軍所探查到的最新敵情報告出來。   南方神將亞洛一聽,立刻皺起眉頭,不耐煩地道:「上次才毀了一批,怎麼又要做了?人類真是不死心。」   「這次跟上一次不同。上次他們沒有防備,這回他們肯定會防著我們再去燒營,得小心計畫才行。」南方龍將拿塔沉吟著,相當謹慎地道。   耐達依點點頭,接著道:「沒錯,這回他們像是鐵了心,竟然派精銳的魔武軍團輪番守衛那些投石器。要毀投石器,得趁他們輪班的空檔。」說到這裡,耐達依聳聳肩,露出個無可奈何的表情:「不過我可查不出來輪班的時間。」   討論到這裡,眾人沉默了。   為了防禦魔法師攻擊,建築城牆時一般都會使用魔法輔助,提高抗魔力,但純粹的物理攻擊卻不在防禦的範圍當中,只能以加厚城牆來抵抗。   伴鎮的防禦工事遠遠不及已經陷落的星鎮,包括城牆的抗魔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51     2009-3-18   力和厚度都不及星鎮,很多防禦工事還是趁著尼路等人到此之後,有多餘人力出動打游擊,爭取到的時間才補強的 力和厚度都不及星鎮,很多防禦工事還是趁著尼路等人到此之後,有多餘人力出動打游擊,爭取到的時間才補強的。儘管已經加強,壕溝也多開了一道,部分城牆更加厚不少,但要是被投石機遠距離擊中城牆,要不了多久,城牆還是得全毀。沒有了城牆保護,魔法師的攻擊將可以長驅直入,這對往後的防禦可是相當不利。   魔武合一是龍人的優勢,同時卻也是劣勢。龍人因為魔武合一,單獨魔法威力反而太弱,長程遠攻方面更是遠遠不及人類魔法師。可以說,要是城牆一破,他們便只有挨打的份。   看到眾人滿臉愁容,尼路終於忍不住不悅地道:「所以我說燒了森林才能一勞永逸。」   當初他一來伴鎮就說要燒掉伴鎮防線之外的森林,偏偏就是有人反對,才會老是被投石機威脅。   亞洛看到尼路的不悅,還是再次強調他的顧慮:「森林一燒,之後伴鎮和星鎮之間就等於是全無遮蔽,往後要想再以游擊分散人類的兵力就不容易了。」   燒了森林等於是破壞了星鎮與伴鎮間的防禦格局!廣佈的森林是敵人前進途中分散兵力的方法,這對以單人戰力取勝的龍人而言,是個非常大的優勢。   尼路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分析道:「我們已經用游擊耗損了對方不少兵力,他們看穿了我們的企圖,往後再用游擊,效果本就不大,何況游擊只是耗損對方戰力的方法,戰事要結束,光靠游擊是不行的。既然如此,何不把森林燒了?對方的士兵已經逼到這裡了,有沒有這片森林,已經沒有差別了,何必留下來便宜了他們?」   眾人一聽,也跟著開始重新思考焚林的可能性。   尼路見眾人沉思,連忙加把勁繼續道:「再說了,若守不住伴鎮,一切都是空談。森林燒了,等我們打敗裡爾公國,搶回星鎮,屆時再來種樹也不遲!」   「我贊成尼路的想法。」耐達依向來就佩服尼路的頭腦,第一個開口贊成。   明斯克雖然沒有開口,但卻也跟著耐達依的話點頭表示支持。   拿塔見六人當中已有三人抱持同樣的立場,立刻拿眼看著尚未表態的星鎮神將亞洛和前來支援的日鎮神將赫威斯。   赫威斯見狀,先是看了亞洛一眼,接著緩緩說出了一句:「我跟我兒子立場相同。」   沒頭沒尾說了這麼一句,赫威斯便不再講了。   此話一出,眾人絕倒,明斯克臉上則是閃過一絲窘色。赫威斯和明斯克真不愧是父子,同樣惜字如金到令人受不了的地步。要說有什麼不同,就是赫威斯的表情比明斯克柔軟一點,也比較願意表示意見,這應該是歲月曆練的結果。當然,這種柔軟看在一般人的眼中,還是太冷漠了。   拿塔聞言,再看向尚未表態的亞洛,像是勸慰似地道:「雖然亞洛的顧慮很有道理,但……   我覺得尼路這個方法也不失為一個徹底解決的方法。伴鎮的城牆雖然已經補強,但畢竟還是比不上星鎮。投石機的威力連星鎮應付起來也很吃力,更別說伴鎮了。能不讓他們做出投石器那是最好了。」   若不是投石器笨重異常,沒有幾百個人是搬不動的,讓敵人在大後方完成之後再送上來,那眾人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亞洛也不是固執己見的人,先是一愣,接著便歎口氣:「你別看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論腦筋我是比不上你的。其實剛剛聽了尼路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森林還是燒了好,但是,他們會乖乖讓我們燒嗎?」   尼路等人雖然年輕,但龍人論輩不論歲,尼路等人目前的身份是王子的護佐,與他們這些大將軍的身份只差一線,加上一到前線便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在龍人族中大大揚名,幾位大將軍可半點都不敢小瞧他們。   拿塔聞言,表情凝重起來:「這是個問題。尼路,你怎麼看?」   後面那一句是明擺著要尼路想辦法了。   「星鎮和伴鎮說近不近,但說遠卻也不遠。明著燒肯定是行不通的,說不得得製造些混亂。」尼路沉吟著道。   說實在的,要焚林,尼路一時還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當然,他們大可以分批去燒,讓敵人光撲火就疲於奔命。但,這方法在之前星鎮與伴鎮之間的區域尚未完全落入敵人手裡時還行得通,現在這片地帶都在敵人掌控之中,每一個地區都有敵軍紮營,要是還用這方法恐怕收效不大。   知道尼路一時想不出來,幾個人立刻動起腦筋幫著想了。   「如果我們明著叫陣,暗中放火呢?」赫威斯想了一會,終於想到了這個方法。   前方開戰,就算他們放火焚林,敵人也不見得撥得出人手來撲火。   聞言,拿塔略略一想,便搖了頭:「不妥。這麼做必須先將敵人牽制住。要牽制他們,我們就必須主動進攻。」   拿塔還沒說完,耐達依便唉叫一聲:「一出去不是就給那些魔法師當活靶了嗎?」   此話一出,眾人表情又垮下來了。這也是最近眾人最頭疼的一點,魔法師雖然比裡爾公國的大軍晚了一點到達,但一來便聯合魔武軍團,給龍人造成不少傷亡。   龍人擅長近身戰,面對遠距離攻擊的魔法師可說無計可施,若不是龍人魔防力極高,戰事恐怕得要一面倒。   當然,他們也可以不計損傷,只要能夠攻近一定距離,就是再多魔法師恐怕也擋不住龍人,這也是裡爾公國多次鎩羽而歸的原因。偏偏這會西線與獸人同時開戰,在族內兵員嚴重不足的情況下,實在不能下這種賭注,因此情況便這麼僵著,裡爾公國打不進防線,龍人也打不出伴鎮。   「毀掉他們的魔法師。」明斯克沉聲道。   此話一出,立刻得到耐達依的響應:「大冰塊這話有道理。要長期對峙,魔法師越早毀掉對我們越有利。」   拿塔等人聞言苦笑。魔法師對龍人威脅之大,眾人不只想過一次要毀掉魔法師,但談何容易?   「問題是,他們把魔法師藏得可緊,怎麼毀?」亞洛瞪眼道。   耐達依似乎對毀掉魔法師相當有興趣,很快便計畫起來了:「再怎麼緊可還在外面那些營帳裡,至多一個個摸,總會摸到。我可知道,為了建那個什麼勞什子投石機,魔武軍團大半守在那裡,魔法師再沒有像這時這麼好摸了。」   為了因應隨時可能開始的戰爭,魔法師不能留在星鎮,否則一開打,不等魔法師趕到,龍人怕已打到門前來了。   此話一出,眾人精神一振,也跟著耐達依討論起來。如果有機會毀掉魔法師,眾人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一個個摸太慢了,容易被發現,最好有方法知道那些人都住在哪幾個營帳裡。」赫威斯建議道。   拿塔搖搖頭,無奈地道:「這太難了。人類的營帳換來換去,說不定今天住這個帳,明天卻在另一個帳,探也沒用。」   多次與裡爾公國開戰,這一點一直是龍人最心煩的,否則幾個高手去宰了首領豈不方便?   「我們不是在討論放火焚林嗎?怎麼變成怎麼殺死魔法師了?」亞洛苦笑起來。   眾人聞言一愣,也隨即失笑。   「那我們得先決定,究竟要先燒掉森林,還是先去殺那些魔法師。」赫威斯笑道。   「先殺魔法師比較好。反正投石機也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完成,殺掉魔法師之後再來計畫也還來得及。」拿塔一邊用手指敲著桌面,一邊道。   這時,尼路突然從思索中回神,抬頭看著眾人道:「我們可以同時進行。」   「什麼意思?」耐達依連忙追問,滿臉興致勃勃。   尼路不急著回答,反而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   「成了!成了!瞧你那臉鬼笑,肯定有妙計!快些說吧!」耐達依催促地嚷著。   什麼鬼笑?尼路皺起眉頭,送了一個白眼給耐達依,但他也知道眾人都等著自己的答案,於是便將自己的計畫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計畫一出,眾人大感振奮,討論立刻如火如荼地展開,一個驚人的行動就此定案。   第二十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兩刀的代價   第二天,龍人族五千精兵公然對公國叫陣。沒想到交戰沒多久,魔法師才剛剛就定位,五千精兵又以驚人的速度退回城裡,看得公國領兵的軍長們個個瞠目結舌,不甘被愚弄的公國將軍們立刻發起一場攻城戰。   只見魔法師們拚命試著讓魔法攻擊越過城牆,一般士兵則是忙著扛長梯,架上城牆,在同伴的掩護下不斷往上攀爬。   攻城戰對龍人並不陌生,裡爾公國自從完全掌握了伴鎮與月鎮間的地區,便隔三差五地發動攻城戰,有時是雷聲大雨點小,有時則是規模驚人。這一次攻城戰在兩方眼中並不特別,只除了這一回是龍人主動挑起的之外。   就在攻城戰打得如火如荼之際,後方森林突然竄起大火,接著離得較遠的兩邊森林也跟著燒了起來。   幾個領兵的將領這才發現,龍人挑釁根本就是為了吸引大軍的注意力。連忙命令停戰,回頭迎敵。   森林燒起來的原因是什麼?是為了截斷大軍?還是純粹為了燒掉森林?將領們沒時間討論,只知道不論是哪一種,都不能任其發生。為了對外防禦,星鎮之外連棵樹也沒有,只有伴鎮與星鎮間還有,要是森林被燒了,建了一半的投石機沒有接下來的木料便等若廢物了。   大軍攻擊一停,伴鎮城門立刻打開,五千名龍人精銳分左右兩隊衝殺,打得公國士兵措手不及。   裡爾公國的軍隊反應不算慢,但龐大的軍隊反應就是再快也快不過兩隊以騷擾為目的的精兵。   這會,前中左右四軍的將軍總算弄懂龍人在搞什麼鬼了,大軍很快就站穩陣腳,前軍與右翼軍護著中軍守著伴鎮,持續有一波沒一波的攻擊,後軍與左翼軍則回頭滅火,順便揪出搞怪的人。   放火的人似是有備而來,火勢極大,加上各處不斷竄出火苗,直將後軍與左翼軍忙得焦頭爛額。這一撲火便用掉了大半天,幸好除了幾個兵員被火燒傷之外,沒有重大損傷。   說也奇怪,直到火滅了,後軍與左翼軍回到大軍之中,伴鎮裡的龍人除了防守,沒再有任何動作。   這麼一打岔,大軍也不攻城了,直接回師。將軍們聚在一起討論這天發生的怪事,偏偏怎也猜不出來究竟怎麼一回事,整件事情就像龍人族故意惡整他們。龍人有這種興致嗎?他們也不確定。   大軍回營之後,附近森林又連連發生幾起火災。至此,眾人幾乎可以肯定,龍人族的目的是想將森林焚燒殆盡,讓他們沒有木頭蓋投石機。公國自然不能容許龍人的計畫成功,但光是被動撲火只會疲於奔命,於是乾脆出動一合(注)的士兵,連夜將完好的樹木砍回。   註:裡爾公國的兵制,五十人為一組,設組長一人,兩組百人為一排,設排長一人,十排千人為一小隊,設小隊長一人,五小隊五千人為一中隊,設中隊長一人,兩小隊萬人為一大隊,設大隊長一人,五大隊五萬人為一合,設合長一人,兩合十萬人為一軍,設軍長一人,兩軍二十萬為一團,設團長一人。裡爾公國四大軍團,總計兵員八十萬,包括直屬公國皇帝,負責宮廷安全的近衛軍,總共九十萬。若再加上在賀蘭學院內的學生和各地常駐的衛隊,裡爾公國眼前可隨時動員的軍人,總計百萬。此數量早已超過公國境內任何一個大城的總人口數。以兵員總數而論,僅次於巴耶帝國。但巴耶帝國總人口比裡爾公國要多上一倍,故就軍人與非軍人的比例,裡爾公國遠高於巴耶帝國,其尚武之風由此可見一斑。   忙了大半夜,才終於告一段落。營區也逐漸安靜下來。   破曉前的黑暗,鬼魅般的影子悄悄卻迅速地移動著。守衛重要營帳的崗哨在交班時終於發現了異常。   前一班衛兵直挺挺地站著,但卻早已死亡!   營區亂了起來,火把燃起,人聲鼎沸,四處都在喊著抓刺客。外部崗哨一無所知,內部崗哨卻死得不明不白。暗夜的入侵者根本不知從何而來。就在火把燃起後的不久,住著魔法師的十個營帳,共計百名魔法師,被發現皆在睡夢中死亡。   營區所有士兵都動了起來,分頭在各個營帳搜索起來。就在搜查動作如火如荼地展開之際,製作投石機的後方營帳竄出火光,刀刃交擊和喊殺聲音跟著傳來。眾軍趕去一看,未完成的投石機骨架被砍斷,連夜搬回來的木材滿是火焰!魔武軍十幾個士兵纏著一名黑衣人猛打。   正在混亂之際,眾人都還來不及協助魔武軍抓住敵人,突然,遠處中軍營帳響起一片刺客聲浪,緊急號角響徹夜空!   中軍營帳中的人何等重要?眾軍急忙趕去中軍營帳支援,卻見,火炬的光影中,兩道黑影一前一後地穿出營帳,以驚人的高速和無人能敵的出手狠勁,穿出來不及包圍的士兵,揚長而去。   一回頭,那名破壞投石機的黑衣人,留下一攤鮮血和十幾個橫死的魔武士兵,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下變故來得突然,一件接著一件,完全叫人無法反應。轉眼間,倚仗來攻擊龍人的最大武器││投石機毀了,魔法師也沒了,率領他們的最高指揮官三王子蔭-多羅也受傷了。   從頭到尾,沒有一個命令及時而正確,他們完全落入來敵縝密的計畫當中。   伴鎮中,三個黑衣人先後飛身闖進一間營房。營房裡燈火通明,三人卻似沒半點顧忌。   營房裡圍坐著三個中年男子,見三個蒙面人進入,同時站了起來,迎將上去。   「你們可回來了。結果呢?」南方星鎮神將亞洛略顯緊張地問。   營房裡的三名中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如今伴鎮的最高指揮官,南方龍將拿塔,神將亞洛,及由日鎮來援的東方神將赫威斯。   「有我們出馬,還會有差的嗎?」一名黑衣人呵呵笑道,一邊拉下蒙面頭罩,赫然便是耐達依。   另一名黑衣人也拉下蒙面頭罩,表情喜悅當中卻似有點遺憾:「可惜差那麼一下,就可以撈回大本了。」正是尼路。   「這話怎麼說?」拿塔不解地問。   「還用怎麼說?尼路摸到大寶哩!可惜摸得太遲,時間來不及。」耐達依聳肩笑道,只是看那模樣,卻有些興災樂禍的味。   摸到大寶?眾人不明所以。幸好尼路很快補充道:「我找到中軍帳,差點就可以順手殺了那個指揮官。可惜他身邊的護衛太多,耽擱了我不少時間,只來得及送他一掌。」說到這裡,忍不住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聞言,亞洛首先連連點頭附和:「是可惜啊!」   倒是拿塔豁達,反而開口安慰道:「既然時間來不及那便算了,人類指揮官死了一個換一個,有沒有殺死也沒多大關係。」   尼路轉念一想也是。方才時間雖短,但也足夠他看清楚那個「年輕」的指揮官,滿眼狡獪,估計是個好大喜功的紈褲子弟,這種人留著當指揮官,或許反而好。   見尼路釋懷了,拿塔正打算再問清楚細節時,少言的赫威斯突然以非常少見的擔憂語氣道:「兒子啊,過來爹爹看。」   此話一出,眾人同時刷地轉頭看向那個兒子││明斯克。只見明斯克還帶著頭罩,遠遠站在營房一角。   見眾人視線都轉到自己身上,明斯克顯得有些不自在:「我沒事,爹爹。」   赫威斯聞言,臉一沉,霎時冰冷寒風吹過眾人心頭:「要你過來便過來。」   赫威斯的反應拿塔和亞洛似乎並不意外,僅是露出一個苦笑,倒是尼路和耐達依還是第一次看到赫威斯「生氣」,這才知道,原來明斯克那股子冷勁不是沒來由的……   明斯克對父親的反應似乎見怪不怪,依舊站在原地,全身散出同樣的冰冷。   這兩父子同樣的冷,簡直像得徹底。這是在場眾人在看到赫威斯兩父子冰冷對峙時的同樣感想。   「別鬧彆扭了,我知道你受傷了。」赫威斯瞇著眼睛,不悅中帶著關心。   此話一出,眾人不由一驚,這才發現,從方才到現在,明斯克似乎都有意遠離眾人。看來還是赫威斯瞭解自己的兒子,這樣也能猜到明斯克受傷了。   被指為鬧彆扭的明斯克聞言不語,但卻也不肯上前。   耐達依見狀眼珠子一轉,立刻嘻皮笑臉地來到明斯克身邊:「大冰塊,你真的受傷啦?」   明斯克見耐達依接近立刻皺起眉,微微往後稍退。不能怪明斯克老是對耐達依這般疏遠,實在是耐達依那滿眼的興致盎然實在是太扎眼了。   耐達依對明斯克的退拒絲毫不以為意,瞇著眼睛笑了一笑,便一聲不響地伸手往明斯克抓去。   明斯克看到耐達依肩頭一晃便知不妙,正想騰身退避,卻猛地牽動肩背上的刀傷,忍不住悶吭一聲,動作也跟著慢了下來。   就這一慢,耐達依的手就扣上了明斯克的手臂。   「果然受傷了啊!」耐達依笑瞇了眼,拖著明斯克就往赫威斯走去。   明斯克其實可以掙脫,但轉念一想,橫豎眾人已經知道他受傷了,再瞞下去也沒用,只好任憑耐達依將他帶到赫威斯面前。   耐達依臉皮之厚簡直天下無敵,只見他涎著臉,肉麻兮兮地道:「伯伯,你看小耐把小明帶來了喔。」   小耐?小明?   聽到耐達依這句話的眾人表情同樣古怪,赫威斯更是當場一呆,更別說是明斯克了,他簡直是全身汗毛直豎。   「耐達依,請你少肉麻點。」尼路無奈苦笑,還不忘投給眾長輩一個歉然的笑容。   赫威斯露出一個微笑,走到明斯克背後,拉起衣角運勁一抖,只聽得「波」一聲,明斯克背上的黑色勁裝衣料應聲而碎,露出背後兩道斜交的深長刀痕。   傷口很深,儘管以龍人優越的痊癒力直到這時仍未完全結痂,鮮血依舊汩汩滲出。   「哇!明斯克,你這兩刀重得很哩!」耐達依語氣雖然仍是吊兒啷當,但這會已收下了嘻皮笑臉,換上了一個還算嚴肅的表情。   明斯克木然地點點頭,沒多說什麼。事實上,他是差一點破不開包圍,挨上這兩下重的,可以換得任務成功,怎麼說還是合算的。   原來,尼路等人的計畫相當詳密,以焚林當作幌子,先是主動挑釁以趁機焚林,再於收兵之後焚林,讓裡爾公國眾軍以為己方目的在阻撓投石機的完成。   實際上,尼路等人早已趁著裡爾公國忙著砍伐林木時,潛入裡爾公國的軍營。   平時,軍營裡或許會有許多佈置以混淆敵人探子,保護己方重要人物,但當許多士兵必須派出滅火與砍樹時,佈置便會出現漏洞。   尼路等人便是藉此辨出幾座重要營帳,待夜深人靜,所有士兵疲累萬分之際,分頭行動。   眾人時間不多,畢竟軍營中輪班相當勤,若是費時過多,很容易因為行跡敗露而功敗垂成。   其中,耐達依摸中了魔法師的營帳。以耐達依一身輕功,加上一手暗器,抓滿把石子,盡可以把這些武功不高的魔法師全數結果,前後倒也不會耗費太多時間。   就是尼路沒這般幸運,他尋的那方可疑處正好是中軍所在,守衛佈置更加嚴密,尼路耗費了一番功夫才得以接近。   本來三人的目標並不在中軍,尼路意外尋到只好潛進觀察。大營帳裡是空的,尼路又撲了空,見時間浪費了不少,只好作罷。正打算離開時,為了躲避出營帳小解的士兵,躲進一座小營帳中,沒想到剛躲進去便撞上了一名侍衛,這才鬧了開來。混亂中,侍衛吆喝著護駕,尼路才知道自己竟然誤打誤撞找到了正主子。   尼路本想橫了心將那個被團團護在中央的男子立斃當場,好不容易一掌打上男子,偏偏時間不夠,外頭人聲鼎沸,腳步聲雜踏接近,加上耐達依循聲跟來,扯著他撤退,尼路只得放棄。   至於明斯克,他倒是順利找到了未完成的投石機。三兩下砍壞了支軸,便引來了駐守附近的魔武兵,兩方立刻殺了起來。   明斯克知道此次任務不僅要毀壞投石機,更要確保投石機不會有再造的機會。但在被裡爾公國士兵纏住的情況下,明斯克只得冒險挨上一刀也要翻倒四周的油燈,將一旁堆放木頭一把火燒了,又為了不讓士兵去救火,明斯克簡直是拚了命地將二十幾個士兵通通引在他的身邊。這一來自然增加了自己的危險性,明斯克終於突破不了包圍。   幸好其他角落傳出的騷動使圍攻他的士兵不安,明斯克搶著這最後的機會,奮起全身真氣,又挨了一刀,終於突圍而出!   明斯克對自己驚險的脫困過程只是草草帶過,但熟知明斯克的眾人卻能想像出當時情況的緊急,一時間,營房裡瀰漫著沉默,只有赫威斯拿出隨身攜帶的傷藥,為明斯克清理傷口。   沉默中,依舊是耐達依的聲音首先響起:「真該死!早知道我應該往另一邊摸去,說不得可以搶幾個魔武兵來殺。」   耐達依的語氣遺憾,像是很可惜錯過了那場大戰,但尼路卻知道,耐達依是在自責自己提早完成任務還在各營房溜躂,卻沒去支援明斯克。   「平安回來便好了,你又想這些做啥?」尼路安慰道。   耐達依愣了一愣,突然歎了一口氣:「就你這鬼腦袋,總猜得出我在想什麼。」   明斯克也聽出兩人對他的擔心,猶豫了一會,終於囁嚅著低聲道:「謝謝你們……」   這句話一出,眾人同時一呆,接著同時露出笑容,在所有笑容中,赫威斯的笑容帶著發自內心的喜悅,這是自從他的妻子過世之後他便鮮少露出的笑容。   赫威斯沒有比現在更慶幸王選了他的兒子擔任護佐,雖然這使他沒辦法時常看著他這自小失去母親的兒子,但才過多久啊?他兒子已經會表達自己的情感了!赫威斯想到這裡,看著尼路和耐達依的眼神不由帶著感激。   是他們改變了他這不擅言辭的兒子吧!   耐達依卻沒注意赫威斯的眼神,他只顧著咧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笑容:「小克,來,蒙著臉說謝謝算什誠意?」說著,耐達依伸手就拉下明斯克的頭罩。他敢打包票,這會明斯克的臉一定是紅的!   明斯克尷尬地直想躲,只是耐達依怎會讓他躲?一把扯住便拉!   頭罩拉下來了,可是眾人也傻住了,一瞬也不瞬地看著明斯克的臉。   明斯克見眾人光瞪著他的臉發怔,大是尷尬:「你們……」   明斯克所有所悟,伸手想摸摸自己的臉,沒想到耐達依比他更快!只見耐達依兩手一伸,竟然捧著明斯克的臉仔細看了起來。   明斯克可沒有耐達依的厚臉皮,即便同樣都是男人,但耐達依那種「吃人」的眼光,實在讓明斯克忍無可忍。   正想撥開耐達依的手時,耐達依竟然喳呼了起來:「啊!也給我兩刀吧!不公平啊!」耐達依叫聲淒厲,活似死了爹娘。說完便抓著頭到一旁哀嚎去了。   明斯克皺皺眉:「你在胡說什麼?」   赫威斯本來在明斯克背後處理傷口,聞言也轉了一下身隨意看了一下,沒想到一看也跟著愣了起來,然後確認似地伸手撫上明斯克臉上的龍鱗,眼中隱約閃現水光。   拿塔這會也回過神來了,看著自己從小認識到大的赫威斯眼中蓄著淚水,心裡也不由為他感到高興。   赫威斯失去妻子之後,神似妻子的兒子簡直可以說是他唯一的心靈寄托,現在明斯克有了這樣的成就,赫威斯也算苦盡甘來了。   「這傷……傷得好……孩子,你已經是高階龍人了。」拿塔雙眼有些發熱。   此話一出,明斯克一時不能理解,好一會才摸上自己臉上的龍鱗,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原來,本來在明斯克臉頰上的銀色龍鱗,此刻已經閃現金光,雖不甚明顯,但已算邁入高階龍人的行列了。   龍人要突破階等是相當困難的,一般中階龍人要成為高階龍人,沒有五六十年以上的時間是做不到的。明斯克現在不過才十幾歲,卻因為生死間的執著,突破了中階龍人,也難怪赫威斯要感動,耐達依要瘋狂了。   「恭喜你了,明斯克。」尼路雙眼閃著歡喜的光芒,誠心恭喜這個一向沉默的同伴。   明斯克看看尼路,再看向耐達依。   耐達依現在不叫了,大大的笑容掛在臉上,自信滿滿地道:「呵!大冰塊,你等著吧!我會很快趕上你的!」   耐達依的眼中沒有不服,有的是和尼路同樣的誠摯喜悅。他們身為龍人,都清楚知道,跨越階等,那是半點都沒有僥倖的。   明斯克的視線一一看過眾人,最後停留在他的父親,赫威斯的臉上。   「爹爹?」明斯克困惑地喊。   赫威斯此刻雙眼含淚,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這神情,是連明斯克都很少看到的。   「孩子,你真的做的很好。」赫威斯伸手摸摸兒子的頭,語句簡短卻蘊含無限的疼愛。   當初妻子過世時,這孩子才那麼丁點大,現在,孩子已經快要比他高了。赫威斯心裡又是感歎又是欣慰。   赫威斯短短的一句話讓明斯克也跟著眼眶紅了。   亞洛最受不了這種感性的場面,偷偷擦了一把眼淚,道:「別再感動了!準備一下,等會打落水狗去吧!」   這個行動成功了!不僅成功,還有了意外的收穫。眾人帶著激動的心情,決心讓伴鎮外的裡爾公國士兵好好嘗嘗魔龍士的戰力!   第二十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占卜師   當第一道陽光照在密集的營帳區,營區裡的眾人卻籠罩在低迷的氣氛當中。   為了受傷的蔭-多羅,所有的將領都留在中軍營帳裡。其下眾兵雖然因為訓練有素,所以儘管受到一連串的打擊,仍能維持巡邏警戒的任務,但那情緒卻還是不免有些不安。   一夜驚擾,眾人都有些疲累。但經驗告訴他們,越是疲累就越不能放鬆,因為敵人隨時會趁機來襲。但他們真的衷心希望,敵人因為一夜忙碌,也無力再起戰端。只是這個期望,在戰鼓響起,地面震動的時候,完全破滅了!剛平息內部紛亂的營區又炸了鍋。   龍人族在這破曉時分,全軍突襲!十萬軍隊氣勢洶洶而來。沒有了魔法師,沒有列陣,中軍營帳內的重要人物又生死未卜,狀況只有一個亂字可以形容。   ~這是一場一面倒的戰役,公國此戰死亡數萬,傷者不計其數,是交戰至今最大的傷亡數字。   星鎮與伴鎮間的地區重歸龍人族懷抱,可惜星鎮直比銅牆鐵壁,易守難攻,加上駐守此地的近十萬軍隊並無損傷,龍人雖挾著勝戰的氣勢,依舊無法奪回星鎮。   儘管星陣依舊在裡爾公國的掌控之中,但此戰之後,裡爾公國高層開始出現反對聲浪……   兩天後,薩摩和琉璃化妝的中年夫婦,帶著由兩隻小精靈化成的一對兒子來到公國首都││葉都。為了更有說服力,薩摩要求兩隻小精靈必須再縮小一號,成為七八歲的小男孩。至於薩摩和琉璃兩人的身份已經決定。   他們││杜斯妥夫婦都是公國人,原來旅居巴耶帝國,因為時局不穩,所以回到裡爾公國。   丈夫,杜斯妥-安森是占卜師,在葉都買了房子落了腳之後,便做起占卜生意。   在葉都從事占卜預言的人,十個就有四個那麼多,杜斯妥-安森在這種地方,只怕要被淹沒,但歸功於杜斯妥-安森一對惹人注目的兒子,和其本身儒雅氣質,一開始便吸引不少女性顧客。   不久,杜斯妥-安森更以驚人準確的占卜,在占卜師當中闖出名號。傳聞杜斯妥-安森每一占都精準無比,就連預言也精準得令人詫異,若不是長年在巴耶帝國,神殿無法認定(注),恐怕早就應該進入預言師的行列,哪會像現在還是一個占卜師?   就因為杜斯妥-安森神准的預言和占卜,加上只以占卜師的價格收費,於是,杜斯妥夫婦那棟小房子前,每天早上天尚未亮,就有聞名而來的人在門外守候。   當然,杜斯妥-安森就是薩摩了。   薩摩並不懂占卜,但他背後有琉璃,時常在占卜時都是琉璃陪在身邊,暗中告訴他占卜的結果。會這樣安排一方面是因為那坦一家在公國屬於禁忌,儘管現在易容而來,薩摩還是不想讓琉璃冒這個風險。另一方面,就是出於薩摩的私心。他不想讓琉璃直接面對詭譎的局勢。   而每當薩摩和琉璃在屋內為人占卜時,兩隻小精靈變成的男孩只好在房子四周閒晃。當然,以兩隻小精靈的性格,來到這個繁華又心奇的地方,怕不早跑得不見人影。他們之所以還乖乖留在房子附近,不敢遠離,無非又是薩摩的吩咐……   「只要讓我發現你們離開房子四周超過十尺,我會立刻把你們關在房子裡。」薩摩說這番話時,語氣就像談論天氣一般的清淡自然。   早已與薩摩簽下不平等條約的兩隻小精靈,除了乖乖聽話,實在沒別的選擇了。被嚴格限制不能遠離,兩隻小精靈的心情實在極差,加上那些前來占卜的人,不時騷擾他們,更讓他們更加不快樂了。就像現在……   杜斯妥夫婦屋外,一群有老有少的男女圍著兩名粉雕玉琢般的小男孩。   「噯……可愛的弟弟,你幾歲啦?」一名中年婦人滿臉寵溺地抓著其中一名男孩問。   男孩││木頭翻翻白眼,沒好氣地道:「四百五十歲。」   雖然到底確實數字不是很記得,但總是差不多四百五十歲。   婦人聞言一呆,但是很快便笑了起來:「呵呵……你跟我開玩笑哩!阿姨的女兒看起來也跟你一般大呢!」   他才不是開玩笑哩!嗟!這年頭,說實話都沒人信。木頭再度翻翻白眼,嘴裡則敷衍地喔了一聲。   婦人不管木頭冷淡的反應,兀自熱情地道:「阿姨的女兒今年剛滿八歲,玉女似的,很討人喜歡哩!有空你來阿姨家玩,一定會喜歡她的。」婦人一邊說,一邊用滿意的眼神看著少年,幾乎看得他全身起雞皮疙瘩。   另一邊,火把也遇到相似的情境,另一名婦人抓著他,差點連祖宗十八代都問了,火把卻沒什麼理她。   「我看你爹爹人這麼友善,怎麼你們都不理人呢?」這名婦人有點抱怨了。   此話一出,火把有反應了,只見他瞪大眼,非常嚴肅地道:「你看錯了。我『爹爹』一點都不友善。」   友善?沒有人知道他們現在身陷水深火熱當中,就是那個「友善」的人的傑作啊!   婦人一聽,當場一呆,接著莞爾一笑:「你怎麼這麼說你爹爹呢?一定是因為你爹爹太忙了,所以你不高興吧?」婦人自顧自地猜測。   火把一張嘴張得老大,滿臉詫異。他……他才不是為了這種原因哩!   「才沒有!他真的很壞!」火把非常認真地道。他覺得他有義務警告一下這些人。   不過,很顯然的,沒有人把他的警告當一回事,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一名老人摸摸鬍鬚,用一種瞭然的神態道:「這孩子真有趣!等會輪到我,我可要提醒大師有空多陪陪孩子了。」敢情,他還是認為男孩只是因為父親冷落他而生氣哩!   火把聞言,大感忿然:「我說的是真的!你們為什麼不相信?」   一名婦人安撫地摸摸火把的頭:「別鬧脾氣啦!你爹爹的工作很偉大,你應該高興才對。」   很顯然的,眾人都當他在鬧孩子脾氣哩!   提到這裡,另一名婦人竟讚美起少年的父親來了:「是啊!你爹爹又會占卜,人又長得端正,那是你爹爹娶妻了,要不我一定把我侄女兒介紹給他。要知道,我侄女兒可是葉都的一朵花哩!」   方纔說話的老者看著排在隊伍中,人數不少的豆蔻少女,呵呵笑道:「別說已經娶親了,我瞧這裡的大姑娘哪個不是看上大師的模樣?只怕連小妾,都有人搶著當哩!」   歸功於薩摩過人的五官和身材,即便畫了妝,相貌還是不差。當然,說不上俊俏,只是三十餘歲,略有風霜味的男人,刻意卻顯得自然流露的儒雅舉止,配上那與生俱來的淡然高卓,就構成了一股獨有的魅力。更別說在裡爾公國,占卜工作是多麼高尚了!那是只有詹卡拉-納恩司鐸恩寵的人才能擁有的力量啊!好地位和不差的外貌加乘之下,也難怪會讓葉都裡的未婚女子這般趨之若鶩了。   木頭聞言有些茫然,忍不住問道:「小妾?什麼是小妾?」   眾人一愣,一時卻不知道怎麼解釋,最後還是方纔那名老者開口解釋:   「小妾就是男人的第二個老婆、第三個老婆……」   第二個老婆、第三個老婆?火把瞪眼張嘴,相當震驚。這怎麼可以呢?大大哥有了小鬼,怎麼還可以有其他老婆呢?!正想開口為琉璃抗爭,另一頭卻傳來騷動……   小屋門口,一群在門外等待占卜的民眾擋在小屋的門前,怒氣沖沖地瞪著一名下人裝扮,但態度卻極為高傲的青年。   面對民眾的敵意,青年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依舊高傲地昂起頭,揚聲道:「我必須見杜斯妥先生。」   「你要見也要按照規矩排隊!沒有搶先的道理!」守在門前的其中一名男子憤慨地道。   要知道,他們已經等了許久,要是人人都用這種藉口,那他們豈不是一輩子都輪不到,還需要排隊嗎?   青年皺皺眉,卻還是沒有放棄搶先的意思:「我是奉命前來,你們不應該阻撓。」   另一名守著門的男人似乎比較謹慎,聞言立刻問道:「奉誰的命?」   青年猶豫了一下,卻搖搖頭道:「請恕我不能透露。」   最先開口的男子一聽,立刻嗤聲道:「我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說不定你是沒耐心等,才編出這種理由唬騙人呢!」   此話一出,等在門外的眾人大嘩,立刻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都要青年跟眾人一樣,一起排隊。   就在這時,門開了,議論的眾人同時安靜下來。然後就見前一個進去占卜的老婦帶著如釋重負的表情走出來,嘴裡還喃喃念著:「幸好……幸好。」   眾人你眼望我眼,方纔那位青年卻一言不發就往門內走。眾人一看,連忙攔住門口。   「不是換你!你應該去後面排隊。」男子很堅持青年不應插隊。   青年這時顯得有些發怒了:「你們再不讓,就別怪我動手了。」   聽青年口出威脅,男子愈感憤怒:「動手又待如何?大家在這裡起碼等了一個早上,憑什麼就該讓你?」   「沒關係吧!就讓他先進去好了!都等這麼久了,反正也不差一個人。」另一名男子見情勢緊張,想息事寧人。   男子卻不願妥協,依舊怒氣沖沖地道:「不行,要是大家都同他這樣,咱們還排什麼?!」   青年也怒了,高傲地哼了一聲:「不管你讓不讓,反正我是非進去不可。」   要不是上頭交代要以禮邀請占卜師,他早就動手打人了,還由得這些人擋住他的去路?他已經退讓很多,他們再擋便由不得他了!   青年說完話,大踏步往前,一手揪著一名壯漢就待動手。突然……   「等一下。」一道女聲從屋內傳出。   隨著聲音,一名少婦出現在門前。少婦穿著裡爾公國平民女子常穿的高領寬棉袍,短衣袖下戴著一對及肘手套,露出一截上手臂,半長裙只到小腿肚,其下便是一雙低跟小短靴。   腰間繫著兩指寬長墜飾,頭髮則全部攏高,以染花布巾包裹。   少婦一出現,兩個被團團圍住的男孩立刻破出重圍,一左一右纏到少婦身旁,甜膩膩地直喚媽媽。   青年知道這少婦必與占卜師有關,立刻放下舉高的拳頭,躬身對著少婦道:「家主人有請大師,請務必前往。」   此話一出,不滿的議論聲隨即從門邊往外擴散,有人更當場破口大罵。   掃了一眼門外大排長龍的人們,少婦臉上露出難色:「還有這麼多人等著,我家夫君可走不開啊!」   等待的民眾一聽,連忙七嘴八舌地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們等好久了,大師不能走呀!」   青年見狀皺起眉頭,顯得有些不耐煩了:「在下勸大師最好前往,大師若想揚名公國,就靠這一次了。若是大師不前往,恐怕以後一輩子都只能為這些平頭小民占卜了。」   少婦聞言一愣,似乎有些吃驚青年竟然說出這番話。這是半利誘半威脅!   若說少婦是驚訝,那麼外面守候的民眾就是憤怒了。   「幫我們佔卜不好嗎?有錢人了不起嗎!」   「大師才不會被你們這種人騙了!」   「憑大師的能力,不用靠別人也可以名揚公國!」   群眾裡紛紛傳來怒罵。   少婦聽了一會,回頭對著青年,溫和地道:「詹卡拉-納恩司鐸賜給我們的力量,不會選擇身份。」   言下之意便是,來自詹卡拉-納恩司鐸預言占卜的力量是神聖的,不能以身份地位衡量。   此話一出,青年臉上頓時寫滿尷尬,至於群眾們則是齊聲歡呼。   青年這會也發現自己說話的確失了分寸,連忙補救道:「在下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因為家主人命令務必將大師請回,焦急之下,不免有些口不擇言,請您見諒。」   少婦微微一笑,諒解地道:「不怪你。不知貴上是哪位大人?」   青年猶豫了一下,看看人群一眼,終究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只要大師答應與在下前往,在下必會詳細告知。」   「這……」少婦顯然有點拿不定主意了。   就在這時,一名中年男子從屋內走了出來,看著外頭的混亂,疑惑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男子一身公國占卜師的標準裝束,寬大的白色絲質罩袍,從肩膀蓋到地上,看不見手腳;   一頭棕色及膝長髮以絲帶在肩上紮了起來;脖子上的項煉,鑲有代表預言能力的琉璃。   從事占卜工作的人,為了不阻礙詹卡拉-納恩司鐸的神力,裝束一向以簡單為原則。   青年見這裝束,知道主人所要邀請的人應該便是此人,果然,男子一出現,外面的人群便騷動起來:「大師出來了!」   確定男子身份之後,青年連忙躬身恭敬地道:「家主人心有困惑,因耳聞大師之能,故命小人務必邀請大師前往一敘。」   此話一出,人群裡又發出憤怒的聲音:「大師不要去!我們已經等很久了!」   聞言,依舊躬著身子的青年心裡大急,還真怕杜斯妥-安森會拒絕跟他回去,連忙抬起頭來就想解釋,沒想到一抬起頭,中年男子杜斯妥-安森竟對他搖搖頭,似乎希望他不要講話。青年一愣,到口的話不覺便吞了下去。   杜斯妥-安森滿意地微笑,接著轉向門外眾人,態度溫和儒雅地道:「只要來到這裡,就是需要幫助的人。你們別擔心,安森必會為你們解決問題之後才會接受那位尊貴之人的邀請。」   說到這裡,杜斯妥-安森轉頭看著青年道:「你願意等待嗎?如果不願意,那麼請恕安森無法應貴主人之邀。」   聽到這裡,在場眾人總算知道杜斯妥-安森的立場,心下大安。   至於青年,明明知道主人希望盡早將杜斯妥-安森帶回去,但在杜斯妥-安森詢問的眼神下,青年突然覺得,拒絕此人是相當冒瀆的行為,於是不知不覺的,青年點點頭:「我願意等。」   話一出口,青年心中頓覺不妥。主人的個性他再清楚不過了,要是等太久,說不定便要遷怒在他們這些下人身上了,想到這裡,心裡就緊張得七上八下。   就在這時,青年看見杜斯妥-安森對他露出寬容溫和的笑容,那個像是洞察一切的笑容莫名地讓青年的心情頓時輕鬆下來。   算了!一切就這麼決定吧!青年心裡浮上這樣的想法,一種解脫的輕鬆感立刻傳遍全身。   杜斯妥-安森對青年的反應似乎不感意外,揚聲便對門外叫道:「木兒、火兒,到外面去攔著,今天就到這些人為止。」   杜斯妥-安森,也就是薩摩,其實早在裡面便將外面的一切動靜聽得清清楚楚,斷定青年的主人必是不願聲張的貴族。這正好,薩摩要查的也是公國絕對不會聲張的秘密,既然有這機會,薩摩當然不會放過。   不過,即便如此,薩摩也不急,他知道,他的目的必須經過長期經營,遇到這種難得的機會更不能急,如此才能短時間內建立形象,吸引更多貴族上門。就因為這樣的想法,所以才會有方纔的舉動。   杜斯妥-安森話一出口,門外眾人直覺將視線落向夾在黏在少婦身旁的兩個小男孩。只見小男孩嘴裡嘟噥了幾句,還是乖乖往外走去。   事情一解決,杜斯妥-安森和他的妻子再度進去屋內,等著占卜的人群也開始依序進入屋內。   註:有關預言師和占卜師的等級認定,必須經由裡爾公國的大神殿長期考核之後,才能認定,尚未經過認定的神學從業人員,一律只能稱做占卜師。   第二十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傳說中的首席預言師   門外等待的人鬆了一口氣之後,又有心情閒聊了。   「你們都不知道,剛剛大師看過來,我差點以為我的呼吸停了哩。」一名婦人摸著臉,有點害羞地道。   話匣子一開,眾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別說是你,你看剛剛那個人還囂張得了嗎?大師不過講幾句,看!乖得像什麼似的!」   方纔力主不願青年插隊的男子這會顯得有些得意。   此話一出,眾人深有同感,連連點頭同意。   「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像大師這樣的人啊!看到大師,我就想,真正的大人物就是這樣啊!」一名老人歎息地道。   「是啊!我都以為大師一定不會理我們了。」一名男子也跟著附和。   另一個老人咳了幾聲,臉上帶著懷念的神情:「我記得,以前也看過像大師這樣的人。」   聞言,眾人都好奇了,連連追問那人是誰。   老人歎了一口氣,猶豫了一會才壓低聲音道:「我們前一任首席預言師,那坦-埃森。」   此話一出,現場立刻鴉雀無聲,只餘幾聲錯落的歎息。   那坦-埃森,因為噬巫事件而成為禁忌話題的前任首席預言師,曾經是公國的驕傲啊!雖然不能說,但是公國所有三十歲以上的人都記得這個人。   「我還記得,有一年祭典,大旱災!作物都枯死了,沒有糧食,也不知道餓死多少人。那坦大人才當上首席預言師一年,他站在祭壇上,為我國祈雨。他說:請大神詹卡拉-納恩司鐸將災禍降於他一人,將恩澤留給裡爾公國。話才說完哩!雨就下下來啦!看到雨,大家都哭成一片了……」老人低低地說著,不覺便流下兩行老淚。   不只老人,眾人也偷偷抹淚。那坦-埃森擔任裡爾公國首席預言師不過十年,卻被譽為歷代最接近詹卡拉-納恩司鐸的人。精準的預言、慈悲的心腸,雖然成為禁忌話題,民間依舊有不少人偷偷懷念他。   老人歎了一口氣,遺憾地道:「結果,第十年,才十年啊!那坦大人,那一家……死的、逃的,通通都散了……」老人的聲音聽來有些哽咽。   「我父親說了,那坦大人一家,為我們公國擋了一次災。」一名男子感觸萬分地道。   老人點點頭,似乎也認同這一點。   「現在約坦家雖然是那坦家的旁支,但是……差多了。」老人搖搖頭,無奈地道。   眾人無言,如今的首席預言師他們都看過,每年一次的祭典,站在祭壇上,雙眼只看著王位,卻從沒正眼看過大神和人民的那個人。   當薩摩終於可以跟著青年離開時,天色已經暗了。青年先是領著薩摩來到一處人家,輾轉搭上一輛一般有錢人家都會擁有的小型馬車。   馬車上,青年才說出此行的目的地:「家主人是前宮廷侍衛長哈托-丹尼諾,因為哈托大人被惡夢所苦,夫人特別命在下請大師前去為大人占夢。」   「占夢?」薩摩有些兒納悶。   占夢是非常初級的占卜,哈托-丹尼諾雖已卸任宮廷侍衛長職位,但總還算貴族,難道不能求助於神殿的預言師?   據他所知,神殿中,除了首席預言師,還常設十名頂級預言師,一般王公貴族若遇上疑難雜症都會到神殿去。來到裡爾公國才五天,薩摩的目標雖然放在貴族,但也沒想過會這麼快。他本來打算先吸引一些富商,再經由這些管道接觸貴族。沒想到竟然是貴族先一步找上了他。   青年看出薩摩的疑惑,苦笑著道:「是啊!夫人是這麼講的。」   看來青年也覺得自己的主人找上薩摩,根本是捨近求遠了。   薩摩點點頭表示瞭解,便不再說話。是不是占夢,薩摩不能肯定,但不求助神殿預言師這件事,本身就透著蹊蹺,薩摩感到有些好奇了。   馬車走了兩刻鐘,估計已經快要抵達葉都核心的貴族區域時,終於停下來了。青年首先跳下馬車替薩摩開門。   薩摩下車,看到的是一座小門,馬車就停在門前。門後是滿園的花木和一條小徑,陰暗暗的,盡頭是一扇雕花木門,一盞油燈掛在門邊建築物的牆上,顯得有些孤零零。   這情景跟薩摩的想像有些出入。在薩摩想像中,貴族的宅邸起碼要如同之前密直市人口販子交易的地方一樣,是一個奢華到極致建築。   想到這裡,薩摩凝目望去,敏銳的雙眼果然看到一棟大得驚人的建築物,建築物的另一邊燦亮亮的,像是燈火通明的模樣。   這裡……不是大門。薩摩終於發現這一點。   「……這是後門。對不起,夫人交代讓您委屈從這裡進去。」青年看著薩摩恍然大悟的表情,愧疚地道。   聞言,薩摩應該生氣,但他卻沒有。因為,這個青年口中的夫人越是小心謹慎,就表示薩摩可能得到的訊息越是隱密。   戰爭時期草木皆兵,這名夫人這麼隱密行事,會不會跟戰爭有關呢?薩摩心裡有著小小的期待。   青年領著薩摩穿過小門,掏出鑰匙打開雕花木門。木門之後明亮許多。一條又寬又高的廊道兩旁每隔一段距離便懸著一盞油燈。青年領著薩摩走過廊道,又穿過好幾扇奢華的拱門,才停在一扇門前。一樣的雕花木門,不同的是,這扇比起方纔那扇後門大了足足兩倍,上頭的浮雕精緻華美,還鑲著銅飾。   青年規規矩矩地在門上敲三響,便躬身等著。   一會,裡頭慢悠悠地傳來一道女聲:「庫多嗎?」   青年聞聲,立刻揚聲回應:「是的。杜斯妥先生已經請來,夫人要立刻見他嗎?」   此話一出,裡頭立刻傳來焦急的聲音:「立刻讓杜斯妥先生進來。」   說完,兩片華美大門立刻打開,一間豪華的房間立刻落入眼簾。   房間寬敞,除了一扇已經以窗簾掩上的大窗之外,兩面牆壁掛滿畫作,每幅畫都以鑲著晶石的黃金框框著。畫作之前是雕花長桌,桌上擺著一個個晶石製品,有些甚至還是魔晶石。挑高的天花板上是一盞全以黃水晶構成的水晶燈。淡淡的魔法元素在水晶燈裡流動,水晶燈也因此泛出柔和的黃光。在這個晶石代表財富的世界,這滿屋子的晶石製品,突顯了這家主人即使從宮廷侍衛長的職位退下,依舊是財富驚人。   房間的正中央,橫擺著一個橢圓形長桌,光滑亮眼的晶石桌面,考究奢華的鑲金桌角。桌子正中央是一隻花瓶,上面插著鮮艷的花朵。桌子外圍擺著十張鋪著軟墊的椅子,每張椅子旁還擺著一張小几。現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坐著一名頭髮高盤的貴婦人,一身絲緞長袍,脖子、手腕、手指,掛滿美麗而精緻的首飾,略帶豐腴的臉,妝點得既艷美又端莊。婦人右手邊的小几擺著一副茶具,淡淡花果香隨著熱氣從杯子裡飄出。兩個同樣衣著的少女站在婦人身後,一人為婦人煽風,一人則替婦人隨時斟茶。   薩摩的目光很快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除了眼前的三個女人,房中再無別人了。那名貴婦人,不用說,便是青年口中的夫人了。   就在薩摩思索間,那名貴婦人突然揮揮手道:「你們都下去,我有話要跟杜斯妥先生說。」   此話一出,兩名少女一躬身首先離開,青年猶豫了一下,也跟著離開,還順手帶上大門,將薩摩留在房間裡。   不想再去猜測,薩摩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邁步向前,在貴婦人前面三尺處停了下來。   「夫人您好。聽說您要占夢,不知是什麼夢?」   貴婦人仔細看著薩摩,好一會,突然歎了一口氣:「聽說杜斯妥先生對占卜預言相當專精,希望不會讓我失望才好。」   聞言,薩摩心中打了一個突,但未及薩摩深想,貴婦人又開口道:「其實,我找你既不是要占卜也不是要預言。」   那……薩摩有些糊塗了。派人找回一個占卜師卻不是為了占卜或預言?   「請夫人明示。」薩摩簡單表達自己的不解。   貴婦人顯得欲言又止,好一會才道:「我想知道,你能不能瞭解詹卡拉-納恩司鐸大神的諭示。」   詹卡拉-納恩司鐸大神的諭示?薩摩來到裡爾公國這段時間,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這麼問他。   儘管所有裡爾公國的人都相信,預言和占卜是詹卡拉-納恩司鐸賜予的力量,也認定占卜師和預言師是受到神所眷顧的一群,但是,誰都不會認定,占卜師和預言師絕對能夠瞭解大神的諭示。如果要說誰有資格接近詹卡拉-納恩司鐸,那就非首席預言師莫屬了。貴婦人為什麼想瞭解大神的諭示?   「不知夫人想知道什麼?」薩摩語帶保留地試探道。   此話一出,貴婦人似乎生氣了:「你只要告訴我,你能不能?」   薩摩挑挑眉,乾脆豁出去:「在下並沒有嘗試過,無法保證。」   薩摩這句話似乎讓貴婦人大為喪氣,只見她突然站起來,來回踱步。   「難道…只能靠那約大人嗎?」貴婦人一邊踱步一邊喃喃自語。她已經找過不少人,但是卻沒有哪一個預言師或占卜師敢向她保證。   雖然貴婦人的聲音相當小,但是薩摩還是耳尖聽到了。他聽得出來,貴婦人似乎有什麼麻煩不能經由那約-土靈解決。至於,那約-土靈?   「雖然不能保證,但在下可以嘗試看看。」薩摩決定不放過這次機會,他想知道,貴婦人不想讓那約-土靈知道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此話一出,貴婦人雙眼一亮:「真的嗎?你有把握?」   薩摩壓根不相信什麼大神,當然也說不上什麼把握,所以他不正面回答,反而反問道:   「您也必須試試看,不是嗎?」   貴婦人眼神一暗,反覆想著薩摩所說的話,良久,貴婦人突然雙眼銳利地看著薩摩,嚴肅道:「接下來的話,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我會讓你瞭解哈托家的力量有多大。」   貴婦人語帶威脅,更讓薩摩相信這個賭注下得值得。在心中對貴婦人的威脅嗤之以鼻的同時,薩摩表面也不忘裝得誠惶誠恐:「安森曉得。今日所聞必不傳第三人耳。」   看到薩摩惶恐的表情,貴婦人安心地笑了,這才又坐回椅子上,端起小几上的杯盤,啜飲幾口茶,臉上漸漸浮上擔憂。   貴婦人放下茶杯,歎了一口氣道:「你應該知道了,我丈夫本來是宮廷侍衛長,十二年前,我丈夫奉命去做了一件現在想起來應該是忤逆大神旨意的事情。」   十二年前?一道靈光一閃而過,薩摩還來不及捕捉,貴婦人的聲音又繼續響起:「從那天之後,我的丈夫就變了。他以前是個好爸爸,天天準時回家,但是,那天之後,他不回來了,就算回家也是喝得大醉,睡覺也常常突然大呼小叫。他的脾氣變得很糟,亂發脾氣亂摔東西。我當時還不知道為什麼,我以為他只是暫時心情不好,沒想到他竟然辭掉了工作。」   貴婦人的語氣相當哀怨,畢竟宮廷侍衛長可是貴族擠破頭都想要的職務,她的丈夫竟然辭了它!   貴婦人沉浸在回憶中,薩摩靜靜地聽著。   「辭職之後,他還是一樣,每天出去外面賭博、喝酒,把我和孩子丟在家裡不聞不問。每次問他,他就發瘋似的摔東西。我去找大神祈禱,大神卻連一點指示也沒給我。我問了好多預言師,卻沒有人知道我的丈夫究竟怎麼了。直到五年前,我丈夫從惡夢中醒來,才告訴我一切。我聽完我丈夫說的話,我就知道,我們被大神懲罰了。」貴婦人說到這裡又歎氣了,端起茶杯想喝口茶,卻發現茶都涼了,只好又放回桌上。   貴婦人撇了薩摩一眼:「前任的首席預言師你應該聽過吧?」   薩摩點點頭表示回答。他不僅聽過,還跟他關係匪淺呢!看來,這家人的秘密竟是和那坦-埃森有關哩。   「那坦家是大神眷顧的家庭,也是公國的支柱。當年,噬巫事件,王命令燒死那坦-埃森。我的丈夫就是負責執行的人。」貴婦人打了一個寒顫,抖著聲音道:「燒死那個距離大神最近的男人是多大的罪啊!儘管王說那坦大人犯了罪,大神不會袒護,但是每個執行的人都蒙著臉,大家都怕被大神懲罰。我想不到,這些人裡面竟然有我的丈夫!」   薩摩聞言,心頭猛跳。他本來就認為噬巫事件必有蹊蹺,沒想到竟然會遇上直接參與此事的人,這倒是意外的收穫,只不知這個人究竟知道多少內情。   貴婦人說著,痛苦地蒙上臉:「我的丈夫說,執行任務完後的晚上,跟著他一起去的人就有三個人自殺了。我丈夫很痛苦,每一天、每一天,都有人自殺、發瘋,都是跟他一起去的同伴啊!他只要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那坦大人在火焰中盯著他看的那雙眼睛。只要一安靜下來,他就聽到許多人在責罵他。所以他才會喝酒麻醉自己…,才會辭掉工作。我知道,這是大神在譴責他,我丈夫也知道,他說,若不是為了我和孩子,他也想自殺……」貴婦人啜泣了起來。   雖然薩摩並不認為那些人的發瘋和自殺與大神有關,但由此卻可以看出那坦-埃森在裡爾公國人民心中的地位不是普通的重要。聽到這裡,薩摩已經可以猜出貴婦人究竟要他做什麼了。   「您的意思是希望我能知道詹卡拉-納恩司鐸大神的旨意嗎?」   貴婦人從回憶中醒來,聞言立刻含著眼淚點點頭:「沒有錯。我想請求大神原諒我的丈夫,十幾年了,也夠了。」   薩摩對此相當不以為然,他認為哈托-丹尼諾之所以惡夢連連是因為良心譴責,而良心譴責應該不是十幾年可以沖淡的。   這話薩摩當然不會說出來,不但不說,薩摩還想趁這個機會突破哈托-丹尼諾的心防。他相信,真實參與噬巫事件的哈托-丹尼諾一定知道一些外界所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這裡,薩摩心中已有決定,假做沉吟思索之後才道:「我可以試試看。不過為了表示誠意,我請求大神諭示時,哈托大人最好在場。」   貴婦人聞言猶豫起來:「我丈夫不久就回來了,只是……他總是喝得醉醺醺才會回來。這樣不會對大神不敬嗎?」   薩摩心中一喜,連忙回答道:「哈托大人是因為大神的懲罰才會變成這樣,大神是不會生氣的。」他就怕哈托-丹尼諾太過清醒,這樣可就不利他動手腳了。   貴婦人對薩摩的解釋有些半信半疑,開口又想追問,門外又傳來敲門聲:「夫人,大人回來了。」是那個青年的聲音。   貴婦人一聽,顧不得再問,連忙揚聲對外面道:「快將大人扶回去房間,我等會就去。」   說完,貴婦人見薩摩在一旁聽,不由露出一抹苦笑:「我丈夫喝醉了,常常大吵大鬧,旁人拿他沒法,還是要我去才行。杜斯妥先生要跟我去看看嗎?」   當然是要去了!薩摩點點頭,煞有其事地道:「如果可以,看看大人的狀況應該可以幫助我判斷大神的旨意。」   貴婦人聞言,倒是急了起來:「真的嗎?那快些跟我來。」說著,拎起裙擺快步走出房間,薩摩自然連忙跟上。   第二十集 第二百二十七章 逝去的回憶   同樣穿過迴廊,拐了好幾個彎,來到一個房門虛掩的房間,領路的貴婦人才腳步一頓:   「這裡便是了。」說著,推開門走了進去。   雖然沒有方纔那間房間的誇張大門,但裡面的空間卻不惶多讓。先走過擺放著簡單而精緻桌椅的前廳,一張豪華的大床出現在眼前。僕人們來來去去忙著,有人端水,有人倒茶,有人忙著清理滿地穢物。   大床上橫躺著一個男子,外衣已經脫下,只穿著內衣,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將男子在床上扶正。男子並不安分,嘴巴一邊不知所云地大呼小叫,一邊手腳並用,將幾個僕人踢得東倒西歪。   貴婦人對這種狀況似乎很熟悉了,也不見驚訝,很快便指揮著僕人將一切收拾乾淨,接著來到床前,像哄小孩似的,一邊在床上男子耳邊柔聲說著安慰的話,一邊伸手輕拍男子胸膛。   這一走近,薩摩總算看清楚床上的男人。這個前宮廷侍衛長的男子││哈托-丹尼頓,兩鬢斑白,凹陷的眼窩,瘦削的臉頰,滿臉皺紋,看起來蒼老得驚人。若不是出現在這間大宅裡,誰能猜到這麼憔悴的男子,竟然會是一個生活富裕的貴族?   看來,就如貴婦人所說的,哈托-丹尼諾這十幾年被自己的心折磨得不輕。   看著貴婦人忙著安撫床上還在胡言亂語的男子,薩摩心中一動,緩步上前,輕聲道:「夫人,讓在下試試可好?」   貴婦人聞言,回頭看著薩摩,有點懷疑,但看薩摩似乎相當自信,再看自己的丈夫的狀況,終於退離床邊。   薩摩走到床邊,左手悄悄按著哈托-丹尼諾的手,右手則懸於哈托-丹尼諾額頭上方,嘴裡喃喃有辭地道:「在詹卡拉-納恩司鐸的光輝之下,夢魘遠離,讓一切歸於平靜。」   這是裡爾公國很常見的小儀式,用來驅離夢魔。裡爾公國的人民一旦做惡夢,都會找預言師進行這種簡單儀式,據說便能換得好一段時間的好夢。為了偽裝成預言師,薩摩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喃喃念完一串儀式咒語,薩摩右手在哈托,丹尼諾額頭上一彈。說也奇怪,就這一下,哈托-丹尼諾突然安靜下來,不一會便發出規律而安穩的呼吸聲。   見狀,貴婦人呆了。這個方法貴婦人不是沒用過,她甚至是請神殿的頂級預言師來舉行儀式,但不論重複幾次,她的丈夫都非得鬧半個時辰以上才會慢慢安靜下來。頂級預言師表示,這是她的丈夫違背大神的旨意,儀式才會無效,這讓貴婦人更相信自己的丈夫的確惹怒了大神,沒想到,今天竟然有一個人可以成功利用儀式讓她的丈夫安靜下來!   貴婦人吃驚之後,緊接著是狂喜。這個占卜師貴婦人對他本來不抱太多期待,但現在看到這一幕,頓時信心大增。果然就如傳言中所說的,此人雖只是占卜師,但能力卻有預言師那麼高!   眼角瞥見貴婦人驚喜的眼神,薩摩知道他的策略成功了。他當然不是真的會驅逐惡夢,事實上,薩摩只是偷偷將神能送進哈托-丹尼諾的體內,直擊大腦。酒醉的人只不過是神經亢奮,薩摩用神能撫平腦中的能量波動,哈托-丹尼諾大可以好夢連連。薩摩費事這麼做的原因,自然是為了讓貴婦人更死心塌地地相信他。幸好,掌握神能之後的薩摩對能量的體悟已然今非昔比,否則還不一定能果斷地利用這種方法取信貴婦人哩!   打鐵趁熱,薩摩趁著貴婦人深受震撼的這時,薩摩立刻進行他的下一個計畫:「夫人,趁著大人安靜下來,我想試試聆聽大神的諭示。能不能請夫人暫且迴避,並且暫時別讓其他人接近這個房間?」   貴婦人聞言立時省覺,忙不迭地道:「當……當然可以。你……大師盡量。」貴婦人這會連稱呼都變了。   待貴婦人領著僕人退去之後,薩摩環視偌大房間,思索了一會,終於決定動一點小手腳。   他必須預防他人窺視,發現他的舉動。於是,薩摩運起神能。在雙眼金芒大盛之下,薩摩雙手平托,掌心浮著一顆七彩光球,顏色在光球中流動,十分美麗。   「聽吾之命,跟隨窺視者之心,幻化型態!」薩摩低聲呢喃。   隨著聲音,七彩光球飄離掌心,在房間繞了一圈,停在薩摩上方,聽得「波」一聲,光球破裂,七彩光芒立刻往四周竄流而去。   這也是結界的一種,但是卻不是現今的人類或精靈能夠掌握的結界。這個結界使用了四周所有元素,是屬於神族的高等力量─迷障術。來人到此,便會被心裡的想像迷惑,以為他看到了真實,其實成現在他眼前的,只是心中的幻影罷了。這種法術,對於迷惑人類或是低等魔、神族效果顯著,但若是遇到與施術者同等級的神族或魔族人,迷障很容易便會被破去。   在裡爾公國,薩摩一點也不擔心這一點,所以他很大膽地使用這個神族法術,目的就是避免人們無謂的好奇心發現他的真正目的。不過,薩摩卻想不到,這個法術的確掩蓋了他的行動,卻也造成往後他莫大的麻煩。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話說薩摩完成迷障術之後,才放心地看向床上睡得恁熟的哈托-丹尼諾。   伸手按住哈托-丹尼諾的頭,大拇指扣著哈托-丹尼諾的眉心,其餘四隻手指則按在他的頭頂。白光一現,薩摩閉上了眼睛。   突然,薩摩發現自己騎在馬上,走在筆直寬敞的道路上,馬蹄踩在硬石板地面上,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薩摩知道,他已經來到哈托-丹尼諾的回憶中,他所看見的,其實是哈托-丹尼諾當年所看見的。眼前陌生中帶著熟悉的景象,應該便是當年皇宮外的都城大道,雖然有些不同,但還看得出來。   為了完整知道當年發生的事,薩摩用了最冒險的方法,也就是漩神術的其中一個方法。大部分使用漩神術,都用一問一答的方式問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但漩神術還有另一個施展方式,可以更完整地知道所有事情,那便是將意識潛入被施術者的記憶中。因為花的心力太大,加上被外界打擾時容易造成功力損傷,所以大部分神、魔族人施展此法,都不會使用後者的方式。薩摩為了得知一切,自然顧不了這麼多。   哈托-丹尼諾騎著馬,他剛交班,正打算回家歇息。這些日子宮裡不平靜,死了好些個王子、公主、嬪妃、侍女和執勤的士兵,許多高官也莫名其妙地暴斃,可真把他累翻了。   「大人,上頭有查出什麼嗎?」跟隨在哈托-丹尼諾半個馬身之後的士兵壓低聲音問道。   哈托-丹尼諾搖搖頭:「能查出什麼?連死因都查不出來啊!突然口鼻溢血而死,沒有外傷,卻又不是中毒。唉……」   士兵沉默了一會,又怯怯地問道:「會不會像傳說的那樣,是……是那坦大人?」   「胡說!」哈托-丹尼諾斥道:「那坦大人已經預言過了,這是我國無法避免的災禍,跟那坦大人沒有關係。」   士兵還有些遲疑:「可是,預言是那坦大人說的,誰曉得他有沒有……」   士兵的聲音驀然中斷,因為哈托-丹尼諾已經狠狠地瞪住他:「預言也可以亂講嗎?大神會降下懲罰的!」   此話一出,士兵也無話了。   哈托-丹尼諾歎了一口氣,猶豫了一下,環視四周,發現沒人注意他們這邊,這才道:   「你不知道,那坦大人的預言實現了,兇手一定就是那個人,只是找不到證據而已。」   聞言,士兵精神來了,連忙問道:「誰?大人已經知道了?」   哈托-丹尼諾長歎一聲,喃喃道:「……狼子野心,動搖國本。」   八字一出,士兵立刻倒抽一口涼氣:「您是說……四王……」   這句話在貴族內部悄悄流傳,雖然沒有人敢大聲宣揚,但知情的都知道,這是那坦-埃森,對那名曾經傑出到八千寵愛集一身的王子,所下的預言。   「噓!」哈托-丹尼諾連忙示意噤聲:「要是傳出去,小心掉頭!」   士兵立刻驚覺,連忙摀住嘴巴,見四周沒人發現他的動作,這才又開口低聲問道:   「他……他怎麼敢做這種事,大罪啊!」   蓄意謀殺貴族,而且還是連續……   「我怎麼知道?」哈托-丹尼諾沒好氣地瞪了士兵一眼,才又無奈地道:「權位誘人吧。」   士兵沉默了一會,突然問道:「難道……王……王不知道嗎?」   哈托-丹尼諾翻了翻白眼:「你以為我這麼大膽,敢隨便指誰是兇手嗎?」   士兵一愣,訥訥地道:「您……您是說……」   「當然是王說的,我只是在旁邊聽見罷了。」哈托-丹尼諾又歎氣了。   士兵也跟著歎氣:「要是當年聽左相的建議,把他殺了,也省下這些大禍,偏偏王心軟。   現在要殺,可要講求證據了。」   哈托-丹尼諾不語。如果王要殺死那個人,隨時都可以,只是王還不想放棄那個他曾經那麼寵愛的兒子。   伴著喀啦喀啦的馬蹄聲,兩人沉默著。   就在這時,後方傳來又急又快的馬蹄聲,轉眼一匹馬超過哈托-丹尼諾。馬上之人一拉韁,馬身一扭,立刻橫著停在哈托-丹尼諾之前。在哈托-丹尼諾開口喝問之前,馬上之人已經跳下馬,跪在地上,一邊喘一邊發抖:「哈托大人,快!王……王駕崩了!」   「什麼!」這消息恍若晴天霹靂,將哈托-丹尼諾打得懵了。   「王在獵場突然駕崩,大臣們都慌了,那坦大人悄悄命屬下回宮通知哈托大人應變。」報訊的士兵以為哈托-丹尼諾沒聽清楚,立刻又補充解釋。   這會,哈托-丹尼諾總算回神,二話不說,勒馬回頭,往皇宮急馳而去。   一進皇宮,哈托-丹尼諾立刻直奔國王寢宮,從國王交代的地方拿出一隻錦盒。   「丹尼諾,如果我也出了事,你就把這個交給左相。」國王在兩天前才說過這段話,哈托-丹尼諾還安慰他不要杞人憂天,沒想到……   這一定是國王的遺囑。哈托-丹尼諾捧在手上,突然覺得全身怕得發抖起來。急急忙忙往外走去,腳下卻一絆,捧在手上的錦盒掉在地上,跳出一片四周畫有王家花紋的長形木片。   哈托-丹尼諾不想看,但是朱紅色的字卻自動跳進他的眼睛:「誅四子,立五子為王。」   簡單的幾個字因為下面印著的國王印章,顯得特別沉重。   哈托-丹尼諾心頭一跳,連忙撿起木片放入錦盒當中,正想走出去時,突然聽得外面傳來腳步聲。哈托-丹尼諾心臟幾乎跳出喉嚨,直覺奔入內室,翻過後窗,小心翼翼地躲在窗下草叢。   腳步聲進了國王寢宮,接著便傳出翻箱倒櫃的聲音。哈托-丹尼諾知道是誰了!所以他更恐懼了。王駕崩的消息剛傳回來,在所有都城的人都不知道這個消息時,那個人已經早一步來翻找王的寢宮。這代表什麼?這代表這一切都是他計畫好的!   「找不到!」裡面傳來這樣的聲音。   「繼續找,等一下進來這裡的人,見一個殺一個。」冷酷的聲音隨即命令。   哈托-丹尼諾聞言,全身盜出一身冷汗。幸好他早一步離開,否則……   看著手上的錦盒,哈托-丹尼諾猶豫了。看情況,四王子的勢力已經控制了宮廷,他若是拿了這錦盒出去,會不會反而遭禍?哈托-丹尼諾有些舉棋不定。   大臣們陸續回到都城,那坦-埃森護著王的遺體回到葉都。國王駕崩的消息傳遍公國,悲傷瀰漫在這個國家的所有角落。   哈托-丹尼諾夾在百官之中看著護送遺體的行伍,內心很痛苦。他終究不敢將錦盒交給左相,反而將它埋在樹下,但他很快就後悔了。因為就這麼短短的時間,左相竟然被冠上謀逆罪,被右相命令司兵長在宮門前處死了!   哈托-丹尼諾這時才懂,左相一定是王托付處理遺囑的人,如果他立刻將遺囑交給左相,那麼不僅右相無法殺死左相,還可以經由左相的力量,將情勢逆轉過來。起碼,不會像現在一樣,所有官員一面倒地傾向四王子!   是他的錯啊!自從成為宮廷侍衛長之後,哈托-丹尼諾便小心翼翼地讓自己不犯錯,沒想到第一次犯錯竟是這麼大的錯誤!他後悔極了。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坦大人了。如果那坦大人可以撥亂反正,那麼他的錯誤便有補救的機會。   所有大小官員一回宮立刻進行會議,討論下一任王位的歸屬。那坦-埃森也跟著進去了,直到入了夜,宮廷四處都掌起燈,官員才陸續走出會議廳。   哈托-丹尼諾一直在外面候著,好不容易等到那坦-埃森走出會議廳,那坦-埃森臉上沉重的表情卻讓哈托-丹尼諾全身涼了半截。   那坦-埃森也發現了哈托-丹尼諾的存在,停下了腳步。   「那坦大人……我……我對不起……」哈托-丹尼諾緩步上前,愧疚無已地道。   那坦-埃森,一向儒雅冷靜的男子,第一次讓哈托-丹尼諾聽見他的歎息:「你沒有將王的遺囑交給左相。」   哈托-丹尼諾聞言心慌了起來:「這……我……王的遺囑我還留著……」   哈托-丹尼諾想告訴那坦-埃森,他隨時可以把遺囑交給那坦-埃森公佈,沒想到那坦-埃森卻舉起手阻止了:「沒用了。左相是唯一適合宣讀王遺囑的人。我雖是首席預言師,卻無權命令百官,王既已回歸大神懷抱,我就只能等著下一任王即位。」   說到這裡,那坦-埃森顯得憂心忡忡。   不用那坦-埃森說明白,哈托-丹尼諾也知道,會議的結果定是四王子了。沒有了左相,就算擁有遺囑,誰又敢與現在掌握大權的右相抗衡?右相支持四王子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了!哈托-丹尼諾的懊悔更深了。   對於這種結果,那坦-埃森顯得豁達得多。   「罷了!這終究是躲不掉的災禍。」說完,那坦-埃森翩然離去。   四王子即位了,第一道詔書是賜死那坦一家。   哈托-丹尼諾恐懼了……這段時間,所有偏向左相的大臣通通被羅織罪名,啷當下獄,就連偏向左相的富商也不能倖免。所有異議份子都慘遭橫死,公國上下,只允許一種說法,那便是,所有王室貴族的死亡,都是那坦-埃森的噬巫妻子,惹怒了大神,所降下的災禍。   詔書一下,一夜之間,那坦家大大小小死的死,逃的逃,那坦-埃森和他的妻子被捕時,全無反抗。押往皇宮途中,葉都人民夾道哭喊,比起國王的駕崩,支撐裡爾公國信仰的那坦一家的崩垮,壓垮了公國人民。   那坦-埃森是最接近大神的人,代表大神的所有思維,是不能褻瀆的。   公國震盪了!那坦家是公國的支柱,代代傑出的首席預言師,既為公國擋災避禍,又為公國出策治國。裡爾公國籠罩在前所未有的惶恐當中,各地神殿陸續傳來的不祥預兆更讓公國人心惶惶。   哈托-丹尼諾看到了這一切,內心的痛苦更甚。   但讓哈托-丹尼諾更加恐懼的是,他接到了命令。命他執行那坦-埃森的火刑!   燒死神的使者!這是多大的罪!死亡與接受命令,哈托-丹尼諾掙扎,最後還是遵循本能,痛苦地選擇苟且偷生。   火刑前一個晚上,所有收到命令的人聚在一起。誰都沒有講話,就這樣沉默著到天明。   火焰熊熊地燒著,除了奉命而來的官員,沒有任何人來看執刑的過程。所有人都集中在神殿裡祈禱,祈禱大神息怒。   綁在柱子上的那坦-埃森,從頭到尾都很平靜,讓蒙著面執行火刑的他們更加痛苦。他的妻子與他一樣勇敢,這個美麗的人兒曾經讓多少人迷醉?落難的她,依舊美麗,與他的丈夫一起受刑,卻仍是如畫般美麗。   哈托-丹尼諾雙眼無神地看著熊熊烈火,腦中則不斷響著方才將那坦-埃森綁上柱子時,那坦-埃森在他耳邊說的話:「我知道你的痛苦,但是,你必須活著,幫我傳遞消息。」   哈托-丹尼諾愣了一愣,這一刻,他知道那坦-埃森認出了他。   哈托-丹尼諾還在震驚時,那坦-埃森繼續道:「裡爾公國必須浴火重生,當那個人出現在你面前時,告訴他,請他以上天賜予的火焰,將裡爾公國徹底燒燬。」   明明話的內容非常驚人,但那坦-埃森的聲音卻沒有怨懟和凶狠,只有寬容和仁慈,這股暖流緩緩流過哈托-丹尼諾心中。   聞言,哈托-丹尼諾震驚地看著那坦-埃森,但他卻只是微微一笑,接著便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當天晚上,負責行刑的眾人又聚在一起,但是這一夜,所有人都瘋狂地哭喊起來。有人說他看見了大神打下的驚雷,有人說他聽見大神的譴責。只有哈托-丹尼諾,他聽到的只有那坦-埃森的叮嚀。燒燬裡爾公國……多麼令人痛苦的責任?   之後,隨著同時執行火刑的同伴一一離開,哈頓-丹尼諾不只一次想尋求永遠的解脫,但每一次都是那熟悉的一股暖流流過,讓他繼續支撐著活下來。   第二十集 第二百二十八章 真正的慈悲   薩摩收回神識,終於瞭解一切。噬巫災禍事件,從頭到尾,都是現今的國王,蔭-普勒為了奪得王位所策劃,與他合謀的便是右相,至於約塔家,這個那坦家旁支中的旁支,大約只是覬覦那坦家的力量,才依附在蔭-普勒之下。   想清了一切,薩摩心裡很沉重,他不知道該不該將這件事告訴琉璃。他早已決定為那坦家報仇,但是更讓薩摩在意的是,哈托-丹尼諾在火刑時聽到的話,究竟真的是那坦-埃森所說,還是根本只是哈托-丹尼諾的幻覺?   如果是真的,那坦-埃森口中的那個人會是誰?是他嗎?燒燬裡爾公國又是什麼意思?是希望裡爾公國徹底亡國嗎?   薩摩的視線落向睡夢中的哈托-丹尼諾。   這個愚昧的人,只是被懦弱和恐懼打敗,卻被折磨了十多年。   在心中長長歎息,薩摩伸手喚醒哈托-丹尼諾。   哈托-丹尼諾第一次夢到當年的事。這十幾年來,他會夢到的都是一些片段,從頭到尾的,這還是第一次。沒有之前每一次作夢時的恐懼,這一次顯得很平靜。   睜開眼睛,哈托-丹尼諾迷惘地看著滿室迷霧。這是哪裡?   「以上天賜予的火焰,將裡爾公國徹底燒燬……」低沉的聲音從迷霧中傳來,飄邈得尋不到聲音的來處。   哈托-丹尼諾聞言大驚。   「誰?」   「詹卡拉-納恩司鐸。」這一次的聲音有了明確的方向。   「大神!」哈托-丹尼諾驚叫出聲,一對金色眼珠立刻塞滿了哈頓-丹尼諾的腦海。   「我的指示你已經成功傳遞了。」低低沉沉的聲音沒有情緒,卻充滿威嚴。   成功傳遞?哈托-丹尼諾不解,他這十幾年來,從來不敢將那些話告訴其他人,就連他的妻子也不例外,怎麼大神卻說他已經成功傳遞了。   「那個人已經聽到了。」低沉的聲音沒有解釋,只丟下這麼一句話。   哈托-丹尼諾很迷惑,卻不敢追問詳情。   就在哈托,丹尼諾內心忐忑不已時,低沉的聲音又道:「你的懦弱害我損失了我的僕人。」   此話一出,哈托-丹尼諾突然感覺恐懼漫天鋪地而來。   「你在恐懼?是的,你應該恐懼。我的僕人並不好尋找。」低沉的聲音帶著不悅。   哈托-丹尼諾渾身發抖,顫著聲音道:「大……大神……請原諒我。」他知道,大神所說的是那坦-埃森。所有首席預言師都是最貼近大神的僕人。   「我本來不想原諒你,但看在你這十幾年沒有違背我旨意,我原諒你了。」低沉的聲音又開始飄邈起來。   此話一出,哈托-丹尼諾大喜。   「謝謝大神,謝謝大神!我……我等一下就馬上到神殿去感謝大神的恩賜!」   「別去神殿!」低沉的聲音似乎有些薄怒。   為什麼?哈托-丹尼諾迷惑極了。受到大神恩賜的人,到神殿去感恩是再正常不過了。   「現在神殿裡的人令我作嘔,我不會在那裡。」低沉的聲音哼了一聲道。   聞言,哈托-丹尼諾腦中浮現約坦-土靈的樣子。難怪那約-土靈的預言總是不准,原來是大神不喜歡他啊!   其實哪有什麼大神,這道低沉的聲音就是薩摩,利用迷障術的掩護,薩摩演出這齣戲。但他不想讓哈托-丹尼諾到神殿去,因為要是被神殿對照出大神的樣子不同,那豈不是完蛋?   其實這是薩摩多慮了,首先,大神並無固定型態,更別說神殿裡的預言師根本沒人見過大神了。   「那我怎麼感謝大神?」哈托-丹尼諾問道。   「不用感謝,只要不告訴任何人我出現過。」低沉的聲音在四周迴盪的同時,哈托-丹尼諾突然感覺全身一熱,頭一昏,又倒回床上去了。   薩摩抹抹額上的汗珠,噓了一口氣。為了取信哈托-丹尼諾,薩摩不僅利用神能控制哈托-丹尼諾的情緒,還用光元素把哈托-丹尼諾亂七八糟的身體狀況整理了一次,估計他醒來感覺起碼年輕十歲。   一切完成,薩摩這才收回迷障術,緩步走出房間。   房外,貴婦人就站在門口,表情有些詭異,見薩摩出來,連忙上前,恭恭敬敬地道:「大師,成功了嗎?」   薩摩裝出一臉疲憊,點點頭:「算是成功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貴婦人猶豫了一下:「大師不留下來讓小婦人好好招待您嗎?」   此話一出,薩摩全身起了雞皮疙瘩,終於發現貴婦人的態度有些奇怪。剛來的時候,貴婦人的態度就好像他可有可無,怎麼一轉眼就變這麼多?   「不了。我的妻子還在家等著我。」薩摩搖搖頭,連忙拒絕。   說也奇怪,貴婦人也不堅持,立刻招來青年:「你送大師回去,一路上給我小心招待,一根寒毛都不能掉了。」   薩摩想不懂貴婦人在緊張什麼,但能早點離開卻是好的,於是跟著青年,離開這座大宅。   經過在哈托家的這番折騰,夜已深了。薩摩撘同樣一輛馬車回到住處,一路上許多住家已經熄了燈。遠遠瞧見住處,發現燈還亮著,他知道琉璃還在等他。   讓青年在巷口停車,薩摩徒步走回家,還沒進屋,就聽到屋裡傳來吱吱喳喳的聲音。   「我說,小鬼,大大哥不會回來了,我看你也別等了。」木頭的聲音傳來,聽起來有些煩躁。   「噯……木頭,你要是累了,就跟火把一樣,先去睡吧!你這些話說了很多次了。」琉璃溫柔的聲音顯得很無奈。   木頭哼了一聲,尖起聲音,信心滿滿地道:「我才不像火把那麼差勁,就是一個月不睡我也不打緊。」   琉璃輕聲一笑,沒有回答,但聽得出來並不相信木頭的說辭。   「你不相信我?小鬼!你竟然不相信我!」木頭顯然也發現琉璃的懷疑,立刻喳呼喳呼地嚷嚷起來。   發現自己想法讓木頭察覺,琉璃更無奈了:「唉,你別大聲,小心吵了鄰居。」   「不行!除非你承認,我,木頭,一個月不睡也沒關係!」木頭氣呼呼地要求琉璃承認他的話。   薩摩聽著,不禁莞爾,推開門,戲謔地道:「今天如果不是輪到你保護琉璃,你也早睡了。」一進門就看見木頭叉著腰站在琉璃面前,薩摩伸手就往木頭頭上敲了一記。   琉璃正坐在桌邊一針一線地不知縫綴什麼,見薩摩進門,臉上立刻湧上喜悅:「你回來了。」   木頭一見薩摩,嘴裡嘟噥嘟噥著,摸著頭,卻沒敢反對薩摩的話。   薩摩不理木頭,看著琉璃,回以同樣溫柔的笑容。走到琉璃身邊坐下,伸手就拿走琉璃手中的針黹,隨手放在桌上,然後將琉璃拉進他的懷中:「都這麼晚了,以後你就別等我,早些睡。」   本來在屋裡來回踱步的木頭聞言連忙附和:「是啊!是啊!我就是這麼說的。」   琉璃柔順地倚在薩摩懷中,解釋道:「沒關係的,琉璃一邊等你,還可以幫你縫製些衣服。」   薩摩知道琉璃只是因為擔心他,所以才會等到這麼晚,哪是為了縫衣服?想到這裡,薩摩雙手一緊,將懷裡的琉璃抱得更緊了。他……該告訴琉璃那坦家的事吧?   察覺了不對,琉璃疑惑起來:「摩哥哥,發生什麼事了?」在薩摩懷中抬頭仰望薩摩的臉,發現薩摩表情嚴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聞言,薩摩一醒神,連忙道:「沒什麼。」說完一頓,看著一旁兩顆眼睛盯著兩人看的木頭,眉頭一皺:「木頭,你先進去休息吧!」   此話一出,木頭如蒙大赦,臉上一喜,偏偏嘴上還兀自埋怨道:「其實我也不累的……」   嘴巴雖是這樣說,偏偏雙腳卻已往屋裡去了。   薩摩和琉璃見狀都有些啼笑皆非。其實精靈來自自然,同時也最遵循自然。隨著自然界能量的起伏變化,精靈的狀態也會跟著變化。夜晚,能量元素活動減緩,精靈力量也會受到影響,這種時候,精靈就必須減少活動,這跟四周環境能量的變化有關,無關累不累。也是因為這樣,所以精靈偏好居住在森林裡,因為只有森林才能在夜晚還保持一定的能量活動。   見木頭已經進屋,薩摩猶豫了一下,才道:「琉璃……我已經知道陷害那坦家的兇手了。」   琉璃身為那坦家的一員,有權利知道一切。   此話一出,薩摩感覺到懷中人兒身體一僵,暗暗歎息一聲:「你想報仇嗎?」   雖然他已經打定主意為那坦家報仇,但不是立即,所以他必須知道琉璃對這件事的想法。   琉璃沉默了許久,最後沒有回答薩摩的問題,卻是開口問道:「兇手是誰?」   「現在公國的王,蔭-普勒。」薩摩沒有絲毫猶豫地說出這個名字,之後還不忘問上一句:「你想報仇嗎?」   琉璃又沉默了,薩摩靜靜等著,也不逼她。   薩摩並不急著為那坦家報仇,以他的立場,他必須先查出究竟是誰洩漏了龍人族的秘密,如果這時報仇,公國一亂,要想找出這個洩密者便難了。   但是如果琉璃急著報仇,那麼說不得他便要改變計畫,乾脆刺殺蔭-普勒,雖然這一來他們可能要有一段流亡的日子,直到遠離裡爾公國。   沉默了許久,琉璃終於開口了,只是琉璃的回答出乎薩摩意料之外:「琉璃……不想報仇。」   薩摩聞言一愣:「為什麼?」   琉璃歎了一口氣,悠悠地道:「因為……就算報仇,爹爹媽媽還是回不來了。那坦家,早就已經消失了。那個人是國王,要是國王死了,這個國家一定會很混亂。琉璃不想為了已經消失的那坦家,讓這裡善良的人們受苦。」   「……琉璃。」薩摩聽著這番話,心裡感觸良多。   琉璃比他更像精靈人,慈悲而善良。若換成是他,要不是為了大局著想,恐怕早就動手報仇。薩摩知道,在仁心方面,他遠遠不敵琉璃。他也許善良,但卻不慈悲。他的性格,從來都是冷靜,或者說是冷酷的。該殘忍的時候,他仍舊會殘忍。   他羨慕琉璃,因為她擁有自己永遠都不可能真正擁有的單純慈悲。   琉璃不知道薩摩心中的感觸,頓了一頓,便抬頭看著薩摩,真摯地道:「而且,摩哥哥到裡爾公國有更重要的任務,不是為了幫那坦家報仇。琉璃不要摩哥哥為了那坦家,耽誤了大事。」   聞言,薩摩感動之外又帶著激動。「琉璃……你……」你什麼呢?薩摩說不下去了,只能緊緊抱著琉璃。   他的妻子成長了,從那天堅持著跟他來到裡爾公國之後,薩摩已經有所領悟,他以為琉璃的成長會將她推離他的懷抱,但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琉璃終究還是圍繞著他,為了他而成長、懂事。琉璃不僅看著薩摩本身,也看見了薩摩身後那層層疊疊的身份和責任。   琉璃感覺到薩摩的激動,連忙回身抱著薩摩,緊張地道:「摩哥哥……你怎麼了?琉璃……   說錯了嗎?」   薩摩搖搖頭,看著迷惑、緊張的琉璃,他突然開懷地笑了起來:「琉璃,你沒有說錯!我只是發現,我更愛你了。」   此話一出,琉璃一張臉突然轟地燒了起來,看得薩摩哈哈大笑,讓琉璃一張臉熱得幾乎快冒起煙來。   站起身,薩摩一把將琉璃橫抱起來,往屋內走去。   「摩哥哥……」琉璃緊抱著薩摩的脖子,迷惑地問,但迷惑只維持了一會兒,當她看到薩摩曖昧的表情時,她知道薩摩想要做什麼了。   發現琉璃羞得將頭埋進他的懷裡,薩摩笑得更加燦爛,低頭在琉璃耳邊呢喃道:「沒錯,你懂了。」   琉璃沒有回答,只是將薩摩抱得更緊。夜……還長著。   隔天,葉都流傳著,酗酒許久的哈托-丹尼諾突然恢復正常,樣貌也年輕許多,幾乎恢復當年英姿颯爽的年輕宮廷侍衛長的風采。   當天下午,神殿送來一份證書,上面認定杜斯妥-安森為高級預言師,這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有人從占卜師直接跳到高級預言師的位置,這項消息傳遍葉都的大街小巷。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不用說,必是哈托-丹尼諾做的,對此,薩摩也很無奈。跟隨著消息而來的,是驚人的人潮,薩摩忙得焦頭爛額,心中更是不住暗罵哈托-丹尼諾。   但薩摩不知道的是,從這一天開始,貴族內部開始悄悄卻迅速地流傳著,葉都有一個可以與大神溝通的預言師。   第二十集 第二百二十九章 神秘人物   處理完哈托-丹尼諾的問題之後,薩摩知道其他貴族將會陸續找上門,但他卻從沒想過,竟然會這麼快,而且神秘的程度還不下於哈托家的邀請……   凌晨,當葉都大多數人都還在睡夢中時,兩個蒙面人造訪了薩摩化名的杜斯妥家,什麼也沒說清楚,只說邀請薩摩前往做客,於是,薩摩丟下憂心忡忡的琉璃,坐上馬車,在早晨灰濛濛的薄霧中離去。   「大師果然名不虛傳,您開門等候我們,想必是因為占卜到我們會來訪吧?」一名蒙面人試探地道。   很平常的聲音,聽不出年紀……   以薩摩的才智哪會聽不出蒙面人的弦外之音?蒙面人挑在凌晨來訪無非是為了避人耳目,自然會擔心薩摩提早占出此事,洩漏了他們的行蹤。畢竟,自從收到來自神殿出乎意料的認證之後,杜斯妥-安森的一舉一動已經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這當中自然包括貴族各大勢力。   知道蒙面人的疑慮,薩摩儒雅一笑:「先生不用擔心。在下雖佔卜出兩位的來訪,但除了拙荊之外,並沒有告訴他人。」   薩摩根本不會占卜,也沒有依賴占卜的習慣,所以儘管有琉璃在身邊,薩摩也從來沒有主動要求琉璃為他占卜在公國所有行動的吉凶。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薩摩一向抱持這樣的想法。在他的觀念裡,若是事事依賴占卜,行動反而會縛手縛腳,被佔卜或預言的結果牽著走了。更何況占卜和預言的結果還可能會使人過度鬆懈或緊張,反而失去平常心。   事實上,薩摩會開門等候這兩人的到來無非是聽到馬車接近的聲音。   凌晨時分,安靜的街道出現馬車行進的聲音多少會惹起薩摩的注意,更何況這馬車行進的方向是他所住的地方?當然,薩摩什麼也不說破,順著蒙面人的邏輯走也樂得輕鬆。   薩摩此番話讓蒙面人放心不少,客套幾句之後,車內再度恢復安靜。蒙面人是受過訓練,平常多聽少問,所以沒有必要的話是不會開口的;至於薩摩,他從來便不是多言之人,若不是計畫所需,薩摩甚至很厭煩和人打交道,加上現在他忙著思索究竟是誰必須這麼神神秘秘地行動?自然是不會主動開口了。   車行轆轆,漸漸緩了下來。蒙面人讓他在一處民宅下車,接著便領著他在街弄間穿行,看那行走路線左穿右繞地,倒像擔心有人追蹤似的。   薩摩看在眼裡,心裡更是好奇蒙面人主人的身份,但他也知道,除非到了地頭,否則這兩名蒙面人怕是什麼都不會告訴他的。於是,薩摩沉默地跟在蒙面人身後,雙眼開始打量起四周的建築。   不同於他所居住的平民區,這裡的房子顯然更華美得多,儘管比不上貴族的豪宅,但顯然已是平民區當中少見的了。   裡爾公國階級分明,不僅遠遠超過國情自由的巴耶帝國,就連曾經以階級制度聞名的約塔公國,在貴族逐漸沒落凋零的情況之下,貴族與平民界線之嚴格也已經比不上裡爾公國了。   以葉都為例,以皇城為中心,四周是高官貴族的宅邸,往外則是富商以及沒有官位的貴族,再往外則依序是:沒有貴族血統的官員和兵丁、一般商人、農夫工匠,最後就是貧民和娼妓。薩摩剛到裡爾公國時,因為只是一個沒有認證的占卜師,所以住的地方是農夫工匠集中的區域。   只看四周的建築,薩摩知道,這裡應該是一般商人所居住的區域。以蒙面人這般神秘的言行,行進間訓練有素的動作和言談間規矩嚴謹的態度,在在說明蒙面人的主人必定不是尋常商人,而是地位不低的貴族。既然是貴族,當然不會住在這裡,不用說,又是一個避人眼目的做法。   蒙面人將他帶到一間偏離大路的民宅中,丟下一句「在此稍後」之後,便走得不見人影。   薩摩也沒多問,尋了張椅子坐下,雙目微闔,靜靜地候著。   他早已抱定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加上一進這屋裡便發現有人窺視,反而更加沉穩了。如果這是考驗他的耐心,那麼,他也可以等到那人不耐煩為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屋外已經明亮得刺眼,薩摩坐在椅子上沒有任何不耐,除了一開始曾經注視四面牆壁懸掛的圖畫之外,其餘時間薩摩就像老僧入定一般,悠然輕鬆地坐著。   終於,幾聲掌聲響起:「好!好!」   伴隨著讚賞的聲音,一個約莫五十餘歲、氣度非凡的老者緩步從裡面走出。   薩摩站了起來,對著此人得體一禮:「杜斯妥-安森見過大人。」   只一眼,薩摩便肯定此人必在裡爾公國佔有重要地位,因為那氣度只有官場打滾,長期歷練才有辦法造就。   老人在首位坐定,讚賞地看著薩摩,連連點頭:「你是我這一輩子看過第二個有如此耐心的人。」   「多謝大人謬讚。」薩摩維持一貫的謙虛。   薩摩的沉穩讓老者納悶起來,不由好奇地問:「你不想知道第一個人是誰嗎?」   薩摩看著老者,眼中平靜得讓老者幾乎以為眼前此人根本是七情六慾當前,也無動於衷的非凡人物。   愣了一愣,老者歎了一聲:「本來我不想告訴你,但看你的模樣,我又忍不住想告訴你。」   頓了一頓,老者眼神遙遠地道:「我看過第一個這麼有耐心的人,是那坦-埃森。」   聽到這裡,薩摩眼神一動,但只一瞬,又恢復古井不波。   這個模樣是薩摩在裡爾公國最常見的模樣。這是神王擁有表象之一,平靜但卻不冷淡,疏離卻又不遙遠,完全不同於精靈人的孤離冷淡,也是最符合那坦家祖傳書籍中預言師的形象,只是薩摩不知道,預言師當中擁有這般沉穩氣度的,卻是寥寥無幾。   這也讓老者更加深信有關薩摩的傳言。   老者似乎沉浸在回憶當中,沉默了一會才回過神,微笑了起來:「不過,你的氣質比他更純。本來聽說你可以和大神溝通還半信半疑,現在我起碼六成相信了。」   老人經驗老到,絕不將話說得滿了,擺明還對薩摩抱持懷疑。   薩摩聞言,便知消息必是哈托家傳出來的,但他明明叮嚀過哈托-丹尼諾不得洩漏,怎麼也會傳出?   卻不知當薩摩對哈托-丹尼諾施展漩神術時,哈托夫人畢竟還是按耐不住好奇,偷偷啟門觀看。哈托夫人看到的當然是薩摩施展出的迷障術,只是這迷障術結合了哈托夫人的想像,便成了薩摩與大神對話的景象。   雖然哈托-丹尼諾曾經吩咐哈托夫人不要洩漏此事,但哈托夫人怎麼也忍不住想要炫耀的心情,還是偷偷向幾名貴婦人說了。這一說,消息立刻傳了開來,才會有今日老者與薩摩見面這件事。   對於老者對他的判斷,薩摩不便回應,僅是露出一抹儒雅的笑容,沒有說話。   「你不問我是誰?還有把你找來的原因?」老者見薩摩不說話,似乎有些無從下手的無力感。   薩摩當然不急著追問原因,因為他知道,這人若是有求於他,總會主動解釋。薩摩看得出來眼前這人對他還有些疑慮,像這種情況,沉穩而不急躁才是最好的反應。   微斂雙目,薩摩得體地道:「大人有您的顧慮,您覺得可以告訴在下的,自然會告訴在下。」   聞言,老人若有所思地看了薩摩好一會,最後才回答道:「沒錯。我不能告訴你我的身份,今天你走這一趟也不能告訴任何人。」   老人的口氣不是徵詢,而是全然的命令。   這樣的口氣若是讓皮喇聽到了不免又要氣怒,畢竟這天下要說有人有資格對薩摩這般說話的,也只有宇瀚夫婦、海因和圖蘇了。但即便是他們,面對薩摩也不敢以這麼全然高高在上的語氣說話。   薩摩嘴邊悄悄揚起一道不以為然的弧度,但說的話卻是在平和不過:「事情輕重在下省得。」   薩摩沒有直接回應答應與否,但老者直覺認定薩摩已經答應了他的要求,在這個權勢就是一切的世界,老者很自然的認為,一個沒有官位的小小預言師怎麼敢違背他?所以,老者滿意地點點頭,又繼續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說廢話了,請為我國與龍人族之戰預言吧!」   此話一出,薩摩心頭一震,不禁抬頭詫異地看著老者。   「你做不到嗎?」老者皺起眉,有些不悅了。   對龍人族一戰,裡爾公國對內說得相當好聽,戰事穩定進展的說辭讓公國上下不知情的人都認定,裡爾公國未來將是人類第一強權。   但是薩摩有比任何人更第一線的消息,或許連蔭-普勒都不見得會比他更快知曉戰事的變化。薩摩知道,這場戰役一開始對裡爾公國而言也許可算捷報連連,但現在,絕對完全不能以順利形容。老者要為這場戰役預言,薩摩大可以隨便編造,但……他得弄清楚,這老者面對這場戰役的態度如何。   先是一頓,薩摩遲疑地回答道:「為國家預言,這是首席預言師的職責,在下似乎不該。」   薩摩語意未盡,但那意思卻是任誰都懂。首席預言師在公國裡的地位超然,其他預言師大多是不敢公然僭越首席預言師的職責。   聞言,老人表情沉了下來,不悅地道:「要是找他有用,我何必找你?你只要回答我願不願意就可以了。」   找首席預言師沒用?約塔-土靈應該是與公國國王蔭-普勒同調,老人要問戰事結果卻不問他,難道是因為,老人對這場戰役的看法與他們不同?   薩摩的思索看在老人眼中成了猶豫,但老人熟知人性,知道強硬逼迫反而不美,所以態度突然轉緩,安撫地道:「放心。我既要你保密,也就表示今天這件事不會傳出去,就算你為公國預言也不會有人知道。」   意思便是既然無人知道,薩摩大可以放心施為。   猜到老人求助於他的原因,薩摩心中篤定不少,再聽老人口氣轉緩,連忙順著老人鋪的台階下:「大人既然有命,在下自然遵從。」   老人似也料到薩摩不會拒絕,聞言立刻道:「那就進去裡面吧!我知道預言的事情越重要,越需要安靜的場合。」說完率先往屋內走去。   薩摩尾隨老者,進了一間房間。房裡什麼都沒有,四面牆壁空空如也,傢俱雜物通通沒有,只有地板鋪著一張長毛地毯,上面放著桌面有著一個凹洞的小几。薩摩見過這種桌子,這是預言師使用預言晶石必備的桌子,為了這個偽裝的身份,薩摩這些配備沒少買一個。   老人引著薩摩來到房中,回頭就道:「就在這裡,沒有人會來打擾。」說到這裡,老人突然發現薩摩雙手空空如也,不禁納悶:「你……你的預言晶球呢?」   一看到那張小几,薩摩心中就不禁苦笑。他這預言師是個西貝貨,出門哪裡會記得帶上預言師從來不會忘記的預言晶球?   見老人追問,薩摩當然怎也不能說是忘了,只好鎮定地露出一抹淡然自信的笑容:「這幾年,我已經不常用預言晶球了。」   此話一出,老人表情明顯一驚:「你……你的能力這麼高,竟然會被埋沒到現在!」   要知道,尋常預言師是離不開預言晶球的,而且越是能力高的預言師,所需要的預言晶球品質越高,除非預言的能力極高,否則預言師與預言晶球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就是約塔-土靈為公國預言,為了謹慎起見,也從來不敢不用預言晶球。   「巴耶帝國對預言師,並不是那麼重視,加上在下對出名也沒興趣,只希望大人別將此事告訴任何人。」薩摩露出無奈的表情,煞有其事地道。   老者雙眼目光炯炯,逼視薩摩,像在審斷薩摩這番話的真實性。換成其他人在老人銳利的視線下,怕不要心慌意亂。但先不說薩摩一身修為難以測度,光是繼承神王的力量,精神的穩定度已是今非昔比,就是再十個老人以這種視線看他,他也不會露出任何破綻。   果不其然,老人看了許久還是看不出問題,好半晌才收回視線,歎息道:「沒想到你不只味道像,就連能力也像。如果不是那坦-埃森沒有兒子,我真要以為你是他兒子了。」在他看過的預言師當中,只有那坦-埃森沒有隨身攜帶他的預言晶球。   薩摩知道這是老者的感歎,不便回應,只好微笑以對。   老人很快從感歎中回神,轉而問道:「沒有預言晶球可以嗎?這回要預言的可不是小事。」   聞言,薩摩適時露出自信的笑容:「大人可以等在下預言結束再判斷預言準不準確。」   有了上一次在哈托家裝神弄鬼的經驗,薩摩這次可是信心滿滿。   薩摩自信的笑容讓老人安心不少,於是便在房間另一端坐定,不再追問。   知道老人等他預言,薩摩篤定地來到房間中央,盤腿坐下。雙手交握置於胸口,雙眼一閉,嘴裡開始煞有其事地喃喃自語。他雖然不會預言,但看久了琉璃預言,模樣態度可是學得十成十哩。   老人看著薩摩,雖然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但眼裡期待不安的光芒卻是不斷閃動著。   薩摩小心估量時間,約莫一刻鐘之後,薩摩才睜開眼睛,滿臉沉重。   第二十集 第二百三十章 鉤心鬥角   「成功了嗎?」老人一見薩摩眼睛睜開,連忙追問。   薩摩故做猶豫,才沉重地點一下頭。   老人何等精明,哪看不出薩摩的猶豫,心裡不免緊張起來:「這……有什麼不對嗎?」   「在下不知該不該說。」薩摩遲疑地道。   老人雙眼一瞪,微怒道:「預言到什麼就據實說出來。」   薩摩也不急,依舊是慢吞吞地拖著:「但是,我預言到的似乎有點不合理。」   「不合理?什麼意思?」老人不解。   薩摩斟酌了一下字句,才回答道:「我國對龍人族的戰爭連連告捷,但是……」   薩摩話還沒說完,老人倒是猜到了,忍不住插口道:「但是情況並沒有這麼樂觀嗎?」   上勾了!薩摩心中一喜,表面上卻還是滿臉沉重地點點頭。   薩摩當然不會預言,為了讓這個年老成精的老人不對他的預言懷疑,所以才利用他有裡爾公國的人民「不應該」知道的訊息,先故弄玄虛,讓老人相信他是一個預言師。   老人怎麼也想不到薩摩會是龍人族的王子,對戰事狀況比誰都清楚。一見薩摩點頭,立刻心服口服:「你預言的沒錯!快!快跟我說結果。」   老人相信,如果不是預言,這個預言師絕對不會想到,前線的狀況根本不是公國裡所流傳的那個版本。其實別說尋常百姓,許多官員也不知道這件事,若不是他年輕時曾經領兵與龍人族交戰過,壓根不相信驍勇善戰的龍人會這麼好對付,所以悄悄派了人到前線瞭解狀況,恐怕這會他也被蒙在鼓裡。   他曾經不只一次建議國王退兵,與龍人族談和,偏偏國王相信,這種獸人配合進攻的機會難得,要是錯過了,恐怕從此與北方大陸絕緣。國王認為,龍人族同時對抗兩族,絕對無法長期抗戰,何況去年公國五榖豐登,國力正盛,兩相比較,裡爾公國要成就霸權就靠現在了。   裡爾公國國內鐵礦產量不足,國王對龍人族境內的鐵礦山是勢在必得。可以說,這一戰是裡爾公國稱霸的試金石,只要成功了,不用再依賴巴耶帝國鐵礦的裡爾公國,下一個目標將會轉向另一個人類強權││巴耶帝國。   國王的野心老人看得很清楚,這條路也許會帶給公國榮耀,但也可能帶給公國災難。比起注視著國土之外的國王,老人的雙眼凝注在公國本土。他不想著成功之後如何,他只想著這條路這麼多變數,萬一一步錯,公國將萬劫不復。在巴耶帝國在旁虎視眈眈的情況下,老人完全不贊成攻打龍人族。卻不知為什麼,國王對巴耶帝國會不會趁機入侵,竟然抱持著一種奇異卻又篤定的信心。   薩摩對公國內部意見的歧異並不瞭解,但對大局的演變他卻比誰都敏銳。老人既然叫他說,他便老實不客氣地將已經擬好的說辭說出來:「我看到大雪、死亡和動亂。」   這不是薩摩平空捏造,事實上,他早就決定想辦法讓裡爾公國生生吞下慘敗,而那時機,便是模裡邦聯比裡爾公國早了兩個月的雪季。距離現在還有一個多月。   大雪一下,裡爾公國海上補給路線便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加上裡爾公國的士兵無法忍受比裡爾公國要來得寒冷數倍的雪季。只要大雪一下,龍人趁勢反撲,裡爾公國除了敗退,沒有別的結果。   現在唯一顧慮的便是獸人族,若是獸人持續牽制著龍人,裡爾公國盡可以在雪季來時,從容後撤,完全沒有損失。這約略也是裡爾公國不願退兵的原因,既可以掌握拓展領土的機會,又無敗退之虞,何樂而不為?更何況這回有星鎮這座堡壘,只要維持補給線,大軍盡可以駐守星鎮。   此話一出,老人臉色立刻一變:「你的意思是……我國會……戰敗?」   老人曾經想過這場戰役將會曠日費時,甚至引發其他外患,這也是老人之所以找薩摩預言的原因。即使知道也有可能戰敗,但老人拒絕去想,何況,以龍人族目前雙面受敵的情況,要想打敗裡爾公國的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   「在下無法斷定,只能告訴大人,這是在下看到的。」薩摩很懂得掌握人心,他知道,模糊的預言在人類的揣測之下,準確性反而會比預言師挑明了講更高。   老人微一思忖,隨即追問道:「知不知道原因?」   薩摩遲疑了一下,選擇了一個更加模糊的答案:「形勢。」   這個形勢可以是巴耶帝國,可以是國內政治動盪,更可以是他││薩摩!   老人一聽,愣了一下:「形勢會有變化嗎?」   薩摩沒有回答,倒是老人自顧自地陷入沉思。薩摩的回答事實上並沒有超出老人的理解,進攻模裡邦聯最大的困難便是漫長而寒冷的冬季,每一次都要在模裡邦聯降雪撤退。但這一回,有了同樣適應酷寒的獸人牽制,形勢應該不會再次因為大雪而改變才是啊!   老人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又繼續追問道:「不能說得更清楚一點嗎?」   薩摩聞言,故做苦惱無奈地道:「……在下能力淺薄,大神祇指示,大雪到來之後,形勢將變,死亡與動亂將隨之而來。」   老人也知道,預言一向模糊,通常只能看到片段的影像,無法看清前因後果,所以當薩摩這麼回答時,老人也只好放棄追問,繼續推敲預言內容。   薩摩由著老人去想,自己則是暗中估量著老人聽到他的預言之後,對裡爾公國政策的影響究竟有多大。若老人有足夠的影響力,有沒有可能使裡爾公國因此退兵?薩摩很快便否定這個可能。先別說預言這件事的他只是一個尋常的預言師,光是蔭-普勒聞名全世界的固執性格,就不可能因為一個預言退卻。更何況,蔭-普勒要是真的相信預言,當初就不會發動那個陰謀,除掉所有妨礙他通往王位的人。說不定現在的那約-土靈,充其量只是用來安慰國人罷了!   薩摩撇開從預言著手的可能性,知道最終還是得靠龍人族。所以,他必須早一步揪出洩漏龍人秘密的人,然後趕回邦聯結束戰爭。薩摩手中有一個重要籌碼,除非萬不得已,他不願意動用,但若是龍人族的形勢已經相當險峻了,說不得,他還是必須動用。   其實,薩摩之所以急著揪出這個洩密者,一來是為了永除後患,一來則是想利用此人,將計就計。因為得到神王的能力,薩摩有把握在找到那名洩密者時,弄清楚那個人所有知道的事情,並利用來對付裡爾公國。他知道,只有智取才能在兩面受敵的情況下,迅速解決其中一方敵人。   只是這個打算的前提是盡快找到那個洩密者。薩摩相信這個人一定在裡爾公國,因為只有留在這裡,這個絕對是龍人身份的人才敢安心洩密。但是,這個人究竟藏在哪裡?他可不能等太久啊!如今他已經成功誘出參與決策的老人,接下來就是要設法套出提議在那個特殊時機進攻龍人族的人是誰。   就在薩摩在心中想著如何套話時,老人突然大叫一聲:「是龍族!」   龍族!薩摩嚇了一跳之後馬上一愣。   「一定是龍族!一定是龍族毀約了!」老人恍然大悟地喃喃自語。   龍族已經好幾年沒有任何動靜,當初在討論進攻龍人族時,也評估過龍族會不會插手,聞言,薩摩倒是不解了。   龍族毀約是什麼意思?難道龍族與裡爾公國協定不插手幫助龍人嗎?那為何龍族又遣使要求龍人歸順?現在掌握龍族的可是魔族啊!難道是魔族知道龍人不會歸順,所以才做個順水人情給裡爾公國,反正屆時,龍族會在後面接收一切。這個一想,可能性倒是很高。   不便追問的薩摩只能自己在心中揣測。   「這件事太重要了,我要趕緊回去。」老人想著想著,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說完便轉向薩摩,嚴肅地道:「多謝大師為公國預言。我有要事必須先離開,大師暫且回去休息,要是有必要,恐怕還得麻煩大師與我同行一趟。」老人看來是完全相信薩摩的預言了,連稱呼都變了。   以薩摩如今偽裝的身份當然不能拒絕,只好裝做惶恐萬分地道:「大人有何差遣都可直說無妨,在下當全力配合。」   老人點點頭,轉身便走,一腳踏出房外了,突然停了下來,轉過頭再度叮嚀薩摩道:「希望大師千萬別將今日之事洩漏出去,這是為了大師的安危著想。」   薩摩一愣,老人也沒等薩摩回應,回頭又走了。   為了他的安危?薩摩聽出點苗頭來了。有人會因為他說出戰事不利而對他動手?會是誰呢?   可惜老人跑得飛快,薩摩想趁機問出提出攻擊計畫的人是誰的想法也跟著落空。   馬車將薩摩送走,但卻沒送到住處,而是在離薩摩住處還有半刻鐘路程的一處偏僻民宅中停下,讓薩摩自己走回去。   送薩摩回來的男子再三道歉,說這是為了薩摩著想,現在絕不能讓人知道方纔那位老人曾來找他預言。   緩步走在街道,薩摩心中不斷尋思方纔那名老人的身份。行動這麼神秘,顯示老人的身份必定不凡。但會是誰?會是公國兩相之下的五司一端長(注)嗎?   就在薩摩心中思潮起伏不定之際,警兆突現!一股明顯的惡意從薩摩斜後方傳來。換做別人絕對無法感覺這種不含殺氣的惡意,但薩摩早已今非昔比,有了神王的力量,第六感極端敏銳,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還是可以感覺這麼明顯的惡意。當然,這也是因為對方修為不高所致。   薩摩速度不變,依舊不疾不緩地走著,但腦袋裡想的早就轉到那個惡意的來源上了。   凝神注意,那股惡意分離成兩個人。薩摩心中一動,神識再度飄起,往後望去。   薩摩不知道,此舉讓薩摩處在一種奇特的狀態中。兩個跟蹤薩摩的人在這一刻,似乎感覺薩摩在瞬間變得透明了。   早已鎖定目標的神識立刻看到了兩個衣著普通,背後掛著一隻大麻袋,眼神閃爍的壯漢。   看清之後,薩摩立刻收回神識,身體也隨即恢復原狀,快得讓兩名跟蹤的壯漢以為是自己被太陽曬花了眼。   薩摩不知道兩名壯漢的目的,但是藝高人膽大,薩摩只一瞬間便決定當只乖巧的獵物,一隻可以隨時變成獵人的獵物。   所以,當薩摩故意偏離人群,後方翻起明顯掌風之際,薩摩裝做不知地乖乖應掌倒地。   說實在話,那程度的掌力只夠給薩摩搔癢。   接著,薩摩被裝進了一隻麻袋裡,麻袋裡有點悶,薩摩乾脆閉起氣。兩名壯漢將薩摩半抬半扛地走了好一段路,然後麻袋裡的身體摔上了一層軟墊。雖然這一撞不會讓薩摩受傷,但突如其來的撞擊還是讓薩摩微微皺起眉頭。   「輕點!」一聲低喝從另一個方向傳來,看來似乎不是兩名壯漢。   「老大,你不知道,這個預言師看起來瘦,背起來卻是沉得要死。」一個粗豪的聲音喘道。   「是啊!才走多遠,我現在雙腳還在發虛。」另外一個沙啞的聲音同樣喘著道。   被叫做老大的聲音斥道:「胡說!我看你們是太久沒訓練了!搬個人也這麼不濟事。」   粗豪的聲音支支吾吾地辯解道:「我……我……老大……真的很重啊。」   薩摩一聽偷偷地笑了。兩名壯漢當然不是缺乏訓練,也不是薩摩當真有多重。事實上,這只是薩摩的一個小小惡作劇罷了。乖乖當獵物可是薩摩生平第一遭,還不知道值不值得,總要先收點利息,所以一路上故意將身體弄沉,讓兩個搬他的壯漢越搬越重。兩名壯漢想不出原因,又必須將薩摩搬走,自然是累得滿頭大汗,手腳發軟了。   老大聞言,更是不悅地哼了一聲:「不管怎樣,上面要的人你們最好像服侍爺爺一樣對待,掉了一根汗毛都要小心你的小命。」   此話一出,便聽得幾聲唯唯諾諾的答應聲。接著,鞭聲呼嘯一響,轆轆車輪聲傳來,薩摩身體跟著一顛一顛起來。不用說,薩摩現在肯定在馬車上了。   不知走了多久,總之是比方才薩摩往見老人更長的時間,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薩摩再度讓兩名大漢搬了下來,一路上薩摩感覺四週一直有許多人,但卻沒有聽到任呵喧嘩聲,就連呼吸也是沉穩悠長。這些發現讓薩摩很快便猜出,他這回被帶來的這地方必定不是尋常民宅。只是,擁有這麼多人類高手,這地方會是哪裡?   麻袋裡的薩摩揚起一抹淺笑。看來,這回當獵物似乎當得挺值得的。   終於,薩摩被放在地上,四周靜悄悄地,但薩摩卻可以感覺兩名壯漢和那名老大正規規矩矩地站在裝著自己的麻袋旁邊,再遠一點可以感覺約莫二十個人類高手在四周。   薩摩暗暗將自己的身體狀態維持在一個普通人類的水準,靜靜等待著。他現在昏迷著,而且也不打算太早醒,他知道,真正的隱密不會在他「醒著」的時候出現。   終於,輕巧的腳步聲傳來。從腳步聲音聽來,又是一個武功有一定水準的人,只是此人呼吸平順中有紊亂,倒像身上帶傷似的。   此人一出現,四周的人騷動起來,帶著薩摩前來的三個人的心跳更是立刻加快,所以薩摩知道,這人就是他們口中的「上面的人」。   腳步聲在薩摩前方三尺停下,那個「老大」立刻迎上前:「王子,這個人就是那個人秘密找去的預言師。」   這話聽來有些沒頭沒尾,但總算聽得出,這些人是因為那名老人秘密找了他,所以才會將他捉來這裡。沒想到竟然陰錯陽差地撞到王子這裡來了,只不知這名王子在裡爾公國行跡?   那名王子哼了一聲:「打開!」   於是,麻袋被打開,亮光透過眼皮照入薩摩的雙眼。薩摩一動不動,繼續「昏迷」。   王子也不急著叫醒薩摩,兀自問道:「這個人是誰?」   「他叫杜斯妥-安森,是小有名氣的預言師。」老大連忙回答。看來他還真去探聽清楚薩摩的身份了。   「他就是杜斯妥-安森?他可不只小有名氣呢!」王子語帶驚訝地道。說完便走近薩摩。   薩摩感覺一隻手掌轉過了他的臉,兩道視線停留在他臉上,不用說,就是那個王子正在觀察他。   「看起來是比土靈順眼一點。」王子淡淡評論,接著視線和手掌先後離開薩摩的臉。   「聽說他可以和大神溝通,這種無稽之談沒想到堂堂公國左相也相信。」王子嘲諷地道。   此話一出,薩摩心中暗自驚訝。從這番話聽來,方才要求他為公國預言的老人,竟是公國左相││囊-卡!   聽到這裡,薩摩幾乎可以推斷,此刻,他已經進入了裡爾公國攻打龍人族的決策核心了。   「但是小人母親說大師……不,是這個人的占卜和預言很準呢!」粗豪的聲音像在為薩摩辯解,倒是讓薩摩為剛剛的惡作劇感到有些愧疚了。   大漢此話一出,立刻惹來老大的斥責:「這裡有你說話的餘地嗎?閉嘴!」   大漢立刻發現自己失言,連忙閉上嘴巴。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王子!」來人在不遠處跪了下來。   「什麼事匆匆忙忙的?」王子的聲音有些不悅。   「那……那個,小姐想見您。」來人苦著聲音道。   王子哼了一聲,語氣很是不屑:「我不想見她。」   「這……」來人似乎有些苦惱了。   王子沉默了一會,這才又問道:「她到底又怎麼了?」   來人歎了一口氣,無奈地道:「小姐今天又發作了,內院吵鬧了一早,一直說要見您,屬下推說您公務事忙,好不容易才拖到現在,可現在小姐說見不到您就不想活了,所以屬下……」   聞言,王子氣怒地道:「哼!別理她!」   來人遲疑了一下,還是支支吾吾地道:「王子,她……還有用。」   這一說,似乎提醒了王子,王子沉默了好一會,最後怒聲一哼:「我去!」說完,挾著不耐煩的重重腳步聲離開。   薩摩心中一動,連忙命令雙生隨後跟去。於是,淡淡黑色煙霧從薩摩身下飄出,一點一點在屋裡一角凝聚。一條黑色小蛇無聲無息出現,快速滑出房間。   註:裡爾公國的官制,國王之下設左右兩相,分掌五司一端。五司分別為:兵司、儀司、工司、教司、法司。兵司負責全國兵員調度、兵源掌控,其中包括公國人口調查事務。儀司責一切宗教及宮廷禮儀,重大慶典的舉辦也在其中。儀司設司儀長一人,一向由首席預言師兼任,不受左右兩相管轄,副長才由兩相監督派任。工司負責公國境內各項職業登記,並嚴格掌控物資流通狀況。教司負責公國歷史撰寫,大小教育機構的監督,及全國流通圖書內容監督。法司負責獎罰事務,公國境內各地常設的治安機構即由法司負責。一端則為考核端,專司人員陞遷調派的資格審查。   第二十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愛與恨   雙生追蹤那名王子穿過重重廊道,哭叫聲逐漸清晰,接著是一片混亂景象。侍女團團圍在一間房間門口,臉上儘是惶恐,見王子一到,通通退了開來。   王子對這一切似乎一點都不陌生,表情木然地走進狼籍的屋內。   一進房,一名老者便滿臉無奈地迎上前來。   「王子,所有的止痛藥草都沒有效。」老者苦著臉解釋,深怕王子怪罪。   王子沒多問,揮手驅退老者,繼續向前,臉上已經換了一張憂心的表情。   內室,一個女人不停在床上翻滾哀嚎,聲音之淒厲叫人聽了毛骨悚然。女人臉上原本纏著布條,現在卻鬆鬆垮垮地掛在脖子上,露出一張令人看了都為之卻步的醜臉。   一道巨大紅腫疤痕如蜈蚣般盤據在女人臉上,疤痕之外儘是籐蔓般的黑色紋路,兩者讓女人臉上沒有一吋肌膚完整。仔細一看,黑色紋路不只分佈在女人臉上,手腳脖子,凡是露在衣服之外的部分,都可以看到這樣的紋路,可推想女人全身應該都是這副樣子。更可怖的是,那黑色紋路如今猶如活物,扭曲伸縮,看起來竟像活在女人皮膚之下似的。   神識隨著雙生進入房間的薩摩看到這一切就懂了。   床上那人,不需看清楚,薩摩都知道是被自己逐出龍人族並施予嚴懲的龍人族前公主龐龐。現在的哀嚎必是受到一個月發作一次的龍神荊棘折磨所致。龍神荊棘一發作,從骨髓到皮膚,都會嚴重發痛,皮膚更是連一碰都像如長針刺入般疼,而且隨著發作時間越長,痛苦還會加劇,現在龐龐還有力氣翻滾,晚一點,她會連動的力氣都沒有,只剩下全身痛苦。   王子腳步猶豫了一下,才又邁步向前。   「龐龐姑娘……」王子以溫柔而擔憂的聲音輕喚。   這一叫,本來在床上翻滾慘叫的龐龐停了下來,慢慢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淒慘的臉上佈滿淚痕,這樣的神情已經沒有往日令她自豪的楚楚可憐,流淌在醜陋臉蛋上的眼淚只增添了可怖。   「多羅……」龐龐睜開紅腫的雙眼看著床邊的男人。   多羅?為了到裡爾公國活動,薩摩早便記清楚裡爾公國各個重要人物。王子當中,可以叫做多羅的,應該就是三王子││蔭-多羅了!   龐龐怎麼認識蔭-多羅,薩摩不知道,但到此,薩摩也猜得到,洩漏龍人族秘密的人十之八九便是龐龐。   這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52     2009-3-18   是最差的狀況,若是一般龍人洩漏消息,薩摩還不擔心,但以龍人族公主的身份,知道的事情,已經不是一般龍人 是最差的狀況,若是一般龍人洩漏消息,薩摩還不擔心,但以龍人族公主的身份,知道的事情,已經不是一般龍人所能比。至此,薩摩極端懊悔為何當時不追上去將龐龐殺死!   但他實在料不到,武功全失的龐龐被他凌空一掌打中背心,竟然還能存活!想來應該是蔭-多羅救了她,也許,那日在他眼皮底下救走龐龐的那批人根本就是蔭-多羅的人。   「痛嗎?」蔭-多羅滿臉心疼。說著坐上床緣,伸手輕撫龐龐的頭髮。   蔭-多羅一坐上床緣,龐龐立刻撲進蔭-多羅的懷裡,號啕大哭起來:「多羅……多羅……   我好疼。」   蔭-多羅任由龐龐緊緊揪住他的衣服,柔聲安慰道:「我知道,你好好躺著,過一會兒就不痛了。」   說也奇怪,隨著時間過去,龐龐身上的痛楚竟然慢慢退去,本來還在蔭-多羅懷中痛得發抖的龐龐,也漸漸安靜下來。只是,在場眾人卻沒有一個人放心,因為,根據之前的經驗,這短暫的平靜只是下一波災難的開始。   「你好好休息,很快就會好了。」蔭-多羅聲音柔和,但臉上卻是露出一抹厭惡和不耐煩。   將臉埋在蔭-多羅懷中的龐龐錯過了蔭-多羅的表情,依舊哀哀泣訴:「不可能的,你不知道,龍神荊棘每一次發作都會越來越長。我……好痛苦……我不想活了……」   這些對話蔭-多羅似乎聽過了許多次,只見他表情毫不擔憂驚訝,兀自公式化地安慰道:   「你不是還要報仇嗎?怎麼可以死呢?」   龐龐有些自暴自棄,在蔭-多羅懷中猛烈搖頭:「沒有用的,他太厲害了,我永遠都報不了仇了。」   此話一出,蔭-多羅總算開始顯得有些緊張了:「怎麼不可能,我們現在不是在攻打龍人族嗎?」   聞言,龐龐喪氣地道:「不可能的,龍人族……有很多人……他們……」沒說完,龐龐便歎了一口氣,不講了。   蔭-多羅見狀連忙又道:「別擔心,我一定幫你報仇。你再想看看龍人族有什麼漏洞,只要漏洞一多,我們一定可以打敗龍人族,把那個人抓來讓你報仇。」   聞言,龐龐興奮得雙眼發紅,隨即激動起來:「真的嗎?我……我要親手報仇!」   蔭-多羅雙眼閃過算計的光芒:「當然,所以你要老實告訴我,那個人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這樣我的手下只要一發現他,就可以馬上把他抓來,讓你報仇啊。」   此話一出,龐龐臉色發青,劇烈地猛搖頭:「不行!我不能講。」   蔭-多羅雙眉一挑,不悅地道:「為什麼?每次我一問到那個人,你就什麼都不肯說!這樣你怎麼報仇?」   蔭-多羅的焦急不是沒有道理的。本來以為有龐龐的協助,奪得先機,起碼能搶過伴鎮,沒想到只奪了星鎮,大軍便硬生生被阻在伴鎮之前,不久前更吃龍人偷襲,弄得連他自己都受了傷,不敢繼續停留在北方大陸。不僅龍人族這邊的進攻出乎意料的困難,分兵流亡之島的行動也成效不佳,大批海軍開到流亡之島才發現,流亡之島四周的旋流範圍比以前大了很多,遠超出火炮能夠到達的距離,於是大軍只能隔著一片渦流區乾瞪眼。   兩邊戰事發展的狀況不盡理想,讓蔭-多羅壓力很大,甚至對內不敢讓任何人知道流亡之島的攻擊根本毫無寸進。但即便如此,國內已經有不少反戰的聲浪,大臣們的反對意見也一一浮上檯面,其中又以左相最甚。   儘管王似乎掌握著某種確切的資訊,對巴耶帝國異常放心,但若戰事再沒有什麼足以振奮人心的成果的話,對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地位還是相當不利。   蔭-多羅的苦處,龐龐卻不知道這麼多,她只想著自己,儘管想報仇,但前提卻還是自己的生命安全啊!想到那人的手段,龐龐苦著臉,聲音開始發抖:「你不知道,我不能想那個人的名字和長相,因為龍神荊棘會呼喚那個人。這樣那個人就會知道我沒死!他一定……   一定會來殺我的……」龐龐說到最後,竟像尖叫了。   薩摩一聽,恍然大悟。莫怪乎他一直沒有感應,還以為龐龐已經死了,沒想到竟是因為龐龐太過小心,完全不敢提及他的緣故。   蔭-多羅滿臉不以為然,但嘴上則是遺憾地道:「真是可惜,我知道那個人是龍人族的王子,可惜不清楚他的長相,否則不用等戰爭結束,我就可以派人把他抓來,為你報仇。」   留在巴耶帝國的龍人族王子,多麼有利用價值啊!蔭-多羅是真心想抓住那個人,但那天救人時,匆匆忙忙的,根本沒看清楚。只要龐龐願意配合,說不定可以活捉此人,屆時,龍人不降也不行!   蔭-多羅當然不相信什麼龍神荊棘會呼喚那個人的說法,只當龐龐被那個人嚇慘了,不敢說罷了!儘管這麼想,但蔭-多羅可不想在這種時候把龐龐逼得太過,要是弄巧成拙可就不好。   龐龐頗為意動,但想到那個人的力量和身邊那六個人,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可能的……那個人……還有那六個人……不可能的。」龐龐越想越感絕望。   「那六個人?」蔭-多羅聽到新的訊息,連忙追問。   龐龐抬眼看著蔭-多羅,解釋道:「那個人有六個護佐,除了乾爹和八大龍神將,沒有人可以打敗他們。有他們在,沒有人可以接近那個人的。」   聞言,蔭-多羅仔細考慮起來了。他實在厭煩了打仗這種笨方法,如果可以不用浪費那麼多時間就讓龍人族乖乖就範,那麼他也不排除不計成本去做。   「那麼,那六個人現在在哪裡?」蔭-多羅問道。   「以前在學院,但是現在我不知道。」龐龐據實回答。對龍人消息的掌握,在她被逐出龍人族開始便等若斷了線。   聞言,蔭-多羅有些苦惱:「這個我再想想,你先想想有沒有辦法讓那些獸人再賣命一些,我看那些獸人最近動作很古怪,就怕他們要半途收手。」   這件事困擾他好一鎮子了。一開始動兵時,獸人族的攻勢猛烈,讓南線的裡爾公國輕鬆許多,但是好景不常,獸人開戰不到十天,攻勢就緩了,部分部落的獸人更是挑明不打,讓龍人有機會站穩陣腳,也讓裡爾公國失去趁機攻佔鐵礦山的機會。只要闖過了伴鎮,鐵礦山便是囊中之物了啊!   龐龐一聽,當真認真思考起來,只是想了很久,依舊是想不出還有什麼名目可以用來挑撥,只好無奈地歎道:「我已經把那件事寫得很嚴重了,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可以讓獸人更生氣了。」   在旁偷聽的薩摩,一聽到這裡,胸中一把怒火熊熊燃起。原來獸人會突然與人類合作對龍人動兵,根本就是龐龐搞的鬼。龐龐竟然因為對他的仇恨,而將整個龍人族捲入戰火之中!   幸好薩摩這時的修為大增,又有神能控制波動的情緒,才不致於在憤怒之際與龍神雙生斷了聯繫。   龐龐究竟使了什麼詭計?薩摩仔細思考每個可能。只有知道龐龐動了什麼手腳,他才能想辦法瓦解獸人和人類的合作。   就在薩摩思索的同時,蔭-多羅也在沉吟。他在想,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龍人和獸人兩敗俱傷,保留己方的力量。上次伴鎮大敗讓他身受重傷,趕緊從前線退下,到現在還未恢復元氣,同時,這一敗也讓他看清了龍人的力量,他不能再貿然躁進了。   想了一會,蔭-多羅突然露出一個狡詐的笑容:「沒有現成的好用,難道不會自己製造嗎?」   聞言,龐龐恍然大悟,登時喜得滿臉通紅:「對啊!我竟然忘了還有這種方法。」   蔭-多羅臉上得意的笑容更深了:「這讓我來安排,憑獸人那種腦袋,本王子要耍得他們團團轉還不簡單?」   心裡一高興,蔭-多羅面對龐龐更顯溫柔了:「你安心在這裡休息,一切都交給我。嗯?」   蔭-多羅的表現讓龐龐大為感動:「多羅……謝謝你。我變得這麼醜,只有你還對我好。」   龐龐心中感觸很深。過去,她有傲人的身份和容貌,也因此有著比一般人更高的自信和自尊。但是,薩摩同時奪走了她的身份和容貌,不僅將她打入痛苦的深淵,同時也將她的自信和自尊同時打碎。隨著一天天過去,龐龐覺得她越來越卑微,越來越渺小,越來越低賤。她不能接受,本該如眾星捧月般的自己,竟然會落得如此境地。所以,她恨那個人,恨不為自己著想的圖蘇,也恨上了已經不屬於她的龍人族。恨的同時,她又開始渴望依靠。   蔭-多羅救了她,溫柔待她,甚至給她報仇的機會,在龐龐心中,蔭-多羅的地位越來越重要了。   蔭-多羅雙眼詭異光芒一閃即逝,快得讓龐龐沒有察覺。只聽他深情款款地道:「那是當然了。我喜歡你啊!我才不會在乎你的容貌。等我們打敗龍人族,我就正式把你介紹給父王,到時你就等著風風光光地當我的王子妃。」   蔭-多羅的話讓龐龐雙眼光芒閃炙:「真的?你願意娶我?我……我這麼醜,你也會喜歡我?」龐龐的聲音劇烈發抖了,她還有機會得到那種身份嗎?   「我如果不喜歡你,怎麼會冒險救你?龐龐,不要懷疑我的真心,我是真的想讓你陪我一生一世。」蔭-多羅一字一句柔緩多情,當真是深情無限。   這番話當場令龐龐熱淚盈眶:「謝謝你,多羅。我現在……好後悔……真的好後悔。如果我一開始喜歡的就是你,那該有多好?假如沒有喜歡上那個人,我也不會變得這麼淒慘。   我好恨那個人,都是因為他,我什麼都沒有了!」龐龐語聲沙啞哽咽,身體又開始輕微發抖起來。   發抖是龍神荊棘發作的前兆,知情的蔭-多羅沒再多說,拍拍龐龐的背,匆促地道:「別想了,你好好休息,我還有事,不能陪你。」說著,對著一旁的侍女微一點頭。侍女立刻上前接過龐龐。   蔭-多羅匆匆離開房間,一離開房間,蔭-多羅便表情不屑地低啐一聲,快步離開,對身後逐漸提高的呻吟聲聽若未聞。   神識看到這一切的薩摩心中已有計較,現在只不知蔭-多羅將自己擄來此地,確實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是針對左相囊-卡?還是為了他的預言能力?   第二十集 第二百三十二章 似真似假   隨著雙生回到體內,蔭-多羅的腳步聲也跟著傳來。   「還沒醒嗎?」蔭-多羅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還沒。大概是不小心打得重了,到現在都還沒醒。」那個老大的聲音戰戰兢兢的,聽起來倒是有些可憐。   椅子挪動的聲音響起,蔭-多羅似是坐了下來:「把他弄醒。」   那名老大應了一聲是,薩摩心中已有準備,連忙將全身放軟,任憑一雙手將他翻了過來。   接著,一陣刺鼻的味道從鼻孔嗆入。不用假裝,薩摩當場打了一個噴嚏,然後便故做茫然地睜開眼睛。   最靠近他的一名男子,長得獐頭鼠目,滿眼詭詐,一把小山羊鬍子稀稀落落的,一看便是地痞無賴之輩。現在這名男子正拿著一個拇指粗的小瓶子,往懷中收去。這人大約就是那個老大了。   老大的旁邊是兩個粗壯漢子,橫眉豎目的,看起來很是凶狠。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稍有修為的人都可以看出這兩人只會幾手莊稼把式,根本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這兩人自然是辛苦將他抬到這裡來的那兩個倒楣人了。   這三人之外,是一名端坐在椅子上的青年。一身錦衣華服,表情高傲,就是沒有方才跟著雙生時看到容貌,薩摩也猜得出這人定是裡爾公國的三王子│蔭-多羅。   此刻,蔭-多羅悠閒品茗,身後站著三名表情嚴肅的魁武漢子,對照剛才那兩顆繡花枕頭,這三人內外兼修,似乎也是人類當中少見能武能魔的高手。   除了這些人,房間四周也或明或暗地佈滿守衛。修為雖然不及蔭-多羅身後的那三人,但總算得上是高手了。   這樣的排場讓薩摩暗暗詫異。若是裡爾公國像龍人族一樣,只有一個王位繼承人,那麼這樣的排場還算合理,但,蔭-多羅充其量只是公國的三王子,竟然也會有這樣的排場,難免讓薩摩有些驚訝。   當然,薩摩不會知道。若非蔭-多羅目前主持對龍人族開戰事宜,加上最近因為此事倍受蔭-普勒寵愛,隱隱有超越大王子的態勢,根本不會有這麼大的排場。   言歸正傳。就在薩摩迷濛假象下,迅速打量過在場眾人之後,那個無賴模樣的老大突然出聲喝道:「大膽!還不跪下!」   薩摩心中打了一個突,臉上則是茫然更甚:「什麼?」   那個老大見薩摩似乎還在迷糊,又繼續喝道:「王子要問你話,還不跪好!」   薩摩身為兩族儲君,即便隱瞞身份,也不會對一個連王位繼承人都算不上的一國王子下跪,何況此人還是敵國王子!短短一瞬間,薩摩心中已有計較,聞言不僅不跪,還站起身,挺起胸膛,傲然道:「自從將一生獻給大神之後,在下只跪大神。」   薩摩表情嚴肅,姿態凜然,一時竟讓在場眾人心神為之一奪,說不出話來。   一片沉默中,蔭-多羅突然喝采道:「好!本王子賜你免跪。」   蔭-多羅本想以威脅利誘的方式讓這名小小的預言師屈服,現在見到薩摩態度極為強硬,立刻轉變方法,態度也跟著溫和不少。   蔭-多羅的反應讓那名老大一愣,但此人不愧是牆頭草的人物,聞言立刻語氣一轉:   「王子恩德,還不趕快謝恩!」   薩摩不為已甚,不再堅持,彎身一禮:「感謝王子成全在下對大神的奉獻。」   薩摩這回答極為巧妙,將大神與王子並列,蔭-多羅的恩賜反而成了理所當然了。   蔭-多羅當然也略有察覺,心中儘管不悅,但臉上卻滿是笑容:「哪裡!聽說大師精擅預言,且可與大神交感,本王子仰慕已久。」   蔭-多羅語氣誠懇,若非薩摩不久前才聽到蔭-多羅譏諷傳言是無稽之談,恐怕會以為蔭-多羅真的非常仰慕他呢!當然,現在薩摩壓根也不會相信蔭-多羅的客套話。蔭-多羅這番話恐怕試探他的意圖還多了一些。   當下,薩摩也不說破,故做惶恐地謙虛道:「這是誤傳,在下一介小小預言師,怎能與大神交感。」   薩摩的猜測沒有錯,蔭-多羅這番話說是客套,不如說是試探。凡是預言師,都對大神相當忠實,但因為大神而敢不對貴族下跪的,蔭-多羅這還是第一次遇到。事實上,一般貴族邀請薩摩為他們預言,都是有求於薩摩,自然不會命令薩摩下跪,所以若說薩摩並未對貴族下跪過,蔭-多羅相信。但當貴族要求,薩摩卻敢拒絕,那又不同了。蔭-多羅覺得薩摩古怪,卻又想不出哪裡古怪,只好開口試探。偏偏薩摩的回答又和一般預言師無異。   或許,這人只是個古板卻又狂熱信仰著大神的預言師罷了。   蔭-多羅這麼一想,也不想再浪費時間試探了,話鋒一轉便道:「大師謙虛。本王子特地請大師過來一趟,實在是有事相詢。」   薩摩實在是很想知道蔭-多羅想問些什麼,但他也知道,過於急躁會使這個看起來心機很重的公國王子警覺,於是也不急著問,反而皺眉埋怨了起來:「王子有事詢問在下,明說即可,何必用這種方法,當街擄人?」   蔭-多羅聞言一愣,但隨即笑了開來:「這是手下人不懂分寸,本王子深感抱歉。」說著,轉頭便對著那個老大斥喝道:「不是跟你們說要以禮相待嗎?誰叫你們動粗的?」   那名老大這會當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了。這擄人方式可是蔭-多羅交代的,目的是不想在那裡耽擱,以免讓左相人馬發現。現在薩摩出口埋怨,罪倒是全歸到他們這三個聽命行事的人身上了。   那名老大在街頭打混這麼久,還在貴族裡周旋好幾年,見風轉舵的把戲自然是再熟練不過,短暫一愣之後便立刻唯唯諾諾地道:「這……是,是!是屬下不好,沒有聽清楚王子的吩咐!」   蔭-多羅這麼一說,即便誰都知道錯不在三個地痞混混上,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麼。薩摩本就無意追究,此舉不過為了讓蔭-多羅認定他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因此待蔭-多羅與三名地痞混混戲一演完,薩摩立刻惶恐地道:「在下沒有責怪王子的意思,王子有事儘管問,在下之無不言,言無不盡。」   薩摩的反應讓蔭-多羅大為滿意,隨即似真似假地道:「既然大師都這麼說了,本王子也不囉唆。據傳,昨晚左相與大師見面?」   「左相?」薩摩故做不解:「昨夜在下的確與一名老人見過面,但卻不知是否為左相。」   薩摩知道,最好的謊言必須以絕大多數的真實包裝,所以,若非必要,薩摩決定據實以告,至於囊-卡會不會怪他,那已不在薩摩擔憂之內了。   蔭-多羅聞言一愣。他倒是沒想到囊-卡會這麼小心翼翼,竟然不敢表示真實身份,這讓蔭-多羅更加好奇囊-卡究竟跟薩摩說了什麼?   「沒錯,他就是當今左相,不知左相與大師談了什麼?」蔭-多羅顯得有些急躁。   薩摩故做遲疑:「這……」   蔭-多羅何等精明,見狀連忙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最近正值公國與龍人族交戰,王上為了避免官員洩密,對所有接觸官員的人都要小心檢驗,雖然本王子相信大師和左相對公國的忠誠,但王上的命令還是必須執行,所以才會讓手下人將大師帶來。」   蔭-多羅這番話說來極為合理,兼且措辭極富玄機,只說自己奉命行事,既不得罪薩摩,也不得罪左相,就連薩摩也不得不佩服蔭-多羅的心機之深沉實在非常人能比。   牽涉到公國要事,就是一般預言師也不敢擅自隱瞞,何況是本來就不打算隱瞞的薩摩?   「王子英明,左相若非忠誠,也不會特地請在下替公國預言。」薩摩適切地表現出誠惶誠恐的模樣。   「為公國預言?」蔭-多羅連忙追問。   薩摩點點頭,老實回答:「是的,最近我國與龍人族開戰,左相大人希望在下為公國預言。」   左相一向反戰,與主戰的蔭-多羅不合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也就是因為這樣,蔭-多羅才會監視左相,然後在第一時間將薩摩抓來。至於追問薩摩和囊-卡的對話只是一個慣例,目的只是想多知道一點左相的動靜,然後趁機將其勢力徹底?除。這會聽到薩摩說囊-卡竟然要一個神殿沒有供奉的預言師,僭越職分為公國預言,心下頓時欣喜若狂,忙不迭追問道:「預言什麼?」   蔭-多羅表情固然沉穩,但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芒和劇烈跳動的心臟還是讓薩摩察覺了。蔭-多羅與囊卡應該是不合的,如果他猜測的沒有錯,蔭-多羅大有可能利用他來做文章,大大打擊囊-卡。雖然這擺明會將薩摩捲入裡爾公國的權力內鬥中,但此刻薩摩心中早有另一番計較,所以依舊故做不察地將老實回答:「預言我國此戰結果。」   聞言,蔭-多羅不覺一愣。囊-卡問戰爭結果做什麼?橫豎這次戰役並不是囊-卡負責的啊!難道……囊-卡想要私下運作什麼嗎?   但不管囊-卡有什麼打算,聽到囊-卡問戰爭結果,蔭-多羅也忍不住想知道。於是隨即問道:「那麼,你預言到了嗎?」   不是蔭-多羅多疑,而是預言師若是能力不夠是沒有辦法預言大事的。蔭-多羅本來就認定薩摩的盛名根本是誤傳,也難怪會懷疑薩摩是否可以成功預言了。   薩摩也不說破,兀自回答道:「雖然不清楚,但是大神還是給了指示。」   「什麼指示?」蔭-多羅追問。   「合西方之力,不日即清。」薩摩煞有其事地道。   蔭-多羅聞言狂喜:「這是吉兆?」   薩摩點點頭,也表現出一臉喜悅:「是的。」   蔭-多羅喜得站起身,來回不停踱步,嘴裡還不停喃喃自語:「太好了!合西方之力,不就是指獸人嗎?果然沒錯……就這麼做。」   蔭-多羅的聲音雖低,薩摩卻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心知這番話已經讓蔭-多羅全然相信。   蔭-多羅興奮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重新坐回椅子上。轉念一想,又覺奇怪:「聽到這個結果,左相沒有其他反應嗎?」   以左相反戰的立場,薩摩的預言會不會讓他轉而支持自己?想到這裡,蔭-多羅更加興奮了。已經有了右相支持的他,若能再獲得左相的支持,那麼繼承大統已有九成落在他手中了!   薩摩猶豫了一下,接著便疑惑地道:「左相大人什麼都沒說,只吩咐在下不能將此事告訴任何人。不過,在下想,王子是奉了王的命令,應該不在限制的範圍。」   薩摩的回答就像一般標準的預言師,對政治上的角力一竅不通。   蔭-多羅聽了立刻陷入沉思。左相為什麼不讓預言師將預言內容說出?難道還怕人知道吉兆嗎?還是只是純粹不想讓人知道堂堂左相竟然求助於一個不在神殿供奉內的預言師?   蔭-多羅百思不得起解,又問了一些細節,發現再沒有其他發現之後,便派人送薩摩離開。   馬車上,薩摩也是思潮洶湧。   裡爾公國已經不能待了。左相囊-卡和三王子蔭-多羅不合,囊-卡在聽了他的預言之後,定會設法讓公國盡早退兵,而蔭-多羅肯定不願意,兩方的衝突已經近在眉睫。雙方爭執之間,囊-卡為了取信國王,必定會將他拱了出來。如此一來,薩摩等於是直接暴露在公國鬥爭當中,這不是他所願意的。更別說薩摩說給蔭-多羅聽的預言根本是另一回事!   薩摩很清楚,方纔若他沒有將預言改為吉兆,以蔭-多羅的心機,薩摩幾乎可以肯定蔭-多羅不會讓他活著離開!畢竟,預言出公國必敗,對主戰的蔭-多羅來說,實在是大大的不利。不過幸好他成功離開了,如此一來他就有充裕的時間好好安排下一步。   當然,離開之前,薩摩還有一件必須做的事。畢竟,在裡爾公國浪費這麼多時間,沒有收點利息也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第二十一集 第二百三十三章 錯亂記憶   當天下午,薩摩吩咐琉璃與兩隻小精靈趁著夜色潛離葉都,前往丹頓市。琉璃儘管憂心,但也沒有多說,只將一隻裝滿各式療傷藥的囊袋交給薩摩。   當天晚上,待琉璃離開之後,薩摩匆匆寫了兩封信,將之交給鄰居一名老農,順便交代一些事情,便再度回到三王子的宅邸。   他必須感謝裡爾公國的制度,尚未確定繼承身份的王子一律居住皇城之外。否則,薩摩想潛進三王子的宅邸恐怕沒有這麼容易。   一身黑衣黑褲的薩摩已經恢復了本來的髮色和容貌。當然,這些都被小心藏在夜行衣下。   三王子宅邸的守衛嚴密,但對薩摩而言卻不成問題。略一思考,薩摩隨即釋出神能,將自己化入夜色中。憑著如棉絮般輕巧的身手,即便在守衛身邊掠過,察覺不到人氣的守衛也只以為是夜風吹過,不以為意。   經過這段時間,薩摩對神能的掌握更加熟練了,但與此同時,薩摩對魔能也更加的好奇。   幸好,他始終記得蘇囉的話,絕不輕易去碰那本被他貼身藏著的書籍……   順著記憶,薩摩來到那間房間。屋內燭火高燃,像是害怕黑暗中的敵人似的。龐龐就躺在白天看到的那張床上,雙眉緊蹙,似乎睡得不甚安穩。   薩摩先是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將龐龐一掌劈死的衝動。   成功掌握神能之後,薩摩發現他對自己情緒的控制能力也大大提高了。   待情緒恢復到平靜無波時,薩摩才從暗影中現身。   白天透過雙生看到龐龐與蔭-多羅的相處之後,薩摩以連自己都覺得驚訝的冷靜下了一個決定。   他不殺她,他只要她痛苦地活著……活得毫無尊嚴。   當然,為了不讓她有機會傷害龍人族,他必須動一點手腳。這個手腳是讓她更加痛苦更加卑微的關鍵。   為了這個手腳,他必需求助渥德。   「渥德……」薩摩在心中呼喚。   「是的……王!」魔眼渥德的聲音顯得相當虛弱。   薩摩疑惑了。許久沒有召喚魔眼,怎麼這次魔眼給他的感覺相當微弱,像是快要消失似的。想到這裡,薩摩連忙解開左手手套,卻赫然發現,左手上的黑紋顏色變淺了!有些紋路甚至只剩淡淡的黑線。雖說魔眼能力提高可以使這些痕跡隱藏起來,但薩摩很清楚,這段時間,魔眼根本是沒機會成長的,怎麼黑紋也會變淺?難道是……魔眼的力量減弱了?   「發生什麼事了?」薩摩問,語氣中透著自己沒有察覺的擔憂。   「魔眼……不知。自從不久前感應不到王之後,王身上的力量一直讓魔眼相當難受。」渥德無奈地道。   自從薩摩進入白塔,接觸神能之後,供應魔眼成長的魔能便急劇縮減,讓渥德痛苦不已。   偏偏若沒有薩摩的呼喚,導致魔能波動,魔眼都處於睡眠狀態,處於魔眼中心的渥德聽不到、看不到,也不能說話,當真是有苦說不出吶!   薩摩稍一細想隨即知道原因。   魔眼本屬魔族之物,而現在他掌握神能,也難怪會對魔眼造成影響。掌握神能也不過短短時間,魔眼便已變得如此萎靡不振,要是再久一點,魔眼會不會完全消失?薩摩不由擔心起來。   不過轉念一想,魔眼來得莫名其妙,即便失去了又如何?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薩摩內心深處似乎總有點不願失去魔眼。   「王……您身上的魔能……好像……減少很多。」薩摩沉吟間,渥德已經忍不住試探地問了。   稍稍一愣,薩摩不答反問:「如果有一天,我身上完全沒有魔能,你會消失嗎?」   渥德似乎察覺到什麼,沉默了好一會才回答道:「魔眼會消失,我也會消失……」   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薩摩腦海再度浮現那本入魔。他知道,要想讓自己體內的魔能再度復甦,方法就在入魔當中,但他很快就驚覺,連忙將這個念頭甩到腦後。   魔眼渥德雖然沒有辦法知道薩摩心中究竟在想什麼,但多少也能察覺薩摩內心掙扎所造成的情感波動。這令渥德不解。魔族向來遵行自己情感的方向,魔王更是其中表現最甚者,按理講,這種矛盾的情感波動不應該出現。   這不是第一次了,在魔眼能參與的少數時間,渥德不只一次感覺到理該不屬於魔王的感覺,或許是仁慈,或許是寬容,或許是不存在於魔族的感動。渥德不只一次懷疑薩摩的身份,他真的是魔王摩拉嗎?但,渥德更清楚,他終自己一生,唯一效忠的只有魔王,若此人不是摩拉,為何他會成為魔眼?正因為他是如此相信自己,所以儘管有疑惑,渥德還是遲遲不願認定此人並非魔王。若此人不是摩拉,那麼……他成為魔眼,豈不是一場荒謬嗎?   但這疑惑越滾越大,滾到渥德已經完全無法忽視,何況,現在此人身上充斥著令人生厭的神族氣息?!於是,渥德終於鼓起讓他自己事後想起也會意外的勇氣,問出定義上算是無比冒犯的問題:「王……您……真的是王嗎?」   此話一出,薩摩一時說不出話來。若在見到薩斯之前,薩摩對此毫無疑問。他不是魔王。   但見到薩斯,得知自己的生命本身就是倚賴神王和魔王共同造就,而魔王和神王從此以後只能存在他的意識深處之後,薩摩反倒無法肯定說出自己不是魔王了。如今…,他在某個意義上已是神王,那麼,在另一個意義上,他又豈不是魔王?!   薩摩的猶豫讓渥德疑惑了。剛剛那些話一問出口,渥德就已驚覺,他以為薩摩會大怒,怎料薩摩竟是陷入沉思?難道說……薩摩當真不是魔王?   思及此,渥德突然感覺自己的信念搖搖欲墜。他……他的忠誠,難道不是專屬於魔王嗎?   就在渥德滿心彷徨之際,薩摩突然開口了:「我是魔王,但也是神王……」面對幾乎已經算是自己身體一部分的魔眼,薩摩第一次正視自己的身份。他的生命不就是以魔王和神王強大的魔能與神能構成?可以說,他生命的源頭根本就是神王和魔王的靈體,這已經不是薩摩否認可以忽視的。   薩摩的回答讓渥德愣了一愣。儘管薩摩的回答證明了渥德的忠誠的確只針對魔王,但……   渥德還是不懂,神王和魔王怎麼可能會是同一個人。   渥德的疑惑薩摩感覺到了,但他無意解釋,只簡單道:「重生時出了一點錯誤,但是我的確既是魔王也是神王。我身上有神劍、魔刀,不是嗎?至於為什麼……太過複雜的事情,還是別知道的好。」   薩摩這麼一說,渥德反倒不知道該從何問起,支支吾吾好一會才道:「但是,王好像一點都不記得以前……」   薩摩知道渥德在疑惑什麼,因為蘇囉也曾經提過同樣的疑問。寄宿是不應該出現這種現象的。但薩摩自己知道,他的情形與一般的寄宿並不相同,光是神王與魔王的靈體無法脫離就大違常理,但是就連神王都不知道原因,他又怎麼解釋得清楚,他薩摩既是神魔王又不是神魔王的弔詭現象?   因此,當渥德問起時,薩摩反倒不耐煩起來:「所以我說出了問題。」說到這裡,薩摩頓了一頓,突然反問:「還是,你認為我不是魔王?」   渥德一聽,頓時啞口無言。若薩摩不是魔王,那渥德又怎會是魔眼?渥德被薩摩問倒了。   見渥德閉嘴,薩摩總算滿意了一些。被渥德這麼一耽擱,可浪費了不少時間,薩摩連忙說出召喚渥德的原因:「別提這些了,你先告訴我,記憶混亂術要怎麼做?」   為了讓龐龐知道的一切不再有利用價值,薩摩想到了這個方法,偏偏神族只有以新記憶取代舊記憶的記憶替代術,薩摩的目的是想讓龐龐在什麼都知道的情況下,搞砸一切,如此才能加深她的痛苦。   為了這個目的,神族的記憶替代術很顯然的是不能達到目的的,剛好在白塔時,薩摩曾經看過魔族有一種叫做記憶混亂術的東西,是以打亂記憶為主,剛好是薩摩現在所需要的,可惜在白塔時只看過有這種方法,卻不知如何使用,這也是薩摩為什麼要求助於渥德的原因。   聞言,渥德想也不想便問:「記憶混亂術有兩種,一種是片段混淆,一種是全面混亂。王需要哪一種?」   現在渥德多少已經猜到薩摩對魔族力量的運用所知有限,雖不知道為什麼,但薩摩是魔王已經由魔眼的存在證明,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什麼意思?薩摩雙眉一擰:「有什麼差別嗎?」   「簡單的說,第一種是隨機打亂記憶,第二種是全部混亂,嗯……也就是人類說的發瘋。」   渥德簡單解釋,倒是讓薩摩立刻就懂了。   「第一種就行了。」薩摩想也不想,立刻回答。   「第一種比較難,首先利用魔能控制大腦,選擇幾個區塊以魔能挪移。」   渥德一邊說,薩摩腦中一邊浮現了清晰的影像,竟然是教自己如何引導魔能挪移大腦記憶區塊!這會,薩摩才真切體會蘇囉口中,許多魔族利用「吞噬」學習是怎麼一回事,大約是跟他現在的情形相當類似吧!   隨著薩摩腦中影像飛閃,渥德不時加上解釋:「要讓這個人的記憶混淆到什麼程度,就看移動的複雜度。」   如此一來,薩摩算是學會了渥德口中的這種片段混淆法了。薩摩一時衝動,就想立刻實驗,但隨即又想到,他現在全身都是神能,怎麼利用這種魔族秘法?   苦笑一聲,薩摩轉而對渥德道:「你來做吧!混亂程度你自己斟酌。」   沒想到,這下換渥德苦笑了:「王,如果屬下不是魔眼,絕對可以做得到。但是屬下現在是魔眼,而魔眼的本質是侵略……魔眼的魔能不能直接侵入人類大腦記憶區塊,否則這個人的記憶會全部消失,變成一個白癡。」   此言讓薩魔想起麻宓,想那麻宓只不過讓魔眼這麼一碰,便似乎喪失了大半記憶。看來的確是不能讓魔眼動手了。   苦惱了一會,薩摩猛然想起薩斯曾經對他說過的話:神能和魔能的根源是一樣的……它們是一體兩面……   於是,薩摩決定冒險。   走近床邊,薩摩將手伸向龐龐額頭。也許是薩摩在這裡耽擱太久了,薩摩手才按上龐龐的額頭,龐龐便嘟噥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薩摩心中一驚。顧不得再猶豫,一下便將神能逼進龐龐大腦!   龐龐只覺腦際一震,這會當真醒了!一雙杏眼猛地睜大,第一眼便看到那雙如夢魘般的金色雙眸!這一看,龐龐直覺張嘴尖叫,沒想到喊了許久才發現,所有的尖叫只在她的腦中響起,事實上,她連發出一丁點的聲音都沒有辦法。   見成功控制龐龐,薩摩心中大定,先是投給龐龐冰冷冷的一眼,接著便依照渥德教的,開始在龐龐的大腦中乾坤大挪移起來。   這一來簡直要將龐龐逼瘋,龐龐腦海中影像開始胡亂出現,毫無章法,完全沒有線索可循。一開始,龐龐還能辨識這些影像來自何處,到後來,龐龐只覺所有影像糊在一起,似是而非,似非而是……最後,龐龐大腦轟鳴,終至無法忍受,白眼一翻,竟生生昏了過去。   薩摩並沒有因此罷手,又仔細挪動了一會才甘心收手。他本來還擔心神能無法達到像魔能一樣的效果,沒想到移動起記憶區塊來也是相當順手,只不知為什麼神族裡沒有這種方法。   達到目的之後,薩摩沒再耽擱,立刻沿著原路,潛離三王子邸。   一離開三王子宅邸,薩摩停下腳步,遙望暗沉沉的皇城方向,然後露出一抹冷笑。   蔭-普勒躲在皇城裡,薩摩暫時還沒有那個時間與這個那坦家的大仇結算。但是,他也不會讓蔭-普勒好過,很快的,他會讓蔭-普勒同時嘗到內憂外患的滋味。只要裡爾公國一敗,所有野心家就會抬頭,屆時,蔭-普勒便有得頭痛了。龐龐已經不可能再威脅到龍人族了,薩摩可以放心看著裡爾公國混亂!這就當做那坦家大仇的前菜吧!   薩摩若有似無地輕笑一聲,隨即隱入夜色當中,只餘那聲輕笑,冰冷而殘酷地飄蕩在夜風中。   陽光透過馬車的布簾,照進馬車裡,映上一張清麗動人的臉龐,可惜美麗的臉上罩著層層憂愁,減了幾分顏色,即便如此,還是美得驚人。   馬車上除了這美麗卻憂愁的人兒外,還有兩抹綠色光點玩耍似的扯著不斷飄動的布簾尾端,正是兩隻小精靈。   「噯!小鬼,你也說說話吧!悶死了。」其中一抹光點一邊晃著修長的身軀,一邊埋怨地道。   「什麼?」琉璃有些茫然。   見狀,兩隻小精靈對看一眼,然後誇張地歎了一口氣。   「你要是這麼擔心,就停下來等吧!」火把皺皺鼻,嚷道。   「等?」琉璃一愣,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   「等大大哥啊!」木頭理所當然地回答。   自從離開葉都,琉璃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兩隻小精靈再鈍也看得出來琉璃一顆心一直掛念著薩摩。   聞言,琉璃沉默了一會,還是搖頭了:「不了,摩哥哥要我們先走,要是在這裡停下來,說不定反而會跟摩哥哥錯開。」   火把翻翻白眼:「那你幹嘛一直往回看?」   「我……我有嗎?」琉璃一愣一愣的。   「沒有嗎?」火把攤攤手,誇張地大嚷。   「喔!那是我們『四隻』眼睛看錯了!小鬼都這麼說了,怎麼會有呢?」木頭照舊與火把一搭一唱起來。   琉璃臉上染上紅霞,知道定是因為自己掛念薩摩,才會老往來路看。   「我只是不放心讓摩哥哥一個人留在葉都。」琉璃吶吶地道。   「不放心?」木頭搔搔頭,滿臉困惑。   火把也跟木頭同樣迷惑:「不懂!不懂!」   見狀,琉璃輕歎一聲:「你們不會懂的。」   對精靈而言,人類的情感實在太複雜,他們只能模擬,卻無法真正體會和感受。這種牽腸掛肚的感受,兩隻小精靈怎麼會懂?在他們眼中,薩摩值得信賴,所以根本不需擔心。但在琉璃眼中,不論薩摩有多麼厲害,她還是無法讓自己不去擔憂。   兩隻小精靈對看一眼,四隻眼睛眨巴眨巴地。   「不懂就不懂吧!」木頭聳聳肩,倒是很能接受。   聞言,琉璃露出一抹笑容,揚聲對車外問道:「大叔,請問到丹頓市還要多久?」   「夫人,今天一天路程,晚上可以在西原鎮落腳,明天一早再半天就可以到丹頓市。」馬車外傳來蒼老的聲音。   這名老者是琉璃恢復原來容貌離開葉都之後,在附近小村僱請的車伕。   還有一天半的時間,以薩摩的腳程,應該半天就可以趕上,加上昨夜的路程,至多一天便已足夠。薩摩究竟何時趕上,大概就決定於讓薩摩留在葉都要進行的事情究竟需要多少時間。   第二十一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宮廷之爭   穆答烏普的王宮中,王者閉著眼睛沉默不語,階下諸位長老人人伸長了脖子看著王者。儘管人人臉上都帶著急切,大殿裡還是維持著靜默狀態。   好不容易等到王者睜開眼睛,大長老洹漓立刻發問:「王!王子捎回什麼消息嗎?」   兩線戰事緊繃,要說龍人族一點都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幾位長老雖然沒有直接到前線去,但也鎮日裡忙著調度戰爭物資,密切注意戰事演變。   圖蘇表情沉凝,隱約有些痛心:「查出內奸了……是龐龐。」   此話一出,眾人大嘩。雖然早就知道龐龐已被逐出龍人族,但卻想不到曾經身為王族的龐龐會做出這種陷龍人族於戰火中的事情來。其實不只眾長老驚訝,就連圖蘇也幾乎無法相信。在圖蘇心裡,龐龐充其量只是不懂事。他私心裡甚至想著,要是龐龐能因為薩摩的驅逐而變得更加懂事,往後他也不排除找機會讓她重返龍人族。但現在……一切都不可能了。洩漏龍人族機密的罪,即便她已經不算龍人族的一份子,一但被抓到,還是唯一死罪啊。   想到這裡,圖蘇長長歎了一口氣。   雖然看出圖蘇的心傷,正事卻還是不能耽擱,洹漓沒有長吁短歎,反是立刻追問:「王子   怎麼知道是龐龐洩漏機密?」   其實除了圖蘇之外,每個長老對龐龐的觀感普遍欠佳,若不是龐龐的親生父親對龍人族有巨大貢獻,長老們實在無法容許龐龐繼續當龍人族的公主。也因此,在薩摩將龐龐逐出龍人族時,長老們毫無異議。   聞言,圖蘇也發現自己有些失了分寸,連忙整整表情,重新恢復冷靜:「薩摩親眼看到龐龐住在裡爾公國三王子蔭-多羅的府邸。就是她將我族移防時間告訴裡爾公國,甚至就連獸人動兵也是因為她挑撥的。」   說到這裡,圖蘇臉上閃過一抹懊悔。他非常清楚,這是不該犯的錯誤。因為想留機會讓龐龐能夠重回龍人族,所以在薩摩表示已將龐龐驅出龍人族後,圖蘇並沒有特地行文各族各國,告知此事。沒想到卻因此讓龐龐有機可趁,挑起龍人與獸人間的戰火。   「這可糟糕,龐龐對我族瞭解太多了。」火長老烺焰焦急地道。   眾長老也想到事情的嚴重性,人人臉色都相當難看。   「王子怎麼處理?」洹漓斟酌了一會,才開口問道。   圖蘇挑眉看了洹漓一眼:「薩摩沒有殺死她,不過他已經對龐龐的記憶動了手腳,往後不會再威脅我們。」   圖蘇知道洹漓想問的其實是,薩摩有沒有殺死龐龐,畢竟,對於一個瞭解太多機密的人,殺了她是最一勞永逸的方法。只是洹漓顧慮到圖蘇的心情,所以才沒明講罷了。   其實就連圖蘇也很納悶,薩摩為什麼沒有殺死龐龐?他應該是很討厭龐龐的,不是嗎?方纔,圖蘇要求薩摩處死龐龐,永絕後患時,薩摩的回應卻相當耐人尋味。   「我們以後有很多機會處死她,我不想在她還不夠痛苦的現在處死她。」   