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 / 余濤 著 ] 黑龍小說網 出品作品Txt版閱讀,閱讀作品更多請訪問:http://www.hlj3.com 書籍介紹: 成功必須付出代價,聰明的人,把代價出在別人身上。江湖是一個追逐利益的地方,各種不同出身的人帶著各自不同的目的來到江湖,是否能實現自己當初各種迷離的願望,還是任由理想化為泡影?是這本武俠小說要討論的問題。 ------章節內容開始-------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一回 翡翠似冰覺出冷 美人如花送來香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01 本章字數:11944 令江南錢莊惱火的一件事,就是武林中人已經知道了他們重金買到了冷翡翠。到底冷翡翠怎麼名貴,連莊主朱天心也說不出來,但有件事她知道,這翡翠是北方十三邪當年的盟主六陰聖女所佩戴之信物,北十三邪視聖女為神,如果得到冷翡翠,就得到了十三邪! 不過大家都知道了,所以現在要保住這塊翡翠。 這塊翡翠不能自己保護自己,所以朱天心為此請來了十大高手,就是請來了十大高手,她也是寢食難安,因為她剛收到了一個自稱是「天下第一盜」的人送來的一封信,信上說:「奇物共欣賞,能人可居之。中秋明月夜,共睹翡翠時。」 朱天心心裡很是害怕,十大高手倒無所謂,他們認為,現在有的人喜歡嚇人。況且這十個人在江南一帶,是出了名的厲害。他們來自武林中聲名赫赫的十二正派,學到了足以令他們傲視天下的武功,他們對朱天心說,一切都不用怕。 時間很快到八月十五。 似乎從早上到晚上,比從八月初一到八月十五更長了許多。 朱天心獨自一人在花間飲酒。多年來的富貴生活令她飽受折磨,直到現在,她還在為自己的家產發愁。她的父親很早就出家為僧了,他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卻讓她一人獨自享受著由家產帶來的不勝其擾。 她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忽然花園的牆頭上人影一晃,把她從沉思中拉回現實。她喝聲:「什麼人?」已經飛身上了牆頭。牆上沒有人,牆下也沒有人。 整個花園都沒有人,整個錢莊都沒有人。 她感到這個熟悉的地方似乎在一剎那間成了地獄! 但她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她袖中的短劍本能的滑到手上。 緩緩的移動著步子,這個地方實在靜得出奇,靜得可怕!她連大氣也不敢出。她直接來到密室之外,只見把守密室的兩大高手已經不見了,她一面想:他們去了哪裡?一面輕輕的打開密室的機關,擰動機關的時候,她的心在發抖。 好在她看到了那個盒子。 她鬆了口氣。 「你知道我為什麼給你十五天的時間準備嗎?」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她轉過身來,只見一個黑衣蒙面的男子站在她後面。 她平靜的說:「這半個月,你是留給自己的。」黑衣男子說:「不對,是留給十大高手的。他們即便拼了性命,也不過得到你的五百兩黃金,如果什麼都不作的話,可以得到八百兩。」朱天心說:「你有這麼多?」黑衣男子說:「一個小偷要是找不到買主的話,他永遠只是個雞鳴狗盜的跳樑小丑,當然稱不上『天下第一盜』。你是作生意的,知道沒本錢的生意,是最賺錢的生意吧!」朱天心說:「是嗎?你的八百兩,難道不是本錢?」黑衣男子笑說:「這是我的買主付的,不算我的本錢,盜,就是一個沒本錢的買賣。」 他身形一轉,向密室中飛去。朱天心短劍一橫,說:「就憑我朱天心在此,你也別想得逞!」黑衣男子伸手捏住她的短劍,說:「想不到你學過法寶寺的『如意劍法』,只是太粗淺了,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朱天心欲抽回長劍,可是不管她怎麼用力,也抽不出來。黑衣男子笑說:「別費勁了,你拿這冷翡翠也沒用!」 忽然間勁風一閃,一道黑光陡然射來,黑衣男子急忙回身出掌,掌力到處,砰的一聲,震得他掌心發麻。他心裡想:想不到這「大漠風雲掌」這麼厲害!當下問道:「閣下如何稱呼?」那人也是黑衣蒙面,冷冷的說:「如果我願意透露自己的身份,還會蒙面嗎?」黑衣男子說:「你是北十三邪的人!」那人說:「知道就好,現在應該物歸原主了。」 他身形一展,飄然繞過朱天心和那黑衣男子,向那黑盒子奔去。黑衣男子冷笑說:「且慢!」已經飛身上前,拉住他,說:「你是六陰山的人,能夠將『旋風舞』練到第八層,看來你來頭不小!」那人揮手向他面門斬來,說道:「你的功夫不弱,咱們過兩招。」當下一招「塞上風雲連地起」,向他面門攻去。 黑衣男子身形一轉,輕巧的避開,說:「打架有什麼好,其實我是作生意的,以和為貴。」一面電轉身形,向那盒子抓去。 朱天心正欲上前,忽然眼前一亮,人影匆匆,一時竟來了不下數十人,她見來者一個個都是勁裝利刃,顯然都是武林中人。 她怒說:「那是我花了一千兩黃金買來的,你們要搶,就不怕我報官嗎?哼!我不管了,你們搶吧,你們這些武林高手,盡情的搶吧!」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說:「你放心,咱們今天不管誰搶到了,你那一千兩金子是不會少的。」朱天心看了看人叢中那個蒙面女子,說:「算了,我也不缺那點錢,你們搶吧!」 「好。」那堆人各操兵刃,向裡面衝去。 忽然人影一閃,最先來的那個黑衣男子已經一躍而出,身法之快,令人咋舌。一個人大聲說:「是雲谷的『仙人步』。」另一個人說:「不對,像是真武派的『真人飛昇』。」話還未完,已有人說:「我看,是黃山派的『仙鶴游雲』。」 朱天心說:「你們連他的來歷都不知道,還說什麼要搶冷翡翠。」 先前說話的女人說:「那我們走吧。」一言未落,只聽有人說道:「你們每人收了他一百兩黃金,當然要走了。」朱天心指著他們,說:「你們真的收到他的黃金,今天我認栽了。想不到他這麼肯出錢!」 說話的人是個女子,她一身的白衣,在這堆黑衣人中顯得格外出彩。所有的人都轉過頭去,這白衣女子輕輕一笑,有若春風徐來,令人為之精神一爽。 她實在是個美人,而且美得無法形容,想來一個人要是長成這個樣子,一定會千方百計的保護起來,不讓陽光弄傷她的皮膚,不讓風弄亂了她的秀髮,甚至不讓空氣白白親吻了她完美無暇的臉。她這樣一個人,居然會在這裡出現,實在有點令人不可思議。 朱天心說:「你是何人?」那美人笑說:「算來咱們還是有些緣分。我是『坐地禪師』無名的乾女兒,你曾向家父學過一套劍法。我聽說錢莊有事,暗裡打聽了一下,沒有收穫,今天在暗中看到了一切,原來錢可以辦很多事,可笑江南錢莊的人,居然在錢上輸給一個強盜。」朱天心說:「我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招。妹妹如何稱呼?」 白衣女子說:「在下司徒霜。」她轉向眾人,眼光在眾人身上一掃,問:「這人是什麼來頭?」先前一直說話的女子說:「不知道,我們替人辦事,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而已!」司徒霜說:「是嗎?你多收了五十兩,所以有比他們多作了一件事,多說幾句話,對不對?」那女子說:「不錯。」 司徒霜說:「他是誰,我量你們也不會知道。如果你們把這件事說出去,我給你們每個人五十兩銀子。」朱天心問:「為何要說出去?」司徒霜說:「你不知道,這冷翡翠乃是至寶,又是北十三邪的聖物,誰得到了,都會有莫大的好處,一定不能讓那個強盜得到。」朱天心說:「我只當損失了幾千兩黃金罷了,既然這麼厲害,我就不要趟這趟渾水了。」 司徒霜說:「我看到剛才那個人的身法,可惜我不會輕功,不然就可以追上去了。這個人武功不弱,看不出來歷,好像是照著書上練的,各派武功都摻雜了一些,又都不是。」朱天心說:「算了,我也不想想這個事了,就當做生意虧了。妹妹既然來了,咱們好好敘敘。」 一直說話的那女子說:「我們可以走了嗎?」司徒霜說:「走吧。」那人問:「那……錢……。」司徒霜說:「到時候你們來找我,現在我開始在武林中闖蕩,不久就會名聲大振的。找我很容易,你們總得辦完事吧。」 朱天心拉著她說:「妹妹這樣的出身,要想在武林中有所作為,實在是太容易了,來來來,咱們先別管他們,讓他們都走吧。」司徒霜一邊被她拉著,一邊在她耳邊悄悄說:「我要跟蹤他們,他們一定會去找那個人要錢的!」朱天心說:「算了,大家都搶,那東西終究是到不了咱們手上。」司徒霜還在說:「可是……」朱天心已經不由分說的把她拉走了。 那群人一個個飄然離去。司徒霜回頭看了看,說:「他們都走了!」朱天心說:「不管他們,妹妹,你真是個熱心腸的人。」正說著,忽然背後一陣風聲傳來,二人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打扮怪異的女子,立在二人身後。 這女子衣服十分艷麗,眉目間多是桀驁不恭之態。司徒霜問:「你是什麼人?」朱天心說:「如果我沒猜錯,你是犀牛潭靈教的人。」那奇怪的女子說:「不錯,把冷翡翠交出來。」朱天心雙手一攤,說:「我也想要,你要是找到的話,也請通知我一聲!」那女子手上軟鞭在地上一拍,啪的一聲,說:「少廢話。冷翡翠還在你手上。」司徒霜問:「這話什麼意思?」女子說:「交出來!」司徒霜奇怪的說:「就是有,也不交給你這蠻子!」那女子杏眼圓睜,怒說:「再不交出來,休怪我手下無情!」司徒霜冷冷的說:「我倒想問問,什麼是收下無情!」 那女子長鞭一繞,一招「心有靈犀一點通」,逕直向她面門掃去。司徒霜冷笑說:「原來真是靈教的『通靈十三式』。」一面出劍,使了一招「三諦圓融」,這是「大空劍法」中的起手式,以守為主,乃是無名由法寶寺「大空棍」中變化而來。 長鞭在空中一繞,纏著長劍,那鞭是靈教中有名的「靈蛇銀鞭」,那劍是武林中有名的「去邪劍」,兩件利器在夜幕裡僵持著。那女子就勢出了一招「嫦娥應悔偷靈藥」,取回長鞭,司徒霜趁勢一招「一葦渡江」,反客為主,直刺她前胸。 那女子也不示弱,一招「靈蛇欲動風雲舞」,頓時力挽狂瀾,將司徒霜震得後退兩步。司徒霜急忙施招「獨坐觀禪」,以靜制動,使那女子撲了個空。朱天心見兩人打得越來越快,急忙說:「你們別打了,現在東西已經不在這裡,妹妹,你就讓她搜個遍,她也找不到啊。」司徒霜說:「不行,怎麼能讓這蠻子在這裡撒野!看我怎麼收拾她!」那女子冷聲說:「你看我怎麼收拾你!」當下一招「萬里雲濤連靈河」,氣勢磅礡,如狂風捲來。司徒霜使了招「觀音坐蓮」,一樣反客為主,將那女子迫退。 那女子既然佔不到便宜,心裡就想:看樣子東西已經不在了。看來多斗無益,還是先離開這丫頭,再作打算。當下使了一招「靈山風雨也飄搖」,身形一轉,使出「靈鳳飛天」的身法,飄飄而去。 司徒霜一跺腳,說:「又給跑掉了,真是氣人,看來,我怎麼也得另找個師父,學點輕功。」朱天心問:「法寶寺這麼多高手,怎麼沒人教你?」司徒霜說:「就是這功夫,也是我偷偷學的,家父喜歡坐禪,所以我就只能乾瞪眼,看著別人在天上飛來飛去了!」朱天心說:「看來令尊不喜歡你,連我都會他所授的『一葦渡江』。」司徒霜說:「是的,他從不教我武功,要不是我天生聰明,怎麼會想到偷學呢!還好,還好我當時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朱天心笑說:「你現在也很聰明啊!」司徒霜笑說:「我不和你談了,我一定要查明真相,替姐姐找回那東西,這是我決定闖蕩武林後遇到的第一件事,若是作不好,會被人笑話的。」不由分說,她自己先走了。 夜色茫茫,司徒霜獨自走在秦淮河畔,眼籠寒水月籠紗,夜泊秦淮近酒家。秦淮河每到夜裡便迎來了繁華,迎來了財富。司徒霜心裡想:我也去那地方走走,看現在來到武林中了,就得什麼都見識見識。 她來到錦繡樓,看著許多來來往往的人,心裡不由有些怕了。但她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往裡面走,聽到有人在唱著:「深閨寂寞,一寸愁化千萬縷。看春將去,多少催花雨。 倚遍欄干,還是無情緒!人何處?山重水復,望斷歸來路。」她心裡想:「這人的聲音倒不錯。」 她選了樓上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她的出現,讓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所有的人都向她看來,她莫名其妙起來,問:「看什麼看?」 一個少年公子醉醺醺的起身,叫著:「媽媽,你這裡原來又來了一個仙女樣的人物!怎麼不引見引見,……」他跌跌撞撞的向她走來,問:「姑娘,叫什麼名字?」司徒霜反感的說:「今天我是來聽歌作樂的,你別打擾了姑娘的雅興!」那公子斜斜的看著她,說:「當然,咱們一起作樂,一起作樂!」一面伸手便來抓她。 司徒霜冷笑一聲,一下子捏住他的手,說:「你再放肆,這手就算廢了!」那人呲牙咧嘴的大叫說:「不得了了,殺人了!救命了,來人了!」司徒霜一把推開他,將他推的一跌難起。那老鴇趕忙過來嬌滴滴的說:「蘭公子,您沒事吧!快起來,這丫頭,是哪裡來的,這麼不懂事。來人啊,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司徒霜說:「下次讓我碰到你,休怪我收下無情!」正說著,忽然聽到有人說:「姑娘,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剛才蘭兄只是酒醉失言,在這青樓之中,便是比這更無稽的話也見怪不怪,你卻出手傷人!」司徒霜冷聲說:「什麼?還怪我?哼,怪就怪,有什麼了不起,我就是行不改名,坐也不改名的司徒霜,要找我報仇,隨時奉陪!」 那公子笑了笑,說:「這就怪了,你到這裡來,倒像來惹事一樣。」司徒霜說:「我跟你們一樣,來找樂子的。」那公子說:「歷來只有咱們來打發時間,哪裡聽說姑娘家來打發時間的,你們說是不是啊?」司徒霜聽到一陣大笑之聲,心裡一陣窩火,說:「信不信我連你也打個稀爛!有本事,先打完再說!」那公子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你要打便打,我不還手就是了。」司徒霜說:「真是蠢材!」 只見幾個牛高馬大的壯漢從樓下緩緩而來,司徒霜心裡想: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打手嗎?我可不怕,司徒霜最喜歡打架了。 她還沒等那幾個人站穩,就揮手打了過去,那幾個人其中伸過手來,一把捏住她的手,她急忙使出「神撤手」的手法,抽出手來,心想:這人可也厲害,把我的手都捏痛了,讓你們知道本姑娘的厲害! 她一揮手, 「擊雲手」使了出來,乃是一招「雲深不知處」,那大漢居然躲了開來,一拳照她面門打去。她不料這尋常打手身手如此矯捷,當下手勢一改,就是一招「浮雲古今齊」,那人再是厲害,也重重的遭了一擊。司徒霜見那人又要上來,便說:「你別動,你不知道嗎?擊雲手只打內傷,不打外傷,武林中人都知道,中了一掌,若是再用力,內傷就再難治好了!」那大漢大聲說:「胡說八道!」 司徒霜心裡想:我會的這些掌法沒一個能夠重重傷人的,怎麼辦,他們這麼多人!剛才同那靈教的女子相鬥,她都知道閃避,這堆人真是不可理喻! 那老鴇在一旁說:「哼!在老娘的地盤上撒野,簡直就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司徒霜又不會輕功。心裡暗暗著急,不知如何是好。 先前說話的那個公子說:「算了,媽媽,這位姑娘不懂事,就當給她買個教訓吧,打擾您的生意,這是在下的一點意思。」說完就塞了十兩銀子過去。老鴇說:「還是南宮公子會辦事,你看我這老糊塗,把大家弄得多不開心。」 司徒霜對那大漢說:「明天你內傷發了,疼死你!」一面上前,拋下十兩銀子,說:「不就聽聽歌嗎?別人能聽,我為什麼不能聽。」老鴇撿了起來,笑說:「聽聽聽,你們都死了嗎?彈琴,唱歌!」司徒霜眼見幾個大漢下了樓,心裡恨恨的想:以後我練幾套重手法的掌法,打得你們落花流水! 正想著,只聽得有人冷笑說:「司徒姑娘,你好丟人!」司徒霜回頭一看,只見那個靈教女子從樓下緩緩上來,手中長鞭一繞,原來那幾個大漢都給她裹在一處,拋在地上。司徒霜看他們痛苦的樣子,知道一定被這女子以重手法所傷。 她還是故作鎮定的說:「我不想傷人。」靈教女子冷冷的說:「這個我沒興趣知道。我只是知道,是人家用錢幫了你。這麼丟人的事,你不該讓人知道的。」司徒霜說:「不關你的事。」她心裡想:剛才同那幾個不講理,不懂武功的人打了一架,沒有吃了個虧,不如在這蠻子身上找回來。 她想到做到,手上已多了那柄寒光閃閃的去邪劍,劍尖一指,向那女子點去。那女子身形一轉,在空中打了個圈,人已經到了地上,四周觀看之人不由嘖嘖稱讚起來。司徒霜想:我不會輕功,不能和她纏鬥。當下一招「慈航普渡」,大氣磅礡,十丈之內人人皆覺出一股莊嚴之氣,直撲向心裡。靈教女子冷冷一笑,身形再轉,但手上軟鞭已經使出一招「婉轉百靈柳前啼」,照著她面門就抽去。司徒霜自然不認輸,回手又是一招「天女散花」,劍氣點點,如風吹來,無所不至。靈教女子飄然而起,舞出一招「心有靈犀一點通」,司徒霜只覺一股力道直向胸前逼來,當下急忙換招「回頭是岸」,堪堪擋住這一擊。 兩人拆了數十招,每招都很精妙,但在看者心裡,靈教女子身形翻飛,靈動自如,司徒霜則是一無長處,只看到一支劍在空中指來劃去。 司徒霜心裡尋思:今天怎麼出師不利,看來,我得早點結束!免得丟人,第一天闖蕩武林,就遇到這種事情,實在太氣人了!她使招「三諦圓融」,逼退靈教女子那招「靈蛇欲動風雲起」,然後迅速退後,說:「今天且放過你,下次讓我遇到,就不那麼客氣了。」靈教女子說:「你以為我害怕嗎?」 司徒霜哼了一聲,來到一個臨窗的位子坐下。靈教女子對旁邊那幾個大漢說:「怎麼,想報仇?」那幾人連說不敢。靈教女子說:「我和她可不一樣,她可以任人欺負,我可不成。」司徒霜怒說:「你說什麼!」靈教女子說:「我說的不對嗎?」 忽然有人說:「不對,法寶寺武功精妙,天下無雙。無奈他們慈悲為懷,不願傷人而已,難道姑娘認為咱們兩江武林,再無高手不成?」只見來者是個風度翩翩,英武瀟灑的白衣公子。司徒霜一見之下,不由心裡砰砰直跳,想:怎麼天下竟有這樣的男子,如此的迷人,如此的完美。 靈教女子不屑的說:「兩江武林當然人才濟濟,不過她實在不怎麼樣。怎麼,公子要打抱不平?」那白衣公子說:「不敢,只是聽說靈教『通靈心法』天下間罕有其匹,一直無緣拜會,實在是心中大憾。」靈教女子說:「是嗎?打架就打架,何必這麼虛偽!你還不如這姑娘爽快。」她手中長鞭在空中一繞,說道:「接招吧,『嫦娥應悔偷靈藥』。」白衣公子身形飄忽,手上扇子一擺,使了一招黃山派「松雲妙手」中的一招「何人倚劍白雲天」,人在空中,這一招使得瀟灑之極,看得司徒霜心裡一顫,想:他原來是黃山派的弟子,不知是木星雨還是譚指雲。 靈教女子冷笑一聲,軟鞭一繞,又是一招「風舞天涯靈鳳繞」,樓上忽然似捲來一陣狂風,她就像美麗精靈的鳳凰一樣,那艷麗的衣裳在空中寫下一幕夢幻般神奇美麗的畫面。白衣男子輕輕一笑,折扇輕搖,乃是真武派「摩天手」中的一招「胡天八月即飛雪」,看他使得自然,司徒霜心裡想:他怎麼又會真武派的功夫?難道他是真武派弟子? 不過等到他下一招「佛音八面」出來後,她就傻了眼,這是西陵派的「觀音印」,而西陵派從來不收男弟子。 看來他一定是一個大派的高手,因為很出眾,各派高手都曾施教於他。司徒霜心裡這麼想,那是因為她從一開始就把他看得很完美。其實她心裡也在想:如果他是那個人,怎麼辦? 靈教女子一連使滿了「通靈十三式」,還是無濟於事,當下改用「流光神結」中的招式,雖然威力不大,但畢竟是一套單獨的鞭法,用起來得心應手,如行雲流水一般。 那白衣男子一連使了十幾種不同的招式,把靈教女子迫得步步後退。 司徒霜笑說:「勝負已分,你再鬥下去,不覺得丟人嗎?」靈教女子身形一轉,使了招「深鎖春光一院愁」,抽身退了開來,說道:「不錯,功夫比我厲害,我叫屈懷柔,你叫什麼?」白衣公子笑說:「在下佟澤,今日見了靈教『通靈心法』,果然名不虛傳。若非在下投機取巧,恐怕早就敗了。」 屈懷柔笑說:「贏了就是贏了,還這麼虛偽,你以為說幾句好話,我心裡就開心了嗎?那是傻瓜才做的事,我不是傻瓜。」司徒霜緩步上前,說:「佟大哥,你的功夫不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真正是井底之蛙,黔驢技窮。」屈懷柔怒說:「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司徒霜說:「我說你是黔驢技窮!」 屈懷柔手上長鞭一繞,向司徒霜劈頭打來。司徒霜伸手抓住,說:「你不在天上飛來飛去,我就不怕你!」兩個人一人拉住一頭,各自運力,誰也佔不了上風。佟澤笑說:「兩位姑娘,何必傷了和氣。本來大家好好的,相安無事,那是最好的,是不是?」 司徒霜說:「哼,我不同她一般見識,她還當我怕她了!」屈懷柔冷笑說:「廢話少說!」一面運勁,法寶寺最重內功修為,所以她半點便宜也討不了,但她畢竟是靈教教主屈懷雲的妹子,內功修習的乃是靈教至高無上的「通靈心法」,所以一時之間,也難處下風。 佟澤見二人騎虎難下,也不知如何勸導。剛才說話的南宮公子上前笑說:「依晚生之見,兩位姑娘已經比不出勝負,不如大家化干戈為玉帛,說不定因為不打不相識,還會成為好朋友呢!」司徒霜說:「你這迂腐不堪的書生,知道什麼!這是江湖恩怨,你懂什麼!」公子說:「說到江湖,我還真有話說,老子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大家在自己的江湖裡自由自在的喝這無窮無盡的水,多好啊!何必在一個江湖裡渴死呢!」司徒霜說:「你這亂七八糟的什麼話,連江湖是什麼都不知道,笑死人了!」屈懷柔冷聲說:「你才笑人,連《道德經》都不會讀。」司徒霜說:「我不但不讀,還要撕了它!我父親是佛門高僧,那些道家的玩意,就像破爛一樣一錢不值!」 南宮公子說:「姑娘,該放手時就放手啊!」司徒霜說:「你求我放了她嗎?好。」一撤手,差點把屈懷柔摔了一跤。屈懷柔對那南宮公子說:「關你什麼事。」南宮公子說:「我也是好心,這樣吧,我請大家喝酒!」 屈懷柔說:「你們這是什麼酒,那麼難喝,送給我喝,我也不要。」司徒霜說:「你們這些蠻子,連酒是什麼都不知道,沒喝過說難喝。你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是傻瓜嗎?」屈懷柔冷笑說:「好在我身上還帶了一瓶『靈泉聖釀』。」 她緩緩伸手,自懷中掏出一個小葫蘆,那是個普通的葫蘆。她輕輕撥開塞子,頓時一股濃烈的酒香滲了出來,整層樓都香了,整個人都醉了!她舉起來喝了一口,說:「這才叫酒。」南宮公子贊說:「酒香如冽,餘味無窮,真是好酒!不知在下是否有這個口福。」 屈懷柔扔了葫蘆過去,說:「接著。」南宮公子接住,屈懷柔說:「你先請我,我也回請你。」南宮公子打開瓶塞,聞了一下,閉上雙眼,說:「好,真是妙不可言!」司徒霜說:「奇怪,這兒是賣藝的地方,又不是賣酒的地方,有什麼好炫耀的,有本事你到這裡的『天地酒樓』去看一看,那裡的酒,香得你發呆!」 屈懷柔冷冷的說:「什麼天地酒樓,我沒興趣。你最好給我閉嘴,免得吃苦!」司徒霜冷笑一聲,不再說話。南宮公子上前將酒遞給她,說:「姑娘,嘗一口吧,很好喝的!」司徒霜冷聲說:「借花獻佛的本領你你倒是無師自通,要讓我吃那蠻子的東西,做夢,你不是請大家喝酒嗎?酒呢?」 老鴇急忙說:「快拿酒來,你們這群吃閒飯的傢伙,該你們做事的時候了。」一群丫頭甜甜點點叫著「來了。」一人抱了一小罈酒,笑說:「這女兒紅,可是奴家才生下來時埋下的喲,爺們真有口福。」一齊打開蓋子,一股酒香撲來,司徒霜說:「真是好酒!」一面從一個丫頭那裡拿過一瓶,說聲「謝了。」已猛灌了一口。 其實她從未喝過,折一口下去,難受之極,不過怎麼也不能丟臉啊。她心裡想:我的媽呀!這麼難喝,這些人怎麼天天離不開酒啊!這武林可真不是鬧著玩的。當下大讚說:「好酒,好酒。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南宮公子笑說:「多謝姑娘。」老鴇急忙招呼說:「快彈琴,彈琴,小紅,給大爺唱幾首拿手的哥。」司徒霜坐在佟澤旁邊,只見正前方那女子,自己一直沒注意,她一身紅衣,滿墜金釵,打扮得雍容華貴,司徒霜不由想:她這樣子,就是王公貴族的女兒,也未必能如此。 只見小紅撫著琵琶,琴聲傳來,她一面撥動琵琶,一面緩緩唱道:「萬里雲,千里路;孤舟已去不還。高樓深鎖女兒夢,何時能解情愁? 問蒼天,又一年;何時能再團圓?花殘香徑天涯舞,恰似無限相思。」司徒霜心想:這女子怎麼老是唱些悲悲切切的歌,催人淚下,她果真是這樣一個有著刻骨相思的女子?不然為何總是如此?不是歌詩合為事而作嗎? 南宮公子說:「小紅,你偏要把我們的眼淚給賺盡不成。」剛開始被司徒霜打的那人醉醺醺的說:「你傷心什麼,有大爺陪著你呢!」司徒霜說:「人家這麼慘了,你有點同情心好不好?」那人吃了苦頭,也不敢再說什麼。 屈懷柔冷笑說:「你們就喜歡這種莫名其妙的無病呻吟。難道沒有更好的嗎?」小紅欠身說:「讓幾位客官見笑了,這些風月場上的應時之作,自然談不上好。不過我實在不知道,在這裡還能唱什麼?難道非要把杜工部,岑參之類拿來唱不成?你們要聽陽春白雪,又要尋歡作樂,難道這風月樓裡,竟成了天下最高雅最正經的地方不成?要讓我們象烈女一樣自持,只怕你們也不相信。」司徒霜說:「你這是什麼話,你是唱歌的,當然要聽大家喜歡的。」 南宮公子說:「我喜歡聽,我們都喜歡聽,小紅姑娘真不愧是錦繡樓的招牌!唱得好!」司徒霜說:「你這樣的官家子弟,你這樣的風塵女子,怎麼知道人間最真實的感情。這樣的歌,不聽也罷!」 佟澤說:「姑娘,所謂人各由所愛,畢竟是強求不來的,就像別人勸不了你一樣,你也很難勸服別人。不要生氣,要不我來為姑娘獻上一曲。」司徒霜看著他,心裡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這是一個多麼吸引人的完美的男子。 他緩緩上前,對彈琴女子說:「借姑娘瑤琴一用。」女子讓開,他緩緩坐定。撥弦定音,曲悠悠,口中唱的乃是:「逍遙楚天廣闊,多少豪傑出沒。中原問鼎萬夫勇,留下千古壯歌。 古來英雄無數,而今天涯淪落。問誰倚劍白雲天,夷平萬里風波。」司徒霜說:「其實不該配以琴音,琴聲悠悠,把豪氣都淹沒了。」佟澤說:「不錯,龍必遊深水,所以這裡是斷不可鐵板銅琶,作變徵之音的。」司徒霜不悅的說:「原來你們都是一樣的耍我。」 南宮公子笑說:「姑娘別生氣,來這裡就是圖個無事一身輕,大家說笑,不是正好嗎!」司徒霜笑說:「那也不能拿我來開玩笑啊。」正說著,忽然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見數十個白衣女子,每人手上都捏著一把白色長劍,急匆匆的奔上樓來,一齊向那唱歌的小紅躬身說:「參見主人,奴婢來遲,望主人恕罪!」 小紅嚇得向後退了兩步,問:「你們——你們是什麼人!我不認識你們!」其中一個白衣女子抬頭說:「主人同『雁山公子』林思夷比劍,墜下山崖,難道主人不記得嗎?」小紅說:「什麼『雁山公子』,我從沒見過,三年以前,我就是這錦繡樓的招牌,連山上都少去,怎麼可能墜崖。」 那白衣女子說:「當日奴婢等下山尋找,並未找到主人,因此回到冰珀宮,前些日子,主人忽然發出玄冰綾,要我等在江寧府等候消息。我等趕來,聽說主人同『十三惡少』有一場過節,可是同主人失去聯絡,若不是『龍湖一劍』告知主人下落,奴婢要見主人,只怕很難。」小紅說:「我想你們認錯人了,如果不去找回你們的主人,只怕誤了你們時間,不信你可以問媽媽,我是不是一直在這裡!」 白衣女子急忙說:「奴婢自知死罪,望主人念在奴婢從無二心的分上,饒過奴婢一命。奴婢為主人萬死不辭!」小紅說:「我真不是你們的主人。我想你們現在一定很急。還是先去找回你們的主人要緊。」 司徒霜問:「你們的主人,就是冰珀宮主冰玉嬋嗎?」白衣女子說:「老宮主已經在宮裡清修,現在是新任宮主在位。」司徒霜說:「真奇怪,傳言冰珀宮主性情暴戾,反覆無常,她不見了你們該很高興才是,既然找不到,還找她幹什麼。想來這新宮主一定不是什麼好人,不然你們不會這麼害怕!」 白衣女子說:「服侍宮主是我們的職責和福分,不勞姑娘操心。」司徒霜正要說話,忽然一陣冷笑傳來,一個聲音冰冷的說:「你們宮主早就給我殺了,你們沒地方去,不如都到我家裡吧,有吃有喝,還有人侍候你們!」只見一個灰影,飄然而來,越過眾人頭頂,直向小紅飛去。白衣女子長劍一展,向那灰影刺去,身形婀娜,身法嫻熟,使的正是冰珀宮成名絕技「雪山渡」的身法,那劍上功夫,正是令天下人聞名喪膽的「無情劍法」。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二回 萬里冰雪一場夢 十面無情風雨聲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02 本章字數:12652 那說話之人聽到耳後風聲,急忙回轉身形,手上一支洞簫,已使出一招「一指乾坤」,手法之快,令司徒霜扼腕歎息。那白衣女子手上長劍一展,使出一招「潤物細無聲」,劍簫在空中相遇,雖然沒有聲音,但勁氣撲來,割人面門。 小紅居然一點也不驚訝,依然那麼高貴,那麼坦然的看著。屈懷柔緩步上前,說:「沒想到惡門的功夫越來越不長進了,堂堂一個大弟子,居然連冰珀宮的一個婢女都收拾不了。」「十三惡少」龍濤冷笑說:「如果你連冰珀宮」十二神婢「都沒聽說過,那就是真正的孤陋寡聞!」那十二個婢子正是冰珀宮十二神婢,她們個個功夫高強,忠心耿耿。現在使劍的正是其中的大師姐冰兒,這十二神婢,分別是冰珀神婢、飄渺如雲、離絕真情。這十二人一當決定作神宮婢子,就不能嫁人,除非她們選擇離開,但她們一當成為婢子,就永遠保護主人,就不會離開,因為她們都不約而同的發現,原來那樣的生活竟是如此的美好,不用為人世間最可怕的愛情而擔心,而受罪。 司徒霜心想:怪不得父親說邪派武功,也不可小視,這二人均是邪派中人,但功夫都不在自己之下。 冰兒一連攻了七八招,但龍濤都很輕易的擋了開來。後面珀兒、神兒、婢兒一齊出劍,向龍濤攻去,四支劍合為一體,將「無情劍法」的威力施展得淋漓盡致,龍濤身形轉動躍到小紅身邊,說:「雪兒,你現在更厲害了,連十二神婢都叫上了。冰兒說:」十三惡少,別人怕你,但不是說你就可以對冰珀宮主人無禮。你別忘了,冰珀宮「十刑八罰」對外人也是一樣施行。「龍濤說:」雪兒,你不願與我一起雙宿雙棲,難道就是因為那個什麼冷翡翠?你以為在這裡潛伏,就可以得到嗎?你以為得到了,你就有好處嗎?你錯了,我從不相信神話,要想得到你想要的,你就得從別人那裡去搶,而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件不會說話的東西上,你要明白,世上一共就這麼多東西,要想自己多一點就得讓別人少一點。「小紅說:」你是在跟我說話嗎?我不是什麼宮主,我只是一個妓女,而且賣藝不賣身。「十三惡少冷笑說:」想不到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冷翡翠,堂堂冰珀宮主居然願意屈身於此,人間的誘惑大抵如此,一個極大的誘惑,會讓你選擇失去你已經擁有的幸福。「小紅說:」如果我是什麼宮主,何必在這裡為了生存而忍受你們的玩弄,你以為這世上有天生就喜歡過下賤生活的人嗎?沒有,如果你們堅持認為我是你們的宮主,那就真的求之不得了!「 冰兒說:「如果你是宮主,就請與奴婢們一起回去,冰珀宮有大事相商,念宮主看在奴婢們忠心耿耿的分上,能夠以大局為重!」小紅冷笑一聲,回轉身去,自己一面撫著琵琶,一面唱著:「來如春夢幾多時,散似朝雲無覓處。只羨年少有輕狂,挽斷羅衣留不住。可憐功名本無憑,風華葬身功名路。」其與世無爭之態,令人絕對相信她其實是個可憐的歌女。 司徒霜心裡想:難道她真是冰珀宮宮主,為了冷翡翠才到這裡?冷翡翠威力到底有多大,能讓人甚至放棄自己平靜、安穩的生活。 龍濤說:「好,你求你的幸福,我過我的生活!」冰兒見他欲走,遂上前攔住他說:「龍公子,傳言閣下同敝宮主有些過節,我想知道閣下怎麼認識敝宮主的?」龍濤說:「你說我怎麼認識冰兒的?我號稱惡少,認識她自然是在作壞事的時候。」冰兒冷聲說:「倘若你對宮主無禮,我一定不會放過你!」龍濤說:「令宮主就是天下壞人的極限,怎麼可能有人對她無禮。如果真要加上無禮二字的話,那一定是不聽她的話,不夥同她作為非作歹的事!」冰兒長劍一抖,說:「你弄明白些!再亂說,休怪我不客氣!」龍濤長笑一聲,說:「在下終於明白為什麼連秦始皇也說自己是一代明君了!原來最凶險的人把作壞事看得理所當然,其實在咱們惡門看來,天下人沒有一個是好人!」冰兒說:「廢話少說!滾!」龍濤一把抓住小紅,說聲:「走罷,美人!」灰影一閃,人已使用惡門「千山越」的身法,穿窗而出。冰兒叫聲「別走」,十二人一起追了過去。 老鴇嚇得說不出話來,司徒霜心裡想:我連飛都不會,怎麼闖蕩江湖!屈懷柔淡淡的說:「想不到為了冷翡翠,居然有人寧可假扮他人,我想十二神婢絕對不可能認錯人。以她們在江湖上的名聲,居然認錯人,實在太好笑了!」 佟澤笑說:「老鴇。你也別傷心,這麼多人在找她,只怕她留下來,反而是個禍害。你這麼輕易就甩掉這個禍害,應該是件高興的事!」老鴇心裡想:說得輕巧,她可是咱們錦繡樓的頭牌! 司徒霜笑說:「佟公子,你肯定嗎?」佟澤問:「肯定什麼?」司徒霜說:「肯定她就是冰珀宮主。」佟澤說:「我肯定她不是,但她一定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因為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的慌亂!」 南宮公子笑說:「給這一弄,意興索然,媽媽,明兒個咱們再過來,預備好上好的女兒紅啊!」說完便同剛才被司徒霜打的那位公子離去。 屈懷柔也下了樓,遠遠的跟著南宮公子。 佟澤下了樓,司徒霜跟上去說:「你到底是何門何派?」佟澤問:「那很重要嗎?」一面已出了樓,扶著河邊的白玉欄杆,說:「在下無門無派,不像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的弟子一樣,一個個都有來頭。」司徒霜說:「但是你的功夫在他們之上,難道你是無師自通?」佟澤說:「我很小的時候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只是後來太極洞和諸葛世家發生糾葛,兩邊發生了一場廝鬥,後來太極洞傾巢而動,同諸葛世家大戰一場,傷了不少人,當時我們正在私學裡邊讀書,聽到這一陣打鬥的聲音,都嚇得半死。那時我忽然覺得,要想真正不受人欺負,自己最好得有自己的本領。我既然有了這個想法,自然就離家來到外面學武,既然是學武,我就會盡我的全力,不浪費半點時間。所以,各門各派的武功,只要我有機會看到或者聽到,我就會學會,這麼多年,我也不知自己學了多少武功。」 司徒霜:「怪不得你的功夫這麼雜,又這麼好。你說當年太極洞和諸葛世家發生糾葛,他們同是南十三邪的人,怎麼可能發生糾葛。」佟澤說:「據說他們是為了爭奪十三邪盟主之位,當時武林正派力量強大,欲收服南十三邪,所以他們決定聯手抗敵。太極洞和諸葛世家當時力量最為強大,都想成為盟主。」司徒霜說:「那他們自己先打起來,,實在是好笑。」佟澤笑說:「本來世事如此,人能走到今天,擁有一切,不就是靠打仗打下來的嗎?即便是十二正的人同十三邪的人打上了,那也一樣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也許人能成為萬物之長,正是因為他們能夠看到爭鬥的意義,能夠將爭鬥當作最普通的生活。」司徒霜說:「這話倒也不假,最早知道的關於祖先的事,不就是黃帝大戰蚩尤嗎?」 佟澤說:「所以人生在世,一定要懂得和別人鬥,和所有的人鬥。所以咱們要學武。」司徒霜說:「家師可不這麼認為,學武之人,只是為了領悟自然之氣,參悟人生老病死的極限,和你說的恰好相反。」佟澤說:「那是出世之學,我們來到江湖上,就得面對入世之學。」司徒霜說:「天下人不是祿蠹就是權癡,真是可笑。」 佟澤說:「那可不一定,還是有安於本分的人。你看兩湖一帶,那麼多門派,不都一樣默默無聞,無爭無憂嗎?」司徒霜說:「就像皇帝和窮人的差別一樣,差的只是他們是否有權力,其實他們都一樣有野心,有**。」佟澤說:「你看得很透。」司徒霜說:「那是因為不在塵世之中。現在,我要親自體會武林中的酸甜苦辣,我不會像他們一樣,一樣執著,一樣悲哀。」 夜風冷冷,吹著司徒霜激動的心,她不知自己為什麼激動,也許是因為自己終於從那個安穩的農家中走出來,終於可以自由自在的行走江湖。 南宮公子扶著醉醺醺朋友,幾個僕人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著,跟著。屈懷柔遠遠的跟著,忽然身後有人說:「靈教神女,難道你看上了南宮公子?」屈懷柔回頭一看,只見那老鴇已經立於她身後不遠。她問道:「你來幹什麼?」老鴇說:「我來找神女借點東西。」屈懷柔說:「如果與靈教有關,那就請與教主商量。」老鴇說:「大家都知道令兄最疼的就是神女。」屈懷柔問:「難道你想抓我?那就儘管大顯身手。」老鴇說:「我當然沒那麼笨,不過我們可以作一筆生意。你喜歡南宮繼,這我很清楚,我幫你得到他,你幫我作一件事。」屈懷柔問:「什麼事?」老鴇說:「實不相瞞,在下乃是春蠶宮主言如玉,神女知道,宮中姐妹和生死門多有過節,死傷無數,希望能得到貴教神草煉製的丹藥。」屈懷柔淡淡的說:「靈教的神藥誰都可以買,你何必找我?」言如玉歎說:「生死門早就同令兄達成同盟,自然不會幫我們,現在我們不得已退避,一方面休養生息,一方面也想東山再起,可是如果沒有靈藥,我想我們還是會敗。」 屈懷柔說:「如果家兄執意如此,我也勸不了他。」言如玉說:「那就煩請神女來一個瞞天過海,當然不能說靈藥是給我們。神女可以說南宮公子需要,南宮公子的父親是江南東路安撫使,主管軍事。」屈懷柔說:「我喜歡一個人,就不會拿他來作交易。」言如玉說:「這不是交易。如果神女非認為這是一個交易,那天下所有的事都是一個交易。令兄與生死門結交,圖的不就是生死門在這幾年雄踞武林,打敗各派,與黃山、西陵各派分庭抗禮嗎,總有一天,他們一樣會吞併靈教,只不過靈教遠在黔州,他們現在還忙著和諸葛世家糾纏,等到他不需要你們幫忙時,他就會一樣吞併你們。那時候,你要再找咱們,只怕早已沒了鬥志,早就不能同他們硬拚了。」屈懷柔說:「說起來似乎有理,但你似乎忘了,黔州一向屬於靈教管理,連皇帝都無權管理,我想他們要對靈教無理,靈教所率的軍隊,當然不會放過他們。」言如玉說:「看來我得向你說一件事,如果你以為生死門現在只有那麼幾個江湖宵小,烏合之眾,你就錯了,這麼多年,他們想的是統率武林,手下皆是能征善戰之輩,你們靈教偏安多年,只怕不能與之相抗。」 屈懷柔冷冷笑說:「閣下倒是忘了,靈教的天下是打出來的,我想黔州的地貌你也清楚,在那窮山惡水之地,遠來之客,要想贏我們只怕太難;況且靈教多年來同黔州甚至同所有羈縻府州所發生的大小戰事,不下於百;最後,我想說的是生死門有錢,正好可以供我們購買兵器,所以和你們這筆交易,只怕作不成。」 言如玉笑說:「神女別忘了,我春蠶宮有多少嫵媚的女人,我隨便派幾個就可讓南宮繼投懷送抱,到時候你可別後悔。」屈懷柔笑說:「是嗎?如果一個男人連這點誘惑也受不了,我看也沒什麼意思。你還不如到生死門去迷惑江笑天。」言如玉笑了笑,說:「如果你改變主意,可以再來找我,我沒有藏身之處,會一直在錦繡樓。」話畢一笑,隨風而去。 屈懷柔冷冷的一笑,說:「想翻身,沒那麼容易。」 南宮繼回到府內,安置好醉醺醺的朋友,自己意興盎然,獨自來到花園之中。月影如畫,倒映於心。 他長歎一口氣,這些年來,父親為了他的前程費了不少心,讓他鎮守最偏僻的西南重鎮,一切的一切,只是為了一點,為了他將來像他父親一樣建功立業,成為獨鎮一方的安撫使,這是他父親的心願,但不是他的心願。他不願在軍隊裡度過他年輕的歲月。 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他轉過頭來,是母親,他的母親燕若花是個美麗,賢惠而又溫柔的母親,在她面前,南宮繼感到心裡十分舒坦。他連忙上前說道:「母親大人,您還沒有休息。天色已經晚了。」母親柔柔的歎了口氣,說:「你不是也沒有休息嗎?離家這麼久,你還是老樣子,總是不能讓為娘放心。」南宮繼急忙說:「娘,我已經長大了。」母親說:「是嗎?那你為什麼對你父親仍然如此無禮,你沒有原諒他的意思,你回來半個月了,連他的面都沒見過。你要明白,如果你不是生在南宮家,你也許連到西南鎮守的機會都沒有,你不能恨你的父親,因為你要明白,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一個能給他機會的父親。」南宮繼說:「孩兒知道,有許多人連最起碼的生活都無法繼續,他們無法為自己打算,沒有機會也沒有希望,但是我現在沒有他們這樣的心情,我從小生活在一個不需要考慮這些問題的地方,忽然有一天要我像他們一樣感謝生活,經受歷練,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公平。我在想,不管他出身什麼家庭,在他二十歲的時候,他都應該自己作出自己的選擇,但這被你們看作大逆不道。」母親說:「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意思,但你還沒有成為別人的父母,還不知道怎麼安排一個美滿的人生,娘以前也是一樣,一樣的任性,一樣的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無窮的幻想,現在,我開始勸我的孩子,讓他接受他不願接受的東西。」 「娘。」南宮繼說,「孩兒明白娘的意思,父親雖然讓我去了邊疆,但那是最安全的地方,黔州等地已被皇上納為羈縻州的範圍,而且在靈教的統領下,向來平安得很,總算是個立功不受苦的好地方。」母親說:「你能明白那就好,早點睡吧,明天你父親還要考你的騎射。」南宮繼說:「其實我早就明白,我一直都明白,只不過這真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無拘無束的生活,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不願意把自己最年輕的歲月葬送在對功名的追求之中。」母親說:「所以你回來後,我和你父親都沒有管你,知道你在外面受了不少的苦。也許你覺得你表弟過的日子比你舒坦,不過不到半年,你就會改變你的看法,你舅舅把他送過來,就是要讓他參加今年的武試,他將和你一樣開始他的將軍夢。」南宮繼說:「你說名修?看他的樣子,真無法想像他能接受這樣的生活。」母親說:「不接受這樣的生活,就是不接受命運,沒有人能夠敵得過命運,名修也是如此。」 南宮繼看著遠去的母親,心裡湧起一股蒼涼的感覺,在別人眼中,他出身豪門,本該為了自己的命運而感到幸福,本該遵守自己的人生規律,他明知道外面的世界比這更加身不由己,但仍然希望現實不這樣殘酷。也許沒有一個人生是完美的。他閉上雙眼,眼裡一團漆黑。 回到名修屋裡,名修已經睡了,睡得很香,他想起一年以前,自己也睡得這麼沉醉,這麼無憂無慮。 可惜他後來參加了武舉,而且在父親的幫助下,一舉奪魁,後來就到了西南,在峽路安撫使帳下謀事,後來更被派去鎮守邊遠的黔州。 一切都成定局,可憐的人,面對已成定局的事,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儘管心裡已經很想反抗,除非他不顧及所有人的感受。而南宮繼不是這樣的人。 他醒來時,一個丫頭捧著面盆緩緩進來。他覺得這人有些面生,便問:「翠兒呢?」那丫頭輕聲說:「奴婢是夫人日前買來的丫頭,一直在膳房做事,後來因為表公子來了,人手不夠,所以調了過來。奴婢是新來的,有什麼不懂事之處,還望公子見諒。」 南宮繼見這丫頭生得伶俐,心裡也喜歡,便說:「你以為這裡是龍潭虎穴嗎?叫什麼名字?」丫頭說:「公子叫奴婢名月就是了。公子,我服侍你梳洗。」一面熟練的放下面盆,南宮繼坐了下來。 名月輕輕的梳著頭,也不知為什麼,只覺全身上下一陣通透的舒爽,這種似乎脫離了凡塵的輕鬆是他這一年多來第一次經歷的。他全身在發顫,心裡在呼叫,激動的心淹沒了他一切的意志,這次第,怎一個爽字了得! 他閉上雙眼,直到名月說:「公子,好了。」他才睜開眼來,頭髮梳得十分順暢,令他看的心裡萬般舒服。 他順口問道:「名月,你為何這麼厲害,像是會法術的神仙一樣!」名月說:「實不相瞞,奴婢來此之前,曾經在挽青樓裡學過一些侍侯人的本事,為的是能夠把主人侍奉得更好些,這樣也就能長待下去。結束這漂泊無依的日子。」說道這裡,眼中已是淚水朦朦。 南宮繼看著她,說:「不用怕,你可以在這裡長待下去,說不定以後還會送你一副很好的嫁妝,家母最是個好心腸的人,只要你好好幹,她會看在眼裡的。」 這時燕名修才醒來,睡眼惺忪的說:「什麼事,這麼早就把我吵醒了!」名月急忙欠身說:「不知道表公子在休息,奴婢罪該萬死!」南宮繼說:「不用理他,他根本就是個不知道領情的浪蕩公子。」 燕名修說:「表哥,你怎麼這樣說我!」名月一面給他梳頭,他一面叫著:「好舒服,姑娘是不是在青樓裡面呆過,我們認識嗎?」名月說:「奴婢叫做名月,曾經在挽青樓裡學過這些粗淺的活計,貽笑大方了!」 燕名修連忙說:「一點都不,你會彈琴嗎?吹簫呢,會不會?挽青樓可是個出才女的地方,你在這裡當丫頭,實在是大材小用了!」名月說:「公子說笑罷了,奴婢這樣的貧賤女子,天下隨處皆是,用哪裡能夠稱得上大材小用。」 南宮繼說:「名修,這裡不是什麼話都能說的地方,說話要注意自己的身份。」燕名修說:「我知道,表哥,昨天那個黑衣服的女子是什麼人,脾氣很倔的。」南宮繼說:「你喝醉了酒,差點鬧出事來,明天我再也不帶你去錦繡樓了。」 燕名修急忙說:「那是當然,咱們去最好的挽青樓!」 司徒霜離開佟澤後,已是深夜,隨便找了個客棧住了下來。等她第二天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她下了樓,要了些早點,一邊吃著,一邊漫不經心的看著四周。 客棧中只有兩個客人,一個是她,一個是一個年輕人,一個看起來很瀟灑的白衣公子。他正在喝酒。 一個人大清早喝酒,應該是個酒鬼,否則,他就是太傷心了,借酒消愁。 司徒霜百無聊賴的看著,只見他喝了一陣,樓外傳來馬蹄聲,兩三個僕人從馬車上下來,說道:「公子,該回去了。」 那白衣公子回過頭,說:「回去?我不會回去,你們走吧。」 那三個僕人就在一旁恭恭敬敬的等著,看得司徒霜心裡都過不去了,忍不住說:「喂,公子爺,你在這裡喝酒作樂,倒是很愜意,那一邊等你的人,難道非得陪你受罪嗎?」那人轉過頭來,問:「愜意,你說我很愜意!」 司徒霜說:「有錢有勢很了不起嗎?我最討厭這樣的人了!」 白衣公子說:「這樣的人,我也討厭!」一面又連喝了一碗酒。 司徒霜冷笑說:「你恨你自己?」白衣公子不屑的說:「不可以嗎?恨自己,不可以恨自己嗎?」 司徒霜說:「當然可以,還可以自殺呢!」 正說著,忽然傳來一陣冷笑,只見一個黃衣女子不知何時到了客棧,她一身勁裝,看起來十分的英姿勃勃,只是那張臉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太不好看了。那是張圓臉,皮膚略白,眼睛很小,鼻子一點都不規整,整個臉就像是還帶著人氣的骨頭一樣難看。 只是她看起來實在是很有精神,似乎她從未照過鏡子,那麼自信。 她來到白衣公子身邊,把白衣公子襯托得如同玉樹臨風的潘安。 那白衣公子比佟澤英俊多了,可以說他是司徒霜見過的最英俊的人,但司徒霜覺得他沒有佟澤那股氣概,司徒霜說不出那是種什麼氣概,但可以明顯的感覺到。 黃衣女子漫不經心的說:「不喜歡,就要去改變。」 白衣公子說:「原姑娘,多謝你。」又喝了一碗酒。 司徒霜說:「你到底怎麼了?借酒澆愁嗎?」黃衣女子說:「姑娘,這不關你的事!」司徒霜問:「什麼事!」 黃衣女子沒有回答,對那幾個僕人說:「送回去。」 白衣公子忽然抬頭,醉眼朦朦的說:「把我帶走罷!」 這麼英俊的男子,叫一個這麼醜的人把他帶走!司徒霜睜大雙眼。 那白衣公子繼續說:「把我帶走吧,你知道,我不想回去。」 黃衣女子看著他,搖頭說:「不行。」 她迅速離去,一個僕人說:「公子,老爺等你。」白衣公子沒有回答。司徒霜忍不住說:「你耳朵聾了嗎?有人同你說話!」 白衣公子頭也不回,說:「再來一罈酒。」 正說時,只聽有人冷笑說:「天下酒何止千壇,你都喝得完嗎?」只見來了一個白衣女子,和小紅長得幾乎一樣,司徒霜心想:這一定是十二神婢要找的冰雪了! 白衣公子問:「你是何人?」那人說:「逃避不是辦法,你的家已經被生死門完全改變,現在唯一的一條出路,就是站起來,同生死門為敵,要麼死,要麼活,不管怎樣,你都過的堂堂正正!喝酒,那是多麼愚蠢的發洩方式!車凌,你不該喝醉。」 車凌一驚,猛抬起頭,問:「你是?你——」 白衣女子說:「每個人都不想自己的家成為別人的家,更不想讓自己的朋友被人蹂躪,自己的家人任人踐踏,一個男人,在遇到強敵的時候,應該有自己的雄心壯志,危險越大,你該作的事就越多。」 車凌問:「你怎麼知道?」 白衣女子說:「我當然知道,生死門已經收服了兩湖一帶四十多個門派,你們先河派,現在已經成了生死門兩湖路的總壇,而你爹,也不得不成為兩湖大使,幫助生死門折磨兩湖各派不聽話的弟兄。」 車凌說:「你說的不錯,你是?」 白衣女子說:「我是冰雪,生死門現在正在追殺我!」 車凌點頭說:「不止是生死門,連」雁山公子「林思夷也在追殺你,因為你殺了他的好朋友,劍谷弟子於青。」 冰雪說:「我現在沒有藏身之處,為了躲避追殺,我一連逃了很多地方,也不瞞你,我還沒有修煉本門最高秘笈」冰珀掌力「,不能殺了那些可惡的狗賊!車凌,你幫我一個忙,我還你一個信心。」 車凌說:「你要藏在兩湖總壇?」 冰雪說:「不錯,只有那裡,我才有安身之地。兩湖各派都是他們的耳目,根本出不去,只有你,是兩湖中說得上話卻又不屈從於生死門的人!」 車凌說:「好,青眼,咱們回去。」 司徒霜見五個人出了門,心裡想:生死門有這麼霸道嗎?難道兩湖各派那麼多人,沒一個能出面反抗? 她心裡正在想著,忽然門外來了幾個人,只見那幾人皆是紅衣裹身,打扮得甚為妖嬈,司徒霜心裡想:看這幾人的打扮,一定是春蠶宮的人了,不知她們又想來害誰,我可不能讓她們得手。 春蠶宮的人善用「玉唇功」,能迷天下男人,所以連十三邪的人也忌她們三分,她們向來視床底之歡如尋常兒戲,看天下男人就像玩偶一般,所以即便同生死門的人大戰後失敗,舉門皆散,但仍然在江湖上如魚得水,遍佈江湖各處。 那三人坐了下來,其中一人說道:「這裡快到車公子家了吧,師妹,你的心在撲通撲通的跳嗎?」 其中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子抿了抿嘴,說:「我只是來看看他,聽說生死門已經收服了兩湖各派,不知他怎樣了。」 另一個長得算是樸素,其實就是長相一般的女子說:「我看也沒什麼大不了,還不是一日三餐,柴米油鹽,能幹什麼,難道還能對月傷心,望花流淚不成!又不是亡國的君主,沒那麼嚴重。」 那嬌小玲瓏的女子說:「我怕他太過正直,不像袁平、陳武今這些人一樣知道退讓,知道利用別人,隱蔽自己。我怕他雖然聰明,但卻不能控制自己。」 司徒霜心裡想:難道她們不是春蠶宮的人?說的話都是很正經的。 首先發話的女子笑說:「咱們逮到車公子,一定要把他留住,留到他要了妙清為止,妙清,包在師姐身上。」 嬌小女子不好意思的說:「我是覺得他有事情而已,我和你們一樣是來幫忙的,你們不要……不要以為我喜歡他,雖然我很喜歡他……但是,我不喜歡他……其實,我心裡一點都不喜歡頭……和你們一樣,我……」 自稱師姐的人笑說:「真正是欲蓋彌彰。我們也不逗你了,先吃點東西。」 那小二一直在一旁候著,見她們轉過頭來,才說:「三位小姐想吃點什麼。」 師姐說:「我們有些困了,什麼方便就是什麼,撿你們拿手的就行了。」小二說:「本店的臭豆腐是最有名的了,再給三位客官來點鹽水鴨,三位看如何?」 師姐說:「算了,還是來點豆花,再來三斤熟牛肉和一壇上好的酒吧。」小二應著,忙去準備了。 被稱作妙清的嬌小女子說:「我不睏,待會你們先休息,我去轉轉,順便看看有什麼好東西可以帶給小遙她們。昨天沒找到客棧,大家一定累了。」 很普通的女子說:「是嗎?一看就知道有事,好,這頓飯你付錢,我就不計較,否則,我就跟著你。」 三人正說著,小二已經過來上菜了。剛一轉身欲走,冷不防一個大漢衝了進來,正撞著大漢腰上。大漢手上一推,把他推得退了七八尺遠,跌倒在地。 小二忙起來說:「大爺,小的冒犯了!」一面上前去給他拍身子,畢恭畢敬的樣子,讓司徒霜看著就不舒服,覺得那大漢從小二身後走來,明明是他走快了才撞到的,反而要小二陪禮,實在太過分。 豈料那大漢一把推開他,說:「瞎了你的狗眼!敢撞大爺我!」一面坐了下來,說:「有什麼拿手的,都給我上。」小二說:「本店的臭豆腐是最有名的了,再給客官來點鹽水鴨,客官看如何!」 那大漢勃然大怒,伸手啪的打了他一掌,說:「就這點餵豬的東西!來兩罈女兒紅,再來五斤熟牛肉,一隻燒雞,一隻烤鵝,再來一隻清蒸羊!」小二問:「客官能吃完嗎?小店也沒有什麼鵝肉,羊肉!」 大漢抬手打了小二一巴掌,小二急忙賠罪說:「客官息怒!」這時中年掌櫃出來,說道:「三管,怎麼了?叫你不要得罪客人,你是怎麼弄的!」 大漢看了看掌櫃,說:「快上,大爺要辦事!」 掌櫃問:「三管,他要什麼,你就快上,人家有錢,你有的是力氣。不要惹惱了客人,你去喝西北風去!」 大漢喝道:「還不快去!」 三管急忙點頭哈腰的進去準備。 大漢等了一陣,一直沒人出來,便對掌櫃說:「怎麼還沒來。」 掌櫃說:「客官,您要的東西咱們這小店沒有,到外邊去現買去了,一會作好了,讓客官飽個口福。」 大漢急忙說:「什麼!還沒買,你們作什麼生意!還不上菜,小心老子砸了你這破店。」掌櫃說:「砸了也沒用啊!大爺,您就耐心等著吧!」 大漢在桌上一拍,說:「快點!」 司徒霜有些控制不住,起身說:「這位大哥,你這樣子,人家作不作生意了,難道你要動粗不成!」 大漢罵道:「關你什麼事!臭婆娘!」 司徒霜竄到前面,伸手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說:「你說什麼,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那人挨了一掌,萬分憤怒,指著司徒霜說:「你,你,你——」 司徒霜怒說:「怎麼了!不服氣啊!」一抬手又打了他一巴掌。大漢伸手打來,司徒霜輕輕閃開,使招「萬念俱空」,給他重重一擊。今天他同這會武功的人相鬥,比昨日同那群不會武功的無賴就輕鬆多了,那人使的功夫有點陰險,有些像是生死門的「幻滅神手」,但他的武功修為實在是不高,以至於司徒霜很輕易的打的他沒有還手之力。 大漢一邊大罵,一邊出手,忽然一陣說話聲傳來,只聽那人說的是:「胡將,讓開。」灰影一閃,一個中年男子飄然而來,輕輕伸手隔開二人。 司徒霜覺得這人內勁綿綿,似乎是生死門的「陰鳴內勁」,便知是生死門的高手。她冷聲說:「閣下是生死門十大高手的哪一位?」 那灰衣人說:「不敢,在下留音。」司徒霜說:「原來是外號」若風子「的留音前輩。只可惜收了個不中用的弟子。」 留音說道:「姑娘是法寶寺的弟子,不知是誰門下高足?」司徒霜說:「無名就是我義父,你不必看在他的面上,一則我本非法寶寺的人,二則即便你全力以付,我也不會怕你。」 胡將說:「小丫頭,你逞什麼能,我師父一個小指頭,就能殺了你。」 司徒霜想:「都說生死門的弟子個個厲害無比,生死門十大高手也是江湖上人人生畏的神話,我今天倒想見識見識。」於是笑說:「我見你不會管教弟子,所以幫了個忙,留音前輩,你不會介意吧,你介意了也無所謂,反正,我又不怕你!」 留音平靜的說:「是嗎?」司徒霜感到一股勁力攻來,心裡想:法寶寺最擅長的就是吐息納氣了,你的氣勁再強,我都可以收於體內,看你多厲害! 當下暗運內力,不一陣子,便覺留音力道消失,她正在高興,忽然腹中一疼,口中幾乎就要吐出血來。她知道是留音忽然加了內力,趁她沒有防備之時下手傷她,便冷聲說:「卑鄙!」留音冷笑說:「是嗎?我代無名教訓他女兒,現在已經教訓了,我想無名這老禿驢不會介意的。」 司徒霜怒說:「找死!」一招「三諦圓融」,手中去邪劍刺了過去,留音輕輕一閃,身法瀟灑,乃是生死門絕技「雷電閃」,司徒霜接著一招「一葦渡江」,但留音已經飄然而閃,早就到了她身後,她急忙轉身出劍,劍光一閃,便是一招「慈航普度」,留音笑說:「你們法寶寺的」登雲步「怎麼不用,在地上打轉,那是什麼打法!」 司徒霜心裡生氣,一連快攻了好幾劍,一面說:「躲躲閃閃,算什麼武林前輩!」留音說:「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後輩,今日好好教訓教訓你!」他手上長劍一閃,向司徒霜刺來。 那是「判官式」中一招「奪命無情」,乃是生死門三大絕技之一,司徒霜用「大空劍法」擋開,又使了一招「五蘊皆空」,說:「想傷我,沒那麼容易!」 此時二人已經鬥得難分難解,司徒霜在地上,留音在空中,各出所長,司徒霜主防,這是法寶寺的長處,留音主攻,這是生死門的厲害之處,二人所斗之處,桌盡裂,杯盤碎。 掌櫃的在櫃檯後面看著,大聲說:「別打了,這頓飯我請客,有事好商量!」但二人哪裡聽得進去。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三回 鴛鴦不在鴛鴦夢 昨夜星辰昨夜風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02 本章字數:12853 司徒霜一連出了幾招,始終佔不到上風,心裡想:要打發這個惡棍還真難,沒想到大把不平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忽然人影一閃,一道白光射來,一支長劍撥開二人手上長劍,只見風度翩翩的佟澤立於一張桌上,說:「二位,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有事好商量!」 司徒霜覺得心裡特別高興,就看著佟澤不說話,留音問:「你是法寶寺的俗家弟子?」佟澤說:「在下無門無派,剛才那招」萬事皆空「,也用得不對。」留音說:「好,好一個用得不對,走!」 司徒霜眼見胡將同留音遠去,問道:「他們為何離開?」佟澤說:「他們以為我是法寶寺的弟子,以為我是那個使的招式不十分對,但卻是江湖上頂尖高手的法寶寺俗家弟子萬雲平。」司徒霜問:「他沒見過萬雲平?」 佟澤說:「他是生死門十大高手,這些年生死門忙著東征西伐,天天都在和別人決鬥,他當然不知道萬雲平長得什麼模樣。不過,他把這個仇可是記下了,日後你叫萬兄小心些。」 司徒霜說:「我們法寶寺才不怕這些跳樑小丑,哼!這麼囂張跋扈!」佟澤說:「就是這群跳樑小丑,已經成為兩湖武林的盟主,以後,他們還會向兩浙,兩河,向天下書寫他們的藍圖。」 司徒霜說:「什麼!那武林中人,他們都是死人嗎?就這樣任人欺負!」 佟澤說:「人都不願被人欺負,但問題是有的人不得不被別人欺負。又不是人不願發生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司徒霜笑了笑,說:「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我可不能讓別人欺負你!」佟澤說:「先顧好你自己吧,那麼喜歡打抱不平,武功又不好。」司徒霜說:「是經驗不夠,你以為我們法寶寺的功夫很差嗎?」 佟澤說:「走吧。」轉身往外而去,扔下十兩碎銀子在一張桌上。司徒霜跟上去,問:「去哪裡?」佟澤說:「你想他們追上來打一場嗎?」司徒霜說:「不怕。」正說著,只見樓外來了一大群人,胡將得意的笑說:「沒想到吧,兩湖壇的召集令這麼快就來了這麼多人!」 司徒霜說:「的確沒想到,不過彼此彼此,你們也不會想到,這麼多人,都不是我們的對手!」她大叫一聲,揮劍斬去,一出手就是一招「普渡眾生」,心裡想:讓你們一個個不得超生!劍到處,勁氣吹發,力道橫生。 那群人都是兩湖各派弟子,武功平平,哪裡是她的對手。司徒霜打得高興,就不願收手,佟澤上前拉住她的手,說:「別打了。」她感到全身一陣顫抖,呆呆的看著佟澤,佟澤又輕輕說:「別打了。」她感到那聲音如絲般的柔順,穿過她寂寞的心,使她陷入一種無法拔出的神奇而又美妙的境界。 她輕聲說:「好。」放下手,佟澤說:「各位,咱們初次相逢,本來就沒有深仇大恨。大家何必大打出手,咱們不妨化干戈為玉帛,停止這種於人於己都無益的打鬥吧!」 眾人本就處於下風,當然也就只聽胡將怎麼安排了。胡將大聲說:「不行,把這兩個人給我抓起來!」 忽然一個甜甜的聲音傳來,只聽那人說道:「什麼事,胡將,弄得滿城風雨的!」 只見一個藍衣女子,在幾個小丫環的陪伴下,飄然而來,就像是神仙一樣。那麼除塵脫俗的女子,司徒霜還是第一次見過。 胡將陪著笑說:「大小姐,您有什麼吩咐!」 藍衣女子看了看四周,說:「爹爹說了,咱們不可生事,這是出來到別人的地方,所謂入其俗,從其令,不要亂了人家的規矩,讓人笑話!」 胡將忙說:「好,一切聽從大小姐安排。還不撤走!」 藍衣女子回頭對二人笑說:「二位英雄,若不嫌棄,還請到敝處一敘,在下一向傾慕英雄。」司徒霜說:「是嗎?我可不願與你同流合污!只怕你布下什麼鴻門宴,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 佟澤說:「姑娘,在下有要事在身,下次有機會,咱們相見就是朋友了!」藍衣女子笑說:「好說,不敢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佟澤笑說:「這位是法寶寺司徒霜,在下佟澤。」 藍衣女子說:「小女子江一寧,今日能認識二位,實在是一大幸事,若不嫌棄,請容江某一盡地主之誼,聊表我心。」 司徒霜說:「若是在下沒記錯,生死門應該不在此地,這地主之誼二字,從何說起?」佟澤說:「多謝姑娘美意。」 胡將喝道:「胡說,這裡就是生死門的地盤,我家小姐就是這裡的主人,你要再說半個不字,小心你的腦袋!」 司徒霜見佟澤盯著自己,不知他在想什麼。只是聽到江一寧說:「胡將,不得胡言,咱們先走一步,二位英雄,有緣再聚。」 佟澤見她去遠了,才說:「你不知道,現在兩湖武林都歸順生死門。只有幾個門派死撐著,倘若咱們得罪了他們,一定不會有好結果,好漢不吃眼前虧,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作。」 司徒霜說:「我,我可沒想得這麼周全,……那,那我們要作什麼?有什麼要事?」 佟澤說:「現在只有幾個門派不遵從生死門的號令,而生死門已經派了四大弟子,十大高手出手,意圖制服他們,我們也許可以幫得上忙。」司徒霜問:「你是說依河派?他們掌門人全衣智是個很固執的人,絕對不會放棄。」 佟澤說:「原來你也知道,我正是為了這件事,他已經叫了不少朋友,但還是沒有象法寶寺一樣的高手。」 司徒霜含羞說:「其實,我,不是什麼法寶寺的高手。」 佟澤說:「你是無名大師的義女,自然是法寶寺的人,沒人會說你的。我們快走吧,看樣子,明天能到依河派。」 司徒霜看著他意氣風發的臉,那裡寫滿了自信,使她心裡傾入了一股快樂,一股從來沒有的似乎希望以身想許的快樂。佟澤就是這樣很輕易的在她心裡留下了一個永遠的痕跡,永遠抹不去的痕跡。 她看著他,問:「咱們現在趕去依河派?」佟澤說:「越快越好。」 二人當下備好馬匹,一路向依河派趕去。對司徒霜而言,這是他第一次在江湖上行走,身邊又是一個他心儀的瀟灑公子,所以一路上他只是覺得景色好美,秋天的田野在陽光下格外的美,美得讓她忘了此行的危險,忘了她要對付的,其實是南十三邪中最大的生死門。 南宮繼同燕名修騎著白馬,手執弓箭,在林中狩獵,儘管有許多僕從,但南宮繼卻覺得心裡冷得很,他看著興奮的燕名修,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開心。 燕名修的弓箭射得很糟糕,所以僕人拚命在他前面放著小鹿小兔之類的小動物,不過他居然一隻也射不到,不過在場所有的人都沒他開心。 忽然間一陣風聲響起來,把那些扔野物的僕從嚇得大叫著跑了,原來是一頭吊睛白額大老虎從林裡衝了出來。燕名修嚇得大叫一聲,「快跑!」勒轉馬頭,狂奔起來。 南宮繼心裡一驚,正要拈弓搭箭,忽然一個黑影竄出來,手上長鞭一抖,將老虎震飛足有七八尺遠,猛虎吃痛,再又撲來,那黑影一抖神鞭,身形一展,已經躍上前去,又是一鞭,老虎咆哮著躍躍欲試的撲來,南宮繼手中長箭射出,正中虎頭,不過絲毫沒有阻住老虎撲來的勢頭,黑影一揮長鞭,啪的一聲,老虎重重的跌了出去,再也沒有爬起來。 黑影轉過身來,南宮繼見是屈懷柔,便說道:「姑娘,多謝了。」屈懷柔笑說:「南宮公子,久聞你箭法超人,果然名不虛傳。沒嚇著你吧。」 南宮繼笑了一下,說:「久聞靈教驅使異類,如有靈犀,難為姑娘這麼不怕困難,這麼遠把一隻老虎趕過來。辛苦了。」 屈懷柔笑說:「公子果然好眼力!在下佩服得很。我千里迢迢,就是為了找你。」南宮繼問:「不知靈教神女有何貴幹?」 屈懷柔笑了一笑,說:「我想請將軍幫我辦一件事。」南宮繼笑說:「從來沒聽說過靈教神女找人幫忙,敢問是什麼大事?」屈懷柔笑說:「我想請將軍借我三百精兵,助我靈教攻克大理滄江派。」 南宮繼平靜的說:「是嗎?黔州一直由五大姓掌管,什麼時候他們也開始想掌管大理了?是不是他們委託靈教收服大理各派?」 屈懷柔說:「生意不成,仁義還在,是不是,南宮公子,你也知道,南十三邪這些年來內亂不斷,風雨飄搖,如果不能成為一時梟雄,就會成為滅門的敗類;如果靈教仍然固守黔州,遲早有一天,生死門和太極洞的禽獸會闖入靈教,危害教中兄弟。」 南宮繼說:「這與我無關,生死門的人還說是為了振興十三派,同黃山、真武各派一決雌雄,讓十三派成為武林中的主人。看起來,似乎幫他們更有好處,有了武林,似乎我也多了一層行軍打仗的勝算。」 屈懷柔笑說:「那,咱們不妨到公子家中一敘。」 南宮繼說:「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你可千萬不能把老虎帶到寒舍。」 屈懷柔笑說:「那是自然。」吹個口哨,一匹黑馬奔了過來,她上了馬,說:「走吧,只有我,和我的黑珍珠。」 二人出了林子,不多時就到了江寧府街上。屈懷柔同他牽著馬,並肩而行,南宮繼心裡猜不透靈教神女心裡在想什麼。 他是在一次練兵時認識靈教神女的,那次他正在指揮士兵射箭,忽然一個人騎著黑馬從對面衝了過來,他連忙叫停,但哪裡停得住,箭向箭靶子射去,那人輕輕一揮手,一股風捲來,把箭全部震落於地。 南宮繼鬆了口氣,問:「姑娘是什麼人?為何闖入靶場?」 屈懷柔冷冷的說:「我是靈教神女,想借你們靶場一用。我們沒這樣的靶場,借用之後,定當重謝。」 南宮繼說:「那得同我們大將軍商量,在下不能作主,姑娘請讓開,恕在下執行大將軍的命令,指導他們練習射擊。」 屈懷柔說:「是嗎?我偏不走,直到你們走為止!」 南宮繼不悅的說:「神女身份高貴,難道還要學卑鄙無賴的行為。」 屈懷柔笑說:「這不是卑鄙無賴,這是不屈不撓。南宮將軍,也就借用,我們的兄弟馬上來了。」 正說著,林中已經衝出來好幾十人,屈懷柔叫著:「大家到他們原位去,練習射擊。」 一群野人一樣瘋狂的人吆喝著佔據了士兵的位置,箭如雨發。 屈懷柔騎馬來到南宮繼身邊說:「這才叫練箭,你們那樣死氣沉沉的,能有什麼進步,白浪費地方而已。」 南宮繼冷聲說:「別把軍令當成死氣沉沉的好不好,你能這樣死氣沉沉,就不會這麼沒禮貌了。咱們一向井河不犯,為什麼要這麼作?」 屈懷柔說:「朝廷為什麼要在此地駐兵?靈教完全可以保護黔州的安危,在五大姓的統領下,黔州人過得很滿足,是你們讓他們看到了外面那個可怕的世界。」 南宮繼說:「你說錯了吧!他們被人奴役,只是現在忽然知道原來不必要給人作牛作馬而已。他們知道了耕地可以儲肥,種子能夠優選,還知道了文字並不屬於幾個高官貴人,知道了文字和書畫可以重現生活,音樂和詩歌可以陶冶情操,放鬆緊張的心情……」 屈懷柔冷聲說:「夠了!可是他們知道了卻沒辦法得到,你以為誰不知道什麼是好日子嗎?如果一個人活著是為了把自己的利益犧牲,換來別人的幸福,那這個人太痛苦了;如果是相反就是很容易了。現在五大姓就是如此,他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而我們靈教,也不願犧牲作為西南第一聖教的地位。你好自為之,別再自作聰明。」 南宮繼說:「雖然你們不是大宋所管,但是這片土地一樣是大宋的土地,只要王師南指,你們將會失去一切。」 屈懷柔說:「你可以試一試,唐代有個文成公主,她也一樣帶去了書畫和種子,可是那裡的人卻從沒改變過痛苦的作為奴隸供人使喚的日子。驅使人、奴役人是人最大的滿足,你有機會,也會贊同的。我還是那句話,靈教不願你們干涉黔州的事,沒有人能干涉。要麼讓他們受苦,受我們驅使,要麼,讓大家一起死亡。」 南宮繼回頭望著她任性的臉,說:「你真的可以這麼狠?」 屈懷柔說:「你是奴隸的話,也許會想到反抗,但一當你是奴隸主,你想到的只有鎮壓。我不希望你推陳出新,所有的邊關大將,從沒有一個像你一樣多管閒事的!」 那些凌厲的箭把靶場上的靶射得東倒西歪的。 南宮繼輕聲說:「也許,一切該變化了!」 屈懷柔冷笑一聲,說:「後會有期!」一群人策馬奔騰,轉眼消失在樹林裡。 南宮繼這時看著屈懷柔,覺得那變化果然發生了,這個女子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自負、傲氣和凶狠。 屈懷柔問:「你在想什麼?想幫不幫我?」 南宮繼說:「我在想,你在想什麼。」 「賣花了,剛摘下的桂花,大朵的狀元菊,賣花了,……」一個賣花女從對面走來,向二人說道:「公子,買朵花來送給小姐吧,這裡有金絲菊,還有上等的夜來香。」 南宮繼說:「夜來香不是春天的花嗎?」 賣花女笑說:「公子,這夜來香不是那個夜來香,而是一種在夜裡很香的菊花,你一定沒見過,這是用從異域傳來的新種培育出來的,保管你家小姐用了,晚上睡得香,早上醒來心裡舒服得很!」 屈懷柔說:「花我見多了,這花也沒什麼奇特之處,不買也罷。你這花,怎麼也比不上西南雲山的花,那才叫神奇。」 賣花女說:「西南雲山的花,我也有所耳聞,只不知公子知不知道,西南雲山是製毒藥的地方,那裡的花美艷絕倫,迷倒眾生,但一個不小心碰上,或是吸入太多香氣,就會中毒。公子,你要是身邊有這樣的花,可要小心啊。」 屈懷柔厲聲問:「你是什麼人?」 賣花女對南宮繼說:「公子,你要小心,不要把有毒的花帶在身邊,切記切記!」話畢捧著花籃便走了。 南宮繼轉身看著那賣花女,說:「她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 屈懷柔說:「一定是滄江派的人。」 南宮繼說:「凡是說了你壞話的人就是滄江派的人,凡是滄江派的人都會說你壞話。」 屈懷柔笑說:「南宮將軍果然高見。」 二人穿過小巷,來到南宮府門前,僕從出來牽了馬,燕名修急忙出來說:「表哥,我正準備叫人去救你,哪知你卻回來了。」 南宮繼說:「等你回去,天都黑了。放心,表哥不像你那麼沒用。」 燕名修望著屈懷柔說:「這位是?難道是表哥的紅顏知己,表哥你真有本事,連這種異族女子都能弄到手。」 屈懷柔冷聲說:「閉上你的臭嘴。」 燕名修說:「我想起來了,在錦繡樓你還給過表哥酒喝,表哥,原來你們早就眉來眼去,投懷送抱了。」 屈懷柔說:「說下去。」 燕名修說:「這位姑娘雖然長得不怎麼樣,配我是不行,但配我表哥卻是綽綽有餘。」 屈懷柔冷笑說:「你真是恬不知恥!」 南宮繼說:「咱們都進去吧。」 三人來到後院,名月見他們回來,趕忙出來迎接,待三人進了屋,又連忙奉上茶水,屈懷柔皺眉說:「這是什麼茶葉,一點味都沒有。」 南宮繼說:「我吃過西南茶山產的毛尖,的確比這強了不少。不過這是西湖龍井,也是好茶,只是時人喜歡把這茶味弄得很淡,所以細細品來,總是味嫌不足。」 屈懷柔說:「想不到南宮公子對黔州的茶還有記憶。」 燕名修說:「他是個不懂事的人,我對女人有記憶,今日一見姑娘,一定終生難忘!」 屈懷柔說:「閉上你的臭嘴!我可不想對你有半點記憶!」 燕名修急忙說:「你一定對表哥小時候的事情感興趣,我清楚得很,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他睡覺的時候老愛搶別人的被子,你可千萬不能和他同榻而臥。」 屈懷柔說:「我同他有要事相商,你出去。」 燕名修急忙說:「怎麼,這麼快就鳩佔鵲巢了,這是我的地盤,你居然讓我出去,表哥,你……你帶了一個好大膽的女人回來,不過,我就喜歡這樣,直接,讓你少費心思!好,我走,你們慢慢玩,別管我。」 南宮繼見他走了,才對屈懷柔說:「他像個孩子一樣,一個口無遮攔的孩子。」 屈懷柔說:「我倒不介意。你何時回去?」 南宮繼說:「也就十天半月,就要走了。」 屈懷柔說:「其實你可以考慮,借兵不借你,到時候向皇上說是平定叛亂,還可以建功立業,以後靈教也會知恩圖報。」 南宮繼說:「要我犧牲弟兄們的生命,換來幾個人的功名,我做不到。也許你們可以,可以把你手下的人看成工具,但我不行,我心裡他們都是人,一樣有自己的歷史,自己的追求,自己的打算,還有自己的無奈。」 屈懷柔說:「其實我是為你好。只要我們許諾的好處多,鎮守西南的柳將軍也許根本就不在乎他手下區區幾百精兵的生死。這是給你一個機會,不管你作什麼,你都改變不了他們作為工具的命運,你仔細想想,他們難道不是工具嗎?你不也是皇上的工具?」 南宮繼說:「如果你看過四書五經,也許你不會這麼認為。」 屈懷柔沒說話,呆呆的看著南宮繼。 名月緩緩進來,說道:「公子,夫人命嫵兒前來,請公子過去吃飯。」 南宮繼問:「為什麼?」 名月說:「嫵兒說,好像是舅老爺來了。」 南宮繼想:不會是為了名修大考的事吧。他說:「你告訴夫人,我這裡有朋友,不便見客。順便把表少爺叫上,讓他見見他那凶得很的父親。」 名月說:「奴婢告退。」緩緩退出。 屈懷柔說:「難道公子認為我不便見客?」 南宮繼說:「是他們不便見你。」 屈懷柔說:「都一樣!帶我出去玩。」 南宮繼說:「好。」二人出了門,一直向河邊走去。 夜色如水,明月照著河水。 錦繡樓裡,又傳來小紅美麗的聲音:「煙籠水,月籠紗,夜半歌聲繞人家,飛來多少恨,中有千種結,聽來亂如麻。誰知女兒為誰愁,一種相思,望斷秋水,望斷天涯。」屈懷柔正要說話,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公子,要花嗎?」 還是那個賣花女,長得如同一朵牡丹花一樣,平淡中居然有股難得的華貴之氣。 屈懷柔問:「你好像賣了一天的花,沒賣出去幾朵。」 賣花女笑說:「有的花很好賣,比如很漂亮的那種,有的,卻一輩子都難以賣出,比如不開花的那種。」 屈懷柔問:「何謂不開花的花。」 賣花女說:「其實姑娘也許不知道什麼是花了,依姑娘之見,飛得看到它的美,它的色,才能感到它是一朵花。其實,能結出果的都是好花。」 屈懷柔說:「是嗎?這倒是個好辦法,只是這話沒人相信罷了。」 南宮繼說:「我相信。」 賣花女說:「公子,你真是個識貨的人,我送你一支花。」一面遞過一支菊花,說:「只是花有好壞,便如人有禍福,你要看清你身邊的每一朵花,每一個人。」 說完一笑,翩然而去。 屈懷柔說:「我才不信她是個神仙!我要知道她是誰。」一面說著,一面走了。南宮繼正要說話,只聽名月說:「公子,就讓她走吧。」 南宮繼問:「你也出來了。」 名月說:「我也是在風月場中混大的人,所以我覺得,這個女人後面一定有一個秘密,會給你帶來一個可怕的經歷。」 南宮繼問:「你肯定?」 名月說:「從見她的第一眼,我就肯定。公子,她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南宮繼說:「你還是別管這件事,會吃虧的。」 名月說:「既然作了公子的人,就應該將生死置之度外,這是我們在挽青樓裡姐姐們教給我們的。這是命,命都在主人手裡。」 南宮繼說:「你一個人回去我還真不放心,這樣吧,咱們去聽小紅唱歌。」 名月說:「說起這小紅,可也真怪。以前她是錦繡樓的頭牌,接客是經常的事,而且還說出話,三不接,不接不英俊的人,不接不強壯的人,不接沒錢的人。就是這樣,客人們對她也是趨之若騖。不過,後來,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忽然開始唱歌,宣佈自己賣藝不賣身,一下子成了一個淑女般的妓女,但她的歌好聽,所以客人一樣對她是趨之若騖。」 南宮繼說:「我離開這裡也有兩年了,我在的時候,小紅可沒這麼厲害。走吧,去看看。」 兩人上了樓,只見人已經坐滿了整個樓上,燕名修見他來了,上前說:「表哥,你來了,我找不到你,還一位你先來了。」 南宮繼問:「不是舅舅來了嗎?」 燕名修問:「你說家父嗎?」 名月笑說:「剛才奴婢騙了公子,我想把公子引開,然後讓那女人早點走。」 南宮繼見她玲瓏剔透的樣子,又添了幾分嬌嗔可愛,心裡也暗自欣賞。 小紅一曲唱畢,只聽得有人說:「小紅,今天晚上陪本少爺一次,如何?」那是個中年人,看樣子是個商人。 小紅笑說:「大爺,小紅福薄,無緣消受。自從學會彈琴之後,知道在這世上另有一片天地,以前的生活,就像夢幻一樣,都不在了。」 那人說:「說得好聽,你錢賺多了,就不希罕了!大爺今天帶了千兩黃金,還給你捎了兩個上貢的青花瓷瓶,這可是景德鎮的招牌貨,千金買你一夜。」 小紅冷冷說:「你是商人,但你應該知道,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買賣。」 那人正要說話,忽然聽到龍濤的聲音說:「你這眼裡只有錢的臭男人,你以為我們雪兒會在乎你那一點錢,千兩黃金,說出來不怕人笑話嗎?」 商人看著龍濤,氣乎乎的問:「關你什麼事,以前,我只用一百兩黃金,就可以把她帶回家裡。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簡直是泡大便,操!」 龍濤冷笑說:「雪兒是千金之體,沒有人可以碰他一下,你碰了,所以你死定了。」 他手上長劍一抖,「邪惡神劍」的力量令在場的人心裡一顫,那商人在一剎那間臉都白了,驚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一個人影一閃,將商人攬在懷裡,飄然而去。龍濤喝道:「什麼人,停下來。」一掌擊去,呼的一聲,掌力到處,吹風撲面。 那人影已經回轉身來,放下商人,劈出一掌,龍濤看她正是十二神婢中的婢兒,便收手說:「你沒走,說明她就是雪兒。」 婢兒冷聲說:「龍濤,你殺人成性,那是你的事,但請你不要忘了,撒野得找個地方。」 龍濤冷聲說:「是嗎?聽到你家主人被人一百兩黃金就抱回家,你難道不生氣,還要把他當成你們男主人不成。」 婢兒說:「如果他真的冒犯了主人,婢兒自然不會放過他!」那商人早嚇得褲子尿尿,說不出話來。 小紅說:「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我說過,這樣,你們只會浪費時間。」 婢兒說:「婢兒留下來服侍主人。」 龍濤說:「我也是。」 小紅正要說話,忽然聽得珀兒的聲音說:「不錯,她的確不是主人,主人的行蹤,已經被冰姐姐得到,現在正在先河派車公子家中。」 龍濤問:「此話當真?」 冰兒向小紅說:「姑娘,多有得罪,以後有什麼事,可以找冰珀宮之人,定必效勞。」 小紅說:「恭喜你們終於找到貴主人,公子,後會有期!」 龍濤搖頭說:「天下竟有這麼相似的人!今日才算知道,兩個相同的人,這命可真不一樣。」冰兒笑說:「龍公子,你可千萬別把自己的心思裝在別人心裡,你怎麼知道小紅姑娘不是一個快樂的女人?你所求,不是她的所求。姑娘,後會有期。」 南宮繼對燕名修說:「這江湖之上,頗多奇人,以後要小心一點,上次你惹惱了人家,險些連命都丟了。今天你也算看到了連三爺的教訓。」名月說:「那連三爺真是一個膿包,錢多膽子小,真是丟人。」 連三爺就是剛才那商人,他已經離開了錦繡樓。一路到了挽青樓,二話沒說,拋下一百兩黃金,找了挽青樓的一個姑娘,拚命的發洩起來。 燕名修說:「昨天那個姑娘實在是太美了,她怎麼不來了!」 冰兒帶著珀兒等人出了門,早有神兒、如兒等人在外面備了馬,神兒說:「離兒在前面留了記號,咱們快走,天亮就可到先河派。」 龍濤笑說:「這可怪了,生死門對你們一樣趕盡殺絕,為什麼她去的地方,是生死門的兩湖路總壇所在之地,難道車去惡有謀反之心?」 婢兒冷聲說:「與你無關,誰都知道車公子當初在劍谷學劍,得到過劍谷第一人的美譽,他比你可不知好到哪裡去了。像你這種惡人,早就應該千刀萬剮,讓天下人踐踏了,還敢去先河派,不怕人家降妖除魔嗎?」 龍濤說:「是嗎?據我所知,當年武林鐵盟的盟主可是親自到冰珀宮收服冰珀妖女喲,也從那時起,冰珀宮就在江湖上消失了。其實你們在江湖上做過的事,實在比惡門厲害了不少,一群沒有羞恥的女人,在武林中創造了用下半身行走江湖的神話,真是連春蠶宮都比不上你們!」 冰兒看著龍濤,說:「十三惡少,我不知道你同家主人有什麼過節,但你侮辱冰珀宮,就得死!」在場的八個女子各自抽劍,將龍濤圍在垓心。 龍濤說:「好,我來見識一下冰珀宮的」無情劍陣「。」手上長劍一抖,九支劍在夜空中擦出耀眼的火花,「邪惡神劍」的威力,「無情劍陣」的殺氣,交織到一處,捲來風萬里。 龍濤一敵八人,鬥了數十招,知道討不了好處,便使招「世情惡衰歇」,飄然而退,口中說:「你們還是先找到你們主子,再和我斗不遲。咱麼看誰先到!」 婢兒一跺腳,說:「讓這賤人跑了。」 冰兒說:「不錯,先找到宮主要緊。」 八人快馬加鞭,不到天亮時分,已經到了先河派附近的依河派。冰兒說:「依離兒她們的記號,就在這附近。咱們先休息一下,天亮再去天河派。」 八人到了一家客棧,婢兒說:「我去叫掌櫃的開門。」不由分說,就上前猛扣門,一邊大叫道:「有人嗎?快點出來,不然我們可衝進來了。」 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真聽不到,掌櫃一直沒來開門,婢兒大叫道:「想死不成!本姑娘衝進來了!」正要踹門,只聽樓上有人喝道:「什麼人在這裡大呼小叫,深更半夜,讓不讓人睡覺!」 婢兒退了幾步,大叫:「臭婆娘,快下來開門,惹惱了本姑娘,沒你的好日子過。」那樓上說話的女子冷笑說:「下來就下來,誰怕誰!」 只見窗戶打開,一個紅衣女子飄然而下,躍到地上,冰兒問道:「你是何人?」那人冷笑說:「在下坤雪,剛才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在這裡叫,有本事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冰兒說:「剛才有些誤會,還望坤雪姑娘不要介意。」 婢兒冷聲說:「是我!」長劍一抖,呼的一招「此時無聲勝有聲」,向坤雪刺去,坤雪一抖劍,輕輕攔開,說:「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一點都沒有規矩,丟人!」冰珀宮主人本是雪峰神宮宮主當年的三大弟子之一,雪峰神宮一直以來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從二師姐冰玉嬋私自下山,大師姐杜神弦奉命追回,三師妹冰玉娟血洗江湖開始才為人知曉,儘管如此,後來冰玉嬋隱避,杜神弦失蹤,冰玉娟退回雪峰,江湖上知道她們武功招式的人其實很少,基本上都死在他們手下了,所以她們的劍法在別人看來,實在有些不倫不類,這「無情劍法」改自雪峰「流風神劍」,縹緲無跡,琢磨難透,一般人會認為她們劍法拙劣,不堪一擊。 但婢兒下一招「芳樹無人花自落」使出後,坤雪立刻知道了她其實是個劍法高手。不過坤雪手上長劍可快可慢,婢兒顯然不是她的對手。 冰兒在一邊看的分明,心裡想:她只有一個人,想來也忌諱咱們群攻,最好是能夠讓她知難而退。當下說道:「婢兒,不要打了,咱們這麼多人,還要休息呢!」 一言未畢,只聽得門開的聲音,兩個打扮得很入時的紅衣女子出來,其中高高的一個女子說:「難道只有你們要休息不成!坤雪,咱們不必同這些人計較,免得被人笑話。」坤雪說:「師姐,我可不這麼認為,我倒看看她們有什麼本事!」 冰兒說:「好,一定不會讓你失望!」她見對方又來了兩人,只怕夜長夢多,心想只要快攻,佔個便宜,趁機說好,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這「無情劍陣」名不副實,其實是要多人之情,融為一體,她們十二人一直在一處,心有靈犀,現在雖只有八人,但威力已不是一般劍客能夠對付,坤雪漸漸感到吃力。高高的女子說:「以多欺少,勝之不武!」正欲抽劍出來,冰兒叫聲「撤」,八人一齊退了幾步,各自收劍,冰兒說:「果然好劍法。」 坤雪說:「不錯,你們能利用劍陣的力量,算是知道了一點劍中真諦。不過,若是我盡全力,你們受傷的,將有八個人。」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四回 柳門黑月夜來客 花河紫衣鳥驚心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03 本章字數:11273 冰兒一笑,婢兒說:「今日饒你不死!」那高高的女子說:「幾位的劍法應該是源自雪峰一派,」雪山妖姬「冰玉娟一向獨來獨往,」雪峰神女「杜神弦不問世事,那幾位當是」雪峰魔女「冰玉嬋的弟子,她多年不出不出江湖,難道你們是私自離開?」 冰兒說:「看姑娘剛才的劍法,收發隨心,來去自如,可快可慢,應該是劍谷聞名天下的」八式連環御劍術「,」攻守進退,快慢動靜,「八式連環,力道千鈞,這是劍谷御劍術的精華。劍谷一向不問世事,想來你們也一樣私自離開。」 高高的女子說:「你們要休息,請便。」坤雪急說:「師姐,你……」高高的女子說:「大家都休息吧。」她轉身進了客棧,坤雪一跺腳,說:「下次見面,沒那麼容易!」也進去了。 婢兒說:「下次我一個人和你單挑。」冰兒說:「先進去找個房間休息。以後不能生事了,老宮主再三說了,不許踏入江湖半步。」婢兒說:「知道了。以後都蒙著臉。」她看那掌櫃唯唯諾諾的站在裡面,遂大聲喝道:「看什麼看!還不給姑娘開幾個上好的房間。」掌櫃一面應著,一面上樓。婢兒剛走時,只聽有人說:「什麼人在此大呼小叫,害得我家小姐睡不安寧!」 婢兒大聲說:「有種給我出來!叫什麼叫!」只見一個綠衣少女站在樓梯口,那掌櫃說道:「姑奶奶,求求您了,我給您陪不是,可憐我上有老下有小,就饒了我吧。我這小本經營,也不容易啊!」綠衣少女手上一拋,一錠銀子落入掌櫃手上,掌櫃一怔,抖落於樓梯上,那銀子往下面滾,他也立刻往下面滾,直到抓到銀子,才說:「夠了,夠了,你們打吧!」 婢兒心裡正不開心,身形一展,向那綠衣少女攻去,她這招「身無綵鳳雙飛翼」使的極妙,把「無情劍法」似無實有的精髓展露無遺,但那綠衣女子只是手上一舞,綠袖生風,便擋開了這一招。冰兒看得清楚,那正是生死門的絕技「雷電閃」和「不死手」,當下說道:「婢兒小心!」自己身形一閃,也飛了上去,一招「芳樹無人花自落」,直刺向綠衣少女胸前,綠衣少女冷聲說:「怕你嗎?」手上長劍抽出,一招「不見五湖風雨聲」立刻將二人逼退,婢兒身形一轉,使了一招「無為有處有還無」,綠衣女子正要抵擋,冰兒已使了一招「此時無聲勝有聲」,將她逼得沒有還手之力。 綠衣女子正要出招,忽然白光一閃,一個白衣女子長劍一挑,將冰兒、婢兒手上長劍震退,方轉身對綠衣女子道:「綠絲,不得無禮。咱們走。」後面跟著來了一個紅衣女子,一個白衣女子,顯然是先來那白衣女子的丫頭。綠絲說道:「這群人實在不知天高地厚!」白衣女子正是江一寧,她向冰兒說道:「姑娘,請原諒家僕的得罪之處,實在是因為急著趕路,我們也才休息沒多久。」 冰兒知道如果打下去自己只怕沒什麼好下場,便說道:「人在江湖,總有不方便的地方,大家互相體諒,那才有方便之門。小姐,請便。」江一寧帶著三個丫頭緩緩下樓,向外面走去,神兒等人讓開路來。江一寧同綠絲在門前候著,不久紅衣女子和白衣女子牽來馬車,她們才上了車。 婢兒說:「她們是什麼人?」冰兒說:「如果沒猜錯,是咱們的大對頭,生死門的人。她應該是江笑天的女兒江一寧,那三個丫頭,應該是綠絲,白玉,紅綾,是生死門的幾個出色弟子,江笑天派她們作為大小姐的保鏢。」 婢兒說:「怪不得這麼厲害,生死門的人,果然有吞併兩湖的實力。」神兒說:「現在天都快亮了,你們到底要不要休息!」冰兒說:「當然,明日還要找主人。」那掌櫃帶著她們去了兩間上房。 八人早上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吃過飯,才依著離兒留下的記號,一直向先河派走去。一路上八人談著這一路的見聞,正談著,只聽得馬蹄聲起,只見坤雪幾人正在快馬加鞭趕來,馬道雖寬,但已被八人三三兩兩的佔滿,冰兒還來不及讓,高高女子一抬手,長鞭一繞,已將冰兒幾人的馬硬生生逼到兩側,八人險些跌下馬來,婢兒大聲罵道:「臭婆娘,給我滾回來!」冰兒一面拉著馬,一面說:「看樣子,她們也是去先河派。」婢兒怒說:「追上去打她們!」冰兒平靜的說:「離兒她們不在,咱們的劍陣威力不能盡展,還是先找到主人再說。」 行不多時,二人到了一處高柳圍繞的莊園,神兒笑說:「這地方前有水,後有山,真是一個居住的仙境!」冰兒說:「越是仙境,越是有人想要爭奪,可見好東西也不一定就好。」神兒說:「那可不一定。」正說著,只見一個紫衣女子飄然從裡面出來,對八人說:「你們也是前來送死的人麼,來得倒不少,全老兒也算是有些朋友!」 冰兒身形一展,躍上去攔住她,問道:「你是何人,為何這麼無禮?」紫衣女子說聲:「找死!」一掌劈來,冰兒側身閃開,紫衣女子轉身說:「要送死也不急這一時半刻,我正想去找你們冰珀宮的人算帳呢!」 婢兒怒說:「好大的口氣,姐妹們,上!」八人一起出劍,躍上空中,八劍連環,向那紫衣女子攻去,那紫衣女子冷笑一聲,手上劍一抖,劍光霍霍,劍氣歷歷,將八人逼得只有招架之力。 冰兒看出她使的正是生死門「長生不死神劍」中的「不死神劍」,看她的武功造詣,應該是江湖上聞名喪膽的「紫雨風暴」寧煙眸,她殺人無數,心如刀蠍,江湖上的人見了她,就像見了瘟神一樣。 她正在思索如何退出,空中忽然來了幾個人,長劍縈繞,將寧煙眸圍在當中。這幾人正是離兒、絕兒、真兒、情兒等人,這一來寧煙眸立刻處處受制,她不愧是身經百戰的女魔頭,一招「不見黃河心不死」,已經將十二人逼得一退,她借這一退之力,飄然而退,口中說:「日落之後,再來送你等下黃泉!」 婢兒怒說:「送你下黃泉差不多!」離兒說:「你們來了,我留的記號沒錯,還以為你們昨夜就能來呢!」冰兒說:「我們在路上耽擱了一下,如果不是姓寧的魔頭攔路,我們已經去先河派了。」婢兒說:「她來幹什麼?」離兒說:「她是生死門派來下戰書的,生死門要將依河派設成花河分壇。」婢兒說:「想的美!怎麼可能!」 離兒說:「所以宮主和車公子今日一早就趕來,同來的還有」一劍秋「韓白,」水神「張坤,和」飛刀王「宋世鈞,都是依河派掌門人全衣智的好朋友。」 冰兒說:「那咱們快進去參見主人。」十二人一起到了裡面,車凌同冰雪一道出來,十二人一起跪下說:「參見主人,奴婢來遲,望主人恕罪。」冰雪冷聲說:「我還沒死呢!龍濤那個賤人,你們殺了他沒有!」冰兒急忙說:「主人恕罪,奴婢擔心主人安危,沒有下手殺他,日後一定殺了那狗賊。」 冰雪冷冷的說:「是嗎?擔心我的安危?我出來這麼久,你怎麼來找我!」冰兒說:「冰珀宮有令,不讓奴婢等離開,奴婢也是聽了趙公子的話才趕來的,天幸主人沒事,奴婢這就放心了!」冰雪說:「起來吧,我尋找天醫派後人,居然沒找到,還遇上了林思夷那個賤人,他將我打傷,跌落懸崖,害我內勁受損,使不出內力,偏偏這時候又出來一個十三惡少,如果不是車公子,我早就死在他手上了。」 冰兒急忙向車凌拜說:「多謝車公子!」車凌連忙扶起她說:「姑娘快起,這可擔當不起!」全衣智見來了這麼多人,心裡十分高興,上前說道:「幾位姑娘快下去休息一下,過一會我命人給你們設宴洗塵。」 冰兒說:「不勞全掌門費心,等過了今夜,咱們再談不遲。」全衣智笑說:「有各位在,全某懼他什麼!各位不必客氣,只管安心等她們便是了。」 婢兒在冰兒身邊說:「好像主人忘了老宮主的傷勢!」冰兒說:「你小聲點,主人就是為了尋找天醫派後人而出來,如今找不到人,自己還受了不少苦,等這件事一了,我們也幫忙尋找,讓主人把這份孝心盡好。」 婢兒笑說:「你看全掌門才四十來歲,頭髮都白了大半,看來都是給這件事急的。」冰兒說:「不可胡言。」八人放下隨身所帶的包袱,稍稍休息,隨僕人來到大廳,只見韓白等人已經等在那裡,冰兒看這幾人的氣色,一看便知只是江湖上二三流的角色,心想這些人若是在江湖上混混還差不多,若是和生死門這樣的大派相鬥,實在是沒這個實力。 全衣智看起來是個精明的人,冰兒第一眼見他就看出來了,她想:不然她怎麼看的出來,車公子身為兩湖大使的兒子,怎麼可能幫他,車公子生得如此瀟灑,身份如此高貴,居然會為了一個小門派同父親作對,實在難得! 全衣智招呼諸人坐下,冰兒看冰雪同車凌坐在一處,心想難道她們日久生情了不成!正想著,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進來,說道:「掌門人,法寶寺司徒霜、佟澤求見。」全衣智叫道:「快請!」立刻衝出門去。 不多時只見一個黑衣女子,同一個白衣男人一起,隨著全衣智到了大廳,冰雪看到那黑衣女子,只覺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呆呆的看著,車凌問:「你認識她?」冰雪說:「好像在哪裡見過,好熟悉。」車凌說:「法寶寺好像沒有叫司徒霜的人。佟澤是什麼人,沒聽過。不過看這二人,倒不是泛泛之輩。」 佟澤進來抱拳說道:「驚聞各派高手雲集於此,共同對付邪派惡徒,佟某不才,願為大家效勞。」冰雪問:「不知佟公子擅長什麼,用毒還是輕功。」佟澤說:「略通一二,還請姑娘請教!」司徒霜一看之下,心想:天下怎麼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人,這人同小紅簡直一模一樣,只是小紅氣色比她溫和多了,不是她這般凶狠惡毒。 冰兒心裡想:這二人皆是武林中難得的高手,她們為何來這裡?依河派只是一個微門小派而已。 大家坐定後,全衣智方說:「今次邪派妖人來襲,承蒙各位抬愛,施以援手,全某感激不盡,先敬各位一杯。」韓白最先起來說:「韓某知道不是那些鳥人的對手,但為兄弟兩肋插刀,那是沒話說的,來,乾了這杯,就是***下了黃泉,也值!」張坤說:「不錯,干!」冰兒心想:倘若都是這樣,那一定死定了。 婢兒冷笑說:「都像你們一樣,那還不死定了。還好有我們,你們不會死的,快坐下來吧,還沒有到生離死別的地步。」宋世鈞歎說:「生死門卑鄙之極,無所不用,我們只怕是難逃其手。」婢兒不服氣的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才不怕他們。」 佟澤笑說:「全掌門,自從尊太太祖公全大俠創下依河派,於今一百年,雖經戰亂,卻日漸龐大,全家這份基業,自然是不能落入人手。生死門縱然厲害,但也不能滅依河派護門之心,對是不對?」 全衣智點頭說:「不錯。」佟澤說:「如果你現在棄械投降,那麼不但你的性命可保,全幫上下,也沒有半點損失,但你祖上的基業,卻落入人手,你手下的弟兄,也不再屬於你;如果你繼續抵抗,卻說不定能經歷一番磨難,依河派更加強大,何去何從,當真無法選擇!」 全衣智點頭不已,問:「佟公子之意?」 佟澤說:「生死門不是一般門派,他的攻擊,也不是一般江湖仇殺,如果以為只是打贏了今晚就萬事大吉的話,那實在是無謂之爭。要對付生死門綿綿不斷的打擊,只有一個辦法,壯大依河派,同生死門分庭抗禮。」 全衣智歎說:「談何容易!」佟澤說:「說來雖難,但萬事皆難,天下事向來多磨礪,如果放棄這條路,遲早是會敗給生死門的,躲過今日,明日後日,那是再沒辦法躲過。方今武林仇殺四起,江湖門派吞併,此起彼伏,以生死門為最,但大多是屈於其淫威,心裡其實不然,這種人,倘能聚在一處,也是一股不容小視的勢力。」 全衣智說:「全某力薄,如何可以力挽狂瀾,統領武林!」佟澤笑說:「這只是時間問題,關鍵是全掌門要有這個心,對付敵人最好的方法是比他強大,讓他不戰而敗,否則,遲早就會被別人不戰而敗。」 全衣智說:「公子所言極是。」婢兒說:「說的倒好,只是人家聽別人的話是聽,聽你的話是聽,幹嗎非聽你的。」佟澤說:「不是聽我的,是我來說出他想說卻說不出來的話。如果大家都甘心受命於生死門,那自然沒話說,可惜兩湖各派,大家各自都有自己的基業,忽然拱手送人,誰也不會甘心。」婢兒說:「這是個勝者為王的世界,你太天真了,以為說反就能反嗎?好笑,好像天下人只你一個聰明一樣。」 司徒霜說:「你自然不懂,所以佟大哥也不屑同你說。沒聽到別人在談正經事,插什麼嘴。」婢兒正要說話,冰雪說:「姑娘好像很信他,現在這年頭,風風雨雨,誰能說得準明天是什麼風,我看,說不定生死門明天就給太極洞的人剷平了。咱們先過了今晚,再說明天不遲啊。」 司徒霜說:「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但古語說未雨綢繆,你怎麼知道就一定能夠坐收漁翁之利。」佟澤說:「這位姑娘的話有道理,只是我想生死門同太極洞都是十三邪派中的大派,他們不會笨到自己窩裡鬥,讓別人作壁上觀的。」冰兒笑說:「全掌門,現在不就來了這麼多人嗎?大家既然衝著全掌門而來,就都是不怕生死門之人,不管是今天還是明天。」韓白大聲說:「不錯,就是死,也要同生死門那幫惡賊鬥到底!」 車凌說:「其實生死門是怎麼行事,大家都不必太認真,今晚還有一仗要打。」 佟澤沒再說話,大家把酒暢飲。 十七的夜晚沒有月亮,天地在日落那一刻就開始顯得格外寧靜。 佟澤站在院落裡,車凌翩翩走來,說:「佟公子,一般人不會冒著同生死門結仇的危險來幫這個忙,你不是個普通人,普通人沒這樣的膽識。」佟澤說:「閣下身為兩湖大使的公子爺,寧可放棄自己的身份和富貴榮華,這本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車凌說:「其實人都在為自己的理想而活,我從來就想著要讓兩湖武林不受武林大派欺壓,所以很早就去劍谷學劍。可惜家父不這麼想,他認為這樣是發揚了先河派,的確他可以安穩的享受富貴榮華,但是道不同不相與謀,雖然是父子也不例外。我們之間就像是陌生人一樣。」 佟澤笑說:「你比令尊更加高瞻遠矚,總有一天會得到證明的。」正說著,只聽冰雪說:「車兄,既然你要來助他們,為何不多叫幾人,我想以你的身份,叫上幾十人,應該不是難事。」車凌說:「其實我這樣已經令家父很為難,我不想讓他為難,既然同他志道不合,就不該借用他的力量。」冰雪說:「這是君子的做法,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只見柳樹上寧煙眸冷冷的說:「大丈夫,真是好笑,你們是不是很陶醉於自我吹捧。」冰雪四下裡看去,只見院牆上有數十個黑衣人,看樣子應該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婢兒衝出來喝道:「妖女,有本事你下來,站在樹上,不怕摔死你嗎!」寧煙眸陰冷的臉上發出微微的不屑的笑容,「你都快死了,還這麼不明事理。現在跪下來,我還可以給你留個全屍,否則,哼,別怪姑奶奶不客氣!」婢兒氣乎乎的說:「說話也注意場合,明明是你要死了,還替別人擔心,你要是給我跪下來,我連眉毛也不皺一下!嘩的一劍,把你的肚子開個花!」 另一株樹上一個綠衣女子說道:「丫頭,想要送死,也不急在一時。師姐,我下去殺了她!」寧煙眸淡淡的說:「正主還沒有出來,急什麼,全衣智,你想清楚了,你這一幫大小的性命,還有你們依河派的前途,可就在你一念之間了。」 全衣智正聲說:「知道,不勞閣下操心,全某當然與依河派共存亡。」寧煙眸說:「天堂有路你不走,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啊。」 離兒大聲說:「你已經不厭其煩的來了無數次了,我都煩了,妖女,還不快下來受死。」樹上那綠衣女子風一般的飄下來,喝道:「休得胡言,先過我的」秋水劍「再說。」佟澤輕聲說:「這是生死門二弟子吳散秋,劍法不錯,夠狠。」 司徒霜見婢兒,離兒已經準備上前,當下想也不想,一招「一葦渡江」,去邪劍有如一點勁風,向吳散秋攻去。吳散秋手裡秋水劍一橫,使出「不死劍」中一招「承恩不在貌」,劍氣四瀉,硬生生逼退了司徒霜。 司徒霜到底是法寶寺無名的傳人,臨危不亂,一招「三諦圓融」,將她劍上勁氣,化於無形。吳散秋再使招「雲中不見君」,劍氣似散似連,縹緲廣袤,司徒霜急忙換招「萬法皆空」。兩人一連出了數十招,司徒霜所使的法寶寺劍法源於佛法,殺氣極淡,但能化解暴戾之氣,「不死神劍」雖然厲害,但始終是旁門左道的功夫,自然無法與之相鬥。若不是吳散秋身經百戰,劍法高超,早就敗了。 吳散秋見一時之間難以取勝,當下換用「長生神劍」中的招式,一下子反攻為守,二人連連出招,卻是誰也殺不了誰。 佟澤心裡想:司徒霜劍法雖來自名門正派,但畢竟經驗不足,只怕打久了,就會吃虧。 果然吳散秋打了一陣,發現司徒霜劍法雖高,但卻是身形呆滯,似乎輕功很差,當下使用雷電閃的身法,有如飄風,四處飄忽,劍氣繞繞。司徒霜只覺出劍之時,她已經不在原地,幾招下來就給弄得暈頭轉向,不知所措。吳散秋長劍一擺,一招「雲深不知處」,直向她後背刺去。 司徒霜回頭一看,心裡大驚,竟忘了閃開,眼見長劍刺來,佟澤正要上前,婢兒一抖劍,呼的衝了上前,一招「身無綵鳳雙飛翼」,將她手中長劍挑開,一邊說:「詭計多端,勝之不武!」吳散秋劍尖在地上一點,人硬生生的向天上飛去,婢兒冷笑說:「來飛的,怕你嗎?」一展身形,飛上天去。 司徒霜抬頭一看,心裡氣急了,但她不會輕功,只得看著他們在上面打得盡興。她怏怏不樂的回到佟澤身邊,佟澤說:「我幫你收拾她。」她才有了笑臉。 婢兒身形輕巧,輕功不是問題,但她劍法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才七八招就左支右絀起來,冰兒說聲「上!」,十幾人紛紛展劍,劍陣頃刻間合而為一,將吳散秋圍在中間。司徒霜見這十二人來去飄飄,白衣裊裊,有如神仙,心裡想:何時我也能這樣就好了。 吳散秋鬥得興起,劍飛如龍,如有神助,冰雪獨自說:「想不到這妖女劍法如此精妙!」車凌說:「每一劍沒有多餘的姿勢,每一招都是難得的絕技,簡直妙到毫巔!」冰雪說:「不過我可以幫她們一把。」 她拈起指風,輕輕一點,一股勁風刺出,正好打在吳散秋劍上,劍偏了一點,威力立刻盡失,十二支長劍密密麻麻的刺了過來。她明知有人出手,卻不能補救,心裡暗叫糟糕。 寧煙眸身形一飄,手上紫衣一帶,無數紫帶如同無數劍一樣分開十二人手上的長劍,她這才一手拉著吳散秋,飄然而回。紫帶裊繞,猶如雨絲,令人暗暗讚歎! 婢兒追上去說:「打得贏就上,打不過就讓,算什麼英……」一語未落,寧煙眸手中紫帶一揮,一股勁風掃去,她一句話未說完,就「啊」一聲栽了下去。車凌手上一抖,一股勁氣將她緩緩托住。 寧煙眸冷笑一聲,收回紫帶,宛若仙人。 吳散秋一笑,說:「剛才沒有盡領冰珀宮高手的劍陣,有本事咱們再來一場。」離兒說:「你已經輸了,還有臉說重來。」吳散秋說:「十二個人打一個,還有人暗中使詐,這樣不輸才怪,你們冰珀宮才真是不要臉至極!」 寧煙眸冷冷的說:「冰珀宮高手果然厲害,四虎,你們去領教人家的劍陣。」四個黑衣人應聲而下,落入院中。車凌見寧煙眸一點都不急進,心想這才是真正的厲害角色,怪不得她東征西戰,為生死門立下不少功勞。她實在是個很冷靜的人。 這四虎看起來身形高大,絕對的虎背熊腰,看樣子內家功夫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婢兒剛才被摔了下來,心裡正有氣,一聽此言,立刻說:「好,我們來會會四大高手!」寧煙眸見她們拔劍欲上,便說:「生死門高手何止上百,四大高手,可真不敢當。」 冰兒說聲「上」,立刻十二支劍重新組成劍陣,劍光閃爍,在夜幕裡劃出道道銀光。火把燃得正濃,場裡打鬥正酣。 四虎手上的四柄大刀既沉且重,但「無情劍陣」的精妙之處在於合眾人之力,共同禦敵,況且這十二人心中互有靈犀,出劍時劍劍相接,威力不可小視。 佟澤輕聲說:「四虎雖猛,但不出十招,一定敗於人手,因為他們名為四虎,其實根本沒有四人合力,反而比單打獨鬥更加吃力。」司徒霜點點頭,只見冰兒幾人劍鋒一轉,一招「多情更被無情惱」,劍尖一挑,把四虎手中大刀往天上竟挑去了,四虎身周被十二支劍圍住,縱然他們皮再厚,只怕也抵不住劍尖的鋒利。 冰雪說道:「殺了他們。」冰兒劍尖一遞,十二支劍一齊往裡刺去。寧煙眸冷笑一聲,紫帶飛繞,纏住十二支劍,用力一帶,十二支劍被扯到空中,她手上一抓,盡數攬在懷裡,說道:「十二高手,也不過如此!」冰兒等十二人兵刃被奪,那是多麼奇恥大辱的事,她們一起向寧煙眸飛去,寧煙眸冷笑一聲,要的就是這個,她手上紫帶一繞,長劍帶著勁風,向十二人刺去,威力之大,連冰雪也驚呆了。 車凌身形急轉,手上長劍挽動,展開「步千里」的步法,頃刻間已至寧煙眸身前,長劍一斬,那是「快八式」和「攻八式」第一招的結合,迅速,準確,威力強大,紫帶上的劍紛紛墜落。冰兒等人心裡早嚇得一驚,直到此時才平靜下來,飄然來到地上。 寧煙眸說:「好劍法,車公子,不枉你去劍谷學劍,那些不菲的學費實在是沒有白花。」車凌想:擒賊先擒王,如果一直同四虎之流比拚,那不知何時才能結束。心念及此,長劍一抖,向寧煙眸刺去。寧煙眸冷笑一聲,手上一把紫色短劍,已經使出「不死神劍」中的一招「不知心恨誰」,那劍便是江湖上聞名喪膽的「紫銅劍」,使劍的人,正是寧煙眸,生死門第一高手。 佟澤說:「劍谷八式連環劍內含玄機無數,車公子已經領略到了其中三味。」劍谷御劍八式包含「攻守進退。快慢動靜」外八式,和每一式裡的內八式,內外八式交相配合,可以生出無窮變化。而這無窮變化,在車凌手上已經全部展現,妙處難與人言,威力不啻倍增。寧煙眸手上的劍法,「長生神劍」和「不死神劍」,已經了結過數百個高手的性命,每一招都能置人於死地。 她剛使出一招「長使英雄淚滿襟」,劍光中一股肅殺的氣氛便油然而生,車凌手上的劍招在劍谷中曾經拆解多次,爛熟於心,但還是有些左支右絀。佟澤說:「寧煙眸劍法之中,那股殺氣已經融化在劍氣之中,要破她的劍氣,只有先破她的殺氣。可是她的殺氣在她心裡,無法除去。」司徒霜說:「難道真沒有辦法了嗎?」 佟澤說:「法寶寺的」大空神劍「,可以去除她體內的殺氣。」司徒霜說:「可是我不會飛。」佟澤說:「法寶寺的劍法我也略通一二,只是不知道總訣要領。」司徒霜略一想,說:「總訣只有一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也不明白其中要義。」佟澤點頭說:「這話是說,色身來自於空,空總會化為色身。劍法總要在劍上體現,劍總得要劍法才能有威力。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司徒霜問:「你不可能從這句話中已經得到了其中的要領吧!」佟澤說:「不錯,我體會到了,其實大道至簡,天下的武學,其實在於一個勤字,我已經練了很久,所以領悟劍訣要領,只是水到渠成的事。多謝你。」司徒霜說:「你說我平時練功不勤,太過分。」她也不知為何居然在這時候同他撒起嬌來。佟澤拍拍她的肩,說:「不過分,以後好好練不就成了嗎?」 車凌劍如游龍,招招凌厲異常,但寧煙眸手上短劍,加上空中飄舞的紫帶,婉轉起伏,將他裹得密不透風,兩人一個輕靈迅捷,一個揮灑隨意,漫天裡風撲如割,撲眉的劍氣穿空,看得全衣智心裡不斷的想:如果沒有這些人,單憑我們幾個老朋友,只怕早就身死人手了,怪不得,他們都不惜重金要送自己的弟子去外面學習高深的劍法。 寧煙眸不料車凌劍法如此精妙,連自己的「長生劍」都不怕,當下使出「雷電閃」的身法,迅若電,去如風,頃刻間飄忽無形,驀地裡有影無蹤。車凌心想:劍谷御劍術中一樣有快攻式,今日且試用一次,當下身形一轉,使出劍谷「遁劍無形」的身法,劍如雨點,四散飄飛,下面的人只是見著兩個人越打越快,直至無法分清兩個人的蹤影,一白一紫的兩道光如電一樣閃動在眾人頭上,司徒霜心裡想:這快劍的打法可是江湖中人最喜歡用的,但能快到分不清人影,卻是太難了! 車凌同她斗的雖是劍法,但其實斗的乃是心智和判斷力,誰也不知道下一招對方會出什麼,所以得在最快的時間裡擋住敵人的攻擊,還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將自己最適合的招數使出來,前幾招還能想想,越到後來,就越不能控制自如,收發隨心了。所幸他在劍谷中的八式連環劍可以有無窮變化,所以沒有感到相形見絀,而寧煙眸本來就身經百戰,當然收發自如,二人也不知鬥了幾百招,始終分不出勝負。 吳散秋冷冷一笑,劍指十二神婢,說道:「有本事,再來。」十二神婢剛才已經受了傷,此時要再盡全力,已經是力不從心,但婢兒還是說道:「來就來,怕你不成!」佟澤說道:「我來領教吳姑娘的高招。」 他飄然而出,司徒霜看他身形穩健,心想他一定將吳散秋打個落花流水。吳散秋說道:「這位公子師出真武派,剛才那」仙人步「的身法使得可真妙!我倒想領教一下真武神劍」摩天式「的威力。」 佟澤說:「如你所願,不管是」摩天式「還是」天陽式「,出招吧!」吳散秋說聲「好」,出招極快,是「不死神劍」中的起手式,「不見黃河心不死」,佟澤急忙身形一轉,一招「何人倚劍白雲天」,將她凌厲的攻勢化為無形,吳散秋一上來便是快劍的打法,「春城無處不飛花」,「芳樹無人花自落」,「東風無力百花殘」,……快似電,猛如雷。 佟澤用了幾招「摩天劍法」,頓時一改劍式,使出西陵派的「觀音神劍」,觀音神劍一直是一心多用的練法,練成後劍氣可分幾路禦敵,其實也不是真分了幾路,而是在極短的時間裡控制一支劍,在別人看來就像是一直在控制所有劍氣一樣,這是快劍的打法,同吳散秋正好打了個平手。 兩人也一樣越打越快,佟澤將「觀音神劍」中的心法化入「大空劍法」中,他從大空劍總訣中悟出,一切劍法總得在劍上體現,一切劍總得有劍招才能發揮威力,所有劍法可用於一支劍上,因此各派劍法,都在他手上終於融為一體。 他於各家劍法爛熟於心,西陵派的迅捷,真武派的輕靈,法寶寺的大度,黃山派的豪邁,馮門的自然,以及太極洞的孤傲,諸葛世家的睿智,梅島的陰辣,雲谷的輕巧,……在他手裡簡直妙到毫釐。吳散秋已然身經百戰,出招迅捷,一時之間,「不死劍法」如行雲流水,「淚濕羅巾夢不成」,「淒淒不似向前聲」,「終歲不聞絲竹聲」,「凝絕不通聲漸歇」,……招式之中,漸漸生出一股駭人的殺氣來。 車凌心裡明白,倘若長此下去,不可能勝過這凶狠厲害的魔女,當下使出御劍術中最厲害的「狂風展」,劍如狂風,吹得柳樹狂舞,人面如割;寧煙眸冷冷一笑,使出「美人煞」絕招,一時間宿鳥驚起,狂風掃地,漫天激盪著一股攝人心魄的真氣。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五回 狂奔天涯一路雨 夢在江湖幾處風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04 本章字數:11046 那股真氣在黑夜裡咆哮起來,捲起一陣駭人的狂風。車凌好容易才穩住身形,只見她紫衣飄飄,面如美玉,實在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只不過這美人實在可怕得很!——她手上飄繞的紫帶在人身上輕輕一帶,就會要了人的性命。十二神婢急忙護住冰雪,司徒霜長劍一抖,將全衣智、韓白等人護住。 佟澤舞得正是酣暢,那股狂風將他捲得東倒西歪,他穩住身形,長劍一抖,向寧煙眸攻去。吳散秋也一抖長劍,翩然而去。四人在空中打成一團,風起舞,人翻飛,一時之間,難分難解! 寧煙眸忽然手上一抖,數百支暗器打來,佟澤使出「觀音神劍」以一控十的手法,將暗器擊退,寧煙眸冷笑說:「功夫不錯,可惜人太笨。」佟澤正欲說話,只覺心口一悶,立刻明白中了毒,急忙退回地上,喝道:「拿解藥來。」 寧煙眸飄立空中,冷冷的說:「這是唐門毒藥」神仙醉「,十二個時辰就會自己恢復,不過,你們等不到那一刻了。」車凌也感到全身無力,墜到地上。司徒霜等人也是一般無二,司徒霜怒說:「卑鄙!快把解藥拿來!」寧煙眸冷聲說:「我早就知道你們有高手,所以一來就布下神仙醉的藥氣,你們太笨了,生死門有那麼多時間同你們磨蹭嗎?順我者生,不順者死,生死只在乎你們一念之間,是你們選擇了死!生死門要的是整個武林,不是你們幾個廢物!」 冰雪淡淡的說:「久仰生死門無所不用其極,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看來今日我的收穫倒是不小。知道要得到整個武林,就不能再依照武林中正大光明的規矩,多謝你,寧姑娘。」寧煙眸冷冷的說:「你知道得太晚了,我現在沒興趣和你們磨蹭,我說過,我們要的是整個武林!」吳散秋笑說:「讓我來殺了他們!」 婢兒怒說:「妖女,你們不得好死!」寧煙眸說:「好死歹死,這是閻王爺的事不勞你操心,你要是相信死了還有另外一個世界,我就祝你好死,長生極樂!動手!」 吳散秋說聲「是!」身形一展,向下劈來,劍走游龍,司徒霜心裡恨恨的想:變成鬼也不放過你! 忽然人影閃動,一道長劍「刷」的刺了過來,將吳散秋的劍擋住,冰兒看的清楚,那人正是早上和她們打鬥的坤雪,她擋開一劍,笑說:「寧姑娘,你漏掉了幾個人。」另外兩人也飄然而來,司徒霜知道那是在客棧中見過的三個女子,她們打扮得十分妖艷,她還以為是春蠶宮的人呢,看來人是不可貌相的。 寧煙眸說:「不錯,算錯了你們,報上名來。」坤雪說:「坤雪,這是我師姐易柔,妙清。」寧煙眸說:「劍谷一向不管武林中事。」易柔便是那高高的女子,妙清看起來甚為嬌小,說起話來也甚為溫和,她說道:「我們打聽到你們今晚要在這裡大戰群雄,江湖上盛傳生死門陰險狡詐,無所不用其極,所以我們一直在暗裡看著,果然看到你們施放毒藥,你們的人已經被我們點穴了,看來,這次你也不那麼容易脫身。」 寧煙眸笑說:「是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焉知我們沒有萬全的準備,你可以再看看,現在這些人,是否有什麼變化。」易柔向牆上看去,只見牆上多了不少黑衣人,她冷冷笑說:「是嗎?我倒看你有多少花樣!」 寧煙眸說:「這些都是江湖上有名的神箭手,要送你們下黃泉,不廢吹灰之力!放箭!」一聲令下,箭如雨發,車凌等人急忙伸劍抵擋,眼見一撥撥的箭雨更加猛烈,車凌急忙說:「大家退到屋裡去!屋裡有機關把守!」佟澤說:「只怕這些尋常機關,奈何不了他們!」 他們退回屋中,吳散秋說:「師姐,咱們衝進去。」寧煙眸說:「佟澤想引我們進去,沒那麼容易!看他們能待多久。」 車凌見箭仍能從門縫中穿進來,皺眉說:「這樣下去,這兒反倒危險,咱們這出空城計,不知能不能湊效。」佟澤說:「寧煙眸小心得很,她不會貿然出擊,咱們得想個脫身的法子,這樣當然不是長久之計。」冰雪說:「咱們衝出去,能走幾個走幾個。」車凌說:「萬萬不可,這樣犧牲很大。」司徒霜說:「你不能光想著自己出去,這樣的話,你就不必來了!」冰雪說:「小丫頭,你說什麼?」 佟澤說:「別爭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咱們能不那走出去,盡量不能有傷亡!」韓白怒說:「咱們衝出去,能活幾個活幾個,就算全部死了,也不給他們一個完整的依河派,讓他們的都死去吧!」 他大叫一聲,衝了出去,口中喝道:「生死門的妖人,你爺爺來了!……」手上長劍向一個弓箭手扔去,那人啊的一聲,中劍身亡,但韓白身上也中了不下數十支箭!全衣智叫聲「韓兄」,也要衝出去,佟澤一把抓住,說:「等等,這樣只是白白送死,我們要先出去,再為他們報仇!」張坤說道:「是啊,全兄,大事要緊!」 全衣智含淚說:「不殺了你們這幫妖人,全某誓不為人!」司徒霜說:「沒想到生死門的攻勢會這麼厲害!」車凌說:「我倒是想到了,但沒料到的是,我們有這麼多人。」珀兒說:「咱們還是衝出去,同那群王八蛋拼了。」 冰兒說:「別亂說,有主人在,哪輪到你拿主意。」冰雪說:「衝出去,也許是唯一的出路!」佟澤說:「我們此行是為了救依河派的弟兄,現在出去,他們全都得死!」冰雪說:「我卻覺得,我們此行是為了滅生死門的威風,我們來不來他們都是死,死不是我們造成的,至少我們還能殺幾個生死門的人。」佟澤說:「我們來是為了救人,不是殺人。我不會走,你也最好別走。」 忽然外面風平浪靜起來,一點聲音都沒有,冰雪說:「他們又在搞什麼花樣?」佟澤說:「不像是搞花樣,有人來救我們了。」只見門開了,一個美麗的聲音說:「車凌,你在嗎?」 「原姑娘!」車凌興奮的說:「我們都在這裡。」只見一個黑衣女子進來,司徒霜認得就是在客棧中勸車凌回去的原友清,她一身黑衣,英姿勃勃,雖然有點醜,此時卻看出了一股傲然正氣,令人暗暗讚歎! 司徒霜高興的說:「你怎麼來了?來得太好了!」原友清說:「全掌門,你也看到了,生死門的人置人於死地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現在還不是報仇散時候。你最好帶著你門下弟子往西南方向而去,那裡是靈教的地方,他們不敢生事。我們往東北面走,引開他們,就算他們追上來,要想殺我們,也不那麼容易!」 車凌問:「你的中原十八神箭手也來了?」原友清說:「不來能救你們嗎?全掌門,十八箭手會護送你們前去,他們在外面等著,事不宜遲,趕快走吧,寧煙眸一定會很快從兩湖第三分壇調到人手。」 全衣智說:「多謝各位壯士相救,以後全某結草啣環,效犬馬之勞,各位,告辭了!」張坤同宋世鈞抱拳說:「後會有期!」也出去了。冰雪說:「咱們回冰珀宮嗎?」冰兒說:「主人,夫人她……」冰雪問:「她怎麼了?」冰兒說:「她……她現在病得更厲害了,主人出來尋找天醫派傳人,不知有沒有找到?」冰雪說:「當然沒找到,難道找到了我不告訴你們嗎?」冰兒說:「天醫派在西北方向,咱們是不是應該往那邊走?」冰雪說:「也好,可以同車公子他們同行。」 車凌這才問易柔:「各位師姐出手相救,車某實在感激不盡!」坤雪笑說:「又不是我們要來,是妙清姐姐吵著要來的。」原友清看了妙清一眼,妙清低頭說:「師父想問一下當年學劍的那些人,他們的武功進境到底如何,所以我們來看一看,車師兄武功高強,已經得到了劍谷劍法的精髓……我們,我們這便回去吧!」 司徒霜說:「你們是劍谷的弟子,我還以為你們是春蠶宮的人呢!怎麼打扮成這個樣子,你看,這衣服應該用淡一點的顏色,這眉毛也不能描得這麼濃啊!」坤雪說:「我們在路上遇到一個叫遙香的人,她告訴我們,這樣,就可以達到讓男人喜歡的目的,我們一路走來,果然有好多人對我們另眼相看!」車凌笑說:「這可不是一件好事,總之,還是像在劍谷一樣的好。」坤雪笑說:「妙清師姐,他說我們以前很好。」 原友清說:「你們看完了,也該走了吧。」坤雪說:「這怎麼可能,我們要跟著他一起至少半個月,才能判斷他是否真的學到了劍谷劍法的精髓。」冰雪說:「劍谷劍法也不過如此。」坤雪說:「姑娘沒去過劍谷,當然不知道,我也不怪你。但你要是再出言不遜,休怪我們不客氣!」原友清說:「快走吧,別吵了。」 一行人出了門,向北而去。司徒霜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只是覺得有點開心,因為身邊是佟澤,她第一眼見到就一直忘不了的人。 到了夜裡,他們錯過了宿頭,只好一大堆人在林子裡找了個地方休息。司徒霜看這裡的地形,正好是江寧府的邊緣,心裡想:我走了這麼久,原來又回來了,不過明天我就會走得更遠!想到這裡忽然甜甜的一笑。 一陣馬蹄聲傳來,她從樹枝裡看出去,只見一個白衣公子騎在一匹白馬上,那人身形高大,氣宇軒昂,司徒霜心裡想:他是什麼人?一面忍不住好奇,跟了上去。馬雖是好馬,但走得實在不快,司徒霜徒步都能趕上。 不已陣一陣快馬的聲音傳來,只見一個身著綵衣的女子馳馬而來,正是屈懷柔。司徒霜心裡想:看這樣子,像是屈懷柔同他有仇,在追他!她心裡當然好奇,屈懷柔曾讓她在錦繡樓臉上無光,不是佟澤,她就快給她氣哭了。她心裡想:走江湖的,不爭一口氣,為什麼而活! 她緊緊跟上,不久那男子停了下來,說:「姑娘,你已經追了我一天了,現在還想追下去嗎?」屈懷柔說:「說,你和那個賣花女有什麼關係?」男子說:「她賣花給我,我送給我愛的人,就這樣!」屈懷柔說:「你以為我相信你只是一個普通的賣馬人嗎?」 男子說:「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屈懷柔說:「你們到底想怎麼樣?賣花女到底要幹什麼?為什麼跟著我?」男子說:「我不知道,你要覺得樂意,繼續追吧,不過我估計,你的馬馬上就不行了,後會有期!」 屈懷柔見他一走,立刻催馬前進,但是才剛一走,馬立刻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屈懷柔飛身下馬,一跺腳說:「他連我的馬什麼時候支持不住都知道,難道是馬盟的人?」司徒霜心想:馬盟是北十三邪的一個幫派,他們一向淡出江湖,怎麼可能出現在中原。 屈懷柔也這麼想,她喃喃自語道:難道他們也知道了生死門的事,知道生死門同太極洞想瓜分整個武林,為了自保,到中原來看看虛實--還是為了那件事--冷翡翠!不管是那件事,都不應該找我! 難道,因為我是靈教神女,他們要我們靈教的毒藥,療傷藥還有花粉?可是花盟的人不是一樣有天下各種奇花異草嗎? 司徒霜可不知她心裡想什麼,覺得沒意思,就往回走,一不小心,碰到了一塊石頭。屈懷柔叫聲「什麼人?」手上長鞭一繞,向司徒霜打來。司徒霜急忙拔劍,相鬥,片刻間兩人便在林中大鬥起來,屈懷柔身形矯健,司徒霜劍法渾厚,夜色罩不住淋漓的快意,驚飛的宿鳥,在昏暗的林子裡狂亂的拍打著翅膀。 屈懷柔一邊出招,一邊問:「幹什麼?」司徒霜正要說話,忽然腳下被她一招「盡日靈風不滿旗」給鎖住,屈懷柔一帶,將她提上樹枝,倒掛起來,說:「深更半夜,跟著我幹什麼!」司徒霜怒說:「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關你什麼事!」 屈懷柔來到她身邊,說:「我倒忘了,你是打死也不認的人,今天你落在我手上,那真是你的不幸!倒掛著的滋味不好受吧,這只是一個開始。靈教有很多折磨人的法子!你喜歡什麼呢?」 司徒霜怒說:「我什麼都不喜歡,你不放我下來,會吃虧的!」屈懷柔冷冷的說:「會吃什麼虧呢?我倒麻煩你告訴我,……」忽然一陣勁風傳來,她手上一鬆,司徒霜向下栽去,一個白衣人過來將她抱住,長鞭落到地上,屈懷柔伸手去撿,但另一頭已在佟澤手上,佟澤說:「屈姑娘,別來無恙!」屈懷柔身形一轉,飄然向他奔來,手上施展「靈鳳神手」,凌厲的攻勢使得佟澤迅速放下司徒霜,展開西陵派的「觀音印」,同她斗在一處。二人一眨眼間就出了十幾招,不分勝負,屈懷柔說道:「不同你們兩個糾纏,姑娘走了!」 司徒霜笑說:「幸虧你來了,不然我可得吃那妖女的虧!」佟澤說:「你呀,現在都到什麼時候了,要是同生死門的人遇上怎麼辦?快回去吧。」他在她肩上一拍,拍得她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屈懷柔心裡忍著一口氣,她茫然的走在林子裡,忽然一陣馬蹄聲傳來,她心想:難道是那個賣馬的怪人?我不能放過他! 當下身形一晃,向來聲處衝去,等到了那裡,才發現是一個綠衣女子,她不知那人正是吳散秋,心想反正與自己無關,走吧。 不料吳散秋已經看到她了,手上長劍一揮,順手向她砍來,屈懷柔心裡正是煩悶,這下更火了,說道:「你瘋了!」長鞭一繞,將劍纏住,兩人僵持著,吳散秋問道:「有沒有見到車凌和原友清?」 屈懷柔說:「別說我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會說!你凶什麼,本姑娘怕你嗎?」吳散秋說:「看你這身打扮,不就是靈教的蠻子嗎?來日我們生死門滅了靈教,你就知道厲害了!」屈懷柔說:「原來是」綠仙子「吳散秋,你的劍**力,和傳說中可是相差甚遠,同靈教的三流高手還有得一拼……」 吳散秋勃然大怒,手上長劍挽動,將屈懷柔在空中甩來甩去,屈懷柔身形矯健,翩然而動,吳散秋冷笑說:「看你能撐多久!」身形一展,撲向屈懷柔,頃刻間兩人就斗在一處,屈懷柔感到她掌力之中,那股桀驁的殺氣油然而生,不過她從小學習靈教至高無上的「通靈心法」,掌力也很驚人,兩個人鬥得天昏地暗,不可遏抑。 屈懷柔順勢抽回長鞭,向吳散秋掃去,吳散秋長劍出動,兩人正鬥著,下面忽然多了幾個人。一個黑衣中年男子,山羊鬍須,手裡捏一把彎刀,屈懷柔認出那是生死門十大高手之一「閻王刀」無心,旁邊站著一個紅衣少婦,正是「貴妃煞」妖如花,還有一人眉毛間儘是冷淡肅殺之氣,是「雙槍奪魂」情是空。 屈懷柔心裡想:我一個人不可能鬥過他們幾大高手,他們一起來了,自然有別的事,我還是少惹為妙。當下長鞭撤回,踏風而去。 吳散秋說道:「靈教神女來中原幹什麼?」無心冷冷說:「傳聞冷翡翠重現江湖,她一定是為了這個!」吳散秋說:「我們先把那幾個賤人殺了再說。」妖如花說:「掌門人有令,不殺車凌。」吳散秋問:「為什麼?」 妖如花說:「讓他同車去惡反目成仇,兩湖武林一定會分成兩派,這樣由他們自相殘殺,我們才有機會進軍兩浙一帶。」吳散秋說:「好,把原友清先殺了。她手下的十八神箭手厲害得很,況且,她父親以前是兩湖武林的砥柱,被咱們設計害死了,這個仇,她一定會記得。別人不知道,可她心裡一定清楚,是我們生死門殺的人。」 妖如花說:「只怕未必。江湖上都知道,是箭門內訌,自相殘殺。」吳散秋說:「騙別人還可以,騙原友清還不行。走吧,給屈懷柔那妖女一擋,他們不知又走了多遠。」 司徒霜同佟澤手牽著手往回走著,忽然間一陣冷笑傳來,只見寧煙眸騎著馬,立在道上,不屑的看著他們。旁邊有幾個人,一個白衣老者,佟澤認得是音谷當年的「音聖」留音,號稱「若風子」,那次在客棧他們曾交過一次手,他當年投奔生死門,不知引來了多少江湖人的恥笑,只因他生性好殺戮,只有生死門才是一個讓他殺人毫無顧慮的地方;旁邊一個藍衣公子,正是「無名殺手」易名。 司徒霜喝道:「妖女,我沒來殺你,你倒送上門來了。」寧煙眸說:「正好,我也想找個能殺我的人。」留音手上忽然多了一個琵琶,他的一曲《將軍令》不知讓多少人內力耗盡而死,佟澤急忙拉著她向後飛去,饒是如此,那聲音依然傳了過來,司徒霜一回身,手上抖出幾顆「菩提子」,這種普通暗器毫無作用,一轉眼,留音已經到了他們身邊,佟澤長劍一晃,使出音谷「避風劍法」,將聲音屏蔽於外,但留音手上一動,左手一把匕首已經插入氣牆,聲音如洪水瀉來,司徒霜急忙使劍殺去。 她的劍還沒使全,易名手上的短刀已經刺了過來,她急忙展開「大空劍法」,將他的「隨風倒」刀勢削掉,「隨風倒」章法凌亂,威力四散,司徒霜一時還不能適應,正在為難,忽然易柔、車凌等人聞訊而來,車凌笑說:「寧姑娘,車某領教你的」紫雨風暴「。」他身形一展,劍谷快劍,激若閃電,翩然而舞,一氣呵成。寧煙眸微微一笑,身上紫帶有如章魚數不清的觸鬚一樣,呼嘯著向他身上撲來。車凌身形左閃右躲,一直向她胸前刺去。 寧煙眸畢竟身經百戰,手上一動,已經將紫帶在空中一收,車凌幾乎沒有容身之地,但劍谷劍法本來就是在絕境中求得一線生機,一時間零落的紫帶飄灑在劍尖,肆虐的殺氣迴盪在林子裡。 司徒霜同易名的短刀相鬥,被他迫得步步後退,不覺間已經在林子裡打了數十招,眼見空中一個個人影飛來飛去,司徒霜心裡急得要命,心想為什麼自己沒有輕功,不可以和別人一樣在空中揮灑自如,盡情的發洩!一面想著,一面已經看不到別的人影,易名招招進逼,欲置她於死地,司徒霜心裡想:我的劍法最多有三四百招,這樣下去,只怕不過半個時辰,就使不出來新的招式,到時候,我怎麼同這位生死門高手相鬥?一面想,一面已經處於下風,林子裡亂成一團,天上飛的,地上滾的,就像是忙亂的集市一樣,互相見著卻不能說話。司徒霜一面想,手上已經中了一刀,這是她第一次受傷,這受傷的滋味其實並不好過,她沒想到這疼痛已經令她幾乎叫出聲音來,她胡亂的出了一招「三諦圓融」,幸好傷不在右手,但還是經不住疼痛的折磨,她拚命的向遠處跑去。 易名身形一展,飄到她身前,說聲:「受死吧!」司徒霜右手又中了一刀,這撕心裂肺的疼痛使她終於叫了出來,手上的去邪劍噹的一聲掉到地上,易名下一刀繼續攻出,那刀光是如此的鋒利,整個世界因此而咆哮起來,空曠的林子裡,傳來一陣空幻的號叫…… 司徒霜惶恐的使出「一葦渡」的身法,在林子裡亂闖著,她自己也不知自己是要到哪裡去,也不知離佟澤等人已經多遠,易名在林子裡飄動著,像是黑夜的鬼魅,追尋著失散的小孩,那月亮在一瞬間蒙上一層昏暗的色彩…… 司徒霜跑了一陣,也不知走了多遠,忽然覺得似乎後面沒人了,她的心逐漸平靜下來,她惶恐的想:我真是沒用,我真是沒用,以後出了江湖,會讓人笑話的,不,他現在就可以笑話我了,……原來江湖是這麼可怕的地方,很容易就會有死亡! 她正在想著,忽然有人溫和的問道:「姑娘,出了什麼事?」他抬頭一看,那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年輕公子,他的裝扮絕對的考究,他的氣色明顯與眾不同,他的手上是一把金壁輝煌的寶劍,他深更半夜出現在這裡,會是因為什麼?司徒霜來不及細想,說:「我……生死門的殺手要殺我,你,你還是快走吧!」 那黃衣公子氣度從容,說:「姑娘,生死門十大高手個個都是武林中成名的高手,你怎麼會惹著他們?」司徒霜說:「我……,我幫著衣河派同他們作對,他們要把所有的門派都囊括在他們手上,……」她還在四處看著,害怕他會突然出現。 黃衣公子說:「他們實在太囂張了,這樣的人,如此危害武林,能少一個,自然是好事!」一言未畢,司徒霜忽然看到易名飄來,他像幽靈一樣漂浮而來,司徒霜尖叫著:「快走!」正要走,黃衣公子拉住她,說:「別怕,我倒會會生死門的高手!」 司徒霜心想:你們這些富家公子,能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江湖?這刀劍可是不長眼睛的! 易名冷笑說:「閣下,看樣子你要救她。」黃衣公子說:「我本來就要救她。」易名說:「我不同沒有名頭的人較量。」黃衣公子說:「當然,你是白虎山莊的弟子,因為私自闖蕩江湖而被白虎山莊逐出師門,你的」魔刀「練得不錯,不過你應該知道,魔刀有一個最大的破綻,那就是它會害了你,除非你永遠不使用它,而只把它作為強身健體的工具。」 易名說:「你是怕了。」黃衣公子輕輕一笑,優雅的說:「我是怕你這樣一個成名的英雄,在我手上過不了三招,就會命送黃泉。」易名冷聲說:「受死吧!」刀一閃即過,在夜空劃下一道明亮的軌跡,黃衣公子身形一晃,瀟灑之極,司徒霜心裡想:看不出他功夫倒是很高。 那黃衣公子手上神劍閃動,已經讓人眼花繚亂,只見白光一閃,易名「啊」的一聲落下地來,手上捂著胸口,鮮血還是滲了出來,他不相信的說:「你……你是……你用的什麼劍法?」 黃衣公子說:「難道你師母沒有給你說起過」靈鏡神劍「?」易名呆呆的說:「你是」雁山公子「林思夷,你……果然是這樣,一劍舞出,萬象皆生!果然厲害!」他身形一轉,已經離開。 林思夷歎說:「姑念你曾是姑媽的弟子,不想讓你名聲掃地,下次遇到你,可沒那麼僥倖!」司徒霜簡直看呆了,說:「你……你就是傳說中的雁山公子,號稱天下第一劍的林思夷?你的劍好快,好神奇!」林思夷回頭來,優雅的笑說:「是嗎?見多了也就不覺得神奇了,你們有多少人?」 司徒霜說:「好多,我,要去找他們。」林思夷說:「我也正要有點事,咱們後會有期。」司徒霜甜甜的一笑,林思夷說:「你手上受了傷,我幫你包紮一下,你趕快到藥店去要點金瘡藥。」司徒霜見他撕下一塊衣服上的布來,很小,試了一下發現不夠,又重新撕了一條,司徒霜問:「你也沒有包紮過傷口?」林思夷笑了笑,說:「我從沒受過傷。」一面手忙腳亂的包紮傷口,司徒霜覺得有些疼,但看著他忙亂的樣子,又忍不住發笑。 林思夷奇怪的問:「笑什麼?」司徒霜說:「我第一次受傷,剛才好怕,真是奇怪,才多久,我完全體會不到剛才的感覺,覺得這月亮太美了,簡直太美了,……剛才我覺得你好厲害,可是你包紮傷口的功夫,實在不怎麼樣?」 林思夷刮了一下她小小的鼻子,說:「真調皮。你叫什麼名字?」司徒霜說:「司徒霜,我可沒有你那麼有名,你來幹什麼?」林思夷歎了口氣,說:「我的一個好朋友給人殺了,我要找她報仇。」 司徒霜問:「什麼人?」林思夷說:「冰珀宮主冰雪。」司徒霜心裡想:那他豈不是馬上就可以見到冰雪?我,我到底該不該告訴他冰雪在哪裡? 林思夷說:「你自己照顧自己,我走了。」司徒霜眼見他身形飄忽,已然遠去,心裡想:好厲害! 一低頭看到那手上包紮得亂七八糟的傷口,不由搖頭笑說:「真笨。」一面想:我趕快去找佟大哥,我可不願同他分別那麼久。 她走了一段,傷口的疼痛倒也算不上什麼,但是找不到佟澤他們可就煩了…… 煩得那月亮的顏色都變了…… 佟澤同留音鬥了一陣,易柔同妙清、坤雪三人展開快劍,前來相助,頃刻間車凌,原友清,十二神婢也都聚在一處,車凌說道:「快走。」十幾人手上兵刃一揮,殺出一條路來,十二神婢拉著冰雪,風一般的飄向遠方…… 佟澤忽然發現司徒霜已經不見了,忽然大叫一聲,說道:「你們先走,我去去就來。」他身形一轉,已經頭也不回的向來時路奔去。 冰雪回頭冷笑說:「這時候還顧著兒女情長,還想成大事,做夢!」 車凌說道:「我要回去找他回來。」原友清拉著他說:「他武功很高,一個人脫身,應該沒問題。其實我早就知道司徒姑娘不在那裡,但他總要看過才死心。」車凌說:「你說司徒姑娘她……」 忽然一陣笑聲傳來,只聽得吳散秋的聲音說:「死了,凡是和生死門作對的人,都得死!」只見吳散秋立在空中,得意的說:「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所有的反抗都沒有用,要麼死,要麼加入生死門,實現你們的抱負。」 婢兒喝道:「放屁,誰願意跟著你們這群人面獸心的傢伙,作盡傷天害理的事情,誰生誰死,還不一定呢!」她手上長劍一挽,已經向吳散秋殺去。 無心手上的閻王刀一揮,刀光一閃,一招「奪命連環」,婢兒大叫一聲,向下便倒,車凌飛上前接住她,將她輕輕放在地上。 無心看著那把刀,很滿意的說:「不錯!」冰兒見婢兒受傷,說道:「姐妹們,上!」十一支劍連為一體,向無心殺去,無心斷沒想到「無情劍法」聯為一體時的厲害,不到七八招便手支腳絀起來。 妖如花冷冷的說:「對付幾個年輕後輩,也用得著這麼大費周章嗎?」她婀娜的身形在夜空裡劃出一道美麗的曲線,一條美麗的綵帶帶著輕緩的風聲,輕盈的飄向十一個少女,忽然那綵帶勁氣迸發,冰兒只覺一股力道直攻入心,在空中幾乎把持不住,險些倒下地來。 原友清對車凌說:「他們只有兩批人,咱們從東南方向突圍再說,去回龍鎮會合,我用」流星箭「拖住他們,你一定要快走。」車凌看著她,緊緊握住她的手,說聲:「保重!」帶著冰雪飄然而去。 吳散秋正要追去,原友清一面百箭齊發,這是他們箭門流傳的絕技,箭門的開山祖師本來是行軍打仗的將軍,因為厭倦朝廷的名利之爭而歸隱江湖,若不是因為生死門妄圖吞併天下武林,他們也不會參與江湖上的紛爭-——可是生死門偏偏滅了箭門。——原友清一張弓上百箭齊發,但箭本不多,畢竟不能支撐很久,她一面出箭,一面喝道:「快走!」冰兒等人見冰雪已經走了,拉著婢兒都飛去了。 原友清一面出箭,吳散秋笑說:「看你能出多少箭!」原友清冷笑一聲,身子一飄,左手一揮,已將數十條木枝抓在手上,一時間木箭有如雨發,滿天飛灑。 妖如花,情是空等人撥開箭雨,卻不見了原友清的影子。 佟澤追回去時,正遇上追上來的寧煙眸,寧煙眸淡淡一笑:「看來還真有不怕死的人。」佟澤問道:「司徒姑娘在哪裡,快交出來!」寧煙眸說:「是嗎?你自己性命都不保,還管什麼司徒姑娘。」佟澤大叫一聲,瘋狂的衝向寧煙眸,寧煙眸身上的紫帶,像暴漲的風雨一樣將他裹住,他手上的長劍像瘋狗一樣將紫帶咬成點點碎片…… 留音手上的琵琶忽然發出蒼涼的聲音,那聲音猶如幽咽的怨婦,吸引著聽者的心思乃至神智,但在佟澤眼裡,卻不知那是一個殺人的召喚,似乎那與他無關,他一面舞動長劍,一面大聲說:「不交出司徒姑娘來,你們都是死路一條!大家一起去死吧!」 那聲音在夜空裡盤旋,比琵琶聲更可怕了不少。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六回 誰知一曲歡聲裡 廝人幾點寂寞心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05 本章字數:10427 司徒霜好不容易到了街上,找了一個藥店,要掌櫃的給些藥、布之類包紮一下,掌櫃的包紮完畢,笑瞇瞇的說:「三錢銀子。」司徒霜伸手去掏。卻發現根本沒有,也不知是不是在打鬥的時候弄掉了。 她笑著說:「老闆,不好意思,我的錢在路上丟了,我,我以後再還你,行嗎?」店主嘿嘿一笑,說:「你說什麼?以後,你們這些江湖中人,哪裡有什麼以後?不給你們治傷,你們又要打人,一定要我虧本給你們治了方才罷休,我們這些平常人,哪裡敢惹你們,算了算了,你走吧,拜託姑娘下次受傷別想著我就是了。」 司徒霜說:「大伯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的。」 她出了門,心裡想:別說給人了,自己的都沒有,怎麼吃飯怎麼住店!天啊!還是趕快回到家裡吧,回法寶寺找義父要也成,不過好像不大好,多丟人,那些江湖中人沒錢了都去搶,我也去搶一個富家公子! 她說到做到,當下就四下裡看去,只見一個黃衫公子在前面走著,她跟著他到了一個小巷子裡,見四下無人,衝到前面說道:「公子身上帶了多少錢,先借來用用,以後我有了,再還你。」 那人像是遇到神仙一樣的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說:「姑娘是你!在下南宮繼,不知姑娘還記不記得錦繡樓,錦繡樓……」司徒霜反而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南宮繼說:「你現在需要錢嗎?我這裡有,……」他手忙腳亂的摸出錢袋,說:「只有幾十兩碎銀子。夠不夠,不如到寒舍一去,姑娘需要多少?」 司徒霜怔怔的接過來,說:「我會還你的。」南宮繼說:「姑娘受了傷?」司徒霜說:「受了點輕傷,,不礙事。」心裡卻想:真是疼得要命! 南宮繼說道:「既然姑娘都受傷了,不如到舍下少作休息,再行計議。」司徒霜說:「不用了,我要找人。」 她緩緩而去,南宮繼跟在後面,問:「不知姑娘要找一個什麼樣的人,這個地方我還是很熟悉,不知可不可以幫的上忙。」司徒霜說:「就是那天在錦繡樓把那個靈教神女打的落花流水的佟澤佟大俠。」南宮繼說:「我好像記起來了,不如這樣,我讓人去找,你在舍下等消息,一邊養傷,好嗎?」 司徒霜心裡想:他畢竟是這裡的富家子弟,找人應該比我更快,我身上有傷,說不定還會連累人。當下說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就在公子家裡打擾了,不過,你可要快點找到他,我心裡擔心得很。」 南宮繼開心的說:「好,好,好……」司徒霜到藥店付了錢,隨他到了南宮進府上,司徒霜從來沒進這麼大的院子,心裡有些激動,忍不住四下裡看著,南宮繼陪著她,在假山園林種來回穿梭,她似乎忘了身上有傷。 不覺間已是中午,司徒霜同他一起吃飯,名月在一旁作陪,司徒霜說:「你也坐下一起吃吧。」南宮繼說:「不用管她,她待會還有事要作。」司徒霜說:「我可不習慣這樣子有人看著吃飯。」南宮繼說:「坐下一起吃吧。」 名月說道:「奴婢不敢。」司徒霜說:「什麼奴婢,你和我不都是一樣的人嗎?快過來,待會菜都涼了,怎麼吃?」名月說:「主人有主人的菜,奴婢也有奴婢的菜。」南宮繼說:「今天就算了,快坐下吧,要不姑娘不高興了。」 名月同她一起吃完,方才收拾碗筷離去。 南宮繼說:「我已經命人去找了,一有消息馬上告訴你。中午先休息吧,我讓名月準備了秋香院,就在著這院子旁邊。」 司徒霜來到院子裡,名月說:「姑娘休息吧,奴婢就在外面,有什麼吩咐,說一聲便是了。」司徒霜說:「不要說奴婢了,我家裡也窮得很。」名月說:「姑娘有公子少爺喜歡,當然就是主子了。」 司徒霜笑著說:「我和他是萍水相逢,哪裡是什麼喜歡,你別亂說了。」名月說:「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明明是有人喜歡,還在那裡不知道,你想這些主子們整天風光得很,有幾個對咱們這樣的女子看在眼上的。除非,他是真的喜歡你,姑娘要珍惜,這樣的人不多。」 司徒霜呆了一呆,說:「我不喜歡他。」名月說:「那是你的感覺,可是女人的命一向是不能自己作主的,你的家人會同意,就算不是,你經歷了風風雨雨的折磨,當你明白貧窮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時,你也會同意。女人都喜歡美麗的愛情,喜歡自己喜歡的人喜歡自己,喜歡隨心所欲,可是女人和男人一樣,永遠都不可能隨心所欲。」 司徒霜說:「你真是個好滄桑的人,聽你說來,我覺得你受過很多苦。」名月說:「一個人要等到受盡了苦頭再領悟的話,那太可憐了。比如現在,你就應該聽我的話,好好的珍惜年的機會。」 司徒霜說:「可是,我是武林中人,武林中人的事,不大一樣。」名月笑說:「武林人也是世間人,有人的地方就有尊卑貴賤,就應該趨炎附勢,姑娘,奴婢不打擾你休息了。」 司徒霜心裡翻滾不停,覺得自己連一個小丫頭都說不過。想著想著就睡了過去,剛一翻身,手上有點疼,她有些難受,就起床來走走。 這裡中午沒人,她一個人也不知走了多遠,都快迷路了。 忽然桃林深處傳來一陣衣袂破風的聲音,她循聲輕輕走去,只見名月和一個紅衣丫頭在樹林中輕盈的飛著,她吃了一驚,心裡想:想不到她居然有這麼好的輕功。 忽然紅衣丫頭說聲「什麼人?」一把飛刀射來,司徒霜急忙閃開,只見屈懷柔站在身後,說:「你們到南宮將軍的府上,有何企圖?」 名月說:「原來是靈教神女,有什麼企圖與你無關,不過憑你一人,倒不如先把你自己的麻煩事解決掉。你以為北十三邪很好惹嗎?」紅衣丫頭淡淡的說:「也不知她怎麼居然能脫身,不要說北十三邪了,現在多少人在找她啊,現在也只有南宮府上有點清淨之地,你可別自己毀了自己的藏身之所。」 屈懷柔說:「我會查清楚的,你們兩個丫頭聽著,要想在裡面搗鬼,你們還太嫩了。」 司徒霜轉身看著屈懷柔,屈懷柔說:「你也一樣,別以為我會放過你。」 司徒霜莫名其妙的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再回頭看那兩個丫頭時,早已經沒了影子。 她感到這裡像是武林一樣,一樣的藏著許多殺機。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平安旅社)她覺得自己把整個院子都走完了,她正要尋找回去的路,忽然聽到一陣琴聲傳來,琴聲裡似乎有人在唱歌,她仔細聽來,依稀是:「……水東流,不回頭,斯人憔悴對鏡愁;白髮生,幾春秋,多少情腸帶不走;山依舊,情依舊,可憐人已老天涯,唯有夜半,垂淚到天明,無日休。……」那聲音其實很蒼涼,唱得也不是很好。 司徒霜循聲看去,只見一個偏僻的地方,一個婦人正在那裡端坐彈琴,秋風扶著落葉,更添了幾分蒼涼。 忽然那婦人喝道:「什麼人?」司徒霜只覺黃光一閃,那人已經逼近,一把捏住她喉嚨,問道:「說,你是什麼人?」 司徒霜說:「我是這家公子的朋友。你,你是什麼人?」 婦人說:「你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聽到,否則我要了你的命。」司徒霜說:「我知道了,什麼都沒有,但是你不要抓著我不放啊……」 婦人緩緩鬆開了手,說:「你沒聽說這裡鬧鬼嗎?」 司徒霜說:「沒有,沒人說,其實你唱得雖然不好聽,但也不用怕人知道,又不是賣唱的,何必怕人家笑話,我唱歌也不好聽,但我也經常唱歌。」 婦人說:「你不懂,以後不要來這裡,否則被鬼抓走了,別怪我沒提醒你。」 司徒霜看她頭也不回的離去,連琴也不要了,心裡想:這個人是不是瘋了,一個人在這裡彈琴,還不讓人知道。(家) 她抬頭看那亭子裡,那亭子上寫的乃是「西風亭」三個字,很陳舊。 她回去時,南宮繼關切的問道:「剛才你去了哪裡?我找了那你好久。」司徒霜淡淡的說:「有沒有佟大哥的消息?」南宮繼說:「沒有。我已經找了好多人去找,如果他在這裡,就應該很快能找到。」司徒霜說:「既然是這樣,那我就再等一天。如果還找不到他,我想多半是去了除邪島。」 她心裡一片冰涼如果他就這樣去了除邪島,那怎麼辦? 南宮繼說:「我一定會找到他的。我一定會。」 司徒霜心裡很亂,說:「我想四處走走。」 南宮繼說:「好,但是,不要去西園。」司徒霜問:「西園有什麼?」南宮繼說:「那地方不乾淨,好像說是鬧鬼。」司徒霜問:「為什麼早不告訴我?」南宮繼說:「我以為有人陪你去的。」 司徒霜說:「我已經去過了。那不是鬼。」 南宮繼問:「鬼在白天人是看不到的吧?」司徒霜說:「鬼不但不能被人看到,也不能對人產生任何實際的影響,他們不是這世界的存在,所以,這世上沒有鬼。不過,西園的確有鬼,你們南宮家,好像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吸引了不少人。你要好自為之。」 南宮繼說:「是嗎?家父為官多年,並無多少積蓄,南宮家也不是名門望族,不會有什麼東西的。」 司徒霜說:「你們家同武林中人有來往嗎?」南宮繼說:「沒有,從來沒有,你是第一個。」司徒霜說:「靈教神女不是在你家嗎?」南宮繼說:「但是沒有交往。」 名月緩緩過來,說:「公子爺,夫人要你過去,說有要事相商。」南宮繼說:「姑娘,我去去就來。」 司徒霜見他走了,名月才說:「公子好像只是喜歡你一個人。聽嫵兒說,好像夫人在給他說親事。你猜他會怎麼拒絕。」司徒霜說:「我猜他不會拒絕。」 名月說:「要說對愛情的瞭解,你比不上我。他說愛你的時候,是真的愛你,他不會轉頭;他說不愛你的時候,他是真的不愛你,他不會回頭。」司徒霜說:「他沒有說過愛我或者不愛我。我也不在乎。」 名月說:「愛一個人說在嘴上,那就太俗氣了,如果一個女人看不懂一個男人在愛誰,這個女人就太失敗了。」司徒霜說:「似乎你很關心。」 名月說:「那是當然,我想,你怎麼也不會愛上他。一個女人知道男人愛誰固然重要,但知道別的女人愛誰往往更有用,如果她知道自己愛誰,那就有一半不幸了,天下的人有一半是不好的。」 司徒霜說:「你不會明白的,我不想牽入你們的爭端,我已經夠煩了,明天,我就會在你們面前消失。」 名月說:「這是何必?其實,同心上人在一起當然幸福,但能同喜歡你的人在一起,也是一種幸運,女人很難有這種幸運,除非她很聰明。出賣身體的人,根本不知道出賣自己的感覺會讓她更加幸福。」 司徒霜說:「多謝見教。」 她來到屋內,心裡想:為什麼我對佟澤一直不能忘懷,他會感覺到嗎?我初出江湖,想不到連朱莊主的事都沒有查清楚,就陷入生死門的追殺。 夜色如水,月色如水。 佟澤在冰涼的水裡,不知自己是何時到了秦淮河,那岸上是多麼的熱鬧,身上又是多麼的難受。 他只記得自己身上受了極重的傷。他沒命的跑,終於離開了,最後,他掉進了河裡,然後被河水帶到這裡。 朦朧的歌聲傳來,那歌聲多麼溫馨,但又是多麼遙遠。 忽然一條小船輕輕滑了過來,輕輕撞到他的傷口上,他渾身的傷口都痛了起來。 船上下來一個人,那人問道:「你是何人?」佟澤說:「姑娘救我,我被生死門的人追殺。」那女子說:「你怎麼知道我會救你。」 佟澤說:「姑娘是心宗主人陽匯吧,在下無名小卒,姑娘自然不認識,但是……」陽匯說道:「不必多說。這裡人太多。」一面扶他上船,給他傷口敷上金瘡藥,說:「這傷他們很重,他們為何下這麼大力氣追殺你?你是什麼人?」 佟澤說:「在下佟澤,江湖上沒有名號,不像姑娘名聲在外。」陽匯說:「什麼名聲在外,現在不是被生死門的人逼得無處可走嗎?」佟澤說:「上次心宗受封大典,在下也有幸得見姑娘,不過那時,姑娘是不會有映像的,……」 陽匯歎說:「那天之後,我也一樣,沒有人知道我的去處。」佟澤說:「生死門的人闖入心宗,你師叔認賊為友,將你趕出心宗,但你的那股凜然正氣,在佟某心裡卻是揮之不去。」陽匯說:「生死門的確厲害,他們每一個人都以顛覆武林為己任,從小就學會了殺人和毀滅一切不屬於他們的東西。我們必須要剷除他們。」 佟澤問:「姑娘有什麼高見?」 陽匯說:「當今武林,能夠同生死門的人抗衡的固然很多,但他們要麼很遠,要麼根本就不關心,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其實還不是一樣的虎視眈眈,恨不得吞併整個武林,我想,也許只有除邪島才能真正幫助我們。」 佟澤說::「除邪島?遠在北海的除邪島?」陽匯說:「不錯,除邪島所率的兩會七部,現在是江湖上最正義的門派,自從留風在前年十月除掉了荒淫無道的沙滇之後,昇平盛世,天下皆知。我遇到過他們的傳風使者,他給我描述了一個美麗的世界,在那裡,沒有仇恨,沒有殺戮,也沒有欺凌和折磨,大家共同習武,參透自然最深刻的道理,共同對付外面的世界,共同享受快樂的生活。那是一片淨土,絕對會讓人充滿對生活的希望。」 佟澤說:「你的意思?」陽匯說:「我現在正在聯絡各位同道中人,我們要共同面對生死門,還有太極洞,自從」無敵浪子「慕容漢成為洞主,屠殺武林,大有同生死門遙相呼應的趨勢;更可怕的是,諸葛世家如今的主人諸葛重,也是一個可怕的屠夫。」佟澤說:「現在只怕咱們勢單不足成氣候。」 陽匯說:「所以咱們大家商議,決定在秦淮河上的一條小船上商量對付他們的辦法。佟兄弟,咱們也是同道中人,何不同各位英雄一起商議大事。」 佟澤說:「在下正有此意,所謂獨木不成林,咱們還需從長計議。」正說著,幾條小船開了過來,幾個中年人上了船,陽匯說:「那個高高的是」獨行客「陳休,面色特別黑的是」水上飛龍「獨孤雲,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是」神手如來「苗鋒,那個讀書人是」落第秀才「文翼。」佟澤說:「大多聽過,都是江湖豪傑。」 陽匯向幾人說道:「怎麼不見向兄弟?」陳休說:「只怕馬上就到。我們不在一起。這位少俠是?」陽匯說:「佟澤佟公子,被生死門的人追殺,受了很重的內傷。」陳休說:「生死門的人太過殘暴,能活下來的人,已經是萬幸了。佟公子身手一定很好!」 佟澤說:「不敢同幾位大俠相提並論。」 忽然一條小船箭一般的衝了過來,船上一個青年公子大聲說道:「月黑風高天色晚,燈滅人去萬事消。」陽匯說:「快走。」幾個人一展身形,各自上了一條小船,緩緩馳去。陽匯大聲說道:「風來我自風裡去,雲過又是艷陽天。」佟澤只見這四周船上儘是高手,船穿梭在河裡,多少高手的眼睛盯著對方。 陽匯轉身低聲說:「有人走漏了風聲,生死門的人來了,但這裡是秦淮,他們只能看,看不到聚會的人,就算了。」 佟澤望著過往的船隻,說:「煙花之地,居然來了這麼多高手。」 樓上傳來小紅美麗的歌聲:「天涯茫茫無限遠,尋人不見又經年,空等梧桐風裡旋。誰知何日是休歇,漫問秋風帶消息,秋風不知人纏綿。」 佟澤想:不知司徒姑娘在哪裡? 司徒霜在錦繡樓上,那是她認識佟澤的地方,她找不到地方去,只有去那裡。南宮繼在一旁。小紅唱完了,迎來一陣掌聲。 司徒霜喝了一杯酒,身後一個中年富商說:「鍾二爺,你還記不記得這個小紅,她剛來的時候,每天晚上都會接客,是最搶手的貨色。現在她卻比聖女還聖女,上次自從連三爺吃了虧,再也沒有人敢來了。但是說句老實話,這妞好騷,我才同她搞了一個晚上,就玩了十幾個花樣,厲害得很。」 他對面那人說:「范老大,你別吹牛,有本事你今天晚上搞了她,我就信你。」范老大說:「別說是我,就是知府大人的公子,也不能,她厲害得很。聽說,她會武功。這也難怪,她的那些丫頭都厲害得很!」 鍾二爺問:「那你說,她是個什麼人?為什麼前後不一樣,為什麼甘願在這裡?」范老大說:「聽說,她是一個大門派的掌門人,有人又說她是一個喜怒無常的魔頭,總之她想幹什麼,咱們千萬不能違背。」 鍾二爺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她是被生死門迫害的一個掌門人,當然武功高強,在我們面前武功高強,算得了什麼,在生死門面前,還不是一條狗!」兩人大笑起來。 司徒霜恨恨的說:「這兩個賤人,不過,我倒真要問問,這人是誰。」 她走過去對言如玉說:「媽媽,我想見你家小紅。」南宮繼急忙塞了十兩銀子。言如玉說:「我幫姑娘引見,因為你是姑娘,南宮公子又是常客,當然不敢怠慢。你們等著。」 一會兒出來說:「好說歹說,聽說是個姑娘,才讓你們去了。快跟我來。」 兩人來到屋裡,小紅正在卸裝,說:「兩位不知有何事?」 司徒霜說:「姑娘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請說一聲。」小紅說:「好,明人不說暗話,你能不能打聽到一個人的下落,如果能,在下感激不盡!」 司徒霜想:這個人一定事關重大。 便說:「但說無妨。」 小紅說:「天醫派唯一的傳人,杜秋月。」司徒霜問:「為什麼要找她?」小紅說:「這個不便相告。」司徒霜心想:既然這樣,那就別問了。便說:「我以為你被生死門追殺,原來不是。我遇到杜秋月,會告訴她的。你到底是誰?」 小紅說:「你有消息,可以給這裡來一封信,在下感激不盡。」司徒霜說:「沒問題。」小紅說:「你人真好,大家剛認識,你就答應這麼一件事。你可知有多難?」司徒霜搖了搖頭。小紅說:「其實杜秋月同生死門也有關係,她是天醫派唯一的傳人,因為拒絕為十二正以外的任何門派行醫,被生死門追殺,我打聽到她就在江寧,但是不知道她的藏身之地,找一個你沒有見過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司徒霜說:「你到底是不是冰珀宮主?」小紅說:「你說呢?」司徒霜說:「不知道,要猜就太難了。」 小紅說:「我覺得姑娘是個熱心腸的人,現在江湖上這樣的人實在太少,你知道是因為什麼嗎?」司徒霜問:「為什麼?」小紅說:「因為江湖不允許他們存在,他們都會被淘汰。江湖就是這樣一個地方,殘暴、凶狠、冷酷、無情!」 司徒霜說:「多謝提醒,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不信你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小紅說:「每個人都很普通。」 南宮繼笑說:「姑娘的歌唱得真好,是在下聽得最妙的一個。我想從這裡到西南,都沒人有這樣的嗓子。」 小紅說:「此話當真?西南有許多苗人,他們會唱美麗的山歌,無須修飾,那才是真正的歌,歌詩合為事而作。」 南宮繼笑說:「可不可以讓在下聽一曲《蝶戀花》。」 小紅說:「但聽無妨。在下獻醜了。」 夜色悠悠,只聽她婉然唱道:「楊柳風舞花難數,翩然而來,誰能知辛苦?不見東風長多情,只見花散隨風舞。寂寞孤語向誰訴,眼裡風雲,心裡多躊躇。忽然夢裡花又開,翩然舞翅竟如故。」 司徒霜問:「你為何單喜歡這首?」南宮繼說:「如果看著心上人離去,那是件很讓人傷心的事。」 小紅說:「如果那個人不是你的心上人,難道你就不傷心了嗎?」南宮繼說:「也許是吧。」小紅說:「如果喜歡,就說出來。如果想留下什麼,就留下。」 忽然聽得有人說:「是嗎?小紅姑娘真會教人。」只見屈懷柔從窗戶外跳了進來,說:「難得小紅姑娘私下裡獻技,我可錯過了。」 小紅說:「神女是何等身份,怎麼可以聽這等粗糙的音樂。」屈懷柔說:「這些我倒是不在乎,我只知道最近江寧多了許多莫名其妙的人。」 小紅問:「你對這個很感興趣嗎?」屈懷柔說:「可以這麼說。江湖上有哪個門派擅長在採石頭的?雨花台那個採石老人實在太可疑。」 小紅說:「這個恕我不感興趣。」屈懷柔說:「我自己會查清楚的。」 忽然她手上一揚,一股勁風向小紅撲去,小紅端坐不動,風在一剎那間收回,屈懷柔問:「為什麼不反抗?」小紅說:「如果我能的話,我才不會留在這裡。我知道靈教的神女是不會隨便殺人的。」 屈懷柔說:「就算給你些苦頭,你也吃不消。」小紅抬頭說:「你大可一試!」司徒霜說:「靈教神女殺人是很正常的事,你還是早點認了吧。你說你認識那個採石人,說他是生死門的人就行了。人都欺軟怕硬,她遇到生死門的人,還不是沒辦法。」 屈懷柔說:「司徒霜,你膽子不小。」小紅淡淡的說:「神女,你應該有要事在身,別誤了你的大事。」屈懷柔恨恨的說:「小紅,你是誰,我也會很快知道。」便飄然而去。 司徒霜說:「我以後一定叫佟大哥收拾她!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個神女嗎!」小紅說:「就是因為這樣才了不起。兩位,天色已晚,你們應該回去了。」南宮繼起身說:「多謝姑娘。」 兩人走在幽幽的小巷子裡,南宮繼忽然說:「司徒姑娘,自從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覺得,我像一隻蝴蝶,再也飛不走。」 司徒霜奇怪的說:「什麼?蝴蝶?看到我跟蝴蝶有什麼關係?你說得好好玩!」南宮繼說:「是,好好玩。你見到佟澤,你覺得自己是什麼?」司徒霜說:「我不知道,我那時沒想到自己,覺得很……很高興。」 南宮繼說:「和我一樣……」司徒霜笑說:「你也一樣?真奇怪,我是女孩子才注意他,你注意他什麼,我覺得很高興,你高興什麼?」 南宮繼正要說話,忽然聽到屈懷柔說:「南宮繼,你幫我打聽一下幾個人的下落,如何?」南宮繼說:「我沒時間,也沒興趣!」屈懷柔說:「你是本地人,又是官宦之家,打聽幾個販夫走卒的下落,應該不難吧。」 南宮繼說:「很難,很難讓我作我不想作的事。」司徒霜笑說:「你就像一個鬼一樣纏人!要是那天你不出現,一定是我的武功練到足以能打敗你的地步了!」屈懷柔說:「南宮繼,咱們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交道,等我了結了這裡的事,我就會回來。」 司徒霜看著她的背影,說:「鬼都知道她喜歡你!」南宮繼說:「我怎麼不知道?」司徒霜說:「你真笨,你要是像我一樣聰明,就不會讓人家在那裡等了!靈教神女,你娶了她,一定要替我收拾她,替我出口氣!」 南宮繼看著她,說:「你恨她?」司徒霜說:「不是,我打不過她。」南宮繼沉默了一陣,忽然鼓起勇氣說:「你知不知道我……」司徒霜叫道:「到了!」 他抬頭一看,果然到了家門口。 冰雪同車凌等人正在馬上奔行,忽然一個黃影飛來,那人口中說道:「賤人,納命來!」劍氣呼嘯,直朝冰雪撲去。 冰兒身形一展,長劍一劃,擋住凌厲的劍氣,只覺心口一甜,栽倒在地上。珀兒急忙扶起,剩下的十人急忙展開劍陣,將那黃衣公子圍住。 那黃衣公子氣宇軒昂,目光冷冷。易柔說道:「林公子,你來幹什麼?」 林思夷指著冰雪說道:「賤人,你殺了我兄弟於青,現在是你償命的時候了!」坤雪叫道:「你說什麼?是她殺了於青!」 林思夷望著冰雪,說:「你還想狡辯嗎?」冰雪說:「你有什麼證據?」珀兒說:「姓林的,你把我們宮主打落懸崖,這筆帳還沒有同你們算,你倒找上門來了!今天我們倒會會聞名天下的第一劍客!」她最先撲了過去,林思夷說:「冰珀宮武功不過如此!不知怎麼能殺於兄!」他手上長劍一指,珀兒只覺眼前一花,自己剛才那招「萋萋不是以前情」似乎朝自己刺來,她知道這是他「靈鏡神劍」的招數,但她只能看到自己的招數,林思夷那招雖然平淡但卻凶狠的劍招使出來,她卻看不到。 胸前一疼,已經中了一劍,若不是他手下留情,只怕她已經命喪當場! 林思夷說:「我替於兄報仇,不想傷及無辜。」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七回 江湖風雲連日盛 天涯音信隨風少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06 本章字數:13379 車凌說:「林公子,你確定人是她殺的?」林思夷說:「你可以問她,人是怎麼死的?」冰雪一轉馬頭,對冰兒說:「攔住他!」已經離開許遠,到了林子裡,下馬便跑。 冰兒說聲:「上!」十二人展開劍陣,將他圍住。林思夷冷笑一聲,一招「靈鏡神劍」裡的「萬象俱生」將在場的人迷住,自己向林中追去。 他跑了一陣,卻沒有冰雪的影子,他四下裡看去,林子裡很靜。 忽然背後有人笑說:「林大俠,你覺得報仇是件很容易的事,對不對?你知道於青是怎麼死的嗎?」林思夷轉過身來,對冰雪說:「妖女,我不會上你的當!」冰雪說:「你怎麼不告訴他們,於青死的時候,剛剛行完房事,而且是在野外,他就這麼赤身**的躺著,多難看。」 林思夷怒說:「妖女,你如果不用這麼卑鄙的手段,你弄得動劍谷高手嗎?」冰雪說:「什麼劍谷高手!我一個眼神,就把他迷得神魂顛倒,殺他,太容易了。不過和他尋歡作樂倒也很舒服。劍谷注重內外雙修,他的勁力不錯,很**。」 林思夷怒說:「賤人受死!」長劍一擺,向冰雪撲去。 冰雪身形一閃,飄然若仙,一連躲過幾招「摩天劍法」,林思夷一招一招,出得更狠了。冰雪忽然手上一動,一把抓住他手上長劍,順勢一推,林思夷只覺胸口一悶,直往地上跌去。 冰雪飄然而下,說:「中了先天手還不死,你的功夫真不錯。你以為我殺不了你嗎?我有個習慣,我沒有玩過的男人,捨不得殺!」林思夷揮劍欲上,但體內五臟如被刀砍,難受得很,終於倒在地上,說:「你……你會先天手,你是,你是……」 冰雪緩緩上前,說:「我對男人特別感興趣,這是你的榮幸,像你這樣的俊俏公子,我遲早都會找上門來的。於青太容易到手,沒什麼意思,我想,你不會那麼快屈服的!」 林思夷驚問道:「你……你要幹什麼!」冰雪說:「我,當然是把自己的身體獻給你了!你不是天天想我嗎?」 她緩緩上前,林思夷大叫一聲,一咬牙,展開「摩天式」,狂奔而去。 冰雪輕輕笑說:「我會找到你的!」 這時冰兒等人的聲音傳來,冰雪這才說:「我在這裡,他沒有找到我!」冰兒等人一起來了,說:「請主人饒恕奴婢來遲!」冰雪說:「我上次被他打傷後,一直不能復原!你們的功夫,怎麼這麼差!」 冰兒說:「主人修完」冰珀掌力「,就不怕林思夷了。」珀兒說:「那時候,林思夷就是一條狗!」 冰雪說:「我想回冰珀宮,你們護送我回去!」冰兒說:「奴婢正有此意!」冰雪說:「車凌看都不來看我一眼,太過分!」冰兒說:「難道宮主對車大俠有意思?」冰雪說:「這麼英俊的人,石頭見了也會喜歡!便宜那個原友清了。」 車凌同原友清正要趕來的時候,傳來寧煙眸的笑聲,寧煙眸得意的說:「怎麼人越來越少,是不是要分散開來,躲避追殺?這樣是行不通的,生死門的高手,何止千萬!」車凌說:「寧煙眸,你們小人得志,終有一日,我兩湖武林會一雪前恥!」 寧煙眸冷冷的說:「是嗎?寧某有心相待!」她手上紫帶狂飛,如同刀劍一樣馳來,車凌展開劍谷快劍,原友清說道:「別久鬥,快走!」 她手上十箭聯發,向寧煙眸等人射去,寧煙眸輕輕閃開,她二人已然上馬離開。 寧煙眸說道:「和以前一樣,越來越少,他們明顯怕了,看他麼能支持多久!」留音說道:「門主統一江湖之日,已經不遠了!」寧煙眸說:「現在是同太極洞,勾魂島一起,以後咱們一統江湖,不用十年的時間,武林都練生死門的功夫,受生死門控制!」 車凌奔行一陣,說:「不知林思夷會不會傷了冰掌門。」原友清說:「現在咱們幫不了她,她們十幾個人,應該能全身而退,再說,林思夷是大家公子,不會如此草率的。」說話時已經奔出了那座山。 佟澤隨陽匯來到一條小巷子裡,陽匯說:「現在不能露面,只能在這裡委屈一下了。」佟澤說:「我住得慣的。」 陽匯將他放在床上,才說:「你餓不餓,我做點東西。」 佟澤見她很熟練的做著飯,心裡想:心宗主人若不是生死門作亂,現在正在享受別人作的晚餐,可惜現在卻淪落到自己作飯。 他緩緩運氣,平息心裡翻滾的氣流,寧煙眸的「紫雨風暴」霸道得很,能活下來已經時很難得了。 陽匯做好飯,還炒了幾個小菜,才扶他過來吃飯。佟澤很餓了,所以吃起來香甜無比,兩人默默的吃完飯,佟澤見她收拾東西,便說:「當時我在心宗禪讓的典禮上看到姑娘,那時你在高台之上,真像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想不到不到一年,我就離你那麼近!」 陽匯看著他,說:「是生死門拉近了你我的距離,你同生死門是如何結仇的?」佟澤說:「生死門要吞併依河派,我們前往相助,生死門比想像當中厲害得多!」 陽匯說:「不錯,生死門無所不用其極,要想不敗,實在太難,心宗就是這樣,被他們收買了二師叔,說是收買,不如說是威逼利誘。」佟澤說:「你們在商量對策?」陽匯說:「其實對策不用商量,只要大家聯合起來,整個武林讓他眾叛親離,他自然就會失敗。不過,要讓大家都知道生死門的事不難,但要大家聯合起來,卻是群龍無首。我們花了很多心思,先後創立了許多幫會,但都無濟於事!」 佟澤說:「不過,聽說薛成在江寧府創立風雲會,就是要抵制十三邪的入侵,應者雲集,聲勢很大。」陽匯說:「薛成在江湖上影響頗大,但他不會幫助一般小幫會的忙,他們風雲會中的人,本來平時就是些大富大貴甚至還在不斷吞併小幫會,欺負江湖遊客的人。所以儘管他也說要平定江南武林,但他的方式卻是先獲得武林,再統一管理,絕不會先幫助小幫會脫離苦海,再得武林。」 佟澤說:「他們始終想的是整個江南武林。如果有機會,他們也同十三邪一樣,希望能得到整個武林。」陽匯說:「不錯,但是,如果薛成能夠回頭幫助大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他是扶搖山的傳人,又精通各派武學,學過許多道理,手下也有不少人。」 陽匯說:「我們之所以聚在一起,是因為除邪島的勝利,給了我們一個啟示,留風能在北海諸島上消滅長期欺負他們的前任島主,徹底的讓數十個小幫會成為大幫會中平等的一員,的確是件不容易的事,那裡是人間的天堂,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地方,多少人為了自己的武林能有那樣的日子,不惜自己的生命,我想,我們更有理由如此。這麼多年,大幫會欺負小幫會,邪派無惡不作的歷史應當重寫,武林應該是習武人的天堂,沒有殺戮,也沒有欺凌,那該多好!」 佟澤說:「只怕就連十二正這樣的名門正派也不會願意,他們當然更願意維持這種局面,他們高高在上,擁有武林中絕大多數財富,還要人接受這是公平的事實,所以,除了除邪島,也許沒有人會幫我們。」 陽匯說:「這是我們自己的事,不需要那些名門正派幫忙。」 司徒霜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仍然沒有佟澤的消息,她便對南宮繼說道:「我要去找佟大哥,我想他一定去了除邪島。」 南宮繼問:「他怎麼會不等你就去除邪島?」司徒霜黯然說:「我也不知道。」南宮繼想要留她,卻是無從留起,司徒霜說道:「我在府上的時候,覺得名月有點奇怪,以後你要小心,還有,西風亭的鬼不是陰間的死鬼,是人間的人。」 南宮繼問:「姑娘此去除邪島,路途遙遙,不知何時可以再見,如果我鎮守北方就好了。不過我可以送姑娘一程。」 司徒霜說:「不必了,我心裡並不想有人送的,自己有自己的事,以後我會報答你對我的恩情。可是現在我心裡只是想著去找佟大哥。」 南宮繼說:「我在外面闖蕩,熟悉路況,我想我可以幫得上忙,你等著,我給父母大人說一聲就行了。」司徒霜見他急匆匆走了,便也很快離去。才出門,便聽名月叫道:「你怎麼這麼狠心就走了?」 司徒霜說:「我很清楚我想要什麼,想拒絕什麼!」名月說:「你不要後悔,別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愛情我很精通,我可以告訴你,找一個愛你的人,你可以了卻許多願望,哪怕你很恨他,你也一樣可以得到一個幸福女人應該得到的東西,如果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不是同一個人,你要選擇後者。」 司徒霜說:「我不是一個將三就四的人,我不要的東西,就是不要,就像我希望來到江湖,我就會很徹底的離開我以前的生活。」 名月說:「你甩不掉他的,有人會讓他如影隨形的跟著你。」司徒霜沒有管,她來到馬市買了馬,又為自己買了一柄漂亮的「龍泉劍」。 離開了秦淮美麗的歌聲,那北國的風沙漸漸吹了起來,北風捲地百草折。 她不大熟悉路況,第一次出門,一直都在問路,可是一般人又怎麼知道除邪島的所在,這日來到翱西鎮上,只見各種武林人士或明或暗的出現,一個個拿著刀劍,在街上穿梭,她心裡想:這裡會出什麼事? 她來到天涯客棧,叫了些酒菜,悠閒的吃著,只聽後面幾個人在說話,雖然樓上人多嘴雜,但以他的功力,當然能夠聽清楚。 一個人大聲在說:「現在風雲會已經在江南興起了一場驚天動地的風雨,薛成成為江湖上有名的英雄人物,這邊惡門自然不甘落後,現在龍老爺子在這裡大擺筵席,請各路英雄相聚,你說,還不是為了同生死門爭天下而已!」 另一人溫言說道:「子君兄所言極是,如今江南武林已大半落入生死門之手,大半的生意往來都已被他操縱,風雲會集結了一幫武林富商,為的也是保全他們的基業。惡門一直無意爭奪武林,但江北武林一直群龍無首,終不成等到生死門前來一統山河吧!」 先前說話那人說:「惡門其實也是南十三邪的人,但是龍憑今為了不同另外的十二邪爭鬥,來到這裡,不料現在卻又成了這裡百十個幫會的頭,可能他一開始就想這樣一統武林。」 另一人說:「哼,你以為十二正的人是吃素的嗎?至少這裡還是黃山派管得著的地方。再說,音谷就在附近。」 先前那人說:「奇怪,音谷有二十年沒有出現了,算來應該是二十年前」十指音王「夢孟長青同」雪峰魔女「冰玉嬋在回聲谷比武之後,就再也沒有傳出消息,不知他們當時誰贏了。」 另一人說:「後來冰玉嬋倒是出現過,不過她從未提起那次比武,有人說夢長青被她殺了,音谷要報仇,但是冰玉嬋功夫太好,又是在音功上勝了他們,所以在沒有報仇之前,誰也不敢說。後來冰玉嬋退出江湖,聽說是怕了音谷的絕世武功,不知叫什麼名字。」 先前那人正要說話,忽然「啊」的一聲叫了起來,喝道:「什麼人?出來!」司徒霜轉過身去,只見他站起來四下裡望著,酒樓上依然是人聲鼎沸,他的朋友問道:「怎麼了?」 那人坐下來說:「剛才我頭中一亂,好像給人打了一下!什麼人?」他朋友說:「隔空傷人,這人的武功真厲害。……啊,難道……」 那人怔怔的說:「是音功,是音谷,……」他向樓上看去,樓上的人各安其所,沒人有異常的舉動。他說道:「子君兄,咱們不談正事,不談正事。這幾天你都在忙什麼?」那被稱為子君兄的人說:「能有什麼事?你也知道的,咱們烏龍會是個不大不小的幫會,每天幫他們處理一些幫中事務,不過就是護送啊,教習啊這些小事,不像明言兄這樣的富家子弟,無所忙,無所勞。」 明言說:「家父送我去除邪島學習功夫,當時我還報著出人頭地的心思,現在想起來,要成為別人知道的人,實在太難了。家裡在忙著給我找個媳婦,有了自己的家,還談什麼江湖,看來我的這點功夫,是要用來強身健體了。」 子君說:「你來參加龍憑今的宴會,可見你還是想留在武林。」明言說:「這是我最後一次在武林中處事,以後我就會經商了,雖然偶爾會同武林中人打交道,但我的生存之道已經改變。我一直沒有遇到過大風大浪,就算是生死門在江湖上鬧得轟轟烈烈的今天,我還是沒有感覺那種讓人興奮的味道。似乎我的人生就是這麼平淡。」 子君說:「其實每個人都會覺得平淡,因為轟烈是一種願望,一個人活著就不會滿足,不會滿足就意味著有許多沒有實現的願望,所以你沒有時間評價眼前和過去的事,沒有心境體會這種轟烈的感覺。再說,我覺得我的父母很辛苦的養大我,那是件很偉大的事,他們卻從未想起過。」 明言說:「說起來,如果不是因為父母心太苦,我真想痛痛快快的出來搏一場,來,子君兄,為我們的平淡乾杯。」 司徒霜心想:這明言曾是除邪島的人,應該知道怎麼走吧。當下走過去說道:「二位,不知這裡為何這麼熱鬧?」 子君說:「看姑娘這身打扮,應該是個武林中人。」司徒霜問:「為什麼?我很英氣逼人嗎?有武林中人的殺氣。」子君說:「武林中人都是這樣,什麼都不懂,腳是江湖嘴是路,不會寫字也不會看書,甚至連請貼都讀不懂。」 司徒霜說:「胡說,我可會背詩,……你快說。」子君說:「不管是誰都會得到一張請貼,怎麼你沒有?」明言說:「姑娘,這裡惡門舉辦英雄會,凡是過往的武林中人,都會收到一張請貼的。」司徒霜說:「哼,我才不要,我是不會同這些邪人為伍的。」 一話未畢,只聽有人說道:「你說誰是邪人?姑娘?」樓上一剎那間安靜下來,只見緩緩上來一個白衣公子,正是「十三惡少」龍濤,他一襲白衣,看起來很是瀟灑。司徒霜心裡想:想不到這個邪派公子,看起來竟然如此不俗,就連佟大哥也沒他這麼英俊瀟灑,不過佟大哥可比他有魅力得多。 她冷冷的說:「你是」十三惡少「,不是邪人,難道還是善人嗎?」龍濤說:「是嗎?」一面坐了下來,說道:「來一斤牛肉,半斤酒。」這才對司徒霜說:「你說何謂善,何謂邪?」司徒霜說:「你是邪,我是善。」龍濤說:「到底是因為他是邪人所以作邪事,還是因為他作了壞事才被稱為邪人?」 司徒霜說:「你喜歡怎樣說都可以,反正這是事實。世間自有定論。」龍濤接過小二手上的酒,說:「你的意思,這話應該天下人說了。」小二對司徒霜說:「姑娘,龍公子幫咱們幹了不少事,光是為民請命,剪除貪官這些事情,就足足救了不下數百戶人家,他可不是邪人。」司徒霜說:「我才不信。對不起,我的目標是除邪島,不是這裡,我告辭了。」 明言說:「姑娘去除邪島?現在只怕不妥,除邪島規矩很多,只怕……」司徒霜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以為都像這些邪派一樣無法無天不成?」明言說:「此去至少有五天的路程,就算是快馬不停的趕,也要兩天兩夜。」 司徒霜說:「怎麼走?」明言說:「一直往北海方向走,直到見到許多小島,那裡就是百島盟,現在已經是除邪島的一部分了,過了百島盟,見到一個形狀象高飛的天鵝一樣的天鵝島就是。這一段得坐船,不過很短的水路,風浪也不大。」 司徒霜說:「如此謝了。」便往樓下走去,龍濤說道:「你是怕了我,還是真急著趕路。」司徒霜說道:「人在江湖,哪裡有一個怕字,你儘管放馬過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龍濤一面喝酒,一面說:「很好,我倒要看看你怎樣不客氣!」司徒霜心想:我倒看看江湖上盛傳的「十三惡少」的絕頂功夫到底有多麼厲害! 她想到做到,手上一揮,長劍向龍濤打去,她那把劍弄掉後,這是第一次用這把龍泉劍,長劍一揮,龍濤手上長劍輕輕一擋,噹的一聲,司徒霜手上那把劍居然斷了,她怒道:「你陪我的劍!」斷劍向他擲去。龍濤伸手握在手上,說:「這麼差的劍也用來行走江湖,不怕人笑話嗎?」司徒霜心裡想:那個賣東西的鐵匠居然說是什麼上古神兵,還沒派上用場,就斷了,真是氣人。 龍濤說道:「姑娘是法寶寺的高人,在下不敢同法寶寺為敵,但是你的武功實在是太讓人覺著好笑了。」司徒霜說:「我今天沒帶寶劍在身上,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法寶寺武功的厲害!」龍濤說:「我這把」斷玉「借姑娘一用,姑娘,我就用你這把斷劍。讓我來領教姑娘的武功。」 司徒霜接過他扔過來的劍,說:「看這是你的劍的分上,我只出一半的力。」她身形一展,向龍濤刺去,龍濤起身來,一眨眼間,兩人一連過了十幾招,司徒霜招招進逼,毫不留情,龍濤應付從容,有條不紊,忽然司徒霜手上一動,使出司徒雲鶴平時暗練的功夫,那是一套很霸道的劍法,劍一出,四下裡都是劍氣,縷縷不絕的劍氣,將四周的人激得四下避閃,龍濤急忙飛身出劍,劍氣將司徒霜凌厲的劍氣平息,龍濤停下來說道:「好劍法,法寶寺的劍法果然名不虛傳。」 司徒霜心想: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剛才一招讓我顏面盡失,這次是在替我挽回面子,剛才若是被人看出那不是法寶寺的劍法,那可糟了,幸好他及時住手,我一時求勝心切,其實我怎麼打得過他。 當下說道:「龍公子的劍法果然名副其實,怪不得大江南北,都說龍公子是青出於藍,年輕後輩中的佼佼者。」龍濤說道:「姑娘謬讚了。如果不嫌棄,這把斷玉,便當作是見面禮,請姑娘前往敝處,在下一定竭盡全力,視姑娘為座上嘉賓。」司徒霜心想:龍公子實在是個風流瀟灑的人,他的這份豪情,這份瀟灑,恐怕沒人能夠相比,就是法寶寺的大師兄,江湖上鼎鼎有名,但還是沒有他這麼從容,最難得的是,他是惡門的人,卻有如此謙卑的心。她笑了一笑,說:「多謝了,在下的確前往除邪島尋找朋友,後會有期,多謝你的寶劍。」 她遞了過去,龍濤說:「姑娘既然要趕路,這把劍就帶在身上,以後有時間再換了新的,便是扔了他,也可以。」司徒霜說:「多謝!」 明言說道:「姑娘真要去除邪島?」司徒霜說:「當然。」明言說:「姑娘,除邪島在外人眼裡是個人人安居樂業的天堂,但是實際上,那地方是留風他們幾個人的天下,什麼話都是他們的意思,姑娘千萬不要亂說話,這是唯一需要注意的一點。」司徒霜說:「多謝提醒。」 她下了樓,只見人越來越多,心想若不是生死門的人太過肆虐,這些人怎麼可能前來歸附惡門,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不知十二正派會作何是想。法寶寺無意武林,難道黃山、真武、九宮門也一樣嗎? 她縱馬馳出一段,不久出了小鎮,馬向北奔去,天地廣闊,她的心也很廣闊。 路上陸陸續續碰到許多武林中人,司徒霜心裡想:這麼多人,惡門是不是真要同生死門相抗?那生死門的人呢? 她正在想著。忽然有人叫她。 原來易柔、妙清、坤雪三人前去相助冰雪的時候,車凌等人已經離開,她們一路打聽,也沒有聽說車凌的行蹤,反而遇到司徒霜。司徒霜急忙問佟澤的下落,易柔說:「我們也不是很清楚,那天他回去找你,好像就沒有回來。」 司徒霜急說:「那怎麼辦?他豈不是沒有去除邪島?」坤雪說:「惡門廣邀天下豪傑,只怕佟大哥在那裡也不一定。」司徒霜問「你們是去惡門?」易柔說:「不錯,說不定他們都去了那裡,惡門如果能同生死門作對,他們又何必到別的地方求救。」司徒霜說:「我也要去!」 四個人邊走邊笑,司徒霜說著便說道:「剛見你們的時候,你們打扮得就像是春蠶宮的人一樣,沒想到你們是鼎鼎大名的劍谷弟子。」坤雪說:「我們遇到的那個遙香,說不定就是春蠶宮的人,她教我們的。」司徒霜問:「你們怎麼認識她的?」 坤雪說:「也沒什麼,她被生死門大少爺江一鴻追殺,我們救了她,然後她就問我們是去哪裡,她一下子就猜出來我們的目的,說這樣不能打動車凌的心,於是給我們打扮了一下,就成你看到的樣子了。我們後來知道了,就改了過來。」 司徒霜說:「生死門似乎要對春蠶宮趕盡殺絕,看來真是昭然若揭,劍谷有什麼打算?」坤雪說:「劍谷只是一個研究劍和劍術的地方,不問江湖世事。」司徒霜說:「如果有一天,他們連劍谷的人也殺呢?」 易柔說:「現在已經是這樣了。他們絲毫不怕,生死門高手眾多,也許他們真的有恃無恐。」司徒霜說:「我看他們總有一天會給江湖上的人聚而滅之!我長這麼大,還沒聽說過哪一個或幾個門派一統武林的!」 易柔說:「十二正和南北十三邪一統武林的局面已經延續了近百年,現在是改變的時候了。沒想到,這次私自離開劍谷,居然會碰到這樣的事!」妙清說:「都是我不好,不該想要出來!」坤雪說:「我還要感謝你,我可不願在劍谷裡對著劍譜終老一生,年輕的時候,我想在外面。這幾天我很高興,被人追殺無所謂,只要武功高到別人殺不死你,就不怕了。」 易柔說:「咱們去看看,今天就是大會的日期。說不定我們會遇到他們。」司徒霜心裡想:佛祖保佑,讓我遇到他! 回去的路和來時一樣,心裡充滿了期待,充滿了起伏。 惡門在鎮外很廣闊的地方,儘管人山人海,但還是顯出了惡門的氣勢恢弘。司徒霜同易柔等人放下馬匹,迎面遇到龍濤過來,龍濤笑說:「貴客,能有法寶寺和劍谷的人前來,惡門真是蓬蓽生輝。」易柔說:「龍少爺,我們是來打聽幾個人的下落。」龍濤問:「什麼人?」 易柔說:「一個是箭門主人原友清,一個是先河派的少主人車凌。」龍濤說:「沒有。」坤雪問:「那冰珀宮主冰雪和她的十二神婢有沒有來過?」 龍濤一驚,說:「你說什麼?她們找到冰雪了?」坤雪說:「不錯,冰雪同車凌一直在一起,他們被生死門追殺,如今不知去了哪裡!」龍濤自言自語的說:「難道,小紅真的不是冰雪,真的冰雪一直在車凌那裡?原來她果然不是!」 司徒霜說:「你在說什麼?你怎麼了?」龍濤回過神來,說:「沒什麼,我……我這就派人去找。……」他一溜煙跑了,司徒霜還在大叫著,「你順便叫他們查一下佟大哥的下落,聽到沒有?」龍濤回頭說:「知道了。」一面飛一般的跑了。司徒霜氣乎乎的說:「像個孩子一樣,一點都不穩重!」 易柔說:「龍掌門出來了,別說話。」 只見台上精神煥發的龍憑今緩緩出來,他一身黑色的勁裝,任誰都相信,他有實力和心情同生死門爭奪武林。易柔輕說:「從他的臉上,我看到了一場殺戮,一場帶血的殺戮。武林之中,也許只有江笑天,才有這樣的氣度!」 司徒霜說:「佟大哥不會讓他麼濫殺無辜的,他的功夫高得很,人又是古道熱腸,在江湖上一定會有所作為,有一天江湖一定會因為他而平靜,每個人都不再懼怕仇殺,不再面對隨時的死亡……」她一個人很陶醉的說著,易柔等人卻在聽著龍憑今說話。「各位武林同道,惡門今日請大家相聚一處,多謝大家賞臉,這次大會首先要感謝江北錢莊的鐵老闆,和陸航生陸員外,是他們出資讓咱們在此相聚,現在我們有請鐵老闆和陸員外。」 易柔說:「早就聽說惡門一直保護江北錢莊,果然如此。他將江北錢莊搬出來,是要告訴別人,他有的是錢。」司徒霜說:「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幾個臭錢!」 鐵飛龍和陸航生上了台,鐵飛龍聲音特別大,他說道:「各位武林朋友,鐵某有什麼不周之處,大家多多包涵,今日大家在此相聚,多虧了龍掌門的一番心思,咱們江北武林,本是一家,大家同聲通氣,共同進退,鐵某不打擾諸君的雅興,大家請隨便。」二人退下,龍憑今說道:「諸位,咱們同為江北武林的明天乾一杯!」大家一起舉杯,忽然有人喝道:「且慢!」 只見天空飛來一個黑衣公子,易柔說道:「是江一鴻。」司徒霜心想:這人臉上好重的傲氣!龍憑今說:「江公子,你也有興喝一杯?」江一鴻說道:「龍掌門,這酒不能喝。」龍憑今呵呵笑道:「江公子此言何意?老朽願聞其詳。」 江一鴻笑說:「不知這是杯什麼酒,喝了是朋友,大家不計前嫌,還是喝了是敵人,大家一筆勾銷?」龍憑今說:「這有什麼區別?大家相聚一處,這麼高興,當然是朋友!」江一鴻笑說:「既然是朋友,龍掌門,你們便該知道,朋友是有難同當的。」 龍憑今笑說:「不知是何難?江公子所言何事?」江一鴻說:「我聽說黃山派殺了丘壑派的掌門人肖天虯,不知可有此事?」龍憑今說:「已有耳聞,但是兇手是什麼人,現在還不知道。」 江一鴻笑說:「是黃山派掌門人梅之仁派人所殺,目的是為了丘壑派的」西風殺「。」龍憑今說:「黃山派似乎有更厲害的武功絕學。」江一鴻說:「但是,殺人的是黃山的」松雲神劍「。」龍憑今說:「就是武功,也可以偷學,何況有些處心積慮的人,要嫁禍於人,只怕並不是難事。」 江一鴻說:「龍掌門固然是深思熟慮,但在別人眼裡,似乎就是臨陣退縮,不為朋友兩肋插刀,不把朋友的事放在眼裡了。」龍憑今說:「老夫當然不會就此不理,就算不是黃山所為,我也會查出真兇。江公子,你多心了。如果不留下來喝杯水酒,老夫就不留了。」 江一鴻說:「你以為我同這些人一樣,是來喝酒的嗎?寄人籬下,投靠他人的事,江某死都不作。這麼窩囊的事,我看只有懦夫和笨蛋才會作。」龍憑今說:「江公子,令尊大人沒教你怎麼說話嗎?我看你說的話,簡直就是如出禽獸之口!」 江一鴻說:「你說什麼?」 「連我都聽懂了,難道江公子真的聽不懂人話嗎?」一個白衣中年人,抱一個精緻的白玉絃琴,飄然而來,說:「師父說你不會說話,沒想到你也不會聽話。」 易柔說:「這是大弟子鍾撫琴,看來,今天惡門有心讓生死門見識他們的功夫,以決定他們以後各自的態度。是爭雄還是合併。」坤雪說:「難道沒有別的路可走嗎?」易柔說:「試過了,惡門退到江北,但是生死門還是沒有放棄,惡門也要生存,所以他們不會再選擇避讓。」 司徒霜說:「他們打得越厲害,我越開心。這齣戲,很不錯,熱鬧,真實,不管結果如何,都大快人心。」妙清說:「下面的人也在看著,以決定他們以後的態度。也許這場戲,他們才是最想看的。」 江一鴻說道:「久仰」木琴先生「的」五音十形「獨步武林,連音谷都要忌諱三分,今日一見,果然如此,說話都這麼有氣度。」 鍾撫琴說道:「江公子的武功天下間人人皆知,要同公子切磋,一般人還真沒這機會,不知在下今日能否一償夙願,領教閣下的」長生不死**「。」江一鴻哈哈一笑,說:「是嗎?今日來者眾多,在下怎能不助大家的興頭,與鍾大俠比劃比劃。」 鍾撫琴說道:「請。」身形一轉,絃琴已撥,聲音乍瀉,有如仙樂,江一鴻冷笑一聲,身形飄忽,已上前展開長劍刺了一招「不見黃河心不死」,鍾撫琴步法飄忽,乃是惡門絕技「蝶舞天涯」,翩然若舞,令人稱讚。 眼見二人一連鬥了數十招,江一鴻用「不死劍法」應對他的「五音術」,五音餘力同劍氣連在一起,化作激動的氣流,風一下子急了起來。 待到江一鴻那招「主人忘歸客不發」使出來時,鍾撫琴琴中忽然迸出一支長劍來,「十惡劍式」凌厲的攻勢一下子化作滿天的勁氣,直逼向江一鴻。江一鴻身形一轉,飄然高飛,他生死門「雷電閃」的身法迅捷無比,鍾撫琴的身法瀟灑,但說到快速,卻是遠遠不及。 司徒霜說道:「這兩人的武功可謂旗鼓相當,誰也勝不了誰。」易柔說:「不錯,鍾撫琴的功夫瀟灑大方,江一鴻的招式狠辣迅速,要想勝對方,似乎不太可能。」 正說著,忽然鍾撫琴身上掉下一本書來,江一鴻身形一展,將書抓在手上,說道:「《西風殺》,原來人真是你們所殺。丘壑派不過是微門末派,你們也下得了手!」鍾撫琴說道:「這書不是我身上的。」江一鴻向四周笑說:「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難道你沒有看清楚,但看你這麼慌張的樣子,你很想否認,就像是作了錯事怕人知道了一樣。」 龍憑今說道:「我的弟子不會作這麼卑鄙無恥的事情,就算丘壑派的武功天下無雙,我們也不會覬覦半分。」江一鴻說:「能說話的當然可以為自己辯護,但這不說話的東西,又怎麼解釋呢?我想,鍾先生應該有個說法。」 鍾撫琴說:「我承認,昨天我去了湘鄉樓,同那裡的殷紅姑娘過了一夜,今天剛趕到這裡,是她作的手腳。」 江一鴻說道:「看來鍾兄連臉面都不要,為自己開脫的決心,實在不小!明明是你們嫁禍黃山派,現在嫁禍不成,又忙著為自己開脫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龍憑今說:「江公子,老夫以性命擔保,惡門絕對作不出這樣的事情!」 江一鴻說:「不知前輩覺不覺得在這個世道,這樣的話實在沒有什麼份量。」龍憑今說:「是嗎?不知江公子認為,什麼才最有份量!」 江一鴻哈哈笑說:「如果惡門真的退出江湖,我想大家都不會相信,因為殺人對你們而言,已經毫無利益!」 鍾撫琴怒說:「這是我們同丘壑派的事,與你什麼相干!」 江一鴻笑道:「什麼,我們生死門歷來以天下為己任,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又是武林中君子的所為,我們自然義不容辭,就算為了武林同道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鍾撫琴冷笑說:「就看你有什麼本事!」 易柔說道:「如果江一鴻真的帶了四龍過來,也許今天這場戲就一定能演好!」坤雪問:「如果要幫,我們會幫誰?」易柔說:「十三邪派自相殘殺,本是件大快人心的事,你們怎麼還會想著幫忙!」妙清說:「我可沒有想過幫忙!」坤雪說:「你想著車凌,當然沒想過要幫忙!」妙清急道:「師姐,你看師妹她!」易柔說:「別多說。先看看,看樣子,我們找不到要找的人!」 司徒霜忽然說道:「大師兄,我大師兄來了!」易柔問:「是」江南飛鶴「萬雲平嗎?」司徒霜指著一個白衣男子說:「你看!就在那裡!」坤雪大叫道:「天哪!世上有這麼瀟灑的劍客!不行,你一定要給我們介紹!一定,快點!今天真的沒有白來!快點!」 她拉著司徒霜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萬雲平身後,司徒霜還沒說話,坤雪就說:「萬師兄你來了,我同霜兒妹妹剛剛才說到你!」萬雲平轉過身來,坤雪已經被擠開了,萬雲平一把拉住司徒霜,拉到身邊,根本沒管坤雪的聲音:「還有我,還有我!」這時龍憑今忽然朗聲說:「諸位,誰要再說半個字,就是同惡門過不去!」 坤雪恨恨的說:「老不死的!」萬雲平將司徒霜拉在身邊,緊緊的握著,輕聲說:「你怎麼來了,師叔叫你回家,你父母也想你!」 司徒霜說:「你來幹什麼?我才不想他,不教我武功,害我吃了不少虧!」萬雲平說:「誰不知道你偷學了。還在調皮!」司徒霜說:「人家不會輕功!老是吃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他老是坐禪,什麼也不幹,我只有學點劍法,學點拳腳功夫!」 萬雲平說:「跟我回去,以後我教你輕功,法寶寺的」雲中步「。」司徒霜笑說:「好!」龍憑今一雙眼盯了過來,司徒霜沒有看見,說:「不過,我在找一個人,……」龍憑今振振有詞的說道:「這位姑娘,請你住嘴!」 司徒霜看了他一眼,說:「你們請我們來,怎麼這麼沒禮貌!」 江一鴻說:「姑娘,你不知道,現在有人被人揭穿了真相,只怕心裡毛糙得很!」 龍憑今說道:「惡門如果真的殺了人,那也不必在此偽裝,我終有一日,會查出真兇,江公子,我想那一天,你一定會失望!」 