「在記憶裡動手腳?」風長老颯舞驚問,滿臉不可思議。   圖蘇很能瞭解颯舞的驚訝,以同樣困惑的表情回答道:「他是這麼說的。」   言下之意便是,薩摩這麼說,他也只能這麼轉述,至於怎麼做?他可不清楚。眾長老一聽頓時啞口無言。   「龐龐的事暫且不提,獸人那邊又該如何?我們跟他們這場仗可打得冤枉。」洹漓詢問地看著圖蘇,按他想,圖蘇應該與薩摩討論過這問題才對。   提到這個,圖蘇突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薩摩要親自去獸人族。」   土長老垘垽雙眉一緊,對此滿有意見的:「親自去?會不會小題大作了點?派個使者去就是了。王子親自去,別的不說,怕是要讓他們以為我們龍人族怕了他們。」   圖蘇也是這個意思,尤其兩方開戰這麼久,就是糊里糊塗也得認了,兩方誰去講和都無疑是示弱。   只不過圖蘇還沒回答垘垽的疑問,洹漓倒是先開口為薩摩辯護了:「我相信王子要親自走這一遭一定有原因,如果原因不充分,王這一關就過不去了。」   圖蘇讚許地點點頭:「沒錯。如果只是為了兩邊的戰爭,我情願繼續打下去,龍人族未必會輸。不過薩摩這回去,一半為了戰爭,另一半可是為了整個北方大陸的未來。」   此話一出,眾人表情不由一凜。   颯舞倒抽一口氣:「王的意思是指龍族……」   颯舞沒有挑明,但在場眾長老都知道颯舞所指的是,現在控制龍族的魔族!   圖蘇表情嚴肅地頷首,沉聲道:「便是這麼一回事。我們最大的威脅還在後頭,為了這個,就算讓獸人以為我們示弱,我也認了。」   眾長老暗自在心中衡量,的確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魔族的事情是越快處理越好啊。   洹漓沉吟了一會,忽然覺得不妥,連忙又問:「王子現在在裡爾公國。從裡爾公國到模裡邦聯,再到獸人族,這中間少說也要半個月,會不會耽擱太久了?不如我們另派人去吧!」   聞言,圖蘇搖搖頭,表情古怪了起來:「薩摩說……他用飛的,估計不用幾天。」   「飛的!」烺焰張大嘴巴,驚訝地反問。   不只烺焰,在場眾人都是一臉呆滯。薩摩的意思不會是用龍神來飛吧?這對力量耗損也太大了,就算能夠飛到獸人族,恐怕一到獸人族也只有束手就縛當俘虜的份。這可不妙。   何況龍神一出,那聲勢也未免浩大了點。   圖蘇哪不知道眾人在想什麼?像他剛才也以為薩摩的意思是打算用龍神來飛。   「薩摩打算用『長在他身上』的翅膀來飛。」圖蘇一邊解釋,一邊還不忘特別強調「長在他身上」這幾個字。   眾人一聽,腦海中都同時浮上成年劫那天,薩摩身上那詭異到極點的翅膀。一對黑色肉翼、一對白色羽翼和一對金色羽翼的怪異組合。   「……是那個……東西嗎?」烺焰怔怔地問。   圖蘇肯定地點點頭:「沒錯。」   那種翅膀能用?眾人面面相覷,都很不能接受。成年劫之後,那三對翅膀自然消失,若不是圖蘇現在提起,眾人幾乎都忘了薩摩身上有那種奇怪的翅膀了。   「到人類那裡轉了一圈,王子更莫測高深了。」洹漓苦笑著說出眾人此刻的心聲。   薩摩完成工作離開裡爾公國首都葉都的隔天清晨,公國國王蔭-普勒一如既往,集合了重要官員,商討國家大事。當然這段時間,討論的重點多半集中在與龍人族的戰爭上。   「模裡邦聯的冬天比較早到,軍士的糧食和衣服開始準備了嗎?」蔭-普勒看著司兵長問道。   司兵長是一個四十餘歲的長臉男子,嚴肅的表情配上一對八字鬍,看起來並不好相處,但此刻,這男子卻是滿臉謙恭,必恭必敬地道:「稟王上,因為司工長配合,軍士糧食衣物,一切所需已準備好六成,再有一個月的時間便可完成。」   蔭-普勒滿意地點點頭,得意地呵呵笑道:「這便好。這次,我們有星鎮當根據地,北方大陸的寒冬又算得什麼?」   聞言,蔭-多羅立刻跟著附和起來:「父王英明!星鎮易守難攻,就怕龍人不趁機來攻,要敢來,我軍正好一批一批了結了他們。」   蔭-多羅此話不差,龍人族處在龍族和獸人族之間,往昔為了脫離龍族,大小戰役不斷,爾後又遇上了獸人這批好鬥的近鄰,戰事更是鮮有中斷。這種環境下,龍人族邊防四大鎮也慢慢成了強大的堡壘。這次若不是有龐龐洩漏龍人族移防之密,要拿下星鎮,恐怕得狠下心賠上一個軍團才成。現在,這堡壘成了裡爾公國的利器,龍人想奪回實是千難萬難了。   蔭-多羅此話一出,朝堂上立刻響起一片附和聲,聽得蔭-普勒滿臉笑容。得意地環視諸臣,正想再來幾句精神喊話,卻見眾臣中一人眉頭緊皺,憂形於色。蔭-普勒心中略有不悅,臉上則是故作關心地問:「囊左相,你可是另有看法?」   囊-卡聞言渾身一震,猶豫了一下才躬身回答道:「臣……不敢。」   囊-卡本來打算今天一上朝便將昨日從預言師那裡聽得的消息說出,但見蔭-普勒的表現,分明勢在必得。深知蔭-普勒性格的囊-卡不禁猶豫起來,他……該說嗎?   蔭-普勒眉頭輕輕一皺,但隨即平復:「既然如此,囊左相為何愁眉不展?」   「這……」囊-卡還在猶豫,眼角卻瞥見蔭-多羅興災樂禍的表情,心中一個激動,立刻做了決定。   儘管蔭-普勒可能不會接受勸告,但為了公國萬年基業,說不得還是要冒犯聖顏,絕不能任憑公國的未來讓狼子野心昭然若顯的三王子如此擺弄。   思及此,囊-卡一挺胸,突然揚聲道:「王,臣以為,與龍人此戰動搖國本,不宜久戰。」   蔭-普勒臉一沉:「你的意思是要本王撤兵?」   囊-卡心頭猛跳,才剛遲疑了一下,便一眼看到蔭-多羅嘲弄的表情,只覺熱血上湧,勇氣也跟著起來了:「臣以為星鎮不可恃,一旦降雪,我國補給困難,長久下來必出問題。   何況大軍長期留在北方大陸,要是巴耶帝國有異動,我國根本無力對抗啊!」   囊-卡試著從大局上開始分析,希望讓蔭-普勒改變主意。   這番話一說出口,蔭-普勒還沒回答,一道譏誚的聲音便響了起來:「現在我軍有這樣百年難得一見的機會,成功在望,左相竟然想退兵嗎?」   說話的是右相沙-坦多。一個約莫五十餘歲,身材稍嫌過胖的老者。被臉上肥肉擠成兩條線的眼睛隱約看得出半生官場打滾的精明。   沙-坦多的話並非沒有道理,要知道,裡爾公國多次進攻北方大陸,哪一次不是連海岸線都沒有摸到便鎩羽而歸?這回不只可以成功上岸,還奪下龍人族的星鎮,當真是空前的成就。這種機會真的是可一不可再啊!   聞言,蔭-多羅立刻附和道:「沒錯!公國霸業指日可待,左相可不能在這種關鍵時刻退縮啊!」話雖說得委婉,但那態度卻是相當不懷好意,似在嘲笑囊-卡懦弱似的。   囊-卡一張老臉氣得通紅,抖著聲音,壓抑怒氣,不理會沙-坦多和蔭-多羅的嘲笑,兀自對著蔭-普勒道:「王英明,臣無此心。臣比任何人更期待成就公國霸業,但開戰至今已近兩個月,前線軍士已有思鄉之念,模裡邦聯寒冬足有五個月,對我軍士氣是一大傷害。   後勤又需橫越大海,風險大增。寒冬漫漫,只要一次後勤出現問題,我軍便會陷入困境啊!」   那時別說阻擋龍人族的攻擊了,恐怕不用龍人族打,大軍就要先舉白旗了。   這也是囊-卡全然相信薩摩的原因之一。囊-卡尚未擔任左相之前,一直在教司擔任司教長,掌管公國教育制度及檔案建立。長年泡在史籍裡,囊-卡對有史以來與龍人族戰事之間的體會比任何人更深刻,也更深信龍人族這個堅毅的種族完全不能有絲毫小覷。   這番話入情入理,將在場眾臣都聽得啞口無言。對龍人族開戰,除了旺盛的企圖心之外,要說眾人心中說沒絲毫顧慮和隱憂是不可能的,但是,身為人臣,體察上意乃是不可或缺的能力。儘管蔭-普勒沒有明說,但是在場諸臣誰不知道他們的王對開疆拓土有著異乎尋常的熱中。   自從蔭-普勒即位開始,大規模徵兵、練兵、提升各軍團地位,在在都顯示出此人的野心。   在這種情況下,諸臣就算有任何顧忌也得當做不知道。只有襄-卡,雖然當了十幾年的左相,還多少保有學究的硬骨頭,明明看出勢不可為,還是將這些顧忌和隱憂通通說了出來。   不過,儘管諸臣對這些顧及都頗有同感,但是誰也不敢當場附和。原因無他,就是因為右相和三王子這幾年深受王的信賴,誰都不想得罪這兩人。就連在場的大王子與二王子也看出父親意在動兵,臉上表情猶豫了一會,終究還是沒有開口附和。   於是,大殿之上,鴉雀無聲。蔭-普勒表情高深莫測,雙眼來回掃視諸臣。   沙-坦多何等精明,只順著蔭-普勒的視線看去便知上意,連忙開口道:「囊左相此言,臣深不以為然。我軍攻剋星鎮,正應鞏固戰果,怎可輕易退卻?模裡邦聯冬季雖長,但此段海線並不冰封,後勤補給與尋常無異,有何風險可言?難道囊左相不知龍人不善海戰,絕對無力截斷我國後勤補給線嗎?」   沙-坦多這番話直說到蔭-普勒的心坎裡,只見蔭-普勒表情立時鬆懈不少。   見狀,囊-卡一顆心直往下沉,蔭-多羅則是心下竊喜,立刻打蛇隨棍上,趁機獻策道:   「沙右相此言有理,龍人族在我國與獸人夾攻之下早已自顧不暇,趁著寒冬,我軍正好在星鎮修整練兵,待雪一融,北方大陸便是我國天下了。若是囊左相尚有疑慮,兒臣另有一策,必可挑起龍人與獸人大戰,令其無力顧及我軍。」   蔭-多羅說到這裡,話聲一頓,見蔭-普勒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之後,才挺胸侃侃而談:「就目前狀況看來,獸人對我國尚有顧忌,對龍人的攻擊也不夠盡心。龍族已明白表示不會干涉我國的行動,正是最好機會,只要加深獸人與龍人的嫌隙,我軍必可趁機再下伴鎮!兒臣已通知潛伏在獸人族的手下,務必挑起獸人和龍人間的仇恨。」說到最後,蔭-多羅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聞言,蔭-普勒立刻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王兒做得好,此番若果能成功拿下鐵礦山,王兒必居首功!」   蔭-多羅心中一喜,還不忘故做謙虛:「為父王分憂解勞是兒臣的職責,兒臣不敢居功,只希望囊左相也能同樣支持公國霸業。上下一心,霸業可期!」   蔭-多羅這番話實在夠厲害,一方面暗指大王子與二王子不會為蔭-普勒分憂解勞,一方面又明批囊-卡不應主張退兵。偏偏蔭-多羅這話說得漂亮,眾人儘管氣得牙癢癢的,卻還是發作不得。   蔭-普勒滿意地連連點頭,轉頭看向囊-卡:「囊左相以為如何?」蔭-普勒這話一問,等於是認定囊-卡的確不應在這種時候說要退兵。   囊-卡知道自己勸說失敗,心中不禁長歎一聲。他應該將杜斯妥-安森的預言說出嗎?   囊-卡正在猶豫間,蔭-多羅突然接口道:「難道囊左相有什麼特別的依據,認定我國非退兵不可嗎?」蔭-多羅這番話滿是試探。   此話一出,眾人直是不解,唯有囊-卡心中巨震。私下會晤杜斯妥-安森乃是秘密,蔭-多罹難道會知道?這會,囊-卡心中可是沒底了。本來就猶豫著該不該將杜斯妥-安森的預言說出,蔭-多羅這番話一出,囊-卡可是連猶豫都不用了,連忙故作茫然道:「三王子此言何意?本相支持公國霸業,只是不免有些擔憂罷了。」   蔭-多羅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是最好。」   蔭-多羅一點都不擔心杜斯妥-安森,畢竟,他可是親自檢驗過杜斯妥-安森,在此刻提及不過是想嚇嚇囊-卡罷了。   囊-卡見蔭-多羅胸有成竹的表情,不由心下一寒,幾乎認定蔭-多羅已經抓住他的把柄了。這令囊-卡心中大感忐忑,畢竟,公國對「首席預言師」這五個字異常尊崇,他私下詢問其他預言師實是大大不該。但,如果,杜斯妥-安森可以當眾證明他的預言,讓王相信,或許有可能扭轉局勢。他可以假裝引薦杜斯妥-安森,讓眾人見識杜斯妥-安森的能力,再趁機詢問戰事結局,如此一來,不僅可以讓王重新考慮退兵一事,在王上面前詢問也可避開對首席預言師不敬的罪名,真是再圓滿不過了……   囊-卡想到這裡,幾乎忍不住想立刻去找杜斯妥-安森了。心中有此思量,對蔭-多羅不停挑釁的表情,囊-卡也就一點也不在意了。   蔭-普勒見無人再有意見,這才滿意地散會。   第二十一集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祥的星子   囊-卡一回到宅邸,立刻命令手下去請杜斯妥-安森來。   沒錯!囊-卡決定將杜斯妥-安森引薦給國王。他相信,以杜斯妥-安森的能力和風範絕對可以讓王相信他的預言結果。   手下很快就回來了,只是帶回來的不是杜斯妥-安森,而是兩封信。   「大人,杜斯妥大師昨夜連夜離開了葉都,只留下兩封信,指名要給大人。」手下躬身將兩封信捧在手上。   囊-卡聞言一愣,實在不懂為什麼杜斯妥-安森要連夜離開。他知道,解答一定就在這兩封信裡。   不再多問,囊-卡連忙打開兩封信。   第一封,杜斯妥-安森首先對他道歉。   囊左相大人如晤:   杜斯妥-安森乃一凡夫,當日離開貴府,即為三王子所擄。杜斯妥-安森為保此身,只能違背大神諭令,瞞騙三王子。若朝堂之上,您與三王子提及小人,必有歧見,故留此信澄清。當日杜斯妥-安森所預言之事乃屬事實。此戰前景堪慮,不宜再續。唯三王子為人蒙蔽,小人知此說無法說服三王子,只好婉轉表示小人毫無所見,大人必能明鑒之。朝堂非吾等俗民所能涉足,杜斯妥-安森得大神眷顧,戒慎戒懼,望大人體之諒之。此信一出,三王子必不能容小人,小人只能遠行避禍,大人諒必瞭解。   看到這封信,囊-卡恍然大悟。難怪蔭-多羅滿臉詭笑,原來果真知道他求教於杜斯妥-安森。他本想趁機將杜斯妥-安森引薦給國王,但看這封信內容,就算杜斯妥-安森沒有離開,恐怕也不會答應進宮吧!杜斯妥-安森躲的何只是蔭-多羅,還有他囊-卡啊!   囊-卡想了一會才歎了一口氣,接著拆開第二封信。   比起第一封信,這第二封信顯得簡短太多了。   狼子野心,動搖國本。所事非人,見機宜退。   短短八個字,給囊-卡的震撼卻是無以倫比地大,手上的信箋差點便拿不住。四句話裡面,前兩句是前首席預言師那坦-埃森對現今公國國王的評語。由於嚴格禁止的關係,公國國民已經很少人知道這件事了。當初奉命從正史上摘除這句話的人正是囊-卡,沒想到現在竟會在杜斯妥-安森的信裡看到同樣的八個字。杜斯妥-安森是什麼人?這話他是從哪裡聽來的?還是,這是他預言到的?至於後面那兩句,不用說,便是杜斯妥-安森勸他盡早離開蔭-普勒的身邊,但……他可以嗎?   如果是在不久前,也許囊-卡的回答是否定的。但經過方纔那個會議,囊-卡突然猶豫了。   琉璃抵達丹頓市的當天下午,薩摩便趕上來會合。入夜,兩隻小精靈在琉璃懷裡呼呼大睡,薩摩則帶著琉璃尋到一處僻靜海岸。   「摩哥哥,我們不搭船嗎?」琉璃直到兩人在岸邊站定之後才開口問。   薩摩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我們不搭船,摩哥哥有更快的方法到模裡邦聯,琉璃要跟嗎?」   琉璃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當然要啊!」說著,雙手還不忘抓住薩摩手臂,像是生怕薩摩將她拋下一般。   聞言,薩摩眨眨眼,煞有其事地道:「可是這個方法很危險,你敢嗎?」   琉璃沒有回答,只用清澈的藍眸信任地看著薩摩。   見狀,薩摩笑了起來,伸手愛憐地輕撫琉璃的臉龐:「我們用飛的。」   「飛的?」琉璃的表情又是困惑又是好奇。   薩摩微笑點頭,接著一聲裂帛聲響起。在琉璃驚訝的表情下,一對雪白而巨大的羽翼大大伸展而出,映出一片白光。   「不久前,我發現我可以用這玩意兒飛,而且還很快。這次我想試試看能不能飛到模裡邦聯。」薩摩解釋道。   琉璃雙眼一直沒有離開薩摩背後的翅膀。成年劫那天,琉璃曾經親眼看過薩摩的翅膀,但當時琉璃神智昏迷,根本不記得,也難怪這會兒會這麼驚訝了。   「好美!」琉璃一邊讚歎,一邊不自禁地伸手輕撫看起來既柔軟又溫暖的翅膀。這一摸,又忍不住驚歎起來:「好軟,好溫暖。」   這對翅膀是薩摩身體的一部分,感覺就像從身體裡長出來的新器官,琉璃兩隻小手在翅膀上東摸摸西摸摸,鬧得薩摩癢癢的很是難受,翅膀忍不住輕輕一抖。   「咦?」琉璃驚喜地叫:「它會動!」   聞言,薩摩苦笑,拉下琉璃的雙手:「當然會動,它就像我的手一樣。」   琉璃雙手雖然被薩摩抓住,但一雙眼睛卻還是直直地看著薩摩的翅膀。此舉讓薩摩啼笑皆非:「別看了,我們早點出發,省得被發現了。」   可不是,薩摩的翅膀散著淡淡的白光,久了難保不會被發現。   聞言,琉璃總算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我們就這樣飛?」   薩摩沒有回答,惡作劇似地笑了一笑,攬過琉璃,翅膀一拍!   琉璃只覺渾身一輕,週身強風吹散秀髮,一轉眼便見自己與薩摩高高懸在海岸之上,方才兩人立身的大礁巖,現在看起來只剩一個拳頭大。   說也奇怪,琉璃一點都不怕,反而讚歎了起來:「好……好漂亮。」   原來,兩人四周此刻環繞著柔柔白光,透過光芒看出去,本來覷黑的海面,竟然暈染出一個奇異的顏色。   薩摩輕輕一笑:「我們不能停太久,現在我們是很明顯的目標。」雖然沒有仔細看會以為是天上的星星或遠方的漁火,但這險還是不值得冒的。   說完,薩摩就想振翅疾飛。沒想到琉璃卻突然扯扯薩摩的衣服:「等等!摩哥哥。」   薩摩疑惑地看著琉璃,只見琉璃臉上羞色一閃,接著又一片光華閃動。原來是琉璃將她的光翼伸展出來了。   「這樣琉璃也可以和摩哥哥一起飛。」琉璃害羞地道。   薩摩知道琉璃不想讓他負擔太重,不過,薩摩也想知道琉璃身上的光翼究竟有多少能力,所以也不反對,微一點頭,便牽著琉璃的手,疾飛而出。   這個晚上,裡爾公國有許多人都看到了天空中閃過的光芒,像墜落的星子。   隔天,這異兆傳遍裡爾公國大街小巷,不祥之說開始蔓延。   場景轉到被薩摩派回魔族探聽魔族佈置的龐希爾斯身上。   自從離開薩摩,龐希爾斯立刻轉往約塔公國,一路上,龐希爾斯一邊趕路一邊想理由。他沒忘記,當初他曾經答應艾剎監視琉璃,探知魔王行蹤。這消息,艾剎大約已經傳回族裡。現在他要回去,就要有三王會追問這消息的心理準備。   三王不是可以輕易蒙騙之人,龐希爾斯反覆編著謊言,就是擔心被三王識破。這可是會為他帶來殺身之禍的。如今他的身體沒了,寄宿在這個沒用的人類肉體裡,別說三王動手,就是來了尋常的中等魔族,他都不見得能全身而退。   即便他現在是奉魔王之命,但誰知道呢?更何況,就連龐希爾斯自己都無法確定,若在緊急之際抬出魔王之命,是不是真的能救自己一命?畢竟,只要與三王和二王多接觸幾次,多少都能看出兩人對魔王的不臣之心。假如他真的表明自己是奉魔王之命,說不定還會死得更快。   也就是這樣的想法,所以龐希爾斯完全不考慮向三王坦白一切。龐希爾斯完全不認為自己此舉背叛了三王,因為,他雖然曾經在三王底下做事,但現在情形不同了,血誓握在魔王手上,這才是重點!   即使,他打算讓薩摩成為真正的魔王,也必須在他性命無憂的大前提下進行。所以儘管他知道以三王的力量,一定可以讓薩摩成為真正的魔王,但他不會用他的生命當賭注。若是要談合作,龐希爾斯必須確定那個人是個對他安全的人,就目前的狀況看來,這個人不會是二王,也不會是三王!   或許……絲妲兒比較適合。她是魔王的寵姬,而魔王一向對女人很有辦法,說不定目前全魔族最希望魔王回來的就是絲妲兒。但即使如此,他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才能確定。因為,女人不能太相信,尤其是魔族的女人。   龐希爾斯回魔族的路途就用在思量這些事情上面,等到終於回到三王的別宮時,說辭已經擬好了。   正如龐希爾斯所料,他一回族,三王沆羅便將他召去,問的就是魔王的消息。   龐希爾斯早有準備,立即將準備好的說辭搬出來:「稟三王,屬下跟蹤那名女子許久,終於在不久前發現王的蹤跡。」   他不說查不到,因為,要是說查不到就會顯得他這趟回來毫無價值。   果不其然,龐希爾斯此話一出,沆羅表情立刻一變,嚴肅地追問道:「在哪裡?」   龐希爾斯悄悄深吸一口氣,平緩一下緊繃的情緒,才繼續道:「那名女子的確認識王,有一天晚上,那名女子深夜出遠門讓屬下發現了,跟蹤之下,發現女子竟然是連夜趕去立姆市與一名男子見面。」   沆羅聽到這裡,迫不及待地問:「那個男的就是王嗎?」   龐希爾斯點點頭:「是的!屬下沒看到那個人的長相,但是屬下感覺得到那人身上的魔能。   而且,屬下才一靠近,那個人就發現屬下了。」   龐希爾斯這番說辭沆羅一點也不意外,只聽他冷哼一聲:「若那個人發現不到你,就根本不可能是魔王了!」   龐希爾斯聞言,立刻唯唯諾諾地附和:「沒錯沒錯,屬下也是這般想。」   沆羅沒耐煩地揮揮手:「好了!快說王對你說了什麼?」   龐希爾斯舔舔唇,吞了一口唾沫:「他說他知道我們在找他,但是他暫時不會回來,要屬下回來告知……呃……大家……不用忙了。」   沆羅一聽,表情明顯緊張起來:「他有沒有說為什麼不回來?」   龐希爾斯搖搖頭:「屬下問了,但是王只是笑了一聲,沒有回答屬下。」這段話龐希爾斯想了許久,終究覺得不回答比回答來得更神秘,這才決定下這樣的說辭。   沆羅聞言沉吟了起來,好一會兒才問:「你沒有請求王回來嗎?」   沆羅問這句話時,眼神有些複雜。   「屬下說了。但是王……王卻突然生氣,然後便把屬下趕走了。」龐希爾斯用委屈的語氣道。   龐希爾斯這些謊話依照薩摩幾次發怒時的印象擬定,配合魔族心性,竟將魔王喜怒無常,善變而難以揣測的性格捉摸出了輪廓,也讓沆羅深信不疑。   接下來,沆羅只顧著沉吟思索,卻把龐希爾斯晾在一邊。龐希爾斯也不在意,兀自端詳沆羅的表情。發現沆羅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遠方,不像是對他的說辭起了疑心,不由心中大定,這才又將剩下的謊話說完:「屬下本來想將那名女子帶回來,但那女子與王關係甚好,關係似乎……不怎麼單純……屬下實在不敢,所以就先趕回來稟報。」   這番話倒是合情合理,魔族人都有很強的領馭觀念,魔王更是如此。魔王可以對自己喜歡的事物殘忍,但絕不容許他人染指屬於他的任何事物,儘管這事物他相當厭惡。   曾經有一次,一個魔王相當寵信的高等魔族,因為動手殺掉了當時魔王最不喜歡的一名大將,而被魔王殺死。   這件事在魔族裡流傳甚廣。因為當時那位高等魔族和魔王間可說形影不離,讓當時已經是魔王寵妃的絲妲兒甚為眼紅。這名高等魔族以為殺掉那名大將會讓魔王高興,事實上,魔王的確很高興,甚至在眾高等魔族面前對他大大讚許一番,但是下一刻,魔王便在眾目睽睽之下,連眼也不眨一下地,殺死了這名高等魔族。   魔王喜歡這名高等魔族是確定的,否則魔王不會讓這名高等魔族那麼接近他,但是魔王卻同樣無情殺死他。動手的那一刻,魔王臉上沒有一絲難過,事實上,魔王前一刻的笑容還掛在臉上。   這件事之後,再也沒有人敢私自揣測魔王的心情。因為,事實證明,即便是最瞭解魔王的人,都不會真正瞭解魔王。而這只是魔王喜怒無常的其中一部分。   沆羅當然知道這件事,甚至,他是親眼看到這件事的人之一,所以他儘管不瞭解魔王為什麼發怒,但卻完全可以理解。無法揣度就是魔王性格的重要部分。這是所有魔族都知道的。   沆羅想了許久,就在龐希爾斯幾乎忍不住想開口要求離開時,沆羅才又開口:「龐希爾斯。」   「屬下在。」龐希爾斯恭謹回應。   沆羅用著異常嚴肅的語氣道:「今天你跟我說的這些話,不能告訴第二個人。包括多孟和絲妲兒。」   「這……」龐希爾斯不解,但卻不敢貿然追問。質問會帶來危險,龐希爾斯很瞭解。   幸好不用龐希爾斯追問,沆羅便似自言自語地道:「你回來的事情他們很快就會知道,我會告訴他們,你沒有王的消息。」   「可是……」可是他明明有啊!龐希爾斯一時弄不清楚沆羅的用意。但同樣的,話沒出口便又吞了下去。   只是這個可是兩字顯然就讓沆羅感到不悅,因為他的語氣立刻強硬起來:「沒有可是。我不想讓他們在我之前找到王。」   沆羅話都出口了,龐希爾斯自然只能唯唯諾諾應是。不料沆羅話鋒一轉,口氣又突然和緩了起來:「念在你為了這個消息連身體都沒了,我就破例幫你再造一具吧!你現在這身體,實在是糟糕太多了。」   現在龐希爾斯是唯一一個接觸到魔王的人,他可不想讓龐希爾斯輕易被對手抓了去。   龐希爾斯大喜過望,連忙感激得跪地道謝:「謝謝三王!龐希爾斯必肝腦塗地報三王恩德。」   沆羅聽到龐希爾斯這番感激的話,很是受用,連連頷首道:「你這消息有這個價值。不過,時間有限,我只能幫你一段,其他我會讓其他人幫你。當然,造出來的身體比不上你原來的好用,不過總勝過現在這個人類身體。這段時間,你就好好留在這裡,哪裡都不要去。」   「是!謝謝三王!」龐希爾斯一直想著再造身體,現在能夠如願,哪管品質如何,自然是先謝再說。   龐希爾斯也知道,沆羅此舉是想讓他更死心塌地地跟著他,順便讓他好一段時間都留在別宮,沒機會接觸二王和小姐的人。畢竟,他現在掌握了魔王的消息。換成過去,龐希爾斯可能當真會更死心塌地跟著沆羅,但現在情況不同的,血誓在薩摩手上,總還是性命重要些。   一想到薩摩,龐希爾斯心中一動,不由小心翼翼地探問:「三王,屬下有一言,不知該不該問?」   沆羅此刻似乎心情大好,聞言立刻答應:「有什麼話儘管問。」   得到允許,龐希爾斯總算安心,連忙問道:「不知三王是否打算派人去找王?」   沆羅挑挑眉,又不高興了:「這事我自有打算,你只管留在別宮吧!」   此話一出,龐希爾斯也不敢問了。不過再想到接下來再造身體的事情,心情又不免激動了起來。   雖然薩摩交代要將魔族動靜回報,不過,眼下還是身體先造出來吧!反正魔族要對付的不是神族就是人類,不管是哪一方,多死一些也不值得可惜。   第二十一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兩軍對壘   模裡邦聯月鎮裡巡邏森嚴,身穿盔甲的龍人士兵來回巡視,讓這個西方邊防重鎮更添肅殺氣息。   如同日星辰三鎮,月鎮並不大,但形勢同樣險要。面積不大的堡壘高高聳立在這片原野上唯一的制高點。站在月鎮的塔樓上,放眼望去,獸人和龍人丘陵起伏的疆域之間原本的界線││騰格裡河已架滿浮橋,獸人營帳東一團西一團地佔據了河的兩岸。這是這段時間獸人的戰果,龍人的部隊已從河的東岸退到現在的駐紮地。   月鎮長期與獸人對戰,本來在騰格裡河的單一防線慢慢發展成前後兩道防線。前面一道是騰格裡河,後面這一道則是以建立月鎮的小山頭為基準,南北延伸在緩丘之上。兩道防線之間連串的防禦工事平時備而不用,戰時前面一道防線一破,這些防禦工事立刻發動。而今,道道壕溝裡尖木樁已經就位,本來上架木橋,空蕩蕩的護城河,如今已經放滿了水,上面的木橋更已高高收起。   乍看之下,平闊野上月鎮一座孤城似乎勢單力薄,但事實上,龍人軍隊的營帳就隱在這道半天然半人為的南北向緩丘之後,只要一尾小魚敢游過這道看來平靜的防線,大網將立刻收起,月鎮居高臨下,所有動靜皆在眼下,指揮全局,主動操之在手。獸人吃了幾次虧,如今已經不敢再輕易打這道緩丘主意。這段時間,獸人只是不時上門挑釁,兩方的交手顯得零星,且規模小了許多。   儘管如此,月鎮仍舊保持高度警戒。月鎮三座塔樓上,士兵輪班監視,幾位駐守月鎮的將軍們也不時上塔樓視察狀況。   此刻,三人並肩站在塔樓上,遠眺獸人營區。其中兩人並不陌生,正是薩摩六個護佐之中的皮喇和班塔耶,另一人則是月鎮龍將弗貝爾。   「將軍,獸人的營區看起來是不是太亂了一點?」皮喇指著那東一撮西一撮的營帳,皺皺眉問。   弗貝爾呵呵一笑:「獸人不擅長組織戰,就算是戰爭期間,他們還是要分部落紮營的。」   聞言,班塔耶心中一動,雙目發亮:「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逐一突破嗎?」   弗貝爾喔了一聲,讚許地看了班塔耶一眼,接著露出得意的笑容:「當然,以前我們也去摸了好幾次營,不過……不管幾次,他們還是這模樣,真是沒有學習能力。」   「那這回為什麼不去摸營呢?早點把獸人打回去,我們也好分兵對付裡爾公國。」班塔耶不解地道。   弗貝爾莫測高深地露齒一笑:「我等他們窩裡反。」   此話一出,班塔耶兩人一愣,但隨即恍然。   「我們這回打的是糊塗仗,他們大概也差不多。這幾天出來邀戰的都是固定那幾批,這就知道獸人裡面恐怕也不是那麼同心,應是有人打退堂鼓了。」弗貝爾有條有理地分析著。   真不愧為龍人族經驗老到的戰將,光看獸人排出的陣仗就能將獸人的狀況猜得八九不離十。   班塔耶連連點頭,很有同感地道:「沒錯!我也注意到了。」說到這裡,班塔耶頓了一頓,隨即又斤斤計較地衡量起來:「如果是這樣,我們等他們窩裡反就省事很多了。嗯……划算。我們跟他們耗吧!呵呵……我們現在佔著地利,等他們窩裡反,我們可以減少傷亡還可以爭取時間多多練兵,怎麼算都划算。」   弗貝爾視線再度轉向獸人的營區:「所以這種時候不能去摸營,要真摸了營,以獸人的習性,恐怕會立刻拋開其他意見,跟我們狠拚起來。這就不妙了。」   班塔耶還想說什麼,突然一名一直盯著遠望鏡的士兵咦了一聲:「獸人北邊營地有動靜。」   聞言,皮喇立刻快手搶過遠望鏡,湊近去看。班塔耶也不慢,跟著搶了另一隻遠望鏡,倒是弗貝爾不急不緩,吩咐遠望鏡被搶的士兵道:「下去通知應戰。」   士兵應了一聲,連忙快手快腳地爬下塔樓。   「唔……有一隊出來了,看情況好像是……」班塔耶一邊看一邊說。   「狼系獸人。」皮喇接口。   「狼系……」弗貝爾沉吟了起來:「這系獸人可棘手。」   獸人族當中,有四系特別強大,那分別是虎豹獅、飛禽、狼、蛇四系。這四系不僅人數眾多,攻擊力也甚為強大。   班塔耶聞言,將手中的遠望鏡又丟回給士兵:「我下去支援。」說完便縱下塔樓。   皮喇雙眼離開遠望鏡,轉頭往下看,有點猶豫。   「皮喇,你繼續注意獸人還有沒有其他部落有動作。」弗貝爾吩咐一聲,也跟著離開了塔樓。   皮喇能如何?只好認命地將遠望鏡搭上雙眼。   班塔耶一下塔樓,便聽漢斯震耳笑聲高高響起:「哈哈哈!等了兩天,總算讓老子等到那群龜孫探頭了。」   循著聲音望去,漢斯足足比一般龍人高上一個頭的魁梧身體站在已經整隊好的隊伍前,擎著那把大杵舞得虎虎生風。不用說,他又打算沖第一去跟獸人廝殺了。   班塔耶不覺摸摸自己斜掛腰間的華麗大刀,嘴上則是不忘揶揄漢斯:「烏龜這會探頭可不好逮,你要誇口也別這麼急。」   漢斯怒瞪班塔耶一眼:「老子哪次不是把那些龜孫打得縮頭?你等著看好了。」   班塔耶呵呵一笑,一邊迅速穿戴盔甲,一邊調侃:「我就擦亮眼睛等著看,到時丟臉了,可別怪我笑你。」   漢斯被班塔耶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好久吐不出一句話。   班塔耶穿戴好盔甲,這才站到漢斯身旁。這回他也要跟著出去了。漢斯這大塊頭,只長肌肉不長腦,上了戰場只管往前衝,沒跟在他身邊還真有些不放心。   負責領隊的月鎮神將梭羅很快清點完畢,只待城門一開便前去迎敵。   多次上戰場,班塔耶已經沒有第一次上陣的緊張和興奮,面對不久之後的腥風血雨,班塔耶心裡只有平靜。   撇眼看著漢斯,班塔耶暗歎一聲:就這傢伙還是這麼興奮。   正想著,班塔耶突然感覺衣角一緊,直覺回頭看去。   「班~~~人家也要去。」一名約莫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用撒嬌般的黏膩聲調,淚汪汪地看著班塔耶。   小姑娘一頭微卷的粉紅色長髮紮成兩條小辮子,濃眉大眼挺鼻,輪廓分明,儘管年紀尚輕,但已看得出驚人的艷色。此刻,小姑娘一身粉紅色短盔甲,露出小截藕臂和半截大腿,手拿一把長鞭,一副也打算出征的打扮。   這聲調聽在其他人耳中,只覺骨頭都酥了一半,偏偏聽在班塔耶耳中,卻是雞皮疙瘩掉滿地。   班塔耶全身一抖,翻翻白眼:「你再用這種聲音說話,小心我把你踢回龍族!」   原來這小姑娘不是別人,正是龍族小公主妮妮。本來妮妮尚未到達可以幻化人形的年紀,但為了早日見到她朝思暮想的班,小姑娘成長恁快,竟在幾個月前達到初步幻化的程度。   大部分時候,都能保持人形了。據小姑娘的說法,這是愛的力量!當然,這種屁話,班塔耶是一個字也不信。   小姑娘妮妮委屈地扁扁嘴,看得旁邊一眾龍人表情古怪,紛紛用指責的眼神看著班塔耶,彷彿班塔耶十惡不赦似的。   班塔耶大為氣結。這是誰欺負誰啊!   如果換成別人,也許會在這種龐大的苛責視線下屈服,但是這不會包括臉皮特厚只有耐達依可以相比的班塔耶。   眼珠子轉了一轉,班塔耶語聲立刻柔軟了起來:「妮妮乖。你還這麼小,戰場上危險哩!」   此話一出,苛責的視線立刻換成了認同。一眾龍人都覺得讓這麼個小女孩上戰場的確不妥。   妮妮一見狀況不對,連忙辯解道:「妮妮不小了,人家一百四十二歲了!」   班塔耶白眼再翻,喔了一聲,訕訕地道:「這樣啊!那……這位老太太,你該好好頤養天年,別跟了。」   班塔耶這話當真不把人給氣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罷休,妮妮瞪大眼睛,張大嘴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城門開了,一眾龍人立刻收回視線,直直看著逐漸敞開的城門。   妮妮也顧不得其他,大步站到班塔耶身邊,滿臉倔強,擺明非跟不可。   班塔耶皺皺眉,伸手一揪一拋,將妮妮丟出隊伍,自己則隨著眾龍人掠出城門。   「不要來添亂!萬一你戰鬥時變回那隻大笨龍,不是給我們兩族添麻煩嗎!」離開前,班塔耶丟給妮妮這番話。   妮妮本想跟上,一聽這話腳步不由停了下來,傻傻看著眾龍人離開之後,慢慢闔上的城門,然後突然甜滋滋地笑了。   班也是在乎她、關心她的,不是嗎?   想到這裡,妮妮覺得沒有機會參與戰爭也很值得了。   「摩哥哥,下面那是什麼?」琉璃扯著薩摩的手臂,納悶地看著下面濃濃的煙塵。煙塵裡隱約傳來喝斥聲,只是聽得不很明確。   薩摩早就發現下面的異狀,大約估計已經抵達的地方,薩摩很快便猜出下面是什麼了。   「戰場。」薩摩簡單回答,聲音卻有些凝重。   即便薩摩一身力量驚人,但兩軍對陣,薩摩還是第一次遇到,心裡說沒有半分忐忑是騙人的。   「戰場?」琉璃不解。   薩摩指著不遠處的堡壘道:「我們已經到達月鎮了,還剛巧趕上一場龍人和獸人的戰爭。」   翅膀比薩摩預計的還要好用,離開裡爾公國才一日夜,薩摩便看到了北方大陸,現在離正午還差一個半時辰,兩人便到了月鎮,幾乎可以算是抵達目的地了。   在天空中直線飛行,省了不少無謂的浪費,加上充滿神能的翅膀幾乎與大自然融為一體,拍動間毫不費力,體內自然流動的神能與外界力量不斷交流融合,一趟飛行下來,薩摩不僅不累,反而精神百倍。他知道,他的力量又成長了。這讓薩摩不禁好奇起來,究竟神王力量的極限在哪裡?他繼承神王的力量也不過短短時間,但似乎每一分一秒,神能與身體都在不斷磨合成長。神能已是如此,不知若是修練魔能又是何種景況?   比起薩摩的精神百倍,琉璃就顯得有些倦了。薩摩翅膀飛行的速度遠非琉璃的光翼所能相比,琉璃充其量只能藉由光翼減輕她的重量,讓薩摩更輕鬆一些。就是如此,一日夜沒有休息,加上光翼使用還不如薩摩自如,讓琉璃絕美的臉上染上疲憊。   聽到地下這片煙塵就是戰場,琉璃一驚,連忙凝目看去,果然看到煙塵中人頭鑽動,斥喝的聲音也隱約聽出是喊殺聲和兵器交擊的聲音。和薩摩一樣第一次來到所謂的戰場,琉璃的心情是緊張而害怕的。   薩摩看了一會,回頭吩咐琉璃:「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看看。」說著,翅膀一拍就往下飛去。   琉璃一個人留在這天空上還真有點怕,但她知道現在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她可不能再給薩摩添麻煩了。因此,琉璃乖乖地拍打光翼,在原地等待薩摩。   儘管距離加上煙塵,能見度有限,琉璃還是專心地看著那片混亂,希望能尋到熟悉的身影。也許正是琉璃太專心了,專心到一陣強風刮來都沒發現。   說也奇怪,風吹到近頭,琉璃全身光芒一閃,強風就像遇到一片隱形的牆壁,順著往兩邊散開,半點也沒影響琉璃。   同一時間,地面上的廝殺也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與獸人短兵相接沒有什麼花巧,便是盡力拚搏,直至獸人撤退。若要說有什麼不同,那便是來自於不同系的獸人所擁有的特質,這也是弗貝爾認為這次戰鬥不輕鬆的原因。狼系獸人是獸人當中,少數幾繫好斗又團結的獸人,雖然力量和身材不如其他像是虎豹獅系或熊系的獸人,但個人戰力有一定水準又懂得系統戰的狼系獸人卻是讓龍人吃虧最多的獸人。   梭羅領著三千龍人士兵,非常熟練地在狼系獸人外圍游鬥。這是對付狼系獸人最好的方法,不輕易深入,以游鬥消耗他們的力量。狼系獸人的防禦力並不高,只要龍人不被圈住圍攻,一個龍人士兵對上兩三個獸人還不成問題。   班塔耶和漢斯雖是薩摩的護佐,但在戰場上畢竟還是以八大龍神將為主。兩人跟著龍人士兵,隨時支援各處。尋常狼系獸人哪是兩人的敵手?兩人到處,當真是所向披靡。尤其是漢斯的大杵,驚人的重量在漢斯神力揮動之下,簡直有如暴風過境,一被打上立刻筋斷骨折,魂斷當場。   「龜兒子,看老子讓你縮頭!縮頭!」漢斯一邊快速掄動大杵,一邊興奮地哈哈大笑。   漢斯本就是個大嗓門,興奮之下,那聲音更是傳得老遠,連另一邊的班塔耶也聽得清清楚楚。   避開兩名獸人尖銳的利爪,回刀砍下一名獸人的頭顱,班塔耶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漢斯說話也不想清楚,他叫這些人做龜兒子,又自稱老子,豈不是反過來指著自己是烏龜嗎?   也許是漢斯手上的大杵威力太大,不多久,幾乎所有獸人都刻意避開漢斯。漢斯興奮的嚷嚷沒多久便變成了怒吼。氣憤之下,漢斯嘴上更是龜兒子老子地嚷個不停。   這便是狼系獸人比較難纏的原因之一,強退弱進,不像其他獸人那般蒙頭硬打。漢斯本來是支援其他龍人,但沒想到他只要一近前,獸人便退,待他走了,獸人又回,直氣得他火冒三丈,銜尾便追。   班塔耶雖然忙著支援眾龍人,但注意力卻不敢完全從漢斯身上離開。他知道,狼系獸人在獸人當中,論狡猾只輸了狐系,以漢斯的直性子說不得會吃虧,所以雖然各自支援龍人士兵,卻還是不忘隨時注意漢斯的行動。   也因此,漢斯一往獸人圈逼去班塔耶便發現了,連忙高聲喊著:「大塊頭!龜兒子縮頭了,別追啦!」   只是漢斯正在興頭上,班塔耶哪裡叫得住,只見他一邊往獸人圈裡鑽,一邊大聲嚷嚷著:   「老子不讓他縮!照打!」   班塔耶歎了一口氣,先劈翻兩個獸人,回頭對帶隊的梭羅道:「將軍,我去照應著大塊頭。」   說完,便直往漢斯處殺去。   第二十一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戰爭模式   塔樓上,一人長長歎了一口氣:「我那個笨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開竅。」   說話的人是個長相儒雅溫文的中年男子,面白無鬚,一頭淡紅色的長髮紮成一條長長辮子   ,垂在背後。   「安多尼爾別怨了,我倒覺得漢斯直得可愛。」弗貝爾呵呵一笑道。   原來歎氣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來支援西線戰事的北方神將安多尼爾,漢斯的父親。幾乎每一次漢斯上戰場,安多尼爾都會上來塔樓看自己兒子的表現,但是每一次都是歎氣。   「我那笨兒子打仗可以,領兵恐怕難了。」安多尼爾擰著眉,語氣很是鬱悶。   也難怪安多尼爾鬱悶,想他八大龍神將之一,有勇有謀,自己的兒子卻是有勇無謀。好不容易成了護佐,本想著跟兒子同樣是護佐的人,不論是哪個都是滿肚子花花腸子,該能把自己的兒子訓練得有些腦子,沒想到,久不見面,還是老樣子。   「我倒不這麼想。不領兵便不領兵吧!我們領了幾十年的兵,難道還喜歡這工作不成?」   弗貝爾苦笑道。   八大龍神將也許榮耀,但居無定所的,其實也是折磨哩!   安多尼爾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又指著戰場道:「就算不領兵,我瞧他也早晚出亂子。你看他自個兒鑽到獸人圈裡,等會要怎麼出來才好啊!」說完,又歎了一口氣。   弗貝爾凝目一看,隨即鬆了一口氣:「放心,班塔耶上去了。兩個人互相照應,估計不會被困住。」   安多尼爾搖搖頭,無奈地道:「困住一次也好,好讓我那笨兒子學一次乖。」   戰場上,漢斯完全沒有察覺自己已經陷在獸人堆中,兀自揮舞著大杵,邊劈邊喊著:「龜兒子,給老子死來!死來!」   漢斯手上的大杵威力非凡,所到之處,哀鴻遍野,獸人紛紛閃避。不過,這一來卻苦了班塔耶,想他手上一把刀,又沒漢斯的蠻力,前進速度硬是比漢斯慢。   「大塊頭,慢點!慢點!」班塔耶見漢斯越走越進去,直急得大叫。   於是就見漢斯在前頭喊著「死來!死來!」,班塔耶在後頭叫著「慢點!慢點!」。情景簡直滑稽到極點。   就在這時,獸人一聲歡呼!只見獸人營地一片黑壓壓直往戰場罩了過來。   「鷹系獸人!」弗貝爾低喊一聲。   可不是?透過遠望鏡,那片黑壓壓便成了一個個背上長翅,腳上鷹爪,嘴上彎勾狀長喙的鷹系獸人!   這種兩系聯合作戰不算罕見,只是這段時間,獸人內部聲音分歧,倒是好一段時間沒有出動兩系聯合作戰了,這次竟然發了狠,一次派出兩系以速度取勝的高戰力獸人出來了!   這個變化立刻讓同樣在塔樓上的安多尼爾大為緊張。雖然嘴巴說著要給漢斯一個教訓,但身為父親,說不擔心戰場上的兒子,那也是矯情。   龍人指揮官梭羅反應不可謂不快,幾乎在發現鷹系獸人的同時,便命令所有龍人集合結陣。   鷹系獸人眼睛銳利,儘管混在獸人堆中,也能清楚辨別出敵人。這樣的情況下,若讓龍人分散,在兩系獸人夾擊下只有片甲不留的份。   這一下,龍人與地上的狼系獸人、天空上的鷹系獸人,一時成了對峙之局,倒是困在獸人堆中的漢斯和班塔耶成了活靶子。   「大塊頭,我這回可讓你給害慘了。」班塔耶苦著臉道,一邊說話還不忘一刀將方纔向他遞爪子的鷹系獸人雙腳砍斷。   「媽的,只比老子多了兩隻鳥翅膀,也了不起?有種下來跟老子打!」漢斯瞪著天空的雙眼幾乎噴出火來。   班塔耶聞言,笑了起來:「別叫了!我要是有翅膀,我也會像他們那樣在上面打得你滿頭包。」   可不是,兩人要防狼系獸人,又要防天空上的鷹系獸人,一不小心便得吃上一爪,一時倒有些手忙腳亂。   以兩人的身手,儘管被上下夾攻,短時間也還不礙事,只是老是挨打,不免有些氣悶了。   漢斯嚷嚷了好一會,見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都沒人理他,也不叫了,乾脆埋頭將一把大杵揮得潑水不進,倒也很是威風。   班塔耶羨慕地看了漢斯一眼,嘴裡則不停叨念著:「我說,他們是遇上了殺父仇人不成?   第一次看到這種狠勁!」   念歸念,班塔耶下手也不慢,儘管上下圍得密密麻麻,依舊圍不住班塔耶的囉唆。   這麼會時間,另一頭龍人與狼系獸人、鷹系獸人也戰了起來。兩系獸人上下圍攻,龍人立刻壓力大增,幸好人人盔甲在身,只要不傷到致命處,倒是無損戰力,只是戰局不免膠著。   薩摩飛下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視線被鷹系獸人擋住,看不清楚龍人的狀況。   薩摩心中一動,右手微舉,輕喝了聲:「風!」   喝聲一落,狂風捲起,強勁的風力立刻影響了空中的鷹系獸人。被強風一吹,鷹系獸人立刻東倒西歪,四散開來。   這個變化立刻落入塔樓上的眾人眼裡。   「那個人……」安多尼爾指著天空中那個擁有巨大翅膀的人影,驚訝得嘴都合不攏了。他手上沒有遠望鏡,所以看不太清楚。   「咦?」幾乎與安多尼爾同時,弗貝爾也發出一聲驚咦,只是咦了一聲之後便沒了下文。   原來,弗貝爾只覺得天空上那人長得恁地眼熟,一時卻也辨不出究竟是誰。倒是一旁同樣瞪著遠望鏡看的皮喇為兩人解了答:「……王子!」   「王子!」弗貝爾幾乎跳了起來。   皮喇這麼一叫,弗貝爾和安多尼爾也同時想起那個僅見過幾次面的王子,的確在成年劫當天曾經長出翅膀。只是,王子怎麼會到這裡來?   不待兩人多想,戰場上又有變化!   鷹系獸人一散開,薩摩便清楚看見正與狼系獸人正面對壘的龍人們,以及被團團圍在獸人堆裡大呼小叫的漢斯和班塔耶。   本來被鷹系獸人遮蔽上空的眾龍人們,突然發現大放光明,不禁停下動作,抬頭往天空看去。   只見一名俊美絕倫,如仙凡降世的美男子飄懸於半空中,一對雪白而巨大的翅膀緩慢拍動,白光燦亮。   這一幕看傻了一眾龍人,就連狼系獸人也停下手中不斷揮舞的狼牙棒,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天空上的人。   鷹系獸人被強風一刮,好一會才從新聚了起來,隔著一段距離與薩摩對峙。他們不知道薩摩的身份,只知道薩摩背後的翅膀不屬於任何獸人。對這個全然陌生的「人種」,獸人們驚疑不定地竊竊私語。   「上神……上神顯跡了!」不知道是誰發出了第一聲,只知道此話一出,狼系獸人們都紛紛對天嘶吼起來,一人一把狼牙棒抖得上面的狼牙幾乎都要掉了。   鷹系獸人一聽,更是遠遠退了開去。   獸人並沒有信仰,只流傳著創造獸人的上神,正是擁有一對巨大翅膀的男人。   獸人的騷動讓梭羅回過神,這種好機會,梭羅自然不會放過,呼喝一聲:「攻擊!」立刻率先殺了上去。   眾龍人愣了一下,隨即省悟,立刻興奮地跟著梭羅殺了上去。   那人不認識不打緊,橫豎獸人已經亂了,若不趁機擴大戰果便可惜了。   獸人的反應在薩摩意料之外,他只想看清楚戰況,卻完全沒想到獸人發現他之後竟會是這樣的反應。所以不只獸人愣了,就連薩摩也愣在當場。梭羅的呼喝不只喚醒眾龍人,也把薩摩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就這麼一會兒,狼系獸人竟已節節敗退,至於空中的鷹系獸人依舊遠遠避開,對於戰局不斷猶豫該不該參與。   薩摩心中一動,十指連彈,神能疾出,一道道銀光隨即破入鷹系獸人當中。   幾聲尖鳴,天空落下了十個鷹系獸人。   這個變故便如同平靜湖面投下一顆巨石,滿天驚駭鷹鳴中,鷹系獸人轟然散去,只餘一名鷹系獸人滿臉蒼白地瞪著薩摩。   這人不走?薩摩也跟著好奇了。對看了半晌,薩摩發現這名鷹系獸人依舊是兩眼發直地看著他。   這……   薩摩再度舉起手,手指曲起作勢欲彈,就在這時,那名鷹系獸人突然像是失去所有力量,猛地直線高速墜落!下方一名龍人險些被此人壓得正著,氣得破口大罵。但不論怎麼罵,那名墜地的鷹系獸人還是一動不動,竟是生生昏死了!   薩摩啞然失笑,從那名鷹系獸人身上收回視線,轉而看向其他地方。   在這一波攻擊中,狼系獸人固然因為鷹系獸人退去而優勢盡失,但狼系獸人不愧是目前獸人族掌權的少數幾系獸人之一,短短時間便重整陣腳,與龍人有來有往地對峙起來。   獸人優勢被奪,失敗只是遲早的事,薩摩樂得將戰場交給龍人戰士們,注意力則轉向被撤退獸人捲得更遠的漢斯和班塔耶。   大概是因為身處重圍,漢斯和班塔耶都無暇注意外面的變化,只能忙著對付敵人,竟然沒有發現薩摩的到來。只因為被撤隊的獸人逼得離大隊更遠,又急又氣之下,班塔耶已經開口大聲招呼獸人的祖宗十八代了。上至無知的人類,下至狡猾無賴的狼崽子,無一遺漏。   漢斯也跟著班塔耶嚷嚷叫叫的,不同的是,漢斯是因為敵人殺不完,所以興奮得嚎叫。   薩摩嘴角露出一抹不自覺的微笑,雙翅輕拍,身形迅速閃動,眨眼便落在漢斯和班塔耶身旁。   才落地,薩摩迅速收回翅膀,伸手結束鄰近三個獸人的命。漢斯和班塔耶只覺身邊人影一閃,還道敵人來襲,同時將手上武器往那人招呼而去。   薩摩要真被兩個手下打中了可就難看了,幸好薩摩反應恁快,腳上運勁,瞬間轉到兩人身後,嘴上則不忘招呼道:「漢斯!班塔耶!是我!」   從開戰到現在,漢斯和班塔耶可說無手下餘生之人,這會兩人同時出手還被躲過?兩人心中同時一緊,正想追擊之際,薩摩熟悉的聲音傳入耳朵,驚得兩人連忙將蓄滿勁氣的武器轉向,頓時倒楣了兩個被薩摩落下勁風逼開的獸人。   班塔耶和漢斯同時轉頭,薩摩帶笑的表情立刻落入眼簾,立刻喜翻了兩人。   「王子!你來了!」班塔耶一張嘴巴咧得大大的,滿臉都是笑意,只差沒當眾抱著薩摩親了。   薩摩點點頭,也不廢話,率先往一個方向殺去:「往這邊回去大隊。」   班塔耶聞言大喜,忙不迭跟在薩摩身後,倒是漢斯頗有微詞,忍不住嘟嚷著:「可是,老子還想再殺他們幾回……」   不等漢斯說完,薩摩立刻轉頭對漢斯投去嚴厲的一眼,驚得漢斯連忙閉嘴,屁癲屁癲地乖乖跟上。   這種情形就算薩摩沒有親眼看到也知道,必是漢斯殺得得意忘形,才會落入重圍。也許以漢斯的本領不會出什麼差錯,但打仗可是團體行動,怎可允許逞個人主義?萬一因此拖累了整個大隊,豈非不應該?只是眼下薩摩不想與漢斯計較,待回月鎮再與他算帳。   多了一個薩摩,龍人族無疑如虎添翼,攻勢更猛,加上獸人心神被奪,驚疑於薩摩身份之餘,根本無戀戰。忽聽得海螺聲響,獸人立刻如潮水般快速退去。   龍人並未追擊,這已經是龍人和獸人戰鬥的模式了,兩方都仍保留實力,不論誰退,都不宜追擊。   一回到月鎮,所有龍人們立刻討論起薩摩這個天降神兵,在得知這個戰鬥途中,從天而降,幫助龍人大敗獸人的人,竟然是他們龍人族的王子時,月鎮立刻轟動起來了!有了王子   親自坐鎮,龍人們心中篤定,士氣大振!尤其是那些親自參與戰鬥的龍人們,感受更是深刻。他們不知道為什麼王子會有那對翅膀,只知道,當他們天上地上被兩邊夾攻之際,王子的出現完全逆轉情勢,讓獸人聞風而逃!瞬間扭轉戰局。當時那股感動和激情真的不是用言語可以形容的。   月鎮龍神殿裡,薩摩、琉璃坐在一張大桌之前,在場的除了月鎮神將弗貝爾之外,還有龍將梭羅、北方辰鎮龍將龐度克、神將安多尼爾、皮喇、漢斯、班塔耶等人都在場,人人臉上除了疑惑,更多的是振奮。   「王子此來可是帶來王的命令?」月鎮神將開門見山地問。   薩摩微微一笑道:「西線戰線弗貝爾將軍領導有方,王上十分滿意。我這次來是為了別的事。」   別的事?眾人不解,但卻不敢貿然追問,倒是班塔耶等人跟在薩摩的身邊久,知道薩摩不是那種問不得的人,聞言便立刻追問道:「什麼事啊?」   「聯盟。」薩摩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   聯盟?   「跟獸人?」弗貝爾對大局總算比較敏銳,聞言立刻聯想到獸人了。   薩摩滿意地點點頭,見眾人還有疑惑,便開口解釋道:「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獸人。這次這仗打得糊塗,我已經查出原因,我要親自去見獸人的王爺們。」   此話一出,幾位龍神將同時猶豫了起來。   「……這……不就表示我們服輸了嗎?」龐度克皺眉道。   薩摩搖搖頭,不以為然地道:「眼下不是在乎這種事的時候,不久以後,你們就會知道,我族與獸人族有聯合的必要性。何況,是不是服輸示弱也還未見得。模裡邦聯本屬一國,我族受裡爾公國攻擊,身為邦聯一員,獸人族不伸援手,更兼落井下石,已屬不義。獸人如今分成兩派,各執一見,正是停戰時候。」   薩摩這番話很有道理,眾人對此決定已無意見,倒是對薩摩親自前往頗有意見。   「那麼,就讓弗貝爾走一趟吧!王子不宜親自涉險。」弗貝爾委婉地勸道。   如果只是單純的停戰,由誰去薩摩當然不在乎,問題是這一趟關係到的是整個模裡邦聯的未來,行動必須保密,檯面上越少動作越好。所以薩摩的態度也很堅持:「不!由我去。   你們這裡依舊保持警戒,對外也不得放出任何消息,獸人邀戰也同樣全力應戰。一切跟我來之前無異。」   弗貝爾等人見薩摩這麼堅持,也猜出薩摩此行一定有一個更隱密的目的,只好同意。   「我們不需要配合王子做什麼佈置嗎?」梭羅遲疑地道。   薩摩側頭一想,隨即道:「除了與獸人對峙的一切保持原有佈置之外,另外暗中調集一批精兵,以熟水性的人為優先,隨時聽候命令。」   聞言,眾人心中頗有體會,弗貝爾更是當場雙眼一亮:「人族?」   弗貝爾話說得簡單,但眾人都懂了。他們的王子一來到這裡,不僅要讓獸人與龍人休兵,更要立刻反攻裡爾公國,真是大手筆的計畫啊!只是,龍人不擅海戰,若是要從海上陸上兩面夾攻裡爾公國,恐怕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啊!   眾人的顧慮薩摩看出來了,但他早有計畫,見狀僅是自信一笑:「我自有安排。」   第二十一集 第二百三十八章 適逢其會   當夜,薩摩趁著夜色離開月鎮,悄悄越過獸人大軍,橫渡騰格裡河,正式進入獸人族的領域。既然雙方聯盟是秘密,所以薩摩也不打算經由正常的管道與獸人各系王爺們見面,他打算直接到都橫鎮!   有了這個決定,薩摩一路上不再耽擱,加緊腳步急趕。   雖然是夜晚,薩摩還是感覺出獸人共和和龍人族的不同。身為繁殖率與人類不相上下的獸人,村寨聚落遠比龍人族要來得密集許多。在龍人族,一個人可以走上半天都不見一個龍人村落,但這種情形在獸人騰格裡河的西邊,屬於獸人的領域裡,是不可能出現的。依據不同系獸人的性格不同,有些系的獸人偏好獨居,有些獸人以家族為單位居住,有些則習於集體居住。集體居住的就別說了,一個個部落,規模大的,上萬人也相當尋常。就是那些習於獨居的獸人,出現的機率也遠比遇見一個龍人的機率來得高。   除此之外,獸人共和另一個最大特徵便是各系獸人疆界分明,少有混居。更有趣的是,不同獸人所居住的地區,景觀便明顯不同。例如,薩摩現在所經過的地區便是兔系獸人分佈的地區。綿延無際的草原,錯落分佈的矮樹叢,農田里栽種的東西清一色是紅蘿蔔和一些葉菜類。   兔系獸人算是獸人共和當中相當弱勢的一系。攻擊性低、身材矮小、力量薄弱,外加大部分兔系獸人的通病││色盲!若不是兔系獸人還有一項長才││跑,還真難在獸人共和當中存活。   經過兔系獸人的地區,薩摩倒是大剌剌地趕路,毫無顧忌。原因無他,晚上,兔系獸人的視力實在奇差無比。   就在薩摩即將趕過這片草原時,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了過來。   薩摩腳下一頓,不覺停下腳步。各系獸人之間雖然或多或少都有些嫌隙,但夜晚一向不是獸人攻擊的時間,何況膽小的兔系獸人居住的地區圍在一群飛禽類的獸人之間,兩者之間可以算是相安無事,那些攻擊性強的獸人也離此有一段距離,不可能通過飛禽類獸人的範圍還不被察覺。這究竟是……   出於一個偶然而莫名的好奇,薩摩改變了行進方向。   入目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一個個兔系獸人身首異處,鮮血與屍體雜亂地散落在草原上,不遠處還聽得到驚恐喊叫的聲音。死亡的兔系獸人個個都是致命傷,而且一刀斃命,似乎都沒有有效的抵擋。許多兔系獸人甚至衣衫不整,滿臉迷惘惶恐。看得出來,如果這是戰鬥,也會是單方面的屠殺。因為兔系獸人在夜晚的攻擊力近乎零,他們能做的事就是逃!   儘管薩摩不是獸人,見了這景象,卻還是憤怒了。   審視幾個身體還算完整的獸人,確定已經完全沒救,薩摩轉頭看向那個呼喝聲傳來的方向,臉上除了冰冷,看不出其他表情。   悄無聲息地掠進,在捕捉到一股奇特的氣息之後,薩摩立刻煞住腳步。   這是……   二十幾個兔系男獸人團團護住十多個兔系女獸人,和他們的敵人,三個蒙面人對峙。兩邊人數的落差很容易令人產生誤會,若不是滿地都是兔系獸人的屍體,所有人都會以為那三個蒙面人理所當然應該處於劣勢。   「你們是誰?我們兔系獸人與你們有仇嗎?」一名滿臉灰毛,雙眼紅光閃閃的男獸人,怒氣沖沖地質問。   被質問的三個蒙面人又往前逼進了一步,其中一人才理所當然地道:「只要是獸人就是我們的仇人。像你們這些和人類和謀,企圖瓜分我族土地的獸人,個個都該死!」蒙面人語氣憤慨,很像很有那麼一回事。   此話一出,兔系獸人們立刻省悟,那名男獸人更是立刻反駁:「進攻龍人並不是我們兔系獸人所做的決定,你們如果是龍人就應該去找那些獸人,而不是遷怒在我們這種弱小的獸人身上!」   聞言,另一名蒙面人陰惻惻地笑了:「我們當然會去,等我們將你們殺光之後。」   這番話立刻讓兔系獸人們緊張了起來,知道今晚不能善了。逃是逃不掉了,這三個蒙面人行動速度驚人,加上族人夜晚視力太差,根本無法成功逃脫。如今只有一戰,趁著混戰,或可逃過一些族人。   正在眾兔系獸人內心忐忑之際,一道飄邈而平和的聲音悠悠傳來,聲音不大,卻人人可聞:「這個宏願發得不小,不過,那要你們保得住你們三條小命才能做到。」   此話一出,眾獸人固然立刻轉頭四處尋找聲音來源,就連三名蒙面人也立刻轉身,防備地看著外圍,可見這三名蒙面人也沒聽出聲音從哪裡來的。   「是誰這麼鬼鬼祟祟?!」一名蒙面人喝道。   輕笑聲響起,一抹白色身影從不遠處一棟矮屋之後飄出。   「要論鬼鬼祟祟,在下可不及三位。」白色身影話中沒有火藥味,平淡得好似與老友話家常。   這人自然就是薩摩了。如果他不是已經肯定了那三人的身份,他會以為這三名蒙面人當真是到獸人族尋仇的龍人。但現在,一切當然不同。他只是不明白,這三人這麼做究竟有什麼目的。   薩摩淡定的口氣讓三名蒙面人相當忌憚,一名蒙面人立刻試探地問:「你是獸人?」   薩摩也不直接回覆,反而莫測高深地道:「你們都能說你們是龍人了,我就是獸人又何妨?」   兔系獸人們知道這人是天上掉下來的救星,儘管明知此人絕對不是兔系獸人,甚至也不是附近別系的獸人,卻閉著嘴,什麼話都不說,深怕這救星一個不高興便走了。   薩摩的語氣似真似假,倒讓三名蒙面人一時摸索不出薩摩究竟有什麼目的。他們當然不是龍人,此人似乎也這麼相信,但是,這個人為什麼會知道呢?   抓住蒙面人的怔愣,薩摩突然厲聲喝道:「說!你們來這裡究竟有什麼目的?」   薩摩這一喝頗有學問。聽在兔系獸人耳中,頂多覺得聲音大了一些,但聽在三個蒙面人耳中,卻是心神大受震動,其中一名蒙面人更是脫口便道:「當然是栽贓……」   「住嘴!」另一名蒙面人突然驚覺大喝。   這聲大喝打斷了蒙面人的回答,但一切都遲了。薩摩已經從這短短的回答中聽到他要的答案了,當場冷笑一聲:「栽贓嫁禍給龍人族?哼。」   殺獸人,栽贓龍人,如此一來龍人與獸人之戰將毫無轉圜餘地。這一著究竟會是誰所計畫?魔族?抑或是人類?   不知如何,薩摩腦中突然浮現不久前曾經聽到的一句話:「沒有現成的好用,難道不會自己製造嗎?」   蔭-多羅曾經說過要在龍人與獸人間製造事端,難道會是他嗎?但若是他,出手的人為什麼會是這三個人?裡爾公國和這些人之間有什麼關聯?蔭-多羅知不知情,若不知情,一切倒還單純,但若是知情,那麼,往後的一切佈置恐怕必須重新評估。   一連串的猜想電光石火般地閃過薩摩腦海之際,另一邊蒙面人也有動作了。   只見洩漏秘密的蒙面人,在微愣之後,隨即兇惡地道:「讓你知道也沒關係,反正今天誰都別想活著離開這裡。」   看來,蒙面人是打算滅口了!眾獸人一聽立刻緊張得簌簌發抖,倒是薩摩不以為意,還冷冷嘲諷道:「大話誰都會說,估計你還做不到。」   「你究竟是誰?」方才大喝喚醒同伴的蒙面人總算比較有見識,先是抬手阻止同伴上前,才謹慎地問道。   薩摩沉吟了一會,突然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看得眾兔系獸人雙眼發直。   「某個角度來看,應該是你們的死敵。」薩摩輕柔的聲音從微笑的唇中飄出,溫和無害。   死敵?蒙面人同時一怔,也同時提聚所有力量。就在這時,這名身份不明的白衣人動了!   夜風吹起男子額前金髮,露出一對三人絕對不會錯認金色眼眸!   神族!而且是高等神族!三名蒙面人腦中立刻浮現這個驚人的身份。但,僅只一瞬間,他們就知道,他們還是猜錯了!   金光一閃,眩惑了三人雙眼!   神劍!   魔靈消逝的瞬間,此人的身份終於揭露!神王啊!他們的大敵!難怪能將全身神能收斂得毫無蹤跡!逃命的念頭甚至來不及萌起,一切就結束了!   在眾獸人眼中,他們只看到白衣人一個晃動,金光飆出,在蒙面人身邊繞了一圈,然後,其中兩個蒙面人立刻身首異處。只是詭異的是,這兩個人明明斷了頭,卻沒有半滴鮮血,倒地之後,還慢慢化成黑煙散去!   這匪夷所思的一幕教所有獸人都瞠目結舌地愣在當場。   沒有鮮血,很平靜地死亡,眾獸人卻是全身發寒。   幾聲驚叫響起,被保護在獸人圈中的女獸人當場嚇昏了好幾個。這一下,眾獸人也顧不得發怔了,連忙七手八腳地救治族人。   薩摩掃了眾獸人一眼,這才緩步走向最後一名劍下餘生的蒙面人。此人現在已經全身軟倒在地,滿眼恐懼地看著薩摩。這三個蒙面人是魔族人,這是薩摩第一眼便確定的,所以他完全沒有懷疑自己的判斷,而神劍所造成的結果也證明了這一點。   不是薩摩的劍術不精,漏掉了這個人,而是他忽然想到這一次到獸人共和的目的。要讓獸人王爺們相信他,眼下不就有一個相當不錯的證據嗎?於是,薩摩神劍一出,緊急收回,總算來得及留下一人。   「你知道我的身份,但是,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回去報告。」薩摩毫不隱瞞他的打算,在合盟成功之前,一切保密為上。   聞言,蒙面人臉上肌肉一陣劇烈扭曲,他想逃!因為留著絕無生理,但是,他又逃不了,被薩摩神識鎖住的情況下,他連說話都覺得困難!   他只是一個低等魔族,怎麼有辦法與神族力量頂端的神王抗衡?   就在蒙面人以為必死之際,薩摩又道:「不過,我不會馬上殺死你。」   此話一出,蒙面人眼中再度燃起希望。   這轉變薩摩看在眼裡,腦中不由浮現蘇囉曾經描述過魔族人的性格,沒有民族大義,只有個人利益存亡。   「我需要藉由你的口,達到我的目標。在此之前,你是安全的。」薩摩毫不忌諱地將他的目的說出,言下之意便是,待他達到目標,便是這名魔族人生命的終點。   蒙面人一聽,臉上表情幾度變換,最後膠結在臉上的是滿臉的苦笑:「我好像沒有拒絕的權利啊!」   薩摩露出一個如春風般舒爽的笑容:「沒錯!所以你還是認命一點,乖乖跟上吧!」說著,薩摩轉身便走。   幾乎是在薩摩說完話的同時,蒙面人便感覺到全身一鬆,竟是薩摩移開了神識。看著薩摩的背影,蒙面人陷入短暫的掙扎。走?或不走?逃?或不逃?   最後,蒙面人站起身,一邊快步跟上薩摩,一邊無奈地嚷嚷:「你就這麼放心?不怕我跑了?」   暫時不逃吧!現在這機會說不定只是神王用來試探他的,不妨讓神王放心一點,等待下次更好的機會。幸好,神王太自信了,沒有鎖住他的魔能,只要魔能還在,還怕逃不了嗎?   蒙面人快步跟上神王,正好迎上神王意涵不明的笑容。   「你跑或不跑,於我無損。」薩摩這麼回答蒙面人的疑問。   蒙面人的遲疑薩摩自然發現了,但此刻,面對這個魔族人,薩摩心中卻相當篤定和自信。   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控制住這個表面溫順,實則內心叛逆的魔族人。   薩摩這番話讓蒙面人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方纔那個機會果然是神王拿來試探他的!   兩人互鬥機心,轉眼便消失在夜幕中,留下一眾兔系獸人面面相覷。殺手莫名敗亡,而救命恩人卻連看他們一眼也沒有,自顧自地帶著剩下的兇手離開,一切都有些不真實,只除了滿地族人的屍體之外。   第二十一集 第二百三十九章 說客(上)   一路上,薩摩問清了來龍去脈。這名魔族人約莫是想讓薩摩信任他,對薩摩的問話可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薩摩很快就問出這三名魔族人乃是幫裡爾公國做事,挑起兩族仇恨,好讓獸人更賣命點攻打龍人族。只是,名義上雖身為蔭-多羅的手下,實際上,三人魔族的身份蔭-多羅半點都不知道。三名魔族人之所以會成為蔭-多羅的手下,是因為二王的命令,要他們潛伏裡爾公國,隨時找機會掌控公國。   以薩摩的腳程加上翅膀,這段路程並不算遠,但因為帶著一個魔族人,路程就拖延了不少。直走了兩天,才在第三天天尚未亮時,到達都橫鎮。   獸人沒有城牆,這給薩摩很大的方便。挾著那名魔族人輕易進入都橫鎮之後,薩摩便毫無耽擱直往位在都橫鎮中心廣場的議事廳。   都橫鎮裡各系王爺以及其下直隸的護衛都是分區居住,眾王爺若是有要事待議,一律到議事廳。   雖然天還未亮,薩摩卻不想多等,一到議事廳便先放倒十六個看守的侍衛,找到召喚鈴繩,伸手便扯。   召喚鈴是提供獸人王爺開會召喚之用,薩摩這一拉,尖銳的鈴聲立刻在都橫鎮裡震天價響。   不到十分鐘,外頭就傳來紛亂的腳步聲。看來這些獸人王爺倒是很有效率。   「剛剛不是才開完會嗎?還不到一個時辰啊!怎麼又要開會了?」一道粗豪的聲音從廳外傳來。   敢情是眾王爺還來不及睡熟,才會這般有效率。   「咦?」一道驚訝聲突然響起。   這聲音一響起,議事廳外隨即陷入一片安靜,不僅腳步聲和招呼聲沒有了,就連呼吸聲也壓得相當低。   薩摩知道,他們發現了那十幾個被他放倒的侍衛。   「各位王爺,請進吧!」薩摩主動開口招呼。   議事廳外維持短暫的沉默,接著,腳步聲再度響起,九名獸人魚貫進入,個個臉上都是嚴肅。   九個獸人個個特徵明顯,身上穿的更都是代表各系獸人的圖騰。薩摩約略掃了一眼便知道在場的獸人王爺們有狐系、狼系、虎獅豹系、熊系、蛇系、猴猿系、羊馬系、飛禽系、水族系,獨缺代表各弱勢獸人聯合的獸聯繫。   一進到議事廳,眾獸人便相當有默契地各據一方,團團圍住薩摩。   為了維持公平的合議制度,不論獸人王爺勢力高低,開會時一律不能將隨從帶進議事廳的範圍內。這也是為什麼進來的只有九名獸人王爺的原因,王爺們的隨從護衛早在進入廣場之前便被留下了,至於王爺們在議事廳內的安全便由各系獸人精英組成的議事廳護衛保護。這會兒,輪班的侍衛全被薩摩放倒,甚至沒有驚動其他人,眾王爺只好自己出馬先圍住入侵的人再說了。   「你是什麼人?」一名瘦高獸人瞇著一對細長的眼睛,上下審視著薩摩和其後的魔族人。   獸人王爺們並不急著動手,除了必須弄清楚此人入侵議事廳的目的之外,也是要拖延時間讓大批衛兵到達。   薩摩還未回答,那名魔族人突然搶先振振有詞地道:「這不是廢話嗎?當然是找你們的人!」   此話挑釁意味濃厚,眾獸人一聽都立刻豎起雙眉,瞪視著兩人。雖然如此,獸人王爺們還是沒有主動動手,這反而讓薩摩好奇了起來。   獸人可不是什麼好風度的種族,通常只要幾句話就可以激得他們大動干戈,現在那名魔族人分明就想挑起獸人的怒火好混水摸魚,沒想到獸人就是不上當?這是何故?   九比二,眾獸人照理說應該相當篤定才對,但那名金髮俊美男子從他們進來後,雖然什麼話都沒說,但任憑眾人怎麼看就是看不透深淺。要知道在場九名獸人都是從各系獸人當中脫穎而出,自不會是好與之輩,這點只從九名獸人一進來便各自守著一方,並不輕舉妄動可以得知。   見狀,魔族人顯然有些意外,但隨即又呵呵笑了起來:「看什麼!我們能進來可是因為你們的侍衛太不中用了,怪不得我們哩!」   這話諷刺的味道更重,當場便有兩名獸人忍不住往前逼近了幾步,還是見其他獸人沒有動作才停了下來。   薩摩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眼中閃過一抹瞭然的光芒。   「俘虜沒有說話的權利,你該不會忘記你的身份了吧!」薩摩頭也不回,逕自冷冷地道。   此話一出,魔族人臉色一變,接著便連連乾笑:「大人這話怎講?在下可是在為大人說話哩!」   薩摩也不反駁,僅是露出一抹隱諱的笑容。   兩人之間的互動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這兩人各懷鬼胎,念頭並不一致,這可把九個獸人王爺看得糊塗了起來。俘虜?   薩摩知道獸人的耐心有限,連忙開口安撫道:「在下此番前來並無惡意。」   眾獸人聞言都是半信半疑,卻見薩摩接著突然伸手一圈,設了一個結界。即便薩摩沒有唸咒,但獸人王爺們見多識廣,哪會認不出來,當場表情都變了!   「你說沒有惡意,為什麼又設結界?」飛禽系的獸人王爺搖著一頭上俏的頭髮,怒氣沖沖地道。   薩摩相當好脾氣,聞言不慍不火,僅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在下設的只是一般防止窺探的結界,於各位王爺的安全無損。」   雖說如此,九個獸人王爺還是一臉戒備地看著薩摩,人人臉色都沒好轉。薩摩此舉可是讓他們連招呼外頭聞訊而來的士兵的機會也沒了。   「你們究竟有什麼目的?」飛禽系的王爺是個鷹系獸人,銳利的雙眼直直望入薩摩雙眼。   薩摩知道現在該是表明身份的時候,不再賣關子,左手一揚,低聲叫喚:「雙生!」   狂風捲起,巨大龍影從薩摩左臂竄出。   龍影的出現驚翻了眾獸人,驚喝聲中,只見九名獸人王爺立刻以不同的姿勢,或後躍,或翻滾,直退到了議事廳的四面牆邊。至於那名魔族人則是滿臉不可思議地瞪著那道龍影,臉上表情詭異至極。   這是一個逃跑的好機會,但是,這名魔族人已經被神王竟然擁有魔族之力的龍神,這個所有族人都不會接受的事實驚呆了。   就在議事廳內眾人反應各異中,龍影在議事廳裡翻騰了幾圈便呼地盤蜷在薩摩身上,巨大的頭顱親熱地在薩摩臉上磨蹭。原來就是久未現身的龍神雙生。   自從那次因為魔刀,意外領悟雙隱招之後,雙生便不再有機會出來透透氣,雖然薩摩的能量是他最好的營養劑,但待得久了還是差點將活潑的雙生給悶壞了。   薩摩久未見雙生,也有些想念。這段時間,小黑沒醒,小白又情緒低落,只剩下雙生還是這麼精神奕奕的,看來是沒有受到自己掌握神能的影響。雙生畢竟不像魔眼,魔眼是純粹的魔物,極度依賴魔能,雙生則只算是一個偏向魔族的能量體,依賴能量,卻不見得依賴魔能。   見雙生還是這般單純的模樣,薩摩總算安心許多。   薩摩伸手摸摸雙生的大臉,還不忘安撫地道:「安靜些,我還有重要的事情。」   雙生眨眨大大的眼睛,嗚了一聲充當答案。   薩摩拍拍雙生的脖子,回頭便待與眾獸人王爺表達來意,沒想到一回頭卻當場傻眼。   這些獸人王爺這會不僅離薩摩老遠,還全身野獸特徵盡出,各個如臨大敵地看著薩摩。   見狀,薩摩苦笑起來。看來,用雙生來表達身份……效果似乎大了一點吶!   也莫怪乎這些獸人王爺反應這麼大,一來眾人怎麼也想不到龍人族的王族會侵入這裡,二來龍神一現,若用上了禁招,他們這些權傾獸人共和的王爺們大概就得同年同月同日死了。雖然,以他們對龍人的瞭解,講求光明正大的龍人王族不會用上這種讓兩族結下死仇的方法,但不免還是很有顧忌。   「我是龍人族的王子。」儘管無奈,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我們知道。圖蘇沒有這麼年輕。」雙耳高豎,雪白絨毛滿佈四肢,獠牙暴現的狐系獸人這麼回答,臉上警戒的表情還是沒有絲毫緩和。   薩摩知道要讓獸人王爺卸下戒心並不是這般容易,乾脆不再多說,直接切入正題:「這一次來是因為,我想知道,你們為什麼聯合人類攻擊我族?」   儘管已經知道原因,薩摩卻不想一開始便說破。因為,若是如此,不免有主動前來釋嫌之虞,有損龍人族的顏面。還不如以興師問罪的方式,不僅先壓制了獸人族的氣勢,也可以讓自己此番直接侵入都橫鎮的行為更加合理。   薩摩這番指控一出,身材高大的熊系獸人王爺立刻聲如洪鐘地嚷嚷起來:「我們才沒有聯合人類!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熊系王爺一邊說,嘴角還不停噴出口水,讓薩摩心中暗自慶幸自己並沒有靠他太近。   這會,眾獸人都知道薩摩此番前來是為了興問罪之師,並無立刻動手的打算,反倒安心許多。   雖然心裡暗自滴咕,薩摩表面上還是滿臉嚴肅:「這是說,貴族有與我族開戰的理由?」   「當然!」熊系王爺理直氣壯地道。   面對熊系王爺理所當然的態度,薩摩有些不悅,不由輕擰雙眉地道:「我想我族有權利知道原因,我們並不想打這種糊塗仗。」   此話一出,眾王爺你眼望我眼,有人臉上帶著憤怒,有人狐疑,更有人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53     2009-3-18   是滿臉愁容。看來,獸人王爺對發動這場戰爭的理由,見解似乎都不同。 是滿臉愁容。看來,獸人王爺對發動這場戰爭的理由,見解似乎都不同。   「由我來說吧!」鷹系獸人收下了所有野獸特徵,主動上前。   薩摩看著鷹系獸人,方纔這名鷹系王爺與狐系狼系相同,都是臉帶疑惑的。搜索圖蘇告訴他的訊息,薩摩知道這名獸人正是目前飛禽系獸人的王爺,亂羽。這個獸人當中經常處於中立立場的鷹系獸人,是個很可以打交道的傢伙。   就在薩摩在心中迅速衡量之際,鷹系王爺亂羽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薩摩:「這封信,是我的手下帶回來的。」   此信一出,那名代表虎獅豹系的南王巴托表情立刻一沉。就在場獸人看來,巴托的野獸特徵最少,一對獠牙和一雙利爪,算得上是最順眼的一名獸人。薩摩知道,這便是獸人諸王爺四霸(注)之一,被尊為南王的虎系王爺││巴托。   獸人的野獸特徵越少表示此人的能力越強,難怪這名虎系獸人有辦法在強攻有名的虎獅豹系眾獸人中脫穎而出。   薩摩心中若有所悟,臉上則故作迷惑,接過信件,仔細閱讀起來。   儘管已經有心理準備,看到這封信的內容,薩摩卻還是依舊無法遏止心中狂升的怒氣。   你道如何?原來龐龐竟然寫信指控龍人族將她許給南王巴托是為了刺探獸人機密,從內部挑撥獸人各系間的嫌隙,徹底解決龍人族這個困擾已久的外患!信中,龐龐還文情並茂地陳述她的委屈,如何不願意違背良心,做這種齷齪的勾當,最後抵不過良心的苛責,毅然決然地逃離龍人族,不料卻因此被永遠逐出龍人族。   這番顛倒是非黑白的說法讓薩摩怒不可遏!   難怪獸人會不惜冒著與人族和謀的指責,發兵攻打龍人族!龐龐是龍人族的公主乃是眾所皆知的,與南王巴托的聯姻也曾經知會過獸人族,卻又無故取消。這個變化本就在兩造之間造成嫌隙,再加上龐龐這麼一條罪名扣下來,獸人族當然更不會懷疑龐龐的說法。但這一說,卻是陷龍人族於陰謀構陷獸人族之罪當中啊!   薩摩知道龐龐挑撥了龍人族與獸人族,但是卻想不到,龐龐竟會用這般莫須有及嚴厲的指控!   狂捲的怒火恍若實質,以薩摩為核心,驚人的怒氣散溢而出。   眾獸人王爺只見薩摩一邊看信一邊咬牙切齒,到最後更是滿頭金髮狂亂竄飛,驚人的怒氣從薩摩身上湧出,眾王爺被逼退之餘又大感心驚。   這個龍人族王子的男子竟然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只一個情緒變化,就能造成他們這麼大的壓力?眾王爺你眼望我眼,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驚駭與戒備。   鷹系獸人亂羽離薩摩最近,當場被薩摩的怒氣逼回原處。亂羽一方面驚訝詫異,一方面也驚異於薩摩對此信的反應。如果那封信裡寫的都是真的,這個龍人族的王子在知情的情況下,還會這麼憤怒嗎?抑或者,他是因為龍人族的秘密被揭露才生氣?   好一會兒,薩摩身邊狂怒的氣流才慢慢緩和下來。   「這封信就是龐龐寄給你們的?」抬起猶帶憤怒血絲的雙眼,薩摩直直看向眾龍人王爺,尤其是南王巴托。   薩摩相信,主導這場戰爭的,應該就是被視為打擊對象的虎系王爺巴托了。   南王巴托被薩摩這麼一看,頓覺一陣氣虛,但隨即省悟過來,挺起胸膛,理直氣壯地反駁道:「這字跡,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是不是真的!」   他怎麼會知道?事實上薩摩與龐龐交集並不多,他也無心關注她的事情。今天若換成圖蘇,大概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是不是親筆函。不過,薩摩儘管不識得龐龐的字,卻聽過龐龐與蔭-多羅的對話。所以薩摩一點都不懷疑此信出自龐龐之手。   此間曲折,薩摩自然不會解釋,面對眾獸人王爺質疑的眼光,薩摩的回答是一個篤定而坦然的眼神:「我們龍人族從來不做這種卑鄙的事情!」   眾獸人王爺你眼看我眼,一時間都沒人反駁。這也是他們最想不通的地方,以他們長久以來對龍人的瞭解,龍人族的確不會做這種事,但是,龐龐曾經是龍人族的公主,兩族聯婚也真有其事,這又是怎麼說呢?   「你們中計了。」薩摩冷冷地點出事實。   聞言,南王巴托大感難堪,立刻反駁道:「龐龐是你們龍人族的公主,是不是中計,還不是由你說?」   薩摩也不動怒,僅是環視眾獸人王爺一眼,才解釋道:「龐龐之所以離開龍人族,的確是為了拒婚,但是卻不是因為信裡所說的理由,而是因為她不想嫁到獸人族。她嫌獸人族太野蠻了。」   說到這裡,薩摩看了眾獸人王爺一眼,只見他們都是滿臉憤怒,卻誰也沒有開口反駁。看來,他們雖不喜歡他人說獸人野蠻,卻也沒有辦法否認,野蠻的確是獸人族給人的普遍觀感。   「至於她為什麼寫了這樣一封信,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報復!報復我將她逐出龍人族。她現在躲在裡爾公國三王子的住處,那封信可以使貴族發兵攻打我國,牽制我族兵力,正好方便裡爾公國進攻。」薩摩一邊說,一邊冷笑。   聽到這裡,獸人共和的四霸之一,東王長狁終於開口質疑了:「容我合理的懷疑,龐龐是不是背叛,都是你說的,我們怎知真假?你這些話也許只是為了說服我族退兵罷了。」   這番話直指核心,若是薩摩沒有提出可信的證據,恐怕難以讓眾獸人王爺全盤相信。   薩摩一聽,臉上露出一個冷肅的笑容,反問道:「你以為我族的星鎮有那麼容易攻陷嗎?」   此話一出,眾獸人王爺一噎,說不出話來。龍人四鎮直比銅牆鐵壁,獸人幾百年與龍人交鋒,都沒成功佔領月鎮過,儘管不久前他們曾經短暫佔領月鎮,但卻連站穩陣腳都來不及,便被打了回來。四大鎮易守難攻早已是不爭的事實。這也是獸人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星鎮丟得太快,快得讓獸人們有些沒面子。想他們幾百年打不下一個月鎮吶!   「若不是龐龐洩露了我族兵力移防的時間,裡爾公國今天連模裡邦聯的海岸線都摸不上來!」薩摩哼聲說出了眾獸人心中懸宕已久的疑惑。   眾獸人王爺一聽都吃了一驚,但轉念一想又極為合理。若不是如此,星鎮哪有可能一天之內易主?想到這裡,眾獸人又不由怨起龐龐了。既然要陷害他們對龍人動兵,怎麼不順便給他們月鎮移防的時間?   其實不是龐龐不想,而是四鎮移防時間都不一樣,星鎮移防,月鎮可要好久之後才會移防。若她真的把月鎮移防時間交給獸人族,結果可想而知,獸人肯定會等到那時才會動兵。   那麼,這段時間就只有裡爾公國獨撐大局了。   經薩摩這麼一說,眾獸人只覺可信度大為增加,忍不住連連頷首附和。   「我的話你們可以選擇相不相信。」趁著眾王爺思索的當口,薩摩加上了這麼一句話。他知道,這句話會讓眾獸人王爺更加相信他。   果不其然,眾獸人王爺一聽,臉上有些難堪,有些憤怒,就是沒有懷疑了。   薩摩見狀,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一半,連忙又繼續道:「本來,這場仗就算怎麼糊塗,以我們龍人族的尊嚴,還是要打下去的。」   眾獸人王爺聽到這裡又齊齊一愣。是啊!獸人和龍人間的糊塗仗不知有多少,還不是照樣打了幾百年?怎麼這回卻要追究原因?   不等獸人王爺發問,薩摩直接解釋道:「但是這次,我們兩族必須合作,不是為了人類,而是為了我們兩族的存續。」   薩摩表情嚴肅,讓眾獸人王爺立刻察知,薩摩此番來的主要目的現在才要出現。   註:獸人共和目前總計有十名王爺,但因各系消長不定,其中四個代表獸人共和主要力量的系被封為四霸。分別為:虎獅豹系、飛禽系、狼系、蛇系。虎獅豹系的王爺被稱為南王,目前為虎系獸人巴托;飛禽系的王爺被稱為北王,目前為鷹系獸人的亂羽;狼系的王爺被稱為東王,目前為長狁(音同「允」);蛇系的王爺被稱為西王,目前為蟒蛇系獸人的恫(音同「動」)?(音同「科」)。   第二十一集 第二百四十章 說客(下)   「兩族存續?王子不嫌有些危言聳聽了?」西王恫?將舌頭抖得斯斯價響,不以為然地道。   薩摩搖搖頭,表情更加嚴肅,一手扯過一旁不時眼珠亂轉的魔族人。從剛剛開始,這個魔族人就想盡辦法想逃,若不是薩摩刻意將部份神識定在他身上,怕不早跑了。   眾王爺正納悶著薩摩扯出此人的用意何在,薩摩就開口了:「前天夜裡,這個人跟兩個同伴一起到一個兔系獸人的村落屠殺。」   此話一出,眾獸人大嘩。兔系獸人?屠殺?   「原來就是你!!」南王巴托大嘴一張,吼了一聲,幾乎快撲上來拚命。幸好一旁的東王長狁拉住他,否則恐怕得要先打一架才能讓薩摩順利說完。   「稍早前,我們才討論過這件事情。亂羽的手下雖然傳來消息,但是都不知道兇手是誰,只知道有人帶走最後一個兇手,沒想到竟會是王子為我族帶來這個死仇了。」東王長狁一邊拉住巴托,一邊友善地道。十名獸人王爺缺了一個,正是為了處理這件事。   聞言,薩摩暗叫了聲厲害。他帶這名魔族人前來是為了說服獸人與龍人合盟,現在長狁這麼一說,倒像是要他將這名魔族人交予他們處置了。不過,幸好薩摩本就不打算讓這名魔族人活著回去,交給獸人處置也算一個人情。   想到這裡,薩摩乾脆大方地道:「交給你們處置當然沒有問題,但是要先等我將事情說完。」   東王長狁不為己甚,點了點頭,算是同意。倒是原本眼珠子亂轉的那名魔族人,這會安靜下來了,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見狀,薩摩這才繼續說下去:「他們去屠殺獸人的目的,想必各位已經知道了。他們就是奉裡爾公國三王子蔭-多羅的命令,在我們兩族之間結下死仇,好讓戰爭持續下去,幫助裡爾公國大軍熬過寒冬。」   「卑鄙!」巴托咬牙切齒地道。   不只巴托,在場眾獸人王爺都是滿胸怒火。裡爾公國竟然這般利用獸人,叫他們怎麼受得了?   北王亂羽更是直接提議道:「既然裡爾公國敢利用我們,我們就讓他們有命來,沒命回!」   其實早在得知裡爾公國攻打龍人族開始,亂羽便極力主張退兵,讓龍人族打退裡爾公國再動兵。現在知道所有一切都是裡爾公國的計策時,亂羽乾脆主張合作退敵,讓裡爾公國損失慘重!   這番提議聽在正在憤怒當中的王爺耳中,只覺相當受用,當場便有多人附和起來。   薩摩看了看尚未表態的獸人王爺,分別為東王長狁,狐系獸人斜月、羊馬系獸人右牡、和西王恫?。不用說,他們都在等薩摩表達想法。   「貴我兩族打了幾百年,難得合作一次,應該算得上千古美談,在下十分支持。」薩摩含笑答道。   此話一出,幾個沒有表態的獸人王爺,除了不好戰的羊馬系之外,通通表態支持。這一來,四王爺可說立場一致,兩族合攻裡爾公國就此拍板定案。   「你說的兩族存續就是這檔子事嗎?」恫?表情有些失望。   經恫?這麼一提,眾人才想起方才薩摩曾經提過兩族合作是為了兩族存續,但攻打裡爾公國,怎麼都跟兩族存續相差甚多。   薩摩搖搖頭,理所當然地道:「當然不是。」   話落,薩摩看了那名魔族人一眼:「我說的兩族存續,跟這個人的真實身份有關。」   「真實身份?不是裡爾公國的探子嗎?」亂羽納悶地問。   薩摩搖搖頭,解釋道:「不,蔭-多羅的手下只是他掩人耳目的身份,事實上,他會成為蔭-多羅的手下是受另外一個大勢力的命令。」   「另一個大勢力?」這回是長狁忍不住好奇。還有什麼大勢力比一個國家的王子更大?難道是另一個國家?   薩摩轉向那名魔族人,冷聲道:「你自己說吧!你打哪來的?」   魔族人也知自己已無退路,乾脆挺起胸,驕傲地道:「魔族!」   「別開玩笑了!魔族已經消失了。」巴托嗤聲道,滿臉不以為然。   魔族人冷睨了巴托一眼:「我族才沒有消失!是閣下孤陋寡聞罷了。」   巴托聞言,氣得又想撲上來將此人大卸八塊,但還是讓長狁給拉住了。   見巴托總是這麼衝動,薩摩不禁苦笑:「巴托王爺,容我說句實話。您就是死了一百次,他也不會死的。」   聞言,巴托大大不服。這是說他打不過這個瘦巴巴,自稱是魔族的人嗎?   薩摩知道,如果沒有實質的證明,眾王爺不會相信本該屬於傳說的魔族竟然還存在這個世界。於是,薩摩伸手將那名魔族人往前一推:「不信的話,你們可以提早處他死刑。」   聞言,眾獸人一愣,倒是那名魔族人卻是不屑一笑。   「好!我來試試。」巴托擎起腰間的大刀,大踏步往前。   薩摩心裡有點緊張。為了怕這個魔族人動手抵抗,方才薩摩那一推暫時封住了此人的魔能,只不知有沒有效。萬一無效,讓這名魔族人殺了巴托,麻煩可就大囉!   巴托上前,刀一橫,雙腳一跨,大馬金刀地道:「來吧!」   薩摩一看,啼笑皆非。他是要巴托執行死刑,沒想到巴托卻想著決鬥!   「我的力量被封住了,你直接過來吧!」魔族人無奈地道,只是語氣聽起來還是滿是嘲諷。   力量被封住了?巴托納悶地看向薩摩。   薩摩聳聳肩,簡單地道:「為了各位的安全,這是必要的。」   「這……」巴托猶豫了。他可是主張公平決鬥的。   見狀,薩摩哪還不知道巴托希望他解開禁制,好讓他們可以公平決鬥。但,這一點,他說什麼也不能答應的。魔族的力量不能小覷,儘管他只是一個低等魔族,出其不意之下,難免會有損傷。   於是,薩摩大緩步向前,來到兩人中間,伸手一抓便扯住了巴托握刀的手,接著手一旋。   只見巴托的刀呼地一聲,掃過那名魔族人脖子。   伴著頭顱落地發出的沉悶聲響,紅中帶紫的鮮血沖天噴起。直到身軀轟然倒地,溢流的鮮血仍在汩汩湧出。   安靜。議事廳裡陷入一片寂靜。方才每個人都看到薩摩走到兩人身邊,但誰都想不到薩摩會拉著巴托的手,轉眼一刀砍掉那人的頭。因為,薩摩接近兩人時的神態,自然、平淡得完全不像要殺人的前一刻!恁在場眾人再殺人如麻,手段凶殘,都被這極具反差的一幕,驚得面無人色。   薩摩卻沒想這麼多,之所以這麼做只是為了不讓巴托囉唆,又可以達到自己方才說過要讓獸人處置此人的承諾。   如果現在眼前此人不是魔族,薩摩也許還不至於這般果決,但魔族是神族的死敵,薩摩不知不覺間,也受到了神族對魔族幾乎出自本能的敵意影響,才會在利益可能相衝突的時候,態度這般殘忍。當然,這種殘忍對神族而言並不算殘忍,頂多只算是除惡務盡罷了。   就在眾人還被深深震懾住的時候,薩摩卻低頭看著地上動也不動的屍首,良久突然冷聲道:「你還想在裡面待多久?」   此話一出,眾獸人摸不著頭腦,一個個面面相覷起來。   見地上的屍體毫無動靜,薩摩撇起嘴,哼聲道:「你該不會以為我不知道魔靈的存在吧?」   這話眾獸人更聽不懂了,就在這時,一道如有實質的黑影突然從屍體斷口處猛然竄出,速度快得驚人。   對此,薩摩似乎已有準備,只見他伸手一抓,那狂飛的黑影突然像遇到磁石的鐵片一般,咻地被拉回薩魔掌中。黑影落在薩摩掌中,立刻奮力掙扎起來。一邊掙扎還一邊發出如嬰兒般的哭叫聲。   看來,低等魔族的魔靈不只力量上面與高等魔靈有差距,就連魔靈本身也有差別。薩摩還記得當初龐希爾斯的魔靈不僅可以說話,聲音也跟原本無異。   「這是魔靈。只要魔靈不死,魔族人就不會死。」薩摩抓著黑影,轉頭對眾獸人王爺解釋道。   眾獸人王爺看著在薩摩掌中掙扎求饒的黑影,瞠目結舌。   薩摩沒讓眾人有時間喘息,隨即又拋出另一個驚人的消息:「魔族廣派探子到各族各國去,勢力相當大。在下之所以希望貴我兩族合作,正是因為,有可靠消息指出,龍族……目前已經被魔族控制了。」   「什麼!」如果方纔那匪夷所思的一切獸人只能呆愕相對,現在這個消息就恍若晴天霹靂,劈得眾王爺齊聲驚呼。   龍族,這個強橫而孤傲的種族怎麼會不知不覺間被魔族佔領?眾人驚駭無已,表情複雜無比。   「不可能!」恫?一邊搖頭一邊嘶聲道。   薩摩沉下臉,滿臉冷漠:「我沒有必要騙你們,這種事也開不得玩笑。」   見薩摩已有怒意,亂羽連忙解釋道:「不是我們不相信你,而是這種事太令人無法置信了。」   巴托吞吞口水,先輕咳一聲找回自己的聲音之後才說出他的看法:「咳……是啊!也許那個……   呃……那個東西讓魔族不死,但龍族裡面高手如雲,儘管魔族再強,也不可能無聲無息佔領整個龍族。」   「如果龍王湎茲和幾個長老同時被制呢?」薩摩尖銳反問。   此話一出,眾人啞了。龍族相當敬老尊賢,長老的地位在族中其高無比,若是龍王和長老同時被制,那幾乎等於蛇的三寸之處,一被按上,只有乖乖聽話的份了。   「要同時制住龍王和龍族長老?這是不可能的。」長狁搖搖頭,語氣篤定。   「詳情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龍王和長老是為了調查坦耶魯深穴,一去不返。龍族人等了許久,只等回了一個自稱魔族的二王的人,表示若想龍王與長老完好無損,就必須乖乖聽從魔族指揮。」薩摩將諾恩告訴他的話,簡略重述一次。   也就是說,姑且不論龍王和長老們如何落入魔族掌握,龍族現在在魔族控制中是不爭的事實。   眾獸人王爺面面相覷,說不出的驚駭。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長狁尚未完全釋疑,繼續追問道。   薩摩遲疑了一會,終於選擇隱瞞諾恩的身份:「目前龍族的公主正在我族做客,這些消息正是龍族公主帶來的。這是在龍族派遣使者前往我族要求兩族合併時發生的事。」   亂羽抓住其中一個重點,緊接著追問:「兩族合併?」   薩摩點點頭,對這件事情毫不隱瞞:「沒錯,龍族派遣使者,表示若是我族願意與龍族合併,龍族將派兵助我族退敵。」   眾獸人聞言一悚,龍族與龍人族都是出了名的驍勇善戰,要是合併起來,獸人只有被壓著打的份。想過去在龍人族尚未與龍族分離之前,獸人根本沒機會也沒有餘力聯合成現今這麼大的獸人共和。若非龍人與龍族分離,鬥了好些年,獸人共和也無法趁勢而起,到如今三足鼎立的局面。   想到這裡,長狁忍不住追問:「你們答應了嗎?」   此話一出,長狁就明白自己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要是合併了,今天龍人也不會來找獸人談合作了。   薩摩能夠理解獸人的緊張,微微一笑:「當然沒有。就算沒有魔族這件事,我族也不會答應。   一來,龍人族為了脫離龍族犧牲了無數精英,要是合併,那當初的分離不過是個笑話。二來,這種利益階段的合併不能長久,與其之後再為分離紛紛擾擾,不如一開始就別合併。」   此話一出,獸人王爺各個都悄悄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薩摩又突然丟下一個但書:「而且……」   眾獸人一聽"而且"兩字,連忙拉長了耳朵,聚精會神地等著薩摩接下來的話。   見狀,薩摩這才反問道:「而且,你們認為,龍王湎茲是會提出這種要求的人嗎?」   聞言,眾獸人都忍不住思考起來。不一會,眾獸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出對方的答案……   不會!   沒錯,湎茲當龍王已有數百年之久,一反之前各任龍王對獸人與龍人族的敵對,湎茲相當寬容。可以說,龍人和獸人有現今的規模有很大部分要歸功於湎茲的新視野。他認為不必強行將不同種族統一在龍族指揮之下,各族結合為一個利益共同體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於是他主動釋出善意,劃清各族疆界,結為邦聯。這一個決定也為北方大陸的局勢奠定了一個清楚的模式。這數百年來,儘管內部獸人與龍人零星戰事不斷,一但遇到外患便一致對外。某個角度來看,邦聯的模式的確既滿足各族的自主性,必要時的結合又可避免大陸外的勢力覬覦。   湎茲既然可以主動倡議邦聯制度,怎麼會要求龍人族回歸龍族統轄之下?這問題的答案再明確不過了。   薩摩知道眾人想通了,這才微微一笑:「我族也是從這裡才肯定發出這個命令的絕對不是龍王湎茲,也就是說,現今的龍族根本不在湎茲的控制之下。」   至此,答案已經很明顯了。龍族被魔族控制,甚至想進一步控制龍人族,那麼接下來呢?   豈不就是獸人族?眾獸人王爺很快聯想到這裡,頓時明白薩摩口中所說的,關乎兩族存續的一番話,當真不是危言聳聽。   九個獸人王迅速交換了幾個眼神,最後是長狁開口問道:「我們兩族怎麼合作?」   成功了!薩摩心懷大暢,連忙說出自己的打算:「首先,貴我兩族一樣按照之前的協議,打退裡爾公國,之後,我族會派出精英營救龍王,為求謹慎,還請亂羽王爺派人從空中協助,一方面接應我族精兵,一方面在緊急之際可以將傷者帶往空中以策安全。」   亂羽點點頭,表示可以做到。   薩摩微笑頷首表示感謝,才又接著道:「這一次必須將魔族人從北方大陸逐出,高等魔族我會想辦法絆住他們,但是低等魔族人數過多,只有我族恐怕不能有效打擊,所以這部分,還要勞煩其他王爺們多擔待,別讓這些低等魔族逃出包圍圈,否則要想再找出他們就難上加難了。」   這就是薩摩的目的,他必須讓龍人族完全沒有後顧之憂,接下來要怎麼與魔族和神族交鋒,主動權便已在他的手上了。   「交手的原則,就像我剛剛那樣,一刀致命!如果只是斷手斷腳都無法讓魔族人失去行動能力。」基於多次與魔族人交鋒的經驗,薩摩不忘提醒道。   薩摩這一提,眾人同時想起那砍頭的一刀,忍不住悄悄打了個寒戰。儘管獸人族當中不乏孔武有力之輩,但要能刀刀致命,恐怕便少了。   「為了讓他們沒有機會修復身體,最好立刻將魔族的身體焚去。己方死亡的族人也必須同時燒掉,免得被魔族的魔靈寄生。」薩摩解釋得面面俱到,就怕屆時獸人死傷慘重,傷了模裡邦聯元氣。   聽到這裡,眾獸人王爺除了點頭還是點頭。   「如果我族的人被魔靈寄生怎麼辦?」亂羽憂心忡忡地道。   薩摩理了理思緒,才分析道:「這還算簡單,只要請各位王爺多注意那些重傷的族人,因為魔靈只會在被寄生者無法控制身體時,才有辦法入侵。加上魔靈寄生在人體裡需要一點磨合期,只要多注意一下,應該可以發現。只要發現有族人行動或日常生活出現不對勁的行為,例如像是沒有理由的嘔吐之類,很有可能就是魔族人。寄生之後的魔族人能力會減弱,要殺死並不困難。」   聞言眾人總算安心不少。於是,一場讓魔族在出世之前便大傷元氣的戰爭,就在旭日初升的這時,定下了雛型。   之後,薩摩又與眾獸人王爺商議了攻打裡爾公國的細節,才在眾王爺的禮遇之下,秘密住在北王亂羽的宅邸,等獸人一切佈置就緒,便可立刻出兵攻打裡爾公國。至於那個魔靈,薩摩早在眾王爺不注意的當口,悄悄讓魔眼吸收了。有了這個魔靈的補給,魔眼精神好了不少。   這段時間,獸人王爺各個忙得焦頭爛額,薩摩也沒閒著,立刻請亂羽的手下稍了一封信給月鎮龍將弗貝爾,說明一切佈置和要配合的細節。另外,透過與圖蘇的感應,將在獸人族達成的協議逐項告訴圖蘇,無一遺漏。   兩天後的夜晚,那批薩摩離開前交代撥出的精兵在亂羽調兵的掩護下,也來到了都橫鎮,等待時機,出發攻敵。一起到來的有皮喇和漢斯。班塔耶因為妮妮死活要跟,為了不帶著隨時都可能變成大龍的妮妮引人側目,班塔耶只好與興致勃勃的漢斯交換,留在月鎮。漢斯不懂水性,每次做船都是直的上船橫的下船,本來是不能跟的。但有戰爭不去插一腳,漢斯怎麼也受不了。班塔耶算盤打得精,明明知道有妮妮跟著,自己別想跟著出任務,但一見漢斯想去,又裝得萬分為難,唬得漢斯乖乖拿出所有積蓄與班塔耶交換任務。   不過,班塔耶也沒佔到便宜,因為漢斯的積蓄數來數去,不過就幾個銅板,多的都拿去買酒喝了,氣得班塔耶當場破口大罵,偏偏再怎麼罵也罵不出再多的錢了。   第二十一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時機已至   花了足足半個月,動員了十位高等魔族之力,龐希爾斯的身體終於完成了。   一完成,龐希爾斯就迫不及待地脫離谷韃的身體。   谷韃的身體早該腐壞,之所以能撐到現在靠的都是龐希爾斯的魔能。所以當龐希爾斯的魔靈一脫離,谷韃的身體便立刻散架一般,癱成了一團骨肉混合的肉糜。   對此,龐希爾斯一點也不在意,因為,他正為了這個新身體雀躍不已。   他已經許久沒有體會過這種魔能盡情循環的感受了!這個喜悅讓他可以不在意那個隨著自己的魔靈一起脫離的谷韃意識。一個小小人類的意識,在他這個新身體之中,只等著被他強大的魔能吞噬,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恭喜你啦!」在一旁看著龐希爾斯擁有的新身體,艾剎恭喜的話說得有點酸。   艾剎就是被三王派來幫助龐希爾斯再造身體的其中一個高等魔族。也莫怪乎艾剎吃味,事實上,這具身體的確比不上原來的身體,但意義在於,這身體是三王親自命令,並出了大部分力量完成的。比起其他負責協助,卻不明白原因的高等魔族,艾剎多少猜出了一點,他知道,龐希爾斯一定是得到了王的消息,所以三王才會破天荒為他耗費那麼多魔能。雖然對魔族力量金字塔頂端的三王而言,那點力量不用幾天便可以補回來,但,魔族向來不做損人不利己的事。即便只是一點點力量,若沒有相應的報酬,魔族都不會付出。   「真不知道你是哪裡來的運氣,竟然可以讓三王這麼對你。」另一名高等魔族也是納悶。   要知道,高等魔族在魔族當中極為少見。如今魔族三股勢力當中,每一方擁有的高等魔族都只有十多個。若再加上沒有歸附三股勢力的高等魔族,整個魔族的高等魔族數得出來,頂多六十個。三王沆羅手下的高等魔族也不過十六個,去掉失去身體的龐希爾斯,只剩下十五個。沆羅竟然出動了十個那麼多來協助龐希爾斯,的確是相當難得。   龐希爾斯笑了一笑,故作淡然:「哪有什麼運氣?不過就是三王獎勵我替他在外頭跑了十幾年罷了。」   龐希爾斯可記得沆羅曾經吩咐他不能將魔王之事說出,儘管他現在效忠的對象已經變了,不過這種小事情,為了生命著想,龐希爾斯還是很樂意聽命的。   當然,龐希爾斯的理由沒人相信。三王要是會因為屬下在外奔波便給予這樣的獎勵,那也就不算魔族人了。魔族人只要被派出族,都有能力自己尋找自己需要的享受與報酬,不論是小姐、三王、還是二王,都沒有人會去為屬下在外的生活擔心。   魔族最懂得享樂,最不懂得付出。   `\不過,儘管眾人不相信,卻也沒多問。因為,他們接到命令來幫助龐希爾斯再造身體時,就被吩咐不准探究此事。這也是為什麼艾剎猜出原因,卻沒告訴其他九名高等魔族的原因。他從那個命令猜出龐希爾斯帶回的消息是極大的秘密。   魔族人向來厭煩浪費無謂的精力,既然任務完成,十名高等魔族,包括艾剎在內,便紛紛離開,留下龐希爾斯一人對自己新獲得的身體高興不已。   這具身體有著他原有身體的容貌和特徵,這讓龐希爾斯相當滿意。   深棕色的長髮,血紅色的雙瞳,細長的眼、挺鼻、薄唇、略濃的劍眉,刀削般的五官,壯碩高壯的身材,這是龐希爾斯的本來面目。   魔族都很好看,但就本來面目而言,卻是以高等魔族最傲人,至於中等和低等魔族的好相貌,多半是用魔能造出來的。   龐希爾斯施了一個簡單的傳送術回到自己的寢殿,立刻有手下送來一件黑色長袍,為他穿上。   龐希爾斯任憑手下幫他將衣服穿好,又將披散的頭髮細心紮起。   雖然大半魔族人都習慣獨來獨往,但為了彰顯身份,高等魔族一般都會擁有一些追隨者。   這些人通常會被安置在高等魔族百年或千年不等才回來一次的歇腳處。大部分時候,這些身為追隨者的魔族人有自由處理自己的事務,甚至遠行皆可,只必須在高等魔族回到歇腳處時隨身伺候,其實並不困難。   龐希爾斯也有自己的追隨者,自從跟了三王,他的追隨者便被他安置到這個別宮來。當然,龐希爾斯自己住在這別宮的次數恐怕十隻手指頭都數得出來。   但龐希爾斯卻不會因此覺得對手下有所虧欠。畢竟,這些魔族人依附他的原因只在於他的力量和身份。魔族人會被力量吸引,所以幾乎只有高等魔族才有可能擁有追隨者。中低等魔族能接觸的最高力量,來自他們這些高等魔族,至於像二輔五羅這樣的超高等魔族,則不屑吸收中低等魔族,超高等的魔族希罕的是強力的高等魔族,例如他龐希爾斯。而他們這些高等魔族又會被更強大的力量吸引,例如魔王。超高等魔族鮮有忠心追隨者,因為,絕大多數的高等魔族都無法不被魔王吸引。   龐希爾斯看著鏡中的自己,終於想到他的任務。   雖然他已經許久沒有回族,但這個任務對他來說並不難,所以他之前一直都不著急,因為他有追隨者。   「斯塔。」龐希爾斯輕聲喚。   聲音一出,正細心梳理龐希爾斯發稍的中等魔族立刻應了一聲:「屬下在。」   這個叫做斯塔的中等魔族聲音聽起來有些興奮。這也是,高等魔族大半時候是不多話的,回到歇腳處也少與追隨者交談,現在龐希爾斯竟然主動開口,還叫出他的名字,也難怪斯塔這般興奮了。   龐希爾斯將曳地的袍尾甩到另一邊:「這段時間族裡都發生什麼事?一件件告訴我吧!」   斯塔恭聲應了聲是,隨即將所知的一切娓娓道出:「首先,三王、二王和小姐在暗之都密會,後來二王……」   龐希爾斯一邊一聽一邊輕輕頷首。聽完斯塔所說的話,龐希爾斯又叫另一名追隨者進來,問了同樣一個問題。   這樣的過程持續了幾次,龐希爾斯總算將所有事情理出了頭緒。微一思忖,龐希爾斯又下了一個命令:「斯塔,你去抓一個人類來。活的便行。」   斯塔不解,但命令既出必得聽命,因此還是應命而去。   斯塔走後,龐希爾斯又屏退其餘追隨者。這才雙手一合,凝出了一顆拳頭大的黑球。   「王,龐希爾斯將消息傳遞過去了,但是,您必須是魔王才能看到這個消息。龐希爾斯會讓您想起,您是魔王。」龐希爾斯看著手上的黑球,臉上露出了一抹奇異的笑容。   沒讓薩摩等人太太久,天氣轉寒,雪花首先在北部飄起,昭示冬天的到來,雪慢慢延伸到整個北方大陸。   對裡爾公國而言,大雪一下,北方大陸的戰事便等若暫時進入休兵狀態,只是維持士兵作戰的後勤補給卻不能斷,尤其更要在大雪封住海岸線前,將所有物資先行運到星鎮囤積。   這天,天濛濛亮,雪花有一絲沒一絲地飄著,八艘船浩浩蕩蕩在海面上航行,前後兩艘軍船大剌剌地懸著裡爾公國玄武軍團的白虎旗,居中六艘貨船以鐵煉栓在一塊,緩緩向前航行,只看吃水的深度,便可知這六艘貨船艘艘都載著重貨。   常在這一帶作業的漁民只要一看就知道這八艘船正是裡爾公國的補給船。這段時間,像這樣的船隊已經來往多次,只是越接近冬天,船隊規模越大,看得出來補給有些吃緊了。裡爾公國到模裡邦聯的這片海域佈滿了玄武軍團的軍船,來回巡弋,生怕有人趁機截走船隊。只是每個人都知道,這些顧慮實在多餘,因為,龍人一來無法分兵他處,二來不善海戰,會出來截船的機率微乎其微。所以,說這陣仗是拿來嚇唬那些不開眼的毛賊還貼切些。   天冷,寒風刮過海面,更顯撲面生寒。這種折磨人的天氣,沒有人傻得待在船面上,可以躲在船艙裡不出來自是最好。於是,一行八艘船,靜悄悄地沒一絲聲息。   清晨的薄霧在海面上顯得特別濃,船隻可見範圍小得可憐。所以當隱約的船影在霧中閃動時,八艘船隻依舊靜靜前行,直到四周全被船影團團包圍時,才終於被終於探出頭看時辰的士兵發現。於是,八艘船一時炸了鍋,斥喝聲此起彼落。   「大清早,什麼事?」負責這趟物資運送是一名排長,被吵醒之後顯得相當不悅,怒氣沖沖地喝問。   「排長!有敵人!」士兵緊張得猛擦汗,這天氣這般冷,他卻是被嚇出滿身大汗啊!   「敵人?」排長揉揉惺忪的睡眼,不以為然地道:「還會有什麼敵人,頂多又是批小毛賊,等看清楚我們的軍旗之後就會退了。」   「這……不一樣啊。」士兵支支吾吾地道:「這次來的人好多,怕不有十幾二十艘船哩。」   排長聞言,總算清醒一點,立刻道:「我去看看。」說著,踏出船艙,卻立刻被艙外的冷空氣凍得一陣哆嗦,一旁的士兵知機,立刻取出一件厚毛裘,遞給排長。   排長滿意地點點頭,穿妥之後才再度踏出船艙。   這鬼天氣,冷吶!排長一邊走在船板上,嘴裡還不忘滴咕了幾句。   不過,當排長看清楚狀況時,所有滴咕通通吞進了肚子裡,跟士兵一樣,他全身也開始盜起冷汗。   這四周放眼望去,都是船影啊!哪來這麼多船?這絕對不是尋常的小毛賊!   舵手見狀不對,已經放下風帆,不敢再往前行了。   身為白虎軍團下的百人排長,關鍵時刻總是比一般士兵清醒,迅速衡度情勢,排長立刻頭也不回地吩咐:「去放求救煙花。」   排長這下完全清醒了,他知道他們不僅遇敵,還是遇到勢力不小的敵人。   一旁的士兵一聽,還愣了一下才連忙領命而去。   片刻,一道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炸開,久久不散。這道煙花是補給船隊的救命仙丹,卻同時也成了催命符。   幾乎就在煙花炸開的同時,四周海面船影上幾個紅光閃過,震盪,一顆顆火球挾著震耳欲聾的聲響從四面八方飛來,狠狠砸中八艘船隻及附近海面。   八艘船隻上面受到火炮襲擊,激盪的海水更是將船隻搖撼得像是要翻掉似的。   「是軍隊!」看著四周不斷閃動的光點,排長驚恐得失聲大叫。   只有軍隊才有可能擁有這般強大的武力,普通毛賊不可能擁有這樣的火力。   「反擊!」排長又驚又怒,連忙下令。   此話一出,戰船上旗號幾個揮動,兩艘軍船炮口一開,轟地連聲響起,對著遠方的船影施行反擊,反應不可謂不快。儘管兩艘戰船同時開火,比起四周如煙花般爆起火花,兩艘戰船發出的火炮還是顯得勢單力薄許多。   震耳的火炮聲中,勢力懸殊的結果是一面倒的戰局。防禦力弱的貨船首先沉了一艘,然後拴住各船的鐵煉成了沉船拖累其他船的工具,儘管壓貨的士兵及時砍斷了各船間的鐵煉,還是有兩艘船被一起拖進了海裡。   只是,沒有了鐵煉,載著重貨的貨船依舊沒有逃過沉船的命運,一艘接著一艘沉入水裡。   看著一面倒的戰局,排長心一下冷了半截。他們的補給船來來回回不知道走了幾趟,人人都說這是趟優差,怎麼輪到他便出了這個亂子!   究竟是誰?他們的大軍都在北方大陸開戰,龍人族兩方開戰,絕不可能再分兵攔截,何況龍人族何來這麼多艘戰船?這麼多艘戰船,恐怕只有龍人族傾巢而出時才會出現。但如果不是龍人族,那會是誰?   難道……會是巴耶帝國派來扯後腿撿便宜的?   想到這裡,排長突然覺得天旋地轉得差點當場昏厥。   他們這趟只是例行的補給任務,護航的只是尋常的戰船,火力配備不足,更別說那些貨船,所有防禦只有外面包裹的一層薄鐵皮!怎麼抵得住這些攻擊?可不是,才一轉眼的功夫,貨船隻剩三艘,折損了一半。   眼看貨船一艘艘在海面上載浮載沉。排長一咬牙,當機立斷地道:「丟下貨船,先突圍再說!」   小隊長知道,此令一下,等若是要將剩餘三艘船貨人員拱手讓人,但若不下這命令,那三艘貨船在這種攻擊下還是要沉的,不同的是,那時還要搭上兩艘裡爾公國的正規戰船!   旗號一變,戰船轉向,往東方火炮較疏落處而去。   第二十一集 第二百四十二章 海上交鋒(上)   「到手了!」另一邊,看著戰船撤離的亂羽興奮地叫了起來。   一旁的長狁摸摸下巴,滿意地連連點頭吩咐:「去幾艘船,把那剩下那兩艘貨船拖過來。」   那裡面可都是好東西哩!最好連海底能撈的能撿的通通都取回來。   原來,就這一會兒功夫,貨船又沉了一艘。   「這次真是輕鬆,我們就是要那兩艘戰船往那裡去。」亂羽呵呵笑道。   聞言,另一邊策劃此次攻擊的重要人物之一,水系獸人王爺○索也跟著得意地道:「要論海戰,我們這些水族兄弟可不差。」   水系獸人的營生都在海上,跑貨走船捕魚,當然還有一項重要營生,那便是海盜。海盜習慣就是以大吃小,這回對付這些壓貨的船隊,只有兩艘戰船,哪還不手到擒來的?   那個缺口其實是海盜遇到性能好的客船時常用的手段。放個開口看起來像是讓船走,實際上那片海域已經佈滿了漁網,就等船隻進去卡死,走不動了,他們這些海盜漁翁們才去收網。如果這位排長願意細想,絕對不會往那缺口去,但情況緊急,這個排長又是初次遇到海上打劫,而且還是要夾尾而逃的情況,慌不擇路,反倒沒想到了。   話說排長領著兩艘戰船一路往東急行,只見後方船影遙遙跟隨,直急得他恨不得親自下去搖槳。   就在緊張之際,突然間,船隻一頓,不走了!   「這是怎麼回事?」排長怒吼。   一名士兵急匆匆從艙底跑上來,滿頭汗水:「……排……排長,槳被卡住了,划不動。」   卡住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卡住?」排長氣急敗壞地猛跳腳。   士兵擦擦汗,緊張得聲音猛發抖:「應……應該是被什麼東西纏住了。」   就在這時,另一艘船也停了下來,打出遇到障礙的旗號。   排長一愣,回頭見船影逼近,急得猛跺腳:「去!下去水裡把纏住槳的東西弄掉!弄不掉就別上來了。」   士兵應了聲是,伸手喚來幾名士兵,除下一身笨重的盔甲,顧不得冷,咬著一柄短刀,翻身就跳下水去。   幾乎與此同時,另一艘船也跳下了好幾名士兵,不用說,也是為了解決船槳被纏住的問題。   只是,眼看著船影越逼越近,跳下去的士兵沒有回來,船隻也沒有絲毫可以動的跡象。   就在排長猶豫著該不該開炮阻擋來敵時,突然瞥見船下海面幾個人揮手。小隊長心中一喜,也顧不得方纔曾經要求他們弄不掉就別上來,直覺便命令道:「放索接他們上來。」   也怪天明之前的濃霧讓小隊長根本沒看清楚船下揮手的人究竟是誰,才會犯下這麼致命的錯誤。   繩索一落,海面上的人立刻以驚人的速度攀索而上,看得上面接應的士兵一陣愕然。只不過就這微微一個愕然,海面上之人已撲了上來,兜頭就是一刀!   接應的士兵哼也沒哼一聲,當場便身首異處,手上拉的繩索也落入來人手裡。   變化來得這般突然,一眨眼,又一人上了船,接著一人,又一人……人人都是上船便砍!   這個變化讓眾士兵猝不及防,想不通為什麼會把敵人給接上船。但敵人當前,士兵們各個立刻擎起兵器迎了上去。   直到這時,排長才省悟過來!發現自己根本從一開始就是自動往陷阱裡跳!自己人這麼久沒回應,自然是在海底下遭到毒手了。   一步錯,步步錯。追趕的船隻已經來到近前,團團包圍己方兩艘戰船。這一次,敵方似乎已經知道了己方這邊陣腳大亂,竟然大膽逼近。   這一逼近才讓這名排長終於看清楚敵船的模樣!   哪是什麼巴耶帝國?根本就是獸人族的戰船啊!只有獸人族才會在自己的戰船上面畫上各式各樣的野獸圖騰!這片海域是水系獸人的天下,哪裡有暗礁,哪裡有無人島,一清二楚,難怪敵人來得這般突然!只是……為什麼?獸人不是正在跟龍人開戰嗎?為什麼要攻打裡爾公國的補給船隊?   排長百思不得其解間,勾索漫天飛起,己方兩艘戰船即刻被牢牢勾住。接著人影迅速由敵船躍至。隨著勾索漫天飛起,敵船也傳來一聲大喝:「兒郎們!上啊!」   那是長狁的聲音。但是動的不只是隨船的狼系獸人,水系獸人們也跟著撲了上來。儘管這不是他們事先的安排,水系獸人只負責戰船調度和突擊的時機,但好戰的獸人們,面對戰事當前,不能動手可是天大的難受與恥辱,於是,幾乎所有獸人都想往船上擠,最後還是便宜了從天空上攻上船的鷹系獸人。   眼看獸人一波波進擊,知道再不可能逃脫,排長牙一咬,大聲吼道:「裡爾公國英勇的士兵們,殺啊!大神與我們同在!」   本來已經被敵勢嚇得膽寒的士兵,一聽這番話,也省悟此番只有拚得魚死網破,才能留得英名與大神長存。這一來,眾士兵反倒不怕了,紛紛抓著兵器,大喝著迎向紛紛湧上船來的獸人們!   只是,人類與獸人的平均戰力本來就無法相比,此番行動又是獸人與龍人精心策劃,參與的各個是精兵,其他都留在西線,偶爾弄個小戰役,掩掩耳目。相較之下,這個補給船隊在裡爾公國斷定龍人無力他顧,獸人不會動這種額外腦筋的心態下,戰力不足,派來運送物資的士兵又多是訓練不足的後備兵,戰局的結果就很容易預料了。   短短十幾分鐘,戰爭,或者說是屠殺,就已經結束了。   獸人獲得了滿滿兩艘貨船的補給品,還有兩艘完整無缺的裡爾公國戰船。按照協議,貨船上面所有物事歸獸人,至於戰船則留與龍人族。   戰事結束,眾獸人不趕著清點死傷人數,反而即刻啟航往北而去。   「殺完了小魚,趕緊去網大魚吧!」長狁興奮地看著北方海面道。   早晨海上的霧氣雖然不容易散,但已經比方才稍淡了一些,但這對熟知這片海域的水系獸人們卻完全不構成障礙,船隻視濃霧如無物,直直航行而去。   離補給船出事地點北方五十公里處,大批龍人戰船和獸人戰船靜靜等著。   薩摩站在船首,表情平靜地看著海面。   這個計畫是他提出來的。由獸人攔截補給船隊,逼其發出求救訊號,誘出裡爾公國駐紮在北方大陸海岸線的海軍。若只是要救一批補給船隊,海軍不會傾巢而出。所以獸人與龍人聯軍盡可以兵分兩路,一路劫補給船隊,一路以逸代勞等待大魚上勾。   裡爾公國的海軍的確很強,但,合則力強,分則力弱。薩摩就是看準裡爾公國的海軍尚未弄清楚來敵的狀況,才會採取這麼大膽的方法,逐一誘出敵人,分批分散海軍實力,屆時,再強大的海軍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只要將海軍翦除了,在北方大陸上的裡爾公國士兵就成了孤軍,就是困,也能困死他們了。   當然,如果只靠龍人族的力量並不夠,首先,龍人不如獸人那麼擅長海戰,也不如獸人瞭解這片海域的狀況。也就是這樣,薩摩才會把攔截補給船隊的任務交給獸人族。他知道,他們有辦法成功攔截,因為,神出鬼沒是海盜本色。   至於正面迎敵這種笨法子,就由龍人和部分獸人負責。   其實,就算龍人都不派人,獸人還是有辦法成功。但,這種正面對壘毫無花巧,只有獸人迎戰恐怕會使獸人損傷過大,對兩方以後的合作不利。其次,薩摩也有意讓向來不注重海戰的龍人們親身體會海戰,重新認識海戰。   等待的時間中,薩摩都是看著海面起伏的波浪,不發一語。皮喇靜靜站在薩摩左後方,更是絲毫不敢打擾薩摩。只有漢斯抱著一個大木桶,隔不多久便猛吐一陣,其餘時間一雙眼珠也沒閒著,轉呀轉的,不時還望向遠方海面,好似很不耐煩。   海上的波紋變了,就在求救煙火飛上空中約莫兩刻鐘。   來了!薩摩暗叫。立刻伸手指示一旁的水系獸人發出警戒。   一旁的水系獸人不明所以,但看在此人是此行指揮官,只好聽命取出一隻短哨,輕輕重重地吹起來。   短哨的形狀看起來像是拉長的海螺,但是細了許多,發出的聲音尖尖細細,還有些斷斷續續,聽起來有些像是鯨豚呼叫同伴的聲音。這讓薩摩悄悄對這只奇怪的短哨留上了心。   短哨發出聲音不久,遠方隱約看見船隻頂端的桅竿。不很仔細,但薩摩的確看見了。   「六艘。」薩摩簡短表示,眼睛則是絲毫不敢移離來敵方向。   除了薩摩驚人的目力,其他人其實連船影都沒看清楚,但是有了第一次,水系獸人這次倒是習慣了,很快便發出訊號。於是,這邊的船隻悄悄散開,只餘五艘船隻停留在原處。   不久,就連其他人也看清楚了。幾艘插著裡爾公國旗幟的戰船快速駛近,算一算,一艘不少,正是六艘。   據調查,裡爾公國這幾年蓄意經營海軍,全國具有火炮攻擊力的戰船數近百,而獸人族全族戰船總數才不過二十艘,加上龍人族可以出動且參與海戰的船隻,總數是三十五艘,完全不成比例。但一來,北方大陸諸族輕忽海戰已是眾所皆知,裡爾公國此番動兵也料定不會發生大規模海戰,加上裡爾公國四面環海,必須維持一定的海軍駐守。   所以這次攻擊龍人族,裡爾公國出動的戰船只有四十艘,說多不多,但說少,卻也將近裡爾公國海軍戰船的一半。偏偏裡爾公國分兵攻打流亡之島,四十艘戰船隻余十五艘駐守北方大陸海岸線。若是面對龍人族,這十五艘戰船自然綽綽有餘,但這回加上了獸人族,就注定裡爾公國這場大敗是非吞下不可了。   言歸正傳,話說薩摩所率領的龍人和獸人聯軍,屏氣凝神地看著逐漸駛近的戰船。   看著逐漸逼近的戰船,薩摩心中不停揣測,如果對方換成自己,看到船影等在前路,會怎麼反應?   想著想著,薩摩突然命令道:「出動小船!」   每一艘戰船上都會有數艘不等的小型船隻,隨時因應戰況調配使用。   水系獸人一聽,立刻以短哨發出訊號。   「皮喇,漢斯,你們也領著族人跟去。」隨著悠悠響起的斷哨聲,薩摩回頭向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兩名護佐道。   漢斯一聽,立刻喜上眉梢,那奄奄一息的病態立刻一掃而空,倒是皮喇遲疑了一下:「可是……王子……」   薩摩舉手制止皮喇的勸說,斷然道:「不能叫龍人聽獸人指揮,你們得跟去。」   薩摩知道,皮喇想說的不外乎不能獨留王子一人等等此類的話。   此話一出,皮喇只好領命而去。於是,一艘艘小船悄悄地從戰船放下,趁著霧氣潛行而去。   另一邊,受命出發接應補給船隊的六艘戰船,由一名小隊長負責率領,浩浩蕩蕩往南急駛。煙花訊號表示遭到攻擊,幾個將領商量了一下,還是想不出有被什麼勢力介入的可能,有可能只是遇到了海賊。畢竟這種大霧天氣,海賊最喜出沒了。只是,哪批海賊不長眼,敢動裡爾公國的補給船?這又古怪了一點。   但不管如何,接到緊急求救煙花,不管大事小事,還是得派兵出來接應,於是就派了五艘戰船即刻出海。面對這種想不出來有什麼強敵的情況,派出六艘戰船可算是多了,畢竟,留在北方大陸的戰船,不過才十五艘。   一路上不敢耽擱,估計已經快到地頭了,卻見遠處幾艘大船。   海面這般大,繞過這幾艘船倒也無妨,但是軍人的直覺還是讓這名小隊長猶豫了。   這種大船,不是漁船,為什麼會在這種大霧天氣出沒?難道是貨船或客船遇到濃霧才停下來等霧散?這倒是有可能。只是方才才接到補給船遭到攻擊,這幾艘貨船離訊號發出地點應該不很遠,怎地就沒事?剛巧漏掉?還是這五艘船根本是海盜作業的哨船?可哨船哪有這般大的?怕人不知道不成?   想不通啊!   小隊長抓抓頭,歎了一口氣,只好命令船行放慢速度,並打燈號要求對方離開。   不論是什麼船,先看看對方反應再說吧!   燈號是航海遇到視線不佳時,船隻溝通的工具。薩摩在船上見得裡爾公國這邊戰船上幾個燈號連閃,只好詢問地看向水系獸人。   「他們說有急事,要求我們讓道哩!」水系獸人連忙解釋。   薩摩沉吟一下,隨即問道:「正常時候遇到這種情形,應該怎麼做?」   他們現在不是要打仗?問正常時候做啥?水系獸人不明所以,但還是如實回答:「正常船隻看到這種燈號,大部分船隻都會讓道,予人方便。」   露出胸有成竹的自信微笑,薩摩淡然命令道:「那便讓吧!」   水系獸人一愣之際,薩摩才又道:「我就怕他們不過來,順便命令散開的戰船繞到前面去攔著,距離別太近,不讓他們立即看到為原則。」   聞言,水系獸人恍然大悟,連忙連續發下命令。於是,五艘船隻分左右慢慢分了開來。   「那幾艘船讓得有點古怪…。」小隊長納悶得自言自語,但看幾艘船越退越遠,標準的商船避嫌樣,小隊長著實想不出哪裡古怪。   「許是那幾艘船不是同路的哩!」一旁的副手猜測道。   小隊長點點頭,沉吟了一下,為了安全起見,乾脆命令道:「各船加速通過。」   這小隊長實在精明,裡爾公國戰船性能相當高,速度更是少有船隻可以匹敵,要真的全速移動,獸人和龍人的船隻那可是追趕不上的。也就是小隊長這個命令,讓聯軍的船隻趕不及攔在裡爾公國戰船之前,差點讓薩摩的計畫功虧一簣。   第二十一集 第二百四十三章 海上交鋒(下)   裡爾公國的船隻一加速,薩摩便知不妙。裡爾公國戰船速度之快,有點出乎薩摩意料,薩摩隱約擔心起聯軍船只能不能趕上了,但眼下除了照計畫進行,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裡爾公國六艘戰船很快來到薩摩五艘船撤開的地區,然後……穿過。   「開炮!」薩摩低喝!   以這種速度,不能期待前面攔截,還是要這邊先動手再說。   命令一下,五艘戰船炮火同時發威,轟隆隆連聲響,近距離之下,火炮幾乎炮無虛發,發發命中裡爾公國的戰船。其中一艘連續命中三顆,桅竿被打掉,船首被轟斷了一截,斜肚子挨了一彈,幸好火炮斜著打來沒將船身打穿,否則一進了水可就玩完。   這幾下炮聲連響,打得裡爾公國戰船上眾兵一陣驚慌。   這天上掉下來的敵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發求救訊號!不要減速,一邊發炮一邊加速往前!」小隊長怒喝著發號施令。   聞言,副手不解,連忙建議道:「小隊長,他們只有五艘船,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乾脆停下來將他們全部殲滅再說吧。」   在他想,他們的補給船遇到海盜,有兩艘戰船,估計可以支撐很久,實在不用趕著前往。   也難怪他會這麼樂觀,畢竟海盜船的火力跟戰船根本不能相比,更別說防禦力也有天壤之別了。   小隊長一聽,氣得當場破口大罵:「你懂什麼!他們敢跟我們發炮,擺明是明等在這裡,有可能只這五艘?我看我們的補給船隊,早給他們吃了!」   副手被罵得滿頭包,愣愣的不敢再說一句話。   小隊長也不理副手,兀自喃喃自語:「究竟是誰?」   求救煙花已經在空中炸開,五艘裡爾公國戰船一邊急駛一邊反擊,準度自然差了一點,都沒對薩摩這邊五艘船造成太大的傷害,多的就是船板被轟開了一個大洞。倒是那艘連被打了三炮的裡爾公國戰船,少了桅竿風帆,速度立刻慢了下來,被前行的四艘戰船遠遠拋在後頭,沒一會便被薩摩之前命令出動的小船團團包圍住。   這艘戰船反應也快,見狀立刻也放下小船,近兵接戰,為的就是不讓敵人接近摸上船來。   只可惜這些搭小船的,要不就是龍人族的精兵,要不就是常以海盜為副業的水系獸人,裡爾公國倉卒放下的小船不及結陣衝殺,就被龍人與獸人所駕駛的小船衝散,各自為政。   轉眼間,獸人族首先攀上了這艘落單的戰船,接著龍人也不甘示弱,同時湧上。戰船儘管攻擊力驚人,但一但敵人以小船摸近,火炮反而無用武之地。小船一接近便紛紛拋索,身手好的手一拉,幾下便上了艙板,身手不好的則來不及翻上便被裡爾公國的士兵砍斷繩索。   眼看著落後的戰船陷入險境,直往前駛的小隊長悲憤得雙眼發赤。只是,他現在不能停,最好的方法還是衝出一段距離,避免被包圍,然後再回頭正面對壘。   求救訊號雖然已經發出,但要等到援軍前來可是一段不短的時間,這時間首要就是拖住這些可惡的敵人,等待大軍前來,一舉殲滅。   小隊長不敢放鬆,命令剩餘的四艘船高速疾駛,果然不久便看到兩邊包抄過來,起碼十艘的大船,驚得連連暗叫僥倖。   若他們這幾艘戰船跑的不夠快,這邊包抄一形成,他們可就成了甕中鱉。   看回來那艘落單的戰船。   皮喇和漢斯領著龍人,本來落後獸人一大截。在海上,水系獸人的行動力驚人,大老早便包圍了那艘戰船,龍人慢了一步擠不進去包圍圈。   只是水系獸人海上天下無敵,但要論單兵作戰,那可就遠遠不及龍人,當海盜時遇到的是平民百姓倒也沒差,但這回敵人卻是裡爾公國訓練有素的士兵,一交手,高下立見。   只見水系獸人接近動作飛快,每每拋了勾索,三兩下攀了上去,卻給人兜頭一刀砍了下來,而且屢試不爽,即便有人成功上去,敵眾我寡,依舊是不討好。   這一幕看得外圍的龍人大為跳腳。   「他奶奶的,這要打到什麼時候?」漢斯怒得又跳又叫。要打仗了,漢斯早便丟下了那隻大木桶,這會精神可是好得不得了。   皮喇皺眉,抓著漢斯,老實不客氣地道:「你輕點,別蹦進水裡,害得我們跟你丟醜。」   是啊!打仗沒被敵人打死,卻自己掉進水裡淹死,可會笑掉人家大牙。同船的龍人們人人點頭如搗蒜。   漢斯被這番話一噎,漲得滿臉通紅,憤怒地道:「這種時候,連你也來氣我!!」   「我是說真的,哪裡氣你了?」皮喇一本正經地道。   漢斯瞠大眼,更生氣了,指著那些被劈下戰船的水系獸人,怒道:「好!好!好!都沒有!   他奶奶的都是老子的錯!你現在告訴老子,怎麼叫那些蠢材爭氣點?」   皮喇看了一看,也承認這樣下去沒完沒了。說不得得要龍人打先鋒,先搶下一塊地方,接應那些水系獸人。   於是,皮喇拿起雙棍,看了一下距離:「命令下去,跳過去,由我們打頭陣!」   此話一出,漢斯首先瞪大眼:「跳?」   「難道你有別的方法?」皮喇很認真地問。   「沒!當然沒有!」漢斯猛搖頭。他是掙扎了一下,但想來想去,還是只有這樣最乾脆。   皮喇點點頭,腳下運勁,首先跳了過去。一邊跳還一邊招呼道:「獸人兄弟,這趟由我們打頭陣吧!」   獸人雖說喜武好戰,但這會上去幾個下來幾個也著實讓獸人們大為頭痛,這會有人說要打頭陣,只得先讓了。   於是,皮喇當前,漢斯次之,其餘龍人見兩位護佐身先士卒,即便是怕也得硬上,何況現在船挨著船,相當好跳,就這麼一個接一個通通來到的戰船旁。   勾索一拋,漢斯、皮喇只一拉,人便上了甲板,上面準備覷準敵人砍的裡爾公國士兵沒料到人來得這般快,一眨眼人已經飛過頭頂,接著腦袋一震,便見大神去了。   漢斯和皮喇一上甲板,宛如猛虎出閘,勢不可擋,雙棍大杵幾個揮動,幾乎無一合之將,轉眼清出一大片地方來。   就這麼幾下功夫,龍人精銳三兩下攀了上來,跟著漢斯與皮喇的腳步,遇人便殺。   「搶船邊,別深入!」皮喇揚聲命令。   眾龍人高聲應是,立刻往兩邊殺去。   論戰力,裡爾公國的士兵遠遠不是龍人的對手,何況現在在甲板上殺的,除了漢斯和皮喇兩大殺手之外,各個都是精兵。一時間,裡爾公國的士兵幾乎無反抗之力地節節後退,再沒有人阻擋源源不絕的龍人和獸人上船。   到此,這艘戰船等若已經到了聯軍手裡。   薩摩所領的五艘戰船,戰力未損,見敵人率領五艘戰船離去,不敢耽擱,也銜後追擊。只留下一艘戰船隨時接應正在攻敵的小船。   儘管薩摩沒有耽擱,但裡爾公國戰船速度實在太快,眼看距離越拉越遠。遠遠看到兩面包抄的船隊還在一段距離外,薩摩知道,這下圍不成了!若讓這五艘船繞了一大圈,回到泊地去,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恐怕就是大批的裡爾公國正規戰船。   「現在怎麼辦?」一旁的水系獸人也看出包圍不成,愣愣地問道。   薩摩也很頭痛。歎了一口氣,才分析道:「我估計這五艘戰船會跟我們打迷糊仗,將我們拖在這裡,等他們大軍來會合。除非我們可以及時攔阻這五艘船,還有時間以逸代勞等著裡爾公國的大軍,否則我們恐怕會有一場苦戰。只是……我雖然預先留了三艘戰船在前頭,但是恐怕還是攔不住這幾艘戰船。」   薩摩行事相當謹慎,本就預估可能會有漏網之魚,所以才安排三艘戰船在後面,看到裡爾公國的戰船立刻上前攔阻。誰想到這次竟然只留下一艘戰船,跑掉了五艘呢?   「那我們要收兵了?」水系獸人皺著眉頭,似有些不樂意。   薩摩可以理解水系獸人的想法,基本上,應該是大部分獸人都會抱持這樣的看法。畢竟,他們大軍出來,這回可說實力無損,要這麼回去總覺得可惜了。   「我當然不建議收兵。因為,他們已經有準備,裡爾公國必定會增兵前來援助,多拖一天,我們就越不利。不過這一戰非同小可,按例,我還是必須跟你們的王爺商量。」薩摩微笑地道。   就在說話間,負責包抄戰船的狐系王爺斜月和東王蛇系恫?,及時攔住了一艘,偏生還是跑了四艘。只見除了兩艘戰船包圍落單的裡爾公國戰船之外,其餘的戰船通通跟薩摩一樣,咬著裡爾公國四艘戰船尾巴猛追。   聞言見狀,水系獸人立刻詢問道:「可要請王爺們過來?」   薩摩微一沉吟,卻搖頭了:「還不用,他們如果想要他們大軍及時來救,絕對不會繼續往南了,等會說不定還會折而向北。先發命令通知他們往東西方向散去,五艘戰船一個單位,不要落單。等他們折向北的時候,我們說不定還有一次機會。他們的戰船要趕來,少說也要兩刻鐘,如果時機抓得准,奪了這四艘戰船之後,我們應該來得及和北王他們會合。」   薩摩沒想到,亂羽長狁那頭的進展出乎意料的順利,過來會合的時間比薩摩預料得來得早,也帶來了意料之外的收穫。   另一邊,雖說五艘戰船速度飛快,但從兩邊包抄的獸人和龍人聯軍見狀不妙,立刻發炮攻擊,當場將最後一艘戰船給阻了下來。   小隊長無暇顧及落單的船隻,一咬牙,還是命令戰船繼續前進,總算成功突破敵人的包抄點。   眼看著敵人包抄不成,被拋在身後,裡爾公國小隊長終於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   「再發幾個求救煙花,將我們的大軍都引來,給這些人好看。」小隊長冷哼一聲,瞪著還在後面緊追不捨的敵人道。   方纔短暫的交手,儘管彼此尚有一段距離,但逼近的小船依舊洩漏了這批人的身份││獸人和龍人。他不知道龍人和獸人什麼時候合作了,但這十幾艘性能參差不齊的戰船,要是正面對壘必定不是裡爾公國的對手。所以,小隊長立刻決定將這些敵人拖著,好過讓他們回去躲在窩裡,抓不著打不著。   小隊長的決定在當下看起來是相當果斷而正確的,卻不想薩摩這一番設計,就是打算讓他這麼做。   求救煙花連續升天,在空中爆裂開久久不散,本是用來通知公國海軍,但同時也讓那三艘被薩摩留在後頭以防萬一的戰船抓准了方向。不久,三艘戰船就出現在裡爾公國四艘戰船前方。戰船速度正快,後有追兵,兩下距離尚未拉大,要是在這種時候兜轉方向,必定得減速,這可不太妙!   小隊長暗罵了聲陰魂不散,嘴上則大喝著:「發炮!」   他決定硬闖了,打三艘爛船,還擔心什麼?頂多再丟一艘,三艘戰船照樣可以將他們耍得團團轉!   此話一出,炮聲隆隆,四顆火炮呼嘯著往三艘攔路的敵船轟去!   三艘戰船猝不及防下,通通中炮,只是輕重有別,但要再多挨一兩下,恐怕都得沉了。這會,他們可知道這四艘船就是他們要攔的正主兒,只不知怎麼還剩這麼多艘!   三艘戰船同時散開,火炮隨之反擊!   小隊長的目的本就是想逼開這三艘船,只要他們為了減少中炮的風險分散開來,以己方戰船的速度,定可以成功突破。   小隊長一邊得意,一邊不忘繼續命令:「加速前進!火炮不要停。」   這會,這火炮威嚇的功用大了些。   儘管如此,突破還是充滿危險,三艘戰船,一艘龍人,兩艘獸人,通通不是吃素的,火炮不要命地連轟,一艘戰船被轟破了甲板,士兵被炸出船掉到海裡,是生是死還看不準。一艘戰船被打凹了船尾,船隻走起來顯得有點不穩,總算速度還勉強可以維持住。其餘三艘火炮都是險險擦過船舷,雖沒有大傷害,但人被顛得東倒西歪卻是難免。   只是三艘獸人與龍人的戰船也不好過,獸人的一艘船被連轟兩炮,船身進水,眼看就要沉了。獸人們幾艘小船緊急放了下去,泅水的固然泅水,倒是坐船的契而不捨,跟著兩艘可以行動的戰船緊追而去。   見敵人大船換小船,依舊緊追而來,小隊長直氣得跳腳。   也是這些裡爾公國的人不瞭解獸人的性情。獸人的個性最是好鬥,與他們正面對壘他們可以打得轟轟烈烈,若是敵人太強,他們還有退的可能,但要是敵人跑給他們追,獸人們的獸性可就發揮無遺。敵人跑得越勤,獸人追得越起勁。這回見敵人比己方多一艘船還要逃,哪不把獸人那股子「熱情」給勾了出來,別說大船換小船了,就連泅水的也遠遠跟著,明知跟不上,可也不大願意放棄哩。   小隊長氣歸氣,但也知道敵人定是跟不上,只待距離拉遠,隨即繞回去。   就在小隊長看準距離,讓全隊折向東行時,重重船影由南而來!   「小隊長!南邊有船!」士兵匆匆來報。   小隊長聞言一驚,立刻轉首看去!可不是,轉淡的霧氣中,看得出船隻由南向北而來,數量似乎不少。   不會又是獸人或龍人吧?!   看到這一幕的裡爾公國士兵心中都不約而同這般想。   第二十一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戰局逆轉   這批船隻正是由亂羽和長狁等人率領,攔截補給船隊成功的獸人族海軍。   亂羽一雙鷹目恁地銳利,大老遠便看到了裡爾公國的旗幟。   「呵呵!人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那邊四艘裡爾公國的戰船,正好叫我們兜住了。」亂羽呵呵指著四艘往東疾駛的戰船,得意地道。   「哈哈哈!你瞧他們往這邊來哩!不撿便宜的就是孫子了。」長狁搓著下巴的短髭道。   也是裡爾公國時運不濟,遇到亂羽等人正從東南邊上來,就這麼迎面遇上了。   就在小隊長猜疑不定時,對方突然東西散開,帆影相連,阻在海面上,看那態勢似想圈住他們哩!   再白癡的此時也看出來的是敵非友,小隊長此刻已是面無血色。不是因為他害怕這些敵人,而是他聯想到,這批人與後面追他們的人同一夥,總數加起來,怕不超過三十艘,他方才發了訊號求救,偏偏他們全軍出動,扣掉方才丟掉的兩艘戰船,也只有十三艘啊!   沒時間讓小隊長細想,那邊火炮已經轟了過來!   十數艘戰船火炮齊發,當真成了一片火幕,四艘戰船避無可避,一艘船少說都被賞了兩顆火炮。方才被三艘戰船中創的戰船首先進水失去平衡,眼看船是沉定了。就連小隊長所在的這艘船,船艙也被實實打穿,船底划槳的士兵死傷慘重,船速立刻慢了下來,接著船頭被轟了一記重的,幸虧小隊長跑得快,否則恐怕得立刻因公殉職。   十幾艘戰船一邊發炮一邊逼近,轉眼已將剩餘的三艘戰船圈了三面,只剩後退一途。   但小隊長心知肚明,後面少說也有十艘戰船在追,退不得進不得,直恨得小隊長幾乎生生咬斷牙。   「發炮!打到沒有炮彈為止!」小隊長握拳怒喝。   眾士兵誰都知道情勢不妙,除了死命打之外,再無他法。於是轟隆隆連聲響中,三艘戰艦所有炮管火炮紛紛發射,一時與前面十幾艘敵船對轟起來。   這種情勢實在便宜了裡爾公國的三艘戰船,亂羽等人的戰船實在太多,裡爾公國三艘戰船幾乎不用瞄準也能打中。一艘戰船首先挨不住,船首被打穿,船隻一傾,沉了!   長狁見狀不妙連忙命令眾船往後退:「後退!放下小船,挨近殺!」此刻優勢在他們這邊,要真與他們一艘換一艘,可真不划算哩!倒不如打近戰,火炮威力及遠不及近,小船目標小又不易瞄準,實在再適合不過了。   命令一下,小船紛紛下水,密密麻麻,一團團地在火炮激起的驚濤駭浪中前進。   這情況小隊長也注意到了,立刻命令道:「往前,別讓他們退到火炮射程外!」   「小隊長,船隻進水情況越來越嚴重了,不能再動了。」一名士兵匆匆回應。   「動是死,不動也是死,拚得一艘是一艘!」小隊長果斷命令。他不能留下太多敵船對付他們可能隨後到達的九艘戰船。   於是,剩餘三艘船左搖右晃,依舊逼近猛發火炮。但這一來也讓海面上的小船更易接近三艘戰船了。   長狁見狀,自然不能如敵人所願,立刻命令船隻再往後退。   本來後退的速度是不會快過前進,但裡爾公國三艘戰經過一連串的攻擊,受損嚴重,幾乎完全沒有速度可言,也就追不上長狁等人的戰船了。   就在一前一退間,後方火炮突響,猶如敲響了三艘戰船的喪鐘。   追兵到了!   三艘戰船最後還是沉了,掉進海水裡的士兵被隨後搭乘小船的獸人,一個不留,通通殺死。   龍人族的船隻揚帆疾駛,船上的薩摩卻是兀自皺眉苦思。   這一番耽擱,計畫的完成時間更加緊迫了。匆匆告別長狁等人,將那些可能隨時抵達的裡爾公國戰船留給鬥志正高的獸人,薩摩率領龍人族的十五艘戰船,打算迂迴繞向海岸,成功佔領海岸地帶後,會合前一天晚上悄悄從月鎮、辰鎮出發的龍人族軍隊,徹底將裡爾公國的大軍隔離,使之變成一支孤軍!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必須盡力彌補之前意外浪費掉的時間。   戰爭,薩摩是第一次參加,戰略,薩摩是第一次擬定。但從這一次小規模的海戰當中,薩摩發現了自己的缺點。雖然,他曾經不斷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小覷敵人,但他的確是小覷了。若不是如此,只憑那六艘戰船不會累得他們在海上團團轉,更差點搞砸了整個計畫。   他以為,經過嚴密的部署,儘管僥倖逃過包圍,也不會超過兩艘,所以,他佈置了三艘戰船攔截,但沒想到,即便是三艘戰船成功遭遇了裡爾公國的戰船,依舊是被遠遠甩在後面,若不是長狁等人及時趕來,他幾乎就失敗了。   從這裡,薩摩也想到了裡爾公國戰船的速度。完全不是龍人族或獸人族所能相比。龍人與獸人太過相信肉體的力量,對於外在物質世界的經營實在差人類太多了。如果,這回他能夠早點知道裡爾公國戰船性能,也許他便不會誤判。思及此,薩摩深切體會在未來可能極端混亂的情勢下,一個準確的情報網實在太重要了。只是,龍人不論容貌還是武功都太顯眼了,實在不適合。如果有像梅裡這種人……薩摩剛剛想到這裡就搖頭了。梅裡他們是人類,拋棄人類協助龍人?似乎不容易哩!   憂心忡忡的薩摩這時自然不會想到,後世對這個小小的海戰評價極高。儘管是不成熟的戰略,但卻已經突顯了設計者驚人的軍事才華和宏大的眼光。更重要的是,這個小小的戰爭建立了模裡邦聯各族聯合作戰的雛型。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民族性,適當配合,卻是驚人的戰力,驚人的殺傷力!這一戰讓龍人和獸人不再從敵對的角度看待對方的戰力,埋下往後聯合作戰的種子。   當薩摩等人終於遠遠望見模裡邦聯的海岸線時,實力無損的獸人戰船也遭遇了裡爾帝國留在模裡邦聯僅剩的九艘戰船。   太陽已經升起,蒸乾了海面上曾經給獸人大軍極大隱蔽的濃霧。   本來依照薩摩的建議,他希望獸人大軍能以最少的犧牲求得最大的勝利。充分利用對這片海洋的認識將裡爾公國的戰船永遠留在這裡,但是,挨不住熱血沸騰的獸人的請求,幾位領軍的王爺終於還是以多數決定正面迎戰,儘管長狁和亂羽是那麼極力反對。   最終,獸人還是贏了,但是贏得相當淒慘。裡爾公國藉由戰船速度及防禦上的顯著優勢,穿行於獸人戰船間,同時給予重擊。戰鬥中的獸人們是嗜血的,不斷往前衝撞,毫無戰略。最後,裡爾公國九艘戰船的確永遠留了下來,但是陪伴他們的,卻有獸人族十五艘戰船。可以說,這個臨時的決定所造成的損失,根本是之前兩個小戰役合起來的十五倍!   這是獸人第一次感覺到戰略對於戰爭的重要性,在此之前,獸人不喜歡戰略,不喜歡計畫,每一次戰爭的死傷,所有獸人都認為那是必然的結果。沒有戰略,所以感覺不出戰略對戰爭的重要性,可是當獸人們有了參照,他們開始覺得,這樣的犧牲,似乎太大了。   這個獸人意外的決定,讓薩摩想要保持獸人族戰力的打算付諸東流,這倒是薩摩將海戰全權交給獸人時所料想不到的。   沒有了裡爾公國的戰船當點綴,這段淪陷的海岸線顯得相當寂靜。   這是必然的,這段海岸本來有幾個龍人族村落,但是在裡爾公國趁夜攻上來時,這個村落就消失了。死的、逃的,總之,龍人強烈的歸屬感,是絕對不願意留在敵人踩踏的土地上的。而尚未站穩腳跟的裡爾公國軍隊自然也不會對這片佔據而來的土地投下多少關注,於是,剝離了軍隊,空蕩蕩的營地成為唯一的景象。   透過遠望鏡,薩摩看到海岸營地裡,仍然有不少軍人進進出出。   在薩摩看清楚營地的同時,海岸邊裡爾公國海軍營地也發現了薩摩等人。   敵船!霧氣消散的海面無法遮掩敵人的遠望鏡,儘管他們看清的比薩摩還要來得慢,但這時間還是足夠讓他們將營地裡僅剩的兵力集中起來。   他們要對抗,這點薩摩並不意外。畢竟,儘管面對十幾艘戰船,佔據陸地的他們還是擁有一定的優勢。而薩摩等待的便是這個優勢的喪失。   「放下小船,接近作戰。」距離海岸尚有數公里,薩摩就下了這樣的命令。   他不想用火炮攻擊,因為他看得出來,儘管只是一個臨時基地,裡爾公國的海軍在防禦工事仍舊花費了不少功夫,不論他們有沒有預測到有一天,龍人族會以海軍進攻海岸,但他們的確在面海的這一面建了不少隱蔽用的土壘,足以妨礙火炮對營地的直接破壞。   薩摩不想盲目破壞屬於龍人族的海岸,尤其,這一戰本就必勝,他有意留下這個裡爾公國建設的基地。   於是,一艘艘小型船隻載著龍人精兵緩緩往海岸推進。   面對這個變化,基地這邊很安靜,似乎也在等待什麼。   薩摩心中若有所悟,但他並沒有收回命令,雙眼閃著思索的光芒,瞬也不瞬地看著己方小型戰船逐漸逼近海岸。   距離海岸還有一公里……   尖銳笛聲劃破緊張的氣氛,瞬間鐵器磨擦、弓弦劇烈震動與巨大箭矢劃破空氣的嘯聲紛紛響起,巨大箭矢從掩體土壘之後飛上了天,畫下一道完美弧線,落下!   這是固定基地的遠攻利器,強力弓。威力不比投石器,但攻擊準度的調整,每一次攻擊的時距和所需兵力上面,卻比投石器要來得實用。   巨大箭矢如蝗蟲一般鋪天蓋地而來,龍人的小型戰船立刻紛紛翻覆。   薩摩表情依舊平淡。他看得出來,龍人們並沒有太大損傷,畢竟,在出發前,眾人就知道他們極有可能會面對這種攻擊利器,也有了應變措施。   只見翻覆的船隻,一艘艘背朝天,卻不見落海的龍人從海面冒出頭。一波波劍雨過去,除了箭矢落在船之上篤篤的聲響外,沒有象徵死傷的哀嚎。   劍雨中,翻覆的船隻仍在前進,儘管緩慢,卻不容忽視。只是十五艘戰船所派出的小型戰船密密麻麻,翻覆的未翻覆的,間間雜雜,在劍雨中,妨礙了視線,同時也干擾了判斷。   待裡爾公國的士兵終於發現翻覆的船隻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目的是讓龍人躲過箭矢攻擊,逼近岸邊時,龍人族的士兵已經離岸邊不到五十公尺了!於是,箭雨從射高到平射,估計是要以此逼退龍人。   一聲大喝中,兩艘翻覆的小船首先騰空沖天而起,引來了一波波箭雨。小船下,十餘名龍人精兵,魔龍士揮舞著武器,騰越前進。   像是骨牌效應一般,一艘接一艘翻覆的小船下面,鑽出了無法計數的魔龍士,大喝著撲上岸。   就在這時,那兩艘騰空而起的小船轟地一聲砸到最近的一個掩體,頓時哀嚎聲大起。   與此同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站上了掩體土壘上,另一個身影則往土壘後掠去。   「哈!哈!哈!老子終於他娘的上岸啦!」漢斯拄著大杵,得意地高聲大笑。想他悶在船底窩囊得直想大叫,總算可以鑽出水,怎不讓他高興呢?   「有時間得意,不如多殺點人吧!」皮喇不滿的埋怨隨之響起,伴隨著一聲聲敵人的慘叫。   聞言,漢斯突然大叫起來:「皮喇!慢點!留給老子!」說著蹦地跳下土壘,接著便是一連串哀嚎聲。   可想而知,土壘之後大約是兩個殺神縱橫無敵了。   漢斯和皮喇兩個龍人族的高手只這一瞬間便殺上了掩體,看得眾龍人士氣大振。喊殺聲更是響徹雲霄,沸騰的戰火幾乎將海水也煮沸了。   當太陽懸於中天之際,戰事已經結束。這一戰,龍人族以百人以下的傷亡,將數千里爾公國的士兵盡殲於此。稍後,長狁領著獸人士兵抵達。薩摩也才知道獸人在海戰上面的慘重損失,只是這畢竟是獸人所做的決定,薩摩也無法多說什麼。倒是長狁等人聽完薩摩對付守在基地的數千里爾公國士兵的方法時,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顧薩摩希望他們回族裡休養生息,堅持一定要參與和裡爾公國之間的戰爭。   長狁絲毫不隱瞞自己的想法:「這是我們龍人學習人類和龍人手段的好時機,怎麼可以不跟?」   就兵員總數來看,獸人遠遠超過龍人,但是卻沒有一次與龍人的戰爭能討得了好,這個中緣由,長狁相信必須真實參與龍人族對每一場戰爭的操作才能理解,何況光是這一次短暫合作,長狁便看出龍人作戰技巧的獨到之處,自然是非跟不可。   亂羽與長狁看法相同,都堅持著要一起將裡爾公國的勢力打出北方大陸。   對於長狁表明要學習龍人在戰爭中的操作,薩摩並不在意,畢竟就長遠來看,獸人的確是有成長的必要,否則面對魔族與神族,獸人恐怕會成為脆弱的一環,而其脆弱的原因不在於戰力,而在於他們太過容易落入圈套。   基於這樣的想法,薩摩最終還是答應了。當然,在答應之前,薩摩不忘要求他們承諾,戰爭期間完全聽從龍人的調度,他不想多一批會作戰但卻會扯後腿的士兵。對此,長狁儘管猶豫,最後還是答應了。   下午,從西線月鎮辰鎮出發的魔龍士分批抵達這個在裡爾公國眼中的後勤接應基地,與之同來的還有琉璃,接下來的戰爭,琉璃將擔負起醫療重責。當晚,龍人與獸人聯軍北上。   為了以防萬一,薩摩與獸人族商量,讓獸人族海軍隨時監控北方大陸南方海域。   雖然這一次聯軍行動很成功,估計裡爾公國從懷疑到確定,恐怕非半個月以上,但也難保裡爾公國不會臨時決定增兵,更難避免攻打流亡之島的裡爾公國海軍大隊會來個回馬槍,所以監視還是必要的。   第二天中午,大軍開到星鎮之外,在星鎮裡的裡爾公國士兵尚未弄清楚怎麼一回事時,藉由薩摩與圖蘇間的感應,駐紮於伴鎮的魔龍士與星鎮外的龍人獸人聯軍同時進攻!   至此,開戰兩個月。裡爾公國進攻北方大陸的軍隊,正式成了孤軍。   所有人都知道,必須盡快收復星鎮,因為一但拖延太久,裡爾公國派兵來援,聯軍將會腹背受敵。   此時的薩摩自然不知道,即便裡爾公國及時知道北方大陸戰局逆轉之事,也無暇派兵來援。一來,派往流亡之島的大軍,因為某種原因,已經完全沒有機會返航。二來,巴耶帝國突如其來的一個行動打亂了裡爾公國的腳步,讓裡爾公國自顧不暇。   命運的齒輪不停往前旋轉,北方大陸戰局逆轉時機已屆,嗜血的戰雲又即將捲往南方……   第二十二集 第二百四十五章 神秘結界   流亡之島。   已經被阻擋在渦流之外近一個月的裡爾公國海軍,突然在這一天有了突破。   「軍長!漩渦的範圍變小了!」這天清晨,巡邏的士兵帶來了這個消息。   率領攻打流亡之島的白虎軍團,左軍長安塔力聞言大喜過望,連忙奔上甲板,放眼望去。   可不是,之前滿是渦流無法逼近的海域,此刻已經空了一大片。這片空白相當珍貴,因為,只差這點距離,裡爾公國戰船的火炮就可以直擊流亡之島。屆時,只要炸毀了流亡之島,還不是有多少叛逆、死多少叛逆?   安塔力當機立斷,命令道:「第一波攻擊!」   二十艘戰船分兩批攻擊是既定的戰略,主要是便於輪番攻擊!   安塔力完全沒想過,被阻隔了一個月,為何會在此時出現這種機會?當然,換成是誰都不會過度思考這個問題。大自然是神秘的,流亡之島的渦流是自然現象,現在退去大約只是海流轉變,誰也不會想到有人能夠控制這片海洋。   至於海流會不會重新回來,將這二十艘裡爾公國的戰船吞噬殆盡?安塔力不想去思考,因為,行軍最重時機,要是顧慮東、顧慮西,時機一過,何時能夠致勝?何況,以流亡之島這樣小的島嶼,能夠挨得起多少輪火炮攻擊?速度夠快的話,或許等任務完成,海流尚未轉變回來哩!這是唯一的取勝機會,安塔力這般相信著。   訊號一出,十艘船立刻往流亡之島駛去。   沒想到,十艘戰船一駛入恢復平靜的海面,接著,詭異的景象出現了!像是刻意等待似的,十艘戰船一駛入,平靜的海面中心突然出現了一個空洞!然後所有海水突然發瘋似的往那個空洞注入,一個狂亂而巨大的漩渦在眨眼間形成,連讓人反應的時間也沒有,十艘戰船就這麼「呼!」的被全數捲入、消失!除了還在海面上迴盪的驚叫聲外,什麼都沒有剩下。   吞噬了十艘戰船,海面上的空洞在慢慢收縮,漩渦也慢慢變小,最後「啵!」的泛起了一個小小的漣漪後,海面恢復平靜。   這個變化太過驚人了,外圍十艘戰船上的士兵完全無法接受。睜大眼睛、張大嘴巴,他們連叫一聲都來不及,一切就這麼結束了?   悲傷、憤怒或恐懼都來不及浮上,那個小小的漣漪再度浮現,更創造了一個近乎毀滅性的景象!只見小小的漣漪一圈圈泛出,不同於一般漣漪越遠越弱的慣性,這巨大的漣漪是越遠越大、越捲越多,最後竟捲起了層層疊疊的狂浪巨嘯,越逼、越近,一波一波的伴隨著驚人的海浪呼嘯聲……   見到此景,所有人都恐懼了。這景象像極了大神的怒吼,像極了世界的末日,將所有人的心臟揪得死緊。   儘管這情形出現得太過出人意表,安塔力反應仍然很快,立刻大吼:「全軍撤退!」這聲大吼費盡了安塔利所有的力量,更驚醒了一旁的傳訊兵。   臉色蒼白的傳訊兵頓悟了情況的緊急性,旗號連揮,雙腳卻不由自主的猛發抖。   巨浪之下,究竟有多少戰船看到了旗號?安塔力不知道,他只知道這一切全然是不合理的!即便是他,面對這一切也膽寒了!方纔那聲大吼已是他僅有的冷靜,此刻他也跟一旁的士兵一樣,滿臉蒼白、冷汗涔涔……   船的撤退及不上巨浪的侵襲,安塔利所搭的戰船像暴風雨中的小舟,飄搖著、顛簸著。巨浪一下下打在戰船上面,堅固的大船在顫抖,跟船上士兵一樣的顫抖。   顛簸的戰船打碎了士兵的驚愕,留下來的是恐懼、無限的恐懼!   即便是最強的暴風雨,也沒有這般高大的巨浪、這般不死心的逼近。巨浪捲過之後再捲回來,往返來去,威力絲毫不減,似乎不將戰船吞噬,是絕不死心似的。一時間,四周都是巨浪,巨浪沒有方向,只有攻擊的目標,而這個目標就是努力在巨浪中求生存的戰船。   尖呼、號哭夾在巨浪的呼嘯聲中,一切都亂了套……   亂石遍佈的流亡之島中心聳立著一座神殿,一棟棟充滿裡爾公國風情的建築圍著神殿建築。   神殿佔地不大,三棟長形建築圍成一個三角形,三角形的中心是一棟圓形建築物,封閉且神秘。這裡是流亡之島力量的泉源,從十年前的某一天這棟建築物突然憑空出現在這裡開始,流亡之島便成了攻不破的堡壘。   此刻,這棟神秘的建築物內,在最核心的大殿裡,十個白衣人手牽著手圍成一個大圓。神奇的是,這個大圓彷彿是個魔術,因為圈起的大圓內幻出了一片遼闊的海洋。而這片海洋上晴空萬里,卻也暴浪狂捲。隱約可以看到,巨浪中是一艘艘搖搖晃晃的戰船。   這個猶如幻象的海洋中,站著另一個白衣人,正不時屈指彈在這片虛幻的海洋上。說也奇怪,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海面上也跟著掀起一波波的巨浪,將戰船顛簸得更加嚴重。   不論是圈起大圓的白衣人,還是屈指彈向海面的白衣人,人人臉上都很平靜,只有他們額上的汗珠說明了,這些看似簡單的動作實際上並不簡單。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狂浪翻捲的海面上,戰船一艘艘消失……   直到海面上再沒有了船隻,居中的白衣人才收回手,長長噓了一口氣。也直到此時,十名白衣人才鬆開手。   沒有了十人圍起的大圓,那片海面便消失了。   與恢復的海面一般,大殿裡也泛著一股奇怪的寧靜。   一名白衣人抹去額上的汗水,突然長長歎了一口氣:「十萬人……」   此人語氣透著無奈,甚至還有一些些的不忍心。   聞言,那名站在圓心的白衣人擰起了眉,不以為然地道:「別忘了,他們圍了我們一個月,仁慈對人類是無用的。」   那名歎息的白衣人看了其他人一眼,最後還是不掩落寞地道:「啻左衛此話說的是,屬下只是覺得以結界殺死這些人類,有些勝之不武。」   被喚為啻左衛的白衣人抿抿嘴,不語。   那名歎息的白衣人似乎也不期待有人回答,因為他很快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只是為了不洩漏我們的行蹤,這也是無可奈何的。」   啻左衛點點頭,不忘補充道:「沒錯,何況要是不這麼做,怎麼斷絕裡爾公國對這塊島嶼的非分之想?」   歎息的白衣人無言,只是默默的點點頭。   啻左衛銳目掃過十名白衣人,接著背過身去,道:「你們去解決外面的人,要他們別再來煩了。」語氣煩躁,可見已經無意再談論任何話題。   十名白衣人自然看得出來啻左衛的意思。的確,自從裡爾公國的海軍圍住這座島嶼開始,島嶼上的人類便圍在神殿四周不肯離去,他們希望他們的神尊答應讓他們出去迎敵。只不過,白衣人並不想讓他們出去曝露流亡之島的實力,所以一直沒有給他們回應。現在事情解決了,是該去叫他們各歸其位了。   白衣人們陸續走出大殿,除了那位被稱為啻左衛的白衣人外,只有方纔那名歎息的白衣人留了下來。   「有事?」啻左衛沒有回頭,僅是丟下個問題。   白衣人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道:「不知道關於墨君帶回來的消息,啻左衛有什麼看法?」   「你是說那個可以對抗魔族還安然歸來的人?」啻左衛沉默了一會兒,反問。   啻左衛的聲音帶著奇特的情緒波動,就連背影彷彿也突然僵硬起來,這讓白衣人有些困惑。   難道,啻左衛知道這個人是誰?沒待白衣人想出結果,啻左衛又突然問道:「那麼,你怎麼看?」   白衣人一愣,還是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我認為這個人若不是與魔族有關,否則便是人類世界當中少見的高手。除此之外,實在沒有辦法解釋。」   白衣人的回答一出,啻左衛的背影顯得柔和起來,讓白衣人更加困惑。   「你的猜想很有道理,放心,我已經另外派人去調查了。」啻左衛聲音同樣平淡,沒有先前奇特的情緒波動。   白衣人滿腹疑問,不禁問道:「啻左衛是不是知道那個人的身份?」   啻左衛短暫沉默,隨即否認:「當然不知道!否則何必派人調查?」   啻左衛既然這麼說,白衣人儘管還是滿心困惑,但身為下屬,也實在不便繼續追問。   就在這時,啻左衛逐客了:「下去吧!我累了。」   此話一出,白衣人一愣,但隨即躬身一禮:「是,屬下告退。」說完,人也跟著離開大殿。   聽到腳步聲離開大殿,啻左衛確定大殿裡已經沒有其他人的氣息後,才突然轉過身,望著大殿門口,眼神不停變化,彷彿帶著複雜的心思。   終於,啻左衛像是說給自己聽一般的自言自語道:「不管是不是那個人,一切都不會變。」說完,啻左衛突然打出了一道藍光。藍光化成一隻箭矢,急速穿出窗戶飛掠而去。   見光箭消失在天際,啻左衛表情一鬆,彷彿解決了一件心頭大事。   沒錯,此人便是神王左右雙衛當中的啻左衛,啻波。自從涅天當政,他被逐到這個小島建立根據地。啻波跟泖玥不同,對此他沒有絲毫埋怨。他知道,這說明在涅天心目中,他啻波的威脅遠甚於泖玥。   就這個角度來看,涅天的確沒有猜錯,啻波什麼話也沒說,但熟知他的人都知道,啻波絕對是心狠手辣的。如果要對付涅天,啻波會找一個機會,一個讓涅天毫無翻身餘地的機會。可以說,啻波在手段方面,完全繼承了神王。   至於墨君口中的那個人,啻波心中似乎已經有了定見,但他的心思從來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   巴耶帝國的某處,藍色光箭在一名男子手中碎裂開來,然後低沉的聲音便緩緩迴盪在男子   的四周,似乎在傳遞什麼訊息似的。   待聲音完全消失之後,男子依舊佇立原地,低著頭不知在思索什麼。   神族左衛啻波究竟傳達了什麼?接受命令的又是誰呢?   與流亡之島談話結束的同一時間,巴耶帝國長老院裡也做了一項決議。   巴耶帝國神殿長老,一共十二位,同時起立對著一名年約五十餘歲的男子躬身。男子一身華麗的紅底織錦長袍,肩上圍著白色絨邊披風。只看男子一身以紅色為底、黃色紋織的裝束,便知此人的身份,他是||巴耶帝國的皇帝巴-韓諾。這個帝國的第一人,皮膚白皙、紅潤,身材微福,看得出來是保養得宜,要說有什麼可惜之處,便是雙眼茫然無神,顯不出王者氣勢。   密會已經結束,眾位長老同時起身、躬身,送走了巴-韓諾。長老們全都是一式白色長軟袍,外罩紅色褂衫。頭髮全數盤起,被固定在一頂白色方帽裡,方帽在頭顱後面的位置折出了一段布料,垂掛而下,直到肩背。   白色的純潔、紅色的奉獻,是巴耶帝國神殿長老的固定裝束。至於一般的神職人員,通常會是白色長袍配上藍色短褂,代表著純潔與內斂、寧靜,頭髮也是盤起在帽子裡,帽子的形式則多為白色寬圓帽。   巴-韓諾步出長老議院後,隨即有大批護衛簇擁而上。本來走在巴-韓諾身後的一名老者,此時停下腳步,回身對著已經站直身軀的長老們道:「感謝各位長老今天的支持。」   十二位長老面無表情,僅由其中一人開口說話,這名長老表情憂鬱地道:「首相大人,雖然我們相信你的判斷,但是我要重申一次,我們內心還是希望您與皇上能夠終止這個決定。」   沒錯,這個老者便是如今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帝國首相,馬默。不同於裡爾公國的雙相制衡,巴耶帝國的首相權力之大,可以說除皇帝之外,無人能夠制衡,如果是在皇帝的支持下,若說還有什麼勢力可以干涉他,那就只剩地位崇高,並擁有獨立兵力的長老院了。   馬默白髮白鬚,看起來仙風道骨,雙眼光芒懾人,倒是很有一國首相的氣派。如今聽到長老略有抱怨的話,馬默也不生氣,反而以同樣憂愁的語氣道:「長老的仁心本相曉得,但是為了全帝國人民的福祉,和帝國的長久治安,還請長老們忍一時之痛。」   馬默此番話極為得體,輕鬆以帝國的長遠之道壓制了長老的不悅,這四兩撥千金的手段實不愧為歷經兩代的重臣。更難得的是,馬默這番話表現出一種悲憫的情懷,而這便是長老們的頻率,所以長老們很容易便接受了馬默的說詞。   長老默默看著馬默一會兒,終於歎息道:「本殿上下都知道首相的用心良苦,只是……,唉,不說也罷,首相就當我沒說過吧!」說著,這名長老率先轉身離開,接著其餘十一位長老也先後與馬默點頭充當招呼後離去。   馬默站在原地目送眾位長老離去,良久才露出一抹含意不明的笑容,轉身離開。   第二十二集 第二百四十六章 計遜一籌   裡爾公國。眾臣按照慣例聚集在王宮議事聽裡,討論前線戰況。   「什塔干,把現在的戰況說給眾臣們聽吧!」王座上的蔭-普勒眉頭微微皺起,可見戰事並不理想。   代表四大軍團前來開會的青龍軍團團長什塔干聞言大步向前,對著王座上的蔭-普勒行了一個規規矩矩的軍人禮之後,才轉身對著滿臉疑惑的眾人道:「戰事情報中斷!北方大陸已經兩天沒有回報戰況了。就連領兵到流亡之島的白虎軍團左軍也有一天沒有回報了。」   什塔干一板一眼中,仍掩不住憂心忡忡。   眾人聞言同時愕然,儘管在場的人大多不是軍人,但是起碼都知道,在這段時間裡,軍方每天都會有快船趕回來報告前線的戰況。   蔭-多羅一看父親眉頭皺起,心裡便七上八下的很不妥貼,再聽到消息只是這麼一個小事,立刻不以為然地道:「不過是一、兩天沒有消息,值得大驚小怪嗎?」   此話一出,什塔干眉頭一擰,似想反駁,但又礙於對方是王子的身份,不免有些猶豫。   這時,大王子搶先反駁道:「三王弟此言差矣。只要領過兵應該都知道,傳訊兵來往於戰場和王都是需要時間的。王都到北方大陸,就是快船也要兩天,現在兩天沒有消息,就等於失去戰場消息是四天或五天前了!這麼多天沒有消息,怎能不謹慎看待?」   這番話說得有條有理,看得出來大王子對戰爭之事下了一番功夫,聽得蔭-普勒寬慰的連連點頭,什塔干的眉頭也鬆了下來,可見大王子這番話說出了蔭-普勒和什塔干心中的顧慮。   諸王子當中,最用功的是大王子、武功最高的是二王子、心計最深的是三王子、天資最聰穎的是四王子,正是因為四位王子各有所長,所以王位繼承人的身份才會遲遲未定。   這會兒大王子在蔭-普勒面前大大露了臉,蔭-多羅自然不甘,但心計深沉的他很快便露出了一抹笑容:「王兄所言甚是,王弟當然也想到這層了。但是,王弟以為,王都與北方大陸路途迢迢,天有不測風雲,若是因為北方大陸天候不佳,耽擱了消息,我們便亂了陣腳,實屬不智。」   蔭-多羅這番話,既成功蓋過了方纔的失言之過,還暗指大王子過於大驚小怪,沒有大將之風,當場讓大王子氣得滿臉通紅。   的確,北方大陸冬天來得早,說不定大雪封港,無法出海也是難說。   蔭-普勒舉起手制止打算反駁的大王子:「好了!你們說的都有道理。我已經主動派人到北方大陸瞭解狀況,讓你們知道這件事只是要讓大家想想,如果不是天候影響,而是戰局有變的話,該怎麼辦?」   此話一出,眾皆沉默。這是說||裡爾公國有戰敗的可能?   在場眾人能在官場打滾,一言一行都相當謹慎。在沒有看出蔭-普勒心中的想法究竟是樂觀還是悲觀前,都不敢貿然發言。   沉默在議事廳裡瀰漫……   就在這時,議事廳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將眾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腳步聲停在門外,接著一聲高喊:「報!緊急消息!」   「進來!」蔭-普勒沉聲道。   應聲,一名士兵滿頭大汗撲了進來:「稟王上!兩天前,巴耶帝國趁夜出兵攻打約塔公國!」   這個消息宛如平地一聲雷,打得在場眾人一陣昏亂,臉色同時刷白!   當他們的大軍陷在北方大陸和流亡之島之際,巴耶帝國萬一攻佔了約塔公國?   「巴耶帝國成功攻佔了?」右相沙-坦多驚問。   這個問題問到了眾人最關心的點上,但也同時問倒了傳訊的士兵。他怎麼會知道?南方朱雀軍團目前只傳來這個消息,至於結果,估計得要晚點才知道。   「不用問了。」沉默中,什塔干沉聲道。   此言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什塔干歎了一口氣,眼中閃著不甘:「兩天前是約塔公國的立國慶典,按照慣例是全國狂歡,不會有什麼反抗的力量。此刻,巴耶帝國應該已經成功佔領約塔公國了。」   在多次模擬中,裡爾公國四大軍團團長都一致認定,約塔公國的立國慶典是一個絕佳的時機,甚至,他們在動兵北方大陸之初曾經規劃過,待成功佔領鐵礦山後,便要發兵趁這天攻佔約塔公國。後來因為北方大陸之戰進度遲緩,才取消這個計畫,沒想到……   什塔干心裡不甘願,一心想要建立公國霸業的蔭-普勒心裡更不甘!那個人曾經承諾他,兩年內巴耶帝國不會對外動兵……沒想到,這一切竟然是騙他的!為什麼?那個人的慾望都寫在臉上,那種表情他不陌生,因為他也曾經有過,所以他才會相信了那個人,但是結局卻是如此?他如何能夠接受?難道說……那個人所作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他落入陷阱?   蔭-普勒越想越疑惑,越想越不甘,也越想越憤恨。   那個人說得信誓旦旦,理由那般充分,甚至要求裡爾公國發兵協助達成他的目的。他的所作所為讓蔭-普勒相信那個人的確有不臣之心,讓他從懷疑到深信。如今事實證明,這些都是作戲!而他蔭-普勒,堂堂的一國之君,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讓那個小人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上!   蔭-普勒的憤怒那般明顯,明顯到在場諸臣都發現了。   他們驚恐地發現,一向沉穩的王上竟然氣得滿臉發紅、雙眼發赤更全身發抖!   他們驚異於約塔公國對他們王上心中的重要性竟是這般的大,卻沒有人知道,蔭-普勒的憤怒焦點並不在約塔公國上面了!   就在眾人驚恐得不明所以之際,蔭-普勒猛然舉掌往王座旁邊的長柱拍去!   只聽得「轟!」地一聲,伴隨著眾臣的驚呼,煙塵瀰漫!   接著,王座上的蔭-普勒突然張口噴出一片血霧。   「馬默!朕與你勢不兩立!」蔭-普勒啞聲怒吼,聲音裡滿是悲憤。   此話聽得眾臣一頭霧水。馬默是巴耶帝國的首相,王怎會提及此人?   沒來得及讓眾人想清楚這話,蔭-普勒突然如摧金山倒玉柱般轟然倒地!   瞬間,議事廳裡亂成一團!   那天之後,裡爾公國的王病倒了,足足昏迷了三天才轉醒。轉醒之後也是忽睡忽醒,一醒來除了咳血便是喊著攻打巴耶帝國報仇,即使前線傳來消息,滯留在北方大陸的近二十萬大軍被困星鎮、即將斷糧;流亡之島十萬大軍消失無蹤,這些消息都沒能改變蔭-普勒的決定。   相較於病中的蔭-普勒的強硬立場,四大軍團卻是遲疑未決。原因無他,攻打北方大陸損失慘重,要是再發兵攻打巴耶帝國,恐怕不是裡爾公國的國力所能負荷。但這個遲疑並沒有維持太久,裡爾公國終於還是在蔭-普勒的命令下,發兵攻打巴耶帝國。   人類兩大國,正式爆發戰爭。   薩摩的消息只晚了裡爾公國一天,當時龍人與獸人大軍已經團團圍住星鎮,將裡爾公國所有軍隊都逼在星鎮裡。兩方幾天來發生了幾次對戰,但除了一開始的攻其不備,造成裡爾公國軍隊較大的死傷之外,後來的幾次對戰都成果有限。裡爾公國大軍的指揮官:青龍軍團左軍長羅翰,見勢不妙,立刻果斷命令大軍退入星鎮,固守待援,讓龍人族的戰果遲遲無法擴大。   薩摩本來還擔心裡爾公國派兵來援,但聽到巴耶帝國竟然趁機佔領了約塔公國,薩摩著實鬆了一口氣。因為,這表示,在巴耶帝國的威脅下,裡爾公國在短時間內恐怕都無法大規模派兵到北方大陸。   只是放心之餘,薩摩又不禁納悶。巴耶帝國選的時機相當準確,這是巧合嗎?其實早在裡爾公國攻打龍人族時,薩摩便一直有個疑惑,那便是,裡爾公國和巴耶帝國情勢緊張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裡爾公國在這樣的情勢下,怎會貿然對龍人族用兵?甚至在戰況膠著時也沒有退兵的打算?是誤判?還是另有原因?   另一方面,關於巴耶帝國的動作,薩摩也不甚放心。雖然這件事對龍人族有利,從帝國利益和戰略的各個角度上,也非常合理,但是,一想到不久前發生在神跡密林的事,宰相馬默、五皇子巴-魯夫和魔族人三方之間顯而易見的牽扯,薩摩便覺得事情絕對沒有這麼單純。再者,這個變化會不會為學院帶來其他的壓力?這也是薩摩必須擔心的。   只是眼下,不論有什麼疑惑都不是瞎猜的時候,既然星鎮的戰事已經沒有了迫切的威脅,也該是準備兌現承諾的時候。   當夜,一顆流星劃過夜幕,短暫而迅速,只在夜空中留下一道光痕。   薩摩站在臨時的營帳門口,看著夜空中逐漸消散的光痕。儘管是第一次使用,但薩摩卻相當有信心,現在只希望那個人一路順利。至於等待的時間,他也正好拿來好好計畫一下。   敵人的力量薩摩尚不明瞭,總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啊!   當晚,蘭普頓魔武學院。   龍族王子諾恩已經就寢。因為北方大陸戰亂,學院內所有龍人固然全都離開,不少獸人也趁著這個難得的開戰機會,跑回北方大陸去了。也因此,諾恩的三個室友除了一個兔系獸人對戰爭興趣缺缺,所以還留著之外,其他兩個都走了。   夜晚的學院很安靜,諾恩的房間裡除了兔系獸人沉睡的呼吸聲外,幾乎什麼聲音也沒有。   半夢半醒之間,諾恩彷彿聽到了一陣翅膀拍打的聲音,從房外到房內。諾恩並沒有將這個微小的聲音放在心上。這很合理,因為他知道,他房間的窗戶是關著的,門前還有一道長長的走廊才能通到宿舍中庭。鳥是飛不到這裡的。   諾恩無意間微睜雙眼,瞄了一下。   純粹只是無意,就好像一般人在即將入睡前可能會有的最後一絲清醒,完全沒有預期會看到任何東西。所以,當諾恩眼睛微睜,接著便是自然的闔上。但下一瞬間,諾恩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雙眼睜大的直直瞪著前方,雙眼眨眨、再用手揉揉,然後嘴巴慢慢張開,滿臉驚愕。   原來,那翅膀拍打的聲音並不是睡前的幻聽!此刻,桌上已經吹熄的油燈架上,分明正站著一隻鳥!   如果只是一隻尋常的鳥,諾恩不會這麼吃驚。讓諾恩以為自己出現幻覺的原因是,這隻鳥渾身散著白光,沒有五官只有形體,分明是一隻光鳥!   光鳥不大,但卻有著長長的尾羽拖曳而下,修長的體態、柔美的長頸,是說不出的氣質優美。   諾恩看著光鳥,光鳥似乎也在看著諾恩。一人一鳥分據著桌上及床上,諾恩很呆滯、光鳥很悠閒……   只見光鳥彎過脖子,微微抬起翅膀,用尖尖的嘴巴不停挑著,那模樣就像是在梳理羽毛似的。右翅梳理完、換左翅,然後雙翅一拍,脖子一抖,光鳥頭上冠狀的羽毛輕輕抖了幾下,斂了又張,尾羽也上下擺動了幾下。   即使諾恩很清楚這個世上並沒有光鳥,但是眼前這只光鳥的一舉一動,卻又栩栩如生。   光鳥整理完身上的羽毛,頭一轉,又看向床上依舊呆滯的諾恩。   儘管看不到光鳥的眼睛,但諾恩卻明顯感覺到視線。多麼神奇啊!諾恩心裡不免讚歎。   就在諾恩這麼想的同時,光鳥突然振翅飛起,眨眼間便落在了諾恩床上,高高昂著頭,來回踱步。   諾恩心裡的詫異驚訝,終於抵不過好奇。   再說這光鳥就在觸手所及的地方,諾恩實在是忍不住了,緩緩向光鳥伸出手來。   他的動作很慢,因為他擔心會將光鳥驚走。沒想到光鳥發現諾恩伸出手後,竟然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諾恩。   諾恩的手為此微微停頓,但很快又繼續前進。   終於,諾恩的手碰上了光鳥。   手上傳來的觸感讓諾恩深深震撼了。因為,他感覺到溫度、感覺到羽毛的紋理……   來不及讓諾恩細細感覺,光鳥突然無聲無息地爆了開來,化成一顆顆的光點漫布在諾恩眼前。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諾恩差點驚叫出聲,幸好及時警覺,伸手摀住嘴巴才不致因此驚醒不遠處熟睡的室友。就在這時,卻見散開的光點慢慢幻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像。   一個修長的身影,帶著莫名的熟悉。   模糊的影像越凝越清楚,終於,諾恩倒抽了一口氣。   薩摩!   這下謎底解開了,光鳥實際上是薩摩弄出來的。   站在諾恩床前,薩摩銜著微笑:「剛剛你看到的是光使,希望它沒有嚇到你。」   薩摩清楚的聲音傳入諾恩耳裡,讓諾恩忍不住轉頭看向同寢室的獸人,是否因此被驚醒了?不過,接下來薩摩所講的話解決了諾恩的擔憂:「關於光使傳達的一切,你可以放心。   除了你之外,沒有人可以聽到我說的話。」   諾恩悄悄鬆了一口氣,看到薩摩的一瞬間,諾恩大約猜到薩摩是為了龍族之事,而龍族的秘密,諾恩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傳訊給你是因為,北方大陸的戰爭已經穩定,我打算盡快完成我的承諾。希望你盡快趕回北方大陸,我需要你引路。」   話落,薩摩的影像漸漸模糊,最後散成顆顆光點落在地上,與窗外灑進來的月光融為一體。   看著地上閃耀的光點,諾恩的心裡激動萬分,差點想立刻收拾包袱,趕回北方大陸。但是諾恩也知道,越是重要的事情,越要謹慎從事。魔族不是那麼好瞞騙的,他必須先有一些佈置。這段時間,他許多次幾乎忍不住想趕回北方大陸,但為了避免行動過早洩漏,引起魔族警覺,這才遲遲不敢行動。現在只待明天按例將消息傳回龍族,安撫魔族之後,便可立刻動身趕回中央大陸。   第二十二集 第二百四十七章 真正的護佐   北方大陸模裡邦聯伴鎮裡,眾兵營房如眾星拱月般團團圍繞著一棟五角形尖頂建築物。建築物四周,一隊隊魔龍士擎著武器,來回警戒著。   建築物裡,龍人族的王:龍皇圖蘇高踞帥座,身為王位繼承人的薩摩則坐在圖蘇左首,琉璃坐在薩摩身邊,表情除了一貫的恬淡溫柔外,還添上一抹輕愁。底下,八大龍神將除了正駐守在日鎮的東方龍神將之外,都已經到齊。尼路等六人也規矩地在七名龍神將之後坐定。   因為與獸人合作的反攻計畫順利達成,圖蘇早在六天之前便抵達了伴鎮,才能藉由感應,及時與薩摩率領的軍隊配合,一天之內將裡爾公國的軍隊逼進星鎮,也才會有今天龍人族要員齊聚一堂的畫面出現。   圖蘇銳目掃過眾人,接著轉頭對薩摩輕輕點頭:「薩摩,你說吧!」   薩摩聞言,隨即從座位上站起,雙眼閃著篤定的光彩:「我直說了。我需要五千精兵,跟我一起到迷霧之谷。」   此話一出,眾人若有所悟。迷霧之谷是龍族的根據地,而一個月前,龍族公主妮妮已經帶來龍族淪落魔族之手的消息。   在場眾人都是龍人族的核心人物,也很清楚一切內幕。魔族野心勃勃,目的似乎是想控制北方大陸,但這個傳說中的種族究竟實力有多少?在場眾人心裡都沒底。即便是多次與魔族交手的薩摩,也無法預測此番一去,究竟會遇到怎麼樣的陣仗。五千精兵究竟夠不夠?   也許是不夠的。但魔族數量並不多,加上目前得知的訊息是,坦耶魯深穴裡的魔族是由二王率領,更顯見只是魔族裡的一派。   薩摩本來想自己一人前去的,畢竟擁有神王之力的他,即便不敵也能安然退走。但想到此番前去要救的人不少,一但與魔族動手,只他一人恐怕無法護衛龍族長老們周全,再者,薩摩也擔心一與魔族反目,萬一魔族大舉屠殺,龍族在投鼠忌器之下恐將不敵。也因為這諸多顧慮,薩摩才會決定帶己方精兵前去。   薩摩打算好好訓練五千精兵,更想將在泖玥處看到的陣法教給他們。如此一來,再配合龍族,或可將魔族人困住。再加上多日之前已經知會獸人,展開地上、天空的聯合動作,希望能將大多數的魔族勢力驅出北方大陸。   薩摩知道這次的行動,他的力量是一個關鍵,畢竟神王的力量對大多數魔族而言是致命的,但若只有他一個人,恐怕只能將魔族的力量打散,難以根除,所以才需要魔龍兵和獸人的協助。   「魔族的力量……魔龍士可以承受嗎?」月鎮龍將弗貝爾憂心忡忡地道。   不是他杞人憂天,而是魔族既然能無聲無息地掌控龍族,可見不是易與之輩。   薩摩點點頭,老實承認:「老實說,五十個魔龍士恐怕還不見得能殺死一個低等魔族。」   此話一出,在場七名龍神將立刻皺起眉。這是說,要五千魔龍兵去送死嗎?   沒等他們問出口,薩摩便繼續道:「雖然殺不了,但要纏住一個魔族卻足夠了。」   纏住?眾人不解。   薩摩右手一彈,金芒閃現,一把亮燦燦的長劍憑空出現在薩摩手上,金亮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   「魔族人可以不怕我們的魔龍兵,但一定會害怕我手上的神劍。」薩摩自豪地勾起嘴角。   這是這次行動中,己方最大的籌碼。估計魔族怎麼都不會料到神劍已經出世,並且還掌握在龍人族的手裡。   薩摩心中有個更大膽的想法,若能在行動中遇上二王,乾脆出手殺死他,如此必能重挫魔族!   在場眾人目不轉睛地盯著薩摩手中的金色長劍,儘管他們已經從圖蘇口裡知道薩摩已經繼承了神王之力,但這還是第一次有緣親眼看到傳說中的武器。這是神劍呢,怎能不讓眾人大感好奇?   薩摩也很大方,乾脆遞出神劍,由眾人傳著看。自己則趁著這時,繼續解釋道:「我族和裡爾公國的軍隊還在對峙,裡爾公國和巴耶帝國又開了戰。眼前局勢混亂,魔族必定料不到我們會在這時攻擊他們,這是最好的時機了。」   頓了一頓,薩摩臉上閃過一抹擔憂,但隨即恢復決然:「風險是有的,但是,要是這個時候不做,以後我們只能被魔族壓著打。他們在暗、我們在明,對我們而言太不利了!這趟,有我們龍人精兵,加上北王亂羽和南王巴托都答應協助,再不濟也能使魔族吃個大虧,以後就是要談判,我們也有籌碼……」說到最後,薩摩雙眼又飄過一絲擔憂。   這也是薩摩對龍人族的用心良苦。這次行動,最好能夠將魔族驅出北方大陸,就是無法達成,也能在魔族人心中為龍人族爭取更高的地位。魔族以力量為尊,只要龍人族可以一定程度傷害魔族,龍人族在魔族心中就越有籠絡的價值。   薩摩知道,以他的力量,隨時可以抽身遠揚,但是龍人族跑不了,若到了不得已之處,妥協還是必要的。未來的世界多了魔族與神族,已經無法預料。而他,龍人族與精靈人族、神族與魔族,何處是他的依歸?薩摩很茫然。   這些顧慮,圖蘇不見得知道。唯一知情的只有薩摩的枕邊人,琉璃。這也是琉璃從開會之始便臉帶憂愁的原因。現在,琉璃見薩摩眼神茫然,心中一痛,忍不住伸出纖細的手,悄悄握住了薩摩的手。   手心傳來柔軟、溫暖的觸感,薩摩知道琉璃在擔心他,心頭一暖,不由得回頭看去。   溫柔的藍色眸光,平靜恬適,漾著無言的支持。   不自覺的,薩摩露出了一抹溫柔至極的笑容,喜悅溢滿眼底。可惜在場眾人人人忙著觀看手中長劍,只有圖蘇一人捕捉到了這抹笑容。這時,圖蘇真的萬分慶幸,最終薩摩沒有失去琉璃,否則這抹發自內心的溫柔笑容,恐怕終他一生,都沒機會看到了。   這情感交流只在短暫一瞬,待薩摩再回頭,表情已經恢復平常的冷靜淡然。   圖蘇心中暗歎了一聲可惜,隨即輕咳一聲,提醒還圍著神劍的眾人:「咳!」   圖蘇這聲輕咳蘊著內勁,立刻驚醒眾人。只見眾人全尷尬地收回視線,垂目肅立。   也難怪眾人好奇,原來這神劍一離開薩摩手裡,光芒頓減,但摸起來卻是冰冷冷的實在感。觸感就像一把上好的精鋼劍,但不停流動的金色光芒,又令人覺得長劍恍如活物,閃耀的光芒彷彿是它的語言,只看幾眼,便讓眾人移不開視線。   「薩摩,把神劍收回去吧!神兵利器,多看對人無益。」圖蘇視線輕輕掃過神劍,卻不停留。   此話一出,眾人盡皆一悚。圖蘇這番話頗具含意,眾人立刻感覺到,似乎對神劍這般感興趣並不是一件好事。   薩摩點點頭,頗有同感地道:「沒錯。神兵利器靈氣太甚,要是無能駕馭,被它吸引有損修為,是我疏忽了。」   說完,薩摩伸手一招,被弗貝爾捧在手上的神劍突然凌空飛起!   弗貝爾見狀,伸手就想去抓,但手才伸出一半,隨即醒覺,立刻驚出一身冷汗。   他拿著神劍不過短短時間,怎麼就會有一種非要擁有它不可的衝動?   不只弗貝爾有這種衝動,在場眾人在神劍懸空飛起的瞬間,也都心頭同時一動。幸好眾人的修為不弱,加上接觸神劍的時間有限,最後關頭都能清醒過來。   飛起的神劍飄回薩摩手中,隨即化成點點金芒滲入薩摩體內。   見狀,圖蘇歎了一口氣,忍不住道:「你們啊!要知道貪想是練心大忌啊!」   眾人這時都已回過神,聞言心中同時一震,尼路等人僅是若有體悟,倒是弗貝爾等人立刻跪倒:「多謝王上指導!」   尼路等人還有些迷惘,但看弗貝爾等人跪下,只好跟著跪下。   圖蘇臉上浮現滿意的笑容:「都起來吧!懂了就好。」   圖蘇也曾經把這番話說給薩摩聽,依薩摩擁有精靈人的性格,想體會這層自然不難,但大多數龍人一輩子都在追求更高的力量,對於這個道理總是無法理會。要知道龍人的力量成長,是想要突破原本階等不難,但突破之後卻進境緩慢。以弗貝爾等人為例,他們一開始都是中階龍人,儘管已經突破中階,達到高階,但一到達高階,成長之緩,幾乎讓當事人以為毫無寸進,這時,練心便會成為突破力量的重要關鍵。   這也是為什麼弗貝爾等人對圖蘇的這番話反應會這麼大的緣故。當然,薩摩大概是例外中的例外了。因為神能和魔能作祟,薩摩的力量簡直沒有停滯的時候,甚至莫名其妙完全脫離了精靈人和龍人的魔武回路,直接掌握了神能。   見尼路等人滿頭霧水,薩摩不自覺感到好笑:「尼路,你們聽不懂沒關係,記著圖爹爹那句話,等你們成為高階龍人的時候,自然會懂。」   聞言,尼路等人立刻省悟。原來是他們程度不夠,不能領會啊!想到這裡,連忙將圖蘇那番話在心中反覆默念幾次。   在場大概只有漢斯還是滿臉迷糊。他是既聽不懂圖蘇的話,也聽不懂薩摩的話!不過,他有個優點,武功嘛!時候到了再去憂心吧!因此,雖然不懂,漢斯也不急著問。   圖蘇見眾人已經完全回神,才吩咐道:「這五千精兵就由弗貝爾負責挑選,至於要怎麼訓練,就看薩摩你的了。」   薩摩本來就打算自己訓練這批人,聞言立刻點點頭。倒是尼路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突然同時上前跪地道:「請王上准許我等跟隨王子同去。」尼路等人,人人表情嚴肅,顯然是非跟不可。   「喔?怎麼說?我看這邊戰事未了,你們又何必急於跟去?」圖蘇看了正在苦笑的薩摩一眼,有意試探。   其實圖蘇本來就打算讓尼路等人跟隨,卻是薩摩猶豫。雖然薩摩沒說,但圖蘇知道,正是此行太過危險,薩摩才會猶豫著不願讓尼路等人跟隨。可是,自從尼路等人回族之後,卻是不只一次向圖蘇埋怨薩摩總是拒絕他們跟隨。圖蘇知道薩摩是愛惜這六位活寶似的護佐,但在圖蘇心中,卻是覺得,護佐的責任便是跟隨守護,即便是犧牲生命也是莫大光榮。   這次圖蘇當然可以直接命令薩摩帶尼路等人同去,而這也是尼路等人直接向他要求的主要目的。不過,長此下去也不是辦法,所以圖蘇打算讓尼路等人親口說出心中的想法。   尼路何其聰明,只聽這番話便猜出了圖蘇的用意。視線立刻轉向薩摩,堅定地道:「尼路知道王子愛惜我們,但我們也同樣愛惜王子,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王子獨自一人涉險。為了保護王子,我們什麼都可以拋棄,希望王上成全,讓我們能夠成為王子名副其實的護佐。」   這番話聽得圖蘇滿意的連連點頭,真不愧是大長老的孫子啊!   尼路這些話,表面上是說給圖蘇聽,實際上卻是向薩摩表明心跡,薩摩哪會不知?不只尼路,就連薩摩身後的琉璃,握著他的手也跟著一緊,想來也是同樣想法。   見薩摩神情還有遲疑,圖蘇立刻加入勸說的行列:「薩摩,帶著他們吧!他們是我們龍人族新一代的精英,難得有磨練的機會,就讓他們去吧!護佐的責任就是要磨練他們,你不能總是護著他們。」   圖蘇這番話說到了薩摩心中最顧慮之處。每一次在心中衡量該不該讓尼路等人跟隨時,薩摩都會想到圖蘇的這番話,但,他就是拋不開心裡的擔憂。   名副其實的護佐啊!長長歎了一口氣,薩摩的視線落向遠方。   沒錯!他能保護他們多久?說來也是他太過執著了。   畢竟溫室裡的花朵禁不起風雨,而未來卻是顯而易見的暴風驟雨啊!   罷了!就當是為龍人族多累積一些可以對抗魔族的力量吧!   「你們要跟便跟吧!」薩摩歎道。   此話一出,尼路等人差點當場歡呼起來。   「多謝王子!」尼路等人齊聲道謝。   此景看得弗貝爾等人啼笑皆非,想他們當初跟著圖蘇時,哪需要問?反正圖蘇到哪裡他們便跟到哪裡。也只有他們這個獨特的王子才會想要保護本該保護他的護佐。   見尼路等人這般高興,薩摩心裡頭一次湧上虧欠他們的情感。看著尼路等人喜形於色,薩摩心中一個曾經想過的大膽想法再度浮現。   當天晚上,薩摩先將尼路召喚到他在伴鎮的臨時寢殿。說是寢殿也不適合,因為這裡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比一般士兵的營房稍大點的房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53     2009-3-18   間而已,裡面的擺設與一般士兵營房無異。 間而已,裡面的擺設與一般士兵營房無異。   「尼路參見王子。」尼路才到門口便中規中矩的,躬身高聲喊道。   薩摩這時正陪著琉璃練習龍人文字,聞聲抬頭看去,卻立時笑了起來:「進來吧!你什麼時候這麼客套的?」   尼路尷尬地搔搔頭,走進房間:「禮不可廢,制度便是制度。」   薩摩沒與尼路爭辯,龍人本來就階級分明,之前在人類世界只是從權應變,回到族裡自然得按規矩來,即便薩摩從來沒將他們當成下人,但在人前,尼路等人是必須遵循規定的。   讓琉璃一人練習,薩摩一邊上前拉著尼路到一旁坐下,一邊對外面的侍衛吩咐道:「沒有我的命令,這段時間別讓任何人打擾我。」   尼路一聽,不免好奇起來了:「王子?」   薩摩待尼路坐好之後才道:「尼路,你相信我嗎?」   尼路毫不猶豫,立刻點頭。   「如果我這個決定會關係到你的生命,你也是選擇相信?」薩摩繼續追問,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讓琉璃忍不住放下了筆,跟著注意起來。   這番話的份量很重,但尼路卻同樣沒有猶豫,反而是更加用力的點頭。   見尼路這麼堅決,薩摩倒是遲疑了起來:「我要用神能改造你的部分經脈,如果成功的話,你就可以不會再有施放魔法的局限。但是,龍人與魔族似乎有點關係,我不知道用神能改造你的經脈會不會有什麼意外。也許會永遠失去武功也說不定……」薩摩說到最後,表情簡直沉重到極點。   薩摩是打算藉由經脈改造讓尼路等人跳脫龍人先天的限制,好大大提升力量。如此一來,也可為他們的龍族之行多增加一點安全性。但,薩摩也同時憂心此法是否能與龍人的經脈契合。   尼路聞言一愣,他倒是沒想過薩摩這次叫他來為的是這件事,但聰明如他,很快就想通,此舉必是薩摩反覆思量之後才決定的。危險性必定不低,但同時也是薩摩對他們的重視。   尼路自幼受大長老洹漓的教育,在大長老深遂的智慧薰陶下,反而比任何人更懂得「捨得」的意涵。沒有「捨」的心理準備,便沒有「得」的可能。就如,當父母死於戰爭,他若沒有選擇離開自幼生長的月鎮,選擇到當時完全陌生的爺爺,也就是大長老身邊,大長老也不會拚死懇求王破例,好允許大長老將年幼的他帶在身邊養育。   尼路還記得當時他是為了什麼離開月鎮的,他當時只是單純不想讓族人再度在錯誤的戰爭中犧牲,所以他選擇去找當時只聽過父親談過一次的陌生爺爺。   也許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吧!才四歲的孩子,花了兩個月的時間,一個村落、一個村落的流浪,才終於到了穆答烏普。也是這兩個月,讓他從一個長不出龍麟的異數,成了一個銀階龍人。年幼的他不知道這個變化對龍人族有多重要,他只是想找那個自從成為大長老後,必須切斷所有親情聯繫(注)的爺爺。   剛到穆答烏普的小尼路還記得,沒有人相信他是大長老的孫子,但是年幼的他卻堅持相信父親不會騙他。所以,他就這樣天天在王宮外枯等,三餐不繼,還是王宮的侍衛不忍心,將餐點分一些給他,才讓他一個孩子不致餓昏。最後到底等了幾天?尼路不記得,但是,後來卻是侍衛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偷偷通知了大長老洹漓,讓他終於可以看到他的爺爺。   大長老洹漓第一眼看到他就認出他了,因為他跟他父親小時候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更別說那顯眼的淺藍色頭髮,實在太少見了。   據大長老事後表示,當時的他簡直像只可憐兮兮的小狗,讓大長老當場心疼地流下眼淚,之後,他就這樣留在大長老的身邊了。   回憶瞬間一一閃過腦海,尼路也在這一刻再度下了一個決心:「王子,尼路答應。」   薩摩雙眼直視尼路,卻無法從尼路臉上看出絲毫勉強與不安。他沒有再開口確認,因為尼路堅決的神情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註:龍人族長老們的地位尊崇,專司教育。尤其是大長老,為了避免偏頗與不公,按規定,大長老必須完全切斷與所有親戚的聯繫。至於其他長老,則被允許可以栽培繼承人為前提,間接指導直系後代。   天   第二十二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尼路的決心   神能緩緩注入尼路體內,瞬間,尼路體內的筋脈猶如光譜閃現在薩摩腦海。大約比較一下,薩摩便遇到了第一個難題。   龍人的筋脈與神經脈絡交錯重疊,交疊之處比薩摩想像得還多。依照薩摩的想法,他是打算拓寬、強化重疊處的經脈,讓魔法迴圈和真氣迴圈可以同時穿越。以這個計畫來看,重疊的地方一多,當然也就提高了困難度。   薩摩並沒有遲疑太久,很快便將神能推往第一個遭遇的重疊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琉璃在一旁等著、看著,心裡緊張,卻不敢驚擾。   已經一個時辰了,薩摩和尼路兩人的額頭上都滲出粒粒汗珠,似乎過程並不順利。   的確,實際操作薩摩才發現,龍人的經脈改造比他在琉璃身上所做的還要困難。   一來是,當時琉璃的經脈破損嚴重,對外在力量的交融性比較強,而現在尼路的筋脈處於無損狀態,神能化成的經脈幾乎無法被接受。二來,龍人的體質似乎與神能頗有衝突,薩摩在尼路體內不斷變換神能時,總會帶起尼路體內真氣的混亂,似乎也給尼路帶來不少痛苦。虧得尼路硬是咬牙死忍著不叫出聲。   薩摩並不是輕易退縮的人,從一開始直接在筋脈之內撐出以神能製成的經脈,到後來乾脆讓神能侵入筋脈,一滴一滴地轉化神能,鑲嵌於筋脈之內。當然,此舉又造成尼路更大的痛苦。但實驗之下,薩摩卻發現,這是唯一讓筋脈對神能降低排斥的方法。只要不讓尼路筋脈的同質性太高,自然就不會過度排斥外來的神能。   找到方法之後,薩摩又以同樣的方式一一改造了經脈。好不容改造完畢,卻已經用了一個半時辰。   收回絕大部分的神能,只維持著部分神能持續監控,薩摩這才低聲道:「運功!」   尼路看來還算清醒,聞聲立刻催動真氣,但是很快的,薩摩和尼路又遇到了另一個問題。   因為不僅原本的筋脈排斥神能,就連尼路自身的真氣和魔力都排斥新完成的經脈。尼路的力量一走到拓寬的經脈反而不走了!   這是薩摩最擔心的狀況,他就擔心神能與龍人的身體根本格格不入,如此一來可能如他所預料的最差結果,會完全失去武功!   遇到這種情形,尼路也知道,八成是失敗了,心中不免有說不出的難過。他之後,會成為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吧?淡淡的遺憾籠罩了尼路。   雖然尼路已有接受的準備,薩摩卻還沒放棄。   一咬牙,薩摩道:「再試一次。」   尼路不解,但還是依言催動真氣。   薩摩再度將神能源源注入尼路體內,接著層層包裹著尼路的真氣,挾著往前推進。   有了神能的挾持,尼路的真氣儘管仍在排斥,最後還是通過了拓寬過的筋脈。只是這一來,差點把尼路給痛昏了過去,更慘的是,排斥的感覺從真氣傳到全身上下,讓尼路直欲作嘔。   薩摩知道尼路的痛苦,但他相信,新的經脈與舊的力量需要時間磨合,所以他不敢停,怕會就此前功盡棄。   幸好尼路很是堅忍,儘管痛得滿臉蒼白、冷汗直流,還是堅持著端坐,忍受體內傳來的痛苦。   半個時辰又過去了,尼路蒼白的臉色終於慢慢恢復了血色。總算,被神能挾著的真氣不再如起初那般排斥了。   薩摩到此總算安心了一點,這才慢慢地將神能收回來。到最後,薩摩已經完全收回神能,只剩尼路獨力催動真氣。   緩緩站起身來,薩摩長長噓了一口氣。   雖然有龐大的神能當後盾,但在尼路體內必須精密的控制神能,對如今的薩摩而言,算是一個不小的挑戰,加上還要挾著尼路的真氣在體內不停遊走,對精神的耗損更巨,就算薩摩如今有龐大的力量,也不免有些累了。   琉璃緩步上前,拿起手絹為薩摩擦汗,眼睛則遲疑地看著還盤坐著的尼路。   看出琉璃的疑惑,薩摩將嘴巴湊在琉璃耳邊,輕聲道:「別吵他,我們進去吧!時間一到,他就會醒來的。」   說著,拉著琉璃的手走進內間。   經過這一番折騰,天幾乎要亮了,他累了,相信琉璃也累了。   回頭看一眼尼路,薩摩心中有些欣慰、有些慶幸。總算,沒有失敗。   「他還沒醒來哩!」一清早,琉璃梳洗結束,步出內間,便見尼路還盤坐在原來的地方。   薩摩隨後出來,看到尼路卻沒驚訝。他早已料到,以尼路的性格,若沒有確信新的經脈與真氣全然相容,尼路是不會輕易停止運氣的。   看了一眼尼路平靜的表情,薩摩輕聲道:「晚些他就會醒了。」   薩摩這句話一出,便見尼路長長吐了一口氣,顯然是運功結束了。   尼路睜開雙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薩摩和琉璃擔憂的表情。   尼路露出一個略帶疲憊的笑容,吃力地伸展盤了一整夜的雙腿。正當薩摩準備上前攙扶時,尼路已經撐起身體,朝薩摩半跪著:「多謝王子厚賜!」   尼路運功到最後階段就發現,自己的真氣和魔力全因為經脈強化的關係,不論是質與量都有長足的進步,而且以筋脈的狀況來看,往後還有可能再更進一步。以前因為重疊經脈能夠容納通過的真氣與魔力有限,無形中不免限制了真氣和魔力的成長,如今沒有了這層限制,難怪尼路一夜用功,便感覺成果豐碩。當然,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薩摩一開始在尼路身上盲人瞎馬的亂試一通,無形中激出了尼路體內潛藏的力量,才會收效這般明顯。   薩摩聞言一愣,隨即失笑:「你不怪我折騰你便行,別謝了。」   尼路一聽,也想起之前痛苦的經驗,同時苦笑起來,笑著、笑著,尼路突然往後栽倒。   薩摩見狀一驚,連忙上前扶起尼路,琉璃更是立刻將手搭上尼路額頭。   「他只是累壞了。」查清楚尼路體內的狀況,琉璃隨即輕鬆笑了起來。   薩摩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連忙命令侍衛將尼路扶回去休息。   當天晚上,尼路醒了之後,薩摩才知道,因為這個危險的實驗,尼路也繼明斯克之後,跨入了高階龍人的行列。   這個消息立刻傳遍整個營地。龍人們大感振奮。龍人族能魔武合一又有機會兼有魔武分離的能力,等於是宣告龍人族的戰力將直逼龍族。要知道龍人與龍族在力量上最大的差別就在於龍人僅能魔武合一,但龍人卻兼能魔武合一與魔武分離。若不是龍人的數量遠多於龍族,簡直就無能與龍族抗衡。如今,生育率高於龍族的龍人族若能擁有如龍族般的力量,豈不是意味著未來世上的第一強族將會是龍人族?這個可能性光是想,就能令眾龍人們興奮不已。   圖蘇對於這個消息也是相當感興趣,幾乎就在尼路醒來不久後,圖蘇便專程跑到薩摩的營房來。如果可能的話,圖蘇希望薩摩能為龍人精銳的魔龍士改造經脈。   薩摩搖搖頭,坦承以告:「風險太大了。」   一開始,他將這個嘗試看得太容易,差點便毀了尼路一身的修為,薩摩說什麼也不願再嘗試,何況魔龍士裡又有多少個能捱得住這樣的改造?尼路有這樣的忍耐力已經夠讓他吃驚了,其他的魔龍士可以嗎?   光是全然的信任,恐怕就沒有多少人做得到。試問誰人沒有本能?在危急之時,能如尼路這般全然不干涉他的動作的,能有幾人?尼路一開始就全然信任他,即便是再危急,體內能量也沒有與他輸入的能量衝突過,即便如此還是讓尼路嘗盡苦頭,一睡便睡了一整天。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圖蘇不放棄這個希望。   薩摩歎了一口氣,將昨夜改造尼路經脈的過程說了一次。   「龍人力量的根源和我身上的神能不相容,如果不是我用神能強迫尼路身上的力量適應改造後的經脈,尼路一身的功力就等於廢了。太僥倖了,龍人力量能成功適應新經脈的機率究竟有多高?這我還不知道。所以,圖爹爹,我不能答應。」薩摩在說完昨夜發生的事情之後,不忘強調自己的顧慮。   經薩摩這麼一說,圖蘇總算知道改造經脈一事並不是那麼簡單,表情顯得相當失望。其實,薩摩還有一事沒說,那便是,如果他用與龍人力量同源的魔能進行改造,成功機率將可能極高。只是,薩摩本來就對魔能很有顧慮,又擔心以魔能改造會造成龍人被魔能影響,此後心性大變,因此這件事也就不提了。   薩摩看在眼裡,心裡不由得暗自歎息。這便是龍人族與精靈人族的不同了。精靈人不會追求本身力量範圍以外的東西,但龍人卻會,他們渴求更強大的力量!   見圖蘇情緒低落,薩摩突然開口問道:「圖爹爹,你以為,北方大陸為什麼可以容下這麼多種族?」   圖蘇聞言陷入沉思,良久,才歎了一口氣:「你說的對,是圖爹爹目光短淺了。」   的確,北方大陸之所以能容下這麼多種族,就是因為各族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各族才能維持勢力的均等。如今,若龍人變強了,就會改變這個均衡,同時也改變了北方大陸長久以來所維持的微妙和平。   薩摩沒有直接點明,卻以這種方式讓圖蘇自己想通。薩摩並不覺得圖蘇短視,事實上,在不久之前,薩摩也同樣與圖蘇一般,對這事一廂情願。   在得知改造經脈的可能之初,薩摩一度相當興奮,並急於改造龍人,但隨著眼光移往其他各個種族,薩摩卻不再想這件事了。他不想因此將龍人暴露於高度危機之下,更不想因此讓某個種族受創或滅亡於龍人之手。   見圖蘇想通,薩摩微微一笑,笑容很溫和:「我們沒有必要將龍人族塑造得毫無缺點,這樣會破壞北方的均勢,也會把龍人推上紛爭戰亂的第一線。只有維持現狀,北方各族各有所能,也各有所缺,這才有合作的可能。」   圖蘇怔怔地看著薩摩全然沒有距離的笑容,再聽著薩摩的分析,感觸萬分地道:「薩摩,你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起碼,那樣的笑容,圖蘇還是第一次看到。溫暖、寬容,還帶著讓人全然信服的力量。這一刻,圖蘇真的相信,薩摩的確繼承了神王。   此話一出,換成薩摩茫然。   他不一樣了?是嗎?薩摩發現他沒有這樣的感覺,但圖蘇卻有。這是說,人的變化在別人的眼中會放大,在自己眼裡卻會縮小嗎?薩摩陷入沉思了。   圖蘇離開之後,薩摩很嚴肅地問了琉璃:「琉璃,你覺得我不一樣了嗎?」   琉璃偏偏頭,卻露出一個美麗的笑容:「摩哥哥沒有變,心裡沒有變,這就好了。」   薩摩聞言一愣,隨即笑了起來。琉璃的單純時常讓他看到自己的本質,讓他驚覺自己的困惑有多愚蠢。他對所有人的「心」沒有變,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其他,又何必堅持表象?   隔天,薩摩親自前往尼路的營房去探望。他還是有些不放心,擔心尼路在改造經脈後會有後遺症。   一路上,龍人的士兵一見到他,大老遠便彎身敬禮。   以一己之力,可以改造龍人的經脈缺陷,甚至一夜之間讓中階龍人成為高階龍人。這個消息已經傳遍龍人族上下,龍人們都知道,他們未來的王,擁有這般神奇的力量、近乎神的力量。這讓他們既驕傲,又敬畏。   薩摩從來不在意他人的視線,自顧自踏著悠閒的腳步,怡然而行。   才靠近尼路等人居住的營房區,薩摩大老遠便聽見了耐達依的怪叫。心中一股暖流湧起,臉上立刻浮現淡淡的笑容。   「見過王子。」侍衛大老遠看到薩摩修長的身影,和及膝的長髮便認出來者身份,立刻揚聲招呼。   招呼一出,圍在營房前空地的六個人同時轉過身。   「嘿!王子來哩!」耐達依呵呵直笑。   皮喇對薩摩彎身一禮,還不忘糾正耐達依:「耐達依,你的禮儀不及格了。」   漢斯見耐達依出糗,相當高興,「呵!呵!呵!」的連聲傻笑,卻被耐達依暗踢了一腳,當場蹦了起來。   見狀,班塔耶噗哧一笑,尼路也隨之莞爾,明斯克雖沒表示,但表情卻褪去了冷硬。   薩摩來到眾人身前,抬手阻止準備規規矩矩行禮的眾人:「別拘束。」   薩摩的話,耐達依很快就適應了,立刻很不拘束地拉著薩摩來到他們方才圍住的地方。   耐達依的行為,讓皮喇一雙眼幾乎瞪出血來。   班塔耶見狀實在覺得皮喇可憐,於是拍拍皮喇的肩膀道:「別理那瘋子,你就當沒看見算了。」   說也奇怪,那「瘋子」此刻卻聽得到班塔耶的話,驀地轉過頭來,銜著一個壞壞的笑容:   「昨天我遇到妮妮,等會兒我替你帶她進來與你親熱、親熱可好?」   「妮妮」兩字一出,班塔耶的表情立刻垮了下來:「不、不!別這樣!我好不容易清靜幾天,別讓她來!」   原來妮妮也跟來了,但是因為伴鎮裡有龍皇坐鎮,妮妮身為龍族公主,代表龍族,不能再與班塔耶同進同出,班塔耶才能擺脫妮妮。   「瘋子」耐達依眨眨眼睛,邪惡的神情彷彿在說:「那就看你的表現囉!」   「這是尼路弄出來的?」薩摩驚訝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眼神交流。   耐達依轉回頭,便見薩摩彎身看著地上,一旁的明斯克正指指點點的為薩摩解說:「只有一招炎爆。」   「是啊!王子,老子看得仔細了,『碰!』的一聲,便這麼大一個窟窿了。」漢斯也接著強調。   這話聽得眾人莞爾,「聽到聲音,然後就出現窟窿」,虧漢斯敢說他看得仔細哩!   薩摩還沒表示意見,便聽得耐達依怪叫一聲:「嘿!大冰塊,你竟然搶了我的差事!」說著人便搶到了薩摩身邊。   明斯克冷冷看了耐達依一眼,很不以為然。   耐達依也不以為意,逕自對薩摩道:「王子,你瞧瞧這洞這麼大,我們怎麼就不知道我們族裡的魔法有這般厲害的?」   尼路翻翻白眼,不厭其煩地道:「我不是說了嗎?那是因為王子幫我改造經脈。」   耐達依只裝做沒聽到,繼續對薩摩表達他的驚訝:「你看大冰塊也是高階龍人,就使不出尼路那招玩意兒哩。」   看著耐達依,薩摩有些啼笑皆非:「你也想要改造經脈就明說了,何必拐這麼多彎呢?」   此話一出,耐達依立刻乾笑起來。   見狀,班塔耶忍不住又開口糗耐達依了:「我就說你別在王子面前耍了,你肚裡的花花腸子有幾個彎,王子清楚的很哩!」   耐達依倒是臉不紅氣不喘地道:「自然自然!不然怎麼當咱們王子呢?」   耐達依的厚臉皮眾人都知道,但每一次都還是不免讚歎,耐達依這方面的功力,真是越見高深了呀!   第二十二集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三族合議   「王子,為什麼你會知道耐達依肚腸裡有幾個彎啊?老子也想知道,老子的肚腸有幾個彎哩!」漢斯搔搔頭,忍不住轉頭問薩摩。   漢斯此話一出,眾人同時一噎,頓時無言以對。   薩摩被漢斯一問也是傻眼,頓了一頓才笑道:「你瞧耐達依眼睛轉來轉去,心思多了,肚腸彎也就多了。」   漢斯被薩摩這番話唬得一愣一愣,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耐達依眼珠子一轉,又扯著薩摩道:「王子啊!你說,我們也來改造經脈可好?」耐達依雙眼閃閃發亮,很感興趣的模樣。   薩摩收起笑容,銳目掃過眾人:「尼路應該告訴你們風險了。」   眾人對看一眼,最後還是尼路開口:「我已經告訴過他們了,但是……」說到這裡,尼路無奈地搖搖頭。   「改造經脈不一定會成功,甚至有可能半點功力也不能使用,你們知道嗎?」薩摩表情嚴肅地道。   在薩摩嚴肅的表情下,耐達依首先表態:「耐達依願意冒險。」   這並不令人意外,耐達依本來就是六衛當中比較敢冒險的。   「明斯克也願意。」接在耐達依之後表態的,是成為高階龍人不久的明斯克。   明斯克願意接受的原因是,不久前被裡爾公國魔武兵圍攻時,差點無法突圍的那種近似失敗的刺激。   只不過明斯克的表態,卻引來了耐達依的白眼。   「我說,大冰塊,你、你說,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我也不過是平常多跟你講幾句話,你有必要老跟我搶著當高階龍人嗎?」耐達依捧著心,很有些悔不當初的模樣。   「這叫現世報,來得快,誰要你老騷擾明斯克?」班塔耶興災樂禍地道。   任憑耐達依如何嚷嚷,明斯克依舊冷著一張臉,逕自轉頭看著尚未表態的皮喇。   皮喇見明斯克投來視線,連忙接口道:「皮喇也願意。」   在皮喇心中,改造經脈可以增加他在王子身邊的價值,所以他願意。   這一來,尚未表態的就剩下漢斯和班塔耶了。   只見漢斯抓抓一頭亂髮,很是尷尬地道:「老子,呃,老子不怎麼喜歡魔法……」   原來漢斯因為對魔法興趣缺缺,竟不想改造經脈。可是想了一想,又覺得其他人都會魔法,只有自己不會,豈不是落了面子。於是話沒說完,便轉了一個大彎:「可是老子覺得魔法也挺好用的。」   剩下的班塔耶本來也在猶豫,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瞧瞧地,卻在聽到漢斯的理由時,突然「啊!」了一聲:「王子,我說,你可千萬要幫我改造經脈啊!」   班塔耶的口氣哀怨而急切,讓薩摩聽得滿頭霧水。不只薩摩,就連其他人也不明所以。   班塔耶見眾人滿臉疑惑,終於長長歎了一口氣:「那頭笨龍越來越厲害了,我要趕快學會魔法,才能脫離她的魔掌啊!」   原來,班塔耶被漢斯一提醒,想起了魔法的好用,然後便開始擔心起天生就會使用魔法的龍族公主||妮妮!他可是很擔心妮妮會壓著他打,讓他永無翻身之日哩。   其實,薩摩本來就打算為他們改造經脈。畢竟,這六人是發了誓要永遠追隨他的,不論什麼原因,他都不想讓他們有所損傷。以六衛的能力,儘管改造經脈仍然會很痛苦,但成功機會應該不低,何況他們有其他龍人沒有的條件,那便是對他的完全信任!   「王子你瞧,我們都同意哩!」見眾人都同意,耐達依不禁有些得意洋洋。   薩摩依序看過眾人,只見人人臉上都是堅定。尼路等人有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決定之後,絕不後悔。   薩摩想了一會兒,臉上再度浮上笑容。跟之前不同的是,這笑容包含的不只是單純的友善,還有更多的溫暖、仁慈,像是決心將六人的未來一肩承擔似的。   這個笑容實在帶著太多的情感,多到讓六人同時瞠目結舌。   「王子?」耐達依指著薩摩怪叫。   眾人被耐達依的怪叫驚醒,同時伸手猛揉眼睛,薩摩已經收起笑容了,但剛才那個是他們打從認識薩摩到現在,唯一一次見到的笑容,這時還是在他們腦海中閃閃發亮。   「我、我一定是做白日夢了。」班塔耶揉揉額頭,愁眉苦臉地喃喃自語。   漢斯愣頭愣腦的,歪歪頭猛瞧薩摩:「老子,呃,王子……怎麼他娘的這麼好看啊?」   此話一出,皮喇立刻從奇特的沉迷中醒過神來,兜頭就賞了漢斯一個暴栗。漢斯皮粗肉厚的,也不以為意,兀自傻傻地看著薩摩。   別說漢斯,就連平常表情冷硬的明斯克,此刻也變了,震驚正實實在在地寫在臉上。   「王子您是不是,又有什麼特別的經驗了?」尼路斟酌了好一會兒才問道。   在看到尼路等人驚訝的表情時,薩摩就察覺了,自己似乎又不知不覺表現出神王的表象了。   最近似乎越來越容易融入神王當中哩。   「大概是因為繼承神王的力量,受到影響了。」薩摩歎道。   繼承神王之事,薩摩曾經告訴過他們,但直到這時,他們才有實際的感覺。   神王就是這樣的氣息?讓人純粹的沉迷?   「這個影響挺不錯的。」耐達依嘀嘀咕咕地道。   眾人一聽,都心有同感。以他們的定力,看到那個笑容尚且受到震撼,心臟差點無法負荷。要是用來收買人心,那可真是再方便不過了。   後來,薩摩決定每一個晚上為兩人改造經脈。   如此一來,薩摩會比較辛苦,但是礙於龍族行動在即,盡早完成改造也能讓尼路等人盡早適應,才能在行動中發揮出應有的實力。   五天之後,薩摩已經將尼路等人的經脈完全改造完畢,耐達依等人也緊接著尼路之後,順利成為高階龍人,就是已經是高階龍人的明斯克,本來泛著金光的龍麟也全數成了金色,看起來硬是比其餘五人更加亮眼。   連續五日的神能耗費,即便是薩摩也感到有些吃力,足足休息了一整天,才有精神接見已在前一日抵達伴鎮的諾恩。   薩摩選在伴鎮中心的議事殿見諾恩,參加的除了薩摩,還有琉璃、六衛以及負責獸人族支援指揮的鷹王亂羽。   因為薩摩提早知會過圖蘇,所以早在諾恩抵達的第一天,圖蘇與一眾龍神將便見過了諾恩,並當場表示合作的意願,如今薩摩與諾恩見面,純粹是為了商討行動細節,所以只有參與行動的主要人員在場。至於圖蘇則忙著監督這次行動的精兵訓練。五千精兵面對魔族,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折損,的確是有必要加強合擊圍攻。前幾天,尼路等人已經將在學院研究的那套合擊法傳了下去,只待這幾日加緊訓練了。   一大清早,薩摩在琉璃的幫助下,將龍人族王子的傳統服飾穿了上去。   今天的會議不同以往,除了商議行動細節之外,還兼有象徵三族合作的意味,才需這般費心。   光是那頭長髮,就讓薩摩和琉璃折騰了許久,最後終究還是決定以黑色絲帶交叉纏綁。   等到薩摩出現在議事殿時,薩摩就是一身代表龍人族王子的正式服飾。   黑色長袖衣衫,下身是及地的裙子,肩上披著灰黑色披肩,披肩上以黑線織成黑龍,彷彿纏繞在肩膀似的,披肩之下連著明黃色的長披風,長披風的尾端袖著藍色幾何紋。腰間寬大的朱色腰帶中央,垂著與披風同樣色澤的長褂。   以往薩摩都習慣穿著精靈人簡單的罩袍式衣衫,如今穿上這身服裝,黑色與明黃色相襯,完全給人不一樣的感覺,加上薩摩修長身材和如神王般的特殊氣質,這身龍人族王子的裝束穿戴在身上,氣勢竟絲毫不比龍皇裝束來得差。恐怕就是圖蘇當年身為王子時,也無法穿出如薩摩這般的感覺。   尼路等人第一次見到薩摩如此穿著,心中都是大感震撼。   如此裝著的薩摩給尼路等人一種鮮明的距離感,彷彿只能遠遠膜拜。   這是他們的王者啊!   儘管薩摩早已經在尼路等人心中有了近乎完美的形象,但這身代表龍人榮耀的裝束依舊讓尼路等人激動萬分。這一刻,尼路等人才真正感覺,薩摩是屬於龍人族的。如此裝束的薩摩將所有龍人的驕傲表露無遺,他們相信,看到現在的薩摩,所有龍人都不會懷疑,薩摩將會是最傑出的龍皇!   尼路悄悄握緊拳頭,感覺手心滲出灼熱的汗水。   他心中有說不出的期待,期待薩摩早日成為龍皇。明知道這樣的想法對圖蘇不敬,但他卻沒有辦法遏止這樣的期待。他相信,他的同伴也會有同樣的期待。   不只尼路等人感觸良多,就連同樣在場的亂羽也是大為震驚。他知道,這個年輕的王子往後會是他們獸人族必須打交道的對象,但如果在之前與薩摩的相處中,他曾經以為這個年輕王子相當平易近人,此刻也全都改觀了。因為薩摩此刻顯露的氣勢,在在說明,薩摩領導的龍人族只有可能比現在更加強盛!   這個感觸只是短短的一剎那,但已經足夠讓亂羽重新衡量龍人與獸人之間權力的平衡關係了。   獸人族的第二代領導階級目前都還不成氣候,雖然輪到他們接掌權力的時間尚早,但對照龍人族,不免讓亂羽心急了。龍皇圖蘇才不過三百多歲,以龍皇一般近千年的平均壽命來看,薩摩只可以算是初生的龍皇繼承人。   但如今的薩摩已經有了帝王之風、王者氣勢,若再經過幾百年的歷練,薩摩會成為什麼樣恐怖的龍皇?屆時,獸人還有能力與龍人開戰嗎?想到不久之前薩摩反攻裡爾公國大軍時,那指揮若定,彷彿局勢演變盡在其手的神態,亂羽覺得可能性低得可憐。   在尼路等人和亂羽各有所思之際,薩摩已帶著琉璃進入議事殿。   薩摩來到議事殿上,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眾人:「諾恩還沒到嗎?」   沒人回答。   這是怎麼回事?薩摩眉頭輕佻,看著明顯恍神的眾人。   「噯,摩哥哥,他們都瞧著你看哩!」琉璃拉著薩摩身後的披風笑道。   琉璃其實能夠理解眾人的反應,因為在她幫薩摩穿戴這一身行頭時,也實在恍神了不少次。薩摩在穿上這身服裝的同時,也不知不覺釋放出屬於王族的氣質,完全迥異於精靈人淡然悠閒的味道。這一面,就是琉璃也沒見過,也難怪尼路等人無法適應了。   薩摩當然也發現了眾人的恍神,只好重重咳了一聲。   這一聲蘊含內勁,立刻將在場眾人震得回過神來。其中漢斯更是當場跳了起來,哇哇叫道:「王子在上,老子漢斯見過了!」   ……   這算哪門子的招呼?   漢斯平常沒大沒小,莽莽撞撞慣了,方才被薩摩這一身裝束嚇傻,又聽得薩摩蘊含內勁的輕咳,才會驚得把小時候被硬塞到腦袋裡的那套禮貌搬了出來。只是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漢斯老子長老子短的習慣還是沒變,出口的話自然也就不倫不類到了極點。   皮喇瞪了漢斯一眼,還不忘暗中踩了漢斯一腳,這才恭恭敬敬地彎下身:「屬下皮喇,恭迎王子。」   真不愧是古板出了名的土長老的外孫,這一番見禮可圈可點,毫無缺陷。   漢斯被皮喇踩了一腳,其實也不痛不癢,倒是知道自己的見面禮說得不對,尷尬得連連搔頭。   有了皮喇開頭,其餘眾人也跟著一一上前施禮。   待尼路等人施禮完畢,一旁的亂羽才呵呵笑道:「今日見得龍皇有如此傑出的繼承人,真是讓我族汗顏啊!」   薩摩知道,這雖是亂羽的客套話,但其中不免顯現了幾分顧忌。若是平常,薩摩才不會去理會他人怎麼想,但是現在,有了魔族這個大敵,薩摩可就不敢忽略亂羽的這份顧忌了。   畢竟,這對往後的合作是不利的。   「亂羽王爺太客氣了。傑出這個讚譽,薩摩實在不敢當。薩摩與王上只想著維持北方大陸的和平,還望王爺能大力協助,永保北方大陸各族共存共榮。」薩摩含著謙遜的笑容道。   薩摩這番話極有技巧,等於是暗示亂羽,龍人族並沒有統一整個北方大陸的野心,只是想維持目前的均勢狀態,各族並立。   亂羽身為獸人王爺之一,當然不會輕易相信薩摩的說詞,但多少安了一點心。他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討取承諾,畢竟,離薩摩統治龍人族還很久,他有足夠的時間好好觀察龍人族的一舉一動,好未雨綢繆。現下,還是先來解決龍族這個燃眉之急要緊。   就在這時,議事殿外侍衛通報,龍族王子諾恩已經抵達。   第二十二集 第二百五十章 不是東西   侍衛一通報,眾人立刻不約而同的,將視線轉向門口。只見一名渾身是黑的男子走了進來,正是許久不見的奴裡諾達恩,也正是諾恩王子。   諾恩一進議事殿,薩摩便迎了上去。   此次前來,諾恩代表的是龍族王子,衣著與在學院時有顯著不同。黑色高領衣衫,束緊的衣袖顯露手臂糾結的肌肉,對扣的上衣在領口處扣著一隻精美的龍形徽章,左肩披著一件長披風,披風外緣袢萓隋滫嶍鴃C   腰間交叉圍著紅色與金色交織而成的三指寬腰帶,並在右側腰間垂下紅色垂穗。長及小腿肚的裙下是同樣黑色的長褲,長褲尾端消失在一雙綁帶長靴裡。諾恩的頭髮高高束起,以一隻銅圈固定起來,看起來威風凜凜。   諾恩的這身裝束正是龍族的傳統服裝,而領口的龍形徽章則是代表王族身份。偏好黑色的龍族衣著並不算華麗,但感覺卻是相當厚實。   諾恩見了薩摩,先是一愣,待薩摩伸出手才彷彿如夢初醒般,顯得有些手忙腳亂地將手伸出去與薩摩對握。   不知怎的,在薩摩面前,諾恩總覺得自己矮了一截,這感覺在薩摩這身裝束之下更加明顯了。同樣身為王子,諾恩心裡難免有些不是滋味。   「這一路從帝國趕來,辛苦你了。」薩摩銜著一抹溫和優雅的笑容道。   在這個笑容之下,諾恩突然覺得方纔那一絲類似嫉妒的情感,彷彿是一種罪惡了。於是,微微的紅暈浮上諾恩黝黑的臉:「哪裡,這次是勞煩貴族派兵幫助我族,我就是再辛苦也是應該。」   說到這裡,諾恩發現了在場的其他人。尼路等人諾恩並不陌生,至於琉璃,他雖然沒見過,但只看她牢牢跟在薩摩身後便知定是與薩摩極為親密的人,倒是亂羽那一身獸人毛皮裝束讓諾恩心中打了一個突。隨即,諾恩想起昨日圖蘇曾提及獸人參與行動之事。於是他立刻上前,對亂羽伸出手:「這位定是北王吧?抱歉讓您久等了,方才被舍妹纏住,抽不過身。」說到這裡,諾恩顯得有些尷尬。   龍族公主妮妮許久不見哥哥諾恩,加上班塔耶總是忙這忙那,沒空陪她,所以自從得知諾恩來到伴鎮之後,妮妮簡直是整天黏在哥哥身邊了。   亂羽雖然身為王爺,但獸人族卻不興規矩、客套這些東西,所以倒是一點都不在意。聞言還呵呵笑道:「等這麼一會兒算什麼?還值得道歉哩?來吧!我們快來合計一下,怎麼把那勞什子魔族給弄出咱們北方大陸吧!想到那種不死的怪物,我還全身發毛哩!」亂羽這話不假,只要一想到當初薩摩握在掌心,不斷蠕動尖叫的黑色小人,亂羽就渾身不自在。   此話一出,眾人不自覺莞爾一笑。薩摩更是立刻附和道:「到底是亂羽王爺乾脆,我們還是早些決定,也好早做準備。」   說著,連忙擺手請諾恩和亂羽入座。   座位早就安排好了,十張座位圍著一隻大圓桌,圓桌中央攤著一張地圖,地圖上面是龍族迷霧之谷的周邊地形,以及四周龍人、獸人聚落的分佈情形。   「為了確保龍王及龍族各長老的安全,在成功救出他們之前,不能發動攻擊。」薩摩劈頭丟出這個大前提,讓諾恩安心不少。   亂羽對此也無異議,只是苦笑著道:「這沒問題,但是誰去救?實話說了,我族對迷霧之谷一點都不瞭解。」   薩摩輕輕點頭,轉頭看向諾恩。別說獸人了,就連龍人對迷霧之谷也不甚瞭解,因為龍族實在是太排外了,只有班塔耶和耐達依曾經進入迷霧森林,但那也僅限於外圍罷了。   諾恩似是早就想過這一層,聞言立刻接口道:「在下可以領路,有我在,族人不會來盤查。」   薩摩沉吟了一會,表情有些擔憂:「諾恩,魔族難道不會監視你的族人嗎?」   要是人還沒救到就被發現,這可不妙哩!   此話一出,諾恩遲疑了。這也是他的顧忌,他實在不知道魔族有沒有暗中監控他們啊!   見諾恩猶豫,薩摩便知道,不能排除這個可能。但如此一來,他們要如何避開魔族耳目救人呢?他對魔族瞭解的不多啊。   見薩摩愁著臉,琉璃心中一動,不禁插口道:「摩哥哥,可以叫龐希爾斯回來嗎?」   琉璃的意思是,龐希爾斯是魔族人,或許會知道。   尼路等人聞言是連連點頭。他們也見過龐希爾斯,知道他是魔族人,雖然印象不甚好,但這種時候若幫得上忙,也顧不了印象好不好了。   「龐希爾斯?」諾恩不解。   「我的手下,對魔族有點瞭解,只是現在不在這裡,幫不上忙。」薩摩輕描淡寫地解釋。   薩摩當然也想到了龐希爾斯,但如今龐希爾斯被他派到魔族臥底,約莫是回到三王身邊,而二王與三王似是相當不對盤,龐希爾斯能知道的恐怕有限。再者,行動在即,若再等龐希爾斯回來恐怕會延誤時機。   此話一出,諾恩也無話了。   亂羽皺皺眉:「難道你沒別的手下知道魔族的事了嗎?」   聞言,薩摩正想否認,卻突然想到了他身上的魔眼和神使蘇囉,心中一喜。   魔眼可以感應魔族人的行蹤,豈不是潛入坦耶魯深穴的利器?但……若是魔族人遠遠監視,魔眼可就派不上用場了。想到這裡,薩摩又失望了。   眾人見薩摩表情乍喜還憂,都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薩摩,你想到什麼方法了嗎?」諾恩焦急地問。   薩摩苦笑一聲:「我只想到半套方法。」   半套?眾人迷糊了。   「就算是半套也說出來吧!大夥兒一起想總強似愁翻了你。」亂羽建議道。   亂羽這番話可說是說到尼路等人的心坎裡。薩摩有什麼事總是自己煩惱,其實,他們也很想幫忙的。   見眾人滿臉期盼,薩摩猶豫地看了一眼戴著手套的左手。   琉璃看到薩摩的視線立刻知道薩摩的半套方法從哪裡來,也知道薩摩在顧忌什麼。魔眼,是不是能被在場眾人接受呢?尼路等人約略知道魔眼的存在,也知道薩摩特殊的身份,也許還能接受,但這卻不表示諾恩和亂羽可以接受。薩摩如今的身份實在尷尬,若是一不小心,很容易被當作魔族的同路人,在三族合作尚不穩固的現在,坦承魔眼的存在實在是一個莫大的冒險。   想到這裡,琉璃擔心了,不由得伸手按住了薩摩的左手。   薩摩轉頭看向琉璃,卻見琉璃輕輕搖了搖頭。   薩摩心領神會,立刻打消了讓魔眼曝光的決定。   是啊!他如何解釋身上有這麼一個屬於魔族的東西?魔眼能夠察知魔族行蹤的力量,他知道也就好了,尤其在場的還有諾恩和亂羽。他們畢竟沒有尼路等人那麼的瞭解、信任他,魔眼的存在一定會讓他們很有顧忌。   薩摩和琉璃兩人的眼神交換,自然沒有逃過在場眾人的眼睛,只看眾人瞪大雙眼、滿臉期待,薩摩便知此番若不說出點什麼,起碼諾恩和亂羽絕對不會相信他的判斷。   魔眼可能造成的衝擊太大,絕計是不能讓眾人知道,薩摩轉念一想,那麼……蘇囉呢?那是神族的東西,應該是沒有問題了吧?   想到這裡,薩摩立刻伸手在懷中一個摸索,接著一本七彩書皮的書本就被放在桌上了。   見到這本書,眾人都是丈二金剛,全摸不著頭腦。就連尼路等人對此書也陌生得緊,只有琉璃約略知道書的來歷。   書本靜靜躺在桌上。   「薩摩,這?」諾恩指著桌上的書,很疑惑。   薩摩長長歎了一口氣,看著桌上的書:「蘇囉,出來吧。」   「王子,你叫誰啊?」漢斯眨眨眼睛問。   耐達依瞇瞇眼睛,好奇心又冒出頭:「應該是這本書吧。」說著,耐達依伸手往書本摸去。   「唔,滑滑的、暖暖的,真是本奇怪的書。」耐達依一邊摸,一邊忖道。   聞言,班塔耶立刻鬧了起來:「書會是暖的?」說著,手也跟著湊上去摸。   「耶?真的是暖的?好暖和哩!」班塔耶怪叫一聲。   此話一出,眾人大眼瞪小眼,都好奇起來了。漢斯首先大掌一伸,摸了上去。   「嘿嘿!他娘的真暖哩!」這是漢斯的評語。   有了三人開頭,其餘眾人也不客氣,立刻先後伸手摸去,就連諾恩和亂羽也忍不住好奇。   一時間只見好幾隻手在書上亂摸一通。   「摩哥哥,它怎麼都沒反應啊?」知道書本來歷的琉璃不解地問。   薩摩含著笑容,一點也不著急:「就快了。」   幾乎就在薩摩這句話說出口的同時,耐達依突然驚叫一聲:「嘿!它動了一下!」   「你見鬼了!也許是哪個人推了一下吧?」班塔耶不以為然地道。   「我也覺得它動了一下。」明斯克接著附和耐達依。   有兩個人同時說了這樣的話,眾人的手全停了下來。   「書哪會動?一定是被推到的。」班塔耶也很堅持。   耐達依正想反駁,尼路突然收回手,煞有其事地道:「耐達依沒說錯,剛剛這本書跳了一下,不是推到。」他早該想到的,他們王子考慮了這麼久才拿出來的,哪會是什麼正常的東西?   尼路這麼一說,連班塔耶也不確定了,瞪著眼看著靜靜躺在桌上的書。   最後,幾個人紛紛收回了手。只是這幾個人當中卻不包括耐達依。   好奇寶寶耐達依說什麼也要弄清楚剛剛那一下究竟怎麼來的,於是,耐達依非但不收回手,反倒是兩手並用,又扳又摸的。說也奇怪,任憑耐達依怎麼用力,書本就是翻不開,氣得耐達依把那本書翻來覆去、東摸西摸。照他想,這本書定是有什麼機關,才會打不開。   就在耐達依雙眼發亮地研究,其他眾人雙眼期待地看著時,書本又動了。   這會兒,書本不只動,還一邊動,一邊「咿咿呵呵」的,發出怪異的笑聲。   這一下,可把在場眾人嚇得面無人色,各個「蹦!」地竄了開來,剎時「碰!碰!碰!」   地接連傳來椅子倒地的聲音。   耐達依就是再大膽也被這個怪異的情形嚇著了,雙手一鬆,老實不客氣地將書砸回桌上。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傳來,立刻又將眾人嚇得蹦得更遠。   「是誰?誰敢這樣對待偉大的神族導師?」尖叫的聲音高高響起,伴著一本書在桌上跳呀跳的,簡直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見眾人被嚇得不輕,而罪魁禍首的那本書還在桌上跳腳,薩摩有些頭痛地揉揉額頭,伸指彈出一道白光,「噗!」地正中書本。   只聽書本「唉唷!」一聲,往前仆倒。   「好不容易讓你出來,別這樣嚷嚷。」薩摩無奈地道。   書本這會兒卻沒有大叫,反而是搖搖晃晃地飄了起來,然後「嘩啦」一聲,書頁連翻,接著,兩顆眼珠「蹦!」地冒了出來,眨巴眨巴地看著薩摩:「不是本大師愛嚷嚷?誰讓有人膽敢騷擾本大師!」蘇囉說著,眼珠轉了一個圈,一一看過在場眾人。   眾人一驚,忍不住又悄悄退了一步。實在不是他們害怕,而是眼看著兩顆眼珠原地轉圈,心裡多少也有些毛骨悚然,何況這兩顆眼珠是屬於一本書的?   「你們是誰搔本大師癢的?」蘇囉瞇著眼,盯著在場眾人。   搔癢?眾人同時想到那詭異的笑聲,然後,眾人的視線落到了耐達依身上。   耐達依也不否認,呵呵乾笑道:「我只是想知道書……呃,你怎麼打不開而已。」   蘇囉哼了一聲,理所當然地道:「本大師在睡覺,當然打不開。」蘇囉的語氣相當不屑,彷彿耐達依不明白這個道理有多愚蠢似的。   耐達依不以為忤,仍是滿臉笑容。怎料蘇囉語氣一轉,又問:「那……剛剛膽敢摔本大師的是誰?」   呃!   這會兒不用眾人以視線暗示,耐達依便乖乖舉起手:「還是我。」   蘇囉雙眼再瞇,飄呀飄地來到耐達依面前,兩顆眼珠直直對著耐達依的雙眼:「本大師是當世最偉大、最高貴、最優雅,集所有力量、驕傲、知識於一身的人所創造出來的,是最值得尊敬的神使,你竟敢、膽敢、安敢摔本大師?」蘇囉每說一個字聲音就提高一次,直將耐達依鬧得趕緊摀住耳朵。   就在這時,漢斯突然問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啊?」   此話一出,蘇囉立即轉向:「本大師是偉大的神使,不是東西。」   「喔,原來你不是東西啊!」耐達依雖然摀住雙耳,卻沒漏聽這一段,立刻呵呵笑道。   豈料蘇囉什麼都懂,就是不懂得怎麼拐彎子講話,聞言不僅不生氣,反倒挺起胸膛,沾沾自喜地道:「沒錯,本大師不是東西。」   眾人一聽,耐達依和班塔耶立刻「噗!」地笑了起來,其餘眾人也紛紛忍俊不住笑了,就連薩摩也跟著輕笑起來,更別說明斯克了,他竟露出了破天荒第一個露出牙齒的笑容。   這就讓蘇囉摸不著頭腦了,但見眾人笑得這般開懷,他心裡可不是滋味,立刻拉高聲音,怒道:「笑什麼笑!本大師不是東西哪裡錯了?」   此話一出,本來憋著不敢大聲笑的眾人也憋不住了,至於本來就笑得很誇張的耐達依這會兒更已經笑到抱著肚子了。   「王子,你打哪兒找來這個活寶啊?」尼路擦掉眼角笑出的淚水,轉頭問薩摩。   有時,他真的非常佩服他們的王子,任何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找得到。之前在魔獸天堂弄來了一頭怪裡怪氣的斑夏達來當寵物,這會又多了一本怪書。   「白塔裡。」薩摩微笑道。   實在是耐達依的大膽無人能敵,面對蘇囉這本會說話的書,虧他還提得起心情捉弄。   耐達依聽到這話,立刻雙眼發亮,問道:「白塔?白塔裡有這種好東西啊!」   「本大師不是東西。」蘇囉再次強調。只是這一下又將好不容易收起笑容的眾人鬧得哄堂大笑。   薩摩看著再度抱著肚子狂笑的耐達依,有些無奈:「他是神族裡的神使。」   聞言,眾人笑不出來了。   第二十二集 第二百五十一章 蓄勢待發   「神族?」亂羽驚疑不定的反問。   亂羽很驚訝。薩摩曾經告訴他們魔族現世,但可沒說有神族!這會兒看來,神族恐怕跟魔族一樣同時存在。只是不知道白塔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會有神使了?會不會薩摩對魔族的瞭解都是來自白塔?   比起亂羽,諾恩可不算是太驚訝。原因是,在學院時薩摩便坦然告知他神王的身份,但礙於薩摩要求他不要洩漏,所以他並沒有開口解釋給亂羽聽。   至於提早離開學院的尼路等人,則深切相信,蘇囉必定是薩摩在白塔裡的收穫之一。神族的神使是否代表薩摩對體內的神王有了更多的瞭解呢?這是尼路等人共同的疑惑。   蘇囉見眾人表情嚴肅,大為滿意:「沒錯!本大師就是神族的神使。」   薩摩卻不理蘇囉的自我陶醉,逕自解釋道:「我想他會知道魔族的事情,所以想問問他。」   此話一出,最關心此事的諾恩連忙催促道:「真的?那趕快問吧!」   不用諾恩催促,薩摩在想到蘇囉時便已想到,蘇囉將白塔裡的書全看完了,對於魔族的瞭解自然不少,就算不及魔眼裡的渥德,也不會相差多少了。   「蘇囉,你對魔族的據點認識多少?」薩摩問道。   蘇囉眨眨眼睛,想了一會才道:「據本大師所知,魔族除了都城『暗之都』之外,還有四個別宮,分別叫做殘之都、缺之都、滅之都和寂之都。這四個別宮一向都是三輔五羅在掌管。」   薩摩沉吟了一會兒才問道:「那麼,二王多孟,他負責管哪裡?」   薩摩知道,這四個別宮的地點恐怕都已經跟過去不同了,估計蘇囉也不知道,於是只好轉由掌管的人來猜坦耶魯深穴裡的究竟是哪一座別宮。   諾恩對薩摩會知道二王的名字有點驚訝,但再看蘇囉,又覺得這些訊息約莫是蘇囉告訴薩摩的,所以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蘇囉眨眨眼睛,無奈地道:「三輔輪流管理殘、缺兩都,倒沒固定。」   這卻有些麻煩了。薩摩本來是想問清楚坦耶魯深穴裡的是哪一座別宮,再問別宮裡有哪些東西,好預做佈置。   在薩摩沉吟之際,尼路突然問道:「殘、缺、寂、滅,這四個地方有什麼差別嗎?」在尼路想,這些別宮名稱這般特別,定是有些用意的。   眾人對此也很好奇,聞言都同時期待地看著蘇囉。   蘇囉見狀,大感興奮,立刻鉅細靡遺地解釋起來:「在殘之都裡,房子會少一扇窗、屋瓦會少一塊、馬路會斷半截,反正,所有東西都是看起來完整,實際上不完整;缺之都更奇怪,所有房子和馬路通通只蓋一半;寂之都看起來就很正常,但是卻沒有聲音,在寂之都,所有的聲音都傳不出去,所以沒辦法對話;滅之都卻是終年雷劈電閃,是四個別宮裡人最少的一個。」   這番話聽得眾人瞠目結舌,無法想像世界上當真有這種怪異的都市。   「這是魔族弄出來的都市?也未免太奇怪了。」班塔耶嘟噥著道。   聞言,蘇囉搖搖眼珠子,糾正道:「不、不!這四個別宮不是魔族弄出來的,它們是魔王弄出來的。」   魔王?薩摩眉頭一皺,想到了那個黑色身影。   見眾人滿臉不可思議,蘇囉又接著解釋道:「這四個別宮是魔王按照他的喜好建造的。他會不定時到這些別宮居住一段時間。」   眾人面面相覷,心裡想的都是:「真不愧是魔王,連喜好都那麼古怪。」   薩摩倒是無意探究魔王的喜好,反而轉向諾恩問道:「諾恩,你在坦耶魯深穴看到的是哪一個?」   此話一出,眾人才赫然想起他們此番聚在這裡的目的。   諾恩早在蘇囉描述四個都市時便開始努力回想。這一回想,諾恩才發現,他竟然完全想不起來他多次進入坦耶魯深穴時,究竟看到什麼。明明在裡面發生的事情他都記得,卻記不得他眼睛看過的景象,他以為他記得的!   「我想不起來,我明明每一次都很仔細看,但是現在卻什麼都想不起來!」諾恩苦惱地抓著頭。   聞言,眾人也大感愕然。諾恩竟然會記不得他進入坦耶魯深穴的情形?難道是因為事隔太久?但諾恩應該是時時想要去救龍王和長老,又怎會忘記?   在眾人疑惑之際,蘇囉突然道:「這是暗示。」   「暗示?」薩摩反問。他記得薩斯曾經跟他提過這個字眼。   蘇囉眼神很認真,嚴肅地道:「魔族人很擅長暗示,讓人不記得沿路看到的東西一點也不難,尤其對像又是對暗示毫無防備的人」   聞言,薩摩心中悄悄警戒了起來。龐希爾斯可是魔族哩!要是不小心讓他施了暗示,那豈不麻煩?   其實,這是薩摩多慮了。暗示要成功,除了對象必須毫無防備之外,施暗示者的力量必須比被施暗示的對象來得高才行。以薩摩此刻的力量,有機會對他暗示成功的人,恐怕屈指可數。   「這該怎麼辦?這樣諾恩怎麼帶我們去救人啊?」耐達依怪叫道。   對於此,諾恩更沮喪,他可說是完全慌了手腳。   看來,不能倚靠諾恩了。   薩摩想到這裡,突然又向蘇囉問道:「到魔族的都市去要注意什麼?」   「如果是主子你,那就什麼都不用注意了。」蘇囉想也不想地回答。   雖然薩摩說他是神王,但蘇囉卻很不能習慣,只好以主子來稱呼薩摩。   「這是怎麼說?」問的人是耐達依,讓薩摩不禁苦笑。   蘇囉理所當然地道:「魔族那些玩意兒對主子來講,一點用處也沒有。」   此話一出,眾人都將視線落到薩摩臉上。尼路等人稍一細想也知道原因了,大約是魔族城市擋不住神王,薩摩既然繼承神王之力,當然就不會被阻了。諾恩也想通了,只餘亂羽滿臉疑惑。   薩摩見狀,不願給亂羽有機會發問,緊接著就道:「我說的是在不驚動魔族人的情況下進去。」   蘇囉瞪大眼:「那是當然,主子忘了你可以驅使能量嗎?雖然魔族的城市一般人進不去,但只要是主子,魔族不管怎麼排列能量都沒用的。就好像我族的城市也擋不住魔王一樣。」   薩摩懂了。看來魔、神兩族的手段都不外乎是在城市裡以能量布下障礙。而這對可以驅控能量的神王和魔王而言,等若是不設防。蘇囉不提起,薩摩都幾乎忘了他現在可以控制所有能量了。   薩摩沉吟了一會兒,心中已有決定:「那麼,救人的事就讓我去吧!你們都留在外面接應好了。」這也好,橫豎他本來就不想讓眾人深入坦耶魯深穴冒險。   「這怎麼可以?」尼路首先反對。   「是啊!屬下等不能讓王子一人涉險。」皮喇也咬著牙道。   薩摩態度也很堅定:「你們要是跟著,讓魔族察覺不是反而礙事嗎?」   此話一出,眾人為之語塞。   最後是諾恩長長歎了一口氣:「既然如此,我父王和長老們就拜託你了,薩摩。」   諾恩很想親自去救,但眼下,他對坦耶魯深穴的所有記憶很顯然都靠不住,他又沒本事能不驚動魔族,為了龍王與長老們的安全,他還是不跟的好。   儘管諾恩態度軟化,但尼路等人依舊猶豫著。薩摩見狀,不由得冷下臉道:「我一個人去救人並不危險。危險的是救出人之後,和魔族人的一場仗。這時候才是真正需要你們的時候。」   尼路等人哪裡不知道薩摩這番話極為合理?薩摩如今有了神王的力量,魔族人不一定能困得住他,他們就是跟上去也幫不上忙。如今,他們能做的就是,用他們已經進入高階龍人的力量,率領士兵擋住魔族可能緊接而來的攻擊。   「薩摩,你到底有什麼辦法?那個方法安全嗎?」亂羽疑惑中帶著點擔心。   薩摩微微一笑:「當然,我的魔法力量已經超越龍人的局限。元素魔法這類東西是難不倒我的。」   薩摩以這樣的說辭,輕輕帶過蘇囉方纔那番話所露出的破綻。   亂羽對薩摩的說法自然是不怎麼相信,但眼下正在討論大事,他卻不好對此緊咬不放,只好忍下不問,但心裡卻已決定會後必定要找薩摩問個清楚。   他對薩摩為什麼可以殺死殺不死的魔靈、為什麼可以侵入魔族城市?感到相當疑惑。薩摩讓他看不透,彷彿全身都是謎團,亂羽並不喜歡無法掌握的感覺。   「救人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但是,諾恩,我想知道,我們進入迷霧之谷會不會讓魔族發現?」薩摩轉眼又拋出另一個問題。總不能只他一個人進去,龍人和獸人的大軍卻全被困在外頭吧?   諾恩想了一會兒,露出一個苦笑:「應該是會。我幾乎每一次一回族,那些魔族就立刻知道了。」   此話一出,眾人又開始愁了。   「該不會我們連進迷霧之谷都不行吧?」班塔耶怪叫道。   班塔耶話一出口,尼路立刻用力搖頭:「這不成!要是不進入迷霧之谷,接應的時間上面會來不及。」   班塔耶拍拍額頭,叫道:「我當然知道!但是有辦法不驚動魔族的只有王子啊!」   「如果我族從空中過去,行得通嗎?」亂羽試著尋找另一個接近方法。   沒想到眾人還沒討論,諾恩便立刻搖頭了:「行不通。我們族人曾經試過從天空離開迷霧之谷去找援兵,但才剛離開,魔族人就追上去了。」說到這裡,諾恩歎了一口氣。看來,那個族人是沒有再回來了。   眾人聽到這裡,剛剛萌起的希望火花立刻熄滅,人人滿臉陰霾。就在這時,薩摩的視線緩緩落到班塔耶身上。   比起正愁眉苦臉的眾人,耐達依的心情似乎一點都不受影響,反而頗有興致的一一觀賞眾人的表情。對於薩摩視線的轉變,耐達依發現了。好奇之下,耐達依眼珠子一轉,懂了!   「班!你去找妮妮吧!」耐達依呵呵笑道。   班塔耶一聽,大為氣結,翻翻白眼,沒好氣地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些?」   經耐達依這麼一說,尼路也想到關鍵了,連忙接口道:「班塔耶,耐達依沒說錯,你趕快去找妮妮吧!」   班塔耶瞪著眼,就待反駁時,諾恩突然恍然大悟道:「是了!妮妮出來這麼久了,魔族人都沒追來,一定是妮妮找到了安全離開迷霧之谷的路了!」   此話一出,就是再笨的人也聽懂了。若是妮妮已經找到路徑,那麼眾人進入迷霧之谷已不成問題。如此一來,配合薩摩的救人大計,此次行動的雛型已然出現。   之後的時間,眾人開始針對各族士兵配合的細節來討論,終於達成協議,由龍人與龍族士兵當第一線,先行潛入迷霧之谷,獸人士兵則停留在迷霧之谷外圍,待見到訊號之後再行動。   會議一結束,班塔耶就被派去找妮妮,問清楚進入迷霧之谷的安全路徑。其餘眾人則分頭準備這次行動所需的物資。諾恩也跟著班塔耶去找妮妮,因為他想早一步潛回龍族,以配合薩摩的行動。   兩天後,龍人族五千精兵在夜間悄悄從伴鎮出發了。隔日,亂羽也率領萬名獸人離開了伴鎮。   就在薩摩領兵前往迷霧之谷的隔日清晨,位在南方巴耶帝國東大陸的蘭普頓魔武學院也有了變故。   這天是學院正常授課的日子,但是學院的眾位教師卻全數集中在學院大門。鮮少露面的水魔導樊勞瑞此刻就站在眾學院教師之前,領著眾人與學院外的人對峙。現在,樊勞瑞眼睛也不瞇了,爍然燦亮的雙眼,讓樊勞瑞看起來沒有絲毫老態,只是這時候,樊勞瑞的神色不善,顯而易見是心情不佳。   與學院眾人對峙的人都是一身帝國軍服,算一算足有百人,很是浩浩蕩蕩。率領這百人的人並不陌生,正是當初曾經領著三十名帝國軍人到學院視察的伊格,站在伊格旁邊的,則是那個為馬默與巴-魯夫傳訊的祖魯-羅修。   此時,伊格表情嚴肅,一板一眼地道:「樊勞瑞院長,不知前日所提之事,貴學院決定了沒有?」   樊勞瑞嘴一抿,臉色更沉:「同樣的回答,帝國有難,學院必會助一臂之力。但收歸帝國直轄之事,請恕學院無法接受。更何況,帝國目前狀況並沒有急切到必須收並學院的地步。」   伊格臉上閃過一抹無奈,但隨即恢復面無表情:「您的回答,在下會如實回稟將軍。」   說著,伊格轉頭向身後眾士兵命令道:「任務結束,回營。」   此話一出,眾士兵立刻轟然應是,步伐整齊的一起轉身。   見狀,一旁的祖魯-羅修明顯一驚,不自覺脫口叫道:「伊格,大人並不是這麼說的。」   祖魯-羅修話一出口,伊格臉一僵,怒道:「你難道看不出來不能硬來嗎?」   「可是……」祖魯-羅修還想再說。   伊格不讓祖魯-羅修有說話的機會,立刻截口道:「夠了!現在我是指揮官,我說退兵就是退兵!」   此話一出等若告訴祖魯-羅修軍令不可違抗,祖魯-羅修又是氣憤、又是無法反抗,直將一張臉脹得通紅,最後只能怒哼一聲,拂袖而去。   此舉極為無禮,伊格卻似不放心上,見祖魯-羅修去得遠了,才又轉向樊勞瑞等人。但這一次,伊格的表情顯得柔軟很多,還帶著點愧疚:「院長,方才失禮了。將軍托屬下關懷院長,這幾日天候不穩,還請詳加注意貴體安康。將軍雖不在此,關懷之心卻無稍減,還請院長諒解。」   樊勞瑞聞言露出了笑容:「哪裡,請代為轉告將軍。濃情厚儀,樊勞瑞感激不已。」   伊格輕輕頷首表示知道,隨即領著士兵離開。   見眾士兵走得遠了,樊勞瑞突然回身吩咐道:「從現在開始,停止所有課程,進入警備狀態。昶印立刻下山將所有物資弄上來,其餘教師立刻調查決定離開學院的師生人數,以最快的速度請他們離開。」   眾師長聞言都是一悚,警備狀態是學院為了應付外力侵襲所研擬出來的辦法,但如今,士兵已經退了不是嗎?   只是樊勞瑞並無意解釋,下了這個命令之後,便率先走進學院裡。   只有邱藏隱約懂了,樊勞瑞與東陸大將軍穆恩雖然認識,但卻不算極為相熟,如今伊格卻傳了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話,又挑在祖魯-羅修離開後才轉達,豈不表示話中有話?   再細一推敲,什麼「近來天候不穩」云云,說的何嘗不是現今局勢?可見得帝國不久必有動作,而穆恩也知情,所以才會特地傳了這一番話。至於所謂的「關懷之心」,大約是指穆恩會暗中幫助學院。樊勞瑞必是聽出了這弦外之音,才會下達這個命令。   儘管大多數人不知道原因,但是,他們很快就發現樊勞瑞的命令一點都不急促。因為,當天晚上,東陸軍團派了一次軍,足有五萬人,團團圍住了蘭普頓魔武學院。在帝國正與裡爾公國大動干戈的當口,用了五萬人,而且還是精銳的魔武兵,來對付區區只有數千人的學院,也可見出帝國對學院不敢小覷的心態。   第二十二集 第二百五十二章 缺之都   東大陸的不平靜,似乎也延燒到了已經滅國的約塔地區。   平常燈火通明,美輪美奐的約塔公國王宮,從不久之前開始,成了一座死寂的宮殿。   雙子公主回國參加慶典,卻一夜間成了亡國公主。父母戰死,留下她們兩人孤零零的面對巴耶帝國指揮官的頤指氣使,唯一的親人就只剩最後開城門投降的叔叔。   身為亡國公主,寒星與寒月雖然仍待在王宮裡,卻形同軟禁。外頭的侍衛也不再是約塔公國的士兵,而是來自巴耶帝國的士兵。   「姊姊!難道我們就一直被困在這裡嗎?」寒星咬牙道。   寒月臉上閃過一抹驚慌:「噓!小聲點兒。」見門外的士兵沒有反應,這才又低聲道:「   不留在這裡,我們又能去哪裡?」   寒星眼中精光閃閃:「離開宮殿。我們留在宮裡一點用也沒有,聽說宮外有很多義軍,要是我們出去了,登高一呼,把那些義軍通通集合起來,起碼可以對抗巴耶帝國。」   聞言,寒月臉上閃過一抹喜色,但隨即消失:「沒用的,義軍人這麼少,怎麼有辦法對抗巴耶帝國呢?」   寒星美目一瞪:「沒有做怎麼知道沒辦法?難道你希望我們的國家就這樣被一個卑鄙的國家和一個懦弱的叔叔給賣了?」   寒月搖搖頭:「我也不想啊!可是……」   寒月話還沒說完,外頭傳來的行禮招呼聲讓兩姊妹同時閉了嘴。   這時候會來這裡「探監」的只有一個人,那便是她們的叔叔,懦弱卻又渴望權力的寒-畢塔。   寒-畢塔是個年約五十歲的男子,一頭棕色頭髮梳得油亮,配上一身講究又華麗的帝國貴族裝扮。這樣的裝扮本來是很有派頭的,偏偏寒-畢塔尖嘴猴腮,下垂眼配上蒜頭鼻,華麗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卻像耍猴戲般滑稽得很。   「兩位侄女兒好興致,坐在這裡聊天啊!」寒-畢塔熱絡地招呼,一邊還自動在兩姊妹身旁的椅子坐下。   寒星與寒月見到寒-畢塔,臉色都很不好。寒星更是完全不給面子地站起身,冷冷地道:   「對不起,我們沒有賣國的親戚。」   這話諷刺意味濃厚,但寒-畢塔卻絲毫不以為忤,依舊掛著虛假的笑容:「侄女兒這話就不對了,要不是叔叔我開城門,我們的人民還不知道要死多少哩!再說了,打敗仗的可不是我,而是你父親,我那個死去的哥哥啊!」   寒-畢塔這番話竟是將約塔的亡國歸咎於已故的國王退敵無方,氣得寒星渾身發抖:「明明就是你為了向巴耶帝國示好,出賣了國家,還說得這般好聽?如果不是你擅自開城門,只要撐到將軍們領兵來救,我約塔也不會亡國!」   寒-畢塔一聽,隨即冷笑:「我說,侄女身份尊貴,但是畢竟太年輕啦!想想巴耶帝國有多少兵力,我們有多少?本來不需要打就知道結果的仗,只有我哥哥那種笨人才會想要打。」   的確,約塔公國與巴耶帝國軍力懸殊,就是再撐久一點也不見得能成功逼退巴耶帝國的大軍。所以儘管寒星氣怒得直想掐死眼前的男子,還是無法找到理由來反駁。   「難道,你不怕全國人民唾棄你嗎?」寒月聲音怯怯的,但卻很清楚。   寒月此話一出,寒星立刻附和:「沒錯!你這種賣國求榮的人,所有人民都不會原諒你的!」   寒-畢塔冷嗤一聲:「原不原諒又怎樣?他們根本動不了我。現在我是巴耶帝國的侯爵,他們就算唾棄也不敢當著我的面,我看不到的話,管他們罵得再難聽,對我也是不痛不癢。何況,他們只能罵我,而我卻可以掌握他們的生死,你說哪個比較值得?」說著,寒-畢塔得意地笑了起來。   寒星寒月知道,她們就是怎麼罵也沒用,因為寒-畢塔根本連一點愧疚或羞恥都沒有。   「我今天可不是來聽你們說教的。」寒-畢塔擺擺手,不耐煩地道。   「你不想聽我們說教,那就請走!」寒星毫不客氣地送客。   寒-畢塔站是站起來了,但是似乎還不打算走:「要走前,我要先告訴你們,兩位侄女兒也已經到了適婚年齡,叔叔我幫你們安排了一樁好婚事。」   聞言,寒星大為驚怒:「不行!你憑什麼?!」   寒-畢塔理所當然地道:「憑我是你們的叔叔。你父母都死了,自然由叔叔我來替你們安排終生大事。」   「我們不會承認你是我們的叔叔!也不會聽你的安排!」寒星怒道。   聞言,寒-畢塔臉沉了下來:「不管你們願意不願意,你們是非嫁不可!巴耶帝國的四皇子跟我說了,他很喜歡你們兩個,希望你們能嫁給他。四皇子好歹也是個皇子,嫁給他也不算委屈了你們,何況嫁給了他,你們兩條小命就能保住,哪裡不好?」   說完,寒-畢塔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留下寒星與寒月震驚相對。   四皇子巴-勞德?寒月和寒星同時想到那個噁心的色鬼,沒想到寒-畢塔竟要將她們嫁給那個酒色過度,又是帝國裡公認沒前途的四皇子?那個人除了身份之外,其餘地方完全跟市井地痞沒兩樣!要她們嫁給這樣的人?不如讓她們死了算了!   「寒星,我們怎麼辦?」寒月惶惶不安地看著自己的妹妹。   寒星和寒月不同,她絕對不會屈服於命運。要她嫁給那個四皇子,還不如嫁給一頭豬!   「姊姊,我們逃!」寒星低聲說出她的想法。   寒月驚訝地摀住嘴巴:「不可能的,我們出不去啊!」   寒星搖搖頭,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總會有機會的!我們不能留著讓叔叔利用我們!」   寒月看著神情堅定的妹妹,惶然的眼中浮起一抹佩服,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像妹妹那樣聰明又堅強呢?   北方大陸的冬天來得早,尤其是接近極北的迷霧之谷,早已是一片銀白世界,鳥獸絕跡。   卻也在這種時候,五千精兵來到了迷霧之谷。   薩摩領著五千精兵急行軍,只花了十天便從伴鎮趕到了迷霧之谷。   這幾日的天候並不好,天空不時飄雪。尚幸精靈人對於天候甚為敏銳,一路上薩摩幾次繞了點路,成功躲過幾場暴風雪。   一路上,為了確保沒有敵人窺視,薩摩不時飛上天空。左手上的手套也已取下。這一次的行動,他必須倚賴魔眼的感應。雖然,他有了神王的力量,但畢竟不是神王本人,在對魔族接觸不多的情況下,薩摩很清楚自己對魔族的感應,反而不如天生魔物的魔眼敏銳。   薩摩讓軍隊提早抵達迷霧之谷的目的,是想讓龍人軍隊提早熟悉附近地形。   趁著軍隊在迷霧之谷外整隊之際,薩摩再度飛上天空。隨著對神能的熟悉,薩摩已經可以做到不使用雙翅也能凌空懸浮了。   「有嗎?渥德。」掃視遠方一片雪白,薩摩在心中問著魔眼。   「沒有。」渥德毫不猶豫的給了薩摩答案。   看來,魔族完全沒想到這種時候會有人動他們的腦筋,也或許,他們以為所有人都不知道魔族的存在,所以鬆懈了,更或許,在他們眼中,沒有任何勢力足以威脅他們?   薩摩俯瞰不遠處雲霧繚繞的迷霧之谷,思忖了一會,才又問道:「渥德,你對二王瞭解多少?」   魔眼渥德沉默了一會兒:「不多,魔族人並不會互相關心。」   意思就是說,魔族人對彼此的瞭解並不多。   薩摩挑挑眉,換個方式問:「那,他在魔族人,像是你的眼中,是什麼樣的人?」   「強大!無情!不過,所有魔族人的性格都是如此,他只是比大部分的魔族人要更強大而已。」渥德答道。   強大且無情?   「那他對魔王呢?也是無情?」不知怎的,薩摩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問出口之後,薩摩才發現,他竟然對魔王有著相當程度的好奇心。   這個問題渥德斟酌了一會兒才回答道:「我的印象中,二王……很傾慕王。」   「傾慕?」薩摩不解。   「是的,傾慕。所以二王痛恨小姐。」渥德對薩摩的確是夠坦承了,幾乎什麼事情都說。   薩摩不知道這是否是魔眼的性質使然,但的確是方便薩摩瞭解魔族。當然,對渥德這個說法薩摩並不是全然相信的。畢竟,誰曉得這是不是二王刻意營造出來的障眼法?   「他要是傾慕魔王,怎麼還會反叛魔王的旨意?」薩摩皺皺眉頭反駁,畢竟讓絲妲兒暫掌魔族可是摩拉的旨意。   渥德這會兒又沉默了,好半晌才道:「屬下不知,但是,屬下以為,這是因為,二王以為王就算要交託魔族也該交給他。」   ……,這算什麼?因忌妒而反叛?   薩摩不想再討論多孟對魔王究竟存什麼心思,乾脆轉問道:「坦耶魯深穴裡的缺之都你進去過嗎?」   開完會之後,薩摩找個機會便問渥德有關魔族別宮的詳細情形。   原來魔族的四個別宮,其中的殘之都和寂之都在神魔大戰之後消失了,只剩下缺之都和滅之都。其中缺之都由三輔掌管,滅之都由五羅掌管。坦耶魯深穴裡的就是缺之都。   「曾經來過幾次。」渥德道。   聞言,薩摩立刻追問道:「裡面有什麼禁制嗎?」   「有。裡面的禁制是魔王親自完成的。大部分的禁制只要碰觸的是魔族人就不會發動,只有一些禁制是可以經由控制決定是否發動。三輔五羅掌管城市的主要內容之一,就是掌管這些禁制。」渥德不愧為三王、二王競相爭取的高等魔族,知道的事情相當多。   「那都是些什麼禁制?」薩摩好奇地問。   渥德以無奈的聲音回答道:「屬下不知。」   這也是,遇到魔族人就不會發動的禁制,渥德當然無緣得窺,至於那些被掌管著的禁制估計魔族人也不敢輕易冒犯。這一來自然是什麼都不知道了。看來缺之都裡究竟有什麼,還得要他親自進去才能領會了。   這一番探問,底下的尼路等人已將五千精兵安置好了。這五千人真不愧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一路行來儘管薩摩逼著他們趕路,他們不僅沒有任何怨言,一路上甚至維持著高度的秩序與安靜,讓薩摩極為滿意。   一落回地面,迎接薩摩的依舊是四周龍人士兵崇敬的視線。   薩摩一回到族裡,先是以驚人的力量逼退獸人大軍,再來又與獸人合盟反攻裡爾公國,終於將裡爾公國二十萬大軍逼得龜縮於星鎮裡不敢迎敵。這次行動,又是與獸人族、龍族結盟,一起來到迷霧之谷。在這五千精銳的魔龍士心中,薩摩已經不知不覺成為傳奇性的存在。   各自為政許久的北方大陸三族,竟在這個未來的儲君手上合盟行動,主導的還是龍人族,這在眾龍人心中,就是光想也覺得驕傲。何況一路上,薩摩一路領前而行,還不時以像大鳥一般的翅膀飛上天空,臉上從來不顯疲憊,就連六名護佐也是精神奕奕,更是讓眾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事實上,他們私底下已經猜了不下上百次。為什麼他們的王子會飛呢?他們不敢冒犯王子   ,所以只好問六位護佐。只是,護佐們神秘兮兮,都要他們別多問。偏偏護佐們越神秘,他們就越好奇啊!   薩摩早已習慣眾人的視線,回身便逕自走向尼路等人。   尼路見薩摩走來,連忙問道:「王子,我們要在這裡停留多久?」這裡是迷霧之谷的外圍,要是停留過久,他很擔心魔族會發現他們的行蹤。   薩摩也是擔心這一點,當然,他也可以以神能隱起大軍所在之地,但這一來就連諾恩也找不到他們了。   「諾恩知道我們要來,應該晚些就會找來。這段時間,我會注意不讓魔族接近。」薩摩思索著道。   越接近迷霧之谷,薩摩便越謹慎,此刻薩摩更是將全身神能高速運行,就是想提早發現魔族行蹤,免得洩漏己方行動。   幸好諾恩並未讓他們等太久。不到一個時辰,諾恩便出現了。原來,諾恩比薩摩等人更急,一回到族裡,用了一天悄悄交代好一切,隔天就每隔一個時辰出來迷霧之谷外等待薩摩等人。   有了諾恩的接應,眾龍人魔龍士悄悄分批潛入迷霧之谷。   進入迷霧之谷的方法很簡單,那便是通過一條地道。這條地道是妮妮當初之所以可以在鎖族之際,還能跑到外面看班塔耶和耐達依競賽的重要原因,那是她與幾位好玩的同伴一起挖的。只是當時,龍族尚未被魔族控制。自從龍族被魔族控制之後,妮妮就不敢再輕易使用這條地道了,直到決定前往龍人族,才又再度使用這條地道。   沒料到魔族嚴密監控天空、地面,就是沒注意到地下。這算是百密一疏?還是魔族認定光明正大的龍族不會動這種小腦筋?   諾恩預先將五千精兵分批安排在谷內各個重要據點。有了龍族人掩護,一切進行得神不知鬼不覺。龍人精兵就在迷霧之谷內養精蓄銳了兩日,獸人軍隊才來到迷霧之谷。為了安全起見,獸人軍隊並未靠近迷霧之谷,而是等薩摩安全救出人質之後,才會收攏包圍圈。   大雪連續下著,給眾人帶來不少困擾,但卻同時隱蔽了眾人的行蹤。   第三天,近午時分,薩摩在眾人既期待又擔憂的眼神中,跟著諾恩悄悄潛近坦耶魯深穴。   一接近坦耶魯深穴,薩摩就發覺了異樣。   「你回去吧!這裡交給我。」薩摩雙眼注視著不遠處的一座小丘,頭也不回地對諾恩道。   諾恩遲疑了一下:「可是,我還沒帶你過去。」離坦耶魯深穴還有一段距離呢!   薩摩搖搖頭,嚴肅地道:「你不能過去,你一過去就會被發現了。」   薩摩終於知道,為什麼蘇囉會說所有魔族的地方都防不了神王,因為,一接近坦耶魯深穴,薩摩全身神能就起了感應。神能到處,薩摩的雙眼便清楚看出絲絲縷縷的初始能,像網一般從小丘下的一個暗影散出,雖然越往外圍初始能的密度越低,但總範圍卻不小。看來只要有人進入這個範圍,必定會擾動初始能,但,這卻難不倒操縱初始能高手的神王。   諾恩不解,但看薩摩的表情嚴肅,似乎很有那麼一回事,不免好奇起來:「你發現了什麼嗎?」   薩摩是神王,應該可以看出些,他看不到的東西吧!   薩摩也沒有特意隱瞞,聞言點頭回答道:「沒錯!那個入口有類似感應的……結界。」   雖然薩摩不知道把這些網狀初始能稱為結界是否適當,但為了讓諾恩瞭解,結界卻是最好的名詞。   此話一出,諾恩心裡一緊張,就想追問薩摩如何接近,但隨即想到,薩摩既然能看出這點,可見這所謂感應的結界一定難不倒他,於是又將話吞了回去。想了一想,諾恩轉而問道:「你有信心嗎?」   聞言,薩摩總算回過頭來,露出一個信心滿滿的笑容:「我要是救不出來,全天下就再沒有人能救了。」   薩摩本來還不是這麼有把握,但看到這些初始能構成的網,薩摩反倒有把握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殘之都,剩下的就是避開魔族人。但這也難不倒薩摩,因為神族對魔族有著近乎本能的感應,加上魔眼協助,避開的成功率大大提高。這兩相配合下,薩摩相信他可以成功找到人質。   聽薩摩這麼說,諾恩只得惴惴不安地離去。   薩摩待諾恩離去之後,這才緩步接近坦耶魯深穴。薩摩一邊接近,一邊不斷調整體內的神能。待薩摩與密佈在坦耶魯深穴外的初始能接觸時,薩摩體內的神能已經與初始能同調。   薩摩走進網裡,但那片初始能布成的網卻絲毫未動,即便薩摩從中走過,網也絲毫未被牽動,那情景就彷彿走入其中的薩摩並非實體一般。   終於,薩摩成功走進了坦耶魯深穴。   那是一個小丘下,是只容兩人並肩而過的洞口,洞口外的迷霧之谷陽光透亮,但是一進洞口,卻又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換成別人,光是這片黑暗便要摸索許久,但薩摩卻不然。光差會影響薩摩的視力,但卻無損他超越視力的感應力。   一走進坦耶魯深穴,薩摩便發現了一股魔族的氣息,但薩摩並不意外,因為早在行動之前,諾恩就說過,坦耶魯深穴的入口附近,有一個魔族人負責接引來訪者進入殘之都。薩摩知道自己的第一關是這個魔族人,所以他很快閉上了眼睛,憑著卓越的靈覺,迅速閃身進去!   深穴裡的確有人,而且還是魔族人。但這人只是個負責守門的低等魔族。   迷霧之谷眼前已是魔族所有,這守門之職實際上也輕鬆得很,因為,一但有人接近深穴,感應網便會生出感應,根本用不著他。他在這裡守門的目的不過就是為了方便迷霧之谷的龍族人。偶爾,龍族人會來求見二王,而他要負責帶他們進去。沒有他,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穴裡,非魔族人可說是寸步難行的。   感應網沒有感應,自然就沒有他的工作,所以這名魔族人依照以前的習慣,坐在一旁的一顆大石頭上打盹。   突然,一陣微風吹過!   魔族人微睜眼睛看了一眼。洞口依舊平靜,很正常,只是缺之都裡會颳風,是有點古怪。   不過魔族人的疑惑只持續了一會兒,很快又不在意了。   大約這是殘之都的出口,難免受到外面天候的影響。   第二十二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囚牢   薩摩憑著超卓的靈覺和快速的身法閃過了守門的魔族人,隨即迅速騰躍向前,睜開雙眼看去。   他在一條長而寬廣的甬道上,同樣漆黑,只有遠處有一點彷彿類似燈光的光源。   薩摩擔心守門的魔族人回頭會發現他的身影,所以不敢耽擱,加速往前飛奔。   深長的甬道迅速飛退,薩摩一邊仔細感應四周的能量,一邊持續調整體內神能。   越深入甬道,四周的初始能也開始有了細微的轉變,薩摩為了不曝露行蹤,只好隨之轉變神能性質。幸好如今薩摩對神能的掌握已經相當熟稔,倒也沒有多大困難。   薩摩這一加速,直如風馳電掣,深長的甬道眨眼間隨即到了終點。   其實是薩摩太過緊張了。這甬道的漆黑程度就連魔族自己也吃不消,能夠辨認路途靠的還是沿途變化的初始能。先別說薩摩速度驚人,就是速度慢些,那個低等魔族也不見得能發現薩摩。畢竟,就某個程度而言,薩摩已經完全隱入坦耶魯深穴的能量裡了。   走到甬道末端,薩摩緊繃的心情總算放鬆了一點。將全身感應全開,還讓魔眼幫著感應,薩摩這才小心走出甬道,極目看去。   這一看,薩摩只感覺到心靈深受震撼。   原來,薩摩放眼望去,只見甬道外寬廣的嚇人,高低錯落、奇形怪狀的建築就散佈在這片看不到邊際的土地上,若不是仰頭一看,分明還看到巖頂,薩摩幾乎要以為這麼大的城市根本不可能存在於地底下。   這都市不愧稱為缺之都,不論多奇形怪狀的建築,都只蓋了半邊,就連道路也只修了半截,襯上林立的怪石,看起來倒是處處殘破。分明不像都市,偏偏卻又被稱為魔族的四大都市之一。   除了外觀不像都市之外,錯落散佈的建築顯得稀疏,也不像外頭各族城市般屋宅櫛比鱗次。   這個薩摩多少可以理解,蘇囉說過,魔族的人數並不算多,加上魔族人性格大半孤僻,不喜交遊,通常每個魔族人都離得很遠,許多魔族人甚至終年四處遊蕩,從不在單一地點停留太久,因此四個大都市裡的魔族人,已算是擁擠了。   震撼過後,薩摩又困惑了。   諾恩儘管想不起坦耶魯深穴裡面究竟有什麼,但卻依稀記得裡面的路徑極為複雜,但現在在薩摩眼前的,除了怪模怪樣的建築之外,稍嫌空曠的建築和道路,卻怎麼也看不出有什麼複雜可言。   難道這也是諾恩受到暗示所致?   薩摩想了一會兒便放棄亂猜,直接問起魔眼:「渥德,這就是缺之都嗎?」薩摩有些擔心自己看到的不是缺之都的真正模樣。   「是的,王。」渥德聲音聽起來很有精神,是自從薩摩從白塔出來之後最有精神的一次,薩摩隱約覺得奇怪,但薩摩現在心裡想的都是救人,這隱約的古怪很快就被薩摩拋到腦後。   「諾恩說過缺之都裡面的路很複雜,但是我看起來不大一樣。」薩摩沉吟著道。   「這是當然。」渥德口氣很理所當然:「沒有魔能的人是看不到缺之都真正模樣的。」   渥德這麼一說,薩摩立刻就懂了,看來魔王的四個別宮都跟初始能扯不開關係,雖然如今在缺之都裡的初始能似乎有些不同,但初始能的本質還在。既然魔能和神能都來自初始能,那麼缺之都攔不住神王也在情理之中。   好奇之下,薩摩凝神感應,果然發現缺之都裡溢滿著初始能,正絲絲、縷縷、密密、牢牢的,將缺之都切割包裹,就像是一道道無形的牆蜿蜒分佈在缺之都裡。諾恩會覺得道路複雜,定是因為這些高密度初始能搞的鬼了。   想清楚之後,薩摩心中一動,又接著問道:「缺之都哪裡適合囚禁人質?」渥德來過幾次殘之都,有他指引,估計會比初來乍到的他胡亂摸索來得有效率。   渥德遲疑了一下:「王……您真的要幫助那些人嗎?以您的身份,大可以不用理會他們。」   渥德的意思是,薩摩身為魔王,要什麼有什麼,擁有一個魔族也勝過擁有三五個其他低等種族。   「不管是魔族還是神族,都不屬於我。我的朋友、親人都在龍人族和精靈人族,我必須保護他們。」薩摩試圖讓渥德瞭解他的想法。   薩摩知道魔眼不會背叛他,因為渥德效忠魔王,而魔王實際上就是他。但是,渥德如今可算是他的一部分,薩摩還是希望獲得渥德的支持。   可惜身為魔族的渥德,對這些所謂「無意義」的感情卻是不能理解:「屬下不懂,他們不該自己保護自己嗎?」渥德不解地反問。   聞言,薩摩歎了一口氣:「不懂就算了吧!你只要知道,那些人是我的責任就好了。」   薩摩的這番話,渥德還是不懂。他不瞭解為什麼會有責任?在魔族眼中,從來沒有「責任」存在。但薩摩卻不讓他有機會追問,話鋒一轉便又問道:「你還沒告訴我缺之都適合囚禁人質的地方在哪裡。」   此話一出,無疑表示討論到此結束。渥德頓了一頓,才答道:「應該是在別宮外圍。」   「不是在別宮裡?」薩摩疑惑的反問。他以為囚禁人犯,總是越隱密越好,怎會關在外圍?   渥德對此卻一點疑問都沒有:「別宮是王的地方,人質那種東西沒有資格接近王。」   薩摩挑起一邊眉毛,不以為然地道:「這不是方便敵人來救嗎?」   「屬下只知道,還沒有人成功救出人質過。」渥德這番話說得很是自豪。   那一定是因為從來沒有神王親自出馬過!薩摩在心中悄悄加了這句話,嘴上卻沒反駁,只逕自問道:「那麼,別宮在哪?」   「順著力量走就是王的別宮。」渥德的回答也很妙。   對於有能力改變四周景觀的魔族而言,地標不如感應力量來得有用。   薩摩沒追問,循著方才感應初始能的方法,將神識遠送,果然感應到一股蠢蠢欲動的強大力量。   薩摩也不耽擱,即刻動身。沿途的亂石給薩摩許多便利,加上薩摩一身黑色夜行衣,再配上輕巧迅捷的身法,所到之處僅見黑影一閃即逝。   缺之都雖是魔王的別宮所在,但除開初始能構成的感應網外,卻像是不設防似的。   「這缺之都沒有巡邏警戒的士兵嗎?」薩摩發現他不瞭解魔族人的邏輯,一路上他完全沒遇上巡邏之人,連迴避都不需要。一個魔族的都市竟然這麼門戶大開,該說他們是粗心還是過度自信?   渥德的回答解開了薩摩的疑惑:「有,但是都在別宮周圍。這裡是外城,不需要巡邏。」   說完,渥德頓了一頓,又補充道:「大部分入侵者都沒機會接近別宮就會被發現了。」   這大約是感應網的關係吧?薩摩哼了一聲表示瞭解,但很快又浮上另一個問題。   「可是這一路上,好像也沒看見魔族人?」薩摩依舊迷惑。既然叫做都市,總該有人住,但,這都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樣,荒涼得像是無人居住似的。雖然房子很稀疏,但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吧?   「這時間大部分的人都在市集裡。」渥德解釋道。   市集?薩摩好奇了。魔族的市集會是什麼模樣?難怪渥德會建議他在這時間行動,看來是根據魔族人的喜好,知道此時進來最是安全。   渥德感應到薩摩的情緒,突然道:「王,您不會喜歡看的。都是些低俗的玩意兒,只有中、低等魔族才會有興趣。」口氣嫌惡,看來渥德自己本身也不喜歡魔族的市集。   其實薩摩也只是想想,並不是當真想去看,畢竟此行目的並不在於瞭解魔族人的生活,但經渥德這麼一說,薩摩反倒決定有機會必定要去見識一下。   掠行一陣,薩摩終於看到了感應中那股強大力量的來源,是被稱為別宮的建築。   那棟建築像極了圓的四分之一,表面光滑,似乎連一點灰塵都無法沾上去,詭異奇特的聳立在都市區的後方。   薩摩還沒靠近就發現這裡的不同,因為遠遠的,薩摩便感應到魔族的氣息,果然就如渥德所言,警戒集中在別宮週遭。   閃身於一座大石之後,薩摩開始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你說的地方在別宮的哪裡?」薩摩問渥德道。   「屬下沒去過,只聽說在別宮不遠處。」渥德無奈地道。   聞言,薩摩知道,接下來要靠他自己了。關人的地方決不會光明正大,只要能在別宮四周找到隱密的地方,應該就是了。可惜他沒辦法問魔王,這別宮由魔王親手完成,一定再沒有人比魔王更清楚這裡的佈置了。   突然,薩摩愣了一愣。他怎麼想到魔王去了?就算能問,他也不該跟魔王接觸的!   搖頭甩掉這個既突然又不切實際的想法,薩摩專心把心思放在他目前所擁有的力量。在神王告訴他的神能運用當中,有完全隱蔽的能力,但那卻僅限於純能量體才能使用。薩摩的身體並不是能量體,無法完全隱藏身形,但使身體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這點薩摩還做得到。   緊靠著背後大石,薩摩全身神能疾轉,收起所有屬於「我」的意念,神識延伸,與背後大石、腳下巖地、四周波動的力量結合。   此時,若有旁人,一定會發現,背倚大石的薩摩身影彷彿模糊了一下,接著,消失了!但再仔細一看便會發現,薩摩還在那裡,只是視線不知如何,很難擷取到薩摩完整的影像,就像看一片薄霧般,找不到焦點。   薩摩感覺著透明而融合的感觸,然後身影飄出大石,忽左忽右地、似緩實疾地往那奇特的建築而去。   途中,薩摩閃過了一名侍衛的身旁。侍衛愣了一愣,轉頭看了一眼,然後又回過頭,揉揉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薩摩全身神能運行到極致,情緒彷彿也跟著透明起來。魔族侍衛的反應絲毫沒讓薩摩的情緒有任何波動,緊張、興奮、驚喜等等,什麼都沒有存在。現在的薩摩像一縷風,悠悠晃晃地前進。   四周的能量不斷穿過薩摩的身體,在薩摩體內帶起一波波微弱的波動,隨著時間過去,波動也從隱隱約約,到了鮮明的波紋,只是專心於感應外界的薩摩沒有發現這點變化。   出乎本能的,薩摩往魔族氣息集中處而去。   「現在什麼時候了?」一個聲音傳來,遠遠的,有些不清楚。   這聲音像是磁石,將薩摩的腳步吸引過去。   「不知道。」回答的聲音很不耐煩。   「沙漏不是在你那裡嗎?」一開始發問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高興了。   「是在我這裡沒錯。」回答的聲音似乎還不懂,對方到底想問什麼。   就在這時候,薩摩已經飄到了兩人所在的地方。環目一望,只見這裡是一處窪地,四周地面都比這裡要高上三尺,若再被地面上錯落分佈的巨石所掩,要發現這窪地恐怕相當難。   窪地內依舊是顆顆巨石。不同的是,這些巨石一顆顆規規矩矩的排列,呈同心圓狀,不像外面的巨石那般無規則排放。   兩個說話的人站在同心圓的最外圈,薩摩的感應告訴他,這個外圈同心圓的其他方向也同樣有兩人,每六十度一組人,總共六組人,十二個人。   在薩摩迅速打量四周環境的時候,一開始說話的那人又開口了:「沙漏在你那邊,我當然要問你時間了。」   這人有一頭紅色頭髮,微瞇的眼睛散著幽幽綠光。相較於此人鮮明的顏色,另一個人則是黑色頭髮、黑色眼睛,暗沉沉的。   聞言,黑色頭髮的男子從懷中拿出了一個沙漏,遞給紅頭髮的男子。   紅髮男子低頭一看,迷惑了起來,問道:「怎麼過這麼久只過兩時辰啊?你有轉回來嗎?」   黑髮男子聳聳肩,邪邪一笑:「誰記得?」   那也就是說,黑髮男子根本沒有按時翻轉沙漏。   紅髮男子也不生氣,僅是皺皺眉,困擾地道:「那這樣我們什麼時候送吃的去?接下來可是輪到我們送哩!」   黑髮男子眼珠子一轉,還是一逕的滿不在乎:「不餓死便好了,晚點送吧!」   紅髮男子想了一想,也不緊張了,「哧!」地一聲笑了起來:「也是。」   送吃的給誰?約莫是人質吧?   薩摩知道自己八成摸對了,於是不再耽擱,閃身便往巨石夾峙之地而去。   這個窪地的規模不小,同心圓排列的巨石足足排了六圈,每一圈巨石都被層層初始能包裹,像蛛網一般,越往裡面,初始能交織得越密,連巨石上方也罩著一層,性質也隨著深入越有不同。   外圍的一兩圈還有守衛,裡面的四圈卻連一個侍衛也沒有,鬧得薩摩滿心困惑,腳步也不由得緩了下來。   「這是王設的禁制,一般族人是無法接近的。」渥德解釋道。   聞言,薩摩不禁更加用心感應四周的能量,這才發現,這層層初始能裡面夾著不停流動的奇特能量。出於直覺的,薩摩立刻就肯定那奇特力量正是與神能相斥的魔能。   由於薩摩此時已將體內的能量與初始能同調,這些不停流動的魔能逕自穿過他的身體,竟沒有因薩摩的進入而有任何異動。   能夠超控神能到與初始能同調的只有神王做得到,難怪蘇囉會說魔族的都市是完全防不住神王的。大約魔王也會類似的力量,所以神族的都市才會也防不住魔王。   瞭解之後,薩摩心中一動,又想起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魔王的禁制防不了他,可是人質呢?人質可沒有辦法和初始能同調,屆時人一救出來,照樣會被發現啊!   薩摩傷了一會兒腦筋,又忽然想到一事,於是,身影又化成迷霧,比來時更快地閃出了巨石圈中。   片刻之後,薩摩又回到了巨石圈。這回,薩摩毫不遲疑地往巨石中心而去。   很快的,在六塊巨石圍繞的小空地中,四男一女背靠背地坐著。五個人看起來年紀都不大,但薩摩知道,他們就是他要找的人。龍族的壽命極長,身為長老和龍王,力量自然不弱,老化速度也就更慢了。   四個男子當中,有三個男子的髮型相同,都在頸間將頭髮紮成一條辮子,垂掛在肩膀上,若要說有什麼不同,就是三名男子頭上都戴著頭箍,一個紅色,一個栗色,一個紫色,從額頭箍到腦後。與這三人裝束相似的,還有五人當中唯一的女性,女人一頭藍色發,戴著同色的頭箍,頭髮成辮,垂在背後。   剩下的那名男子則是一頭黑髮,金色髮帶纏繞著黑髮,一身黑色長袍,長袍之下露出鑲著朱紅花紋的高領,從長袍下伸出的一隻手也看到同樣花紋的袖口,袍尾露出精工繡紋的雲頭靴。   出發之前,諾恩曾經詳細敘述龍王湎茲和另外四名長老的樣貌,所以薩摩一眼便看出這五人的身份。裝束類似的三男一女就是龍族的風火水土四長老,至於那名黑色頭髮的中年男子,應是湎茲無疑了。   第二十二集 第二百五十四章 人質獲救   既然確定沒錯,薩摩隨即現出身形,但為了減少風險,薩摩仍舊維持體內能量與四周初始能同調的狀態。   薩摩站了一會兒,發現巨石圈裡的五個人沒人發現到他的存在,知道必是他如今的狀態所導致,只好輕咳一聲提醒。   「終於送飯來了。」戴著紫色頭箍的風長老低歎一聲,才抬起雙眼看去。   約莫是關得太久了,對來訪之人已經不抱半點希望,所以除了風長老之外,其餘人依舊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的坐著不動。   風長老一眼看到薩摩,接著臉泛疑惑。   也怪不得他會覺得奇怪,畢竟每次送飯來的人可從來沒有一身夜行衣,還蒙頭蒙臉這般神秘的,何況薩摩身上除了腰間斜掛的一把大劍,其餘便什麼都沒有了。但儘管疑惑,他也沒想過會有人來救他們。   被魔族關在這裡三年多,就算有任何期待,也學會如何不抱期待了。   薩摩拉下蒙面巾,從懷中掏出一隻金鈴:「我是來救你們的。」   此話一出,本來低著頭的四人同時「刷!」地抬起頭看向薩摩,目光灼灼。但這五人果然不愧為龍族力量金字塔的頂端,儘管薩摩來得意外,卻沒人焦急追問,反倒是沉著地審視著薩摩,似乎還在評估薩摩這番話的真偽。   「誰讓你來的?」湎茲瞇著眼睛,除了已經長及胸口的鬍子,精光閃閃的雙眼看不出被囚禁了三年的萎頓。   「諾恩。他告訴我,您會認得這隻金鈴。」薩摩迎著五人的目光,依舊一派淡然。   緬茲看了一眼金鈴,眼中猶豫的光芒一閃而過,隨即又咄咄逼人地問:「你是誰?」   薩摩露出一抹足以擄獲人心的自信笑容:「龍人族王子,薩摩。」   「龍人族?」火長老驚呼一聲。   可不是,不只火長老,其餘四人,包括湎茲在內,臉上都閃現又驚又喜的光彩,只是很快便暗了下去。   儘管有龍人相助又如何?他們的敵人是魔族啊!   「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知道嗎?」湎茲試探地問。   猜出湎茲的想法,薩摩微微一笑:「知道,而且我既然能來,就能救你們走。」   五人眼中都閃現希望光芒,但卻又同時止不住懷疑。   他們多少知道魔族的能耐,儘管他們被抓時多少有些冤枉,但要是一對一,他們也是沒有把握對付得了魔族人的,現在只眼前一人,哪來能耐救出他們?更別說,他們對薩摩侵入到這裡的能力,還抱持著懷疑的態度哩!   薩摩也不與他們多做解釋,緩步上前。   見狀,藍色頭髮的水長老一陣緊張,連忙阻止:「等……」   只是話說一半便再也說不下去,反是詫異地瞪著薩摩。   原來這時,薩摩已經走進六顆巨石內的小空地。   關在這裡三年,雖然四周只看到巨石,但他們每一次將身體伸出巨石的範圍之外,便會被一股不知來源的力量瞬間捆綁。這力量古怪至極,被捆上之後,一身功力完全提聚不起來,捆綁的力量更會隨著時間越來越緊,緊到讓人以為將要被硬生生捆碎骨頭。每逢這種時候,除非等到魔族人來為他們解除,否則便要不斷的痛下去。   當薩摩走近的時候,他們都以為薩摩將會被那股力量捆住,沒想到薩摩竟然完好無恙的走了進來。   這時,他們真的有點相信這人有能力救他們了。   心中的想法一變,就是再沉著的人,也忍不住心中的雀躍,紛紛站起身。   「等一下還請你們配合我,動作要快。」不讓五人發問,薩摩立刻對著五人道。   湎茲連忙點點頭:「這是自然。」   薩摩輕輕頷首,手微舉卻又突然想起一事,連忙從懷中拿出一管紅色煙花,遞給湎茲:「   這管煙花還請龍王出去之後,施放開來,好通知其他人行動。」   湎茲不明白為什麼薩摩不親自施放,但他不習慣追問,所以僅是收入懷中,沒有多問。   解決此事之後,薩摩這才重新舉起手,並起食中兩指,凌空一畫。   一旁的五人不明白薩摩現在在做什麼,只知道薩摩手指一動便帶出一道道銀亮的光芒,像綵帶一般凌空旋轉,最後銀亮的光芒在空中化成了一個不停旋動的漩渦。   就在這時,薩摩突然發出一個奇特的音節,接著,漩渦便從空中落到地面,依舊不停旋動。   「一個、一個進去吧!它可以把你們傳送出去。」薩摩單手不停釋出淡淡光芒,頭也不回的道。   原來,薩摩想到的方法就是類似魔族傳送陣的神族傳輸術。方才薩摩的離去就是回到坦耶魯深穴外留下氣息,好方便傳輸。當然,以薩摩的力量,大可以帶著五人即刻傳輸出去,但這樣一來波動過大,一定會讓魔族人察覺,因此薩摩才會採用這種單人傳送的方式。如果順利的話,他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此地。   湎茲等五人對看一眼,接著湎茲率先走進漩渦。   只見緬茲身影一閃,霎時不見。   接著風、火、水、土四長老也跟著走入漩渦,就在剩下土長老時,薩摩心中一動,接著渥德的聲音響起了:「王!有人來了。」   薩摩也感應到了,但眼下他必須把這些人都送出去,於是,薩摩神色不動,待成功將土長老出去之後,薩摩便將傳輸陣收了起來。   他不能讓魔族人太早發現人質被救!   薩摩右手重新拉起蒙面巾,左手則確認似地摸了摸腰間的厚劍,接著身影疾閃,往感應到的方向掠去。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才討論送飯問題的兩個魔族人。只見一人提著一個桶子,一人手拿一隻顏色深黑,質地不明的方形物體,相偕往巨石中心而來。   薩摩這時已經隱起了身形,再度化成一片薄霧,悄悄地接近兩人身邊。   忽聽得「鏗!」一聲響,那是刀劍出鞘的聲音!兩名魔族人同時驚覺,倏地往左右分開。   這兩人的瞬間判斷極為正確,若是有人來襲,兩人這麼一分,足可令敵人不知道先攻擊哪一方好。只看兩人的迅速反應和行動,便令薩摩忍不住暗中喝采。換成了別人,恐怕這下攻擊便要落空,只可惜,這兩人這回遇到的卻是繼承神王力量的薩摩!   薄霧現出淡淡人影,伴隨著一道黑色寒光,疾進、下收、橫掃、上挑,寒光曲折畫過,眨眼即逝。   「咚鏗!」一聲,水桶掉落地面,發出沉沉的聲響。黑髮男子瞪大雙眼,無法置信地看著現出身影的薩摩,眉心一道血痕滲出幾顆紅中帶紫的血珠,接著,血痕猛地往下延伸,然後「啵啦!」一聲,黑髮男子的身體隨即往兩側裂開,血液也瞬間從前後噴散開來。紅髮男子的表情同樣驚駭,身體也緊接在黑髮男子之後爆裂,不同的是,紅髮男子是由下往上,斜斜劈開。   魔族人的身體也許比任何一族還要強韌,但是,再尋常的兵器落在薩摩手裡都足以讓魔族人喪命,何況是這把精鍛的厚劍?   隨著兩具屍體轟然倒地,兩抹黑影亦同時自裂開的身體內急速飛出。   薩摩早有心理準備,見狀立刻伸出沒有握劍的左手,手一張!   只見黑紋纏繞的左手掌心,一隻眼睛緩緩睜開,血紅色的眼珠閃著悠悠紫芒。兩抹黑影似是相當畏懼這隻眼睛,立刻發出尖銳刺耳的嚎叫聲,加速竄飛。驀地,一道黑色光束自眼睛中疾飛而出,準確無誤的前後射中兩抹黑影!   尖叫聲中,兩抹黑影變成黑色光束的一部分,與光束一起被收回薩摩掌心中的眼睛裡。隨著兩道魔靈的消逝,地上分裂成四塊的屍體也隨即化成黑煙,就連滿地的紫紅色血液也同樣消失無蹤。   成功將兩個魔族人殺死之後,薩摩才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但很快的,他又發覺不對勁了!   四周的能量在躁動!不論是初始能,還是夾在其中的黑色能量都在盲目翻騰,像是找不到目標似地胡亂流竄。   這是怎麼一回事?   薩摩的疑惑在看到掉在地上的奇特方形物體時解開了。原來,此刻地上的方形物體正不停散出一道道奇特的能量,擾動滿佈在巨石圈裡的初始能與魔能!   隨著能量翻騰,薩摩隨即感應到有多名魔族逼近的能量波動。於是,薩摩知道他的形跡敗露了,而罪魁禍首不消說,便是地上這小小一塊方形物體。   薩摩就是擔心形跡敗露才會出手殺死兩個魔族人,卻怎麼也沒料到真正破壞他計畫的,竟會是這只來源不明的小東西。   不自覺的,薩摩伸手拾起地上的方形物體,卻發現,方形物體一入人手便停止散發奇特的能量,翻騰的能量也因此逐漸平靜下來。看來,這物體必須有人拿著才行。   方形物體表面光滑,像是鐵塊一般的質感,但從掌心傳來的觸感,卻是溫潤不似死物。   無暇細想,薩摩隨手將方形物體收入懷中,轉身便往外飛掠而出。   薩摩沒有躲避敵人,相反的,他還正往其中一股最強大的魔能而去。   他要盡他所能的,將所有敵人吸引過來,如此一來,才能讓脫困的湎茲等人有時間站穩陣腳,發動攻擊。   這次的行動,薩摩早就決定要盡量在坦耶魯深穴攔住大部分的魔族人。他不清楚缺之都究竟有多少魔族,為數眾多的低等魔族薩摩尚且不懼,因為,一個低等魔族大約與一個尋常高手等同,這對三族的精銳聯軍而言,應該是能夠對付的。   薩摩現在擔憂的是中等魔族和高等魔族。只要一個中等魔族,恐怕就非得出動近十位龍人族高手才能對付,至於高等魔族,簡直可以在聯軍當中大搖大擺行動,如入無人之境!   薩摩想吸引的是這些中、高等魔族!   於是,薩摩不再隱匿形跡,反而大肆散發能量。霎時,薩摩像顆巨石投入湖中,激起四周能量大力波動起來,初始能當中夾雜的絲絲魔能更是迅速往薩摩身上纏來,但只消薩摩體內神能一轉,魔能便被逼於體外三尺,無法近身,被阻撓的魔能又擾得四周能量更是激盪不已。   效果有多大?薩摩不清楚,只希望能藉此將高等魔族吸引過來,至於為數眾多的低等魔族會不會也受到吸引而來,薩摩則完全不去想了。感應體內的神劍,薩摩只覺得信心十足。   同一時間,別宮裡正在假寐的人瞬間睜開雙眼,抬頭看向在宮殿屋頂鼓譟的能量流,微微皺起了眉頭。   接著騰身而起,化成一道流光自宮殿疾飛而出。   飄身空中,此人視線一掃,便發現數道能量往同一方向而去,看來都是查覺了缺之都裡異常的大波動。此人眼中帶著困惑,他不瞭解,這股力量為什麼沒有被魔王所設的禁制所制,難道會是超高等的神族?不論如何,己方根據地被人侵入,那是說什麼也不能不管的,於是僅一停身,此人便又迅速往波動來源而去。   稍早,坦耶魯深穴外,白色漩渦在一面牆上閃現。早先收到薩摩通知的諾恩緊張地看著白色漩渦,又是期待、又是擔心。   沒多久,白亮漩渦出現波動,一道身影在一陣空氣的震盪中出現了。   諾恩心中一緊,瞪大的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身影。不多久,諾恩臉上浮現狂喜。   「父王!」諾恩失聲喊道。   原來這身影便是被魔族囚禁三年多的龍王湎茲。   湎茲看清楚等在房裡的人,同樣忍不住顯露喜色,但他隨即想到現在的處境,連忙轉頭尋找與他一同落難的四位長老。   只這短短的一時間,牆上白色的漩渦又有波動,然後頭戴紫色頭箍的風長老便出現了。   湎茲一見風長老,明顯鬆了一口氣。因為這顯示薩摩救援的行動沒有遭到阻攔。   待四名長老都出現之後,牆上白色漩渦卻突然消失了。   「咦?」在場六人同時驚呼。   「糟糕!那小哥怎麼沒跟著出來?」風長老又驚訝、又擔憂的道。   諾恩這會兒也慌了,雖然薩摩從來沒有說會跟著人質一同出來,但諾恩卻一直這麼認為。   現在,薩摩還留在坦耶魯深穴,是因為意外,還是他早已經決定好了?   這次行動到目前為止一直都是由薩摩主導,現在薩摩還在坦耶魯深穴,幾個人頓時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慌亂中,還是湎茲沉著了些,因為他記起了薩摩托付給他的東西。   「別說這些了,諾恩,去,把這信號煙花放出去。」緬茲將懷中的煙花遞給諾恩。   諾恩看到煙花忍不住一愣,這煙花是行動前尼路要求薩摩親自施放的,目的很清楚,那便是尼路等人要確定薩摩是安全的。只是,這個煙花現在卻在湎茲身上?   「父王,這是?」諾恩迷惑地問。   湎茲不知道這管煙花有那麼多學問,聞言便將薩摩托他施放之事說出來。   諾恩一聽,當場認定薩摩早就決定要留在坦耶魯深穴。但是,為什麼要留在那裡?諾恩猜不出來,但是一想到薩摩神王的身份,方纔那些慌張頓時一掃而空,接過煙花便離開了。   不久,一聲爆破聲響傳來,諾恩也領著幾名族人回來。   「父王,我們可以出去了,行動開始了。」諾恩表情愉悅地道。   不用諾恩說,湎茲等人也發現了四周騷動的氣息。從窗口看去,更可以發現每棟房子裡都湧出了數十人,安靜卻迅速地往坦耶魯深穴的方向而去,可見得早已佈置好了。   「這是怎麼回事?」湎茲皺著眉頭問諾恩。   緬茲一問,諾恩頓時緊張起來:「父王,這……孩兒自做主張,與龍人和獸人族合作,準備在救出父王和長老之後,將魔族人趕出迷霧之谷。」   湎茲聞言一驚,怒聲叱道:「你怎麼這麼糊塗啊!」   諾恩一聽湎茲責罵,立刻跪了下來:「請父王原諒,孩兒除了與龍人、獸人合作之外,沒有其他方法可以救出您了!」   諾恩以為湎茲是氣他擅自與龍人和獸人合作,殊不知緬茲氣的是另一件事。   「合作是其次,我罵你糊塗是因為你竟然妄想把魔族趕出去!」湎茲氣得跺腳。   此話一出,諾恩大感茫然。魔族不趕出去,他們龍族豈不是永遠受制於人?   見諾恩茫然不解,湎茲長長歎一口氣:「魔族太強大了!我們根本敵不過他們啊!」   諾恩一聽湎茲心裡不滿的竟是這麼一回事,頓時笑了開來:「父王不用擔心,兒臣知道魔族強大,所以一直不敢貿然行動。這次我族有龍人族五千精兵在內支援,還有獸人萬人部隊在外接應。為了這次行動,我們努力演練陣法。一人敵不過,便用十人,十人敵不過便用百人,必能克制。」   聽諾恩說得這麼有自信,湎茲又是長歎一聲:「你想得太天真,坦耶魯深穴裡面起碼還有兩個強力高手,就是本王和四個長老合作,也敵不過一個啊!」   湎茲曾與魔族人短暫交手,所以並不是那麼樂觀。當時他們五人合作,還敵不過一個魔族人,當時,旁邊還有另一個魔族人在觀戰。看那神態,竟似是與他們交手之人的上司!儘管在交手之前,他們五人的力量就已經部分受制,但一交手,他們就知道,即便力量沒有受制,依舊是沒有勝算的。   諾恩聞言大為驚懍,忽然覺得自己這次的行動似乎還是太草率了。但,很快的,諾恩想到了薩摩,又隱約覺得這次行動也有幾分勝算。   「父王放心,若是這樣還敵不過魔族,那麼至多就是恢復成之前的模樣。何況,我們也不一定會輸。」諾恩安慰湎茲道。   湎茲不知道諾恩的信心從何而來,但眼下行動已經開始,再多說也是無濟於事,現在只能希望一切就如諾恩所說的那般理想。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道聲音:「諾恩,你還在嗎?」   諾恩聞聲連忙由窗口探出頭,便見一人在附近東張西望。   「寒,我在這裡。」諾恩揚聲招呼。   原來,在外面叫諾恩的是寒,因為遲遲不見諾恩出面,尼路擔心沒有龍族高層出面會使龍族的行動多有遲疑,所以才會命寒回頭尋找。   寒快步跑到窗口,埋怨道:「噯,你怎麼還在這兒?我們的士兵已經將坦耶魯深穴圍住了,你不出面,護佐大人可不好指揮龍族的士兵啊!」   諾恩也知道是自己花了太多時間解釋,隨即歉然道:「是我耽擱了,我馬上過去。」   說完,諾恩回頭就想向湎茲等人解釋,卻見湎茲等人已經開了門出去,連忙快步追上。   一追上,諾恩還沒開口呢!湎茲便問:「我們的士兵在哪裡?」   湎茲雖然覺得行動太過匆促,但現在他們已經逃離了坦耶魯深穴,與魔族間的紛爭已起,再也不能輕易甘休,好不容易這會兒還有外援。就如諾恩所說的,若這樣還敵不過魔族,他們龍族除了滅族之外,就只有乖乖歸附魔族之路可走了,既然如此,這一把也就非賭不可。   自從魔族在坦耶魯深穴出現之後,這個選擇就已經擺在他們眼前,如今也只不過是提前選擇罷了!   第二十二集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二王多孟   場景轉到坦耶魯深穴之內。   薩摩不言不動的站在巨石漫布的巖地上,金色雙眼直直看著此刻站在身前的男子。   男子看起來不過三十餘歲,一身黑袍垂曳至地,襯上披散在背後的一頭黑色長髮、黝黑粗獷的線條,和無光的深藍眼珠,竟有種難以言諭的驚人氣勢。   方纔這名男子就是這麼突然自空中直直落下,儘管薩摩已有了感應,還是不免微受驚嚇。   男子的出現攔住了去路,讓本來就不打算逃跑的薩摩順理成章的停下腳步。然後,又是兩道強力魔能接近,瞬間落在男子身後。同樣的黑色衣袍、邪魅的容貌,卻沒有第一位到達的男子這般讓薩摩感到威脅。   「他是誰?」薩摩緊了緊左掌,暗暗問道。   渥德的聲音似乎有點緊張:「他是二王多孟。」薩摩沒有指名,但渥德就是知道薩摩想知道的,是那個最先抵達的人。   喔?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二王?   薩摩心中一緊,忍不住又多打量了幾眼,暗暗奇怪於心中莫名的騷動。   「你是誰?這般大膽闖入本王宮殿,想必不是無名之輩。」多孟陰沉著臉道。   本王宮殿?   不知怎的,薩摩感到一股怒氣自內心深處湧起,譏誚的話不禁便說了出來:「我沒記錯的話,這裡應該是魔王的別宮。敢情魔王換人當了?」   嘲諷的語氣,儘管蒙著半張臉,多孟依舊能感覺到薩摩蒙面巾下揚起的,是代表不屑的弧度,怒焰頓時大炙。   銳芒閃過深藍色的眼瞳,狂猛的黑色勁氣瞬間掃至,一聲不響,卻眨眼便到。   薩摩早有準備,見狀身形微側,一道同樣銳利的勁氣準確迎上,不同的是,這道勁氣泛著讓在場所有魔族人都相當敏感的白亮光芒。   「砰隆!」一聲轟然巨響,煙塵狂飛,眼不能識物,薩摩卻鮮明地感覺到原本站在多孟背後的兩名魔族人移動了位置,一左後,一右後,正好與多孟成犄角之勢,與薩摩對峙。   這局勢非但沒讓薩摩氣餒,反而激起薩摩心中的莫名戰意,強大的氣勢頓時自四周逼了開去,與多孟等三人的力量互不相讓的對峙著。   強力的氣勢激盪,煙塵瞬間散去,多孟的身影再次出現,只是,這會兒多孟的表情更顯難測,就連語氣也聽不出喜怒了:「久不見高等神族人來訪,倒是我們失禮了。」   摸不清多孟現在究竟在想什麼,薩摩乾脆不回應了。   薩摩沒有回應,讓多孟眉頭輕皺:「能闖到這裡必定不是神族裡面的無名之輩,你是誰?   五天?還是雙衛?」   眼中閃過一抹嘲諷的光芒,薩摩冷笑道:「你何妨再猜猜?」   薩摩這語氣彷彿在戲耍多孟似的,當場讓多孟臉色大變。   能輕鬆化解他以五成力量發出的攻擊,多孟早已認定薩摩會是五天或是雙衛,於是便想息事寧人。畢竟,與薩摩硬拚會讓他的勢力大損,在這關鍵時刻,絕對是對他不利的。但薩摩不僅不表示身份,還表現出那樣輕蔑的態度。魔族向來沒什麼好脾性,多孟更是容易暴怒,聞言表情當場便沉了下來。   「王,小心,二王要動手了。」渥德警告的聲音響起。   不用渥德提醒,薩摩心中也有了多孟即將動手的預感。突然,四周能量猛然一個抽空!   光是這一下,必定會讓人一下無法適應,但薩摩已有了心理準備,一感四周有異反而更加提聚力量、集中精神,儘管如此,還是被這極度反差的變化帶得腳下微一踉蹌。   就在這時,驚天動地的攻擊發動了!   強烈的魔能翻攪起來,驚得本已被驚擾的魔族人紛紛湧出,遠遠觀看。   強力高手的交鋒是不能接近的,魔族人僅管知道交手的人當中有一個是掌管缺之都的多孟,亦不敢擅自靠近。   轟隆隆連聲巨響,缺之都裡滿溢的初始能和魔能,被強烈的力量衝擊打得四處亂竄,整個缺之都都震盪了,彷彿下一刻就要坍塌似的。   當信號煙花出現在空中時,尼路等人便按照計畫內容,率領龍人族五千精兵與龍族事先編製好的萬人精銳,包含龍王禁衛,自潛伏地點迅速卻安靜地趕往坦耶魯深穴外圍,只待魔族人現身,再按照事先排定好的責任範圍攔擊。   為了確保每一個角落都有基本戰力,可以對付可能遇見的中、高等魔族,尼路等六人分散帶領早已熟稔陣法的龍人精兵,平均分佈在坦耶魯深穴外的各個方位,就連琉璃也負責一個方位,只有尼路所負責的這方,為了便於傳遞消息,所以多了寒的幫助。至於龍族則採取三比一的比例,摻雜在龍人族隊伍當中。也就是說,這次的行動,龍族出動了一萬五千人,其中還不包括在外圍警戒的一般龍族士兵。   為了不讓龍族認為龍人族越俎代庖,尼路特意讓龍族參與的人員兩倍於龍人族,更毫不藏私的傳授陣法。因為面對魔族,一對一是沒有勝算的。過程中,有諾恩的協助,一切進行的很順利。但,行動一開始,尼路便沒看到諾恩,這讓他有些不悅,立刻讓寒去找。交手在即,龍族不能沒有精神象徵。   當諾恩抵達時,尼路早就已經在約定的地點待命。尼路一見諾恩終於到達,連忙招招手,但仍舊不敢發出聲音,這種時候,可以謹慎便要謹慎。   諾恩對緬茲一鞠躬,這才快步來到尼路身邊:「現在進度如何?」   「還沒有動靜。」尼路表情有點憂愁,說完便探頭望向諾恩身後:「王子呢?」   諾恩苦笑一聲:「他還在裡面。」   尼路挑挑眉,臉有怒氣,但卻似乎不意外:「我就知道王子打算這麼做,所以才讓他帶信號煙花!」   湎茲等人這時也來到兩人身邊,聞言呵呵一笑:「貴王子雄才大略,恐怕早就決定留在裡面了。」   湎茲這番推斷並非沒有依據,當時薩摩將信號煙花遞給他時,湎茲就覺得奇怪,現在想想越發覺得薩摩是早有預謀。   尼路有片刻的茫然,但隨即省悟。薩摩此行的其中一個重要目標便是救出龍王湎茲和四位長老,又看諾恩一見五人到達隨即退開一步,便知這五人十有八九是龍王湎茲和龍族四長老了。於是,尼路站直了身體,對為首的湎茲躬身一禮:「眼前必是龍王與龍族四位長老吧?龍人族王子護佐:尼路,久仰大名了。」   龍王湎茲方才就悄悄打量了尼路好一會兒,發現尼路氣度沉凝,顯見武有所成,現在又見尼路反應機敏,不由得讚賞道:「有這等人才居於貴族護佐,本王實在是替圖蘇高興。」   聞言,尼路連忙搖手謙虛道:「多謝龍王謬讚。尼路還擔心無能為長上分憂解勞哩!」   湎茲微微一笑,不對此回應,反而問道:「我想可否麻煩你說明一下細節。」   聞言,尼路一愣,臉上隨即浮現尷尬的笑容:「啊!這是在下疏忽了。」湎茲畢竟是龍族真正的領導者,諾恩充其量不過是第二順位,這次行動牽涉龍族甚深,他的確是有必要解釋。   頓了一頓,尼路正待說明之際,地面突然轟隆隆震動起來。   眾人同時一驚,視線同時投向不遠處漆黑的洞口。他們都知道,有事情在坦耶魯深穴裡發生了,……但這與薩摩的關係有多大呢?   居於攻擊中心的薩摩並不好過,三個高等魔族的攻擊果然驚人,薩摩奮起全力還是多少感到些力有未逮,一絲絲魔能不時趁機侵入,幸好薩摩如今繼承神王之能,神能一轉,魔能頓時消失,並未傷到薩摩,但動作卻不免遲緩了一點。   與高等魔族交手,方式絕對不同於一般人,因為他們的肉體已經強韌到即使是魔法武器也沒有辦法一擊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54     2009-3-18   重創的地步,能有效傷害他們的是純能量的攻擊。因此薩摩一開始就放棄了用黑色厚劍,他心裡想的是想藉此機會 重創的地步,能有效傷害他們的是純能量的攻擊。因此薩摩一開始就放棄了用黑色厚劍,他心裡想的是想藉此機會驗證神王之力能夠到達什麼樣的地步。   他知道,他現在不如神王的就是實戰經驗,這讓薩摩不想太快使用神劍。   相較於居中的薩摩心中思緒百轉千回,發動攻擊的三人心中卻是震撼莫名。他們想不出來神族何時有了這樣一號人物,能夠同時抵禦三個高等魔族的攻擊,其中還包括一個魔族超高等的人物:多孟?   難道會是神王?不!多孟很快就否定了這個可能性。神王和魔王一向都有不輕易踏入敵方勢力範圍的默契,因為,他們的力量太過強大,對兩族的傷害也極大,若沒有這樣的默契,恐怕魔族與神族早已亡族了。   理論上的確是如此,只可惜多孟等人這回遇上的是薩摩,繼承神王之力,卻完全不知道什麼默契之類的,也就注定將三人鬧得迷迷糊糊了。   儘管迷惑、震驚,三人勢成騎虎,高手交鋒你來我往,哪能隨時抽手便退?多孟這時不免咬牙恨起了魍丹和萬閻,同樣身為三輔,魍丹鎮日忙著追求更高的力量,消失得不見蹤影,萬閻雖然同意幫忙,但眼下人卻不在缺之都。   三輔之下總共擁有十四名高等魔族,直屬於多孟的有五個,但因為之前魔王的消息讓三王那頭蠢蠢欲動,以及人類那邊的動靜,讓他派出了三個。至於其他二輔的力量,跟隨魍丹的四個高等魔族實際上根本不在缺之都,至於萬閻手下的五名高等魔族,卻因為萬閻不在缺之都,都出外尋樂子,雖然還有兩個目前正在缺之都,但萬閻不在,他根本不能驅使他們!   所以,說明白一點,眼下缺之都裡除開中、低等魔族,他能用的高等魔族只有兩個。本來,在缺之都根本不用擔心戰力不足的問題。因為人類無力侵犯,神族則還沒到那種大張旗鼓入侵的地步,這是多孟之前的判斷。沒想到,神族竟然挑在這種時候入侵了,而且只有一個,卻是出乎意料的強。   對付高手,畢竟還是高等魔族有用啊!何況魔族基本上是一盤散沙,沒有魔刀更沒有生命威脅,他們不會冒險,尤其是在對手顯然很強的情況下。   可不是嗎?現在中、低等的魔族都在遠處觀望,情況未明時誰也不肯上前。   光從來人可以躲過缺之都的感應網,便知道難纏,如今三個高等魔族還戰他不下,其餘中、低等魔族當然不敢冒險。   多孟越打越煩躁,突然從鼻子哼了一聲。   這一聲低哼就像一個默契,聲音一出,另兩個高等魔族突然同時一左一右,冒險切入薩摩懷中。   薩摩見狀一驚,直覺便往後退,但才剛退,薩摩便忽然驚覺,硬生生頓住退勢,全身爆起側旋。   這一側旋,卸開了兩側兩個高等魔族的攻擊,更因為頓住退勢,後方蓄滿交手以來最強大力量的攻擊也跟著差了一步。   儘管薩摩卸開了大部分的攻擊力量,但一開始的誤判,還是讓薩摩硬挨了一下交手以來最重的攻擊。   薩摩眉頭微皺、側臉一涼,蒙面巾繫在腦後的結被餘勁切開,黑色布料緩緩飄落,但交手的氣勁立刻又將蒙面巾捲得盤旋亂飛。   薩摩沒空管蒙面巾的下落,因為,三人的攻擊又逼近了。   發現自己有幾撮金色長髮從頭巾下飄出,薩摩突然有一絲惱怒。   薩摩感覺得到自己並沒有盡力,似乎還有更強大的力量藏在體內,薩摩本來想藉由這三個人將力量一一引出,但飄落的蒙面巾,一撮撮散開的金色髮絲,讓薩摩心中惱怒得想要立刻結束交手。   一側身,薩摩看到了多孟。此刻的多孟滿臉猙獰,眼中閃著詭計得逞的得意笑容。   或許,薩摩輕皺的眉頭,讓多孟以為薩摩已是強弩之末了。   金色雙眼瞬間閃過一道銳芒。   多孟看到了,其餘兩個高等魔族也接著看到了。危險的信號響起,與那金光閃起是幾乎同時。   金色光芒從薩摩掌心湧出,破開了地下城市的黑暗,也將所有好奇的目光閃成了驚恐。   神劍!   沒有任何一個魔族人會錯認這把武器。   沒有蒙面巾的薩摩,在眾人的視線下綻現一抹極為神聖,卻又同時甜美的笑容。   那是奪命的笑容!   笑容中,薩摩右腕一旋,逼近薩摩左右兩側的兩個高等魔族首先遭殃。   神劍劃過了兩人的身軀。兩個高等魔族的身體就好像遇了火的冰,神劍一吋吋深入,魔族的身軀便一點一點溶解。伴隨著身體的溶解,兩個魔族人臉上的驚恐、痛苦更甚!當神劍的金芒終於劃開了兩人的身體,兩個魔族人的身體內部便爆出道道金光,將他們的身體射穿,構成像篩子一般的詭異景象。   此段寫來雖長,其實也不過是一眨眼間的事情。薩摩順勢側身,便看到了後撤的多孟。   身形一蕩,薩摩追了上去。   多孟大驚失色,顧不得什麼身份了,乾脆轉身加速往外圍觀望的魔族人而去,心中則暗暗叫苦。薩摩牢牢鎖住了他,讓他騰不出時間施展傳送術啊!   四周魔族人一看,哪猜不出是怎麼一回事,一時間,四周魔族人轟然散退。   多孟掠去的方向,這時連連閃起兩道黑色光芒,往上穿過巖壁,帶起四周能量微微擾動。   這兩道黑芒一出現,陸陸續續的,又有好幾道黑芒穿出巖壁而去。顯然,中等以上,有能力使用傳送術的魔族都紛紛傳送離開了。   多孟見狀,直氣得咬牙切齒。他之所以將薩摩往這方引,就是打著讓萬閻手下的兩個高等魔族當擋箭牌的如意算盤,爭取時間讓他逃走,他很清楚,中、低等魔族是擋不住那個人的!   但自從金光閃起,誰都從那把金色長劍猜出來者何人,就是有再高昂的鬥志也會瞬間熄滅。那兩個高等魔族只看多孟往他們方向而去,便猜到多孟心裡的打算,自然先一步施展傳送術,眨眼便離開了坦耶魯深穴,這才會把多孟氣得牙癢癢的。   不得已之下,多孟一頭栽進散退的魔族人當中。   此舉又驚得四周魔族人加速散退,一時間,整個缺之都裡陷入大恐慌。   沒有人願意、甚至敢與那個人敵對。他們的王不知所蹤,而神王卻出現在這裡!他們除了逃,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似乎沒有,連多孟都打不過了,他們還用去嗎?答案很清楚。   第二十二集 第二百五十六章 破魔罩   坦耶魯深穴外,尼路等人不明所以地瞪著坦耶魯深穴入口所在的那座禿丘。   震動忽強忽弱,但卻一直持續著。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不論龍人還是龍族人,通通都是一臉疑惑。但是,沒有命令,他們也僅止於面面相覷,不敢互相交談。他們畢竟是兩族精兵,只是人人都看得出對方臉上有不安、驚恐的表情。   他們知道他們此行的敵人是誰,所以他們更加害怕這種沒來由的地震。   「護佐大人,請讓寒率領士兵進去坦耶魯深穴吧!」寒表情凝重的開口請求。   