江一鴻說道:「現在我就替丘壑派討回一個公道!」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八回 一劍揮灑公子氣 數斗長為天下心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06 本章字數:10292 人影一閃,從四面閃過來四個人,將龍憑今等人圍在中間,那四人正是江一鴻身邊的四個高手,號稱「四龍護法」,白衣的是輕功最好的速龍,藍衣的是最擅長用毒的毒龍,黃衣的是劍法最高的閃龍,黑衣的是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的鑽龍。 江一鴻說道:「像你們這種置人生死如兒戲的人,違背生死門的宗旨,理應重處,還天下一個公道!」 忽然龍憑今身後十二個弟子中竄除一個人來,正是一身黑衣的「霹靂虎」朱霆,他大聲說道:「師父,他們如此無禮,弟子有意代為管教!」 萬雲平說:「你看這十三個弟子一個個聽話得很!可見惡門門規很嚴,我相信人不是他們殺的。」司徒霜搖著他的手,說:「你說的當然是對的,不過,惡門,一聽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龍憑今說道:「你先退下,還有師父在這裡呢!江公子,別的話咱們不說,我龍某一向禮尚往來,說話行事,從來不是為著天下人,那都是些空話,如果你有種,就別打著這種不光彩的旗號,讓你的先輩也蒙受羞辱!」 江一鴻說:「我可不這麼想,我們生死門一向視天下事為自家事。一向如此!」龍憑今說:「老夫同你這小小孩童說話,量你也不懂,霆兒,既然人家要同你切磋切磋,你就不要打擾人家的興頭!咱們惡門行事,歷來都是向著最有利於咱們自己的地方走。一向就沒有在乎過江湖規矩!」 萬雲平說:「看來,龍憑今已經早就想打了。他剛才故意不讓朱霆上,現在朱霆得到這個機會,一定會全力以赴。」司徒霜說:「他們不講江湖規矩,講的乃是自然道理,他很懂得欲揚先抑的道理。」萬雲平說:「想不到小師妹居然這麼聰明。」 司徒霜看了他一眼,說:「什麼?你一直覺得我很笨嗎?」 萬雲平笑說:「是天真。」又繼續看著台上。 朱霆長劍一抖,說道:「如今有人欺負到家門口來了,江公子,我看這架,還是你們一起上,省點時間!」 速龍冷笑說:「是嗎?朱少俠,我倒來會會你的」霹靂手「劍法。」他輕功果然很好,如影如幻,乍然攻來。 朱霆出手如雷,只聽得台上風聲撲撲,只見人影來回,劍與劍頻繁撞擊,迸出一閃即逝的火花,天忽然便暗了下來,無數雙眼睛看著他們。 忽然朱霆大叫一聲,長劍宛轉,劍光閃爍,司徒霜驚想:這樣子怎麼好像很熟悉,我一定見過,這是惡門的什麼劍法?我應該見過!……但是就是想不起來了! 萬雲平說道:「這是惡門的」亂世心經「中的」天翻地覆「,」亂世心經「只對最有威望的幾個弟子傳這一招,另外七招,必須要等到老掌門死後,方可傳給新掌門!」司徒霜問:「為什麼?」 萬雲平說:「規矩!」司徒霜說:「我還以為惡門真是率性而為沒有任何顧慮呢!沒想到還有這多規矩!」 速龍身形一閃,但還是沒能躲過他凌厲的劍氣,啊的一聲,跌倒在地上。 朱霆笑說:「承讓!」龍憑今笑道:「生死門的輕功果然厲害,龍某佩服!」江一鴻說道:「朱少俠武功果然不錯。」 這時毒龍陰陰的笑道:「朱少俠果然武功高強,若蒙不棄,在下遠領高招,請少俠賜教!」朱霆說道:「我早說過,你們打不過我,不如一起上來,方不至於浪費時間!」毒龍笑道:「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毒龍的身法很快,快到幾乎比速龍更快的地步。他的一雙手上全是劇毒,這是傳說裡的,也是很真實的,朱霆感到了一陣腥烈的味道,他急忙展開「十惡劍法」,一招「天公高居鬼神惡」,劍氣在身前組成一道強勁的氣牆,將毒龍的毒氣置於其外。 毒龍冷笑一聲,手法一變,使出「閻王刺」的手法,一股勁氣直射而去。朱霆正要出動「天翻地覆」,忽然毒龍身形一轉,一晃即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朱霆一掌擊倒在地,幾乎所有人都不會預料到,速龍的身法居然敗在朱霆的手上,而真正朱霆的失敗,卻是在毒龍的輕功上。 萬雲平說道:「他好像知道」亂世心經「的弱點,難道師叔說的不錯,果然是他來了?」司徒霜問:「誰?」萬雲平說道:「咱們看看再說。」 只見龍濤飄然而上,將朱霆抱起來,退回原位,龍憑今說道:「果然好快的身法,毒龍先生居然能夠以身犯險,這種精神,實在令人佩服!」毒龍說道:「朱公子手下留情,在下謝了!」 龍濤說道:「我來領教毒龍先生精妙絕倫的輕功!」他身形一轉,瀟灑之極,但卻是極霸道的「亂世心經」,看著他飄忽的身形,司徒霜忽然想到,朱霆兩次所用的亂世心經不正是自己同龍濤在客棧相鬥時所用的招數,龍濤明明可以破解,但不但沒有,反而不說那是惡門的武功,看來他實在是個好人! 可是為什麼義父偷練的武功,居然是惡門的「亂世心經」?她心裡想:難道是有兩種內功心法和招式幾乎一樣的武功! 毒龍還沒有從幸福裡回過神來,就已經中了一劍,似乎那一劍已經刺中了他身體所有的部分,他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龍濤說道:「多謝了!」萬雲平輕聲說道:「龍濤用的是以快致勝的辦法,只有這樣,才能立於不敗,但需要很強的實戰經驗,包括對對手的把握,一個不慎,所出的招數就會毫無用處,必敗無疑。這就是」敵變不變,我不變「的打法。」 司徒霜說:「我不懂。」毒龍沒想到這麼快便敗了下來,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倉惶的爬了起來,閃龍上前說道:「久仰龍公子的劍法高深,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在下想要討教幾招,還望龍公子不吝賜教。」 龍濤說道:「好說好說,請!」閃龍劍一伸,便是一招「且樂生前一杯酒」,這是「長生劍法」中很不起眼的一招,但在他手中卻變得韻味十足,出著大方,殺氣隱隱。 龍濤身形一轉,一招「為惡不可履」,將閃龍的招式一下子破解開來,一時間二人各展所長,不分勝負。 易柔說道:「看樣子,他們二人一個攻得有度,一個守得嚴實,一時之間難分高下。」 坤雪好容易擠到司徒霜和萬雲平中間,對萬雲平說道:「萬大俠,他們兩個的劍法不相上下,你說誰會贏?」萬雲平看了她一眼,說:「你不是說不分上下嗎?」 坤雪說:「劍法當然有在乎伯仲之間的人,但勝負卻是一定有的,不信,你看。」 萬雲平沒有回話,對坤雪的話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龍濤身法快速,一招「天翻地覆」立刻遞出,這時閃龍身形一閃,躍到台下,須臾間就抓了一個人上來,那人被一劍刺中,「啊」的一聲慘叫,鮮血四濺,只見片片衣衫,飛向天空,那人遍體鱗傷,慘不忍睹。 萬雲平一皺眉頭,說:「不對,有個地方不對!」坤雪問:「怎麼了?他打不過,找了一個替死鬼,有什麼不對?」萬雲平閉上眼說:「可是想不出什麼地方不對,龍濤那一劍,是算好了閃龍會出破解的那一招,向打敗毒龍一樣的打敗他,可是他沒想到,似乎閃龍知道,閃龍在龍濤沒有出著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動身了,不然,他根本沒時間抓到人!」 司徒霜說:「生死門的人,真卑鄙!」 閃龍說道:「龍大俠果然武功高明,……啊!」他臉上顏色大變,說道:「縹緲刺客!你是縹緲刺客!」 這時被抓上去那人的幾位朋友也上去了,只見那人全身是傷,但是眉心的血,卻流成一朵美麗的映山紅的樣子,血紅的花瓣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恐怖! 江一鴻厲聲說道:「原來你就是縹緲刺客!原來是你!」 龍濤說:「縹緲刺客?我們也在找這個人!」江一鴻冷笑說:「還用找嗎?就在這裡!」龍濤說:「不錯,縹緲刺客是死在」地覆天翻「的手下,但不是我們所殺,江湖上的功夫雖有門派,但也不是外人就一定不會!」 江一鴻說道:「就連」地覆天翻「這一招,在惡門只怕也只有你同令尊才會,所以朱霆的」天翻地覆「擋不住的招式,你就能勝任!」 朱霆說道:「胡說!這一招我們都會,只不過我已經敗在你們手上,難道還厚著臉皮再打下去!」 江一鴻哈哈一笑,說:「反正被縹緲刺客殺的人也不是我生死門的門人或是朋友,與我又有什麼相干!不過我倒是知道,最近龍公子同冰珀宮主走得很近,最近死的,又都是少年才俊,有的死在那個妖女的手上,有的死在」地覆天翻「的手上,大家應該清楚,地點是在江南,而龍公子這段時間,一直在江南!」 龍濤說:「欲加之罪!在下一定會找出真兇,看看是什麼人在嫁禍本門。冰雪姑娘生性淡薄,更加不會殺人!」 江一鴻說道:「當年冰玉嬋淫蕩得引起了武林的恐慌,若不是聖人山薛大俠出手,只怕現在江湖上已經沒有年輕男子了!她們玩了就殺的方法,簡直比春蠶宮還要荒唐!」 龍濤還要說話,幾個中年人長劍一指,對龍濤說:「我們自知不是惡門對手,但我們的兄弟趙萬成被你所殺,此仇不共戴天。」三個人一起向龍濤衝去。 萬雲平身形一拔,躍上台去,出劍攔住他們三人,說道:「三位請住手!」一抬頭,見著台下數十個人手執兵刃衝了上來,他又補了一句,「大家都請住手!」 那三個中年人中一個高個問道:「敢問公子有何吩咐?」 萬雲平說:「自從今年八月初一開始,到八月十五,在江南一帶已經有數十個武林中人被殺,死狀就是大家今天看到的這個樣子,不錯,這一招叫著」地覆天翻「,但會這一招的,並不止是惡門的人。」 高個中年問道:「何出此言?」 萬雲平說道:「家師叔無名,曾經同龍掌門相識,事發之時,他就知道事出有因,所以命弟子前來查探,以證事實。」 高個中年問:「閣下是萬少俠?」 萬雲平點頭說:「正是!陸大俠,請恕我直言,惡門殺你義兄並無意義,據我所知,趙大俠一直是個安分守己的人,守著祖上的基業,作些武林中的尋常買賣,前段時間,同生死門有一個不愉快的事情,我想這時候,惡門怎麼也不可能橫插一手,因為這是一個兩邊都不討好的買賣。」 江一鴻說道:「萬少俠所言,難道人是我們殺的,我們會惡門的」亂世心經「?」萬雲平說道:「這就不知了。也許有人要嫁禍你們呢!」 龍憑今說道:「諸位,這件事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如果一個月之內,龍某找不到真正的兇手,那麼龍某自然會承認這是我惡門弟子所為!」 江一鴻冷笑說:「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龍憑今說道:「不知公子還有何貴幹?」江一鴻說:「現在連十二正派的人都替你們說話,我又有什麼好說的!」 龍憑今說道:「所謂的正邪其實並不重要,江公子,法寶寺能夠拋下成見,咱們還有什麼拋不下的?」 江一鴻大笑說:「是啊,法寶寺想借你們的手多殺幾個人而已!這些正道人士一般不殺人,他們只會幫別人去殺人!」 人影一閃,幾人立時遠去。 司徒霜心裡想:生死門的「雷電閃」的確太快了! 坤雪激動的說:「好瀟灑的一個少年才俊,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俊俏的公子!司徒妹妹,他是什麼家世,他有意中人了嗎?」 司徒霜說:「他是個孤兒,是無慧大師從山下撿回來的,他一直在幫著大師處理事務,現在還沒有意中人呢!你有……」 「我有機會喲!」坤雪笑說:「可是他不認識我!」司徒霜說:「很簡單,認識的人首先就得不認識,這是最簡單的事實了。我這個師哥厲害得很!你跟他是賺了!」 坤雪說:「管他賺了陪了,讓我去死都行!」正說著,只聽易柔說:「說話也不害臊!這麼快就春心蕩漾!」妙清說道:「師妹,你也太不知收斂了!」 坤雪說:「誰說的!我在他面前,可什麼也沒說啊!」 龍憑今對萬雲平說道:「萬少俠仗義執言,龍某在此多謝了!」萬雲平說道:「不過這件事的真相,只怕只有惡門才能查明白!」 龍憑今說道:「不錯,龍某一定會查明白!」 這時台上的人已經紛紛下去,龍憑今高聲說道:「諸位武林同道,如今武林出現了一個詭異的縹緲刺客!我同諸位一樣,也是剛剛知道,已經派人出去打探了,惡門以前有許多弟子不願北遷,留在江南,現在也實在不知是何人所為,但這決不是惡門的意思,如果真是,今日這個盛會,龍某怎麼能夠拉下這張老臉來,請大家到此,原本是為了共同商議大計,為咱們江北武林,謀一條好的出路!這麼多年,咱們受盡各大派的欺凌,所謂人不和,力不大,只要咱們以後同聲共氣,龍某相信有一天江北武林將會成為天底下最幸福和平靜的地方!」 這時忽然一陣琴聲傳來,那琴聲悠揚令人忘情。 司徒霜說道:「這是什麼人?琴聲,好像從四面都有!」 只聽那琴聲之中,隱隱有人在說著:「一群烏合之眾,居然在這裡大談將來,有一天你們成為江北武林的主宰,天下還有安寧的日子嗎?誰不知道你們這些旁門左道,一向幹慣了打家劫舍和為虎作倀的勾當!」 龍憑今喝道:「什麼人,出來!」 只見一個人從天上飄來,那人一身藍衣,衣袂飄飄,端坐空中,緩緩彈琴,宛如仙子。 易柔說道:「這人是音谷的弟子,」妙訣宮商「木子秋。」坤雪說:「她的輕功很好。」易柔說:「她以琴音的內力撐地,輕功不算好,但內功不錯。」 坤雪說:「我就說她輕功好,你看到她的琴音著地了嗎?」 龍憑今問道:「閣下是誰?」木子秋笑說:「在下木子秋。」龍憑今問道:「有何貴幹?」木子秋說道:「實不相瞞,是來破壞你們結盟的。我本來以為,生死門會破壞得很成功!」 龍憑今說:「憑什麼?」木子秋說:「今天來的都是些黑道中人,現在是太平盛世,官府不會讓你們拉幫結派,危害一方的。」龍憑今說:「官府?在我們這裡,不知有多少人是官府中人!」 木子秋說:「所以才要我親自出手,除掉你們這群禍害,讓官府了卻一樁心事。」龍憑今說:「音谷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動,怎麼教出了你這麼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真是好笑!」 木子秋冷笑說:「一點都不好笑。難道你不知道,音功一出,神鬼皆哭!」 下面忽然傳來一陣笑聲,有人說道:「小姑娘,你的音功有那麼厲害嗎?我覺得除了你的臉蛋漂亮了些,別的就沒有了。」「她身材這麼好,又會彈琴,又會吹簫。誰說只有臉蛋好看了!」 木子秋一捻琴弦,一股琴音迸出,那幾人立時啊的一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木子秋才說:「當年斷魂魔姬濫殺無辜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她的臉蛋好看,現在咱們不殺人了,你們的膽子反而大了!」 龍憑今說道:「姑娘,你再出手,別怪老夫不客氣了!」木子秋眼波一轉,說:「我倒真想看看你怎麼個不客氣。」 司徒霜說:「音功真那麼厲害!」易柔說:「音功傷人於無形之中,除非練到聽力極佳能夠分辨常人聽不到的聲音的地步,才能將那種常人聽不到的傷人的聲音聽出來,如果要避開,還需更好的功夫。」司徒霜問:「你會嗎?」 易柔說:「我雖然不會,但我會用」閉光劍法「使它傷不到我。如果誰能夠避開,音功就傷不了他,如果他再厲害些,就能將聲音擊回去,傷了發功的人,就像平常人比劍一樣。只不過音功對我們而言,就像普通人對武功一樣的不瞭解,自然會吃虧!」 司徒霜問:「你說龍掌門會輸嗎?」易柔看著台上說:「不知道。」 龍憑今說道:「撫琴,你來會會這個音谷女子。」鍾撫琴應聲「是」,上前說道:「姑娘,音谷的功夫,一直無緣拜會,還望姑娘不吝賜教。」木子秋說:「不敢,聽說你也研究過音律,連」天外七音「都會。」鍾撫琴說道:「那是江湖人以訛傳訛,沒有的事。」 木子秋說:「但願如此,請。」她飄然立在空中,手上輕輕的彈著,兩個人各自彈琴,琴聲悠揚,如癡如醉。 易柔說:「別看他們很悠閒的樣子,其實那股無形的音力已經傳了過去,他們正在苦苦的掙扎,很痛苦的。」司徒霜搖頭說:「一點都看不出,原來傷人的不是聽得到的聲音,而是聽不到的!」 易柔說:「不錯,你可以想像,兩支劍在空中激鬥,整個天地都充滿了劍氣,只要一個不慎,就會染上淋漓的鮮血,只要一點失誤,就會內功受損,甚至一輩子都不能恢復!」 司徒霜搖頭說:「感覺不出來!我覺得他們很舒服,很享受,似乎比看的人要悠閒快樂得多。他們是在彈什麼,比那些普通的青樓女子彈的要好聽的多。」 坤雪說:「你看萬少俠才是真真的氣定神閒,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從容的人!」易柔說:「人家可沒看著你,也不害臊,女孩子!」 坤雪說:「奇怪,我為什麼要害臊!誰像你,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真可憐!」易柔說:「我還沒有見到我喜歡的人,我喜歡的人要劍法高超,身形瀟灑,他是天下間屈指可數的英雄,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在沒人的時候,他看起來很舒服,在有人的時候,他看起來很出眾,我們可以一起討論劍法的經要,一起出沒在江湖上,成為武林的一段佳話。」 坤雪說:「也不害臊,女孩子!」 他們二人一連彈了好幾首歌,聽得大家都有點餓了。 忽然鍾撫琴身形一閃,閃至一旁,說道:「姑娘果然厲害!」木子秋說:「你也不差。」司徒霜問:「他們誰贏了?」 鍾撫琴忽然吐出一口鮮血來,栽倒在地上,他身後的師弟們立刻上前來扶起他。 木子秋笑說:「我說過,沒人可以勝我。」 萬雲平說道:「姑娘,其實今天江北武林聚會,本不是壞事,他們長期受到別人的欺凌,難道沒有理由重新決定他們以後的命運?」 木子秋說:「我可不是佛門弟子,知道可憐別人,在我眼裡,這些禍害一當成了氣候,就是天下的災難,今天我要他們知道,天下畢竟有善惡之報!」 萬雲平說:「佛門中人不喜歡殺生,看到殺生也會阻止,我知道你有本事在這裡大開殺戒,但是我想,萬某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這麼死去。」 木子秋說道:「聽說佛門獅子吼是一門很強的音功,在下有心領教。」萬雲平說道:「姑娘傲氣得很,實在是個少不更事的女子。法寶寺沒有獅子吼,但是有一種清心普庵咒,我想姑娘一定會樂意見識的。」 木子秋笑說:「一樣,我正想知道法寶寺如何能在江湖上有如此大的威名!」 坤雪說:「哼!音谷有什麼了不起,看你連臉皮也輸掉。」易柔笑說:「不要因為愛而忽略了事實,你想一下,鍾撫琴可是武林中一等的好手!」坤雪說:「怎麼,你不信,我看人一向不錯的。咱們看著吧,事實很快會出現。如果我看錯了,我就死給你看。」 萬雲平輕聲一笑。 龍憑今說道:「少俠的好意,龍某心裡領了。不過咱們江北武林的事,不勞閣下動手。」木子秋輕輕一動,五指之間,立刻射出一股悅耳的聲音來。 龍憑今大袖一展,一股風捲過去。易柔說道:「火龍卷!」司徒霜聽說過這是惡門最高的修為,那風中火光閃閃,片刻之間,就將木子秋團團圍住。木子秋身形一轉,琴聲四射,只見火花四散,竟向場下飛射而來,萬雲平身形一轉,將火花圍在一個更大的圈中,只見三個人各施所長,火光映著他們的衣衫,也映著所有人的衣衫。 忽然木子秋身形旋轉,飄然直上,琴音到處,火花不斷的激盪,一剎那間幾乎蓋住了他們三個人,外面的人幾乎看不清他們三人的影子。 萬雲平從身上取出一支笛子,輕輕吹了起來,那火花漸漸熄滅,龍憑今一掌拍出,木子秋啊的一聲,掉到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鮮血,說:「兩大高手的武功果然厲害,木子秋果然不是對手。想不到連法寶寺同惡門也會聯手。」 萬雲平說道:「我說過,佛門中人不喜歡殺生。尤其是殺人。」木子秋說道:「好厲害,佛法都成了包庇惡人的工具了!」話音未落,只聽有人笑說:「什麼,姐姐,你不是一向不喜歡同人家逞口舌之利嗎?怎麼今天同人家磨起嘴皮子來,日後傳出去,還說咱們音谷的人武功不及人家,只好把音功改成唇功了!」只見一個白衣少年,衣袂飄飄,纖塵不染,從天上冉冉下來。 司徒霜說道:「好美的身法!」易柔說:「這就是號稱」美玉無瑕「的無瑕子木子玉。」坤雪說:「是很英俊瀟灑,不過我不喜歡。」易柔說:「誰說他是男人!」坤雪說:「原來是個女的,那也太不像話了。打扮成這個樣子,他師父一定很懶!」易柔說:「也不是女的,誰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一直以來,無暇子只是一個沒有缺點的人,男人也喜歡他,女人也愛上他,他時而打扮成男人,招搖過市;時而打扮成女人,婉轉蛾眉。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只知道他舉止優雅,學富五車,面如冠玉,才高八斗。他像蜻蜓點水一樣一閃即過,但卻留給武林一個完美的記憶。」 司徒霜說:「我覺得他不但不美,簡直很噁心!我最討厭這種天生就什麼都好又很自負的人,天下的便宜都給他佔了,他卻偏偏拿出一種很悠閒的舉重若輕,似乎他把什麼都不放在眼裡一樣,其實如果讓他和平庸的人一樣只有平凡的所有,他會感到很痛苦!」坤雪說:「不錯,我也這樣想。」 妙清問:「師妹,你怎樣想?」坤雪急忙說:「和她說的一樣!」 萬雲平笑說:「閣下一定是號稱」美玉無瑕「的木子玉姑娘!」木子玉說道:「誰說我是姑娘?」萬雲平說:「姑娘的心眼,在女人中都算小的了,怎麼可能是男人!」 木子玉隱隱笑道:「何以見得?」萬雲平說:「前些年我聽說莫家三少因為喜歡上了一個神女而被盡數殺滅,死狀同中了音功一樣,現在想來,那個神女,美得令人迷倒,一定是你!」木子玉說:「人不是我殺的!」 萬雲平說:「死狀正是音谷的」七音令「所致。」木子玉說:「音谷」七音令「並非只有音谷之人才能用,天下人人可用。」萬雲平說:「如此說來,惡門的殺人事件,也可能是有人故意陷害,那你們為何推波助瀾想讓武林大亂呢?」 木子玉說:「懶得和你耍嘴皮子功夫,接招!」他舉起手來,手上的鎖鏈叮噹作響,那聲音很悅耳,但誰都知道傳入萬雲平耳中的卻是另一種人耳聽不到的足以令人迷失本性身體受到極大傷害的氣流。 萬雲平出劍相擋,劍光流轉,化作一道白牆。 坤雪大叫道:「我來幫你!」她身形一閃,已經一劍向木子玉刺去。木子秋翩然過來,揮琴來擋,一面說:「講不講武林規矩!」坤雪說:「不講!有本事殺了我!」兩人一時鬥了起來。妙清說:「坤雪太急了,我們去幫幫她吧!」 易柔說:「可是咱們劍谷一向不問武林中事,我們又是私自出來,如果!……」妙清說:「看她的脾氣,怎麼擋得住只能靠感覺到的氣勁,音谷的音功,我們不是見識過嗎?她瘋了,真的瘋了!」 坤雪才出幾招,只覺頭中漸漸亂作一團,不知在想些什麼,開始還舞得密不透風的劍氣一下子漏洞百出,易柔道聲:「不好!」身形一轉,已經躍上檯子,一劍向木子秋點去,這招是快劍中的烈攻式,將囂張的木子秋逼得往後退了一步,坤雪換過氣來,說:「小心,她的音功邪門得很!」 易柔本來很小心,但她以前只是聽說音功傷人的原因,畢竟從未接觸,音功傷人的聲音是人耳聽不到的那部分,只能靠感覺去擋,若是功力足夠高,能夠全部退回當然最好,但若連擋都不能盡全,則必敗無疑。易柔鬥了十來招,忽然覺得心口一陣噁心,幾乎要倒了下來。 那琴中忽然飛出一把短劍,木子秋抓在手上,一劍刺去,——眼見劍就來了,她忽然感到似乎沒有力氣去擋了……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九回 翩然一笑真風流 如花多情葬青春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07 本章字數:11616 正在易柔心口將中一劍之際,忽然一柄劍從斜地裡穿了出來,噹的一聲,將短劍彈開。易柔睜開眼來,只見眼前多了一個高貴的公子,名貴的寶劍,華麗的衣著和雍容的氣度,不是林思夷又是誰! 林思夷手上舞的是「靈鏡神劍」舞出的劍氣會在對方心裡產生幻象,會看到自己的招式向自己攻來。木子秋只覺心口一陣噁心,她當然在劍術上還沒有達到能夠破了鏡子真氣的地步,林思夷長劍一點,將她手上一琴一劍點在地上,說道:「木子玉,你不要一意孤行!」 木子玉身形一轉,回身說道:「人家說你是天下第一劍,原來是別人的走狗!」 林思夷說:「說自己不是走狗的人,只是在抬高自己而已,為別人做事就是走狗,試問天下有誰不為別人做事?」 木子玉說:「我為自己做事,隨心所欲,合乎天理。」林思夷說:「什麼是天理?連聖人都說」天道遠而人道近「,你倒會捨本逐末!」 木子玉冷冷的說道:「你真以為你是天下第一劍,就有權利叫別人幹這幹那嗎?」 林思夷說:「你要是想不開的話,我也勸不轉你!惡門是真心想幫大家。你也知道江北武林現在的處境,你們音谷不知為什麼,多年來一直不理江湖俗事,江北武林受盡屈辱,不能再這樣下去!」 木子玉說:「從今天開始,音谷重出江湖,我就不信,我鬥不過生死門!」林思夷說:「姑娘聰慧過人,於音谷之音,造詣頗深,但是要以一己之力對抗生死門,未免太過笑話,更何況音功有個致命的弱點,一當找到你的氣勁所在,很容易就破解。」 木子玉笑道:「在下不才,音谷一千多首曲子,只會幾百首,不過你的靈鏡神劍,不過也才十六招而已!」 林思夷說:「姑娘可以見識一下,劍法對於一個劍客來說,能夠純熟到什麼程度!」木子玉笑說:「好!接招!」 他們兩人在天上飄蕩,優美的音樂,縹緲的劍法,和完美的身法配合在一起,看得人眼都醉了! 坤雪走到萬雲平身邊,問道:「怎麼樣,那妖精沒傷到你嗎?」萬雲平呆呆的看著兩人,喃喃的說:「天下第一劍,天下第一音,真的是天下第一的水平!」坤雪說:「不是,你比他們實在多了,他們都是浪得虛名的人,不值得比較!」 萬雲平搖頭說:「天下第一劍,果然是天下第一劍!」坤雪說:「他的劍是很大氣,滴水不漏,就是劍谷主人也未必就能有如此精妙的劍法,不過,他們都很傲氣!」 萬雲平搖頭說:「那是一種氣度,一種常人沒有的氣勢,絕不只是一種簡單的傲氣。」坤雪看著天上這兩人一個來如電,一個去似風,直看得人眼花繚亂。 司徒霜讚道:「這才是真正的劍法,能夠抵擋一切力量。」妙清說:「師妹現在終於站在萬少俠身邊了。她才是今天最大的贏家。」司徒霜說:「難道這麼快她就喜歡我師兄?」 木子玉連連施展絕學,數十首曲子融會貫通,場上風沙漸漸大了起來,幾乎不讓人睜開眼睛。林思夷身形更加瀟灑,絲絲真氣根本不能近他之身,漫天裡彌蕩著四處飛揚的氣勁,天色越來越暗了。 木子秋手上絃琴一展,鋪在左手上,右手捻弦,便要彈琴,易柔長劍一指,說道:「少安毋躁!」木子秋冷笑一聲,倒轉身形,使出《勁西風》的曲子,易柔只覺身子如處風中,險些就要跌倒。 她好容易才穩住身形,不料睜開眼來,只見自己正在一個人懷裡,這人玉面帶笑,說道:「姑娘沒事吧。」正是林思夷。 易柔只覺心裡砰砰直跳,好容易才說:「沒,沒事。你,……多謝你!」林思夷笑說:「不必多禮。」他笑的時候嘴角有個很精緻的酒窩,易柔看了心裡竟是萬分的激動! 木子玉飄然而來,人隨音至,林思夷伸劍相攔,手法瀟灑之極,令易柔為之傾倒。一轉眼二人鬥到一處,易柔心裡想:林大俠武功真好,如果不是他深懂音功的精髓,只怕今日這些人,沒一個能是她們的對手。 她可不知道林思夷的外祖母「蘭花仙子」李蘭菱當初靠一架斷魂魔琴橫掃江湖,當時武林中多少好手盡數敗於其手,武林十二正、南北十三邪除了六陰聖女和天外尊主,幾乎無人能與之抗衡。 木子玉一連彈了十幾支曲子,知道佔不了上風,遂虛晃一招,拉著木子秋說道:「林大俠,後會有期。」二人一時間飄然而去。 龍憑今喝道:「回來!」他大袖一捲,一道勁風向二人頭上打去,木子玉回轉身來,一彈琴弦,將氣勁逼回,龍憑今說聲「上」,鍾撫琴等十幾人一時各展兵刃,將兩人圍在中間,兩人一邊彈琴,一邊退去,木子秋畢竟功力有限,「咚」的一聲跌下地來,立刻有數十個惡門中人上前去將她圍住,長劍從四面指向他的腰間,足有數十把。 木子玉冷笑一聲,一捻琴弦,一股勁力向幾十人飛去,那幾十人立刻兵刃落地,捧腹大痛不止,木子玉還沒來得及高興,只覺腰上已經有十幾支兵刃對著自己,她四下一看,說道:「以多勝少,勝之不武!」 鍾撫琴說:「惡門連人都殺,有什麼作不出來?姑娘,你以為這地方由得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龍憑今說:「放了她們。」 惡門弟子紛紛撤去兵刃,木子玉說:「你請了雁山公子,我今天不能將你們剷除,實在是一大遺憾!」人已經遠去。 龍憑今說道:「多謝二位少俠出手相助,使江北武林,得以躲過這場劫難!」萬雲平說道:「不敢當,在下才疏學淺,不敢掠人之美。」林思夷說道:「在下雖然不濟,但一向最恨十二正自以為是,在武林橫行霸道。所以這也是我本來就想幹的事,前輩不須多禮。」 易柔心想:他對十二正怎麼這麼大的成見?現在這十二正中,唐、馮二門偏居西南,九宮門早就人丁稀薄,我們劍谷一向不參與武林爭鬥,真武派主張清心寡慾,西陵派崇尚平淡無為,如此說來,十二正中大多也不是橫行霸道的人,他為什麼對他們這麼有成見? 她自然不知道李蘭菱當初與天下武林為敵,險些被一心從善的心上人上官宇害死,林思夷的父親林天宸幾度遭到正道人士陷害;雁蕩山當年流了多少血,其中也有正道人士的,因為李蘭菱是南唐公主,這些人聽命於朝廷。林家自然同十二正勢不兩立。 不過不管他說什麼,易柔都覺得對,更何況剛才木子秋二人也太過霸道,居然到了要傷害今天到場的所有人的地步! 龍憑今說道:「諸位,這麼些年,不管是音谷還是生死門,他們都沒有忘記成為我們主人的目標,咱們江北武林,人才濟濟,只要大家齊心合力,別說是區區兩個門派,就是整個武林,我們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誰說武林中只有腥風血雨,只有不安身的生活,只有顛沛流離的命運,總有一天,江北武林會成為每個武林中人心中的天堂,總有一天,這裡不再有殺戮,也沒有別人敢在這裡殺人,無論哪個門派,一樣享受著平靜和安寧的日子!我相信,只要咱們齊心合力,這一天不會很遠,咱們為這一天,喝下這杯團圓酒!」 諸人執杯相敬,一杯已畢,龍憑今說道:「諸位請到後院飲酒,今日大家不醉不歸!」 司徒霜見不到佟澤,心裡很不是滋味,她一連問了幾人,莫說知道行蹤,連佟澤是什麼人他們都不知道。她心裡很亂,萬雲平在她身後說道:「你找的人也在找你嗎?如果他真要找你,我想江湖上認識你的人是很多的!」 司徒霜淡淡的一笑,說:「他一定是去了無邪島,他以為我要去找他。」其實她心裡想:如果他就這樣去了無邪島,那他心裡一定沒有我,我不能去那裡,我不能去他不應該去的地方……不過,他會去哪裡?會不會被生死門的人?…… 萬雲平問道:「你在想什麼?」司徒霜回過神來,說:「沒什麼,乾爹居然叫你來幫助他們。」萬雲平說:「是那個號稱」縹緲劍客「的殺手弄出來的事,師叔讓我送一個東西給龍掌門。」司徒霜問:「什麼東西?」 萬雲平說:「不知道,在我身上這個鐵盒子裡,師叔不讓看!」司徒霜說:「什麼?他現在又不知道,你就是看了也沒什麼啊!」萬雲平說:「這個,不大好吧!」 司徒霜說:「沒什麼,反正馬上就要給他了,再不看也許就沒機會了,你說,他不讓你看,又沒說不讓司徒霜看,對不對?」 萬雲平說:「這個……」司徒霜急說:「在哪裡,我真的好想看!」一面伸手在他身上摸,從他背上的包袱裡取出一個木盒子,說:「到手了,是不是?」萬雲平急忙說:「這個,師妹你……」司徒霜打開一看,只見是一把斷劍,殘缺不堪,便皺眉說:「這是什麼,龍掌門看到這鬼東西,一定氣得不得了,算了,還是扔了,我去給你找一把更漂亮的,完整無缺的!」說著真要扔了,萬雲平說:「師叔一定有他的理由,師妹快給我,……」司徒霜遞過去說:「逗你玩而已,也許這把劍很值錢也說不定,出家人當然只能用些破爛玩意當禮物了,反正黃金是糞土,糞土也是糞土,還不如就送糞土划算!」 「什麼划算?」坤雪急忙過來說:「我才說哪裡都找不到你,萬大俠,你嘗嘗這裡的葡萄酒,真是極品,不可能你們不喝酒吧,你是俗家弟子,不會也不喝酒不吃葷吧!」萬雲平說:「只是我習慣了,雖然沒有戒律,但誰也不願作自己本來就不想作的事,所以姑娘自己喝吧,你的好意萬某心領了!」 坤雪說:「他們到劍谷學劍的人都說劍谷的酒釀得特別好,實在是太美了,你要不要嘗一嘗?保管你吃了還要!」 司徒霜說:「你少吹牛,我曾經領教過」靈泉聖釀「的香氣撲鼻,那味可真好,我就不信,劍谷的酒比那還好喝!」 坤雪說:「我跟你賭,賭命我都敢!」司徒霜說:「賭就賭,我去找聖釀,你去劍谷拿酒。」坤雪說:「好!」 萬雲平將二人拉住,說:「以後再比,劍谷接待多少武林俠客,當然用的酒不差;靈泉聖釀是靈教的三寶之一,當然不錯,只不過靈教同武林中人來往甚少,也許有人不知道也未可知。」司徒霜說:「聽到沒有,是有的人不知道,你不知道!」 坤雪說:「誰說的,我本來是知道的!」 龍濤到萬雲平身前說道:「今日多謝萬大俠解圍,家父命在下請少俠到書房一敘,請行個方便。」萬雲平說:「我同家師妹奉師叔之命,前來惡門,正要拜見龍掌門。」龍濤道聲「請」,已經走在前面了。 坤雪見他二人走了,心裡想:要是我是司徒霜就好了,什麼時候都有借口同他在一起。 龍憑今見二人來了,龍濤出了門,將門合上。龍憑今才說道:「多謝兩位少俠出手,才令今日少了一場血戰。」萬雲平說:「家師叔也是想到免除一場血戰,倘若惡門同這兩大門派大戰一場,也沒什麼,但是今日人實在太多,不宜動手。不然,以龍掌門的身手,又何須我們這些晚輩出手。」 龍憑今說:「我實在沒有想到,今日法寶寺居然會出手相助我惡門,古人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想來惡門已經不是往日十三邪中的大惡人了。」萬雲平說:「正邪原在於心中,薪水有別,想來龍掌門應該知道。」 龍憑今說:「不錯,老夫略知一二,如今武林這場大火已經燃了起來,不論是往裡面添加柴禾或是潑入冷水,也許結果都是一樣,但我惡門絕不作添薪之人,少俠大可放心。」 萬雲平說:「家師叔說有件東西要交給龍掌門。」 龍憑今接過盒子,打開一看,說:「你們知不知道。」萬雲平略一遲疑,司徒霜說:「家父不讓我們知道。」 龍憑今說:「令師叔俗家名叫司徒雲鶴。」萬雲平說:「不錯,江湖上知道的也不少。」龍憑今說:「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說。你們回去告訴他,龍某並不想以此為由,魚肉天下。他大可放心。我還有一個東西,麻煩你們帶回去。」 他從書櫃裡取出一柄斷劍,那是一支劍尖,正好同萬雲平所帶來的斷劍合上,龍憑今取出盒子裝上,笑說:「你們一定很奇怪,我送這支劍,是要告訴他,我同他以後形同陌路,再也沒有瓜葛。」 萬雲平不知說什麼好,龍憑今說:「他要的正是這個。」司徒霜說:「你們認識?」龍憑今說:「知道多了對你們毫無好處。你們走吧。」 萬雲平很勉強的轉過身,龍憑今說:「等等,縹緲刺客的事,令師叔怎麼說?」萬雲平說:「他沒說什麼,只是說不是惡門所為,這也是我來的目的。」 龍憑今說:「果然是她,燕若花,你居然到了生死門!」司徒霜說:「燕若花,好熟悉的名字,是什麼人?」 龍憑今說:「當年是我的師妹,我因為喜歡她,不惜一切的追求她,使她恨我,她失去了心愛的人,嫁入豪門,對我的恨,也就越來越深了。她怎麼可能讓我安安穩穩的坐在惡門掌門的位置上。她一人的力量也許並不足以傷害到我,她終於找到了生死門。」 萬雲平說:「師叔也認識燕若花?」龍憑今說:「令師叔四大皆空,我想他現在心裡什麼都沒有了,就連這把斷劍,如今也沒有了。」 司徒霜說:「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龍憑今說:「沒有真相。並不是每件事都必須有真相。」萬雲平說:「師妹咱們別問了。龍掌門已經告訴了我們他要說的話。」 他二人告辭後,司徒霜一面走一面說:「真是奇怪,他為什麼不把話說明白呢?」萬雲平說:「只有見了師叔才知道。我想,師叔想忘了凡塵俗事,龍掌門就不再提起。」 司徒霜說:「也對,我不管了。我還要去找人。」坤雪上前說:「你們怎麼去了這麼久,真是等得想衝進書房了!」司徒霜說:「你急什麼,才說幾句話而已。」萬雲平說:「師妹,咱們先回法寶寺,再作打算吧。找人的事,我們到了法寶寺,找得更快。」 司徒霜問:「你肯定?」坤雪說:「還是你自己趕快去找,他看到你不在,馬上就衝回去找人,我們等了了好久都不見人回來,可能他在那裡找不到你,是不會罷休了。」司徒霜急忙說:「你說什麼,你怎麼不早說!」 說完便急匆匆的離開。萬雲平叫著「師妹」,也追了上去,坤雪說:「萬大俠你去哪裡?這裡的酒席還沒收場呢!」 她也追了上去。易柔正在同林思夷談論劍道,妙清看著她二人,歎說:「什麼陪我出來找人?一個個自己顧著找人去了!我為什麼不一直跟著車凌?不行,我要去除邪島。」 司徒霜走了一陣,已經出了惡門,廣闊的天地一眼望去沒有一個人。萬雲平說:「至少得把自己的馬牽在身邊吧。」坤雪說:「我去牽。」便忙著去牽馬,萬雲平說:「你的這位朋友對人可真好。」司徒霜說:「對你好而已,和我除了鬥嘴,沒有別的回憶。」 坤雪牽了馬過來,三人上了馬。才騎了一陣,萬雲平便說道:「停下來,有人!」坤雪問:「什麼人?」四下裡看去,只見四面靜悄悄的,而且一眼看去,能夠看到一望無際的天邊,遂說道:「沒人,你說錯了吧。嚇我們?」司徒霜說:「師兄從不騙人。是誰?」 萬雲平長劍一抖,一道劍氣射出,只聽得一陣大笑,灰塵中躍出一個人來,手執拂塵,白鬚飄飄,宛如神仙。萬雲平說道:「原來是」天涯逍遙「半仙子,你的隱身術固然不錯,但連最基本的閉氣功都不會,怪不得人家稱你為半仙。」 半仙飄然落地,笑說:「等你會隱身法的時候,你就知道閉氣是最難練的了。不過如果不是你內耳發達,也不會知道我在你們身邊。」 萬雲平說:「生死門派你一個人前來,也太看不起我們了。難道沒有別人?」半仙說道:「收拾你們幾個年輕後輩,用的著多少人。」 司徒霜說:「口氣倒不小!」坤雪說:「老妖怪,看招!」她長劍一繞,就是一招「快攻式」中的「急鼓更敲邊關雨」,半仙一笑,手上拂塵一繞,將劍纏住,萬雲平仗劍直上,一招「一葦渡江」,向他頭上削去。 半仙身形一轉,伸拂塵來擋,坤雪一招「風裡急滾千重浪」,如疾風暴雨一樣電射而去,一時間兩人各施所長,將半仙迫得連連後退。 半仙一陣長嘯,拂塵舞動,萬雲平喝道:「小心」流銀手「。」一陣白光閃過,兩人只覺心口一疼,落下地來,坤雪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鮮血來。萬雲平仗劍又上,司徒霜扶起坤雪,坤雪說:「別管我,你去幫他。」司徒霜說:「我……我不會輕功,怎麼飛上天!」 坤雪看著天上打鬥的二人,說:「你連輕功都不會,怎麼在江湖上混!」司徒霜說:「我怎麼知道。」一面回頭說:「師兄你到地上來打,我幫你。」萬雲平說:「你們好好休息!」 眼見半仙步步進逼,坤雪說:「這老頭到底是什麼門派的。武功這麼陰狠。要是師姐在就好了,她一眼就能認出他的來路。都怪我不認真聽課,現在什麼都不知道。」 司徒霜說:「我……」一面抽出劍來,卻飛不上去,在那裡乾著急。 忽然一道黃光閃過,只見林思夷長劍一甩,一片白光掃去,半仙急忙收轉身形,退了好幾尺。坤雪道聲:「好。」便聽易柔說:「怎麼樣,傷到哪裡了?」坤雪急忙說:「沒有。」急忙站起來。易柔說:「還沒有,口角都流血了。」 坤雪問:「師姐,這個人用的是哪個門派的手法?」易柔說:「應該是雲谷的」流銀手「,雲谷的武功以輕功為主,所以他們一般不在地上打鬥。」 司徒雙霜急忙說:「你說他們能不能打贏?」易柔說:「他是天下第一劍,令師兄又是法寶寺有名的年輕高手,應該不會敗於他的手上。我沒想到,連雲谷的人,也甘心為他們效命。我們才躲過寧煙眸的追殺,現在又碰上了江一鴻。真是冤家路窄。」 坤雪說:「以後你還要多管閒事,還有更窄的路呢!我是不再招惹那群瘋狗了!」易柔說:「本來劍谷不理世事,可是為什麼我們會成為生死門追殺的對象?如果師父知道,會原諒我們私自外出嗎?」 坤雪說:「管他那麼多,能不能回去都是一回事,再說,我一點都不想回去,外面多自由,像我們這樣的武林高手,很瀟灑的。」司徒霜說:「什麼武林高手,都給人追得到處跑了。」 半仙身法奇快,但林思夷劍法高明,萬雲平出招謹慎,一時間難以取勝,他一晃拂塵,說道:「小子,以後再取你們狗命。」人已經如飛而去。 萬雲平說:「沒想到一個人的輕功居然可以好到這個程度,實在是太快了。」林思夷說:「江湖上武功高強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易柔上前說:「只是要找象林大俠這樣的身手,只怕江湖上寥寥無幾。」林思夷歎說:「其實,有人比我還厲害很多,只是江湖上沒有她的名字罷了。」他說的是冰雪,但是易柔卻以為他謙虛,心裡更加欣賞。 其實在一天以前,林思夷也認為,像他這樣年紀的人,能有這麼高的武功,當世之中實在找不到幾個,大家叫他天下第一劍,他自己也這麼認為。 冰雪到底是誰?他心裡想,她用的是聖人山上的「先天手」,但她是冰珀宮主,難道那次薛龍到冰珀宮去收服冰玉嬋,他自己反而成了冰玉嬋的人?為什麼那天她被我打下山崖,她也沒用先天手?是因為那天有「龍湖一劍」在場,她想讓人知道她已經死了? 他想了一陣,始終是不明白。 萬雲平說道:「多謝林兄援手。」林思夷說道:「不必多禮。如今生死門為禍武林,咱們該出一分力。」萬雲平說:「林兄這份胸懷,真是天下間少有只是有些人不分青白,危害天下,實在可惡。」 林思夷說:「別人怎麼做是他的自由,林某一向不喜歡談論志向,天下要恢復太平,就應當將那些惡人掃除乾淨。」萬雲平說:「我佛慈悲,還是少殺生的好。」林思夷說:「佛以理化人,其實也感化了不少人,他甚至不惜犧牲自己,這種胸懷,我真是永遠也做不到,萬兄,我也希望佛經和道理能夠淨化天下間的惡人,我不這麼做,但我希望這樣可以。」 易柔說:「其實我們現在最要緊的,是避開生死門的追殺。」林思夷說:「只怕避不開了。」易柔問:「為什麼?」林思夷說:「我們不可能讓縹緲刺客繼續殺人,這多半是生死門的計劃。」萬雲平說:「原來林兄也這麼想。」坤雪急忙說:「那我們趕快去呀。」 林思夷說:「我知道燕若花當年是惡門的高手,現在她在南宮大人家裡,我們要盡快趕去,查查燕若花的行蹤。」司徒霜說:「南宮大人?難道是南宮進?」萬雲平說:「你去過嗎?」司徒霜說:「我在西風亭遇到一個輕功很好的女人,她要我不說出她在西風亭彈琴的事。」 林思夷問:「是不是這個人?」他打開一幅畫軸,司徒霜說:「她的頭髮不是這樣垂著,而是盤在頭上,不錯,這是她未出嫁時的畫像,現在她已經是南宮夫人了。原來是她,她就是惡門的弟子,燕若花。那名月,嫵兒難道是生死門派到南宮家的人?」 她一面自言自語,心裡一面激動不已,說:「不錯,一定是,我們趕快去。南宮家是掌管兵馬的江南府安撫使,如果去晚了,只怕不妙。」 萬雲平說:「事不宜遲,咱們馬上動身。」坤雪說:「要不是我,你們怎麼知道騎馬。哼!」司徒霜坐上去,萬雲平說:「師妹,你還是回去吧。給師叔說一聲。」司徒霜說:「我雖然不會輕功,但是武功很好啊,再說,我認識南宮公子,我們可以名正言順的住在他家。」 坤雪說:「你喜歡南宮公子啊?我給你做媒。」司徒霜說:「胡說,我才不喜歡他。」萬雲平看著司徒霜,說:「咱們快走吧。」他在司徒霜馬背上一拍,司徒霜縱馬馳去,心裡想:想不到我來到江湖上,就遇到這麼多的事情。只是佟大哥現在在哪裡呢?我轉來轉去,還是又回到了南宮繼家裡。 南宮繼見到司徒霜的時候高興得不得了,忙去招呼下人準備客房。司徒霜說:「我們這次來的都是武林中人,我知道你很好客,但對令尊令堂,還是不要驚擾他們的好。」南宮繼說:「那是自然。父母大人整天事情還忙不過來呢!」 司徒霜坐下來問:「令堂很忙嗎?她忙什麼?」南宮繼說:「表弟要參加今年的秋試,她整天忙著督促表弟用心習武。」司徒霜說:「這麼說,找我不就成了,騎馬,射箭,我什麼都很在行的。保管你表弟考個武狀元。」 南宮繼說:「這個,武舉有嚴格的規定,必須要有專門的教習教導方可。不然就算武功再高,不知道怎麼考,也很難考好。」司徒霜問:「怎麼考?」南宮繼說:「只要考官給你的分高,就好了,武舉中各門考試,規矩實在太多,老實說,比科舉一點都不簡單。」 司徒霜說:「既然如此就算了。最近你在忙什麼?貴府上有什麼新鮮的事?」南宮繼說:「這倒沒有。」忽然司徒霜見到嫵兒端著一盤東西過來,上面用白布蓋著,匆匆而去,便問:「她端的是什麼?」 南宮繼說:「那個靈教聖女屈懷柔受了傷,我在叫人替她換藥?」司徒霜問:「你為何對她如此好?她怎麼受傷?」南宮繼說:「昨天晚上,她闖到我的房間,一身是血,慘不忍睹,我們畢竟認識,她在這裡,也沒有朋友,所以,我向母親要了嫵兒,來服侍她。」 司徒霜問:「為什麼會是嫵兒?」南宮繼說:「是名月說的,嫵兒以前是她的夥伴,靠得住。」司徒霜想到同名月那天練功的正是嫵兒,屈懷柔曾經發現她們練功,會不會與這個有關,那麼,屈懷柔就很危險了。她於是說道:「原來如此,我想看看她傷得怎樣了。」 屈懷柔躺在床上,感到有人來了,抬頭一看,見是嫵兒,便說道:「你來幹什麼?」嫵兒說:「公子說了,叫我來伺候你。怎麼,你覺得我手很笨,是不是,我的手不笨,我反而聰明得很。你怕了嗎?靈教聖女。」屈懷柔說:「你想怎麼樣?」 嫵兒說:「久仰靈教的毒蛇,毒藥,天下間少有其敵,靈教的配毒方法,也是天下少有。我想買一些,至於價錢,你放心好了。」屈懷柔說:「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答應。你們爭爭鬥鬥,與我們靈教無關。」 嫵兒冷笑一聲,說:「你要這麼認為,也未嘗不可,反正,咱們的時間還有很多。」屈懷柔問:「你到底是什麼人?」嫵兒說:「我要是很笨的話,馬上就會告訴你。來,我給你換藥。你中了劍谷的劍傷,這是怎麼回事?」 屈懷柔說:「不用你換藥,我自有靈藥,你走開。」嫵兒說:「我可不敢擅離職守。」一面上前來,掀開被子,只見被子上全是血,輕輕解開她的衣服,傷口很深,也很多。嫵兒驚道:「我只聽說你中了劍谷的快劍,現在看來,這劍只有一個人能發出,那就是天劍先生陸見成,你怎麼同他結仇?他現在是江南錢莊的人。不可能參與江湖恩怨。」 屈懷柔說:「你的眼光果然很好。不錯,是天劍先生。想不到他的劍和傳說中一樣的快。」嫵兒說:「是為了冷翡翠。」 屈懷柔沒有說話。司徒霜緩緩進來,說道:「屈姐姐,聽說你受了傷,什麼人這麼大膽,敢傷靈教聖女,要是這是在靈教附近,姐姐應該早就扒了他的皮了。」 嫵兒一面上藥,一面說:「是司徒姑娘,真是稀客。姑娘應該在客廳休息,怎麼跑到這兒來了,這兒血淋淋的,怪嚇人。姑娘不怕血沾在身上。」 司徒霜說:「就是很怕,所以才練武功,以防萬一。姐姐,是什麼人傷了你,我一定叫人替你報仇。」屈懷柔說:「妹妹既然來了,就不妨坐一坐,咱們說幾句話吧。」嫵兒說:「我去給你們沏壺茶,只是不知你們喝得下去嗎,挺髒的。」 屈懷柔說:「如此多謝了。」司徒霜見嫵兒走了,問:「誰傷了你?」屈懷柔說:「八月十五那天,你也去了江南錢莊?」司徒霜說:「朱莊主是我師姐,我當然要去。」屈懷柔說:「那天東西已經被人搶走了,我們都去晚了。」 司徒霜說:「我在路上被三個人纏住,等我去的時候,的確已經晚了。」屈懷柔問:「那三個人是不是手拿長鞭,使的鞭法處處留著殺機,卻又很難破解?」司徒霜說:「你怎麼知道?」屈懷柔說:「那是龍氏三兄弟,他們使的是」藏龍鞭法「。我也遇到了一個人阻攔,那就是」日月輪「華旦。」 司徒霜問:「怎麼了?」屈懷柔說:「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龍易,龍明,龍君三兄弟和華旦都是江南錢莊的護衛。他們不在錢莊保護冷翡翠,卻在外面阻攔我們,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司徒霜說:「拿也很自然,他們自然會在外面阻截高手,防患於未然。」 屈懷柔說:「可是以他們的武功,天下間能搶走冷翡翠的人實在是太少了,為什麼那個人這麼厲害呢?」司徒霜說:「那個人會各派武功,一定是很厲害的高手,說不定是北十三邪的人。」屈懷柔說:「不是,一定不是。」 司徒霜問:「為何如此肯定?」屈懷柔說:「那天晚上,你見到我追趕一個賣馬的人,其實不是我追趕他,是他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一直在跟蹤我,只不過,之前是在我後面,後來是在我前面。」司徒霜問:「為什麼?」 屈懷柔說:「後來,我發現我身邊漸漸多了一個石匠,一個酒樓掌櫃,在一夜之間,接下了我住的那個店,一個算命先生,就在店裡給人算命,算得很準,卻不在乎錢,還有對面開了一個兵器鋪子,一個鐵匠在那裡打鐵,我覺得,所有的人在監視著我,每天我都處在他們的目光之中,我想無論我走到哪裡,他們都會跟著。」 司徒霜問:「為什麼?」屈懷柔說:「本來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但有天晚上,我聽到惡門彙集江北英雄的事,忽然想到了一個門派,這才茅塞頓開。」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十回 白紗影裡佳人笑 紅花樓內風縹緲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08 本章字數:11905 司徒霜立刻問:「怎麼茅塞頓開?」屈懷柔說:「在北方十三邪還是四分五裂的時候,經常受到十二正的指責和屠殺,後來出現了六陰聖女,她們使得十三個邪派聯盟,從此以後,十二正再也不敢出手傷人。我想到的,正是六陰聯盟。」 司徒霜問:「為什麼?」屈懷柔說:「六陰聯盟受六陰會管理,下面有六盟六莊,我遇到的馬伕,一定是駑馬盟的人,那個石匠一定是玉石山莊的人,鐵匠肯定是劍盟中人,那個賣花女,一定來自花盟,至於掌櫃和算命的,肯定是妙手山莊和緣盟的人。他們一起來到江南,一定是為了冷翡翠。」 司徒霜說:「那是自然。」屈懷柔說:「他們以為冷翡翠到了我手上,因為我是從錢莊逃出來的人,他們一直感到錢莊,受到錢莊高手阻攔,等到的時候,我正好離開錢莊。而真正拿走翡翠的人,卻一直沒有出來。」 司徒霜說:「也許他出來得早,他們沒有發現,現在,六陰聯盟以為你拿了翡翠?」屈懷柔說:「這正是其中的原因,那天晚上,只有我一個人逃出來,你同莊主是師姐妹,不用逃,那個蒙面人為什麼能夠在錢莊來去自如?我覺得很奇怪,如果不弄清楚,連我自己都懷疑翡翠真在我身上,因為自從失竊之後,錢莊高手」風流扇「木秋聲,」生花筆「常吟笑,」子母刀「威聖佳,和」暗器王「楊松都外出追查去了。只留下了龍氏三兄弟和天劍先生,」機關手「王三思在那裡鎮守。我想我一定要去錢莊看個究竟,看看冷翡翠是不是真的不見了,至少要從朱天心口中,得到那個盜翡翠的人的一點蛛絲馬跡。」 司徒霜說:「你去了錢莊,就傷成這個樣子了?」屈懷柔歎說:「我來到朱天心房外,看到陸見成同朱天心在房裡,他們原來是一對狗男女,真可惡,他們見被我知道了,當然要殺人滅口。」 司徒霜說:「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有什麼發現呢!」 屈懷柔說:「我覺得很奇怪,以錢莊的高手,不可能打不敗一個盜寶的人,你知道嗎?陸見成當年在劍谷學劍,花了一千兩銀子,學成後劍谷要留他做門人,每年可以得到兩千兩銀子,但他拒絕了。當時劍谷掌門說他可以成為真正的天下第一劍,但他沒有,他選擇了江南錢莊,因為那裡得到更多的錢。既然錢莊不惜血本請來了這麼多高手,又怎麼會連個翡翠都守不住。」 司徒霜說:「你說這其中有鬼?」屈懷柔說:「陸見成一個人,就是家兄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更何況十大高手,個個都是身懷絕技。不可能有人得到翡翠,可惜,我沒有看到那人闖進來的過程。不知是多麼的驚天動地,他奪翡翠的時候,那場面一定是我一輩子都難得一見的激烈,不知他用了多麼奪天地造化的武功手法。」司徒霜說:「依你之見?」 屈懷柔說:「錢莊就算有冷翡翠也沒多大用,冷翡翠是聖女的聖物,不知為何遺失,對六陰會才是很重要,翡翠唯一的用途是引來六陰會。現在目的達到了,錢莊又沒什麼舉動,真是令人難以度量,你說,錢莊還有什麼目的,為何要做這場戲?」 司徒霜說:「我當然不知道。我想,師姐太無聊,太有錢了,拿個翡翠來逗大家開心,也是可能的事,你好好養傷吧,管那麼多幹什麼。」 屈懷柔說:「我已經飛鴿傳書,要家兄派高手前來,我要血洗錢莊。」司徒霜說:「你鬥得過十大高手嗎?」屈懷柔說:「我也不怕你知道,我們靈教的毒藥是天下少有的。你等著看,如果翡翠在錢莊,我一定會得到,我要讓六陰會的人永遠也得不到翡翠,要讓錢莊的人得到報應。」 司徒霜說:「你好狠心。」屈懷柔說:「我從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你不知道我幾乎要死去了。我真的好恨。」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司徒霜問:「什麼人?」只聽南宮繼說:「是我。」屈懷柔高興的說:「是南宮大哥,我好多了,你快請進來坐坐。」司徒霜說:「咱們都是女人,怎麼能讓男人進來。」南宮繼說:「那我……我來叫姑娘用飯……」屈懷柔說:「公子快請進來,恕我有傷,不能出來接你。」 南宮繼走進來,屈懷柔就要坐起來,南宮繼急忙上前扶住她,說:「你別動。」屈懷柔笑了笑,順便躺在他懷裡,說:「多謝你,如果不是你,只怕我早就死了。」司徒霜見屈懷柔一臉甜蜜的樣子,心裡想:原來她喜歡南宮公子,我怎麼沒早看出來,怪不得她總是圍繞著南宮公子出現。她到江南來,原本就不是為了冷翡翠。 嫵兒在外面說道:「公子,午飯已經備好,客人們在等著公子。」南宮繼說:「你快來伺候姑娘用飯,不要太燙。」屈懷柔說:「我不餓,你吃了再來吧,也別麻煩別人。」嫵兒說:「我當然不怕麻煩,公子叫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一面端了稀粥進來,說:「熱騰騰的,吃了還想。」 南宮繼說:「司徒姑娘,請!」 二人到了院裡的小客廳內,林思夷等人已經在等了,四人吃畢,名月上來收拾,南宮繼安排他們去休息,司徒霜見他跟著自己,便說:「喔,你不是要去看屈姑娘嗎?」南宮繼說:「只怕她已經休息了,我這是去送姑娘休息。」 送到門外,司徒霜說:「你也回去休息吧。」南宮繼說:「我……,好,我這就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我就在隔壁。」司徒霜點頭說:「很好。」一面關了門,心裡想:難道他喜歡我?天啊,我可不喜歡他,如果非要喜歡一個人的話,我寧可那是佟大哥。 門忽然響了,她推門一看,只見南宮繼在門外,說:「天太涼,這個虎氈你拿去蓋著吧。」司徒霜接過虎氈,說:「多謝,再見。」 又關了門,不已會門又響了,南宮繼在門外說:「司徒姑娘,我這裡有些花粉,放在房裡香爐裡帶點香氣吧,這屋子很久沒人住了。」 司徒霜開門說:「我要睡了,你也睡吧,我不喜歡聞花粉的味道,拿回去吧。」南宮繼說:「那我去拿麝香來,……」司徒霜還沒說話,他就已經到房裡拿來,說:「如何?」 司徒霜說:「好,睡了。」 這次沒人打擾了,她醒來後,準備找師兄談在南宮家的見聞,剛到門外,就聽坤雪在說:「萬大哥,你的這把劍叫什麼名字,這在劍谷中,是堂主一級的人才能用的,用料很好,做工也很好,是把好劍。」 萬雲平的聲音有氣無力的說:「是啊,是家師給我的,你已經說了一個中午了,我要睡了,你困不困?」坤雪說:「真是奇怪,我一點都不睏,半點也不睏,武林中人,中午休息什麼啊,再說天也不是很熱。萬大哥,我聽說法寶寺有四大寶貝,是什麼嘛,是不是真的?」 萬雲平說:「我也不知道,你去問掌門師父吧。我是俗家弟子,佛門的寶物是不會給我看的。」坤雪立刻說:「喔!那太不公平了,你想想,你出力是最多的,大事小事都是你啊,要不你怎麼名氣比法寶寺還大呢!居然不讓你瞭解本門至寶,實在是太可惡了。我都替你抱不平了,你真是個心胸開闊的人,我好佩服你!」 司徒霜心想:原來這裡有一個比我更痛苦的人,她居然纏了他一個中午!我來替他解圍。她推開門,說:「師兄,我有點事要和你說,咱們出來說話。」坤雪問:「什麼事?這麼重要,我……」萬雲平說:「好,我這就出來。」 兩人出了門,坤雪說:「我跟著不會有妨礙吧?」司徒霜說:「這是我們的私事,外人不得偷聽。」萬雲平說:「我一會回來。」 坤雪笑說:「好,我們晚上一起去偷看燕若花的行蹤。」萬雲平看了看四周,說:「小聲一點!」坤雪笑說:「知道了。」 司徒霜走了一陣,出了院子,來到一處幽靜的園子裡,萬雲平說:「什麼事?」司徒霜說:「靈教聖女的傷,據她本人所說,與燕若花是沒有關係的。屈懷柔到南宮府,其實只是簡單的喜歡南宮繼而已。」 萬雲平說:「只怕她不說實話,我已經暗裡派人去了,現在龍虎門的掌門同生死門不合,也許今晚,燕若花會去殺他。」司徒霜問:「你怎麼知道?」萬雲平說:「每次殺人之前,在西山石雲洞裡一塊石頭上會有一個名字,這是我們的新發現,燕若花就是看了這個才去殺人。」司徒霜問:「你怎麼知道了?以前的人,都刻了名字嗎?」 萬雲平說:「每殺一個人,就把名字刮去。」司徒霜說:「龍虎門,好,今晚我們去,要不要叫上他們?」萬雲平說:「如果不叫林兄,他一定會生氣。當然是大家一起去。」司徒霜說:「如果真的是她,我們就為江湖做了一件大好事了!」 萬雲平笑說:「還是小孩子,你做事是為了別人說你做了一件大好事?」司徒霜問:「師兄一直在江湖上行俠仗義,我一直想問你,是什麼力量讓你能夠這麼做?讓你放棄安樂的生活,放棄平靜的生活。」萬雲平說:「古人有句話,」窮則獨善其身,達而兼濟天下「,你自己慢慢體會吧。」 司徒霜說:「既然你已經做了,我照著做就好了,不必體會了。我以前一直以為,武林是一個很逍遙,很自在,很無拘無束的地方,那裡住著可以飛簷走壁的人,他們有著俠義的心腸,一日萬里的遊覽天下,幫助大家,除強扶弱,來去之間,凡人不能望其項背。」 萬雲平問:「現在呢?」司徒霜說:「充滿了可怕的殺戮,生命在這裡一錢不值,最重要的不是金錢,而是你明天還能不能看到你的朋友,或者他們能不能看到你……」不覺想到佟澤,歎說:「不管你多麼想見一個人,不管你會不會輕功,他都不像鄰居的哥哥一樣,你隨時都可以看到。」萬雲平拍拍她的肩頭,說:「聚散離合,本是人間常有,這是代價,追求不平凡的代價,就得四海為家,要讓天下人記得你,你就得走遍天下。」 司徒霜問:「你還是想著有一天成名的?」萬雲平說:「每個人都想,我也覺得奇怪,我不是個貪圖名利的人,我從小學習佛法,但還是在得到名聲後感到這是個很美妙的東西,從此陷在對它的追逐中,不可自拔。」 司徒霜說:「很正常,你已經付出了代價。」萬雲平問:「師妹離開家是因為什麼?」司徒霜說:「我本來是要過四海為家、無拘無束的生活,現在不同了,我要找一個人……我……」萬雲平問:「什麼人?」 司徒霜急忙說:「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萬雲平說:「我一直記著,無論走到哪裡,我已經習慣把原來走過的路記下來,迷路了,我可以照原路返回。」 司徒霜心裡想:如果世間一切都能原路返回就好了。…… 秋葉飄零,夜色蒼茫。 龍虎門前,燈籠的火光閃動著幽幽的光芒。 司徒霜望著龍虎門的燈火,說:「你說燕若花什麼時候來?」坤雪說:「我怎麼知道。」司徒霜說:「又沒有問你。」坤雪說:「你對著我說,不是問我是問誰?」 萬雲平說:「別吵了,咱們到程畢生的房間外等著。」司徒霜問:「飛進去嗎?我不會。」萬雲平說:「我拉你。」坤雪急忙說:「我的輕功也不好。」 司徒霜被他拉著,身形一點,已至牆角,再一點,已在院內。回頭時坤雪、林思夷、易柔已經落入院內。 守衛的人絡繹不絕的經過。一個年輕人在迴廊上坐著,說:「張大哥,你說有沒有人進來。」另一個人一面磕著瓜子,一面說:「不可能,就是鳥飛過,我也知道的啊!」這時一隻鳥撲著翅膀經過,那人說:「你看,這蛛絲馬跡一定是有的,你以為武林高手就是神仙嗎?沒那麼厲害,都是一身肉,憑什麼他們像個鬼一樣。放心吧,那些被殺的人是太大意了。」 司徒霜輕輕說:「哼,井底之蛙!」 忽然一個人影一閃即過,萬雲平說道:「追!」幾個人身形一轉,從那兩個人眼前掠過。其中一個人說:「張大哥,不大對勁,剛才那陣風。」張大哥不耐煩的說:「什麼一陣風,明明是兩陣風,有什麼大不了,你這樣疑神疑鬼的,怎麼做大事。」那個人摸著腦袋說:「真是奇怪!」張大哥說著:「井底之蛙。」索性轉過頭去,看著夜色。 司徒霜幾人隨著那人影來到後院,那人身法奇快,竟不把這些來回巡邏的人放在眼裡。司徒霜幾人卻不得不防著,畢竟他們對自己的輕功還沒自信到這個程度。 那人到了一個院子,院裡有數十個人,他身形一轉,勁風撲出,竟然將數十個人的穴道都點住了,一個個的往地上倒下。 司徒霜幾人正要躍入牆內,只聽屋內有人喝道:「什麼人?」幾人急忙將身子藏在一株柳樹裡,柳樹葉子很少,但夜色也很濃。 那人推窗飛出,手上執兩把鐵鑭,在院裡喝道:「什麼人,出來!」 那黑影冷冷的說:「你死期將至,怎麼不見你準備後事。」 手執兩把鐵鑭的人應該是程畢生,他轉過身,說:「我已經請了數十個朋友,今天你死定了!」那黑影冷笑說:「叫他們都出來吧!」 門忽然開了,只見數十個中年人揮動著大刀長劍殺來,黑影身形飄忽,遊走於幾人中間,冰冷的聲音說:「我不殺你們,今天我只殺一個人。」話畢已經將數十人的穴道定住,程畢生驚得一呆,那人一轉眼已至他身前,說:「為什麼不加入生死門!」 程畢生說:「加入生死門,比死還難受!」那黑影長劍一抖,已經出招,正是「亂世心經」中的「天翻地覆」,林思夷長劍一抖,一道劍氣穿過,將黑影的劍擋住,坤雪已經飛身而上,喝道:「惡賊,還不束手就擒!」 黑影抖劍出招,全是驚天駭地的招式,許多竟是連萬雲平也沒見過。大約是「亂世心經」不傳之秘。 林思夷自問劍法高超,卻從未遇上這樣的敵手,坤雪等人基本上是插不上手,眼見二人越鬥越快,萬雲平展劍相助,那黑影冷笑一聲,身形一轉,來到程畢生身前,長劍一帶,立刻將程畢生斃於劍下,林思夷甚至不知他是怎麼到程畢生身前的。 黑影冷冷一笑,飄然而去。 他們跟到南宮府門口,那黑影一下子就不見了。 林思夷說:「看來我們今天事跡敗露,這裡是住不下去了。」萬雲平說:「她的劍法甚至在龍憑今之上,我們的勝算很小。」坤雪說:「要不我們請掌門人號令十三劍客,出手圍剿。」易柔說:「劍谷不會管的,你少做白日夢了。」 萬雲平說:「即便十三劍客出手,勝算依然很小,單打獨鬥,她幾乎天下無敵。」司徒霜說:「我去會會這個燕若花。」 萬雲平問:「你憑什麼?」司徒霜說:「我有我的辦法。我要看看她這個人到底有沒有良心!」萬雲平說:「咱們想別的辦法,什麼良心,虧你想的出。」 忽然門開了,只見南宮夫人站在門口,笑吟吟的問道:「幾位少俠,為何還不進來休息,外面霜風重露,呆久了怕是要著涼。」她一身打扮,顯得雍容華貴,臉色很平和,似乎平常的貴婦人一樣,而且是個平易近人的貴婦人。 司徒霜說:「夫人親自來開門,我們怎麼敢不進去。」也就在這時,她們忽然會了一個眼神,燕若花是那天在西風亭彈琴的女子。 司徒霜心想:她心裡有什麼委屈的事?變態!燕若花心想:這個小姑娘又在打什麼主意,我得防著點。 林思夷說:「南宮夫人實在是太客氣了,我們幾個不過是偶爾走走而已,請別見怪,江南的秋天,最美的就是夜裡了。」燕若花說:「那得在中秋附近方可。幾位少俠,這邊請。」 幾人跟著她,發現她在前面帶路,去的地方也不是南宮繼住的院子,坤雪低聲說:「她要殺人滅口嗎?」萬雲平說:「小心為上。」 燕若花帶著五個人來到一個寂靜的小院,風嗚嗚的吹著,夜色蒼涼得很。 司徒霜心想:她真的要殺人滅口嗎? 燕若花點亮一支蠟燭,那燭火在夜色裡幽幽的亮著,狡狤而神秘。 坤雪說:「你到底要帶我們去哪裡?」燕若花回頭說:「你們很怕嗎?幾位可都是武功高手。」林思夷問:「前輩有什麼話,不妨直言。」燕若花四下裡一看,說:「我已經老了,不想同你們這些後輩爭名逐利,但是,你們偏偏不放過我。」 司徒霜心裡想:這真是一個賊喊捉賊的老妖婆。 燕若花看著四周,說:「這真是一個清淨的好地方。」司徒霜想:難道她真要殺人滅口。 正在幾人準備還擊的時候,忽然傳來南宮繼的聲音,「司徒姑娘,他們說你在這裡,你在哪裡?司徒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燕若花看著司徒霜,忽然身形一轉,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司徒霜鬆了口氣,說:「我們都迷路了,你快過來。」南宮繼出現在幾人的眼裡,他一頭大汗的說:「我問了好多人,他們說你在這裡。這裡好亂,我都不常來。而且,這裡,這裡不乾淨。」司徒霜說:「你們家怎麼有這麼多不乾淨的地方。」一面走上去說:「我要休息了。」 南宮繼帶著幾人回到院子裡,南宮夫人在院裡站著,見他們來了,燕若花緩緩說:「繼兒,你到哪裡去了,這是你的朋友嗎?怎麼不給娘引見引見!」 南宮繼說:「母親大人,這些都是江湖上的高手,是我新結識的朋友,因為母親大人近日事務繁忙,還沒有來得及向母親問候。」燕若花說:「問候就不必了,你現在長大了,也有自己的朋友了,這是件好事,只是不要怠慢了客人,就你住的地方,只怕不夠寬敞,幾位客人要是不嫌棄,明日到清香小築去住,我已經命人收拾好了。」 司徒霜說:「多謝夫人美意,不過我們既是南宮少爺的朋友,還是住近些的好,夫人,您實在是太好了。」燕若花說:「如此我不叨擾了。繼兒,別怠慢了貴客。遙香,我們走。」 待燕若花走了之後,易柔見著遙香來到燕若花身後,心想:遙香是春蠶宮的人,是生死門要殺的人,難道是她逃難到了南宮府上,只怕是送羊入虎口。 南宮繼說:「各位,先休息吧,天色已經很晚了。」司徒霜說:「好,南宮公子先休息。我們也累了。」南宮繼點頭說:「好。」 司徒霜睡在屋裡,總是無心睡眠。門外忽然傳來敲門的聲音,她推門看見南宮繼,問道:「有事嗎?」南宮繼吞吞吐吐的說:「姑娘,我可以進來嗎?」 司徒霜說:「進來吧,你是主人,隨便。」南宮繼走進房裡,說道:「姑娘,你們這次來了這麼多武林高手,屈姑娘又受了傷,是不是,我家裡有什麼事要發生啊?」司徒霜急忙說:「沒有啊,我們浪跡江湖,走累了,找個地方歇歇,怎麼,你覺得害怕嗎?」 南宮繼說:「是的,我覺得害怕,我怕有什麼事在身邊發生,我卻一點都不知道。」司徒霜說:「不管什麼事,你畢竟不是武林中人。」南宮繼說:「真的有事發生。」 司徒霜說:「沒有,我是說如果。你反正不是武林中人,我們即便有事,也與你無關。快回去吧,明天都快到了。」 南宮繼點點頭,說:「姑娘早點休息。」司徒霜目送他遠去,心想:如果真的燕若花是縹緲刺客,不知南宮繼知道我們要殺她的時候,會怎麼樣,不管怎樣,一個人是不會不保護自己的母親的。 天亮得很快,司徒霜醒來時,名月過來服侍她洗漱,一面說道:「姑娘,夫人要我叫你去一下。」司徒霜問:「我一個人?」名月問:「怎麼,姑娘不敢?」司徒霜立刻說:「誰說我不敢,去就去。」 風特別的靜,吹動著樹蔭掩映的清風樓,司徒霜緩緩走在樓梯上,一陣縹緲的琴聲傳來,她抬頭一看,只見白紗縈繞,燕若花一身白衣,坐在其中,宛若神仙。名月緩緩離去,司徒霜問:「你找我?」燕若花說:「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姑娘,我不想他捲入武林的是非。」司徒霜冷笑說:「什麼?你不想?那你想幹什麼?」 燕若花說:「天下有很多條路,只有仕途才是最適合他的。姑娘,我不知道你在武林中想幹什麼,如果真的是為了玩,別帶太多的人進去。那不是一個好玩的地方。」司徒霜冷笑說:「你是要我走,昨天你不是要給我們收拾一個院子嗎?」燕若花說:「我想你現在還不能體會一個母親的心情。姑娘,你要我怎麼做?」 司徒霜說:「你做了這麼多罪大惡極的事,你自己心裡清楚。」燕若花手上一顫,說:「你說什麼?」司徒霜說:「你還要狡辯不成,難道你還能說你沒殺過人?」燕若花說:「那……那是江湖恩怨,人在江湖,是難免殺人的。我……」 司徒霜說:「但你殺人不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是為了殘殺生命,助紂為虐!」燕若花輕輕一歎,說:「你是為了我而來?」司徒霜說:「可以這麼說。」燕若花說:「如果殺了我,你能放過繼兒?」司徒霜說:「當然,你肯嗎?」 燕若花說:「其實這樣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我以為自己離開的東西,卻時時刻刻在我身邊。姑娘,你動手吧。」她閉上雙眼,司徒霜心裡幾乎不敢相信,她抽出劍來,說:「你自己說的,我殺了你。」 她還不是那種可以一劍殺下去的人,更何況,她怎麼相信,燕若花會讓她殺了自己。 燕若花睜開眼,說:「為何不動手?」司徒霜說:「我才不屑這樣殺你,我要你給天下一個交待。」 忽然人影一晃,只聽得一個聲音怪怪的說:「」美人淚「燕三娘,還記得在下嗎?」只見那人渾身上下,一臉苦相,似乎有說不完的煩惱一樣。燕若花說:「閣下是誰?」那人說:「我家主人請南宮夫人到府上一敘。」燕若花說:「既然知道我是南宮夫人,就知道我已經沒有在武林中出現,你家主人請錯人了。」 那人說:「不知」美人淚「燕三娘是不是閣下?」 燕若花輕輕抬頭,看著那人,說:「閣下是號稱」萬千愁「的徐復?」 徐復說:「正是。」燕若花說:「怎麼,你不是在浙東一帶同劉密使一起共事嗎?怎麼有閒情到這裡來?」徐復說:「果然是人在深院,心有天下。不錯,這次在下同劉密使一起回來應命,主人要在下找回燕三娘。」 燕若花說:「好,是江笑天,對不對,我為他做了這麼多事,他不親自來請我,實在是太過無禮了。」徐復說:「主人日理萬機,沒有時間親自前來,這樣的事,小的來辦便是了。」司徒霜心想:同生死門的人那麼熟,不是殺人兇手才怪!真是可恨,你有錢有丈夫和兒子,怎麼就不做做好事呢! 徐復問道:「這位姑娘是?」燕若花說:「她是我女兒。」徐復說:「原來你還有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兒!」司徒霜說:「呸,你想得美,誰是你女兒!」燕若花說:「你回去吧,告訴繼兒,我過兩天再回來。」 司徒霜想:「我才不告訴他,白讓他傷心,我就說你……你是個殺人兇手,殺人去了!」 徐復說:「姑娘,殺人的就是兇手嗎?」司徒霜冷冷的說:「難道不殺人的才是兇手?」燕若花說:「你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同這些小輩計較什麼?咱們快走。」 話畢兩人一閃即逝,早已不見蹤影。 司徒霜急忙去找萬雲平,萬雲平說:「咱們快去西山,看有沒有新的目標。」五人到了西山石雲洞,只見洞口升起一股白生生的冷氣,甚是嚇人,五人點燃火把,進了洞中,走不多時,只見幽深可怖的洞裡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旁邊點滿了冷氣森然的火把,他們走了一段,只見迎面一塊石壁,上面滿是新打磨的痕跡,顯然是剛把以前的字磨平,在最後的是一行還沒有磨平的字,司徒霜輕輕念道:「法寶寺,無名。」 萬雲平說道:「是師叔!」林思夷說:「事不宜遲,我們趕快去法寶寺!」萬雲平說:「會不會有什麼變故?是不是他們知道我們知道這裡,故意引我們回去。」 林思夷說:「法寶寺並不遠,我們先去報個信,立馬趕回來。」萬雲平說:「好!」 一行人到了寺門外,守門的僧人說道:「大師兄,無名大師說了,今日開始閉關修煉,不再見客。」萬雲平說:「日前我叫人送回來的東西,師叔看了嗎?」 守門僧人說:「小僧不知。大師兄,這是師叔的吩咐,不讓任何人打擾他老人家。」司徒霜說:「我要見他都不行嗎?」守門僧人說:「小僧不知。」 司徒霜說:「咱們守在寺內,看她怎麼進來。」林思夷等人被安置在別院中,坤雪一邊四處看著,一邊說:「這裡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也沒有大堆的人練武,也沒有大堆的和尚唸經。」司徒霜說:「你知道什麼,這裡以清修為主。」 林思夷說:「我有一個想法,咱們不妨分一半人去南宮府上,我怕這是一個調虎離山的計策。萬兄,司徒姑娘,你們比較熟悉,不如留在這裡吧。」坤雪說:「我也要留在這裡。」司徒霜說:「你不是嫌這裡小,不熱鬧嗎?」坤雪說:「我喜歡這裡清淨。」 萬雲平說:「這也是個好主意。咱們分做兩邊,大家小心。」坤雪說:「是啊,師姐,你們只有兩個人,要小心啊。」易柔笑說:「多謝關心。」 司徒霜站在佛堂前,說:「師兄,你覺得乾爹知道這件事嗎?」萬雲平說:「其實,我去惡門,就是因為他知道了縹緲刺客殺人的事,我想,他已經知道了在石雲洞中刻畫名字的意思。」司徒霜說:「我真是不明白,大家有什麼事明說了就是,為什麼他那麼隱秘,什麼都不說,偏偏選擇了閉關,我們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萬雲平說:「法寶寺的高手都已經不在寺內。」司徒霜問:「去哪裡了?」萬雲平說:「看來,法寶寺是要參與這江湖場紛爭了,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緊張的場面。」司徒霜問:「緊張嗎?我怎麼沒有感覺。」萬雲平說:「你看這殺氣,在佛堂外面,盤旋,盤旋,不知道它要到什麼時候,才真正停下它的腳步,給我們一個明白的答案。」 那一天過得很慢,司徒霜說:「我實在無聊得很,這樣吧,我到外面山上去走走。反正晚上回來就是了。」坤雪說:「好啊,好啊,我們等你。」 萬雲平說:「我陪你去吧。」坤雪說:「她比你還熟悉,你就不要擔心了,別忘了,咱們要守著這裡的。」 司徒霜本來就不想有人陪著,她心裡還是希望一個人自由自在的隨心所欲的到處走,就像在江湖上逍遙的那些劍客一樣,無拘無束。 她漫步在林子裡,來來往往上香的香客們絲毫不知道法寶寺的殺氣,司徒霜心裡想:燕若花到底去了哪裡,她今天晚上能趕回來嗎?我不會輕功,不然我早就跟上他們了。 她來到山下的涼亭裡,那裡坐了兩個人,一個女子,眉目間頗多英氣,一身勁裝,一個男子,也是一身黑色勁裝,兩道眉毛很濃。司徒霜經常遇到這些武林中人,以前她會很佩服他們,等到她自己也在武林中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武林中人也不瀟灑。 那女子說:「不知陽宗主何時到?」那男子說:「很快,你放心,生死門那幾個殺手還奈何她不得。」司徒霜心想:難道他們也是生死門的對頭? 只聽那女子說:「生死門的人實在太可惡,我一定要將他們一個個殺盡,殺絕,以報我滿門喋血的仇恨!」男子說:「水姑娘不必太傷心,其實我們大家都一樣,背負血海深仇。」水姑娘歎說:「不知獨孤大哥以前是?」 那被稱為獨孤大哥的正是當年魚盟的弟子,「水上飛龍」獨孤雲。當年生死門的人滅了魚盟,是想得到魚盟控制的打魚這個行當。水姑娘是長平幫的大小姐水風雲,因為同生死門不合,一家被殺絕,正在逃亡。 獨孤雲說:「魚盟掌門人以前是我師父,現在已經不在人間了,生死門對魚盟,不僅僅是殺,不僅僅是欺壓,這血海深仇,我一定不會忘記。」水風雲笑了一笑,忽然人影一閃,一個紅衣女子飄然而來,正是心宗主人陽匯。 水風雲問道:「怎樣?」陽匯說:「已經被我殺了,都不是高手,咱們不能在此長留,獨孤兄弟,你們趕快去湖南。我要通知別的人,現在那邊生死門的人最少!」獨孤雲說:「大姐小心。」陽匯說:「你們也要小心!」 獨孤雲同水風雲急忙離去。陽匯卻暈倒在地上。司徒霜急忙上前,扶起她來,見她已經氣息若有若無,心想她剛才真能撐,正要將她扶到一旁的欄杆上坐下,只聽一個聲音喝道:「小妖女,還不出來受死!」 她抬起頭,只見來的足有十七八人,心裡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十一回 相逢對面不相識 自憐猶更勝自癡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09 本章字數:11777 只見來的人一個個手上拿著兵刃,凶神惡煞,其中一人,正是胡將。司徒霜說道:「你們要幹什麼?這是法寶寺,不是生死門!」胡將喝道:「把這個臭妖女交出來,大爺饒你的性命!」司徒霜見他站在最前面,又如此的凶,心想:他若是這群人的頭,那這群人的功夫一定不會好到哪裡去。 當下說道:「什麼,交出妖女?我只見到一群和豬一樣的臭男人,哪有什麼妖女!」胡將喝道:「還不交人!」一個大漢說道:「胡殿主,咱們抓了這兩個妞,你看這個小妞,到哪裡去找這麼漂亮的,咱們哥幾個,也可以過過皇帝的癮!」一群人大笑起來,胡將說:「好,老子現在就忍不住了,兄弟們,先抓回來!」 司徒霜心裡大怒,喝道:「姑奶奶扒了你們的狗皮!」 她輕輕一跳,長劍閃動,一招「空空如也」,向胡將打去,胡將抖開兵刃來擋,雖然他功夫在生死門中最多是個三流角色,但他怎麼也是留音的弟子,出招中殺氣也很霸道。司徒霜聽到外面那幾個人的哄笑,心裡更加火了,出手間既快又狠,一轉眼已經傷了四五人,那幾人大叫道:「這小妞有兩招,大家注意了,一起上,抓住她!」 司徒霜只覺數十把刀劍刺來,一時間左閃右躲,應接不暇。忽然陽匯叫道:「閃開。」陽匯身形一展,飛進去拉著司徒霜,手上扔出一枚煙彈,煙霧繚繞,她們已經很快離開。 也不知走了多久,陽匯說:「姑娘,你快從這邊走,到法寶寺去,他們不敢去。」司徒霜問:「你為何不去?」陽匯說:「我有事。」司徒霜說:「不行,你身上那麼重的傷。」陽匯說:「不是傷,是累,他們有不下五十人追殺我們。現在好多了,你快走吧。」 司徒霜正要說話,後面傳來胡將的聲音,她急忙拉著陽匯說:「來不及了,快走。」一路往山上而去。胡將等人一路追來,忽然飄然而來,司徒霜鬆了口氣,說:「師兄,快殺了他們。」萬雲平說:「佛門中人不動手殺人!」 一面身形一轉,長劍起落,已經將十幾人的兵刃打落在地,胡將那聲「殺」還沒喊全,手上的兵刃已經不在了,萬雲平還劍入鞘,說:「還不快滾。」胡將急忙先逃了,陽匯鬆了口氣,說:「只怕連累了你們。」 萬雲平說:「師妹,你的武功怎麼會連這些人都打不過。」司徒霜說:「我,我也不知道,我殺過去,他們既不死,也不倒,你怎麼來了。」萬雲平說:「那個坤雪實在是太多話了,我只好下山走走。」司徒霜笑說:「她畢竟做了一件好事。」萬雲平問:「這位姑娘是?」司徒霜說:「不知道,你問她。」 陽匯說:「在下陽匯。大俠應該是萬公子吧。」司徒霜說:「對,他很有名是不是?」陽匯說:「我得趕快回去,通知兄弟們早點離開,生死門的殺手太多了。」司徒霜說:「你這麼虛弱,還是先休息哪怕是半天也好啊,晚上離開,正好沒人看到。」 陽匯說:「如此就叨擾了佛門清淨之地。」萬雲平說:「陽宗主是女中豪傑,能來法寶寺是法寶寺的榮幸,不必客氣。」 司徒霜將陽匯帶去別院中休息,自己忙前忙後的給她端茶送藥,坤雪對萬雲平說:「她怎麼那麼高興?」萬雲平說:「她能照顧女俠,當然高興了。真搞不懂,為什麼那麼喜歡武林。」坤雪說:「我剛才找你的時候,在後山看到那片竹林,真的好好看,萬大哥,你帶我去看好不好?」萬雲平說:「該是晚課的時間了,我要做晚課了,你也休息一下吧。」坤雪一邊追,一邊說:「我一點都不睏,練武的人,怎麼會困!」 陽匯喝了藥,說:「你真好。」司徒霜說:「你那麼偉大,我為你做點事,也是應該的啊。」陽匯說:「妹妹不要亂說話,我受了這麼多的苦,只是想要報仇都不可以,試問這樣的人又怎麼可以說是偉大?倒是你們,心憂天下,才是真正的偉大。」 司徒霜說:「現在看來,不恨生死門的人實在很少,為什麼他們仍然那麼囂張?難道我們對此,一點辦法都沒有?」陽匯歎說:「百足之蟲,尚且死而不僵,更何況這麼大一個生死門,固然是失道寡助,但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和決心,只怕江湖上能夠與之抗衡的,實在是少數。更何況如今他同太極洞,勾魂島,諸葛世家聯手,就是黃山派也忌他三分。如今聖人山上一個人都沒有,當年薛聖人一人之力,力挽狂瀾的事情,一去不返了。現在以咱們微門末派之力,要想反抗,無異於比蚨撼大樹,實在是很難啊。」 司徒霜說:「難,才見可貴,都是容易的事,人活著也沒意思。姐姐,你會成功的。」陽匯說:「不錯,更何況,我結識了好多的人,他們都是俠肝義膽,古道熱腸,同他們一起,我覺得很開心,就算去死,也死得其所。」 司徒霜說:「是的,人不能為了自己而活,我就認識一個人,他武功高強,原本可以成為一個消遙自在的劍客,但他沒有,他一直在幫助那些弱門小派對付生死門可怕的吞噬。我覺得同他在一起,我整個人都變了,我覺得我很幸運。」 陽匯說:「是嗎?我也認識許多這樣的人,我剛認識了一位大哥,他真的很厲害,眼光也很獨到,是他建議我們去生死門還不是很強大的地方,讓我們看到了希望,不過我相信,有一天我們會回來的。」 司徒霜說:「一定會。咱們下次見面,要是已經除去了江笑天這個大壞蛋,那就太好了。」陽匯說:「一定會的。我要走了,我要通知他們,所以我不能同妹妹多聊。咱們後會有期。」司徒霜說:「你身上的傷根本沒好,你不休息?」 陽匯說:「我得走了,生死門人太多,休息,總有休息的時候。那時候,我再好好的休息,睡個三天三夜!」司徒霜見她面色蒼白,但卻笑得那麼快樂,便說:「好,再會。」 司徒霜目送她遠去,只見西山的落日無限的紅火,明天一定是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 法寶寺的夜晚異常的安靜,坤雪坐在大殿前面,司徒霜在那裡望著天上的星星,萬雲平輕輕的用劍鞘拍打著殿前的階梯,坤雪說:「你說她真的敢來嗎?」萬雲平沒有說話,坤雪又說:「真搞不懂,法寶寺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忽然間一個人影一閃,只見一個綠衣少女飄然而來,落在院裡,坤雪站起來說:「你是誰?」來者身形婀娜,容貌清秀,連說話也溫潤如玉:「在下江大小姐坐下婢女綠絲,奉命前來相請無名大師。」 坤雪問:「江大小姐,哪個江大小姐?」萬雲平說:「江一寧,江一鴻的妹妹。」坤雪立刻暴跳如雷,說:「門都沒有,你家小姐,我看比狗還噁心,你說,你要怎麼比試,劃出個道來。」 綠絲說:「我家小姐別無他意,以前曾經同無名禪師有一面之緣,所以奴婢前來相請,還望姑娘給個明示。」坤雪說:「早就明示了,有沒有這麼笨的人,你一個人來,不怕我們把你碎屍萬段嗎?」 綠絲輕輕一笑,說:「我家小姐別無他意,還請通知大師。小女子不勝感激。」坤雪哈哈大笑說:「什麼?我給你通知,你來受死吧!」她長劍一抖,便是劍谷快攻式,劍光閃爍,所向之處,勁風撲撲。綠絲輕輕一飄,身法奇快,生死門的雷電閃,在她身上居然一點囂張霸道的跡象都沒有。 萬雲平說:「坤雪住手。我們聽她說清楚。」 坤雪退回來,說:「快說。」綠絲說:「我家小姐……」坤雪說:「說我們不知道的?」綠絲問:「你們不知道什麼?」坤雪說:「不知道的我怎麼知道?快說。」綠絲說:「這……我家小姐……」坤雪說:「不要廢話。」綠絲說:「我家……」坤雪正要說話,司徒霜說:「讓她說完。」 綠絲這才說:「我家小姐說,江湖上傳言縹緲刺客要刺殺無名大師,所以要請他一起把酒賞月,看看縹緲刺客到底是誰?」坤雪說:「江湖上的傳言不會這麼快吧!」司徒霜說:「你家小姐知道縹緲刺客是何人?」 綠絲說:「是惡門中人,應該是個頂尖高手。」司徒霜說:「你去告訴你家小姐,要看真正的縹緲刺客,就請到法寶寺來。」綠絲說:「這個,只怕……」 忽然聽到一個聲音說道:「既然如此,在下只有深夜叨擾,不敬之處,還望見諒。」只見一個藍衣女子,在一左一右兩個丫頭的陪伴下,飄然落地,左邊那丫頭一身白衣,滿目清純;右邊則是紅妝若火,神采飛揚。 司徒霜第二次見到江一寧,她絕對不能把江一寧同生死門的人相提並論,江一鴻雖然也是英俊瀟灑之人,但他的眉目間有一種桀驁不訓的神色,不似江一寧一樣,沒有半點傲氣,全身散發出一種清新如風的光彩。 坤雪說:「原來你就在附近,想引大師出來,好殺了他,是不是?」江一寧說:「在下不敢。」坤雪說:「你別以為我們都是傻瓜,還不快滾!」 萬雲平說:「江姑娘,法寶寺今日有要事在身,恕不遠送。」正說著,只聽一個聲音冷冷的說:「法寶寺自己的人不在,找了這麼多武林高手前來,是不是怕了在下。」司徒霜心裡想:這是個男人! 那個人在院裡落下地來,一身的黑衣,臉上蒙了一層黑布,江一寧問道:「閣下就是縹緲刺客?」那人說:「不錯,見過小姐。」 江一寧問:「為什麼要殺人?」那人說:「小姐難道不知?是主人吩咐。」江一寧問:「誰?」縹緲刺客說:「主人就是令尊。」江一寧面色立時一改,說:「你說什麼?家父要你殺人?」 縹緲刺客說:「小姐,令尊要奪得武林,這是何等的雄圖霸業,有一天,武林成了江家的天下,那時有誰敢對小姐不敬。小姐好像並不高興。」 江一寧說:「是你嫁禍家父,家父決不是這樣的人,他為人光明正大,前來江南,是為了幫助江南各派擺脫十二正派的無端控制,他怎麼會圖謀武林。你……你到底是何居心!」 坤雪說:「你說什麼?控制?我們劍谷一向不問世事,誰有工夫控制你們!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你拿去哄三兩歲的孩子還差不多。一副賤樣。」 紅綾怒說:「你說什麼!敢對我家小姐無禮!」坤雪說:「無禮不無禮都是一樣,難道同你們生死門這種敗類,還有什麼好話可講,難道我們見面除了打架,還有別的事可以做嗎?」 江一寧笑說:「姑娘對生死門有些誤會,當年生死門列入南方十三邪派,的確是我行我素,為所欲為,從來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現在家父為了武林四處奔波,其心天地共鑒,姑娘對咱們生死門成見太深了。」 坤雪冷笑說:「什麼成見,你以為我是成見,我卻覺得是發現。為什麼我沒說是惡門,為什麼也沒說雲谷?就是你們這些人,為所欲為,還要假裝好人。」 縹緲刺客說:「小姐,不用同他們廢話,我們出手殺了他們,咱們生死門一統武林,看天下誰能為敵。」坤雪長劍一抖,說:「送死,居然送到法寶寺來了。」縹緲刺客大笑起來,說道:「好,看你們如何去死。出劍!」 他身形一轉,長劍乍出,「亂世心經」上的武功招招都是驚天地動鬼神的招數,坤雪其實心裡有些畏懼,正要上前,只見江一寧身形一展,已同綠絲、白紗、紅綾三人一起展劍刺去,向縹緲刺客身上一連出了好幾劍,正是「長生劍法」中的幾招,「浮生如夢人如影」,「生花夜來一東風」,「一生浮雲一生休」,縹緲刺客飄然讓開,豈料她四人如影隨形,飄然而至。 坤雪眼見幾人打得不可開交,奇說:「做戲也不用這麼真吧。沒同法寶寺的打起來,反而自己先打了起來。」司徒霜說:「我看倒不像是在裝,江姑娘同生死門其他的人,不像是一道的。」 萬雲平說:「我也正有此意。」坤雪說:「你們都給人騙了。」 縹緲刺客一連同他們鬥了數十招,也未見勝負,他畢竟沒出全力,正要說話,忽然聽得一人說道:「一寧,不得無禮,快住手。」江一寧身形一轉,說道:「哥,你來幫我抓住縹緲刺客!」 只見江一鴻同四龍一起落下地來,江一寧已經退回來了。縹緲刺客說:「參見少主人。」江一寧問:「哥,他真是我們的人?」江一鴻說:「這些人危害武林,當然該殺,天下象縹緲刺客一樣能夠識別正邪的實在不多。」江一寧說:「哥,難道無名大師也是危害武林的人?他曾經救過我一命!」 江一鴻說:「如果你一直記著這些小恩小惠,你什麼時候能成大事?」江一寧說:「你變了,完全變了。」江一鴻說:「不錯,我要讓你知道,就是無名,也是我們的敵人,你不要開什麼江南武林大會了,這些人不是朋友,他們需要我們的幫助,讓江南武林和天下武林都成為武林人的天堂。」 一言未畢,只聽一人說道:「阿彌陀佛,施主為了勸人向惡,不惜代價,這個決心的確不小,你明知道,就是縹緲刺客,也殺不了我。」 司徒霜說:「乾爹,你原來沒有坐關!」江一寧笑說:「無名大師,咱們又見面了。」來者正是無名,慈眉善目,手捻佛珠。 江一鴻說:「無名大師,你教壞了我妹子,這筆賬,我今天來同你結算。」無名說:「老衲教人行善,從來不教人使壞,好壞自在心中,何須妄自狡辯。」司徒霜說:「乾爹,你快殺了這個惡賊!」 無名說:「什麼惡賊,什麼好人,霜兒,你原來還不懂,正邪之間,原只有一線,這一線,即是一瞬間,也是一念間。善惡隨心,千變萬化,江施主,佛門有云:回頭是岸!」 江一鴻笑說:「是嗎?我看未必,無名大師,受死吧!」江一寧急忙攔在中間說:「不可以,不可傷他。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傷害江南武林,但是我絕不會讓你動大師。我今日來,就是為了幫他的。」無名說:「江施主,令兄傷不了我。」 縹緲刺客喝道:「看劍!」長劍破空,發出一陣可怕的嘯聲。 無名手上佛珠一串,霍然舞動,身形飄轉,盤腿於空中,繞著縹緲刺客打轉,坤雪驚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旋風禪「嗎?好厲害!」司徒霜想:我哪怕有一點點這樣的輕功該有多好。 縹緲刺客出劍如電,但總是不能擊中要害,無名忽然抬手,啪的在他胸前擊了一掌,他立即啊的一聲,掉到十米開外。 司徒霜心想:乾爹的武功,怎麼這麼厲害! 只見縹緲刺客緩緩起來,說:「果然好功夫。」無名說:「縹緲刺客,以前所殺之人,都是江湖上一般的武林人物,今日忽然要刺殺老衲。連老衲也是始料未及啊。」 江一寧說:「哥,你快回去。」江一鴻哈哈大笑道:「無名,你高興得太早了,這並不是真正的縹緲刺客,我想大家一定很想知道,真正的縹緲刺客是什麼樣子?」 司徒霜看著江一鴻看的方向,只見一個黑影飄然而來,落在地上,冷冷的說道:「無名大師,多年未見,別來無恙!」司徒霜心想:這人就是燕若花! 無名面色一抖,問道:「施主,……你是……」燕若花手上一動,將剛才裝縹緲刺客的那人一把吸入手邊,另一隻手撕開他的面紗,說:「這個不成器的弟子,學不到我的武功精華,只會給我丟人現眼!」說完將他扔在一旁。 司徒霜心想:這人剛才同江一寧等人比試,武功明明不弱的,難道是燕若花太過厲害? 無名笑得很勉強,說道:「看來你的武功一點都沒有拉下,這麼多年,原來你並沒有退出武林,我還以為,你已經退出武林了。」燕若花說:「武林就在你身邊,只要你敢面對!」 無名問:「你是來殺我的。」燕若花說:「準確的說,是來完成任務的。我是一個殺手,你應該知道,殺手的任務是什麼!」無名說:「是殺人,不過我不知道,有的是為了錢,有的是為了名頭,有的是純粹為了滿足自己殺人的**,你呢?」 燕若花說:「如果為了錢,我不缺,為了名頭,我何必蒙著臉,連樣子都不給人看。我心裡也不一定非殺人不可。無名,你不要以為你能猜出所有的東西,你也不要以為,一切的干戈,殺戮,會在你的三寸蓮花之下消失,你也別以為,佛理能夠消除殺氣,現在你只有拿起你的兵刃,同我來一場決鬥,不然,我們殺手可沒有江湖比鬥的規矩,到時候你死了,我就離開了。什麼後果都沒有!」 無名說:「很好,很好!」司徒霜心想:很好什麼,他知道燕若花打不過他嗎? 燕若花說道:「你在寺廟裡面清修,卻派你的弟子,去幫助惡門,你可知道,你所做的事情,總有一天,是會遭到報應的。」無名說:「佛門中人,對報應清楚得很,報應是生生世世的,人永遠不知道報應的結果,只有心知道。」燕若花說:「好,我就看你如何生生世世!」 忽然一聲佛號傳來,只見一個手拿禪杖的老和尚,從石梯幾乎是飄然而上,身後跟了不下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和尚。萬雲平急忙上前說道:「師父,您老人家來了,弟子給您請安!」司徒霜心裡鬆了口氣,想:無慧大師武功高深莫測,他們一定不是對手。現在不怕了。 江一鴻大笑說:「我就知道,法寶寺一定不會這麼隨便就上當,難道真武派虛無道長的信,你們沒看過嗎?」無慧合十說道:「阿彌陀佛,老衲雖然老眼昏花,但不至於連虛無掌門的字都認不准,我們出家人四大皆空,五蘊生慧,只怕令施主失望。」 江一鴻說:「是嗎?據我們所知,勾魂島的確是同真武派大戰了一場,真武派措手不及,被圍攻於真武聖頂上,只怕現在已經……」無慧說道:「莫說是一個小小的勾魂島,就是你們十三邪聯手,也未必可以圍攻真武。簡直是癡人說夢。」 江一鴻哈哈大笑道:「老禿驢,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不但是真武派,就是黃山,唐門,馮門,劍谷,在我們十三邪看來也是易如反掌,老禿驢,你以為,你們法寶寺有四**寶,名列十二正派,就可以為所欲為,橫行霸道嗎?」 坤雪說:「誰橫行霸道,簡直是無中生有。江一鴻,你總有惡貫滿盈的一天。」江一寧問道:「哥,是你要人來大鬧法寶寺?」江一鴻說:「不錯,不久,武林就是我們的了,只要殺了這幾個老禿驢,放眼武林,有誰能與生死門相提並論!」江一寧說:「哥,我不會讓你殺無名大師,我們來幫助江南武林,不是來殺人。縹緲刺客也不是我們的人,我們生死門雖然是邪派,但從來不做傷天害理有干天和的事。哥,你說,你剛才說的,都是假的!」 坤雪說:「什麼假的,比珍珠都還真。你們惡事做絕,總有一天會有報應,小姐,你也別裝清純少女了,像你這樣的人,早就是殺人無數,天下間無人不恨你,你就是穿上觀世音菩薩的衣服,人家見了你,還是恨之入骨!」 江一寧回頭說:「住嘴,哥,我不是開玩笑,誰要殺法寶寺的人,我今天絕不放過他。永遠都不會放過。」司徒霜說:「江姑娘,你別擔心,他們傷不了我們,其實,令兄在江湖上打打殺殺,你是大可不必參與的,因為正如坤雪所說,有很多人恨你,不管你做什麼,都是大家的敵人,我有機會,一樣會殺了你。」 江一寧冷笑說:「好,哥,既然咱們要奪得武林,那麼,就應該從長計議,咱們生擒了法寶寺的人,江湖上一定會有許多好手前來相助,咱們來個守株待兔,一舉兩得!」坤雪說:「果然如此,剛才還假惺惺的裝一下,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就不裝了,早就算計好了,欺負我是不懂事的少女麼?我可是個老江湖。」 江一鴻說:「不錯,妹子果然聰明!」 正說著,忽然聽到有人笑說:「江公子,你這樣整天來來回回的,不嫌累嗎?好歹也是一個少爺,怎麼連個跑腿的也不請?太丟人了吧。」 司徒霜抬頭看去,只見人隨影來,正是一身白衣的鍾撫琴。江一鴻說道:「鍾大少爺,想不到咱們又見面了。」鍾撫琴說:「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這話其實和冤家路窄差不多,只不過,咱們兩個,是冤家路窄。我今天特地來看看,真正的縹緲刺客到底是何方神聖。你應該知道,我會來查縹緲刺客的下落吧。」 江一鴻說:「那是自然,自從當日一別,心中好生思念,鍾兄,你的琴功,不知又長了多少。」鍾撫琴說:「如今我改了,一心只練我的」亂世心經「,專門對付你們這些危害武林的人。」 燕若花說:「見了長輩還不跪下,誰讓你們學」亂世心經「,龍憑今越來越肆意妄為了,今天就讓我來清理門戶!」鍾撫琴說:「我不知閣下是什麼人,但是你冒充惡門中人,這個公道我要你還我!」 燕若花冷笑說:「讓我來看你學了多少本領。」她身形一飄,來到鍾撫琴身邊,一劍刺出,天地一驚,一股殺氣凜然而來。坤雪忍不住說:「好漂亮的劍法。」鍾撫琴手上瑤琴一抖,左手抱琴,右手執劍,使出「亂世心經」中的「風起雲湧」,一時間劍氣呼嘯,兩股劍氣乍然相碰,一股強烈的勁氣穿過長空,將幾乎所有的人都震得一退。 鍾撫琴只覺心口一陣難受,好容易才穩住身形,燕若花一動不動,說:「這招」乾坤一劍「你師父沒教你嗎?」鍾撫琴說:「沒……」只覺喉頭一甜,一口血吐了出來,人也掉下地來,燕若花冷笑說:「」乾坤一劍「,在這一劍裡,你就是主宰,一丈以內,沒人可以倖免,先傷內,再及外,如果你不趕快找高人運功療傷,你永遠都練不成至高的內功心法,因為你的內息永遠受制,我的一劍,成為你腹中的乾坤,左右你的一切。我姑且念你與我同出一門,你在兩個時辰之內,趕快找一個內功高手,除掉體內的劍氣。」 鍾撫琴說:「就是死,我也不走。」 無名說:「公子,你過來,老衲為你療傷。」 坤雪說:「大師,現在正是劍拔弩張的時候。」無名說:「鍾公子一生的造化,不能毀在法寶寺。鍾施主,你還年輕,不知道體內真氣被劍氣左右的可怕。等你後悔的時候,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就算他今日滅了法寶寺,明日法寶寺還是一樣成為武林十二正的一支。要滅一個門派,卻也並不容易。」 鍾撫琴正要說話,無名手上一動,已經將鍾撫琴吸入手邊,左手抓住他肩頭,輕輕往上一舉,立刻鐘撫琴便倒立於空中,無名右手撐住他右手,左手發力,一時間真氣流轉,鍾撫琴只覺全身一暖,舒適得無法形容。 燕若花冷笑說:「你是天生如此,還是因為身在佛門?」無名手上一揮,將鍾撫琴平平推出,穩穩送到地上,這才說:「你的功夫更見進展了。我這麼多年,果然沒有白練功夫。這一天終於來了。」 燕若花冷笑說:「你不是一個束手就擒的人,亮出你的兵刃,今天我要殺了你!」 無慧合十說道:「阿彌陀佛,女施主,一切因果,皆有報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否則,莫怪佛門無情。」燕若花說道:「廢話少說!」 她身形一展,向無名奔來,她手上的長劍在夜空裡發出一陣幽寒可怖的冷光,夜很黑,劍顯得很亮,很縹緲的殺氣襲來,場上諸人都感到了一陣鋪天蓋地的殺氣。無名身形一轉,向燕若花奔去,誰也不知道無名在治好鍾撫琴的內傷後,還有多少力量,但是看他身形之瀟灑,卻似乎毫不受損,他手上佛珠一串,化作一縷黑光帶著一股氣勁,向燕若花滾去。 兩股真力在空中相遇,燕若花象斷線的風箏一樣掉到地上,她冷冷的說道:「好功夫,是法寶寺的」無為神手「。」無名說:「施主好眼力,法寶寺不爭名逐利,不過是天下功名如雲煙罷了!阿彌陀佛!」 燕若花冷笑說:「恭喜大師成為法寶寺高手!」她身形一轉,說道:「我遲早會取大師首級,後會有期!」人已杳無蹤影。 江一鴻說道:「江某不才,願領教大師神功!」無慧合十說道:「江公子,老衲有個不成器的弟子,希望可以同公子切磋,以了卻他多年的心願,一心皈依我佛!」江一鴻問:「什麼人?我倒想會會法寶寺的高手。」 無慧說道:「記心,你出來吧!」 只見一個年輕和尚從無慧身後走來,說道:「阿彌陀佛,不知江公子可記得貧僧?」江一鴻說:「不知大師俗家是什麼人?」記心說:「公子也許忘了,當年木劍閣主之子,葉平。」江一鴻哈哈笑說:「如何不知,想不到冤家路窄,今天居然在此遇見,大師,不知最近可好?」 記心說:「全奈公子之力,我木劍閣人本來從不理會江湖之事,現在已經是你們湖西神殿執掌湖西的工具了。貧僧也得以學到法寶寺至高的武功道義,公子,請!」 江一鴻說聲「好」,記心大袖一揮,人影起落,身法瀟灑之極,一轉眼已經欺至江一鴻身側,江一鴻手上一動,便是「長生不死劍法」中的一招「一別生死兩茫茫」,劍氣磅礡,當空直掃,記心身子一側,如同電光幻影,使的正是法寶寺「夢幻泡影」的身法,江一鴻急忙出一招「不見黃河心不死」,劍氣穿空,驚風拍面,捲起風雲千重。 記心身子一閃,使出「旋風禪」的禪定功夫,身子有如旋風,看的人都不由想,怎麼他竟然有如此高深的內力,足以支撐自己盤腿立於空中! 江一鴻忽然覺得左支右絀,不知該往哪裡攻擊,他那一招「神女生涯原是夢」還沒有使全,就被記心一掌拍來,倒在地上。 記心回到無慧身邊,說道:「師父!弟子心意已了,多謝師父成全!」 江一鴻正要起身,只覺體內一股真氣,攪得自己不得安寧,終於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毒龍四人急忙上前,江一寧問道:「哥,你怎麼樣?」江一鴻伸手抹了嘴角的血跡,說:「好功夫,法寶寺的武功,果然天下無雙!」 無慧合十道:「阿彌陀佛!江公子,善惡到頭終有報,得饒人處且饒人!」江一鴻說道:「後會有期!」江一寧對無名道:「大師再會!」六人身形一展,已經離開。 司徒霜問:「掌門大師,剛才記心所用的功夫,我怎麼從未見過?」無慧說:「當年祖師爺創此神功,名為」天王庇體「,乃是我靜修之人,進入禪境而有的護體神功,你們來之前,我們花了一天時間方才進入清淨禪境,出招的不是我,是佛!」 眾和尚一齊合十,只見七彩光芒,普照大院,整個院子,瀰漫著一種無上和諧的氣氛,光芒消失後,只見眾僧如大夢初醒,恍然四顧。無慧說道:「阿彌陀佛,法寶寺能保全此身,全奈祖師之力,貧僧護寺無力,愧對歷代主持!」 無名說:「師兄趕到真武派,看到了什麼?」無慧說:「勾魂島的確是圍攻了真武神山,不過虛無道長並未求助,無根師弟留在那裡,以」天王庇體「的法力,當可解圍。」 司徒霜說:「既然這功夫這麼厲害,為何不教我們?」無慧說:「霜兒,你不懂什麼是禪境,無愛、無恨、無嗔、無癡、無怨、無悔,這種境界,沒有體會的人,是無法想像的,如果心中無佛,則佛不渡人,心中有佛,一葦即是佛!」 萬雲平說:「弟子駑鈍,不能盡悟。」無慧說道:「雲平,你同記心都是一樣,身負大仇,但是記心走的路,和你完全不同,你也沒有必要強求自己,不入佛門,並不是你的過錯,也不是你的無能,而是你的緣分!」 坤雪急忙說:「我說也是,幹嗎要入佛門,還是掌門大師開通,我看,這禪境之中雖有佛功,但是要忘記一切,也不是一件好事。人活著也太無趣了!」 無慧合十道:「雲平,你在法寶寺中已有多少歲月?」萬雲平說:「弟子來此已有十年。」無慧說:「十年,現在是你該回去的時候了,法寶寺雖是武林一支,但是除了佛法,沒有你要的東西,你的緣分不在這裡,如今臨江會正處於風雨飄搖之中,你該記得,你是臨江會前任掌門萬子林之子。令尊把你托付於法寶寺,天幸佛主庇佑,你能平安長大,老衲也算不負所托了!」 萬雲平恭恭敬敬的說:「是!」畢恭畢敬的磕了三個響頭之後,起身說:「多謝師父多年來的栽培之恩!」無慧說:「出了寺門,咱們師徒的緣分就此了結,萬施主好自為之!」 萬雲平心中忽然感到一絲悲涼,雖然他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但是還是禁不住熱淚盈眶,他緩緩走過大院,緩緩出了大門,司徒霜和坤雪走出來,他回頭說:「我會再回來的,不管法寶寺把我當作什麼,我都把他當成我的家,我生命得以延續,正是因為有了法寶寺!」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十二回 不見神女彈琴唱 但只公子黯然隨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09 本章字數:10855 司徒霜說:「師兄,法寶寺中必須都是出家人,所以大師會讓你離開,其實,你我都一樣,法寶寺從來就把我們看作自己人!」坤雪說:「是啊,他們都是大師,你就不要傷心了。我們這是到什麼地方去?」 萬雲平說:「師妹你不是要找人嗎?我幫不了你,因為我實在不知道你要找什麼人。」司徒霜說:「我會找到他的,他沒有去除邪島,一定就在附近,我會遇到他的,因為我們有緣。」萬雲平說:「等我回來,我教你輕功。」 司徒霜說:「乾爹不讓我學武,他哪裡知道,我心裡有多想學武,真是煩人,他自己武功那麼好!」 萬雲平正要說話,只見鍾撫琴飄然下山,司徒霜說:「真是奇怪,現在惡門居然成了法寶寺的朋友。」萬雲平說:「天下本沒有敵人,也本沒有朋友,只有愛恨情仇,和它交織出來的糾葛。」 司徒霜來到錦繡樓,那是他第一次遇到佟澤的地方,她不知為什麼會遇到他,反正,從他幫她出手對付屈懷柔開始,從他在那裡彈琴唱歌開始,在她心裡,已經有了愛、情,這就足夠產生出一種很難改變的心靈糾葛,她覺得這一生一世都不會改變。 忽然發現那個小紅已經不在,剩下一個一樣的紅衣女子在那裡唱著:「相思苦,相思濃,太匆匆,無奈此身已在紅塵中。千滴淚,萬丈風,一秋冬,誰知明年更能與君逢?」那聲音很柔和,她轉頭看去,只見那女子長得也是一般,便問旁邊一個公子道:「這人是誰?」那公子看著她,有些想笑,終於忍住說:「姑娘,你來幹什麼?」司徒霜說:「找人。」 公子說:「這裡的人,值得找麼?」司徒霜問:「你呢?」公子說:「我本來就是一個浪蕩公子,連我自己都對自己失望了。這裡是我每天都來的地方。」司徒霜說:「公子貴姓?」公子說:「不敢,叫我余復就是了。」司徒霜說:「為什麼你會如此墮落?」 余復歎說:「姑娘,你不是男人,不知道男人的艱難啊。」司徒霜說:「我看你衣冠華貴,談吐不凡,怎麼會有難處?」余復說:「這個世界上,只有青樓是最乾淨的,你信不信?」司徒霜說:「你喝醉了!」余復說:「我沒有,姑娘,在這個世上,不管你要幹什麼,都得受那些當官的折磨。我受夠了,他們才真不是人,他們說一套,做一套,貪贓枉法,無所不為,簡直就是一群冠冕堂皇的野獸,是野獸,每天都面對這樣的事,尤其當你最親的人,你的父親也是這樣一個人,還要安排你去做這樣一個野獸的時候,你還有心思去循規蹈矩,遵守那些只要是人就不遵守的規矩嗎?」 司徒霜說:「這些規矩就是用來糾正你的行為的,不以規矩,不成方圓,公子,我勸你還是及時回頭,古人說:窮則獨善其身,達而兼濟天下。做好你該做的事吧,不想作野獸,也並不是一定要你作個狩獵人,但是你千萬別做了野獸的陪葬品。」余復哈哈一笑,說:「她叫言翠,是老鴇的女兒,反正大家都這麼說,也不知是和哪個男人生的,要是他親爹來了,那豈不,哈哈……真好笑。」 司徒霜說:「余公子,其實你每天只需想想那句話,你也許就會明白,一個人或許可以於國於家無用,但是切不可違背了最基本的原則,什麼是最基本的原則,我想不是聖人學究規定的窠臼,而是你心裡的聲音,如果你真是一個天生如此的人,那我無話可說,否則,有一天你會後悔!」 余覆沒有說話,司徒霜喝下一杯酒,想:那天佟澤到這裡來,是為什麼,我,是為了找到在江湖上的感覺,沒有去過酒樓和妓院,算什麼江湖中人。 四面鼎沸的聲音漸漸響起,言翠在人群中來來回回,司徒霜覺得她飄忽得如同西天上的一片雲,快樂得可以明顯的替她高興,她想:這世上有人真的是天生如此。忽然言如玉來到司徒霜面前,說:「姑娘,你今兒來了,要我給你找個公子哥兒麼?我姐姐就是專門為那些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們作合的,雖不是拿到樓上來的,但是絕對的一流。」 司徒霜問:「你把我看成什麼?」言如玉問:「你把這裡看成什麼了?」司徒霜說:「這裡是最高雅的地方,我還記得當時妙凌姑娘唱那曲《雨霖淋》的時候,萬人空巷,爭相觀看,我聽小紅唱歌,就好像到了神仙府第一樣。那些戲院的戲,又囉嗦又晦澀,而且做作。我聽不懂。」 言如玉驚呆了,說:「想不到你會把這裡看成戲院?好眼力,可惜,小紅走了,我一直以為她會如同妙凌一樣,在秦淮成為一支獨秀,統領這一帶大大小小的青樓!」司徒霜問:「為何走了?」 言如玉說:「幾乎每天都有人要包她,價錢都出到六千兩了。我怎麼辦,再不走,就有人來搶了。」司徒霜心想:小紅居然這麼貞烈! 言如玉忽然滿臉堆笑的說:「南宮公子,您來了,快請這邊坐。」司徒霜心想:他來幹什麼?只見南宮繼坐在第一次坐的那個位置,言如玉說:「公子,這個位置可是特意為您留下的,我知道,這個位置,可以看得最清楚,公子的眼光本來如此絕頂,這樣才算派上用場嘛!還是老規矩,一杯龍井,不要人打擾?」南宮繼點點頭。 司徒霜在他身後,只見他一直望著前面一個男子,心裡想:他這是怎麼了?到這裡來看男人?莫名其妙! 余復在那裡喝酒,司徒霜已經轉過頭和他說話,她說:「你到這裡來,是幹什麼,喝酒,還是找女孩子玩?」余復抬頭說:「什麼都做。」司徒霜說:「真奇怪,有人……」一面回頭去看時,只見南宮繼看的那個地方已經沒人了,他還是那樣看著。 她回過頭來,說:「聽說還有專為夫人和小姐找男人的地方?」余復說:「這個世上只要是卑鄙的事,什麼都有。」司徒霜說:「不要這麼悲觀嘛!」 忽然樓梯口來了一個人,司徒霜看出那是龍濤,她倒是知道龍濤是為了看小紅,但是小紅已經不在這裡了,只見著那地方放了一架琴大約都不是小紅所用的了。 龍濤坐在司徒霜旁邊,要了一壺酒,這樣喝了一陣,言如玉過來,他才說:「小紅姑娘呢?」言如玉說:「已經走了。」龍濤問:「多久?」言如玉說:「才一兩天的時間。」 龍濤二話沒說,放下一兩銀子,飛一般的跑下樓去。言如玉笑說:「我見過的青樓女子,小紅是最有魅力了,真是得不到的東西,永遠都是最好的啊。唉,當初我就該這樣,起碼最後也有個好價錢!」 司徒霜也下了樓,她覺得好羨慕小紅,有這樣一個男人那麼真的愛著自己,她寂寞的走在樓下,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覺得天色太晚了,就找了個客棧,在窗邊看起來往的燈火通明的小船,那船上的聲音美麗而縹緲。 南宮繼喝了一陣茶,忽然間一陣吵鬧的聲音傳來,只見幾個大漢簇擁著一個少年公子上了樓來,那公子臉色蒼白,但是一雙眼卻足以殺人,他來到樓上,大家都不敢說話了。 言如玉翩然來到那公子身前,說:「公子,是過夜還是借宿?」公子身後一人說:「把你們最好的姑娘叫來,再預備一間清淨的房子。」 言如玉說:「好,好,我叫小翠過來,公子別著急,來來來,小翠,快陪公子爺去西海堂。」小翠走過去,言如玉在她身上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裳,說:「這可是我們一直以來盼望的最大的客人,你得小心了。」 言翠說:「娘,你放心吧,我哪裡讓客人失望過,也不讓娘失望。」 南宮繼喝了一口茶,心裡想:這種花花公子,真是該遭天殺!多少好女孩,都給糟蹋了。一念及此,他立即起身說:「媽媽,我到這裡這麼久了,怎麼不見小翠來陪我?」 一個大漢立即上前說:「小子,你要幹什麼?」言如玉說:「明天明天,公子,您就行行好,我們做生意的不容易啊,您要什麼其它女子,媽媽這裡多的是,您可別怪媽媽小氣,不管什麼生意,都要有個信用嘛!」 南宮繼說:「你要多少錢,我有!」說完放了一錠金子在桌上,那大漢上前一腳把桌子也踢翻了,說:「滾!」南宮繼說:「你不想活了!」上前要找他理論,媽媽急忙攔在中間,說:「兩位不要爭吵了,我要做生意啊,你看這人都不見了,你們不要鬥氣了,不就是一個姑娘嘛,今天明天,還不是一樣。」 南宮繼說:「我就要今天。」大漢伸手「啪」的打了南宮繼一掌,南宮繼只覺臉上一麻,幾乎暈倒在地,大漢正要上前教訓他一頓,忽然聽到有人笑說:「生死門四大龍王欺負一個官家子弟,真是丟人之極!」 只見一個白衣公子緩緩上前,正是佟澤。 那五人正是四龍和江一鴻,江一鴻在法寶寺吃了虧,心裡不舒坦,到這裡來尋樂子,沒想到反而遇到這麼不開心的事,當下說道:「公子如何稱呼?」佟澤心想:我斷不可讓他知道我的名字,說不定寧煙眸已經告訴了他。 當下說道:「在下不過是個無名小卒,不勞各位大俠掛齒。」江一鴻說:「算了,毒龍,我們玩我們的。」小翠說:「是嘛,人家學了幾年,還是第一次侍奉男人呢!」 南宮繼正要上前,佟澤攔下說:「公子留步。」南宮繼說:「他們,……」佟澤說:「公子先坐下來。」南宮繼坐下來,說:「他們,他們糟蹋人。」佟澤說:「不是每個人都像公子這麼好,今日你看到了,那還有那麼多你看不到的呢!而且,這件事你本不該插入,那個公子,是生死門的少爺,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春蠶宮天寧聖女言蘿翠。你不懂,這是一場江湖爭鬥,公子,你以後少來這裡。」 南宮繼還沒有說什麼,佟澤已經下了樓,樓下陽匯在那裡等著,見他下來了,問:「見到了嗎?」佟澤說:「沒有。」陽匯說:「你同她,只有這點回憶?她是個什麼人,你居然會在這裡遇到她?」 佟澤說:「說了你也不認識。我也不知她來是幹什麼。也許,……」陽匯說:「我倒不知她來幹什麼,但是我覺得,她來了一次,很難來第二次了。你放心,我們回來的時候,你們會再見面的。」 佟澤一面走,一面說:「你猜我遇到了什麼人?生死門大少爺,江一鴻,還有四龍在他們身邊,看樣子,江一鴻好像很不想惹事,這不是他一貫的做法,我記得他以前在浙東大鬧,為了搶一個其實很一般的女人,一出手,殺了近百人,簡直和今天的表現沒法比,難道,他已經發現了那個女人是春蠶宮的人?這也沒道理啊。」 陽匯說:「我想大約是今天他們在法寶寺吃虧了。不管這些,我們從水路走一天,獨孤兄弟就安排我們走陸路,不到十日,我們就到了那裡,但願我們能夠很快回來。」 佟澤說:「我們要趁他們在江南同北十三邪爭鬥的時候,在兩湖讓他們吃一次虧。」陽匯說:「你真以為他們能同北十三邪衝突?」佟澤說:「北十三邪此來是為了冷翡翠,但是朱天心不會交出來,朱天心手下有很多高手,北十三邪不敢亂來,再說,北十三邪以前同朱家是很好的朋友。這時只要有一點謠言,生死門就會相信,北十三邪是來同他們爭奪武林盟主之位了。」 陽匯說:「誰有傳流言的時間和本事?」佟澤說:「朱天心。」陽匯說:「這對她有好處嗎?挑撥北十三邪同生死門的關係。」佟澤說:「當然,江南錢莊是很多門派的幕後老闆,現在生死門甚至想連江南錢莊也收為己有,朱天心當然要除之而後快!」 陽匯說:「看來生死門終有一天會作繭自縛!這麼多人在算計他們!」佟澤說:「但是每個生死門人的眼中,武林是他們的,他們從小就受到這方面的熏陶,為了得到武林,不惜一切代價包括自己的生命,你知道的,這是多麼可怕!」 陽匯說:「天下也只有生死門,處心積慮,就是為了這一天,他們在江湖上隱忍了十多年,終於培養出了地地道道的生死門人。」 兩人不覺間已經到了河邊,獨孤雲下了船,說:「快點,咱們這就走了。」佟澤向來時路看去,終於上了船。 這一帶河邊的所有樓房中,只有一個屋子裡亮著燈。佟澤看著那屋子,心想:不知司徒姑娘去了哪裡,她還在不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不在,是不是我害了她?我為什麼感到傷心? 那燈忽然也滅了,司徒霜輕輕吹滅了燈,看著天上的星星,和河裡那條開的很快的小船。 那小船一連駛出十來里,夜色濛濛,涼風吹來,很是愜意,佟澤同陽匯在船頭看著星星,陽匯說:「這種平常而又簡單的日子,不知有多久才能有,真是世事難測。」 佟澤看著星星,忽然覺得自己好渺小,天地也很渺小,一切都很渺小,這感覺使他覺得人生就是一個虛幻,一個夢。 水面忽然捲來一陣風,只見寧煙眸大袖飄飄,紫衣翻滾,從後面飄然追來。 佟澤急忙說道:「快走!」一把推開陽匯,手上一動,就是唐門暗器「隨風散」,飛刀在空中化作一片白光,零零碎碎的向寧煙眸刺去。 寧煙眸手上紫帶一挽,將暗器紛紛擊落,說道:「想跑,先留下命再說。」佟澤說道:「你們快走,老地方,如果兩個時辰我沒來,就不要等我了。」寧煙眸說道:「誰也走不了。別在這裡撐英雄男子漢了!」 佟澤手上長劍一動,就是一招「胡天八月即飛雪」,這是真武派「摩天劍式」中的一招,氣勢宏偉,出手大方,寧煙眸冷笑一聲,紫帶一繞,千絲萬線,纏綿不絕。 陽匯沒有走,她對獨孤雲說:「兩個時辰等不到我,就不用等了。」獨孤雲說:「我連半個時辰都不等!」也來到陽匯身邊。 佟澤說道:「寧姑娘,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那也太看不起佟某了,再怎麼說,我也是一個武林高手啊。」寧煙眸手上連連出招,紫帶飛繞,宛若風暴。 佟澤招式千變萬化,一會是黃山「松雲神劍」,一會是西陵派的「觀音印」,一會又是馮門的「自然劍氣」,……寧煙眸知道他每樣都不是師出名門,但威力卻也不可小視,所以出招之際,絲毫沒有怠慢。 陽匯但見兩人在空中打鬥,水面上浪聲如潮,激起水珠四濺,自己卻幫不上忙,忽然佟澤一招生死門的「語不驚人死不休」,這正是生死門的「不死神劍」中的一招,原名本是「魚死網破」,後來被那場武林的「易名風潮」裡一個生死門掌門人改為「語不驚人死不休」,此招一出,兩敗俱傷。 風和浪在一剎那間變成了瀰漫的煙霧,寧煙眸象翩然舞動的鳥一樣,掙扎著落在河邊,佟澤向河裡掉去,陽匯急忙飛身過去抓住,一面說:「快走。」 那浪聲和風聲都停了下來,一切是那麼的寧靜,寧煙眸捂著受傷的心口,恨恨的說:「我不會放過你,佟澤,你總有一天,會死在我手裡!」一面不斷的咳嗽起來,血一滴一滴…… 血一滴一滴的滴在船上,陽匯突然感到一陣心慌意亂,她第一次看到佟澤,佟澤的傷也很重,今天本來也一樣,但不知是因為今天自己看到了他受傷的全過程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她覺得心裡很難受,很害怕…… 她抱著佟澤,不停的說:「我們趕快去找個大夫,要一些調理內傷的藥材,……」佟澤說:「不要害怕,我自己都不害怕,傷在我身上,我知道,……我……」其實他知道「紫雨風暴,在劫難逃」這八個字,紫雨風暴的力量很霸道,雖然他傷了寧煙眸,但寧煙眸的傷不到一天便可大好,他中的內傷,卻是很難治癒,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辦,他還有許多事要做,失去內功,比奪取他的生命還要使他難受! 陽匯說:「比不會有事的,還有許多事要你做,你要知道,我們都很需要你,你……」佟澤笑了一笑,不是他不想支持,他實在是支持不下去了,感到腹中一團的火在燃燒,腦裡變成了一個混沌…… 司徒霜來到床上,輕輕躺下,她心裡在想:明天,我到底該去哪裡? 陽匯同獨孤雲很快上了岸,陽匯將佟澤放在一個破廟裡,陽匯說道:「這裡不遠就是犀牛鎮,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抓藥。」佟澤迷迷糊糊的說道:「陽姑娘,拿筆來,我記一下藥方……紫雨風暴的真力,只有用這藥方,才可能有效果。」 陽匯說:「你說,我記下來就是了。」佟澤說:「把筆拿來。」獨孤雲說:「只怕他說不清楚,還是用筆,讓他慢慢寫吧。」 陽匯說:「好。」從身上撕下自己的一片白衣,咬破自己的中指,遞過去說:「快寫吧。」佟澤拿在手上,迷迷糊糊的寫著,忽然一陣眩暈,又倒了下去。陽匯說:「他這樣寫的東西,能算數嗎?」獨孤雲說:「我不懂醫術,只有到鎮上去問大夫了。」陽匯心想:這些字,只有鬼才知道,難道,難道他真的糊塗了。 她聽到佟澤說道:「妙手堂,妙手堂。」她心裡想:妙手堂應該是一個藥堂的名字,他居然知道,他在江湖上走動,知道一些事,原也不足為奇。 她快步到了鎮上,小鎮人少,天剛到平旦不久,更加了無生息。她四下裡看著,忽然間看到一個藥堂,上面寫的正是「妙手堂」三個字,她心裡想:果然是妙手堂,他心裡其實很明白,不知妙手堂內,是何高人? 她等在門口,漸漸有人來了,行人都看著她,有人問道:「姑娘,你是他親戚?」她說:「不,有人生了病,我要找他醫治。」那人說:「算了吧,他每次治人,都要折騰好久,要不是他收錢少,只怕早沒人來了,他的醫術,簡直是俗不可耐!」 陽匯問:「那鎮上誰的醫術好?」那人說:「當然是平安堂的生意最好,醫術最精,為人又厚道,姑娘,你還是去平安堂吧。」 陽匯一邊答應著,一邊卻一動不動,眼見那人走了,她還是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著那扇門,不知過了多久,門開了,她急忙上前說道:「大夫,麻煩你給我抓一副藥?」那大夫說:「我正忙著呢!等會。」陽匯說:「大夫,他一定要我來這裡,說不定,你們是認識的!」大夫轉頭問:「什麼,還有人一定要來這兒,抓什麼藥?」 陽匯遞過那張布,大夫一見,馬上問道:「人在什麼地方?」陽匯說:「在鎮外神姑廟。」大夫立刻進屋,拿了一個布包出來,說:「為什麼不早叫我,生死門的」風雷散「一當散佈於體內,同惡門」乾坤一劍「一樣,永難除去。快帶路。」陽匯心想:他怎麼一見那東西,就明白了,我怎麼一點都看不明白。 不多時到了神姑廟,獨孤雲等得急了,大夫說:「不用怕,我用針法,一定讓他恢復。」只見他打開布包,取出數十根針來,說:「這針,已有多日未用了。」一面說,手上已經將針取出,輕輕一根根的紮在佟澤的胸口,陽匯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不知道那一根根針是不是亂扎進去的,她想:要是這真是個庸醫的話,那豈不完了? 那大夫扎完了針,說:「好了。」陽匯說:「什麼,這就好了!」大夫說:「我從不騙人!」陽匯說:「可是你根本沒動什麼,就是紮了幾根針而已!」 大夫說:「為了扎這幾根針,我可練了二十年,他體內真氣,如果不是我,天下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化解!」陽匯說:「你說什麼?你如果只是想要點錢,可以早說,我就給你就是了,可是你這樣,你……佟大哥好不了,我就,我……」 大夫問:「你要幹什麼?」陽匯說:「他如果死了,……」那句「我也不活了」,正要說出,卻忽然想:如果這樣豈不是和那些俗世之中的女子一樣,斷然不可!便說:「我會找你算帳。」大夫笑說:「算什麼帳,我不收錢。」陽匯說:「我……」獨孤雲說:「大夫,你要是不會治病,就不該來啊。」 大夫輕輕捋了一下山羊鬍須,一不小心,鬍鬚就掉到地上,陽匯說:「你,你是冒充的?」一劍刺去,那大夫身形一轉,飄然出了廟外,說:「他一個時辰之內,一定可以復原,要不是我,他這一輩子都沒辦法除去體內的真氣,你還要恩將仇報!」 陽匯看看毫無聲息的佟澤,說:「你這個騙子!」大夫說:「我有什麼辦法,他現在的確是沒有了呼吸,沒有了一切生機,那是因為我已經施針把他殺死了。」陽匯長劍一指,說:「什麼?你!」 大夫說:「真是拿你沒辦法,這是唯一的方法,他死了之後,體內就不會有那股囂張跋扈,控制他一切的真氣了!」陽匯心裡忽然亂了起來,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計劃。她抖開長劍,使出「荷花劍法」,這劍法清新淡雅,本來獨具一格,但她此時心境大亂,根本無心施展,大夫身子只閃了一下,就輕輕閃開了,說:「陽姑娘,陽宗主,這位大哥都相信我,你也相信我吧。我保證,不到一個時辰,他就會恢復。我不會走,我絕不會治錯的。我需要一個時辰,一個時辰!」 陽匯根本聽不進去,忽然一道白影飛來,那白影手上輕輕一抖,一股清風向陽匯面上拂來,陽匯覺得一股怡人心田的輕氣飄來,心裡不覺竟然忘記了許多煩惱。 大夫說道:「」雪狐妖氣「,你是……冰珀宮的妖女!」那白影飄然落下地來,只見她面色如玉,眼波如煙,雲如衣裳,花比容顏,宛若嫦姑入世,玄女謫凡。 那大夫說道:「你就是冰珀宮主冰雪,殺人如麻,玩弄男人就像吃飯一樣尋常,……你來幹什麼?」那人說:「我,我不是……我來請神醫為家母治病,我找了好久,終於打聽到您在這裡。……」說完跪下道:「杜神醫,請您一定救家母於苦難之中,我……我願答應神醫的任何條件!」 陽匯心想:江湖上傳言,冰珀宮的人妖媚得很,剛才她那股真氣,雖然勸住了架,但是我感到一陣心猿意馬。原來她這清純如雪的樣子,是假的,原來她是個妖女! 獨孤雲眼睛一直看著那白衣女子,他心裡想:要是她這樣跪著求我,我就是自殺,也說不定會毫不猶豫的! 大夫說:「我不會給邪派中人治病的,你記著,咱們正邪誓不兩立,你不用跪了,我也不是神醫。」那白衣女子說:「杜神醫,如果您不答應,我就一直求您,直到您答應……」大夫拂袖說:「不可能,我對邪派從來心存記恨,就是你們這些人,製造了人世間的種種不公,如果不是你們,天下有了我天醫派,就萬事太平了。你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陽匯心想:這人就是天醫派的傳人?天醫派只有一個杜秋月,那是個妙齡女子才對,她剛才鬍子掉了,原來她是女扮男裝,她的聲音學得真像。可憐剛才我錯怪了他,原來佟大哥已經知道了,怪不得他不說藥方,因為他也不知道用什麼藥,只是為何杜秋月一見那亂七八糟的文字,就會主動前來呢? 白衣女子抬起頭來,說:「如果神醫救了家母,小女子願意一輩子為奴為婢,為神醫效犬馬之勞!」 杜秋月說:「不必了。你們的話,能算數嗎?江湖上的道義和規則,就是你們毀壞的,我一直巴不得你們全部死絕,要我救你們,比登天還難!」 忽然聽到龍濤的聲音笑說:「雪兒,你騙我,咱們一起找杜神醫,豈不是更好?」白衣女子低頭說:「公子認錯人了!」龍濤說:「是嗎?我打聽到了神醫的下落,馬上通知你,我一直不出面,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冰雪,果然,你是。」 白衣女子說:「不管我是什麼人,我不想見到你。」 龍濤笑了一笑,說:「你是在惱我沒有找到杜神醫罷了,我不是給你找到了嗎?我一打聽到消息,救趕快派人通知你,難道你一點都不覺得,找到杜神醫,我的功勞最大嗎?」白衣女子說:「杜神醫……」 杜秋月緩緩向廟內走去,說:「天醫派從不為邪派治病,從不干涉武林之外的世事。你走吧,不管你是什麼人,除非,你把令堂放在黃山派。」 白衣女子一直跪著,龍濤說:「杜神醫,如果你治好她母親,我們惡門幫你報仇,你們被生死門弄到這步田地,一定很想出這口氣。」 杜秋月說:「我們正派之人,從不假手於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一個冰珀宮主,一個惡門少爺,我怎麼高攀得起。」白衣女子說:「我不知道神醫對冰珀宮誤會這麼深,如果……如果我向神醫證明,我們冰珀宮不是什麼邪派,那麼是不是神醫您就會妙手回春,救了家母。」 杜秋月說:「你覺得有這個可能嗎?」 白衣女子沒有說話,龍濤說:「雪兒,你先起來。你這樣跪著,她也不會答應你。走,我去幫你取了江笑天的首級,他就一定會答應你的。」 白衣女子見龍濤真的走了,也沒有說話。 杜秋月說:「我要先走了。他應該會醒來,我絕不會連生死門的掌力也治不好。」陽匯走在後面,說:「不知如何感謝神醫,剛才多有誤會。」 杜秋月說:「我們天醫派當初的初衷就是眼見正派人士為武林奔波,發誓要救治每一個能夠救治的人,不惜一切。陽宗主為了武林,出生入死,杜某心裡很清楚。所以,你不用客氣。」 陽匯說:「為什麼你一看那張布,就知道是什麼?我一個字都不認識。」杜秋月說:「那是當年我們老掌門救了一個武林高手,她教了老掌門一種外族語言,說是從海外學來。後來,天醫派救用這個作為暗號,江湖上根本無人知曉。我也不知這位少俠為何知曉。大約,他同天醫派的人有什麼淵源,現在天醫派只有我一個人,誰也不知道了。」 陽匯說道:「杜神醫,大恩不言謝,我們得趕路了。」杜秋月輕輕一笑,說:「有緣再會。」 陽匯回來,對獨孤雲說:「咱們趕路吧。」獨孤雲背著佟澤,不多時到了船上,陽匯取出乾糧,正要吃,只聽佟澤說:「我都沒見到杜姑娘,她就走了麼?」 陽匯高興得乾糧都掉到船上,說:「她走了,你……你沒事吧。」佟澤說:「當然,我就是知道這附近有神醫在,才敢用這招的。」 陽匯說:「別瞎說,可嚇死我了。你沒事就好。」一面取出乾糧,佟澤一面吃,一面說:「獨孤大哥也進來吃吧。我來划船。」陽匯說:「你大傷剛好,怎麼可以,我吃完了就去,你先休息。」 佟澤望著船外,覺得似乎一切漸漸明朗了。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十三回 龍宮風雨一點情 玉門深鎖兩不知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10 本章字數:13352 杜秋月回到藥堂,剛到院裡,就聽見屋裡有聲音,她急忙走了進去,只見冰雪在那裡打掃房子,便說:「你怎麼進來了。」冰雪說:「飛進來的。」杜秋月說:「名門正派的人,就是守在門口,也不會進來。」 冰雪說:「我記住了。神醫,您就行行好吧,家母受到惡夢折磨,天下只有您才能救她了。」杜秋月說:「惡夢,我可從未聽說過惡夢折磨還會是一種病的。可能是虧心事做多了吧。自作自受!」 冰雪說:「不是的,家母一直幽居深洞,冰珀宮已經多年未出江湖。」杜秋月說:「當年冰珀宮所做的事,你以為會隨著幽居而消失嗎?你也別在這裡假裝善良了,我已經知道了,你同令堂一樣,所到之處,殺人無數。難道,你想否認?」 冰雪說:「我沒殺人,為什麼你們說我殺人了?我不知道我們冰珀宮做了什麼錯事,如果你覺得我真的罪大惡極,你大可一劍殺了我。只要你救了我母親,我毫無怨言。」 正說時,忽然聽到外面有人說道:「冰雪姑娘,你請出來。」 冰雪緩緩出來,只見外面一個俊朗瀟灑的藍衣公子,站在院內,便問:「閣下是?」那人:「在下龐學禮,是龍濤的二哥。」 冰雪說:「原來如此,你們惡門的人真是沒完沒了,我同龍濤沒有任何關係,他是十三惡少,我是冰雪,我不認識他,不管他怎麼樣,只要他在我身邊,我就巴不得他早點離開。如果他再來,我就對他不客氣!」 龐學禮說:「他現在為了你要去殺江笑天,你知道,這無異於送死。」冰雪說:「正合我意,求之不得!」龐學禮冷冷說:「你這賤人,我殺了你!枉我十三弟對你不薄!」 他長劍一掃,「十惡劍式」出著凶狠,一招「忍令月被惡物食」,冰雪飄然而閃,身法輕靈,宛如仙人,龐學禮冷笑一聲,一招「天公高居鬼神惡」,來勢如風,勁力四射。 冰雪展開雪山渡的身法,幾個起落,已經閃開了。龐學禮說道:「賤人,你還不受死!」身形急轉,杜秋月說道:「要殺人出去殺,別在這裡動手動腳。」 冰雪說道:「你回去勸勸你師弟,別把我惹火了。你還是注意一下他,免得他去殺人,殺不了人,你們來找我算帳。為他這種人,不值得和人爭吵,更何況打鬧。」 龐學禮說道:「妖孽,來日再收拾你!」 說完身形一飄,已經退出院外,杜秋月說:「你們兩個很般配,一個是十三惡少,一個是冰珀宮主,何必在我面前演戲?你以為他是傻子,會去替你殺人,除非,你們本來就是一起的。」 冰雪說:「不錯,我認識他。而且,我心裡並不討厭他,他是惡門的人,但不是惡人。我是冰珀宮主,但不是妖孽。我不同他在一起,就是想要告訴你,我需要你救我母親。」 杜秋月說:「我不會救。這是我們的規矩。無論是誰,都不可以破壞規矩,所以現在我給人治病,都是假的,我絕不會把他們治好,他們治不好病,就最多只是來抓點尋常的藥,我就不算給他們治病了。」 冰雪說:「我知道,要你改變決定很難。我也沒有太多的時間了,家母已經等不及了。每天我看到她憔悴的容顏,我就會自責,我幫不了她。無論她當年做了什麼,她都是我的母親,我一定不會讓她難受。你說,要怎樣,你才相信我不是一個壞人。」 杜秋月說:「現在是八月底了,要是今天立刻變成十月初一,我就幫你。」冰雪說:「十月初一,還有一個月。」杜秋月說:「我是說,我不會幫你的。」 說完轉身便走,開始做早飯。冰雪說:「我來幫你。」杜秋月讓開了,冰雪走上前去,面對那堆柴禾不知如何是好,杜秋月走到外面,冰雪將柴禾放在灶堂裡,手上施力,一股掌風迸出,但是柴禾仍然沒有燃起來,她這才想到打火石,平時都是別人做好,今天就是燒火也費了半天勁,等她燒好火時,見火不夠旺,便試著用掌風去催,果然火漸旺了。 她正在高興的看著火,忽然見到鍋蓋上冒出青煙來,她試著揭開,裡面紅彤彤的,原來是鍋裡空無一物,她也不知怎麼辦,心想自己也沒問問,便出門說:「杜神醫,我到外面給你買飯回來吧。」 杜秋月見她一身白衣變得髒得不得了,便說:「你這樣子,怎麼出去,……怎麼了?」她鼻子不斷的嗅著,忽然說聲「不好」,衝到灶房裡去,只見那火已經燃了起來,冰雪嚇得大叫一聲,杜秋月手上一揮,水缸裡的水便如大雨一般灑了出來,火漸漸滅了,杜秋月說:「飯沒做好,鍋壞了,房子也燒了,幸好是叫你做飯,不是叫你照顧人。」 冰雪說:「我陪你。」杜秋月說:「我很希罕嗎?走吧。」冰雪問:「去哪裡?」杜秋月說:「總之,你不必跟著我,我不想見到你。我再說一次,這是我們的規矩,如果我要破壞這規矩,就不會被生死門的人這麼殘害了。」 冰雪問:「你們有過節?」杜秋月說:「江湖上傳說江笑天和趙紫琴是最好的夫妻,有一天,趙紫琴同諸葛世家的掌門人諸葛重比武,被諸葛重用劇毒所傷,只有我們天醫派才能解毒,我們沒有救她。當時他甚至在外面跪了下來。我師父說,這是規矩。」 冰雪說:「難道,生死門就是因為這個殘殺你們?」杜秋月說:「不止是殘殺我們,他覺得,只有武林都在他手上的時候,他才不會求任何人。他要得到整個武林,他的兒女就不會求人,永遠都不會。他離開的時候說過,天下是他們的,他要每一個武林中人,每年都在他夫人的靈前跪拜!」 杜秋月輕輕歎了口氣,說:「這是規矩。」冰雪呆呆的看著杜秋月,不知該說什麼。 過了好久,杜秋月說:「你走吧。我不會救任何邪派中人。」 冰雪說:「我也不知道,這次我到江南,這麼多人都在說我們惡事做盡。我百口莫辯,杜神醫,你不會知道我的感受。好痛苦,你最親的人正在經受折磨,你卻在這裡愛莫能助。」 杜秋月說:「你來江南多久了?」 冰雪說:「有一個多月了。」 杜秋月說:「這就對了。這半個月來,包括劍谷高手於青,臨江會高手薛中,你一共殺了不下十個男子,你殺人的手段實在太可怕了,沒有人能在你手上逃命,我剛才見到你出招,每一著都那麼嫵媚,那麼溫柔,我是個男人的話,我也會身不由己。」 冰雪說:「我沒有殺人,我真的沒有殺人。」 杜秋月說:「我不會被你欺騙,當你需要一個人時,你巴不得能夠欺騙他,如果一個人能夠堅持自己的原則,就永遠也不會被迷惑和欺騙。」 冰雪說:「你認為我在欺騙你。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杜秋月緩緩來到街上,冰雪跟著出來,杜秋月說:「你別亂走,你現在的樣子很難看,去我房裡照一下鏡子吧。」 冰雪遲疑了一下,杜秋月取出一面鏡子來,說:「快看!」冰雪接過來一看,只見自己臉上身上,到處都是灰煙,忙說:「我……我去換件衣服。」 她來到屋裡,從包裹裡取出一件衣服換了,打水洗了一把臉,等她出門時,才發現根本沒有了杜秋月。 她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感到有點餓了,就在一個酒樓裡要了些酒菜,一個人吃了起來。正在吃著,忽然一個男子走過來,說道:「原來你在這裡,冰妹,找得我好苦!」 她抬頭一看,只見是個黑衣男子,臉色也很黑,風塵僕僕的樣子,她從未見過,便說:「閣下是?」那人說:「我是名哥,冰妹,你不知道嗎?我是名哥啊!我一直在找你,找了好久。」說著便坐下了。 冰雪說:「你找誰?」 那人說:「難道你不是冰妹嗎?不可能,別和名哥鬧了,我想得你好苦。」說著就來摟著她,她急忙起身,說:「公子,你放尊重一點。 那人笑著說:「什麼,冰妹,你怎麼出去一陣子,人也變了,平常你不是很喜歡名哥的嗎?」冰雪說:「我不認識你。你快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那人嬉皮笑臉的說:「我倒看你怎麼不客氣。你不是很喜歡在床上對我不客氣嗎?我一直等著呢!」 冰雪面色通紅,轉身就走,那人追了上來,冰雪回首一掌打了過去,那人很輕易的接住,抓著她的手說:「還是那樣香,還是那樣烈。我喜歡。」 冰雪只覺根本抽不出手來,他功夫倒是很好,只得說:「再不放手,我要叫人了。」那人說:「什麼,你要叫誰。我知道了,我們的事,你一直不怕別人知道的,怕什麼,你遲早是我的人。」 忽然一個聲音說:「這位公子,請你放開她。」冰雪抬頭一看,只見是個白衣公子,手上拿著一把長劍,身邊還有一個綠衣女子。 這兩人正是萬雲平和坤雪,剛才說話的是萬雲平,坤雪立即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調戲良家婦女,找死!」說完拔劍就刺,那人伸手捏住劍尖,說:「這是我義妹,我們早就是一家人了。」 冰雪說:「我根本不認識你!」 坤雪呸了一口,抽出長劍,一招快攻,劍如雨灑,向那黑衣公子攻去。黑衣公子說:「好,冰妹,咱們下次再會,姑娘,下次見到你,我就不給劍谷這個面子了。」 說完已經飄然下了樓。 坤雪說:「姑娘,你沒事吧,你……你不是冰珀宮主冰雪姑娘嗎?」冰雪說:「不錯,咱們見過嗎?」坤雪說:「當然。……」 萬雲平拉著她說:「走。」坤雪說:「我……」已經給她拉下樓了,還在說:「我們認識的,我們還一起逃過,她不是給林思夷追殺嗎?我還正在擔心她呢!」 萬雲平說:「有什麼好擔心的,早知是她,我就不出頭了,誰知道她認識些什麼人,真是倒霉,遇到這樣一個人。下次見到這個妖女,小心點。」 冰雪緩緩來到窗前,剛才她本來想去謝謝他們,但聽到那些話,她就沒有往前走了,為什麼有人會覺得她是一個妖女,他們根本沒見過我。 難道是和我長得一樣的小紅? 她是個可憐的女孩,她做夢都想成為一個武林中人,不再受人欺侮,不再寄人籬下,她答應替我尋找神醫的下落,讓我答應她,讓她過掌門人的生活。 不可能是她,再說一個武功高強的人怎麼可能去青樓裡賣藝,而且是經常給男人欺負的那種……被男人玩弄,這是多麼可怕的恥辱! 她呆呆的想著。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是中午了,天上的太陽已經很曬人了,她緩緩走在街上,來到藥堂門口,只見有幾個人在那裡買藥,她也上前去準備幫忙,杜秋月說:「我以為你不回來了,正在高興呢。」 冰雪淡淡的說:「我知道。」 她就在那裡站著,看她怎麼抓藥,取藥。 太陽下山的時候,她看她把門關了,便同她一起到了屋裡。杜秋月徑直去做飯,她在一旁默默的看著,杜秋月忽然說:「今晚臨江會余信要被殺,你知道嗎?」 冰雪搖搖頭,杜秋月說:「縹緲刺客是個無人能敵的殺手。我看到法寶寺的大弟子已經來了,不知道今晚有場什麼爭鬥。」冰雪問:「神醫的意思?」 杜秋月說:「如果你能救余大俠,我就救你母親。」 冰雪問:「余大俠很重要?」 杜秋月說:「是他救了我,不然我已經死了,我易容隱藏在這裡,一切用度都是他安排的,不然我一個弱女子,又怎麼能夠活下來。現在明知他有事,我卻幫不了他。」 冰雪說:「我的武功,恐怕不是縹緲刺客的對手,但是我保證,除非我死。如果我救了他,或者我死了,你都救我母親,好嗎?」 杜秋月說:「你們冰珀宮的冰珀掌力當年幾乎無人能及,音功獨步武林,連十指音王也不是對手,除非你不想救他。」 冰雪說:「本門武功,都是在冰洞裡練成的,我從小體質不好,我娘也不想我參與武林恩怨,所以並沒練掌力,至於音功,母親更是從未提起過。」 杜秋月說:「如果你幫不上忙,我也幫不上忙。這就是交易,你自己可以權衡。」 坤雪看著眼前的江面,說:「想不到這裡的長江如此美麗,你就是在這裡長大的?真了不起,這地方太美了。」 萬雲平說:「我記得小時候,爹總是帶我娘,和我,我們一家三口,在這江邊散步,這江邊的石頭,每一塊我都摸過,我和長江水不一樣,它們不久就流走了,我卻永遠屬於這裡。」 坤雪說:「這實在是個好地方,既不繁華,也不偏僻。你看,這夕陽多美。」 江邊的夕陽,落日的餘暉照在坤雪臉上,她覺得幸福得不得了,覺得這次私自離開劍谷,真是一個絕頂高明的主意。 萬雲平歎說:「可惜自從我爹同余伯父被奸人陷害,流浪江湖開始,我們就注定是不能平靜的生活在這裡,余伯父帶著余平哥哥去了北方,我卻留在法寶寺。現在余伯父回來,除去了羅輕,這個生死門的紅人,我們同生死門的決鬥,又一次的來了。」 坤雪說:「生死門如此霸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除非,我死了。」萬雲平轉頭看著她,說:「你們劍谷一向不介入此事?」坤雪說:「我就覺得,窮則獨善其身,達而兼濟天下。為什麼劍谷有這麼多所高手和兵器,卻縮在爭鬥的角落。我雖然不能勸我們掌門人,但我可以盡一分力。」 萬雲平說:「你覺得得罪生死門,值得嗎?」坤雪說:「上次妙清聽說車凌去了衣河派,她說如果她不去,她會後悔一輩子的。我也是一樣。」 萬雲平當然不知她們之間的事,便說:「原來你們想當女俠,我成全你們。」坤雪忽然說:「你真的不知道?」 萬雲平問:「什麼?」坤雪說:「我師姐妙清喜歡車凌,不顧師門規矩,千里趕赴江南,尋找車凌。我也一樣,我也喜歡一個人,然後寧可隨他到天涯海角。」 萬雲平心裡一顫,說:「我……坤雪姑娘,我沒有你那麼有勇氣,但是我喜歡的人不是你。」坤雪問:「是誰?」 萬雲平說:「我從她的眼神中得到了一種叫做真誠的東西,我覺得她的眼裡滿是我夢裡見到的那種清光,超凡脫俗,卓然不群,可惜我沒有機會說出來。」 坤雪說:「是司徒霜?」萬雲平說:「不是,她是我師妹,小時候,我是說我八歲到了法寶寺,她才六歲,她實在是太可愛了。我覺得她是我唯一的最可愛的妹妹。見到她我就高興,她要有什麼事,我就牽掛得不得了。也許是因為在法寶寺,她是唯一一個給我帶來童年快樂的人吧,這段日子,一直是她陪我的。她從小就要闖蕩武林,現在她終於到了武林。」 坤雪說:「我不管是什麼人。我會讓你明白,你喜歡的,並不是對你最好的,也不一定是你唯一的選擇。我不會離開的。除非,那個人成為你的妻子。」 萬雲平說:「在坤雪姑娘面前,我覺得自己很汗顏,我雖是個男兒,卻沒有你坦蕩,沒有你拿的起,放的下。」 坤雪說:「是嗎?告訴你,我從來沒有學過什麼禮儀,什麼規矩,你不笑話我就好了。我現在後悔的是沒有成為天下第一的劍客,這樣我就可以永遠保護你了。」 萬雲平說:「男人是不需要女人保護的?」 坤雪奇怪的說:「為什麼?有的男人連武功都不會,不要女人保護,難道真要花錢請個保鏢不成?」 萬雲平說:「因為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就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 坤雪說:「一個女人喜歡一個男人,也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傷害啊。」 夕陽已經下山了,萬雲平說:「咱們快趕往臨江會,不要讓余伯伯知道。我倒要看看,這個縹緲刺客有多厲害。」 冰雪來到臨江會外面,只見四下裡悄無一人,她輕輕飛到院裡,演武場上一樣了無一人,她看著天邊漸漸落下的太陽,心想:難道余信躲了起來,這可不是君子所為。 忽然一陣笑聲傳來,她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白衣中年人健步而來,說道:「姑娘,你來幹什麼?」 冰雪說:「在下冰雪,是來找貴派余掌門的。」 那人說:「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有何貴幹?」 冰雪說:「我奉人之命,前來幫助余掌門趕走縹緲刺客。」 余信哈哈:「多謝姑娘美意,臨江會雖是微門小派,但是還不用別人幫忙。」 冰雪說:「實不相瞞,在下如果不來,那個人就不會幫在下一個至關重要的忙,所以前輩請千萬別趕我走。」 余信說:「好,不趕你走。不過,有除邪島的高手相助,區區一個縹緲刺客,能成什麼氣候?」冰雪問:「除邪島,除邪島遠在北方,只怕,只怕很難前來!」 余信笑說:「現在除邪島是天下間少有的名門大派,他們人丁興旺,生活得太平幸福,但他們始終沒有忘記幫助整個武林,聽說生死門已經在江南,兩湖,兩浙一帶大肆兼併,收羅了許多門派。武林怨聲載道,所以他們已經派了使者前來,幫助水深火熱的江南武林,姑娘,你就看著除邪島如何斬妖除魔的吧!」 冰雪看他很高興的樣子,心裡納悶道:看樣子他真的是一點也不操心了。她說道:「我不知道除邪島的人有多厲害,但是縹緲刺客是惡門高手,惡門中人武功高強,光是十三惡少就已經是江湖上少有的好手了,更何況是縹緲刺客。余前輩,怎麼不見你佈置人手?」 余信笑說:「姑娘,不瞞你說。在沒有見識過除邪島高手武功之前,我也不知道世上居然有這樣的人。他們不但武功高強,而且願意鋤強扶弱,匡復武林。如果不是他們,我只怕早沒了這條老命。」 冰雪問道:「不知這位大俠在江湖上有何名號?」 余信說:「他的名字叫著孤傲世,一桿長槍天下間罕有敵手,是除邪島四大密使之一,現在到江南來幫助我們對付生死門。」 冰雪看著夜色,說:「看來,縹緲刺客不久就會來了。」 那天上的月亮只有一點淡淡的痕跡,這是八月底了。 忽然風輕輕飄來,一個黑影在夜空中飛來,宛如一隻展翅的蒼鷹。 余信看著那黑影,笑著說:「她來了。」 縹緲刺客果然來了,她輕輕停在兩人面前,說道:「你知道我要殺你,所以遣散了所有人,很好,你知道無法逃過此劫,所以我不會讓你死得難過。」 余信說:「死難道有好過的嗎?」 縹緲刺客說:「對許多人而言,死是一種解脫。對抗生死門,就是一件比死還要難受的事。」余信說:「那麼,死對我來說,或者真的是一種解脫。」 縹緲刺客說:「我來幫你。」她手上長劍一晃,便向余信刺去,余信沒有還手,冰雪展開劍法,一邊打鬥,一邊說:「你不是說有個什麼孤傲世嗎?你不是胸有成竹嗎?」縹緲刺客才出了兩招,她就覺得自己手上一疼,劍噹的一聲掉到地上去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縹緲刺客已經如風一樣飛了過去,她回過頭來的時候,余信已經倒在地上了。 她大叫一聲,奔過去看時,只見余信已經倒在血泊裡。滿身是血,那是縹緲刺客殺人的手法,絕對沒錯。 她覺得有點奇怪,為什麼那個孤傲世沒有來。 忽然一陣風聲傳來,只見龐學禮飄然而來,她回過頭來,龐學禮說道:「妖女,原來是你!」冰雪說:「是縹緲刺客殺了他。我沒有擋住縹緲刺客!」 龐學禮說:「縹緲刺客難道會留下你這個活口,為什麼這裡誰也沒有,只有你。」冰雪說:「我不知道。」 忽然聽到萬雲平說:「我們來晚了。」 坤雪說:「我們被人堵住了,一定是生死門的人。」 龐學禮說:「我奉師父之命查尋縹緲刺客的下落,現在看來,又多了一個人受死。」萬雲平說:「不知道她下一個目標是誰。太快了,她的劍太快了。」 坤雪說:「咱們趕快回去,到南宮家去找燕若花。我看她到底是怎麼偽裝的。」 萬雲平說:「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臨江會一個人也沒有,余平也被送到了除邪島,帶他去的人是孤傲世。我得留下來,料理伯父的後事。」 冰雪心想:他剛才不是說孤傲世會幫助他嗎?他之前已經把兒子送到了除邪島,而且是孤傲世帶去的,他早就知道孤傲世一定不會來了,他遣散了所有的人,到底是因為什麼! 冰雪回去的時候,杜秋月正在那裡給余信的靈位上香,冰雪說:「他死了。」 杜秋月說:「我早就知道了。」 冰雪問:「為什麼?你怎麼知道,你明知他一定會死。」 杜秋月說:「不錯,一天前,他通知我快走,說我們現在只能離開,我要他離開,他不離開,他說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知道,這個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被縹緲刺客殺死。」 冰雪說:「你還是想說,無論如何,也不幫我娘治病。」 杜秋月說:「今晚的月亮好淡,是個傷心的日子。我對你們邪派的恨,越來越濃了。我知道這恨一定會成為一個巨大的霹靂,將你們統統都埋葬。」 冰雪說:「不是所有的邪派都是為非作歹的行家裡手。」 杜秋月說:「你錯了,所有的為非作歹的行家裡手都是邪派。」 冰雪見她緩緩進了屋,便在院子裡看著天,她沒有想到,找到了神醫,母親的病還是沒有眉目。她看著天上那淡淡的月亮,心裡想:老天,為什麼我很想做的事,你不讓我做。你知道我有多少恨嗎?我的恨,就像我的生命一樣,我希望它了斷,但它總是纏著我,讓我痛苦,讓我飽受折磨,為什麼要活下來?活著,有意義嗎? 沒有人告訴她,只是聽到風在低低的唱著,唱著她聽不明白的聲音,就像她心裡想的一樣,只有自己才知道。 杜秋月在裡面,看著院裡那白色的倩影,她歎了口氣,輕輕說:「治身患惡夢之症,實在是很難。」一面拿起一本《醫經》來,說:「以前好像看過,不過,好像說的是武林之中,有一種奇怪毒辣的」夜魔咒「,練成的人可以傷害人,使人進入夢鄉,惡夢連連,甚至被嚇死。好像天醫派的」七星刺穴**「可以使人永遠不進入夢境。但是,這針法的要求太難了,至少得學十年。就算我已經掌握了基本要領,也要一個月,你就等著吧。」 冰雪不覺間感到冷了,便到大廳裡來,在椅子上睡了。 杜秋月走出來,輕輕放了一塊暖香在冰雪身邊,不久冰雪進入夢鄉,杜秋月將她放在自己床上,然後自己開始看書。 到了天快亮的時候,杜秋月將她放在原處,自己在床上睡了起來。 冰雪醒來,奇怪的說:「怎麼這椅子上睡起來這麼舒服。」一面到外面去買了些油餅,帶回來吃。才在路上,迎面走來昨日遇到的那個黑衣男子,她急忙低下頭,那人上前笑說:「妹子,你怎麼了,是不是喜歡上別的人了。我告訴你,你早就是我的人了,別的人搶不走。」 冰雪說:「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那人說:「好,我告訴你,我叫薛名,你叫薛冰,你是我父親的師妹,也是我的人,想起來了嗎?如果想不起來,也許跟我快活一回,就什麼都想起來了。」 冰雪說:「薛公子,我不叫薛冰,我叫冰雪。」 薛名笑說:「是嗎?那真正的薛冰的,什麼冰雪,你以為反過來念,就不是你了嗎?我告訴你,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不會讓你離開。」 冰雪說:「我不會跟你走。我不知道你說什麼。你讓開!」 薛名哈哈笑說:「你居然叫我讓開,當時是誰叫我好哥哥的,你同我**快樂,這麼快就忘了嗎?也對,這紅塵之中,什麼人都有,哪像我們秋水山莊,只有你我兩人,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的僕人!你才來多久,就把我給忘了。你放心,現在,我會一直跟著你,把你帶回去。」 冰雪說:「你太無恥了,我從沒見過你這麼無恥的人。」 她長劍一抽,說:「讓開,不然我跟你拼了。」 薛名說:「好,我不跟你打,你的武功,一向比我高,不過你別高興,我會把爹叫來,讓你回去。你等著。」 冰雪緩緩收回劍,只見四處都是看著自己的人,把自己圍在中間,她心裡想可別把人嚇著了。正想著,忽然聽得有人說道:「妖女,光天化日,你要殺人麼!」 冰雪一見是龐學禮,說道:「怎麼又是你,你能不能不在我面前出現。」 龐學禮說道:「你怕了。妖女,要想當街殺人,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冰雪說:「你們惡門才幹的事,我不屑於做,什麼時候輪到你們惡門在這裡大談正義了。」 龐學禮看著她,說:「別讓我遇到你做什麼喪盡天良的事!」 冰雪望著他的背影,說:「怎麼連他都裝起聖人來了,好人雖然不好作,但是拿出來唬人還是夠冠冕堂皇的!」 她回來時,杜秋月在那裡抓藥,見她來了,說:「你到哪裡去了,快去買東西回來吃。」冰雪指著油餅說:「買來了!」杜秋月說:「涼都涼了,重買。」 冰雪只得重新去買。 到了夜裡,她仍然在院子裡站了一陣,心裡埋怨著上天,然後回去,在大廳椅子上睡了下來,杜秋月依然將她如此抱回屋裡。 第二天冰雪醒來時,她買了東西回來,等著杜秋月醒來,杜秋月一邊吃東西,她一邊說:「神醫,求你救救我娘,她好辛苦,每天都在惡夢之中。求求你,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杜秋月說:「我說過,不可能,你是邪派中人,我怎麼可能食言,對不起列祖列宗,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 冰雪正要說話,忽然龍濤說:「杜秋月,我再問你一次,你治,還是不治,我現在馬上就可以殺了你。」 冰雪說:「你來幹什麼,我不想見到你。惡門少爺,罪大惡極的人。你就知道殺人。」杜秋月說:「我以為你去殺江笑天去了,其實你還是沒膽子的。」 龍濤說:「我二哥勸我,這樣無異於送死,與其送死,還不如回來,和你解決這個問題,比同江笑天要簡單多了。」杜秋月說:「著就是惡人同好人的差別,惡人寧可犧牲別人,總是做最有利於自己的決定,而好人,往往殺身取義,有成人之美。」 龍濤說:「是嗎?你說的,是聰明人和笨蛋吧。杜神醫,你別在執迷不悟了,否則,你會後悔的!」 杜秋月說:「不知道到時候後悔的是誰。即便你是惡門中人,殺人隨心所欲,但是你還是不會殺我,你不敢。」 冰雪說:「龍濤,你別在這裡糾纏了,你快走。」 杜秋月說:「你們一起走吧,一個是惡門少爺,一個是冰珀宮主,很相配的。」 冰雪說:「好,龍濤,我們從此以後,誰也不認識誰。」 龍濤說:「我永遠都記得你,怎麼可能誰也不認識誰。」 杜秋月冷笑說:「走吧,我不會理你們這些邪派中人,如果不是你們,這世界要美麗得多。」冰雪看著龍濤,說:「你走。」 龍濤說:「我不走。」 冰雪只覺淚水流了出來,說:「你不走,我走。」 她飛快的離開,龍濤走了出來,在後面追著,冰雪身形一展,飛了起來,龍濤也隨著飛在後面,兩人身法飄逸,宛如神仙。 冰雪落在鎮外叢林中,含淚說:「本來她就對我心存偏見,你來幹什麼,你知道,我只有母親一個親人,我需要她,我要她平靜,快樂的度過晚年,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可以救她。」龍濤說:「我知道,我一定會逼她答應的。」 冰雪說:「她只有一個人,你怎麼逼她?你一天到晚都想著殺人,我恨你,你毀壞了我的一切,我私自離開龍宮,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就是為了找到神醫,現在找到了,我卻一點辦法都有。我恨你,從見到你的第一天開始,我就在浪費時間。我要走了,我不會離開龍宮,我不會離開母親,即便她每天都會在惡夢中度過,我要給她一個美麗的白天。」 她轉身離去,龍濤也在後面隨著,冰雪長劍一指,指在他胸前,說:「你給我站住!」龍濤笑說:「好,咱們回去,杜秋月不答應,我就用你們的刑法折磨她。」 杜秋月輕輕說:「不錯,冰珀宮的十刑八罰,集古今刑罰之最,慘不忍睹之處,連鬼神都要敬而遠之,不過我不是隨便你們侮辱的人,我會在很短的時間內,結束我的生命,知道嗎,你們永遠也找不到人治你娘的病了。」 杜秋月倒在地上,冰雪急忙上前取扶,只見她全身冰涼,了無氣息,冰雪哭著說:「是你,你……」龍濤說:「我……我只是嚇嚇她……」 冰雪說:「你這個魔鬼,現在我所有的希望都沒有了,……」她身形一展,說:「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龍濤追了上去,劍光一閃,血光四散,冰雪看著自己的劍紮在他胸前,血灑落在風中,人緩緩落下地來,她沒有抽回劍,龍濤說:「對不起,我不該……不該……」 冰雪身形一轉,飄然而去,她聽到龍濤大叫一聲:「雪兒,你連最後看我一眼都不願嗎?」 冰雪淚如雨下,心裡說:「龍哥,我怕這一回頭,永遠也回不來了。對不起,如果我的母親離去了,我就隨你一起去。」 她儘管最後出劍時收了幾分力,但是那一劍正中他的心口,那血流得那麼可怕…… 風萋萋的吹著,龍濤倒在地上,閉上了眼,眼裡出現了滿天的楓葉,一個白色的影子,在那裡舞著一把美麗的劍,那劍是那麼的美麗,整個天下都失去了顏色……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睛,說:「這是哪裡,地府?」 杜秋月說:「有地府嗎?你相信?如果真是這樣,你就不怕有報應。」 龍濤說:「不死地府才怪,你忘了,我們都是死人啊。」 杜秋月說:「我當然不會自殺,你真傻得可愛,如果我要自殺,我何必跑到你們面前,我完全可以離開你們,讓你們找不到我。」龍濤說:「為什麼?」杜秋月說:「本來我對惡門和冰珀宮成見很深,但是自從見了你們兩個人之後,我已經完全變了,也許當初我們的規矩,治正不治邪,治江湖不管俗世,本來就是個錯誤。」 龍濤說:「你怎麼知道我們不是惡人?」 杜秋月說:「醫家講究的是望聞問切,察言觀色,當然你們的一舉一動,逃不過我的眼睛。我不過是試你們一試。」 龍濤說:「原來如此,只是,現在她已經很恨我了,我……」 杜秋月說:「如果她真的恨你,就不會留你一命了,她及時收手,不然你早就沒命了。從這一劍,可以看出,她對你,是有情的。只不過,在她心裡,還有另外一個人,比情人更加重要,她對她母親,真是很好,我想她一定看過《列女傳》。」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十四回 寂寞紗窗誰舞劍 滿天紅葉我送風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11 本章字數:10708 龍濤笑了一笑,只覺有點疼,便說:「我們趕快去找她。」杜秋月說:「我需要在這裡練習針法,再說,你身上有傷,需要靜養,難道你連這點時間也等不了嗎?」龍濤說:「我……我的確等不了。要是她很好,我當然可以等,但現在她一點都不好。……」 杜秋月說:「那也得等。我今晚會練習針法,我練累了,再和你說話。」 說完回到房裡,手起手落,針來針往,絡繹不絕,她一直練到深夜,這才說:「真快,這」滿天花雨「的針法,想不到我兩三天就練成了。」 龍濤:「你練了大半天了,我餓得不得了,你有什麼吃的嗎?」杜秋月說:「你等一會。」她到廚房做了些飯菜,先喂龍濤吃了,又給了兩粒「九天百轉丹」,這才自己吃完飯。 月色依然很淡,龍濤看著月色,可望而不可及。杜秋月念道:「恨君不似西天月,年年歲歲,照我眉頭;恨君恰似西江月,年年歲歲,不在左右。」 龍濤問:「你在想人?」 杜秋月說:「我是在說你。」龍濤說:「我是在想她。」杜秋月問:「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龍濤笑了笑,說:「那是在你們天醫派,一個月前,我來到江南,只不過是仰慕江南風光的秀麗,聽說秋天棲霞山的風光特別美,滿天的紅葉,飄灑不盡,我就到了棲霞山。」 杜秋月傷心的說:「棲霞山。我已經有好多年沒去了。」 龍濤接著說話,全然沒有注意她的傷心,「我漫步在你們空無一人的大院裡,你們都走了,院子很靜,那滿天的紅葉,還沒有吹落風中,但是,映入眼簾就是一樣的美,我覺得沒有白來。正在我準備找個房間住下的時候,我聽到一陣舞劍的聲音傳來。」 杜秋月心想:一定是冰雪。 「我趕快走過去,後院的景致把我驚呆了,我敢說,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刻,那滿天飄舞的紅葉,那紅葉裡有一個白色的身影,那身影像是神仙,像是嫦娥在月宮舒展她的白袖,像是織女在天上撫弄她的白雲,像是那個偷偷下凡的仙女,在風裡揮灑天界的靈氣,她在舞劍,劍氣激起落葉片片飛舞,飛舞著她的快樂,飛舞著她的靈氣,也飛舞著她的美麗,水一樣輕柔的美麗。她輕輕落下地來,她的身法簡直太美了,美到了你希望她永遠也不要停下來的地步,美到了你寧可變成一股風,寧可纏繞著她,永遠伴隨她左右的地步。我呆呆的看著她,覺得她不是一個人,而是秋天的仙女,她從九天之上來,帶著她的美麗,和她的輕柔,人間是不會有這麼美麗的人的,連她的衣裳,都是純潔得無法形容,晶瑩剔透,無與倫比。」 杜秋月心想:冰雪有這麼美嗎? 「我驚得不知該說什麼。她開口說話,她說話就像是天籟之音一樣,你只能感受她的美,但決不可能發出那麼美麗的聲音來,她說:」請問這裡是天醫派嗎?「我點點頭,激動得要命,她又問:」閣下是天醫派的人嗎?「不管她說什麼,我都只知道點頭。我幾乎忘了我會說話,因為我已經以為,我到了不是人間的天上。」 杜秋月心想:你真會說笑,難道她真的那麼神奇,我怎麼沒看出特別之處來? 「她又問我:」不知閣下如何稱呼?「我只是點頭,忘了該說什麼,她一連問了幾聲,我才說:」我,我姓龍……「」原來是龍大哥。「她說。我當時幸福得快要暈過去了!」 杜秋月心裡想:難道世間真有如此神奇美麗的愛情,可惜,我不夠美麗,沒有人對我一見傾心,如果有的話,我一定會,一定會……卻是想不下去了,只得靜靜的聽著龍濤說話。 龍濤繼續說:「她又問我,」請問貴掌門杜神醫去哪裡了?「我無從回答,忽然間我有一種想把她留在身邊的感覺,我說:」她,她出去了,要七天以後才能回來。「說完我就後悔了,我希望是七年,七十年,甚至永遠永遠。但是她顯得很急,她說:」七天,那……我就等七天吧。七天,……「我問她:」姑娘找她有什麼事?「她說:」我母親身患重病,只有她才能治好。「我說:」當然,她是天下第一神醫。不知如何稱呼姑娘?「她說:」我叫冰雪。「我說:」我看姑娘的劍法,出招飄逸,來去如風,很像當年冰島傳說中的「飛雪劍式」,不知冰島和姑娘有何淵源?姑娘是冰珀宮的人吧。「當年冰島出了個轟動武林的」冰雕芙蓉「,她的美麗,就是幾十年後還是那樣的動人心魄。」 杜秋月說:「就是這個冰雕芙蓉,毀了整個冰島,可見紅顏禍水,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心裡想:還是我們這樣的人好,也不漂亮,但是懂得關心人,還會治病。 龍濤說:「從她的談話中,我得知她就是冰珀宮的人,至於他們與冰島有沒有聯繫,她是不知道的。我想,她這麼動人,一定和冰雕芙蓉有某種關係,她說不知道,她問我為何一個人也沒有。我知道是因為生死門的追殺,但是我沒有說,她不知道,我告訴她,因為掌門人帶著門人去西南尋找一種很珍貴的藥材去了。她說:」西南?我也從那裡來,原來,我可能已經遇到過她,真可惜。「我問:」不知冰珀宮現在在什麼地方?「」 「她說:」在龍宮,那地方很美,進去的時候,是一片美麗的湖面,水很清澈,可以看到裡面游動的魚,頭上是美麗的石鐘乳,那麼的美,美到抬起頭就不願低下來,如果你向旁邊看去,一樣不忍心收回頭來。穿過湖面,就到了冰珀宮,那是一片燈火中的幽靜的山洞,如果你是第一次進去,一定會迷路的,我們不讓外人進入,當地的人也不知道,那湖面進去,居然是一個很大的溶洞。「我說:」那我一定要去看看,看看神奇的龍宮。「她說:」杜神醫去治我娘的病的時候,你就可以一起去那裡,我一定會好好的招待你,帶你去龍山看日出,去鏡湖看水,那是龍宮不一樣的美,鏡湖是我見過的最美,最靜的湖。「我高興得不得了,我們取出乾糧來吃,這是我吃過的最美最溫馨的一頓飯,我覺得在那一刻,我成了天宮裡的吳剛,可以看到這世上最美麗和純潔的女子。」 「我們一起在落葉紛飛的時候練劍,她不知道我練的是十惡劍式,她一直叫我龍哥,她每叫一次,我就覺得自己多活了一次,我就覺得就算為她去死,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那落葉飄舞的時候,她白色的身影飄逸得如同絕塵的仙女,長劍滑過,劍氣中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讓人忘味!」 杜秋月心裡想:笨蛋,那是冰珀宮的「攝魂劍舞」。 「我每次呆呆的看著她的身影,就會想到一句話,」此人只能天上見「,她不但舞劍的時候完美無暇,她彈琴的時候,我也到了不知肉味的地步,落葉飄灑,她的白衣也在風中飄灑,我在落葉裡舞劍,她在落葉裡彈琴,琴聲,劍氣,那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結合,似乎這天底下所有的生靈,所有的一切,都迴旋在美麗的琴聲裡,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愛,我的感情,我的傾慕,我的熱情,還有我的理智和靈魂!」 「她唱歌的時候,我就會如癡如醉,我記得她唱歌的樣子,她的手,白玉一樣的手滑過琴弦,如珠滾、如玉落,她的聲音清澈而空靈,不沾半點人間煙火,她在那裡唱著,唱著……」 「誰見西風獨自涼,蕭蕭紅葉落滿窗,沉思往事對夕陽。落葉休驚沉睡夢,夜半還夢當時別,當時只道是尋常。」 龍濤低低的念著,似乎又回到當時的日子,落葉飄然而下,琴聲徐徐飛來,人語若夢,斯人入夢,如癡、如醉。 「我們在一起過了七天,她忽然問我,我說好像你去了法寶寺,同無慧大師共同參研佛法,普度眾生。我們來到鍾山,鍾山真的太美了,美到無法形容,風迎面吹來,那是一件多麼快意的事,巍峨的山,美麗的人,這一切只有我才看得到,我們一路上談著江南古事,全然忘記了自己還是身在武林。」 「在法寶寺自然是找不到你的,我們就開始四處尋找,在秦淮河邊,有幾個登徒子偏要說雪兒是什麼小紅,還說要找她玩玩,我氣得要命,我要殺了他們,冰雪總是不讓我殺人,甚至不讓我動手,我們很快離開了秦淮,到了雁蕩山,也就是在那裡,我們遇到了雁山公子和龍湖一劍。」 「當時我們正在展旗峰玩耍,那裡的景致,日出,瀑布,奇石,數不勝數,我們正在談論著,忽然林思夷同趙長寧一起下山。他們一見雪兒,臉色就變了,林思夷問:」你是冰珀宮主?「雪兒說:」不錯,閣下是?「林思夷長笑一聲,說:」不錯,我那天在樓下看到你,然後我上樓,於兄已經死了,賤人,納命來!「」 「他長劍一抖,就刺了過來,冰雪閃開來,說:」你認錯人了,什麼於兄死了,我不知道!「我也說:」雪兒一直和我在一起,她沒有殺人!「」 「林思夷長劍一橫,說:」還要狡辯,你下樓的時候,我還注意了你一下,你也盯了我一眼,不錯,當時只有你會殺人,因為有人見到你同於兄一起來到客棧,還要狡辯!「他一劍刺來,我急忙展開」十惡劍式「來抵擋,林思夷冷笑說:」原來是惡門的十三少,龍濤,你們兩個,倒也夠般配的!「」 「她轉過頭看著我,說:」你不是天醫派的弟子?「我知道,現在已經不能欺騙她了,我說:」我是惡門中人,但是我和你一樣,我們不是壞人!「她忽然瘋狂的說:」你這個騙子!「我不知道她為何這麼生氣,但那一刻我覺得我犯了一個可怕的錯誤,我說:」我沒有騙你,我一直在幫你找人,我沒有說過我是天醫派的人!「」 「她冷冷的說:」我娘說過,一個說謊的人,不是一個君子,我恨你!「林思夷說:」妖女,還不出劍!「她轉過身來,說:」為什麼叫我妖女?你太無禮了!「我急忙說:」你誤會了,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林思夷很不客氣的說:」一對狗男女!「我說:」你不要亂說!「我展開劍法,向林思夷刺去,我知道他是天下第一劍,但我不能讓他冤枉了雪兒。」 「趙長寧忽然上前接過我的那招」天公高居鬼神惡「,他也是一個劍中高手,我從沒見過一個人的劍法如此的與眾不同,我一時之間,很難取勝。雪兒準備下山,但是林思夷步步進逼,我聽到一聲淒厲的叫聲,雪兒從山上掉了下去,我趕忙飛了過去,我沒有抓住她,我也跟著掉了下去,當時我只是想著快點下去抓住她,完全忘了自己的生死。我掉到了山谷裡,那是一個小湖,我被湖水包圍,我醒來的時候,只有趙長寧在我身邊。」 「那是湖邊,燒著一堆火,趙長寧在那裡看著我,我問:」為何救我?「他說:」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掉下來。「我說:」那你還要幫他!「他說:」我不幫他幫誰?他是我表哥!再說,於青死了,他很傷心,他發誓一定要報仇的。「我說:」她真的沒有殺人!「他說:」我不知道,表哥是不會冤枉人的,他從來不說假話。「我問:」你看到那個姑娘了嗎?「他說:」沒有,我們下來時,她已經不在了,表哥還說非要找到她的屍體不可,其實,我也覺得,這個姑娘不是一個壞人。「」 「他說了這句話,就拿著劍走了,我問他去哪裡,他回頭說:」我不會參與江湖上的爭鬥,家父說過,江湖不是我們呆的地方,我這次前來探望表叔,這就要回去了。「我問:」你就是龍湖一劍趙長寧?「他說:」你怎麼知道。「我說:」只要你在江湖中有人知道,就不可能離開江湖,你劍法高超,我當然知道,你同雁山公子四處行俠仗義,雖然你不像他那樣很注重名聲,但是你一樣有名頭。「」 「他沒有說話,轉身走了,我看到天色漸漸晚了,雪兒不在我身邊,我覺得一切都變得黯然失色,我不該去那個地方,實在不該去。」 「當我在錦繡樓看到她的時候,我知道那就是她,但她不理我。我只得回到惡門,幫助父親處理事務,但我一直在派人打聽神醫的下落,我派人通知她,她立刻趕來,我就知道,她一定是雪兒,可惜,她不認我。」 杜秋月說:「你錯了,其實她心裡在掛念著母親,真是一個孝順的女孩。是我故意試她,沒有辦法,要破壞天醫派的規矩,我不可能很輕易就改變的。現在我們可以準備一下,立刻趕往龍宮了。龍宮在哪裡?」 龍濤眼前浮現了一幅畫面:那地方很美,進去的時候,是一片美麗的湖面,水很清澈,可以看到裡面游動的魚,頭上是美麗的石鐘乳,那麼的美,美到抬起頭就不願低下來,如果你向旁邊看去,一樣不忍心收回頭來。穿過湖面,就到了冰珀宮,那是一片燈火中的幽靜的山洞。 在那山洞裡,一個白髮的美婦人在看一本書,那是一本醫書,她看得很專注,忽然一個白衣女子進來,婦人抬頭說:「雪兒,我不是讓你看《列女傳》嗎?」 那白衣女子說:「娘,為什麼要看那些可笑的女人,她們不知道享樂,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快樂,實在太悲哀了!徇情,自殺,守節,這是什麼道理,這簡直太荒唐了!」 美婦人放下書,說:「雪兒,你也許不知道,為娘當時也這麼想,所以現在很後悔,一個人不單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還要想想以後會不會後悔,你只有一輩子,你不知道怎麼過,只有從別人身上,得到啟示,找到自己的路!為娘年輕的時候,我的姐姐這樣教我,但我沒有聽,我行我素,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雪兒,多看幾天,你剛從外面回來,不能看進去,也是情有可原。」 雪兒笑說:「好,我先出去玩一下好嗎?」 美婦人說:「現在天色已經很晚了,你看這漏壺,明天讓冰兒帶你出去。」 雪兒說:「我才不要,什麼冰兒,這樣也管,那樣也說,連同別人說句笑話都不可以,真搞不懂,簡直就是一個尼姑庵,怎麼過日子!」 美婦人說:「日子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如果你一味的渴求快樂,可以想一下,這快樂能不能得到別人的認可,能不能經受住歲月的考驗,我說過,咱們只有一次機會,唯一的借鑒,就是從別人身上得到。娘讓你看這些書,是因為娘想讓你知道,一個人要想問心無愧,就得考慮別人的感受。」 雪兒說:「我感受不到。娘,說真的,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書生為了求取功名,先生為了得到一口飯吃,這才看這些無聊,無趣的東西,武林和俗世有什麼區別?江湖中人過得瀟灑,過得毫無羈絆,就像五柳先生所說的那樣,」久在樊籠裡,忽得返自然「,這是他們那些俗世中人永遠也得不到的。如果我們連這個也放棄了,那麼,我們在武林幹什麼?難道我不知道把書念好了,當一個知書達理的小姐,嫁給一個位高權重的男人。」 美婦人說:「雪兒,我想娘的事情應該讓你知道了,娘叫冰玉嬋,在當年有個外號,叫著」雪山魔女「,娘當年殺人不眨眼,在西湖一帶,引起武林公憤,但是他們都拿我沒辦法,我的冰珀掌力,就是聖人山的薛龍,也拿我沒辦法,更何況,娘的」攝魂劍舞「,是任何男人也抵擋不住的誘惑!」 雪兒笑說:「太好了,怪不得我在外面聽人說,娘當年如何的風雲天下,所向無敵。娘,你太厲害了,女兒要向你學習,把天下男人都玩弄於鼓掌之間!」 冰玉嬋歎說:「那是前塵往事,我說過,我後悔了。我當年同音谷」十指音王「孟長青比武,在音功上,我輸給了他,但是後來我用另外一個方法打敗了他,讓他這一生都不能用他的十個指頭彈出音谷的」天內七音「。」 雪兒問:「娘把他怎麼了!」 冰玉嬋說:「我把他右手五個指頭,斬去了四個,他這一輩子,都不能再用手指彈琴了。」 雪兒笑說:「娘,你好有魄力,名聲不是吹出來的,你真是一個敢作敢當,出手無情的女霸王。你這樣的人,現在應該是一方霸主才對啊!怎麼你現在在這裡隱居!」 冰玉嬋歎說:「後來,我愛上了一個人。」 雪兒說:「原來如此,所以說女人不能動真情,真可惜,娘,你把本事教給我,我來對付天下所有的男人!把他們玩弄,蹂躪,還要他們給我跪下,好爽,好過癮!」 冰玉嬋轉過身去,說:「你不知道,一個毒辣的女霸王是注定沒有愛情的。你爹是聖人山前任掌門,聖人山當時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薛龍,一個是他的弟子,薛成。」 雪兒心裡想:薛成說的沒錯,他是我爹的弟子,所以他叫我師妹,對我很好。 冰玉嬋接著說:「你爹到西湖之畔來收服我,但是雖然他武功高強,但他仍然是個男人,他沒有逃過我的」攝魂劍舞「,後來,他成了我的丈夫,在那一年裡,我每天都迷惑他,使他以為自己是在夢中,他沒有自我,但我一樣喜歡他,直到我生你們的時候,我的功力大減,已經不能迷惑他了,我以為,他清醒過來,會看在你們的份上,接受我,那時我已經很想過那種幸福簡單的生活。」 雪兒說:「爹一定沒有同意,還要殺你。對不對?」 冰玉嬋說:「沒有,他對我說,他喜歡一個女人,從二十年前就喜歡,一生都不會變,他自殺了,當時你們哭得很厲害,我也一樣。」 雪兒問:「我們是幾個人?」 冰玉嬋說:「你們是三個人,當時我帶著你們,送你爹的骨灰回去,在聖人山下,薛成很傷心,他覺得是我殺了你爹,我說我沒有,但他不相信。我就說,這車裡的三個孩子是我同他的骨肉,我不會騙你。」 雪兒說:「他相信了嗎?」 冰玉嬋說:「他相信了,我沒有必要騙他,但他一定要搶回你們,他說我會把你們教成**無恥的女人,他不能把孩子讓我來養育。我帶著三個孩子,武功已經大減,只好離開,但他沒有停手,她一直追殺我。後來在江南一個小村子,她搶走了最大的一個孩子,我當時哭得很厲害,你小妹又生了病,我就只好把她送到一個農人家裡,我告訴他們,我幾天之後就會派人來取回,我一定會重金酬謝。」 雪兒說:「後來呢?」 冰玉嬋歎說:「我回去的時候,那家人說已經把孩子賣給了一個讀書人,那段時間,經常有人打扮成讀書人,來收養小女孩,他們把這些女孩養到七八歲就讓他們出來陪客,到了十一二歲就開始接客,當時我覺得這真是報應,我有一種衝動,想殺了那家人,想把他們一家全部殺絕!」 雪兒說:「本來就該這樣啊!殺了他們,把他們家小孩,女的送到青樓,男的送到白樓,給那些太太小姐們玩弄,不過這似乎便宜了他們,其實那些地位高的妓女反倒是一種享受,要送到最低級的地方,折磨他們!」 冰玉嬋歎說:「雪兒,你變了,你回來以後就變了。娘當時忍了,這是命,我派人四處尋找,但是找不到,這時五律那對我群起而攻之,我實在走投無路,只得到了西南,偏居於此,也不知你小妹現在怎樣了。你大姐在薛成那裡,雖然很恨我,但是總不會受人欺負!」 雪兒心想:你是過來人,不知道小妹有多舒服呢!你想你這麼漂亮,她也一定不會差到哪裡去,肯定是大家公子,抱來抱去,又有錢拿,還能享受,何樂而不為! 冰玉嬋說:「我本來是想你永遠在這裡,等你長大了,出去見你的姐姐,還有找你的小妹,我還沒來得及說,你已經出去了。外面的世界就是這樣,浮躁,奢華,讓人墮落。雪兒,你不知道,娘有多希望你不要走娘的路,現在江湖上人提起娘,都是咬牙切齒,娘實在是太罪大惡極了,是應有此報,但是娘正是因為這樣,才不願你們如此,你們明白嗎?母親是一定不會害自己的女兒的!」 雪兒心裡想:你真厲害,把天下男人玩夠了,還把你喜歡的男人,一玩就是一年,你舒服了,爽夠了,就叫我們當無慾無求的聖女,我才不笨,現在我就受不了了。先打發你再說! 於是她說:「是啊,娘,我們應該像書上那些貞潔的女人一樣,為了自己的名聲,不惜犧牲自己生命,必要的時候,自殺啊,上吊啊,吃藥啊,跳水啊,什麼都得用;一輩子只能和一個男人上床,如果因為任何原因破例,就馬上自殺。就算不能成為書上的聖女,也要成為街頭巷尾嘖嘖稱讚的話題!」 冰玉嬋說:「娘倒不是要你絕情絕欲,是要你學會尊重別人,尊重自己!不要做自己將來會後悔的事。孩子,你長大了,娘必須要你明白,怎樣才能做一個好人!」 雪兒笑說:「我當然明白,娘,我好悶,我想出去走走,就在龍山附近。」 冰玉嬋說:「好吧,散散心也好。龍山附近有朝廷的軍隊,不要同他們接觸,這些當兵的,一個個都不是好人。」 雪兒笑了笑,心裡想:我卻覺得他們可愛得很。 這個人當然不是冰雪,是同冰兒她們一起回來的薛冰,她自幼聽到薛成說起母親是如何的殘暴可怕,如何的嫵媚弄人,心裡其實很是羨慕,加上薛名整天挑逗,他們在秋水山莊過起縱慾無度的生活,有一天她覺得膩了,來到外面,她學者母親當年的樣子,殺人無數,手段殘忍,就是想見見母親是什麼樣子,現在見到了,反而很不以為然,母親並不是她想像的女魔頭,而是一個囉囉嗦嗦的老太婆,她甚至有些後悔當時提議同冰雪互換身份。 那天她在樓上唱歌,同一大堆男人歡天喜地的鬧著,整個樓上都是她的笑聲,她覺得很高興,在很滿足,忽然她有一個念頭,像殺別的人一樣殺死這堆男人,她也沒有管那是大庭廣眾,正在他有這個念頭的時候,忽然一個人闖入她的眼簾,這人身法飄忽,一下子就到了房間裡,但是在薛冰的眼中,這只是一個普通的身法。 她說自己要出恭,然後來到樓裡,只見那人影穿過迴廊,進了一個房間,她輕輕一飄,來到門前,開了門,說道:「要偷東西嗎?武功不錯嘛。」只見那人回過頭來,在一剎那間,她們都吃了一驚。 她們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薛冰問:「你是誰?」如果不是冰雪穿著白衣,也許薛冰真的會認為是自己站在鏡子前。冰雪一樣吃驚,說:「我叫冰雪,你呢?」薛冰一下子明白了她的身份,說:「我叫小紅,他們都知道我叫小紅,你是冰珀宮的人?」 冰雪問:「你怎麼知道?」薛冰說:「你真幸福,在這樣一個地方,現在已經是掌門人了吧。」冰雪說:「不錯,母親一直身患重病,把宮主之位已經給了我。你是怎麼知道的?」薛冰說:「你的命真好,為什麼我們兩個一樣的樣子,你就可以當掌門人我卻只能在這裡靠賣藝為身!」 冰雪說:「既然如此,咱們不妨結為姐妹,以後我接你到冰珀宮去住,那豈不是很好!」薛冰說:「好,那我們現在就走!」 她想早點見到冰玉嬋,看看這個當年叱詫風雲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樣子! 冰雪說:「現在我要找一個人,也在躲一個人。」 薛冰笑說:「那太好了,這兒根本就沒有人注意你,我在這裡已經一兩年了,大家都知道小紅的名聲,根本沒人會認為你是冰珀宮主,而我呢,假扮冰珀宮主,正好可以過過當宮主的癮,你知道的,我很嚮往武林,好想好想。」 冰雪說:「如果你僅僅是嚮往武林,實在沒有必要到冰珀宮,因為冰珀宮是不參與武林爭鬥的。」薛冰說:「至少我不用像現在這樣狼狽,整天被人欺負,整天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這兒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你要打聽人也方便啊!你要躲的人,肯定會算在我頭上,我豈不是幫你躲過了一劫!」冰雪說:「這,只怕,……」薛冰說:「好妹妹,你就不要多說了,我是為了你好,你可別以為我是貪圖你的地位,你的財富,如果哪天你的事情完了,你回來,一樣是冰珀宮主,一樣是那個地方的主人啊!」 冰雪經不住她幾句話,也就答應了。 薛冰來到龍宮,地方倒是如冰雪所說的那麼美麗,但是這裡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快樂,她們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清修,十二神婢在外面經營冰玉嬋當年買下的田產,以作為收入的來源,簡直就是深居簡出的地主婆。 她來到龍山,只見下面的鏡湖裡水很清澈。那西邊的落日真是最美的時候,她禁不住脫下衣服,跳入水中,那水是那麼涼,涼得她心裡快活得不得了。 忽然,湖邊來了幾個年輕軍官,薛冰眼裡一亮,知道自己的美色一定可以讓他們接近自己,她將水珠往自己頭上拋去,落日餘暉,在水面上泛出七彩的光芒,美人如玉,闇然射香,勾人魂魄。 果然,那幾人紛紛過來,薛冰一面笑著,一面將水珠拋向他們,水珠四濺,笑聲四起,漸漸那清澈的湖面,攪動出一股狂熱的暴風。 那岸上驚飛的宿鳥,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覺得新奇而又刺激,它們展動美麗的翅膀,在樹叢間飛來飛去。 薛冰像是被眾星捧月一樣被他們帶到岸上,她好久沒有如此的放縱和快樂,心裡十分高興,她心裡想:這真是一個好地方! 夕陽西下,古樹西風,宿鳥歸巢。 她坐在這些人中間,看著西天的最後一抹晚霞,忽然覺得冰玉嬋好奇怪,為什麼人世間這麼普通而又美妙的快樂,她會放棄呢?母親當年也過著我這樣的生活,居然會後悔,後悔什麼,難道快樂過,高興過,就得後悔嗎? 她不知道答案,因為她現在還沒有象母親一樣老去,沒有時間回味,沒有時間比較。她輕輕理了一下薄如蟬翼的衣衫,忽然一揮手,水珠四濺,地上的人紛紛慘叫一聲…… 她手上一動,揮手之間,那堆屍體已經掉入湖中,清澈的湖面,一時間泛起漣漪陣陣,她看著,直到那漣漪消失,水面恢復了剛才的寧靜。 她回過頭來,覺得這真是一次完美的享受,是的,不知道男人是不是佔了我的便宜,要了他的命,他始終是虧了。 這是她的邏輯,她在享受和付出之間做的一個決定。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十五回 琴聲悠悠往日事 綠水渺渺故人心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12 本章字數:12256 她回到龍宮,來到藏書的「懸冰洞」裡,找了半天,也沒見著什麼「攝魂劍舞」,「嫣然一笑」,「**魔咒」之類的東西,她心裡想:難道江湖傳言是假的嗎?這麼好玩的東西,一定要試試啊,要是把當今武林的幾個泰山北斗也玩弄個夠,那才是厲害,讓他們知道,冰珀宮現在一樣可以讓武林人心惶惶! 她一面想著,忽然洞外有腳步聲傳來,只見冰兒緩緩走了過來,薛冰問道:「你來幹什麼?」冰兒說:「原來宮主也在這裡,現在是九月初一,每到這時候,我們都會來整理這裡的書。」薛冰說:「這裡的書常看嗎?」 冰兒說:「當然,老宮主常常考驗我們學得怎麼樣,這都是現在讀書人愛看的,比如全唐詩,比如《古文觀止》,《文心雕龍》……」 薛冰說:「好了好了,難道你們不學武功?對了,我竟然忘了,咱們的武學典籍在什麼地方?」冰兒說:「在」遙冰洞「,宮主,老宮主說過,那裡不許人進入。」 薛冰說:「我知道,只是隨口問問罷了。好,你們收拾書,我走了。別太累了。」心裡想:我一定會找出來,母親當年連聖人山的爹爹都可以迷惑,我一定可以迷惑所有的人,到時候,什麼江笑天,什麼梅之仁,還不都是我的裙下之臣…… 她回到自己住的洞時,忽然聽到母親在彈琴,她輕輕飄過去,只見母親十指如玉,在那裡靜靜的彈琴,她心裡想:這琴聲如此平淡,簡直就是佛門的禪音。母親怎麼可以這樣? 她正要離去,忽然她聽到一聲歎息,那歎息是如此的淒慘,她回過身來,說:「娘,你在幹什麼?」 冰玉嬋見著她來了,笑說:「娘剛才在彈琴,當時你爹就是彈了這支曲子,希望我能夠改邪歸正。可惜,……現在想來,是這曲子救了我。」 薛冰心想:害了你還差不多!她淡淡的說:「爹已經死了,他根本沒有愛過你,你何必這麼思念,我就不信,一個男人值得女人為他守寡!」 冰玉嬋歎說:「你不知道,當你真正愛著一個人的時候,你不知道原因,但你永遠也不可能得到解脫,尤其是當他;離你而去的時候,你不是忘記了他,而是更加思念。」 薛冰說:「那娘也要當心身子,你看,都夜深了。我想就算是在陰曹地府,也要睡的。我真想到地府去把爹抓回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否則,你永遠也見不到他的。」 冰玉嬋說:「雪兒,你早點休息吧,我不敢睡……」 忽然冰玉嬋身子一倒,薛冰上前去,只見她的臉上很痛苦,幾乎失去了知覺,怎麼叫都不醒,她催動先天手的內力,使勁逼迫她的任督二脈,好久冰玉嬋才醒來,說:「我剛才又做惡夢了,是不是?」 薛冰問:「怎麼回事?」 冰玉嬋歎說:「我剛才又做惡夢了,我夢見那些被我殺的人來找我算帳,我好害怕,我還夢見你爹,……」薛冰說:「沒什麼,那都是幻想,娘,你要多出去走走,不然,你心裡永遠放不下。」 冰玉嬋說:「這是報應,雪兒,你回去吧,我沒事。」 薛冰回去的時候,一直在想:這真的是報應嗎?為什麼我催動內力,能夠喚醒她,這是當然了,不管怎樣,激活她身上的穴位,她當然會醒來。 龍山的風景可以用百玩不厭來形容,她偷偷來到山上,獨自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山下的一切,山不高,但連綿起伏,很有氣勢。 忽然一陣呻吟聲傳來,她循聲而去,只見一個男子抱著一個女子,在那裡魚水交歡,他們大約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出現在這裡,都很驚訝,女的急忙收拾衣服離開,臉色很紅,薛冰對那男的說,「真是不好意思,怎麼,打擾了你們?」 那人停了一下,薛冰說:「過來,她走了,我不是還在這裡嗎?」那人回過神來,薛冰忽然覺得他一點都不算英俊瀟灑的男人,當下手上一揮,把他打退幾尺,說:「下次讓我碰到你,休怪我不客氣!今天我不想殺人,你走吧!」 那人扔下衣服,喘著粗氣,忽然大叫一聲,撲了過來,薛冰不料他這麼發狂,心裡一驚,正要出手,忽然間一個人影一閃,只見一個黃衣男子飄然而來,一掌將那男人擊退,說:「鐵老三,你膽子真大。」 那人急忙下了山,黃衣男子轉身說:「姑娘,受驚了嗎?」薛冰問:「你是何人?」那人說:「在下梅千凌,不知姑娘如何稱呼。」薛冰說:「剛才那是你什麼人?你是黃山派掌門梅先生所公子。」 梅千凌笑說:「剛才那是黃山派的一個門人,隨在下一同前來靈教,購買藥材,姑娘,得罪之處,還望見諒。」薛冰說:「少掌門太客氣了。後會有期。」她身形一轉,飄然而墜,片刻便即下山。 梅千凌如果長得好看點,她就不會走了,她走的意思,一個是不願同他交往,一個則是怪他出手多管閒事,那個鐵老三,在她眼裡就是一錢不值的傻瓜而已。 她茫然的走了一陣,快到鏡湖的時候,她看到一群士兵和軍官在那裡洗澡,這是早上,太陽照著他們古銅色分肌膚,薛冰就覺得自己身上有種衝動。 她緩緩上前去,那群人中自然有人過來,薛冰一面說話,一面看著這些人,覺得很滿意,隨後,她就同這些人來到營帳中,一番**後,她緩緩走出營帳,覺得把這裡所有的人殺了也不是什麼難事。 她當然要殺這些人,因為在她看來,他們還是佔了她便宜的,這是她挽回損失的方式,她走到營帳中,正要動手,忽然見到這些人一個個都不說話了。她轉過身來,只見一個很威嚴的軍官站在營帳門口。 她看著那個人,那是個一絲不苟的人,她想他一絲不掛的時候,一定是很吸引人的。 那人說道:「誰讓你們偷懶的!」薛冰說:「他們欺負我,怎麼辦?」那群人沒有說話,薛冰說:「你要處置他們,不然,這對我不公平。」 那人說:「你們誰的主意!」他的聲音如此具有殺傷力,以至於沒有人敢回答。薛冰說:「好,我知道你們是不會幫我的。我也無所謂,反正,我不是個愛哭的女人。」她緩緩走出來,忽然聽到那人在叫她,她問:「什麼事?」 那人說:「姑娘,對不起,我一定會處置他們,懲罰他們,這點意思,是我的一點歉意!」薛冰見他掏出一點銀子,便說:「你以為我是賣身的嗎?就算賣身,我也不會找你們這樣的窮光蛋!」 那人遲疑了一下,薛冰說:「我走了。」那人說:「姑娘,這幾天我們這裡有士兵訓練,請姑娘不要亂走。」薛冰說:「我家就在這裡,怎麼不走?」那人說:「我們不知道,對不起。」薛冰說:「那就是你教導無方了。」那人說:「不錯,但是……」 薛冰說:「好,不說了,後會有期!」 她緩緩的離開,這是她第一次沒有在同男人鬼混後沒有殺人,她覺得很奇怪,她回到冰珀宮裡,冰玉嬋在那裡看一本《太宗本紀》,薛冰笑說:「娘,你怎麼了?怎天就看這些書,難道你不知道,女人是不能考科舉的嗎?」 冰玉嬋放下書,說:「雪兒,你到哪裡去了,冰兒找了你很久,都沒有找到。把我急死了,又到了靈教秋收祭奠的時候,龍山附近靈教的人很多,你要小心,那些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薛冰心裡想:不知誰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天下間能殺我的,好像沒有幾個人。 她笑說:「娘,你就放心吧,我是和很聽話所孩子,你要我做的事情,我怎麼可能不做呢?我每天學習四書五經,專心得不得了!」 冰玉嬋笑說:「好,只要你聽話,娘就放心了,今天你也沒看書,是不是覺得外面很好玩,其實娘當時在雪山,也一樣覺得山下很好玩,等到我想要回雪山清清靜靜過以前的生活的時候,已經沒有機會了。雪兒,外面是很好玩,但它永遠不屬於你。」 薛冰說:「我知道了。」她實在不願同她浪費時間,她覺得她風光過,放縱過,玩樂過,現在累了,就要當起聖潔的女人,還要教人守活寡,薛冰才不會這麼笨,她覺得自己永遠也不可能這樣,不可能放棄自己對**的渴求,不可能那麼簡單的生活。 夜很快降臨,薛冰站在洞口,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月光緩緩灑入,洞裡很靜,忽然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響起,她轉過頭去,只見冰兒緩緩走了過來,她問:「你來幹什麼?」 冰兒在她身旁坐了下來,說:「宮主,你變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為什麼沒有找到神醫,你就決定回來,而他們都說你是殺人兇手?」 薛冰說:「你到外面是因為什麼?」 冰兒說:「宮主為了給老宮主治病,外出尋找神醫,我們趕快安頓好一切之後,趕來助宮主一臂之力,可惜,我們見到宮主,宮主不認我們,後來,又要回冰珀宮,似乎把這件事忘了。」 薛冰說:「冰兒,你們是真的還是假的,從這裡到江南,難道你們就沒有遇到自己喜歡的人,難道你們心裡真的這樣冰清玉潔?在外面,你們的心能靜下來?其實你要知道,就算你在外面無所不為,你不說,別人還是不會知道的。」 