寒認為,與其在外頭胡亂猜測,不如親自進入坦耶魯深穴一探究竟,順便可以支援獨自留在裡面的薩摩。   尼路本來就擔心薩摩,聞言不由得大為意動,但在尼路開口答應之前,一旁的龍王湎茲卻神情嚴肅地搖頭道:「此舉萬萬行不得。」   為什麼?尼路和寒以同樣迷惑的表情看著湎茲。   湎茲苦笑一聲,解釋道:「坦耶魯深穴裡面有很奇怪的力量,不是魔族的人進去,全身力量都會施展不開。事實上本王還很疑惑為何貴王子不受影響?」   這番話要是出自別人口中,尼路或許會懷疑,但出自曾經被囚禁於坦耶魯深穴的龍族之王湎茲口中,尼路卻完全相信了。   只是如此一來,他們進去恐怕就只有拖累薩摩的份了。他很清楚,薩摩不受影響是因為神王的力量,而他們卻沒有這種力量。   突然,震動越來越猛,士兵們的臉色也越來越白,接著,整個地面突然轟隆往上一震。所有人都彷彿感覺到自己被凌空拋了一下,接著,震動停止了,但僅是短短一瞬間,地面又接著震動起來,同時兩道黑色線條高速穿出禿丘,在眾人看清楚之前便不見了蹤跡。緊接著,一道、兩道、三道,陸陸續續飛出好幾道黑芒劃空而去,數起來竟有數十道之多,看的眾人又是迷惑、又是緊張、又是害怕。   地面的震動仍在持續,然後,不久坦耶魯深穴陸續跑出了幾個人。   幾個人一跑出坦耶魯深穴便見到了尼路等人擺出的大陣仗,立刻傻在當場。   尼路等人也有些發傻,他們被方纔那陣震動驚得有些懵了。直到坦耶魯深穴裡面傳來斥喝聲,然後先踏出坦耶魯深穴的幾個魔族人被推得踉蹌向前時,眾人才回過神來。   幾聲呼嘯聲起,眾人的行動終於開始。   多孟相當滑溜,幾次神劍差點及體,都是他及時抓過一名魔族人當擋箭牌。   多孟一點也不愧疚。這些低等和中等魔族就是再多也及不上他的生命珍貴。魔族人顧著逃竄,竟也沒人開口怒罵多孟。   他們可管不了其他同伴被多孟抓去當擋箭牌,事實上,那是那些人運氣差,沒什麼好同情的。當然,竄逃的每個人都知道,等一下若是他們自己被抓了,其他人同樣不會同情他們。弱肉強食是常態,要是懂得兔死狐悲,那便不算是魔族人了。   方纔薩摩進到缺之都還覺得空蕩無人,這會兒在逃命之下,缺之都裡的人約莫都動了,粗略看去少說也超過千人。看來,缺之都號稱都市還是有根據的。   「魔族人喜歡住在王所造的都市,因為魔能凝聚,對我族能力的提升很有幫助。」渥德的聲音從薩摩心裡響起。   忙著解決多孟丟來的魔族人,薩摩無暇多問、更無暇細想,為何渥德會在他沒有召喚的情形下主動開口?   薩摩發現,若再這樣下去,他會花過多的時間在這些無謂的低等魔族身上。心中一動,薩摩不由得暗罵自己,以他目前操控能量的能力,哪需要提著劍追殺?   即想即行,薩摩立刻緩下腳步,左手搖搖對著還在忙著奔逃的多孟一招。   多孟突然感覺壓力一鬆,正不知怎麼回事時,四周能量便騷動起來,充塞在殘之都的初始能同時動了起來,龐大的能量構成巨大的能量團,恍若實質,正面往多孟而來。   能量團一出現,四周魔族人立刻發出驚恐的尖叫。   「破魔罩!」四周響起這樣的驚叫,散退的魔族人更加慌張了。   「破魔罩」是魔族人心中最害怕的法術,地位與魔族的「滅神幛」相當!   薩摩沒有細想,他只是直覺認定這是最適合現在情勢的方法,待法術一發出來,才想起這法術的名稱。   當初神王薩斯教他這一個法術時並沒有評斷法術的強弱,但卻曾經說過,這一個法術是魔族人的催命符,就如同神族人絕不願面對滅神幛一樣,魔族人也絕不願面對破魔罩。   能量是神、魔二族人必需有的,但是過於高密度的能量卻也同時足以毀壞他們的身體。因為,他們的身體是能量構成的,當外界的能量密度高過他們身體的密度時,他們的身體將會被迫解構,就此融於外界能量當中!   這世上只有神王與魔王有辦法,將外界的能量濃縮成,高過神、魔二族軀體能量密度的攻擊,那便是破魔罩和滅神幛。對於低等魔族而言,破魔罩象徵絕對的死亡。中等魔族即便是逃過,也會落得退化為低等魔族的後果。至於高等魔族,元氣大傷則是無可避免的。   要說這兩個法術有什麼缺點,那便是因為高度濃縮,所以範圍極小,若能及時驚覺,有極大可能性可以逃過。但是方才局勢混亂,他們眼中的神王追著多孟像無頭蒼蠅般亂鑽,誰也想不到會突然施展破魔罩,反應不及之下,四周的魔族人首當其衝,被龐大能量壓得正著,低等魔族當場身體碎裂,中等魔族反應快的,總算能保住性命。   多孟見狀大驚失色,他知道他不能停下腳步,更不能後退,事實上,高速飛奔的他已經不可能完全避過破魔罩,但要是迎了上去,受重創的他也是萬萬無法逃出生天的。   掙扎瞬間閃過多孟的腦海,然後,一絲大膽的想法取代了其他想法。   突然間,多孟散去了護住全身的魔能,一頭往前衝去。   薩摩本以為這一下一定可以將多孟手到擒來,沒想到多孟突然加速往前衝去,讓薩摩大為愕然。   多孟的身體一與破魔罩接觸,一聲尖厲的嚎叫立刻響徹殘之都的每個角落。   高等魔族的身體是強韌的,也因此,當他們的身體在承受解構時,所承受的痛苦也是巨大的。   隨著淒厲的哀嚎聲,多孟的身體也完全沒入了破魔罩中。   多孟痛苦的叫聲似乎持續很久,又似乎很快便結束了,薩摩第一次施展這個法術也實在被嚇到了,只知道他能回過神,是被破魔罩瓦解時的強大力量撞得全身一晃所驚醒的。   回神看去,強大能量似乎把將地面轟出了一個大洞,砂石狂飛的,讓雙眼幾乎無法視物。   但是,儘管看不見,薩摩還是知道多孟的身體完全解構了,因為,只有高等魔族的身體解構才能釋出破壞破魔罩的衝擊能量。但只要不存在著瓦解破魔罩的打算,高等魔族卻是完全可以安全通過破魔罩的,雖然必須付出元氣大傷的代價。   薩摩無暇思索多孟為什麼選擇讓身體解構,他只是循著莫名的直覺,突然騰起身,快速破開煙塵而去。   身體毀了,還有魔靈。破魔罩並不能毀滅更高能量密度的魔靈,薩摩要找多孟的魔靈。   薩摩一路飛馳,還不忘感應魔能的行蹤,就在薩摩以為他已經錯失追蹤的時機時,薩摩瞥見高速飛往出口處的魔靈!   距離尚遠,薩摩想也不想地舉起左手。掌心魔眼一張,紫芒閃過魔眼。但,下一瞬間,薩摩又莫名其妙地放下左手。   這同時,薩摩停下腳步,看著自己的左手,掩不住的詫異寫滿臉上。   心裡有一個力量,阻止他動手。不是魔眼,是一個更加主宰他的力量。   薩摩困惑地抬頭掃視四周,缺之都裡的能量在顫抖,薩摩的神思也跟著恍惚了起來。   缺之都裡的魔族人已經竄散得差不多了,留下屬於缺之都的殘破荒涼。薩摩的雙眼迷濛,彷彿找不到焦距似的飄過四周。   最終,薩摩的視線停駐在那棟怪形怪狀的別宮上面,面無表情的看著、往前走著,就像被催眠一般。   金色的雙眼罩上迷霧,迷霧之上又慢慢飄起了紫光,恍惚的神情似乎慢慢甦醒過來。   突然間,「轟!轟!轟!轟!」地穴高速顫抖起來,然後隆隆聲中,出口崩了!   巨石掉落的聲音完完全全驚醒了薩摩,這才發現,不只出口崩了,就連缺之都外圍也開始有崩落的現象。   原來,方才與多孟的一番交手,終究是破壞了缺之都的能量結構,此刻能量震盪雖然緩和下來,但也突顯了能量結構的不完整,已經無法支撐部分地區了。   崩石的現象持續了約莫五分鐘,期間,薩摩所站的缺之都中心地區一點也沒有崩塌的跡象。   巨石停止掉落之後,地穴還震動好一會兒才完全平靜下來。   薩摩瞪著完全被巨石堵住的出口,終於想到,他該怎麼出去呢?   他當然可以把出口轟開,但當薩摩舉起手時,又突然改變主意了。   這種地方,別再有人進來也是好的。   當坦耶魯深穴裡鬥得正凶之際,坦耶魯深穴外,短兵相接也是如火如荼展開。   尼路所率領的一千魔龍士和三千龍族精兵率先攔住了第一批魔族人。   就如薩摩所預料的,這些魔族人都是低等魔族,戰力不強,只需十五至二十人便能將其困住。但,這些魔族人似乎無心糾纏,不少人都在陣法完成之前便逃了出去。結果第一批魔族人,尼路等人只攔截下十個。幸好尼路早有打算,在坦耶魯深穴外成扇狀分佈的龍人和龍族人,在尼路第一波與魔族人遭遇後,也迅速掩了上來。   但是,坦耶魯深穴湧出的魔族人不僅數量多,而且行動速度快,無心糾纏之下,根本無法有效攔截,最後只能靠尼路這些高手先一步阻住魔族人的腳步,好方便己方士兵完成陣法。   只是,高手還是有限的,後來湧出的魔族人見前面的人被困住無法離開,都聰明的不與高手接觸,先趁機殺傷士兵之後便抽身遠揚,讓尼路等人的戰果擴展的速度異常緩慢。雖然外圍還有龍族士兵,但沒有經過陣法訓練的外圍士兵,能發揮的效用恐怕甚為有限,只能期待迷霧之谷外的獸人大軍能有斬獲。   低等魔族的素質參差不齊,尼路還曾經攔到一個魔族人,還等不到讓士兵困住,便被尼路一劍刺穿頭顱;但也有低等魔族出動了二十個人,還幾乎攔不下的。   湎茲等人雖然剛剛脫困,但見情形緊急,也放下身段,來回奔波支援。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另一頭由琉璃與滅率領的那一方。   精通魔法的琉璃幾乎不用近身接戰便可以攔下敵人,滿天魔法飛舞之下,闖到琉璃那一方的魔族人幾乎一個不剩都被攔了下來。   自從行動開始,滅便緊隨著琉璃,寸步不敢稍離,他本來以為,身為精靈人的琉璃可能無法痛下殺手,沒想到一動上手,琉璃卻像狠了心,招招都是強力魔法,絲毫不讓敵人有苟且的機會,讓滅大感詫異。   其實,這是琉璃在差點死於艾剎手中時的頓悟。她知道面對魔族人不能心軟、也不能留手,否則就會像白兒一樣,死於魔族人手裡。所以琉璃逼自己不要多想,一心就想著要幫助薩摩,她不要給薩摩添麻煩。   到底有多少人從坦耶魯深穴湧出來,眾人已經數不清了,只知道拚命廝殺。   薩摩的命令很清楚,要給魔族一記當頭棒喝,不敢輕易來犯!   所以當坦耶魯深穴的入口坍塌,地面的顫動緩緩停止時,酣戰中的眾人都沒有注意到。   戰果是輝煌的,但也是淒慘的。   龍人族此行率領的是精銳魔龍士當中的精銳,但在陣法輔助下,這五千人還是死傷近兩千。龍族更慘,包括外圍與魔族遭遇的士兵,傷亡數量竟然近萬,多數傷亡集中於外圍,可見一對一,龍族人對抗低等魔族依舊處於劣勢,何況這還是在魔族人無心糾纏、急於逃亡的狀態之下。迷霧之谷外的獸人死傷數字尚不清楚,但估計不會太過好看。   至於魔族方面,眾人數得出來的魔族屍體共三百多,這些都是受到致命傷、魔靈脫離的,至於負傷逃走的就難以估算了。   顧不得滿身血污,尼路一方面命令士兵將三百多具魔族屍體和己方死亡士兵集中焚燬,一方面則與其他人前往坦耶魯深穴入口。   眾人一到,發現入口已經坍塌,都是大驚失色。   「這下可好了,王子該不會還在裡面吧?」耐達依脫口怪叫,引來皮喇一記白眼。   此話一出,立刻將琉璃急得滿臉蒼白,急急忙忙湊近坍塌的入口。   「摩哥哥!」琉璃高聲喚,希望能聽到薩摩的回應。   坍塌的入口沒有任何回應,琉璃一急之下,伸手便努力搬動入口坍塌的岩塊。   尼路見狀,也從震驚中回過神,連忙高聲命令:「快!把洞口打通!」說著也挽起袖子,跟著琉璃一起搬運岩塊。為了不造成新一波的崩塌,他不敢強行打通,只好土法煉鋼,徒手搬開大石。   眾人見狀,也跟著上前幫忙,就連諾恩也不例外。   「貴王子應該不會被困住才是。」終究還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龍王湎茲點出了事實。   此話一出,諾恩也醒過神來。是了,方才薩摩能用傳輸術將湎茲等人送出,沒道理自己會被困在裡面啊!   「是啊,薩摩不會被困的。」諾恩停下動作附和道。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他們都還不知道薩摩是怎麼救出湎茲等人,自然對諾恩的推斷將信將疑。   就在這時,一道輕緩的聲音傳來:「沒錯,別忙了,我在這裡。」   眾人聞聲,立刻順著聲音來源,扭頭看去。只見沒戴上蒙面巾的薩摩一身黑色夜行衣,就站在禿丘之上。   「王子!你可是嚇死我們了。」耐達依咕噥著埋怨。   薩摩露出一抹略帶虛弱的笑容,輕輕一躍,便似乘著輕風般緩緩飄落,這身法當場看得湎茲等人臉現驚容。   見薩摩出現,琉璃立刻迎了上去:「摩哥哥!」   琉璃湊到薩摩身前,還來不及問些什麼,便見薩摩全身晃了幾晃。   「咦?」尼路見狀驚疑出聲。   就在這時,薩摩的雙腳似是撐不住身體,腿一軟便癱倒下來!   「摩哥哥!」離薩摩最近的琉璃驚叫一聲,連忙伸手撐住薩摩的身體,只是薩摩的身軀哪是她用手撐得起來?幸好跟在琉璃身後的滅及時反應,才免去兩人同時倒地的結果。   尼路等人也不慢,幾乎就在滅上前撐起薩摩一邊身體時,尼路等人已經趕到,八個人團團圍住薩摩。   「王子怎麼啦?」漢斯緊張地問。   現場當然沒有人知道原因,就連琉璃也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還是尼路最鎮定,指揮著寒與滅道:「快扶王子去休息!」說到這裡,尼路轉向湎茲問:「請問龍王,不知何處可以讓敝族王子歇息?」   緬茲想也不想,便指著遠方三角錐狀的建築道:「到王宮裡吧!」薩摩身為一族王子,自然不能胡亂安置。   於是一眾人等便跟隨湎茲迅速趕往王宮。   第二十三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感應   且道薩摩為何會倒得這般突然?原來竟與在坦耶魯深穴內的遭遇有關。   話說薩摩決定不強行打通出口之後,便想到他可以以傳輸術離開坦耶魯深穴,但轉念一想,又想到缺之都的存在早晚還是會再吸引魔族人前來。儘管出口堵住,但這只攔得住低等魔族和部分中等魔族,對於有能力傳送的中、高等魔族而言,完全沒有用。要讓魔族人不再來,最根本還是毀掉缺之都這個吸引源。   基於這個打算,薩摩決定毀壞缺之都的能量結構。因為就如渥德所言,魔王建築的缺之都有高密度的初始能,對魔族人的修練有莫大助益,才會讓素來不喜群居生活的魔族人聚集在這個地方。只要這些初始能不在了,魔族人自然就沒有再回來的必要了…。   要破壞缺之都的能量結構,薩摩知道必須靠他自己摸索,因為,這種能夠建築起一個都市的力量,並不是渥德所能掌握的。渥德不能瞭解這種力量的秘密,自然也就不會知道如何瓦解結構。所以,薩摩沒有問渥德,他讓神識緊隨著不停流動的初始能,企圖找出它們的軌跡。   凡能量必有源,缺之都這個感應網必定有其架構。   薩摩的神識隨著初始能飄飄蕩蕩,儘管有些吃力,但總算發現感應網的秘密。   看似毫無目標的初始能,每當飄蕩得幾乎散去之際,便會進入遍佈殘之都的巨石當中,盤繞幾圈,說也奇怪,就這幾圈,初始能便恢復了活力。   原來,缺之都裡高密度的初始能的架構,竟然便是四周那些雜亂無章的巨石!這讓薩摩相當驚訝,因為這些巨石是貨真價實的石頭,並不是晶石或其他物質。石頭是如何可以支持初始能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快就解開了。在薩摩找了其中一塊巨石研究時,薩摩發現了巨石中央存在著近似能量核的物質。不是固態,但也不是液態,感覺起來就像是膠狀物質一般,初步估計,這種能量核大不過一個拳頭。所有初始能只要進入巨石,便會受能量核的吸引,以能量核為中心盤繞。盤繞過程中,初始能與能量核間的能量交換,會讓初始能慢慢恢復活力。   這究竟是什麼?薩摩對魔族的一切太過陌生,尤其是關於魔王的一切,但他相信蘇囉或許會知道。   不過不打緊,雖然不知道感應網的秘密,但只要能夠知道它運作的原理,要破壞也就不是問題了。   全身神能疾運,薩摩伸指一指,白色光芒自指尖疾射而出,瞬間沒入巨石之中,巨石微微一震,接著便轟地一聲猛然爆裂!   薩摩並不意外,雙眼眨也不眨,手指一動,帶起另一道白色光芒,又一顆巨石爆裂。然後,就像連鎖效應一般,薩摩手指所到之處,巨石就像炸藥點燃了引信一般,連聲轟然爆破!   巨石之內的能量核似有連結,薩摩以神能連連摧毀了十數個能量核之後,其他能量核受到波及,初始能大亂,不用薩摩出手,其他巨石便跟著一一爆了開來!   霎時間,就見遍佈缺之都的巨石紛紛破裂,噴飛的石塊像煙火釋放一般四處竄飛。石塊落地與不停爆破的巨石,將整著缺之都震撼得搖晃起來。沒有能量核指揮的初始能開始亂了步調,竄流的初始能互相碰撞,時而結合、時而互斥,更是出現了大小不定的氣爆。   搖動的都市,飛舞的石塊,和氣爆閃光,殘之都成了一副彷彿世界末日的景象。薩摩居身其中,看著缺之都的毀滅過程,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沉醉。氣爆帶起的勁風,吹開了薩摩頭罩之下及膝的金髮,飛舞的巨石几次落到薩摩身周,卻都在接近薩摩三尺之處時,無聲碎成細沙飄散。   爆裂搖晃持續了約莫兩刻鐘才慢慢緩和下來。等所有岩石全爆裂之後,氣爆、閃光和地面的震動又持續了好一會,才完全安靜下來。   這時的缺之都完全符合了它的名字,沒有巨石的缺之都顯得更加空曠,滿地碎石,加上噴飛的石塊砸毀了只蓋一半的建築,讓景觀更顯殘破!只有那座宮殿沒有受到波及,依舊佇立。   薩摩並不意外。別宮是魔王的住處,若是那麼容易毀壞,那魔王也就枉為魔族之首了。   舉步往別宮而去的薩摩突然停下腳步,皺起眉頭環視四周。   原來,薩摩發現了四周沒有散去跡象的初始能了。   薩摩之所以想毀掉缺之都就是想讓初始能散去,免得再次吸引魔族前來,但現在感應陣毀了,初始能卻沒有散。   凝神感應了一會,薩摩發現了癥結所在。   這片空間是魔王開闢的,空間裡有一種引力,將能量凝聚於此,儘管沒有了巨石陣,無法繼續吸引能量,但已經吸引而來的能量卻也不會散去。   薩摩苦惱了。但隨即,薩摩又放心了。   既然散不去,那便把它吸收掉吧!神族和魔族力量根源都是初始能,薩摩心想,只要他將初始能全數吸收,那麼缺之都的能量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一想到這裡,薩摩毫不耽擱,立刻盤膝坐下,神能疾運,白光迅速從薩摩身體散出。滿溢於缺之都的能量就像遇了磁石般,紛紛往薩摩集中,從一點到一絲,最後化成驚人洪流注入薩摩體內。   到底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將如此龐大的初始能完全吸收?薩摩完全沒有考慮到。   初始能迅速化為神能的酣暢感覺,與薩摩之前在白塔裡的感覺一般無二,薩摩感覺到體內力量不停滿溢,但又像是永遠填不滿的深穴,不停滿溢,卻又能不停吸收,這讓薩摩不禁疑惑身體容納神能的極限在哪裡。這個疑惑讓薩摩更加努力地吸收初始能,卻不知,在神能快速活躍於體內之際,另一股沉睡的力量也緩緩甦醒了。   究竟花了多少時間才將缺之都裡的初始能完全吸收?薩摩並不清楚。他只知道,每當他以為體內能量容量已經到達巔峰時,身為容器的身體似乎又能發現另一個儲存點,讓能量源源不絕地進入。   過程中,薩摩不只一次以為自己連每一個細胞間的微小縫細都被能量填充。事實上,若有旁人在此,一定也會發現,當殘之都的初始能消失了三分之二時,薩摩的身體便出現了異狀。   這時候的薩摩仍然在光的包圍之下,但身軀卻漸漸變得透明,好幾次都幾乎可以看穿身體。一道道燦亮的能量,在薩摩半透明的皮膚之下流動,隱約看得出一絲絲黑線夾雜於能量當中。   這樣的異狀持續著,到初始能完全被吸收時,薩摩露在衣服之外的雙手已經完全透明!   薩摩並不清楚,事實上就連神王薩斯和魔王摩拉也不清楚,薩摩這時竟然已經踏出肉體能量化的第一步!神王與魔王的強大力量,從來沒有被人類肉體成功容納過,當薩斯讓薩摩學會掌握神王的神能時,其實也擔憂薩摩會因此讓能量超越身體負荷,導致毀滅。但與其讓摩拉開啟第一步,不如由他起頭!這是薩斯決心傾囊相授的重要原因。   只是,現在薩摩的身體變化,早已超出了薩斯本身的預料。這一方面是因為薩摩從小到大一次次的磨練,已經強化了身體的韌性,至於另一方面則是,缺之都裡有著高密度的初始能,在四周能量擠壓之下,薩摩體內能量的密度遠遠不及外界,當薩摩開始吸收初始能時,也開啟了體內體外能量交流的大門,讓體內外能量密度平衡成為可能,才成功導致薩摩的肉體超越體能極限。   可以想見的,若能完全能量化,薩摩的力量將有可能超越肉體限制,完全發揮。當然,這時候薩摩身體的能量化只是第一步。真正困難的還是往後如何讓全身各個部分能量化。但是,除開殘之都這樣的環境,外界恐怕很難有這樣條件,來滿足薩摩全身能量化的需求,何況能量化的程度越高,所要求的條件便越嚴苛。   薩摩並不清楚身體的變化,更不知道自己已經走進另一個無人接觸的領域。他有可能繼續往前走,但也有可能就此停留在入口。   言歸正傳,話說薩摩吸收了所有初始能之後,並沒有立刻轉醒,因為龐大的能量洪流在薩摩體內運化,是急不來的。   從缺之都的初始能完全消失到薩摩終於睜開眼睛,又過了一刻鐘。   轉醒後的薩摩一睜眼便看見了那座宮殿,彷彿間,薩摩好像看穿了宮殿!但僅只是一剎那,這樣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快得讓薩摩以為只是錯覺。   清醒後的神清氣爽,只維持了短暫時間,強烈的倦意緊接著蜂湧而至,隨著強烈的倦意,薩摩莫名渴望的想尋找一個可以睡上好覺的地方,而那個佇立在前方的宮殿,一定可以滿足這個想法。   所以,薩摩一步一步,半夢半醒、恍恍惚惚地往宮殿而去。   走近才發現,宮殿表面光滑,看不到任何出入口,但薩摩卻沒有遲疑地伸出手。   就在薩摩的手只差一吋,便碰觸到宮殿平滑的表面時,心中卻猛地警鐘大響!   危險!   薩摩突然從恍惚中醒過神,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已在不知不覺間接近了宮殿。這本來是薩摩的本意,他本來就打算連同宮殿一起破壞,但現在就站在宮殿前面,薩摩卻卻步了!   薩摩的清醒同樣短暫,很快的,在薩摩來不及釐清究竟是怎麼回事前,神思又開始恍惚了起來。   就在薩摩又忍不住伸手向前時,尖細的聲音從薩摩腦中響起:「主人!不能進去!」   這一叫,又讓薩摩回過神來,只是這次精神顯得很難集中,薩摩迷茫地轉頭四顧,似乎根本處於無法思考的狀態。   光點一閃,久未出現的光精靈西泊現出了身影,他拍著翅膀擋在薩摩面前:「主人,你不能進去!」光精靈再次警告。   「……小白?」薩摩茫然。   光精靈神情焦急:「主人,趕快離開這裡!離開這座宮殿越遠越好!」說著,光精靈更是動手將薩摩往後推。   「為什麼?」薩摩稍稍回過神,但思考仍顯得呆滯。   「說不清楚啦!」光精靈慌慌張張,只匆促地道:「魔王已經醒了!主人要趕快離開這裡!」   魔王醒了?   薩摩被這句話驚得完全醒了,不及細想為何魔王會在這關頭醒來,但薩摩卻終於懂了方纔那沒來由的危機感從何而來了!   於是,薩摩在光精靈的提醒下,連忙施展傳輸術離開殘之都。   本來以為會傳送到他留下氣息的房間,沒想到卻是傳到了缺之都上方的禿丘!這個失誤又讓薩摩不解,但很快的,下方傳來的聲音便吸引了薩摩的注意力。   知道眾人忙著找他,薩摩無暇細想,連忙出聲回應。這時,光精靈也疲倦的回到薩摩體內。   光精靈一消失,薩摩又立刻感覺到倦意。但這次,薩摩已有警覺,立刻加速運轉神能抑制睡意。直到離開禿丘,看到琉璃,薩摩才被心中湧起的安全感,帶入深沉的睡眠中。   「摩哥哥只是睡著了。」眾人當中醫術最高超的琉璃,回頭告知眾人檢查的結果。   為了讓薩摩休息,湎茲將薩摩還有尼路等人都安排在王宮中的別殿。這裡本來是長老們的住處,隱密性很高,湎茲將這個別殿安排給薩摩等人暫住,一方面是尊重薩摩身為龍人族王儲的身份,一方面則是為了感謝龍人族的幫助。   薩摩此刻就躺在別殿裡,平時?龍王準備的房間大床上。龍王為了議事,總有些時候在別殿裡歇息,薩摩身為龍人族的王子,於龍族又有恩,故而湎茲連猶豫也沒有,就將薩摩安置在此。   見到薩摩突然昏倒,琉璃的確是嚇呆了,但在尼路發號施令時,她便回過神了,她知道,她必須幫助薩摩。   只是,琉璃檢查了薩摩全身上下,發現薩摩根本沒有任何外傷。體內除了能量運轉異常緩慢之外,也無異狀。一切都像薩摩是因為疲累過度而睡著了。   但,薩摩會這樣嗎?以前不論如何疲憊,薩摩從來不在人前示弱,今天卻連句話都沒交代,便倒了下去,琉璃實在不相信薩摩只是單純睡著。   不只琉璃不相信,熟知薩摩的尼路等人也不相信。但無病無痛,又有什麼比睡著,更能解釋薩摩現在的狀態?   第二十三集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有所圖   龍族森林的深處,陽光不及之地,一團黑色物體靜靜蟄伏,微弱的能量一點一滴慢慢匯聚。   這個不見天光的地方,人跡罕至,就連鳥獸都少得可憐,這裡是喜歡陰暗的魔獸的天下。   這團黑色物體在這天之前並不存在,但一來便吸引了所有魔獸。它們都渴望這股力量,卻又畏懼這能量。   超高等魔族的魔靈,並不是能輕易碰觸的。於是,魔獸們只能任憑這團黑色物體搶奪了森林裡最暗處。儘管如此,它們依舊渴望得不想遠離。   天慢慢暗了,雖然對於森林深處的此地而言,白天與夜晚只有些微的差別,但這卻代表,這團黑色物體即將面對第一個機會,這是危機,也是轉機。黑夜有利於能量的匯聚,加速它的成長,但同時也會為它招來渴望能量的魔物。剛剛成為靈體,加上剛受重創,第一個夜晚是最關鍵也是最危險的。   寂靜的森林,理該只有魔獸的呼吸聲,和野獸穿越樹叢的聲音。但此刻卻傳來了規律的腳步聲。   黑色物體輕輕一抖,緩緩往深處躲了進去。   它躲藏的地方,是一處已然枯死的老樹樹洞,潮濕而陰暗。   腳步聲慢慢接近,堅定得不像茫無目的,卻像是早已確定了方向。來人直直往樹洞而來,終於,一雙穿著完全不合叢林活動的錦靴的腳出現在樹洞之前。   那是一雙精美的鞋子,繡工精緻,布料更是一等,更難得的是,儘管穿行在潮濕陰暗,滿地腐爛枝葉的叢林裡,這雙鞋子都沒有沾上絲毫髒污,連一點潮濕都沒有。   黑色物體顫抖了,不僅因為那雙乾淨異常的鞋子代表了主人的能力,更因為此人靠近之後,讓它感覺到的熟悉氣息。   「真令人意外。」那雙鞋子的主人突然用歡愉而輕鬆的聲音說話了:「魔族的三輔之一,竟然落到必須躲藏在一個小樹洞的地步。」   黑色物體抖了幾抖,然後沙啞渾厚的聲音便從中傳了出來:「你盡可以興災樂禍,我相信你不會高興知道原因。」   此人蹲了下來,看進樹洞中的黑色物體,咧出了一個滿是邪氣的笑容:「說吧!多孟,如果你的答案有價值,我可以破例保護你。」   這是個誘人的條件,對於等待再生的魔靈,一個安全的環境是必須的。只是,已經成為魔靈的多孟似乎並不領情:「你以為我該相信你?」多孟低沉的聲音透出濃濃的譏誚。   「你只可以相信我。是吧?」此人笑得更燦爛了:「除了那個武癡魍丹,你還相信誰?萬閻?呵。」   魔靈多孟無言。三輔之間的既合作又競爭的關係,早就不是秘密,就如五羅的立場也並非一致一般。魍丹只希望追求更高的力量,與多孟的關係也最友善。只是魍丹唯一效忠的是魔王,於是他不反對多孟揭竿反對絲妲兒,那是因為魍丹只效忠魔王,從來不想也不願聽絲妲兒的命令。也因此,多孟不敢勉強魍丹留下來,因為只要魔王再次出現,魍丹隨時都可能會從背後捅他一刀。至於萬閻,兩人各有打算,也是彼此心知肚明的。   此人沒有等多孟回應,兀自繼續道:「如果這次先被你吸引來的是萬閻,你也是同樣沒有選擇的餘地。我相信,沒有人比萬閻更高興你變成這樣。」   魔靈多孟冷哼一聲:「那便如何?五羅也不見得比我們三輔好到哪裡。」   聞言,此人一愣,但很快便認同地點點頭:「這是實話。其他四個人都想著把我拉下來,但是,我還不至於給他們機會。但你就不同了,你猜萬閻會不會被吸引過來?」說到這裡,此人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魔靈多孟一抖,開始有些焦躁了:「你有什麼目的就明說!何必拐彎抹角威脅我?」   此人也不動怒,反倒漾著愉悅的笑容:「我只是提醒你,你現在已經沒有籌碼了。」   魔靈多孟沉默了。   見魔靈多孟沉默,此人這才又問道:「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落到這種地步的?」   他十分在意,因為可以將多孟傷成這樣的人,也同樣可能將他傷成這樣。在他心中,這種人並不多,而他希望,那個人不會是他心中最不希望的那個人。   魔靈多孟抖了幾抖:「你以為還有誰?神王回來了!祂去了缺之都!把缺之都全毀了!」   多孟的聲音顫抖著,像是害怕又像是憤怒。   此話一出,來人震驚不已。不是那個人,但神王出現也同樣不是好消息!他的佈置還未完成,神王卻已經回來了?   來人怔愣的時間非常短暫,但魔靈多孟便是趁著來人震驚的這一瞬間,飛快竄出樹洞!   多孟很清楚,成為魔靈的他處在怎樣危險的境地。沒有任何高等魔族會放棄吸收他的機會,他必須靠他自己保護自己!所以,多孟故意與此人兜兜轉轉,最後才突然公佈答案,目的就是想得到這短短一瞬間的機會!   他成功了,所以他離開了樹洞。但他也失敗了,因為多孟才離開樹洞,便落入重圍!三個高等魔族像是早就計算好似地等在前頭,多孟一衝出來便落入三人所圍起的能量圈中。   「沆羅!你這是什麼意思?」多孟怒吼。   怒吼聲中,那個蹲在樹洞前的人緩緩站起身,轉過身來,嘴上銜著得意的笑容。   沒錯,來人正是三王沆羅!   「我的意思何需我再說?你懂的,多孟,你是魔族,怎會不懂呢?」沆羅語聲柔和,一絲火氣也無。   沒錯,多孟懂,所以才會驚怒不已。沆羅打算吸收他!這是多孟早就猜到的,所以他才逃,他沒想到的是,沆羅竟然還帶了三個高等魔族。若是以前,多孟半點也不畏懼,但如今處於魔靈狀態,任何能量的衝突都會傷害魔靈本體,萬一一個不小心,他極有可能從高等魔族成為中等魔族!這是他所不願意見到的!   「我說過,我會破例保護你。」沆羅誠懇地道:「這世上沒有地方,比起我體內還要安全了,不是嗎?」   此話讓多孟氣得猛發抖,氣到最後,突然笑了起來:「好啊!我等你吞噬我。看看到時候是你吞噬我,還是我吞噬你?」   多孟這番話不是無的放矢。魔族雖然常以吞噬的方式以大吃小,但,這通常必須在兩者力量懸殊的情況下才能成功。多孟與沆羅同為超高等魔族,力量不相上下,沆羅若真的吞噬了多孟,在無法成功吸收的情況下,屆時鹿死誰手恐怕就難說了。   沆羅顯然想過這一層了,只聽他信心滿滿地道:「這點你不用擔心。現在,你是要乖乖束手就擒呢?還是要我動手?」   聞言,多孟遲疑了起來。他不想被吞噬,但要是冒險突圍,魔靈力量必會減弱。若是成功逃走了那便罷,但若是失敗,可就表示他沒有力量抵抗沆羅的吞噬了!難道就此乖乖就範嗎?多孟衡量了一下,發現這是最好的方法!因為,這對魔能無損,可以保留力量對抗吞噬。但,沆罹難道想不到這一層?多孟就擔心沆羅另有法子對付他,這一來,他若乖乖就範,可就生死由人了!   就在多孟遲疑不定之際,一股強大力量突然出現,猛地往圍住多孟的能量圈而來。   「小心!」沆羅的警告,幾乎與能量的出現同時。   能量轉瞬即至,「轟隆!」一聲打上能量圈。   被能量圈圍在其中的多孟,敏銳地感覺到能量圈出現了裂縫!   這是機會!多孟在這一瞬間拋開了所有掙扎,飛快掠向能量圈裂隙!   沆羅早在變故發生之際便想到了多孟,這時見多孟想逃,也顧不了其他,連忙雙手一招一闔,魔能迅速交叉射出,攔在多孟之前。   多孟只顧著往前衝,發現沆羅出手便知不妙,連忙掉轉方向。但沆羅早料到多孟必會閃躲,如絲帶般的魔能盤捲而回,又橫在多孟之前。   沆羅不想傷害多孟的魔靈,因為這干係到他未來可以提升的力量。   這邊忙著兜兜轉轉,都沒發現另一股強大的力量,想攻擊的目標已從能量圈轉向了!   掉轉方向的多孟見沆羅還阻在前頭,又遲疑了。他還要逃嗎?   遲疑間,一股強大力量由側後方迅速襲來,碰地一聲實實打中了多孟!   幾乎與此同時,另一個方向也傳來「轟隆!」的能量交擊聲!原來,另三個高等魔族發現了來人的位置,上前與之交換了一擊!   魔能四溢!這一邊魔能散去之後,多孟的魔靈從一個具體的黑色物體,散成了模糊的霧狀體。另一邊魔能散去,則顯露出一個高大的身軀,旁若無人的佇立在三個高等魔族之前。   短暫的魔能交鋒停下來了,沆羅驚怒之際也看清楚了那個半路搗亂的人!   「哼!我說是誰?原來是萬閻大駕光臨。」沆羅怒極反笑道。   「天下可沒有地方只准你來呀!沆羅。」萬閻也不甘示弱。   這個魔族三輔之一的萬閻,有著一頭烏黑筆直的長髮,和一張極為中性的臉。略長的臉,細長而冰冷的淡綠色雙眸,高鋌而筆直的鼻樑,象徵冷情的薄唇,只有飛揚似的雙眉透出此人內心深處不馴的性格。   「你也是為了他而來的吧?」沆羅指著方才被萬閻一記攻擊,打得幾乎散形的多孟道。   萬閻雙眼一瞇,頗具禪機地回答道:「本來是,後來不是。」   沆羅挑挑眉,有些不滿:「我沒興趣和你打啞謎。」   萬閻露出一抹惡意的笑容:「我的手下通知我,神王回來了!我可是一番好意,來找找落難的多孟。不過,你似乎早了我一步,所以我又幫了多孟,免得他讓你給吞了。」   此話一出,幾乎散形的多孟啞聲怒道:「你以為我會感激你嗎?!」如今他的魔能遲遲匯聚不起來,修為大損,已經不再是高等魔族了,就連中等魔族的水準都得苦苦維持!   萬閻呵呵一笑:「你以為我期待你感激?呵呵!我是為了咱們三輔的名號。堂堂三輔之一,落得被人吞噬,我也跟著顏面無光啊!」   一旁的沆羅聽出了端倪,冷嗤一聲:「哼!你不過是擔心我的力量太大,所以才出手傷了多孟吧!何必說得這般冠冕堂皇?」   萬閻不以為忤,淡淡道:「我並不排斥你這麼想。」   三輔當中,沆羅最顧忌的就是萬閻,儘管論力量是以魍丹為首,但萬閻卻遠比多孟和魍丹要冷靜狡猾,最是難以應付。   「你現在是想阻攔我收取多孟的魔靈?」沆羅瞇著眼睛,試探地問。   萬閻咧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本來是,現在不是。」頓了一頓,萬閻看向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霧狀魔靈:「你現在可以盡量把他收起來了。」   說完,萬閻轉身就走,留下得意的笑聲在漆黑的森林裡迴盪。   沆羅咬牙切齒地看著萬閻離去的方向,向來喜怒少形於色的他,此刻全身都散著無法錯認的怒氣。   萬閻此舉將多孟打成了中等魔族。吸收中等魔族的魔靈一點都不稀奇,對他的力量的幫助也不大。這讓沆羅心中的如意算盤落空,怎不讓他怒火高燃?   沆羅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全身勃發的怒氣,讓他的三個手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走!」突然,沆羅丟下這句話轉身便走。   三個高等魔族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多孟的魔靈,終究還是跟著沆羅離去。   人都走了,夜晚的森林再度恢復寧靜。   多孟知道他逃過一劫了,雖然成了中等魔族,但總算沒落得被吞噬的下場。當然,這不表示多孟得感謝萬閻。他們每一個人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作為行事準則的。   就在多孟準備再次回到樹洞之際,一聲悠悠歎息猛然響起。   多孟大驚,全身再度無法動彈。他知道,他被捉住了。   是誰?魔靈被魔能團團束縛之際,多孟最想知道的是這個人是誰?雖說因為力量被削弱,但能讓他完全感應不到便被抓住,絕對不是尋常人物。   「你今天見了這麼多人,還沒見到我哩。」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   「魍丹!」多孟驚叫,心也跟著冷了半截。魍丹追求強大的力量,這對如今是魔靈狀態的多孟而言,是最遇不得的。   沆羅會因為他成為中等魔族而不屑吞噬,魍丹卻不會。   「嗯。好久不見了。」魍丹的口氣就好像在與老友寒暄一般自然。   「你……怎麼來了?」多孟試探地問。   「你不該問的。」魍丹輕輕道。   聞言,多孟知道,此番他在劫難逃了。   夜幕低垂,白天的那個大房間裡,油燈忽明忽滅。徹夜照顧的琉璃趴在床邊打盹,薩摩依舊躺在床上,尼路等人輪班守在大房間外。在寧靜的表象下,暗潮緩緩湧動。   薩摩懷中放著一隻方形物事,那是他白天時隨手揣到懷裡去的。現在,那個方形物體正緩緩散著詭異的能量,一絲絲滲入薩摩體內。   寧靜的房間,沒有人發現這點變化,直到薩摩終於睜開眼睛。   薩摩一睜開眼睛,放置在床頭的那本七彩書皮的厚書猛地震動一下。就在這時,薩摩突然反手一指,黑色光芒從指尖射出,打進厚書裡。   厚書猛烈一震,慢慢的,從被黑芒打進之處散出縷縷輕煙,書本像是被高溫烘烤的水,在一陣陣煙霧中,消融了。   薩摩沒有回頭,他知道,那個會妨礙他的神使已經死了。   咧出一抹冰冷的笑容,薩摩緩緩坐起身,看了一眼趴在床邊的琉璃,垂著頭思索了一下,然後便拉開厚被。身上的黑色夜行衣已被換下,薩摩此刻身上穿的只有薄薄的單衣。但薩摩並不以為意,兀自下床,站了起來。   床上的動作驚醒了並未深眠的琉璃。   揉揉有些惺忪的雙眼,見薩摩離開床,琉璃連忙焦急地問:「摩哥哥……,你醒了?不再休息一會嗎?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薩摩沒有回應,自顧自地往房門而去。   發現薩摩要離開房間,琉璃一愣,連忙跟著站起來,追了上去。   「摩哥哥?你要去哪裡?」琉璃不解。   「出去走走。」大概是因為剛剛醒來沒多久,薩摩的聲音很低沉,回答也很簡短。   聞言,琉璃也沒有懷疑,見薩摩又往前走去,琉璃突然想起一事,連忙回頭拿起掛在床頭的長斗篷,這才快步追上薩摩。   「摩哥哥!天冷了!把衣服穿上吧!」在琉璃心中,薩摩現在等於是病人,怎也吹不得風的。卻不想薩摩此刻的修為,早已不受天候影響了。   說也奇怪,薩摩竟然沒有拒絕,反而順理成章的讓琉璃幫他將斗篷穿在身上。   一離開房間,守在房外的皮喇隨即發現,連忙迎上前去:「王子醒了?怎不多歇息一會?」   薩摩沒有回應,僅淡淡瞥了皮喇一眼,腳步卻絲毫沒停,依舊往外行去。   皮喇一愣,登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薩摩對外人雖然冷淡,但對待他們這些護衛卻從沒有這般不理不睬過。   跟在薩摩身後的琉璃,見薩摩一反常態的沒有理會皮喇,也很驚訝,連忙幫著解釋道:「   摩哥哥說要出去走走。」說著,琉璃又連忙加快腳步跟上去。   出去走走?大半夜的,哪來這樣的閒情逸致?皮喇沒有問出口,也沒有機會問,因為就這幾句話功夫,薩摩已經快走出偏殿了。   顧不得再想,皮喇連忙趕上。他是護佐,必須隨侍在薩摩身邊。   只是,薩摩似乎並不想讓他跟隨。因為,皮喇一靠近兩人,便感覺到一股大力迎面而來,猝不及防下,皮喇當場被彈了開來。   「王子?」皮喇吃驚地喊,很不能接受薩摩竟然排拒他的跟隨。   薩摩同樣頭也不回。跟在後面的琉璃本來見皮喇靠近,還想招呼他同行,沒想到皮喇卻突然「退」了開去,讓琉璃一時也有些迷惑了。   皮喇並不放棄,立刻又跟了上去,但,同樣的情景再度出現,皮喇又被彈退。   琉璃看著滿臉震驚、心傷的皮喇,再看看依舊往前直行的薩摩,終於有些了悟。   「皮喇,你回去吧!我會跟著摩哥哥。」琉璃婉轉地勸退皮喇。琉璃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卻明白,薩摩不想讓皮喇跟隨。這樣的薩摩似乎透著古怪,也讓琉璃更加不放心,所以更加決定不管如何一定要跟著薩摩。   皮喇木然地看著薩摩的背影沒有回應。琉璃等不到皮喇的回應,也連忙緊跟薩摩而去。   第二十三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徵兆   北方大陸的冬天早已降臨,位處北方的龍族更是已近寒冬。深夜時候,一離開偏殿,寒風撲面而來,教琉璃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傍晚下了一場大雪,現在雪已經停了,但卻顯得更冷了。北方大陸的冬天冷得出名,尤其是龍族所在的極北附近,那是連人類也鮮少涉足的。   長久在中央大陸生活的琉璃,對北方酷寒的冬天很不能適應,若不是如今魔法大進,恐怕是萬萬受不了這種天氣的。儘管如此,身著薄薄衣衫的琉璃,還是不免被偏殿內外的溫差給凍得猛哆嗦。   出於本能的,琉璃往薩摩背後偎去。   一直往前行走的薩摩似有所覺,只見得他伸指一彈,四周頓時溫暖了起來。   琉璃驚訝地眨眨美目,一手拉著薩摩的袍角,一手試探地往外伸去。   這一伸又將琉璃驚訝得瞪大雙眼。原來,琉璃觸手可及的範圍內,裡面一半溫暖,外面一半卻是寒冷依舊。彷彿就像是兩人四周圍著一層溫暖的空氣一般。   這種奇特的感覺,讓琉璃驚訝得忘記注意薩摩正走向哪裡。所以當薩摩以迂迴路線避過守衛,成功離開王宮時,琉璃並沒有發現,直到,薩摩停下腳步。   琉璃回過神來,立刻發現他們所處的地方,不禁詫異地道:「摩哥哥?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原來薩摩竟然帶著琉璃,來到坦耶魯深穴已經坍塌的入口!儘管是晚上,琉璃也不會認錯,因為白天裡,她還曾經在這裡猛搬大石,想救出薩摩哩!   薩摩沒有回答琉璃的疑問,兀自伸指往前一指,嘴裡發出奇特而短促的音節。   琉璃有點疑惑,因為她聽不出薩摩說出口的究竟是什麼語言。琉璃雖然不如薩摩學得多,但人族、精靈人族、精靈族、龍人族語已經說得很好,甚至龍族的語言都涉獵了一點,但薩摩發出的聲音卻讓琉璃無法歸類。   只是,不等琉璃開口詢問,琉璃便發現腦中一陣恍惚,視線也瞬間模糊。   同一時間,遙遙跟隨兩人的皮喇,也以為他的眼睛出了問題。因為,他看見薩摩和琉璃兩人停在坦耶魯深穴坍塌的洞口前,然後忽然身影模糊,就這麼憑空消失。   怔愣了半晌,皮喇終於回過神來。   一回過神來,皮喇便知大事不妙!薩摩進了坦耶魯深穴嗎?還是……皮喇不知道,只知道他們的王子這會兒已經不見人影了!   想到這裡,皮喇連忙回頭往皇宮奔去。   他必須通知尼路等人這件事。   疑惑地眨眨眼睛,視線很快便恢復了,但在眼前的已經不是那個坍塌的洞口了,而是一片昏黃的荒涼。   琉璃驚訝地轉頭四顧:「這裡是……」琉璃的問題沒有出口,因為她已經從四周奇特的建築猜出這是哪裡了!   半邊的建築,應是蘇囉口中的缺之都了。薩摩曾經說過,在坦耶魯深穴裡的是缺之都,但坦耶魯深穴不是已經封閉了嗎?他們這是怎麼進來的?   在琉璃滿心疑惑中,薩摩卻片刻也不停留的直往前去。琉璃一直拉著薩摩的袍角不敢鬆手,自然也就被帶著一直往前走。   坦耶魯深穴裡很暗,雖然隱約看得出四周的建築。不僅如此,裡面的空氣還很沉悶,似乎少有流通,琉璃很疑惑,為什麼魔族人喜歡住在這種幾乎讓人喘不過氣的地方。琉璃當然不知道,在薩摩將缺之都的初始能全數吸收之前,缺之都可是一點都不悶的。   薩摩似乎早有目的,一路上都以極為堅定的步伐前進。而琉璃則已經為一連串奇特的景象驚訝得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終於,薩摩又停下腳步了。這次,他停在一座高大卻奇特的建築之前。   琉璃好奇地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四分之一圓就豎立在眼前,建築表面光滑,無窗無門,完全看不出它的功能。   琉璃正想發問,卻見薩摩伸出手,往前踏了一步!   手指觸碰到光滑的黑色表面,詭異地激起如漣漪狀的波動,然後漣漪越來越大,大到張開了一個拱門!   琉璃驚訝極了,但同樣的,薩摩沒有給她發問的機會,大踏步就往拱門行去。   琉璃直覺前方的危險,一手扯著薩摩的袍角就往後拉:「摩哥哥,不要去。」   薩摩總算回頭了。琉璃以為薩摩聽到了她的警告,沒想到薩摩僅是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回頭又往前走去。   琉璃終於察覺了薩摩的不對勁,薩摩從來不曾這樣看過她。但琉璃沒有心思追究薩摩身上發生什麼是,她只知道,前方有強烈不祥的訊息,她不想讓薩摩接近。   「摩哥哥!摩哥哥!」琉璃焦急地喊。   儘管害怕拱門的另一端,琉璃卻從沒想過要鬆開拉住薩摩袍角的手。   琉璃一向都相信薩摩所做的每一件事,但這次實在太奇怪了。缺之都是魔族的都市,薩摩為何選在這三更半夜來到這裡。這座奇怪的建築又是什麼?   琉璃的喊叫薩摩似乎一句都沒聽到,兀自往前走。   既然不可能鬆開薩摩,琉璃只好跟著走進拱門。   相較於外面的荒涼,拱門內的空間不僅開闊,而且富麗堂皇。明明沒有窗,但裡頭的空氣卻沒有空氣長久不流通的霉味,四周牆壁也奇異地散著昏黃的光芒。   兩人走進的地方是三條長廊交會的地方,正前方、左前方和右前方都分別有一條長廊。薩摩完全沒有考慮便帶著琉璃往正前方那條長廊走去。   三道長廊都建築在水面上,長長延伸,看不清終點。仰頭上看,可以看到長廊高聳的圓弧形頂部,左右是筆直的長柱,都是奇特的黑色石材,在昏黃光線的投襯下,流溢著彷彿異界般的奇特味道。   裡面的空氣並不悶,但是琉璃卻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莫名的恐懼讓琉璃幾乎忍不住想尖叫。為了轉移注意力,琉璃仔細觀察四周的建築,設法不讓自己不斷在心中把恐懼擴大。這一仔細看,琉璃才發現,這裡到處都鏤刻著圖像,只是光線昏黃,看得不甚清楚。   琉璃有心細看,便發現長廊兩側的長柱刻著面目猙獰的人,不,說是人並不恰當,因為琉璃看到了那些人長著人類沒有的翅膀,和尖銳而誇張的獠牙。每個人物的姿態不一,有些伏著身體,有些則是雙手大張,但同樣的是,每一個人物都是同一種神態,那便是隨時準備撲出來將來人撕裂。   琉璃看著更加害怕了,忍不住偎近薩摩,原本拉著薩摩袍角的手,也不知不覺地抓上了薩摩的手臂。   不敢看兩邊恐怖的廊柱,琉璃只好抬頭往上看。沒想到只一眼,琉璃又馬上收回視線。原來,長廊頂端的圓弧形頂部,滿滿刻著的都是半人大的蝙蝠,更可布的是,這些蝙蝠都有一張如人類一般的臉!   本來是想擺脫恐懼,沒想到這些雕刻反而加重了琉璃的恐懼。琉璃不自覺揪緊胸口,只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摩哥哥,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琉璃拉著薩摩的手央求,聲音有著不自覺的顫抖。   琉璃顫抖的聲音,薩摩發現了。他似乎知道琉璃恐懼的來源,所以他微微轉身,伸指往琉璃凌空搖搖一彈,琉璃便突然發現窒息的感覺不見了!   琉璃十分訝異,不懂方纔她明明害怕得快要窒息了,為什麼薩摩只是輕輕一彈,這些感覺就煙消雲散了?再看四周恐怖的雕刻,琉璃發現自己還是厭惡的,但卻不像方纔那樣恐懼到不能自己。   若是琉璃有與薩摩一樣的能力,她一定能看到,滿宮殿裡都流動著奇特的黑色能量,而方纔,她便是被黑色能量團團包裹。但,薩摩那一彈,卻將黑色能量彈散了!如今黑色能量依然流動,但已經不再纏上琉璃了。   就在琉璃茫然不解當中,薩摩再度停下腳步。   琉璃回過神來,往前看去,這才發現她們已經走到了長廊的終點。一扇高大緊閉的門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門很高大,怕不有七尺那麼高,就連寬度也足以容十人並行而過。門面上刻的不再是方才在長廊上看到的恐怖圖樣,而是滿滿的奇特符號。門的材質並不清楚,但在昏黃的光線下,卻泛著金屬的光澤。   「摩哥哥,沒路了。我們走吧!」琉璃沒有忽略心中不祥的預感,依舊提醒薩摩離開。   薩摩沒有回答,僅是伸出右手,掌心向門,低聲發出一串長短交雜的音節。   琉璃同樣聽不懂,只知道在這一串音節之後,薩摩的右掌發出了一道黑線,射向那扇大門。突然,那扇門發出強烈閃光,接著,門上的奇特符號化成實體,一一從門上飄出,一個接一個地連成一條長鏈,在薩摩四周繞了起來。   琉璃驚訝極了,雙手摀住嘴巴,擋住到口的驚呼,不自覺鬆開了薩摩的手。   符號在薩摩四周旋轉,越旋越快,快到帶起薩摩那一頭金髮。恍惚間,琉璃似乎看到薩摩的金髮瞬間成了黑髮,但這只是一瞬間,在琉璃再仔細看時,一切卻又如常。   符號快速飛轉,居中的薩摩卻似不畏不懼,低叱一聲,符號忽地齊齊往上竄升,在琉璃以為它們會就此消失之際,它們卻又同時以更快的速度對著薩摩衝了下來。   「啊!」琉璃大驚失色,驚恐大叫。   但也在同時,奇特的情景出現了。只見符號往薩摩高速衝落,自薩摩頭頂鑽進,接著薩摩全身爆出一股強大的力量,金髮飄揚、長袍飛舞。只一瞬,一切又恢復了原狀,薩摩依舊站著,及膝的金髮輕輕飄動,不同的是,巨大的門扇上已經沒有了符號,顯現另一種圖案,一對如蝙蝠般的巨大肉翼。   琉璃驚得說不出話來,突然間,門動了,兩片門扇沒有人推,卻緩緩開啟。琉璃發現,隨著門的開啟,一種奇怪的熟悉感從薩摩身上散出,那是琉璃幼時在薩摩身上感覺到的氣息。   就在門開啟的同一時間,三山地區裡的暗之都,和另一塊大陸上的另一個魔族都市,許久沒人居住的魔王宮殿起了輕微卻密集的顫動。   顫動不明顯,卻撼動了所有魔族人。   「王歸來了!」所有魔族人都知道,唯有魔王的氣息可以撼動魔王親建的宮殿。   浴池中的絲妲兒在震顫發生時,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狂喜,忽地從浴池站了起來,任憑潮濕的如雲黑髮垂散在姣美豐潤的身軀上。   「王……王……您……您終於回來了嗎?」絲妲兒顫抖著聲音,雙眼失焦地望著遠方。   服侍絲妲兒的侍女,見狀連忙收回同樣驚喜的心情,快步上前將手中的絲袍,裹向絲妲兒足以撩動男人最深沉慾望的身軀。   絲妲兒揮開了侍女手上的衣服,依舊喃喃自語著:「王……絲妲兒等您好久了。絲妲兒無能,三輔五羅已經不聽絲妲兒的命令了。絲妲兒……」   絲妲兒的聲音哽咽,像是快要哭出來了。說到一半,絲妲兒的聲音打住了,雙眼悠遠地看著前方,滿臉癡迷。   「王……您長得不一樣了,可是……絲妲兒認得出您的,絲妲兒一定會找到您……」絲妲兒雙手抱著自己的身軀,喃喃說著。   侍女們對看一眼,悄悄退在一旁。她們知道,絲妲兒看到了魔王。只要王願意,即便距離遙遠,他的姬妾們也可以看到他。絲妲兒是魔王最寵愛的女人,她能在王歸來的這一刻看到魔王,那是一點也不令人意外的。   同一時間,另一個魔族都市。剛返回的沆羅也感覺到魔王宮殿所傳遞的消息,迥異於絲妲兒的激動,沆羅只是滿臉凝重。不久前,他才從多孟口中得知神王出現的消息,還未想出下一步該怎麼做,與魔王聯繫的魔王宮殿便傳來感應。神王與魔王都出現了嗎?神王他還不擔心,頂多避著祂也就是了,橫豎神王向來對追殺沒有多大興趣,他比較擔心的是魔王。   魔王不是告訴龐希爾斯說暫時不回來了嗎?為什麼現在卻刻意引動魔族都市,讓所有族人知道祂的歸來?是不是祂察覺了什麼?這是沆羅心中最大的疑問。但偏偏,他沒有勇氣親自去尋找魔王,原因無他,正因為魔王的意向是難料的,魔王沒有直接回族,有可能是查覺了什麼,也有可能只是純粹想四處遊歷,所以沆羅無法臆測當他遇到魔王時,他將面臨什麼樣的對待。正因為不知道,所以不敢。   沆羅很焦躁。他知道,只要魔王一回來,他就必須放棄目前既有的一切。他不願意,卻又無法主導魔王歸來與否,除非他的力量足以抗衡魔王。他曾經有這個機會,但是萬閻破壞了他的計畫。   龐希爾斯轉知魔王暫且不回來的消息讓他鬆了一口氣,但同時也讓他不停處於焦躁不安的情緒當中。魔王不回來,他可以慢慢佈置一切,但,魔王口中的暫時有多久?數年、數十年、數百年?沒人知道。就是下一刻魔王立刻回來,也不令人意外,尤其是在宮殿震動過後。   斥退又一個前來向他報告宮殿震動之事的手下,沆羅在自己的宮殿裡踱起步來。他很清楚,如今跟隨他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因為魔王不在。一但那個極端黑暗的存在,再度出現在族人面前,有哪些魔族人能不受吸引?他一直在尋找如何如同魔王一般黑暗,一般吸引人,結論卻只有那個像徵魔族最高力量的魔刀。   如果他有了魔刀,是不是就有可能擁有那種絕對的黑暗?   沆羅焦躁的踱步持續到宮殿的震動緩緩停下時,待所有震動平息之後,沆羅心中也有了打算。不論如何,他必須累積足以與魔王對抗的強大力量,至於賭不賭上這一次,就等之後再做決定吧!   第二十三集 第二百六十章 魔王現蹤   場景拉回缺之都裡的薩摩和琉璃。   話說薩摩毫不猶豫,大踏步進入宮殿裡,琉璃儘管遲疑,依舊還是無法丟下薩摩不管,也跟著進去了。   門內是個美輪美奐的寬敞宮殿。挑高的屋頂,由十六支足有三人合抱大的柱子高高撐起。   相較於門外清一色的黑,這個宮殿簡直就像全天下最奢侈的地方。完全由黃金打造,不論是殿頂中央的華麗藻井、四面牆壁,還是地面一塊塊四方的黃金磚,都亮眼得叫人目眩神迷。十六支長柱雕著飛禽走獸,地面的石磚浮雕著各式花草,殿頂與長柱交接間則是一個個栩栩如生的飛禽雕像。四面牆壁的圖樣是一個個妖美的女子,顰笑、嗔喜,各項神態都有。仔細一看,這些女人圖樣竟都是由各種顏色的晶石鑲成,既精巧又奢華。   一進門,便是一道與門同寬的長走道,走道兩旁除了六支長柱外,便是一片水波微興,走道就架在其上。走道分成三段,每段之間都有三階階梯,一段高過一段,直直通往底端。   底端是一片足以容納百人的空間,四周每隔一段距離,便擺放著一個一人高的短柱,短柱上鑲著照明晶石,數數起碼超過二十顆晶石,悠悠散著柔光,映亮了整個黃金宮殿。   再往前是一段足有十數階的階梯,將底端拱成高大而不可侵犯的所在。上面是一張長形卻同樣華麗的椅子。椅子兩側兩隻短柱,鑲著同樣的晶石。   薩摩直直往前,走過長走道。琉璃跟在一旁,繃緊的神經讓她敏銳的發現,隨著兩人的腳步,兩側水面激起奇怪的漣漪,但因為沒有進一步的變化,琉璃一時也摸不著頭緒。   薩摩穿過那片空地之後,就順理成章似的,一步一步走上台階。   「摩哥哥?」琉璃惶恐不已。她想叫薩摩不要再往前走了,但薩摩沒有理會她。事實上,自從薩摩醒過來後,就是這個模樣,只是現在更明顯罷了。   一步一步跟在薩摩身後,琉璃不免訝異於這華麗卻明顯透著神秘的地方,她不明白,薩摩為什麼會像是對此地十分熟悉似的穿梭自如!   走上台階,琉璃才發現,那張華麗的椅子大得驚人,恐怕坐上五個人還不會嫌擠。椅子之後的黃金牆面,浮雕著和方才門外一樣的圖樣||蝙蝠般的翅膀。   同樣的動作,薩摩再次伸出手,射出一道黑色光線。接著,黃金牆面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滑了開來。薩摩沒有遲疑,繞過椅子就往開啟之處走去。   琉璃不明白究竟怎麼回事。這宮殿似乎處處都有秘密,而薩摩卻似什麼都知道。   就在琉璃疑惑間,薩摩已經走過了開啟的牆面。琉璃以為薩摩會如方才一樣自顧自往前走,沒想到薩摩竟然停下腳步,偏過身,擺明正在等她。   見狀,琉璃拋開了所有顧忌,跟著走進開啟之處。只要薩摩需要她,她是絕對不會退縮的。   牆面之後又是另一番景象。那是一條猶如地道般的通道,不同的是,這地道不僅不悶,還美得驚人。   沒有黃金的裝飾,琉璃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只是這片漆黑彷彿一片夜空,四周點綴著閃爍的星子。這般美麗的景象琉璃本該讚歎的,因為,就景象而言,無疑是寧靜美麗,只是琉璃卻無法讚歎,因為這寧靜的表象下有種奇怪的死寂,讓琉璃心頭沉甸甸的,連說話都覺吃力。   一路上,本該有的腳步聲,似乎也消失了,靜得不合常理。   究竟走了多遠?琉璃不很確定,只知道,突然之間,她好像猛然墜落,感覺內臟劇烈翻騰,然後,景色就變了。   一間大約有方纔那個大殿一半大小,但仍算大得驚人的宮殿出現在琉璃眼前,薩摩和琉璃就站在宮殿的中央。回頭一看,琉璃竟然看不到應該存在的大門,驚疑之下,琉璃連忙看向宮殿的其他地方。   迥異於方才大殿的奢華,這宮殿滿是黑色、藍色與紫色構成的神秘色調。四周牆壁,包含殿頂,全是深黑色與深藍色的大塊晶巖構成,難得的是,每塊晶巖大小一致,表面同樣光滑。   深色的晶石並非自然生成,必須是上等晶石注入暗元素才能生成。稍差的晶石根本無法承受暗元素的破壞力。由此可知,這個宮殿必須用掉多少上等晶石,手筆不可謂不大。   宮殿裡沒有過多的雕飾,事實上,比起方才大殿那些令人炫目的佈置,這個宮殿算是相當樸素了,只有九支長柱上有雕刻。當然,若是以建材的價值衡量,魔晶石的價值自然不是黃金所能比擬。   宮殿右方以絲幔隔開,左方則斜置一面長屏風,唯一看得清楚的,是宮殿底端九級階面上的,那張大得不合理的紫色大床。柔軟的床面似乎只消輕輕一按就能陷落,大床四角是有著精美雕刻的玉柱,紫色輕紗就罩在床柱之上,不規則地垂在床緣,增添幾分若隱若現的神秘。   薩摩直直往前走,目的地似乎就是那張大床。   琉璃遲疑了一下,腳步也跟著慢了下來。隱約從絲幔空隙中看到宮殿右方,以絲幔隔開的地方,沿著階梯直下,是一方足可容十數人共浴的浴池。牆邊鑲著一隻巨大龍形物,潺潺水流不停自龍口湧出,注入正下方的浴池,怪的是浴池的水卻一直維持同樣的深度。水溫似乎不低,因為薄霧不停從水面上升,卻不會四處飄散,彷彿只集中在浴池上方的那方空間。浴池四周是一片走廊般的空間,三面牆壁每隔一段距離,便突出一個如龍爪一般的造型,爪上抓著圓形水晶,散著各種不同顏色,互相輝映之下,將浴池這塊地方營造得彷彿夢境一般。   看著看著,琉璃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正因為琉璃看得專注,所以她沒有發現薩摩已經坐上了那張大床,正舒適地靠在床柱上,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琉璃,專注的神情,彷彿就像是第一次看到琉璃似的。   「琉璃。」薩摩叫喚的聲音傳來。   琉璃回過神來,轉頭看去,這才發現,薩摩已經坐上了那張大床。大床果然非常柔軟,薩摩的身體很快便陷入床被下。   「過來。」薩摩對著琉璃輕輕招手,昏黃的光線在薩摩臉上留下一片陰影,讓琉璃無法看清楚薩摩此刻的表情。   琉璃遲疑了一下,但終究緩步走上前。走過一根長柱旁,琉璃不自覺看向其上的雕刻,不由愣了一愣。   原來,長柱上刻得不是別的,竟然是一個真實比例的人,一個卓立著的人,頭微揚,雙眸銳利,雙唇冷酷的輕抿著,是一副睥睨世人的神態。雕刻的技術相當精湛,因為上面雕刻的人栩栩如生,俊美的容貌,連那點高傲的神態也捕捉得相當真實,即便是髮絲,也精細得彷彿迎風飄揚一般。   讓琉璃呆愣的,不是此人的俊美或高傲,而是一種莫名襲上心頭的熟悉感。   直覺的,琉璃轉頭看向不遠的另一根長柱。果然,另一根長柱也刻著一個人,同樣容貌,卻是不同神態的人。另一根長柱上的那人,揚著一抹笑容,看起來邪魅的叫人連心魂都隨之飄蕩。   「那是魔王。九根柱子就是魔王最常出現的九種神態。」薩摩的聲音,帶著奇特的笑意。   魔王?琉璃一驚,連忙收回視線,驚慌得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過來吧!」薩摩再次向琉璃輕輕招手。   也許是被薩摩方才給的訊息給驚住,琉璃這回竟沒有猶豫,直直便踩上台階,走向那張大床,直到走到床邊,琉璃才又猶豫了。   薩摩揚起一個笑容,像極了琉璃方才在長柱上面看到的邪魅笑容。   不及讓琉璃多想,薩摩突然伸手將琉璃往床上拉。琉璃一個重心不穩,便跌上了大床。   床很柔軟,躺起來很舒服,幾乎要讓人再不想起身,但琉璃還是立刻伸手撐起身體。   只是,薩摩並沒有給琉璃起身的機會,幾乎在琉璃跌上床的同時,薩摩身體一翻,便將琉璃的身體困在兩隻手臂之間,所以琉璃一撐起身體,迎上的便是薩摩那雙暗潮湧動的雙眼。   也許是四周都是暗色系的關係,薩摩的金色雙眼似乎也染上了漆黑的色澤,顯得有些邪魅。   「你不是摩哥哥!」琉璃脫口道。這不僅出於直覺,也出於她對薩摩的瞭解。   此話一出,薩摩微微一愣,然後突然笑了。笑得很歡暢:「不是又如何?」薩摩的語氣很得意。   聞言,琉璃頓時語塞。眼前明明是薩摩,卻又不是薩摩,她又能如何?   「你是誰?」琉璃質問。   「你猜不出來?」薩摩的雙眼閃爍著興味的光芒,讓琉璃幾乎以為,她只是一隻被戲耍的兔子。   突然間,琉璃腦中靈光一閃:「你是魔王!」   此話一出,薩摩眼中閃過一抹幽光,表情也有瞬間的冷肅:「你很聰明。我很喜歡聰明的人。」此話無疑證實了琉璃的猜測。   琉璃知道,薩摩,不,應該說是魔王的這些話根本是言不由衷。儘管知道她有可能惹來殺身之禍,琉璃也顧不得了。她只知道,薩摩的身體被魔王佔據了。   「摩哥哥現在在哪?」琉璃嚴肅又認真地問。   「他嗎?」魔王呵呵笑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身體:「他在裡面。」   琉璃一愣。這意思是說,薩摩在身體裡,那……魔王又是怎麼出現的?想到白天裡,薩摩一出坦耶魯深穴就昏迷的情形,琉璃立刻有了聯想。難道,是魔王傷害了薩摩?   想到這裡,琉璃更焦急了:「你對摩哥哥做了什麼?」   琉璃的質問讓魔王瞇起了眼,不悅地道:「你太囉唆了。」   此話一出,琉璃立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了。   見狀,魔王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伸手就解起琉璃的衣帶。   琉璃大驚失色,連忙用手壓住胸口,翻身就想離開。儘管夫妻之間裸裎相對並不算稀奇,但眼前這人卻不是薩摩啊!   魔王怎會讓琉璃逃脫,只見他伸手一扯,便將琉璃拉了回來。   琉璃不願就範,又掙扎了幾下,才愕然發現,她連四肢都動不了了。不用說,這必是魔王不想讓她逃脫所動的手腳。無法說話、無法掙扎,琉璃心中不由得恐懼起來。   見狀,魔王高興地笑了:「你在害怕什麼?我也是薩摩,不是嗎?」魔王一邊說,一邊手法熟練地將琉璃的衣服除去。很快的,琉璃白皙的肌膚就坦露在宮殿昏黃的光線下。   一聲歎息自魔王喉間溢出,已經染上紫光的雙眼更顯漆黑。   「你很美。」魔王低沉的聲音在安靜的宮殿響起,有種陌生而遙遠的感覺。   魔王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撫摸琉璃猶如白玉般美麗的肌膚。琉璃的美麗不屬於妖艷,而是清新、純淨,如沾著夜露的曇花般,想要獨佔卻不忍冒犯的美。尤其現在琉璃被憤怒和恐懼所激,雪白的身軀浮上薄薄的紅暈,更顯動人。   魔王雙手並用,在琉璃身上游移,隨心所欲感受琉璃溫潤的肌膚,和精緻猶如上天傑作的線條。   「你一點都不比羅姬遜色。」魔王低沉的聲音喃喃說著。   琉璃對魔王的品頭論足一點興趣也沒有,她只希望魔王趕快離開,更希望薩摩還安然無恙。   儘管琉璃對魔王的評論沒有興趣,魔王卻顯然很願意說這些讓琉璃更加焦急的話。   只聽魔王喉嚨深處發出了低沉的笑聲:「她是一個人類,是我最喜歡的愛妾。很少有人類能像她那麼美麗,就像你一樣。為了保留她的美麗,我讓她成了魔族人。」   那又如何?琉璃不稀罕成為魔王的妾,更不想成為魔族人。她愛的人只有薩摩,而她相信,現在的魔王絕對不是薩摩。   「不過。」薩摩撫摸的手微微一頓:「她已經死了。」   儘管沒有興趣,但聽到這裡琉璃還是忍不住一愣。她記得薩摩曾經說過,魔族人是不死的,除了神劍和魔刀,沒有人能使魔族人真正死亡。難道,那個叫做羅姬的女人是被神王殺死的?   就在琉璃茫然不解之際,魔王又再度開口了:「她是我親手殺死的。」   此話一出,琉璃大驚,美目倏地瞪大。她方才完全沒想過是魔王殺了羅姬,畢竟,魔王說,羅姬是他最喜歡的妾,不是嗎?   琉璃的驚訝魔王看見了,然後他露出一個愉悅的表情:「羅姬是人類當中最頂尖的晶匠。   為了得到她,我奪走她所有親人朋友,讓她只有我一個人。你一定想,她會恨我吧?」說到這裡,魔王語氣明顯興奮起來:「沒錯!她非常恨我。不過……」   魔王頓了一頓,看向琉璃的雙眼閃現邪魅的紫光,接著未完的話:「那只是一開始。」   說到這裡,魔王又停頓了,直到看到琉璃露出急切的神情,他才滿意地接下去:「後來,羅姬愛上我了。」   聞言,琉璃內心湧起對羅姬的同情。愛上仇人,一定很痛苦吧!尤其愛上的又是這般冷血的魔王。   魔王雙眼閃著灼灼光芒,彷彿來自幽冥深處的火焰:「被痛苦和幸福交替折磨的羅姬,是我看過最美的女人,所以我讓她成為我的王后。」說到這裡,魔王坐起身子,指向撐起宮殿的九根長柱:「那九根柱子,就是羅姬那段時間刻出來的。每一根柱子都是我。」   難怪每根柱子上的人物都栩栩如生,因為那是深愛著魔王的羅姬心血所聚啊!   「刻的很好不是嗎?」魔王讀出了琉璃表情流露出的神情:「沒錯。所以這九根石柱完成之後,我就殺了她了。」   聽到這裡,琉璃美目再度大睜。   他怎麼可以?難道他不喜歡那九根石柱嗎?   琉璃的疑惑魔王看出來了,只見他露出不滿的神情:「我當然很喜歡那九根石柱,我不喜歡的是羅姬。」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琉璃覺得魔王簡直無法理喻到了極點。   魔王對琉璃不茍同的神情視若無睹,自顧自地道:「羅姬刻完那九根石柱之後,就變了。   她不再掙扎了,所以也就不美了。不美的東西,我留下來又有什麼用呢?」   魔王這番話說得理所當然,琉璃聽得瞠目結舌。她知道,羅姬必定是藉由雕刻,想通了什麼。但,羅姬是愛著魔王的不是嗎?魔王竟然因為她不再痛苦,所以便拋棄了她!   魔王像是說完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故事,很快就將故事拋到腦後,看著琉璃的眼神又再度染上興味:「現在,我感興趣的是你。」   此話一出,琉璃也顧不得為羅姬感歎,美麗的臉龐瞬間刷白。   琉璃的不願明顯寫在臉上,只是魔王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伸手輕輕扣住琉璃的臉,魔王緩緩靠近,直到琉璃幾乎可以感受到魔王灼熱氣息時,魔王才停下接近的動作。   「你很乾淨。我想知道,這樣的你,如果變得污穢,會有多美麗?」魔王用薩摩的臉說出這番殘忍的話語。   說著,魔王又俯下身體,唇吻上了琉璃緊閉的唇,反覆吸吮,停留在胸口的雙手也開始輕輕撫揉起來。   不要!琉璃想要吶喊,卻喊不出聲音,她想用盡所有力量抵抗,卻有心無力,就連已經十分熟練的魔法,她也連一滴元素都無法彙集。她不是未經人事的處子,她知道魔王想做什麼!就是知道,所以不能接受!   琉璃的身體無法控制的猛烈顫抖,卻絲毫激不起魔王的憐憫。輕佻的撫摸延伸到那處敏感之地,讓琉璃高聲尖叫。   但,她無法發出聲音,結果只是驚恐地張著嘴巴,淚水無聲落下。   面對魔王一連串的挑逗,琉璃只能無力地垂淚以對。身體緩緩灼熱起來,琉璃的心卻一點一滴的冰冷。就在琉璃絕望地閉上眼睛之際,壓在琉璃身上的魔王突然發出短促的咒罵聲。   「該死!」隨著咒罵,魔王的動作停了下來。   含著眼淚,琉璃睜開眼睛看去。卻見魔王捧著頭、咬著牙,神情痛苦,嘴上還不時喃喃咒罵。   忽然間,琉璃發現她可以動了。連忙抓起一旁的衣衫,雙手一撐,就待離開這張大床。只是,琉璃這邊一動,魔王便立刻發現了。   見琉璃想逃,魔王顧不得捧頭,連忙伸出一隻手扣住琉璃的手,往回一扯,又將琉璃扯回床上。   「啊!」琉璃尖叫,驚恐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魔王面目猙獰,惡狠狠地瞪著琉璃吼道:「你不想讓我動她?好!我就叫你一輩子擺脫不了魔族!」   魔王的怒吼聽得琉璃滿頭霧水,魔王是在跟她說話嗎?為什麼她一句話都聽不懂?   魔王沒有給琉璃發問的機會,怒吼一出,便咧開嘴,露出森森獠牙,低頭就往琉璃肩頭咬去。   「不要!」琉璃奮力掙扎。她怕極了,讓魔王咬到會怎麼樣?她不知道,但總之不會是好事!   尖銳且帶著灼熱感的痛從琉璃的肩頭傳來,很快傳遍全身。她不懂,為何咬在肩頭,會讓她全身都痛楚得無法忍受。彷彿那痛感準備在她體內生根似的,終於,琉璃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肩頭傷口溢出的鮮血紅中帶紫,在肩頭暈染了一片,凝成一個奇特的符號||Ψ。符號閃著奇異的紫色光芒,慢慢的褪去顏色,最後融入琉璃白皙的肌膚當中,一點痕跡都看不到,彷彿方纔的傷口根本只是錯覺。   第二十三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最後的贏家?   「你對琉璃做了什麼?」薩摩站在漆黑不見五指的地方,抬頭對著虛空怒吼。   虛空傳來幽幽的聲音,帶著嘲諷和得意:「沒有什麼。我封她為後。你不高興嗎?」   魔王的王后?這豈不是代表琉璃在某種程度已經算是魔族之人了?薩摩怎麼有辦法接受?   「琉璃和魔族一點關係也沒有,你怎麼可以把她拉下水!」薩摩雙目盡赤,恨聲道。   他的宿命擺脫不了魔族是一回事,讓他深愛的琉璃也跟著陷落又是另一回事!   虛空的聲音再度飄渺傳來,輕輕笑著:「如果不這麼做,你又怎麼會認清楚你的身份?我的分身。」   「我不是你的分身!」薩摩怒聲反駁。   「你的生命是我賜予你的,難道不是嗎?」虛空中的聲音譏諷道。   「我的生命不僅只有你的力量才能構成!」薩摩絲毫不退讓地道。   此話一出,虛空中的聲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怒哼一聲:「我最不滿意的就是你已經完全偏向那傢伙的事!你在漠視我的力量,同時也在漠視你心中最真實的慾望!」   「你的力量建立在他人的犧牲上!我不能接受!」薩摩義正辭嚴地道。   「錯了!他們的犧牲如果能夠成就你,那就值得了。」飄渺的聲音也回得理所當然。   薩摩不語,他不以為犧牲另一個人的人生,來完成自己的人生是一件合理的事。   飄渺的聲音並沒有因為薩摩的無語而放棄,反而更加興奮的長篇闊論起來:「聽聽你內心的聲音吧?難道,你不想要擁有全世界最強的力量?想想,如果你有那些力量,你可以把世界塑造成你想要的樣子,那是多麼美妙的事情?承認吧!其實你很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覺吧?你很享受他們對你的另眼相看吧?老實承認,你其實很得意,因為你掌握著魔族、神族、人族等等種族的所有生命生殺大權!   老實承認吧!其實人類那些所謂的善良都是可笑的偽裝!只要有人侵害自己,那些表面的善良就會瓦解,露出鄙陋的一面。你也是這樣的!你並不像精靈人,你會忌妒、會憎恨、會貪婪、會想要將仇人活生生撕裂,看看你眼前這個美麗的軀體,你應該知道你的慾望有多強烈吧?呵……你不能否認,你的本質是接近我的……」   飄渺的聲音一字一句都像尖銳的長針,深深扎進薩摩的心頭。對自己本質的懷疑是薩摩心中最大的疑慮。所有人都看到他光明的那一面,以為他是那麼聖潔而正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的確存在著一個醜惡的角落,隨時吶喊著解放。   正是因為飄渺的聲音說中了薩摩心中的痛,才讓薩摩無法繼續維持沉默,近乎狂亂地怒吼:「不!不是!你以為你什麼都懂?你想操弄人心?我不會上當!就算我的本質接近你,那又如何?我絕對不會如你所願成為另一個魔王!」   飄渺的聲音呵呵笑了起來,笑聲中有種令人難堪的嘲弄:「我瞭解你。你還想掙扎,還想忽略你的本性,所以我必須推你一把。」   聞言,薩摩只覺心頭一涼。果然,飄渺的聲音接下來證實了他不祥的預感:「我封這個女人為後!你不知道那個印記的力量吧?它會慢慢的,一點一滴的,讓她發現她心中真實的黑暗,將她一步一步帶向魔族。到時候,你要離開她嗎?最愛她的你啊!知道愛是多麼可笑而愚蠢的枷鎖了吧?」   「不!琉璃是無辜的!」薩摩驚恐大叫。善良的琉璃竟然要因為他那可恨的宿命,被一步步拉向魔族嗎?薩摩只要一想到這裡,就感覺心頭傳來陣陣錐心痛楚。   飄渺的聲音傳來更為愉悅的笑聲:「很令人期待不是嗎?想想看,這女子會變成怎麼樣?」說著,飄渺的聲音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薩摩驚怒到了極點,反倒冷靜下來:「你究竟想做什麼?以琉璃來威脅我?」   「你這話就錯了。雖然有一點副作用,不過這印記的存在,可以保護你心愛的人不被魔族傷害,我這番好意,你怎麼把它當成威脅了?」飄渺的聲音猶帶笑意。   保護?薩摩壓根不相信魔王會有那麼好心,恐怕把琉璃帶向魔族才是魔王的真正目的。沒關係,印記既然能下,就該能解,他絕不會這般任憑魔王擺佈的。   想到這裡,薩摩心頭大定,表情也恢復平靜:「如果你想說的只有這些廢話,那你也說完了。」   薩摩的反應似乎讓魔王大感困惑,好一會兒才猜出薩摩的打算:「你想要除掉我下的印記?」   此話一出,薩摩心中一驚。只這一驚,便讓魔王猜出了薩摩的打算。突然間,魔王又輕笑起來,嘲諷道:「不用費心了。本王下的印記只有本王能解。本王不解,她永遠是魔後,擁有和魔王一樣久遠的生命。說到這裡,你還得感謝本王哩!」   聞言,薩摩心都冷了。他一點都不在意生命的長短,只知道琉璃將被那枚小小的印記主宰。難道,他要眼睜睜看著琉璃一步步走向魔王設下的陷阱?除非他成為魔王,否則又能如何?但,魔王的目的不就是讓他自願成為魔族嗎?而等他真的成了魔族,有能力消掉印記時,心性大變的他,還會?琉璃消除印記嗎?薩摩不知道答案。   魔王相當清楚薩摩內心早已偏向神族,所以才會以琉璃當籌碼,讓薩摩終生無法與魔族撇清干係。這也是神王和魔王的不同之處,神王攬住了薩摩的心,而魔王則以薩摩珍逾生命的琉璃做為籌碼。薩摩也知道魔王的目的,卻無力阻止。薩摩內心明白,若兩者衡量,他拋不下的是琉璃,所以他痛苦。他至今都不明白,為什麼魔王會突然清醒,還有能力佔據他的身體?想到在缺之都吸收初始能之後,他便開始恍恍惚惚,難道,是因為缺之都裡的初始能讓魔王的力量恢復嗎?   想到這裡,薩摩懊惱極了。   「如果你不想讓印記的力量發揮太快,就去學習怎麼使用魔能吧!哈哈哈!」飄渺的聲音丟下這麼一段話,慢慢遠去。   使用魔能?這是踏進陷阱的第一步吧!薩摩遲疑了。   琉璃睜開眼睛時,迎接她的,就是薩摩溫柔的眸光。   「摩哥哥?你是摩哥哥嗎?」琉璃小心翼翼地問。   「是啊!」薩摩輕輕擁住琉璃,輕聲安撫。   「那……魔王呢?」琉璃臉上還帶著殘餘的驚恐。   薩摩心疼地輕吻琉璃有些蒼白的唇瓣:「放心!他走了!」   「他不會再回來了吧?」琉璃擔憂地問。   「不會了!不會再回來了。現在是我陪著你,都沒事了。」薩摩柔聲撫慰琉璃受驚的情緒。   聞言,琉璃惶然不安的神情褪去,眼淚立刻撲簌簌掉了下來:「摩哥哥!我好怕!好怕!」   薩摩緊緊擁著琉璃:「別怕!沒事了!」薩摩一邊安慰琉璃,一邊吻掉琉璃的眼淚。   薩摩的親吻從輕到重,逐漸染上情慾的色彩。彷彿要向琉璃證明似的,薩摩的雙手也開始輕輕的愛撫著琉璃。   隨著薩摩的動作,琉璃感覺灼熱席捲了她的所有知覺,啜泣也慢慢被破碎的低吟取代。   「琉璃別怕。我會保護你。你是我的妻子,誰也搶不走。」薩摩低沉的愛語,伴著灼熱的氣息輕撫著琉璃的耳畔,將琉璃的神識燃得更加迷茫。   纏綿彷彿毫無止境。薩摩像是發了狂似地佔有,琉璃什麼也不能想,只能一次次臣服於薩摩灼熱的氣息之下,任憑自己在一片慾海中飄蕩。他是她的丈夫,她最愛的人,即便因此被燃燒成灰燼,依舊是她的所願。   琉璃輕喘著睜開眼睛,感覺全身似乎還殘留著歡好後的餘韻。她依舊躺在紫色的大床上,一種脫力的無力感讓琉璃無法思考。薄被蓋在身上,也蓋不住肌膚傳來的微熱感覺。   「感覺不錯吧?」低沉而帶著揶揄的聲音傳來。   琉璃輕輕轉頭看去,卻見薩摩倚在床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只一眼,琉璃就確定,那是魔王!接著,記憶迅速回籠,本來布著微微紅暈的臉瞬間蒼白。   「你?」魔王又回來了?摩哥哥不是說,魔王不會再回來了嗎?   一絲懷疑浮現,叫琉璃心頭猛顫。難道,剛剛的……根本不是薩摩?但……他是那麼溫柔啊!難道,方才擁抱她的,根本就是魔王?   琉璃恐懼的表情讓魔王勾起了唇角,伸指輕輕撫過琉璃暴露在被褥之外的粉嫩手臂,感覺琉璃輕輕一顫,不由得揚起一抹滿是邪惡意味的笑容:「你的身子很不錯!一點都不輸給我的愛妃們。」   魔王的直言雖讓琉璃大感難堪,但她更在意的是那些話的意思。剛剛那是魔王?想到這裡,琉璃只覺心臟瞬間緊縮,讓她幾乎窒息。   魔王似乎感覺剛才的話還不夠打擊琉璃,儘管琉璃已經臉無血色,他依舊邪笑著道:「你一定不知道你剛剛的模樣吧?看起來那麼冰清玉潔,動起情來……沒想到……嘖嘖。」   魔王的每句話都加深了琉璃的難堪和痛苦。   她真的跟魔王那般胡天胡地?憶起薩摩那彷彿永不饜足的索求,琉璃感覺微弱的信心正逐漸瓦解。沒錯,薩摩一向對她百般溫柔,根本不可能那般癲狂。儘管,薩摩對她那麼溫柔,但,邪惡的魔王什麼做不出來?也許那正是魔王偽裝的!讓她絲毫不知羞恥地呻吟、吟喔。即便是薩摩的形象,但他畢竟不是薩摩啊!而她,竟然還在他的身下呻吟、求歡?羞恥心讓琉璃開口就想喝止魔王繼續說出傷害她的話。   「不過是場春夢罷了!都有這麼好的反應啊!」   琉璃到口的喝止卡在喉嚨。春夢?這是說,那些臉紅心跳的事情,通通都是夢的?   「難道,你很期待是真的?」魔王調侃道,臉上有惡意的笑容。   「才沒有!」琉璃怒聲叱道。幸好不是真的。琉璃悄悄鬆了一口氣。   見琉璃如釋重負的表情,魔王又咧嘴一笑:「不過,嚴格說來也不算假。」   「什麼?」琉璃驚愕。   魔王瞇著眼睛,眼中閃著幽幽光芒:「你不知道吧?你夢到的都是你口中的摩哥哥內心的慾望。」   「胡說!」琉璃怒叱:「摩哥哥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魔王臉上的怒氣一閃即逝,嘲弄的神情又隨即浮現:「他當然是這樣。你以為他的生命是誰賜予的?有本王的力量,他還想神聖到哪裡?哼哼。」   魔王的話讓琉璃極為憤怒:「摩哥哥才不喜歡神聖!摩哥哥就是摩哥哥!」她不喜歡魔王對薩摩的污蔑。   魔王挑挑眉,臉上滿是冷笑。   魔王的表情刺眼極了,琉璃忍不住反唇相譏:「就算你賜予摩哥哥的生命又如何?你現在還不是什麼都不是,只能靠著摩哥哥的身體耀武揚威!」   此話說中魔王的痛處,冷銳眸光一閃,琉璃頸間一緊,竟被魔王只手扼住脖子,呼吸頓時困難起來。   「你很聰明,我喜歡聰明,可惜我向來最討厭的,卻也是自作聰明的人。」魔王笑顏燦爛,音調卻冰冷陰森。   琉璃呼吸困難,無法反駁,但臉上卻清楚寫著不馴。   脖子上的力道越來越緊了,琉璃只覺得胸腔陣陣發痛,張大嘴巴卻呼吸不到空氣。神智開始昏亂,雙眼也逐漸模糊起來。   她要死了嗎?   這個疑惑閃過琉璃腦海。然後,咒罵聲又再度傳來。   「該死!」魔王怒道。   隨著魔王的怒喝,琉璃頸間的力道突然一鬆。來不及看清楚究竟發生什麼事,琉璃便咳了起來,咳得非常用力,連眼淚都咳了出來。胸口傳來的疼痛一陣一陣,提醒著她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的事實。咳了許久,琉璃才總算能恢復呼吸。無力地攤在床上喘息,缺氧許久的胸腔奮力起伏,貪婪地呼吸空氣。   「你三番兩次阻撓本王!本王會讓你清楚你究竟是什麼人!」魔王的咒罵響徹宮殿。   透過仍舊有些模糊的視線,琉璃看的出來,魔王相當憤怒,但,她卻不知道他發怒的對象是誰。   咒罵了一陣,魔王突然得意地笑了起來。   靠回床頭,魔王自懷中取出一本書。   一見那本書,琉璃表情大變:「你要做什麼?」   那本書是《入魔》!雖然薩摩將它貼身帶著,但也說過,《入魔》對他而言太危險了。魔王把那本對薩摩而言相當危險的書拿出來做什麼?   「你看得很清楚,我要看書。」魔王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心情似乎非常好,一點也看不出來他是方纔還在大聲咒罵的人。   看書?琉璃發現她無法將魔王與看書連在一起。   魔王指指自己的頭,邪惡地道:「你的摩哥哥在這裡。」   「咦?」琉璃困惑。   困惑中,魔王為琉璃解答了:「他一直醒著!我要是看了這本書,他也同樣會看到這本書。」   聞言,琉璃懂了!所以她不顧全身不著寸縷,起身就想搶下那本書:「不行!」薩摩曾經說過,學會魔能的使用法有可能會讓他性情大變。那是薩摩最不願的,琉璃不能讓魔王以這種方法逼迫薩摩看那本教導魔能使用的書!   魔王當然不會讓琉璃搶走書,只見他眉頭一皺,手一指,琉璃便突地失去全身力氣,癱軟在床上。   「你不能這樣做!」儘管全身不能動,琉璃依舊驚叫著,試圖讓魔王改變主意:「求求你,別那麼做……」   魔王一愣,接著咧出一抹冷笑:「你求我?」   此刻的琉璃沒有了之前與魔王對峙的勇氣,只有對薩摩的擔憂:「沒錯。求求你,不要看那本書!不要逼摩哥哥看那本書。」   魔王瞇眼,突然反問:「答應你,我有什麼好處?」   琉璃一時無言。什麼好處?   魔王嘲諷地揚起唇角:「既然沒有好處,本王何必答應你?」   說完,也不顧琉璃還想說什麼,手一彈,琉璃便再度被黑暗籠罩。   第二十三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情非得已   當琉璃再一次睜開眼睛,看到的已經不是那片紫色的床幔,而是素雅的鵝黃色床幔。這裡是龍族撥給薩摩和琉璃休息的宮殿。   迷惑。琉璃開始不確定那匪夷所思的一切,究竟是真實還是夢?   輕輕移動身體,琉璃本想起身,卻發現一條有力的臂膀牢牢圈在她的腰際,身後也傳來溫熱的體溫。她似乎躺在一個人的懷中。   琉璃轉身看去,這才發現,將她圈在懷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薩摩。   薩摩的氣息綿長沉穩,若不是緊蹙的眉頭,琉璃會以為他睡得相當安穩。   摩哥哥在煩些什麼?又夢到了什麼?一定是不愉快的事吧?會是與魔王有關嗎?魔王佔據了摩哥哥的身體會不會只是她的夢呢?也許,她根本沒有進過坦耶魯深穴吧!   想著想著,琉璃不自覺伸手撫上薩摩眉心,帶著想要撫慰薩摩心中不安的心疼。   這段時間,接二連三的事情接踵而來,薩摩的臉上添了幾許風霜,更顯成熟,也更讓琉璃心疼。   琉璃的碰觸讓薩摩醒了過來。   「琉璃?醒啦?」初醒的薩摩雙眼帶著少見的疲憊,低啞的聲音,慵懶而有磁性。   不自覺的,琉璃紅了臉,略顯羞澀地點點頭。   薩摩先是露出溫柔的笑容,接著突然嚴肅起來:「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薩摩語氣相當擔憂。   「沒有啊。」琉璃困惑地搖搖頭,頓了一頓之後,又想到了腦海中的疑惑,忍不住問道:   「摩哥哥,琉璃好像夢到我們去了坦耶魯深穴。」   琉璃未說完的話,在薩摩驟然沉凝的神情下停了下來。薩摩的反應讓琉璃知道,那……不是夢!   「摩哥哥,那不是夢嗎?」琉璃又疑又懼。如果不是夢,那魔王的出現也是真的了!薩摩被魔王逼迫看那本《入魔》更是千真萬確了?   薩摩有短暫的猶豫,隨即長歎一聲:「不是夢。魔王醒了……」而他竟然無法有效阻止魔王控制他的身體。   「那……那……他為什麼會?」琉璃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滿腹疑惑與憂心。   「我不知道。」薩摩歎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為什麼,只隱約知道這一切,必定與他將缺之都的初始能全部吸收有關。   如今,魔王醒來已經是事實了。薩摩心中很焦急,他知道,若是神王,必定知道該怎麼辦,但他卻無法與神王接觸。神王曾經說過他和魔王都被困在薩摩的意識核心,兩人互相牽制,誰也無法取得優勢控制薩摩。但這一回又是怎麼回事?魔王出現了,神王呢?難道神王已經沒有能力牽制魔王了嗎?   雖然這樣猜測,但薩摩又隱約知道並不是這麼一回事。魔王真的控制了他?似乎不怎麼像。因為,薩摩從頭到尾都知道魔王的一舉一動,也看的到外界的一切,情況就彷彿他自己的意識只是暫時被限制行動。事實也證明,他即便無法控制身體,依然能夠牽制魔王的行動。   後來,看完《入魔》時,魔王也終究退出了啊!若魔王真的能夠完全控制他的身體,又何必退出?所以,魔王並沒有完全掌控他,不是嗎?這是因為神王的牽制嗎?若是如此,又是什麼原因讓神王無法像以前那樣有效牽制魔王?秘密難道是在缺之都?   薩摩既然想不出來,琉璃自然更困惑了。但她並沒有追究原因,她只在意與薩摩更切身的一件事:「那魔王現在呢?」   薩摩知道琉璃擔心的是,將來他有沒有可能再次被魔王控制。於是,薩摩露出一個淡然的笑容,若無其事地道:「看完那本《入魔》之後,他就退走了。」   所有過程薩摩以這樣短短兩句話輕輕帶過,但事實上,整個過程,魔王絕對是稱不上合作的。   當魔王摩拉拿出《入魔》時,薩摩便猜出摩拉的企圖,他很努力阻止,但摩拉也似與他耗上了,竟硬是撐著將《入魔》看過一次,才滿意地退出。薩摩也是直到那時,才重新獲得身體的掌控權。說也奇怪,還在缺之都時,儘管魔王的意識已經退出,薩摩仍然可以感覺他的存在,但一離開,那點感應便消失了。   聞言,琉璃大驚失色:「他……他看完了那本書!」那……那摩哥哥怎麼辦?   薩摩苦笑著點點頭,隨即又安慰道:「放心。我不去練它,他也沒奈我何。」   此話一出,琉璃立刻鬆了一口氣。是啊!就算看了又如何?不練不就好了嗎?   事實上,只有薩摩清楚,只要看了,他就沒有回頭路了。他一向過目不忘,習武天分又高,再加上有掌握神能的經驗。《入魔》的內容,只一次,便牢牢刻在薩摩腦海。他就怕他會在不知不覺間去習練它。   經過一場意識拔河,薩摩倦得直想倒頭就睡,但他依舊支撐著將琉璃帶離了缺之都,回到龍族宮殿,才倒頭大睡。他睡的原因,一來是真的累了,二來卻是因為,他不想讓自己有機會反芻《入魔》的內容。但,他失敗了。睡夢中,他腦中反反覆覆播放的,都是《入魔》   的內容。這也證明薩摩的顧慮的確是存在的。   他不想讓琉璃為他擔心。何況事情到了這地步,再憂心又有何用?當然,薩摩也不準備束手待斃,他暗暗決定,必要全心習練神能。既然神能與魔能是天敵,神能的成長該能抑制魔能吧?   心中已有決定,薩摩心思落到琉璃身上。   「琉璃,你的肩膀還痛嗎?」薩摩一邊說,一邊隔著衣服輕撫琉璃的左肩。   那裡什麼痕跡也沒有,但卻真真切切印著魔王的記號。他該如何是好?要是琉璃受到印記的影響改變了,他該怎麼面對?薩摩知道,他無法棄琉璃而去,他們命運早在那個夜晚便已經牢牢繫在一起了,他不能拋棄,也不願拋棄。   這麼想著,薩摩的神情不自覺滿是憐惜。   薩摩的話提醒了琉璃,她驚訝地摸摸肩膀,搖搖頭:「不痛了。但是他為什麼要咬我呢?」   當時滿是驚恐的琉璃,並沒有聽清楚魔王在咬她之前說了什麼。即便她聽到了,恐怕也聽不懂吧!畢竟,大部分的對話都在薩摩的體內進行。   薩摩微微一笑:「沒事。他只是想報復我干擾他而已。」   琉璃沒有懷疑,只是覺得奇怪,魔王為什麼用這麼奇怪的方法報復,像小孩子一樣哩!   稍晚,琉璃又睡了過去,倒是薩摩躺在床上,雙眼瞪著床頂,思緒翻湧,怎麼也睡不著。   「小白,小黑。」薩摩輕喚。   兩隻小精靈早就醒了,但卻一反過去吵吵鬧鬧的習慣,反而是湊在一起,不知道在低聲商量什麼。   隨著薩摩的叫喚,黑白兩個光點隨即閃現。   「你們應該知道點什麼吧?」薩摩問道。   小白的甦醒是因為神能的掌握,小黑的甦醒是因為魔能的掌握,薩摩相信兩隻小精靈必定與神族與魔族有相當的關聯。   兩隻小精靈對看一眼,似乎有點心虛。   「我們知道的主人都知道了啊!」小白囁嚅著道。   「是嗎?」薩摩看著小白,目光炯炯:「之前我在缺之都裡,是你警告我不要進去的,你發現了什麼?」   小白哭喪著臉,可憐兮兮地道:「主人,你應該知道啊!那個……那個缺之都裡面的能量很接近魔能,待越久對魔王越有利,我……好不容易才能警告你不要進去的。」   聞言,薩摩懂了:「這麼說,是因為我在缺之都待太久,還將能量通通吸收了,才會讓魔王控制我的身體嗎?」   小白點點頭,委屈萬分地道:「我很努力叫主人,但是聲音傳不到主人身邊。」   薩摩歎了一口氣,不忍再苛責,轉而看向小黑:「小黑,你醒來是因為魔王嗎?」   小黑愣了一愣,先是點點頭,但立刻又搖頭了:「不是因為魔王,是因為魔能。」   看來是魔能補充了暗精靈過度耗損的能量了。   薩摩沉吟了一會,又問道:「魔王可以控制你嗎?」這是薩摩心中另一個顧慮,雖然小黑和小白是他的守護精靈,但兩隻小精靈甦醒的情形讓薩摩不得不憂心。   小黑搖搖頭:「不可以。」   「但是影響是會的。」小白立刻搭了一句。   薩摩皺眉:「影響到什麼程度?」   小黑還沒回答,小白便搶著道:「那個人會干擾我們想傳遞給主人的消息。」小白的語氣有些忿忿不平。   精靈是能量體,同時也是精神體。暗精靈的能量與魔能同源,加上暗精靈的精神體又比薩摩本體精神脆弱,自然比較容易受到干擾。   這可不好。小黑和小白是他體內對神王與魔王的感應針,但若兩隻小精靈感應到的訊息無法及時傳遞,他就無法掌握先機。就拿這次被魔王控制的經驗,兩隻小精靈提早感應了,但卻無法及時而有效的轉達。   「這種情形無法改變嗎?」薩摩苦惱地問。   兩隻小精靈互看一眼,搖搖頭。   「除非主人完全脫離神王和魔王。」小白道。   「或者反過來將神王和魔王的意識摧毀。」小黑緊接著道。   這……他都做不到啊!不是不願,而是不能。神王與魔王的意識之於薩摩,就如同大梁之於房屋,無法抽掉,也無法毀壞。這麼一想,真讓薩摩愁極了。   見薩摩滿臉愁緒,小白連忙拍著小小的胸脯,很有志氣的安慰道:「主人放心!我和黑的不會屈服的!」   小黑見狀也跟著安慰薩摩:「對啊!上次那個人會成功,是因為主人沒有發覺,加上主人吸收那麼多能量,無法負荷,沒有轉換完成,才會讓那個人有機可趁。以後就不會了。」   薩摩可無法如兩隻小精靈般的樂觀。如今他腦海裡不時浮現魔能的運行方法,這對他絕對不是好事。如果單是看完《入魔》那本書,還不至於這麼嚴重,偏偏魔王在強迫他看那本書時,也將魔王自己運行魔能的心得和其他延伸都強行讓他吸收。現在薩摩腦中的魔能已經具體到可以清楚辨識的地步了。   隔天,薩摩又花了一番功夫安撫尼路等人。   原來,當皮喇發現薩摩在坦耶魯深穴前消失之後,便立刻通知了尼路等人。   尼路等人都知道薩摩可以自由來去坦耶魯深穴,所以一開始也不急,只是當一夜過去,薩摩仍舊沒有出現時,他們幾番討論便決定開挖坦耶魯深穴,下去找薩摩。   也許,坦耶魯深穴還有魔族人!除此之外,尼路等人想不出有什麼原因讓薩摩在坦耶魯深穴滯留了那麼長的時間。   龍王湎茲得知這項消息,也主動派遣族兵協助龍人開挖坦耶魯深穴。只是,坦耶魯深穴入口坍塌嚴重,即便搬開堵住入口的大石,脆弱的巖壁仍舊可能隨時崩垮。這讓開挖的進度十分緩慢。   兩天時間,不分日夜,依舊看不出有挖到盡頭的跡象。直到第三天,薩摩又如消失般突然出現了。   眾人既喜又驚。喜的是,薩摩毫髮無損,驚的是,琉璃是被薩摩抱出來的,而薩摩臉上卻是他們從來沒看過的疲倦憔悴。   薩摩什麼都沒交代,便回宮殿去了。見到薩摩那麼疲倦的模樣,沒人想過要攔下薩摩問清楚。   他們確信坦耶魯深穴裡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待薩摩隔日恢復精神之後,尼路等人還是問了。   只是薩摩的遭遇,說出來只有多讓眾人擔心罷了。   「我只是進去將裡面的魔王宮殿毀掉,免得他們再起爐灶。琉璃撐不住衝擊,所以才會昏倒。」這是薩摩對尼路等人的說辭。   這說詞無懈可擊。魔王宮殿既是魔王所建,自然難以破壞,難怪需要那麼多時間和精力了。只有皮喇不甚相信,畢竟,他可是當天唯一一個看到薩摩反常態度的人。   又修整了幾天。期間,獸人破天荒被迎入迷霧之谷,以上賓之禮待之。龍族、龍人族、獸人族在迷霧之谷確立了往後合作對抗敵人的方針,可以說,因為強力敵人的威脅,本來互有嫌隙的北方諸族,有了前所未有的緊密合作。要說有什麼遺憾的話,那便是矮人族並沒有加入。   薩摩想起了烏坦-凡匿。悄悄衡量起與矮人合作的可能性。   薩摩停留在迷霧之谷的這段期間,世界局勢也有了變化。首先,星鎮在裡爾公國後援遲遲不到的情況下,加上圖蘇衡量局勢,估計裡爾公國無力再犯,大方任憑裡爾公國的逃兵離去,一時,裡爾公國兵敗如山倒。短短三天,星鎮再度回到龍人族懷抱。北方大陸暫時恢復平靜。   另一方面,裡爾公國與巴耶帝國的戰爭仍在持續,裡爾公國因新敗,兵員短缺,加上士氣已洩,故顯然居於下風。奇的是,巴耶帝國並未如想像中對裡爾公國窮追猛打,反而一直維持著不上不下的對峙局面,戰事並不激烈。   約塔公國已然亡國,但殘餘勢力由四位將軍中,唯一在內亂中存活的東防將軍圖魯耶,率領殘餘勢力不時騷擾駐守在約塔公國的帝國大軍,讓巴耶帝國不堪其擾。   東大陸上,蘭普頓魔武學院公開拒絕帝國徵並,並因此據守學院與東陸軍團對峙,已經成為巴耶帝國的大事。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實力再次成為帝國人民茶餘飯後的話題,東陸軍團圍攻蘭普頓魔武學院多日,依舊攻打不下。巴耶帝國軍隊裡分成明顯兩派,一派支持學院應歸並帝國,一派則支持學院保持中立的態度,培養真正優秀的人才。隨著圍攻時間的拉長,兩派間的嫌隙與衝突日益擴大,為帝國注入危險因子,有識之士憂心忡忡。   裡爾公國國王仍然臥病在床,公國大臣亦分兩派,一派主和,由囊-卡率領,一派主戰,由沙-坦多率領。兩派天天爭執不下,不安的情緒從宮廷延燒到民間,不知不覺間,亡國之說甚囂塵上。   待一切商議底定之後,薩摩領著剩餘的魔龍士和獸人們離開了迷霧之谷。在他和琉璃這段時間所住的偏殿一角,留下了一方黑色事物。那是薩摩從缺之都回來之後,換衣服時發現的。他為自己鬼使神差將這方物事帶出缺之都感到詫異,所以,他隨手將這方物事丟棄在角落,不願再次接觸與缺之都有關係的事物。   第二十三集 第二百六十三章 試探   才剛回到穆答烏普,薩摩便接到一項奇特的通知。一個不願表明身份的人求見薩摩,說是奉命而來。此人已經在穆答烏普停留了兩天,因為身份太過神秘,所以這件事一直擱置著,就等薩摩回來再做決定。   薩摩猜估了一會,便決定見這名神秘人物。跟著薩摩一起見這名神秘人物的還有尼路等六人。   這名神秘人物似乎認定薩摩必會見他,儘管等了兩天,依舊沒有絲毫焦躁之態,被侍衛領進大殿時,更是沒有半點緊張的模樣。   此人一進大殿,薩摩便有感應。平靜的表情似乎沒有任何波動,但眼中驀然閃過的精光卻說明了薩摩心中的激盪。   魔族人。這個神態高傲,視眾人如無物的男子是魔族人。   「我是斯塔,應龐希爾斯大人之命前來。」這個自稱斯塔的魔族人一身寬大斗篷,昂著頭,高傲的神態彷彿他來見薩摩是多麼大的恩惠似的。   聞言,尼路等人可知道了。這人是龐希爾斯派來的,估計也跟魔族脫離不了關係,難怪會這般神秘了。   「哼!」揮手阻止皮喇的喝叱,不自覺的,薩摩的口氣帶點薄怒:「龐希爾斯遲了這麼久,該有個說辭吧?」自從在缺之都的遭遇之後,薩摩已經不自覺地將對魔王的憤怒不滿,轉移到魔族身上了。   薩摩這番話姿態之高,完全不遜於斯塔,終於讓斯塔正眼看向薩摩。只見一個渾身散發冰冷怒氣的美男子優雅地坐在扶手椅上,以著一種睥睨天下的威勢蔑視著階下之人。一頭淡金色的長髮垂於胸前,斜飛的劍眉之下是一雙看起來像是棕色的深邃雙眼。棕色雙眼幽幽暗暗,卻又彷彿晶亮得令人無法忽視。這雙看不出確實顏色的眼睛此刻正跳動著詭譎的光芒,像是不懷好意的冷酷。高挺的鼻樑下,抿成一直線的唇線,竟有種奇怪的殘忍。只一眼,斯塔便發覺內心起了微微的震盪。   斯塔沒想到,在他眼中身份低微的生物當中,竟也有相貌完全不亞於高等魔族的。更令斯塔震撼的是,此人渾身散發出的氣息,優雅、殘忍、高傲、冷厲,讓他內心湧起興奮激動的情緒。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在遇到龐希爾斯時,所以他跟隨龐希爾斯數千年。但現在,斯塔發現,他的心和視線都無法離開眼前這個理該卑微的生命了。   斯塔的呆愣讓本就不悅的薩摩更加生氣了,雙眼微瞇,全身散出的氣息,簡直可以媲美深冬的暴風雪。換成別人,恐怕凍也凍醒了,偏偏斯塔卻似更加沉迷了。   其實連薩摩自己也不知道,在缺之都的遭遇之後,他體內能量有了質的轉變。平時或不明顯,但一到發怒時,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卻已逐漸趨近於魔王,再加上斯塔身上的魔能會牽引薩摩體內的能量,讓薩摩體內能量的魔性更顯,才會讓對魔能極為敏感的斯塔深受吸引。   見這個一臉高傲的魔族人光顧著看薩摩,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在場的尼路等人都摸不著頭緒。   「這人……該不會嚇昏頭了吧?」耐達依偏著頭,對班塔耶滴滴咕咕。   班塔耶聳聳肩:「誰曉得?魔族大約都是這麼怪裡怪氣的。」   兩人的聲音雖然不大,在安靜得幾乎落針可聞的大殿中卻也清晰可聞,只是斯塔卻依然故我,像是根本沒聽見似的。   薩摩沒耐心與斯塔乾耗,劍眉微蹙,就待開口喝問。就在這時,斯塔卻突然單膝一彎,跪了下來。   啊?眾人完全無法理解究竟怎麼一回事。   眾人詫異之際,斯塔竟然高聲說出讓眾人更加無法置信的話:「大人!請讓斯塔追隨大人吧!」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別說尼路等人摸不著頭腦,就連薩摩也茫然了一下,但隨即,薩摩想起了蘇囉曾經說過,魔族會被力量吸引。難不成,這個叫做斯塔的魔族人被他吸引了?   這個領悟讓薩摩一驚。他分明沒去學魔能的使用啊!怎麼也能吸引魔族人?薩摩以為,他體內神能的力量是大過魔能的,但從斯塔這番話,薩摩知道他必須重新評估自己了。   薩摩的沉默似乎讓斯塔相當不安:「大人不願意嗎?」斯塔這話問得戰戰兢兢。   震驚過後,薩摩總算能夠思考了:「你不是追隨著龐希爾斯嗎?」   「但現在,斯塔只想追隨大人。」斯塔撫著胸口,滿臉癡迷。   看來,魔族是完全不興節操那種玩意兒的。今天追隨著一個人,但明天卻隨時可能被另一個人吸引。   薩摩對多一個魔族手下是一點興趣也沒有,正想拒絕時,突然想到了龐希爾斯。   如果,他能利用這個人來監視龐希爾斯,豈不是相當美妙的事?   想到這一層,薩摩也不急著拒絕了,轉而問道:「先不談這個。龐希爾斯讓你來做什麼?」   讓龐希爾斯回到魔族就是想知道魔族的一切異動,龐希爾斯直到現在才有消息傳來,著實是晚了,所以薩摩也不敢抱著太大的期待。   斯塔早已被薩摩的力量所迷,對薩摩的問話自然是有問必答。「龐希爾斯派屬下傳遞消息。」斯塔心態一變,對龐希爾斯的稱呼也跟著變了。   「說!」薩摩直截了當的命令。   聞言,斯塔掃了在場眾人一眼,見薩摩似乎沒打算打發這些人離去,只好拉開寬大的斗篷,一個年約八九歲的小女孩就趴在斯塔的背上,蓋在斗篷之下。小女孩身材瘦小,在高大的斯塔身後,又藏在斗篷裡,若不是斯塔拉開斗篷,眾人還真猜不到。小女孩本來閉著眼睛,似乎熟睡當中,但斗篷一拉開,小女孩就醒了。眨眨明亮的大眼,小女孩似乎有些恐懼似的,將頭縮到斯塔背後,只剩一對眼睛既恐懼又好奇地看著正前方的薩摩和四周滿臉好奇的人。   這是?薩摩正想問斯塔時,斯塔便解釋了:「這是靈魂記憶。龐希爾斯要傳達的消息就在她的靈魂裡。」斯塔一邊說,一邊放下背上的小女孩。小女孩一下地,便畏縮地躲在斯塔背後。   靈魂記憶?很熟悉的名詞。薩摩很快便想到他在哪裡看過這個名詞,那是在白塔裡,蘇囉給他看過的那些書裡。   利用人類的靈魂鎖住想要傳達的消息,可以掩去魔能的痕跡,讓有心人無法追蹤攔截,是魔族人相當常用的傳訊法。要說有什麼不好,那便是,若施術者能力不夠,此法很容易導致消息遺失,及被施術的人類癡呆,通常以高等魔族施用的成功率最高。   終於想起這個方法,薩摩眉頭更皺了:「你是要我殺了那個小女孩?」   靈魂記憶的釋放方式就是讓被施術者的靈魂離體,然後以魔能激發訊息,這方法對人類而言,就是殺了他。他記得,靈魂記憶最普遍的使用方法是強制輸入訊息之後,便立刻殺死人類,只攜帶靈魂傳訊,但現在,龐希爾斯沒有殺了小女孩,那就是擺明要他親手殺掉小女孩,再以魔能激發記憶了。   提到這點,斯塔似乎也有點困惑:「解開靈魂記憶,要先殺死她,然後用魔能刺激靈魂。   龐希爾斯要我告訴大人,這個靈魂記憶已經加上了能鎖。」   能鎖是靈魂記憶的安全措施,有了能鎖,解開靈魂記憶便必須要有起碼和施術者相同能量強度的人才能成功解開,也就是說,除非薩摩能發出高等魔族以上的魔能,否則無法成功知道龐希爾斯所要傳達的消息。這是斯塔不明白的地方,一個區區人類,是不可能有能力解開靈魂記憶的,偏偏龐希爾斯卻這麼做了。   聞言,薩摩先是一愣,他沒想到龐希爾斯會這麼謹慎。但轉念一想,一個驚人但可能性卻很高的猜測,又讓薩摩怒火高燃。   將龐希爾斯遣回魔族時,他明明吩咐過,若有消息可以經由伊闊利市的精靈人來傳遞,但龐希爾斯卻捨近求遠,大費周章地送來了一個小女孩。這代表什麼?龐希爾斯明明知道他目前只繼承了神王之力,還以這種方式來傳遞消息,豈不是要逼他學習魔能?這怎不讓薩摩大感憤怒!   斯塔話一說完,正想著薩摩會如何解開靈魂記憶時,突然感覺薩摩全身散出炙烈怒氣。驚訝地抬頭看去,卻見薩摩依然端坐,但冷硬的表情,和閃著熊熊怒火的雙眼,完全顯露出薩摩內心的憤怒。   斯塔不明原因,但卻感覺到體內魔靈的震顫。他彷彿看到薩摩四周如波浪般,散出一波波黑暗能量。   這是人類擁有的?斯塔心神劇顫,不可思議地看著薩摩。   怒火中,薩摩站了起來,離開了座位,在階上緩緩踱步。   森冷的怒氣依舊在大殿內瀰漫,即便是熟悉薩摩如六衛等人,在此刻也感覺到一種幾乎窒息的壓迫感,讓他們連大聲喘息都做不到。   突然間,薩摩笑了!冰冷而沒有笑意的笑,讓在場眾人都有了一種被掐住喉管、抓住心臟的錯覺。   龐希爾斯想要知道他有沒有辦法解開靈魂記憶是嗎?薩摩冷冷笑著。他會讓龐希爾斯知道,即使他龐希爾斯遠在魔族,依舊逃不開他的手心!   冷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55     2009-3-18   笑中,薩摩身形如鬼魅般一閃,轉眼來到斯塔身後,伸手一指! 笑中,薩摩身形如鬼魅般一閃,轉眼來到斯塔身後,伸手一指!   小女孩看著突然消失的人,疑惑地啊了一聲!但隨即,小女孩的身軀軟軟倒地。   這一連串變化實在來得太快,在眾人都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時,濃稠的鮮血已經從小女孩濃密的頭髮裡溢出,迅速流淌一地,薩摩就站在斯塔身後,左手指間捏著一個圈著一道道黑色能量的模糊光影。   薩摩殺了那個小女孩!遲來的震撼將尼路等人驚得滿臉蒼白。那個小女孩不過是一個可憐的人類,小小的生命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而他們向來以為仁慈的王子,卻連眼睛也不眨一下,便奪走了這個小小的生命?   在眾人驚恐瞪視之下,薩摩嘴角銜著殘狠的笑容,屈指對著模糊光影上的黑色能量使勁一彈。   黑色能量強烈顫動了幾下,突然啵地爆裂開來!   接著,模糊光影也緩緩從薩摩指間散去。隨著光影散去,薩摩耳邊也傳來龐希爾斯的聲音……   同一時間,正在悠閒品茗的龐希爾斯突然感到全身魔能劇烈震盪,彷彿有人想要強行奪走他的力量似的。   「嗚||」摔掉手裡的杯子,龐希爾斯抓著胸口辛苦呻吟。   魔能可說是魔族除了魔靈之外的第二生命,這個震盪立刻讓龐希爾斯既驚且懼。   是誰?龐希爾斯的疑惑只出現那麼一剎那,腦海便浮現了薩摩掛著邪佞笑容的臉。   恐懼瞬間淹沒龐希爾斯的意志。這是血誓的威力?還是薩摩利用自己的力量所做的懲罰?   龐希爾斯都無暇顧及了,即將脫體而出的魔能讓龐希爾斯費盡全身力量阻止,本來倚在軟榻上的身體已經滾落地面。   「大人!大人!」一旁伺候的追隨者被這一幕嚇壞了,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竟會讓身為高等魔族的龐希爾斯這般痛苦。   龐希爾斯沒有聽見追隨者的呼喊,他腦海裡儘是薩摩那張既迷人又令人畏懼的臉:「王……   王……饒命……我,我不敢……再也……不……敢……」龐希爾斯渾身顫抖,嘴裡不停喃喃求饒。   他怎麼都想不到,本來只是打算輕輕試探,卻會讓薩摩對他施予這麼嚴重的懲罰,他實在後悔極了。   龐希爾斯的呻吟、顫抖、求饒持續了將近半個時辰,已經全身脫力的龐希爾斯,在吐了幾口鮮血之後,完全昏迷了。   龍神王宮大殿上,薩摩側耳聽完龐希爾斯傳達的一切之後,隨即陷入沉思。   龐希爾斯給的訊息雖然不多,卻相當重要。   雖然魔王失蹤之前,曾經命令魔族隱匿不出,但經過長時間的蟄伏,魔族上下早就蠢蠢欲動。絲妲兒雖然仍遵從魔王命令,但二王與三王私下動作頻頻。這些年各族間的大小戰役,多少都有魔族的操作。   龐希爾斯比較容易掌握的是三王那邊的行動。已經得知巴耶帝國出兵佔領約塔公國,並引發裡爾公國與巴耶帝國的大戰是三王的傑作,目的就是要讓人類諸國國力耗盡,以便魔族一統天下。負責操作這一系列行動的,正是三王另一個心腹大將,窩索尼科。窩索尼科目前的人類身份便是帝國首相馬默,可以說,這個高等魔族目前已經掌握了整個巴耶帝國的統治核心。   三王第一步讓人族互相殘殺的目的已經達到,至於下一步有什麼行動,除了窩索尼科本人,就只有三王知曉,畢竟魔族彼此是誰也不相信誰,所以探聽消息方面也只能小心行事。   龐希爾斯表示,只要有進一步的消息,他會立刻傳達給薩摩知道。至於二王那頭,經營主力集中在北方諸族和裡爾公國。二王與三王暗中較勁,都在爭奪人類世界的控制權,這一切都在檯面下進行,一無所知的人類仍舊沉醉在歌舞昇平的假象裡。   看來,因為龐希爾斯消息傳出已有一段時間,還來不及知道缺之都消失還有二王遭難的消息。   儘管不知道缺之都消失這件事,在魔族裡能引起什麼效應有些遺憾,但龐希爾斯傳來的這些消息也算很有價值了。基本上這些消息都沒有超出薩摩的預料。他早已猜到,裡爾公國和巴耶帝國的戰爭極端不合理。撇開裡爾公國國王蔭-普勒野心勃勃的性格特點不談,巴耶帝國本身並沒有攻取約塔的急切需求,因此對約塔的出兵著實莽撞得很,畢竟,這一來,巴耶帝國與裡爾公國將失去約塔這個緩衝地區,直接對壘。這從佔領約塔之後,兩方立刻爆發戰爭可以看得出來。目前,巴耶帝國新占約塔,約塔境內抗爭仍劇烈,裡爾公國絕對不會容許巴耶帝國有時間站穩腳跟,所以戰爭的發生是可以預料的。   不能預料的是,本來有能力阻礙巴耶帝國的裡爾公國,因為北方大陸戰事失利,國力大損,已經無法對巴耶帝國進行有效制衡。這也是薩摩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之一,裡爾公國在北方大陸開戰一開始就不合理,因為,這個行動似乎完全不擔心巴耶帝國會趁機有所動作。現在想一想,這一切說不定也是魔族操作的結果。   至此,局勢似乎很清楚。那便是,裡爾公國鎩羽而歸,巴耶帝國成為人類第一大強國。但,約塔境內反抗勢力沒有被平定的跡象,巴耶帝國與裡爾公國間的戰爭也顯得有些拖泥帶水。戰事再拖延下去,恐怕元氣大傷的就不只是裡爾公國了。不過,現在想來,這結果似乎也是魔族所要的。   至於未來極有可能出現的人類大強權,薩摩又多了一層揣測。他不相信魔族願意培養一個人類大強權。也許,在裡爾公國元氣大傷之後,魔族的矛頭就該指向巴耶帝國了。突然間,薩摩想起了蘭普頓魔武學院。   就在薩摩還在思索著魔族可能的行動時,斯塔興奮的聲音打斷了薩摩的思路:「大人已經成功解開靈魂記憶了!」   斯塔這句話驚醒了失神的尼路等人,也驚醒了薩摩。   薩摩的視線慢慢凝聚在橫躺地上,小女孩的冰冷屍體。   他解開了靈魂記憶,也讓龐希爾斯知道他的力量,但,他殺了一個無冤無仇的小女孩。薩摩在出手殺了小女孩時,心中並沒有太大的掙扎,僅是那麼一個動念,便這麼做了。   這是不對的!但薩摩卻詫異於心中沒有過多的懊惱。因為,他必須這樣才能得到他所想要的不是嗎?   薩摩沒有發現,他接觸魔能只不過是短短幾天,但性格卻已經悄悄變化了!在以前,薩摩絕對不會為了自己的目的殺害這麼一個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的小女孩,但他今天卻這麼做了,而性格轉變的他,甚至沒有察覺自己的變化,頂多只是詫異了一下。   「王子?」看見薩摩臉上古怪的表情,尼路忍不住輕聲叫喚。   他相信薩摩這麼做一定有理由,事實上,尼路等人是相當接受,在必要時候,必須要有必要的殘忍,但是,這卻不像是薩摩會做的事情啊!   尼路的叫喚讓薩摩的視線離開了地上小女孩的屍體。他喚來侍衛,將屍體抬出去厚葬。   地上沒有了屍體,留下一灘醒目的血跡,在大殿裡散著鐵蚽諈漁藂。   大殿裡依舊沉默,只有斯塔不解地看著眾人的滿臉沉重。   「斯塔。」薩摩輕喚。   「屬下在。」斯塔恭敬地躬身回應。   不知怎的,薩摩對斯塔自稱屬下,心底湧起不滿。這種不滿,類似不屑。輕皺眉頭,薩摩連客套話也不願多講便直接命令:「回去轉告龐希爾斯,請他認清自己的身份。」頓了一頓,薩摩又道:「往後你負責好好看緊龐希爾斯,我要知道他都在做什麼。」   斯塔本來還對薩摩要他轉告龐希爾斯的話感到不解,後來一聽薩摩要他監視龐希爾斯,心中頓時大喜。龐希爾斯聽命於薩摩是確定的,不過薩摩似乎不相信龐希爾斯,還要他在旁監視。這豈不是說,他將要取代龐希爾斯在薩摩心中的地位?想到自己在主人心中的地位,有可能超越身為高等魔族的龐希爾斯,斯塔心中興奮無比。   斯塔大喜過望,連忙應是:「屬下遵命。」   其實薩摩並不是不相信龐希爾斯,他只是想起魔族人的性格,陽奉陰違對魔族人恐怕是相當尋常的事,所以他才會要這個中等魔族的斯塔監視龐希爾斯。他相信,就算龐希爾斯知道斯塔已經聽命於他,龐希爾斯也不敢有何怨言。可以說,他要斯塔這麼做,實際上只是要提醒龐希爾斯,謹守自己的分際,至於斯塔有沒有辦法成功監視龐希爾斯,薩摩是不抱期待的。畢竟,斯塔只是一個中等魔族。   也因此,薩摩連交代斯塔怎麼回報消息都沒有,便要斯塔立刻回去魔族。   龐希爾斯傳來的消息讓薩摩知道了魔族另一個根據地,約塔公國法梭礦山裡的滅之都。算一算,目前魔族的根據地有三個,一個是已經被他毀掉的缺之都,本來由三輔駐守,一個是三山地區的暗之都,由絲妲兒駐守,最後一個就是法梭礦山的滅之都,主要是五羅的勢力範圍。倒是神族的部署仍然不清楚,只知道神跡湖底的碧琉城是神族的首都,有涅天坐鎮,讓薩摩有些懊惱離開神跡密林前,為何不向泖玥問清楚。   第二十三集 第二百六十四章 血的呼喚   當天夜晚,寂靜的寢殿大床上,薩摩和琉璃相擁而眠,輕緩的呼吸表示兩人已經沉沉入睡。   突然,薩摩睜開眼睛。   小心翼翼地拉開琉璃環在他腰間的手,薩摩在床上坐了起來,金色雙眼罩著一層血紅色的光芒。   他醒了!被洶湧的情緒驚醒,腦海中不停轉著白日裡,小女孩橫屍的情景。心中的激動是什麼,薩摩再清楚不過了,那是一種無法遏止的興奮,而這個興奮只能以鮮血來平復。   他知道,他受到白天那小女孩的死所影響,內心一股沒有徹底宣洩的澎湃殺欲,其實從白天便困擾他,尤其到了夜深人靜,更加無法克制。   薩摩慘然一笑。他還是受魔能的影響了,不是嗎?否則,他怎會這麼自然地與這種殺戮的意念相融?他該怎麼辦呢?這慾望要如何才能紓解?   薩摩沉思著,雙眼不由落到了一旁睡得甜美的妻子。突然,一種想要看到鮮血從白皙皮膚中湧出的慾望,一直催促著薩摩。不自覺的,薩摩的手撫上了琉璃纖細的脖子,一開始是輕輕撫摸,接下來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用力……只要繼續下去,他就可以看到靈魂最美的殞落。   薩摩臉上露出了陶醉的笑容,任憑指甲陷入琉璃白皙的肌膚,逼出了一道血痕。睡夢中的琉璃輕輕蹙起了眉,發出一聲不舒服的呻吟。就是這聲呻吟,驚醒了薩摩!   驚恐地跳下床,薩摩俊臉蒼白,緊握雙拳,恐懼地看著再度熟睡的琉璃。尖銳的指甲陷入薩摩掌心,滴滴鮮血從指縫滲出滴落地面,在毛地毯上暈了開來。   他在做什麼?琉璃是他最愛的人,而他以為,他方才將要奪走琉璃的生命?他在做什麼啊!   薩摩抖著手,無力地掩住臉,仍憑掌中的鮮血沾在臉上。「啊……」薩摩沙啞著聲音,痛苦地呻吟。   敏銳地聞到指甲上傳來的血腥味,薩摩心裡的那股飢渴,讓他心臟興奮的急促跳動。   雙眼凝視著指尖和掌心沾著的些微血跡,薩摩心裡湧起的是滿足。但,這些是不夠的!一點都不夠!他需要更多的鮮血,需要看到鮮紅揮灑在空中,才能紓解他心裡似乎無止境的煩躁,填滿他心頭的空洞。   薩摩的視線又慢慢移到了床上人兒白皙頸子上的紅痕,無意識地,舌尖舔上了指尖已乾涸的鮮血。淡淡的鐵蛃藂在舌尖暈了開來,讓薩摩有了一種飄浮般的快感。   薩摩往床邊前進了一步,卻立刻驚覺地停了下來。   不可以!   薩摩仰頭發出痛苦的長嘯,宣洩出心裡不停累積的慾望。他不能讓心中那股不斷鼓譟的慾望傷害他的至愛!   嘯聲傳遍了整個王宮,薩摩就在這聲長嘯聲中,離開了寢宮,化作一道長虹劃破夜空,往東南方而去。   待圖蘇和尼路等人從睡夢中驚醒,趕到王子寢宮時,看到的只有滿臉茫然的琉璃,和一群不知所措的寢宮侍衛。   「這是怎麼回事?」圖蘇板著臉,不悅地問值班的侍衛。   這些侍衛早在看到圖蘇到來時便跪了下去,待圖蘇一問,其中一名侍衛便立刻回答道:「   王子不知何故離開宮殿,我等阻之不及,請王上降罪!」   圖蘇皺皺眉,不耐煩地道:「王子怎麼可能無緣無故離開?沒交代什麼嗎?」   此話一出,另一名侍衛連忙答道:「王子離宮之前,只說他三日內必返,其餘就沒有了。」   見問不出什麼,薩摩揮揮手,驅退了眾侍衛,轉而向一直神情茫然的琉璃問:「琉璃,薩摩沒跟你說什麼嗎?」   琉璃回過神來,搖搖頭:「沒有。我也是剛剛才醒的。」琉璃的手不自覺地撫上脖子上微微刺痛的地方。   睡覺之前,她還沒有這個傷,難道,薩摩突然離去跟這傷有關嗎?   見琉璃也不知道原因,圖蘇沉吟了一會,這才轉向尼路等人問道:「白天時,薩摩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尼路等人面面相覷。   「沒有啊!王子一整天都很冷靜。」耐達依攤攤手,無奈地道。   「對,就是太冷靜了……」尼路跟著道。   圖蘇揚揚眉,示意尼路繼續說。   尼路猶豫地看了琉璃一眼,見琉璃似乎自顧自不知在想些什麼,這才壓低聲音道:「王子   今早見了一個魔族人,還親手殺了一個小女孩。屬下以為此舉極為不尋常,今晚王子的失蹤或許便與此事有關。」   這些消息,圖蘇也有耳聞,但畢竟沒有親眼見到,所以並未察覺有異。   「等三天吧!三天後薩摩若沒有回來再說。」圖蘇想了一會兒,下了這個決定。   以薩摩的腳程,尼路等人就是跑死了也追不上,所以圖蘇並不勉強六人去尋找薩摩,只能期待薩摩會真如他所講的,在三日內回來。   三山地區裡的暗之都這幾日顯得喧嘩許多。自從宮殿傳來震動之後,魔族上下都瀰漫著興奮的情緒,許多四處遊蕩的魔族人更陸陸續續回到暗之都,原因無他,正是所有魔族人都在期待魔王歸來。儘管,在這段時間內增加的不少新生魔族,都不曾見過魔王,但,所有魔族人都知道,魔王是最漆黑的存在,而他們已經許久沒感覺過最漆黑的感覺了。   除了瀰漫在暗之都的期待情緒外,位在暗之都最漆黑處的黑色宮殿||寐寰宮裡,也同樣處在亢奮的氣氛中。   此刻,自從魔王離開後,便成為絲妲兒與魔族高層會面的寐寰宮偏殿||瘴之殿,難得聚集了魔族中除了魔王外,最令人畏懼的人物。   大部分時候,來商議的都是絲妲兒、二王多孟和三王沆羅,但這日,除了多孟之外,三輔五羅中,鮮少露面的其餘人物都出現在瘴之殿裡。   瘴之殿裡,九張豪華大椅圍著一張長桌擺置,除了一張椅子尚無人坐之外,其餘八張椅子   此刻都已坐了人。其中一張椅子坐著黑髮紫眸的絲妲兒,許是因為知道魔王歸來,絲妲兒妖美的容貌顯得更加嫵媚撩人。其餘七張椅子,坐著多孟之外的二輔和五羅。沆羅看著絲達兒,眼中思索光芒緩緩流動。   黑髮綠眼的萬閻蹺著腳,若有所思地看著坐在他對面的灰髮男子。灰髮男子閉著眼,一動不動,心思似乎已經不在。除了這四人之外,在場的還有一名不停對在場眾男子拋媚眼的紅髮麗人、一名深藍色長髮掩著半張臉的男子、一名右眼戴著眼罩,深棕短髮的男子、一名表情冷硬,淺栗色長髮扎於腦後的男子。相較於絲妲兒的輕鬆神態,其餘七人的神情顯得看不出情緒。   這是魔族人會面時的常態,誰也服不了誰,所以氣氛一向都相當僵硬。   「相信大家都知道了,王已經回來了。」絲妲兒語氣中掩不住興奮道。   絲妲兒興奮的表情讓沆羅相當不滿,於是忍不住冷冷提醒道:「沒錯,但神王也同時回來了。」   此話一出,絲妲兒表情一沉,正待說什麼時,黑色長髮淡綠色長眼的男子,萬閻便道:「   絲妲兒,王歸來我們很高興,但現在,王、尚、未、回、族。」   萬閻此話在提醒絲妲兒盡快切入正題。事實上,三輔五罹難得齊聚在這裡,是為了缺之都一日內被神王摧毀一事聚集而來。神王已經破例攻擊魔族都市,由不得他們不擔心。   絲妲兒當然也知道萬閻指的是什麼,微微皺起柳眉:「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但是,只要王回來了,這些問題都可以解決!」   「但是,現在誰也不知道王在哪裡,在王回來之前,我們可要自求多福啊!」一道黏膩的女聲響起,說的雖憂心,但語氣中卻有隱約的興奮。   絲妲兒循聲看去,看到的就是那名一頭艷紅長卷髮的艷麗女子,伸出鮮紅的舌尖,輕舔的指甲上,塗著同樣鮮紅色澤的十指。女子紅色雙眸似有意若無意地掃視在場眾人,渾身散發出猶如罌粟般致命的吸引力,論容貌,女子不及絲妲兒,但艷媚的神態卻不亞於絲妲兒。要是換成別人,恐怕只要一眼便會被這名絕艷的女子奪去心神,但在場七名男子卻似一點感覺也沒有。   「◎羅,難道你還怕神王找上門?」絲妲兒咯咯嬌笑。   紅髮麗人◎羅,是三輔五羅裡最喜歡戰爭的,因為戰爭會有鮮血,◎羅喜歡血液的鮮紅。   ◎羅誇張地做出恐懼的表情:「唉……絲妲兒……我當然怕呀!我怕……怕他不來呀!不知道神王嘗起來的滋味如何啊!」說到最後,◎羅不自覺伸舌輕舔上唇。   ?羅喜歡毀滅,可不代表其他人也喜歡。只見那名戴著眼罩的男子冷喝道:「夠了!說正經的!你道我們大家都很閒嗎?」   聞言,◎羅眼一瞇,似有怒意,但隨即,◎羅又花枝亂顫地笑了起來:「呵!我忘了衎羅那隻眼睛就是被神王挖掉的哩!難怪你會怕啦!」   被稱為衎羅的男子眉一皺,不悅地道:「我的眼睛王早就幫我治好了!戴眼罩只是在提醒我不要輕視神王。」   神王造成的傷害不能小覷,若沒有魔王出手,那隻眼睛恐怕就會永無止境地潰爛下去,還會影響魔能運行。儘管已是許久之前的事情,衎羅卻仍印象深刻。   「說得好聽。你就承認你怕吧,我又不會笑你。」◎羅冷笑道。   此話一出,衎羅眼中立刻燃起怒火,正待發作之際,冰冷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衎羅,你要中計了。」   說話的是那名深藍色頭髮掩著半張臉的男子。◎羅最喜爭鬥,這一番挑釁話語無非就是想讓衎羅動手。   聞言,衎羅眼中怒火立刻消失,冷哼一聲,閉上雙眼,不看故意挑釁的◎羅,也不再作聲。   「鷙羅,你幹嘛礙我的事?」◎羅沉下臉,不滿地道。   深藍色頭髮的男子鷙羅撇撇嘴,不語。倒是坐在一旁的淺栗色頭髮,表情冷硬的男子開口了:「離開這裡要怎麼鬧都隨你,別浪費我們的時間。」   這名男子一開口,◎羅也不鬧了,攤攤手:「好吧!就聽衁羅的。」說完,◎羅還不忘拋了幾個媚眼給被稱為衁羅的男子,只可惜衁羅視若無睹地移開了視線。   衁羅可是五羅裡面最難應付的,就連愛鬧事的◎羅都拿他沒法。只要衁羅說不鬧,那肯定便是就此打住了,若是有人再鬧,衁羅恐怕會二話不說先動手再說。衁羅一動手,那就是生死之分了,五羅裡面都有不跟衁羅動手的默契。他們誰也不想冒能力大減的風險。◎羅雖然愛鬧,但要是真與五羅打起來,那也僅是點到為止。   見這邊的鬧劇落了幕,一直閉著眼的灰髮男子終於睜開紫色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眾人:「神王的事情我不管,開完會後,我會去找王。」   一直注意著灰髮男子的萬閻,待灰髮男子睜開雙眼,終於證實了他的猜測:「魍丹,多孟果然被你收去了啊!」   此話一出,眾人同時將視線落到魍丹的雙眼。可不是嗎?魍丹紫色眼珠中閃著深藍色的光澤,正是吞噬不久的徵象。吞噬初期,能量在契合的階段,被吞噬者的某項特徵,將會顯現在吞噬者的身上。魍丹眼中的深藍色光芒就是多孟眼珠的顏色。   魍丹沒有否認,輕輕點點頭:「反正他成了中等魔族,已經沒用了。」   「要逃出神王手裡,自然是要代價的。」衎羅感歎地道。   沆羅與萬閻交換了一個眼神,只是誰也沒說話。在場除了沆羅和萬閻,或者還有魍丹之外,沒人知道多孟變成中等魔族的真正原因。   絲妲兒沒有注意沆羅和萬閻間奇特的眼神交流,兀自追問道:「你知道要去哪裡找王嗎?」   雖然魔王歸來時曾給她影像,但也僅止於影像,其餘便什麼也沒有了,連一點地點的線索也沒有,她唯一知道的是,魔王的容貌有了一點點不同,如此罷了。   魍丹搖搖頭,用堅定的語氣道:「不知道,但是我一定會找到王。」   魍丹的回答眾人並不意外,三輔五羅裡,就屬魍丹追隨魔王最久,其餘更久的人,都被魔王親手殺死。魍丹在魔族當中可說是獨行俠的代表,他有追隨者,但他從來不與這些追隨者親近,他不像其他高等魔族,會經營自己的勢力,他所有精神都用在追求更高的力量。   他之所以追隨魔王是因為魔王強大的力量,除了力量之外,其餘事物魍丹一概不管,可以說,只要魔王還是最強大的一天,魍丹便會聽命於魔王。   由於對力量的渴求,魍丹每隔一段時間總要親自挑戰魔王的力量,但魔王卻讓這樣不時想要挑戰他的人留下來了。所以說,沒有人可以臆測魔王究竟在想什麼。但也就是魍丹這樣的人,才會迫不及待想去找魔王。魔族人對魔王又敬又懼,儘管他們無法不被魔王絕對的黑暗吸引,但卻也清楚黑暗的中心是危險的,尤其對這些超高等的魔族而言更是,所以,他們也不敢太過接近黑暗。魔王回來了,他們是興奮的,但同時也是畏懼的,正是這樣矛盾的心態,所以除了魍丹外,沒有人敢提及主動尋找魔王。   魔王從來就不喜歡拘束,哪天誰要是真的找到了,恐怕就是那人消失的日子,這種情況下,也只有盲目追求力量的魍丹會不顧一切的去找。   聽到魍丹的宣言,絲妲兒很羨慕,她也很想親自去尋找魔王,但是,絲妲兒瞥了在場眾人一眼,暗中歎息。三王的勢力越來越大,在人類各國的佈置也幾乎都是他安排的,追隨三王的魔族人也越來越多,尤其是新生魔族,簡直是一面倒的傾向三王。至於三輔的勢力,雖然多孟死了,但還有萬閻。萬閻是個聰明人,大約很快就可以接收二王留下來的勢力。   魔族永遠不會缺少的是野心,不論是沆羅還是萬閻,除非王歸來,否則沒有人可以控制他們。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絲妲兒不敢離開,深怕只要她一離開暗之都,三王的勢力便會趁虛而入。   「領導魔族」是魔王給她的任務,她必須堅持到最後。   想到這裡,絲妲兒又看了再度閉目休息的魍丹一眼,沉吟了起來。她該不該助魍丹一臂之力呢?   絲妲兒思索的神情落在沆羅眼裡,一絲不安悄悄浮現。   「絲妲兒,難道,你知道王的行蹤?」沆羅試探地問。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同時將銳利的視線落向絲妲兒,就連魍丹也睜開眼睛盯視絲妲兒。   沆羅的心思絲妲兒何嘗看不出來,只見她露出一抹煙視媚行的笑容,風情萬種地撩動長髮:「你緊張了?沆羅。」   沆羅表情一沉,冷哼一聲:「緊張?哼!我只是以為王的消息,不應該由一人獨佔。」   不只沆羅,其餘眾人也非常關心這個消息,畢竟,魔王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絲妲兒咯咯嬌笑,眼中卻是冰冷異常:「我可沒打算獨佔,反正就算我說了,也不一定有人敢去找王哩!」   此話說中了眾人的心思,但只有沆羅知道,絲妲兒這番話是專門說來氣他的。魔王離開千萬年,絲妲兒和沆羅就斗了有千萬年之久,之間心結之深自不待言。   就在沆羅想要反唇相譏時,屬於魍丹的沙啞聲音便響了起來:「我會去找。」   魍丹既然已經說話,沆羅也樂得輕鬆,就看絲妲兒如何對付急於尋找魔王的魍丹。   沒想到,絲妲兒心中早有決定,美目一轉,就乾脆地道:「我知道,所以我會把王現在的模樣給你看。」   說到這裡,見魍丹似乎還想開口追問,絲妲兒連忙又補充道:「我不知道王在哪裡,王從來不會說這麼多。」   這話倒是合情合理,魍丹也就不再追問。倒是沆羅對絲妲兒這般乾脆頗有顧忌,不時用猜疑的眼神看著絲妲兒。   沆羅的眼神絲妲兒注意到了,她拋給沆羅一個嘲弄的笑容:「放心,我可不像有人那樣不想要王回來。」   這是在暗指沆羅不願魔王歸來。沆羅儘管氣憤卻是發作不得,畢竟關於尋找魔王這件事,他是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的。   絲妲兒和沆羅的心結全族皆知,其餘眾人對兩人的言詞交鋒也不以為怪,有些人是興致勃勃的看熱鬧,有些人則是興趣缺缺的瞇著眼睛。   見沆羅不作聲,絲妲兒露出得意的笑容,這才轉向眾人,神情驀地肅穆起來,伸出雙手,掌心朝上。   見狀,所有人都知道絲妲兒即將要幻出魔王的形態了。這種時候,就算是再故作淡然的人也掩不住滿臉關注。雖然魔王的容貌可以隨時更改,但魔王既然給絲妲兒看了,可見接下來出現的將是魔王近期最常保持的容貌。   第二十三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成全   薄薄黑霧逐漸在絲妲兒掌心之上聚集,隱約出現的修長身影,立刻讓在場眾人表情不自覺緊張起來。沆羅緊張得緊握的雙手,已經可以感覺到微微的汗濕,連他也不清楚,這種緊張與恐懼夾雜的感覺究竟代表什麼。   修長身影逐漸清晰起來,那是一個擁有一身王者氣息,和高度存在感的年輕男子。如同魔王大部分的化身一般,年輕男子俊美無儔,臉上的線條溫和卻精緻到透著距離感,飛揚的雙眉和深邃的目光透著睥睨眾生的高傲,挺直的鼻樑下是一張冷情的薄唇。年輕男子印象鮮明到單是影像就能令人屏息。影像越來越清楚,眾人清楚看到年輕男子那一頭有些冰冷的淡金色長髮,平靜到看不出任何波動的紫色雙眸。   這一刻,眾人都感覺到寒毛直豎的顫慄感,全身細胞都在躁動。是興奮也是恐懼,在影像出現之前,不論眾人有著什麼想法,這一刻,眾人的視線都已經無法離開僅是影像的那個人。直到影像漸漸模糊,眾人才慢慢回過神。   沆羅一回神,便立刻驚出一身冷汗。只是影像啊!他只是看到魔王傳遞給絲妲兒的影像,卻已經無法克制的深受吸引,他總算知道,儘管離開了千萬年,再度出現在他面前,魔王依舊能夠輕易捕捉他。   不只沆羅,在場眾人似乎都被方纔的影像震懾了,一時間,偌大的瘴之殿靜得落針可聞。   「金色的頭髮,好刺眼。」沉默中,魍丹略帶困惑的喃喃自語。   的確,金色是魔族非常厭惡的顏色,魔王為何選擇這樣的髮色?掩飾身份嗎?沒有人有答案,只能面面相覷。   魍丹本來就是自言自語,並不期望有人回答。說完這句話,魍丹便站起身,對著眾人道:   「既然已經知道王的容貌,我也沒必要留在這裡了。」說完,魍丹伸指一彈,四周空氣一個震盪中,魍丹便消失在瘴之殿中。   眾人也不意外,畢竟,魍丹會來參與會議本來就是為了魔王,至於神族的行動,除了魔王命令之外,他是什麼也不管的,只是他們還以為魍丹起碼會待到會議結束。也許,魍丹只是迫不及待想立刻找到魔王吧!   「王的事情讓魍丹處理吧!我們來討論討論,神族那頭該怎麼辦?」沆羅輕咳一聲,將話題引到他最關心的事情上。   人類那邊的佈置他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雖然裡爾公國和巴耶帝國意外的沒有打到兩敗俱傷,巴耶帝國還保持著相當的元氣,但他早已為巴耶帝國準備好一切,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下,他並不憂心。事實上,他只是想要藉這個機會試探其他人的意向。   魍丹漫步在暗之都中,若有所思。四周經過的中、低等魔族,都不自覺與魍丹保持距離,用著崇拜敬畏的目光遠遠看著魍丹。不需要認識,屬於超高等魔族的卓越容貌和威勢,便足以讓中、低等魔族本能感覺到魍丹的強大。   魍丹匆忙離開瘴之殿並非無因。看到絲妲兒幻出的影像,魍丹也被深深吸引住了。魔王依舊是一身壓倒一切的風采,和睥睨天下的氣勢,魍丹知道,魔王還是他的勁敵,這讓他興奮。只是,興奮之後,一絲熟悉感浮上心頭。細想之下,魍丹終於知道這熟悉感從何而來了。那是多孟的記憶,他吞噬了多孟,同時也接收了他的記憶,所以他知道多孟看過魔王,只是,當時魔王的身份是……神王!   這急劇的反差讓魍丹連忙離開瘴之殿,因為,他知道,他心神的震動會讓其他人察覺。   多孟記憶中的神王,也是同樣淡金色長髮,相似的容貌,但卻有點不同,魔王睨視眾生的高傲換成了屬於神族的聖潔傲然,環繞著魔王的暗黑成了神王令人厭惡的亮白,那雙眼,也不是紫色的,而是高等神族的金色。就好像,神王與魔王是擁有相反性格的雙生子一般。   那是同一人嗎?魍丹無法確定,所以他才會獨自一人在暗之都遊蕩,就是想釐清這片混亂。   是因為神魔大戰之後的後遺症嗎?神王與魔王?這究竟怎麼一回事,恐怕只有神王或魔王才有辦法回答吧!   想到這裡,魍丹拋開所有迷惘,心中已有決定。   伸指一彈,魍丹離開了暗之都,然後在片刻之後,出現在坦耶魯深穴裡已然廢棄的缺之都。   死寂,還有令人窒息的空氣。沒有初始能的支撐,缺之都正以極快的速度化為塵土的一部分,除了那仍舊傲立的黑色建築。看到曾經繁華的都市消失,別人或許會感歎,但這並不包括魍丹。   魍丹會來這裡是因為這是多孟見到神王的地方。他只是想感覺一下魔王或者神王的氣息,因為,這樣或許會讓他有所察覺。   荒涼的缺之都沒有殘留任何能量,即便令人厭惡的神能也沒有。魍丹在缺之都外圍走了一圈,最後將視線落在黑色宮殿上,邁步走去。   他記得,他曾經在這裡停留過一段時間,住在宮殿裡,多次向魔王挑戰。   魍丹走在狹長的走道上,熟悉的氣息在走道上流動,讓魍丹全身血液跟著逐漸沸騰。   魔王來過這裡,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魍丹隨著熟悉的氣息來到了一座寬敞的宮殿,在這裡,他佇立了好半晌,慢慢的,一絲笑容浮現在魍丹臉上。   就是這氣息,他記住了。只要遇到,他絕對不會認錯。   滿意的離開缺之都,魍丹難得好心情地在缺之都周圍蹓躂。身為超高等魔族,魍丹並不擔心被生活在這裡的龍族發現他的蹤影。龍族在各族中的確是相當強,但是還沒有資格讓魍丹放在眼裡。   魔族在魔王的命令之下,必須全數隱匿蹤跡。當然,魔族是絕對不甘心的。所以,他們把魔族的血液參雜到龍這種既溫馴又合群的奇特生物裡,讓他們具有比以往更大的力量,還能化身為人。第一批龍族人就是在缺之都裡誕生,所以坦耶魯深穴才會成為龍族的聖地。   一開始,龍族對坦耶魯深穴裡的缺之都是絕對信仰的,但隨著龍族的不斷繁衍,他們體內的魔族血液開始淡化,而且逐漸形成自己的主體信仰,反倒遺忘了坦耶魯深穴的地位。   這是背叛魔族嗎?   當然不是。所有魔族人都知道,龍族其實只是擁有部分魔族血液的生物,某個程度上很類似魔獸,只是龍族所擁有的魔族血脈比無意識的魔獸要來得高貴了一點。當初創造這種種族,僅僅是不願將所有空間都讓給人類。   與龍族誕生同時,魔族也刺激了那些擁有極為薄弱魔族血液的人類,出現了獸人這一個民族。魔族並不倚賴龍族和獸人族,這兩個種族充其量只算是魔族的惡作劇。事實證明,龍族和獸人族的表現實在差強人意,經過這麼多年,還是讓人類獨大了!   正因為不倚賴,所以,當龍族不再盲目崇拜坦耶魯深穴時,魔族人一點也不在意。直到二王極力經營北方大陸,才終於想到這批可資利用的力量。二王用了許多方法激化龍族體內的魔族血液,希望能讓龍族成為攻打人類的前哨部隊,只可惜這個方法失敗了。受到激化的龍族人儘管擁有不下於中等魔族的力量,但卻完全無法認清敵我,生命更是短得可憐。   二王不得不承認他失敗了,所以才有控制龍族之舉。   魍丹雖然對二王的野心沒有興趣,但這些消息他都是知道的。缺之都沒了,多孟死了,現在的龍族是什麼樣子呢?抱著純粹的好奇,魍丹以著在別人眼中絕對是飛掠的散步速度,遊蕩在迷霧之谷裡。他沒有預期找到什麼線索,所以當一絲些微的感應傳來時,魍丹很是吃驚。   循著感應,魍丹來到了龍族的宮殿裡。閃躍的身影模糊地閃過王宮裡層層侍衛的眼前,像天空飛過的一片黑雲。   魍丹接近的地方除了那絲感應之外,還存在著幾個力量不弱的龍族人。換成平時,他定要好好試探一番,但現在,他卻沒有那個心情。   刻意閃避這些人,魍丹很順利地來到寢殿裡。   感應從何而來?魍丹略為尋找了一下,終於發現寢殿大床邊的一個陰暗角落,靜靜躺著一方黑色物體。   那是缺之都的鑰匙,必須要有這個鑰匙,魔族人才能接近被魔王封印的地區。但,這東西為什麼會在龍族的宮殿呢?   無暇細想,魍丹上前拾起了鑰匙,細細感應了起來。   因為缺之都的消失,鑰匙已經沒有了功能,鑰匙內包裹著的魔能正一點一滴流失,魍丹就是感應到流失的魔能才會找到這裡。但是,更令魍丹驚訝的是,他在鑰匙上發現了魔王的氣息,那是不久前他才在缺之都裡感應到的。那種強大,但是與本來的魔王略有不同的氣息,魍丹不會認錯。   魔王曾經在這個宮殿裡停留?為什麼?   魍丹心中一動,瞬即閃出宮殿。他需要人解答,而這人選肯定落在龍族。這次他沒有閃避侍衛,高大的身影很快便出現在一名侍衛面前。   「你!」侍衛叫了一聲,但聲音還卡在喉嚨裡,魍丹的手便壓上了他的頭。   侍衛頓覺神智一昏,張著嘴,雙眼瞪大,既恐懼又無神地看著魍丹灰白色的頭髮。侍衛本來是想要看清楚敵人的,但是,他找不到焦點,眼前的人似乎沒有臉。   片刻之後,魍丹滿意地鬆開手,看著軟倒的侍衛,心中兀自估量著下一步。那侍衛已經癡呆了,魍丹現在要做的只是決定他的下一步。   「龍人族嗎?」在魍丹喃喃自語中。   搜索侍衛的所有記憶,魍丹知道,曾經住在這裡的人,除了那些所謂的長老外,就是那個龍人族的王子。那些長老的氣息魍丹方纔曾經感應過,與魔王似無牽連,如此一來,剩下的就只有那名龍人族的王子了。   是龍人族的王子本人?還是另有其人?魍丹不願多想,因為,他會親自去證實。   約塔公國王都瑪塔尼魯外的叢林裡,兩道人影緊緊挨著,腳步匆忙地往前飛奔。   「姐姐!快點!」其中一個人影急喘著催促,還不時回頭望向來路。   「寒星……我……我跑不動了……」另一個人影腳步踉蹌,虛弱地道。   這兩人便是約塔公國的雙子公主,寒月與寒星。自從被安排嫁給帝國酒色過度的五皇子,兩姊妹,不,應該是寒星,便處心積慮的找機會逃出王都。好不容易與宮內忠心的奴僕們聯絡上,再進一步連絡宮外義軍,讓兩姊妹藉由化妝成奴僕出宮採買,逃離王都。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如果不是她們那個懦弱的叔叔興致一來,竟突然造訪兩姊妹被軟禁的偏殿,提早發現偏殿內的人根本不是真正的雙子公主,她們此刻怕不早躲到了安全之地。   因為兩姊妹的失蹤,帝國在約塔的駐軍幾乎全部出動尋找,就怕有人藉由兩姊妹,高舉復國大旗。也因此,兩姊妹的行蹤很快就暴露了。義軍為了保全兩姊妹,分批回頭與帝國駐軍周旋,這一路追追逃逃,兩姊妹身邊僅剩的兩個義軍也在幾天前攔截追兵去了。儘管知道這些義軍凶多吉少,但兩姊妹已經無法顧及了,她們只能不斷逃。本來打算到義軍根據地的法梭礦山,也因此偏了路線,繞了偌大一圈,竟是往西行了!   兩姊妹已經不辨東西了,只能盲目地逃。她們都知道,這樣下去,她們早晚會被抓回去。   何況,沒了義軍們的照料,她們身上所帶的乾糧也即將食罄。   寒月的體力本來就比寒星差,這段時間的奔波,更是讓她不甚強健的身體,更加雪上加霜。   「姊姊,不能停下來。」發現寒月腳步緩了下來,寒星立刻緊張地道。   寒星的焦急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一兩天,寒星不時聽到隱約的人聲,才會連片刻停歇也不肯地拉著寒月趕路。   「……好。」寒月疲累地應了一聲,再度提起沉重的雙腳往前跑。只是才走不了幾步,寒月便被突起的樹根絆了腳,驚叫的跌到地面。   因為逃得筋疲力盡,寒月這一下跌得可不輕,一時竟爬不起來。   「姊姊!有沒有受傷?」寒星蹲下身,緊張地問。   寒月搖搖頭,正待回答時,一旁卻傳來讓兩人膽寒的枝葉撥動聲。兩人都在心裡祈禱,來的只是一般的野獸。   「聲音是從那裡傳來的。」陌生的男聲響起,正是兩姊妹最不願聽到的。   「快走!」寒星低聲道,拉著已經從地上站起來的寒月撒腿飛奔。   「找到了!」幾乎在兩姊妹行動的同時,驚喜的聲音也響起了。接著呼喝招呼聲便接連響起,看來,追兵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追得這麼近了。兩方都怕對方發現,所以總是小心翼翼地行動,若沒有寒月這一跌,恐怕哪天在森林裡不期而遇也非不可能。   寒星拉著寒月,奮起殘餘的力量,在森林裡左拐右繞。只是多日的急趕,加上又必須不時照應寒月,寒星就是有再好的身體也感覺吃不消,好幾次都差點跌倒。   眼看追兵越靠越近,寒月知道,她們這回逃不掉了。「寒星,你丟下我吧!」寒月吃力地道。   聞言,寒星頭也不回地道:「別胡說了。」   「我是說真的。」寒月無奈地道。如果是寒星一人,或可逃掉,但加上她,成功的機會就微乎其微了。   寒星不回答,埋頭往前跑。她不可能丟下姊姊的。   寒星的心思寒月怎麼會不懂?微一思忖之後,寒月突然掙開了寒星的手,停下腳步,回頭面對追兵。   「姊姊?」寒星連忙折回來,驚訝莫名地道。   寒月二話不說,抽出腰間細劍,抵在心口:「你走!你不走我就死在這裡給你看!」一向柔弱的寒月此刻臉上竟是少見的堅決。   「姊姊!要走一起走!」寒星緊張地道,腳步往前一踏,就想奪下寒月手上的細劍。   寒月退了一步,不讓寒星奪走細劍。   「我已經走不動了!你帶著我,到最後我們兩個都逃不掉。」寒月堅定地道。   這幾句話功夫,追兵也來到近前,見寒月寒星兩姊妹互相對峙,都搞不清楚狀況,一時不敢貿然接近。   寒月見追兵到了,回頭又對追兵喝道:「你們再接近,我們兩姊妹就立刻死在這裡!」   寒星本來打算趁機奪下細劍,但見寒月以此要脅追兵,心頭一動,也跟著抽出細劍,抵在心口。   一時之間,追兵們面面相覷,都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好一會才有一名隊長模樣的士兵姍姍來遲。先到的士兵連忙將情況解釋給這名隊長聽。   這名隊長皺皺眉,不悅地道:「兩位公主,你們還是乖乖跟我們回去吧!」他是有點苦惱的,畢竟上面交代要帶活的回去。   寒星正想著該怎麼回答時,寒月便搶先答道:「放走我妹妹,我就跟你們回去。」   「姊姊!」寒星驚呼。   「你閉嘴!」寒月厲聲喝道。她已經下定決心了,如果兩個只能有一個人幸福,那她要將這個機會讓給自己的妹妹,反正,她已經沒有機會獲得幸福了。   頭一次被姊姊喝斥的寒星,頓時傻愣當場。這是她的……姊姊嗎?   隊長眼珠一轉,立刻故做凝重地道:「我怎麼知道公主會遵守約定?」   寒月半點猶豫也沒有地道:「我以約塔公國的榮耀起誓,只要你們放我妹妹走,我就跟你回去。否則,你兩個都帶不走!」   「姊姊!不行。」寒星還想改變寒月的想法。   「寒星,姊姊已經決定了。聽我一次,快點走,除非有足夠的力量,否則永遠不要回到約塔來了!」寒月苦口婆心地道。她不像寒星那麼樂觀,雖然圖魯耶將軍率領義軍對抗巴耶帝國,但這麼一點勢力能維持到什麼時候呢?所以她不希望寒星冒險。   從這一次帝國駐軍傾巢而出,就是為了找她們兩人,寒月知道,帝國是萬萬容不下她們兩人逍遙在外的。寒月若停留在約塔公國,以如今不成氣候的義軍,早晚還是會被抓回來,所以寒月才會這般勸寒星。   「可是……」寒星無法放心,寒月那般多愁善感,回去之後,能夠忍受自己被當作貨物對待嗎?   「再繼續跟你走,我也是死路一條。」寒月殘忍地說了這麼一句話,當場將寒星所有擔憂都堵了起來。   這是寒星心中一直不敢去想的問題。寒月的身體太差了,繼續逃亡下去究竟能撐多久?   從方才就一直著意聽兩人對話的隊長,此刻才打斷兩人:「不知道公主們決定沒有?」   「決定了!放走她,我就跟你走!」寒月同樣搶先回答。   「好。」隊長雙眼閃過一絲詭譎的光芒,很乾脆地答應,接著便對寒星道:「請寒星公主趕快走吧。」   寒星掙扎地看著寒月,卻見寒月手中細劍突然往心口深入,驚得不敢再猶豫,咬牙轉身而去。   寒月沒有回頭,她動也不動地看著眼前的士兵。她要確定這些士兵沒有失約去追寒星。她一直這麼直直地、堅定地看著追兵們,直到那名隊長不耐煩地道:「公主殿下,寒星公主應該去遠了。」   寒月聞言,緊繃的心情才鬆懈下來。這一鬆懈,寒月只覺連日來的疲憊同時湧上,頭一昏,眼前一黑,就這麼不省人事。   「寒星,你比姊姊勇敢,只有你才能救約塔公國,所以……不要輕易回來……」這是寒月最後的意識。   寒月突如其來的昏厥,著實讓隊長緊張了一陣,後來發現寒月沒有生命危險之後,才想起可能已經逃遠的寒星。   「去!繼續追!」隊長這麼命令手下的士兵。   他才不是真的想放寒星離開,這只是緩兵之計,反正這兩個人都已經筋疲力盡了,何必冒著兩人自殺的危險?不如先抓回一個,剩下一個他也不怕她跑了。   其實,寒月何嘗不知道這名隊長使的只是緩兵之計?所以她才會堅持著與追兵對峙那般久,就是希望寒星能趁機逃的遠一點。   在約塔帝國的追逐還在持續,但是,寒星接下來卻好似從人間蒸發似的,任憑帝國駐軍如何尋找,依舊沒有絲毫線索。   究竟她到哪裡去了呢?   第二十三集 第二百六十六章 血的饗宴   強勁的風打在薩摩臉上,穿過拍打的翅膀,略為平息了薩摩身上的燥熱,但內心的那把火焰卻沒有平息的跡象。   薩摩知道,他必須想辦法宣洩這些足以傷害他重要的人的情緒,否則他會被這股慾望逼瘋。   早在白天薩摩察覺心裡的這股騷動時,便有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只是因為不想被慾望支配而被他強制壓下了,但現在,薩摩知道他不能壓抑。因為,他剛才就差點因為壓抑,而傷害了對自己最重要的琉璃。   如果要選擇對不起誰,他絕不會選擇琉璃。與其傷害琉璃,他寧願傷害其他人。而這個其他人,便是薩摩心中最痛恨的一個人,龐龐。所以,薩摩騰上天空便直往裡爾公國而去。   被殺戮慾望催促的薩摩,飛行速度其快無比,簡直就如迅雷電閃般,天才濛濛亮,薩摩便望見裡爾公國的海岸線。   再度潛入三王子府邸,薩摩熟門熟路地找到龐龐的房間。沒有人?   薩摩找遍房間,卻不見龐龐蹤影。   是換了房間吧?薩摩繼續往其他房間找去。   遠遠傳來激烈的爭吵聲,讓薩摩腳下一頓,轉朝爭吵聲傳來之處而去。   「多羅,你為什麼這麼久都沒來看我?」略略沙啞的女聲帶著哭音道。   這聲音是龐龐!房間裡的另一個人則是三王子蔭-多羅。薩摩不急著出去了,赤紅的雙眼透過大敞的窗戶,凝視著屋內那對男女。同樣死不足惜的兩個人,薩摩想知道一丘之貉的兩個人為了什麼爭執。   「你這是怪我?」多羅冷哼一聲怒道。   聞言,龐龐惶恐地連忙搖頭:「不……沒有!我沒有!我只是,很久沒看到你了,我很想你啊!」龐龐急著解釋的焦急模樣,完全看不出不久前,龐龐是如何的囂張跋扈了。   見龐龐討好的語氣,多羅怒氣稍減,但臉色仍不是很好:「沒有就好。我這陣子忙得昏頭,你最好別給我添亂!要知道,如果不是你給的消息不夠多,我還用忙著善後嗎?」   多羅將北方大陸失利的錯,都歸咎在龐龐身上,若不是龐龐給的資料不夠多,他早就拿下鐵礦山。他相信這個大功勞足以讓父王將他指為儲君,偏偏這機會就這樣溜走了!他本來以為身為龍人族少數的王族之一,龐龐知道的東西應該不少。哪想到除了移防時間外,龐龐根本不知道龍人族還有多少軍事秘密。倒是對獸人族,龐龐知道的還多一些!多羅非常不滿意龐龐,如果龐龐幫他拿下鐵礦山,他或會對她好些,但現在,他是連看她一眼都厭煩,沒立刻將她趕出去,就算很好了!   前些日子,他為了被困在星鎮的士兵,問龐龐星鎮裡的佈置。龐龐告訴他,星鎮有密道直通伴鎮城外。他以為,這是一次反敗為勝的機會,所以派人想盡辦法潛入星鎮傳訊。沒想到,密道是有,但卻是不通的,甚至應該說,那根本是一個陷阱。精銳士兵進了密道,卻也同時被困密道,白白損失一批精兵,讓本來就已士氣低落的裡爾大軍更是雪上加霜,才會崩潰的那麼快。   想到此事,蔭-多羅就是一肚子火。   聞言,龐龐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支支吾吾地道:「可是,下人都說……你……帶了另一個女人回來……還要……要娶妻了……」   多羅冷嗤一聲:「那又如何?我可是裡爾公國的王子啊!三妻四妾本來就很尋常,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何況我兩個哥哥都有王子妃了,我娶妻又有哪裡不對?」   沒錯!他是帶了女人回來,還打算娶右相的孫女當王子妃,那又如何?難不成要他整日面對這個醜八怪?右相國沙-坦多的孫女兒不僅年輕貌美,還對強固他的朝廷勢力有幫助,比起眼前這醜八怪可要強上千倍萬倍了!   說穿了,這一切還不都是這個醜八怪害的?北方大陸戰事失利,讓他這個提議者飽受質疑,更因此無緣繼承大統!若不是這樣,他何需娶個老婆回來家裡放?為的還不是想進一步鞏固和沙-坦多的合作?   一聽蔭-多羅承認,龐龐臉色大變,尖聲抗議:「這怎麼可以!你……你說過只要娶我當王子妃的!」   蔭-多羅挑挑眉,不屑地道:「當王子妃?你去照照鏡子吧!」蔭-多羅指著一旁的鏡子   ,完全不留情面地道:「你這種鬼樣子,也能當堂堂裡爾公國的王子妃嗎?哈!」   蔭-多羅這番話如同尖刀,直直插入龐龐的心口。踉蹌退了一步,淚水流過龐龐臉上凹凸的疤痕,龐龐抖著聲音,控訴:「你……你說過……不在乎我的容貌……」   要是美人垂淚,蔭-多羅或會憐惜,但如今的龐龐,除了那一身骨架,哪裡像人?因此,蔭-多羅毫不憐香惜玉地諷刺道:「我說不在乎你就信了?呵呵,如果不是因為你是龍人族的公主,我連救你都不會。結果!你給我什麼?哼!一點用處都沒有!