冰兒說:「宮主,我們自小受老宮主恩惠,十二位師父分別收了我們十二個弟子,在我們長大的時候,她們就都出家為尼了,她們當初非常風光,非常快活,可是從她們身上,我們看到的只是悔恨,其實,**是很容易得到滿足,問題是因此背上沉重的代價,實在是不值得,不信,你去問一下西陵派十二個靜修的師太,她們什麼都不想作,只有後悔,和靜修。」 薛冰起身說:「這群騙子,自己玩了個痛快,就要教別人當什麼聖女,你還真聽話,難道你覺得這是真的嗎?我到老了也會說別人,因為我已經沒有玩樂的資本了,像她們那樣的老人家,你以為現在的風流少年喜歡嗎?冰兒,你是個不錯的孩子,何必浪費了自己的青春,其實,誰也不知道你的過去,即便你守身如玉,到你老的時候,你和那些老太婆一樣,還不是一個老太婆!」 冰兒說:「真不敢相信,宮主出去這麼短的時間,居然變化如此的大,宮主,我們都是老宮主收回來的孤兒,我們只想在這裡度過這一生。」 薛冰說:「說不定,你們是你們師父分女兒,她們不好意思說罷了,你想想,當年冰珀宮十二神婢,個個都是玩弄男人的好手,是不是,怎麼可能一個孩子也沒有!你看,你們這麼容易就上當了,可見騙人是很容易的!」 冰兒說:「宮主,我們以前敬重你的為人,其實為人處事,並不是隨心所欲,天下人看著,還有,宮主也許忘了什麼是捫心自問,宮主,奴婢雖然不才,但是很想勸宮主一句,快樂是短暫的,回憶是永恆的,為了短暫的快樂,而將回憶變得可怕,實在是個划不來的生意。」 薛冰望著冰兒的背影,心裡想:冰珀宮現在是不是給她們吃了什麼藥!我才不信這些話,我會試一下,看天下有沒有這樣的人。冰兒,你等著,總有一天,你會屈服的。**,誰都戰勝不了**,尤其是自己的**。 龍山腳下,兩隻翻捲的舞龍綿延著向山上奔去,舞龍人都是年輕小伙,看得薛冰心裡發酥,她緩緩跟著隊伍,飄然而上,到了山頂,只見靈教教眾團團圍住神壇,只留下了一個入口,兩條龍蜿蜒而入。薛冰見那壇上供奉的是一隻飛天的鳳凰,心裡想:原來他們真的供奉七彩靈鳳,不過為何又要舞龍。 只見一個年輕男子站起身來,用方言說道:「蒼天在上,靈教第七代教主屈懷剛,率領靈教教眾,上龍山感謝七彩靈鳳賜予我們幸福,收穫!」他倒下一杯酒,酒香飄來,薛冰心想:這靈泉聖釀味道的確不錯。 教眾雙手抱在胸前,閉上雙眼,一起叫道:「十層天上,七彩靈鳳,展翅高飛,萬象生輝,佑我生民,萬世長垂!」薛冰心想:不知這舞龍的又是為了什麼。 龍舞了起來,一會鑼鼓,嗩吶,竹笙也吹了起來,大家跳了起來,場上歡騰一片,薛冰覺得那是種能讓人沉浸入其中的氣氛,覺得自己也很想擺脫現在這種冷清的氣氛。可是她所穿的衣服,不是苗人所穿的衣服,不能混在其中。她眉頭一皺,手上一揮,一個女子被她吸了過來,她快速的剝下她的外衣,然後身子一轉,很瀟灑的穿上。 她看了一眼暈倒在地上的那個女人,笑了一笑。然後轉入人叢中,喧囂的人群激盪起沸騰的聲音,她瘋狂的在人群中穿行著,狂舞著窈窕的身子,環珮的聲音叮噹作響,她的心也如同環珮一樣,旋轉在人群之中。 忽然間碰到一個人,她轉頭一看,那是一個年輕小伙子,年輕得有點稚嫩,薛冰對著他一笑,她覺得那個人整個人都酥軟了。那人也一笑,薛冰一直沒有說話,她是不會說苗人的土話的,雖然她能勉強聽懂。 他們這樣相顧一笑,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靈教教主屈懷剛站上神壇,雙手一擺,說道:「靈鳳出世五百年來,焚燒身軀,回升十層天上,保佑我苗人得享幸福安康。我靈教教眾,每年以熊熊烈火,煉化身軀,在烈火中得到重生,法師傳火!」只見一個白鬚老者,舉著火把,來到神壇上,對天一陣古怪的祈禱,也不知是在念什麼,念完後,將手中火把緩緩舉起,在神壇上的一盆火上點燃,火光中把鳳凰映得流光溢彩。 法師緩緩走下神壇,將場上一堆火點燃,立時山上篝火四起,教眾開始在火中歡跳起來,所見之處,皆是火光。薛冰感到身上一陣發熱,她對著那年輕人笑了起來,他們兩個幾乎同時笑了起來。年輕小伙伸出手來,拉著她一起翩然起舞,鑼鼓的聲音響在耳邊,讓薛冰感到很充實。 也不知過了多久,薛冰和他坐在火光裡。他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薛冰不想說話,同時她也說不成土話,便笑了一笑。那人說:「你不會說話?那你能聽懂我說話嗎?」薛冰笑著點點頭。 年輕人說:「姑娘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樣,一樣的美麗,一樣的溫柔可親。薛冰覺得這個人很可愛,她笑著,拉著他的手緩緩向外走去。 喧囂的人群漸漸遠離了,小伙子問:「姑娘,你要帶我去哪裡?」薛冰回頭一笑,輕輕解開他的衣衫,他呆呆的站在那裡,不知該說什麼。薛冰喜歡這個可愛的人,她雪白的手輕輕滑過他顫抖的肌膚,感到他急促的心跳,他無法形容的激動。 漸漸指尖滑到他的腹部,他下意識的退了一下,薛冰輕輕一笑,繼續伸手過去,那人閉上雙眼,薛冰覺得這是他遇到的最可愛的人,俊美,靦腆,年輕而又純潔,像是一株亭亭於風裡的柳樹,飄揚著青青的枝條,那是種低沉的,回味無窮的感覺。 當太陽在空中灑下正午的光輝時,薛冰飄然而去,像是一陣風,只留下那個樹下閉目回味的男子,這是一場夢,還是一個幻想,這如此美麗的經歷,不知是不是十層天上靈鳳的恩惠。 他漫步在人群中,若有所失。忽然一個人說道:「懷英,你原來在這裡,我一直在找你。」他回頭一看,只見是前幾天剛來這裡的黃山派掌門梅之仁的女兒,梅千尋。 他說:「你也來了!」梅千尋笑說:「這是你們靈教的烈火盛典,我怎麼可以不來,聽說你們還會在犀牛潭邊上舉行大祭,什麼時候?我能趕上嗎?」 他就是屈懷剛和屈懷柔的弟弟,屈懷英,他淡淡的說:「要等到入冬後,我們在那裡慶祝靈鳳帶來的春天。你不會來這麼久吧。」他心裡顯然還沒有從對薛冰的回味中醒轉。 梅千尋笑說:「一定會的,我喜歡這裡的山。千萬座山連在一起,比黃山還要有氣勢,你給我講龍山的故事吧!」屈懷英笑了笑,說:「沒有故事,靈鳳在這裡升天,歷經了幾百年的火劫,僅此而已!」 梅千尋問:「那為什麼名叫龍山,不叫鳳山?」屈懷英說:「不知道,沒有人知道。」梅千尋拉著他說:「我們四處走走,帶我四處走走,我聽說這裡有個龍宮,以前有龍的,你知道,我喜歡游洞,帶我去好嗎?」 屈懷英說:「不行,龍宮是我們的禁地,靈教中人不能到龍宮去的,因為龍宮裡有鬼。靈教人人都知道。」梅千尋說:「我不怕,有靈鳳保佑,你怕什麼,走,帶我去,帶我去!」屈懷英被他拉著往山下走,剛走幾步,便聽屈懷剛叫道:「三弟,你要去哪裡?」梅千尋說:「她……她要去龍宮。」 屈懷剛上前說:「梅小姐,您還不知道,龍宮是靈教聖地,這是父親傳下來的遺訓,不能違背,不如這樣,我安排人陪小姐去犀牛潭玩幾天,好嗎?」梅千尋說:「好啊,就讓懷英陪我去。他很熟悉的,而且,別的人說話我聽不懂。」 屈懷剛說:「懷英太小,只怕他怠慢了貴客,我另外派人,梅小姐可以玩個盡興。」梅千尋說:「我對你們靈教的事情都不知道,懷英正好給我講明白,別的人說話,我聽不明白。」屈懷剛笑說:「靈教教眾大多學過中原人說話,雖不十分像,但是也還能聽懂,我安排幾個人便是了,懷英,法師叫你去添火。」 屈懷英應了一聲,急忙去了,梅千尋笑說:「添火,我很有興趣。我要去看看。」說完便去了。 屈懷剛看著她的背影,心裡想:她可不能看上懷英。 薛冰回到龍宮,覺得這一天很愜意,她在洞口看著平靜的水面,冰兒緩緩走來,說:「以前這個時候,我同宮主在這裡聊天,宮主說過,我們永遠在這裡,永遠不分開,不管在外面經歷了什麼事,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宮主以前在這裡,想著的是裡面,現在在這裡,想著的卻是外面。」 薛冰說:「我覺得外面有許多東西,你可以得到,可以去追求,我喜歡這種感覺,不斷的失去,得到,不斷的轉變,我就這樣得到快樂,也許,你永遠都不明白,不過如果你明白了,你就不會這麼反對。反對又有什麼用,反正,你改變不了別人。尤其,是他想做什麼事的時候。」 冰兒說:「如果你知道我有多惋惜,……宮主,回頭吧。外面很美,外面也很縹緲,捉摸不定,它在玩弄你。」 薛冰有些不屑的說:「那就讓我被玩弄吧,反正是被玩弄,那就讓自己玩得高興,玩得快活。」她手上一揮,水面激盪起一陣陣波紋。 她回到洞裡,心裡想:怎麼不見冰珀宮的那些「攝魂劍舞」,「嫣然一笑」的口訣,真是奇怪,這麼好的東西,居然不用!忽然一陣腳步聲響起來,她回過頭去,只見冰玉嬋緩步走來,她起身說道:「娘,你怎麼來了?」 冰玉嬋走過來,說:「雪兒,你小的時候,很喜歡這個山洞,娘知道,要不是因為娘,你一定不會離開的。」薛冰說:「娘何必提這個?」冰玉嬋說:「你回來之後,就像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娘看在心裡,很難過,不管怎樣,你是我的女兒,我不能怪你。任何人都有理由犯錯。雪兒,娘想聽聽,你在外面都看到了什麼?」 薛冰說:「我看到了許多娘沒有看到的生死,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現實而且殘酷,娘,你不知道現在死了多少人,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因為沒人會記得你,你的一切,是高尚、純潔,還是卑鄙、骯髒,根本沒有記載,匆匆的來,匆匆的去,人生多麼短暫,當你在臨死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壓抑了自己最原始的感覺,曾經扼殺了自己最美妙的衝動,你會後悔的。時間只有一輩子,怎麼過,不能由別人決定。」 冰玉嬋歎說:「如果這世上僅有你一個人,你當然可以決定,但世事不是你一個人決定的,雪兒,如果遵照自己的衝動,那你就會成為別人衝動時的受害者,你是不會明白的。你看到容顏老去,年華漸逝,為此感到惋惜,希望留住,可是留住時間的方式不是讓自己完全放縱,相反,是讓自己融入別人的記憶。雪兒,你僅僅是遇到了死亡,還有衰老嗎?」 薛冰說:「娘,這些還不夠你對這世界絕望,你無法主宰自己,你被蒼天玩弄,只有自己才能遵照自己的意思。不管怎麼說,我絕不會相信,這世上有如此完美的規範,能讓人在遵守它的同時不受到傷害,既然必須面對,為何不能徹底重新開始?讓自己作主。」 冰玉嬋說:「娘不會怪你。你在外面遇到的事,都是些可怕的人生遭遇,如果人都能知道**帶來的毀滅,你就不會看到這些可怕的悲哀了,可惜,你把原因當成了結果。上蒼沒有捉弄人,捉弄人的,是別人,是你看到的幻象。」 薛冰說:「娘,孩子大了,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即便你讓他改變,他也不會真心喜歡。娘,你放心吧,反正,我不會吃虧。」 冰玉嬋說:「我並沒有將我的武功盡數傳給你,那是因為學武其實是個很殘酷的過程。但是你武功不好,一定不是靈教的對手,這樣每天都在外面,娘怎麼放心!」 薛冰說:「那娘可以教給我一些功夫啊,比如」攝魂劍舞「,比如」嫣然一笑「,我就不怕他們了。」冰玉嬋說:「娘怎麼可能教給你這些,你所學的,已經有」攝魂劍舞「和」嫣然一笑「了,但娘沒有告訴你,你不會知道這些招式的,你心裡沒有這個念頭,每一著依然平常,你心裡想著它,每一招都是」攝魂劍舞「,娘不會告訴你的。」 薛冰想:那是冰雪學的,又不是我。便說:「好,娘既然不說,我也不問了。」冰玉嬋緩緩的在洞裡走了幾步,說:「我同靈教前任教主有約定,我們不能上龍山,他也不能進龍宮,我聽說,你去了龍山。」薛冰說:「我只是去玩玩,沒什麼事。」 冰玉嬋歎說:「那就好,女兒大了,畢竟是留不住的,如果你真的很想外面的世界,你找到了如意郎君,娘一定會成全你的。」薛冰心想:好,只要我有機會帶男人回來,我就不信你們這堆尼姑一樣的人不會心動。 西南的陽光一向是那麼熱烈,像這裡的人一樣,遠赴從軍的人,是不可能適應這裡的氣候,它變化無常,人常常是防不勝防。那些正午在湖邊洗澡的士兵、軍官是如此,薛冰也是如此。她覺得這鬼天氣真是令人頭疼,早上還是薄霧愁雲,到了中午,太陽當空的時候,忽然變得燥熱,她想出去都不敢,只有在洞口看著平靜的水面,外面太陽光照著的部分,可以見到一片金光閃耀,近處的水面,依然死氣沉沉。她歎了口氣,撿起一塊石頭,扔到水裡去。 身後傳來飄兒的聲音,「宮主,你不高興?」薛冰轉身說:「哪兒都去不了,真可惡,你是要去哪裡?」飄兒說:「我……我是去一個地方,宮主,咱們一起去吧,不過,你不要告訴別人,說我偷偷出去玩。」薛冰心想:難不成你也經常出去廝混,找到知音了。 於是說道:「放心,我才不會亂說。」飄兒說:「跟我來吧。」她身子一飄,掠過水面,貼著洞頂,飄然向外飛去,薛冰也輕輕飛出洞外,立時感到一陣熱浪襲來,飄兒說:「咱們走,身子沒停,在空中打了個轉,向龍山飛去。 薛冰也飛了過去,只見不多時落下地來,那是一幅見所未見的唯美的畫面,瀑布從松樹頂上緩緩流下,溪水如碧,蜿蜒而下;煙雲自山間四處裊裊升起,流連似夢,扶搖至上。芳草異香撲來,風裡多少忘味之覺;飛鳥乍來還去,眼中儘是如畫之色。 飄兒說:「這是我發現的忘情谷,好美好美,宮主,比咱們龍宮還要美,這美是不同的,她同天地連在一起,看的人,也同天地連在一起,只有在這個時候,人才會真正的感覺到,他屬於這廣袤的自然,他在這浩博的宇宙中多麼渺小,你看那天,那雲和煙完美的結合在一起,人也就忘了情,忘了一切。」 薛冰說:「好一個忘情谷,飄兒,原來你畢竟也是不喜歡那個冷清的龍宮的,你也許不知道,人世間還有許多的樂趣,你想知道嗎?就像你看到這個忘情谷一樣的令你震驚,令你永遠都忘不了。」 飄兒說:「是嗎?真有這樣的地方?那宮主一定要帶我去了。」 薛冰說:「好,現在就可以,咱們去鏡湖,一定可以讓你得到你一直得不到的很好的東西。」飄兒笑說:「好!我們現在就走!」 鏡湖的水面晃動不已,那是一群戍邊的士兵,在無人的地方盡情的洗刷自己內心無比的空虛和空白。薛冰在岸邊站著,笑著說:「飄兒,你覺得好看嗎?」飄兒轉過身說:「好難看,宮主,我要走了。」說完便要走時,薛冰拉住她說:「你怕什麼,他們武功沒你好,還不是任你擺佈,別太傻了,趁你現在還有本錢!」 她說完輕輕退下身上的外衣,留下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緩緩向湖面走去,飄兒驚呆了,這是她無法想像的事情,絕對覺得是不可能的事情。 薛冰走到水裡,開始輕輕抓著水,輕輕拋向自己的身上,水珠在陽光下綻放出七彩光芒,薛冰的眼裡滿是微笑。那群人怎麼可能經受住這種誘惑,像是連滾帶爬一樣,爭先恐後的趕到她身邊,飄兒驚得直往後退,口中說:「這怎麼了得,不行,不能讓他們……」 她身形一擺,來到湖邊,說道:「你們快放開她!」薛冰對身邊的人說:「這是我妹妹,她和我不一樣,不喜歡男人。」那堆人笑著說:「只要你喜歡就行了!」 飄兒手上長劍一指,水面泛起一層巨浪,飄兒喝道:「你們還不走,我就不客氣了!」那群人當然嚇得立刻就走了。 薛冰看著飄兒,說:「你有病嗎?等我高興了再趕他們走不行嗎?」飄兒說:「宮主,奴婢絕對不能讓人欺負宮主。」薛冰說:「這不是欺負,我喜歡這樣,就像你要吃飯一樣正常。」飄兒說:「宮主,你怎麼可以這樣,這……總之,我是不會讓宮主被人欺負的,……」薛冰飛到岸上,拿起衣服,輕輕披上,說:「真是食古不化,難道還真等著有人給你著書立傳。我走了。」她身子一閃,身法快的飄兒連她往哪裡走的都沒分清楚。 薛冰不到片刻,就來到那群離去的官兵身邊,說道:「剛才有沒有嚇著你們?」一個人大叫一聲:「鬼啊!」立時大家四處逃了開來,她心裡想:難道還要我慢慢跑來不成?她手上一揮,將幾個人一齊吸過來,說:「你們說我是鬼嗎?有這麼漂亮的鬼嗎?」 那些人早嚇得三魂去了兩魂,戰戰兢兢說不出話來,薛冰說:「算了,這麼膽小,玩起來也沒意思。如果你們說出去半個字,我就讓你們去死!」那群人魂不附體的說著聽不明白的話,薛冰說道:「滾吧。」他們才一個個的連滾帶爬的走了。薛冰說道:「真是一群膽小得不得了的人。」 忽然聽到有人說道:「姑娘,不是他們膽小,每個人在面臨死亡威脅的時候,膽子都很小,除非他為此做了很久的準備。」薛冰抬眼看去,只見一個苗女緩緩而來,手上捏著一壺酒,看樣子很是有種豪邁的風情。便說道:「你是何人?」 苗女正是屈懷柔,她說道:「我叫屈懷柔,如果沒猜錯,你就是冰珀宮的主人冰雪了。那天在錦繡樓,十二神婢叫你回來,你都不肯,這麼放浪的人,真是天上天下,只君一人。」薛冰說:「往人家軍營裡面走,難道想把人灌醉了,好好的享受一番?靈教的酒,原來自有妙用!」 屈懷柔冷笑說:「與你無關,我勸你也收收手,現在黃山派正派人來採辦藥材和毒藥花粉之類的東西,碰到了你,可就要降妖除魔了!」薛冰說:「我才不管什麼黃山派,什麼降妖除魔,要除,也是你們這些邪教妖人先遭殃。」 屈懷柔笑說:「好,咱們可以走著看看。」 薛冰見她緩緩走了,心想我倒看看你整天幹些啥,她輕功很好,跟在屈懷柔後面,屈懷柔也沒有注意到。 只見屈懷柔不多時到了一堆營帳外面,薛冰心想:原來是在這裡風流,這主意倒不錯,常來常往。 屈懷柔進了營帳,立刻有幾個守門的士兵圍上來說:「屈姑娘,今天有酒喝嗎?」屈懷柔說:「沒有,怎麼可能天天都有,要釀好久呢!」守門的士兵說:「唉,只有南宮校尉才有福氣天天喝這樣的美酒。」 薛冰心想:那個什麼南宮校尉,到底是什麼人? 她身形一轉,一陣風一樣的飛過去,守門的兩個人眼前一花,一個:「剛才是什麼?飛過一陣風!」一個說:「當然,絕對不可能是人,賭什麼都行!」先前那人說:「當然,有我們守著,鳥都飛不進去。」 薛冰來到帳外,只聽屈懷柔說道:「公子,你整天不出去走走,難道不嫌很悶嗎?這裡我很熟悉,有很多奇觀異景,保證你看過之後,會覺得不虛此行。」薛冰心想:開始勾引男人了!她手指一指,一陣風吹過,帳篷上破了一個洞,只見屈懷柔取出酒杯,輕輕在為一個正在看書的年輕軍官倒酒,酒香撲來,薛冰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忽然身後傳來腳步聲,大約是幾個聞到酒香的人跑過來了,薛冰身子不動,手上一揮,那幾人立時定在原地。屈懷柔倒好酒,說:「怎麼,公子對酒沒興趣?你知道嗎?就是五大姓的族長,也不一定能夠每天喝上這樣的酒,公子,良機莫失,時不再來。」 那軍官正是南宮繼,他放下書,說:「我才剛到這裡,什麼都不想作。聖女,你還是回去吧,免得別人說閒話。」屈懷柔說:「他們怎麼高興怎麼說,只是別惹惱了我!」薛冰心裡說:「果然好性子,和我一樣,沒有男人,怎麼過!」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老兄,我們吃不到酒,聞一下酒香也好啊!」薛冰手上又一動,勁風過處,那幾人已經原地定住,不能動彈。 南宮繼說道:「聖女,我想請教你一件事。」 屈懷柔說:「但說無妨,我倒想知道你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十六回 萬里雲層風急嘯 一曲絃歌人癡心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12 本章字數:10463 南宮繼說:「不知靈教同苗人五大姓之間是何關係?」屈懷柔笑說:「這就一言難盡了,這裡雖然是宋朝皇帝封的黔州,但是實際上由五大姓執掌,五大姓之間,現在又以龍姓為最強,他們準備立國為越,自封為王。不過,這不是我們能管的事,不管是誰執掌黔州,我們靈教,都是他的靠山,七彩靈鳳,永遠會在他們頭上盤旋!」 南宮繼笑說:「原來如此,不過我實在不明白,為何你一定要我們撤兵?」屈懷柔說:「不是我,是教主。你們不過是想收服苗人,不是真的要幫我們,再說,宋朝也不是一個強大的王朝,不足以托付。」 南宮繼說:「這是你們強詞奪理。」 屈懷柔說:「宋遼之戰,成敗難以計較,對付一個遼人尚且如此,更別說雄視天下了。不過,即便他很強大,我們也不會屈服。試問有誰願意給別人當奴婢和僕人?」南宮繼走了幾步,說:「既然如此,咱們志不同,道不合,不能與謀。聖女,還是請回吧!」 屈懷柔說:「我每天都來,只是等你的一句話,這只是一線之差,……我每天看到你,就是聽不到那句話。」南宮繼說:「其實這不是一線之差,是天地之隔。」 屈懷柔笑了笑,說:「喝了這杯酒吧,這可是龍叔叔特意送給我們的。我特意給你留下。」 薛冰覺得沒有意思,便一揮手解開那十幾人的穴道,身子一閃,飄然而去。 她緩緩走在山間,午後的山林倒是溫暖而不燥熱,她正走著,忽然前面走來一個人,她眼睛一亮,這人就是她昨天遇到的那個軍官,這時候她才發現,他原來是一個很有味道的人,也許是她太飢渴了吧。她笑說:「不知將軍要去哪裡?」 那人停了下來,說:「我回去。姑娘這是去哪裡?」薛冰說:「我沒地方去。將軍是初來此地嗎?」那人說:「我們在這裡駐紮,也有些日子了!」薛冰笑說:「不像我,剛來這裡,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天氣又這麼熱。」 她緩緩退下一半的衣裳,她的皮膚如同衣裳一樣的雪白,白得令人眩暈,令人衝動。那個人是人,沒有例外。 薛冰緩緩走上前,根本沒有說什麼,也沒有拖延時間,兩個人就連在一起。 薛冰整理好凌亂的衣衫,說:「我還以為,你同別人不一樣。」那人說:「都一樣,只不過,在人前,得注意一點。」薛冰笑說:「什麼人前人後,你是他們的頭,他們能說什麼閒話。」 她緩緩離去,那人問:「我們什麼時候還會見面?」薛冰說:「我想見你的時候,自然會來找你。」她覺得很滿足,至少,自己是在玩弄一個人。她手上一揮,一股掌風迸出,向那人身後襲去。 那人倒在地上,連聲音都沒有,薛冰冷笑說:「看你還神不神氣,將軍,有什麼了不起,還要在人前做個樣子,我讓你到鬼前去做。」 薛冰回到龍宮,飄兒在洞口等著,見她回來,急忙說:「我……我告訴老宮主了,老宮主很生氣,怎麼辦?」薛冰說:「什麼生氣,你胡說什麼,她怎麼可能生氣,這是她以前做過的事。」飄兒說:「宮主,奴婢不敢勸你,但是……」薛冰淡淡的說:「我不會聽的,我知道我要什麼,不管怎樣,你不會活到兩百歲,珍惜你的時間吧。整天在洞裡,多無聊!」 冰玉嬋在她房裡等著她,見她來了,勉強笑說:「雪兒,你回來了。」薛冰說:「是啊,娘,你有事嗎?」冰玉嬋說:「飄兒說的,是真的嗎?」 薛冰點頭說:「一點不錯,那個傻瓜。」冰玉嬋說:「雪兒,你不該這樣。」薛冰說:「為什麼?」冰玉嬋說:「娘是為你好。一個人要守規矩。」 薛冰冷笑說:「讓我不守規矩好嗎?如果有一天我老了,我頭髮花白,姿色不再,沒有人會喜歡我的時候,我一定會保持我的冰清玉潔的,你要是覺得不理解,可以想想當你年輕衝動的時候,你是怎麼過的。」 冰玉嬋說:「我不是衝動,是糊塗。雪兒,你不要這樣。」薛冰說:「好,我輸了,我明天就開始,只有成親後,才同男人一起玩,這該行了吧,每個結婚的女人,同她的丈夫洞房,該是件尋常的事吧!大不了,我每次叫他們和我對磕幾個響頭。」 冰玉嬋感到淚水流了下來,好半天才說:「雪兒,娘不知怎麼說,娘當初是荒唐,娘該死,娘……」薛冰說:「我沒有怪你,相反,我覺得你以前一點也不荒唐,娘是我的榜樣。為什麼要讓男人為所欲為,至少我們要認定,我們不是被他們佔有,我們大家都在尋找自己的快樂,如果不是這樣,如果不是這樣……」 她的淚水流了下來,想到薛名同她第一次同床共枕的時候說的那些話,那些謊言,可惜在秋水山莊沒有被揭穿,直到她到了外面,才知道原來她失去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並不是薛名說的那樣,她佔了便宜,……她第一次離開秋水山莊,是在十四歲的時候,那時薛名已經同她廝混兩年了。 她所作的一切,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吃虧,自己沒有失去最珍貴的東西,是別人的錯,是那些愚蠢女人的錯,她們太傻,太迂腐…… 她繼續說著:「……如果不是這樣,我們就永遠都有被人佔有的可能。」冰玉嬋上前,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緩緩說:「不是佔有,但也不是放縱,不是自欺欺人。」 薛冰望著冰玉嬋遠去的背影,心裡想:難道我就不能堅持我的觀點?我要堅持,我是在玩弄他們,不是我被人玩弄。 一陣低低的琴聲傳來,似乎在回憶往事,似乎一個蒼老的婦人,在一個孤獨的院落裡對著一盞飄忽的油燈,回憶著斑駁的往事…… 薛冰很早就來到龍山上,龍山的火要燒三天三夜,龍山的人要歡慶三天三夜,薛冰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她又打暈一個女子,換上她的衣服,跑入人群之中,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姑娘,你在這裡,我等了你一個晚上,你原來在這裡。」薛冰轉身一看,是屈懷英,她伸出手來,拉著他的手,在火光裡翩然起舞起來。 她的身形婀娜,纖纖玉手猶如冰雪一般的潔淨,頭上環珮叮噹作響,一雙妙目,散發出無法形容的清澈的光芒。屈懷英一邊同她一起跳,一邊說:「姑娘,你是什麼人,你跳得太好了,和她們不一樣。」 薛冰輕盈的笑著,她不想說話,她覺得舒展開來的手臂像是傾灑出她畢生要說的話一樣,一揮手間,忘掉了人世間的一切煩惱。 太陽在空中照著,似乎感到自己已經沒有人間篝火帶來的光那麼有感染力,偷偷的鑽進了雲層。不一會,嫉妒的雨飄灑開來,但人群並沒有驚叫,屈懷剛雙手一揮,一股氣牆罩在上空,雨點像是灑在透明的雨篷上一樣,流成線,向四周流去,篝火依然燃燒著,薛冰站起身來,看著神壇上的屈懷剛,心裡想:他的功夫,比我的先天手還厲害。實在想不出什麼功力這麼強悍,居然可以擋住無縫不入的雨點! 屈懷英笑說:「那是教主,教主修煉了」通靈心法「,與靈鳳結為一體,功力無邊。」薛冰心想:天下居然有這樣的功力,今日終於見識到了,怪不得靈教在這邊陲之地,以微小之眾,可以同武林各大門派抗爭,果然自有他的道理。 屈懷英笑說:「每個人都很景仰教主的威力,他是靈鳳的化身,是我們苗人的信心,只有他能讓苗人成為自由的不受欺壓的人。」薛冰笑了笑,轉過頭來,和別人一樣翩然起舞,屈懷英在一旁看著,漸漸看得眼花繚亂起來。 直到梅千尋的聲音傳來,他才回過頭去,只見梅千尋穿了一身苗人打扮的衣服,笑著說:「你看好不好看?」薛冰不知梅千尋是誰,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到她精湛的內功修為,她師父一定不惜血本,給她吃了很多種名貴的藥材,才讓她練功之際,有如神助。 屈懷柔笑說:「不錯,看起來和我們苗人一樣了,而且還很漂亮。」梅千尋興奮的說:「是嗎?我真的很漂亮嗎?哪裡哪裡,我怎麼不知道。」屈懷柔說:「我……也不知道。只是有種感覺,……梅小姐,你應該就是美女吧。」薛冰看著屈懷柔認真的樣子,覺得很可愛,她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沒有在看著一個男人的時候,保持著如此冷靜而又簡單的態度。她像是一個疲倦的行客,忽然駐足看著眼前的一道美景,一剎間忘記了所有的疲憊。 梅千尋笑說:「真的嗎?他們都是這麼說,你也這麼說,太好了。」薛冰看著梅千尋的樣子,輕輕一笑,漫步離開。屈懷柔趕忙說:「我到那邊去一下。」急忙跑到薛冰身邊,說:「姑娘,你要去哪裡?你是天上的神仙嗎?你……」 薛冰沒有說什麼,她希望自己是天上的神仙,希望自己不是一個世俗的凡人,她揮揮衣袖,展開輕功,她的身法很快,是聖人山「奔塵絕影」的身法。屈懷柔呆呆的看著,說:「真的是神仙,飛走了!」薛冰飛在空中,雨點撲來,她覺得渾身有種很灑脫的快樂,她在樹叢中飛著,穿過樹林,來到龍宮洞口,水面上雨點點的滴著,那麼的美。 忽然飄兒說:「宮主,你怎麼還不回來,你身上都濕了!快進來吧!」薛冰笑說:「怕什麼,你不在雨裡,怎麼知道雨裡是好是不好,飄兒,別固執了,到雨裡來吧,一樣能飛起來。」她在雨裡飛著,雨點點的撲在她身上,她覺得自己似乎成了一隻自由的蝴蝶,在天上飛來飛去,不怕雨,不怕風。 飄兒在裡面歎說:「真不知宮主怎麼了。」冰兒在裡面洞口輕聲說:「我看她是瘋了,真是莫名其妙!」飄兒說:「我們回去吧,反正她也是回來了!」冰兒說:「就是沒回來,我們也找不著,她現在就是要走了,我們也追不上。」她們緩步走到裡面去,只留下洞外薛冰在天空飛舞。 忽然一陣簫聲傳來,那簫聲在雨裡若有若無,像是來自天上一樣的平和清淡,薛冰身形急轉,向那簫聲奔去,但就在她剛要到的時候,那聲音忽然消失,林子裡一個人也沒有。薛冰心想:難道是有雨聲擋著,我聽錯了不成,如果真是一個人,那他的功夫也太好了! 她回頭看去,忽然見到冰玉嬋飄然而來,她問道:「娘,你來幹什麼?」冰玉嬋問:「剛才是你在吹簫嗎?」薛冰搖頭說:「不是!」冰玉嬋低低的說:「難道是她?」薛冰問:「什麼人?」冰玉嬋說:「不可能,是我聽錯了。雪兒,趕快回去,這裡雨大,別弄壞了身子。」 薛冰見冰玉嬋似乎有什麼事,便假裝說:「好,我這就回去。娘也早點回去。」冰玉嬋點點頭,薛冰飛到樹叢中,遠遠的看著冰玉嬋,只見簫聲忽然又傳來,冰玉嬋身形一轉,薛冰心裡想:好厲害的身法,怪不得當年那些武林高手都打不過娘! 她急忙跟上,忽然覺得眼前一黑,就跌倒在地上。 她醒來的時候,冰兒在她身邊,說:「宮主,你總算是醒來了。先喝完這湯,你總算是被雨淋得生了病,可以安身幾天了!」薛冰心裡想:絕不是被雨淋了,一定是那簫聲有鬼,是我娘和她有過節,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簫聲,這人的武功一定很好,和娘不相上下!他是誰? 冰兒說:「宮主,快喝啊。」薛冰說:「我沒病,不用喝,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冰兒說:「我在洞口看到宮主,那時宮主已經昏過去了,已經三天了,一直沒有醒來。」薛冰說:「什麼?三天?」冰兒說:「是啊,也許是宮主玩得太高興了,耗費了不少功力,又被雨淋了。」薛冰說:「我暈了三天,一點雨就讓我暈了三天!」 她急忙爬起來,向洞外走去,來到洞口,輕輕一躍,飄然貼著水面向外面飛去。西南的天變得好快,才三天功夫,就變得冷氣森森起來,薛冰運氣暖身,向龍山飛去,那裡只有殘餘的灰燼,還是被雨淋過的那種,真的是三天過後了!是誰這麼厲害,還沒有接觸到我,就讓我睡了三天!這三天宛如一瞬間一樣一閃即過,這其實並不是受苦,反而是一種享受。 她在山裡找那陣簫聲,她想知道,什麼人有如此厲害的武功。 但是沒有人出現,她在山裡等到天色遲暮,才緩緩下山,她覺得有點餓了,就打了一隻山雞,在林子裡一個人烤著吃,吃完後,才向山下又走去,忽然間耳邊一陣聲音傳來,她向四處看去,只見四處有不少男女在野合,她嚇了一跳,緩緩走上前去,感覺不是假的,待看到地上的衣服,她才知道是那群官兵。她輕輕一笑,心想:讓你們明天丟人現眼去!她手上一甩,勁力到處,那些正在**的男子都做了牡丹花下的亡魂。 那些女人嚇得大叫,薛冰冷冷的說:「叫什麼,你們這樣被人欺負,我是來救你們的,怎麼,不願意?我不反對同男人玩樂,但前提是女人要比男人更有本領,至少不能被他們控制,要玩男人,而不是男人玩我們。這感覺不一樣。」 那些女人根本沒有聽清她的話,就一個個奪路而逃了。 薛冰心想:我倒看看這些人是怎麼過這一晚的,這些官兵,一個個簡直就是禽獸。她來到營帳外,只見守門的在那裡打盹,她飄然而去,順便點了他們身上的穴道,遇到巡邏的人,也一併點了他們的穴道,一直到了中間一個營帳,有兩個士兵在外面把守,她一抬手將二人定住,輕輕佻開帳簾,只見一個中年將軍在那裡看書,風將燭火吹得歪了,他才抬頭來,一見薛冰,驚道:「你是何人?」薛冰笑說:「你說我是活人還是死人?」那人說:「活人。」薛冰說:「不但是活人,還是一個大美人。」 那人急忙起身來,說:「不知姑娘深夜造訪,有何貴幹?」薛冰笑說:「難道你不覺得在這個時候來一個女人,是個不好的消息嗎?」那人急忙說:「那倒不是,看姑娘的樣子,不像是壞人。」薛冰緩緩來到他身邊,說:「要怎麼樣才能算是壞人?」那人說:「壞人不會這麼禮貌。」薛冰笑說:「是嗎?禮貌或者不禮貌,只不過是一個形式罷了,真正目的,是否不一樣,那才是好壞的標準,壞人,都是來向你索取的;而好人,多半是來賜予你快樂。」那人放下書,說:「快樂?」 薛冰走上前去說:「你要嗎?」那人不假思索的說:「要!」薛冰將手放在他胸前,說:「你要什麼?」那人一把摟住她,說:「我要你!」薛冰掙脫開來,往床上一躺,說:「你們只知道要,全不理會別人的感受!」那人撲了上來,薛冰輕輕一閃,站了起來,說:「你這麼急嗎?」 那人起身說:「姑娘,你過來。」薛冰輕輕一笑,說:「你倒說說是為什麼?」那人有些發怒所說:「你快過來。」薛冰問:「為什麼?」那人說:「你再不過來,我就叫人了!到時候你有得罪受!」 薛冰說:「你叫啊,我喜歡人多。」那人說:「快過來!」一下子撲了過來,薛冰一閃,他撲了個空,他顯然有些惱羞成怒,大聲說:「小賤人,你再不過來,我叫人來把你捆起來!」薛冰笑說:「很好,我還真沒給人捆過。大人,你要是願意,就過來啊!」那人抓了幾下,沒有抓到,大聲叫道:「來人,來人!」 但是沒有人回應他,他揭開帳簾,只見外面的人一個個都站著不動,他推了一個人,那人應聲而倒。他驚恐的說:「都起來,起來!」 薛冰緩緩過來,說:「不用怕,他們都給我點了穴道,你要是乖乖聽話,就不會吃這苦頭!來吧,你還是算得上個人物,夠味,我喜歡。」那人雙腿開始戰抖,薛冰緩緩剝下他的衣裳,說:「我喜歡膽大的男人,男人膽子太小,會讓人笑話的。你可千萬別流淚啊。我說過,我是來給你帶來快樂的,你知道什麼是快樂嗎?你本來得不到的東西,現在得到了,就是幸福。」 那人顫聲說:「女俠,饒命,饒命!」薛冰摸著他渾身雞皮疙瘩的肌膚,說:「我不會殺你,我還不想殺你。就算我要殺你,也不是現在,你知道嗎?女人和男人一樣,都需要滿足。」 那人閉上雙眼,全身打顫,不敢說話,薛冰肆意的玩樂,一番**。營帳外風聲撲撲,冷氣嗖嗖,無數雙眼睛看著兩個人在火把的光芒裡瘋狂的玩樂,也許他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一個女人當著那麼多男人,如此肆無忌憚的玩弄一個男人。 她輕輕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笑著說:「怎麼,你難道不覺得很高興嗎?我想問你,這和你玩女人有什麼不同?」那人沒有說話,戰戰兢兢的穿衣服,薛冰厲聲說:「說!有何不同?」他看著薛冰,顫抖著聲音說:「女俠,我……我害怕!」薛冰冷笑說:「你也知道害怕,你們也知道害怕,你們該明白,不是女人一定會被男人玩弄。像我,就喜歡玩弄男人。我還會來,你們等著,別讓我失望。」 她身形一轉,飄然而去,宛如一道勁風。所有的人身子一顫,身上的穴道被解開了。那軍官說道:「今天的事,……」他還沒說完,南宮繼已經從外面走來,問道:「怎麼,你們都在外面?」一群人連忙說:「是啊,是啊……」一個人說:「看星星。」別的人趕忙說:「對看星星,看星星。」 薛冰回到龍宮,冰兒等在裡面洞口,說:「宮主這幾天很喜歡外面。」薛冰笑說:「冰兒,明天我帶你去個地方。保證你玩得高興,去了還想去。」冰兒說:「除了冰珀宮,我什麼地方都不去。宮主,我們只屬於這裡。」薛冰說:「我屬於哪裡,不是我說了算。冰兒,你以為你想怎樣生活,你可以決定嗎?如果可以,那你真是太幸運了!」 冰兒說:「老宮主在等你。」 薛冰緩緩來到冰玉嬋所住的洞裡,只見偌大的洞裡一片潔白,一架瑤琴,旁邊還燃著藿香,冰玉嬋在床上躺著。她緩緩上前,忽然一陣呻吟的聲音傳來,只見冰玉嬋捧著頭,一幅痛不欲生的樣子,她趕忙催動內力,將她震醒。 冰玉嬋睜開雙眼,大叫一聲,說:「不要!」喘著粗氣,臉上汗水滾滾而下。薛冰輕聲問:「娘,你怎麼了?」冰玉嬋定下神來,說:「娘沒事。這都是冤孽,是那些過去的舊帳。」薛冰說:「是嗎?娘,你何必沉迷於過去,過去的事如同雲煙,是抓不著的。」冰玉嬋說:「不是娘說不想就不想的,它們已經是你的一部分,在你心裡,在你的腦子裡已經完全印下了痕跡,躲不掉,常常讓你想起。」 薛冰說:「娘,我倒有個辦法,你整天呆在這裡,當然只有回憶了。咱們可以到別的地方去玩,你以前一定有很多朋友,咱們一一的去拜訪,你不知道,現在外面美得很,我保證,你會重新生活。」 冰玉嬋說:「雪兒,也許你不相信,我寧可這樣受著折磨,來減輕我的罪孽,不讓你們受到牽連。」薛冰說:「娘,你為何如此傻?這樣根本不能減輕什麼罪孽,減輕你罪孽最好的方式是忘記你是一個有罪的人。什麼牽連,你以為,這上天,真的那麼靈驗,真的會讓你的女兒遭到報應嗎?」 冰玉嬋歎說:「已經來了,我感覺到了,我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薛冰說:「娘,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冰玉嬋說:「我感覺到了,雪兒,難道你沒有感覺到嗎?那報復已經來了!來得這麼突然,來得這麼可怕!」 薛冰笑說:「娘,如果你不放下心裡的包袱,女兒永遠也看不到你的笑臉。」冰玉嬋說:「不是這樣的,雪兒,你答應我,做一個聽話的孩子。娘不能讓你到外面去浪費自己的青春年華,不能讓你重蹈覆轍。你知道嗎雪兒,我有多害怕,我有多恐懼!」 薛冰轉身說:「娘,你不要多想了。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為什麼那些男人可以成為我們生命的主宰,為什麼他們可以眠花宿柳,我們卻必須要成為高樓深鎖的犧牲品,我不會甘心這麼過一生,什麼貞潔,什麼操守,讓他們都見鬼去吧,我有傲視天下的武功,我不會讓自己屈服於他們定下的規矩,現在,我過得很快樂,我們冰珀宮就要像這樣,讓天下人去忍受無邊無際的束縛,我們,走我們自己的路。」 冰玉嬋含著淚說:「雪兒,不要為自己的放縱找借口,無論你的借口多麼完美,你都會後悔的,那始終只是一個借口,而不是理由,你還是要回到這種你認為世俗的生活,接受你覺得荒謬的道理。雪兒,娘希望你過得很好。」 薛冰說:「我這樣就過的很好。我很失望,在外面聽到娘的威名,我以為娘是一個英雄,不料娘不是英雄,而是一個囉囉嗦嗦的老太太。辜負了你一身的武功,還有身為冰珀宮宮主的名位。我不會讓冰珀宮沉默,沉默,不是我的生活方式。」 冰玉嬋看著她的影子,淚水漸漸流了下來。 薛冰回到洞裡,看著牆上的琴,輕輕取下來,正要彈時,忽然一陣琴聲傳來,那聲音幽咽而蒼涼,令人淚下。 薛冰放回琴,躺在床上,聽著琴聲,緩緩睡去。 第二天,她翩然在營帳裡落下,所有的人看著她,都怔住了,她笑著說:「今天誰來啊?」她的目光掃過那些人,那些人都低下頭去,忽然一個士兵衝出來,說道:「妖女,我殺了你!」他手上長槍一抖,薛冰沒等他靠近,手上一動,點了他穴道,說:「殺你髒了我的手。在我眼裡,你們連狗都不如。還有什麼人要試一試的?」 沒有人說話,薛冰緩緩來到一個士兵身前,說:「過來,陪我玩玩。」那人幾乎要哭了出來,薛冰笑說:「怎麼,我很醜嗎?」見沒有回答,她厲聲問道:「都死了嗎?」那人急忙說:「仙女姐姐美……美如天仙。……」薛冰笑了笑,說:「既然如此,你高興嗎?」那人哽咽著說:「高……高興!」薛冰笑了笑,緩緩剝下他的衣服,說:「我也很高興。」所有的人都閉上了眼睛,覺得這實在是一種煎熬。 薛冰卻覺得很滿足,她玩弄盡心後,才說:「好,你們幹你們自己的事,不必管我。」 沒有一個人動,薛冰走到另一個人面前,說:「是不是還想玩我啊?我可是來者不拒的。」那人嚇得跪在地上,說:「神仙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我聽話,我……」薛冰笑說:「好,聽話,聽話。」 一面輕輕拍著他的頭,說:「走吧,陪我到湖裡沐浴。 天氣很涼,薛冰內功深厚,當然不怕,那些人卻是很難受,第一次感到赤身**原來是那麼的讓人心寒。薛冰盡情玩樂,直到午後才飄然而去。她覺得很是舒服。 她回到龍宮的時候,只見十二神婢在洞外圍著兩個人,一個是龍濤,一個是杜秋月。她不認識這二人,便在一旁看著,只聽珀兒說:「王八蛋,你還不走,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龍濤說:「我好不容易勸了神醫,來醫治老宮主的病,你們還不讓開!」冰兒說:「我們怎麼知道她是神醫,神醫怎麼可能這麼年輕,這麼漂亮。龍濤,你是惡門十三少,我們怎麼相信你。」杜秋月換回女裝,看起來竟然也是嫵媚溫柔,身材高挑,鵝蛋臉,眉毛如柳,眼波如畫,別有一般風情。 龍濤說:「你們宮主回來沒有?」薛冰笑說:「我回來了,不過我不認識你,你是什麼人?」龍濤急忙說:「雪兒,我是龍哥啊,你回來了,我們一路趕路,還是沒有追到你。」薛冰說:「是嗎?我有這麼迷人?這位莫非就是神醫,不是只醫治正派人士嗎?不過來了就是客人,冰兒,快帶神醫到洞裡去。至於這位公子,我帶他到外面就行了。」 冰兒說聲「是!」,解開小船,帶著杜秋月進去。龍濤看著薛冰,說:「雪兒,你怎麼了?」薛冰看著這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心裡很是滿意,說道:「沒什麼,你過來,我帶你到外面去找地方住,這裡不讓男人進去的。」龍濤笑說:「你要帶我去哪裡?這裡方圓十里,有人家嗎?」薛冰笑說:「咱們江湖中人,風餐露宿的已經習慣了,還那麼多講究幹什麼,來,過來。」龍濤過來,薛冰拉著他的手,笑說:「公子,你手好燙。」 龍濤急忙抽回手,說:「你不是雪兒!」薛冰問:「為什麼?」龍濤說:「雪兒冰清玉潔,你的眼睛出賣了你。說,你為什麼要裝成雪兒!」他手上長劍一指,已經指在薛冰身前。薛冰笑說:「是嗎?你不知道吧,她還沒回來,我是她姐姐。」龍濤問:「她去哪裡了?」薛冰說:「我們兩姐妹都一樣,喜歡到外面,和形形色色的男人玩樂,你只是她其中的一個人。她和我不一樣,我喜歡男人的**,他喜歡男人的感情。」 龍濤說:「胡說,你在胡說!」雪兒說:「是嗎?你進不去冰珀宮,因為她們不會讓你進去,她已經回來了,她不想見你。」龍濤說:「為什麼?」薛冰說:「想知道為什麼嗎?你只是她曾經玩弄過的男人,她不喜歡了。我想你一定很不甘心,因為你連她的**都沒有得到過。」 龍濤說:「胡說。你到底是誰?」薛冰說:「我是冰珀宮主人,你應該很清楚,不管怎樣,十二神婢還有我娘,一定會聽我的,所以你也得聽我的,不然,你不會見到雪兒的。」 龍濤說:「你要我做什麼?」薛冰說:「我喜歡你。」龍濤轉身說:「姑娘,請你自重。」薛冰說:「十三少,你以為你是名門正派的大家公子嗎?要不是看在你這張臉的份上,你以為,我希罕嗎?」 龍濤說道:「姑娘,請你自重。」薛冰不屑的說:「迂腐,我不同你蘑菇了,你自己找地方吧,我要看看,神醫是怎麼治病的。」 龍濤見她身形一閃,就進去了,心裡想:怎麼她姐姐這樣放浪,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薛冰來到冰玉嬋居室外,只聽冰玉嬋說:「神醫肯紆尊降貴,替我治病,實在是感激不盡,不過,我這病,是沒法治了,我作孽太多,這是報應。」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十七回 一笑千古情何在 萬眾影裡歌聲濃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13 本章字數:11410 杜秋月說道:「老宮主,這不是心病,這是有人暗算。」冰玉嬋問:「什麼人?」杜秋月說:「細想起來,這又似乎不可能,見了你之後,我就更加確定,這是傳說中的」夜魔咒「,多年來,一直無人能夠修煉成功,這是音谷的最高絕學,修成之後,無人可破。」 冰玉嬋輕輕說:「」夜魔咒「,」夜魔咒「,難道,難道是他?他……」杜秋月問:「前輩知道是什麼人?」冰玉嬋說:「不一定,我所遇到的那個人,應該也不會練成夜魔咒,他說過,他試圖練過,但完全沒有可能,以至於他說夜魔咒只是一個傳說。」杜秋月說:「其實,並不是傳說,醫書上有記載,我施針後,應該可以復原,他不管有再強的武功,都不會傷害到你。」冰玉嬋說:「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多謝神醫。」 杜秋月取出針來,說:「宮主請閉上眼睛。」冰玉嬋坐在床上,閉上雙眼,杜秋月看看手裡的針,手上一動,一時之間,千針齊發,打在冰玉嬋的身上,杜秋月說道:「宮主,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銀針在空中飛來飛去,在不同的穴位上移動著,漸漸杜秋月的手都流汗了,忽然間銀針在空中紛紛落下,杜秋月倒下地來,冰玉嬋急忙上前扶住,杜秋月說:「宮主,你的穴位已經被我封住,夜魔咒已經不能再進入你的身體,但是,我體內真力已盡,要靜修十天,請你給我找個僻靜地方,不能有人打擾。」 冰玉嬋點頭說:「放心,冰珀宮這種地方多得很。冰兒,快進來,安排神醫到」銀冰洞「去休息,好生伺候。」冰兒進來說道:「老宮主請放心,奴婢一定遵辦。」冰玉嬋見她們走了,心裡想:我今晚就真的不再進入惡夢了嗎? 薛冰進來說道:「娘,你現在怎樣?」冰玉嬋笑說:「難為你的一片孝心,其實娘只要看到你過得好,就高興了,就算吃點苦,也算不得什麼。」薛冰心想:難道妹妹去江南,就是為了尋找神醫? 她笑著說:「娘,現在你好了,就會明白這不是什麼報應了,這是病而已。」冰玉嬋忽然歎說:「雪兒,以後你要小心一點,我懷疑娘當年最大的仇家已經來了。娘的病,就是他害的。我想,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你要小心,不可亂走。」薛冰問:「什麼人這麼厲害?娘,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冰玉嬋輕輕笑了一下,說:「娘什麼時候騙過你,這個人叫著孟長青,有個外號叫做」十指音王「。他武功高強,但是說到心胸,卻是很小,音谷的人都是如此,雖是名門大派,肚量卻是很小,娘當年同他的恩怨未絕,他一定是來尋仇了。」薛冰說:「我不怕,娘,我們就應該拿出冰珀宮當年的氣勢來,同他們來個手底下見真章。」 冰玉嬋歎說:「雪兒,你還小,娘不想讓你知道這麼多。你回去休息吧,娘會處理的,現在連天醫派的人也肯救我們,你一定要記住,要行善,要對得住別人對我們的信任。」薛冰說:「天醫派對我們有恩,我一定報恩便是了。娘就放心吧,我恩怨分明得很。」 冰玉嬋一直等到晚上,果然一直無事,晚上也沒有什麼惡夢,一晚休息很好,第二天起來,感覺整個人得到了新生一樣的快樂。 薛冰一早就到了營帳,剛一去,就看到門口站了一個年輕劍客,她停了下來,說:「誰請你來的?」那人長劍一指,說:「冰珀宮的妖女,你危害一方,今日也有受死的時候!」薛冰一見他劍上的字,乃是「天執」二字,遂笑說:「我當是誰,原來是黃山派的人,你是梅千凌,還是梅之仁?」 那人喝道:「你竟敢直呼家父的名諱,還不受死!」他長劍一指,一招「松雲神劍」中的「明月松間照」,向她胸前刺去,薛冰展開「奔塵絕影」的身法,飄然閃過,說:「怎麼,你這招叫劍法麼?」 梅千凌長劍呼嘯,一連攻來好幾劍,薛冰一一閃過,一面說道:「怎麼,這麼心狠手辣!那你看看我的」先天手「。」她手一轉,一招「天長地久有時盡」,一股真氣湧出,梅千凌只覺一股力道湧來,長劍拿捏不住,掉到地上,薛冰身形一轉,來到他面前,拉著他的衣襟,說道:「梅大俠,我倒想看看,你心裡到底有多正直!」她一隻手解開他的衣衫,梅千凌大聲說:「你這妖女,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洩我心頭之恨。」 薛冰冷笑說:「我倒想看看你心裡有多純潔正直,黃山派少掌門,今日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既然你們想當武林正義的維持者,就為此付出代價!」她拉著他,飛到一個帳篷裡,盡情玩弄一陣,才解開他身上穴道,說:「公子,以後,你有什麼臉去見你父親,恐怕要氣死他了。」梅千凌揮手向自己頭上拍去,薛冰一伸手攔住,說:「還很委屈嗎?要是這樣死了,你以為別人會把你當作英雄,省省吧,別太執著了。」梅千凌看著薛冰,沒有說話,緩緩走出去,那也許是他走得最艱難的一段路。 薛冰走出來,說:「怎麼,你們找了黃山派的人,很好玩,有沒有別的什麼武林高手。我說過,我來者不拒。」她忽然發現所有的人都拿著紅纓槍,對著她怒目而視,那個領頭的說道:「士可殺,不可辱。我們今天就算拼到死,也不會屈服的!」薛冰說:「你們大可一試。」數十支長槍刺來,薛冰手上一繞,一招「疑是銀河落九天」,所有的長槍都斷了,薛冰說:「勇氣倒是有,不過沒有本事,等於零。」 那領頭的說:「上!」拿著斷槍衝了上來,薛冰飄然而上,衣袖一捲,一招「唯見長江天際流」,將那幾十人手上的兵刃全部卷落,人也紛紛倒在地上。薛冰飄然落下來,問道:「還有什麼手段?」 領頭的說:「我們就是死,也不能辱沒了軍人的名聲。」他手上多了一把匕首,向自己胸前扎去,薛冰伸手將匕首拂落,說:「要死,自己偷偷自殺就行了,不要在別人面前,還希望別人把你救過來嗎?」領頭的說:「誰要你救了!」撿起匕首,一刀扎進胸膛,薛冰說:「果然是個鐵骨男兒,死都不皺一下眉頭。」 所有的人都退了一步,薛冰向四下裡看去,說:「還有多少人想死?」沒有人說話,薛冰說:「不想死的,都在我身後來。」 身前是一具屍體,身後是所有的人,薛冰緩緩上前,伸手將屍體安放好,說:「從軍在外,總有生死,你們安葬了他,明天我再來。」 正在她走到營帳外面的時候,迎面碰上了南宮繼,南宮繼說道:「小紅,真到底是你,我怎麼可能在這裡遇到你!」薛冰問:「很奇怪嗎?你去哪裡了?」南宮繼說:「這幾天范將軍叫我查探一下地形,我們要畫一張詳細的地形圖。」薛冰向外面走,說:「要攻打苗人?」南宮繼說:「其實是他們要成立西越國,所以……」薛冰說:「我不關心。不過靈教不是好對付的,你們沒有高手。」 南宮繼跟在他身後,說:「朝廷現在正在重金聘請高手,不過,連年同遼人打仗,已經國庫空虛了。所以這仗,還不一定能打起來。」薛冰說:「行軍打仗我不懂,我一個弱女子,當然只有聽天由命的份。」南宮繼說:「姑娘怎麼到這裡來了,好想聽你彈一支曲子,你經常彈的。」薛冰問:「什麼?」 南宮繼說:「我還記得那天,你在彈一曲《秋風起》,是那一天,我永遠也忘不了。」薛冰問:「為什麼?」 南宮繼說:「那天,我遇到了一個人,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的眼神,那麼動人,她的聲音那麼特別,她的臉那麼有神韻,她的舉止那麼有吸引力,她的神態那麼有特點。……」 薛冰說:「你是喜歡她了,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南宮繼說:「我每天都想著她,看到她就高興,沒見她的時候,我渾身都不舒服。我心裡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她,有時甚至希望自己能夠忘記她,但是不能……我以前每天都想去我們第一次認識的地方,看看她以前坐過的凳子,想想她曾經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就會開心很多,現在不能了,……看到你,我似乎就開心了,似乎又找到了和她在一起的感覺。」 薛冰說:「我不知道你的感覺,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但你可以和我說,我明天在這裡等你,我給你彈《秋風起》,讓你回到見她的那個晚上,你喜歡她的感覺,也可以告訴我。」南宮繼說:「姑娘真是一個好人。」薛冰說:「我欣賞癡情的男人,他們不把女人當成一個玩物,真正的喜歡她,愛她,從心裡尊重她。我很少遇到這樣的人。」南宮繼說:「其實,小紅姑娘,這樣的人很多的,你不要灰心,我們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你有什麼話可以給我說,你有不高興的事,我也可以幫你分擔。」 薛冰說:「你愛的人真是一個好女人,能夠讓你如此刻骨銘心。公子,不必擔心,總有一天,你會遇到她,不必再從一個地方,一個人身上去尋找這種感覺。」南宮繼笑說:「小紅姑娘,你真是一個好人。你到這裡來幹什麼?」薛冰說:「神女生涯原是夢,我到這裡來投奔一個親戚,地方很偏,但是沒有俗事纏身。」 南宮繼說:「姑娘真是好運氣,我可沒那麼幸運。姑娘以後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儘管說一聲,我們人倒是多,而且,我也可以讓他們幫忙做點事的。」薛冰笑說:「明天再見。」南宮繼目送她遠去,這才回到營帳,見他們正在準備安葬柳校尉的屍體,便問:「怎麼了?」一個人說:「靈教的妖人前來侵犯,柳校尉為了救我們,死了!」所有的人都低下頭,南宮繼說:「真是可惡,朝廷再不派高手來,我們怎麼和靈教對抗,別說擋不住人家成立西越國,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都是個問題,柳校尉死得英雄!我一定要奏明將軍,為他請功。」這時同他一起出去勘查地形的士兵已經回來,將圖紙交與人保管,就開始張羅喪事。 薛冰回到龍宮,只見龍濤在洞口等著,她笑說:「你進不去的,我娘現在已經好了,你打不過她。」龍濤說:「姑娘,你行行好,說我來了,你讓雪兒見我一面也是好事!」薛冰說:「她沒有回來,我不騙你。」龍濤說:「怎麼可能,我們一直打聽她的下落,都沒有,一定是回來了,她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薛冰說:「什麼沒有地方可去,你以為必須跟著你嗎?再說,我為什麼要幫你?」龍濤說:「我真的很想見她。」薛冰說:「同我過一晚,我就答應你。」龍濤說:「不行。」薛冰一笑,說:「好了,她不能在龍宮裡見你。這樣吧,今晚戌時,我讓她在鏡湖等你。你知道鏡湖在哪裡嗎?」龍濤說「知道,是不是就在十里外的樹林裡。很美的那個?」薛冰說:「我好心幫你,你可別欺負她。也別給別人知道,要是她不想見你,你不能強留她。」龍濤點頭說:「好,多謝姑娘。」 薛冰飄然進了裡面洞口,她從來不用小船,只見冰兒在那裡看著水發呆,見她來了,說:「宮主,他在外面等了一天了。」薛冰說:「讓他等,待會給他送點吃的。」她飛快的來到洞裡,冰玉嬋問道:「怎麼了?跑這麼急。」薛冰問:「娘,《秋風起》的調子還在嗎?」冰玉嬋問:「為何要找《秋風起》?」薛冰說:「我有用,我記不得了。」冰玉嬋說:「好吧,就在這裡。」忽然一陣低低的簫聲傳來,薛冰覺得和上次讓自己昏迷的那種簫聲一樣,她停下腳步,問:「什麼聲音?」 冰玉嬋搖頭說:「沒有聲音。」緩緩走到她身後,一拳將她打暈在地。 她醒來時,還是冰兒在身邊,她急忙問道:「怎麼?又是三天?」冰兒說:「不是,天才剛黑,你看這更漏,才到戌時。」薛冰說:「戌時,我有事。」一面走,一面說:「你到我娘房裡給我找《秋風起》的譜子。」 她趕往鏡湖,只見龍濤已經在那裡等著,她在一旁看著,忽然有些嫉妒起來,冰雪有這麼好的男人在這麼癡情的等她。而我呢?她緩緩上前,說道:「你等了多久。」龍濤見她一身白衣,宛然便是冰雪的樣子,問道:「你是雪兒嗎?」 薛冰說:「你說我是誰?」龍濤說:「雪兒,我很想你。」薛冰以為他會上來擁抱,沒想到他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話,便說:「有多想?」 龍濤笑說:「很想,就像是月亮想在夜晚出來一樣。」薛冰笑說:「是嗎?今天的月色倒是不錯。不過,人已經不是昨日月下的人了。」龍濤說:「我們在棲霞山天醫派的日子,那月色,可真美,要是這樣的日子能夠永遠就好了。」 薛冰說:「你這麼大一個人了,還是這樣天真。什麼是永遠,沒有永遠,希望永遠的人,不是快要死了,就是瘋了。」龍濤看著鏡湖,說:「好美的月色。」薛冰走上前,說:「在你心裡,覺得是這月色美,還是這夜晚更美?」龍濤說:「都不是,不管這月色和這夜晚有多美,都沒有你的美。」 薛冰站在他身邊,問:「為什麼?」龍濤看著她的臉,說:「本來就是這樣。」薛冰覺得心裡有種酸酸的感覺,她偎到龍濤懷裡,歎說:「可是,這樣的日子,總有一天是會消失的,你知道嗎?我娘不想我過當年那種生活,她想我成為一個聖女,嫁給一個正派人士。」龍濤說:「我,我一定會讓你娘答應我們的婚事,我保證,我不是一個壞人。」 薛冰歎說:「可是這沒用。我娘已經說了,她不讓我見你,不想給你機會。」龍濤閉上雙眼,說:「怎麼辦,怎麼辦?我一定要闖一闖。」薛冰看他馬上就走,不覺間淚水流了下來,說:「我娘不會聽你的,她會殺了你。」龍濤轉身說:「怎麼辦?難道……」 薛冰含淚說:「我今天來,就是把我的一切都給你……」她輕輕退去自己身上的衣衫,說:「我娘至少不會殺了我,她既然要我做一個聖女,就不會看著我同另一個男人一起。」龍濤驚呆了,他眼前出現了薛冰完美的身體,完美得近乎縹緲,月色皎潔,不及她纖纖玉體;夜風如夢,誰攜來一縷幽香。 龍濤笑說:「我……我們走走吧。」便要轉身,薛冰說:「我們無路可走。龍哥,你心裡還是沒有真心喜歡我,我已經把一切交給你了!」龍濤說:「雪兒,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所以我不能不給你所有女人都想得到的東西,尊重,愛,還有幸福。」薛冰幾乎是哭著說:「我不要,我只要你,我只是要你。」 她撲到龍濤懷裡,龍濤一把推開她,說:「你不是雪兒,雪兒不會這樣,你……你是她姐姐,你騙我,你還是沒有把雪兒交出來。」薛冰站起身來,說:「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龍濤說:「你是她姐姐,但你和她完全不一樣,其實一開始我就懷疑了。不過我沒想到,你居然連自己的妹妹都欺騙,你難道連起碼的姐妹感情都沒有嗎?」薛冰冷笑說:「沒有,我實在是搞不明白,你們是不是瘋子,什麼貞潔,什麼純真,我不想在你們的網游裡浪費我的青春,我也不會讓你打著光明正大的旗號得到我妹妹。」 龍濤說:「我不是打著什麼旗號,我喜歡她,我不在乎有沒有阻攔。我也不會求你,那樣顯得我的愛太軟弱。」薛冰看著月色,說:「有意思,我覺得你很有意思。我很感興趣。」龍濤問:「雪兒到底在不在龍宮?」 薛冰看著他,說:「你的臉很好看,很有氣質,你知道嗎?男人……」龍濤怒說:「我自己去找。」薛冰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說:「你去不了了!」她手上一動,一股勁風撲去,龍濤急忙轉身出掌相抗,薛冰冷笑一聲,身形一轉,已經來到龍濤身邊,手上一抖,向他喉嚨鎖去,龍濤急忙展開「蝶舞天涯」的身法,閃至一旁。 薛冰的「先天手」出於聖人山上,出手奇特,往往即便是普通的招式,也是很出人意料,讓人防不勝防,龍濤也是江湖上的好手,「亂世心經」的招式也是奪天地造化,變換無端,但幾招之間,已經被薛冰逼得只有招架之力,他只得閃開,叫道:「為什麼要下如此重的手?」薛冰說:「先束手就擒再說,功夫不錯,看你能過這招」海底捲上天中央「!」 一股洶湧的氣浪捲起,龍濤像一只顛簸的小船一樣,跌下地來,薛冰伸手抓住,在空中飄然飛去,說道:「就算是一夜風流,我和我妹妹不一樣,我不會成為你的影子。」龍濤伸手向她身上打去,一邊說:「你放手,我不會背叛雪兒,永遠不會!」 薛冰落下地來,仍然是在湖邊,她冷冷的說:「你難道會去死。」龍濤說:「我不會死!」薛冰放下他說:「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沒有人能堅持。尤其是面臨誘惑,你喜歡誘惑嗎?」龍濤看著她飄忽在空中的背影,看看自己凌亂的衣衫,心裡想不明白,為何這人如此的瘋狂,難道冰珀宮除了冰雪,都是這樣的人嗎? 他在湖邊找了個地方,燒了一堆火,遠處一陣簫聲傳來,如泣如訴,像是一個婦人,在風裡回味她年少如花的歲月。 薛冰回來看到曲譜,臨時看了一下,第二天一早,就帶著琴來到營帳外的山上,輕輕彈了起來,南宮繼聞聲而來,靜靜的聽著,薛冰覺得這是彈琴很投入的一次。 當年在錦繡樓上,她的美麗引來了多少人的駐足觀看,她的琴,從來沒有人欣賞過。 雖然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何時想到她的琴,但她覺得自己不需知道。她彈琴的時候,從來沒有這麼悠閒和開心過。 一曲畢,她放下手,問:「在想什麼?」南宮繼說:「我在想那個晚上,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陪襯,模糊在我的記憶裡,只有她,我想到了她的臉,她的手,她的話,她的人,還有她的動作。」薛冰說:「喜歡她,你就要說出來。」 南宮繼說:「每次我要說的時候,我都說不出來,她是武林中的俠女,不會在乎我們紅塵中的凡夫俗子。我家人也不會同意。我總是忘了這些束縛。」薛冰說:「你只能在想像的時候才忘掉這些束縛?為何不在現實中把它忘掉,明知是束縛,你為何要屈服?」 南宮繼說:「人總是在束縛中過日子。我現在只有想像,只有在夢裡,我才能見到我喜歡的人。夢真好。」 薛冰看著飄零的葉子,說:「其實,它也在束縛之中,否則,只要一個人能夠衝出自己的束縛,不顧一切的跟著對方走,就一定可以讓相愛的人走到一起。」南宮繼說:「也許,我們已經習慣了自己身上的束縛,像是魚在水中一樣,已經不能離開它身上的束縛了。這就是無奈,想到岸上生活的魚,只能把自己對在岸上生活的希望,放在自己美麗的夢裡。」薛冰輕輕一笑,說:「我不知道。什麼是不可實現,什麼距離永遠也無法縮短,也許這就是人間世的一切。你找的東西找不到。但是我們總的去找。我記得在很早的時候,人是鬥不過野獸的,人要生存,他們想了很多想法,他們連成一群人一起對付野獸,他們使用堅厲的武器,當他們面臨大火他們用水來解救,他們要渡河時就會用船,沒有人不是在束縛中度過的。但是成功的人,他們會尋找辦法,用別的方法實現自己的夢。」 南宮繼說:「是的,如果我讓我的父母傷心,利用他們對我的寬容和愛護,如果我不在乎別人的感受。我可以衝破一切,用我的固執和偏激得到我心愛的人,跟隨在她身邊,寧願放棄一切。但是我知道,我不會這樣的。」 薛冰說:「有的人會的,你想成為一個悲劇嗎?你不利用別人,不利用別人對你的愛,就得不到自己的愛。」 南宮繼說:「我寧可得不到。」薛冰說:「即便你得不到,我依然希望你過得快樂,人不是只有在愛情裡生活的,如果你把你父母和你之間的感情看作是一種幸福,那你就是幸福的,因為你已經擁有了。」 南宮繼笑說:「想不到姑娘這麼明智,姑娘真的不是平凡女子。」薛冰歎說:「這有什麼用?公子,不要被平凡或者不平凡迷住了你的雙眼,看一個人,要看他真不真實,如果是個騙子,即便是不平凡,也只是個幌子。」 南宮繼笑說:「不錯。開始我覺得她只是一個武林中縹緲的俠女,飄忽,不留痕跡,但是我沒有想到,在我心裡她已經烙下了深深的烙印。」 薛冰笑說:「你不用懷疑,要相信自己內心的感覺,要相信自己,不用對自己對愛情的追求那麼強烈而感到羞愧,而覺得自己已經需要改變。相信自己。」南宮繼說:「多謝。」薛冰輕輕的彈起那曲《秋風起》,緩緩唱道:「秋風舞,落葉黃,灑落蒼天雲也涼。望天涯,竟茫茫,不知當時,她在何方。乾坤小,歌聲長,飛繞心裡意彷徨。看青春,幾度泊,淒切孤舟,寂寞隨航。」 南宮繼正要說話,忽然傳來屈懷柔的聲音,「南宮公子,公子,你在哪裡?」薛冰笑說:「也許她如同你愛別人一樣愛你。」南宮繼說:「即便我知道有個人很愛我,我不愛她,又有什麼辦法。」薛冰說:「你要讓她絕望。」南宮繼說:「我很想讓她絕望,但是她似乎從來沒有絕望過,她是一個從來不會絕望的人,她相信,靈鳳是她生命的主宰,其實已經替她安排了一個美好的人生,所以,我會回頭的。」 薛冰笑說:「快去吧。」南宮繼笑說:「姑娘保重。」南宮繼剛一轉身,薛冰身形一閃,已經消失了。 南宮繼來到屈懷柔身邊,說:「為何要殺我們的人。」屈懷柔問:「什麼人?」南宮繼說:「昨天,你們殺了一個人,咱們如果開戰,殺多少人都是理所當然,但是如果偷襲,那也太不成話了。」 屈懷柔說:「我相信教主不會這麼做的。你讓我查一下。」南宮繼見她走了,歎口氣,說:「如果我們是敵人,那也許是件好事。愛一個人,也許仇恨能夠化解。」 只是也許,這只是他的希望。 也許,仇恨被愛情化解。 薛冰覺得剛才自己很高興,比玩了無數男人還高興。她經過鏡湖的時候,那裡已經沒有人,也許,再也沒有男人敢來了。 她輕輕一笑。來到洞口,依然看到龍濤在那裡等著,看著洞裡的水流到外面。她蹲在一邊,說:「我不明白,請你告訴我,為什麼愛一個人,需要為她保持自己的清白。你愛一個人,如果她是一個妓女,你就不喜歡她了嗎?」龍濤說:「愛是一種感覺,真正愛一個人,你不會同別人分享你的東西,因為你不願意。」 薛冰輕輕一笑,說:「是嗎?你就為他保持你的童貞,你的代價,是永遠也見不到她。我們在這洞裡,已經熟悉了。你知道嗎?她就會嫁人了。」龍濤忽然起身來,說:「你幫幫我們,你……」薛冰問:「為什麼?我又得不到好處。」 龍濤坐下說:「只要她離開這個洞,我就不會讓她走。」薛冰問:「你以為,現在你進不去,以後就能留住她嗎?」龍濤說:「現在進去,現在……」薛冰說:「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龍濤問:「什麼?」薛冰說:「讓我想清楚這件事再說。我覺得好奇怪,世間的感情,真的有這麼大的力量嗎?」 龍濤說:「你想吧,你是想不明白的。像你這種人,永遠也不會明白,人世間有真正的愛。」薛冰笑著說:「你說對了,所以我比你們活得瀟灑。」 她回到龍宮,見冰兒給龍濤送吃的,便說:「算了,你去服侍那個神醫吧,這幾天你們在外面忙著收租,也很辛苦,我送吧,我也想和她說句話。」她提著飯籃,心裡想:有沒有什麼藥水,讓他情不自禁,看他怎麼堅持。 正想著,冰玉嬋在身後叫道:「雪兒,你過來。」薛冰走過去,冰玉嬋笑說:「聽說外面有個公子?」薛冰說:「不錯,是個癡情種子。」冰玉嬋說:「這樣吧,你讓客人進來住吧,我聽說那是和神醫一道來的貴客。」 薛冰說:「娘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招呼貴客的。」 她緩緩走出洞,到了水邊上,心裡想:就這樣給他,實在是太便宜他了。想著她就一溜煙回到冰玉嬋的房間,在裡面找了一陣,一無所獲,她心裡很失望,什麼冰珀宮,連催情藥水都沒有! 她失落的來到外面,將飯給龍濤,然後說:「你別等了,她讓我告訴你,她喜歡了別人。因為我告訴她,你喜歡我。」龍濤說:「我不信。」薛冰說:「由得你不信嗎?不信,你就到裡面去,看能不能見到她。」 龍濤放下碗筷,說:「什麼,你讓我進去?」薛冰說:「當然,你在這裡幹什麼。走吧。」龍濤連聲說謝,到了洞裡,一面驚歎於龍宮的美麗和奇詭,一面四處看不到冰雪的影子,薛冰說:「你在這洞口等一會,一會,我讓冰兒來找你。其實這幾天,妹妹心情不好,一直在生病,你好好勸勸她。」 龍濤連連點頭,薛冰剛走,冰兒就過來說:「龍公子,這邊請。」 不多時到了一個冰雪一般的洞裡,洞很寬大暖和,裝飾很典雅純潔。只見薛冰躺在床上,儼然生病的樣子,以她的內功,要裝一個病還是很容易的。 她低低的說:「龍哥,我沒有精神,睡了很多天,我什麼都忘了。你居然還記得來看我。」龍濤上前說:「雪兒,是我錯了,我以後不惹你生氣了,我這不來了嗎,以後我不會離開你。我們……」 薛冰咳嗽了幾聲,說:「你過來,讓我仔細看看你。」龍濤走過去坐下,薛冰靠在他胸前,覺得他的心跳熱烈而均勻,便說:「其實我一直想這樣,這樣無憂無慮的在你的懷裡,只有在我生命快到盡頭的時候,這種感覺才開始強烈,我覺得,我快要死去了。」 龍濤將她摟得緊緊的,她輕撫著他的臉,說:「不要走,哪怕是死,我也不怕,我有你在身邊,龍哥,答應我,不要走,好嗎?」 龍濤將她摟著,說:「好,我答應你。不會離開。」薛冰將他抱得很緊,生怕他會忽然離開,忽然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薛冰覺得身上有種火燒一樣的難受,她輕輕說:「龍哥,我好熱。」龍濤感到她軟玉一樣的身子在自己胸前似乎火一樣的熾熱,他不自禁的將唇湊了過去,薛冰閉上雙眼,覺得自己像是在九天之上那麼快樂和興奮。 她的手滑過他結實的肌膚,輕輕摩擦出他如火的激情,急促的呼吸在一剎間瀰漫了混沌的意識。她感到他的氣息,那種原始的粗曠的氣息,在她心裡點燃一盞**之火,她覺得自己在風裡飄搖,輾轉反側的身子,顛簸著難以形容的幸福。 他的胸膛是那麼的堅實和健美,激盪起她氾濫的情愫,她閉上雙眼,感受著這簡單而舒緩的衝動——忽然龍濤一把推開她,說:「你不是雪兒,你要騙我到什麼時候!」薛冰說:「難道雪兒同你玩樂的時候,她嘴裡一直在說她是純潔的,難道要把它當作口號一樣叫個不停!」龍濤說:「不是,不是,你不懂。你在騙我,她在哪裡,告訴我她在哪裡!」 薛冰冷笑說:「你做夢,你永遠也不要見到她,永遠都不可能!」龍濤向外面走去,薛冰說:「你難道不知道,——你肯定不知道,這屋子裡點了迷香,這種迷香能讓你失去理智,讓你產生**。你現在還要出去嗎?」 龍濤咬咬牙,飛快的衝了出去,薛冰追了出去,只見他飛出洞外,一下子掉進小溪邊上,在水裡用冰冷的水澆著自己的頭,薛冰說:「你別這麼緊張,**來自你的心,不是來自藥物。我沒有下藥,我看你能堅持多久,如果她死了,你以為,你還能在陰世裡找到她嗎?」 龍濤抬頭說:「住口!我沒有想到,你的心腸會這麼毒!你是她姐姐嗎?你白長了和她一模一樣的臉,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薛冰看著他的臉,在水的浸濕後,緊貼著胸膛的衣衫將他的身體凸現得無比的誘人,頭上滴下的水珠一滴滴的撒在薛冰的心口,將她心裡**的火點點撲滅,她冷冷的說:「你要找她,她不在這裡。」 龍濤說:「你不要再騙人了!你這個賤人,……」他手上長劍一繞,向薛冰殺來,薛冰轉身讓開,說:「你不是我的對手,要找她,我根本不知她在哪裡。我也沒興趣知道,一對迂腐男女荒唐的愛情故事,我根本無心參與。」 她轉身飛會裡裡面洞口,只覺自己心裡一團慾火更加難以平息。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十八回 刀劍無情隨人轉 美人有心平風雲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14 本章字數:11489 她回到房裡,覺得全身火燒一樣的難受,竟然不能入睡,她穿上衣服,來到外面,外面一個人也沒有,忽然聽到一陣簫聲傳來,她急忙跟著那簫聲而去,一直追了好久,那聲音又漸漸消失了,她四下一看,自己一路飛奔,已經走了不下百里。 她看著四周,這裡居然有一個小客棧。她當然只有入住,老闆是當地的一個苗人,見她來了,忙操著不太純熟的官話問道:「姑娘,要什麼樣的房間?」薛冰說:「最好的。」忽然一想,自己沒有錢。便說:「我明日算給你吧,今天太晚,要休息了。」 老闆答應了,她在屋裡住下,只覺簡直是種折磨,剛睡了一陣,她便起身來,到隔壁房裡,見有一個人已經睡熟,便在他包袱裡掏了幾兩銀子,正要走時,見那人是個男子,心裡主意一定,上前就剝開那人的衣服,那人迷迷糊糊中,如同是在做夢一樣,薛冰卻覺得全身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回到自己房裡,發現自己順便帶來了他包袱裡的一封信,打開一看,全是些看不懂的文字,心裡想:難道這是苗人的文字,這個人是什麼人,明天跟著就知道了。 睡到天明,她算了房錢,只見昨夜那人在樓下吃麵,她也要了一份,感覺太辣,便說道:「掌櫃的,你這辣椒也放太多了吧!」店老闆急忙上前說:「好,好,好,小姐,我馬上給你重來一碗,你等著。」 人很少,其實只有他一個人,薛冰仔細打量著這個人,魁梧的身材,粗曠的臉型,最明顯的是他一頭披散的長髮,凌亂而瀟灑,他的兵刃是一把其大無比的劍,薛冰心裡想:這麼大的一把劍,難道不怕太招搖嗎?看樣子,武功倒也一定不錯。 那人吃完後,算完帳,便走了。薛冰也要走了,老闆端上麵條,說:「客官,客官,……」薛冰說:「不要了,你自己享受吧!」她輕功很好,遠遠的跟在那人後面,那人輕功也很好,使的是黃山派「雲上飄」的身法,薛冰心想:黃山派來人是為了什麼,靈教難道同黃山派有來往,不知是合好,還是有什麼分歧。 那人走到林子裡,忽然說道:「朋友,這裡很僻靜,只有我們兩個人。何不出來見見。」薛冰身形一展,便要出去。忽然一個灰影從林子裡出來,笑說:「」劈風神劍「的功夫,果然不同凡響。」薛冰心想:他真是黃山六大弟子中的大師兄,「颶風神劍」古俊,這灰衣人我沒有覺察出來,不知是誰。 古俊冷笑說:「不知閣下一路跟來,所為何事?」那灰衣人是個年輕公子,生得眉清目秀,薛冰心想:武林之中,不知是那位名門之後,調教出這麼可愛的公子爺來。 只聽灰衣人說道:「在下馮杉,聽說黃山派派人遠到西南,特來拜見黃山派高人。」薛冰心想:原來是馮門怕靈教同黃山聯手,陷入危機,派人來試探一下。 古俊說:「原來是馮公子,有禮了!公子,令尊馮掌門近來可好?」馮杉笑說:「家父一向身體康健,多謝古大俠牽掛。」古俊說道:「令尊在西南威望頗高,來日古某定當拜會。」馮杉笑說:「古大俠這麼客氣,在下聽說黃山派來了貴客,一路走來,不知古大俠所向何處?」 古俊笑說:「不瞞馮兄,古某這次是去靈教採辦藥材。」馮杉笑說:「原來如此,不過我倒是覺得,靈教太過陰險,說到藥材,他們毒藥倒是有不少。」古俊說:「靈教所處西南之地,藥材遍地,大家對靈教原來只是心存偏見罷了。」 馮杉笑說:「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大俠的行程了,古大俠要是有時間,馮門一定掃榻相候。」古俊說道:「後會有期!」 薛冰心裡想:黃山派到西南來不去川西馮、唐二門,而是去靈教,看來,梅之仁是要有所舉動了,也許他想做真正的江南武林盟主。如果他同靈教聯手,靈教幫助他們克制十二正派中的川西兩派,黃山派的對手就少了,而靈教此時,也需要黃山派的幫助,無論是道義上的擁護還是實際上的援助。可惜我看不懂這封信的內容。先跟著他,看他見了梅千凌,會怎們說。 古俊腳下健步如飛,不多時到了靈教廣靈宮外,梅千凌同屈懷剛在宮外等著,見他來了,屈懷剛說道:「古大俠遠道而來,旅途辛苦,已經為古大俠準備了接風洗塵的筵席,不成敬意。古大俠,請。」古俊說道:「不必客氣,屈教主,請。」 薛冰不敢在靈教廣靈宮放肆,只得向幽靜的地方走去,靈教人很多,但她仗著輕功高絕,一徑到了大廳,只見人潮擁擠,廣靈堂裡,多少苗人在那裡把酒言歡,薛冰心想:原來規矩也一樣,大家見面,先吃飯。 她飛身上了堂外迴廊上面的樑上,輕輕撥開上面的一扇天窗,只見對面是一幅靈鳳朝陽的巨圖,裡面雕著精細的木雕,都是和靈鳳有關,薛冰見古俊同梅千凌一起,旁邊便是一個漢族女子,大約是梅千尋,屈懷剛一個人陪著,餘下的都是廣靈宮裡的長老或是法師,再就是龍家以及聽命於龍家的一干人等。 薛冰聽他們所談的話,都是西南的風景如何的好,黃山的氣候如何的適宜,以及兩派如何大展宏圖的話,心裡尋思:難道黃山派同靈教,真的已經開始合好了嗎? 正在想著,只見一群人捧著薰豬薰羊走來,她急忙身形一轉,向外面奔去,越過幾個院子,忽然前面飛來一個人,她沒想到現在外面的人居然還有功夫這麼好的,要撤回時已經來不及了。 那人忽然叫道:「姑娘,原來是你!」薛冰身形急轉,使出「奔塵絕影」的身法,電光一般的閃開,但那人如影隨行,緊追不捨,一面追,一面叫道:「姑娘,我天天都在等你!你聽我說句話,好不好?」薛冰回頭一看,見是那個在幾天前認識的男子,心裡本來是一喜,但卻一扭頭,飄然而逝。 屈懷英停了下來,閉上雙眼,說:「又是個夢,要何時才能見到她!」 薛冰飄然回到宮裡,只見龍濤還在那裡等著,她說:「你別傻了,等,永遠也沒有結果,我同她一樣,為什麼你喜歡她,不喜歡我!」 龍濤說:「我也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你喜歡一個人是因為什麼,你大可不必說你喜歡她,喜歡一個人說給別人聽,是件多麼好笑的事。」 薛冰沒有說話,靜靜的站在那裡,忽然說:「我還有事。」 她捧著琴在那裡站著,彈了一曲,還是不見南宮繼過來,她心裡想:他今天怎麼不來了。不知何時,她開始牽掛起和他見面,聽他講述自己內心的故事。 她飄然來到營帳外,守門的依然在那裡,她來到門口,守門的嚇得動都不動一下,薛冰問道:「你們人都在嗎?」那人戰戰兢兢的說:「我們,我們南宮校尉出去勘查地形去了,……」薛冰想:一定是他。便問:「什麼時候回來?」 正說著,聽到南宮繼的聲音:「小紅姑娘,你來了!」薛冰見那守門的已經給嚇得魂不附體,便笑說:「我等你。」 南宮繼說:「好。」薛冰走的時候,聽到其中一個守門的說道:「校尉,你要小心啊,她可是個無法無天的妖女!會殺人的!」南宮繼說:「什麼?我覺得她是個很和氣,很純真,很好的朋友啊!」 薛冰輕輕一笑,走到林子裡,緩緩彈琴,不久南宮繼的聲音傳來,「姑娘的琴聲,為何如此清澈?」薛冰停下來,說:「清澈,水至清則無魚,是不是琴聲清澈,就沒有內容。」南宮繼坐在一塊石頭上,說:「琴聲之妙,在於有韻,令人回味。姑娘,每到夜深之時,想到姑娘那一曲《秋風起》,就難免令人輾轉反側,心裡就想到那秋風吹著的小樓,那燭光照著的琴台,那紅衣裊繞的韻味,還有那一顰一笑的人兒。」 薛冰輕輕撥弦,說:「如果琴聲能讓你得到一個美好的回憶,那也是值得的。聽我的琴,也不算浪費你的時間了。」南宮繼說:「昨晚我又夢見了。在湖光瀲灩的水色裡,她輕柔的站在水的中央,輕舞著飄搖的衣袖,那衣袖帶起一陣溫暖的風,風吹過水面,蕩起一團團迷人的波紋,那波紋漸漸散開,瀰漫了我的視線。她忽然輕盈的飛了起來,在水上飛了起來,那時怡人的香氣和悅耳的鳥鳴忽然傳來,我的身子,我的感覺,我的呼吸,我的靈魂,還有我所有的理智,在這無邊的享受中來到了夢裡的天界,那是一場我寧願永遠也醒不來的夢。」 薛冰輕聲歎說:「無端不入夢境尋,人生平常萬事輕。」南宮繼歎說:「若能得見夢中人,不費夜半百轉心。」薛冰說:「如果你真的愛上一個人,而你又不能放棄一切去追尋她,那麼做夢,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公子,你不必傷心,至少你還有喜歡的人還有夢。其實,就算你們真心相愛,也不一定能夠在一起,世間多少夫妻,並非刻骨銘心的愛過。只要知道心裡還有夢,你就活下去的意義。」 南宮繼說:「我是這麼想的,那就是我人生裡最美的夢,我知道我達不到,但是我一直在夢裡見到她。我一直希望在夜裡能有這樣一個夢。」 薛冰輕輕彈琴,風聲低吟,似乎在傾聽,又似乎在說著什麼。 忽然一聲冷笑傳來,只見屈懷柔站在對面,說道:「原來世上有人喜歡聽琴。」南宮繼說:「聖女有何貴幹?」屈懷柔冷冷的說:「不錯,很漂亮,很純潔。看樣子,不是錦繡樓的小紅姑娘嗎?這麼遠跑來,莫非是來見南宮哥哥的。」 薛冰看她一臉不高興的樣子,說道:「聖女何必動怒,咱們都是女人,女人最重要的不是清白,而是修養。」屈懷柔冷笑說:「什麼修養,就算自己的情人被人搶走了也只能偷偷的哭,這就是修養嗎!我不在乎,我寧可自己是一個蠻橫,可惡,被天下人嘲笑的女人,也不願意成為一個可憐的連情人都保不住的女人!」 南宮繼說:「聖女,你請回吧,如果有什麼事,可以找范將軍。」屈懷柔說:「我今天在這裡,就不是什麼聖女。我是來找我的情人的,南宮哥哥,你難道不覺得,我喜歡你嗎?」南宮繼問:「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屈懷柔手上長劍一指,說:「我認識她,錦繡樓的小紅姑娘,你一天到晚想著的就是她!現在,她居然千里迢迢的來到這裡。怪不得,你不願意和我說話,原來,你心裡是很討厭我,是因為有她!」 南宮繼說:「聖女,我沒有責任要告訴你我心裡喜歡誰,反正不會是你。你是靈教的聖女,應該注意自己的身份。」 屈懷柔轉向南宮繼,說:「我們靈教喜歡一個人就是一生一世,不管什麼方式讓他們見面,讓他們喜歡對方,哪怕是對天地不容的愛人。」 南宮繼歎說:「我不會喜歡你,永遠都不會。聖女,你回去吧。」屈懷柔說:「想我離開,沒那麼容易,賤人,你這個賤人,我會殺了你!」薛冰笑說:「你可以試試。」屈懷柔手上長劍一繞,一招「心有靈犀一點通」,向薛冰刺去。 薛冰冷笑一聲,說:「有武功了不起嗎?」身形一閃,飄然而去,屈懷柔跟著追了上來,南宮繼只是有些平常武功,根本追不上。他歎說:「原來小紅也不是一個尋常女子!」 屈懷柔拼盡全力,也只能勉強追上薛冰,薛冰停在鏡湖之畔,說道:「聖女,你不要窮追不捨,我可不是好惹的!」屈懷柔說道:「我千里迢迢追到江南,千里迢迢回到靈教,不惜被教主責罰,也要同他在一起,我怎麼可能不窮追不捨。」 薛冰問:「愛一個人有這麼厲害嗎?」屈懷柔說道:「廢話少說。亮出你的兵刃!」薛冰輕輕捧著瑤琴,輕輕撥動琴弦,說:「我的兵刃,在我心裡,來吧,可憐的聖女!」屈懷柔長劍翻飛,「通靈劍法」以奇詭玄妙而著稱,但薛冰的「先天手」一樣奪天地造化,領萬物精華,每招都是化腐朽為神奇的動作,屈懷柔使盡渾身解數,還是沒辦法佔到半點便宜。 薛冰不覺間手輕了,以前她殺人的時候從來是手上一動,一眨眼間,讓人魂飛體外,人在地府。現在她處處留情,她自己也不知是為什麼。 屈懷柔打得更加瘋狂,薛冰飄然來到湖心,劃過水面,水面裡她看到自己的倒影那麼清澈,她回頭嫣然一笑,說:「何必動怒,又不是我搶了你的男人。」屈懷柔飛過去說道:「是誰?」薛冰說:「我不告訴你。」兩個人在湖面上飄然起舞,屈懷柔是追不上薛冰的,薛冰飛了一陣,覺得累了,說道:「別在我這裡耗時間了,再追,我就不客氣了!」 她飄然而去,屈懷柔依然追著,一直來到了龍宮門口,龍濤回轉身來,薛冰停下來說:「這才是我的男人,怎麼,你不覺得他很好嗎?每天都等我回家。不管我在外面做了什麼,他都一樣關心我。」 屈懷柔冷笑說:「傻瓜,你女人在外面有別的男人,你還等她。」薛冰說:「既然如此,你為何還喜歡他。明知他有別的女人。」屈懷柔說:「我不會放過你的。」 龍濤說:「你喜歡一個人?」屈懷柔冷笑說:「白癡!」便飛一般離開了。薛冰說:「我覺得,我妹妹也不會喜歡你。像你這樣的人,何必只是喜歡她一個人,她也許是世界上最不懂風情的女人。多無趣。」 龍濤冷冷的說:「白癡!」薛冰閃身進了洞,冰兒在裡面洞口說道:「宮主,老宮主找你有事。」薛冰進了冰玉嬋所居之處,只見冰玉嬋在那裡翻看一本書,見她來了,冰玉嬋說道:「雪兒,娘有話對你說。」 薛冰問:「很重要嗎?什麼事?」冰玉嬋說:「當年娘同前任靈教教主在龍山上大戰一場,他被我打成重傷,我放了他一條生路,他說過,靈教教眾絕不會踏入龍宮方圓十里。」薛冰說:「娘當年天下無雙,武功罕有其匹,真是令女兒驕傲!」 冰玉嬋說:「當時我鬥志全無,我沒有想到就是這樣,已經和靈教結下了仇恨。靈教原來這幾十年一直沒有忘記這個恥辱。」薛冰笑說:「只要娘說一聲,咱們同靈教再比一次,反正一山不容二虎,鬥個勝敗分出王寇,這是件好事啊!」 冰玉嬋說:「其實,如果咱們依然不問世事,他們也不會貿然前來,現在我聽說雪兒已經在這一帶創出了名頭,我想靈教一定已經知道了。江湖的事就是這樣,傳得比風還快。」 薛冰說:「那有什麼,我早就看靈教不順眼了。」冰玉嬋說:「冰珀宮已經不是昔日的冰珀宮,已經沒有能力同靈教一較高下了,更何況,我聽冰兒說,黃山派來人了。」薛冰說:「不錯,我試過他們的身手,並不是傳說中那麼厲害,娘,你的冰珀掌力那麼厲害,怕他們幹什麼!」 冰玉嬋歎說:「話不能這麼說,武林之中一向是這樣,牆倒眾人推,就怕他黃山派一聲令下,連同川西馮唐二派也前來攪局,幹這種爭名逐利的事,他們最會了!」薛冰說:「那娘快教我們冰珀掌力,要知道,我們要是戰勝了川西馮唐二門還有靈教,那西南一帶,我們就是盟主了!」 冰玉嬋歎說:「娘正擔心這事,如今武林之中,根本沒有什麼道義可言,四面受敵,是誰也不願意的事。娘是無所謂,但是你還小,冰珀宮十二神婢也還小,你們有自己的將來。不要作繭自縛,把自己給毀了!」 薛冰笑說:「娘放心。我會記住的。」她離開房間,心裡想:我才不怕你們這麼多門派!什麼武林道義,我讓你們統統成為我掌上玩弄的對象。看看是你們厲害,還是我可怕。 她回到房裡,冰兒在外面說道:「宮主,奴婢可以進來嗎?」薛冰說:「有事嗎?進來。」冰兒進來,說道:「宮主,以前,奴婢和您無話不說。現在雖然宮主不願聽,但是奴婢還是非說不可。」薛冰說:「你無需客氣,說吧。」 冰兒說:「冰珀宮這麼些年,深居簡出,從來沒有同武林中人有過來往,老宮主的意思,我想宮主早就知道了。」 薛冰說:「知道,知道難道就必須贊同嗎?」冰兒說:「武林之中,從來都是血腥殺戮,此起彼伏,沒有盡頭,難得宮主能夠看透江湖風雲,瞭然於心,退出爭鬥。宮主,為何不成人之美,也成全自己。」 薛冰說:「冰兒,你是幾歲的時候來到冰珀宮的。」冰兒說:「我三歲的時候,被我師父收養。」薛冰說:「其實除了這次出去尋找宮主,你們一直沒有在江湖中處事,對不對?」冰兒說:「不錯。」 薛冰說:「你學過武林各派的武學常識?」冰兒說:「不錯,家師喜歡研究武林各派的特點。」薛冰說:「其實令師不是喜歡研究,而是她知道,根本就無法免卻捲入武林中的結局,不然,你研究各派人物,有何意義?」 冰兒說:「也許是,但我們一直在努力避免。」 薛冰說:「冰兒,實際上,在冰珀宮,只有你是最冷靜最有能力的人,整天象地主婆一樣收地租過日子多無聊。天下這麼美妙,武林這麼大,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在武林中創一番自己的勢力?」 冰兒說:「冰兒從來沒有想過。」 薛冰說:「從今天開始,你必須想,冰珀宮要成為當年的天下第一大派。」冰兒說:「冰珀宮從來就沒有成為天下第一大派。」薛冰說:「在我心裡,它是。」 冰兒說:「宮主,為什麼這次回來,你變得這麼在乎名利,這麼執著於在武林中嶄露頭角,這麼希望成為一方霸主。」 薛冰說:「武林即將大亂,生死門,勾魂島,諸葛世家,太極洞,黃山派,靈教,惡門,哪一派不是想要成為一方的盟主!武林鐵盟已經名存實亡,聖人山的弟子在江湖上一錢不值,那是因為什麼,因為沒有了權力!如今,北方十三邪已經連成一線,如果我們不早做準備,總有一天,會如同天醫派,春蠶宮一樣被迫四處流浪。」 冰兒歎說:「宮主,我勸不動你。我只是一個奴婢,本來不該勸你。」薛冰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奴婢,只有成王敗寇,我不會把你當我的奴婢。你和我一樣,我們要在這裡書寫我們的歷史。」 冰兒說:「奴婢告退。」薛冰冷笑說:「什麼時候,你這麼客氣了。」冰兒走了,薛冰心裡想:娘真笨,難道龜縮在龍宮裡就會得到平靜的生活? 她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冰兒已經如往常一樣準備好飯菜,十二神婢依然在一起吃飯。薛冰說道:「怎麼今天不說話?」珀兒說道:「宮主,你現在都不聽我們說話,說話有什麼意思?」薛冰說:「珀兒,你不覺得人這一輩子太平淡了就很可惜嗎?一個人老的時候,總是會後悔自己曾經沒有怎麼做,對自己做過的事,總是很欣慰,因為曾經努力過。如果整天重複著如此平靜的生活,生與死對世界並無影響,那麼生與死又有什麼意義?」 珀兒說:「我不知道怎麼說,人不是野獸,不是非要和別人拚命才能找到自己生存的空間。生命也不會就此終結,每個人在這世上留下的唯一的東西,就是四個字,」曾經活過「。」 薛冰笑說:「你們似乎都習慣了平靜和龜縮一角。不過你們沒有機會,因為我不會給你們機會。」冰玉嬋放下碗,說:「雪兒,冰珀宮現在有二十多個僕人,她們一點武功都不會。」 薛冰說:「生死門現在的弟子,多半都是別派的,誰出的價錢好,誰的門派就會壯大,我們的田產這麼多,這麼些年已經積聚了不少。這次到江南,我也認識了不少人,我想不用多久,我們就會成為武林中的大門派,同各派爭雄。」 冰玉嬋起身說:「娘不能做什麼。冰兒,你請神醫快走,我不想她有事。我也不想吃了,你們吃吧。」珀兒說:「我也不想吃了。」 只有冰兒留了下來,薛冰說:「冰兒……」冰兒說:「不必多說。我明白,誰讓我們是冰珀宮的人。」說完也走了。 薛冰一個人吃著,年邁的僕人過來收拾東西,薛冰說:「秦媽,你來這裡多久了?」秦媽說:「已經十年了,我家裡人都不在了,不是宮主收留,我就沒地方去了。」 薛冰心裡想:不知你們還能過多久這樣平靜的日子。 不知何時,她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她要成為武林最高權力的擁有者,要改變她一直想改變的東西,她有一個奇怪的想法,這種想法在她剛到江湖上的時候開始萌芽,越來越強烈,她要如同母親一樣,蔑視天下所有關於女人的規矩和束縛。她要做一個真正沒有負擔的人,至少,她年少無知的噩夢不能成為她的負擔。 她來到外面,龍濤還在那裡,薛冰說:「別這麼癡情,癡情的結果是後悔,是恨,這對你不好。」龍濤說:「誰也不知道結果是什麼。」 薛冰冷笑一聲,來到軍營外,她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她在那些官兵面前那麼凶狠,那麼憤世嫉俗,但是在南宮繼面前,她卻覺得自己似乎得到了重生。 南宮繼到底是怎麼讓我對他另眼相看?薛冰一面想著,一面輕輕的撥動琴弦。 南宮繼一直沒來,薛冰到了營帳裡,守門的沒有說話,低著頭不敢說話,薛冰問:「南宮校尉呢?」沒人回答,薛冰心裡怒火中燒,說:「叫你們長得最俊的,過來陪我。」營帳周圍有幾十個人,都沒有說話,薛冰在人群中逛了一圈,在其中一個面色黑黑的壯漢面前停下,問:「有沒有去過青樓。」 那人不敢回答,薛冰厲聲說道:「有沒有去過,說!」那人戰戰兢兢的說:「沒,沒有……」薛冰笑說:「有沒有,我試一下就知道了,要是發現你說了假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那人急忙說:「有,有……我以後不去了!」 薛冰笑說:「好啊,那你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薛冰盡情的在裡面玩了一會,那男人躲在一角哭泣,薛冰說:「也許,這世界的法則應該改一下了,誰有本事,誰就是主人。你別哭了,算是幸運的了,我今天沒殺你。記得下次別說假話。」 她緩緩出來,營帳四周沒有一點聲音,她一直出了門,還是沒有聲音,守門的連正眼也不敢看她一下。 她很滿足的一笑,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只見梅千凌在路上站著,薛冰問:「你來幹什麼,覺得我很好,是不是,不但不殺你,還會滿足你。」 梅千凌厲聲說:「妖女,你今日死期到了。」薛冰問:「你有這個能耐嗎?」一言未畢,只聽得古俊粗壯的聲音說道:「冰珀宮躲到這裡,還是改不了妖女的本性。」薛冰冷聲說:「姓古的,你不必在這裡冒充好人。靈教同漢人歷來是誓不兩立,這麼多年來屠殺了多少漢人,如今又要立龍家為王,建什麼西越王國,你們這次來,是不是順便幫人家一把啊!」 古俊說:「胡說。我們來是讓靈教改邪歸正,乃是武林與天下的一大幸事。」 薛冰冷笑說:「放屁!我最討厭你們這些自命不凡的人了,憑什麼要聽你們的!我是冰珀宮主,在我的法則裡,沒有聖人和君子,你們不但佔取了天下大部分的財富和名利,不但高高在上,還要愚弄眾生,你以為天下人人都是傻子嗎?姓古的,我可不吃你們黃山派那一套。」 梅千凌說道:「妖女,居然如此強詞奪理!今日我們一定要為武林除害,給天下一個公道!」薛冰說道:「廢話少說,兩個被我玩過的男人,充什麼英雄!去死吧!」 她身法如電,出手如電,幾個起落,已經是弄得風雲滿地掃,殺氣遍樹林,古俊手上的長劍甚寬,劍氣磅礡,梅千凌出劍極有大家風度,但是在薛冰「先天手」的狂攻之下,幾乎不堪一擊。 薛冰冷笑一聲,風雲變色,天地昏暗,她的一招「碧海青天夜夜心」使出來時,樹葉飄落得如同滿天的雪花,風聲撲撲,令人面上生疼,守門的士兵站不住了,營帳在一剎那間倒在一團,一陣淒厲的叫聲傳來,是被營帳倒下後,人群亂動,互相踩著了,以為自己快要死了而發出的絕望的聲音。 忽然一陣狂風撲來,薛冰似乎看到一隻巨大的靈鳳展翅撲來,其大無比,宛如莊子所云之千里大鵬。 她急忙抽回身來,只見屈懷剛已經落下地來,正在三個人之間。 薛冰傲然說道:「屈教主的通靈心法果然不同凡響。看來黃山派前來巴結,是有原因的了。」古俊那把長大的劍在空中一橫,說道:「妖女,別仗著你有神功在身,為所欲為!」薛冰拉下臉來,狠狠的說:「賤人,這話該我說才對,黃山派之所以能夠指手畫腳,不過是因為你們黃山派人多武功高罷了。你以為真是你們掌握了天下間的正義和道義嗎?何必在本姑娘面前玩這種小孩子才相信的文字網游,本姑娘不想與你們糾纏,既然靈教教主在此,咱們今日來個了斷!」 屈懷剛說道:「冰珀宮主,是你不遵守諾言。別怪靈教無情。」薛冰仰頭大笑說:「什麼,我都說過了別再玩這種文字網游。相信你們的人是因為沒有能力反抗罷了,你以為他們真的相信你們,尊敬你們!真是荒唐可笑,你把天下人當傻子了!」 屈懷剛說道:「妖女,送死!」薛冰手上一繞,衣袂飄飄,真氣如電,剎那間如刀鋒如劍刃,「刷」地向屈懷剛逼去。屈懷剛雙手一推,一陣排山倒海的力量轟然而出,薛冰如同一隻逍遙的蝴蝶,在氣浪中婉轉飛揚,一面出掌如劍,一道道勁氣直逼過去。 古俊長劍一指,從後面向薛冰攻去,薛冰身子一縱,已經躍起幾丈高,說道:「你們以多欺少,算什麼英雄,姓古的,我不會就這麼放過你。」她回身一抖手,一招「疑是銀河落九天」真氣如瀑布倒瀉,將幾人迫得一退。 她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來到鏡湖邊上,覺得屈懷剛並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為什麼屈懷剛的武功會這麼厲害,比她妹子不知好了多少,難道這就是靈教傳說中的「通靈心法」,那種和自然聯為一體的力量,簡直是太強大了,看來,靈教之所以在這邊陲小地成為一方霸主,也自有他的原因。 但是我既然要同他們作對,就不會放棄,我不信,以我的能力,鬥不過他們! 她冷冷一笑,回到龍宮,龍濤還在那裡等著,薛冰沒有說話,飛到裡面洞口,在洞壁伸手刻下四個字來,「龍宮風雲」。她不知自己為什麼會寫這幾個字,只是心裡有種想寫的感覺。一個人想做什麼事,往往不知道為什麼就開始做了。 冰兒還是在忙著,珀兒說道:「這幾天我們幾個把該收的租都已經收齊了,今年年歲不錯,倒也省心。」冰兒說:「還有不省心的事呢。你們這幾天都累了,多休息一下,我讓神兒出去採買了一些東西,待會就送過來。大家幫著搬一下。」真兒笑說:「都買了什麼?」冰兒笑說:「你們平時想要的花粉啊,梳妝台啊,布料啊,小玩意之類的,都有了。」 薛冰見著一群女孩像是尋常人家的小姐一樣唧唧喳喳的,心裡想:這就是冰珀宮嗎?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不多時神兒叫道:「姐妹們,快出來拿東西啊。」只見神兒和情兒乘船回來,船很小,絕兒說道:「怎麼這麼少?」神兒說:「我讓龍公子在外面看著,馬車好幾車呢!都放在外面,大家架艘大點的船,快走吧。」 薛冰見她們笑著走了,心裡想:這幫人真事無藥可救了。 她回到房間裡,自己運功打坐,忙了一陣,忽然聽到冰兒說道:「宮主,打擾一下,奴婢到外面給宮主定了花粉之類的東西,望宮主笑納。」薛冰說:「我不是喜歡花粉的人,你們愛美,自己用去吧。」 冰兒將花粉放在桌上,屋子裡頓時多了一種香氣,冰兒說:「這花瓶也該換了,還有這燭台,我已經買了一個新的。」薛冰說:「冰兒,這就是你們的生活方式,你們學武就是為了在這洞裡過這種俗不可耐的生活。在外面那麼久,你們還沒有把這個人世間看透?」 冰兒說:「宮主,奴婢只知道一件事,這樣的生活,已經不是一天了。」薛冰冷冷的說:「也不會太久了,我決定了,要同靈教決生死,我要去川西馮門,找馮遺孤談對付靈教的事。」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十九回 人世幾回傷往事 山形依舊枕寒流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14 本章字數:11982 冰兒驚說:「什麼,宮主,你……你決定和馮門合作?恕奴婢直言,天下恐怕沒有哪個門派敢冒天下之大不諱,與咱們合作,要知道,他們對冰珀宮恨之入骨,相反,他們會聯合起來對付我們。」薛冰說:「生死門人人都恨,但他現在擁有武林中最多的門派,冰兒,如果馮門不願意,我就會先除馮門,再對付靈教。」 冰兒說:「馮門同唐門鄰近,又是世交,加上從西陵派到川西也不遠,西陵派一定會趕來相助,只怕宮主是給了靈教一個機會。」 薛冰說:「我的心意已決,你不必相勸,想走,倒也沒人攔你。」冰兒說:「宮主,冰兒和姐妹們都不是貪生怕死的人,但是事有可為,有不可為。冰兒不想看著宮主冒險。」 薛冰笑說:「冰兒,你大概是忘了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沒有冒險,人生怎麼可以輝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不希望改變別人,但別人也很難改變我。冰兒,你回去吧。」 冰兒歎說:「宮主,奴婢有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薛冰說:「如果你想說,不管該不該說,你都會說的。」 冰兒說:「我覺得宮主變得很可怕,一個不聽勸告的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薛冰說:「可怕是一種說法,換一種說法,就是獨立。我不想被那些框框套套束縛,我要做一回自己,你們用種種標準來衡量,覺得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不會屈服,你認為不該作,那是因為你怕為此付出代價。我不怕。」 冰兒悄然出去,薛冰躺在床上,自言自語的說:「我要找回我失去的東西。」 也許她一直想找回,可是她不知自己失去了什麼,是青春,童貞,還是幸福? 洞裡是沒有歲月的,更漏就是提醒她時間唯一的工具,冰兒已經和姐妹們在洞外水邊上練劍,陽光很暖和,也不曬人,薛冰飄然掠過水面,落下地來,說:「你們怎麼學的武功,看來你們的師父一定是偷懶了。古語有云:教不嚴,師之惰。」 冰兒同另外十一個人一直在練劍,她們白衣裊繞,飄然來去,宛如仙子。 薛冰來到龍濤面前,說:「怎麼樣,比起你的劍法如何?」龍濤說:「雪兒不在洞裡,是不是?」薛冰說:「我就是雪兒,你不信就算了。」龍濤說:「你不是。」 薛冰說:「你要我裝幾天的清純我也會的,裝清純有什麼難的!難的是裝淫蕩。你不信就算了。不然,你可以問她們。」 龍濤說:「你不是,總有一天,我會等到我的雪兒,她一定也在等我,……」薛冰說:「等著你剝開她的衣裳,和她一起共赴巫山**。女人想男人,和男人想女人一樣,不就是為了肉慾嗎?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女人也和男人一樣,很喜歡發洩的,本來嘛。女人就和男人一樣的!」 龍濤說:「女人是和男人一樣,但不是一樣喜歡發洩,只有禽獸才會喜歡,人都一樣,需要愛,尊重,和相依相守。」薛冰說:「你等吧。在冰珀宮外等純情少女,真是笑話。」 龍濤:「這不是笑話,這是執著。」 薛冰見冰兒幾人練了一陣,又說道:「你們的劍中沒有一個狠字,這在臨陣對敵的時候,乃是大忌。看我的!」她從龍濤身邊撿起一把劍來,身形一晃,已經在半空之中,一招「天涯海角有窮時」,劍氣如風,霍然而瀉,捲起千層巨浪。 水珠散後,薛冰對冰兒說道:「這才叫劍法。」冰兒說:「這不是」無情劍法「。」薛冰說:「你別管是什麼,我在外面學到的。」 龍濤說:「這劍法有個很嚇人的名字,叫著」先天手「。劍法之妙,原出於道,來自無極,比天之先。你從風雲山莊學來。」 薛冰問:「什麼風雲山莊?」 龍濤說:「聖人山昔日的弟子有感於江湖日漸散亂,各派紛紛湧起,意欲瓜分武林,是以十年來一直在外面奔走,籌建風雲山莊,以希望力挽狂瀾,拯救武林。」薛冰心想:師兄一直不在秋水山莊,一直在外面,原來也是想借這次武林變幻,再起波瀾,還聖人山的威名。 冰兒說:「我們到江南,可是從沒聽說過聖人山。」龍濤說:「薛成一直在江湖上遊說,他的方法很簡單,但那些大財主已經有了各派做靠山,很難說動,眼見江南武林陷入一片危機,武林中人花天酒地不思進取,薛成聯絡了一幫十年來結交的兄弟,已經興建了風雲山莊,如果你晚來幾天,應該會聽說的。」 冰兒說:「江南武林的確人才殆盡,那都是因為這麼多年安樂的生活讓他們喪失了進取之心。薛成是聖人山唯一的傳人,當然有這個責任,力挽狂瀾,不讓生死門這些邪派有機可乘。」龍濤說:「你見過薛成。」 薛冰說:「不錯,我見過薛成。他是個心憂武林,鞠躬盡瘁的人。」龍濤說:「他傳了你這套劍法。」薛冰說:「是的,他要我拯救武林。」龍濤說:「你還不能。」 薛冰冷笑說:「看過就知道了。」 忽然看到洞口處冰玉嬋的影子,這是她第一次到外面洞口來,薛冰上前說:「娘,你出來了。」冰玉嬋怔怔的看著薛冰,說:「你見過他。」薛冰點點頭,冰玉嬋哀婉的說:「他告訴你什麼?」 薛冰說:「他說你親手殺了我爹。」 冰玉嬋說:「不是的。」 薛冰說:「是不是,我都無所謂,反正你們兩個人,肯定有人騙了我。」冰玉嬋問:「見到你姐姐了嗎?」 薛冰說:「沒有。」 冰玉嬋轉身說:「先天手要練十年才能見到成效。」說完,轉過身說:「你一定是聽到薛成的話了,你信了他,所以才恨我。」 薛冰說:「我沒有恨你。」 冰玉嬋說:「如果你恨一個人,你就會讓他生氣,現在你已經這樣做了,雪兒,我其實不怪你。你不會明白娘的心情。當一個人真的後悔的時候,只有她自己明白。」 薛冰說:「娘,其實你也不明白我的心情,我心裡從來沒有埋怨過,我覺得娘是英雄,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娘,曾經同男人作對,曾經不是男人的累贅,不是男人奴役的對象。我看到那麼多的女人,她們有著卑微的地位,她們根本無權參與這個世界的一切事情,即便她們身在王公貴族家裡。她們不能享受男人可以享受的人生樂趣,被關在象籠子一樣的院子裡。她們一旦被人發現在追求自己的幸福,就會被人看著大逆不道,受到世俗的懲罰,忍受世人的責罵!娘,我們辛苦的練功,武功不比別人差,但我們的地位比別人差,那是因為武林現在還是男人的天下,總有一天,我要這種結局改變,我在聽說你的故事後,我明白你是我要找的人。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人,但她不是以前那個人,她變了,她同別的女人一樣,寧願把自己鎖在一個地方,寧願遵守這世界男人——她們的仇人所制定的清規戒律。」 冰玉嬋歎說:「這不是清規戒律,這是對女人好,一個女人是不該違背這些做人的基本的原則,她就是要忠於自己的丈夫,呵護自己的兒女,保持自己的清白,每個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女兒這樣過一生,這樣就無需擔心她被世人唾棄,無需擔心她受到世俗的白眼。這樣母親即便離去,也能安心。」 薛冰說:「我要讓你看到,我如何對付那些臭男人。」 冰玉嬋轉身對龍濤說:「你是惡門的龍公子?」 龍濤上前說:「晚輩拜見宮主。」冰玉嬋說:「我已經不是宮主了。龍公子,你要好好勸雪兒,你要對她好,只要有一個對她好的男人,我就放心了。我不是當年那個人了,我已經無心再管這些事情。每個人都在找自己的東西,當他要找的東西,永遠也找不到的時候。他已經失去了一切。」 說完她飄然而掠過水面,身形飄忽,身法瀟灑。薛冰說道:「母親的功夫果然不錯。」冰兒說:「宮主,奴婢認為,老宮主有難言之隱,請宮主思量。」 薛冰說:「我知道,她是擔心這個男人對我不好,我不希罕。龍濤,你還是走吧。免得我看到你心裡煩。」 龍濤說:「她在哪裡?」 薛冰說:「你跟我來,我告訴你。」 她身子一閃,已經飛出許遠,龍濤沒有跟上來,這是她意料中的事情。 她輕輕掠過鏡湖,在湖水的倒影裡,她看到自己美麗的倩影,忽然她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帶著幾個官兵,正在那裡打量著地形。 薛冰落下地來,說道:「南宮校尉,很忙嗎?」南宮繼說:「不錯,我正在量這一帶的地形,這個湖,我讓他們到那邊去,量一下一共有多長,畫圖是有用的。」薛冰說:「把線給我,我幫你拉過去。」 南宮繼說:「那,麻煩姑娘了。」薛冰接過線來,說:「你拉好了。」 她身子飄動,已經劃過水面,踏浪而行,飄飄若仙。南宮繼和那幾人幾乎看呆了,南宮繼輕輕的說:「真是仙女!」旁邊一個士兵在他耳邊說:「校尉小心,她是個很淫蕩,很恐怖的魔女!」南宮繼說:「她是我見過的最清純的女子了!」 薛冰飄然過了湖,在對面朗聲說道:「南宮校尉,我已經到了,你可以打個記號了。」南宮繼一面打記號,一面說:「小紅姑娘,快過來吧。」 薛冰飛身過來,南宮繼說:「姑娘真神人也。凌波踏浪,如畫如仙,實在令我大開眼界。其身形之瀟灑,縱是嫦娥霜女,也有不及。」 薛冰說:「怪不得你每天回去那麼晚,我今天幫你吧。我們把這個湖的樣子,大概的記下來。我們到那邊去量。」 正說著,忽然聽到屈懷柔說道:「南宮公子,我來幫你。」她已經上來,搶過線,說:「我很熟悉的,我還知道這裡有很多小河啊,山谷啊什麼的。我們快點吧,早點弄完,說不定你還可以立功喔。」 薛冰搶過線頭,說:「誰要你來!自作多情!」身子閃動,已經飛了出去。屈懷柔自然不甘落後,搶上前去爭奪線頭,一時間一黑一白的兩個人影在天空湖泊裡爭來斗去,飄然若仙。南宮繼笑道:「真是」月宮桂花連天際,**霜娥斗嬋娟「。」一個士兵問道:「誰寫的?」南宮繼說:「她們。」 薛冰一面飛奔,一面爭奪線頭,屈懷柔使出渾身解數,還是沒法趕上,她一怒之下,手上長劍一展,使出「通靈劍法」,一招「君王長在集靈台」,劍氣四瀉,指向薛冰。 薛冰回身一招「楚天長短黃昏雨」,將她凌厲的劍氣逼了回去,屈懷柔劍氣不能取勝,便伸劍挑起湖水,湖水激盪,水花漫天,薛冰冷笑一聲,手上一動,開出一條路來,回頭說道:「我已經到了。」 屈懷柔也落到薛冰旁邊,說:「別高興太早。」 薛冰對南宮繼說:「快打好記號。」南宮繼打好記號,說:「可以過來了。」 屈懷柔搶過線頭,說:「先走一步!」薛冰慢了一步,見她已經到了半空,便喝道:「回來!」一掌擊過,屈懷柔尖叫一聲,竟給硬生生的拉了回來。薛冰飛身上前搶過線頭,說:「對不住,我先走一步!」 她來到南宮繼身邊,說:「橫著豎著都量了,還有什麼事嗎?」南宮繼說:「早上就這麼多了。我們的圖就要制完了。多謝姑娘。」 屈懷柔落到南宮繼身邊,說:「南宮公子,教主說你是宋朝軍隊的精英,想見你一面。」南宮繼說:「教主位高權重,就是見也是見我們范將軍,怎麼可能見我。」 屈懷柔說道:「公子是負責這一帶練兵打仗的,如果不去,就是藐視靈教,如果雙方打起來,你認為你的勝算是多少?明天有人來接公子,公子去不去,可以自己做決定。」南宮繼說:「聖女的意思,我一定得去?」 屈懷柔說:「我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難道還要我說出來嗎?」 薛冰說:「聖女難道要霸王硬上弓?逼南宮校尉就範?我欣賞這種方法!聖女果然是敢作敢為的人!」屈懷柔說:「話已經說了,我可以走了。」南宮繼說:「不送。」 薛冰見她走了,說道:「公子是一個人去,還是幾個人去?」南宮繼說:「帶幾個人去。」薛冰說:「其實你身邊沒有高手。不如我陪你去吧。」 南宮繼說:「怎麼可能如此麻煩姑娘。」薛冰說:「不是麻煩,我們並不是只能整天彈琴說夢,也該作些正經事。」 南宮繼點頭說:「小紅姑娘真是一個女中豪傑。」 薛冰說:「好了,我要走了,明日我在營外等你。」 南宮繼看著那背影,心裡暗暗讚歎。旁邊那幾個士兵卻嚇得戰戰兢兢,南宮繼問:「怎麼了?看到什麼了?」一個士兵說:「校尉,她,她……她真的是個恐怖的女人!」南宮繼笑說:「大白天說什麼瞎話!快回去吧。我要修書一封,給范將軍,看來靈教是一定要建立西越國了!」 薛冰走在路上,心裡始終是不舒服,這一帶已經沒有士兵出沒了,她漸漸走遠,不知不覺中,到了一個小鎮上,說是小鎮,只不過是個苗人聚居之地,有人在賣些草藥花粉和刺繡之類的東西,薛冰覺得心裡有點憋得難受。她快步來到一個小客棧,客棧人很少,她有些失望,對小二說道:「你們掌櫃呢?」 裡面走出一個中年人,薛冰眼裡一下就發亮了,說:「掌櫃,有好了房間嗎?」掌櫃看到她眼睛也發亮了,說:「有有有,我帶你去!」薛冰說:「我很累,需要找個好點的地方!掌櫃,你這裡最好的房間是什麼樣子。」 掌櫃把她領到一個房間裡,說:「客官,你看怎麼樣?」薛冰看著掌櫃結實的身板和蠢蠢欲動的眼神,輕輕一笑,說:「也可以將就一下,你叫人打水來,我要洗澡。」掌櫃急忙說:「好好好!」 薛冰在房裡洗著,掌櫃的一直沒來,她都等到水涼了,叫道:「小二,快加水。」門外傳來敲門聲,她說道:「沒鎖,進來。」只見掌櫃進來,看著薛冰,薛冰說:「水呢?」掌櫃說:「水,水在這裡。」一面走上前,呼吸急促的說:「姑娘,我這裡有熱水。」薛冰不屑的說:「是嗎?我怎麼看不見,你藏在哪裡了?」一面輕展玉臂,露出白嫩的肌膚。 掌櫃的怎麼看的下去,走到浴盆旁邊,激動的說:「水,水……」薛冰喜歡這種衝動的行為,她很迎合的湊上雙唇,掌櫃更加衝動和放肆,一個屋子都當滿了水,還有掌櫃在叫著:「水,水,水……」 薛冰覺得似乎所有的不舒服在這急促的呼吸裡漸漸消退。 掌櫃的一陣激動之後,軟軟的倒在床上,薛冰問:「怎麼樣?」掌櫃沒有說話,薛冰一掌拍去,掌櫃身子一閃,閃了開來,薛冰笑說:「原來是個會家子,看你能過我幾招!」她手上一揮,一招「碧海青天夜夜心」,掌櫃的連叫也沒叫一聲,就倒下地去。薛冰冷笑說:「你以為我是一般的女人麼?」 她輕輕穿上衣裳,出了門,下了樓,來到下面,小二正在招待客人,薛冰問:「小伙子,這幾天客人多不多?」小二說:「只有三五十個。」她說:「那為何如此冷清?」 小二說:「他們被安排在西廂。」薛冰問:「西廂在哪裡?」小二指著對面說:「就在對面。」薛冰說:「我去找個人。你給我領路。」 小二領她到了門口,薛冰說:「我自己上去。」 她緩緩上了樓,只見數十個人在樓上迴廊,或坐或站,見薛冰來了,都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 薛冰緩緩來到一個很英俊的青年面前,說:「對面掌櫃叫我過來。」那個人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薛冰輕輕解開他的上衣,說:「公子是什麼地方的人!」那人一把抱住她,說:「別管我是什麼地方的人,我受不了了!」 他抱著她走到屋裡,將她放在床上,說:「五哥對我們真好,知道我們在這裡寂寞。這裡真***偏僻!」薛冰見他脫下衣服,就要爬上來,便伸手推住他胸脯,說:「怎麼了,你們這麼多大男人,在這裡幹什麼?」那人說:「別問那麼多,我受不了了!」他一下子撲了上來,嘴裡嘟囔著說:「來了幾天,哪裡都不讓去,身上都快出火了!」薛冰感到一種似乎從來沒有過的快感,似乎第一次同薛名在一起一樣,一樣的美妙,妙不可言。 那人很快大叫起來,薛冰抓著他油光光的脊樑,說:「你好大力,不能憐香惜玉嗎?公子……」那人大叫說:「***,憐香惜玉,憐香惜玉,老子憐香惜玉……」薛冰實在想不出,他外表看來,原是個溫文儒雅之人,但說話卻如此粗魯。不過她喜歡這種刺激。她所經歷的男人當中,今天是最讓她感到新鮮的。 忽然門開了,幾個男人赤身**的進來,說:「徐清,你完事沒有,老子火上來了!老五也真是的,怎麼只叫了一個!」另一個人已經忍受不了,撲上來在薛冰身上又摸又抓,哇哇直叫。徐清忽然大叫一聲,軟軟的倒在薛冰身上,薛冰閉上雙眼,說:「你們都是些什麼人,要……要……」還沒說完,徐清已經被人拉開,另一個人撲了上來。 薛冰來者不拒,一個屋子充斥著浪聲淫語,也不知過了多久,薛冰覺得很舒暢了,身形一轉,飄至空中,說:「你們玩夠了吧,都去死吧!」那些人還沒反應過來,已經中掌斷氣。只有在一旁的徐清嚇得呆了,薛冰說:「我剛才不殺你,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因為我現在要殺你!」徐清還沒有來得及躲,已經中了一掌。 她若無其事的走出迴廊,迴廊上一片靜寂,她正要下樓,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 只見樓梯口出現一個年輕公子,一身黑衣,手上捏著一把長劍,他身形高挑,眉目俊俏,雙唇如紅,太陽穴飽滿,一看就是內功好手。 薛冰繼續走著,快走到那人身前時,那人忽然問道:「姑娘是什麼人?」薛冰說:「與你何干?」那人說:「我似乎沒有請你。」薛冰說:「請我幹什麼?」那人說:「這裡居然有這麼標緻的女人。誰讓你來的?」 薛冰說:「對面的掌櫃,怎麼,你是誰?」那人一把攬住她,說:「陪了他們,也陪本公子玩玩。」薛冰沒有反抗,反正她並不覺得有驚惶的必要。 那人順手推開一間房,說道:「本公子這幾日風塵勞碌,好久沒有溫香軟玉的享受了。」薛冰掙脫開來,說:「我可不是什麼溫香軟玉,公子,你是什麼人?」那人說:「別管我是什麼人!快過來!」薛冰閃身讓開,說:「每個男人都這樣,一上來就是要,要了就走,把女人當玩物,我不幹。」 那人一把摟住她,說:「不是玩物是什麼,女人不就是拿來玩的嗎?我玩女人,女人都很高興的!」薛冰問:「為什麼?」那人說:「因為,因為,……」對著她笑了一笑,在她耳邊說:「你等會就知道了!」 薛冰笑說:「壞男人都是這樣,有沒有什麼新鮮的話說說!」那人急忙解她的衣服,在她胸上摸了一把,說:「不知被多少男人玩過了,還裝正經。」薛冰看著他說:「你要不是玩了不少,也不會知道。」那人在她胸前吻了一口,說:「就是這樣,才吻得到香味。」 薛冰無論和哪個男人玩樂,從沒有人她胸前吻得這麼令她舒服,全身每個毛孔都舒暢了。她輕輕解開那人的衣帶,只見他結實的肌肉展現在眼前,心裡想:他玩得多,保養得可也不錯。 那人將她緩緩放在床上,說:「好滑的肌膚,都是男人摸出來的,你真是這世界上少有的尤物!」薛冰問:「為什麼?」那人閉上雙眼,在她胸前親吻,一面說:「沒有哪個女人,在和男人一起求歡時這麼快樂,她們心存恐懼,根本無法領受交歡的樂趣,不像你,天生就喜歡,你這每一寸肌膚,都讓男人弄得舒展,平滑,年輕。」 薛冰覺得身上開始癢了,她退下自己所有的衣裳,也解開那人身上的衣裳,他的身體實在是很完美。薛冰說:「你也是從每一次求歡中,得到這樣的身板,是不是,這世上只有你一個男人,知道在求歡中得到所有的快樂,讓你滿足**,還讓女人滋潤你的身體。這豈不是採陰補陽的法子?」那人說:「那我就來採了!」 薛冰覺得他健壯的雙腿夾得自己難受,不由自主的動著自己的身體,那人笑了一笑,他笑起來嘴角邊有兩個迷人的酒窩,薛冰也跟著笑了一笑。 那人讓她十分暢快,薛冰感到他在自己身上的每一次抽動,都給自己帶來一種享受,她開始不停的叫了起來,這是她叫得最開心的一次。 那人忽然站起身子,薛冰說:「不要停!」那人笑了笑,嘴湊到她的下體,輕輕舔了起來,她感到一陣酥酥的快樂,接著他的舌頭在裡面攪動開來,她感覺從來沒有的新鮮和快感,這快感使她不自禁的爬過去,抓著他有力的雙腿,開始在他毛茸茸的腿間親吻起來,那人在她下體的動作使她本能的也將嘴湊向他的下體。 他的下體依然充滿了活力,她的嘴含的滿滿的,她不停的吮吸著,那股帶著男人的特有腥味的味道從口中傳遍全身。 那人站了起來,薛冰也跟著半跪起來,那人抓著她的頭,猛烈的搖晃起來,他歡快而急促得到叫聲傳來,薛冰心裡感到十分暢快。 忽然他腿到後面貼著牆,從牆上掛著的衣服裡面取出一個小瓶子來,倒出一顆藥丸,吞了下去,又上前來,薛冰看到他,他情緒在高昂,呼吸在咆哮,漸漸幾乎如同沸騰的水珠,那瀰漫的氣息,一剎那間感染了薛冰,那來自天上內心的誘惑,吸引了她的目光,吞噬了她的意志。她和他擁在一起,彷彿擁著心裡最真的夢,彷彿抓著一生裡最縹緲的追求。彷彿兩條一心要合而為一的毒蛇,絲毫沒想過離開。 薛冰感到心裡很充實,很是舒服,那人忽然大叫一聲,將她按到地上,宛如天地在一剎那恢復了原始的寂靜,那火山開始燃燒,那雨露開始噴發,那天地萬物正在繁衍,那陽光刺來,那所有的一切漸漸從無到有,眼前出現了一幅波瀾壯闊的畫面,薛冰感到從所未有的快樂,像是擁著一簾幽夢的少女,不願在夢裡醒來一般,緊閉著雙眼,連呼吸都變得失去了正常的控制,…… 她覺得自己燃燒了,開放了,像花一樣的美,像風一樣的柔,像是春日翻飛的蝴蝶一樣自由自在。 這個世界是如此的美麗。 不知過了多久,她睜開雙眼,那人從她身上爬起來,喘著氣說:「我說過會讓你高興的。」薛冰問:「你是誰?」那人說:「不要問這麼多。」薛冰伸手一拍,打向他胸前,那人閃動身形,說道:「你是聖人山的人,會」先天手「的神功!」薛冰說:「你這生死門的」雷電閃「也已經登峰造極。你是江一鴻,怪不得一路上聽到你的風流事跡!」 一面說,一面出掌如風,打向江一鴻,江一鴻閃動身形,身子一晃,已經將牆上的衣服穿在身上,長劍閃動,正是「長生劍法」。薛冰也在空中一伸手,將衣服吸在手內,往身上一批,這二人剛才玩的痛快,現在打的酣暢。小屋之內,儘是劍氣掌力。 江一鴻出了十幾劍,知道自己不是對手,急忙展開「雷電閃」,風一般的離開。 薛冰閃身出來,她武功好,輕功好,但江一鴻的輕功也不是等閒之輩,想到剛才的一幕,她覺得很是開心,她回到房裡,將江一鴻身上拉下的小瓶子撿了起來。 她回到龍宮,冰兒已經在等她吃飯,她問:「龍濤的飯送出去了嗎?」冰兒說:「還沒有。」薛冰說:「好,給我。」冰兒從裡面取出,薛冰拿在手上,一面走,一面運功,將瓶子中的藥丸化作粉末,撒在菜裡,怕一粒不夠,就多用了幾粒。 龍濤見她來了,已經習慣了她來送飯,便開始吃,從吃了幾口,忽然身上一陣發熱,他抬起頭來,薛冰見到他下體已經暴漲,心裡笑了起來。 龍濤大叫一聲,跳進河裡,不斷用冷水澆頭,但根本無濟於事,他順著河流一陣狂奔,薛冰飄然而隨。 不久到了鏡湖,薛冰說道:「你不用多做無益的掙扎了,只要轉過身來,就沒事了!」龍濤轉過身來,眼睛血紅,說道:「你不配做你妹妹的姐姐!你這個賤人!」說完跳入鏡湖,不再露出水面,薛冰飛身躍入水裡,一把將他提起來,說:「我和我妹妹長得一樣,她有什麼好?」龍濤呸了一口,說:「她比你什麼都好!滾!」 薛冰將他放在淺處,說:「我沒有解藥,我連這是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會很難受,只有一種方式可以解決!」 龍濤呸了一口,說:「滾開!」一面又跳入湖裡。 薛冰將他拉了起來,放在草叢裡,龍濤雙唇乾燥,兩眼發紅,薛冰撕開他的衣服,每一塊肌肉都硬了起來,她伸手摸了一把,發燙得很。她說道:「你再執迷不悟,就會死了!」龍濤猛一伸手,照自己頭上拍去,然後倒在地上。 薛冰冷笑一聲,說:「我讓你去死!」一面運功,將他體內熱力逼出,把他放在岸邊,說:「好,我自己尋開心去。」 她來到營帳外面,裡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她挑開一個營帳,那裡面只有一個人,那個人一見她來,馬上跪下說:「不要殺我,不要殺我!」薛冰說:「好,我今天不殺人,我不殺你。」那人趕忙脫下衣服,躺在床上,說:「仙女,我……我……」薛冰緩緩上前,說:「沒意思,我要你脫下我的衣服,騎在我身上,搞我!」那人急忙起來,脫衣服的手抖的厲害,幾乎是用了半個時辰,手還是在那裡不動。 她伸手啪地打了那人一巴掌,說:「窩囊廢!」轉身離開,裡面傳來一陣哭泣的聲音。 她心裡很氣,不知為什麼,今天那麼多的發洩居然還沒有讓她消除**。她又開始茫然的在山裡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有燈光傳來,她一路飛奔,想來已經走了不下百里,也不想回去了,就推門進去了。 裡面是兩個男人,大約是兩弟兄,她二話不說就坐在一邊,說:「有休息的地方嗎?」那兩個人看著她,異口同聲的說:「女人!」一起衝了上來,薛冰看他們興奮的樣子,心裡就來了氣,手上一揮,將二人斃於掌下。 她將兩具屍首放在裡面,吹滅了燈,正要睡覺,聽到外面有人問道:「有人嗎?」她聽聲音,是古俊,心裡一喜,說道:「我一個女人在這裡,你最好不要進來。」古俊說:「姑娘,我們趕路走錯了方向,錯過了宿頭,可否讓我借宿一宿。」薛冰說:「既然如此,那就只有這樣了,你進來吧。」 她一邊去開門,剛一開門,古俊就摟著她說道:「小娘子,你寂不寂寞啊,我來陪你了!」薛冰假意躲閃,說:「你規矩點,我可是個正經女人!」古俊說:「我沒說你不正經啊!」一面將她摟在懷裡,開始脫她的衣服,漸漸她的肌膚接觸到他堅硬的肌肉,她就沒有反抗了,古俊開始吻她,然後將她放到地上,將衣服一脫,就趴在她身上,一陣上下**起來,薛冰覺得他依然是那麼有力,雖然沒有江一鴻那麼讓人舒暢。 不久他大叫一聲,軟在她身上,她聽到梅千凌的聲音說:「怎麼樣,完了嗎?」古俊爬了起來,梅千凌進來,很快脫了衣服,撲在她身上,上次薛冰強迫他時,他驚恐萬分,不久就完事了。沒想到這次他比古俊更加有力,他坐在薛冰身上,捏著她的胸脯,不斷的抽動著。古俊說:「反正沒人知道,咱們弄完趕快走,她找不著我們的。放心的弄,慢慢來,就是今晚不睡,弄死了人也沒關係。」梅千凌喘著氣說:「我……知道,我……啊……」他不斷的喘著氣,叫得越來越歡了。 薛冰將一顆藥扔在他口中,不到片刻功夫,立刻感到他的呼吸忽然急促如電,他的身子硬的發直,那種魂飛天外的感覺又一次不期而遇。古俊說道:「怎麼了,三師弟,你怎麼了?」梅千凌說:「好舒服!好……舒服!」薛冰抓著他的脊樑,覺得他汗淋淋的脊樑很令她舒服,她想這藥可真管用。 梅千凌終於軟軟的離開,外面忽然走來另一個男人,他的衣服已經脫的精光,可以依稀見到他精壯的肌肉,薛冰將藥丸一扔,那人不注意就吞了下去,薛冰見著他的身體越來越近,終於和她相接相親。那人說道:「你叫得好迷人!」 薛冰覺得很舒暢,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身體裡那股難耐的燥熱已經退去了,那個男人也從她身上爬了下來。黑暗中聽到梅千凌說道:「他是什麼人?」 古俊說:「不認識,看不清楚。」薛冰伸手一把抓住那人,身形一閃,已經到了外面,那人本已筋疲力盡,毫無反抗之力,倒是梅千凌驚道:「是她,是她!是她!」古俊心裡一怔,忽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湧上心頭。 薛冰幾個起落,已經將那人拉著越過高高的樹枝,落在林子裡,依稀的夜光裡,可以看到那個人驚恐的臉。薛冰問:「說,你是何人?」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二十回 鏡湖佳人風塵繞 誰家公子癡心長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15 本章字數:11732 那人臉色一陣的變化,時而驚恐,時而羞愧,他吞吞吐吐的說道:「我,我,我是,風流雲。」薛冰說:「原來是勾魂島」魔法使者「,不知到此地有何貴幹?」那人說:「我,我聽到你的聲音,我沒辦法控制自己,我就進去了,我……」薛冰說:「誰問你這個。我是問你,到這裡來是因為要對付靈教嗎?」 風流雲低下頭,薛冰說:「你剛才的意思,你喜歡我?」風流雲說:「是,是……」薛冰說:「你不覺得我就是他們說的**蕩婦?」風流雲說:「是,我是這樣覺得的,所以我……不是……」薛冰說:「你已經說清楚了,不用重複,我知道你的意思,你還以為自己佔了個便宜,沒想到現在落入我的手中。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風流雲說:「不知道,不知道。」 薛冰說:「我就是冰珀宮主,你們難道沒聽說這句話嗎?即便以十三邪之最毒,也難及冰珀宮之萬一。你是不是覺得很榮幸?」風流雲驚恐的退了幾步,幾乎跌倒在地上,薛冰問:「你進來只是因為聽到我的聲音,你們這些臭男人,一心只想著玩弄女人,如果沒有冰珀宮,你們永遠也不知道這世上有可怕的女人!我不管你們說什麼,你可以用你的方法盡快的離開,但別讓我抓到你!」 風流雲啊的一聲,腳下忽然一軟,幾乎站不住了,他忽然下意識的叫道:「救命!救命!」薛冰緩緩上前,說:「我也和男人一樣,需要奴隸,你要是願意做我的奴隸,我就放你一條生路!怎麼樣?我看你這張臉,這個身板,還算是個尤物!」 風流雲往後退著,終於跌倒在的地上,口中的聲音越來越尖利,「來人啊,救命啊,來人啊!」聲音在夜空中迴盪,淒厲無比。 薛冰聽到那聲音,覺得是一種享受,是種主人玩弄奴才,男人戲弄女人一般的享受,她把腳步走得很慢,慢慢的聽著他淒厲絕望的聲音,說:「你知道冰珀宮的十刑八罰嗎?十刑者,絞、腰、梟、支、剮、裂、炮烙、烹、湯鑊、凌遲;八罰者,刵、刖、剕、臏、剁、墨、刺、宮。你很難見識的,別害怕,所有這些,只要你選擇永遠成為我的奴隸,就都不會出現了!」 風流雲大叫起來:「來人了,來人,救命!」薛冰冷冷的說:「已經來不及了!」她手上一伸,撕下風流雲的一半衣衫來,笑說:「好美,公子,你好美!」她像是在調戲他、玩弄他一樣,輕輕在他滿是雞皮疙瘩的胸前撫摸著,冷風陣陣,他的肌肉因為恐懼而收縮,而戰抖,薛冰感到很好玩,很暢快,她冷笑著說:「十刑八罰,都是古人教給我們的,至於玩弄你,調戲你,則是你們男人教給我的,你們只是知道玩樂,從沒有想到過,給別人玩,原來是這麼的難受。」 風流雲哭了起來,哭聲在夜空裡蔓延,如同孤舟夜雨朦朦時淒婉的歌女對著寒風淡淡的哀怨…… 薛冰伸手將他的衣衫扒了個精光,順著他的胸,一直到他的小腹,一直往下……風流雲終於如同火山一樣爆發了,那是他這一生以來最大的一聲「救命」。 林子中忽然一陣風聲,一股勁氣撲來,她順手一撥,那股勁風向一邊閃去,但很快就又撲來了。 薛冰知道是個厲害的角色,當下身子一轉,朗聲說道:「什麼人,出來!」林子裡空無一人,風流雲撿起凌亂的衣服,連滾帶爬的往跑了,薛冰飛身上前去追去,但一股劍氣飛來,薛冰心裡叫道:「自然劍氣!」 她朝著劍氣射來的方向奔去,口中喝道:「出來!何必畏首畏尾!」 忽然間一陣低低的簫聲傳來,薛冰說道:「何必在這裡裝神弄鬼,孤山野嶺,賣弄風騷,很有意思嗎?」那簫聲果然停了下來,只見一個人影飄然而下,那是個中年儒生,很有風度,一身白衣,宛若仙人! 薛冰說:「你是何人?」那人說道:「哼,小丫頭,我和令堂打交道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薛冰說:「我還是一樣,不知道你姓甚名誰,不報上名來,誰知道你是哪個廟裡來的鬼。」那人說:「小小年紀,居然如此狠毒!今日我就替天行道,除了你這個妖女!」 他手上長劍一指,薛冰冷笑說:「好有氣派,看你的」自然劍氣「練到了什麼境界!」她身形一晃,白衣裊繞,向那白衣中年人打去,白衣中年人長劍翻飛,頃刻間已經出了好幾劍。兩個白影在林子裡夜空下翻滾著,縹緲的身法和婉轉的勁氣纏綿於依稀的夜光之中,零落的葉子孤獨的飄搖在寂寞的風聲裡。沒有誰傷到對方,但是只要一不留神,就會命喪人手。 薛冰一連出了幾招,仍然無法傷到他,心想:他武功這麼好,一定是馮門的掌門人,馮遺孤,這個人一向是自負而又守舊,像個正人君子一樣,今天不是收拾他的時候! 她飄然而去,說道:「馮遺孤,別以為你們馮門就是正派典範,天下武林的楷模,我不會讓你如願,有我的地方,就沒有偽君子和大男人!」馮遺孤縱身去追,兩人一前一後,頃刻間穿過林子,穿過湖泊,穿過層層的山巒…… 薛冰回頭一看,心想:想不到他的功力還是如此的好,也算是武林中少有的敵手了。 忽然一個人影衝了過來,只聽一陣劍聲相撞的聲音,薛冰回頭一看,是龍濤執劍相擋,薛冰身子一閃,飄然來到龍濤身邊,一掌拍過,「先天手」的威力一下子爆發出來,馮遺孤飄然落至湖面,足尖點在水上,薛冰在湖邊說道:「很厲害嗎?站在湖面上,有輕功的人多的是,沒一個像你那樣,有事沒事扮武林高手!」 馮遺孤說:「小丫頭,你知道什麼!」龍濤說道:「馮掌門,你一大掌門,堂堂高手前輩,深更半夜,在這裡欺負後輩,實在是可笑之極!」 馮遺孤說道:「兩個無知後輩,我們武林正派,一定不會讓你們邪派妖人橫行霸道,是半夜三更也好,是光天化日也好,都要讓你們知道正派降妖除魔的厲害!」他身子一閃,使出馮門絕世輕功,飄然而去。 龍濤說:「把自己弄得如此冠冕堂皇,其實,骨子裡面還不是只有自己的功名利祿。得到的,也比別人多!」薛冰見他已經復原,說道:「那你是不是偽君子,我沒見過一個男人,如此頑固,除非你不是個真正的男人!」 龍濤長劍一指,指在她脖子上,說:「雪兒在哪裡,你告訴我雪兒在哪裡?」薛冰說:「你要得到滿足得到什麼都可以,我不會把雪兒給你,什麼雪兒,我就看你們過這相思度日的生活吧。」龍濤冷冷的說:「你是我見過的最淫蕩的女人!真是可恥!」薛冰說:「原來,你出手幫我,只是為了讓我幫你見到她而已。」 龍濤說:「沒有一個人做事不是為了自己的某個目的,我沒有傷害別人,也沒有利用別人,我所有的目的,就是見到她。」薛冰冷冷的說:「和天下人一樣,天下沒有一個沒有目的的人,像你這樣似乎是個好人,心裡卻想著另一個人,你不同別的女人亂來,只不過想同她名正言順的亂來而已。」 龍濤說:「你胡說什麼!」薛冰轉身離開鏡湖,回到龍宮,冰兒在裡面洞口和珀兒,神兒,婢兒一起玩耍,四個人在洞裡飛來飛去,見薛冰回來,冰兒說:「宮主,我們等你很久了。」薛冰說:「有事嗎?」 冰兒說:「沒有,只是,宮主最近在宮裡的時間很少了。」薛冰說:「那是因為我在外面的時間多了,反正大家的時間都是一樣,都是一輩子,你願意把它全部埋在洞裡,那是你的想法,並不是人人都一樣。」 她說完就轉身走了,回到自己的洞裡睡到天亮,看到更漏已經是卯時了,她才起來,冰兒將早飯送來,薛冰吃完後,依然如同往常一樣離開,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這幾天很瘋狂,這種瘋狂是她自己無法控制的,她不知道自己的方向,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只知道她內心裡燃燒著無窮無盡的恨,無窮無盡的火。 她來到重重疊疊的山裡,忽然看到一條小河邊上,幾個樵夫在那裡打柴,唱著當地的歌謠:「打柴上山太陽紅,妹妹在家學女紅;打柴上山山高高,妹妹在家學織襖……」她輕輕一笑,緩緩向山下走去,忽然身後傳來冰兒的聲音:「宮主,別……」薛冰回頭來,只見冰兒和離兒站在後面,薛冰冷笑說:「你們學聰明了,居然知道跟蹤,不錯,你們想不想玩男人,我教你們,看好了!」 她從半山上向下飄去,冰兒飛身來攔,薛冰「奔塵絕影」的輕功比冰兒不知好了多少,冰兒撲了個空,轉過頭時,只見薛冰已經落到小河邊上,緩緩向那山裡走去,冰兒在半山傻傻的站著,看到薛冰已經同那幾人中的一人扭在一起,恨得牙咬得打戰。離兒說道:「宮主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這樣下去,老宮主不知有多傷心!」 冰兒歎說:「世上有種人,明知自己的親人朋友很傷心,卻還是忍不住要去做讓親人朋友傷心的事,他們心裡沒有別人,只有自己。」 離兒恨恨的說:「我們走!」 冰兒看到那下面的場景幾乎不堪入目,歎了口氣。緩緩離去。 薛冰一陣瘋狂之後,手上一動,已經將幾個人打倒在地上。剛要走時,只聽得有人說道:「聽說最近出了個辣手無情的冰珀宮主,不料居然是個濫殺無辜欺負毫無還手之力的人。」薛冰回頭一看,沒有人,她說道:「出來,既然來了,就不要躲躲藏藏!」 一陣風聲,只見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一身紅衣,落到地上,薛冰看他的輕功,簡直就算鬼魅一樣的讓人不敢相信,便問道:「你是何人?」那人說道:「在下姓唐名雲。」薛冰說:「大家都來趕熱鬧了,唐門掌門人也來了,我這幾天運氣真好!」 唐雲說道:「小丫頭,你最近名頭好大,從江南一路玩弄屠殺男人,到了靈教所在之地,居然還如此放肆,昨日居然將生死門網絡的數十個好手一併殺了,你知不知道,現在武林中人,最想殺的人,已經不是江笑天,也不是慕容漢,更不是寒驚燕,而是你。」 薛冰說:「這麼說大家是衝我來的麼?」唐雲說道:「姑娘,凡事不要太過,我今日勸你,倘若你執迷不悟,正好成為靈教的工具。靈教正想找個機會將西南武林一統山河!馮門、唐門本來是他首先的敵人,但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先輕而易舉的剷除你。」薛冰說:「我不怕,我娘的武功,你一定沒有見識過。我想你也很想見識,因為你也是一個高手!」 唐雲說道:「我有要事在身,後會有期……」一面說,身子已經飄然而去,他在空中簡直比在地上還要舒服,像是自由的魚一樣,來來回回的穿梭著,看的薛冰呆了。 薛冰看看地上的死屍,向營帳走去,南宮繼已經走了,薛冰心想:這次各派前來,一定是看靈教有什麼舉動,我也可以去湊個熱鬧!看看各派關心的是什麼。 她來到廣靈宮外,避開守衛的視線是件很輕而易舉的事情,她翻身越過幾道圍牆,才來到廣靈堂前,只見演武場上空無一人,她如同一陣風一樣在屋樑上來回的翻滾,就是這樣的翻滾,使她不經意間看到了不下數十人,他們一樣在迴廊上的屋樑上,偷聽著裡面談話的內容。薛冰心想:不知有沒有人在外面偷看我們。 她輕輕舔開天窗的白紙,只見屈懷柔坐在正中高台上的大椅子上,說:「南宮校尉,我已經勸了你這麼久,你還是不信。你如果到我們西越國,那就是開國的元勳,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不要以為這是西南邊遠之地,但你們中原有的,財富、文化、朋友,這裡一樣都不少。也許你不會明白,我勸你的決心有多麼強烈,因為我加入了我個人的感情。」 南宮繼在台下一張椅子上坐著,說道:「我是個很笨的人,在我的腦子裡,從來沒有去計較過我的所獲到底有多少。我也不會去計算。假如一座庭院已經滿足我所有的要求,那麼我又何必去爭取一個皇宮。大丈夫有所不為,忠、孝之間,尚且要取前者,更何況是忠與不忠之間的取捨。」 屈懷柔說:「其實,教主並沒有要招攬你,我的意思。我不想你死,不想你喪身於此。你如果不願不忠,那你就趕快回去。我對感情,對事業是一樣的忠貞,我很喜歡去比較,去權衡,我從來不喜歡滿足於眼前的一切,只要有可能,就算是無謂之爭,我也要一較高下。南宮校尉,你應該很明白我說什麼。」 南宮繼說:「既然話已經說完了,我最後把我要說的說給聖女聽。我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也很明白自己在找什麼。不需聖女操心。」屈懷柔說:「我覺得你並不知道,一個知道自己要找什麼的人充滿了追求的熱情,你沒有,你在失去,因為你只有回憶。你心裡,只有對那個你永遠也找不到的女人的回憶。不要騙自己,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嗎?從你的眼睛裡,我看不出一點激情。」 南宮繼說:「也許!」 他緩緩起身,說:「在下告辭。」屈懷柔走下檯子來,說:「我送你。」薛冰向身後看去,不知何時演武場上多了數百個靈教教眾,一個個手執長矛,身披彩甲。南宮繼說道:「這就是聖女給我大開眼界?」 屈懷柔說:「不是,是迎接那些偷聽說話的賊!」一語未畢,只見數十個人如同一陣風一樣離開了,南宮繼說:「為什麼?」屈懷柔說:「這些自以為是的人,偷聽了我們的談話,也未畢就能把靈教如何。什麼名門正派,簡直就是一群武林強盜。」 南宮繼說:「我不管武林。」 屈懷柔說:「任何人都想說他不管武林中的事,武林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不是一群會武功的人在那裡過著獨立於世界的逍遙自在的生活。武林中人和平常人一樣,一樣從大自然裡得到他要追求的一切。大家都在找自己要找的東西,這,才是最關鍵的地方。你不會不管武林中事的,除非,你沒有擁有他們需要的任何東西也不想得到他們擁有的任何東西。武林和俗世,就像兩支蠟燭一樣,它們各自能照亮自己的空間,但那光芒卻又在一個屋子裡融為一體。」 南宮繼說:「但我知道,你的話,任何人的話,都不是真的世界。我是在找什麼,還是只有回憶,只有我自己知道。」他穿過長矛林立的人群,不知是知道屈懷柔不會殺他,還是不怕被殺,一點畏懼都沒有。 忽然人群將他圍住,南宮繼對台階上的屈懷柔說道:「這是何故?」屈懷柔說:「為了你好,你不必怕,我不會動你一根毫毛,但是如果你自己要尋死,我也不會攔你。」南宮繼說:「這也未免太失你靈教聖女的風範了!」 屈懷柔說:「不是我誇口,只怕當世之中,沒人能救你出去了。」南宮繼說:「你是在威脅我?」屈懷柔說:「這樣說也未嘗不可。」 薛冰笑說:「靈教的威名,我早有耳聞,原來這不要臉的功夫,卻是天下真的無雙。」一面躍到人群中,抓起南宮繼,向外飛去,那些靈教教眾本來都是身經百戰的好手,但在薛冰先天手的勁力下,竟是不能近身,薛冰知道待久了靈教人多一定脫不了身,當下一陣掌力如排山倒海般向下面撲來,屈懷柔還沒有來得及追上來,就讓她二人離開了。 薛冰雖然帶著南宮繼,但她輕功絕頂,一瞬間就離開了廣靈宮,等她落到樹林裡的時候,她忽然驚呆了,說道:「糟了,這是」神遊陣法「,是黃山派佈陣分會擅長的松林火把陣,如何才能走出!」 南宮繼說:「會怎樣?」薛冰說:「神遊陣法令人心神激盪,胡思亂想,進入幻境,若加入松林火把,則會將火之力量,注入陣內,不久就會使人燥熱難耐,不出三天,即便有再高的功力,也會因恐懼飢渴而死。」 南宮繼說:「這陣法有這麼厲害?」薛冰看了一陣,說:「看來這陣法剛布上,力量不是很強,我可以用掌力將它擊碎,但我怕功力不夠,你要帶著我趕快離開。」南宮繼說:「我一定竭盡全力。」薛冰說:「其實如果你會權衡的話,留在這裡,屈懷柔不會殺你的。」南宮繼說:「我不會留下。」 薛冰說:「好,出掌!」她手上掌力出動,一陣翻江倒海的聲音傳來,頓時煙塵滾滾,熱浪翻天,薛冰感到體內一陣熱浪襲來,倒在地上,南宮繼急忙抱起她,深一腳淺一腳的跑了,這時陣法已經失效,他跑起來自然輕鬆多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忽然聽到前面屈懷柔的聲音:「你們居然出來了,可是廣靈宮方圓何止十里,能這麼快就離開嗎?」南宮繼問道:「想說什麼,就直說了吧。」薛冰忽然站了起來,一掌向屈懷柔劈去,屈懷柔應聲而倒,薛冰搶上前抓起屈懷柔,說道:「靈教埋伏的高手,你們不想聖女死,就給我乖乖的站著不動。咱們走!」 南宮繼同她帶著屈懷柔來到營帳外,薛冰說:「你還算識相,故意放了我們出來,走吧。」屈懷柔說:「下次沒那麼容易。我不怕告訴你們,黃山派已經決定同靈教合作。不管是共建西越國,還是爭奪西南武林的盟主。」 薛冰說:「好,多謝提醒。」屈懷柔離開後,薛冰說道:「靈教聖女不是個易於之輩,以後要小心。她喜歡你,但她還在找更重要的東西。」 南宮繼說:「我知道,她個很實在的人。小紅姑娘,想不到你也是一個武林高手,你沒事吧。」薛冰說:「如果黃山派真的利用地形在靈教周圍建立陣形,以後要同靈教作對,就很難了!她說的不錯,武林同俗世,就像一個屋子中的兩支蠟燭一樣,沒人能分得清楚。南宮校尉,我看你還是避一避。不要拿命來開玩笑。」 說完她便向龍宮而去,南宮繼遙遙的說:「姑娘,保重。」 薛冰回到龍宮,只見龍濤在那裡呆呆的看著洞口,薛冰說:「她根本沒有回來,我早就告訴過你。」龍濤說:「是嗎?誰知道你是不是騙我,她出去就是為了救她母親,怎麼可能不回來,她找不到神醫,就一定會回來的!」薛冰說:「是嗎?我看,你就在這裡等吧!」 她飛入洞裡,冰兒等人正在那裡看繡花的樣子,比著繡花,薛冰來了,冰兒說:「宮主,你又一去半日,奴婢們服侍你用飯。」一時將飯菜送上來,薛冰說道:「你們今天就繡了花?」正說時,絕兒帶著真兒過來,絕兒說道:「冰兒姐姐,具我們的消息,生死門已經派人到附近一帶,囤積高手,準備同靈教一戰;馮唐二門的掌門人也已經感到;黃山派不知為何暗中幫助靈教;奇怪的是,連勾魂島,諸葛世家也來了人,只怕音谷,雲谷,終了谷,太極洞,也已經來了人,這幾天人來人往,靈教一定不會坐以待斃,只怕……只怕……」薛冰問:「只怕什麼?」 冰兒說:「最怕的是,我們成為別人的工具!」 薛冰說:「你是說,靈教將仇恨嫁到我們頭上?」冰兒說:「這正是我們的顧慮,因為我們已經打聽到,冰珀宮主對各派無禮,濫殺無辜,屠戮武林才俊的故事,只怕連同以往的仇家,那些找了幾十年不知道冰珀宮在哪裡的人,也會來,也許靈教反而會從中漁翁得利!」薛冰說:「咱們冰珀宮何懼這些烏合之眾!冰兒,你膽子也太小了!」 冰兒說道:「宮主,誰也不知道怎樣才是膽大。」薛冰說:「不錯,每個人都在找自己的東西,如果你沒有要找的東西,那你就已經死了。冰兒,靈教要得到武林,大家都要得到武林。只有孤注一擲了。」珀兒說:「我並不贊同孤注一擲!」 薛冰問:「為什麼?」珀兒說:「不知道宮主從何時開始,變得如此的急於求成,熱衷於名利。但是我們過了這麼多年的平靜生活,我們要找的不是天下第一。」 薛冰說:「此一時,彼一時,你怎麼知道你現在心裡想要什麼!」珀兒說:「我死倒無所謂,只是冰珀宮這麼多年來一直隱而不出,宮主本是一片好心,出去尋找神醫,不料神醫倒是來了,宮主的心,也不在這裡了!」 薛冰說:「你說的不錯。我的心已經在天下了,我看到了那廣闊的天空,那凌厲的劍氣,那整裝待發的人,還有那萬眾高呼的聲音。珀兒,神兒,你們可以想像,當你們的言行成為典範,當你們的所作成為標準,當你得到世人的景仰,當你擁有整個武林。你還有什麼奢望嗎?」 珀兒說:「我現在就沒有什麼奢望。」 薛冰說:「你們休息吧。」 她來到屋子裡,看著這樸素的溶洞,那裡面是純白的蚊帳,純白的衣櫃,純白的梳妝台,連點著暖香的香爐也是純白色的。她心裡想:這群人到底是不是瘋了,她們怎麼可能在如此簡陋的地方居住這麼多年,她們怎麼如此的無慾無求,如此的心如止水…… 更漏悄悄的滴著,像是夢裡縹緲的痕跡。 第二天她醒過來的時候,冰兒已經在門口等著,她問道:「你是來阻止我走的?」冰兒說:「不是,已經走不了了。」薛冰問:「為什麼?」 冰兒說:「洞外有人,剛才我們到外面練劍,聽到附近有人出沒,都是些武林中人。」薛冰說:「讓我出去看看。太放肆了!」 她大步來到裡面洞口,也不解開小船,直接飛出去,只見龍濤在小河旁站著,她問:「有人嗎?」龍濤說:「不錯,從凌晨開始,已經來了不下十人。」 薛冰說:「讓他們變死人!」她身子有如旋風一般,飛奔直上,扶搖而起,只見山裡果然似乎有人影出沒。她手上一揮,勁風撲出,樹木裂,山石崩,一個人影從林子裡霍然飛出,長劍如風,帶著猛烈的劍氣,閃電般向薛冰攻來。 薛冰冷笑一聲,身形一轉,一掌擊去,那人急忙閃開,薛冰道:「古俊,你的」颶風神劍「也不過如此!」古俊大叫一聲,又攻了上來,薛冰閃電般閃開,一面出掌如風,宛如一柄快劍,照著古俊頭上打去。 古俊號稱「颶風神劍」,出劍自然是快捷無比,但薛冰的先天手一向是出人意表,令人難防,個中千萬種變化,也不是凡人能夠應付,不過十來招,古俊就中了一掌,跌下地來。薛冰落下地來,說道:「黃山派真是好不要臉。鬼鬼祟祟,招人笑話。」 古俊說道:「妖女,我們是來收服你這妖女的,現在各大派已經齊集於此,來除掉你這無法無天的魔女!」薛冰向四處看去,只見四處忽然多了許多人,她說:「這麼快!」 古俊朗聲說:「冰珀宮的妖人多年來屠戮武林,天地不容,今日各派齊集,收服一幫妖女,以正武林之風,還天下一個太平!」薛冰說:「你真羅索!」她縱身來到小河邊上,說:「你們是要一起上,還是一個個的來。」 一語未落,就聽得有人說道:「妖女,你禍害蒼生,天地不容,當年冰珀宮橫行天下,十刑八罰,令武林正派聞名太息,天下一片大亂,武林多少風雨,都是拜你冰珀宮主所賜!如今更是隱山林之遠而不忘其舊,以蓋世功力而殘殺無辜!天地之大,實不能容爾等之險惡;言詞之最,也難喻鼠輩之卑劣!如今各派齊集,武林之幸,能夠讓你們這群江湖大患認罪伏法,還我武林太平!數十年來,多少武林中人報仇無門,舊仇未盡,新仇又添,不除爾等,武林正義何在,天下公理何存!……」 薛冰冷聲說:「馮老頭,你少說兩句,什麼正義公理,我都快給你弄蒙了!快說,怎樣打法!一派掌門,怎麼如此羅索!」 馮遺孤說道:「妖女,真是毫無教養的妖女!如今各派人士,齊集於此,就是為了除爾等禍患,還江湖一個……」薛冰說:「還江湖一個平靜,對不對,我都知道了,我今天就要還江湖一個真面目,大家戴著個假面具,說話做事,偏要偽裝,真是早就該改了!馮老頭,出著!」 馮遺孤說道:「殺你這樣的妖女,我們當然義不容辭,但是我們要讓你死得心服口服,天下還有許多想殺你們而後快的人!」 薛冰說:「廢話少說,你不出手,我可出手了。」她手腕輕輕一轉,一道勁氣,乍然射出,馮遺孤急忙出劍,「自然劍氣」講究劍氣收發之間,與自然融為一體,隨心所欲,馮遺孤練這劍法多年,此時使出來,自然得心應手。 冰兒等人已經出來,珀兒說道:「怎麼宮主的武功如此的厲害!」冰兒說:「不要亂說,大敵當前,不許走神。」珀兒點頭說:「知道。」 薛冰當年得到師兄薛成的真傳,對十二正派的武功,瞭如指掌,一時間收發自如,馮遺孤不覺間一時進退兩難,薛冰忽然手腕一揚,說道:「下去!」馮遺孤只覺一股巨力撲來,身不由己的倒了下去,薛冰身子隨著跟來,一掌向下擊去。 到底是身經百戰的人,馮遺孤雖然往下掉去,劍氣卻是自手中源源而來,薛冰感到劍氣撲面,急忙閃身落至一旁。馮遺孤猛一發力,擊在地上,借反彈之力,重新飛起身來,一劍向薛冰刺去。 薛冰不料他應變如此迅捷,大袖一捲,風呼浪湧,如同咆哮的虎豹,直撲向馮遺孤。馮遺孤早知她會很快反應過來,身子早就側向右邊,踏著虛空,長劍直指,一招「花自飄零水自流」,劍氣有如點點飛花,驀然撒下,漫天裡劍氣如霜,只驚得風起雲湧。 薛冰冷笑一聲,大袖一捲,一招「三山半落星天外」,將他點出的劍氣紛紛擊走。一時間二人連拆了十幾招,仍然不分勝負。 忽然聽到一聲乾笑傳來,只聽得一個聲音說道:「果然不錯。冰小姐,我們又見面了!」薛冰往後一看,只見冰玉嬋不知何時已經在洞口站著,她一身白衣,宛若神仙一般。 薛冰身形狂舞,出著有如閃電,這正是「先天手」「霹靂雷電手」中的招式,百式連環,一招發出,雖費功力,但可退強敵。馮遺孤急忙撤劍,閃身來到一旁。 只聽那人又說道:「馮掌門,你的功夫,怎麼越來越差了!」馮遺孤鐵青著臉,說:「與這樣的小輩,本不該一般見識。雷谷主,你來幹什麼?」 雷補缺說:「我來問冰珀宮主,我的弟子」逍遙公子「是不是她所殺。」冰玉嬋看著薛冰,那眼中是種無法形容的慈愛和關切。薛冰說:「不錯,是我所殺。你的弟子樊非,見到我的美色,要侮辱我,所以我替天行道,殺了他。」 雷補缺說:「冰小姐,二十年前,你也是一樣殺人無數,但你那時還算識相,沒有對恨天谷下手。」冰玉嬋說:「令徒如果真是被我們所殺,我一定給谷主一個交代。」雷補缺說:「關於你們不要臉卑鄙無恥的故事,我聽得多了,所以我不想理會這些,我找了很久,現在才找到你們,我只有一個心愛的弟子,不能讓他白白的被人殺死,我就明人不說暗話,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好人,不說什麼江湖規矩,但報仇二字,還是一定要說的。」冰玉嬋說:「雷谷主放心,我們……」 一言未畢,只聽有人說道:「賤人,二十年前,你殺了我兄長,現在你殺我兒子,今日不報此仇,我飛龍就死在這裡。」只見天上飄來一個中年人,一身黃衣,輕功簡直是登峰造極,正是雲谷主人飛龍。 薛冰說:「你兒子也是貪圖我的美色。」飛龍呸了一口,說:「美色,我雲谷不是什麼名門正派,女人多的是,我兒子在外面風流,一向出手大方,從來沒有不喜歡他的女人。你這姿色,算什麼美人!」薛冰說:「你兒子是大方,他對別的女人是一擲千金,對我呢,是至死不渝,他付了最後一筆玩女人的帳,用他的命。」 飛龍大聲說:「我不管你怎麼說,今日我要冰珀宮一個人也不留下。」薛冰說:「就憑你,先打贏我再說。」 她手腕一晃,呼的一股勁氣裂出,呼嘯著撲了過去,飛龍輕功果然是天下無雙,來如電,如狂風,頃刻間依然來到薛冰身前,一伸手向她身上拍去。薛冰不料他在如此強的勁氣中尚且能夠如此收發自如,當下身子急忙向後退,飛龍直追了上前。 冰玉嬋身形一展,來到飛龍身前,伸手向飛龍打去,飛龍在瞬間轉動身子,繞到冰玉嬋身後,冰玉嬋玉腕一揚,忽然手中多了一支亮晶晶的劍。 薛冰心想:這就是傳說中的「冰珀掌力」,水氣凝為寒冰,化為冰劍,寒氣攻心,五丈之類,幾無完物! 果然冰劍所到之處,連同空氣也凍住了,飛龍被她幾劍就封住了退路,如同鳥兒給封在籠子裡一樣,四面皆是冰牆。薛冰心想:原來娘的武功如此的好! 冰玉嬋收回冰劍,同冰牆一起化作水氣散發在空氣裡。飛龍說道:「賤人,就算你出著留情,我也不會感謝你!」冰玉嬋說:「我是個罪人,你不恨我就好了,我還要你感謝嗎?」薛冰說道:「娘,不要管他,我還沒有見識過冰珀掌力,宛如冰一樣美麗的琥珀劍,在空中一劃,連空氣也化成了冰,裡面的人又冷又難受,真是個殺人的好招式。」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二十一回 故人倩影今何在 山裡還有誰吹簫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16 本章字數:12547 冰玉嬋說道:「今天來的人很多,本來冰珀宮該盡地主之宜……」馮遺孤說道:「廢話少說,你們冰珀宮惡事做絕,有干天和,天下武林,今日一定要取你狗命,以讓天下武林得到平靜祥和的生活。你們在這世上行兇作惡,早該有今天了!」 冰玉嬋沒有理他,繼續說道:「但是冰珀宮這麼些年已經不在江湖上走動,你們說的什麼,我都得仔細查查。你們這樣以多為勝,恐怕有失你們一派武林前輩的風範。」 她正說著,忽然聽到一聲怪笑傳來,只見一個老太婆,渾身上下一身黑袍,手上拄著一根黑色的枴杖,行動有如黑風,頃刻間來到冰玉嬋身前,恨恨的說道:「我以為只有我終了谷的無情索命貼才可以濫殺無辜,沒想到你們冰珀宮的人更狠更無情!」 薛冰說:「你是何人?」那人哈哈笑說:「小姑娘,和老身比凶狠,你還是第一個。老身當年殺人如麻狂屠天下武林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裡呢!老婆子當年有個外號,叫做」惡婆婆「,至於老身的名字,已經給人忘了吧。」 冰玉嬋說道:「婆婆姓吳,名春花。」惡婆婆哈哈笑說:「居然有人記得我的名字,冰玉嬋是吧,當年你在鄱陽湖邊上,一人力鬥十多位武林高手,盡情玩弄,又是**摧殘,又是精神折磨,老身很看重你,曾請你到我們終了谷去當」地獄魔女「,盡情發揮你折磨人的能力,你不但沒去,還說你折磨人的方式,比我們終了谷高明。那時我們兩個在兩個村莊比賽,把那兩個莊子的人,男的奸了,女的殺了,我用了五個時辰,你比我少用了一刻的功夫。我知道你很有天賦,武功也不錯,但是今日你殺了我們的」地獄尊者「,我一定要跟你算這筆帳。」 薛冰說:「地獄尊者?你們接到別人的暗殺計劃,就派地獄尊者前去送一份勾魂索命貼,就要取人性命。是不是太霸道了!」 惡婆婆說:「咱們邪派有邪派的規矩,別人可找我們報仇,我們也可找別人報仇。你們發了一張風流貼,果然將」地獄尊者「先姦後殺,本事不錯!」冰玉嬋說:「婆婆真的肯定。那是我們冰珀宮所為?」 惡婆婆說:「當然,這是你們的風流貼。」她手上隨意一扔,一張白色帖子飛了過去,冰玉嬋接在手裡,說:「這是,……」一面向薛冰看去。薛冰說:「是我寫的。」惡婆婆說:「終於承認了,老婆子是做了一半的事。出招吧,冰玉嬋!」 忽然有人叫道:「慢著,我要殺了這個賤人!」只見一個白髮老者飄然而來,一臉的憤怒,冰玉嬋說道:「閣下是昌平鏢行的許先生。」老者說道:「不錯,老夫正是許升,冰珀宮的賤人,是什麼人對我兒子使了宮刑,老夫找得你們好苦!」 冰玉嬋問:「許先生,到底怎麼回事?」許升說:「我兒子新婚之夜,冰珀宮的賤人居然到洞房對我兒子施以宮刑!你們說這等賤人有何天理良心,不殺這班賤人,我就誓不為人!」他大刀一揮,風聲霍霍。 薛冰說道:「老人家,又不是你被施以宮刑,你兒子武功那麼差,丟你的臉,我怕他生了兒子更丟你的臉!本來是一片好意。」 她正說著,忽然數十支劍一起射來,落在地上,只見每支劍上須臾間落下一個個白衣公子來,一個中年白衣男子飄然而下,落在眾人之間,說道:「是誰殺了劍谷御劍谷主於青!」薛冰說:「原來是羅谷主,於青是你什麼人,這麼大的排場!」 那群白衣公子喝道:「放肆,妖女還不受死。」一時間數劍齊發,劍聲霍霍,如電如光。羅新喝道:「回來!」 那十幾人立時回來,羅新說道:「於青是我劍谷之中,這幾年最優秀的弟子,年紀輕輕擔任御劍谷主,本來大有可為,你們這幫賤人!今日我羅新對天發誓,不管當年劍谷如何承諾不管武林世事,這切骨之仇,一定要報!」 薛冰心裡想:到底是誰通知的!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她四下看去,只見洞外山上山下,不知站了男男女女多少人。她冷笑一聲,說:「你們都是來報仇的?好,是一個個的上,還是大家一起上!」 惡婆婆說道:「這丫頭,還真不怕事,大夥一起上,你招架得住嗎?」薛冰說:「當然。婆婆不嫌自己老,倒也可以出手。晚輩隨時奉陪。」 她轉到惡婆婆身邊去,一掌擊過,惡婆婆當即回身,枴杖打來,正是終了谷「索命無形」的杖法,出著無形,索人性命,只是因為招式太快,又是聲東在,實擊西,別人看不清實際的招數,自然難於應付。薛冰眼睛從小訓練,自然也是見快不快。兩人出手一個比一個快,漸漸只能看見兩個影子在空中浮動,一個白影,一個黑影,來去無跡可循,所到石破天驚。 冰玉嬋看看四周,不知來了多少人,又見林子裡人影閃動,皆是武林高手,心想:想不到我今生最大的一場硬仗,居然在我隱居二十年之後! 馮遺孤說道:「冰珀宮的妖人,再不束手就擒,莫怪我們武林正派不講武林規矩!你們禍害武林,豈止一日,罪惡滔天,是無可恕,今日馮某就要替天行道,除了你們這幫妖人!」他長劍一展,自然劍氣的威力頓時發出。指向冰玉嬋,冰玉嬋身子一晃,白衣裊繞,手上一動,說道:「出劍!」 手上的冰珀劍,帶著絲絲寒氣,滑破空氣,冷氣逼人。馮遺孤從剛才飛龍的敗陣,已經知道了冰珀掌力的厲害,所以他一直運用自然劍氣升起一股暖力,不讓冰封住自己,只聽得一陣陣冰給劍氣劃破的聲音,馮遺孤身形搖轉,將空中的冰化為無形,冰玉嬋臉色不變,冰劍忽然化作漫天冰雨,一點點,一陣陣如同冰雹一樣向他撲去。 馮遺孤伸劍相擋,只覺如處於暴風雨之中,只得退後,但見冰雨長久未消,他深知自己的功夫絕不是冰玉嬋的對手,因而說道:「妖婦,你危害世人,天理不容,今日這麼多武林豪傑,絕對不會饒過你的!」 薛冰一面同惡婆婆比鬥,一面說:「馮掌門,你著急什麼!你們一個個的來嘛。要是你覺得不夠,還可以再來啊!」馮遺孤冷笑說:「妖女,死到臨頭還嘴硬!」薛冰看著四周,說:「各位都是武林前輩,晚輩有幸同前輩們過招,實在是榮幸之極。哪位最想報仇的,不妨先找我比劃比劃。」 她展開身形,衣袂飄風,轉眼之間,一時從河邊鬥到山裡,從山裡鬥到河邊,惡婆婆越鬥越狠,她也越鬥越快! 忽然一陣風聲傳來,只見一個灰影撲了過來,伸劍向薛冰打去,喝道:「冰珀宮妖女,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此人正是風流雲。 薛冰以一敵二,一時處於下風,冰兒說道:「珀兒,咱們快布劍陣!」珀兒說道:「好,無情劍陣。」十二人一起向空中飛去,飛龍閃身過來,手上一揮,一股勁風撲去,他說道:「我來的時候就說了,不管什麼武林規矩,除掉你們這些大惡人!」冰兒等人拚力出劍,但她們所學太少,畢竟不是對手。 龍濤仗劍上前,撥開飛龍的勁氣,說道:「各位一句不管江湖規矩,說得倒是輕巧,不過這理由可站不住腳,什麼是不顧江湖規矩,不在江湖,才可以不顧江湖規矩!」 飛龍一連出了幾招「呼風手」,天空裡呼嘯著狂亂的風,龍濤使出「十惡劍式」,方才不至於在風裡失去控制。 冰兒看著飛龍的輕功,說道:「一個人就這麼厲害,還有這麼多人!」 冰玉嬋忽然間一揮手,剎那間所有的人都頓住了,只見空中忽然間似乎凝固起來,所有的人從心裡感到了一陣涼意,停在空中,動彈不得,宛如凍在冰裡一樣。 整個小河都凍住了,水漸漸凝固,堵在洞口。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忽然一陣笑聲傳來,只見屈懷剛伸掌從外面撲來,冰在掌力之下漸漸化做片片碎片,落在地上,錚然有聲。 冰玉嬋說道:「靈教通靈心法果然是驚世駭俗!」屈懷剛說道:「」冰封掌力「一樣是所向無敵。」冰玉嬋說:「不過我聽說練了」通靈心法「,這輩子必須時刻采氣練氣,以同天地融為一體。」 屈懷剛說道:「不錯,不像你的」冰封掌力「,練的時候痛苦,練好後一勞永逸。」冰玉嬋說道:「怎麼,靈教今日也要駕臨本宮?」屈懷剛說:「不錯,雖然咱們有了約定,但是冰珀宮近來騷擾靈教教眾,而且屠殺村民,此等行徑,天地不容。屈某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薛冰見所有的人都在閉目調息,知道剛才的冷氣已經令許多人不勝其擾,她自己略一調息,倒是比別人回轉得快。 冰玉嬋說道:「你們口口聲聲的說冰珀宮危害天下,難道你們說的,就一定要人相信嗎?為什麼沒有人信我說的?」 「妖婦,你還會說什麼,不除你們這些妖人,天下就無寧日,我黃山派第一個要殺你們而後快!」說話的是後來的梅千凌,他一幅義正詞嚴的樣子,薛冰說道:「梅公子,咱們又見面了,那晚和古大俠在黑屋子裡一夜風流,還不錯吧。」 梅千凌若無其事的說:「賤人,還不受死!」 他縱身向薛冰撲去,薛冰到底是受了冷氣所傷,出著稍慢,劍一下子刺在薛冰胸前,薛冰感到一痛,幾乎不信自己這麼快就中了一劍,她低下頭,看著那劍,再抬起頭,看著梅千凌,梅千凌眼中忽然一絲柔情閃現,他低聲說道:「沒傷著要害,快還手!」 薛冰想也沒想,一掌擊過,梅千凌啊的一聲,跌出去很遠,薛冰一愣,她不知梅千凌為何故意被自己所傷,她低頭看著插在胸前的劍,回憶起他的眼神,不斷的問自己,為什麼別的人都要殺我,而他會出手救我! 梅千凌起身說道:「賤人,你武功高明,我不是你的對手,我們黃山派有什麼帳,以後再找你清算!」薛冰感到剛才那一掌出得太重,看著地上的鮮血,忽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古俊大聲說道:「妖女,受死吧!」他長劍一抖,使出黃山派的「松雲劍法」,氣勢磅礡,有如天生,加之他名號「颶風神劍」,出劍極快,薛冰急忙退後,一面使出「先天手」的功夫,轉眼間兩個人斗在一處。 忽然外面傳來一聲驚呼,只聽一個美麗的聲音說道:「娘,這是怎麼回事?」冰兒叫道:「你,你是宮主!」只見冰雪從萬人叢中走出來,一身白衣,猶如仙人。 龍濤奔上去說:「雪兒,果然是你!你去哪裡了!」 冰玉嬋眼中一亮,看著冰雪,說道:「雪兒,你才是我的雪兒,她……她就是你姐姐!」冰雪直接到了冰玉嬋身前,冰玉嬋撫著她的頭,說:「雪兒,你可回來了,娘一直擔心得很,我早就知道那個人不是你。不是你,我的雪兒,我的雪兒是天底下最聽話的孩子!」 冰雪哭道:「這是怎麼回事?娘,咱們不是歸隱了麼?為什麼這麼多人在這裡!她們來幹什麼!」 惡婆婆看著冰雪,再看看薛冰,說道:「不注意看,還真分不出來,冰玉嬋,你生了兩個狐狸精,一個就讓武林如此遭殃,兩個怎麼得了!」 冰玉嬋對冰雪說:「雪兒,那是你姐姐,你要記住,你有三姐妹,你還有一個妹妹在金陵邊上一個姓陳的農家裡,我只知道他姓陳,她們沒有孩子,我托付給他們,沒想到他們後來不在那裡了,我找了好久,可是一直找不到,我真是後悔!……」 冰雪哭著說:「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冰玉嬋說:「我也沒有辦法,我不敢說,雪兒,娘當年做了很多錯事,我一件都不想告訴你。」 冰玉嬋緩緩走到人群中,手上一揮,將古俊手上長劍彈開,說道:「不錯,當年我的確是殺了不少人,但是武林之中一向都是這樣,冤有頭,債有主。我既然還在這裡,就不該找別人算帳,咱們是多年的交道,我想大家也知道,我冰玉嬋要是同各位拚命。各位也討不到便宜!」 屈懷剛笑說:「冰玉嬋,你是在威脅大家?我今日正好想見識一下你聞名天下的」冰封掌力「。」他說時已經出掌擊來,掌風中帶著一股呼嘯的狂風,頃刻之間,撲向冰玉嬋。 冰玉嬋冷笑一聲,身形一轉,手上已經多了一支冰劍,冰劍所到之處,皆化為冰,劈劈啪啪的掉到地上來。 薛冰見到冰雪忽然間到來,心裡一亂,古俊長劍已經一劍刺來,正中她的左胸,這一劍刺的當真是既準且深,薛冰一面出掌向古俊拍去,冰雪已經飛上前來,一劍向古俊刺去。同時龍濤也躍上前來,同冰雪一起抵擋古俊那支「颶風神劍」。 薛冰退了下來,只覺身上一陣的疼痛難忍,冰兒上前替她包紮傷口,說道:「你不是我們宮主,為何要冒充我們宮主,現在把這裡弄到今天這個不可收拾的地步,你說,怎麼辦?」薛冰說:「雖然高手眾多,但我不怕。我薛冰不會怕這些人。」 冰兒說:「你騙得我們好苦。」薛冰看著屈懷剛和冰玉嬋在那裡鬥得天昏地暗,心裡想:娘的武功這麼厲害,看來當初她名號如此大,也是理所當然。 冰雪才出幾招,便發現自己遠不是古俊的對手。好在龍濤劍法高明,一時之間,兩人反而佔了上風。 冰玉嬋手上的冰劍漸漸變大,漸漸變成一堵透明的冰牆,屈懷剛催動「通靈心法」的功力,但是「通靈心法」要同自然融為一體,冰牆自然成了一個阻礙。屈懷剛急忙退後,手上一推,使出「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掌力來,冰玉嬋冰劍一指,頃刻間連同屈懷剛也給凍在冰裡,薛冰笑說:「我來幫你!」她手上一施力,河裡的水轟的一聲漲了起來,向諸人頭上澆去,惡婆婆等人急忙閃開,但哪裡來得及,冰一下子封住了一干人等。這次冰封不同於剛才冰玉嬋出動掌力將空氣凝鑄,水一下子成為冰,一干人幾乎不能呼吸。 惡婆婆等人默運內功,冰漸漸開裂,屈懷剛使出一招「欲驅異教歸仙靈」,將冰封之力破除,但諸人經此一封,都內力大損,不能發力。 薛冰笑說:「大家有仇報仇,有冤報冤。來,誰要上來同我一決勝負!」 忽然一陣奇妙的聲音傳來,冰玉嬋臉色一變,說道:「什麼人?出來!」 人沒有出來,那聲音卻越來越大,河水忽然猛漲起來,冰玉嬋大聲說道:「七音尊者!既然來了,為何不露面!」屈懷剛說道:「這位莫不是每次都要在驚天動地的場合出現,最講排場最重氣勢的音谷主人木青青!」 只見數十個白衣女子,簇擁著一個中年紅衣少婦,飄然而下,氣度從容,宛若仙人。 薛冰冷笑說:「什麼七音尊者!不過如此!」 木青青輕輕一笑,身邊一個白衣女子喝道:「休得無禮!」薛冰問:「如何?」那白衣女子伸手取出一個琵琶,輕輕一彈,一股勁風飛去,薛冰急忙閃開,木青青說道:「環兒住手。我要問這位冰珀仙子一點事情。」 冰玉嬋說道:「不知七音尊者有何吩咐。我們好像是第一次打交道。」木青青說道:「那是自然,我們音谷一直只用對音功敏感的人,這些年,只有一個男人符合這個條件。」 冰玉嬋問:「你是為他而來?」 木青青說道:「不錯,告訴我,他在哪裡!」 冰玉嬋說:「我不知道,他其實就在這附近,我經常遇到他,但是我從來都見不到他,他不會見任何人,他一定不會見任何人!」 木青青說:「為什麼?」 冰玉嬋說:「他失去了他最珍貴的東西。」 木青青說:「你這個賤人,你奪走了他最珍貴的東西,你……」 冰玉嬋說:「換過來說也可以!」 木青青大袖一揮,怒說:「你這人盡可夫的東西,還有什麼是你不願意做的!今天你不交出人來,我就跟你沒完沒了!」冰玉嬋說:「我不知道!」 薛冰說:「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瘋婆娘!你很煩,有本事,你就露露你的功夫!」她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受了傷,手上一抖,一股勁風撲出。 木青青身邊一個女子一彈琵琶,一股勁風傳去,薛冰只覺心口一悶,大聲喝道:「去死吧!」「先天掌力」的威力一當發出,立刻一陣天轟地裂的狂亂。那群白衣女子紛紛閃開,一時間樂音不斷,白衣裊繞。 龍濤對冰雪說道:「你去了哪裡?」冰雪看著龍濤說:「我怕傷了你,你恨我,所以我想去一個找不到我的地方。我誰也不認識,在外面過了這麼些天,才想到回來,沒想到,回來就是這個樣子……」龍濤見她珠淚漣漣,急忙伸手去拭,一面說:「我沒有怪你,其實我很想讓你高興,只不過我沒辦法,我……現在好了,令堂的病已經給神醫治好了,你到外面去,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冰雪說:「真的嗎?神醫來過?」龍濤說:「是啊,治好了令堂的病,功力大損,在調養。」冰雪說:「她真是個好人,我一定要好好感謝她!」 龍濤說:「先把這一關過了再說吧!」 冰雪看著薛冰在人群中出招,每招都是很凶狠,氣勢磅礡,不禁說:「這就是我姐姐嗎?她不是小紅嗎?她武功居然會這麼高!」 龍濤說:「不錯,她從小得到聖人山傳人薛成的真傳。她心術不正,這場大禍,就是她惹出來的!」 薛冰出招甚快,音功之力,本是無跡可循來去如電,但她掌力所及,一樣是快如奔雷。木青青縱身來到冰玉嬋身前,說道:「他在哪裡?」冰玉嬋說:「你喜歡他?」木青青說:「我是一派掌門,門下弟子的事,當然要管,難道我的弟子失蹤二十年,我也不問問嗎?」冰玉嬋說:「我是不會說的,當年的事情讓我覺得很亂,很亂,我失去了方向,失去了一切。那是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可怕的轉折。」 木青青說:「少在我面前賣弄風騷,男人才希罕你的那些卑鄙無恥的東西!快交出人來!」這時羅新等人已經恢復元氣,羅新說道:「冰玉嬋,我要你還我弟子的命來。」他長劍一動,一瞬間人隨劍至,劍谷快劍急攻式天下聞名,快如電火。 冰玉嬋手上冰珀劍一抖,轉眼間已經過了數十招。木青青喝道:「冰玉嬋,你再不交人,別怪我不客氣了!」 正說著,忽然薛冰說聲:「散!」「先天手」的一招「客淚數行先自落」,將音谷弟子音功之力,點點化開,旁邊的人始料未及,內力稍弱者已經或傷或倒,內功高者如飛龍,馮遺孤,惡婆婆,風流雲等人,都各自運功相抗。 薛冰見那群音谷弟子一時亂了陣腳,笑說:「怎麼,你們名門正派也幹這樣的事情,比試就比試,還傷及無辜!」一個音谷弟子喝道:「賤人,別太囂張,讓你見識我們的」劍舞柔絲陣「。」她手上已經多了一劍一絲,頃刻間劍與絲聯為一體,將薛冰層層圍住。 薛冰笑說:「這可難不到我,我最喜歡兩件事,一就是玩男人,二就是江湖拚殺,有多少我都來者不拒!」一面說,一雙肉掌,千檠力量,噴薄而出。 劍谷弟子一起舞劍,向冰玉嬋攻去,羅新喝道:「都退下!今天讓你們見識你們一直想見的」神劍飛光式「!」他手上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白光,一道未滅,一道又起,交錯織就,亂人雙目。 冰玉嬋說道:「劍法雖快,不過是些虛招。」她手上冰珀劍一指,一道冰柱電射過去,羅新變幻劍招,頃刻間五顏六色的光芒在空中四處繞來,將冰玉嬋纏在中間,冰玉嬋手中冰劍,漸漸在光芒中點點縮小,她幾次催運內力,但仍然無濟於事。 木青青說道:「你不仁,我不義,我也不講江湖規矩了!冰玉嬋,你受死吧!」她身形一轉,綵帶飄飄,衣袂繞繞,音聲相隨,如泣如訴。 薛冰喝道:「大家一起聽!」她使出一招「仙女散花紅滿地」,音聲頓時向四面散去,馮遺孤等人急忙撤開,又有幾人內力不濟,倒在地上。惡婆婆說道:「木青青,你不來還要好點!音谷就這點本事,真是丟人現眼!」 木青青一面發功,綵帶在空中繞出迷人的聲音,一面說:「你來呀,你不是號稱」武林閻羅「嗎?我倒看你怎麼操縱別人的生與死!」惡婆婆手中枴杖一拄地,說:「冰玉嬋,你受死吧!」她手上鐵拐,力道奇大,舞的又是終了谷中至高無上的「勾魂索命杖法」,霸道之極,所到之處,陰風陣陣,令人不寒而慄。 冰玉蟬以一敵二,左手也多了一支冰劍,冰雪焦急的說:「怎麼辦?我去幫我娘。」龍濤拉住她說:「我去。」他抽出長劍,一劍照惡婆婆身後刺去,說道:「惡婆婆,你們不講江湖規矩,算什麼武林前輩!」 惡婆婆轉身說道:「小子,你來摻合什麼!惡婆婆最喜歡送人去死了!」冰玉嬋喝道:「同小輩計較,算什麼英雄!」她手上一揮,一剎那間,冰劍一劃而過,白光凌厲,連羅新都分不出哪是自己的劍氣,哪是冰玉蟬的冰劍了,冰劍化作多把,頃刻將惡婆婆緊緊圍住。 飛龍說道:「冰玉嬋,你的死期是到了!」他輕功絕佳,宛若飛花一葉,翩然而至,十二神婢急忙出劍佈陣,但飛龍在劍陣中只一轉,就來到冰玉嬋身邊。冰兒說道:「人呢?」珀兒指著飛龍說:「已經過去了。」 飛龍衝入劍氣之中,感到一陣寒氣撲來,他身形一點,一股勁風向冰玉嬋撲去,冰玉嬋喝聲:「封!」頓時勁氣遇到冰封掌力,化為冰塊,一點點掉到地上。飛龍變換手法,開始猛攻急殺。 雷補缺笑道:「既然這麼熱鬧,我又何必講什麼江湖規矩!」他向冰玉嬋飛去,手上的「捕天掌力」頃刻間瀰漫了上空。 雷補缺的功力中帶著濃濃的恨意,羅新的劍氣裡滿是呼嘯的勁氣,木青青的音功之中,儘是詭異的力量,飛龍身形雖然飄逸,但是掌力之中,卻是凶狠無比,冰玉嬋的掌力之中,寒氣森森,上空忽然似乎烏雲密集,不見天日。 十二神婢急忙收劍向雷補缺等人攻去,劍谷弟子一起上前抵擋,冰兒說道:「姐妹們佈陣,將這些臭男人殺個精光!」薛冰聽了笑說:「終於開竅了!」音谷弟子一直不能取勝,心裡不免著急,琵琶銅板,柔絲絃琴,拍打彈唱,更加賣力了,但薛冰將音力引往別處,整個洞外都加入了這場比鬥。 冰兒等人拚命出劍,但總是不能取勝,正在焦急,忽然間屈懷剛大叫一聲,一掌擊過,上空所有的寒氣,陰氣,凶氣和殺氣,忽然之間變成一股洶湧的氣浪,屈懷剛再出一掌,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一陣天昏地暗的震動,小河的水忽然氾濫,有的成了冰塊掉到地上,有的成了水珠潑在人身上。 冰兒等人經受不住這股巨大力量的衝擊,紛紛向四處栽去。 薛冰好容易穩住身形,屈懷剛說道:「妖女,你們還不受死!」正要上前去殺薛冰,冰玉嬋飛身上來,說道:「我都說了不要同小輩計較!」屈懷剛冷不防她還能出劍,心口被一劍刺中,寒氣忽然攻心,令他難受不已。 惡婆婆等人說道:「冰玉嬋,你武功高強,我們殺不了你,但你門下弟子,一個個就都是高手嗎?」 馮遺孤朗聲說道:「冰玉嬋,你屠戮武林,已非一日,多少血腥由你而起,多少才俊因你而亡。匡扶正義乃是我輩的本分,今日即便是粉身碎骨,我們武林各派,也要同你一較高下!」冰玉嬋轉身說:「出劍!」 沒有一個人出劍,冰玉嬋的眼中忽然多了一股霸道的氣息。薛冰心裡說:「這就是當年名震天下的冰珀宮主了!」馮遺孤說道:「你們冰珀宮壞事做絕,總有自食其果的時候,你門下弟子,就都是江湖各派的仇人,咱們今後同冰珀宮誓不兩立,世代為仇!武林各派都以除掉冰珀宮門人為己任,誅殺冰珀宮人,以報滔天血恨!」 冰玉嬋看著四周,這些武林高手都忽然間感到一陣殺氣傳來,這股冷艷的氣質,正是當年傳說中的那個女人,她在江湖上四處奔走,沒人可以禁錮她的自由。她將各大派門人戲弄於股掌之間,沒人能夠逃出她的**;多少高手敗倒在她的掌下,多少男人俯倒在她的胸脯,多少年過去了,她還是傳說中的那個人,神秘,霸道,美麗,暴戾,還有那股令人傾倒的無限的哀愁和淡淡的帶著香味的殺氣。 這個女人曾經在黃山頂上笑傲群雄,曾經在蛇山道觀前敵對天下,冰封黃山,留成千古話談;血塗真武,至今有人色變。這個女人玩弄男人猶如喝水一樣必要,光天化日裡她玩弄的男人,不知有多少,但是人們相信,有武林的地方,就有被她玩過的男人,那些男人的名字,一定會將所有的漢字佔盡! 她曾經同音谷第一才子,「十指音王」孟長青比武於雁蕩山天竹峰,那是她來到江湖的起點;也曾經同天下第一高手武林聖人薛龍在冰珀宮裡大戰一場,那是她退出武林的緣由…… 她回眸一看,天下皆驚。 惡婆婆咳嗽著說:「妖婦,老身寧可不要終了谷,也要同你拼了!」薛冰說道:「老妖婆。你以為你是誰!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惡婆婆說道:「總有一天,我來取你的首級!」薛冰冷笑說:「總有一天是什麼時候,你做夢的時候嗎?」惡婆婆揮著枴杖,一杖擊去,薛冰手上一抖,一掌打來,惡婆婆身上內傷頗重,來不及躲閃,胸口被實實的中了一拳,險些吐出血來。 冰玉嬋說道:「住手。一切都是我冰玉嬋所為,你們有什麼不滿,何必找我的女兒!」她緩緩走到薛冰身前,問道:「你是冰兒,是嗎?」 薛冰點頭,冰玉嬋說道:「好孩子,娘不會讓人傷害你的,記住娘以前說過的每一句話。」她摸著薛冰的頭,薛冰點點頭,她又幫她把衣衫整理了一下,這才轉身對周圍的人說:「你們不是要報仇嗎?我冰玉嬋罪惡滔天,你們都有深仇大恨在我身上!是不是?」 馮遺孤說道:「我們同整個冰珀宮都有深仇大恨!你們冰珀宮行止不端,實在是太過頑劣,江湖中人,遲早有一天會將你們剷除殆盡!」 冰玉嬋說道:「不錯,但你們有這本事嗎?」 四周忽然一片安靜。 冰玉嬋又說道:「這麼多年,我已經無心江湖,我做這麼多事,只是為了一個,要讓你們殺了我,報你們當年的仇恨,讓冰珀宮從此消失,不在你們心裡留下任何印象,你們不是要報仇嗎?還不快來!」 四週一片安靜。 馮遺孤說道:「妖婦,你耍什麼花招!」 冰玉嬋說:「我隱居了很多年,現在我引你們出來,不是要延續我的罪過,而是要你們殺了我,了結我們之間的仇恨。動手吧。」 惡婆婆說道:「好,殺了你,我同你的恩怨一筆勾銷!」 薛冰喝道:「慢著,什麼殺了她!我娘你能殺嗎?」 忽然一陣風聲傳來,只見林思夷同易柔飄然而來,一黃一綠的兩個人影,宛如神仙眷侶。薛冰說道:「又一個報仇的!」易柔說道:「冰珀宮主,我師兄於青是不是你所殺?」薛冰說:「憑你也想報仇。」林思夷說道:「賤人,這次你走不掉了!」 他長劍破風,「靈鏡神劍」有如風雷,指向薛冰,易柔手上長劍也向薛冰打去,使的正是劍谷快劍急攻式,兩人一時間劍氣四瀉,將薛冰圍得密不透風。 冰玉嬋說道:「殺人的是我,不關我女兒的事,你們不是要報仇嗎?此時不報,更待何時!」惡婆婆,飛龍同時飛出,一拐一掌,兩股力道頃刻間淹沒了冰玉嬋,飛龍說道:「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 冰雪向冰玉嬋衝了過去,龍濤急忙拉住,此時馮遺孤,雷補缺等人已經撲了過去,羅新手上長劍一抖,「飛濺落花式」一當發出,劍氣破空,驚世駭俗。冰雪哭了起來,掙扎著要過去,馮遺孤說道:「冰玉嬋,你既然認罪伏法,我們就此了斷!但是冰珀宮若再作惡,馮某一定為天下除害!」 忽然一縱人等都風一樣的離開了。 羅新喝道:「易柔,回來!」 易柔只得撤回長劍,飛下來說道:「弟子拜見谷主!」 羅新說:「你不在研劍廳研究劍訣,私自外出,你可知罪!」易柔跪著說道:「弟子……弟子聽說於師兄被殺,所以……這位林大俠是雁蕩山林大俠的公子,是於師兄的好朋友,弟子同他一起為師兄復仇。」 羅新說:「你師兄的仇已經報了,我們回去吧。」 易柔轉身看著林思夷,不想離去。林思夷回身說道:「我到劍谷來找你!」易柔點頭,這才隨人走了。 冰雪看著血泊裡的冰玉嬋,覺得這是一場夢,她緩緩上前,忽然撲下去,已經泣不成聲。薛冰縱身來到冰玉嬋身前,說:「為什麼?」冰玉嬋看著薛冰,說:「這是我的罪過,其實……其實好多話我真的不敢說,我被人所騙,失去了最珍貴的清白,後來就記恨……冰兒,我知道你恨我,雪兒,你還不知道吧,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我當初做了多少罪惡滔天的事情,我,我真的殺了你的父親,你們恨我嗎?」 冰雪哭著說:「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娘你很喜歡我的,你很喜歡我,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吧!」冰玉嬋說:「當初薛成搶走冰兒的時候,我聽到那句話我傷心極了,她說我女兒也會像我一樣成為一個荒唐的笑話,她不能把女兒讓我來養!我傷心極了,這時我才想起來,我失去了清白,可是我的女兒是清白的啊!我怎麼可以不愛我的女兒呢!每個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女兒活得高貴,活得舒坦,活得受人尊敬,成為別人的典範。雪兒,冰兒,娘不能幫助你們什麼,娘走了,……」 薛冰說道:「為什麼要這樣……」 冰玉嬋看著薛冰,說:「我想說好多,好多,可是沒有時間了,冰兒,我真的很想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我……」她緊緊的抓住薛冰,但是最終沒有說出什麼來…… 風忽然變得淒淡,哀婉,憂愁而且凌亂…… 冰兒長劍指著薛冰,說道:「是你害了宮主!」薛冰怔怔的看著冰玉嬋,看著自己的母親,忽然間大叫一聲,她木然的站起來,看著林思夷,說道:「你不是要殺我嗎?我殺了你的好朋友,我殺了他……」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二十二回 風雨幾度江海愁 往事一說又還休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17 本章字數:10701 林思夷看著她,說:「你……你……」薛冰忽然大笑起來,說:「我……我……」 冰雪頭中一暈,昏了過去,龍濤急忙把她搖醒,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抽出一把劍來要自殺,冰兒等人勸個不休,但是她始終瘋了一樣的把劍往身上刺去! 龍濤看著冰雪,忽然轉身向薛冰說道:「我殺了你這個罪魁禍首!」他一劍刺了過去。 這一劍是「亂世心經」裡的一招,「乾坤一劍」,一聲巨響,薛冰倒在血泊裡,冰雪全身一顫,忽然大叫一聲,「姐!」向薛冰撲去,龍濤怔在那裡,不知自己為何會出那一劍! 薛冰緩緩睜開眼睛,說:「雪兒,妹妹,對不起,我騙了你,害了你……我跟娘一樣,以為自己失去了清白,可是沒有想到我還有一個清白的妹妹,還有許多不可預測的將來!」冰雪哭著說:「姐你不要說了。娘是為了我們而死,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恨你,你是我這世上最親的人,你不能死!」 薛冰說:「乾坤一劍,中了沒有不死的,那把劍在我心裡,不斷吞噬我,我已經沒有氣力說話了!你……龍濤是個好人,天下間很少有這樣的好人,要珍惜他……」她覺得睜開眼睛已經是很難了,所以不由自主的閉上了雙眼。 冰雪抬起頭來,看著龍濤,龍濤顫聲說:「雪兒,我……」冰雪冷笑說:「龍濤,我會記住你這一劍,遲早我會還你的!」 龍濤呆呆的說:「雪兒!」他不由自主的跪下來,說:「不要讓我走,不要恨我,好不好?」 忽然一陣風動,只聽龐學禮說道:「十三弟,對這種賤人何須如此!天下多少好女子!我知道……」龍濤忽然大叫著:「不許你胡說!」 龐學禮說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想不到我還是來晚了!」 龍濤說:「我……我殺了她姐姐……」 龐學禮拉著他說:「起來,你是男人,你是男子漢!這種賤人,值得嗎?」龍濤咆哮著說:「不關你的事,你給我滾開,不許你說雪兒的壞話,不許你侮辱雪兒,你給我滾,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龐學禮一把拉住他說:「你瘋了,今天你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走!我們走!回去,讓師父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 龍濤掙開手說:「我不回去!」 龐學禮忽然伸手點了他的穴道,說:「不回去不行。走!」他抱著龍濤不一會就離開了龍宮。 冰雪轉過身來,冰兒說道:「快把她們都抬進去,快去叫大夫。」冰兒說:「洞裡其實有一個大夫。」 她們將船划出,將二人運上船,才划船進去,將二人放在洞裡一張大床上,冰兒去請了杜秋月回來,杜秋月驚道:「我才呆了幾天,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事發生!讓我看看!」她伸手在冰玉嬋身上一搭,臉色一變,說:「已經無力回天,至少有六個高手的內力,我已經解不了了。」 冰雪幾乎要哭了出來,杜神醫說救不好的人,那是一定救不活了。 杜秋月看著薛冰,說道:「是龍公子傷了她?」冰雪點點頭,杜秋月說:「乾坤一劍一當發出,劍氣留在體內,不斷吞噬體力,最終令人死亡,她現在已經失去了一半的功力,以後要練,也不太可能了!」 冰雪說:「那……她就是沒事了?」 杜秋月說:「好,你們看好四周,我來施針救人。如果現在有一個高手在,那麼或許可以去除體內劍氣,但沒有高手,也只能用針了,保命是沒問題的。」 冰雪急忙說:「請神醫救我姐姐。」 薛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她睜開雙眼,燈光刺入眼中,冰兒說道:「你已經醒了!我們等了你好久,餓嗎?」 薛冰緩緩起來,靠在床上,說:「我娘,我娘她……」冰兒說:「老宮主已經仙逝,就葬在龍山腳下……」 薛冰還是禁不住傷心,說:「我……我要去看看。」 她跌跌撞撞的向著龍山走去,見到山下有一座孤墳,她上前呆呆的跪下,墳頭的紙錢還沒有散盡,在風裡飄搖,夜色蒼茫,冷燭搖曳,風聲淒涼。 冰兒緩緩上前,說:「人去了,便不會回來,我們沒有弄什麼葬禮,因為老宮主說過,人生在世的時候才是人最重要的時候。」薛冰說:「我知道娘的意思。」冰兒說:「二宮主已經離開冰珀宮,要去金陵尋找三宮主。」 薛冰說:「她去了多久?」 冰兒說:「神醫說你今天會醒來,她就是今天走的,知道你沒事了,她就走了。」薛冰看著冰兒,說:「你對她說了什麼?她恨不恨我?」冰兒說:「我沒說。」薛冰說:「我不想她知道我所做了一切,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不會做以前的薛冰,我不會……」說著就哭了起來。冰兒上前說道:「大宮主,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 薛冰趴在地上,痛哭著說:「為什麼直到娘離開我,我才體會到她的心情,為什麼?」冰兒站在那裡,什麼都沒有說。 薛冰漸漸從痛哭中醒了過來,說道:「妹妹是一個人去嗎?」冰兒說:「不是,離兒,絕兒,真兒,情兒都去了。只是去找人。」 薛冰說:「好,我們好好打點宮裡的事情,然後,我就去找她們。」冰兒沒有說話,兩人走到洞口,划船進去,再也聽不到那美麗的琴聲,再也聽不到那溫暖的囑托了。薛冰心裡忽然亂得很,亂得無法形容。 第二天一早,杜秋月來到薛冰洞裡,說:「大宮主的傷好了嗎?」薛冰說:「好多了。」杜秋月說:「我只能保你的性命,要真正去除你體內的劍氣,還需武林頂尖高手出手,只怕當世之人,無人能達此境,你體內劍氣,雖不至繼續吞噬你的真力,但是倘若你要再采氣練氣,只怕不能。」薛冰說:「我已經不再看重武功了。武功低微,就不會那麼執著於功名,這不是件壞事。」 杜秋月說:「醫術之中,心最難醫。倘若姑娘真這麼想,那就太好了。」 薛冰說:「還沒有來得及感謝神醫,冰珀宮才有喪事,不能款待貴客,但是神醫的大恩,我不會忘記。」杜秋月說:「其實當年祖師遺訓,只管武林正派之事,也許真到了要改的時候了。我不能再在這裡住下。我們天醫派的職責,乃是替正派醫治,我得走了。」 冰兒說:「這麼急著要走嗎?」 杜秋月說道:「實在是有要事在身,如今江笑天在武林中為所欲為,又同太極洞,勾魂島相互聯合,不好對付。」薛冰說:「而且江南各派,似乎大多是有意而為之,江南武林盟主更是一手遮天,希望借助江笑天的勢力,剷除別的門派。武林,實在是太複雜了。」 杜秋月說:「要抽身並不容易,天醫派只有我一個人了,但是我還是不能離開。後會有期!」薛冰說:「我要冰兒準備點東西,帶在路上好用。」冰兒過來說:「已經準備好了,也就是快過冬了,做了幾件袍子,江南雖說是風景如畫,但是冬天很冷,杜神醫路上要多加小心。」杜秋月說:「多謝姑娘。」 薛冰說:「以後杜神醫可以到龍宮來玩,冰兒帶你去看我們的將來的果園。」杜秋月笑說:「你真的打算離開武林?」薛冰說:「我才明白過來,可惜太晚了。」杜秋月歎說:「退出,誰不想退出,留下的人,都還抱著希望,都還在想著成功。」 冰兒說道:「神醫的馬已經備好了,是西南最有名的」雪上駒「,這樣路上也能快點。」薛冰說道:「你這樣是在趕別人走嗎?」杜秋月說道:「冰兒就是這樣,什麼都安排得妥當,我真得走了。咱們後會有期。」 送走杜秋月後,薛冰忽然覺得自己心裡空蕩蕩的,她在裡面的洞口看著洞裡蕩漾的水,陽光灑了進來,在水上泛出迷人的色彩,像是年少時美麗的夢幻。 冰兒過來說:「大宮主,在看什麼?」薛冰笑了一笑,說:「每天從這裡過,今天才發現,這裡如此的美麗。怪不得,你喜歡在這裡看風景。」冰兒說:「我從小就在這裡看水,那時我師父還在這裡,她給我講故事,逗我玩,我很開心,我到現在都忘不了,還記得我在她身邊很調皮的走來走去,後來我到了江湖上,才知道就是這麼個可親可愛的人,居然是當年天下聞名的」冷殺手「冰姐姐,她殺人時,喜歡把人全身衣服都用劍砍掉,先嚇他個半死,再出手冰封那個人,把他凍死。她的功夫不比老宮主差。」 薛冰說:「我要是一直在娘身邊就好了。師兄一直不在我身邊,秋水莊的人都不理我,薛名一直跟我說,要出人頭地,要成為武林的至尊,要懂得犧牲別人換來自己的幸福。我一直不希望。後來,兩江武林所選的盟主居然聽命於生死門,師兄四處奔走,我更加感覺到,如果沒有地位,在武林之中好難立足。即便是身為聖人山弟子的師兄,也沒人管他。」 冰兒說:「武林正派不是一直都是武林鐵盟在管嗎?」 薛冰說:「不是,武林鐵盟管的時候,只是因為兩江武林沒有能力對付別人,那時聖人山聖人一出手,就沒人能夠還手。現在不一樣了,自從我爹不在後,師兄的武功和我差不多,他不是悟性很高的人,加上這幾年黃山派勢力大增,兩江武林怕自己所率的各派被黃山派吞噬,所以才出此下策。」 冰兒說:「難道黃山派不是兩江武林的一派?」 薛冰說:「當然不是,黃山派如果是的話,怎麼可能兩江武林怕生死門!黃山派其實一樣想成為兩江武林的領袖。只不過,一直以來,兩江武林能夠自食其力,黃山一直沒有機會。」冰兒說:「師父以前也告訴我武林中的一些事情,但是我不知道,原來這麼複雜。」 薛冰說:「其實這僅僅是冰山一角而已。那邊還有太極洞,對江西武林志在必得,勾魂島也希望自己可以控制東海,諸葛世家一心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兩河一帶的盟主。所有的人,都想從中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冰兒,我當初不也一樣,希望成為武林至尊嗎?」冰兒說:「是嗎?我應該可以感覺到,只是我把你當成二宮主,不知道她還有個姐姐。」 薛冰笑說:「停下來,才發現這裡很美,每次都經過,為什麼自己不知道停下來,甚至別人叫我停下來,我也不聽。」 冰兒笑說:「今天要去看我們的果園了,一起去吧。」 薛冰同冰兒等人到了果園,滿樹的桔子在那裡隨風飄搖,薛冰看得心也醉了,飄兒說道:「這果園裡的果子賣不出去的,咱們先吃飽了,再摘回去放著。」冰兒說:「咱們一年的果子都是這裡出來的,地方偏僻,什麼都得自己弄。我們有地,在幾百里以外的地方,主要不讓別人知道我們住的地方。免得受到打擾。」薛冰一面采著果子,一面說:「那你們多久會來摘果子?要不要施肥?」 冰兒說:「我們常來的,洞裡的花也是在這邊采,你看,那是花圃。」薛冰走了幾步,忽然間眼前出現了一大片金黃色的菊花,那菊花一朵朵傲然怒放,絕世獨立,風吹來,猶有隱士的香味。 薛冰閉上雙眼,輕輕撲了過去,她的身影在花上飄飛著,身形婉轉,輕輕踏在花香裡。 飄兒說道:「好美!」 冰兒笑了起來,看著薛冰窈窕的身影在花香上飄蕩,宛若翩飛的蝴蝶。 不覺間已是午後,冰兒等人回來,薛冰幫著把飯做好,又收拾了一下洞裡的東西,這才到了靈堂裡面,看著靈位發呆。 她緩緩架著船,抱著琴,出了洞。 不多時到了龍山,忽然一陣縹緲的簫聲傳來,那簫聲如泣如訴,正是薛冰聽過的那個聲音,只不過,那淡淡的憂愁,更加瀰漫在空中。薛冰加快了腳步,只見墳邊似乎有個紫衣的人,聽見薛冰來了,一晃就不見了,薛冰大聲說:「你是什麼人?你在這裡幹什麼!」 但是夜色蒼茫,沒人理她。 她轉過頭看著風裡的紙錢,忽然感覺一種徹骨的痛楚。她緩緩坐下來,輕輕彈起了琴。 「風渺渺,風萋萋,此情可待成追憶。夜色茫茫,冷燭依稀,不是當時,談笑之日。影何在,問明月,空唏噓。風又來,夜色裡,多少紅花,落入塵泥。落紅非無情,只因情太癡。」 她輕輕唱著,忽然有人走路的聲音傳來,她轉身問道:「什麼人?出來?」只見一個人緩緩出來,她回頭一看,是梅千凌。 她冷笑說:「你來幹什麼?還要報仇嗎?」梅千凌說道:「對不起,我……我沒能幫你。」薛冰說:「你在說什麼?我們是仇人!」 梅千凌說:「姑娘,我喜歡你。」薛冰忽然冷笑說:「喜歡!你在說笑吧?還是在做夢,我不會喜歡任何人,我要像娘說的那樣,那樣寂靜,那樣執著,那樣與世無爭。」梅千凌說:「其實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在姑娘面前,我忽然放開了心裡所有的一切負擔,不再有煩惱,不再有別的希望,我可以什麼都不要,似乎整個世界都消失了。」 薛冰說:「以後你成親了,在洞房的時候,這種感覺會再次來臨。這不是愛,如果為這種事情而留戀,你就太幼稚了。再會。」她起身來,緩緩離去。 梅千凌說道:「我不管你做了什麼,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不怕告訴你,我不是第一次同女人在一起。和她們,我沒有這種感覺。」薛冰轉身說:「那是因為你不害怕她們,你隨時可以得到,所以不會珍惜。梅公子,你回去吧。」梅千凌說:「姑娘,我不是騙你,我不會騙你。你聽我說。」 薛冰問:「要說什麼?」梅千凌說:「我不計較,是因為我覺得,女人和男人一樣,也可以有她自己的自由,這個世上,只有你,讓我感覺不再受到這種束縛。」薛冰說:「對你是種束縛?」梅千凌說:「是的,你說的,別人都不信的時候,就像一個王子不能修改他認為荒誕的法令一樣,他希望至少有個知音。」 薛冰一怔,說:「以前我這樣想,現在我不了,我不是一個人,我一個人可以我行我素,但是我活在這世上,有人評價我,我的親人會感覺得到,我不想讓人傷心。我的**,我的追求,我的一切,我都不要了。因為這世上所有的自由、幸福、地位和權力,都比不上身邊的親人,母親為了女兒可以隱居可以去死,為什麼我們不可一犧牲?我已經沒有了鋒芒沒有了一切。讓你失望了。」 梅千凌說:「我一直在找,忽然找到了,卻不是。這世上有沒有這樣一個人?」薛冰說:「即便有,也不會過得開心,除非她願意犧牲一切,犧牲我現在絕對不願意犧牲的一切。」 梅千凌歎說:「我明白了,多謝你。我不該來,不該知道結果。」 薛冰飄然而去,沒有回答,梅千凌呆呆的站在那裡,任風一陣陣的吹來。 野徑風來落葉滿,馬蹄踏去日色昏。 冰雪看看日頭,說道:「看來得住一晚了,咱們這是到了哪裡?」離兒看看天色,說:「今天已經到了湖南境內,這一帶很偏僻,咱們快走,有地方就住下來。」 她們驅馬前行,不多時,已是到了夜色蒼茫的時候,連個破廟都沒有,冰雪說:「怎麼辦?我一個人倒無所謂,總不成讓你們也風餐露宿吧!」離兒說:「宮主說的是什麼話,我們怎麼還不能風餐露宿!」絕兒說:「既然不能找到地方,還不如就此休息吧,外面很好玩的,燒堆火,就什麼都不管了。」 真兒說:「傻瓜,哪有那麼簡單,還有打水,還要打野雞啊,這樣才不會餓。」忽然一陣馬蹄聲傳來,只見一個黑衣女子,騎著馬風塵僕僕的趕來,見路上有好幾個人,就停下說道:「你們從哪裡來,前面有客棧嗎?」 冰雪說:「沒有,你那前面呢?」那人說:「也沒有,就在這裡住下吧,很好玩的,燒堆火,就什麼都不管了。你不是冰珀宮主冰雪嗎?那不是離兒,絕兒真兒情兒嗎?原來是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你們?」絕兒在她身邊說:「那是司徒霜司徒姑娘,法寶寺的弟子,上次同大宮主一起,後來因生死門追殺而失散。」冰雪點頭說:「我認識。」 司徒霜下了馬,說:「這裡真是荒涼偏僻得可以,不知景山什麼時候到,我都快走瘋了。」她一面將水壺取出來,遞過來問道:「喝水嗎?」冰雪搖搖頭,司徒霜說:「你們來幹什麼?」冰雪說:「去找一個人,司徒姑娘,你呢?」 司徒霜說:「也是去找一個人,不過肯定不是同一個人,我知道他在湖南景山,但是好難找。你呢,去哪裡。」冰雪說:「二十年前,是在金陵。」司徒霜大笑說:「什麼二十年前!都二十年了,你還真能找到?是個什麼樣的人?」冰雪還沒說話,司徒霜就說:「別叫我幫你找,上次我答應幫小紅找人,結果找了好久還是找不到。這樣吧,我祝你早點找到好嗎?」 冰雪笑了一笑,說:「姑娘,你找的是個什麼人?」司徒霜說:「你有喜歡的人嗎?」冰雪說:「你真淘氣,先吃完飯再說吧。」絕兒已經升起火,真兒去打了幾隻野味來,大家一面烤著,司徒霜說道:「這幾天趕路,真把我給累死了,你們不知道,這真是山窮水惡,害死人了!真受不了!你們從哪裡來,好玩嗎?這麼多人在路上,一定很好玩,不過就沒有我一個人自由瀟灑了,當然了,魚和熊掌不能兩全的。對不對?」她說著話眉飛色舞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累的樣子,倒是絕兒等人都累了,她還喋喋不休的同冰雪說話,「你說嘛!你喜歡了別人嗎?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冰雪看著月色忽然歎說:「他傷了我姐姐,我們分開了。」司徒霜說:「你是去找他?既然喜歡,就應該不顧一切的找到他,向他說清楚啊!」 冰雪說:「我不知道,我說不出來,我心裡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每次見到他,我就什麼都忘了。」司徒霜說:「這個好辦,你是遇到我了,我教給你一個辦法,送東西,不同的東西是代表不同的意思,比如送男人寶劍表示欣賞,送女人寶劍表示愛情,送男人刺繡,一樣也是愛情喔!你會刺繡嗎?不行就買點嘛,現在的女人,有幾個會的,特別是我們這樣的女中豪傑。」 冰雪看著她,問:「你是當真?我送他刺繡?」司徒霜使盡力氣點頭,說:「不錯,這樣就不會說不出來了。」冰雪轉頭歎說:「還不知道他心裡恨不恨我。他雖然很衝動,什麼時候都是動刀動槍的,但是我心裡還是明白,他是真的喜歡我。為什麼我總是說不出口。我好想永遠在他懷裡,直到我老去,還是那樣,可以看著他,可以同他在一起。」 司徒霜說:「這就是愛情了,現在的女人膽子太小了,我娘說,她喜歡我爹,就主動給我爹說的,而且,我告訴你,她們沒結婚就有了我,你說這膽子大不大!我娘說起這件事,還一點都不害臊,可是她從小就教我要注意女人的言行,真好玩!幸好我有個乾爹,我小時候很多病,所以一直需要乾爹幫我治病,因為這病一時不能好,所以乾爹經常把我留在寺裡,我居然偷偷學會了武功!」 冰雪說:「你真是個有悟性的人,我可不行,我的武功進展一向很差。」司徒霜說:「冰珀宮的冰珀掌力不是很厲害嗎?」冰雪說:「那種掌力要能夠把自己冰封起來修煉,歷經苦難才行,我受不了這苦,我娘……我娘也不讓我學。」 司徒霜說:「我才不聽,我娘就是不想我學武功,怕我離開,但是我怎麼可能留在家裡!我出來了,雖然江湖上的日子還不是那麼自由,那麼瀟灑,但是我想,總比在家裡無聊的好。你不知道,平常女子的那一生,好無聊。我隔壁那個二妹,十五歲就嫁人了,我的天,現在孩子都可以叫我姨了,我呢,她們一直在幫我找相公,我可不要,我娘為這事,還哭過,我對她們說,我到了江湖上,一定會找一個如意郎君,他有絕頂的智慧,瀟灑的氣度,還有高強的武功,大度的胸懷,還是一個百里挑一的美男子!」冰雪問:「這樣的人,有嗎?」 司徒霜說:「當然有,我這不正在找嘛!你呢,你那個如意郎君,不是一樣百里挑一嘛!」 冰雪說:「那是當然,我喜歡他,當然覺得他好,但是他不是那種絕頂智慧又瀟灑的人,我沒有想過要同別人在一起。我只是想,永遠,永遠,永永遠遠的同他在一起。」 司徒霜拉著她的手,說:「會的,會的,我們都是乖孩子,老天會幫我們的,你這次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冰雪說:「其實,我這次來,不是找他。」司徒霜問:「還有更重要的人?」冰雪說:「是我妹妹,以前失散了,我娘要我去找。」 司徒霜說:「那一定趕快,金陵這麼大,也不知令妹在哪裡!唉,不知她知不知道,肯定不知道了,你會找到她的,要天天求菩薩保佑。」冰雪笑說:「真的靈嗎?」司徒霜說:「當然靈了,當然很靈,快求啊,心裡想就好了!」 冰雪一面笑,忽然眼睛一定,看到了一把劍,問道:「這把劍是你的?」司徒霜說:「不是,是別人送給我的。」冰雪心裡一顫,忽然想到司徒霜剛才說的:「……送女人寶劍表示愛情……」 夜風悠悠,她顫抖著聲音,說:「是誰送的?」司徒霜笑說:「是惡門的十三少。」冰雪問:「他……他送劍給你?」司徒霜拍拍劍,說:「很好用的,比我以前的劍好。不愧是大家公子,很會選劍的。」 冰雪心裡忽然亂得厲害,說:「你覺得他是不是一個智慧絕頂人,一個氣度瀟灑人,還有高強的武功,大度的胸懷,……」司徒霜笑說:「還是一個百里挑一的美男子,你看,這世界上好的男人多吧,你也有機會的,不過你已經遇到了,是不是?是誰,說說,說不定我還知道呢!」 冰雪心裡亂得很,說:「我,我困了,你看,你看這月亮,你看它似乎,似乎……」幾乎要哭了起來,司徒霜說:「好了,你們真是的,一個比一個困,怎麼在江湖上混!」說完她自己倒在地上,不到一刻就睡去了。 冰雪卻怎麼也睡不著,她緩緩拿出那把劍,輕輕抽開,想起自己在棲霞山舞劍的時候,有時他故意拿劍來刺她時的情景,她淒然一笑,忽然覺得自己好傷心,心裡一陣酸酸的痛楚。 那是夜裡風起時拂來的哀愁。 她就這樣看著那把劍,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睡去,夢裡又回到了棲霞山那美麗的庭院裡,落葉漫天飛舞,劍氣輕輕激盪,他的眼神是那樣的迷人,他的動作是那樣的瀟灑…… 司徒霜醒來時,冰雪已經離開了,冰雪離開的時候,看著那把劍,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雖然很痛心,但是一樣無奈。 離兒一面騎馬,一面說:「宮主好像有心事。」冰雪說:「沒有,怎麼可能,我在想,不知那裡有多少姓陳的人家。娘說的不多,金陵附近,應該不遠的。」絕兒說:「咱們分頭一家一家的問,一個人一片,大家反正只有這一件事,對不對?」真兒說:「不錯,來日方長,宮主不要擔心。」 冰雪心裡想:要是把妹妹找到,就是龍哥不喜歡我,也沒什麼遺憾了。司徒霜敢作敢當,龍哥喜歡她,總比喜歡我來得痛快。我總是讓他傷心…… 她走著走著,越來越難受,越來越傷心。 她覺得渾身一陣一陣的難受,頭中暈乎乎的,說不出的一種難過。 宛如一葉飛花,在渺茫的空中四處搖曳。 情兒覺得不大對勁,說道:「怎麼了,宮主好像不大舒服。」冰雪說道:「可能是昨晚風大,著涼了吧。」情兒說道:「咱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我看宮主好像不大舒服。」離兒說:「可是這裡哪有人家?」 絕兒說道:「好像有什麼味道,你們聞聞。」情兒使勁聞了聞,說:「好像是煮肉的味道,很香。」離兒說:「這麼說附近一定有人了,情兒,你陪著宮主,我們三個人去看一下。」冰雪說:「你們要小心,不要吵著人家了!」 離兒說:「放心。」情兒見她們去了,方才說道:「宮主怎麼忽然不舒服?有什麼事嗎?」冰雪頭中很暈,幾乎是心亂如麻,身如浮萍,氣若游絲,她低低的說道:「我也不知是為什麼。好難受。」 情兒說:「我們以後不在外面過夜了,該死的風。」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不見離兒等人回來,冰雪有些著急,說:「她們怎麼還沒有回來,會不會有事。」情兒說道:「我去看一下。」冰雪說道:「你要小心。」 情兒去了,冰雪覺得更加難受,心裡一股鬱鬱的氣息,悶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她下來馬,在路邊站了一陣,仍然不見情兒回來。她心裡想:她們會不會出什麼事? 想到這裡,她忽然覺得很害怕,急忙跨上馬,那香味忽然漸漸很濃,濃得一下子就能嗅到,她心裡忽然很急,有種不祥的預感傳來,不知為什麼,心裡一急,腦子忽然就清醒了,就像剛才的難受全部消失了一樣,不過她自己是沒有注意到這點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兩邊變得幽深而靜謐,兩面山上的花草在陽光下傲然而立,一朵朵,一枝枝,美麗無比,竟如同仙國勝景一般,冰雪心裡想:難道她們是玩著就把我忘了,這裡只有一條路,我去找她們。想到這裡,她心裡也輕鬆了許多,覺得心裡忽然舒暢了許多,看著兩邊山上的花草,覺得似乎到了一個仙界,一個世外的地方。 忽然看到一條清澈的河,河清澈無比,令人一見之下,幾乎忘記了身在何處,她下了馬,在河邊快樂的走著,看著河水在天空下緩緩的流著,沒有紛擾,沒有繁華,也沒有恐懼和寂寞。 忽然她看到一個木橋,木橋邊上有個老婆婆,在那裡搖著扇子,在扇著火呢,火上放的是一個鍋,鍋裡冒出一陣陣的香氣,是很美的肉的味道。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二十三回 夢裡猶有舊時影 風中傳來空消息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18 本章字數:11707 冰雪緩緩上前,問道:「老人家,請問您有沒有看到四個姑娘,這麼高,都穿著白衣服。」那老太婆轉過身來,冰雪幾乎嚇了一跳,只見這人很年輕,但是很醜,她的一張臉上都是疙瘩,五顏六色的,像是傳說中的鬼一樣,一雙眼睛藍幽幽的,很是詭異。 冰雪定下神來,問:「老人家?」那老太婆說:「每天這麼多人來來去去,我怎麼知道是誰?」冰雪問:「我怎麼沒有看到?哪裡有人?」老太婆的聲音低沉而陰森,她說道:「你只能看到自己,經過了終了谷,一切都了結了,過了這奈何橋,你就到另外的世界,見世上所有的人,這都是緣分。」 冰雪心裡覺著奇怪,問:「老人家,你說什麼?」老太婆轉過身,揭開鍋,說:「我說你快喝下這碗湯,走過這奈何橋,到你該去的地方。」冰雪說:「老人家,我是來找人的。」老太婆一面盛著湯,一面說:「這裡沒有人,只有靈魂,只有將要到他不知道的地方去的靈魂。」 冰雪問:「老人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老太婆將湯放在地上,說:「你是誰?」冰雪說:「我是,我是從遠處去金陵,路過這裡的一個過客,我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但是我……」老太婆說:「夠了,喝下這碗孟婆湯,什麼都沒有了。」 冰雪問:「你說什麼?你在說笑嗎?孟婆湯?那不是傳說裡的……你說,這橋,叫做奈何橋?」老太婆一面搖著扇子,說:「終了谷的景色是最美的,經歷了最美的山谷,你就過完了你的人生,長生的河水把你的靈魂洗滌,當這河水變成紅色,你的靈魂就得到了昇華。」冰雪見到那河水忽然漸漸的變得紅了,心裡想:這裡是什麼地方,我的頭暈暈的,難道真的病了,病到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急忙說:「我沒有死,我記得我一直騎著馬來到這裡,我記得……」忽然,她驚呆了,老太婆,還有馬,還有那鍋湯,都已經不見了,只有那紅色的河水,那幽深的橋,還有那老太婆的聲音,「喝下這碗湯,喝下,你的人生重新開始,你可以重新選擇,開始吧,你想做什麼?」 冰雪說:「我要回去,我不要死!」天空忽然變得黑漆漆的,天地一下子失去了原來的色彩,美麗的景色忽然成了恐怖的畫面,似乎天界忽然變成了地獄,似乎夢境一樣的峰迴路轉,物事皆非。 她向來時路走去,一面說:「你在騙我,我根本沒有死,我根本沒有死。」走著走著,忽然頭中暈暈的,似乎什麼東西到了自己的口中,漸漸滑落,她整個人也開始滑落,滑落…… 她覺得自己彷彿到了一個混沌的世界,彷彿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彷彿成為一個被許多人圍著的嬰兒,彷彿忘記了所有的事情…… 時光飛逝如電,她已經長成一個大姑娘,她在美麗的莊園裡走著,許多丫頭陪著她,她覺得很無聊,獨自一個人到了屋裡,這些天,她一直在做夢,夢見自己名叫冰雪,自己曾經去尋找自己的妹妹。在一個美麗的山谷裡,她不知道自己後來去了哪裡。 奶媽進來,說道:「小姐,你怎麼大白天的把自己關在這裡?讓丫頭們在這裡瘋鬧,這也太不成體統了。」冰雪說道:「奶媽,我覺得這幾天老是做夢,夢見自己以前叫做冰雪,我到一個地方去找我的妹妹,但是沒有找到,我就,我就不知到哪裡去了!」 奶媽說:「小姐不要亂說,你是我看著一天天長大的,你是喝我的奶長大的,夫人和老爺只有你這麼個掌上明珠,喜歡得不得了!你可不要亂說,你可是夫人老爺求天求地求來的!」冰雪說:「我知道,我叫袁夕,是除夕那天下午出生的。」奶媽說:「這就對了。好,我告訴你,這幾天好多媒人來說親,我給你看了一下,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孩子,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挑個好的。」 冰雪說:「我還是覺得,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我不知道是為什麼來到這裡。不知道這裡的丫頭,長工,還有街上的人,是不是真的,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只是我真的覺得,我其實不屬於這裡。」 奶媽急忙說:「小姐不要亂說,我已經叫人備好了午飯,今天我陪小姐吃飯。」冰雪同奶媽吃罷飯,然後一個人在屋裡無聊的刺繡,忽然似乎想到司徒霜說過的話來:「送刺繡給男人表示你喜歡他……」 她忽然覺得心裡一動,覺得自己是喜歡某個人的,但是自己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她想我怎麼會記著這麼多奇怪的事情?這是為什麼! 院裡瘋鬧的丫頭被奶媽罵道:「小賤人下作的騷蹄子,整天瘋鬧,小心鬧出了事情,給你們好顏色看了,你們才知道我叫趙三娘。」丫頭們笑著離開了,院子一下子恢復了平靜,冰雪心裡想: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個世界是真的嗎?我是誰,我來幹什麼?我活著嗎? 忽然一陣風聲從後面傳來,她轉頭一看,只見一個白衣公子從站在自己的身後,她嚇得尖叫一聲,那白衣公子急忙伸手摀住她的口,說:「不要出聲,我不會害你。」冰雪點點頭,那人緩緩放開手,冰雪一邊咳嗽,一邊問:「你是何人,為何來此?」 那人說道:「在下萬雲平,來這裡是因為一件事,因為……」冰雪問:「因為什麼?」萬雲平說:「因為江湖傳言,誰得到了龍泉劍,就可以成為真正的至尊。」冰雪問:「這只是江湖傳言,你相信?」 萬雲平說:「我當然相信。如果成為至尊,就擁有了無上的權力!」冰雪說:「你到這裡來幹什麼?這裡沒有什麼龍泉劍。」萬雲平說:「是啊,我在找劍的途中,遇到了至尊派出來的黑白法師,被他們追殺,他們不讓別人得到這把劍。」冰雪說:「他們在追殺你?」 正說著,只見一黑一白兩個法師帶著數十個武士衝了進來,奶媽在外面說道:「法師,這是我們小姐的閨房!法師怎麼可以擅入中門,如此無禮!」 黑法師捋了捋自己幾乎沒有的山羊鬍須,說:「西城使回來,我們自當說明,有人看到逆賊逃入了這裡,我們是來拿人的!」奶媽雙手一叉腰,說:「我不管,我今天倒要看看是誰敢撞進來!」 白法師陰陰的說:「老婆子,你讓開還可以少吃點苦頭。」冰雪對萬雲平說:「藏起來。」萬雲平說:「不必,我引開他們,免得讓小姐難為。」冰雪正要問:「你去哪裡?」那人已經飛了出去,口中說道:「黑白妖怪,我在這裡,有本事來抓我!」 他像一隻白色的鳥一樣飛了出去,看的冰雪心都抖了起來,她也想像這樣,一飛沖天,宛如一隻小鳥。 她看著漸漸離去的人群,奶媽忽然過來說:「你是幹什麼了!我的大小姐,剛才那個人是從你的房間飛出去的。」冰雪說:「是啊,他好快樂,好幸福,能夠飛出去。而我,連外面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奶媽說:「那是你的福氣,小姐,你奶媽我,從小就給人賣了,到處流浪,哪裡沒有去過!哪有什麼好地方!外面,為什麼小姐會想到外面去,我怕都來不及,巴不得自己遠離那個是非之地,在家的時候有父母照看,嫁人了還有丈夫每晚回來陪著!」 冰雪說:「奶媽,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覺得我不是袁夕,我……」奶媽急忙摀住她的嘴,說:「小姐你在說什麼,老爺聽到了不知有多傷心。你不知道現在老爺的處境,黑白護法還有東,南,北城主人都很排擠你爹,偏偏無上至尊又相信黑白護法。你爹回來聽到你這話,會很傷心。」 冰雪說:「我,是的,我還記得小時候,我爹很疼我,我……我似乎……我腦子很亂,奶媽,我真的想出去走走,是真的。」 奶媽歎口氣說:「小姐,要出去也可以,但是得依我一件事。」冰雪問:「什麼事?」奶媽說:「必須我陪著,而且我們都要女扮男裝,說是胭脂國的商人。」冰雪說:「那就是來賣花粉的了,正好我身上有花粉的味道。」奶媽說:「我的名字倒不用改,就說是你的僕人,姓郭就是了。小姐就叫。」 冰雪急忙說:「就叫冰雪。他們就不知道我的真實名字了。」奶媽說:「我們兩個要少說話,不要讓人家看出來。今天你不要亂走,我們明天一早,叫丫頭們去幹別的事情,上午出去,下午回來。好嗎?」冰雪說:「好。」 夜色很晚才來臨,冰雪怎麼也睡不著,奶媽進來說:「怎麼了,睡不著?」冰雪說:「外面是什麼樣子?男人是……都像那個公子一樣嗎?還是都像爹一樣?」奶媽說:「明天你就知道了,不要出什麼亂子,要記住我的話,快睡吧,不然明天也玩不好。」 第二天冰雪同奶媽一起悄悄離開了袁府,來到街上,只見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看的冰雪眼睛都花了,她不斷的問這問那,跑東跑西,奶媽一面要拉住她,一面不斷的按著自己的鬍鬚,生怕一陣風就給吹倒了。 冰雪來到一個客棧外,問:「這是什麼,裡面怎麼這麼多人?」奶媽說:「這是客棧,裡面都是別的地方來的人,不要去了,那個地方人很雜,會出事的。」 冰雪點點頭,又看到酒樓上人很多,就問:「那也是客棧嗎?」奶媽說:「不是,那是酒樓。那上面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都是些男人,不要去。」 不久來到一個青樓前,冰雪往裡面衝,說:「那裡有很多女人!」奶媽要拉住她,可是她已經在幾個女人的簇擁下進了屋,道了樓上。 奶媽急忙擠了進去,只見一大堆女人圍著冰雪在獻媚,奶媽急忙上前說:「你們都走開,我家公子要叫你們,那是他的意思,別在這裡惹人厭!」那些女人不屑的說:「又不是你來嫖我們,奴才。」奶媽急說:「你說什麼,小蹄子,老子在這裡混的時候,你那東西還沒長全呢……」忽然覺得自己說錯了,幸好那堆女人也沒注意,不屑的說:「你也來**,怕是在那邊的紅彤彤吧,那些醜婆娘,一錢銀子一次,玩完就走,哪像我們這裡,環境又好,人又漂亮,還會唱歌,會彈琴,會吹簫呢!」 冰雪說:「是嗎?那,快彈琴啊。」那堆女人說道:「公子,……」奶媽掏出五兩銀子,說:「快去彈琴。」那堆女人爭著去拿銀子,說:「你這不夠我們分啊。」奶媽一個人給了五兩,說:「不要在這裡鬧了,快過去彈琴。」 那堆女人過去在琴架前彈了起來,聲音還不錯,只是太吵了,冰雪說:「我記得,我也曾經在這樣的地方彈過,好多人在聽,就像今天一樣!」 奶媽急忙說:「小姐你是怎麼了,你是千金之體,怎麼可能在這裡出現。快別亂說了,咱們走吧,這地方不乾淨。」冰雪四下一看,說:「很乾淨啊,你看,和咱們家一樣。」奶媽急忙說:「小姐,這地方都是壞人,快走。」 冰雪忽然看到爹也來了,忙大叫著:「爹,爹,我在這裡,……奶媽你看,爹也來了!」奶媽急忙摀住她的口,說:「快走,我回去說給你聽,你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快走,聽奶媽的話是不會錯的。」 她拉著冰雪往另一邊的樓下走去,那堆女人趕忙圍了上來,大叫著說:「公子別走啊……」奶媽急忙去推,在樓梯口上登時亂了起來,一會兒奶媽的鬍鬚快掉了,她趕忙一手摀住,一手拉著人就跑,一口氣走了很遠,那後面的女人說:「淫賊,你拉著我幹嗎?要嫖我搞我,付錢就可以了,不用找地方強暴我吧!」 奶媽幾乎傻了眼,急忙回頭去找人,但是怎麼也不見人,樓上已經沒有了冰雪的影子。 冰雪下了樓,不知該往哪裡走,一面叫著:「奶媽,一面到處看著,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幾乎快哭了起來,街上人很多,她身上什麼都沒有,一個人在街上孤零零的站著,一直站到肚子都餓了,心裡想:我家在哪裡?我還是回家吧,但是奶媽呢?我怎麼找不到她,找不到她,我怎麼回家? 她認為在這個世上,只有奶媽一個人知道家,其實街上許多人都知道袁府的。 她可憐兮兮的站著,忽然一個人緩緩的走來,她覺得一剎那自己全身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她對著那個人笑了一下。 那個人停了下來,看著她,說:「認識?」冰雪沒說話,問:「你是,……」那人說:「我是輕雲,但是我覺得,我記得,我叫龍濤,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一樣。」冰雪說:「是的,我也一樣,我覺得看到你像是在哪裡見過,但是,但是我想不起來了。我……我叫袁夕,但是我覺得我是冰雪,我真的是冰雪,……」 龍濤問:「女人?」冰雪點點頭,龍濤說:「我也好像見過你。」 冰雪問:「你去哪裡?」龍濤說:「到處走,我也不知下面是哪裡,我是一個劍客。」冰雪看到他的劍,說:「我知道。我看到你的劍了,劍客,有劍的人。」龍濤笑說:「你怎麼出來了,不在家好好待著。」冰雪說:「我和奶媽一起出來,但是我現在找不到她了。我回不去了。」 龍濤說:「餓了嗎?去吃午飯吧。」冰雪同他來到酒樓,冰雪站在門口,說:「奶媽說,這地方都是些壞男人。」龍濤說:「是嗎?但是這地方可以填飽你的肚子。進去吧。」龍濤把她推了進去,她覺得全身有種暖暖的很舒服分感覺。回頭看著龍濤笑笑的臉,忽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襲來。 龍濤叫了酒菜,問:「喝不喝?」冰雪說:「我是不喝酒的。我每次午飯,都是吃菜,每天早上那只要喝點雞湯,吃點燕窩,喝點清茶就可以了。中午的時候,我會只要十來個菜,來點綠米粥,就可以了。」 龍濤說:「你那些東西,我一個月都吃不完,綠米多貴,而且還要加上什麼稀奇古怪的山珍海味,數都數不過來,還是將就著,我給你要點米飯。」冰雪一面吃飯,一面說:「每天都是這個嗎?好硬。有粥嗎?」龍濤要了粥,冰雪喝了一口,說:「沒味。」 龍濤一面喝酒,一面說:「要什麼味,湊合著可以填飽肚子就是了。」冰雪吃了一點,問:「你每天幹什麼?」龍濤說:「走路,這樣一直走下去,不知道去哪裡,遇到沒錢的時候,就幫人家幹點活。」冰雪問:「幹什麼活,好玩嗎?」 龍濤說:「殺人。這是我唯一幹的事情。」冰雪嚇得湯勺都掉到地上去了,說:「你說什麼!殺人!」龍濤說:「你放心,我不是亂殺人,對方要出得了錢我才殺人。」冰雪說:「為什麼不去做官?像我爹一樣。」龍濤說:「不是人人都能這樣的。你不懂,我不是那種喜歡給別人做事的人,不願意為他們辛苦,讓他們享受。」 冰雪說:「我不懂。」龍濤說:「你看外面那麼多的人,他們多可憐,他們一生都在為著別人而活,一生勞碌,卻不能享受到什麼。為他人做嫁衣裳,一輩子都辛辛苦苦。那些當官的,卻什麼都可以不作,卻享受世上最好的待遇。那些最底層的窮人,不但要受到官宦的壓搾,還要受到商人的盤剝,當官的說無商不奸,經商的說無官不貪,其實他們都是一樣的,那些窮人,為什麼不都去死,讓這個世界毀滅,完蛋,所有的人,都不是生命,都沒有享受和受苦的可能。反正,我不會給他們做任何事。」 冰雪說:「我不懂。我也沒做什麼事。」龍濤說:「我每次殺人,總要放下一張畫了雲的紙條,他們都說我是為了讓人知道我殺了人,其實,我是向讓這個人踏著這片祥雲,到一片沒有壓迫,沒有苦難的淨土裡去,遠離這世界的喧囂和所有的不平等。我雖然說不給那些當官的做事,但是我替他們殺人,排除自己的敵人,就已經是給他們做事了。不說了,要活著,就得為他人做嫁衣裳。」 冰雪說:「為他人做嫁衣裳,有什麼不好嗎?」龍濤說:「是啊,沒什麼不好。你認為好的,那就好羅。」冰雪說:「你肯定我們以前沒見過面。」龍濤說:「一看你,就知道是個官家小姐,我們這樣在江湖上流浪的人,怎麼可能遇上你?也許,有一次你在轎子裡,我在路邊,你掀開轎簾,就這樣看到了我。」 冰雪說:「是嗎?也許吧,也許你給了我很深的印象,我老是記得,我在天上飛,飛啊,回過頭來,你在對我笑,滿天都是紅色,你的臉,你的笑容,你,都落在我的記憶深處,那不是一個短暫的經歷,而是,而是一個奇怪的際遇,美妙,快樂,幸福,還有刻骨銘心。」 龍濤笑著說:「小姐,我覺得你說的都是錯的,我沒有在一個滿天都是紅色的地方看到一個會飛的仙女,什麼都沒有,滿天都是紅色,那一定是我殺人時,留下的血,血灑了一天,滿天都是,天上飛的,一定就是魂了。我殺過你嗎?」 冰雪說:「難道是你殺過我?是不是啊?」兩個人笑了起來,冰雪說:「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我不知道怎樣說。」龍濤拍拍她的頭,說:「那就不要說了。」冰雪看著龍濤,笑了笑,心裡想:他也算不上什麼風流才子,絕對不是我平時聽到奶媽說的那樣出身名門,文采風華天下無可比,但是為什麼,我那麼迷戀,我為什麼深深的,刻骨銘心的……這是為什麼,我難道這樣跟著他走?還是一個人回去,一個人傷心。「龍濤不知她在想什麼,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說:」怎麼了?「冰雪說:」我在想,……我什麼也沒想,你今天去哪裡?「龍濤說:」我不用愁錢,這段時間身上還有,我想走遍天下,看看天邊是什麼。「 冰雪說:「天邊,天的邊際,多美啊。我也想去。」龍濤說:「你要回家的,快回家吧。」冰雪說:「我,我出去幾天也沒什麼,反正,幾天,即便他們要找我,我幾天就回來了,而且有你保護我,我不怕。」 龍濤問:「你有錢嗎?」冰雪搖頭說:「沒有。」龍濤說:「那怎麼行,我一個人住慣了,你又沒有錢,……」冰雪問:「有關係嗎?」龍濤說:「當然有了,你以為你整天喝西北風啊。」冰雪說:「那我回家取點錢。」龍濤說:「你回去了,還能回來嗎?走吧。」冰雪笑說:「真的,到天邊?」龍濤笑了笑,冰雪最喜歡看他笑了。 他們下了樓,漸漸向城外走去,城很大,龍濤買了兩匹馬,冰雪說:「我不會騎。」龍濤說:「這都是馴好了的,上去吧,不會摔下來的。」冰雪小心翼翼的坐在上面,龍濤一拍馬屁股,馬跑了開來,冰雪尖叫起來,龍濤在後面騎馬趕上來,說:「我說了沒事的,是不是?」冰雪騎在馬上,心裡忽然覺得自己曾經這樣過,在馬上飛馳,旁邊有他。 她大聲說:「我們是第一次認識嗎?我怎麼覺得我們一起騎馬,一起趕路呢?」龍濤說:「我怎麼知道,你瘋了。」冰雪快樂的笑說:「是啊,我瘋了,我真的瘋了!」聲音在暮色裡漸漸飄遠…… 到了夜裡,也不見有客棧,龍濤皺眉說:「沒想到這裡居然什麼人都沒有,只有在這裡住一晚了。」冰雪問:「什麼,你說在這裡住一晚?」龍濤說:「是啊,不然怎麼辦?」冰雪說:「可是這裡……」一陣不知是什麼動物的叫聲傳來,冰雪尖叫一聲,說:「我怕!」龍濤說:「不用怕,我在這裡,沒人敢來。」 冰雪說:「當然不會有人來,這裡荒涼孤僻,哪裡會來人,我看,鬼啊魂啊的倒是有很多。」龍濤說道:「早知這樣,我們該在城裡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的。」冰雪說:「沒什麼。我不怕。」龍濤不久就生起一堆火,一面往火裡加柴,一面說:「像你這樣的官家小姐,居然能吃這樣的苦,我實在想不明白,但是你想過沒有,我是個殺手,給人家殺人,也就是說會有人要找我報仇。」 冰雪說:「你能不能不殺人。」龍濤說:「不能,幾十年都這麼過了。」冰雪說:「整天過著這種日子,你不覺得很難受?你沒有想過去改變?」龍濤說:「有時也會想,其實比我看不起的那些庸碌的人,為他人做嫁衣裳的人,更加可憐,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去改變,人一當適應了什麼,就很難改變了。要是讓一個瞎子忽然看到這個世界,他覺得比什麼都可怕。」 冰雪笑說:「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只要你想,像我,我就想著出來,我現在不是出來了嗎?」龍濤說:「喔,原來是個預謀逃跑的官家小姐!」冰雪說:「真的,關鍵看你有沒有準備。你想不想?」 龍濤說:「沒想過。」冰雪說:「是沒想過,還是不想?」龍濤開始烤著一隻野雞,說:「沒想過。」說著兩個人就笑了起來,冰雪說:「那你現在開始想,要不要改變?」 龍濤說:「不知道。」一面伸手去試雞烤得如何。冰雪問:「怎樣了?」他說:「快好了,馬上能吃。」冰雪說:「我問你想得怎樣了?」 龍濤說:「給我幾天吧。」冰雪笑說:「好啊,這還有點誠意。」龍濤將雞遞了半隻過去,冰雪說:「這怎麼吃?」龍濤說:「看我的。」大口大口的開始吃另外半隻。冰雪說:「我不吃。像土匪一樣。」龍濤說:「本來就是土匪。」 冰雪轉身說:「我不吃。」龍濤將雞撕成幾大塊,遞過去說:「快吃吧,休息一下,我們明天到回風谷去看風景。」冰雪才接了過去,一點點的吃著,略吃了一些,發現有些淡,便說:「根本沒味道,連鹽都沒有。」龍濤說:「小姐,我們殺人,不可能還帶鹽在身上吧!」 冰雪笑了笑,看著夜色,再看著龍濤,心裡湧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覺得自己好像同眼前這人有著莫大的關聯,而且,她忽然覺得自己想要同他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林子裡只有秋蟲的聲音,冰雪在火邊睡下,是龍濤用樹枝在生過火的地上鋪好了,她再睡上去的,她半夜醒來的時候,看到龍濤在那裡添火,她看著龍濤,覺得所有的一切都退化成渺茫的雲煙,天地之間,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她微笑著看著龍濤,忽然發現龍濤正看著自己,忙收回眼神,故作掩飾的說:「你怎麼不睡?」龍濤說:「我剛醒來,看火快滅了,就添點。」 冰雪心裡忽然想:要是我一個人在這裡,肯定會很難過,可是現在我卻很開心。這是為什麼,一件事情可以讓你開心,也可以讓你難過,關鍵是看你同誰在一起。 龍濤在另一邊睡下,看著天上,說:「可惜今天天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不然,天空很美。」冰雪笑說:「你經常這樣看著天空,看著天上的星星,還有月亮?」 龍濤閉上雙眼,說:「不錯,經常這樣,看著天上的星星,還有月亮,……只不過,那時候我一個人,就是有很好看的東西,也沒辦法告訴別人,我把它留在我的記憶裡,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冰雪說:「記憶?我覺得記憶裡的東西,為什麼有好多莫名其妙?為什麼我覺得記憶裡許多的事情,是我根本就不能解釋清楚的。我……我覺得我不是這裡的人,我不是袁夕,不是大小姐,我根本是不屬於這裡的。」 龍濤說:「我們記憶裡有很多是不屬於我們的東西,我們要能夠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要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這才是真正活了一回的人,別人告訴你的,也許根本就是假的。我絕對不相信無上至尊所說的話,不相信在這個世界上,這是最美好,最美好的地方,甚至那些野人部落都不是他所說的那樣可怕。我要周遊列國,真正看看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看看天邊是什麼樣子。」 冰雪說:「你走了多少地方?」龍濤說:「我記得我走過很多地方,但是都沒有出過這個無上國,我決定要周遊列國,是昨天決定的。」 冰雪說:「我也是昨天決定要出來走走的。為什麼以前,我們都能夠安於那種我們其實很不喜歡的生活呢?聽著至尊的假話,為他人作嫁衣裳。」 龍濤說:「也許,以前的我們是假的。」 冰雪閉上眼,心裡想:我們以前是假的嗎?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亮了,冰雪醒過來,發現龍濤已經在遠處坐著看日出,她走上前去,說:「怎麼,醒了怎麼不叫醒我?」龍濤說:「走吧,我聽說前面有個回風谷。那裡有很好看的風景。」 他們上了馬,穿過小樹林,不久就到了一個山谷裡,只見奇花異草,美不勝收,冰雪笑說:「這裡好親切,我記得我來過這裡,我真的來過這裡。」龍濤飛上山崖,摘下一支花來,送給她說:「好看嗎?」冰雪說:「好看是好看,但是,這樣它很快就會死去。」 龍濤笑說:「都會死,只要是活著的。」冰雪說:「但是自然的死亡,和被人摧殘,是不一樣的。」龍濤說:「一個是給老天摧殘,一個是給別人摧殘,結果一樣,但是人都覺得前一種更加合乎道義,合乎自然,其實,又有什麼自然可言,我們連自己是什麼,連這世界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我們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冰雪說:「活著,就是為了讓另外的人活著,古人說得好,達而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也就是說,不管怎樣,一定要活著,《大同篇》也說,」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可見,活著,就是為了大家都能活下去,大家一起對付災難,一起度過一生。」 龍濤說:「那是文人們胡謅出來的話,騙人的,你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這個世界裡,沒有真誠和善良,只有虛偽和奸詐,大家奉行著冠冕堂皇的教條,卻做著卑鄙無恥的勾當。如果你是在作為一個殺手的角度去看這個世界,你看到的是那些黑夜裡的,私下裡的,別人看不到的事情,你就會知道,我說的一點都沒錯。這個世界,多少年都是這樣,要改變,是不可能的。」 冰雪說:「論心無君子,倘若都要把每個人內心深處的想法,他在黑夜裡作的事情暴露出來,那麼這個世界是很可怕。但是,倘若你看這個世界,是在一個普通人的角度,你看到車水馬龍的繁華,你看到左鄰右舍的謙讓,你看到親戚朋友的和睦,你看到父母對子女的關心,看到兒女對父母的孝順,看到人比動物們過得瀟灑和快樂,看到歌舞昇平的盛事,你就會改變這個想法,畢竟,人和動物的區別,就是因為人知道用自己的理智來壓抑自己的**,克服自己對醜惡的追求,接受種種教化。」 龍濤說:「你說的有理,真是一個飽讀詩書的千金小姐。」冰雪笑說:「你要記住了,不要記住人最醜惡的一面。要在白天看世界,看他們怎樣把自己弄成天下最美麗的動物。」 一陣風吹來,谷裡忽然發出一陣悅耳的聲音,那聲音在谷中盤旋,宛如天界的聲音,縹緲而又祥和。 龍濤說:「這就是回風谷的秘密,風在石頭裡吹著,就發出了聲音,這是任何樂器都無法發出的,所以才會那麼傳奇!」冰雪說:「傳奇,真的很傳奇,我覺得這是我一生當中聽到的最美的聲音,真的是最美的聲音。」 龍濤說:「真的沒有白來,我知道我到這裡來,一定會遇到我一生中最美麗的事情。」冰雪笑了笑,龍濤說:「可惜,我不能把它留下來,我想留在記憶裡,可是我總是在懷疑我的記憶,我不覺得它們很真實,真的!」 冰雪說:「我也是,我不能確信自己的記憶。我覺得我腦子裡還有另外的東西,它們總是出現在我的記憶深處,我根本沒辦法把它忘記,可是別人給我說那是假的。」 龍濤說:「在我的記憶深處,根本沒有無上王國這個地方,一切都是別人強加給我的,我不覺得這個王國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國度,事實上,它不但暴戾,而且是暴戾到了根本不允許人說出真話的地步,我見過幾個人,他們都說,原來他們不是這裡的人,他們的記憶裡也不是一定有這個王國,這個王國也不是他們聽到的那麼好。我其實很不明白,為什麼整個王國的人,都在說謊,為什麼明明不好的東西,可以感覺到,卻沒有成為大家的共識,或者即便是共識,也沒有得到真正的認可!」 冰雪說:「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無法確認什麼是真的。」龍濤說:「當你心安理得,很平靜,很平淡的面對一切,當你做到絕對的坦然,當你忘記一切的煩惱,你就得到了真實的自己。你不為自己的過去感到困惑,不為自己的人生感到羞恥,不為自己的將來感到惶恐。」 冰雪說:「我真的很想這樣一直下去,就在這裡,什麼也沒有!」 忽然一陣馬蹄聲音傳來,冰雪說:「怎麼風裡還有馬蹄的聲音!」龍濤仔細一聽,說:「不是,是很多人,而且很快,很急!」 冰雪回頭一看,只見谷口多了十幾個黑衣人,那些黑衣人在谷口勒住馬,其中一個喝道:「大小姐,你不要怕,我們是奉命前來捉拿逆賊,他不敢傷害你的。」冰雪說:「什麼逆賊?在哪裡?」 那人大聲說:「就是你身邊那個,江湖一劍飄,輕雲殺手。」冰雪急忙說:「不是,他不是逆賊!」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二十四回 迷雲未解人渺渺 西窗有淚心慼慼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18 本章字數:11602 一眨眼間,那幾個人已經奔上來將龍濤團團圍住,冰雪說:「你們這是幹什麼?你們是什麼人?」其中一個人說道:「大小姐,我們是西城護衛,受城主之令,捉拿逆賊!」 冰雪問:「什麼逆賊,你們不要指鹿為馬,混淆是非!他不是逆賊!」 一個黑衣人將冰雪拉過來,說:「輕雲,你殺人無數,今日總算被我們抓到,還不快開受死!」龍濤冷笑說:「只是被你們碰上而已,要說抓到,你們還不配!」他手上長劍一甩,一道劍光閃過,那幾個黑衣人只覺手上一麻,手上的劍竟都掉到地上去了,龍濤飛身而去,冰雪大聲說:「你怎麼走了!快回來!」 龍濤遙遙的說道:「小姐,來日方長,後會有期!」 冰雪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子,忽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她回身問道:「你們是聽誰說,他是逆賊!」 一個黑衣人說:「是至尊下令,要捉拿這些逆賊!」冰雪說:「我說他不是逆賊,你們既然是西城主的人,就應該聽西城主的話!我雖然不是西城主,但我爹會相信我的。」 那黑衣人從懷中取出一幅畫軸,說:「大小姐,你看,這就是至尊要捉拿的四個逆賊,其中一個就是輕雲!」冰雪一看,只見這四個人中,一個是輕雲,一個是萬雲平,另外有個女的,眉目之間,有股逼人的英氣,還有一個尼姑,看樣子很年輕的。 冰雪問道:「是至尊說的嗎?」那人說:「至尊說了,誰擒住了這幾個逆賊,就會得到加官進爵的獎勵,這幾個人是無上王國的逆賊,將斷送無上國的前程,為了無上國的將來,我們一定要抓住這些害群之馬!」 冰雪說:「你們怎麼知道他在這裡!」黑衣人說:「是黑白護法告訴我們的!」冰雪說:「黑白護法很厲害嗎?他們什麼都知道?」 冰雪說:「如果有人說他什麼都知道,你們居然相信的話,那麼不是他是傻瓜,而是你們是傻瓜。沒有人是什麼都知道!」黑衣人倔強的說:「小姐,護法同天神和百姓是聯為一體的,只有他們能夠將上天的旨意和百姓的意圖傳達最完美的結合!」 冰雪說:「我不信。」黑衣人說道:「小姐,城主找不到你,很是著急,現在已經有不下百人在尋找小姐的下落,小姐跟我們回去吧。」 冰雪問:「你們怎麼認識我?」黑衣人說:「也是護法說的。城主很著急,求了護法,知道你在這裡。」冰雪歎說:「好吧,我回去,不過你們要記住,我並沒有被他傷害,我覺得輕雲根本就不是一個壞人,你們不要傷害他。」 黑衣人說:「小姐放心,我們會小心的。」冰雪說:「我倒不是讓你們小心自己,你們這麼多人,我倒不用擔心,我要你們記住,輕雲不是壞人。」 黑衣人說:「請小姐與我們回去。」 冰雪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黑衣人說:「是法師說的!」 冰雪說:「法師什麼都知道嗎?」 黑衣人說:「法師是天帝與百姓的使者,所有的事情,他都從天帝那裡知道。百姓所有的事情,也只有通過法師那裡轉達。」 冰雪說:「法師有這麼厲害嗎?你們太相信他了,如果你們如此相信一個人,還有活著的必要嗎?」黑衣人說:「小姐,咱們回去吧。」冰雪問:「是我爹叫你們來找我的嗎?」黑衣人說:「不錯,城主很著急。小姐不回去,我們也沒辦法交差。」 冰雪看著龍濤剛剛飛走的那個地方,那天空是那麼的自由而美麗,她說:「我跟你們回去。」她輕輕跨上自己的馬,駕著馬一路狂奔而去。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難過,反正,她只是想一直走下去,在沒有見到龍濤之前,一直不停的走下去…… 但是她沒走多久,就看到一大隊人馬過來了,大家把她圍在中間,大聲的討論著這四個大膽的逆賊,討論他們亡命天涯的可憐,討論他們必將面臨的悲慘結局,順便嘲笑他們井底之蛙的自不量力。 冰雪來到西城門,遠遠的看到她的父親,袁世清在那裡焦急的等著,見她來了,袁世清急忙縱馬上前,說道:「你可回來了!誰把你帶走的?」一個黑衣人說道:「城主,我們到了回風谷,發現輕風帶著小姐,準備逃跑,幸虧咱們出手快,可惜為了保護小姐,沒有抓到那個逆賊!」 袁世清說道:「大家都有賞,陸校尉,你把今天救小姐的人都報上名字,我有賞,都有賞。」冰雪一邊走,一邊對袁世清說:「他們根本就打不過輕雲,什麼救我,我根本不是被輕雲抓去的,我是心甘情願的!」 袁世清說:「你還好意思說出來,父親的臉都給女兒丟盡了!我給人獎勵,是要讓他們知道,聽話就能得到他們想要的,不要給我到處惹事想些歪點子出來算計。女兒,你不懂就不要亂說,趕快回去,不許出來,不要管大人的事情,不要用你的眼睛來看別人,要用你的聰明,你的世故,你沒有所以你不要看!」 冰雪說:「知道了,我不過覺得整天在家裡太悶了而已!」不多時到了家裡,袁夫人出來說道:「你這丫頭,怎麼一去這麼久不見回來!把我們的心,都快急死了!」奶媽上來拉著她看了又看,說:「還好,什麼都沒少!小姐,我的心,這才真的落下了一塊石頭!我的老天,終於回來了!感謝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冰雪進去換了衣服,奶媽在一邊說:「小姐,以後不要想著出去了,外面有什麼好的,就算看了,人還是要回來的。老爺和夫人這次沒說什麼,大概是東城主的親事定下來了,怕出什麼事情吧。你安分些,嫁過去了,就完成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那時才可以玩,可以作自己想作的事情。」 冰雪說:「娘現在在玩嗎?我不要嫁人,娘就是給嫁人害了,奶媽,我不想嫁人,我不認識什麼東城主的兒子,見都沒見過,我為什麼要喜歡他?」 奶媽說:「傻丫頭,嫁人又不是因為喜歡。因為喜歡就嫁人,那天下的人還結不結婚了!結婚就是這樣,把兩個不相關的人拴在一起,生孩子,過日子,這才是結婚。也不知道是那些吃錯了什麼藥的書獃子,偏偏要說什麼愛情,什麼喜歡!什麼是喜歡,哪個敢說自己是喜歡別人的,那個喜歡,真是誰也琢磨不透,說的人只不過把它當作一個借口。」 冰雪問:「你從來沒有喜歡過一個人?」奶媽說:「從來沒有一個人,在我面前能比五兩銀子更讓我心動。」冰雪說:「奶媽,你錯了,你不知道什麼是喜歡,喜歡就是明知道對方不在還念念不忘,不管生與死,對與錯,聚與散,悲與喜,都一樣。」 奶媽一邊歎氣,一邊說:「這都是誰告訴你的?老娘活了那麼久,就是沒聽說這樣的事!一個女人在年輕的時候就是準備嫁人然後準備生孩子,然後再生,一直到自己不能生為止。」冰雪說:「和豬有什麼區別!」 奶媽說:「當然有區別了,它吃的什麼,你吃的什麼!」冰雪問:「就這個區別!」奶媽說:「當然,你以為還有什麼區別,不都一樣,生孩子,生孩子嗎?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最討厭那些卿卿我我不知道正經事情的年輕人了!他們知道什麼,規矩,責任,父母,親人,還有別人的議論,他們統統都可以不管,這是什麼話!我真是不明白,我是沒辦法再來一次了,就是投十次胎,我要是女人,也是一樣,嫁人,生孩子,多好。」 冰雪說:「奶媽,你根本不懂,有種感覺,你不會體會到的,你沒到我家之前,你不知道燕窩的味道,你對它一點反應都沒有,但是現在你很喜歡,愛情就是這樣,它不是你一定會有的,但是有了就是你很清楚的。你不是已經忘記了一切,而是你忽然覺得,讓這一切來扼殺你的愛情,你甘心嗎?每一個愛著的人都在不斷的痛苦的選擇,他們犧牲了許多,許多,當你愛上了別人認為你不該去愛的人時,你只有付出代價,但這決不是說他們不應該,而是他們太可憐。」 奶媽說:「小姐,你不會喜歡上了他吧?才一天不到。」冰雪說:「其實喜歡一個人,比喜歡那些框框套套的束縛要容易得多,你可以選擇你喜歡的人,但是你周圍那些束縛,或者流言蜚語,是你根本就沒辦法選擇的!」 奶媽說:「小姐不要說了,東城主的兒子你一定要嫁,不然,老爺就沒有立足之處,這是老爺需要你的時候。」冰雪說:「你們把這些根本不是道理的東西當成天經地義的道理,我又怎麼能夠違抗?我又不會飛,難道真的要我死,你們才開心?我不知道我活在一個什麼樣的地方,甚至不知道是真是假,奶媽,如果我們活在一個虛幻的空間裡,如果這一切是假的,所有的道理,所有的名利,所有的追求,都是鏡子裡縹緲的影子,你覺得值得嗎?」 奶媽將她的頭髮輕輕梳著,說:「小姐不要說了,這不是我們女人能夠知道的。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不是你一個人錯,大家都這樣,你也可以。要讓自己習慣,習慣了,還要教別人習慣。」 冰雪說:「現在你不就在教我嗎?好了,我不和你說了。」奶媽梳好頭,說:「怪不得東城主的公子一心只想著同你共結連理,小姐,你真是漂亮,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樣,仙女有什麼好,也沒聽說哪個生了多少孩子,真可憐!」 冰雪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忽然想:我到底是誰?輕雲到底是誰?這個世界是真的嗎?為什麼父親要把我嫁給一個我根本就沒有見過的人,為什麼奶媽會如此坦然的說出我覺得很可笑的話?我心裡想著他,他能夠來嗎?我希望他來,可是又不想他來,要是被抓住了,可不好。 奶媽說:「小姐吃點心吧,這是你最希罕吃的。」冰雪一面吃,一面說:「奶媽,我想休息了,一天下來,很累的,你們出去吧,我困死了!」 奶媽對丫頭說:「你們下去吧,小姐先休息。」冰雪說:「奶媽你也走吧,我真的好困!」奶媽說:「你要好好休息,一會,夫人會過來和你說的。要聽話,不要讓大人操心。」 冰雪看她們一走,急忙飛快的把男裝一換,從奶媽帶她走的那個小門跑了,一直道了街上,她忽然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服。 她沿著街道出了城門,這次她帶了銀兩,她知道自己需要什麼,在遼闊的城外,她騎著馬,向回風谷趕去。 她一口氣不知跑了多遠,忽然看到林子裡一隻小鹿跑了出來。 忽然前面一大隊的人馬往這邊而來,像是拿著弓箭在射,她急忙攔在路中間,大聲說:「不許殺它!」但是那支箭已經射了過來,冰雪心裡一驚,簡直給嚇傻了,那箭就要飛到自己身上來了! 忽然一個黑衣人手上一動,一支箭射了出來,將那支箭打落在地。 冰雪本來已經給嚇得面無人色,這才緩過神來,只見那個黑衣人騎馬上前說:「公子,你沒事吧!」冰雪見這人生得很瀟灑,眉目之間一股濃烈的豪氣,衣飾華貴,隨從眾多,心想不知這個人是誰家公子,既然他救了自己,也不好怪他們射殺小鹿了。 於是說道:「公子,你功夫這麼好,應該去戰場殺敵,不應該在這裡殺小鹿,它這麼可憐,殺了多可惜啊!」那人說道:「在下一定記住,不知公子這是去哪裡?」 冰雪說:「我閒來無事,想念一個朋友,咱們在這裡走過,於是過來走走,也是想他的意思!」那人點頭說:「好興致,這裡是萬丈原,主人是我的一個朋友,公子要是不嫌棄,到他府上去坐坐,也好共進晚飯,大家彼此說個話,也熱鬧!」 冰雪點頭說:「好,我就打擾了!」那人說:「這才是真性情。」 他們兩個人一路說話,不多時到了一個莊園外面,只見莊子極大,也很精緻,在進去之後才知道,這裡面只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公子,還有就是幾個僕人,兩個女孩子,兩個男孩子。 冰雪見這二人都是英氣勃勃之輩,暗讚天下之大,人才輩出,三個人在後院備了酒菜,冰雪本來不喝酒的,但是因為高興,也喝了一點,才喝一點就兩目放光,兩頰發燙,那個黑衣人問道:「怎麼了?」 莊主說道:「看來這位兄台是不勝酒力,翠玉,扶公子去休息。」冰雪說:「我能喝的,我……」她給扶走了,聽到那黑衣人在笑說:「這個女孩子真有意思,一看就知道是個女孩子了,還要女扮男裝,不知怎麼要跑出來!」那位莊主似乎在說:「女孩子都是這樣,都想出來走走,等到出來走走後,又都會後悔,外面不是太好,就是太壞,不論怎樣,她都不會樂意回到以前的那種生活裡去。」…… 冰雪心裡想:怎麼他一眼就看出了我,那留下也沒什麼意思,我還是走吧。 翠玉扶她到了房裡,將她放在床上,除下她的鞋子,將被子蓋上,一剎那間,冰雪忽然身子一抖,覺得這蓋被子的動作好熟悉,她說道:「你是?」 翠玉說:「我是翠玉!」冰雪說:「我見過你,我肯定見過你!」翠玉說:「我以前是黑夜國的奴隸,是莊主買我回來的,你在哪裡見過我?」 冰雪說:「上輩子,我不是開玩笑的,我覺得你的手……」翠玉說:「公子,我是正經人家的女子,雖然我不是大家小姐,但是女人的規矩還是一點都不能少,請公子說話放尊重一點。」說完便走了,冰雪心裡想:真是笨,連我是女人都看不出來! 她在床上躺了一會,本來就沒喝多,更加不想睡了,她就起床來,穿過迴廊,見那兩個人還在那裡喝酒,已經喝得半醉,她繞著出了後院,只見眼前那片浩瀚的草原,在落日餘暉下格外的壯觀,那黑衣人的下屬們正在那裡駕著馬來回的奔跑,大概是在比賽。 她見到三個女子從對面走來,一路說說笑笑的,手上還有從草原上採來的野花,冰雪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趕上去說:「幾位姑娘,咱們認識嗎?」那幾個姑娘看了她一眼,一個女子說道:「色狼!」另一個說:「不要理這種人,咱們快回去,把這些花給主人插上。」 冰雪見她們走了,心裡想:為什麼見到她們,我有種很特別的感覺,為什麼這種感覺,只是我一個人有?在我的記憶裡面,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朦朧的我根本就不能確認的東西,為什麼奶媽會說那些都是假的? 她茫然的走著,忽然間一個人影飛了過來,她扭頭一看,那人影往萬丈山莊飛去,她急忙也跟了上去。 那人飛得很快,眼看就要進莊了,冰雪不知出於什麼緣故,心裡很急,拚命的跑著,忽然她覺得自己也飛了起來,像是在夢裡一樣,——她記得自己是在夢裡見過自己飛的! 她落到莊園門口,衝到後院,見兩個人正在喝酒,就說道:「你們都別喝了,有刺客!」那黑衣人和莊主都轉過頭,黑衣人問:「刺客,什麼刺客?」冰雪說:「我看見一個人,一個人飛了進來!你們,你們沒看到嗎?」 那莊主說:「你看花眼了吧,我這裡沒什麼仇家。」 忽然翠玉過來說道:「主人,外面黑白護法求見。」 莊主說:「請!」只見黑白護法已經來到後院,黑護法大聲說:「穆少主,風莊主,多日不見,兩位更加精神了,說,有什麼好事?看二位心情如此快樂,只怕是有好事要大家分享了!」莊主說:「本來有好事,但是護法一到,即便有好事,也變成了壞事!」 白護法傲然說:「當然,我們來捉拿逆賊,現在已經躲到你的莊子裡,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事。」 莊主說:「你說什麼,在我萬丈原裡,怎麼可能有逆賊,你以為我這裡是等閒人可以進來的嗎?看護法的意思,是要搜我的萬丈山莊了!」白護法說:「不錯!公事在身,打擾莊主了!」莊主笑說:「不打擾,我根本就沒有要你們搜了意思,你們今天誰敢在這裡動一花一草,我就讓他屍橫於此,風某說話,言出必行!」 黑白護法說:「捉拿逆賊,是至尊的意思!」 莊主說:「如果逆賊在這裡,你要捉拿當然可以,但現在我根本不讓你們進去,你們怎麼可能知道逆賊在不在這裡,所以還是請回,不然就別怪我大開殺戒!」 黑護法大聲說:「風悠悠,你出手吧,我怕你不成!」 風悠悠一掌擊過,黑護法急忙閃開,一塊石頭和兩個人已經倒在地上了,都沒有動第二下。黑護法說:「你……你殺人……」風悠悠說:「我說過我會殺人,你自己不聽!」他身子一閃,已經向黑護法身邊而去,一掌擊去,白護法急忙一掌接了過來,往後退了幾步,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黑護法說:「不要打了!」 風悠悠說:「還要不要搜?」 黑護法扶起白護法,說:「你等著!你……」風悠悠一掌拍去,兩人身邊立刻炸了一個坑,風悠悠說:「再出言不遜,我一掌殺了你!」 眼見人都走了,黑衣人說:「早聽說風莊主是個敢作敢當的男人,果然不錯!」風悠悠說:「我不喜歡人家打擾我,所以,咱們繼續喝酒!」 冰雪說:「你們再喝下去,醉了怎麼辦?再說我聽說黑白護法很小心眼,睚眥必報,你們不怕嗎?」風悠悠說:「不怕,憋著一口氣過日子,我覺得非常難受,我喜歡簡單,大家沒有隱瞞。」 冰雪說:「原來是這樣,可是有的事情是需要隱瞞的,比如這個人世間就是一個很骯髒的世界,只有不知道它的真實模樣,你才有勇氣活下去,去面對!」 黑衣人說:「你懂什麼,莊主是性情中人,你不能理解男人的事情的。」冰雪說:「誰說我不理解,你們男人作事情,總是這麼衝動,我是討厭而已。反正,刺客已經進來了,你們小心點。」 風悠悠說:「也許他根本不是刺客,朋友,何不出來喝一杯,你已經來了很久了!」 只見假山後走來一個人,剛才沒有看清楚,現在看清了,原來是個女子,雖然臉上有些髒亂,但是還是可以看到其清秀嬌小的面孔,她頭上包著一塊黃布,一身衣服,也是黃色,見了風悠悠,說道:「我沒有來錯,莊主果然是個至情至性的人。」 風悠悠說:「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那人說:「我叫秋水,以前是南城的一個尼姑。」冰雪忽然想起來,這人是那四個逆賊中的一個尼姑。 風悠悠問:「他們為何追殺你?」 秋水說:「我一直在廟裡供奉香火,本來一直是相安無事,日子過得很太平,但是有一個晚上,我作了一個夢,夢見我不是秋水,我是另一個人,我的名字叫做全非,我是另一個寺廟的尼姑,我本來是出來尋找師父,但是後來迷了路,……我已經記不得以前的路了,只有尋找,不斷的尋找,開始我是在廟裡打聽別的寺廟,直到一天,有個奇怪的客人到了廟裡。那時個年輕男人。」 「他進來不是買香火,也不是拜菩薩,我覺得奇怪,當時人很少,我問他:」施主,是還願還是請香?「他轉過頭來,看著我,問:」佛祖可以告訴我任何事情嗎?「我說:」當然,佛祖無所不能,有大神通,能以慈航普渡的智慧,給人以啟迪。「 「他說:」那我請一支籤。「我說:」先給我五文錢,賣三柱香給你。求籤要十文。「他給了我錢,求了一簽,我看他的簽,是張上上籤,我說:」你問的事是什麼?「他說:」我到底是不是我自己?「」 「我說:」不管結果怎樣,都不是一個好簽,此簽難解,你是自己,但你問的是哪個自己,是佛說的本性的自己,是你要的肉身的自己,還是別人眼中的你自己?「他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是我自己,我是另外一個人,我很想知道我到底是什麼人!「我說:」你自己不知道,可以問的人,就只有佛祖了!「」 「他說:」特別是在夢裡,我覺得自己不是以前那個人,我不是以前那個人,你說,這是個什麼樣的感覺,我覺得自己不是自己,我懷疑所有的一切,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夢!「」 「我沒有說什麼,我只是覺得,我也有同樣的感覺,每次在夢裡,我就覺得這種感覺更加強烈,我不斷的問自己,我到底是誰?是誰把我帶到這裡,我以前是什麼,我來幹什麼,我將成為什麼!」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終於他的一聲歎息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平靜,他說:」我明天再來找你。「」 「我其實一直在等他,但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他一直都沒來,我覺得很難受,我就出來找他,在我出來的時候,為了證實那個夢的存在,我讓自己飛了起來,我忽然可以飛了,我覺得我離這個夢已經不遠,可是我找著找著,忽然就開始了被人追殺。」 風悠悠說:「因為你開始懷疑自己,開始懷疑人生,開始不相信這個世界。」秋水說:「我是開始懷疑了,這個世界真的很可怕。」 風悠悠說:「也許是真的,也許是假的。秋水師太,外面好像抓你抓得比較緊!師太不妨這裡先避一下。」 秋水說:「多謝,傳言風莊主生性好客,今日一見,果然不錯!」風悠悠說:「出家人不喝酒,我就不勸你了,我叫翠玉給你準備飯菜,你先休息,至於你要找的人,我會幫你找的,一會你告訴我那個人的特徵。」 秋水說:「多謝莊主。」冰雪見她走了,便說:「莊主,可否幫我也找個人?」風悠悠問:「什麼人?」冰雪說:「是輕雲。」 風悠悠歎說:「怎麼又是一個被追殺的逆賊,我這萬丈原裡,不知要窩藏多少人。」冰雪說:「你們說他們是逆賊,究竟他們犯了什麼事情?他們得罪了無上至尊?」 黑衣人說:「確切的說,他們懷疑這世界的真實性,他們不確定他們是真正的自己,他們要離開至尊的束縛,尋找他們自己的天地。」 冰雪說:「這不是很好嗎?為什麼我們一定要相信,無上國是這世界上最和諧最美麗的國度,為什麼我們一定要相信,一定要相信無上至尊,他很重要嗎?他也是一個人啊!」 黑衣人說:「有的人是不一樣的,雖然在無上國,人是萬物的尊長,是萬物的靈氣所聚,至尊說人是平等的,但實際上在他要所有的人相信人是平等的同時,就已經宣佈了人之間的不平等,而且誰都知道,城主比分城主權力大,各城特管雖來自民間,但一樣是權力的權衡,官比民幸福,百姓都想做官。有的人很麻木,無所謂,有的人就拚命的往上面走,最後一種人,開始懷疑,開始重新選擇,並作出自己的決定。這些人,就是至尊一定要剷除的人。」 冰雪說:「本來人就要懷疑,難道我們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嗎?至尊也不是天上的神仙。而且至尊已經說了,天上是沒有神仙的,真正的主人是無上國所有的臣民!」 風悠悠看著天空,說:「我不信,但是我也不知道什麼是真的,所以我只是一個遊客,我在這裡觀望,作我能作的事情,如果那一天我發現了什麼,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其實,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都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每個人都一樣,那麼虛偽,狡詐和借口本來就不是什麼怪事,如果你非要找一個純淨的地方,那只能失去所有的感覺,否則,你能感到的,永遠是差距,不平等,還有權力的分化。」 冰雪說:「你看得這麼透?」 風悠悠說:「你看到天上的烏雲來時,你知道會下雨,但是在你不能改變雲朵的方向時,只有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冰雪說:「莊主說的沒錯,快收拾東西,快下雨了!」風悠悠笑說:「未雨綢繆,已經萬事俱備了,喝酒!」 冰雪說:「你們又要喝酒,那,誰去找人?」風悠悠笑說:「要是找人要自己去找的話,得找到什麼時候?我已經在各地安排了人手,他們每天都收集各種事情的消息,通過飛鴿傳書傳送到萬丈原,只要你想找,很快就能找到,到了傍晚,就有消息了,你等一會吧,要不,也同穆兄喝杯酒。」 冰雪說:「酒就不喝了。」她緩緩離開,黑衣人說:「你要去哪裡?」風悠悠說:「他要等輕雲,當然不會走遠,來,我們喝酒。」 冰雪想:不知道那酒裡面有什麼,味道又不好,喝醉了還會傷身體! 她走出去,只見門外那三個丫頭在那裡給花澆水,冰雪緩緩上前,一個女子說道:「色狼,又來了!」冰雪見她們幾人已經轉身走了,便說道:「幾位妹妹,你們看錯人了,我不是什麼色狼!」 一個女子回身來說:「小子,別裝了,要在這裡勾引我們,你還不配!你不是色狼,怎麼盯著人家大姑娘看?走,咱們走,別理他!」 冰雪見她們幾人走了,心裡想:這是怎麼回事?我覺得認識她們,但是她們似乎根本不認識我! 她向外面看去,忽然間只見不下白只的信鴿飛來,從四面八方湧來,幾乎掩蓋了整個天空,她急忙向裡面跑去,只見到了他們喝酒的地方時,風悠悠一面看著紙條,那幾個婢女在一邊幫著將紙條分類,冰雪看著風悠悠,風悠悠說道:「在死亡海。」冰雪急忙問:「什麼地方,連名字都這麼恐怖!」 黑衣人說:「死亡海是一個禁地,那是一個看不到邊際的海洋,據說那一邊是天之涯,但是沒有人去過,任何去死亡海的人都沒有回來過!」冰雪問:「他為什麼去死亡海?」 風悠悠說:「只有他自己知道。」 冰雪問:「死亡海在哪裡?我要去,……」 黑衣人看著她,過了一陣,忽然問:「為什麼,你不怕死?」冰雪說:「我也不想死,但是我想見到他,我要問他一些事情,我……」 黑衣人說:「去死亡海的路上就比較艱辛!而且,現在傳聞龍泉劍在死亡海,那麼有可能輕雲此去,是為了龍泉,那麼至尊一定會派殺手趕去,你沒有武功,能夠對付嗎?」 冰雪說:「可以,我想我可以!」 說著她又問:「死亡海在什麼地方,往哪裡走?」 黑衣人說:「我陪你去。」冰雪急忙說:「不用,我不要你陪,你說過那是個危險的地方,我去有我的目的,你去,就沒有理由了!」 黑衣人說:「風兄是最瞭解我的,我就是喜歡天涯奔走,四海為家的生活,我想走遍天涯,但是一直沒有目標。」風悠悠點頭說:「我也是,不如咱們一起去死亡海!我也很想看看,那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冰雪說:「我,我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在下袁夕。」 黑衣人說:「我姓穆,名輕靈,他姓風名悠悠,咱們是認識不久的兄弟,但是一見如故!」冰雪說:「那是當然,看你們喝酒就看的出來。天下哪有這樣喝酒的,簡直就是灌酒!」穆輕靈和風悠悠相視一笑,風悠悠說道:「走吧,我讓紅凌、綠秋準備車馬。」 冰雪說:「你那幾個婢女,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們是從哪裡來的?」風悠悠說:「我到黑夜國去的時候,買下了翠玉,綠秋,紅凌,飛憑,是在鷹族部落的市場上買的。」穆輕靈說:「這位兄台一向喜歡外出遊玩,所以他的僕人,都是來自世界各地!」冰雪笑了笑,說:「那我就不可能認識她們了!奇怪,這種感覺好奇怪!」 綠秋過來說:「主人,車馬已經備好,乾糧也備足了,主人看有何吩咐。」風悠悠說:「那位師太要找的人,盡快通知她,如果她要離開,要備好乾糧盤纏,如果要住下,要到密室裡去。」綠秋說:「知道了。」 冰雪出了門,只見車馬已經備好了,一個婢女在車上坐著,風悠悠說道:「紅凌很厲害的,騎馬都不怕,她早就想到處走走了!」紅凌對穆輕靈一笑,說:「穆少主,快上車吧!」穆輕靈說:「我騎馬。」 風悠悠上了車,冰雪也上了馬,紅凌說:「出發。」於是車子在草原上奔行起來。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二十五回 天涯無邊心何在 咫尺有隔情難醫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19 本章字數:11944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漸漸黑了下來,路漸漸看不分明,紅凌說道:「主人,前面已經沒法走了,咱們就此休息一下吧。」風悠悠說:「好,把酒拿下來,再把牛肉給我們端上,至於袁公子,問他吃點什麼。」 冰雪說:「我要點心。」紅凌遞過來一塊糕點,說:「不喝酒的男人,給!」冰雪說:「你能不能說句好聽點的話?」紅凌說:「想聽嗎?不可能!」 冰雪過來,在穆輕靈和風悠悠身邊坐下,說:「你們要喝多少酒,也不見你們醉,真的有那麼想喝酒嗎?」風悠悠說:「一醉即解萬千愁!公子,你要不要也來一杯,當你知道酒的滋味時,你對人生的滋味,也就明白了,人生如酒,常使人醉。」 冰雪說:「我不管。」一隻白鴿飛了過來,紅凌接在手上,打開紙條,說:「輕雲已經到了死亡海,現在她們已經沒法繼續監視他的行蹤。黑白護法已經帶人去了死亡海。」 冰雪問:「他們何時到達,怎麼通知輕雲?」紅凌對風悠悠說:「主人,如果我們趕快些,也許能在黑白護法之前趕到。」冰雪急忙說:「那我們快趕路吧!我已經等不及了。」風悠悠問:「你為什麼那麼關心?」冰雪說:「因為這個世上只有他和我有同樣的感覺,一樣的懷疑,一樣的困惑。別的人都不會理解我的!」 穆輕靈說:「誰說的,我們不是一樣能夠理解嗎?」冰雪說:「是啊,你不在了,我也會來找你。」穆輕靈說:「咱們走吧。」紅凌看了冰雪一眼,說:「就你多事。」 冰雪在馬上一陣狂奔,穆輕靈大聲說:「你為何這麼急?你的馬術不錯,一定從小練過吧?」冰雪回頭說:「我也不知道,我記得沒有,但是我居然會!」穆輕靈說:「你慢點,我都跟不上了。」 馬穿過草原,來到層巒起伏的群山裡,已是根本看不清路了,穆輕靈大聲說:「袁公子,已經完全看不到了,休息一下吧,我想就是黑白護法,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趕路的。」冰雪看著茫茫的群山,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覺得自己和群山有著某種天然的親近。 風悠悠同穆輕靈將帳篷搭好,紅凌在裡面鋪好臥具,冰雪問:「只有一個帳篷嗎?」紅凌說:「我都沒說,你說什麼,一個大男人,還怕別人佔你便宜不成。」冰雪看了她一眼,說:「你怎麼像是吃了火一樣。」 紅凌到車裡拿了吃的東西,在帳篷裡擺好,風悠悠又開始喝酒,冰雪吃了東西,就在角落裡睡下了,一覺睡醒,已是午夜,那兩個人還在喝酒,紅凌看著他們,也沒有睡。冰雪回轉身,背對他們而睡,但是那杯酒相撞的聲音仍然傳了過來,似乎聽到風悠悠在說:「你為何而來?」穆輕靈輕輕說:「為了她,為了我看到的一個人。」 風悠悠問:「誰,誰?」穆輕靈淡淡一笑,說:「總之不會是你,喝酒吧,兄弟。」風悠悠笑說:「是嗎?不是我!喝酒,但是,還是喝酒吧。」於是聲音漸漸變成了夜色中瀰漫的兩個字,「喝酒,喝酒……」。 她醒來的時候,看到他們已經喝醉了,在地上擁在一起,她覺得很好笑,只見紅凌從外面弄水來,將手絹擰乾,給兩人臉上放去。她輕聲說道:「你真細心。」紅凌說:「這是我們作丫頭的應該作的事情,現在好多了,以前在黑夜國的時候,沒有自由,沒有希望,現在能夠有安身的日子,還能想想以後的日子,我已經很滿足了!」冰雪說:「我真的記得我們認識……」 紅凌轉過頭說:「不要以為你是大家公子,就可以對我無禮。我是正經人家的女子,不是那等野花雜草!」冰雪急忙將頭上的髮簪取下,頭髮披散下來,冰雪說:「我也是正經人家的女子,我不會騙人!」 紅凌看得呆了,說:「你好厲害!你居然敢假裝男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夠像你這樣勇敢!」冰雪笑說:「是勇敢嗎?我只是不知道自己真的是誰,我覺得我的記憶欺騙了我,我對記憶裡的東西趕到特別陌生,反而對許多夢裡的東西琢磨不透,我覺得那才是真正的我。那個我,認識你們幾個姐妹,也認識那個成為逆賊的輕雲,我要找到他,要問他,我要知道我們是不是認識。」 紅凌呆呆的聽著,忽然說:「我,我也覺得,好像記憶裡的東西有點遙遠,但是我清楚的記得的。」冰雪說:「你認識我嗎?」紅凌搖搖頭,痛苦的說:「我覺得自己不是紅凌,不是在黑夜國長大,我,我記不得了,……但是所有的人都說我是從那裡來的,和我想的一樣,我不可能懷疑我自己。真的。至少,我也不能懷疑所有的人!」 冰雪笑了笑,說:「眾人皆醉我獨醒,我覺得,也許我們活在夢裡,活在一個欺騙了所有人的世界裡,我們要走出去,找到真正的自己!」紅凌笑了笑,說:「我到外面去收拾一下,你好像急著要找人。」 冰雪將頭髮依舊挽著,紅凌看著笑了,說:「你真漂亮。你是袁姑娘?」冰雪說:「我是袁夕,但是我總是覺得,我好像是叫冰雪,有人說是前世的名字,但是我覺得,不像是前世。」紅凌一邊將沒吃完的東西收拾好,拿出去扔了,一邊說:「有前世的,咱們的前世不一樣,所以今生就不一樣,信不信由你。」冰雪過去幫她把東西搬到車上,說:「他們喝到什麼時候,怎麼現在還不醒!」 紅凌問:「等急了嗎?你呀,真是心急,他們每次喝了酒,大醉是三十天,小醉是三天,若是十天之類醒來,那是他們喝得不夠多了。」 冰雪問:「什麼?你再說一遍!」紅凌說:「我說他們就是小醉,也要三天呢!」正說著,只聽穆輕靈說:「紅凌姑娘,你又亂說了!」紅凌笑說:「穆少主,我們在旁邊等不及了,還不趕路,就又要在這裡停下來了,你不知道嗎,冬天的日頭是很短的!」 風悠悠說:「昨晚沒吵著你們吧。」紅凌將洗漱的東西準備好,穆輕靈說:「你們洗了嗎?」紅凌說:「沒有,我們讓客人先洗。袁公子,你先。」 穆輕靈笑說:「怎麼一個晚上,你對她好像不一樣了!」紅凌說:「難道你是少主,我就一定要巴結你嗎?」冰雪心想:原來他也是少主,怪不得這麼大的排場。我父親雖是城主,但是我是女兒,只能在家裡,真可憐。 他們上路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很高了,這一帶山勢陡峭,十分難行,走到中午,還沒有走出群山環抱。紅凌一邊駕著馬車,一邊說:「前面的路更難走,不過不用一天,我們就會到達死亡海前面的無人沙漠,大家要做好準備,即便是冬天,那裡也還是熱得很!」風悠悠說:「所以在無人沙漠旁邊,會有人賣駱駝,咱們騎上駱駝,不用三天,就會到達死亡海。」冰雪說:「關於死亡海的消息,誰來傳送?」 風悠悠說:「信鴿,萬丈原的信鴿是天底下最有靈性的動物!」冰雪一笑,只見一隻信鴿飛了下來,紅凌抓在手上,拆開紙條來看,說:「他已經到了,我們還得過幾天才到。不過他在幹什麼,我們就不知道了。」 冰雪問:「他會不會試圖過海?」風悠悠說:「不可能,也許他是想避開這場追殺。」冰雪看著天,心裡想:難道他真的想離開這裡嗎? 到了下午他們終於離開了層巒起伏的群山,但是前面也越來越是荒涼,在準備進入沙漠之前,他們買了四頭駱駝,然後他們兩人開始喝酒,冰雪同紅凌看著邊關的明月,覺得這實在是一種享受。 那明月又大又圓,勾起人無限的回憶和感慨。 夜裡他們還在喝酒,冰雪不知他們為何那麼喜歡喝酒,但還是幫助他們準備酒菜,其實也就是從車上把東西拿下來而已。 她把酒菜上上來的時候,穆輕靈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她,說:「袁公子,你也來喝點。」冰雪說:「你就不要在那裡勸別人了,我還要勸你不喝呢!酒是傷人的。」紅凌說:「不要管,又不會傷到咱們。」 穆輕靈只是在那裡笑,風悠悠看著穆輕靈,說:「穆兄,咱們認識多久了!」穆輕靈說:「半年,已經半年了!」風悠悠說:「穆兄,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說過,我們是一見如故,我覺得咱們是不是上輩子認識?」 穆輕靈笑說:「你又說笑了,上輩子的事情,誰知道!」風悠悠略帶醉意的說:「這樣的日子,我希望是一生,是永遠。這樣喝醉了,還有各人在身邊,覺得自己是在天上飛來飛去,可是身邊有人,沒有空虛,人超脫了,忘記了一切的煩惱,卻又不是寂寞的獨處。」 穆輕靈一杯酒拿在手上,說:「酒是這世上最美的東西!」 冰雪看著他,忽然覺得他們的眼神都是那麼奇怪,風悠悠在看著他,紅凌在看著他,他卻在看著冰雪。 她尷尬的一笑,緩緩出來。坐看月色如玉。 紅凌出來,在她身邊坐下,冰雪說:「你不怕嗎?死亡海是個禁地,你願意去嗎?」紅凌說:「我當然願意去,為了一個人嘛,當然得去。」冰雪說:「是誰?難道是你的主人,他曾經救你於水火之中,你很感激也很正常,不過,如果你是喜歡他……」紅凌轉過頭說:「不是,其實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主人很奇怪,給我一種很親近的感覺。但是絕對不是喜歡。」冰雪問:「那是……」 紅凌說:「也許真的只是感激。我記得當時,我同凌九一起逃出黑夜國,但是黑夜魔君沒有放過我們,我們的姐妹一個個被殺了,我們幾乎沒有反抗的能力,我記得我身邊只有凌九,我們抱頭痛哭,茫茫的森林,一眼看不到邊,追的人到了,凌九被亂箭殺死了,我忽然在一剎那間似乎得到神靈的幫助,我忽然可以飛了起來,我都不知道是為什麼,後來,我就遇到了綠秋她們,我們得到主人的幫助,才可以高枕無憂,安享太平,不過每次想到凌九,我都很傷心,不過這種感覺好像很模糊,也許是那段日子太不堪回首了!我真的很不敢想像,我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在我手裡死掉,我偷偷的回去,什麼都沒有了,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冰雪說:「黑夜國真的是想像中的那麼可怕嗎?」紅凌說:「任何地方都是一樣,窮人都是受苦受難的對象,沒有哪裡例外。無上國要自欺欺人,那是個笑話。沒人會當真的。」冰雪點頭說:「沒想到你這麼坎坷,真是造化弄人。不知是誰在安排這可怕的命運。」 紅凌說:「是啊,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不公平的命運,大家都在拚命,為自己,為別人。真是好笑。」忽然一陣馬蹄聲傳來,冰雪回頭一看,只見月光下可以看到是一男一女,難的一身白衣,正是那天躲到自己房裡,被黑白護法追殺的萬雲平,女的一身紫色衣服,氣度從容,瀟灑之極,似乎像是另一個被通緝的女人。 他們二人停了下來,問道:「請問這是無人沙漠嗎?」紅凌說:「你們去哪裡?」冰雪說:「難道你們是?」萬雲平點頭說:「我們聽說龍兄被人追殺,所以跑來找他,大家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冰雪問:「龍兄,是……是輕雲嗎?」女的說:「不錯,咱們覺得那些名字都不是真正的我們,所以,我要了我自己的名字,坤雪,我不是凌九,不是……」紅凌忽然站起來說:「你說什麼,你是凌九!」 坤雪說:「不錯,我是凌九,我記得我是黑夜國的奴隸!」紅凌急忙問:「你說,你是黑夜國的奴隸,你曾經同一個叫紅凌的人一起逃離,對不對?」坤雪說:「不錯!是這樣。」紅凌搖頭說:「不是,你不是凌九,我記得的凌九,眼睛比你大,身子比你高,還,還有一雙很紅很紅的嘴唇!」坤雪說:「什麼,你覺得我沒有她漂亮。我就是凌九!你是誰?」紅凌說:「我是紅凌!」 坤雪搖頭說:「不可能,紅凌那麼醜,怎麼可能是你這樣子,你在哪裡把這臉弄得如此漂亮,介紹給我吧,我要逃難,需要改變一下。」紅凌說:「不是的,我一直是紅凌,你……你怎麼會是凌九,我記得……我……」 冰雪說:「也許,一切就像夢一樣,都是假的,我們記得的東西,我們深信不疑的東西,,其實就是束縛我們的東西,它扭曲了這個真實的世界,使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世界,包括我們自己的本來面目。」 坤雪說:「我經常會懷疑自己的記憶,覺得有些事情是那麼的不可思議,那麼的陌生,但是我記憶裡又很深刻,我覺得很矛盾。」萬雲平說:「其實有很多人都在懷疑,但是他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一直在找尋為何,但是沒有結果,但我們相信,一切絕不是至尊所說的一樣。這個世界不是這個樣子,這個地方不是我們的天堂。」 紅凌驚訝了一陣,說:「好吧,反正現在我們也是去找輕雲。我給你們引見一下。」說著撩開帳篷,對裡面喝酒的兩個人說:「主人,少主,這兩位是萬公子和坤雪姑娘。」風悠悠笑說:「早有所聞,快請裡面坐。」 坤雪一見酒,說道:「好,居然有酒。」不由分說的拿起一罈子酒來,仰脖子就開始喝,喝了一大口,方才說:「好酒,不錯,好久沒有這麼痛快的喝過了!」萬雲平說:「真把你給折騰的,連酒都忘了喝。」 紅凌從外面抱來一大罈酒,說:「肯定不是你,凌九是不會喝酒的,我們連水都喝不上,更不必說酒。」坤雪笑了笑,說:「多謝姑娘。」抹了一把嘴巴,又開始大口的喝。萬雲平說:「我不喝酒,我自己身上有乾糧。」 紅凌說:「怎麼不喝,男人不喝酒,怎麼成?」一面將牛肉遞過去。萬雲平笑說:「說來奇怪,我一見到酒,就很忌諱,似乎一直沒喝過,但我記得自己似乎以前很喜歡喝酒。所以我覺得這中間一定有什麼問題。我記憶中的我其實不是真正的我。我要找到自己。找回我自己,不能糊里糊塗的把一生送給無上至尊。」 冰雪點頭說:「你們真是很勇敢,為自己的懷疑,敢去尋找真正的答案。」萬雲平說:「可是這答案好渺茫。也許還不知道的時候,我們就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紅凌說:「吃東西。」坤雪開始大吃起來,像是餓了很久一樣。 風悠悠看著笑說:「紅凌,你去買兩頭駱駝來,咱們一起去找輕雲。」坤雪笑說:「多謝多謝!」一邊大口大口的吃著牛肉。 不覺已是夜深,冰雪同紅凌已經睡了,還在朦朧中聽到杯酒相撞的聲音。 無人沙漠又大又熱,一行人在駱駝上,走得極慢,冰雪覺得臉上汗珠不斷的往下掉,穆輕靈過來問道:「怎麼樣?很難受?」冰雪說:「不是,只是我從來沒有走過沙漠。」穆輕靈笑說:「走久了,就習慣了。」 冰雪一笑,有些迷惑的說:「怎麼從來沒有人走出過死亡海?」穆輕靈看著遠處,說:「海太大,而且離開的人,也許再也不想回來。」冰雪說:「不知他會不會也離開,死亡海。」穆輕靈問:「你想他能離開,還是不離開?」 冰雪說:「不知道,只要他沒事,就是沒有離開,也很好。」 不覺間已是日落,穆輕靈說:「咱們休息一下吧。」紅凌說:「你不過是要喝酒罷了。中午只是吃了點乾糧,又受不了了!」穆輕靈笑說:「你知道的。」紅凌下來同風悠悠一起將帳篷拿出來,大家一起紮好,風悠悠說:「明天下午就可以到了,所幸一直都沒什麼事情。」 紅凌說:「當然,咱們都是鴻運當頭,……」一語未了,忽然間狂風大作,風沙頓起。冰雪急忙將駱駝拉到一處,穆輕靈急忙上前,一把抓住她,說:「快過來!」冰雪忽然間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穆輕靈的那種關心讓她心裡似乎有種異樣的感覺,她迅速抽回手,說:「快躲起來!」 穆輕靈將她拉到駱駝中間,駱駝蹲了下來,他們也擁在一起,那一剎那,冰雪覺得他的心跳在風沙激烈的呼嘯裡依然那麼清晰和有力。 當那陣風沙結束的時候,冰雪發現自己在穆輕靈的懷裡,他們拍落身上的灰塵,冰雪忽然覺得穆輕靈的眼光裡有種奇怪的感覺,令她覺得渾身不舒服。她對紅凌說道:「風真大,說來就來,幸虧有這些駱駝。」 紅凌說:「幸虧有穆少主保護你。穆少主,我是女兒家,你應該保護我才對啊。」風悠悠說:「紅凌不得無禮。」紅凌笑說:「只當是個玩笑罷了,就算我喜歡少主,也沒有那個命,對不對?」 忽然坤雪說道:「你們看!」只見前面忽然出現一黑一白的兩面大旗,中間是一條飛舞的巨龍,萬雲平說道:「是黑白護法!」紅凌問:「怎麼辦,他們這麼快就到了!」 塵沙飛揚,忽然一個人影飄然而來,風悠悠說道:「是秋水!她怎麼來了!」萬雲平說:「她被人追殺,我們去救她!」只見秋水已經飛奔到了萬雲平等人的身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公子,你不是說……你不是說要來找我嗎?」萬雲平急忙扶住她,說:「我有事纏身,所以不能前來,師太,你沒事吧,你……」 那群人已經到了,不下數百的馬匹將塵沙踏得四處飛揚,黑白護法在人群中顯得不可一世,黑護法身形魁梧,聲音如同洪鐘:「秋水,你還能往哪裡逃!」白護法身形修長,聲音輕柔,說道:「大哥,你看,得來全不廢功夫,還有幾個人!」 黑護法大聲笑說:「該來的都來了,無人沙漠,真是個好地方。你們幾個跟我走,我可以在至尊面前美言幾句,讓至尊饒你們不死!」 萬雲平冷冷的說道:「黑白妖人,你們一手遮天,禍害眾生,顛倒是非混淆黑白,實在是罪大惡極!今日我們一定要殺了你這狗賊,讓你也知道惡人的下場。」他長劍一展,就向黑白護法刺去。 黑護法叫聲放箭,一時間箭如雨發,飛灑而至,風悠悠大聲喝道:「散開!」他身子一晃,已在一剎那間閃身上前,大袖一揮,一股勁風,將亂箭紛紛拂向兩側,一時狂風大作,風沙頓起。 萬雲平只覺身後一陣巨力吸來,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一直落到地上,坤雪問道:「沒事吧!」萬雲平說道:「他的武功太厲害了!」 只見風悠悠大袖揮處,塵沙飛揚,亂箭紛飛。 黑護法叫道:「風莊主,你敢包庇逆賊,違抗至尊的旨意,你可知死罪!」風悠悠飄回原地,說道:「黑護法,你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是亂箭傷人,你把我風某置於何處,倘若你不是想殺人滅口,你一上來何必如此興師動眾的大放弓箭!」白護法說道:「風莊主,你是故意同我們過不去了!」 風悠悠說:「不敢,但是剛才只要我不出手,也許已經命喪於亂箭之中,試問黑白護法,你們願意被人射死嗎?倘若你們願意,風某無話可說,只好一箭射死你們,倘若你們不願,那就趕快給我賠禮道歉,我饒你不死!」 白護法喝道:「風悠悠,你反了,給你臉不要臉,找死!放箭!」 風悠悠一掌擊出,長風破空,向黑白護法捲去,黑白護法急忙勒馬向後退去,一時之間,風塵大起,馬嘯如雷,人聲鼎沸。 風悠悠回頭說:「走!」 穆輕靈拉著冰雪,對身邊的人說:「快走。」紅凌把手伸過去,但是穆輕靈卻沒有去拉,而是同冰雪已經飄然而去,坤雪同秋水,萬雲平也已經飛了起來,風悠悠急忙拉起紅凌,說聲走時,已經飛出許遠。 冰雪回頭一看,只見黑白護法已經追了上來,她急忙問道:「怎麼辦?」風悠悠回頭一笑,手上一揮,一陣狂風刮去,只見剎那間塵沙飛繞,頃刻間就將幾百人馬困在風裡,風悠悠對冰雪說道:「你看,現在他們後悔沒有駱駝了!沙漠裡不僅僅只有老天才能刮起大風。只要有沙,我風悠悠就是大風!」 冰雪笑說:「可是你們能飛多久?」秋水說:「我現在就不能飛了!」說著就掉到地上,一群人落下地來,風悠悠問紅凌:「現在還有多久?」紅凌說:「最快也得要十個時辰。」冰雪說:「我不會飛怎麼辦?」風悠悠說:「就算會飛也不會飛十個時辰。」冰雪說:「那怎麼辦?」 穆輕靈說:「車到山前必有路,我覺得咱們不會連黑白護法都鬥不過。」風悠悠說:「那兩個人平庸之極,本不難對付,但他現在手上有上百人馬,而且都是至尊身邊的強弓勁弩,剛才憑著風沙的遮蓋,咱們逃過一劫,要是再正面相對,一定難有逃走的機會。」 紅凌說:「而且我們沒有馬,他們有馬,怎麼辦?」風悠悠看著遠處,說:「有辦法,再讓風沙幫我們一次。」紅凌說:「難道主人知道大漠的風沙來向?」 風悠悠說:「不錯,咱們往離這裡三里的方向走,到了那裡,只要拖延一點時間,風沙一起,我們立刻離開,以我們的輕功,一定可以離開。他們坐下的馬,只能成為他們的累贅。」穆輕靈說:「現在只要這個辦法了!」 紅凌笑說:「只怕到時候你們都飛起來了,又都忘了我。」風悠悠說:「放心,我不會丟下你的。總算你還有點用!」 只見身後塵沙越來越重了,大隊的人馬已經趕到,紅凌急忙說:「快走!」風悠悠說道:「不能走太快,我們要拖延時間,咱們走慢點,他們追的人也會以為我們一定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會走慢點的。」 黑護法見前面那幾個人越來越近,不由大笑道:「好!你看他們走不動了,飛起來倒是快,但是好像我們不知道一樣,那多費功夫,誰能撐多久!二弟,你看,他們走不動了!」 白護法也大笑說:「不錯,咱們不用急著趕!他們走不遠了!」 紅凌見他們果然走慢了,問道:「主人怎麼知道他們一定會如此?」風悠悠說:「如果他們是笨蛋,就會馬上急匆匆的趕上來,如果他們是笨蛋又自以為聰明,就會不緊不慢的趕上來,甚至還以為我們已經在他的手掌之中了!」紅凌問:「如果他們是聰明人呢!」風悠悠說:「他們就該知道,我不是好欺負的!」 黑護法大笑著說:「二弟,他們已經在我們手掌之中了!這次不但抓了三個逆賊,而且抓住了經常令至尊頭疼的風莊主!真是美事,千古美事!」兩個人大笑起來,恨不得馬上喝酒慶祝! 風悠悠回頭見一行人已經慢了下來,說道:「風快起來了!吹死你們這群王八蛋!」風漸漸起來了,風沙忽然大了起來,風悠悠說道:「快走!」他拉著紅凌,穆輕靈拉著冰雪,萬雲平和秋水、坤雪也飛了起來,風在後面呼嘯,頃刻就淹沒了那群馬上興奮得還不知道怎麼回過神來的人。 他們飛得極快,只聽到身後鋪天蓋地的風聲,還有塵沙撲向身後的巨大力道,如同山洪爆發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直到他們都已經精疲力竭了,風沙也將他們蓋住,冰雪開始還可以驚叫,後來就什麼都記不得了,只覺得好像有個人緊緊的抱著自己,壓在自己的身上,保護她不受風沙的侵襲。 也不知過了多久,冰雪從穆輕靈身下爬了出來,只見穆輕靈面帶微笑,已經睡過去了,她心裡想:有什麼高興的事!這麼興奮! 她向四下裡看去,只見風悠悠看著她在笑,她有些迷惑的說:「你們笑什麼?」風悠悠說:「你真幸運!」冰雪說:「是啊,我居然沒死!」風悠悠說:「不是,……」這時紅凌忽然跑過來說:「他不會死了吧!怎麼辦,他還沒醒!」 冰雪有些奇怪,說:「他沒死,你怎麼這麼緊張!」紅凌轉身來說:「當然了,咱們是朋友嘛。」一邊伸手在他鼻子下面一探,鬆了口氣,說:「還好。」風悠悠說:「只有你一驚一乍的,讓人笑話。」 萬雲平緩緩過來,說:「我們已經離開了風沙最猛烈的地方,他們即便要追上來,也得幾個時辰。」秋水說:「不知道是誰說,無人沙漠裡有龍泉劍,輕雲就是來找劍的。」冰雪問:「龍泉劍是一把什麼樣的劍?」風悠悠說:「是一把據說得到之後就可以成為至尊的劍,呢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冰雪說:「難道輕雲是想成為至尊?」坤雪說:「無上國只有至尊才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冰雪說:「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可能嗎?就算是至尊,也沒辦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忽然聽到穆輕靈說道:「什麼命運,我們還是先商量一下怎麼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吧!」風悠悠說:「當時是你自己要來的!」穆輕靈說:「我又沒說來這裡是尋死!紅凌,呢不是號稱對無上國熟悉得不得了嗎?」紅凌說:「可是這裡已經接近無上國的禁地,根本就沒有相關的介紹。不過,我覺得這裡離海不遠。我們帶來的水,足夠到達死亡海了!」 穆輕靈說:「又不是到了死亡海就安全了!」 風悠悠說:「但是這是我們的目的。」冰雪問:「往哪裡走?」紅凌看著太陽,說:「東邊。大家跟我走。」幾個人在大漠裡行走,穆輕靈問冰雪:「怎麼樣,還受得了嗎?」冰雪說:「還成。」穆輕靈說:「倘若哪一天輕雲成了至尊,你就可以得享榮華富貴了!」冰雪說:「不是這樣的。我並不想什麼榮華富貴,也許這樣說你會不信,因為我已經得到了榮華富貴。但是我心裡並不是只有榮華富貴。我心裡還有別的。」 穆輕靈說:「我知道,呢不是那種庸俗的人,我和你開了個玩笑。」紅凌笑說:「穆少主,呢怎麼老是同袁公子開玩笑。難道你對人家有意思?」穆輕靈說:「是啊,可惜他不是個女子。」紅凌問:「如果是的話難道呢還要娶她不成?」 穆輕靈說:「那是當然。」冰雪急忙說:「紅凌,你說還有多久到?」紅凌說:「開始顧左右而言它了。還有一天呢!」 正說著,忽然一片海洋閃現在眼前,紅凌揉揉眼睛,疑惑的說:「我的天啊,不是在作夢吧,怎麼這麼快!」 只見一片藍色的海洋,在藍色的天空下閃耀著迷離的光芒,在海洋波瀾起伏的邊上,一個白衣男子在海邊獨坐沉思,那天那人那海,美到了無法形容的極至…… 風悠悠問:「是幻象嗎?」紅凌說:「據我所知,海市蜃樓的幻象,要在人極度缺水的情況下,因為天氣太熱而致,看樣子,這根本就是海,就是死亡海!」 冰雪看見那個白衣的人,覺得一下子親切起來,她開始不管什麼真實還是虛幻,不管眼前是什麼,她拚命的向那個白色的人跑去。 海是如此的藍,風吹來,疑是在夢中。 她拚命的跑上前去,那個白衣的人轉過頭來,她看清楚了,果然是輕雲,她走上前去,輕雲說:「你來了?」 她問:「你知道我要來?」輕雲說:「我做夢了,夢見我不是輕雲,我是龍濤。我認識你,冰雪,可惜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認識你的。我甚至不知道我們是在哪裡。我看著大海,心裡在想,我到底是誰!我到底是誰!」 冰雪問:「你到死亡海,不怕辛苦,就是為了想明白你到底是誰?」輕雲說:「有時候有的人就是這樣,明白自己是誰,遠比活下去更加重要。」冰雪說:「那你找到了什麼答案。」 輕雲笑說:「我在這裡告訴我自己,我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你!」冰雪忽然覺得一呆,看著他真誠的臉,看著那張讓自己心裡萬分激動的臉,她忽然覺得心裡湧出一種無比的羞澀。她看著大海,說:「看著這片死亡海,的確能讓人想起很多在繁華里想不起來的東西,那些在鬧市裡迷失了方向的人,是該在平靜的海邊反省自己煩躁得不知自己是誰的心緒了!」 穆輕靈跑上前來,說道:「你怎麼跑這麼快?」冰雪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海邊讓人快樂,你看這海,是天底下最美麗的景觀,你不高興的時候,一定要來看看海。」輕雲說:「在下龍濤,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穆輕靈說:「在下姓穆,名輕靈。」萬雲平等人業已前來,大家報了名字,秋水說道:「我還真不知道我真名是什麼,不過和你們一樣,我已經不相信至尊的謊言,我要找回真正的自己。」 風悠悠說道:「你們都要找回自己,其實,只要自己過得快樂,不找回自己,又有什麼大不了了,只要自己過得開心,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我們所有的人都不可能知道。」坤雪說:「那可不一樣,如果不知道自己是誰,就不可能知道自己喜歡的是什麼,不知道自己要什麼,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萬雲平說:「你覺得可怕的事情,也許別人很喜歡。每個人所求不一樣,在無上至尊的王國,一樣有過得很快樂的人。他們一樣不能理解我們為何如此喜歡背叛,就像我們不理解他們為何如此安於受人統治一樣。我們都不能強迫對方接受我們的想法。」 坤雪笑說:「你們說的都是對的!」紅凌說:「不過傳說無人沙漠裡有一把龍泉劍,許多人到這裡,是為了尋找傳說中的龍泉劍。」 龍濤說:「至尊一直擔心我們會成為他的對手,會成為至尊,其實,我們誰也沒想過會成為至尊。但是我們不要欺騙,不願意相信至尊說的話,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王國。我們相信我們看到的種種不平等,我們看到的種種在歌舞昇平的繁華掩蓋下的種種醜惡和不公平。」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二十六回 相顧無言難成恨 攜手紅塵亦隨風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20 本章字數:11940 忽然傳來一陣大笑,只見灰頭土臉的黑白護法帶著一群灰頭土臉的弓箭手追了上來,那些人衣衫襤褸,武器已經十去七八,除了黑白護法,一群人都快虛脫了。 黑護法大笑說:「終於給我們找到了!來人,把他們拿下!」 那群人看看龍濤等人,一個領頭的官員說道:「護法大人,我們已經沒有武器了!」黑護法問:「那我們怎麼辦?」那人說:「屬下不知道!」 黑護法說:「總不可能不抓人了吧!」那人苦笑說:「大人,我們已經沒有能力抓人了!」黑護法問:「如果我一定要抓呢!」 那人說:「只有被別人抓了,他們有武器,有功夫,我們哪裡是對手,大人,我們要走了!」黑護法轉過頭,看著那群人,忽然大叫一聲,說:「真丟人,你們怎麼這麼醜!」那人小聲的說:「你才丑呢!只不過我們不敢說而已!還是當大人的好,就是難看,也不會有人當面說。」 白護法說:「大哥,怎麼辦!」 黑護法對風悠悠說:「風莊主,今天我們放你一馬,日後怎麼報答我?」風悠悠冷笑說:「你以為今天你們能離開這裡嗎?」黑護法顫聲說:「我都沒有殺你,你……你太放肆了!你不怕——!」風悠悠冷笑說:「怕什麼?整個無上王國都知道,至尊最怕的人就是我。今天你們落在我的手裡,那是你們倒霉!」他一步步的走上前,黑護法大叫著「拿下,拿下!」一面已經飛一樣的離開了。 一時眾人作鳥獸散。 風悠悠看著一群人遠去的背影,說道:「自不量力!」 龍濤問道:「你們怎麼也來了?」風悠悠笑說:「我們也想來看看死亡海是什麼樣子。」龍濤笑說:「這真是一片美麗的海洋,可惜他不是真的。」風悠悠問:「何以見得?」龍濤轉過身來,說:「說來你們不信,我昨天在這裡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我來的時候,他就在海邊。他是一個老人。」 坤雪問:「他奇怪在什麼地方,是長了奇怪的角,還是身上有魚的尾巴?」龍濤笑說:「一個真正奇怪的人,不是他長了什麼別人沒有的東西。而是他作著別人不會做的事情,想著別人不會想的東西。」坤雪問:「他在作什麼?你一定不會知道他在想什麼。」 龍濤說:「他在海邊釣魚。」坤雪說:「海邊可以釣魚嗎?的確很奇怪。」龍濤說:「他在釣魚的時候,忽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情。」坤雪急忙追問:「什麼事情?」龍濤說:「他發現這死亡海裡,的確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沒有任何生命,甚至沒有任何生機,或者說,這裡如同死亡一樣讓人不知道它的真實面目。」坤雪說:「這本來就是死亡海。」龍濤說:「這個人在海邊多年,忽然發現了一條規律,這海在每當有人想要過去的時候就會洶湧澎湃,讓人死於其中。這個人為了證明自己的看法,將一些動物扔到海裡,結果一樣,海好像知道有人要離開一樣。」 坤雪問:「你是說海裡有鬼神?」龍濤說:「不是鬼神,是人,是人在控制這海,這海如同整個無上王國一樣,其實只是別人鼓掌中的玩物,我們只是受到欺騙,相信我們聽到的話,而忘了追尋它的根本。」坤雪問:「你是什麼意思?」萬雲平說道:「是不是根本不存在死亡海?」龍濤說:「這世上本沒有死亡海,也本沒有無上王國,可是至尊為了滿足自己的**,讓所有的人相信他的話成為他的追隨者,所以編造了一個謊言。而且,還杜撰了一個死亡海,讓大家根本無法脫離無上王國!」 坤雪問:「那個人呢?」龍濤說:「他死了。他在離去的時候告訴我,如果他不回來,我就不能再重蹈覆轍。我必須要尋找另外的出路。」萬雲平說:「有時候解決問題唯一的一個法子就是和敵人來一次面對面的交戰,解決所有的問題。」 風悠悠說道:「諸位的話實在有些危言聳聽。我們生活過的地方,當然不會是一個謊言。死亡海本來就是一個死亡之海,就像人的生老病死一樣正常,難道我們必須懷疑一切?至尊統治了我們,但是我們不能因此而懷疑一切。」龍濤看著冰雪,說:「我一直看著這海,你想像不出,這美麗的景色,將會淹沒一切要離開他的人。」 忽然一陣巨浪湧了過來,只見一個黑影飛了出來,龍濤急忙上前,扶起那個渾身濕透了的黑衣人,那人睜開眼睛,說道:「兄弟,裡面太可怕了,不是海,是一個埋葬死人的地方,是一個……一個……只有死人,只有死人的……」 漸漸氣盡,龍濤歎說:「他連句話都沒說完。」 坤雪輕輕說:「不是海,是一個埋葬死人的地方,不是海,看起來卻又是海!」萬雲平問:「難道是什麼魔法?」風悠悠笑說:「哪有什麼魔法,也許死亡海就是這樣一個地方。」龍濤忽然說:「不對,他駕著船出去的,每個人都駕著船出去的,只有死人,難道……」穆輕靈說:「也許他只想說看到了死人,其實並沒有在乎看到的船。」 龍濤笑說:「你們說得很輕巧,那是因為你們都是無上王國養尊處優的臣子,如果你們也一樣害死受苦受難的眾生,你們會怎麼樣?我知道不管怎樣,你希望無上王國一直保持這樣的局面,你們根本就不會懷疑至尊的話,這世上有真理嗎?有平等嗎?一個出生在官宦世家的人,和一個平民子弟,他們能平等嗎?一個擁有萬貫家財的人,和一個家徒四壁的人可以平等嗎?所謂的平等只不過是一個謊言,讓富人可以心安理得,讓窮人可以聽天由命。這世上有一種人天生就不信什麼平等和自由,一切都得靠自己的雙手,現在我覺得最快的一條路就是離開這裡,離開這個滿是欺騙和謊言的地方。」 他說著毫不客氣的走了,萬雲平說道:「龍兄,何必這麼著急,二位公子為了我們,得罪了黑白護法,這份情,不應該忘記。」風悠悠說道:「其實他是對的,不錯,我不想局面改變,有一天你也不想。不瞞你們,至尊現在不敢動我,我是一個自由的人,一個富有的人,一個快樂的人,我不需要任何東西,包括別人的理解。我來,是因為我的朋友,不是因為幾個逆賊。」 他說完也是拂袖而去。冰雪急忙說道:「龍濤,你怎麼如此無禮?我們千里迢迢的前來,你……」龍濤說:「同樣的路,有的人走來一路辛苦,同樣的時間,有的人正受著煎熬,同樣的世界,有的人處於水深火熱,同樣的人,卻是天地般的差別。」冰雪說:「沒有人說這個差別。」龍濤說:「沒有人說的事情,也許是最需要說出來的!」 他飛快的離去,冰雪急忙去追,穆輕靈上前說道:「袁公子,你何必如此?」冰雪說道:「我找他有事,我真的有事。」 風悠悠對紅凌說道:「走,還站在那裡幹什麼?」紅凌說:「看海。」說完跟在風悠悠身後便走了。龍濤一直往前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回頭一看,所有的人都來了。他問道:「你們跟著我幹什麼?」 冰雪說:「我本來是來找你的。」風悠悠說:「我同穆兄一起來的,當然一起走了。」穆輕靈說:「我是保護袁公子。」紅凌說:「我當然跟著我的主人。」萬雲平說:「我是來找你的。」秋水說:「我們幾個不應該分開。」坤雪說:「至少我和平哥是不分開的。」萬雲平看著她,說:「什麼時候叫我平哥了?」 龍濤笑了笑,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都在做著自己心裡想幹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目的。既然因著不同的目的,走在一處,那就是緣分。」 冰雪笑說:「難得你想通了,真不容易。」 大漠的風沙忽然又大了起來,漸漸變成洶湧的巨浪般的呼嘯,冰雪只聽到一陣尖叫,她本來看到穆輕靈向自己手上拉來,擔她卻在一瞬間抓住龍濤遞過來的手,然後,她覺得自己如同一葉飛花,在天空裡飄蕩。 她醒來的時候,看到天邊的一輪落日,大漠遼闊的黃沙,還有旁邊生著火烤著雞肉的龍濤,她問:「在哪裡來的柴火?」龍濤說:「你已經睡了兩天了。當然是在外面買來的。」 冰雪說:「所有的人都不來無人沙漠,只有你,居然願意到這裡來。」龍濤說:「我說過每個人到每個地方都有他的目的。我來這裡,是要真正的看一下這個世界。我懷疑,它是假的。」冰雪感到有點餓了,龍濤看出來了,說道:「快吃點肉,你這樣的大小姐,怎麼一睡就是兩天?」 冰雪問:「他們呢?」龍濤說:「我施展所有的武功,帶著你離開,我不知道他們。」 冰雪說:「其實他們都是很好的人。」龍濤說:「世上沒有好人也沒有壞人,只不過是利益和目的驅使罷了。他想從你身上得到東西,自然會對你好,其實得到感情,金錢,同情,快樂和友誼,在本質上是一樣的,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需求。都是在尋找自己需要的東西。」 冰雪說:「如果真的這樣說,我真不明白,我找你是為了什麼,我真的不知道,所有人都那麼可怕,勢利,還有不擇手段,我也一樣。」龍濤看著她,說:「那是不一樣的,我從來沒有覺得你可怕,我恨這個世界,因為我處在底層,但我沒有恨過你。」 冰雪問:「這有區別嗎?你喜歡吃雞肉,又養了一隻雞。」 龍濤看著她,笑說:「快吃東西吧。」 冰雪也不是真的生氣,接過來就吃了起來,也許是因為餓了太久,居然狼吞虎嚥起來,龍濤一面看一面笑,天邊落日如畫,大漠黃沙無邊。 冰雪一邊吃著,一邊問:「是不是每一個人都是這樣,當自己得不到公平的待遇時,都會反抗?」龍濤說:「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世界上就不會有不公平的事情了。事實上大多數人都是在熬,希望熬熬就過去了。其實,人這一輩子真不容易,被人欺騙,為人幹活,到頭來什麼也沒有,如果活著只是作為別人的工具,活著有什麼意義?」 冰雪說:「如果活著只是為了自己,也沒有意義。」龍濤笑說:「其實我們爭論這個話題才是最沒有意義的,生活就是這樣,不管你有多抱怨,不管你心裡如何不願意,你都得面對。」冰雪說:「你看起來像是一個老人一樣,難道你打算一直在這裡住下?」 龍濤歎說:「就算我要在這裡住下,你也不會跟著我,對不對?」冰雪問:「為什麼要跟著你?」 龍濤笑了一笑,說:「其實誰都不知道自己心裡的感覺從哪裡而來,每天遇到那麼多的人,沒有一個讓他心動,有時候只是一個眼神的交錯,就像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一樣。」冰雪說:「你到底在說什麼?」 龍濤又是無奈的一笑,說:「要是一個人想說什麼都能說出來就好了。」 冰雪說:「有誰讓你不要說話嗎?」龍濤笑了笑,說:「是啊,沒有人要我不說話,那我為什麼不能說出來?」冰雪笑說:「你這個笨蛋!」 龍濤問:「你一定要離開這個無人沙漠,回到你的家,對不對?」冰雪說:「我的家?在哪裡?」龍濤說:「哪裡有你的親人,哪裡就有你的家。我是沒有家的人,因為我沒有親人。」 冰雪問:「什麼是親人?」 龍濤說:「我不知道。」冰雪說:「其實一切都是緣分,緣分真是一件讓人討厭的東西!」龍濤看看天,說:「又是一個傍晚了。」 冰雪說:「你很怕晚上嗎?」龍濤說:「白天沒有人理我,我可以看著天地萬物,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到了夜裡,我覺得自己是生,還是死,都無從說起。」 冰雪歎說:「你很孤獨,所以你才背叛,其實每一個人都在為著自己需要的東西而努力,只不過有的人要得到自己需要的東西,就必須背叛。或者是要傷害到別人。」龍濤笑說:「不要把自己裝成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背叛,不如去死,下輩子投一個好胎,少奮鬥百八十年,什麼都有了!」 冰雪說:「今日之事尚且難測,來日是什麼,誰又知道?」 龍濤說:「來日就是一場不知道結果的惡夢,雖然不知道結果,但是卻能感覺到,奇跡不會出現,因為每一個白天,已經作了最有力的見證。」冰雪吃完了,用手絹把手擦乾淨,這才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你介紹給我爹,或者,我可以給你錢。」 龍濤歎說:「現在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我覺得人生的意義已經蕩然無存,像那些迷茫的眾生,燈紅酒綠的生活、庸俗不堪的追求,或者勤勤懇懇的勞碌,為他人的幸福而痛苦,那都是我不需要的,我不再當殺手,不再有任何追求。」 冰雪說:「你寧可這樣折磨自己,讓自己生不如死?」龍濤說:「這不是折磨,這是思考。」冰雪笑了笑,起身說:「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詩人根本就不知道,夜從是最美的,那些優美的神話故事,那些迷人的煙火色彩,都是在夜空裡瀰漫蕩漾,讓人刻骨銘心,在這片什麼都沒有的夜空,人可以書寫所有的色彩。就像你面對什麼都沒有的人生,一樣可以書寫自己的輝煌。如果要這世上一切如同白紙一樣的平滑公正,那你只有自殺。其實一個世界是不是平等,要看它有沒有給你機會,現在那麼多人都在外面尋找機會,而你卻完全否定,認為他們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龍濤冷笑說:「我終於明白過來,原來你找我的目的就是要我放棄背叛,放棄一切,成為無上王國又一個擁護者,成為……」 冰雪忽然說:「只有這樣,你才不會有追殺,當我離開你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我根本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一直想一直拚命的想,但是沒有辦法,你怎麼可以成為西城主女兒的朋友,……我找你,是我真的想見你,我勸你,是我真的想永遠都能看見你。」 龍濤回頭一笑,說:「有一天我回來找你的時候,我就變化了,那一天,你等著!」 冰雪見他已經飛走了,大聲問道:「要等多久?」 龍濤遙遙的說道:「等我找你的時候,你就知道了!」冰雪笑了起來,自言自語的說:「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會想到勸你,其實我來的時候,想的是永遠跟著你走,就算是死,也無所謂。」 她回過身來,看著茫茫的大沙漠。忽然想:我要怎樣才能離開? 她孤身一人,實在不知道怎樣離開,況且也沒有馬,也沒有駱駝。 她孤獨的站在那裡,一直到了晚上,她忽然聽到一陣馬蹄聲,只見一大堆官兵正在朝自己這邊奔來,一邊大叫著:「小姐,小姐!」冰雪起身大聲叫著:「我在這裡!我在這裡!」他已經看清楚了那是西城的軍隊,她走上前,一個軍官下馬來,所有的人都下了馬,站在那裡,畢恭畢敬。 冰雪說道:「是誰讓你們來的?」那個軍官看到她這個打扮,忍住笑說:「末將來遲,請小姐降罪。」冰雪說:「不是問你這個,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那人說:「末將正在尋找小姐,來了一個奇怪的影子,他一閃而過,留下了一幅地圖,上面標明了小姐的所在。」冰雪輕聲說:「是他。」 那人說:「請小姐上馬。」 冰雪上了馬,一揮鞭子,飛快的馳去,那個軍官沒了馬,隨便上了一匹,說道:「你們兩個人騎一匹,就飛快的追上去了。 餘下的人趕快搶馬,剩下一個人沒有馬,在後面拚命的追著,漸漸累倒在沙漠裡。 冰雪奔了一陣,那軍官已經追了上來,說:「小姐的馬術真是驚人!」冰雪說:「你不是追上來了嗎?」那人說:「末將征戰多年,一直騎馬為生。」冰雪說:「男人就是這樣,有什麼好說的?」一面縱馬馳去,將那人遠遠的拋在後面。 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看到了沙漠邊上的小鎮,冰雪停了下來,那人慇勤的安排了住宿,忙前忙後,一直忙到深夜。 第二天他又買了一套漂亮的白衣服,冰雪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白色?」那人說:「只有這一件是這裡最好的衣服。」冰雪問:「你叫什麼名字?」那人說:「末將程風。」冰雪笑說:「你救了我,我自然會給父親說的。」程風感激的說:「多謝小姐。這都是末將應該的。」 回來後冰雪看到父親在城門口相接,那一時刻她忽然感到父親對自己的愛,她趕快下馬,西城主袁世清急忙下馬來,拉著她的手,幾乎老淚縱橫。冰雪說道:「爹,我不會離開這裡了。」 袁世清急忙把她擁在懷裡。 回到家裡,母親急忙跑過來,一見之下,就大哭起來,奶媽在一旁勸著,冰雪說:「娘,我以後不走了!」她母親這才收回眼淚,說道:「你就是要走,也要說一聲,我和你爹,都快急瘋了!」奶媽急忙說:「快坐下來說話,你看這不是回來了嗎?小姐出去一次,人也長大了更聽話了,那是好事。」 冰雪說:「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氣,沒想到會這樣。以後我聽話就是了!不管你們說什麼,我都聽。」母親說:「東城主穆天寧也派人在找你。」冰雪問:「找我幹什麼?」奶媽說:「已經說好了,找到你就要嫁過去。」 冰雪急忙說:「我不嫁,我不離開爹娘。」母親說:「哪有不離開爹娘的女兒。孩子,你爹也不想你走啊,可是不嫁,我們家就沒有容身之地,好在那孩子雖然不是個正經人,但是還算是個世家子弟,下半輩子你也不用愁吃愁穿,女人能這樣,就行了。」 冰雪說:「你們也知道,他不是個正經男人。他不正經,我能得到快樂嗎?」奶媽說:「當然可以了,只要他有錢就好了!東城主現在是大紅人,這樣你爹媽也放心了!」冰雪說:「可是我……」 母親說:「你要是不嫁,我再和你爹商量一下。但是你不要走,什麼都好說,啊,孩子。」冰雪點點頭。 母親走後,冰雪問道:「奶媽,你說,我要是不嫁,會怎麼樣?」奶媽說:「我怎麼知道?誰都不知道嫁不嫁會怎麼樣,明天的事情,鬼才知道。」冰雪問:「如果是你,你嫁不嫁?」奶媽說:「如果是我,給他當小老婆,給他當丫鬟都求之不得!」 冰雪忍不住笑了起來,說:「你真是太老實了,難道你不覺得現在你和小姐也沒什麼區別嗎?何必整天記掛著當年的事情?」奶媽笑說:「小姐,我要是有你這個命,就好了。其實,哪個人的命是完美的,有了這樣,就會沒有那樣,不過是嫁了個不好的人,又不是丟了百八十的銀子,我才不會計較這個,什麼情愛,那都是假的,那不都說了嘛,人生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沒有第八件了。」 冰雪說:「我出去走走。」 她並不是簡單的出去走走,而是到了袁世清的房間外面,偷聽父母說話。 她去的時候,袁世清正說著:「……我就不信,我的女兒一定要嫁給那個姓穆的,這口氣我實在忍不下去了!」 母親歎說:「老爺,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這人生在世,首先得問自己要什麼,要的是陞官發財,那女兒就可以出賣;如果要的是一家人快樂,幸福,那就不能犧牲我們的女兒,那是我們的女兒,她離開了我們就無法控制自己。她離開的原因,一定是聽說了婚事的消息。」 袁世清說道:「我知道了,不用說了,這才我不會怕他們了!我只有一個女兒,就算不要這條老命,也不能讓他奪走我女兒的幸福。」母親說:「這麼說來,我們就得打算一下,離開這裡,到別的地方去。咱們去哪裡?」 袁世清歎了口氣,說:「黑夜國把人當奴隸,胭脂國的人都是受著女人的統治,那群變態的女人,最是殘暴!鷹族太野蠻,九天部落從來不歡迎外族人士,天都會都是些孤傲的高人,木屐島一直受到漂亮王國的控制。」母親說:「那,咱們只有去胭脂國了!雖然是些女人統治,但是說不定咱們女兒還能成為一個城主。」 袁世清說:「他們那裡不叫城主,叫管事。」母親說:「管他管不管事,先得想個辦法啊。」 冰雪黯然回到屋裡,她不知道父母有沒有想什麼辦法,她只是覺得,其實只有一個辦法。 晚上他們一家三口吃飯的時候,母親說道:「夕兒你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們要出一次遠門。」冰雪看著母親,說道:「出遠門?我不是快出嫁了嗎?」母親說:「看你的意思,好像是不大喜歡這個東城少主。」 冰雪說:「哪有女孩子說自己喜歡別人的,這樣大事,本來就是父母作主,你們都說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母親看看父親,說道:「你要明白,那是你一輩子的事情。」冰雪說:「如果那裡也是一樣的不用為生活所缺而愁,女兒有什麼不樂意的。父母看著可以就是了!」 母親歎口氣,說:「這樣也好,不用過顛沛流離的生活,你從小就沒有受過苦,還是不要受苦的好。」冰雪發現父親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的吃飯。她忽然覺得為了父母她可以作任何事情。 接下來她看到家裡開始了張羅,每一個夜晚,當她在樓上看到下面迷茫的夜色時,忽然想到龍濤,那種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她是為自己的父母才答應這門婚事的,這件事情她只想讓一個人知道,那就是他,她在每一個時刻都想著見他,給他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雖然她知道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挽回的餘地。 有時候一個人很想找另一個人說話,那就說明她已經愛上了他;除非她是個瘋子。 奶媽每天都特別高興,好像出嫁的是她一樣,直到冰雪終於忍不住問她:「奶媽,你高興什麼?」奶媽說:「每一個奶媽都會高興的,她的女兒出嫁了,她這一輩子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她可以跟著她的女兒,到她的姑爺家裡,享受下半輩子。」冰雪說:「你怎麼知道是享受?」奶媽說:「哪個有奶媽的人家不是大戶人家?小姐,你呀,真是有福氣,出生在大戶人家,就是有福氣。」 冰雪心裡想著:「你又怎麼知道我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幸福,我寧可面對一個霸道的父母,那樣我就有足夠的力量衝出去了!」 所有的一切伴隨著熱鬧和繁華而來,結束在一個忽然沉寂的夜裡,那一個夜晚,她躲在頭蓋裡,她這幾天一直在想著,如何面對眼前這個人。 不知道這個人出現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是可怕、猙獰還是可笑、可恨! 她這幾天一直在想著如何面對,她其實一直在等著一個人。 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即便那個人不在,心裡也只有他。有時甚至連朋友也給放到一邊。 夜漸漸深了,沒有聲音,燈火已經漸漸滅了,她感到黑夜在慢慢的加重,像是心頭累積的陰影一樣。 她心裡想:我既然根本不喜歡這個人,既然有一個人要我等他,為什麼我不離開?現在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我離開了,我的父母也再不會受到牽連,還是離開吧,何必看眼前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她揭下蓋頭,看著眼前金壁輝煌的一切,心裡想:連我的丈夫都沒有看到,我就要走了,當然,我根本不希望看到他,因為從一開始,我連他叫什名字都不關心。 她打開大紅華蓋著的櫃子,在裡面找到一件尋常的衣服。趕快換上,便悄悄從窗戶爬了出去,仍然能夠聽到喧鬧的聲音從遠處樓上傳來,她想著怎麼避開,可是東城的房子又是大,又是多,這種氣派和繁華給夜行帶來很大的不便。 她有些茫然,像是無頭的蒼蠅一樣到處走著,忽然碰到一個人,她趕忙往後躲,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怎麼了,慌慌張張的,……」她急忙抬起頭來,只見穆輕靈站在身前,她高興的說:「是你,你在這裡就好了!帶我出去吧!」 穆輕靈有些醉意,不解的問:「怎麼了?怎麼要走?」冰雪說道:「當然要走,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我離開家去找龍濤,我就是因為心裡有他。」穆輕靈坐在地上,說:「你說什麼,你讓我回口氣。你說你喜歡龍濤?」 冰雪也坐了下來,說道:「是,我喜歡他。」她說到這裡的時候,感覺自己心裡很舒服。 穆輕靈歎口氣,說:「那你為何要嫁過來?」冰雪說:「不瞞你說,如果我不過來,東城主會為難我爹。我爹在至尊面前說話份量不重,怕我爹吃虧。我這樣走了,也不會怪到我爹頭上。」 穆輕靈說道:「真是個懂事的孩子,我該支持你了!」冰雪說:「不錯,上次你不是幫了我嗎?」穆輕靈說:「其實這不一樣。對了,說到上次,你們上次不是在一起嗎?」 冰雪說:「他說他會花時間來改變,然後來找我,我現在要去找他。我現在可以離開一切,包括我的父母。」 穆輕靈說:「是嗎?你那麼相信他?」 冰雪點點頭,穆輕靈說:「讓我幫你,離開這裡,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東城主只有一個兒子?」冰雪說:「我管他有一個還是幾個。」 穆輕靈苦笑說:「我就是東城主唯一的兒子,我來揭我娘子頭上的蓋頭,她對我說,幫她離開,去找她的心上人!她要離開,要我幫她,如果是你,你怎麼辦?」 冰雪怔怔的看著他,呆呆的一笑,說:「我真的沒想到,紅凌整天叫你少主,你是東城少主!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原諒我,對不起,我……」她忽然覺得不知所措。 穆輕靈看著她,說:「我是個浪蕩公子,每一天都是在浪蕩中打發日子,因為從小人家就告訴我,我要什麼有什麼,我不用為生活而發愁,我只需要享受。我長大之後,也一直這樣,十年一覺春夢,贏得薄倖名聲,我有什麼好說的!」 冰雪說:「我沒有覺得你是個浪蕩公子,真的。」 穆輕靈說:「有一天我遇到了風莊主,他說人不能這樣活,人要為別人做事,要為別人貢獻自己的力量,可是我發現,我什麼都不能作。我的父親作的事情是我覺得損人利己的事情,我卻無法改變,我所有的時間只能在酒中度過。我的生活沒有方向,我的人生沒有目的。」 冰雪說:「對不起。」 穆輕靈說:「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你,那天我聽父親說要我娶你,我本來想去西城看看你,但是我在萬丈原的時候,就看到了你,我覺得我好幸運,居然可以娶到你,我就一直在家裡等著,一直等到今天,現在?」 冰雪看著他失落的眼神,像是絕望得無法形容的樣子,她閉上雙眼,說:「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沒有想過。」 穆輕靈起身來,說:「你走吧。」 冰雪點頭說:「那……我走了,對不起。」 穆輕靈轉身說:「你到哪裡去找他?」冰雪說:「到無人沙漠。」穆輕靈說:「他知道你嫁到這裡,一定會來的,如果他不來,你覺得有等他的必要嗎?」冰雪說:「他不來,一定是有事。」 穆輕靈說:「如果是我,不管你到哪裡我都會去,我不會在乎身邊的任何事情。」 冰雪說:「那是你,但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是不會這樣的。」 忽然聽到紅凌的聲音傳來:「你們怎麼在這裡?少夫人,你這樣子真不像一個新娘子,你們怎麼了?」穆輕靈說:「她想出來透透氣,今天太累了!」 紅凌說:「當然,從東城這麼遠趕來。」 冰雪說:「你怎麼來了?」 紅凌說:「我和飛憑是莊主送過來的丫頭。」只見飛憑也過來了,羞澀的說道:「飛憑參見少夫人。」紅凌說:「這下你不會說少夫人是色狼了吧。」 穆輕靈說道:「快進屋去吧,這麼多人看到,多不好。」冰雪想就是出去也不知道怎麼走,看這樣,好像不會強人所難的。 穆輕靈看她的樣子,說道:「走吧,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你放心吧!」 紅凌笑說:「走啊,你們進屋了,我們才好睡覺啊!」 冰雪同他一起進了屋,穆輕靈說道:「你放心,我不會碰你,你心裡想著別人,我不會強人所難。」冰雪說:「多謝你,其實……」穆輕靈說道:「小聲點!」 一面過去打開窗戶,對外面說道:「小丫頭,快回去睡覺!」聽到紅凌大笑說:「謝謝你,其實……」人已經走遠了,冰雪說:「我,我們可以成為一般的朋友嗎?」穆輕靈坐了下來,疲倦的說:「好像在問我把我烤來吃,還是蒸來吃,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等到你,他不會來的,無上王國我比誰都明白,不會讓一個逆賊成為官員,要穿越這個界限太難,就是從一個平民到與你現在可以相提並論的地位,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冰雪說:「那我跟他走,我不在乎他的地位身份乃至一切。」 穆輕靈問:「那你在不在乎他是我?」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二十七回 人間歲月隨心短 寂寞空房如夢長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21 本章字數:11522 冰雪說:「只要你能讓我在看你的時候心動,在看不到你的時候魂牽夢縈。」 穆輕靈說:「我會的,一切皆有可能,包括改變,也許我們需要更多的時間瞭解。」冰雪說:「也許你需要對我的恨和不屑一顧。」 穆輕靈倒在椅子上睡了,冰雪說道:「你到床上去睡吧,我坐坐就好了。」穆輕靈沒有說話,冰雪看了一陣,就從床上抱來被子,給他蓋上,吹滅蠟燭,看著夜色,漸漸靠在椅子上也睡了。 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蓋著被子,穆輕靈說道:「你可真能睡,要是我想佔你便宜,一定沒問題。」冰雪說:「是嗎?那樣我肯定知道。」這時紅凌在門外說道:「少爺夫人,可以進來了嗎?」穆輕靈取出一把小刀,在手指上一劃,說道:「快讓開。」 冰雪並沒有脫衣服,所以很輕快的跳了下來,穆輕靈將血滴在床上,隨手一抹,說道:「這樣就晃人耳目了。」 冰雪說:「你原來這麼色,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我雖然聽說過,也作不了這麼像。」穆輕靈說:「真是好笑,好像你有多清純一樣,以後你不是一樣!」 冰雪笑了笑,這時看穆輕靈,忽然覺出一股純真的可愛來。 紅凌進來收拾了一會東西,奶媽過來說:「我昨天被灌了一通酒,就是太高興了,今天一醒來,已經大亮了,你看,都起來了。」冰雪說:「奶媽就不用客氣,我既然過來,就已經長大了。」 奶媽說:「是啊,看著你長大了,有這麼好一個姑爺,我就開心了!」穆輕靈說道:「奶媽睡的可好?住的若不習慣,我讓他們給你換個地方。」奶媽說:「不用,我從來沒受過這麼個待遇,貴客,真是受不了!姑爺太客氣了,我們畢竟是下人。」 穆輕靈說:「是娘子那邊的人,就是我的座上嘉賓,不用客氣。」 奶媽笑得合不攏嘴,說:「姑爺最是個明白事理的,不枉我養了小姐這麼多年!小姐你真是福氣!全國上下就你福氣最好了!」 冰雪說:「奶媽你說些什麼啊,我們要去見公公婆婆了!」奶媽說:「你看這一來就把我往一邊去了!去吧,讓二老看看我們端莊嫻淑的少奶奶!」 穆輕靈帶著冰雪,來到穆天寧夫妻二人所居之處,穆夫人看起來很和藹,一見面就說道:「今兒起這麼早!昨天那麼遠過來,一定累了,該多休息才對。」冰雪急忙上前說道:「給公公婆婆請安!」 穆夫人扶起來,說道:「真聽話的孩子,早就聽說了,西城有個溫柔嫻淑的孩子,你看這樣子,我看著心裡疼的!」穆天寧說道:「住的還習不習慣?」冰雪低聲說道:「習慣,多謝公公關心。」穆天寧說道:「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氣。」 這時僕人奉上早飯,冰雪覺得比自己家裡不知又豐盛了多少,都是燕窩之類的珍稀用料,旁邊的僕人皆是屏聲斂息,不復多話。吃完飯後,還有僕人奉上茶水,冰雪用茶一般是在飯前,飯後習慣漱口,但此時也少不得一一改來。 隨後穆輕靈說:「父親大人,我今天帶她在家裡走走,中午就不過來了。」穆夫人說道:「好,我讓吳媽準備午飯,以後你們白天有事就不過來了,我們要是有事,叫翠兒去叫你們。」冰雪說道:「孩兒告別公公婆婆。」 穆夫人笑說:「真乖的孩子。快去吧,你們小兩口好好走走。靈兒,別跑累了媳婦。」 穆輕靈說:「娘總是這樣,囉嗦得很。」穆夫人笑說:「你看這都嫌棄我了!」穆天寧說道:「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冰雪出來,穆輕靈說道:「我娘話多,你別在意。」冰雪說:「我覺得很好啊,你娘真是一個體貼的人。」 穆輕靈冷笑說:「你還是收起你的好感吧!她是一個現實的人,現實的人,不會是個好人,一定不會。」 冰雪默默不語,穆輕靈說:「我帶你四處走走吧,你還說要離開,說實話,這裡就是一個迷宮,沒個十天半月,你是走不出去的。」 冰雪在他的帶領下終於明白他所言非虛,東城真的如同一個迷宮一樣,一般人根本走不出去,怪不得她昨晚走了一陣,還在原地打轉。 她走了一陣,來到一個湖邊,穆輕靈說道:「這個湖叫著園湖,湖裡是一個園林,這個園林是無上王國最好的工匠修建,花費不少,是我爹當年受封十大神帥的時候至尊所送,一直以來,都不讓人隨意進入,咱們去看看吧。」 冰雪隨他到了湖心園林裡,清風吹來,水波蕩漾,心神非繞,冰雪忽然說道:「你為何對我如此好?你不覺得這樣不舒服?」 穆輕靈說:「我說過,我是真的喜歡你,我會一心一意的對你,直到我不在人間。」 冰雪轉過頭,說:「但是你要知道。」 穆輕靈說:「我知道,但是我要讓你明白,愛一個人不是一種衝動,而是一種持之以恆的感動,一切愛,都是時間的積累,我不信沒有時間積累的愛情是真的,我也不信愛情是一勞永逸的,也許你今天喜歡他,明天喜歡我,那很正常,因為愛是要呵護的,還需要條件,要有物質的保證,還要有精神的認可。」 冰雪說:「你真是一個執著的人。」 穆輕靈說:「其實一個人怎麼樣,至少得看一年,古人不是說了嗎,辨需帶七年期。」 冰雪笑笑,說:「其實,你真的是一個好人,如果我打算在無上王國安心的住下去,就應該找你,可是我不會,我覺得我不屬於這裡,這個世界不是這樣的,我們都是別人的玩物,何必讓人玩弄?我要和龍濤一起找到我們真正的自己!至少我要明白這世界是怎麼一回事!」 穆輕靈笑說:「讓我來告訴你這世界是怎麼一回事,至尊告訴我們,這是個完美的世界,他比世上任何時候的任何國度都要美麗,在這個世界裡,大家是平等的,可是這個世界裡,權利和財富決定了每一個人所能達到的高度,說是平等,大家都可以買到精美的房舍,享受豐盛的晚餐,但是這得看你有沒有錢;每個人都有受到教化的自由,但需要可觀的學費和大把的時間。每個人都有機會,但前提是你必須擁有足夠壓倒所有競爭對手的權利。」 冰雪說:「你這話的意思?」 穆輕靈說:「富人可以在家裡等著財富的積累,窮人只能在家裡歎息機遇的難求,只有少數的人能從底層一步步走上來,他們明白了,原來可以出賣自己的靈魂和良心;別的人要麼成為別人的工具,要麼反叛而沒有結果。」 冰雪說:「既然你知道這世界是這個樣子,為什麼你不反抗?」穆輕靈說:「反抗對我有什麼好處?」 冰雪點頭說:「不錯,很難從底層上來,也很難從上層下去。」 穆輕靈說:「你真有勇氣,能夠放棄自己的榮華富貴。」冰雪說:「不是放棄,是尋找真正的我。」 穆輕靈說:「那很重要嗎?」 冰雪說:「每個人到這個世界都在找他需要的東西,大家都在找,總會有人找這樣,找那樣。有的人找名利,有的人卻是不屑一顧。」 穆輕靈笑說:「許多不屑一顧的人都是裝出來的,你也一樣。」 冰雪起身說:「每當我記起我的名字是冰雪時,我的心就發抖,我不是袁夕,我真的不是袁夕!」 穆輕靈說:「我已經聽你說了很多次了,不要說了,就算你不是袁夕,是冰雪,那能說明什麼?」 冰雪說:「我覺得我認識龍濤!我們曾經在一起,所以我說我喜歡他,這不是憑空的感覺,而是真真切切的經歷。」 穆輕靈說道:「是嗎?這真是好感人啊!是不是前世的事情?」 冰雪點頭說:「恍如隔世!」 穆輕靈輕輕念著這句恍如隔世,忽然說道:「我沒有這種感覺,我只是覺得,看到你,我心裡就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混亂,你就是方向,是我的目的。」 清風徐來,吹得人心神不寧。 一連幾天,每次冰雪都在窗戶那裡看著外面,希望龍濤能夠找來,但是她覺得這希望如此渺茫,所以她更希望自己哪一天熟悉了地形,可以自己離開。 穆輕靈一直精心照顧她,每次她都特別的過意不去,每次看到他在椅子上躺著就睡了,她就覺得心裡很感動。 終於有一天,不知是什麼人告訴了夫人,那一天冰雪忽然明白了穆輕靈的話,婆婆不是盞省油的燈。她把冰雪叫了過去,說道:「媳婦,我也不大管你們小兩口的事情,但是我總是聽到一些閒言閒語,那總是不好,你說呢?」 冰雪說:「什麼閒言閒語?婆婆,我……我不知道。」 夫人轉過頭看吳媽,說:「你這樣穩重的老婆子,我怎麼教你們的,是不是胡說八道了!」 吳媽急忙跪下說:「沒有,夫人,奴婢就是有一千個膽子,也不會偏夫人!夫人……」夫人沒理她,說:「來人。」 一個老婆子上前來,拿著一塊戒尺,照著吳媽臉上打去,口口聲聲說道:「叫你騙人,連夫人也騙,血肉橫飛,一張臉不成樣子。 冰雪急忙說道:「婆婆,不要打了!」 夫人說道:「她居然說你同少爺不好,你們不在一個床上睡,你是不是和少爺鬧了彆扭,你們是不是沒有同房?」冰雪急忙說:「我們!……」看著吳媽的樣子,冰雪心裡幾乎在發顫,吳媽大聲哭道:「天理良心,我是不敢騙夫人的,夫人,你就饒了我吧!夫人!」 冰雪急忙說:「吳媽沒有騙你,真的,真的,婆婆不要打她了!」 夫人使個眼神,對吳媽說:「你受委屈了,快去把藥包好,張媽,給她二百銀子,算是我錯怪她了!」吳媽急忙謝了,由張媽牽著離開。 夫人說道:「媳婦,我也老了,你們的事情,原是不該我管,但是你也知道,那個婆婆不是指望著抱孫子,這樣我也不至於老得無聊,你說是不是,回去吧,他在等你。」 冰雪回去時,還是魂不守舍的,穆輕靈問:「怎麼了?」冰雪說「沒事。」這時張媽過來送飯,紅凌問道:「怎麼了?吳媽呢?」張媽說:「吳媽今兒有些不舒服,我就過來了。」 冰雪看今天菜特別豐盛,張媽先說道:「夫人說少夫人受驚了,要吃些補的。」穆輕靈奇怪的說:「受驚,怎麼了?」張媽說:「在夫人房裡,看到夫人新買的屏風,一時少夫人看走了眼,以為是蛇,嚇著了。」 冰雪點頭說:「是,好嚇人。」穆輕靈說道:「還是這麼一驚一乍的,快吃點東西。」 一時吃完,紅凌過來收拾,張媽說道:「這碗人參湯是夫人剛送來給少夫人喝的,夫人說了,一定要喝。」冰雪接過來,張媽見她喝了,才說:「紅凌,夫人說了,今兒是個忌日,以前有個丫頭在園子裡自殺過的,很晦氣,早點關門,誰也不許離開半步。」紅凌答應了,一面關了門。 穆輕靈心想:今日哪有什麼忌日! 冰雪緩緩回到屋裡,還是心神不寧,穆輕靈說道:「你別信什麼忌日,嚇人的,張媽最愛亂說。」冰雪點頭,忽然心裡似乎有團火在燃燒,臉上燙的很,她摸著臉,心想:我這是怎麼了? 穆輕靈走過來問:「臉怎麼這麼紅?」冰雪只覺身子忽然間飄了起來,眼睛已經不能分辨明白了,她有氣無力的說:「我好難受,心裡好不舒服。」穆輕靈說:「我扶你過去,今天是怎麼了。」冰雪被他一扶,心裡那團火忽然更加烈了,她覺得呼吸都很是困難。 穆輕靈奇怪的說:「你是怎麼了!」冰雪抓著他,說:「我好難受,我……」忽然她感到有種緊緊抓住他的渴望,緊緊抱著他的那種**,忽然籠罩了她的全身,她緊緊的抱著他,說:「我真的好難受。」 他們隔得如此的近,所以雙唇之間幾乎沒有空隙,渾濁的呼吸一下子粘在一起,絞合成一股無法熄滅的烈火。 冰雪感到他的雙手是那麼有力的扶著自己,她宛如空中飄飛的葉子,在孤寂的空間裡渺茫的抓尋一個唯一的依靠,眼前是她唯一的依靠。宛如失落在漩渦裡浪花極度掙扎卻難以逃離漩渦的吸力而發出憤怒咆哮的浪花,宛如野火燎原燒來之際狂風捲過野草時想飛的野草一樣激動,所有的一切在那一瞬間變成無邊宇宙裡搖曳晃動無限顛簸流離不定的呼喚,來自天上最遠處,來自內心最深處…… 她感到全身在燃燒,漸漸她覺得一切都是束縛,這天這地,這一切一切都是她的束縛,她要掙脫這一切束縛,讓所有包圍她的一切變成**的擁抱,讓所有身邊的纏繞變成一個放縱的凝結,靈魂在黑夜的漫長無邊裡極度的墜落,激情在空曠的山川大地上瘋狂的飛漲,眼前絢麗的七色光芒迷住了朦朧的眼神,寫出一張如癡如醉、不能自已的畫面。 忽然間電光石火般一陣閃電從心頭激來,**的身軀如火般燃燒,玲瓏的曲線同陽剛的肌肉剎那間融合在一處,完美而熾烈。渾濁的不止是呼吸,還有感情、**、理智和靈魂…… 漸漸扭動的身軀在一瞬間融合到一處,忽然內心裡那道閃電宛如夜空裡一道疾馳而來的霹靂,將冰雪重重的一擊,她全身一抖,忽然推開身上的人,看著自己**的軀體,她幾乎無地自容,她憤怒的說道:「你——你為什麼這樣對我?」 穆輕靈看看自己,看看她,忽然回過神來,無力的說:「我以為你是願意的,我以為你已經改變主意了,……」他忽然轉過身,一邊憤怒的拿著衣衫,一邊說:「根本就不是我,根本就不是我……」 冰雪覺得身體裡那團火忽然更加厲害,她忽然想到張媽讓自己喝的東西,說道:「不是你,……」但是穆輕靈已經離開了,只聽到紅凌在說著:「公子,張媽說了,今天不讓出門的……」接著聽到關門的聲音,穆輕靈已經出去了。 冰雪緩緩穿上衣服,感到全身像是火一樣的發燒,她叫道:「紅凌,給我打一盆冷水來。」 紅凌推開門,輕輕說道:「少主就在外面,要冷水幹什麼?」冰雪壓抑住滿腔的慾火,說道:「你聽話就是了,快點。」 紅凌說道:「我不去,少主是天下少有的好男人,為什麼你要讓他走。」冰雪問道:「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紅凌說道:「其實也許你會奇怪,為什麼夫人會知道?我知道有人在暗中監視你們,但是如果我有心隱瞞,我相信我會成功的,可是我沒有,莊主把我送來的時候,說過要我好好照顧少主,我不想少主受委屈,每天在椅子上受委屈。」 冰雪忍住心頭的狂亂,說道:「你……你都知道?我知道你很恨我,其實我可以感覺到你對我的恨。那是你心裡還沒有真正的嘗過,還……還不知道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是如何的痛苦。」 紅凌說:「什麼痛苦,有吃有穿身邊還有疼你的人享受。我就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以後,我每天都這樣……」 冰雪問道:「是你……是你嗎?」 紅凌說:「不是,但是如果我要幫你,很容易,只怕下次你受的就不是這樣的苦了。」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怒喝,「紅凌!」紅凌轉過身去,臉上已經被穆輕靈「啪」的一聲打了一掌。 紅凌捂著臉,一下子呆在那裡。穆輕靈說道:「我不許你對她這樣!你不是一個惡毒的人!」紅凌軟軟的跌倒地上,靠著門,輕輕說道:「就算你心愛的人在你身邊,你又能怎麼樣?」冰雪看著穆輕靈,輕聲說:「對不起。」 天地間一片寧靜。 冰雪第二天吃什麼東西都是心有餘悸,她感覺紅凌的眼神好可怕,宛如惡夢裡微笑的魔鬼。她想這難道是因為紅凌的愛?紅凌既然喜歡她,又為何不說出來? 從那一天開始,穆輕靈又開始了喝酒,他喝的很多,像以前一樣。 冰雪總是將他扶上床,然後自己在椅子上靠著休息,半夜給他蓋蓋被子。有一天張媽忽然來叫她,她心裡便有些害怕。 來到夫人房外,只聽到裡面打人的聲音傳來,聽到夫人在大叫著:「氣死我了,養了你們這幫奴才!我餵你們的東西,都給狗吃了。」冰雪向張媽看去,張媽輕聲說道:「不過是夫人同別人鬥雞輸了,沒個綵頭而已。」冰雪心想:如此說來,那麼對方輸了也打自己的僕人,那天下還有這些僕人的容身之地嗎? 她緩緩進了屋,輕聲請了安,夫人笑著說道:「你坐,我聽說輕靈又是天天喝酒,你就不怕他喝酒鬧出什麼事情嗎?」冰雪點頭說:「媳婦會記得,勸他少喝些。」夫人笑說:「這就是了,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我就指望你們兩個白頭偕老,像你公公和我一樣,恩恩愛愛,就是我最大的心願了!」 冰雪聽完了,夫人又說道:「這是從黑夜國帶來的黑木香,是從山谷裡面採來的,采這麼一塊,得死個百十人呢!拿回去放在房裡,驅邪的。」冰雪謝過了,心裡想:我的天!這樣的東西,我敢用嗎? 她回去時,心想不知為何婆婆今天這麼好,真是揣測不透他們大人的意思。她來到屋外,只覺很靜很靜。輕輕推開門,什麼聲音都沒有。 她呆呆的站了一陣,忽然屋裡傳來一陣哭聲,聽聲音像是紅凌,她緩緩走過去,站在裡屋的門外,透過虛掩的門,看到紅凌的背影,的確是她在哭。 她正要上前,穆輕靈已經問道:「你哭什麼?把我都吵醒了!」紅凌說道:「少主每日以酒為伴,似乎這天下再沒有別的事情更重要了,可是少主,你自己也知道酒不是好東西啊,那次在萬丈原,你不是說了嗎,你不再醉酒了?」 穆輕靈歎口氣,說道:「那天我以為她會一直在我身邊,我說過,我是一個紈褲子弟,我不需要作任何事情就有足夠我過一生的東西,我沒有目標,生活就像是沒有勝負的一場棋局,不管我怎麼走,都沒有區別。現在也一樣,一樣沒有區別。」 紅凌說:「現在你不是有了目標了嗎?你要讓少夫人愛上你,喜歡你,成為你的一生伴侶。」穆輕靈冷笑一聲,說:「什麼愛,當她在**中掙扎的時候,她都會推開我,比石頭還要堅硬,比日月穿行還要正常!沒有希望,沒有希望……」 漸漸不知他在說些什麼,紅凌低低的哭著,穆輕靈也沒有管她,不久又睡去了。紅凌又給他蓋好被子,忽然低下頭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起身來說道:「為什麼我不是她?我和你一樣,明知身邊的所愛不會在乎自己,還是那樣的癡情,那樣的認真。」 她一轉身,看到冰雪,冰雪笑了笑,說:「既然……」紅凌冷笑說:「不用多說,我不是廢物,不接受別人的施捨。」冰雪說:「這不是施捨,這是愛,你一樣有權利去愛!」紅凌冷笑一聲,緩緩走到門口,說道:「沒有身份,地位和名分,有愛情嗎?」 冰雪慘然說道:「但是如果……」紅凌看著她,冷冷的說:「你要記住,有雙眼睛一直在看著你,我看你怎麼逃過你良心的懲罰!看你如何面對一個愛你的人整天在你身邊徘徊!」 她頭也不回的離去,冰雪緩緩來到床前,將被子好好掩上,才在床邊坐下,忽然一陣風聲傳來,她扭頭一看,只見窗戶動處,一個人影穿了進來,不是龍濤又是誰。 她激動萬分,說道:「你來了,終於來了!」龍濤說:「我想了很久,要迎娶你已經不可能,所以我帶你走!」冰雪說:「我走,我想過了,要你成為公子爺,根本不可能,但是我可以成為強盜,叛徒,還有逆賊!」 龍濤拉著她的手,說:「快走!」剛要走時,只聽穆輕靈說道:「你終於來了。」龍濤問:「你一直在等我。」穆輕靈說道:「當然,我一直在等,不過我還是希望你一直不來,這樣至少我還可以每天看著她。」 冰雪說:「原來你不是真醉。」穆輕靈說:「我當然不是,我從沒有醉過,只有在你們以為我醉的時候,我才可以聽到你心裡的聲音,才可以得到你的關心和照顧,其實這酒真是天下最好的東西!」 冰雪低頭說:「穆大哥,對不起,我要走了!」穆輕靈說:「這樣就要出去嗎?把我帶上,東城的路你雖然熟了,但是東城的守衛你還是不熟悉的。」 龍濤點頭說:「多謝!」他一把抓過穆輕靈,三個人出了門,只見外面弓箭手已經備好了,牆上到處都是,龍濤說道:「不怕你們少主受傷,就給我備兩匹好馬來!」穆輕靈大聲說道:「還不快點!」 龍濤說:「雪兒你可以嗎?」穆輕靈說:「當然,我同她騎一匹馬,她抱著我不就行了嘛。」龍濤說:「這樣也行嗎?」穆輕靈說:「總不成你們兩個一匹,我在後面追你們吧!」穆天寧一面派人送來兩匹白馬,放在門外,穿過重重的守衛,穆輕靈一直對身邊的冰雪說道:「不用怕,有我在中間,他們都不會動手的!」 三個人上了馬,龍濤說道:「過了十里之外,我自然會放了公子,若是有人追來,我就不客氣了!」穆輕靈轉身說道:「你們聽著了,要是我有什麼閃失,你們可別後悔!」 月色蒼茫,三個人在蒼茫的夜色裡奔行著,漸漸天色更加黑暗,他們也已經離開了東城。 冰雪感到身前這個人狂亂的心跳,還有激動的心情。 他們下了馬,穆輕靈說道:「到了這裡,我就不能送你們了,……」冰雪說道:「多謝你。」穆輕靈下了馬,說道:「你們要小心,無上王國就是這麼個地方,沒有權力就沒有一切。尤其是你成為逆賊的時候。」龍濤說:「多謝穆公子提醒。我已經決定了,我們到九天部落去,九天女王是個好客的人,不會虧待每一個到達的客人。」 穆輕靈說:「傳說九天部落是九天部族的聯盟,據說他們以前征戰不休,後來出了一個九天女王,統一了九天部落,大家都服從她的統率。關於她的傳說實在是太多了,不管怎樣,能找到一個容身之地,就是最好的了。」 冰雪問:「以後你打算怎麼辦?你會娶紅凌嗎?」穆輕靈苦笑一聲,說:「我之所以不攔你,就是因為我知道,面對一個你不喜歡的人,你是沒辦法露出笑臉的,因為我們都不是虛偽的人,我們都不需要虛假的情感,何必騙人?結婚又不是買賣,可以退貨。」 冰雪說:「對不起,我讓你傷心,讓你失望,讓我們的婚姻,成為一個交易。」穆輕靈說:「有的虛偽比真誠更可貴。下次我見到你們的時候,希望你們能夠和我成為朋友,後會有期。」 冰雪上了馬,走了一陣,回頭只見月色下穆輕靈還在往這邊看,她不由歎說:「其實我現在真的很想留下來。」龍濤說:「如果你明天仍然想留下來,那麼我送你回去。」冰雪看著龍濤,說:「其實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在等著你,我覺得你一定會來。這些天你去了哪裡?」龍濤說:「離開你之後,我去了九天部落,因為在無上王國我是個逆賊,沒有我的容身之地。在那裡我忽然感覺到了生命的意義,我可以為我的生命重新定義,哪怕是白手起家,我一樣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以後你就會明白,那是一個自由的地方。」 馬在夜色裡疾馳,路在馬蹄下延長……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離開了蜿蜒曲折的東城,又不知過了多少天,他們來到了一望無垠的草原。 龍濤執著一個帳篷說道:「這就是我的家,我在這裡放牧,我最大的特長,就是給他們的牲畜治病。」 冰雪問:「你怎麼會是一個郎中?」 龍濤說:「我以前本來就是一個江湖術士,在無上國是沒有地位,也沒有將來,不管我怎麼努力。後來我是一個殺手,再後來我什麼都不是了。」 冰雪問道:「你是怎麼想到改變的。」龍濤摸摸頭,說道:「對了,我是怎麼改變的?我記得我從江湖術士到殺手,好像根本沒有什麼原因就變化了,我從殺手到被他們定為逆賊,好像也是一夜之間。」 冰雪說:「既然是你的決定,那就是有原因的。」龍濤笑說:「不錯,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以前我為什麼沒有反抗。」冰雪心裡忽然也想:為什麼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安於這樣的生活,……難道,我一直很聽話,忽然有一天沒有原因個成為一個莫名其妙的背叛現實的人?這一切是真的嗎?為什麼我心裡似乎有很多疑惑。 龍濤拉著她來到帳篷中,說:「我記得我們曾經在一個漫天紅葉的地方見過,所以我把這裡面都弄成了紅色,希望可以想起以前的事情。」 冰雪說:「可是以前我是一個大小姐,不管你作江湖術士還是殺手,我們都是不可能見面的。」龍濤說:「但是我怎麼會有如此熟悉的記憶?這就是緣分?」 冰雪笑說:「也許正是。」兩個人在帳篷中休息了一陣,龍濤帶著冰雪去見他的朋友,都是些牧人,有男有女,大家在一起很放鬆。 冰雪覺得從來沒有過的開心。 他們在草原裡盡情的玩樂,篝火在盡情的燃燒。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了起來,只見三匹馬向這邊行來,冰雪起身一看,只見正是萬雲平,坤雪,秋水三人。 龍濤笑說:「他們終於來了。」 坤雪下了馬,大聲說道:「真是太遠了,我們走了整整四天四夜!累死我了!」冰雪說道:「我們怎麼一個晚上就來了?」龍濤皺眉說:「你們一定走得慢!」 坤雪拍拍手,說:「聽到你傳來的信,我可是星夜趕來,一路上不敢耽擱,他們要休息一下,我都把他們罵個狗血淋頭!」龍濤轉過身說:「不對啊。從你們所在之地,到這裡應該比我們早才對。」 秋水說道:「你這話讓我想到一件事情。」坤雪問:「什麼事情?」秋水說:「咱們所處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世界。我記得有一次,我師父從海陽鎮趕往我們所在的寺廟。本來這在平時是得幾天的路程,但是我師父那次只用了半個時辰。她一直說是佛主顯靈。」 龍濤說道:「是嗎?我們一路上可沒有奇怪的事情。」 萬雲平說道:「如此說來,大家有沒有想到那次在死亡海邊上我們看到的那個人。當時你說過,死亡海根本就是一個杜撰出來的地方。確切的說,是一個障眼法。」 秋水說:「你是說,這一切根本就是虛假的,幾天的路程,就像是在迷宮裡打轉一般?」龍濤說:「不錯,我就有這樣的想法,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萬雲平說:「可是我們怎麼才能知道,真正的東西是什麼?」 龍濤說:「我們既然已經處於虛幻之中,就不可能知道真正的所在。這不是我們能夠強求的,當下我的意思,是先得保證自己不要被殘害,不要被追殺。然後我們再來查證,我們到底是誰。」 秋水說:「佛主知道這世界是悲苦的,虛假的,所以他勸導眾生在虛幻世界死亡,就得到永恆世界的永生。我們……」坤雪說:「你去死吧!讓我們自殺去找那個什麼彼岸世界!即便這世界再虛幻,也比你那個佛主那個沒人性的世界真實!凡是和神鬼有關的,都不要說了!我才不信!」 龍濤說:「這只是一個假設,並不要死,而是要離去。當我們離開無上王國,我們就不必為無上王國的規矩而擔心。當我們離開這個世界,就不用為這個世界的規矩而受到牽制。我們要找到真正的世界。」 坤雪說:「不管怎樣,我現在要吃,要喝,要玩,還要好好的睡上一覺!」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二十八回 忘情未了終難解 拾憶有方誰能知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22 本章字數:11873 冰雪看她一副凡事不操心的樣子,心裡想:她要是有什麼事情操心,那才是好笑呢! 一連過了好幾天,日子過得很平常。 這天冰雪正在牧場上梳理一頭小羊的毛,忽然小羊掙脫了她的懷抱,一直向遠處奔去。她跟著也奔了過去,眼見就要抓到小羊了,可是它卻沒命的往前面跑著。 她一直追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發現眼前的景色一變,一下子變成了山清水秀的山谷,她揉揉自己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大白天就眼見著草原成了山谷。她正在驚異,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她循聲看去,只見穆輕靈從對面走來,她驚訝的說:「你……這是……」穆輕靈說道:「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我迷迷糊糊的,就來了這裡。」 冰雪問:「你是怎麼來的?」 穆輕靈說:「我家裡很快就給我說了另一門親事,他們只想我盡快有個孩子。我離開了家,來到風兄那裡,我一醉之後,就到了這裡。」 冰雪說:「難道這是夢嗎?我明明是在草原上,這裡是?我要回去。這是夢。」她轉過身,穆輕靈說道:「如果這是夢,你讓它久一點好嗎?這真的是美夢!好美的夢!」 冰雪說:「其實,夢是你自己的,如果這真是你的夢,我就是假的,我想走也走不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覺得自己陷於一片混亂,覺得這混亂的時空簡直讓她不知自己是誰,更不知身在何方,一切似乎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她拚命的往後離開,忽然看到風悠悠從對面走來,她問道:「你來了?」風悠悠說道:「不錯我來了。我是要告訴你,你已經進入了一個夢境,已經不能離開。」冰雪問:「為什麼?」風悠悠看著穆輕靈,說:「你已經來到了幻建山莊,一切皆是無法離開的虛幻,這就是無上國最大的秘密,無上國的每一個人都相信了那個虛幻的世界。」 冰雪問:「那你一定知道怎麼出去。」風悠悠問:「你是不是抱有一線希望。其實你就是我引來的,我既然要你來,就不想讓你走。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和無上至尊知道無上國最大的秘密。不要相信你的判斷,因為你身邊的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你記憶裡的也不是一個真實的你。」 冰雪問:「為什麼要這樣?讓我在這裡不能離開。」 風悠悠說道:「要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一點,因為這裡有一個愛你的人。只有我知道他如何愛你,我要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真實的其實是你身邊的情感,你身邊的世界,完全是假的。只有你內心的聲音是真的,它會讓你追求你的快樂,你的幸福,你的一切。」 冰雪憤怒的說:「你就把我的快樂這樣送來?你認為身邊有一個愛你的人就是快樂?你錯了,你根本就不該管別人的事情,尤其是感情的事情。」風悠悠說道:「因為只有我明白,當你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你會為他作一切。當你成為被人愛的人,你是最幸運的,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也是最幸運的。要讓自己幸福,在生命中得到快樂和滿足,你必須愛上一個人。」 冰雪說:「不錯我愛上了一個人,但不是眼前的人。我請你放開我,這樣我們還是朋友!」風悠悠冷笑說:「我說過你不可能離開。」 一轉眼他的影子已經不見,穆輕靈看著冰雪,說道:「你放心,我一樣不會留你,更不會傷害你。」冰雪說:「你最好是忘記我,不然,這樣太痛苦。我知道心裡喜歡一個人的滋味。」穆輕靈說:「其實只要你把受苦當成理所當然的事情,就不會覺得痛苦了,或者你把痛苦當成快樂,這就只有快樂了。」 冰雪看著山谷,真實而浩大,不由皺眉說:「你說這一切真的是假的嗎?」 穆輕靈搖頭說:「不管他是真的還是假的,我覺得自己喜歡的才是最重要的。」冰雪說:「你真是固執,其實你心裡已經明白,我們是不可能成為夫妻的,我已經在心裡覺得你是一個很好的人,可是我仍然沒辦法愛你。不愛你卻沒有理由,這是最可怕的。」 穆輕靈說:「從我出生的那天開始,我注定是要尋找一個值得我付出的人,我已經得到了太多的東西,富貴榮華和快樂幸福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到這個世界上來,我的目的是要找一個人,找一個值得我付出的人,這是我的目的。」 冰雪咬咬嘴唇,說:「我想離開。你的那個風莊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能把他叫出來嗎?」穆輕靈說:「他對我說他不是人,而是這世界的神。他無所不在可是你卻根本見不到他。」冰雪說道:「真是一個神人。」 穆輕靈說:「其實有一個呼風喚雨的朋友真好,那天風沙之中,你拉著他的手,我拚命的要去拉你,他拉著我的手說,你不用急著去拉她,她馬上就會是你的妻子。果然,果然如此。後來他又對我說,會給我一個兩個人的世界,任何人都不會打擾我們。」 冰雪說:「你真的願意這樣?你知道我不會喜歡你,還會恨你。我喜歡的人不在這個世界裡,我也要離開。」 穆輕靈說:「你放心,很快就會離開。」 忽然眼前景色一變,冰雪又站在大草原上了,風悠悠的聲音傳來:「路是你自己選的,你永遠都不能走出這片虛幻的草原,因為這裡有你的愛。」 冰雪悶悶的回到帳篷外面,龍濤問道:「剛才你去了哪裡?大家在等你吃飯。」坤雪跳出來說道:「你終於回來了,剛才真奇怪,你就像飛走了一樣,我們到處都找遍了。」冰雪說:「其實,我們看到的這個草原,也許不是真的。」龍濤問:「你說什麼?」 冰雪說:「我們本來就生活在一個虛幻的世界裡。這周圍都是謊言,這世界是別人構造的一個虛幻的空間,我們不知道自己處於一個虛幻的世界,這才是最可怕的!」兩天笑著說:「以前我也不信,後來我覺得,人在委屈的時候都會希望一切是假的,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受了許多委屈。」 冰雪搖頭說:「不是,我沒有覺得委屈。」坤雪笑說:「怎麼了,你好像不高興!」冰雪笑說:「沒有,剛才丟了一隻小羊,我到處去找,所以你們找不到我。」 坤雪笑說:「把他急死了!喔,我也想失蹤,不知有沒有人為我著急!」秋水說道:「那樣大家就清淨了!」萬雲平說道:「先吃飯吧。」 那個晚上冰雪和坤雪在帳篷裡聊了會天,坤雪累了就睡了。冰雪心裡很亂,不敢閉上眼睛,她披著衣服往外面走去,只見天空的夜幕裡點綴著依稀的星辰,那麼美麗,那麼神秘。 她坐在帳篷外面,草原的風吹來,讓她感到一陣難得的愜意,她有點希望自己是真實的,永恆的,希望自己身邊的一切是永遠都存在的,那樣,她就擁有了她希望擁有的一切,自由的生活,美滿的生活,還有幸福的歸宿。 她喜歡家的感覺,喜歡其樂融融的家庭生活,不知是為什麼,自從她決定離開穆輕靈後,這種感覺就越來越強烈的佔據著她的思想,使她無暇去照顧自己所有凌亂的思維,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覺得自己拋棄了一切的牽掛和苦惱,成為一個真實的自己。 忽然她看到草原上出現了一陣奇怪的現象,在夜色的迷茫中,天漸漸的亮了開來,似乎在暗夜的沉寂裡忽然洞開了一道閃電,接著眼前不遠出現了一群廝鬥的人群,刀光劍影宛如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真實而又可怕。 冰雪緩緩站起身子,緩緩向那亮光之處走去,她剛走了幾步,那些人影便如同夢一樣徹底消失在人的視線之內,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一切又恢復了平靜,看到天上那靜謐的夜色,她呵了口氣,心裡想:難道我現在是在做夢? 忽然間一聲「救命」的呼喊傳來,她扭頭一看,只見剛才那亮光之處,竟是真有一個人,那是個遍身是傷的人,她叫了幾聲,就趴在地上沒有聲音了。「冰雪緩緩走到她身前,問道:」你……你沒事吧!「那人沒有回答,她蹲下身子,發現這是個真實的人,因為廝殺把身上的衣衫弄得血肉模糊,她剛想去救,心裡想:她真的是人嗎?為什麼剛才他們在這裡打得如此厲害,但是一轉眼卻又看不到人,現在有個人受傷,這一切簡直是不可思議! 她將那人扶到帳篷裡,坤雪正在打鼾,冰雪打來熱水,替她洗著身上的傷口,那人從疼痛中醒過來,冰雪說:「我不知道怎麼治刀傷,你會嗎?」那人笑了一笑,說:「你真好!我懷裡有一瓶治刀傷的藥,你替我取出來,往傷口上灑一點,……江湖中人受傷那是很正常的事情,都是讓它自己好,哪有那麼多大夫。」 冰雪給她敷上那白色的藥末,說道:「你是什麼人,從哪裡來?」那人說:「在下陽匯,因為從湖南到兩江去辦事,路上遇到仇家,我功夫不濟,若不是遇上了你,我也不會活下來吧。」冰雪說:「兩江,湖南,這是什麼地方?好像聽說過。」 陽匯笑說:「這裡……不就是湖南嗎?……」說完就暈了過去,冰雪心裡說:「這裡不是九天部落的大草原嗎?什麼湖南?從來沒有聽說過!」 她看著陽匯睡去了,便幫她蓋上被子,自己也困了,便在一旁打著盹。 不覺間天已經亮了,她醒來的時候,看到坤雪還在睡,陽匯已經醒來了,正在靠著帳篷半躺著,冰雪問道:「要喝水嗎?吃點東西?」陽匯點頭說:「喝點水,好渴。」冰雪到帳篷外火爐上打來熱水,龍濤正在添火,問道:「怎麼好像很累的樣子?」冰雪說:「你知道嗎?昨晚外面打架了。」 龍濤疑惑的說:「打架?不會吧,你看一點打架的痕跡都沒有。」冰雪打完水,說:「在我的帳篷裡,有一個受傷的人。」龍濤問:「什麼?」忽然聽到坤雪啊的一聲,兩人急忙衝了進去,只見坤雪篷頭散發的站著,看著陽匯尖叫。 冰雪急忙說:「你別發瘋了,她又不是怪物!」坤雪說:「我以為她是你變的,嚇死我了!」龍濤上前問道:「姑娘,你從哪裡來?」陽匯看著他說道:「原來是十三惡少,我還以為這是什麼地方呢,想不到根本就是惡門的地界,這麼說,生死門和閣下已經合夥了?這原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坤雪奇怪的說:「好像你的語氣很不友好?」陽匯說:「要殺就殺,我為何要示之以好?」坤雪一面穿衣服,一面哈哈大笑說:「你這個瘋子,比我還瘋,怪不得和人打架了!什麼生死門,什麼惡門,你瘋了,你真的瘋了!」 陽匯冷冷的不說話,冰雪上前說道:「姐姐,其實我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是我的朋友,他們都是我的朋友,……」陽匯掙扎著要起來,冰雪要去扶,陽匯拚命向外面趕去,但當她跌倒在帳篷外時,忽然被眼前的一切感到震驚,眼前是一片開闊的大草原,成群結隊的牛羊和星星點點的帳篷點綴在綠草如茵的大地上,一碧如洗的天空籠罩著天地萬物,祥和而又寧靜…… 她看著追上來的冰雪,問道:「你說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來的?」冰雪說:「這是九天部落,這裡是冥天部。」 陽匯回過頭來,冷冷的笑說:「不知道你們在搞什麼陰謀!不過要讓我說出佟大哥的藏身之地,那根本就不可能!你們會遭到報應的!」坤雪說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怪異!我們都還沒有說什麼呢,你倒先罵了人,你才遭報應呢!冰雪,你幹嗎救她,長的那麼醜,嚇死人了!」陽匯冷笑一聲,冰雪急忙說:「她臉上受了傷,身上也受了傷,不管怎樣總的救啊!你就不要說了!」 她上前去扶陽匯,陽匯呸了一口,說:「再怎麼你也是一個妖女,脫不了妖女的本性!你不得好死!」 龍濤上前說道:「算了,雪兒,她既然如此無禮,你不必理會,像這樣的瘋子真的很少見。」冰雪依然將她扶起,說道:「你來幫我啊!」龍濤幫她把一直罵個不停的陽匯抱回帳篷裡,說道:「你把傷養好,我們再來和你說話。」 冰雪在外面送來熱水,坤雪說道:「要喝就喝,不怕死你就大口的喝,否則,哼,別怪我辣手無情!」冰雪說道:「坤雪妹妹,不要吵著她,我們先出去。」萬雲平和龍濤已經準備牧馬,秋水和坤雪、冰雪一道收拾帳篷裡的東西,坤雪一面收拾,一面說:「那個醜女真是噁心,恩將仇報,依我的性子,我把她給剁了都不解氣。」 冰雪說道:「其實我也覺得奇怪,不如這樣,我們去問一下旁邊的人,看他們有沒有遇到過奇怪的事情,比如忽然眼前出現異像。」秋水問:「為何要問這個?」冰雪說:「我想知道,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經歷的奇怪的事情。」 坤雪第一個說:「好,我這就去問。」秋水見她去遠了,才說:「你這幾天好像不舒服,是在想以前的日子嗎?以前你是小姐,或是夫人,日子比這好過的多。」冰雪歎說:「我真沒有懷念過過去的日子,那些似乎是別人硬生生給我加上去的一樣。」秋水笑說:「其實以前我很討厭這種生活,但是經過了這麼多日子的顛沛流離,我真的不想再繼續流浪,不管我是誰,我都不能為了證明自己心中的一點困惑,而讓自己成為一個叛逆的人,一個不能過平靜生活的人。」 冰雪微微一笑,說:「我知道你是珍惜這樣的生活,其實我也何嘗不是一樣,但是當我不能真正的把握自己,當我面對的是必須要我去改變的東西時,我是不會選擇平靜的,平靜和死亡,有什麼區別?」 秋水呆呆的望著她,說:「其實……其實我覺得我所有的一切改變都源於那一個短暫的眼神。」冰雪問:「你說什麼?誰的眼神?」秋水笑了一笑,說道:「不告訴你,這是秘密。」 坤雪回來的時候,興高采烈的說:「哎,你怎麼知道啊,我給你們說,這是真的,他們有很多人都看到奇怪的事情,明明是平靜的夜晚,一會兒就變成了高山,變成了河流,一會兒又看到許多奇怪的人,廝殺啊,打鬥啊,很嚇人的。」秋水說:「時間不早了,我要準備午飯,今天吃什麼?」 冰雪問:「你好像很避諱這件事?」秋水說道:「沒有,我餓了。」冰雪見她離開了,便對坤雪說:「那他們既然很困惑,為何又不想辦法弄明白。」坤雪白了她一眼,說:「要是你看到天上有奇怪的事情,難道你還跑到天上去不成?」 冰雪默然不語。 夜色如銀,冰雪坐在帳篷外面,勞碌了一天的龍濤已經睡去了,夜裡很靜,她覺得有些睏倦,揉揉睡眼惺忪的雙眼,忽然間眼前景色一變,出現了一條清澈的河流,她緩緩走上前,捧起一捧水,往臉上輕輕澆去,那感覺真實而舒服。 她向四下看去,只見穆輕靈從身後走來,說道:「夜裡不要出來走,不然,……」冰雪問:「不然會怎麼樣?」穆輕靈說:「會遇到我。」 冰雪問:「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穆輕靈說道:「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在你身邊,我可以看到你,但你看不到我,每到夜深的時候,沒有人,這兩個世界就融為一體。」冰雪轉過身來,說:「那你知道為什麼會有幻象?」穆輕靈說:「就算一切是個謊言,但是我還是不會告訴你。」 冰雪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他的臉日漸消瘦,讓人心疼。 穆輕靈說:「在這個世界裡,沒有第二個人,我常常懷疑這就是幽冥的世界,這樣真好,我覺得很滿足,即便我知道這是虛幻的,即便……」 冰雪說:「你知道這世界怎麼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穆輕靈說:「即便你知道有許多人會因此受到蒙蔽和遭受災難,但你是受益者,你會選擇改變嗎?如果大家回到現實,我就永遠看不到你了!」 冰雪說道:「其實,我們所處的那個世界,我們成為夫妻的那個地方,一樣是假的,你現在在虛幻裡,以前也是在虛幻裡,一直都是,你要清楚,你現在是受害者,你已經沒有了自己,……」 穆輕靈呆呆的看著她,說:「你在恨我,你心裡恨我。」 冰雪搖頭說:「沒有恨,我從來不喜歡去恨一個人,恨一個人不如去愛一個人。」 穆輕靈說:「那你……」 冰雪說道:「這不是一般的愛,愛不是那麼簡單,有很多種,其實你很清楚我對你是哪一種。……」穆輕靈的眼色有點失望,說道:「我知道,這不過是個安慰人的托詞罷了,不過,這說明你是一個善良的人。」 冰雪搖頭說:「你是不知道我的,有時候,相逢恨晚,這是人間常有的事情,如果每次對別的人有了好感,就會愛上他,那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可以終老一生的人,」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的故事,不只你我二人。」 穆輕靈說道:「可是你要明白,你先是嫁給了我!」 冰雪說:「如果拋開權力的較量,利益的權衡,我是沒有嫁給你的,愛情遇到這些東西,總是無能為力,有的人就此了此一生,但不是每個人都如此。」 穆輕靈點頭說:「我明白了,那就這樣吧,每天你在外面世界,我在這裡看著裡,像是幽冥在他的世界裡徘徊,那樣堅決,那樣自在,那樣不為人知的快樂……」 冰雪緩緩走過來說:「不要找了,也許在外面的世界有人正在等你。」 兩個人這麼看著,風徐徐,冷月無聲。 忽然天空一個霹靂乍然撲來,只見電光中一個人影滾了下來,跌倒在兩個人中間。 穆輕靈驚叫道:「風兄,你……」風悠悠起身說道:「快走……不要留下來……」冰雪上前問道:「怎麼了?」只聽一個聲音冷冷的說:「風悠悠,你走不了了!」 只見電光更加猛烈,人馬呼嘯的聲音傳來,宛如天兵天將一般忽然從空中出現一大隊人馬,其中就有黑白護法,後面一堆全是身背勁弩的士兵。 黑護法哈哈大笑說:「風悠悠,我看你往哪裡走!」 風悠悠冷笑說:「黑護法,你吃了豹子膽,竟然敢同我作對!」黑護法說道:「這得拜你所賜,要不是你在這裡一個人,我還真不知怎麼對付你!」風悠悠冷冷的說:「那是你們自找苦吃,別怪我不給至尊面子!」 黑護法冷笑說:「你還做夢!至尊已經說了,要全力剷除你,十八神射手就是為你準備的!」白護法哈哈大笑說:「不知道穆少主有什麼東西值得你留戀,你居然如此為他!風悠悠,你知道嗎。自從你違背諾言開始,至尊已經知道了,你遲早為了他會做出有違至尊意旨所事情,所以,我們一直就在尋找機會!」 風悠悠對穆輕靈說道:「你快走,我來對付他們!」穆輕靈說道:「不行,冰雪你先走!」黑護法大聲說:「誰也不能留下,放箭!」 一時間箭如瓢潑大雨,霍然撲來,風悠悠手上一舞,一陣狂風捲去,將箭一時往一旁擊去,但是箭畢竟連綿不絕,有多無少。 穆輕靈對冰雪說:「你快走!」 白護法大聲喝道:「抓住她,他們就走不了了!」他說到做到,躍下馬來向冰雪身上抓去,冰雪還沒反應過來,就給他抓在手上,穆輕靈急忙飛身上前,白護法回頭笑說:「你以為我真是無能之輩嗎,那都是晃人耳目罷了!」 風悠悠急忙左手一揮,將穆輕靈拉了回來。眼見冰雪被白護法拉著,穆輕靈心如刀割。 冰雪心裡一急,一反手啪的一掌擊在白護法身上,白護法只覺身上一陣鑽心的疼,手上不由鬆了。冰雪眼看著往下面掉去,大叫一聲,不知為何,忽然間身子在空中飄了起來,穆輕靈大叫一聲:「小心!」他要上前去救,但風悠悠伸手拉住他,說:「她會武功。」 穆輕靈抬頭看去,不由驚呆了,只見夜空之中,白衣飄飄的冰雪宛如仙人,凌虛御風譬如絕塵,在密佈的箭雨中來去自如。 不但是他,幾乎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那夜空飛轉的精靈,婀娜飄揚,如畫如夢,那箭雨的凌厲和殘暴,在夜色裡退化成美麗的風景,所有的一切融化在夜色的詩情畫意裡。 長空如夢,白衣裊繞,幻化成仙界的傳說。 冰雪開始還是心有恐懼,但是頃刻間發現體內那股力道源源而來,緩緩流到地上,將自己撐在空中如履平地,身形婉轉飛揚,白衣迎風而展,在勁氣迸裂的箭光中如魚得水般瀟灑自如,於是她輕展微步,輕緩長袖,飄然而來。 黑白護法一時驚呆了,風悠悠縱身上前,伸手拉住冰雪,說道:「把他們交給我!快走!」穆輕靈說道:「不能丟下你!」黑護法大叫道:「一個都不能少,放箭,一定要殺了他們!」冰雪一伸手抓住一支箭,反手一擲,長箭破風,「呼」的一聲照著黑護法身上扎去,白護法大叫一聲,正要去擋箭,黑護法已經用盾牌一擋,箭硬生生的紮在上面,黑護法嘿嘿笑說:「袁少主,你手勁不小!」 冰雪沒有理他,只見箭更加猛烈而強勁,風悠悠說道:「穆兄,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穆輕靈也抓住一支長箭,一邊擋,一邊說:「風兄,我求你一件事,快點把冰雪帶走!」 風悠悠看著他,輕輕的似乎自言自語的說道:「她真的那麼重要嗎?」冰雪抓住一支箭,一邊擋著,忽然一陣風聲撲去,只見風悠悠飄然而起,身子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他手上一動,已經抓住一把箭,「撲」的一聲,照著黑白護法扎去,他身上在一剎那間忽然多了許多支箭,但是那長箭已經深深扎入黑白護法的身上,他轉過身來,沒有看黑白護法詫異的臨死前的表情,手上一揮,身上的長箭四散而去,神箭手們或死或傷,一陣凌厲的箭雨在夜空裡淒美而暢快…… 穆輕靈縱身上前,只見夜空中他的頭髮飄散開來,他淒然轉身,散亂的頭髮在夜空裡驀然展開,宛如綻放的百合,那樣絕世無塵般的動人心魄;當他忽然接住那柔軟而戰抖的身體時,一股蕩氣迴腸的感覺忽然籠罩全身。 回頭看時,神箭手如鳥獸散,在金光一閃中一切還復平靜。 夜色如水,月色如水。 冰雪緩緩走上前,只見月色下依稀可見他散亂的頭髮裡那張清秀如玉的臉,姣好的面龐上一對剪斷秋水的明眸閃亮如昔,這一剎那間,冰雪忽然覺出一股淡淡的哀愁,那雙明珠一樣的眼睛,忽然成了憂愁的載體。 穆輕靈看著他,有些傷感,有些悲痛的說:「為什麼要這樣……」風悠悠笑著說:「我必須要這樣,……你知道至尊以前為何對我如此之好嗎?」穆輕靈搖頭說:「我只是知道,他時你的好朋友,至尊對你好,那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風悠悠歎說:「什麼天下,本來就是一個虛幻,這無上王國連同這四方的部落,都不過是一個幻影,一個夢,沒有什麼天下,我就是知道了這個無上國最大的秘密,才能得到至尊的另眼相看,不過我總該知道至尊是不允許人和他共享欺騙所有人的快樂的,我還同他一起隱瞞,把自己裝扮成一個世外高人,……我做了一個關於成為世外高人讓別人無限景仰的夢,想不到夢竟是這樣的收場……」 穆輕靈有些傷心的說:「沒有收場,風兄你要堅持住,我們怎麼出去,怎麼離開這虛幻的世界……」風悠悠說道:「其實你眼前的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別的世界都是假的,都是」**陣法「布下的幻象……」 冰雪緩緩低下身子來,問道:「所以有時候有的人會看到這個真實的世界?」風悠悠點頭說:「不錯,但是沒有人相信他們看到的一切……因為」**陣法「有太多的漏洞,人越多,被看出的破綻也越多,我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所有的人才能清醒。」 冰雪問:「那我們都來自真實的世界,我在那個世界裡,叫做冰雪,但是我怎麼成為現在的袁夕,我怎麼可能有那麼深刻的記憶?」風悠悠笑了笑,說:「那是因為……因為……你喝了一種水,水的名字叫做」記憶之神「,會讓你對這個世界有你的認識,這種認識正是你現在的認識……你會喝到一碗孟婆湯,喝完之後,你就成了現在的你……」 冰雪依稀記起了那個小橋,那個孟婆,那碗孟婆湯…… 但是記憶並不聽她的話,還是近乎一片空白…… 穆輕靈說道:「那我們到哪裡去找大夫,怎麼治你……」風悠悠說道:「也許已經來不及了,如果剛才你們離開,也許可以離開,但是現在,我不能抵抗**陣法的魔力,你們立刻會陷入陣法之中……」 冰雪向四處看去,只見夜色裡草原的輪廓漸漸出現,頃刻間將他們淹沒,他們又回到了那個大草原。 風悠悠歎說:「穆兄,其實我一直很想幫你,但是,但是我已經無能為力了,感情的事情,就算你真的喜歡她,她對你無動於衷,你就算為她死了又有什麼用……」穆輕靈看著他,忽然說:「你不是風兄,你是什麼人……你……」 只見月光下風悠悠的臉色如銀,明眸似水,長髮飄散,其美如玉。 冰雪也呆呆的看著他,不知該說什麼。 風悠悠歎說:「不錯,我一直在偽裝,我是個女人,我……」穆輕靈點頭說:「不管你是什麼人,你都是我的風兄,我最好的朋友,我們還可以喝酒,還可以笑看天下……」風悠悠轉過頭看著夜空,說:「是的,我也想這是永遠的事情,但是……穆兄,你知道嗎?為什麼我要幫著至尊欺騙他們嗎?……我不是貪圖榮華富貴……我……我是……」 穆輕靈看著她,說:「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我相信你……」風悠悠歎說:「但是有些事情你是永遠也不會明白的,……穆兄,希望你記住,你不是穆輕靈,你是真武派的弟子,你奉師尊之命,前往湖南蜿蜒谷查探近幾年來不斷失蹤的武林人士的下落,……至於你是誰,你一定要找回來,……可惜,我不能幫你了,我……」 冰雪說道:「我去叫人,這邊說不定有郎中……」 風悠悠說道:「你不要走,……我知道自己的傷勢,……冰雪,你要明白,從穆兄第一次見到你,他就愛上了你,他對你愛猶如滔滔的江水,連綿不絕,從來沒有停下來過,……」忽然回過頭,盯著穆輕靈的雙眼,無限愛憐的說:「只有我知道,他是所麼的愛你……」 她淺淺的一笑,依偎在穆輕靈的懷裡,那一抹微笑,伴隨了她一生的終結,凝固,永恆,短暫而又淒美。 穆輕靈幾乎不相信她轉瞬間就會死去,他搖著她漸漸冰涼的身體,說道:「你醒過來,你不要這樣,你……」夜色蒼茫,將聲音瀰漫在無限的空間裡。 冰雪不知該說什麼,她伸出手來,輕輕放在風悠悠烏黑的頭髮上,任月光在頭頂蔓延…… 忽然聽到坤雪說道:「怎麼回事?死人了!那不是穆少主嗎?」穆輕靈轉過頭說:「我不是穆少主。」坤雪問:「那你是什麼人?」穆輕靈說:「我是什麼人,我自己也不知道。」坤雪對冰雪說道:「他瘋了,怎麼了,你們打架了嗎?沒有打鬥的痕跡啊。」冰雪說:「坤雪,你記得你叫坤雪嗎?你真的是嗎?」 坤雪不屑的說:「你也瘋了,我不是坤雪我是誰?」冰雪說:「坤雪,我告訴你,我們身邊的一切都是假的,真的世界,給假的世界淹沒了,我們要找回自己的世界。」坤雪說道:「你瘋了,真瘋了。」 這時龍濤和萬雲平也過來,萬雲平說道:「坤雪,咱們以前不也是一樣嗎?不承認自己是記憶中的那個自己,不承認自己所處的世界是真的,只不過因為追殺,使我們放棄了追求。」坤雪說:「我不是怕追殺,我是怕失去你。」 萬雲平說:「你寧可要生活在虛幻的世界裡,其實如果咱們真的是相愛,不管到了哪裡,都是一樣的。」坤雪跳過去說道:「好,我決定了,我們就是要反到底!」萬雲平說:「我依稀記得,我來這裡是有我的目的,但是哈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我一直很困惑。」 「如果要解除困惑,必須進入無上王宮。」只見紅凌從一片金光中走出來,說道,「只有找到你們的記憶,你們才知道你們到這裡的目的,只有到了無上王宮,你才有可能知道解藥的所在。」 龍濤說道:「不錯,不過我已經試著去王宮了,但是很難走到王宮最深處,那裡機關重重,深不可測。」冰雪緩緩來到他的身邊,問:「我們現在怎麼辦?」紅凌冷冷的說道:「少主,我們把主人先送回萬丈原,再作計較吧。我說過,有時候,紅顏禍水……,你不但害了自己,還害了主人。」 穆輕靈看著紅凌,紅凌已經伸手來,抱著風悠悠的屍體,說道:「現在你可以安心了,我們一定會報復至尊。」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二十九回 此情可待成追憶 只是當時卻惘然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23 本章字數:11694 穆輕靈緩緩起身,冰雪看著他漸漸離去,忽然說道:「穆……」卻不知從何說起,龍濤說道:「我們會一起去報仇,你說對不對?」穆輕靈淡然一笑,紅凌冷笑說:「誰希罕你們假仁假義貓哭耗子,把你們自己看好就行了!」 眼見他們走了,忽然秋水從後面跑來,大聲說道:「穆少主,有句話不知我當講不當講?」穆輕靈轉過身問:「什麼話?」秋水上前,來到他身邊,低聲說道:「我有一種感覺,我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愛上了你。」 然後她才對著穆輕靈說道:「如果要進入王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管怎麼樣,大家一起,有個照應。」紅凌自己走著,穆輕靈搖頭說道:「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覺得心裡很傷心,我最好的朋友離開了我。」 龍濤上前的時候,秋水呆呆的看著兩個漸行漸遠的背影,說道:「其實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說出來的,我說出來了,我覺得再也不會後悔。」龍濤問道:「你怎麼了?沒事吧?」秋水轉身說:「沒事。」 坤雪上前說:「其實我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把我記憶裡的一個人找到,這個人是我記憶裡的朋友,我要找到她的話,就可以一起回憶我們之間的事情。」秋水問:「你要找的是什麼人?」 坤雪想了想,說:「我記得和她一起在黑夜國逃離的時候,我們經歷了一場生死的考驗,但是我再見到她的時候,我們兩個人都不認識對方,只要我們回憶到我們之間的事情,說不定一點蛛絲馬跡就能夠讓我們知道最關鍵的東西。」 龍濤說道:「但願如此。咱們收拾東西,去一次萬丈原。」 冰雪問道:「那……陽姑娘怎麼辦?」 陽匯說道:「我同你們 冰雪再次來到萬丈原的時候,已經是白雪飄飄的冬天。白色的雪花,和白色的紙錢在空中飛舞著,木訥的穆輕靈,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冰雪看到每個人的目光都是那麼的尖利,所有的人在靈堂前站著,只有坤雪毫無顧忌的說:「你說過你是紅凌,我們真的認識嗎?」紅凌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說道:「認識與不認識有什麼區別?」 坤雪在香案上拿了三柱香,說道:「如果你不想為你的主人報仇,你可以覺得怎麼都一樣,連死活都無所謂,人活著有什麼意思,不管幹什麼,如果不是自己要干的,怎麼都不會有區別。」 紅凌說:「你不是凌九,她不是這樣的人,她平時連話都不大說,就是死的時候,她都只是哭。」坤雪說:「這就是問題所在,為什麼我們會有記憶。」 紅凌說:「因為我們喝了孟婆湯。」 冰雪問道:「關於孟婆湯,你知道多少?」紅凌對綠秋說道:「你告訴她們。」綠秋點頭說道:「各位,其實主人一直以來都在騙我們,她似乎知道一切,但絕對是隻字不提,她喜歡這樣。」 龍濤點頭說道:「她有理由這樣做。」綠秋說道:「不過,有個地方主人一直很喜歡去,她一個人在那裡一呆就是一天,或是一個晚上。……」穆輕靈說道:「什麼地方?我去看看。」綠秋說道:「聽水樓台。」 冰雪跟在他身後,忽然感到他變得陌生而遙遠起來,她感到一陣來自內心的寂寞和戰抖。 穆輕靈到了聽水樓台,只見四周的瀑布傾瀉下來,亭台如玉,飄然欲飛。 穆輕靈身形一轉,來到台上,忽然他覺得眼前景色一變,在下面看這裡是一座樓台,可以聽到四周的水聲,但是當他來到台上往下看時,卻是一片白茫茫的一片。 驀然回首,只見眼前不是樓台,而是一帶青山綠水,蜿蜒小道,曲折迂迴。儘管知道是假的,但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走了下去。 只見那眼前的景像那麼逼真,那麼細膩,宛如一幅山水圖畫,蕩氣迴腸;又那麼的熟悉,如同記憶深處揮抹不掉的一般。 那景色忽然在記憶裡散亂開來,直到一處亭子忽然出現在他的眼前,那上面的字忽然喚起了他所有的記憶,那亭子上赫然寫著「一覽亭」三個大字,一覽亭,往日的事情,盡在眼前,一一覽過…… 他知道即將看到黃鶴樓、留雲閣,因為這裡是蛇山,是真武派的道觀所在,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每一個地方都寫滿了他兒時的痕跡。 他記得他道號皓秋,師父從小收養了他,然後他就在山上度過了他的二十年;他記得在他八歲那年,師父忽然領回來一個小妹妹,那個小妹妹倔強而又羞澀,從來不喜歡說話,經常被師兄弟們笑話,因為她的母親是一個青樓女子;他記得他從來就喜歡這個小師妹,他們一起在山上玩耍,山上有他們練劍時留下的痕跡,有他們捏的泥人,堆的石山,風裡是他們快樂的歌聲,雨裡是他們激盪的靈魂…… 他記得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師父對他說:「秋兒,我看你也不小了,你師妹也大了,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師妹一直都多虧你的照顧,師父看在心裡,也為你們高興,但是這年歲大了,就不能像小時候一樣自在。為師看你們兩個情投意合,不若替你們做媒,了卻我的一樁心事。」他當時高興的說:「多謝師尊成全弟子。」 第二天,他就離開蛇山,因為師父派他下山去完成一件事情,到湖南查探近幾年來失蹤的武林人士的下落,他記得他來到終了谷,終了谷的凶姑姑接待了他,他問到最近失蹤的武林人士,凶姑姑說道:「不錯,這些人是在這附近失蹤,但並不是我終了谷所為,終了谷雖然是個是非之地,但要對付一幫武林中人,也不是件明智的事情。」 皓秋點頭說道:「姑姑說的也不無道理,但是事關重大,姑姑一言不足以除去晚輩心中疑慮,……」凶姑姑冷笑說:「你小小一個真武弟子,能有多大作為,我讓你在谷中過些日子,看看我們這裡會不會藏有人。也讓你這後生晚輩絕了好奇之心。」 皓秋點頭說道:「姑姑果然快人快語,既然如此,晚輩自然不敢打擾姑姑清修,晚輩告辭。」他當然沒有離開,而是留在了終了谷,但是這段記憶不是真武山上的景致能夠喚回來的,他痛苦的想著,只是感到心裡一股徹底的絕望,油然而生。 為什麼自己心裡一直深愛的人,當再次相逢,她一眼就認出自己的時候,自己卻是充耳不聞,視若不見;那所謂深入心底的感情不能生生世世,連一生一世都沒有…… 他記起有一次自己在打獵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綠衣飄飄的女子,現在想起來,她就是剛剛到來的皓月,他的師妹,風悠悠。 當時他匆匆一見,轉瞬疾走,留下呆呆的皓月;皓月開始笑著說:「我們又見面了,我們在哪裡見過?」他冷笑說:「沒有見過。」沒等她的笑容完全綻放,他就轉身駕馬而去。因為那時他認為自己是少主,她不過是一個丫頭…… 她為何要來,為何要扮成男人?穆輕靈一點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們一見如故,只知道她對他如同妻子對丈夫一樣關心,那樣體貼,那樣溫情默默。 他頹然的坐在亭子裡,一陣歡聲笑語似乎傳來,他又似乎見到了他們在山間花裡追逐…… 皓月所有的歡笑,都與皓秋有關,皓秋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世界,皓月什麼都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裡她會成為一個呼風喚雨的人,但是有一點皓秋明白,皓月其實並不想回到現實中去。 也許這是她真正願意隱瞞所有虛假的原因,而她透漏了這個天大的秘密,只不過是為了皓秋見到自己心愛的人而已。 他回到瀑布旁邊時,坤雪說道:「你在上面呆呆的站了那麼久,在看什麼?」皓秋說:「我終於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我是皓秋。」陽匯說:「我只是知道真武派的弟子都有個皓字,你是真武派弟子?」皓秋問道:「你還知道什麼?」 陽匯說:「真武派雖是道家修身養性之人,但是一向古道熱腸,幫助天下武林伸張正義,頗得武林之人稱頌,只可惜我卻是無緣拜會。」