早知道就讓你給那個你死也不敢說出身份的人殺了算了!」   蔭-多羅這番話打碎了龐龐最後的希望,龐龐神色慘然。她懂了,但她不願意相信。不願意相信,蔭-多羅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她,甚至根本是嫌棄她的!難熬的日子裡,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再也看不出昔日的艷光,唯一的寬慰就是還有一個愛她的人,陪伴著她,善待她。如果她唯一的希望都沒有了,她該怎麼辦?   「不!不是這樣的!你是因為我不敢說出那個人的身份,才怪我的對不對?不是因為我是龍人族的公主!不是因為我知道龍人族的秘密,對不對?」龐龐拉著蔭-多羅的手,近乎懇求地問。她希望,蔭-多羅可以肯定的告訴她,一切都是他的氣話,他對她的好都是真的!   蔭-多羅嫌惡地甩開龐龐形同枯枝的手:「愛信不信隨你!」   說完,蔭-多羅擺手就待離去。龐龐見狀,連忙衝上前拉住蔭-多羅的手:「多羅!不要走!我說,我都說了!那個人叫做薩摩!他是龍人族的王子,也是精靈人的王子。我還知道他的弱點!真的!你只要去抓去那個女人,不只龍人族,連精靈人族都是你的了!」   龐龐可說是不顧一切了,儘管身上不停跳動的龍神荊棘,提醒龐龐此舉將會使龍神擁有者的薩摩有所感應,她還是說了。她現在唯一的依靠就是蔭-多羅了,她不能失去他啊!   蔭-多羅聞言心頭一動,但隨即,他又笑了起來:「你以為隨便亂扯一通,我就會相信?」   「我是說真的啊!」龐龐連忙道。   蔭-多羅眼一冷,伸手抓起龐龐扯住他衣袖的手,使勁一掐。失去所有武功的龐龐,此時還不如一個尋常人,蔭-多羅這一使勁掐,立刻痛得龐龐唉叫出聲。   蔭-多羅待龐龐唉叫出聲,才冷冷地道:「笑話!龍人族的王子和精靈人的王子是同一個人?你去騙三歲小孩吧!」   說完,用力甩開龐龐的手,頭也不回,大步離開房間。   龐龐滿臉淚痕,握著自己被捏痛的手腕,神情淒楚地看著蔭-多羅遠去的背影,用已然沙啞的嗓音哭喊著:「我說的是真的啊!他真的是龍人族和精靈人的王子啊!我什麼都說了,為什麼你還不相信啊!」   哀戚的哭聲在房中迴盪,直到一道冰冷的嗓音打斷了龐龐的自憐:「枉費你冒著生命危險說出這些話,可惜沒人相信你啊!」   聞聲,龐龐身體一僵,卻遲遲不敢轉頭看身後聲音傳來之處。   見狀,冰冷的聲音綻出一聲冷峭的笑聲:「你說出我的身份,不是應該有心理準備了嗎?」   龐龐依舊沒有轉過身,但全身卻抖得彷彿秋風中的落葉,教人以為她下一刻就要昏厥倒地了。   薩摩也不理會龐龐此刻究竟在想什麼,赤紅的雙眼閃耀著血腥的渴望,看著那個不停顫抖的身體:「我想想,該怎麼處置你這個背叛者吧!」   恐懼似乎累積到讓龐龐無法忍受了,聽到這句話,她突然跳了起來,尖叫一聲「不要!」   ,便往門口衝去。   薩摩舉掌凌空一拍,門闔了起來,隨著一聲慘叫,龐龐撞上了關上的門,又跌了回來。   薩摩好整以暇地看著狼狽的龐龐。此刻龐龐的滿臉驚恐,讓薩摩相當高興。多麼卑微的人?他以前竟然會讓這麼礙眼醜陋的生命苟活著?薩摩突然覺得驚訝。不過沒關係,現在也不遲,不是嗎?   「你說說,該怎麼死比較好呢?」薩摩完全不自覺地舔舔雙唇,表情猙獰著殘酷的笑容。   「我不要死!」龐龐掙扎著爬起身體,雙手按著桌椅,支撐虛軟的雙腳。   薩摩搖搖頭,用一種類似商量的柔和語氣道:「那怎麼可以呢?我已經讓你多活很久了。   難道你不覺得你很悲慘嗎?沒有身份、沒有地位、沒有容貌,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卻留不住那個人的心。我幫你解脫不好嗎?」   儘管薩摩語聲柔和,聽在龐龐耳裡卻仍像是地獄來的鬼音,讓她無法克制地歇斯底里起來:「這一切都是你害的!是你害的!為什麼要我死!我不要!」   薩摩嘴角一勾,嘲諷道:「反正你活著也沒意義!不死有什麼用?還是死了乾淨吧!」   「不要!我不要死!」龐龐哭喊著,伸手摸到一把裁縫的剪刀,連忙一把抓過,顫抖著指著薩摩,威嚇道:「你不要過來!我不會死的!」   只見薩摩眼中寒芒一閃,不見任何動作,那把裁縫用的剪刀便落了地,伴隨著的還有一截斷臂。   「啊||」龐龐驚恐尖叫,雙眼瞪著鮮血噴湧的手,才短短時間,地上的鮮紅已經擴散成一大片。   「你的威脅很可笑,看到了吧?」薩摩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龐龐渾身劇烈顫抖,無力地控訴薩摩的殘忍:「你是惡魔!惡魔!」   薩摩發出一聲譏笑,嘲諷地道:「那又如何?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吧,你可比我更像惡魔呢!」   可不是,龐龐醜陋的臉上紅白交錯,龍神荊棘隨著龐龐臉上的肌肉因恐懼而竄動、起伏、扭曲,更顯可怖,斜畫過臉上的長疤痕,更因為激動而泛紅,爬在臉上竟似蜈蚣般,令人見之毛骨悚然。   此話刺傷龐龐心中痛處,她尖叫一聲,抬起還能動的左手,連忙遮住自己的臉:「都是你!是你害我的!」龐龐歇斯底里尖叫。   薩摩又笑了,不是冷笑,而是真真正正喜悅的笑容:「是啊!所以我今天來幫你解脫了。」   此話一出,龐龐這才憶起自己如今的處境,本因為憤怒而逐漸平緩的顫抖又加劇了。   儘管她已經這麼悲慘,這麼醜陋了!但是,她還是不想死啊!   這麼一想,龐龐忽然覺得自己又有勇氣了。猛然轉過身,往房門而去!   她記得,剛剛薩摩只是將門拍關了,只要一拉,她就可以離開這間房間。只要到了外面,大喊救命,她就可以活了!   龐龐本來就離門不遠,只要幾步路房門便在伸手可及之處。即使背後傳來冷哼聲,龐龐也完全沒有停步的打算。   就在龐龐左手堪堪碰觸到門扇之際,忽然間身體一矮,龐龐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左手滑過門把!   沒有時間疑惑,龐龐不放棄,又想舉腳再往前,身體已經失去平衡地重重跌到地面。   為什麼?   龐龐連想清楚的機會都沒有,大腿近膝蓋處傳來錐心刺骨的疼痛。這痛來得突然而劇烈,加上右手的疼痛,更是強烈無比,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的龐龐,當場失聲痛嚎。   回頭一看,眼前看到的景象更讓龐龐完全崩潰,若不是過度疼痛讓她異常清醒,她幾乎當場暈厥。   原來,龐龐的雙腿只剩下兩隻大腿,至於小腿……卻被遺留在身後一步遠處。鮮血不停由切口平整的斷口噴出,如泉水一般。薩摩站在原地,除了手上那把黑色厚劍,什麼都沒有改變。   龐龐知道,就是那個人,那把厚劍讓她成了殘廢!她已經失去了美貌,如今她又失去了行動的力量!而接下來,她將要失去生命了!怎麼可以?   龐龐感覺,身體隨著痛楚不停加劇,體溫也跟著慢慢流失。她知道,她的生命在流失,而她無法忍受她必須如此慢慢感受死亡的來臨!   「殺了我!殺了我啊!」龐龐涕淚縱橫不停尖叫。雖然她不想死,但她更不能忍受這樣的煎熬。   為什麼這麼多不公平的事情,這麼多悲慘的遭遇都發生在她身上?她做錯了什麼?她只是爭取她要的,為什麼大家都不諒解她?都不瞭解她?   薩摩冷冷覷著龐龐,眼中閃耀著的,是絕對的快意:「你會死的,等一下,不用太久,你必須有一點耐心。」   但她不要!她的鮮血不停往外流,儘管她手忙腳亂的想將斷口堵住,鮮血卻依舊噴湧著。   她覺得有點冷了。她要死了?要死了?她還這麼年輕?什麼都沒得到?絕望開始籠罩著龐龐。   薩摩沒有再理會龐龐,提著厚劍,大步越過龐龐蜷曲的身體,打開那扇龐龐前不久還渴望打開的門,離開了房間。   自從薩摩進入這個房間,便悄悄設了結界。這也是為什麼龐龐又哭又叫的,卻沒人前來關心的原因。   陽光照耀著這座美輪美奐的宅邸,沒有人察覺,死神已經降臨。   門外的過廊有四名輪值侍衛盡職的警戒,儘管房門開啟,他們依舊目不斜視地站挺了身體。   陽光照在黑色劍體上,閃耀著獨屬於金屬的光芒。驚覺!但隨即結束!四名侍衛依舊挺立著,地上四灘不停擴散的鮮紅在陽光照映下,極端刺眼。   無聲的殺戮開始了。今天之後,裡爾公國四王子的宅邸華麗依舊,卻成了王城四周生人止步的死域。   第二十三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天倫悲劇!   黑夜的帳幕慢慢掩上了葉都,薩摩端坐在三王子宅邸最高的閣樓屋頂,沉靜地看著同樣寧靜的四王子宅邸。   尋遍宅邸,找不到蔭-多羅。儘管如此,關於這個令人厭惡男人逃過一劫,薩摩並不很在意。也許是因為,這充塞在鼻腔中的血腥味已經讓他的心情好了許多。當然,如果現在蔭-多羅出現在他面前,他也會毫不手軟地下手。   薩摩已經在這裡坐了大半天了。什麼都沒想,腦中維持著舒適的空白,四周傳來的,是濃重的血腥味,薩摩卻沒有了以往的嫌惡。坐在這個充滿死亡的宅邸中,薩摩心中突然湧上極端寂靜的閒適。這種寂靜的感覺,摻雜著寂寞,也摻雜著心中微微的酸澀,構成類似嗎啡一般的興奮劑,薩摩發現,他並不討厭這種感覺,相反的,還有一點享受。所以,他沒有立刻離開這裡,反而用結界保護住這片宅邸,不願讓人破壞這片特別的美好……   他不是不願離開,只是,還有一筆帳沒算,甚至,還有一隻漏網之魚沒有找到,在算帳的時機到達之前,他想在這裡等待那尾魚游回網子裡。這是薩摩給自己的合理理由。   蔭-普勒,琉璃的毀家大仇。琉璃不想報仇,是因為不願意看到裡爾公國的人民受苦,但聽說,蔭-普勒重病在床,那麼,他就是讓蔭-普勒早幾日上路,也不算過分吧!   不同於幼時被負面能量控制時的全然失控,薩摩這回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意識。他並沒有被控制,所以他可以與龐龐如閒話家常般耗了近半個時辰。他也很冷靜,所以他讓每個死者都沒有機會求救,所有人都死得毫無知覺。甚至,他決定要找蔭-普勒算帳,也並沒有立刻動身。因為,他很清楚,白日的王城,足以妨礙他的行動。   他不怕被困,但是,若是能夠不知不覺、隨心所欲,他又何必自找麻煩?所以,他一直留在三王子宅邸,等待著適合的時間。   現在,時間到了,儘管那尾魚依舊沒有游回網裡,他也不能再等了。   薩摩站了起來,夜風吹起及膝的金色髮絲,殘月的光芒映在俊美的容顏上,沒有人能否認薩摩有著最能掠奪人心的氣質與容貌。閉上雙眼,緩緩睜開後,噬血凶光瞬閃即過,這一刻,恍如天神般的人,成了張牙舞爪的邪惡魔鬼,在一陣風中,消失了蹤影。   王宮後殿是國王寢居之處,自從蔭-普勒病重以來,出入的人除了治療師之外,就是急著詢問國政的大臣們。但到了晚上,後殿卻比任何地方要來得安靜。因為病中的國王必須休息,何況王城重兵常駐,又會有什麼危險?   除了輪班士兵之外,後殿不會再有其他人了。但今夜顯然不同,一個黑色人影在後殿迂迴穿行,彷彿對此地極為熟悉似的,很快便穿入了後殿中散著昏黃光芒之處。   薩摩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沒想到竟然有人比他還要早來?看來蔭-普勒造的孽、結的仇似乎還不少哩!   薩摩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容,身軀一騰,黑雲般飄過,跟了進去。他得看看是什麼人搶在他前頭。   才剛進寢殿,十二個倒地的侍衛都是喉嚨一刀。那人有這麼高的身手,無聲無息殺了十二個侍衛?薩摩疑惑剛起,便發覺寢殿空氣裡的奇特氣味,然後他懂了。看來此人預先佈置,以迷煙迷昏了侍衛啊!   這種迷煙對薩摩一點影響也沒有,但為了謹慎起見,薩摩還是閉了氣才掠了進去。   自從蔭-普勒病了之後,一直都是睡睡醒醒的,並不安穩,但今天,蔭-普勒卻睡得異常熟,直到一股嗆鼻的味道嗆醒了他。   「來人……」蔭-普勒直覺就想喚人伺候。   「不知父王需要什麼?」諂媚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父王?蔭-普勒迷迷糊糊,撐開眼睛看去。   只見他的第三個兒子就站在床邊,笑容可掬地看著他。   「多羅?你?」蔭-普勒茫然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兒臣知父王身體微恙,但有兒臣急需借一樣東西,還請父王原諒。」   「什麼東西?」蔭-普勒沒多想,直覺反問。   蔭-多羅瞇眼一笑:「父王的命。」說完,便從懷中抽出一柄尖刀。   見狀,蔭-普勒大驚失色,喉嚨一張就想大叫救命,只是,微弱的聲音來不及出口,尖刀便畫起一道弧線,劃過蔭-普勒的喉嚨。鮮血飛濺,蔭-普勒的求救頓時成了模糊不輕的咕嚕聲。   蔭-普勒掙扎著摀住被切斷的喉管,企圖止住噴湧而出的鮮血,雙眼既驚又怒地瞪視著蔭-多羅。   蔭-多羅要殺他的原因是什麼?估計不過是那張王位吧!但是,蔭-多羅怎麼能肯定,他死後,就一定能輪到排行第三的蔭-多羅即位。儘管百思不得其解,蔭-普勒卻仍沒放棄求生的機會,他用力拍打床面,試圖將侍衛引進來。   拍打的聲音在暗夜裡顯得相當清晰,就連在一旁書架忙著翻找東西的蔭-多羅也聽見了。   只見他回過頭,露出嘲諷的笑容:「父王,別白費力氣了,那些侍衛聽不到的。」除非等到下一班侍衛前來,否則沒有人會聽見蔭-普勒刻意製造出來的聲音。侍衛才剛交班不久,離下一班侍衛前來,還有好一段時間哩!這段時間,足夠讓他完成他所想要做的每一件事。   聞言,蔭-普勒才知道,他的第三個兒子已經將一切安排好了。他還沒死哩!他的兒子已經趕不及要繼承王位了!這怎不讓蔭-普勒心寒?更令蔭-普勒不能接受的是,他快要死了。他還不老!他還有凌雲壯志!他還有好多事情還沒完成!他還不能失去這個地位!他還沒建立不世功勳!他還沒有證明他是裡爾公國真正的王者!不是那個預言中的災禍!   懊惱、不甘凌駕了身體的痛苦,蔭-普勒腦中此刻迴盪的都是他未竟的功業。   就在這時,「喀啦」一聲輕響,蔭-普勒心頭一跳。那聲音他並不陌生!那是他藏遺詔的暗格開啟的聲音!   不用蔭-普勒費力轉頭去看,一片巴掌大,刻著裡爾公國王家花紋的木片,已經被蔭-多羅拿到了他的眼前。   蔭-多羅得意中帶著猙獰,恨聲道:「父王……,你不該立大哥當儲君的。如果你不這麼做,你還可以壽終正寢。但是,你卻這麼做了,才會逼得我必須下這最後一著殺手◎。大哥那種笨腦袋怎麼有辦法治國呢?既然父王腦袋不清楚了,兒臣便代勞了。」   蔭-多羅的話蔭-普勒都沒有聽進去,他逕自瞪著那塊木片,不停在心中反問。為什麼?   為什麼……多羅會知道他立了遺囑這件事,而且還知道遺囑藏在哪裡?他立遺囑不過是幾天前的事情,當時在他身邊的只有囊-卡和沙-坦多。   忽然間,一絲了悟閃過蔭-普勒的腦海。是沙-坦多,是他將這件是告訴了多羅。他早該料到了,沙-坦多當年可以背叛他的父王,現在當然可以背叛他啊!   蔭-普勒心冷了,感覺身體也跟著冷了起來,他無法克制地顫抖起來,不自覺蜷曲了身體。   蔭-多羅看見了,但他卻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父王,您要死了嗎?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把遺詔改一下,然後埋在大哥的後院裡。明天,當父王您的屍體被發現時,不在府邸的大哥就會變成最大的嫌疑犯。呵呵!兒臣都安排好了。大哥會因為意圖篡位被處死刑,而我,將會成為裡爾公國的下一任國王。」   耳聽著蔭-多羅炫耀他如何陰謀設計,蔭-普勒怒火攻心,鮮血噴湧更急。   他就是因為蔭-多羅的心計太深,才會決定立篤實的大兒子為儲君啊!但,此刻,連他都命在旦夕,又有什麼辦法能阻止蔭-多羅的計謀?   他好恨!恨他為什麼沒有早點察覺蔭-多羅的狼子野心!恨他為什麼對沒節操的沙-坦多這般信任!恨上天為何讓他生這一場大病!恨他為什麼讓馬默的假情假意給蒙了眼!   好恨……好恨……恨到神志逐漸模糊,恨到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   蔭-普勒臉上的驚怒、懊惱,蔭-多羅看在眼裡,突然又緩下語氣:「您安心的去吧!父王。兒臣一定會把裡爾公國治理得很好的。」說完,不顧蔭-普勒乍紅乍青的臉色,哈哈一笑,拂袖便走。   他得趕快去佈置一切,當然,他不會傻得自己去做這些佈置,他的府邸裡多的是人手,讓他們去做,而他,只需滅口便成了。想到這裡,蔭-多羅彷彿看到自己穿著王袍坐上王位,受百官朝拜的風光景象。   薩摩沒想到會看到這麼精采的一場人倫大悲劇。難怪他殺遍三王子府邸,就沒看到蔭-多羅的影子,看來都忙著佈置這場大戲了,也是他來得及時,竟然能看到這場好戲。   薩摩本來就是為了殺蔭-普勒而來,當然不會出手相救。更何況,讓他死在自己兒子手裡,豈不是更折磨嗎?何必阻止?   所以,薩摩等到了蔭-多羅離開寢殿才現身。   這時的蔭-普勒已經處於彌留狀態,根本無法查覺有人接近了。   「你殺父、殺兄才得到這個王位,你兒子學得也不差,死在你兒子手上,也算死得其所了。」迷糊中,蔭-普勒聽到這樣近乎嘲諷的聲音。   奮力睜開眼睛,蔭-普勒的眼前浮現一個模糊的人影,修長、挺拔,有著如神祇一般的絕俗容貌。   是大神嗎?他早已背棄了大神,大神還願意憐憫他嗎?為了得到所有人的肯定,他聽從了惡魔的話,大神還願意收留他這個罪惡的靈魂嗎?   薩摩看著已在死亡邊緣的蔭-普勒。半白的頭髮,被疾病折磨得憔悴的容貌,哪裡有一國之君的威勢?眼前的,只不過是一個可憐的老頭罷了!   看見蔭-普勒渙散的雙眼散出渴盼的光芒,薩摩揚起一抹冷笑:「希望我幫你解脫嗎?」   輕笑一聲:「不,我不會。我今天本來就是為了報那坦家的仇來的。」   蔭-普勒聽不清楚薩摩說些什麼,只隱約捕捉到那個戳中他心中痛處的姓氏,那坦!   曾經是公國所有信仰的寄托,蔭-普勒從小便對那個風采高卓的人崇敬萬分,直到那個人把他的未來判成了死刑!   錯了嗎?蔭-普勒從不給自己時間去想這件事,僅是用盡所有力量,想要證明那個人的誤判。如果那個人如傳說中的,將會回到大神的懷抱,他要讓那個人知道,他是裡爾公國有史以來少有的明君!就算他曾經聽過惡魔的話,但那也是為了要將裡爾公國推向世界的巔峰。   他是那麼努力的,想要證明他自己。為了有機會證明,他剷除了一切障礙。如今,卻換得這般淒涼情景。   往昔的情景一幕幕閃過他的腦海。父親的疼寵,那個人的慷慨無畏,眾人的恐懼,當了十數年的王者,回首除了父親與那個人,竟是片片空白。   不自覺的,兩行熱淚畫過蔭-普勒蒼老的臉孔。是後悔?是不甘?是遺憾?蔭-普勒就在這串串的熱淚中,嚥下了他人生的最後一口氣。空有抱負,渴望得到承認的蔭-普勒,年僅四十有三,便與世長辭。   若沒有當初那個預言,蔭-普勒會走上這條寂寞的道路嗎?沒有人有肯定的答案。   淡淡的歎息飄過死寂的寢殿,薩摩的身影也隨之飄散。   蔭-多羅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王城,回到沙-坦多的住處。明日,沙-坦多將會證明他一整晚都在此地商議國事,直到半夜才回府邸。   現在,蔭-多羅正在返回府邸的路上,懷中揣著的遺詔已經交由手下安排栽贓,遺詔上面欽點由大王子繼位的文字已經改為由三王子繼位。明日,這遺詔一被發現,便是大王子擔心王位被奪,所以才會殺父奪詔。而他這個被欽點繼位的王子,便可順理成章的以被害人的姿態,繼承王位!   想到此,蔭-多羅忍不住酣暢地大笑起來。   「王子!」外頭駕車的馬伕在車外喊。   不滿思緒被打斷,蔭-多羅不悅地道:「什麼事?」   「王子,府門沒有上燈。」馬伕困惑地道,馬車速度也跟著慢了下來。   像這種貴族的宅邸,夜晚必定是燈火高燃。但此刻,別說門口沒有上燈,就連宅邸裡面也是黑壓壓的一片,實在太古怪了。   蔭-多羅眼中銳芒一閃:「肯定又是偷了懶!哼!」   馬車更靠近宅邸了。   「王子,門外沒有侍衛。」馬伕的聲音再度傳來,聲音裡儘是不安。   這下,就連蔭-多羅都察覺不對勁了,連忙喝道:「停車!。」   馬車應聲而停,此刻離大門僅餘十餘尺。   蔭-多羅下了馬車,一眼看去,看到的果然就是靜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宅邸。不祥的預感讓蔭-多羅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但他很快便拋掉這些無謂的煩惱。一定是他多慮了!在裡爾公國,有誰敢動王子宅邸?   但……眼前這又是怎麼回事?   蔭-多羅不解地看著漆黑寂靜,完全沒有一絲人味的大宅。   「去叫門!看他們都在做什麼?」蔭-多羅命令道。   跟隨蔭-多羅的八名侍從的其中之一,立刻快步上前,揚聲喊著:「裡面的!還不出來掌燈?王子回府啦!」   侍從的聲音在晚上顯得特別響亮,只是等了好半晌,別說回應了,裡面簡直是半點動靜都沒有。   蔭-多羅的臉沉了下來,侍從見狀,不用蔭-多羅吩咐,便主動上前,用力擂起門。   沒想到,這門才一擂,便「咿呀!」一聲開了。侍從一楞,回頭傻傻地看著自己的主子。   「進去看看。」蔭-多羅想也沒想便道。   侍從應了聲是,趕忙燃亮了門旁兩側的油燈。霎時,門前大放光明。就著火光往門內看去,雖看不真切,但彷彿有幾個人影似的。   「有人在為什麼不應門?」侍從對著人影喝道。   沒有人回應。   侍從眉一聳,踏步往門內而去。這一入內,侍從便察覺不對了,因為,儘管看不見,宅內瀰漫的濃重血腥味,卻足以說明所有不尋常。   「王……王子……」侍從停下腳步,有些心怯地喊。   自從侍從進了門,蔭-多羅就一直提著一顆心關注著,因此,一聽到侍從略為顫抖的聲音,蔭-多羅立刻便快步趕了進去。   一進門,不用問,蔭-多羅就知道不對了:「把燈都燃上!」   隨後跟進的侍從們,聞言立刻摸黑尋找擺放燈柱的地方。不片刻,眾人所在的前院已經大放光明,但入目的景象,卻讓眾人渾身冰冷,如墜深淵。   他們看到的黑影不是錯覺,那是一個個站立的侍衛,只是,燈火下,侍衛的表情呆滯,膚色透著死白,一點一點的屍斑在燈光下更加令人做惡。而那些撲鼻的血腥味,則是來自於滿地的鮮血,每個侍衛腳下都是一灘已經完全乾涸的血跡。儘管血跡都已經乾成暗沉的黑色,血腥味卻仍濃得散不去。   不用怎麼看,眾人便可以猜出,整座宅邸的人都遭到同樣的命運。   震驚之後,恐懼接著湧上。究竟是誰這麼殘忍,將這些人殺得一個不剩?又是誰這般厲害,竟能讓侍衛連反應的機會也沒有?   想到這裡,眾人突然警戒地往四周看去。那殺手……還留在宅邸裡嗎?   蔭-多羅想必也同樣想到這一層,因為他立刻青白著臉,抽出腰間的配劍。   配劍出鞘的聲音驚醒了眾侍衛,眾人連忙跟著擎起自己的武器,快速圍到蔭-多羅的身邊,團團護住。他們沒忘記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王子。   深夜中,除了他們這方的光亮之外,其他地方依舊是漆黑一片,一點聲息也沒有。   第二十三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浴火重生?   正當眾人以為造成眼前這些慘狀的兇手已經遠離時,一道富含磁性的聲音突然響起:「喜歡這份禮物嗎?」   「誰?」眾侍衛驚喝,人人瞪大雙眼想找出出聲的人,但別說人影了,他們連聲音從哪裡傳出都聽不出來。   「什麼人鬼鬼祟祟?若趕快出來束手就擒,本王子必定從輕發落!」蔭-多羅不愧是宮廷裡打滾的人,總算比尋常侍衛要早冷靜下來。   譏諷的笑聲輕輕響起,一樣飄渺得聽不清方位。隨著聲音,一片黑雲自天空飄下,眾人即刻驚覺,八名侍衛轉過身,都將武器對著來敵。   黑雲化成了一道修長的身影,油燈的光芒忽強忽弱,照在來人身上,眾人看得清清楚楚,卻同時屏住了氣息。   來人有一頭長及膝蓋的淡金色長髮,在夜風中輕輕飄動,間雜著青澀與成熟的輪廓下,燦亮如星辰般的金色雙眼染著詭譎的幽光,飛揚的雙眉彰顯來人的高傲,挺直的鼻樑下,揚著嘲諷弧度的薄唇,顯得冷情,而那一身黑色罩袍,更是將來人本應明亮的氣息籠罩上一層死寂。   「你是誰?為何在本王子宅邸大開殺戒?」蔭-多羅表情凝重地問。   他就是知道,眼前這人就是兇手。因為,這人身上有著說不出的危險。   來人,也就是薩摩,冷笑一聲:「我們這是……第三次見面了……」   第三次?蔭-多羅心中打了一個突,又仔細看著薩摩的臉,卻發現他全然沒有印象。這麼特出的人,他該是見過一次便不會忘了。   「本王子眼拙,想不出我們何時見過面。」蔭-多羅試探地問。就連蔭-多羅自己都沒發現,因為薩摩渾身散發的氣質,跋扈慣了的蔭-多羅竟然不自覺的客氣了起來。   斂起身上狂放的氣息,薩摩全身突然散出一股柔和可親,卻又同時神聖不可褻瀆的味道。   銜著客氣的笑容,薩摩在眾人無法置信的眼神中開口說話:「王子貴人多忘事,想必忘了那個小預言師了吧?」   薩摩這麼一說,蔭-多羅也想了起來。方才薩摩一改變氣質,他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如今薩摩一提,蔭-多羅才想起,當初他在杜斯妥-安森身上感覺到的正是這種感覺!儘管容貌不同了,但蔭-多羅卻完全不懷疑,薩摩與杜斯妥-安森是同一人。他最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麼同樣一個人,味道會有這般南轅北轍的變化?   「你是……杜斯妥-安森?」那個後來莫名在人間蒸發的預言師?蔭-多羅驚道。   薩摩沒有正面回答,再度釋放狂放的氣息,咧出一抹冷酷的笑容:「那是我們第二次見面。至於第一次,是在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大門口。」   此話一出,蔭-多羅又迷糊了。蘭普頓魔武學院?他最近去過蘭普頓魔武學院是在……   終於想到了什麼,蔭-多羅大驚失色。就在這時,薩摩嘲諷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你就在我面前救走了我族的叛徒。」   「你…你是……龍人族的王子……薩摩!」雖然蔭-多羅不怎麼相信龐龐的招供,更不確定那個龍人族的王子究竟叫什麼名字,但在眼下這種情境之下,蔭-多羅第一個想到的還是龐龐給他的那些資訊。   「沒錯。你替我族照顧龐龐不少時間,我是該來回報一下了。」薩摩冷笑道。   對薩摩而言,他不需要,也沒有必要隱瞞身份。因為,一個即將死去的人,對他沒有任何威脅。   薩摩這番話提醒了蔭-多羅。薩摩知道了龐龐在他的府邸裡,甚至更可能知道與北方大陸開戰是他大力促成。如今薩摩正是為了報仇而來的!   想到這裡,蔭-多羅感覺心臟一陣緊縮,本已恢復一些血色的臉愈加蒼白。但隨即,蔭-多羅轉頭四處張望,接著笑了起來。   龍人族的王子就在他面前,看來似乎是單槍匹馬前來,而他這邊除開仍在門外的馬伕,仍有九個人。九人對一人,贏面自然是他們這邊大。即便此人還有後援,只要他立刻將此人擒住,還怕有人來援嗎?屆時他盡可以對龍人族,甚至模裡邦聯予取予求!更別說這一來,他在公國裡的聲勢將會大漲,再配合奪位的計畫,王位還不是十拿九穩?   想到這裡,蔭-多羅的表情立刻猙獰起來:「我裡爾公國豈是任你這種宵小之輩來去自如之地!來人,把這個人抓起來!」   八名侍衛見蔭-多羅與薩摩自顧自攀談起來,早就鬆懈了戒心,因此蔭-多羅命令一出,八名侍衛一時反應不過來,當場怔愣起來,直到聽見一聲冷嗤才回過神。只是,當他們回過神,他們應該抓住的那人卻失去了蹤影。   「上面!」一直注意薩摩的蔭-多羅立刻高聲提醒。   聞言,眾侍衛連忙抬頭看去,手上兵刃也跟著往上揮舉,可惜他們只來得及看到那人黑色罩袍的袍尾,身後便傳來一聲怒斥,伴隨一聲兵器斷裂造成的脆響。   眾侍衛情知不妙,慌忙轉身回頭。只見那人膝蓋微彎,右手黑色厚劍呈下劈態勢的站在蔭-多羅身前。蔭-多羅似乎想舉劍反刺,以攻代守,但招未及全出,手上長劍便被從中劈斷。   眼前的景像已然急如星火,侍衛們怒喝著,攻擊正背對他們而站的那人,打算藉此讓那人放棄追擊他們的主子。   兵刃尚未及體,那人已如一片黑雲捲了開來。   眾侍衛見狀鬆了一口氣。只要主子毫髮無傷,他們的項上人頭便算保住了。   眾侍衛才剛剛安心,驚人的一幕便呈現在他們的面前!只見他們的主子,蔭-多羅的身體從頭頂開始綻開了一道血線,慢慢往下延伸,接著,就在眾人還沒意會到是什麼意思前,蔭-多羅的身體就突然「啪!」的一聲裂成等分的兩半,鮮血從綻開之處噴飛而出,猝不及防的眾人當場被溫熱的鮮血灑得滿頭滿臉。   變化完全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眾侍衛當場傻了。溫熱的鮮血流在身上,眾侍衛卻是渾身冰冷。   「你們的主人已經死了。」毫無溫度與情緒波動的聲音,自驚傻的眾人背後傳來。   眾侍衛轉頭回望,微弱火光下,一動也不動的敵人正站在他們背後,彷彿一把出了鞘的凶刀,散溢著灼灼殺氣,卻也同時散發森冷有如地獄般的死風。   恐懼瞬間淹沒了眾人,沒有人想到抵抗、沒有人想到報仇,更沒有想到要抓住,甚或殺死眼前滿是凶氣的敵人。深切的無力與恐懼讓眾人只想到一種尋求活命的方法||逃!   於是,當一個人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所有人便幾乎同時驚恐呼喊著拔腿便逃。   隨著一抹沒有溫度的輕蔑笑容,薩摩的身軀瞬間由極靜轉成了極動!   呼嚎、求救的聲音甫傳開,薩摩手中的黑色厚劍便已如附骨之蛆緊追在後。七名侍衛分散逃竄,慌急之間甚至踢倒了好幾個燃著火花的油燈,本來明亮的前院瞬間暗了下去。   猶如一隻大鵬,薩摩騰身而起,凌空旋身之際,魔能瞬間迸射而出,化成一道道猶如蠶絲一般的光絲,分往四周疾射而去。   光絲能夠感應能力所及範圍內的生命體,讓它們猶如被磁石吸引的鐵砂一般,自動吸附上去。這招用來對付這些已經完全喪失反抗意識的人,再適合不過了。   打鬥結束的很快,只見光絲以驚人的高速追上逃散的侍衛,接著瞬間穿過生命的核心||心臟!於是,大宅邸再度恢復寂靜,不同的是,這時添上了八條人命,和一處處越來越旺盛的火。   原來,翻倒的油燈燒到了宅邸裡的林木,火勢迅速擴大。   薩摩看著越來越旺的火,沒有撲滅的打算,反是走到蔭-多羅的身上仔細摸索,卻不見蔭-多羅身上有那面奪自蔭-普勒的遺詔。   搜索不果,薩摩站在原地思索起來。   看來蔭-多羅是將遺詔給處理掉了,說不定正是交給人去埋在大王子府裡。死了國王和王子,遺詔又在大王子宅裡,裡爾公國一團亂肯定可以預見。本來這也不關薩摩的事,但薩摩卻想起了琉璃,裡爾公國是琉璃的祖國。   大宅的火越燒越旺,卻不見有人前來救火。原來,三王子的宅邸位在王城附近,尋常百姓不能接近,各貴族王子間的宅邸相隔又遠,尋常總是自家管自家事,這頭火起,總想著對方不缺人手救火,又沒人前來求救,自然不會主動派人救火。   火光很快蔓延到整片大宅,熊熊烈火吞噬華美的屋宅。烈火照映下,薩摩的俊顏似乎也沒了方才冰冷的感覺。經過一連串的殺戮,薩摩心中的渴望總算平息。   望著熊熊烈火,薩摩想起了那坦-埃森的話。   讓裡爾公國浴火重生。   於是,薩摩知道,他不該任由裡爾公國敗亡。因為,那坦-埃森說的是浴火重生。如今他讓裡爾公國浴了火,也該讓它重生。   終於,完全沒有撲滅態勢的濤天烈焰,引來了其餘貴族的關心。前來幫忙的人不見王子宅邸裡有任何動靜,不僅無人撲火,甚至連一點喧嘩叫喊都沒有,這才驚覺這場大火來得太過詭異。   就在這些貴族家丁、侍衛決定闖入火場前,黑色的身影已在烈火中消逝。不多時,黑影進了右相沙-坦多的府邸,片刻又飄出,未曾驚動任何一人。接著,黑影又進了不遠處的左相府邸,一樣片刻即出。但這一次,黑影終於遠揚,留下即將面臨驚濤駭浪的裡爾公國。   第二十四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扭轉乾坤   「大人!」叫喊聲從門外傳來。   囊-卡低頭研究各大臣的戰事評估,聞聲頭也不抬,隨口應了一聲:「進來。」   內府總管推開門,微躬著身子快步來到囊-卡低頭辦公的桌前,有些緊張地道:「大人,方才傳來消息,三王子的宅邸起了大火,火勢極大,無人逃出。」   囊-卡振筆疾書的手停了下來,沉默了一會,突然問道:「右相那頭和王宮裡,有沒有什麼消息?」   囊-卡深明此刻國王臥病在床,時機再是敏感不過,加上三王子對王座的野心,和右相暗中的支持,讓囊-卡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就想起了王宮和右相。   「右相那頭很平靜,一點動作也沒有。倒是王宮裡面早前發現人員的走動十分頻繁,但不多久就平靜下來了。」總管如實稟報。   囊-卡一聽王宮有異動,微一沉吟,終究還是不放心:「不妥!我還是親自跑一趟。」說著立刻站起身,一旁伺候的小廝連忙取來外衣,讓囊-卡穿上。   總管見狀,連忙又從懷裡拿出一封信:「大人,方才屬下進門時,在門外發現一封信!上頭並未署名,不知大人打算如何處置。」   囊-卡一愣,這般神秘投書的會是誰?   「拿來吧。」囊-卡伸出手。   見囊-卡打算自己拆來看,內府總管卻遲疑了:「大人,這信來歷不明,還是由屬下來拆吧。」   囊-卡當然知道他這個忠心的老總管在擔心什麼。不外乎就是害怕信上沾了毒。囊-卡輕鬆一笑,不以為然地道:「你想太多了。投信的人都能夠投到本相房門前了,還需要大費周章在信上動手腳嗎?」   囊-卡這話很有道理,總管猶豫了一會兒,這才將手中的信遞給囊-卡。儘管如此,雙眼卻依舊緊盯著那封信。   囊-卡接過信,只看了一眼寫著「致裡爾公國囊左相卡」的信封,隨即拆信。   信封上的字跡有些眼熟,這讓囊-卡更加沒有懷疑。   信封裡是一張折成三疊的紙張,墨跡仍新,上頭寫著:   烈火兆凶,國王崩,陰謀起。   速圍右相宅,真相乃出,乾坤扭轉,轉危為安。   短短兩行字,讓囊-卡心魂劇震。   國王崩?陰謀起!   囊-卡被這幾個字打得驚恐萬分,低頭再往下看,信尾署名:杜斯妥-安森!   杜斯妥-安森的名字一映入眼中,囊-卡彷彿突然冷靜了下來,從懷裡掏出半片玉片,遞給還一臉緊張的總管:「拿我的令符,調動城衛軍將右相府團團圍住,不許放一人出來。」   總管聞言傻了。那……那是右相府啊!右相沙-坦多豈會干休!   「趕快去!」囊-卡怒道。   見囊-卡的表情緊張中帶有沉重,總管這會兒也顧不得自己的主子,怎麼會突然下了這麼大一個命令,連忙三步並作兩步,風風火火地趕到城衛處調兵。   見總管離開了,囊-卡抖著手將信收回懷中,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對著一旁的小廝道:「   備馬車。我要立刻趕到王宮!」   他要去看看,國王是不是真的駕崩了!如果是,為何直到此刻仍未有人通知?是不是右相動用了力量壓了下來?   這是極端混亂的一晚,三王子宅邸的大火尚未撲滅,王宮便傳來令公國震動的十二響喪鐘。接著,早一步圍住右相府的城衛軍,將似乎受了什麼驚嚇,語無倫次的右相國綁了起來。左相主持大局,右相沙-坦多完全坦承,殺害國王為其與三王子蔭-多羅的陰謀,打算嫁禍於大王子。   被命令將遺詔埋到大王子宅邸裡的人,在侵入大王子宅邸出來之後被城衛軍攔了下來,取出了竄改過的遺詔。   天明前,包括王宮內廷侍衛長等所有相關牽涉、包庇的人士,一一鋃鐺下獄。天明時,諸位大臣在左相的主持之下,迅速決議由大王子繼位。兩天後,大王子正式即位,封二王子   和四王子為大公,並立刻自約塔公國撤兵。隔天,一眾罪犯論處死刑,至於屍首已證實被燒燬的三王子,則剝奪王子名號,不得葬於王家墓園。   再次日,新任裡爾公國國王蔭-沙爾、左相囊卡和新任右相共同宣佈,由杜斯妥-安森擔任公國首席預言師。   這是囊-卡和蔭-沙爾的意見,那封通知囊-卡適時包圍右相府的信,蔭-沙爾也看到了,他本來是被陷害的一方,若非這封及時信,他哪能順利成為裡爾公國的國王?因此,蔭-沙爾認為,再沒有比寫這封信的杜斯妥-安森更適合擔任首席預言師的人了。   蔭-沙爾的想法,再加上囊-卡也希望杜斯妥-安森能再度出面,於是才會有這麼一個冊封。   這個冊封讓杜斯妥-安森的名字,一日之間傳遍了裡爾公國,其事跡也由葉都傳到公國的每一個角落。有人說他年已近百,是個隱而不出的真正智者;有人說他年輕英俊、天縱英才。儘管對杜斯妥-安森的容貌、年齡都不甚清楚,但杜斯妥-安森發跡於為平民百姓占卜,一個月不到,迅速升為預言師之事,卻廣為流傳。   甚至,有人說,今日杜斯妥-安森能夠一躍成為首席預言師,是因為他準確預言了裡爾公國在北方大陸的大敗,和不久之前的政變,而這些,都是前首席預言師那約-土靈所做不到的。也因為這個冊封,那約-土靈成了公國有史以來,第一個不能終身擔任首席預言師的預言師。   不管杜斯妥-安森成了裡爾公國人民口中多麼了不起的人,如今的杜斯妥-安森||薩摩,早就已經離開了裡爾公國,回到模裡邦聯了。   裡爾公國劇變過後緊急退兵,巴耶帝國卻未追擊,因為,一場比預料中難打的戰役,已經在東大陸拖住了幾乎整個東陸軍團。   蘭普頓市已經近一個月都籠罩在緊張的氣氛下。因為,東陸軍團整整一個軍,由東陸將軍穆恩率領,團團圍住蘭普頓魔武學院,將學院所在的那座小山,圍得滴水不漏;另外一個軍則駐紮在蘭普頓市近郊,隨時監督來往人士,並為帝國隨時可能發下的總攻擊命令預作準備,剩下兩軍則留在神跡密林外的駐紮地點。   治軍嚴格的東陸軍團,除了例行的物資採買之外,士兵一律不得進入蘭普頓市,加上軍隊在此駐紮,顯得戰事不穩,許多商旅都望之卻步,使得蘭普頓市沒有了往日的熱鬧、繁華。   不只蘭普頓市,事實上,整個帝國都處在一種緊張,而充滿焦躁的狀態。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東陸軍團駐紮在蘭普頓市的原因,是要接收蘭普頓魔武學院。   經過一個月來的不停增兵,東陸軍團下的四軍,總共出動了兩軍包圍蘭普頓魔武學院,近一個月來,零星的交戰沒有停過一天,隨時都有受傷的士兵被抬下山,到蘭普頓市治療。   可想而知,學院裡頭的傷亡恐怕也不輕。但早在軍團包圍學院之前,學院便早一步下山收購了蘭普頓市內的所有藥材和糧食,估計就是被圍個三五個月也不成問題。也因此,兩方纔這麼僵持不下。   對於此戰,所有人都是不安的。有人認為學院不應該反抗,學院本來就隸屬於帝國,如今帝國要接管營運權也無不可。但也有人認為,帝國根本沒有必要在此時此刻強制徵收學院,何況此舉將嚴重傷害帝國形象,徹底摧毀人類世界中最崇高、獨立的學術機關,實在不可行。但不論抱持何種想法,卻沒有人認為立足於帝國土地上的學院,若不被帝國徵收便會背叛。所以,這一戰是沒有必要的!   相較於平民百姓不停猜測帝國此舉的真正用意,帝國士兵心中又是另一種想法。他們絕大多數都出身自蘭普頓魔武學院,如今卻要親手攻擊學院,心裡可說掙扎極了。但他們是軍人,必須服從命令!   這一個月來,學院展現了超出所有人預料的實力。防禦結界已經張了一個月,士兵連番攻擊,甚至出動了一整個魔武中隊,仍舊無法完全破壞結界。也因此,兩方的短兵交接,便僅限在結界的唯一缺口||大門。   這一個月來,幾乎所有傷亡都出現在學院兩根高柱前的石板地。自願留下來保護學院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外族和平民,他們都是些不願意失去這個唯一可以讓他們出人頭地的場所。他們都知道,只要學院被收為國有,他們這些平民將無緣接觸高深武學和魔法,這是他們所不願意的。尤其是來自約塔公國的人民,國家敗亡的突然,在無家可歸之下,更不願意學院被歸並到帝國當中。   正因為這些人有必須守護學院的想法,加上交戰面被刻意局限在大門,所以儘管學生人數與軍隊不成比例,卻能夠有效的抵抗軍隊。另一個讓軍隊無計可施的原因是,學院裡有為數不少的外族人。獸人、龍人都是驍勇善戰,戰力遠非一般帝國士兵可以比擬。   儘管因為北方開戰,不少龍人、獸人都回到了模裡邦聯,但其餘沒走的,加上北方戰事穩定之後,龍人、獸人的明顯回流,如今學院裡的龍人、獸人數量,仍有近百人。兩方交戰時,時常都是獸人和龍人擔任攻擊的先鋒,人族學生跟隨其後,更致命的是,在人族士兵之後,緊接著的,又是精靈人的魔法攻擊和防禦,大大減少了學生的傷亡,同時增加了士兵的傷亡。   當然,穆恩也不是傻瓜,除了一開始的幾日攻擊較勤之外,之後的日子,穆恩都只讓士兵騷擾性的攻擊,並不纏鬥。如此一來,傷亡少了,時間卻拖得長了。   這日,聽完每日千篇一律的戰果,穆恩在大帳裡,接見帝都來的使者。   「首相命屬下轉告將軍,希望將軍盡快完成徵收工作。」傳訊的是現今的帝國御史姬野。   年約四十歲的姬野,有著一張嚴肅的方臉、方正的下巴、微微下彎的嚴肅雙唇,筆挺的鼻樑,配上一對濃眉和炯炯有神的雙眼,一頭深棕色的頭髮,規規矩矩地束在頭冠裡,這個聞名帝國的御史長相並不太差,若非此刻雙眉緊皺、表情僵硬,想必也是頗具特色的風流人物。   穆恩從書卷堆裡抬起頭,長長歎了一口氣,突然屏退一旁的士兵:「姬野,你不是也來說這些廢言的吧?」穆恩的口氣又是不屑、又是無奈,顯見這樣的消息並不算新鮮。   姬野抿抿唇:「屬下奉命行事。」   穆恩抬抬眉,似乎猜出了點什麼:「別在我面前裝客氣,讓你氣受的不是我。」   如果他猜得沒錯,肯定是馬默向姬野說了什麼,才會讓一個堂堂御史當起了傳訊小兵。   姬野聞言明顯一愣,接著突然露出一個自嘲似的苦笑:「是我遷怒了,你別跟我計較。」   穆恩呵呵一笑,將手裡的書扔到桌上:「我什麼時候跟你計較過了?」   雖然朝堂上姬野沒少批評過他,可是他私下跟姬野交情還是挺好的。若不是如此,馬默何必要讓姬野來傳訊?   「唉……」姬野長長歎了一口氣:「這一兩年,王是越來越不聽我的勸諫,倒是對馬默唯命是從,我實在是太擔憂了。」   此話一出,穆恩也沉默了起來。   姬野似乎也不期待穆恩回應,感歎了一會兒之後,又露出一個苦笑:「你這幾年沒回王都去是對的。王許久不臨政了,上朝也只是受氣罷了。」   「這些我也聽說了。」穆恩悶悶的應了一聲。   但他們又能如何,馬默的做法雖然激進,但總是以帝國為考量。有些做法,他是很反對的,例如徵收學院,他甚至親自寫信與馬默溝通,但得到的卻是一封從頭到尾曉以國家大義的說教信!於是,身為人臣的他,在王令一下之後,仍然只能乖乖率領東陸軍團,將學院團團圍住。   而暗中通知學院戒備,以及現今消極的攻擊,和順便放一些人進去學院,這已經是他能夠順著自己真正心意的最後界線了。   姬野也知道穆恩的無奈,跟著歎了一口氣之後,突然笑了起來:「不過你這一次可讓馬默急了,否則他也不會說好說歹的,也要我來傳這個消息了。」   穆恩知道姬野說的,是他用拖的方式執行徵收命令這件事。其實,從奉命讓伊格率領學院一年級新生進入神跡密林,卻遭到大批人馬追擊的那件事開始,穆恩便已經敏銳的察覺到,似乎有人想盡辦法要讓學院併入帝國的體制之中,而這人,很有可能便是馬默。這讓穆恩很不高興。學院中立的立場對帝國無損,馬默卻不惜利用計策,甚至打算犧牲那麼多未來帝國棟樑的學生性命,來達到他那個毫無意義的目的!   「他老得腦袋不清楚了,我可沒有。這種徵收方法,只會讓帝國付出更慘重的代價。」穆恩冷笑,語氣含怒。   聞言,姬野也激動起來,忍不住滔滔不絕的評論起來:「我贊成你的想法!根本沒有人會懷疑學院的忠誠,要加強我國的戰力,徵收學院並不是唯一而且最好的方法!長遠來看,應該留著開放的學院,才能為我國培養更多的人才!」   「可惜,馬默不這麼認為。」穆恩說得無奈。   姬野搖搖頭,臉上浮現不茍同的表情:「臨出發前,我又去勸過他改變這個決定,但是他堅持帝國必須上下一心,才能建立一個最強大的帝國。真可笑!」   這說辭正是馬默給他的說教信裡,最常出現的理由,穆恩在姬野口裡又聽了一次,忍不住笑了出來:「別理他!他要急了,就請他換皓老頭來打吧!」   他敢肯定,西陸大將軍皓軍,也會如他一般採用拖字訣。不,說不定,皓軍乾脆圍而不攻了。皓軍那傢伙也是固執的緊哩!徵收學院這件事,皓軍和他是同一陣線,根本是從頭反對到尾,偏偏皇帝不聽他們的。   姬野搖搖頭,把他知道的最新消息說給穆恩聽:「他是這麼想過,不過丹頓大將軍不同意。」   此話一出,穆恩明顯吃了一驚:「丹頓大將軍?他不是很久沒管事了!」   姬野說的是巴耶帝國軍中第一人的丹頓-霍姆。年紀已經百餘歲的丹頓-霍姆雖然從軍旅中退了下來,但仍舊是帝國軍人的精神領袖。   姬野卻不意外,理所當然地道:「雖然不管事,但這回馬默調動了東陸軍團,又打算調動西陸軍團,也怪不得他要插手了。」   要知道,如今帝國的兩大軍團都是在丹頓-霍姆,和他的恩師丹蒙手中,花費數十年的時間,才建立完成的。眼見畢生心血被馬默這般大肆指揮,為的還只是一個根本沒有背叛問題的學院,無法忍受自在情理之中。   原來……,穆恩認同的點點頭:「也是,馬默和丹頓大將軍,從以前就有點王不見王的味道。」   朝堂之上,有馬默就不見丹頓-霍姆,有丹頓-霍姆就不見馬默。兩方就像約好似的,數十年如一日,從來沒有例外,就連現今的皇帝巴-韓諾即位時,兩人出現的時間,也是明顯錯開的。   「所以你也不用太擔心了,有丹頓大將軍出面,馬默至多也只敢派人來嚇嚇你而已。」姬野安慰地拍拍穆恩的肩膀。   聞言,穆恩挑挑眉:「你這是說,你剛才也是故意來嚇我的?」   姬野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你不是這麼小氣的吧?」見穆恩臉上還有不滿,姬野又開始長吁短歎起來:「還不是我那個笨女兒,竟然留在學院裡頭,累得她父親我,被馬默藉機派來當說客。」   姬野一笑,臉上嚴肅的線條立刻變得柔軟,一點也沒有方纔那副死板板的模樣了。   穆恩露出調侃的笑容,呵呵笑道:「姬娜那丫頭可聰明的緊,早就猜出她父親站在學院這頭,還知道她父親夠膽識和馬默對抗,要不然怎麼敢這麼大剌剌的留在學院裡頭?還號召貴族子弟共同對抗軍隊!」   姬野聞言,又是一歎,不過臉上掛著的,卻是得意的笑容。   「說吧!你如果沒有什麼想法,肯定不會答應馬默走這一趟的。」穆恩打斷姬野的沾沾自喜。   姬野聞言,立刻斂起笑容,嚴肅地道:「這趟我是非來不可,因為帝都那裡什麼消息都沒有,有些事情必須問你才有用。」   「你想問什麼?」穆恩好奇地問。他不記得他有做什麼事,會讓姬野這麼好奇和緊張!   「你跟樊院長談過了嗎?」姬野壓低聲音問。   穆恩搖頭。   見狀,姬野氣結地跺了跺腳:「唉呀!你怎麼不趁著這段時間,和樊院長討論一下呢?難不成你想等馬默親自來這裡指揮嗎?」   穆恩明顯一驚:「馬默要來嗎?」   他現在可以拖,但若是馬默親自前來指揮,那他可就沒辦法拖了。   姬野嚴肅地點點頭:「很有可能。我看得出來,馬默最近突然很焦急的樣子。」   聞言,穆恩開始仔細思考起來:「我並不是沒想過,要與樊勞瑞談一談,但是,我不敢肯定我身邊有多少眼線。」起碼馬默的眼線,他只知道一個人。而在這種情況下,貿然的行動,可能會讓馬默更有藉口出手。   姬野也知道穆恩的顧忌,所以顯得有些為難:「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可以拖,但是學院無法長期抗戰,要是不快點和學院有協定,你想,最後學院一定是撐不下去的那一方啊!」   以一個學院之力,如何與整個國家的軍隊相抗衡?   穆恩當然也想過這一層,長歎一口氣:「我知道。所以我前幾日刻意放走了一個精靈人。」   「精靈人?」姬野不解。   穆恩點點頭:「沒有錯。我希望那個精靈人是去通知那個人。」   「那個人?」姬野再度反問,有點急了:「你快別跟我打啞謎了。」   「精靈人摩耶。只要他來了,學院的力量就不只如此了。」穆恩沉吟著道。   「精靈人摩耶?他是什麼人?你就這麼肯定?」姬野對穆恩會這麼信任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外族人,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穆恩肯定地點點頭:「你沒看過他,只要看過你就會知道了,他不是尋常人!」   他這雙眼睛雖然說不上閱人無數,卻絕對不會錯認那個人身上的王者氣息,更何況,那短短幾日的相處,已經足以讓他知道那個人胸有甲兵。只要有他在,學院應該可以有更多的籌碼,來面對帝國大軍。   屆時,就算是馬默親自前來,也不見得可以拿下學院。當然,穆恩這麼做,還是很掙扎的,因為要是馬默真的命令強攻,那個人的存在即便是保住了學院,卻也可能造成帝國更大的損傷,這……並不是他所樂見的。   「除非他的力量有辦法讓馬默收手,否則也不算是徹底解決問題。」姬野很老實的點出關鍵。何況,要是馬默因此對學院,冠上結合外族叛亂的這條罪名,問題恐怕只會更加複雜。   穆恩長歎。眼前的狀況,已經不是他能夠控制的了。馬默收不收手?學院該不該徵收?已經將他搞得一團亂了。可悲的是,他現在也只能以最消極的方式,來對抗那個他不甚同意的命令了。   能怎麼辦?這命令畢竟就連長老會都沒有反對啊!   第二十四集 第二百七十章 金錢的價值   裡爾公國未成功的政變,傳到了模裡邦聯,圖蘇為此還召開了一個會議。結論相當樂觀,因為,如今即位的蔭-沙爾作風,說好聽點是較為穩健保守,說難聽點則是有野心沒膽量,所以一即位便立刻停兵,與民休養生息,這樣的國王對模裡邦聯而言,已經勉強可以算是個好鄰居了。   因此,這次會議的重點不在於佈防,而在於設法熟悉新王即位後的重要人士,包括新任右相,還有那個神秘的首席預言師:杜斯妥-安森。   「新任右相叫做答卡-蘇魯多,沒什麼背景,但總算好查。倒是那個杜斯妥-安森有些棘手,目前我們的探子,還未看過這個人。」圖蘇一邊說,一邊將答卡-蘇魯多的圖像傳給眾人。   聞言,薩摩露出一抹苦笑。可不是,琉璃現在正睜著明亮的藍眼睛看著他哩!   所有人都知道他曾經到過裡爾公國,是為了去查明龍人族軍事秘密外洩的原因,但是卻沒有人知道,他是以一個叫做杜斯妥-安森的預言師身份前去的。當然,這些人裡,琉璃是例外。   「我說,王子,你前幾天……去的地方,不會那麼剛好,就是那個政變沒成功的裡爾公國吧?」好奇心旺盛的耐達依,首先發現薩摩臉上那個無奈的笑容。   此話一出,眾人同時將視線落到了薩摩臉上。眾人都很想知道,薩摩離開了兩天多,到底是上哪去了,難道裡爾公國的政變,薩摩也去插上一腳?   「只是適逢其會罷了。」薩摩老實回答。他也無意瞞騙眾人,只是解釋實在太麻煩了。   「王子,可不可以說說看,是怎麼樣的適逢其會啊?」耐達依雙眼閃亮。   這……薩摩猶豫了。他發現要解釋還挺複雜的。反正他只是去殺人,後來的部分都是順水推舟。其實,就算他不寫那封信也沒關係,因為蔭-多羅是非死不可的,至於其餘三名王子,誰當王對模裡邦聯都無所謂。他寫那封信無非是想到那坦-埃森那幾句浴火重生的話。   正因為解釋不清楚,所以薩摩乾脆搖搖頭,不回答了。   尼路看著一臉苦惱的薩摩,突然心中一動:「據說,裡爾公國發生政變的晚上,裡爾公國三王子蔭-多羅宅邸發生血案,宅邸內共三百六十人,無一倖免。難道……這是王子做的?」若是換成以前,尼路絕對不會懷疑薩摩,但在不久之前,才親眼看過薩摩殺死那名小女孩,之後,尼路就無法那麼肯定了。   此話一出,眾人同時驚訝地看著薩摩。   裡爾公國三王子宅邸的慘事,眾人都知道,但是他們全都以為,這只是宮廷派系鬥爭的結果,如今尼路這麼一說,再想起薩摩離去前的那聲痛苦長嘯,眾人忽然覺得尼路這番推測,並非沒有道理。   琉璃摸摸脖子上已經幾乎摸不出的傷痕,再看著面無表情的薩摩:「摩哥哥,那是真的嗎?」   不只琉璃想知道,就是其他人也是如此。   薩摩破天荒的,第一次沒有回頭去看琉璃,面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懊惱:「沒錯,是我做的。」   此話一出,眾人同時臉色一變。猜測是一回事,但要是薩摩親口承認,那又不同了。三百六十條人命不算少,薩摩特地趕到裡爾公國去,就是為了殺這麼多人?眾人忽然覺得,他們有些不認識薩摩了。   「這是……為什麼?」耐達依愣愣地問。不只是耐達依,就連其餘眾人,都很想問為什麼,但在薩摩沉重的表情下,卻都問不出口。   為什麼?薩摩很清楚,就是因為他無法克制,那種對鮮血和殺戮的渴望,才會有三百六十條人命的消失。但是,他要是不這麼做,那一天,他將會傷害到他絕對不願傷害的人。最令他一想起就毛骨悚然的是,他不確定,要是他真的傷害了他不願傷害的人,是不是真的會有罪惡感?   離開裡爾公國之後,隨著越來越接近模裡邦聯,薩摩的良知也一點一滴的抬頭,他知道他不該這麼做,但他卻沒有他預料中的後悔。這就是魔能的影響嗎?即便是,他又有什麼辦法阻止呢?也或者,他並不是那麼願意阻止,因為,那殺戮過後的奇特寧靜,他至今仍然印象深刻。   見薩摩一直沉默不語,圖蘇便知道薩摩的心中有心結,這種情況下,實在不宜再追問,於是他連忙轉移話題:「事情過了便算了,說點別的。薩摩,你知道杜斯妥-安森這個人是誰嗎?」   薩摩猶豫了一下,還未回答,琉璃便眨眨眼睛道:「杜斯妥-安森就是摩哥哥啊!」琉璃表情疑惑,像是對眾人完全不知道此事,感覺很不可思議。   「啥?」耐達依很沒氣質地叫。   不僅是耐達依,在場眾人包括圖蘇和長老們都是驚詫滿面。他們是聽說薩摩到裡爾公國去的時候,是以預言師的身份,但……這不已經是好一段時間以前的事了嗎?何況,當不到一個月的預言師,怎就成了首席預言師?   「王子,您如何變成預言師的?」班塔耶一臉興奮的追問。裡爾公國的預言師,可是出了名最好賺錢的職業,沒想到他們王子竟然連通知他一聲也不肯,偷偷跑去當了!   班塔耶的心思全寫在臉上,薩摩見了不免啞然失笑:「我是去查事情,當預言師是暫時的。」   「好賺嗎?」班塔耶瞪大眼睛,渴望地問。   薩摩搖搖頭:「不知道。」他對錢沒什麼概念,收了總是往琉璃身上塞的。   聞言,班塔耶興奮的表情當場垮了下來。琉璃見狀,連忙從懷裡拿出一隻繡得精美的小布包,拉開伸縮口袋,微微傾斜倒出。只聽得「喀!啦啦!」連聲響,一桌子的美玉、珍珠、寶石,便出現在眾人眼前。就算是像圖蘇、長老們這般看淡財富的人,也不禁微微動容,更別說是嗜錢如命的班塔耶了,他根本可以說是立刻眩花了眼,兩眼發直、嘴巴大張。   「這都是那些人送的。」琉璃解釋道。   裡爾公國預言師的身份相當崇高,預言越精準,就表示受到大神眷顧的越多,人民對之也越是敬重。因此大部分的人前去預言,都不是以金錢支付,而是把家中最珍貴的東西拿出來。他們相信,拿出的東西越珍貴,代表對大神越加崇敬,如此大神才會告訴他們最明確的道路。   薩摩只有一開始從事占卜的幾天收過金錢,後來因為占卜實在太過準確,來的人便不再用金錢支付了,這才有琉璃滿袋子雕工精細的藝品。這些東西有些材質並不算上佳,但卻都是珍品。   班塔耶見滿桌子的東西,渴望得只差口水沒立刻滴下來。   「這……這是矮人的雕刻啊,這麼小,起碼……起碼值個三千金幣!」班塔耶的眼睛,直直瞪著桌上其中一顆尋常玉石。玉石上細細刻著山川、河流,圖樣非常小,卻生動精美。   「這、這個……這個是非常罕見的晶卵石啊!」班塔耶眼珠子一轉,又看到一顆中間包著透明水晶的紅色寶石,立刻又是一聲讚歎。   班塔耶看著看著,一隻手不知不覺就往桌上的寶石伸去。   正當班塔耶即將摸上時,一隻手突然從旁伸出,「啪!」的一聲,將班塔耶的手打了回來。   這一下把班塔耶嚇了一跳,班塔耶正想抗議,卻見打他的尼路,正對著他不停的擠眉弄眼。   班塔耶愣愣地順著尼路眼珠子不停飄往的方向看去,便見圖蘇沉著臉,不悅地看著他,不僅圖蘇,就連長老們的表情,也不怎麼……順心。班塔耶很快就知道他犯了什麼錯。他竟然忘記了,王和長老們最討厭「貪婪」。當然,班塔耶可不認為他貪婪,他只是比較懂得欣賞金錢的價值罷了。   班塔耶呵呵乾笑幾聲,不敢再伸手,但視線依舊離不開桌上的寶石。   薩摩見狀,轉頭向琉璃道:「琉璃,把那些收起來吧!」   琉璃依言收起桌上的寶石,一顆一顆放進布包裡,過程中,班塔耶眼中的失望,隨著琉璃一顆一顆收進布包而加深,看得眾人都不禁莞爾。   「既然杜斯妥-安森就是薩摩,那麼……薩摩,你打算怎麼做?現在你可是裡爾公國的首席預言師哩。」圖蘇輕咳一聲,將眾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還有什麼?當然是繼續當啊!不賺白不賺啊!」班塔耶想也不想,立刻回答,眼前彷彿看到了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   眾人聞言頓時氣結,就在這時,琉璃眨眨眼,迷惑地道:「可是,首席預言師不能賺錢啊!」   此話一出,班塔耶立刻驚叫:「什麼?為什麼!」   眾人儘管覺得驚訝,但卻不像班塔耶那般,他此刻驚恐的模樣,說是天塌了,也不會有人懷疑。   「首席預言師只能免費為國家預言,由國家供養,不能收錢的。」琉璃解釋道。雖然如此,這個身份仍是所有預言師夢寐以求的,因為那不僅代表著與大神間最近的距離,更代表踏上預言之路的巔峰,更別說這個身份所附加的,是整個家族的榮華富貴。   這番話彷彿是晴天霹靂,將班塔耶劈得神魂出竅,好半晌無法反應,雙眼空洞,僅是不停喃喃的道:「怎、怎麼會?沒錢?沒錢!」那副如喪考妣的模樣,彷彿沒了錢的不是薩摩,而是他自己似的。   「沒救了!錢是班的死穴!別理他了。」耐達依攤攤手,半無奈半有趣地道。   聞言,眾人頗有同感地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   薩摩又看了依舊恍神的班塔耶一眼,這才道:「我當杜斯妥-安森時,曾經跟囊-卡見過一面,大約是他提議讓我當首席預言師。不過,等他們找不到我的時候,自然就會作罷了。」對於首席預言師,薩摩可沒什麼興趣。當初扮演杜斯妥-安森時,那臉慈悲為懷、道貌岸然的模樣,他已經扮煩了。他討厭和人打交道,何況是那些滿臉高傲、虛偽的貴族!   「就這樣?」耐達依反問,顯得很失望。   薩摩冷冷看了耐達依一眼,耐達依只得乾笑幾聲:「其實……王子,你不覺得,呃,這樣太、太可惜了嗎?」也太無趣了!想想看,扮成首席預言師把裡爾公國整個翻過來有多有趣啊!光想到這裡,耐達依都覺得全身血液要沸騰起來了。   薩摩哪裡會不知道,唯恐天下不亂的耐達依在想什麼!偏偏他沒有那個興致隨耐達依起舞,因此便興趣缺缺的回道:「你要覺得可惜,你就去扮吧。」   耐達依一聽,雙眼立刻閃亮起來,不過,他都還來不及表示同意,一旁便響起冷冷的聲音:「他扮不來。」   明斯克這短短一句話直指核心,耐達依光是外表就無法合格了,再加上那種嘻皮笑臉的模樣,沒讓人當地痞流氓的直接當場打死,就很好了。   聞言,耐達依立刻扭頭瞪向那個潑他冷水的人||明斯克。   「小明,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來傷害可愛的我呢?」耐達依滿臉悲傷,很有那麼一回事地道。   除了尼路,其他人還是第一次聽到,耐達依稱呼明斯克為小明,當場寒毛直豎,差點連雞皮疙瘩都冒出來見人,就是薩摩也忍不住表情一僵,琉璃更是當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小明是誰啊?」大塊頭漢斯,顯然無法將小明與明斯克畫上等號,愣愣地問。   這一問,眾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有滿臉僵硬的明斯克,正死瞪著不停竊笑的耐達依。   「漢斯,別問了。」尼路拍拍漢斯的手,無奈地道。要知道,明斯克鬧起脾氣來,簡直就是萬年冰山上又降起暴風雪,凍的緊啊!也只有耐達依有這種興致捉弄他了,偏偏累得他們一起受凍。   漢斯迷惑地抓抓頭,正想再問時,不知從何時開始沉吟、思索的圖蘇突然道:「薩摩。耐達依雖然愛鬧,不過這回他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有機會你不妨再去裡爾公國繞繞,首席預言師這位置保留起來,也是有利無害。」   裡爾公國首席預言師的地位不低,必要時是很有用的,當然,眼下他們並沒有迫切利用的價值便是了。   薩摩當然也知道圖蘇在想什麼。沒有比首席預言師更接近裡爾公國核心的身份了,這身份的確是很有價值,因此,他沒有立刻拒絕,僅是點點頭表示瞭解,至於是不是要再去一趟,恐怕就得看他的心情了。   第二十四集 第二百七十一章 魍丹參上   會後,薩摩心事重重地回到寢殿。尼路等人本想跟進,卻因為沒有薩摩的允許,讓侍衛攔在外頭。身為王子妃的琉璃靜靜跟隨在薩摩身後,見薩摩一進房便坐在桌前低頭思索,一時也不敢打擾,僅能陪著薩摩坐。   薩摩此刻煩惱的是若有下一次,他又遏制不了心中的慾望,他該怎麼辦?再像這次一樣,大肆殺戮一番?但,一次、兩次可以,若還有第三次、第四次…,他該怎麼辦?就這樣變成劊子手?!   不!當然不行!他不能再任憑魔能主宰他的情緒!下一次,他絕對要克制殺戮的慾望!   想出結論之後,薩摩長長噓了一口氣。   見薩摩臉上鬆了一口氣的表情,琉璃疑惑地問︰「摩哥哥…,你在煩惱什麼?」   薩摩微微一笑,搖頭︰「沒什麼。」   琉璃看著薩摩,沉默了好一會才支支吾吾地道︰「摩哥哥…,你為什麼要殺了那麼多人?」   聞言,薩摩一時啞然。他知道理由,但是,他不想說。因為,他不想讓琉璃知道,他的確受魔能影響了,更不想讓琉璃知道,他在殺戮時,心裡是多麼暢快!!   薩摩的沉默讓琉璃更加不安︰「是魔王嗎?是不是魔王又控制你了?!」   那天晚上,琉璃發現脖子上的傷痕就想到這個可能性。只有魔王才會傷害她不是嗎?琉璃哪裡知道,受到魔能影響的薩摩,對於琉璃已經不是只有愛戀疼惜這般單純了。   琉璃不清楚,薩摩卻是再清楚不過了。他知道,一般的情況下,他都是運轉神能,但,某些時候,魔能卻會異常活躍,讓他的情緒和力量都失控…。這種時候,琉璃在他眼中,似乎已經不是原本的樣子了…。那些魔能是以魔王遺留的力量為基礎,悄悄蟄伏於體內。如果他沒有學習魔族周天,那麼那些魔能在沒人指揮之下,頂多只是一盤散沙,但現在,他在魔王的強迫下學了魔族周天,魔能已經不再如之前,像是無主孤兒一般到處遊蕩,反而在神能的遮蔽下,與神能反方向地繞行在薩摩全身。無法阻止,無力阻止,只能期盼不再有任何東西勾起魔能的活力…。   想著想著,薩摩發現琉璃還是一臉渴盼地看著他,等待答案。薩摩見狀只得無奈一笑︰「不是。蔭-多羅是造成北方大陸戰亂的罪魁禍首,我只是讓他付出他應得的代價。」   這是藉口!薩摩知道。這個藉口不只可以讓琉璃安心,更掩蓋了他的罪惡感…。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侍衛何辜…?三百多條人命,豈是幾句話可以合理化?   裡爾公國的政變無意間使魔族讓人類兩大強國兩敗俱傷的企圖落空。   兩國停戰,局勢暫時平靜了一點。不僅裡爾公國爭取時間恢復國力,就連龍人族也在積極休養生息。因此薩摩這段時間除了練兵,就是去看望那兩個徒弟候選人,生活可算難得悠閒。   只不過,不看還好,一看差點讓薩摩當場發飆。   原來,帕蘭德和普茲-諾耶魯來到龍人族,不僅沒有如薩摩所以為的那樣開始學習武藝,反而被差遣去處理一些繁雜無趣的文書工作。說也好笑,兩人都以為這是拜師前的磨練,竟然連一聲埋怨都沒有,若不是薩摩來看望,恐怕這種工作還不知道要做到什麼時候。   仔細一想,薩摩知道這是他的疏忽。龍人將能夠直接接受龍皇或王儲教導視做至高無上的榮耀,怎麼有辦法忍受兩個人類得到如此的殊榮?其實,薩摩收帕蘭德和普茲-諾耶魯並無意將他們留在龍人族,在他心中,他欠這兩人一個人情,所以,他只想達到他們的願望,然後一切發展由他們自行決定。這兩人的舞台不一定會在龍人族,所以薩摩也從沒打算讓兩人學習龍人的武技。   當然,薩摩這層想法龍人們並不知道,所以這段時間才會讓兩人飽受冷眼。   好不容易見到薩摩,帕蘭德和諾耶魯都很高興,忙不迭迎上來。   「王子!」諾耶魯和帕蘭德同聲喊道,神情比以往更加恭敬,不用說是因為得知薩摩真正身份所致。   諾耶魯和帕蘭德本來都以為薩摩只是一個武功很高的尋常人,卻沒料到會是這般高貴的身份,自然更加戒慎恐懼了。   對於兩人態度的改變薩摩不以為意,語氣依舊平和︰「不需要客氣,我該抱歉這麼晚才來見你們。」   「不!只要王子願意收我們為徒,等再久都值得。」諾耶魯滿臉激動地道。   帕蘭德點點頭附和,但他的說法卻不同︰「等待算不得什麼,帕蘭德知道王子正為戰事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56     2009-3-18   忙碌,只遺憾不能為王子分擔。」 忙碌,只遺憾不能為王子分擔。」   薩摩微笑看著褪去卑怯模樣的兩人,相當滿意。這兩人一武勇一機智,實在是難得的人才。只可惜在龍人族白白浪費了三個月的時間…。   想到這裡,薩摩不由微微皺眉,問道︰「你們就在這裡待了三個月?」   帕蘭德搖搖頭,誠實地道︰「不,第一個月我們都在廚房塤uㄐC」   廚房?!這…未免也太……。薩摩還沒來得及表達他的詫異,諾耶魯便接著道︰「雖然只是砍柴,不過,我學了不少。」   聞言,薩摩好奇了︰「喔?」   諾耶魯搔搔頭,顯得有些尷尬︰「我沒想到砍柴也有那麼多學問,被罵了好幾天才總算學會了。」   薩摩懂了。龍人個個都是天生的武者,即便是砍柴,也能找出最省力最符合武學的方法,而諾耶魯,以前是公子哥,後來成了奴隸,自然是什麼都不懂了。不過聽諾耶魯這麼說,看來是已經學到了砍柴的法門了。   知道諾耶魯有所收穫,薩摩相當欣慰,轉頭又問帕蘭德︰「帕蘭德,你呢?」   說到這個,帕蘭德臉紅了,低下頭,很愧疚地道︰「我…我學不好…後來…後來他們讓我到帳房去了。」   諾耶魯見帕蘭德一臉羞愧,深怕薩摩誤會帕蘭德一無是處,連忙幫腔道︰「但是後來帕蘭德的帳算得可好了!後來所有帳房的帳都要經過帕蘭德檢查哩!」   被諾耶魯這麼一說,帕蘭德倒是窘起來了︰「沒…沒那麼好啦…。」   聽到這裡,薩摩總算放心了。雖然龍人們不願意讓兩個人類成為王子的徒弟,但由於龍人們耿直的個性和對命令的服從,卻也沒刻意讓兩人虛度三個月時間。看來,龍人們唯一的反抗就是不讓兩人習武吧!   想到這裡,薩摩心情好了許多,寬慰地道︰「你們這三個月沒有浪費掉我就放心了。」   聞言,帕蘭德和諾耶魯同時搖搖頭︰「王子別這麼說,我們學很多。」起碼比起在奴隸團的日子,這種日子要好很多很多了。   雖然帕蘭德和諾耶魯認真將這三個月當作歷練,但薩摩還是深感過意不去。於是,薩摩利用這段難得無事的時間,親自教導兩人。當然,沒有龍人體質的兩人,無法學習龍人族的武功,幸好經過在學院圖書館的經驗,薩摩對人類武功也瞭解不少,再加上琉璃腦袋裡裝的也有不少人類的魔法武功。這些法門經過對武功魔法體悟甚深的薩摩消化之後,甚至超越了人類豪門貴族當中那些所謂的不傳之秘。   兩人初次學習武功魔法,自然不知道,儘管薩摩僅只教導他們短短不足旬日,他們學到的就已經是所有人類都夢寐以求的高等武功魔法了。   帕蘭德與普茲-諾耶魯的素質不甚相同。帕蘭德體質較差,學起武功成就遠不及普茲-諾耶魯,但魔法方面卻甚有天份,普茲-諾耶魯根本是望塵莫及。從這點上看來,帕蘭德的確佔有優勢,因為,要論對元素、魔法的掌握與瞭解,世上恐怕沒人比得過合精靈人與精靈兩家之長的薩摩。幸好,普茲-諾耶魯對魔法並不感興趣,反而對於武功戰略更喜歡一點,這與喜歡魔法和醫藥、建築等雜學的帕蘭德恰恰相反。   私心上,薩摩比較喜歡帕蘭德。這不僅因為當初帕蘭德在奴隸販賣會裡的表現,讓薩摩覺得帕蘭德比較聰敏多智,更因為其後的表現,帕蘭德都顯得比較沒有野心。以薩摩淡泊的本性,帕蘭德自然比較得薩摩的心。他還記得帕蘭德拜師的原因,心裡暗暗決定讓帕蘭得跟隨尼路學習,至於諾耶魯,躁性仍在,交給明斯克正好可以磨磨。   時間匆匆流逝,一天夜晚,薩摩忽在一陣心悸中醒來。   撫著仍忐忑著的胸口,薩摩心中有種彷彿災難臨頭的預感。連忙喚出小黑和小白兩隻小精靈,結果出現的竟然只有黑色的精靈。   「小白呢?」薩摩疑惑地問。   「白的不敢離開。」小黑臉上有著焦急。   薩摩聞言心頭一跳,連忙追問︰「魔王又要醒了?」   小黑搖搖頭,解釋︰「魔王一直都醒著,上次在缺之都,魔王累積的能量用掉不少,只要讓他沒機會累積,加上主人的防範和神王的牽制,魔王就沒機會出現了。」   薩摩一聽,總算鬆了一口氣,但隨即奇怪地問︰「那麼小白為什麼不敢離開?」   小黑無奈地攤攤手︰「因為外面有一股力量好像在吸引魔王,魔王現在的情緒相當暴躁…,所以…。」   外面的力量?難道他那陣莫名的心悸就是因為這股力量?若是如此,為什麼魔眼沒有半點感應?就在薩摩還在疑惑時,一道帶著奇異熟悉感的薄弱魔能突然出現在薩摩的感應範圍內,薩摩幾乎可以確定那魔能的來源在王宮外庭!   「王!有魔族!」與薩摩感應同時,魔眼也傳來警告。   看來,經過這段時間與魔能頻繁接觸,薩摩現在對魔能的敏銳程度已經高過魔眼了。   「小黑!你快回去!有什麼不對盡快告訴我。」薩摩一邊丟下這句話,一邊翻身從床上下來。   黑色小精靈應聲消失了蹤影,薩摩連忙簡單施了一個結界在寢殿裡,人則迅速閃出別宮。   那個魔族人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他,抑或是別有所圖?若是為了他,是為神王而來還是為魔王而來?但不管是何者,薩摩都有必要親自接近瞭解。收斂起所有氣息,薩摩緩緩往感應來處而去。   就這短短時間,那名魔族人已經入了宮殿內庭,遍佈各地的侍衛似乎一點都沒有構成那人的障礙…。   很快的,薩摩發現了那個人。一個看起來約莫三十餘歲卻有一頭灰白頭髮的英挺男子,以似緩實疾的腳步穿行在宮廊間,不時停下腳步確認方向,似乎在尋找什麼似的。或許是因為薩摩先一步斂起了所有氣息,所以那人並未發現薩摩在不遠處窺視。   在薩摩還沒決定要不要現身阻攔時,魔眼渥德聲音便在薩摩耳裡響了起來,語氣很是驚訝︰「王!那是三輔之一的魍丹。追隨王最久,也最得王的信任。」   三輔之一的魍丹?!這麼重要的魔族人物尋到這裡,薩摩很快便斷定此人此來並定與他有關!他該不該見?還是乾脆避而不見?薩摩這時候最在意的是,這名魔族人為什麼能找到這裡來?因為這關係著龍人族會不會被捲入麻煩當中…。   想到這裡,薩摩腦中念頭飛快轉動,也不現身了,反倒轉身從另一個方向離開王宮。   一離開王宮,薩摩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眼中掙扎光芒一閃而逝,臉上浮現堅定。魔能一動,放開氣息。果不其然,那個叫做魍丹的魔族人立刻轉而朝向宮外而來。   感應到那名魔族人的動作,薩摩誑uㄗ陶t掠往穆答烏普外的森林。他不想讓這名魔族人有機會接觸他的子民。   在一棵巨木之下站定腳步,薩摩背對著魍丹的來向,心中忐忑不已。   魔王的心腹來這裡要做什麼?又是怎麼知道要找到這裡來?是龐希爾斯?薩摩很快否定這個可能性,畢竟,龐希爾斯在被他教訓那一次之後,料必不敢輕舉妄動,怎敢漏消息?薩摩就是想知道原因,才會刻意以魔能吸引這個人。他知道,魔族人有能力感應魔能…,在龍人族發現魔能氣息,不怕那名魔族人不被吸引而來。   薩摩此舉是冒險的,因為薩摩如今的魔王身份並不穩固,貿然接近這個魔王心腹,是福是禍實在難料。但,為了弄清楚魔族人找到龍人族的真正原因,也只有魔王這個身份能夠使用,若是薩摩以他比較有信心的神王的身份,唯一的結果便是打上一架,這對往後可說有弊無利,就是他將這名魔族人殺死了,也無法保證還有沒有魔族人能循線找來。唯有根除原因,龍人族才可能獲得平靜。為今之計,只有先以魔王的身份安撫魍丹,得知原因,再來決定該殺,還是該安撫。問題是,他不知道他能否成功讓魍丹相信他就是魔王!   「渥德,魍丹的實力如何?」薩摩在心中問渥德。他必須先衡量一下若是必須動手,以如今他對魔能不甚熟稔的狀態下,有多少贏面?若不能,恐怕他得臨時變換比較熟悉的神能來處理了。   提到魔族裡流傳甚廣的秘辛,渥德的精神顯得非常好︰「回王,據說魍丹的力量是三輔五羅裡面最強的。不過,他還是打不過王的。王還沒消失之前,魍丹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挑戰王,但都是十招之內便輸了,這還是王不用魔刀的情況下。所以,您現在若和魍丹見面,十有八九他要找你過招的…。」說到最後,渥德的聲音中帶著笑意。   薩摩在心裡苦笑一聲。那是魔王,如今的他一點都沒有繼承魔王力量的意思,對魔能也不熟練得緊,這種情況下,恐怕結果要改寫吧!若真的如渥德所說,魍丹必會找他過招,那問題可大了…。   渥德這番話讓薩摩必須重新安排下一步。他必須抉擇,若是魍丹不動手便罷,要是動手了,不敵之下,他也只能使出神能,乾脆將之斬殺。有多少把握?薩摩還真不肯定。總之,現在首要的便是以魔王的身份問清楚魍丹此來所洛u顙1I心中既有決定,薩摩連忙定下心神,將情緒維持在平靜無波的狀態。   第二十四集 第二百七十二章 生擒   沒有半點腳步聲,薩摩就是知道魍丹已經來到身後。   該怎麼稱呼這個人呢?他所釋出的魔能,能夠讓魍丹相信他是魔王嗎?面對這個理該熟知魔王的人,薩摩有著無處著力的無力感。正因為不知如何面對,所以薩摩選擇沉默。   魍丹凝視著薩摩背後那一頭長及膝蓋的淡金色長髮,心裡十分混亂。多孟的記憶中,此人是神王?絲妲兒卻說此人是魔王?而他追著接近魔王的氣息而來,見到的也是此人。此人如今散發著魔能的氣息,應該是魔王了,難道,多孟的記憶有錯?還是神王與魔王先後都去過缺之都?魍丹心裡還是多少有些疑惑。   魍丹似乎是個少言的人啊!薩摩在背後的人跟著沉默了好一會兒時,下了這個結論。   「王……」在魍丹好不容易開口,卻僅是輕喚一聲。如果是神王,該不會容忍他在這裡這麼久吧!魍丹姑且認定眼前此人應該是魔王。   「你來做什麼?」薩摩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冰冷,符合魔王冷情的印象。   「王該回族了。」魍丹不只話少,而且講話還很直接,竟然就這麼丟下一句近乎命令的話。   這種近乎冒犯的語氣,讓薩摩極為納悶,魍丹如何能在喜怒無常的魔王手下活得那般久?   但轉念一想,薩摩又想通了。也許,正因為魔王身邊沒有這樣的人,讓他覺得這種人很有趣,才會破天荒留下這樣的人吧!   這麼一想,薩摩發現,他也沒有對魍丹無禮的發言感覺不悅。薩摩當然不知道,在這一刻,他的想法竟與魔王當初的想法不謀而合。   「回不回去我自會斟酌。」薩摩也丟下這樣一句毫不負責的回答。魔王既然喜怒無常,那回答也應該不會順著他人的語氣吧!   「絲妲兒已經為您管理魔族許久了。」魍丹提醒薩摩,雖然他不在意是誰管理魔族,但老是看到那些人儘是把腦筋往王座上打,他也實在是厭煩了。   絲妲兒就是那個魔王的寵妃吧?活了千萬年,真不曉得成了什麼樣的妖怪了。想到這裡,薩摩突然感覺好笑,但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   連忙壓下笑意,薩摩刻意冷哼一聲:「你是怕絲妲兒壓不住那些人?」   魍丹搖搖頭,低沉的聲音,總算有了一點激情的波動:「不……屬下認為您該回去讓他們知道,您才是最強的!」   那又如何?薩摩一點都不想回那個魔王的地盤!正因為不想,所以薩摩刻意忽略魍丹的要求,轉而追問他最想知道的事情:「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絲妲兒給了王的影像,屬下到缺之都去記憶您的氣息,才追到這裡。」魍丹簡單解釋。   他完全沒有提及龍族王宮的事情,更沒提到他會到缺之都,是因為多孟的記憶,因為,在他眼中,那些都不過是他追蹤過程的小插曲罷了!不值得詳細交代。   絲妲兒怎麼會有他的影像?薩摩想不通,正想問渥德,渥德便傳來答案:「絲妲兒是王的寵姬,只要王願意的話,隨時都可與她們聯繫。」   自從從缺之都出來之後,魔眼對薩摩的任何問題有問必答,儘管只是魔族的一般常識也沒有例外。薩摩沒有追究,自然也就不知道魔王在退離之前,還與渥德進行了一段對話。   「你叫……渥德是吧!」   「王,您是真正的王!那……那原來那人呢?」渥德很困惑。   「他也是我,他是我的分身,雖然他實在太過軟弱了。」   「那,屬下該聽他的命令嗎?」渥德遲疑了一下問。   「當然。他想要知道什麼,你就告訴他吧!知道越多魔族的事情,他才有機會越接近我。」   「屬下聽得……不很明白。」渥德覺得混亂。既然是分身,為何有接近不接近的問題?何況,薩摩曾經說過,他也是神王不是嗎?   「你不需要明白,只要照我的話做,盡量滿足他的需要,讓他越來越依賴魔族的一切。」   「屬下遵命!」渥德連忙答應。   「等到他接近我,我就會回來。」魔王丟下這句話之後,便單方面中斷了對話。   正因為有這段插曲,所以渥德不再追問薩摩的無知,也不再疑惑於薩摩的奇特行動,只管將薩摩想要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他。王的命令是,讓薩摩依賴魔族的一切,不是嗎?   終究還是魔王佔據他的身體壞了事嗎?得知真正原因,薩摩非常無奈。   「還有多少人知道我在這裡?」薩摩問,心中期望魍丹不是那麼多嘴,已經將他的行蹤全說出去了。   魍丹也很乾脆,老實回覆:「沒有。」魍丹從沒想過要告訴魔王,族內根本沒有其他人敢來找尋魔王,這不干他的事,不是嗎?   薩摩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一切都好辦了。如果想要徹底解決,那……他應該殺了這個知道他行蹤的人吧!   薩摩殺意才起,渥德便連忙阻止:「王!不可。」   「為什麼?」薩摩不以為然的在心中反問。   渥德連忙解釋道:「魍丹是三輔五羅裡,對王最忠心的,若是王有朝一日回族了,魍丹是王最得力的助手啊!」   魍丹力量強大,追隨他的高等魔族,也是高等魔族裡的佼佼者,加上完全的鐵血手段,讓魍丹一向都是魔王的左右手,實在殺不得。   聞言,薩摩當真遲疑了。他不想追究遲疑背後的真正原因,他想的是,琉璃如今是魔後,他實在無法肯定,他當真永遠不會面臨必須前往魔族去的地步?所以,他該留下魍丹?為此,薩摩思索起來。   薩摩一沉默,魍丹也跟著沉默,只以若有所思的眼神,注視著薩摩的背影,和那一頭刺目的金髮。   終於,兩人都開口了。   「魍丹……」   「王……」   兩人同時閉上嘴。頓一頓,又同時開口。   「你先說。」   「您先說。」   這情形讓薩摩忍不住輕笑出聲,笑聲讓背後的魍丹當場怔愣。王……會這樣笑嗎?   「你說吧。」薩摩很大方地將機會讓給魍丹,橫豎他也還未決定要不要留下魍丹。   薩摩此話一出,魍丹沒有絲毫猶豫,即刻便道:「王,請讓屬下見您的容貌。」   這個要求讓薩摩心頭一跳,直覺告訴他,事有蹊蹺。緊張之際,薩摩靈機一動。   「魍丹,你的要求逾矩了。」薩摩以著冰冷而嚴峻的聲音道。感謝皮喇對他的潛移默化,讓他臨時想到這種轉移話題的說法。   魍丹好似沒有因此而感到惶恐,反倒是一本正經地道:「王如今的容貌,與神王極為相似,屬下必須確認。」   魍丹倒是老實,乾脆把他的疑慮挑明了說。不過,這一來反而讓薩摩無法迴避這個問題。   何只是相似,他們根本是同一人!薩摩根本不知道魔王傳給絲妲兒的影像長什麼樣子,不過多孟完全看到了他的模樣,卻是肯定的。   無計可施之際,薩摩只好故作憤怒:「你以為,本王會是那個傢伙?」這裡,薩摩學足了魔王稱呼神王的輕蔑口吻。   「不。」魍丹回答得也很肯定。魔王跟神王哪有可能共容?   「屬下只是認為,神王如今的容貌,甚至是身份……與您有高度關聯。神王毀了缺之都,我們需要線索找到神王。」魍丹回答的義正辭嚴。   找神王?那怎麼可以?找來找去,最後還不是找回來?不能讓魔族人找!薩摩心一橫,立刻強硬地道:「那傢伙的行蹤在本王的掌握當中,你們都不用管。本王還有另外的身份,你別來礙手礙腳,回去吧!」   魍丹沒追問薩摩的另外身份是不是龍人族王子,更沒追問神王的行蹤,只是很理所當然地要求道:「王既然已經掌握神王行蹤,就讓屬下協助王吧。」   「你以為本王不能自己處理?」薩摩冷聲道。   「不。有些事情屬下去處理比較適合。」魍丹依舊沉穩。   從見面迄今,魍丹的表現一直都是冷靜,毫不惶恐、畏怯,迥異於一般魔族人面對魔王的態度,讓薩摩苦惱之際,又不禁讚賞。不知那個沆羅是不是也是如此,若是,沆羅的實力恐怕得重新評估。   但是,不管如何欣賞,薩摩是絕計不能讓這個三輔五羅裡最強的人留在他身邊的。此人不同於龐希爾斯,龐希爾斯有血誓握在他手上,這人可沒有。   「不必了。回去。」薩摩強硬地道。   魍丹沉默了起來,好半晌才道:「就算您不讓屬下跟隨,屬下還是可以跟隨您。」語氣同樣堅持。   這……不能明跟就暗跟嗎?他好不容易才打發一個龐希爾斯,又來了一個魍丹!若非必要,薩摩根本不願意接觸魔族,何況是讓魔王的心腹魍丹跟隨?但要是魍丹非跟不可,還暗中跟隨,難保不會妨礙他的行動,甚至,龍人族、精靈人族與他的牽扯,都會被魍丹知道。何況,若是不管,要是魍丹將他的行蹤告知魔族,那問題就大了。   看來,顧不了那麼多了,先動手再說,再拖下去,魍丹就會有防備了。   念頭一轉,薩摩體內緩緩運行的魔能,瞬間近乎停滯,另一股更龐大、更穩定的力量接著急速運轉。與此同時,薩摩倏地轉身,兩手平舉。   魍丹在薩摩收回魔能之時微微一愣,但是,當薩摩全身突然爆出一股更強大的力量之際,魍丹臉上的平靜終於無法維持。   迅速彈身而退時,薩摩轉回身了,金色長髮、俊美的容貌,而最令魍丹詫異的,卻是那一雙屬於神族的金色雙眼!   神王?方纔還是魔王的人,如今成了神王?劇烈的反差,以及完全不合理的變化,讓魍丹完全無措。   正因為太過驚訝,又太過無措,所以當薩摩雙手平舉時,魍丹並沒有及時反應,直到薩摩微抿的雙唇,綻出一串奇特的音節。   換成別人也許聽不懂,但落在魍丹耳裡卻是清清楚楚的三個字:「破|魔|罩。」   破魔罩三字一出,魍丹便知不妙,瞬間,強大而高密度的能量,已經籠罩住魍丹的頭頂和四周!   魍丹大驚失色。面對神王,卻失先機,還有什麼勝算?只是,坐以待斃並不是魍丹的個性,所以,儘管已經失了先機,魍丹卻一咬牙,鼓動體內所有魔能,源源湧出抵禦。   薩摩看著魍丹表情嚴肅專注地看著不斷逼近光罩,心裡多少有些僥倖。這次的破魔罩因為有前一次失敗的經驗,所以薩摩加以改進,成了這樣由上至下,由四周到中心的模樣,讓被鎖定的人幾乎無處可逃。但,只看魍丹並沒有如多孟般逃亡,甚至拚著毀掉身體逃得生天,而是果斷的以能量對抗,便知魍丹對自己的力量,有相當的自信!   事實也證明,魍丹的對抗的確是有效果的,因為,破魔罩已經成功被阻在魍丹三尺之外,無法再逼近。由此看來,若非薩摩出其不意,要成功,恐怕還要更大費周章。   薩摩皺皺眉,體內神能疾轉,光罩再度縮緊,逼近魍丹兩尺範圍內。   這範圍,薩摩自然是不滿意的,讓體內神能更高速的流動,薩摩週身隨即散出微微白光,金色雙眼更加燦亮。隨著薩摩週身光芒的增強,光罩的光芒也更加耀眼,照亮了大片森林,宛如深夜裡的一片白晝。   光罩中,魍丹的臉因為施力過度,而開始出現扭曲,額上的汗水不停淌流,順著眉眼往下滴,一些汗水流進了魍丹的眼睛,魍丹卻連眨眼也不敢,還是瞪大眼看著燦亮的光罩。他很清楚,這種時候,只要他一個不專注,他便有可能在這個一眨眼間,被破魔罩絞碎!   光罩外,薩摩金髮飛舞,光芒透體而出;光罩內,魍丹汗流浹背,神情凝重。一內一外,陷入對峙。   這片光亮已經引起穆答烏普的注意,薩摩知道,他應該想辦法阻止族人接近,免得遭到池魚之殃,但他卻同魍丹一般,分身乏術。   喧嘩的人聲、火炬燃燒的特殊焦味,都讓薩摩如今異常敏銳的感官感應到了。薩摩有些焦急,更是奮力運轉神能,同時迅速吸收初始能轉為神能,平舉的雙手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越變越透明,竟隱約能看到神能在筋脈裡,迅速流動、擠壓所造成的閃光。處在焦急心情中的薩摩完全沒有注意到,他體內此刻的神能運轉之疾,已是空前,在這樣的局勢下,本來居於弱勢的魔能,幾乎被壓縮到沒有半分空間。   光罩勢力逐漸增強,位在光罩內的魍丹,卻連唉聲叫苦的時間都沒有,強大的壓力已經將魍丹高大的身軀壓得半屈,魍丹知道,他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薩摩體內的神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度運轉,儘管讓光罩更加成長,還讓薩摩體內的神能,與神能周天更加成熟,但屬於人類的軀體筋脈,卻已無法再負荷下去了。   「主人,不能再下去了!您的身體快受不了了!」危急中,小白的聲音自薩摩腦中響起,將薩摩完全震醒了!   一回神,薩摩立刻冒了一身冷汗。方纔,他只想著催動神能殺了魍丹,卻沒考慮到筋脈是否能夠負荷。他怎會這麼莽撞!   薩摩當然不知道,當他在神王狀態時,對於魔族的本能敵對,定會讓他對魔族人產生一種除惡務盡的急迫感,才會完全忘了己身的狀態。   既然知道即將超過身體負荷,薩摩連忙壓制神能運行的速度。沒想到,也許是因為神能的速度實在太快了,薩摩只覺得要讓神能慢上一分,都要使盡全身氣力。汗,從額際冒出。   「小白……幫我!」不得已之下,薩摩對體內的精靈求救。   回應的是黑色精靈:「主人,白的已經在做了。」   有了光精靈的協助,神能總算有放緩的趨勢,避開了筋脈盡毀的危機。好半晌,薩摩總算完全穩住神能,不由得暗叫了聲僥倖。   光罩內已經半跪在地上,汗濕重衫的魍丹,則是詫異地看著光罩外的薩摩。他感覺到壓力減輕了,但是,為什麼?方纔,他就差一點便撐不住了啊!   其實,薩摩現在也很苦惱。因為,過度催動神能會超過身體負荷,但,要是不這麼做,魍丹便殺不死,難道,要在這裡耗到魍丹力竭?薩摩對此並不樂觀,因為,方才過度催使神能,已經讓薩摩從體內湧起一股疲倦的感覺。   乾脆,他用神劍一勞永逸的解決魍丹吧!其實薩摩自己回頭一想也覺得奇怪,為何方纔他選擇了破魔罩,卻沒選擇最便捷的神劍呢?看來定是自己急昏頭了。   就在薩摩準備取出神劍,結束這莫名其妙的對峙時,渥德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王,不行。魍丹是三輔五羅裡最中立的,留下他對您是有用的。」   早在渥德尚未被薩摩吸納為魔眼之前,就是一個中立的高等魔族,他很清楚,擁有巨大的力量,卻不偏於任何一方的魍丹,一直是中立魔族們心中的典範。也因為魍丹的背後支持,二王和三王才不敢以強硬手段逼迫這些中立魔族。   又聽到渥德的阻止,薩摩有些不耐煩了:「除非殺了他,否則我的行蹤難保不會被其他魔族人知道。」   說完,金光一閃,燦亮長劍隨即閃現。光罩中的魍丹自然看到了,他心頭一緊,卻沒有太多的意外。早在無法成功將破魔罩逼出空隙,好趁機逃走時,魍丹就知道此行兇多吉少,他只是不解,魔王為什麼成了神王?難道魔王是假的?但,魔能怎麼假的來?   薩摩這番話很有道理,渥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直到薩摩喚出神劍,一步步往破魔罩行去時,渥德才連忙道:「王!把他抓起來吧!不要殺他,只要讓他不能回去就好了。」   抓起來?薩摩腳步一頓。   「怎麼抓?」薩摩好奇地問,視線則飄向逼近的火炬光芒。   士兵已經接近了,領兵的是誰呢?薩摩仔細感應氣息,這才發現,來得人不少,尼路等六人全到齊了,琉璃估計還在他結界保護之下,沒有醒來。   其實,這片光亮不只驚動了整個穆答烏普,也驚動了王宮。瞭解內情的圖蘇等人,很快就猜到這情況必與薩摩有關,但為了不讓士兵大驚小怪,才只讓尼路等人領兵前來。   確認來人身份之後,薩摩隨手打出一隻光鳥,讓牠劃過黑夜往火炬光亮處而去。   與光鳥劃過黑幕同時,渥德的聲音也在薩摩耳邊響起:「封住魔能。沒有魔能,他就跟一般人沒有兩樣了。」   封住魔能?薩摩認真考慮起這個方法。不論是神族和魔族都有類似的能力,只是薩摩一時沒想到這個方法罷了。若以薩摩如今神能的水準,封住魍丹魔能的成功性極高。封住魔能之後,薩摩一來不用擔心魍丹逃走,二來也不怕魍丹以魔能吸引魔族人前來,倒是與殺死魍丹效用差不多。但是,魍丹留著畢竟還是後患啊!   感覺到薩摩的猶豫,渥德連忙再道:「王,萬閻和多孟都對魍丹十分忌憚,就連五羅在魍丹面前,也不敢太過放肆,魍丹活著才能制得住那些人啊!」   渥德這番話讓薩摩靈機一動,終於決定留下魍丹一命。他是絕計不會成為魔王的,若是如此,魔族就需要一個具有足夠約束力的人來領導,否則,這天下恐怕會給一盤散沙的魔族人,給攪得一團糟。   就是這個想法,讓薩摩改變主意。   第二十四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封魔之策   尼路等人領著五百士兵,往前方明亮處而去。情形十分古怪,沒有任何聲響,只有亮如白晝的光芒,眾人都無法從中判斷,薩摩是不是遇上了敵人。   五百士兵個個驍勇善戰,跟隨在尼路等六人之後,在林木間迂迴穿行,卻保持著與四周隊友的距離,隊形看似分散,卻是隨時可以結陣。越接近光亮處,眾士兵行進間,也就更加小心謹慎。   就時眾人離那片光亮處,似乎不到四百公尺時。一道光芒突然自天空直墜而下,直直往領在前頭的尼路等人而去。   眾士兵驚喝,尼路等人固然是立刻擺起戒備姿勢,周圍的士兵更是蹲起馬步高舉武器。沒人看得出來那道光是什麼,也因此格外緊張。   但光芒畢竟只是光芒,任憑士兵們瞪大眼,還是看不出其他,只看到光芒在尼路等人面前碎裂開來,然後,被包圍在光芒中的尼路等人滿臉驚愕,卻沒有任何敵人的影子。   一切就像是上天偶然開的玩笑,碎裂的光芒,在籠罩尼路等人約莫半刻鐘之後,完完全全消散了。   士兵們人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士兵傻愣著,尼路等人也還沉浸在詫異當中。方纔,光芒一瞬間落到他們眼前,在短短的時間內,尼路等人都以為他們看見了一隻精巧的光鳥,穠纖合度的小小軀體,急劇拍打著雙翅,在他們四周繞了一圈,然後停上尼路的肩膀,之後突然又「啵!」的一聲,碎裂開來。   之後的情形更加匪夷所思,碎裂的光點凝聚成薩摩的模樣,有些半透明,但容貌卻清晰可辨。光影模樣的薩摩,用平淡自然的語氣,吩咐他們別再接近,士兵也可以驅退云云。   薩摩在離光罩外不足三步時停下腳步,看著光罩裡眼露迷惑的魍丹。   平靜無波的金色雙眼直視著魍丹,以冰冷的語調道:「你有兩條路。第一條是乖乖讓我綁回去,第二條是……死。」   魍丹半跪在地上,強忍著將要虛脫的無力感,心裡有短暫的掙扎。但是,這僅只是一瞬間,很快的,魍丹便給了肯定的答覆:「第一條。」   可以活著,他又何必慷慨就義?何況,他還想弄清楚,眼前這人到底是神王,還是魔王?   難道神王在什麼時候學會了掌握魔能?若是,這未免太過驚人了!   魍丹回答這麼迅速倒是讓薩摩小小吃了一驚,但隨即想起魔族本性便是如此,又不覺得奇怪了。   收起神劍,薩摩空出來的右手,迅速凝出一片光霧,掌心一合,食指伸出一圈,一道光芒拖曳而出,很快接成了一個圓。圓形光環恍若實質,光芒流轉,好不漂亮。   審視一眼之後,薩摩這才將圓形光圈拋入光罩中:「自己戴上吧!」   這是封魔環,能夠阻斷魔能的傳輸,只要一戴上,除非戴上封魔環的人,力量超越封魔環擁有者甚多,才有可能自行突破外,要想解除就只有擁有封魔環那個人死亡,或是親自取下,這兩種可能。   魍丹沒有絲毫猶豫,便將地上那只將要封住他所有力量的光圈撿起,看了一眼破魔罩,確定破魔罩目前已經完全沒有逼近的跡象了,這才將光圈往頭上套去。   光圈一碰觸到魍丹的額頭立刻縮緊,瞬間緊箍。魍丹發出一聲悶哼,無力坐倒,忍受魔能一點一滴被封鎖的痛苦。   光圈在魍丹額上斷斷續續閃著光芒,然後慢慢的實質化,最後成了一個微帶黑色的藍色頭箍,光圈的接合處深深嵌入魍丹眉心,在眉心化成了一個「∞」符號。   當光圈完全實質化之後,魍丹臉上的痛苦表情已經緩和,換上的是疲倦無力的蒼白。薩摩知道,封魔成功了,平靜的臉上不由浮現一絲笑意。   尼路等人回過神後,便立刻驅退了所有士兵。雖然不知道薩摩現在究竟在做些什麼,但,看他還有時間傳訊,大概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吧!既然薩摩安全無虞,士兵的確不需要了。   尼路六人站在原地,看著遠方明顯減弱的光芒,等著。   「光好像,越來越小了。」耐達依忍不住道。   耐達依此話一出,漢斯立刻恍然大悟地道:「啊!原來是真的變小了,老子還以為老子睏了。」   班塔耶翻翻白眼,搭著話道:「大概快結束了吧!」   耐達依點點頭,算是接受班塔耶的猜測,接著突然轉頭問其他同伴:「王子究竟在做什麼?為什麼怕誤傷我們呢?」   眾人你眼看我眼,班塔耶第一個聳聳肩:「不知道!」   耐達依露出一個「就曉得你不知道」的表情,轉向沉思中的尼路:「尼路!你想出什麼啦?」   尼路本來的確在猜測,薩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被耐達依一問,他反而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何必想呢?王子回來就知道啦!」   沒想到尼路會丟出這麼一個不負責任的回答,耐達依不由一愣,看得其他人一陣莞爾,倒是漢斯大聲叫好:「好!認識尼路這麼久,就這句話老子喜歡。」   「不用動腦子,你自然喜歡了。」班塔耶聞言忍不住挖苦。   漢斯抓抓頭,呵呵傻笑。   「我說……我們去看看可好?」耐達依看著越來越弱的光芒,終於忍不住提議道。   那片光是什麼?耐達依真是好奇死了。   此話一出,皮喇立刻板起臉,嚴肅地道:「王子命令我們不能接近。」   耐達依嘿嘿一笑:「皮喇!別這麼嚴肅嘛!王子不是命令,是希望!你知道希望跟命令有什麼不同嗎?希望是建議,就是說,我們最好不要去,但是也不是絕對不能去啊!」   「王子是命令。」皮喇毫不妥協。   顯然,兩人的認知完全不同。   「不……是希望。」耐達依又試圖說服。   皮喇抿起唇,也是沒得商量:「是命令。」   耐達依看著一臉堅持的皮喇,無力地拍拍額頭,唉叫:「唉!唉!唉!就當我求你了!皮喇,讓我去看看好不好?」   皮喇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恢復堅持,搖搖頭,就是不准:「命令就是命令。」   耐達依張著嘴,滿臉失望。   突然,一直在一旁冷眼觀看耐達依和皮喇爭論的明斯克,冒出了一句話:「腳長在你身上,你可以自己去看。」   此話一出,耐達依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大喜若望的歡呼起來:「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啊!」說著,一下蹦了起來,轉身就給了明斯克一個大大的擁抱,順便再糊了一口口水在明斯克臉上,放開一身僵硬的明斯克之後,還不忘噁心巴拉的說了一句:「就知道小明對小耐最好了。」   本來耐達依說完這話轉身就要走,但,那個對小耐最好的「小明」,卻突然一把揪住耐達依的領子。   耐達依不解的轉過頭去,就見,一臉鐵青的明斯克寒著臉,滿身殺氣地咬著牙道:「把你的口水擦、干、淨!」   「這、這……我的口水本來就很乾淨啊!」耐達依扯出一個好燦爛的笑容回答。   想天下有多少女人渴望他的口水啊!沒想到這個大冰塊一點都不領情。耐達依是絕對不會承認他剛剛有存著任何、絲毫戲弄明斯克的意思的。   其餘四人見耐達依糊了一口口水在明斯克臉上時,也是嚇了一跳,後來見到明斯克破天荒的臉色劇變,才知道,這多半又是耐達依趁機捉弄明斯克了!只不過,看明斯克那身怒火,耐達依這回恐怕是玩過了頭。話又說回來,認識明斯克這麼久,能看到他變臉實在是滿值得的,為了這一點,耐達依就犧牲一回吧!   有了這個共識,尼路等四人沒有人插手。他們知道,明斯克的性格冷歸冷,但那本性實在是非常的……好!耐達依頂多掛個傷,再多也不過是躺個幾個月,不會有什麼大礙。   「擦、干、淨!」明斯克抽出腰間的長劍,架上耐達依的脖子,雙眼噴射著炙人的怒火,威脅地道。   耐達依呵呵傻笑,還不忘委屈地道:「這劍好利啊!明斯克大人。」   「你的脖子正好拿來試。」明斯克一點也沒有收手的打算。   就在眾人都在看這邊的熱鬧之際,一道聲音輕輕傳來:「你們在做什麼?」   眾人聞聲轉頭,就見薩摩自不遠處走來,後頭似乎還跟著一個人。   「見過王子。」皮喇首先彎身行禮。   尼路等人也跟著一一行禮,被揪住領子的耐達依苦笑一聲,可憐兮兮地道:「王子,救命啊!小明要用我的脖子來試劍啊!」   換成別人看到耐達依可憐兮兮的表情,加上微微顫抖的聲音,大概都會以為耐達依是受害者,但薩摩卻不這麼認為,不只是因為耐達依平常的不良紀錄,更因為耐達依的眼中閃著的是愉悅的光芒。   於是,薩摩故作嚴肅:「正好,我也想知道明斯克那把劍好不好使。」   「王子!」耐達依慘叫一聲,配合尼路等人忍俊不住的笑聲,讓薩摩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一勾。   這時,明斯克突然放開了耐達依,在耐達依驚訝的眼神中,反手收回劍,再用力以衣袖擦了擦,方才被耐達依糊了一口口水的地方。   接著,明斯克恢復了平靜,躬身對薩摩道:「王子,請允許屬下處理私務。」   薩摩點點頭,微笑道:「請便。」   耐達依這會兒可知道情況不妙了,腳一蹬才待拔腿就跑時,明斯克的動作卻快了一步。   這一趟,薩摩帶回了一個魔族俘虜,唯一的傷者是耐達依……   失去魔能的魍丹理該沒有任何危險性,但魍丹畢竟是高等魔族,為了謹慎起見,薩摩還是親自將他安置在王子宮殿裡,設了一個神族的結界之後,才真正放心。   在薩摩處理這一切時,魍丹一直安靜的坐著,直到薩摩完成一切之後,他才開口問:   「你是神王還是魔王?」   薩摩早料到魍丹一定會問這個問題,能忍到此刻才問,也算是難得了。   轉身面對魍丹,發現這個魔族階下囚,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處境。   「你應該先擔心你自己。」薩摩提醒他。   魍丹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擔心對我沒有幫助。」何況,他束手就擒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想知道薩摩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雖然討厭失去自由,不過,這是必要的賭注。   魍丹的豁達讓薩摩相當疑惑,他以為,魔族人非常在意力量,難道魍丹不擔心永遠取不下封魔環,讓他永遠失去力量嗎?   「不怕我永遠不取下封魔環?或是乾脆殺了你?」薩摩試探地問。   魍丹一愣,眼中終於出現疑慮。這是問題,但是,魍丹對此也無能為力,畢竟,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只能選擇這條路。   見魍丹臉上出現憂愁,薩摩心中有種奇怪的滿足感,但他卻沒有發現,兀自道:   「放心,暫時,我沒有殺你的打算。」   起碼,在魍丹不會威脅到他周圍的人之前,他不想殺掉這個目前唯一讓他有好感的魔族人。   魍丹看著薩摩嘴角微勾的邪魅笑容,心中疑惑再起。   這人……真的不是魔王?   「你真的不是魔王?」不自覺的,魍丹又問出口。   薩摩聞言一愣。又是同樣的問題,每一個魔族人,每一個神族人,看到他都會有同樣的疑惑吧!他們從力量來辨識他,而他,卻不想為了這些力量而存在。   魍丹看著薩摩陷入沉默,心裡儘是不解。這是個很難的問題嗎?若是神王,答案是絕對肯定的,但這人卻猶豫了,難道這人,真的是魔王?還是,與魔王有什麼關係?不是神王,就是魔王,這個向來二分法的答案,不是再清楚不過的嗎?   慢慢從思索中回神,薩摩看著疑惑的魍丹。又是一個想要認定他是魔王,或神王的人……   「我是魔王。」薩摩運轉魔能,一時間,股股暗黑氣息從薩摩體內散溢而出,金色雙瞳蒙上紫霧。   魍丹再度驚愕。薩摩卻於此時,停止催動魔族周天,換上了神族周天。霎時,暗黑盡去,換成一室光明。   「也是神王。」金色的雙眸流動著柔和的光芒,薩摩此刻又完全呈現了另一個面貌。   魍丹驚愕的完全無法反應。同一個人,擁有神能與魔能,難道……不會因此陷入瘋狂?   魍丹怎麼會知道,薩摩因為體內同時擁有神王與魔王的靈體,更有神劍與魔刀的支持,神能與魔能在神王與魔王遙控之下,破天荒可以共存。但是這種情形也並非完全沒有問題,薩摩的軀體只是血肉之軀,神能與魔能都是強橫無比的力量,成長又相當迅速,雖然神劍魔刀會保護宿主,但長久下去,薩摩早晚會抵達軀體毀滅的臨界點。目前的薩摩對此是一無所知,兩隻小精靈經過這日之後,已經發現這個問題,而從頭到尾都知情的,或許就是教導薩摩學習神能和魔能的薩斯和摩拉了。   言歸正傳,話說薩摩轉換了兩族周天,看著魍丹驚愕莫名的的神情,薩摩露出一個苦笑:   「但是,我現在不是魔王,也不是神王。」說到這裡,薩摩語氣一頓,神情突地堅定起來:「我是薩摩!」   說完,也不管魍丹有多錯愕,便轉身離開了。   第二十四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返家   魍丹這件事之後,薩摩依舊維持著原本的步調,修習神能之際,也加緊教育帕蘭德和諾耶魯。只可惜,這樣清閒的日子,薩摩並沒有過上多久,半個月後,藉由精靈人傳來蘭普頓魔武學院已陷入帝國軍隊包圍當中多日時,情況日益緊迫,學院內的精靈人雖然協助防禦,但情勢越趨不利,勝負迫在眉睫,因此傳訊詢問薩摩,是否另外派人支援。   薩摩知道,這一場戰役十有九成是魔族的陰謀,目的也是意圖在巴耶帝國境內引發內戰,消耗國力。於是,薩摩決定再次前往巴耶帝國,因為,如果有必要,他必須把那個負責這一連串行動的馬默殺掉。要安排一個位處人類高層的魔族人並不容易,失去了馬默,魔族恐怕得需要再另外安排,才能完成他們的目的,而這中間便足以為學院爭取更多喘息的時間。   所以,得到消息的第二天,薩摩又帶著琉璃出發了。   這一回,他沒讓尼路等人跟隨,因為剛成為高階龍人不久,尼路等人的實力並不穩固,還需要多多加強,才能有效使用高階龍人的力量。何況,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們六個人。獸人、龍人和龍族的合作初定,還有許多細節需要敲定,另外族內練兵,甚至必要時的跨族聯合練兵都急需人手。這麼多事情忙著,加上裡爾公國的局勢初定,也需要密集觀察,在這種情況下,尼路等人留在邦聯,比跟著他團團轉要來得好多了。   艷陽照著波浪起伏的海面,閃爍著刺眼的亮白。這日,天候不穩,風浪有些大,不是個適合觀海的時候,卻有人彷彿踏著海浪、乘著海風一般,快速掠過海面。   倚在薩摩懷中,看著四周迅速飛退的景色,琉璃好奇地問:「摩哥哥,我們現在要到巴耶帝國了嗎?」   高速的飛翔,並沒有妨礙琉璃的聲音傳入薩摩耳中,薩摩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不,我們先回中央大陸吧!」   本來,薩摩是打算直接到巴耶帝國去,但他突然想到,以這樣的方式去,不僅容易驚世駭俗,更可能引起魔族的注意。儘管魔族礙於魔王最後的命令,仍不敢大張旗鼓的行動,但從帝國首相根本是魔族的這件事看來,魔族在人類社會的介入,恐怕已經很深了。而他,沒有必要冒險,讓魔族有機會發現他這個介於神族與魔族的存在。   這麼一想,薩摩決定先到中央大陸,再以正常的方式||乘船││到巴耶帝國去。儘管,這一來將多花許多時間,但若學院沒有能力多支撐這段時間,那也就沒有救援的必要了。他要留的是人類的元氣,而不是一堆廢物。   有了這個決定之後,薩摩平靜的心裡,突然有了些微激動。許久沒有回去,還真是有點想念。其實他離開中央大陸也不過幾個月,感覺卻似幾年那般漫長啊!不想回去時,倒不怎麼覺得,一想到要回去,掛念便這麼突如其來的出現了。   不知道爺爺和爹爹、媽媽還好嗎?中央大陸的精靈和精靈人們還好嗎?還有,被他擅自丟到中央大陸的小斑又如何了?還適應嗎?聽說虎兒被留在當初他習藝的小島上,雖然精靈人必會好好的照顧他,但小島的冷清會不會讓他覺得孤單呢?   幾次下來,薩摩對飛行已經相當熟稔了,一次偶然的機會,薩摩很自然且熟練的將能量構成的翅膀,給隱藏了起來。不是收回,而是把翅膀從有形象,變成了沒有形象。就如現在,他帶著琉璃貼著海面飛行,看不到翅膀,但翅膀卻是實在的在他背後拍動著。這給薩摩帶來相當多的方便,起碼,他還不習慣背後長著一對巨大翅膀的模樣,看不見,他也自在些。   大白天在海面上飛雖然免去了夜晚的寒風,但也不算太過舒服的事。炙熱的溫度,雖然因為高速飛動減低不少,但刺眼的光芒,卻讓薩摩不怎麼舒服。當然,這光芒對他的雙眼無損,琉璃大半時間也埋在他的懷中,不會造成困擾,但薩摩依舊不喜歡這麼強烈的光芒。   應該說,自從由迷霧之谷回來之後,薩摩就開始不自覺的對強烈的陽光,有了那麼一點不滿。不明顯,所以薩摩沒有察覺,就連現在,薩摩也是不自覺的加快速度,想盡快擺脫這樣的強光。   傍晚,薩摩和琉璃抵達了中央大陸,正在岸邊卸貨的村人,一見之下驚喜不已,忙拋下貨物,奔回村裡通知大家了。於是,沒多久,密密麻麻的人影,立刻浩浩蕩蕩地開了過來。   很快的,兩方已經可以看到對方的面目了。   走在前面的是海因,緊隨在旁的是宇瀚和靈珊夫婦,之後的是五位長老,其餘村人則跟在其後。   就在薩摩正想著該怎麼應付熱情的村人時,一道銀光以驚人的速度,從人群之後疾衝而來,目標就是薩摩。   薩摩本想躲避,但他忽然想起來者的身份,臉上不覺浮現一抹笑容,不閃不避地站在原地等待。   不過,沒想到他還是錯了。因為那道銀光根本沒有如他以為的那樣,在他的面前停下來,反而筆直撲進薩摩懷裡,巨大的衝力把薩摩撞得四腳朝天,要換成別人,恐怕這一下全身便得散了架。一旁傳來琉璃的驚呼聲,薩摩不由得慶幸,方纔已經讓琉璃先離開了他的懷裡。   銀光化作一頭巨大的銀色巨豹,四腳壓在薩摩身上,巨豹伸出長長的舌頭,熱情的在薩摩臉上糊了起來。   「噯噯,小斑……快起來。」薩摩一邊閃避,一邊苦笑著道。   銀色巨豹不是別的,正是之前被薩摩丟到中央大陸的小斑,傳說中的魔獸,斑夏達。看來是太久沒見到薩摩了,這頭生性冷漠的魔獸,竟然會做出這種完全出乎薩摩意料之外的事。   琉璃這時也看清楚來者,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來。   小斑聽到琉璃清脆的笑聲,頭一轉,這才發現一旁的琉璃。於是,立刻從薩摩身上蹦了起來,竄到琉璃身邊,不停的磨蹭著,神情很是歡愉,惹得琉璃笑得更加開懷。   薩摩總算有機會擦掉臉上小斑熱情的產物,站起身拍拍身上沾上的泥沙,看著琉璃和小斑一人一獸很是快樂的模樣,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這時,海因等人也到了。   「薩摩,你回來啦?幸好你還知道回來一趟,你媽媽可想你的緊啊!」海因慈愛地道,眼中有掩不住的激動。推說靈珊想念,其實海因自個兒也思念的緊。   薩摩轉頭看向自己的父母,只見他們都是雙眼閃著淚光,表情又是高興、又是激動,看得薩摩心頭一熱,忍不住啞著聲音道:「爹爹、媽媽、爺爺,薩摩……回來了。」   這短短一句話,卻將三人的眼淚都惹了出來。   琉璃這時也停下了與小斑的笑鬧,含著微笑看著薩摩與親人的見面。她也很感動,因為,她知道薩摩很感動。薩摩從來不是個會在人前表達情感的人,對於父母和爺爺,他絕對是深愛著的,但幼時的經驗,讓薩摩與他們的關係疏遠了,即便如此,薩摩還是以他自己的方式,在守護著這些他深愛的人。   「來!薩摩,琉璃,讓媽媽看看。」靈珊含著眼淚道。   薩摩有些不自在,就在這時,琉璃拉住了他的手,走向靈珊。   不只是靈珊等人,中央大陸的精靈人,對這個從小就十分傑出的儲君,也是十分愛戴,所以見薩摩走近都是滿臉激動。   「看你們……都瘦啦!」靈珊一邊在薩摩身上摸來摸去,一邊看著琉璃,忍不住笑著埋怨。   「媽媽!沒有瘦,是長高了。」琉璃嘟著嘴撒嬌道。   聞言,靈珊呵呵笑了起來:「好、好!是高了!還變漂亮了。」   靈珊的語氣中,有著不自覺的溺愛,這讓薩摩相當高興。   薩摩不在中央大陸期間,琉璃與靈珊建立了相當深厚的感情,在靈珊心中,琉璃補償了薩摩不會向她撒嬌的遺憾,所以靈珊沒有機會向薩摩表現的寵愛,便全落到琉璃身上了。   靈珊說著,突然發現薩摩長得不像話的頭髮:「唉呀!不只人長高了,連頭髮都長了。薩摩,你又遇到了什麼事?還有,你們的船呢?」   「剛剛我瞧見大人,就是從海面上走上來的。」方才在岸邊卸貨的精靈人解釋道,臉上還有尚未退去的驚訝。   「從海面上走上來?」宇瀚挑挑眉,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怎麼?又有什麼奇遇了?他這兒子實在是不正常到完全不像話的地步。   見所有人都是滿臉疑惑,薩摩一時還真不知道如何解釋起,只得苦笑以對。   就在這時,兩聲尖銳的聲音響起:「大大哥!!」   薩摩一聽,就覺得頭又痛了起來。那聲音不是別人,正是木頭和火把這兩個活寶。之前從裡爾公國離開之後,薩摩半威脅、半利誘的,讓人將這兩隻煩人的小精靈帶回中央大陸,現在他才剛回到中央大陸不多久,怎麼他們的消息這麼靈通,馬上就來了?   「大大哥,你不是說中央大陸留了好玩的寵物給我們嗎?」一來到薩摩面前,木頭首先委屈的控訴。   「是啊!沒有啊!什麼都沒有!」火把也委屈地道。   什麼寵物?害得他們回來,被巴蘭族長抓去當寵物。瞧!他們都變瘦了。想到這裡,兩隻小精靈更是無限委屈。   薩摩苦笑一聲,指著一旁打呵欠的小斑:「牠不就是了?」反正當初他就是用哄騙的方式,將兩隻小精靈騙回中央大陸的。   兩隻小精靈的眼睛,猛地瞪大。   「火把,那裡有什麼?」木頭問。   「不就是那只可怕的東西啊!」火把滿臉恐懼地道。   「可怕的東西是寵物嗎?」木頭臉上也浮上恐懼。   火把猛搖頭:「不!就好像沒有人敢把女王大人當寵物一樣!」   敢情兩隻小精靈,竟把精靈女王巴蘭看成和小斑同樣的「可怕的東西」了!薩摩聽了,忍不住覺得好笑。   「既然我說的寵物你們不喜歡,那我也沒辦法?」薩摩故做無奈的攤攤手。   兩隻小精靈一愣。   「沒辦法?」木頭拉高聲音。   「當然有辦法!」火把也拉高聲音。   接著,兩隻小精靈對看一眼,異口同聲地道:「補償!」   補償?!薩摩瞇起眼,在兩隻小精靈心中警鐘用力敲響之際,薩摩便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小黑、小白,去,好好教教他們。」   小黑?小白?兩隻小精靈大驚失色之際,便見黑白兩個光點驀地閃現。   「教?簡單。」小白扠起雙手,挺起胸膛很是囂張地道。   至於小黑呢?他連一句話也沒說,開頭就先賞了兩隻小精靈一個暴栗。   兩隻小精靈摸著頭,可憐兮兮地看著小黑和小白:「大哥……你們回來啦!」   失策!真是大大的失策!大大哥不是說他們在睡覺嗎?什麼時候醒的?   見兩隻小精靈被小黑小白扯著耳朵走了,薩摩這才轉向自己的父母,無奈地道:   「最近發生了很多事,薩摩晚些再稟告給您聽吧。」   「好!好!」靈珊忙不迭的答應。   其實靈珊本就是隨口問問,也不是那麼在意到底發生什麼事,畢竟,薩摩現在的毫髮無傷,這就是她最開心的事了。   「好了!天色都暗了,趕快回村裡,再大的事情也是明天再說吧!」海因摸著鬍鬚笑道。   於是,薩摩和琉璃兩人在精靈人的簇擁之下,回到了和離去時一模一樣的村莊裡。一路上,精靈人高興地唱著歌,以歌聲歡迎薩摩的歸來,也讓薩摩被接連不斷的事情磨得有些疲倦的心,獲得了撫慰。   當天晚上,薩摩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簡要的告訴了海因等人,只隱瞞了在缺之都的經歷。隔天,薩摩很早就起床。一大早起來,便是與海因到處看看村落裡的各項防禦工事。   之前,薩摩曾命人傳來備而不動的消息,因此海因便開始動員村人,在中央大陸還有外圍的小島,建立防禦工事。   以前沒有這個需求的情況下,不覺得如何,現在真有心加強中央大陸防衛的力量,才發現,中央大陸有許多防衛上面的死角。例如,中央大陸特殊的環境,是喝止了敵人的入侵,但若是敵人有心,這特殊的環境,卻是完全防不了火炮的。為了這個死角,海因把中央大陸的防衛線,往外拉到四周圍的小島上。若在四周小島便可以有效的攔截敵人,敵人的軍隊便沒有機會,威脅到中央大陸本土。   經過詳細瞭解,薩摩這才知道,之前薩摩習藝的島嶼,如今也成了中央大陸的外圍防線。   為了避免有心人士的窺探,原晶石的輸入,本來都是直接送到中央大陸,如今改送到那個小島,也在那裡初步加工,只送一些較為高等的原晶石到中央大陸來,就連糧食等物資的輸入,也採取這樣迂迴的方式,完全避免船隻直接由伊闊利市直接駛抵中央大陸。也因此,之前那個荒涼的小島,如今已經熱鬧了起來。   薩摩沒忘記,他將虎兒安置在那座小島上,所以,當隔天海因帶著他到小島上,去看完精靈人們在這裡的佈置之後,薩摩便問明了海因,虎兒的住處。   「那孩子挺乖巧,我瞧他對雕刻頗有興趣,就讓他跟著革捨學習了。」海因解釋道。   革捨是精靈人族裡少數的晶匠。精靈人族有一項重要的營生,那便是將尋常晶石利用守護精靈,變成人類社會中相當重要的魔晶石。為了減少成本,精靈人們從一開始進口已經加工成一顆顆的尋常晶石,到現在進口未經雕琢的原石,於是晶匠這行業便出現了。革捨便是精靈人當中,技藝相當不錯的晶匠。   得知虎兒跟著革捨學習,薩摩並沒有多想,橫豎他一開始只是不想讓虎兒孤孤單單的留在蘭普頓市。所以,他沒有多問,只詢問了革捨的住處便出發了。   第二十四集 第二百七十五章 魔晶石的靈魂   來到革捨的住處,屋外堆滿了未加工的原石,和加工之後剩下來的碎石頭。薩摩沒有多看,越過一堆堆石頭所造成的障礙,走進一間石造房子。   精靈人的房子多半是木造,但這座小島最缺的卻是林木,精靈人們於是利用隨處可見的石頭來蓋房子,對於小島上本就不多的森林卻半點不動。   革捨的住處也是石造的,只不過革捨房子的建材,來自晶石加工之後剩餘的石料。由於原石來源不同,石頭的色澤和紋路也不同,所以革捨的房子,看起來也顯的比其他房子更精采一點。   一踏進屋裡,撲面而來的是雕刻造成的石屑煙塵。薩摩微微皺眉,單手一圈,一陣風呼地捲起,將滿佈屋內的石屑通通捲了出去。   這陣風引起了屋內,埋頭工作的兩個人的注意,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屋內多了一個不速之客。兩人的表情並不緊張,只能說是好奇。   一名年約四十的男人,瞇著眼睛看向門口,才剛認出薩摩,都尚未打招呼哩!虎兒便猛地拋下手上的工具,蹦了起來。   「大、大、大人……」虎兒站得筆直,驚喜地看著薩摩。   薩摩奇怪地挑了挑眉。他記得虎兒之前沒有這麼客套疏遠。緩步上前,薩摩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容:「這地方住得慣嗎?」   虎兒非常用力地點點頭:「謝、謝謝……大、大人……」虎兒似乎緊張的快喘不過氣來了。   看著虎兒緊張的神態,薩摩稍一細想,便知道原因了。必定是來到中央大陸,虎兒知道他是精靈人族的王儲,以虎兒根深蒂固的階級觀念,必是受寵若驚,才會這般緊張。   想通之後,薩摩暗自歎了一口氣沒有多說,低頭看向虎兒身前的矮桌。方才虎兒就坐在地上,在矮桌上工作著。   薩摩這個動作,本來只是想轉移虎兒的注意力,沒想到一看之下,薩摩忍不住驚歎地彎下身,看著桌上一個個雕刻精美的各色晶石。   一般晶石的色澤代表屬性的偏向,顏色通常不深,只有屬性強烈並含有大量魔法元素的魔晶石,才會有鮮艷的色彩。天然的魔晶石數量很少,如今人類社會當中的高品質魔晶石,十有九成都是來自中央大陸。   好的魔晶石通常用來作為魔法師的增幅晶石,較差的魔晶石,也能成為收藏家的珍品。至於所謂的魔法武器,也不過就是鑲上魔晶石的武器。好的魔法武器必須要好的魔晶石,只可惜大部分的魔法武器,所鑲的魔晶石都是人工所制,隔一段時間便必須補充魔法元素,不像天然的魔晶石,或精靈人製出的魔晶石,那般可以與天地間的元素共鳴,在正常的消耗範圍內,自行補充魔法元素。   薩摩現在看到的,其實不過是尋常晶石,照理不會讓他這般驚訝,但薩摩詫異的不是桌上半透明的晶石,而是它的形狀。   虎兒身前那張矮桌上的晶石,不像一般加工晶石那般,偏向圓形或橢圓形,而是各形各狀。其中一個已經完成,正是一朵看起來透明、嬌艷的玫瑰。甚至,還有一顆晶石刻成了精靈的模樣,極為生動。   「這是你刻的?」薩摩驚訝地問。   虎兒緊張地抓抓頭,結結巴巴的吃力道:「是、是……」   「虎兒說,他從以前就喜歡刻這種小東西,不只那些,他還刻了很多,我都捨不得拿出去賣啊!」那名年約四十歲的男子,這時來到薩摩旁邊,幫忙虎兒解釋。此人應該就是革捨了。   薩摩點點頭,拿起桌上雕刻精美的晶石,反覆欣賞。   「大、大……人。」虎兒結結巴巴地叫。   薩摩抬起頭,對著虎兒道:「你刻得太好了。這些都是無價之寶。」結合裝飾品的魔晶石,薩摩幾乎已經可以想像得到,這些到了人類社會,會造成怎麼樣的瘋狂。   虎兒紅了紅臉,搖搖頭,指著薩摩手上的晶石:「給、給……給您。」   薩摩詫異的挑高眉:「給我?」   「虎兒說,他刻的東西都是要給大人的,他要報答大人哩!」一旁的革捨,將虎兒告訴他的事情說了出來。   聞言,薩摩更驚訝了,卻見虎兒一聽完便猛點頭。   一股感動填滿了薩摩胸臆,讓他一時說不出話來。分明是他虧欠了虎兒,虎兒卻要報答他?他該說什麼?   就在薩摩感動的說不出話來之際,虎兒卻跑了進去,不一會兒,便抱來一個小木盒,將小木盒塞到薩摩手上。   薩摩放下手中的晶石,將小木盒打了開來,卻見裡頭滿滿都是各式各樣的小晶石。薩摩再度愣住了。   虎兒見薩摩只死盯著木盒看,連忙上前拿過木盒,在木盒裡翻找了一會兒,取出了一條串著美麗晶石的項煉。   「給、給……夫、夫人。」虎兒臉上紅紅的。   這條項煉都是以淡淡紫羅蘭色澤的晶石構成,透著清雅的美麗,一顆顆圓潤的晶石讓虎兒刻成了一朵朵小花和葉片,墜子則是同色澤卻透點淡淡粉色的玫瑰。   好美。薩摩不自覺伸手取了過來。   「這塊晶石屬性太模糊,我認為沒什麼用了,沒想到虎兒卻能把它做得這麼好。」革捨一邊解釋,語氣中還有掩不住的驚歎。   看著、看著,薩摩心中突然浮現一個想法。   「虎兒,這項煉給我行嗎?」薩摩問得有些急切,倒是虎兒毫不猶豫便點頭答應,還把木盒整個捧到了薩摩面前。   薩摩知道虎兒的意思,但,他受之有愧啊!他想將木盒推回給虎兒,但虎兒卻堅定地搖搖頭。   歎了一口氣,薩摩無奈地道:「虎兒,你知道你刻的這些東西,有多珍貴嗎?」   虎兒搖搖頭,並不明白。   薩摩將項煉放回桌上,看了看木盒,取出一個雕刻成一隻蝴蝶的晶石,微一思索之後,便低聲低喃:「蝴蝶該飛翔於風中。」   話聲一落,點點滴滴的元素,開始往薩摩掌心中的晶石聚集而去。不片刻,那顆蝴蝶晶石便變了,變成了淡藍色光澤不停在其中流轉的美麗魔晶石,放在薩摩掌心,彷彿一眨眼就要振翅而飛。如果說,虎兒雕刻給了晶石軀體,薩摩此舉則給了晶石靈魂。   「好美。」革捨忍不住讚歎。不需要守護精靈,便能製作出魔晶石,也只有已經掌握元素奧秘的王子可以做到了。   不只是革捨驚歎,就連虎兒也是滿臉驚艷。   「你雕刻的晶石,一旦成了魔晶石,就是像這樣。你認為,這樣的晶石價值多少呢?」薩摩看著虎兒,試圖讓他瞭解他的作品多有價值。   虎兒似乎是懂了,他看了薩摩手中那彷彿脫胎換骨般的晶石一會兒,突然將桌上的晶石通通放到木盒裡,闔上,然後整盒又端到薩摩面前:「給、給……大、大人。」雖然結巴,但虎兒的表情再堅決不過了。   薩摩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這麼好的東西,都留在我這裡太可惜了。」   虎兒看出薩摩無意收下,一張滿是期待的臉,立刻垮了下來。   見狀,薩摩心中一軟,接過木盒,放到桌上,拿出了方纔那條項煉,正準備將木盒再度闔上之際,發現虎兒臉上又浮上期待,手上一頓,只好再從木盒裡找出幾顆晶石,這才闔上木盒。   「我就拿這些,其餘的,仍然留給你。」薩摩將木盒放回虎兒的手。   虎兒看了看薩摩手中的晶石,又看回自己手上的木盒:「大、大人,不、不多……多拿…   …點嗎?」   一旁的革捨,知道虎兒急於報答薩摩的心情,連忙跟著勸道:「薩摩大人,虎兒天天刻這個,就是要給你,你還是收下吧!」   虎兒一聽,立刻用力點頭,平凡的臉上滿是光彩,又將木盒遞給薩摩。   薩摩暗自長歎。這叫他怎麼回報呢?   終於,薩摩還是接過木盒了,但,他還是不忘叮嚀虎兒:「這次,我收下了。但是,以後別為我刻了。」薩摩話聲一頓,見虎兒滿臉失望,連忙又道:「以後,你要為你自己刻。」   虎兒茫然。他不知道要為自己刻什麼,他的生命中,除了父親和二狗子之外,就是薩摩對他最好了,他讓父親難得願意賣出姜家的武器。父親不只一次跟他說,姜家的武器,總有一天會從薩摩手中出名,讓所有人都知道,姜家的武器,還是最好的。至於父親和二狗子   的死,他很傷心,但是他卻沒有怪薩摩,就算有那麼一點點的怨,也在薩摩把他帶來這裡之後,煙消雲散了。   這裡的人對他好的不得了,革捨甚至把他當作親生兒子般疼愛,這裡沒有人瞧不起他,沒有人欺負他,他以前一直以為這種地方只有天堂才有,但他卻來到了這樣的地方。除了已經沒有父親和二狗子,但他覺得,他還是很幸福的。   虎兒有許多感激,但是他天生結巴,說不好,只好用心的雕刻,將心情都雕刻在這些小小的晶石上,正因為如此,他才會那麼在意薩摩收不收下這些晶石。   見虎兒臉上茫然的神色,薩摩知道,在虎兒心中,他已經某個程度上,取代了虎兒的父親和二狗子的地位。   不強迫虎兒想出結果,薩摩安慰地道:「想不出來沒關係。你想刻什麼就刻什麼,如果想要賣,那就交給革捨處理。你只要過得快樂,就算對我的報答了。」   虎兒似懂非懂,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薩摩交代革捨好好照顧虎兒之後,才在虎兒依依不捨的目光下,離開了小島。   回到中央大陸,薩摩揣著木盒,第一件事就是找琉璃。   「琉璃一早就被木頭和火把扯出去了,小斑也跟著去啦!」靈珊見兒子屋裡、屋外的找,立刻猜出薩摩找的是琉璃,連忙揚聲道。   話聲一落,薩摩身影已經閃到了她的身邊:「媽媽,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靈珊偏頭想了一想,才道:「我聽他們說是急事,沒說去哪。」   「急事?」薩摩納悶。在中央大陸能有什麼急事,何況是這兩隻奇怪小精靈身上的急事。   靈珊點點頭:「是啊!他們說,琉璃不去他們就完蛋了。」   完蛋了?薩摩立刻想到了巴蘭。那兩隻小精靈除了他和小黑、小白之外,就怕巴蘭,會讓他們說出完蛋兩字,肯定是巴蘭了。   想到這裡,他大概知道要往哪裡找人了。正待起步之際,薩摩突然想起一事,又轉了回來。   從懷裡取出那只蝴蝶晶石,薩摩遞給了靈珊:「媽媽,這個給你。」   靈珊愣愣地接過,還未說什麼,薩摩已經不見了,再低頭,手中那只美麗的蝴蝶,即刻吸引了她的視線。   「好美!」靈珊驚歎。   「什麼東西好美?」從屋內出來的宇瀚問。   靈珊抬起頭,笑得很高興:「你瞧,咱們的兒子送我這個哩!」說著,將手中的蝴蝶遞給宇瀚。   宇瀚接過手,也是連聲驚歎:「真是漂亮。這應該是魔晶石吧!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漂亮的魔晶石。」   「兒子開竅啦!也懂得送媽媽東西了。」靈珊又是感動,又是感歎。   宇瀚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薩摩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做什麼老和琉璃吃醋?」   「我才沒有和琉璃吃醋!琉璃可是我的乖女兒哩!」靈珊紅著臉反駁。   宇瀚呵呵一笑,攬過靈珊:「好!好!你說沒有就沒有。反正現在換我吃兒子的醋啦!我送你東西,就沒見你這麼感動。」   靈珊臉更紅了,低啐一聲:「瞧你,跟兒子吃什麼醋?!」   對於父母間的對話,薩摩當然沒有聽到。他現在已經到精靈之森了。循著印象,薩摩往巴蘭的住處而去。   精靈的住處,人類進不去,若巴蘭真要找琉璃,那麼多半離不開住處附近。巴蘭的住處一向都離精靈之森的中心不遠,薩摩很快便發現巴蘭住處之外放哨的精靈。   精靈們一見薩摩立刻臉色大變,薄翼一拍,就待前去通報。薩摩卻不給他們機會,幾下便將精靈們制住,自己則大剌剌的穿過被定在半空中的精靈而去。   不需走太遠,薩摩便聽到巴蘭嘀嘀咕咕的聲音:「對!就這樣,再、再快一點。」   然後是琉璃不確定的發問:「是……是這樣嗎?」   再接下來是兩隻小精靈,像是很苦惱的聲音:「風好大呀!」   薩摩迷惑的聽著奇怪的對話,腳步不由得加快。不一會兒,薩摩就看到了琉璃等人。   只見琉璃飄在半空中,伸展出美麗的光翼,輕輕拍打著,陽光穿過林隙,映在琉璃身上,顯得格外美麗。精靈女王巴蘭拍打著粉紅色的翅膀,一邊繞著琉璃四周飛,一邊品頭論足。木頭和火把兩隻小精靈,揪著琉璃因為翅膀拍動而飄飛的長髮,忽上、忽下的蕩著。小斑則是趴在一旁,百無聊賴的瞇眼打呵欠。   感覺敏銳的小斑,首先發現薩摩的到來,雙耳高高豎起,銀色的雙眼睜開,往薩摩看來。   接著,站起身,踩著優雅輕捷的腳步往薩摩而來。   小斑的動作,吸引了正在琉璃頭髮上飄上、飄下的兩隻小精靈的注意力,兩隻小精靈偏過身體看去,也發現了薩摩。   「啊!大大哥!」木頭驚叫。   這一叫也把琉璃,和正專注在觀察琉璃那對光翼的巴蘭注意力,給引了過來。   「摩哥哥。」琉璃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光翼輕輕一拍,身體已經盈的往薩摩飛去。   薩摩張開雙臂,將落下的琉璃攬在懷中:「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巴蘭有沒有欺負你?」   薩摩的口氣很擔憂。   跟著琉璃飛過來的巴蘭一聽,雙眼瞇了起來:「小薩摩!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的巴蘭姊姊呢?」   「巴蘭,你年紀不小了。」薩摩皺眉,很不茍同的提醒。想當初明明要他叫她阿姨的,這會兒竟然又成了姊姊?真是越活越小了!   巴蘭對薩摩的提醒不以為意,還理所當然地道:「精靈是不會老的,何況是我呢?我叫琉璃妹妹,我自然就要變成巴蘭姊姊了。」   薩摩不理會巴蘭這亂七八糟的稱呼,兀自對琉璃叮嚀:「琉璃,這裡雖然是中央大陸,但是有些人還是很危險的,知道嗎?」   琉璃眨眨眼,不解地問:「摩哥哥說的是巴蘭姊姊嗎?」巴蘭雖然很奇怪,但……好像不危險啊!   「別叫她姊姊,她『已經』一千多歲了。」薩摩糾正。叫她婆婆都嫌年輕了,還叫姊姊哩!   「咦?」琉璃瞪大美目,顯得很驚訝。   「小∼∼薩∼∼摩∼∼」巴蘭拉長的聲音,聽得讓人毛骨悚然。   薩摩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開口:「巴蘭阿姨。」   「姊姊!」巴蘭立刻糾正。   一愣接著苦笑,薩摩無奈地道:「什麼都好,請問,我可以領回我的妻子了嗎?」   巴蘭瞇著的眼驀地瞪大:「不行!我還沒研究完!」   薩摩挑高眉:「研究什麼?琉璃的翅膀嗎?」伸手輕撫琉璃斂在背後的光翼。   這段時間,琉璃對光翼的使用越來越熟稔,也沒有一開始使用光翼之後,會全身脫力的情形了。   薩摩此話一出,琉璃便迫不及待地道:「摩哥哥!今天巴蘭姊姊教琉璃好多翅膀的用法喔!」   翅膀還有用法?薩摩有點驚訝。   薩摩驚訝的神情,讓巴蘭忍不住問:「你不會以為精靈的翅膀只能用來飛吧?」   薩摩沒有回答,但尷尬的神情已經告訴巴蘭,他的確是一直這麼認為的。   巴蘭露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表情,接著才解釋道:「精靈的翅膀是元素的媒介,不同的拍打方法,會有不同的功能。」   「這是賦予生命,精靈從森林吸取力量,同時也必須不定期給予森林生命之粉。」巴蘭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拍動自己的翅膀,讓點點滴滴的光點緩緩落下。   接著,巴蘭的翅膀開始小幅度的高速拍動,四周氣流隨即緊密圍繞著巴蘭。   「這是保護。可以讓精靈保持高度的平衡,還能讓元素自動護衛精靈們。」巴蘭解釋。   薩摩驚訝地看著巴蘭示範,發現自己真的太過小覷精靈的翅膀了。   「這只是最簡單的。如果在使用魔法時配合翅膀,還可以增加魔法強度呢!」巴蘭驕傲地昂起頭。   琉璃在一旁聽著,也忍不住跟著道:「是啊!摩哥哥。巴蘭姊姊說,就是這樣,才會有人類老是要抓精靈。因為精靈的翅膀比魔晶石還好用。」   薩摩點點頭,又皺著眉頭轉向巴蘭問:「那麼多方法,才用了半天,你有辦法全部教給琉璃嗎?」   「當然啦!」巴蘭話才出口,便臉色大變:「啊!沒!我還沒教完。」   巴蘭連忙補救,可是薩摩已經知道他所想知道的了。   薩摩微微一笑:「既然巴蘭阿姨已經教完了,那我就把琉璃帶走了。」說著,薩摩帶著琉璃轉身就走。   見狀,巴蘭翅膀一拍,一下就飛到了薩摩面前。將身體緊挨著薩摩的鼻子,巴蘭便開始肉麻兮兮的哀求起來:「小薩摩!聽巴蘭阿姨的話,把琉璃妹妹留下來吧!」   薩摩停下腳步,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伸手推開,幾乎可以算是站在他鼻子上的巴蘭:「你要研究就到村裡來吧。」說完,又拉著琉璃離開。   從小到大的經驗,薩摩知道,要是不答應巴蘭的請求,她就是有辦法磨得你發瘋,所以薩摩乾脆不拒絕,先將琉璃帶走再說。   「就這麼說定啦!」巴蘭興奮的聲音追在薩摩後頭,頓了一頓之後,又不忘提醒道:「對了!你回去時記得放掉我那些可憐的侍衛啊!」   背對著巴蘭的薩摩沒有回答,僅露出一抹苦笑。   第二十四集 第二百七十六章 繩子之爭   離開精靈之森後,琉璃忍不住問出心裡的疑惑:「摩哥哥不喜歡巴蘭姊姊嗎?」   這話薩摩並不陌生,因為小時候他的父母問過他不下上百次,但他的回答卻是一樣:「沒有。」   是嗎?琉璃還有些疑惑。   「巴蘭喜歡捉弄我,但是沒有惡意。」薩摩苦笑著解釋。   從小,薩摩就是個太過冷靜的孩子,巴蘭就喜歡鬧他,非把他氣得大吼大叫不可。後來,母親告訴他,這是因為巴蘭認為,薩摩從小就這麼悶,早晚悶出病來,所以才會想盡辦法捉弄薩摩。不過,薩摩覺得,巴蘭本身也覺得很有趣,才會這樣做。   精靈雖然善良,但還是會有一些小調皮的地方。   「可是,巴蘭姊姊今天教我好多東西呢!」琉璃忍不住想為巴蘭說說話。   薩摩輕輕一笑:「我知道。她也不是真的要留下你,不過就是說來氣我哩!」   琉璃看著薩摩,清澈的藍色眼眸眨了幾眨,似懂非懂。她似乎有點理解薩摩和巴蘭之間的默契,又好像不是很懂。   薩摩也無意多說,突然從懷中取出虎兒給的木盒。   見薩摩從木盒中拿出一條美麗的項煉,琉璃驚艷得忍不住驚呼出聲:「啊!好漂亮啊!」   不只琉璃,就連一直掛在琉璃頭髮上的兩隻小精靈,也被項煉吸引過來。   「這是什麼?」木頭迫不及待地問。   「好大一條,不會是綁人的繩子吧?」火把猜測,語氣中有點不安。   「喔!原來人類的繩子都這麼漂亮啊!」木頭恍然大悟,一邊點頭一邊評論。   薩摩沒理會兩隻小精靈無厘頭的對話,只將項煉平放在掌心上,嘴裡低聲唸著:「風火水土,元素之心,賦予守護的力量。」   隨著薩摩聲音的起伏,各元素聚斂而來,化成一顆顆略帶顏色的光點。   薩摩用手指畫過項煉上一顆顆雕刻美麗的晶石,只見薩摩手指一畫過,原本懸浮著的光點,便一一飛入晶石裡。有了光點填充的晶石,逐漸有了光澤。光點一顆顆聚集,也一顆顆飛入晶石裡,直到光點再也無法進入晶石之後,薩摩才讓剩下的懸浮光點散去。   這只是第一步,薩摩毫不停頓,神能一動,白亮的光芒迅速從薩摩掌心浮現,將其上的項煉,映得格外耀眼。白亮的光芒集中在薩摩掌心,亮度不斷增強,一瞬間,薩摩手上的項煉好像化入了白光之中,消失不見。   就在這時,薩摩手中的強光散去,留下隱約散著柔和白光的項煉。   看到柔和的光芒,慢慢從項煉中斂去,薩摩知道這一條具有守護功能的項煉已經完成。   一邊將項煉仔細的繫在琉璃纖美的脖子上,薩摩一邊還不忘叮嚀:「這項煉貼身戴著,別拿下來,知道嗎?」   琉璃點點頭表示知道,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摩哥哥剛剛把它變成魔晶石了嗎?」   薩摩點點頭:「沒錯,它已經是魔晶石了,而且還是守護晶石,戴著它,緊急的時候可以爭取一點時間。」   也許是因為他從來不依賴魔晶石,所以都忘了魔晶石還可以有這樣的功能,否則之前他早便弄一個守護晶石給琉璃了。   琉璃輕輕撫摸流動著奇異色澤的項煉,眼中有掩不出的驚歎:「摩哥哥,這個好漂亮。」   薩摩微微一笑,正想說些什麼時,一旁的兩隻小精靈也搭腔了。   「是啊!是啊!這繩子真漂亮。」木頭用力地點頭,肯定地道。   「就是、就是!」火把耶跟著附和。   兩隻小精靈一邊說、一邊瞪大眼睛,看著已經掛在琉璃身上的項煉,大有立刻攀上去的態勢。   薩摩見狀,突然想起木盒裡有一顆精靈模樣的晶石。打開木盒,不用怎麼翻找,薩摩就找到了那顆晶石。   薩摩才剛拿出那顆晶石,兩隻小精靈立刻發現,同時大大地驚訝起來。   「這個給你們吧!」薩摩將晶石遞給兩隻小精靈。   兩隻小精靈對看一眼,卻同時搖搖頭了。   「不是繩子。」兩隻小精靈同時嫌棄的皺皺眉。   琉璃看著薩摩手中的晶石,讚歎於雕刻的細緻,卻見兩隻小精靈似乎並不喜歡,忍不住問道:「那是精靈呀!好漂亮哩!你們怎麼不收呢?」   木頭指指薩摩手中的晶石:「他是精靈。」   「我們也是精靈。」火把眨眨眼,接著木頭的話尾。   「我們又不娶他當老婆。」木頭這句話總算將關鍵點出來了。   聞言,琉璃啼笑皆非,解釋道:「那不是真的精靈啊。」   兩隻小精靈同時瞪著琉璃:「他明明就是精靈。」口氣也很堅持。   「你們看,它不會飛,所以它不是精靈。」琉璃還是不放棄解釋。   兩隻小精靈不說話了,又看了薩摩手中的晶石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搖頭了:「他不會飛,但是他是精靈。」   見兩隻小精靈這麼堅持,琉璃簡直無計可施。倒是薩摩不怎麼在意,兀自凝聚風元素,灌注在綠色的晶石裡。隨著晶石吸納的元素越多,精靈形狀的晶石,彷彿也漸漸活了過來,雕刻得極薄的翅膀,也像隨時都要拍打起來,看得兩隻小精靈更確信晶石根本就是真正的精靈。   不片刻,薩摩手中的晶石,已經成為一顆上等的風系魔晶石。薩摩偏頭想了一下,突然伸手扯下一根淡金色澤流動的髮絲。   「摩哥哥?」琉璃驚訝。精靈人的髮絲是能量所聚,精靈人通常不會去動手毀損啊!   薩摩對著琉璃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容。儘管對絕大多數人而言,薩摩一根頭髮上所蘊含的能量密度極高,但對全身都充盈著力量的薩摩而言,一根頭髮上的能量並不算什麼。   沒有風,但髮絲在薩摩手中依舊緩緩飄動。薩摩斟酌了一會兒,接著釋放神能,將髮絲團團裹住。髮絲本來就屬於薩摩,以神能煉化顯得非常容易,不片刻,一條金絲纏繞的精緻鏈子便出現了。   這世上有兩項足以和矮人所製作出的武器、防具相提並論的東西,一就是精靈之翼,精靈自願奉獻的翅膀,是最高等的防具。另一種則是精靈人的頭髮所煉出來的武器、防具、能器。要論稀有程度,矮人製作的武器,絕對不及這兩樣,尤其以精靈翅膀最為稀有,因為,幾乎沒有精靈願意自願奉獻翅膀。   另外,精靈人頭髮煉出來的能器魔法特性很高,而且幾乎對各系魔法都有增幅或防禦的作用,不是魔晶石製作的武器可以比擬。可惜的是,能器只有精靈人會製作。因此,精靈之翼和能器,反而不若矮人的手藝來得廣為人知。能器等級會因為製作人的力量而異,而且因為能器會損耗精靈人的精氣,所以大部分的精靈人,只有在絕對必要之際,才會製作能器。   薩摩做出來的這條鏈子嚴格算來,並不算能器,儘管他是使用製作能器的方式。他做出來的只是一個蘊含能量的裝飾品,勉強算是魔晶石的角色,只是其中蘊含的力量,卻不是魔晶石可以比擬。若是換成以前,薩摩或許不會做這種看來沒什麼價值的事,但現在薩摩只想著,必須有一條與晶石相稱的鏈子,於是就這麼做了。   將鏈子穿過晶石,一條以精靈晶石為墜的精美項煉就這麼出現了。   「繩子!」兩隻小精靈驚喜地喊,立刻撲到了薩摩面前。   見狀,薩摩露出了一抹非常燦爛而無害的笑容,然後彎下身體,將項煉繫在一直慵懶的瞇著眼睛的小斑脖子上。   「啊?啊!」兩隻小精靈傻了。   「你們既然不要,我就給小斑了。」薩摩笑得好溫柔。   「他剛剛是精靈。」木頭連忙解釋。   「現在是繩子。」火把也跟著補充。   「我們要繩子。」這就是結論。   兩隻小精靈急著解釋,四隻眼睛都瞪著,正在小斑脖子上晶亮閃耀的項煉。   見兩隻小精靈覬覦自己的東西,小斑不滿的低吼了一聲,銀白的雙眼瞄了一眼,眼神似乎有些得意。   小班的低吼聲,讓兩隻小精靈不自覺瑟縮了一下,儘管收回視線,但四隻眼睛還是不時飄向小班的脖子。   薩摩存心讓兩隻小精靈頭痛,兀自拉著琉璃往村落走去:「琉璃,這些都是虎兒刻的……」薩摩一邊走,一邊將今天去小島上看望虎兒所看的一切,都告訴琉璃。讓兩隻小精靈眼巴巴地看著薩摩,卻無計可施。   薩摩和琉璃並沒有在中央大陸停留太久,兩天之後,薩摩便帶著琉璃,和已經胖了一圈的小斑離開中央大陸。   在中央大陸,小斑可說是根本沒有對手,加上精靈人們的照顧,養得肥肥胖胖,叫薩摩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才會決定將小斑也帶上。至於兩隻小精靈,在向薩摩討了一條串了好幾個晶石的鏈子之後,總算願意乖乖待在中央大陸了。   就在薩摩與琉璃前往巴耶帝國的途中,神跡湖底的碧琉城裡,一場神族罕見的會議也展開了。   明亮的大殿,水藍色的光芒不停流轉,五男兩女,穿著同一樣式的白色長袍,圍坐在一張水藍色的水晶長桌四周。首位上的是戴著高冠、白色長袍外,搭上一件淡藍色坎肩的涅天。首位兩側是神族雙衛,左衛啻波、右衛泖玥。兩人之下則是神族五天中的另外四天。   現今位在神族頂端的七人,同時聚集在一起,實在是十分難得的景象。   「最近,魔族人都很興奮,據說……魔王回來了,還讓所有族人都感覺到了。」涅天表情嚴肅地道。   「你少說一件事,王也回來了。祂摧毀了缺之都。」泖玥也有自己的消息來源,立刻不客氣地補充。   之前,涅天還信誓旦旦的說會安排一切,歡迎王的歸來,結果,他所知道的是,涅天什麼都沒做。這讓泖玥對涅天的不滿,又多添了一分。   這兩項消息在場眾人都已經知道,所以表情都沒有驚訝,有的不是面無表情,便是帶點憂心。   泖玥的不滿涅天感覺到了,按捺住擁現的怒氣,解釋道:「泖右衛,王回來的消息我當然知道,但是,王並沒有給我們任何消息,不是嗎?」   此話讓泖玥想起,神王曾在他面前表示不願回族,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你以為是什麼原因,讓王不肯傳消息回來!」   涅天哪聽不出泖玥口氣中的怪責之意,臉一沉,語氣立刻冰冷起來:「你的意思是說,是本座讓王不肯歸來?」   「難道不是?」泖玥口氣尖銳,絲毫不客氣。涅天處處模仿神王也就算了,竟然還要求所有族人,如同尊敬神王一般對他行禮如儀,還暗中拉攏親雙衛的人馬,這不是懷有異心是什麼?   這指控再嚴重不過了,在場眾人都是臉色一變,卻誰也沒有說話。啻波一如他一直以來的形象,冷酷少言,沒有阻止泖玥的行為,但也看不出支持,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其餘四天,名義上屬於二衛轄下,卻與如今的首座涅天關係密切,一不小心便動則得咎,因此也不敢表達意見。   涅天氣得渾身發抖,在場眾人沉默的表現,又讓他以為眾人都等著看他的好戲,更是怒不可遏的拍桌站起:「泖玥!你別忘了,本座代掌神族是王的命令!」涅天此言含怒說出,聲震大廳。   涅天的怒氣,泖玥可不怕,劍眉一豎,就待站起反駁。沒想到,人才剛站起,坐在對面的的啻波,卻突然沉聲道:「夠了!泖玥。」   如果這世上,除了神王還有誰會讓泖玥買帳,那便是左衛啻波了。見啻波一開口,泖玥的氣勢當場減了一半。   「但……但是……」他想讓涅天知道,他已經容忍他很久了。   「坐下來吧!涅天有沒有逾越本分,自有王處理。」啻波短短一句話,將泖玥的不滿壓了下去,泖玥輕哼了一聲,緩緩坐了下來。   見泖玥坐下了,啻波一向看不出情緒的湖綠色雙眸,又看向涅天,淡道:「首座,請繼續吧!」   啻波的開口,並沒有得到涅天的感謝,因為涅天比誰都清楚,啻波對他的不滿絕對沒有比泖玥少,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深信,啻波心中一定另有打算。這麼一想,涅天不自覺的甚有顧忌,竟一反常態沒有對泖玥窮追猛打,反是收起怒氣坐回座位,雙眼不時朝啻波打量。   啻波英挺的容貌,帶著冰冷、疏離,這一絲神似神王的傲氣與冷凝,不僅為他換來不少神族仕女的仰慕,更為他爭取了許多高等神族的信任。涅天一向都很顧忌啻波,不僅因為神王離開後,神族大多數人都傾向支持啻波,更因為啻波一向讓他看不透。就像現在,啻波一貫的面無表情、眼神平靜,似乎對涅天一點想法也沒有。啻波面對敵人是很殘忍的,這在以前與魔族交戰時,涅天便已經領教過了,所以他不相信啻波臉上的平靜。   啻波對涅天停留在他臉上的視線不以為意,湖綠的雙眼掃過眾人:「首座的意思應該是,魔王讓魔族人都感應到他的歸來,而王,並沒有讓我們的族人,感應到他的出現,兩相比較之下,魔族士氣遠非我方可比。這一來,魔族一定會更加緊腳步鞏固地盤,對我們是大大不利。」   啻波說完,突然轉向涅天:「不知我這番話可對?首座?」   啻波都這麼問了,涅天只好僵硬地點點頭。   在場眾人早就清楚,如今的局勢是神族居於下風,因為,他們謹遵神王最後的命令,隱蔽行蹤,徹底在人類世界消失。相較於神族的低調,魔族似乎就顯得自由自在多了,雖然同樣隱藏起所有魔族都市,但魔族人仍舊在不引起人類驚覺的限度下,不時在人類世界出沒。   後來,魔族更是完全不甘寂寞,暗中操作、介入人類社會。神族為了制衡魔族,只好也悄悄在人類社會安排,但比起魔族,神族畢竟是被動,要是魔王比神王還早回族,神族恐怕連這點制衡之力也沒有了。   對於眼前的局勢,眾人都知道他們無能為力,因此只能面面相覷。   第二十四集 第二百七十七章 言詞交鋒   「除非王回來,否則我們能有什麼辦法?」昊天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出眾人心裡的想法。   沒錯,唯有王歸來,神族才能解禁。事實上,根據王最後的命令,他們連私底下的佈置都已經是不該了。   沉默了一會兒,涅天突然道:「不,還有方法。」   聞言,眾人同時將迷惑的眼神投向涅天。   涅天表情嚴肅,卻堅定:「我們也像魔族一樣,在人類社會培植勢力,屆時,就算魔王出現,我們也能保住一定的地盤。」   此話一出,眾人神情大變。泖玥更是差點立刻站起來怒斥涅天,但他沒有,因為啻波用一種非常沉穩的神情看著他。泖玥稍一細想便知其由,定是啻波想趁機瞭解五天的想法,才會不願意他開口表態。想到這層,泖玥也不急著反駁了,學著啻波一樣,端坐著聽。   「涅!你瘋了嗎?!」皒天是一個蓄著一頭淡藍色長髮、五官柔美的女子,一聽涅天這番話,忍不住瞪大碧藍的雙眼驚呼。   五天之間互稱,通常只以第一個字稱呼,但這僅限於私底下,公開場合,一般還是稱呼全名,何況如今涅天已經貴為神族代理神王?也是皒天太過震驚,才會脫口叫出私底下對涅天的稱呼。   「是啊!王的命令,我們不應該違抗。」昊天也跟著附和道。   涅天皺皺眉,沒有糾正皒天對他的稱呼,僅解釋道:「我沒有瘋,這件事我已經仔細想過了。事實上,當初我們根本不知道,為什麼王要下那個命令,但是,要是我們因此讓魔族壯大,王肯定也不會高興的。」   聞言,五天中的第三個男子磐天濃眉微攏,提醒道:「你不該揣測王的心思。」   磐天一頭栗色長髮一絲不茍的梳向腦後,寬大的額頭、粗獷的五官、豐厚的雙唇,配上壯碩的身材,光是隨意一站,就能散發出赫赫神威。磐天是五天中的戰神,善戰,但是寡言,如此寡言的人,必是對對方相當不滿,才會出口糾正。   磐天的話,讓涅天一時無言以對。神族人唯一的信仰就是神王,不容被質疑。   就在涅天不知道如何回答時,一直沒有說話的睖天卻開口了:「但是我覺得首座這番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睖天清冷的氣質,一向令人難以親近,但卻無損於她在五天中智囊的角色,她所說的話一向都是很有份量的。   「難道,你也覺得我們應該違背王的諭令嗎?」皒天無法置信的追問。   睖天搖搖頭,解釋道:「不!我們並沒有違背王的諭令。我們並沒有出現在人類世界。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王命令我們消失在人類世界?王一定是因為某種原因,不願意讓人類知道我們的存在。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們只要不讓人類發覺我們,就不算違背王的諭令。」   睖天此話說到了涅天心坎裡,只見他立刻露出笑容:「沒錯!要讓人類發現不了我們太容易了,何況,為了不讓魔族勢力繼續壯大,積極一點是必須的。」   皒天和昊天對看一眼,有些猶豫。倒是磐天表情冷硬,二話不說便道:「我不知道王的想法,我只知道,王要我們徹底離開人類世界。」   睖天聞言一愣,良久才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會這麼說,就當我剛剛沒說過那些話吧!」其實磐天那些話,也是絕大多數神族人會有的反應,所以睖天沒想過要說服磐天。神族不同於魔族,魔族不甘寂寞,但神族卻向來內斂。   