皓秋說道:「諸位,我想去王城一次,看看那裡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紅凌說道:「除了黑白護法,沒有可以從王城出來。」皓秋說:「那也正是關鍵所在,最不去的地方,也許就是真實的藏身之地。」龍濤說道:「我也正有此意,咱們人多,有個照應。」坤雪說道:「不錯,我實在想不出,咱們這麼多人,還怕什麼!」 飛憑說道:「其實王城只是一個傳說,我們連它在哪裡都不知道。」皓秋說道:「我們一定會找到的。」綠秋說:「其實主人每次上樓至少都要半天才能下來,少主為何這麼快就下來,上面有什麼?」皓秋說道:「我不是少主,原來這一切果然都是虛幻,我們都不是我們自己。上面雖然是一個幻境,但卻也是我以前停留的地方。也是我同皓月在一起生活長大的地方,她在上面呆那麼久,是因為那是她最美麗的回憶!」 冰雪說道:「你說的皓月,就是風莊主?」皓秋點頭說:「不錯。」陽匯說道:「我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有一點我是確定的,你們都是武林中人,這幾年武林中人頻繁的失蹤,就是與終了谷有關,各派都已經派人來打探消息,但是人都是一去不回。」 皓秋問:「你為何知道?」陽匯說:「實不相瞞,我是受傷後突然來到這裡,當時我感到自己從一個山崖掉了下去,然後就被冰雪姑娘所救!」 萬雲平說道:「那你認識我們幾個嗎?」 陽匯說道:「你是法寶寺的大弟子,萬雲平。」萬雲平點頭說:「我知道。」陽匯說:「我只知道你,還有龍濤、冰雪,別的人我沒有見過。」坤雪說:「不可能,我應該比他們更有名氣才對,你看我多有大家風範。」 陽匯說:「以前我一直都是在心宗,走得最遠的一次,是這次隨佟大哥一起來湖南。」坤雪說道:「湖南,是什麼地方?」萬雲平說道:「那外面是個什麼樣的世界,我是說真實的世界是個什麼樣子?」 冰雪笑問:「我是……」陽匯說道:「其實你們出去之後就會知道那是個什麼世界,我也不知怎麼說,也許,那才是一個真正可怕的地方,但那裡有你們的朋友,有你們的親人,還有你們留下的足跡。」 冰雪問道:「看你以前對我們的樣子,我們倒像是十惡不赦的惡人。」陽匯說道:「其實武林動亂,誰好誰壞,誰能分清?兩位出身的確不是名門正派,但是看看所謂的名門正派的所為,也不難想像,就算被人稱為好人,又有什麼用。」 皓秋說:「事不宜遲,咱們快些找到去王城的路吧。」紅凌說:「根本沒辦法找到路。」龍濤問:「你說尊主人在樓上一呆就是一天,他還喜歡去別的地方嗎?」紅凌說:「不去,再就是和少主喝酒。」 龍濤說:「也許路就在樓上。皓秋,你說過你熟悉裡面的幻境,你們以前經常去哪裡?」皓秋問:「你說有可能路在幻境之中?」 龍濤說:「倘若不在,我們一時也想不到另外的方法了。」皓秋點頭說:「你們跟我來!」他身形一轉,已經到了樓上,坤雪和萬雲平,龍濤和冰雪也上去,秋水一咬牙居然上去了,紅凌身子一轉,也飛了上去,對綠秋說:「快上來,我發現我居然能飛了!」 陽匯對飛憑和翠玉說:「你們大多是武林中人,這點輕功是有的。」翠玉大叫一聲,果然飛了上去,飛憑和綠秋也飛了上去,陽匯這才上去,只見映入眼中的是一幅美得無法形容的畫卷。 山如碧,水如柔,煙籠霧罩,只應天上才有;花未落,鳥未倦,鳴鐘起鼓,宛然人間無雙。坤雪大叫著:「要是讓我在這裡,我也可以待上一天,不,甚至是一年!」 冰雪說道:「你生活的地方真的很美。」皓秋說:「其實這只是幻境,真實的蛇山,也有比這更美的,也有比這難看的地方,這裡多了一絲雕琢,多了一點想像,還多了一點師妹她的回憶。」 坤雪說道:「你師妹真是個厲害的人,居然能用這麼高超的手段來構出如此美麗的景色!她是誰?」冰雪淡淡的對皓秋說道:「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說。」皓秋說:「我已經說了我要說的話。」冰雪說:「我們會報這個仇。」 皓秋沒有說話,龍濤拉著冰雪,感到她的雙手在戰抖,他關切的問:「你怎麼了?」冰雪搖搖頭,說:「我對不起他,如果不是我,也許,……」龍濤笑說:「很多帳是沒辦法算清楚的。其實沒有誰對不起誰。」 皓秋來到黃鶴樓上,輕輕看著遠方,目光中不知有多少哀愁。 冰雪不由想到「故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雖然樓是虛幻,但人卻真是已然不見;解不開的愁結得如風般凌亂,有什麼距離比生死相隔更加遙遠而永無盡頭;所有的幻想,所有的一切,都葬送在生死的相隔一線,因為有了生死,所以有了人世間最大的遺憾;這也是永遠都無法避開的事實,只有在無法挽回的時候,那種情感才那麼深厚而濃烈。 坤雪跳到最前面,說道:「的確是很漂亮,不過,我好像沒有看到路。」陽匯說:「既然是幻境,也許路正在幻境中最不可能有路的地方。」 皓秋說:「如果這是通往王城的路,那麼師妹進入王城,知道王城的秘密,也就是件很容易解釋的事情,因為,這是我們以前最喜歡的地方。」 白雲千載空悠悠,人去樓空,真武山上,往事欲說還休。 紅凌忽然說道:「不錯,這裡有條小道。」 只見在白雲繚繞的欄杆下面,隱隱有一道縫隙,坤雪說:「不會吧,這下面是什麼!」紅凌伸手掀開木板,只見一個地洞出現在眼前,陽匯說:「應該沒錯。」 地洞的盡頭,掀開一塊木板,出現了一個壯觀的城堡,那城堡在夕日的映照下神聖而靜謐,沒有半點塵世的聲音。 皓秋說道:「不錯,這就是傳說中的無上城堡,無上至尊之所以那麼神秘,原因就在於他住的地方沒人知道,沒人能夠影響他,而他可以主宰一切。」 冰雪說:「為什麼如此安靜?人都去了哪裡?」坤雪說:「是不是都死了!我覺得很有可能!」陽匯上前推開城門,只見寬闊的大街,整齊的房舍,迎風招搖的招牌,還有在風裡搖曳的窗戶,一一映入眼簾。 紅凌說道:「難道這個城堡是空的?」坤雪說:「根本就是空的!」陽匯說道:「似乎有一種香味,你們聞到了嗎?」大家搖搖頭,陽匯說:「不錯,是有一種香味!」說著她一頭栽倒在地上。 冰雪急忙上前扶起她,大家面面相覷,都不知是怎麼回事,龍濤上前輕輕把了一下她的脈象,說道:「脈象是平穩的,你們誰懂醫道?」坤雪不屑的說:「看你的樣子,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萬雲平說道:「我來看看!」他伸手把了一下脈,皺眉說道:「好奇怪,這脈象是正常的!」冰雪說道:「她的臉變紅了!」萬雲平手一直沒拿開,說道:「而且脈象忽然變亂,似乎受到很大的刺激!」 一言未盡,陽匯忽然一個躍身,起身一掌向萬雲平拍去,萬雲平急忙閃開,說道:「你瘋了!」陽匯站起身來,冷笑說:「我沒瘋,你們想闖入無上王城,那簡直是癡人說夢!」冰雪急忙說:「陽姑娘,你不認識我們了嗎?」 陽匯冷笑說:「認識,怎麼不認識,東西兩城的少主,四個受到追殺的逆賊,還有四個不知從哪裡來的野丫頭!」 坤雪驚叫說:「我明白了,我真的知道了!」冰雪問:「你知道什麼了?」坤雪說:「她是奸細!就是她出賣了我們,引我們到這裡,要誅殺我們!」冰雪還沒說話,陽匯已經說道:「不錯,你很聰明,不過就算你知道了,也已經晚了。你們四大逆賊,密謀造反,至尊早就知道了,所以要我引你們來此,讓至尊親手除掉你們這些心頭大患。」皓秋問:「為什麼要殺風莊主?」 陽匯搖頭說:「廢話少說,你們的死期已經不遠了!」 這時一陣清風吹來,吹得暮色乍然生起。 忽然間燈火忽然亮了起來,一剎那變成了通明的街市,旗幟和招牌在空中飄搖,窗戶裡射出柔和的光芒,遠處和近處傳來濃妝艷抹的歌聲。 陽匯冷笑一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裡。 冰雪奇怪的說:「她是怎麼了!你是什麼人?」只聽到陽匯冷冷的聲音:「我是王城使者,小白。」坤雪說道:「又沒有穿白衣服,還叫小白!」 皓秋說道:「那股香味好奇怪,似乎,我也聞過。」坤雪:「在哪裡?」皓秋搖頭說:「不知道!」龍濤說:「也許夜色和街市都是王城的幻境,大家要小心。」 冰雪拉著龍濤,坤雪拉著萬雲平,紅凌上前對皓秋說道:「你仔細想想,在哪裡聞過這香味。」皓秋搖頭說:「已經不能想起了。」 秋水默默的走在後面,看著兩邊陌生的一切,緩緩走著,似乎怕驚動了黑夜寂靜的思緒,但是街邊不絕的歌聲仍然不停的傳來,讓她心裡平生一種莫名的恐懼。 忽然眼前出現一個黑衣的人,那是個風度翩翩的冷酷少年,他一見他們,立刻說道:「你們是什麼人?快走!」冰雪還沒回過神來,他看著天空,說:「趁月亮還沒有出現,趕快離開這裡!」 他一把抓住最前面的坤雪,坤雪大聲說:「你幹什麼!……」一陣淒厲的風聲響起,黑衣少年說道:「快走,不然來不及了!」 他們一路跑到城門邊上,一道月光柔和的射來,城門忽然關上,黑衣少年急忙縮到城牆邊上,看著天上的月亮,說:「當月亮照在你們身上的時候,你們的身體就會腐爛!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自己的歸宿,不能出來,不能見到月光!」 坤雪大叫起來,只見自己的一隻右手已經發黑,她趕快將手縮回來,大聲叫道:「我的手不行了!」黑衣少年遞過一顆藥丸,說:「吃下它!」坤雪趕快吃下,片刻手上恢復正常,黑衣少年說:「你們每個人吃下這個藥丸,記住只能保護你們兩個時辰,你們要在這段時間裡,知找到一個歸宿,往這裡去西邊有一個大湖,你們要記住,屏住呼吸,就能夠從湖面上走過去,到了另一面,就是靜身堂,你們要爭取能夠在那裡得到一份活幹,才能保住身體不再腐爛。」 坤雪問:「我們找個地方躲起來行嗎?」 黑衣少年說:「不行,你要記住,這裡每一個地方都屬於別人,在這個世界裡,你什麼都沒有,甚至你的生命和命運都不在你的手上,要能夠忍受痛苦,要能夠甘於墮落,我不能留太久,你們好自為之。靜身堂已經是這個城市最祥和的地方了,你們要找到神仙姐姐,她會幫你們的。」 說完他一閃身離開,坤雪急忙問:「他說的可不可以相信?」龍濤說道:「現在我們要麼相信,要麼不信,沒有第三個選擇,還是信的好,至少還有一條路可走。」萬雲平說道:「不過大家要小心。」坤雪點頭說:「不錯,當然要小心了,不然死了都不知道。」 一行人走在燈光照耀的大街上,遠處遙遙的傳來歌聲,搖曳的影子在燈火重重中顯得十分炫人耳目,冰雪拉著龍濤的手,不知道怎麼才能離開這裡。 按著黑衣少年的指示,果然不久見到了一個巨大的湖面,湖面上輕蕩著小舟,坤雪說道:「為什麼不坐船?」萬雲平說:「小心為上。」坤雪試著往湖面上一踩,說道:「奇怪,果然不像真正的水。」萬雲平說:「不要呼吸。」 坤雪小心翼翼的走著,龍濤拉著冰雪,也緩緩而去,秋水等人在後面跟上,大家都屏住呼吸,只見湖面上來來往往的船隻,還有此起彼伏的聲音,最讓人害怕的是,兩隻或者更多的船隻闖到一起的時候,他們根本不知道,而是相互穿透,絲毫不受阻礙,似乎大家彼此不能看到一樣。 皓秋知道這是一個厲害的陣法,破解之道就是不可呼吸。 湖面很寬闊,但是走不到很久,就看到一處巍峨的宅子,高大的院牆還有大紅的燈籠,交錯的琴聲夾雜著凌亂的風聲飄盪開來,一副盛世繁華的景象。 清涼的風從四面撲過來,撲得人心曠神怡。 坤雪忽然尖叫一聲,忽然間湖面上風雨大作,巨浪滔天,不可遏抑,龍濤急忙伸手拉著冰雪,身形一展,剛好落在湖邊,只見湖面上一片白色茫茫,不知那群人已經去了哪裡。 那湖面忽然變得更加清澈而明淨,似乎剛才根本就沒有半點風雨,但是坤雪,秋水,紅凌等人已經不在身邊了。 冰雪看著龍濤,問道:「怎麼救他們?」龍濤歎說:「我實在不知道迷離陣的要訣,沒辦法。」他們轉身看去,只見金壁輝煌的樓上,傳來影影綽綽的人影,還有朦朦朧朧的歌聲。兩邊如車水馬龍一般的繁華,行人絡繹不絕。 忽然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你們是什麼人?」 兩人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鬼靈精怪,大約才十來歲的女孩,一身白衣,十分可愛,卻撅著個嘴,凶巴巴的看著他們。 龍濤說道:「小妹妹。」那小姑娘冷笑一聲,說道:「你們是至尊的主人嗎?」冰雪說:「我們。」那姑娘說道:「你們該說誓死效忠至尊,以至尊的意志為思想,以至尊的旨意為準則。看來你們不是,如果我告訴風婆婆,你們一個個都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我救了你們一命,你們要聽我的話。」 冰雪問道:「什麼?」姑娘冷笑說:「真笨,總不成連怎麼聽話也要我來教你吧!現在你們跟我走,我讓風婆婆收留你們在我身邊,作我主人。」龍濤問:「作你的主人,還要聽你的話。」小姑娘撅著嘴說:「一看就知道是外人,在我們無上城堡,最有身份的是僕人,至尊是天下的僕人所以他是最有權利的人;要是能成為一個城的僕人那也風光得很;若是主人,因為你已經得到了一個無上的名分,便得為這個名分付出代價。」 龍濤奇怪的說:「這是什麼道理!從來沒有聽說過!」小姑娘說:「沒聽過不表示沒有,要想過好日子,就得想方設法成為僕人,不過我看你們是沒有機會了。」 這時屋子裡忽然有人叫道:「四個丫頭,還不快點過來,死到哪裡去了!」那孩子說道:「就來了!」轉過頭便走,走了一步,轉身說道:「記住了,你們見到風婆婆的時候,一個說會彈琴唱歌,一個說自己力大無比!」 冰雪看著那個奇怪的孩子,說道:「她的意思是?」龍濤說:「她在暗示我們,要聽她的話。咱們也只有這樣了。」 這時忽然眼前一變,只見兩人已經站在一個庭院之中,庭院深深,了無聲音,這錯亂的時空變化讓兩個人有些措手不及,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你們兩個是什麼人?膽敢闖入我淨心別院!」 龍濤說道:「我二人是城堡中的主人之一,因為走投無路,加之我二人有些本事,所以前來淨身院,希望可以效勞。」 那個聲音說道:「你們都會些什麼?我不需要人,這裡只需要一些肥料,正好合我老人家的要求!」一陣奇詭的聲音傳來,只見天空一道金光閃過,一條巨龍在天空張牙舞爪的撲來,龍濤急忙護住冰雪,一隻手向巨龍撲來的頭擊去,擊在空中,巨龍立刻沒有了,他們抬起頭來,那奇怪的聲音說:「果然不是個平庸的人,那就注定要讓你們飽受折磨,我最恨的就是有本事的人!」 龍濤說道:「我二人無意爭奪紅塵俗世中的名利,您就請高抬貴手,放過我們二人。」那聲音冷冷的說:「誰說這是紅塵俗世,這裡是無上榮耀,無上美好的無上王城!你難道沒有看到這昇平的場面,沒有看到他們滿足的笑容嗎?」 龍濤說道:「不錯,如果我也是個自欺欺人的人的話,我會同意你所說的話,但是我不是。我不知道哪個地方是最美好最昇平的,但是至少,那個地方不應該有眼淚有欺凌有高高在上,也不應該有貧困有仇殺有不可告人的迫害,至少那裡沒有迷惑,沒有彷徨。」 一陣哈哈大笑傳來,那聲音繼續說道:「該死,你真該死,竟敢說出你心裡的話來!我看你真是要成為這裡的花肥了!」 一陣狂風撲來,龍濤急忙護住冰雪,但那風大到兩人都被吹到空中的地步,忽然兩人重重的跌倒地上,只聽剛才那小女孩的聲音說:「婆婆,客人們聽慣了那些調子,這幾天燕總管又沒有新人過來。」 忽然龍濤二人眼前多了兩個人,一個老態龍鍾,簡直是用皺紋堆積起來的白衣老太婆,一個就是那十來歲的姑娘,老太婆拄著枴杖,說道:「你們兩個會些什麼?」龍濤說道:「她會唱歌,我可以干很重的活。」 小姑娘說道:「婆婆,我看我也想當他們的僕人,替他們安排一切,我可從來沒有當過僕人!」婆婆說道:「好,看你當了這麼久的主人,也累了,你們兩個聽著,從今天起,你們就是她的主人,就得讓她給你們安排事情。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小姑娘說道:「還不謝謝風婆婆!」龍濤說:「多謝風婆婆。」小姑娘說道:「快跟我來。」 她把二人領到一個屋子裡,說道:「你們兩個以後就住在這裡,快換衣服,你負責給客人挑水,你負責到大廳唱歌!」她說話很老練,冰雪感覺是自己比她要小。 當她一襲白衣站在堂前的時候,她覺得所有的目光都射了過來,那些人都是頭戴面具,只有她們這些唱歌彈琴的才是真面目示人。她不知道該唱些什麼,曲子緩緩響起,她也幽幽唱道:「燕子飛來青杏小,綠水如玉,歸心催人老;忽然見得花放時,多情又在心頭繞。紅了櫻桃綠了葉,其心還在,中有千千結;人間不能常三月,也有相見也有別。」 一個公子說道:「你唱的是什麼,我們聽不懂。」另一個人起來說道:「聽不懂的歌才是好歌,你們說是不是?」立時大家都一致贊同,那人就很高興的說:「我就覺得她這樣的一個人真的少見,是這淨身院裡少有的人,大伙以後就叫她絕世,好不好?」 大伙都說好,那十來歲的丫頭過來說道:「各位,熱水已經都備好了,你們可以過去慢用。」冰雪看他們走了,想著這奇怪的地方,他們為什麼要戴上一個面具? 那彈琴的少女忽然問道:「你是誰?」冰雪說:「我是冰雪,你呢?」少女歎說:「我也不知道,他們叫我琴僕,我是琴的僕人,所以我只能在琴上作主,為我的琴決定一切。」冰雪緩緩來到她的身前,問:「你是怎麼來這裡的?」 彈琴少女說:「我本來是黑夜國的一個奴隸,逃出來的,那個地方不是人過的日子,所以我到了這裡。」冰雪說:「這裡的日子也不見得有多好!」 那小姑娘說道:「你說什麼,你有不滿嗎?可以說出來啊,讓我家法伺候!」少女急忙說道:「四個丫頭,你就不要同她計較了!她不是剛才得到了大家的認同嗎?」冰雪問:「你叫什麼名字?」 四個說道:「我就是四個,你叫我四個丫頭,你最好放明白一點,下次,我沒那麼容易放過你!」少女見她走了,才說:「四個丫頭是婆婆手下最厲害的人,她人很小,但是心狠手辣,你可千萬要小心,否則,她可以扒下你的皮,是真的扒下,不是比喻。」 冰雪回到屋子,龍濤累得大汗淋淋,冰雪說道:「我給你揉揉背。」龍濤說:「不用了,我在想,那丫頭怎麼這麼凶狠,她就讓我不停的提水,我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她還用鞭子抽我,她會這兒的魔法,我一還手,總是先打到自己身上。」 冰雪緩緩蹲下,輕輕在他肩上揉著,龍濤順勢趴在地上,說:「我留意了一下,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戴著面具,不知是為什麼,有的不但是面具,身上還是各種野獸的皮,簡直就是怪物。」 冰雪說:「也許,這就是身份的象徵,想那身上長得什麼樣子,那都是上天注定的,至於身上穿什麼,那就是自己的能力了,只不過這作的實在有些過了。」龍濤說:「不知道怎麼才能離開無上王城,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天漸漸亮了,忽然一下子靜了下來,他們起身來到窗前,只見那大湖如同鏡子一樣橫在眼前,龍濤說:「太安靜了!」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三十回 身無綵鳳雙飛翼 心有靈犀一點通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23 本章字數:12680 冰雪覺得困了,一種無法形容的困出現在腦中,她打了個哈欠,和龍濤一起,「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他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燈火通明的時候,門外傳來四個丫頭的喝聲:「你們兩個死了嗎?快出來挑水,唱歌。」 冰雪出來,覺得白天睡得實在是太沉,只見那少女在那裡彈琴,見她來了,甜甜的一笑,冰雪唱道:「風舞頻,萬里落紅如雲;風舞亂,已是四月過半;風舞來,亂我脈脈情懷。誰知曉,花落幾多少;誰能見,殘紅染遍天;誰相守,十年還如舊。可憐天涯有日月,不見誰能伴此生。」 她一連唱了幾次,大家都還聽不厭,她見到幾個濃妝艷抹的女子看著她一臉恨恨的樣子,知道那幾個是很想唱歌的人。 當她回來的時候,龍濤顯得更加疲憊,她說道:「又讓你干很重的活。」龍濤說:「是啊,還是一樣,用鞭子趕著干。你可以想像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在後面拿著一根鞭子趕著一個人是什麼樣子。」冰雪過來給他揉著背,說:「這世上什麼人都有,這是個什麼地方?真是無法想像,我們怎麼離開,我們是一定要離開的。」 龍濤歎說:「你放心,我們會離開的,我已經知道了這裡大概的地形,沒有多久,我們就可以離開。」冰雪停了下來,憂心忡忡的說:「可是,這裡畢竟是一個幻境,現在所有的從外面來的人都戴著面具,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出去以後去哪裡?」 龍濤說:「我會盡量接觸一些高貴的人,從他們口中,得知這個王城的秘密,其實其一直很奇怪,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呢?」 忽然一個高亢的聲音傳來,只見四個丫頭站在門口,趾高氣昂的說道:「怎麼,你們好像不滿意?」龍濤急忙起身,但是一根皮鞭已經打在身上,冰雪急忙站到前面,說道:「你幹嘛打人?」四個丫頭冷冷的說:「說了不該說的話,難道不該被打嗎?」冰雪說:「你為什麼一天到晚跟著我們。」 四個說道:「我是你們的僕人,你們的一切由我來負責。」冰雪還要說好,龍濤說道:「我們不說了。」四個冷笑說:「你們也說不了了。」 一聲雞叫,天開始亮了,他們也一頭栽倒在地上,一直睡到夜裡,四個丫頭在叫他們起來。 冰雪心裡想:為什麼每一天都睡得這麼死? 她來到大廳,已經有人在那裡唱了開來:「楊柳腰瘦了楊柳腰小,楊柳腰等著官人來抱,便把這二八年華若流水,全付與風流正年少;楊柳腰看盡還是我好,在山上等著郎君尋找,望斷了西山綿綿白雲,看夕陽幾度牛羊衰草;若不是昨日與君曾有約,倒不如下山覓個角落,終不過投懷送抱。」 冰雪看著談琴的人,覺得她的琴彈得很好,她聽到有人在議論著「絕世來了」,她隨便唱了一支小曲。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過來,遞來一塊絹布,說道:「我家僕人說了,你今天回去把這首曲子學會,明天要聽。」 她接在手上,也沒有細看,回到屋子裡,龍濤一直沒有回來,她心裡想:今天是怎麼了!只見四個丫頭在門口說道:「他怎麼不見了。」 冰雪說:「我真的不知道。也許……不久就會回來!」四個說道:「哼,如果明天晚上見不到他,我就要你去死!我讓你死,那是我的權力,你好自為之!誰都沒法干涉我的決定!」 冰雪沒有說話,看著那首小詞:「薄霧密雲愁難少,簾卷西風,未到黃昏心若老,明日再飲相思酒,相思如人亦難銷。一年傷心幾百日,誰知明朝,可憐當時知音渺,相聚西風夢又頻,醉裡看見花落了。」 她第二天同那個少年一起來到湖面一隻小船前,少年開始划槳,她問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裡?」只見偌大的湖面上,只有一隻小船,其實冰雪知道這只不過是一個幻境,其實有許多這樣的小船在湖面上交織而過。 少年沒有說話,她來到一處庭院,院子裡很靜,少年忽然不見,一個戴著面具的人忽然出來,冰雪定了定神,問道:「你是什麼人?」那人摘下面具,卻是龍濤。冰雪激動的說:「怎麼會是你。」 龍濤說:「是四個丫頭幫我的,她讓我殺了那個西宮僕人,然後再帶你出來。」冰雪說:「可是她還威脅我,說……」龍濤說:「這樣她對別人說,你已經被她處死。」冰雪說:「你為什麼要殺人?」 龍濤說:「那種人不殺是不行的,你知道,不殺他們,我們永遠沒有出頭的日子。」冰雪說:「你想出頭?」龍濤說:「不是,我想離開,明天我就可以去西宮。四個說,那裡面的情況,她也不清楚,但是據說也是一樣的花天酒地。」 冰雪說:「那你要小心。」龍濤說:「你就在這裡呆著,白天城堡裡的人都會昏睡過去,夜晚才是他們活動的時間,只有到了無上王宮才可以倖免於難。」冰雪點頭說:「你要小心。」 兩人在花園裡坐了一陣,四周靜悄悄的沒有聲音,龍濤忽然說道:「我很想知道,在我們原來的世界裡,我們是什麼樣的人,是至死不渝的情人,還是患難與共的朋友,還是陌路相逢的知音。」 冰雪說:「但是我始終相信這世上沒有一種感情是毫無淵源的,我們相識是因為我們還有以前的記憶,雖然我們不知道那是一段什麼樣的故事,但它影響著我們。所以在看到你的那一眼,我就告訴自己,我認識你。」 龍濤說:「一切等到水落石出的時候,我們就不必為此而猜測了,其實最有意義的不是最後的結果,不管什麼結果,當知道結果的那一刻,總會有一種悵然的感覺,我很希望兩個人患難與共的日子,能像現在這樣永遠的繼續下去,那是我最想的,也是我最需要的。」 冰雪說:「我也是這樣想,世間的事情畢竟多是殘酷的,能夠忘卻畢竟是一種福分。」 天漸漸亮了,龍濤起身說:「我要去王宮,你在屋裡等我。」冰雪答應著,只見龍濤緩緩離開,她也就來到一間屋子裡,倒下去便睡了起來。 龍濤出了門,早有幾個戴著鬼面具的人在外面等著,他上了轎子,忽然感覺騰雲駕霧一樣,整個人飛了起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在一座高大的宮牆外面。 門口絡繹不絕的各種戴著各色面具的人魚貫而入,穿過一座寬闊的白玉欄杆的橋,便到了宮門,緩緩打開的宮門,在天色微明的薄霧中顯得古老而凝重。 進了宮門是一個寬大的演武場,輝煌的白玉欄杆護著一路上去的數百級白玉梯子,如同青雲直上的宮殿,在陽光下那麼巍峨而雄壯。 進了紅色的宮殿,只見正中高台上坐著一個衣冠華麗,戴著一個龍頭面具的人,身上也繡滿了龍紋。 龍濤跟著進來的人一起跪下,三呼「無上至尊」,無上至尊威嚴的說:「都起來吧,眾僕人,最近王城之內,有什麼動靜?」 最前面一個頭戴虎頭的人走出來,說道:「稟至尊,最近九天部落裡闖入一批刺客,目標不是四大城,而是我們王城,據守城的人說,這批人都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蹤,卑職以為,王城的守護還要加強。」 另一個人立刻說道:「虎將軍,你這話就不對了,王城之中,白日人皆昏睡,夜晚月光一照,所有外來者將會腐化成水,根本不可能有外人可以進來。只怕早成了膿水。」虎將軍說道:「狐狸大帥,你可知道當日風悠悠的教訓!」 龍濤聽到風悠悠,心裡一緊,至尊說道:「風悠悠已經是過去的事情,從今以後,不許再提這個人!」 至尊左邊一個戴著七綵鳳凰面具的人嬌滴滴的說道:「你們都忘了,在這大殿之上,至尊不喜歡聽的話是不能提起的,若是提了,你們就到王城去當你們的主人去。自己管自己的事情,省得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來。」右邊那個戴著杜鵑面具的隨著說道:「在這大殿之上,你們可以說的只有兩種事情,一是至尊喜歡聽的話,一是至尊要你們說的話,難道到了今天,你們還不明白?」 龍濤前面一個戴烏鴉面具的人急忙操著幾乎和烏鴉一樣的聲音說:「無上至尊是天地間最大的救星,在您的統率之下,普天之下,莫不歡慶,我等能為天下之僕,為天下效勞,實在是幸甚之至!」 無上至尊說道:「黑白護法已經不在,與外面的聯繫也就不免斷了,我需要新的護法,為我看管六色水晶球,你們認為,誰是這無上國中最笨笨到只有聽話的人!」龍濤心裡想:原來成為至尊身邊最重要的人的準則是笨到只能聽話的份。 虎將軍說:「據我所知,在北城有個人,笨到別人叫他吃屎都願意的地步!這個人應該是一個人選。」狐狸大帥說:「小僕還知道一個人,他餓了別人不叫他吃飯,他就會餓死!」狼大夫也說:「東城有一個人,干所有的事情都要人吩咐,說話都要別人一句一句的教,根本就是天下最笨的人!」 鳳凰說道:「你們說的幾個都是一般的笨而已,至尊要的是實際上很笨,但是一看又看不出來的那種,不然,外面又知道我們的人是笨蛋了!我看,有必要讓孟婆再造兩個人了。」龍濤心想:這個孟婆到底是什麼人…… 正想著,忽然杜鵑說道:「青蛙王子,青蛙……」身後有人在他衣角一拉,說:「叫你!」他急忙說:「小僕在!」杜鵑說:「你去通知孟婆,這裡需要兩個人,至於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龍濤急忙說:「知道!只是小僕想有個人陪著我去……」杜鵑說:「陪著你幹什麼,你一向不是喜歡一個人獨來獨往嗎?」龍濤心想:我可不能說得太多了,真該死,怎麼偏偏抽中了我!一邊想,他一邊說道:「遵命。」心想這總不會出錯吧! 杜鵑說道:「奇怪,今天怎麼沒有討價還價了,青蛙,你不是一向不作任何事情的嗎?至尊還說你是這王城之中,最英明的人!」龍濤急忙說道:「如今小僕變得不英明了,主要是不幹任何事情,最近身子骨不舒服。」 杜鵑笑說:「原來我們最英明的人也改變了主意,可是作錯了事情,是要擔當的。」龍濤說道:「青蛙不怕。」鳳凰哈哈大笑說:「好一個不怕,不過我想這麼幾句話不可能讓你說錯的。好,這件事情就到這裡吧,我倒想大家幹點真正實在的事情,我的梨花宮殿需要修葺,你們可有什麼主意。」 野豬大王粗聲粗氣的說道:「小僕沒有什麼主意,只是認為我們至少可以用以前從來沒有用過那麼多的人力,來一個史無前例。」鳳凰不屑的說:「這是什麼話,好像我叫不了那麼多人,非要打腫臉充胖子一樣!」杜鵑說道:「依我說這件事情啊,讓風婆婆來幫忙,風婆婆是王城之中影響最大的人,她應該能夠有個什麼史無前例,至少比這頭豬要高明得多!」 野豬大王點頭哈腰的說:「是是是!」鳳凰說道:「這麼說我倒真想看看,這個神奇的風婆婆,到底有什麼主意。這件事情,就交給豹公子去完成。」豹公子出列說道:「小僕遵旨。」鳳凰說道:「我就說嘛,無上王城是天底下最開明的地方,讓大家暢所欲言,但是還是沒有什麼不好的話,舉國上下一片祥和,既然如此,大家還不到梨花院落去玩一玩,也算是領了至尊的恩賜。」 龍濤跟著一行人來到梨花院落,只見鋪天蓋地的梨花,一眼望不到邊,紅紅綠綠的女子,在橋邊溪畔佇立隨風,好一片梨花勝景,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個院落?龍濤忽然想:這是什麼季節,花為什麼開的如此燦爛? 一群人開始在那裡喝酒談天,滿口皆是之乎者也的話,卻又學得半點不像,龍濤在梨花深處靜靜的走著,覺得這是一個清淨的地方,但是耳邊的聒噪實在是太讓人無法忍受。他靜靜的走著,忽然看到一個澆花少女在梨花叢中穿梭,見他來了,急忙跪下來說道:「參見青蛙王子。」龍濤說道:「你起來。」只覺這姑娘長得甚為清秀,眉目之間,頗多清新自然之氣。 那姑娘起來,龍濤問道:「你是在這裡澆花?」姑娘說:「其實是僕人們需要看到一個澆花的人,這裡的花常年不敗,不用澆灌,一樣可以燦爛如昔。」龍濤奇怪的說:「這是怎麼回事?不用澆灌,常年燦爛如昔。」 澆花女說道:「王子,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要走了。」龍濤叫住她問道:「對了,你知道孟婆在哪裡嗎?我找她有事?」澆花女說道:「孟婆她老人家的事情,不是我們這樣的人能夠知道的,我只是知道,她在傳說中的幽冥河奈何橋畔,別的就不知道了。」龍濤說:「這我也知道,你知道我是一個萬事不經心的人,所以我要找人的時候,總是不能找到。」 忽然聽到杜鵑說道:「是嗎?青蛙,你今天怎麼想到找人?平常就算交代你什麼,你也不會真去作的,今天我們真是開了眼界,早知如此,我就不叫虎將軍去了。」龍濤說道:「只不過我覺得很無聊,要改變而已。」 杜鵑輕輕一笑,說:「是嗎?不管什麼改變,總是要付出代價的。」龍濤點頭說:「我知道。」杜鵑說道:「其實能在這王宮之中,是你的福分,不用幹任何事情,卻能享受無上的榮華富貴,每一個要追求的境界,不就是這個嗎?所以以前大家說你是最會享受的人,要享受,就要像你以前一樣,萬事不關心,萬事不勞體,麻木,懶惰,還有喪盡天良。」 龍濤說道:「這是杜鵑夫人的謊話?」杜鵑冷笑說:「你應該叫我娘娘。也許有時候人是很奇怪的,她通常不遵從自己應該怎麼作,而是心裡想怎麼作。」龍濤說:「也許,有的時候,該作的,正是自己不想作的,所以就會矛盾。」 杜鵑輕輕一笑,說道:「你要記住,幽冥河在離這裡十里的地方,河水是紅色的,孟婆是橋那邊一個煮湯的老太婆,在橋這邊看不到她。你還要記住,並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麼好,有的人,也許比這還要壞,你現在已經死了。」 龍濤說道:「也許,這些人是瘋了。」杜鵑冷冷的說:「如果所有人都瘋了,那麼所有的人都會說你瘋了!你要記住,你身邊有很多人,她們不會計較自己是不是錯了,而是一直在盯著你,以前的青蛙,是一個聰明的人,現在,希望他一樣聰明。」 龍濤說:「我會牢記你的教誨。」杜鵑輕輕一笑,飄然而去,但見衣袂帶風,宛如天人。 龍濤站在血紅的河水旁邊,忽然有種死生無常的感覺,孟婆是什麼人,在孟婆的手上,真的會出現那麼個造人的神話嗎? 有一點是肯定的,孟婆是個麻木的人,或者說不是一個人,她聽話的時候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像是木偶。所以龍濤也不知她有沒有聽到,但是不管怎樣,他覺得,她沒聽到最好。 她回來的時候,路上很靜,忽然經過梨花叢中,看到那梨花似乎一夜之間,完全衰敗了,他有些驚訝,只見那個澆花女在花叢中跑著,他急忙叫住,問道:「怎麼回事?」 澆花女回頭說道:「過去這裡的花,一直不會敗的,怎麼現在!」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只聽一個人的聲音說:「大驚小怪幹什麼,這裡的花,三百年開花,三百年結果,現在是三百年之限,當然要敗。」 只見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出現在二人眼前。龍濤說道:「閣下是?」老人說道:「我就是這裡的護山老人,人家叫我梨樹公公。青蛙王子,怎麼你一直在這裡?」龍濤說:「不是,我完成一件事情,這就要離開。」 梨樹公公說道:「剛才丫頭不懂事,嚇著你了。」龍濤點頭說:「嚇著她了,倒沒嚇著我。」梨樹公公說道:「是啊,萬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龍濤回到府中,冰雪一直昏睡,直到他回來一陣之後,才慢慢醒來,說道:「好像我一直在睡,一到白天就睡。」龍濤笑說:「你是躺著睡,我們是站著睡,或者走著睡,反正都是一樣。」說著便告訴了今日之事。 冰雪歎說:「可惜風莊主的事情,他們沒有說下去,不然,也可以得到一些消息。」龍濤說道:「事情要慢慢來,別急。」這時外面忽然進來一個小廝,說道:「王子,虎將軍來約你去銅台聽琴。」 龍濤問:「我平時和他一起去嗎?」小廝說道:「我這就回復將軍,說我們僕人不去。」龍濤叫道:「站住,我說了不去嗎?今天我也去去銅台。」 冰雪見小廝走了,才說:「你不怕被看出破綻?」龍濤說:「只有同這些人接觸,我才真正知道,青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銅台在一個飛瀑之上,流光瀉玉的水珠撞擊出悅耳而柔和的聲音,虎將軍下了轎子,說道:「聽說銅台來了一個新人,那琴彈得可真是好。青蛙王子,你可真會變通,終於想通了為什麼要聽琴。」 龍濤問:「為什麼要聽琴?」虎將軍大笑著說:「打發時間。」 遙遠的琴聲悠悠的傳來,宛如秋風裡搖曳的落葉般風情萬種,讓人見憐。龍濤從穿過水簾,水珠一點都沒有沾到身上,他留意了一下,一切依然是幻象。 只見一個紫衣女子,端坐彈琴,身形婀娜,滿目生輝。 虎將軍坐了下來,一個中年男人急忙上前來招呼,虎將軍說道:「田老頭,你今天不用招呼我,招呼這位青蛙王子。」說完他靠在椅子上,說了句「好困」就呼呼大睡了。龍濤問:「你家僕人……每天都這樣嗎?」 一個小童說道:「其實不是每天如此,有時候僕人還會彈琴的。」龍濤緩緩走向那個紫衣女子,紫衣女子抬起頭來,雙眼中一副高傲的神情。 龍濤來到她身邊,問:「你叫什麼名字?」紫衣女子說:「我只不過是個彈琴的主人,名字何足以道。」龍濤說:「那倒也是,也許所謂的名字根本就是假的。」紫衣女子輕輕說著:「假的,為何我也總是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我根本無法離開,所以就是真的了。你無法擺脫的,就是你面對的現實。不管它是真的還是假的,因為結果都一樣。」 紫衣女子看了看他,輕輕彈著琴,一面說道:「也許你不明白,入其俗,從其令這個道理,我雖然身處最低層,但我很明白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我要什麼和不要什麼,你不可以。你連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你都不知道。」 龍濤問:「你說這世界是什麼樣子?」 紫衣女子說:「達官貴人們不勞而得,歌舞昇平中矛盾重重,辛苦的人得不到補償,追求的人看不到方向,這,就是亡國的徵兆。」 龍濤說道:「為什麼,怎麼亡國,這個責任在誰身上?」 紫衣女子說道:「在那一天沒有到來的時候,一切都是設想而已。有一點我已經肯定,這個人已經在這個世界上。」 龍濤問:「他會用什麼方式?」 紫衣女子說:「他會借用許多的人,因為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小。你放心,不可能是你,一個人心裡要是根本就沒有打算,即便誤打誤撞能夠成功,也一定不會長久。」 龍濤問:「那依你之見?」 紫衣女子淡淡的說道:「山雨欲來,其形於天;大凡成事之人,一定會有他自己萬全的打算,這個打算雖然不一定要轟轟烈烈,但一定要心中有數,因為大凡成事,需要的不僅是很多人的幫助,而且是整個世界所有力量,包括天時地利的恤助。」 龍濤說道:「如何才能得到這個幫助?」 紫衣女子淡淡一笑,說道:「欺騙是最好的辦法,如果不是,那麼人又不是笨蛋,誰會願意吧自己的一切給你》至尊就是這樣得到無上王國,人人都可以,只要他夠膽。」 龍濤說道:「你為什麼甘心如此?」紫衣女子說道:「甘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已經死了,不用懼怕所謂的規矩,毀滅和沉淪已經無足輕重,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龍濤問:「沒覺得現在無法改變?」 紫衣女子說道:「我還沒想到如何去改變,沒有人會覺得我的話是對的,當然,他們覺得這樣很好,白天睡覺,晚上尋歡作樂,他們認為一個人要生存根本就不用勞作,而只需要享受,甚至什麼都不需要。」 龍濤說:「你的琴彈得不錯。」 紫衣女子說道:「最美的其實是夢。」 龍濤笑了一笑,回頭見到虎將軍正在睡覺,鼾聲響起,他一定睡得很甜。 冰雪在屋子裡靜靜的坐著,忽然外面一陣喧鬧的聲音傳來,她輕輕出門,身形一轉,飛到牆上,只見一群人在毆打著一個人,冰雪想也沒想,身子一閃,已經飛了過去,伸手抓住那人,飄然而去。 她一氣走了很遠,看到追來的人已經遠去了,才停了下來,問道:「他們為什麼要打你?」那人抬頭說:「我離開了大帥府。」冰雪看著她,那是個可憐的女子,臉上依稀的是血痕,冰雪伸手輕輕的拭著,柔聲問道:「為什麼要離開?」 女子低著頭,輕輕說:「我,我不想當主人。」冰雪問:「所以你離開?」女子點點頭,冰雪說:「其實這不是辦法,所有的人都不會幫助你,你始終還是一個主人,況且,你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女子點頭說:「我知道。……但我寧可死,也不願意強顏歡笑。」冰雪的手在空中忽然一停,心裡一顫,說道:「那,似乎是不可能的。」 女子問:「為什麼?」 冰雪說:「因為這是無上王城。」 忽然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既然你知道,為什麼要自討苦吃?」 只見陽匯冷冰冰的走來,說道:「其實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得很清楚,從彩色球可以見到整個無上王城。」冰雪說道:「其實……你沒有忘記自己是誰。真正勇敢的人,是不會忘記自己的身份的。」 陽匯冷冷的說:「我是小白,今天看在青蛙的份上,饒你一條性命,不過這個女子,我要帶走。」冰雪說:「帶回去她還有活的機會嗎?」陽匯說:「她應該知道。」 女子轉過頭說:「賤人,要殺就殺,你們都不得好死!」 冰雪說道:「陽姑娘,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但不管在哪裡,我都不會置人於死地而不顧!我們走!」她拉著那個女子,飛向遠處,遠處是白茫茫的一片,沒有邊際,也沒有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她停了下來,女子問道:「你是神仙嗎?」只聽陽匯說:「她不是,我說過你走不出去,所有的一切,在彩色球中可以看的很清晰,你走不了的。」 冰雪冷冷的說:「你可以一直追下去。」 她一面飛去,一面想:她輕功根本沒有我好,還能趕上我,難道這真是一個萬全被他們控制的地方,或者這只是一個幻境,如同風悠悠所說的一樣,是一個陣法,我怎麼走,也走不出去。 當你所處的地方是一個陣法的時候,你是很難走出去的。 冰雪呆呆的站著,女子忽然說:「你走吧,我知道我們已經走不出去了。」 冰雪問:「為什麼?」 女子說道:「因為我聽人說過,王城總共不過二三里地,所以我才有信心往外面走,但是現在我們已經走了不下十里。」 冰雪說:「走不出去,並不是出不去。」 女子說道:「我已經沒有路了,至少在這個世界上會如此。」她絕望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煙雲茫茫,只聽陽匯說道:「我早說過,你們走不出去的。」冰雪咬咬牙,說:「走不出去,並不一定要回去。」 陽匯說道:「彩色球見不到的地方,一個是淨身院,一個是銅台,現在離這裡最近的是銅台,你告訴那裡的先風落葉,你是一個琴師。」 冰雪面上一喜,說道:「你……」陽匯說:「不要多說,時間不夠,快走!」她手上一動,一股風撲來,冰雪飄飄的不知去往何處,她心裡只是在想:為什麼陽匯這麼快就知道了王城中這種奇怪的力量。 只見面前是一座巍峨的銅台,瀑布直流而下,宮殿高聳入雲。 女子說道:「我們怎麼辦?」冰雪看著這個只有十幾歲的孩子,說道:「你要知道,有時候不是一條路可以走到頭,要經常權衡。」女子點點頭,冰雪說:「陽姑娘可以得到王城的秘密,龍大哥敢以身犯險;我不可龜縮在漆黑的屋子裡。」 這時忽然瀑布裡出來一個青衣小童,喝道:「來者何人,竟敢擅闖銅台。」冰雪說道:「小兄弟,煩請通知一下先風落葉,我是琴師絕世。」 小童看著她們,說:「你等著。」過了不久,出來說:「僕人叫你們進去,跟我來。」冰雪二人跟在後面,只見不多時到了一個院落,滿院的桃花飄灑,一個白衣婦人,滿頭銀髮,背對著她們。 冰雪說道:「先風落葉,……」那人轉過身來,冰雪和女子都嚇了一跳,只見她臉上一臉的皺紋,簡直不是個正常的人。 先風落葉淡淡的說:「你們自稱琴師,有本事把我這滿院的桃花,都彈得消失無蹤嗎?」冰雪說道:「只怕……不知世間會否有人可以做到音化為力,傷人於無形。」 先風落葉冷冷的說:「音當然不能成為力,便如對牛彈琴,牛不懂,但人懂,那是因為音聲在人心變成了思緒和情感,在我這桃花齋裡,好的音聲,自然會變為力道,你信嗎?」 冰雪點頭說:「倘若果真如此,我倒有心一試。」 先風落葉手上一甩,一架瑤琴飄然蕩來,冰雪伸手接住,但覺一股力道襲來,她不由自主的向空中飄去,桃花浮動,清風徐來,她感到自己如同一隻蕩漾的蝴蝶。 先風落葉喝道:「彈琴!」她連忙撥動琴弦,身在空中,素手彈琴,這是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只覺連那琴音之中,也不禁多了一股飄然欲仙的氣勢。 但見落紅片片,飛入黃土,頃刻已然不見。 她彈了一曲《平沙落雁》,曲畢,花已落盡。 先風落葉說道:「是彈得一首好曲。」冰雪再看桃樹,依然是花滿枝頭,春意盎然,不禁疑惑的說道:「這是為何?」 先風落葉說道:「你要記住,花落花開,並不一定都是真的,這世上許多事情都不是真的,只有經歷過,你才知道這是為何,所以當你站在台上為大家彈琴的時候,你不要執著於他們的反應,你也不要聽信別人的評價,更重要的是,不要相信不是你內心接受的東西;你的主人就是這個小姑娘,你們可以去準備一下,紫玉已經累了。」 冰雪呆呆的站著,小姑娘說道:「僕人,我們還是沒有走出去。」 冰雪說:「似乎有很多人都知道這是一個虛幻的世界,似乎有很多人都不想在這裡呆下去,但是為什麼!」小姑娘說道:「我們去準備一下。」 小童帶冰雪在屋子裡休息了一陣,小童說道:「外面有人在等著聽琴。」小姑娘說道:「我來替你準備。」 冰雪緩緩出去,只見一個紫衣女子慢慢走過來,經過的時候,紫衣女子忽然說道:「你來幹什麼,琴彈得很好嗎?」冰雪說道:「僅是能談而已。」 小姑娘先去擺好琴,冰雪輕輕撥弦,琴聲悠悠,虎將軍忽然渾身一顫,所有的人都抬起頭來,龍濤看的一呆,心裡想:她怎麼來了! 冰雪玉指飛揚,纖手調弦,曲聲悠揚,乃是一曲《春江花月夜》,點點的情愁滲透在淡淡的調子裡,舒緩而不拖沓,纏綿而不媚俗,起伏中略有滄桑,淒涼裡意味深長,聽的人不論雅俗,都能夠沉醉其中。 一曲畢,龍濤已經在她身邊站定,問道:「為什麼來這裡?」冰雪說:「我不想等待,那樣太浪費時間。」龍濤說:「也該說一下,這樣我的計劃會改變。」冰雪說:「難道你認為你能夠在計劃裡把別人也計算進去?」 龍濤歎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冰雪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王城為何如此,因為至尊為他們計劃了一切,所以我不能。」龍濤說:「怎麼聯繫你?」冰雪問:「你懂音律嗎?」龍濤點頭說:「我能聽懂你要說的話。」 冰雪點頭,輕輕彈了一曲《流光》,龍濤說道:「人生如水,既然抓不住,何必那麼執著。」冰雪輕輕一笑,說:「能聽懂一點,不知這琴聲能傳多遠,其實我們只要知道了這裡的秘密,要聯繫對方還是很方便的,而且我覺得我們身邊其實有許多這樣的人,包括陽姑娘。」龍濤說:「但願如此。」 冰雪和小姑娘回到屋子裡,天色還沒有明,冰雪問:「在你的記憶裡,一直都是白天睡覺,晚上作事情嗎?」 小姑娘點頭說:「白天都沒有人,不睡覺幹什麼?」冰雪問:「你叫什麼名字?」小姑娘說道:「珍珠。」冰雪說道:「在記憶裡最快樂的事情是什麼?」珍珠搖頭說:「沒有快樂的事情,在我的記憶裡,整天都是忙碌,忙著很多很多的事情,沒有快樂的時候,快樂這兩個字是聽別人說過,我想如果能當一個很大的僕人,那我一定很快樂。」 冰雪說:「那我要幸運得多,其實快樂不是擁有什麼,而是曾經爭取過,我最快樂的時候不是身為少主或是少主夫人的時候,而是我見到他,和他一起離開,和他一起生活的時候,也許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珍珠瞪大眼睛說:「說什麼?你居然曾經是少主?少主是什麼?」冰雪說:「在王城之外,無上王國分為四大城,那裡的城主和至尊一樣擁有很多的權力,他們的兒女就是少主,一樣擁有很高的權力。」 珍珠說:「主人還有很高的權力!」冰雪說道:「其實一切只是一個稱謂而已。不能斷章取義。」冰雪看看天色漸漸亮了,便問道:「你以前是大帥府的嗎?」珍珠點點頭,冰雪又問:「在大帥府,有多少你這樣的主人,你們整天幹什麼?」 珍珠想了想,說:「不知道多少人,我每天晚上把屋子打掃乾淨,我們很少說話,因為沒有時間。」冰雪問:「為何要離開?」 珍珠說:「因為這樣的日子,經常讓我想到死,我覺得日復一日的重複,還真不如去死。」冰雪笑說:「你是個好孩子,要記住,死是萬萬不能的,那就真的失去了一切希望和可能。」珍珠打了一個哈欠,「咚」的一聲倒在地上睡著了,冰雪感到一陣睏倦,心裡想:我能不睡過去嗎? 她拚命的支撐著,緩緩來到窗戶旁邊,輕輕打開窗,那睏倦更加猛烈,如同一股海浪般撲來,終於抵擋不住,一樣的栽倒在地上。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三十一回 將軍角弓不能控 美人如玉劍如宏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24 本章字數:24260 龍濤又一次來到王宮,杜鵑和鳳凰在上面高貴的坐著,至尊卻沒有來,龍濤心裡還在猜測,杜鵑已經說道:「諸位衷心的僕人,我們已經得知,這個城堡裡多了幾個逆賊,逆賊的下場將會極其悲慘,我想大家都不想受到牽連,也不想你們現在享受的一切被別人奪取,所以,我要奉勸諸位僕人,你們應該看看你們自己的身邊,有沒有你們不認識的人。現在你們把你們的面具摘下來,讓我們看看大家有什麼變化。」 虎將軍說道:「娘娘是不相信我們那了?」 杜鵑說道:「我知道,把這面具摘下來,你們會更醜,更難看,但大家都這麼難看,不會互相笑話的。你們在人前可以用面具偽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在這個宮殿裡,難道大家心裡還不心知肚明嗎?老實說,我,真的不相信你們每一個人。」 虎將軍說:「好,我先讓你看看!」只見面具摘下來,一張醜陋無比的臉立刻出現在宮殿之上,那細小的眼睛、似乎沒有的眉毛、和臉一樣平坦的鼻子、還有肥大的嘴唇和一張就會是潰爛的面龐,讓在場做好心理準備的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股噁心的感覺從內心深處蓬勃的伸展開來。 狐狸大帥說道:「我揭開了!」他摘下面具,整個房間立刻臭了起來,他笑了一下,一股充塞於整個宮殿的口臭在宮殿裡徘徊,繞樑而不絕,幾乎所有的人都喪失了反應的能力,一隻蒼蠅猛然向柱子撞去,也許實在聞不了如此噁心的味道了。 鳳凰急忙說道:「不要摘下來了,我早就說過,所有的人都是不能見人的,大家戴著面具過日子才能相安無事,現在可好,自己找罪受!」龍濤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幸好他們是如此的見不得人,不然自己一定會被發現。 杜鵑冷冷的說道:「你們要記住,你們是這個世界上最醜陋,最噁心的,不要幻想自己可以成為別人的榜樣或者試圖顯露自己的真實,你們所要作的就是拚命的掩蓋這一切,讓你們能夠繼續在面具下過著讓人羨慕的日子,記住,王城之中有奸細,你們要好自為之,不要搬了石頭砸到自己的腳上。」 鳳凰說道:「今天梨花謝了,梨果已經開始生長,大家可以去看一下三百年一度的勝景。」 龍濤跟著眾人來到梨花院裡,只見梨花片片灑落風中,飄搖如雪。 梨樹的枝頭上已經依稀可以見到青青的果實,在風裡搖曳著他們孱弱的身軀,彷彿極度失落的魂靈,找不到一絲一點的依靠,只有在樹枝上蜷縮著他們不堪一擊的身體。 龍濤在那寂靜而又喧鬧的林子裡走著,覺得有種寂寞,有種無助的空虛,他希望有什麼力量可以結束這種無形的折磨。這種看不到出路的日子,沒有希望,沒有真實,沒有未來,更沒有多餘的親人、朋友,甚至沒有一點對故土的思戀。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日子,只有龍濤自己心裡清楚,在這種日子裡,他沒有了方向,所有的生活,生與死都失去了意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永遠受著別人的擺佈,為他人付出自己的勞動甚至一生…… 他正在想著,忽然狐狸大帥過來說道:「青蛙,你今天怎麼不說話?」龍濤問:「你見過這裡開過花,結過果嗎?」狐狸說:「當然,三百年一換,九百年一輪,我現在已經一千八百歲了,你說我有沒有見過?」 龍濤心裡一怔,問:「你是說,你已經一千八百歲了?」狐狸說:「你不也是有一千多歲了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龍濤心想:難道這一切是真的,人的壽命能夠這麼長? 最關鍵的是,他到底是來自何處,這裡的一千八百歲,到底有多長! 忽然之間彩雲飄飄,只見至尊在鳳凰和杜鵑娘娘的陪同下從天而降,身後金童媛女,衣袂飄搖;至尊龍頭的面具下,一雙眼睛散發出精湛的光芒,讓人一見之下,便即生畏。 至尊旁邊一個烏鴉隨從尖聲叫道:「賜坐!」只見梨花影裡,座椅的輪廓漸漸清晰,梨花飄舞,座椅已經出現在他們眼裡,除了龍濤以外別的人都毫不驚訝的坐了上去,龍濤趕快坐在狐狸旁邊,只聽烏鴉說道:「梨樹花落,百年結果;梨花釀酒,天地其壽。喝酒!」所有的人一起舉杯,緩緩站起,至尊也起來喝了一杯,餘人方才喝盡,那酒中有股淡淡的幽香,喝來甚是爽口。 烏鴉繼續說道:「天女散梨花,福澤滿天下。」只見天空中忽然出現許多如影如幻的白衣仙女,飄灑出籃中梨花,飛飛揚揚,灑落一地。 忽然兩個人大叫著衝了過來,一個身著白衣,一個身著黑衣,和以前的黑白護法打扮一樣,龍濤心想:這麼快就出現了新的黑白護法。 只見白護法一個跟斗跌倒在地上,黑護法急忙去扶他,一面說:「每次都不小心,你已經是第一次摔倒了!」白護法撓著頭不解的說:「我是第一次摔倒嗎?」黑護法說:「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 龍濤看著他們兩個的樣子,心裡想:原來黑白護法是這樣的笨!以前我居然不知道,以為是至尊身邊的紅人,一定是很聰明的。有時候人就是這樣,想像出許多根本不是真實的東西,如果世界真的按照一個人的想法來運行,那簡直是最可怕的事情,幸好天行有道,不為堯存。 至尊起身說道:「你們這麼急著找我,有什麼事情?」 白護法撓著頭說:「有什麼事情,讓我好好想想。」想了一陣,黑護法忽然說:「我們沒有問題。走,我們回去了。」 至尊笑說:「四大主城,一切可好?」 白護法搖頭說:「不知道。走,我們走了。」 龍濤見他們離去,心裡想:這樣的人,到底能幹什麼事情。 冰雪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只見夜色朦朦,珍珠緩緩的醒過來,說:「又醒來了,這樣的日子有什麼意思,每天都在做著別人要我們坐的事情,每天都在身不由己的活著,我真的好想離開,甚至是死! 冰雪輕輕說:「死只是一個最不明智的解決方法。不管怎樣,都不要想到死,等你真的到了死亡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包括希望。」 珍珠淡淡的說:「你相信自己可以改變一切,可是當你覺得自己什麼都不能改變,無能為力的時候,你會想到死,什麼都沒有比只有痛苦的好。」忽然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只聽那聲音說道:「你自己改變不了,你就叫別人去改變啊,這樣你又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卻能享受到你想得到的東西。」 珍珠回頭一看,只見是那個紫衣女子,她走得輕盈而瀟灑,宛如飄來一陣紫色的風。珍珠說道:「你是誰?」紫衣女子說在:「在這個世界裡,是誰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讓自己成為你理想中的那個人。」 珍珠問:「你想成為什麼人?」 紫衣女子說:「至少象黑白護法一樣,成為至尊身邊的紅人,或者像那些大將大帥一樣,成為王城中數得上名號的僕人。」 冰雪說道:「你的志向倒也不錯,不過我想,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應該明白,這是一個天塹。」 紫衣女子冷冷的一笑,說:「該去彈琴了。你要學會察言觀色,投其所好,這樣,你所謂的天塹,最多不過是你身後的天塹,你已經逾越了。」 冰雪和珍珠收拾好後來到琴台之前,只聽到紫衣女子彈琴的聲音悠悠傳來,那琴聲之中,霸氣四射,不可遏抑。冰雪看著那紫衣女子,只覺她眉目之間,英氣勃勃,頗多桀驁不馴的神色,她的琴彈得一般,至少冰雪覺得她對音律的掌握並不好。 她看到龍濤的眼神,看到他關切的目光。 她彈了一曲《長相思》,珍珠在一旁聽著,不覺間淚珠滾了下來。那位虎將軍已經鼾聲大作,龍濤緩緩上前,紫衣女子款款走過去,問道:「不知青蛙王子有何指教?」龍濤說:「指教不敢當,只是覺得這位姑娘的琴聲不錯。」 紫衣女子說道:「我倒覺得你看起來不錯。」龍濤問:「你知道一個面具裡面的真相?」紫衣女子說:「如果你有一雙明智的眼睛,你就會發現許多本來就是事實的事實,雖然事實總是被面具掩蓋,但是還是改變不了。只要你會發現。」 龍濤停了下來,問:「你都知道什麼?」 紫衣女子說道:「我們這些所謂的主人,本來就是受到你們這些戴著面具的人愚弄,放棄了一切,包括自由和幸福,但是我們不知道怎麼改變。」 龍濤問:「你想改變?」 紫衣女子說:「我不是那種喜歡渾渾噩噩平平庸庸過一生的人,我覺得人生就應該這樣,轟轟烈烈,為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代價。」 龍濤笑了一笑,說:「看樣子,你一定很不甘心在這裡彈琴?」紫衣女子說:「不錯。不知王子可不可以幫助我?」龍濤問:「怎麼幫你?」 紫衣女子說道:「只需給我一個存在的空間,我自有我的主意。」 龍濤笑說:「既然如此,我用什麼作為借口?」 紫衣女子說:「難道你覺得琴聲不是一個借口嗎?琴聲這東西,誰又彈得好,誰又彈不好,這都不過只是一個玩笑罷了。只不過看大家心裡想著誰好,這虛無飄渺的評價,有誰能一定高低,現在彈琴的這個人,不錯,她的琴的確彈得好,但是這有什麼用?有多少人是彈琴高手,但有多少能夠成為真正的被別人記住的高手?」 龍濤問:「這是目的嗎?」 紫衣女子說道:「每個人目的都在自己心裡,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一個人所作的事情,大多都只是為了達到目的而所用的手段。所以,你不必奢望一個人一直作一件很光彩的事情,也許她本身就為了一個很自私的目的,這是別人永遠也無法知道的,所以,王子何必深究,只要你覺得對自己有用,那不就行了嗎?」 龍濤說:「我還不習慣這樣坦白的交流。姑娘,你真是一個超乎尋常的人,這樣的人,我是不願意同她打交道的,說得好聽些,她是高深莫測,說得不好聽些,就是居心叵測。」紫衣女子說:「王子也許忘了,每個人心裡所藏著的目的,其實別人根本就不知道,她所為之付出的努力和手段,也許光彩,也許偉大,也許根本不為人所知,但是根本就不影響他的目的。我想也許你會記得這麼一個古老的故事,一場大火燒了整個村莊,有的人往裡面加柴,有的人則往裡面倒水,但是火太大,不管是誰所作的一切都無法改變火勢的蔓延或是熄滅,你可以說後者高尚,但是你知道他們心裡一定是想讓火熄滅嗎?即便是,在這場大火裡,所有人的意志還不都是一樣淹沒在漫天的大火中。其實,這個世界無時無刻都在燃燒著一烈火,不管我們作什麼,根本不能扭轉火勢,只不過看我們願意成為哪種人而已,王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冰雪聽得很明白,她覺得琴聲在忽然之間便得平淡毫無激情,心情也在一剎那變得止水一般的沉寂。 龍濤歎了口氣,說:「是啊,沒有人欣賞,所有的努力和心血都會成為一團灰煙,千百年後無人理睬,似乎它並未存在過——但是,當有了一個知音,那就不一樣了,他可以聆聽你的聲音,可以感覺你的感覺,可以將它記在心上,即便千百年後,也有人曾經記過,事實上,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人記得千百年呢?既然沒有,又何必那麼執著,一心想著投機取巧。」 冰雪覺得彈琴的雙手忽然之間輕鬆了不少。 那樂聲在夜色裡緩緩展開。 紫衣女子冷冷的一笑,說:「看來王子是那種為了感情可以犧牲一切的人。」龍濤說:「你也有可以讓你願意犧牲一切的追求。」 紫衣女子說:「王子應該覺得很不幸,為了愛情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實在是沒有意義。還不如死了的好。」 龍濤說道:「要是沒有了愛情,那才不如死了的好,我有過這種感覺,我感到那種毫無出路的悲哀,感到生不如死的痛苦,感到這世界連同自己的靈魂全部葬送在一個沒有愛情的世界裡。」 冰雪感到十指如水,滑出她一生中聽過的最美的樂曲。 紫衣女子輕輕一笑,緩緩離開,龍濤在冰雪旁邊站了一會兒,冰雪一邊彈琴,一邊說道:「還是什麼進展,連這裡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龍濤說:「王城之中,有兩個很出名的地方,一個就是淨身院,是風婆婆管理,一個就是銅台,號稱」淨心別院「,這兩個地方是每個僕人消遣常來之地,除此外,大大小小的酒館和茶樓也不在少數;至少我們可以知道,王城就用這種方式讓人沉浸在忘卻之中,而白天,所有留在城裡的人都會昏睡,這說明,王城是在至尊的控制之中!」 冰雪說:「至尊所用的法子是愚化眾生,這手段倒也不錯。」 龍濤笑說:「在王宮裡有一個彩色球,據說可以看到整個王城!」 冰雪忽然停了一下,繼而繼續彈琴,說:「如果整個王城只是一個幻境。那麼我們已經在他的控制之中,要反抗實在有些困難。」 龍濤說:「誰讓我們一定要離開。」 冰雪一面彈琴,一面說:「我最討厭的就是受到欺騙,我不想成為別人愚弄的玩物,我要知道我在什麼地方,要知道自己是什麼人。」 珍珠輕輕一笑,也許她也曾經這麼想過,這個世界上,有誰願意被人愚弄,有誰不想自己主宰自己的生命,但是,又有幾個人能夠這麼幸運。 大部分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活著的目的,或者根本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們不斷低頭,不斷屈服,不斷葬送自己的一個個希望,不斷在走向死亡的過程中磨滅自己的一個個思想,最後成為什麼都沒有的灰煙,如同根本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樣。 冰雪回到屋子裡,看著外面的星空,忽然先風落葉出現在她的眼裡,她看到她飄忽的身影,在梨花影裡飄蕩著,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年邁的老人,衣袂飄飄,背影有如一朵潔白的梨花。 她覺得很驚訝,珍珠在後面喝茶,絲毫沒有注意外面的美景。 忽然先風落葉一展身形,頃刻間消失無蹤,只留下遠處梨花飄蕩,無盡無止。 冰雪有些惋惜的回過頭來,珍珠喝了茶,說:「和以前的日子差不多,想不到我離開了大帥府,還是沒有改變生活。」 冰雪問:「你覺得還是不要改變的好?」 珍珠說:「是啊,何必呢,反正怎麼也不可能改變的事情,想著要去改變就是自找苦吃,想想以前對外面世界的憧憬,真是萬事皆非!」 冰雪說:「其實,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真正見到外面的世界。要相信自己,既然這個世界如此的不適合你,為什麼你要屈服?你可以善良可以溫柔,但是不能懦弱。」 珍珠說:「有什麼區別嗎?不管是有能力的,回彈琴的,還是什麼也不會的,不都一樣在這銅台裡面,到了白天像是著魔一樣的昏睡,夜晚出來供他人玩樂,日子就是日子,日復一日,一點變化都沒有。」 冰雪看著外面的夜色,說:「現在不是機會嗎?我們到外面走走。」 珍珠說:「外面的夜色雖然很美,但是我一點心思都沒有。」 冰雪說:「真是哀莫大於心死,要是你心裡一點希望都沒有,怎麼可能奢望會有你預期的變化?」 這時忽然聽到紫衣女子的聲音傳來,「你不要以為王子今天對你說了幾句中聽的話,就以為自己勘透了這個世界的真諦,以為自己和我們不一樣了,成為這個世界的主人了。」 冰雪轉過頭,紫衣女子又說:「不過我剛才看到梨花飄散,的確是很美,我有興致,不知你有沒有意思?」 冰雪點點頭,說:「雖然來著不善,但是我想目的是一樣的。」 兩人下了樓,紫衣女子說:「很難想像,你每天看到的都是一幅足以以假亂真的畫,你就在畫裡面。」 冰雪問:「你來了多久?」 紫衣女子說:「畫裡無歲月,何必問日子?」 梨花散亂,但是撲在身邊便轉瞬不見,如同雪花一般,晶瑩潔白。 紫衣女子說:「我曾經試著收藏一點這裡的東西,但是根本沒有,當你無法收藏身邊的東西的時候,你應該懷疑這是不是一個虛幻,應該審視你周圍的一切,是不是讓你作了一個夢。」 冰雪說:「能不能離開銅台?」 紫衣女子說:「可以,但是必須要隨同一個夠身份的僕人,咱們跟著一頂轎子,也許可以離開。」 兩人來到大瀑布前,只見轎子一入瀑布,立刻消失,冰雪緩緩來到瀑布邊上,說:「我記得在穿過湖面到達淨身院時,是不可以呼吸的,不知這裡又有什麼規矩。」 紫衣女子說:「規矩就在轎子上,你必須連在轎子上,或者是轎子中的人,或者是轎夫。」冰雪說:「抓緊時間。」 兩人一點頭,一個轎子緩緩而來,兩人身形一轉,飄然貼著轎子向瀑布飛去,只覺眼前一變,轎子已經不在,而她們也已經到了瀑布外面。紫衣女子說:「我試了很多次,不過要在天亮之前趕回來。」 冰雪說:「最遠可以到什麼地方?」 紫衣女子說:「不確定,因為一切都是幻象,如果你找到了幻象的源頭,說不定可以日行千里。」 冰雪抬頭看天上的明月,說:「不知……」 忽然間明月一下子奔得快了起來,在雲裡奔行如風,紫衣女子大叫道:「糟了!太陽一出來!我們就會暈過去!」 冰雪急忙說道:「快回去!」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是冰雪他們剛進王城時指引他們的那個黑衣少年,冰雪問:「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黑衣少年說:「讓你們留在淨身院,你們為什麼要離開!」 冰雪說:「我們想知道真相……想離開!」 黑衣少年說:「不知道自己是誰,你要離開去哪裡?在這裡失去的東西,就要在這裡找回來!我讓你們去淨身院,原因只有一個,那裡也許能夠找出你們的身份,只有找到……我不能多說了!快吃下這顆藥丸,回到你們休息的地方!」 他拋過來兩顆藥丸,紫衣女子吞下後,問:「你既然知道那麼多,為何不走?」黑衣少年說:「我要知道自己是誰,不然,就是離開,也毫無意義。離開這裡,就等於無法面對現實!」 冰雪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說道:「要怎麼才能離開?」 紫衣女子說:「不知道這顆藥丸能支撐多久,走,我們去一次王宮!我很早以前就想去了,但是一直沒有時間!」 冰雪點頭說:「好,不管是淨身院還是淨心院,都比不上那裡隱藏的秘密多!」 兩人到了王宮外面,只見紅色的河水恐怖的流著,白色的橋面寬闊得可怕,高大的宮牆在夜色裡顯得詭秘而陰深。 紫衣女子回頭說:「這橋被稱為奈何橋,我試一下能不能飛越!」 她身形一轉,飄然而去,冰雪見她不停的在橋上來回轉著,就是不能上前,便說道:「快回來,你已經來到幻象之中!」 但是紫衣女子根本沒辦法聽到,冰雪看準她的方向,閉上雙眼,飛身過去,一把抓住她,用力往回一躍,才睜開雙眼,說:「進去就會被迷惑住!」 紫衣女子滿頭大汗,說:「把眼睛蒙上!」 冰雪說:「但是,如果整個王宮都是幻象,我們難道能夠一直把眼睛蒙上?」 紫衣女子說:「沒有辦法,現在要退出,的確不甘心!」 這時忽然一個白影飄然而來,冰雪驚道:「是陽姑娘!」 陽匯點點頭,說:「我偷偷繪製了王宮的地圖,按照這個方向走,你們可以見到彩色球,我現在是先風落葉的白色守衛,不能耽誤太久!」 冰雪點點頭,只見地圖上有道紅線,兩人沿著紅線所示,來到宮牆下,冰雪說道:「沒有路了!」紫衣女子說:「閉上眼睛!」兩人閉上眼睛,往前面走去,待睜開眼睛的時候,忽然看到眼前景色一變,巍峨的宮殿在夜色下顯得雄偉而且壯觀! 她們順著指引的方向,不到多久,穿過了幾乎不可能穿過的假山、湖泊、園林還有院牆,只見眼前出現一個波光粼粼的大湖,湖面上放了一個巨大的彩色水晶,上面能夠清晰的看到活動的人群,所有的人在水晶上來回穿梭著,一重一重,看的人眼花繚亂。 紫衣女子說:「不錯,有了這個,他們就知道了無上王國的一切,只不過我們還沒有辦法來解讀上面的東西。」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兩人隱藏在一座假山後面,只見一黑一白的兩個人緩緩走來,白色衣服的那人說道:「要解讀水晶球,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甚至連破壞都不可以。」 黑色的那人說:「不知道師妹以前怎麼知道這個秘密,我想一定和這個秘密有關,不然至尊不會派人殺她。」 白色的那人說:「你是說,所謂的四大逆賊,只不過是一個幌子,其實一開始,至尊要殺的人,就已經是令師妹?」 黑色的那人歎說:「不錯,我不知道他們達成了什麼約定,但是自從師妹遇到了我,她就開始違背這個約定,開始改變無上至尊構造的水晶世界,其實她自己也許已經知道惹怒了至尊,但是仍然無法停下來。」 白色的那人傷感的說:「可惜,她沒有說出來,她不願意說出來。」 黑色的人說:「你愛的人忽然把愛情看的如同過眼的雲煙,如果不能讓他再愛你,即便你說出來,又有什麼用?師妹從小就不喜歡表達自己的感情,況且,兩個真心相愛的人因為一時的失去記憶,就會忘記對方,這樣的愛情,是愛情嗎?她一定很失望,非常失望。」 白色的人說:「不是失望,她一直是在希望,到了後來你不是已經發現了嗎?你是愛她的,冰雪只不過是你的一場過眼雲煙!她才是真正的過眼雲煙。」 冰雪全身一震,此時才明白那兩人原來是穆輕靈和紅凌。 他們打扮成黑白護法的樣子,難道他們已經是黑白護法? 不錯,每個人都在這個世界努力的往外走,在我們離開的日子,我們在木犁的尋找出路,他們也應該一樣。 紅凌正是現在的白護法,她悠悠的歎說:「記憶失去之後,其實你們一直都在互相愛著,只不過,因為你身在那樣一個地方,你覺得自己眼前的是一個男人,你根本沒有讓自己有時間考慮而已。這不是誰的過錯,而是天意弄人。」 穆輕靈說:「咱們兩個能在一起,不知道他們別的人到了哪裡,不知道我們會不會遇到他們。」 紅凌說:「你放心,一定會的。我們也不算經歷太多的風險,而且一直有人在幫我們。」穆輕靈說:「你是說小黑?」 紅凌說:「如果不是,我們也不可能成為黑白護法,他既然知道那麼多,為什麼不直接出手?」 穆輕靈說:「師妹留下來,是在等我,等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又是在等誰?」 冰雪心裡想:我什麼時候,也能知道自己是誰? 紫衣女子輕聲說:「看樣子這裡是查不出什麼的,我們走吧。」 兩人沿原路返回,路上經過梨花園,只見滿樹的梨花飄灑,樹上的果實在夜色裡狡猾的眨著眼睛。冰雪忍不住停下來,說:「其實這裡真是一個神仙一樣的地方。」 紫衣女子說:「我雖然不知道真實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但是肯定那地方有一半是天堂,有一半是地獄。」冰雪正要說話,忽然梨花叢中走出一個人來,她看的一呆,因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龍濤。 紫衣女子眼中一亮,說道:「什麼人?」龍濤向二人這邊看來,隨即鎮定的說:「你們膽子太大了,怎麼夜闖王宮。」 紫衣女子說:「你也一樣啊!」 龍濤向四週一看,說:「實不相瞞,我是來找至尊的,我要單獨和他說話。」 紫衣女子說:「看樣子,你是沒有找到了。」 龍濤說:「不錯,這是第二天了。」 忽然間頭頂一亮,只見天上的太陽一下子出來了,只聽得一陣哈哈大笑,一個聲音說:「三位果然是膽大包天,居然敢闖我的無上王宮,不想活了嗎?」 龍濤說:「我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如何愚弄眾生!」 至尊的輪廓在梨花影裡漸漸出現:「不錯,你們是想知道,不過問題是你們不能知道。」龍濤問:「為什麼,難道你要騙我們一輩子,要騙所有的人,從他們出生到死亡。」 至尊已然戴著面具,他冷冷的說道:「你們既然已經知道了,說明這個幻境還不能完全控制你們所有的人,看來還得多下工夫啊。」 龍濤質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難道你覺得這樣很好玩?把所有的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滿足你對控制眾生無限需求的**?」 至尊說:「你是不能理解的,無上王國的疆土會不斷的擴大,直到把整個世界淹沒,整個世界,包括你們念念不忘的現實世界,都會成為無上王國,安排一切的主宰是我,不錯,是我。」 龍濤說:「你只不過是在做夢而已,不要說天下這麼多人,就是無上王國,你也根本不可能完全控制!你注定會失敗的。」 至尊說:「失敗與不失敗,不是一句話。」 紫衣女子說:「至尊,如果你真有如此的雄心壯志,你就應該找到輔佐你的人,你把我這樣的人拒於門外,當然很難成功!」 至尊哈哈大笑起來,繼而說道:「我有我的左右臂膀,不需要你。」 紫衣女子說:「那是你的失誤,我不想成為統領天下的至尊,我只想一展自己的所長,在這個風雲變幻的世界裡,寫下屬於我自己的東西,我只想用我的方式,留住我的時間,留下我的輝煌!」 至尊哈哈大笑道:「真是一個有抱負的年輕人!我想你一定可以一展你的所長,成為一個許多人知道的人。」 紫衣女子說:「可惜你不需要我,我注定會成為你的叛逆,以前,你很怕一個叫做風悠悠的人,但是她深陷於情,不可自拔,根本造不成威脅,其實你根本不應該殺她,至少不會引來那麼多的敵人!」 至尊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紫衣女子說:「看起來,好像是你在控制整個無上王城,但是自從我來的那一天開始,你注定就已經走向失敗,風悠悠是我的一枚棋子,所有的人都是我的一枚棋子。今天,所有的棋子都來到你的周圍,你已經深陷於此。——如果剛才你答應了我,我說不定會為你開創一個更大的無上王國!」 至尊問道:「你說今天是一個局,你佈置的?」 紫衣女子緩緩上前,來到梨花叢中,說:「我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本領,不管在什麼地方,我都能夠很快的適應,並能最快的洞悉這世界的一切玄妙之處,找到最適合我生存的途徑,以及往我需要的方向改變的辦法。」 第三十二回:來如春夢無多時散似朝雲無覓處 至尊說道:「願聞其詳。」語氣鎮定,如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紫衣女子說:「我來了不久,就到了銅台,先風落葉是一個奇怪的人,她有美麗的容顏,但是卻在一個蒼老的面具下生活,我真不知道,王城之中,為何那麼崇尚面具,越是面目全非,越是對它趨之若騖。」 至尊說:「你可以說你想說的,但是不要說得太多,這裡的時間和外面不一樣,這裡一天,外面才一個時辰。」 紫衣女子笑說:「成大事就不用計較小節,這點時間,應該還是能夠抽出來的。我的琴並不好,但是我很快就知道了出入銅台的秘密,自然,很快也就知道了出入王宮,甚至是整個無上王國,整個虛幻世界的秘密。」 至尊說:「你的確很了不起!」 紫衣女子笑了一笑,說:「我自然不可能和你正面為敵,於是我點化了風悠悠,可惜她知道之後,選擇了保全自己的愛情,沒有和你為敵。但是我知道,即便他不與你為敵,你也要除去她,那麼你自然會引來一大幫復仇的人,所以我認為她的退出,不但沒有妨礙我的計劃,反而使這計劃變得更加完美。」 至尊說:「不錯。」 紫衣女子又一笑,得意的說:「於是我在城裡佈置了兩個人,一個是小黑,他是個很善良的小伙子,我讓他明白了什麼叫反抗;還有一個就是小白,可惜她實在太不明智,在破壞水晶的時候不幸死了,不過不要緊,這個世界造個人非常容易,我很快就替你補了一個,甚至你自己根本不知道!」 至尊說:「你知道這其中的秘密?」 紫衣女子說:「當然知道,在這個虛幻世界裡,不外乎兩個最厲害的法寶,一個是迷離陣法,一個就是記憶之水。迷離陣法可以讓人身處於五光十色的虛幻之中,而記憶之水,會讓人失去或者得到記憶,當然要能夠使用它們,比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防備更不容易,那迷離陣法一直在我們身邊,而記憶之水有時甚至隨著月光入侵我們的記憶,順著一股香味飄到你的腦子裡;不過,只要有足夠的智慧,別人能弄出來的東西,看看也能學會。」 至尊說:「很好,你的確作了不少事情,把我所有的仇人都安排進了王宮,你想讓他們殺了我,還是……」 紫衣女子說:「你的生死我何必關心,不錯我是能夠洞悉一切,但是我仍然無法找回自己的記憶,如果你願意,我不管你這虛幻世界裡的事情,我要回到我原來的世界。」 至尊說道:「那不太可能。」 這時忽然聽到坤雪的聲音:「什麼不可能,你不放我們走,我們就殺了你!」 至尊哈哈大笑起來,說:「我為什麼要找到破解記憶之水的方法?你們以為對一個一意孤行的人來說,這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嗎?要找回自己,沒那麼容易!更何況,你們一點也不成功,我隨便動一下水晶球,你們就會四散開來,一輩子也別想見著對方!我聽完了你的誇誇其談,你還太年輕了,根本不知道有可能你相信的也如同你不知道的一樣,有時甚至會害了你!」 紫衣女子身形一展,向至尊抓去,至尊的身形已經消失在眾人的眼中。 紫衣女子看著四周,冷笑一聲,手上一揮,一股勁風刮來,至尊的身影又出現在一株梨樹下,紫衣女子說:「不可能離開,別的地方我不敢說,但是這裡,我是瞭如指掌!你逃不出我的眼睛!」 坤雪越上前,說:「你這個老怪物!折騰得我們好慘!還不說出來!」龍濤問道:「你們一直在什麼地方?」 坤雪說:「我是狼大夫啊,幸好有面具,根本看不出來,不過我告訴你,有一次在大殿之上,要大家把面具摘下來,我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龍濤心想:原來上次不止我一個人是假的。 冰雪說道:「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為什麼你還不肯說出真相?你到底要幹什麼?難道非要大家葬送在這裡,同歸於盡嗎?」 至尊冷笑說:「你以為只有你們才有人嗎?不錯,這片梨花林子你們是見過,但是你們知道嗎?這裡不但是梨花院,還是淨身院,淨心院,還是整個虛幻世界!你們就是這樣一重一重的在這裡生活,一步都沒有走的在這裡移動,我要叫人來消除你們,實在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言未畢,只見風婆婆、先風落葉已經出現在眾人的眼前,風婆婆身後,不知跟了多少人,先風落葉笑說:「厲害,真是天下之大,能人輩出!無上王國連同整個虛幻世界,都給你們一言道中。」 紫衣女子說:「所有的一切,只不過是重重疊疊在一起的影子,所以水晶球上會有這麼多重影,原來我們一直是在這個地方,一步都沒有離開過!」 至尊說道:「不錯,你終於明白了!你是不會離開這裡的,除非你知道自己是誰,能夠看到自己原來的世界。」 紫衣女子問:「要怎樣才能知道自己是誰?」 至尊說:「很簡單,除非你離開這裡!」 坤雪急忙說:「你是不是糊塗了,要知道自己是誰才能離開,只有離開才知道自己是誰,你是不是說錯了!」 風婆婆輕輕說:「沒有說錯,你們不可能離開。即便你們有智慧,也不可能離開。因為離開需要的不是智慧!」 紫衣女子冷笑說:「我們會離開的!」她手上一晃,冰雪只覺眼前景色一改,已經在一個小木屋中了。紫衣女子說:「在一天之類,他們在水晶球中是找不到我們的,我們必須知道我們是誰。」 龍濤說:「剛才風婆婆說了,要的不是智慧。風莊主知道自己是誰,我們可以想像一下,有什麼是她作了我們沒有作的!」 冰雪說:「她遇到了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萬雲平說:「也許正是這個人的出現,一點靈光讓她由此及彼,想到了所有的事情。」 紫衣女子說:「有了這點靈光,她就拼湊出了最完整而真實的過去,我們沒有這點機會,所以我們要全力回憶,把我們過去的事情,爭取一點點的回憶起來,拼湊成一個完整的記憶!」 坤雪忽然大聲說:「我想起來了!」冰雪問:「你想起什麼了?」 坤雪說:「其實我以前真的不是凌九,凌九的記憶在我的腦中總是那麼突兀,……我覺得,我像是在以前就有過什麼經歷,一把劍,不,許多,許多把劍……我記得,……我記得……」她忽然激動起來,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紅凌說道:「你慢點說,不會急死你的!」 坤雪平息下來,說:「我記得我在一個橋邊上,看到一個煮湯的老婆婆,當時我還覺得奇怪,問她那麼香的湯,在荒山野嶺煮是不是太浪費了,我還喝了,我問她,這是什麼湯,她告訴我,這是孟婆湯,她就是孟婆。」 翠玉說道:「再往前想,那才是有用的。」 坤雪說:「你以為我想想什麼就想什麼啊!連之後的都想不起來了!我記得之後我就到了黑夜王國,但是又不是很確定,後來我遇到萬大哥,我覺得好像很熟悉一樣,我們見到後……」 翠玉說道:「好了,好了,那些事情於事無補,我們要回憶的是以前的事情,是不在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 飛憑說:「我們四個人好像以前就認識一樣,儘管以前我們的遭遇各不相同,這說明,我們以前是認識的,我們在外面那個世界,是互相認識的。」 綠秋說:「猜想有什麼用,也不一定是真的。」 秋水忽然說道:「這麼說來,我倒想起一件事情,我在進入虛幻世界之前,似乎到過一個地方,那是一個奇怪的山洞,我本來以為那一直是我曾經的一場夢,現在想起來,那好像是真的。」 所有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們這麼關注,我有點不好意思。」 大家都收回目光,但是仍然認真聽著:「那天我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來到了一個風景很美的地方,我好像並沒有心情遊山玩水,而是在找一個人,我不知道在……」 她的眼中忽然閃出一絲的亮光,在一干人身上輕輕掃過,繼而控制住情緒,說:「不管在找什麼,我反正在找一個人,我和他有過幾次交往,對他刻骨銘心的想念,他不見了,我就千里迢迢的來找他……」 翠玉說:「說正經事,不要表白你的感情。」 秋水說:「我知道我不該說,但是好難得有這麼多人那麼關心的聽著我內心深處的聲音,我一時控制不住……我來到一個奇怪的山洞,是洞裡散發出來的香味吸引了我,那味道很奇怪,讓人覺得很餓,現在想起來,我們剛進王城之時,聞到的就是這股味道。」 飛憑說:「這麼說,我們是在那個山洞裡面?」 坤雪搖頭說:「不是,說不定那是用來煮湯的地方。」 秋水說:「整個山洞是一片藍色的光芒籠罩著,很詭異,很神秘,我悄悄的往裡面走著,只見一個中年婦人在那裡煮湯,那是一口很大的鍋,足足有一丈見方,我沒有騙人;當時我太好奇了,悄悄來到鍋的旁邊,只見鍋裡的湯流到一個丹爐裡面,那丹爐很小,被火光和大鍋掩蓋,在對面是看不到的。火光是那麼的藍,簡直像是鬼火一般的奇怪。」 坤雪說:「說不定就是鬼火!」 秋水說:「那大鍋背後,不僅是一個很小的煉丹爐,還是一個很大的山洞,山洞裡有來來往往的人,他們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山洞裡,有條不紊,忙而有序,每個人都在忙著,手上端著盆、碗之類的東西,我很驚訝,來到洞口,只見裡面大大小小的丹爐,一個接一個,就像是傳說中太上老君的丹藥房一樣!」 坤雪說:「後來呢?他們有沒有發現你,你有沒有吃虧?」 秋水說:「我看到一個獨眼的婦人從裡面洞裡走出來,一邊走一邊說:」今天要完工了,我要看看這次能不能成功,把上次的那幾個人拉出來!「」 坤雪急忙問道:「是什麼人?」 秋水說:「是一個白衣的少女,還有兩個小伙子,一個是灰色的衣服,一個是紅色衣服,另外有一個老頭。那個獨眼婦人問他們是什麼人,他們一個說自己是花果山的猴子,一個說自己是太上老君的坐騎,一個說自己是百獸之王,那老頭說自己是一紅院的花魁。」 坤雪哈哈大笑,說:「真好笑,這樣的話也有人說得出來!」 秋水說:「這說明獨眼婦人很成功,已經能夠控制人的腦子。」 紫衣女子說:「這就是記憶之水,能讓你擁有或者失去記憶,你們現在能夠想到一點東西,說明它抹掉的記憶,也許並不完全。」 秋水說:「當時我也覺得好笑,這時忽然一陣風吹來,我……我就好像失去了知覺,以後的事情,就全是在這個虛幻的世界裡了。」 紅凌說:「似乎我沒有見過那個洞,我只是記得,我來的時候,好像不是一個人,而是,而是兩個人,我是和什麼人一起來的,我好像記得我們被兩邊的景色迷住了,還有一股奇怪的香味,我們……」 飛憑說:「我也想起來了,我好像也是和一個人來的。」 綠秋忽然說:「我也是,那麼……」 翠玉說:「我也想起來了,而且,我忽然覺得,我們真的認識!」 紅凌說:「但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更多的東西。」 坤雪說:「我看,咱們都想不出來,橫豎想不出來,咱們衝出去和他們決一死戰!」 冰雪看著陽匯,說道:「你不是有記憶嗎?」 紫衣女子說:「她剛進王城,就被記憶之水的香味迷倒了,現在她也和你們一樣,這裡沒有一個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真是可惜。」 坤雪說:「不知道以後我們會不會想起,我們曾經在一個地方想我們的回憶,一起尋找我們是誰。」 紫衣女子說:「如果想不出來,我們誰也不能離開,什麼以後,根本沒有以後,因為日子不在你的計劃之中。」 萬雲平說:「我彷彿記得,我是奉了誰的命令,來到這裡查探一件事情,而且,還有個人,忽然跑來糾纏不休,一路上不斷的暗算我,捉弄我……」 坤雪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大叫道:「我想起來了,我真的想起來了!」 大家都看著她,只聽她大聲說道:「是我來找你的,我找得你好辛苦,一路上我不斷的捉弄你,在你睡的床上放蛇,在你吃的菜裡下蒙汗藥,在你的馬槽裡放巴豆,反正什麼法子都用了,最後才出來和你見面。」 紫衣女子說:「你為什麼這麼作?」 坤雪說:「我想是為了好玩吧,這說明我們很早就認識。」 萬雲平說:「然後我們一起來到一個叫做,對,叫做終了谷的地方,在那裡,我們私下裡打探最近江湖失蹤的人的情況……」 坤雪急忙說:「對對對!後來我們來到一個小河邊上,看著河水變成了紅色,我們也失去了知覺,然後就,就到了這個世界。」 皓秋說:「家師派我來終了谷,是打聽江湖上近來接連失蹤了不少武林人物的下落,看來萬兄也一定是因為這個事情,這麼說來,此事與終了谷有關,接連失蹤的人,應該就是現在身在虛幻世界中的人。」 陽匯說:「我記得我是被人追殺……我當時受了很重的傷,但是當我再次看身邊的世界時,山谷變成了寬闊的大草原,我的仇家是誰,為什麼要追殺我!」 紫衣女子說:「你們說了這麼多,還是沒有用,大家在心裡想想,難道我們活了幾十年,居然沒有一件很有意義值得我們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夠記得的事情?」 陽匯說:「我記得我遇到了一個很有智慧的人,他是那麼的睿智,我覺得他的輪廓總是在我的眼前浮現,讓我覺得自己還沒有完全忘記自己身邊的世界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紫衣女子看了看周圍的人,說:「我記得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我在泰山頂上,力克五劍十三俠,將所有的對手擊倒在我的一根絲帶之上……」 所有的人腦中忽然如同炸開了一樣—— 五劍十三俠、泰山、絲帶、——紫雨風暴、生死門、寧煙眸…… 陽匯身形一展,手上長劍向寧煙眸刺去,喝道:「妖女受死!」 寧煙眸在電光石火之間忽然明白過來,微微一笑,身形一轉,但是萬雲平一支長劍早已斜刺過來,使的正是法寶寺的「大空劍法」。 寧煙眸冷聲說:「既然知道用劍,當然知道自己是誰了!」手上絲帶一繞,小木屋忽然之間勁氣四起,狂風撲面! 紅凌來到冰雪身邊,說道:「宮主,以前有得罪之處,還望……」冰雪看著紅凌,說:「離兒,我也沒想到,我見到你們的那一刻,那種感覺真的好強烈。」翠玉笑說:「我們快走吧!」冰雪看著她,說:「絕兒,你以為她會那麼輕易讓我們離開?」 綠秋說:「龍公子,你怎麼來這裡了?」龍濤說:「一路上我——一直跟著你們……我並沒有走,……」綠秋就是真兒,她笑說:「我們要去找人。」飛憑就是情兒,她緩緩說道:「咱們快找出路吧。」 此時皓秋已經一展身形,向外面衝去,屋裡已經打的不可開交,坤雪叫的聲音最大,恨不得把寧煙眸吃了。 寧煙眸出了幾招,說道:「我還有要事在身,遲早會收拾你們幾個,……」她身形一轉,飛出木屋,只見眼前層巒疊嶂,正是以前她失陷與此的終了谷。 坤雪大聲說:「你別走,哼!和武林正道作對,簡直是自尋死路!」 寧煙眸回身一繞絲帶,坤雪身上的長劍已經脫手而出,萬雲平轉動身形,一招「萬法皆空」,將寧煙眸絲帶之力彈開,坤雪越上前接住劍,對萬雲平說:「真是配合得天衣無縫!絕配!」 陽匯說道:「多謝萬少俠出手相助。」萬雲平說:「對付這樣的女魔頭,本就是分內之事。」坤雪笑說:「不錯,這個可惡的女魔頭,早該千人殺,萬人斬了!」 離兒一回身不見了皓秋,覺得有所失的樣子,冰雪對龍濤說:「好像皓秋去找至尊去了,我們去看看。」 離兒,絕兒等人一起出了木屋,只見門外就是一帶青山綠水,至尊在對面站著,說道:「你們果然離開了這美麗的幻境。」皓秋說道:「你殺了我師妹,自然知道該怎麼了斷。」 秋水說道:「殺了他,為皓月報仇!」 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只見一個獨眼的婦人飄然而來,手裡拿著一個白色丹瓶,冷冷的說道:「你以為殺人那麼容易嗎?你們西陵派的劍術,又有幾分威力。」 秋水正是西陵派弟子全非,她此時冷笑說:「讓你見識見識!」手上那劍飄然而出,直向獨眼婦人飛去。獨眼婦人身子剛一閃,那劍如影隨形的跟著,窮追不捨的刺來。 這劍法正是西陵派的絕技,「觀音神劍」,劍飛九天,自在我心,觀音萬象,萬劍歸一,西陵派的高手可以一心控制許多把寶劍,這樣用在對敵時完全可以人在十丈之外與人對敵,自己絲毫不受傷害,實際上是以氣御劍的法門。所以這劍一般都很窄很輕,今天他們本來預備一起殺了至尊,所以都帶了劍,不過那時全非還不知自己的身份,沒有帶一支合身的薄如蟬翼的劍。 儘管如此,劍上的威力仍然非同一般! 獨眼婦人不料一個小小的西陵派弟子竟然會如此精妙的「觀音神劍」,一時收起戲耍之心,大袖飄飄,翩然起舞。她人很難看,而且還有一隻眼睛瞎了,但是這「飛天武步」的身法,還是十分的美妙,看的冰雪等人都呆了一呆。 皓秋見全非一支劍奈何不了獨眼婦人,便閃身上前,展開真武派的「天光劍法」,一招「三山半落星天外」,將獨眼婦人袖子削掉一半,坤雪在一旁說道:「看你怎麼晃袖子,晃得我眼都花了!」 皓秋正要再出招時,忽然一聲冷笑傳來,只聽一個人說道:「你真是丟我的臉,在我身邊都好幾年了,一點長進都沒有,還不退下!」 只見一個衣著華麗的婦人飄然而來,一伸手捏住全非尚在空中的劍,又在皓秋的劍上一彈,皓秋立時覺得虎口一麻,劍險些就要脫手飛出。 龍濤在冰雪身邊說:「是終了谷的神仙姐姐!」 坤雪在一旁說:「鬼魅姐姐還差不多!」 全非運氣控劍,但劍在神仙姐姐手上如同生根了一樣,神仙姐姐說道:「你們既然來了,我也少不得盡盡地主之誼,大家不用客氣,隨便點,何必這麼橫鼻子瞪眼睛的,多不好啊。」 皓秋說道:「妖婦,原來一直就是你在搗鬼。」 神仙姐姐輕輕一笑,將劍還與全非,方轉身說道:「我看到武林之中風起雲湧,死傷無數,心生憂慮,讓他們到一個沒有仇殺的地方,那不是一件功德嗎?」 皓秋說:「武林事自由武林人自己來決定,憑什麼要你來決定別人的路?」神仙姐姐笑說:「小朋友,你是真武派的人吧,我平時最討厭你們這些迂腐不堪的衛道士了!」她冷笑一聲,手臂一揮,一道彩色光芒忽地點射而來,全非手上一抖,一枚「寒心鐵」,直向神仙姐姐射去,神仙姐姐左手一繞,已經將鐵針籠在袖中。 忽然間一陣暴風雨般的暗器撲來,神仙姐姐急忙閃身,口中說道:「唐門」流星雨「,不錯,火候雖然不到,手法卻很乾脆!」 冰雪看到是那個屢次出現的小黑,原來他是唐門弟子,唐門掌門唐雲的弟弟,唐靈。 皓秋再追去時,只聽得神仙姐姐說道:「今日不同你們這些小輩計較,留著性命還不快走,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 全非對皓秋說道:「回去吧。」 皓秋看著這一帶美麗的山水,忽然之間淚水充滿了眼眶,全非覺得眼角也濕潤了,說道:「我們回去稟明師尊,這裡的一切……」 皓秋忽然往前跑去,一面大聲說道:「我不會回去,我要留在這裡,為我師妹報仇。」全非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輕輕歎說:「我也是來找你的,難道因為我沒有死去,所以你對我毫不在乎嗎?」 離兒呆呆的看著,冰雪說道:「既然想去,為什麼不去?」離兒轉頭說:「我們上路吧。」冰雪說:「其實我身邊有絕兒她們,我不想你後悔一輩子。他也需要幫助,不能因為我們的關係,抹調你心裡的想法,我們不是那種喜歡壓抑自己的人,在龍宮難道還不夠壓抑嗎?」 離兒抬頭看著天,說:「師父對我說過,我這一生,不會離開龍宮。」 冰雪歎說:「是啊,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那是她對自己說的,對你而言,根本沒有任何力量。只看你自己願不願意去。」 離兒笑了笑,抬步往前而去,全非也在一剎那間往前走去。 冰雪笑了笑,對龍濤說:「你可以走了。」 龍濤笑說:「你不是說……」 冰雪緩緩走著,說道:「我什麼也沒說。」 絕兒等人陪著冰雪緩緩走著,龍濤一面跟著,一面說:「你……」 冰雪忽然轉過頭,問道:「為什麼把你的劍給別人?」 龍濤驚訝的說:「我的劍?」 冰雪說:「一個武林中人,最重要的是他手上的武器。」 龍濤說:「我最貼身的武器是一簫一笛啊……」 冰雪繼續說:「你的劍在別人那裡,心也在別人那裡!」 龍濤笑說:「原來是為了這個,當時那個法寶寺的弟子當眾被我打敗,為了挽回,不至於產生太大的誤會,我當然應該給她一把劍,挽回她的面子……你也知道,我們惡門的名聲不好……」 冰雪臉上一紅,說:「你們惡門,與我什麼相干。」 絕兒說道:「還不趕快到前面去買馬,難道要我們就這樣去江南啊!」 龍濤急忙應著,一路狂奔而去。 冰雪轉過頭去,看著身後的一切,忽然歎了口氣,說:「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一片雪花飄了下來,接著一片一片,連綿不絕。 情兒轉身看著冰雪看著的一切,說:「這裡面還有很多人,而且多半都是武林中人。」冰雪說道:「西陵派,真武派,唐門,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名門正派,他們現在已經知道了,一直以來也在關注這件事情,……況且,我們實在不想再沾上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了。」 出了山谷,龍濤已經牽了幾匹馬在谷口等著,情兒說道:「快點趕路吧,快到冬天了,我想過年的時候他們應該都在家。」 龍濤說:「不知道好不好找,夫人當初留下的地址,也實在太大了。」冰雪說:「我們可以問一下,有沒有人知道當初什麼人家收留了一個小孩子,二十年前。」 情兒說:「好,咱們在以前老宮主所留過的地方一個個的問。」 不覺間已是暮色蒼茫,龍濤說道:「前面不遠是個小鎮,我已經訂了三個房間。」冰雪說:「真奇怪,,為什麼在無上王國,我並沒有覺得一天有什麼變化,但那裡的一天,卻只是外面的一個時辰。」 龍濤說:「其實那樣也許更好,日子更多。」 冰雪進了屋子,說道:「好久沒有這樣真真的吃過飯了。」 到了房間裡,冰雪取出劍來,輕輕擦拭著,忽然一陣悠悠的簫聲傳來,在雪花飄舞的時節,顯得低沉而憂鬱。 她推門而出,來到外面,只見客棧之中,坐了一個黑衣男子,看來大約二十來歲,眉毛很秀氣,眼睛如同星星一樣明澈。偌大的客棧,只有他一個人,簫聲緩緩而出,如泣如訴。 冰雪正要回去,忽然聽到有人說道:「夜深人靜,仁兄,不怕打擾人家的清淨嗎?」黑衣男子繼續吹著簫,冰雪覺得人影一閃,只見黑衣男子身邊已經多了兩個人,一個美艷絕倫、滿目風情的紅衣女人,一個俊朗瀟灑、風流倜儻的黃衣男子。 冰雪心裡想:這兩個人生得如此完美,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黑衣男子一下就道出了冰雪的疑問,他說道:「太極洞就派出兩個弟子來赴這約會,那也太看不起音谷了。」 太極洞就是號稱每個人都是絕代風華、容貌氣度天下無雙,為天下之際的太極洞。 女子說道:「只要夠得上份量,誰都一樣。」 男子說:「音谷派出你來,也不見得有什麼過人之處!」 一語未了,只聽一個人說道:「長風不得無禮,見了前輩還不下跪,這位是音谷谷主」七音尊者「木掌門的師尊,紅塵前輩。」 只見門外進來一個中年婦人,自然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黑衣男子正是音谷谷主木青青的師尊,紅塵,他年紀已經超過花甲,但是看起來卻如二十歲的青年一般無二。 紅塵說道:「這位一定是」無敵小姐「慕容秋風了。我已經幾十年沒有出現過了,你居然還記得我。」 慕容秋風說道:「長風,玉依,還不拜見前輩。」 長風、玉依一起拜下,紅塵笑說:「這就免了,不知秋風小姐叫老朽來有何指教?」冰雪看他們有事要說,便急忙往屋子裡走去,但是當她剛推門的時候,便覺得一陣眩暈,慕容秋風說道:「姑娘,不能動,這是音谷的」三步失魂引「,以後不許想今天的事情,今天也不能走開。」 冰雪說:「我沒什麼惡意,根本不知道你們在這裡……有事。」她覺得有股說不出的痛苦,在腦子裡盤旋。 慕容秋風說道:「沒什麼,我只是想向音谷借一樣東西。」 紅塵問:「什麼?」 慕容秋風說:「借你一用。」 紅塵問道:「借我?願聞其詳。」 慕容秋風說道:「聽說閣下在音谷之中德高望重,想讓你勸勸你的徒弟,同咱們一起收復江北武林,不知前輩有沒有這個意思?」 紅塵說:「沒有,江北武林一向相安無事,為什麼要收服?」 慕容秋風說道:「現在惡門集結江北各派,已經成了氣候,遲早有一天,會吞併你們音谷,難道前輩不想打算打算?」 紅塵說:「龍憑今根本不是奸險小人,他集結江北武林,也沒有別的用意,天下武林,未必有幾個能如同龍憑今那樣光明磊落!」 慕容秋風哈哈笑道:「你說什麼?惡門掌門光明磊落!真是荒唐。」 紅塵說:「老朽閱歷很多,加之頭腦並不昏聵,自然知道誰是誰非。當年龍憑今為了救音谷弟子,甘願退出武林,音谷始終都不會忘記。」 慕容秋風說:「你是說當年十大正派一起圍攻音谷?不錯,那次若非龍憑今出面承擔了所有罪過,音谷自然難逃一難;後來也證明,這件事情根本不是你們幹的,據說是生死門,不過這不是我們今天討論的事情,我聽說木青青是個很孝順的弟子。」 紅塵說:「我也聽說太極洞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 慕容秋風說道:「前輩,我們知道您老德高望重,武功天下少有,所以……」 紅塵冷冷的說:「所以這鎮上全是你們太極洞的俊男美女,我見多了,剛才那一曲不是《三步失魂引》,而是《四面楚歌》,每個人的腦子裡都是重重的疑慮,你以為憑你們三個,能夠抵抗嗎?只不過是我想聽聽你們這些小輩的意思而已。新鮮,多年沒出江湖,出來就遇到這麼看得起自己的人。」 慕容秋風冷笑一聲,忽然之間客棧中飛來不下數十個人影,一個個衣袂飄飄,冰雪可以感覺他們來去之間,都是武林中的好手。 紅塵冷笑一聲,簫聲乍起,冰雪只是覺得有一股清涼的月光流入自己的心口,漸漸便順暢了她的血脈,活絡了她的神經。她可以轉過身了。 只見紅塵已依然在那裡吹簫,所有的人已經不在了。 冰雪說道:「沒有打嗎?」 紅塵說道:「已經打過了,你們趕快離開吧,這個小鎮,已經不能住人了。」冰雪問:「為什麼?」只聽龍濤說:「快走,我已經備好了馬。」情兒等人嘟嘟囔囔的出來,揉著眼睛說:「怎麼了?半夜三更的!」絕兒說道:「快走吧,打了了一場。」 四人出了屋子,絕兒眉飛色舞的說:「剛才我偷偷的看了,好厲害,好多人撲過去,但是就在一剎那間……」 忽然一陣奇怪的聲音傳來,幾人向四周看去,只見完好的屋子開始慢慢的塌陷,漸漸的化成一團灰末,漫天飛舞的灰末,合著漫天飛舞的飛雪,在夜色裡瀰漫開來,讓人覺得這一切宛如一場幽夢。 龍濤歎說:「音谷的音功,當真是奪天地之造化。」 絕兒問:「惡門和音谷之間,有什麼淵源?」 龍濤說:「其實,紅塵前輩同家師祖是結義的兄弟,至於為何結義,誰也不知道,後來家師祖選擇了隱退,後來十大派一起陷害音谷,師祖派家父重出江湖,替他們擔下了這個罪名,反正惡門是邪派,既然已經有邪派承認,他們當然沒有辦法。」 冰雪沒有細問,但想來那天一定是個風急如浪的日子,十大門派虎視眈眈,一場大戰在所難免,義正詞嚴的申明後,一觸即發,忽然龍憑今出現在十一門派的包圍之中,面對天下正派英雄,一力承擔所有罪過…… 絕兒說:「真是奇怪,既然都是正派,何必自相殘殺?」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三十二回 來如春夢無多時 散似朝雲無覓處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25 本章字數:12692 至尊說道:「願聞其詳。」語氣鎮定,如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紫衣女子說:「我來了不久,就到了銅台,先風落葉是一個奇怪的人,她有美麗的容顏,但是卻在一個蒼老的面具下生活,我真不知道,王城之中,為何那麼崇尚面具,越是面目全非,越是對它趨之若騖。」 至尊說:「你可以說你想說的,但是不要說得太多,這裡的時間和外面不一樣,這裡一天,外面才一個時辰。」 紫衣女子笑說:「成大事就不用計較小節,這點時間,應該還是能夠抽出來的。我的琴並不好,但是我很快就知道了出入銅台的秘密,自然,很快也就知道了出入王宮,甚至是整個無上王國,整個虛幻世界的秘密。」 至尊說:「你的確很了不起!」 紫衣女子笑了一笑,說:「我自然不可能和你正面為敵,於是我點化了風悠悠,可惜她知道之後,選擇了保全自己的愛情,沒有和你為敵。但是我知道,即便他不與你為敵,你也要除去她,那麼你自然會引來一大幫復仇的人,所以我認為她的退出,不但沒有妨礙我的計劃,反而使這計劃變得更加完美。」 至尊說:「不錯。」 紫衣女子又一笑,得意的說:「於是我在城裡佈置了兩個人,一個是小黑,他是個很善良的小伙子,我讓他明白了什麼叫反抗;還有一個就是小白,可惜她實在太不明智,在破壞水晶的時候不幸死了,不過不要緊,這個世界造個人非常容易,我很快就替你補了一個,甚至你自己根本不知道!」 至尊說:「你知道這其中的秘密?」 紫衣女子說:「當然知道,在這個虛幻世界裡,不外乎兩個最厲害的法寶,一個是迷離陣法,一個就是記憶之水。迷離陣法可以讓人身處於五光十色的虛幻之中,而記憶之水,會讓人失去或者得到記憶,當然要能夠使用它們,比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防備更不容易,那迷離陣法一直在我們身邊,而記憶之水有時甚至隨著月光入侵我們的記憶,順著一股香味飄到你的腦子裡;不過,只要有足夠的智慧,別人能弄出來的東西,看看也能學會。」 至尊說:「很好,你的確作了不少事情,把我所有的仇人都安排進了王宮,你想讓他們殺了我,還是……」 紫衣女子說:「你的生死我何必關心,不錯我是能夠洞悉一切,但是我仍然無法找回自己的記憶,如果你願意,我不管你這虛幻世界裡的事情,我要回到我原來的世界。」 至尊說道:「那不太可能。」 這時忽然聽到坤雪的聲音:「什麼不可能,你不放我們走,我們就殺了你!」 至尊哈哈大笑起來,說:「我為什麼要找到破解記憶之水的方法?你們以為對一個一意孤行的人來說,這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嗎?要找回自己,沒那麼容易!更何況,你們一點也不成功,我隨便動一下水晶球,你們就會四散開來,一輩子也別想見著對方!我聽完了你的誇誇其談,你還太年輕了,根本不知道有可能你相信的也如同你不知道的一樣,有時甚至會害了你!」 紫衣女子身形一展,向至尊抓去,至尊的身形已經消失在眾人的眼中。 紫衣女子看著四周,冷笑一聲,手上一揮,一股勁風刮來,至尊的身影又出現在一株梨樹下,紫衣女子說:「不可能離開,別的地方我不敢說,但是這裡,我是瞭如指掌!你逃不出我的眼睛!」 坤雪越上前,說:「你這個老怪物!折騰得我們好慘!還不說出來!」龍濤問道:「你們一直在什麼地方?」 坤雪說:「我是狼大夫啊,幸好有面具,根本看不出來,不過我告訴你,有一次在大殿之上,要大家把面具摘下來,我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龍濤心想:原來上次不止我一個人是假的。 冰雪說道:「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為什麼你還不肯說出真相?你到底要幹什麼?難道非要大家葬送在這裡,同歸於盡嗎?」 至尊冷笑說:「你以為只有你們才有人嗎?不錯,這片梨花林子你們是見過,但是你們知道嗎?這裡不但是梨花院,還是淨身院,淨心院,還是整個虛幻世界!你們就是這樣一重一重的在這裡生活,一步都沒有走的在這裡移動,我要叫人來消除你們,實在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言未畢,只見風婆婆、先風落葉已經出現在眾人的眼前,風婆婆身後,不知跟了多少人,先風落葉笑說:「厲害,真是天下之大,能人輩出!無上王國連同整個虛幻世界,都給你們一言道中。」 紫衣女子說:「所有的一切,只不過是重重疊疊在一起的影子,所以水晶球上會有這麼多重影,原來我們一直是在這個地方,一步都沒有離開過!」 至尊說道:「不錯,你終於明白了!你是不會離開這裡的,除非你知道自己是誰,能夠看到自己原來的世界。」 紫衣女子問:「要怎樣才能知道自己是誰?」 至尊說:「很簡單,除非你離開這裡!」 坤雪急忙說:「你是不是糊塗了,要知道自己是誰才能離開,只有離開才知道自己是誰,你是不是說錯了!」 風婆婆輕輕說:「沒有說錯,你們不可能離開。即便你們有智慧,也不可能離開。因為離開需要的不是智慧!」 紫衣女子冷笑說:「我們會離開的!」她手上一晃,冰雪只覺眼前景色一改,已經在一個小木屋中了。紫衣女子說:「在一天之類,他們在水晶球中是找不到我們的,我們必須知道我們是誰。」 龍濤說:「剛才風婆婆說了,要的不是智慧。風莊主知道自己是誰,我們可以想像一下,有什麼是她作了我們沒有作的!」 冰雪說:「她遇到了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萬雲平說:「也許正是這個人的出現,一點靈光讓她由此及彼,想到了所有的事情。」 紫衣女子說:「有了這點靈光,她就拼湊出了最完整而真實的過去,我們沒有這點機會,所以我們要全力回憶,把我們過去的事情,爭取一點點的回憶起來,拼湊成一個完整的記憶!」 坤雪忽然大聲說:「我想起來了!」冰雪問:「你想起什麼了?」 坤雪說:「其實我以前真的不是凌九,凌九的記憶在我的腦中總是那麼突兀,……我覺得,我像是在以前就有過什麼經歷,一把劍,不,許多,許多把劍……我記得,……我記得……」她忽然激動起來,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紅凌說道:「你慢點說,不會急死你的!」 坤雪平息下來,說:「我記得我在一個橋邊上,看到一個煮湯的老婆婆,當時我還覺得奇怪,問她那麼香的湯,在荒山野嶺煮是不是太浪費了,我還喝了,我問她,這是什麼湯,她告訴我,這是孟婆湯,她就是孟婆。」 翠玉說道:「再往前想,那才是有用的。」 坤雪說:「你以為我想想什麼就想什麼啊!連之後的都想不起來了!我記得之後我就到了黑夜王國,但是又不是很確定,後來我遇到萬大哥,我覺得好像很熟悉一樣,我們見到後……」 翠玉說道:「好了,好了,那些事情於事無補,我們要回憶的是以前的事情,是不在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 飛憑說:「我們四個人好像以前就認識一樣,儘管以前我們的遭遇各不相同,這說明,我們以前是認識的,我們在外面那個世界,是互相認識的。」 綠秋說:「猜想有什麼用,也不一定是真的。」 秋水忽然說道:「這麼說來,我倒想起一件事情,我在進入虛幻世界之前,似乎到過一個地方,那是一個奇怪的山洞,我本來以為那一直是我曾經的一場夢,現在想起來,那好像是真的。」 所有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們這麼關注,我有點不好意思。」 大家都收回目光,但是仍然認真聽著:「那天我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來到了一個風景很美的地方,我好像並沒有心情遊山玩水,而是在找一個人,我不知道在……」 她的眼中忽然閃出一絲的亮光,在一干人身上輕輕掃過,繼而控制住情緒,說:「不管在找什麼,我反正在找一個人,我和他有過幾次交往,對他刻骨銘心的想念,他不見了,我就千里迢迢的來找他……」 翠玉說:「說正經事,不要表白你的感情。」 秋水說:「我知道我不該說,但是好難得有這麼多人那麼關心的聽著我內心深處的聲音,我一時控制不住……我來到一個奇怪的山洞,是洞裡散發出來的香味吸引了我,那味道很奇怪,讓人覺得很餓,現在想起來,我們剛進王城之時,聞到的就是這股味道。」 飛憑說:「這麼說,我們是在那個山洞裡面?」 坤雪搖頭說:「不是,說不定那是用來煮湯的地方。」 秋水說:「整個山洞是一片藍色的光芒籠罩著,很詭異,很神秘,我悄悄的往裡面走著,只見一個中年婦人在那裡煮湯,那是一口很大的鍋,足足有一丈見方,我沒有騙人;當時我太好奇了,悄悄來到鍋的旁邊,只見鍋裡的湯流到一個丹爐裡面,那丹爐很小,被火光和大鍋掩蓋,在對面是看不到的。火光是那麼的藍,簡直像是鬼火一般的奇怪。」 坤雪說:「說不定就是鬼火!」 秋水說:「那大鍋背後,不僅是一個很小的煉丹爐,還是一個很大的山洞,山洞裡有來來往往的人,他們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山洞裡,有條不紊,忙而有序,每個人都在忙著,手上端著盆、碗之類的東西,我很驚訝,來到洞口,只見裡面大大小小的丹爐,一個接一個,就像是傳說中太上老君的丹藥房一樣!」 坤雪說:「後來呢?他們有沒有發現你,你有沒有吃虧?」 秋水說:「我看到一個獨眼的婦人從裡面洞裡走出來,一邊走一邊說:」今天要完工了,我要看看這次能不能成功,把上次的那幾個人拉出來!「」 坤雪急忙問道:「是什麼人?」 秋水說:「是一個白衣的少女,還有兩個小伙子,一個是灰色的衣服,一個是紅色衣服,另外有一個老頭。那個獨眼婦人問他們是什麼人,他們一個說自己是花果山的猴子,一個說自己是太上老君的坐騎,一個說自己是百獸之王,那老頭說自己是一紅院的花魁。」 坤雪哈哈大笑,說:「真好笑,這樣的話也有人說得出來!」 秋水說:「這說明獨眼婦人很成功,已經能夠控制人的腦子。」 紫衣女子說:「這就是記憶之水,能讓你擁有或者失去記憶,你們現在能夠想到一點東西,說明它抹掉的記憶,也許並不完全。」 秋水說:「當時我也覺得好笑,這時忽然一陣風吹來,我……我就好像失去了知覺,以後的事情,就全是在這個虛幻的世界裡了。」 紅凌說:「似乎我沒有見過那個洞,我只是記得,我來的時候,好像不是一個人,而是,而是兩個人,我是和什麼人一起來的,我好像記得我們被兩邊的景色迷住了,還有一股奇怪的香味,我們……」 飛憑說:「我也想起來了,我好像也是和一個人來的。」 綠秋忽然說:「我也是,那麼……」 翠玉說:「我也想起來了,而且,我忽然覺得,我們真的認識!」 紅凌說:「但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更多的東西。」 坤雪說:「我看,咱們都想不出來,橫豎想不出來,咱們衝出去和他們決一死戰!」 冰雪看著陽匯,說道:「你不是有記憶嗎?」 紫衣女子說:「她剛進王城,就被記憶之水的香味迷倒了,現在她也和你們一樣,這裡沒有一個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真是可惜。」 坤雪說:「不知道以後我們會不會想起,我們曾經在一個地方想我們的回憶,一起尋找我們是誰。」 紫衣女子說:「如果想不出來,我們誰也不能離開,什麼以後,根本沒有以後,因為日子不在你的計劃之中。」 萬雲平說:「我彷彿記得,我是奉了誰的命令,來到這裡查探一件事情,而且,還有個人,忽然跑來糾纏不休,一路上不斷的暗算我,捉弄我……」 坤雪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大叫道:「我想起來了,我真的想起來了!」 大家都看著她,只聽她大聲說道:「是我來找你的,我找得你好辛苦,一路上我不斷的捉弄你,在你睡的床上放蛇,在你吃的菜裡下蒙汗藥,在你的馬槽裡放巴豆,反正什麼法子都用了,最後才出來和你見面。」 紫衣女子說:「你為什麼這麼作?」 坤雪說:「我想是為了好玩吧,這說明我們很早就認識。」 萬雲平說:「然後我們一起來到一個叫做,對,叫做終了谷的地方,在那裡,我們私下裡打探最近江湖失蹤的人的情況……」 坤雪急忙說:「對對對!後來我們來到一個小河邊上,看著河水變成了紅色,我們也失去了知覺,然後就,就到了這個世界。」 皓秋說:「家師派我來終了谷,是打聽江湖上近來接連失蹤了不少武林人物的下落,看來萬兄也一定是因為這個事情,這麼說來,此事與終了谷有關,接連失蹤的人,應該就是現在身在虛幻世界中的人。」 陽匯說:「我記得我是被人追殺……我當時受了很重的傷,但是當我再次看身邊的世界時,山谷變成了寬闊的大草原,我的仇家是誰,為什麼要追殺我!」 紫衣女子說:「你們說了這麼多,還是沒有用,大家在心裡想想,難道我們活了幾十年,居然沒有一件很有意義值得我們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夠記得的事情?」 陽匯說:「我記得我遇到了一個很有智慧的人,他是那麼的睿智,我覺得他的輪廓總是在我的眼前浮現,讓我覺得自己還沒有完全忘記自己身邊的世界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紫衣女子看了看周圍的人,說:「我記得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我在泰山頂上,力克五劍十三俠,將所有的對手擊倒在我的一根絲帶之上……」 所有的人腦中忽然如同炸開了一樣—— 五劍十三俠、泰山、絲帶、——紫雨風暴、生死門、寧煙眸…… 陽匯身形一展,手上長劍向寧煙眸刺去,喝道:「妖女受死!」 寧煙眸在電光石火之間忽然明白過來,微微一笑,身形一轉,但是萬雲平一支長劍早已斜刺過來,使的正是法寶寺的「大空劍法」。 寧煙眸冷聲說:「既然知道用劍,當然知道自己是誰了!」手上絲帶一繞,小木屋忽然之間勁氣四起,狂風撲面! 紅凌來到冰雪身邊,說道:「宮主,以前有得罪之處,還望……」冰雪看著紅凌,說:「離兒,我也沒想到,我見到你們的那一刻,那種感覺真的好強烈。」翠玉笑說:「我們快走吧!」冰雪看著她,說:「絕兒,你以為她會那麼輕易讓我們離開?」 綠秋說:「龍公子,你怎麼來這裡了?」龍濤說:「一路上我——一直跟著你們……我並沒有走,……」綠秋就是真兒,她笑說:「我們要去找人。」飛憑就是情兒,她緩緩說道:「咱們快找出路吧。」 此時皓秋已經一展身形,向外面衝去,屋裡已經打的不可開交,坤雪叫的聲音最大,恨不得把寧煙眸吃了。 寧煙眸出了幾招,說道:「我還有要事在身,遲早會收拾你們幾個,……」她身形一轉,飛出木屋,只見眼前層巒疊嶂,正是以前她失陷與此的終了谷。 坤雪大聲說:「你別走,哼!和武林正道作對,簡直是自尋死路!」 寧煙眸回身一繞絲帶,坤雪身上的長劍已經脫手而出,萬雲平轉動身形,一招「萬法皆空」,將寧煙眸絲帶之力彈開,坤雪越上前接住劍,對萬雲平說:「真是配合得天衣無縫!絕配!」 陽匯說道:「多謝萬少俠出手相助。」萬雲平說:「對付這樣的女魔頭,本就是分內之事。」坤雪笑說:「不錯,這個可惡的女魔頭,早該千人殺,萬人斬了!」 離兒一回身不見了皓秋,覺得有所失的樣子,冰雪對龍濤說:「好像皓秋去找至尊去了,我們去看看。」 離兒,絕兒等人一起出了木屋,只見門外就是一帶青山綠水,至尊在對面站著,說道:「你們果然離開了這美麗的幻境。」皓秋說道:「你殺了我師妹,自然知道該怎麼了斷。」 秋水說道:「殺了他,為皓月報仇!」 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只見一個獨眼的婦人飄然而來,手裡拿著一個白色丹瓶,冷冷的說道:「你以為殺人那麼容易嗎?你們西陵派的劍術,又有幾分威力。」 秋水正是西陵派弟子全非,她此時冷笑說:「讓你見識見識!」手上那劍飄然而出,直向獨眼婦人飛去。獨眼婦人身子剛一閃,那劍如影隨形的跟著,窮追不捨的刺來。 這劍法正是西陵派的絕技,「觀音神劍」,劍飛九天,自在我心,觀音萬象,萬劍歸一,西陵派的高手可以一心控制許多把寶劍,這樣用在對敵時完全可以人在十丈之外與人對敵,自己絲毫不受傷害,實際上是以氣御劍的法門。所以這劍一般都很窄很輕,今天他們本來預備一起殺了至尊,所以都帶了劍,不過那時全非還不知自己的身份,沒有帶一支合身的薄如蟬翼的劍。 儘管如此,劍上的威力仍然非同一般! 獨眼婦人不料一個小小的西陵派弟子竟然會如此精妙的「觀音神劍」,一時收起戲耍之心,大袖飄飄,翩然起舞。她人很難看,而且還有一隻眼睛瞎了,但是這「飛天武步」的身法,還是十分的美妙,看的冰雪等人都呆了一呆。 皓秋見全非一支劍奈何不了獨眼婦人,便閃身上前,展開真武派的「天光劍法」,一招「三山半落星天外」,將獨眼婦人袖子削掉一半,坤雪在一旁說道:「看你怎麼晃袖子,晃得我眼都花了!」 皓秋正要再出招時,忽然一聲冷笑傳來,只聽一個人說道:「你真是丟我的臉,在我身邊都好幾年了,一點長進都沒有,還不退下!」 只見一個衣著華麗的婦人飄然而來,一伸手捏住全非尚在空中的劍,又在皓秋的劍上一彈,皓秋立時覺得虎口一麻,劍險些就要脫手飛出。 龍濤在冰雪身邊說:「是終了谷的神仙姐姐!」 坤雪在一旁說:「鬼魅姐姐還差不多!」 全非運氣控劍,但劍在神仙姐姐手上如同生根了一樣,神仙姐姐說道:「你們既然來了,我也少不得盡盡地主之誼,大家不用客氣,隨便點,何必這麼橫鼻子瞪眼睛的,多不好啊。」 皓秋說道:「妖婦,原來一直就是你在搗鬼。」 神仙姐姐輕輕一笑,將劍還與全非,方轉身說道:「我看到武林之中風起雲湧,死傷無數,心生憂慮,讓他們到一個沒有仇殺的地方,那不是一件功德嗎?」 皓秋說:「武林事自由武林人自己來決定,憑什麼要你來決定別人的路?」神仙姐姐笑說:「小朋友,你是真武派的人吧,我平時最討厭你們這些迂腐不堪的衛道士了!」她冷笑一聲,手臂一揮,一道彩色光芒忽地點射而來,全非手上一抖,一枚「寒心鐵」,直向神仙姐姐射去,神仙姐姐左手一繞,已經將鐵針籠在袖中。 忽然間一陣暴風雨般的暗器撲來,神仙姐姐急忙閃身,口中說道:「唐門」流星雨「,不錯,火候雖然不到,手法卻很乾脆!」 冰雪看到是那個屢次出現的小黑,原來他是唐門弟子,唐門掌門唐雲的弟弟,唐靈。 皓秋再追去時,只聽得神仙姐姐說道:「今日不同你們這些小輩計較,留著性命還不快走,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 全非對皓秋說道:「回去吧。」 皓秋看著這一帶美麗的山水,忽然之間淚水充滿了眼眶,全非覺得眼角也濕潤了,說道:「我們回去稟明師尊,這裡的一切……」 皓秋忽然往前跑去,一面大聲說道:「我不會回去,我要留在這裡,為我師妹報仇。」全非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輕輕歎說:「我也是來找你的,難道因為我沒有死去,所以你對我毫不在乎嗎?」 離兒呆呆的看著,冰雪說道:「既然想去,為什麼不去?」離兒轉頭說:「我們上路吧。」冰雪說:「其實我身邊有絕兒她們,我不想你後悔一輩子。他也需要幫助,不能因為我們的關係,抹調你心裡的想法,我們不是那種喜歡壓抑自己的人,在龍宮難道還不夠壓抑嗎?」 離兒抬頭看著天,說:「師父對我說過,我這一生,不會離開龍宮。」 冰雪歎說:「是啊,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那是她對自己說的,對你而言,根本沒有任何力量。只看你自己願不願意去。」 離兒笑了笑,抬步往前而去,全非也在一剎那間往前走去。 冰雪笑了笑,對龍濤說:「你可以走了。」 龍濤笑說:「你不是說……」 冰雪緩緩走著,說道:「我什麼也沒說。」 絕兒等人陪著冰雪緩緩走著,龍濤一面跟著,一面說:「你……」 冰雪忽然轉過頭,問道:「為什麼把你的劍給別人?」 龍濤驚訝的說:「我的劍?」 冰雪說:「一個武林中人,最重要的是他手上的武器。」 龍濤說:「我最貼身的武器是一簫一笛啊……」 冰雪繼續說:「你的劍在別人那裡,心也在別人那裡!」 龍濤笑說:「原來是為了這個,當時那個法寶寺的弟子當眾被我打敗,為了挽回,不至於產生太大的誤會,我當然應該給她一把劍,挽回她的面子……你也知道,我們惡門的名聲不好……」 冰雪臉上一紅,說:「你們惡門,與我什麼相干。」 絕兒說道:「還不趕快到前面去買馬,難道要我們就這樣去江南啊!」 龍濤急忙應著,一路狂奔而去。 冰雪轉過頭去,看著身後的一切,忽然歎了口氣,說:「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一片雪花飄了下來,接著一片一片,連綿不絕。 情兒轉身看著冰雪看著的一切,說:「這裡面還有很多人,而且多半都是武林中人。」冰雪說道:「西陵派,真武派,唐門,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名門正派,他們現在已經知道了,一直以來也在關注這件事情,……況且,我們實在不想再沾上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了。」 出了山谷,龍濤已經牽了幾匹馬在谷口等著,情兒說道:「快點趕路吧,快到冬天了,我想過年的時候他們應該都在家。」 龍濤說:「不知道好不好找,夫人當初留下的地址,也實在太大了。」冰雪說:「我們可以問一下,有沒有人知道當初什麼人家收留了一個小孩子,二十年前。」 情兒說:「好,咱們在以前老宮主所留過的地方一個個的問。」 不覺間已是暮色蒼茫,龍濤說道:「前面不遠是個小鎮,我已經訂了三個房間。」冰雪說:「真奇怪,,為什麼在無上王國,我並沒有覺得一天有什麼變化,但那裡的一天,卻只是外面的一個時辰。」 龍濤說:「其實那樣也許更好,日子更多。」 冰雪進了屋子,說道:「好久沒有這樣真真的吃過飯了。」 到了房間裡,冰雪取出劍來,輕輕擦拭著,忽然一陣悠悠的簫聲傳來,在雪花飄舞的時節,顯得低沉而憂鬱。 她推門而出,來到外面,只見客棧之中,坐了一個黑衣男子,看來大約二十來歲,眉毛很秀氣,眼睛如同星星一樣明澈。偌大的客棧,只有他一個人,簫聲緩緩而出,如泣如訴。 冰雪正要回去,忽然聽到有人說道:「夜深人靜,仁兄,不怕打擾人家的清淨嗎?」黑衣男子繼續吹著簫,冰雪覺得人影一閃,只見黑衣男子身邊已經多了兩個人,一個美艷絕倫、滿目風情的紅衣女人,一個俊朗瀟灑、風流倜儻的黃衣男子。 冰雪心裡想:這兩個人生得如此完美,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黑衣男子一下就道出了冰雪的疑問,他說道:「太極洞就派出兩個弟子來赴這約會,那也太看不起音谷了。」 太極洞就是號稱每個人都是絕代風華、容貌氣度天下無雙,為天下之際的太極洞。 女子說道:「只要夠得上份量,誰都一樣。」 男子說:「音谷派出你來,也不見得有什麼過人之處!」 一語未了,只聽一個人說道:「長風不得無禮,見了前輩還不下跪,這位是音谷谷主」七音尊者「木掌門的師尊,紅塵前輩。」 只見門外進來一個中年婦人,自然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黑衣男子正是音谷谷主木青青的師尊,紅塵,他年紀已經超過花甲,但是看起來卻如二十歲的青年一般無二。 紅塵說道:「這位一定是」無敵小姐「慕容秋風了。我已經幾十年沒有出現過了,你居然還記得我。」 慕容秋風說道:「長風,玉依,還不拜見前輩。」 長風、玉依一起拜下,紅塵笑說:「這就免了,不知秋風小姐叫老朽來有何指教?」冰雪看他們有事要說,便急忙往屋子裡走去,但是當她剛推門的時候,便覺得一陣眩暈,慕容秋風說道:「姑娘,不能動,這是音谷的」三步失魂引「,以後不許想今天的事情,今天也不能走開。」 冰雪說:「我沒什麼惡意,根本不知道你們在這裡……有事。」她覺得有股說不出的痛苦,在腦子裡盤旋。 慕容秋風說道:「沒什麼,我只是想向音谷借一樣東西。」 紅塵問:「什麼?」 慕容秋風說:「借你一用。」 紅塵問道:「借我?願聞其詳。」 慕容秋風說道:「聽說閣下在音谷之中德高望重,想讓你勸勸你的徒弟,同咱們一起收復江北武林,不知前輩有沒有這個意思?」 紅塵說:「沒有,江北武林一向相安無事,為什麼要收服?」 慕容秋風說道:「現在惡門集結江北各派,已經成了氣候,遲早有一天,會吞併你們音谷,難道前輩不想打算打算?」 紅塵說:「龍憑今根本不是奸險小人,他集結江北武林,也沒有別的用意,天下武林,未必有幾個能如同龍憑今那樣光明磊落!」 慕容秋風哈哈笑道:「你說什麼?惡門掌門光明磊落!真是荒唐。」 紅塵說:「老朽閱歷很多,加之頭腦並不昏聵,自然知道誰是誰非。當年龍憑今為了救音谷弟子,甘願退出武林,音谷始終都不會忘記。」 慕容秋風說:「你是說當年十大正派一起圍攻音谷?不錯,那次若非龍憑今出面承擔了所有罪過,音谷自然難逃一難;後來也證明,這件事情根本不是你們幹的,據說是生死門,不過這不是我們今天討論的事情,我聽說木青青是個很孝順的弟子。」 紅塵說:「我也聽說太極洞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 慕容秋風說道:「前輩,我們知道您老德高望重,武功天下少有,所以……」 紅塵冷冷的說:「所以這鎮上全是你們太極洞的俊男美女,我見多了,剛才那一曲不是《三步失魂引》,而是《四面楚歌》,每個人的腦子裡都是重重的疑慮,你以為憑你們三個,能夠抵抗嗎?只不過是我想聽聽你們這些小輩的意思而已。新鮮,多年沒出江湖,出來就遇到這麼看得起自己的人。」 慕容秋風冷笑一聲,忽然之間客棧中飛來不下數十個人影,一個個衣袂飄飄,冰雪可以感覺他們來去之間,都是武林中的好手。 紅塵冷笑一聲,簫聲乍起,冰雪只是覺得有一股清涼的月光流入自己的心口,漸漸便順暢了她的血脈,活絡了她的神經。她可以轉過身了。 只見紅塵已依然在那裡吹簫,所有的人已經不在了。 冰雪說道:「沒有打嗎?」 紅塵說道:「已經打過了,你們趕快離開吧,這個小鎮,已經不能住人了。」冰雪問:「為什麼?」只聽龍濤說:「快走,我已經備好了馬。」情兒等人嘟嘟囔囔的出來,揉著眼睛說:「怎麼了?半夜三更的!」絕兒說道:「快走吧,打了了一場。」 四人出了屋子,絕兒眉飛色舞的說:「剛才我偷偷的看了,好厲害,好多人撲過去,但是就在一剎那間……」 忽然一陣奇怪的聲音傳來,幾人向四周看去,只見完好的屋子開始慢慢的塌陷,漸漸的化成一團灰末,漫天飛舞的灰末,合著漫天飛舞的飛雪,在夜色裡瀰漫開來,讓人覺得這一切宛如一場幽夢。 龍濤歎說:「音谷的音功,當真是奪天地之造化。」 絕兒問:「惡門和音谷之間,有什麼淵源?」 龍濤說:「其實,紅塵前輩同家師祖是結義的兄弟,至於為何結義,誰也不知道,後來家師祖選擇了隱退,後來十大派一起陷害音谷,師祖派家父重出江湖,替他們擔下了這個罪名,反正惡門是邪派,既然已經有邪派承認,他們當然沒有辦法。」 冰雪沒有細問,但想來那天一定是個風急如浪的日子,十大門派虎視眈眈,一場大戰在所難免,義正詞嚴的申明後,一觸即發,忽然龍憑今出現在十一門派的包圍之中,面對天下正派英雄,一力承擔所有罪過…… 絕兒說:「真是奇怪,既然都是正派,何必自相殘殺?」 正文 第一卷 風起雲湧 第三十三回 雨雪紛紛連天起 餘音裊裊尚飄空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26 本章字數:11230 龍濤說:「誰規定了正派不可以自相殘殺了?正派,邪派,不管是誰,都可以殺,都可以陷害,如果你願意,連自己都可以陷害。這就是規則。」 冰雪說道:「不說這些了,我們已經不管江湖中的事情。」 絕兒說:「江南那麼大,我們怎麼找小宮主?」 真兒笑說:「你可真會叫,連小宮主都叫上了,宮主說了,是在那一帶,我們分頭問一下那一帶有沒有什麼人收留了一個女孩不就成了嗎?簡單得很。」 龍濤說:「有時候真正的事情遠不如想像的那麼簡單。我已經通知了惡門的人,看來我們到了江南,就應該有回音了。」 冰雪說:「還是你細心。」 龍濤說:「現在各門各派都虎視眈眈,誰都想得到天下武林的尊敬和成為天下武林的主宰。我們既然要去江南,難免會陷入是非之地,要想與世無爭,只怕不那麼容易。」 冰雪說:「那也一定要找回妹妹,也不知道那個人家好不好,有沒有虧待了她。」 龍濤笑說:「找到之後,你就可以好好的對她,讓她即便有一個不是很快樂的童年,但卻有一個很完美的人生。」 雪花飄得厲害,讓冰雪想到了那漫天飛落的楓葉,那是她一生最美麗的回憶,她輕輕的一笑,不知道那楓葉什麼時候才能再次出現在她的眼前。 也不知道,惡門能不能真正的走出江湖,也許,所謂的離開和歸隱,只不過是夜半時分遺落的一個迷夢。 江南的雪一樣的白,龍濤和冰雪一連問了很多人家,在每個人家,都問著同樣的話,不過每個人自然有不同的說法,直到到了一個叫做江寧的地方,據說當地人都是外地投奔來的人,或有官宦子弟厭惡職場,或有商場老闆棄商從野,當地人很少有固定的農事,大多以打獵為生。 冰雪說道:「也許當年母親和十二婢子都沒有到江寧,她們覺得江寧應該沒有。」 龍濤和冰雪相視一笑,有些無可奈何。 這一日午後到了其中一個陳家,冰雪看到簡陋的院落,低矮的茅屋,冷清的掩蓋在鋪天蓋地的白雪裡,不由有些悲涼的說:「如果她從小生活在這樣一個地方,不知道快不快樂,這裡每一家都是這個樣子。」龍濤拍拍她的肩膀,說:「你現在還不知道,其實就算你以後讓她錦衣玉食,但是卻從平靜的田園生活轉到凶險的江湖仇恨之中,也許那才是真正的不幸福。」 冰雪點頭說:「我知道該怎麼做。」 她輕輕拍開了半掩的柴門,開門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婦人,冰雪問道:「老人家,請問這裡是陳翁府上嗎?」 老婦人看了看她,說道:「拙夫是姓陳,小姐,請問你找誰?」冰雪聽這人說話間倒是很友好,便笑說:「我……」老婦人讓了開來,待二人進去,才沏了兩杯茶,冰雪喝了一口,身子漸漸暖和了,老婦人說道:「寒舍簡陋,拙夫一早到山裡打獵,恐怕要到很晚才能回來,兩位若不嫌棄,不如在寒舍稍作休息。」 冰雪說道:「老人家,我們來是想問一件事情,二十年前,貴府是不是收養了一個女嬰?」老婦人面色一變,說:「不錯,這麼多年了,我們已經搬離原來的地方,……不過不是故意的,我們在那裡實在住不下去了,你們也知道的,一個外來的人,在當地那麼多族人中要想生存,還不如大家一起圖個生路,江寧就是這樣來了我們,來了很多人。」 冰雪只覺歡喜得快要暈過去,她本沒有奢望過能夠在這樣的情形下找到——她急忙起身來,問道:「夫人,您真的收養了一個女嬰……」 老婦人歎說:「二十年前,我聽到有人敲門,來到門前,一個女人,血肉模糊,懷裡抱著一個孩子,我讓她進來,她說不用,給了我二十兩銀子,讓我替她孩子治病,然後就走了,江湖仇殺,又是一出江湖仇殺。我等了一年,她還沒有來,而我,也沒法再等下去,要找人通知她,也不知她是什麼人。」 冰雪激動的說:「那……她是我妹妹,……她現在在什麼地方?我怎麼沒有看見她?」 老婦人歎說:「她不在這裡,她大約和她母親一樣,不喜歡平靜的生活。」 冰雪問:「她去了哪裡?」 老婦人說:「她那病太嚴重了,我沒有辦法,只好把她送到法寶寺請求那裡的大師救助,病治好的時候,她已經五歲了,從那時起,她就迷上了武林,現在已經懷著這個夢,到江湖上去了。」 冰雪問:「江湖?她……她叫什麼名字?」 老婦人說:「我們叫她陳霜,但是她拜了司徒雲鶴為乾爹,自稱是司徒霜……」冰雪忽然「啊」了一聲,她在進入幻境之前,已經見過司徒霜了,還因為她身上有龍濤的劍而不舒服,以致誤入幻境。 龍濤說道:「真的是她?你們三姐妹當真是性情完全不同,她長得和你們完全不一樣!」 老婦人問道:「你們見過她嗎?」 冰雪點頭說:「舍妹當初身患重病,夫人一定費了不少心思。我們的母親已經仙去,夫人請受小女子一拜。」老婦人連忙扶住,說:「霜兒其實很可愛,我們並沒有覺得是一個負擔,就算是最病重的時候,她仍然很可愛。我這一輩子,只見過一個孩子有這麼可愛……」 冰雪說道:「現在我要去找舍妹,夫人請放心,我們姐妹都是您的孩子,這點意思,不成敬意,請夫人一定笑納。」她將身上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拿出來,老婦人急忙推脫,說道:「這是萬萬使不得的,小姐,你不要這麼客氣,這會折我的壽,減我的福。再說我也沒有真正的教好霜兒,讓她在外面闖蕩,我還真放不下心,好在她也算是法寶寺的弟子,江湖上什麼都可以不講,情面還是要講的。」 龍濤點點頭,如果不是講情面,他也不會把手上的劍給司徒霜了。 冰雪說道:「夫人,這您一定要收的,找到舍妹之後,我們再來看望你們二老,這就告辭了。」她將手上的銀票放到桌上,便同龍濤出了門。 龍濤跟上來,說:「我們現在去哪裡?」 冰雪說:「找我妹妹。你先借一百兩銀票給我。」 龍濤笑說:「你都拿著,反正,我不會亂跑。」冰雪看著他,不知道是因為找到妹妹,還是因為龍濤實在太令她覺得開心了,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喜悅。 只是不知道司徒霜在哪裡,她倒是說過會去景山,這是冰雪將要去的地方,她準備通知絕兒幾人之後,立刻趕往,但是不知道司徒霜現在到底在不在景山…… 司徒霜如今正站在景山上,她費盡力氣到了景山,但是卻發現並沒有她要尋找的佟澤,景山上倒是留下了一些臨時居住過的痕跡,而且從臨時的演武場和房舍來看,應該可以感覺到人是剛離開不久。 她心裡想:怎麼我日夜趕路,還是不能見到他,佛祖真是太可惡了,竟然有這樣的安排!不過這次趕路,倒是讓我學到了不少,要不是走了那麼多的冤枉路,只怕早就到了! 她茫然的走在山上,忽然之間一陣衣袂破風的聲音傳來,她急忙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只見一個女子被幾個人圍在樹林之中。 那女子司徒霜彷彿是記得在法寶寺外面遇到過,正是陽匯。 司徒霜心裡想:為什麼每次我遇到她,她都被人追殺? 旁邊圍著的人,最明顯的是一個一臉苦瓜相的中年人,他腰間挾著一把寬大的長劍,明晃晃中似乎滿是哀怨;其餘的三個人,都是三十來歲的青衣漢子,想來是那苦瓜臉的門人。 司徒霜站在一旁看著,苦瓜臉忽然說:「朋友,既然有心,為何不露面?」司徒霜說:「誰說我沒露面,你一直沒看我而已。」 苦瓜臉問:「你是何人?」 司徒霜說:「憑什麼告訴你?你是什麼人?——」還沒等那人說話,便說:「不過我也沒興趣知道,這麼多人圍攻一個女子,真是笑話,有本事來找我啊!」 陽匯看了看她,說:「姑娘,不關你的事,這是鼎鼎大名的生死門高手,」憂愁劍氣「徐復。」司徒霜說:「生死門有什麼了不起!我才不怕!既然你鼎鼎大名,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徐復看了看她,對一個青衣漢子說:「阿三,還不請人賜教!」 阿三轉過頭來,司徒霜覺得看這人的長相其實是個文質彬彬的人,和身上那把又大又長的劍一點都不配。 司徒霜見他走了過來,說道:「怎麼,就派你過來,那我就不客氣了!」她手上長劍一擺,一招「三諦圓融」,劍化為影,直向阿三身上罩去,阿三身子一轉,劍上的劍氣頃刻之間瀰漫開來,如雲似愁的劍氣若有若無的纏繞在司徒霜身周,司徒霜畢竟是膽大心不細,根本沒理會身周劍氣,依然按照自己的劍法,「萬法皆空」,「四大皆空」……出得心裡暢快無比,陽匯看得有點發呆,要出手相助,但是另一個青衣人已經撲了過來,一劍刺去,她急忙伸劍抵擋,無暇分身。 阿三手上的劍氣越來越往司徒霜身上靠攏,漸漸將司徒霜裹著使她不能動彈。司徒霜覺得不但是手上無力動彈,連心裡也是有股無法釋懷的憂愁,揮抹不去。 眼見司徒霜不能脫身,忽然之間一道綠光閃過,一支長劍在阿三身上一點,立刻劍氣四瀉,震得林木亂飛,飛雪飄灑,連綿不絕。 司徒霜覺得心口一鬆,只見妙清出現在自己的身前,阿三怔怔的說:「何人?」妙清問:「車大俠在什麼地方?」徐復冷笑說:「幾個年輕後輩,就想在我面前救人,討價還價,真是好笑!」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徐前輩,晚輩知道您老人家一向喜歡熱鬧,所以特地叫了很多人來,讓老人家玩個暢快。」 只見衣袂飄飄,劍谷女弟子在易柔的帶領下,白衣勝雪,從天而降,足足三四十人,將徐復等人圍在當中。 徐復說:「不錯,我正愁沒有機會練劍,有劍谷高手助興,再好不過了!」易柔喝道:「織女舞天陣。」 劍光閃閃,司徒霜看得眼都呆了,怪不得江湖上說劍谷的劍招不是劍招,而是藝術,是巧奪天工的造化,是無與倫比的奇跡,—— 那劍在天空中織出一片神奇的光芒,甚至那聲音也如此的動人,白衣裊裊,劍聲裊裊,在空中交織,在空中纏綿不絕。 徐復手上長劍一抖,劍氣四瀉,一道一道的真氣如同噴薄的巨浪一樣充斥著整個樹林,飛雪連天,風聲撲撲,瀟灑的舞天陣法,也在一剎那間幾乎失去了原來的陣形。 司徒霜忽然感到一絲害怕,知道自己如果同徐復打鬥,也許半招都不到就會沒命,想到此一陣冷汗直冒。 妙清眼見陣法受阻,身形一晃,來到易柔身邊,飄然舞劍,她身法美極,姿色也是一流,但根本不能挽回局面,劍谷弟子拼盡全力,還是不能力挽狂瀾。易柔大聲說道:「你們快走!」陽匯來到司徒霜身邊,說道:「姑娘,快走。」司徒霜說道:「我不走,我要找人!」 陽匯說道:「姑娘,長話短說,我們留在這裡是沒用的,只能連累人,你……」司徒霜轉身說:「我要找人,我一定要找到,你走吧。」 陽匯點頭說:「好,姑娘,後會有期!」 司徒霜見她走了,心裡想:真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以後不救你了! 她回頭時,只見那群人打得更厲害了,幾乎是一團白光圍繞著一道青影電光幻影一般的飄搖不定。 她心裡想:怎麼才能幫上忙! 忽然一個人影飄然而來,手上長劍一繞,一道白光飛過,外面幾個青衣漢子手上的長劍一時斷為幾段,易柔喝聲「撤陣」,徐復同後來的人影頃刻間斗在一處,兩人身形飄忽如電,出招迅捷如雷,一時已過百招之數。 妙清高興的說:「是林少俠!」 易柔甜蜜的看著,臉上幸福之極。 司徒霜心裡想:他的劍法真好,這就是上次救我的林思夷,他的劍法真不愧為傳說中的「天下第一劍」! 徐復鬥到後來,虛晃一招,飄然而去,幾個青衣漢子也已經不見影蹤,司徒霜正要走上前去誇讚幾句,不料林思夷卻徑直飛到易柔身前,說道:「我到劍谷,你剛走一天,我一直拚命的趕路,現在才看到你。」 易柔笑了笑,說:「家師擔心妙清和坤雪的安危,上次於師兄……所以命我來找回她們二人,不過看來,怎麼也不可能回去了。」 妙清說:「我到現在還沒有遇到車大哥,為什麼找個人這麼難!」 林思夷笑說:「在江湖上有一個最基本的本領就是找人,江湖上的人都行蹤不定,如果你沒有這個本事,要在江湖上闖蕩,只怕有點麻煩。」 妙清問:「那怎麼辦?」 林思夷說:「丘壑派本來是江湖上最擅長尋人的幫會,但是已經被生死門屠殺過了。現在找人,的確只能憑自己的經驗。」 易柔說:「劍谷的朋友也有很多,尤其是生意場上,我給你一份名單,上面主要是各地的鑄劍商,還有一些銀鋪商以及客棧老闆的地點,他們的消息比你靈通,應該可以幫助你,記著帶好你的劍谷令。」 妙清笑說:「師姐不抓我回去了?」 易柔說:「我和林少俠先去找你坤雪師妹。」 妙清笑說:「只怕見到師妹,師姐會說先和林大俠找我了。」 易柔說:「幾個月的江湖歷練,你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小師妹了!」妙清說:「師姐,你不是一樣,當時不是說好了,幫我找車大哥,可是現在,……」 易柔笑了笑,說:「是你沒有把握住機會,下次見到他,要記得把人家留住!」妙清說:「不理你了!」易柔對林思夷說:「林大哥,咱們真去看看坤雪吧,這幾個月我也留心了一下,根本沒有她的消息,我還真有些擔心。」林思夷說:「好。」 只見兩人飄然而去,在司徒霜眼中,自然想到了神仙眷侶這樣的詞,飄然來去,攜手而行,白衣勝雪,黃衫帶風,足不惹塵,心有靈犀一點通。 妙清問:「你來幹什麼?」 司徒霜說:「找一個人。」 妙清說:「我也是,不知道你找一個什麼樣的人?」 司徒霜說:「一個非常優秀的男人。」 妙清說:「我也是。」 司徒霜說:「天下間沒有第二個人比他更好。」 妙清連忙說:「我也覺得。」 司徒霜說:「自從我見了他之後,不論怎麼都忘不了。」 妙清高興的說:「我也是。」 司徒霜說:「什麼你也是,你找的是車凌,我找的是佟大哥,根本不是一個人。」 妙清說:「這倒也是,不過,你大概不知道,他們現在在一起。」 司徒霜問:「真的嗎?」 妙清指著前面說:「咱們邊走邊說吧。」 二人走了一陣,司徒霜忍不住問:「剛才你想說什麼?」 妙清有些疑惑的說:「什麼時候。」 司徒霜說:「就是剛才你叫我們邊走邊說之後。」 妙清笑說:「不好意思,我想到別的事情上去了。你知不知道,前幾個月,車大哥和佟澤一起,參加了由程不休、李元組織的太平盟。」 司徒霜說:「好像是有。」其實她的確沒有怎麼關心這件事情。 妙清說:「無邪島派出四大使者,組織江湖中被生死門瓦解的各派人士,一起反抗生死門和太極洞的攻勢,程不休和李元是江湖上名門之後,名聲不錯,所以就組織了一個太平盟,得到了江湖人士的支持,如今正與風雲會掌門薛成聯手,趕往西北,準備在那裡休養生息,以待來日報生死門滅門之恨。」 司徒霜說:「你既然已經知道去了西北,為何還要來湖南?」 妙清說:「反正要經過,我看他們有沒有離開。」 司徒霜問:「那佟大哥是不是太平盟裡面很厲害的一個?」妙清說:「我只知道江湖傳言,車大哥是一個英俊瀟灑,氣度非凡,溫文儒雅,睿智如神的一代大俠,他急人之所急、為武林安危而不辭勞苦,真的好有大家的氣度、偉人的風範……」 司徒霜已經聽不耐煩了,說:「我也聽說佟大哥玉樹臨風,風度翩翩,溫和可親,竭盡所能,用他非凡的才華和不俗的武藝解救了不少水深火熱中的人,成為武林的一個神話,江湖的一個傳說,很多人都以見他為榮,江湖上已經有很多人希望自己以後能夠拜他為師,或是投奔他的門下,或是……」 妙清有些不高興的說:「好了好了!少說兩句。」 司徒霜小嘴一撇,說:「不說就不說,這一帶真是荒涼,我的馬在山下一個農夫家裡,你的呢?」妙清說:「說了要同你一道的嗎?」司徒霜哼了一聲,妙清又說:「以後咱們誰也不要說自己喜歡的人了。」 司徒霜忽然一怔,說道:「我喜歡他,是真的嗎?」 妙清說:「不然,像他們這樣顛沛流離四處為家的人,你以為真的會有人找他們嗎?我們到陽縣去找羅掌櫃,那是湘江錢莊的一個分櫃,他們耳目應該多一點,我們也好知道他們到了哪裡。」 司徒霜笑說:「正好,我也不善於打聽行蹤。走吧。」 陽縣沒有金陵那麼繁華,但是卻能使人遠離山水的清新脫俗,人來人往如同所有的利祿纏身之地。 她們來到羅掌櫃鋪子裡,一個小二正在打理事務,妙清將劍谷令牌放在鋪子上,小二問:「典嗎?隔壁。」司徒霜說:「叫你們掌櫃出來,說劍谷弟子找他打探情況。」小二剛要說話,便聽有人說道:「誰找我?」 只見一個搖著折扇的白衣公子,風度翩翩的從裡面走出來,司徒霜臉一抬,說:「我們,想……」那人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裡面請!」 司徒霜對妙清說:「看我們長得漂亮,就要往裡面請,到裡面扒了你的皮。」妙清說:「幹嗎扒了我的皮?」司徒霜恨恨的說:「話都聽不懂,走吧。」 到了大廳,男子說:「二位有話請說。」妙清說:「我是劍谷研劍廳西南分會弟子,想向掌櫃打聽一個人,車凌車大俠。」男子說:「恐怕我要一天以後才能答覆你。」司徒霜說:「有沒有誠意,連這麼有名的人都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佟澤佟大俠。」 男子說:「更不知道。」司徒霜氣憤的說:「是不是她長得比我漂亮啊,那我要幾天啊?」男子抬頭看著屋樑,說:「那可不一定啊,說不定一年兩年,十年幾十年呢。」司徒霜怒不可遏,說:「去死!告訴你,明天不告訴我,我跟你沒完。」男子說:「我會叫人給你們安頓兩個房間,就在清風院吧。」 司徒霜急忙說:「聽名字就不好,清風。」 妙清在屋子裡看著劍,司徒霜進來說:「不如出去玩玩吧,你怎麼會答應留下來一天。」妙清說:「就算最近的一個鑄劍鋪,也要兩天後才能到達,如果這兩天咱們走的路正好相反呢。」司徒霜歎說:「那我也得到處逛逛,江湖中人,怎麼可以整天呆在一個地方,尤其是屋子裡。特別是在這個噁心人家裡,你看這天氣多冷,還搖著扇子,裝斯文,我最討厭這種人!」 妙清說:「我倒真想休息一下,你要出去不用等我了,不過別走遠了。」司徒霜點頭出門,來到車水馬龍的大街上,尋思著一般武林中人也就是去青樓啊,酒樓啊之類的地方,現在是白天,當然是去酒樓了。 隨便上了一個酒樓,只見人山人海,她有些好奇,隨便拉了個人問:「怎麼回事?這麼熱鬧。」那人說:「這裡的老闆現在是個女人。」司徒霜不屑的說:「有什麼奇怪的。」那人說:「都說她剋死了好幾個丈夫,這裡的掌櫃才娶了她幾個月,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司徒霜覺得莫名其妙,說:「無聊,你是不是想被人家剋死啊!」她上了樓,只見樓上人稍少一些,但是真正吃飯的卻幾乎沒有,她大聲說:「給我來三斤牛肉,一斤白酒,一隻燒雞,還要一隻烤兔。」小二忙去張羅,司徒霜扭頭見到那掌櫃的女人,面帶桃花,卻有一臉的幽怨,如同柔絲飛絮一樣,漂泊無依,其絕望之態,雖鬼見猶憐。 司徒霜沒有喝酒,逕直來到她面前,歎說:「人家說紅顏薄命,大概就是這樣吧,但是往者已矣,何必多多糾纏。」女人轉頭看著司徒霜,淡淡的帶著一股濃濃的憂愁說:「姑娘,你不知道的,你看這些人,都是來看我的,不是因為我漂亮,而是因為我徹底是一個笑話,一個莫名其妙的笑話。」 司徒霜說:「我幫你趕走他們。」女人說:「有的東西可以趕走,有的東西卻不能趕走。作為女人就應該如此,不但要承受作為妻子的悲哀,還要承受作為母親,作為寡婦,作為笑柄的悲哀。」司徒霜問:「這麼說,女人就沒有好過的時候了。」女人說:「有啊,你的丈夫是個好丈夫,你的兒子是個好兒子……」 司徒霜揮揮手,說:「好了好了,幹嗎要嫁人,女人的悲哀和不悲哀,關你的丈夫什麼事?我就偏不嫁。」女人說:「一個女人若是不嫁,那才是最大的悲哀,我剛才忘了說了。」司徒霜搖頭說:「懶得和你說。」 她便回去一邊喝酒,一邊吃肉,所有的人慢慢開始把目光從女人身上轉移到司徒霜身上,司徒霜感到特別滿足,這樣才算是一個江湖中人,至少行事的方式是與眾不同的。 吃完之後,她起身說道:「你們再不離開,我出劍了!」她手上劍一抖,立刻一陣劍氣迸裂,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哄的一聲,勁氣把門窗震裂了一扇。 她看看才被抖出一半的劍,心裡有些詫異,想自己的功夫不可能有這麼厲害的。 女人的目光忽然一驚,向司徒霜看來,忽然聲嘶力竭的叫道:「是你,是你,原來一直是你,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司徒霜往後面看去,只見四周的人早被嚇跑了,心想:是我嗎?她試探著問:「是我嗎?」 女人身形一轉,已經躍到司徒霜身前,手上一探,向她喉頭抓去,一邊大叫著:「為什麼要殺我的男人!」司徒霜沒想到她的功夫這麼厲害,急忙向後閃去,說:「你瘋了,是不是!」女人沒有追來,而是鎮定的說:「出來!」 司徒霜看著四周,一個人也沒有,女人的聲音有些淒厲而恐怖,「出來!」司徒霜給她鎮住了,不敢說話,只聽一個很嫵媚的聲音傳來,那人說:「姐姐,何必這麼動氣呢?妹妹這不也是為了你好嗎?」 只見來的人是個三十來歲的婦人,一身紅衣,打扮得很妖嬈,司徒霜覺得似乎見過,但是就是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 女人全身發抖,說:「我早該猜到,我就算躲到天邊,也不會逃出你的掌心,可是你為什麼這樣害我,一個又一個,我一個又一個男人,都被你殺了!」婦人冷笑說:「如果你真的愛上其中一個,為什麼死了一個,你還會嫁?」 女人哭泣著說:「我想過正常女人的日子,我要嫁人,我要過正常女子的生活,當妻子,當母親,當一個真正的女人,就算我的丈夫是個廢物,只要他是個男人。」 婦人冷冷的說:「你再說一次,這就是當年的」柔絲軟系「,那個令武林中人聞名喪膽,連她的真面目都沒有見過的」柔絲軟系「,笑話,淫蕩就是淫蕩,我不喜歡一個女人玩男人玩夠了,又來當聖女,你不覺得那種虛偽本身是一件比淫蕩更可恥的事情嗎?」 女人搖頭,還在悲悲慼戚的哭,婦人說:「妹妹,我只是想讓你自己明白過來,可是你總是不明白,一次次的嫁人,嫁人嫁人,嫁人真有那麼好,那天下就不會有那麼多悲哀的怨婦,不會有那麼多可憐的女人了!」 女人搖頭不止,哭得令人**:「你不知道有個家的好,在自己的家裡,沒有江湖的險惡,沒有輾轉的奔波,……」 婦人喝道:「夠了!該是回去的時候了,你已經做了三年的夢,當了三年的妻子,這也該足夠了,如今本派日漸衰微,朝不慮夕,你還想著平靜的生活,你忘了你是怎麼長大的嗎?」 女人好容易止住淚水,說:「當年師祖一心投靠天外天,的確是風光了幾十年,難道師妹還想恢復當年的風光,還想在這個風起雲湧的武林之中,分到一點屬於自己的東西嗎?憑什麼?」 婦人冷冷的說:「憑我言如玉的雄心壯志,我要讓生死門的人血債血償,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一個個成為我們的裙下之臣,蹂躪他們,折磨他們,永遠的除去他們!春蠶宮的人不是窩囊廢!」 司徒霜心想:怪不得兩個人看起來這麼迷人,原來是春蠶宮的門人,也怪不得這女人能一嫁再嫁,一個迷人的女人,即便她在傳說中是剋夫的,也一樣有很多人願意娶她。 女人冷冷的說:「師妹,收手吧,今時不同往日,春蠶宮一直以來就不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現在風雲變幻,都是武林中高手的天下,……」 婦人說:「高手,難道春蠶宮沒有?他們有的擅長使毒,有的擅長暗器,有的輕功很好,不過都是各有所長而已,我要用我的所長,迷住幾個人,姐姐,你難道不覺得,應該替自己的門派幫點忙了。」 女人說:「我已經沒有這個心思了!現在唯一的一件事情,我要替我的夫君報仇!」她身子漂浮,一招攻來,婦人急忙讓開,司徒霜見她們步伐輕盈,身形婀娜,心想:傳說這個門派的功夫並不厲害,不過今天看來,比我竟還要高出不少,看來我的確是武功稀鬆得很,天啊,武功都不好,我還來闖蕩江湖。 打鬥之時,聲音了無,人影來去,連桌子都沒有碰到過,宛如兩隻翩然舞動的彩蝶。 鬥了幾十回合,婦人忽然一展身形,餘音喪在,人已不在:「姐姐,我會等你回來,你知道你這妹妹最討厭表裡不一的人,是個婊子,就別指望別人給你立個牌坊!」女人忽然大哭起來,司徒霜急忙過去說:「你還好嗎?」女人索性在地上又鬧又吵的哭了起來,司徒霜急忙過去將她抱在懷裡,哄著說:「她已經走了,只不過嚇嚇你而已,不要怕,不要怕!」 好容易女人才停止了哭,起身把淚水擦乾淨了,司徒霜說:「你剛才好傷心。」女人忽然一笑,嫵媚如花,宛若春風拂過一朵不勝涼風的睡蓮。 其態如玉,其色如玉,動人心魄。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三十四回 無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識燕歸來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27 本章字數:12353 司徒霜有些驚訝的說:「好得這麼快?」女人嫵媚的一笑,「剛才是在演戲,不錯,我是個壞女人,不應該奢望能夠有個人陪我終老一生,我的本事從來沒有少過,我剛才試了一下。」 司徒霜尷尬的說:「不知道應不應該為你高興,你不用去報仇了。」 女人嬌媚的聲音說道:「報仇,當然要找生死門報仇。」 司徒霜問:「生死門把你們怎麼了?」 女人轉頭看著她,問:「知道那麼多,對你有好處嗎?生死門想要一統武林,所以先出手剷除我們這些實力不是很強大的門派,再專心對付十二正派,南北十三邪,可是他沒想到,我們春蠶宮試殺不完的,也是注定要找他們討回這段血債的。我師妹如此,我也應該如此。」 司徒霜問:「生死門的人都是武功厲害的人,你能打過他們嗎?」 女人說:「每個人都有自己解決問題的方法,我當然不會同人家比武,不然我長這麼漂亮,實在是浪費了。」司徒霜喔了一聲,心裡想:我呢,我浪費了什麼? 女人已經往樓下走去,司徒霜看著一個人都沒有的酒樓,開始在桌上吃肉,喝酒。正要離開,忽然一個人急匆匆的上來,兩人正好撞了個正著,司徒霜不由有些不高興,說:「你走路長不長眼睛啊!」那人急忙說:「急著趕路,來兩斤酒三斤肉。」 司徒霜說:「傻瓜,沒見這裡沒人嗎?這家客棧已經關門了!」 那人說道:「門不是已經開了嗎?」司徒霜急得跺腳,說:「算了,不和你說了,我那裡還剩下九兩九錢白酒,牛肉和雞肉兔肉都只是吃了一點點,你要不嫌棄,就給我統統吃了。」那人果然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司徒霜轉頭看著,點頭說:「不錯,是個江湖豪客。」一面走過去坐在他身邊,問:「你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那人說:「從湖北,到西南去。」司徒霜問:「西南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那人說:「當然,西南越國明年正月初一建國,靈教成為第一大教,主持大典,武林中人,也有不少前往,怎麼,你不知道,那你一定不是江湖中人了。」 司徒霜說:「誰說我不知道啊,只不過我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知道生死門嗎?我現在在和生死門作對。」那人抬頭看她,她急忙得意的說:「怎麼樣,怕了吧,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啊,哪裡有危險,我偏去。」 那人點頭說:「沒什麼,很厲害,多謝你。」司徒霜問:「你是什麼人?」那人說:「在下黃山胡秋笙。」司徒霜點頭說:「在下法寶寺司徒霜。」胡秋笙又一次驚訝的看著她,她急忙說:「現在還不是很出名,以後會很出名的。」 胡秋笙點頭說:「知道了,後會有期。」只見他人影一晃,便已經躍下樓去,樓下傳來駿馬長嘶的聲音,司徒霜跑到窗前的時候,只能看見一抹影子。 她下了樓,樓下人很少,司徒霜感到很無聊,只得回到錢莊,僕人見她回來,說:「小姐現在才回來,午飯已經備好了,稍後給小姐送來。」司徒霜說:「不用,我已經吃過了。」然後進了屋,看著天色尚早,覺得實在沒什麼事情可作,便出了院子,四下裡走動。 這個莊園並不算小,司徒霜來到一個明淨的小湖邊上,撿起石頭,有一顆沒一顆的往裡面扔著。忽然聽到有人說話:「怎麼,很無聊。」只見那打折扇的掌櫃又來了,司徒霜問:「你也無聊嗎?」 他走過來,說:「我剛才處理完錢莊的事務,這是在往回走回去。你好像私自亂闖人家的花園。」司徒霜義正詞嚴的說:「有你這樣當主人的嗎?人家招待客人,都是迎來送去,前呼後擁,那才叫做招待,你們這些跟錢打交道的人,總是不厚道。」 那人問:「姑娘怎麼稱呼?在下羅雲。」司徒霜說:「司徒霜。我的來歷說了你也不知道,武林中的事情,你還是少知道一點的好。」 羅雲問:「武林,江湖,什麼是武林,什麼是江湖?」司徒霜說:「連這都不知道,要從內心明白,要能夠意會,不能言傳,這才是真正的懂了,你沒有經歷過,怎麼知道?」羅雲笑說:「原來如此。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你們要找的人,是生死門要追殺的人,也是兩湖各派不斷投靠的人,如今在西北。」 司徒霜說:「我也知道,具體在哪裡?」羅雲說:「明天一早,我就會說出他們現在所呆的地方,然後你們再去找,我已經竭盡所能了。」司徒霜說:「也是,我記得丘壑派當年在的時候,找人是一流的,只要說出來,一個時辰之類就能找到。你們,真是太差勁了。」 羅雲說:「看來,你很想找到佟澤?」司徒霜點頭說:「英雄嘛,當然很多人要找他。」羅雲說:「我曾經同他打過交道。」司徒霜立刻一喜,問:「怎麼打的交道?」羅雲說:「不管什麼江湖幫會,總會要找個有錢的地方,這樣,才會有人,有武器,有實力。你以為英雄是吹出來的嗎?沒錢,所有的都不行。」 司徒霜問:「你是不是做了一件錯事?」 羅雲問:「什麼錯事?」司徒霜說:「你要是支持他,以後一定會有大大的收穫。」羅雲笑說:「支持誰都一樣,不過,他的確是做大事的人。」 司徒霜歡喜而且興奮的問:「真的?我猜也是。」羅雲說:「現在他在太平盟裡說不出一句體面的話來,但是以後,以後,他一定會的,湘江錢莊根本不能滿足他,他要的是更大,更多,雖然遠在西北,他的心卻是整個江南武林,就像臥在淺灘的巨龍,始終沒有放棄飛翔在天空的嘗試。」 司徒霜快樂的說:「對,你真是太聰明了,你真的好英明,好有眼光,我真佩服你。」羅雲說:「那是因為他能夠利用身邊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以達到他一定要達到的目的。」司徒霜問:「這又是什麼意思?」 羅雲意味深長的說:「也許有一天,你會明白過來。」 司徒霜迷惑的說:「為什麼忽然賣起了關子?」羅雲笑說:「男人都要深沉一點,因為他們心裡都有自己的宏圖大業,如果不能實現而說出來,都會沒有面子的,我也不能多說,因為我怕沒有面子。」 司徒霜笑說:「不過你說的已經夠了,我看你中午是要休息的,這樣吧,我一個人在這裡玩就是了。」 她眼見羅雲離去,心裡想:佟大哥自非池中之物,可惜我實在不能幫助他。 她有些不甘心的回來,妙清在院子裡一個人下棋,司徒霜湊過去說:「幹什麼?一個人怎麼下,我來陪你。」妙清輕輕噓了一聲,司徒霜向四周看去,小心翼翼的說:「沒人,放心。」妙清低頭想了一陣,說:「我這是研劍廳的棋局,只有研習不同的變數,才能適應瞬息萬變的劍招,你不懂,我一會就完了。」 司徒霜說:「我看看,一個人下棋……」只見妙清拿著一枚白字,猶疑不定,直到後來扔了棋子,垂頭喪氣的說:「又不行了,什麼時候才能走通。」司徒霜問:「走通了是什麼樣子?」妙清說:「每一枚棋子就是劍招,走通,就是只留下最後一招。」 司徒霜說:「那是不可能的,你想,跟殺到後來世界上只有一個人一樣不可能。」妙清說:「我知道,所以我要盡量的少,留下最多的精華。」 司徒霜忽然說:「你教我幾招快劍吧。」妙清問:「為什麼?」司徒霜說:「我只是很喜歡用快劍,但是法寶寺沒有。一點都不暢快。」妙清說:「教人的劍法不是研劍廳的事情,而且我也實在不會教人,總之傳道授業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學劍也不是隨便就可以開始的。」 司徒霜說:「只要你願意教,有什麼不可以。」 妙清說:「一招劍式,只要力量勁道或是方位手形,哪怕差了一點,都會威力大變,更何況和內功心法,身法步法的配合,更加複雜,不是那麼容易學的,劍谷弟子,最少要四年才可以有小成,這四年還得有劍谷明師指點才行。」 司徒霜說:「算了,這麼麻煩。」妙清說:「武林中人怎麼可能認為學劍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呢?讀書人十年寒窗,習武之人,當年有聞雞起舞的佳話,如果一點苦都不能吃,那麼只有望洋興歎,覺得別人比自己幸運了,凡事都要付出代價的。」 司徒霜笑說:「我知道,你看,天還是沒到下午,為什麼有時候日子那麼難挨呢?」妙清說:「你啊,寧可走錯路,也不願停下來,寧可不成為高手,也不願意安靜的學學劍術,真是難以想像,怎麼可能有你這樣的人。」 丫鬟過來說:「兩位小姐,公子說了,晚上請二位到聽風樓一敘,為二位洗塵。」 司徒霜點頭說:「這還差不多。」妙清待丫頭走了,說:「我們已經麻煩了別人,怎麼好又麻煩呢……」忽然不再說話,只見對面站了一個人。 司徒霜見她呆呆的看著,也不由轉過身去,只見一個青衣人站在身後,她問:「你是什麼人?」妙清見那人忽然來到,她們卻渾然不覺,可見功力遠在二人之上,看年紀,最多也不過三十來歲,看來頭,應該是徐復的人。 妙清最先鎮定下來,平靜的說:「何事?」 青衣人說:「主人找你們相聚,有事相商。」妙清說:「令主人便是」憂愁先生「徐復?」青衣人說:「二位見過便知。」 妙清笑說:「你可以回去稟告令主人,我們沒有這個雅興。」 司徒霜說:「或者說,我們覺得他根本是個可怕的見不得人的人。」 青衣人說:「由不得二位不去。」他手上一招,二人只覺一股巨力襲來,身不由己的向青衣人移去,妙清和司徒霜同時出劍,劍光閃過,青衣人已經閃開,手上一動,已經將二人手上的長劍打落於地上。 司徒霜正在驚訝,忽然一個白影飄然而來,手上一動,大袖一捲,一陣狂風,將青衣人吹得全身一顫,妙清脫口說道:「流風亂雲式!」那白影手上一揮,青衣人身形晃動,已至院牆之上,說:「何人?」 白影是個蒙了面紗的男子,只是掌力摧動,大袖飄飄,頃刻間將青衣人逼出牆外,只見打鬥之聲越來越遠,司徒霜問:「你知道」流風亂雲式「?」妙清說:「這是」風流王子「木秋生的成名絕技,木秋生當年號稱江湖十大高手,後來隱居不出,這人應該是他的弟子。」 司徒霜點頭說:「你為什麼知道?」妙清說:「劍谷不單研究劍,對各派甚至各個成名人物的絕技,也是頗有研究的,博采眾家之長,才是劍谷發展的根本。」 司徒霜點頭說:「不錯,劍谷的確不錯,和我想的差不多。」 這時丫鬟過來相請,到了聽風樓,只見只有羅雲在那裡坐著,司徒霜說:「你這是什麼接風洗塵?就你一個人?」羅雲說:「這樣就不怕得罪人了,反正不管叫什麼人,姑娘一定會氣死他的。」 司徒霜怒說:「這飯不吃也罷,我看,我們還是現在就走。」妙清說:「有勞公子費心,如何擔當的起。」司徒霜坐下,說:「我真想馬上離開。」羅雲說:「剛才聽說有人要請你們到別的地方去呢。」司徒霜說:「是啊,可是那人被我打跑了。」羅雲笑說:「你就好。」 司徒霜開始大吃特吃,很久沒吃到這麼精緻的菜餚了。 妙清聽著悅耳的琴聲,笑說:「這不是聽風樓,而是聽琴樓了。」羅雲笑說:「不錯,琴娘是喜歡彈琴,尤其是在有明月的夜晚。」 妙清說:「琴娘和你一定有一段佳話,為何不帶她來見我們?」 司徒霜問:「琴娘是什麼人?」 羅雲說:「是內子。她不大見生人。」 妙清說:「劍谷雖不研究琴功,但是此人的琴不簡單,羅公子,她不是尋常人,而是武林中人。」羅雲問:「何以見得?」 妙清說:「尋常人的琴聲,音律與人的習性相近,武林中人則不然,始終離不開兵器,我感到有許多兵器在周圍一樣。」 羅雲說:「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許你聽錯了。」 琴聲忽然停止了,妙清說:「也許我真的聽錯了。」 司徒霜笑說:「我吃飽了,要回去了。」她一個人便離開了。 妙清說:「她是個可愛的妹妹。」 羅雲說:「如果不是大派的弟子,早就死了!」 妙清一笑,說:「每個活下來的人,都有他的理由。」 司徒霜走了一陣,忽然一陣琴聲傳來,她三兩步走到假山之後,只見一個藍衣女子正在彈琴,不由說:「怎麼,不彈琴你會死嗎?」女子抬頭來,收起琴,緩緩離開,司徒霜急忙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說,你很喜歡彈琴?」 女子停了一下,還是又走了。 司徒霜趕上前,只見這是一個長得很秀氣的女子,似曾相識,她忽然驚叫著:「你不是音谷的高手木子秋嗎?怎麼會在這裡?」 她在惡門大會上見過她。 木子秋淡淡一笑,說:「我現在已經不是音谷弟子了。」 司徒霜問:「為什麼?」 木子秋冷笑一聲,逕直往前走去,司徒霜伸手攔住,木子秋竟差點摔倒,司徒霜問:「到底怎麼了,你的功夫不錯的。」 木子秋沒有說話,倒是聽到羅雲說:「司徒姑娘,不可無禮。」 木子秋轉身說:「不用你插嘴。」 司徒霜問:「那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了?」 羅雲還沒有說話木子秋說:「我們大鬧英雄會,掌門人驅除我們離開音谷,順便廢了我的武功。」 司徒霜奇怪的說:「惡門是十三邪派的人,你是正派中人。」 木子秋冷冷的說:「稱謂只不過是一個名號而已,至於實際上是什麼,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我可以走了嗎?」 羅雲說:「對不起,木小姐……」木子秋轉身說:「無所謂,我淪落到今天,也是自找的,誰知道,十三邪派裡面,有我們的朋友。」 妙清說:「音功被廢,的確很難恢復。」 木子秋的雙目中忽然淚花晶瑩,說:「最可怕的是,我聽不到我彈的曲子,我最多只能聽到人說話的聲音,……我……」說到這裡已是泣不成聲,妙清說:「我剛才聽了,根本沒有變化,你的琴還是那麼美,至於有沒有殺傷的能力,那已經是你不需要的了。」 木子秋眼光一橫,說:「誰說我不需要,我要除去生死門的惡人,我要……」 羅雲來到她身邊,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珠,說:「以後再說,說不定,你被廢去的聽覺,不久就會恢復。」 木子秋歎說:「月亮的光華尚且幫助不了我,更何況是時間。」 說完快步離去。 羅雲歎說:「她是一個月前……」妙清笑說:「我們認識,每個人都有任性的時候,只不過有的人比較幸運而已。」 司徒霜回到屋子裡,想到當日在英雄會上笑傲群雄的「妙訣宮商」,以及今天對著明月希望恢復音功的木子秋,只覺很難入眠。 那琴聲似乎又傳了過來,傳說是這樣的,音功只能在月光下彈琴,才能恢復。 第二天一早,羅雲便過來說道:「你們要找的人在一個地方,離此不下千里,那個地方的名字,在北方一帶,叫著魔鬼坡。」司徒霜高興的說:「很好,我們馬上就走。」羅雲說:「已經給你們備好了上好的馬匹,不過這一路過去,二位只能在路上過年了,最近江湖不太平,二位要小心。」 司徒霜笑說:「多謝公子關心,我們在路上會互相照應的。行走江湖,靠的不就是朋友嘛!」羅雲笑笑,說:「兩湖一帶,一定有不少爭鬥,過了湖北,應該會好點。」 兩人上了路,一直趕到深夜,才在一個小鎮投宿,司徒霜要了一斤酒,自己一個人喝了幾錢,說道:「其實我覺得平靜得很……」 妙清抬頭看著她,說:「暴風雨來之前,一般都會非常平靜。」司徒霜「啊」的一聲,說:「什麼,你說有很不平靜的事情?」妙清看著樓上,說:「我也不是個老江湖,不知道,但是既然我們是在江湖上,就是過年那一天,說不定也沒有平靜。」 司徒霜鬆了口氣,說:「我以為你知道什麼,沒想到你也是猜的。」 二人一連趕了幾天的路,這日天上忽然飄起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妙清看看天,說:「不知要下多久,看來,今年都只能在這裡過了。」司徒霜看看前後都沒有人家,急道:「怎麼辦?」妙清說:「江湖人都不願走回頭路,往前走,遇到人家就停下來。」 二人快馬加鞭,但是雪越來越大,人煙卻依然了無,司徒霜心裡不斷的想:萬能的佛祖,你千萬千萬要顯現靈光,讓我們能夠找到一個棲身之所! 天也漸漸黑了,還是沒有人家,忽然一個小屋出現在二人的視線之內,司徒霜高興的說:「進去躲躲。」二人急忙將馬拴在樹林裡,向小屋走去,天色很黑,小屋中更黑,妙清點亮身邊帶的火把,只見面前是一個破敗的山神廟,到處都是灰塵和蜘蛛網,連山神爺的塑像也被破壞得不在原來的位置。 司徒霜一面搓著手,一面說:「冷死了,要是一連下幾天的雪,我們豈不是要在這裡幾天啊!」妙清一邊將廟裡的枯枝拿來,點燃了火堆,才說:「那也沒辦法,好在我們乾糧還有不少,水也該夠幾天喝的了。」 司徒霜歎說:「要是有一天,能提早知道哪天會下雪就好了。」 妙清說:「這些簡單的星象學,根本沒人去學,你看諸葛世家,門丁稀少,他們就是研究星象五行的,我們劍谷研究劍訣,門人興旺,慕名學藝的人也不少,當然錢也比他們多。」 司徒霜問:「劍谷就靠教人習劍來維持生計嗎?」妙清說:「不是,劍谷名下的生意可多了,不但和附近的錢莊有來往,就是南方一帶大部分鑄劍鋪子,都是我們經營的,不過,各派的人前來劍谷學藝,也的確給劍谷帶來不少收入;所以我們劍谷一向與世無爭,因為我們知道,外面越是爭執,我們的生意會越好,如果我們要出來作為武林泰山北斗,平息江湖紛爭,那我們的生計就成問題了。」 司徒霜不屑的說:「勢利之極!」 妙清說:「如果每個人都沒有所求,法寶寺的香火一定不會這麼好,所以和尚一般是不希望人人都能放棄殺戮之心的。」 司徒霜說:「胡說,大師們立下大誓願,要渡天下所有的人,所有的靈魂,所有的生命。」妙清笑說:「我們現在收拾一下這個屋子,好在門窗不是很壞。」說著已經開始收拾了起來,司徒霜手忙腳亂,根本不知道怎麼收拾。 也不知過了多久,妙清說:「好了。」只見廟裡已經變得煥然一新,就連破舊的窗戶也被基本放回了原位,地上還用她們帶來的獸皮鋪了一塊地方出來,算是床,因為是在石像後面,風吹不進來。 司徒霜佩服的說:「你怎麼會這些東西的?」妙清說:「劍谷弟子不但要學會用劍,還要學會做人,學會行走江湖。好了,先吃點東西,也不知要在這裡住幾天呢。」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馬蹄聲,司徒霜急忙跑到門口,只見一個人推門而入,她連忙一劍刺去,那人身子一閃,已經讓開,說道:「姑娘,幹嗎出手傷人。」 司徒霜說:「不知道這裡面有人嗎?橫衝直撞,死了活該。」那人是個年輕道士,抱拳說道:「不好意思,我們趕路錯過了宿頭,打擾之處,還請姑娘見諒。」 妙清說道:「看你的樣子,應該是真武派的朋友了,大家都是朋友,不用客氣。」司徒霜說:「下次別再毛手毛腳的。」 道士和另外一個女子進了屋,司徒霜說:「這麼多人,大家擠一個屋子,晚上不許打鼾啊。」妙清說道:「在下是劍谷弟子妙清,這位是法寶寺司徒霜司徒姑娘,不知二位如何稱呼。」道士說:「在下是真武派弟子皓名,這位是馮門的大小姐馮真馮姑娘。我們是剛在路上認識的,大家都是去同一個地方,所以結伴同行。」 司徒霜問:「你們去什麼地方?北方嗎?」 皓名說:「是終了谷,據說終了谷谷主擅用藥物和陣法,困住了不少武林中人,我們都是趕往那裡,幫助各派的兄弟。」妙清說:「原來如此,我倒也聽說過,江湖中人多半在附近失蹤,沒想到是給困住。」 司徒霜說:「終了谷真是一個笨蛋,怎麼一下子得罪了這麼多人!」妙清說:「這些我們就不知道了。」馮真說:「怕只怕這只是一個陷阱。」 司徒霜問:「什麼陷阱?」 馮真說:「他終了谷有什麼陣法,即便再厲害,江湖中人也不想理會,但是這樣一來,大家都會前往,那麼路途之上,……」 妙清點頭說:「不錯,古人說過,善攻者,攻其所不守。這倒是個辦法,所以各派都是派一些弟子前往,門中精英,仍然等著這個多事之秋的時節裡,事情的到來。」馮真說:「不過現在看來,十三邪派已經有好幾派聯合起來,如果他們的力量再強大,就根本不用什麼計策,也能把各派吞併,本來我們以為那些邪派中人,一定好大喜功,不願聯合,他們越是想獨吞天下,就越是不能成功,我們也就越不怕;但現在看來,他們已經聯合起來,倘若這次終了谷的事情,也是其中的一個步驟,那我們真不知道,十三邪吞併武林的日子是什麼時候了。」 司徒霜說:「江湖各派武林高手實在是太多了,我才不信,他十三邪派有什麼本事!」皓名說:「這件事情只有靜觀其變,但願不是最壞……」 這時外面一陣駿馬嘶鳴的聲音,有人說道:「裡面有人嗎?借個地方落腳,可否行個方便。」妙清說:「閣下進來吧,出門在外,不必那麼多禮。」 門開了,進來的是個二三十歲的男子,看起來風度翩翩,衣著也是極為講究,嶄新的獸皮披風,連斗笠都是絲帶織成,他一進來就說道:「各位,打擾了。」然後選了個角落坐下,司徒霜問:「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那人抬頭一笑:「在下姓風,名流雲。」 司徒霜點頭說:「風流雲。」 馮真對皓名說:「我帶了乾糧在身上,你們餓不餓?」風流雲急忙說:「多謝姑娘,在下已經用過飯了。」 忽然一陣風吹進來,門給吹開了,司徒霜急忙去關門,忽然一陣香風撲來,司徒霜奇怪的打了個噴嚏,說:「好香。」剛一轉身,風更大了,夾著雪花撲了進來,一股濃烈的香味撲了過來,大家都開始打噴嚏了,司徒霜奇怪的說:「怎麼回事?這裡的雪都是香的。」 她剛來到門口要關門,只見門口已經多了一個人,一個黑衣的人,戴著一個黑斗笠,斗笠上有一塊黑色的面紗,司徒霜問:「你要嚇人嗎?」 黑衣人說:「姑娘,我可以進來嗎?外面太冷了!」 司徒霜讓開說:「不要裝鬼嚇人,你是個男的,不要像個女人一樣,怕人看到嗎?」那人進來,那香味越來越濃,眾人噴嚏都打個不完。 司徒霜好容易才停了下來,說:「你是什麼人,身上怎麼這麼香?」那人急忙閃到一個角落裡,說:「我……,我也不知道……」 馮真說:「這位一定是惡門的」香君子「林花落林公子了。」林花落點頭說:「對不起……」司徒霜說:「聽外號就知道你有多香了,要是我有這麼香就好了!那樣,我一定是一個很吸引人的女孩子。」 馮真問:「林公子,此行到南方來,不知所為何事?」 林花落說:「我……是奉家師之命,前來打聽終了谷失蹤的武林同道的下落。」馮真說:「惡門能夠出手相助,實在是件好事。」林花落急忙說:「惡門只不過是略盡綿力,南方武林,還是諸位,還是諸位在一力支撐。」 馮真說:「我們都是江湖後輩,都沒有做過什麼大事,沒想到今日這麼投緣,不管是因了什麼目的,相見即是緣分,不管是什麼門派,明天要幹什麼,今天咱們都不談江湖中的事情,只要在這屋子裡,咱們就不是江湖中人,好嗎?」 風流雲笑說:「好,有了閣下此言,咱們就不必如此忌諱了,什麼十三邪派……該死,這些話不該說的……今天雪好大,好突然……」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司徒霜急忙過去開門,一面說:「怎麼還有人來,都不過年了,來這荒山野嶺的地方,來看雪景。」 只見一個年輕的公子站在門外,一身雨披,打扮得倒是很齊整,似乎知道有一場大雪似的。 他走進屋子來,看了一下,笑說:「這麼多人!」便在另外一個角落坐下,司徒霜問:「你是什麼人?」他看了看司徒霜,說:「在下,在下諸葛平。」林花落說:「諸葛公子,今天咱們都不是江湖中人,只要在這屋子裡,都不是江湖中人。」 諸葛平說:「是嗎?這倒霉的雪,本來我算準了今天能夠到的,但是路上出了點亂子,人算不如天算,這雪,得下滿三天,下到明年初一啊!」 司徒霜驚問:「什麼?你肯定?」 風流雲說:「諸葛公子說會下幾天,就一定會下幾天,幸好這裡還有一個避風之地,不然這雪,可真會要人命。也不知雪多久化完。」諸葛平說:「初一開始,天氣就會放晴,只需一天不到,我們便可以上路了。」 皓名說:「就算是在自己家裡,也沒有試過被一場大雪阻攔,不用管江湖中的事情。」林花落說:「每個江湖中人都不願管江湖中的事情,但是當事情臨到頭的時候,大家都會毫不猶豫的按照江湖的規矩來處事,不知道這是我們大家的悲哀,還是江湖的悲哀。」 司徒霜說:「江湖,你們其實誰都不知道江湖是什麼,我們都已經說了,不說江湖了,大家不想想,我們身邊還有什麼更值得我們留戀的事情。難道你們沒有想見的人,沒有想要的東西。」 妙清說:「我們每個人想要的也許都與江湖無關,但是當我們想要試著去得到的時候,卻發現,我們必須從江湖之中,才能找到我們想要的東西,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根本不喜歡江湖,卻又不得不來到江湖,因為我們有所求,每個人都希望從江湖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成功,大家每個人都有好運氣。」 說著她一面加柴,火漸漸旺了,大家都坐近了一些,外面風雪更大,聲音聽來有些嚇人,所以屋子裡變得十分溫暖。 馮真歎說:「始終是這些無止境的所求,讓我們迷失了方向,不管別人已經有了多少教訓。」妙清笑說:「看來我們這些晚輩還是很清醒的,前輩們總是不放心,覺得我們這一代不足以承受如此劇烈的巨變,其實,我們遠比他們所想的要成熟。」 馮真笑說:「不是不說江湖嗎?咱們談點別的吧,比如童年。」 司徒霜笑說:「童年,我的童年可幸福了,我的父母很疼我,那時候我的傷還沒好,每月都要去義父那裡療傷,看著他們在那裡習武,我覺得好羨慕,所以,我後來就一直往寺廟裡跑,希望能夠學到一身武藝。」 馮真說:「你真傻,武林如此混亂,生死之變,實難預料,你本可以避開,卻無端來此,你會後悔的。」司徒霜急忙說:「我才不會後悔。」 妙清說:「我們從小就是注定離不開這個世界,從小就是劍谷弟子,學習劍訣,學習武功,學習劍谷的歷史,學習武林的歷史……」馮真說:「看來要大家說與江湖無關的事情,幾乎是不可能了。」 林花落說:「大家喝酒,這天氣,真冷!」他取出一個葫蘆來,馮真說:「這裡沒有碗。」司徒霜急忙說:「什麼碗,一個人一大口。」說完自己搶來喝了一口,說道:「好酒!」便遞給妙清,妙清沒喝,遞給馮真,馮真也沒喝,遞給皓名,皓名順手便給了風流雲,風流雲喝了一口,遞給諸葛平。 諸葛平猛喝了一大口,說:「好酒!」遞還林花落,司徒霜問:「林公子,你怎麼會如此之香?」林花落說:「不知道,我生下來的時候,家裡都害怕得很,因為我身上實在太香了,不到半年,父母都仙去了,當地人把我送給當地的一個望族,本來他們指望著我能夠出人頭地,但是在我三歲那年,這個家族因為疾病,全部都不在人世,後來只要我到一個地方,必定是……直到十歲那年,我到了惡門,才改變了這個局面。」 司徒霜說:「原來是你命裡克你身邊對你好的人啊,可見惡門的人對你不好,所以他們都沒死。不過不要緊,聽說這還是有解救的辦法的,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我聽說在棲霞山,有一個很靈驗的神仙。」 林花落說:「多謝了。」 風流雲說:「這些江湖術士,不過都是騙人的罷了,咱們江湖中人,誰不知道這命運無常,不因人力而變,倘若真是你的命運,無論如何,你是變不了的。」 馮真說:「話也不能這麼說,過去的自然已經是命運,但沒有來的,始終還是未來,風兄有點悲觀。」 妙清說:「其實不是悲觀,是無知,我們在命運面前,永遠都是無知的,誰也不知道,命運會把我們幾個人留在這裡,誰也不知道,我們明天會遇到什麼人,明天是個什麼樣子,我們下次見面會是什麼樣子。」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三十五回 千淘萬漉雖辛苦 吹盡狂砂可到金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28 本章字數:12166 司徒霜說:「既然都不知道,又何必那麼介懷,人生得意要盡歡,門外雪那麼大,我們卻能在這裡享受片刻的安寧,本來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大家應該高興,應該很快樂才對。來,再喝酒。」 馮真笑說:「諸位都是行走江湖的人了,不知道在你們心中,什麼事情令你們最難忘懷,什麼是你們最大的願望。」 司徒霜笑說:「我最難忘的事情是遇到佟大哥,我覺得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現在最想再次見到他,那樣我就一定不會離開。」妙清說:「其實我最難忘的事情是離開劍谷,來到江湖上,一切都是那麼新鮮,至於願望,我想,它隨時會變,甚至有時候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想要什麼,有沒有我在任何時刻都能堅持的追求,我想是沒有的。人都是這樣子,總是想著更好,許多人也許夢想有一天能進入劍谷,而我,卻奢望比在劍谷更適合我需要的事情。」 風流雲說:「其實算來我在江湖上也有些日子了,刀光劍影的生死較量,經歷過無數次,不過最讓我難忘的是遇到了」冰孽魔女「,說來丟人之極,在那一刻,我恐懼到了極點。」 林花落問:「這個魔女是不是傳說中那個生性荒誕,美若天仙,武功高強的女人?」 風流雲說:「不錯,她的武功天下間已經少有敵手,至於她的荒誕,更是天下無雙,不過,她的確有一種魔力,讓你在很久以後也不能忘記,反而深陷在其中,覺得她才是這世上最吸引你,最適合你,你最思戀的女人,這種感覺來自心裡,可以隱瞞,但是你自己絕對很清楚。」 司徒霜問:「什麼魔女?」 妙清說:「就是那個經常玩弄武林中各派人士,老少通吃,令人聞風喪膽,出手無人能敵,性情乖戾無常的癡孽魔女,薛冰。」 林花落說:「只怕江湖傳聞,多有偏頗。」 風流雲說:「他的武功的確是令人匪夷所思,我見識過,你根本就不可能有還手之力。」司徒霜說:「只怕是你給她迷住了,我看,她遇到了我,反而不能算做武林高手,女人的姿色,本來就是最好的武器。」 皓名說:「不過據說後來有一場大戰,這位魔女似乎受了重傷,這就是天理循環,沒有錯過的。」司徒霜說:「你知道什麼天理循環,胡說八道,我們既然在這裡,誰都不知道天意。」 諸葛平說:「我知道。」 林花落說:「久仰諸葛世家一直以來精於占卜星象之術,難道竟是真的?」 諸葛平說:「道可道,非常道,天行自然有常,但是常人不知。諸葛世家也不盡知,只是在這方面比別人多花了些心思。」 司徒霜問:「那你會算命了?」 諸葛平說:「通俗的說,就是算命,但是我們不這樣說,我們說是預測。」 司徒霜問:「那你預測一下,我可能是一個非常有名的大俠嗎?」 諸葛平說:「你把你的生辰八字拿來,我來給你算一下。」司徒霜白了一眼,說:「女兒家的生辰八字,怎麼可能給你,算了,反正幾十年之後,我自己也知道了。」 諸葛平說:「就算知道又能怎樣?天下沒有善良的心,就不會有圓滿的結局。就算大家知道,不斷的廝殺,總有一天會毀了整個武林,和我們辛苦那麼多年建立的基業,但是誰又真的願意退出,難道人不知道一把劍會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嗎?」 馮真說:「我聽說很早以前,武林不是這樣的,大家共同研究自然往生的道理,共同參詳生養的辦法,沒有欺騙,沒有屠殺也沒有爭執;不知從何時起,武林,殘破不堪的武林,不知經歷了多少次爭鬥和廝殺,不知道已經有多麼不堪重負。」 皓名看著火堆,說:「就算我們幾個人,以後還不是為了本派的基業奔波,沒有人會停止,除非他不在這個江湖上,古人已經說過了,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每個人有自己的江湖,老死不相往來,不用在這個大大的江湖上爭名逐利,好像有很大的追求一樣。」 司徒霜說:「看來你們真是想不開,不是說了嗎,不要說江湖中的事情,雪還要下那麼久,我看,這幾天可難熬了。」 馮真說:「如果沒什麼事情,大家不妨先休息,我看大家都累了,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司徒霜點頭說:「不錯,大家休息吧。」 她說到就做到,馬上在神像後的獸皮上和衣而睡,不久就傳來一陣巨大的鼾聲,林花落皺皺眉頭,說:「不會是她吧?」 沒想到一個如此嬌小可愛的女子居然有如此大的鼾聲。 馮真笑說:「這下大家都沒得睡了,除非把她叫起來。」林花落說:「這樣似乎又不大好,反正明天沒事,不如就先坐一會吧。」 馮真問:「你千里迢迢的從北方趕來,一路上一定遇到了許多的事情。」林花落說:「有武林中的,也有普通人的,有時我很羨慕有的人,他們過著日出而作的生活,安然、恬靜,沒有半點打擾,大宋雖然歷來就是戰事不斷,但是對普通百姓而言,尤其是遠離邊疆的百姓,影響還是不大,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有戰爭。是的,這個世上有許多可怕的事情,但是我們不一定非要去參與。」 風流雲說:「這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有的人甘於平凡,我卻不行,說實話,我需要一鳴驚人,希望自己在這片叫做江湖的地方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我不想就這麼浪費了自己的生命,死了之後,根本沒人記得我;我要象武聖人,像除邪仙子,像劍仙一樣,名流青史。」 馮真說:「你連死後都想到了,佩服。」 妙清說:「我覺得要是活得開心就好了,人生會錯過很多東西,要麼是為了前途,要麼是迫於世俗的壓力,這所有的都是虛的,人不能委屈自己,不管活著是為了什麼,都不要委屈自己,就算今天放棄了什麼,等你六十歲的時候,也都已經毫無重量可言。」 諸葛平說:「其實許多人都應該明白這點才對。可惜可惜!」 司徒霜的鼾聲越來越大,妙清忍不住說:「我過去看看。」 她來到司徒霜身前,正要推她,司徒霜輕輕的說道:「佟大哥,你終於來了!」妙清說:「是啊,好好睡吧。」司徒霜翻了個身,便安靜的睡了。 妙清回到石像前面,只見大家都躺在地上睡了,便也過來在司徒霜身邊睡下。 不覺間已是第二天天亮了,睜眼一看,外面一片雪白,雪還在下,火已經滅了,屋子裡有點冷,妙清起身來開始點火,旁邊的人也不知是在裝,還是根本就在睡覺,一點動靜都沒有,妙清剛生好火,忽然哄的一聲傳來,幾個人影衝了進來。 妙清只覺人影閃爍,地上的人已經本能的在一瞬間拿起兵刃,飄然而起,將來的幾人圍在當中。妙清起身來,說:「你們不怕把門弄壞嗎?」 進來的是個綠衣女子,一臉不屑的說:「這破廟裡還有幾個狗男女,打擾本姑娘的雅興,該死!」 一個妖艷婦人說道:「仙子放心,我送他們幾個上西天。」 馮真說道:「原來是」綠仙子「和身邊的三大高手,今日一見,真是幸會!」 那妖艷婦人正是妖如花,旁邊二人一個是「閻王刀」無心,一個是「雙槍奪魂」情是空。綠衣女子正是吳散秋。 妙清還沒說話,便聽司徒霜說道:「大膽妖人,你以為今天你們這麼容易對付我們嗎?別把自己看得太高!」 妖如花冷笑一聲,綵帶一繞,一帶勁風撲來,風流雲說聲:「好勁道!」他手上一動,「無影勾魂手」的勁力乍然迸出,這無影勾魂的勁力足以在十丈之內傷人無形,妖如花的綵帶頃刻便斷為幾截。 風流雲趁勢而上,勾魂無影,向妖如花手上抓去,無心大刀一晃,向風流雲身上砍來,妙清喝聲:「起!」手上一揮,一股劍氣,如電而至,劍谷快劍,迅若閃電,無心一剎間反應過來,身子向後一飄,宛若雪花一片,已經飛入大雪之中。 妙清一笑,長劍挽動,口中說:「白癡,凍死你!」身子一轉,使出御劍八式中的起風式,將飛雪屏於劍外,劍氣噴發,指向無心。 無心手上的大刀舞動,雪花在勁氣之中飄灑得更加淋漓暢快起來,紛紛揚揚,連綿不絕。 忽然間整個山神廟都塌了,只剩下一片刀光劍影,司徒霜不會輕功,在地上看著他們在上空來來回回的飄著,心裡想:我的武功,原來真的不高。 情是空手上兩支銀槍,來來去去,有如神助,但是馮真手上的自然劍氣,加上皓名使出的「天陽手」,二人合力,將情是空迫得步步後退。 吳散秋冷笑一聲,手上秋水劍一陣狂舞,「雷電閃」的身法,「不死神劍」的招式,霸道而又恐怖,將諸葛平和林花落迫得一步步後退,雪鋪天蓋地的捲來,不多時已經埋到司徒霜腳踝了。 妙清仗著劍谷快劍,一連攻了幾十招,無心手上大刀漸漸凶狠起來,刀光和雪,將妙清手上劍氣點點削弱,司徒霜看得急了,伸手提劍,朝無心扔去,但是在三尺開外便被勁氣彈開,還未落地便被吳散秋的勁氣激起,向情是空等人飛去,才到一半,被馮真的自然劍氣擊回。 只見那劍在空中來來去去,就是不落地,司徒霜有點急了,不知他們要打到何時。 吳散秋見一時之間,勝負難決,遂說聲:「走!」一時四人飄然而去,馮真腳尖一點,已來到吳散秋身邊,說聲:「留下命來!」劍氣如電,呼的一聲,吳散秋頭上青絲,被削落幾絲,飄然而下。 皓名說道:「姑娘別追了。」馮真回來說:「吳散秋膽子真大,不問青紅皂白,就同這麼多人為敵。」皓名說:「生死門本來就同武林人為敵,只是他們的武功也的確不錯,高手如雲,就連以高手眾多著稱的劍谷,也數不了這麼多高手。」 馮真說:「身經百戰,便是高手了。這廟已經不能住人了,這幾個賤人!」妙清說:「雪太厚,馬也不能離開,現在大家只有展開輕功,看能不能離開。」司徒霜說:「輕功,我不會。」 妙清說:「我教你運氣的法門,……」司徒霜說:「我不會。」妙清看了她一眼,說:「怎麼,你不是法寶寺的弟子嗎?怎麼連這些東西都不會。」司徒霜說:「我本來就不太會,怎麼辦?」 馮真說:「現在好在天已經大亮了,大家各走各路,看來,是天意如此,不讓我們趕路了。」司徒霜見風流雲等人都是身形一轉,踏雪而飛,妙清對她說:「看來,我們只有慢點了。」一面伸手抓住她,說:「小心啊。」 妙清身形一轉,便向空中撲去,司徒霜感覺一陣涼風吹來,簡直是冷到了極點,妙清說:「就算不運氣,你也要摧動體內真力,不然會凍死你的。」司徒霜點點頭,閉上雙眼,摧動體內的真力,緩緩向四肢八脈運氣,感覺一股力道襲來,全身在冷風中漸漸覺得舒暢了。 走了好久,也不見人家,司徒霜睜開眼睛,看著妙清,說:「還能飛多久?」妙清說:「最多半個時辰,我就累得不行了!」司徒霜問:「怎麼辦?」妙清說:「我怎麼知道,這麼大的雪。」 忽然一陣悠悠的琴聲傳來,司徒霜歡喜的說:「有人!」妙清身子一轉,向那琴聲飄去,兩人緩緩落到一個茅屋前面,司徒霜聽那琴聲從裡面傳來,高興的說:「總算找到一個人家了!真是謝天謝地!」妙清一面平息內氣,一面問:「敢問裡面的人,我們因為大雪迷路,可以進來嗎?」 裡面一個溫柔的聲音說:「進來吧。」 二人推開門,只見裡面簡陋之極,那人顯然是在左邊廂房彈琴,司徒霜問:「你這邊生火了嗎?我們有點冷。」那人的聲音說:「進來吧。」 二人進了屋,只見屋中間生了一盆炭火,紅彤彤的,整個屋子都暖和了,那是個彈琴的婦人,對著小窗,別有一番風味。 司徒霜問:「你一個人住在這裡,不悶嗎?」 婦人淡淡的說:「悶有悶的好處,習慣了,就好了。」 司徒霜搖頭說:「我是怎麼都不習慣的。」 婦人緩緩過來,她是個美麗、端莊的女人,滿臉都是嫻熟的溫柔,妙清說:「前輩,看來你也是武林中人。」婦人說:「我是習武之人,但是還不是武林中人。武林這麼凶險,不適合我。」 妙清問:「不知前輩怎麼稱呼?」 婦人說:「我姓杜,也是因為大雪來此的,大家不過是避雪而已,雪化了,就會離開。」妙清見她不願說出名字,便說:「如今武林之中,大亂不止,廝殺難休,也的確不是個棲身之地。」司徒霜問:「那你習武是為了什麼?」 婦人笑說:「年輕的時候,自然會想有所作為,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名揚天下,那時候,我們三姐妹,放棄了多麼逍遙自在的生活,我們的師父苦口婆心的勸導我們,但是還是不能壓抑住我們心中對外面世界的嚮往,現在想起來,真的是年少輕狂。」 司徒霜說:「並不是每個人都會這樣的,比你老得多的人,比我們還有熱情。」婦人笑說:「小丫頭,難得清淨,難道你連現在都想在武林中大鬧一場不成?」司徒霜問:「你現在都不在家中,是因為什麼?」 婦人笑說:「找一個人。」 司徒霜問:「什麼人?」 婦人說:「一個想到各派去殺人的人。」 妙清問:「你說的是什麼?誰有這麼大的本事?」 婦人說:「我的一個師妹,她本來已經放棄了武林,但是最近聽說我們的一個姐妹被各派圍攻,不幸離世,我這個師妹的性子本來就不好,當然忍不住這口氣,我來是為了改變她,但是這幾天都沒有她的消息,我擔心,她反而遇到了什麼事情。」 妙清說:「看前輩的步法,武功應該已經進入化境,令師妹想來也是難得一見的高手,不會有事的。」 婦人歎說:「武林中並非所有的事都可以用武功解決的,武功高強,有武功高強的無奈,我的那個妹子就是一時求勝心切,犯了一個大錯,一個人一輩子,也許最不該做的事情就是犯錯,有時一個錯誤,會浪費一個人一生的心血……你們畢竟是不知道的。」 她輕輕向炭火裡加了幾塊炭,司徒霜說:「我要是一個武林高手就好了!誰要是惹惱了我,我讓她好看。」婦人說:「小姑娘,你要真想成為絕世高手,這並不是難事,只要你跟我去雪山,十年之內,我讓你達成所願。」 司徒霜搖頭說:「十年,太多了。」 婦人輕聲說:「你以為還有更好的辦法?武功這東西,需要十年修行,方能成正果,姑娘,你這樣的武功,在江湖上永遠都不會有出頭的日子,又何必在江湖上行走,永遠處於底層,成為那些武林高手股掌上的玩物。」 司徒霜說:「玩物,我才不當別人的玩物,算了,什麼武林高手,我以後也會成為武林高手的,前輩,你既然是個武林高手,為什麼我沒聽過你的名字?」 妙清說:「前輩是高人,不願留名。」 婦人說:「一個普通人的名字威望,遠不及千里,長不過百年;所以大家拚命的讓自己的名望擴張,那也不過遠至千里之外,長到千年而已,想要再長,根本不可能。」 妙清說:「前輩此言,道出了許多人的空虛,要留名,可是不知道如何才能長留。」 婦人說:「根本不可能長留,翻開武林歷史,我們能知道的只有那麼幾個人,只有那麼幾百年,在這之前和這些人之外,一定有許多另外的人,可是我們都不知道,可見要永遠的保留,根本不可能,既然如此,何必那麼執著。人生,應該過得平淡,祥和,而不是轟轟烈烈,不惜不擇手段。」 司徒霜笑說:「前輩,你老了,不像我們這麼有力量,我覺得要是在一個地方呆著,我非得悶死不可!」 婦人笑笑,說:「許多路,不是別人告訴你不要走,你就願意不要走的,我們當年也是一樣,一樣從很多彎彎曲曲的路上過來,經歷了很多,也有許多後悔,但是能怎麼辦,這就是人生,不願遵從別人的意思,不願聽從別人的勸告,即便別人多麼真心希望,我們仍然選擇走自己的路。我們相信心裡的聲音,我們遵從內心的執著,我們認為,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我們感到,自己完全有力量改變一切……可是當回頭的時候,卻多半都是後悔,有幾個幸運兒,那是因為他們聽從了別人的勸告,走了一條最適合她們的路。」 妙清說:「前輩,你真是一個好人。」 婦人笑說:「姑娘,你的武功有些底子,要在江湖上立足倒也不難,只是要記住,靠自己一人之力,是遠遠不夠的,你要學會利用別人的力量,就像借助舟楫過河,借助刀劍對付野獸一樣自然,這是江湖上最需要的本領。」 妙清說:「其實我本無意江湖,我來,只是因為尋找一個人,我曾經以為可以忘記,直到有一天,我感到看不到他,我這一生都沒有了意義,所以我要找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離開越久,這種思戀,就會更加強烈,有時真的希望,給我這種感覺的人,只是身邊一個最普通的人,一個能夠天天看到,不用花很多時間去找,找到後又不知道怎麼跟他說的人。」 婦人安詳的聽著,看著她,笑著說:「孩子,要記住,生命是自己的,不要為了追求別的東西,忘記了自己,你的愛,你的追求,都遠不及你重要,你所有的感受,沒有人可以真正的分擔,愛情也許很甜蜜,但卻永遠都不可能真實,只有你自己對自己才是真正的理解,沒有東西能夠代替你自己,又的人是不錯,可他不一定屬於你,相反,有的人,也許是在利用你,你唯一能夠分辨的話,只有你自己說的話,別人的話,你根本不知道是真,還是假。」 妙清說:「多謝前輩指點,晚輩會銘記在心。」 婦人笑了一笑,說:「吃點東西,這裡有些紅薯,我們來烤吧。」 司徒霜坐在凳子上看著她烤著紅薯,漫不經心的說:「看來你很會烤紅薯?」婦人說:「不錯,在玉龍雪山的頂峰,沒有別的人,只有白茫茫的雪,我經常都是每個月下山一次,將所要用的東西採辦好,帶到山上,山上,只有我一個人。」 司徒霜說:「你怎麼不找一個僕人?喔,一定是你的地方太偏了,人家都不願去,何必這麼迂腐呢,在一個繁華的地方不好嗎?對了,你吃什麼?錢從哪裡來?」 婦人笑說:「錢都是我自己掙來的,山上有很多珍貴的藥材,只有我才能採到,我就靠它們為生了,繁華,每個年輕人總是不甘於寂寞,總是喜歡火熱的日子,可以實現他們一展抱負的夢想,可以了卻他們積累多年的心願,這就是年輕人。」 司徒霜笑說:「前輩一點都不老。」 婦人將烤熟的紅薯分給二人食用,這才用拿了一個過來,忽然外面風聲更大,婦人說道:「有人在打鬥!」司徒霜仔細聽了一陣,搖頭說:「聽不見。」妙清問:「難道剛才前輩是聽到了我們的聲音才彈琴指引的嗎?」婦人點點頭,說:「年輕人迷路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妙清點頭說:「不錯,是有人打鬥,看這二人的輕功,應該都是成名人物。」婦人點頭說:「他們快打到這裡來了,你們不要出來。」 婦人身影一晃,已經打開窗戶飄然而出,簡直如同一縷白色的風,司徒霜驚訝的說:「簡直太快了,神仙!」 二人來到琴台前,只見窗外雪很大,地上已經足足積有一兩尺深了,婦人衣衫飄飄,裙帶舞動,在雪上安靜的站著,宛如一抹白雲。 只見兩個人影飄然而來,漸漸近了,二人才看清這是一個黑衣婦人,和一個黃衣老者,那婦人手上一根鐵拐,舞得密不透風;老者身形飄忽,宛轉飛揚,一根軟鞭幾乎沒有蹤影。 白衣婦人見二人近了,自己身子一晃,已經來到屋內,司徒霜驚訝的說:「你是怎麼進來的?」白衣婦人說:「先開了窗戶,再跳進來,關了窗戶,就是這麼簡單。」司徒霜歎說:「太快了!你怎麼進來了?」白衣婦人頭也不抬,說:「這是終了谷的凶姑姑和雲谷的天生子在打架,不關我的事。」 司徒霜說:「原來是邪派高手內訌,我們也不用多管……」一語未了,一陣狂風刮來,司徒霜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只見外面的兩個人漸漸力道加大,狂風勁舞,響聲四起,捲起千堆雪。 白衣婦人眉頭一皺,飄出屋子,已經來到二人中間,只是輕輕一揮衣袖,一股勁風撲去,二人都不約而同向後飄去,白衣婦人說道:「已經事隔多年,你們還是一見面就打。」 凶姑姑說:「他一見面就說我困了雲谷弟子,我終了谷弟子眾多,要雲谷弟子來幹什麼!」天生子說:「你再不交出人來,我怕明日江湖各派前來興師問罪,你也落得個身死人手的下場!」凶姑姑狠狠的說:「誰敢到終了谷鬧事,就是自尋死路,我怕了嗎?」 白衣婦人說:「要打可以,二位可以往旁邊走,別一直打到我家裡。」凶姑姑回頭一看,說:「怎麼,現在和我做鄰居了,也不打個招呼,我進去坐坐。」 話音尤在,人已在火邊坐下,說:「你還是那麼喜歡吃烤紅薯?這是你的弟子麼?怎麼沒有禮貌。」白衣婦人進來說:「這是兩個孩子,不要亂說話,嚇著人,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你們都和我一樣,成了武林前輩。」 天生子說道:「她倒是老了,神弦妹妹可還是那樣風致不減。」白衣婦人說:「你們已經是一派的長輩,聽說凌常還當了掌門,天生也已經名滿武林,為何一打就是這麼遠,還是和年輕時候一樣,這也罷了,剛才你們一不小心,要是真把這屋子弄壞了,這裡若是一個尋常百姓家,那怎麼辦?」 凶姑姑冷冷的說:「我們都是江湖上有名的惡人,這樣的事情,也不知做了多少,怎麼,神弦妹妹不習慣?」 杜神弦笑說:「哪裡哪裡。這幾天我也聽說,終了谷困了不下百個江湖中人,怎麼,要做大買賣?」 凶姑姑說:「終了谷的事情,一向是我掌門主外,三個副掌門主內,這件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我想以我們的實力,怎麼可能困住這麼多人,須知終了谷雖是一個神秘的地方,但一般武林高手,要困很久還是不容易的。」 天生子說:「現在只怕各派高手已經圍住了終了谷……」 凶姑姑問:「你說什麼?」天生子說:「各派準備圍攻終了谷……」凶姑姑說:「我要走……」剛起身,天生子便上前攔住,說:「你不能回去,回去了也沒用了!」 凶姑姑問:「你把我一路引到這裡,我本該想到你另有所圖!」 天生子說:「不錯,如果你真不知道這件事情,就讓他們作個解釋,我怕你解釋不清楚,和他們動武,你武功雖說不錯,但要以一敵眾,還是不能的。」 凶姑姑說:「那也要回去,我是掌門人,你……今年這年怎麼過,真是多事之冬!」說完便閃身向外而去,天生子伸手抓住,凶姑姑鐵拐一打,呼的一聲,片刻之間兩人已經過了幾招,每一著在平淡無奇中卻又神奇之極,看得妙清受益匪淺,心裡想:這些邪派高手能夠揚名天下,也不是毫無道理可言。 杜神弦說道:「你們要把我這屋子鬧個天翻地覆才開心嗎?」她白衣一繞,白帶頃刻攔在二人中間,二人被逼得後退一步,一前一後飛出屋子,頃刻間消失在二人視線之內。 司徒霜讚道:「真是高手,像神仙一樣飛來飛去,好自由。」 杜神弦說:「其實並不自由,我剛認識他們的時候,他們還是江湖上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弟子,終日混跡於武林,後來有一天我們成為朋友,他們問我怎樣才能成為絕世高手,我說要找到一個高明的師父,和花上十年滿滿的苦功,這樣才能成為絕世高手,他們果然到了兩個大門派,受盡了辛苦,終於在忍受十年之後,成為高手。」 司徒霜點頭說:「十年苦功,真的好長。」 杜神弦說:「其實十年並不長,長的是被我們浪費的時間,與其在這裡希望,還不如一步步的尋求,很多人用來浪費的時間,本來就比下苦功夫的時間多得多,年輕人,希望你們老的時候,不要後悔自己浪費了時間。」 司徒霜點點頭,杜神弦歎說:「不知這次各派前往終了谷,會不會有一場大戰,如果仍然醞釀了一場仇恨,武林,就又多了一絲不平靜;人啊,為什麼總是喜歡浪費時間。」 妙清說:「可惜前輩的話,沒人能聽,我雖然贊同,可畢竟不能遵照,因為我現在覺得,從來沒有這麼深刻的覺得,我要找的那個人,即便浪費了我一生,我也願意,不然我會後悔。」 杜神弦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只管照著自己的路走下去,看來,我得出門找我的師妹,不能讓她鑄成大錯啊。」 說完人已經不在,妙清低低的自言自語,「神弦……好熟悉的名字!」忽然想到當年的雪峰三女,三個美麗絕倫,武功超凡,飄然若仙的故事,仙子神弦,魔女玉嬋,妖姬玉娟,不知令多少人神魂顛倒,生死兩難…… 原來她就是杜神弦,她所說的師妹,就是雪峰妖姬冰玉娟,那場糾紛,就是龍宮外面使冰玉嬋離開人間的那場…… 司徒霜問:「你想到了什麼?」 妙清說:「今年過年只有在這裡了,明天就是年夜了,雪要後天才停呢,想想怎麼過年?」司徒霜說:「以前在家裡,會準備一頓很豐盛的年夜飯,還會燃放煙花,火樹銀花不禁夜,過年都要很熱鬧的。」 妙清說:「現在身在他鄉,哪有那麼講究,看看這裡有什麼東西就好了!」二人在廚房找了一陣,只有些紅薯,司徒霜說:「她就像個紅薯精一樣!怎麼翻來翻去都是紅薯啊!」 妙清說:「想想如果我們在外面,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地裡走,餓了啃一口冷冰冰的乾糧,知足吧,妹妹。」司徒霜說:「我倒不是不知足我什麼苦沒吃過,就是茹毛飲血我也不怕,只是我覺得前輩太搞笑了,這麼好的武功,這麼簡樸的生活,這麼低級的追求,我的天啊,真是浪費了!」 妙清說:「其實很多人都願意在雪峰十年,然後變成一個偉大的高手。你真傻。」司徒霜說:「可是你也不想想,法寶寺的武功那麼好,只要你願意清淨無為的學,一樣可以成為絕世高手!」 妙清問:「法寶寺有四寶,是什麼?」 司徒霜搖頭說:「不知道,不可能是文房四寶吧。」 妙清過來烤紅薯,火燃得正旺。 司徒霜百無聊賴的在屋裡走著,妙清開始彈琴,司徒霜不由想到了錦繡樓那個美麗的夜晚,那美麗的琴聲,那可愛的人兒…… 漸漸琴聲中鼾聲如雷,妙清搖頭說:「真是沒辦法……」一面停了彈琴,往屋外走去,天色尚早,雪花飛揚,妙清漫步而出,飄然走在雪地上,有一種飛揚起來的感覺,這段日子的尋覓雖然艱辛,可是也使她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也讓她明白一個道理,你所要的東西如果得不到的話,將會非常難受,而更令人後悔的是眼看你心愛的東西從你身邊飛過,你卻無動於衷…… 樹林裡靜悄悄的,妙清想到了那個溫文儒雅的公子,那舞劍時瀟灑從容的氣度,那談笑間舉手投足的魅力,和那眉眼間英雄難得的氣概…… 日子到了這一年年末,雪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妙清早上起來在院子裡練了一陣子劍,司徒霜也練了一陣劍,感到自己的劍法越來越熟練了,不由非常開心,一口氣吃了好幾個紅薯。 這一天和任何普通的一天一樣,那麼平淡的經歷了,第二天一早,天氣果然放晴,萬里一片陽光,妙清趕忙收拾包袱,司徒霜歡喜的說:「不知這一路到魔鬼窟,能不能一路順風。」妙清說:「就算前面是萬丈深淵,我也會毫不猶豫的跳過去。」 司徒霜說:「能跳過去誰不會,摔下去就慘了!」 兩人趕了一天路,才到了市集,買了兩匹馬,司徒霜搶著付了錢,一看自己帶的錢已經快完了,以前的都是義父給的銀票,第一次用光了,才不由想錢從哪裡來,她在吃飯的時候忍不住問:「對了,你說那些一般的武林中人,在什麼地方來錢?」妙清說:「多了,收收保護費啊,幫人辦事啊,幫地方上的商家押送貨物,或是給有錢人家的公子小姐當教習啊,都可以,怎麼,你打聽這個幹嗎?」 司徒霜說:「沒什麼,只是問問。」 妙清說:「幸好你只是問問,我也是心裡亂猜的。」 司徒霜心裡恨恨的說:「原來你也不知道,白癡!」口中笑說:「是啊,我一聽就覺得不大對,我忘了你出道比我晚嘛。」 妙清笑了笑,忽然樓下一陣喧嘩,二人急忙探頭去看。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三十六回 飲酒樓裡揚劍氣 秋水山莊歎風流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29 本章字數:12229 只見樓下人潮擁擠,爭著往樓上跑,司徒霜納悶的說:「他們爭著來幹什麼,難道這樓上又有一個美麗的女人?」這時旁邊一個和尚說道:「所有來的人,無不為了兩個字,一個名,一個利。」 司徒霜說:「名利,那也不用到這兒來。」和尚歎說:「大千世界,光怪陸離,本來就是是非非讓人迷惑,但是終不過名利二字,如同那生死二字一般,一生之中,也逃不過這兩個字。阿彌陀佛!」 妙清搖頭歎息,「現在的和尚,怎麼這樣不負責任,把天下人都說成祿蠹,難道他自己的心,一點名利都沒有,那他自己就不該出來,而應該在山裡古剎終老,長伴青燈古佛。」司徒霜笑說:「人家不也一樣心裡有名,還有利嘛!你就體諒一下。」 人漸漸擁了上來,這時司徒霜才看清竟然都是些衣衫襤褸的窮人。她對妙清說:「他們在一起幹什麼?」旁邊一個少年說:「這是附近七個幫會的弟子,因為被生死門在昨天收服,這些人無家可歸,所以……」 司徒霜說:「昨天是除夕,生死門!居然!」妙清淡淡的說:「人家的事情,你操什麼心。」那少年說:「聽說天下第一劍會路過此地,所以他們爭著要來,要天下第一劍替他們討回一個公道。」 司徒霜說:「天下第一劍,難道是林公子也到了這裡?」妙清說:「有可能,反正人生何處不相逢,公子,您貴姓?」少年說道:「在下姓趙,名長寧。」妙清說:「原來是」龍湖公子「,久仰!」 趙長寧笑說:「不敢當,姑娘風塵僕僕,看來像是在趕路?」 這時人潮更加擁擠,和尚說道:「天下英雄,並非人人可當,要做英雄,就得付出代價,阿彌陀佛,人前風光,豈知人後就成了負擔!」司徒霜小聲對妙清說:「他是個瘋子。」妙清看著樓下,忽然高興的說:「我師姐來了!」 司徒霜探過頭去,只見人潮分成兩半,中間一個黃衣公子,一個綠衣女子,攜手而上,兩人皆是風致翩翩,有如神仙眷侶,出塵脫俗,令人羨慕。 林思夷到了樓上,趙長寧笑說:「表哥,他們等你很久了。」林思夷坐下說:「你又有什麼主意?長寧,你總是不安分,老是自作主張。」趙長寧笑說:「表哥,生死門欺人太甚,除夕之夜,屠殺七個門派,武林中人神共憤,應該幫助他們討回一個公道!」 易柔看著這麼多人,司徒霜拚命的揮手笑著,易柔點點頭,林思夷說:「以我一人之力,別說對付生死門,連」紫雨風暴「我都對付不了,長寧,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倘若他們需要援助,我是義不容辭,但是現在……」 趙長寧說:「我就看不慣這些人如此霸道,表哥,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反抗,我們既然有這個能力,就應該幫助他們,聖人說過,達而兼濟天下,要兼濟天下啊。」旁邊的人都沒有說話,忽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鑽了過來,「七會無能,我生死門替他們打點一切,原是看在江湖道義,怎麼在你們那兒,變成了霸道。」 只見綠光一閃,吳散秋旁若無人的站在眾人中間,趙長寧說:「這些是怎麼回事?」吳散秋四下裡一看,說:「在七會之中,也有不少人仍然錦衣玉食,過著比以前更好的生活,是他們自己想不開,想要拭殺自己的掌門,想要獨攬大權而已,這群反賊!」 趙長寧冷笑說:「你敢一個人前來,好,妖女,讓你領教本公子的劍法。」吳散秋冷聲說:「自以為是!」趙長寧長劍一抖,一招「月落烏啼霜滿天」,劍如長虹,一閃即至,這是真武劍法「一字天陽劍」的招式,在他手上使出來,威力橫生,頃刻間眾人感到勁風撲面,吹來如割。 吳散秋手上長劍輕輕一攔,說:「這點伎倆,就想和生死門作對,真是自不量力!」趙長寧急忙換了一招「疑是銀河落九天」,劍氣磅礡,有如神助。 妙清看她二人過招,不由點頭說:「趙公子不愧是名門之後,劍法不錯,但是吳散秋的」長生不死劍法「已經經歷百戰,也是無懈可擊,怪不得她這麼托大,不知他們兩人誰能勝出。」司徒霜說:「趙公子是好人,當然是他勝出!我真想上去把吳散秋殺死!」 妙清笑說:「小孩子脾氣,一個真正的武林中人能夠在第一時間判斷自己能不能完成一件事,然後再決定該幹什麼。如果是送死,最好別去。」 司徒霜說:「那這麼說武林中就不會死人了。」 妙清說:「這話也對,你看這些武林中人,打半都是不合格的,所以他們不能成為名留青史的人物,也是理所當然,不過,如果一個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又另當別論,反而更加令人敬佩。」 司徒霜說:「那可不一定。」 趙長寧和吳散秋在方寸之地,一連出了幾十劍,杯盤座椅根本絲毫未損,二人越出越快,劍氣四射,衣袂飄飄,圍觀的人不約向後退了一圈。 吳散秋冷笑說:「就這幾下功夫,還想為別人出頭,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趙長寧怒說:「妖女,看我的」九宮劍訣「!」九宮派自從消失後,其劍法已經失傳,吳散秋得意的說:「開始嚇人了!」 但是趙長寧劍鋒一轉,一股力道乍然飛出,剎那間吳散秋如同陷身於一片汪洋大海之中,不能抽身,她急忙出劍破解,但是眼前一片蒼涼遼闊的景象,大浪翻飛,狂砂勁舞,無窮無盡,無休無止。 九宮劍的精妙之處在於劍氣互生,一劍既出,萬劍俱生,綿綿不絕,現在趙長寧在一旁悠閒的喝茶,吳散秋卻在那裡拚命的抗拒著劍氣的威力。 司徒霜笑說:「九宮劍,真的好厲害!像是法術一樣!」妙清說:「九宮劍要用碧玉連環使出,威力才至最大,沒想到這劍法畢竟沒有失傳,龍湖一劍,原來是九宮門人!」 趙長寧一面喝茶,手上長劍一揮,立刻一陣勁風狂旋,將吳散秋手上長劍吹落,吳散秋大叫一聲,口吐鮮血,倒在地上,趙長寧對身後的人說:「把她抓起來!」吳散秋身子軟軟的,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林思夷笑說:「長寧,你很自負,要同生死門作對,不是那麼簡單,生死四絕不會輕易放過你,雖然你不怕,但你可知他不會只怪罪你一個人。」 趙長寧笑說:「我不怕。」 易柔笑說:「看你絕不是怕事的人,現在頭也出了,你表哥也騎虎難下,其實,若是要真正對付生死門,也不是沒有辦法。」 趙長寧問:「什麼辦法?」 易柔說:「現在生死門和太極洞,還有諸葛世家,一心只想一統武林,要同這些處心積慮的人相抗,絕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箭門,心宗,丘壑派,臨江會,這些都不是弱小的門派,但是都幾乎一夜之間消失無蹤,生死門已經有了萬全的準備;現在惡門在北方召集人馬,江南有風雲會,還有太平盟,這些地方都是為了對付生死門而花費了不少力氣,聚集了不少有識之士,倘若能夠借助他們的力量,也許還可以成事。」 趙長寧點頭說:「不錯,這樣也有了一個容身之地。」 旁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易柔說:「諸位,我知道各位急切要報仇雪恨,但是凡事有可成,有不可成,現在要報仇,只能殺死幾個人出氣罷了,要真正打敗生死門,回復大家昔日的生活,必須找到自己新的歸宿,這是一個漫長而艱苦的過程,但是,這是唯一的路!」 林思夷笑說:「諸位,若是要林某出手幫助各位,林某當然願意效勞,但是如今就算殺了生死門四大使者,十大高手和六大弟子,他們依然還有新的人,繼續統治武林,大家的仇恨根本沒有機會報復,大家請選擇屬於自己的路吧,別在這裡逗留。」 一個青年問:「那,這個人怎麼辦?」 趙長寧說:「放她回去,告訴生死門人,倘若濫殺無辜,別忘了世上還有」龍湖公子「。」吳散秋有氣無力的說:「你今天放我一條生路,來日我一定還你一次,但是這個奇恥大辱,吳散秋一定會銘記在心!」 易柔見吳散秋下去了,才說:「趙公子,你不是說有家師妹的消息嗎?」趙長寧說:「不錯,昨天在七會發生了一場慘烈的屠殺,同時,在終了谷,除夕之夜,各派高手雲集,拚殺之險,絕不比生死門輕。」 林思夷搖頭說:「這樣的事情不必多說,司空見慣尋常事。」 趙長寧說:「我在那裡見過了劍谷的坤雪姑娘,她不但在那裡,還在那裡大叫要維護武林和平!」易柔搖頭說:「這個孩子!」趙長寧說:「他身邊好像有一個法寶寺的高手,萬雲平少俠。」 易柔點頭說:「如此說來,倒也不用替他們操心了。」 林思夷問:「終了谷之戰,如何結局?」 趙長寧說:「終了谷主一直不在,各派弟子同三個副谷主,七大高手比鬥了好久,大家互有損傷,但沒有人死,後來終了谷門人離開,餘人也只好離開,就這麼結束了。」 林思夷說:「你出手了嗎?」 趙長寧說:「家母一再叮囑了,不能逞強,在那麼多高手面前,我當然裝成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子了!這點表哥放心!」 林思夷說:「你不是裝成一個小子,而是那麼多高手面前你沒有顯臉的機會,我看你還是你,真正需要加入風雲會的,是你!」 趙長寧說:「你還別說,風雲會如今要舉辦一個白衣劍會,收錄弟子學習劍法大義,我還真想去。」林思夷說:「既然想去,就要大膽的去!」 易柔笑說:「這個我們已經有所耳聞,薛成是武聖人的後人,劍谷自然鼎力相助,富商們也是慷慨解囊,你就放心去吧,不過你的先輩們當初放棄了龍湖的基業,也許已經不想捲入武林的是非,你何必又要重出江湖。」 趙長寧說:「來日方長,以後你就會明白了,二位,後會有期。」話畢飄然而去。 妙清笑說:「師姐,我說了吧,只怕你不帶我回去是假,要留在別人身邊是真。」 林思夷笑說:「二位的行程受到了阻礙,不然也不會還在這裡。」 司徒霜看著天,說:「這該死的雪!下了整整兩天,這天,看來是個預兆,這年頭不大好,你們要小心點。」 林思夷說:「多謝姑娘。」 司徒霜問:「你們這是去哪裡?既然知道了坤雪姑娘和我師兄在一起,還有什麼借口可以讓你們在一起。」 林思夷笑說:「小丫頭,你們真是一個比一個會說話,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們這就去劍谷,光明正大,省得你們胡亂造謠。」 司徒霜笑說:「是啊,我們都在造謠,無風不起浪,你怎麼不一天到晚來陪我,按理說我更需要保護呢!」 妙清說:「師姐啊,你的好事我就來不了了,這頓飯你請客,後會有期。」她拉著司徒霜就往下面走,司徒霜還在叫著:「怎麼,我話都沒有說完,什麼好事,要結婚了嗎?這麼快啊,是個好事……喂,別拉著我!」 妙清出了門,說:「人家兩個人卿卿我我,你在那裡湊什麼熱鬧,一點都不懂事,再說,我們得趕路!」 司徒霜上了馬,說:「趕路就趕路,用不著這麼凶巴巴的吧!」 二人快馬加鞭,一連趕了十來天的路,才到了江南,江南的春意已經慢慢生起,煙雨朦朦別有風味,正是沾衣欲濕、吹面不寒的時節。 司徒霜經過江南的時候,根本沒想過要回去。 這日二人來到一個僻靜的樹林裡,只看見一個小小的茶館,司徒霜急忙說:「先喝口茶吧,我都累壞了。」妙清隨她下了馬,坐下喝茶。 司徒霜不斷的吹著涼氣,說:「江南的茶,喝起來味道真香。」妙清說:「名茶名泉,江南都幾乎沒有,那是你習慣了而已。」司徒霜說:「那些評名泉名茶的,都是白癡。」妙清喝了一口,說:「照這樣走下去,但願他們能夠一直留在那裡,我怕到時候又撲個空。」 司徒霜正要說話,忽然幾個年輕人快馬催鞭,在茶館門口下了馬,為首的人大聲說道:「老五,來一碗涼茶!」賣茶的中年人出來,一面倒茶,一面說:「公子,茶可不能急著喝,慢慢品,不能貪快,就一味的想喝涼茶啊。」 那公子坐下,說:「最近有沒有動靜?」老五一面倒茶,一面說:「公子,四大密使已經說了,同太平盟都是江南武林的希望,大家可以聯合,對付生死門。」 公子說:「家父倒是有心,只是我們對無邪島始終心存顧慮,想他在北海群島,霸佔了不知多少地方,其野心之大,根本不下於生死門;只不過那些被收服的門派,倒是一心說他們的好話,不過也不知是真,還是假。」 司徒霜聽到太平盟,心裡不由一動,對妙清說:「他們好像知道太平盟!」 妙清點點頭,說:「不要說話。」 老五說:「無邪島當初只是北海邊上一個小派,後來不斷吞併周圍的門派,近年更儼然武林正派、一代宗師,對天下指手劃腳,那都是因為他們有自己的高手,自己的人才,別派也奈何他不得。」 公子一面喝茶,一面說:「父親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們這次是去同太平盟的水姑娘商討聯盟一事,聯盟聯盟,有了自己的高手,還用的著聽無邪島這些北方蠻人的話嗎?」 老五笑說:「公子,時間不多了,喝了茶,就上路吧。」 公子問:「有沒有冰妹的消息?怎麼都找不到冰妹,不知她去哪裡了?」 老五說:「不知道,這個,我會留意的……公子,時間真的不早了。」 那公子笑了笑,說:「好了,再不走,你還會一直催下去,怪不得,人家會說你是個索命鬼,一點時間都不多留。後會了!」 司徒霜見他走了,便對老五說:「原來你開茶館是假,你本來是江湖中人。」老五笑笑,說:「江湖,姑娘,老夫連什麼是江湖都不知道。」 妙清問:「你們所說的同太平盟聯盟,是不是其中有車凌少俠的太平盟。」 老五點頭說:「不錯。」司徒霜家忙問:「也有佟澤,對不對?」老五點頭說:「不錯,這兩個年輕人都是年少才俊,尤其是車少俠,曾經在劍谷學劍,後來又去過無邪島學習各種本領,是個難道的人才。」 司徒霜說:「佟大俠一樣的是難得的人才,只是你不知道罷了,現在他們在哪裡?」老五說:「在魔鬼窟,還在魔鬼窟,生死門不斷追殺,現在江南已經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了。」妙清點頭說:「多謝你,老闆。」 她們放下銀子,往北趕去,走不多時,忽然司徒霜看到一個藍衣的女子和一個黃衣漢子從對面行來,本來也沒太在意,但是那漢子忽然說了一句話,「水姑娘,秋水山莊還有多遠?」司徒霜停下來問:「閣下是太平盟的水姑娘?」 藍衣女子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著司徒霜,奇怪的說:「姑娘好熟悉,難道是在哪裡見過?」那漢子說道:「我見過,是法寶寺的司徒姑娘,不錯,在下是獨孤雲,這位是水姑娘。」妙清問:「你們此去秋水莊,是不是為了聯盟一事?為何只有兩個人?」 水風雲說:「太平盟事情很多,只能出來兩個人。」 妙清問:「那你們很快會趕回去了。」 水風雲點頭說:「不錯,姑娘,我們這就要趕路了。」 司徒霜急忙說:「不如這樣,咱們一道,反正,我也要去太平盟,反正你們也是順路,這樣我們也不會走冤枉路!」水風雲點頭說:「司徒姑娘若不嫌棄,在下求之不得。」司徒霜笑說:「我也求之不得。對了,去秋水山莊,是見什麼人?風雲會的掌門?」 水風雲說:「是少掌門,薛名。」 行不多時,到了那個茶館,水風雲下了馬,問道:「店家,請問秋水山莊在什麼地方?」老五急忙出來,說:「一直往前面走,在轉彎處有一個涼亭,有人帶路。」 四人快馬趕路,到了涼亭,只見一個漢子已經等在那裡,司徒霜首先下馬,問:「閣下是秋水……」那人說道:「跟我來……」只見他身子一轉,已經上馬,飛一般的在前面奔著,司徒霜心裡有些生氣,覺得這人太過傲慢,加之頭上一根頭髮都沒有,看起來就很可惡! 眼前出現一條圍繞山莊的小河,碧水東來,別有一番風味。 五人過了小橋,那漢子引他們到了大廳,剛才在茶館的那個公子已經坐在那裡相候了,水風雲說道:「閣下就是薛少掌門,水風雲有禮了。」薛名點頭說:「水姑娘不必客氣。」 水風雲取出一副卷軸,在桌上鋪開,說:「這是無邪島為我們訂下來的結盟書,上面有兩派今年各自應該完成的任務,請少掌門過目。」薛名點頭說:「水姑娘果然快人快語。」一面走上前,看了一陣,說:「無邪島的確考慮得比較周全,看來無邪島花了不少心思。」 水風雲說:「兩派結盟,是天下武林的幸事,武林同道出力,自然是應該的,無邪島已經統一了北海諸島,前事不忘,可為後人之師,少掌門覺得呢?」 薛名哈哈笑說:「不錯,不錯,水姑娘一語道破,果然是女中豪傑。」 水風雲說道:「少掌門見笑了。」 薛名說:「好,水姑娘一路辛苦,我已經替姑娘四人安排了房間,姑娘先休息,晚上薛某替姑娘接風,明日薛某將此事同家父相商,再作計議。」 水風雲說道:「如此有勞公子。」 司徒霜跟他們到了院中,對水風雲說:「姑娘,這怎麼行,要明天再商量,不是說馬上就走嗎?」水風雲說:「姑娘,沒那麼快,世事本來就是拖拖沓沓,永遠不會有想的那麼快,那麼順暢,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妙清對司徒霜說:「忍著點吧,又不是說書,哪有那麼通暢,做人,就要學會忍,忍受這拖拖沓沓的人生。」司徒霜哼了一聲,說:「我已經忍了那麼多年了,還用你們教!」 司徒霜漫步在秋水山莊的亭台樓閣之間,那是一片江南溫柔的山水,和一片典雅溫馨的園林,想來這地方乃是薛家平時休息玩樂的地方,薛家真會享受,在這地方,人會自然的想到享樂,想到享受生活。 她來到一個小湖邊上,坐在涼亭裡,看著小船上輕輕划槳的女人,那白色的影子在綠色的水面上搖曳如風,她心想: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人?是薛名的妻子嗎? 小船漸漸近了,只見白衣女子貌若天仙,翩然而來,其美艷絕倫之態,令人歎息;司徒霜不由起身來,問道:「姐姐,你去哪裡?」 天仙般的女子慢慢下了船,說:「姑娘,你從哪裡來?」司徒霜笑說:「我是太平盟的人,來同秋水山莊的人談論結盟一事,姐姐,你是什麼人?」 女子笑說:「我姓鐵,名芸,就在秋水山莊裡邊住,姑娘,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已經能夠獨當一面,江湖風雲,無休無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天下人能有我這般的閒情雅致。」司徒霜說:「方今天下武林一片混亂,群雄並起,姐姐為什麼不在江湖上走動?這樣雖是閒情逸致,但是時間卻是白白的給浪費掉了。」 鐵芸歎說:「但是我們一個弱小女子,根本不能同命運和江湖對抗,我想,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如此,只不過男人們都以為自己能夠改變而已,有時看起來是改變了,但比起我們付出的代價而言,又算得上什麼改變。」 司徒霜說:「話不是這麼說的,以前武林中人食不果腹,被多少人看不起,現在……」鐵芸說:「以前和現在一樣,都是五蠹之一,不從事農產,對世道無益,實在是他們太過自負!」司徒霜笑說:「話不是這麼說,武林中人以鋤牆扶弱為己任,怎能說是於世道無益?」 鐵芸說:「那都是沽名釣譽之說,可笑之至,天下人有不少是庸碌之輩,這是他們為庸碌而付出的代價,一個人要平凡可以,要庸碌,就得付出代價,誰讓他們甘心受人愚弄,毫無主見,根本不值得同情,所以我才能在這裡享受山水的恬靜,姑娘,當你看到百姓辛苦勞碌,而且身在苦海的時候。可以想想我說的這句話。」 司徒霜點頭說:「那姐姐寧可在這裡整天享受生活,為什麼不到外面去幫助那些受苦的人?」 鐵芸歎說:「一個女人是不能有所作為的,一個人要想施展自己的抱負,是需要天時地利諸多條件的配合的,不能隨心所欲。我的確是想作些有用的事情,我比誰都想,但是我深知這是不可能的,姑娘,你能夠走出來,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司徒霜笑說:「其實,我什麼都沒有做過。」 鐵芸笑說:「你還小。」 司徒霜問:「薛名是你的什麼人?」 鐵芸笑說:「是我的孩子。」 司徒霜問:「你說什麼,你的孩子?」 鐵芸看著他,溫柔的笑說:「姑娘,也許你不相信,我看到他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一生,似乎真要一輩子陪在他的身邊,我知道他也許會先我而去,但那有什麼,我會永遠的記住他,也許還會陪他而去,我把這叫著愛情。」 司徒霜問:「為什麼?」 鐵芸笑說:「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我想了好久卻沒法去做的東西。」 司徒霜問:「什麼東西?」 鐵芸笑得溫柔而恬靜,如同一朵美艷無比的花,「為天下謀幸福,為武林尋找出路,這不是一句空話,他是在用他的一生,在尋找一條適合武林中人的出路,他在用他所有的力量,去驗證一個沒有人想過的問題,這個世界應該有武林嗎,武林應該是什麼樣子?」 司徒霜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輕輕說:「姐姐,你真幸福,你想陪他一生的人,不但如你想像一般無二,而且還真正的在你身邊……」 鐵芸笑說:「姑娘,你還小,有許多事情,你要學會付出代價,這代價必須要自己付出,如果老是想著從別人身上得到什麼,這一生就算享盡了榮華富貴,也只能遭到眾生的唾罵,活得並不開心;所以你不要只想著自己得到了什麼,要想著自己付出了什麼,只有這樣,你才能活得快樂,活得了無牽掛,活得清白,活得自在。」 司徒霜點頭說:「我知道了,武林中人從來不計較自己的得失。」 鐵芸說:「那都是謊言,欺騙得了別人,但是欺騙不了自己,武林中人其實也是世俗中人,他們一樣為了自己的將來和前程不斷的努力,奔波,也就是為了名利;只不過他們走的路不一樣,在武林這條路,是一條艱辛而危險的路,但是一旦成功,得到的比一個農夫幾輩子得到的還要多,這其實是一筆生意,如果你能這樣看,也許就不會那麼執著;當你看到你身邊的人卑鄙無恥、無所不用其極的時候,千萬不要驚訝,這畢竟是人之常情。」 司徒霜笑笑,不知道怎麼說,鐵芸忽然說:「你初來這裡,一定沒有到處走過,我帶你到處走走,秋水山莊的風光,還算秀麗清雅。」 司徒霜和她一起上了船,問:「你一直在這裡住嗎?」 鐵芸說:「不是,以前我是在琉璃島度過的。」 司徒霜問:「以前這裡住了什麼人?在這裡長大,真有福氣!」 鐵芸說:「以前這麼打一個山莊,只有兩兄妹在這裡住,就是薛名和他的妹妹薛冰,後來薛冰出去好幾年,一直都沒有回來;這裡就只有薛名和幾個老婆子,我嫁過來之後,這裡就我一個人住,他們父子整天都忙於各種事務,很少來這裡;不過看樣子,漸漸這裡也成了風雲會的會談之所了,也難怪,當年武聖人就是在這裡度過他的一生,這裡是神聖的,注定要譜寫武林的輝煌。」 司徒霜說:「不知道風雲會和太平盟,到底誰是真正為了武林。」 鐵芸說:「我只是知道,成哥是為了武林,風雲會中,一樣有許多人只是為了自己的名利和前途,包括我的父親。」 司徒霜心裡想:但願佟大哥是真的為了武林,一點私心都沒有! 風輕輕吹來,兩岸的景色如同畫卷一樣的美麗,司徒霜本來不是醉心於湖光山色的人,對美景從來都是視若不見,此時也不免羨慕那個曾經在這裡長大的薛冰。 鐵芸溫柔而恬靜,美麗端莊,有如天底下最美的芙蓉花,清新脫俗。 司徒霜得她介紹,認識了兩岸的景致,有煙舞殘亭,花滿江月,水天一色,春潮勝景,數不勝數,司徒霜看得興起,高聲頌道:「此處真能比西子,誰處看來皆絕色。」鐵芸笑說:「姑娘,你還會吟詩?」司徒霜臉一紅,不好意思的說:「我不會……不知道為什麼,剛才,剛才……」 鐵芸笑說:「歌詩合為事而作,只要心裡有話,直接說出來,就是最好的詩了,姑娘不要介意,我一向很嫉妒別人,我在這裡遣散我的愁緒,但是這麼美的景色,我一點都不能真正喜歡,它們根本帶不走我的煩惱。」 司徒霜說:「你的煩惱有多少,這麼美的景色都帶不走?說來聽聽,有這麼大的莊園,有這麼好的丈夫,有這麼幸福的家庭,還長得這麼漂亮!有什麼煩惱?」 鐵芸歎說:「你不會明白的,我忽然發現,即便是風雲會,也一樣不是為了武林,大家都為著自己,為著名利,我很怕我的相公在哪一天忽然發現這個現實,也很怕他懷著希望死去,但是他的後人卻根本不會執行他的遺願,這些是我一定能夠看到的,我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司徒霜點頭說:「厲害,厲害!……我還真的不明白,我以為人間的煩惱莫過於找不到要找的人。」 鐵芸歎說:「各人有自己不同的心思,那是沒辦法強加於人的。要讓一個人理解另一個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姑娘,還是沒有煩惱的好,所有的事情你都能夠看慣,你就得到了快樂。」 司徒霜歎說:「司空見慣尋常事,斷盡江南刺史腸。」 回去的時候,鐵芸一直送到院子外。她來到屋裡,只見妙清拿著一本劍譜在那裡一邊走動著看,一邊比劃著,嘴裡還唸唸有詞,司徒霜笑說:「你不知道那邊有個很大分湖泊,那水簡直是美到了極點,簡直美得無法形容,讓人詩興大發,一發不可收拾!」 妙清回頭說:「你看你,到了一個地方,總是能夠很快習慣於玩樂,你的武功怎麼進步?武林中有很多時候是需要武功來解決問題的。」司徒霜說:「我還不習慣這樣每天苦練出來的武功,要是能夠一勞永逸就好了!」 妙清歎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古人也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世上哪有一勞永逸的事情!不學劍,不知理,還想闖蕩江湖,算了,我還是少和你說兩句,免得跟你一樣,失去了鬥志。」 司徒霜哼了一聲,說:「有什麼了不起,我馬上就出去練劍!」 她提劍出去,在屋子外面練起劍來,忽然聽到背後有人的腳步聲傳來,急忙收劍,只見獨孤雲站在她身後,她問道:「你看了多久?」獨孤雲笑說:「姑娘放心,即便看了,我還是學不會,更何況,我的確是剛來。」 司徒霜哼了一聲,說:「你們還不催他把事情辦了,咱們好走人,這樣簡直就是悶死了。」獨孤雲歎息著說:「我也希望這麼快,但是,世事自有它的規則,急不來的。姑娘已經是法寶寺的弟子了,為何還要尋找太平盟?」 司徒霜說:「法寶寺畢竟是出家人呆的地方,他們要慈航普度,可是也許世人更需要的不是超度,而是幫助。」 獨孤雲歎說:「我只知道,武林中人多年來忙於廝殺,根本沒有時間去享受哪怕是片刻的寧靜,每個到武林中的人,都想成為武林至尊,掌管武林,沒有一個人是真正為了武林,自從幾十年前隱士島懸克先生寫下《太平心經》之後,無邪島便發現了一絲光明,將北海諸島,變成一片祥和的天地,沒有江湖,只有家園,可惜,諸派人士仍然不願放棄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實在是人心如此。」 司徒霜笑說:「你們如此,風雲會的人也如此,如果你們能夠打敗生死門、太極洞這些害群之馬,就一定能夠使江湖歸於平靜,變成祥和的家園,現在不是正在結盟嗎?他們也真是的,怎麼會遲遲不作回答!」 獨孤雲說:「倘若他們一口答應,倒顯得迫不及待了,再說,我們畢竟依靠的是無邪島,而風雲會,是黃山派一直在幫助著,秋水山莊以前是武林聖人的居所,而武林聖人當年是武林鐵盟的盟主,鐵盟中以黃山為首,多半都是十二正派中人。」 司徒霜搖頭說:「似乎有點糾纏不清,大家如果真的為了武林,根本不用計較前塵往事。算了,等他們答應結盟吧,如果沒有在茶鋪子裡聽到他們說話,我還以為他們不結盟呢,其實,他們比誰都想結盟,多一個朋友,多條路走嘛!」獨孤雲問道:「你說什麼?他們其實很想結盟?」 司徒霜點頭說:「對啊,我聽到薛名說的,現在還假裝拖延,顯得自己漠不關心,真是虛偽!」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三十七回 樓外風舞辨遠近 夢裡花落知多少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29 本章字數:11475 獨孤雲笑說:「那就好!我就不用擔心了。」 司徒霜笑說:「你為什麼不練功?」 獨孤雲笑說:「心思百計,無意練功。」 司徒霜笑說:「所以在出道的時候,你就要學會很高強的武功,因為當你要救人於水火之中的時候,已經沒有時間來錘煉自己了。」 獨孤雲笑說:「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卻有如此見地!」 司徒霜吃吃的笑說:「我只不過是想到了而已,我也沒有高強的武功,因為我沒有這個機會。算了,不說這個。」 忽然一陣琴聲傳來,獨孤雲漫步在院子裡,輕聲說道:「好幽靜的琴聲。」司徒霜四處看看,說:「彈琴的人好像就在附近。」獨孤雲說:「這裡一定有一位佳人,琴聲悠遠而平淡,充滿了關懷和慈愛,好像見到了美麗的仙女,見到了神奇的瓊樓玉宇!」 司徒霜搖頭說:「真是瘋了,我可聽不出來。」 這時水風雲從外面回來,司徒霜問:「你去哪裡了,看到了什麼?」水風雲有些疲倦的說:「沒什麼,我只是隨處走走,晚上薛名會請我們赴宴,席間有風雲會的各大高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看來我們這次要小心應付。」 獨孤雲說:「薛名看來不像是那種人……」司徒霜說:「我看不一定,他在茶鋪子裡不是說得很好嗎,想結盟,但是今天他的表現,的確令人失望。」 水風雲走了幾步,忽然回頭說:「鍾震雖然出身貧寒,但是頗得薛成的喜歡,不可得罪;龍天生本來就是江南一個大幫會的頭目,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他說他改了,那是他的話;鐵剛以前是富商,因為家產屢次受到威脅,最後選擇了投靠武林,一直到加入風雲會。這幾個人都能夠呼風喚雨,不管結盟與否,都不能得罪。」 獨孤雲點頭說:「放心。」 司徒霜心裡想,不過吃一頓飯,有什麼了不起! 寬闊的大廳,通紅的燈光,滿座的賓客,司徒霜心想:風雲會怎麼會認識這麼多人!看樣子,大多是當地的富商之類的人,他們來幹什麼,難道也是武林中人? 妙清對司徒霜說:「眼睛盯著別人看,是不禮貌的。」司徒霜回頭說:「我還不想呢!」他們剛一落座,只見薛名起身來,說道:「諸位,今天秋水山莊有興邀來貴賓雲集,榮幸之情,不能言表,今日乃風雲會與太平盟結為同盟,共盟武林大計之日,希望此乃武林之幸,能為在座的諸位帶來一個新的武林,新的世界。」妙清低聲對司徒霜說:「不要亂看,看著他。」司徒霜點點頭,看著薛名一陣傻笑。 薛名正要說下去,忽然看到司徒霜傻傻的目光,不由一呆,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說:「諸位,來日方長,希望大家都能盡如人意,我們為我們的朋友乾杯。」 司徒霜咕噥著說:「誰是朋友都不知道,幹什麼杯!」但看到別人都舉起杯子,就只好舉起杯子,跟著喝了一杯,覺得不愜意,又舉起杯子要喝,妙清急忙伸手壓住,說:「你有沒有喝過酒啊?該喝的時候才喝。」 司徒霜哼了一聲,說:「我喝酒的時候,你還在哪裡呢,該喝的時候,難道不是自己想喝的時候,奇怪!」但還是放下了杯子,對妙清說:「反正我能喝,隨時奉陪,你要喝不了,可以找我。」 薛名這時說道:「這一杯在下敬給四位太平盟的朋友,來,大家舉杯,從此以後,大家共同為武林平靜而效勞!」 司徒霜見大家都把杯子舉起來,趕忙舉起來,說:「謝了,不用客氣,喝吧。」一飲而盡,妙清笑了一笑,水風雲說道:「多謝各位,太平盟以後一定與各位一道,大家彼此照應,各取所需!」 薛名笑說:「水姑娘客氣了,今日乃是為諸位接風,不要拘謹才是。」司徒霜笑說:「我當然不拘謹了,來,大家吃!」說完拿起一隻雞腿就啃了起來。 妙清伸腿碰碰她,輕聲說:「有人來敬酒了!」 只見白天領路的人緩緩過來,說道:「鍾某不才,有幸結識四位豪俠,實在深感榮幸,這杯酒不成敬意,希望各位笑納。」水風雲急忙說:「鍾大俠客氣了,能見到鍾大俠這樣聲明在外的高手,才是我輩的榮幸。」司徒霜跟著一起喝了,接著一個長著八字鬍的中年人過來,笑瞇瞇的好不討厭,笑著說:「四位,日後大家就是朋友,有什麼照顧不周之處,還望各位多多包涵,多多包涵,龍某先乾為敬。」 司徒霜也喝了,接著一個體態稍臃腫的中年人過來說道:「鐵某這杯酒來晚了,失禮之處,還望各位不要見怪,大家交個朋友,就在這杯酒裡。」 司徒霜一面喝,一面想:天啊,不來就不來,一來就是這麼多,我看,我是不行了!要是每人來敬一杯,真要命! 妙清見她面帶苦色,而敬酒的人也不斷前來,便說:「不如咱們先離開,我們都不擅長這個。」司徒霜搖頭說:「那不是逃跑嗎?不行,不能讓人家看不起。」因此一杯杯的喝下去,其實已經苦不堪言。 眼看人越來越多,而且場面忽然一下子似乎炸開來一樣,很吵,很鬧,很亂,司徒霜眼睛也花了,水風雲說:「我們要去回敬人家了。」司徒霜搖頭說:「不行,我看這人都快成兩個了!」妙清說:「我來扶你回去。」 司徒霜一面搖著身子,一面醉意朦朧的說:「不要你扶,我從來沒有喝醉過。」妙清不由分說的帶她出了門,來到湖邊,司徒霜尤在月下搖晃著,嘴裡時不時哼一兩句小曲,妙清看著她,無奈的說:「還要闖江湖,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 忽然間那優雅的琴聲又一次響起,只見月光下一艘小船,清澈皎潔,清新如玉,在湖邊緩緩動著,琴聲便在船上緩緩動著,妙清對司徒霜說:「這琴聲真絕,似乎沒有了人間的醜惡,那麼純粹的美麗,是什麼才會那麼美麗,是絕世的容顏,真摯的情懷,還是善良的心靈?不知道為什麼,老天總會留下美麗的東西。便如這琴,……可惜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感覺到,比如你……」 風悠悠吹來,妙清緩緩躺在草地上,月光悠悠,琴聲悠悠,新生的草地,滿是春天悠悠的情懷。 司徒霜搖搖晃晃的倒在地上,覺得春天的草地有些冰冷,那不知何處來的琴聲那麼嘈雜,讓她靜不下心來,她本來想罵人的,但是想想自己沒有力氣,就漸漸睡去了。 待到第二天,兩個人都醒過來,太陽照在身上,一種溫暖自然的襲上身來,司徒霜伸個懶腰,說:「咱們怎麼在這裡睡了?一定是你喝醉了,我把你扶過來,你偏要在這裡睡!」妙清說:「你自己想想就是了!」 這時獨孤雲過來說:「你們原來在這裡,我們找你們呢,走吧,已經辦好了!」司徒霜睜大眼睛說:「什麼,喝了酒就辦好了?」獨孤雲說:「喝完酒還辦不好那不就白喝了!走吧,已經準備好了,你們不是急著要走嗎?」 司徒霜跟在後面,心裡還在想著:喝酒不是為了喝酒嗎?難道是為了辦事,結盟?搞不懂! 薛名同鐵剛等人送四人離開了秋水山莊,司徒霜心裡十分快樂,心想不久就可以見到佟大哥了。 這一日到了一個小鎮上,水風雲說道:「這地方現在已經是生死門人的地方,說話做事要小心些。」司徒霜問:「你看著我說什麼,又不是我愛亂說話!」 四人上了酒樓,點了些酒菜,司徒霜大口的吃著,一邊說:「這裡什麼真的是生死門的地方嗎?你們說我要是大罵生死門人,會不會有人出來打架?」獨孤雲看看四周,說:「小心為上,這裡是市集,當然不會有人出來打架了。」司徒霜笑說:「我就是知道這點,所以才這麼說的。」 水風雲說:「咱們趕路要緊,路上少說話。」 司徒霜對妙清說:「那豈不悶死了!」 正說著,忽然兩個青年緩緩上了樓,四下裡看了一下,挑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司徒霜對妙清說:「你看那兩個傻子,手上拿一把劍,可是一臉茫然,一看就是剛出來跑江湖的。」妙清回頭說:「不要亂說,小心人家聽到。」 司徒霜笑說:「不但要他們聽到,我還要和他們聊兩句呢!」說完扮了個鬼臉,便開始吃飯,妙清轉頭看去,只見兩人都是眉清目秀,英俊倜儻的少年,心裡不由暗讚:原以為天下只有車大哥最是好看,不料出來才知道,有那麼多人都不錯,不過似乎我又不是因為長相而喜歡大哥,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在乎我,如果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認不出我,該怎麼辦? 水風雲說道:「走吧。」獨孤雲起身來,忽然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從樓下衝了上來,衝著大家說道:「殺人了,殺人了!」司徒霜衝過去問:「誰殺人了!」 這時她眼中忽然一呆,只見樓下齊整整的站了數十個黑衣勁裝的人,一個黑衣女子飄然從樓下而來,口中說道:「生死門內之事,閒雜人等,盡快迴避。」 樓上的人一時間東躲西藏,四下逃竄。 司徒霜問:「閣下尊姓大名?」 黑衣女子長相普通,但是雙眼中有一股盛氣凌人的殺氣,她冷冷的一笑,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倒是很整齊,「我沒有名字,人為何需要名字,江湖上的人都叫我多情。」司徒霜覺得很好笑,搖頭說:「多情,你那樣子,還不如叫絕情的好。」 多情冷冷的說:「今天我來清理門戶,姑娘不知道迴避麼?」 衣衫襤褸的人說:「什麼清理門戶,我本來是臨江會的門人,不是你們生死門的人!」多情冷笑說:「都一樣,反正,不久江南武林就只有生死門了。」 水風雲問道:「不知多情姑娘為何單單抓住他一個人不放,看他的樣子,身手應該不怎麼樣。」多情笑說:「身手不行,可是心不小,一個武功高手有什麼怕的,可怕的是一顆不甘於失敗的心。」 水風雲說:「一顆不甘於失敗的心,有什麼用,即便他想報仇,可是從他的表現來看,根本不是心計很深的人,否則一定不會在武功這麼差的情況下給你們發現。」 多情說:「不想和你廢話,要是你們想要管這件事情,我倒是沒意見,和生死門作對的人,我希望一個個都來到我的面前。至於他,能夠忍辱負重,甘願作為我們的奴隸,但是在私下裡作善事的時候,被我發現了。」 司徒霜氣憤的說:「有沒有王法,作善事被你們發現就要死!」 衣衫襤褸的人說:「姑娘,他們用活人的身體來煉毒,還有很多見不得人的勾當,我能夠忍受他們對我的折磨,但我不能忍受看到那麼多人處於危險之中我卻見死不救!」 多情冷酷的說:「廢話少說,逆我者死!」 水風雲急忙說道:「多情姑娘,我們不是好事之人,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倘若傳出姑娘糾集這麼多人欺負一個小幫會的門人,也未免太讓人覺得不屑一顧了吧。」多情問:「姑娘怎麼稱呼?」 水風雲笑說:「在下賤名,何足姑娘掛齒,在下姓水,名風雲。」 多情冷冷的說:「果然一樣是個無名小卒。怎麼,你是想成為英雄,我成全你!」司徒霜叫道:「女魔頭,你別逞強,說不定你還打不過呢,告訴你,我們是太……」水風雲急忙說道:「姑娘,打不打得過,咱們手底下見真章!」 說完身形一轉,已經出招,長平幫的劍法雖談不上精妙,但是水風雲卻能化腐朽為神奇,劍招之中,殺氣隱隱;多情只是冷冷一笑,手上一揮,一道白光襲來,一下子向水風雲頭上罩去,水風雲急忙閃開,那白光乃是多情的絕技「柔絲無形網」,真力所致的柔絲網,隨心而發,一當罩住人,則令人不能呼吸,很快窒息而死,水風雲是知道厲害的,當下一面喝道:「魔頭,你武功雖然厲害,但是能殺光我們所有的人不成!」 妙清身子一轉,長劍出鞘,說聲:「讓我來會會!」長劍一招「大漠孤煙」,乃是劍谷快劍的厲害招式,迅捷無比,片刻已經攻了三四招;獨孤雲跳上前去,一掌回過,「浪淘沙」的掌力是魚盟弟子苦練出來的橫練功夫,每一個招式都是實實在在,威力巨大,多情被三人夾攻,手上柔絲一化為三,宛如在三人身邊布下一個天羅地網一般。 司徒霜看到那無形的勁氣逼得三人左躲右閃,心裡著實著急,但是一時之間,也幫不了什麼忙,四下一看,除了那個被追殺的人,那兩個青年居然也沒走,她一邊招手一邊說:「快過來幫忙!」 那二人點點頭,果然緩步過來,司徒霜說:「你們快點行不行?都打起來了!」那二人相互一笑,手上一揮,已經多了兩支木劍,司徒霜歎說:「天啊!原來這兩個人是個騙子!木劍怎麼能殺人!」 但見二人足尖一點,一左一右的向多情刺去,多情冷哼一聲,手上一劃,兩股力道撲了過去,木劍輕輕一挑,多情只覺驚風撲面,狂亂不止,心口忽然一陣發燙,啊的一聲,竟吐出一口鮮血來,她在地上一滾,借力站了起來,身後的黑衣弟子已經圍住了她,大刀霍霍,對著司徒霜等人,水風雲問:「還要打下去嗎?」 多情拭去嘴角的血跡,說:「原來是木劍閣葉承名調教出來的弟子,真是幸會!」說完轉身離去,司徒霜大聲說:「想死還可以再找我們打一次。」 水風雲回頭對後來援手的二人說:「二位真是年少英雄,不敢請教二位的大名。」其中一個說道:「在下李初龍,這位是我的朋友,朱赤。」 司徒霜問:「你們是木劍閣的弟子嗎?」李初龍搖頭說:「不是,我二人無門無派,只不過當年生死門屠殺木劍閣的時候,我們正好救了木劍先生,他老人家臨終前要我們為他報仇雪恨,並且需要我們苦練至少五年才能行走江湖,這五年,靠著先生的一張銀票,我們什麼也沒作,就是練功。」 水風雲問:「二位打算到何處落腳?方今天下,群雄並起,似乎有很多選擇,看二位的身手,一定要去一個能夠施展抱負的地方。」司徒霜點頭說:「是啊,乾脆和我們一道,去太平盟吧。」 李初龍說:「我二人自然有這個意思,不管怎樣,都要報先生的仇,以完成他老人家的遺願,但是目今還有更要緊的事情去作,先生的孩子在江湖上消失多年,我們應該打聽一個下落,才能放心;想起來,先生最放不下的,其實就是他唯一的孩子。」司徒霜黯然說:「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唉,現在江湖上一團糟,不然,倒是有比如丘壑派這樣的門派,專門打聽消息……希望你們早日找到你們要找的人。然後,來太平盟找我們。」 朱赤說:「太平盟能夠忍辱負重,的確不是常人可以辦到的,但是男兒漢當要在學成之後,一展所長,倘若一味錘煉修養,只怕失去了競爭的勇氣。」 水風雲笑說:「其實朱公子倘若到過魔鬼窟,見過太平盟的人,就會知道,其實不是所說的忍辱負重,而是躊躇待發。」 朱赤不苟言笑,說道:「後會有期。」李初龍點頭說:「各位,再會。」司徒霜急忙說:「你們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呢!」獨孤雲說:「這二人倒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過太過急躁。」水風雲說:「五年的深山苦練,非但沒有安穩他的心,反而讓他們更加急於求成,多情說的不錯,可怕的不是武林高手,而是一顆可以忍辱負重的心。」 司徒霜再回頭時,已經沒有了那個衣衫襤褸的人的身影,不由搖頭說:「走得真快。」獨孤雲說:「若是同道中人,遲早是會遇上的。」司徒霜下了樓,說:「沒想到那個多情的功夫這麼厲害!看來下次遇到她,得小心點。」 水風雲說:「所以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太平盟的身份被識破,恐怕就很難到達魔鬼窟。」司徒霜點頭說:「要是師兄在就好了,法寶寺有好多厲害的人,……」水風雲冷冷的說:「要是生死門的人不傷害任何人,那是最好的。」 司徒霜點頭說:「不錯,要是他們能像我這樣有一顆仁慈的心就好了。」妙清笑笑,大家上了馬,一路往北趕去。 一路上司徒霜不斷的感歎天下之大,簡直開心得無以形容,當然,她心裡最想問的還是佟澤的事情,水風雲不大理睬她,獨孤雲便耐心的說了幾百次關於佟澤的事情。不覺間已經到了北方,望眼處都是漫漫黃沙,司徒霜不免有些覺著淒涼,想佟澤在這裡生活也太難了。 妙清心裡當然也這麼想,不知道當時還是公子少爺的車凌,如今是什麼樣子。 獨孤雲對司徒霜說:「過了十里鎮,就快到魔鬼窟了,地方簡陋,你們要做好準備。」司徒霜說:「當然,我們是武林中人,誰沒吃過苦?」獨孤雲說:「這裡人煙稀少,難免有些寂寞。」 到了十里鎮,街上的人很多,司徒霜奇怪的問:「獨孤大哥,你不是說人很少嗎?」獨孤雲看了看,說:「來的都是這一帶武林中人,他們為什麼前來?」水風雲說:「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是憑他們,根本不能和太平盟相提並論,他們自然怕生死門到時候北上至此,所以不是壞事。」 獨孤雲說:「我看咱們先找個地方落腳,打聽清楚,再作計議。」水風雲說:「也好,一路上風塵僕僕,回去也難得休息。」四人隨便進了一家客棧,這邊的客棧相比江南自然要小了許多,而且根本沒有樓上雅間之類的房間,司徒霜皺眉說:「還真是簡陋,不過這樣省錢。」妙清笑了笑,四人正吃飯時,忽然傳來一個如同洪鐘般的聲音,「老弟,這次太平盟的婚事,你送了什麼?」 司徒霜心裡想:婚事,原來是來參加婚禮的。 水風雲對獨孤雲說:「沒事,原來是參加婚禮的,連我們都不知道是什麼人。」獨孤雲說:「太平盟中應該成家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到了就知道了。」 那幾個人說話的聲音特別大,豈止是他們說話的聲音大,每一個說話的人聲音都很大,司徒霜聽得頭都快炸了,咕噥著說:「這邊的人是不是都耳朵有問題,說話這麼大聲,笑得又噁心。」 水風雲說:「入鄉隨俗,你以後也不能裝小姐家的斯文了。」司徒霜哼了一聲,說:「我不是斯文,而是本來就溫柔多情。」 獨孤雲笑笑,說:「聽他們說來,好像這次婚事還比較隆重,他們都送到千年人參了,我們給盟主和弟兄們帶回來的一點東西,只怕不能送人。」水風雲說:「太平盟本來就入不敷出,我想成親之人,一定不想把事情弄大,不用準備,既然知道了原因,咱們這就動身回去。」 還在馬上的時候,司徒霜心裡就跳個不停,還一邊對妙清說:「我知道你很害怕,別害怕,有我呢,學我就行了,馬上就見到我們要見的人了。」妙清咳嗽幾聲,定定神,說:「多謝。」 司徒霜一面說著不謝,一面已經看到星羅棋布在魔鬼窟上的小木屋,在漫漫黃沙的千溝萬壑之中,木屋倚著黃土之壁,零亂而滄桑。 老遠聽到了一陣喇叭嗩吶的聲音,司徒霜興奮的下了馬,朝裡面衝去,一邊大叫著,「很熱鬧的,我先看為快了!」她追著聲音,來到木屋群中,只見人已經很多了,來來往往都是武林中人,佟澤呢?她的心怦怦直跳,在人群中搜索著他的影子,他是太平盟的人,這麼重要的事情,他一定在…… 她急切的四處看著,忽然人群分成兩邊,是新人牽手進屋拜堂了,司徒霜回過身來,宛如一個晴天霹靂打來,全身立刻陷入萬劫不復的煉獄一般—— 那戴著紅花笑得開心的新郎不是別人,正是佟澤,是他,一定是他,絕對是他,怎麼可能不是他,真的是他,怎麼會是他,為什麼是他? 司徒霜呆呆的站著,眼見他們進了屋,人也圍在外面裡面的看,她孤零零的站在木屋外面,任風沙慢慢的飄來,扑打在臉上,那麼無情,那麼蒼涼,那麼讓人斷腸。 鞭炮、鑼鼓,好大的排場,忽然妙清的聲音傳來,「怎麼,你害怕聽鞭炮?」司徒霜搖搖頭,緩緩向遠處走去,妙清搖頭說:「真是個瘋子,自己平時最愛鬧了,今天大家開心,她又當起了淑女。」 司徒霜站在荒蕪的黃沙之上,看天上一輪艷陽,照得心裡發慌,似乎整個世界都變了樣子,風沙夾著無情的聲音,在身邊咆哮著,肆虐著……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為什麼站在這裡?」司徒霜轉身一看,是妙清,她伸手抹抹眼睛,說:「北方的景色不錯,我喜歡這一片荒蕪的黃沙。」妙清搖頭說:「不止是黃沙,你向右邊看去。」司徒霜向右看去,只見一小塊綠油油的莊稼長在地裡,妙清說:「他們在這裡休養生息,絕不是別人所說的龜縮於此,武林中人一樣可以自食其力,不用搾取別人的血汗,也許,這是武林的另一條出路。」 司徒霜心裡很亂,心想你這討厭的人,讓我安靜一下成嗎!但是她連說這話的心思都沒有,抬步向回走去,妙清問:「你這麼快又走回去了?」 司徒霜沒有回答,忽然覺得什麼都沒有了意義,不想說話,不想走路,甚至連活下去都覺得毫無意義。 她來到木屋群中,只見中間有許多人頭在身前晃來晃去,喝著酒,說著話,司徒霜也不知從哪裡拿來酒杯,開始喝酒,忽然眼前一亮,佟澤和陽匯出現在面前,她感到自己整個人都軟下去了,陽匯笑說:「司徒姑娘,你怎麼也來了,實在是榮幸之至!一路奔波,一定很累吧!」司徒霜看著佟澤,說:「不累,你們今天的好日子吧,要多喝點酒。」 佟澤呆呆的看著她,在那一剎那間,司徒霜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她幾乎想扔下酒杯撲到佟澤的懷裡,一陣痛哭;佟澤的眼神永遠是那麼的深沉而睿智,司徒霜喝下一杯酒,對身邊的人說:「北方人都是用大碗喝酒,入鄉隨俗,我們也用大碗,今天不醉不歸。」說著從桌上拿了一個大碗,倒了酒,對佟澤說:「喝酒!」又是一飲而盡。 陽匯緩緩上前,說:「司徒姑娘,你酒量真好,以後我們喝酒的機會還多,一定要和你切磋一下。」說完轉身和佟澤離去,司徒霜看著他們的北影,忽然大叫了一聲,幾乎是火山爆發一樣的可怕,「回來!」她不知在叫什麼回來,整個場子都安靜了,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看了過來,司徒霜傻傻的一笑,說:「我太高興了,能到這裡來我太高興了!喝酒,大家都喝酒!」說完自己又喝了起來。 妙清跑過來搶過碗,說:「我們到別處走走。」 不由分說,將司徒霜帶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妙清問:「你心上人和別人結婚,你不高興,是不是?」司徒霜醉意朦朧的說:「我高興得很,你才不高興呢,不要打擾我喝酒!」妙清伸手啪的打了司徒霜一巴掌,狠狠的說:「你給我記住,一個女人不應該為了愛情而哭泣,因為男人都以為女人離不開愛情和男人,我們出來,我從劍谷出來,不僅是尋找愛人,而且要找到自己!我不想成為一個灰飛煙滅的神話,一個如煙塵泡沫一般終會毫無影響而消失的人生!」 司徒霜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妙清,妙清緩緩說:「我離開劍谷,的確是為了心上人,但是我發現,這樣的人比比皆是,如果一個人一生只是為了愛情,你會遇到許多值得你去愛的人,難道你會為此耗掉一生,真正值得我們去幹的事情,是讓自己的名字,刻在歷史上!」 司徒霜搖頭說:「我不懂,我不懂!」 妙清說:「我們既然選擇了武林,如同選擇仕途的書生一樣,就不能把自己的青春和才華葬送在別的地方,愛情,多麼荒唐。」 司徒霜忽然大哭起來,趴在妙清懷裡,妙清摸著她的頭髮,愛憐的說:「其實我也一樣放不下,車凌身邊永遠有一個原姑娘,我追到天邊,也是沒用的,不過我終於明白了我要找的東西,不是愛情,我很慶幸自己能夠從這個夢裡醒過來,你也一樣,我們不是那些喜歡借酒澆愁的男人,不要把自己弄得太沒用,讓人看不起,還記得多情的話嗎?一個人有多大本領不算什麼,重要的是他是否有一個堅忍不拔的心,面對一切,你要想得到愛情,需要兩個人的默契,但是要想成為一個真正活過一次的人,也許,只要你一個人就夠了。」 司徒霜抬起頭,伸手拭去淚痕,問:「為什麼你知道這麼多?」 妙清笑說:「想得多,自然知道得多了,妹子,你也會和我一樣,慢慢長大的,所有的事情,只要你以前已經想過,有了準備,你就不會因為突如其來的事情而害怕了,因為你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司徒霜歎說:「已經經歷過一次了,經歷過了,我以前已經經歷過了。」 妙清扶著她,說:「女人不能這樣,不能連一點打擊都受不了,要堅強,要比別人更堅強,要堅強,這不是一句話,也不是一時的衝動!而是一個信念,一輩子堅持的信念。」 司徒霜看著天上的太陽,覺得頭中有點清醒,她回頭對妙清說:「我知道了,其實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承諾,不過是我對他一廂情願而已,說起來,是我自己編織了一件美麗的花衣,別人不一定會穿。」 妙清笑說:「你能走出來,實在是太好了。」司徒霜搖頭說:「不,我根本沒有走出來,我想我這一輩子都不會走出來,我比任何時候都堅定,……也許,你喜歡的人,這一生會有很多,但是讓你心痛,讓你經歷了幾乎是生死的人,世上幾乎是沒有,一個人一生也許都遇不到,我遇到了,我在那一刻感到了什麼是刻骨銘心,感到了一種毫無生機的絕望!我……我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感覺,更不知道它會給我帶來什麼,但是我忽然似乎看到了我的未來,我不能失去他,就算用一生去等待,我也會毫不猶豫。」 妙清呆呆的看著,淒然的說:「我沒有這種感覺,也永遠不會體會到這種感覺,也許,當我心裡這樣想的時候,我已經把這種想法徹底的壓制住了,我把這看成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司徒霜淡淡的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主意,有人放棄,有人繼續,我選擇繼續。」 妙清歎說:「不錯,其實我根本不應該勸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決定,別人根本不能理解你真實的想法,任何猜測都只是猜測。」 司徒霜笑說:「沒有人知道我現在怎麼想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很迷茫,很失落,很痛苦,也很無助,不錯,一個人是不應該勸另外一個人,因為一個真正有主見的人是不會屈從於別人的意見的,但是她也許需要一個朋友,在她身邊哪怕只是看著她,讓她知道這個世界還有人,還有希望,還沒有完全滅絕。」 妙清拍著她的肩,笑說:「走吧,新郎新娘正在敬酒,這可是太平盟和北方諸派最大的一次交往。」司徒霜抹乾了眼淚,說:「我知道該怎麼作。」 她們回到太平盟,只見喝酒的人還在那裡,佟澤在人群中來來往往的喝著酒,司徒霜傻傻的看著,心裡想:如果站在他身邊的是我,那該有多好,陽姑娘是女中豪傑,又是他的好幫手,他們結成連理,本來是件再好不過的事情!我應該為他們高興才是! 她笑吟吟的走過去,一陣風吹來,臉上的酒也醒了大半;她舉起杯子,輕輕往裡面倒了酒;她靜靜的等著,直到佟澤過來;她輕聲的說話,舉起了杯子,「佟大哥,想不到這麼快你就有了你的新家,小妹祝福你,希望你一切都好。」佟澤將酒杯輕輕和她的酒杯一碰,司徒霜說:「你喝太多酒了。不要干了。」 佟澤一飲而盡,轉身便走,司徒霜喝下這杯酒,想到自己倘若身手高強,倘若自己機智過人,也許不至於失散,也許…… 也許,這世上有太多的也許,不過所有的也許都不是現實……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三十八回 相逢對面花生恨 還顧無言淚經心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30 本章字數:12116 司徒霜開始站在那裡,任身邊的一切有如過眼雲煙一般飛散開來,在心底盤旋,在頭上環繞…… 人漸漸遠去,聲音漸漸遠去,場上一片孤寂,妙清站在她身邊,笑說:「水姑娘想得真細心,替我們安排了住的地方,我看了一下,雖然簡陋,但是很乾淨。」司徒霜點頭說:「很好,這很好。」 二人走了一陣,妙清說:「其實這裡很開闊,比在江南好。」司徒霜無力的說:「是啊,我都想睡覺了。」二人到了一座小木屋裡,睡在炕上,妙清拿出劍譜在那裡看,見司徒霜似乎睡去了,才悄悄出門。 司徒霜其實並沒有睡去,她在等妙清離開後,一個人想清淨的出去走走。她走在荒涼的黃土上,心裡想的全是如果,如果怎樣,會怎樣,這樣的想法實在是讓她揮灑不去,她也希望自己很瀟灑的離開,不帶走一粒灰塵,但是往往事與願違,你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卻偏偏出現在眼前。 你最不想思考的愁緒,也綿綿而無盡。 她走著,忽然聽到溝壑的另外一面傳來人說話的聲音,似乎是妙清,她緩緩走過去,聽到土壁的另一面果然是妙清在說:「……我聽說你們在北方一帶,心想我學劍十年,怎麼也該做點事情,所以就過來看看。」 車凌的聲音說:「多謝師姐關心。」妙清說:「其實我也不止是關心,我也想真正的加入太平盟!」車凌激動的說:「好啊,太平盟廣召天下豪傑,只要你有心,太平盟絕對歡迎!可是師姐不是劍谷中人?」 妙清說:「我是劍谷弟子,但是一樣可以到太平盟來,作我想做的事情。」車凌高興的說:「太好了,我們正需要這樣一些人,來自名門大派,這樣,我們也才能真正的師出有名!」 妙清說:「我看你同原姑娘很談得來,不知什麼時候能喝你們的喜酒?」 車凌的聲音變得風趣起來,「時間不長了,只怕武林還沒平靜,我們就已經成家了,想起來,歲月真是不饒人。」妙清說:「是啊,歲月不饒人,想當年你在劍谷,多麼年輕,多麼自在,現在,卻不得不背上許多責任,不得不面對現實,……我們每個人都在面對現實,只是不知為什麼,有的成了勇士,有的成了懦夫。」 車凌歎了口氣,說:「是啊,同樣的世界,為什麼會有人有那麼不同的想法,……這本不是我們能夠管的事情。」 妙清問:「太平盟真的如同《太平心經》說的那樣,要尋找一個和平的武林,這個武林給人間帶來的只有光明,而沒有黑暗、恐怖和差距?」 車凌說:「我很崇拜懸克先生的為人,我也相信,如果武林繼續這樣殺戮,總有一天,會消失。」 妙清說:「沒有人去劃分哪裡是武林,哪裡不是,既然沒有,怎麼消失?」 車凌笑笑,說:「倘若一味的討論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那就陷入一個怪圈,只會空談好與不好,對人對事,毫無用處,我最討厭這種迂腐的人,而事實上,他們往往自命不凡,擁有別人所沒有的許多東西。」 妙清問:「劍谷學成歸來,車大哥有沒有想過什麼時候回去?那裡有大哥留念的地方嗎?」車凌說:「當年的事情,至今仍在腦裡盤旋,怎麼可能揮抹乾淨?那是我一生中最有收穫的地方,在那裡我學到了劍術,也認識了許多的人。」 妙清笑說:「還記得你們剛去的時候,你在園子裡亂走,迷路了,我在一旁捉弄你,一直到深夜,你都沒有走出劍魂陣,我還裝鬼嚇你。」 車凌笑說:「我鼓足了勇氣,幾乎都堅持不下去了,但是我始終相信,一切都會過去的,只要能夠等待和爭取。」 妙清笑說:「等待、爭取,執著,大哥,你在我心裡印象最深的就是你總是不會絕望,我曾經為許多事情而懊惱,絕望,但是你從來沒有,因為你相信事實沒法改變,未來還在手中,……大哥,我們出來也有些時間了,我看,原姑娘一定在四處找你。」 車凌說:「是啊,該回去了。」 妙清說:「原姑娘和你自小認識?」 車凌說:「不是,後來認識的,你不是說我永遠都不會絕望嗎?是她教給我的。」 司徒霜靜靜的站著,只見他們二人從黃土地上緩緩而去,心裡想:我也可以如同妙清一樣,隱藏自己的感情,真正的來到他的身邊嗎? 其實如果在他的身邊你會覺得滿足的話,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或者忘記他會更快樂,那就乾脆忘記;但情況往往是欲罷難收,失去了心愛的人,本來就沒有幸福和快樂可言。 除非學會欺騙自己。 司徒霜看著漸漸沉下去的夕陽,那陽光刺入眼中,真實得有些可怕起來,司徒霜怕這陽光忽然變成一個魔鬼,吞噬她所有的意志;也怕這陽光融化她心裡的防線,讓她不顧一切;她希望陽光把一切都毀滅,所有的一切都失去原來的格局,變化,往往是希望和新生的所在…… 她回到屋子裡,妙清已經在屋子裡坐著了,見她來了,說:「你回來了?我剛才就出去了一小會兒,去外面練劍,真的很開闊,劍法也很舒展,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 司徒霜淡淡的說:「到現在我才發現,其實我不是一個想像中的俠女,我想做俠女,這時我來武林的目的,但是,愛、感情、虛榮、懦弱和命運,讓我無能為力。」 妙清說:「知道就好,希望就像是純美的酒,太多了就會讓人醉,太少就沒了意義,我們到武林中來,誰都抱著希望,希望自己能夠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有一天我們忽然發現我們要找的東西其實已經無法得到的時候,我們應該學會放棄或者改變,不能再用想像中的方式來擁有我們想要的東西了。真是一個遺憾。」 司徒霜抱頭睡了,夢裡,似乎看到了佟澤在那裡彈琴,那聲音清晰的響在耳邊,傷感、淒婉、纏綿而美麗,如同即將西去的斜陽。 黃土地上空一片遼闊,司徒霜起床來,見妙清仍然在那裡翻看劍譜,便問:「就那一本劍譜,要看很久嗎?」妙清說:「太宗皇帝也說了,開卷有益,書每看一次,總會有新的收穫,況且,現在也沒有別的事情可作。」 司徒霜一面點頭,只見窗外有人拿著農具走著,不由好奇的說:「難道這裡還有農人?」妙清湊過來,笑說:「不是,這裡地方太偏,這麼多武林中人要吃要喝,江南可以用銀票換來的東西,這裡卻不一定夠,所以車大哥要他們自己動手,外面那些綠油油的東西,就是他們耕種的,除此之外,也有人會紡紗,會織布。」 司徒霜不由笑說:「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她走出門,遼闊的大地,一望無際,忽然有種生機和活力襲來,她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輕快的走在黃土上,向著那群耕種的人而去。 妙清也出了門,和司徒霜一起來到地裡,只見一片綠油油的小麥,清新逼人,妙清閉上雙眼,說:「真是太美了,沒想到這浩瀚的黃土地,會有這麼一塊綠地,太美了。」司徒霜看著佟澤在那裡施肥,便說:「這麼髒,你不怕嗎,新郎倌?」佟澤抬起頭,手上的糞勺子險些脫手掉到地上。 司徒霜伸手過去抓住勺子,說:「這麼臭,你還是休息一會吧。」 佟澤呆呆的,說:「我去法寶寺找過你。」 司徒霜笑了笑,一邊將糞便兌的水往麥苗上澆去,一邊說:「是啊,我只回去過一次。我不能算真正的法寶寺弟子,所以,他們不會關心我的下落。」 佟澤喃喃的說:「不關心你的下落,即便關心,又能怎樣,霜兒……」司徒霜急忙尷尬的笑笑,說:「沒什麼,以前我們一直在找對方,現在不是找到了嗎?」 佟澤歎了口氣,說:「有時候,有時候人……」 司徒霜抬頭說:「陽姑娘是個俠女,又是心宗的掌門人,你要好好珍惜。」 佟澤點頭說:「霜兒,多謝你。」 司徒霜看著佟澤,說:「也許,我要多謝你,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人,雖然結果不是我想要的,但是至少他曾經找過我,和我一樣。」 兩個人在廣闊的天空下,在綠油油的麥地裡,靜靜的站著,司徒霜感到有種彭湃的熱浪在心頭奔跑,幾乎失去控制要撲到佟澤的懷裡,她遏制住自己胡亂的思緒,盡力向四周看去—— 只見陽匯滿臉笑容的過來,司徒霜沒有想到,根本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是搶走自己幸福的女人,她甚至想著如果那次沒有救她,如果,天下所有的如果,都是聊勝於無。 司徒霜笑了笑,說:「你也會?」陽匯甜甜的笑說:「這話應該我說,姑娘剛來,也許不知道這裡的辛苦,我真佩服姑娘,能為人之所難為,這樣的活,一般人是不願幹的。」司徒霜笑說:「是啊,到武林中來的人多少都有自己的眼光和能力,怎麼也不可能作這種他們認為很低賤的活,不過我例外,我無所謂。」 說完低頭開始潑糞水。 陽匯對佟澤說:「司徒姑娘真是難得。」佟澤沒精打采的說:「是啊,難得,你要多休息,不要太拚命了。」陽匯笑說:「沒辦法,誰讓我們什麼也沒有。大哥,現在有希望,我已經知足了,你不知道,當心宗一片混亂,生死門飛揚跋扈,身邊沒有一個朋友的時候,那是多麼的絕望;現在即便有再大的苦難和折磨我都能夠忍受,因為,我看到了希望。」 司徒霜緩緩離去,儘管她心裡其實根本不想離開,她看到妙清和車凌、原友清在那裡高興的勞作,心裡有點納悶,為什麼她看到陽匯的時候,是那樣的彆扭,那種十分嫉妒和仇恨的感覺,始終在困擾著她,她對自己說不要作一個小氣的可憐蟲,但是事實上她已經是了。 她來到獨孤雲身邊,笑著說:「每天都干一樣的活嗎?」獨孤雲說:「和普通的農人一樣,我們做著相同的事情,只不過餘下的時間,我們用來習武,商討對敵之策。」 司徒霜問:「加入太平盟,是不是很困難?」 獨孤雲說:「你看過《太平心經》嗎?」司徒霜搖頭說:「聽說過,但是沒有看過。」獨孤雲笑說:「你可以看看,《太平心經》裡的東西,你要是知道了,就可以來到太平盟,為武林的平靜祥和而生;倘若你不願意,那就不用加入。」 司徒霜說:「不用看了,我一定願意。」 獨孤雲說:「你的義父是法寶寺的大師,這是萬萬不能草率了事的,你先在太平盟呆著,我給陳大哥他們說一聲,來日方長,這段路注定是漫長而遙遠的。」 司徒霜看著眼前勞碌的人們,以前從來沒想過這就是武林中人,她忽然有些困惑,她一心想要的,就是離開平凡的農家生活,到天空海闊的武林開創一片自己的天地,自由自在、率幸而為,不用為生活的瑣事煩惱,不用為衣食的需求而委曲求全——這就是她心中的武林,充滿了坦率和豪邁,她認為,這就是一個簡單的大碗喝酒,快意恩仇的地方。 現在,這種看法改變了,她在想,為什麼武林中人會不像武林中人?這就是我嚮往的武林嗎?我是該回去,還是繼續尋找? 勞累了半天,她腰酸背疼的回去,妙清仍然在看劍譜,她納悶的說:「你不累嗎?」妙清說:「一個劍客就不應該放棄學劍,如果今天看一點,一連又荒廢幾天,你今天看的就沒用了。」司徒霜本來是很累的,但此時見她沒有睡意,自己也不想休息,她歎了口氣,說:「這麼累的活,這麼差的飯,這麼單調的生活,為什麼太平盟要在這荒山野地,每天看到一樣的黃土地,不累嗎?」 妙清漫不經心的說:「在我們來之前,是黃土地,但是在之後,就成了美麗的綠洲,和我們的家園。妹妹,也許你從來沒有嘗試過在一片荒蕪的土地上孕育生命的快樂,有時這不是在孕育普通的生命,當你在荒蕪的土地上忽然看到一點生命,也許,你會覺得那才是希望,那才是奇跡;這種開創的快樂,不是每個人都能領悟到的,它需要大智慧,和無比堅定的決心。」 司徒霜點頭說:「什麼時候你也開始成為一代宗師了!算了,算了!我到外面走走。」已經走了出門,又回頭到屋裡取了劍,說:「我到外面練劍!」 她慢慢的到了一望無際的黃土地上,忽然間一陣刀劍撞擊的聲音傳來,她急忙循聲而去—— 只見在田園的邊上,有一排綠油油的柳樹,柳樹的枝葉剛剛長出,一片翠綠,在蒼茫的大地上隨風搖曳,兩個白色的身影在柳樹周圍飛奔如風,劍光點點,隨風飄搖,竟然是司徒霜平生第一次見過的最美的舞劍的場面—— 那幾株柳樹,一剎那間成了茫茫大地上最濃郁的生命,那舞劍的兩個人,一剎那間融入了一個最美的春天。 司徒霜一面看,一面說:「車大俠,你的劍真是太棒了!」 車凌和原友清飄然而下,在那一剎那,司徒霜忽然發現,原友清原本醜陋的臉上竟然英氣逼人,使人不自覺的想到英姿颯爽這四個字來,原來一個人,或者一個地方,是美麗還是醜陋,是充滿魅力還是單調平乏,並不是一成不變的。 這是司徒霜最大的感受,也在這一剎那,她忽然覺得原友清和車凌果然是天底下最般配的一對,這種感覺,在面對佟澤和陽匯時,她時不會有的,也許,是由於嫉妒吧。 車凌笑說:「中午你不休息嗎?」原友清笑說:「是不是地方太簡陋,姑娘不大方便。」司徒霜笑笑,「你們都多慮了,我聽人家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的劍法本來就不高明,當然要努力啊。」 原友清看著車凌,說:「果然是個好孩子,車凌,你還偷懶,丟不丟人。」 車凌笑說:「為了武林大事偷懶,被罵了也是值得的。」司徒霜說:「你們在那裡飛來飛去的時候,我看到覺得特別好,那是劍谷的劍法嗎?」 車凌說:「其實劍谷學劍都沒有固定的招式,是學習劍法的要義,剛才我是把先河派的招式融入快劍中,和她拆解一下,可惜我所知有限,看起來倒像是花拳繡退,中看不中用。」 司徒霜笑說:「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的劍法很好,以後,我要向你多多請教。」原友清笑說:「你大哥只是口裡說說罷了,其實所知有限。」車凌笑說:「你嫂子武功高強,樣樣一流,你可以問她。」原友清看了他一眼,有些嬌嗔的說:「你在說什麼?」車凌說:「我是說嫂子啊,陽匯,不知道嗎?」 司徒霜笑說:「我看,你說的那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說完便一笑而去,再回頭時,那柳樹的枝葉迎風搖曳,那柳樹下的人風姿翩翩,…… 這是司徒霜見過的最美的風景,從那一刻,她就不再覺得這是個枯燥的地方,不再覺得這裡單調乏味…… 她在一片黃土地中練著劍法,心裡想著:要怎樣才能飛起來! 忽然聽到有人說話,她全身不由一顫,「霜兒,你怎麼不休息……」司徒霜轉頭,只見佟澤清秀的臉,關切的看著自己,她向後退了幾步,說:「大哥,你……你來幹什麼?」佟澤忽然恨恨的說:「造化弄人,我以為……」 司徒霜問:「你以為什麼?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佟澤點頭說:「霜兒是最明白事理的,我出身貧寒,如果不是陽姑娘的幫助,我不可能來到太平盟,也不會成為太平盟的左先鋒。」司徒霜點頭說:「原來,你是左先鋒。」 她覺得自己有些酸澀的感覺,在心裡漸漸蔓延……就算自己能夠找到他,也不能讓他成為左先鋒。 佟澤說:「我對她很敬重,我知道她對我是一心一意的,既然我作了選擇,我就要一直走下去,不能對不起她,不能辜負她,我希望你……」 司徒霜轉過身,有些苦澀的說:「你不要說了,我都明白。」佟澤說:「既然明白,你還是離開吧,這兒很辛苦,而且,我們不會在這裡呆很久,在武林沒有恢復平靜之前,我們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呆很久,這種生活不好,不適合你;除非,你是想在武林中佔有一席之地。而作為法寶寺的後人,你根本沒有這個必要,這段時間的奮鬥,你是不必要的。」 司徒霜轉身來,問:「你們不是為了武林的平靜嗎?為什麼是為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不是為了武林嗎?」佟澤苦笑一聲,說:「是的,是這樣的。」 司徒霜鬆了口氣,說:「這樣就好了,我真怕,怕你們也是和別人一樣,是為了自己,那同生死門其實沒有什麼區別。」 佟澤說:「這是一段漫長的路,無邪島統一北海,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現在江南一帶,生死門如此猖獗,加上各派聯合勢力越來越大,越來越多,我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完成……武林,能夠真的平靜嗎?」 司徒霜說:「大哥,你可不能洩氣,要堅持,當年法寶寺的開山祖師,開創了法寶寺」七劍十三禪「的先河,那時對他而言,要創立一個門派,開創一套武功,而且要從佛經要義中領悟,實在不是一件易事,……大凡偉大的事情,都是不容易的。」 佟澤看著她,愛憐的說:「霜兒長大了,幾個月不見,你長大了。」 司徒霜心裡傻傻的想:我在來到魔鬼窟之前,一直是沒有變化的,這兩天,我為什麼會前後想這麼多東西? 佟澤見她沒有說話,便又說:「附近也有一些欺壓地方的小門派,我們一併收攏了,難免良莠不齊,目前盟主只是要他們都參研《太平心經》,但是讀了這本書,也不一定就能夠被淨化成大忠大義之人。」 司徒霜說:「要怎樣才能讓一個人成為大忠大義的人?」 佟澤說:「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佛家,道家,還有儒家,都有自己的方法,現在懸克先生也有了自己的方法,不過到現在為止,每種方法都不能做到萬全,也許,本來就沒有什麼辦法把一個卑鄙的人變得偉大,除非,除非一種教人偽裝的方法,可以高明到讓人看不出來,那麼,世界就完美了。」 司徒霜笑笑,看著天上,吐了口氣,說:「原來,是這麼回事,沒有超乎尋常的偉大,一切都只是個幌子;所有的人為著自己打算,不管他們身在何處,那麼,我就更要看看,看看你們所說的為了武林的平靜,是怎麼回事。」 佟澤說:「最近西北馬盟在北十三邪中第一個出來,要想像生死門統一南方武林一樣,統一北方武林,六陰會有一場大戰在即,只怕這裡雖然偏遠,也不一定能夠置身事外,武林大戰,雖然沒有千軍萬馬,但其對生命的殘害和掠奪,一點也不下於千軍萬馬的廝殺。」 司徒霜點頭說:「我明白,經過和生死門幾大高手的幾次對決,我現在忽然有種心有餘悸的感覺,每一次我都有可能沒命,現在我真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可笑,原來生死只是在一線之間,我以前卻以為武林中不會那麼容易遇到生死劫難。」 佟澤點頭說:「如果你決定留下來,我會盡我的力量保護你,你也要學會保護自己。」司徒霜點頭說:「我知道。」佟澤說:「你的輕功好像不大好。」司徒霜笑笑,「我根本就不會。」佟澤說:「其實法寶寺的內功根基很好,你不用著急,我教你運氣的法門,只要將氣流從體內激盪到地上,以地面反彈之力摧動自己前進,就能夠飛行,內功越強,氣勁越大,飛行就能越快,越高。」 他伸過手來,溫和的說:「拉著我。」司徒霜心裡一怔,緩緩伸過手,在接觸他的手的那一瞬間,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發燙了,佟澤輕輕說:「走。」 風輕輕吹來,她飄然飛向天空,只覺一股力道將自己撐得穩穩的,佟澤在耳邊說:「擊地的力道是很有講究的,如同游泳一樣,需要技巧,其中雲谷的仙人步,能夠運用最少的內勁,觸發最大的反彈之力,是天下公認的最好的輕功步法,我現在教你用它的口訣,記好了……」司徒霜開心起來,漸漸飛到綠柳叢中,司徒霜忽然想:從下面看起來,我們一定是飄然御風,如同羽化的仙人…… 如果這一刻是永遠就好了! 佟澤輕輕說著:「……氣如行雲,自丹田而出,上經中庭、紫宮至天泉、曲澤,由勞宮穴射出內勁,左右如一;下由曲泉至商丘,由足底湧泉射出內勁。左右上下,力道均衡,箇中奧妙,可參閱《駑氣神髓》,現在我把《神髓》的要義,一點點講給你聽,你可以試一下。」 司徒霜點頭說:「好。」於是一面聽著佟澤的話,一面將氣勁按照佟澤所說的法子在體內運轉,忽然一股真力彈回來,司徒霜啊的一聲,幾乎被彈得往一旁跌去,佟澤笑說:「不行,左右的力道要均勻!再試一次。」 司徒霜默運內勁,可是那股真氣偏不聽話,佟澤在一旁說:「不要急,你以前不會運氣,現在正是剛開始,只要一步步依照規矩,不久就會成功的。」 風迎面吹來,司徒霜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愜意,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瞬間她忽然希望時間停下來,多美的場景,想起來都是美得無法形容,這茫茫天地間幾株柳樹堆積出了一片春天,這短暫時間裡兩個人織成了一生最美的景色,…… 佟澤帶她在天上飛了一陣,這才落下地來,說:「其實法門簡單,要持之以恆的練習,才是真正的難事。看這天也不早了,回去休息一下,下午我們要幹活。」 司徒霜高興的回來,就連休息的時候也是想著怎麼運氣,怎麼以氣擊地,借力飛行。 下午她來到麥地,沒有人前來,一片安靜,她也沒有多想,就在柳樹下練著飛行,可是她畢竟功夫不到家,每次都是剛飛上去就左右搖晃,跌了下來,她這樣飛啊飛啊,直到自己看到一片被自己踩得稀爛的麥苗,才打心裡開始害怕起來! 怎麼辦?她忽然感到了一種犯了大錯無法彌補的惶恐,怎麼辦,她如同落荒而逃一般回到了木屋裡,只見妙清不久就進了屋,司徒霜問:「你去哪裡了?有什麼事情嗎?」妙清悶悶的說:「的確有一件大事,生死門已經一統江南武林,目前兩浙兩湖一帶,已經多半歸於門下,太極洞也是一路攻克了數百門派,諸葛世家在兩河一帶已經勢力穩固,武林岌岌可危,黃山派作為一大正派,卻仍然不聞不問,風雲會同生死門激鬥,死傷甚重,下午盟主同眾兄弟商議,不能長久呆在這裡,要派人前往江南,同風雲會會合。」 司徒霜點頭想:原來我所犯的事情不過是小事而已。 她想了想,說:「這本是件好事啊,老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況且同生死門已經結盟,大家有個照應,也是應該的。」 妙清說:「車大哥也要去,我好容易找到他,可是……可是我這次也不知用什麼借口來勸自己,勸自己不要去。」 司徒霜說:「為什麼不去,一定要去,不然你會後悔的!」 妙清一面收拾東西,一面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有一天我會笑自己太傻,但是現在,現在我一定……」司徒霜問:「佟大哥呢?不行,我一定要去問一下!」妙清說:「要去要去,你也走吧,咱們兩個癡人,也算有個伴。」 司徒霜急忙收拾包袱,說:「當然要去,還有什麼需要考慮的嗎?」 妙清和司徒霜收拾完畢,匆匆出門,只見人們如同往常一樣,匆忙的從事著農耕,她們緩緩的離開,沒有半點依依不捨,這地方,的確不會使她們產生半點眷念。 兩人剛離開木屋群不久,忽然一陣笑聲傳來,只聽獨孤雲豪邁的聲音說:「你們不辭而別,太看不起朋友了!」妙清回頭說:「多蒙大哥關照,不好打擾大哥……」獨孤雲笑說:「什麼關照,我們這幾日事務繁忙,倒有不少不周之處,還望見諒!希望下次二位再到太平盟,鄙人能盡地主之誼。」 司徒霜笑說:「獨孤大哥,後會有期了!」獨孤雲抱拳說:「一路平安!」二人上了馬,司徒霜才問:「我們怎麼才能和他們走在一塊?」妙清說:「我們假裝趕路,遇上作個伴就是了,不要擔心,總能在一起的。」 行不多時到了小鎮上,天氣轉暖,但是小鎮一樣冷清而荒涼。 妙清說道:「我們最好一直不露面,這樣也好保護他們。」司徒霜點頭說好,一面想:也許她和我一樣想法,不想見的人,卻又非常想見…… 佟澤四人走得很快,司徒霜二人也只好加快步伐,沒日沒夜的趕路,即便如此,他們到達江南的時候,已經是暮春時分了。 江南的三月格外的嫵媚,落紅輕舞,飄然而下,如詩般的美麗,超脫言語的輕柔,墜地無聲香滿面,隨風撒來紅盈眶。 這日二人跟著佟澤等人一直到了一個客棧,妙清說道:「這一路上,可以看出太平盟有許多盟友,看來這客棧老闆也是其中其中一個,咱們不能在這裡住,選隔壁這一家吧。」司徒霜和她在隔壁客棧住下,進了屋子,低聲說:「那《太平心經》有多少能耐,能讓這麼多人如癡如醉的欣賞。」 妙清說:「要讓人接受一個新東西,除非舊東西已經完全不能用了,看來,武林這場風雨,是注定不會那麼容易平靜了,太平盟要以微小之力兼併天下武林,只怕其中的犧牲,會有不少。」 司徒霜歎說:「可惜沒有一種方法能夠解救他們,或者,他們認為自己是在解救自己,在努力,總是一件令人驕傲的事情。以前,我也這麼認為,覺得自己在武林中拼盡自己所有的力量,就完成了人生最珍貴的使命,現在我不這麼想了,也許是這段時間一個人想的時間多了,義父以前的話就慢慢出現在我的腦子裡面。」 妙清看著她,笑說:「妹妹真的長大了。這種變化實在令我刮目相看。且不說你不明白,我們這樣千里迢迢的追尋,又有幾個人能夠明白,人生歲月有限,能夠留名留姓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既然百年之後,無人知我,我又何必執著在世之時,眾人曉我?只要懷著一顆平靜的心,就能安於堅持自己的事情,不被別人改變。」 司徒霜點點頭,妙清笑說:「不和你說這個了,我餓了。」說著來到酒樓吃飯,上了樓,只見人來人往,很是威風,司徒霜一眼看到一個非常醒目的青年,覺得似曾相識,便對妙清說:「你認識他嗎?」 妙清看看,恍然說:「那是以前我們見過的朱赤,看他的樣子,應該找到了自己應該作的事情。」司徒霜見他坐在一堆人中間喝酒,心想比起以前的寒酸窘迫,懷才不遇,他總算是出頭了。 朱赤和二人相對一笑,司徒霜沒有上前,只是選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下,二人要了些飯菜,正吃著,忽然樓下一個人急匆匆跑上來,在朱赤旁邊說了幾句話,朱赤便點頭,對旁邊的人說道:「諸位,朱某有要事在身,失陪了!」 旁邊的一個富商模樣的人說:「城主既然有事,我等豈敢耽誤城主的時間,改日我等再盡地主之誼,與城主暢飲。」朱赤下了樓,那群人一路送到門口,才上了樓,其中一個人說道:「江南武林到底有沒有一個主,昨日是江南盟,今日是風雲會,生死門,黃山派,各派都虎視眈眈,這個年頭,不太平啊。」 一個年輕商人說道:「哪有太平的事情,在下雖然年輕,但是也知道這商家之利,黑白兩道,台上台下,哪裡都得有個照面,不敬官自然不成,連生意都沒法作了;不敬這些武林中人,那就更可怕了,輕,則雞犬不寧,重,則死無葬身之地啊!」 大家一陣附和,一個老人說道:「諸位都不必說了,這些話說了都等於沒說,有什麼用,我祖上十八代已經說過這話了。為今之計,識時務者為俊傑,要看清時務啊!每個人每個幫派都說他們會建立一個和平美滿的武林,維持一個穩定的太平盛世,但是千百年來,根本不可能,如同以前江南盟在這裡興盛了百年一般,所有的一切都是暫時的,當時選擇江南盟的人都平安的度過了百年,現在,是選擇的時候了。」 另一人忽然說:「隔牆有耳,不要大聲了。」 老人笑說:「真是年輕人,這樣的話,每個人都會說,這樣的選擇每個人都會經歷,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我看,風雲會如今勢頭強勁,將來很可能會在這一帶成為新的盟主,朱城主新來此地,就已經是名聲在外,連生死門的兩個高手都死在他的手下,生死門的門人也已經不在此地了,以前的天一派,歸海閣也重新投入其門下,聽說風雲會的主人薛成更是一個人中之龍,看來我們是認定風雲會的時候了。」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的說道:「既然陳老如此說,我們自當深信不疑,從此以後,更可安然經商。何樂不為!」 司徒霜輕聲說:「這裡的生死門人,居然給趕出去了,朱赤真厲害。」妙清說:「他的劍法的確渾然天成,但是始終不是大家風範,沒有後勁。」司徒霜說:「那你指點一下人家,讓他為江南武林……」 妙清笑說:「傻瓜,你還真相信這世上有救星?如同這些生意人所言,一切只不過是利益的權衡而已。」 司徒霜說:「我還是想太平盟成為江南武林盟主。」 妙清笑笑。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三十九回 且把杯酒對英雄 莫因一見兩傾心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31 本章字數:12215 她們在店裡住下,妙清說:「看樣子他們會在這裡呆一陣,這樣我們就不用辛苦的趕路了,這些天可也真夠累的。」司徒霜笑說:「那我們找一個輕鬆點的地方,我帶你去。」妙清問:「什麼地方?」 司徒霜笑笑,說:「一個很高雅,很好的地方,青樓。」妙清奇怪的說:「師姐說過,那地方是個污穢之地,我們根本不應該去的。」司徒霜說:「你沒去過怎麼知道?難道消遣就是聽那幾個老不死的在那裡說故事嗎?聽都聽膩了,我要聽好聽的曲子,看好看的舞蹈,還要喝美酒,結交朋友!」 妙清點頭說:「也好,現在難得時間去見識一下,真要是在劍谷中,根本不可能有這個機會!」 二人看看天色尚早,司徒霜便說:「要不我們去踏青,這裡的大家閨秀都喜歡在這個時候出來走動,公子哥又愛附庸風雅,賦詩作畫的,可以見到很多年輕人,你一定沒有見識過!」 妙清當然願意,兩人出了門,只見小徑飄香,煙雨朦朧,如詩如畫,司徒霜不由說:「想不到武林腥風血雨,這裡卻是平靜之極。」 妙清說:「只有在血戰發生的那一刻,才能感覺到亂世的存在,平時,都是這樣的平靜,這平靜中,有可能孕育著混亂,也又可能孕育著平靜。人都是喜歡安穩和平靜的。」 司徒霜有些感傷的說:「現在我忽然有種想過這種平靜日子的想法,我以為,我以前以為江湖中人可以無憂無慮的,沒想到他們想的,不,我們想的比他們還多,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還得自己刀頭上賺回來。」 妙清說:「是啊,我不知有多想成為一個平凡的人,江湖中人其實就是人家平時說的流氓罷了,即便是劍谷這樣不管江湖世事,還不是要同那幫子人打交道。」 司徒霜說:「不過我不後悔,我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雖然很辛苦,但是很快樂。」 妙清漫步在綠樹叢中,笑說:「是啊,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人,而且是個不作流氓,要作流氓頭的人,不管幹什麼,只要地位高貴,都值得一做。」 司徒霜停下來,說:「如果一個人沒有愛上另一個人,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這一輩子,一定最多不過是個聊勝於無。」 妙清搖頭說:「愛一個人不能失去自己,我一直都很清醒,知道自己喜歡一個人,正如知道自己不可能失去他就不能活下去一樣,我寧可選擇清醒平淡的面對這一切。」司徒霜歎說:「你真厲害,為什麼我不能這樣?」 妙清說:「如果是我一個人,我也不能這樣,但是當我身邊有一個比我更放不下的你時,我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更堅強,更獨立;所以我在很多時候都提醒自己,我不再是一個凡事都沒有主見的人。」 司徒霜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扑打著它們了無的蹤跡,說:「有的人到武林中是為了找口飯吃,有的人是為了揚名立萬;有人是迫不得已,有人卻能如魚得水;有的人想離開,有的人願意一輩子都在武林中。你呢?」 妙清說:「我沒有想過。」 司徒霜笑說:「你真幸運,……好美的景色!」她在地上旋轉著,有種想要飛起來的衝動。 妙清問:「怎麼,你想飛?」司徒霜大笑著說:「是啊,我想成為一隻翩然起舞的蝴蝶!我想在花叢中飛來飛去,沒有煩惱,我所到的地方那麼的美,那麼的迷人,那麼的讓人無法忘卻!」 妙清看著眼前的落紅片片,忍不住歎說:「那麼的美,又有哪一朵,能夠留到明年!」司徒霜身子一動,只覺氣流在體內滾動,按照佟澤所教的法門,居然幾股氣流,自手心腳底四處外瀉,地面反彈之力,將她穩穩托在空中,離地面足有兩三尺高。 她有些驚訝,不知為什麼突然之間自己就能夠奔行自如,妙清搖頭說:「被人看到了,多不好!」司徒霜身子一轉,撲入落紅之中,花瓣撲來,香氣尤在風中,她輕舞衣裳,飄然而去,漸漸越來越高,越來越遠…… 妙清遠遠的跟著,只見司徒霜伸起手來,輕輕抓住一些花瓣,跟著啊的一聲尖叫,原來她尚不能隨意移動掌心之力,力道一歪,身子便不能自主,這下猶如落入水中一般,手忙腳亂起來。 忽然感到有人將她接住,她轉過眼睛一看,只見是個對著她笑著的青年,她便趕快跳下地來,喝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要接住我?」 那人笑著說:「得罪之處,還望姑娘不要見怪!」 妙清上前問:「怎麼了?」 司徒霜說:「他以為自己武功高強,我在練功,好好的被他打擾了!」 妙清說:「真有這事?公子,踏青可以,但是要管別人的事情,還是掂量著。」 那公子搖著扇子,說:「打擾了,在下這便告辭!」 司徒霜說:「算了,你也是一片好心,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妙清見那公子走遠了,便說:「你怎麼搞的,動作簡直難看到了極點,不要說和雲谷的輕功步法相比了,就是和法寶寺的身法比來,也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司徒霜說:「總會越來越好的,現在總算是可以飛了!」說著又緩緩向前飄去,心裡想:原來飛是這麼容易! 她不知為什麼在飛的時候總是想到那幾株柳樹,和記憶裡不知是什麼人的兩個飄飛的人影。 妙清來到一處涼亭之中坐下,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說:「這樣的閒情逸致,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了,人到二十閒心少,煩惱也越來越多了。」 司徒霜點頭說:「正是,我還沒到二十,就已經不堪忍受了!為什麼老天造人,總是會讓人有這樣那樣的遺憾和不滿!」 妙清搖頭說:「也許根本就沒有老天,所有的一切只是一盤散沙一樣混亂的因果而已,只是人們在無助的時候,總是希望有一種力量可以改變這一切,所以希望有人可以安排,可以主宰,可以改變。」 司徒霜奇怪的說:「你說這個有什麼用?」 妙清說:「我的意思是說,不要希望什麼奇跡出現,也不要抱怨什麼命運不濟,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都要記得這輩子不容易,這世上唯一大家擁有的就是自己的一生,你可以安排,改變。」 司徒霜說:「拚命的勸自己,就表明自己看不開。有什麼,你看,我可以在一轉眼間,或者在一個更加讓你動心的場合,愛上另外一個人!」 妙清傻傻的說:「動心的場合,我記得我看到他的時候,那場合一點都不讓人動心,在我熟悉了千百次的劍谷,我按照慣例去接新來學劍的劍客,那根本就是一見之下,便難忘卻!」 司徒霜想想,說:「那是因為他太好看了,好說好說,我給你找一個這樣的便是了,省得你違背師門教訓,天天在江湖上混。」 妙清說:「只怕很難,你又是如何傾心的?」 司徒霜說:「如果一個人和你日思夜想的人一模一樣,你會怎樣?我會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在他身邊,我從小就在構築我心中的江湖,和心中的俠客,當我來到江湖上的第一個夜晚,我遇到了一個真正的俠客,一切如同我設想的那樣,他干了我認為應該干的所有的事情,我像許多陶醉於愛情中的女子一樣,十分清楚自己心裡已經深深的愛上了一個人,也許這不是愛,而是信仰,我感到自己如同念佛的和尚一樣虔誠和至死不渝!」 妙清笑說:「好說好說,江湖上可以稱為俠客的並不少,隨便找一個就是了!」司徒霜搖頭說:「不行,還是長得好看的好找些,我幫你物色一下,交給我了!」 兩人正說著,天上忽然飄起了小雨,妙清皺眉說:「得回去了,不然,會被淋濕的。」司徒霜笑說:「你沒有聽說過詩家有雲,」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的佳句嗎?況且吹面不寒楊柳風,春天的雨多難得啊!」 妙清奇怪的說:「怎麼,你還會背詩?」 司徒霜說:「當然,平時都沒有機會說,學詩可以讓人明智,不信你也試試。」妙清說:「我有個師姐很會讀詩,不過不是為了明智,而是為了研究各派的劍招。」 司徒霜問:「研究各派劍招?」 妙清說:「各派劍招中,多有取詩中的意境作為劍招名稱的,一來便於記憶,二來也可以顯示自己的才華,據我這師姐所說,這種習慣始於一百年前真武派的開山祖師爺,從此以後,江湖爭相效仿。這也是武林中一個奇怪的現象。」 司徒霜點頭說:「原來你們劍谷不但自己有劍法,還研究別人的劍法。」妙清說:「我們研劍廳不但要研究劍招,還要研究劍氣劍勁甚至劍本身,目的是為了更好的將人劍合一,創造出最厲害的劍法。每一行都有它自己的學問,門外的人也許覺得不過如此,知情的人卻明白它是多麼的博大精深。」 司徒霜一面點頭,一面看雨漸漸大了起來,雨水順著亭子的屋簷往下滴著,落紅順著雨水散落於地,有的被漸漸積起的雨水載著,自己都不知道將去往何方。 忽然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兩個人快步進了亭子,司徒霜注意看了一下,是一個紅衣服的小姐,和一個綠衣裳的丫鬟,那小姐苦著臉,說:「怎麼辦,我們都濕透了,他們怎麼才能找到我們!」 丫鬟說:「別怕,這雨不會下太久的,轎夫們都在路上等著,我記得回去的路。」小姐歎說:「好容易才能出來一次,又遇上這倒霉的天氣,真是可惡。」 丫鬟說:「只盼明年能有好天氣了。」 小姐歎說:「明年,明年不知我已經在什麼地方了,前天聽到有人來提親,母親大人只怕……」 司徒霜忽然說:「小姐,你怕什麼,跟我一樣出來,不就不用怕了嗎?」 小姐轉頭看著她,問:「這位姐姐,你是同我說話嗎?」 司徒霜笑說:「當然,你要是在家裡,你母親當然怕你嫁不出去了,但是你出來,就沒人能左右你了,來吧,到江湖上來,可以去尋找你喜歡的人,找不到不成親。」 小姐搖頭說:「婚姻大事,還是父母作主,媒妁之言,那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了,自己選擇,未免太過唐突,這樣以來,只怕婚姻大事,會成為一團亂麻,不可收拾,太過隨便,實在不好,況且你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他不喜歡你,你就真的可以成親了麼?」 司徒霜有些呆呆的,小姐說:「哪一個姑娘沒有想過自己喜歡的人,沒有做著自己的夢,沒有看過幾本不正經的書,只是這萬事都要有它自己的規則,不依規矩,不成方圓,前人既然已經有了這些規矩,千百年來也已經讓整個國家安居樂業,繁衍生息,自然應該遵守的好!」 司徒霜訕訕的說:「原來你雖然不願意,卻也很願意。」 妙清輕聲說:「吃了一鼻子灰不是,你以為天下人人都一個心思嗎?別以為別人是傻子,他只是和你想的不同而已,並不是他不會思考。」 司徒霜搖頭說:「好大的雨。」 小姐也說:「是啊,好大的雨,不知怎麼才能回去。」 司徒霜說:「要回去幹嗎?我可不想回去,雨已經下了千百年了,讓天地萬物得到滋養,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我要看著它如何降臨人間。」 妙清輕聲說:「你就少說一句吧。」 這時兩個人又跑了進來,一個是黃衣公子,溫文儒雅,一個則是個黃衣童兒,還有些稚氣,才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 公子看著雨,憂心忡忡的說:「雨這麼大,不知如何是好!」童兒說:「婦人看到雨大,應該不會責怪公子。」公子說:「雖則如此,但是讓父母擔心,才是最不應該的。」 童兒說:「公子總是這樣小心翼翼,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老是這樣牽腸掛肚的,大人才不會擔心公子呢!」 公子說:「正是因為大了,所以才會想到父母擔心。你年紀小,當然不會明白,這孝悌之道,本該如此。」 司徒霜對妙清說:「真是可笑,如果真的擔心,直接跑回去不就行了!」 那公子居然聽到了,說:「姑娘此言差矣,倘若讓父母知道在下如此不愛惜身體,想必會令他們一輩子都放不下心來。」 司徒霜沒有看妙清的臉色,說:「怎麼都是他們擔心,你還不如去死,讓他們以後再也不用為你擔心。」 公子歎說:「只怕傷心是比擔心更難過的事情。」 司徒霜歎說:「你們這些所謂的讀書人,簡直是可笑到了極點!都這麼大個人,人家武林中人已經可以在江湖上行走了,刀頭上過日子,生死都不足考慮,怎麼不見有人擔心。」 公子說:「正是因為沒有人擔心,他們才可以那麼自在,不過我有時候覺得,在這個世上活著,沒人擔心,沒人考慮,生死實在是可以不足考慮了!」 司徒霜氣憤的說:「你是什麼意思,你說我們沒人疼沒人愛不是,我告訴你,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你們那不叫疼愛,叫溺愛,叫嬌縱,叫迂腐,所以才出了你們這些百無一用的書生!」說著她一邊指手畫腳起來。 公子不慍不怒的說:「姑娘,別太激動了,倘若姑娘看過韓非的《五蠹》,姑娘就知道什麼是有用,什麼是無用了。」 司徒霜問:「你說什麼,五毒,五毒有什麼了不起,一百種毒藥我也不害怕!」公子笑說:「姑娘,在下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司徒霜問:「說,你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公子問:「自盤古開天,距今能有幾年?」 司徒霜眼睛一瞪,說:「你是故意氣我,是不是,我怎麼知道有幾年,你說有幾年?」 公子說:「從史書有據可考的記載,少說在這片大地上已經有了上千年的歷史,在這麼長的歲月裡,若不是那些經世濟國的書生們心憂天下,提出各種治國的良方,只怕天下百姓還在茹毛飲血的時代裹足不前。」 司徒霜冷笑說:「若不是那些偉大的劍客們不顧自己的生死保全國家和生民的安全,還有你們這些毫無用處的書生嗎?」公子笑說:「姑娘,畢竟這天下大亂,百姓生靈塗炭,原因乃是武夫們不明事理,貽害眾生,倘若每個人都能如同讀書人一樣,知道這世界需要孝悌之道需要溫暖和關懷,需要呵護和互相幫助,而不是需要廝殺和爭奪,仇恨和血腥,那麼這世界將會無比的美好。」 司徒霜哼了一聲,說:「恰恰相反,我覺得如果每個人像我們一樣古道熱腸知道幫助別人拯救別人,那麼,這世界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不公平,不會有這麼多的仇恨苦痛和淚水!」 那小姐忽然說:「二位說的其實都是對的,江湖中人和尋常人一樣是人,一樣在這個世界上生活著,他們都有好壞之分,一樣的有人於世無補,有人建功立業,有人貽害萬年,所以二位是爭不出一個定論的,茫茫人間,豈是幾句話可以說全的。」 公子點頭說:「姑娘見教的是,晚生慚愧!」 司徒霜不屑的說:「自以為是,比迂腐更無聊的就是自以為是了!」 妙清笑說:「雨好大,不管這世上誰是好人,誰是壞人,這雨總是要下的。快到夏天了,每年都會有一場大雨。」 小姐看著雨,說:「這天氣易測,人世難料,咱們今天受困於此,也是一種緣分。」 司徒霜冷聲說:「什麼緣分,我看是倒霉!我生平最討厭的是讀書人!噁心!」小姐笑說:「姑娘,你和他們有仇嗎?」 公子笑說:「一定是某位讀書人得罪了這位姑娘!」 妙清說:「沒用,這位妹妹從小沒讀過書,所以嫉妒而已!」司徒霜急忙說:「怎麼可能,我什麼書沒看過,我怎麼也是個小家碧玉,我們家還是有好多書的,你不知道……」妙清笑說:「看樣子雨越下越大了,今天似乎有點掃興,真是意猶未盡!」 小姐點頭說:「是啊,也不知何時可以再來,這裡真美,這麼多人,這麼多事情,這麼好的地方!」 司徒霜說:「明天,後天,我每天都可以到處走。」 小姐說:「不過今天我總算了了一樁心事,看到了一個在書上看不到的世界,也算不枉此行,這位姑娘,你一定走過不少地方。」 司徒霜拍拍胸脯,說:「你眼光不錯,走南闖北,我已經是足下千里風塵僕僕了。」小姐笑說:「那姑娘在路上,一定見識了不少地方的風土人情,包括各地的風俗習慣,飲食起居和偏好喜惡了。」 司徒霜點頭說:「那當然,你不知道北方的地有多平,還有,那茫茫的黃土地,那一眼看不到邊的黃土地,那是北方的特點,你一定沒見過,南方的山固然是美,尤其是傳春天,萬紫千紅一眼看去美不勝收,但是北方的平地在冬天看去,自然有一種粗曠和大氣,一看就讓人心胸開闊,意氣風發!」 小姐點頭歎說:「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怪不得文人墨客都喜歡遊歷天下,寄情山水。」 司徒霜立即說:「那是當然,看來你還是有一點慧根的。你叫什麼名字?」 小姐說:「在下姓苗,單名一個清字。」 司徒霜點頭說:「和她只差一個字,她叫妙清,我叫司徒霜。你呢?」 那公子說道:「在下萬韻屏。」司徒霜笑說:「原來都是認識的啊,我師兄和你名字也差不多。」 萬韻屏笑說:「天下本來很大,但實際又很小,所以姑娘不必走遍,也能看盡。」 司徒霜搖頭說:「聽不懂,想不想闖蕩江湖,我讓你見識真正的天下。」 萬韻屏搖頭說:「不然不然,聖人不出戶,不窺牖,而知天下,所謂天下,不過兩個字罷了。」司徒霜說:「我知道你要說名利。」 萬韻屏說:「不是,是希望,所有的人都希望能在天下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這就是天下,沒有希望,就沒有一切。」 司徒霜笑說:「說得這麼抽像?」 萬韻屏笑笑,說:「其實還有更深的,萬象源於道,道衍生萬物,一切都以此為法則,這是聖人所以能知天下的原因所在,因為他們知道了道。」 司徒霜搖頭說:「讀書人就會搬文弄字,有本事,你把這雨停了。」 萬韻屏說:「在下如果能夠停雨,你認為還會在這裡等待雨停嗎?姑娘,知道一個真理,並不代表你會從中得到好處,或者,你會從中受到傷害,受到誤會甚至阻礙和摧殘,但是一當你真正掌握和領會,那就一定可以使人受益,不是你一個人,而是天下所有的眾生。」 司徒霜乾笑兩聲,妙清點頭說:「公子好見地,古人已經說了,苦其心智,勞其筋骨,乃是成就大事的準備,公子既然有宏圖大志,想來已經做好了準備?」 萬韻屏搖頭說:「我沒有準備,這甚至不是幾十年的事情,這準備太漫長太遙遠甚至根本看不到希望,還是安靜的享受溫暖的生活,了此一生,無所求也無所為的好。」 妙清歎說:「可惜,可惜。」 司徒霜問:「喂,苗妹妹,你在家裡都幹些什麼?」 苗清說:「每日除讀書習字之外,便是學針織刺繡。」 司徒霜說:「我知道,大門不出,中門不邁嗎?」 苗清奇怪的說:「你怎麼知道?」 司徒霜說:「天下人都知道。唉,難得出來一次,等一會雨停了,我帶你到天上去飛。」苗清說:「我還是想四處走走。」 妙清看著雨,說:「要參透自然的變化,大地的枯榮循環,的確太難了,宇宙無限,人生有限,以有限求無限,本來就是遙不可及,古人已經說過了,為什麼我還那麼執迷不悟,為什麼他們還那麼執迷不悟?」 萬韻屏上前問道:「姑娘說什麼?」 妙清輕聲說:「以前我一直認為,一個劍客遙學好他的劍法,追求至高的境界,在劍道中領略自然和人類的造化之力,改變這個世界,當我遇到另一個劍客,他告訴我劍不是用來參透道理的,而是用來改變世界的,而且需要千萬支劍的結合,變成一股足以匡復正義的力量。於是我來到千萬支劍中,尋找我的方向,尋找我的希望,到現在,我還沒有找到,每一支劍都有他自己的意志,都希望在千萬支劍中找到自己的希望,於是,劍沒有結合,而是散亂,掙扎,反抗和互相比鬥,可是我還在尋找,還在想像。當你想像的世界和這個世界完全不一樣時,那不單讓自己吃虧,還讓自己失望。」 萬韻屏說:「所以何必窮究根源,不管是什麼樣子,只要自己開心,把自己的想像變成古人遺留下來的教訓,按照那些不用管是對還是錯的規矩,和所有的人一樣,平凡、清淡,畢竟現在這個世界,還是在古人的預言裡慢慢前進。」 妙清忽然覺得雨色朦朦中,心裡有了巨大的變化,那過去曾經嚮往和執著追求的東西,忽然之間變得不可琢磨起來,忽然覺得荒唐——為何為了那些虛無飄渺的東西,放棄眼前最真實的快樂。 她淡淡的說:「我很小的時候,就失去可父母,直到現在,我們仍然是連姓都沒有孤兒,我們的命運從來不由我們自己作主,儘管我們和所有人一樣希望選擇自己的人生之路。」 萬韻屏笑說:「也許一個從小在父母懷抱裡長大的人也會說命運從來沒有給他機會,其實命運是不能改變的,可以改變的是你的看法,只有這樣,所謂快樂是對現狀的一種知足,這世上永遠都有值得追求的東西,只要你心裡想著,在沒有得到的時候,你總不會快樂。」 妙清點頭說:「也許是吧,多謝公子。一語驚醒夢中人,原來追求那麼辛苦,不就是為了讓自己快樂,那我為什麼不自己先快樂,永遠都快樂,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那樣坦然,那樣平常,那樣從容。」 苗清對丫頭說:「倘若這雨一直下個不停,那可如何是好?」丫頭說:「這裡離集市有點遠,沒辦法買傘,小姐,不知道阿龍哥他們去了哪裡,……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我們。」 司徒霜說:「既然相聚就是緣分,天下之大,只有咱們幾個在此一聚,不知要幾輩子才能修來,可惜沒有酒,真是可惜!」 萬韻屏看著雨,笑說:「不急不急,看天色,雨不久就會停了,太陽就會出來,只不過是耽誤了遊玩的時間,還是可以回家的,就當是在這裡休息一陣吧。」 苗清笑說:「如此甚好。」 司徒霜看著天,說:「我才不信這雨很快就會停下來。」正說著,只見雨忽然之間小了,不久太陽出來,天色一下子開闊起來,夕陽如畫,美不勝收! 司徒霜高興的說:「好天氣,走,我帶你出去玩!」她一把拉著苗清,飛向亭外,她一個人飛時尚且把持不住,現在又帶了一個人,反彈回來的內勁本就不足,加上平衡本來就不好,這下簡直如斷線的風箏一樣,直往下掉。 妙清身形一展,飄然而過,輕輕一帶,將二人一手一過,飄然落地,司徒霜笑說:「原來你一點武功都不會,還在空中亂動。有什麼害怕的,我早就習慣了。」妙清說:「如此的美景,公子,看來這雨困人於亭,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萬韻屏等人出了亭子,苗清對丫頭說:「咱們快回去吧,說不定阿龍已經安排人在找我們了。」丫頭說:「不急,你看這天色多美。」苗清歎說:「天色雖美,時間不多,快回去吧。」 萬韻屏說:「姑娘,我也告辭了,這麼大的雨,家父母一定擔心不已。」司徒霜還沒招呼他們,他們就已經離去了。司徒霜氣乎乎的說:「這麼好的景色,都不知道看。」 妙清說:「景色雖好,可是並不重要。」 司徒霜說:「看你和那個公子談得那麼投機,你怎麼不到他家裡去,秉燭夜談,不知道有多好。」妙清說:「道不同不相與謀,我和他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司徒霜說:「那有什麼,如果你真的喜歡他,你可以去找他說清楚啊。」 妙清搖頭說:「你以為這世上有那麼多一見鍾情嗎?能說幾句話並不代表愛情就會產生,你這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 司徒霜問:「你打算怎麼辦?」 妙清說:「不管車大哥心裡想的是什麼,我總算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我為什麼要為他能不能實現他心中所想而煩惱,只要這幾十年我能夠在他身邊,或者能夠幫助他,那不就很好嗎?」司徒霜點頭說:「不錯,這話我愛聽。」 忽然一陣琴聲傳來,在夕陽空照的林子上空顯得空曠而悠遠,司徒霜四處看著,說:「什麼高人!」妙清說:「走吧,天色不早,再不回去,就晚了。」 司徒霜固執的說:「人家有時間彈琴,我們連聽的時間都沒有嗎?我倒真想看看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跟去,只見在一塊突出的巨石之上,一個老者正在那裡悠閒的彈琴,司徒霜一見之下,回頭對妙清說:「走。」 那人的聲音緩緩傳過來,分明說道:「走,姑娘,既然來了,為何要走?」司徒霜冷笑說:「怎麼了,你以為我怕你嗎?只是我覺得和你這種故作高深,沽名釣譽的人,根本沒有必要糾纏。」妙清已經來到司徒霜身邊,說道:「留音前輩,我們打擾你的雅興了。」 留音一面彈琴,一面說:「沒有,我就是來找二位的。」妙清問:「找我們,不知有何見教?」留音說:「二位姑娘,我們小姐聽說二位前來,高興得不得了,所以命小的在此等候,就是想見見二位。」 司徒霜問:「什麼小姐,你都幾十歲的武林前輩了,還給人家當奴婢不成!簡直是笑話,算了,不和你多說,你們小姐要見我們,自己來不就成了嗎?」 留音說:「我家小姐說了,她要見你們,姑娘們,走吧。」司徒霜手上長劍一抖,喝道:「難道我還可能跟著你走不成,要麼我們走,要麼被你抓去,怎麼可能跟你走!」留音呵呵一笑,手上琴弦一撥,一股殺氣乍然撲來,妙清手上一揮,一道勁氣撲去,琴弦登時斷了一股。 留音呵呵說道:「好厲害的」隨意劍氣「。」妙清說聲:「走!」留音手上已經多了一架胡琴,飄然而來,音聲悲涼,讓人心神不寧。 司徒霜內功精純,當下手上一動,長劍掃過,留音一曲《靜夜思》,一點也沒有打亂她的心神。 留音身形轉動,已在頃刻間飄然而至司徒霜身前,大袖一捲,司徒霜只覺勁風撲來,妙清已經一劍刺來,留音胡琴一晃,音聲乍然如同水漿迸裂,噴薄而出,妙清手上長劍險些拿捏不住。 司徒霜心裡有些害怕,但此時只有挺劍又刺,好在她自小學習法寶寺內功心法,內力雖不深厚,但卻精純,琴聲激盪之力沒有造成她內氣的翻滾,所以堪堪出了幾招,總算將留音迫退幾步。 留音正要上前,忽然一陣白光一閃,一支木劍翩然而來,留音只覺劍氣撲來,鬚髮如割,急忙退後幾步,只見一個風度翩翩的白衣少年,正在他面前傲然而立。 那少年說道:「難道閣下不知道,此地已經是風雲會所率之江南幫會所管?大俠,給個面子。」司徒霜笑說:「原來是朱公子,好功夫。」 留音呵呵笑說:「不錯,不錯,英雄出少年!後會有期!」 司徒霜見他走了,高興的說:「幸虧你及時來了,你的功夫太好了,怎麼你用木劍?」朱赤說:「用木劍能讓人更加佩服我的功夫,姑娘你說是嗎?對了,現在生死門的人在這一帶只敢暗中行事,你們要小心。不過要不了多久,就會讓這些跳樑小丑統統滾蛋!」 妙清皺眉說:「其實要趕走生死門,談何容易,且不說他們武功高強,這些年,他們已經在江南各地深種門人,力量不小,況且已經有很多門派歸順他們。」 朱赤冷冷的說:「這個我自然知道,難道這些江南門人不想重新建立自己的幫會嗎?我相信很快,我們就能把生死門趕出去。只要江南各派門人齊心合力,很快,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司徒霜見他走了,便說:「你說有這麼快嗎?」 妙清說:「我不知道,不過想來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來得不會太快,也不會太久,畢竟,武林和外面的世界一樣,多半的日子,也是平淡無奇。」 司徒霜看看天色,已經是暮色蒼茫,便說:「咱們回去吧。」 二人回到客棧,妙清獨自去了車凌等人下榻的客棧,一問之下,方知四人已經離開,她心裡尋思,他們已經到了風雲會的中心之地,想來就是在附近行動,明日再打聽也不遲。便往回行去。 司徒霜正在屋子裡想著什麼,忽然有人敲門,她開了門,只覺心裡忽然一跳,激動得幾乎要哭了起來。門前站的正是佟澤。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四十回 昨夜星辰昨夜風 畫樓西畔桂堂東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32 本章字數:12939 佟澤一面進屋,一面說:「霜兒,這樣太危險了,你不能再留在此地。」司徒霜茫然的問:「為什麼?」佟澤說:「太平盟實力太弱,到這裡來也是寄人籬下,生死門的人虎視眈眈,難保不會下手。我保護不了你。」 司徒霜說:「我不要保護,我已經……我已經不要保護了。」 佟澤歎說:「就算我很想保護你,也不可能,我一直都在後悔,後悔沒有和你在一起,直到再次看到你,雖然很多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但是你還活著,還活在我的身邊,那麼所有的遺憾,也許還有彌補的機會。」 司徒霜歎說:「彌補?佟大哥,我沒有想過。你不用想那麼多,既然太平盟實力不夠,為什麼一定要借助風雲會,太平盟也有高手,只要你們有足夠的兵器,有足夠的錢財,何必寄人籬下?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但是你真要為武林做點什麼,就不能這樣寄人籬下。」 佟澤看著司徒霜,感慨的說:「霜兒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讓人為她操心的小姑娘,知道這世上的險惡和無奈了。」 司徒霜說:「那你呢?」 佟澤在屋子裡走著,一面說:「以前我以為改變整個武林,只要振臂一呼,應者雲集,大家一起將武林變成一個《太平心經》描述的世外桃源,沒有欺壓,沒有痛苦,沒有悲哀!現在我有些明白,世事不是那麼簡單,你認為是真理的東西,別人認為一錢不值,你認為是為天下著想,別人卻千方百計阻攔你。甚至,你差一點就可以達到的目的,功虧一簣,也是常有的事情。」 司徒霜問:「你在太平盟,一定有很多苦衷。太平盟號稱要改變武林,讓武林裡祥和而平靜,但是太平盟和任何幫會一樣,本身就不祥和,不平靜,你之所以痛苦,是因為身不由己,你想作的事情,也許只差那麼一步,但是就是作不了。」 佟澤看著司徒霜,說:「你真的長大了,是的,這就是我的無奈,我的悲哀。」 司徒霜苦笑著說:「除非我是個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考慮的人,否則,每天痛哭的思索,每天辛苦的奔波,我怎麼可能長不大!只不過,我還是希望自己像個小孩子,沒有煩惱,沒有痛苦,只有自己對以後的日子美麗的設想和無盡的希望。」 佟澤歎說:「對不起,是我不好。」 司徒霜輕笑一聲,說:「你又能作什麼。難道你能未卜先知,知道我在什麼地方不是?好在現在還有希望,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夠實現你的願望,能夠把武林變成一個祥和的地方,一個美麗的勝境,一個夢想中的地方。」 佟澤點頭說:「我會盡力。前途茫茫,世事根本不如心中所料。霜兒,我覺得風雲會並不是我們長久的依靠,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大幫會,我們不能太久的合作,我想去南方。」 司徒霜問:「這裡不是南方嗎?」 佟澤說:「是更遠的南方,西越國。」 司徒霜問:「為什麼?」 佟澤說:「薛成是個英雄,可是他手下的人卻不是他那樣古道熱腸,可憐薛成還在做著美化武林的美夢。他是武林聖人的後代,也是聖人門下最後一個醉心於為武林奉獻一切的人,悲哀,他永遠都無法知道的悲哀。」 司徒霜問:「我同鍾震、龍天生有所接觸,對他們的印象的確不好。」 佟澤說:「你們萬事要小心,現在亂得很,一不小心就有殺身之禍。」司徒霜點頭說:「你也一樣。」 佟澤從窗戶跳出去,司徒霜心裡一陣的激動,想到他特意來通知自己要小心,可見畢竟是想著自己的,也許,他同陽匯成親不過是因為他人太好。 她呆呆的想著,不久妙清便回來,司徒霜問:「你去哪裡了?好久都不回來。」妙清說:「難道現在要那麼小心嗎?我看他們連行蹤都不願暴露。」 司徒霜說:「那是當然,之前風雲會和生死門在這裡有一場激戰,好激烈,雙方都死了很多人,現在生死門已經不是這裡的主宰,這裡是風雲會的地盤,但是,生死門的殺手還有一部分仍然留在這裡。」 妙清說:「小心一點也是好事,只是不知他們要幹什麼,絕不會簡單的為了合盟。」司徒霜說:「那是為了什麼?」 妙清說:「也許是在尋找機會,也許,真正的敵人不是生死門,而是,而是風雲會。」司徒霜問:「從何說起?」 妙清說:「大家目標相同,江湖上本只有一百兩銀子,誰都想要這一百兩,那麼就只能留下一個人,我想去秋水山莊,看看那裡有什麼動靜。」 司徒霜笑說:「我也要去。」 妙清說:「這樣雖然看不到他們,但實際也是為他們打探消息。」 二人當晚便合計一下,次日便往金陵一帶而去。 一路上平靜得很,甚至連一個武林中人都沒有看到。 司徒霜心裡一點都不感到輕鬆,她知道這只是表明可怕的事情都隱藏在身邊而已。 走在熟悉的江南水鄉,司徒霜感到有些感慨,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這種感覺忽然之間浸滿全身,欲罷不能。 妙清看起來卻甚為輕鬆,她首先選了一個不錯的客棧住下,然後到街上逛了一圈,買了很多喜歡的東西,司徒霜覺得奇怪極了,平時不見她買什麼脂粉之類的東西的。 妙清獨自梳妝了一陣,司徒霜終於忍不住問:「你到底要幹什麼?」 妙清笑說:「趕了這麼久的路,都沒有打扮自己,你看你,風塵僕僕的,真寒酸,是錢不夠嗎?」 司徒霜搖頭說:「你給我的還沒用完呢。」 妙清笑說:「豈無膏沐,誰適為容?是不是?」 司徒霜沒精打采的說:「我聽不懂,我們是要去秋水山莊唉,你以為是去比賽誰最美麗嗎?」 妙清說:「別急,我聽說在秋水山莊有一場盛會,邀請當地所有幫會的成員入席,當然,他們的人手不夠,需要招丫頭,所以,我要打扮得漂亮一點,這樣機會大一點。我不像你,不用打扮都那麼漂亮!」 司徒霜說:「就算很漂亮,我也要更漂亮!」 她一路小跑,來到街上,逢著脂粉之類就買,一樣買了一大堆,回來開始打扮,兩個人忙到深夜,把進來送水的小二差點嚇了個半死。 她們互相一看,也覺得對方簡直可怕到了極點,如同地獄的夜叉一般的猙獰。 司徒霜一面用手帕蘸水將臉上的脂粉去掉,一面說,「真是難為了那些每天都要打扮的人,真可怕,不知道她們面對鏡子的時候,有多噁心!」 妙清說:「也不是,我對著鏡子倒好,只不過看你們的表情,覺得有點不對勁。」 司徒霜打開窗戶,問:「怎麼辦?怎麼到秋水山莊?」 妙清說:「我怎麼知道,哪怕是打一架,都不會那麼困難。」 司徒霜忽然一拍手,說:「我知道了!我認識一個朋友,只是不知道他現在在不在家裡!我這就去找他!」 妙清還沒說話,她已經跑下了樓,一路往南宮府上而去。 她來到門外,此時天色已晚,大門緊閉著,她懶得叫門,試試自己的輕功,一發力,果然一股力道反彈回來,人輕飄飄的飛了進去,落下地來,她興奮得不得了。 她一路來到南宮繼所住的院子裡,只見裡面亮著燈,她輕輕捅破窗紙,只見裡面一盞燈下,兩個丫頭正在桌子旁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 她心裡想:難道南宮繼不在這裡? 忽然屋裡有人說道:「什麼人,出來!」她正要離開,只見窗戶忽然開了,一個人影飛了出來,一掌向她身上拍來。 司徒霜不料這丫頭居然出手不凡,當下身形一晃,居然輕飄飄向後退去,口中一面說:「我不是壞人,我是來找南宮公子的。他在嗎?」 另一個丫頭也出來,笑笑說:「嫵兒妹妹,這是司徒姑娘,公子的朋友,怎麼,這個時候到這裡來,難道你不知道,他去了南邊嗎?」 司徒霜問:「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那丫頭正是名月,她小嘴一撅,說:「我怎麼知道,過年都沒有回來,說是那邊忙乎著呢!」司徒霜想了想,說:「名月,你不是一貫給公子梳頭的嗎?」 嫵兒急忙說:「我也會,怎麼,你想自己變得美麗,變得讓世界上幾乎所有的男人都羨慕你,喜歡你?」 司徒霜點頭說:「就算是吧。」 嫵兒笑說:「那我告訴你,當你不梳妝打扮的時候,任何男人,只要他心裡懂得欣賞人世間真正美麗的東西,他都會忘不了你。相信我的眼光,沒錯,人是要靠著打扮,但是有的人,根本不用打扮,卻能擁有別人不可能有用的美麗。」 司徒霜有些興奮的說:「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名月說:「絕對不是,我以我美麗的容顏作為保證,我能把我自己裝扮成一個美女,其實我很醜;但是我不能把自己裝扮得有你那麼動人,老天爺的本事,一向比任何人力更加神奇!我在看你第一眼的時候已經承認了。我所好奇的是,你著急讓自己變得美麗,是因為什麼?」 司徒霜說:「我想進秋水山莊。」 嫵兒說:「我知道了,那個地方是當今武林權力和財富的象徵,你應該去,你也有資格去。」司徒霜笑了笑,說:「如果真如你們所說,那就太好了!」 名月笑說:「雖然你不用打扮,但你也要明白,即便是最美麗的人,也不會永遠都保持美麗,你要記住,你恬淡得毫無慾求的時候,才是最美麗的時候,你溫柔、端莊、嫻熟、沉靜,在一個角落裡孤寂的等待著第二天的日出,那樣才是你最美麗的時候。不要試圖讓自己美麗,那樣只會讓你失去你的純真和樸實。」 司徒霜有些奇怪的說:「我的天,難道為了美麗,我還要裝作什麼事情都不知道,那麼天真,那麼溫柔,我做不到,我發誓我做不到。」 名月說:「那就不好說了。也許,你會得不償失。進來吧,讓我想想,你什麼時候,能夠真正的成為天下最美麗的人。」 司徒霜走進屋去,嫵兒說:「我該走了,要不,夫人又要找我。」 名月沒有說什麼,司徒霜見她走了,便說:「你們來南宮家幹什麼?像你們這樣的人,應該到江湖上去,也許……」 名月說:「江湖,什麼地方是江湖,我們來到南宮家,覺得這才是屬於我們的江湖。」 司徒霜搖頭說:「聽不懂。」 名月說:「一個人有最美麗的時候,最動人的時候,一個真正懂得打扮的人,應該讓這世界沒有醜惡,所以我不想打扮你,那樣簡直是侮辱我的智慧;不如我送你一本書,書上有迷惑眾生三十六計,醜女也能迷死人,更何況你是大美人!」 司徒霜奇怪的說:「難道這打扮上還有一門學問!」 名月笑說:「世事留心皆學問。要是你因為自己長得醜陋而苦惱,那千萬不要灰心,找我就好了。其實你不用多花心思,只要保持你的本色就是最好的了。」 司徒霜問:「那你把我叫進來幹什麼!」 名月說:「我想研究一下,一個真正的美人需要什麼東西。」 司徒霜莫名其妙的說:「既然這樣,我走了。」 名月急忙說:「你站住,……你要知道,我們南宮公子很喜歡你,我能夠感覺到,所以,……」司徒霜問:「所以你要打扮成我的樣子?」 名月不屑的說:「那簡直是東施效顰,我要學你的神韻,我覺得能夠真正迷惑一個正人君子的,是神韻,而不是容貌。我要寫一本新的迷倒眾生三十六計!」 司徒霜憤憤的說:「無聊,你簡直是個瘋子!」 名月說:「你到秋水山莊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司徒霜說:「不告訴你。」 名月說:「不過就是虛榮,女人在這世界上的目的很簡單,和男人一樣,無非是想自己過得更幸福而已。不過有一條捷徑,你根本不用去那裡,直接到南宮繼的身邊,一切都解決了。」 司徒霜問:「你以為我是那種人嗎?」 名月說:「不是,你比那種人更加虛偽了一點。」 司徒霜冷冷的說:「白來了一次!」 她開門向外而去,名月閃身過來攔住她,說:「不能走!」司徒霜問:「為什麼?」一面向外硬闖。 名月出手相攔,二人一晃眼間過了好幾招,兩個人的功夫倒也相當,司徒霜心裡發火,一抖手上長劍,一劍刺去。名月身形一晃,向後一閃,手上已經多了一條白絲帶,帶著勁風撲來。 司徒霜心裡想:平時在外面和高手對招,老是吃虧,難道今天連你都打不過不成!當先身形展動,使出「大空劍法」來,長劍之中,暗含禪機,劍氣若有若無,寒光時隱時現;名月白帶飛繞,使得有如輕盈的飛鳥,月黑不見風乍起,似有暗香隨空來。 兩人一連出了幾招,名月笑說:「你這功夫,到秋水山莊難道要成為高手不成,還不是去混口飯吃,連我都打不過!」 司徒霜冷笑說:「高手,什麼使高手!」 名月一面繞動飛帶,身軀游動,靈巧異常,如同翩然飛舞的蝴蝶。 忽然一陣勁風撲來,院子裡霎時落紅片片,名月呆呆的站在地上,緩緩的說:「真正的高手,來去如電,無蹤無跡可尋;所到之處,天變色,鬼神驚!」一陣勁風撲來,天上似乎人影晃動,似乎有高手過招,光看黑夜裡狂亂舞動的花瓣,就知道頭頂上有多麼激烈的廝鬥了。 司徒霜木然而立,任落花撲來,任風聲呼嘯,直到了無聲音,天地一片寧靜。 名月平靜的說:「似乎南宮家有一個高手,不,似乎有許多高手,這幾天,這幾個月,一直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司徒霜閉上雙眼,問:「這也是你們來的目的嗎?」 名月說:「我是執行掌門的命令,這不是目的,我的目的很簡單。不過不能告訴你。」 司徒霜搖頭說:「真是搞不懂,一個南宮府上就有人懷著不同的目的,一個江湖,不知有多混亂,為什麼大家都希望自己能夠得到很多東西呢?」 名月輕噓一聲,說:「有人來了,快藏起來!」 司徒霜和她隱藏在一個角落,剛藏起來,只見兩個人影落在院子裡,一個說道:「龍哥,這裡有打鬥的痕跡。」 司徒霜聽聲音有些熟悉,似乎是路上自己見過的冰雪,便要出去,名月急忙拉住,輕聲說:「別動,他們是來找那個高手的,你鬥不過!」司徒霜要說話,冰雪已經朝這邊走來,名月急忙伸手摀住她的嘴。 冰雪旁邊的黑衣男子正是龍濤,他向四周看看,說:「這人好厲害,應該是我的前輩,可是他為什麼要嫁禍惡門!」 冰雪說:「不管嫁禍誰,他殺人無數,簡直是罪無可恕。如果真的是和惡門有仇,殺惡門的人也要好點!」 龍濤說:「他要借助天下的力量來滅惡門!用心真夠歹毒。不過,我一定會找到他的。」冰雪說:「看樣子,似乎不單我們兩人在注意他,剛才好像有一個高手在我們前面。」 龍濤點頭說:「此人人人可誅之。他來到南宮府上,是為了什麼,難道會謀殺南宮府上的人?」冰雪搖頭說:「南宮家世代為官,和武林根本沒有交往,他兒子也是步入仕途,和武林沒有仇恨。我們走吧,不要驚動了人。」 名月的手漸漸鬆開,司徒霜氣憤的說:「他們是我的朋友,你幹嗎不讓我說話!」名月說:「你知道朋友在什麼時候會翻臉嗎?當他知道你知道了他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的時候!你知道他們來是為了什麼嗎?你知道黑夜裡行動的人的原因嗎?他們不想別人知道他們在幹什麼,所以這個時候,你還是安靜一點!」 司徒霜恨恨的說:「我走了!」 名月倒也沒有攔她,只是笑笑,說:「我會看到你在秋水山莊的目的的,儘管你一再否認。」司徒霜冷冷的說:「我也會知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她出了院子,忽然一陣琴聲傳來,她強迫自己不要過去,但是仍然身不由己的往琴聲所在的方向而去,只見煙雲裊裊,又到了竹林裡的「西風亭」,她心裡一怔,那亭子裡的婦人放下手來,問:「你來幹什麼?」 司徒霜糊里糊塗的說:「我要美麗。」 婦人哈哈笑說:「美麗,不懂事的女人總希望自己能夠美麗,但是當她成熟之後,她就會明白,與其因為美麗而成為別人搶奪的東西,還不如得到她自己想要的東西。美麗,永遠只能讓別人得到滿足。」 司徒霜渾身一個激凌,心裡想:我來這裡幹什麼! 婦人看看天色,說:「我也該回去了,姑娘,你也回去吧。」 司徒霜點點頭。 婦人剛走了幾步,還沒出亭子,忽然喝道:「什麼人,出來!」只聽得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一個人說道:「我迷路了,打擾夫人彈琴,這就告辭!」司徒霜看到一個人影飄飛而去,不由驚訝的說:「有人在旁邊?」 婦人點頭說:「這裡鬧鬼,總是有莫名其妙的事情發生。」 司徒霜緩緩走著,只聽那婦人似乎在說著:「西風惆悵不懂停,流落無根何所依。」 司徒霜覺得突然間竹林裡似乎有四五個高手飄然離去,難道,他們一直都在監視這個婦人?她實在是想不明白。 出了門,她漫步在街上,夜色蒼茫,只有更夫粗曠而困乏的聲音不時傳來。 回到客棧,妙清問:「怎麼樣?」司徒霜有氣無力的說:「沒什麼,我已經很漂亮了。」妙清笑說:「是好事啊,你怎麼不高興?」 司徒霜說:「我覺得我太笨,我就像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動物,不知道這世上有那麼多值得人去追求的東西,他們做著我不理解的事情,他們擁有我沒有的獨特的智慧;他們有自己完整的處世的原則,能夠為自己所有的行動找到一個理由。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每個人都能夠這樣,我卻沒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妙清苦笑一聲,說:「你終於明白了,每個人都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卻從來不問自己作了什麼。他們有很多借口,很多捷徑,很多方法。不要管那麼多,你有自己的追求啊,到底遇到什麼事情了?」 司徒霜歎說:「我無法解釋我遇到的事情。我像一頭小豬看著世人一樣,看到他們在做著什麼,但是不知那是什麼。」 妙清說:「要是你都那樣的話,這世界就完了!」 司徒霜笑笑說:「說得我跟聖人一樣!」妙清說:「其實每個人都不是聖人,但每個人總有聖人的時候。」 司徒霜笑說:「我現在只想成為一個美人,如果讓我知道了風水山莊的事情,我一定全部告訴佟大哥。」 妙清和她來到秋水山莊,只見莊外人山人海,有男有女,司徒霜問:「你不會記錯吧,他們既然是招丫鬟,怎麼可能來這麼多男人?」 妙清急忙說:「我沒說招丫鬟,只是聽說秋水山莊要辦一件大事,要招收很多人,什麼大事,不就是什麼試劍會啊什麼的嗎?所以我想一定需要很多女人的,劍谷每次試劍會,不都要請好多丫頭嗎?」 司徒霜說:「自作聰明,什麼事情都以自己以前經歷過的作為參考,真笨。說不定,人家不是試劍會,是慶祝大會。」 妙清說:「不管是什麼,往裡面擠。」 人山人海,司徒霜一面往裡面擠,一面說:「你說這些大男人來幹什麼?難道是來掙錢的,看來江湖上的錢越來越不好掙了!你看他們真可憐。」 妙清微笑說:「你省省吧,你跟別人一樣,一樣在擠。」 司徒霜急忙說:「不一樣,我才沒有那麼目光短淺。」忽然一陣人潮擠來,司徒霜往後一退,便再也看不到妙清的人影了,她在人群中叫了一陣,心裡想:那我還是先過去吧,說不定她已經在那裡等我了。 她好容易來到一張長桌前面,只見許多護衛在攔著洶湧的人潮,進去的人在桌邊說著什麼,桌子後面坐著的人在記著什麼。裡面倒是很安靜。 她還在想著什麼,忽然身後似乎給人一推,人已經在裡面了,她來到一個人身後,只聽那男子在說:「我一定要加入劍會,我已經學了十年的劍法,我……」桌子後面那人是個女子,她安靜的說:「我們會通知你的,後天你再來試劍吧。」 那人走了,女子抬頭看著司徒霜,問:「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司徒霜覺得這女子實在是出奇的沉靜與溫柔,心裡立時親近了許多,上前說:「我是法寶寺的司徒霜?」女子笑說:「是無名大師的弟子吧。那就不用再問別的了,令師已經同意了嗎?」 司徒霜說:「我做的事情,沒有他不同意的。」女子問:「你不怕辛苦,而且會很嚴厲,你做好準備了嗎?」司徒霜昂起胸膛說:「當然!我已經是個老江湖了,哪裡我都敢去。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笑說:「我姓何,名靜凝。」司徒霜笑說:「好聽,我什麼時候可以進去?」何靜凝笑說:「十天之後,你帶著這份東西,到這裡來找鍾震先生就可以了。」 司徒霜一面點頭,何靜凝口中說道:「下面一個。」司徒霜知道自己應該走了,便從隨著人流往左而去,回頭看著一陣人山人海,她心裡高興極了,想不到自己那麼順利,早知道該多給自己一點信心。 人漸漸少了,還是不見妙清,她有點急了,在人群的來回的看著,直到確信妙清已經不在人群中,才往客棧走。回到客棧,只聽妙清在門口說:「你怎麼這麼晚才來,我告訴你,我是你們的老師了!」司徒霜冷笑說:「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走丟了呢!」妙清說:「你知道嗎?原來他們要辦一個風雲劍會,讓許多人學習劍法,聽說我是劍谷研劍廳的弟子,居然讓我當老師!」 司徒霜氣憤的說:「什麼,不是去當丫頭啊?我不去!」妙清哈哈笑說:「你就這命,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沒想到,沒想到啊。」司徒霜說:「是這樣,我不去了!」 妙清說:「你當然可以不去了,我要去,你知道嗎?車凌是劍會總管,這樣,我就可以天天看到他了,那是多麼美麗的一種滋味,即便不能和他一起,但是能夠看到他,看到他在生活中一點一點的變化,那種真實的而不是虛幻的變化,好讓人心動!想起來都迷人!我給我自己的遭遇陶醉了,我為我神奇的際遇傾倒了!」 司徒霜氣憤的說:「我不去,我要去找佟大哥,你知道他在哪裡嗎?」妙清搖頭說:「不知道,你都不知道,還說什麼喜歡別人,喜歡一個人,難道只是嘴上說說嗎?」 司徒霜氣乎乎的說:「我一定會找到他的,你就放心好了,美麗的際遇,神奇的經歷,我也一樣會有!」 妙清笑說:「不如這樣吧,你還是去學劍,我會照顧你的,那麼多少年才俊,你一定會遇到心儀的人,要相信自己,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司徒霜冷聲說:「吊死在一棵空前絕後的玉樹上,本來就是一件很讓人興奮的事情。你去當你的老師吧,你的師父師叔一定會找到你的,我還是闖我的江湖。」 妙清笑說:「劍谷不比別的門派,我們不參與江湖中事,所以劍谷中人若要闖蕩江湖,必須加入別派,師父不會怪我的。」 司徒霜轉過頭,覺得妙清實在幸福得讓人嫉妒。妙清忽然有些黯然的說:「只是這樣一來,我們不得不分開了,一起那麼多日子,說分就分,也許,這就是江湖中事,如同飄落的秋葉,如同流轉的浮萍。」 司徒霜忍住傷心的淚水,說:「別說了,你以為雞犬相聞,朝夕相對,直到終老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嗎?能看到自己老了是什麼樣子,那多麼可怕,這就是我喜歡的江湖,聚散離別,悲歡離合,不在意料之中。」 妙清勉強笑說:「後會有期,我這就收拾一下,要去了。」 司徒霜點頭說:「我幫你。」妙清笑說:「不用了,就這一個包袱,這就是我喜歡的江湖,簡單,仗劍騎馬走天下,不論陰晴自走停。」 司徒霜同妙清道別後,自己也收拾好東西,出了客棧,來到佟澤等人棲身之地,只見陽匯和佟澤騎著馬,各走了一邊,司徒霜心裡狂喜,心想老天爺真好! 她連忙跟著佟澤一直到了城外,才叫道:「佟大哥,你這去哪裡?」 佟澤轉身來,高興的說:「是你?我這是去南邊,你呢?」司徒霜說:「我……也是,不如咱們同行,反正我也沒有人同行。」佟澤笑說:「好,太好了,快走吧。」司徒霜問:「陽姐姐去了哪裡?」 佟澤說:「她回北方告訴盟主這邊的事情。」司徒霜歎說:「你們這樣南來北往的,實在是太辛苦了。」佟澤說:「我真的很想有一天,武林能夠完全的平靜,大家一起共同參悟天地自然的奧妙,得到萬物生長的真諦,沒有仇殺,沒有怨恨;那一天,如同太平心經一樣,和諧,自然,每個人都能得到他自己需要的幸福。」 司徒霜笑說:「太好了,佟大哥,你真了不起!」佟澤歎說:「我想我們這麼盡心盡力,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的!霜兒,這也是一件很困難,很複雜的事情,你沒有必要參與。」司徒霜說:「不是啊,我也是江湖中人,我也希望這裡變得安靜,和諧,自由,美麗,我當然要和你一起了!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高興,覺得世界就已經在我的身邊了,武林已經在慢慢變得美麗起來,說不定明天一看,大家都忘記了令人傷心的事情!」 佟澤笑說:「霜兒總是這樣的開心,這樣的坦率,這樣的快樂,走吧,今天我們要趕到三里村。」司徒霜縱馬飛馳,感覺自己似乎要飛起來一樣,快樂得不得了。 到了三里村,二人要了挨著的兩個房間,客棧人很少,佟澤送來一些水果,司徒霜一邊高興的吃著,一邊說:「其實有時候我覺得江湖和我們身邊的世界好像並沒有在一起,你看這些村民,他們一點都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情。」 佟澤坐下來,歎說:「是的,他們豈止不知道江湖,除了他們身邊那個簡單的世界,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連外面是什麼樣子,他們都不知道,其實每個人都是這樣,我們不可能把別人所處的世界認識得很清楚,甚至有時根本不知道,但是這些世界一樣會存在,也許在這個世界上,有鬼神,有別的生靈,但是我們不知道,即便他們存在於我們身邊;也許在他們心中的江湖,如同我們心中從未知道的官場仕途一樣,似乎永遠都不可能接近。」 司徒霜說:「自從來到江湖上,我發現我是屬於這裡的,如果有一天江湖真的如同大哥所說的一樣變得更加美好,那就太棒了!」佟澤說:「會的,我們會為此不懈的努力,不斷的繼續,我相信,外面的世界,他們一樣在努力使它更美好,我們每個人處在自己的世界裡,都希望所處的世界美好,而當所有人類所處的世界都美好了,武者、文人、官員、農夫、商人,所有的人都處在一個美好的世界裡,那,霜兒,你可以想像,那是多麼的值得期待!」 司徒霜看著外面,說:「是啊,可是他們真笨,那麼安於現在這種一點都不美好的世界,應該如同你們一樣,一起來改變。不管他,這也許是我來武林的原因!你剛才出去買水果了嗎?」 佟澤點點頭,說:「再往前走,就是生死門控制的地界了,我們要小心行事。」司徒霜笑說:「好,我的武功不怎麼樣,但我不同他們比。真希望自己有天下無雙的武功。」 佟澤笑說:「太天真了,這世上哪有天下無雙的武功,即便有,又有什麼意思?一樣不能改變武林。」司徒霜問:「我們這是去哪裡?」佟澤說:「我想去爭取和靈教合作。」 司徒霜問:「為什麼?」佟澤說:「靈教如今已經是西越國的國教,勢力強大,更重要的是苗人懂得使毒,也有很多神奇的解藥,最重要的是,南方武林如今多在生死門手上,只有靈教才能幫助我們力挽狂瀾。」 司徒霜問:「那些不願在生死門控制下的人,難道我們不能和他們聯手嗎?」佟澤說:「當然,這也是此行的目的。」 司徒霜笑說:「那我可要見識好多英雄人物了,不過,靈教聖女我看著不舒服,火氣大得很!」二人一邊說著,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佟澤說:「你等一下,我出去看看。」司徒霜悄悄跟在後面,只見佟澤來到迴廊上,下面竟然一下子來了十幾個中年漢子,司徒霜來到佟澤身後,問:「怎麼回事?」 佟澤說:「看來應該是幫會聚會,這些旁門小派,不關大事。」司徒霜點點頭,忽然間一個人影飄然而入,來到人群中,冷傲的聲音說道:「怎麼,你們東山十二派只來了這麼幾個人?」司徒霜只見那女子一身綠衣,宛若天人,身法巧妙,便問佟澤:「她是什麼人?」 佟澤輕聲說:「是生死門人,好像是妖如花的七彩姑娘。」 司徒霜心想:妖如花的弟子就這麼厲害,看來,生死門的確是聲勢浩大。 一個藍衣漢子起身說:「綠姑娘,我們十二派雖然是小門派,但是一向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們不想加入生死門!」 綠姑娘冷笑一聲,手上綠帶一繞,向那漢子打去,那漢子還來不及躲閃,已經被打倒在一旁,眾人上前看時,已然氣絕身亡。 綠姑娘收回綠帶,冷聲說:「別說你們這些小門派,就是十二正派,我們也沒有看在眼裡,殺你們,易如反掌;不殺你們,是掌門人體恤你們一向處於江湖最底層從來沒有翻身的機會,讓你們加入江湖第一大派,從此不再受人欺凌,共同享受生死門創造的曠古絕今的榮耀和幸福。」 其中一個漢子喝道:「妖女,你太狠毒了!」 綠姑娘冷笑一聲,「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樣簡單的道理,你們難道不明白?這個世上沒人對敵人手下留情,是敵是友,你們有三炷香的時間考慮。」 她手上一揚,三炷香穩穩的插在石板地上,綠帶一繞,一道火光閃過,香漸漸燃了起來。 司徒霜問:「怎麼辦?」 佟澤向她一點頭,說:「別亂走。」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四十一回 春光無限鳥自來 明月增輝情還生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33 本章字數:11840 司徒霜點點頭,說聲:「小心!」佟澤已經飄然而下,手上一揮,三炷香立刻熄滅,綠姑娘回頭一看,喝問:「什麼人這麼大膽?」佟澤笑說:「在下佟澤,得罪了!」 綠姑娘哈哈大笑說:「無名小卒,看你的手法倒是有兩下子,怎麼,要公然和生死門作對?」佟澤笑說:「公然同生死門作對的那可多了,惡門,風雲會太平盟還有數不勝數的江南各派,難道你覺得和生死門作對是件很新鮮的事情嗎?」 綠姑娘冷笑說:「先殺了你!」佟澤說:「我知道你的姐妹也來了,一起來吧!」他手上長劍一繞,一招「碧海青天夜夜心」,使的是真武派劍法,綠姑娘綵帶長卷,狂風乍起,將劍氣逼退。 佟澤輕笑一聲,一招「四大皆空」,立時將那股勁氣化為烏有,綠姑娘急忙身形一轉,一時綠帶連繞,勁氣穿空,驚風撲面,客棧裡滿是杯盤跌碎的聲音。 佟澤長劍輕挽,「松葉夜靜聽輕風」,「臥看牽牛織女星」,「離恨天外春草生」……,一時各派劍法,源源不絕,把綠姑娘逼得只有招架之力。 忽然人影匆匆,六個綵衣女子各挽長帶,不知從何處來,將佟澤牢牢圍在當中,司徒霜只聽到陣陣駭人心弦的聲音,看不到佟澤,心裡不免著急,趕忙下樓去,只見七個女子將佟澤團團圍住,司徒霜一咬牙,拔劍便往裡面衝。 她那一招「三諦圓融」一使全,便將一個紅衣女子手上的紅帶子給削斷,但同時幾個人也從左右攻了上來,這七人一起使的乃是「柔絲迷網陣」,大凡陣法皆是經悉心研究,合力驚人,司徒霜劍法已經不錯,但是此時仍然不免處處受制,終於一陣巨力攻來,她大叫一聲,跌向客棧外面。 她想穩住身形,但還沒有等她運氣御風,已經跌落到一個人懷裡,她二話不說,回頭就是一掌劈去,那人伸手捉住,將她放在地上,笑說:「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終於遇到你了!」司徒霜一看之下,接住自己的正是龍濤,便說:「我還以為是壞人!」 再看到龍濤身邊的人,不是小紅又是誰,便笑說:「小紅姑娘,你不在錦繡樓了嗎?」 那人正是冰雪,她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激動,緩緩說:「妹妹,我是你姐姐!」 司徒霜笑說:「好,姐姐,我又多了一個姐姐,看來我一定很可愛,人家見了面都說是我姐姐。」冰雪握著她的手,說:「這件事情我一時說不清楚,咱們進去吧,慢慢說。」司徒霜急忙說:「先幫個忙,龍大哥,把這七個生死門的弟子全部打走!」 龍濤笑說:「敢不從命!」他身形一轉,手上長劍擺動,惡門劍法一向霸道,一出手便有如地動山搖,本來佟澤已經處於上風,龍濤一出手,七個人立刻紛紛跌落地上,幾乎站不起來。 紅姑娘狠狠的說:「你們等著,生死門不會放過你們的!」龍濤笑說:「大家已經是水火不能相容,姑娘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回去告訴你家主人,武林是大家的,不是你生死門一派的,即便你高手如雲,也終有失道寡助的時候。」 那七人好容易起身離開,佟澤上前說:「久仰龍少的劍法,果然名不虛傳!」龍濤也笑說:「佟大俠的劍法才是功參造化,不可多得。」 司徒霜笑說:「好了,咱們上去說話。」 那幾個中年漢子圍上來,抱拳說道:「多謝大俠出手相助!」佟澤說:「我們不是什麼大俠,只不過是太平盟的門人,諸位,要是你們真要擺脫生死門的糾纏,尋找翻身的機會,過平靜的日子,這時間也不遠了,太平盟就是要同生死門決一死戰,分出勝負,還武林一個公道。」 一個中年漢子說道:「多謝大俠提醒,也許,太平盟才是我等目今的去路,生死門無惡不作,要想坐等太平,只怕太難!大俠,大恩不言謝。後會有期!」 司徒霜帶著三人上了樓,冰雪將自己尋找司徒霜的目的說畢,司徒霜有些迷茫的說:「這個我可不知道,我還以為我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沒想到我的父母這麼有本事,一個是武林聖人,一個是天下第一大魔頭!真棒,也太可惜了!你們找我,是為了什麼?」 冰雪說:「本來我們此行的目的,是要離開江湖,三姐妹在偏遠的南方過著清淨的日子,但是自從龍哥遇到縹緲刺客的事情後,我才發現,離開,只是一個謊言,但是我會記住母親的話,讓我們三姐妹能夠團聚,能夠互相幫助,永遠在一起。」 司徒霜點頭說:「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我正說在武林中沒幾個朋友,現在是越來越多了,好,不錯。你們會去哪裡?」 冰雪說:「我想先把這件事情告訴大姐,然後我們要追查縹緲刺客的事情,不能讓惡門蒙受不白之冤。」 司徒霜說:「我們是去靈教,這樣看來,倒是順路,你們要小心。」 佟澤說:「縹緲刺客最近在附近出現了嗎?」冰雪點頭說:「殺人無數,不管誰都殺,弄得人心惶惶,我們這樣一路跟著,也不是個辦法,但是直到現在,我們也想不出什麼別的辦法。」 佟澤歎說:「江湖仇殺,爭名逐利,這樣的日子不知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受苦的,永遠都是在最底層的那些武林中人,真是悲哀!」 龍濤說:「我曾經經歷過那種顛沛流離的生活,一個人的出生命運簡直是太至關重要了,所以我現在明白,上天給了我一個機會,我便要還上天一個公平。那種底層身不由己只能做著百日夢的生活實在是太難過了,我要替他們討回公道,為什麼武林一定要這樣殘酷,讓那麼多人永遠沒有機會。」 佟澤說:「不錯,只有親身體驗過這種痛苦,沒有希望,沒有抱負,沒有將來,一輩子為著別人而奔波的痛哭,才能真正明白平等是多麼的重要,我恨這個世界,恨現在的武林,龍兄,相信有一天,我們會看到那個我們想像中的世界,沒想到咱們竟是同道中人,實在是相見恨晚!」 龍濤笑說:「佟兄是大智大慧,在下不過是偶有所得罷了!」 司徒霜拉著冰雪,問龍宮的景色,問南邊的風土人物,問靈教的事情,總之什麼都問了一圈,最後才說:「想不到有這麼神奇的土地,可惜母親不在了,我連看都沒有看過她一眼,太可惜了!」 冰雪心裡忽然一陣淒涼,心頭滋味,何止萬千。 司徒霜又問:「現在武林中各派紛紛出來結成同盟,對抗那些企圖霸佔武林的幫會,你們有什麼打算?」 冰雪歎說:「大姐根本就沒有心思,她和我都如同死灰一樣,對武林根本沒有企圖,他們有他們的江湖,我們有我們自己的江湖,大家不相往來。不過你也知道,我要同龍哥在一起,我不能再一味的讓他為我付出,為我痛苦。」 司徒霜拍拍她的肩膀,說:「我知道,這才是我的姐姐!奇怪,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一點都想不到。」 冰雪看著窗外,說:「是想不到,人生有許多事情,如同上天已經安排過的一樣,由不得人自己作主。」 司徒霜一揮手,說:「不,我要自己作主!」 龍濤忽然說道:「雪兒你過來!」冰雪急忙走過去,只見樓下數十個青年騎著馬一路狂奔而去,冰雪說:「是不是為了縹緲刺客?這段時間,江湖各派為了各種各樣的事情來回奔波,不知何日才能停息。」 龍濤說:「我們也該啟程了,算日子,如果消息沒錯,縹緲刺客應該就在附近。」佟澤說:「既然二位有事在身,就不必客氣了,早些趕路吧。」龍濤笑說:「好,咱們後會有期!司徒姑娘,你早點回去見你大姐。」司徒霜點點頭,只見二人下了樓,司徒霜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覺得這二人實在是如同神仙眷侶一樣,心裡覺得特別高興。 佟澤歎說:「疲於奔命,所有的人都在疲於奔命,各派紛爭了無日,不知誰朝風雲平。」司徒霜笑說:「對了,等到你們一統天下之後,天下,就平靜了!」 兩人一路往南而去,正是春來時候,滿處花樹百鳥齊鳴。 行色匆匆的各色人物,來來去去的走在大道小道上,風塵縹緲連霄漢,當時行人今不在,當時人正風華濃。 這日來到湖南一帶,司徒霜談到當時自己一個人來到這裡,佟澤也不由感慨萬千,想到當時太平盟以為能夠在這裡開創一個大大的幫會,但現在卻遠去北方,這裡已經多半成了生死門的地界,物是人非,雄心壯志真如風,來與去時皆無蹤。 二人在一處僻靜的村落落腳,安頓下來,佟澤有些愛憐的說:「霜兒,這段時間咱們一直趕路,也沒有問你能不能堅持。」司徒霜笑說:「當然可以,人在江湖,哪有那麼多講究。再說,能在你身邊,我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佟澤忽然沉默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司徒霜問:「怎麼了,你好像有什麼心事?」佟澤回過神來,說:「沒有,我在想……我在想,儘管我們的行蹤一直很秘密,但是,說不定,說不定,還是已經給認出來了,所以,晚上當心些。」 司徒霜笑說:「好!」這時客棧老闆送來飯菜,雖然簡陋,但是司徒霜卻覺得那是十分的甜蜜。 一時吃畢,司徒霜看天色太晚,佟澤一直在想著什麼,好久才回過神來,說:「天晚了,早點歇歇吧,我也要休息了。」司徒霜見他走了,但是自己卻不能入睡,心想不如到處走走。 她還沒準備動身,忽然聽得窗外一陣風聲傳來,她一時好奇,推起木窗,翻身躍出,只見前面林子裡人影匆匆,如同流螢飛鳥,連綿不絕,把司徒霜都看呆了。 她也不管什麼江湖忌諱,身形一展,也飛了起來,飄然御風,在春山夜裡,竟然是無比的愜意。 不覺間來到一個山谷外,只見裡面燈火通明,人影匆匆,來來去去。司徒霜也在人群中站定,只見龍濤和冰雪也在其中,她趕忙跑過去,拉著冰雪的手,說:「姐姐,我來了!」冰雪一面高興,一面緊張的說:「你怎麼來了,這麼大的事情!」龍濤說:「既然來了,就別亂走。」 司徒霜看著龍濤,只見他面色凝重,似乎真有什麼大事一樣,便說:「我聽你們的,到底什麼事情?」 冰雪低聲說:「縹緲刺客,號稱欲殺者必死的縹緲刺客。要在今夜殺加入風雲會的三個掌門人,今日風雲會高手和這一帶的高手雲集至此,目的是要阻止這場殺戮,同時,也要消除大家對縹緲刺客的恐懼,因為以前縹緲刺客要殺的人,從來都是絕無活口的。」 司徒霜看著谷中那麼多人,說:「不可能,我不信這麼多人,縹緲刺客還敢來!」 此時人聲如潮,此起彼伏,谷外還不斷有人前來,看大招呼的樣子,來的人在這一帶都還是小有名氣的人。 忽然場子一下安靜下來,只見一個青年公子緩緩過來,身後跟了幾個年輕男子,都是一身白衣,司徒霜問:「這幾個人是什麼人?」龍濤說:「看他們的樣子,似乎不是這一帶的人,看步法,似乎同木劍閣相似,難道是木劍閣的人?」 冰雪點頭說:「木劍閣同生死門有大仇未報,很有可能。」龍濤說:「聽說木劍閣有一位英雄,名叫葉鷹,他武功高強,殺了生死門的兩湖密使及幾個高手,將兩湖一帶生死門人趕了出去,一時傳為佳話。」 司徒霜點頭說:「不錯,的確是難得一見的英雄。」 龍濤說:「而且他還加入了風雲會,成為風雲會的青年才俊,前途無限。」 說著葉鷹等人已經來到場中,場上場外都沒有聲音,只有他的陽剛的聲音的場上迴旋,「諸位,感謝大伙今日前來助陣,生死門人凶悍殘忍,這也是他們唯一的伎倆,倘若我們合力一心,生死門不可戰勝的神話,一定會不攻自破。今日我們就一起手刃這個不可一世作惡多端的殺手,為大家一雪前恥!」 場上的聲音忽然一下子鼎沸起來,司徒霜感到身上的血液也在歡呼起來,她激動的說:「姐姐,你看,這麼多人,簡直可以把那個殺手踩死!」龍濤皺眉說:「我最討厭的事情,就是一大幫子人在一起大放厥詞,高歌太平。其實,人越多,不是能力越大,有可能,更加削弱了自身的鬥志。」 司徒霜歎說:「也許是吧,不過,這麼大的場面,我倒是很喜歡看的,不虛此行。」 葉鷹繼續朗聲說了起來,場上立刻一片安靜,「諸位,近日生死門一眾跳樑小丑,被趕出兩湖,心有不甘,如今派出殺手,擾亂我兩湖武林,實在罪無可恕。今日我們先殺了縹緲刺客,再將生死門殺手一一收服,從此以後,兩湖武林,得享太平!」 於是歡呼一片,此起彼伏,連綿不絕,繞著山谷,久久難歇。 忽然間一聲怪笑,刺入人骨,龍濤說道:「這人內功不錯,似乎是臨江會的內功心法,能練到這個境界,看來應該是臨江會唯一倖存的高手余辛。」只見人影一閃,一個灰衣中年人飄然而來,落在場中,身後跟了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葉鷹上前高興的說道:「余大俠光臨,有失遠迎!」 余辛笑說:「不必多禮,臨江會同那殺手的仇有如天高,今日我帶小侄過來,就是要讓他看看,江湖上對生死門是多麼的同仇敵愾,也讓他見識兩湖英雄的英雄氣概。」葉鷹笑說:「這位便是余掌門的公子麼?果然是年少才俊,儀表不凡。」 余辛笑說:「哪裡哪裡,不過是在除邪島門下學了一陣,江湖閱歷,幾近於零。」葉鷹笑說:「除邪島如今是北方第一大派,余兄能去那裡,是他的造化。有餘大俠前來,咱們的勝算更大,余大俠一人力敵生死門四大高手的事情,兩湖一帶,已經廣為流傳。」 司徒霜驚訝的說:「四大高手,余大俠真厲害。」 龍濤笑說:「高手二字,也是別人封的而已,只不過是留音手下的四個弟子,被余辛打死了,江湖上見風是浪的事情也太多了。只不過,余辛這幾年絕跡江湖,苦練絕技,現在復出,應該是滿腔報仇之志,一身過人本領。不然,他也不會忽然出山。」 冰雪說:「看他剛才的來勢,的確不是庸手。」 司徒霜抬頭看著天上,笑說:「滿天星斗,是個好天氣!」 忽然間一陣風聲傳來,只聽一陣嘩然之聲傳來,龍濤輕聲驚叫說:「他已經來了,又走了!」司徒霜心裡一驚,說:「什麼,已經有人來過嗎?」 龍濤歎說:「的確是惡門的身法,只是我實在想不出,就算是我爹,伸手也沒有這麼出神入化,可惜當年惡門退出江湖,爹一直不告訴我其中種種原因,到底是什麼人?」 葉鷹和余辛已經飛出許遠,向那股風聲撲來的方向追去,人群中只聽到有人在尖叫著,「殺了十二人,就是他說的那十二個人!好快的劍!」 龍濤拉著冰雪,說:「走,我們看看!」司徒霜一把抓住冰雪,三個人一起飛了起來,冰雪說道:「龍哥你快走,不然來不及了,我們三個人太慢!」 司徒霜笑說:「我來給你們加點力道!」她猛一發力,地上一股反彈之力彈來,三人去勢一下子迅速了許多,冰雪回頭看著司徒霜,說:「你的輕功怎麼練的?」龍濤說:「她內功好,但是輕功就不怎樣了。正好借你的內力一用!」 司徒霜一邊發力,見龍濤將三個人的身形穩得如履平地,心裡萬分佩服,笑說:「用吧,以後要教我怎麼飛!」 說著三人已經超過了余辛、葉鷹二人,龍濤說:「這次一定可以追上!」 正說著,只見林子裡立了兩個黑影,龍濤急忙停了下來,只聽其中一個冰冷的聲音說:「來了這麼多人,送死嗎?看來好人難做。」 龍濤喝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嫁禍惡門?」 那冰冷的聲音冷笑起來,說道:「惡門早已不存在,什麼嫁禍惡門!小兄弟,你不也是為了成名嗎?殺了我,你就可以名揚天下了。」 龍濤長劍一挽,身形展動,劍氣剎時密佈於林子中,司徒霜只覺勁風撲來,冰雪急忙抓住她往後便退,只見龍濤同那黑衣人已經鬥在一處。 余辛和葉鷹也已落下地來。冰雪輕聲說:「這裡一共有七個人,應該不會讓他輕易離開。」司徒霜看著先前到達的黑衣人,說:「他是誰,為什麼他能夠最先追到這裡?」 說時只見那人手上白光一閃,使出惡門「亂世心經」上的劍法,照著縹緲刺客便刺。冰雪奇怪的說:「難道他也是惡門中人?」 司徒霜卻覺那人十分熟悉,一時又想不上來,只見余、葉二人也已經圍了上去,司徒霜問:「我們幹嗎不上去?」冰雪搖頭說:「我們不行,你沒看這幾人,都是絕世高手!」 只見龍濤身法穩健,「千山越」的輕功在他身上已經出神入化,那劍靈動異常,那身形飄忽來去,在朦朧的夜空裡寫就一幅輕描淡寫的山水畫,那麼婉轉輕靈,那麼出塵脫俗;那黑衣人劍招千變萬化,像是惡門劍法,又如同神來之筆;余辛劍法老練,出手迅捷,如同壓抑了幾千年的**一般噴薄而出,氣勢逼人;葉鷹的劍來去自如,大氣磅礡,有條不紊,頗有大家風範,本來木劍閣的劍意便是天下聞名,劍之力,不在劍身,而在劍意。 不過縹緲刺客雙袖飄飄,身形裊繞,有如鬼魅,在幾人的圍攻下反而越來越快速,越來越猛烈。整個林子都是他雙袖中舞出來的殺氣,只看到葉子在風裡旋轉,時而朝著天上,時而朝著地上,時而在空中凝住,看得司徒霜目瞪口呆! 忽然間司徒霜覺得身上一輕,已經往天上飛去,只聽身邊有人說道:「今天我不想殺人,再追來我就殺了這個人!」 司徒霜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被縹緲刺客抓住了,她心裡一陣慌亂,繼而拚命的發力,往地上擊去,兩人在空中忽上忽下的顛簸了一陣,縹緲刺客很快就穩住了身形,冷聲說:「你給我聽著,你那點力道,別在我面前丟人現眼了!我正好利用你的力道,飛得更快,讓他們永遠都追不上!」 司徒霜問:「你抓我幹什麼?我又不是來殺你的人。」 縹緲刺客說:「別問那麼多,我不想和他們糾纏,只有你功夫最差,我不抓你,抓誰去?」司徒霜問:「你怎麼知道我功夫最差。你認識我?」 縹緲刺客說:「不錯,我認識你。不然你以為我有看人內力的本領嗎?」司徒霜心裡想:他認識我,他到底是誰?我認識的武林中人也太多了,要是我只認識一個人就好了! 縹緲刺客落下地來,站在小河邊上,說,「你看這河水,它拚命的流,它經歷了多少村莊和城鎮,但是它從來沒有停止,它要奔向大海。人為什麼那麼笨,連這樣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歸隱、平靜,一個人如果不能留名於世,不能做點轟轟烈烈的事情,他這一生有什麼意義,不如死了的好!」 司徒霜冷笑說:「那你就殺那麼多人,然後留名於世,卑鄙!」 縹緲刺客冷聲說:「這只是手段,人總歸要死,那些庸碌的人,生與死,有什麼區別!小丫頭,你給那些口說大話欺騙眾生的人騙了,他們要你聽從他們的意志,遵照他們的意願,為他們獻出你的一切,而你,還以為你引領了一個多麼有意義的人生。可憐,可惜,這麼燦爛的人生,這麼美好的未來,就給別人的一紙謊言給毀滅了。」 司徒霜不屑的說:「無聊!」 縹緲刺客哈哈大笑起來,「無聊?丫頭,憑什麼,有的人可以享受他們的人生,有的人卻只能獻出他們的一生;憑什麼,有的人能夠花天酒地,有的人卻只能家徒四壁;憑什麼,有的人頤指氣使,有的人忍氣吞聲;憑什麼有的人高高在上,有的人低聲下氣!丫頭,你說這是為什麼?」 司徒霜沒好氣的說:「不知道。」 縹緲刺客繼續說:「說什麼平等,說什麼正義,我從不相信這些鬼話,要成為不受人欺騙不受人愚弄不受人欺壓的人,就要靠自己的本事,不擇手段,不惜犧牲許多別人不願犧牲的東西,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成為讓自己滿足的人。丫頭,你不懂,你不懂那種看清這個世界之後一個人內心的感受。」 司徒霜無奈的說:「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感受,可是你也不知道別人的感受,憑什麼別人比你笨!你不就是武功比別人高嗎?你就是一個殺人的工具而已,悲哀!」 縹緲刺客冷笑說:「我不是,我絕不是簡單的為了殺人,如果這樣,我就沒必要這麼嚴格的進行我殺人的計劃,不多殺,不少殺,不晚殺,不早殺。」 司徒霜急說:「我不明白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是我現在不想和你討論,你能不能放我走?」縹緲刺客說:「剛才我們已經走了五六十里地,你自己回去。」司徒霜歎說:「我怎麼回去,連路都找不到!」 縹緲刺客說:「也許武林這地方不適合你,還是離開吧,南宮繼,難道不是你很好的退路嗎?」司徒霜問:「你怎麼知道南宮繼?」縹緲刺客說:「你不要問那麼多。我想告訴你的是,他心裡愛著你,至少,他也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人,何況,你本來無心經營。」 司徒霜搖頭說:「不和你說了,你真可怕,不錯,這許多弱點,我的許多弱點,我都知道,你說了出來,我知道我不適合武林,我不能成為一個高高在上的人,但是,我還是喜歡這個地方,尤其,我知道它有一天會變成一個平靜的地方,一個如同我夢中想像的地方。更何況,我根本不可能喜歡一個不是佟大哥的人。」 縹緲刺客大笑了起來,說:「不錯,丫頭有志氣,說不定,以後你會成為一代大俠,成為大俠要的不僅是本領,他需要許多人吹捧,需要許多人讚揚,你會有的,因為你身邊有一個聰明的佟大哥。他來了,我走了!」 司徒霜還沒說話,便聽佟澤的聲音說:「霜兒,你在嗎?」司徒霜大聲說:「佟大哥,我在這裡。」只見一個黑衣人落下地來,摘下面巾,說:「她的輕功太快了,我一直跟著,想不到還是跟不上。」 司徒霜說:「他好像不是只為了殺人,聽他的口氣,好像是要成為武林至尊一樣。」佟澤說:「一個女人,有這麼大的野心,她到底是誰?難道惡門以前有個什麼很厲害的女人嗎?」司徒霜問:「什麼,縹緲刺客是個女人?」她心裡想:難道縹緲刺客是燕若花?想到燕若花在西風亭彈琴,想到龍濤和冰雪跟蹤縹緲刺客最終到了南宮府上,想到許多人跟蹤縹緲刺客都跟蹤到了南宮府上,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個想法。 佟澤點頭說:「不錯,你們在谷中的時候,我一直在谷外等著她的到來,我在暗處看得很明顯,她是個女人,不過她的聲音太過冰冷,無法分辨,我們回去吧。」 兩人一起飄然御風而行,不多時來到剛才所立的谷中,只見火把依然亮著,人卻只有幾個,葉鷹搖頭歎說:「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我是不會相信,世上有這麼快的手法。」龍濤說:「很明顯,她是個女子,惡門多年未出江湖,我也不知道有這個人,這件事情,得問家父才能有所進展。不過我始終覺得,她的功夫裡面,似乎又不是地道的惡門心法,那麼,這個人離開惡門,應該有很久了,否則,惡門是不可能修煉別派心法的。」 葉鷹說:「惡門心法已經是厲害無比,難道還有更值得她取捨的別派心法?看來,生死門的確是如同一個神話,一個殺手,就這麼讓人束手無策!」 佟澤說:「對付生死門,並非一朝一夕,為今之計,只有忍一時之氣,聚四海之力,加以時日,萬法並使,尋找瓦解生死門的方法。」 葉鷹說:「雖然咱們所算有誤,但是我相信,天下武林,絕不會讓太極洞、諸葛世家一起霸佔武林,這個時間,不會太短。」 余辛說道:「現在人心惶惶,不僅是死了幾個人,更重要的是,人心亂了。」 葉鷹歎說:「我會想辦法抓到這個殺手,風雲會一樣高手如雲,而且,我們的高手將會越來越多!」 龍濤說:「既然如此,我們這便要回惡門,這件事情,我根本無法處理,必須看家父的意思。諸位,後會有期!」 佟澤和司徒霜也跟著出了谷口,司徒霜羨慕的說:「你說我這姐姐是不是很厲害,你看,龍濤多麼喜歡她,看他們的樣子,真讓人羨慕。」佟澤緊捏住她的手,一邊走,一邊說,「霜兒,你看這千山明月,那麼美麗,可我心中愁腸,卻是百般絞接,我心無人知,欲說無言,欲寫無詞,欲解無方……」 司徒霜急忙說:「我知道,佟大哥心憂天下,我應該理解你,支持你,幫助你,永遠跟著你。」 他們剛回到農人家裡,外面便傳來敲門聲,司徒霜要去開門,佟澤急忙拉著,回身開了門,只見余辛和余平站在外面,佟澤急忙將二人讓到裡面,關了門,余辛才說:「佟公子,剛才聽你一言,茅塞頓開,要對付生死門,絕不是一朝一夕,但是不知公子還有什麼未盡之言。」 佟澤笑說:「其實整個江湖之大,是不能靠一個人估計的,將整個武林的力量聚在一起,那將如同噴薄的火山一樣,根本讓人無法阻擋;風雲會只知道同那些江湖上已經有名望的武林幫會往來,這樣聚合的力量,完全可以估計出來,武林和整個世界一樣,是不會滅跡的,但是有可能整個武林中連最大的門派也一併消失,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余辛點頭說:「公子果然高見。」 佟澤說:「所以太平盟當然要聚合整個武林,讓那些在武林中抬不起頭來的人,聚成一股洶湧澎湃的力量,改變整個武林。」 余辛忽然間咳嗽起來,而且一直咳嗽不止,司徒霜嚇著了,急忙過去扶他。余辛好容易穩定下來,說:「我一個人閉關修煉,十多年了,以為自己的功夫已經天下無敵了,可笑,太可笑了,真是井底之蛙,……剛才她的勁氣傷了我的內臟,我知道,我已經不能堅持了。」 說著竟然咳出了鮮血,余平大叫著「叔叔!」,余辛伸手示意,說:「聽我說,臨江會已經沒有什麼希望了,不過你要記住,你是臨江會的人,佟公子,我把平兒交託於你,希望你能夠幫助他,管教他,他在除邪島學過幾年,不過不成氣候,……」佟澤將他輕輕扶到椅子上坐著,這才說:「余大俠你放心,余兄是名門之後,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余平哭了起來,余辛歎說:「平兒,你叔父空有報仇之志,卻無報仇之力,你要記住,凡事不能只憑想像,要多看看這個世界,要真正看清楚……」說著聲音漸漸輕柔起來,漸漸消失…… 司徒霜沒有想到一個人這麼快就離開人間,她有些不相信的問:「他怎麼了?」佟澤說:「剛才我們幾人同縹緲刺客相鬥的時候,他給真氣所傷,其實我連同葉鷹,龍濤都受了內傷,只不過我看到你給抓去了,就是拼了性命,我也要追你回來。」 司徒霜心裡一陣感動,問:「你現在怎麼樣?」佟澤緩口氣,說:「還好,不用擔心。余兄,你也別太傷心了,節哀順變。」 余平止住哭,說:「佟大哥,以後,我就跟著你了。」佟澤轉過身,止住傷心,說:「先處理余大俠的後事。」 次日將余辛火化之後,佟澤說道:「這一路去西南,路途遙遠,令叔父的骨灰帶著,多有不便,還是放在這邊農家,日後再取。」余平沒有說話,而是回到客棧,掏出十兩銀子,讓老闆放好。 司徒霜心裡其實有些不順暢,總覺得身邊多了一個人不是好事,儘管這人並不是個女子。 佟澤買了些東西,備足乾糧,對二人說道:「我們要加快前往靈教,盟主說過,我們要收服靈教,在北方,我們的力量已經得到充實,但是還不能同風雲山莊,同惡門相提並論,我們要搶在風雲會之前,得到靈教,至少要得到靈教的支持。」 司徒霜說:「你又不是沒有見過靈教聖女,靈教不是那麼好惹的。」佟澤說:「一人之力,不是一教之力,靈教畢竟是邊遠之地的大王,說到謀略,他們遠不及我們擅長,不但是我們,各派都在爭取靈教,早在靈教協助龍家建國稱帝之時,各派就已經派人前往,只不過,靈教孤傲得很,夜郎自大,一直沒有答理。」 余平說:「那我們盡快趕往靈教。」 佟澤說:「不急,我們還要打聽一下沿途的情況,看哪些地方已經落入風雲會之手,結識一下各路英雄好漢。」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四十二回 一路崎嶇不辭苦 三生坎坷有誰憐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34 本章字數:10004 司徒霜心想:佟大哥真了不起,這些事情,我想想頭都疼!余平笑說:「那,我們慢點趕路。」 三人備好馬匹乾糧,繼續往西南而去,這一路上不時見到風塵僕僕的武林中人,司徒霜每次見到,想起上次自己獨自去景山,除了見到生死門的人飛揚跋扈之外,幾乎很少遇到別派中人,看來,江湖各派已經不願意再受制於生死門了。 十里長道百騎過,黃沙漫處英雄老。 佟澤等人一連趕了幾天路,皆是行色匆匆,起早貪黑。 這日已經快過了兩湖一帶,道上的行客漸漸少了起來。司徒霜奇怪起來,問:「怎麼這幾天人越來越少了?」佟澤說:「快到唐門了,川蜀一帶,馮唐二門是世交,西陵派又在左近,就算生死門和別派要想有所舉動,也非朝夕之力。」 司徒霜笑說:「如此甚好,不用擔心了。」佟澤說:「更要小心,明爭不見,暗鬥愈凶。江湖上還真沒有什麼平靜的時候。提防著點。」余平點頭說:「好!」司徒霜笑說:「不管怎麼說,這些名門正派,不會幹見不得人的勾當。」 佟澤笑說:「霜兒,也許你還是沉迷在所謂正邪門派的定論裡,可是,我要告訴你,要明白,這世上沒有什麼正派,沒有什麼邪派,大家都為了自己的利益,沒什麼值得留戀的。」 司徒霜點點頭,沒有爭辯。 此時已是四月天氣,芳菲將盡,天地一片熱鬧的景象,所到之地,也都是忙碌的身影,看到廣闊的農田,看到綠色的莊稼,看到勞作的農人,司徒霜似乎又回到了兒時的記憶裡,當父親上山打獵的時候,母親一個人帶著她在農田里勞作,這讓她經歷了十幾年的回憶,在一剎那間忽然那麼的深刻,那麼的令她激動和傷心。 佟澤和余平談著這一帶的風土人情,意氣風發,不能自止。 司徒霜四下裡看著,忽然看到身後一陣灰塵瀰漫,急忙本能的閃到一旁,只見十幾匹馬風一般的捲了過來,佟澤二人也急忙閃到一邊。待那群人過去了,司徒霜才問:「能看出是什麼人嗎?」 佟澤說:「看他們都是一色的黑衣人,馬也是千里挑一的好馬,應該是馮唐二門之人,不然,也沒有別派有這樣手筆。」司徒霜說:「看他們的樣子,似乎很著急。不知趕著幹什麼。」佟澤笑說:「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不過,我們若是遇上了,看看也無妨。」 余平說:「那快走吧。」三人也催鞭策馬,往前趕去。 遠遠的跟著那群飛旋而去的黃沙,三人不覺間已經行出數里,到了一個人煙繁華的小鎮。但見綠水繞繞,楊柳飄飄,人群熙熙攘攘。 司徒霜納悶起來,問:「他們去了哪裡?」 佟澤看看附近,說:「似乎馮門便在這鎮上。」司徒霜問:「怎麼說?」佟澤往兩邊一指,說:「你看邊上很多鋪子,都掛著馮門的旗子。」司徒霜這才留意,像這樣看去,兩邊皆是大紅的馮字,看來馮門在這裡的威望一定不小。 三人撿了一個客棧住下,在樓上點了幾個小菜,幾斤白酒,一邊吃著,一邊看窗外的景色,一眼望去,風景如畫。 忽然幾個漢子急匆匆上了樓來,其中一個說道:「大哥,這次馮門掌門夫人被害,你說是不是靈教所為?」另一個漢子說:「少說幾句,這是馮門的地界,……」先前說話的人急忙說:「不說了。」 司徒霜輕聲問:「馮門掌門夫人被害?」佟澤說:「馮遺孤要聯合各派,向靈教興師問罪。聽說黃山派暗裡同靈教和好,看來,正派人士也忍不住了,馮掌門要試探黃山派的底細。估計馮夫人的傷,不會很嚴重。」 余平點頭說:「應當如此。」 佟澤說:「你們在這裡休息一下,別亂走,我一會出去看一下。」司徒霜點頭說:「去吧。」 佟澤一走,司徒霜發現自己心裡似乎便少了什麼,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佟澤已經成了她生命裡甚或身邊不能缺少的一部分,她覺得心緒煩躁,無法休息。余平過來陪她說話,沒說幾句,司徒霜心裡便極不舒服,心想還不如四處走走。 她說道:「余兄,你在這裡等佟大哥回來,我要出去走走,很快回來。」余平說:「可是大哥說過,不能離開。」 司徒霜起身說:「我知道,你這麼跟他說就是了,他不會怪你的。」話畢已經出了門,來到街上,看著來往的人群,她忽然多了一分身處世外的閒情,如同閱盡滄桑的老人,寂寞看花開花落。 一路走了很遠,來到鎮外,只見廣闊的平原上,依稀可以見到巍峨的莊園,她心裡想:這應該就是馮門吧,去看看。 她加快腳步,不多時已經到了莊外,只見院牆高高而立,上面飄揚著的果然是馮門的大紅旗子,迎風展開,好不威風。她展開輕功,躍上牆頭,只見演武場上沒有一個人,當下緩緩落下地來,靠著牆角往莊園裡而去。 剛來到大樓邊上,忽然有人喝道:「什麼人?出來!」接著身前人影一閃,一個灰衣人攔在前面,問:「為什麼不經通報,擅闖馮門重地。」司徒霜見是一個十**歲的少年,便笑說:「你是什麼人,我聽說馮門掌門夫人生了病,前來探望,在外面叫了一陣,沒人答理,我是太想來看望夫人了,所以迫不及待的闖了進來。」 那人看著司徒霜,收回長劍,說:「暫且信你,姑娘請回,家母並無大礙,不勞費心。」司徒霜點頭說:「原來你是馮門少公子,久仰大名,叫什麼名字?」