涅天見狀,只好將目標放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啻波和泖玥。   「不知啻左衛和泖右衛有什麼看法?」涅天試探地問。   聞言,泖玥本想回答,但話到了嘴邊,又突然吞了回去,兀自將視線落向對面的啻波。   涅天一見,便知二衛的立場恐怕就看啻波了,但他向來猜不透啻波的想法,因此心裡不免有些忐忑。   就在涅天幾乎忍不住想再開口問一次時,啻波卻嘴角微彎,似笑非笑地道:「一切由首座決定,啻波沒有意見。」   這個回答等若又將球踢回給自己,涅天暗中氣怒。涅天之所以召眾人前來,就是希望能得到大多數人的支持。只要雙衛、五天同意有限度的操作,以制衡魔族,那麼族人那邊便可交代得過去。但眼下,啻波這番話無疑是在告訴他,他可以隨心所欲,但卻不代表雙衛立場。如此一來,等若是要他涅天單獨承擔所有責任。要是其他事情,涅天倒是不怎麼在意,偏偏這件事牽涉到的是神王的諭令,不能等閒視之啊!   在場眾人都是聰明人,如何想不出這一層?涅天固然氣得暗自咬牙,其餘四天更是面面相覷,只有泖玥暗中喝采。   難怪王總是說他沒有啻波靈光,啻波這招實在太高了!泖玥一邊讚歎,也一邊感歎。   最後還是一直以來身為涅天同伴的其餘四天不忍心,軟下了態度。   「涅,你如果真的要這麼做,我會盡量幫忙的。」昊天歎息著道。他還記得,王曾經告訴他,要他回去好好輔佐涅天。既然如此,他應該支持涅天吧?   昊天的表態讓泖玥有些吃驚。昊天對於王的命令一向相當堅持,卻不料會是四天當中第一個妥協的?   其餘三天雖然沒有公開表示支持,但似乎也都接受了五天綁在同一條船上的事實。其中睖天沉吟了一會,突然道:「涅,別急,再想想吧!」   對照方才支持多在人類世界做安排的說法,睖天此刻趨於保守的發言,益發顯得話中有話。   眾人雖是覺得奇怪,但也想不出哪裡有問題,倒是啻波湖綠色的雙眼,幾不可見的微微波動了一下。   涅天看著睖天,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頷首,出乎意料之外的沒有其他表示。   皒天看著若有所思的涅天和睖天,突然道:「把王找回來吧!」   皒天很瞭解睖天,知道睖天根本沒有改變想法,這令她憂心,因為睖天極有可能協助涅天,而這些都違背了王的諭令。但皒天也知道,她無力阻止睖天,所以,她比較傾向於把神王找回來。只要神王一回來,就沒有什麼違不違背諭令的問題了。   此話一出,立刻引來一聲冷哼:「王要是不願意回來,誰能找到?」原來是泖玥。   「泖右衛怎麼知道王不願意回來?」睖天敏銳地問。她已經發現,泖玥似乎一直十分篤定,王是不願歸來,而不是無暇歸來。   泖玥也不笨,聞言便知睖天起了疑心。有一瞬間,泖玥幾乎想將他曾經隨侍在神王左右這件事說出來,但這只是短短一瞬間,泖玥很清楚神王給他的命令: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王毀了缺之都,卻沒有回來就是證明。攻打缺之都可以讓我們來,但是王卻親自去了,這就表示族內有他不信任的人在。」泖玥振振有詞地道。   此話毫無意外的引起了涅天的不滿,但這回,泖玥沒有指名道姓,他也不好發作。   泖玥這番話聽來合理,睖天卻還是覺得不對勁。倒是皒天沒查覺有異,兀自道:「不管王願不願意回來,還是先找到王再說吧!這裡有神族的子民,王不會永遠拋棄我們的。」   「我贊成。」磐天跟著附和。   見狀,睖天柳眉微皺,實事求是地道:「沒有人不贊成,但是,上哪找?除非王主動召喚我們,否則我們永遠不知道王的行蹤。如果要找,我們得安排由誰去,總不能大家全去找王,放下族裡的事情不管。」   聞言,泖玥冷笑著道:「之前我已經通知涅天,王回來的消息,涅天說一切交給他處理,我可不知道他有沒有真的去找。」   此話一出,涅天臉一沉,正待說什麼時,一旁的昊天連忙幫著涅天解釋:「首座讓我去找過,但是,我沒有找到。」   事實上,他根本來不及離開神跡密林,便遇上了神王,卻因為神王要他不准洩漏,他才一直瞞著眾人,只說找不到。   聞言,泖玥微微詫異,得知涅天真的有派人去找,泖玥臉上的表情不由徐緩許多。   「我一直在注意王寢殿裡的水鏡,王一直沒有傳來消息。」涅天冷著臉道。   神王現世,水鏡會有先兆。但水鏡自從幾年前波動一次之後,便僅是偶爾傳來亮光,其餘便沒有了,別說傳遞消息,就連給個影像也沒有,就是這樣,涅天才一直沒有其他動作。   感覺上,神王似乎有意斷絕與神族的感應。涅天以為,這是王不希望他們找他的表現。   聽到水鏡沒有消息,眾人臉上又浮現擔憂,以往王總會固定時間,從水鏡傳回影像或消息,這回現世水鏡卻一直沒有進一步的消息,難道王真的想要拋棄他們嗎?   想到這裡,皒天突然激動起來:「就算如此,我們也不能老是這麼空等啊!」   眾人你眼望我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失落和沮喪。   沉默中,昊天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我去找吧!」   他見過現在的王,起碼不是毫無線索。王不准他洩漏消息,他也沒講,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族人們越來越失望,所以他決定親自去找王。   昊天此言出乎眾人意料之外,人人臉上都是驚訝。   「你知道王的行蹤嗎?」啻波第一時間追問。   此話也是眾人急於知道的,人人急著想聽昊天的回答,卻沒人注意到啻波臉上,那明顯過於激動的表情。   昊天誠實地搖搖頭:「不知道。」他只是見過王,卻不知道王的行蹤。   聞言,眾人一陣失望,啻波激動的表情,也隨即恢復了平靜。   涅天非常感謝昊天願意幫他承接這個責任,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還不忘提醒道:「昊天,你要是找不到也別勉強。」   這話眾人都能理解。神王可以收斂所有神能,更可以改變氣質、容貌,這樣的情況下,對面不識也非不可能。   會後,泖玥和啻波一道離開大殿。兩人都要離開碧琉城,與五天並不同路,同行並不奇怪。   才離開碧琉城,啻波突然低聲道:「泖玥,你知道王的行蹤吧。」   此話將泖玥嚇了一大跳:「啻波!你別胡說。」   啻波停下腳步,湖綠色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泖玥看:「泖玥,睖天看不出來,難道我也會看不出來嗎?你一定是知道的。」   見啻波說得這麼篤定,泖玥一時間反倒不知該不該承認了。   啻波也沒等泖玥反應,直接切入問:「是不是王要你,不要告訴我們?」   泖玥這時也知道瞞不過啻波了,只好承認道:「沒錯。之前我偶然遇到王,就是王親口說暫時不會回來的。」泖玥本來就不願瞞騙啻波,這下是啻波先發現的,他也不算洩漏消息了。   「王是重生吧?現在的狀況如何呢?」啻波關心地問。   啻波這麼一提,泖玥也想到了神王的情形,神情顯得有些擔憂。   「不……,王沒有重生,只是寄生。但是,好像出了點問題,王的力量和記憶好像並沒有完全恢復。」泖玥苦惱地道。   聞言,啻波心中一動,隨即追問:「沒有完全恢復?那是恢復了幾成?」   泖玥沒有發現啻波異常的急切,還道啻波擔心神王,努力想了一會兒,才不確定地道:「   我沒辦法肯定,當時王的意識覺醒不久,很多事情都還沒想起來。」   說到這裡,泖玥頓了一頓,又怕啻波太過擔心神王,連忙又補充道:「不過,經過這幾個月,王說不定已經完全恢復了。」   啻波一邊聽著,神情幾度變換,聽泖玥補充完之後,似是認同地點點頭:「也是。否則王怎麼有辦法毀滅缺之都呢?」   這句話也提醒了泖玥,只見他激動地用力點頭:「是極!還是你想得透徹,這麼看來,王必是完全恢復了。」   啻波看著泖玥激動的表情,沉吟了一會兒,突然問道:「王現在在哪裡?」   泖玥一愣,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搖頭了:「我不能說。」王曾經說過,他的行蹤是連啻波也不能透露的。   只聽泖玥這麼說,啻波便知道,這又是神王的命令。王為什麼對自己的行蹤這般保密呢?   是知道了什麼?還是有意試探什麼?想到這裡,啻波心裡一慌,但隨即,他便拋掉這來得突然的擔憂,心思一轉,另一個想法又突然浮現。   啻波向來面無表情的臉,突然滿是憂愁,歎道:「這就麻煩了。」   什麼麻煩了?泖玥心頭一跳,立刻追問:「怎麼了?」   啻波狀若無意的回頭,看向碧琉城的方向,憂心忡忡地道:「我瞧剛剛涅天和睖天話中有話,恐怕是要違背王的諭令啊!」   此話一出,泖玥大驚失色:「你是說插手人類的事嗎?王明明命令過不能這麼做的!」   啻波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你以為王這麼命令,涅天就一定會遵守嗎?」   泖玥本就認定涅天心存叛心,如今一聽啻波這般說,真是越想越是覺得極有可能了。   啻波看著泖玥臉色乍紅乍青,又歎了一口氣:「我本想著親自去找王,問問王如何處置,但現在……,唉!」   說到這裡,啻波再度邁步前行,不管神情幾度變換的泖玥。   走不多遠,背後的泖玥便開口了:「我去找。放心吧!這件事我會負責告訴王的。」   啻波沒有回頭,不讓泖玥有機會看到,他湖綠色雙眸裡流轉的光芒:「那就拜託你了。」   很好,聲音很平穩,並沒有洩漏他的情緒。   泖玥沒有回應,因為,就這一眨眼的功夫,泖玥就已經失去蹤影了。   第二十四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暗夜的訪客   薩摩在蘭普頓市搭了船,前往巴耶帝國。也許是因為帝國與學院間的關係緊張,所以身份的審核,顯得嚴格許多,薩摩以為他一定無法通過了,沒想到審核人員僅是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便放行了,也就是這樣,所以半個月後,薩摩帶著琉璃和一臉不願被關在籠子裡的小斑,再度踏上巴耶帝國的土地。   薩摩本想從立姆市上岸,但因為東大陸局勢不穩,所有船隻都不得由東大陸上岸,薩摩搭的船隻,半途又轉到了塔裡沙港。這個帝國第一的港口依舊繁榮,不同的是,這回流傳在旅客之間的,不再是學院招生的消息,而是學院與帝國日趨緊張的關係。   「聽說了嗎?首相已經命令強攻學院了!」   「聽說蘭普頓市已經實施宵禁了,軍隊查得很緊,就怕有人去幫助學院哩!」   「聽說學院窩藏裡爾公國的探子,又不配合政策,才惹得王上不滿。」   「聽說軍隊不聽首相的命令,所以首相已經開始另外徵兵攻打學院哩!」   一踏上塔裡沙港,薩摩一路上聽到的都是這些「聽說」。不論真實與否,學院如今的狀況很不妙,是確定的。   「摩哥哥,怎麼辦?」琉璃拉著薩摩的手,擔憂地問。   薩摩輕拍琉璃的手,安慰地道:「放心,有葳慕他們在,學院要自保,大約沒什麼問題。」精靈人卓越的魔法能力可不是吹噓的,何況學院裡藏著的實力也不容小覷哩!   琉璃對於爭鬥之事並不十分瞭解,只知道薩摩這般講,便一定是這般了。   薩摩雖然說得輕鬆,但卻不敢在塔裡沙港耽擱,匆匆買了一些他認為學院目前可能會需要的東西之後,破天荒雇了車,離開塔裡沙港。   薩摩沒有選擇走拉普頓橋,儘管這條路,可以省下不少時間。一來,小斑無法過橋,二來,薩摩想趁機多瞭解巴耶帝國的人,是如何看待帝國和學院間的緊張關係,更重要的是,自踏上塔裡沙港開始,薩摩便一直有一種受到監視的感覺。有人在監視他,儘管對方十分小心,卻瞞不過繼承神王力量的薩摩。這人的意圖是什麼?薩摩很好奇,所以他捨近求遠,就是要讓對方有機會行動。   一路上,薩摩就留在馬車裡養精蓄銳。馬車的速度並不甚快,薩摩不擔心會甩掉追蹤者。   夜了,薩摩有店宿店,無店就是在馬車裡睡一宿也無妨。連續好幾天,這幾天,後面的跟蹤者,一直沒有放棄的打算,跟著薩摩等人餐風露宿,想來也頗為辛苦。從塔裡沙港出發的第五天,天還沒暗,薩摩等人抵達了曼魯市,就不再前進了。   挑了一間旅棧歇腳,還不忘將小斑趕出旅棧,免得警覺性高的小斑,破壞了追蹤者難得的機會。也許是因為東陸局勢緊張,許多行商都留在曼魯市觀望或過夜,所以讓曼魯市顯得相當喧囂,薩摩花了兩倍的錢,才換到一間房間休息。薩摩認為這錢花得值得,因為,如果他想把一直跟在後頭的吊靴鬼給除掉,換來自在的旅程,那麼這點投資是必要的。   夜裡,兩人早早便歇息。薩摩並不重視睡眠,他閉目躺著,與其說是睡覺,不如說是練功。讓初始能一點一滴緩緩匯入體內,再慢慢運行轉換,薩摩發現,這種緩慢的轉換,會讓他的心情相當平靜。   微涼的夜,懷裡的琉璃傳來平淺均勻的呼吸,薩摩覺得胸口滿是幸福的感動。當然,如果沒有那個礙眼的監視者的話,一切會更完美。   夜已經很深了,等了一夜的人,總算沒有浪費這難得的機會,終於行動了。沒有腳步聲,薩摩不得不暗暗對此人誇獎一番。來人緩緩接近,薩摩沒有睜開雙眼,卻能清楚描繪出來人的行動。窗子本來就開了微微的縫隙,這在向來炎熱的巴耶帝國是相當尋常的,當然,這也方便了來人的行動。   來人小心翼翼地推開窗,窗開了,來人並不急著進房,反而側耳專注傾聽了一會兒,確定房內人還在沉睡之後,才翻窗而進。   人影一步一步接近床榻,腳步很謹慎,似乎也很猶豫。床上的人呼吸依舊平穩,似乎因為連日來的疲憊,已經沉眠了。   距離床榻已不足三步,來人右手探上左肩。透過月光,可以看到來人背上斜掛著一把刀身甚長,連著刀鞘的大刀。當來人手握上刀柄時,已經僅有一步之遠。可以料想,只要腳一跨,刀一抽、一劈,床上之人應該是沒機會逃掉。   薩摩依舊沒動,甚至連一絲呼吸混亂也沒有。他在等,等來人出手之後,那短暫的精神鬆懈。儘管薩摩在等,但他的精神已經牢牢鎖住來人的動作。   刀身離開刀鞘,月光映在精鋼刀身上,閃出一道白光,就在這時,薩摩心頭突然猛跳,不是因為感覺危險,而是發現懷中人兒氣息一瞬間的冷凝。   薩摩還沒反應過來,懷中的琉璃卻動了!   纖細的身軀,掙開了薩摩的雙臂,腰身一扭,身軀順勢翻了起來,白色流光也跟著自腰間閃出,軟劍自下而上,迅速奔向近在咫尺的敵人。   來人刀抽了一半,便已發覺床上人的異動,腳下一頓,還來不及往後蹬,冰冷的刺痛感已自喉間傳來。   雙眼驚悚下望,一柄泛著冷光的窄細長劍,就扺在喉嚨上。順著長劍看去,一名美得驚人的少女,睜著一雙泛著銀光的藍眸,冰冷而殺氣騰騰地看著他。   彷彿一盆冷水兜頭淋下,來人本來想退,但他發現少女手肘微彎,分明劍勢尚未全開,於是本已蓄勁的雙腳,卻不敢蹬退,少女勢在必得的神情讓他知道,他將會在退避成功之前,先被扺在喉間的長劍刺穿。   在來人還沒想出如何應對前,少女雙眸驀地異光流轉,來人頓覺不妙,已經蓄滿勁氣的雙腳正待後蹬時,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少女背後,隨著人影的出現,少女的身體驀地軟倒,手上軟劍也跟著掉落,落到人影伸出的手裡。   有些莫名的長歎從人影口裡傳出:「在這裡看到你,真令人驚訝,烏坦.凡匿。」   局勢急轉直下,來人烏坦.凡匿完全無法反應,只能瞪大雙眼,看著在月光照耀下格外神秘的薩摩,心中不由得十分心慌。   薩摩說了這麼一句話,就沒再理會烏坦.凡匿,兀自低頭審視琉璃。   方纔琉璃全身散發的,是他絕對不會認錯的殺氣。詫異之下,薩摩一時無法反應,才會讓琉璃抽出隨身軟劍,制住了烏坦.凡匿。但就僅是如此了,薩摩一回過神來,便立刻制暈琉璃,剛好趕在琉璃動手殺人之前。   儘管琉璃並非沒有殺過人,但那都非出自琉璃本意,甚至可以說是陰錯陽差,從頭到尾,琉璃不曾動過殺機。這一次,琉璃動了殺機,那便不同了!所以,薩摩第一直覺便是阻止琉璃,他不想讓琉璃跟他一樣。   看著琉璃沉靜而美麗的臉,薩摩心中亂紛紛的。在他懷中,琉璃一向都是相當安心的,常常都是事情發生之後,琉璃才會查覺,這次為什麼不同呢?還有,善良到不願意傷害任何人的琉璃,為什麼會動殺機?薩摩腦子裡一直轉著這些疑問,不自覺就將烏坦.凡匿晾在那裡了。   烏坦.凡匿當然不知道薩摩在想什麼,他只忙著思索,如何處理眼前這個敏感的問題。   「我……那個……」烏坦.凡匿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為何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裡,身上還帶著兵刃。   就在奇異的沉默,瀰漫在房間裡之際,薩摩突然抬起頭,握在手上的軟劍,也緩緩舉了起來。   見狀,烏坦.凡匿心頭一緊,還以為薩摩打算以武力與他算帳,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沒想到薩摩也不看他,反而將視線落向仍然緊閉的門。烏坦.凡匿這時也發覺異狀,跟著轉向大門。原來,外頭傳來紛亂的足音,聲音不大,但是顯見人數不少。   薩摩讓琉璃平躺在床上,這才翻身端坐床沿,適才琉璃拿著的軟劍,此刻被他平放在腿上。   情況不明,薩摩與烏坦.凡匿,一坐一站,都維持沉默。   屋外的腳步聲,很快來到房外,還迅速圍住了房間,房內的兩人隱約可以看出外頭閃動的人影。論起身手,這批顯然只屬一般中上武者,薩摩很快就認定這批人與烏坦.凡匿並非同夥。   這些人似乎一點都不怕被房內的人發現,幾乎一圍上房間,就踹開門窗湧了進來。闖進來的一群大漢,一進門便看到一站一坐的人影,被嚇了一大跳。這些人或許預期會看到慌慌張張從床上翻起的人,卻沒想到一進來,會看到兩個人一站一坐,不慌不忙的鎮靜模樣。   眾大漢面面相覷,都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他們明明被告知對象是一個男子,怎麼現在卻出現了兩個?   薩摩雙眼迅速掃過從窗門湧進來的一群大漢,敏銳的聽覺,讓他非常確定來的人,總共十五個,不算少,好好配合的話,就是遇到高手,恐怕也能牽制不少時間。薩摩迅速評估之後,雙眼又垂了下去。   為什麼麻煩一個接一個來?薩摩心情很煩躁。   薩摩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平靜,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裡翻湧的情緒,已經越來越洶湧。   這些人的出現,不僅出乎薩摩意料,更出乎烏坦.凡匿的意料。沒想到,除了他,還有人要殺這名謎樣的精靈人。就目的來看,這些人與烏坦.凡匿應算一路,方才烏坦.凡匿才刺殺失敗,如今又來了一批,烏坦.凡匿心中一個念頭突然浮現。   他該與這些人合作嗎?烏坦.凡匿暗自思量,視線不由得落向他應該殺死的人||薩摩。   薩摩的雙眼微微下斂,似乎誰都沒看,卻在烏坦.凡匿投來視線時,嘴角隱約揚起一抹奇特的笑容,冷冷的,像是已經洞悉某些事的笑容。   烏坦.凡匿心頭一跳,本來已有八九成決定的想法,頓時被這抹笑容驚得只剩三成不到。   就在這時,薩摩雙眼紫光一閃,平躺在腿上的軟劍發出一聲輕鳴,眾人一驚,就發現原本端坐在床沿的俊美男子,竟然憑空消失!   當然,這是在大漢的眼中所看到的狀況,在烏坦.凡匿眼中,當然不是這麼一回事。烏坦.凡匿清楚看到薩摩身體一彈,右手順勢擎住已經彈起的軟劍,接著便如勁風般捲起,一眨眼便捲到了眾大漢之中。軟劍如蛇,抖嘯著奔向因為敵人突然消失,而短暫怔愣的大漢們。   當第一聲慘叫響起時,眾大漢立刻回神,已經出鞘的各式武器,紛紛朝向慘叫來的方向。   但,眾人回頭了,卻已經看不見敵人,只有同伴喉嚨上噴湧著鮮血,然後慢慢倒下,也直到下一聲慘叫響起,大漢們才又猛然轉向。同樣的情況一再發生,眾人不停追逐慘叫來源,卻不斷錯失敵人的蹤跡。   短短幾分鐘,當敵人的身影被成功捕捉到時,四周已經躺滿了屍體,放眼望去,除了驚詫張嘴、瞪眼的烏坦.凡匿,還有一名惶惶然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大漢之外,就是一身寬大白袍的俊美男子。   大漢渾身發冷,開始不由自主的打擺子。男子很美麗、很英俊,每一條線條都吸引人,淡金色的長髮,在月光下閃著冰冷無情的銀光,緩緩飄動。一身白袍潔白得刺眼,對照滿地的鮮血與屍體,更顯突兀。男子雙眸閃著紫光,令人看不出它們原來的顏色,冷酷的表情、抿成一直線的薄唇,一動不動地站在血泊之中。軟劍微微斜指向地,艷紅的鮮血,沿著劍身往下滑,滴落地面。   「你可以說出你的目的了。」冰冷的聲音,自薩摩唇中流洩而出。   大漢此刻哪裡還說得出話來,能夠支持著不腳軟,就已經費盡他所有的力量了。他們主子   當時並不是這麼說的啊!他沒有告訴他們,他們要對付的人有這麼厲害。不是只是一個精靈人嗎?所有人都知道,精靈人擅長魔法,但卻不擅長近身肉搏戰,甚至也甚少大開殺戒,不是嗎?   見大漢驚恐的無法言語,薩摩似乎也不以為意,面無表情地走上前。   大漢見狀,雙眼恐懼的瞪大,拖著腳吃力的不斷後退。   薩摩的動作看起來很緩慢,但在他伸出空著的左手時,卻那麼準確的恰恰抓上大漢的頭顱。大漢以為,他就要死了,瀕死的恐懼,讓他無法克制的扯開喉嚨駭叫。他已經遺忘,他的手裡還拿著武器,只要一舉,薩摩就將死在他的手裡,大漢什麼都忘了,只知道眼前這個人恐怖到,讓他想要即刻死去。   薩摩由著大漢嘶叫,扣著大漢頭顱的左手,罩著一層薄薄的黑霧。大漢的表情恐懼、扭曲,雙眼充血通紅、四肢抽搐,等到薩摩的手離開之後,大漢已經雙腳一軟,癱坐在地,接著,一灘水漬自大漢胯間暈開。   薩摩似是嫌惡的微微蹙眉,右腕一抖,劍光閃處,大漢終於完全倒下了。   殺完了這些人,薩摩總算覺得心情好了很多,不久前那些不知來由的煩躁,已經煙消雲散了。揮劍削下一名大漢身上的衣料,尋了張椅子坐下,薩摩珍愛似的仔細擦拭著軟劍。   見薩摩自顧自的擦劍,烏坦.凡匿本因為方纔那一幕而湧上的恐懼,又隨即被驚訝取代。   他發現他完全無法瞭解這個人,明明是個精靈人,卻有那麼冰冷,而恍似實質的殺氣,明明才冷血的殺掉十五個人,現在卻又似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靜靜坐著擦劍。   那種平靜自得的神態,根本無法與方纔的冷血屠殺聯想在一起。入學以來,他雖然沒有太多機會與這個人相處,但是,他一直以為他是「認識」這個人的。渾身總是散發著冷淡,卻不威脅人的氣息,冷漠而不冷酷,不是嗎?   為什麼現在他覺得,眼前這人跟他之前所認識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同一個?是因為夜晚?   還是,他根本沒有真正認識這個人?大人是因為這樣,才要他殺死這個人嗎?烏坦.凡匿看著拭劍的薩摩,神情不斷變換。   第二十四集 第二百七十九章 難眠的夜   烏坦.凡匿的視線,薩摩像是一點感覺也沒有,他一邊擦劍、一邊思索,方才自大漢腦中得到的訊息。接踵而來的事件,讓他沒有機會發現方才殺人之際,他已經不自覺的受到了魔王的影響,讓魔能主宰了他的情緒。   薩摩相信,一直有人守著帝國各個港口,等他一上岸便跟住他,這麼一想,薩摩又覺得,當初在伊闊利市身份審核時,他通過的順利程度有點蹊蹺。   據大漢的記憶,這些人都是受雇而來,僱用他們的人非常小心翼翼,從頭到尾都是蒙面出現。究竟是什麼要殺他呢?薩摩仔細過濾起可疑人物。他並不怕,只是不喜歡,老是要處理這般瑣碎的事情。   他在巴耶帝國涉入不深,要說有牽扯到什麼利害關係的話,也是學院與他的協定。但,這協定除了他和學院裡少數人之外,並沒有其他人知道,若是有人想要阻止他協助學院,那這人又是誰?能夠得知他和學院的協定?   除非,他和學院的微妙關係,讓有心人發現了。那些人知道他可能會給學院帶來幫助,所以才打算殺掉他?如果是這樣,那人選便不多了。會是馬默?或是五皇子巴.魯夫?亦或者兩者皆是?他們對他的事情知道多少?只知道協定?還是,已經知道他的身份?   不,應該不知道他的身份,若是知道,他們不會只派來十五個人。身為王族的實力,不是尋常精靈人可比,這是很容易猜想的。那麼,他們只知道他是個精靈人,而且可能幫助學院。   要阻止他幫助學院,馬默等人大可以光明正大攔住他,甚至根本不用殺他,只需讓他無法幫助學院即可,為什麼要這般迂迴曲折地用暗殺的方式?難道,他們的目的並不在於攔阻他幫助學院,而是打算趁機把動亂鬧得更大?   想到這一層,薩摩渾身一震,擦劍的動作不由得停了下來。   是了!馬默是魔族安排在人類社會的,他不會真心為了帝國設想。如果是馬默命令要殺了他,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殺了精靈人,略微操作一下,又可以進一步把中央大陸的精靈人都引出來,最好打個一戰,讓在與裡爾公國交戰無法達到的目的實現。   正當薩摩被這層省悟驚住時,外頭又傳來紛沓的腳步聲和混亂的對話。   不一會兒,旅棧的老闆提著油燈,領著幾個體格還算健壯的夥計,便出現在薩摩已經被踢破的門外。   「客倌,剛才是這裡傳來叫聲。」大老遠老闆就氣急敗壞的招呼,但是話還沒問完,就被眼前油燈照映下的滿地屍體,嚇得差點跌倒。   「啊!這是……怎麼死了這麼多人啊?」老闆面無血色,手裡的油燈,抖得燈油差點灑得滿地都是。   薩摩早已在這些人接近之前,便無聲無息的將軟劍收了下來,見人已到了門外,隨手彈亮桌上的油燈,這才轉向門外道:「你們這旅棧有偷兒哩。」   偷兒?眾人你眼望我眼。這滿地兵器,怕不是偷兒,是強盜吧!話說回來,可以把偷兒,或者強盜殺死一地,這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客倌,也實在不容小覷啊!   「那……」老闆搓搓手,有些不知所措。眼下地上死的全是橫眉豎目,也不知道打哪來的,他這窗窗門門的損失該找誰拿?這客倌住店,還是偷兒找上門,似乎也不能怪到客倌身上。   薩摩只看老闆的視線,盡在門窗上面打轉,便知緣由。從懷裡掏出一枚金幣,拋了過去:   「這些就當賠償損失,把這些屍體處理了,順便幫我換間房,做得好,明天再賞你一枚金幣。」   老闆一看到那枚金幣,眼就花了。他……他一個月裡,天天住滿的收入,也不到一枚金幣啊!伸手小心接著金幣,老闆忙不迭的應道:「是、是!當然、當然!客倌請放心,一定做得好、做得好!」   見老闆樂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一旁的夥計忍不住提醒道:「老闆,我們沒有房間了呀!」   聞言,老闆立刻轉過頭去,惡狠狠地道:「我說有就有!」說完,又換上一張笑臉,對著薩摩解釋道:「客倌請放心,還有房間、還有房間,請客倌等候片刻。」   薩摩輕輕點頭,沒再理會笑得合不攏嘴的老闆。任憑老闆吆喝著夥計埋屍體、打掃房間。   走回床邊,小心翼翼的將琉璃抱在懷中,確定琉璃毫髮無傷,薩摩這才轉向烏坦.凡匿:   「你沒有話說嗎?」   烏坦.凡匿心頭一跳,頓時慌亂起來。   「我……那個……學院讓我來接你。」心慌意亂之際,烏坦.凡匿突然想到了他離開學院的理由。   學院如今情況告急,精靈人總是遵守薩摩的吩咐,只防不攻。樊勞瑞等人知道,這種情況唯有薩摩親自到達,才可能改變,所以商議之後,決定放下身段,請精靈人通知薩摩。不僅如此,為了不讓薩摩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下,被軍方攔截,又決定派人接應薩摩。烏坦.凡匿就是藉著這個機會,自告奮勇來的。   「接我?」薩摩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讓烏坦.凡匿尷尬的紅了臉。   烏坦.凡匿當然清楚,薩摩是在嘲笑他方才暗夜刺殺的行為,不能稱之為接應,而他自告奮勇擔下這個任務,也的確是另有打算。正因為如此,烏坦.凡匿才更覺得難堪。   「呃!沒錯!因為聽說帝國要阻止有人來幫助學院,院長擔心你被攔住,所以才讓我來接應。」烏坦.凡匿臉熱地說出部分事實,感覺自己的耳根,熱得要燒起來了。   薩摩雙眼灼灼,緊抓著烏坦.凡匿不停飄動的視線:「那,今晚的節目也是院長交代的了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57     2009-3-18   ?」 ?」   呃!烏坦.凡匿霎時語塞,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道:「那個……這是,我怕有人想對你不利,所以才想試試你的警覺性如何。你看,剛剛可不是就有人來殺你了?」說到這裡,烏坦.凡匿呵呵乾笑了幾聲。   突然,薩摩又笑了,不是冷笑,而是愉悅的笑:「那你對我的警覺性還滿意嗎?」   「滿意!滿意極了!就連那個、那個……」烏坦.凡匿指著薩摩懷中的琉璃,不知如何稱呼。   薩摩低頭撥撥琉璃的長髮道:「我的妻子。」   妻子?烏坦.凡匿吃了一驚,有些不明所以地乾笑:「是!就連你的妻子也很有警覺性,所以、所以……很好、很好!」   聞言,薩摩抬頭看了烏坦.凡匿一眼,接著又低下頭看著琉璃,沉吟了起來。   薩摩手裡無意識的撫弄著琉璃的長髮,心裡則不斷思索烏坦.凡匿為何想要殺他。   烏坦.凡匿會是與方纔那些人一起的嗎?似乎不像,如果是,烏坦.凡匿不會在那些人接近時滿臉詫異,那些人更不會在看到烏坦.凡匿和他兩人時,迷惑地怔愣當場。   那是兩批人囉?那些大漢若真是馬默派來的,那烏坦.凡匿呢?會是誰?殺他有何益處?   薩摩這頭一直沉默著,倒讓深覺自己說法漏洞百出的烏坦.凡匿心頭忐忑不已。   就在烏坦.凡匿正打算說些話,來探知薩摩此刻心裡的想法之際,薩摩突然抬起了頭,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似的道:「夜深了,你也該休息了。如果不嫌這房間沒門沒窗的,就將就著在這裡過一晚吧!你既然是來接我的,明天一早我們就一起走吧!」   這話實在太過突兀,烏坦.凡匿又再度感到措手不及。愣了一下,直覺想要拒絕:「不、不用了……」   沒讓烏坦.凡匿說完,薩摩便追問:「難道你已經有住處了?」   怎麼可能會有?他一整晚都在外頭吹風,哪來的住處呢?烏坦.凡匿想也不想,反射性的回答道:「沒有……」話一出口,烏坦.凡匿便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他是怎麼了?今晚在薩摩面前,他處處受制,連本來靈敏的思考都似打了結一樣。他這麼一說,豈不是非留下不可!   果不其然,薩摩立刻撈著烏坦.凡匿的話尾:「既然如此,你就留下來吧!」   說完,薩摩抱起熟睡的琉璃,逕自走出房間,迎上正打算來通報房間已經準備好的夥計,相偕離去,留下一臉苦惱的烏坦.凡匿,站在這個尚餘留血腥味的房間中。   將琉璃安置好之後,薩摩揮退夥計,熄了燈火,半倚在床柱上,燦亮的雙眼閃耀著思索的光芒。殺了那些人之後,薩摩心情恢復平靜,怒火也熄了,所以當烏坦.凡匿說出那些滑稽的理由時,薩摩沒有動怒。烏坦.凡匿在說謊,薩摩非常清楚,但是恢復冷靜的他,卻不急著追問。他想不出烏坦.凡匿有殺他的理由,烏坦.凡匿並不笨,估計也不會老實承認,所以,薩摩想了另一個方法來對付。   夜越來越沉,那一勾月亮眼看就要完全消失了。一直倚在床柱上的薩摩直到這時才站起身,閃身離開房間。   他怎麼可能睡得著?烏坦.凡匿煩躁的想。他只要一閉上眼睛,就彷彿又看到薩摩手上軟劍如蛇、身形如風,轉眼殺了十五個大漢的情景。絲毫沒有手軟,更別說是一丁點的遲疑,那熟練的感覺,就像殺人對摩耶而言,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摩耶真的是精靈人嗎?在腦中影像重複倒帶了許多次之後,烏坦.凡匿心中浮現的就是這個疑問。   還有,摩耶為什麼沒有追問?他以為他的說辭一點說服力都沒有,而薩摩也似乎沒有相信他的跡象,既然如此,薩摩為什麼不問?是因為一點都不在意,還是另有打算?   那個美麗的少女……是摩耶的妻子?這不是很奇怪嗎?精靈人並不早婚,而且,那少女美則美矣,那如刀鋒般尖銳的殺意,卻完全無法與精靈人聯想在一起。說到這裡,不只那少女,就連摩耶,今夜的表現也無法跟精靈人想在一起。大人要他殺了摩耶,究竟又對摩耶知道多少?   思緒起伏,翻來覆去,淡淡的血腥味像是一直都無法散去,老在烏坦.凡匿的口鼻之間流竄,烏坦.凡匿以為他這半夜注定要失眠了,但是,在不久之後,他卻不知不覺的睡去了。   就在烏坦.凡匿昏昏沉沉睡去之後,一道人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這間,以破掉的門扇草草遮蔽的房間裡。依舊是一身白袍、一頭飄飛金髮,正是烏坦.凡匿在睡去之前一直反覆想著的人,摩耶,也就是薩摩。   像在月夜裡散步一般,薩摩緩緩走向床上的烏坦.凡匿。說也奇怪,方才翻來覆去睡不著的烏坦.凡匿此刻倒像完全睡沉了。   對薩摩而言,這情況再合理不過了。歸功於烏坦.凡匿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薩摩僅施了一個簡單的入夢術,烏坦.凡匿就這麼睡沉了。   來到床邊,薩摩伸出手,輕輕按上烏坦.凡匿的額頭。神能一動,緩緩侵入烏坦.凡匿的記憶。漩神術這方法,薩摩並不是第一次使用,在裡爾公國前宮廷侍衛長,哈托.丹尼諾身上,薩摩就曾用過,那一次,薩摩得以知道那坦家毀家緣由,而這次,薩摩打算用類似的方法知道烏坦.凡匿為何要殺他……   這種方法對被施術人沒有傷害,跟方纔他用在那名大漢身上,利用魔眼迅速搜索所有記憶的方法完全不同。方纔那名大漢,經過魔眼搜索記憶,就算不被他殺死,往後也是白癡一個了。   神能進入烏坦.凡匿的大腦,一幕幕影像便跟著浮現在薩摩腦海。比起上一次在哈托.丹尼諾身上完全侵入的做法,薩摩這次顯得保守許多,並沒有讓意識跟隨神能進入,這是因為,薩摩擔心離天亮沒有多久,隨時都可能有人前來,而他,並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也因為意識沒有跟隨神能,所以薩摩只能看到影像和片段對話。   儘管如此,對薩摩而言也已經夠了。   當薩摩收回神能時,他已經知道烏坦.凡匿從何而來,又為何而來了。   烏坦.凡匿就如薩摩一開始所判斷的,是矮人與人類的混血。   裡爾公國離北方大陸很近,一直以來都有不少異族在裡爾公國行動,其中有一批就是矮人。這些矮人經過長時間與人類的混血,繁衍數代,形成了一個為數不少的族群,但是,這群人卻只是裡爾公國裡,身份低賤的工匠,儘管技藝高超,仍然備受歧視。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裡爾公國突然出現驅逐外族的聲音,這些身份低微的矮人,一夕之間成了過街老鼠。矮人性格溫和,一直想要尋求與人類和平相處的方法,但卻數次被人類設下的陷阱所害,龐大的死傷,讓矮人們又是哀傷、又是憤怒。   就在這些人以為他們已經走到絕境的時候,有一個人出現了,他有強大的力量,和驚人的智慧,幫忙他們打退了追兵,搶得了土地,得到了與裡爾公國談判的籌碼。最後,裡爾公國的國王,總算允許這些矮人們留下來,但是,僅限於賢者之谷裡。   儘管只有一小塊的容身之地,這些矮人們還是非常感謝,並將那名為他們爭得這塊土地的人,視為他們全體的恩人。他們準備了一個信物,給了打算離去的恩人,表示為了報恩,凡是恩人及其子孫所託,他們必為其竭盡所能做到。   烏坦.凡匿這回會來刺殺他,正是那名恩人的不知道第幾代子孫的命令。   至於那個恩人究竟是誰?所有在賢者之谷裡的人,竟沒人知道。那名恩人傳達命令的方式也相當奇怪,用的是一隻藍色光劍。光劍會在碰觸到欲傳達的對象時,碎裂開來,然後利用聲音傳達命令。   在確定烏坦.凡匿所知僅限於此了,薩摩才收回手。   這是多麼弔詭的情況?有一個非常神秘的人或勢力要致他於死地,而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麼!   那個神秘的勢力,是用藍色光劍傳遞消息?但是在薩摩的印象中,人類並沒有這種傳遞消息的方法。最類似的方法,是他的光使?薩摩心中一動,難道,是神族!   怎麼會?神族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他的身份應該只有泖玥知道才是,何況,他甚至對泖玥也沒說出他是精靈人,至多只有說過他在人族的化名啊!難道是泖玥命令的?   薩摩很快就排除這個可能。泖玥不像會背叛他。那就是別人了。會是誰呢?這人是因為他是神王,才打算殺他?還是,他只是無意中妨礙了神族的行動,所以引來殺機?薩摩滿腦子混亂。薩摩只繼承了神王的力量,並無法接收仍然存在的神王的記憶,也因此,他對神族內的狀況,根本所知有限,怎有辦法猜出來?   薩摩煩躁的原地來回踱步。   還是,不是神族!而是魔族?藍色光劍只要能操縱水元素,並非不能偽裝。何況,泖玥並沒有說過,賢者之谷裡的,也是神族的安排啊!   神族向來不喜歡與人類直接打交道,不是嗎?   外頭傳來的腳步聲驚醒了薩摩,抬頭一看窗外,明亮天光照映進來。原來,不知不覺間,天竟然已經亮了!薩摩見狀,又轉頭看了一眼還在沉眠的烏坦.凡匿一眼,長歎一聲,將這滿腹疑問暫且拋向一旁,閃身離開。   薩摩本來打算等查清楚事情原委之後,趁著之後一路同行的機會,殺掉烏坦.凡匿,他不想留著一個不自量力的刺客在身邊。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烏坦.凡匿是個可以利用的人。留著烏坦.凡匿,也許哪天可以,將那個所謂的恩人引出來。   第二十四集 第二百八十章 免費保鑣   回到房間,琉璃正好醒了。   「摩哥哥,房間不一樣了。」琉璃美目迷濛,表情儘是不解。看那模樣,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前一夜曾經做過的事。   薩摩心中的疑惑一閃而過,臉上仍是帶著一貫的溫柔:「昨夜裡風大,我讓夥計換了房間。」   琉璃點點頭,沒有懷疑薩摩的說辭。   猶豫了一會兒,薩摩忍不住試探地問:「昨夜的事情,你都不記得了?」   聞言,琉璃滿臉疑惑:「昨夜……怎麼啦?」   薩摩注視著琉璃困惑的表情,非常確信琉璃完全不記得了。   見薩摩不講話,琉璃緊張了:「摩哥哥,昨夜發生什麼事了嗎?」   既然不記得了,那便算了吧!反正他也不想讓琉璃記得那種事。想到這裡,薩摩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沒事。昨夜換房間時,我差點把你摔到地上,所以問問你還記不記得。」   聞言,琉璃臉一紅,尷尬的直搖頭:「我……我不記得了。摩哥哥,我真的睡得那麼熟嗎?」琉璃也沒想過薩摩這樣的身手,抱一個她就是飛簷走壁也沒問題,哪會換個房間就會抱不住她?   薩摩笑笑,很有那麼一回事的猛點頭道:「當然!很熟哩!」   薩摩這麼一說,琉璃的臉更紅了,忍不住低下頭,良久才囁嚅著道:「對、對不起……」   聞言,薩摩一愣,接著忍不住開懷大笑。   這一笑,又將琉璃給笑糊塗了。   「摩哥哥?」琉璃又是困惑、又是困擾。   見琉璃皺著眉頭,薩摩連忙收起笑聲,伸手將琉璃抱在懷裡。   「琉璃,你……」薩摩話說得很遲疑。   「摩哥哥?」琉璃抬起頭,疑惑地看著難得吞吞吐吐的薩摩。   看著琉璃澄澈的雙眼,薩摩放棄似的歎了一口氣:「我是說,你要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琉璃眨眨眼,乖順地點點頭,心裡卻不明白,薩摩為何要這般叮嚀。她又不是小孩子。   薩摩也知道琉璃的迷惑,輕吻琉璃粉嫩的臉蛋,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沒事了。你準備一下,等會我們要跟烏坦.凡匿一起上路。」   正打算更衣的琉璃愣了一愣:「烏坦.凡匿?」那是誰啊?   薩摩坐在床沿,看著輕解羅衫的琉璃,不甚在意地道:「學院派來接應我的。」說到這裡,薩摩不自覺又揚起了一個冷笑。   琉璃沒有注意,兀自從包袱中取出一件鵝黃色的衣袍,嘴上「喔!」了一聲表示瞭解。   「昨晚到的,那時候晚了,我沒叫你。」薩摩嘴裡解釋,眼睛則落向琉璃因更衣而露出的光滑白皙的肩膀,心中一動。   看不到那個印記,但不代表它不在。薩摩無聲歎息。琉璃什麼都不記得,會是因為那個印記作祟嗎?想到這裡,薩摩的表情不由得沉重起來。   琉璃更衣梳洗完畢,看到的就是薩摩憂心的表情。   「摩哥哥,你在想什麼?」琉璃上前輕聲問。   薩摩搖搖頭,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隨便找了一個藉口:「沒什麼,只是學院裡的事。」   學院?琉璃想了一下,隨即安慰薩摩道:「別擔心,摩哥哥不是說還有葳慕他們在嗎?不會有事的。」琉璃這是把薩摩以前用來安慰她的話,反過來拿來安慰薩摩了。   薩摩一楞,不由得失笑。就在這時,薩摩聽到一道腳步聲往房間走來。武者穩定的步伐,讓薩摩立刻斷定來者是烏坦.凡匿。   不一會兒,門扇被規律地敲了三下:「摩耶?」從門外傳來的果然就是烏坦.凡匿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小心翼翼的。   琉璃疑惑地看著薩摩,不明白外頭的人是誰,為什麼會知道薩摩在人類世界的化名?   「他就是烏坦.凡匿。」薩摩輕聲解釋之後,又揚聲對門外道:「有事嗎?」   烏坦.凡匿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想問問,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這回,烏坦.凡匿的聲音顯得輕鬆很多。看來,烏坦.凡匿會來敲這個門,一開始只是為了確定摩耶並沒有拋下他獨自離開,現在聽到薩摩的回應,大為放心之下,回應也就輕鬆了起來。   薩摩本來就無意耽擱,聞言想也不想便道:「現在就出發吧!」   因為薩摩的這個回答,所以烏坦.凡匿在不到一刻鐘之後,就再次看到前夜差點殺了他的少女。   這一見,烏坦.凡匿除了吃驚,還是吃驚。少女依舊美麗,但……如果昨夜的少女是惡魔,那麼,現在的少女絕對可以稱為天使。   烏坦.凡匿用力揉揉眼睛,確定他並沒有眼花之後,又不停的向薩摩和琉璃兩人身後探頭探腦。他沒有看錯,那麼,會不會眼前這個少女,跟昨夜那名少女並不是同一個人?但任憑烏坦.凡匿怎麼看,還是沒有第三個人出現。   「摩哥哥,他怎麼了?」琉璃納悶地看著,表情千變萬化的烏坦.凡匿。   薩摩雖然對烏坦.凡匿現在的表現,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但也能猜出烏坦.凡匿這麼精采的表情,是為何而來。輕輕勾起一抹邪笑,薩摩解釋道:「他昨夜受了涼,腦袋有些不清楚,別理他就好了。」說著,薩摩便將面紗遞給琉璃。   受了涼?琉璃臉上立刻浮上憐憫。巴耶帝國的夜晚一點都不冷,這人還會受涼,肯定是身體不怎麼好吧?琉璃一邊繫上面紗,一邊憐憫地看著,因為薩摩這番話而表情更加古怪的烏坦.凡匿。   猶豫了一會兒,琉璃忍不住問:「那……琉璃幫他看看可好?琉璃有帶著藥。」   此話一出,薩摩還沒有開口反對,烏坦.凡匿就從薩摩驀然冷下來的雙眼看出端倪,連忙搖手乾笑道:「不忙、不忙!等會兒日頭上來,曬一曬就會好了。」   既然烏坦.凡匿都這麼說了,琉璃即便不認為受寒曬太陽就會好,但也不能勉強。   於是,一行兩人變成三人,離開了曼魯上村。薩摩和琉璃,以及後來跟上的小斑,一直待在馬車上,烏坦.凡匿只好買一頭驢子跟著。前幾天他靠著兩條腿追逐薩摩等人搭乘的馬車,那實在不算是怎麼令人愉悅的過程。   離開曼魯上村之後,路上的行旅顯得更少了,有時走了一整個時辰,也不見有其他行旅。   中午,薩摩停了下來,尋了一處樹蔭,讓眾人略微休息。   「摩耶,你昨天中午可沒有停下來休息哩!」烏坦.凡匿取出乾糧,一邊吃、一邊隨意地問。想他昨天在大太陽底下趕路,就曾經埋怨過薩摩,為什麼連中午都不肯停下來休息呢!   「今天太陽烈了點。」薩摩也淡淡回應。他當然不會說,他昨天是故意讓追蹤者多吃點苦頭的。   會嗎?烏坦.凡匿看看天空幾片雲飄呀飄的。他記得,前幾天也沒比今天涼爽呀!昨天中午甚至連片雲都沒見著的,滿天都是那麼亮得刺眼。比起來,今天實在是涼爽多了。   烏坦.凡匿沒有和薩摩爭論這個問題,認份的低下頭吃乾糧,心裡則是想著怎麼樣才能完成任務。刺殺?他覺得成功機率實在太低了。看來,他得把結果傳回去,讓族長處理,畢竟只有族長,才有辦法和恩人的後人連絡。   吃完乾糧,烏坦.凡匿也已經打算好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抬頭一看,琉璃正倚著小斑壯碩的背打盹,小斑似乎對此習以為常,半瞇著眼,也是昏昏沉沉的模樣。坐在琉璃身邊的薩摩,則是伸手狀似無意識的輕撫琉璃的長髮,雙眼看著後來的行旅,進入不遠處的另一片林子,像在想什麼似的,出了神。   烏坦.凡匿見薩摩等人都沒有出發的打算,只好自己打發時間,又是看看天、又是看看地,再不然就看看睡得打呼嚕的銀白色巨獸。終於,烏坦.凡匿忍不住了。   「摩耶,我們是不是該出發了?」烏坦.凡匿試探地問。   薩摩像是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猛地站起身,喃喃自語地道:「是差不多了。」   見薩摩聽了他的建議,烏坦.凡匿總算滿意了,所以當他站起身,拍下因為方才席地而坐沾上的灰塵,正好看到薩摩彎身撿石頭時,並不覺得如何。只是,下一秒,破空聲卻突然從他身邊呼嘯而過。   烏坦.凡匿本能彈身而退,用力扭過頭去:「摩耶你?」難道昨夜的事情,薩摩這會兒才決定要報仇嗎?   「啊!」   烏坦.凡匿質問的話還沒出口,一聲慘叫,驀地從那片離他們休息處不遠的小林子裡響起。   咦?烏坦.凡匿詫異的扭回頭,看向那片林子。是打中了無辜的人嗎?薩摩的準頭沒有這般差的吧?   這聲慘叫也驚起打盹的琉璃和小斑,琉璃坐起身,疑惑地看向聲音來處,至於小斑,牠僅是揚揚耳朵,接著打了一聲喝欠,便再度瞇上眼睛。   那片林子因為那聲慘叫,起了不小的騷動,可見林子裡人數不少。   「跟了這麼久,不累嗎?」薩摩的聲音不響,但烏坦.凡匿完全沒有懷疑,這聲音會不會傳不到那片林子。   聽薩摩的這句話,像是本來的目標就是那片林子。烏坦.凡匿省悟之後,對自己竟然猜忌薩摩是為了報復,不自覺有些耳熱。事實上,薩摩的目標只是那片林子裡敵人罷了。   此話一出,那片林子突然安靜下來,好一會兒才陸續走出了幾個人。一個個都是一副標準行旅鄉農的裝扮,卻人人帶著武器。   烏坦.凡匿本來以為,會埋伏在前面林子裡的應該是敵人,但是這些人一出來,烏坦.凡匿又迷糊了。這些人雖然數量不少,總共數一數就有二十個那麼多,但看他們腰間掛著一式制式長刀,卻沒有一把出鞘,又不似敵人。   薩摩當然也看出來了。事實上,這些人一直以行旅的身份,吊在他們之後,薩摩本來就起了疑心,會在這裡停留這麼久,也就是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證實之後,薩摩又開始等待這些人的行動,但這些人卻遲遲沒有動作。薩摩不想讓意圖不明的人,一路跟他到學院去,所以才會逼他們出來。   那群二十個人推了一個人出來,解下武器、攤開手,表示並無敵意,這才緩緩走近薩摩等人。   來人在離眾人前三尺之處停了下來,揚聲道:「請各位別緊張,在下等人是奉主子的命令,前來保護各位安全到學院的。」來人語氣誠懇,不像作假。   薩摩皺眉反問:「主子?」他不以為他需要保護,是誰這般多事?   「敝上正是帝國五皇子。」來人拱著手,相當尊敬地道。   五皇子巴.魯夫?薩摩忽然覺得想笑,而他也真的笑了出來。巴.魯夫不是跟馬默沆瀣一氣嗎?昨夜馬默派人來殺他,今天巴.魯夫倒是派人來保護他?莫不是一人扮黑臉,一人扮白臉吧?   薩摩這一笑,讓來人有些不悅了:「敝上是五皇子,有什麼值得先生您笑的嗎?」若不是主子交代要客氣對待此人,他首先無法容許這人露出這般輕蔑的笑容!   薩摩沒有理會來人顯而易見的怒氣,兀自問道:「請問貴主人為什麼認為我們需要保護?」   來人因為薩摩忽略他的問題,又皺了眉頭,但還是老實回答:「皇子透過可靠的管道,知道有人將對您不利,所以特派在下率人前來保護。本來皇子要親至,但為了不引起懷疑,只好派我等前來。」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上前一步遞給薩摩。   薩摩接過信,指尖一挑便拆了開來。這一看,薩摩又笑了。一邊笑,一邊還客氣地道:「   貴上的心意摩耶省得,請代摩耶轉告感激之意。」   此話讓來人大為受用,不禁高高揚起頭,帶點高傲地道:「放心,在下必會如實轉告皇子。這一路,在下等人會好好保護你們,請放心。」   「如此便麻煩你們了。」薩摩和顏悅色地回答,似乎接受了這群免費保鑣。   來人滿意地點點頭:「當然,這是主子的命令。若無事,在下告退。」說完,見薩摩沒有搭話,便轉身離開了。   見那人走遠,薩摩微笑不語。倒是烏坦.凡匿對什麼樣的內容,會讓薩摩這麼客氣實在好奇極了,不時看著薩摩手中的信。   薩摩也沒讓烏坦.凡匿失望,毫不吝嗇地將手中的信,遞給烏坦.凡匿。   不一會兒,烏坦.凡匿從信紙裡抬起頭,詫異地道:「原來徵收學院,是帝國首相的命令啊!」頓了一頓,烏坦.凡匿將視線落到正在那片林子前面整隊的二十個壯漢:「沒想到不是只有六皇子,連五皇子也支持學院啊!平常看他什麼都不管,真料不到啊!」   聞言,薩摩勾起一抹冷笑:「你這麼以為?」   光看薩摩的神情,烏坦.凡匿就知道薩摩根本不是這麼想的。   「否則他為什麼要派人保護你呢?」烏坦.凡匿好奇反問。   薩摩轉身往馬車走去,頭也不回地道:「當然是有目的的,只是那個目的沒有信裡面寫得那麼冠冕堂皇罷了。」   原來,信中巴.魯夫表示,馬默已經知道學院的外援來自薩摩,所以打算殺了薩摩以斷絕精靈人對學院的協助,但巴.魯夫並不贊成馬默徵收學院,故一得知馬默有意殺了薩摩時,不顧危險,立刻派人前來相助云云。   若非薩摩已經知道馬默和巴.魯夫是站在同一陣線,當真會像烏坦.凡匿一般,以為巴.魯夫是個堅定立場的正直之人。但是現在,這封信只能讓薩摩認為巴.魯夫是在邀功。   若不是邀功,何必事先寫了這封信?難道不怕馬默利用這封信,指稱巴.魯夫合作態度不堅嗎?這種風險巴.魯夫為什麼敢冒?唯一可以解釋的理由是,巴.魯夫有冒這個險的必要。他為的是什麼?薩摩以為巴.魯夫要的是學院的,甚至是精靈人的力量。   看來,馬默和巴.魯夫的合作,實在是脆弱得可憐,恐怕是各懷鬼胎吧!   薩摩當然大可以不理會巴.魯夫的「好意」,不過,薩摩對於這種人,總是克制不了捉弄的衝動。這種可以讓他們窩裡反的機會,薩摩是不會放過的。就是因為這樣,所以薩摩等人接下來的路程,就多了一批免費保鑣。   第二十五集 第二百八十一章 雙面琉璃   當天夜裡錯過了村莊,眾人尋了個山窪就地歇息過夜。保鑣們忙著排守夜的班次,一邊還不停埋怨東大陸的落後和猖獗的魔獸。   薩摩施了一個簡單的結界,隔開了外頭的埋怨聲。不同於他們,薩摩認為不需要守夜,因為,這裡有身具龍神的他和魔獸之王斑夏達,絕對不會有魔獸來襲。   不過,薩摩當然不會好心到去告訴那些滿口埋怨的保鑣們。就算說了,估計那些自以為了不起的人也不會相信吧!   為了尋找避風的地方,眾人真是費了好一番的折騰,琉璃早已在薩摩的懷中熟睡,更別說隨時都懶洋洋的小斑了,它可是什麼都不管,安心的窩在馬車角落,任憑外頭眾人兜兜轉轉忙翻了天,等眾人安頓下來,它可也睡熟了。   結界裡非常安靜,薩摩抱著琉璃,斜倚著入睡。   巴耶帝國的夜晚相當涼爽宜人,就算是幕天席地,也是相當舒適,偏偏烏坦凡匿卻睡不安穩。   那些保鑣們好吃好睡,一躺到地上沒多久,便呼嚕呼嚕的打起呼來,結果,此起彼落的打呼聲,反而攪得烏坦凡匿夜不能眠。這種時候,烏坦凡匿就格外羨慕薩摩等人,因為他們待在馬車裡,起碼不用直接受外頭這些大漢們的鼾聲摧殘。   深夜裡,薩摩忽然驚醒。不是因為聽到什麼聲音,而是一種心理的驚悚感,彷彿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的預感。   睜開眼睛,薩摩本能的低頭想審視懷中的琉璃。本來,薩摩只是想看看琉璃是否睡得安穩,沒想到這麼一看,卻暗吃一驚,原來,這時的琉璃竟然睜著眼睛,抬著頭,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眸光底下似乎隱藏著什麼力量,暗潮洶湧的,將琉璃清澈的藍眸,暈成了深沉的靛藍。   「琉璃?」薩摩很疑惑,琉璃現在給他的感覺很奇怪,有些兒陌生。   琉璃雙眼迷濛,一聽到薩摩叫她,雙眼眸光閃爍,深沉的感覺突然隱了下去,接著露出笑容:「摩哥哥……」   不同於平常甜美帶著羞澀的笑,琉璃的這個笑容,顯得嫵媚而妖異,就連聲音也如沾了蜜糖般的甜膩。   若是平時,薩摩看到琉璃的笑容必定會跟著微笑相對,但是這一次,薩摩卻在看到笑容之後,全身毛骨悚然,覺得琉璃古怪而矛盾的感覺更加濃了。   直覺的,薩摩聯想到了烏坦凡匿前來刺殺的夜晚,那個突然之間扭轉氣質的琉璃。只是隔了這麼多天,琉璃都沒有出現其他的變化,讓薩摩幾乎要以為那一夜只是一個特例,沒想到,現在竟然又出現了這種狀況!   這表示,琉璃那次的變化不是偶然,甚至已經成了一種常態性的現象?會嗎?會是這樣嗎?可是,平常的琉璃仍然是那樣純真可人,好似完全沒有受到那一夜的影響!會不會只是他想太多了!現在琉璃給他的矛盾感覺,只是因為夜晚,讓他誤判?   就在薩摩驚疑不定之際,琉璃的雙手突然圈上了薩摩的脖子。驚得薩摩全身倏地一震,不知怎的,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他想太多了,琉璃是他的妻子,他怎會可能會有避如蛇蠍般的恐慌感?沒錯!一切都是錯覺……   正當薩摩努力說服自己那些不妙的感覺都是錯覺時,琉璃溫潤柔軟的身軀,如蛇般的纏了上來。   「摩哥哥,你終於醒來了……」甜膩的聲音、勾人的眼波、紅灩的雙唇、慵懶的氣韻、帶點嬌嗔的口吻,琉璃此刻彷彿全身都散著醉人的醇香,輕易就能使人陷落。   「琉璃等好久喔……」琉璃的身軀恰到好處的開始輕輕摩蹭,嘟著誘人的雙唇,愛嬌地道。   薩摩驚訝的發現,心理上,一種疏離的感覺迅速蔓延,然而在生理上,他的慾望卻輕易的被這樣的琉璃勾起了。於是,薩摩處在一種極端矛盾的狀態,他的心告訴他,要立刻遠離眼前已經顯得陌生的妻子。   「你……」薩摩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琉璃還是琉璃嗎?如果是,為什麼他無法將眼前這個嫵媚的女子與他心愛的妻子聯想在一起?但如果不是,那他的琉璃呢?他深愛的妻子到哪裡去了?薩摩的心裡有濃濃的不安和恐慌。到底在琉璃的身體裡,發生了什麼事?   薩摩的不安藏得深沉,琉璃看到的還是只有薩摩莫測高深的表情。就在她的雙眼閃過一抹狡黠和淘氣時,琉璃的纖纖玉手繞過了薩摩的脖子,撫過薩摩的臉頰,在薩摩身上帶起一陣顫慄。   琉璃美麗的藍眼睛就在薩摩眼前,只是不是平常的碧藍,那是深藍的色澤,顯得有些神秘。溫熱的氣息輕吐在唇間,軟軟的聲音撒嬌道:「摩哥哥,這樣的日子好無聊啊!」   美人顰眉,儘是風情,縱使是百煉鋼也要化成繞指柔。薩摩是應該受到牽引的,若不是他捕捉到了那絲狡黠和淘氣。   一種試探的想法隨後浮現,薩摩一反沉默,突然放緩了聲音問:「那你希望怎樣,才能不無聊呢?」   琉璃眼中閃爍著歡快的火焰,再度勾起一抹動人心魄的微笑:「不無聊的方法有很多呀!」眼波流轉,顯得有些淘氣:「像是,你帶我去玩。」   「玩?」這可不像是琉璃會說的話。薩摩不動聲色,用一抹看似包容的笑容,掩蓋眼中湧動的不安:「玩什麼?」   琉璃似乎早已有了打算,聞言美眸一轉,立刻呵呵笑了起來:「什麼都好啊!像是,我們去捉弄外頭那些人,好不好?」   捉弄?薩摩暗自皺眉,捉弄人向來不是琉璃的嗜好,難道就應了他最不願意的猜測?眼前的人,真的已經不是琉璃了嗎?後印究竟是怎麼作用的?為什麼會把琉璃變成這樣呢?苦澀的感覺溢滿薩摩的胸口,有一種想要仰天長嚎,發洩胸中那股分不出是悲傷、是憤怒、是無力的抑悶。   見薩摩沒有反應,琉璃嘟起嘴,撒嬌的賴在薩摩身上:「摩哥哥,答應人家嘛!」   說著,琉璃將嬌艷的唇,輕輕貼上薩摩的臉頰,緩緩輕吻,就是不落到薩摩的唇上。溫熱的氣息拂過耳際,薩摩的身體非常誠實的輕輕一抖。刻意而煽情的挑逗,一向不是琉璃會做的事情啊!伴隨著逐漸灼熱的身軀,薩摩的心越來越冰冷……   感覺到薩摩身體的誠實反應,琉璃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妖美得讓薩摩聯想到了魔王摩拉……   那已經不是琉璃了,此刻的琉璃,本質上接近魔族。   試探夠了,薩摩不願再演戲,沉下臉,用著冰寒的語調質問:「你是誰?」   她不是琉璃,儘管有著同一張臉,但那神情、眼神、眉目間的味道、一舉一動都是陌生。   此話一出,琉璃有片刻的愕然。她不明白薩摩的身體分明灼熱,她也可以感覺到他炙熱的慾望緊貼著她,他卻能用這麼疏離而冰冷的口氣跟她說話?好半晌,在琉璃確定薩摩這句話問得再嚴肅不過之後,這才歪著頭,狀似無辜地道:「我是琉璃啊!」   琉璃一邊說,一邊用深藍色的眼眸看著薩摩,一副認真的模樣。薩摩就在這汪深藍中,找到了一絲……彷彿初生嬰兒般的純真?   但是儘管如此,她還是跟琉璃不同啊!琉璃是那種一塵不染的清純,即便處在最污濁的環境,也不能掩蓋她如百合般的純淨光輝;而眼前的這個琉璃,性格鮮明得幾乎是與原本的琉璃像完全相對般的切割出來,就彷彿是一個全新的靈魂。   是嗎?是一個全新的靈魂嗎?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會與琉璃不同了?這個想法浮現在薩摩腦海的瞬間,一個可能性相當高的假設也瞬間成形。但是,他還需要更多的證據,來證實他的猜測。   於是薩摩用著不須強裝,已是冷酷的口氣道:「不,我認識的是另一個琉璃。」   聞言,琉璃一愣,隨即恍然:「我知道那個琉璃,我認識她。」   「你認識?」這可奇了。難道兩個靈魂間可以查覺彼此?但是琉璃並不像知道這個靈魂存在的模樣啊!   琉璃點點頭,又露出了嫵媚的笑容:「她就是老做些無聊事的那個人啊!她才沒有我好呢!」說著,琉璃竟在薩摩身上磨蹭起來。   這番動作本該曖昧,足以挑起薩摩的慾望,但是那些話卻惹得薩摩不悅,皺眉拉開琉璃不規矩的手:「琉璃比你好太多了。」   此話一出,琉璃停下了動作,露出不服輸的倔強表情:「她哪裡比我好?」   太多了!薩摩正想一一條列,卻猛地心頭一動,一個想法悄悄浮現,出口的話就成了:「   她會聽我的話。」   琉璃扁著嘴,不屑地道:「這個我也會。」   那好!薩摩神色不動,繼續若有其事地道:「她絕對不會對我說謊。」   這點琉璃有些遲疑了。不說謊,像是很為難她似的。   見狀,薩摩立刻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我就知道你……」   「我做得到。」話還沒說完,琉璃連忙截口答應了,只是一臉不服輸的倔強模樣,讓薩摩知道,她的這個答案,是出自一時的衝動。   於是,薩摩刻意佩服地看了琉璃一眼,當場讓有些懊惱的琉璃高興了起來,口氣雀躍的又問:「你現在有沒有覺得我比較好了?」   薩摩假意思索了一會兒,才搖頭慎重地道:「沒有。」   「為什麼?」琉璃鼓著臉頰,不平的嚷嚷,看起來有種可愛的感覺。   薩摩看了覺得好笑,看來這一個靈魂雖有魔族的性質,但是因為初生不久,所以還保留著單純而直接的心思。   笑歸笑,重要的事情還是不能漏掉。整整心情,薩摩端上一臉的認真:「剛剛那都是些小事!不能證明你比琉璃好。」   這會兒,琉璃倒有些惱怒了:「那到底要怎麼證明啊!」   「琉璃絕對不會在我沒有答應的情形下,擅自行動。這點,你做得到嗎?」薩摩慎重地問。   薩摩已經可以確定,現在的這個琉璃,是一個獨立的性格和靈魂,與原來的琉璃無關,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後印的影響會讓人偏離本來的性格,反而造成另一個性格,但眼前重要的是,他必須確定這個靈魂,不會做出傷害琉璃的事情。這也是薩摩之所以與她兜兜轉轉的原因。   薩摩的這個要求,顯然讓琉璃相當為難,因為她立刻垮下臉來,商量著道:「不能擅自行動,那就是我不能自己去玩了?這樣太無趣了。」   聞言,薩摩若有其事地搖搖頭:「就是這樣才能顯現琉璃的好,再沒有別人比琉璃更在乎我了!」說完,頓了一頓,還刻意輕蔑地看了琉璃一眼:「所以,琉璃比你好太多了。」   聞言見狀,琉璃俏臉漲紅,不服氣地道:「才不!明明是我比較好!」   「那是你自己認為的。」薩摩冷淡地回答,還故意移開視線,像是對琉璃興趣缺缺。   琉璃伸手將薩摩的臉轉了過來,嘟著嘴,賴皮地道:「你說嘛!是我比較好,對不對?」   壓抑住想笑的衝動,薩摩努力沉著臉,裝作不為所動:「不,是我認識的琉璃比較好。」   說著拉開琉璃的手,調整身軀,與琉璃隔開了距離。   見狀,琉璃嘟嘴鼓腮,生了好一會兒的悶氣,才扁著嘴,委屈地道:「好嘛!好嘛!人家可以做到嘛!」   薩摩心中一喜,臉上卻故做冷淡:「做到什麼?」   「我……我可以做到,如果你不答應,我就不自己行動啊!」琉璃心不甘情不願地道。   計畫成功,薩摩忍不住露出一個高興的笑容。   琉璃看著薩摩的笑容,用著像是驚艷的語氣道:「啊,你笑起來好好看。」說著,琉璃又貼到了薩摩身上。   「你……」薩摩無言。這個琉璃完全沒有琉璃本有的內斂和矜持,這大概也是魔族的本性吧!   「摩哥哥。」琉璃的雙眼再度迷濛。   薩摩暗叫不妙,果不其然,接下來琉璃又開始在薩摩的身上磨蹭起來!   「你別這樣。」薩摩有些苦惱,這個靈魂與所有魔族一樣,追求快樂、跟隨慾望……   「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琉璃啞著聲音,溫熱的氣息,輕輕吹拂過薩摩的脖子,煽情的氣味立刻瀰漫在馬車裡。   薩摩方才被挑起的生理反應,尚未完全消退,再讓琉璃這麼一個挑逗,薩摩微微的動搖了,但又隨即清醒。即便是容貌一樣、即便有生理反應,可是對方不是原本的琉璃,就無法讓薩摩興起佔有的慾望。比起在他身上大肆活動的琉璃,薩摩的心中,卻是被如何讓琉璃恢復原來性格的這件事,佔滿了所有的思緒。   琉璃將薩摩的沒有反應當作了默許,轉眼間,略顯古銅色的胸膛,就在衣服拉開下,完全袒露出來。琉璃嫩白的雙手,在薩摩肌理分明的胸膛上游移,舉動越見大膽。儘管心裡沒有佔有的慾望,但琉璃的舉動卻完全干擾了薩摩的思考。   他得阻止,但是……該怎麼做?   突然間,薩摩靈機一動,按到琉璃身上的手掌,隨即將神能送進琉璃體內。屬於魔族的靈魂,神能應該是能有壓制的效果吧?   薩摩猜對了,因為幾乎是神能一進入的瞬間,琉璃便忽然驚叫一聲,驚訝地瞪大雙眼,接著緩緩閉上眼睛睡了過去。為了安全起見,薩摩還讓神能在琉璃體內轉了幾圈,才安心的收回神能。   看著再度熟睡的琉璃,薩摩整整衣衫,歎了口氣,又將琉璃攬進懷中。   總算是安然度過了。琉璃知不知道那個靈魂的存在呢?大約是不知道吧!這個受後印影響所出現的性格,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只希望他方才設計套來的承諾會有用!   希望,當琉璃再次醒來時,會是琉璃原來的靈魂啊!   帶著滿心憂慮,薩摩又是一夜無眠。   隔天清晨,琉璃醒了,幸好,這次是琉璃本來的靈魂。但也如薩摩所猜測的,琉璃果然對昨夜的一切完全沒有印象,只是異常的疲憊,這更證實了薩摩的推測。薩摩現在不知道的是,琉璃的另一個靈魂,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會甦醒?是要有固定條件?抑或是隨機?又為什麼另一個靈魂知道琉璃的存在,琉璃卻不知道另一個靈魂的存在?   幸好目前看來,新的靈魂對琉璃本來的性格並無影響,也沒有敵意,但是即便如此,也已經讓薩摩相當緊張,幾乎不敢讓琉璃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在這樣忐忑的心情下,薩摩等人再度跟著那些保鑣們出發。   有了一群免費的保鑣,究竟算不算幸運呢?若是薩摩可能並不認為幸運,就算一開始有些僥倖,在趕了近半個月的路後,也全沒了那種想法。   在旅棧時,薩摩將那些來殺他的人全數殺死,沒有人回報刺殺結果,照理說應該會讓馬默那頭的佈置因此擔擱,如果好好利用這段時間,薩摩有絕對的信心,能在馬默那頭反應過來,並及時攔截他之前趕到學院。但是現在,有了這些免費保鑣,每當薩摩有意急趕,他們便會好意的請薩摩等人不要超出他們的保護範圍,以策安全。如此一來,恐怕馬默多的是時間再做一次佈置了。   薩摩當然可以不理會那些人的要求,但是轉念一想,巴魯夫冒險拉攏他,他如果沒有讓巴魯夫的冒險完全實現,也未免太不夠意思了。因此,一路上薩摩雖然沒有正面回應,但總是按照那些保鑣的意思,緩下行程。於是,本來搭車前往學院只需半個月,如今眼看半個月都要過完了,他們才剛過道南鎮!   這麼一來,倒是讓烏坦凡匿急了。學院裡也不知道怎麼了,偏偏這群人動作又慢!   頂著烈日,烏坦凡匿羨慕地看了連滴汗都沒流的薩摩,回頭又看了馬車後不遠處,騎在馬上的保鑣們一眼,終於忍不住問了:「摩耶,你不急嗎?」   薩摩淡淡瞥了烏坦凡匿一眼:「急。」尤其是在前一天,那些保鑣還理直氣壯的在道南鎮停留了半天,只為了買幾匹馬,好「更有效率」的保護他之後。   烏坦凡匿看著薩摩平靜的表情好一會兒,才遲疑地道:「可是我看你,好像並不緊張。」   薩摩不回答。他是急的,至少,他不喜歡這種無謂的時間浪費,所以他讓小斑先趕到學院去,他昨天夜裡還親自去做了一些安排,甚至就連正午時候,都不願意停下腳步,一點都不管那些保鑣們不時對他投來煩躁的視線。但就算如此,他為什麼要解釋給烏坦凡匿聽?嚴格說來,烏坦凡匿只是一個連夥伴都稱不上的同路人罷了!   烏坦凡匿這段時間,已經習慣薩摩對他的冷淡態度。事實上,通常如果不很複雜的話,薩摩都會願意解釋的,所以當薩摩不解釋時,那應該是事情太過複雜了。從這個角度看起來,薩摩起碼還不算全然冷漠。不以為意地聳聳肩,烏坦凡匿也學著薩摩沉默地看著前路。   又走了好一段路,在保鑣故意在他們面前晃過幾回之後,烏坦凡匿又忍不住開口了:「   摩耶,要不我們甩開他們先走好了。」   見烏坦凡匿又來煩他,薩摩歎了一口氣:「現在甩開他們已經沒有意義了。」   「為什麼?」烏坦凡匿不解。   薩摩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決定回答:「我們現在甩開他們,到了前面還是會被馬默派來的人截上,還不如慢慢走,到時候讓這些保鑣,去跟馬默派來的人打吧!」為了不讓烏坦凡匿再繼續囉唆,薩摩選擇解釋清楚。   聞言,烏坦凡匿不以為然地道:「遇上就遇上吧!我們又不是打不過,不需要因此跟著這些草包保鑣一起浪費時間吧!」   烏坦凡匿會這麼說,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些保鑣看起來身強體壯,但是耐力其差無比,趕沒幾里路,就要停下來喝水擦汗,跟一般嬌生慣養的紈褲子弟沒有兩樣。這也是大多數貴族手下衛士的通病,華衣美食的日子過慣了,都成了這副模樣。   「麻煩能少就少吧!」薩摩用這麼簡單的理由回覆烏坦凡匿的疑問,但只有他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薩摩不想和馬默的人交手,他擔心他的身份會因此曝光。這次不像之前幾次,就算暴露了身份,對方也不容易追查,現在,琉璃跟在他的身邊,一旦動手,無法避免戰況不會波及到琉璃。更何況,馬默知道摩耶的精靈人身份,要是交手導致另外的身份曝光了,可想而知,神族和魔族的焦點,會立刻轉向精靈人族,他不想冒這個險。儘管,這個秘密早晚會被揭露,但能延遲就延遲吧!在他想到該怎麼面對這兩族之前。   烏坦凡匿聞言一愣,沉默了好半晌才道:「你覺得那些人擋得住首相派來的人?」他聽說帝國首相馬默,是個相當精明的人,這樣的人如果真想找他們的麻煩,憑那些繡花枕頭般的免費保鑣,是否能夠應付,烏坦凡匿還真有點擔心。   對此,薩摩倒是很老實:「擋不住。」   聽薩摩回答得這般斬釘截鐵,烏坦凡匿當場一怔:「那……結果不是一樣麻煩嗎?」擋不住的話,還不是要他們來收拾殘局?   「不一樣。」薩摩這麼回答。   烏坦凡匿發現他的大腦構造,跟薩摩的完全不同,因為他不能理解薩摩究竟在想什麼。   「我能請問一下,為什麼不一樣嗎?」烏坦凡匿無奈的苦笑。   烏坦凡匿的囉唆,讓薩摩不勝其擾,比六衛跟在旁邊還麻煩。尼路等人不會一直追問他的想法,班塔耶雖然多話,但起碼聰明,不需要他鉅細靡遺地解釋。   「到時你就知道了。」薩摩丟下這句話就偏過頭,表明不願意再回答。   烏坦凡匿見狀,也只能吞下滿腹的疑問。   隔天傍晚,薩摩所駕的馬車,突然減慢了速度。烏坦凡匿先是一愣,但隨即,一絲了悟閃過心頭。是敵人到了吧?   保鑣們見薩摩等人的馬車慢了下來,也跟著圍了上來。   領頭的大漢皺著眉,像是有些不耐煩地問:「先生有事嗎?」   薩摩微微一笑,異乎尋常的客氣:「我剛剛好像看到前頭有人影,不知能否麻煩諸位上前探看?」   大漢困惑地望向其他保鑣:「剛剛你們有看到人影嗎?」   保鑣們同時搖頭。大漢見狀又轉回頭:「是不是先生眼花了?」   薩摩搖頭,很有耐心地道:「不可能,我是精靈人,視力很好,絕對不會看錯的。」   大漢知道有些獸人視力很好,卻不知道精靈人是不是也是如此,但聽薩摩說得這麼篤定,也只得相信。   見大漢呼喝著幾個保鑣往前探路,薩摩又連忙道:「我方才看人影在前頭,不知道會不會繞到我們旁邊或後面來了?」   大漢聞言低聲嘟噥了幾聲窮擔心之類的話,又命令其餘人往四周搜索看看。   就在大漢分頭查看時,被薩摩的反常態度,搞得疑雲大起的烏坦凡匿,忽然看到薩摩露出了一個非常……美麗的笑容。   烏坦凡匿被這個笑容震得完全呆了。就在這時,薩摩突然輕聲吐出一個陌生的單音節,然後從馬車的中央,投射出一片白光,接著,烏坦凡匿就發現他眼前除了一片白光,什麼都沒有了。幸好這種情形並沒有維持很久,就在烏坦凡匿眨了第三下眼時,景物又再度出現眼前。   第二十五集 第二百八十二章 金蠶脫殼   烏坦凡匿還來不及為恢復視力感到欣喜,忽覺屁股下一空,就這麼「碰!」的一聲屁股著地,摔得失聲慘叫。   「啊!」他的驢子呢?烏坦凡匿一邊揉自己受到重創的屁股,一邊納悶。他明明是坐在驢子上的,怎麼會突然摔了這麼一下?   就在烏坦凡匿為他的屁股哀悼時,琉璃輕軟的聲音傳了過來:「摩哥哥,這是哪裡呀?」   琉璃的這個問題,讓烏坦凡匿相當不解,怎麼一路上走了這麼久,都沒變過前進方向,琉璃卻在問這裡是哪裡?烏坦凡匿的疑惑還沒出口,薩摩卻回答了:「這裡是魔獸天堂。」   對!沒錯,這裡是、是……魔獸天堂?   烏坦凡匿本來還在心裡肯定薩摩的回答,卻在理解了回答時,駭得跳了起來,張目四望卻驚得差點腳軟。只見四面滿是高大的森林、蔓生的籐蔓、一地濕滑的苔蘚、幽暗的光線,和滿鼻子屬於樹葉腐爛的氣味,這裡不是森林是什麼?可是烏坦凡匿明明記得前一刻他們還在一望無際,頂多只有幾座緩丘和零星森林的東陸平原上啊!   就在烏坦凡匿的腦袋完全無法運作時,琉璃輕軟的聲音,似乎一點都不驚訝,頂多只算是有點迷惑:「這裡離學院很近嗎?」   「很近。三個時辰內就到了。」薩摩回答得雲淡風輕,彷彿這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   烏坦凡匿腳軟了,不由自主的坐倒在地。他們方纔所在的地方,離學院起碼還有六天路程,薩摩卻說這裡離學院只有三個時辰,這是說,他們在一眨眼的時間,縮短了這麼多的路程?為什麼!   烏坦凡匿失神地瞪著前方,直到一雙腳停在他面前。   「你要愣到什麼時候?」這是薩摩不耐煩的聲音,他以為,他們應該出發了。   烏坦凡匿怔怔的抬起頭來,無意識地吐出一句:「為什麼?」   這個問題讓薩摩皺起眉。他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竟然忽略了烏坦凡匿是個正常人,方纔的傳送術,還有他與琉璃的對話,一定是把烏坦凡匿給搞混了!沉吟了一會兒,薩摩突然蹲下身與烏坦凡匿平視。   有些事情可以補救,何況,薩摩不希望讓烏坦凡匿知道太多不應該知道的事情。他還沒有信任烏坦凡匿到那樣的地步。   烏坦凡匿看到薩摩漂亮的棕色眼珠,在光線裡暈成了金色,忽然覺得意識有點恍惚。就在這時,薩摩伸手按上烏坦凡匿的額頭,亮白的光芒,從薩摩指尖透進了烏坦凡匿的腦中。   片刻之後,烏坦凡匿恢復了意識。   「咦?我怎麼睡著了?」這是烏坦凡匿恢復意識之後的第一句話。   薩摩雙眼眸光閃動:「你只是趕路趕得累了。」   烏坦凡匿尷尬地抓抓頭:「這樣呀!真是不好意思。那我們現在趕緊出發吧!」說著,人站了起來,拍掉身上的落葉,還莫名其妙的揉著隱約發疼的屁股,咕噥道:「真奇怪,睡了一覺,怎麼會屁股疼得厲害?」   薩摩沒有理會烏坦凡匿的自言自語,兀自拉過一旁滿臉疑惑的琉璃。方纔他使用了記憶替代術,現在的烏坦凡匿,已經不記得他被傳送術瞬間傳送到這裡,只以為,他們遇上馬默的追兵,好不容易脫了困,趕了好幾天才到這裡來。   事實上,這就是薩摩的安排。早幾日,他便以飛行的方式,提前來到這裡留下氣息,目的就是打算在遇到追兵時,瞬間傳送到這裡。為了不讓那些免費保鑣們發現他們突然消失,還刻意將他們都支遠了,這才傳送。   如此一來,那些保鑣就成了薩摩前面一段路上的障眼法,吸引了馬默的所有注意,在馬默的追兵好不容易追上時,薩摩又以此法金蟬脫殼,將那些倒楣的保鑣留下來當炮灰。不論這些保鑣是否被殺,馬默派出來的人,都將就此失去薩摩的蹤跡。   既不用交手,又可以耍弄馬默一次,這就是薩摩為什麼願意花那麼多時間,跟那些免費保鑣虛耗的原因。至於馬默的人會不會發現他施展傳送術?薩摩一點也不擔心,因為,除非來了極高等的魔族或神族,否則只用這麼一個小小的傳送術,他的氣息是沒那麼容易被發現的。   要說這一切安排有什麼不完美的地方,那便是烏坦凡匿的存在了。雖然烏坦凡匿奉命要對他不利,是死不足惜,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薩摩知道烏坦凡匿不失為一個性格正直的好人,這讓薩摩有些不忍心,所以,薩摩說服自己,是因為要留著追查誰要對他不利,才把烏坦凡匿也一併傳送過來。   薩摩對於這個決定並沒有多想,直到看到烏坦凡匿的反應之後,薩摩才忽然想起不該讓烏坦凡匿記得這件事,免得他的身份經由烏坦凡匿之口,讓有心人察覺,於是,薩摩又補了這個記憶替代術。   一行三人就在烏坦凡匿以為脫困,而琉璃卻滿臉困惑中,繼續行程。   薩摩這頭走得輕鬆,那些留在原地的免費保鑣們,卻無法輕鬆。薩摩等人的突然消失,這些保鑣們並沒有察覺。   看了一會兒,發現並沒有薩摩口中的敵人,那名帶頭的大漢,正想回頭告訴薩摩,這一切都是薩摩的大驚小怪時,另一邊突然傳來怒喝:「誰?」   這一叫,把眾人的注意力全引往那頭去了。   只見眾人前方突然出現一隊約莫二十五位鮮衣怒馬的士兵。只看士兵單手武器,衣著輕便,只在重要部位覆上盔甲,頸上都掛著一個不同顏色的魔晶石,就可知道這些士兵都是帝國軍隊的精英||魔武兵。更令眾人震驚的是,這些士兵所乘的馬,都在馬耳上掛著一個朱紅的穗子。大漢們對這樣的馬並不陌生,因為這是宮廷次軍的標誌。   這些正規軍的出現,讓大漢們大為驚慌,回頭看向馬車,卻見一向坐在車轅上的薩摩和驢背上的烏坦凡匿都不見人影。大漢並沒有多想,只以為薩摩等人見有人攔路,都躲到馬車裡去了。   就在這時,前頭那二十五名士兵中,有一人策馬上前,冷著臉對眾大漢喝道:「前面的人聽著,下車、下馬受檢。」   眾大漢一愣,一時都不知該不該下馬。他們非常清楚,馬車裡有這些士兵絕對會攔截的人,要是下了馬,等會兒要突圍可就麻煩。   大漢們這一個猶豫,前頭那名士兵便突然舉手往前一揮,隨即,後頭二十四名士兵策馬上前逼近。大漢們互看一眼,正想著是否要護著馬車撤退時,兩側及後面又出現人影。同樣的魔武兵,同樣的二十五人,四個方向加起來總共一百人,等若出動了一組。這是很罕見的,若是例行的攔路檢查,不會一組軍隊同時出現在一個點上,出動的又是精銳的魔武兵,要是處處都用一組人,也太浪費人力了。這麼一想,眾大漢立刻省悟,這些人根本是掌握了薩摩的行蹤,特意在此等候的。   接下來的結果,是非常簡單的,戰鬥是一面倒。身為私人護衛的大漢們,根本敵不了正規而精銳的魔武兵,等到大漢們全被打倒,魔武兵逼近已經停下很久的馬車,這才發現,馬車裡根本連一個人也沒有。   「人呢?」領頭應該是組長的士兵,怒聲對著躺在地上哀嚎的大漢問。   大漢們這時才知道馬車裡沒有人,掩不住詫異地道:「他們在……在馬車裡啊!」   這話當然無法讓士兵們相信,那名組長甚至厲聲斥責:「胡說!人明明不在!說!那個人在哪裡?」   這會兒,大漢當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他們從頭到尾都以為薩摩等人在馬車裡,不久前他們也是聽薩摩的建議,才開始四處搜索的,怎麼一轉眼,薩摩等人會如人間蒸發一樣,就這麼消失?   組長問了幾次,大漢們的回答全都一致,那個人本來是在馬車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憑空消失了。這樣的結果讓這名組長相當頭疼,簡直不知該如何處理才好。   見狀,一旁的士兵湊上前去建議道:「組長!別和他們耗了,不如把他們通通帶回去,就不信在重刑之下,他們還能藏得住話!」   敢情這些士兵都認定,這些免費保鑣們是為了隱瞞薩摩等人的行蹤,才會這麼回答。這話也讓大漢們如墜深淵,感覺他們的末日近在眼前了。   就在這時,搜索馬車的士兵,突然高聲喊道:「組長,這裡找到一封信。」   這句話一出,大漢們更是如墜冰窖,人消失得莫名其妙也就罷了,做什麼偏偏留下那封信呢?這下可好了,就算他們有命逃過這劫,回去也是個死啊!   組長沉吟了一會兒,終於在眾大漢驚恐的眼神中點頭了。於是,十五名大漢,連同馬車、驢子通通被士兵們帶走了。   趕路途中,薩摩突然笑了。   「摩哥哥,你笑什麼啊?」琉璃眨眨漂亮的眼睛,疑惑地問。   「沒事,只是想到一件相當有趣的事。」薩摩微笑著回答。   不知道巴魯夫會不會喜歡他送的禮物呢?自己把那封信刻意的留在馬車上,馬默看到會有什麼反應?想想就令人興奮。巴魯夫該有一陣好忙了吧!呵。   稍晚,當月影出現在東方天際時,學院已然在望。還沒看到學院,薩摩就先一步看到圍在學院四周的火光。雖然學院有三面緊鄰著魔獸天堂,魔獸出沒頻繁,但,如今情況不同,軍隊奉命圍攻學院,自然不能漏掉這些地方,只是,為了避免魔獸滋擾,這些營區都是日夜舉火的。   薩摩並沒有強行從這裡突破,因為,烏坦凡匿說了,學院如今四周都佈滿防禦結界,只有大門有缺口。所以,薩摩繞了路,直到靠近通往學院大門的那條山路時,薩摩交代烏坦凡匿好好照顧琉璃後,這才現身。   自從得知圍困學院的是東陸軍團,還由穆恩領軍,薩摩便決定要見穆恩一面。他想知道穆恩對此有何看法。為了不讓魔族人如願掌握巴耶帝國,薩摩認為有必要與穆恩一談。   「請通報穆將軍,故人來訪。」面對他的出現,因而劍拔弩張的士兵,薩摩神色自若地道。   「大膽!大將軍豈是你說見就能見!」一名小隊長站在士兵之後,對薩摩怒喝。   薩摩微蹙雙眉,退而求其次地道:「那麼,就讓我見伊格吧!」   「你是說謝夫魯次軍長?」見薩摩隨口就能點出大將軍身旁的重要將領,這名小隊長有點遲疑了。   沒料到伊格在軍中的地位竟然不低,薩摩還以為這名小隊長又不肯答應了,連忙又道:「   那麼……納蘭多呢?」   「蘇魯大隊長?」這名小隊長更驚訝了,這些人都是大將軍相當親信的人啊!蘇魯大隊長若不是從軍經歷尚淺,恐怕現在也是個次軍長了。   就在這名小隊長猶豫著要不要去通報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微含怒意的響起:「這裡在做什麼?沒有工作崗位嗎?」   聲音一出,小隊長明顯一驚,連忙回身右手橫胸行了一個軍禮:「報告中隊長,此人要求見大將軍、謝夫魯次軍長和蘇魯大隊長!」   來人一聽,立刻扯開了渾厚的嗓音:「誰這麼大……」   話還沒說完,薩摩就認出了這個一臉落腮鬍的大漢:「果湯恩?」真巧,也是之前到學院視察的故人啊!   「咦?」來人的怒哼成了驚咦。   果湯恩轉頭,看向那個大膽連續要求見三個重要人物的人,只一眼,果湯恩就認出來了:「摩耶?」實在不是因為湯恩的記性好,而是薩摩的容貌,實在是天下少有。   薩摩點頭微笑。   湯恩還記得,最近伊格天天叨念著大將軍掛念這個小兄弟的事,見薩摩就出現在眼前,也顧不得其他了,連忙上前拉起薩摩:「小兄弟,來!大將軍可掛念你好久啦!幸好你遇上我,要是羅修那傢伙,怕不先傳到帝都裡去了。」湯恩一邊拉著薩摩走,一邊嘮叨,看來祖魯羅修當馬默的眼線,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薩摩什麼話都沒說,倒是湯恩突然轉頭,命令呆傻著的手下們:「記住!剛剛什麼人都沒出現,知道嗎?」   一聽長官這麼說,傻著的眾人哪還不知機,連忙齊聲應是,接著各自回到崗位上。長官要是說什麼人都沒有,那就算那個人從眼前走過,也要當作沒有看見。   薩摩就這樣被領到了一座中型帳棚裡。湯恩拉了張椅子讓薩摩坐下,順手塞給薩摩一杯茶,這才若有其事地道:「最近羅修那個傢伙,老是跟在大將軍屁股後面,我得先去把他引開,才能讓大將軍來見你。」   薩摩看著說完話,又立刻風風火火離去的湯恩,有些詫異於這名大漢的纖細心思,竟然曉得要引開祖魯羅修。   在帳朋裡等了一會兒,穆恩還沒到,倒是有一個人偷偷摸摸鑽了進來。這人有一張方正的臉,和嚴肅的神情,薩摩警戒地瞇起眼,看著這個陌生人。此人也是奇怪,一進營帳,什麼話也不說,就只顧著打量薩摩。   薩摩向來就沉得住氣,依舊坐在原處,看清楚來人的相貌之後,便緩緩低下頭,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茶。   此人的耐心似乎也不錯,薩摩不講話,他也不講,自顧自的尋了一張能與薩摩面對面的椅子,大剌剌地坐下,正面打量起薩摩。   薩摩微感不悅,卻沒有表現出來。面對不知來歷的陌生人,薩摩向來是不輕易表現情緒。   於是,兩個人就這麼正面對坐了許久。   終於,那名年約四十餘歲的男子忍不住了。   「我知道你是誰,你不奇怪我是誰嗎?」男子試探地問。   薩摩抬頭看了男子一眼,不置可否地道:「我早晚會知道。」   男子一愣:「你是說,穆大將軍會告訴你嗎?」   薩摩沒有回答。   男子把這種反應當成默認,突然得意地揚起嘴角:「如果我說,要是我可以讓穆大將軍不敢將我的身份告訴你呢?」   這會兒,薩摩有反應了,抬抬眉,薩摩雙眼目光灼灼的注視著面前的男子。   薩摩的反應讓男子相當滿意,男子站起身來,踱了幾個方步,似真似假地道:「我是奉首相的命令,來監督穆大將軍攻打學院之事,你以為穆大將軍敢得罪我嗎?」   「只要我向首相說一聲,穆大將軍就很可能會被召回帝都受審。到時候,學院的未來會怎麼樣,還不是我說了算?」男子繼續說著,沒有注意到薩摩已經放下了手上的杯子。   「這些話你不應該說出來。」薩摩建議著,口氣不慍不火。   第二十五集 第二百八十三章 擦槍走火   男子好奇的喔了一聲:「為什麼?」   薩摩低頭看著自己光潔的右手,誠懇的回答:「因為那會為你引來殺機。」   男子一愣,隨即失笑:「你以為穆大將軍敢殺我?不會的,因為,那樣的結果就是首相有權不須受審,就能卸下穆大將軍的軍權。」   握了握拳,薩摩口氣還是同樣篤定:「死亡有很多可能,像是戰死,甚至是刺殺……每一樣都可以為穆大將軍脫罪。」   聞言,男子冷笑道:「我不上戰場,就不會戰死,我也不是主導戰爭的人,要被刺殺也輪不到我,你以為這樣瞞得過其他人嗎?何況,我有沒有上戰場,有沒有刺客侵入,這可不是隨便捏造就可以的。」   薩摩揚起一抹意義不明的笑容,站起身,在男子一眨眼間,晃身到了男子面前。瞬間,男子感覺自己的脖子被扼住,力道不重,但足以讓他感覺到威脅。   男子再是沉穩,此刻也不免駭得瞪大眼,看著臉已經逼近在眼前的薩摩,發現想出口的驚叫,都出不了口。   「你知道嗎?我可以讓你病死,那就誰也無法懷疑了。」薩摩的笑容,美麗得叫人心寒,聲音冷得讓人心臟緊縮。   男子張大嘴巴,急切地看著薩摩,似想說些什麼,但薩摩並沒有給他機會,左手一舉,詭異的紫色光芒,開始在薩摩戴著手套的掌心聚集。   就在這時,營帳門簾被掀了開來,急切的聲音首先傳來:「小兄弟!別!別動手。」   一人匆忙探進頭來,正是東陸大將軍穆恩。   薩摩沒有回頭,但掌心中的光芒已弱了下來。   「穆將軍要是再不出面,我會以為您希望我幫您除掉這個人。」薩摩的聲音恢復了溫和。   穆恩見薩摩的右手,還停留在男子的脖子上,連忙解釋道:「他是帝國御史姬野,他是站在老哥哥這邊的,剛剛他只是試探你,你別與他一般計較。」   「姬野?」此人頗有好評,薩摩總算收回了手。   男子||姬野,擦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尷尬地道:「沒錯!我就是姬野。實不相瞞,我是不相信穆恩那麼信任你,所以才會用這方法來試探你。」哪想到這人動手前一點徵兆也沒有!害他連想解釋都沒機會。   「小兄弟怎麼今天殺氣特重,幸好老哥哥一直在外面注意,否則後果恐怕不堪設想啊!」   穆恩穿入營帳,驚魂未定地道。   殺氣?薩摩一愣。他並沒有動殺機啊!   見薩摩的表情顯出困惑,穆恩也跟著迷惑起來:「怎麼?你自己沒發現嗎?」   薩摩對著穆恩搖搖頭,神色不變,心中卻極端懊惱。薩摩知道,他不該看那本《入魔》,如今,魔能的運行已經被身體記憶起來,導致他不知不覺間受到魔能的影響。但是穆恩這番話,讓薩摩最感震驚的,卻不是受到魔能影響的這件事,反而是魔能的影響,讓薩摩無法察覺的這個部分。   若不是穆恩提起,薩摩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變化,甚至,直到已經驚覺的現在,薩摩仍舊不覺得變化後的自己有什麼不好。也因為這層的省悟,讓薩摩墜入恐懼、懊惱交錯的深淵。他不怕變了性格,只怕他自己把罪惡給合理化。   穆恩的問話,不過是純粹的疑惑,倒也沒真正放在心上,所以話一問完,便立刻轉過頭,去看著臉上驚恐未退的姬野,調侃道:「姬野,這回你服了吧?」   想他與姬野同僚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姬野臉色大變的模樣,就是當初姬野力諫要削減王公的權力,皇帝威脅說要殺了姬野時,也不見姬野露出過既恐懼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姬野也發覺自己失了態,忍不住呵呵乾笑:「服!服!怎麼會不服呢?」說到這裡,姬野頓了一頓,面色一整,突然轉向薩摩道:「經過方才一事,在下料定小兄弟不是普通的精靈人,這讓在下大大失算,怎麼會不服呢?」   姬野不愧是帝國御史,此話雖是肯定,但暗裡卻是存著試探薩摩的意思。   姬野的這個試探,穆恩並不意外,事實上,穆恩一直都認定,薩摩並非是尋常的精靈人,但薩摩不說,他也沒有辦法證實猜測。   穆恩正想著薩摩會如同以往一樣,四兩撥千金的帶過這個話題,薩摩卻開口說出了,完全出乎穆恩意料之外的回答。   「我的確不是普通的精靈人,我真正的身份,是精靈人族的王儲。」薩摩眼神誠懇、口氣認真,顯見這番話並不是在開玩笑。   以往薩摩不願意讓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是為了留在學院,但是現在薩摩已經沒有留在學院的必要,自然也就不需要隱瞞身份,如此一來,就算被知道真實身份也無妨。更何況,如今帝國的情況,已經與之前不同,魔族勢力深入帝國高層,也因為這個駭人聽聞,且異常匪夷所思的事實,薩摩需要一個更有說服力的身份。   薩摩的真實身份,讓穆恩和姬野同時一愣,但隨即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傳遍全身。穆恩和姬野都在私下猜測,薩摩應該是精靈人族的重要人物,純粹的直覺,不論是以容貌、風範,甚至,只是那麼隨意一站的高度存在感,都傳遞給他們這樣的訊息。   現在,薩摩自己揭開了謎底,他是精靈人族的王儲。儘管穆恩兩人都沒聽說精靈人已有王儲,但是,這並不令人意外,中央大陸本來就是讓各族探子裹足之地,消息傳不出來也是自然。   想通了這一點,穆恩和姬野又同時聯想到學院目前的情況。學院裡的精靈人,一反向來不插手人類事務的習性,全體協助學院抵禦軍隊,想來就是薩摩所指示的。但是,精靈人族的王子,為什麼願意這麼做?這背後有什麼原因嗎?   穆恩和姬野對看了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疑慮。   薩摩也看出來了,其實不用看薩摩也知道,人類一向對外族抱持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心態,若是知道一個外族人幫助人類,多半會抱持對方必定有所求之類的想法。可笑的是,最常背叛人類的,卻是那些他們自以為「同是族類」的人類。   把這些諷刺藏在心裡,薩摩簡單解釋道:「幫助學院,是我和學院的協定。」   此話一出,姬野首先忍不住追問道:「可否說說貴族和學院的協定?」   聞言,薩摩不禁掀起一抹笑容,冰冷而嘲諷。   看到這個笑容,姬野的心臟倏地緊縮,連忙辯解道:「這個……在下並沒有懷疑你們的意思。」   此話一出,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讓穆恩當場心裡大叫不妙,急忙截口道:「姬野!   你在說些什麼?別把朝堂上那一套搬到這裡來,這我可不許!」   穆恩這番話,等若是在為姬野解套,表示姬野並無懷疑質問的意思,只是御史當久了,難免不改習性罷了。   姬野一聽,也發現自己又失言了,連忙連聲附和道:「是!是!都怪我這個習慣不好。」   姬野也不知道一向辭鋒銳利、能言善道的他,為什麼會在這個年輕的精靈人面前連連失了分寸。   見兩人這般焦急,薩摩乾脆故作不知,兀自道:「我們的協議是,學院不得洩漏我的身份。如果做得到,那麼必要時,精靈人會助學院一臂之力。」雖然最後協議的加強,是為了交換琉璃留在學院,但薩摩並不想說得這般仔細。   聞言,穆恩等人一愣,穆恩遲疑地道:「小兄弟,但是你剛剛……」不是已經把身份說出來了嗎?這樣一來,要求學院守約,不就沒有意義了?   穆恩沒有問完,但是話中之意已經非常清楚了。薩摩緩步踱回座位,坐了下來,以著輕鬆的口吻道:「因為現在已經沒有隱瞞身份的必要了。不過,我答應學院的事情還是會做到,不用擔心。」   此話一出,穆恩和姬野對看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愧疚。他們還以為薩摩另有所圖,沒想到條件竟是這般的簡單,感覺上,學院似乎佔了天大的便宜呀!更令他們汗顏的是,學院位在帝國,居然需要精靈人幫忙守護,而換得守護的條件,竟然又是如此簡單,這實在是……   姬野愧疚得滿臉通紅,突然對著薩摩彎下身,恭謹地道:「這……摩耶,不!是摩耶大人,我為了方才表現出來的質疑,向你致歉。」   薩摩神色一肅,心中不由得替這位名揚帝國的御史重新定位。看來,姬野不僅直言敢諫,還勇於認錯,對於一個位高權重的人而言,顯得更加難能可貴。   看著姬野毫不彆扭的行了一禮,薩摩忍不住歎道:「帝國有姬先生一人,足見運不該亡啊!」   越是接觸人類,薩摩就越會發現,人類很複雜,正因為複雜,所以蘊含著無窮的可能性,這是其他種族沒有的。儘管有的人類鄙陋得,令人連看一眼都覺得厭煩;但是卻也有善良到不輸精靈的人類。薩摩似乎多少能夠理解,神王為什麼會說人類比神族或魔族,更適合這個世界了。   薩摩這番讚美的話,讓姬野大感惶恐:「這……您過譽了。」   不能怪姬野惶恐,實在是薩摩對姬野的讚美,掛上了帝國興亡,是萬萬外傳不得的。   薩摩看出姬野的顧慮,不禁失笑:「我這話一點也沒有超過,如今帝國國政混亂,為了保存帝國的實力,姬先生務必要忍辱負重啊!」   此話一出,就是穆恩也聽出了點端倪:「小兄弟,不,是摩耶王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知道目前帝國高層混亂的人,應該沒有幾人才對啊!為什麼身為精靈人王儲的薩摩,似乎相當清楚呢?   薩摩特意前來見穆恩,為的就是此事,見穆恩追問,便毫不隱瞞地道:「我有可靠的消息來源表示,消失的魔族回來了,而且勢力已經深入巴耶帝國裡。」   穆恩等人一聽都是渾身劇震,但隨即,姬野失笑:「這……摩耶大人,你是在開玩笑吧?」   不只是姬野,就連穆恩也跟著提出反駁:「魔族是不是存在過,都還有疑問,你現在卻說魔族回來了,這……這實在是很難令人相信。」   薩摩皺皺眉,他並不想像上次取信諾恩那樣,畢竟,穆恩等人並不值得他下這麼大的賭注。   穆恩雖然反駁了薩摩的說法,但回頭一想,又覺得薩摩不像會無中生有的人,於是忍不住又問道:「摩耶王子,你既然這麼說,應該是有什麼證據吧?」   薩摩聞言,沉吟了一會兒,斟酌著該說到什麼程度,好半晌才道:「實際的證據,我不能說得太清楚,但是,馬默這個人,你們必須好好注意。」   一聽薩摩提到馬默,穆恩和姬野兩人不約而同看向對方。姬野更是立刻追問:   「馬默會對帝國不利嗎?」   薩摩瞥了姬野一眼,理所當然地道:「他已經這麼做了,不是嗎?不論是攻打約塔公國,還是攻打學院,應該都是由馬默主導的。目的只有一個……」薩摩說到這裡,頓了一頓,見姬野和穆恩都緊張地看著他,才又繼續道:「那就是削弱人類的力量。」   「你怎麼敢這麼肯定?」姬野不自覺的反駁。雖然他對這幾年,馬默的種種決定相當不滿,但是心裡多少相信著,馬默是有心將巴耶帝國推向人類第一強國的。   「攻打約塔公國,是為了惹出裡爾公國,若不是裡爾公國發生政變,兩國勢必會纏鬥許久才可能停兵。攻打學院,是為了耗損巴耶帝國的戰力。不論是哪一個,都是為了方便魔族將來接收人類。」薩摩說得頭頭是道,讓人難以不信,姬野一時竟然想不出話來反駁。畢竟,他之所以反對馬默的決定,也是因為那些決定對帝國有損無益。   就在姬野無言以對之際,穆恩突然問道:「馬默之前為帝國訂立了許多很好的制度,穩定政局。如果馬默真的為魔族做事,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幾年巴耶帝國的國力蒸蒸日上,馬默畢竟功不可沒。   此話一出,薩摩哧聲一笑:「很簡單。制衡。裡爾公國不能獨大,所以需要有巴耶帝國。   兩大強權才有可能達成完全的毀滅。」   這論點讓穆恩跟姬野兩人,頓時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會是這樣嗎?一切都是既定的陰謀?   這是說,人類的一切都在魔族的掌握當中?如果不是,薩摩這番話為何又合理到令人痛恨?   薩摩也沒有強求穆恩等人相信,他只要穆恩等人有所防備即可。因為,就算穆恩等人全然相信了,也不可能影響到結果,魔族的力量並不容易被撼動。想要牽制魔族,畢竟還是只有神族可以。薩摩只是不願意看到人類,這樣毫無防備的被陰謀牽著鼻子走,才會決定告訴穆恩等人。   看著還沉浸在困惑中的兩人,薩摩從椅子上站起了身:「該說的話我都說了,告辭。」   此話一出,穆恩等人一個錯愕。   「這……就這樣?」穆恩愕道。他還以為薩摩會多說一點,求取他們的信任。   薩摩點點頭,緩步往營帳門走去,頭也不回地道:「我本來就是為了通知你們這件事才來的。」說完,人也穿出了營帳門。   營帳內,穆恩與姬野面面相覷。薩摩這種無求而淡然的態度,反而讓兩人更加深信薩摩那番匪夷所思的話,但也因此讓他們更加擔憂了。   「你怎麼看?」姬野表情凝重地問著穆恩。   穆恩在營帳內來回的踱步,走了好幾趟才停步,轉身面對姬野時,已是一臉的慎重:「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姬野不感意外地點點頭,顯見也是與穆恩同一想法。   第二十五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將計就計   當天夜裡,薩摩等人趁著穆恩有意放行,所故意留下的漏洞,順利進入學院。   因為情勢緊張的關係,學院內處處佈滿崗哨,薩摩身影一穿入大門內的林蔭道路,便有人怒聲喝止:「不許動!」   薩摩挑挑眉,順從的停下腳步。這時,從兩側森林間,湧出了手拿弩弓勁箭的年輕男女,團團圍住薩摩和琉璃。烏坦凡匿沒有跟上來,估計也是同樣遭遇。   看著突然出現的男女,都張弓搭箭對準他們,琉璃有些惶恐:「摩哥哥,這是?」   薩摩安撫地拍了拍琉璃的手:「別擔心。」說完,薩摩回過頭去,目光炯炯地看著眾人,揚聲道:「我是摩耶!我是回來幫助學院的。」   摩耶這個名字一出,圍著薩摩的眾人立刻響起竊竊私語。光看這個情況,薩摩就知道,這些人應該被告知過他可能抵達的消息。這並不令人意外,因為算一算,小斑應該早幾天就到達了學院,樊勞瑞等人是該知道的。   「你如何證明你是摩耶?」那群人當中,突然響起這麼一個疑問,壓下了所有的議論聲。   證明?薩摩搖搖頭,表情冷硬:「我就是摩耶,不需要證明。」   此話一出,眾人全都一怔。他們都為難了,師長們雖然曾經叮嚀過摩耶一來要立刻放行,但是,誰曉得這個人是不是呢?萬一這個人其實是個探子,一進學院就想立刻潛伏起來,屆時問題可就大了。這段時間裡,他們不知道捉了多少假裝要來協助學院的探子了。   想來想去,最後終於有一個人,提出了可行的方法:「把他們抓起來,等確定他是摩耶再放不遲。」   這個建議立刻獲得眾人的附和,於是,一名年輕男子往前站了一步,對薩摩道:「剛剛的話你應該聽到了,請你配合,我們會帶你到執行長那裡進行確認。」   此話一出,薩摩的雙眉當場一蹙,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一聲焦急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別!等一下!」   隨著聲音,一人從右側森林裡跑了出來。一見到此人,薩摩的雙眉一舒,表情又恢復淡然。   「梅裡,還沒輪到你的班哩!」眾人當中的一名男子疑惑地道。   梅裡用力喘氣,平緩呼吸。自從小斑回到學院之後,梅裡等人便不時注意著,只要一聽到哪裡有入侵者,便急急忙忙趕過去。這一回,他也是聽說發現了入侵者,才連忙趕過來,剛巧讓他趕上了。   薩摩可是王子啊!怎麼可以被抓住呢!   梅裡沒空理會那個人的疑問,一緩過氣便連忙道:「他是摩耶!我認識他。」   「咦?」眾人同時一愣。   「我跟他在塔裡沙港見過面,絕對不會記錯的。」梅裡的語氣肯定。   眾人同時將視線,落向薩摩那個令人忌妒的容貌,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人的確是一見便很難遺忘。   見眾人一時都反應不過來,梅裡趕忙趁這個機會穿入包圍圈,引著薩摩往外走:「來!摩耶,院長等你很久了。」   薩摩眼中閃過愉悅的光芒,一邊跟著梅裡走出包圍,一邊若有其事地道:「喔?不知道現在局勢如何了?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呢!」   「現在情況穩定很多了,不過隨時都可能出現大戰。傷患必須要盡早治療,有些藥草已經快用完了。還有,結界的力量減弱了,必須要不定時派人負責維持結界……」梅裡一路拉著薩摩叨叨絮絮的走遠,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的人。   當樊勞瑞等人見到薩摩時,都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連他們自己都沒發現,他們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對薩摩有了相當程度的信任和倚賴,一見到薩摩回來,就有一種一切困難都將迎刃而解的輕鬆感。   「摩耶,你可回來了。最近學院裡不平靜啊!」佛曼紐歎道。   學院裡不平靜?薩摩稍一思索便知原因。   「是不是有人希望歸並帝國?」薩摩問。   佛曼紐點點頭,表情沉重中,也帶著猶豫:「現在有不少人都希望歸並帝國,免得因此耗損帝國的戰力。」   薩摩沉默不語,眼中則不斷閃動思索的光芒。   邱藏環視眾人,遲疑地道:「說實在話,我覺得他們說得很有道理。雖然我們守著學院,是不想讓有心人掌握學院的力量,但是……再這麼下去,不必陰謀,帝國也得垮了一半。」   邱藏這番話,說出了不少師長的心聲,他們一方面不甘願學院淪為帝國的棋子,一方面也不願意,讓學院成為帝國國力大損的罪魁禍首。   沉默維持了一會兒,突然,樊勞瑞用著他獨特緩慢,而有氣無力的聲音道:「情況對我們不利。維克多爾和卡森斯都被留在王宮作客,無法回來協助我們。其他出身在魔法院和學院的大魔導師,雖然想回來協助我們,但所有的道路早就被嚴格控管,所有在籍的魔法師,只要超過魔策士階級,都被嚴格監視。這樣的情況再持續下去,我們沒有外援,恐怕無法支撐太久。」   十大大魔導師裡,絕大多數行蹤成謎,唯一可以確定留在巴耶帝國國內的只有四人。維克多爾和卡斯森,就是最常停留在學院的其他兩名大魔導師,他們儘管喜歡四處遊歷,但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帝國。   另外,大魔導師之一的樊勞瑞,是固定留在學院,而另一名大魔導師,則一直在帝國王宮,擔任皇子、皇女的教育和王城防衛工作。這四人加上鑒院的鈕克多也是十大大魔導師裡,行蹤比較能夠掌握的。對於這些人,帝國一向密切注意,唯恐這些力量強大的人,會被其他國家爭取了去。   哈頓索尼點點頭,跟著補充:「大武練師也差不多,據我所知,他們現在也是被嚴格監視,更別說穆恩和皓軍了,他們雖然是大武練師,但是行動限制簡直跟囚犯沒有兩樣。雖然帝國裡出身於學院的武者很多,但絕大多數都在王宮和軍中,對我們幫助實在不大。」   事實上,學院的外援之所以有限,主要是因為那些出身於學院的武者或魔法師,絕大多數都設籍於帝國,在有親人的負累下,無法率性而為。而那些沒有親人負累的,又因為帝國層層關卡的嚴格把關,很難接近學院。儘管隨著時間拉長,將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能突破帝國的監視和掌控前來幫忙,但卻無法確定究竟有多少人,學院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這些不確定的人身上。   樊勞瑞和哈頓索尼的話,讓佛曼紐感觸良多,不禁跟著抱怨起來:「沒錯!雖然到目前為止,有一百二十個魔策士和武鬥士以上的人前來幫忙,對我們幫助很大,但是要長期打下去,情況對我們還是不利的。幾天前我們還得到消息,馬默很有可能親自來到這裡督戰。這麼一來,我們的處境恐怕會更艱困。屆時,就算有人想來幫忙,恐怕都沒有那麼容易了。」   眼前能有這麼多人來幫助他們,主要還是要歸功於穆恩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是換成了馬默,很顯然的,這種情況就不會再有了。   其實,能對目前學院幫助最大的,還是那些大武練師、大魔導師、魔導師、武練師,只可惜這樣的人所受的監控也最多。   在一面倒的悲觀看法中,薩摩突然從沉思中回神,開口便道:「那就歸並吧!」   此話一出,眾人一時反倒反應不來。他們都以為薩摩會堅持固守,沒想到薩摩竟然這麼乾脆。這一來,反而是他們覺得不是滋味,不想就這樣歸並了。   薩摩揚起一個別具深意的笑容:「讓他們歸並,我們只需要留下一個空殼的學院。」   空殼的學院?眾人都好奇了。   「此話怎說?」哈頓索尼急忙問道。   薩摩伸指在桌面上輕敲,分析道:「我們的目的,只是希望保留學院的力量,學院的力量在你們,還有學生們。如果你們都走了,就算學院被接收又何妨?」   此話一出,樊勞瑞和哈頓索尼立刻陷入沉默。邱藏、佛曼紐和畢曼也低著頭,像在思索這個可能性。   「那……我們呢?」昶印茫然地問。他們都走,但是,要走去哪裡?   薩摩手一提,指向西方:「魔獸天堂。」   「魔獸天堂?你在開玩笑嗎?」歐羅一邊搖頭,一邊道:「學生們過不去的。」   薩摩對此胸有成竹:「只要有小斑領路就沒問題。」   昶印一愣,隨即追問:「你是說你的寵物?」他對那頭銀白色的魔獸印象很深。   薩摩點點頭,坦承道:「它是斑夏達,一般魔獸不敢接近它,你們可以放心。」   斑夏達!在場眾人,連同低著頭思索的邱藏等人,都被這個消息嚇了一跳。   「那是傳說中的魔獸啊!怎麼會成了你的寵物?」昶印驚訝莫名。   對此,薩摩的態度很平淡:「只是一個偶然。」   見薩摩一臉不願多談的模樣,昶印等人即便有再多的疑問,也不好再追問,但是心裡都不認為,一個偶然可以讓力量強大的魔獸甘心跟隨。   「魔獸天堂這麼大,總該有個目標。」歐羅比較實際,立刻問起細節。   薩摩心中早有計算,聞言立刻回答:「我在魔獸天堂裡,安置了一部分的帝國士兵,你們到那裡可以互相照應。」   眾人又驚又疑,帝國士兵怎會跑到魔獸天堂去?   「摩耶,你什麼時候去做這麼多事的?」昶印再度掩不住好奇,追問。   薩摩皺了皺眉,實在很不想將那些冗長的過程再說一次:「你想知道,就去問那些人吧!」   昶印被薩摩這麼一說,頓時啞口無言。他倒忘了薩摩一向就是這麼冷淡,若是換成那些老跟在薩摩身邊的龍人們,起碼會說個大概吧!   見昶印碰了一鼻子灰,心裡有著同樣疑惑的其他人,只能吞下到口的問題。   薩摩環視眾人一眼:「這麼做,既可以保留學院的力量,又可以不用耗損帝國國力。」   目前的局勢,是魔族力量已經直接侵入帝國高層,學院的確已經不宜直接與其對壘,所以薩摩才會想要以這種方法,來保留人類的力量。此舉可以讓魔族的企圖落空,應該是再完美不過了。   「但是學院……」昶印有點落寞。他們要離開學院,感覺就像學院即將消失,有說不出的感慨。沒了學院,好像就沒了歸屬感。   薩摩看出了昶印的失落,語調豁達地道:「只要有你們在,就有學院,何必拘泥於形式和場所?」   此話一出,哈頓索尼首先附和:「說得好。有我們的地方就是學院,犯不著固守學院。」   眾人被這個論點激得精神大振,都覺得本來已經走到死胡同的路,突然開啟了一扇門。   薩摩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麼就盡快準備,我們必須趕在馬默到來之前,將學生撤離。」   這點眾人也同意,既然要撤,那是越快越好。   就在眾人都開始暗中估算,要如何才能迅速撤離之際,畢曼突然遲疑地道:「難道……我們不能和首相溝通,讓學院繼續正常運作嗎?」   在學院待了大半輩子,要離開實在是相當捨不得。   薩摩想也不想地搖頭:「不可能。」   畢曼滯了一滯,正想追問時,薩摩便道:「他是魔族人,不會為人類保留元氣。」   薩摩的這句話,讓在場眾人同時傻住。   「摩耶,你是說……」佛曼紐皺著眉,不確定聽到什麼的想再問一次。   「馬默是魔族人。」薩摩非常肯定的又重複了一次。   與不久前的穆恩和姬野的反應相似,眾人除了呆傻之外,就是一臉彷彿聽到天方夜譚一般滑稽的表情。   「摩耶,你一定是弄錯了。馬默為帝國做了那麼多事,怎麼可能會是魔族?何況魔族根本不存在不是嗎?」昶印扯出誇張的笑容道。   昶印以為他這麼一說,薩摩一定會告訴他,這只是個玩笑,沒想到薩摩還是一臉認真:「   魔族一直存在,只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這下,眾人都知道薩摩這番話,說得非常認真,表情也都跟著嚴肅起來。   「摩耶,你有什麼證據嗎?」邱藏雙眼銳利地看著薩摩。   薩摩知道,要讓眾人相信,深受帝國上下肯定的首相,其實是不懷好意的魔族,是件相當困難的事。向來不願多做解釋的薩摩,為此也只能不厭其煩地道:「馬默近來的一舉一動,都是對帝國不利的,不是嗎?」   眾人你眼望我眼,還是無法相信。   昶印搖搖頭,不以為然的反駁:「要是說馬默是為了王座,我相信,但是,說他是魔族,我實在無法相信。如果他是魔族,為什麼還要幫助王上穩定政局?將帝國壯大?這對他一點幫助也沒有啊!」   又是同樣的問題,不久前,穆恩才問過他同樣的問題。薩摩在心中歎了一口氣,才道:「   壯大是為了徹底毀滅。帝國若是不強,又怎麼可能佔取約塔公國?怎麼與裡爾公國大打出手?兩個強國的戰爭,比大國併吞小國,更能創造巨大的傷害。」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是、是這樣的嗎?人類的兩大強國,都在有心人的操弄之中?   薩摩知道這個結論,並不容易讓身為「人類」的他們接受,他也不勉強,因此,一說完話,薩摩便站起身:「時間會證明我的這些話。」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也不知是追問好,還是不追問好。   薩摩不理會眾人的反應,帶著琉璃就往外走,臨出門前,薩摩腳步一頓,突然轉過頭,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對了,記得先打幾場敗仗,再對外散發學院即將歸並帝國的消息,應該會有意外的收穫。」   說完,人也走出門去,留下一頭霧水的眾人。   第二十五集 第二百八十五章 小小的惡作劇   或許是因為,歸並的這個決定,大受其他師長的歡迎,第二天開始,學院的防禦,就明顯減弱了很多。   為了不讓有心人過早察覺學院打算搬遷,師長們只好先以準備被接收為由,讓學生幫著整理重要的物品,包括圖書館裡的重要書籍,武器和增輻魔晶等等。琉璃也忙著治療受傷的師生,反倒是薩摩閒了下來。   在忙碌的學院內繞了一圈,薩摩最後停在白塔外,思索了起來。   相較於圖書館內,忙著整理重要書籍的景況,白塔這裡實在是淒涼得可以。畢竟白塔內的書,根本沒有人能看懂,自然也就不會有人想來整理這裡的書籍。   白塔裡的東西,全是魔族和神族留下的書籍,對於即將接收學院的馬默等人,有多少用處呢?薩摩不怎麼肯定。要說有什麼幫助,那便是馬默等人可能藉由神族的書籍,來研究神族的力量,但這幫助應該是不大的。倒是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馬默接收了學院,應該會對白塔有興趣才是。   想到這裡,薩摩突然不想讓馬默如願了。   薩摩邁步向前,走到白塔那扇厚重的門前,伸掌向前,按住門扇。   微斂雙目,讓神能急速流轉全身,薩摩開始喃喃念著:「光明之力,聽吾驅策,建立光之領域,不容侵犯。」隨著音調起伏,龐大的初始能,開始在薩摩四周集結,光元素也異常活躍起來。薩摩吸了一口氣,突然拉高聲音:「聖域!結!」   「結」字一出,只見猶如護膜一般的半透明白光,自薩摩的掌心迅速往外擴散,轉眼間便覆蓋了整座白塔。完成覆蓋之後,光膜一閃,隨即一點一滴的滲入白塔的磚牆之內,不多久便完全消失了。   現在的白塔模樣,和原來的沒有兩樣,但是,這座塔實際上已經完全封閉了,沒有人能夠進入,更別說是魔族。如果馬默夠聰明的話,最好不要嘗試進入,否則必定會令他終生難忘。   屬於神族的聖域結界,並非不能解,只是薩摩完成的聖域結界,近乎無解。   薩摩想著,突然念頭一轉,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馬默若知道被擺了一道,恐怕不會輕易罷休,畢竟對魔族有威脅的,就是像學院師長一般的人類高手,馬默怎會容許這些人在旁虎視眈眈?   再看昨天,不論是穆恩等人,還是樊勞瑞等人,都不相信魔族已經回來,光是這種態度,恐怕就要在第一次短兵相接時,被魔族人打得一敗塗地。如此看來,他還必須在短時間內保障這些人的安全哩!   事情真是多到令人頭痛。薩摩長歎一聲。就在這時,薩摩忽有感應,一抹溫柔笑容漾上俊美的臉龐。   「琉璃,來。」薩摩回身輕喊。   為了取臨時堆放在圖書館的藥草,琉璃來了圖書館,沒想到才穿出走廊,便見到薩摩站在白塔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琉璃正猶豫著該不該打擾薩摩,薩摩倒是先開口喊她了。   「摩哥哥,琉璃打擾你了嗎?」琉璃捧著藥草走近,擔憂地問。一旁一直跟著琉璃身邊的小斑,也跟著走到薩摩身邊,仰頭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銀白色的雙眼,在陽光下瞇了起來。   薩摩搖搖頭,看了一眼琉璃懷中的藥草布包,突然不滿地挑挑眉,伸手取過琉璃手上的藥草布包,隨手一丟。   「啊!摩哥哥,那裡頭是藥草。」琉璃驚叫。   「我知道。」薩摩一臉冷然,拉著琉璃席地而坐。小斑見狀,也跟著趴了下來,前腳一疊,頭就擱在前腳上,舒適的瞇上眼。   比起跟在琉璃身邊,小斑是比較喜歡待在薩摩身邊的,因為薩摩身邊總是聚集著初始能,讓它非常舒服。只可惜,薩摩老是因為放心不下琉璃,要它跟在琉璃身邊當保鑣。   發現自己被牢牢的圈在薩摩懷裡,琉璃困惑地眨眨眼:「琉璃還要拿那些藥草,去幫受傷的人敷藥哩!」   對此,薩摩可是一點都不在意:「不急!他們死不了。有葳慕他們就行了。」雖然他們的醫術比不上琉璃,但要治療外傷,那是綽綽有餘了。   不過,琉璃還是有點遲疑:「但是,他們等我拿藥草去……」   薩摩聞言,想也不想,轉頭朝向身邊那頭昏昏欲睡的銀白色魔獸:「小斑,你把那個藥草布包拿過去。」   此話一出,小斑瞇著的眼睛倏地瞪大,非常不滿的低吼一聲。聞聲,換薩摩瞇起眼睛,危險地看著小斑。   見薩摩和小斑大眼瞪小眼,琉璃不由得失笑:「摩哥哥,還是我去吧!」   「你已經忙了大半天。」薩摩不悅地嘟噥著,突然腦中靈光一閃。   薩摩伸出右手,一顆白光閃動的光球,突然在掌中出現。光球一出,小斑銀白色的雙眼,立刻閃動著渴望的光芒。   只看小斑眼中的光芒,薩摩就知道他的策略奏效了:「如果你答應把藥草布包送去,那這……就是你的了。」薩摩胸有成竹地道。   小斑沒有半分猶豫,立刻點頭。   薩摩才將光球往前丟去,小斑立刻迫不及待的一口吞下,然後打了一個滿足的飽嗝。   吞了一顆滿是初始能的能量球,小斑的心情大好,絲毫不在意的當起送貨員,咬著放滿藥草的布包,高高興興的送貨去了。   見小斑將布包叼走,薩摩回頭對琉璃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現在你不用擔心了。」   看完薩摩和小斑的「交易」,琉璃覺得好笑。薩摩只在與她單獨相處時,才會表現出孩子   氣的一面,會與她鬧脾氣,也會跟她開開小玩笑,與在外人面前的冷淡態度是南轅北轍。   「你笑什麼?」薩摩不解地問。   「沒什麼。」琉璃可不想讓薩摩知道,她是在笑薩摩跟小斑斤斤計較一事,連忙拉開話題:「對了,摩哥哥,你剛剛在想什麼啊?」   被琉璃這麼一問,薩摩便將追問原因一事拋到腦後:「我在想馬默接下來可能會有的反應。」薩摩老實的回答。   一提到馬默,琉璃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得好奇地問:「摩哥哥,你昨天跟院長他們說,放出消息會有意外收穫。這是什麼意思呢?」   聞言,薩摩又露出了跟昨天一樣別有深意的笑容:「琉璃,你想想,馬默是魔族人,要是知道學院不打了,要歸並,他會高興嗎?」   琉璃偏頭想了一想,搖搖頭:「不會吧!摩哥哥說過,馬默就是要人類自相殘殺啊!」   薩摩輕輕頷首:「沒錯!所以他一定會想辦法,讓學院『想』繼續打下去。」   此話一出,琉璃好奇了:「什麼辦法?」   薩摩沉吟了一會兒,道:「我還不確定,但是肯定會延緩前來督戰的時間。」   這個琉璃瞭解。如果學院已經不打算抵抗了,馬默的到來,將會順理成章讓學院歸並,自然不可能再打下去。   頓了一頓,薩摩又繼續猜測道:「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學院『想』繼續抵抗呢?應該是力量吧?」   「力量?」琉璃不解。   薩摩重重的點頭,假設性地問:「如果戰場上有一方戰敗,打算投降,這時候來了援兵,戰敗的這一方,會選擇依照原計畫投降呢?還是利用援軍再打一場?」這也是薩摩要學院先打幾場敗仗的目的,讓馬默真的以為學院打算投降。   「再打一場。」琉璃這回終於瞭解,所謂的力量是什麼意思,但是,馬默要怎麼給學院力量?   琉璃還在想這個問題,薩摩就已經開口道:「我現在不確定的是,馬默打算給學院什麼力量。」說到這裡,薩摩突然笑了起來,語氣輕鬆地道:「但是,不論是什麼力量,對我都有利。」   「為什麼?」琉璃好奇地問。   薩摩勾起嘴角,得意地道:「既然是馬默給的力量,當然是對學院有利的。最好他給的是一群叛兵,正好讓我拿來護送學院的人到魔獸天堂去。」   琉璃一聽,也跟著笑了起來,但隨即又收起笑容,擔憂地問:「可是……要是馬默知道了,不會追殺他們嗎?」   聞言,薩摩微微一愣才道:「我剛才就是在想這件事。我不能一直留在魔獸天堂,得想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法。」說著,薩摩又陷入沉思。   馬默是魔族人,可不是能輕易打發的普通人。如果動用神族的人來牽制馬默等人,自然是再方便不過,也只有用牽制的方式,才能讓人類有機會凝聚力量,只是這麼一來,他就得向神族透露他的身份了。應該有一個既不會曝露身份,又能命令神族的方法。   琉璃看著薩摩微顰的雙眉:「想不到嗎?」   薩摩回過神來,見琉璃也跟他一樣,是滿臉的煩惱,突然笑了起來:「別擔心,再不然我就用結界保護他們算了。」雖然他討厭讓人類有恃無恐的倚賴結界,但是在萬不得已之下,還是得這麼做。長久之道還是必須人類自己振作,這也是薩摩猶豫的原因。   琉璃沉默地看著薩摩,好半晌突然問道:「摩哥哥,你為什麼對人類這麼好呢?」她記得薩摩一向對與己無關的事情態度冷淡。   此話一出,薩摩也跟著沉默。良久,薩摩才以一種苦澀的表情回答:「因為,一旦人類滅亡了,接下來就是精靈人,還有龍人了。」   正因為這個考量,所以在學院有意讓精靈人協助學院時,薩摩才會如此輕易的答應。保留人類,對其他種族都是有利的。   模裡邦聯裡,被薩摩留下來的尼路等人也沒閒著,分別被派往各地訓練龍人族士兵。圖蘇如此的安排,一方面是為了在最短時間內提升戰力,二方面是利用這個機會,讓各地龍人都認識龍人族王子的護佐。圖蘇已經有意在適當時機,要讓薩摩接掌龍人族,如此一來,原本刻意隱瞞的尼路等人身份,自然得公開來,為薩摩往後管理龍人族鋪路。   耐達依和明斯克就被安排到,模裡邦聯南部的龍人城鎮||諾森港。因為不久前被裡爾公國大軍佔領的關係,絕大多數的龍人都撤走了,成了一座空城,如今族人慢慢回流,多少恢復了戰前這個龍人大港的風采。   有了前車之鑒,圖蘇和薩摩都希望,即便是商業性質濃厚的港口、城鎮,也能成為龍人族防禦的一環,於是便定下了逐一加強各龍人城鎮,自衛和通報能力的計畫,好讓龍人的防禦,突破傳統的日月星辰四大鎮。   以穆答烏普為中心,耐達依和明斯克等人負責的,便是穆答烏普以南。其餘四人,除了尼路和漢斯被分別派往龍族和獸人族協助之外,皮喇和班塔耶便負責穆答烏普以北的區域。   耐達依和明斯克這會兒就在諾森港邊,指揮眾龍人如何倣傚人類的關防措施,對來往的人跟貨物,進行嚴格的過濾檢查。眾龍人對於邦聯要求來往人貨遞交詳細資料的新規定,都相當迷惑,畢竟,模裡邦聯的外族人太少,何況是對人類來講,語言幾乎不通的龍人城鎮。(注)   因為語言特徵太過明顯,所以歷來並沒有出現人族探子侵入的例子。當然,這是以前的事情,現在有了魔族和神族,誰能說得準呢?數量稀少的高等神族和魔族無法防範,那麼,中低等魔族和神族總可以防著吧!   「不要以為人類永遠都不會到這裡來!看吧!前陣子,人類就打到我們大門前來了!」耐達依瞇眼挺胸,若有其事地對著港邊一群龍人訓話。   龍人的階級分明,光是知道來的人是高階龍人,便讓人敬畏不已,更別說是「護佐」這樣的顯赫身份了!正因為如此,所以面對耐達依的訓話,眾龍人都低著頭唯唯諾諾,很是乖順。   看著眼前一堆的乖乖小白兔,耐達依實在覺得有趣極了。   「那時候你們能幹什麼?跑?我們龍人什麼時候這麼窩囊了!」刻意板著臉,還壓沉了嗓音,耐達依句句嚴厲,讓底下的一群龍人頭垂得更低。   事實上,對沒有防禦工事的城鎮而言,遇到攻擊,龍人一向都是迅速撤到日月星辰四鎮,之後再配合四鎮的防禦工事,和全族的軍事計畫投入戰爭。這樣的模式實在不能說是龍人遇到敵人就跑……不過,眼下「護佐」說了算,儘管沒人敢反駁,但卻是人人都滿臉委屈。   不料,耐達依要看的就是這個,所以,耐達依不僅沒有停下來的打算,還乾脆握緊拳頭,拉高聲音:「龍人族沒有懦夫!所有龍人都是能以一擋百的勇士!龍人族是全天下最悍勇的民族,幾千幾百年,龍族、獸人族誰能奈何得了我們?」耐達依越講越興奮,簡直是慷慨激昂了!   此話一出,眾龍人臉上的委屈神色,隨即被狂熱取代。武風興盛的龍人族,最崇拜的就是勇士,最驕傲的就是在熬過龍族的追擊之後,還能在獸人反覆滋擾的情況下,掙得一片天的這件事。不僅是尋常龍人,就連跟隨耐達依和明斯克前來的士兵,也忍不住熱血沸騰得漲紅了臉。   在狂熱的視線下,耐達依更興奮了,雙眼掃過眾龍人:「告訴我……,有誰奈何的了我們?」   耐達依這個問題蓄著內勁發出,傳遍了整個港口,叫所有人胸口震盪,忍不住便大聲喊了起來:「沒有!」   「如果有人想佔領我們的土地,我們要怎麼做?」耐達依高舉拳頭,激憤反問。   「趕走他們!」眾龍人雙眼赤紅,齊聲高喊。   「如果有人劫掠我們的人民,我們要怎麼做?」耐達依揮動拳頭,繼續追問。   「打退他們!」眾龍人激動得面紅耳赤,粗著脖子嘶聲怒喊。   眾人的聲音,傳遍了整個諾森港,情緒激動得彷彿下一刻就要出征似的。   見狀,耐達依滿意地咧開嘴,突然覺得當護佐真是件不錯的事。瞧!這麼多人就這樣蠢蠢的被他耍著玩!   明斯克同情地看著,底下一堆被耐達依牽著鼻子跑的人,再看著耐達依雙眼跳動的火花,皺皺眉:「耐達依,不要說廢話了。」他們是來加強各城鎮武力,不是來精神教育的。   聞言,耐達依立刻有意見了,連忙板起臉,義正詞嚴地道:「大冰塊,你這樣就不對了,我現在正在提振他們的精神啊!」   明斯克瞧瞧耐達依,那與嚴肅表情不符的興奮眼神,半點也不相信。看!耐達依現在眼裡閃著的,不就是每次捉弄他時,會出現的興味光芒嗎?   「我們不是來徵兵,時間不早了。」明斯克冷冷的點出事實。   耐達依抬頭看看天色,呵呵一笑,發現時間的確有些晚了。這也難怪,一早跋涉來到諾森港,已經花了許多時間,加上把諾森港的龍人集中起來,也花了不少時間。   眼看不能繼續玩下去,耐達依遺憾地歎了一口氣,回過頭來面對眾龍人,又換了一張笑臉:「既然大家都有這個共識了,那麼,接下來關於嚴格控制港口進出的規定,應該能夠配合吧!」   眾龍人怔怔地看著耐達依。他們當然知道護佐等人來到諾森港,就是為了推行港口的身份檢查工作,只是方才被耐達依那番話鼓動得情緒高亢,現在一下子回到正題,都有些反應不來。   見眾人傻愣愣的,耐達依也不生氣,轉頭對一旁的士兵吩咐道:「去隨便搬一箱來!我來示範怎麼檢查。」   一旁的士兵被耐達依一喊也回神了,連忙應了聲是,轉身到港邊的卸貨區。看著堆著的一箱箱剛剛卸貨的貨物,士兵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搬一箱大一點的。要示範嘛!自然是大一點的清楚些。   於是,兩個士兵合力,將一個足有兩人大小的半人高大木箱搬了過來。   「唔……這箱子裡的東西,擺得不正啊!」感覺木箱裡傳來微微的震動,一名士兵咕噥著埋怨。   「哪管那麼多?反正只是拿來示範的。」另一名士兵將木箱往上一抖,不以為然地道。   耐達依看著兩名士兵擺到面前的大木箱,滿意地點點頭。輕咳一聲,才道:「人員的清點非常簡單,但是萬一有人藏在貨品裡,進到我們邦聯裡呢?所以,對於每一箱貨品都要確實檢查。」   「首先,要先確定貨品單。」耐達依湊近看,卻遲遲沒見著貨品單。   咦?不是應該有貨品單,寫著裡面是什麼嗎?沒有?那也可以!   耐達依很快就拋掉這個疑問,接著道:「像這箱,沒有貨品單就要特別注意。」   頓了一頓,耐達依吩咐一旁的兩個士兵:「敲一敲,確定裡面裝的東西。」   兩個士兵立刻用刀柄敲打木箱,響亮、空洞的聲音立刻傳出。   「不用這麼用力!萬一裡頭東西敲壞了,怎麼辦?」耐達依不悅地道。   叨念了兩個士兵一番,耐達依這才回頭對眾人道:「敲打的時候要注意力道,然後聽聲音。像這箱,很顯然裡頭並沒有填充得很滿。這種貨箱最適合躲人,這時候,就必須開箱檢查。」   說完,耐達依偏過頭,對著站在木箱旁的兩名士兵吩咐:「把木箱撬開。」   吩咐完,耐達依又回過頭,對著眾人補充說明道:「如果木箱沒有封裝的話,那就絕對非檢查不可。」   兩名士兵聽命立刻取來工具,正想撬開之際,卻發現……   「護佐大人,這箱沒有封裝。」一名士兵指著箱蓋上,因為沒有釘上木栓,而露出來的空洞道。   這麼巧?耐達依一愣,隨即轉念一想,這豈不是正好,反正是示範。   這麼一想,耐達依隨即釋然,隨口吩咐道:「那就開箱。」   說完,耐達依回過頭,還不忘提醒眼前這些絕大多數都是低階龍人的眾人:「開箱時要記得,一定要戒備……」   話還沒說完,耐達依的聲音嘎然而止,他倏地扭身急叫:「小心!」   與警告聲出口同時,耐達依也掠身疾進!   兩名士兵的四隻手,正停在箱蓋邊緣,才待抬高箱蓋,卻被耐達依這麼一叫,驚得動作一頓。就在這時,木箱突然爆開,巨響中,強烈的暴風往外狂竄,兩名士兵首當其衝,被彈得飛上半空。   註:龍人族從龍族發展出自己的語言,除了中高階龍族通曉人類語言文字之外,絕大多數的低階龍人,對人類語言是陌生的,甚至終生沒有離開過模裡邦聯。   第二十五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意外的訪客   變故來得突然,眾人不免驚叫、嘩然。   狂風之中,一道藍色身影,從爆開的木箱中掠出!   耐達依見兩名士兵被彈了開來,正想上前接下士兵,卻見有一道藍色身影掠出,哪裡還不知道,這一切都是這個人搞鬼,只是一時間不知該去追好,還是先救人好。方纔那一下,那兩個沒有任何防備的低階龍人士兵,恐怕是已經昏了。   就在猶豫之際,一道黑色身影閃過眼角。耐達依一見,心中大喜,拋下一句:「大冰塊,那兩個交給你。」他可要去追那個膽敢破壞他表演的傢伙了。   原來,明斯克與耐達依同時反應,只是距離較遠,所以來得慢了一些。   耐達依一點也不擔心明斯克會手忙腳亂。只要在他們落地前接到就好,對明斯克來說……   ,呵!是小菜一碟!   不再猶豫的耐達依速度更快,轉眼間已掠出老遠,眼看著伸手就要揪住入侵者了,耐達依腦中已經開始計畫起,該怎麼款待這個「客人」了。   似乎感覺到危險,藍色的身影瞬間加速,突然拉開了距離。   「咦?」耐達依一驚,他看出這人用的是風元素,敢情來的還是一個魔法師?   不過,這不重要!耐達依眉一挑,老實不客氣的再度加速。同樣兩條腿,他用真氣才不會輸給魔力哩!   藍色身影埋頭往前跑,卻沒發現後頭追來的人已經逼近。突然間,一隻手從脖子左邊穿出。藍色身影驚得魂飛魄散之際,那隻手已經扣住了自己的脖子。   咦?好細、好嫩?本來打算用力一掐的耐達依,突然收起力道。疑惑一起,耐達依視線往下移,果然發現藍衣人身材瘦小,不似男性。   不會錯的,這身材、這皮膚……經驗告訴他,這個藍衣人是女的。   如果是個美女,那、那他抓脖子就太沒禮貌了。以情聖自居的耐達依,當然不會容許自己犯這樣的錯誤,於是手一轉,離開了脖子,改扣住肩膀。   「姑娘,停下來吧!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哥哥我絕對不會欺負你的。」料定此人絕非龍人,耐達依改用人族的語言說話。   耐達依此話一出,藍衣女子全身一僵,的確停下腳步了,卻沒有馬上回頭。   耐達依呵呵笑道:「轉身吧!不轉身我可要親自幫你囉!」說著,另外一隻手也抓住了藍衣女子的手臂。   唔!果然沒錯!軟軟細細的,十成十是女的。耐達依輕輕捏了一捏,尋思道。   「放開我!你這個登徒子!」感覺肩膀被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捏,藍衣女子沒有回頭,但咬牙切齒的聲音,聽來卻有些熟。   登徒子?耐達依一愣。他這個大帥哥對女人最是親切了,何時被叫過登徒子了!呃……不!   有一次,就那麼一次,那是一個非常不懂得欣賞他優點的女人!   回憶迅速回籠,耐達依忍不住驚叫:「雙胞胎妹妹!」   此話一出,藍衣女子突然扭過身,怒目瞪著耐達依:「本公主叫做寒星!」   女子俏麗的五官,不是約塔公國的公主寒星是誰?   這變化太過突然,耐達依怔立當場,一時無法反應。寒星見耐達依手還抓在她身上,立刻嬌喝:「知道是本公主,還不放手?」   這一喊,耐達依可回過神了,不過他還是厚臉皮地抓著寒星。怎麼說寒星可是入侵了龍人族的諾森港,放不得哩!   「我說,公主什麼時候降級當探子啦?」耐達依本性不改,找機會又調侃起寒星了。   寒星聞言,雙眼一熱,眼淚突然止不住撲簌簌地掉了下來。她才不是想當什麼探子!但是為了逃離約塔,她就這樣匆匆忙忙的躲進了一艘貨船,直到現在,她還搞不清楚這是什麼地方啊!   這一下可把耐達依看傻眼了。這……這女人怎麼說哭就哭呢?   這時,那頭已經將兩名倒楣士兵救下來的明斯克也來了,看了看寒星,明斯克冰冷的眼神,落到了耐達依臉上。   「不關我的事!她自己哭起來的。」耐達依連忙撇清關係。他可是從來不欺負女人的啊!   明斯克不講話,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拍了拍耐達依的肩膀,然後轉身離開。   「等、等等……大冰塊!」耐達依驚恐不已,但是明斯克卻連停也不停,兀自越走越遠。   怎麼就這樣走了?耐達依在心中大叫!不要把這個哭得一塌糊塗的女人,丟給他啊!   明斯克走遠了,耐達依就得一個人面對寒星了。他明明很能逗女人笑的,怎麼這會兒覺得不知道怎麼開口呢?耐達依苦惱極了。   耐達依可以感覺到,所有人的視線都停留在他的身上。   龍人對於女性相當保護,最忌諱欺負女人,現在一個女人在耐達依面前哭得稀哩嘩啦,也難怪眾人要側目了。   方纔那陣追逐,眾人當中沒幾個人看得清楚,只知道,人抓到了,可是卻是個女的,而且,一看到他們的護佐大人就立刻哭了!   莫非……這個女人是為了護佐大人來的?這麼一想,眾人的視線更是離不開這兩個人了。   感覺所有的好奇視線,都在自己身上轉來轉去,耐達依扭過頭去,對著一幹好奇人士齜牙裂嘴地喊:「看什麼看?全給我轉回頭去!」   眾人聞言連忙轉過頭,不敢再看,但是誰也聽得出來,耐達依這句命令下得有多心虛。   看著眾人竊笑的模樣,耐達依氣得咬牙切齒。都是這個女人,沒事跑這麼遠來哭!平常時候都是他看別人笑話,這次可好,換成他被看笑話了!   本來想狠狠凶這個女人一頓,只是一回頭,看到人家哭得慘兮兮的,向來以護花使者自居的耐達依,這一口悶氣也只能吞下去。   猶豫了好一會兒,耐達依鬆開抓住寒星的手,伸手往寒星臉上胡亂抹去:「別哭啦!會越哭越醜啊!」   寒星被耐達依抹得滿臉都是淚水,先是一愣,隨即,「哇!」的一聲,乾脆將臉埋在耐達依的手臂上,大聲哭了起來。   本來低著頭的眾人,聞聲同時抬頭,看到的就是一個哭得頗為上癮的女人,和滿臉無奈的耐達依。   寒星頭一次覺得,看到這個登徒子,是這麼令人高興的事情。   拋下姊姊寒月,寒星懷著罪惡感,拚命地跑,口乾了隨便找些水,也不管乾不乾淨,喝了再說;肚子餓了,只能偷偷拿取平民家裡又硬又難吃的饃饃。除開為了取得食物之外,她不敢進村子,就怕被巴耶帝國的軍隊找到。以前的寒星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她會用魔法、武功,去偷取平時她不屑一顧的粗糙食物。   寒星沒有時間感歎,也沒時間回想過去錦衣玉食的生活,她只有逃,逃到筋疲力盡,寒星倦了、累了,卻精神緊繃得連睡覺都會突然驚醒。   金枝玉葉的寒星,哪裡受過顛沛流離的辛苦?但是,寒星卻挺過來了,當她看到了海,一個念頭隨即出現。   留在約塔公國,就永遠擺脫不了顛沛流離的生活,唯有離開,她才有機會活下去。   於是,寒星躲進了一艘貨船,藏在貨箱裡,趁著夜裡出來偷取食物。她對這艘船一無所知,只知道她將藉此離開約塔公國。她唯一瞭解的是,這艘船上的每個人,都以她非常陌生的語言交談。   幸運之神似乎也眷顧了她。當船抵達伊闊利市,照例會有人員上船檢查,寒星一顆心早已懸在半空。沒想到,她坐上的船,竟然是龍人族的貨船,檢查的人員絲毫不懷疑向來信譽良好的龍人船隻,會藏有一名約塔公國的通緝犯,只翻了幾個箱子便放行了。   搭上龍人的船,下一站,這艘貨船會去哪裡?寒星不知道,只知道,她終於安全了。直到船隻再度靠岸,陌生語言構成的喧嘩聲音,讓寒星知道,她到的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國度,沒有熟悉的人類,但這卻讓她更加安心,這種安心的感覺持續到剛剛……   有人搬動了她藏身的貨箱!寒星不知道搬貨箱的人,是不是只是純粹堆放貨品,所以不敢貿然行動。沒想到,貨箱被搬到了一個高台,透過貨箱的縫隙,寒星看到四周圍了非常多的人,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貨箱前,那個自己只能看到半個身體的人。   雖然覺得那人說話的聲音有些耳熟,滿心緊張的寒星,卻沒有聯想到會是誰。   貨箱被敲動,寒星仍然不動聲色,靜靜的等待。僥倖的心情在感覺到貨箱蓋子被掀動時完全破滅!這是……是檢查貨箱!   沒有時間細想,為什麼只有她這個貨箱被檢查,非常迅速的,寒星決定攻擊!趁著混亂之際逃走。   一開始很順利,那兩個人被她的魔法彈開了,但是卻有一道強大的力量緊追而來。寒星心魂俱喪,經過船上這段時間的休養,寒星因為長時間逃亡的力量,已經恢復了八成,但是,儘管她用盡所有力量,逃不了的無力感依舊無法擺脫!   那個人抓住了她,然後她聽到那個有些特殊口音的聲音,和吊兒郎當的語氣。   是那個人?寒星這時候的心情,除了輕鬆之外,還有一股淡淡的喜悅,但她還來不及細想,那人竟然對她動手動腳?   寒星生氣地罵了那個人,卻沒察覺語氣中多的是嬌嗔。   什麼叫做雙胞胎妹妹?這個無賴連她的名字都沒記住嗎?   本來打算好好責罵他一頓的,卻因為他問了那樣一句:「公主什麼時候降級當探子了?」   讓她這段時間以來的所有委屈,都一次湧了上來。顛沛流離的生活,如乞兒一般的狼狽,向來嬌貴的她,能夠熬過來,是因為她狠狠吞下所有的驕傲。   寒星哭了,然後在那個人手足無措地抹她的眼淚時,溫暖的感覺流過心頭。不顧什麼身份、什麼矜持了,寒星抓著那個人的手,狠狠大哭一場。   她安全了?是不是?有這個人,雖然無賴了點,雖然看起來色了一點,總應該算可靠的吧!   夜幕低垂,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大門附近,因為與軍隊交戰的關係成了緩衝帶,平時並不安崗哨,有的只是遍地的陷阱、陷坑。這種地方,不論是學院的學生還是軍方,都不會輕易接近。但是,此刻卻有兩個人出現在這個地方。   其中一人是身材壯碩的男子,他首先發出一聲嘲諷般的笑聲:「難得您會主動找我,想開了嗎?」   此話一出,另一名身材瘦削,甚至顯得有些佝僂的男子,立刻板起已顯出風霜老態的臉,冷聲道:「你要是不想知道,那就算了。」說完,這名中年男子轉身就走。   見狀,身材壯碩的男子連忙急聲道:「等等!我沒說我不想知道啊!」   中年男子的腳步停了下來,但是仍沒有回過頭,看來似在等待更充分的理由。   身材壯碩的男子,看著中年男子的背影,臉上閃過一絲嫌惡:「我怎麼知道你給的消息是不是真的,畢曼事務長?」   原來這個深夜與人密會的人,竟然是學院事務長畢曼!   此話一出,那名中年男子畢曼,忽地轉過頭來,怒道:「你道我願意給你消息?實話說了,學院裡的所有人,都已經在準備離開學院,留下一個空殼學院讓你們接收。要信不信隨便你!」   話一說完,畢曼怒哼一聲,大踏步就走。   年輕男子一聽,大吃一驚,連忙上前攔住畢曼:「等等!你說什麼?學院的人要離開?這是什麼意思?」   面對追問,畢曼沉著臉不回答。   年輕男子自然知道畢曼在生他的氣,連忙涎著臉,討好道:「事務長大人不計小人過,羅修沒有不相信您的意思。您快些說吧!在下必定會在首相面前,好好美言您幾句。」   此話似乎讓畢曼很是受用,冷硬的表情顯得緩和許多,但仍高傲地道:「我告訴你這些事,可不是為了討好首相大人。」   人家都這麼說了,他能說什麼?祖魯羅修趕緊順著話尾道:「是!是!是!畢曼事務長當然不是那種貪圖虛名的人。」   經過這一番吹捧,畢曼怒氣總算消了。祖魯羅修見畢曼表情緩和,趕緊追問道:「不知您剛才說的事情,可以解釋一下嗎?」   畢曼微微頷首:「院長已經決定,學院所有師生會藉答應接收為名,趁機爭取時間撤離學院。如此一來,就算帝國接收了學院,也沒有任何意義。」   聞言,祖魯羅修知道,這是個非常重要的消息,於是他連忙又問:「撤退?他們能撤退到哪裡去?」只要仍在帝國,這樣的舉動不就毫無意義了嗎?   沒想到畢曼給他的答案,卻讓他意想不到:「魔獸天堂。」   「怎麼可能?」祖魯羅修直覺反駁。魔獸天堂一點都不適合人類長期停留,那裡的魔獸既聰明又凶狠。   祖魯羅修的反駁,讓畢曼稍有不悅,但他並沒有發作,耐著性子解釋道:「學院裡有一個精靈人,可以在魔獸天堂穿梭自如,有他帶領當然沒有問題。」   精靈人可以在魔獸天堂穿梭自如?這還是第一次聽說。祖魯羅修不禁開始懷疑畢曼這番話的可信度了。會不會,畢曼給他的是假情報?祖魯羅修半信半疑間,忍不住追問起動機:「他們為什麼寧可到魔獸天堂去,也不願意歸順呢?」   此話讓畢曼抿起了嘴:「院長以為,學院歸並之後,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才想要保存實力。」畢曼一邊說,一邊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   看來,他是不相信這種杞人憂天的論調了。在他看來,這也不過是那些人不甘心淪為被指揮者,才興起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58     2009-3-18   的反抗罷了,而事實上,學院裡頭的確有不少人反對歸並的原因正是如此。 的反抗罷了,而事實上,學院裡頭的確有不少人反對歸並的原因正是如此。   至於馬默是魔族的論調,畢曼半點都不信。   有心人?祖魯羅修不甚明白,只好先把這些消息記起來。   「那……畢曼事務長又是為什麼願意把這件事告訴首相大人呢?」祖魯羅修又問。   提到這個,畢曼就滿臉激憤:「我雖然也不贊成學院被帝國歸並,但是,我更不想學院成了一個空殼!我們就是應該留在學院,這個學院才有意義。」   原來,畢曼一輩子幾乎都在學院渡過,對學院有一種根深蒂固的觀念。學院換了主人,依然可以運作,情況也許不會有任何變化,頂多多了些限制罷了。但要是所有師生都走了,這個學院就空了,沒有意義了,實質上是滅亡了!所以畢曼不能接受。   他曾經試著,要把他的想法告訴哈頓索尼,沒想到哈頓索尼,卻給了他這樣一個回答:「畢曼,學院並不是一開始就是現在的模樣,我們要保留的,應該是精神,而不是這個空殼,你還不瞭解嗎?」   說什麼他不瞭解,其實那些人才是真正的不瞭解!帝國魔法、武功的象徵,就是這個地點、這個場所,只有師生們留在這裡,才是真正的蘭普頓魔武學院!   虧他因為擔心院長留戀權位,還特地跳過院長,而找哈頓索尼談,沒想到卻是同樣的唱高調!什麼精神?精神若脫離了軀殼,那還不是半點意義也沒有了?   想到這裡,畢曼更加忿忿不平。   祖魯羅修不瞭解畢曼的堅持,但若對己方有利,那管他什麼理由都好。   「謝謝畢曼事務長提供消息,在下必定會據實上稟,有功勞絕對不會少您一份,請放心。」祖魯羅修拱手客氣地道。   畢曼哼了一聲:「我可不是為了邀功,才告訴你這個消息的,你可以不把我的名字報上去。」   馬屁拍到馬腿上,祖魯羅修臉色自然不怎麼好,但想到以後可能還要倚賴畢曼的消息,祖魯羅修又按下怒氣,以著虛偽的笑容道:「當然、當然!若畢曼事務長沒有別的消息,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畢曼高傲的微微點頭,目送祖魯羅修離開之後,才轉身緩步離開。   第二十五集 第二百八十七章 探路   祖魯羅修離開之後,一直反覆想著畢曼的話。雖然對學院師生打算撤離一事,還有些半信半疑,但一細想,又覺得並非不可能,一時倒是無法決定,該不該將此事上報。就在這時,他穿出了學院大門。   畢曼為了和他密會,做了不少佈置,就連門口本來會有的c盯哨人員,也不知道被畢曼派到哪裡去了,讓祖魯羅修的行動方便不少。話說回來,要不是如此,他也不會輕易答應畢曼密函中的要求,進入學院會面。   就在祖魯羅修胡思亂想之際,斜前方驀地傳來一聲輕微的腳步聲。   「誰?」祖魯羅修一邊沉聲斥喝,一邊警戒地轉過身去。   還來不及看清楚來者究竟是誰,一雙金中帶紫的眼瞳,先一步落入祖魯羅修的眼裡,然後不停的放大、再放大,直到祖魯羅修腦袋裡,除了那雙眼睛之外,再也沒有其他……   最後,祖魯羅修的雙眼無神、表情呆滯,直直地望著那雙眼睛。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彷彿具有魔力的聲音緩緩響起:「畢曼不能信任,永遠不能相信學院任何人私下所給的消息,那都是陷阱。」   祖魯羅修聽到了,他機械性又毫無意識地重複:「畢曼不能信任,永遠不能相信,他們給的消息……都是陷阱。」   低沉聲音的主人,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低聲撫慰:「沒有錯!你現在回去之後,好好睡個覺,一切都沒有問題,不需要擔心。」   祖魯羅修表情呆滯地點點頭。低沉聲音的主人見狀,這才滿意的閃身離開。   片刻之後,祖魯羅修忽地回過神來,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   「奇怪,沒人啊!難道是我聽錯了?」祖魯羅修困惑地抓抓頭,繼續朝著軍營的方向走去。   畢曼那個老傢伙,以為他祖魯羅修看不出這區區的詭計嗎?畢曼想要誤導他的方向,他才不會如他所願哩!剛才他一定是鬼迷心竅了,才會以為畢曼說的有道理!   祖魯羅修越想越覺得沒錯,當下決定不再理會畢曼。學院現在被軍隊圍得鐵桶似的,哪裡能逃出去?他根本一點都不需要擔心的。   祖魯羅修離開之後,一道修長的人影再度閃現。一頭淡金色長髮輕輕擺盪,修長卻不顯瘦削的身影靜靜佇立,一雙猶帶紫光的金色雙眸,看著祖魯羅修離去的方向,透著沉思。此人正是薩摩。   為了方便不久之後學院眾人的撤退,薩摩需要穆恩的協助,讓東陸軍團留出一個缺口。所以,明明入了夜,薩摩依舊出門。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穆恩二話不說便答應了,就連姬野也同聲贊成。這段時間以來,穆恩等人早已懷疑馬默的一舉一動。他們還不是很相信馬默是魔族人這件事,但是,最起碼,他們都知道,歸並學院並非單單只為了強盛國力這麼簡單。   他們不明白,為何長老院的眾位長老,都看不出這麼鮮明的事實。學院中立對帝國有利無弊;歸並了學院,卻是肯定有弊無利。王者以德服人,唯有給予學院自由,才能讓學院的力量,真正為帝國所用。如此強迫學院歸並,並無法將學院的力量極大化。   這麼淺顯的事實,馬默難道不明白?穆恩和姬野怎麼也不相信,所以他們相信,歸並學院這件事的背後,絕對是另有目的。在這樣的情況下,放學院師生們離開,好保留實力的做法,的確是最好的。樊勞瑞不是野心家,穆恩和姬野一點都不擔心學院眾人會叛國。既然無法得知歸並學院的背後因由,那就拉長戰線吧!早晚,那目的都要水落石出。   何況,此舉也解決了東陸軍團的窘境。畢竟,學院在形式上的確是歸並了。   一路上,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薩摩都刻意繞過崗哨。正當又要繞開一處崗哨時,薩摩突然停下腳步,疑惑了起來。因為,他看到了行蹤詭異的祖魯羅修。   薩摩記得他是馬默的探子,往學院去是要做些什麼?   這個疑惑讓薩摩隨後跟隨,卻意外看到畢曼。沒想到畢曼竟然找祖魯羅修出來,洩漏學院的計畫!   薩摩又驚又怒,卻冷靜的壓抑自己。此時此刻,他不能殺祖魯羅修來引起馬默的注意,更不能殺畢曼,導致他與學院間的嫌隙。畢竟,背叛的事實只有他目擊。   冷靜下來之後,薩摩迅速想到了應對之策,終於在祖魯羅修離開之後,隨後跟隨,待到離畢曼有一定距離之後,薩摩這才現身,對祖魯羅修施了暗示。   既然他不能殺祖魯羅修,那就讓祖魯羅修不要傳出這個消息吧!   目的達成,薩摩理該高興,但事實卻不然。薩摩此刻的心情沉甸甸的,因為,剛才是他第一次在情緒冷靜之下,使用了魔能!   他就是那麼自然、直接的想到,要利用暗示來解決眼前的問題,一點都沒有意識到,他使用的是屬於魔族、他一直排斥的魔能!一直到施展完畢,祖魯羅修回神了,夜風吹上薩摩的臉,突然驚覺的薩摩,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有什麼事,會比一個人無意識的犯錯,更加不可饒恕呢?   這夜,薩摩沒有回宿舍,反倒是跑到琉璃所居住的獨棟木屋。門是閂著的,但這難不倒薩摩,蓄力一震,門便應掌而開。   