那人正是馮杉,當下忍不住一笑,說:「在下馮杉,姑娘是什麼人?」 司徒霜急忙說:「司徒霜。幸會幸會,怎麼今天馮門這麼冷清,我是不喜歡冷清的,我看,還是走了的好。」說完便往場中走去,走了好一會才出門。剛一出門她就馬上繞著院牆來到另一邊,往裡面便跳,這下看到的是一個花園,鳥語花香,比前面熱鬧多了。 只見馮杉推著一輛木椅車,從假山後出現,車上是一個中年美婦。司徒霜急忙躲在假山後面,只聽馮杉說:「娘,你看今天天氣真好。」那婦人笑說:「杉兒,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你父親不是要你一起去仁義廳嗎?」馮杉笑說:「妹妹在那邊,爹這些天不知怎麼了,為什麼一定要出頭,一定要學風雲山莊,學生死門,難道馮門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很好嗎?」 那婦人看著天上,說:「杉兒,我是知道我的孩子的,你從小喜歡聽我的話,我教你要謙遜,要忍讓,要知足,你都聽進去了,到現在我也不知道這對你而言,是一件好事,還是一個災難。」 馮杉說:「當然是一件好事,娘,難道一個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別人,只有自己,不斷侵吞別人的利益,得到自己的藏身之地,這樣的人,和害蟲有什麼區別?」婦人笑笑,拍著馮杉的手,說:「好孩子,聖賢之書,我也是從有了你之後才開始看的,的確是聖人,知曉天地萬物最完美的存在方式,天行有道,凡人不能盡悟,所以陷入困境。」 馮杉笑說:「娘,你現在好點了嗎?」婦人笑說:「好多了,這樣也好,我可以把我的整個生命都用來靜靜的思考,獨自的經歷。」 馮杉問:「你難道一點都不恨兇手?」 婦人回頭看著馮杉,說:「也許這就是報應,杉兒,娘當年殺人如麻,行事邪惡之處,自己想起來都害怕。我還記得你爹第一次見我殺了那麼多人,嚇得話都說不出來。」 馮杉問:「真的嗎?為什麼娘要殺人?」 婦人說:「我沒有你幸運,我的娘,是一個很可憐的人,她喜歡自己的雙胞兄弟,我想她在江湖上也有一段美好的經歷吧,可是從我記事起,她就在想著怎麼復仇,怎麼報復,可是實在沒有人對不住她,她不知道報復誰,所以就要毀滅整個武林。」 馮杉驚訝的說:「外婆這麼厲害嗎?她是誰?」婦人歎說:「長平公主,趙紫寒,她沒有那些魔頭的名聲大,是因為她一直在暗處報復,在她手上的亡魂,其實是很多的。」 馮杉點頭說:「怪不得沒聽說過。那外公是個什麼樣的人?」 婦人歎說:「我真的不清楚,但是我只是知道娘只喜歡趙霆一個人……」馮杉問:「趙霆?」婦人說:「這是當年一段一言難盡的往事,趙霆是現在龍湖大俠趙青平的父親。」馮杉說:「我知道,是趙長寧的祖父。想不到,我們還有這麼大的恩怨。」 婦人苦笑一聲,說:「恩怨十年隨風散,現在誰還記得。我沒有聽娘說過半句關於父親的話,想來,連我的出生都是一個陰差陽錯的誤會。小的時候,我沒有感受到半點溫暖,身邊沒有一個人,只有一個復仇的計劃。所以我要對我的孩子好,這是我從來的一個夢。」 馮杉笑說:「娘對我們的好,我們永遠都會記住。」 婦人說:「其實我要說的並不是這個,你知道嗎,你的父親,和我的母親,沒有什麼區別。」馮杉驚訝的問:「為什麼?」 婦人說:「一樣的失去了心愛的人,一樣的恨這個世界,一樣的找不到報復的人,一樣的想報復這個世界,所以我一直,一直要你們清淨、無為。希望你們能夠過一些快樂的日子,我也不知道這日子還能有多久。」 馮杉停了下來,問:「那……娘知道這樣,為什麼還要,還要和爹在一起?」婦人冷笑一聲,歎說:「我有什麼辦法?我怎麼知道,你爹是那種骨子裡對愛情那麼看重,而表面卻能裝作若無其事的人?我們是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情的,你爹當年絕對是一個好人,只不過是生性有點懦弱而已,當年的武林第一美人自盡於他的面前,他就變了一個人,從此以後,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所以他在猶疑中失去了自己心上的人,他的心上人離他而去,當然有一部分原因因為他的猶疑不定。但是在那之後,他從沒有把原因歸於這上面,他知道我愛他,所以同我成親,我幫助他學會了馮門的自然劍氣,因為我從來看過的武學書籍實在是太多了。現在想起來,我還是不應該這樣作的。」 馮杉輕聲說:「娘,有句話,孩兒不知該不該問,外婆喜歡的是自己的兄長,當然不可以,父親喜歡的是一個他可以喜歡的人,他應該同他的情敵公平的爭奪,為什麼找不到報復的人呢?」 婦人苦笑著說:「你爹不是那麼通透的一個人,他想問題從來不會那麼簡單,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虛榮吧,虛榮不是別的東西,它會讓你躲開事情的真相,胡思亂想,把自己想得很偉大,把事情想的很冠冕堂皇。」 馮杉歎說:「那,父親喜歡的是什麼人?」 婦人說:「這個人來頭很大,當年人稱」瑤琴仙子「,現在已經歸隱,現在的天下第一劍林思夷叫她姑姑。你要想找到她化解這場風波,那是不可能的,斯人已乘黃鶴去,恩怨重重無因由。」 馮杉緩緩推動著輪椅,問:「父親同母親已經是多年的夫妻難道父親從來不聽母親的話嗎?」婦人搖頭歎說:「我本來以為慢慢的,愛和恨都會淡化,沒想到,不但沒有淡化,反而更加濃烈了,杉兒,我真的好怕。其實你知道嗎,我已經很清楚,傷我雙腿的,不是別的功夫,而是自然劍氣。」 馮杉驚訝的說:「什麼,難道靈教的人會用」自然劍氣「?」婦人歎說:「當然不是,」自然劍氣「只有馮門中人會用,你的父親忘了,我也看過自然劍氣的心法,不知道是他有把握我一定認不出來,還是覺得我即便認出來了也無關大雅。」 馮杉停下來問:「娘,你說,這是怎麼回事?你既然知道不是靈教的人傷害你……」婦人仰天歎說,「那又怎麼樣?難道我還能做更多的事情嗎?杉兒,我是不會害你父親的,他要名揚天下,只望他事成之後,能夠忘記仇恨,真正為武林做點事情,說實在的,他的能力實在稱不上一代大俠。」 馮杉點頭說:「孩兒記住母親的話,會勸導父親的。娘,我們到外面去走走吧。」婦人笑說:「不用了,我就想一個人靜靜,孩子,你走吧,你爹看不到你,會派人過來找你的。」馮杉點頭說:「對,我得看爹到底做了些什麼事情,娘,我會很快回來的。」 司徒霜聽到馮杉很快離開的聲音,便也輕輕的要離開。剛走了幾步,忽然看到眼前坐著那婦人,她吃了一驚,趕忙說:「夫人,我……」婦人說:「你已經聽了很久。」司徒霜說:「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 婦人笑說:「我就是說給你聽的。」司徒霜一怔,問:「為什麼?」婦人笑說:「在這個時候,能到這裡來的人,我想不會是個急功近利是非不分的人,相反,也許這個人充滿了正義感。我跟自己打了一個賭。」 司徒霜搖頭說:「我不明白。」婦人歎說:「我自己的孩子,我不明白嗎?杉兒不是真的關心他母親,是他父親過來讓他試探我,怎麼說,我也是個老江湖,他太小,騙不過我。」司徒霜靜下心來,說:「讓我好好想一下,你說了什麼。」 婦人笑說:「孩子,看來我丈夫已經不能回頭了,他傷了我,就是要讓我不阻攔他辦事,他想得太多,可是還是沒有想到,上天會派一個人來到這沒人前來的後花園。」司徒霜說:「即便我知道了,我也不能做什麼啊,難道我對他們說,你是他傷的?」 婦人搖頭說:「不是這樣的,你什麼都不用做,做了也沒有用,更何況,靈教也不是什麼正派人士,他們的行徑也傷害了不少人,我不是要你申張正義,而是要你幫我一個忙。」 司徒霜問:「什麼忙?夫人請講。」婦人歎說:「我即便是立刻死去,也是罪有應得,但是我放不下我的女兒,她其實是個很純潔的孩子,但是我怕她也同她的兄長一樣,唯父命是從,姑娘,她叫馮真,我希望你告訴她,我最後一個心願,就是讓她去竹源尋找一支鳳凰釵。」 司徒霜問:「竹源在什麼地方?」婦人緩緩說:「在江南,她自己去找吧,那是一個幽靜的山谷,到處都是竹林,現在也許能看到很多破敗的竹屋,但是二十年前,那裡住著一群被遺忘的女人,她們幸福快樂的生活在那個世界裡,那麼逍遙,那麼自由,一切,在那裡改變,……現在想起來,我不該為了得到我的丈夫,害了林姐姐,我害了她一次,就害了自己一輩子……」 司徒霜急問:「江南那麼大的地方,怎麼找?」 婦人一聲苦笑,說:「我只是要她離開這裡,鳳凰釵,那裡根本沒有鳳凰釵,但是她可以得到平靜,說不定,在尋找的過程中,會找到屬於她的快樂。」司徒霜點頭說:「你放心,我見過馮姑娘,我會對她說的,……我想問你,你說的那個林姐姐,就是」瑤琴仙子「嗎?」 婦人點頭說:「是的,我無所不用其極,結果害了自己。恩怨情仇,既然來了,就都會離開……」司徒霜趕快說:「我想我見過這個人,……她是不是喜歡彈琴,而且,白衣飄飄。」 婦人驚訝的說:「你怎麼知道,……怎麼可能,我丈夫打聽了那麼多年。」 司徒霜笑說:「在江南一個清淨的山谷,我見過他們二人,我有個朋友,是劍谷弟子,叫做易柔,現在同林思夷在一起,你知道嗎?」婦人搖頭說:「不太清楚。」司徒霜說:「那次就是我陪他們去見過一個人,想來就是他姑姑,只不過我們沒怎麼見著,他姑姑只是隨口說了幾句話,就讓他們走了。」 婦人點頭說:「是的,林姐姐也是經歷了太多的江湖風雲,奮鬥過,失落過,成功過,失敗過,快樂過,傷心過,選擇過,失去過,她最後能同她表哥在一起,也是經歷了好多事情,可以說她的經歷已經足夠看透江湖。」 司徒霜說:「難道你不想見她?你不是一樣,也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嗎?」婦人搖頭說:「我沒有臉去見她,我害過她。」 司徒霜急忙說:「你不是說恩怨十年隨風散嗎?……」 婦人微微一笑,說:「多謝你,要讓別人不知道你來過……」說完頭一歪,已經氣絕身亡。 司徒霜心裡一時變成空白,自己想盡辦法,卻不能解開一個將死人的心結。原來一個人絕望起來,想死的決心那麼強烈。 她忍住傷心,看著眼前這可憐的女人,她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忽然一個聲音喝道:「妖女,你居然又闖了進來……你……你傷了我的母親!」司徒霜一呆,不知馮杉何時又回來了。但她很快穩住激動的內心,說:「我,我剛來就這樣了,……你要相信我!」 馮杉看著母親,哭著說:「娘,孩兒不孝,不該離開,我立刻手刃這個妖女,為娘報仇!」說著長劍逼來,司徒霜急忙抽劍相擋。她雖在忙亂之中,但畢竟已經有過數次比鬥,出招有度,加之法寶寺的劍法一向穩重,所以能輕鬆的將馮杉的劍氣一一化解。 馮杉越打越急,自然劍氣漸漸與自然融為一體,那力道一時間驟然倍增,司徒霜感到自己深陷入一團洶湧澎湃的氣浪之中。當下她長劍一掃,一招「四大皆空」,將身周劍氣全部吸於劍上,劍尖一點,人已借力向後退去。 馮杉大叫一聲,一招「無為有時有還無」,劍氣時隱時現,緊緊束縛著司徒霜,令她抽身不得。司徒霜身形急轉,心裡暗暗著急,當下試著將無名平時所用之「旋風禪」使出來,她第一次這麼用勁,只覺剎那間一股股真氣噴薄而出,劍氣咆哮,真力四瀉,在後花園裡交織盤旋,終於哄的一聲炸了開來,而她已然飄飄而離。還沒有領略「旋風禪」的威力,便已經離開了高高的院牆,不過心存僥倖的她還是沒有戀戰之心,畢竟她自己也知道自己險些脫不了身。 她不敢停留,一直回到客棧,余平見她回來,才高興的說:「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司徒霜問:「佟大哥回來了?」余平搖頭說:「沒有。」司徒霜鬆了口氣,說:「那有什麼?該晚點回來。」余平說:「我等得急死了。」司徒霜笑說:「不是好好的嗎?一個大男人,怎麼連這樣事情都怕?」 正說著,佟澤已經推門進來,笑說:「你們果然還在,聽話。」余平要說什麼,司徒霜立刻問:「你去哪裡了?是有關馮門的事情嗎?我倒有些消息。」 佟澤好奇的說:「古人足不出戶而知天下,你又有什麼本領?」司徒霜笑說:「事必目見耳聞才能斷其有無,我當然是去了馮門。」佟澤問:「你真去了?不過你去了也沒什麼,馮門如今是沒有人的,人都在馮遺孤新建的仁義廳裡。」 司徒霜點頭說:「你有什麼消息?」佟澤喝了一口茶水,說:「馮遺孤似乎有心要成為西南武林的盟主,不但聯合了唐門,而且還拉動了川蜀一帶幾十個幫會,要向靈教討回一個公道。」司徒霜冷笑說:「說得倒美,馮遺孤真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明明是他自己傷了自己的妻子。」 佟澤趕忙掩上門,說:「小聲點!你說什麼?」司徒霜還沒說話,門忽然敲響了,小二送了飯菜上來,司徒霜笑說:「我正好餓了!隨便動一動,肚子就會痛,多少吃一點,渾身放輕鬆。……」她伸手夾起一片牛肉,剛要入口,佟澤伸手啪的打掉她手上的牛肉,說:「有毒!」司徒霜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佟澤趕快收拾包袱,說:「不知道為什麼,馮門似乎知道了我們的行蹤,早走為妙!」 余平趕快背上包袱,司徒霜一面說:「我知道為什麼,……」一面也背上包袱,佟澤說:「直接騎馬走人,不要算帳了,客棧是馮門的人。」司徒霜一點頭,但見門忽地被打開,幾個漢子衝了進來,佟澤伸手一拂,一股勁風撲去,將幾個人推至門外。佟澤趕快關上門,說:「跳窗戶。」 司徒霜猛地往下便跳,但剎那間已經有好幾個人拿著明晃晃的刀子等著。她此時已經能夠很快出手,將幾人逼得一退,然後飛快越過馬廄,將三匹馬很快解開,此時余平二人已經趕到,三人上了馬。佟澤手上一樣,唐門「隨風散」的暗器剎那間眩人耳目。 他們一路來到鎮外,司徒霜這才說:「我遇到了馮夫人,她說傷她的是馮遺孤,而且,馮夫人不堪忍受,還自殺了。」佟澤歎說:「名門正派,對自己的妻子居然能下如此重手,世風如此,夫復何言!」 忽然四面黃沙漫漫,數百人將三人漸漸圍在當中。余平驚恐的說:「怎麼辦?」佟澤冷聲說:「以不變應萬變,放心,我有把握衝出去!」 黃沙漸漸散去,人漸漸明晰起來,司徒霜看到馮杉便在正對面。她便笑說:「馮少掌門,咱們初來貴地,你也太客氣了!」馮杉哈哈大笑起來,「好說好說,朋友,在馮門的地界,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那是馮門的怠慢,幾位貴客,馮某盛情邀請各位到舍下一敘,略備酒水,還望各位賞光謬領。」 佟澤哈哈一笑,勒住馬,大聲說:「果然是盛情難卻,怪不得江湖傳言,馮門待客之道,與別派殊有不同。既然到了馮門,入其俗,從其令,馮門少掌門之言,豈有不遵從的道理。況且,我太平盟廣交天下豪傑,倘若與馮門英雄失之交臂,豈非憾事!」 馮杉冷哼了一聲,大聲說:「原來是太平盟的朋友,不知陳盟主近來可好。」佟澤笑說:「有勞少掌門掛念,盟主近日忙著與風雲山莊共議大事,不然,定當親自拜訪。」 馮杉想了想,說:「閣下如何稱呼?」 佟澤笑說:「賤名不足掛齒,在下佟澤。」 馮杉點頭說:「好,佟兄,今日咱們在此相會,也是有緣,江湖上見面即是朋友,馮門略盡地主之誼,望大俠屈尊移駕前往。」佟澤笑說:「好說好說,諸位,我來得匆忙,忘了帶見面之禮,好在此地離鎮上不遠,各位請稍等。」 司徒霜輕聲問:「要去哪裡?」佟澤一笑,低聲說:「去去就來。」 只見他身形一展,霍然而起,捲起風塵飛揚,勁力擊地,一路如狂風斬浪,疾馳而去。所行之地,草木皆沒,人畜共驚,風撲面氣掃長空,力擊地人過留痕。 司徒霜心想:這是那一派的輕功身法,使出來這樣轟轟烈烈。 風塵尤未盡,佟澤已歸來,手上拿著一個錦盒,口中說道:「少掌門,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手上一揚,使出唐門暗器「天女散花」的手法,錦盒乍然飛出。 馮杉伸手去接,但覺點點勁風撲來,宛如來自四面八方,他心裡一慌,知道自己不能相敵,眼見便要落下馬來。佟澤哈哈一笑,音力所到,狂風乍消,那錦盒便停在馮杉身前。佟澤問:「怎麼,公子覺得佟某的禮物太過簡單?」 馮杉急忙伸手抓住,說:「不敢不敢,初次見面,蒙受重禮,愧不敢當。」佟澤笑說:「我等還有要事要辦,來日定當拜訪馮門。」 馮杉一抱拳,說:「掃榻相候。」 佟澤三人已經策馬離開,馮杉讓至一邊,看三人漸漸走遠。 司徒霜說:「佟大哥,你怎麼會這麼多門派的功夫?」 佟澤笑說:「天下武學,殊途同歸,如同輕功不過是以氣擊地,掌握平衡一樣,武功也很簡單,所謂的招式,只不過是一種形式而已。」司徒霜點頭說:「不錯,我照你說的,輕功很快就練成了,你太了不起了!」 余平大聲說:「佟大哥,真神人也!」 佟澤說:「古人有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方能看透人世,我不在任何門派,所以在武學上,我不在三界,也不在五行,不能登大雅之堂,只能小打小鬧罷了。」余平趕忙說:「佟大哥,你太謙虛了,古往今來,你就是一個集大成者,武學精要,盡在你手。」 司徒霜有些擔心的說:「咱們已經到了馮門的地界,這些日子會太平嗎?」佟澤說:「別怕,雖然他們不怕太平盟,但是太平盟得除邪島相助,與風雲會聯盟,對他們而言,與太平盟作對實在是個損失。同時,太平盟與靈教肯定勢不兩立,他們的顧慮也會少很多。」 司徒霜點頭說:「這樣我就放心了,我想鬼都知道馮夫人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馮夫人也真是的,好好的幹嗎自殺。」佟澤說:「哀莫大於心死。」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四十三回 落紅江畔夜送客 飛沙林外晚照殘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35 本章字數:11596 余平歎說:「對,一個人心死了,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司徒霜心裡默默的構想著馮夫人所描述的那段故事,想起那些曾經是江湖上舉足輕重的人物,在幾十年後轉瞬即逝。人生,的確是太過殘酷。 在馮門地界,隨處都可以見到來往的人群,興師動眾的樣子,實在令人不得不讚歎馮門之大,實力雄厚。 司徒霜心裡想:馮真會去哪裡,但願早日遇到她,想來馮門找靈教算帳,我們此去靈教,也許會遇到,好在我們認識。 一連趕了幾天路,路上人煙漸漸少了起來,農人耕作之景,漸漸多了起來,佟澤笑說:「終於離開了馮門地界,馮門在這邊的確算得上是實力雄厚,不可輕視。也難怪他們不能讓靈教一方獨霸。」司徒霜忍不住問:「佟大哥,你為何不與馮門交好,我們不是志向相投嗎?」 佟澤說:「馮門和惡門一樣,都是一方霸主,不會與人交好;況且,他們自認名門大派,自然不與我們這些後起之流相提並論;最重要的是,他們只想保護自己的利益和地位,而不是如風雲會和太平盟一樣,為的是整個武林。」 余平點頭說:「不錯,只有風雲會和太平盟才能真正解救武林。」 司徒霜笑說:「這裡是唐門的地界了,原來馮唐二門首尾相連。」佟澤笑說:「果然聰明。」余平抬頭看著遠處小鎮上迎風飄揚的唐門旗子,大大小小的好不壯觀。司徒霜說:「咱們繞道而行,免得沾惹是非。」 佟澤笑說:「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算繞道,能避開唐門嗎?走吧,處處留心可平安。」余平點頭說:「小心為上。」 三人來到鎮上,只見來來往往的人,個個笑逐顏開,像是撿了金子一樣。司徒霜也開心起來,在小攤前問這問那,買起了花粉之類的物件。 佟澤也買了些脂粉之類送給司徒霜,司徒霜心花怒放,和街上的人一樣高興得不得了。 余平也買了些脂粉送給司徒霜,司徒霜抱著一大堆脂粉,快樂的說:「這麼多,我要多久才能用完?」佟澤笑說:「西南的花粉精工打造,得天獨厚,世間少有。來,我幫你拿。」說完拿過包袱,余平急忙說:「佟大哥,我來吧。」佟澤便遞與余平。 司徒霜將馬托付與小二,吃飯的時候說:「我要出去散散心,趕路都快半年了。」佟澤笑說:「看來我們這裡有人是度日如年,日子難熬啊,我的錯,好,吃過飯我們也到外面去走走。但是有一點,有的人不能惹禍。」 司徒霜小嘴一撅,說:「你以為我是這種人嗎?我現在不知道有多麼穩重!就是上次,也不是我的錯啊。」 來到小河邊上,綠水悠悠,微風渺渺,令人心曠神怡。司徒霜其實很希望能與佟澤單獨的走在河邊,什麼話都不說,慢慢的走著,就走出了她一生最美的希望和快樂。 不覺間已是日落時分,只見河上畫舫漸漸多了起來,司徒霜笑說:「夜色迷人,河上賞月,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好興致,說什麼我也要上船去。」佟澤笑說:「敢不從命。」 三人來到靠岸的船邊,忽然一陣歌聲傳來,柔媚無比,有如牡丹迎風。司徒霜仔細聽了起來,似乎唱著:「……去年花散留不住,任東風,吹落無覓處。人間唯有情不老,天涯海角無今古。留念處,當時執手淚如注,待到萬紅寂寞枯,癡癡望海不回顧。……」司徒霜笑說:「說來奇怪,我就喜歡聽歌。走,上去。」 三人上去,早有一個婦人出來笑臉相迎,一面說道:「三位客觀,一看你們這打扮,可不是外來的,我們這裡新來的遙香姑娘,那可是萬里挑一的……」司徒霜一見之下,立刻問道:「說,你們要幹什麼?」 婦人笑說:「姑娘,看你也是武林中人……」司徒霜一把抓住她,說:「你也是武林中人,言如玉,說,你要在這裡幹什麼?」 那婦人臉色一變,馬上回過神來,說:「既然是這樣,姑娘,這邊請。」司徒霜跟她來到旁邊一個小屋子裡,剛要說話,一股勁風撲面而來。 司徒霜立時身形一閃,一把抓住言如玉的手,冷聲說:「你的功夫對付男人還差不多!」但她立時覺得手上一陣發麻,言如玉冷笑說:「你中了靈教的」五毒散「,姑娘,你也不是個老江湖啊。」 佟澤已經一掌擊去,手輕輕一捏,將言如玉的手捏住,說:「拿出解藥,否則,我讓你馬上變成殘廢!」言如玉軟言說道:「公子,你弄得我好痛!」佟澤冷聲說:「你以為春蠶宮的」艷香醇語「能管用嗎?我數三聲。」 言如玉急忙說:「我沒有解藥,不過我可以說一個人,他有。」佟澤說:「你去拿。」言如玉說:「靈教的毒藥已經很難得,要得到解藥,……」佟澤冷笑一聲,手上用勁,一股黑光直逼入言如玉五臟六腑,佟澤說:「不到一刻功夫,你就會毒發身亡,比她還早。」 言如玉恨恨的說:「好,我今天是碰到會家子了!」一面伸手掏出一個白色瓶子,說:「服下一粒即可。」佟澤掏出來先餵了言如玉一粒,見她的毒氣漸漸散盡,這才讓司徒霜服下。司徒霜搶過瓶子,說:「給我了。」 言如玉問:「你們是哪個道上的?來此為何?」司徒霜笑說:「我們本來只是好好的聽歌。你老實點。」言如玉笑說:「早說,如今我們已是驚弓之鳥。既然如此,我讓遙香唱最好的歌給你們。」 司徒霜問:「遙香不是去了南宮府上嗎?」言如玉笑說:「我有本事賣過去,當然有本事買回來。遙香不適合在府裡呆著,她天生就是迷惑眾生的命。你麼看,多少人捧場。」司徒霜來到廳上,只見那濃妝女子,媚比妲己,冷若褒姒,柔弱惹人憐愛,談笑招攬春風;其眉其目,便連嘴角一笑,莫不令人神魂顛倒;一股淡淡的清香遙遙而來,若遠若近,令人忘味。 她心裡想:想不到遙香這麼厲害,真是人逢打扮哭都美! 言如玉說:「遙香最拿手的是那支《玉樓春》,我這就叫她為你們唱,你們等著。」 司徒霜見她去了,便問:「大哥,你覺得她們真的是為了混口飯吃嗎?」佟澤搖頭說:「不會這麼簡單。」余平也說:「一定不會。」 司徒霜說:「言如玉前段日子召集了舊部,看來,她是要東山再起。這裡是唐門重地,難道她的目標是唐門的公子。」 佟澤點頭說:「霜兒越來越聰明了,不錯,凡事只要往這名利上一想,就都明白了。」司徒霜搖頭說:「春蠶宮倒是真有一套,遙香我見過,倒是一般,今天一見。真脫胎換骨了。」佟澤笑說:「狐媚之輩,再多也是庸脂俗粉。」司徒霜搖頭說:「雖然她們並不是正派人士,但是說到詩詞歌賦的才能,卻也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能及。」 說著那遙香已經一面彈琴,一面緩緩唱了起來,「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鳳簫吹斷水雲間,重按霓裳歌遍徹。臨風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干情味切。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踏馬蹄清夜月。」 司徒霜聽得萬分陶醉,癡癡的說:「歌舞昇平,臨醉聽風,香飄燭紅。太美了!」佟澤笑說:「古人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李後主不是這樣歌舞昇平,也不至於有亡國之痛。雕欄玉砌應尤在,只是顏色改。」 司徒霜點頭說:「所以,我們不能坐享安樂,我知道了。……可是,那是件多麼愜意的事情啊!」 佟澤看著她,愛憐的說:「會的,會有一天,你安靜的聽歌,沒有人打擾,沒有事情煩心,風輕舞,燭高照。」司徒霜閉上雙眼,開心的說:「有就好了!」 說著只見人越來越多,一個醉漢搖搖晃晃的上前去,說道:「遙香姑娘,今晚到我那裡去唱上一曲。走……大爺可疼你了!」遙香起身閃開,一字一頓的說:「這位大爺,遙香只在這船上唱歌,承蒙各位爺抬愛,討個生計。若是要去府上,那是萬萬不可。」 言如玉急忙上前說:「這位爺,您先坐好。我們姑娘啊,再給您唱一曲拿手的。」那人不依不饒的大叫著:「大爺今天要定她了,怎麼,你們看不起大爺?大爺今天偏要樂樂……」 司徒霜就要上前去,佟澤一把拉住,說:「傻瓜,你以為言如玉沒有武功?」司徒霜這才坐好,說:「原來如此。」佟澤說:「看來,唐門的公子也在船上。」司徒霜說:「我們偏不讓言如玉得逞。我去救。」 佟澤搖頭說:「你不能天天在這裡吧。看戲吧。」司徒霜點頭笑說:「我怎麼這麼小肚雞腸。」 只見一個白衣公子起身說道:「兄台,大家都是來聽歌的,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何必要奪人之美!」醉漢回頭一見是個少年,便一揮手說:「來人,把遙香給我帶回去,我今天就要獨樂樂,回去找樂子去……」 眼見幾個人便湧了上來,船上的人都嚇得往外面走,那白衣公子身形飄搖,已經飛至遙香身前,伸手抬腿,三兩下將幾個人打發走了。 醉漢一面往外跑,一面說:「臭小子,壞我的好事,你等著。」 遙香跪下來,楚楚可憐的哭著說:「多謝公子出手相助。」言如玉也跪了過去,說:「恩公,小女的清白,多謝恩公成全!」 白衣公子急忙扶起二人來,說:「這些人也太不聽話了。」言如玉歎說:「也不是這些人,本來這世道就是如此。我們母女二人,沒有了生計,租了這只花船。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天要絕人,人奈天何。」 司徒霜笑說:「還裝得很像。」遙香哭著說:「娘,我不想活了,天天過著這樣的日子。我死了都沒臉去見列祖列宗!我,我還不如現在就去死!」言如玉哭著說:「孩子,你死了我怎麼辦?你爹臨終的時候,就是要我拉扯你長大,哪想到我這麼沒用,我陪你一起去死吧!」 司徒霜笑說:「我還真想讓她們去死。」 公子急忙拉住二人,言如玉哭著說:「公子,你不知我們母女的苦命啊,她三歲沒了爹,五歲那年家裡發大水,家沒了,我們母女是吃盡了苦頭,這苦吃盡了,甜怎麼也不來啊!」那公子一手拉一個人,神色尷尬,不知說什麼好。 遙香悲悲的說:「娘,我們去死吧。我們……」那公子忽然說:「二位千萬不要這樣,我……」言如玉哭著說:「公子,你千萬不要收留我們,我們會連累你,讓人家笑話你的,你千萬不要收留我們,你家裡也不會同意的……」 那公子這下斬釘截鐵的說:「不,我要收留你們二位。」司徒霜對佟澤說:「這麼輕鬆就搞定了。」 遙香又跪下說:「多謝恩公,從此以後,遙香願意作牛作馬,生生世世。」言如玉也說:「老身結草啣環,也要報你大恩。」那公子回到案前坐了下來,似乎在想著什麼。司徒霜忍不住說:「唐公子,你真是太偉大了!」 那公子回頭看著司徒霜,驚訝的說:「我們認識嗎?姑娘,你怎麼知道我姓唐?」佟澤忍住笑,說:「唐門有個少俠唐靈,威震西南,我們不知道,還在武林混什麼?」 唐靈憨憨的笑說:「不敢不敢,我是看到她們……其實,我……」司徒霜一面走過去,一面笑說:「現在像你這樣俠義心腸的人真是太少了。真是幸會,世風日下,居然有公子這樣好心的人。她們母女以後一定會盡心盡力服侍你的。」 遙香拭去淚水,說:「聽姑娘的意思,倒像是我們賣了自己給這位公子了。」唐靈急忙說:「不是不是,你們……你們……」言如玉急忙說:「當然不是,公子啊,就算是賣到你家裡,我們也是放心的,哪怕是在正人君子家裡為奴為婢,也比在那些豪強霸道的人家裡吃香喝辣的好。心裡舒坦。」 唐靈似乎還沒想好,司徒霜笑說:「唐少俠,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我想你帶人回去,怎麼也得給令兄說一聲。你說是不是?」 唐靈點頭,倉促的說:「是,是是。我……」言如玉已經與遙香收拾好東西,遙香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些感慨的說:「終於離開這地方了。」司徒霜笑說:「那,我們也離開吧。後會有期,唐少俠。」 三人離開了花船,佟澤說:「唐公子優柔寡斷,只怕根本不是遙香的對手。」司徒霜笑說:「如果唐雲也是優柔寡斷的話,那唐門早就完了。她們真正進入唐門的障礙,在唐雲那裡。」 佟澤笑說:「不錯,霜兒如今越來越明白了。好了,我們歌也聽了,而且是當今世上最會唱歌的人唱了。我們回去好好休息,準備明天走吧。」 司徒霜覺得在這寂靜的夜裡,聽著似遠似近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和風飄繞,河水清流,實在是種無上的享受。 回到客棧,司徒霜一面躺下睡覺,腦中忽然浮現出自江南錢莊後的事情來,雖然不是驚天動地,但卻有她忘不了的酸甜苦辣。錦繡樓聽歌,秦淮河看月,依河派對敵,惡門觀戰,景山尋人,……天南地北的奔走,雖然不知是為了什麼,卻畢竟那麼認真的走了過來。在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再也不是一個無知的孩子,而是一個真正的江湖中人。 不幾日便來到西越國邊境。佟澤囑咐大家要小心從事。 越走山路便越難行起來,司徒霜心裡想:什麼蜀道難,我看這裡的路,比蜀道難還嚇人!裡太白到夜郎國寫的詩,肯定沒人看到,否則,一定是黔道難。不過,這連綿起伏的群山那麼靈氣十足的展現在她的足下和眼前,使她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波瀾壯闊的感慨。 佟澤站在山頂,一種蕩胸生層雲的感覺油然而生。他一揮馬鞭,長嘯一聲。司徒霜問:「怎麼,詩興大發了不是?」佟澤笑說:「筆墨伺候。」司徒霜說:「筆墨沒有,洗耳恭聽。」 佟澤笑說:「馬蹄踏來八萬里,離天三尺一丈高。但有趕山鞭在手,自將天涯歸秦朝。」司徒霜搖頭說:「詩興雖有,詩意不足。如此美景,實在不夠助興。算了,有景如此,要詩無益。」余平笑說:「大哥真英雄也!詩中味道,似有千言。」 佟澤笑說:「我哪裡能寫什麼詩,江湖漂泊,不過是聊以解悶罷了。」 余平忽然指著下面一個山頭說:「你們看!」只見山上黃沙漫漫,煙塵渺茫,鋪天蓋地,似有千軍萬馬奔騰。 司徒霜問:「這是什麼幫會嗎?也太大了。」佟澤搖頭說:「應該不是,應該是朝廷軍隊,這裡是大宋朝設立的羈縻州,朝廷應該有軍隊。」司徒霜問:「難道是對付西越國的?」佟澤說:「大宋皇帝只想國泰民安,可是要國泰民安,就得犧牲許多。一味苟求平安,只能任人宰割。」 司徒霜說:「大宋軍隊也不能說弱小,可是外邦蠻族也非同小可。就連西越國也要自立為國,更何況契丹人。」佟澤說:「西越國確切的說根本不是一個國家,最多只是一個教派管轄下的一方百姓。維繫國家的並不是軍隊和制度,而是他們的神話傳說。」司徒霜笑說:「說白了,皇帝也是靈教的一個傀儡。」 佟澤笑說:「所以靈教實力雄厚,西南武林,莫能與之相敵。」余平說:「不錯,靈教實力強大,雄踞一方,這一帶沒人能夠與之相提並論。」 司徒霜笑說:「走吧,我們去下面看看,看看我們大宋的軍隊。」 三人催馬往山下走去,看著很近,實則走到了黃昏時才到那片林子。也不知彎彎曲曲走過了多少山頭。佟澤看看西邊落日,說:「天色已晚,這裡要找到住宿只怕太難。還是將就著休息一晚。」余平說:「我去拾些柴禾。」司徒霜笑說:「我也去。」 她們三人在林子裡走了一圈,抱回一些柴禾,佟澤說:「待天氣涼下來再說,大家先休息一下。」司徒霜忽然靈機一動,說:「你們等著,我去打點野味來。」佟澤說:「也好,我們一起去。」司徒霜笑說:「好,我從小就上山打獵,你們今天看我的。」 說著一隻野雞飛了過去,司徒霜大叫一聲,身子一展,飛了過去,但是野雞扑打著翅膀在林子裡繞來繞去,於是司徒霜也跟著繞來繞去。她輕盈的身影在落日的餘暉裡是那樣靈氣十足而又如詩如畫,翩然起舞,隨風而亂,風吹衣袂飄飄舉,足下如履平坦地。佟澤搖頭歎說:「沒想到她的輕功已經這麼好了。」余平點頭說:「司徒姑娘身法大而至簡,一看就是名師傳授。」 佟澤一面看著,忽然叫道:「霜兒,別追了,走遠了!」只見司徒霜連同那只野雞一起不知飛到哪兒去了。佟澤急忙拔腿便追,但是林子太密,根據司徒霜留下的風向實在難以判斷她的去向。佟澤四下看著,心想:她不會找不到回來的路吧。余平追上來問:「大哥怕司徒姑娘出事嗎?這裡沒人。」 佟澤說:「這是軍營附近,應該不會有事。我們生堆火,如果她找不到,應該能夠看到火光。她真是太頑皮了。」余平笑說:「司徒姑娘是好心要給大家吃野味。」佟澤搖頭說:「你不知道,她是吃的樂趣小於捉的樂趣,待會回來,一點收穫都沒有,她比任何人都高興。」 司徒霜飛了一陣,野雞居然跑掉了,她心裡一陣氣憤,想自己連一隻野雞都跑不過,不過也許是因為林子樹太多,野雞太靈巧,所以佔了便宜,想到這裡便又高興起來,四下看著有什麼新鮮的野味。 忽然一隻野兔跑了過來,司徒霜展開輕功飛了過去,一把捉住,笑說:「哈哈,看我的輕功有多棒,小兔,你跑不過我吧!」忽然身後一陣勁風撲來,她扭頭一看,一支箭已經快射到自己身上了,她伸手抓住,一邊驚歎於自己的反應力,一邊喝道:「什麼人,出來!」 只見幾個年輕軍官從後面趕來,其中一個說:「姑娘,你怎麼把我們的獵物抓在手上!」司徒霜怒說:「獵物,我還把你們當作獵物呢!居然敢暗害本姑娘!」 那軍官笑說:「我們實在沒想到會有人跳出來,這箭射出來才發現有人,不過我們還沒喊出來,你已經抓住了。」司徒霜笑說:「那當然。我是什麼人,你們呢,作為一個軍人,居然沒有武功。」 一個軍官笑說:「怎麼沒有,只是來到軍營都荒廢了。姑娘難道不知道,要消滅一個武林的好手,最有用的辦法,是讓他成為一名軍人。」司徒霜奇怪的說:「為什麼?征戰沙場,難道不是很磨練人嗎?」 那軍官說:「軍營是個奇怪的地方,森嚴的制度,不可逾越的等級,永遠得不到重視的局面和幹不幹事情無所謂的習慣,難道不能消磨一個人的激情?況且,只有白癡願意送命,否則,誰不想幹幾年拿上俸祿走人?」 司徒霜笑說:「怪不得咱們的隊伍毫無鬥志。你們這些大男人,真是丟人!」那軍官笑說:「這是現實。古往今來都一個樣,不知道除了開國打仗的那群人之外,哪支隊伍是真正能夠盤龍臥虎的。姑娘,這裡可不太平,你來幹什麼?」 司徒霜問:「怎麼不太平?」 那軍官說:「我們被靈教的人一直趕到這裡,仗著前面的千丈崖,才能暫時守住。」司徒霜點頭說:「你們還有心情打野味。剛才我在山上看到下面沙塵滿天,是不是你們在打仗?」軍官說:「那是在練兵,靈教的人已經離開了,我們的糧草已經不多了,援軍還沒有來,也不知什麼時候來,當然要打些野味。」 司徒霜搖頭說:「可憐大宋的子民還希望你們保家衛國。」那幾個軍官正要說什麼,忽然號聲響了起來,一個軍官說:「快走,集合了。」司徒霜見他們慌慌忙忙的走了,看著手上的野兔,笑說:「幸好我沒有希望這群廢物帶來什麼,否則,希望等於失望。」 她忍不住好奇的跟了上去,看看他們到底在幹什麼。當下身形飄動,隨著幾人到了營帳外,只見臨時搭建的營帳前已經砍出一大片林子,偌大的空地上眾多的士兵在那裡操練,足有近千人,氣勢還算很大。 她看了一陣,感覺沒什麼特別之處,便要離開。剛要走時,忽然聽到身後風響,她轉頭一看,只見一個黑衣女子身形轉動,已然落入場中。站在前面的軍官喝道:「妖女,你來幹什麼!」司徒霜認得那黑衣女人正是屈懷柔。 屈懷柔冷聲說:「我來告訴你們,趕快離開此地,否則,你們過不了明天,就會全軍覆沒。」那將軍怒說:「妖女,就算我們只有最後一人,也要同爾等決戰到底。況且,大宋精兵良將,何止萬千,爾等忤逆之輩,只有死路一條。」 屈懷柔冷笑說:「是嗎?柳將軍,那咱們走著看吧。」將軍喝道:「妖女,來了還想走麼?」屈懷柔冷聲說:「怎麼,要留我?柳將軍,你有這個能耐嗎?」將軍大聲說:「我沒有這個能耐,但是自然有人有!」屈懷柔四下一看,說:「難道這裡還有高人不成?」 林子外一個聲音傳來,「屈懷柔,姑念你是靈教神女,今日不再為難,你回去告訴令兄,倘若一意孤行,我大宋軍隊,是斷不會放過你們的!」 只見三個人影飄然而來,司徒霜認得其中一個是獨孤雲,另一人苗鋒,至於另外一個黑衣男子,則是從未見過,不過看他精光在眼,一身正氣,看來不是平庸之輩。 屈懷柔冷笑說:「柳將軍,居然請動了武林中人,好,本神女今日且會會你們。」她手上軟鞭一抖,電光石火般向三人點去。 那黑衣人濃眉一揚,手上也是一根軟鞭,啪的一聲火光四射,兩人都不自禁的往後退了幾步。屈懷柔冷聲說:「好功夫!」黑衣人凝神備戰,司徒霜此時已經知道,他們雖然未發一招,但實則心中已經想了許多攻擊的招式。一打起來,勢必驚天動地。 果然黑衣人長鞭一抖,精光飛舞,勁氣撲面,落葉滿天,飛沙於野,其聲其勢,令人扼腕;屈懷柔展開「通靈心法」,來去如風,一招化九式,頓時場上全是她隨風肆虐的鞭影,司徒霜眼力已經很好,仍然分不清其虛實,更看不到屈懷柔的身影。 黑衣人長嘯一聲,長鞭陡地一直,如劍般鋒利的氣勁嗖嗖的穿過鞭影,屈懷柔冷傲的身影已經飄然離開林子,只聽她冷酷的聲音說道:「好功夫,大俠,後會有期。」 黑衣人站在原地,柳將軍上前說:「林大俠,多謝你出手相助!」黑衣人伸手推開柳將軍,說:「別動我,剛才我們比拚內力,都中了內傷。」說著閉上雙眼,靜下心來。場上所有的人都看著他,一點聲音都沒有。 片刻功夫,黑衣人才睜開雙眼,說:「柳將軍,靈教高手眾多,又擅長用毒,對付他們並非易事。」柳將軍說:「大俠所言甚是。如今我等已向朝廷請命,朝廷會派高手前來,對付靈教。」黑衣人說:「朝廷根本無心西南,要等到派人前來,不知何年何月。靈教又沒有進犯中原的意思,柳將軍,我想你知道的,現在最要緊的是保住性命。」 柳將軍回頭看著一眾士兵,歎說:「五千甲冑,所剩無幾。我無顏以對,有愧於心!」黑衣人說:「柳將軍,恕我直言,此地本極凶險,兵士皆來自中原,況且多半未曾練習,此戰之敗,朝廷根本無所舉動,只求靈教不來進犯而已。汝等死活,無人來顧!」 柳將軍歎說:「千里從軍,不為報效國家;朝廷軍隊,朝廷可以置之不理!荒謬,荒謬!」黑衣人說:「唯今之計,可以據此天險,阻擋靈教進犯,此地已近川蜀,苗人已經很少,靈教不會窮追不捨。既然朝廷不能體恤生靈,各位更當珍重生命!」 柳將軍歎說:「為今之計,只有如此了。幾位大俠屢施援手,實在感激不盡。」黑衣人說:「同是中原人,將軍不必客氣。我這兩位兄弟一個熟悉兵法,一個懂得用毒,或許可以幫助將軍,解當前之圍。」 柳將軍高興的說:「自從一見林大俠,就知道不是尋常之人,果然身邊藏龍臥虎。」黑衣人說:「將軍若不嫌棄,叫我林兄弟吧,大俠二字,實不能當。」柳將軍點頭說:「好,好,林兄弟,這邊請。」 司徒霜見天邊落日已將盡,暮色蒼茫,心想佟大哥一定很急,便要回身,忽然聽得那黑衣人喝道:「什麼人,出來,……」軟鞭呼的一聲,連同人一起向司徒霜撲來。司徒霜急忙閃動身形,長劍一攔,說道:「自己人,別動手!」 獨孤雲叫道:「林兄,自己人!」 黑衣人急忙收回軟鞭,說:「你已經來了很久了。」司徒霜一面飛到場上,一面說:「不錯,獨孤兄,怎麼不見你出手對付那妖女?」獨孤雲笑說:「有林兄在,我可不敢獻醜。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劍谷高手,如今是太平盟左路副使,林生,林兄弟;這位是法寶寺無名大師的弟子,咱們太平盟的朋友,司徒霜司徒姑娘。」 林生笑說:「幸會,幸會!」司徒霜問:「怎麼不見你用劍?」林生說:「江湖人都以為劍谷弟子一定要用劍不是?其實劍谷所云之劍,乃是最適合自身使用之武器,不在形式,能夠如虎添翼則好。」 司徒霜點頭說:「劍非劍,說來容易作來難,怪不得剛才看到你的鞭子如同長劍一樣,當真是出神入化,讓我大開眼界。」柳將軍說:「各位,柳某今天略盡地主之誼,地方簡陋,請勿見怪。這邊請。」司徒霜笑說:「有人在等我,失陪了!」 獨孤雲問:「是不是佟大使已經到了?」司徒霜問:「你怎麼知道?」林生說:「我們這幾日一直在等,既然如此,還不趕快迎接大使!」苗鋒說:「我去就是了,佟大哥不喜歡排場。」林生說:「能有什麼排場,不過是相見心切罷了。走吧,柳將軍,借幾匹快馬。」 司徒霜說:「這麼近的路借什麼馬,走吧!」她身形一展,翩然而飛,把在場的人都驚呆了,連她自己也歎服於佟澤所教的方法,飛得那麼隨心所欲。 獨孤雲等人也隨後飛了起來,行不多時,只見前面火光明亮,司徒霜落下地來,大聲說:「佟大哥,你看誰來了!」佟澤起身來,高興的說:「一路辛苦了,見到你們真是太高興了。這位一定是劍谷高手,久仰久仰!」 林生說:「林生見過佟大使!」佟澤說:「都是自己人,林兄弟,不要客氣。」林生點頭說:「是!」佟澤問:「你們來了多久?」林生說:「已經兩天了。」佟澤問:「弟兄們都好嗎?」林生說:「都好,已經在附近住下了。」 獨孤雲笑說:「快坐下,別只站著。」余平忙一邊烤著野味,一邊往旁邊挪出位置。佟澤說:「弟兄們平安到達,可見林兄弟本領高強,我一路看來,生死門實力的確強大,難以應付啊。」 林生說:「我們打扮成商人,分散進入。」佟澤笑說:「好主意,不知道商人們都販賣些什麼。」林生說:「當然不能太引人耳目,都是些山貨,讓人以為我們來自南方。」佟澤說:「對,掩人耳目,還是難辦啊。現在靈教的形勢何如?」 林生也跟著大伙坐下,說:「我們已經說服了柳無名,幫助柳無名擊退靈教。朝廷派來的高手,已經被馮門的人困住。」佟澤笑說:「這招一石二鳥倒也不錯。不知林兄用了什麼法子?」林生說:「很簡單,我寫了封信,說靈教派來對付馮門的高手馬上就來,馮遺孤自然要小心應付。」 佟澤回想起來,說:「是啊,怪不得他如同驚弓之鳥,寧可傷了自己的老婆,捏造證據,要對付靈教。只是你就不怕這件事情有所遺漏?」林生說:「我已經想好了,只要不斷加深雙方的誤會,直到不可能解除,釀成大恨,那就再也不可能消除;況且,以馮遺孤的個性,他倒巴不得這是真的,這樣就有機會繼續爭取他西南盟主的位置。本來我還有點擔心,但看到馮遺孤毫不猶豫的殺了那幾個援手的高手,我的心就完全放下了。」 佟澤說:「可是朝廷那邊呢?」 林生說:「這個也想好了,朝廷對這邊不重視,派來的高手也只是些二流高手而已,最近北方亂得很,高手都在那邊;再則我們幫助擊退靈教,朝廷自然高興,死去的人也最多給點銀兩,他們不會認真的。」 佟澤說:「不錯,林兄弟果然是百無一疏。」林生說:「哪裡哪裡,佟大哥,咱們去見見柳無名。」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四十四回 風住塵香花已盡 人來夢裡情難收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35 本章字數:12686 幾人來到營帳,柳無名已經等在外面,見人來了,忙同人迎了進來。林生說:「這是太平盟左路大使,佟澤佟大哥,這兩位都是武林高手,我們的朋友,這位是余平少俠,司徒姑娘你見過了。」柳無名說:「真是太好了,得各位相助,感激不盡。」 佟澤落座,說:「柳將軍不必客氣,我這一路趕來,在路上也遇到過靈教高手,我們交過手。靈教邪人,殊難應付。」柳無名問:「大俠見過靈教中人?」佟澤說:「不錯,我們江湖中人,整天在江湖上漂泊,當然要遇到很多人,那幾天我們看到靈教之人,便跟蹤了些時日,打聽下來,原來是靈教知道朝廷已經派了高手前來,所以在路上要殺了這些高手,可惜我能力有限,沒能及時趕到。我想朝廷的高手死了事小,朝廷的疆域損失事大,所以趕忙過來,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林生笑說:「大使心中沒有說明,我只知道要立刻過來相助,不料中間是有原因的。」佟澤說:「書信之間,當然不能說透,若被外人知曉,只怕不利。」 柳無名和幾個軍官起身說:「我們這一路敗陣,到今天才真正在靈教面前抬了一次頭,從今以後,我將士一心,聽候差遣。佟大俠,林大俠,我敬仰你們的為人,先干為盡。」佟澤二人急忙起身,說:「將軍不必多禮。」司徒霜心裡想:他們一唱一和,倒也說得滴水不漏。 酒過三巡,佟澤開始問起靈教與軍隊近日戰況,司徒霜看大家各說各的,便獨自離席,往外面而去。 營帳外面火把燒得正旺,來往巡邏的士兵,隱約傳來的風聲,空中飄蕩的落花的香氣,混在迷濛的夜裡,溫軟而單純。偏偏在這本該是金戈鐵馬的地方,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琴聲,宛如江南小家碧玉,徐徐而來,如同清風一般。 司徒霜藉著微微的酒意,往琴聲來處走去,只見一個營帳裡燭火微微,琴聲悠悠。她來到帳外,只見隱約可見一個人躺在床上,一個女子在一旁端坐彈琴,琴聲淡淡,圓潤如水。 彈了一陣,那女子停下來,問:「公子,你覺得好點了嗎?」聲音溫柔,似乎哪裡聽過。沒有回答,女子淡淡的說:「可惜,就算我替你死去,也不能讓你重回昨天,見到你想見的東西。公子,凡事是留不住的,你不好生養息,怎麼回去重溫故地?夫人讓我們前來,不就是為了照顧你嗎,你體諒一下夫人的苦心好嗎?」 司徒霜不敢貿然進去,只在想著軍營裡怎麼可能有女子。四下看去,這裡果然是軍營,也不是夢中,所以一切都是真的。 忽然一陣風聲傳來,一個黑影往身後奔來,司徒霜本能的閃開至一旁,只見屈懷柔掀開了帳簾。司徒霜想也不想,一劍便刺。 屈懷柔頭也不回,軟鞭一招「嫦娥應悔偷靈藥」,將司徒霜手上長劍封住。但是司徒霜此時變招之快,簡直出乎屈懷柔的意料,轉眼那招「空空如也」已經攻向屈懷柔後背心,屈懷柔急忙轉身,軟鞭長抖,一招「靈鳳銜書集紫微」,將司徒霜劍招擊退。 司徒霜冷笑一聲,爭強好勝之心順著酒氣而生,她十來年日夜練習的「大空劍法」,「慈航神劍」,加上已經爐火純青的輕功,使得劍光在黑夜裡劃出道道完美的曲線,身形流轉,翩然有致;屈懷柔一根軟鞭,使得井然有序,「天時懟兮威靈怒」,「身既死兮神以靈」,「東風飄兮神靈雨」,「松柏一徑趨靈宮」……,立刻風聲大作,落葉飄飄,夜空裡瀰漫著一股淡淡清香。 二人各展所長,二人的功夫都比初見時大有長進,但此時卻剛好伯仲相當,屈懷柔大聲說:「這樣下去也分不出勝負,我們都撤手,我不是來打架的。」司徒霜也說:「好,撤手就撤手!」身子往後一退,屈懷柔也沒有追上來。 已經有士兵往這邊行來,其中一個說:「好大的風!」二人連忙運力,剎時風停,屈懷柔說:「我是來送藥的。」司徒霜冷笑說:「你有那麼好心?」這時才看到站在帳篷前的女子居然是嫵兒,她冷冰冰的對屈懷柔說:「你傷了他,又當什麼好人?」 屈懷柔說:「是他自己太逞英雄,我讓他走,他不走。這不,我送藥來了,很快就會好。」嫵兒冷聲說:「請你離開。」屈懷柔說:「我看看就走。」嫵兒還沒說話,裡面又出來一個女子,正是名月,名月喝道:「你再在這裡,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屈懷柔說:「你們兩個小妖精,那麼猴急,我是來救他的。」名月冷冷的說:「不必了,我們自然有法子救他,不就是一點內傷嗎。」司徒霜問:「誰受了傷?南宮繼?」名月點頭說:「公子說什麼也不離開。」 司徒霜笑說:「這才是一個真正的軍人,不管是不是願意來到軍隊,但一當戰爭開始,就絕不退縮。」名月說:「屈懷柔,你應該知道,今天你只有一個人!」屈懷柔說:「不管怎樣,我都要見他一見,你讓我放心走好不好?」 名月手上一抖,幾支飛刀電一般射來,屈懷柔伸軟鞭打開,說:「我要見他!」 「好,你已經見到我了。」南宮繼已經強撐著站到帳篷外,名月和嫵兒急忙扶起,嫵兒說:「公子,不要理她,今天她傷不了你。」屈懷柔淚光閃動,說:「南宮繼,你的一切,讓我更加愛你,愛你的敢作敢為,愛你的堅韌不屈,我不會讓你再受任何委屈,我說到,就能做到。」南宮繼說:「兩軍交戰,不講私情,何況,我對姑娘一向敬而遠之。」 司徒霜走過去,看著南宮繼蒼白的臉,氣憤的說:「你知道他沒有內功,怎麼能夠打傷他?」屈懷柔說:「我是要讓他知難而退!可是……南宮繼,你讓我佩服你,忘不了你。我會常來,直到留在你身邊。如果你願意,我不當聖女,作你的妻子。」 名月呸了一口,說:「不要臉,誰希罕你!」南宮繼說:「我只想永遠見不到你,因為在我心裡,你畢竟是個與我誓不兩立的魔頭。」 屈懷柔苦笑一聲,感到淚珠漸漸流了下來,她猛地收住淚水,說:「我希望,我能出生在一個不是靈教的地方。我甚至願意為你背叛我的家族和姓氏,只是你不接受我,我不能什麼也不選,因為我還是個人,我必須要有一種活下去的方式。」 南宮繼說:「最好你一直這樣,直到我們當中失敗或者死去一個。」 屈懷柔仰天大笑起來,名月罵道:「賤人,賣騷請到靈教去!」屈懷柔冷冰冰的說:「南宮繼,我會等你回心轉意。」 人影遙遙,隨風而散。 司徒霜恨恨的說:「真可惡!南宮公子,你怎樣?」南宮繼呆呆的看著司徒霜,問:「司徒姑娘,你怎麼來了?」司徒霜笑說:「快到裡面躺下再說!」 名月說:「她的藥倒是真的,嫵兒,趕快燒火,我來準備燉藥。」司徒霜將被子蓋上,說:「你放心,我們會幫你報仇的。怎麼樣,哪裡不舒服?」南宮繼說:「我覺得渾身上下一種說不出的,說不出的……」司徒霜急忙問:「難受?是不是?怎麼了,我給你運氣……我還不知道怎麼運氣呢!」 南宮繼繼續說:「不是,不是,我感到說不出的舒服,似乎在雲裡,似乎在天上,沒有一個地方不通透,我好得很,真的,看到姑娘,我忽然覺得,我根本沒有受傷。」司徒霜笑說:「什麼,是不是迴光返照啊?我的天啊,快點煎藥,快點。」 嫵兒說:「說不定不用藥,公子就好了。司徒姑娘,你不就是最好的藥嗎?」司徒霜說:「你該不是要把我煮來吃了吧。」名月說:「傻子,我們公子見了你,比當神仙還快樂,他的內傷本來就不重。算了,這藥也不煎了吧。」 司徒霜說:「藥要煎,一定要煎,你們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南宮繼高興的說:「能見到姑娘,我真的說不出的高興。……姑娘,這不是夢吧。」名月一面將藥放到罐子裡,嫵兒進來說:「火已經生好了。快去吧。」名月說:「你幫我看火啊。在裡面幹什麼。」 司徒霜見她們離開了,心裡想:兩個鬼丫頭,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什麼,現在也不好給他說什麼,等他好了告訴他,我只是把他看作朋友。 南宮繼一直都是笑著,司徒霜也笑了笑,說:「夫人也來過嗎?」南宮繼點頭說:「要我離開,我當然不走,如果我走了,那我當初到這裡就完全只是為了以後的陞遷,我不能得到駐守邊疆的待遇,卻在邊疆有事的時候離開,她留下嫵兒和名月,回去了。」司徒霜想到縹緲刺客,便問:「夫人會武功嗎?」 南宮繼說:「不會,母親見到小蟲子都會害怕。」 司徒霜笑說:「也是,她是候門大戶的小姐,和你這公子一樣,怎麼可能會功夫。」心裡想:難道縹緲刺客不是燕若花?南宮繼在她身邊長大,他都說燕若花不會武功;但一切又表明是,也許,縹緲刺客是南宮府上另一個人。 想到此她問:「令尊除了夫人之外,還有別的妻妾嗎?」南宮繼說:「沒有娶我娘的時候當然納過妾,都是這個風俗,祖父的意思,父親心裡卻是只有一個母親。」司徒霜心裡想:那些不受寵愛的幽怨婦人,是最有可能變成殺手的,因為她們有時間,有怨氣,這樣也就解釋了那人知道南宮繼的原因。 南宮繼見她不說話,自己也不知道說什麼,一時間屋子裡靜的出奇。 司徒霜終於打破沉寂,說:「我到外面去看看,藥怎樣了?」她緩緩來到帳篷外,只見名月和嫵兒在那裡用扇子在扇著火。司徒霜說:「我來給你們運功催火,一會就好了!」名月急忙說:「不行,熬藥藥慢火,你進去吧。風很大。」 司徒霜說:「你們對公子真好。」名月一笑,說:「我們是他的丫頭,當然要服侍他。」司徒霜說:「名人不作暗事,你們不是丫頭那麼簡單。」名月說:「以前不是,現在是。」司徒霜說:「願聞其詳。」 名月輕聲說:「其實我們是春蠶宮的人,掌門人將弟子們散步於各處,到有錢有勢的人家裡去,以待來日復仇。掌門人曾經要同屈懷柔談一個條件,要用他們的毒物,來完成一件大事。屈懷柔沒有答應,掌門人就要我們迷住她的心上人,以作報復,或是要挾。」司徒霜點頭說:「後來呢?」 名月歎說:「我們沒有迷住他,反而被他迷住了。我們學了那麼多的本領,在他面前一點用都沒有,因為他是我們見過的唯一的一個我們找不到缺點的人。他能夠體諒別人的難處,能夠堅持自己的原則,能夠扶助別人於危難之中,能夠為了別人而放棄自己最捨不得的東西……,所以現在,我們只是他的丫頭。」 司徒霜說:「春蠶宮總有一天會找回舊部,你們只會傷害他。」 名月咬咬嘴唇,說:「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不傷害他,——我的命就像這天上的一縷清風,在這世界裡不管變成雨,或是變成雲,或是隱藏在空中,龜縮在森林裡,我都會陪著他,不讓他受到傷害。」 司徒霜看著二人,說:「其實,你們應該留在他身邊,他會喜歡你們的。」嫵兒一笑,說:「姑娘,要是我是你就好了。」司徒霜歎了口氣,說:「要是我不是人就好了。」名月說:「現在公子心境一好,自然會很快恢復,姑娘,你就當幫他一下啊,可千萬不能在這時候再傷害他了。」司徒霜點頭說:「我知道。」 她回過頭,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南宮繼。她知道南宮繼是分不錯的人,但是自己對南宮繼的感覺只是那麼的淡薄而單純,不像對佟澤,明知他已經有了妻子,還在日夜的奢望。 她回到林生等人飲酒的地方,不知他們怎麼來了這麼多話,還在飲酒,司徒霜在帳外看著天上的星星,心裡默默的祈禱著,希望能夠得到上天的保護。 江湖生涯如夢短,人世滄桑隨緣生。 次日她醒來時,名月已經等候在旁邊,見她醒來,說:「公子昨晚一下子就好了,我們都不知道是因為你還是因為屈懷柔的藥。」司徒霜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治內傷當然得靠一股氣勁,好的高手一下子就能治好他的傷,靈教的藥,自然能夠藥到病除。」名月說:「公子要我來伺候你。」 司徒霜說:「我可不敢當,你還是回到他身邊,況且,我還有事。」名月問:「難道姑娘要走?」司徒霜點頭說:「我要去龍宮,找我的姐姐。」 名月黯然說:「公子知道後,一定不高興。」 司徒霜說:「我會給他說的。」名月幫著她梳洗後,她不由稱讚起來,「名月,你的手藝真好。」名月說:「這是我們春蠶宮人人都會的活兒,不算什麼。」 司徒霜來到南宮繼的帳篷,南宮繼已經在那裡練劍。司徒霜笑說:「公子大病初癒,要當心身子。」南宮繼說:「姑娘這麼早。裡面坐!」嫵兒和名月都不在,司徒霜有些尷尬的走進去,南宮繼問:「姑娘這次過來,是同太平盟一起嗎?」 司徒霜點頭說:「是。你們這些天,一定受了不少苦。」南宮繼說:「我倒好,有名月和嫵兒,弟兄們死太多了。」司徒霜笑笑,勉強說:「其實你應該回去。」南宮繼問:「姑娘覺得在下沒用,不能駐守此地?」司徒霜搖頭說:「我只是覺得你的家人也許更需要你。」 南宮繼搖頭說:「這次見到姑娘,我已經心滿意足。便是戰死沙場,最多也就是報效國家而已。」司徒霜說:「我看你練劍的時候很認真,相信你會保護好自己的。現在佟大哥在這裡,對付靈教的人,也足夠了!」 南宮繼說:「養兵千日,無一用處,實在是悲哀。」 司徒霜抬頭看著南宮繼,只見他堅定的眼神那麼明澈,輪廓分明的臉上寫滿了堅韌和激情,她趕快轉過頭看著帳篷,說:「我過來倒不是為了靈教,我有一個失散的姐姐。我們約好在龍宮見面,我這就要走了。」 南宮繼喔了一聲,說:「前面已經是靈教的地方,你此去……」司徒霜抬頭說,「你放心,我會小心的。」南宮繼歎說:「以前我們駐紮的地方,也是龍宮附近,如果……,如果還是以前那樣就好了,至少你要安全得多。」 司徒霜笑說:「南宮公子,那,我要先走了,後會。」南宮繼送她出來,兩人找不到話說,就這樣漸漸的越來越遠。 司徒霜找到佟澤,佟澤正同余平談著什麼,見她來了,余平說:「司徒姑娘,我剛才還去找你了。」司徒霜說:「我去問了一下龍宮怎麼走。大哥,我要去龍宮,看我姐姐。」佟澤笑說:「好,路上要小心,如果不是抽不開身,我一定會送你去的。」 司徒霜喔了一聲,不知道怎麼說,總之她是希望能夠他和她一起去的。 但是她也沒什麼,就這樣漸漸的越走越遠。 離開了佟澤,可是心裡卻始終是想著,她按照一個軍官告訴她的方向,一路快馬催鞭,但是山路難行,直到深夜,也只是在林子裡。 林子很大,空空如也,沒有人的聲音,只有野獸時而發出悲鳴,她生起一堆火,吃著乾糧,心裡想著不知佟大哥現在在幹什麼,他心裡一心想著太平盟,一定是在策劃著他應該將要作的事情。 微風如夢悠悠來,長夜隨人慢慢銷。 天色微明,司徒霜便又催馬前行。這一帶荒山野嶺,時而也能見到爭鬥的痕跡,甚至死人的屍體,想來是一路與靈教廝殺所致。 走了一陣,忽然間林子裡大霧瀰漫,司徒霜心想山裡瘴氣說不定有毒,因此小心翼翼,緩緩而行。走了一陣,司徒霜忽然感到不大對勁,似乎自己已經來到什麼陣法之中。她雖然對陣法不熟悉,但是在無名身邊,多少也知道一些陣法迷人心魄的道理,此時孤身一人,她心裡想: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陣法高手,難道這裡居然有什麼幫會? 當下她靜靜的站在那裡,仔細的看著四周,只見濃霧之中,實在看不清楚。她心裡想到義父以前曾說過,這些東西不過是眩人耳目,迷惑內心而已,如果把眼睛蒙上,耳朵蒙上,一直朝一個方向走,應該能夠離開。 她丟下馬,將耳朵和眼睛都摀住,向天上一躍,一陣清風撲來,她向著前面飛去,一直飛了好久,這才睜開眼來,只見下面忽然多了一條街道,街兩邊屋舍儼然,她心裡有些納悶,難道這也是幻象?我還沒離開? 她落到街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似乎是來到了一幅古老的畫裡。 朝陽從東方射來,轉眼間鳥兒開始輕輕的叫著,風輕輕揚起樹的枝葉,人間溫暖的氣息似乎一下子撲了過來。司徒霜倒吸了一口涼氣,想若是來到別人的陣法之中,只怕憑自己的本事,凶多吉少。 一直走到盡頭,看到無邊無盡的樹林,司徒霜才停住了腳步,站在街的盡頭。這一望過去,連空氣裡婉轉的氣流也那麼清新通暢起來,她第一次感到自己來到了廣闊的自然裡,感受到無拘無束的自由,如同離開樊籠的鳥,放飛了本該展開卻一直收回的翅膀。 忽然一陣風聲傳來,她急忙向旁邊躲去,進了一個屋子,剛關上門,她就驚呆了,只見裡面一個藍衣人正在屋中端坐,面色如炭,火紅一片,汗珠不斷的滴下,似乎極為辛苦。屋外面有腳步聲傳來,藍衣人忽然睜開眼睛,問:「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司徒霜見他的臉一下子恢復了正常,便說:「早上,你剛才在練功?」藍衣人說:「我從未見過你。」司徒霜小心的說:「我也一樣。」藍衣人不屑的說:「他自負陣法無敵,不是一樣有人闖了進來。」 司徒霜問:「我想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可以告訴我嗎?」藍衣人回頭一看,說:「姑娘,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進來的?」司徒霜還沒說話,門已經開了。藍衣人說:「不是告訴過你,我不想有人打擾嗎?」 進來的是個綠衣女子,她平靜的說:「我……我看你幾天都沒有出來,……」藍衣人說:「你走吧。」綠衣女子向司徒霜看了一眼,司徒霜覺得這人似乎是見過的,但是她見過那麼多人,怎麼可能一個個都想起來。只是此時看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和那柔情似水的雙眸,覺得這女子是喜歡這藍衣人。 在司徒霜看來,一個女子跟著一個男人,和一個男人跟著一個女子一樣,都是為了愛。這就是所謂的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有愛者見愛。 綠衣女子低聲說:「我做了一點點心,你,你餓不餓?」藍衣人說:「你出去吧。我不餓。」司徒霜看到綠衣女子將裝點心的盒子打開一半,做得很精緻。藍衣人卻說:「我還要靜坐。你走吧。」 綠衣女子沒有說話,將點心放到一邊,將上次留下的籃子提走,便離開了屋子。 司徒霜問:「你在靜坐?」藍衣人點頭說:「我喜歡思考。」司徒霜問:「想什麼?」藍衣人歎說:「我一直在想,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我們的命運,到底在誰的手上,我們轉瞬即逝的生命,到底有沒有必要存在,一切如同盤古沒有開化的混沌,也許這世界會更完美。」司徒霜喔了一聲,心想遇到一個神經病。 藍衣人問:「你怎麼不回答我,你是怎麼來的?」 司徒霜隨口說:「就是這樣來的啊,萬事的因果,豈能用一句話說明?即便說明了,對這件事情有什麼幫助?」藍衣人點頭說:「是啊,何必知道。只不過,活在這世上,有些事情還是得弄明白,還是要用世人的眼光來看這個世界。姑娘,我只有在靜坐的時候,才會想這些問題。所以你最好說明白。」 司徒霜無奈的說:「好吧,我告訴你,我是迷了路,才到這裡的。」 藍衣人搖頭說:「迷路才到這裡,不可能。」 司徒霜說:「有時你用自己的眼光來看這個世界,是會錯誤的。我本來就是這樣來的,你以為,這鬼地方,神秘兮兮的,我喜歡來嗎?」藍衣人冷笑說:「神秘兮兮。」司徒霜點頭說:「你覺得很正常。」 藍衣人搖頭說:「姑娘不是糊塗人,怎麼說話這麼不老實?」司徒霜問:「你如果不知道真實的情況就說別人不老實的話,只會讓人討厭你的懷疑。難道這地方我不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藍衣人搖頭,似乎自言自語的說:「許多人都喜歡講道理,被道理束縛著,真可悲。這本來就不是一個**理的時代,姑娘,你應該清楚,我同你說這話,並不代表我有多麼關心你的來歷。」司徒霜冷冷的說:「我不知道。」說完往外面走去。 藍衣人說聲「站住!」身形一擺,已經竄至司徒霜身前,司徒霜點頭說:「不錯,是黃山派的身法。」藍衣人問:「你到底是什麼人?」司徒霜身形一擺,已經來到街上,問:「你說我用了那一派的身法。」 藍衣人想了一想,說:「姑娘的身法大簡至奇,恕藍某不能認識。」司徒霜笑說:「我誤入此地,只是想早點離開。我在江湖上無名無姓。藍公子不必計較。」藍衣人看著寂靜的街道,說:「要離開自然不難,我是說我要離開不難。」 說完人影已經消失,司徒霜氣乎乎的說:「你以為這樣能困住我嗎?」 但是她在街上轉了半天,還是不能走出去,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姐姐,你出不去了嗎?」她嚇了一跳,回過身來,只見是那個綠衣女子,這才鬆了口氣,說:「是,你來幹什麼?」 綠衣女子看著空曠的街道,說:「我來帶你出去。」 司徒霜點頭說:「多謝你。」綠衣女子說:「快走,一會譚大哥回來,就不好了。」司徒霜跟著她走在彎彎曲曲的小道上,只覺這陣法厲害之極。倘若不是有人引領,她是根本不可能進入這條神秘的街道的。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綠衣女子一直沒有說話。直到轉身說:「這裡已經出了此陣,往右是去龍山,往左會到川蜀一帶。」司徒霜說:「不知姑娘怎麼稱呼?」綠衣女子說:「我只是一個丫頭。名字不足以道。」 司徒霜握著她的手,說:「你真好。」 綠衣女子轉身離開,那麼輕柔,那麼平淡。司徒霜很容易就想到溫情如水四個字。 她繼續往前走著,好在她已經習慣了跋山涉水,所以在山路上也不十分害怕。路上漸漸有了更多的打鬥痕跡,有時甚至能夠看到來來往往的武林中人。司徒霜心裡想:難道各派都到了這邊?看來靈教的確是各派的必爭之地,靈教也如此醉心於在武林獨霸一方,大宋要滅西越國只怕很難,靈教是同武林一起存在的,但是靈教根本無心天下之爭,南宮繼倒也不會因此陷入危難。只是佟澤選中了柳無名,只怕他們也會捲入這場紛爭。 她一面胡思亂想,不覺間已經到了一個小茶館門口,她也難得休息,當下便走進去要了一壺茶,慢慢喝了起來。 正喝著,幾個中年男子也進來要了茶水,一邊喝一邊大聲的說著什麼,司徒霜開始並未在意,直到聽他們說到靈教,她才注意聽了一陣。那幾個大漢是來幫助靈教對付馮門的,聽他們說話的內容,還不知到底是什麼人。不過,從他們的口氣裡倒是可以看出這四個人對此一站信心十足。 四人正說到如何將馮門打敗,以後西南武林以靈教為首,外面忽然緩緩走來一個人,一個黑衣青年已經進來叫了一壺茶,獨自喝了起來。 那中年人說得正高興,「……大哥,咱們西南武林長期以來一直被什麼十二正派壓著,我想這日子也該到頭了。我早看馮唐二門不是了,他們那排場,簡直就是個皇帝。風水輪流轉,聽說,連黃山派,也是幫助靈教的。」 另一個人急忙說:「豈止豈止,連勾魂島,諸葛世家,都同靈教交好。」 另外一個瘦小的人趕快說:「整個武林就只等著收拾馮門和唐門了。」 後來進來的青年冷笑一聲,仰頭喝茶,司徒霜見到一股勁氣逼去,四人頭上立刻都中了一擊。司徒霜心裡暗想:這談笑之間,揮手傷人的絕技,難道是唐門的「縹緲聖手」。 一個長的最文靜的漢子起身罵道:「他娘的,誰摑了老子一下!」另外有個胖乎乎矮小的中年人說:「是風在吹罷。」一個一臉疙瘩的人說:「當然,誰敢動我們南山四傑。」黑衣年輕人冷笑一聲,一聽便是沖那中年人而笑。 文靜漢子轉頭說:「小子,你笑什麼?」黑衣人一點都不避諱,說:「我笑你們沒有自知之明,憑你們幾個人,唐門隨便一個小廝就可以收拾你們了。」文靜漢子大聲說:「龜兒子狗雜種**你娘的,自找苦吃!老子先收拾你這狗雜種!」 黑衣人冷冷的說:「在下倒是有心,請閣下不吝賜教。」文靜漢子手上一晃,一柄大刀砍了過來,黑衣人身子在一瞬間一動,司徒霜看清他在很快回到了原來的位置,而黑衣人的刀似乎在一下子便從黑衣人身上砍了下去,一直砍到地上,如同砍到空氣一樣。 黑衣人罵道:「狗娘養的,邪門,會妖法!老子再來一刀。白虎下山!」司徒霜知道黑衣人的身手簡直便是登峰造極,便自己也斷不是他的對手。黑衣人一連砍了幾刀,黑衣人皆是很快讓開,很快回來。 文靜漢子砍累了,連桌子也沒有砍到一角,他自己心裡也奇怪,明明是從桌子上砍過去的,怎麼可能沒有半點砍過的痕跡。瘦小漢子急忙抽刀,那三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趕上來,一起朝黑衣人砍去。 黑衣人冷笑說:「我身微動心不動,天地自在我心中。」幾把刀已經落到地上,剎那間斷成碎片,幾個中年漢子呆呆的說不出話來。黑衣人說:「我不想為難你們,誰同唐門過不去,我就不會放過誰。走吧。」 那四人灰溜溜的離開,黑衣人剛坐下,外面忽然有人說:「公子好功夫,看公子所用的手法,簡直奪人造化。難道是當年唐宮雙仙所創之」皓魄神功「?」黑衣人扭頭看到一個中年道人緩緩走進來,便起身說:「晚輩參見真人。」 道人坐下,說:「你先坐下,說起來,我們也還是頗有淵源。」黑衣人說:「願聞其詳。」道人說:「四十年前,真武派有兩大真人,兩大弟子,公子知道麼?」黑衣人說:「是雅劍先生和無劍君子麼?」道人點頭說:「不錯,他們各收了一名弟子,一個就是名震江湖的」蘭花仙子「,一個人稱」除邪仙子「,都是武林中難得一見的奇才。」 黑衣人笑說:「蘭花仙子就是我的外婆麼?」道人微笑說:「不錯。時過境遷,我們重新看這過往的事情時,才能將所有的恩恩怨怨看明白啊。」黑衣人點頭說:「前輩所言甚是。前輩是真武派掌門虛無道長嗎?」 道人點頭說:「正是。當年蘭花仙子身負大仇,作出選擇實屬艱難,所以一度同真武派恩斷義絕,甚至刀劍不容。不過這一切,幸好也都過了,當年若不是蘭花仙子,武林已經是神龍會的了。」 黑衣人笑說:「武林的興衰,當然是大家的事情。」虛無笑說:「當年各派正是實力最弱的時候,歸附神龍會的不在少數,包括真武派,這實在是一個奇恥大辱。好在現在回想起來,有蘭花仙子一直堅守著她的道義,不至於滿門蒙羞。」 黑衣人問:「前輩的意思是?」 虛無說:「那時剛經過戰亂,各派勢單力薄,財力也實在太弱,所以會作此選擇,如今武林人才輩出,可惜人中有區別,如今奸人當道,武林形式,實在堪危。」黑衣人問:「道長的意思是說當今武林的形勢並不好。」 虛無點頭說:「自從生死門、太極洞、諸葛世家聯手瓜分中原武林,北方除邪島四處尋找同盟,風雲會異軍突起,太平盟忽然出現,惡門重出江湖,靈教獨霸一方,這次不但是中原武林,整個武林都會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對武林而言,實在是一場災難!」 黑衣人點頭說:「我知道,可是既然有人要稱霸武林,武林就一定會有一場劫難的。道長,難道有改變的方法嗎?」虛無沒有回答,而是說:「公子這次來,是令堂派來幫助唐門的吧。」黑衣人點頭說:「不錯,我舅舅的事情,自然是我的事情。」 司徒霜此時才明白,黑衣人是天下第一劍林思夷的弟弟。 虛無說:「公子學盡武林絕學,身手如此不凡,如果不能挽救這場災劫,實在是太可惜了!」黑衣人問:「道長,我能作甚麼?」虛無說:「馮門一定會向靈教挑戰,這場仗不管結果,都會出現一個真正的西南盟主。西南之勢一成,各派勢必便會歸附,這西南之主,不日就將入主中原,和生死門決一死戰。那時,不知有多少人會失去生命。」 黑衣人問:「道長的意思,不能讓這場比試進行,西南不能有盟主。」虛無點頭說:「公子所言甚是,為今之計,只有說服唐門,不參與此戰;然後公子約戰靈教教主,讓他答應永不進入中原。」 黑衣人想了想,說:「道長是為了武林的平靜。不過唐門的事情,我可作不了主,況且約戰靈教教主,我也自忖沒有這個能耐。」 虛無歎說:「那是自然,當年蘭花仙子為了武林,獨身闖黃山,一人力敵十二派,心中也只有一個道義,這時過境遷,回想起來是多麼難能可貴。」 黑衣人點頭說:「道長的話我會記住,身為武林中人。我應該為武林分擔。」虛無點頭說:「令兄行俠仗義,江湖人稱天下第一劍,想來公子日後,成就一定高於令兄。」黑衣人搖頭說:「我倒不是這個意思。家兄的成就,我是遠遠不及。」虛無點頭說:「剛才看公子的身手,已經盡得當年蘭花仙子的絕學,畢竟名門之後,與眾不同。公子,後會有期。」 黑衣人問:「不知前輩這是去哪裡?」 虛無說:「唐門。」 司徒霜見他走了,才對黑衣人說:「公子,你來這裡幹什麼?」黑衣人回頭笑說:「姑娘應該都知道了吧。」司徒霜笑說:「在下司徒霜。」黑衣人說:「林則平。」司徒霜笑說:「我並不知道。尤其不知道,你到底作何取捨,如果你打贏了靈教教主,你就名揚天下了。虛無給的這個選擇其實很誘人。」 林則平搖頭笑說:「這並不是我要的。我只是幫助我的親人。」 司徒霜點頭說:「公子這話對了,其實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到底應該有個盟主還是最好沒有,誰能知道。虛無一再說的有一句話倒是對的。時過境遷,才能知道誰對誰錯。可是都已經時過境遷了,還有那種選擇的刺激和真實嗎?你能想像你回到大唐的樣子嗎?人只能生活在現實之中。」 林則平笑說:「姑娘所言甚是。不知姑娘來此是為了什麼?」司徒霜說:「找我的一個親人。」林則平說:「我是來打聽一下,馮夫人是不是靈教所傷。」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四十五回 花殘人來美如畫 月淡風去靜若梅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36 本章字數:10830 司徒霜剛要說話,忽然想:倘若靈教和馮門大戰,那勢必便不能全心對付南宮繼和太平盟,反正馮遺孤如此行徑,就算說了,天下都知道了他也會找到另一個借口。 因此又想了想,林則平武功這麼好,不如讓他幫助唐門,先對付了靈教,再作計議。於是說:「江湖傳言倒是,但是靈教一直在應付西越國和大宋的問題,應該沒有時間再生事端。公子,你可要小心,別一失足成千古恨,冤枉了好人。」 林則平點頭說:「多謝姑娘提醒。」 司徒霜見他向遠處而去,足下生風,飄然而行,心想他的功夫比林思夷也好出許多。 這一路上頓時熱鬧起來,山上偶爾也有花朵盛開,春的氣息更加濃郁,司徒霜知道自己已經越走越高了。 這日夜間已經能夠遇到一個客棧,她終於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覺了。第二天起床下樓吃飯,發現人尤其的多,看樣子都是武林中人。司徒霜坐在最邊上,身後那幾個人談著一個女子,據他們所言,那女子美若天仙,是他們從沒見過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常常會在月夜清風徐來的時候,出現在美麗的鏡湖邊上,遇到幸運的男子,就與他**交歡,然後踏風而去,簡直就是神仙下凡。 司徒霜差點笑出來了,心想這幫人信神信鬼,簡直太異想天開了。 那幾個人當然也有不信的,一個人急忙說:「是真的,你們知道落葉劍客嗎?他就有過這麼一次奇遇,那是去年一個明月朗照的夜晚,他慕名來到鏡湖,你知道,那裡什麼聲音也沒有,他靜靜的等著,等著,忽然,忽然一陣若有若無的美妙的琴聲,和一陣縹緲無比的時隱時現的香氣飄來,他轉過身,你說看到了什麼,鏡湖仙女出現了!……真的,白衣飄飄,裙帶繞繞,雙眸間射出天上霜華,玉指裡還捻著縷縷白雲,柔體含香,連頭髮也是攝人魂魄……不過你們知道,落葉劍客人家是風流瀟灑的劍客,多少人間女子求之不得,天上的仙女自然也青睞有加了!」 司徒霜心裡想:連誰遇到都說了,難道這事真有那麼真實?於是一個個的人分別列舉著誰誰誰的奇遇。司徒霜心裡想:我倒也想見識見識所謂的鏡湖仙女。當下轉身問:「朋友,你們所說的鏡湖,離這裡有多遠?」 一個年輕男子看著她,奇怪的說:「鏡湖仙女是男人去看的,你一個姑娘,……」另一人邪笑著說:「莫不是他……姑娘,是不是想看看那裡的美男子啊,你這樣子,這麼俗氣,就是冒充鏡湖仙女,也不像啊。」 司徒霜冷聲說:「朋友,你嘴巴放乾淨點!」 那人繼續笑說:「怎麼了,要我把身子也放乾淨點嗎?姑娘?」司徒霜心裡正在發怒,忽然身後有人說道:「丑三,你不想活了不是,對司徒姑娘這麼無禮!」司徒霜轉身一看,只見屈懷柔婷婷玉立,站在她身後,冷若冰霜。 那人急忙起身說:「該死,該死!聖女……」屈懷柔冷冷的說:「自己打自己耳光子。」丑三便開始打了起來,屈懷柔看著司徒霜,說:「司徒姑娘,在我的地盤,聽我的,以後要是有什麼需求,只管說。」 司徒霜冷冷的說:「不用了,尊敬的聖女!」說完往外面便走,屈懷柔說:「要去鏡湖,翻過兩個山頭就到了。不過,你要是會飛的話,會更快。」司徒霜轉頭說:「你要學飛嗎?看好了!」她身形一展,一下子閃出門,飛了幾乎十丈來高,只覺真力擊地,還是可以撐住自己,屈懷柔和那幾人看著都呆了。丑三幾乎忘了打自己,屈懷柔回頭狠狠的說:「繼續打!」 司徒霜知道若是一下飛起很高,自己的真力反彈過來勢必會大大減弱,不能支撐自己,因此沿著山勢,越飛越高。漸漸過了兩個山頭,只見前面果然有一個波光粼粼的湖面,而且四周山色之美,令人忘味。 她緩緩落在湖邊,心想自己若是如同白衣的仙女一樣,自由的飛旋該有多好,她倒是不希望有許多男人愛慕,只要身邊有一個佟大哥就是了。 在湖邊駐足觀賞了一陣,她正要離去,忽然聽到一陣清涼的歌聲傳來,「春風吹走百花散,哥哥在我心裡面;春風吹來花又落,我在夢裡想哥哥;……」她不由一笑,循聲走去,只見七八個白衣女子正一路嘻嘻哈哈的過來,手上拿著花籃鋤頭之類。她不由一喜,這八人正是冰雪身邊的十二神婢當中的幾人。她走上前去,問:「你們還認得我嗎?」 冰兒啊的一聲,說:「是三宮主,絕兒她們回來,已經都說過了!我日夜想著,你果然是這個樣子。」神兒說:「那,還不趕快通知大宮主。」司徒霜說:「我和你們一起去吧。」飄兒大笑說:「好,沒想到哥哥沒有想到,把三宮主想回來了!」雲兒冷笑說:「你別瘋了!早晚出什麼事情,你就好了!」 九人一路往前走著,只見轉眼間一片開闊的果園出現在司徒霜眼前,果園的花還沒有落盡,白的一片,紅的一團,萬紫千紅,紛紛擾擾,香氣瀰漫。 在花樹之中,一個白衣女子恬靜而安詳,看來和冰雪幾乎一樣,但司徒霜一眼就看出她那渾身射出的逼人的美麗,那種美到骨子裡,美到別人意識裡讓人一輩子都不能忘懷的美麗!她沉靜而溫柔的站在花樹叢中,冰兒大聲說:「大宮主,你看誰來了!是三宮主。」 司徒霜覺得一股香味漸漸瀰漫到自己的心裡,薛冰已經來到她身前,笑著說:「你就是我們的妹妹?咱們初次見面的時候,我倒真有些覺得奇怪。」司徒霜笑說:「我倒是嫉妒,為什麼你們都這麼好看。」薛冰笑說:「傻孩子。我們天天都在等著,說你會來,果然來了。」 冰兒說:「快回去吧。今天我們要好好的樂一次!」 薛冰點頭說:「好,我還打算在這裡鋤一會草,以後再說罷。霜兒,你一個人到這裡的嗎?」司徒霜說:「佟大哥陪我到了前面不遠,離這裡只有兩天的路程。」薛冰一怔,說:「佟澤?霜兒,我敢肯定他來一定是有自己的事情,他不是一個樂意奉獻自己任何東西的人,除非能給他帶來更多的好處。」 司徒霜黯然說:「好像你不喜歡他。」薛冰拉著他的手,說:「至少他還是個正人君子吧。人無完人,只要我們霜兒喜歡就好了。」飄兒急忙問:「是三姑爺嗎?有二姑爺好嗎?」神兒罵道:「你心裡就一個二姑爺,不要老是把男人都和一個人相比行嗎?主要是我聽得膩了!」 不多時經過鏡湖,司徒霜問:「姐,我在路上聽到有人說鏡湖仙女,是不是真有這個人?」薛冰立刻說:「當然沒有,鏡湖仙女就是一個笑話。不要聽信了別人的話。」 司徒霜說:「我說也是,我的兩個姐姐,是最美麗的,比仙女還美。」薛冰笑說:「你最可愛。其實霜兒,美麗或者不美麗,可愛或是不可愛都不重要,甚至才智這些都不重要,一個女人重要的是幸福。」司徒霜搖頭說:「一個女人都沒有了美麗,又不可愛,又不聰明,沒有才華,她要有幸福,下輩子吧!」 薛冰笑說:「你呀,就是這麼童言無忌。」 回到龍宮,司徒霜一直都在哇哇直叫,先是那小河的水太清澈,接著是那洞裡的水太輕靈,接著被洞裡的石鐘乳迷倒,最後來到洞裡,給宮裡瀰漫的香味和神奇的景觀迷得快暈過去了! 絕兒、真兒、離兒已經備好飯,見她們回來了,都開心得不得了。忽然一個人一個老婆子跑了進來,大聲說:「好像是離兒回來了!」 飄兒大聲說:「怎麼了,來得真好!」 於是一群人衝了出去,來到裡面洞口,只見絕兒划著小船,飛快的馳來,飄兒還在問:「喂,你的那位相公,和二姑爺比如何?」絕兒沒有等船停下來,便飛了過來,冰兒問:「出什麼事了,你的眼神。」 絕兒哭著說:「龍哥死了。」 所有的人忽然一呆,薛冰忍住激動而悲苦的淚水,問:「你說什麼,哪個龍哥?」絕兒趴在薛冰身上哭了起來,大聲說:「我聽到江湖上盛傳,二宮主殺了十三少,我還不相信,直到,直到惡門要來復仇。我……我真的……」 飄兒忐忑的說:「不可能,不可能的,絕兒,你一定是聽錯了,難道,難道你不知道她們的感情,宮主怎麼可能……」 絕兒說:「這一定是嫁禍,我沒有見到宮主,我沒有見到她,我找了很久,可是找不到。所以我回來,我……」薛冰呆呆的,淚水從臉上緩緩的流了下來,心裡一片空白,死了,人就這麼死了,這一句話裡帶來多少足以令她一輩子放不下,令她永遠傷心失落的消息…… 司徒霜也呆住了,她和龍濤分別的時候,還沒有想過以後會見不到他……難道是縹緲刺客?是她為了加劇惡門和江湖各派的仇恨,削弱惡門的實力,殺了龍濤,讓冰珀宮和惡門仇殺…… 冰兒咬著嘴唇,忽然忍不住大哭起來,薛冰忽然說:「不能哭,不知道雪兒什麼時候回來,她快點回來吧。」絕兒緩緩朝裡面走去,不知道怎麼消除心中那股鬱悶和傷心。 司徒霜也不知道她們是怎麼回到洞裡,桌上的燭火還是那麼明亮,洞裡的景色卻已經那麼滄桑悲涼起來,飯菜沒有人動,十來人這麼靜靜的或坐,或站,沒有一個人說一句話,連動一下也沒有。 幾個老婆子也在一側不由自主的留下淚來。 午後、黃昏、夜半、黎明,在洞裡一點區別都沒有,只有老婆子換過的紅燭,似乎在說著新的一天已經到來,那些美麗的女子就這麼坐著,呆呆的坐著,她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會坐在這裡。 忽然一個人影來到眾人面前,薛冰眼前忽然一亮,說:「你……雪兒,是你嗎?」冰雪淡淡的說:「我要練冰珀掌力。姐,人都應該離開,惡門要來復仇。」 薛冰問:「怎麼回事?雪兒我們很想知道。」離兒四下裡看著,忍住明明已經忍不住的淚水,說:「我說過,我是屬於這裡的。」薛冰咬咬嘴唇,說:「好,張媽她們很快會離開,這些事情你都放心。冰珀掌力你練不成的,雪兒你聽我說。」 冰雪冷冷的說:「我殺了龍濤,現在人家找我尋仇,與你們何干?你們都走!」司徒霜搖頭說:「不是,一定有原因。姐……」冰雪扭頭看著她,說:「你是什麼人?難道我幾句話你就相信了,你以為你真是我的妹妹?離開這裡,這裡不歡迎你!」 薛冰緩緩上前,抱住冰雪,含淚說:「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讓你生氣,讓你恨我,我也知道你永遠那麼善良,寧可自己受委屈,如果死的是你,你的靈魂一定毫無怨言,但是我現在是你的姐姐,是你最親的親人,難道我還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嗎?我們需要痛快的哭一次,然後商量怎麼報仇。」 冰雪推開她,說:「怎麼報仇,一劍殺了我不就報了仇?我已經不是以前的冰雪,要同我爭雄天下的,留下,其餘的,離開。冰兒,打開冰窟。」司徒霜看著冷酷的冰雪,忽然說:「如果你不說,我,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 冰雪看著她,奇怪的說:「你覺得你還是個正常人嗎?」司徒霜立刻拔劍,冰雪看到龍濤的劍,剎那間一滴淚水流了下來,司徒霜抬劍便往身上刺去。誰都沒有去動她,劍一下子刺中胸口,血緩緩流出來。 薛冰伸手過去,緩緩拉下她的手,輕輕說:「不要傻了,冰兒,把冰窟打開。」一面給司徒霜包紮傷口,冰雪一面流淚,一面往裡面走去。 冰兒小心翼翼的來到冰窟門口,回頭說:「宮主,老宮主說過……」冰雪橫了她一眼,說:「打開!」冰兒拿出鑰匙,打開冰窟,一股寒氣襲來,冰兒想到老宮主說過的話,「……一當進了這個冰窟,修煉成功,將會擁有無上的冰力,獨步武林,稍有差池,後果不堪設想。」 冰雪緩緩走了進去,快進門口的時候,忽然回頭說:「冰兒,如果你還有一點理智,就應當告訴她們,快點離開。」冰兒點頭,緩緩說:「度盡劫波姐妹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冰雪微微一笑,說:「你是最懂事的妹妹,要知道保護那些不懂事的妹妹。」 冰兒點點頭,看著冰雪進去。 薛冰幫司徒霜包紮好傷口,司徒霜說:「一點都不痛。」薛冰歎說:「看來這件事情在武林中一定事關重大。霜兒,你還是回到佟澤身邊,這邊有我們。」司徒霜搖頭說:「我不能走。」薛冰說:「你必須要去。」 冰兒已經回來,對眾人說:「大家都要離開。」魄兒問:「為什麼?」冰兒說:「沒人能進得去冰窟。只要我一人留下就是了,你們離開,讓人以為冰珀宮的人已經暫時離開了。宮主修煉成功,我就會通知你們。」 薛冰搖頭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修煉冰珀掌力的凶險?一點都不能受到騷擾。我已經有了一個主意。現在你們聽我的,冰兒,你每天負責雪兒的事情,母親只告訴過你冰窟修煉的禁忌。別的人,護送霜兒離開這裡。」 司徒霜說:「我不走。」薛冰說:「你要相信我。和她們一起走。」飄兒說:「我是不會去送的。」絕兒也說:「反正我不會離開,他們來報仇,我至少可以抱住他們一條腿。」司徒霜笑說:「好了,我們要學會微笑著去面對所有我們遇到的事情,因為我們已經面對了!」 薛冰拍拍她的肩膀,笑說:「你變了好多。」司徒霜笑說:「都一樣,總是會變的。」冰兒說:「依我之言,三宮主實在沒有必要留在這裡,有我們在,大可放心。再則,三宮主是有事在身,不能在此長留。如果因此誤了三宮主的事情,我們也不安心,況且,日後咱們還有相見的時候,到時再說不遲。」 薛冰也說:「冰兒說的是,這件事情我也大概知道了,雪兒是不想連累我們,但是你知道,我的功夫還是不錯的,應付惡門之人,還是足夠了。」司徒霜見她們所言,句句都是逼自己離開,心想我留在這裡也幫不了她們的忙,不如回去找佟大哥商議,說不定他為了太平盟,願意出手相助。 當下便說:「姐和冰兒說的都有理,來日方長,我們姐妹會在一起的。」薛冰握著她的手,不知該說什麼。 眾人將她送出洞來,薛冰帶她來到冰玉嬋的墳前。司徒霜心裡悲悲的,倒也不是因為母親,她對母親的印象其實很淡薄;而是因為忽然感到一種溫暖的親情,卻又馬上在如此傷心的時刻離開,她希望能夠分擔,可是卻毫無辦法。 薛冰淡淡的說:「過些日子我再派人來找你。恕我直言,佟澤不是易與之輩,千萬要小心。」司徒霜點點頭,心裡一時成了空白。 冰兒已經備好馬和乾糧,司徒霜告別眾人,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離開了。 回去的路和來時的路大不相同,一花一木似乎都在對著憂愁的天空留著低沉的淚水。 這兩天她也幾乎是在什麼事情都記不得的情況下度過的,直到經過那個厲害的陣形,她才猛然回過神來,知道自己已經又一次陷入陣法之中。 她牽著馬,不知該怎麼辦,正在徘徊不定,忽然一個人從對面走來,很遠就能聽到環珮響動的聲音,叮叮咚咚,讓人一下就想到了踏風而來,悠遠如畫的美人,在山裡帶著一股清新的氣息,緩緩瀰漫開來,隨著環珮的聲音,緩緩消散。 司徒霜看到那女子漸漸走近,是個似乎見過的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有一對超塵脫俗的眼睛,兩彎如畫般淡淡的眉毛。 白衣女子忽然抬頭見到她,奇怪的說:「你是什麼人?」司徒霜笑說:「姑娘,我迷了路,可以帶我出去嗎?」白衣女子看著司徒霜,忽然手上長劍一指,說:「說,你來幹什麼?」司徒霜看著明晃晃的長劍,說:「我真是……」忽然一陣輕柔的歌聲傳來,那聲音柔和之極,似乎只有天上才能傳來如此縹緲的聲音。 只見一個紅衣女子快步過來,問:「怎麼了,敵人?」白衣女子說:「交給你了。」紅衣女子對司徒霜搖頭說:「說,你來的目的是什麼?」司徒霜說:「我只是經過這裡。」紅衣女子說:「是這樣,那,你知道怎麼出去嗎?」 白衣女子急忙說:「我是讓你擒住她,不是讓你帶她離開。」司徒霜說:「姑娘好像對我有敵意。」白衣女子說:「這年頭,誰都保不準。」紅衣女子說:「你要是真的只是路過,那去見見我們小姐。」 司徒霜問:「你們小姐是什麼人?」白衣女子說:「黃山派的梅小姐,你認識麼?」司徒霜點頭說:「知道,不過還不曾有幸見面。在下是法寶寺的司徒霜,來這裡真沒有什麼用意。」白衣女子說:「只怕未必,你們法寶寺來了人,只當我不知道麼!」 司徒霜問:「不知兩位姐姐怎麼稱呼。」 白衣女子說:「我們穿的什麼衣服,就叫什麼名字啦。小姐讓我們都跟著姓梅。」 紅衣笑說:「小姐還在等我們,綠衣想必已經做好了飯,快走,別貪玩了。」說完兩人急忙走了,司徒霜問:「兩位姑娘,怎麼出去?」紅衣說:「你自己看著辦吧。」司徒霜心裡氣急,當下便展動身形,使用輕功跟在二人後面,心想:找個機會讓綠衣姑娘帶我出去。 她身上的傷得冰珀宮靈藥治療,好得很快,這兩日不覺間已經好了大半,所以輕功使出來很得心應手。 忽然一股勁風從後面襲來,她急忙閃身離開,便這一瞬間,眼前立刻白霧茫茫,知道有人將她逼入陣中。當下她閉上雙眼,手上長劍一揮,一股劍氣照著剛才勁風來處襲去,但那勁風似乎從四面八方撲來。她睜開眼來,大聲說:「這位黃山派的朋友,我不是有心來此,希望朋友高抬貴手,行個方便。」 眼前人影一閃,一個灰衣男子落下地來,說:「你是法寶寺的司徒姑娘。」司徒霜點頭,看那人,只見手上拿著一把尺子,高高瘦瘦但是精神甚好,看起來也頗有大家之風。司徒霜說:「閣下是……」那人說:「黃山譚指雲。」 司徒霜說:「這陣法是譚大哥所設,果然精妙。」譚指雲說:「小姐喜歡這裡,在這裡作畫,我只好設一陣法,前些日子,這裡亂得很。」 司徒霜笑說:「我經過這裡,怎麼也出不去,不知譚大哥可否行個方便?」譚指雲說:「當然,不過司徒姑娘既然來了,何不前去見見我們小姐。小姐最喜歡與你這樣的女俠交往了。」司徒霜笑說:「你看我,像什麼女俠,這麼狼狽。」 譚指雲說:「司徒姑娘闖蕩江湖,獨來獨往,同生死門殺手數次交手,江湖上已經久傳盛名。姑娘太謙虛了。」司徒霜心想:他不過是對我不放心罷了,算了,至少他還不會明著說什麼,我就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最好遇到綠衣姑娘。於是說:「其實貴派小姐才華出眾,江湖上才是真正久負盛名,在下一直便要拜會,不過皆因時機不當,既然大哥如此相邀,本來我就沒什麼大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譚指雲說:「請。」司徒霜往前面走著,譚指雲在後面說著方向,不多時便到了那條街上。老遠就有一股濃郁的香味傳來,司徒霜心想:不知是誰這麼好的手藝。 譚指雲打開一扇門,司徒霜走進去,說:「不知梅小姐在哪裡。」譚指雲一關門,說:「姑娘,你先等著,一會我自然會讓小姐來見你。」司徒霜急忙去開門,但譚指雲已經將門鎖好,再拍也沒用了。 司徒霜心裡想他怎麼能夠這麼不認人,難道不怕結下仇恨,自己倘若踢門離開,也不可能離開這古怪的陣法,他可以翻臉,我現在還不能翻臉啊。 想到此她停下來,看著屋子裡的一切,只見這是一間女子的閨房,佈置得簡單但是還算乾淨,心想難道他是要把我囚禁在這裡嗎? 門忽然開了,一陣菜香傳來,只見綠衣提著籃子進來,司徒霜急忙說:「你來了,我又迷路了。你帶我出去,好嗎?」綠衣歎說:「姑娘,我沒有這個膽子,譚大哥說了,林子外面有一個很厲害的人,所以不能讓你離開。」 司徒霜說:「你們遇到什麼人,我又不摻合,為什麼不讓我出去?姑娘,你最好了!」綠衣歎說:「我真的不敢帶你出去,姑娘,你用點點心。我只能作這麼多了。」司徒霜笑笑,說:「能告訴我,到底什麼人要來嗎?」 綠衣搖頭說:「我們都不知道。」 司徒霜在屋子裡來回走著,實在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黃山派一定不是在光明正大的做著什麼事情,他們怕人看見,自然有背地裡的勾當;這個時候,一定要冷靜,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裡,所以也不會有人來救我。 她仔細的看著這間屋子,都是極普通的陳設,沒有機關,自然不會有什麼秘道,她幾乎把每個地方都敲了一下,確認沒法出去,心裡便想:這地方怎麼困得住我,到了晚上,我把門劈開就是了。先吃點東西。 綠衣作的點心精緻而美味,司徒霜想這倒是不虛此行。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司徒霜伸劍劈開木窗,來到死一般沉寂的街上,不過人雖出來了,卻不知往哪裡走。她心裡恨的癢癢,想自己當時若學點陣法方面的學問,今日也可慢慢摸索,或許有一線生機,真是無備則患啊! 街上是不能久留的,她小心翼翼的往林子裡走去,這次一路留下了記號,在樹上用劍刻朵小花,以免到時候還可以原路返回;況且,說不定從這些小花中可以摸出陣法的精要。 走到月到中天,忽然聽到一陣打鬥的聲音傳來,她趕過去,只見余平等人正同一幫人在那裡比拚。她心裡一陣激動,便要衝過去,但身前不知被什麼一擋,身後已經給人抓住,接著整個人被吊到半空中。她神劍往上一斬,但自己是被托上去的,沒有繩索。 而且她很快動彈不得。 她聽到譚指雲在下面說:「佟澤,我聽說你有一個紅顏知己,對你不離不棄,是不是?」司徒霜心裡立時明白,譚指雲是要用她來對付佟澤。 只聽佟澤說:「譚大俠,作為大宋的子民,你幫助靈教,難道不怕大宋人恥笑;不怕死後無顏見列祖列宗!」譚指雲哈哈大笑起來,說:「佟澤,這些所謂冠冕堂皇的話,你給那些被愚弄了上千年的平頭百姓說吧,你以為我會笨到因為什麼所謂的正義和民族而放棄我的使命和未來嗎?」 佟澤厲聲說:「好,譚大俠,你執迷不悟,咱們只有手底下見真章。」譚指雲哈哈大笑,說:「且慢,佟大俠,你的本事我早就知道了,你能夠精通各派武功,對陣法自然瞭如指掌,你應該知道這」五行迷離「陣法的厲害。」佟澤笑說:「在我眼裡,根本不值一提。」 譚指雲說:「自然,我早就知道,你會毀了我半年的心血。但是現在不一樣,佟大俠,你抬頭看看。」一陣迷霧散去,只見司徒霜如同被束縛在繩索一樣被困在空中。譚指雲說:「如果我讓她不能呼吸,你認為她能堅持到你毀壞整個陣法嗎?」 佟澤呆了一呆,司徒霜大聲說:「佟大哥,不要管我,把這陣法毀了再說,否則,也不知他們要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譚指雲搖頭歎說:「如此佳人,實在可惜。」佟澤忽然一轉頭,對譚指雲說:「你低估了我這個人,你以為我會有什麼軟肋在別人手上嗎?佟澤什麼都可以犧牲,就是要對付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無視正義的傢伙!」 譚指雲哈哈大笑,說:「有意思,我在武林中混跡多年,只聽說有人不擇手段當了霸主,然後的確造福武林的,可沒聽說過這麼冠冕堂皇的打著正義的旗號爭奪武林霸主位置的,你是第一個。」 佟澤咬牙說:「今天我一定要毀了你的陣法!」譚指雲大笑說:「好,我們還會再見,譚某佈陣,快有快的布法,慢有慢的道理,我會在十天之內布下一個你匪夷所思的陣法,後會有期!」他一抬手抓著司徒霜便往前面飛去,司徒霜仍然動彈不得,她知道陣法不破,她就不會解脫,而現在,漸漸已經不能呼吸,也許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雖然她希望佟澤沒有為了自己放棄,但畢竟關係到生死,同時內心也鬱悶難受…… 忽然幾把飛刀從後面射來,譚指雲伸手抓住,說:「怎麼,反悔了!」只聽名月厲聲說:「姓譚的,放下司徒姑娘!」譚指雲回身來,見是兩個小丫頭,不屑的說:「報上名來!」名月對嫵兒說:「玉唇功!」司徒霜聽到一陣輕柔的聲音忽然傳來,是在叫譚指雲的名字,似乎來自於天界的誘惑,一直撲到人內心深處。 譚指雲忽然一抖手,一掌向二人擊去,二人被震退好幾步,名月咳嗽一下,一股鮮血噴了出來。譚指雲冷笑說:「彫蟲小技,也想從我手裡救人!」正要轉身,忽然一個聲音傳來:「譚指雲,你放了司徒姑娘,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譚指雲看著衝上來的年輕軍官,名月說:「公子你別上去!」司徒霜知道是南宮繼,說道:「南宮公子,你別來,你不是他的對手,他之所以留下來,是因為對你們毫無顧忌!」南宮繼說:「譚指雲,你要什麼作為交換?」 譚指雲點頭說:「好,你去勸服柳無名,不能和佟澤共事,等到我們消滅了太平盟,你自然可以見到司徒姑娘。」南宮繼當即說:「好,我這就去辦,你不要傷害司徒姑娘!」司徒霜大聲說:「南宮公子,他是騙你的,你不要作傻事!」 名月說:「也差不多了,反正剛才他同佟澤已經鬧翻了!」司徒霜心想才一會兒,南宮繼就可以為了自己不計後果的作任何事情,這是愛嗎? 譚指雲帶著司徒霜,一邊飛離,一邊說:「南宮公子,別讓我等太久!」司徒霜聽到他在後面大聲的叫著:「不要傷了她……」 譚指雲落在街上,一揮手,立刻風聲大作,街上忽然鬼使神差般出現了數十個人,譚指雲說聲:「撤!」一群人騎馬往遠處行去。 譚指雲果然沒有傷害司徒霜,可是司徒霜卻偏偏似乎寧可她自己死去,也不知是為什麼,人的思想一貫都是很複雜的。 到了中午,譚指雲帶著司徒霜進了一家客棧。點了司徒霜腿上的穴道,坐在樓上一間小屋吃飯。司徒霜一邊吃著,一邊說:「堂堂的黃山派,同靈教為伍,你不覺得很悲哀嗎?」譚指雲橫了他一眼,說:「你懂什麼!」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四十六回 青山歷歷尋常樹 白雲悠悠赤子心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37 本章字數:11069 司徒霜不屑的說:「我當然不懂,你也不知道,狗為什麼會吃屎。」譚指雲白了她一眼,說:「要是你再多嘴,我會點了你的啞穴。」 正說著,忽然有人笑了起來,明顯是衝著他們而笑。窗外樹上坐了一個黃衣青年,司徒霜一眼就認出那是林思夷,心裡一喜,心想每次我遇到根本打不過的勁敵,他居然都會出現! 譚指雲問:「小兄弟,你笑什麼?」 林思夷笑說:「黃山派第一高手,人稱」不羈劍「的譚大俠,居然為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以後傳出去,豈不笑話?」司徒霜冷聲說:「黃山派的笑話還不止這麼多,你只說了一點,一小點而已!」 譚指雲看著林思夷,說:「小兄弟,你不要多管閒事!」林思夷朗聲笑說:「江湖上人都知道,我要管的閒事,那是一定要管的!」譚指雲臉色一變,說:「那是雁山公子,號稱天下第一劍。」林思夷笑說:「不敢不敢!」 譚指雲手上長劍已經脫鞘,說:「我今日就來會會你這第一劍客!」說時已經飛身而出,司徒霜正要說話,穴道已經被人解開,她轉身一看,易柔正看著自己笑。當下開心的說:「你來了,我真的好害怕!」易柔輕輕理順她頭上的亂髮,溫和的說:「別怕,我們這不在這裡嗎?怎麼你又是一個人?」 司徒霜苦笑一聲,看著窗外林思夷和譚指雲二人比劍,在空中來來去去,飛舞盤旋,難分勝負。司徒霜來到窗前,問:「你說誰會贏?」易柔說:「林大哥的劍已經出神入化,至少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他現在所用的」鏡子劍法「,的確是功參造化,譚指雲只是見著自己的劍招,看不到他自己的劍招,再鬥下去,譚指雲必將力盡,林大哥自然可以取勝。」 司徒霜笑說:「他的劍法真好!」易柔說:「名門之後,自然劍法高超。不過,譚指雲在江湖上號稱」不羈劍「,他的劍靈動不羈,不落俗套,輕舞飛揚,我自忖不是他的對手。」司徒霜點頭說:「黃山劍法,本來就是靈氣十足,變化無方。」 說著只見林思夷手上長劍一點,譚指雲手中劍已經掉到地上,林思夷飄然而退,站在樹顛上,說:「譚大俠,承讓!」譚指雲恨恨的看了他一眼,用力一掌,地上煙塵飛繞,煙塵散後,人已不在。 林思夷來到二人身旁,笑說:「小妹妹,你可是多災多難!」司徒霜笑說:「是啊,我都差點混不下去了。對了,我看到令弟了。」林思夷說:「我們就是來找他的,他剛出江湖,什麼都不懂,怕他惹事。」 司徒霜笑笑,說:「那你們這是去哪裡?」易柔說:「平弟就在附近,先找到他,我們準備回山。然後,然後……」說著臉上一紅,林思夷看了她一眼,笑說:「我們快成親了。」司徒霜高興得說:「好,太好了,你們終於有情人成為眷屬!太好了!」 她看著易柔和林思夷幸福的樣子,心裡忽然有一些酸楚,覺得他們簡直是太幸福了! 林思夷笑說:「姑娘,既然你沒事了,我想黃山此次是趕去靈教,你回到太平盟應該沒問題。」司徒霜問:「你怎麼知道我去哪裡?」易柔笑說:「江湖上有什麼是能夠不被人知道的嗎?你一直在佟澤身邊,是太平盟最忠實的朋友,江湖上都知道了。江湖多耳目,可笑梅之仁卻希望紙包住火,拚命的掩飾。」 司徒霜笑說:「要是我有時間,一定會去看你們百年好合的那一天。太讓人羨慕了,真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般配的夫妻!你們一定會成為天下最幸福的夫妻!」易柔含羞說道:「你這嘴還真甜。」 林思夷說:「小妹妹,那你可盡量趕來啊,我們後會有期!」 司徒霜別過二人,徒步離開了客棧,這一路上見到的人忽然少了許多。待到過了午時,忽然前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只見名月和嫵兒跳下馬來,大聲說:「司徒姑娘,真的是你嗎?」司徒霜高興的說:「太好了,你們怎麼來了!」名月說:「公子和將軍大吵了一架,公子說要親自來救你,他又不會武功,我們承諾一定要救你回去,其實我們也不知道,我們有沒有這個本事。天啊,公子不知會有多麼高興!」 司徒霜看著名月快樂的臉,心裡不斷的問:為了別人的事情寧可赴湯蹈火,這就是愛嗎?那麼我也有,其實我和名月一樣,一樣為了心上的人,什麼都願意作。 名月拉著她,說:「快上馬。我真想公子現在就知道!嫵兒,我先回去,你們兩個稍後一起趕來。」嫵兒還沒說話,她已經離開了。 司徒霜上了馬,嫵兒笑說:「天無絕人之路,我們在路上一直擔心,靈教那麼多高手,怎麼才能救你出來。」司徒霜笑說:「現在不是好了嗎?嫵兒,你們真好。」 二人趕回營帳,司徒霜發現幾天時間,營帳已經設在了黃山派五行迷離陣的旁邊,心想這幾日佟大哥一定打了不少大仗。 佟澤、余平還有南宮繼、名月都已經來到營帳外,司徒霜很自然的來到佟澤身邊,佟澤看著她,傷心的說:「霜兒,你終於回來了。」余平說:「司徒姑娘,大哥擔心死了,正在想法子救你出來。」南宮繼看著司徒霜,沒有上前。 司徒霜和佟澤來到營帳裡,余平拿來一些水果便離開了,司徒霜笑說:「很難得,居然還有這個。」一面吃,佟澤一面說:「這些日子,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司徒霜說:「過了就好了!」佟澤說:「車兄和原姑娘也會到這裡。」 司徒霜停下來,問:「什麼時候?」 佟澤說:「盟主似乎要收服靈教,足見這次有多麼的重視,車兄本來是在風雲劍會協助管理會員練劍,但是現在也過來了,盟主是要勢在必行。是的,我們太平盟必須要有足夠的力量,否則,只能被風雲會蠶食。」 司徒霜問:「你們不是同盟嗎?」 佟澤歎說:「你信嗎?人心都是自私的,當他的力量足夠作武林盟主的時候,你覺得他還會同我們結盟嗎?為了武林的平靜,為了懸克先生的遺願能夠實現,為了天下安危,我的每一個舉動,都要顧全大局,甚至我的生死,也由不得我。」 司徒霜愛憐的說:「我知道。」 佟澤歎說:「所以,當我只能看著你被人帶走的時候,當我想到必須選擇不能救你的時候,我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樣的難受。我只好忍痛,忍著我幾乎無法承受的痛苦。」司徒霜幾乎要落下淚來,勉強笑說:「我知道,我沒有想過什麼,我只是覺得自己太沒用,不能幫助你。」 佟澤一把抱住她,說:「不,你已經很好了,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俠,真的,霜兒,你比誰都明白事理,你是武林中最英勇的人。」司徒霜依靠在他溫暖的懷裡,心裡只是不斷的想著:我是這天下最幸福的人…… 佟澤輕輕在她額上一吻,忽然哭了起來,緩緩坐在地上。司徒霜急忙問:「怎麼了,佟大哥。」佟澤含淚說:「霜兒,我不能這樣,我要控制我自己,我……我要對我的妻子好,雖然,雖然,霜兒,我不知道怎麼說,我真的不知道。也許,我心裡並不愛我的妻子,你信嗎?」司徒霜坐下去,拉著他的手,說:「我相信,我真的相信。造化弄人,我不會有任何怨言,現在我不是很幸福嗎?」 說著珠淚滾滾,佟澤伸手拭去,說:「我們必須面對現實,霜兒,找一個喜歡你的人吧。」司徒霜搖頭說:「不。」佟澤在她鼻子上一刮,說:「我就當你最親的兄長。」 當司徒霜來到外面看著美麗的樹林時,這兩天的事情都成了煙雲一般,如同在得知龍濤死去的時候怎麼也不能高興起來一樣,現在她反而怎麼也傷不了心。 飯後她獨自散步,只見嫵兒從對面而來,見了司徒霜,司徒霜笑說:「找我有什麼事情嗎?」嫵兒笑說:「我們決定離開了。」司徒霜問:「為什麼?」嫵兒說:「掌門人飛鴿傳書,如今春蠶宮已經萬事具備,要重現江湖。」司徒霜心裡想:難道遙香這麼快就把唐靈說服了? 嫵兒繼續說:「我們真的不願走,但是我們畢竟是在春蠶宮長大;而且,我們要振興我們的門派,不能讓人看不起我們。」司徒霜說:「現在什麼正派邪派都沒有區別了,只要行得正,就能夠在江湖上立足。」嫵兒看著天,說:「也許吧。世事真是很奇妙。」 司徒霜想著這句話,也是無限的感慨。 嫵兒翩然離去,帶走一縷香風。 柳無名的軍隊一直往前推進,一路上人跡稀少,林生和佟澤指點迷津,一路順利。司徒霜有時也驚歎於二人的智慧,能夠將所有的計劃在很短的時間裡規劃的井井有條。這日柳無名收到上面的表彰,歡喜異常,邀了許多軍官和佟澤等人大醉至月上東山。 司徒霜畢竟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於是離席,這幾日見到南宮繼,都是匆匆一見,心裡有時覺著有些愧疚,有些掛念。 她來到林子裡,一陣微風吹過,酒氣也就漸漸散去。 忽然一陣低低的琴聲傳來,在幽靜的夜空縹緲著無盡的哀愁。 她循聲而去,只見一個帳篷裡,有人端坐彈琴,她不由的掀起簾子,心想這是什麼人,名月和嫵兒不是已經走了嗎? 只見南宮繼抬起頭來,高興的說:「姑娘,是你。」司徒霜不好離開,便放下簾子,說:「怎麼沒見你去喝酒?」南宮繼說:「柳將軍對我有成見,不說這個,我也快要走了。現在我留在這裡,也沒用。」 司徒霜點頭說:「是,令堂一定很高興。」心裡忽然想到譚指雲要他勸服柳無名退兵,柳無名同他吵架的事情,一定弄得他不好相處。 於是便小心翼翼的說:「是不是因為上次要救我?」南宮繼急忙說:「不是,不是。」接著頓了一頓,說:「柳將軍以為自己立了戰功,現在還想著要去北方收服遼人,我們是這樣產生的分歧。春風得意馬蹄輕,他現在是躊躇滿志,誰也不能動搖他滿天的雄心壯志。」 司徒霜點頭說:「那也不用弄得不歡而散啊。畢竟,你們已經是多年的關係。」南宮繼說:「平時是看在家父的份上,他對我禮讓有加,如今他覺得自己已經戰功赫赫,其實上面隨便一個獎賞,有時甚至是無關大要的,我倒是知道的,只不過他不願聽。遲早,他會明白的。」 司徒霜歎說:「為什麼有的人總是這麼固執,明明身邊的人是為他好,他總是不聽。這也是他的命,你不要操心那,什麼時候走?」 南宮繼說:「就這幾天了。要處理一些事情。」司徒霜笑說:「那,我不打擾你了。」剛轉身,南宮繼忽然叫道:「司徒姑娘。」司徒霜回頭問:「什麼事?」 南宮繼想了想,說:「是琴聲引你過來的嗎?我是照著小紅學的,不知道像不像?」司徒霜想起來,那次在錦繡樓,小紅的確彈了這一曲,便說:「很好。」南宮繼一笑,司徒霜轉身離開,聽到後面悠悠的琴聲傳來,琴聲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她離開了帳篷,漫無目的的在林子裡亂走,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她急忙飛上樹去,只見兩個人向這邊飛奔而來。 她想也沒多想,手上一抖,折下一段樹枝,向兩個人影擲去。其中一人伸手抄住,另一人向她飛身而來,司徒霜看到那明晃晃的劍光裡,一張英俊得接近完美的臉,忽然大叫了一聲:「車大哥!」 那人急忙收劍,落在馬上,對另一人說:「是霜兒姑娘。」原來這二人正是車凌,原友清。 原友清笑說:「鬼丫頭,怎麼一個人在這裡。要嚇人不是?」司徒霜落在二人身前,說:「就你們兩個人?」原友清說:「十八神箭手就快到了。我們兩個迫不及待,想見我們霜兒妹妹。」司徒霜不屑的說:「騙人,你應該不知道我在這裡吧。」 車凌說:「全江湖的人都知道,我們太平盟有個最好的朋友,叫著司徒霜。」司徒霜不好意思的說:「你們不要亂說,車大哥,你在劍會,見到妙清姑娘了嗎?」車凌說:「當然,她現在是簡述教習,小姑娘很有一套。」 司徒霜問:「你還會回去嗎?」車凌笑說:「很快,這一個月劍會要到北方除邪島切磋技藝,我正好到南方來一下。」司徒霜笑說:「我知道,是照顧嫂子吧!」原友清趕快說:「小丫頭你別亂說。」 車凌笑說:「是情人。」原友清拉著馬往前走去,一面說:「早知你這樣沒正經,我說什麼也不要你來!」 車凌笑說:「姑娘息怒,小生這廂賠禮了。」司徒霜笑問:「」這廂「?什麼意思?」車凌已經趕到原友清身邊,並肩而行。司徒霜縱身躍上車凌的馬,說:「就不讓你們談私心話,原姐姐,我幫你趕他走。」原友清嗔道:「我讓他趕你走!」司徒霜大笑說:「蛇鼠一窩,對了,友情提醒你們一個消息,他們還在喝酒,走快點,可以趕上喝一杯。」 原友清說:「簡直比餿主意還讓人受不了,我們可是滴酒不沾。」車凌回頭笑說:「對,我們都是小孩子。」三人說笑著已經到了大帳外,司徒霜大叫著:「車大哥和原姐姐回來了。」佟澤第一個出來,高興的說:「可算來了!太好了,這一路辛苦你們了!」 林生、獨孤雲等人也已趕到,柳無名也跟著出來,大家覺得車凌如此英俊,原友清如此醜陋,實在有些不相配。 尤其是到了裡面,原友清看他們還要擺席,便正色說道:「我們來這裡不是為了吃飯,路上已經吃了乾糧,明早再說,我想同車凌出去走走,看看附近的情形,各位,失陪了。」大家面面相覷,對這醜陋的女子簡直是討厭到了極點。偏偏那個英俊的男子又那麼聽話。 佟澤笑說:「原特使,你們遠道而來,一定很辛苦,不要走遠了,明天我們還有事情要辦。」原友清點頭說:「好,佟大使。」 司徒霜見二人離去,一群軍官在那裡小聲的議論著這奇怪的一對。 佟澤過來對司徒霜說:「你也早點休息。」司徒霜問:「車大哥過來了,你們是不是要有所行動了。」佟澤笑說:「不錯,等十八神箭手一到,我們就要動身了。」司徒霜說:「我陪你一起去。」 佟澤點頭說:「好。好好休息。」 次日,車凌同林生、佟澤商議如何攻打靈教,林生分析了靈教的格局,說:「靈教以犀牛潭為中心,建立了東南西北四大靈宮,在中心以廣靈、百靈二宮而尊,高手也是最多,所以,重要的是廣靈宮和百靈宮,這也是西越國的中心;如今在廣靈宮有黃山派布下的陣法,以譚指雲的佈陣能力,應當很難攻破;我們同靈教並無往來,所以不太可能有內應;目前指望馮門和靈教出手,也有點困難。幸好我們的高手已經聚集,可以依照各自的所長,各行其是,希望可以破解靈教。」 車凌說:「雖然不能有內應,但要真正用最少的力量瓦解敵人,還得讓他們從裡面一點點的崩潰。」林生說:「不錯,這裡有兩個法子,一個是挑撥靈教內部的關係,不管用什麼方法,讓他們同黃山派或者同自己內部產生矛盾,這是最直接也是最不可能的辦法,是為攻心;一種是潛入靈教內部,伺機破壞靈教用來防守和攻擊的手段,這種方法有點危險,但是也最可行。」 佟澤點頭說:「不錯,我這裡已經對太平盟之人有了一個安排,諸位可以看看。」車凌接過那張紙,一看之下,便說:「想不到大使對太平盟之人瞭如指掌,運籌帷幄,非君莫屬。」佟澤笑說:「前人有知人善用的教訓,我只不過人盡其力,最多只是學到皮毛而已。」 林生說:「目前太平盟有許多人還不是江湖上知道的,所以進入靈教,要容易得多。」原友清笑說:「這招就叫因人制宜,太平盟之人不為江湖中人熟知,本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但是現在居然變成了一件好事。靈教招兵買馬,一定沒有想到這招。」 佟澤笑說:「既然大家已經認同,我們就開始行動,目前這一仗,不管輸贏,只要能夠挫傷靈教的實力,讓他們招兵買馬,那就好了;同時,盟主的意思是帶些靈教秘煉的毒藥和療傷良藥回去。」 車凌說:「這可是靈教至寶,價值不菲。我看,黃山派同靈教交好,目的也是這個。」佟澤說:「好,咱們依計行事。」 司徒霜幫著南宮繼收拾完東西,南宮繼默然無語,看著那架放在外面的琴。司徒霜上前摸著那琴,笑說:「琴是文雅人的事情,也是你的事情,以後,你就可以在你的家裡,享受生活了。我倒是很羨慕你的。」 南宮繼忽然說:「那,你願意回到我家裡,享受生活嗎?」司徒霜知道自己必須要說什麼,「我是個江湖中人,在我的夢想裡,享受生活不是在家裡,而是在江湖上。」南宮繼歎說:「其實,我也希望能夠來到江湖上,自由自在的生活,放下所有的包袱。」 司徒霜問:「你現在有包袱嗎?其實有時候你所謂的負擔是你自己想出來的,他們根本不存在;甚至,有時候那根本是一種幸福。」南宮繼笑說:「可是我根本不能把我的心思,想得和你一樣。」司徒霜搖頭歎說:「都一樣,有時覺得這世界很奇怪,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麼,生活就是這樣混亂,這樣毫無道理,我一直在試圖讓我的生活變得如同我想像中的那樣,但是實時一再的告訴我,生活就是生活,不管你有多少奢望,它都一點一滴的往前推進,如同水流,必將經過河流的每一個地方,不管那是山下,還是谷底。」 南宮繼收起包袱,將琴放在上面,說:「我的車馬上就到了,這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相見。」司徒霜有些不知所措的說:「是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相見。」南宮繼說:「我會一直等著你,一直在家裡等你,我相信有一天你會出現在我的身邊,真的,至少在夢裡是可以的。」 司徒霜轉身正對著南宮繼,說:「你要知道,你不想說的話,和你說出來的話,其實我都很明白。而你根本是個百里挑一的好人,而我卻無動於衷,什麼是愛,也許我嚮往江湖,有一半是因為在這裡你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嫁給指定的人。愛,是衝動的,是沒有理由的,也是不能強迫的,所以,你要記住,沒有人回去找你,你要等的,是你的命運,是你回到家裡之後必須接受的命運。」 南宮繼忽然扔下那堆東西,把那些包袱裡的書籍砸得亂七八糟。司徒霜問:「我說話讓你傷心了?但是請你相信,我必須要說。以後,你會恨我,但是你不會因此失去你的人生。」南宮繼轉身激動的說:「我不要接受命運,我已經來到了江湖,我也喜歡這個江湖,我要留下來,留在你的身邊。江湖,真是太神奇了,我喜歡一個人,難道一定要把她娶在家裡,一定要讓她每天等我回家,和我一起共享安樂的生活嗎?漂泊、流浪、同甘共苦,永遠在一起,我終於知道了我內心的聲音,我為什麼要離去?為了喜歡的人,難道屈辱、羞澀、改變,這些簡單的困難不能克服嗎?」 司徒霜有些呆了,說:「我的意思,不是這個。你家裡有人等你回去。」南宮繼歎說:「我一直在想,不知道怎麼離開你。現在忽然明白,我為什麼要離開?」司徒霜沒有回答,南宮繼說:「我會向柳將軍道歉,然後留下來,畢竟礙於家父的面子,他不會為難我。」 司徒霜怔怔的點頭說:「也好。」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樣離開的,她去找佟澤的時候,發現佟澤正在收拾東西,便問:「要走嗎?」佟澤說:「要去靈教看看。」司徒霜問:「到靈教裡面?」佟澤說:「對。」司徒霜毫不猶豫的說:「我也去。」 佟澤說:「我這次要弄清楚靈教的實力,要到靈教裡面去,你去,只怕太危險了。」司徒霜急忙說:「現在一般的高手,我都不怕了,你讓我去吧,要不然,我也不知你到底在哪裡,到底怎樣了。我也去收拾東西。」 說完便趕快收拾了一個包袱,還帶了幾把飛刀,一些療傷的藥物也收好,儼然已經準備大戰一場。 她經過一個帳篷時,聽到車凌和原友清在那裡笑著說什麼,心裡羨慕極了。原友清同車凌無話不說,無拘無束,車凌正眼也不多瞧一下別的女子,原友清在車凌身邊,便如同擁有了整個世界。 來到佟澤所居之帳篷,余平也在裡邊。司徒霜問:「就我們三個人嗎?」佟澤點頭說:「不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現在對我們的實力很清楚,關鍵是看對方的實力了。人少好辦事。」 此地離靈教廣靈宮也就一天不到的路程,到了夜裡,已經到了廣靈宮附近。 月色下朦朧的夜色裡,農家的燈光依稀點綴在其中,在山中看去,別有一番清新自然的景致。司徒霜心裡想:古來入黔州者,無不歎其山路難行,氣候惡劣,為什麼在我眼裡,這裡卻是那麼的超塵脫俗,清新美麗。 佟澤說:「我們今晚去廣靈宮看看,大家小心,不要打草驚蛇。」 余平立即說:「大哥放心。」司徒霜也說:「我一句話都不說。」 廣靈宮外人聲皆無,只有高高的圍牆上守衛的教眾,和身邊寥落的火光。 三人看著守衛來回走動,沒有注意到的一瞬間,飛身上了城樓。所謂守衛也就是提醒人要注意他們而已,其實並不能阻止別人的進入。 在城樓上可以見到浩大的廣靈宮,如同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即便在夜的最深處,也是那麼靈氣十足。司徒霜心想這該是一個多麼浩大的工程。 佟澤已經拉著她的手,示意往樓下飛去。 三人翻過內牆,只見演武場前的大廳裡燈火通明,侍衛在大廳外面來回走動,這裡離大廳至少有二三十丈,要飛過去而又不給人發覺,實在是件很難的事情。佟澤低聲說:「我們繞著到側面再看看。」於是三人繞著牆角緩緩而行。 不一會到了側面,離大樓也就幾丈距離,佟澤對二人說:「等一等。」他身形一展,便飛到樓前,兩個侍衛往這邊行來,佟澤手上一動,兩枚鐵彈飛出,將二人打暈,連叫聲都沒有。佟澤急忙抱住二人,便給佟澤抱了過來。 余平急忙脫下外衣,與佟澤換上。司徒霜低聲說:「小心點。」佟澤說:「剛才我留意了一下,他們兩人一組,按由西至東,然後至北,然後至南,繞大樓一圈。我們混進去比較容易,可以靜觀其變。」 司徒霜問:「那我呢?」佟澤說:「你別亂走,我們不久就會過來。」說完伸手點了兩人的穴道,放在牆角,說:「好好看好,走的時候弄醒他們。」 二人展身來到側面,拿著長矛往北走去。 司徒霜看著地上的兩個人,心裡想:我不可能像他們一樣在這裡呆著吧。乾脆,我到後面去打聽打聽。上次不是在馮門後花園才知道馮夫人的事情嗎? 她沿著牆角往前而去,只見後面是成群的亭台樓閣,皆是雕龍畫鳳,顯然是精心雕琢而成,令人歎為觀止。她展身飛到一個小亭子裡,清風徐來,面對眼前依稀可見的美景,她都忘了是在別人的地盤上。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屈大哥,你怎麼一天都不說話,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你就痛快的說出來,好不好?」司徒霜一見有人來,急忙飛身上了一棵樹,只見一男一女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進入亭子。 司徒霜想:這男的這麼年輕,又是姓屈,一定是屈懷柔的弟弟,屈懷英了。那女的看起來一定是中原人,不知是什麼人,想來應該是黃山派的人。 她猜的倒不錯,那人正是梅千尋。 屈懷英來到亭子裡,忽然說:「梅小姐,我真的很想一個人靜靜!」梅千尋笑說:「好啊,那你就一個人靜一靜嘛,我在這裡看看風景,不說話就是了。」屈懷英問:「你們中原女子都是這樣,一定要有人陪著嗎?」 司徒霜心裡想:天下的女人沒有一個不想有人尤其是有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陪著的。你姐姐不是一樣。 梅千尋笑說:「那就不一定了,比如我娘,她整天就是喜歡畫畫啊,寫字啊,還天天教我。對了,大哥,你要不要學畫畫?我畫的雖然不好,但是我娘說畫得和真的差不多。你信不信,要不,我畫一個你,送給你。」 屈懷英轉身有些不耐煩的說:「我現在很煩。」 梅千尋問:「煩什麼?說出來就不煩了,要高興起來,這樣心裡才會舒坦。大哥,你是不是怕靈教會被打敗?不會的,那些烏合之眾,譚師兄說了,一定會有辦法治他們的。」 屈懷英說:「兩個人打,誰都想成為勝利者。」梅千尋說:「是啊,怎麼了?」屈懷英歎說:「難道就不能兩個都成為勝利者嗎?有時候我真是不明白。」 梅千尋笑說:「你有點像藍師兄了。不要想那些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武林就是這樣,刀光劍影,沒有平靜的時候。」屈懷英淡淡的說:「是,我很討厭武林。」梅千尋說:「要不,我帶你到中原去玩一陣子,散散心。你不知道,黃山有多美。」 屈懷英搖頭說:「我只想留在這裡,現在是生死存亡的時候。小姐,你回去休息吧,我實在很想一個人靜靜。」梅千尋忽然哭了起來,屈懷英問:「你怎麼了?」 梅千尋泣說:「我從一回來,你看到我就像看到仇人一樣,你說,我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你要說出來,不然,你叫我怎麼改?」 屈懷英喔了一聲,說:「我可不是對你,我對誰都一樣。再說,我和姑娘也沒什麼來往,沒什麼恩怨,怎麼可能有成見?」梅千尋這時笑說:「好,我們現在什麼也沒有,就像一張白紙,可以在上面畫很美的畫,有美麗的田園,有幸福的歡笑,一年四季,歲歲年年,都是如此。」 屈懷英起身說:「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令兄應該已經回去了,大家都休息吧。」司徒霜心裡想:看樣子屈懷英還很不喜歡梅千尋,黃山派的小姐這麼丟臉,不如去死! 忽然她看到一個藍衣人從樹下經過,對這亭子說:「小姐,真巧,你也在這裡。」聽聲音,就是司徒霜在五行迷離陣中遇見的藍衣公子。梅千尋笑說:「師兄,你怎麼來了。」藍衣人說:「月色這麼好,我出來走走。」 梅千尋說:「那你快回去吧,快走吧,走遠點啊。我喜歡在亭子裡看。」藍衣人笑說:「是啊,亭子看月,的確很好。」說著已經進來,屈懷英說:「你們看吧,我要回去看。」 梅千尋說:「看久了也煩,我還是也回去吧。師兄你好好看。」藍衣人急忙說:「太晚了,我們一起回去吧!」 司徒霜險些要笑出聲音來了,忽然藍衣人喝道:「什麼人,出來!」司徒霜嚇了一跳,便要出來。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四十七回 試玉要燒七日滿 辨人須待十年期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38 本章字數:13096 只聽得有人說道:「聽說黃山派和靈教結盟,這樣好笑的事情,倒也罷了,沒想到還有更可笑的事情,黃山派同靈教的男男女女,深夜在後花園裡談情說愛,對月聊心,實在是少見!」只見林則平飄然從一株柏樹上飛了下來。 藍衣人喝道:「小子,你是什麼人?」 林則平說:「過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我是什麼人了。」 屈懷英說道:「你能闖入廣靈宮,說明你武功不錯。是來與靈教為敵的嗎?為何到後花園裡來?」林則平平靜的說:「靈教不過虛有其名,什麼守衛森嚴,我從外面一直進來,還沒有一個人發現。」 司徒霜心想:如果不是我,你現在也不會被發現。 梅千尋上前說:「那是因為像你這樣的跳樑小丑,靈教不屑於和你一般見識。」林則平調侃的說:「喲,說什麼話呢。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 屈懷英說:「到底為何來此?」 林則平說:「我要約見你們教主,和他來一場公平的決鬥。」藍衣人哈哈笑說:「原來是一個想出名的人。小子,你要是贏了我,一樣可以名震江湖。」 林則平不屑的說:「像你這樣的人,我三歲的時候就沒有放在眼裡。」藍衣人忍住怒火,說:「小子,我就讓你見識見識!」 梅千尋說:「你可知道他是誰?」林則平說:「」失魂劍「藍模的名字,我若說不知道,那也太笑話了,像這種二流高手,憑借黃山的名頭,在江湖上一樣可以呼風喚雨,這我見多了。」藍模心裡暴怒,加之又要在梅千尋眼前顯露一把,因而大叫一聲,人隨劍動,撲了過去。 司徒霜知道黃山劍法,以譚指雲的「無羈劍」和木星雨的「無痕劍」為最,藍模在江湖上沒有多大名頭,反正司徒霜以前是沒聽說過。 眼下藍模劍光一閃,勁氣四射,霎時間夜空裡瀰漫著一種駭人的劍氣。失魂劍的威力在於讓別人失魂,死於非命,是劍中急攻快打的用法,沒想到藍模平時耽于思索,劍術卻也有獨到之處。 松雲劍氣乃是黃山派主學劍法,靈動變化,依個人心性可以得到不同的修為,藍模剛才那招「有時望見白雲高」,便將一招孤傲絕倫的劍法用的殺氣逼人。 林則平冷冷一笑,長劍一指,藍模只覺自己那招劍法向自己攻來,當下急忙收劍。屈懷英等人也是覺得奇怪,不知他為何忽然收劍。 藍模這一驚非同小可,心想難道他會什麼邪術不是?於是換了一招「白雲千載空悠悠」,此劍招本求無為,難為他能將劍中殺氣,遍佈四周。 林則平手上微微一動,使的仍然是「鏡光劍法」中的一招「明鏡何處得秋霜」,藍模感覺自己攻出的招數又照自己身上擊來,當下往後便退。梅千尋說道:「師兄,你只管一劍過去打敗他啊!」 司徒霜心想:你以為打敗一個比自己功夫高的人那麼容易嗎?豬腦袋,沒看到人家幾下就化解了你師兄凌厲的劍氣嗎? 藍模心裡有點發毛,只因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強勁的對手,偏偏又是個才不到二十歲的青年。他心下一橫,一招「塞上風雲接地陰」,這招是黃山派主攻的招式,在他手上自然殺氣十足,驚動草木,掀起狂風。林則平這次沒有隨便出招,而是用了「皓魄神劍」中的一招「舉頭望明月」,將藍模手上的劍逼退。 幾招下來,藍模心裡也知道自己不是此人的對手,但是此時已經不能退下,只好硬著頭皮往前衝去。「直掛雲帆濟滄海」,「美人如花隔雲端」,「萬里浮雲卷碧山」,……每一著皆是殺氣騰騰,欲置人於死地。 林則平展開皓魄劍法,劍無定招,這也是當年碧落仙子創劍招的本意,從有限的劍招中演化無窮的劍法,黃山劍法雖然傳了上百年,經多人不斷修改,但是在碧螺仙子的劍法下依然遜色不少。 看了一陣,梅千尋也知道師兄斷不是這少年的對手,便一抖劍,往林則平身上刺去。梅千尋在江湖上人稱「流光劍」,其劍速之快,司徒霜一見之下便也不由佩服。一樣在劍招,在她手上明顯快了幾倍。 梅千尋剛出了一招「白雲深處有人家」,便覺那招殺氣隱隱的後著似乎是朝著自己身上刺來,當下急忙撤回劍。屈懷英見她也忽然收回劍,心裡也覺蹊蹺。梅千尋又一招「雲想衣裳花想容」,劍翻飛不定,絢麗無比,但威力也非同小可。 林則平改用「天缺劍法」,這是當年冷月仙子所創之劍法,劍招陰柔,本為女子所習,林天螭當年將之改進,並傳與林天宸的兩個兒子。此時林則平使出來,威力自然非同尋常,冷月仙子的劍法更加無招無跡,令梅、藍二人相形見絀,只有招架之力。 司徒霜心想:還用打下去嗎?簡直是不相稱! 忽然一陣勁風自身後撲來,只見一個黑影片刻間已經來到三人中間,大袖一揮,一股勁風撲去,將梅、藍二人擊開,黑影繼續往前飛,林則平展身上前去追。 黑影忽然轉身,一掌向林則平擊去,司徒霜在上面可以見到那勁力似輕實重,林則平急忙山身往天上飛去。 梅、藍二人退到後面,心裡都在想若沒有人前來,不知被這少年怎麼戲弄。 司徒霜見那黑衣人也就二三十歲的樣子,出掌詭異之極,本來看起來石破天驚的一招,忽然一下勁力全消,本來沒有掌力,但一下子突然出現,令人防不勝防。司徒霜想:這招式將力量完全融合在四周,隨心所欲,比直接取自然之氣用來攻敵的自然劍氣又高明了不少。這麼高深的掌法,江湖上好像沒聽說過,往往在敵人最不能料到的時候,四周所有的力量都攻了過來,一招斃命,全身上下根本不可能見到一點傷口,但是經脈一定盡斷,五臟一定震裂,而且這個人死的一剎那一定很奇怪於自己為什麼會死去,所以一定面帶詫異的神色。 想到這裡,她不由暗暗擔心,因為剛才梅千尋也奇怪藍模為何會撤劍,但她自己出劍時也不由撤回,可見當局者迷,不知林公子能不能應付。林思夷對我可謂恩重如山,我不能袖手不管。 但是我又能作什麼?要對付一個梅千尋也許我都只能剛好打個平手! 她只恨自己沒有神仙的智慧和力量。 林則平知道對方內力深厚,招式詭異,若用「鏡光神劍」,則他的內力一定足以把自己的劍光幻影擊破,反而會損傷他自己的內力;因此只有用「天缺神劍」,連綿不絕的攻擊。 司徒霜見二人越鬥越厲害,風聲都快把耳朵震聾了,當下長劍一伸,縱身往下跳去,一招「萬象緣起」,向黑衣人刺去。劍剛一動,一股巨力已經撲了過來,林則平急忙伸手抓住她,往後便退,一直退到樹上。 黑衣人哈哈大笑說:「好小子,功夫不錯。」 林則平放開手,司徒霜站在樹上,心裡還在發抖,只聽林則平說:「你就是屈懷剛?」黑衣人說:「不錯。你是何人?」 林則平說:「好,我要同你決戰。」 屈懷剛大笑說:「好,你夠資格,說,怎麼個比法?」 林則平說:「如果我敗了,我這一生,不能進入江湖,若違誓言,有如此石。」他手上一動,一塊石頭已經無聲無息的化為灰末,隨風飄散。 屈懷剛爽朗的說:「好功夫。小兄弟,你也不必這樣吧。」 林則平繼續說:「如果你輸了,你這一生,也不能越過龍山,靈教教眾,也不能進入川蜀半步。屈教主,你可有膽一試?」 屈懷剛正色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你以為我堂堂靈教教主,會因為你一個急於成名的小子而押上我靈教的前程?」 司徒霜說:「你明顯是怕了。」 屈懷剛說:「不錯,我是怕了,我有這個必要嗎?小兄弟,你的功夫不錯,要說勝我,也不無可能,所以,我不會讓你如意的。」 梅千尋說:「其實是怕傷了你的自尊!」 司徒霜急忙大聲說:「你懂什麼,什麼自尊,你看你剛才手支腳絀那個狼狽樣子,那才傷自尊,你臉皮真厚,紅都不紅一下。」 梅千尋不甘示弱的大聲說:「剛才是誰才出一招就給打下來了,你臉皮倒不厚,嚇得白了,和死人差不了多少,丟人!」 司徒霜大聲說:「你說誰丟人了,兩個打一個都打不贏!」梅千尋大聲說:「是啊,比你幫倒忙的好,怎麼了,沒用的東西。」 司徒霜冷笑說:「誰沒用了,三更半夜的去找人家男人,那才沒用,天下的女人死光了,人家都不會要你!」梅千尋大聲說:「你懂什麼,我樂意,像你躲在樹裡見不得人,我們是正大光明,怎麼了,丟人嗎?這年頭最丟人的就是沒本事,像你那樣。我長這麼大了,還沒有偷偷摸摸的幹過什麼事情,噁心!」 司徒霜怒說:「誰偷偷摸摸了,人家男人還在這裡站著,剛才是誰纏著人家偷偷摸摸了,後來來了人,就又要走,你不是要看月亮嗎?看男人還差不多,你才噁心。」 兩人大吵了起來,簡直比剛才比劍還要激烈。 屈懷剛忽然大聲說:「好了,不要吵了!」兩人還要再說,林則平對司徒霜說:「再吵人就來多了!」司徒霜心裡一時氣不過來,說:「我怕她不是,就是要罵這個沒人要的賤人,你看她還以為自己高貴得很,長得就是個下三流的角色,看了簡直要倒八輩子的霉。」 梅千尋大叫起來,「誰說我沒人要,要的人一大堆,數都數不過來,你才沒人要,長得和東施簡直是一模一樣,那才叫好笑,你這樣的人連自信心都沒有,活下來已經是奇跡了!」司徒霜得理不饒人,大笑說:「哈哈,數都數不過來,你不是人盡可夫嗎?人盡可夫,人盡可夫!」梅千尋大叫著:「東施效顰,東施效顰!」 林則平拉著司徒霜的手,說:「你看下面。」司徒霜一看,下面已經來了不下數十的教眾還有武林人士,她和梅千尋都呸了一口,不再說話。 屈懷剛大聲說:「好了,你們退下,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到這裡來。」 司徒霜看人退去了,便和梅千尋比著誰恨的時間長。 屈懷剛說:「二位,既然來了,不如下來,咱們有話好說。」 林則平落下地來,說:「屈教主,這場比武你必須進行,否則,你將名譽掃地,即便以後你成為一方霸主,也不能洗脫你今日的恥辱。」 屈懷剛說:「小兄弟,你想問題太簡單了,人一生怎麼可能沒有一點恥辱,只要最後能成就功業,恥辱不算什麼。為了靈教,我不會答應,我甚至可以用我的命和你來賭。」 忽然聽到有人說:「教主,不要理他們,這位公子我不認識,但是這個女子,我是認識的,不是個好東西。」 只見屈懷柔怒沖沖的走來,司徒霜冷聲說:「你別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屈懷柔冷笑說:「司徒霜,到了這裡,你還想離開嗎?想像一下,我怎麼折磨你,讓人你不是人,不是鬼,讓你求生難,求死更難!」 梅千尋說:「對,讓她變成一頭豬!」 司徒霜怒說:「兩個不是人的妖精,我總有一天會扒了你的皮!」屈懷柔說:「你別高興,我們已經抓住了你們的佟大使,我想,你會束手就擒的!」 司徒霜正要罵,忽然全身一抖,顫聲問道:「你說什麼?」屈懷柔說:「你以為靈教如此不濟?廣靈宮也是人人可以闖的嗎?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司徒霜心裡大亂,也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拔劍說:「快放了我佟大哥!」 屈懷柔笑說:「可以啊,你走過來,讓我捆住你,馬上就讓人放了他。」林則平一把拉住要過去的司徒霜,說:「小心有詐。」 屈懷剛說:「我可以告訴你,小兄弟,沒有詐,靈教不是那麼容易讓人進出的,我想一定是有人要你送死,所以讓你進入靈教找我比試。不錯,他以為非靈教教眾入廣靈宮者死,你武功再厲害,也厲害不過整個廣靈宮布下的天羅地網。我想,這個人一定怕你壞了他的大事。」林則平搖頭說:「胡言亂語,我試試你們靈教的天羅地網!」 屈懷剛說:「我是個惜才之人,兄弟這身武功,來得不易,我不想傷你。不過,你要試試我的陣法,我會讓你如願。」司徒霜忽然想到譚指雲來,心想難道這裡面也布下了陣法嗎?那一定不是很容易對付的。 她正要告訴林則平陣法的事情,屈懷柔笑說:「怎麼樣,你還不信。我讓你看一把劍。」司徒霜一眼見到她手上的劍,不由方寸大亂,脫口說:「他在哪裡,讓我見他!」屈懷柔笑說:「好!」 只見一群人押著佟澤和余平過來,司徒霜激動的說:「佟大哥,你……」屈懷柔說:「佟澤,你走,她留下,你說這交易還可以吧?」佟澤看著司徒霜,努力的才說出兩個字,「霜兒!」司徒霜衝了過去,一劍便向屈懷柔砍去,屈懷柔山身讓開,軟鞭一下子搭在佟澤脖子上,說:「你再動!」 司徒霜手裡的劍一下子掉到地上,林則平飛身過去拉著司徒霜,說:「我們快走,回頭想法子救人。」司徒霜一把手推開林則平,哭著說:「這裡面有厲害的陣法,或者你可以離開,……」林則平說:「我一定能離開,這是」孔明七燈陣「,難不倒我,別給他們騙了,這裡奈何不了我,快走。」 司徒霜回頭說:「救他好不好?」 林則平搖頭說:「我真的救不了,一個靈教教主,就可以擋住我,這段時間,他們足以傷了你的朋友!」司徒霜忽然抬頭說:「屈懷柔,你是武林中人,一諾千金,說話算不算數!」屈懷柔說:「一言九鼎!」 司徒霜看著佟澤,說:「好,我答應你。」她走到屈懷柔身前,屈懷柔伸手點了她的穴道,對身後人說:「放人。」司徒霜看著佟澤和余平離開,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屈懷柔笑說:「人是放了,不過能不能離開,我就不知道了!」林則平說:「七燈者,七燈主陣也,毀七燈則陣勢全無。你信是不信?」屈懷柔沒有說話,屈懷剛說:「小兄弟,我說過,我不為難你,也許有一天,你會明白你是受人利用。」 司徒霜看著佟澤離去,心裡忽然有些酸楚,有些失落,佟澤一句話都沒有說,或者是他太過羞愧,或者是他心裡有太多的話不能說給許多人聽,或者是他已經在想著怎麼救自己,或者…… 司徒霜再抬頭時,佟澤三人已經離開。 梅千尋大聲說:「好,我今天要好好收拾你,神女,我們想個什麼法子?」屈懷柔說:「我自然有我的想法。」司徒霜心裡恨恨的說:「兩個賤人,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司徒霜被人帶到一個小房間裡,只有梅千尋和屈懷柔在身邊,梅千尋冷笑說:「把她的嘴捂上,我要好好的罵她一次!賤人!」司徒霜怒說:「要不要臉,丟人!」屈懷柔冷聲說:「梅小姐,你也是出生名門,怎麼這麼小家子氣,咱們靈教待客,怎能如此無禮。我要用靈教最好的東西來款待我的客人。」 梅千尋激動的說:「什麼,你還款待她?神女,你可真能忍。」屈懷柔對司徒霜淡淡的說:「我當然能忍,已經忍了好久,那團怒火就像是無窮無盡一樣,在我的心裡盤旋,久久不肯離去。」 司徒霜冷聲說:「佟大哥有一天會為我報仇,一定會的。屈懷柔,你別以為我會怕你!」屈懷柔陰冷的說:「這話應該由我來說!司徒霜,你知道我會怎麼對付你嗎?你們中原,不,每一個女人最要命的就是兩樣東西,美貌和貞潔,我要讓你在靈教失去這兩樣東西,而且還會很痛苦,很可憐,很緩慢,很難受的失去,你想像一下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不錯,我就是希望你生不如死!」 司徒霜憤怒的說:「賤人,不得好死!」 梅千尋面色發白,顫聲說:「神女,這樣會不會太……太可怕了!」屈懷柔哈哈大笑說:「一點都不!梅小姐,你可以在一旁看著,我如何折磨這個一點本事都沒有的女人!」 司徒霜心裡忽然變得平靜,沒有想像中的那種激動和恐懼,而是從容的說:「靈教神女果然是靈教神女,說話處事,果然陰狠毒辣!」 梅千尋說:「我……太晚了,我要回去休息。」 屈懷柔冷笑說:「走吧,要獲得復仇的快樂,就要能夠擁有一顆博大的心。」 司徒霜冷聲說:「錯了,是一顆狹隘的心!」她心裡已經想好了,與其受這女人的折磨,不如死了的好,當下猛一發力,但穴道被封,根本不能使出半點力道。 唯有的就是傳說中的咬捨自盡,不知道行不行! 屈懷柔忽然伸手在她嘴邊一點,說:「你現在連嘴也動不了了,好好想想你無邊無盡的痛苦吧。」司徒霜閉上雙眼,頭中慢慢的開始成為一片空白。 忽然臉上被屈懷柔啪的一掌擊了過來,她睜開雙眼,只見屈懷柔笑吟吟的看著自己,對身後使眼神,說:「我已經叫了靈教最沒用的弟子來伺候你,司徒霜,你等著去死吧!」司徒霜恨恨的看著屈懷柔,只見她身後站著一群醜得可怕的男人,心裡幾乎快吐出來,在這一刻,她忽然感覺到一種錐心的疼痛。 屈懷柔正在說著話,忽然外面一陣吵鬧聲傳了過來,接著幾個人影衝了進來,只聽似乎是飄兒的聲音在說:「你敢傷我們三宮主,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屈懷柔回身冷笑說:「小妖女,居然能闖到這裡來,是不是想男人想瘋了!」 司徒霜看到南宮繼和薛冰已經同渺兒、飄兒、如兒、冰兒奔了進來,薛冰手上一抖,呼的一下,將一群男人掃向兩邊。南宮繼搶過去拉住司徒霜,屈懷柔軟鞭打來,南宮繼急忙護住,屈懷柔急忙撤回軟鞭,說:「南宮繼,你真要和我作對!」 南宮繼霍然站起身來,說:「你這個靈教的妖女,你邪惡的內心怎麼能夠和我相提並論,我心裡恨你,看不起你,即便你殺了我,我也一樣看不起你!」屈懷柔氣得渾身發抖,說:「南宮繼,你給我聽著,沒有一個女人不為自己的將來打算,我不能這樣等你一輩子,我是靈教的神女,我可以為你放棄,但是我不能什麼也沒有。」 南宮繼說:「你可以擁有靈教,告訴你,我不會喜歡你,天地變成混沌,萬物停止生長,我都不可能會不恨你!」 屈懷柔怔怔的站在那裡,對著司徒霜發瘋了的一樣說:「有本事你不走啊,讓你的沒用的膽小的可惡的佟大哥來救你,為什麼要讓他來救你!」 薛冰揮手擊退幾個靈教教眾,冷冷的說:「救她的是誰不重要,屈懷柔,我告訴你,我不許任何人傷害我妹妹。」屈懷柔哈哈笑說:「原來是冰珀宮主,怎麼,男人都玩膩了,來靈教尋歡作樂不成?怕你妹子搶了你的男人!」 薛冰平靜的說:「說吧,心胸狹隘的女人!」 屈懷柔冷笑說:「我可不像你,心裡能夠裝下一千一萬個男人!」薛冰伸手解開司徒霜身上的穴道,說:「咱們走!」屈懷柔大叫著:「我不會罷手,司徒霜,我們已經成了敵人,你如果再落到我的手中,有本事你不要別人來幫你。你越來越欠南宮繼的,越來越欠他的,你欠的越多,你的心就越不能安穩!」 薛冰對飄兒說:「趁屈懷柔現在心神不定,我們趕快走,否則她一旦調兵遣將,我們就不能離開了!」飄兒一面說著好,一面聽到屈懷柔大叫著從裡面衝來,軟鞭向司徒霜頭上大去,南宮繼飛快的撲了過去,抱住司徒霜,屈懷柔手中的軟鞭無力的落到地上,蒼涼的聲音連同屈懷柔近乎咆哮的哭聲在夜空裡忽然間動人心魄。 忽然聽到屈懷剛的聲音說:「起來,靈教的人不能哭,殺了你所有的敵人,你只有這一條路可以選擇!」屈懷柔搖頭哭說:「不可以,我不能。」屈懷剛說:「我替你!」他展身飛上前去,屈懷柔忽然大叫一聲:「教主不要!」 屈懷剛臨空回身,屈懷柔說:「我要好好想想,讓他們走!」屈懷剛來到屈懷柔身邊,說:「能不能離開,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薛冰帶著諸人走了一陣,忽然說:「譚指雲一定就在附近,這陣法有變。」南宮繼問:「怎麼辦?」薛冰急忙說:「這是」七燈陣「最厲害的殺著,燈火之力瘋狂的累積,會把人活活燒死!居然會布此陣,可惜我學得不精,你們跟在我後面。」 走著走著,薛冰歎說:「此陣的厲害之處遠不至此,怎麼辦?現在熱力已經開始醞釀了。」司徒霜也感到一陣熱力襲來,歎說:「都是我不好。」南宮繼忽然說:「沒什麼,最多是個熱死而已。」薛冰回頭對南宮繼說:「不可以,我們都不能有事。」 她一面焦急的看著四周,忽然一個人似乎從天而降一樣的下來,對薛冰說:「姑娘跟我來。」薛冰臉色一怔,說:「梅千凌,你來幹什麼?」梅千凌說:「別說了,快跟我來。」薛冰跟著他,果然一路都沒有什麼熱浪,心想他怎麼會如此好心。 不久離開廣靈宮,薛冰走在前面,對身邊的梅千山說:「你為何要救我們?」梅千凌喔了一聲,說:「我,姑娘,自從一見到你,我就……」薛冰冷冷的打斷,說:「不要說了。我已經對這樣的話不感興趣。梅少俠,後會有期!」 司徒霜等人跟在後面,梅千凌怔怔的站在原地,低低的說:「後會有期。」 此處離龍宮倒也不遠,到了洞口,薛冰拉著司徒霜到一旁說:「你難道不知道誰對你好嗎?」司徒霜沒有說話,看著遠處的南宮繼,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薛冰說:「其實我以前的生活很荒誕,很可怕,每當想起來,我都很後怕,而且我還害死了我們的母親,我罪大惡極……」司徒霜哭著說:「姐,你別說了,我會好好想想的。」 薛冰歎說:「南宮公子聽說你有事,馬上趕來要我幫他救你,他不知道你是我的妹妹。以前我教他彈琴,他說他的心上人的時候,我心裡不知有多羨慕那個女孩,可是現在我知道了,我卻覺得她好悲哀。」 司徒霜聽著風聲悠悠的傳來,歎說:「也許,我要慢慢的才能回心轉意。」薛冰歎說:「回到他身邊,離開佟澤的夢想,他為了成為盟主,什麼事情都能作。」 司徒霜跟著薛冰來到南宮繼身邊,南宮繼說:「司徒姑娘,你就留在這裡吧。」司徒霜也不知為什麼會問:「佟大哥怎麼樣?」南宮繼說:「受了點傷,沒事。」司徒霜急忙說:「我得回去看看。」 南宮繼緩慢的說:「那……我陪你回去。」薛冰說:「南宮公子,你要好好照顧我妹妹,不能讓她到處亂跑。」南宮繼點頭說:「我會盡力而為。」 薛冰對冰兒說:「你送送他們。」 司徒霜和南宮繼離開了龍宮,冰兒忽然說:「三宮主,你和南宮公子乾脆到我們冰珀宮來,雖然我們目前有惡門這個敵人,但是我想這個誤會一定能夠解除的。」司徒霜問:「什麼誤會?」冰兒說:「二宮主怎麼可能忍心看我們這麼受罪,她已經告訴了我,是生死門的人嫁禍於她,江湖上盛傳惡門十三少喜歡冰珀宮主,但是冰珀宮主偏偏不喜歡十三少,於是將他殺了,生死門人眾多,人言可畏。但是我想,龍掌門一定會想明白的。」 司徒霜說:「這個時候,我本該幫助她們,可是我卻離開。」冰兒說:「那就回來,不用怕,二宮主在練冰珀掌力,大宮主的功夫雖然是不如以前,但是還是可以擋一陣,惡門此來一定要些時間,不如回去,總比陷入太平盟和靈教的戰爭好。」 司徒霜歎說:「冰兒,我也想這樣,但是這樣我心裡會很難受,你不知道難受的滋味,一個人應該怎樣作誰都知道,可是他真正作下來的卻是他心裡最想作的。我已經不能控制我自己,我希望自己會改變,會成為一個敢作敢當的人,但是我常常讓自己失望。」 冰兒歎說:「那是因為你們在江湖上走動的日子多了。不像我們,心裡面沒有什麼取捨,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不過,老宮主以前說過,等你在江湖上走了一圈,你就知道所謂的一切執著和追求那麼不值一提。」 司徒霜想著這句話,在她始終想像不出那種走完人生路忽然回頭的感覺。 一個人畢竟要走很多彎路,儘管在走的時候不斷有人提醒,說你千萬不能這樣走。 回到營帳,冰兒便告辭了,南宮繼說:「早點休息吧。」司徒霜急忙去找佟澤,只見車凌在一旁照看著,她小心的來到旁邊,車凌說:「已經睡過去了。」司徒霜同車凌出來,問:「是怎麼回事?」 車凌說:「佟大使剛回來,就暈倒在營帳門口,是南宮校尉發現的。」司徒霜點頭說:「傷得重不重。」車凌說:「是陣法中的熱力所傷。一時還不能斷定,不過,連林少俠都還沒醒過來。」 司徒霜心裡想:看來靈教的確是很凶險,佟大哥若是能夠全身而退,一定會想辦法救我的。車凌說:「你早點休息吧。」司徒霜回去坐了一陣,心裡還是不放心,來到佟澤的帳外,見裡面沒人,便緩緩來到他跟前,坐在他身邊看著他。只聽他嘴裡有些細微的叫著什麼,聽久了,才能勉強分別出來是兩個字,「霜兒」。 司徒霜心裡忽然一陣莫名其妙的感動,整個人似乎都完全融化了。 忽然外面一陣風聲傳來,司徒霜抬頭一看,一個黑影向自己這邊衝來,劍光霍霍,向她頭上砍去。司徒霜急忙在倉促間拔劍,擋了開來。 那黑影身形飄忽,已經一劍向佟澤身上砍去,司徒霜大驚失色,要趕去救已經來不及了。忽然那人啊了一聲,倒在地上,司徒霜心裡一鬆,急忙上前護住佟澤。 門簾掀開,車凌已經仗劍而來,那黑影身形一閃,便神劍割破帳篷,衝了出去。 車凌轉身問:「沒受傷吧?」司徒霜點頭說:「幸虧有人相救,不然佟大哥已經……」車凌說:「是嗎?我趕來的時候,外面沒看到人,什麼人武功這麼高,能在這麼短的時間現身又不被發現。」 司徒霜心裡雖然納悶,但是還是很高興,畢竟佟澤沒有受到更嚴重的傷害。 車凌說:「我在這裡就行了。你剛回來,快回去休息。明天十八神箭手到了,他們就不能輕易進來。」司徒霜還沒說話,便聽得外面有人說道:「什麼人!」接著有人說:「在下林思夷,拜見太平盟左路大使。」 司徒霜急忙出去,只見林思夷和易柔站在月光下,依然那麼衣袂飄飄。 易柔見了司徒霜,急忙問:「平弟在哪裡你知道嗎?」司徒霜點頭說:「知道,車大哥,帶我們去吧。」車凌帶著二人到了另一個帳篷,只見林則平面色赤紅,昏迷未醒,躺在床上。易柔說:「靈教有這麼厲害嗎?居然能夠傷到平弟!」林思夷說:「別管那麼多,先帶他回去。不然來不及趕回家了。」 司徒霜見林思夷背上林則平,三人離開營帳,心裡也想:林則平這麼高的武功,怎麼可能傷得比佟大哥還嚴重。一定是他為了保護佟大哥才如此! 車凌說:「這位便是號稱天下第一劍的林公子?」司徒霜點頭說:「他劍術的確很高。」車凌忽然歎說:「劍術太高,名聲太大,有時反而不是一件好事。」司徒霜心裡想著這話,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過了幾日,余平和佟澤都醒過來了,司徒霜整個人也似乎經歷了由死到生的喜悅。佟澤不顧車凌的勸告,依然把十八神箭手的到來,作為一次攻打靈教的機會,同林生等人作了詳細的安排。 南宮繼每次遠遠的看著司徒霜,心裡總是有許多話,但卻總是說不出口。 其實一個女人要是遇到一個整天在那裡張望著她卻沒有上前表達的男人,那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情,不是這個男人不夠勇氣去表達,而是這膚淺的表達根本不能表示出一個人內心深處的愛意。 愛是什麼,該怎麼表達,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方式,一個人選擇了相信某種方式,也就注定了他在愛情上最終的成功還是失敗。 如果一個人相信只有甜言蜜語和激情滿胸才是愛情,不敢說這個人不會擁有愛情,他至少不會擁有幸福。 司徒霜就是這樣一個人,覺得愛情能讓自己的心充滿活力,覺得愛情是那種心有靈犀的感覺。 其實所謂的心有靈犀不過是自己強加的一個謊言而已,一個人心裡想什麼,你即便知道,那也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瞭解。 夜色如水,司徒霜來到佟澤的營帳裡,佟澤正在看著什麼,見她來了,忙收好。司徒霜問:「你在看什麼?」佟澤笑說:「是一些史書,我想看看歷史,看看過去。」司徒霜笑說:「以古喻今,這是很妙的法子。」 佟澤說:「是啊,武林和社會其實是一樣的,群雄紛爭,大家都想從中得到好處,而且是越來越貪婪,是啊,得多少,也沒有人有一個標準,更沒有人可以限定,所以,大家不厭其煩的想得到更多。」 司徒霜點頭說:「所以天下就會一片混亂。」 佟澤說:「聰明的君王,能夠給出一個合理的標準,讓天下人都能夠滿足,這不是一句簡單的以」知足常樂「作為教化能夠實現的。霜兒,你知道為什麼天下事,百年必有一亂嗎?」司徒霜搖頭說:「我當然不知道。」 佟澤歎說:「在一個王朝剛建立的時候,得到權力和財富的都是以前沒有或比較少的人,因為那些擁有權力和財富的人都給殺死了,換句話說,活下來的人在原來的基礎上得到了更多的財富,只有這個時候,世上的人才能共同在世上得到比原來更多的財富和權力,剛才我不是說過嗎,每個人都想在這世上得到什麼,卻沒有一個標準或限定,但是目標是有的,那就是比原來更多就行了;只有在這個時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同心一氣,社會安定,百姓安居樂業;但是隨著日月的累積,人都想從世上得到更多,那些以前已經被分到每個人手上的財富和權力是不會增加的,所以,就會互相的爭奪,結果,財富和權力,逐漸又到了不同的人手上,隨著歲月的流逝,這些人就形成了不同的階層,再也沒法從一個階層來到另一個階層,所以,必將有一種猛烈的手段,將這些財富和權力來一個和以前一樣的分配,把那些殺死的人手上的權力和財富重新分配,於是這世上又安定了幾百年。」 司徒霜聽得有些混亂,說:「你說的倒是很對,擋財富和權力無法正常分配的時候,就會天下大亂。換句話說,當社會已經不能為每一個人增加財富或者權力的時候,社會就會改變。」 佟澤說:「現在的武林也是如此。」 司徒霜說:「難道,各大派……」 佟澤說:「以前是沒有這麼多大門派的,大宋一統天下的時候,武林也在那個時候形成了南北十三邪派和十三正派的局面,已經將近百年了,小門派要逾越大門派,江湖遊人想成為大俠,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武林將有一場驚世浩劫!」 司徒霜說:「佟大哥,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成為一個拯救眾生的人,武林會在你的手裡,每個人得到自己的財富還有權力,人人安居樂業,不再仇殺,不再慘死。」 佟澤笑說:「霜兒越來越懂事了。不過你佟大哥可沒這本事,江湖事江湖人自己作主啊,我只不過替他們張羅一下而已。」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四十八回 風雨突來黑雲聚 煙火還燃紅旗燒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39 本章字數:10787 司徒霜說:「你真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佟澤說:「明日我們要去攻打靈教,這次勝算當然不大,我們只是想傷靈教的銳氣,讓他不斷招兵買馬,我們的人就會混入其中。」司徒霜說:「佟大哥,你不怕他們……」 佟澤笑說:「不會,他們都是武林中備受欺侮的江湖劍客,都希望建立一個祥和的武林,這是他們共同的願望,但是,也有人會改變主意,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啊。我自然會有辦法知道他們是否已經背叛了太平盟。」司徒霜點頭說:「那就好。」 佟澤繼續說:「所以明天你就留在這裡,等我們的消息,我想這次肯定會很凶險,上次我也險些沒能離開,不然,……不然,我怎麼也要糾集人馬,前去救你。」 司徒霜心裡根本沒想過這事,當下說:「佟大哥,我還是想和你一起,我想,這次是去大戰一場,對付一般高手,我還是可以的。」 佟澤搖頭說:「你……這不行,一定不行。」 司徒霜笑說:「求你了,我不是你們太平盟最好的朋友嗎?佟大哥,你就答應我了!」佟澤無奈的說:「小滑頭,好,不過,不能亂走。」 司徒霜急忙回去收拾兵器,並多帶了幾枚飛刀,然後在身上綁了一點兵士穿的鐵甲,以作防身,連睡覺都想著如何用力的和人拚鬥。 司徒霜從來沒有和這麼多人一起攻打過任何門派,一行人浩浩蕩蕩足有上百,她心裡想:這和攻城略地有什麼區別? 隊伍裡面有原友清的十八神箭手,也有獨孤雲和苗鋒的朋友,還有佟澤和林生以前安排在這裡的人手,想來和靈教對敵,應該不是一件難事。 漸漸接近靈教地界,佟澤說:「大家小心,靈教一定事先有了準備。」司徒霜小心的看著周圍,這一帶就在崇山峻嶺之中,隨時都有可能有埋伏,但是很奇怪,這一路上一點動靜也沒有。 司徒霜都不敢呼吸了,因為這氣氛實在有點不大對勁。佟澤忽然舉手示意大家停下來,只是說:「原地不動,我上去看看!」他展身飛上一株松樹,站在松巔之上,四處看了一陣。這才躍回馬上,說:「靈教一定知道我們不會怕什麼埋伏,而佈陣也非易事,所以要和我們來一次公平的決鬥。這樣更好!」 一行人緩緩向前馳去,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忽然之間,一陣大笑從前面傳來,只見一群苗人女子抬著轎子,那轎子如同一隻展開雙翅的鳳凰一樣,絢麗多彩。 轎子中坐著一個人,司徒霜認得,是屈懷剛。 屈懷剛笑說:「太平盟貴客光臨,有失遠迎。」 佟澤騎馬上前,說:「靈教教主,果然非同尋常。」 屈懷剛說:「為什麼來攻打靈教。佟大使,我知道你很有本事,能夠把一件很普通的事情說成窮凶極惡,同樣也能夠渲染得驚天動地。你們中原人一向師出有名,我想聽聽你的意思。」 佟澤笑說:「教主應該知道,你的心想著天下,不錯,今日佟某這一站,的確是為了天下,這個世界上什麼人都可以存在,就是不能存在如同你們這樣只知道危害眾生的人。」 屈懷剛哈哈大笑說:「危害眾生,佟大使,此言過重了吧。」佟澤搖頭說:「屈懷剛,你知道嗎,按我們中原聖賢的遺訓,你有五大罪狀。你指使教眾屠殺眾生是為不仁,你出賣朋友暗藏殺機是為不義,你籠絡百姓背叛大宋是為不忠,你蠱惑人心擾亂武林是為不智,你出爾反爾是非顛倒是為不信!你說這夠不夠?」 屈懷剛大笑說:「還以為有什麼高論,原來不過如此。好,姓佟的,我既然已經這麼下流,我也就不客氣了。你今天來,我非常的歡迎,雖然你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幫會的小頭目,靈教一樣會小心應對。」 話畢那幾個苗女已經將轎子緩緩抬著向後馳去。 司徒霜看著佟澤,佟澤說:「繼續往廣靈宮前行。」 忽然間一陣風聲傳來,一排飛刀如同風捲殘葉一樣撲了過來,原友清喝道:「出箭!」十八神箭手早已拈弓搭箭,一排長箭捲起的狂風,將那排飛刀一下子擊退回去,司徒霜只覺見所未見,想連發箭也有這樣的威力! 佟澤冷冷的說:「不出所料,果然會利用靈教擅長的暗器。」說時四下暗器連風起,各種各樣,如同雨點般從四面八方撲來,林生一面指揮著眾人出手相對,司徒霜看著次序井然,顯然是事先作了安排的。 她心裡想:原來即便是中了埋伏,也能在事先做好安排的情況下,臨危不亂。佟澤在她身邊說:「這是一個袋子陣法,裡面的人如同裝在袋子裡,尋常人傷害不到。」司徒霜說:「不過,這樣我們不就不能離開了嗎?」 佟澤說:「本來就沒有要離開。現在,馮門和唐門已經到了廣靈宮,靈教一定不會想到,我會同馮門結盟。為了摧毀敵人,就要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人,靈教畢竟太幼稚了,不知道成就大事要多寬廣的胸懷!」 司徒霜心裡想:別說是靈教,我天天和你在一起,也沒有想到你會有這一招。靈教還在高興,沒想到馮門和唐門已經進去了。虛無不是要勸馮門和唐門嗎?他們畢竟不如林則平好說話。現在他們憑借這陣法之力,馮門和唐門打鬥,他們卻能絲毫無傷,這倒是個好主意。 飛刀鋪天蓋地,甚至還有更巨大的如石頭木棍之類,但是在司徒霜眼裡,那些可憐的暗器只是那麼的好玩。 在廣靈宮裡,應該有一場惡戰吧。 暗器漸漸少了,逐漸恢復平靜,司徒霜心裡想:這麼容易便讓靈教腹背受敵,這次行動太成功了! 忽然一陣長笑傳來,只聽屈懷柔的聲音說道:「一群傻瓜,你以為那些暗器是用來阻攔你們的嗎?現在陣勢已經成形,你們插翅難飛,佟澤,你上次借用林則平之力,幾乎要了他的性命,這次,只怕沒有高手給你借用了!」 佟澤大聲說:「不要慌,這妖女妖言惑眾,實在可惡!妖女,你聽著,太平盟今日要為武林剷除敗類,你們一個個都在劫難逃!」屈懷柔冷笑說:「好,佟澤,你再往前走幾步試試。」 佟澤冷笑說:「妖女,你在激我!」屈懷柔笑說:「你要是不怕,我激不激你,你都要來的,你不是想看馮門和唐門的高手嗎?你以為他們的命運能有多好?不怕告訴你,靈教不入侵中原,已經是你們的福氣了,還要到靈教來和我們一較高下,讓你們來到黃河便死心!」隨著一陣漸漸遠去的笑聲,林子裡也恢復了以前的平靜,這平靜似乎在一剎那間變成了一股死亡前的恐懼。 司徒霜小心的看著四周,她沒有嘗試過陣法的威力,但是既然能夠讓林則平也那麼就昏迷不醒,只怕自己是萬不能闖出去的。 佟澤小心地看著四周,一盞幽幽的藍色燈光,緩緩向這邊飄來。 獨孤雲急忙策馬上前,大聲說道:「大家聽著,一切聽我的指揮,不能隨意走動,十八神箭手,護送原友清、車凌向後撤退一百步,原地不動;南山雙雄和吳氏兄弟,往西南向去五十步,不能隨意離開;東路七人,往西北去八十步,不能離開;西路十五人,向北走兩百步,不能走動;前鋒十六人,往東南去五百步,不能亂走;後防二十人,往東北走八百步,一定要盡快趕到。快到達自己應該去的位置,別的留下。」 待眾人離開,苗鋒問:「這陣法能夠容身的地方,也就這些了嗎?」獨孤雲點頭說:「陣法的缺陷只在這幾個方位,不能再多人離開。」林生說:「既然如此,我們來找破解之道。」獨孤雲四下裡看著,那藍色的燈光依然那麼若遠若近的飄忽不定。 司徒霜此時完全一籌莫展,看看佟澤和余平,也是冥思苦想,難以想到脫身之策。 林生繼續說:「這陣法威力太大,所以靈教眾人也不能進入,所以我們可以全副心思來對付此陣。現在咱們應當分散開來,尋找陣法的破綻,但是並不是人人都懂得陣法的奧妙,所以一定要帶上不會陣法的人,關鍵時刻,要能夠犧牲自己,保全大家。」 司徒霜一時還沒有明白犧牲自己是什麼意思。 佟澤點頭說:「諸位言之有理,我對陣法略通一二,這樣,我帶著司徒姑娘,余平,還有何通、何能兄弟;獨孤兄精通陣法,帶上苗兄,再帶三五兄弟,應該能夠離開,林兄也可以帶上剩下的三四人,咱們回去會合。」 林生說:「好,大家分頭行事。」 司徒霜跟著佟澤,小心的走著,誰能想到這美麗的山裡,居然掩藏著無數的殺機,何通、何能是兩個不愛說話的中年人,司徒霜也不是很熟,因此幾個人基本上沒有說話。 忽然一陣熱風從後面吹來,司徒霜趕到後心一陣的熱浪襲來,不由全身發燒,險些跳了起來,佟澤說:「陣法已經產生熱力,要盡快找到出路,木生水,水生火,一定要找到產生熱力的源頭。」話還沒說完,已經是熱浪滔天,佟澤指著前面說:「現在有兩條路,一條是通往此陣中名為」水生「之位,一條名為」火克「,只有一條路上留有生機,現在要試探一下。」 余平說:「我去試一下。」佟澤抓住他說:「不要輕舉妄動。」說完脫下外衣,往前面一扔,只見衣服頃刻間燃燒起來,化為灰燼。 司徒霜心裡想:這太可怕了! 佟澤說:「走」火克「之道。大家跟在後面,不要離開超過兩步。」走了一陣,佟澤仔細看了一下,說:「現在又有兩條路,何通,用我剛才的方法,試一下。」何通走上前去,脫下外衣,一扔,不知是由於太害怕還是什麼別的原因,衣服一下子掉到地上,他急忙低頭去撿——佟澤一句「不要」還沒說完,何通的身子已經燃了起來。 司徒霜臉色一下子變白了,知道這陣中只要錯了一步甚至半步,都不可以。何能嚇得大叫起來,佟澤一把抓住他的手,說:「不能亂走,我們救不了他,對不起。」何能哭著說:「我們,我哥哥,做夢都想出人頭地,看到自己在武林中能夠……能夠……」 佟澤歎說:「太平盟是不會忘記這些人的,何能,你要記住,你哥哥為此犧牲了自己。」司徒霜想到犧牲,想到了林生所說的犧牲,忽然似乎明白了什麼。 佟澤選擇了另外一條路,繼續走了一陣,各人頭上都是大汗淋漓,司徒霜強自撐著,一點也沒有叫苦,佟澤停下來說:「太可怕了,這陣法簡直是古怪到了極點,處處都有死的可能,現在有好幾條路,我也無法選擇,余平,你用外衣試一下。」 余平脫下外衣,輕輕向前扔去,外衣輕飄飄的落到地上,佟澤伸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何能高興的說:「是這條路!」他抬腿便走,忽然一下子,整個人成了火人。 一瞬間就化為了灰燼。 余平驚訝的說:「這是怎麼回事?」 佟澤歎說:「我們已經到了陣勢的邊緣,陣勢之中,必依定則,陣勢之緣,法無定法,已經不能用剛才的辦法,現在要麼能夠離開,就在一百步以外,陣勢就會消失,但是,這一百步,就是一百次死亡的機會。」 余平忍住慌亂的心神,頭上的汗大顆的往下滴著,問:「怎麼辦?」 佟澤說:「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在這裡自己布下一個七星燈陣,將這裡變成陣勢的中心,待離開一百步之後,再拆除陣法,就可安然離開。但是,這樣必定有一個人會身陷於此。」 司徒霜這時有點明白林生所說的犧牲是什麼意思了。 佟澤繼續說:「佈陣很快就好,余平,你帶著司徒姑娘離開這裡,我這陣勢,一直往南走一百步就停下來,然後你們說一聲,我會吹滅所有的燈,你們會感到一陣涼風吹來,你們出去了。」 他折下七根樹條,輕輕向陣中移去,一下子七根小樹條都已經燃了起來,佟澤往地上一扔,七根樹條立刻在四周插好。 余平忽然說:「不行,太平盟不能沒有你,我……大使,我……我……」佟澤轉頭說:「快離開這裡,一天之後,我就會在這裡消失,你們不用傷心,只要你們繼續為太平盟完成改變武林的願望,那就是你應該完成的使命。」 司徒霜心裡悲悲的,忽然想到自己一天之後,不,立即就會失去他,不能見到他,她忽然平靜的說:「佟大哥,你不能留下,吹滅這七根樹條,我會。你走吧,太平盟還有很多事情要你去作,你要為武林帶來幸福,武林還等著你。」 佟澤轉頭看著霜兒,說:「霜兒,我不能這樣,我不能拋下你不管。」司徒霜急忙說:「沒有,我沒有覺得你是在拋下我。佟大哥,我真的不想離開你,是真的。」佟澤急忙說:「霜兒,你,你快走,這裡火勢會越來越大,一天之後,一定不能留下,陣中能夠容納的,也就獨孤兄安排的那幾十人……」忽然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司徒霜急忙蹲下去拍著,一邊叫著:「佟大哥,你不要嚇我,你要離開這裡。」余平也嚇住了,蹲下來不斷的搖著佟澤,司徒霜忽然說:「余平,你帶著他走。」 余平抬起頭,看著司徒霜,司徒霜平靜的說:「帶著他走,我留在這裡,走了一百步,你大聲的說一聲。」 余平有些呆呆的看著司徒霜,司徒霜說:「你要記住,他是太平盟最有本事的人,是武林的希望。」余平點點頭,說:「好,好,司徒姑娘,我會想辦法救你的,還有一天,還有一天。」 司徒霜見他背著佟澤慢慢離開,心裡也不知是高興還是傷心,只是覺得這便真的是一次永別,從此以後,她會在一個看不到佟大哥的地方。 她看著那漸漸離開的身影,心裡充滿了各種不同的感覺,這時她想到了那些江湖漂泊的歲月,人生,說長又能有多長,說短,那回憶卻能連綿不絕,佔據整個靈魂…… 余平大叫了一聲,她立即伸手一擺,火滅了,那小小的樹條,就這樣乾枯的站在那裡,陣的邊緣沒有定則,迷霧茫茫,熱氣騰騰,司徒霜心裡想:也許我不能等到明天,也許就在今天,我就會離開這裡;即便不是,在這個生不如死的地方,又能怎樣? 明天,她希望自己現在能夠睡去,一直不會醒來,還是隨便挪動一步,葬身火海…… 在她的內心深處,她當然希望自己能夠再一次的見到佟大哥,他會來救我嗎?在他醒來的時候,他會想法子來救我嗎? 他一定會的,佟大哥一定會來的。司徒霜心裡狂亂的想著,熱氣讓她的思維幾乎變成了一團混沌。 她知道自己是沒有辦法走出這最後的一百步,她狂躁的思緒在翻滾的熱浪裡繁雜的衝撞,這看似幽靜的樹林其實每一個地方都遍佈著死亡的陷阱。 不管踏錯了哪一步,都會引火**,化為灰燼。 她從來沒有想過,如果自己只剩下一天,她會想什麼,在江湖漂泊的歲月,已經使得她習慣於面對生死,更何況,她一向很反感睡在床上等死的人,那有什麼意思,自己都能夠知道自己的未來是什麼樣子。 她現在也知道了自己將會是什麼樣子,慢慢的化為灰燼,不知那灰燼是否有意識,也不知那意識是否是自己? 漸漸熱浪襲來,她忽然有種衝出去的衝動,衝出去,也許就不會接受如此痛哭的煎熬,這衝動的想法已經在她心裡醞釀了好幾次,但是她注定不是一個絕望的人,她不在乎會死在何處,但是只要有一線希望,儘管沒有一點把握,她的內心深處也會告訴自己,要堅持下去,堅持下去,就是生命的延續,一旦放棄,就預見了自己的未來。 她取出長劍,那是龍濤送給他的一把寶劍,如今人已不在。 她極力的控制自己,不讓自己在難受中想到結束自己的生命。 忽然林外傳來屈懷柔的聲音,「司徒霜,我告訴你出來的路,出來,我救你一命。」司徒霜心裡想:這個妖女陰險歹毒,我一定不能出去,受她所制,我寧可忍受痛苦,也不能忍受她的侮辱。 因此她沒有說話,實際上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屈懷柔繼續說:「怎麼,你的佟大哥拋下你不管了?」 司徒霜冷聲說:「不關你的事情,屈懷柔,你永遠都不會懂世界上真正的愛情,那是一種犧牲、一種放棄,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這毫無感情的妖女來猜測,在你的眼裡,愛不是奉獻和犧牲,而是佔有和掠奪,而是搶劫和傷害,你不會懂的。」 屈懷柔冷笑說:「你才不懂,你說的是一廂情願的愛,那是乞求是奢望,我要的是兩個人的愛,兩個人在一起互相喜歡,互相愛慕,寧願犧牲,這才是真正的愛,如果是我,我會為他犧牲,但是他必須也在為我犧牲,我不想他死,但是我要真正的愛,關心、想念還有同甘共苦;而不是像你那樣傻傻的犧牲,值得嗎?讓我看你化作烈火,給我一個回答。」 司徒霜冷笑說:「好,你就在外面站著看一天,我會在這裡面好好的坐著,讓你看個夠。你能看見我嗎?」 屈懷柔笑說:「看不到,也能夠聽到你的聲音。能告訴我,你的佟大哥是怎麼走的嗎?」司徒霜說:「關你什麼事?」屈懷柔說:「一定是他自己走的,在這個陣法裡面,人又不可能暈倒,你試試看,你能暈過去嗎?這陣法會讓你永遠在清醒中保持痛苦,這就是它的厲害之處,他走的時候是不是說會來救你?算了吧,什麼回來救你,他能回來救你,就不用離開了,解救你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破了這個陣勢,而破陣,當然得進來,你以為他出去一次之後,還會進來再送死嗎?那樣還不如不出去。」 司徒霜忽然有些呆呆的,忽然大聲說:「妖女你不要再說了,我討厭你的為人,你給我滾!」屈懷柔說:「我要去哪裡,倒是很容易,可是你呢,你不行,你永遠都不能離開,你會化為灰燼,你會變成任何人記憶裡的一塊泡沫,逐漸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司徒霜心裡只是在想:佟大哥是真的暈倒了,是真的,是真的! 越是想,心裡越是難受,她忽然體會到這種無邊無際的痛苦,從身體裡一直佈滿整個宇宙,她想大聲呼叫,但是一點力氣都沒有。 屈懷柔繼續說:「司徒霜,我倒是真有些可憐你,你這麼笨,還出來混什麼江湖,佟澤是什麼人,從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人,能夠成為太平盟的大使,你以為他是神仙不成,他懂得利用每一個人,你以為他不是依靠心宗的掌門,能夠成為大使嗎?你真傻,如果你是法寶寺的掌門,你一定會成為他的妻子,他也一定會加入法寶寺。哈哈哈……」 司徒霜憤怒的說:「妖女,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不會相信你的。」 屈懷柔冷冷的笑說:「我知道,你以為他能來救你,他不怕烈火的焚燒,能夠前來救你,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我們都沒有傷害他,然後你們在這個陣法的上空飛翔,自由自在,沒有任何人打擾——你做夢吧,奇跡不會發生,你不會活著出來,而且你還會經歷烈火一點點的煎熬,一般人在此陣中都等不到那個時候,他們寧可投身火海,寧可一了百了,來個痛快!」 司徒霜大聲說著,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妖女,你不要在那裡幸災樂禍,就算是死在這裡,我也高興得很,我從來沒有後悔因為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忽然之間,想到自己曾經也是一樣雄心勃勃,希望能夠借助別人之力,幫助佟大哥壯大太平盟,想到自己對南宮繼那麼絕情,從來沒有給他一點希望…… 她傻傻的想:也許這世上沒有一個人一輩子一點對不起人的事情都沒有作過吧…… 屈懷柔沒有說話,而是取出蘆笙來吹著,那聲音平淡如水,司徒霜不知她心裡在想什麼。此時的司徒霜難受到了極點,已經無法控制自己開始混亂的意識,極度的熱力使她幾次希望能夠往前跳去,變成一團灰燼。 但是她知道如果投身火海,自己將永遠也不能見到佟大哥,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放不下佟澤,總覺得見到他的時候自己整個人都開心,如同來到春風中一樣,至少在她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她就已經告訴自己,她真的很喜歡這樣一個人,一個很豪放,很俊朗,很儒雅,很精悍,也很風趣的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對度日如年的司徒霜來說,這時間過得實在是太慢,忽然聽到一陣打鬥聲從外面傳來,只聽得薛冰大聲叫道:「三妹,霜兒,你要是聽到我說話了,你就說一聲!」司徒霜覺得如同是在夢中,薛冰來了,這是真的嗎? 她大聲說:「我……我在裡面,你不要進來,很危險,沒有人可以進來!」薛冰大聲說:「你要挺住,就算和把靈教的人全部殺光,我也要讓他們解了此陣,救你出來!」 這時只聽屈懷柔說:「什麼,殺光靈教的人,薛冰,你以為你真有多大本事,先過我這一關再說!」忽然聽到南宮繼的聲音說:「屈懷柔,你同太平盟有什麼過節我不管,但是你不能傷害司徒姑娘。」 司徒霜心裡忽然一顫,來的是南宮繼,為什麼佟大哥沒來,消息是從佟澤那裡傳出去的,為什麼他沒有來!司徒霜感到一種失落,一種還不如當時就去死的失落。 薛冰急切的說:「霜兒你要忍住,我一定會救你,如果我沒有撲過來和你一起送命,你千萬要支持住。」司徒霜麻木的說:「我會的,我會等著你。姐,你不要管我了,不要管我,……」薛冰大聲說:「我當然要管你,你要忍住!」 南宮繼的聲音也傳了過來,說:「司徒姑娘,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會和你一起,至少可以陪著你!」屈懷柔恨恨的說:「你願意和他一起去死,我偏不答應!」說完伸手便向南宮繼身上抓去,薛冰急忙一掌劈過去,掌力所到,雖然已經不能和當日相比,但是屈懷柔仍然給逼得往後一退。 薛冰護著南宮繼,說:「屈懷柔,你欺負他不會武功,是不是?」屈懷柔咬牙說:「他總是幫著那個賤人,我要阻止他!」薛冰說:「那我要阻止你!」屈懷柔對著司徒霜這邊恨恨的說:「司徒霜,你丟不丟人,要一個身無武功的人來救你,救你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困住你的人不願傷害他而已,你不覺得羞愧嗎?」 南宮繼說:「屈懷柔,你居然知道羞愧二字,我沒想到你的心腸這麼毒辣,早知如此,我每次見到你,根本不用對你客氣,根本就不應該認識你,認識你,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屈懷柔哈哈大笑起來,說:「我不和你多費唇舌,記著,要破這陣法,你是不能進去的,必須找到主陣的人,讓他自己破解。」南宮繼急忙問:「主陣的人在哪裡?」屈懷柔說:「不知道。」南宮繼說:「我自己去找!」 屈懷柔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薛冰說:「此陣應該是黃山派譚指雲所為,我們的確不能破解,眼下要先找到譚指雲,現在已經是日落了,子時找不到人,只怕凶多吉少。」 南宮繼急切的看著裡面,焦急的說:「我,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薛冰低聲說:「我也是,南宮公子,感謝你來通知我,不然,我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佟澤果然是拿的起,放得下。」南宮繼沒說什麼。 司徒霜極力的壓制住內心刻骨的難受,心想南宮繼和薛冰可千萬不能出事,她在裡面看不到外面的情況,當然是很焦急,卻又無可奈何,那股逼人的熱氣,又開始在全身每一個地方肆虐,侵蝕著她的靈魂,吞噬著她的意志…… 薛冰同南宮繼繞著小道來到廣靈宮外,南宮繼問:「你確定他們在這裡?」薛冰說:「只能碰運氣了,不過我想如果抓到黃山派的什麼人也好,他們既然暗裡來往,應該也有人住在這裡!」 南宮繼看著高高的城牆,歎說:「我什麼都不會,怪不得,我們的軍隊總是打敗仗。」薛冰搖頭說:「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走!」她拉著南宮繼,閃身到了樓上,一伸手拍落兩個迎面走來的侍衛,幾個起落,已經往後花園而去。 只見亭子裡夜色如水,一個女子在亭子裡畫畫,三個丫頭在亭子邊上說笑,薛冰衝到亭子裡,問:「你們是什麼人?」 那三個丫頭中一個白衣女子說:「你是什麼人,膽敢打擾我們小姐作畫!」薛冰看著畫畫的人,說:「原來是梅小姐,正好借你一用!」她身形一展,向梅千尋抓去。 梅千尋已經知道身後來人,急忙展動身形,將墨潑來,人已經飄出亭子。 薛冰掌力摧動,身形飄忽,已經追出亭子,兩人在亭子外一連交手幾招,梅千尋手上一晃,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劍,她出劍甚快,有如風過。 薛冰招式雖妙,但功力已經大不如以前,此時更因心情激動,一時之下,竟難以取勝。梅白衣、梅綠衣、梅紅衣三人也拔劍過來,將薛冰團團圍住,南宮繼在一旁看著,想插手,但四個人在空中飛來飛去,他根本插不上手。 梅千尋出到幾十招,口中說道:「看不出你功夫還不錯,我要好好的收拾你,讓你知道我的厲害!」薛冰心裡恨恨的,那股恨意忽然之間在整個身體裡咆哮起來,使她出招越來越快,漸漸只能看到一團飄飛的白光,忽然之間,幾人的劍都已經掉到地上,薛冰手上一動,掐著梅千尋的脖子停下來,大聲說:「別過來!」 梅千尋怎麼也不知道為何薛冰忽然那麼厲害,其實剛才幾招拚命,薛冰也已經感到一陣錐心的疼,拼盡全力才得以掩飾。 梅白衣喝道:「快放下我們小姐,否則,我讓你……」梅千尋大聲說:「都什麼時候了,問她要什麼,又不是沒有錢,快去拿!」薛冰還沒說話,南宮繼急忙說:「不是,我們不要錢,我們要貴派的一個人,幫我們解除外面的陣法。」 梅千尋鬆了口氣,不屑的說:「這麼好辦,白衣,去叫譚師兄過來!」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四十九回 龍盤虎踞今勝昔 柔情長繞化無方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40 本章字數:11165 梅白衣急忙去叫譚指雲,來的人不但有譚指雲,還有屈懷英藍模等人。梅千尋大聲說:「師兄,快救我!」藍模說:「師妹,你放心,我會救你的。你快放了我師妹,我現在還可以饒你一命!」 梅千尋急忙說:「不是你,譚師兄,你快解了那個什麼陣法。」 譚指雲看著薛冰,平靜的說:「不錯,你們想了一個很直接的方法,用大小姐的性命,來換你們那麼多人的性命。」 薛冰說:「廢話少說!快解了陣法之力。」 譚指雲說:「你以為我會那麼聽話?」藍模急忙說:「師兄,你快點答應啊。」屈懷英看到薛冰,整個心都跳了起來,他緩緩來到前面,說:「姑娘,你放心,我會救你的,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會的。」 梅千尋忽然覺得心裡很高興,說:「我,我太高興了,原來你這麼關心我,屈大哥,我真的很高興,我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屈懷英當然不是關心她,他吞吞吐吐的說:「我……姑娘,我……」梅千尋說:「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我不怕,我怎麼會怕她呢,有你在我身邊,我不怕。」屈懷英轉身對譚指雲說:「譚大俠,你就解了那陣法吧!」 譚指雲手上一動,將南宮繼抓在手上,說:「最多一命換一命。姑娘,你管不管他?」 薛冰還沒說話,南宮繼急忙大聲說:「薛姑娘,你不用管我,要他解了陣法,趕快就司徒姑娘!」薛冰有些心神不寧,她當然不能不管南宮繼,但是現在一當放了梅千尋,那她就沒辦法和這一群人爭鬥了!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不能傷他!」只見屈懷柔慢慢的走過來,對著譚指雲說:「放了他。」譚指雲看著屈懷柔,說:「神女的意思是?」屈懷柔說:「我要你放了他。」譚指雲說:「神女,人是肯定要放的,我與他無怨無仇,不會為難他。」 屈懷柔冷冰冰的說:「要救你們小姐,靈教不會袖手旁觀,這個女人要的是救人,殺人對她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她不會這麼傻。」 薛冰冷笑說:「我看未必,屈懷柔,你覺得我不會殺人,對不對?」譚指雲急忙說:「快點放人,否則,我殺了他!」薛冰看著南宮繼,忽然說:「你放了他!」南宮繼拚命說:「不要放,不能放,千萬不要放,譚大俠,你快點解除陣法之困!」 薛冰依然冷漠的說:「快放人。」 譚指雲哈哈笑說:「不錯,不錯,我數三聲,咱們一起放人!」薛冰見他數到三,兩個人都是慢慢的將手中的人緩緩放開。 梅千尋身形一閃,來到南宮繼身前,一劍便刺,屈懷柔伸手一把抓住長劍,喝道:「你在幹什麼?」梅千尋見到血從她指尖留下,嚇得話都不敢說。 藍模和譚指雲一左一右,向薛冰攻去,薛冰展開先天掌力。這二人一個號稱「無羈劍」,一個號稱「失魂劍」,都是劍道高手,薛冰一直功力受損,加之剛才和梅千尋對敵之時也費了不少力氣,因此不到幾招就已經明顯不支。 南宮繼衝上前去,居然一把將藍模抱住,說:「快走!快點!」藍模伸腿踢開南宮繼,身形飄忽,又攻了一招「有時望見白雲高」,薛冰使出一招「先天無跡」,身形幾個起落,來到南宮繼身前,一把抓住他,往前飛去。 南宮繼急忙說:「你怎麼放了她,司徒姑娘怎麼辦?」薛冰說:「你和她一樣重要,沒有你,她也什麼也沒有,真正要救她的是你,不是譚指雲。」南宮繼望著薛冰,驚異的說:「你說什麼?」 薛冰已經飛身來到城樓上,再一躍,來到外面林子裡,對南宮繼說:「她需要的不是走出七星燈陣,而是離開佟澤。」南宮繼搖頭說:「不可能,不可能離開的。」薛冰歎說:「那為什麼要救她,救一個給人利用的工具,南宮公子,你為什麼不能留她在你身邊?」 南宮繼黯然說:「我很想做的事情,卻不一定能夠做到。」 薛冰回頭看著廣靈宮,說:「你在這裡等著,不要亂走,應該不會有事的。我要再闖一次。」南宮繼說:「小心。」薛冰回頭說:「放心!」 南宮繼看著薛冰遠去的背影,歎說:「為什麼我不會武功!」一語未了,只聽屈懷柔說:「我為你受傷,你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南宮繼說:「如果你死了之後還會有感覺,你會知道,我一點都不在乎。」 屈懷柔恨恨的說:「我想問你,她為什麼這麼好,我只想和你共同呵護我們之間的感情,愛是要兩個人共同完成的,一個人就是悲劇,只要你走過來,難道你以為我不會為你改變?你為何不試一試?」 南宮繼冷冷的說:「不用試了,我本來就不喜歡你,現在更加恨你,你不要知道為什麼,你說過,一個人喜歡,一個人去愛,那就是悲劇,你有你的悲劇,我有我的悲劇,只不過,我們看待的方式不一樣。我不想把我的悲劇帶給任何人,讓任何人感到傷心,而你,似乎希望全世界都感受到你的悲哀,似乎希望整個世界為你陪葬!」 屈懷柔看著天上淡淡的月亮,說:「你說的不錯,我不喜歡承受悲劇帶來的那種感覺,甚至有時候,我寧可讓全世界和我一起悲哀,南宮繼,你已經鐵石心腸的離開了我,而我,也將鐵石心腸的留下來,我要讓你知道,你會後悔,你會難過,你會比我現在還難過!」 說著淚水如珠,不斷滴落。 南宮繼沒有看到,他只是淡淡的說:「你想幹什麼,當然可以。」 屈懷柔停住淚水,說:「你救不了她。薛冰現在進去,你以為她可以出來嗎?」 南宮繼問:「你說什麼,薛姑娘武功高強,怎麼可能出不來!」屈懷柔搖頭說:「她的武功比我高明不了多少,就是黃山三劍客她也對付不了,更何況,你知道嗎?」颶風劍「古俊,還有」傲骨劍「梅千凌,都在這裡面,黃山七劍,已經來了五個人。」 南宮繼說:「你們勾結黃山派,不過是想圖謀武林而已。」 屈懷柔冷笑說:「錯,我們靈教只想在這裡安穩的生活下去,你們中原有什麼好,山水、氣候、飲食,沒有一樣是好的,我才不想去,但是我要在這裡坐穩,你知道嗎?每天在這周圍的武林人士得有多少,我們當然要小心提防了。」 南宮繼說:「我不管那麼多。」 屈懷柔說:「你在這裡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我看,你還不如在陣外去,說不定,能聽到司徒霜臨死前痛苦的叫聲,也算是個紀念啊。」 南宮繼心神煩躁,無法形容。 薛冰來到後花園,此時靜悄悄沒有一個人,她小心翼翼的往北面走著,希望能夠看到梅千尋。 後花園裡有許多屋子,一時之間,根本無法辨別梅千尋的所在。 她來到一個院子前面,忽然看到梅白衣從裡面出來,她心裡想:梅千尋應該在這裡。於是越過牆頭,輕輕來到窗前。 裡面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什麼人!」接著一個人影一閃,一道劍光射來,薛冰急忙閃身讓開,展開掌力與之相鬥。那道劍光凌厲異常,似乎有一股傲然之氣在天地間盤旋,將薛冰牢牢的縛住,不到幾招,薛冰感到已經很難支持。 忽然那人停下攻勢,興奮的說:「姑娘,怎麼是你?」薛冰這才注意這人是那日自己遇到的梅千凌。 梅千凌激動的說:「在這裡遇到你,真是太高興了,姑娘,你找我?」薛冰身形一閃,來到他身後,伸手鎖住他喉嚨,說:「別動!」梅千凌高興得幾乎激動起來,說:「姑娘,我不會走的,我不會走。」 薛冰冷冷的說:「你聽著,我要用你的命,換我妹妹的命。」梅千凌問:「怎麼換?」薛冰說:「讓譚指雲解了外面的七星燈陣。」梅千凌說:「好,我一定要師兄解了此陣,姑娘,你放心。」 薛冰大聲說道:「譚指雲,你給我出來,快解了外面的七星燈陣,不然,我殺了你師弟!」 譚指雲、藍模、屈懷英、梅千尋等人已經來到院子裡,梅千尋大聲說:「你是不是有病啊,怎麼專找我們兄妹的不是,現在又抓了我哥哥,你到底要幹什麼,你的那個男人呢?我也抓來和你一命換一命。」薛冰說:「我不會笨到再把他帶來的,識相的,你還是早點解開陣勢,我放了你們公子。」 譚指雲不緊不慢的說:「姑娘,這是在靈教,放了人,數十個高手就會攻打進來,你以為,靈教會答應嗎?」屈懷英上前說:「會,你放了人,我們會答應的。」 薛冰喝道:「放不放人!」手上一重,梅千凌啊的大叫一聲,說:「師兄,你就放了她吧,有什麼事情過了再說。」譚指雲說:「好,既然靈教的公子也說話了,放人是可以的。」忽然一個聲音傳來,「誰說要放人!」 只見屈懷剛來到院子裡,對著眾人掃視一番,方才說:「一個小小的冰珀宮主,我真沒放在眼上,當年我們約定好了,所以我們才容忍你們在龍宮居住這麼多年,可是你呢,你自己找死!」 他手上一動,薛冰覺得一股巨力襲來,身不由己的往後退去。梅千凌急忙伸手抓住,自己跟著迎上去說:「快抓住我。」薛冰一把推開他,說:「我不要你的施捨。」 梅千凌手上長劍一動,劍光閃動,向屈懷剛逼去。 他號稱「傲骨劍」,劍光之中,傲然正氣,長貫天地。屈懷剛身形往後一閃,說:「你自己願意成為他的俘虜,梅公子,你說是不是?」梅千尋說:「一定是這妖女施了妖術!」 屈懷英忽然說:「教主,你救救她妹子吧!」 屈懷剛轉過頭,問:「你在說什麼?」屈懷英說:「放了司徒霜。」屈懷剛晃身來到他身前,說:「你知道作為靈教的南靈公子,你說了什麼話嗎?如此的是非不分,你遲早會在女人手上送命!」 屈懷英看著薛冰,薛冰忽然說:「不要你們放人,我自己去救。」梅千凌急忙說:「我陪你去。」屈懷英也說:「我也去。」 屈懷剛喝道:「你們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麼嗎?簡直是荒唐透頂,一個美麗的女人就可以讓你們失去所有的理智!作為一大門派的支柱,作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你們不覺得羞恥,我都覺得可笑,總有一天,你們會因為女人而失去你們的一切,包括生命!」 薛冰轉頭說:「我不是一個需要用我的美色讓人替我辦事的人。你們再跟上來,我會讓你們送命!」 梅千凌說:「我只是想幫助你,我沒有別的意思,送命,人總是要把命送給老天,可是我們還那麼相信老天!」 屈懷英說:「教主,就算是陣法困住他們,又能阻擋所有的人嗎?這一戰,是難免的。」梅千尋奇怪的說:「你們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怎麼說話好像不是自己人的口氣。」 梅千凌說:「你不懂。」梅千尋上前對屈懷英說:「我要和你在一起,救人也行,殺人也行。」薛冰身形一轉,已經離開廣靈宮,梅千凌和屈懷英也跟著離開,所有的人都飛了出去。 南宮繼看著飛轉的人群,說:「你不是說她不能離開嗎?」說著也跟了上去,在下面追著。屈懷柔身形一轉,抓著他的手,說:「你這樣能追上嗎?」南宮繼同她飛在空中,忽然感到她身上一股幽幽的香味傳來,在夜空裡瀰漫開來,散出令人迷醉的味道。 他這才真正的看到屈懷柔白玉一般的瓜子臉,以及明亮的雙眸,冷艷的神情,和飄繞的長髮。 屈懷柔停在眾人後面,只見梅千凌拉著薛冰的手,說:「你要進去,我也進去。」薛冰轉頭說:「你別傻了,我對你絲毫感覺都沒有,我救不了我的妹子,卻也不能讓她這麼孤單的離去。」 南宮繼大聲說:「司徒姑娘,你不要怕,我來了,我來了!」司徒霜恍惚中聽到了說話,但是已經不能很真切的聽明白,在她此時的心裡,已經只能感到自己身上如同被魔鬼慢慢侵蝕的**,以及無邊無際的痛苦…… 譚指雲說:「你們不要進去,說不定,人已經不在裡面了。」南宮繼急忙問:「什麼,你說她走了?」譚指雲說:「也許,也許已經忍受不了痛苦,自行了斷了,在這陣法中,沒人能夠忍受一天的時間。」 梅千凌說:「那你解了這個陣法,讓人能夠出來,既然他們已經飽受折磨,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完全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譚指雲說:「如果他們能夠發現幾個破綻,也許現在還沒有受到絲毫損傷,一個陣法的破綻是很多的,甚至連佈陣的人,都沒有辦法知道全部的破綻。」 梅千凌說:「我不管那麼多。」屈懷剛說道:「命令東靈老人,靈教弟子,速到廣靈宮。」說完自己轉身離去,屈懷柔冷聲說:「這妖女怎麼有這麼大的本事,值得這麼多人為她拚命。」說完也離開了。 譚指雲身形一晃,已經來到空中,大袖一捲,只聽砰砰幾聲,如同爆竹炸開,接著整個林子開始裡透出幽幽的風聲。南宮繼急忙往裡面衝過去,只見司徒霜坐在那裡,呆呆的看著他。 他看到她蒼白的臉色,還有無力的眼神,痛苦的表情,他覺得心裡如同刀在割一樣。司徒霜呆呆的看著他,說:「你終於進來了。」說著終於忍不住往地上倒去,南宮繼急忙上前蹲下去扶住。 司徒霜說:「一定很辛苦,打了好久,是不是,你一點都不怕嗎?要是傷著了,你又不會武功。」南宮繼正要說話,她已經閉上雙眼,暈了過去。 薛冰看著南宮繼將司徒霜抱了起來,人群已經散去,薛冰說:「趕快回去。」