薩摩的一連串動作近乎無聲,床上的琉璃依然睡得香甜,只有小斑站在琉璃床前,雙耳高豎,警戒地看著門口。見來者是薩摩,小斑精光閃閃的銀眸,再度被慵懶覆蓋,長長打了個呵欠,又趴回窗外照進屋內的那片銀光下,瞇起眼又是一陣好眠。   薩摩掃了一眼,簡單到近乎一目瞭然的屋內擺設,緩步走到琉璃床前,輕輕坐下。   琉璃的睡顏,就像她的性格一般,恬靜自然。只是這樣坐在琉璃床邊,薩摩的心情就跟著輕鬆下來。   他有什麼好擔心的?不論他變成如何,不管他會怎麼樣,身邊都會有琉璃伴著他,不是嗎?就算他真的成了魔王,琉璃也會是他的魔後,不是嗎?   就在薩摩思緒翻飛時,琉璃突然微微翻了個身,被褥稍稍下滑,露出衣衫單薄的肩膀。   薩摩直覺伸手拉起被子,想幫琉璃蓋好,卻忽地想到琉璃肩膀上的後印。摩拉說過,要想解開印記,他必須先學會使用魔能。如今,使用魔能已經是薩摩無法否認的事實了,既然木已成舟,何妨試試能否解開後印?   想到這裡,薩摩放開被子,將手移往琉璃的左肩,緩緩拉開上衫,手指輕輕點上印象中後印的位置。   該怎麼做呢?後印的解法只有摩拉知道,薩摩如今也只能試著摸索。   小心的鼓動魔能,薩摩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讓魔能影響他的心。一運行,薩摩這才發現,當他專心催動魔能時,本來暢行全身的神能速度隨即減緩,最後近乎沒有流動,僅餘微量神能在魔能穿行中,逆向緩緩循環。這種情形就如同神能運行時,魔能近乎停頓,但依舊保持微量運行的現象一樣!   這實在是非常匪夷所思的狀況,怎麼會有人能同時正反運轉能量呢?若非薩摩幼時多次魔能造反,以及以後的多次奇遇,將全身筋脈打通、擴大到極限,加上身具精靈人與龍人兩種截然不同的血脈,否則恐怕會被正反運轉的能量,給逼得走火入魔不可!   這一次是薩摩第一次細細感受魔能運行的感覺,不同於神能運行所帶來的渾身輕鬆舒暢,魔能的運行,是讓所有細胞和血液鼓譟起來,彷彿體內每一個角落,都渴望著釋放龐大的力量似的。   這是會讓人以為短時間內,功力大進的感覺,同時也是會讓人被這股活躍的力量,弄得以為能主宰他人的感覺。   這個結論一出,薩摩不敢再仔細感覺這種會令人上癮的興奮感,連忙將注意力轉回琉璃身上。   將魔能灌注指間,薩摩不敢貿然注入琉璃體內,僅試著微量刺激印記之處。一開始,印記似乎紋風不動,但慢慢的,印記開始隱隱浮現。薩摩心中一喜,連忙再多添一點魔能,魔能一加,本來還有些模糊的後印,隨即清楚起來。   魔能能刺激後印,那接下來呢?如何解?   薩摩思索了一會兒,終於決定放手一搏。   將魔能凝聚在指尖,薩摩小心的讓魔能集中在後印附近,不讓魔能散到琉璃體內。隨著魔能密度的增加,後印越來越鮮明,黑色的線條開始出現血紅的色澤。片刻之後,後印開始微微閃動。   薩摩不知道這是不是印記鬆動的徵兆,但好一會兒,印記都只是這樣閃動著,沒再有其他變化。   最後,薩摩停下嘗試。不只是為了琉璃沉靜的睡臉,已經出現痛苦的表情,更因為,印記不再有進一步的變化。   印記不能解,是因為他的功力不夠嗎?薩摩思考起來。如果真能解開琉璃的印記,那他就試這麼一回吧!問題是,魔能必須到什麼程度,才能解開印記,又不會讓他全然心性大變?若是必須超越摩拉才能解開印記,那他又該如何是好?   薩摩發現,他的思路落入死胡同了。   什麼都不知道,那……就只有慢慢試了。他以自己可以控制的速度,來習練魔能周天,只要他好好注意,應該就不至於迷失自我吧!   薩摩就在反覆思索中,在琉璃床邊坐了一夜。   隔天,薩摩和琉璃帶著昶印、歐羅以及梅裡等人,準備進入魔獸天堂。學院的撤離必須分批進行,每一批都要有人帶領。當然,薩摩此行的目的,不是讓昶印等人領路,而是讓魔獸天堂的魔獸們記得這些人,沿路指引路途。魔獸天堂裡沒有路徑,更因為不見天日,連方向都可能迷失,在這種環境下,魔獸比人的記憶更加可靠。除了讓魔獸們記住這些人之外,薩摩也有意讓昶印等人,親眼看看那個魔獸天堂裡的據點,讓學院諸人的心更踏實些。   臨出發前,畢曼臨時表示想要跟隨。   薩摩很清楚畢曼的目的,但昶印卻不見得。在薩摩還來不及拒絕之前,昶印便樂呵呵的答應了。薩摩轉念一想,也不打算拒絕了,順著昶印的話,讓畢曼臨時加入。   此刻,離開學院已經有兩個時辰,眾人也深入了魔獸天堂。   一路上,小斑就如帝王巡視領地一般,高傲的在前頭漫步,腳底的軟墊,讓它走在滿地腐爛枝葉上,也不發出半點聲音。   這一路相當花費時間,雖然昶印和歐羅腳程很快,在梅裡等人所有的功夫當中,更只有輕功一項能看,但是一來一回毫不耽擱,少說也得半個月。   「摩耶,當初你就是走這裡到學院去的?」昶印好奇地問。   雖然當初他們透過地圖得知此事,但真實走在魔獸天堂裡,昶印還是不得不佩服薩摩竟然能穿越這種地方。一路上,四周儘是幽幽的綠光,那是魔獸虎視眈眈的眼睛。昶印不時的擔心那些魔獸,不知何時會突然撲出來。   薩摩「嗯!」的一聲當作回答。   梅裡幾人曾經因為追隨薩摩,去找奴隸販子晦氣而走過,反倒沒有像昶印等人那般心驚膽跳。他們知道,魔獸半點都不敢來招惹薩摩,甚至似乎還聽從薩摩的命令哩!   趕路的日子相當無趣,魔獸天堂裡很平靜,也很單調,除了每天都有不同的魔獸出現在眾人附近之外,其他幾乎沒有任何變化。昶印對魔獸天堂裡的平靜相當訝異,他當然不知道,平常,魔獸天堂裡各種魔獸的爭鬥不斷,各魔獸的領域性極強,根本不容入侵。此行是因為薩摩在此,魔獸們罕見的收斂,不敢惹事,又不能打這群人類的主意,否則哪能這般順利?   七、八天迅速過去了,眾人終於看到薩摩口中的地方。那是一片林木掩映中,錯落分佈著簡易木屋的地方,遠比四周來得稀疏的林木之下,是一畦畦耕作規整的田地,四、五個人在田地上忙碌著,每個人都戴著斗笠,還在背上掛著一隻籐套。   薩摩等人抵達的時候正是清晨,薄霧還未散盡,夾在密林中的這片村落,顯得格外寧靜。   薩摩領著眾人接近,立刻引起田地裡工作的人驚覺。只見那些人立刻拋下手上的工具,伸手往背後籐套裡一抽,亮晃晃的制式大刀隨即閃現。   對此,薩摩極為滿意。因為這表示,這些人並沒有因為在魔獸天堂裡,而放鬆了武藝。   見那邊武器出手,昶印這頭也跟著戒備,雖不至於擎出武器,但微抬的手,也作好了隨時動手的準備。   見狀,薩摩連忙上前一步,揚聲道:「是我。」   那五人回過頭來,發現是一群人也很是驚訝。他們本來還以為是三不五時前來滋擾的魔獸,沒想到卻是一群人,這在魔獸天堂裡,實在是太過少見了。等到薩摩上前,五個人仔細一看,立刻認出了薩摩的身份。   「恩人!」其中一名大漢抓下斗笠,興奮地喊。   薩摩微微一愣,隨即認出此人的身份,不由得輕笑:「是你啊!亞里斯。」此人就是當初薩摩從魔梟爪下救出來那群人的首領,也是苗玉龍的臂助。   五人發現來人竟是許久不見的恩人,也是他們副將發誓要效忠的人,不由得大喜過望,紛紛收起武器跑了過來,其中一人還連忙回頭往村落跑去,趕緊通知其他人去了。   「恩人,你怎麼來了?有什麼我們可以幫忙的嗎?」亞里斯語氣急切地問。天天待在這片林子裡,除了魔獸還是魔獸,他可是真的厭煩了,要是薩摩有事要交代他們,那是再好不過了。   薩摩看出了亞里斯的焦急,不由得莞爾:「不忙,不多久你們就有得忙了。」說完,薩摩率先走進被他的結界保護的村落。昶印等人見狀,也跟了進去。   亞里斯等人,對昶印等人是全然陌生,但因為是薩摩帶來的,所以也就不加阻攔。   這個受到保護的村落,表面上看不出結界的痕跡,只在穿越時,會有一股輕微的震盪感。   「有結界保護,魔獸還會來嗎?」薩摩隨口問。   亞里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有!那些魔獸每隔幾天,就要來衝撞一次結界。」   魔獸幾次硬闖不果,後來也學聰明了,總是等裡頭的人出外狩獵時才攻擊,幸好眾人警戒性很高,又從不單獨行動,因此都沒有多大損傷。   薩摩微微點頭表示知道。魔獸的舉動並不令人意外,畢竟,魔獸天堂的魔獸族群多而密,爭鬥從來沒有少過,亞里斯這些人住在這裡,佔據的空間不小,沒有魔獸來這裡動動腦筋才是奇怪。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建設,村落裡屋舍儼然,道路也隱約可見,林蔭處處,林蔭下是壟壟麥浪,已是一派農村景觀。薩摩沒走多久,另一頭便奔來了一群人,望過去起碼有百人,浩浩蕩蕩很是驚人,乍看之下,就連薩摩也不免有些驚訝。   見薩摩一臉詫異,亞里斯連忙解釋:「這時候是大夥兒晨操的時候,除了輪流照顧田地的人之外,大部分的人都在那頭的教場操練,副將也在那裡。」   看來,就是因為這樣,才會一堆人從同一個地方跑來。   一群百多人浩浩蕩蕩跑近,遠遠便看見,那個走在前頭,一頭淡金色頭髮的俊美男子,那容貌論誰都不會忘記。   在薩摩面前站定,領頭的便是苗玉龍。苗玉龍滿臉激動地看著薩摩,在薩摩打算開口招呼之際,苗玉龍突然揚聲一喊:「苗玉龍見過恩人!」說完,率先屈膝一跪。   苗玉龍一跪,後頭百多人,立刻在一聲整齊的「見過恩人」呼喊之後,跟著跪下,一時間,放眼望去,百多人跪成一片,把薩摩身前這條不甚寬的道路擠得滿滿。   對於這些因為鬥爭,而無處可去的軍人而言,可以留得性命,還有一片可以容身的地方,的確是天大的恩典。   薩摩看著跪成一片的眾人,煩躁地歎了一口氣,忽然感覺手心一暖,轉頭看去,原來是琉璃,她正以溫暖的雙眸看著他。琉璃柔軟的小手,握在薩摩手裡,讓薩摩的心情忽地好了起來。   揚起一抹微笑,薩摩的聲音,平穩、清晰的傳出:「都起來吧!」   眾人抬起頭起身之際,看到的就是薩摩臉上,那抹不自覺的溫柔微笑,剎時間,所有人的心都癡迷了一個瞬間。   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帶著絕對的仁慈善良,讓所有人在短短一瞬間,完全相信了眼前的人。   「恩人,你難得來這裡,一定要多留幾天讓我們好好招待你!」苗玉龍興奮地道。   薩摩淡淡一笑,搖搖頭:「這次回來是為了一件重要的事,沒有時間耽擱,下次吧!」   苗玉龍聞言一愣,又看到薩摩身後眾人,隨即醒悟:「那麼,先到會議室裡吧!」   第二十五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別有用心   「恩人,你是說,蘭普頓魔武學院要撤到這裡?因為帝國要歸並?」聽完薩摩簡單的解釋,苗玉龍詫異地道。   薩摩點點頭:「沒錯。暫時還無法預估有多少人,所以,我會把結界範圍擴大,盡量讓這些人有足夠的空間活動。」   苗玉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恩人,容我問一句。學院為什麼不歸並呢?」在認定忠誠是每一個帝國人民必須遵守的苗玉龍心中,歸並並不算壞事。   「你以為帝國有必要歸並學院?」薩摩反問。   苗玉龍語聲一頓,他不是學院出身的,但對學院的中立和教育的權威,也頗有耳聞,帝國的確不需要花那麼多氣力歸並學院,但……   看出苗玉龍的遲疑,薩摩隨即開口鼓勵道:「你有什麼想法就講,不需要顧慮。」   薩摩這麼一說,苗玉龍也就不再顧忌,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我認為,學院並到帝國裡,並沒有什麼不妥。」   苗玉龍此話一出,薩摩注意到同樣在場的畢曼,眼中閃過一個奇特的光芒。   挑起一個了然笑容,薩摩終於鬆了口:「我可以告訴你,我有相當把握,歸並之後,學院的力量會成為某些人的工具,並不會真正成為帝國的力量。」而這個某些人,就是魔族身份的馬默。   「摩耶,你說的是馬默嗎?」昶印忍不住追問。   當初,學院就是從神跡密林那件事,得知馬默背後操作陰謀,想要讓學院歸並帝國,這也是後來學院眾人不願歸並的其中一個顧慮。當然,學院堅持中立教育機關,不願淪為政治工具,也是重要的原因。後來,學院眾人從穆恩和姬野口中,得知帝國內部已經實質由馬默一人控制之後,讓學院眾人更加堅定不願歸並的立場。   馬默訴諸武力攻打學院,是將學院置於何地?叛國嗎?從談歸並開始,就從來沒有人真正來學院協商,有的只有一紙又一紙的硬性命令規定,這讓向來心高氣傲的學院諸師長無法接受。   薩摩點點頭,坦承說出他的想法:「沒錯。我估計,就算學院撤到這裡來,馬默也會派兵追進來。」   昶印一聽立刻搖頭反駁:「追進來?不可能!馬默一定知道這樣只會害死那些士兵!」   一旁的苗玉龍,想起不久前被派入魔獸天堂的慘狀,也心有同感的連連點頭。   「那才正好。馬默就是這個打算。」薩摩冷著臉,嘲諷地道。   「這……不可能吧!」昶印還是一逕地搖頭,無法接受一手將帝國推向高峰的馬默,會存有這種心思。   薩摩無意說服昶印,見狀也不堅持:「我讓你們知道這個地方,你們可以選擇要不要撤到這裡,這裡沒有精靈人,只有本來就是帝國軍人的苗玉龍他們。」   苗玉龍一聽,連忙解釋:「恩人!早在您救了我們之後,我們就不是帝國的軍人了。」   薩摩搖搖頭,嚴肅地道:「不。你們還是帝國的軍人,要為了帝國做一點事。如果學院的人撤來這裡,你們要幫助他們。」   聽薩摩語氣肯定,苗玉龍有些急了:「我們當然會幫忙,但,我們已經決定追隨您了!」   聞言,薩摩冷下臉來,一字一句,慎重地道:「我是精靈人,也是精靈人的儲君,你們生在帝國、長在帝國,不應該追隨我。我救了你們只是舉手之勞,現在最需要你們的不是我,而是帝國的人民,我和帝國的人民,你們要選擇誰?」   此話一出,苗玉龍整個傻了。需要他們的是帝國的人民,當初,他們就是為了那股熱情才從軍,他們以為已經沒有機會實現熱情,所以甘願追隨眼前風範高卓的人,但現在……   苗玉龍猶豫了,這讓薩摩不由得微笑:「答案已經出來了。」他很高興沒有看錯苗玉龍,一開始,薩摩就無意收下這些帝國士兵,只是不忍心這些滿腔熱情的人失去希望,所以才給了他們這個地方暫時安身立命。   苗玉龍眼中猶豫盡去,抬起頭看著薩摩,眼中有著激動、感激。   「苗玉龍雖然不能跟隨恩人,但恩人永遠是苗玉龍眼中,最值得尊敬的人。」苗玉龍的聲音帶著哽咽。   看著感動莫名的苗玉龍,薩摩微笑不語,一旁的琉璃眼中閃著感動,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最深愛的男子。   摩哥哥一直都是善良的,他卻沒有發現。其實就是因為摩哥哥太善良,所以才無法接受內心偶爾出現的黑暗面啊!   一直沒有說話的歐羅,這時突然感觸萬分地道:「摩耶,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院長和副院長,會那麼信任你了。」   不論是學院不接受歸並,還是學院撤離,薩摩都扮演主導的地位。歐羅曾經相當疑慮,因為,薩摩是精靈人,他擔心薩摩是為了精靈人族的利益,所以才如此建議。他相信,這一層院長和副院長不會想不到,但現在,他終於瞭解,原來,從頭到尾,院長和副院長對薩摩的建議,都沒有太多質疑。   這是因為,院長和副院長早已經看出了薩摩的本質,所有的建議,都出自薩摩的真心,不為自己、不為精靈人族,只為了大局設想,所以儘管有些建議不夠具有說服力,院長他們還是選擇相信。   看來,在識人方面,他實在是遠遠不及院長,甚至也不及佛曼鈕和邱藏等人。   薩摩等人並未在這個已經被苗玉龍等人命名為新生村的村落停留,商議完後,薩摩花了一點時間,將結界半徑擴大成原來的三倍,估算這片空間足以容納兩千人之後,就在稍晚離開了。   他們都必須趕回學院,盡快讓眾人撤往此處。   七天後,眾人又回到了學院。一回到學院,眾人便發現學院內熱鬧了許多,許多穿著各式勁裝、袍服的男女,在學院內走動。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眾人離開這十幾天內,突然湧入了百多個人,比之前幾個月來的總人數還來得多,其中還有近五十人,是本來眾人已經不抱任何期望的武練士和魔導士以上的好手,令學院眾人又喜又愁。喜的是,學院的實力更堅強了,愁的是,眾人已決定撤離了,這些人的抵達,反讓學院眾人不知如何交代。   「要是我們撤了,怎麼對得起這些來幫助我們的人?」昶印得知情形,立刻擔憂起來。   不只是昶印,就連歐羅也是滿臉沉重。這些人都是來幫助學院的人,要是讓他們知道,學院已經決定撤退不與帝國反抗,學院的顏面何在?   見狀,薩摩忍不住哼了一聲,嘲諷道:「你們真以為他們全都是來幫助學院的?」   「難道不是?」昶印反問。   薩摩冷笑一聲:「有人是,有人不是,不管是不是,都是陰謀。」   聞言,歐羅連忙追問:「此話怎講?」   「你們不奇怪為什麼這些人早不來晚不來,卻在我們對外表示歸並之後的十幾天,通通都來了?」薩摩以反問的方式提示。   薩摩一說,昶印也突然覺得奇怪:「你是說,他們不是真的來幫助學院的?」   此話一出,薩摩反倒搖頭了:「不……他們的確是來幫助學院的。」   「那……」昶印迷糊了。   「但,這個時候來,卻是因為有人刻意讓他們可以來幫助學院。」   昶印還是不懂,只得苦笑:「摩耶,你別跟我打啞謎了。」   「你想想,如果學院是真的因為無力對抗,才打算歸並,這些人來,學院最可能怎麼做?」薩摩反問。   薩摩此話一出,昶印一楞,倒是歐羅立刻道:「當然是暫緩歸並。」拖延時間好與帝國協商。   說完,歐羅隨即省悟,恍然大悟地道:「我懂了。有人希望我們繼續跟軍隊打下去!」   聞言,昶印大感憤怒:「是什麼人這麼唯恐天下不亂?!」   此話一出,不用薩摩開口,歐羅隨即答道:「當然是可以掌握兵權的人,才能決定要放多少人來學院幫忙,所以,一定是帝國裡位高權重的人。」   昶印一愣,隨即訝道:「馬默?不可能!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直至目前,他還是無法接受,馬默是個有意讓帝國滅亡的人。   歐羅搖搖頭,不以為然地道:「我們看不出來並不表示沒有。」   薩摩點點頭,肯定地道:「沒錯,我說過了,馬默是魔族,他的目的並不是歸並學院。歸並學院只是達成消耗帝國力量的手段罷了。」   頓了一頓,薩摩話鋒一轉:「當然,這些人裡面一定有馬默的眼線,所以,就算要撤,這些後來的人,我們一個也不能帶走!」   「摩耶是這麼說的嗎?」樊勞瑞沉吟著問。   「是的,摩耶就是這麼說的。」歐羅回答。   歐羅將回到學院之後,薩摩在他們面前所說的推測,轉述給樊勞瑞等人,在場的還有哈頓索尼、佛曼鈕、畢曼、昶印和邱藏。   佛曼鈕反覆想著歐羅轉述的話,發現這番話似真似假,他一時竟決定不了該不該相信,只得轉而問表情莫測高深的樊勞瑞:「院長,你怎麼看?」   樊勞瑞反覆撫摸下巴長長的鬍子,好半晌才道:「摩耶這番話,不無道理……」   哈頓索尼也是同樣看法,他早就覺得,這幾日來的人數多得透著蹊蹺,薩摩的說辭,正好說中他心中的顧慮,再加上樊勞瑞語意中,似乎也存著相信的意思,因此跟著附和道:   「我也是這麼想。為了安全起見,還是防著好。」   學院兩個主事者都已經這麼說了,那麼秘密撤離可說是定了案,只是佛曼鈕還是不免有所顧慮:「但是……我們這麼做,對那些前來幫助的人有些對不起啊!」   此話一出,邱藏首先表示反對:「話不能這麼說,在我們無法確定哪些人對我們有害之前,我們必須先確保我們的安全。要是這些人裡面有一個探子,屆時我們不管撤到哪裡去,也都是沒有用的。」   佛曼鈕也知道邱藏這番話很是道理,聞言也不再堅持。   「三天後,我們就先撤走一批。」樊勞瑞果斷地下了決定。   定論之後,眾人的神情都顯得篤定許多,但仔細一看又會發現,眾人當中,畢曼的神情,隱約顯得有些不安。   當天夜晚,一道人影再度來到那片林子。他要找的人,在林子裡等他。   人影一路小心翼翼,不時的觀望四面,似乎唯恐被人發現。好不容易進了林子,人影長長噓了一口氣。   前方隱約看到一道身影,站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人影沒有多想,一面跨步向前一面道:   「這次,你總算準時了。」   一道富含磁性的聲音,從暗影中的人口中傳出:「祖魯羅修並沒有準時,他還沒到。」   聞聲,人影腳步一頓。這人不是祖魯羅修!為什麼聲音這麼耳熟?   「你是誰?」人影沉聲怒喝。   暗影中的人,往前跨了一步。就是這一步,月光透過葉縫灑在此人臉上。一頭在月光中閃著銀光的淡金色長髮,俊美得令人忌妒的容貌,絕對不可能錯認的人||精靈人摩耶!   「在這裡見到你,真的很令人遺憾啊!畢曼事務長。」薩摩口氣惋惜,表情卻是冰冷得凍人。   人影||畢曼大驚失色,直覺想轉身就走。正常的情況,畢曼應該要動手滅口才對,但是這一刻,畢曼完全沒想到這個方法,在看到薩摩的一瞬間,他腦中浮現的就只有「逃」這個字!   畢曼右腳才剛往後拉,還來不及轉身,忽然感覺腦中一昏、雙腳遲滯,視線也跟著迷茫起來。   薩摩對畢曼的異常動作毫不意外,踩著輕緩的腳步,來到畢曼面前。   「畢曼,看著我。」薩摩的雙眼直視畢曼,好聽的聲音像帶著魔力,讓畢曼毫不反抗地將有些呆滯的雙眼,與薩摩的視線相交。   薩摩滿意地微微一笑,平緩的聲音卻沒有絲毫波動:「告訴我,你來這裡做什麼?」   畢曼看著薩摩,很自然的開口:「我來這裡見祖魯羅修,把樊勞瑞準備在三天後撤離,還有撤離的目的地在魔獸天堂的事情告訴他。」   果然如此,從魔獸天堂回來後,薩摩就一直暗中注意著畢曼,他相信,一趟魔獸天堂回來,畢曼應該有不少事情想要告訴祖魯羅修。   當然,薩摩如果不是早有防範,也就不會答應讓畢曼跟隨了。前次對祖魯羅修下達的暗示,便是其中之一,只是這一次,薩摩必須確保畢曼不會有機會再對其他任何人透露消息,起碼,在現在這個階段,這是不允許的。   「不……你記錯了,你並沒有約祖魯羅修,也沒有打算告訴他任何事情。」薩摩一字一句地道。   畢曼依舊直視薩摩,嘴巴則不由自主的跟著薩摩道:「我記錯了,我沒有約祖魯羅修,沒有打算告訴他任何事情。」   薩摩的雙眼燦亮,平穩的聲音,繼續一字一句的傳達暗示:「對,記著,你知道每一件事,但是,卻不能告訴任何人。每當你要說時,你就會忘了一切。」   「不能告訴任何人,我會忘了一切。」畢曼無意識的重複著。   見暗示成功,薩摩繼續道:「現在,你要回去,今天晚上,你沒有約祖魯羅修,沒有看到我,你只是出來散步。」   「我出來散步。」畢曼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轉身離開。   像遊魂一般的走出林子,夜風吹上臉,畢曼忽地打了一個冷顫,無神的雙眼突然恢復清明。   「咦?我怎麼到這裡來了?」畢曼困惑地看看四周,隨即快步離開。   在確定畢曼離開之後,薩摩這才跟著離開,至於不久之後,再度光臨那片林子的祖魯羅修,就注定該空等一夜,然後自此不相信畢曼了。   第二十五集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世事難料   三天的日子本該眨眼即逝,但是,世事的演變,卻時常不會按照計畫。就在第二天,六皇子巴赫多,帶傷被穆恩親自護送到學院。   樊勞瑞等人匆匆趕到會客室,見到的就是滿臉蒼白疲憊的巴赫多,和愁眉深鎖的穆恩。   「怎麼回事?六皇子不是回去見王嗎?」佛曼鈕緊張地問。不久前,當學院公開即將接受歸並之後,六皇子巴赫多,便決定回王都一趟,定要親自見到皇帝,希望能扭轉乾坤。   此話一出,滿臉蒼白的巴赫多,突然激動起來:「父王已經被……被賊子,咳……咳…   …」話沒說完,巴赫多已經激動得連聲咳嗽。   見狀,樊勞瑞連忙上前,伸手探去,隨即訝道:「赫多,先別急著講話,你的傷勢太重了!」說完,樊勞瑞轉向穆恩,語帶埋怨:「穆恩,你都沒處理嗎?」   照他看來,巴赫多有傷在先,又兼程趕路,缺乏治療下,是內傷沉痾,很是棘手!   眾學院師長中,也只有樊勞瑞,可以直呼巴赫多的名諱,因為樊勞瑞不只是身份超然的學院院長,還是為巴赫多幼時武功、魔法築基的啟蒙老師。   穆恩苦笑,無奈地道:「叫我領兵打仗沒問題,但治傷,我只會胡治一通。」六皇子金枝玉葉的,他哪敢亂治?   聞言,樊勞瑞無言以對,倒是一旁的巴赫多焦急著想說些什麼:「院長,等……等,我一定要先把這件事……說完,咳……咳……」   也許是因為太過焦急了,巴赫多越咳越嚴重,一時把樊勞瑞驚得手足無措。   「赫多,你等等,我先幫你治療。」樊勞瑞的話還沒說完,一隻五指修長,如白玉般溫潤的手掌,突然按上了巴赫多的胸口。   樊勞瑞轉頭看去,原來是薩摩聞訊而來,見巴赫多隨時都像要歸天,連忙出手相救。   見到薩摩,樊勞瑞鬆了一口氣。有精靈人在,那就是最好的醫師了。   「摩耶?你來得正好。赫多內傷很重,必須……」樊勞瑞話還沒說完,便打住了,因為,他看到巴赫多的臉色,在這短短的幾句話間,已經恢復了血色,呼吸也平緩了。   「你被不少人圍攻吧?能活到現在,實在難得。」薩摩一邊治療,一邊訝異地道。   薩摩讓神能在巴赫多體內轉了一圈,發現巴赫多體內的能量紊亂,還有許多來源不明的雜能,體內臟器更是多處受創,若非巴赫多一身功力穩紮穩打,怕是不能撐到現在。   薩摩神能所到之處,紊亂的能量隨即乖順,讓巴赫多舒服許多,又聽薩摩對他的「讚美」,不由得苦笑:「哪裡,差點連命都送了。」   巴赫多絲毫不端架子的態度,讓薩摩大為激賞,本來不打算治癒他的想法,也跟著改變。神能一轉,光元素隨即滲入巴赫多的體內。如今的薩摩,對神能掌握如臂指使,連帶對光元素也相當熟稔,已經不擔心會被一旁的眾人發現了。   不一會,巴赫多已經感覺全身的氣力恢復了八成,不由得驚訝地道:「你做了什麼?我覺得我的傷全好了。」   薩摩微微一笑,不語,一會兒才收回手掌:「你現在才是真正痊癒了。」   巴赫多坐起身,微微伸展手腳,又伸手摸摸本來一直隱隱作痛,現在卻全無異樣的胸口,滿臉的不可思議。   「摩耶是精靈人。精靈人的醫術可是一流哩!」佛曼鈕為巴赫多解了答。   事實上,就算是以精靈人的魔法輔助魔藥,速度也不會這般快,但樊勞瑞等人知道薩摩是精靈人的儲君,因此很自然地認定,薩摩治療速度這般快的原因,是因為儲君的身份。能當王子,本事自然不低。   「原來這位是精靈人,難怪有這等風采啊!」巴赫多站起身,對薩摩伸出了手。   薩摩看了巴赫多的手一眼,也將自己的手伸出。   一個是巴耶帝國的皇子,一個是精靈人和龍人的王子,兩隻手握在一起。   「有榮幸和你做個朋友嗎?」巴赫多咧出一個含蓄的笑容。   薩摩雙眼閃過一抹詫異,他看得出來,巴赫多這番話出於誠心。慢慢的,薩摩的嘴角上揚,漾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我的榮幸。」   薩摩來到人類世界之後,看過那麼多所謂的王子和皇子,巴赫多可說是唯一一個擁有王者潛質的皇子,難得的是,巴赫多沒有一般皇子會有的架子。   這是一個亂世中,也能聚眾的王者!薩摩很快就如此認定了。   薩摩對巴赫多的評價這麼高,殊不知在巴赫多眼中,薩摩的評價也著實不低。同為一年級,巴赫多雖然一直沒有機會接觸薩摩,但對精靈人摩耶也曾耳聞,今日一見,果然很是心折。精靈人的卓越容貌尚且不論,光是那閃著睿智光芒的雙眼,和冷靜得彷彿無人能撼動的氣質,都讓巴赫多欣賞極了。   這是一個所有人都無法忽視、無法不心折的超卓人物啊!   兩手交握,惺惺相惜的情感緩緩交流,看在知道薩摩身份的樊勞瑞等人眼中,心裡實在高興極了。   這是不是表示,精靈人有可能破天荒的,向一個人類國家表示友好?   「摩耶以為,皇子似乎還有要事。」見巴赫多沒有鬆手的打算,薩摩連忙提醒。   此話一出,巴赫多猛地想起,手一鬆,立刻轉向樊勞瑞:「院長,父王已經被賊子害死了!」   這番話彷彿青天霹靂,將在場眾人震得瞪眼張嘴,完全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不只是樊勞瑞等人反應不來,就連薩摩也吃了一驚。巴韓諾在各國的風評中,一向是個精明,而且胸懷大業的王者,不料竟亡故得這般突然。   好半晌,穆恩才找回聲音,肅著臉,語音微微顫抖:「六皇子,這話關係重大,決不能兒戲,據本將所知,王仍親理政事啊!」   巴赫多用力搖頭,雙眼激動得泛紅:「父王已經被害了,可是王都裡卻沒有人知道。」   眾人面面相覷,都是無法置信,但也知道,巴赫多不可能騙他們。只是……王駕崩了,卻沒人知道?這是多麼的匪夷所思!   薩摩一看,情知在這種情況下,一定無人能反應,只好自己開口:「六皇子,可否將您知道的一切細節全說出來?」   此話一出,眾人隨即恍然。   「摩耶說的對。赫多,你趕緊將事情說清楚。」樊勞瑞反應過來,連忙催促道。   巴赫多深吸了一口氣,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緒,這才將在王都的所見所聞,娓娓道來:「我不希望學院歸並,回王都本來是希望父王改變主意,但是,我幾次求見都無法見到父王。親自去找首相,首相卻說,父王最近為了東陸軍團圍攻不利大為傷神,無心接見任何人。」   巴赫多說到這裡,歉然地看了眾人一眼,似乎因為見不到皇帝,對眾人感到非常抱歉。   稍微一頓之後,巴赫多又繼續道:「後來,我請熟識的宮人安排,化妝進入父王的寢宮……」   巴赫多一邊講,回憶也迅速倒轉,回到那震撼的一夜。   趁著寢宮侍衛沒有注意,巴赫多裝做伺候皇帝,靠近一直端坐在桌前的父親。一靠近才發現,巴韓諾一直都維持著固定的姿勢,機械性地翻閱奏章。   巴赫多小心的靠近,壓低聲音喊:「父王……兒臣是赫多。」   巴韓諾不只沒有回答,甚至連頭都沒抬,就像完全沒有聽到巴赫多的聲音。   巴赫多愣了一愣,還以為巴韓諾沒有注意,遲疑了一會兒,又小心的提高聲音:「父王、父王……」   巴韓諾同樣沒有反應。這時,另一頭的侍衛,似乎轉頭看向這邊,巴赫多連忙躬身,假做聽從皇帝的指示,待侍衛又轉回頭去之後,才又再次靠近。但這回,巴赫多沒有再喊,而是小心翼翼地伸手,按上巴韓諾擱在桌上的手。   巴赫多本來以為,這一來父親會注意到他,沒想到一觸摸之下,卻嚇了自己一跳,因為觸手可及,竟是一片冰冷。這溫度分明不似活人。一驚之下,巴赫多直覺扭頭往父親的臉上看去,但不看尚好,一看又驚得差點連口氣都喘不上來。   呆滯的雙眼、凹陷的眼窩、眼珠恍如死魚般的僵硬,青白的臉、蒼白的嘴唇,已經不再是熟悉的父親模樣。   「父……父親。」巴赫多顫著聲音叫喚。   與方才一樣,巴韓諾沒有任何反應,即便是眼珠的一個輕微轉動,或者是嘴角的微小挑動,都完全沒有。   渾身冰冷的巴赫多,在原地呆站了許久,待燭光因為吹入寢宮的夜風而閃動時,才回過神來。   一回神,巴赫多立刻將手一轉,按上了父親的手腕,按了許久,卻遲遲感覺不到他期望中的跳動。   手在顫抖,巴赫多顫抖著鬆開手、顫抖的收回後,再遲疑地伸向父親微垂著頭的鼻前。   忽然間,巴赫多覺得自己的雙腳,有些站不住了。沒有脈搏、沒有呼吸、沒有溫度,有的只有在燈光下,機械性翻動書頁的手,情景詭異得讓巴赫多心臟緊縮得近乎窒息。   不自覺的,巴赫多一步步的往後退,退到原本他站立的地方。他需要冷靜,也許,一切都只是幻覺,等一下,他的父親就會站起身,一如往常的在寢殿裡踱步。   巴赫多就這樣沉浸在紊亂的思緒裡,直到低沉的聲音響起:「你們都退下。」   巴赫多一直低著頭,聞聲心頭一震,頭更是不敢抬起分毫。因為,他聽出來這人的身份,正是帝國首相馬默,那個多次告訴他父親不會接見他的人。   直覺的,巴赫多跟隨著其餘侍衛步出寢宮。   離開寢宮之後,眾侍衛站在寢宮門口,巴赫多藉口如廁,閃到了一個可以望見寢宮窗口的角落。   寢宮裡的燭火,將寢宮裡人影的活動,映照的非常清楚。巴赫多看到馬默些微佝僂的身影,站在那張父親一直端坐著的桌前,似乎伸手按上了父親的頭,然後,本來端坐著的父親,突然以非常不協調的僵硬姿勢瞬間站起。馬默持續著按住父親頭部的姿勢,一步、一步往寢宮內走去。說也奇怪,父親就像被馬默牽引一般,跟著一步、一步往前走,就像是牽線木偶……   這情景實在看不出什麼,若不是之前巴赫多在父親身上,察覺出那麼多的不對勁,絕對不會有像現在這般渾身冰冷的感覺。   窗口已經看不到裡頭的影子,熟悉宮廷鬥爭的巴赫多,很敏銳的趕緊回到寢宮門口,不敢在那個地方停留過久。   巴赫多很緊張,他知道馬默一定會出來,而他必須裝做非常冷漠、冷靜,沒有察覺任何事的模樣。馬默是個非常敏銳的人,正因為非常清楚這一點,所以巴赫多格外小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默出來了,巴赫多跟隨其他侍衛,恭敬地垂著頭,感覺馬默的視線從身上掃過,微一停滯,然後丟下一句:「王上已經就寢,不要進去打擾。」   巴赫多跟著其他侍衛,恭恭敬敬地應了聲是,才感覺馬默的離開。   等到完全看不到馬默了,巴赫多又等了好一會兒,才藉口吃壞肚子,趕緊回到約定的地方,與和他交換身份的侍衛掉換回來。   當天,巴赫多立刻離開蒙瑙特市,連夜趕往學院而來。他知道,這消息是驚人的,但是,若他推測沒錯,馬默一手遮天,在帝都根本已經無人能抗衡。或許護國大將軍丹頓霍姆可以。   但是先不說丹頓霍姆會不會相信,光是馬默勢力在帝都裡根深蒂固,光是論消息靈通的程度,恐怕不用等到巴赫多抵達丹頓霍姆的宅邸,他就要先被馬默給截住了。於是,想來想去,巴赫多只能想到,要將這一切告訴絕對中立,又是馬默勢力所不及的學院眾人!   本來一路上巴赫多都走的相當順利,直到道南鎮。當他在道南鎮休息了一晚,隔天一早出發,卻在出鎮不久後,被一批蒙面人團團圍住,巴赫多就知道,馬默察覺了。   這批人讓巴赫多完全摸不著頭緒,但是從他們的每一招,都致命的狠勁來看,只有馬默有所察覺,還打算將他滅口才有可能。   巴赫多使出渾身解數,雖然順利逃出重圍,但背後卻中了一掌。巴赫多根本沒有時間療傷,他知道,當他停下來的那一瞬間,就注定了他的命運||死亡。以馬默的勢力,巴赫多絕對相信。儘管所有皇子都有私人武力,但是,要論食客之眾多,除了丹頓霍姆,全帝國已經沒有人可以與馬默匹敵。   逃亡的日子,顯得特別漫長,途中,巴赫多已經數不清究竟與幾批人交過手,到後來,巴赫多有許多次都踩在死亡的深坑邊緣,但敵人卻莫名其妙的敗退。巴赫多相信有人暗中幫助他,但是幫助他的人沒有現身,巴赫多找不出來。   有了神秘的助力,巴赫多總算撐到了學院,在學院外被東陸軍團的士兵攔截,從而見到穆恩,然後來到學院。   聽完巴赫多的敘述,現場是一片沉默。   「你說……王沒有脈搏和呼吸,那怎麼還會、還會改奏章呢?」哈頓索尼聲音有些澀然,帶著些不確定。   巴赫多搖搖頭,糾正道:「不是改奏章,其實只是翻奏章。」   哈頓索尼點點頭,又忽然搖搖頭:「不……我是說,王如果真的已經……亡故,怎麼還會這麼做呢?」   巴赫多既茫然又恐懼:「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傀儡術。」在眾人面面相覷中,一道篤定的聲音突然響起,竟是薩摩回答了這個疑惑。   「傀儡術?」樊勞瑞疑惑地問。   不只是樊勞瑞,其餘眾人也是滿臉疑惑。薩摩迎著眾人疑惑的目光,緩緩解釋道:「那是一種密術,讓死者在死去的那瞬間,留下一絲生氣,讓這絲生氣與施術者的能量共鳴。之後,施術者就可以利用能量的連結,來控制死者的身軀,只要每天補充一次能量,死者的身軀就能持續被控制。」這不過是魔族中屬於旁門左道的法門,一般低等魔族就會使用。   「能量可以這麼做?這是什麼密術?!」佛曼鈕詫異地道。   對於這個問題,薩摩並沒有回答,反而轉向巴赫多,嚴肅地道:「你看的沒有錯,你的父親的確已經亡故了。」   其實也不用薩摩解釋,眾人很快就聯想到,這種密術大概就是那種魔族玩意兒了!居然連這種密術都有,眾人對魔族的恐怖,有了深一層的認識。   聞言,巴赫多雙眼泛紅,聲音顫抖:「我知道,這一切一定是馬默做的,侍衛說過,馬默每天都會去見父王,其他人卻連見一面都很難。」   眾人本來就將歸並學院這件事,算在馬默的頭上,如今再聽說馬默極有可能殺死了皇帝,更以密術控制皇帝,暗中掌握了帝國大權,兩相對照之下,眾人對薩摩之前的說辭,已經沒有任何懷疑了。   哈頓索尼愁著臉,近似喃喃自語地道:「『他們』難道想要利用奪權的方式,讓帝國滅亡嗎?」   除了巴赫多,其餘眾人都知道哈頓索尼話中的「他們」,指的是魔族,但是事情是不是真如哈頓索尼所猜測,誰也不敢斷定,所以一時間也沒人回答。   第二十五集 第二百九十章 交鋒   薩摩不想讓眾人沉浸在低落的情緒中,忍不住提醒道:「現在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我們必須要提早撤退了。」   此話一出,眾人俱皆一愣,巴赫多因為第一次聽到撤退的事情,聞言不由詫異:「學院要撤退?」他記得不久前他得到的消息並不是這樣。   到了眼前這個階段,佛曼鈕也無意隱瞞,坦承道:「我們原本就打算撤離學院,留下空殼學院,好讓帝國接收。」   若巴赫多早一些得知此事,肯定不會支持,因為這意味著,學院有意與帝國對抗。但是現在,得知一切都是馬默在暗中操作之後,再細想學院的決定,巴赫多卻不由得拍手叫好:「好極了!接收學院目前看來肯定是馬默的陰謀,想要藉此壯大他的實力。看這個局勢,撤走的確是比接受歸並要好多了。」   學院眾人對看一眼,哈頓索尼才道:「我們之前就懷疑,歸並學院是有心人的陰謀,所以才有這個打算。幸好六皇子為我們帶來這麼確實的消息,讓我們撤退得更加合理。」   聽出學院眾人,有意與馬默對抗之後,巴赫多心中一動,一個可能性突然浮現腦海:「   或許……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公佈馬默的企圖,屆時一定會有許多人聞風前來歸附,這樣多少能削弱馬默的力量。」   從方才開始,就一直沒說話的穆恩,此時終於表態:「若一切屬實,我定率領東陸軍團站在學院這邊。」   此話一出,巴赫多更加振奮,直覺局勢仍然大有可為。其餘眾人聞言也動搖了,一時有些猶豫起來。巴赫多逐一看過眾人的表情,卻發現薩摩一臉沉重,沒有半點歡喜的樣子。   「摩耶,你有別的想法?」巴赫多好奇地問。   薩摩也不隱瞞,點點頭,以堅定的語氣道:「我認為,我們不僅不能公佈,而且還要盡速撤離,最好今天就撤!」   薩摩說得這麼堅決,倒令眾人愕然。   想法被人推翻,巴赫多也不覺得難堪,反而謙虛地問:「這是何故?」   佛曼紐一個沉吟,倒是有些懂了:「摩耶應該是擔心,要是沒人相信我們的話,會弄巧成拙吧?」   薩摩輕輕頷首,轉向巴-赫多解釋道:「皇帝的死只有你看到,眾人看到的是能夠辦公的皇帝!在這種情況下,大部分人半信半疑,還是會選擇相信已經當了數十年首相的馬默。   屆時衝突之下,帝國皇子中,你行六,很容易被聯想成,是因為你無緣問鼎大位,而故意散發謠言。如此,局勢反而大大不妙。」   聞言,巴赫多恍然大悟,對自己的短視羞愧起來:「啊!你說的對,我實在太粗心了。」   薩摩一聽,更加欣賞起巴赫多了,所以,他破天荒的安慰起巴赫多:「關心則亂,在所難免。」   巴赫多尷尬地笑笑。雖然薩摩這麼說,他還是為自己思慮不周感到有些難為情。   佛曼紐見狀,連忙扯開話題:「摩耶,你的意思我們都瞭解了。但是,用得著這麼急著撤嗎?人太多了,要走的這麼匆促,我擔心會太過引人注目。」   薩摩搖搖頭,不厭其煩的分析道:「現下已經顧不得匆促了。六皇子一路遭到追殺,極有可能是因為被馬默發現,六皇子察覺了他的秘密。如此一來,一定會加緊接收學院的行動。再不快點,恐怕會無法全部撤離。」   說完,薩摩見眾人臉上都是憂心忡忡,又歎道:「而且,實話說了,目前學院的力量,根本不是馬默的敵手,你們需要時間厚植實力。」   此話一出,巴赫多顯得有些驚訝道:「馬默的力量,真有這麼大?」他以前對馬默的印象都是一個敦厚的老者,從來沒有將之與「力量」兩個字連結在一起。   對於這個問題,薩摩用力的點頭當作回答。   見巴-赫多仍是無法置信,薩摩乾脆逐一分析道:「馬默當了數十年的宰相,如果真的懷有異心,根本有太多的機會可以培植勢力。」   薩摩也相信,就算不用培植在人類世界的勢力,光是馬默一人的實力,也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大吃一驚。只是,巴-赫多不知道馬默的底細,判斷錯誤也就難免。   薩摩正想把馬默的真實身份說出來時,巴-赫多卻已苦笑的自嘲起來:「那麼,我現在是沒有足夠力量對抗他的?」   薩摩沒有半分猶豫的點頭了。   巴赫多一看,已經懊惱的垂下頭。身為帝國的皇子,明知帝國有難,不僅無法改變,更連一絲絲的反抗也做不到,巴赫多的心裡掙扎得痛苦。突然間,腦中浮現了那個蒼白沒有人氣,彷彿人偶一般的父親……一種火熱的憤怒,猛地爆發了!   「我去殺了馬默!就算要賠上一條命,我也不容許帝國落到這種人手裡!」就算是死了,巴赫多也要對得起慈愛的父親。   此話一出,穆恩首先拉住巴赫多,緊張地道:「六皇子!萬萬不可!沒有罪證之下刺殺首相,這是叛逆罪啊!」他現在最看重的,就是這個六皇子,他可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帝國最佳繼承人做出傻事。   巴赫多怒聲道:「可是,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馬默把整個帝國抓在掌中耍弄!」那是他們巴氏世世代代守護的目標啊!   「沒有用的。」薩摩冰冷的聲音,如隆冬寒風般吹起。他看出巴赫多被悲憤蒙了心,此刻,勸說是沒有用的,巴赫多需要的是當頭棒喝。   巴赫多張口欲反駁,薩摩卻立刻舉起手阻止:「你就算是有十條命去殺馬默,也是一點用也沒有。」   所有人一聽,都立刻恍然。魔族,大概很厲害吧?他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巴赫多不知道啊!……希望摩耶不要對他太嚴厲才好。   巴赫多不明就裡,聞言還以為薩摩指的,是馬默手下的食客會護著馬默:「我知道他有食客護著他,但是,我……我怎能不為帝國,不為父皇做點事呢?」   巴赫多說著,語氣有些晦澀。   薩摩搖搖頭:「跟食客一點關係也沒有。」   一旁的穆恩不忍心讓巴赫多再承受薩摩的冷臉,只好開口直接說出答案:「你說的是馬默是魔族的這回事嗎?」   薩摩重重點頭,惹得巴赫多滿臉訝異。   「你說馬默是……是什麼族?」巴赫多吞吞吐吐地問。他想他一定聽錯了,才會聽到魔族這兩個傳說中才會出現的字眼。   「魔族。」回答的是薩摩。他就知道巴赫多不會容易相信,但是看著眾人的態度,分明是要他負責讓巴赫多相信,薩摩也只能再次擔負起,令他厭煩的解釋工作。   薩摩這一說,巴赫多愣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我以為,馬默只是一個可恨的野心家……」   巴赫多的這個問題,也是眾人想知道的,薩摩只說馬默是魔族,卻沒說出根據,讓眾人都有些半信半疑。見狀,薩摩知道,他必須讓他們明白,魔族對人類的不懷好意,否則這些人肯定還會抱著僥倖的心態。   目前魔族還受限於魔王最後的諭令,不敢光明正大的在人類世界活動,但絕對會趁著人類對他們毫無戒心之際,將人類的力量削至最低,屆時,正面與魔族對抗的,就會成了那些勢力無損的各族了。   薩摩苦惱之際,忽地靈機一動,微閉雙眼,提出腦中那日龐希爾斯所送來的靈魂封印。魔能微轉,屈指一彈,低低緩緩的聲音,隨即在室內響起。   「目前屬下比較清楚的,是三王的動靜……」   龐希爾斯的聲音,在室內迴盪,眾人不明所以,皆是面面相覷,還道有人講話,沒想到在場眾人都是滿臉詫異,分明不是任何人開口,何況這個語聲,他們都陌生得緊。   龐希爾斯的聲音繼續迴盪,將魔族的部署一一說了出來,眾人從一開始的詫異,轉成了驚恐,最後變成了沉重。   薩摩把龐希爾斯一開始稱呼自己為魔王的那段拿掉,直接從中間切入,但即便是如此,也足夠讓在場眾人,聽出魔族的部署和陰謀了。   「這是我在安插在魔族的手下,所帶回來的消息。」當龐希爾斯的聲音消失之後,薩摩這才補充道。   「那個三王是?」哈頓索尼猶帶驚恐地問。   聽下來,這個三王竟是將人類各國操弄在手掌心,存心要人類各國自己毀滅!從裡爾公國的動兵失利、馬默的刻意挑弄、巴耶和裡爾兩方面的戰事,到最後利用學院讓帝國內戰,這一計又一計的環環相扣,縝密得令人心驚。   「三王是魔族中的一個勢力,人類這方的操作,都在這個人手裡。還有一個二王則是負責北方大陸,不久前,龍族對龍人族的危機袖手不理,就是二王動的手腳。」   「這……但是龍人族此刻也好好的,魔族的計策好像落空了。」佛曼鈕有些疑惑。難道魔族的計畫,只有半調子的程度?   聞言,薩摩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你以為我之前離開是為了什麼?」   此話一出,哈頓索尼不禁訝道:「你之前離開,是去告訴他們魔族的企圖嗎?」他們會相信嗎?   哈頓索尼這麼想,是因為他並不知道,薩摩還有一個龍人族儲君的身份。   薩摩點點頭,不厭其煩地道:「沒錯,所以後來獸人和龍人聯手,擊敗了裡爾公國。」   此話等若間接證明了,龍人和獸人的確相信了魔族這項說辭。   「摩耶,恕我問一句,你是怎麼知道魔族人的存在?大家都認為,魔族只是傳說……」佛曼鈕遲疑地問。   這個問題讓薩摩的心中一陣苦澀,他的存在本來就與魔族息息相關,他如何不知。只是,這些話只能藏在心裡,出口的僅是淡淡的回答:「許多事情都有蛛絲馬跡,我有的是比較多的線索。」   眾人一聽,還以為是薩摩精靈人王儲的身份,有較多的資源,只得半信半疑的接受了。只有巴赫多還是一臉茫然,不甚明白薩摩為何能知道,這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薩摩不讓眾人有機會追問,話鋒一轉,又提及學院目前最迫切的問題:「不用倚靠別人,馬默的力量,也不是個人能抗衡的。現在只能尋找一個安全的處所,凝聚力量,等待機會。」   這會兒,終於沒有人反對了。眾人都沉默著,視線都落到學院最高領導人||樊勞瑞身上。   樊勞瑞一直沉默的聽取兩方想法,直到這時才道:「照原定計畫,撤離學院。」   「今天就撤。」薩摩連忙補充。   「這……會不會太匆促了?」佛曼鈕遲疑了,雖然重要物品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但學院撤離的消息,都還沒告知學生哩!   薩摩搖搖頭,解釋道:「本來不用這麼急,但是六皇子現在在這裡,若馬默真的知道六皇子得知了一切,不用多久追兵就會來了,甚至馬默本人都可能趕到,到那時,我們想撤也沒機會撤了。」   眾人聽得心中一凜,巴赫多更是立刻羞愧的低下頭來:「抱歉,都是我……」   眾人當然不會怪巴赫多,若不是他,眾人還無法完全相信馬默真是魔族哩!   「佛曼鈕,你現在去聚集學院所有人。」樊勞瑞果斷的命令。   佛曼鈕聞言點點頭,但才邁出一步,又立刻回過頭來:「那、那些後來趕到的人呢?」   樊勞瑞沉默了一會兒,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薩摩,才道:「不帶。能不冒險就不冒險。告訴他們我們打算歸並,他們前來協助的好意,我們心領了,請他們離開吧!」   樊勞瑞這番話,無疑表明了全然相信薩摩的意思。   樊勞瑞的信任,薩摩看在眼裡,一股溫暖的感覺,自內心深處緩緩暈開,一個他曾經想過,卻不想使用的想法再度浮現。   「等等。」薩摩遲疑地叫住了即將踏出會客室的佛曼鈕。   佛曼鈕回過頭來,不解地看著薩摩。   薩摩深吸一口氣,視線與樊勞瑞短暫交會之後,回到佛曼鈕身上,聲音中已沒有遲疑:「   把要跟著離開的人,都集中在一處吧!」   這是什麼奇怪的要求?不是打算分批撤走嗎?佛曼鈕摸不著頭腦,但他還沒開口問,樊勞瑞便對著他點點頭:「就按照摩耶的意思。」   院長都這麼說了,佛曼鈕儘管不解,也只得照做,反正就算要撤,也得把人聚集起來。   待佛曼鈕離開之後,薩摩又轉頭看向樊勞瑞,誠心地道:「別帶畢曼去,他遲早會背叛。」   薩摩本想什麼都不說,畢竟他對學院眾人而言,只是一個外人,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很容易被人誤解,但今天,樊勞瑞對他的信任,讓他改變了想法。   樊勞瑞聞言並不驚訝,僅是瞭解的微微頷首:「果然是他嗎?」   哈頓索尼對畢曼,似乎是早有想法,樊勞瑞的話聲一落,便跟著補充道:「我和院長早就看出畢曼傾向歸並,只是不知道如何不讓畢曼跟隨。」   薩摩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就交給我吧!我先去做點準備,失陪了。」說完,便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轉身離開。   巴赫多看著薩摩遠去的身影,蹙眉思索了好一會兒,突然回過頭,問一旁的樊勞瑞:「   院長,摩耶是什麼人?只是普通的精靈人嗎?」   他並非是沒有接觸過精靈人,但是像薩摩這樣,簡單一句話不需過多解釋,都能具有說服力的精靈人,那絕對是絕無僅有。   樊勞瑞看著眼前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帝國皇子,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反問道:「你有什麼看法嗎?」   巴赫多知道這是樊勞瑞對他的考驗,所以他將見到摩耶之後的一切事情,反覆想了幾次,這才謹慎開口道:「我認為摩耶不是個尋常的精靈人。」要是每個精靈人都是這樣,那這世上早已沒有人類的立足之處。   頓了一頓,巴赫多猶豫了一會兒,突然苦笑起來:「事實上,看到他,我想到父皇。」   「喔?」樊勞瑞很感興趣。巴赫多是諸多皇子當中天分最高、胸懷最大,也是最具有領導氣質的一位,所以從自己為他啟蒙,發現到這些特質之後,樊勞瑞便不時的給予巴赫多獨立思考的機會。   巴赫多抿著嘴,又斟酌了一會兒:「摩耶太神秘了,他的氣勢只有貴族才會有。但是,如果是精靈人的貴族,又為何要來學院學習呢?」那根本沒有必要,不是嗎?巴赫多沒說出口的是,他高度懷疑樊勞瑞知道摩耶的真實身份,才會近乎全然的信任。   這個回答讓樊勞瑞相當滿意,不由得連連點頭,笑得雙眼瞇成了兩道彎月:「沒錯,摩耶的確是貴族,他是精靈人的王儲。他的胸懷和視野,是我生平僅見,就是在各國所有貴族當中,恐怕也找不出與摩耶同樣的人。我看得出摩耶對學院沒有敵意,既然如此,他為什麼到學院來,就一點也不重要了。」   聞言,巴赫多一時說不出話來。從幼時接受樊勞瑞的啟蒙開始,巴赫多還是第一次聽到,樊勞瑞對一個人的評價如此之高。他以為他會忌妒,但是,巴赫多卻發現,他不僅沒有絲毫忌妒的感覺,反而感覺有一股狂熱的火焰在胸中燃起。   那是一種想要與之一爭短長的熱情。這股熱情曾經在查覺無緣繼承帝國皇位時熄滅,但是現在,摩耶的形象在他的腦中不斷擴大,熱情已經再度燃起。   就算是不能繼承王位又如何?他會成為像薩摩那樣的人!他相信,他可以!   巴赫多激動的情緒,讓他的雙眼懾懾生輝。樊勞瑞固然看得老懷大慰,其他如哈頓索尼和穆恩也感覺這個帝國最小的皇子,未來大有可為。   第二十五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大撤離   佛曼鈕好不容易勸離了大部分前來幫助的人,再集合學院的所有師生,宣佈撤離一事,並讓不想跟隨著撤離的師生自由離開。好一陣忙亂之後,時已入夜,薩摩也在這時領著輕紗覆面的琉璃來了。   見薩摩抵達,佛曼鈕立刻迎了上去,憂心忡忡地道:「晚了,我們還是明天出發吧?」   薩摩微一思索便搖搖頭:「不好。越早出發風險越小。」   佛曼鈕當然明白薩摩的顧慮,但他會如此建議,也非沒有自己的考量,只聽他解釋道:「   但是……這麼晚了,魔獸天堂裡不好走啊!」   「這點你不用擔心。」薩摩不以為意地道,轉頭就看向廣場上為數不少的學生們:「這些人都確定要跟著撤離嗎?」   裡面幾乎不見貴族,只有六皇子和姬娜兩個人站在其中,看來是篤定完全與學院同進退了。   佛曼鈕本想追問,被薩摩這麼一引開話題,只好答道:「沒錯,總共八百七十七人。」其實大部分會留在學院抵抗帝國的人,多半也願意跟著撤離,所以這個數字,也幾乎等於學院這段時間的所有武力了。   八百多人全副武裝,看來學院裡的武器、裝備,都在這些人身上了,再看著一旁堆得像小山似的箱子,不難猜出佛曼鈕等人,當真決定撤得徹底,連半點能用的東西,也不打算留下了。   薩摩沉吟了一會兒,突然邁步上前,在站滿學生的外廣場圍繞了一圈,回到原地站定。   眾師生都不知道薩摩打算做些什麼,一時間只是面面相覷。就在這個時候,方才薩摩走過的地方,突然浮現道道光芒,將學生們圈在光圈中。   這個異變讓眾師生驚恐莫名,場面頓時騷動、喧鬧起來。一旁的佛曼鈕見狀才想開口阻止,薩摩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所有人站在圈子裡。」薩摩的聲音,穩穩蓋過了喧鬧聲,讓所有人不自覺安靜下來,往聲音的來處看去。   光圈的光芒,照亮了薩摩,那俊美的容貌顯得高不可攀,嚴肅的神情,在光線的映照之下,更有種奇特的威嚴,叫所有人都屏起了氣息。   在眾人好奇又敬畏的視線下,薩摩緩緩閉上雙眼,嘴裡喃喃吟念著的聲音,像是歌謠一般,緩緩傳了開,光圈內的人,感覺雙耳都充填了這樣的歌謠,響亮卻不刺耳。   隨著歌謠,光圈越來越明亮,最後竟似緩緩轉動起來。薩摩眉心微皺,聲音越顯響亮。   沒有人聽得懂歌謠,因為,那是神族為了確保法術成功的咒語。神能在體內流轉,薩摩維繫著外界能量與神能的聯繫,另一頭則感應著那個不久前他所留下的氣息。龐大的神能驅使下,大自然的能量,構成了一個無形的通道,等待最後足夠的動力連通。   這是集體傳送術,為了完全而迅速的撤離,薩摩決定使用這個方法。這個方法不是現今的人類可以理解,所以薩摩本來不想動用,但是白天樊勞瑞的信任,讓薩摩改變了主意。為了回報這個信任,薩摩會確保學院的元氣無傷。   只是,八百多人著實多了一點。一般的高等神族使用集體傳送術,一次傳送的數量最多不會超過百人,而且傳送完成之後,會完全脫力。這樣的情況下,要是遇敵也只能束手就擒,所以大半的高等神族,使用集體傳送術時,都會限制在五十人以下,好保留自保的能力。但現在,沒有時間再讓薩摩分批傳送了,這麼多的數量,為了確保傳送術能一次成功,薩摩完全不敢保留,全力的催動神能。   異象再度出現,隨著光圈的光芒沖天亮起,薩摩的週身散出了強烈的白光。緩緩的,薩摩平舉雙手,光芒維持著穩定的亮度,很寧靜,就像是爆發前的蓄勁。   突然,薩摩低叱一聲,原本因為力量成長,而轉成透明的額心龍麟處,閃現七彩的矛形印記,然後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爆發,光圈外的學院師長們,被強大的力量震得連連後退,震驚的雙眼中,只看到薩摩淡金色的長髮在狂亂飛舞,光圈的光芒,完全掩蓋了裡面學生的身影,越來越亮、越來越耀眼,最後突地瓦解!亮光瞬間消失,劇烈的反差,讓眾人的視力完全歸零,好不容易適應,這才發現,光圈裡的學生已經消失了!   這一夜,所有蘭普頓市的人,都看到了蘭普頓魔武學院上空,那維持許久的光芒,奪走了月亮的光輝,在短短時間內,完全照亮了蘭普頓魔武學院所在的那座山頭,然後又瞬間被黑夜吞噬。   那不是炮火,沒有人猜得出那是什麼?只是,蘭普頓魔武學院外,有東陸軍團一個次軍包圍著,儘管居民再疑懼,也沒有人敢前去探看。   東大陸的某個角落,這個光芒也落到了出來尋找神王行蹤的泖玥,和另一批有心人眼裡。   這個已經是人類世界焦點的蘭普頓魔武學院,頓時也成了神魔雙族的焦點。   空曠的廣場,在一片黑暗中顯得特別冷清,薩摩面對這片廣場緩緩吐了一口氣。   成功了,儘管有些吃力,但薩摩還是可以感覺到,已經成功傳輸到目的地的波動,希望苗玉龍他們,對這批半夜裡來的不速之客,不要太過吃驚才好。   轉身面對瞠目結舌的眾人,薩摩略顯疲憊的臉,仍舊維持著一貫的淡漠,若無其事地道:   「接下來換大家吧!」   「摩耶,你剛剛……做了什麼?」哈頓索尼餘悸猶存,聲音顯得很虛弱。   學生集合在這片廣場後,學院師長們便已陸續到達,所以每個人都沒有錯過,這壯觀卻又匪夷所思的一幕。   對於這個屬於神族的傳送術,薩摩不想多提,只得推說道:「這是我們精靈人族的秘咒,我把他們都送到目的地了。」   眾人面面相覷,更是滿臉的驚訝。精靈人有這麼神秘的秘咒?可以視時間、空間如無物,自由自在的穿越,而且還是一次這麼多人?如果將這種密法用在戰爭上,等於是處處皆奇兵,試問有誰能夠抵擋?   見眾人只顧著發呆,薩摩略顯不悅:「快點!」   被薩摩這麼一催,眾人心裡一慌,連忙走進廣場。   薩摩銳目掃過眾人,很滿意的發現畢曼並沒有出現。稍早他就是去加強對畢曼的暗示,然後讓畢曼好好的睡上一覺。   確定所有人都在之後,薩摩轉頭對一旁的琉璃道:「琉璃,你也進去吧!」   琉璃擔憂地看了薩摩一眼:「那摩哥哥呢?」   薩摩微微一笑,承諾道:「我會盡快前去會合。」   說完,薩摩轉頭看向一旁的小斑,微微彎身輕拍小斑的頭:「你跟著琉璃,替我好好照料她。」   聞言,小斑頭一抬,銀色雙眼一瞇,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倒是琉璃窘得俏臉泛紅,忍不住嬌嗔道:「摩哥哥,我會照顧自己……」   薩摩見狀心頭一暖,不自覺的露出溫柔的微笑。他讓小斑跟著只是以防萬一,畢竟他不能即刻與琉璃會合。   「那就請你幫我照顧小斑吧!」薩摩微笑著改口。   這回換成小斑不悅的低吼,讓琉璃見狀都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待琉璃進了廣場,薩摩才在眾人四周繞走一圈,這一次的範圍比較小,按理應該比較輕鬆,但薩摩繞完一圈,才開始催動神能,卻猛地全身能量一震。原本運轉順暢的神能,竟微微的產生紊亂。   這不是第一次,所以薩摩很快就知道,這又是他過度使用神能,身體筋脈無法負荷所致。   集體的傳送術,只有高等神族才能使用,還會因為力量的高低,影響傳送的數量和距離,並非完全沒有限制。薩摩雖然繼承神王的力量,但是一次傳送了這麼多人,又跨越這麼遠的距離,實際上已經是超過極限。   薩摩緩緩調勻神能,緩緩運轉了好一會兒,才加力催動。   一回生、二回熟,這批只有二十餘人,薩摩自是順利傳送完成。於是,名聞世界的蘭普頓魔武學院,就在這一夜,成了一個空殼,留下來的只有已經完全簽署完畢的歸並資料。   新生村裡,負責巡邏的人,組成一個個的分隊,依循著固定的路線巡邏。其中一隊分隊經過了一大片的空地。那是新生村裡準備安置,可能隨時抵達的蘭普頓魔武學院師生,所特意留下的空地,上面什麼建築都沒有,空蕩蕩的,只不過此刻那片空地的中央,出現了一個光點。   巡邏隊員踏著整齊的腳步前進,這地方是村落中央,沒有魔獸會進來,巡邏其實是例行公事,沒有人特意觀察四周。   深夜的巡邏太過無聊,加上夜風沁涼,更是催發睡意,其中一個巡邏分隊隊員,忍不住偏頭偷偷打了個呵欠,正巧就看到那點光點。呵欠打完,卻發現那光點好似大了一些。隊員眨眨眼睛、揉揉眼睛,再度發現光點又變大了。   隊員抬頭看看天空、看看地面,確定他看到的,並不是天空投射下來的光芒。就在這一打量間,光點更大了,已經到了非常明顯的地步,隊員不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這個巡邏隊員一停步,後頭的人立刻撞了上來。   後面的人揉揉鼻子,瞇著睡意濃濃的雙眼,不悅地道:「繼續走啊!怎麼突然停下了?」   敢情這個人是一邊睡、一邊走哩!   停步的巡邏隊員,指著那越來越大的光芒,聲音怯怯的:「你、你看……」   「看什麼?」後頭的人興趣缺缺地道,隨意偏過頭去看了一眼,又回過頭來:「不過就是光……」   話說一半,後頭的人猛然醒神,立刻以比剛才還要來得猛的力道扭過頭去!   「那是什麼?」看到已經擴大到,足足能夠站上五個人的光圈,後頭的人終於忍不住驚叫。   這時,走在前頭的隊員,也因為後面的人沒跟上,而停下腳步,隊友的驚叫就在這時傳入眾人的耳中。隊員們自然的往四周觀望,也立刻發現了異樣。   那片空地的中央,光的範圍越來越大,那模樣就好像地面以一點為中心,慢慢發光,而且逐漸擴大範圍。   眾人來到這裡之後,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一時都被驚呆了,好半晌火炬掉落的聲音,才驚醒眾人,火炬的火花更噴了開來,濺到了原本持火炬人的腳,燙得他蹦了起來。   這一下可把這人給完全燙得醒神了,連忙拿起掛在脖子上的哨子。   「嗶||」警哨聲劃破夜空,驚醒還在睡夢中的人。   等到所有人都聚集到這片空地前時,那光芒已經籠罩了半個空地。   「這是怎麼回事?」苗玉龍看著發光的土地,驚訝莫名地道。   「我們也不知道,剛剛我們發現的時候,光只有一丁點,後來越來越大,就成了這副模樣了。」巡邏隊的隊員連忙解釋。   苗玉龍神情沉重地點點頭,果斷的命令:「所有人保持距離結陣戒備,不得接近。」   在不清楚這現象究竟是什麼前,貿然接近只會造成不必要的犧牲。   眾人不愧是軍旅出身,加上這段時間毫不鬆懈的訓練,眾人在苗玉龍的命令一出下,很快就以這片空地為中心,二十個人為一個單位,分方位將空地團團圍住。   發亮的範圍,直到佔據了空地的三分之二後,才停止擴張,明亮的土地,流動著奇怪的光芒,眾人屏氣凝神,心中都是忐忑不安。他們都有感覺,似乎有事情要發生了。   突然間,光芒規則的流動起來,越流越急,好似漩渦狀,方向卻是由中心往四周流動。   接著,空地的光芒大盛,亮光從土地往天空散開,把四周都暈成了一片迷濛。   就在眾人茫然不明所以之際,空氣中傳來一種奇特的震盪,就像有個巨大的東西,突然投入了水面,衝擊出一波波的浪花般,強大的力量,以發光的土地為中心震盪開來。苗玉龍等人措手不及,都被這波震盪,震得不自主往後連退好幾步。   這是什麼力量?苗玉龍心下駭然,卻見龐大黑影出現在迷濛之中!   經過哈頓索尼的開導,巴赫多對身為精靈人王儲的薩摩力量,再沒有半點懷疑。站在人群中,聽薩摩要將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時,巴赫多還不能理解,只以為將要出發,沒想到薩摩一連串施為之後,眾人眼前卻是一片白光,什麼都看不見了!不僅如此,原本四周同伴的體溫和氣息也突然沒了!就好像一眨眼間,世界就剩下他獨自一人。   恐慌來不及出現,巴赫多感覺全身被強烈撕扯著,身體有一種被扭曲的感覺。這種感覺沒有持續很久,不多時,巴赫多感覺到四周人群的氣息慢慢出現了,身體扭曲的感覺,也逐漸平復。   眼前的白光散去之後,巴赫多這才小心翼翼地睜開眼。   睜開雙眼之後,巴赫多看到的是和他同樣滿臉茫然的人。   不及思索,人群突然推擠起來。凝目一看,巴赫多才發現,原來不停有人突然出現,把已經站在這裡的人擠了開來。   這一來,埋怨此起彼落!   「唉呀!別擠!」   「媽的,別盡往這裡貼!」   「把這些箱子拖遠點!天啊!這些箱子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我明明把它堆在旁邊的!」   「啊!是誰丟東西?疼死我了!」   埋怨聲中,巴赫多被擠出了老遠,等到終於感覺四周的壓力大減時,巴赫多已經被擠到人群之外。   轉頭四顧,巴赫多整個人都傻了。   高大林木的影子灑在地面,潮濕的空氣、森林的氣味,完全不像是在學院。學院即便是在森林裡,但因為只算是在森林外緣,於是學院的樹木並不是很茂密,空氣也顯得乾燥了一點。不像這裡,腐葉和濕土的氣味,完全是森林深處的感覺。何況,這裡根本沒有學院裡,那樣密集的建築物。   這是哪裡?不只是巴赫多,所有有空審視四周的人,臉上都寫著這個問題。   「你們是誰?」低沉卻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   茫然的眾人還沒有從迷惑中回神,聞聲除了那些還在中間飽受推擠之苦的人外,其餘人都愣愣的轉頭望去。這一看,卻令眾人同時驚凜。原來,他們的四周,現在就圍著一隊隊站得筆直,手擎制式軍刀的大漢!   你們是誰?眾人此刻也想這麼問。   第二十五集 第二百九十二章 魔獸發威   問題來不及說開,地面又是一陣發亮。這一下,巴赫多等人不明所以,都驚得跳了起來。   然後,人群中央又傳出驚呼跟埋怨聲。   「別、別又擠了。」   「啊!外頭的都出去點!」   於是,巴赫多又被人群擠得往外連退,最後,他站在一隊大漢前方,和那隊臉上都有一個刀疤的大漢們面面相覷。   苗玉龍看著擠滿空地的人,一臉鐵青。   這是……怎麼回事?   剛剛光一散,這些人就像憑空出現般,一批接著一批的出現在空地中央,前一批的人,被後一批到的人往外擠,就像空地中央有一扇門,這群人則是一批接著一批,從這扇門內不斷的湧出……   苗玉龍本來以為是敵人,但是,那些人雖然全副武裝,但武器通通沒有出鞘,完全不像是準備要動手廝殺的樣子,出現之後更是一臉茫然,看到他們時,還顯得非常驚訝。   像現在,一個長相斯文的男子,就站在苗玉龍面前,和他大眼瞪小眼,那模樣一點都不像是要動手。   這些到底是什麼人?   苗玉龍的疑惑還沒問出口,這名男子胸口的徽章,在月光下閃著光芒。   這個徽章苗玉龍並不陌生,因為他曾經看過同伴戴過這種徽章!   了悟閃過心頭,苗玉龍脫口道:「你們是學院的學生?」那是學院的徽章啊!恩人的確說過學院的眾人會來,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方法又是這麼匪夷所思,讓他一時間很難接受。   原來學院眾人決定撤走時,為了不讓顯眼的服裝引起注意,所以一律不穿制服,只別了徽章以便辨識,也因此,苗玉龍等人,才會一時認不出這些人的身份。   此話一出,斯文男子一怔,茫然的雙眼倏地清明,謹慎地看著開口問話的苗玉龍:「沒錯!閣下是什麼人?」斯文男子口氣溫和,沒散出半點火氣,但要是仔細看,便可以發現,男子的右手已經悄悄搭上腰間長劍的劍柄,長劍隨時可以出鞘。   苗玉龍來不及表示身份,還在推擠的人群中央,又出現了異變。   一聲似狼嘯,又似虎吼的野獸叫聲,從人群中央響起,劃破夜空,壓下人群中所有紛亂的雜音。   吼叫聲拉得很長,苗玉龍還沒辨識出這個聲音屬於什麼魔獸,夜晚寂靜的森林,像是被這聲吼叫驚醒了!   彷彿應和似的,四周的森林內,紛紛傳出獸吼,一聲接著一聲,不停有新的吼叫聲加入,到最後,匯聚而成的吼叫聲響徹雲霄,聲波震得空氣不停的震盪,四周林木枝葉簌簌搖動,身處其中的眾人,一瞬間有種陷入重圍的恐懼感,那高低不同的聲音匯聚起來,具有一種震懾人心的奇特力量,那是無形的精神壓力。   眾人被這彷彿是群獸造反似的恐怖吼叫,給嚇得滿臉蒼白。就算是再見多識廣的人,在這種彷彿是與整個森林為敵的壓力下,也只能顫抖的臣服……   長嘯聲中,所有人都忘了推擠,接著,一道銀光自人群中閃出!銀光閃動,一瞬間已躍上空地旁的木屋屋頂。   月光灑下,映出一個線條優美的影子,叫所有人霎時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頭銀色的巨獸,頭上一隻象牙般光采流動的獨角,被月光照耀得彷彿半透明。巨獸優美的體態、健壯的四肢,構成一種高傲的形象。銀白色的毛髮,輕輕的隨風飄動,銀白色的雙眼在黑夜中燦亮耀眼。   但這還不是奪走所有人呼吸的原因。此刻,所有人的視線,都凝注在巨獸背上的身影。   一名一身素白的少女,坐在銀白色的巨獸身上,彷彿月光化成的仙子。巴掌大,如白磁般無瑕的鵝蛋臉、精雕細琢的五官、靈動光彩的似水雙眸、彎彎柳眉如月牙、小巧的鼻子,和線條漂亮的粉色雙唇,像是隨時都要發出如歌唱般悅耳的聲音似的。   盤高的頭髮,露出了線條優美的頸項,頸項之下是修長柔美的曲線,裙擺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懸在半空中,顯得更加輕盈。少女美麗的臉上,帶著驚魂未定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受到驚嚇的精靈似的,楚楚可憐。   這麼美麗的人兒,這麼與大自然契合的氣質,眾人連想像都未曾想像過。   巨獸蔑視地看了底下完全無法反應的眾人一眼,隨即昂首長嘯。似狼、似虎,帶有強烈的感染力,讓眾人很快辨認出,那引起群獸呼應的吼聲,便是眼前這巨獸發出的。   嘯聲一出,又引發森林裡的群獸呼應。眾人又驚又怕,便見坐在巨獸背上的少女,安撫似的拍了拍巨獸的頭,像是低頭說了什麼,接著輕輕躍下。   見少女躍下,眾人的一顆心跟著高高吊起,深怕少女跌倒似的。   少女的纖纖玉足,接觸到木屋微斜的屋頂,身軀連一絲搖晃也沒有,就這樣輕盈的站著。   少女環視了底下烏壓壓的一群人,有些兒惶恐。   「摩哥哥。」少女好聽的聲音傳出,怯怯的,叫人忍不住都想上前呵護。   一片寂靜中,蒼老的聲音傳了出來:「你是米坦娜嗎?」   眾人聞聲看去,就見白鬚、白髮的老者緩步踱出,這不是學院院長樊勞瑞是誰!樊勞瑞之後跟著的,是學院裡的眾位老師。   見到學院的眾位師長,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的眾人,霎時安心了。雖然是同樣陌生的環境,可是有了學院師長們在場,感覺自又不同。   屋頂上的少女,在見到樊勞瑞等人的面孔時,表情顯得輕鬆許多。一旁的銀色巨獸見狀,頗有靈性的偎到少女身邊,讓少女再度坐上它的背,然後縱身躍下地面。   落了地,銀色巨獸頭上的獨角也消失了,看起來就像一隻溫馴無害的大豹。   「院長。」少女跳下巨獸的背,走到樊勞瑞身前輕喚。   樊勞瑞似乎完全不受少女的美麗影響,依舊是那一副像是極端疲倦的瞇瞇眼,隨意問道:   「米坦娜,你的面紗呢?」   少女搖搖頭,以著苦惱的口氣道:「剛剛被擠掉了。」   少女也就是琉璃,因為晚一步被送來,一來就擠在人群中,雖然身有武藝,卻不願用來推擠其他人,結果就是自己被人群擠來擠去,面紗也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終於在琉璃不知道第幾次踩到小斑的腳之後,小斑硬是將她頂上了背,接著仰天長嘯,壓下了所有騷動。   然後,一轉眼,琉璃就發現她們到屋頂上去了。   此話一出,人群裡又傳來一陣微微的騷動,然後不久,就有一名男子,紅著一張臉走了出來:「是不是這條?」   男子將一條白色的面紗,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   琉璃「啊!」的一聲,隨即露出溫柔的微笑,接過面紗,感激地道:「謝謝你。」   說著,琉璃將面紗重新繫了上去,沒發現那名男子因為那個微笑面紅耳赤、雙眼發直。   繫上面紗的琉璃,還有身邊的銀白色巨獸,這樣的組合,立刻讓許多人憶起了一個身份,那位短暫停留在學院的醫療師!   想到這麼美麗的少女,曾經天天停留在醫療處,讓許多人都暗自扼腕,悔恨當時沒有多花一些時間在醫療處裡。   這頭眾人還在悔恨之際,另一頭的苗玉龍也回過神了。樊勞瑞等人他是認識的,正因為認識,所以苗玉龍不敢擔擱,連忙上前:「苗玉龍見過院長。」   一旁的亞里斯是從學院出身,對樊勞瑞更是熟悉,因此也緊張得連忙上前見禮:「亞里斯見過院長。」   樊勞瑞轉過頭,先是禮貌的對苗玉龍點頭回禮,這才對著亞里斯,露出慈靄的微笑:「啊!你是五年前畢業的吧?看起來已經可以獨當一面啦!」   聞言,亞里斯有些受寵若驚。他當初在學院的表現不算頂尖,畢業又有一段時間,實在沒指望有人能記得他,沒想到樊勞瑞這個看起來什麼事也不管的院長,竟然還認得他。   亞里斯惶恐莫名,在這個長者面前,一時間竟有了許久未有的緊張感:「是、是的!亞里斯不才,沒什麼成就,讓院長笑話了。」   「成就哪裡是名利可以衡量的?」樊勞瑞呵呵笑道,語氣裡沒有絲毫輕蔑的味道。   一轉頭,又看著苗玉龍:「你就是摩耶口裡,會來接應我們的人吧?現在在場的,就是你最大了。我這把老骨頭,實在不知道怎麼安頓這些人啊!」   樊勞瑞指著站滿空地的人,狀似苦惱。他看得出來苗玉龍是這群人的首領,要安置學生們,自然得要拜託這個人了。   苗玉龍一聽,也知道他將眾人冷落在空地上太久了,頓時惶恐起來:「啊!是我疏忽了!」   說著,苗玉龍轉頭招呼了一聲:「亞里斯!」   「大哥。」一臉緊張的亞里斯連忙應聲。   「帶院長和眾位老師,到前幾天我們蓋好的房子去,所有人的房子通通空出來,再把預備的帳棚拿出來,今晚我們就在外面紮營。」苗玉龍的命令連下,很快就有了安排。   軍人以命令為尊的習性,讓亞里斯沒有異議,回身正想帶人執行命令時,樊勞瑞卻開口喚住他:「等等。」   亞里斯停下腳步,回身待命。   「帳朋準備起來,不過是給這些學生們用的,你們的房子不需要讓出來。」樊勞瑞狀似商量,口氣卻是再篤定不過。   聞言,倒是苗玉龍猶豫了:「但是……」   這些人算是客人啊!他怎好讓他們住帳棚裡過夜呢?這段時間苗玉龍等人都忙著架屋、蓋房,只是沒料到學院眾人來得這般早,著實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   樊勞瑞擺手不讓苗玉龍反對,表情很嚴肅:「就當作磨練,房子的事情,你也別插手,讓他們自己動手吧!」樊勞瑞說到這裡,刻意拉高的聲音,讓眾人都能聽到:「既然已經離開學院了,就該學習擔當,所有的一切都要從零開始。」   樊勞瑞是很有遠見的,他知道眼前的情況,跟以前不同了。以往,學院單純擔負著教育的工作,畢業之後的發展,就看學生各自的造化;但如今,沒有了學院這個場所,學生們必須盡快獨立負責,真正的學院才有可能在這片陌生的地方,重新站起。選擇離開學院的時候,他們也有了成為帝國叛徒的心理準備,為此,迅速讓學生有獨力支撐大局的心理建設,是非常重要的。   樊勞瑞的話,說得這麼明白了,苗玉龍也不便繼續反對,只得讓亞里斯根據樊勞瑞的吩咐行事。   於是,學院眾人來到新生村的第一夜,就在帳棚裡克難的度過了。   送走所有人之後,薩摩並沒有跟著離開,他覺得他有必要注意接下來的發展,好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何況,他也想看看,究竟是誰會來接收學院,會不會是察覺巴赫多行動的馬默呢?   馬默應該是打算逼反學院,好達成削弱人類力量的目的,但巴赫多的行動,為馬默的計畫增添了變數,為了確保秘密不被外洩,馬默就是提早前來接收學院,也不算是意外。   於是,薩摩獨自一人,在空蕩蕩的學院裡留了一夜。橫豎在那麼大的神能消耗之後,薩摩也著實累了,正好趁接收學院的人抵達之前,好好休息一番。   這天晚上,那些前來幫忙的人陸續離開,穆恩配合學院的計畫,並沒有多加阻攔。至於畢曼,醒來之後,學院的眾人自然是已經全部不見,說也奇怪,畢曼不僅沒有追上去的打算,反而留了下來。   事實證明,薩摩當夜就撤走眾人是正確的,因為,隔天一早,馬默便來了。沒有人通知薩摩,但是薩摩就是感應到了。   小心翼翼的收斂了所有氣息,薩摩悄悄躲在學院裡,等待著馬默的大駕光臨。   第二十六集 第二百九十三章 首相馬默   若以人類年齡來算,馬默這個年近九十的老人,實在是健康的過火,除了微微佝僂的身軀,和斑白的發須之外,馬默全身上下沒有老人該有的虛弱。穩定的腳步、紅潤的臉色、爍亮的眼神在在顯示著,這個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絕對還擁有主宰帝國十年以上的能力。   在十餘名穿著宮廷禁衛軍筆挺制服的威風侍衛簇擁下,馬默踏進了學院,跟隨在後的是穆恩和姬野。也許是得知馬默的陰謀和身份,穆恩刻意與馬默保持了距離,臉上表情也顯得相當冷淡而疏離。   空蕩寂靜的學院,任誰也看得出是空城一座,馬默一入內便皺了眉頭。   「人都到哪裡去了?」馬默不悅地問。   不用回頭,誰都知道,馬默這番話是在問,已經圍住學院好一段時間的東陸軍團大將軍穆恩。   穆恩沒有任何遲疑,很快答道:「本將不知。樊院長承諾讓學院歸並之後,並未離開過此地。」   穆恩本來就與學院商量好了說詞,加上昨天學院等人,當真沒有從他刻意放開的缺口離去,讓穆恩這番話說起來肯定中帶有一點疑惑,卻也成功瞞過了馬默。   本來,穆恩也以為學院眾人沒有按照計畫離開,但現在看學院空蕩蕩的,竟是全數撤離。   這情況讓穆恩暗暗納悶……唯一能與這個情況有關聯的,就只有昨夜的那陣強光了,但是這代表什麼?穆恩想不出來。   馬默沉吟了一會兒,忽然轉過身,直視著穆恩:「昨天晚上,學院都沒有任何動作嗎?」   穆恩腦中閃過那道維持好一段時間的強光,直覺就想否認時,一道細小的聲音鑽進了穆恩的耳朵:「穆將軍,老實說,別隱瞞。」   這聲音穆恩認得,正是精靈人摩耶的聲音,讓他按捺住想轉頭尋找的慾望,穆恩到口的話立刻換了:「昨夜學院裡有強光,但沒有任何喧嘩、鼓噪的聲音,也無人離開,故在下對學院裡的狀況無從得知。」   聽完穆恩的話,躲藏在兩旁林子中的薩摩總算鬆了一口氣。打馬默問出昨晚時,薩摩就知道,他使用大型傳送術所造成的強光,應該被趕到東大陸的馬默看到了。在這種情況下,穆恩要是隱瞞了此事,極有可能讓馬默發現,穆恩與學院合謀一事。現在穆恩的回答正好,不僅讓馬默抓不到話柄,更無法藉此猜出學院裡究竟發生什麼事。   「難道你是想說,學院這麼多人就憑空消失?」馬默雙眉緊皺,對穆恩的回答不甚滿意。   馬默困擾的神情,讓穆恩心中大樂,但臉上仍舊維持神色不動:「以目前的情況看來……   是的。在下只知道,學院裡沒有人離開。」   聞言,馬默頓時氣結,偏偏穆恩一副問心無愧的模樣,讓他發作不得。看著穆恩,馬默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轉回頭,繼續往學院內走去。   馬默心裡有些忐忑不安。昨天夜裡,他就在道南鎮休息,半夜卻被能量的異常騷動驚醒,醒來才發現初始能異常抽離,跟隨初始能離去的方向,馬默看到了遠方即使被森林遮蔽,卻仍隱約看出來的白光。道南鎮離學院已有一段距離,若非能量異動,是絕對不會引起馬默的注意。   馬默本來不肯定確實的地點在哪,只能憑藉帶動遠處能量的影響力判斷,那點光亮處必定有高等神族施展法術。   馬默對此本來不放在心上,神族和魔族多少有點默契,只要事不關己,他們不會主動干涉對方的事情。但如今,對照穆恩的說法,昨夜高等神族施展法術的地方,竟然是在學院?   這代表什麼?代表神族干涉了魔族的計畫?   馬默想到這裡,又立刻暗暗搖頭。不,不對。神族不見得對魔族的計畫這般瞭解,再者,神族再怎麼想要阻止魔族的計畫,依照神族極端的潔癖性格,絕不會以協助人類的方式來達成,何況,出手的很顯然是高等神族!   在馬默百思不得其解時,一行人已經抵達學院的中心。馬默雙眼掃過空蕩蕩的校園,表情越顯沉重。神能的味道……還殘留著!   學院行政大樓裡,每一間辦公室都是空蕩蕩的,但從剩下的東西擺放整齊可以看得出來,即便是撤離,也該是早已計畫好了。   看得越仔細,馬默越是心驚。若是為了歸並,沒有必要收拾得這麼整齊而徹底,不是嗎?   唯一的解釋就是,學院裡的人早就決定撤離,關于歸並一事,不過是障眼法。如果真是如此,這方法是誰想出來的?又是怎麼撤離的?難道,當真是高等神族在主導這一切?   馬默發現,他有必要重新檢視往後的計畫,如果神族已經確定介入的話……   邊走邊想中,這一行人走遍每一個辦公室,最後停在院長室。   四周的傢俱、桌椅整齊的擺放,桌面整齊清潔,四周書架只剩幾本無關緊要的書籍孤零零地擺著,這些都和之前的每一個辦公室一樣,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那張近乎淨空的大桌上,放著一疊紙,紙上斜擺著一隻筆。   「去看看那是什麼。」馬默隨意交代一旁的侍衛。   一名侍衛立刻躬身應是,然後上前探看。不一會兒便轉過頭來,遲疑地道:「稟首相,這些都是學院的轉讓、接收文件。」   聞言,馬默一愣,連忙上前,一把奪過侍衛手裡那疊厚厚的紙,一張張翻看。   每翻一張,馬默的怒氣就累積一分,看到最後一張,馬默更是氣得將手裡的紙堆狠狠砸到地面,散得滿地都是。   你道馬默看到了什麼?原來,那些紙每一張都是學院產權還有轉讓契約,齊全得連馬默都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地方漏掉了。契約裡,條文條列仔細,規範學院與帝國間的關係,連半點模糊的空間也沒有,甚至還聲明,學院歸並只為表明忠誠,並無義務專為帝國訓練人員,更非帝國軍事行政單位云云,直把如意算盤打得響亮的馬默氣得火冒三丈,更別說每張契約和接收文件上,學院各單位都簽署完成,只空著帝國方面,活像是帝國非得接受似的。至於讓馬默完全失控的是最後一張聲明:「以上契約條文需全數簽署始能奏效,缺一則作廢。」   這豈不是說,他們連選擇契約的權利也沒有?   馬默在原地氣得全身發抖,遲遲說不出話來。一旁的侍衛連忙彎身一張張將散落的紙張撿起。   突然間,一名侍衛停下動作,看著氣得咬牙不語的馬默,猶豫了一下,才輕聲喊道:「首相大人。」   馬默儘管氣得雙眼發赤,仍是轉過頭看向那名侍衛。   侍衛見狀連忙將手中的紙遞了上去。馬默接過才發現,這張紙就是最後聲明的那張,只是侍衛遞給他時是背面朝上,馬默才看到那上頭所寫的字。   「首相大人如晤:本院情知首相大人為帝國大業,前後思量,始決定順從首相之命,歸並帝國。然,學院者,教化育人之業,不宜作軍事之用,故在下已將學院所有武器全數銷毀,首相大人可不用再尋。   蘭普頓魔武學院院長樊勞瑞敬上」   怒火衝冠的馬默見了這幾句話,更是差點氣炸了肺,手一緊,那張紙隨即被馬默用力揉成一團,恨恨地扔到了角落。   「樊勞瑞!好!你好!」扯起殘冷的笑容,馬默完全忘記了學院眾人的撤離很有蹊蹺,怒火攻心的開口命令:「去查出他們跑到哪裡去!全部抓回來,一個也不准放過!」   侍衛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向胸有成竹的首相大人,如此氣急敗壞,連忙彎身應是,轉身就準備去傳達命令。   突然,一人由門外走進:「不用找,我知道他們去哪裡。」   聞聲,眾人同時轉頭回望。馬默瞇眼,懷疑的看向來人:「來者何人?」   穆恩暗叫不妙,馬默不認識此人,他卻是認識的,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就是薩摩曾經隱約提過的背叛者||畢曼!摩耶不是說他會處理?怎麼把這個人給留在學院裡了?   來不及讓穆恩想到解決的方法,畢曼開口了:「我是學院的事務長,畢曼。」   一聽到來人身份,馬默心中一喜,但表面上則是故作姿態,肅然道:「學院樊勞瑞一眾人等叛國事實昭然若揭,畢曼事務長,不知你參與多少?」   此話一出,等若暗示畢曼,要是不坦然說出樊勞瑞等人的行蹤,那就等著跟樊勞瑞一般,以叛國罪論處。   畢曼心頭一緊,當真緊張起來。只是,還沒等他說話,另一邊的姬野卻搶先開口:「首相大人,樊院長等人未經長老院裁定,不能輕易論定叛國罪!」   馬默不悅地看了姬野一眼:「如此明顯的事實,何需長老院判定?」說完也不讓姬野反駁,立刻轉向畢曼:「你誠實說出一切,本相可保你無罪。」   畢曼這輩子向來循規蹈矩,所以當樊勞瑞率領學院眾人與帝國對抗時,畢曼打心底不同意,卻沒有勇氣大聲反對,只得過一天是一天,直到後期,學院打算撤離時,畢曼發現,他若是再不快點選擇,他就得跟著離開待了好幾十年的學院。如今,學院眾人走了,他留了下來,就更沒有與帝國對抗的勇氣,現在被馬默這麼一嚇,即便一開始存著一點點籌碼交換的心態,現在也消失得半點不剩。   緊張地吞吞口水,畢曼正想把一切全盤托出,忽然找不到說話的頭緒,登時急得滿頭大汗。   「這、這……那、那個……」畢曼支支吾吾,就是說不出所以然。遲疑得越久,畢曼越覺得腦中的記憶越混亂,甚至忘掉了不少東西。   馬默見狀瞇起了眼:「畢曼事務長,難道你不敢說嗎?」   畢曼用力搖搖頭,焦急又迷惘地道:「不!我要說!但是……我要想想,想一下。」   馬默不以為然地皺起眉道:「何需要想?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畢曼當然知道,但奇怪的是他好像什麼都說不出來啊!   「我、我說不出來……」畢曼訥訥地道,就見馬默沉下臉,連忙又補充道:「但是,我真的知道,真的!」   「那就說出來。」馬默不耐煩了。   這下,畢曼更急了,急得冒出一身汗,支支吾吾地道:「我亂得很,說、說不上來……」   幾句話來來去去,在場眾人都給弄迷糊了。知道又說不出來,這算哪門子的毛病?突然,馬默像是想起了什麼,神情不再困擾,反而露出瞭然的冷笑:「畢曼事務長,如果你此舉的用意,是想拖延本相找人,那麼,就到此為止。」   敢情馬默以為畢曼是來拖延眾人的?只有穆恩和姬野知道,畢曼的確是叛徒,不由得心中竊笑。   「不……我不是……」   畢曼還想再講,馬默已經轉頭向身旁的侍衛吩咐道:「派人出去,學院內外給我找,蛛絲馬跡都要找出來,半點也不能漏掉!」   結果當然很清楚,學院內空蕩無人,學院外也沒有任何大批人撤離所留下的足印。這個結果直讓馬默氣得跳腳。   正因為沒有線索,所以當手下報告全學院只有一個地方無法進入時,馬默立刻趕了過去。   路上,馬默慢慢冷靜,開始仔細尋思。他不是蠢人,只是一開始給神族可能參與學院之事打亂了手腳,才會這般失控。本來,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神族怎會橫插一腳?   學院中人消失得這麼徹底,會不會就是神族人搞的鬼?是神族人將學院裡的人都傳送走了?   這個可能性在馬默腦中一閃而逝,很快被馬默否定了。   不可能!學院人這麼多,要多少高等神族才能傳送?何況,學院裡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個個的魔法、武功都有一定造詣,要傳送這種人,難度何只十倍?神族不可能會願意投入這麼多高等神族。   在馬默的思緒起伏中,前頭引路的侍衛終於停了下來。馬默這才回過神,打量四周。   這裡是學院的圖書館,戰時似乎也充當儲藏庫,因為每一個角落都留有一些像木箱之類的雜物。他們所站的地方,是圖書館的中心,一座白色高塔前。穿著宮廷禁衛軍制服的侍衛,圍在高塔的門前,想盡辦法要打開那扇厚重的門,卻是徒勞無功。   馬默走上前,沉聲問:「找到鑰匙了嗎?」   聞聲,侍衛同時轉身,身體打得筆直,對馬默行了一個軍禮,這才有一人答道:「回大人,鑰匙是有,鎖也開了,但是門打不開。」   鎖開了,門卻不開?馬默微感奇怪,不由得踏步上前,伸手就想試試。沒想到,馬默的手一碰觸到門,一股灼熱痛感傳來,驚得馬默立刻收回手。   眾侍衛見馬默手才伸出去,卻猛地收手,彷彿門上有什麼恐怖的東西,讓他們都覺得迷惑。   無暇顧及一旁侍衛的反應,馬默看著高塔,握緊右手,指尖傳來的灼痛感,蔓延到手臂成了痲痺,冰冷的恐懼感,從內心深處蔓延開來。   這是結界,聖域結界!是高等神族所設的結界。輕輕觸摸就能灼痛他,這表示架設這個結界的人,是個力量遠遠超越他的超高等神族。   這個發現等若證實了馬默的顧慮,神族的確介入了學院,而且介入的程度相當大,甚至包含了超高等神族。但,他們為什麼要把高塔封住呢?   馬默雙眼盯著高塔,頭也不回地問:「這個地方是做什麼的?」   一旁侍衛連忙回答:「這座塔叫做白塔,聽說裡面放的都是傳說中的種族神族和魔族的書籍,但是因為看不懂,所以誰也沒有辦法證明。」   神族和魔族的書籍?應該是那場劇變之後,流落出來的吧!人類本來就沒有資格學習兩族文字,當然看不懂了。那些神族人把這裡封起來,是不想讓人類接觸,還是防著魔族人呢?   不論答案究竟是什麼,馬默知道,眼前白塔是肯定進不去了。何況在聖域的封鎖之下,裡頭也不可能藏人。   「都離開,這座塔不用開了。」馬默丟下這句話,轉身大步離開。   躲在暗處的薩摩見狀大喊可惜,馬默極為小心,竟然沒有嘗試解開聖域結界,倒是讓薩摩沒有機會見識一場好戲。   第二十六集 第二百九十四章 追尋   與馬默找尋線索同時,東陸軍團開進了學院,處理接收事宜。沒有最費事的人員清點,接收事宜很快完成,但卻礙於沒有進一步的命令,所以東陸軍團只能繼續駐紮在此。相較於東陸軍團的清閒,找尋不果的馬默就顯得忙碌多了。   雖然一開始對那些契約大發脾氣,但說也奇怪,後來馬默竟然沒有更改契約的打算,反而迅速簽署完畢,乾脆得近乎草率。按照契約內容,學院的歸並對帝國一點實質性的幫助也沒有,而這樣的契約內容,竟然被馬默接受?這更讓穆恩相信薩摩所說的話,馬默的目的並不是歸並學院成就帝國大業,而是逼反學院削弱帝國力量。   匆匆簽署完畢,馬默絲毫不停留,立刻帶著侍衛離開學院。   馬默的確有令他這麼焦急的理由。首先,他得盡快回族報告,神族已經介入計畫中,其次,另外一個人也容不得他拋下太久……   目送馬默離開,薩摩心裡對往後的情勢已有估計。   對已經完全掌握帝國權力的馬默而言,下一步會做什麼?當學院無法成為削弱帝國國力的方法,接下來該是想盡辦法,引發帝國內鬥吧!   當然,薩摩可以殺了馬默,但,對可以變換容貌的魔族而言,殺掉一個馬默還會有無數個馬默,在這種情況下,人類除了乖乖成為棋子,還有什麼辦法?除非人類發現他們站在陷坑邊緣,否則恐怕要等到災難來臨的前一刻,才會驚覺吧!只是,要讓人類相信魔族的確存在,談何容易?就算是現在,薩摩以精靈人的王儲身份站出來揭露一切,人類還是會認為他在危言聳聽吧!究竟,什麼樣的身份才能讓人類深信不疑?   薩摩的思緒停在這一個環節,不停的反覆轉著,突然間,靈光一閃!   那是一個可能性,而且是極高的可能性!裡爾公國首席預言師杜斯妥.安森!有什麼身份,比代表神在人間預言的首席預言師,更容易令人相信?   只要首席預言師說出了這樣的預言,再配合龍人族、龍族、獸人族、精靈族、精靈人族的附和,神族與魔族的存在,就會成了令人深信不疑的事實,最好再穿鑿附會一些災難,那麼可信度就更大了。   薩摩想著,心情不由得激動起來,正打算立刻去新生村接琉璃,一股奇特的氣息卻突然觸動薩摩的感應。   是神族的氣息?   那個魔族人終於離開了!   泖玥看著一身華衣的老人乘著馬車離去,回頭又看向不遠處,那頂端放置一方一圓,兩顆巨大原晶,象徵學院的兩枝長柱……那應該就是昨夜光芒的來源吧!   離開神跡密林之後,泖玥朝著印象中薩摩離開的方向一路往西走,直到昨夜那股強光出現,泖玥連忙折向東方趕來。途中,竟意外遇上了那個魔族人。那人是高等魔族,儘管不是泖玥的對手,但泖玥仍然很謹慎,等到發現這些人的目的地與他相同時,泖玥更是小心翼翼,跟隨其後。   這個人應該是魔族安插在人類世界的暗樁吧!這是泖玥發現所有人類都對那個人很恭敬時,心裡的結論。   這個魔族人來這個地方做什麼?是同樣為了那道強光嗎?還是另有目的?   泖玥在原地尋思一會兒,發現想不出什麼結論,最後還是決定,自己親自進去這個人類世界最有名的學院。究竟是誰可以瞬間集合那麼龐大的初始能,希望答案會在那裡。   四周還是有不少人類士兵走動,但是這一點都沒有妨礙到泖玥的行動。順利穿過包圍圈,泖玥來到學院內林蔭夾道的小徑。   神能的氣味!一進到學院,泖玥便感覺到四周能量中神能的流動。散亂而微量,卻不會錯認。昨夜,果然是有高等神族在這裡施展神族的力量嗎?但……會是誰?所有高等神族都沒有進入人類世界的跡象,難道會是涅天等人的行動?還是他正想尋找的人,是神王的傑作嗎?   泖玥剛想到這裡,低沉的聲音倏地傳來:「泖玥,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聞聲,泖玥心頭一震,但隨即大喜!   「王!」泖玥一邊喊,一邊東張西望,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   沒讓他失望,低沉的聲音很快又傳來了:「到右邊的林子來吧!」   聞言,泖玥毫不擔擱,連忙往右掠去,穿入樹林裡。   淡淡的,似乎是那人特意散發出來的力量吸引著他,然後,不遠處,修長的身影就佇立在那裡。優雅淡然,彷彿森林的一部分,卻又似乎抽離於所有事物。泖玥的腳步緩了下來,心神不由得被看見那人身影時,那身和諧又矛盾的姿態牢牢吸引。   金色雙眸落到泖玥身上:「你到這裡做什麼?」   彷彿受到蠱惑似的,泖玥自然的回答:「泖玥有重要的事情要請示王。」   會是什麼事?難不成想叫他回去?薩摩愣了一愣才道:「說吧!」   聞言,泖玥將碧琉城的會議、魔族的行動和神族的顧慮,都轉述給薩摩聽。看著臉色越來越沉重的薩摩,泖玥末了才加上一句:「屬下認為,王必須盡快回到族裡,提振族人士氣。」   薩摩沒有立刻回答泖玥,儘管魔族的行動薩摩並不陌生,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魔王已經利用那種方法,告訴「所有」魔族人,魔王回來的消息。薩摩很想告訴泖玥不用擔心,因為魔王就是他,但,最終薩摩還是吞下這些話。   「我不會回去。」這是薩摩目前非常肯定的。回去神族,好像就要捨棄「薩摩」的身份,選擇神王的身份,薩摩不願意。   「但是,王若不回去,涅天還不知道要怎麼胡搞,屬下擔心五天會公然違背王的諭令,屆時,族裡會陷入分裂的。」泖玥憂心忡忡地道。   神族裡大多都願意遵從神王的諭令,但比起已經傳來回族消息的魔王,遲遲沒有消息的神王,不只會使神族人士氣低落,更會令族人人心惶惶。神族和魔族是大敵,在意識到魔族勢力越來越大,擔憂魔族擠壓生活空間的神族,勢必會有越來越多人等不及神王歸來,這種情況下,兩派人馬恐怕早晚要擦槍走火。   神族分裂?不行!不能讓神族分裂!起碼不該是魔族需要制衡力量的現在。   薩摩反覆想著泖玥轉述的會議內容,不得不承認那個叫作涅天的,想法的確有必要,只是在薩摩心中,讓神族插手不是擔心神族沒了空間,而是擔心其他各族沒有時間。   神魔王最後的諭令,是希望神族人完全退出人類世界,但如今魔族勢力早已悄悄滲入人類各國,在魔族的力量下,人類是那麼渺小,對於危機又這般遲鈍,若沒有神族插手,恐怕等不及人類察覺,人類的力量已經被魔族消耗完了。薩摩已經決定讓人類站在對抗神魔族的第一線,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神族的介入是必要的,儘管,神族也是為了他們自身的利益。   想到這裡,薩摩心中已有決定。   「你回去傳達我的消息,適度介入,不要讓魔族過度擴充勢力。」薩摩吩咐泖玥。   泖玥聞言,一張臉又垮了下來:「王!您不回來嗎?族人都盼著您回來啊!涅天是取代不了您的。」   薩摩皺皺眉,有些不耐煩地道:「我已經決定了,你只要按話傳達就好。」   泖玥面有難色,正苦惱之際,突然靈光一閃:「王!泖玥不能傳話啊!族人們沒有看到您是不會相信的。」   看到他?他現在這張臉已經被魔族那些魔頭知道了,現在連神族也要拿去公開,到時候,他哪還躲得掉這兩族?更慘的是,萬一神族、魔族通通來找他,卻發現神王魔王是同一個……那情景,薩摩一想就頭痛。   薩摩的遲疑,讓泖玥以為薩摩已經有點意動,連忙加把勁道:「王!您只要讓族人見一面,我族的士氣就可以大大提升,屆時,王再宣佈這項消息,族人一定會更加興奮的。」   如果一切是這麼簡單,薩摩也不會堅持。在薩摩心中,這是最後的底限,不論是神族還是魔族,薩摩都不願意回去,不僅是因為他不想離精靈人族和龍人族越來越遠,更因為他害怕回去之後,看到原本屬於魔王和神王的責任成為他的。一旦如此,他如何在必須與神、魔族決裂時,痛下決心,毫不遲疑?   只要不回去,神族和魔族在他眼中,就只會是空白的代號,沒有情感,也就不會有掙扎。   他不去接觸,就是為了讓自己無情。   這一切,泖玥是不會理解的。   薩摩不會回去,但他必須為神族解除禁令,好用來阻止魔族。微一思忖,薩摩心中已有決定。   舉起右手,神能運轉。白色光芒開始在薩摩掌心凝聚,從霧狀到影子,慢慢的越來越具實質。薩摩雙眼盯視著掌心的光團,將意識點點滴滴傳送過去。光芒不停盤繞著薩摩的右手,緩緩聚斂,最後,一隻巨大的光鳥出現了。   光鳥龐大的身軀,站在薩摩的手臂上,垂墜著的長尾羽、高傲翹立的羽冠、纖細的身軀猶如白鶴、修長的脖子卻如天鵝,傲態中乍見優雅。   見到光鳥,泖玥知道他無法改變薩摩的決定了。   光使,代表王的信使,當他飛翔在碧琉城的天空時,所有族人都會知道,並且無條件相信,王已經歸來。王不回去,而是選擇這樣的方式傳達他的指示。   薩摩伸手撫摸光鳥的脖子,感覺光鳥撒嬌似的,將有著高冠的頭顱,偎向他的掌心。雖然只是傳遞完消息就會死亡的光鳥,卻能這般有靈性,薩摩每一次都會不由自主地讚歎神能的奧妙。   將光鳥站著的手臂平舉,通靈的光鳥感覺出即將出發,冠羽微微斂下,依依不捨似的看著薩摩。   振臂上揮,光鳥張開了巨大的雙翼,化成一道流光,消逝……   目送光鳥消失,薩摩收回視線。回頭看到仍舊一臉期盼的泖玥,不由得歎道:「事情我已經處理好了,你回去吧!」   泖玥遲疑了。他該再勸一次嗎?   不管泖玥臉上的遲疑,薩摩抬頭看看天色,決定不再擔擱,泖玥要不要離開就隨他吧!   白色漩渦在薩摩四周出現,瞬即身影一閃,從蘭普頓魔武學院裡消失了!   泖玥見狀大驚,他還沒決定該怎麼做,神王就走了,而且還是用傳送術,讓他連跟蹤的機會都沒有!那現在他該怎麼辦?就這麼回去嗎?   神跡湖底的碧琉城,一如以往的安祥寧靜。神族人不喜喧嘩,崇尚優雅,碧琉城裡的神族人,平日裡除了修練,便是三五好友聚在一起,用輕柔的音量閒聊。碧琉城裡擁有所有風雅之事,歌曲、舞蹈、史詩,人類世界有的,這裡都不缺,只是不同的是,這裡流動的音符,就像清風流水般自然輕緩;躍動的舞蹈,也是柔軟而優雅。   市集裡沒有什麼奢侈品,只有神族人自家製作的物品,擺出來讓人欣賞、評論,願意的,便以等同價值的東西交換回去收藏。沒有任何足以令人墮落的事物存在,神族的城市,在許多人類甚至魔族眼中,實在無趣極了。   高傲的神族人認為,這才是最高尚的生活。這樣的生活,他們可以過上數千、數萬年,毫不厭倦。   這一天,碧琉城裡的神族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因為,圍繞著碧琉城的神跡湖水,正不正常的波動起來,這是不曾有過的。   當所有人都靜靜地等待接下來的變化時,一股純粹的光之力迅速逼近,轉瞬間,一道白光便在碧琉城的天際出現。   白光輕易切入碧琉城的護罩,讓所有以為白光將被護罩攔下來的人都大吃一驚。   是什麼樣的力量,可以若無其事穿過神王親手完成的碧琉城護罩?   眾人來不及細想,白光化成一隻巨大而美麗的光鳥,一邊盤旋於碧琉城上空,一邊發出響亮而悅耳的長鳴。   「光使!是王的光使!」   「王回來了!王的光使出現了!」   騷動猶如波浪,層層疊疊擴散開來。最後一次看到光使,讓神族人安於躲在神跡湖底億萬年,這一次光使再現,他們的信仰又將要指示什麼樣的訊息?   碧琉城的中央,那座美麗的宮殿裡,涅天本與其餘四天商議,卻在聽聞響亮長鳴時齊齊巨震,顧不得討論,五個人同時奔到庭院。這裡早已聚集了所有宮殿侍衛,所有人都拋下了他們的工作,仰頭看天,卻沒有人受到責罵。   「五天」一出庭院,也是仰頭看天,迅速捕捉到天空上盤旋的巨大而美麗的光鳥。   高等神族遠距傳訊會使用光箭,能力高的高等神族也有能力把傳訊的光箭,擬形為生物型態,但只有神王有能力,將之變成真正具有生命的光使。光使通靈,依據神王需要,壽命也長短不一,有時只能傳達一次訊息,但有時卻可以往返傳訊,記憶接受訊息者的反應,忠實傳達。   所以,當眾人看到天空中那時而振翅、時而展翼滑翔的光鳥時,第一眼便看出了那是神王用來傳訊的光使。於是,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興奮的紅光,目不轉睛地看著光鳥。   光鳥盤旋了幾圈,慢慢放緩了速度,輕拍雙翅,就在宮殿的六角高塔頂端停了下來,優雅地審視著底下的人群。   涅天此刻已經從一開始的震驚回神了,見狀,即刻省悟。他知道,光使需要觸發,尤其在光使完全沒有親近任何人的跡象下。於是,他深吸一口氣,首先單膝跪地,揚聲道:「神族眾員,恭聆神王諭示。」   宏亮的聲音,經過涅天以內勁發出,聲傳全城。宮殿裡包括其餘四天和宮廷侍衛,首先跟著跪下,跟著涅天高呼:「神族眾員,恭聆神王諭示。」   於是,聲浪一波接著一波,高呼聲音連成一片,連綿不絕,震得整個碧琉城的空氣也跟著激動起來。   高呼聲中,塔上的光鳥張開巨大的雙翅,用力一扇!光鳥化成點點白光散了開來……   光點散開之後,又迅速重組,轉眼間,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高塔上,雖然看不清容貌,但衣袂飄飄,優雅站立於高塔上的姿態,卻讓眾人無法懷疑他的身份。   就在眾人為這樣模糊的身影著迷時,富有磁性的聲音緩緩傳了開來,一字一句,都像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神族諸員,即日起,責令涅天派員深入人類國家,阻止魔族勢力擴大。除相關人員外,其餘人等,不得擅自行動。」   修長的身影留下這麼一段簡短的命令,迅速化成點點細光,與透過神跡湖水的陽光融合、消失……   微風撫過平靜了億萬年的神跡湖,一波波水紋漣漪般散了開來,預告著人類世界即將再度掀起的波浪。   第二十六集 第二百九十五章 聖師再現   五天後,一艘由伊闊利市開往裡爾公國的客船,在丹頓市靠岸。   按照規定,旅客的身份文件被夾在一起,交給港務人員。至於船上的旅客則是暫時留在船上,等待港務人員清點。   每天這樣的船不知有凡幾,清點人員這種事情,港務人員更是做的駕輕就熟。現在,負責這艘船的是一名長臉挺鼻、長相斯文的中年男子,嘴上留著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59     2009-3-18   八字鬍,鼻樑上低低架著細框眼鏡,正一邊翻動紙張唸出名字,一邊掃視應聲走出的人。 八字鬍,鼻樑上低低架著細框眼鏡,正一邊翻動紙張唸出名字,一邊掃視應聲走出的人。   有時,這些港務人員也會很困擾,因為,這些船主通常大字不識幾個,名單老是由船客自行填寫,字體各式各樣,增加了辨識的困難。於是,港務人員心情的好壞,就決定於字體的端正或潦草。   「杜斯妥.安森。」港務人員抬抬鼻樑上的眼鏡,視線掃過紙上龍飛鳳舞的字,心中讚歎了一下,隨口唸出。   這個名字一出,喧鬧的船板上頓時鴉雀無聲,接著,各個角落傳出的竊竊私語,組成了驚人的聲浪,嗡嗡地在船板上響了開來。   港務人員有些迷惑地抬頭看了船上眾人一眼,不見有人出來應聲,低下頭又待唸一次名字:「杜斯妥……」名字沒叫完,男子就自己停了下來。原來,這會兒他終於從機械性的唸名單中醒過神,開始運作的腦袋,很快把這個名字與某個人的身份做了連結!   心頭一驚,港務人員原本因為無聊而微瞇的眼瞬間瞪大,連忙往下看著名字下面的那一欄。   職業……預言師!   難道,真是那個人?   港務人員的手抖了起來,不是恐懼,而是興奮!   「杜斯妥……預言師……」港務人員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澀澀的,這讓他的聲音沒有方纔的宏亮,但,這聲音卻讓眾人都聽到了。   按規定,唸到名字必須上前接受盤查,眾人不約而同的屏氣凝神,期待著名字的主人出現。   沒有讓眾人久等,一名棕色長髮及膝、五官端整、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踩著優雅的步伐出現了。   眾人的視線似乎沒對男子造成困擾,平靜的表情、雍容的氣度,儘管是一身樸素白色長衫斗篷,依舊無損風華。男子身側是一名稍顯年輕的女性,穿著同樣樸素,一頭棕髮盤在頭上,露出纖細的脖子。女子五官秀致,眉目間洋溢著的儘是溫柔氣息。這樣的兩人站在一起,是說不出來的契合。   中年男子走到了港務人員面前,低沉卻富磁性的聲音緩緩響起:「在下就是杜斯妥.安森。」   港務人員張大嘴巴,傻傻地看著眼前這個分明不算俊美,卻氣質過人的中年男子。這一刻,他就認定了眼前此人,絕絕對對是他們的首席預言師,那個傳說中足以和那坦.埃森媲美的預言師!   「喀啦!」一聲,那是港務人員鼻樑上的眼鏡終於滑落,掉到地上發出的聲響。   這一聲,把港務人員嚇了一跳,瞬時回神,立刻將腰彎了九十度,恭恭敬敬地道:「聖師!歡迎您回國!請稍等,神之民立刻通知神殿恭迎大人。」   在裡爾公國,首席預言師不同於一般的官職,因為具有神性,所以除了國王之外,其餘不論官員還是平民,一律平等,通通稱呼首席預言師為「聖師」,自稱「神之民」。   港務人員說完,連眼鏡也不撿了,風風火火地跑下船去,腳步敏捷,倒是看不出沒了眼鏡有什麼影響。   當然,這個杜斯妥.安森就是薩摩了。離開學院之後,薩摩先去接琉璃,再將千百個不願意的小斑「託運」到北方大陸,接著雙雙易容之後,就在伊闊利市搭上了這艘客船。   見港務人員走了,薩摩這才回頭招呼琉璃過來,並肩站在船板上,等待那名叫他稍後的港務人員。   不知該說這名港務人員效率快,還是丹頓市的神殿距離港口很近,總之,就在薩摩在船板上站了約莫一刻鐘後,那名港務人員便氣喘噓噓地跑了回來,不多久,就見一輛八匹駿馬拉著的馬車,在兩名身穿神殿特有藍邊白衣袍的男子駕馭下,迅速來到港口。   華麗的馬車停在港邊,立刻讓薩摩皺起眉頭。只是,薩摩還來不及表示意見,一隊騎兵隨後抵達,筆挺的白色制服鑲著金邊,在陽光下更顯奪目。這是神殿的護殿騎兵,各地神殿都會有一支,數量多寡視當地神殿規模而定。   騎兵抵達,在港邊所有人又驚又奇的的目光中,動作整齊的翻身而下,一名士兵喊了一聲口號,就見所有士兵迅速分成兩排,小跑步一個接一個排在馬車和船隻中間。突然,一聲高叱響起,所有士兵手中長劍平舉胸前,同時右腳一踏!軍用長靴敲打在港邊的石地上,清脆的聲響連成一片,是說不出的威勢赫赫。   不自覺的,船上、船下肅靜成一片。就是再遲鈍的人,也發現這頭的不尋常。   兩名駕車的男子隨即下車,對著船隻方向單膝下跪,左手撫胸。   當神殿人員跪地時,平民究竟該有什麼表現?薩摩本來不知道,但現在,他知道了,因為,船上、船下所有人在看到身著神殿服飾的男子下跪之後,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左手撫胸、雙眼視地、身軀呈四十五度彎曲。   船上眾人本來還有些許懷疑,這會兒也沒有了,又是激動、又是興奮之下,連忙跟著行禮如儀。與首席預言師同船,這莫高的榮寵,讓船上眾人都抑不住心頭狂跳。   神殿人員下跪的對象除了大神,就是首席預言師和國王,如今神殿護殿騎兵行軍禮而非跪儀,可見此人應是首席預言師。國王聖駕之前,平民須行全禮,也就是跪儀,而首席預言師之前,平民則行半禮。   在裡爾公國,首席預言師的地位僅次於國王,由此可見一斑。   劍眉微蹙,薩摩偏過頭,不解地道:「琉璃,首席預言師出門,一向都是這麼費事嗎?」   琉璃露出回憶的神情,點點頭,同樣低聲回答:「好像是,所以爹爹不常出門。」   見船上、船下一片肅靜,很顯然就等著他的動作,薩摩只好緩步往船邊走去。一旁的琉璃環視著這一幕,藍眼泛上淚花,連忙低下頭去,握緊薩摩的手。   薩摩看看眼前的排場,若有所悟,不由得低頭問:「你想起你父親了嗎?」   琉璃點點頭。雖然那般年幼,但自小聰穎的琉璃,卻依稀記得父母的一切。   薩摩若有若無的輕輕歎息,不願琉璃為此景傷情,本來即將踏上繩梯的腳收了回來,站在甲板邊緣,朝著船下那烏壓壓的一片,揚聲道:「都起來,不需行禮……」   簡短几個字,在海風呼呼的港邊緩緩傳開,沒有人漏聽。   眾人對新任首席預言師又是好奇、又是尊敬,都想看看這個大神的使者,究竟是什麼模樣,這命令等若首席預言師願意讓眾人瞻仰,眾人哪還不立刻抬起頭來,望著站在船邊的人。   兩名跪著的神殿人員站起身,垂手躬身站在馬車旁;士兵放下了平放的劍,將劍尖朝下貼膝筆直立起。   成為成千上百道視線的目標,船上人衣袂飄飄,長髮微揚,自顧自的伸手環住身邊人的腰身,腳一蹬,便見兩人自船上一躍而下。   眾人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驚呼還沒出口,便換成了驚歎。   海風吹拂,一身白色簡便衣袍的男子,就如乘著風,安然落到地面。儘管甲板與地面高差不及兩公尺,但男子的姿態就如行走平地般,輕鬆自然得令人讚歎。   薩摩回頭輕輕撥開琉璃被風吹亂的髮絲,在眾人完全無法反應的呆傻表情中,穿過兩列士兵間的走道,往馬車行去。   馬車前兩名神殿人員立刻拉開馬車門,彎身延手。   接近馬車,薩摩才發現,這兩名神殿人員年紀輕輕,約莫二十歲出頭,但臉上卻沒有年輕人該有的毛躁,想來該是在神殿待了不短的時間。只是不知道會否是那種自小被送進神殿,獻身侍奉大神的神侍。   這種人因為長時間與預言師相處,多半也會預言,經過神殿正式核定之後,也有可能成為神殿常設的預言師,甚至是首席預言師。預言師家族的那坦家,每一代繼承人都是自幼進入神殿,由神殿核定之後,進一步得到國王及百官認可,才能接下首席預言師的位子。   迅速打量過兩人,薩摩領著琉璃登上馬車。   馬車內很寬敞,兩側有白色紗幔,透過紗幔,薩摩可以看到兩列士兵並成一隊,同時踏蹬上鞍,閃著金屬光澤的長劍連著劍鞘,斜掛在他們的腰間。   馬車的門被輕輕關上,從馬車的微微晃動,可以知道那兩名神侍上車了。接著,馬車微微一頓,車行轆轆的聲響傳了開去,薩摩和琉璃就這麼乘著馬車,往神殿而去。   首席預言師在丹頓市短暫停留的消息,如風一般迅速傳開,忙碌的港市於是多了一項足以傳頌多年的榮耀。那艘搭載首席預言師的船,一夕之間成了丹頓市人潮最擁擠的地方,首席預言師睡的房間、用的寢具、吃的食物、站的地方,源源不絕的人潮,抱著朝聖的心態前來,這艘船從此不再載客,船老闆無條件將這艘船捐了出來,讓人參觀。   題外話暫且不表,且說薩摩等人搭乘馬車抵達神殿,本以為還要等個幾天,囊.卡才會知道,沒想到第二天囊.卡便到了。   當薩摩在神殿侍從引導下,見到囊.卡時,囊.卡就是一臉風塵僕僕的模樣。   一見薩摩,囊.卡激動得老臉通紅,立刻從椅子上站起,迎向薩摩:「聖師,我可總算找到你了。這段時間你都到哪裡去了?我和王上差點沒將整個裡爾公國翻了過來啊!」   想他昨夜得到了消息,立刻連夜駕船順江而下,總算在天黑前抵達了丹頓市。   薩摩對著囊.卡微微躬身,歉然道:「上次給了大人那封信之後,我就離開公國了。」   「就算離開,你也總該聽說你被封為首席預言師的事情吧!應該盡早回國啊!」囊.卡還是不免埋怨。   薩摩也不動氣,只淡然道:「兩方路途遙遙,自是沒有那麼容易得知。」要是囊.卡知道,他本來連一點回到裡爾公國的想法也沒有,恐怕會嚇昏吧!   幸好囊.卡也無意追究薩摩這段時間的行蹤,僅是抱怨了一下,便話鋒一轉:「幸虧你現在回來了,否則七天後的大神祭,我跟王上可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啊!」   大神祭?有這麼巧的?大神祭不就是裡爾公國境內一年一度,為期十天的重大祭典嗎?這一段時間,裡爾公國全國齋戒,首席預言師更必須淨身齋戒,在神殿內祈福並為公國未來的一年預言,待最後一天與國王一同登上祭天台,祈求大神賜福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國泰民安。   這可是個好機會啊!……不過,在此之前,他可得跟琉璃惡補一下,最好讓琉璃先為公國預言,讓精準的預言,為他想傳播的消息增加可信度。   隔天,薩摩和琉璃又跟著囊.卡出發了。這趟行程並不辛苦,因為搭的是囊.卡的大船。   一路上,囊.卡不停告訴薩摩,現任的國王有多感激薩摩、多期待薩摩回來,還有多景仰薩摩的能力等等。   地位上,首席預言師僅次於國王,但實際上,兩者的實際關係卻近乎平等。一個卓越的首席預言師,對國家的未來絕對是正面的幫助,所以,王室成員向來對首席預言師極為景仰,連帶國王也不敢對首席預言師惡言相向。   蔭.普勒在位期間,那約.土靈的表現差強人意,多次錯誤的預言,更已久為王室詬病,也難怪會對薩摩這個精確預言多次國家大事的預言師這般期待了。元氣大傷的公國,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卓越的首席預言師,給予人民明確的目標……   除掉囊.卡囉唆的時間,薩摩其餘的時間,都與琉璃研究預言。薩摩曾經想過試著學習,在他想,預言倚靠的是精神力,而魔法用的也是精神力,那預言不是那麼難學才對,沒想到一學之下才知道,預言使用的精神力,與魔法所用的精神力似同實異,兩者雖有關聯,卻不是一樣。這種精神力似乎只存在於某些人類的大腦,算是腦力低度開發的人類中少有的異數。只是薩摩儘管知道原理,但卻是怎麼也學不會。   幾次嘗試,發現學不起來之後,薩摩便作罷了!最後決定由琉璃先行為公國預言來應付。   深夜時分,已是眾人深眠之時,即便是帝國第一大都市蒙瑙特市也是如此。在這種時候,座落在蒙瑙特市王宮附近的首相宅邸,卻有昏黃光線透過薄薄窗紙透出。   「你說,蘭普頓魔武學院裡,有高等神族的力量?」一抹黑色的身影端坐椅上,一手托著下巴,一手無意識把玩著一旁小几上的茶杯,低沉的聲音說的雖是問句,卻沒絲毫訝異的味道。   「是的,蘭普頓魔武學院裡有一座白塔,屬下確定那座塔被施了『聖域』結界。」回答的是單膝跪地,半垂著頭的老人,這是帝國首相馬默!這個白日裡位高權重、聲威赫赫的人,此刻就像個卑微的小?,唯唯諾諾的謹慎回答。   「聖域?窩索尼科,你確定?」端坐著的人挑起了眉,總算有點訝異。   感覺出自己的消息讓主上有了興趣,馬默,也就是高等魔族窩索尼科,連忙把其餘訊息也說了出來,好強化自己的推斷:「是的,屬下無能解開,應該是高等神族所為。前一日,屬下在道南鎮也感應到大型法術施展的波動,就在蘭普頓魔武學院的方向。」   端坐的人停下手邊把玩的動作,沉吟了起來。   有高等神族介入了?神族那些個食古不化的傢伙,敢違背神王的命令了?真是稀奇!看來的確有點意思。   他很清楚神族絕大多數人都遵守神王的諭令,最多也只敢偷偷派個一、兩個人到四處去踩踏,這回,竟然有神族人明目張膽站在人類那頭,的確是出乎他的意料。   「這個消息,的確有讓我特地到這裡來的價值。」放下手中的杯子,端坐的人緩緩站起。   聞言,窩索尼科悄悄抹了一把冷汗。這些消息他本該親自回城稟報,但礙於現下的情況不能再離開蒙瑙特市,只好冒著生命危險召喚主上。若不是不久前蘭普頓魔武學院一行,差點毀了他的傀儡,近期不能再離開,窩索尼科定不敢冒這個險,幸好,主上饒恕了他。   想到他的傀儡,窩索尼科就不免歎息。因為去了學院,沒有辦法每天輸入魔能,傀儡受到很大的破壞,雖然搶救回來,但是變得難操控多了!希望不會引起那些大臣注意吧!   「把蘭普頓魔武學院裡的那些人找出來,這樣有沒有高等神族幫他們,很快就可以知道。」黑色身影丟下了這句話後就半舉左手。   見狀,窩索尼科知道他的主上即將離開,連忙雙膝著地,伏地高呼:「恭送三王。」   這個能夠讓窩索尼科畏懼的,自然就是現今魔族的第二號人物||沆羅了。窩索尼科恭送的聲音一出,沆羅半舉的左手輕輕一彈,身影一晃,轉眼便從這個房間消失了。   感覺出主上已經離開,窩索尼科又跪了一會兒,才起身解掉房間的結界。正想喚人進房伺候時,窩索尼科發現了小几上的杯子,那是方才沆羅拿在手中把玩的……   窩索尼科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上前拿起杯子。   碰到杯子的一瞬間,那只瓷杯突然「啪」的一聲,眨眼化成齏粉。   看著桌上那灘白色粉末,窩索尼科掩不住滿臉失落。他知道,主上還沒信任他,所以才不願意讓他碰觸主上曾經接觸過的東西……   第二十六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意料之外   因為窩索尼科的訊息,沆羅離開蒙瑙特市之後,並沒有直接回到滅之都,反而彎到了如今已經成為帝國東陸軍團駐紮地之一的蘭普頓魔武學院。   儘管是凌晨好眠的時候,駐紮在學院裡的東陸軍團依舊沒有鬆懈,一批一批的巡邏士兵交錯來回。區區的人類士兵並沒有對沆羅的行動造成影響,隱藏了身形,沆羅直直朝向一進學院,就可以看到的白色高塔。   當沆羅停在高塔前時,沆羅知道窩索尼科的判斷並沒有錯,這是一個高等神族所設的「聖域」   結界。設下聖域的高等神族究竟有多強大?窩索尼科解不了,那該是超高等神族,像是雙衛五天之類的人物。如果是這些人介入,的確有些棘手。   一向奉行神王諭令的神族人,什麼時候開竅了?以前神族人所做的事情,頂多就是監視,這點兩族都相同,魔族一向也有「在神族容忍範圍內行事」的默契。   儘管這幾年因為時間不多,所以這種情況已經不大一樣,但神族上下還是相當聽從神王的命令,頂多暗地裡妨礙魔族的事,倒沒有真正介入人類世界,當然,這是指神族整體而言,不包含個人私下的佈置。   神族的小動作,沆羅本來不以為意,直到看到這座塔……那些人公然介入,就已經表示神族立場有變。這是因為神王歸來的關係嗎?   前些日子傳來的消息說,神跡湖似有騷動,還有信使進入的跡象,難道這與雙衛五天介入人類世界有關?   魔族的探子不能接近神跡湖,只能在外窺探,如此一來,能夠得知的消息自然就有限,因此,雖然捕捉到信使進入神跡湖的影像,卻因為距離過遠,無法判斷發出信使者的身份。   若沆羅知道他以為的信使,其實是神王傳訊的光使,或許就不會對神族介入人類世界這件事感到苦惱了。   想不出原因,沆羅只知道,未來他做事恐怕會越來越施展不開手腳了……   心裡有底之後,沆羅再度將心思移向了那座高塔。   他們為什麼要在這座塔上施上「聖域」結界?這也是一個可疑處。   這座塔有什麼嗎?他曉得這座塔裡放著的是神族和魔族遺落的書籍,但,神族和魔族的文字人類看不懂,兩族又不會也不能學習對方的法術,在這裡設聖域是否有些多餘了?還是,裡頭有什麼東西是神族那些人必須要保護的?   這個可能性很大!否則,何須雙衛五天親自動手?   一想到這裡,沆羅已有決定。雙衛五天所設的「聖域」,固然可以阻擋絕大多數的魔族,其中卻不包括身為超高等魔族的三輔五羅。白塔裡面有什麼,解開「聖域」之後就可以揭曉。沆羅這般認定,完全沒想到另一個可能性,也難怪要弄得灰頭土臉了。   緩步上前,沆羅舉起雙手,掌心向著塔身,低聲喃喃念:「暗影中的力量,為吾,張開來自幽冥的雙翅,開啟道路。」隨著聲音,暗黑的力量迅速匯聚在沆羅掌心之前。沆羅待力量聚集到他所能掌握的極端值後,突然低喝一聲:「結界,破!」   聲音一出,凝聚在沆羅雙掌間的龐大力量瞬間爆發,如尖錐一般,刺向白色高塔。   當墨色的的尖錐接觸到塔身時,白色高塔表面突然激盪起來,像被擾動的水面,不規則的扭曲,越震越大。   見狀,沆羅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但是,下一刻,這抹笑容突然凝結!   原來這時,本來非常劇烈的波動,突然瞬間停滯,緊接著,白色高塔突然發出一陣強光,迅速消蝕已經打入塔身的黑色尖錐!   不對!沆羅驚覺有異,連忙一邊振起魔能擋御,一邊彈身飛退。與此同時,強大力量鋪天蓋地而來!   「碰!」一聲沉悶的氣爆聲響,高塔發出的力量,與沆羅試圖抵禦的力量接觸了!   沆羅張出的防禦魔能,幾乎是在與高塔力量接觸的一瞬間立刻瓦解!快得讓沆羅連發出驚呼都來不及。   「呃!」一聲悶哼,沆羅噴出一口鮮血,高大的身軀應聲被這股力量撞飛。   奮力化解侵入體內的力量,沆羅總算來得及在摔落地面前一個翻身,免去了四腳朝天的醜態。沆羅單手撐著地面,看著白色高塔的表情滿是無法置信。   正當沆羅還被滿心驚懼剝奪了思考能力時,一串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有入侵者!」士兵宏亮的聲音,響徹清晨的學院。   聞聲,沆羅轉頭看去,只見一隊巡邏士兵戒備地盯著他。見沆羅轉頭,士兵們立刻非常有默契的同時抽出軍刀。這時,其他方向也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原來,方才力量衝突所引發的氣爆聲,引來了四周巡邏的士兵,加上沆羅因為猝不及防下被高塔力量所傷,一時無法維持隱身,才被士兵發現了他的身影。   破除封印失敗,又被人類發現,沆羅心裡的惱怒高高燃起。他從來沒有這般狼狽過!   雖然受了傷,但要對付這些人,還是綽綽有餘。這些看到他醜態的人,通通得死!   最快趕來的有五隊巡邏士兵,總共一百零五人,都是負責這個區域的,由一名組長率領。   附近巡邏的小隊聽到怒喝聲,也跟著前來,結果,自然也被捲入這場腥風血雨中。   「乖乖站起來!你已經逃不掉了。」組長將軍刀指著入侵者,滿臉警戒。他感覺得出來,眼前這人雖然單膝著地,蹲踞著,卻完全不能小覷,因為,這個人全身散發出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氣息……   其他士兵也都感覺到一種莫名的緊張,一時間,場面顯得非常安靜。他們是訓練有素的士兵,絕對不能退卻!只是恐懼感緊緊揪住他們的心,讓他們無法發出攻擊,一時間只能詭異地對峙著。   組長的命令一出口,那名渾身是黑的入侵者就緩緩站了起來,眾人不自覺都把視線落在入侵者的臉上。   那是非常英俊的一張臉,卻白皙、陰冷得沒有絲毫人氣。站起身的人用冰冷的黑色眸子掃過眾人,所有人彷彿都感覺那雙深色眼睛裡,掀起了血色的風暴,不自覺打起冷顫,有種卻步的衝動。   看著團團圍住他的人類士兵,沆羅露出了輕蔑的冷笑:「你們這些小蟲子,必須要為你們愚蠢的行動付出代價。」   話落,沆羅的身體就像疾飛的箭矢,射了出去!血幕於是揭開!   沆羅完全不知道,在他被高塔和士兵吸引了全數注意力時,暗處卻有人將這一切盡數收進眼裡。   血腥味瀰漫在高塔四周的空地,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圖書館,瞬間成了血腥煉獄。直到感覺不到生命氣息之後,沆羅才留下一聲冷哼離開。   一切平靜之後,一道身影出現在血泊當中,身影雙腳虛懸,滿地鮮血卻沒有一絲半點沾上他的腳,潔白的錦靴與地上艷紅的鮮血呈現極端的對比。   沒想到留在這裡還有這場好戲啊!雖然沆羅殺人的方式還是一貫的低俗。   魔族三輔竟然會不自量力,想去解開神王親自施下的「聖域」結界?這不是自討苦吃是什麼?可憐沆羅肯定完全想不到這個結界,會是向來不管事的神王所下的吧!   其實何只沆羅意外?當初設下結界的薩摩恐怕也想不到,他想捉弄的馬默沒捉弄到,倒是整到了大意的沆羅!   嘴角勾起歡愉的笑容,來人緩緩走近高塔,喃喃自語:「這結界實在下得好啊!」   「你說什麼?」起床盥洗的穆恩,被士兵一清早帶來的消息,驚得渾身一震。   士兵喘著氣,將驚人的消息重複一次:「回大將軍,駐紮在學院的第三軍團左次軍今晨被人入侵,當時負責巡邏的三組士兵共三百一十五人,無人生還。」   「入侵者沒有抓到嗎?」穆恩連忙追問。駐紮在學院的都是東陸軍團的精英,別說損失三百多人了,就是損傷的百人,都足夠讓穆恩心疼了!   既然無人生還,穆恩幾乎可以斷定入侵者,怕是早已揚長而去,而士兵給的回答也的確沒讓他失望……   「沒有!入侵者的身份和數量,謝夫魯次軍長還在深入瞭解中。」明明是大清早,士兵卻是一頭汗,光是幾句話時間,就滴了好些汗水到地上。   穆恩看了看狀況異常的士兵,沉吟了一會兒,突然問跪地傳訊的士兵:「你看過現場嗎?」   士兵全身抖了一抖:「是……」   士兵的顫抖,穆恩發現了,所以他的神情更顯凝重:「說說看,你看到什麼。」   士兵這回連聲音都抖了:「回大將軍,現場、現場是人間地獄……」   穆恩聞言色變,已無心再問細節,伸手取過外衣,一邊穿、一邊道:「傳令下去,請次軍長暫理軍務,本將軍要親自前往學院一趟。」   一旁伺候盥洗的士兵聞言,連忙行了一個軍禮,回身趕緊傳訊去了。   穿好衣服,穆恩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士兵:「你先回學院去,本將軍稍後就到。」   會是誰有這樣的力量,殺死三百多人?又為什麼要這麼做?目標是學院?是軍隊?還是帝國?可千萬別因為這件事,又讓馬默有藉口將勢力伸入軍隊裡啊!   滿地斷肢殘軀,暗紅的泥地,空氣中令人作嘔的腥味,謝夫魯伊格滿臉鐵青蹲在屍體堆中,一個個仔細檢視死者的傷口。穆恩抵達時,看到的就是這種情景。   「伊格。」穆恩輕喚。   聞聲,伊格抬起頭來發現穆恩,連忙起身行禮:「謝夫魯伊格見過大將軍。」   穆恩揮揮手,示意不需多禮。   踏步向前,穆恩隨口問道:「看出什麼了嗎?」   「看不出來,有一些是撕裂傷。有些像是被利刃所傷,但是看不出是什麼兵器。有一些像是被野獸抓傷,但是現場沒有野獸的足跡。還有一些完全無法判斷。」伊格苦惱地道。   這麼複雜?穆恩在一具屍體旁蹲了下來,仔細觀察。   這具屍體的脖子像是被利刃切開,傷口平整光滑,連切到脊椎骨也沒有震盪或停滯的現象,足見出手之人的功力。是刀嗎?若是刀的話,刀身恐怕必須沒有高低弧度才能這麼平整。視線往下移,屍體的胸腹處完全空了,像是被什麼力量硬生生穿過,想不出有什麼武器可以造成這樣的傷害。屍體沒有了手,斷口處是撕裂傷,像是被用力扯斷。   轉頭再看隔壁的屍體,心口處被挖了一個大洞,空蕩蕩的是本來應該放著心臟的地方。觀察傷口四周,像是抓傷。野獸無法這麼精確,動手的人要不是可以站立的魔獸,就是冷血的殺手。   看得越多,穆恩心中的迷團就越滾越大。   不是魔法卻能在短時間殺了這麼多人?敵人究竟有多少?又為什麼會直到學院中心的白塔才被發現?   無法判斷……   穆恩站起身,苦惱起來。這件事不能等閒視之。   「完全沒有目擊證人嗎?」穆恩確認地問。   「沒有。」   「有。」   兩個相反的答案,讓穆恩愣了一下:「伊格,你是說?」   伊格也是一臉茫然,聽穆恩問了,連忙重複一次:「沒有。屬下說的是沒有。」   穆恩皺皺眉:「那麼,誰說了有?」他分明聽到了。   伊格搖搖頭,轉頭看向四周。四周圍除了不會說話的屍體,就是跟隨伊格和穆恩而來的士兵。士兵們絕對不敢在長官說話時插嘴,何況如今士兵們也是滿臉迷惑。   「我親眼看到了。」隨著聲音,一個身影突然在白塔旁浮現。   站在白塔附近的士兵一驚,忙往後退,「刷!」的一聲抽出軍刀:「你是誰?」   刀劍出鞘的聲音連串響起,士兵動作迅速,很快就在穆恩和伊格前面結成小陣,警戒地看著突然出現的敵人,動作不可謂不快。   身處士兵中央的穆恩,注視著來人好一會兒,突然沉聲道:「退下。」說著,邁步越過士兵。   「大將軍!」伊格緊張地喊,卻讓穆恩揚手阻止。   來人穿著一身白袍,一頭金色長髮之下,是一張英俊的臉,和一雙柔和卻沒有半點情緒的淡金色雙眸。金色雙眼,那是傳說中屬於神族的眼,穆恩不知怎的,想起了那個神秘的精靈人摩耶……   穆恩大踏步上前,神情嚴肅:「閣下說親眼看到,是真的嗎?」   聽到穆恩的質疑,來人眼中浮現一抹不悅:「我沒有必要騙你。」   穆恩並沒有被那人眼中的不悅激怒,依舊客氣地道:「既然如此,可否請閣下告訴我們?」   其實穆恩多少已經猜出點端倪,畢竟,不久前他才從薩摩口中得知那個消息。   身為大將軍都沒有躲在護衛之後了,伊格自然也不行。緊跟著穆恩的伊格,實在疑惑極了,他不懂為什麼大將軍要對這個不明來路的人這麼客氣。這人明明沒有半點威脅性,除了方才出現得突然之外,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倒是長相之俊美,伊格認識的人當中,只有那個精靈人摩耶可以相比。難道說,眼前這人跟摩耶一樣,都是深藏不露?   「當然可以。」來人眼中的不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類似愉悅的光芒:「半刻鐘殺掉這麼多人的,正是魔族第二號人物,三王沆羅。」   這人在說什麼?伊格皺皺眉,有些懷疑眼前這人是不是精神異常?不過更令他吃驚的是,穆恩聽了這樣的回答,竟然臉色沉重,語氣認真地回答!   「不知我們何處冒犯了那人,讓他下此毒手?」穆恩神情冷凝。   「魔族做事不需要理由。」來人露出一個極端輕蔑的表情:「要說有什麼理由的話,就是惱羞成怒。」   「惱羞成怒?」穆恩不解。   來人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白色高塔,忽然問道:「這座塔,沒有人進的去,對吧!」   進不去?這點穆恩倒不清楚,轉頭看著一旁的伊格:「是真的嗎?伊格。」   「是的。」伊格老實回答。當初的確是想盡辦法也打不開,可是這跟滿地死人有什麼關係?   「打不開是因為,這裡有結界。」說到這裡,來人突然笑了起來:「沆羅想解開,卻被反撲,落得被發現行蹤,惱羞成怒下,自然是要把這些人全殺了。」   穆恩聽得一知半解,疑惑地問:「這塔有結界?」他看不出來啊!   此話一出,那人立刻理所當然地道:「神族的結界哪是你們人類看得出來的?」   又是神族、又是魔族,伊格完全被弄迷糊了,偏偏他們大將軍還煞有其事的回應,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閣下既然在場,為何不阻止此等暴行?」穆恩沉凝著臉問。   來人一愣,反問:「為什麼?」   「這……」這一問也讓穆恩愣了。為什麼?這些士兵的確是跟他無親無故,但,眼看慘劇發生,難道連一點惻隱之心都沒有嗎?   「沆羅耍脾氣,難道我還同他一塊鬧嗎?」來人譏誚地道。他不想裝好人,他只想好好替魔族製造點麻煩。   穆恩皺皺眉,有些無法認同:「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告訴我們事實?」   聞言,來人抬抬眉:「你們想知道不是嗎?」   這……穆恩無言以對。   來人見狀微微一笑:「話我說完了,之後就是你們的事了。」說完,然就像來時一般突然,一閃眼就不見蹤影。   「人呢?」伊格大驚。   不僅伊格驚訝,方才圍著那人的士兵們更是滿頭霧水,他們沒看到人離開,但人卻確實不見了。   「不用找了。」穆恩本來也是吃了一驚,但後來想到,這人可以讓那個所謂的魔族三王無法發現,想來也非尋常人……   會是什麼人?聽那人的口氣,似乎是神族一員?若是如此,那麼那人告訴他們這件事是否有什麼目的?   第二十六集 第二百九十七章 逆轉   逆流而上花了兩天時間,薩摩等人才抵達葉都。提早接到消息的蔭沙爾派了護殿騎兵,準備一路護送薩摩等人進入神殿。葉都的大神殿是所有神殿的中心,規模之大自是無庸置疑,就連護殿騎兵數量也遠多於丹頓市,光是前來迎接的就有一千五百名,加上神殿裡留守的另兩千名護殿騎兵,以純宗教的機構來講,的確是不少了。   由於護殿騎兵把碼頭圍得滴水不漏,其他裝卸貨物和上下旅客的船隻,只能暫時停止作業。儘管如此,卻沒有人埋怨,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首席預言師為了對這條裡爾公國的生命之河施予祝福,特地由丹頓市乘船到葉都。   港口作業的人們放下了工作,卻沒有散去,隔著重重人牆,企圖及時捕捉到首席預言師的身影。   不知從哪裡開始,騷動在人群中蔓延,因為,聽說船已經進了泊船航道了。眾人都墊著腳,努力觀望起來。   一艘華麗大船,左右分掛著相府旗幟和神殿的預言旗,遠遠地,慢慢進入眾人的視線。   「來了!」不知是誰喊了這一聲,整個碼頭立刻陷入緊張的肅靜。   船隻劃過水面的聲音越來越大,大船也越來越近,眾人的視線都凝注在船上。大船高大,圍滿碼頭的護殿騎士無法完全遮住大船船面,眾人都期待能在這時看到首席預言師。   碼頭上一片期待,船上囊卡則是滿頭大汗。   「安森,聽我的,出去吧!到甲板上站站就好。」囊卡苦著臉道。他已經說得口沫橫飛了,怎麼這人就是不聽呢?   從接近葉都開始,囊卡一直對薩摩重複說著這些話,囊卡非常瞭解裡爾公國的人對首席預言師的期待,所以才會不厭其煩地勸薩摩。只是,薩摩早在丹頓市看到那一幕時,就知道葉都這場只會更大,所以不想現身引發更多的騷動,也就是因為這樣的想法,所以薩摩才會任憑囊卡如何勸,都無動於衷。   歎了一口氣,薩摩有些無奈:「囊左相,別說了,我不喜歡那些排場。」   聞言,囊卡急得猛跳腳,轉頭看窗外景色,眼看已經進了葉都裡的泊船航道,眼前這人卻還是勸不動。   焦急之下,囊卡大步跨向窗前,拉高了聲音,指著窗外道:「你瞧瞧!外頭那些人都等著看我們帝國的首席預言師啊!你忍心讓他們失望嗎?」   薩摩抬頭,冷冷地看著囊卡,冷漠的雙眼已然透出心中的想法。   囊卡看出了薩摩眼中的冷漠,忽然對眼前這人湧起了一股陌生感。之前,他認識的杜斯妥安森似乎是個古道熱腸的人啊……   囊卡不知道,這才是薩摩的本性,精靈人的冷漠,加上受神王與魔王影響的無情。   看著薩摩與囊卡一坐一站的對峙,琉璃有些擔憂。現在,薩摩是首席預言師,囊卡卻是左相國,兩人鬧翻了,實在不好啊!   緩步上前,琉璃輕輕扯著薩摩的衣袖:「摩哥哥,去吧!你……你現在是首席預言師啊!」   琉璃的聲音一出,薩摩眼中的冷漠忽地消失無蹤。只一眼,薩摩就知道琉璃所擔憂的事情。然後,薩摩一反方才完全無動於衷的表現,突然站了起來道:「只需要站在甲板上嗎?」   囊卡一聽,大喜過望,連忙道:「對!喔!不!先換上神殿的衣服。」   薩摩歎了一口氣,點點頭,讓囊卡叫喚跟隨而來的丹頓市神殿侍者送衣服進來。   既然要演戲,那就演全套吧!……薩摩暗暗歎息。   於是,不久之後,薩摩就穿上了一身鑲藍邊的素白長袍,長髮以同樣素白的髮帶繫牢,站在甲板上。   碼頭上的眾人,一開始看不到首席預言師的人影,都有些失望,但後來,船上有了異動。   先是約莫六個身著神殿服飾的人走了出來,然後,一個身著一般袍服的老者出現。感覺出重要人物即將出現,眾人全都引頸期盼。   下一刻,一名同樣穿著神殿服飾的男子邁出船艙,寬大的白袍,與其他神殿人員一樣無二,但眾人就是知道,那個人就是傳聞中的首席預言師,不僅因為出現的順序,更因為那人散發出的存在感。同樣的腳步,那人卻走得滿是自信、滿是光芒。   距離很遠,眾人看不清楚那人的容貌,但是卻能感覺那人年紀不大。男子頭髮很長,儘管用髮帶纏著,髮絲仍舊不時溜出飄揚。   船緩緩前行,眾人的視線也跟著移動,直到船隻終於停靠在碼頭旁。幾個特別被選出來的碼頭工,立刻上前接住船上拋下的纜繩,手腳麻利的迅速拉船靠岸,將纜繩牢牢繫在碼頭繩柱上。   碼頭的人潮開始往船停靠之處湧去,可惜護殿騎兵牢牢圍住了那方。   船上緩緩架下木梯,早已預備好的馬車,就等在木梯下三尺處。   直到這時,琉璃才自船艙中走出。囊卡知道薩摩出來站在甲板上,就已是十分為難,更別說要開口與民眾招呼,所以先一步走到船邊,對著碼頭上萬頭鑽動的人群揚聲道:「聖師為聖河祈福已經十分疲累了,各位讓讓,讓聖師盡快回到神殿休息吧!」   碼頭上本就十分安靜,囊˙卡這番話很順利便傳了開去。眾人不僅沒有任何怨言,還自動自發的退開一段距離,不想驚擾疲累的首席預言師。由此可知,首席預言師在裡爾公國人民心中,是多麼神聖和重要的存在。   薩摩靜靜看著這一幕,本來因為不得已才站在甲板上的壞心情,不知不覺煙消雲散,代之而起的是濃濃的感動還有罪惡感。   實在話,薩摩知道他騙了這些人,甚至,若不是為了達到那個目的,他也不會回來當這個首席預言師,更因為如此,所以看了這些人完全無條件的尊敬著不該是首席預言師的他,薩摩更覺得不該。   察覺出薩摩心情的轉變,已經來到薩摩身邊的琉璃,連忙握住了薩摩的手。   真正有資格擔任首席預言師的是琉璃!她才是那坦埃森的繼承者。這是薩摩回頭看到琉璃時,心中的想法。   因為感動、罪惡感,還有因為那坦家,而對公國人民抱持的那份感情,薩摩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拉著琉璃的手,薩摩來到了船邊,站在囊卡身側。   見首席預言師來到船邊,護殿騎士們立刻動作一致的橫劍於胸,行起軍禮,其餘神殿人員則是單膝下跪,左手撫胸。更別說碼頭上的人們,他們都將左手撫上胸口,彎下了身子。   這一幕薩摩不是第一次看到,只不過人數多了一些罷了。依舊淡然卓立,不需要特別拉高聲音,薩摩的話便清清楚楚傳遍了碼頭的每一個角落:「各位,杜斯妥安森此次到來,是為了向各位宣佈,真正的首席預言師是我的妻子:琉璃。公國多次災難,都是我的妻子   預言到的,我只是協助我的妻子將預言傳遞給王上!要論預言,安森遠遠不及我的妻子。」   此話一出,現場一片靜默,接著群情嘩然!他們的首席預言師竟然說,他的妻子才是首席預言師?之前那神奇的一切,都是他妻子所為?   別說下頭眾人一片嘩然,就是囊卡也驚得面無人色。這演變實在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至於突然被薩摩扯進去的琉璃,則是滿臉惶恐,緊張地揪緊薩摩的衣角。   薩摩伸手攬住琉璃的肩膀,低下頭在琉璃耳邊道:「琉璃,這是你父親深愛的國家,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成為首席預言師了。」   這種接受眾人膜拜、景仰的榮耀,理所當然該歸琉璃所有。   聞言,琉璃也想起早逝的家人,不由得激動得雙眼泛紅,怔怔地看著薩摩。   「你不願意嗎?」薩摩輕聲問。   他瞭解琉璃,正如琉璃瞭解他一樣。兩次踏上裡爾公國的土地,琉璃都流露出不自覺的眷戀,他知道,儘管這片土地曾經對不起那坦家,但是善良的琉璃依舊將這塊土地視為故鄉……   琉璃搖搖頭,帶著深怕受傷的神情道:「不!琉璃不是不願意,但是琉璃可以嗎?」   她可以成為首席預言師?可以更加貼近已逝的父母嗎?   聞言,薩摩輕輕一笑,信心滿滿地道:「有我在,當然可以。」   囊卡簡直快瘋了!下面亂成一片,船上的薩摩卻兀自和妻子耳語?現在,他該怎麼收拾?   天啊!這個杜斯妥安森要做事情,怎麼不先和他商量啊!封杜斯妥安森成為首席預言師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現在,真正的首席預言師卻換了人?囊卡已經可以想像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會是怎樣莫名其妙的混亂了!   聽著底下嗡嗡的討論聲,囊卡揉揉發疼的額角道:「唉!這事回去再說吧!」   說完,囊卡轉向一旁的神侍:「快點!把……」囊卡看著薩摩和琉璃,一時有些不知如何稱呼,頓了一頓才接著道:「把兩位聖師送到神殿休息吧!」   於是,薩摩和琉璃就在眾多茫然疑惑的視線中,登上馬車,離開了港口。   如果對公國所有人而言,真正的麻煩是首席預言師真假不分這件事,那麼薩摩真正的麻煩,就是不久之後,緊急來訪的公國國王蔭沙爾。   這個裡爾公國的新王者相當年輕,不過二十八歲,但或許是因為長年處在宮廷爾虞我詐的環境,蔭沙爾的氣質相當老成,加上成為公國國王已有一段時間,王者的氣勢也隱約透出。   跟著蔭沙爾而來的,還有滿臉惶恐的囊卡,和一名薩摩初次見面的人。   這人薩摩認得,因為他看過肖像,可以認出這個初次來訪的人,就是公國新任右相,答卡蘇魯多。   在神殿會客大廳裡,這三人用著複雜的眼神,輪流看著薩摩和琉璃兩人。   「我想我應該有資格知道,這片混亂是怎麼一回事。」蔭沙爾沉著聲音道。   轉眼間,蔭沙爾親手頒布的封令,成了廢紙一張,心情自然不好。   琉璃不知道薩摩打算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也不敢貿然插嘴,只能心頭惴惴地看著薩摩。   薩摩向來不是衝動的人,但是,他這回真的衝動了。因為想圓琉璃的遺憾,儘管貿然,更沒有深思熟慮,但他卻不後悔。在來神殿的路上,薩摩已經想好了對策。   「一切正如王上所知,真正應該成為首席預言師的是我的妻子。」薩摩不卑不亢地道。   聽到薩摩親口證實,蔭沙爾眼一瞇,被愚弄的感覺,讓他不由得拉高聲音:「但是我也聽說,之前,不論是占卜還是預言,完全都由你出面不是嗎?」   見蔭沙爾反應這麼大,薩摩只好緩下語氣:「王上。占卜和預言只要難度不大,杜斯妥安森自認可以勝任,但預言公國災難,則是出自我的妻子,安森冒名是情非得已,還請王上見諒……」   蔭沙爾皺眉,還是不能接受薩摩的說詞:「有什麼情非得已?你的妻子既然有那麼大的能耐,為何需要你冒名?」   薩摩就等著蔭沙爾這麼問,故做猶豫之後,便道:「因為我的妻子全名叫做,那坦琉璃。」   此話一出,三人同時一驚!只為了那個熟悉,卻被以為已經完全消失的姓氏,那坦。   那坦家嗎?蔭沙爾心頭有些激動。來自那個最有名的預言師家族,當然是蔭沙爾心目中最好的首席預言師人選。所有公國的王子必讀的公國史裡,從來不缺那坦一家的重大貢獻。首席預言師與國王密切配合,締造盛世的紀錄,更是讓每個有志於王位的王子們,都渴望遇到一個最好的首席預言師。那坦家消失之後,蔭沙爾曾經以為,那個幼時的想望已經無法實現,沒想到,現在又出現了一個那坦家的人……   蔭沙爾心頭激動,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坦家不是已經……」答卡蘇魯多訝道。十幾年前這件大事,國王正式昭告那坦從公國姓氏裡除名了啊!   答卡蘇魯多的疑惑很快就得到解答了。曾經修史的囊卡,比誰都瞭解噬巫事件的秘辛……   「不!當初,那坦本家有兩個人遲遲沒有捕獲。一個是當時首席預言師的胞弟,一個是首席預言師的獨生女……」囊卡注視著琉璃,心頭已經有幾分確定。   除了先王和他,這世上根本沒有人知道,那坦家並未完全消滅,也就不可能捏造這種謊言了。   此話一出,答卡蘇魯多頓時恍然大悟:「你是因為這樣才代替你的妻子出面?」   「沒錯。我只是沒想到王上竟然會封我為首席預言師。我認為,這是那坦家的榮耀,我不能佔據。即使,我是她的丈夫。」薩摩一邊講,神情也跟著柔和起來,溫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琉璃身上。   這些話,絕大多數是說給琉璃聽的。這榮耀對薩摩而言並不重要,但在琉璃心中,它卻是有意義的。   聽到這裡,蔭沙爾表情有些複雜:「那麼,你是希望我更改首席預言師的任命?」   他很希望這個那坦家的最後血脈,可以為他所用,但是,先王確立的罪名,他能推翻嗎?   「如果可以,我是這麼希望。那坦家的後人,一定更能令人信服。」薩摩的語氣相當誠懇。   這也是薩摩另一個私心。他希望能洗清那坦家莫須有的罪名……   蔭沙爾聞言露出一個苦笑:「正因為他是那坦家的後人,我才掙扎啊!」   答卡蘇魯多點點頭,認同道:「的確是,不論事實如何,先王已經將那坦家定罪了……」   要是他們沒有把那坦琉璃定罪,還讓她成為首席預言師,豈不是當著眾臣民的面,甩了先王一個耳光嗎?   蔭沙爾低著頭,苦惱地喃喃道:「就是這點麻煩……」   囊卡聽出了蔭沙爾的動搖,沉吟了一會兒,道:「王上,臣有一法……」   蔭沙爾一聽,立刻抬起頭來,急躁地道:「有方法?快說!快說!」   儘管早已知道,但親耳聽到眾人討論那坦家被定罪,被除去姓氏,琉璃還是忍不住心頭陣陣刺痛,所以一聽有方法,也不禁露出急切的神情。薩摩看在眼裡,更覺得這個賭注下的值得。   囊卡斟酌了一下,這才回答道:「臣想,王上可以公開宣佈,那坦琉璃雖為那坦家後裔,但因多次有功於公國,免除內亂,功過相抵,那坦姓氏准予恢復。」說到這裡,囊卡抬眼小心地看了蔭沙爾一眼,不見蔭沙爾有任何不悅,輕咳一聲,才繼續道:「要是王上擔心更改任命,會使臣民質疑王上權威,臣建議,王上可表示,經核定,杜斯妥夫婦皆有首席預言師之能,又屬夫妻,故破例令兩人同任首席預言師。」   說完,囊卡便低著頭,戰戰兢兢地等候蔭沙爾的回覆。   囊卡這番話,思慮周到,蔭沙爾只一細想,便笑道:「囊左相不愧兩朝老臣,果然思慮周詳!好!就這麼辦!囊左相回去之後,即刻草擬公告,明日上呈!」   見蔭沙爾滿意,囊卡這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臣遵命!」   第二十六集 第二百九十八章 舞動   困擾的事情已經解決,蔭沙爾的神情倏然開朗。轉向薩摩和琉璃兩人,笑開了嘴,熱情地道:「話說回來,本王還真得感謝你們夫婦,要不是你們,本王恐怕屍骨早寒了。」   薩摩知道蔭沙爾說的是那封預言信。事實上對薩摩而言,那只不過是偶一動念做的一件事,出於對那坦家的感情,要多過於對公國未來的擔憂。雖然如此,客套話還是要說的:   「哪裡……安森夫婦只是遵從大神的指示,不讓歹人遂行陰謀罷了。」   薩摩話說得誠懇,分明是謊言,卻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讓琉璃佩服極了!從頭到尾,琉璃都沒有為公國預言,聽薩摩說得理直氣壯,琉璃不禁臉熱。   她的摩哥哥好有演戲天分吶!   「不管如何,本王還是要感謝你們及時捎給左相那封信。」蔭沙爾發自內心地道。   不久前的政變,蔭沙爾現在想起來,還是會忍不住捏一把冷汗。他差一點就會失去一切,包括生命……   看出蔭沙爾眼中的信任,薩摩不由得露出淡淡的微笑:「王上太客氣了!這是大神庇佑公國,我等不能居功。」   薩摩的笑容不是因為感謝蔭沙爾的感激,而是高興於不久之後,他,不,應該說他和琉璃,所做的預言將可能大大受到信任。   薩摩的謙虛讓蔭沙爾滿意的連連點頭,接著,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神情突轉複雜,視線移到琉璃身上,停頓了一會兒,又移回薩摩身上。   「本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可否?」蔭沙爾銜著淡淡的微笑,口氣雖客氣,眼神卻是閃著試探的光芒。   既然是試探,薩摩當然不能退縮。暗暗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薩摩臉上仍是勝卷在握的自在表情:「王上但說無妨,只要在我等能力範圍內,定不推辭。」   蔭沙爾當然不會客氣,聞言立刻道:「本王希望能親眼看看預言過程。」   薩摩聞言,恍然大悟。看來蔭沙爾並未全然信任他們的能力,想藉機考驗哩!   「不知王上希望預言什麼?由誰來預言?」薩摩銜著成竹在胸的微笑,反問。   蔭沙爾頓了一頓,視線已經移到一旁的琉璃身上:「不知尊夫人可否?」   這一下,薩摩倒是一愣,但隨即想通了。蔭沙爾應該是擔心,琉璃並不是真正那坦家的傳人吧!   一旁的琉璃也猜出蔭沙爾的用意,轉頭迎向薩摩有些沉重的表情,又轉向等待回應的蔭沙爾:「王上想知道什麼呢?」   「琉璃……」薩摩對琉璃的主動有些驚訝。   琉璃回過頭,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琉璃是那坦家的人。」所以不可以逃避這種試探……   不知怎的,薩摩感覺琉璃這個笑容當中,帶著一種無力感。只是,琉璃既然已經決定,他也不會阻止,只好點點頭,表示接受。   蔭沙爾被琉璃一句「想知道什麼」問倒了。他想知道琉璃的能耐,但是,若是預言之後的事情,除非等到實現,否則很難確定是不是真實。那麼,他該問什麼?   一旁的囊卡見蔭沙爾遲遲沒有回應,也猜得出蔭沙爾正為什麼煩惱,略一思索,連忙湊近蔭沙爾身邊,低聲提示:「王上可以問一些您最清楚,但是外界不清楚的事情啊!」   這個提示來得很是時候,蔭沙爾一聽,心頭已有決定。   「那就請你反溯本王的幼年吧!」蔭沙爾丟出一個籠統的目標。反溯的難度一向較高,不僅可以試驗琉璃是否有真才實學,還可以立刻驗證正確程度。   琉璃偏頭想了一下,點點頭:「好。」   說完,突然轉頭問薩摩:「摩……夫君,有水晶球嗎?」   薩摩聞言苦笑:「這……沒有。」他又不是正牌預言師,當然不會隨身攜帶水晶球,當然,他的包袱裡有,但是卻是一顆尋常的水晶球,只方便他用來裝神弄鬼。   「你們沒有水晶球!」蔭沙爾失聲叫道。預言晶球是每個預言師都要有的啊!   薩摩苦笑,還沒回答,一旁已經有過一次震驚經驗的囊卡便搶先道:「我記得之前遇到安森,也是一樣沒有水晶球。想必是對自己的預言能力很有自信吧!」   既然囊卡已經給了他這麼好的台階下,薩摩自然樂得輕鬆。點點頭,刻意故作莫測高深:「愚夫婦鮮少隨身攜帶預言晶球,不過王既然要反溯,沒有晶球恐怕會影響準確度。」   儘管當預言師只是招搖撞騙,但是該做的功課還是沒少的。   經薩摩這麼一說,琉璃也想到之前薩摩使用的水晶球,根本是個西貝貨,自然不敢叫薩摩去拿出來。目光轉動,突然看到站在大廳另一頭的神侍。   「讓他們去拿一個吧!」琉璃指著神侍道。其他地方或許找不到預言晶球,但神殿絕對不缺。   蔭沙爾看著囊卡喚來那名神侍,交代去拿一顆預言晶球來,突然出現詭異的神情。   「等等!」蔭沙爾叫住正要轉身的神侍。   「王、王上。」聽到國王叫喚,神侍緊張得手足無措。   蔭沙爾揮揮手,下了一個讓在場眾人都愕然以對的命令:「去把那約頂級預言師的預言晶球拿來吧!」   那約土靈畢竟曾是首席預言師,即便卸任,也仍能維持頂級預言師的頭銜。   「……」神侍一時無法反應,愣在當場。   蔭沙爾見狀,皺眉:「還不快去?就說暫借來給聖師一用。」   聽蔭沙爾口氣轉壞,神侍嚇得連忙轉身快步離開。   這個決定對於曾經是首席預言師的那約土靈,肯定是極為污辱的!……蔭沙爾為什麼這麼做?薩摩似乎聞到一點不尋常的氣氛。   片刻之後,一顆預言晶球就送到琉璃手中,果然就是印有那約家印記的上好預言晶球,當然,比起「明鑒」,這顆預言晶球又差得遠了。   審視一下預言晶球,琉璃轉而對蔭沙爾道:「王上受大神庇蔭,不容易反溯,所以要多費點功夫,請王上稍候。」   蔭沙爾只想知道結果,對過程倒是不甚瞭解,聞言也僅是點頭表示接受。   見蔭沙爾答應了,琉璃這才將預言晶球擺在一旁,接著彎身在地上畫起六芒星。   見狀,薩摩記憶回籠,想起當初琉璃這樣為他預言的結果,連忙開口阻止:「琉璃,需要這麼麻煩嗎?」   薩摩在暗示琉璃不需那麼用心,只需知道個大概即可。   專心畫圖的琉璃先將圖畫完了,才抬起頭疑惑地道:「要反溯王上的事情,一定要這麼做啊!而且這顆預言晶球沒有『明鑒』那麼好,更要這麼做了。」   聞言,薩摩想也不想就道:「但是,這方法對你負擔太大了。」   琉璃一聽,露出信心滿滿的微笑:「那是以前,現在不會了。」   是嗎?薩摩依舊皺著眉,見琉璃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預言晶球,薩摩幾乎想要伸手按住,但顧慮還有他人在場,只得咬牙收回手。   罷了!薩摩不再堅持了。他該相信琉璃才是,何況有他在,就算琉璃遇到什麼問題,也絕對可以處理。   見薩摩緊擰的雙眉鬆了開來,琉璃這才將預言晶球捧了起來。   站在六芒星外,琉璃長長吸了一口氣,垂目斂眉,秀致的五官頓時顯得更加清冷遙遠。   比起幼時,琉璃此刻已經完全有預言大家的風範了。   在薩摩心中暗自讚歎的時候,琉璃腳步動了。舞蹈一般,琉璃緩緩躍動,舉手、旋身、屈膝、蹴躍、曲身,輕盈的步伐,柔軟的身段,飄蕩的長髮,明明是預言前的斂神儀式,卻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明明每一個動作都不妖媚,卻能構成如此充滿感染力的舞蹈。對能量極為敏感的薩摩,甚至可以清楚感覺到四周的能量跟隨著琉璃的一舉手一投足,也在舞動著。   薩摩懷疑,在這樣的舞蹈面前,還有什麼人可以主導自己的呼吸?連薩摩自己,都有一種近乎無法喘息的感覺,視線更是牢牢膠結在琉璃舞動的姿態上。   琉璃踏著特殊的步伐,旋步繞進六芒星中,在近乎舞蹈的動作完成時,琉璃也來到六芒星的中央。   盤腿跌坐於地,琉璃將預言晶球捧在胸前,閉上雙眼,任憑兩扇長睫在微微透紅的白皙臉上灑下兩道彎彎陰影。粉色的雙唇輕輕開闔,喃喃唸唸有詞。   經過這段時間不斷加強對預言的瞭解,薩摩知道琉璃念的是類似於魔法的咒語,為的是集中精神,與能量聯繫共鳴,穿越時間空間的限制,獲得天地之間釋出的訊息。   這是一個神族和魔族都不知道的領域,或許也是神族與魔族創造人類時所料想不到的。人類的生命太過短暫,一個魔族人一生的時間,人類不知已經過了多少個輪迴。如此看來,人類自然卑微,但,正因為頻繁的生命交替,讓人類有更多進化的機會,更多解構再結構的機會,正因為如此,所以人類相較於生命漫長的神族和魔族而言,也就多了更多「可能」。   突然間,薩摩對薩斯的觀念又有了共鳴。「人類遠比神族和魔族,更適合這個世界!」這句話的意思,何嘗不是看出了神族和魔族的盲點和瓶頸?如今的神族和魔族又有多少人看出了這點呢?   就在薩摩這頭思潮洶湧之際,琉璃那頭也有了結果。預言晶球在一陣閃爍之後,緩緩平靜下來。   儘管只是存著試探的心理,蔭沙爾還是忍不住緊張起來,感覺手心微微濕潤……   慢慢將預言晶石從胸前放下,琉璃睜開雙眼,從頭整理一次方才看到的一切,正想說出結果時,突然感覺不對勁。   她剛剛看到的東西,觸及國王隱私,而現在在場的還有左右相……   琉璃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先確認一下:「王上,不知道那些事情,是否十分隱密?」   蔭沙爾一聽,表情一變,顯然也想到在場的人多了一些,連忙回頭命令道:「所有人通通退下,這裡留下本王和聖師夫婦即可。」   囊卡和答卡蘇魯多知機,沒敢多問,應諾一聲,先趕著四周神侍離開大廳,接著兩人也跟著退出大廳。   見狀,薩摩思緒一轉,突然自請離開:「王上,在下也離開吧!」   不是薩摩不想知道預言內容,而是知道,這種情況,知機而退才是上策。儘管蔭沙爾說他可以留下,但那約莫只是不好意思將另一名聖師也趕出去罷了!蔭沙爾的表情,已經說明他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那些事情……   薩摩的自請離開,蔭沙爾卻沒開口挽留,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測。這是薩摩出了大廳之後的第一個想法。   琉璃到底說了什麼,薩摩不知道,只曉得蔭沙爾再次喚他們進去時,臉上滿是興奮的神情。   見薩摩等人入內,蔭沙爾立刻招呼眾人入座,接著大加讚許道:「那坦聖師盛名不虛!   有你們兩個,本王也總算放心多了。」   聽出蔭沙爾這番話語意未盡,薩摩也很識相的並未急著謙虛客套,果不其然,蔭沙爾很快就接著道:「其實,當初雖然本王和囊左相,都屬意你擔任首席預言師,但是,你知道的,原本的首席預言師那約土靈,在朝殿和神殿都有不小的勢力,讓本王著實傷神了好一陣子。」   薩摩和琉璃對看一眼,沒有說話。蔭沙爾這番話的意思,薩摩很清楚,不外乎要讓他知道,他杜斯妥安森,今日之所以成為首席預言師,是因為國王的大力支持。   絕大多數的情況,首席預言師與公國國王的關係都相當融洽,蔭沙爾這番暗示其實並不需要,約莫是因為薩摩並非在公國土生土長,與蔭沙爾先前並無交情,加上那坦家的緣故,蔭沙爾才會在這種時候,意圖讓薩摩知道他們兩方是同坐一條船上的。   雖然看出了蔭沙爾的目的,但薩摩並不說破。對他而言,杜斯妥安森只是一個短暫的身份,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薩摩很樂意讓蔭沙爾以為身為首席預言師的他們,已經完全信任他。   「王上的支持,愚夫婦十分感謝,爾後必將努力為公國,為王上服務。」薩摩垂著雙眼,恭敬地道。   蔭沙爾聞言立刻露出笑容,接著開始振振有詞地道:「有你這些話,本王就知道沒有選錯人了。那約土靈雖然有那坦家的光環,但是自先王時代,結黨營私,本王早就看不過去,如今又運作黨羽,企圖讓那約土靈繼續擔任首席預言師,本王自然不能允許。現在有你,還有真正那坦家的血脈,本王相信必可讓那些異議份子識趣些。」   蔭沙爾提到了那約家與那坦家的關係,讓薩摩不由得關心起來。噬巫災禍事件,那坦家的本脈、支脈,全死的死、逃的逃,唯獨那約家無事,還成為公國最大家族,薩摩本就起了疑心,這回蔭沙爾提起,薩摩乾脆順勢詢問:「依安森所知,那約家為那坦一族支脈,為何竟能獨存呢?」   蔭沙爾聞言一愣,似乎沒料到薩摩會問起這件事,沉吟了一會兒才道:「那坦家一事發生得突然,先王又令眾人不得談論,所以本王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不清楚。但據本王所知,那約家得以倖存,是因為先一步對先王投誠,至於其中細節,本王就不知道了。」   聞言,薩摩想起囊卡似乎對那坦家很瞭解,忍不住將視線移向囊卡。   囊卡一見薩摩看過來,就知道薩摩想問什麼,連忙解釋道:「這是秘辛,除非那約土靈說,否則先王沒說,沒有人知道啊!」   沒有人知道?薩摩對此抱持懷疑。囊卡或許不知道,但蔭沙爾是公國國王,能夠接觸的層面有多大?對影響公國甚深的噬巫災禍事件,理當有更多的瞭解。想來應該有所顧忌,所以才沒有說出來吧!   「原來如此。」薩摩點點頭,讓蔭沙爾和囊卡以為他已經接受這樣的說詞。既然如此,那他便親自去問那約土靈吧!   提到了那約家,蔭沙爾想到了橫亙在心中的事情。   「說到這裡,有一事可能要請你們多注意了。」蔭沙爾的口氣有些憂心。   薩摩心裡很好奇,只是表面上依舊平靜地恭聲道:「王上請說。」   蔭沙爾皺著眉,憂心忡忡地看著薩摩:「那約土靈雖然已經卸下首席預言師的職務,但還是擁有頂級預言師的身份,可以留在神殿裡。那約土靈此人頗有心機,神殿裡的預言師又多與之交情頗深,恐怕會對你不利啊!」   聞言,薩摩也皺眉了。雖然擔任首席預言師只是暫時,但若是有人隨時想要扯他後腿,那便不怎麼令人愉快,尤其還有琉璃在身邊,他不希望琉璃受到傷害。只是,再一細想,薩摩又忍不住心中冷笑。   要將一個預言師驅出神殿,對一國的國王而言並不難,但蔭沙爾卻沒有這麼做,還特地來提醒他此事,這豈不是表明了蔭沙爾打算將那約土靈的問題踢給他們?甚至很有可能蔭沙爾想藉由這個機會考驗他們?   公國首席預言師,如果除開那約土靈不看,大多都是公國國王的智囊左右手,蔭沙爾多半是想藉此,考驗新的首席預言師是否有能力輔佐國王。如果那約土靈在朝中的勢力真如蔭沙爾所說的那麼大,那麼蔭沙爾這番交給他的任務,就不單只是處置那約土靈一個人這麼簡單,而是希望薩摩打散那約土靈在朝中的力量。   薩摩不想為公國做這麼多事,但,這次的對象是那約土靈。他想,那約土靈與噬巫災禍事件絕對有某種程度的相關。若是如此,那麼,他便不介意「順便」達到蔭沙爾的期望。   看穿了一切,薩摩給了蔭沙爾一個莫測高深的回答:「王上的意思,愚夫婦理解。」   第二十六集 第二百九十九章 來者不善   「我後悔了。」在寬敞的房間裡,薩摩看著琉璃忙碌的將行李內的各項雜物擺放整齊,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什麼?」琉璃愣了一下,不解。   薩摩走向前,將琉璃攬進懷中,坐到床上,歎了一口氣:「我說,我後悔了。」   琉璃抬起頭,仍是一臉疑惑:「為什麼?」她的摩哥哥很少說「後悔」這兩個字的。   「因為今天你跳的舞。」薩摩悶悶地說。他實在不想讓其他人看到那麼美麗的舞蹈,……   這應該是他所獨有的!   「跳舞?」琉璃一怔,隨即懂了。羞紅了臉,琉璃忍不住嬌嗔:「摩哥哥……」   薩摩將琉璃緊緊圈在懷裡,口氣還是很悶:「我是說真的。」   琉璃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直視薩摩:「其實摩哥哥可以不要這麼做的……」   「嗯?」薩摩抬抬眉,想聽琉璃繼續說下去。   琉璃頓了一頓,終於把放在心裡的愧疚說了出來:「摩哥哥來這裡是為了更重要的事情,不需要為了琉璃……」   她不想因此耽誤了薩摩的正事。   對此,薩摩顯得更加豁達,微微笑道:「恢復那坦家的名譽也很重要。」   那不一樣!琉璃立刻反駁:「可是……」   薩摩沒讓琉璃繼續說下去,趕在琉璃之前道:「而且我覺得很值得。」   他的妻子不是罪人!薩摩早就有為那坦家平反的念頭,只是諸多事情纏身,現在有這個機會也好。雖然,結果不如他的預期,但總算那坦不再是一個代表罪惡的姓氏。   聞言,琉璃感動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低聲吐出一句:「……謝謝。」   聲音很小,可是薩摩聽到了。淺淺的笑容慢慢加深,薩摩以輕撫琉璃作為回應。   稍晚,蔭沙爾驅車回到王宮。   「王上,那人怎麼說呢?」一位身材曼妙,面貌姣好的年輕女子依偎在蔭沙爾懷中,嬌聲問道。   這女子是蔭沙爾當王子時的寵妃,如今的王后,多莎。   蔭沙爾回身摟住多莎,寵溺地親了一口:「愛妃擔心嗎?放心吧!本王看過了,那個那坦家的人還是一個小女孩,什麼都不懂!至於杜斯妥安森雖然精明了些,不過很識時務,也可以安心。」   多莎替蔭沙爾脫下外袍,聞言連忙提醒道:「王上,識時務才可怕啊!」   蔭沙爾一愣,隨即拍拍多莎的臉,笑道:「愛妃想太多了。等你看到他們之後,就不會這麼想了。我看過很多野心家,他們不是。」   多莎燦亮的黑眸看著蔭沙爾,也不堅持,話鋒一轉又連忙問:「那,那約土靈的事怎麼辦?」   「這個主意是愛妃提的,愛妃這麼聰明,你猜猜。」蔭沙爾呵呵一笑,故意吊多莎的胃口。看來,蔭沙爾的許多國政,竟然都是與多莎討論之後才決定的了!   聞言,多莎愛嬌地嘟起了嘴,撒嬌道:「噯!王上,多莎怎麼猜得出來嘛!快告訴人家嘛!」   蔭沙爾笑開了嘴,低頭親了多莎一口,才道:「好!說!說!杜斯妥安森雖然沒答應,但是我知道他會有做法。」   「怎麼說?」多莎柳眉微蹙。   蔭沙爾收起笑容,沉吟道:「杜斯妥安森很機伶,不用說得白,該做的事,他是一定會去做的。」   聞言,多莎眼中的詭異光芒一閃即逝,接著一臉嬌嗔地道:「王上說的好難懂啊!就說你們男人啊!老是愛打啞謎!」   多莎的埋怨聽來就像撒嬌,又是惹得蔭沙爾開懷大笑。   隔天,新的任命廣發公國全境。恢復那坦姓氏,並根據囊卡所提供的說詞,潤飾之後,正式封杜斯妥安森與那坦琉璃,同任首席預言師。大神祭如期舉行。   這個前所未有的安排,自然又掀起另一波討論。只是絕大多數人的話題的焦點還是圍繞在那個曾經佔據公國所有榮耀,卻一夕垮台的那坦家。不論噬巫事件的真相為何,所有人都無法否定,那坦一家,的確是首席預言師的最佳人選。   五天後就是大神祭了,整個裡爾公國都動了起來。前一段時間,裡爾公國在北方大陸戰敗,又與巴耶帝國動兵,接著又是政變,局勢紛亂,人心不安,眾人渴求這一次的大神祭,大神能夠透過首席預言師告訴他們下一步該怎麼走。加上那坦家的回歸,更讓所有人期待那坦家的首席預言師,可以帶領公國,再度迎向和平繁榮。   五天時間說來實在很短,因為這段時間,薩摩和琉璃晚上惡補大神祭的各項祭典步驟,白天還要督促大神祭的準備情形,甚至接見那些達官貴人,著實忙碌。   薩摩本來無暇處理那約土靈的事,沒想到人卻自己找上門……   離大神祭還有三天,神殿突然來了幾個不速之客。每天來訪的達官貴人雖然不算不計其數,但也不少。所以一開始,薩摩並不以為意,若不是發現前來稟報的神侍神情古怪的話……   為了這點古怪,薩摩破天荒問了:「來的是什麼人?」   神侍猶豫了一下才回答:「五位大人都是工司的人。」   「五位?」薩摩眉頭一皺,他記得首席預言師一次接見的人物,無論身份高低,都以三人為限。   對此,薩摩可不以為他有通融的必要:「告訴他們,一次只能進來三個,請其餘兩個離開吧!」   此話一出,神侍又突然面有難色。   見狀,薩摩挑起了眉:「怎麼了?」   神侍垂下頭,支支吾吾地道:「那、那個……五位大人已經在前殿候著了。他們指名要找那坦首席預言師。」   薩摩聞言一愣,隨即冷笑出聲。看來,這批人十有九成是那約土靈的人了!若不是如此,神殿裡的人員,又哪有膽子擅自放行,還一次放了五個人?   想通這個環節,薩摩突然站起身,不往外走,反而往內走去。   「請那人稍等。」丟下這句話和一臉詫異的侍者之後,薩摩便離開了。   如果真如他的預感,那麼他需要一些佈置。   回到寢殿,薩摩看到了正在翻閱儀式典籍的琉璃。   見到薩摩,琉璃立刻放下厚厚的典籍,綻出笑容:「摩哥哥,你忙完了嗎?」她記得方才薩摩是去處理那些儀式的小細節。   成為首席預言師,同時也成為司儀長,很多儀式的細節都必須親自確認。   薩摩低頭親吻琉璃的額頭道:「還沒有,不過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說著,薩摩隨即站到了寢殿裡的大鏡子前面,看著裡頭映出的人。平凡而端正的容貌,修長的身材,強大的力量被刻意壓抑,看不見原本圍繞在身邊的王者之氣,有的只是溫和柔軟的氣息,鮮明,但是沒有威脅感。   現在,站在鏡子前的薩摩,正在調整能量的性質。為了一次解決這些麻煩的問題,薩摩必須確定他可以一出現,便讓所有依附在那約土靈身邊的貴族很快偏向他。   「什麼事情?」琉璃好奇地問。   「那約土靈耐不住寂寞了,讓人來踩盤哩!」薩摩露出嘲諷的笑容道。   「找摩哥哥?」琉璃訝道。這些人莫非是活膩了?   薩摩轉頭看了琉璃一眼,笑道:「不。是找你。」   「我?」琉璃一驚,緊張地站起身:「那、那琉璃去……」   「等等!」薩摩失笑:「讓我去吧!這些人需要一點教訓。」   說完,薩摩回頭注意鏡子裡的自己。   隨著神能比例逐漸提高,鏡子裡的人氣質也開始轉變,溫和無害添上了神聖不可侵犯的聖潔,平凡的眉目顯得清秀,清澈的雙眼,彷彿是映照人性的鏡子,看一眼,便足以令人自慚形穢。   只有距離是不夠的,薩摩還需要無條件的信任……   緩緩的,薩摩增添了部分魔能。宛如白百合般的聖潔,開始散發出淡淡玫瑰般的醇香,不重,卻因為增添在百合之上,而令人毫不設防。清澈的雙眼依舊清澈,卻因為魔能的加入,而化成一泓表面看似平靜的深潭,隨時打算捕獲獵物。   天下間也唯有薩摩,有這種把神能、魔能混雜使用的能力。強韌的精神力,加上神王、魔王靈體的緩衝,薩摩可以同時使用兩種截然不同的能量,而不致於瞬間瘋狂錯亂。若不是因為魔能的存在會改變心性,薩摩其實並不討厭魔能。擁有兩者,的確讓他的氣質轉換自如,佔了不少便宜。   這樣應該可以了。薩摩再調整一會兒神能和魔能的比例,總算滿意了。一旁的琉璃看到薩摩變戲法似的變換氣質,即便不是第一次,還是會歎為觀止。   完成之後,薩摩又審視一會兒,這才轉頭對琉璃道:「你留在這裡,我很快就會回來。」   說完,薩摩快步離開。   離前殿尚遠,薩摩便聽到裡頭傳來的讚歎聲。   「那約大人說的真是准啊!」   「是啊!所以我只讓那約大人預言。外人我是說什麼都不信的。」   「我也是,那約大人這麼厲害,真不知道王上為什麼要換掉大人!」   「就是。只聽部分貴族的傳言,就起用了那個不知道來歷,又不是正統師範院出身的預言師,實在是太不慎重了。」   幾個人一搭一唱,果然都是為了找碴來的。   薩摩走到門口,正好聽到另一道聲音傳出:「哪裡。王上這麼決定必有理由,應該是土靈能力不夠吧!」   這又是謙遜、又是委屈的聲音,難道是那約土靈?   薩摩嘴角勾起冷笑。這可有趣了。   邁步走進前殿,門旁的侍者首先左手橫胸彎身。見薩摩抵達,方才前去通報薩摩的侍者連忙上前,開口似想解釋,薩摩不讓他開口,僅是隨意揮手表示明白。   本來就一直注意門口動靜的六個人,第一時間發現薩摩的出現,其中五個人坐的穩實,剩下的一個則是很快站起身,朝著薩摩的方向躬身行禮。這人約莫四十出頭,一把山羊鬚很有仙風道骨的姿態,懷裡揣著一顆晶瑩剔透的預言晶球,不用說,該是方才假作謙虛的那約土靈了。   薩摩清澈的雙眼,一一掃過端坐椅子上的五個人。   坐著的五人被薩摩的銳目掃過,只覺得心裡不住的慌亂,最後竟連坐也坐不住了,紛紛站起身來。五人你眼望我眼,都看出彼此的心怯。他們曾經聽其他貴族說過新任首席預言師的風範有多高潔,態度有溫和卻不軟弱,本來還不甚相信,但方纔這名首席預言師走進門時,眾人雖然仍是坐著不動,卻被這人的氣質震懾住了。再被那雙眼一看,更讓他們突然對自己坐著的行為,感到無地自容。   平凡的一張臉,為什麼能讓人從心底湧出景仰的心情?那雙清澈的雙眼好像照映出他們此行的私心,讓他們心慌不已。   問題是,他們要見的不是這個難搞的首席預言師啊!   五人心怯的反應讓薩摩相當滿意,收回視線,神情平靜,逕自走向那個為首席預言師安排的位置。   薩摩的步伐很穩定,一點也不特別,卻讓人移不開視線。眾人不自覺追著薩摩的身影,直到薩摩在自己的座位前轉過身面對眾人。   「五位大人來此應有要事吧?」薩摩好聽的聲音悠悠傳出,沒有任何火氣,卻令在場眾人心頭為之一顫。   近距離看這個叫做杜斯妥安森的首席預言師,五人更覺心神完全被此人牽引。乾淨的氣質、儒雅的風度、高潔不容侵犯的姿態,都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於是,不知道由誰開始,五人都不自覺彎下身體。   「這……我們不請自來,請……請聖師見諒。」五人中一個一頭黑髮扎於腦後,長臉短鬚的中年男子,不自覺的開口解釋。   此人話一出口,讓本來跟著一起恍神的那約土靈猛地回過神。雖然隨即察覺情勢於他不利,連忙開口:「這個,諸位大人想見的是……」   那約土靈話還沒說完,薩摩就突然抬起手:「我知道。不過最近實在太忙了,我的妻子   沒有時間出來『接見』五位大人。」   被薩摩搶白,那約土靈尷尬的呵呵乾笑,再見他特地找來的五個人,只顧著看著薩摩,不知如何反應,連忙輕咳一聲:「咳!這個,是這樣的。眾位大人急著想要求取預言,聖師還沒到,土靈央不住眾位大人的請求,才會先替大人們預言,是土靈逾越分寸,非眾位大人的錯。」   那約土靈此話一出,那五個也想起他們此行的目的。本來那些話就是他們準備用來對付那個那坦琉璃的,現在那約土靈說了開頭,自然是希望,他們把準備好的那些,移到杜斯妥安森身上使用。只是,本來想好的說詞,在那人的視線之下,竟覺得很難出口了……   就在五人面面相覷,遲遲開不了口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清脆的聲音:「不知諸位大人想求取什麼預言?」   眾人轉頭看去,只見一名身穿神殿白袍,棕髮挽起的少婦,慢慢走了進來。   這是那坦琉璃?比起那坦埃森夫婦,身為其子嗣的那坦琉璃相貌也未免太不起眼了。這是眾人第一眼的印象。   見琉璃走近,薩摩輕皺起眉頭:「琉璃,你怎麼來了?」   他知道這些人來意不善,所以才不希望琉璃和他們接觸啊!   琉璃垂下頭,輕聲道:「琉璃是那坦家的人,不能逃避……」在裡爾公國,背負著那坦這個姓氏,她有責任恢復這個姓氏的光榮……   說完,琉璃一個旋身,面對表情古怪的五人。   不理會雙眼閃著惡毒光芒的那約土靈,琉璃逕自上前,面前是個雙眼微微下垂,看起來隨時都在擔憂的中年人。   見琉璃停在面前,也不講話,此人緊張起來,正想問時,琉璃就開口了:「東有福,西有禍,三日之內,親族有難。」   這名中年人還未來得及反應,琉璃又走開了,來到下一個身前。那是一個福福泰泰的老人:「旬日內不宜遠行,行遠必傷。」   丟下一句話,琉璃又走向下一個。這人就是方才開口向薩摩解釋的長臉短鬚男子:「一月內財庫有損,不義之財勿取,則月後災禍遠,否則終生富貴毀之一旦。」   眾人這會兒已經知道琉璃正在預言,所以表情都緊張起來了。那坦家的預言,向來準確得令人心寒啊!   下一個是個圓臉男子,微瞇的雙眼似乎隨時都在算計他人,德有虧,也難怪是這五人當中預言最糟糕的一個。琉璃悲憫地看了這人一眼,說出預言結果:「子殤妻病,遠功名可保餘生。」   最後一個是個看起來十分嚴肅的人,也是現在五人當中最緊張的人:「名利傷人,月內有禍,慎守中。」   繞了一圈,隨口就是五個預言,琉璃繞回薩摩身邊,視線掃過尚未消化預言的五人一眼道:「這是各位求取的預言。」   第二十六集 第三百章 情勢逆轉   琉璃出人意料的預言,讓五人面面相覷,臉上都帶著又疑惑、又驚恐的神情。方才五則預言,沒一則是吉利的,令他們很不願意相信。   「我……我們還、還沒說要問什麼啊!」圓臉男子鐵青著臉道。   琉璃雙眼直視圓臉男子,表情認真地道:「剛剛的預言才是你們最需要的,其餘都是旁枝末節。」人們常常搞不清楚他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所以才要求取預言。   眾人聞言齊齊一愣。可是,方才……那約土靈告訴他們的,都是些嫁娶喜事、幾房會添男丁、家族裡哪個人會陞遷之類的,絲毫沒提到這些災難啊!   想到這裡,眾人神情都有些古怪。難不成那約土靈說的是錯的?還是根本是這個新任首席預言師危言聳聽?但……她是那坦家的人,不是嗎?   還沒有人開口質疑,一旁的那約土靈就趕忙為自己的預言結果護航了:「聖師是否看錯了,在下方才透過預言晶球看到的並沒有這些啊!」   見那約土靈說得理直氣壯,琉璃一時倒有些不知道如何反應。   一旁的薩摩一聽那約土靈開口說話,就忍不住想潑他一桶冷水。於是,薩摩突然露出一個寬容溫和的笑容,然後就像教導無知的孩童一般,溫言道:「大神的指示必須靠心體會,倚賴晶球會讓預言師的心盲目,看不到真相。」   此話一出,剛才不知如何回答的琉璃,差點拍手叫好。   如果薩摩大聲斥責,或許會讓人覺得有意掩飾預言錯誤,但現在,薩摩卻以毫無火氣的態度,反倒突顯開口糾正的那約土靈幼稚了。   正因如此,再加上那坦這個頭銜,所以眾人幾乎全然相信了琉璃的預言。   第一次交鋒,敗陣!那約土靈臉色青白交錯。   就在這時,外頭侍者突然傳話:「聖師,塔因科大人的家人,要求轉達塔因科大人幾句話。」   神殿雖然允許貴族進入,但貴族家丁侍衛卻須留在殿外,有事都是經由神殿侍者傳達。   此話一出,那名圓臉男子一臉驚訝,看來這名圓臉男子就是塔因科大人了。是因為那個預言嗎?薩摩轉頭看看琉璃,見琉璃肯定地重重點頭,這才道:「說吧!」   聞言,侍者隨即朗聲,一字一句道:「小公子墜樓重傷,夫人受驚,昏迷不省人事,請塔因科大人盡快回府。」   「什麼?」圓臉男子猛地站起,滿臉蒼白。   琉璃的預言可是半點不差啊!薩摩心中暗喜,臉上則刻意擺出洞察一切的無奈表情,歎道:「塔因科大人,請盡快回去吧!好見小公子最後一面。」   圓臉男子本已在失神狀態,薩摩這番話更是將他驚得面無血色,連告退的話也免了,三步並兩步,趕緊往殿外而去。   人走了,整個前殿卻陷入沉默。方纔那個插曲,讓眾人聯想到不久前琉璃所做的另外四則預言,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籠罩眾人,但隨即,驚恐的情緒又取代了悚然。   關於塔因科家的預言如此準確,那麼,其他四個人的預言呢?一想到這裡,眾人都坐不住了。那相貌平凡的少婦,現在看起來,竟然是這麼崇高偉大……   「請聖師指示對策!!」方才不可一世的四人同時單膝下跪,對著琉璃跪拜起來。   不只這四個人,就是一旁的那約土靈也是驚恐不已,更別說前殿裡負責招呼來客的侍者有多震撼了。這樣的預言,不需要預言晶球、不需要時間冥想,像是隨口而出,卻是如此精確!   那約土靈又是恐懼、又是嫉妒,其餘侍者則是滿心崇敬。那坦一家盛名不虛,只有那坦家才有資格代表神殿權威,才能擁有無人能出其右的預言力量。   見四人不停磕頭,琉璃急得直擺手:「這!你們別拜啊!」   見狀,四人還道是琉璃不想幫,突然看到一旁還有薩摩,連忙轉移目標,轉朝薩摩磕頭:   「聖師救救我們吧!我們不是有意要冒犯大人的,是、是那約大人要我們來這裡的!我們一定觸怒了大神,才會降下災難!請、請聖師救救我們吧!」   局勢丕變,還被四人反咬一口,那約土靈大驚失色,怒斥脫口而出:「你們在說什麼?   明明是你們答應……」   那約土靈驚覺,連忙打住。但僅是這兩句,也足夠讓急著想脫罪的四人更加恐懼了。   四人頭磕得更急、更用力:「聖師!是我們糊塗了!才會答應這種無禮的事情!請聖師原諒我們一時糊塗吧!」   眼前這結果,薩摩滿意極了。本來只是想出來挫挫這些人的銳氣,沒想到琉璃突然出現,帶給他意料之外的驚喜!……雖然心裡不住竊喜,但薩摩臉上卻仍沒洩露絲毫自豪的神情,反而只有洞悉一切的淡然。   輕咳一聲,薩摩的聲音低啞得彷彿歎息:「大神給諸位的指示,已經在預言裡了,望各位好自為之。」   說完,也不管還滿臉焦急的四人,轉頭就吩咐一旁的侍者:「送四位大人離開吧!」   也許是因為證明了首席預言師的實力,神侍顯得格外恭敬,聞言立刻轉身面對仍舊滿臉惶惶不知所措,跪對薩摩的四人道:「四位大人請起身吧!聖師指示到此為止,各位回去早做準備吧!」   侍者的話驚醒了四人。對!他們得回去做點佈置,看看能否防範未然……也許,大神還願意原諒他們啊!   思及此,四人連忙站起身,正想轉身離開之際,又同時想起一事,四個人你眼望我眼,最後還是那名長臉短鬚的中年男子開口了:「今日有任何對聖師不敬之處,還請兩位聖師萬勿掛懷。」   這話,等若是向薩摩求和了,也表示這些人已經選擇站在薩摩這一邊了。   感覺一旁那約土靈傳來的鮮明怒火,薩摩勾起一個真誠的笑容:「在下瞭解你們的迷失,也慶幸你們的省悟。」   這番話彷彿暗示四人,今天四人來此的目的已經獲得諒解,讓四人忍不住窘紅了臉,連連稱謝之後才快步離開。   交鋒結果,一敗塗地!那約土靈幾乎可以感覺到,所有人對他投注的輕蔑視線,這讓他除了無地自容外,更有深深的恨意……   送走四人,薩摩週身的氣息一變,溫和淡然瞬間成了尖銳而具侵略性。銳目掃過前殿裡的所有神殿人員,薩摩銳利的眼神,讓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垂下頭,不敢迎視。忽然間,他們覺得這個平時看起來一派無害溫和的首席預言師,有了一種無人能抗衡的威勢。   待所有人都在他的視線中垂下了頭,薩摩才冷哼一聲:「神殿的規矩是什麼,不需要我提醒,好自為之吧!」   冰冷的聲音還在前殿迴盪,薩摩已然攜著琉璃邁步離開。從頭到尾,薩摩連看也不看那約土靈一眼,更讓那約土靈覺得無比屈辱。   這次之後,來訪的賓客少了。即使有,也是規規矩矩、客套恭敬的不得了。神殿神侍也不再有人擅自放進,每一個來訪的人,都確實的經過通報。直到第四天,薩摩便以大神祭前夕,不宜沾染世俗之氣為由,拒絕接見任何人。   大神祭的前一天,所有東西都已經準備就緒,終於偷得空閒的薩摩,卻又陷入另一個煩惱。煩惱的根源是,前一天,神殿人員做最後確認時隨口問出的一句話:「聖師的預言晶球可要放在盒子裡,待典禮開始時讓神侍為您帶去?」   當時,薩摩拒絕了,卻也想到預言晶球的問題……他們現在並沒有好的預言晶球。當初他隨便買了一顆預言晶球,品質之差自然不消說。這樣的晶球面對百姓倒也無妨,但要面對對預言晶石十分講究的神殿人員,那可就大大有問題了。偏偏找遍了神殿,都沒有比那約土靈手上那顆預言晶球更好了,但是,他不想拿那約土靈的預言晶球……   一旁的琉璃見薩摩好不容易清閒了,卻還是滿臉苦惱,大是不解。   「摩哥哥,你想什麼呢?」琉璃在薩摩身邊坐下,擔憂地道:「你已經在這裡坐很久了。」   「沒什麼,就是為了預言晶球……」薩摩歎道,很是無力。   琉璃聞言,也想起不久之後,她需要一顆上好的預言晶球,好在聖典上預言。只是,好的預言晶球可遇而不可求,哪裡是那麼簡單可以找得到的?   薩摩心煩的也是這個。明鑒儘管是顆上等的預言晶球,再適合不過,只是沒帶來,那也是一切免談。偏偏他現在該去哪裡,才能找顆像樣的預言晶球?   一想到這裡,薩摩又愁了,歎了一口氣:「琉璃,你知道好的預言晶球有什麼特點嗎?」   薩摩問得隨意,琉璃想得可認真了:「應該是排斥魔法吧!預言晶球的材料是魔晶礦裡的中性晶石,好的預言晶石,就是這些中性晶石裡面最沒有元素特性的。」   這個特性也是預言晶石與魔晶石最大的不同。魔晶石會吸納元素,增強持有者的魔法規模,預言晶石卻是排斥元素,以便讓持有者不受週遭元素干擾,好進行預言感應。   中性晶石?薩摩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起身翻出那顆隨意買來的預言晶球,瞧了一會,這才將能量一點一滴送入,仔細查探起裡頭的結構。   果不其然,薩摩試著將各種元素送進晶球時,的確有種事倍功半的感覺,就算將元素送了進去,不久也會迅速散失。試了幾次,薩摩乾脆放棄其餘元素,直接以神能探查。不同於元素的排斥反應,神能卻沒受到任何阻擋,可見預言晶石的中性性質只針對目前人類可知的元素和能量。   預言晶石裡也並非完全沒有能量,有些屬於初始能,有些像是游離的光元素,有些則是暗元素,相當駁雜,但不管是什麼,都是人類目前所知的範圍之外。但也許是薩摩手上的那顆預言晶球素質並不好,所以裡頭除了那些人類未知的能量之外,還有部分其他元素,雖然不多,但已經使晶球裡的能量結構相當混亂。   看到這種狀況,薩摩心中一動,神能隨心而動,在預言晶球裡流動。流動過程中,薩摩讓神能過濾能量,將不該存在的元素,包括光元素、暗元素,通通都趕出晶球。這一來晶球裡就只剩初始能了。   一番動作完成之後,薩摩才收回神能,睜開眼睛,重新審視手中的預言晶球。   只有初始能的晶球,看起來與方才相當不一樣,本來有些透明的晶球,如今卻是白茫茫一片,隱約還有白霧流動,就像凌晨時大霧籠罩的情景。   一旁的琉璃也湊近來看,薩摩見狀便將晶球遞給琉璃:「琉璃,你試試看。」   琉璃看了看這個前所未見的預言晶球,雙掌抱著晶球,垂眸感應了一陣,才疑惑地道:「   摩哥哥,這個不是預言晶石啊!」   「不是?」薩摩一愣,隨即思索起來。   怎麼會變成這樣?薩摩疑惑。他是為了「中性」這樣的特質,所以才把所有元素通通驅逐,只留下初始能,沒想到這一來,反而把一顆還算有預言功能的預言晶球,變成不能用來預言的晶球。   拿過晶球,薩摩在手上反覆研究,百思不得其解。中性的晶石,難道是他弄錯了?初始能並不是中性?   這個念頭一出,薩摩渾身一震,立時想到癥結所在。初始能不是中性,是無性!那麼什麼是中性?應該就是光元素和暗元素了!因為人類無法掌握理解這兩種元素,所以將之誤認為中性,也非不可能!   即想即行,薩摩再次將神能送入晶球,一邊將初始能趕出,一邊凝聚光元素,直到光元素完全取代了初始能之後才罷手。過程中,薩摩不斷有種晶球內部結構重組的感覺。   「好漂亮。」完成之後,一旁琉璃的讚歎聲,便傳進薩摩耳裡。   不只琉璃讚歎,就連薩摩也相當驚訝,因為現在的晶球看起來,簡直已經不是原本的那顆了!晶瑩剔透,連一點瑕疵都看不出來,光線照到晶球,呈現不規則折射,更使晶球亮眼得無法逼視。   就因為變化太大了,薩摩對是否成功,反倒沒有把握,又將晶球放到琉璃手上:「你再試試。」   這回琉璃才剛摸到晶球,就詫異地道:「摩哥哥,你做了什麼?這是最好的預言晶球呢!」質地好到連「明鑒」都差了一點哩!   「真的嗎?」薩摩驚喜地道:「我只是把光元素弄進去而已。」   因為薩摩的關係,琉璃對光元素也不陌生,聞言恍然地道:「光元素可以預言,那麼明鑒裡面也是光元素囉?」   「應該不是。」薩摩想到明鑒黑不溜丟的模樣,呵呵笑道:「明鑒裡的該是暗元素吧!」   光、暗兩種元素本來就是潛力無窮,光元素可以協助預言,那麼暗元素也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倒也不是不可能。也難怪預言晶球的數量那麼少,因為如今這個世界太過缺乏光、暗元素。絕大多數的光暗元素都被神王、魔王封印了,現在外界有的只剩下游離的光暗元素。   看了一眼在琉璃手中的晶球,薩摩知道他的預言晶球問題已經解決,薩摩的心情不由得大好:「聖典的時候,你就用這顆預言晶球預言吧!」   琉璃輕輕點頭,但又隨即想起一事:「預言出來的事情,要通通說出來嗎?」她記得薩摩和她來到裡爾公國的真正目的,並不是替公國預言……   聞言,薩摩微一沉吟才道:「不!到時候你把預言結果告訴我,由我來說。」屆時他想加什麼就加什麼,最是理想不過了。   琉璃點點頭,低頭把玩手中的預言晶石,表情突然慢慢凝重起來。   「摩哥哥……你說,他們會不會懷疑我的預言啊?」琉璃突然有點沒信心了。   薩摩一聽,不禁失笑:「他們怎麼可能會懷疑呢?你想太多了!」   琉璃抬起頭,藍色眼眸很迷惘:「可是,我比不上爹爹,……我、我學預言都是自己摸索的,我怕我會壞了那坦家的名聲……」   看出琉璃當真憂慮,薩摩伸手將琉璃抱進懷裡:「琉璃……你別擔心,你真的很棒!多給自己一點信心!我很相信你啊!這樣不夠嗎?」   琉璃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將手中的預言晶球放在一旁,伸手回擁薩摩,緊緊的、用力的,像在平撫心中的不安。   長達十天的大神祭,所有公國國民都必須齋戒,神殿所有預言師和神侍不僅必須齋戒,還必須在神殿前廣場上架起的高台上祝禱。也只有這段時間,公國國民不分貴賤,都可以前來神殿向神殿預言師和神侍免費索取預言。   至於首席預言師,這十天內不僅需要齋戒,而且還必須淨身。日出之際,便須進入神殿聖水池中沐浴,保持心靈的清澈寧靜,以便與大神感應。白天時間,首席預言師都必須留在神殿裡冥想,並不得碰觸任何物品,日落之後,還必須再淨身一次,夜晚不能返回寢殿,必須留在神殿中過夜。   這段時間,首席預言師所在的神殿後殿部分,所有人都不得進入,神殿人員進入前,必須先淨身,免得玷污聖靈之氣。至於進入神殿參拜的貴族和平民,只能遠遠隔著布幔瞻仰首席預言師的身影。   琉璃和薩摩在大神祭開始當天,便進入後殿,開始了近乎苦修的生活。薩摩對大神本來就沒有什麼信仰,倒是琉璃異常認真,除了必要的休息用餐時間外,都是盯著大神的塑像冥想。   琉璃在害怕,擔心她無法在聖典時順利預言,更擔憂人們會懷疑她、不信任她。   薩摩看出琉璃的憂慮,幾次開導,琉璃還是笑得牽強,無奈之際,薩摩也只能等著琉璃自己想通。   只要想到這種日子要過上十天,薩摩就擔心過大的壓力,會不會把琉璃給壓垮。   第二十六集 第三百零一章 刺客現身   在裡爾公國大神祭如火如荼展開之際,巴耶帝國的長老院中也不平靜。帝國首相馬默事隔數月,再度出現在長老院,這回,沒有帝國皇帝巴韓諾陪同,馬默單獨面對長老院十二位長老卻毫不氣短,依舊渾身散發堅定的自信。   「本相以為,眼前必須即刻通緝樊勞瑞諸人,以正帝國上下視聽。」馬默簡單報告過接收學院過程的始末後,拋下了強勢的建議。   在座長老聞言面面相覷,顯然很遲疑。   交換眼神之後,首座長老(注)才開口委婉道:「首相大人,若是以此斷定樊勞瑞等人叛國,會否太過武斷?」   「是啊!樊勞瑞是少有的大魔導師,不少大魔導師與之交情匪淺,與其逼迫他,還不如招安,如此才於我帝國有利啊!」次座也連忙補充。   之前長老院便不甚贊同對學院用兵,如今徵收了學院,卻讓帝國好不容易掌握住的大魔導師跑了,長老院多少有些後悔之前同意馬默進行了。樊勞瑞向來溫和,於帝國又有感情,料必不會對帝國不利,這種情況下,還是不要窮追猛打的好。   面對長老們的遲疑,馬默胸有成竹:「首座、次座此言差矣,樊勞瑞以此種方式,對帝國命令陽奉陰違,實在不足為取,若不通緝,豈不是助長此等惡跡嗎?」   見馬默振振有詞,十二位長老還是面有難色。   「首相大人,關於徵收學院這件事,錯的確在我們啊!」首座長老歎道。   馬默冷哼一聲,不以為然地道:「各位長老,你們太過仁慈了!學院早有叛心,前些日子   學院發生的慘劇就是證據!若非樊勞瑞動手,三百多人豈能死得無聲無息?」   首座長老搖頭,不甚同意:「首相大人,目前並沒有證據顯示樊勞瑞就是這件事的兇手。」   不僅首座長老,次座長老也緊接著補充道:「根據穆恩傳來的消息,三百士兵並非死於魔法當中,足見並非樊勞瑞所為。」   馬默搖搖頭,依舊堅持:「樊勞瑞手下還有上千學生,不須親自動用魔法。何況,若非是他們,誰能無聲無息侵入。」   十二位長老面面相覷,好半晌,次座長老才猶豫地道:「據說,無聲無息殺死三百多人的,是魔族人。」   馬默對這個消息似乎並不意外,反而仰頭哈哈大笑:「次座竟然相信這種無稽之談?魔族是傳說中的種族,誰人看過?」   此話一出,眾長老都沉默了。   馬默見好就收,停住追究兇手的話題,轉而道:「不論兇手是不是樊勞瑞,只要抓到他,一切就水落石出了。所以,還是照本相之議,將樊勞瑞一眾人列入通緝吧!」   馬默的語氣強硬,十二位長老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因為上一次決策的錯誤,這一次眾長老們顯得特別小心翼翼,幾個人竊竊私語議論了好一陣,仍舊沒有共識。   首座長老見狀站起身,斷然道:「這件事情再讓我們商量一段時間吧!」   馬默眼神一個閃爍,但是他很清楚,這種情況急不得,於是語氣轉軟:「如此,本相也不勉強,希望各位長老盡快決定,以免失了緝捕先機。」   說完,馬默也站起身,對首座長老微微點頭示意,這才轉身離開。   註:巴耶帝國長老院的制度,設首座長老一人,次座一人,祭殿長老五人,護院長老五人,首座長老資歷最深,次座次之,兩者直接對帝國負責。祭殿長老推舉一人為祭座,護院長老推舉一人為護座,分別負責長老院對內及對外事務。   聖典前一夜,也許是因為緊張的緣故,琉璃一直睡不著。薩摩乾脆不睡了,拉著琉璃談天,希望能舒緩她緊張的情緒。   聊著聊著,琉璃突然問道:「那摩哥哥打算怎麼處理神族、魔族的事呢?」   與神族和魔族同時扯上關係,琉璃的確是很擔心薩摩要如何自處。   薩摩抬抬眉。關於神族和魔族?他對這兩族的態度與人類相同,不過就是另一個種族罷了。要他為了其中一個種族消滅其他種族,他是做不到的。   「我打算讓神族和魔族互相牽制,人類只要不太弱,應該就可以在神族和魔族中存活。」   薩摩坦承說出心裡的想法。   從頭到尾,薩摩就沒有歸屬神族或魔族的想法,最好可以各族相安無事,魔族、神族不來惹他,他也不會主動去招惹他們。為了避免神族和魔族的目標放到精靈人族或龍人族身上,薩摩也認為人類是不能任憑神、魔兩族操控,但僅止於此了,他不以為他該為人類擔負起未來。儘管偶爾還是會同情……   「那就這樣做吧!」令人訝異的,琉璃贊成了薩摩這個想法。   琉璃認同得這般乾脆,反倒讓薩摩吃了一驚,一臉訝異地看著琉璃。他以為,善良的琉璃應該會希望他是偏向弱勢的人類那邊。   「你不希望我幫助人類?」薩摩驚訝反問。   「摩哥哥現在不是在幫助人類嗎?」琉璃偏著頭,不解地問。   「不是。」薩摩搖搖頭:「我只是讓人類和神族、魔族盡量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這樣就夠了。」琉璃一臉認真:「他們的未來讓他們去煩惱,摩哥哥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   這番話像一顆巨石投入薩摩心海,令薩摩恐懼的了悟,隨即浮上心頭。這話,琉璃自己沒有發現,但薩摩卻不是。雖然琉璃這番話還是以他為中心,但,話中卻已經透露出對神族、魔族,甚至人類的冷漠,這是琉璃以前都不曾有過的態度。換成是以前,琉璃就算不願勉強他幫助人類,但神情總會有些落寞、不忍,這回不僅沒有,還隱約有和人類劃清界線的味道。   這是後印的關係?看著對自己的改變毫無所覺的琉璃,薩摩彷彿看到了另一個琉璃,忽然之間,一股冰冷的感覺自內心深處迅速擴散,蔓延全身。   「琉璃……你?」薩摩遲疑地問。眼前的琉璃會是另一個琉璃嗎?   琉璃偏著頭,不解地看著薩摩,清澈的藍眼睛,已經看不出方纔那種奇特的性格重疊現象。   自從第一次發現琉璃的另一個性格之後,每隔一段時間,另一個性格就會出現,但多半是夜晚琉璃入睡之後才會出現,雖然頻率越來越高,但,從來沒在琉璃清醒時取代過,難道,就在他不知不覺中,另一個性格已經快要超越琉璃本來的性格了嗎?   想到這裡,薩摩伸出手,將琉璃攬進懷中。一種即將失去琉璃的恐懼感,讓薩摩忽然覺得軟弱。他該怎麼辦?解開後印可以阻止這個變化吧!但,如今的他還沒有力量解開後印,卻得眼睜睜看著琉璃一點一滴改變?難道沒有什麼方法,可以阻止琉璃改變?   「摩哥哥,你在發抖?」琉璃伸手環住薩摩寬闊的背,關心地問。   將頭埋進琉璃發間,薩摩什麼話也沒說。手無意識地扣住了琉璃的肩膀,越來越用力,彷彿想要將那個印著後印的地方挖起來似的……   「好痛,摩哥哥……」琉璃抖著聲音,卻沒將薩摩推開。   聞聲,薩摩霎時驚醒,連忙鬆開手:「對不起。」   「摩哥哥,你怎麼了?是不是琉璃說錯什麼了?」琉璃纖細的雙手,在薩摩背上緩緩上下移動,彷彿在安撫薩摩似的。   不能說。薩摩知道,他所發現的事情不能告訴琉璃。深吸幾口氣,平撫情緒之後,薩摩才放開琉璃,露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沒什麼。夜深了,早些休息,明天要忙哩!」   提到這個,琉璃神情又落寞起來。輕輕點頭之後,回頭又看著殿裡那巨大的塑像。   好累!……她想繼承父親,但,她有那種能力嗎?萬一不行,那、那麼那坦家會被說得多麼難聽啊!琉璃想著、想著,突然感覺一股濃濃的睡意襲來。   「摩哥哥,我好想睡……」琉璃喃喃道。睡著了就什麼都不用想了。   薩摩不疑有他,只道琉璃終於不緊張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睡吧!你有好幾天都沒睡好了。」   琉璃點點頭,起身走向一旁為他們準備好的兩張簡易床榻,尋了一張,倒身就睡,不一會兒,平穩緩慢的呼吸聲傳來,竟已入眠。   太累了吧!薩摩苦笑一聲,也跟著來到床邊,拉起一旁的被褥,替琉璃蓋好。正打算上到另一張床時,突然一股奇特的感應傳來!   有人來了?目的是什麼?後殿禁止出入,此人前來必是來者不善吧!   這些念頭電光火石閃過,一眨眼,大膽的想法已然成形。   迅速聚集能量,雙手幾個起落,一男一女兩個身影,便出現在大神塑像前的兩個蒲團上,盤著腿,一副專心冥想的模樣。   接著,薩摩結界一張,便將他與琉璃所在的地方徹底隱藏起來。   佈置才剛完成,便見一條鬼鬼祟祟的人影,小心翼翼地從後殿偏門走進。半彎的身軀,躡手躡腳的模樣,標準作壞事的模樣。   刺客?薩摩發現這人的身影有些眼熟,該是他認識的人。會是誰呢?在裡爾公國,敢刺殺首席預言師的人應該不多,何況杜斯妥安森還是個對政局介入不多的新任首席預言師?   這麼一想,刺客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不急於阻擋刺客,薩摩藏在暗影中觀察。昏暗的燈光阻止不了他的視線,唯一可惜的是,刺客蒙了臉。   刺客很努力放輕腳步,但或許因為太緊張的關係,呼吸聲顯得很沉重,這讓薩摩暗自歎息。這麼容易緊張,這刺客實在不合格。   距離兩道幻影約莫五步距離,刺客停下腳步,似乎在觀察目標有沒有發現他的行蹤。   目標盤腿而坐,低頭彷彿沉思,似乎完全沒有察覺異樣。   刺客眼角微動,薩摩知道……刺客笑了。就在這時,刺客彈身前撲,同時自懷中抽出兩把匕首,一把往薩摩的幻影擲去,一把則抓在右手,朝琉璃幻影的背脊直刺而去。一看就知道,刺客的主要目標是琉璃,……薩摩雙眼的銳芒一閃。   成功了!刺客看到匕首刺進了目標的背,高度的喜悅,讓他忽略了匕首刺入身體應該有聲音和震動。只不過,下一刻,刺客發覺不對勁,因為,匕首穿過了目標的身體,連同刺客的手一起穿過!沒有刺中實體的錯誤施力感,讓刺客一個踉蹌,撲倒地面,手上的匕首斜斜插入地面!   「鏗||」匕首插入硬石地,傳出響亮的聲音。幾乎與此同時,另一個金屬落地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另一把匕首穿過幻影,射中正前方的大神塑像。   刺客心頭劇震,抬眼一看,卻發現方才端坐在這裡的兩人,通通消失了!   為什麼?刺客茫然不解。   「辛苦你了,那約木靈。」直到這時,薩摩才出聲嘲諷。熟悉的身影,可以深入神殿,加上有刺殺的動機,還有誰比那約家更有可能?那約土靈年紀大了,身份又顯眼,不可能親自來做這種事情。   刺客還來不及弄清楚究竟怎麼回事,後頭傳來的聲音便讓他渾身冰冷。   抓著匕首往前一個翻滾扭身,刺客面對聲音來的方向,凝目看去。   穿著輕鬆寬袍,一頭長髮隨意流洩,端正溫和的臉。那不就是杜斯妥安森?   驚訝之後,刺客又懂了。定是方才匕首及體的那一瞬間,杜斯妥安森及時逃開了!   嘖!沒想到杜斯妥安森身手這麼好!刺客暗自咒罵。   「沒想到傳言中不懂武的首席預言師,其實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刺客咬牙切齒,冷聲道。   薩摩咧開了嘴,笑了起來。多麼大的誤會?究竟是誰以為他不懂武?好似沒人問過他這個問題哩!   「你笑什麼?」刺客惱怒地握緊匕首,隨時準備再攻擊一次。   薩摩掛著微微的笑容,柔聲道:「我笑你從頭到尾都沒發現,你剛剛刺的根本不是人。」   刺客慢慢站起身:「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從頭到尾都站在這裡,而你剛才刺的只是一個幻影。」薩摩不厭其煩地解釋。   刺客皺起眉:「你胡說什麼?這天下哪有什麼幻影?」   薩摩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連有沒有生命氣息都感覺不出來,你武也白練了。」   薩摩諷刺的語氣,讓刺客大感難堪,怒聲道:「是不是白練,你很快就會知道!」說完,雙手一招:「冰雪囚牢!」   隨著聲音,薩摩四周突然凝出一道道冰柱,交叉縱橫,牢牢圍住。   薩摩看著圍繞在四周的冰柱,有些好笑,再看看因為施展魔法,累得猛喘氣的刺客。   「你的中級魔法不怎麼合格啊!」摸摸四周的冰柱,薩摩不怎麼在意。方才元素聚集時,他就發現了,但他無意阻止,倒是有些好奇那約木靈能夠把魔法應用到什麼程度。   事實上,以還是學生的身份,能夠把一個中級魔法的大部分咒語都在心裡默念,那約木靈的魔法實在已經算不錯了。之前老是看他跟在前右相之子後頭,倒是看不出有這點真才實學。   刺客聞言,連忙站直身體,強硬地道:「你可以再耍嘴皮子,反正等你死了就沒機會了!」   說著,便持著匕首上前。   薩摩微微一笑,伸指指向接近的刺客,輕輕吐了一個字:「囚!」   聲音一出,龐大冰柱突然一瞬間凝出,速度之快,讓刺客來不及反應,一頭撞了上去。   「這才是合格的魔法。」薩摩倚在冰柱上,閒適地道。   刺客驚恐地望著將他團團困柱的冰柱,他知道,這也是冰雪囚牢,但,比起方纔他自己施展的,不僅時間上差距甚遠,就連冰柱的粗細和排列也明顯有別。比起他方才施展冰雪囚牢,冰柱只有手臂粗細,又是斜的、又是直的雜亂交錯,困住他的冰雪囚牢,不僅根根冰柱都有小腿般粗,還規律地縱橫直交,儼然就是個完整的牢籠。更恐怖的是,那人只是那麼一個字,就能輕易施展中級魔法!   刺客還在震撼中,薩摩站直身,伸指往四周的冰柱輕輕一彈,接著,便聽得「嗶嗶啵啵!」連聲響,一個偌大的冰雪囚牢,碎成了一堆冰渣,堆滿一地。   跨過冰渣,薩摩站到滿眼驚恐的刺客前,指著刺客臉上的蒙面巾,笑道:「那約木靈,你也該拿下你的遮羞布了。還是,你需要我幫你?」   刺客看著薩摩,眼中又是驚懼、又是憤怒。用力扯下蒙面巾,憤憤道:「我便是那約木靈又如何?」   薩摩收起笑容,冷著聲音:「不如何,只不知前首席預言師的獨生子,於聖典前一日潛入後殿,行刺現任首席預言師,這,代表什麼意思?」   那約木靈似乎對「前首席預言師之子」這樣的稱呼很是敏感,聞言立刻拉高聲音,怒道:「你這個外來人,憑什麼成為首席預言師?真正的首席預言師是我父親!」   薩摩不以為忤,還反諷地道:「那約家得到首席預言師的位置,說來也不怎麼光榮吧!」   聞言,那約木靈竟然啞口無言,神情顯得相當難堪。這種意外的反應,讓薩摩也跟著一愣。他隨口說說,那約木靈卻是這種反應,難道那坦家的事件,那約家也當真插上了一手?   這個想法一出,薩摩發現,他不能放著那約土靈消遙了。   第二十六集 第三百零二章 一網打盡   看見薩摩臉上沉思的表情,那約木靈猛然驚覺,連忙補救:「那約家行、行事光明正大,你……你胡說什麼!」   那約木靈顯然不如那約土靈深沉,光是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就完全沒有說服力。   「要真光明正大,那今晚這事,又算什麼呢?」薩摩反唇相譏,不願再與那約木靈囉唆,先解開結界,揚聲喚:「來人!」   外頭腳步聲起,在殿外停步:「聖師有何需要?」   不理表情瞬間刷白的那約木靈,薩摩兀自命令道:「請那約頂級預言師前來。」   此話一出,殿外神侍一楞,不由有些猶豫:「這……聖典在即,其他人進入聖殿恐怕會玷污聖靈之氣。」   挑挑眉,薩摩乾脆走了出去。   見薩摩即將踏出聖殿,神侍不由驚叫:「聖師……不可!」   「大神聖靈之氣,豈會受場地限制?」話雖這樣說,薩摩倒是在踏出殿門前停下腳步。他還不想讓這個緊張兮兮的神侍更加緊張。   驚魂甫定,神侍一張臉白得像紙:「但……這、這是慣例。」大神祭期間,首席預言師不能沾染外界污氣,否則將會影響來年公國國運。   神侍的顧慮薩摩自然知道,於是,他軟下口氣道:「那約木靈侵入聖殿,早已帶來污濁之氣,意圖行刺更破壞神殿聖靈之氣,如今不能再拘泥慣例了。」   聞言,神侍當場傻了:「您、您說……行刺?」   行刺首席預言師的情形不是沒有,但卻是第一次在大神祭期間發生!這可是會影響整個祭典的聖氣啊!   「沒錯,所以,本師要親自與那約頂級預言師談談。」薩摩話說得客氣,但語氣卻是相當堅定。   「是……是!」神侍慌慌張張地應了一聲,連忙轉身離開。但沒走幾步,神侍又突然跑了回來:「稟聖師,要是那約頂級預言師不願配合,那……又該怎麼辦?」   這是個問題,那約土靈為了保命,難保不會拋棄獨子,自己逃走。   想到這裡,薩摩立刻有了決定:「帶多點人,那約頂級預言師若敬酒不吃,那便動武吧!」   神侍離開之後,薩摩又回到後殿。那約木靈一見他,立刻怒聲吼道:「你不能殺我們!   判定頂級預言師有沒有罪,必須經由王上裁決!」   「我想你記錯了,應該是『會同』國王一同裁決。」薩摩面無表情地回答,顯得一點都不擔心。   那約木靈一噎,但隨即又道:「沒……沒錯!所以你現在馬上放開我,還沒定罪前,你不能動我!」   見那約木靈反覆威脅,薩摩臉沉了下來,聲音也不覺冷了起來:「我不想聽見你的聲音。再有一句話,我就讓你立刻從這個世界消失。」   這話聽起來未免過於自大,那約木靈本想反擊,卻在見到薩摩那雙深沉得有如無底深淵般的雙眸時,全身寒毛直豎,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到口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那約木靈非常害怕,他知道刺殺首席預言師跟刺殺國王同罪,都是株連九族的。他也許真的是鬼迷心竅,就因為受不了其他貴族的冷眼和譏笑,又誤信傳言,以為現任首席預言師沒有半點武功,連求證也沒有,就貿然決定這麼做,才落得這種慘況。父親本來對此寄予厚望,甚至要以什麼說詞來交代,也已經想好了,現在,一切都沒了。   見那約木靈閉上嘴巴,薩摩這才滿意地收回落在那約木靈身上的視線。閉上雙眼,薩摩反覆想著那約家在噬巫事件中,究竟扮演什麼角色。   思及此,薩摩睜開眼睛,不自覺又將目光落到那約木靈的臉上。那約木靈本來就滿臉緊張,見薩摩的視線落了過來,嚇得全身一跳。   那約木靈的緊張反應,薩摩看在眼裡,一個念頭逐漸形成。   這麼神經質的人,精神防禦力應該很弱吧?   這麼一想,薩摩突然大步往那約土靈走去。   「你要做什麼?」那約木靈往後退了一步,緊張地道。   薩摩沒有回答,也不以為必須回答,兀自走到冰柱圍起的牢房前。   那約木靈再度往後退了一步,撞到後頭的冰柱,沁寒的氣息立刻透衣傳來。那約木靈身軀往前一傾,背才剛離開冰柱,一隻手掌已然扣住他的額頭。   手掌很冰冷,完全不輸給方纔他碰到的冰柱。那約木靈大吃一驚,正想伸手抓開手掌時,一種麻痺的感覺,瞬間從頭部順著脊椎而下,轉眼剝奪了他所有行動力。   那約木靈驚恐萬分地看向手掌的主人,映入眼簾的卻只是一雙冰冷的褐色眼睛,分明沒有情緒,卻把那約木靈的視線牢牢吸引住。   時間緩緩流逝,直到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薩摩才收回手掌。   那約木靈遲遲回不了神,直到薩摩轉身走遠,他還是雙眼呆滯地看著前方。   急促腳步聲在殿門處停下。   「稟聖師,那約頂級預言師抗命,請示聖師是否調集護殿騎兵協助?」傳令的聲音聽起來很喘,像是急奔前來傳訊似的。   除了護送首席預言師的必要任務之外,護殿騎兵必須有首席預言師或國王的命令才能調集。   揚眉看了依舊呆滯著的那約木靈一眼,薩摩冷著臉轉身往外走去,心中已有決定。   他已經從那約木靈那裡得知一切,所以心情更顯沉重。那約家並非全然與噬巫事件無關,事實上,蔭普勒一開始並未打算摧毀那坦一家,畢竟,那坦一家是公國裡最有聲望,也最有口碑的預言家族。   後來之所以情況丕變,卻是因為那約家聯合前右相沙坦多,散播謠言,利用公國輿論逼得蔭普勒剝奪那坦埃森首席預言師的位置,最後,輿論擴大,加上那坦埃森不願捏造神諭,承認蔭普勒的國王身份,那坦一家全數被捕,並以火刑處決了那坦埃森夫婦。   想到這裡,薩摩就覺得,那約父子就算立刻死在他面前,也一點都不值得同情。但是,薩摩也知道,這種時候,絕不能任意殺死這兩人。   他必須忍耐。幸好,在重要節慶刺殺首席預言師的罪,足以讓這兩人只有一條路可走。   薩摩在神侍滿臉詫異中踏出聖殿,見神侍呆立一旁,不知反應,微微蹙眉,提醒道:「領路!」   聞言,神侍一驚,又見薩摩兀自往前走,連忙跟了上去,一邊解釋道:「屬下等無法擒住那約頂級預言師,只能將之擋在中庭。」   薩摩前腳才離開,殿內又有異變。本來躺在床上沉眠的琉璃,突然一下睜開雙眼。   拉開被褥,琉璃秀眉微蹙,喃喃道:「真是麻煩啊……」   說著,琉璃站起身來,步出薩摩方才設下的結界。   一出結界,琉璃就看到了那個被困在冰牢中,一臉呆滯的那約木靈。   「你為什麼在這裡?」琉璃不悅地看著那約木靈。剛剛有一點記憶不連續,這讓琉璃心情有些差。   那約木靈怔怔地抬起頭,看著冰牢外的少婦,癡呆的模樣,似乎沒把才纔的問話聽進去。   見狀,琉璃柳眉一豎,怒叱:「喂!你聾了啊!」   琉璃喊得很大聲,沒想到那約木靈依舊呆滯,像沒聽到似的,讓琉璃氣得杏眼圓瞪,恨恨地踹了冰牢一腳。   冰牢晃也沒晃一下,牢固得不得了。琉璃盯著冰牢一會兒,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喔!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被摩哥哥關起來了!」   那約木靈還是呆滯著。琉璃也不管,頭一歪,又好奇地問:「但是,你為什麼會被摩哥哥關起來呢?」   那約木靈依然沒有回答,現在的他還被方才薩摩強制搜索記憶影響,完全處於癡傻狀態。這又讓琉璃不悅了……   皺眉瞇眼,琉璃深色雙眸閃著危險的光芒:「我討厭你的態度!」   「我跟你說話,你應該要感激涕零、要恭敬的跪拜。」琉璃臉上滿是高傲輕蔑的神情。   美麗的唇線一勾,琉璃邪魅冷笑:「像你這麼無禮的人,摩哥哥把你關在這裡,就是要讓我懲罰的……」   說著,琉璃抽出了隨時不離身的軟劍。   舔舔嘴角,琉璃的雙眼燦亮得令人心驚:「我不會太快殺你,你知道嗎?殺人其實很無聊的,我比較喜歡捉弄人。」   說到這裡,琉璃手一抖,軟劍發出一聲低鳴,帶起一溜寒光,穿入冰柱縫細,直往癡呆的那約木靈而去!   軟劍擦過那約木靈的頰邊,然後停住!餘勁在那約木靈的臉上劃出一道血線。   琉璃握著劍,美麗的雙眉揪緊。   她很不高興,因為,剛剛她的劍,就這麼直直刺向牢裡的男人,而她眼中理應驚恐萬分的玩物,卻連眨一下眼都沒有!   這是不可能的,沒有人能在生死一線的時候,真正做到無動於衷……   這個人太不正常了!心中疑慮的琉璃,終於有了查探的耐心。盯著那約木靈無神的雙眼,看了一會兒,琉璃再度露出笑容。   呵!她知道原因了。   「原來是這樣啊!」琉璃收回劍,另一手慢慢舉了起來:「沒關係,我可以幫你的。」   說著,琉璃左手食指點上了那約木靈的額頭,輕輕一彈。一絲很容易令人忽略的黑芒輕閃即逝,緊接著,那約木靈的雙眼慢慢褪去了迷茫癡傻……   「你!你!」一醒神就看到那個他該殺死的人,那約木靈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我?我怎麼了嗎?」琉璃笑得燦爛而無害。   聞言,那約木靈瞪大了眼,不知如何回答。   琉璃美目一轉,雙眼再度燦亮:「既然你已經醒了,那我就可以繼續玩了。」   「玩?」那約木靈反應不過來。   琉璃笑瞇了眼,重重一個點頭,然後慢慢舉起手上的軟劍。   見到被抖直的軟劍,那約木靈大吃一驚,身體一下蹦到離琉璃最遠的角落,指著琉璃,驚懼地道:「你……你不能殺我!沒有經過審判,你不能殺我!」那約木靈越說越大聲,到最後簡直像尖叫了。   「誰說我要殺你?」琉璃天真地道:「我只是想殺你。」   「要殺」和「想殺」哪裡不同?那約木靈又驚又怒,努力想尋找一個離眼前這危險女人遠一點的角落,偏偏冰牢就這麼一點大,他根本哪裡也去不了!   「你想逃嗎?」琉璃嘟起嘴,像在耍賴:「可是不行喔!人家還沒玩哩!」   說著,手中軟劍突然抖出,帶起一聲低嘯。   「啊!」那約木靈驚恐大叫,連忙往下一蹲。才剛感覺躲過一劍,一道寒光又緊接著而來!   那約木靈驚喘一聲,連忙往旁邊一滾,撞上一旁的冰柱。冰冷刺骨得讓那約木靈又低呼一聲。   「再躲啊!咯咯……」琉璃的笑聲響起,好聽得令人咬牙切齒。   連續好幾劍,都是險險擦過,那約木靈的臉上、身上,都被劃出了好些傷口。更加可恨的是,每當他躲過一劍,琉璃就傳來一陣笑聲。   「你到底想做什麼?」那約木靈氣急敗壞的叫嚷。   「沒有什麼啊!人家想看看你有多珍惜生命嘛!」琉璃用著無辜的聲音道。   說著,劍光更疾!那約木靈縮頭閃過一劍,轉眼又是一劍往肩膀而來!那約木靈側邊一倒,一道劍光又追上來,刺向他的背脊!   那約木靈大驚,就地一個翻滾,閃過了劍,卻把頭撞上了一旁的冰柱,當場疼得他呲牙裂嘴。儘管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2:59     2009-3-18   如此,那約木靈還是暗叫僥倖,因為,這劍要是刺中了,他要不死,下半輩子也注定癱瘓了! 如此,那約木靈還是暗叫僥倖,因為,這劍要是刺中了,他要不死,下半輩子也注定癱瘓了!   不過很顯然的,那約木靈安心得太早了。一溜寒光閃現,眨眼奔向那約木靈因為癱在地上,而暴露出來的胯下……   「啊||」那約木靈發出一聲恐怖的慘叫,雙腳一曲一蹬,身軀往後滑了一點。就這一點,軟劍刺在那約木靈大張的胯間,只差一釐米,就會命中紅心||蒼白的臉、圓瞪的雙眼,那約木靈看著軟劍慢慢上升,然後,他的褲子,就在那個尷尬的地方,裂了開來,涼颼颼的……   他、他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要喪失男性雄風,外加絕子絕孫?他那約木靈好歹也是個有教養、有身份、有格調的貴族,竟然虎落平陽被犬欺!   「住手!臭女人!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讓你這個瘋女人耍著玩!」那約木靈終於拋棄格調,破口大罵。   「你好有精神吶!」琉璃一點也不生氣,聲音顯得異常歡快。但是那約木靈嚴重懷疑琉璃的快樂是來自於整自己,因為她把軟劍抖得更快了……   被迫在地上打了好幾次滾,那約木靈好不容易半曲起身,劍光卻由下往上直襲腰間!那約木靈此刻背靠冰柱,已經退無可退,眼看逃不開,那約木靈發揮驚人的求生意志,扭身攀住冰住,發了狂似的往上爬!   「咯咯!猴子爬樹!好精采啊!」琉璃清脆的笑聲,讓那約木靈既難堪又憤怒。   還不就是這個瘋女人逼的!她倒有閒心欣賞!可恨的是,因為爬高,他的胯間越涼了……   就在這時,琉璃突然用著天真的語氣驚叫:「哎呀!那是什麼?好醜啊!」   「轟!」的一聲!那約木靈感覺他的臉燒了起來,忙不迭的騰出一隻手掩住胯下。   這種尷尬的姿勢才剛出現,劍嘯聲又突然接近。   背對著琉璃,那約木靈根本不知道這劍的目標是哪裡,加上握住冰柱的手被凍得發麻,那約木靈一個咬牙,乾脆手一鬆,重重跌了下去。   「嗚……」那約木靈摔得七葷八素,但,起碼又躲過了一次。   「啊!猴子摔下樹了!好笨啊!」琉璃興災樂禍地笑道。   那約木靈本想怒罵,一溜寒光卻趕在前頭,斜削而來,那約木靈顧不得開罵,縮頸一滾,又是一劍落空。那約木靈順勢從地上躍起,這才發現脖子一股濕潤,伸手一摸,卻抹了滿手鮮血。   就差一點,他的頭和身體就要分家了……   那約木靈驚魂甫定,抬眼乍見琉璃手中劍又舉了起來,驚得雙手抬高:「等、等!等一下!」   琉璃動作一頓,不解地看著那約木靈:「為什麼?」她玩得正起興啊!   那約木靈雙手高舉,不敢稍動,商量著道:「你不覺得我們兩個都很累嗎?」   「不會啊!我不累。」琉璃歪著頭,說得很認真。   那約木靈按住怒罵的衝動,牽強地拉起一個笑容:「這、久了也會累啊!我們商量一下,你開個條件,只要我做得到的都會答應你,只要你不要繼續拿劍刺我。」   琉璃眨眨眼睛,安靜了一會兒,接著便露出燦爛的笑容:「我要刻烏龜!」   刻……烏龜?那約木靈傻眼:「刻……在哪?」有種不祥的預感。   琉璃纖指一指:「你的額頭!」   額頭?那約木靈反射性地遮住額頭:「這怎麼可以!」   「那我們就繼續玩啊!」琉璃更高興了,持劍的手再度舉起。   見狀,那約木靈更驚,忙不迭的道:「不!不要!」那種變態的遊戲要再持續下去,他鐵定會神經衰弱。   琉璃皺皺眉:「你好囉唆喔!」   那約木靈嘴角一個抽搐,卻不敢發作。   「你總要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吧!」那約木靈涎著臉道。   「那你快點啊!」琉璃嘟著嘴,不耐煩地道。   那約木靈還真怕琉璃一個不耐煩,又拿劍發瘋,剛剛那一陣,直到現在,他的心臟還在狂跳,緊張之後的虛脫更籠罩全身。他很懷疑,要是再來一次,他有沒有力氣逃……但是刻烏龜,還是刻在他額頭上?這有多丟人啊!但是……   眼角瞄到琉璃不耐煩的正在跺腳,那約木靈心臟一陣緊縮。他不想再一次了啊!他有魔法,隨時可以遮掩傷口、治療傷口,但是,像剛剛那種驚險畫面,他可真難保證,這個瘋女人不會真的殺了他。   一想到這裡,那約木靈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咬牙道:「好!我答應!」   聞言,琉璃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那好!把頭伸過來吧!」   那約木靈這輩子從沒這麼屈辱過。僵硬著一張臉,把頭湊在冰牢邊,等著一個瘋女人幫他刻烏龜!   「該從頭刻起,還是尾巴刻起呢?」琉璃研究著那約木靈青筋跳動的額頭,煞有其事的考慮起來。   別考慮這種事行不行啊!那約木靈在心頭狂叫。   「你也可以從龜殼刻起……」那約木靈的聲音,就像從齒縫擠出來一樣。天知道他有多想馬上殺死這個瘋女人!   琉璃可不管那約木靈的聲音怎麼樣,只管拍手叫好:「啊!對啊!」   說著軟劍一抖,落上那約木靈的額頭。   刺痛的感覺傳來,那約,木靈緊張的背脊猛冒冷汗。「你……輕點。」希望這瘋女人不會一個興起,就在他額頭上開一個大窟窿。   「你囉唆什麼,我才剛刻出圓圓的殼耶!」琉璃低啐一聲,很不以為然。   那約木靈倒是乖乖閉上嘴。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他就忍這一時吧!   伴隨著越來越強烈的疼痛,還有琉璃不停的實況轉播雕刻進度,終於讓那約木靈等到了一聲……   「完成了!」琉璃舉著軟劍歡呼。   總算可以擺脫這個瘋女人了!雖然代價有點高!……長噓一口氣,那約木靈正想收回頭時,琉璃卻突然叫道:「等等!」   那約木靈一愣,縮了一半的頭當場停住:「干、幹什麼?」又是不祥的預感……   「我還要刻啊!」琉璃倒是回答的理所當然。   聞言,那約木靈拉高聲音,憤憤道:「你不是已經刻完了嗎?」   板起臉,琉璃一本正經的回答:「我沒說只刻一隻啊!」   聽到這裡,那約木靈完全崩潰了……   「啊||」那約木靈抓著頭狂叫。   這就是大神的處罰嗎?罰他被一個瘋女人耍得像龜孫子,還要在臉上刻上徒子徒孫?   「你到底答不答應啊?」琉璃對那約木靈崩潰的反應視如不見,只記得她的刻龜大業。   那約木靈氣紅了眼,乾脆豁了出去:「不答應!絕對不答應!」剛剛他是鬼迷心竅,才會答應這個瘋女人的條件!   聞言,琉璃嘟起嘴:「不行!我一定要刻。」   笨蛋才會讓這個瘋女人在他臉上刻第二隻烏龜!   那約木靈正想轉身不理琉璃時,卻突然發現全身動彈不得。   「你、你做了什麼?」那約木靈驚恐的大叫。   琉璃無辜地眨眨眼睛:「當然是不讓你跑,我才能刻烏龜啊!」   那約木靈這才想起,他的魔力被封了,全身都屬於不設防的狀態,只要對方魔法有點基礎,要控制他的行動,輕而易舉。   琉璃緩緩舉劍,臉上洋溢著興奮的光彩:「來!我們刻幾隻小的吧!還有啊!龜媽媽、龜爸爸,都要刻出來!然後就會有一個烏龜家族!咯咯!」   這是……天要亡他?那約木靈絕望地看著逼近的軟劍。他想,他有好一陣子無法拿劍了!   後殿裡發生的事情,薩摩一概不知。他早已跟著神侍,來到了神殿的中庭。   還沒抵達中庭前,薩摩便感覺到魔法元素的波動,看來,兩方應該是動起手了。   一走近,斥喝聲傳入耳裡,薩摩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彎過迴廊,首先看到的是一地穿著神殿白底藍邊衣袍的神侍,粗略一看,起碼超過十個。   各個都是被冰系魔法所傷,或手、或腳、或頭,都有結冰的跡象。能夠呻吟的在呻吟,不能呻吟的就是顫抖。就這情況看來,那約土靈非常擅長冰系和水系的魔法。   視線離開躺臥在地上的人群,往前看去,六個神侍圍住一個穿著白底紅邊,單手持劍的那約土靈。那約土靈一向打理整齊的頭髮,如今散了幾撮下來,看起來有些狼狽,倒是神情不馴,不像願意乖乖就範的模樣。   只一看,薩摩就看出了那約土靈身手不高,進退的步伐紊亂,照理別說二十個人了,就是四個人,不出十個回合,也能生擒。但為什麼反讓那約土靈傷了那麼多人?薩摩有短暫疑惑,但隨即,那約土靈手裡抓著的一顆偌大晶石,吸引了薩摩的注意。答案出來了,那是上等的水系魔晶石。   那約土靈本來的魔法實力就已經不錯,加上這顆魔晶石,更是如虎添翼,眾神侍投鼠忌器之下,難怪這麼多人抓不了一個人。   就在薩摩觀察的當時,那約土靈抓著魔晶石的手微微上舉。   「退!他要用魔法!」一名神侍見狀大聲警告。剛剛的經驗告訴他們,只要那約土靈舉起魔晶石,就是準備發出大範圍的魔法了。   「不用退!」薩摩幾乎同時出聲,說話的剎那,人也往前掠去。   沒有元素波動,這不過是障眼法。   一旁的神侍只感覺旁邊一陣風捲過,回頭卻不見薩摩的人影,直覺扭頭往前看去,就見一道長發及膝的身影,出現在因為六人退開而空出的空地上,至於原本站在那裡的那約土靈,已經趁著六人後退的空擋,穿出了包圍圈。   「他要逃了!快追!」一名神侍親眼看到那約土靈從身旁穿過,連忙叫道。   六人這會兒也知道方才被那約土靈故佈疑陣騙了,抓起武器,就待追上。   這時,薩摩卻突然喊了一聲:「退開!」   六人聞言一愣,扭頭怔怔地看著薩摩,不明白他們的首席預言師,為什麼不要他們追。   只見他們的首席預言師冷哼一聲:「他逃不了。」接著突然蹲下身,手掌按上地面。   眼看著那約土靈即將翻出中庭,薩摩這才不急不徐地輕喝:「迷途之牆!封!」土系裡的中等魔法,在薩摩手中眨眼即可完成。   聲音一起,泥地霎時如被翻攪過一般,由薩摩併攏的指尖往前延伸,畫出一道深溝,轉眼就逼到了那約土靈身後。   只要翻過五尺外的那面牆,就能離開神殿了!那約土靈心中正暗自竊喜,後方突然傳來強烈的元素波動。才驚覺不妙,一道土牆倏地從前方地面「長」了出來,轉眼就完全擋住了他的視線。   暗叫聲糟,那約土靈緊急掉轉方向,轉而向右。沒想到,這牆彷彿跟著他似的,他面向哪方,牆便在哪方豎起,不一會兒,那約土靈的去路,已經被土牆全數攔阻,只剩下後退那條路。   那約土靈僵硬地站著,不敢回頭,因為,他知道,只要一回頭,牆會再豎起,而他就會正式被囚禁在土牆裡。   見狀,在場還能站著的七名神侍都傻了眼。他們都想不到,看起來文弱儒雅的新任首席預言師,竟然有這種不需要唸咒,轉眼就發出一記中等魔法的實力。   這起碼該有魔導師的實力吧!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薩摩緩緩收回手,站了起來。   感覺出魔法元素的波動平息了,那約土靈這才轉過身面對眾人。他現在知道,以對方那種實力,他今天是別想逃出神殿。   薩摩走到那約土靈面前,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我或許可以說,你這叫……畏罪潛逃?」   此話一出,那約土靈神情瞬間慘白,顯然想到了接下來可能面臨的刑罰。   不急著處理那約土靈,薩摩先救治躺了一地的傷者。此舉又讓眾人大大吃驚。魔法造成的傷害,按理不容易痊癒,通常都需要配合魔藥,驅逐殘留在體內的魔法元素。但,他們卻只看到薩摩伸手往傷者一摸,不一會兒傷者便可以自行起身,還一副活蹦亂跳的模樣,竟是完全痊癒了。   這是什麼樣的力量啊?   救治完所有人,薩摩讓眾人將那約土靈抓走,接著又匆忙趕回後殿。   冰牢裡的那約木靈還需要他去放出來。   薩摩才接近後殿,便見許多神侍在外頭探頭探腦。   「發生什麼事了?」薩摩眉頭微皺。   神侍一轉頭發現薩摩,連忙躬身行禮。   「稟聖師,因為後殿裡面,一直傳來慘叫,所以……」一名神侍解釋道。   慘叫?那約木靈不是這麼懦弱的人吧?關個冰牢也要慘叫?   揮退眾神侍,薩摩大步跨進後殿。   一進後殿就見琉璃湊在冰牢前面。   「琉璃,你在做什麼?」薩摩驚訝地問。慘叫聲不會跟琉璃有關吧!   薩摩的聲音一出,琉璃立刻拋下軟劍,轉身笑開了嘴:「摩哥哥!琉璃找到好好玩的東西。」   好好玩?薩摩心頭一跳。他還沒忘記,另一個琉璃最喜歡玩……   還來不及細想琉璃為何突然出現,薩摩就看到,因為琉璃移開而露出的冰牢中,筆直站著的那約木靈。   薩摩的表情有片刻的古怪,接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那約木靈此刻臉上劃滿了烏龜,橫的、直的,倒是「多采多姿」。   見薩摩笑了,琉璃得意的挺起胸膛:「好好看吧?」   不用懷疑了,會做這種事的只有另一個琉璃。   無力的搖搖頭,薩摩上前除去冰牢和束縛,幫那約木靈止血之後,便將一臉萎頓的那約木靈扔到後殿外,讓人連同那約土靈,一起關在神殿裡的牢房。接著,修書一封,連夜送到王宮裡。   半夜裡,王城衛兵出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王城裡的那約一家,全數擒下,鋃鐺入獄。   經過這一番折騰,琉璃睡了,卻換成薩摩夜不成眠。聽著身旁傳來的輕緩呼吸,心裡的不安,卻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減少。   另一個琉璃又出現了,這次是因為什麼?薩摩發現另一個琉璃出現的時間,總是令他意外,他無法找出其中的共通要素……   琉璃現在的狀況,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讓薩摩幾乎隨時隨的只能擔憂緊張。   琉璃不像他,同時擁有截然不同的力量,即便魔王無時無刻想改變他,卻還是受制於神王的力量,讓他十多年來得以保有自己的獨立性。但琉璃不一樣,琉璃身上只有屬於魔王的印記,並沒有另一股力量可以抗衡!而這種情況很不妙。薩摩深怕哪一天,一醒來,琉璃永遠再也不是琉璃,除非琉璃也能像他一樣,身上擁有制衡的力量,否則就算他再敏銳,都只能晚上一線……   想到這裡,薩摩猛的翻身而起,激動的心情遲遲不能平復。   他想到方法了!   不再擔擱,薩摩先是隨手張出簡單的結界,接著坐在床上催動神能。   「琉璃!」熟悉的聲音輕輕喚著琉璃,沉眠的琉璃緩緩甦醒。   睜開眼睛,眼前的是她最熟悉的人。   「摩哥哥……」琉璃迷濛的藍眸,凝視著薩摩集上天所有恩寵於一身的容貌。   薩摩臉上銜著只有與她相處時,才會露出的輕淺笑容,金色雙眸流動著似水般的柔光,眼裡的深情如醇酒,讓琉璃只一眼便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不自覺的,琉璃伸出雙手撫摸薩摩的臉:「摩哥哥不睡嗎?」琉璃的聲音有自己也沒發現的嬌態。   「琉璃。」薩摩一邊喚著琉璃的名字,一邊緩緩靠近。   見狀,琉璃白皙的臉蛋浮現紅暈。這是薩摩對她求歡的姿態。   仍有些羞怯的,琉璃纖手攀上了薩摩的肩膀,緩緩閉上雙眼。   溫熱的唇落在臉上,薩摩彷彿膜拜似的,自額頭開始,沿著雙眼、鼻樑、臉頰,最後落在琉璃粉色的雙唇上。   一開始只是猶如蜻蜓點水般的輕吻,慢慢的,兩人的唇舌便糾纏了起來。   不一樣的感覺,琉璃可以感覺到。以往,兩人這般糾纏,呼吸的是灼熱而急切的氣息,但這回,琉璃感覺到的卻是猶如蜜糖一般,是單純的沉醉。   兩人的衣服一一卸下,肌膚相觸卻沒有歡愛時應有的焦躁。   薩摩的唇舌離開了,但很快便落到了琉璃的脖子上,緩緩的、輕輕的,一寸寸的撫摸、輕吻,卻不帶有慾望,一切的過程就像是一種獨特的儀式。   糖蜜的感受在琉璃全身暈開,不是交歡,卻讓琉璃從體內深處,感覺到靈肉合一的震顫。   細緻的肌膚上泛著淡淡的紅,卻沒有絲毫淫靡的氣息。線條優美的軀體就像上天的傑作,昭示著純粹的美麗。   無法說話,琉璃的喉間彷彿被什麼哽住,所有的歎息都只在腦海內迴盪。薩摩的雙手和雙唇,在琉璃身上點燃奇特的火焰,也讓琉璃有彷彿置身雲端的感覺。   「琉璃。」薩摩歎息般的聲音,低沉、沙啞,卻不含慾望。   琉璃想回應,出口的卻只是一聲嚶嚀。   「你永遠都是我的妻。」薩摩在琉璃耳邊輕輕呢喃,溫熱的氣息拂在耳際,帶起一陣輕顫。   就在這時,琉璃感覺到薩摩慾望的進入,不覺輕吟一聲。   沒有劇烈的動作、沒有焦躁的撫摸,兩人肢體的摩擦,輕的彷彿清風流水,吹拂、流過,熨燙出一種自在的解放感。   溫暖的感覺、細細的呵護、濃濃的愛意、深深的眷戀、繾綣的情意,在每一個動作間,逐一流入琉璃的心裡,讓琉璃無法遏止內心氾濫成災的感動。薩摩,她的丈夫,看起來冷情而理智,誰又想到他的內心,有這般深刻的情感?   回報似的,琉璃的雙手緊緊擁住薩摩,胸口滿是想傾洩而出的愛意,但她說不出來,只好以唇、以手,以每一個動作告訴薩摩。   深刻的情感交流在兩人肢體間傳遞,直到最後的那一刻,琉璃發覺她擁抱了薩摩的全部,再無距離,薩摩的歡喜、憂愁、哀傷、憤怒,所有的情緒環繞著琉璃,心靈的全然契合,讓琉璃忍不住流下感動的淚水。   當琉璃再度睜開眼睛時,薩摩就坐在身旁,琉璃可以感覺出被褥下的身軀是赤裸的。不自覺紅了紅臉,琉璃擁著被,感受著記憶猶新的甜蜜感覺。   前所未有的交歡,讓琉璃滿心洋溢著幸福的感覺,彷彿連身體都輕了不少。不是慾望,卻比慾望更能令人沉醉。   發現自己竟然在回味這種羞人的事情,琉璃俏臉驀地漲紅。   「琉璃,你還好嗎?」薩摩擔憂地問。   昨夜他靈機一動,想到琉璃身上沒有神族的力量制衡後印,那就加上去吧!於是,薩摩大膽的為琉璃加上力量與魔族後印等同的神族月印。這種屬於神族夫妻間的精神印記,與魔族由男方單方向施予的強制性烙印不同,月印必須是神族男女兩方在心靈上互相契合的情況下才能完成,女方獲得月印的同時,男方也將獲得日印。   日印和月印也非強制性,當男女雙方的心靈不再契合時,日印和月印就會自動消失。這與魔王的後印,屬於單方面強加的性質完全不同。儘管如此,由神王加上的月印,仍舊擁有強大的光明之力。   心靈相契對薩摩和琉璃兩人而言並不困難,所以薩摩從來沒想過月印會失敗,他只擔心月印會否造成琉璃的負擔,所以才會有這一問。   此話一出,琉璃隨即想起昨夜那彷彿夢境一般的歡愛,俏臉立刻染上紅暈,羞答答的垂下頭來。   琉璃不說話倒讓薩摩緊張起來,連忙再問:「是不是不舒服?哪裡不舒服?」   琉璃搖搖頭,羞得連耳根都紅了,好半晌才以低似蚊蚋的聲音道:「琉璃沒有不舒服。」   薩摩聞言,鬆了一口氣,語氣突轉嚴肅:「那就好。」頓了一頓,還不忘提醒道:「這幾天大神祭,雖然忙了點,但是有什麼不對勁一定要告訴我。」   薩摩的嚴肅讓琉璃納悶的抬起頭:「摩哥哥……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對?」   不想讓琉璃知道月印和後印的事情,薩摩搖搖頭,微笑道:「沒有什麼。」   琉璃懷疑的歪了歪頭,正想問些什麼時,外頭就傳來了神侍的聲音:「聖師大人,時辰將至,準備淨身了。」   聞言,琉璃緊張了起來。她現在身上未著寸縷,可時辰快到哩!   薩摩和琉璃天還沒亮便淨身完成,在神殿裡煞有其事的祈禱一番之後,於日出後三刻,邁出神殿。   雖然天剛大明,但所有裡爾公國國民經過九天齋戒,等待的就是第十天的聖典,這一天,人民可以近距離接觸首席預言師,並藉此沐浴在大神聖恩之下,得到祝福。所以,兩三天前,葉都便湧現人潮,一批批公國國民用著朝聖的心情,千里迢迢趕到葉都,沒有地方住便露宿街頭,葉都士兵也難得沒有取締。   聖典舉行的這一天,天才剛亮,提早前來等待的人民,便湧進了當天才開放的王宮前廣場。只是,廣場能容納的人有限,加上又為了王公貴族預留位置,無法擠進廣場的人民只好退而求其次,擠到了神殿通往王宮的這段路上。   首席預言師還沒出現,神殿裡的神侍已經早一步出現,每個神侍保持固定距離,由神殿綿延往王宮,小心的將人群隔在走道之外。   這是一個神聖的時刻,所有聲音都對大神不敬,所以儘管葉都每條巷弄都很擁擠,卻沒有人開口交談或埋怨。   終於看見穿著白底紅邊的頂級預言師出現,所有人都屏息等待,有些人呼吸急促,有些人忍不住激動的渾身顫抖。   出現了!新任的兩位首席預言師,都是一身白底金邊的高領長袍,足踏白色金邊的高統錦靴,一頭長髮高高束起,戴上白色錦帽,長長的發尾流曳在外面,長披風拖曳身後,單手捧著透明晶瑩的預言晶球,正踏著緩慢平穩的步伐前進。   緩慢的步伐不僅代表莊嚴,更是為了讓人民有足夠的時間,好瞻仰首席預言師的風采。這種動作,薩摩和琉璃在神殿裡,已經不知道練習了幾次。   所有人都拉長了脖子,就為了看首席預言師一眼。新任首席預言師的傳說已經傳遍整個裡爾公國,所有人都對之寄予厚望。過去的一年,裡爾公國的大小災難不斷,一定是大神的警示,而新任首席預言師將可以為裡爾公國指點道路。   神殿與王宮之間本來就距離不遠,薩摩兩人很快就來到人滿為患的廣場。   領在前頭的頂級預言師首先登上高台。高台上,國王端坐王座,其下左右相國及重要朝臣一字排開。神殿十名頂級預言師上了高台,分成兩列站在高台兩邊,雙手斜交,掌心向內,貼在胸前。   看到這個陣仗,高台下遠近眾人都知道,首席預言師主導的聖典即將展開。   沒讓他們等太久,兩位首席預言師穿著聖袍,手持預言晶球緩步踏上了高台。這一刻,高台上所有人,包括國王,都微微彎下上身,表示敬意。與此同時,台下所有人,不論貴族還是平民都做了同樣的動作。一切都在安靜中進行。   環目望著滿廣場都是彎身低頭的人,薩摩領著琉璃開始誦念祭文。這是聖典裡不可或缺的部分,經由祭文傳達信徒對大神的崇敬,並祈求大神降臨。   平穩的聲音遠遠傳開,高台上下都在靜靜聆聽。囊卡雖然站在後面,但仍聽得清清楚楚。   杜斯妥安森的聲音相當好聽,還帶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至於琉璃的聲音,則是清脆悅耳的像是天籟一般。兩相配合之下,一篇每年都會念誦的祭文,突然有了生命,正在空氣中跳躍。從小參加大神祭,這祭文也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但在這時,囊卡才有一種彷彿與大神對話的感覺。這種感覺衝擊著囊卡,也感動了所有聽到的人。   本來以為相當冗長的祭文,在兩人念完最後一個字時,突然覺得結束得太快!……台上、台下的眾人,一時之間都還沉浸在奇特的感動中,遲遲無人直起身。   接下來的步驟,該是國王誦念祭辭,為前一年的所有事情對大神交代,並期許下一年大神繼續降福。但這時,國王也跟所有人一樣,沉浸在奇特的感覺中,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上前誦念祭辭。   國王祭辭之後,就輪到其餘幾位頂級預言師從兩側,一個一個緩步上前,最後列成前後兩排,開始吟唱祭神歌謠。   祭台下滿滿的人,都虔誠的將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臉肅穆地看著頂級預言師將人民的希望透過歌聲傳遞。   歌謠結束,頂級預言師一起雙手交叉胸前,躬身退下。   緊接著,四名神侍小心翼翼的將兩張中有凹洞的小几,搬到祭台中央放好。   這時候就是聖典的重頭戲了……   薩摩先跨步向前,來到小几之前,盤腿坐下,將手上的預言晶球放在小几中間的凹洞上。   只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祭台上下都是一片肅穆。   緊接著琉璃跟著上前,同樣將水晶球放在凹洞上,轉身畫起六芒星。   淡淡的光芒從祭台上散出,和清晨的陽光互相輝映,形成一圈弧形光帶,看傻了台下眾人。   聽說那坦家有一種最隆重的預言儀式,就像神跡一樣,只是那坦家向來很少使用,加上十幾年前的噬巫事件,這個儀式更是成了傳說。   六芒星陣完成,琉璃纖足一點,白袍輕揚,束高的長髮在飛揚,柔夷微擺,點、頓、躍、旋,六芒星陣成為琉璃的舞台,讓她光芒中,伸展四肢,彷彿即將飛天而去。這一刻,純粹的美奪去了所有人的呼吸和視線。   在琉璃躍動的同時,薩摩的雙手輕輕按上預言晶球,透明晶瑩的晶球裡,隨即漫起翻滾雲霧。儘管薩摩並不會預言,但對元素的高超控制能力,要做出這麼一點假象卻是不難。   在所有人目眩神迷當中,琉璃已經跌坐下來,手撫晶球,斂目靜默。   此刻,琉璃腦海中浮現的影像越來越清楚,逼近的烏雲、如雨般墜落的星子、光與暗的拉鋸、晦暗的天空、迷霧中站立的人影。   跟隨影像,琉璃緩緩卻精確的將影像化為語言。在心裡整理之後,琉璃站起身,緩步走出六芒星陣。   這時,薩摩也抱著水晶球站起身。   琉璃來到薩摩身邊,低聲將預言結果說出來:「烏雲自南方飄來,遮蔽白日。世界在黑與白之間彷徨,西方的黑暗,東方的光明,光與暗無法存身,留在這裡的生命將會迅速消逝。分裂的土地,隔著海洋的友誼,沒有道路,沒有希望,同時具有光與暗的人在孤寂中站立。」   這是她們之前決定的,先由琉璃將預言結果告訴薩摩,再由薩摩決定要公開多少。   琉璃的表情很沉重,方才看到的一切,充滿了無奈和悲傷,琉璃直到現在,心頭還是沉甸甸的。未來的裡爾公國,不,是整個世界,似乎相當不祥啊!   「琉璃,這是你看到的?」薩摩劍眉微蹙,低聲問。   琉璃點點頭,解釋道:「影像很清楚,琉璃不會看錯。」   「那個同時具有光與暗的人,你是怎麼看出來的?」薩摩有些不安地問。   「琉璃看到一個身體被黑暗和光明佔據的人影。」提到這個,琉璃似乎也頗有體會:「摩哥哥,那是你嗎?」   目前所知,能夠同時身具黑暗和光明的也只有薩摩了。   薩摩歎了一口氣:「還有別人嗎?」說完,抬起頭,挺胸跨步向前。   見狀,琉璃知道薩摩已經想好要說什麼了,只好把到口的另一句話:「這則預言裡,希望和絕望都在那個人手上。」給吞了回去。   這頭兩人的竊竊私語,在眾人眼裡成了研究預言的表現。沒人吵鬧,眾人安靜肅穆的等著結果。   薩摩站到祭台前方,宏聲道:「烏雲自南方飄來,遮蔽白日。世界在黑與白之間彷徨,西方的黑暗,東方的光明,光與暗無法存身,留在這裡的生命將會迅速消逝。分裂的土地,只有隔著海洋的友誼。」薩摩將琉璃所預言出來的內容說了出來,只隱掉了最後一句。   預言一出,所有人臉上都出現驚恐,坐在祭台後方的蔭沙爾,一張臉更是立刻沉了下來。不論是誰都聽得出來,這是個不祥的預言。   薩摩裝做很專心的繼續注視著預言晶球,好一會兒才道:「兩個傳說的種族出現了,神族與魔族的再現,將會打亂天下局勢,災難將從巴耶帝國蔓延,紛亂、戰爭,人類將沒有地方存生,只有拋開隔閡互相合作才能對抗。」   預言從來不會這麼白話,但,為了達成目的,薩摩也顧不了那麼多。   巴耶帝國長老院仍舊沒有答應通緝樊勞瑞,馬默終於再次造訪長老院。   長老院似乎早有準備,一群長老在馬默進到院內時,已經在會議廳中等待。馬默在護院士兵領路下來到會議廳,一進門,一張臉卻立刻冷了下來。裡頭有十三個人,其中一個卻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真是好大陣仗啊!」馬默冷冷嘲諷道。   聞言,十二位長老臉上,同時浮現尷尬的紅暈,這時,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突然響起:「   首相大人,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長老們可是為了慎重啊!」   說話的是一個老人。老人雖然滿頭白髮,但臉上不僅皺紋不多,還紅光滿面,雙眼神光燦亮的完全不輸壯年人。   馬默板著的臉,完全沒有因為這番話而有所緩和。但既然來了,總不能轉頭就走,要是這麼做,就等若對這人示弱,這是馬默怎也不願意做的。於是,馬默邁進了會議廳,在離那人最遠的位置坐下。   「護國大將軍不在府邸安度晚年,卻跑來長老院,難道是有什麼指教嗎?」馬默依舊還是冷冰冰的,甚至透出了點敵意。   原來,這人便是帝國護國大將軍丹頓霍姆。雖然鮮少介入國政,行事也一向低調,但其影響力卻是無庸置疑的。   十二位長老這時臉色都不怎麼好看,他們都知道護國大將軍和馬默首相不對盤,但他們從來沒碰面過,所以也沒人猜到情況會這麼緊張。長老們很無奈,他們本來就對通緝這回事興趣缺缺,正好丹頓霍姆主動來找他們,說是願意親自與首相商議。兩個在帝國聲望不相上下的人,都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差別的是,丹頓霍姆在這件事上,與長老院的共識較為接近。   丹頓霍姆對馬默的敵意不以為意,兀自銜著淡淡的微笑道:「首相大人的要求那麼多,長老們實在處理不來,本將軍只好前來協助。」   此話一出,十二位長老人人心中暗自叫糟。這麼說,豈不是要讓馬默怪罪他們嗎?   果不其然,馬默一聽,就看了十二位長老一眼,冷哼一聲。   「本相處處為帝國著想,丹頓大將軍未免反應過度了。」雙手交叉在胸前,馬默不以為然地道。   丹頓霍姆搖搖頭,滿臉嚴肅地道:「首相大人此話言過其實,本將軍雖然不管事,但近來發生的事情,本將軍半點也沒漏掉。」看了一眼臉色越來越沉的馬默,丹頓霍姆卻沒停口的意思:「本將軍必須說,首相大人最近似乎是糊塗多了。」   馬默對這個批評反應激烈:「本相行事不須將軍大人來論斷。」頓了一頓,馬默意有所指地道:「將軍大人應該依循以前的慣例,少來干預帝國政事。」   丹頓霍姆這會兒卻露出了笑容,顯得非常高興:「慣例是可以改變的。身為帝國的一員,本將軍以為該有義務監督不當的政策。」   馬默寒著臉,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   「如此說來,我今天是白走一趟了。」馬默丟下這句話,接著猛然從座位站起,轉身離去。   見狀,十二位長老面面相覷,都看出每個人臉上的憂心。這回得罪了馬默,下回怎麼辦?   可不是每回都有丹頓霍姆坐鎮啊!帝國重要政策雖須長老院同意,但是身為首相仍舊擁有掌握長老院長老遴選,還有收支預算的權利,若非必要,長老院是不願意得罪首相的。   「馬默的修養真是越來越差了。」丹頓霍姆似是感慨萬分。   站起身來,丹頓霍姆轉向憂心忡忡的眾位長老:「各位長老別擔心,近期內,首相大人應該是不會有空來吵你們了。」   說完,丹頓霍姆也跟著離開長老院。留下一眾長老商議著,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如何補救。   第二十七集 第三百零五章 預言成真   馬默坐在馬車裡,越是遠離長老院,怒火越大。   丹頓.霍姆的插手,讓他必須重新計畫下一步。他更想不通的是,丹頓.霍姆為什麼會插手?   之前對學院用兵,丹頓.霍姆並沒有出面,只在他企圖連西陸軍團一起調動時,丹頓.霍姆才經由親近的大臣轉達不滿。於是,馬默只好收手。並不是因為他怕了丹頓.霍姆,只是不願在大局未定的時候,與之衝突,何況,當時,他攻打學院造成帝國動盪的目的,基本上已經達到不少,只可惜後來竟然是那種結局!   帝國東西陸軍團出乎意料沒有重大損失,馬默必須想辦法增加損失,他與長老院商議的通緝,也只想調動東陸軍團,他以為,這是丹頓.霍姆能夠接受的限度,不過,如今看來,丹頓.霍姆已經改變了策略,打算積極掌控帝國。若不是如此,丹頓.霍姆不會找上長老院。   但,為什麼?跟之前神跡密林的行動有關嗎?   馬車駛入宅邸,馬默走下馬車,一邊往書房走去,一邊想著要將丹頓.霍姆的改變傳回族裡。   卻在踏入書房的剎那,馬默倏地從思索中醒神。抬頭審視面積不大的書房,雙眼閃出謹慎的光芒。沒有看到人影,馬默偏偏感覺到了危險。   「誰?」馬默沉聲喝道,他可以感覺到一種存在,足以威脅他的存在。   突然間,書房的門「啪!」的一聲關了起來,接著,一道頗具磁性的男子聲音響起:「看來,是我小瞧你了。」   馬默大吃一驚,立刻反應,魔能一轉,微卷的白髮瞬間轉成一頭又亮又直的茶色長髮,臉上的皺紋沒了,臉形、身材拉長,鼻子挺起,眼睛由藍轉成暗褐。轉眼間,馬默變成一名三十餘歲的英挺男子。   「既然敢來,難道還不敢露面嗎?」馬默的聲音由低沉變得響亮。   一聲輕笑響起,一道淡而模糊的身影出現在窗邊,逐漸清楚,轉瞬間,一名看來稍年長一點的俊美男子出現眼前。   「你是窩索尼科吧?聽說你是沆羅手下大將。」男子神情從容,一點都不像是敵對的一方。   馬默瞇起眼,銳利地盯著男子,冷諷道:「相信閣下特地來到這裡,不是為了要說這些廢話吧?」   「當然不是。」男子也不氣怒,反而頗為認同地點點頭:「我只是路過這裡,剛好遇上族人,順道幫個小忙罷了。」   橫豎他的任務已經取消,順手幫個小忙倒也不算什麼。   「幫個小忙?」馬默冷哼一聲,雙眼更顯銳利:「若在下沒有料錯,這個忙該是丹頓.霍姆,不,應該是沙卡伊多,希望你幫的吧?」   丹頓.霍姆的真正身份,就是神族二十五旗成員之一的沙卡依多。   「你很聰明。」男子不慍不火,淡淡承認。   馬默全身警戒,因為他知道,沙卡伊多會託此人前來,就表示此人有絕對高於沙卡伊多的實力。若以此判斷,此人有極大的可能會是……雙衛五天!   「你是雙衛五天裡的哪位?」馬默神情謹慎,全身更是蓄勢待發,準備應付隨時可能發動的攻擊。   男子嘴角一勾:「昊天。」隨著聲音,昊天的身軀直撲而出。   這天起,首相失蹤了!奇的是,不到一日,帝國皇帝巴.韓諾被發現暴斃於寢宮。短短一天時間,帝國上下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六個皇子中,除了流亡在外的六皇子外,其餘五個皇子各擁勢力,開始了帝位的爭奪,將蒙腦特市捲入腥風血雨。   滅之都裡,沆羅拍桌而起:「你說巴耶帝國裡的探子都失蹤了?」   「是、是的!」回報消息的男子抖著聲音,心中哀歎為何剛好輪到他監視時,發生這樣的大事。   沆羅怒哼一聲:「窩索尼科在幹什麼?」   「這……」男子猶豫了一下,才道:「屬下沒有見到窩索尼科。屬下判斷他可能凶多吉少了。」   沆羅抬抬眉,厲聲道:「凶多吉少?說清楚!」   男子頭垂的更低:「有一段時間,屬下無法接近,之後,窩索尼科就消失了。」   沆羅一愣,但隨即冷笑:「神族竟然對我們的族人趕盡殺絕,好!真是太好了!」說著,沆羅仰頭大笑。   嘹亮的笑聲傳遍滅之都,魔力低弱的低等魔族驚得躲了起來,中高等魔族則是惶惶然不知所措的議論紛紛。這種笑聲,太不尋常了,他們只覺得毛骨悚然!   聖典結束之後,一連十天的大神祭也畫下句點,這種時候,所有公國人民,不論貴族抑或平民,都該回到自己的崗位。然而,今年的大神祭雖是結束了,公國上下卻一直籠罩在恐慌當中。   前所未有的預言內容,公國人民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首席預言師是大神的代言人,在大神祭中的的預言怎麼會有錯呢?   但為什麼會有這麼不祥的預言,很快的,人們將罪怪在聖典前一天夜晚,那約.土靈父子   策劃刺殺這件事。一定是這件事情,惹怒了大神,才會降下災難。   第四天,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巴耶帝國的王者,巴.韓諾突然駕崩!繼承人未定,諸皇子為了皇座爭得你死我活,蒙腦特市陷入腥風血雨之中。   這個消息增強了聖典預言的可信度!再沒有人對預言有絲毫懷疑。預言迅速傳播,越過海洋,短短兩個月不到,裡爾公國兩位首席預言師的預言,結合稍後巴耶帝國的異變,傳遍了整個人類世界。   其實,就連薩摩也很意外,雖然從琉璃的預言中得知,巴耶帝國即將有一場大變,卻沒想到是連著兩起這麼重大的變故。   稍一細想,薩摩便猜出這件事情與神族有關,畢竟,能拿魔族人有辦法的,目前恐怕神族人的可能性最大。看來,他傳回去神族的消息,已經被確實執行了。如今巴耶帝國應該是一團亂吧?要是待在新生村的巴.赫多知道了,恐怕會擔心得想要立刻回到王都,不過,巴.赫多不是傻人,又有精明的樊勞瑞在,相信能夠做出正確的決定才是。   薩摩猜得沒錯,魔獸天堂的新生村裡,的確上演了一次精采的辯論攻防戰。   「你想要去蒙瑙特市?」哈頓.索尼驚訝地道。   巴.赫多點點頭,神情除焦急之外,也有些沉重:「是的!父皇突然駕崩,帝都一定亂成一團了,我不放心。」   哈頓.索尼看了一旁難得板起臉的樊勞瑞一眼,回頭對著巴.赫多就是一聲長歎:「我知道你心裡焦急,但是這時候,還是不要回去吧!」   聞言,巴.赫多沉默了一會兒,才語帶掙扎地道:「我知道我這時候回去,會讓哥哥們把我當箭靶。但是,只要想到父皇走了,萬一魔族又去控制其他皇族的人,我實在沒辦法待在這裡,什麼都不做。」   巴.赫多的擔憂,哈頓.索尼很能體會,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求救地看向樊勞瑞。巴.赫多畢竟是皇子,要勸,恐怕還是自幼指導他的樊勞瑞比較適合。   收到哈頓.索尼的眼神暗示,樊勞瑞總算開口了:「就算魔族人真的又控制了皇族的人,你能阻止嗎?」   樊勞瑞一開口就是反問,讓巴.赫多一噎。   「……我想警告他們,多少讓他們有所防備也好。」巴.赫多無奈地道。他也知道他無法阻止,但是,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要他眼睜睜看著帝國被操弄,身為帝國皇子,他於心何忍?所以儘管知道多餘,還是希望能盡點心力。   樊勞瑞銳利的雙眼直視巴.赫多,直將巴.赫多看得一陣心慌,不禁垂下頭去。   樊勞瑞見巴.赫多低下頭,這才移開視線道:「保護皇上的護衛何其多,還不是被控制了?有沒有防備都是一樣的。」   此話一出,巴.赫多啞口無言,只能澀澀苦笑。這時,哈頓.索尼也接著道:「沒錯!再說了,魔族出現的事情,要是沒有親眼看到,又有多少人會相信?」   是啊!就是他,到現在也還有一種,一切都是夢的感覺!巴.赫多情緒蕩到谷底。   見狀,樊勞瑞放緩了語調,柔聲道:「所以,你還是別去吧!那只會為你招來危險。」   巴.赫多低著頭,聽著樊勞瑞語重心長的勸說,長歎一聲:「你們都不擔心嗎?」   「擔心自然是會的。」樊勞瑞無奈地道,走到巴.赫多身邊,伸手摸了摸巴.赫多的頭,苦口婆心地道:「但是,必須謀定而後動,不能做無謂的犧牲。關心則亂,你這麼聰明,只要冷靜下來想想,一定能懂的。」   「謀定而後動?」巴.赫多怔怔地反問:「老師有計畫?」   微微一笑,樊勞瑞收回了手。這讓巴.赫多有些失落,以前,樊勞瑞指導他魔法時,每一次當他因失敗而氣餒,樊勞瑞都會摸摸他的頭,安慰他。後來,隨著年齡慢慢增長,樊勞瑞也越來越少這麼做。   「這些事情,你要自己想。」樊勞瑞適時抽離。   巴.赫多已經長大,也很有主見,只是這次事件太過複雜,才會讓他亂了頭緒。為了讓巴.赫多更加成長,樊勞瑞只能稍微提點,其餘還是要巴.赫多自己思考。   聞言,巴.赫多也驚覺自己又像小時候那樣,過度倚賴樊勞瑞。深吸一口氣,巴.赫多強迫自己撇開煩躁的心情,靜下心來思索。   樊勞瑞靜靜等著,沒有打擾巴.赫多的思緒。   沉默持續了許久,等巴.赫多再度看向樊勞瑞時,神情已經恢復冷靜:「我想要在這裡好好和苗玉龍學習怎麼領兵,在這裡的人已經相信魔族的存在,苗玉龍為人也很正派,我想我可以相信他們。」   巴.赫多已經想通了。現在回去蒙瑙特市,只會讓他成為其他五位皇子攻擊的箭靶,還不如留在這裡,好好培養實力才是實際。只要擁有可以和魔族對抗的力量,又何愁大事不成?   學院眾人來到新生村已經半個月了,這段時間,樊勞瑞指示師生們配合苗玉龍等人,一邊耕種、打獵,同時也持續訓練。學生們來到這裡,所有人都認定這是因為帝國逼著學院撤退,所以,樊勞瑞等人花了不少時間解釋真正的原因。大部分的人一開始都半信半疑,但有學院師長們信誓旦旦的說辭,又有六皇子親眼看到死去的皇帝受到操控,匪夷所思之外,又令眾人不得不相信了。   不久前,皇帝駕崩、馬默失蹤的消息傳來,印證了所有說辭,如今,新生村裡的人都知道,魔獸天堂外,即將掀起的絕對是非同小可的風暴。不安籠罩在眾人心頭,樊勞瑞早就決定,藉著這個機會,讓六皇子成為這些人的精神核心。留在這裡的人,多半是巴耶帝國和約塔公國的人民。   要讓巴耶帝國的人民依附巴.赫多並不難,畢竟巴.赫多在帝國頗具聲望。另外那些約塔公國的人,因為約塔亡國,對巴.赫多恐怕不會太過友善,恐怕得有些條件交換才能完全掌控。至於那些更少數的民族,包括精靈人、獸人、龍人,樊勞瑞並未考慮在內,畢竟,外族人不容易協助人類,尤其是有政治立場的人類。   同一時間,裡爾公國的某一個角落……   「烏坦,你沒有執行恩人的託付,回來做什麼?」方正的輪廓、稍顯風霜的臉,一名老者威嚴地看著風塵僕僕的青年。青年稍矮的身材,黑色短髮,帶點灰色的雙眼,正是烏坦.凡匿。   烏坦.凡匿是他為了配合人類姓氏制度的化名,實際上,他的名字是烏坦。   烏坦抓抓頭,尷尬地道:「族長,我……我跟丟了。」   「跟丟了?」老者有點驚訝:「你的目的被發現了?」   「……應該沒有吧?」烏坦不確定,又覺得薩摩並未刻意防他,該是相信他吧!   老者皺眉:「那怎麼會跟丟?」   見族長已有怒意,烏坦聞言連忙將在巴耶帝國所發生的一切,鉅細靡遺說出來。   聽完烏坦的敘述,老者眉頭皺得更緊了。正想說些什麼時,一道沒有溫度的聲音驀地響起:「你說他用精靈人的密術,把學院近千人送到魔獸天堂?」   聲音一出,老者和烏坦同時將視線往聲音來處望去,只見一個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憑空出現在房間裡。   見到此人,老者一驚,連忙從座位站起,恭敬喊道:「恩人!」   烏坦一愣,隨即跟著彎下身子。他知道族長是看過恩人的,因為當初恩人親手持信物來,就是為了交代族長那個任務。但,任務交到他手上之後,恩人就沒再出現,一向只以光劍指示行動,他從頭到尾對恩人的印象,就只有沒什麼起伏的聲音,直到現在,他才有機會見到恩人的真面目。   好平凡。烏坦有點吃驚。聽說恩人幫助他們在裡爾公國安居樂業,他直覺認定,恩人會是非常特殊的人,即便是恩人的子孫,也不會差到哪裡。事實上恩人的傳訊方式的確匪夷所思到極點,所以當烏坦看到恩人竟然會是這樣一副,隨時可以遺忘的容貌時,心中不免有種奇怪的矛盾感。   不過,剛才恩人出現的方式很突然,可見,恩人雖然樣子不怎麼樣,力量倒是神秘得很。   光看族長一點都不驚訝,就知這樣的出現方式,應該不是第一次了。   「恩人,真是失禮,好不容易能夠為您做事,烏坦卻搞砸了。」老者滿臉抱歉。   平凡男子搖搖頭,心思顯然不在成功和失敗上,兀自對烏坦問道:「你把那個人怎麼把人送到魔獸天堂的過程,說清楚一點。」   烏坦不明白恩人為什麼在乎這件事,但還是努力回想細節,一一說了出來。   聽完,平凡男子表情沉重,一向冰冷的雙眼,也閃現激動的光芒。烏坦敏銳地發現平凡男子握緊的雙拳,像在刻意壓抑什麼似的。   良久,平凡男子都沒有任何表示。老者和烏坦茫然對視,只能靜靜等待。   終於,平凡男子又開口了,問的卻是:「如果站在那個人的身邊,你有沒有辦法成功?」   烏坦知道恩人的意思是,如果在薩摩無備之下,有沒有辦法成功殺死他?直覺的,烏坦知道他不會成功。那個隨時都無懈可擊的男人,雙眼就彷彿可以看透一切似的,他強烈懷疑,只要他一動念,一切就會結束。   「沒有辦法。」烏坦誠實道。   平凡男子似乎也不意外,只是顯得有些遺憾。也是,如果是那個人,一般人是無法傷他的,這當然是他的力量已經完全覺醒的情況下。   依照烏坦所言,那人一次傳送近千人,以此判斷,那人力量就算還沒完全覺醒,大概也是相差不多了。   現在該怎麼辦?他親自出手?如果那個人力量尚未完全甦醒,那麼,他是有勝算的。想到這裡,他幾乎想要立刻行動了。但很快的,他又壓抑了這個衝動。   這太冒險了!只要有一丁點估算錯誤,就是滿盤皆輸。他必須忍耐,必須等待機會。等待於他無損,衝動卻可能毀了他。   於是,他平靜下來了。他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那人的事情,暫且擱著吧!   「這件事就到這裡吧!」平凡男子念頭一轉,命令也跟著改變。   「咦?但是,我們還沒完成恩人的託付啊!」老者驚訝地道。   「不用,就到此為止,我已經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了。」平凡男子沒有多做交代,丟下這句話,身影一閃已經消失。   第二十七集 第三百零六章 寒星的請求   巴耶帝國的內亂帶動了各國的不安,情況初定的約塔地區再度亂了起來。但,同樣陷入混亂的還有北方大陸。   在龍人族南方軍事重鎮星?,耐達依第四十五次被寒星攔截。   「喂!你為什麼躲著我呀?」寒星怒沖沖地道,神情又是埋怨、又是委屈。   「沒有啊!」耐達依一臉迷惑,彷彿一切都是寒星多心似的。   儘管耐達依神情自然到了極點,寒星還是非常肯定:「你明明在躲我!」   耐達依偏頭很認真地想,然後才像是恍然大悟地道:「啊!一定是因為我最近太忙了,忽略了你吧!雙胞胎妹妹。」   聞言,寒星柳眉一豎:「我叫寒星,不叫雙胞胎妹妹!」   這無賴,怎麼就記不住她的名字。來到星鎮之後,那麼多自稱姊姊、妹妹的女人來找他,怎麼他都叫得出名字?想到這裡,寒星不由得很是吃味。   耐達依呵呵一笑,似是知道了,又立刻扯開話題:「知道了、知道了。還有事哩!我先走啦!」說著,又待開溜。   這種把戲,耐達依這段時間不知道耍了幾遍,寒星立刻驚覺,連忙伸手拉住耐達依的手:   「等等!你這次別想溜!你說清楚,你到底幫不幫我?」   發現跑不掉了,耐達依苦笑:「不是不幫,是不能幫。」   「為什麼?」寒星焦急起來:「你只要幫我把我姊姊救出來就好了!拜託你。」   耐達依抓抓頭,很是苦惱。   瞧他運氣多好?莫名其妙撿回了逃亡公主寒星!這下可好啦!還要附帶救落難公主寒月?   「因為我是護佐。」耐達依總算有了一個正面的回答。   「護佐有什麼關係?」寒星不解。寒星就是知道了耐達依是龍人族的護佐,才會有這個要求。能成為龍人族護佐,一定身手不凡,要是願意幫她救人,必定可以成功啊!   耐達依眨眨眼,突然一臉痛苦地道:「因為,我只要一想到,萬一,我不小心被抓,我那些姊姊、妹妹們會有多傷心?龍人族裡數不清仰慕我的人會有多緊張?我就覺得好對不起她們啊!更不用說那些抓了我的人,他們一定會忌妒我的英俊瀟灑,要是……他們一個不高興,用刀子在我臉上那麼一劃!啊!我不能再想下去了!」   耐達依越說越誇張,最後更是滿臉激動。   寒星見耐達依沒正經幾句又扯出一堆自戀的話,忍不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我跟你說正經的!」   聞言,耐達依委屈地扁扁嘴:「我也是跟你說正經的啊!」   「哪裡正經?」寒星撇嘴。   「每一句都很正經。」耐達依用嚴肅的表情回答。   寒星發現,她很想將眼前這個嘻皮笑臉的男人掐死。   見寒星一雙眼幾乎噴出火來,耐達依總算捉弄夠了,神情一整,這才解釋道:「不只是我,就是我其他的同伴都不能幫你。寒月公主現在是巴耶帝國的人質,我們不能冒著與巴耶帝國開戰的風險去救她。」   耐達依這番話,很清楚的點出他的行動,是以龍人族整體做考量的,他不會也不願為了一個寒月,將龍人族好不容易爭取到的修整時間犧牲掉。何況,他現在身上還有龍皇派給的任務,他不能拋下。   寒星自然聽懂了,但……她實在無法放著寒月不管,偏偏靠她一個人的力量,又無法救寒月。   「那……只要、只要不被發現就好了。」寒星還是試圖說服。   「你以為帶著寒月公主,有可能不被發現嗎?」耐達依反問。   寒星啞口無言。她很清楚,姊姊在魔法上固然與她不相上下,但因為體質的關係,單就武功來講,其實比平常人沒強上多少。當初,寒月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決定成全寒星的。帶著寒月,行動根本快不了。   見寒星滿臉沮喪、掙扎,耐達依苦口婆心地勸道:「所以,你還是放棄這個想法吧!我猜,那些人肯定在等你回去救寒月公主,然後一起抓起來哩!」   瞧他多善良,他還提醒她不要自投羅網呢!對於女人,他可是很疼惜的。   「但是我……我不能看著姊姊,被逼著嫁給那個酒色過度的皇子啊!」寒星還是很掙扎。   看著寒星滿是擔憂的神情,耐達依突然淡淡道:「關於這個,在寒月公主決定不逃時,不就已經有接受的心理準備了嗎?」   寒星一愣:「什麼意思?」   「不想接受安排,有很多方法可以逃開,你姊姊,她並沒有很積極的抵抗,不是嗎?」耐達依很誠實地評論。他感覺得出,寒月是個隨波逐流的女子,習慣讓人安排她的未來。對於這種人,他並不想救。   「姊姊是為了救我!」寒星激動地為姊姊辯駁。   耐達依這時已經收起所有嘻笑表情,異常嚴肅地道:「若是她真的有心要逃,她會堅持著和你一起逃。」   對此,寒星卻有另一番看法:「不!你不瞭解!姊姊、姊姊她從小身體就不好,受不得長途奔波的。」   「那也就是說,你姊姊她一開始就認為她逃不掉。既然如此,就算我去救她,結果還是一樣。因為,救了她之後,還是需要長途奔波。」耐達依撇撇嘴,下了這樣的結論。   對此,寒星無言以對。這是她最憂心的地方,要是寒月無法忍受長途跋涉,必會拖緩逃亡速度,那麼到最後,結果仍是一樣。   見寒星愁眉苦臉,耐達依雙眼一瞇,又笑了起來:「既然你懂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耐達依轉身就走,似乎完全無意再提寒月之事。寒星看著耐達依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個常常臉帶無賴笑容的男人,並不是如他外表般那麼好商量,甚至必要時候,他也會很冷酷。   想到這裡,寒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耐達依不會幫她了,耐達依的其他五個同伴也是護佐,當然也不會幫她。那還有誰呢?還有誰能幫她?   突然間,寒星腦中浮現一個人的臉。立刻,寒星一躍而起,跑了出去,追向那個還沒走遠的男人。   「等等!等一下!」寒星焦急地喊。   男人,耐達依,停下腳步偏過身,不解地看著追過來的寒星。   寒星跑到耐達依身邊,揪著耐達依的手,眼中閃爍的是希望的光彩:「你……你可不可以派一艘船給我?」對護佐而言,派一艘船應該不是難事吧?   派一艘船?耐達依不解,立刻好奇地問:「你要回去?」   寒星搖搖頭:「不!我要去中央大陸。」   中央大陸?耐達依驚得雙眼一瞪:「你去中央大陸做什麼?你不知道人類去到那裡,沒幾天好活嗎?」尤其是身具魔法和武功的人。   寒星雙眼燦亮,自信滿滿的模樣:「我知道啊!我不會進入中央大陸。聽說有個諾姆鎮,那裡常常有精靈人出沒,我要到那裡去。」   「你要找精靈人?」耐達依敏感地瞇起眼睛。   寒星點點頭,很興奮地道:「精靈人輕功好,魔法也很好,如果他們能幫忙,一定可以救出姊姊的。」   「你和精靈人並沒有交情,他們怎會幫你?」耐達依反問。   提到這個,寒星顯得有些尷尬了:「我、我想求那個摩耶……」   他們總可以算認識吧!希望摩耶看在姊姊對他一往情深的份上,幫她這個忙。   聞言,耐達依突然冷下臉,駁斥:「不可以。」   寒星一愣:「為什麼?」   耐達依也發現自己反應過度,深吸一口氣,緩下了表情:「摩耶目前並不在中央大陸!」   「那他現在在哪裡?」感覺最後一絲希望又快沒了,寒星急得差點哭出來。   耐達依當然不可能透露薩摩的行蹤,更不希望寒星像無頭蒼蠅一樣,胡亂轉,所以,他很乾脆地道:「這你不用管。因為,摩耶不會幫你。」   被耐達依這麼一說,寒星有些難堪:「你怎麼知道?他……他才不會像你一樣冷酷呢!」   寒星反駁的有些心虛,因為她自己也很清楚,那個精靈人渾身散發的都是疏離,只是寒星心裡抱持著微弱的希望,希望那個人不會真的見死不救。   聞言,耐達依突然歡快地笑了起來。   這笑又將寒星的臉給笑紅了。   耐達依看著滿臉通紅的寒星,瞭解她很為寒月著急,於是乾脆挑明了說:「實話告訴你了,摩耶是精靈人的王儲,絕對不可能冒著將中央大陸牽扯進去的危險,去救你姊姊。」   「精靈人族的王儲?怎麼可能!」寒星大驚失色。為什麼她隨隨便便都遇到這種貴族呢?   耐達依這些人是,現在,那個冷漠的摩耶也是!她還認識什麼外族人不是貴族的?   「我沒必要騙你。」耐達依煞有其事地道。他沒騙她喔!他只是把實話說了一半而已。   寒星臉色幾度變換,最後留在臉上的是濃濃的沮喪。   耐達依拍拍寒星的肩膀,呵呵一笑:「別擔心!說不定啊!寒月公主來不及嫁去巴耶帝國,巴耶帝國就亡國哩!」   這話,當然是耐達依隨口胡說,寒星聽得翻翻白眼:「你盡會做白日夢!」跺跺腳,寒星不服輸地道:「我一定會想出辦法救姊姊的。」   說完,寒星就像一陣風般的捲走了。   耐達依看著跑遠的寒星,聳聳肩,無所謂地喃喃道:「救人嗎?真是一點也不有趣。」   聖典之後,薩摩以精神過度耗損為由,著實在神殿裡好好輕鬆了一陣。這天,他趁著夜色,離開神殿到指定地點收取來自北方大陸的消息。為了不失去掌握北方大陸情勢的先機,薩摩每到一處,都會主動與龍人聯繫,以取得北方大陸的最新消息。   前幾次薩摩得到的消息都無傷大雅,但這回,薩摩接到的消息卻讓他有些頭疼。所以,直到回到神殿,薩摩還是忍不住為了那些消息鎖緊了眉頭。   知道薩摩行蹤的琉璃,見薩摩面有愁色,忍不住關心地問:「摩哥哥,是不好的消息嗎?」   薩摩沉吟了一會兒,才道:「不算不好,只是有點讓人心煩。」   「什麼事情啊?」琉璃奇怪的問,不明白現在會有什麼事讓薩摩心煩。   「北方大陸各族結盟已經成功一大半,但是多次派人去碎島海域的人,都被趕了回來,矮人那頭遲遲沒有進展。」薩摩食指敲著桌面,面帶愁容。   聞言,琉璃偏頭想了一會兒,才問:「是不是派去的人不受矮人信任?」   薩摩輕輕頷首:「這個原因自然是有的,但是,矮人排外性太強,尼路親自去了,還是不得其門而入。偏偏,我們的目的是合盟,不好動手硬來。」   「那……接下來要怎麼辦?」琉璃也跟著薩摩愁起來了。   薩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看來我要親自走一趟。」他總算是龍人族的王族,矮人應該不至於為難,何況,以他的身手,也可以在不傷及矮人的情況下,深入碎島海域。   聞言,琉璃立刻安心了。在她心中,只要薩摩親自出馬,沒有什麼事做不到。但她很快就想到一個問題:「那麼,我們現在要離開這裡嗎?」薩摩現在是裡爾公國的首席預言師,似乎不能任意離開啊!   說到這裡,薩摩也有些猶豫:「現在還不行,我先讓尼路他們再想想辦法,如果還是不行,那我就非走一趟不可了。」   薩摩自然知道,若沒有好的機會離開,難保沒有後遺症。屆時,要是裡爾公國漫天蓋地找起了首席預言師,那可真不大妙,這也是薩摩方才猶豫的原因。但矮人族的事情,關係到北方各族的合盟,薩摩非常希望一切能夠圓滿達成……   第二十七集 第三百零七章 暗殺計畫   就像巴耶帝國的變故一般,裡爾公國聖典大預言的內容,也像風一般傳開。從裡爾公國傳到巴耶帝國。   穿鑿附會之下,帝國的變故很快就與預言結合,一時間,整個人類世界籠罩在神族與魔族的陰影之下,許多人開始深信,所有變故的背後,都有人操作。而那些人,就是預言中的神族與魔族,他們打算毀滅人類。   於是,開始有人尋找神族和魔族的蹤跡。有些人想證實預言內容,有些人想知道傳說中的種族,究竟是什麼模樣,更有人打著利用這兩個種族的想法。不論是哪一個原因,都足夠讓人類世界,掀起一片找尋神族和魔族的熱潮。   這樣的熱潮之下,原本活動頻頻的勢力只得慢慢收斂。   三山地區的暗之都裡再度爭吵,只不過這一次,爭吵的人只有三個,一個是如今代掌魔族的絲妲兒,一個是掌握五羅勢力的三王沆羅,另一個則是取代多孟而起的三輔之一,萬閻。   「現在人類都知道我們的存在了!不如就趁這機會出去吧!」沆羅雙眼閃著狂熱,這般建議。   這個建議絲妲兒首先投反對票:「不行!王的旨意不能違背!我們不能讓人類察覺我們。」   萬閻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道:「絲妲兒,人類已經察覺我們了!」   「是啊!感激那個人類的預言師,現在人類都在四處尋找我們,等著將我們徹底剷除。」   沆羅咬牙,恨恨地道。   為了那個預言,他很多佈置都很難推動,讓他極為頭痛。加上先前窩索尼科的魔靈逃了回來,告知神族介入破壞的細節,更讓沆羅心情煩躁。吃了神族虧的窩索尼科,元氣大傷,短時間無法恢復力量去扮演那個道貌岸然的首相大人。因為擔心神族從中破壞,沆羅對替代人選很是頭痛,遲遲無法派出,也就是說,魔族這會兒等於暫時喪失了對巴耶帝國的掌控。若不是解禁的關鍵掌握在絲妲兒手裡,他根本連商量都不想,直接出動了!   聞言,絲妲兒也猶豫起來了。   的確,現在的狀況不同了,關於兩族的傳言漫天飛起,間接妨礙了魔族人的行動。她怎麼都無法理解,人類為什麼對那種根本沒什麼根據的預言如此相信。   見絲妲兒猶豫,萬閻也跟著搭腔:「我們並沒有違背王的命令!解禁只是為了保護我們自己。我們不這麼做,難道等著人類來各個擊破嗎?」   看來,在這件事上面,萬閻和沆羅是同一陣線。   現在人類各國風聲鶴唳,的確是給魔族的行動增加了不少壓力,絲妲兒的確也想過乾脆解禁,但沒有魔王的命令,魔族的力量也無法完全恢復。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絲妲兒抱持的態度較為保守。尤其在這種沆羅和萬閻同一陣線的情況下,絲妲兒更加小心翼翼。   前後看了沆羅和萬閻好一會兒,絲妲兒才道:「這件事暫時緩下,魍丹已經去找王了,要不要解禁,就由王決定吧!」   聞言,沆羅皺起眉:「要是魍丹找不到王呢?總不能就這樣拖下去吧!」   絲妲兒啞口無言。魍丹已經離開好一段時間了,卻一直沒有傳回任何消息,其餘魔族人也沒有發現魍丹的行蹤。魍丹就好像憑空消失了。   萬閻身為三輔之一,當然清楚魍丹完全沒有消息,於是,他點頭附和:「沆羅說得沒錯!   王的行蹤飄忽,魍丹不一定可以找到王,這樣等下去要等到什麼時候?現在情況很清楚了!人類知道了我們,到處都有人在徹查身世,我們族裡安排的人,撐不了太久。」   絲妲兒鐵青著臉,一咬牙道:「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內,王還沒傳回消息,我就解禁。」   沆羅皺眉:「一個月太久了!」   絲妲兒雙眼閃過怒芒:「不然,你說個期限。」   「十天!」沆羅想都沒想,就將日期足足砍掉一半以上。   絲妲兒雙眼一瞪:「這不行!太短了。」萬一魍丹有什麼耽擱了,十天時間根本不夠。   「時間越長,我們的人就越危險。」沆羅也是一臉沒得商量的樣子。   這時,萬閻輕笑一聲,反問:「沆羅,你的人只能撐個十天嗎?」   萬閻對日期並不急迫,事實上,他是希望長一點的,因為,時間越長,在人類世界勢力根深蒂固的沆羅損失越大。而他,只是想要一個切入人類世界的機會,當沆羅的勢力減弱的同時,就是他的最好時機。   聞言,沆羅臉一沉:「你這是什麼意思?」   萬閻仍舊銜著笑,完全不將沆羅足以殺人的視線放在眼裡:「我的意思是,你的人如果只能撐十天,那麼也沒什麼利用價值。」   看著暗自勾心鬥角的兩人,絲妲兒嫌惡地撇撇嘴:「半個月!不能再少了。萬閻說得對,連這點時間都撐不了,那些佈置也可以免了。」說完,絲妲兒站起身,兀自離開。   萬閻見狀,冷笑一聲,也跟著站起來,看著沆羅的雙眼閃著嘲諷:「我記得現在安排在人類那裡的,都是你的人啊!半個月吶!你辛苦啦!」說完,萬閻也離開了。   留下來的沆羅臉色鐵青,看著萬閻離去的方向,良久才怒哼一聲,身影一閃,也跟著離開。   回到滅之都,沆羅胸中的怒火仍炙。倚在躺椅上,沉鬱的表情讓所有在一旁伺候的中、高等魔族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主子為了什麼生氣,但他們連問也不敢……魔族討厭被窺探心思,尤其以高等魔族為最。   濃濃的緊張氣氛中,他們主子突然開口喊了一聲:「艾剎!」   應聲,一名高等魔族立刻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屬下在。」   沆羅看著艾剎的雙眼閃著陰鬱的怒火:「指派一個人去裡爾公國,把那個什麼預言師的殺了!」   沆羅話說得簡單,艾剎卻不敢多問。他知道,主子所交代的任務可以很簡短,至於其他更詳細的,像是預言師是誰,做了什麼事之類的,他得自己去找,或去猜,所以,艾剎立刻應是,在沆羅默許之下,轉身點了一個中等魔族執行這項任務。   艾剎知道沆羅的意思,是要一個中等或低等魔族去殺死那個人。因為,魔族的命令模式通常不會跨越階級。沆羅是超高等魔族,儘管殺死一個人類不需要動用高等魔族,沆羅的命令也只會交給高等魔族,再由高等魔族交給中等魔族。身為超高等魔族卻將命令直接交給中等魔族,是一種自降身份的做法,沒有必要的話,有身份的魔族們都會盡量避免。   被點到的中等魔族立刻離開了。他必須去查清楚,主子所說的那個預言師是什麼人,並盡快完成任務。只要做得好,一定有機會翻身吧!   一個月匆匆流逝,六皇子巴.赫多安分的留在新生村。巴耶帝國帝位之爭,一開始只是檯面下的勾心鬥角,卻因為長老院公開剔除五皇子的繼承身份,導致五皇子發動政變,政變時,各個反對五皇子即為最力的臣子,一一死於非命,三位皇子更因不明原因,或癱瘓、或暴斃。   暗殺和鬥爭,讓帝都一片風聲鶴唳。眼看著五皇子聚足實力,幾乎要脅迫長老院重新宣佈繼承順位時,護國大將軍丹頓.霍姆突然介入,當場斬殺五皇子。這一來,局勢再變,酒色過度的四皇子成為最後一個合法繼承者。政變平息後的第五天,四王子在長老院監督中接掌帝位。為了昭顯天下一統,四皇子在長老院同意下,迎娶了約塔公國的寒月公主。天下彷彿暫時太平……   這個消息傳到裡爾公國,眾臣倒是鬆了一口氣。   四皇子的風評大家都知道,由這樣的人來當皇帝,對巴耶帝國的敵國,裡爾公國而言,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但同時,眾人也清楚記得聖典時的大預言,一切的起點是巴耶帝國。所以儘管四皇子的即位讓人放心不少,蔭.沙爾還是在結果出爐之後,召集眾臣會議。   「不知諸位大臣對巴耶帝國如今情勢的改變,有什麼看法?」蔭.沙爾大方地讓眾大臣發表意見。   「四皇子即位,整體而言,對我們應該是有利的。」右相答卡.蘇魯多簡單地道。   左相囊.卡是兩朝重臣了,經驗豐富,看法較為深入:「臣以為,四皇子即位有些蹊蹺,我們必須全盤瞭解狀況,否則很容易誤判。」會咬人的狗不會叫,要是真的小瞧了,只怕會慘敗啊!   蔭.沙爾點點頭,像是頗為認可,轉向另一名大臣問:「基多,把你知道的消息說出來給大家聽聽吧!」   這名叫做基多的大臣聞言,立刻從座位站了起來,一臉嚴肅地道:「據臣所知,四皇子即位是因為五皇子叛變失敗。五皇子長年蓄養死士,招攬高手,前皇帝巴.韓諾一死,五皇子立刻叛變,宮廷禁衛十之八九都倒向他。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都是在叛變時,受傷甚至死亡,只有在妓院過夜的四皇子僥倖逃過一劫。五皇子本來已經掌握大局,但是,帝國護國大將軍丹頓.霍姆及時領著西陸軍團的兩個軍來援。情勢逆轉,五皇子被丹頓.霍姆當場斬殺,並封鎖叛變消息。這種情況下,除了那個僥倖逃生的四皇子,就只剩流亡在外的六皇子了。六皇子有叛變之嫌,於是長老院決議由四皇子即位。」   基多所說的話沒有人懷疑,因為他們知道,基多掌握了裡爾公國的情報系統。   結合這些消息,眾人可以將這段時間,巴耶帝國裡所發生的事情拼湊起來。   囊.卡思索了一會兒,提出心裡的疑惑:「丹頓.霍姆一直都留在蒙瑙特市,為什麼到最後階段才出面呢?」   蔭.沙爾點點頭:「這也是本王不解之處。以丹頓.霍姆的實力,馬默失蹤之後,他可以立刻掌握整個帝都,怎會容得五皇子叛變,還連續殺傷三個皇子?」   囊.卡和蔭.沙爾的討論觸動了薩摩心中某個想法……難道,丹頓.霍姆又是魔族在巴耶帝國的棋子?否則,怎會靜觀帝國前三位即位熱門皇子傷亡?獨獨留下了酒色過度的四皇子?但是回頭一想,丹頓.霍姆若真是魔族棋子,為什麼要破壞五皇子的計畫?五皇子應該與馬默結合了吧!難道是因為五皇子與魔族間有嫌隙?所以才會讓丹頓.霍姆出面阻止五皇子?   可能性很高,但,薩摩心裡面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似乎遺漏了什麼線索。   就在薩摩兀自思索之際,蔭.沙爾也因為諸位大臣無人提出合理推測,而轉向薩摩和琉璃:「兩位聖師,不知怎麼看這件事?」   聞言,琉璃拉拉有些出神的薩摩。來參加會議之前,薩摩便表示,他會趁機操弄預言,所以琉璃一直靜靜地聽著,擔心要是插嘴了,會影響薩摩的計畫。   薩摩立刻從沉思中回神,腦中飛快轉過幾個念頭,隨即不卑不亢地道:「這的確透著蹊蹺。丹頓.霍姆似乎有意拖延阻止政變的時間。」薩摩將方纔想出來的結論,輕輕帶出。   聞言,囊.卡立刻追問:「為了什麼?聖師能與大神溝通,不知道有沒有其他指示?」   此話一出,其他大臣也跟囊.卡一樣,都睜著充滿期望的雙眼,看著薩摩和琉璃。   薩摩暗自皺眉,對裡爾公國眾位大臣異常依賴預言此事,有些不以為然。這種細節變化根本不是預言的範圍,預言只能看出某個階段的結果。但他也知道,就是這種盲目的相信,才讓他有操作的空間,所以他沒讓琉璃預言,反是藏起不耐煩,表現出一臉平靜到近乎超然的神情:「大神的指示中,只表示神族和魔族已經出現。馬默是魔族之人,雖然失蹤了,還是不能小看。」   「那麼丹頓.霍姆呢?他跟那兩個傳說中的種族有關嗎?」蔭.沙爾抬抬眉毛,很是驚訝。   薩摩斟酌了一會兒,卻把尚未證實的事情,說得非常肯定:「有關。」這樣該可以讓他們更緊張一點吧!「至於他屬於哪一邊,大神還未指示。」   眾大臣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詭譎的情勢。突然間,囊.卡「咦!」了一聲,緊張地問:「那兩個種族的人已經深入巴耶帝國,那我國呢?我國會不會在不知不覺間也被滲透了?」   馬默和丹頓.霍姆都是巴耶帝國兩朝元老,功勳顯赫,這樣的人卻是那兩個種族伸入帝國的觸手,由此可推知,若說裡爾公國裡也有那樣的間諜,並非不可能。   這個不須問大神,薩摩這雙眼睛可是有用多了。銳目掃過在場眾人,結果已是一目瞭然。   然而薩摩卻不明說,反倒是故做神秘地道:「我國有大神庇佑,與巴耶帝國不能相提並論。」   此話一出,眾臣立刻安下心來。蔭.沙爾緊繃的表情也隨之鬆懈許多。   感覺謎題被解開不少,答卡.蘇魯多緊接著問:「巴耶帝國的情形已經應了預言,那麼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合作?」   聞言,不用其他人開口催促,薩摩便果斷否定:「不行!」   目前帝國顯然還被魔族或者神族牢牢掌握,跟現在的帝國合作無異與虎謀皮!別到時候連裡爾公國都賠上了!   薩摩的回答大出眾人意料,囊.卡首先納悶地問:「但是,預言裡不是這樣的指示?難道我們解讀錯誤?」   薩摩搖搖頭,補充:「解讀沒有錯誤。只是不是現在。」   薩摩這麼一說,蔭.沙爾倒是急了,連忙追問:「那是什麼時候?」   薩摩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不帶嘲諷,反而比較雷同智珠在握的笑容:「……合作的最佳時機,就是神族和魔族的軌跡都清楚之後。」   這話沒頭沒腦,滿座大臣人人是滿頭霧水。   「這……到底是什麼時候?」囊.卡吶吶地問。   薩摩暗自翻翻白眼。他怎會知道呢?就連琉璃也不能肯定哩!何況神族與魔族未來的動態,端看局勢而定,哪有什麼時間表?   不過,眾人既然問了,他這個無所不能的「首席預言師」還是得回答,才能顯得權威。於是,略一沉吟,答案出口:「時間一到,自然會出現最佳的結盟時機。」   眾人同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卻是誰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不過,首席預言師說會有最佳時機出現,那就是一定會有了,這點倒是誰也沒懷疑。   一場會議就這樣等於沒有結論的結束了!眾大臣魚貫離開,薩摩自然也沒打算留下,拉著琉璃就想離開,只是沒想到囊.卡卻開口叫住了他。   「不知囊左相有何指教?」薩摩不失客氣的詢問。   「聖師客氣了!」囊.卡對薩摩身為首席預言師仍尊重他,顯得相當滿意,頻頻呵呵笑道:「其實只是個不情之請。」   薩摩嘴上銜著淡淡的微笑:「囊左相但說無妨。」   囊.卡從懷中取出一份折得端整的精美紙張,遞給薩摩:「這是各省聯名呈上來的請願書。」   請願書?這該給國王看吧?   薩摩疑惑地接過紙張,不明白地看向國王離去的方向。   囊.卡注意到薩摩的視線,露出了莫測高深的笑容:「王上說了,這事,由您決定。」   由他決定?即使沒有耐達依那樣豐沛的好奇心,薩摩還是有點想看看紙張上面寫些什麼。   一翻開名單,映入眼簾的是洋洋灑灑以不同字跡寫著的裡爾公國十省首長名字。一排名字的上面是一篇文情並茂的「請願書」,內容竟是希望首席預言師,能到各省省境內的神殿分殿巡視,將大神的祝福賜給他們。   薩摩看著,皺起眉,抬頭問也是滿臉期待的囊.卡:「這種事很常見嗎?」   囊.卡搖頭,臉上露出有趣的笑容:「不常,裡爾公國開國迄今,只有過一次。」   不常?薩摩正待再問,囊.卡便接著道:「那一次是首席預言師在聖典時,預測來年即將大旱之後。」   薩摩懂了!敢情這些省首長是因為預言內容不祥,擔憂無法躲過災難,才希望首席預言師前去賜福?這說回來,竟又是他自己惹出來的。   薩摩皺著眉,煩惱了起來。這種時候,他還想要找機會離開裡爾公國,怎麼可能還會在這種小事上花時間?不過,身為一個首席預言師,能夠拒絕這種請願嗎?   「巡迴十個省,需要多少時間?」薩摩隨口問道。   「最少也得一個月。」囊.卡很快回答。接到這封請願書,囊.卡直覺認定薩摩必定不會答應。因為不知不覺間,他好像已經認定薩摩是個冷漠的人,即使表面看起來不是。   一個月?那怎麼可以!薩摩開口就想拒絕,囊.卡卻早一步攔住:「這是地方上的願望,別急著拒絕,好好考慮個幾天吧!」   說完轉身就走,沒讓薩摩有機會開口拒絕。   看著囊.卡像戰勝的公雞般,搖頭晃腦的離去,琉璃忍不住問:「摩哥哥,怎麼辦?」   「再看看吧!」薩摩無奈地帶著琉璃離開。既然囊.卡希望他考慮,那麼他就考慮幾天,然後拒絕吧!   第二十七集 第三百零八章 結盟   一離開王宮,薩摩敏感地察覺到一股微微的波動。   魔族?   薩摩不動聲色,暗地戒備,將琉璃護在遠離來者的那方,表面裝做一無所知,登上神殿的馬車。   一路上,追蹤者一直緊隨在後。薩摩並沒有機會察知跟蹤者的目的,因為,王宮與神殿實在太近了。   馬車進了神殿,在前殿廣場停了下來。薩摩搶在琉璃之前下了馬車,一股隱誨卻非常確實的殺氣散了出來。   是來刺殺的?薩摩心頭一動,正想著下一刻該是跟蹤者動手的時機時,殺氣又倏地斂起。   原來,這時候六個神侍與一隊護殿騎兵已經迎了上來。   刺客收手了。這是可以理解的,在這麼多人環繞下,只要對像稍有魔法或武功基礎,刺殺就會失敗。   薩摩沉吟了一會兒,一邊扶著琉璃下馬車,一邊若有所思地看向遠方,隨即,收回視線,在神侍領路下,走進殿內。   之後的幾天,薩摩都會刻意走到神殿裡人少的地方,那個刺客也沒讓薩摩失望,次次都有行動的跡象。只可惜,刺客似乎也很謹慎,只要看到有人接近就立刻退縮,讓薩摩大感苦惱。   這個刺客會讓他縛手縛腳,有這人在旁窺探,他不敢去找龍人傳訊,更不敢讓琉璃與他同時出現!若非不想讓神殿眾人得知他的真實身份,薩摩早便親自揪出那人了!   不能老是讓這人跟著!在第五次勾引失敗之後,薩摩下了這個決定。   但,面對一個異常謹慎的刺客,除非能提供一個合理而安全的情境,否則恐怕很難勾出來。   想了幾想,在薩摩摸到懷裡那封請願書時,答案出來了!   隔天,薩摩立刻傳訊給囊.卡,答應到各省去巡視。同時,薩摩也吩咐琉璃開始整理行囊。   決定巡視各省的消息一公佈,公國又立刻騷動起來。首席預言師在公國的地位直比國王,即便日常來往於王宮和神殿間,都必須帶上百多人隨行保護,何況是遠行?因此,可以說是在消息公佈之後,神殿裡的護殿騎士和神侍們,便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計畫安排多少人隨行,路線如何規劃,就連一路食衣住行的細節也開始計畫起來。此外,各省也忙的不可開交,首席預言師親臨,這是幾十年難得有一次的機會,各省都希望給首席預言師留下好印象。   薩摩很想告訴眾人別忙了,因為,他根本不打算把公國走上一趟,不過他也知道,這話說不得。因此,薩摩只能乖乖等待所有準備工作完成之後,才能展開他的誘敵大計。   暗之都裡,絲妲兒斜倚在躺椅上,聽著手下報告。   「沆羅又有行動了?」絲妲兒慢慢坐直身體,表情開始有些沉重。   她還沒等到魍丹的消息,沆羅已經忍不住先行動了?想到這裡,絲妲兒心裡很焦急。這幾年沆羅不停的擴張勢力,讓她非常擔心,要是魔王再晚一點回來,整個人族,還有絕大多數的魔族力量,都要被沆羅掌握在手裡了!尤其是那些新生魔族,他們沒看過王,是最容易被掌握的!   「是的,據瞭解,三王所派的人去了裡爾公國,詳細目的還不清楚。」稟報消息的是一個侍女裝扮的女子。   裡爾公國?絲妲兒皺皺眉,從躺椅上站起來,開始來回踱步。   這代表,沆羅準備將裡爾公國納入他的控制範圍?裡爾公國是那個預言師所在的國家,沆羅此舉難道還有更重要的目的?   可能性太多了!絲妲兒不願再想,回頭見侍女仍跪在地上,連忙揮退:「你下去吧!有什麼消息隨時報告。」   侍女退下之後,絲妲兒並沒有躺回躺椅,反而離開了宮殿。每當心煩的時候,絲妲兒喜歡漫無目的地遊走,最近,遲遲沒有魍丹消息,又無法阻止魔族內各股勢力蠢蠢欲動,絲妲兒發現,她散步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通常,每當絲妲兒散步,其他魔族都不會靠近,但這一次,絲妲兒卻發現,有人從她離開宮殿不久之後,一直跟在她身後。她本來不願意理會,反正以她的力量,根本不須在意那些力量低微的魔族。但,這個跟蹤者卻頻頻發出魔能騷擾她,這情況就不同了。   一個尋常的高等魔族,不會蠢得以這種方法挑釁超高等魔族,那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人有某種目的必須與她接觸。   見那人跟了好一段路,仍沒有放棄的打算,絲妲兒終於繞到一處較偏僻的角落,簡單張了一個空間。這個空間由她主宰生死。   如果那人真是想見她,自然會自動走入她的空間。   沒讓她等太久,很快的,一個擁有血紅雙瞳的英挺男子踏入了她的空間。那是一個高等魔族,不須魔能修飾就能有傲人的容貌,但,最多就是一個尋常的高等魔族,不足以構成她的威脅,絲妲兒第一眼便能如此斷定。   絲妲兒沒有出聲招呼,她靜靜地站著,維持身為魔王代理人的疏離與高傲。   來人很是識相,一上前便單膝著地,恭敬地報上身份:「龐希爾斯見過夫人。」   龐希爾斯?絲妲兒挑起了眉,開始仔細觀察起這個人了:「我記得沒錯的話,你是沆羅的人。」   深棕色的長髮,血紅色的雙瞳,細長的眼、挺鼻、薄唇、略濃的劍眉,刀削般的五官,壯碩高挑的身材。這的確是在沆羅手底下做事的其中一名高等魔族。   高等魔族數量本來就不多,不只是絲妲兒,連其餘三輔五羅也會特別注意,尤其對方陣營有哪些高等魔族,更是非清楚瞭解不可。   龐希爾斯頭壓的更低,語氣很小心翼翼:「是的。」   龐希爾斯很清楚三王和絲妲兒間緊張的關係,所以才會擔心,一個不好就成為絲妲兒洩憤的目標。   絲妲兒也沒讓龐希爾斯起身,只將思索的視線,落到龐希爾斯垂落地上的深棕色長髮上,單刀直入地問:「你有事?我相信三王有事找我,還沒困難到要用這種方法。」   龐希爾斯緊張地舔舔嘴唇,斟酌了一會兒,才謹慎地試探道:「夫人,若是您知道了王的行蹤,您會怎麼做?」   絲妲兒神情一震,但隨即冷下臉來,哼聲反問:「你想問的就是這個?你是代替沆羅來試探我?」   龐希爾斯知道絲妲兒動怒了,連忙解釋道:「夫人請不要誤會,在下此番前來,三王毫不知情。」   絲妲兒並不領情,冷聲反諷:「你是三王的人,難道我該相信你?」   聞言,龐希爾斯有些急了。若是絲妲兒不相信他,那這件事再沒有其他人可以合作了!本來,他想過找魍丹合作,偏生魍丹行動飄忽,最近更是半點蹤影也不見,累得他必須找絲妲兒合作。   焦急之際,龐希爾斯也顧不得試探了,脫口便道:「以前屬下的確是三王的人,但自從見了王,屬下就是王的人了!」   絲妲兒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你見過王?」   龐希爾斯話才出口已知不妙,他太早翻出底牌了,可惜木已成舟,只得老實承認:「是的,屬下是在先前的任務裡遇到王,這次回來也是王命令屬下監督族裡的一舉一動。」   絲妲兒聞言大喜若望,連忙追問:「那現在王在哪裡?」   龐希爾斯本想說出,卻又遲疑了:「夫人,王現在的情況並不尋常。」   「不尋常?什麼意思?」絲妲兒顰眉。   這該如何說起呢?龐希爾斯暗中無奈歎氣,整了一下思緒才道:「王現在並不完全是魔王,他有一半……是神王。」   絲妲兒眉頭幾乎打結:「你在胡說些什麼?」魔王就是魔王,神王就是神王,何來一半之說?   「也許王在寄生或重生時出了什麼差錯,屬下並不清楚。屬下只知道,王現在的身體裡,似乎同時有神王和魔王,就連神劍和魔刀也同時在王的身上。」龐希爾斯早就知道絲妲兒沒有那麼容易接受這種說法,可惜他所知也有限,無法解釋得更清楚了。   絲妲兒一邊聽,表情也從疑惑慢慢轉成了冷硬。   「你是來耍弄我的?」絲妲兒紫色雙眸閃動著冷焰。   就知道魔族的女人多疑又喜怒不定!龐希爾斯暗暗叫苦,嘴上努力誠懇的說道:「屬下怎敢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屬下說的句句屬實,只要夫人看到王,就會相信了。」   絲妲兒神情不變,似乎仍未相信:「那也是等我看到王之後的事。」   龐希爾斯知道不能強迫絲妲兒相信,只能退而求其次:「夫人不相信沒關係,屬下只是想說,王還沒有完全恢復魔王的記憶,他並不想回族。」   「王還沒恢復記憶?」絲妲兒又驚訝了。重生或寄生的確有可能影響記憶,只是不久前魔王才傳回那樣的訊息,怎會還沒恢復記憶?   「是的!王現在想要保護人類。」龐希爾斯重重點頭。   「保護人類?哈!」絲妲兒發出一個滑稽的輕笑。人類哪裡值得保護?   見狀,龐希爾斯也露出無奈的苦笑:「是的,王以為他還是人類。」   以為?絲妲兒冷笑一聲:「沒關係,如果王真的忘了他是魔王,我可以讓他記起來!」   龐希爾斯大喜若望:「夫人真的有辦法?」   龐希爾斯這話,立刻又讓絲妲兒沉下臉:「你質疑我說的話?」   龐希爾斯一聽,大是惶恐:「不!龐希爾斯不敢!」額上冷汗滴落,龐希爾斯緊張地吞了一口唾沫:「龐希爾斯只是太高興了!屬下無時無刻希望王能回來領導我們啊!」   儘管龐希爾斯說得信誓旦旦,絲妲兒仍未全然相信,不耐煩地擺擺手:「夠了!直接告訴我,王現在在哪裡?」   龐希爾斯臉上猶豫神情一閃而過,最後剩下的只有堅決:「北方大陸的龍人族。」   絲妲兒聞言一怔。北方大陸的龍人族?魔王在那兒做什麼?這個龐希爾斯是三王的人,說的話能不能信?說不定,這是個陷阱。只是,既然知道魔王行蹤,要她完全不在意,絲妲兒做不到。所以,就算是陷阱,她還是得冒險了。   懷疑地看了龐希爾斯一眼,絲妲兒冷聲警告道:「要是你說的話有一句謊話,你的命就到此為止。」   龐希爾斯暗暗打了個寒顫,隨即振起精神,保證道:「龐希爾斯句句屬實,絕對不敢欺瞞。」   絲妲兒冷哼一聲:「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一道去找王吧!」要是這人膽敢欺騙她,她可以立刻讓他後悔莫及。   龐希爾斯聞言心頭大震,但卻知,他現在若敢有半分猶豫,大禍便會臨頭,於是連忙高聲應是。   答應之後,龐希爾斯又不覺有些後悔了。要是讓魔王知道他不僅將他真實身份洩漏出去,還把絲妲兒帶去,定會屍骨無存吧?想到這裡,龐希爾斯開始卻步了。   只可惜,絲妲兒沒有給龐希爾斯後悔的機會,收起空間,像拎小雞一般,揪著龐希爾斯離開了。   首席預言師的派頭有多大?絕對比龍人族的王還要大!現在,薩摩終於離開葉都了,但,他和琉璃坐在金碧輝煌的馬車上,透過窗子看出去,馬車四周是神殿派出來的兩百名神侍和護殿騎士,在外圍是國王親自指派的五十名宮廷禁衛和百名士兵。總共三百名隨行人員,裡三圈外三圈,將馬車包得密不通風,這態勢,要他是刺客都不願意接近!!薩摩這時還真的開始後悔了。   早知道出巡是這麼一回事,他還不如留在神殿多晃悠幾圈,說不定能勾下那個刺客。   他不會真得把裡爾公國走上一圈吧?薩摩再次長歎一口氣。只是如今木已成舟,還是想想下一步該怎麼做比較實際。   「摩哥哥,我們什麼時候走呢?」琉璃一手摸著行囊,隨口問道。   薩摩聞言苦笑:「沒想到人這麼多。看這情形,只能見機行事了。」這一路這麼遠,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會有好機會。   想到這裡,薩摩突然憶起前幾日神侍交給他的那份資料。那是神侍們為了首席預言師出巡,安排出來的路線資料,包含先後所經之地,落腳的分殿或貴族宅邸。本來薩摩對這份資料興趣缺缺,現在想想,似乎得研究一下了。必要時,他得改一下路線,方便那個刺客。   因為,只有除掉那個吊靴鬼,他才能放心行動。   找出那份資料,薩摩迅速翻動,跳過那些瑣碎事務,直接看資料中的路線安排。   神侍在安排路線時十分小心,通常會刻意避開密林狹道,薩摩仔細看過路線,好不容易終於找到路線中唯一的狹道。那是青鎮之間唯一的路,其他路線就必須跨越蠻荒密林,相較之下,這個狹道反而成了最佳選擇。加上此地接近白虎軍區,雖是狹道,卻向來少有宵小出沒,也就沒有什麼安全上的顧忌了。   只一眼,薩摩知道這是最好的刺殺地點。對於魔族人而言,要刺殺一個尋常的人類,只要短暫的空隙就夠了。而那個空隙,在這條蜿蜒曲折的狹道,是再多不過。比較可惜的是,這個地點還有五天才會抵達,這中間的時間,倒是很難打發。   後來,薩摩才發現,他的煩惱實在太多餘了。因為,這五天,馬不停蹄地,遇河過橋、進村入鎮,都要進行祝禱儀式,反反覆覆,忙得不可開交,幸好有琉璃,總算還能分攤一點。一轉眼,五天已經過了,狹道已在眼前。   寒月青衿電子書系列 更多E書請訪問: 2009-3-18 12:2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