正說著,忽然人影閃動,幾個人已經向廣靈宮而去,南宮繼說:「是什麼人?」薛冰說:「好像是唐門的身法,應該是被困在陣中了。」南宮繼說:「看來廣靈宮今夜不安靜了。」薛冰說:「快點找個地方休息,她已經太虛弱了。」 南宮繼點頭說:「先找水。」正要離開,忽然前面人影一閃,幾個人攔在路上,中間一個人薛冰認識,正是馮門掌門馮遺孤。 馮遺孤喝道:「妖女,往哪裡走?」南宮繼急忙說:「大俠,你誤會了,我們不是靈教的人!」馮遺孤說:「我知道,這位是冰珀宮主,好,今日我在廣靈宮外,先收拾你這無法無天的妖女。」 說著長劍擺動,已經飛了過來,馮遺孤多年來精心錘煉「自然劍氣」,一出手便是連天接地,氣勢磅礡,薛冰已經心力交瘁,出招已經大不如以前,加上本來功力已經大減,才不過幾招,便已經左支右絀,毫無還手之力。 南宮繼在一旁看著左右為難,眼見薛冰處於下風,卻不能出手相助。正在這時,一個人影一閃,一支弓將馮遺孤手上長劍擋住,只見原友清飛身過來,說:「馮掌門,今天我們不是和冰珀宮有過節,你的帳,以後再算。」 馮遺孤見車凌等人也在後面,便說:「好,收拾你這妖女,易如反掌。」話畢身形閃動,已帶人向遠處飛去。 南宮繼急忙上前,原友清看著司徒霜,說:「好好讓她休息一下。」薛冰說:「多謝。」原友清說:「令妹如此對太平盟,實在無以為報。」 南宮繼見原友清等人走了,說:「剛才那黑衣姐姐的身法好俊。」薛冰說:「那是箭門的掌門,果然是巾幗豪傑,相逢恨晚。」南宮繼說:「不晚,都是年輕人。」薛冰歎說:「要不理江湖中事,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走吧,我們到鏡湖邊去。」 三人來到鏡湖邊上,薛冰將手帕沾了水,輕輕在司徒霜嘴唇上抹著,一面問:「你現在只是南宮校尉,以後前途不可限量,不應該一直留在這裡。」 南宮繼點頭說:「是。」薛冰緩緩說:「其實不管在任何行當,要出人頭地都是一件很難的事情,除非你有很大的靠山。所以你要在武林中有所作為,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在官場上,你的前途是很遠大的。」 南宮繼說:「是,我很早就知道了。」薛冰說:「你和我們不一樣,我們在武林中有很多的基礎,有了名望,有了身家,也有武功,我和我妹妹都不會離開武林,我們整天希望離開,可是最後又怎麼可能離開。難道我們到外面的世界去做一個最普通的人?」 南宮繼說:「如果你們不介意,如果你們真的想離開武林,……」薛冰抬頭說:「南宮校尉,你應該敢作敢當,你既然那麼想帶霜兒離開,為什麼不開口。」 南宮繼說:「我開口也是沒有用的,她不會聽我的話,她心裡沒有我,一點都沒有。」薛冰歎說:「可惜,可惜我的妹妹沒有這個福氣。」南宮繼歎說:「是我不夠幸運。」 司徒霜漸漸醒了過來,看到天上淡淡的淺淺的月亮,一陣風吹來,覺得無比的愜意,她輕輕的說:「你們,你們在這裡,這裡是哪裡?」 南宮繼說:「是鏡湖。」司徒霜看著薛冰,說:「我知道,你一定能救我。」薛冰急忙說:「你先休息,等恢復過來再說話。」司徒霜閉上雙眼,沉沉的睡了過去。薛冰歎說:「這個傻孩子,實在是太天真了,不知道江湖上人心險惡,什麼人能夠和你同生共死,能夠在你身上得到好處的人,自然會對你甜言蜜語的欺騙。」 南宮繼沒有說話,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也不知道此時司徒霜心裡是什麼,在想什麼。 薛冰看著司徒霜,說:「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你在這裡守著他,我回去拿點解藥。」南宮繼問:「回冰珀宮嗎?」薛冰說:「去靈教,冰珀宮的解藥不多,靈教的」水玲瓏「解熱毒很好。」 說時已經離開南宮繼,走在淡淡的月色裡。 薛冰來到廣靈宮外,翻上牆頭,只見兩個人正鬥得酣暢,一個是靈教弟子,一個是馮門弟子,從招式上便可分辨,黃山派的人卻一個也不在。 她避開眾人,來到藥房,尋找著藥丸,找了一陣,終於找到,她也不由驚歎於靈教藏藥之多,心想若不是因為在對付馮門、唐門和太平盟,只怕還沒那麼容易得到解藥。她剛一出來,便聽到梅千凌說:「姑娘,你回來了。」她平淡的說:「剛才多謝你。」 梅千凌說:「姑娘,我……我一直都記得你,你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樣!」薛冰冷冷的說:「天上沒有神仙,梅公子,你不要以為幫我一次忙,我就會感激你。」梅千凌急忙說:「不,不,我不要你感激,我願意,我真的願意。」 薛冰呆呆的看著他,問:「為什麼?」梅千凌笑說:「不知道,我心裡覺得很舒服,真的,看到你,心裡真的很舒服。」薛冰冷冷的說:「如果每件事都是按照自己感覺舒服來做,和野獸有什麼區別。我不是以前的那個冰珀宮主,所以你不用為我做任何事情,沒有回報。」 說完飄然而去,梅千凌怔怔的說:「我不要回報,一點都不要。」 薛冰來到城牆上,只見屈懷英同馮杉正在決鬥,馮杉的自然劍氣,屈懷英的通靈心法,都是江湖上聞名的內功心法,化於招式中,威力頗大,一時二人還分不出勝負,但是看到兩邊死傷的人數,薛冰知道二人一定有一個會受傷甚至死去。 她多看了一眼,屈懷英一招「心有靈犀一點通」已經快點到馮杉肩上,一當點上,馮杉整個右手就將殘廢,屈懷英手上一偏,閃身離開,退回到屈懷剛身邊。薛冰心裡想:便這半招,便可見此人心地之善良。一時又想到幾次同他相遇,他清澈的目光和文雅的表情,如同未經世事雕琢過的純樸的孩童。 薛冰身形一閃,飄然離開。 南宮繼見薛冰這麼快回來,心裡也高興了,看著她餵她吞下藥丸,便問:「你們是不是要收藏很多藥?」薛冰說:「江湖各派爭鬥,難免損傷,如果有靈藥醫治,會大大增強一個門派的實力,同時最大限度的保護本派中人,別人也願意投靠這個門派。靈教的藥很特別,苗人生在一個草藥的國度,他們有很天然的精通於治毒和治傷的本領,這也是有人想佔有靈教,有人想拉攏靈教的原因。」 南宮繼點頭說:「我以為只有軍隊才需要採辦藥材呢。」薛冰說:「我也以為只有武林中才這麼需要傷藥,你不在這個地方生活,當然不知道這個地方的規矩。」 南宮繼問:「要多久她才能夠醒來?」薛冰說:「不用兩個時辰,她就能夠完全恢復,神奇吧,剛才我只想救她,救出來都忘了在靈教取點解藥,人都是這樣,有了這樣,就想那樣。」南宮繼點頭說:「很難知足,我認識許多人,他們已經享盡了榮華富貴,卻還不知足。」薛冰笑說:「世上一共就這麼大,只有這麼多東西,哪能個個都得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大家會搶的,不多準備一點,就會到別人手上去。」 南宮繼說:「有的人甚至為此送命。」 薛冰說:「所以你在這裡得不到什麼,回去吧,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得到你有可能得到的東西。」南宮繼看著司徒霜,只見她睡得很甜,心裡也覺得舒服。 月亮漸漸的西去,黎明前一般都有點漆黑,而這一天格外如此,也許是因為一些死去的靈魂。 湖邊傳來快馬飛奔的聲音,人影匆匆,往前面奔走,薛冰看著奔去的人,歎說:「又是一場大戰,看著一個個的人,就這樣在眼前比鬥,一個個的離開這個世界。」 南宮繼問:「誰贏了?」薛冰說:「看誰的元氣傷得多,然後看誰能找到更多的弟子,這樣至少西南武林盟主的位置,不是靈教的。」南宮繼說:「太平盟的人也該離開了吧。」薛冰說:「最好不要碰上,別管那麼多。」 正說著,只聽司徒霜輕輕的說:「佟大哥,佟大哥……」薛冰歎說:「真是一個傻孩子。」 東方露出了魚肚白,司徒霜緩緩醒過來,發現自己在南宮繼的懷裡,急忙起身來,說:「我還沒死。」薛冰說:「快差不多了,要不是南宮校尉,我們都不知道。」司徒霜點頭說:「原來如此。」 他們三人緩緩離開,薛冰帶二人到茶館裡吃了點點心,司徒霜問:「那陣法好像破了,是不是?」薛冰說:「是,你在陣裡不知道,南宮校尉差點為你送了命。」司徒霜看著南宮繼,說:「其實你不用這麼拚命。」 南宮繼笑說:「沒有,是薛姑娘救了你,我哪裡有什麼能耐。現在好像已經打過了。」司徒霜點頭說:「終於還是打了,這樣正好如同佟大哥所想的一樣,其實不用打贏,只要傷了他們的元氣就是了。」 薛冰說:「霜兒,你怎麼這麼想,你不是武林中任何一個門派的掌門,他們打來打去,對你是沒有什麼影響的。」司徒霜笑說:「你知道嗎,有一天,佟大哥得到整個武林,整個武林就得到了平靜,安詳,幸福的生活。」薛冰說:「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根本不可能,沒有一個人能夠讓武林恢復平靜的,因為每個人都想從武林中得到最大的利益,然後,離開,武林不是一個遊樂和生活的地方,甚至外面的世界,也是一樣殘酷,霜兒,你應該明白,世上不是天上。」 司徒霜笑說:「你看你,算了,總有一天,你會相信我的。」薛冰正色說:「我不想你去用性命來換回一個證明,我們在一邊看著好嗎?」司徒霜說:「我喜歡感受拚搏之中的樂趣。」薛冰說:「你得到了什麼?」 司徒霜說:「人不要這麼庸俗,佟大哥為了武林,也沒有這麼多考慮啊!」薛冰說:「你要明白,他犧牲的是別人,別人的性命,別人的幸福,而不是他自己,他一直都好好的活著,他最擔心的事情,也不過是沒有人替他送命,最多是何時能成為一個大派的掌門人,號令天下,最多就是這個,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想不明白,你這麼聰明,怎麼可能不明白?」 南宮繼說:「也許,佟大俠真的是為了天下,也許……。」薛冰斬釘截鐵的說:「沒有也許,世事本來就只有一面,霜兒,我不能要求你去幹什麼,但是我不想你後悔,你想想,是誰在利用你,是誰在害你,是誰在救你,誰在關心你。」 司徒霜說:「我有什麼好被別人利用的,我又不是武林高手,也沒有錢,也沒有權力。」薛冰說:「利用一個人是因為會讓自己少費力氣得到想要的東西,或抱住自己要留下來的東西,不是一定要是武功、金錢,說不定是名譽,說不定是感情,霜兒,你要冷靜,你要好好的想一想。」 司徒霜搖頭說:「人生有那麼多事情,我為什麼要想那麼多,我不想,心裡覺得舒服就行了。」薛冰說:「你知道嗎?為了心裡舒服,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我不和你說這麼多,一個人總是會走很多彎路的,只有在他走過之後,他才會明白,已經後悔莫及了。」司徒霜說:「好了,我知道了,現在我們回去吧。」 南宮繼跟在後面,司徒霜心裡其實一直在想著,想著這一切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情,她希望每個人的心都能夠給人一下子看清楚,都能夠很簡單,如同身邊的花草一樣,但是她知道,那只是她個人的想法而已。 她默默的走著,一天烈火的煎熬,她已經經歷了從來沒有想像過的痛苦,屈懷柔的話還在耳邊,佟澤為什麼會暈倒,為什麼林則平受了這麼重的傷,佟澤卻能很快恢復,為什麼?司徒霜不是笨蛋,簡單的人並不笨,只是因為他們即便知道了為什麼,也不願再往深處去想。況且,司徒霜不是那種能夠想出很多歪理的人。 天色是蒼茫的灰色,雖然是夏天,但是卻沒有一點熱意,反而沉悶,如同秋天那般陰鬱,三個人各自想著自己的事情,誰也沒有說話。 忽然間一隻飛鳥從林中躍出,轉眼間消失在三個人的眼界裡。三個人卻都不約而同的看過去,似乎那飛鳥與他們有莫大的關聯一樣。 那飛鳥的羽毛,模糊得如同天外的一粒塵沙。 好久,薛冰才從沉思中醒過來,笑說:「景色好美。」南宮繼也說:「是啊,陽光很好。」司徒霜看著天上的雲,說:「好天氣。」這沒用的話,三個人誰也沒有聽進去。 司徒霜心裡繼續胡思亂想著,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夠永遠在佟大哥身邊,不要講經歷了什麼過程,結果就是這樣,永遠,永遠的在他身邊,那是一件多麼愜意的事情,那是一個多麼美麗的畫面,那是一個多麼圓滿的結局。 想著想著,她自己也不由笑了起來,只有在這樣的夢裡,她才感覺自己的人生是多麼的美麗,她知道這是一個夢,但是也在告訴自己,可以這樣做夢,——除此外,又能有什麼讓你開心的法子? 如果讓你看到破敗的現實,還不如乾脆閉上眼睛,想想儘管是不可能實現的將來,美麗、燦爛,不知道從何而來,只知道這樣心裡會很舒服。 司徒霜緩緩的走著,薛冰忽然來到她身後,說:「南宮公子救了你幾次?」司徒霜搖頭說:「記不得了,我不知道。」薛冰說:「你應該好好想想,這個世界上,誰對你最好。」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五十回 美夢在心淚在眼 癡情似近還似遠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41 本章字數:12011 司徒霜心裡想:縱然南宮繼對自己傾心到了不顧生死的地步,但自己對佟澤又何嘗不是一樣,這是沒辦法改變的事實。要怪,就怪老天的安排吧。 南宮繼傻傻的看著她,絲毫沒注意到薛冰的眼神,薛冰問道:「南宮校尉,你還不回去嗎?」南宮繼回過神來,慌忙說:「我——馬上回去。」薛冰笑著說:「你放心,我不會拋下我妹妹的。」 南宮繼傻傻的一笑,說:「拜託了。」向司徒霜看了一眼,卻沒有勇氣上前去說一句話。他就這樣默默的離去,沒留下任何痕跡,只是那柔柔的風裡,似乎多了些須的蒼涼。 薛冰見他走遠了,才說:「佟澤應該知道你被困」七燈陣「,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等著你被火燒死?」 司徒霜閉上眼,說:「也許他知道,我不希望他受傷,也許他有重要的事要做。」 薛冰冷冷的說:「也許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愛情最怕被別人利用,你對他掏心擲腑,他卻對你視而不見,你覺得這是愛情嗎?」 司徒霜痛苦的說:「這是我的愛情,我所有的付出,也許只要他一個微笑就夠了。你不懂,我是在真正的追求愛情。」 薛冰說:「是的,我不懂,我從來不信。你也知道,你這個姐姐只有**,動不動就同別的男人上床,我不配和你這樣的貞節的女子說話。你多麼偉大,有真正的愛情可以追求,你和誰的愛情,說穿了,不就是和一個心裡只有權力和財富的臭男人每天在一起而又不上床嗎?你以為那是件很高尚的事嗎?」 司徒霜說:「姐,你不明白,我從來沒有嘲笑過你,在我心裡,你是一個好姐姐,你同多少男人交往,都不改變我的看法,其實你的心是純潔的,只是爹讓你失望,你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一切。我不一樣,我的養父母告訴我,一個女人選定一個男人,就是一生一世,永永遠遠的事。」 薛冰說:「他一定會有他的借口,你不要再輕信他。」司徒霜歎了口氣,說:「他太喜歡權勢了,等他明白過來,他會回到我身邊。」 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她們回頭一看,只見屈懷柔站在她們身後。薛冰說:「你來幹什麼?」屈懷柔說:「我來告訴你一件事,你這樣總有一天會害死南宮繼!司徒霜,不要說著烈女的話,做著妓女的事,讓一個你不喜歡的男人給你東西,和妓女有什麼區別!今天不是我,他早就和你一起死了!你不在乎,但我在乎!你這麼討厭,我真想殺了你!」 司徒霜說:「既然喜歡,你就留在他身邊。永遠不要離開。」 屈懷柔說:「你以為我不想嗎?每天見一個刻意迴避我,還親口告訴我他喜歡司徒霜的人,你以為我是神仙嗎?」 薛冰說:「現在已經出了靈教,你就別逞兇了。」屈懷柔怒說:「逞兇又如何!殺了這個賤人!」 她手上一動,一股勁風撲出,正是靈教「風來回」中一招「北風捲地百草折」,薛冰冷笑一聲,展開「飄渺步法」,使出「先天神掌」,一轉眼兩人就鬥得難分難解。 司徒霜見薛冰出招並不迅速,和她掌力要訣「先知先覺,先發制人」的口訣明顯背道而馳,心裡明白為了救自己她費了不少心思。她正要出手,只聽得一陣風聲傳來,只見冰珀宮十二神婢仗劍而來,冰兒喝道:「屈懷柔,你以為你的地盤,我們就不能撒野了嗎?」 屈懷柔見她們人多,便使了招「昨夜星辰昨夜風」,飄然而退,口中冷冷的說:「以少勝多,這就是你們中原武林的長處!」 冰兒說:「總比你們借刀殺人來得光明!」 薛冰問:「姑娘此話怎講?」 冰兒說:「黃山派暗中支持靈教與太平盟為敵,不然他們也不會有這麼多兵刃,不會布這麼強大的陣勢。」 司徒霜說:「梅之仁之心,天下皆知。只是沒想到,他會同邪教為伍。」 冰兒說:「主人聽說小姐有事,馬上命奴婢過來,沒想到兩位小姐吉人天相,奴婢們就放心了。」 薛冰問:「她好嗎?」 冰兒說:「主人正在練」冰珀掌力「,惡門中人始終認為龍濤死在主人手上,所以我們不得不防。」 薛冰說:「不如這樣,我陪你們回冰珀宮,如果惡門有什麼舉動,大家也好有個照應。」 司徒霜說:「我也去。」薛冰問:「你是認真的?」 司徒霜說:「是,我總不能讓自己的姐姐身在危險之中吧。」 三人正說著,只聽佟澤說:「霜兒,你出來了。」 司徒霜轉過身,冷冷的說:「我沒死,你很意外,是不是?」正說著,只聽余平說:「姑娘,佟大哥為了救你,幾天都沒有休息。你也知道,太平盟離不開他,這幾天他為了姑娘,寢室難安,你應該相信佟大哥,因為他為這件事又是自責,又是傷心。」 司徒霜心裡想:怪不得佟澤喜歡帶著你出來,而不是足智多謀的林生。 佟澤說:「霜兒,你平安出來,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我也不強求你知道,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其實我並不想這樣。其實,……」 司徒霜歎說:「我知道,我沒有怪你。」其實她一見到佟澤,心裡就沒有了氣,所有的責怪都藏在她找不到的角落裡。 薛冰上前說:「佟澤,我妹妹就交給你了,以後我再來看她。」 司徒霜本來決定一起去,但看到佟澤,心裡就不想去了。於是說道:「你們萬事小心,惡門中人並不是不講理的人,也許他們有一天會知道,龍濤是生死門所殺。」 薛冰問:「你說什麼,龍濤是生死門的人所殺!」 司徒霜說:「你不知道嗎?我也是聽冰兒說的。」 冰兒點頭說:「不錯,主人本來是同龍公子回去準備婚事,不料被生死門人追殺。江湖上人都知道冰珀宮主同龍濤有過節,所以惡門中人很輕易的就中了生死門的計,生死門這一招一石二鳥,的確難防。」 薛冰心裡想:如果不是我當初用冰雪的名頭在江湖上作出那麼多事,生死門的嫁禍一定不會成功;如果不是我橫加阻攔,他們也不會不知道龍公子和冰雪是一對戀人。都是我害了他們,可是能怎麼辦?惡門掌門人只有龍濤一個兒子,他不會聽我的解釋,有誰會相信這種解釋?可是如果雙方打起來,生死門又坐收漁翁之利了! 冰兒說:「大小姐,咱們快走吧,我很擔心,怕出事。」 薛冰知道一定是冰雪逼她們前來,便說:「好。」十三人上了馬,余平上前去送,說道:「小姐保重。」十三人已經早去了。 司徒霜回到太平盟,余平早命人準備了浴盆等物,亦綠,亦學兩個丫頭服侍她沐浴完畢。她走出來,才感到了一陣愜意。佟澤陪著她在院裡吃飯,佟澤看著她說:「明天我們就離開這裡。」 司徒霜問:「為什麼?現在不是正好沒事嗎?」佟澤說:「這裡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生死門一直在追殺我們,現在連同風雲山莊也要置我們於死地,黃山派不可能接受我們,現在唯一的出路,是求得無邪島的援助。」 司徒霜停下來,說:「咱們所到之處,也結交了不少朋友,這樣回去,只怕這段時間的心血,全部白費了。」佟澤歎說:「這本就是一個權宜之策,當時生死門就在身邊,風雲山莊又突然要置我們於死地,我們只有離開,那時沒有別的路可走,因為他們要在去無邪島的路上伏擊我們,所以我們正好選對了路,打消了他們的如意算盤,現在我們有了準備,要想回去不是難事。」 司徒霜說:「那我們準備一下,盡快趕去無邪島。」 佟澤笑說:「不用你擔心,我已經叫人準備好了,咱們晚上就可以動身。只要能到兩浙一帶,就不用怕生死門的追殺。」司徒霜心裡有些酸澀的難受,想他畢竟安排好一切之後才去救自己,如果救不了,說不定就離開了。她無精打采的說:「只是黃山派似乎並不想我們回去,好像他在暗裡支持靈教,梅之仁一直以來都希望風雲山莊執掌太平盟。」佟澤說:「其實我知道黃山派心裡想什麼,他們同生死門一樣,希望得到整個武林,但是,不只是他們會挑起爭端,嫁禍他人,無邪島一樣也想,他從十二正中的一個小幫派到成為武林中的領袖,沒有野心和實力是不行的。我們此去,就是要讓他們鬥。讓太極洞知道他們的危機,然後挑起生死門同黃山派的廝殺,只有這樣,才有我們的容身之地,至於風雲山莊,我們怎麼也合作了這麼多次,現在更不能成為敵人。所以不管黃山派怎麼支持他,我們都不能同他相鬥。更何況,風雲莊主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我們也沒有必要把所有的敵人都置之門外。」 司徒霜輕輕一笑,說:「這樣一來,風雲山莊至少不能同生死門聯合,而他同黃山派的關係也會導致生死門對黃山派的仇視。這個方法是不錯,但我們能不能用自己的力量?我們人雖然不多,但是也有無數好手,車大哥,袁大哥這些人都是熱血男兒……」 佟澤有些不悅的說:「這不是單打獨鬥!你可以同甚至是寧煙眸這樣的高手對打,但是,她能調動多少人馬,她會用弓箭手奪取多少人的性命,她會用毒,也會用計……我們不是一個人,而是許多在武林中飽受折磨的人,他們需要改變,需要反抗,我們的目的,是要武林真正成為他們安居樂業的地方,如果我們為了一時的痛快,他們必將和以前一樣,受到生死門和太極洞的蹂躪。霜兒,你覺得我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嗎?」 司徒霜沒說話,只是將碗放下,她感到眼前這個人似乎變了,他總是將整個武林作為目的,以前,他不是大罵那些名門正派以武林為幌子干預各派事務,統治整個武林嗎? 她正在想著,原友清的聲音傳來,「霜妹,你出了事,我們現在才知道,等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回來了。」司徒霜笑說:「是我自己沒用,大家都出來了,我還在裡面。」只見車凌同原友清聯袂而來,風度瀟灑,別有一番風采。 原友清說:「既然回來了,咱們一起準備吧,晚上就要走了,你應該知道吧。」司徒霜點頭說:「不錯。」車凌笑說:「你們一見面就是這些家常話,真是女人。」佟澤笑說:「由他們去吧,車凌,咱們商量一下明日的路線。這次一定要快,不容他們有喘息之機。」 司徒霜見他們進了屋,便對原友清說:「咱們開始不是說了收服靈教嗎?」原友清說:「我們不懂的,也許這只是一個投石問路,至少我們知道,黃山派對靈教的支持可以成為我們利用的武器,黃山派可不想武林落入生死門手中。」司徒霜說:「我太笨了。」原友清說:「不是這樣,是因為時事多變,一個人倘若不能最快的感受這種變化,作出適合的反應,就會葬送在這滾滾的世事之中。妹子,你也別想那麼多了,現在我們只有這個選擇,有時候選擇少了也是件好事,不用左右為難。」 司徒霜歎說:「我好累。」原友清說:「這是代價。」司徒霜心裡想:當初我只是想在武林中闖蕩,那是一個自由,廣闊的天空,我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無拘無束的快樂……沒想到,現在我卻那麼的身不由己……如果,可以再一次的選擇,我一定永遠不出來,永遠…… 涼風吹來,她的長髮飄灑,思緒翻飛。 薛冰同十二神婢不到兩個時辰就來到冰珀宮,冰雪正在閉關,清修寡慾,薛冰遂令十二神婢不要告訴她。她自己來到冰玉嬋墓前,她心裡說:母親,你請放心,現在我們三姐妹的噩夢結束了,不管遇到什麼,我們都會永遠在一起。 她正在出神,忽然間人影一閃,一個黑衣人飄然而來,那人口中說道:「賤人,你也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薛冰知道自己被他認做冰雪了,心想自己一向給妹妹帶來麻煩,這一次一定不可以,便說道:「不錯,人是我殺的,要報仇,有本事你就來。我不想浪費口舌!」 那人說:「好,這事已經不用你承認了,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你同敝師弟一直以來多有糾紛,你要殺他,那是自然的事。」 薛冰說:「他是惡名昭彰的十三惡少,我是冰珀宮的主人,是他自己不顧身份,苦苦相纏,也算是引火**,你就別囉嗦了,定個地方,我倒看看你們怎麼復仇!」那人說:「好,今夜戌時,龍山相約。」人便飄然而去。 薛冰心想,他一定是同龍濤最要好的二少爺龐學禮,果然好輕功,不愧為「黑夜幽靈」的稱號。如果他報了仇,冰雪就不用同他們糾纏了。 龍山是西南邊上一座神秘的山脈,在靈教和冰珀宮之間,當年冰珀宮主冰玉嬋將冰珀宮人鎖在無底洞裡,永遠不許出來,所以他們對龍山瞭解較少。這是靈教經常祭祀龍王的地方,傳說龍鳳乃是萬物之靈,信仰七彩靈鳳的靈教,將生死同生育交給鳳,把收成和禍福交給龍,所以每年生產時會來祭祀。不過,現在這裡冷清得很,稀疏的野草在荒蕪的寺廟前凌亂的掙扎著,秋天來了。 薛冰來了,她冷冷的表情滲透著無所謂的態度,這將是她一生的終結,在她心裡,她已經失去了一切,義父已經不需要她了,現在她需要做的是讓龐學禮殺了她。 龐學禮象黑色的幽靈一樣出現,他手上拿的,是他成名多年,十三歲就用來殺了兩浙梟雄藍天規的雙節棍,薛冰麻木的說:「只有你一個人?」龐學禮冷冷的說:「對付你,需要那麼多人嗎?賤人,枉我師弟對你一片真心,你卻藉機殺害她,你還是人嗎?」 薛冰冷冷的說:「奇怪,你從十三歲開始殺人,號稱惡門二少爺,不知幹了多殺臭名昭著的事,還有資格來教訓我嗎?我殺他,是為天下人除害!難道你連這都不明白?我還要殺了你,為天下人除害。」 龐學禮說:「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薛冰手上一指,先天手的威力使了出來,她想很快激起龐學禮的鬥志,一出手就是猛烈的攻勢,手上的勁力足以震退咆哮的猛虎。龐學禮復仇心切,雙節棍使得出神入化,「十惡手」的威力展現得淋漓盡致。這二人一動手,都乾淨利落,出招不假思索,一直當仁不讓。 薛冰心裡暗想:一個二少爺就這麼難以對付,如果真同惡門為敵,龍憑今死了唯一的兒子,一定傾全力報仇,冰珀宮就算有高手,也最多兩敗俱傷,讓生死門得到漁翁之利,看來我的死是對的。 她閉上雙眼,感到胸前一悶,雙節棍重重的打在胸前,她感到血從口中噴出,可怕的鮮血在天空裡寫下一道亮麗的軌跡,她飄然掉到地上。 那地是如此的沉重,那天是那麼的陰暗,那感覺是那麼真實,那心情是那麼複雜!…… 龐學禮似乎還不能確認這種結果,他掄起鐵棍,又劈了下去。 薛冰感到一陣風吹來,「噹」的一聲,鐵棍被擋住了,她睜開眼,看到珀兒站在那裡,白色的衣衫在夜幕下飄灑如仙。龐學禮問道:「你是什麼人?」 珀兒說:「我是珀兒,是主人的奴婢,公子,我只想告訴你,龍公子同我家主人已經談婚論嫁了,他們是前往惡門的途中被生死門的人所傷。龍公子是為了救主人才死的,如果你殺了她,龍公子九泉之下,會不得安寧的。」 龐學禮哈哈一笑,說:「小姑娘,你倒挺會說謊的,整個武林誰不知道她們是一對敵人?你不讓開,我連你一起殺。」 珀兒說:「我一個人到這裡,就是不想活著回去,我知道死去一個朋友會給你帶來多大的痛苦,你可以報仇,但你最好明白真相。」龐學禮冷笑說:「我早就知道了。好,我不同你們這些妖女鬥嘴,要送死,我不反對。」 忽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只聽那聲音說:「我當是什麼事,區區一個惡門的弟子,就敢在冰珀宮撒野,小子,你也不稱稱自己的斤兩,居然敢同我作對。」 那聲音如同來自地獄,陰森,恐怖,空洞,淒厲,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聽來使人頭皮發麻。 龐學禮說道:「不必裝神弄鬼,有本事你出來!」那聲音繼續說:「你配嗎?我同你師父」萬惡鹹歸「龍憑今較量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裡準備投胎呢。要姑奶奶出來見你,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 一陣笑聲傳來,笑聲中一股淒厲的詭異的聲音鑽進人的頭皮,人似乎來到了可怕的地獄,被人控制了一切,動不了,卻拚命的想掙扎!那詭異的聲音無異於將人帶到可怕的世界裡,薛冰睜開雙眼,只見龐學禮的嘴拚命的動著,但身體一點動靜也沒有,薛冰知道他的意志在苦苦的掙扎著,她立刻想到了一個人。 那就是被惡夢困住的冰玉嬋,一樣的想動動不了,進入一個可怕的空間。她心裡一抖,見珀兒也沒事,就想:這是誰,這到底是誰?她是害死母親的人嗎?母親原來不是病,而是被人害死的! 她大聲說:「你這個妖女,我不知道你會用什麼法子來對付我,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害死我娘,但我不會放過你,我要報仇,除非你殺了我!……」 忽然林子裡出奇的靜,那聲音倉促的問:「什麼,你娘是被人害死的!」 珀兒說:「不錯,就像你殺龐公子一樣!」那人說:「為什麼他要殺她,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平息他心裡的恨,為什麼!……」那聲音漸漸遠了,薛冰可以感覺到那聲音的倉促,還有驚惶,她對珀兒:「我娘的死另有原因,珀兒,她是被人害死的!」 珀兒說:「我先殺了這個人。」薛冰急忙說:「不行,咱們以前是真沒殺龍公子,如果殺了他,那我們兩邊的恩怨就如同江笑天想的那樣了,這是我不想看到的。你快回去,我娘的仇還得你們來報,你別讓我死不瞑目。我的真氣已亂,我已經活不下去了。」珀兒說:「我……我絕不走,……」 龐學禮從惡夢中忽然清醒過來,珀兒說:「他沒死。」薛冰急說:「你快走!」龐學禮站起來,說:「不用走了,我不殺她。」薛冰說:「多謝你,你可以殺了我,這樣你就可以報仇,就可以把心裡的仇恨化解,不用再牽掛了。」 龐學禮轉身便走,說道:「剛才你們的話,我隱約聽到了,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但我不會這麼輕易就下結論,我會查清楚這件事。」珀兒說:「那你快走吧,這件事情,我們也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龐學禮緩緩而去。薛冰咳嗽著說:「也許我真的不行了,珀兒,你要勸你的主人,不要為我報仇,這都是我自己惹出來的,是我害了她,若不是我,江湖上不會傳言他們不和。我本來以為他們終於成了一對神仙眷侶,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等她練成了」冰珀掌力「,就可以為我真正的報仇了。」 珀兒哭著說:「不行,主人不會原諒我,我一定要救你。」 薛冰說:「不是你想救就可以的,我已經身受重傷。沒人可以治好了。」珀兒說:「我們再去找仙醫杜秋月,……」薛冰說:「我們遠在西南,怎麼可能找到她,她四海為家,況且現在大敵當前,不能為了我亂了陣腳,珀兒,你一定要聽話,在這種大事上,千萬不能糊塗。快走,別管我……」 珀兒正要說什麼,她在她腰上一點,珀兒覺得身上一麻,倒到地上。薛冰說:「珀兒對不起,就當我一直沒來過。」她緩緩站起身來,向林子深處走去,這山裡到處是溶洞,這山邊四處是懸崖,她走了一陣,便覺力氣漸漸不支,休息一陣,繼續向前走,漸漸到了懸崖邊上,她閉上雙眼,準備往下跳了。 忽然一個縹緲的聲音傳來,「你不需要去死。」她回過頭,問:「什麼人?」那聲音繼續說:「身受重傷,不一定就一定得死,也許,你可以有一線生機。」薛冰輕輕一笑,飄然向崖下墜去,身子輕飄飄的落下,宛若一片白雲…… 忽然身子給人托住,她睜開眼一看,一個神仙一樣的紫衣女子將自己輕輕托住,那慈祥的神情和溫柔的眼眸使她忘記了身在何處。 她們輕飄飄的落在地上,薛冰咳嗽不斷,那神仙一樣的人問道:「你試試用丹田之氣,可不可以在任督二脈通行無阻。」薛冰試了一下,說:「還可以。」那任輕輕說:「只要這兩條命脈得以保存,應該不會有問題,我可以救你,但你必須跟我去一個地方,這不是威脅,而是救你的方法,你相信我嗎?」 薛冰問:「你到底是誰?我不認識你。」那人說:「我是你娘的……你以後會慢慢明白,當初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也許,所有的痛苦,都與我們無關。」薛冰說:「我不懂,你不要讓我在不明不白中猜測好嗎?」那人說:「上了山,你就知道了。一直在旁邊跟蹤的人,你出來。」 只見龐學禮從林中出來,說道:「我相信師弟不是你殺的了。」神仙一樣的人說:「你可以走了。」龐學禮問:「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神仙一般的人沉吟片刻,說:「以前我住的地方有好幾個僕人,現在沒有別人了,我要治她的傷,還真缺一個幫手,但這得要七七之數,你有那麼多時間嗎?」龐學禮說:「她是我傷的,理應效勞。」「 神仙一樣的人說:「你明白就好,我聽說你們要找她復仇,立刻趕來,還是來晚了。」薛冰說:「我想起來了,你的簫吹得很好,我娘下葬那天晚上,我見過你在墓前吹簫,我只見過你的背影,原來是你,……」她一激動,就說不出話來了,咳嗽不止。 神仙一樣的人在她背上輕點了幾下,說:「玉嬋的琴彈得最好,她彈琴的時候,雪山上的飛鷹都會過來,盤旋在上空,久久不願離去,要不是她一時好勝,要同音谷大弟子十指音王孟長青比試,就不會有這許多的事發生。」她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股淡淡的哀愁。 薛冰問:「那位十指音王,是不是氣量很小?他們誰勝誰負?」神仙般的人說:「那場勝負無人知曉,只知道她削掉了音王左手六個指頭,讓他一生無法彈琴,她自己也受了極重的內傷,從此再也沒有回雪山,有關於她的事,都成了江湖上的傳說,這兩個人,都沒有出來說過其中的因果,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會在這裡。」 薛冰說:「冰珀宮在江湖上行走不到三年,就全部在無底洞中住著,不許隨便出入。」神仙一樣的人說:「我們走吧,事不宜遲。」 珀兒醒來,早沒了別人,她心裡一急,四下裡找著,沒有半點蹤影,急忙回到洞內,人都睡了,她正在著急,忽然聽到有人影閃動的聲音,急忙問道:「什麼人?」那人在石鐘乳後一閃即過,她急忙追去,到底是比較熟悉地形,儘管那人輕功很好,但也被她趕上,那是個黑衣男子,冰珀宮當然沒有男子,她喝聲:「站住!」長劍一點,向那人點去,那人回身,手上一支銀笛打來,勁力之大,將珀兒逼得一退。珀兒一面揮劍,一面彈出火藥石,砰的一聲,立刻炸開了。 那人手上銀笛舞得極快,神兒等人趕來時,他已一轉身形,將珀兒抓住,銀笛卡在她脖子上,說:「別過來,否則我殺了她。」珀兒感到一陣憋不過氣來,不斷的咳嗽,婢兒叫道:「先放了她,我們不殺你。」 飄兒問:「你是何人,為何要夜闖冰珀宮?」冰兒說:「這是惡門四少爺」銀笛君子「韓聽風,不料今天居然作出這種有傷聲譽的事來,實在可笑。」 韓聽風說道:「我師哥到哪裡去了,為何我一直找不到他!」珀兒說:「他回去了。」韓聽風使勁一捏,珀兒慘叫一聲,暈過去了。韓聽風說道:「我師哥專程前來報仇,你們這裡沒辦喪事,就是沒死人,把我師哥還來,一定是你們這幫妖女使了什麼伎倆傷了他,不交出人來,她今天天明前就會死。我在龍山回龍洞前等你們消息。」 冰兒急忙趕上,韓聽風身法極快,但冰兒已經習慣了在洞裡奔走,她一面說道:「小心別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婢兒你們不可離開這裡。」說完人已經在幾十米開外。婢兒說:「趕快加派人手,今天大小姐不是回來了嗎?她怎麼不在了,她武功那麼好,不可能怕了他們吧!」離兒說:「你胡說八道什麼,一定是他們把人引開了,你真笨得跟豬一樣,連調虎離山都不懂,生死門這次是盡了全力來報仇!」婢兒怒說:「你說什麼?我笨,我不是在作一個假設嗎?我正準備推翻這個假設,說出比你更明智的話來,你急什麼!很聰明是吧,你去把珀兒姐姐救回來啊!」 離兒說:「你以為我像你那樣,永遠那麼衝動,什麼事都敢惹,什麼禍都能闖,大家都像你,早就被人殺個精光了!」真兒說道:「好了,別吵了,加派人手,趕快保護主人,不可驚動她,就算是咱們死了,也不讓人接近絕底洞。」 冰兒一口氣追出洞外,早不見了韓聽風的影子,她四處看去,夜色裡,只有依稀鬆樹的影子,忽然那松林中傳來一聲鳥叫,接著又恢復了平靜,也就是恢復了恐怖。 她朝龍山奔去,一陣琴聲傳來,那琴聲憂鬱如結,凝而且深,冰兒聽得入神,循聲而去,只見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正在那裡端坐撫琴,她立刻反應過來,此人正是惡門大弟子「木琴書生」鍾撫琴。 鍾撫琴輕輕撫弦,說道:「小姑娘,你聽著傷心嗎?」冰兒知道他們一定都來了,便說:「本姑娘不是嚇大的,有什麼把戲,你儘管使出來。和你們這幫笨得跟豬一樣的人,我實在沒什麼話好說。」 鍾撫琴說:「那我來說,十三弟從開始認識冰雪姑娘,就迷上了她,大家都知道他為了博得美人的歡心,曾經不惜去雁蕩山謀殺雁山公子林則平,還大鬧黃山劍會,攪亂太極洞同生死門的結盟大會,不過一個有心,一個無情,在生死門裡,面對重傷的十三弟,那個賤女人居然說出讓十三弟毫無顏面的話,還說如果他再跟著她,她就會殺了他。最後,她果然如她所言,殺了他。殺人是江湖中尋常的事,不用解釋,報仇也一樣。」 冰兒說:「不要以為你是真相的主宰,你錯了。他們是天底下最讓人羨慕的愛侶,可惜,他們只能成為天上人間斷了線的鴛鴦。我不怕死,你可以殺我,但你答應我,一定去一次生死門,問問江笑天為何要截斷龍公子的信,為何要殺龍公子。」 鍾撫琴說:「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我做事不要你來教!」冰兒說:「好,我不想教你,動手!」她可不願說出薛冰的事來,薛冰當時作的那些傻事,她絕對不會提,因為她像尊敬冰雪一樣尊敬她。她寧可自己一死,也不願薛冰被人笑話。 鍾撫琴說:「好,成全你!」琴聲乍起,他人飄然而立,身形閃爍,向冰兒攻來。冰兒知道「五音十形」是他的成名絕技,他可以一邊抱著琴,一邊出手殺人。冰兒可不願送死,她身形一展,使出「無情劍法」來,兩人在林中越鬥越快,越來越迅速,最後幾乎化成了兩道光芒,冰兒只覺琴聲將她的頭弄得一暈,便一頭倒在地上…… 神兒等人在山洞裡等著,忽然一陣笑聲傳來,一道白光射來,轉瞬即逝,在洞裡翻滾盤旋,婢兒喝道:「什麼人,出來!」飄兒驚說:「來如游龍,翩然若鴻,好美的身法,是」無影殺手「姚留風。大家小心!」 話音未落,絕兒啊的一聲,身上已中了一劍,神兒急忙叫道:「大家保護自己!」絕兒長劍一繞,順著白光追去,兩人在洞中飛舞,絕兒始終趕不上他,洞裡的一干小丫頭們更是無能為力,嚇得大叫起來。 神兒關切的看著二人,忽然覺得身邊多了一人,她扭頭一看,嚇得大叫一聲,原來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臉帶面具的怪人,那怪人一對黑亮的眼睛將她身子盯得發抖,她顫聲說道:「你是誰?」那人冷冷的說:「男兒自當握吳鉤,收取關山二十州。」渺兒說:「你是」**鉤「吳鉤,你們都來了,都來報仇!」 吳鉤說:「不錯,小姑娘挺聰明!」渺兒長劍一指,一招「道是無情卻有情」,將凌厲的殺氣灑向吳鉤,吳鉤身形一閃,手中長鉤輕輕一晃,將她的劍氣逼到一邊,說:「姑娘,千萬別動氣,動氣了就會變醜喔!」渺兒收起劍,說:「聽你的話,你也要聽話!」吳鉤正要說話,渺兒的劍已經風一樣攻來,吳鉤一面閃,一面說:「姑娘,說話怎麼不算話!」婢兒說:「叫你去死,你去死嗎?」 渺兒忽然又收回劍,若有所思的說:「不和你打了。」吳鉤鬆了口氣,說:「你真……」劍又刺了過來,吳鉤大叫道:「真是女人!一會一變!」一邊東躲西藏起來,渺兒收回劍,呆呆的說:「為什麼不還手?」吳鉤喘著粗氣說:「我要動起手來,你還有機會嗎?」渺兒怒說:「你說什麼?」忽然又想了想,說:「好,你說得對,我也不同你糾纏了。」吳鉤疲倦的說:「你神經病啊,沒見過你這麼奇怪的人!」渺兒那劍又伸了過來,說:「就算是死也不能放過你,誰讓你是來殺人的!」 絕兒追了一陣姚留風,忽然發現洞裡已經沒幾個人了,只有如兒在一根鐘乳石旁站著發抖,她停下來問道:「怎麼了?人呢?」 如兒顫聲說:「我也不知道,剛才我一轉身,一個人都沒有了。」絕兒說:「這幫惡賊,簡直黑白不分!」如兒忽然哭了起來,趴在石鐘乳上大哭起來,聲音淒涼,絕兒聽得心裡一顫……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五十一回 縹緲雪峰廿年事 婉轉蛾眉一片心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41 本章字數:11090 絕兒說道:「你先別哭,我們就算只有兩個人也不怕,你看我還在這裡!」忽然聽得一聲冷笑傳來,只見一個年輕公子,身著藍衣,手捏短棍,一副兇惡的樣子。他冷冷說道:「把你們主人交出來,就饒了你們性命!」絕兒說:「呸!別做夢了,你們找不到的,殺了我,你們也找不到!」那人說:「你們冰珀宮的十刑八罰據說很厲害,當我想抵不過惡門的」千人操「吧!」絕兒抖著膽子說:「惡人,你要不要臉!」那人嘿嘿一笑,說:「那時會是你們覺得要不要臉,你就不用為我們操心了!」如兒止住哭,說:「惡賊,我跟你拼了!」她手上長劍那一揮,向那人刺去。 絕兒說:「他是」惡棍小霸王「顏天歸,你要小心他手上的棍子!」話音未落,兩人已經鬥在一處,絕兒只見如兒第一次這麼拚命,心裡想:看來今日是再難活命了,我們被冰珀宮收留,今日便是報答之時,老天太不公平,我一定要帶著這股怨氣,把這世上的一切都恨透…… 她的眼裡,又浮現了那個猙獰的面孔,那個可怕的財主,那個漆黑的夜晚,她被帶進那個燈火通明的房間,她逃了出來,等她摸黑到了家裡,才發現家裡人已經被人打死了,她回去憤怒的找人報仇,卻被打得遍體鱗傷,一個姨娘看她可憐,趁他們打累了把她扔在柴房的時候救了她,,那個姨娘告訴她,她也是這樣進來的,作為欠租的抵押,她對她說,天下哪裡都一樣…… 她的眼裡放出一種仇恨的光芒,大叫一聲,長劍帶著一股怨氣,翩然而去,顏天歸沒想到她的劍招會這麼凌厲,才兩招就被她在左手刺了一劍,他急忙向後便退,心想這女人莫不是瘋了! 絕兒大叫一聲,衝上前去,前面忽然多了一個人,那人手拿折扇,但一柄扇子,就把她不可阻止的劍氣抵擋住了。如兒在一旁嚇得大叫起來,洞裡又多了一人,這個人一身花衣,是個俊俏的男子,一身傳來一種迷人的香氣,如兒即便並不熟悉江湖中人,也知道這人一定是「香君子」林花落。 絕兒同那手執扇子的人交了幾招,只覺手上漸漸軟了下來,她瘋狂的大叫著,但還是被他打落長劍,扇子抵在頸前,右手落入他的左手,她一掙扎,那人一滑,來到她身後,將她牢牢抓住,說:「別動,我知道你對主人忠心,但你要這麼死實在不值得!」絕兒說:「你是」武詩人「王憶?」 王憶說:「既然你們主人殺了人,就該出來說個明白。」絕兒說:「人不是她殺的。」王憶說:「劍傷可以是物證,江湖上的人都是人證。」絕兒說:「你沒有親眼看見,當然會相信,我知道這件事,所以我不會把主人的行蹤說出來,你別做夢了。」 顏天歸說道:「師兄,別同她胡說了,咱們來點狠的,讓她知道什麼是後悔,什麼叫從實招來!」絕兒冷笑說:「無恥,你羞不羞!」林花落說:「依我之見,只要有一個人,咱們就帶回龍山回龍洞去,冰雪總有一天會出現,而且這一天不會超過三天!」顏天歸說:「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給他們一點厲害!」 「師兄,咱們是來報仇,不是來生事,師弟死得這麼慘,我們也該正大光明的報仇,讓他泉下有知,也好安心。」說話的是一個白衣男子,正是十二少「雲裡客」胡雲飛。如兒說:「你們既然要報仇,也定個時間,定個地方,何必這樣,弄得我們……」顏天歸喝道:「住口,你們殺了我十三弟,還有臉在這裡哭冤!像你們這種**蕩婦,就應該送到妓院去讓人折磨,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忽然一陣冷笑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是嗎?年輕人,你憑什麼?你武功很好,人品很壞,這我知道,但這不是說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我數三聲,你們還不走,別怪我不客氣了。」顏天歸說道:「死老頭,你出來……」 那人嘿嘿冷笑說:「老頭不出來,你們一樣四定了。」顏天歸正要說話,忽然一陣古怪的聲音傳來,接著他全身陷入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似乎來到了陰曹地府一樣,頭中有知覺,但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和口舌,他咚的一聲栽倒在地上…… 林花落說道:「什麼人,為何不出來?」那人說:「年輕人,我想」十指音王「的名頭,你大概沒聽說過吧!」林花落說:「」十指音王「,你不是,不是已經……」十指音王說道:「不錯,我斷了左手四根手指,再也不能彈琴了,但是我的音功,一樣天下無敵!一樣天下無敵!」一陣笑聲傳來,林花落只覺連心都寒了。 王憶顫聲說:「夜魔咒!你練成了江湖上幾十年沒人練成的夜魔咒!」那人說:「小孩子,你很識貨,不錯,我練成了夜魔咒,放下你手上的人,我讓你免受折磨!」林花落說:「我們是來報仇的,報不了仇,大不了一死,如果你覺得應該殺了我們,你就殺吧!」 胡雲飛說道:「有本事,你出來陪我們過幾招,一般音功厲害的人,都是武功很差的人。」那人怒說:「小子,老子不想跟你說半個多餘的字,我才幾天不在,你們就太歲頭上動土了!好,要送死,老子送你們一程!」林花落聽風辨音,朝發聲方向攻去,但那石鐘乳後面一個人影也沒有。他折回來,那人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說道:「你記住,真正的高手是不會洩漏他的藏身之地,想要殺我,沒那麼容易!」 林花落正要說話,忽然身前多了一個人,一個白衣中年人,長袖飄飄,宛若神仙,一點都不如那聲音蒼老,「你們要是能躲過我三招,我立刻就走!」他大袖一捲,身形一展,向林花落劈來,林花落正要以十惡手相擋,忽然前胸一疼,栽倒在地上,那人笑說:「二十年沒用」無形手「了,想不到還真能管用。」 王憶知道這個人不但音功絕頂,而且武功也是少有的高手,知道今日一定難以報仇,等回到惡門找師父問清楚這人的來歷再說,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當下說道:「老先生武功高強,在下佩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他抱起顏天歸,同林、胡二人飄然而去。 絕兒同如兒急忙上前謝道:「多謝前輩相救之恩!」那人歎說:「謝什麼,我再去救你們那幾位姐妹,跟著他們走,一定可以找到,你們在這裡等著。」絕兒見他去了,心裡方才安定下來,想:莫不是老天爺幫助,讓我們能夠戰勝惡門! 冰兒醒來,發現自己和神兒等人一起被鎖在一個山洞之中。她掙扎了一下,發現昏睡穴雖已復原,但要想恢復力氣,卻又不能,神兒等人還沒醒來,她心裡想:難道他們把我們都帶來了!仔細看了一下人,除了絕兒,如兒二人,全都在這裡,她心裡一寒,暗道糟了。這時忽然一陣聲音傳來,只聽一個人說道:「咱們這次前來為十三弟報仇,算是惡門最大的一次舉動了,可是好像連冰雪都沒找到!」冰兒沒有出聲,只見來的是三個人,一個藍衣公子,一個黃衣少年,一個是個黑衣中年人,冰兒見識得多一些,猜那藍衣的應該是「多夢公子」卿新,黃衣人該是「霹靂虎」朱霆,剩下的中年人是「無情劍客」陸長生。說話的是卿新。 朱霆說:「依我說,一把火燒了無底洞,薰死那個賤人!」陸長生說:「咱們名正言順的來報仇,不能作這樣的事,不然就令人笑話了。我想,咱們還是好好問這幾個姑娘,叫她們說出主人的所在,這樣下去,大家都不是辦法。」朱霆說:「陸師兄,你也太仁慈了!我們本來就是來殺人的!」 陸長生說:「我在進入惡門之前,在江湖上就有」無情劍客「的名頭,那時我殺了人,就像吃飯一樣平常,後來我遇到一個仇家,她天天纏著我,那時我才知道,也許能殺人的人,殺人對他們而言是件很平常的事,但對被殺的人的親人而言,卻是一個刻骨銘心的傷害,所以我現在不想殺人,更不想平白無故的殺人,我要她出來,承認自己是兇手,同我們來一場公平的決鬥。」冰兒心想:這個人倒不是惡人。 朱霆說:「江湖就是這個樣子,殺不了人的人,最好離開!」卿新說:「天下沒有絕對的公平,我們聽大師兄怎麼說!」陸長生說:「在我加入惡門之前,江湖上的人說」惡門歸隱,天下太平「,我以為惡門是天下最可怕的門派,所以加入,我想,要是我都能不殺人,天下就好了。沒想到,天下還是一個樣子,……惡門也重新捲入了江湖仇殺!」 卿新說:「報完仇,我們就可以退隱江湖了。」朱霆說:「十三弟為人最聰明,沒想到英年早逝,也不知師父有多傷心!」冰兒心裡想:難道主人不傷心嗎?你們真是太笨了!這時珀兒忽然動了一下,罵道:「王八蛋!竟敢點本姑娘的昏睡穴!」卿新說:「你說出你們主人的藏身之地,我就放了你們!」 珀兒冷笑說:「我很想走嗎?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你不是要報仇嗎?我們都是你的仇人。哼,想從我的口中得到半點消息,你以為你是什麼人,你長得很好看嗎?那我也不至於被你迷得連起碼的忠義都給忘了。」朱霆說:「小丫頭,你不怕吃苦頭嗎?」珀兒說:「小雜種,有本事你就給本姑娘苦頭吃!怕你不是人!」 朱霆說:「好,我這就去找黃連,苦死你!」說完果真走了。珀兒說:「臭男人,狗雜種,有種殺了我,讓我作一個冰珀宮的烈女!」卿新說:「姑娘,才幾句話,你就罵了多殺髒話!」 珀兒說:「怎麼了,我最討厭那種口是心非的人了!對你們這樣的人,我就是要罵個痛快!我要把你們罵得去自殺!」陸長生說:「只怕你罵累了,也未必做得到!……」忽然外面傳來一陣笑聲:「惡門的幾個不成器的弟子聽著,十指音王要你們趕快把那幾個丫頭放掉!否則,休怪本音王不客氣了!」 陸長生說道:「十指音王,你果然沒死!」身形一轉,已來到洞外,說:「當年在雪山腳下,你殺了家父」川西一刀「陸鳴鳳,不知這件事你還記不記得!」音王抬頭笑說:「當然記得,他和我愛上了同一個女人,當然要決鬥,他雖然比我年長,但我贏了,現在你雖然比我年幼,但你不會贏!」 陸長生說:「想不到在這裡可以為先父報仇,天意要我殺你,夫復何言!」他手上長劍一繞,向音王攻去,音王說道:「你的」陸家刀「練得並不好,還是用你的」無情劍法「,我知道你在江湖上小有名氣。」陸長生使出全力,劍劍奪命,但音王只是稍稍一閃,便即讓開。陸長生大聲說:「躲躲閃閃,不是君子所為!」音王說:「好!」他手上一動,一道白光電射而出,打在陸長生胸前,陸長生立時血流如注,栽倒在地。 朱霆大叫一聲,長刀一掃,向音王砍去,音王急忙避開,此時卿新,韓聽風,姚留風等人已經趕來,韓聽風手拿銀笛,姚留風施展輕功,一時間以多戰少,將音王迫得手支腳絀,應接不暇。 忽然之間只見姚留風抱著頭,痛苦萬分的栽倒在地上,韓聽風也感到一陣如同來自地獄的恐慌在片刻間佈滿全身,他趕忙退回來,只見朱霆等人也是面色痛苦,如同被刀子割在頭上一樣。 孟長青閃身來到珀兒身前,說:「小姑娘,沒有嚇著你吧!」珀兒說:「多謝你,前輩。」孟長青伸手一晃,冰兒等人只覺身上一鬆。冰兒起身說:「前輩,不知如何稱呼你,相救大恩,不敢言謝,以後冰珀宮供前輩驅馳,絕不食言。」 孟長青看著這幾個丫頭,歎說:「當年冰玉嬋的冰珀掌力,天下無敵,現在你們……若是冰玉嬋還活在這個世上,不知她會怎麼想!」 冰兒說:「都是我等學藝不驚,致受如此侮辱,有愧於先師!」 孟長青搖頭說:「這都是冰玉嬋自己留下來的,為什麼一定要離開江湖,卻又怎麼也離不開!」冰兒想到老宮主,想到今日的冰珀宮,心裡忽然覺得一種無法形容的悲哀。 孟長青說:「如果你們願意恢復冰珀宮昔日的輝煌,同生死門一較高下,我有一個方法。」冰兒說:「有什麼方法?」孟長青看著地上翻滾著的幾個人,說:「那時莫說是這幾個惡門中人,就是所有的武林中人,都不是你們的對手!」 冰兒問:「前輩的意思?」 孟長青說:「要想成為絕世高手,就要忍受別人不能忍受的痛苦,經歷別人沒有經歷的磨難,打破自己以前的窠臼,尋找一個絕高的境界。」珀兒問:「什麼境界?」孟長青說:「你們先答應我,不論什麼痛苦,你們都能夠接受。」 冰兒說:「姐妹們,生死門殺了龍哥,我們一定要報這個仇,不管什麼痛苦,我們一定要在真正歸隱武林之前,同生死門來一個了斷!」 一言未了,只聽絕兒說:「好,不管什麼痛苦,我們都願意經歷,前輩,你就指點我們一條明路。」只見絕兒和如兒從外面進來。 孟長青大笑說:「好,冰玉嬋,你離不開江湖,你和冰珀宮,注定是一個神話,一個武林神話。」冰兒問絕兒,「你見到大宮主了嗎?」 如兒搖頭說:「我們從外面進來,沒有遇到宮主。」 薛冰坐在車上,看著那個紫衣女人,她慈祥而溫柔,如同母親一樣。龐學禮在前面架著車。 薛冰看著車外的林子,問:「我們這是去哪裡?」紫衣女人說:「去雪山。」薛冰問:「雪山?在哪裡?」紫衣女人說:「玉龍雪山,那是你娘以前住的地方。」薛冰一笑,說:「前輩,你認識我娘,你是她什麼人?」 紫衣女人說:「其實,我是她師姐。」薛冰說:「原來是師伯,我怎麼沒有聽娘說過。」紫衣女人歎說:「我們三姐妹本來在雪峰過著很快樂的日子,師父告訴我們,山下的世界很可怕,但是我們依然往山下來了。」 薛冰努力的撐住一口氣,說:「娘就創下了很大的名頭。」紫衣女人說:「也許你們多少知道一點,當年的雪峰三女……」薛冰點頭,說:「是,好像聽過,不過我記事的時候,已經很少有這些話了,你們在江湖上的時間太短。」 紫衣女人說:「當時你娘人稱」雪峰神女「,她美麗得讓人嫉妒,天下人傾慕她的容貌,比傾慕她的武功還要多;我們的小師妹,行事乖張,人稱」雪峰妖姬「,現在已經很久沒有來到江湖。」 薛冰問:「師伯怎麼稱呼?」紫衣女人說:「我姓杜,名神弦,其實名字都是師父取的,我們的師父外號」冰雕芙蓉「,是當年轟動一時的武林第一美人!」薛冰聽著,漸漸緩和了身上的傷勢,笑說:「師伯也很美麗。」 杜神弦歎說:「美麗有什麼用,我一直住在雪山,只有幾個老僕人陪著我。」薛冰說:「為什麼你們不在一起?」杜神弦說:「三個很自命不凡的女人,怎麼可能在一起,我們都以為我們可以獨自闖出一片天地,師父仙去之後,我們得到了從來沒有的自由,我們那種心情,你是不會明白的。」 薛冰說:「天高任鳥飛,我知道。」杜神弦歎說:「一晃,時間已經過了十多年,我再一次下山的時候,就已經見不到她了。」 薛冰說:「都是我太固執,是我惹的禍,如果不是我……」杜神弦伸手摀住她的嘴,說:「傻瓜,母親是不會責怪自己的女兒的,你放心,其實,師妹就是放不開,不肯回來,所以會在那裡離開這個世界,我怎麼可能怪她,我只是會心疼她,心疼她走錯了路,我怎麼會怪她!……」說著竟有些淚水留下。 薛冰說:「師伯,你別傷心了,已經離開了,不能回來。」杜神弦歎說:「江湖的日子雖然好,但是卻不能有一個平靜的結束,要過平靜的日子,還得要甘于歸隱。」薛冰沒有說什麼,也許是困了,靠在杜神弦懷裡睡了下去。 杜神弦愛撫著她的臉,似乎回到當年,在雪山上看著山下,充滿好奇和嚮往的樣子。 薛冰醒來的時候,已經感覺到了一陣寒意,她睜開雙眼,只見身上已經披了一件獸皮大衣。杜神弦溫和的說:「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薛冰搖頭說:「不要,……」忽然想到冰雪,急忙說:「師伯,我妹妹她……惡門的人還會取殺我妹妹的,怎麼辦?」杜神弦說:「我已經見到十指音王了,他不會不管這件事情的,你放心就是了。」 薛冰看著外面,已經是雪峰之上,車還在繼續緩緩的行著,薛冰問:「還有多久?」杜神弦笑說:「快了,再忍一會。」薛冰感到心頭一陣刀割一般的疼痛,不由哼了一聲,杜神弦摸著她的臉,說:「痛,就叫出來,我下山的時候已經讓僕人下山去了,一會我給你療傷,會很難受,你可以大聲的叫,沒人能聽到的。」 薛冰看著簾子外駕車的龐學禮,說:「外面不是有個人嗎?」杜神弦說:「他打傷了你,不找他麻煩就是了,還敢笑話。」薛冰笑了起來,杜神弦說:「好孩子,我來晚了,讓你受苦。」薛冰搖頭說:「沒有,這是我自己招來的,因此還害了我的妹妹。」 杜神弦歎說:「真是個聽話的孩子。」 過了半日,車才停了下來,杜神弦抱著薛冰下車,薛冰眼前一亮,覺得自己到了一個冰雪的世界,滿山的冰雪一個顏色,那麼無邊無際,那麼渾然一體!她看著四周,說:「你們就是在這樣一個地方長大的?」 杜神弦說:「對,當時我們覺得這裡太單調,太乏味,都夢想著離開。現在,我反而覺得這裡太親切,捨不得離開。」 薛冰被她抱進一個冰洞,洞很寬大,裡面有很多小洞,想來當時一定有好多人住在這裡。裡面的陳設雖然簡單,卻很整齊。薛冰被放在一張桌前,杜神弦說:「我去給你準備雪蓮花,讓你先洗個澡,再給你療傷。」龐學禮過來問:「前輩,我能作些什麼?」 杜神弦說:「你到廚房去燒些熱水,送到澡池。」薛冰見他去了,便說:「雪蓮花泡過之後,傷勢會好得很快嗎?」杜神弦說:「沒有這麼神奇,我要用冰珀掌力在你的體內重新恢復你的真力,不然,你的五臟將會很快死去。」 薛冰問:「有這麼嚴重嗎?」杜神弦說:「可惜我沒法給你證明,這麼說吧,如果不這麼做,你的生命不會超過三天。」薛冰點頭說:「我知道了。」 杜神弦將她放在澡池裡,剝去她身上的衣服,薛冰覺得一股溫暖的感覺襲遍全身。杜神弦手上一動,只見水上的熱氣漸漸消退,水逐漸變冷,直到凝固為冰,薛冰拚命的壓制住體內的疼痛和全身的寒冷,但是仍然幾乎不能堅持。 杜神弦忽然問:「你居然不會冰珀掌力,你練的什麼內功?」薛冰說:「我練的是先天掌力。」杜神弦問:「你怎麼會聖人山的武功,你……」砰的一聲,冰塊一剎那間迸裂開來,薛冰也在空中墜落,杜神弦急忙閃身上前拉住她,飛落地面,將她用獸皮大衣包著,說:「不要緊,待會再弄水來,我重新開始。」 薛冰問:「很麻煩嗎?」杜神弦說:「你的掌力會抗拒我的掌力,我要先化解你的內功。」薛冰點頭說:「好,化去了,我就可以離開江湖。」杜神弦笑說:「能不能離開江湖,還不能這麼確定,你母親決定闖蕩江湖的那一刻,已經決定了你們的命運。」 薛冰歎說:「命運,我真的很想知道,命運到底是什麼樣子。」杜神弦說:「沒有人知道,一切都只是猜測。」 她對著外面大聲說:「快點加水。」龐學禮急忙加水,一面加,一面說:「已經很快了,我已經把我的功力都用上去了,火倒是夠大,就是鍋太小。」杜神弦說:「廢話,難道我平時還用那麼大一個鍋做飯不成。水弄完之後,你弄飯,米在廚房,菜在車上,自己去拿。」龐學禮傻傻的站著,說:「我……還不知道怎麼做飯。」 杜神弦說:「那你來給她化解功力。」龐學禮急忙說:「我……這個更加不行!」杜神弦說:「這不就對了嗎?快去。」 薛冰這次感覺一股冰冷的力道在體內盤旋,將自己體內的真力一點點的逼出,澡池的水一會冰冷入骨,一會溫熱暖人,約莫過了盞茶功夫,杜神弦起身說:「好了,現在你已經是個普通人,這幾天你不能走動,我讓他來餵你吃飯。」說完把她抱起來,穿上衣服,報到一個潔淨的臥室。 待到她出來的時候,發現桌上放了幾碗稀飯,看起來黑糊糊的,龐學禮整個人累得滿頭大汗,盛了一大碗黑糊糊的湯上來,說:「只能這樣了。」杜神弦聞到一股焦味,說:「你應該不會這麼笨吧,做飯又不是燒水,火大就好了嗎?算了,你自己吃吧,我再去做。你們這樣的年輕人,真不像話,怎麼孝敬老人。」 龐學禮在一旁看著杜神弦做飯,這才知道米是要洗的,菜也是要切斷的,而且佐料的順序和多少,也很講究。 杜神弦做了幾個小菜,龐學禮已經餓得不行了,趕忙將菜上桌,說:「我去叫她。」杜神弦說:「你以為她現在可以走路嗎?這七天你都要餵她吃飯,還有喝藥,你總不能什麼事情都不作吧。」龐學禮點頭說:「好。」 薛冰看到他端了一碗稀飯過來,想抬手去接,卻一點力氣都沒有,龐學禮說:「我餵你吃。」薛冰見他坐下,便說:「有勞你了。」龐學禮說:「我打傷了你,這是應該做的。」薛冰黯然的說:「其實龍濤的死,讓我們都很傷心,我不知道我的妹妹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她真的很善良,很溫柔,老天為什麼這樣對她。」 龐學禮歎說:「你也一樣好,寧可自己受苦,也要保護妹妹。」薛冰搖頭說:「不是,我是在贖罪,是我害了他們,想起以前的我,就覺得那是一個不可能的夢,好可怕。」 龐學禮說:「不要想了,先把傷養好,師父以前說,大錯能改,也是好事。」薛冰點頭說:「可惜,錯可以改,人,卻不能重生。」龐學禮說:「我們都以為死亡是一個痛苦,也許,不是這樣。不要想了。」 薛冰一面吃,一面流淚,龐學禮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忽然覺得那肌膚如同冰玉一般的光滑而溫柔,一剎那間整個人都醉了。 薛冰吃了一陣,說:「好了,你回去吃飯吧,我已經飽了。」龐學禮說:「好,待會我給你熬藥。」薛冰見他離開了,心裡又想到以前那些荒唐的事情,想到薛名,想到從秋水山莊開始那段可怕的日子。 過了一陣,杜神弦過來陪她坐了一陣,龐學禮便端了湯藥來,杜神弦說:「你是因禍得福,這樣等於重新塑造了一個你,你的內力,將會出乎你的想像。」薛冰說:「多謝師伯。」杜神弦說:「你經歷了這麼痛苦的事情,當然應該得到別人沒有的。」 薛冰喝完了藥,杜神弦才說:「好了,龐少俠,你先到外面客房去休息,明天會燒更多的水,而且你也要學著做飯,行嗎?」龐學禮一面點頭,一面離開。 杜神弦笑說:「真是一個好孩子。」薛冰笑說:「江湖上號稱」黑夜幽靈「,沒想到這麼聽話。」杜神弦說:「其實每個人都有溫柔的一面,只不過你沒有細心去看而已。這是師父告訴我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薛冰搖頭,杜神弦說:「師父是當年江湖上最美的人,也是脾氣最差的人。」 次日杜神弦緩緩給她輸入冰力,讓她體內五臟,緩緩得到滋養,龐學禮依然忙前忙後的照顧她,等到他已經能夠做菜的時候,薛冰已經可以慢慢的走幾步路了,體內也不再那麼疼痛。 這日薛冰在外面散步,看見龐學禮在山上練功,雪正下得大,他的身影在雪花裡矯健而穩重,薛冰心裡想:惡門的功夫原來也這麼博大精深,也許只是我沒有注意,各派的功夫都有自己的淵源,都不能輕視。 龐學禮閃身來到她面前,說:「好多了吧,要不要一起練功?」這時杜神弦在空中說:「不許約她一起練功,怎麼,你好像有什麼鬼主意不是?」龐學禮笑說:「不敢不敢。」薛冰見杜神弦日夜給自己運功,功力卻能夠如此之高,不由心裡暗讚:冰珀掌力真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功夫,功力居然能夠如此厲害! 杜神弦笑說:「過不了半個月,你的功夫,就及不上冰兒了,冰兒,到時候,你可以好好報仇。」薛冰沒想到杜神弦說起話來也這麼沒有正經,便笑說:「我要等到武功天下無敵的時候再教訓所有的人。」 雪花飄飄,整個山頂如同雪一樣白。 杜神弦每日依然給她運功療傷,這日龐學禮已經能夠弄出很美味的飯菜,薛冰也完全健步如飛,開始在雪山上練功。 她逐漸喜歡這單調的顏色,喜歡這天然純正的潔白,不過最讓她覺得奇怪的是,為什麼龐學禮還沒有離開。 這日她正在山頂練輕功,龐學禮飛來同她一起,說:「你的功夫越來越厲害了!」薛冰笑說:「為什麼不回去?」龐學禮說:「江湖中人四海為家,到哪裡都一樣。你剛才練的是冰珀宮的功夫嗎?」薛冰搖頭說:「不是,是冰珀掌力的內勁,但是身法和手法都是先天掌力。我以前也不知道,兩種功夫居然可以這樣混在一起。」 龐學禮說:「天下武功,殊途同歸,當然可以混在一起,不但你那兩門功夫,甚至惡門的功夫都可以混在一起,要不要學?」薛冰笑說:「學功夫是很難的事情,你要我學多久。」龐學禮身形一快,飛到前面,忽然轉身大聲說:「學一生一世,你願不願意?」薛冰停在空中,雪花飄來,她不知道剛才聽了什麼。 龐學禮身子在空中一轉,拉住薛冰,大聲說:「我要教你惡門的功夫,那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但是我們願意付出一生一世,那就沒有什麼不能完成。」薛冰在空中飛舞著,那雪花撲了過來,她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那麼愜意,那麼舒適,似乎人生在那一剎那完全煥然一新。 龐學禮繼續說:「我願意一生一世,都教你功夫,直到你學會為止。」薛冰身形一展,向前飛去,說:「我不想學任何惡門的武功,更不想一生一世,去學一門功夫。」龐學禮追上來問:「那,你願意一生一世和我在一起嗎?」 薛冰怔了一怔,忽然一笑,說:「我不會和任何人一生一世,你不要想了。」龐學禮忽然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寒冷,似乎所有的寒意都入侵到了內心,全身在空中打了一個冷戰,整個人跌了下去。 薛冰在空中飛著,忽然一陣低沉的簫聲傳來,似乎滄桑的老人在回憶著什麼,她循聲而去,只見雪峰之頂,杜神弦紫衣飄飄,正在那裡站著吹簫。薛冰閃身來到她身邊,只聽她幽幽的簫聲淡淡的散在風雪裡,如同飛繞的雪一樣,和雪山融為一體。 吹了一陣,杜神弦放下簫,歎說:「當年我們三姐妹在這裡琴簫合奏,娟妹的舞姿實在是迷人,雪花都比不上她的美麗,可惜,現在不知她去了哪裡。」薛冰奇怪的說:「到底是什麼事情,可以讓你們這麼後悔?她們怎麼都不願回來。」 杜神弦歎說:「是江湖,江湖上有太多的東西,每個人都想從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人的意志在一起融合、排斥和決鬥,到你想離開的時候,你已經和江湖成為一體,你所有的悲哀和快樂,都已經不能由你主宰。」 薛冰點頭歎說:「可是還是有那麼多人嚮往這個地方,以為憑借他們的能力,一定能夠達成自己的願望。」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五十二回 風飄飄兮長路遠 曲渺渺兮奏君前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42 本章字數:11493 杜神弦飛身下山,看到龐學禮正在狠命的用手劈從山下運上來的木材,她奇怪的問:「怎麼今天這麼認真,不用我吩咐。」龐學禮沒有說話,薛冰從外面進來,對杜神弦說:「師伯,這幾天讓你累了,今天,我來給大家作幾個拿手的菜。」杜神弦轉頭說:「你還會做菜?」薛冰笑說:「菜誰都會做,只不過看能不能做好。師伯,你放心,我在冰珀宮的時候,十二神婢教過我。」 杜神弦搖頭說:「每日冰力的洗滌,你已經很虛弱了,不能勞作。我知道你受了多大的苦,等你好了也不遲。」 薛冰說:「我這就要下山了,我想我已經能夠活下去了。」杜神弦搖頭說:「你不能,這幾日一直是冰珀掌力在支撐著你,一旦沒有冰珀掌力,你將活不過三天,現在只差十幾天,你就擁有冰珀掌力了。」 薛冰看著滿天飛舞的雪,說:「我就是不想再進入武林。」 杜神弦說:「不行,武林不是你想不想進的。人總是以為自己能決定很多事情,只有在事情過後,才知道自己什麼也不能決定,只是隨著很多不同的人一起,在世界上漂泊或是停留,享受短暫的真實。不管怎樣,你都要留下來,我不是想要你成為武功第一高手,也許有一天你會明白,成為高手只不過讓自己成為一個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這是一個悲哀或是一件喜事,誰也說不明白,只能自己去體會,但是現在你只是要活下去。」 薛冰歎說:「我知道,但是我已經不能安心留在這裡。」 龐學禮忽然停下來,說:「你大可安心留在這裡,不會有人打擾你。」薛冰微微一笑,說:「那就好。」她緩緩來到洞裡,心裡想著一些奇怪的事情,希望自己能夠回到幾年以前,還是秋水山莊那個少不更事的少女,還是一個純潔的孩子。 這幾日龐學禮果然連話也沒有和薛冰說一句,薛冰的傷漸漸已經感覺不到痛苦,但是全身被冰力入侵,經常是夜半也還在經受著極冷的煎熬。每次夜半醒來,看到慈祥的看著自己的杜神弦,薛冰覺得似乎看到了母親,感覺那麼溫暖,那麼快樂。 山上的風雪沒有一天是停下來的,薛冰的身體一天天好了起來,與日俱增的痛苦沒有讓她討厭這個只有白雪的地方,她很羨慕這紫衣的女人,可以自由自在的在雪峰頂上生活,沒有煩惱,沒有打擾,清閒如同飄飛的白雪,隨風而來,化為天地間最聖潔的白色。 但是她知道,她一定會下山的,下山看看冰雪她們過得如何,聽聽在音王的保護下,她們經歷了哪些事情。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變得對親人無比的思念,這是以前的她不可能有的,那個在江湖上自由自在,玩弄眾生於股掌之間的人,不知在哪一剎那之間,忽然變成一個平凡、孤獨的女人。 她知道她這以後的日子,只有親情,才是唯一的牽掛。 龐學禮跟著她一起下山,兩個人總有一些說不出來的話,薛冰沉默寡言,每日只是喜歡獨自相處,龐學禮雖然處處照顧,但是也很少說一句話,日子似乎平靜得毫無值得回味的地方。 因為行走的江湖上的人,心卻在冰珀宮。 這日已經到了靈教地界,薛冰心裡不由想:不知霜兒現在怎樣了,這裡應該能知道太平盟和靈教的消息。 她特意到了一個有許多武林人士坐在裡面的酒樓,龐學禮上前把凳子擦了又擦,薛冰坐下,看著樓下三三兩兩的苗人,心裡想:靈教和武林各派爭鬥,也不過是用了這些可憐的人而已,成千上萬的人,都為這場紛爭獻出自己許多的東西,但是他們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可憐的人們,悲慘地成為別人爭奪權力和財富的工具,卻麻木的享受著人生平凡的生老病死。 龐學禮見她一直看著樓下,不知她心裡在想什麼。薛冰好久才回過神來,心裡想:好像這些人都沒有說起靈教和太平盟的事情,難道太平盟和靈教沒有爭鬥了嗎?如果是這樣,佟澤太可怕了,他一定在等一個時機,時機一到,武林將有一場浩劫。 她只吃了一點東西,心裡總是覺著不舒服,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她知道自己沒有那麼偉大,不會為這些無辜的百姓而痛苦,想來是擔心司徒霜吧,愛情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如果是一個人傻傻的愛著,那不是愛情,而是悲劇。 他們一路往龍宮而去,路上並無異樣,如同佟澤還沒有來的時候,薛冰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到了龍宮,一個人都沒有,薛冰心裡忽然有種很恐慌的感覺,龐學禮說:「音王會救他們的。」薛冰轉身問:「你們掌門怎麼說?一定要找冰雪報仇?」 龐學禮搖頭說:「我真的不知道,聽說十三弟死了,我心裡就想著來報仇,再加上……加上我以前對冰雪姑娘是有成見的。」薛冰看著洞外流水,搖頭說:「她們會去哪裡?」龐學禮說:「現只有去惡門,或許能得到一點消息。」薛冰轉頭冷冷的說:「不要在我面前提惡門,以前我還以為惡門是個不錯的門派,現在我才知道,惡門簡直是平庸之極,愚蠢之極。」 龐學禮沒有說話,薛冰說:「現在也只有去惡門,反正她們即便離開,也不會再往南邊走。也許江湖之上,能有她們的消息。」龐學禮點頭說:「對,應該不會有事的。」薛冰在洞裡走了一圈,心裡方才稍稍安定了下來,從洞裡的陳設來看,她們離開的時候倒是很從容,而且洞裡有一種男人居住過的味道,薛冰能夠很直覺的感應,說明音王在這裡住過。 她們很快準備了乾糧,往北方而去,一路上快馬加鞭,看到武林中人來來往往,竟是前所未有的興盛,她心裡覺著有些納悶了,想即便是天下各派舉行劍會的時候,也不會有這麼多人,可說是她以前想也想不到的多。 龐學禮說:「姑娘一定在想,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薛冰扭頭看看,說:「不錯,願聞其詳。」龐學禮說:「哪裡都不好混飯吃了,只有武林的飯,好歹還能混著吃,這世道,老百姓日子可不好過。大家不過混口飯吃,拿命來換而已。師父曾經說過,武林中的人越多,世道就越差,因為不管武林中人多是因為要濟世扶貧,還是因為比外面好生存下去,這個根本不應該存在的地方,對世人是不會有什麼好處的,它只會拖累世人。」 薛冰說:「那惡門為什麼要復出?」龐學禮說:「惡門的復出,是為了江湖的滅絕。」薛冰聽著這話,倒也有些意思,便說:「你說來聽聽。」龐學禮說:「其實早在韓非那個時候,就已經說了危害世人的五蠹,江湖中人,的確不能給世人帶來什麼,你看,他們整天忙著為自己帶來更多的財富和權力,卻從來沒有給別人一點他們自己創造的好處,因為他們根本不會創造。」 薛冰輕輕說:「江湖的滅絕,我看不可能。」 龐學禮說:「江湖人最引以為自豪的一點,是他們濟世扶貧,鏟奸除惡,但是這些事情完全是朝廷的事情。」 薛冰冷聲說:「那個什麼破朝廷,只知道魚肉百姓,我才不要受他管制。」 龐學禮說:「姑娘,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世人需要的不是武林,而是朝廷,朝廷不是我們看到的這樣勢利,這樣軟弱,這樣只會魚肉百姓。武林,我看到的只有他們花天酒地的享受世人的財產,卻從未真正的回報過世人。」 薛冰冷冷的說:「罷了,不聽你的話了,不然,我也沒有心情再往前走,你是在說一個世外桃源,但是這世上必定有不公平的事情,朝廷管一部分,武林管一部分,我從來不把自己放在朝廷那一部分,因為我習慣於武林中的處事方式,決鬥。」 龐學禮說:「其實,有一天你會知道,武林之中,並非只有公平的決鬥,沒有人能夠形容一個世界,因為所有的世界都是一樣,很複雜,說不明白。只有一個人到了垂暮之年,慢慢回味,才能真正體會到這世界本來的樣子。」 薛冰覺得龐學禮不像是個武林中人,也許他在龍憑今的教誨下,學了太多年的道理。 這日路過唐門地界,只見唐門周圍一片張燈結綵,家家門前都掛著大紅的燈籠。薛冰笑說:「我聽說唐門生意做得很大,劍刃暗器還有貨運,但是也沒有必要弄得這麼張揚,還沒過節呢。」龐學禮說:「看來唐門應該有一件大大的喜事。」 薛冰自言自語的說:「才和靈教決鬥不久,唐門會有什麼喜事?」龐學禮說:「不管有什麼事情,都與我們無關。」薛冰說:「不,我倒想知道有什麼事情可以讓唐門這麼大張旗鼓的慶賀。」 她下馬來,來到一家酒樓上,龐學禮將馬安置好,這才上樓來,薛冰說:「我已經知道了,唐門掌門人要成親了。也是,他都已經三十多歲了,怎麼還沒有成親。」 龐學禮說:「我說不關你的事情吧。」 薛冰說:「怎麼不關我的事情,我要看看唐門這件大事會不會有人攪局。」龐學禮說:「難道姑娘?」薛冰說:「我既然已經再次來到武林,就得為我娘報仇。」 龐學禮說:「姑娘你……」 薛冰淡淡的說:「你知道嗎,為什麼我要忍受痛苦苦練內力,因為在你們復仇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你們為什麼要復仇,能夠出動這麼多人來復仇,我怎麼可以把我的仇忘得一乾二淨。如果說武林人在同外面的世界打交道的時候,最值得炫耀的是他們濟世扶貧,那麼武林人之間最值得炫耀的就是他們有仇必報。」 龐學禮說:「這麼多門派,難道你……」薛冰說:「不錯,正是因為我知道會來很多門派,所以我才會這麼想,不然,一個個的去找,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況且我還有一筆帳要同生死門算。」 龐學禮說:「姑娘的武功已經是獨步武林,我也知道姑娘來頭不小,當今風雲會主是你的師兄,但是,要對付十二正派,你還是勢單力薄。」 薛冰說:「那你可以看,不單是十二正派有人,邪派中也有不少人,只不過他們今天幸運。」 龐學禮說:「我怎麼能在一旁看著,反正我對這個武林也沒什麼好感,什麼十二正派,都是自欺欺人,就算殺幾個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薛冰看著他,說:「你沒有必要,你只有一個仇,殺龍濤的兇手。」 龐學禮說:「現在不一樣了,已經死去的人,他的事情我可以很久以後才去辦,但是眼前的人,卻不能在以後再去幫她。」 薛冰自己笑了笑,一面喝酒,一面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人群。 忽然見到三個尼姑緩緩上了樓,一個年老的尼姑,兩個年輕的弟子,薛冰笑說:「尼姑也來喝喜酒,真是好笑。」 龐學禮說:「西陵派當初也為難你們嗎?」 薛冰說:「那倒沒有,你放心,我是要到唐門去找當日在場的人,不在場的,他們不管這件事情,我也不管他們。」 那三個尼姑四處看了一下,其中一個尼姑對老尼姑說了幾句話,走上前來,說:「姑娘,又看到你了。」薛冰點頭笑說:「師太,我好像不認識你。」那尼姑笑說:「是,在無上王國的那段日子,真的是不堪回首,姑娘能忘記是好事。怎麼不見龍公子?」 薛冰知道她認錯了人,便說:「你認錯人了,那是我妹妹,冰雪。」尼姑點頭說:「我才說呢,冰姑娘同龍公子如此恩愛,怎麼可能不在一起。」 薛冰忽然有些生氣的說:「江湖上已經都知道龍濤的死,你為何一再提起?」 那尼姑收回笑容,說:「是嗎?怎麼可能,我……我真的不知道。我面壁半年,才剛出來,這……對不起,冰姑娘。」 薛冰冷冷的說:「我也不是冰姑娘,我叫薛冰……」 那老尼姑立刻過來,一把拉過小尼姑,說:「不要和這個人妖說話。會教壞你。」薛冰怒說:「你怎麼說我是人妖?」 老尼姑說:「你長得是個人,但是心比妖還壞,不是人妖是什麼?」薛冰冷冷的說:「師太,我尊你是長輩,我再聽到這樣的話,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老尼姑喝道:「我怕嗎?老身學一身武藝,就是為了除去你們這些邪魔妖道。」 龐學禮急忙說:「師太,你誤會了,我想……」老尼姑問:「你是什麼人?」龐學禮說:「在下惡門弟子龐學禮。」老尼姑哼了一聲,說:「真是物以類聚,也不是什麼好鳥。」薛冰怒說:「你怎麼沒一句話好聽的。」 老尼姑說:「就算最好聽的話形容你們,也最多是句狗男女。」 薛冰手上一揮,衣袖飄飄,冷風撲撲,向老尼姑斬去,口中說道:「自己找死!」老尼姑身形一轉,閃到一邊,只見一股冰柱,掉到地上,附近幾張桌子,都染上一層冰霜。 老尼姑喝道:「妖女好功夫。」她手上一動,背上五支小劍已經出來,令人眼花繚亂的攻來。薛冰手上一抖,一根冰柱登時電射而去,老尼姑身形閃動,避了開來。開始和薛冰說話的小尼姑大聲說:「薛姑娘,別打了,有話好好說!」 老尼姑怒說:「我怕她不成,全非,你給我閉嘴。」 薛冰手上使的是聖人山的武功,內功卻是冰珀掌力,她畢竟從小得窺天下武學精要,一旦有了內力,掌法又精妙之極,所以不過三兩招,連老尼姑也知道自己絕不是她的對手。 全非在一旁見師父五支劍根本奈何不了薛冰,當下長劍一抖,一劍向薛冰刺去。薛冰左手一捏,捉住長劍,輕聲說:「劍法不錯,夠快。」一面右手出掌,啪的一下,擊中老尼姑的胸前,另外一個小尼姑急忙抽劍刺來,薛冰腳上一動,一腳將小尼姑踹退丈餘遠,這才回身對全非說:「不自量力。」 老尼姑給一掌擊得全身發冷,說:「妖女,你記著,我們十二正派不會放過你。」薛冰冷笑說:「十二正派,那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 全非使勁抽劍,卻怎麼也抽不出,薛冰看著她說:「念在你同我妹子有些交情的份上,我今日不讓你出醜。」一面鬆開手,全非喝道:「這還不算出醜,薛姑娘,真多謝你高抬貴手,全非有生之日,一定會討回這個公道,得罪之處,還望多多包涵。師父,咱們走!」 老尼姑全身打戰,漸漸在地上縮成一團,給一腳踹出去的小尼姑已經成了一塊大大的冰塊! 薛冰回到龐學禮對面,龐學禮說:「你武功的確不錯,不過剛才是有些霸道。」薛冰冷冷的說:「我作事情,不需要你來說。」她心裡也在想:為什麼會同這幾個尼姑為難? 這時樓下忽然來了幾個人,薛冰認得是唐門掌門人唐雲的弟弟,唐靈,他身邊是一男一女兩個人,正是薛冰認識的林思夷和易柔,身後跟了幾個唐門弟子。 唐靈說道:「快把師太扶到房裡休息。」全非幫著扶到房裡,薛冰冷冷的看著窗外。 林思夷看著薛冰,一直沒有轉移過視線。 唐靈過來對薛冰說道:「姑娘,不知唐門有何得罪之處?」薛冰笑說:「沒有,所以一會,我還要去拜會唐門掌門,以表心意。」唐靈說:「姑娘的心意我們明白,不過是要在唐門鬧點事端而已,姑娘,有什麼事情,非要在今天解決嗎?」 薛冰冷冷的說:「今天人這麼多,不在今天解決,難道還等到明年?」 唐靈正聲說:「好,姑娘爽快。我雖然明白姑娘的意思,但是還想知道原因。」 薛冰說:「原因很簡單,冰珀宮當日一戰,我完全沒有盡興。」 唐靈說:「那你可以邀天下英雄到冰珀宮去,作一個了斷。」 薛冰:「冰珀宮在哪裡?」 唐靈說:「你不知道?」 薛冰說:「你不知道,冰珀宮無處不在,有人的地方,就有冰珀宮,所以,隨處都可以解決冰珀宮的問題。」 唐靈笑說:「姑娘,這話未免太狂妄了,不怕大風閃了舌頭。」 薛冰笑說:「你說呢?」 易柔忽然說道:「薛冰,當日冰珀宮一戰,明明是你自己作孽,我們的恩怨已經勾銷,為何你還要出來報仇?」 薛冰冷笑說:「江湖恩怨無日了,所謂一筆勾銷只是一時的權益之計,你有沒有混過江湖,知道什麼是江湖嗎?刀劍不離手,生死須臾間,這,就是江湖。」 易柔長劍一抖,說:「好,今日我就來試著和你了斷於師兄的恩怨。」 林思夷伸手攔住,說:「讓我來會會她。」他曾經在薛冰手上敗過,此時也自知很難應對,但是他更知道,憑易柔的身手,一定打不過薛冰。 龐學禮見林思夷出劍,心裡也暗暗著急,不知薛冰能否應付。 薛冰長袖一舞,紅衣飄飄,一股冰勁陡然射出,寒氣逼人,聲勢驚雷。林思夷飛身上前,使招「皓魄當空寶鏡生」,但見冰勁直貫而入,劍氣被擊得四分五裂,好在林思夷先有了防備,這才沒有被冰勁所傷。 只此一招,易柔已經看出絕非對手,當下長劍一擺,說道:「雙劍合壁!」林思夷急忙展開易柔所傳之「雙飛神劍」,此劍法乃是劍谷高手揣摩日久,悟出天下劍法皆有缺陷,因之合二人之力,盡力彌補缺陷所致。劍招一出,果然密不透風,但見衣袂飄飄,劍氣磅礡,席捲而至。 薛冰展開「天人步法」,穿插於劍氣之中,龐學禮也是武功高手,但是如同這樣命在須臾的決鬥,他是第一次見到。 林思夷自幼習劍,闖蕩江湖只遇到過一個對手,那就是薛冰,這次能夠和易柔以雙飛劍法對敵,那是絕無僅有的事情。易柔劍術得自劍谷真傳,每招都幾乎無跡可循,天衣無縫。 林、易二人宛若翩然起舞的白雲,自由自在的在廣闊的天空裡徜徉,薛冰飄舞的身影如同花間的蝴蝶,婉轉輕揚,閒庭信步。 樓上的人看著三人決鬥,但是一點杯盤破碎的聲音都聽不到,所有的東西都沒有成為障礙。 薛冰鬥了百十招,忽然身形一轉,退到一旁,說道:「這樣下去,就是打到明年,也分不了勝負。」林思夷說:「那就請姑娘離開,能分勝負的時候,我再同姑娘分勝負。」 薛冰說:「好,我的事你不要管。」 易柔冷聲說:「什麼你的事,現在是我們共同的事情。」 忽然樓下傳來一個聲音,「什麼共同的事情,我也來湊個熱鬧。」只見寧煙眸神采奕奕,緩緩走上樓來。 薛冰眼裡幾乎要出了火,說道:「寧姑娘,你來幹什麼?」寧煙眸說:「唐門掌門大喜,我怎麼也該來此祝賀,對不對?」 薛冰心裡想:生死門的仇先了斷再說。因此笑說:「難得你有這份閒心,我還以為生死門的人只會栽贓陷害和無惡不作呢。」 寧煙眸微微一笑,說:「今天,你就可以看到,我們生死門送多大一份禮給唐門,以表達我們結交盟友的決心。」 唐靈喝道:「誰跟你是盟友,寧煙眸,你休在唐門搗亂,否則,別怪我們手下無情!」寧煙眸看著唐靈,說:「是嗎?我看唐公子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吧。」 唐靈說:「你看的不一定是真的。」 薛冰心想:生死門一定不會只來她一個人,等他們人多的時候,我再找他們尋仇。 當下回到桌子旁邊,若無其事的喝酒,龐學禮笑說:「處變不驚,好魄力。」薛冰輕聲說:「大戰之前,當然要善待自己。」 這日唐門大院果然熱鬧之極,新郎新娘剛來到大門口,寧煙眸便在後面叫道:「唐掌門,多謝你給了我們這個機會。」唐雲轉過身來,對寧煙眸說:「一切等到我拜完堂再說。」寧煙眸冷冷一笑,說:「唐掌門,話說完了,再拜堂,是不是更加輕鬆。」 唐靈喝道:「妖女,你要幹什麼?」 寧煙眸看著四周,笑說:「黃山派、西陵派、真武派、音谷、劍谷、法寶寺,馮門,十二正派居然來了這麼多,我看,今天是個好時機,讓大家一起分享一件令人為之鼓舞的事情。」 薛冰在龐學禮身邊,輕聲說:「果然生死門要借此一役,俘獲各派精英,他們一定出動了不少高手,我正好借此機會出手,先看他們如何決鬥。」龐學禮笑說:「不用說,大家都是有備而來。」 唐雲說:「寧姑娘,我念你遠來是客,不與你計較。」 寧煙眸見他轉身欲走,便說:「何必這麼著急,我可不是什麼客人,諸位,從今天起,生死門要在西南建立西南分路,希望各位多多捧場,我們想讓馮掌門和唐掌門共同執掌西南分路,是不是眾望所歸?」 馮遺孤當即喝道:「妖女,果然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倘若讓你們生死門進入西南武林,那才是天大的笑話,武林的恥辱。你現在若是回去,還可能撿回一條小命,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 寧煙眸冷笑一聲,說:「不客氣,沒必要客氣,我知道你們西南武林人才凋零,所以要來振興你們而已,否則,如同你們被靈教大大的羞辱這樣的奇恥大辱,怎麼能夠報復?恥辱,什麼是恥辱,在靈教出不來,那才是恥辱。」 馮遺孤喝道:「妖女你聽著,西南武林的事情,自有西南武林去作,不須外人插手。」寧煙眸說:「從現在起,已經不是外人。」說著手上那把「紫銅劍」已經拿在手上。 馮遺孤喝道:「妖女休得放肆,今日是唐兄大好的日子。我不想在這裡傷人。」馮杉說道:「爹,讓我來收拾這妖女。」馮遺孤喝道:「休得動手,退下。」馮杉退後,馮遺孤說道:「妖女,你去告訴貴派掌門,我們西南武林,一定會抽時間去拜會生死門。」 寧煙眸點頭笑說:「多謝,也請你告訴貴派掌門,不必多事,我沒打算和和氣氣的讓你們俯首稱臣。本來,武林就應該腥風血雨,是不是?」 馮遺孤喝道:「妖女,你說什麼?」 忽然一個聲音從對面傳來,「你又不是聾子,連這也聽不出來。師姐,這幫人會不會是白癡,連這也不懂。」只見綠仙子吳散秋從對面飛了過來,對這眾人一笑,說:「不好意思,來晚了。」 馮遺孤朗聲說道:「唐兄,你只管拜堂成親,外面這些小鬼,交給我便是。」 忽然一個嫵媚的聲音傳來,一個女子說道:「交給你,馮遺孤,你也太自不量力了!」一個紅衣婦人飄然而來,正是「貴妃煞」妖如花。馮遺孤喝道:「除魔衛道,本是我等武林正道人士的本分,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吳散秋冷笑說:「是嗎?都什麼時代了,還這麼老土,正道邪道,那都是老掉牙的話題了。」薛冰輕聲嘀咕著:「真是噁心,要打就打!」 龐學禮說:「不知道生死門要幹什麼,反正,我覺得打不起來。」 薛冰冷聲說:「閉上你的烏鴉嘴。」 唐雲拉著新娘,緩緩向裡面走去。寧煙眸說道:「唐掌門,你知道你手上牽的是什麼人嗎?」唐雲轉身說:「是我的妻子。」 寧煙眸冷冷一笑,說:「我看唐掌門好像不知道,這是個男人的剋星,你拉開她的頭蓋,也許有人會認識,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唐雲冷聲說:「姑娘,你再出言不遜,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這時林思夷走上前來,說:「寧姑娘,倘若你再說一句話,我絕不饒你。」寧煙眸笑說:「我只是說了一句實在話,各位,大家都知道江湖上有一個門派,叫做春蠶宮,是不是?」馮遺孤冷冷的說:「這種邪魔外道,我等不屑一談。」 寧煙眸笑說:「可是那頭蓋下面,卻是春蠶宮很有名的一個弟子。」 馮遺孤說道:「胡說,你再說一句,邪魔外道,只有你們才狼狽為奸!」 寧煙眸平靜的說:「虛無道長,你應該認識。」 馮遺孤說:「妖女,休得胡言!」 寧煙眸說:「諸位,你們口口聲聲說什麼十三邪派,不屑與之為伍,為什麼現在又同邪派聯姻,聯姻都可以,和我們結盟,有什麼不可以?」 馮遺孤長劍一指,說:「妖女,受我一劍!」 他人在原地,自然劍氣凌厲的劍力已經向寧煙眸擊去,寧煙眸手上一動,紫光繞繞,頃刻間將劍氣包圍,再一抖,一股劍氣向馮遺孤射去。馮遺孤知道寧煙眸在生死門中乃是身經百戰的高手,不敢怠慢。 寧煙眸出劍之際果然快如閃電,來如驚雷,滿佈劍氣於全場,揮灑勁氣於身周。馮遺孤縱然是劍術高手,精心錘煉「自然劍氣」多年,卻也在一時之間很難取勝。薛冰見二人所出的招數,皆是出手不凡,來去如風,心裡暗想:原來天下高手當真很多,「自然劍氣」的威力倘若真的全部發揮出來,實在難以想像;寧煙眸出招根本不用考慮,不知她已經和多少人決鬥過了,真是身經百戰成大器。 二人在場上一直鬥了近百招,仍然不能分出勝負,寧煙眸飛身退到一旁,笑說:「馮門」自然劍氣「的威力我是見識過了,馮掌門,既然還不能分出勝負,你認為還有鬥下去的必要嗎?」 馮遺孤長劍一指,說:「妖女,你再搗亂,我們十二正派不會放過你。」 寧煙眸看著眾人,說:「是嗎?你們十二正派合力對付生死門,勝負當會如何?」忽然一個女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說道:「寧煙眸,你一個武林小輩,在這裡耀武揚威,今日老身就替十二派教訓教訓你。」 寧煙眸見來者是音谷掌門木青青,便笑說:「木掌門,你一點都不老,身段好得很。」木青青冷冷一笑,手上一動,一股勁風撲去,寧煙眸知道那是音谷絕技「指音密令」,無聲更勝有聲,當下短劍一擺,一陣凌厲的劍氣撲去,四周的人無不面上如被刀割般難受。 木青青正要摧動掌力,忽然一陣胡琴的聲音響起,蒼涼而淒絕,令人淚下。木青青急忙收回手來,喝道:「叛徒,你給我出來!」只見留音從人群中緩緩出來,說道:「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師姐。」 木青青喝道:「誰是你師姐。好,今日正好讓我了卻這件心事,出去你這十惡不赦的鼠輩。」寧煙眸笑說:「大家都是同門,何必這麼見外,傷了和氣,可不是好事。」 木青青喝道:「住嘴!」手上一動,已經多了一架很小的琵琶,她在手上一晃,說道:「留音,你聽過這曲《夜來襲》,我們之間一切恩怨了斷。」 留音冷聲說:「我已經不是音谷中人,沒必要遵守音谷規矩,可笑,明知是毀我內力的曲子,你以為我不會反抗?」木青青沒有說話,手上輕輕一彈,一陣幽幽的聲音慢慢瀰漫開來。 留音冷笑一聲,胡琴拉動,曲調蒼涼,四周圍著的人均捂上耳朵,知道她們一當有人敗陣,控制不了音功的力量,勢必會讓在場的人受傷,因此儘管他們鬥得天翻地覆般厲害,你死我活般瘋狂,在旁人看來,卻似乎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而已。 唐雲輕輕拉著新娘,緩緩朝裡面走去。 忽然之間一陣私心裂肺的慘叫傳來,只見留音口中狂吐一口鮮血,栽倒在地上,一股強大的勁力撲來,在場的人無不為之心裡一顫,只見四周的樹葉在風中如同雪花一樣飄落不停,直到全部掉光,連枝幹也漸漸粉碎下落。 木青青呆呆的站在那裡,好半天都沒有動靜。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五十三回 江湖風雲無日了 兒女情思誰知曉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43 本章字數:13492 妖如花上前扶起留音,只見他整個人似乎瘦了一圈,不成人形,木青青站在那裡,臉上也是慢慢的消瘦,漸漸連身子似乎也開始慢慢變小,變憔悴。 忽然之間一陣琴聲傳來,曲調緩緩,侵入人心,無比舒暢,薛冰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藍衣女子,飄然從天而來,端坐空中彈琴,宛若天人。 木青青漸漸恢復了紅潤的臉色,對落下來的藍衣人喝道:「你來幹什麼?」那藍衣人正是木子秋,她捧著琴,說:「我……我不放心,……」木青青抬頭說:「我一向恩怨分明,從不平白受人恩惠,你既然救了我,用我音谷的功夫,我就暫且饒你一次。」 忽然一個白衣公子緩緩過來,說:「木掌門,你可知道,有時候一個人太恩怨分明,太講原則,反而不是件好事。」木青青說:「江湖上各派都有敗類,只有音谷沒有,只要是敗類,音谷絕不可能收留。在音谷,沒有自私,沒有情理,也沒有寬恕。」 木子秋說:「我不敢祈求寬恕,但是也不能坐視不理,今天生死門已經布下眾多高手,我不能眼見你走不出去。」 木青青對留音說:「一個高手,心驚膽戰過了十年不快樂的日子,然後失去武功,你覺得值得嗎?你本不是壞人,作壞事不會心安理得的。」留音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值得,就算我沒有這麼辛苦的打拼,說不定也已經死去,師姐,你不知道這世上有許多美好的事情,在武林中,只知道聽從師尊的教誨,扶助武林本來就沒有的正義,不但辛苦,而且一無所獲。」 寧煙眸淡淡的說:「留音,我今天不是同人爭辯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們只能強求別人,別想著去感化她。」 留音沒有說話,那白衣公子轉身說道:「看姑娘這樣子,應該是生死門大弟子,寧煙眸了。」寧煙眸傲然說:「我可不知道你是誰。」 白衣公子說:「在下羅雲。」 吳散秋笑說:「名不見經傳的人,師姐,你也願意浪費唇舌。」寧煙眸忽然一愣,回過神來,暗自想:剛才我在想什麼,從來沒有走過神。 羅雲笑說:「我是作生意的,前日看到你們又是採辦藥材,又是準備暗器,知道你們要幹一樁大買賣,正好,我有個朋友是作這些生意的,所以,為了多掙點錢,我讓他作了假,你們就不用試那些玩意了,傷不了人。」 寧煙眸想不出該說什麼話,只覺得心裡一陣莫名其妙的感覺突然而來。吳散秋大聲說:「既然都說明了,我們也不避諱,不但有毒藥和暗器,還有弓箭手,各派掌門人都來,那是多大的事情,是不是?」 這時唐雲已經拜堂出來,說道:「在唐門佈置機關,你們是嫌這武林沒有笑話,要辛辛苦苦的作一個不成?」吳散秋說:「那你可以試一試。」 忽然之間整個場上一陣煙霧瀰漫,場上有些弟子已經開始大叫起來,唐雲大聲喝道:「都給我停下來!」場上漸漸安靜下來,煙霧也漸漸散去,唐雲喝道:「彫蟲小技,也敢來獻醜。」 寧煙眸這時回過神來,笑說:「沒有真功夫,怎麼敢來挑戰武林十二派。不會讓你失望的。」 只見四周忽然出現數十個黑衣人,寧煙眸說:「生死門的高手,今日已經都來了,你放心,不會讓你們失望。」 馮遺孤喝道:「笑話,以你生死門之力,難道要和十二派相提並論!」 寧煙眸笑說:「那是當然,出箭!」 一時場上箭雨大作,唐雲冷笑一聲,手上一揮,幾個唐門弟子手上出動暗器,只見數十支飛刀在空中繞來繞去,正是唐門手法「流星雨」,箭雨竟然完全不能進入場上。 薛冰對龐學禮說:「唐門暗器果然厲害。好美的」流星雨「。」 寧煙眸冷笑一聲,說:「現在我要請我們的朋友,來幫我們請出各派掌門。」 話音剛落,只見空中人影閃動,數十個男女青年衣袂飄飄,來到場上,一個個皆是相貌絕倫,簡直讓人為之傾倒,不用說,一定是太極洞的高手,龐學禮呆呆的說:「天啊,天下的人,居然可以美到這樣,太神奇了!」 薛冰冷冷的說:「住嘴。」 龐學禮笑說:「你看連無慧大師都流口水了!真的太完美了,人真要會打扮。」 薛冰還沒說話,忽然間一陣風聲傳來,只見數十個青年女子也聯袂而來,個個面色冷酷,手上拿著讓人望而生畏的勾魂索招魂幡之類的東西。寧煙眸笑說:「這是勾魂島的朋友,下面還有諸葛世家的朋友,我們一起來拜會十二正派。」 只見一堆搖著鵝毛羽扇的文雅書生,緩緩落至場中。 薛冰輕聲說:「各派最多來了一個高手,大家都不會想到,太極洞和勾魂島還有諸葛世家都會來人,看來就算是我要找不是,今日也不那麼容易,不過先看十二派怎麼處理再說。」 唐雲朗聲說:「不錯,你以為唐門只有毒藥和暗器,所以這兩方面你都沒有放在心上,羅兄弟,你的舉措也在他的算計之中,不過也許你不知道。今日來的不但有十二正派,還有十三邪派。」 寧煙眸說:「是嗎?十三邪派,已經有好幾派都在這裡了。」 唐雲笑說:「江湖上都知道,除了南十三邪,還有北十三邪。」 只見裡面緩緩走出一個中年書生,說道:「北十三邪多年未曾出現在江湖上,今日見到各位,真是格外親切。」 薛冰低聲說:「看來北十三邪和唐雲關係不錯,我只知道因為冷翡翠,北十三邪重現江湖,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們多年未曾在江湖上走動,不知身手如何。」 龐學禮說:「傳說身手超人,出手不凡。」薛冰冷冷的說:「傳說是傳說,未必當真。」 寧煙眸笑說:「既然大家都有高手,那是文鬥還是武鬥呢?」 唐雲問:「你們的意思呢?」 寧煙眸說:「我喜歡武鬥,大家在一起打,想打誰打誰,沒有規矩,直到對方投降,或者死了為止。」薛冰笑說:「這樣的打鬥,我倒真沒見過。」 唐雲說:「既然對方已經劃出道來,豈有不聰明之理。」 說話時裡面的人源源不斷的走出來,有婀娜多姿的美女,有半老徐娘般的少婦,還有年輕的公子,強悍的武夫,想來都是北十三邪的人,薛冰輕聲說:「這麼多人,都是高手,一場混戰,實在是太妙了,見所未見,不虛此行。」 龐學禮說:「別高興太早。小心受傷。」薛冰笑說:「有人想傷我,就算千軍萬馬也未必,更何況只是互相混斗的武夫。」 寧煙眸仰天一陣長嘯,太極洞的人首先飛來,只見勾魂島、諸葛世家的弟子迅速飛身而至,加上寧煙眸身後的人,頃刻間居然聯成一個陣勢,薛冰臉色一變,說:「這陣法精妙之極,力量倍增,誰會想到他們這麼多人居然能夠研究出一個陣勢!」 正在想時,北十三邪在那中年男子的指點下,也已經列成陣勢,大家都在原地未動,但是手上舞出的劍氣卻在陣中盤旋呼嘯,聲勢有如千軍萬馬,那些沒有列成陣勢的人,自然不在能攻擊和受保護之列,不是手上受傷,就是腳下被絆。 薛冰和龐學禮使出渾身解數,好在薛冰自幼學習陣法道理,對陣勢生剋之理約有瞭解,好容易才離開,回頭只見寧煙眸等人依然那麼不動身形,卻已經將一股咆哮的勁氣,激盪得有如山崩。 龐學禮說道:「沒想到他們之間配合得這麼密切。」薛冰說:「幸好有北十三邪,否則這些所謂的武林正派今天只怕真的難以保全自身。只是知道不斷擴充自己的實力,從沒想過要聯合起來,真正聯合起來。真是可笑。」 龐學禮說:「北十三邪的招式和陣勢都很大氣,但是為什麼只是防守,一點攻擊性都沒有。」薛冰說:「久聞北十三邪退出江湖,平淡靜修,今天看來,果然如此,只是他們為何要幫唐門,唐雲和北十三邪到底是什麼關係?」 說時只見雙方陣勢越來越亂,寧煙眸身邊的人進攻漸少,防禦漸多,薛冰笑說:「如此下去,不久他們就會落敗。」 龐學禮說:「到時候你就可以把生死門那些人一網打盡。」薛冰笑說:「那是當然,一個都不能少!」 忽然寧煙眸長嘯一聲,紫銅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紫電,太極洞和勾魂島一眾人等化靜為動,人影翻飛,勁氣撲來,無異於驚濤拍岸狂風捲地,只聽到一陣淒絕的慘叫和兵器不得不掉到地上的聲音。連薛冰也驚呆了,沒想到寧煙眸的指揮下他們能夠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要知陣法以靜為最易,以動為最難,其千變萬化諸多道理,都在主陣人手上,稍有差池,不但威力大減,甚至可能會自相殘殺。 但見寧煙眸手上紫銅劍在空中揮來指去,口中不斷吆喝著,薛冰忽然說:「現在我知道了,寧煙眸必須受傷,他們在陣中,不知該如何傷她,只要我蒙上雙眼,記住她的方位,就可以傷了寧煙眸。」 龐學禮說:「為什麼不等到他們分出勝負?」薛冰說:「等到勝負一分,我鬥不過這強悍的陣法。」說時已經一面蒙上眼睛,說:「如果我不能一擊而中,陷入陣中,你要大聲告訴我方位。」龐學禮說:「我不知道怎麼說。」 薛冰說:「我離她還有幾步,左還是右,前還是後。」 龐學禮說:「好,我記著。」 薛冰身形一展,一股冰勁直衝而去,寧煙眸陡然感到一陣勁風襲來,寒意逼人,當下轉身讓開,繼續指揮陣勢。薛冰剛落下來,龐學禮大聲叫道:「左三步,出掌!」薛冰剛邁了三步,龐學禮又叫道:「右七步,不,前面五步,不,左面,不,她變化太快了。」 薛冰大聲說:「你念出來,她怎麼走的。」 龐學禮大聲說:「左五步,右三,後一,左二……」薛冰聽他說得越來越快,忽然手上一動,呼的一掌,寧煙眸剛好邁到那個位置,一股冰勁衝來,整個人都被冰裹住。立時陣勢大亂,吳散秋等人身上立刻中了好幾劍。 太極洞中一個白衣公子霍然起身,說聲:「退!」霎時人影已經離去,勾魂島一眾人等立刻飛身趕上,諸葛世家的弟子也翩然而去,場上只有一個凍在冰柱裡的寧煙眸,吳散秋一掌擊去,冰柱絲毫反應也沒有。妖如花拉著她的手,說:「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說著人已離去,場上只有寧煙眸被封在冰柱裡,一動不動。 薛冰轉過身來,摘下蒙在眼上的布。只見各派人士皆是身負重傷,唐雲說道:「多謝姑娘出手相助。」薛冰看著場上的人,說:「誰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虛無道長緩緩上前,說:「姑娘,沒想到冰珀宮能夠不計前嫌,相助於十二派,貧道在此多謝姑娘相助,日後冰珀宮有什麼事,真武派一定不會袖手旁觀。」薛冰還沒有說話,馮遺孤已經說:「如此妖女,居心叵測,道長,你以為她是在救我們嗎?」 薛冰轉身看著眾人,說:「不錯,我沒想過救你們。」 北十三邪中那中年男子說道:「姑娘已經救了我們,所謂旁觀者清,剛才姑娘在陣外能夠知道破解陣法的道理,現在我站在局外,反而更加清楚姑娘心中所想。」 薛冰笑說:「我不知道北十三邪還有這樣的本領,難道你已經練到知人心事的地步?」中年男子說:「心事形於中而發於外,猜測出來靠的不是武功,而是閱歷。」龐學禮過來說:「不錯,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什麼仇恨,危害武林的人,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薛冰冷冷的說:「你閉嘴。」 全非說道:「薛姑娘,我知道你心裡還在記恨我們,實在沒有想到,你如此的大度,若不是你出手,只怕我們勝負難料,所以,我一定為剛才的事情向你賠罪。」西陵派掌門人渺然緩緩上前,說道:「薛姑娘,西陵派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薛冰看著渺然,說:「你不必放在心上,現在寧煙眸在我們手上,大家準備怎麼處置?」無慧大師合十說:「這等頑劣之徒,當然要將之教化,以免再危害武林。」薛冰說:「大師的意思,是要她出家?」 馮遺孤說:「依在下的愚見,這等妖女,當然應該殺一儆百,以正我武林浩然正氣。」 薛冰冷冷的說:「果然是愚見,殺了她現在易如反掌,但是對十二派一點好處都沒有。」唐雲說:「依姑娘的意思?」 薛冰說:「我們是時候同生死門決一勝負了,倘若讓生死門繼續網絡武林人才,只怕來日各派要出手也已經太晚,剛才大家已經看到他們的陣法,威力實在是太過強大。」 唐雲說:「用寧煙眸作為條件?」 薛冰說:「生死門這麼大一個門派,一定不會在乎這麼一個弟子,我們以她為條件,是要讓寧煙眸知道,生死門並不在乎一個不再所向披靡的她,這才是最能挫傷敵人銳氣的法子。」 無慧大師合十說:「倘若寧煙眸也能夠向善,天下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薛冰說:「大師的意思我明白,大師可以試著給她說法十天,倘若一點變化都沒有,我們便放棄教化,大師,你意下如何?」 無慧合十說:「姑娘說的不錯,老衲便以十日說法為限,在洪福寺說法十日。」 龐學禮低聲說:「怎麼不為敵了。」薛冰說:「他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說生死門這麼厲害,連你們惡門也不能報仇,何況我們冰珀宮。」龐學禮輕聲說:「那也未必。」 唐雲說:「諸位,裡面請!」 薛冰同眾掌門進去,大家雖然中了劍傷,但是畢竟都是武林高手,很快就恢復了過來。薛冰和龐學禮在一旁喝酒,一邊聊天,評論著唐門的大氣和繁華。 忽然薛冰注意看四周,竟然沒有一個北十三邪的人,她問龐學禮,「你看到北十三邪的人了嗎?」龐學禮說:「沒有,好像我們進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離開了。」薛冰笑說:「唐雲和北十三邪到底是什麼關係。」 正說著,只見一個丫頭闖了進來,對著人群中的唐雲大聲說:「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唐雲轉身,對氣喘吁吁的丫頭說:「你慢慢說。」 丫頭說:「夫人不見了。」 立時人群靜悄悄起來,唐雲問:「你說什麼?」 丫頭說:「夫人不見了,我們進去的時候,看到禮服好好的擺在床上,夫人已經走了。」唐雲急忙說:「諸位,失陪了!」立刻往裡面衝去。 薛冰問龐學禮,「這是怎麼回事,好像是唐夫人自己離開的啊。」龐學禮搖頭說:「是不是給嚇著了,怕了。」 薛冰拉著龐學禮,往裡面走去,剛到屏風後面,唐靈伸手拉住,說:「兩位請外面。」薛冰問:「令嫂是武林中人嗎?」 唐靈說:「不是。」 薛冰說:「我覺得有點奇怪。」 唐靈向他們身後一指,說:「請!」 薛冰笑說:「好,我們只是關心唐掌門而已,公子別介意。」 他們回到大廳,此時大廳上已經議論紛紛,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龐學禮低聲說:「人家的事情,你關心什麼?」薛冰說:「我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唐夫人一定是武林中人,你信不信。走,我們看看唐雲去了哪裡。」龐學禮說:「剛才不是給趕了過來嗎?」 薛冰說:「悄悄的,沒人發現,誰來趕我們。」她拉著龐學禮出了大廳,繞路來到後院牆邊,龐學禮說:「你不是那種愛管閒事的人啊。」薛冰說:「唐雲在江湖上口碑甚好,我要看看,是什麼女人讓他在根本不瞭解的情況下與之成親,她是什麼目的?」 龐學禮說:「你保證那女子一定在附近?」薛冰說:「看樣子,這個女人很有本事,一定會在附近等著唐雲前去的。」 正說著,只聽唐雲說道:「香香,你不要走,你聽我說。」只見長廊上一個紅衣女子,快步向這邊走來。薛冰急忙躲到假山後面,只聽那女子說:「雲哥,我不是怕,只是,我看到你受傷,我心裡……」 唐雲上前拉住她,說:「我知道你捨不得走,我受傷,與你無關。」紅衣女子轉過身,歎說:「不是無關,其實,我不是一個普通的歌女。」唐雲說:「我知道,你比她們都要出眾。」紅衣女子搖頭說:「我是春蠶宮的人。」 唐雲問:「你說什麼?」 紅衣女子說:「我本來是要借你之力,來對付生死門,振興春蠶宮,但是我發現,當我看到你受傷的時候,我的心很痛,我不能這樣,我不可以這樣,幸好你沒事,我可以離開,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唐雲急忙說:「香香,你聽我說,不管你是什麼人,我都喜歡你,真的,生死門本來就是我們的敵人,和他們為敵,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薛冰看著那紅衣女子嫵媚的臉,心想:春蠶宮的人果然是會勾引男人,把那麼正經的唐門掌門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間,這個唐雲,糊塗一時。 紅衣女子忽然淚下如雨,說:「我也想一走了之,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唐雲一把摟住她,說:「不要走,留下來,一輩子都在我身邊。」薛冰心裡想:這種貨色,一看就是紅顏禍水,怎麼唐雲這麼喜歡? 紅衣女子轉身來,在唐雲懷裡大哭,唐雲拍著她的肩膀,說:「別哭了,還有客人在呢,先回去吧,一會,客人還會來鬧新房呢。」紅衣女子和他牽著手緩緩離開。薛冰說:「春蠶宮的女人就這麼有魅力,我覺得她長得一般。」 龐學禮說:「我覺得看著很舒服。」 薛冰說:「不過也是和生死門為敵,倒也不是一個壞事。走吧,咱們先回大廳。」他們回到大廳的時候,唐雲已經滿面春風的走在人群當中,聽別人提起,薛冰知道好像是唐雲說剛才的打鬥嚇壞了新娘子,躲了起來。 晚上薛冰等人被唐門安置在唐門客房休息,薛冰心裡一直在想,不知道冰雪她們去了哪裡,既然這裡的事情已了,反正自己是為了找她,理應早些離開。主意一定,她便往龐學禮房間走去,剛到門口,忽然停了下來,心想:我為什麼要到他這裡來,為什麼? 她轉身來到房裡,知道自己已經不能控制住對龐學禮的好感,知道自己強悍的冰珀掌力能夠冰封許多可怕的敵人,卻不能冰封如夢的往事和多愁的情感,她從聽到龐學禮向她表示好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不能冰封自己的情感。 一直一來,她以為自己是個女強人,根本不需要照顧內心寂寞的感受,只有無限孤傲的追求,不知曾幾何時,她忽然覺得,自己和寧煙眸這樣的女人是不一樣的,她不但不是個女強人,而且還是個很美麗、很平凡、很需要愛的女人;既然愛已經是雙方的事情,遇到一個那麼愛自己的人,為什麼不去接受。 她不是一個女強人,但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聰明的女人,知道外表最多只是帶來交易的本錢,而要真的得到愛情,需要的卻是對愛人的瞭若指掌。 在這一剎那她想到很多,想到在秋水山莊的日子,逍遙快活,自由自在,在一個美麗的夜色裡,她在湖邊靜靜的散步,薛冰忽然來到她的身邊,他們在一起緩緩的走著,走著,直到來到月色迷人的青草地上,薛名迷醉的眼神漸漸沉醉於混沌的意識,溫軟的話語開始在她耳畔輕輕響起,那麼溫馨,像是迷濛夜色裡淡淡的月光,像是和風裡一縷殘存的美夢,漸漸使她忘記了身在何處…… 她毫無遮蓋的**在月光下發出白色的光芒,這光芒絢麗得讓她幾乎停止了呼吸,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在風的撫弄下、雨的洗禮後煥然如同新生的妙不可言的感覺,她明麗的雙眸看穿悠遠的月色,在夜空裡爆裂出令她眩暈的色彩…… 薛名黝黑的肌膚喚醒了她迷幻的意識,那帶著夢囈般快樂的回憶,那似乎永不消失的甜言蜜語,那還在身上纏繞的火一般熾烈的熱情,從那一刻起,她開始慢慢的習慣於這樣自由的放縱。 秋水山莊偌大的地方,只有兩個孤寂的靈魂在熾烈的燃燒,也許在當時的她的眼裡,甚至整個天地都在他們無窮無盡的激情之中,隨著來,隨著去,消失和重生。 她閉上雙眼,似乎回到自己離開秋水山莊後的日子,那是薛成大罵了她之後,她憤然離開,從薛成那裡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是她一直找不到冰珀神女,找不到那個在十二神婢護衛下逍遙自在的冰珀神女,她在江湖上漂泊,漂泊,繼續的放縱了自己,迷失了方向。 在她來到冰珀宮的時候,她忽然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忽然想到薛成的話來,薛成把她帶到秋水山莊,是想讓她在一個幽靜的沒有打擾的地方成為一個純潔無暇的女孩,可是薛成卻發現了自己最大的失敗,他所說的那個邪惡的女人,卻早已放棄了當年的自己…… 薛冰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到底怎樣才是一個人本來的樣子,到底應該怎樣,才能快樂、自由、不再孤獨、不再需要。 她不知道,直到冰玉嬋離開人間的一剎那,她忽然似乎明白過來,擁有生命便是最大的快樂、自由、便不會孤獨、不再需要…… 所以人活著要作的事情就是讓自己能夠擁有自己的生命,人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把生命賦予身邊親愛的人…… 她開始孤寂得如同一朵白色的蘭花,不再渴求,不再激動,如同翻然成佛的聖女。 她來到鏡子前面,銅鏡裡的自己依然擁有那雙明麗的眼神,那眼神裡,依然擁有一個迷幻神奇的整個世界。 她正在想著什麼,忽然外面傳來一陣風聲,她急忙閃身躍出窗外,只見一個人影飄然而起,已經越過幾個院子。 她伸手試探了一下風聲,便往那人的身影追去,不知道什麼人擅闖唐門。 那人影是黑色的,顯然是準備好的夜行衣,她飛身趕去,只見人影在一座小樓上停了下來,輕輕揭開瓦片。 薛冰急忙閃身落在屋頂,伏在頂上,輕輕揭開一塊瓦片。 只見下面坐著寧煙眸,顯然穴道被封,坐著一動不動。薛冰向那人看去,心想原來是來救寧煙眸的,遇到我,只怕沒那麼簡單。 那人揭開瓦片,身形已經落到寧煙眸身前,其身法巧妙之極,薛冰不由暗暗讚歎。 那人抱起寧煙眸,身形閃動,已經到了屋頂,幾個起落,已經向遠處而去。 薛冰急忙展身跟上,不多時,便來到一片林子裡,薛冰跟著也來到林子裡,隱在樹叢中。只見那人放下寧煙眸,伸手解開她身上的穴道,寧煙眸舒了口氣,說:「你怎麼現在才來?」薛冰看不清那人到底是誰,當下手上一動,一股勁力襲去,那黑衣人轉身來,原來是蒙著面紗的,只見他手上一抖,薛冰手上的勁力給擊倒一邊,立時幾片葉子結了一層厚厚的霜。 薛冰笑說:「你的勁力不小,不知閣下怎麼稱呼?」 寧煙眸冷笑說:「你先走,我來對付她。」那人一點頭,閃身離開。薛冰身形一動,一掌擊去,那人回身還了一掌,這次薛冰離得近了,那人出掌稍晚,整個人都掉到地上,全身給一陣冷氣襲來,動彈不得。 寧煙眸手上紫銅劍已經刺來,薛冰感到凌厲的劍氣一時間遍佈身周,只好回身出掌,手上一劃,將劍氣逼退,說道:「你想走麼?」寧煙眸冷聲說:「找死!」一邊出劍如風,薛冰見她出手純熟到了極致,似乎根本不用思考,出劍就是她的本能。 薛冰不想戀戰,掌力之中,冰勁越來越足,漸漸似乎整個林子都罩在冰力之中,寧煙眸出劍越來越難,漸漸又給凍在原地。 不過薛冰回頭看那人,已經離開了,她伸手點了寧煙眸身上的穴位,這才化去冰勁,問:「剛才那是什麼人?」寧煙眸冷聲說:「要殺就殺,何必那麼多廢話?」薛冰說:「可惜,還是救不走你。」 寧煙眸冷笑說:「不要以為你功夫很高,就可以為所欲為,生死門總有一天會佔有整個武林,那一天,你武功再高,也鬥不過生死門!」薛冰說:「你可真會自我安慰,一年前還是這樣的,但是現在,已經不是了,不要說那麼多門派,就是風雲會,你以為你能鬥得過嗎?你們只不過在江湖各派猝不及防的時候,狠狠的在兩江兩湖一帶大大的打了一場漂亮仗而已,我知道太極洞、諸葛世家還有勾魂島,你們四派是要瓜分武林,但是現在你們不但不能瓜分,而且還會失敗得很慘,如同當初你們風光一樣讓人措手不及。」 寧煙眸冷笑說:「各派紛爭,了無寧日,本來就要我們出頭結束江湖恩怨。」薛冰搖頭說:「沒有人能結束江湖恩怨,只要這裡有大家追求的權力和財富,只要這裡還有大家需要的,就不會沒有人去尋找,只要有人尋找,就不會沒有江湖恩怨,你要的,別人也要。」 寧煙眸冷笑說:「你殺了我,我不想聽你無聊的胡言亂語。」薛冰問:「剛才救你的是什麼人,不說,我可有苦頭讓你受!」 寧煙眸哈哈大笑起來,接著說:「你以為我是什麼人,怕你那一點苦頭嗎?」薛冰說:「看你的樣子,似乎知道他一定會來救你。其實不用說,一定是生死門的人,我又何必多費唇舌,我不用殺你,把你帶回去,殺來救你的人。」 一言未必,只聽有人說道:「只怕未必。」薛冰還沒說話,忽然一陣暗器如同風捲殘葉一樣襲來,她急忙身形一展,那暗器如同飛蝗滿林子亂撲,她翻飛滾動,已經飛至林子上空,只見一個黑影將寧煙眸拉著已經離開,她心想:這人的暗器手法簡直比唐雲還高,難道也是和唐門有些淵源?到底是誰? 她沒想到有人能夠從她手上把人救走。 回到唐門,來到屋子裡,她好容易才休息,天亮後,唐門宴請群雄,薛冰來到唐靈面前,問道:「寧煙眸被救走了,你知道嗎?」唐靈搖頭說:「不知道。」薛冰奇怪的說:「不知道!」看眾人包括無慧大師也是不動聲色,她心裡想:他們在搗什麼鬼,居然會不知道。 唐靈說:「姑娘,我要到那邊去一下。」薛冰看那新娘子,談笑間簡直是風雅之極,心想這女人真是厲害,春蠶宮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把女人塑造得這麼完美! 她正想著,只見木子秋和羅雲過去和唐靈說話,知道唐靈是有意要避開自己,便來到唐雲身邊,剛要說話,只見林思夷和易柔也走了過來,她還沒說話,易柔已經說道:「姑娘,這杯酒應該我們二人敬你。」 薛冰輕輕一笑,林思夷喝了酒,說:「江湖上的事情,真的很難一言說盡。」薛冰說:「公子此言,似乎歷經滄桑。」林思夷笑說:「不是,只是看過太多,恩怨離合,不能言盡。」薛冰搖頭歎說:「世事就是這麼奇怪,有時人要大度,能夠容忍包括生離死別在內的傷害,才能重新擁有。」 易柔微微一笑,薛冰轉頭看著人群,有些悲悲的說:「世上每一個人都失去過親人、朋友,他們以為自己失去了全世界,幸運的人,能夠發現一個嶄新的世界,我現在已經很幸運了。」 林思夷點點頭,說:「姑娘此言甚是。」薛冰搖頭說:「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不過多謝你,人說話並不一定要聽的人能懂。」 說完轉身離去,易柔問林思夷,「她在說什麼?你還很贊同?」林思夷笑說:「這是禮貌,不然,說話的人會不高興的。」易柔笑說:「你這個騙子。」林思夷看著她,湊過去輕聲說:「我騙了你什麼?」易柔嬌羞的說:「不理你了。」林思夷看著她遠去的身影,搖頭笑說:「女人,有的就是很可愛。」 薛冰來到龐學禮身邊,見他已經喝得滿臉通紅,便在他身邊說:「你一個惡門弟子,在這裡大肆的喝酒,不怕傳出去嗎?」龐學禮轉過頭來,呆呆的看著薛冰,薛冰笑說:「走了,不是要回惡門嗎?我們是要找人的。」 忽然木子秋說:「找人,找羅雲啊,他知道的多,不信你們去問。」薛冰笑說:「太好了,在哪裡?」木子秋拉來羅雲,說:「他們有事情來問你。」羅雲已經有幾分醉意,薛冰問:「羅公子,你知道我妹妹冰雪的下落嗎?」 羅雲說:「冰雪,冰珀宮主,十天前,好像還在西陵派附近。據傳這次冰珀宮大舉來到中原,是因為風雲會的事情。」 薛冰問:「風雲會的事情?這是怎麼回事?」羅雲說:「你不知道嗎?薛成已經仙去,薛名接任掌門,大肆屠殺太平盟人,冰雪好像是因為這個去的,聽說司徒姑娘很關心太平盟的事。」 薛冰心裡一急,說:「我得馬上去一次。」說完便跑出去準備馬匹,龐學禮也跟了出來,問:「他說的是真的嗎?」薛冰說:「我怎麼知道,你以為我什麼都知道嗎?成哥怎麼會死,這是怎麼回事,還要和太平盟為敵,他當然不知道,司徒霜是我妹子,真是的,都亂了!」 兩人一路往唐門出來,向江南而去。 天氣已近秋末,落葉飄零,風高氣冷。 一路上只見來來往往的武林中人不計其數,薛冰心裡著急,晝夜不停的趕路,快到江南附近,果然覺得和往日生死門一統當地有所不同,來往的武林人士大多說著本地的方言,可見已經不是生死門人居多了,他們找了一個酒樓坐下,薛冰說:「這裡應該容易打探到風雲會的消息。」龐學禮四下裡看著,說:「好像沒有什麼殺氣,不會出事的。」 薛冰著急的說:「誰知道,薛名的脾氣我是知道的,他一向野心很大,希望能夠得到整個武林,只是不知道,成哥是怎麼死的。」正說著,兩個年輕人上樓來,其中一個說:「老兄,聽說你和李初龍還有往來,這可是真的?」 另一人說:「這話可不能亂說,現在各為其主,小心你的嘴。」先說話的那人說:「是啊,真是的,本來還是朋友,現在成了敵人,好像夢一樣,一刀殺去,殺的人都是朋友啊。」後說話那人說:「你不要一天到晚拿著這話不放,我說過,各為其主,江湖就是這樣,你要不習慣,也大可離開,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 薛冰來到二人身前,攔住二人,說:「你們可是風雲會的人?」其中一個人點頭說:「不錯,姑娘是?」另一人說:「姑娘請讓開?」 小二急忙上前說:「這位姑娘請讓開,朱大俠快裡面雅間請,我們準備了上好的雅間,就等著大俠來呢,快裡面請。」薛冰伸手抓著小二,扔往一邊,說:「幹嗎這麼不友好?」那年輕人手上一動,一掌向薛冰拍去,薛冰閃身讓開,覺得他掌力不怎麼樣,但是出手卻是極快。 那人不料她這麼快就讓開了,薛冰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說:「叫什麼名字?」那人手一縮,已經掙脫出來,手上已經多了一柄木劍,薛冰冷笑說:「木劍先生的後人,能有多大造化!」 那人所攻之劍招,卻是渾然天成,毫無雕刻的痕跡,薛冰心想,這人劍法倒是不錯。二人在樓上一連過了好幾招,旁邊那人急忙說:「姑娘不要打了,我們是風雲會的人,朱兄,說了也沒什麼啊,你們這樣打下去,也不是辦法。」 薛冰閃身來到那人身邊,說:「你很好,叫什麼名字?」 那人說:「白希。」薛冰隨手一掌,封住使木劍的人攻來的一劍,問:「他呢?」白希說:「朱赤。」薛冰手上一動,一股冰柱將朱赤擊倒在地,對白希說:「剛才你說什麼,什麼殺朋友,你說你們殺什麼人?」 白希有些害怕的說:「是,是殺人,太平盟的人。」 薛冰說:「不是已經結盟了嗎?掌門人是誰?」 白希說:「前任少掌門,我們……」薛冰急忙問:「老掌門怎麼死的?」 白希說:「老掌門操勞過度,藥石不能回天,所以……所以……」 薛冰緩緩回來,朱赤已經起來,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薛冰對朱赤說:「現在你殺朋友,都能夠毫不變色,談笑自若,難道,你心裡只有權力,只有財富,只有風雲會,只有你的前程?」朱赤說:「姑娘的意思,恕我不能明白。」 薛冰冷冷的說:「有一天你陷入危難,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五十四回 當時夢斷鴛鴦亭 此日人來冷暖心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44 本章字數:12515 龐學禮來到薛冰身邊,輕聲說:「現在你好像太多愁善感了。」 薛冰咬咬嘴唇,說:「走吧,我要去找薛名。」 龐學禮說:「現在離秋水山莊還有些距離,這幾天你也累了,多休息一下。」薛冰對白希說:「為什麼要殺太平盟的人?」白希搖頭說:「不知道。」薛冰說:「太平盟的人,被殺了多少?」白希搖頭說:「也不知道。」 薛冰說:「佟澤呢?」 白希想了想,說:「好像前段時間說要殺他,但是被他給逃走了……」薛冰鬆了口氣,白希說:「好像他身邊有個女人給抓走了,似乎是那個女人救他的。」 薛冰全身一緊,問:「女人?什麼名字?」 白希說:「不知道,我不是很清楚。」薛冰對朱赤說:「你呢?知道嗎?」朱赤說:「抓的人太多,我當然不知道。」 薛冰心裡想:依照三妹的個性,說不定是會拚死保護佟澤的,依照佟澤的個性,又是很容易置她於不顧的,還有什麼女人會傻到這個程度!想到這裡,心裡簡直如同被火燒了一樣難受,趕快收拾好包袱,對龐學禮說:「馬上趕去秋水山莊,馬上就走。」龐學禮雖然不知原因,但也走得比她還快。 白希看著薛冰的背影,說:「好美的女人。」 朱赤歎說:「好狠的掌力。」 薛冰一路趕路,一共換了七八匹馬,這才在第二天晚上趕到秋水山莊附近。龐學禮說:「好像沒什麼動靜。」薛冰說:「能有什麼動靜,再猛烈的廝殺,全江南能看到嗎?」 秋水山莊的樣子還是沒有變化,只是那夜色裡多了些許的蒼涼,白色的燈籠在夜的寂靜裡無風自搖,薛冰站在大門口,龐學禮問:「怎麼進去?」 薛冰伸手推開門,只聽有人喝道:「什麼人!」接著幾柄明晃晃的劍陡然射來,薛冰伸手拈住,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幾人使勁抽劍,可是怎麼也不能抽出,薛冰喝問道:「你們是誰?誰讓你們守在這裡?」那幾個黑衣侍衛大聲說:「你是什麼人,膽敢擅闖秋水山莊!」薛冰手上一鬆,將幾人推得遠遠的,說:「薛名在哪裡,叫他出來見我!」 這時她忽然發現前面多了好幾個人影,其中一個矮矮的冬瓜一樣的中年人,長著極難看的八字鬍須,雙手抱著一把極大的鋼刀,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讓人作嘔;旁邊是幾個身形魁梧的年輕人,那中年人說:「姑娘,你是什麼來頭。」 薛冰說:「叫薛名出來,我要見他!」 那矮冬瓜嘿嘿冷笑起來,說:「哪裡來的野丫頭,還不快走!」龐學禮急忙說:「你們快去叫掌門人過來,這位是……」矮冬瓜大刀一揮,說:「管你是誰!要是不走,休怪我這鬼頭刀不客氣!」 薛冰冷冷的說:「我倒看你如何不客氣!出手吧。」 矮冬瓜身子一閃,向這邊飛身而來,薛冰手上一揚,一道冰柱直飛出去,矮冬瓜啊的一聲,仰面跌倒,手上的刀掉到地上,他起身來要拿刀,但是全身一冷,一個冷戰打了之後,便栽倒在地上。 薛冰對那幾個黑衣人說:「秋水山莊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這時一個溫軟的聲音傳來,「是什麼人?」薛冰只見一個白衣縞素的女子緩緩而來,正是她認識的鐵芸,她笑說:「芸姐姐,是我。」 鐵芸一怔,上前來拉著她的手,含淚說:「你怎麼這麼久都不回來,你……」薛冰有些黯然的說:「我……」鐵芸說:「成哥走的時候還說不該罵你,要我們一定要找你回來,可是,我到哪裡去找你。我一個弱女子,根本沒有辦法。」 薛冰問:「怎麼回事,一個武林高手怎麼可能?」鐵芸歎說:「成哥每天都要處理很多大事,除邪島的大使,太平盟的盟主,時常有很多事情需要商議,風雲會大小的事務,根本不能抽出身來,每天能休息一兩個時辰,就是不錯的了。」 薛冰說:「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鐵芸說:「大概兩個月前,也是忽然之間的事情。」薛冰閉上雙眼,兩個月前她也在經歷著生死的關頭,就是那個日子,那些痛苦迷茫的日子裡。 鐵芸拉著她的手,說:「快進去吧,這位英雄怎麼稱呼?」 龐學禮說:「在下龐學禮。」 鐵芸拉著她往裡面走,一直來到鐵芸住的小院裡,薛冰說:「我要到成哥那裡去看一下。」鐵芸說:「成哥就在屋裡。」 龐學禮同二人進去,只見裡面屋子裡簡單得很,設了一個小小的靈堂,臥室寢具也在這裡,想來鐵芸晚上也在這裡睡覺。 薛冰點了幾支香,一面插上,一面說:「你把我奪過來,本來是要好好的教導我,可是你根本沒有和我說上一句正經的話,你就這麼走了。我現在知道了好多事情,也明白了你當初的用心,以及在我離開之前你難以啟齒的原因,為什麼一個男人,居然會有難言之隱,為什麼在我們連說出事情真相的勇氣都沒有!如果你在我小時候告訴我一切,我不會離開,也不會這麼任性。」 鐵芸說:「我安排你們住下,明天,再說吧。」 薛冰說:「看來,好像你同成哥已經……」鐵芸說:「你走後不久,成哥和我成了親,我小時候就有這樣一個夢想,所以今天我會在這裡。」薛冰說:「現在你依然自由。」鐵芸搖頭說:「我對自由毫無興趣,因為我從來都沒有失去過。」 薛冰說:「我想自己出去走走,如果吹花園沒有人,我還是回去。」鐵芸說:「什麼地方都有人,吹花園一直留著,我讓小芳去幫你收拾一下。」 薛冰說:「不用。」 她同龐學禮緩緩走在後花園裡,任風輕輕的吹打著頭髮,薛冰說:「我小的時候,這麼大的一個地方,就只有我們兩個年輕人,另外都是些照顧我們的老婆子,成哥以為,這樣我就會成為一個最純潔的女孩,他整天忙著籌備風雲會的事情,在他終於準備好的那一天,卻發現我同薛名早就終日沉迷於**。那時候,我覺得這就是我應該作的事情,除了練武之外,就是和薛名一起。」 龐學禮說:「是,沒人教你怎麼做。」 薛冰說:「不是沒人教,是薛名在教我。我太小,什麼都不懂,被成哥痛罵了一頓,我就離開了,在江湖上,我忽然發現,一個女人不應該如同我一樣,我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我開始懷疑這個世界,開始恨所有的男人,我想到報復,想到折磨那些可惡的男人。那是我一生中最迷茫的日子,不知道什麼是廉恥,不知道什麼是生活,甚至不知道什麼是自己。」 龐學禮靜靜的聽著,「成哥在江湖上漸漸聲名滿佈,這個時候,我在另一個角落,那麼孤單,那麼沒有方向,我失去了一切,失去得已經到了不知道怎麼去得到的地步。」 龐學禮覺得同她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漸漸他的手握著她的手,一起緩緩的走在迷濛的夜色裡。 到了吹花園,薛冰打開門,只見一個丫頭已經在收拾屋子,薛冰看著熟悉的一切,有些感慨的說:「都已經好幾年了,我沒有想過回來,我在冰珀宮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的時候,根本沒想過還應該回來。」 「我的母親離開我,我後悔沒有對她千依百順,讓她傷心;現在成哥離開了,我後悔沒有回來讓他安心。不知道,我還有什麼沒做的事情,不作,以後會後悔的。你能告訴我嗎?」 龐學禮搖頭說:「不知道,但是你若想到,我一定會幫你。」 薛冰看著他,說:「我倒真的需要你幫忙。」 龐學禮呆呆的看著,忽然忐忑的問:「你是什麼意思?」 薛冰說:「隔壁房間好像是空的,我讓丫頭去收拾一下。你是小芳嗎?」丫頭點頭,說:「我這就去收拾,把被褥都準備好了的,這是夫人吩咐好的。」 薛冰說:「你到隔壁去休息。我要去找薛名,趕快放人。」 龐學禮正欲說話,薛冰說:「畢竟,我們也是一起長大,過去的我不想追求,但是現在我一定要知道我應該作甚麼。」 龐學禮見她離去,便在院落的門口遠遠望著,小芳收拾好了,過來說:「公子,可以回去休息了。」龐學禮說:「你回去吧,這裡不用你辛苦了。」 小芳低頭離開,龐學禮便在門口站著,風徐徐吹來,吹得思緒翻飛。 薛冰來到靜心小院,看到裡面熟悉的燈火還沒有散去,但是寂靜的院落沒有半點聲音,她輕輕推開了門,忽然一個聲音喝道:「什麼人!」接著一陣風聲傳來,幾個黑影將她團團圍住。 薛冰轉頭看著來的幾個黑衣人,冷冷的說:「你們是什麼人,讓開!」 這時忽然聽到有人說道:「是冰妹嗎?真的是你?」 只見薛名飛快的來到她身前,一把抱住她,說:「是你嗎?你真的回來了!真的,你真的!」薛冰推開她的雙手,往裡面走著,說:「怎麼,怕人暗殺你,佈置那麼多高手。」薛成跟在後面,左左右右的走著,一面說:「不是,冰妹,你走了這麼多日子,這幾年有好多的事情,我慢慢說給你聽。」 薛冰來到廳上,說:「我來沒有別的事情,你們是不是要殺佟澤?」薛名一驚,說:「佟澤,難道你……你說什麼?你認識他嗎?」 薛冰說:「我不管你殺不殺他,但是我妹妹在他身邊,誰傷了她,我跟他沒完。」薛名說:「你有妹妹?結拜了?」薛冰說:「不用你知道。聽說你們抓了佟澤身邊一個女子。」薛名說:「妹子,佟澤和太平盟都不是好人,都要趁我們風雲會大亂之際渾水摸魚,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抓的人很多,殺的人也很多,但是我想,既然大家要抓的是佟澤,他身邊的人就應該是沒有死,也許是在逼供,我立刻派人,把你要的人放了。」 薛冰冷冷的說:「成哥以前沒有教訓過你麼,要是因為保全自己而殺了朋友,這種人活著有什麼意思?薛名,太平盟有沒有異心,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是殺人要正大光明,這一點,連生死門都知道。」 薛名一呆,說:「冰妹,江湖險惡。」 薛冰恨恨的說:「正是因為有了你們才險惡,本來江湖應該是真正的高手決一勝負,但是你們用卑鄙的手段得到別人得不到的幸福。」 薛名笑笑,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薛冰冷冷的說:「當然,你高高在上的日子越久,就越以為自己腦中想像的才是真正的江湖,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你早就忘得一乾二淨!」 薛名笑說:「不管忘記什麼,我總是不能忘記你,冰妹,我找了你好久,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哪裡。」薛冰冷冷的說:「一個人要逃避你,你是怎麼也找不到他的,難道你不後悔,當初的事情,每次想到,我就恨不得殺了你!」 薛名上前拉著她的手,說:「我們從小就是心有靈犀,我們天生就是一對,沒人能夠拆散我們,冰妹,你回來了,就不要走!」薛冰抽出手來,冷冷的說:「你還是以前的你,我不是了,我恨你。我要去看你們抓到的人,帶我去。」 薛名轉身說道:「李通,帶小姐去看前日抓來那些人。」一個青年進來說:「好,不知是哪一位?」薛名說:「就是保護佟澤被抓的那個女子。」 李通說:「好,小姐請跟我來。」 薛冰走在秋水山莊,明月在頭上照著,但是她已經感覺到一種明顯的物是人非,這就是那個她從小在這裡長大的幽靜的山莊,這就是那個她自由自在生活的地方?以前這裡承載了她的一切,包括荒唐和快樂,現在,這裡不知又在上演什麼。 李通在前面靜靜的走著,薛冰問:「生死門的殺手難道沒有什麼舉措?」李通轉頭,一面說,一面走,「有,但是我們也有高手,掌門人說,最近會在江南和生死門人有一場血戰。」薛冰搖頭說:「為什麼好好的又不聯盟?」 李通說:「其實,除邪島心裡想的,只是他們如何去真正統治武林,他希望所有的幫會都實際上聽命於他。」薛冰說:「這倒也是,薛名不是那種能夠忍氣吞聲的人。」 穿過流星湖,薛冰沒想到這裡居然有一個地牢。 李通對看門的說:「開門,我們進去看一個人。」看門的說:「李護衛,人都殺了。」李通一驚,說:「都殺了,怎麼回事?」看門的說:「好像是龍路使的主意,說要殺一儆百,都殺了,就在今天晚上。」 薛冰感到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問:「在哪裡,快帶我去!」 看門的說:「一般殺了人,都是用火化了,然後扔到江裡去。」 薛冰好容易穩住心神,說:「裡面都是些什麼人?」 看門的說:「這個真不知道,每天都要殺很多人,都不知道名字。」 薛冰對李通說:「有一個人,她是個女子,拚命的保護佟澤,有嗎?」李通說:「我……不大清楚。」看門的說:「好像是有,我聽他們說過,說這個女人完全瘋了,當時在外面為了保護佟澤,身上被砍了幾十刀,還狠命的抱著咱們的人,一手一個,拳打腳踢,大家都給嚇住了,殺她的時候,她還大聲的罵著,一點都不害怕,還說佟澤會為她報仇…… 薛冰的腦中很自然的出現一幅畫面,刀光劍影在那裡瘋狂的搖曳,天地間沒有一絲平靜,夕陽將要落下的時候,身負重傷的女子拚命的拉著前去追趕一個逃亡劍客的殺手,她以為她在保護最心愛的人,所以她那麼認真,那麼執著…… 千古艱難唯一死,為心愛的祖國而死,那是愛國的最高境界;為心愛的人死去,是愛情的最高境界。 她不知自己怎麼離開了地牢,不知自己怎麼走回了自己的小院落裡,龐學禮上前來,問:「怎麼了?」薛冰搖頭說:「她到一個我找不到的地方去了,永遠都不會回來,我一直都不知道我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現在更不知道。太可怕了,這樣的人生。」 龐學禮看著她,說:「我曾經也找不到方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我的命運和痛苦,聽過的人都不會忘記,我怎麼可以忘記呢。快樂,那只是一時的感覺,痛苦,卻是一直的陰影,我揮不去,所以每次我痛苦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去想一個美麗的未來。在那個地方,我有一個美麗的莊園,有一個美麗的女人,只有我們兩個人,日子在陽光下鋪滿整個視線,生活在回憶裡沒有半點陰影,我拚命的想,拚命的把自己帶入另外一個世界,慢慢的,就麻木了,不再傷心,不再彷徨,因為我還有願望,還有夢。」 薛冰閉上雙眼,歎說:「美麗的莊園,英俊的男子,只有我們兩個人,這是我從小生活的地方,我拚命的要離開。我逃避的是你希望的,我得到的卻是你得不到的,——這有什麼用,用幻象去構造一個世界,一輩子生活在夢裡,那是懦夫,那是膽小鬼,我不是這樣的人,我還會繼續尋找,繼續再去找。」 龐學禮說:「不管你幹什麼,我都會在你的身邊,我說的是以前,不知道從什麼開始,我不再幻想,因為我身邊,有更值得我去關注的東西,美麗的,比我想像中還要美。」 薛冰走進院子,說:「為什麼會這麼殘忍,他們到底要幹什麼,為什麼殺人居然這麼容易,……其實,以前我也殺人,殺人的人,最好先把自己的自己殺了,那種失去親人的痛苦,真的比自己死去還要難受。不知道從何時起,心裡就只有這些親人,把她們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 龐學禮說:「在武林之中,能夠擁有一分平凡的親情,那是一種奢求。」 薛冰回到屋子裡,關上門,說:「我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龐學禮站在門外,不知道應該離開,還是一直站在那裡,等候什麼差遣。 薛冰站在屋子裡,覺得頭中一片眩暈,不知道應該幹什麼。兩個人就這樣呆呆的站著,一直到天亮。 龐學禮聽到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只見薛名快步過來,說:「冰妹,我準備了你最喜歡吃的綠豆點心,快出來,我們一起吃。」 薛冰開了門,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是個你還沒有開始殺人的年代。你知道嗎?你殺了我的妹子,我最親的人。」 薛名一愣,說:「你說什麼,不會這麼巧吧,一定是……」 薛冰說:「我不是傻瓜,我知道要在武林中立足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成哥這麼辛苦,也沒有真正得到什麼,殺人,無疑是對付敵人最好的辦法。我也知道,太平盟一樣不是什麼好人,更知道除邪島一直就想作所有幫會實際上的掌門,決策武林所有的事情,我沒有怪你,這就是迫不得已,世事弄人,所以,我將成為你的敵人,你等著有一天和我對決的時候,看我掌力,能不能冰封你的雄心壯志。」 薛名怔怔的,看著龐學禮,又看看薛冰,說:「父親離開的時候,只對我說了一句話。」大業未成,死不瞑目「。」 薛冰緩緩走出來,說:「我不管,一個人能力實在有限,怎麼都不可能做一件如此完美的事情,把所有人的感受都照顧到。我說過不怪你,要怪,就怪命運,和我們各自面對命運的方式。你走吧,我也會很快離開。直到現在,我才確定我是真的不屬於這裡。」 薛名正要說話,忽然李通過來,說:「掌門人,江南水寨十二幫會的人過來拜訪。」薛名對薛冰說:「我找了你那麼久,我們有太多的話需要說了。」 龐學禮見著他漸漸離去的北影,說:「你說得對,人沒法做一件事情,能夠照顧所有人的感受。」薛冰笑說:「走吧,我確定我要離開。」龐學禮問:「我們去哪裡?」薛冰說:「冰雪一定會去生死門,不知道她現在是在何處。」 離開了秋水山莊,站在江南車水馬龍的城市,有誰會從中看出來,這個世界多麼的可怕;那些能夠真正從平凡看出世界可怕真相的人,實在是難能可貴。 他們在酒樓裡吃著飯,龐學禮說:「我的銀兩快完了,待會我去江南錢莊換點銀子。你在客棧先休息一下。」薛冰說:「算了,我們還要打探消息,我和你一起去。」 到了江南錢莊,龐學禮換了銀子,薛冰剛走出來,忽然見到那日在唐門北十三邪的首領,正從錢莊門口往裡走。薛冰停下來,對龐學禮說:「你說江南錢莊和北十三邪會有往來嗎?」龐學禮說:「不會吧,北方又不是沒有錢莊。」 薛冰說:「這就怪了,剛才明明看到一個十三邪的頭目,就是那天在唐門指揮十三邪的兄弟佈陣的那位,在北十三邪應該很有地位的。」龐學禮說:「想來是經過此地,換些銀兩罷了。」薛冰說:「有可能,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此事不是那麼簡單。」 龐學禮說:「你是個很相信直覺的人嗎?」薛冰說:「以前是,現在不敢了。直覺有時候真要命,未卜先知的本事,又沒人能夠學會。」 二人一面走著,一面想著心事,薛冰歎說:「要知道別人的消息實在是件很難的事情,就算是最快的丘壑派,也只能知道三天以前的事情。你說,會不會有一天,要知道幾千里以外的消息,只要一天就夠了。」 龐學禮說:「那不太可能,想當初唐皇傳荔枝,換了多少匹快馬,這才送來,消息也是一樣,都是各地安排的眼線,最快的鴿子,也不能一天飛幾千里啊。」薛冰歎說:「是啊,咱們武林中人,南來北往,最不方便的,就是打探消息了。以前還有丘壑派可以問,現在,都不知道到哪裡打探消息。」 龐學禮說:「說來也是笑話,我認識的江湖中人也有限,在江南一帶,目前都是風雲會和生死門的耳目,消息都來自那裡。」薛冰說:「走一步是一步。」 正說著,忽然街上一陣人群吵嚷的聲音傳來,只見一個人影在人群中狂奔著,後面跟了一大群人,都是拿著刀劍。 薛冰剛要讓開,其中一個大漢揮著大刀喝道:「賤人,擋著大爺的去路!」說完一刀劈來。薛冰伸手捉住,一面說:「為何如此凶狠!」那大漢一面使勁抽刀,一面叫著:「弟兄們,上!」龐學禮對薛冰說:「算了,咱們有自己的事情。」薛冰放下刀,有幾個人已經砍了過來,薛冰手上一揮,呼的一下,一陣冰塊砸了過去,那幾個人便都栽倒在地上。 薛冰剛要離開,便聽有人說道:「好厲害的掌力,聽說冰珀宮主復出,果然出手不凡。」薛冰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身後跟了幾個黑衣青年。 薛冰淡淡的說:「不知道閣下是誰。」 那人說:「好說,在下龍天生。」 薛冰點頭說:「說來也算認識,我叫薛冰。」 龍天生大笑說:「原來是薛小姐,好厲害的冰珀掌力,原來你不在這幾年……」薛冰說:「不是,我不是冰珀宮主,告訴我你知道的冰珀宮主的消息。」龍天生說:「冰珀宮主追殺縹緲刺客,在江湖上傳出了很大的名頭。難道你不知道嗎?我還見過她一次。」 薛冰問:「在哪裡?」龍天生說:「在棲霞山,聽說那裡的楓葉很美。」薛冰知道那是他同龍濤最快樂的日子,甚至是毫不認識的兩個人,最美的琴聲,最俊的劍法…… 薛冰笑說:「多謝。」龍天生說:「既然有幸相遇,小姐,難道不能給個面子,吃個飯,交個朋友。」 薛冰說:「不用,再會。」 他們來到城外,只聽到一陣風聲傳來,只見兩個人在城外打得不可開交,龐學禮笑說:「這二人出招都很亂,毫無章法,但是威力卻不小。」薛冰說:「而且他們手上拿著的,都是一支木劍。」 龐學禮說:「難道是木劍閣?」 薛冰說:「我們見過其中一人,朱赤。他的劍法渾然天成,看來一定是木劍閣的高人指點過,然後都是自己練習,似乎他們兩個人一直就一起練劍。能夠看出,這練劍的情形,好熟悉。」 她當時同薛名也是這麼苦練掌力。 朱赤二人一連鬥了好幾百招,仍然不分勝負。 朱赤翻身落到地上,說:「小龍,我不能抓你,但是你鬥不過風雲會,而且,太平盟也根本不會管你,你選錯了人。」 另一個黑衣人平靜的說:「小赤,是你選錯了人,真正為了武林的,是太平盟,不是風雲會,你看他們殺人不眨眼的樣子,你知道會有多少人痛恨你們嗎?甚至連小孩都不放過,小赤,你難道真的被金錢和權力迷失了你的雙眼?難道,你內心已經忘記了……」 朱赤平靜的說:「沒有,我說我沒有忘記,先生的遺願,不就是殺了生死門的江笑天嗎?我能做到,一定能做到。」 薛冰見二人在夕陽之下,英姿颯爽,當真是少見,可是二人之間,似乎卻有著某種令他麼無法溝通的障礙。 夕陽無語,半晌,朱赤才說:「你的身份已經敗露,現在正在追殺你,如果想活命,你就應該學佟澤,學太平盟所有會為自己打算的人。不要以為自己是救苦救難的神仙,這世界上每個人都不會成為神,因為都有自己的**。我知道你在壓制,在你的**沒有表現出來之前,如果你死去,也許你會成為神,但那並不代表你本來就是,因為實際上,你只是沒有機會。」 黑衣人一笑,說:「如果我當初到了風雲會,現在就是我重新回來的日子。」 朱赤說:「即便我當時去了太平盟,現在,我也已經是風雲會的人。」 黑衣人說:「這世上沒有神,但是……」 朱赤厲聲說:「但是你們在欺騙人,說這世上有,懸克先生是一個,以後,佟澤還會成為另一個,對不對?我們都活在現實中,從不相信虛無飄渺的神仙鬼怪,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享受著人間的煙火,卻不管人間的事情,只管自己的榮耀,在乎自己的權力,我想你身邊也將有這麼一位神仙。」 黑衣人說:「不,你錯了,我們都變了。我記得當初我說過,如果你有事,那麼,我是一定會出現,前來救你的。」 朱赤說:「我不需要一個朋友來救我,我需要的是一個本來就不需要別人拯救的生活,當時的我們,簡直就是太幼稚,讓朋友來拯救自己。」 黑衣人說:「我知道這不可能,我等不到那一天。」 薛冰一直在一旁看著,忽然說:「難道一個人可以對自己的朋友下手?」 朱赤轉身說:「怎麼又是你。」 薛冰說:「通常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是朋友了。」 黑衣人說:「朋友,原來這麼簡單。」 朱赤說:「朋友,我希望你不要管這件事。」 薛冰說:「我不管今天來了多少人,這個人,我是一定要帶走的。」朱赤木劍一擺,說:「好,我再試試姑娘的掌力。」 木劍擊來,勁風破空,空曠的野地裡一陣狂亂的呼嘯,無邊無際,連綿不絕。薛冰紅衣裊繞,轉眼之間,已經出掌,冰柱所到之處,冰塊四飛,濺起冰點處處。 朱赤的劍法渾然如同天成,那是來於上萬次的苦練,如同寧煙眸每天無數的廝殺一樣,出劍的人,根本不用考慮下一招應該如何,一切都只是處於一種習慣。 但是不到一百招,朱赤還是給冰柱擊倒在地。 薛冰落在他身前,說:「你不是一個普通的江湖中人,但你也不是一個空前絕後的劍客,追逐名利當然可以,但是為了名利失去所有,用得著嗎?」 她回身看著四周上百的隨從,說:「我們走了。」她手上一揚,一圈冰柱向眾人身上擊去,立時那所有的人都倒在地上,冷得發抖。 薛冰對黑衣人說:「走吧。」 黑衣人說:「在下李初龍,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薛冰說:「薛冰。」 李初龍說:「如果沒猜錯,薛成大俠是令兄?」薛冰點頭說:「正是。」李初龍微微一笑,說:「薛大俠在世的日子,我曾有幸見過兩次,他是當今武林中少有的英雄豪傑。」 薛冰點頭說:「他一直如此。」 李初龍對朱赤說:「但是我還記得,只要我能救你,我一定會來。」 朱赤看著他遠去的影子,薛冰說:「年輕人,難道你不知道人這一生,應該珍惜嗎?」朱赤轉頭說:「我不需要別人的忠告,所謂的忠告不過是失敗者刻骨銘心的教訓而已,失敗者的話,一向並不可信。我直喜歡聽成功的經歷,還有不斷實現的快樂。」 薛冰看著他和一群人遠遠的去了,才對龐學禮說:「我的母親當時也拚命的勸我,我們這一生其實都是在別人的忠告中度過,可是我們一生,又真的相信了幾個忠告。」 龐學禮說:「不要想太多。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薛冰說:「我想去看看那些美麗的楓葉,也許冰雪依然會去。」 紅葉飄零,秋風柔柔。 薛冰抽出龐學禮手上的劍,說:「舞劍。」龐學禮微微一笑,說:「好!」 身隨劍動,身法飄逸,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曲線,長劍穿空的聲音那麼動人,薛冰看著他飄飛的身影,想到那美麗紅葉裡翻動著的另一個人,在幽幽的琴聲中如夢般境界裡自由的舞動;劍延伸了他的意志,承載了他的靈魂,也延長了他的生命,將他銘刻在一個美麗的回憶裡。 龐學禮沒有想到舞劍的人身邊有一個彈琴的人,他身邊,只有一個想著往事的人…… 薛冰看得有些呆了,她喜歡這種落葉飄飄的感覺,她愛這樣迷人的景致,可惜她永遠也不可能回到去年的今日。 龐學禮飄然落下地來,說:「怎麼樣?」薛冰回過神來,說:「好美的劍。」龐學禮遞過劍來,說:「你從來沒有用過劍。」 薛冰輕輕接過劍來,說:「從來沒有。」 龐學禮飛身上去,折下一段樹枝,說:「跟著我。」 薛冰跟著龐學禮,飄然遊蕩在空中,那感覺如同神遊天外一般自在,長劍出動,在天地間寫出一道道飄逸的劍氣,龐學禮說道:「十惡劍法,劍中之惡來於世界之苦,心中之靜來於看透塵世;每一劍皆是洞徹天機,先發制人,這,是劍中的精髓,化於劍招之中,便能覺出天下劍法之要害,傷其劍身,毀其勁力,立於不敗之地。這一招」嬌兒惡臥踏裡裂「,形散而亂,但是亂而有力,便是數十人圍攻,也能全身而退。」 薛冰沉醉於他飄逸的身影和瀟灑的動作,平生以來第一次練劍,感到是那麼的讓人興奮,那麼的快樂,那劍書寫著她一直以來的困惑,釋放著她一直以來的痛苦,呼喚著她一直沒有的幸福,沉澱著她慢慢累積的快樂…… 他們站在落葉飄飛的樹下,薛冰閉上雙眼,問:「如果有一天,你想起這片美麗的楓林,你會想起誰?」龐學禮說:「想起你。」薛冰輕輕說:「每一個人都有他最美麗的回憶,每一個人都曾經美麗過,現在還美麗的人,也許明年已經不在人間。龐大哥,我們不要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不要管身邊發生了多麼重要的事情,讓我們也留下一個美麗的回憶,讓我們一輩子,總有一件想起來開心的事情。」 龐學禮站在她身後,柔聲說:「我知道,一生一世。」 薛冰緩緩靠在他懷裡,輕輕說:「龐大哥,所有的事情,累積到現在,我需要一點時間,忘記所有的事情,為我累積一點快樂,當我已經知道什麼是快樂的時候,在我還能擁有的時候。」 落葉無聲,緩緩墜落。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五十五回 往事如風人渺渺 隨波逐浪音茫茫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45 本章字數:11856 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薛冰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女子緩緩走了進來,正是杜秋月。薛冰笑說:「杜神醫,是你。」 杜秋月說:「你是薛冰姑娘。」 薛冰笑說:「姑娘果然好眼力。」杜秋月搖頭說:「不是我眼力好,冰雪姑娘雖然和你長相一般,但是她總是沒有你那麼美艷動人,老天真是厲害,一樣的人,她如同天上的仙女,你卻是人間最美麗的人。」薛冰說:「到底是神醫,連這都知道。」 杜秋月說:「最重要的是,我剛見過她。」 薛冰急忙問:「她在哪裡?」 杜秋月說:「我在山下遇到她,她正好和十二神婢離開,說是知道了縹緲刺客的消息,這個縹緲刺客,成功的成為了天下第一殺手,也算功成名就了。」 薛冰說:「那,我趕快去追,她說去了哪裡?」杜秋月說:「我就沒有細問,你知道的,我的功夫,別說對付縹緲刺客,連江湖二流人物都不能比的。」 薛冰說:「神醫這次回來,是……」 杜秋月說:「實不相瞞,當時生死門毀了天醫派,我無日不想著能夠有一天回來,所以我一路上收了很多弟子。現在,風雲會出力幫助我重建天醫派,我先過來看看,隨後,風雲會會派人前來收拾,我也傳書召回天醫派以前的弟子,以及我一路上收下的弟子。」 薛冰笑說:「恭喜你!」 杜秋月笑說:「多謝,你是第一個恭喜我的人,我要發揚天醫派的醫術,完成我爹的遺願。我終於回來了。」 薛冰笑說:「來日貴派宴請群雄,希望掌門人能夠知會一聲,薛某一定前來。」 夕陽墜落後天地間一片沉寂,兩匹快馬踏出輕快的節奏,在夜的朦朧裡自由的馳騁。 薛冰坐在馬上,看著遠山一片模糊的輪廓,說:「你說天下有這麼自負的人嗎?為了成名不顧一切的殺人。」 龐學禮說:「這個人一定什麼也沒有,既沒有朋友,也不聰明,所以他只能選擇一種生活方式,用失去性命來得到生存。」 薛冰歎說:「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次會去惡門。」 龐學禮說:「惡門是江北第一大派,當然是生死門的眼中釘,勢必不能兩立。」薛冰說:「令師武功高強,飄渺刺客當然不能得逞。」 龐學禮歎說:「但原如此。」 薛冰說:「快馬加鞭,明日午後,就能夠到達惡門。」 從江南到江北,其實也沒有太大的變化,街上的人群,還是那麼熙熙攘攘,街邊的酒樓,還是那麼熱熱鬧鬧。 薛冰問:「既然已經到了惡門,你是打算直接回去,還是暗中保護?」 龐學禮說:「從一路上可以看到,這次前來的武林中人是不少,不過,我擔心,對飄渺刺客這樣的高手來說,這樣的陣仗是沒用的。」 薛冰說:「那我們暗中保護,我想飄渺刺客武功再好,也不會在我想像之外。」 龐學禮一面喝酒,一面說:「你的功夫已經很高,但是這不是比武,而是暗殺。要阻止暗殺,最重要的是要知道他的計劃。」 夜幕漸漸拉了下來,天地間開始一片黑暗。每到這個時候,便是人間最恐怖事情發生的時候。 惡門之中,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龍憑今坐在大廳裡,等著那個可怕的劍客出現。 薛冰隱在牆頭上,龐學禮說:「我的師兄弟都在,附近各派的高手也來了,防守,似乎是無懈可擊。」 忽然一陣風聲傳來,只見一個黑衣人立在牆頭,冷冷的說:「龍憑今,有本事你跟著我,到長信亭去。你可以叫人,若是怕我,就多叫些人來。」 龍憑今飛身出了門,說:「果然是你!」只見那人舉著一柄只有一半從中間被分開的劍來,說:「你知道劍為什麼會分開嗎?」 龍憑今說:「你多年未出江湖,真不容易。」 黑衣人說:「失敗的人,在於他根本不知應該怎麼才能很好的生活下去。」 龍憑今說:「看來你這幾年,又為自己殺人想了好多理由。」 黑衣人說:「走吧,我們再去看看。」 兩個人影閃動,後面的人根本沒法趕上。龐學禮說:「你輕功好,可以追上,我在後面,跟著你留下的記號。」薛冰說:「好,我用的香粉你知道,這樣更容易分辨風向。快點。」說完人已經飄然而去。 她一路聽著風裡人剛剛經過的痕跡,覺得那痕跡越來越遠,最後根本就不能分辨,這是她從未遇到的情形。她站在一片草地上,四周空曠得出奇,風裡沒有一點人經過的消息,她告訴自己,人一定到了某個地下的通道。 龐學禮趕過來問:「人呢?」 薛冰說:「沒有往前走,這裡有什麼地道嗎?」 龐學禮說:「我不知道。」 薛冰四下看著,說:「看來,這個縹緲刺客一定很熟悉這裡,似乎,他們本來是認識的。」 龐學禮回憶說:「惡門一直以來,就在此地隱居,沒有再管江湖中事,這裡也不是惡門原來的地方,惡門更不會在這裡建一條地道,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想到要逃避什麼。」 薛冰說:「這裡最早是什麼地方?」 龐學禮說:「不知道。」 薛冰伏在地上,說:「聽不出下面有動靜。」 龐學禮忽然說:「你看……」薛冰起身來,只見草地上留下了一面小旗,旗子是純白的顏色,中間畫了一柄帶血的劍。龐學禮說:「這是惡門求救的標誌,一定是師父留下的。」薛冰輕輕拍著地面,龐學禮說:「這草皮下面,一定有機關。」薛冰伸手揭開,果然草皮下面,是一層鐵皮。 龐學禮說:「小心點。」話尤未落,鐵門忽然打開,薛冰往下掉去,龐學禮急忙伸手拉住,薛冰說:「這機關怎麼這麼簡單。」 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只見一個黑衣人飛了上來,冷冷的說:「簡單,只不過我剛剛在開門而已。你以為你能打開。你師父已經死了,快下去看看。」 龐學禮伸手拉起薛冰,薛冰說:「殺人償命。」手上一揮,一道冰柱直飛過去,黑衣人手上長劍一繞,立刻狂風大作,劍氣拍面,薛冰出掌推開,但是黑衣人已經遠去。只留下一句漸漸聽不清楚的話,「我只殺該我殺的人。小姑娘,留著你的命,我們遲早會遇上的。」 薛冰站在那裡,呆呆的說:「她的武功太可怕了,為什麼要作生死門的殺手。」 龐學禮說:「這就是惡門的」乾坤一劍「,只有很少的人有資格學。」 薛冰說:「快下去看你師父。」二人跳了下去,只見下面是彎彎曲曲的秘道。龐學禮說:「這個秘道的確像是惡門所設,跟我來。」二人走了一陣,忽然眼前一亮,只見來到一個燈火輝煌的大廳,燭火亮得正旺,龍憑今倒在地上,胸口尤在流血。 龐學禮急忙上前扶起,薛冰伸手在他鼻口一探,說:「節哀順變。」龐學禮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好半天才說:「我身邊最親近的人,為什麼一個個都要離我而去,我是不是一個詛咒,注定沒有平靜的日子。」 薛冰說:「不是……」龐學禮激動的說:「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孩子,可是疾病害死了我的父母;收養我的親人也給人欺負,含恨自殺;我青梅竹馬的朋友被人玷污,投河而死;我以為遇到我師父之後會改變,現在我師弟和師父都離開了,這個世界,注定不容忍我有一個親近的人。我好怕,好怕。」 薛冰也能感覺出他的恐懼,她溫柔的說:「如果注定是這世界不那容忍,不管到了哪個世界,我都不會讓你寂寞,也許我們沒法抗拒命運,但是,我們可以選擇面對命運的方式。」 龐學禮說:「回到惡門,我要報仇。」 薛冰走在他身後,來到惡門。 鍾撫琴等人已經等候在惡門外,見他們過來,鍾撫琴最先上前,看到這一幕,不由得一呆。龐學禮說:「我們趕到的時候,師父已經離開了。」 鍾撫琴說:「進去說話。」 一行人到了裡面,鍾撫琴立刻吩咐人準備喪事,大家開始忙起來,也沒有人來問薛冰一句話,薛冰看著忙碌的人群,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迷茫。她從來就很迷茫,不知道她所作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如果我們作的一切僅僅是為了有一天我們能夠死去,那這一切還有什麼必要嗎? 天色漸漸明瞭,薛冰在人群裡茫然的走著,看到靈堂已經建好,已經有各派的人前來敬香。 薛冰走出門,來到後院,只見木青青在後院呆呆的坐著,便上前去,木青青見有人來,便要離開。薛冰說:「大家都在忙,只有我們兩個人,為什麼不能坐下來說句話。」 木青青說:「這些年,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會有正派、邪派的分別。有的門派,說是正派,其實……」薛冰說:「我小時想當一個大俠,但是未必以後一定按這條路走,如果正義和邪惡僅僅是已和稱號那麼簡單,那就不會有那麼多人為此送命。」 木青青說:「你知道他是為誰送命的嗎?」 薛冰搖頭說:「不知道。」 木青青說:「是為我。」 薛冰有些驚訝的說:「不太可能,你,和他有什麼關係,是縹緲刺客下手殺人。」木青青說:「我知道,我想救,可是救不了。」 薛冰說:「怎麼救不了?」 木青青說:「其實,惡門要退出武林,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薛冰搖頭說:「不知道。」 木青青說:「二十年前,我是惡門中人,我喜歡上了孟長青。」 薛冰說:「十指音王。」 木青青說:「他那優雅的動作,英俊的外貌,美妙的琴音,誰都會為之傾倒。我不顧一切的要離開,來到音谷。」 薛冰說:「後來呢?」 木青青說:「我的借口很好,聽起來很大氣,我說我要奔向正義。」 薛冰說:「所以惡門退出江湖。」 木青青歎說:「一個背叛了自己門派的人,是不能被這個門派容忍的,惡門不斷的追殺我,有一個夜晚,殺我的人,是龍憑今。」 薛冰說:「他一定是放過了你。」 木青青說:「不錯,在那個夜晚,我忽然明白,我嚮往的只不過是一個鏡花水月,我根本不喜歡孟長青,那只是一個女人貪圖虛榮的衝動,我喜歡的,是龍憑今,我真的放不下,我不是因為怕死,他也不是貪圖我的姿色,在那一晚,我們有了濤兒。」 薛冰說:「你可以不說的。」 木青青搖頭說:「人不說出來,會瘋的,為什麼我要逃避,要躲。為什麼還是那麼貪圖虛榮!我已經在音谷,可是我忍不住還是和他偷偷相會,生下濤兒,又有了秋兒,玉兒,我還是不能斬斷,虛榮,我一輩子都在虛榮中度過……」 薛冰說:「每個女人,都希望自己能夠被別人羨慕,她的丈夫不但能夠給他幸福,還要能夠使她有炫耀的資本。」 木青青說:「龍憑今是老掌門最喜歡的弟子,為了龍憑今,他決定退出江湖。」 薛冰說:「惡門退出江湖,本是件好事。」 木青青說:「龍憑今有一個師妹,那是個天生對權力極度渴求的人,為了權力可以犧牲所有的東西,她進入惡門之後所有的時間都是在練武,因為她覺得惡門的勢力一定能夠實現她一統武林的願望。」 薛冰說:「後來惡門退出江湖,她一定最不甘心。」 木青青說:「不錯,她隱藏了十多年,但是她對權力的渴望還是沒有了結,她是武林奇才,武功高強,三十年前,她選擇了惡門,三十年後,她選擇了生死門,都是江湖上號稱最邪惡,最霸道,最有統治武林**的門派。我還記得她投靠惡門的時候,那個十歲的女孩子,舉著一把帶血的劍,站在雨裡,那劍上的血,雨水居然不能沖盡,一個十歲的女孩,她當時只是一個十歲的女孩。」 薛冰說:「縹緲刺客後來恨龍憑今,因為他毀了她的前程。」 木青青說:「龍憑今決定復出,我好害怕,好傷心,我以為他放棄了我。我想過來和他一起,但是……自從師父決定栽培我為掌門人,我就沒有見過他,我也一樣,對權力一樣有**,我好恨,如果我能回來,如果我能不離開,哪怕他的師妹當上惡門的掌門,又與我們什麼相干。」 薛冰說:「人在後悔的時候,總會想要是怎麼樣,如果能怎樣,但是這都是假的,我們現在即便練到最高境界,也不能把時間倒回。而且,也沒有必要,木掌門,我們一直在選擇。說不定,如果你同他在一起,你會後悔更多,因為你覺得在惡門是一種恥辱,因為你還是希望自己的才學能夠得到施展。人生,得到的,失去的,沒法計算,重要的是,我們還活著,活著的人,不但要懷念死去的人還要面對更多活著的人。」 木青青說:「你小小年紀,怎麼知道這麼多。」 薛冰說:「我在說了這話之後,我也明白了許多。我現在明白了,如果你試著去勸一個和你一樣彷徨的人,也許他還沒有走出困境,你已經明白過來了。所以在你失意的時候,一定要試著去勸導一個和你心境相同的人。」 木青青起身來,說:「直到現在,我仍然在這樣的彷徨中猶疑不定,我現在擁有的,是我希望擁有的,沒人知道我是惡門弟子,因為我那麼不起眼,在惡門只是個小小的丫頭。」 薛冰說:「沒有必要說出來,不要失去了一點,就想全部失去。」 木青青說:「你說,我還沒有全部失去。」 薛冰說:「我記得有一個故事,一個農夫上山放羊,羊丟了一隻,他想,反正已經不能恢復到原來的五百隻了,所以他把剩下的羊都趕下山崖,最後一隻羊都沒有了。我們也經常犯同樣的錯誤,常常忘了,身邊其實還有很多,說不定以後小羊多了,會有五千隻呢。」 木青青半晌沉吟未決,忽然說:「你說,我現在去上一炷香,會有什麼後果。」 薛冰說:「你在一旁悄悄的看著,我上完香,你許個心願,他能感受到。何必一定要照你內心的衝動去作?你可以選擇別的方式。」 木青青搖頭說:「不行,有時候還是要衝動,我還是想衝動。」 薛冰說:「好,我陪你去。」 兩人出了後院,從前門緩緩進來。 薛冰感到所有的目光都看著她們,她感到心在砰砰的跳,知道木青青的出現,一定會引來不同的猜疑。忽然前面出現一個人,正是惡霸王顏天歸,他傲然說:「木掌門,你來幹什麼。」薛冰說:「她是有心拜會龍掌門!」 顏天歸說:「妖女,你說什麼!」 忽然龐學禮說:「師弟,不可胡言。」顏天歸對薛冰說:「你殺了十三弟,我們還沒找你算帳。」顏天歸說:「師弟你錯了,她不是兇手,兇手是縹緲刺客。」顏天歸問:「誰說的。」龐學禮說:「她說的。」 顏天歸說:「你居然相信。」 龐學禮說:「當然,比相信你還要相信,師弟,不要阻攔別人上香。」顏天歸大笑著說:「你是在幫誰說話。」 龐學禮說:「很明顯,我是在幫她。」 顏天歸冷笑一聲,說:「好,二位請。」薛冰同木青青上前去,鍾撫琴遞過三支香來,木青青點燃,上香完畢,這才轉身說:「龍掌門的仇,我一定會報。」 薛冰看著那些人茫然的表情,心想也許他們還沒有習慣正派對邪派如此友好的舉動。 她們離開惡門,木青青閉上雙眼,說:「我覺得全身舒坦。」薛冰說:「我說你太衝動了,你不信,以後,十二正派不會放過你,說不定縹緲刺客,也會來殺你。不過你既然已經選擇,就不要後悔,你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 木青青抬頭看著天,天是那麼的廣闊無邊,那麼的一望無際。 薛冰剛要說話,忽然看到幾個人騎著快馬,向這邊走來。 為首的薛冰認識,正是江一鴻。薛冰說:「有事,我要回去。」木青青也跟著來到惡門外,只見江一鴻和身後的十幾人已經下了馬,江一鴻大笑說:「聽說貴掌門仙去,小可很是惋惜,各位各位,千萬節哀順變。」 鍾撫琴來到大廳前,說道:「江公子,我們的恩怨,鍾某自會同你了結。公子不必這麼著急。」 江一鴻對身後來的人笑說:「我一番好意,時常被人誤會,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薛冰見跟來的人除了他身邊的四大高手,還有妖如花、徐復,剩下幾人雖沒見過,但想來也不是泛泛之輩。 鍾撫琴緩緩下了台階,說:「江公子,我們是該把話說好聽點。但是若是太過離譜,則難免會讓人笑話。我勸你還是盡早回去。」 江一鴻笑說:「鍾兄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我這次來,當真有一件利於惡門的大事。」鍾撫琴說:「你既然想說,不讓你說,你難免會覺得不舒服。」 江一鴻說:「惡門在江北一呼百應,眼見你們實力越大,江湖中未免有些奸險小人懷恨在心,鍾兄,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防範小人的方法,不用我來教你吧。」 鍾撫琴說:「我當然知道,就是要認清小人的真面目。」 江一鴻哈哈笑說:「鍾兄果然快人快語,好,我也不繞彎子。鍾兄,我希望你同生死門聯手,我們在江南,你們在江北,大家互不侵犯,還可以守望相助。不知鍾兄的意思?」鍾撫琴說:「誰不知道四派分天下的說法,我知道你們同太極洞、勾魂島、諸葛世家已經聯盟。就算沒有,我又何必和你結盟?」 江一鴻說:「咱們都是邪派中人,你以為,你能夠千古留名。」 鍾撫琴長笑一聲,說:「好笑,真是好笑。難道我惡門就是為了自己能夠千古留名,我要說我真的為了江北武林,你信是不信?」 江一鴻搖頭說:「這麼多人在這裡,我當然信,可是要是私下裡說,我是不信的。」 鍾撫琴說:「我也不信。但是由不得我,江北武林,不能如同江南武林一樣任人宰割,成為一個笑話,一個悲劇。有我惡門在,你別想進入江北。」 江一鴻哈哈大笑,說:「好,我倒真想看看,惡門是如何保衛江北武林,從今天開始,每天,我都會殺你們一個掌門人,除非,惡門前來聯盟。」 說完便要離開,鍾撫琴喝道:「慢著,今日我權且作主,讓江兄在此盤恆數日,江一鴻,你答應便留下,不答應,我自然有辦法讓你留下。」 江一鴻哈哈笑說:「我知道鍾兄血氣方剛,當然會忍不住和江某切磋切磋,所以,我是有備而來。」 鍾撫琴說:「我知道生死門高手眾多,見過。」說完緩緩向江一鴻走去。忽然身後一個人影上前,只見姚留風來到江一鴻身前,說:「本來先師靈前,不能動武,但這是為他老人家報仇,他老人家應該能夠體諒。」 他身法快速如電,但是還沒有殺到江一鴻身前,便給一個白衣人攔住。這白衣人乃是以輕功著稱的速龍,他二人出招之際,根本無跡可循。 周圍的人只是見著一黑一白的兩道光芒,在場上來回穿梭,連兵刃相碰的聲音都聽不到,這兩人皆是身法奇快,反應迅捷,當世之中罕有人匹。 薛冰一面仔細看著,一面說:「令師弟主攻,本來一直是快了速龍半招,不過,他求勝心切,出招不實,威力不大;速龍身手更見單薄,一味求快,遇到高手,根本連一招都應付不了。」龐學禮說:「我看不清楚。」 薛冰說:「不出三招,他們兩個人都會受傷,不過不重,如果再打下去,還是不能分出勝負。」龐學禮說:「師弟下來後,我上去擋一陣。」薛冰說:「他們和你旗鼓相當,你要注意每一著都要用盡全力,如果三十招不能分勝負,我暗中出手幫你。」龐學禮點頭說:「好!」 果然姚留風幾招之內,便傷了速龍。速龍還要再上,龐學禮喝道:「勝負已定,怎麼貴派比武,一定要分個死活。」他這次出手沒有用劍,而是用他成名已久的雙節棍。閃龍大喝一聲:「我來會會。」手上長劍一指,一招「離恨天外春草生」,如同風捲殘葉般的氣勢登時壓來。 龐學禮記住薛冰的話,手上一動,便是一招「忍令月被惡物食」,出手極重,力道前鈞。閃龍一支薄劍,給棍力震得險些脫落,當下急忙換招,使出「不死劍法」中的一招「死生哀樂兩相棄」,劍氣襲來,不可遏抑。 龐學禮斗轉身形,一招「隔牆惡少惡難似」,雙棍變化不一,宛若兩個人在使一般。閃龍急忙換招,一時二人各展所長,一個凌厲異常,一個變化多端,每一招石破天驚,每一式難分勝負。 薛冰手上暗運內勁,輕輕一點,一道冷光向閃龍刺去,閃龍只覺冷氣攻心,一時禁不住打個哆嗦,已經栽倒在地上。龐學禮知道是薛冰出手,當下也不追上,而是落下地來,說:「承讓。」 江一鴻大笑說:「好功夫,好俊的功夫。」 薛冰心想:江一鴻,今日你若能離開此地,那才是好功夫。 鍾撫琴說:「江兄的誇讚,一班人求之不得,不過鍾某聽來,卻似乎太過難聽。」 妖如花冷聲說:「你們誰來同我打。」 鍾撫琴說:「我們人類之間的比鬥,妖精也要摻合嗎?」妖如花大笑說:「鍾撫琴,那你可以試試。」她手上紅帶一繞,向鍾撫琴打去,鍾撫琴冷笑一聲,手上一動,已經多了一柄劍,只見他身形搖轉,長劍翻飛,俊逸瀟灑之極。 妖如花媚笑一聲,綵帶立時紛亂如花,將鍾撫琴圍在當中。但見鍾撫琴劍光幻影,所指處不止萬千;腰身百轉,所到處劍氣不絕。綵帶被斬成一段一段,紛紛然落到地面。 鍾撫琴緩緩落下地來,說:「妖精,你還有什麼手段。」 江一鴻冷笑說:「看來惡門高手,當真英雄了得,我們連敗三場,是不是該走了。」薛冰心裡想:事情好像不對,江一鴻不是這樣一個人,不會來吃個虧還開心得很。 但是哪裡不對,她也想不出來。 鍾撫琴說:「好說。江兄,今日正好是你自取其辱,怪不得我們。你不懷好意在先,我們只好得罪。」 江一鴻轉身看四周已有許多惡門弟子,手執兵刃,將他們團團圍住。他仰天長笑起來,一面笑,一面說:「鍾兄,你以為我這麼笨,帶幾個人來自投羅網嗎?」 薛冰忽然看到江一鴻身後一個人影,一下子恍然大悟,這人正是那日要救寧煙眸的人,難道這人是唐門中人…… 她還沒說出來,就聽到一陣兵刃落地的聲音,已有幾個人倒在地上。江一鴻冷聲說:「這是唐門最厲害的毒藥」神仙醉「,你們都支持不了多久,我沒有耐心等待我的敵人,今日,就是你們惡門滅絕的日子。」 薛冰提一口氣,一掌擊去,江一鴻只覺一陣冷氣攻心,當下急忙運力相抗。薛冰已經不能出力,渾身軟軟的,江一鴻緩緩上前,說:「姑娘,你是冰珀宮主。我們見過面,想不到,你功夫進展這麼快。」 薛冰冷聲說:「你給我記住,江一鴻,我會要你的命。」江一鴻哈哈大笑,說:「怎麼,和你的仇人這麼親熱,我可是你的朋友。」薛冰呸了一口,說:「別讓我抓住你。」江一鴻湊到跟前,說:「抓住我啊,美人。」 龐學禮喝道:「江一鴻,你住手。」他衝上前來,閃龍一腳踢去,將他踢到人群中,說:「何必這麼不自量力。」薛冰忍住憤怒,說:「我知道你會有這一招,如果我不知道,我不會做好準備。」 江一鴻笑說:「我倒想知道,什麼準備,是不是準備用你的身子,來換回你的性命?」薛冰冷聲說:「你不久就會知道。」江一鴻哈哈大笑說:「你倒是能夠處變不驚,姑娘,我佩服你。」 說完轉身說:「要投靠我們生死門的,我不強求,現在還有機會,否則,就是這個下場。」他手上一動,鍾撫琴一條腿已經血肉模糊,倒在地上。薛冰也殺過不少人,但是還沒有這樣喜歡折磨人,看了也覺得可怕。 鍾撫琴咬牙說:「好,江一鴻,我喜歡你這樣,壞就是壞,不用偽裝。」江一鴻哈哈大笑起來,說:「我覺得也是!」手上一動,幾把飛刀已經插在他左手上,將他釘在地上,說:「你要是想動的話,這刀上唐門極厲害的藥力,會讓你動個夠。」 鍾撫琴咬牙說:「快殺了我。」龐學禮看著他極力的控制住自己,知道他中了唐門「快樂散」的毒藥,一會手舞足蹈,而他的手被幾把飛刀釘在地上。 鍾撫琴大叫著:「快殺了我,即便救活我,我也只是個廢物,聽到了嗎,記著,要報仇,惡門哪怕只有一個人,也要報仇。」 龐學禮手起劍落,一劍刺在他胸口。 他整個人貼在劍上,對鍾撫琴說:「師兄,一定會有人報仇。」鍾撫琴微微一笑,龐學禮已經不能站起身來,兩個人臉對著臉,同時閉上雙眼。 等龐學禮睜開雙眼的時候,鍾撫琴已經再也不能睜開眼睛。 不過龐學禮也不能站起來,他倒在鍾撫琴的身上。江一鴻冷笑說:「龐兄,你趴在上面不動,莫非要隨他而去,不如我送你一程。」他剛要出手,只覺一陣冷氣攻心,急忙收回真力,暗想這冰勁還真足。一面說:「龐兄,我可不願你這麼死去,我想現在沒人能夠抵抗這麼重的藥力吧,你們以為,下一個受傷的人,會有人能出手殺了他嗎?」 薛冰看著那些陌生的面孔,恐懼、彷徨、失望、無助、迷茫,那眼神如同猙獰的地獄使者,拚命的計算著如何帶走世間的生命。 薛冰心裡第一次害怕,怕龐學禮會受到傷害。 她慢慢運氣,可是藥力太強,一時之間根本無法集聚真力。 江一鴻說:「我現在只有很短的時間,這支香一旦燃完,我不會再等待。」毒龍點燃一支香,插在地上。 朱霆喝道:「江一鴻,你要殺就殺,我會怕嗎?你給小爺磕上一百個響頭,小爺還不希罕,來啊,動手,往我這邊殺來。不殺,你是狗熊。」薛冰心裡想:他是在救龐大哥嗎?還是他本身就很暴躁。 江一鴻一面運力護住寒氣,一面想:倘若讓別人出手,傳出去是個笑話,因為開始是我出手,但是若不出手,難道看他們這麼猖狂不成。 朱霆繼續說:「你是不敢了,小爺算過命,至少要親手殺了你,我才死呢,你害怕了吧,來啊,你殺不了我,你來啊。」 江一鴻心想:這時候要是誰上前把他殺了,我不是又有風度,又出了口氣嗎?這幫飯桶,怎麼一點都不識相,——不過他們知道我素日的脾氣,不喜歡人家插手,只讓人作我安排好的事情,我今天沒有安排他們殺人。 韓聽風說:「江少掌門,你用這種方法,即便得到了各派,又有什麼用?各派會將你視為最大的敵人,會花時間來報仇,而不是為你做事。」 薛冰想:他這麼一說,即便是想投靠的人,也不敢了,因為他們怕江一鴻不相信他們。如果江一鴻不信他們,投靠和不投靠,結局都一樣,很慘。 吳鉤笑說:「江兄,我看你猶疑不定,不如自己結果了自己,省得有這麼多煩惱。」 顏天歸忽然說:「江少主,我願意加入生死門。」 江一鴻問:「顏少俠,這話從何說起?」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五十六回 風來雲裡人何處 夢裡依稀水中央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46 本章字數:13113 顏天歸說:「當今武林最大的兩個門派,一個是太極洞,一個就是生死門,我選擇生死門,因為我別無選擇。」 江一鴻心想:這樣也好,這樣他們窩裡反了。 朱霆罵道:「畜生,這話你也能說出來。」 顏天歸說:「我們到現在,一個生死門的人都沒有殺,但是已經死了多少人?十三弟、師父,還有大師兄,我不想再這樣死下去,沒有一個門派能夠同他們抗衡,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陸長生冷冷的說:「十一弟,你現在回來,咱們還是兄弟,但是你一旦決定,就不是了。」江一鴻說:「兄弟有用嗎?現在又不是幾十年前,兄弟感情還管用,都什麼年代了,還這麼老土。顏少俠,你今天的眼光,會讓你擁有財富、地位、權力,最重要的,還是自由和生命。你不會後悔的。」 忽然人群沸騰開來,薛冰聽到的不過都是這麼些話,「我要加入生死門,……」、「我早就想加入生死門……」……。 有時候膽怯的人會很大膽,因為膽怯的人沒有說話;人群裡只要有一個膽怯的人說話,就會得到所有膽怯者的認同。 朱霆大叫一聲,使出了渾身的勁,然後他近乎咆哮的說:「膽小鬼,姓顏的,不要說我認識你,投靠仇人,那只是一句話,卻葬送了你一生的英名和所有的付出。」 顏天歸冷笑說:「不錯,只是一句話,卻會葬送你的性命。」 他緩緩向這邊走來,薛冰用盡全力,可是真力仍然無法會聚。她心裡簡直是萬般無奈,恨恨的卻又難以發洩。 忽然聽到木青青的聲音輕輕說:「不要動,我在用」無形音「給你解除藥力,我用盡全力,看能不能有所幫助,你試著,用,一股真力,衝擊右手的脈絡。」薛冰使勁全力,感覺有股力量推動自己的真力緩緩的移動。 回頭看木青青,她正在旁邊痛苦的運力,但是唇上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顏天歸緩緩上前,已經有很多人跟在後面,朱霆大叫一聲,想要衝過去,但是卻沒有力量衝過去,飛到一半便跌倒在地上。韓聽風說:「十一弟,你現在回頭,還能來得及。」 卿新說:「師弟,一個人有兩條性命,**的,靈魂的,靈魂的生命將記在別人心裡,或是記在紙上,為了**隨時湮滅的生命,放棄靈魂,實在太不值了。」 顏天歸回頭大叫著說:「不要再說了。我感覺不到靈魂的生命,我只是感覺到我的**在痛,那種徹骨的痛,撕心裂肺的痛,那種就算想起來也會害怕的痛,比死還難受,比任何折磨都折磨人……我不想看到自己和眼前的人一樣死去,一樣痛苦,我不想,你不用勸我,我不是傻子,我知道自己在作什麼。」 每個人選擇每件事情都有他的道理,只是有時一個人的道理在另一個人看來,簡直是荒誕之極。 龐學禮抬起頭來,說:「你忘了,我們十三個兄弟,是怎麼發誓要一直在一起的。」 顏天歸冷笑說:「那只是為了我們活得更好,現在,我已經不需要了,有的人死了,有的人還活著,怎麼在一起?這種只有鬼才相信的謊言,你以為因為是我們說的就會成為現實嗎?」 龐學禮說:「是的,我們當初的誓言,只是一個美夢,現在夢已經醒了,我們開始重新選擇。」 陸長生長笑一聲,說:「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兄弟,死生無常,何必太執著。回來吧,回來,一起死,一起活。」 顏天歸頭也沒回,話也不說,往江一鴻這邊走來。 薛冰感到那股力道已經打通右手,有了一點真力,繼續往體內發力,慢慢便會解除藥力,她心裡想:等一等,再等一等,只要我恢復了力氣,江一鴻,你今日死無葬身之地。 顏天歸來到江一鴻面前,說:「江少主,不知我到了貴派,能夠成何氣候?」江一鴻笑說:「你……」忽然胡雲飛身形一動,一劍刺在顏天歸背上,兩個人一起倒在地上。 江一鴻急忙退後,胡雲飛冷聲說:「江一鴻,惡門中人就是死,也不會投在你的門下。」江一鴻冷笑一聲,一運力,手上一動,幾把飛刀已經紮在他腿上。這時沒人來殺他,他在地上瘋狂而痛苦的慘叫著,滾動著,腿上的肉和血在上蠕動,近處的人看了都嚇得幾乎不能呼吸。 木青青的聲音在薛冰耳邊響起:「不要亂想,這個時候,一定要忍。」 薛冰點點頭,盡量沒有去聽胡雲飛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住的慘叫。 姚留風一步步往這邊走來,大家都知道,他是來殺胡雲飛的,但是他連路都走不穩了。 江一鴻冷聲說:「好,既然不願合作,大家不必客氣,我猜他們是太想龍憑今了,來人,送他們上路。」說完之後他心裡不由想:剛才為什麼想不到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這樣就不用自己在那裡為難半天了。有時候真是笨。 立刻有人大聲說:「我們投靠生死門,我們從此沒有二心……」也有人破口大罵。 薛冰忽然大叫一聲,感覺體內一股真力瘋狂的衝了出來,她手上一動,一股冰柱直衝過去,把正要動手的速龍幾人擊倒在地。 她身形一轉,飄然落到眾人身前,說:「江一鴻,你惡事作絕,沒想到會有今天吧。」江一鴻哈哈笑說:「你能支持多久。」 薛冰冷笑說:「我當然能,冰珀掌力是在冰窟裡練成,在冰窟裡,我不需要任何力量甚至不必呼吸,你信不信。」 妖如花手上綵帶一繞,徐復長劍抖動,閃龍、速龍也飛快的趕了過來,將她圍在當中。薛冰紅袖輕舞,一股冰柱直衝過去,眾人都覺面上一寒,急忙回身相護。 江一鴻一面運力封住體內冰力,一面看著天空如同冰雹一般的冰塊紛紛墜落,幾大高手圍著薛冰,卻不能佔到絲毫便宜。 但見薛冰紅衣飄飄,面含薄怒,目送青光,玉指揚處春風停,柳腰擺時神鬼驚,所行如天女步月,所到如霓裳舞衣,翩然而動,來去隨風,有人見不忘之態,絕古今技藝之極。 木青青一面看著,一面搖頭說:「這讓我想到了當年的我,好美啊。」 薛冰長袖飛舞,身形搖轉,轉眼之間,地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冰,她猛一發力,雙袖一展,幾道冰柱立刻射去,那幾人急忙落下地來,伸兵刃相攔。 薛冰緩緩落到地上,那飄落的一刻猶如仙女降臨一般,粘住了所有人的眼神。 江一鴻冷冷的說:「冰珀宮主,果然好功夫。」 薛冰心裡想:看樣子,在場的男人只有他能夠第一時間恢復過來,看來不是每個男人都喜歡美女的。 她也冷冷的說:「好功夫不是用來別人稱讚的,而是用來救人的,如果非要再加上一個作用的話,最多是為了報仇。現在,我就要報仇,江一鴻,龍濤是你派縹緲刺客殺的,對不對。」 江一鴻說:「他和你一起,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薛冰說:「有兩種承認的方式,一是承認,一是不否認,你沒有否認。」 她雙袖一合,一股冰柱直衝過去,但是剛到一半,便被一陣箭雨擋住,只見數十個弓箭手正站在牆頭放箭。薛冰急忙摧動真力,將箭全部擋在半空中,穩穩吸住,隨後用力一推,那優雅的動作下,數十個弓箭手就此斃命。 薛冰再往牆頭飛去時,只能看到江一鴻坐在馬上遠去的背影。她正要追去,木青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要報仇不是殺他幾個人,而是要滅了生死門,你的藥力只是暫時控制住了,不要太用力。我要走了,你好自為之。」 薛冰見她的北影已經遠去,從她蹣跚的步子,可以看出她的藥力也依然沒有消除。 她落到龐學禮身邊,問:「怎樣?」龐學禮說:「看看十二弟。」薛冰伸手推開冰塊,只見胡雲飛已經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薛冰說:「對不起,我沒能救他。」 龐學禮搖頭說:「要不是你,我們今天——。」 薛冰起身來,說:「神仙醉的藥力,十二個時辰自然會退,不過為防安全,大家要先找個地方,多喝些清水,借力將藥力驅除,以免生死門高手再來。」 龐學禮勉強站起身來,指使人來收拾殘局,姚留風等人忙著安置各派人士。 薛冰感覺體內真力果然漸漸消退,當下狠命的喝下幾大碗清水,運力驅除藥力,過了盞茶時間,這才覺得全身舒坦了許多。 這時惡門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薛冰出來的時候,龐學禮正在指揮人設置靈堂。薛冰說:「顏天歸的,你們打算怎麼處置。」 龐學禮說:「不管怎樣,我們總是一起盟誓的十三個兄弟,十二弟拚命也要殺了他,就是不想看到我們兄弟的誓言毀滅。」 薛冰說:「在隱居時盟下誓言的弟兄,遇到外面的世界,總會有很多考驗,在沒有遇到考驗的時候,我們總認為一定能過去,但是一當考驗來臨,我們往往都在劫難逃。試問誰不想作一個偉大的人。」 這時朱霆過來說:「多謝你,冰掌門。」 龐學禮說:「她不是冰雪,是薛冰,冰雪的姐姐。」 朱霆笑說:「真是太像了,怪不得江湖上已經傳言,說有兩個長得很像的姐妹。薛姑娘,以後二哥有了你,一定能夠重振惡門。」 薛冰說:「我也希望惡門能夠重振。」 姚留風說:「咱們兄弟齊心,一定要報這血海深仇,一定要讓江北武林,重歸平靜。」 月色如水,薛冰站在後院看著天上,想到這麼些年來種種的事情,覺得生命實在是個奇怪的東西,不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會作什麼,過去的,有如雲煙,沒來的,比雲煙還要渺茫…… 她正在呆呆的想著,忽然身後有人說:「薛姑娘,你在想心事。」薛冰轉過身來,只見韓聽風在身後站著,她笑說:「你也在這裡,我看他們都很忙。」韓聽風說:「剛忙完,我們正要招募一些弟子,制定對付生死門的計劃,同時,我們要結盟。」 「結盟?」薛冰問:「這麼快,和什麼人?」 韓聽風說:「是太平盟的人晚上到了這裡,要結盟。」 薛冰閉上雙眼,感到一陣眩暈,說:「太平盟,難道你認為……說實話,這個幫會既沒有實力,也沒有誠心,他們只會利用人。」 韓聽風說:「但是,他們有很多的弟兄,在武林中威名也越來越大,最重要的是,我們實在孤掌難鳴。」薛冰說:「為什麼不同正派結盟?」 韓聽風說:「沒有這個先例。」 薛冰說:「一定可以的,只要你們去音谷,一定可以,音谷谷主一定會答應。」 韓聽風搖頭說:「這樣對大家都不好。以前太平盟也想同我們結盟,但是師父不願意。」薛冰心裡想:你師父真明智。 她想了想,說:「我要去找龐大哥。」 韓聽風說:「龐大哥現在是惡門掌門,希望姑娘支持他的決定,幫助他。」 薛冰點頭說:「你放心,我作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他好。」 她來到龐學禮所居之處,在屋外就見他在裡面對著一張圖紙發呆。她走進去,說:「我已經進來了。」龐學禮回頭來,勉力笑說:「我知道,這麼晚了你還不休息?」 薛冰來到他身邊,見他看到的是一幅地圖,圖上用不同的顏色作了標注。她問:「這是什麼?」龐學禮歎說:「白色是現在風雲會所掌控的地方,紅色是以前生死門所掌控的地方,可以看出,江南一帶,已經都被風雲會收服。」 薛冰說:「黑色是太極洞,藍色是諸葛世家,綠色是勾魂島。」 龐學禮說:「還有黃色,是除邪島。各大派的地界,相對而言,要少很多。」 薛冰說:「誰給你的?」 龐學禮說:「聽說是佟澤給的,佟澤現在已經是太平盟的盟主。」 薛冰說:「他終於當上了盟主,不知道踩著多少人的性命上去的,他那麼聰明,一定知道風雲會在成哥死後會有舉動,他不要大家防備,而是保全自己,目的是要讓大家放棄程不休,讓大家看到程不休的失敗,可憐那些太平盟人,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弟兄沒必要死那麼多的。薛名真傻,為什麼要成全佟澤。」 龐學禮說:「我知道,你對佟澤有成見。但是,我們現在……你也看到了,我們只有同太平盟結盟,就算是為了武林。」 薛冰說:「結盟之後呢?你知道嗎?他們要的就是整個武林,一當結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死去,凡事不遵從他意旨的,都要死去。比現在生死門的殺戮更可怕。不知道為什麼,我對很多事情都是那麼迷茫,但是這件事情,我是很清楚的,不能結盟,千萬不能。」 龐學禮說:「太平盟中有很多高手,他們能夠前來,能看得起惡門,我沒辦法拒絕。薛姑娘,我很累,也很怕,惡門的復出,絕對不是簡單的為了惡門發揚光大,我們真的是為了江北武林。」 薛冰看著他,說:「好,我不阻攔你,如果你上刀山,我也去。」 龐學禮閉上雙眼,說:「這次來的人,其中一個車大俠,他說了很多話,我不得不聽,如果我把這些話說給你聽,你也不會不聽的。」 薛冰說:「我知道,要不佟澤也不會讓車凌來。不說了,你要多休息,從現在開始,我要照顧你。」 她的手輕輕搭在他肩上,他伸手過去,輕輕按住,幸福的說:「有你在身邊,我太高興了。我們會幸福的。」薛冰說:「已經很幸福了,幸福和天下太平不是一樣的。」 薛冰回到自己的房間,覺得自己開始不再喜歡去分析身邊的事情,而是由著某種奇妙的感覺,義無反顧的作出決定…… 第二天早上,她起來練功,正在後院采氣,忽然見到車凌和原友清從對面走來,看到他們幸福的樣子,薛冰覺得心裡一陣羨慕。 原友清首先說話,說:「應該是薛冰女俠吧,你的大名,我可是聽說了,一人力敵生死門數十高手,不簡單,巾幗英雄!」薛冰笑笑,說:「原姐姐過獎了,你才是大家眾口相傳的英雄,我們不敢忘其項背。」 車凌笑說:「你們都是當世之中最偉大的英雄,因為英雄就是這樣互相吹捧出來的。」薛冰笑說:「這話倒也不假,車大俠,不知你們佟盟主近來可好。」 車凌說:「還好,只是同令妹失散之後,有些想念。」 薛冰心裡一酸,說:「是啊,天各一方,想念,或是不想念,反正結果都一樣,還不如作個樣子出來,讓人覺得癡情。」 車凌說:「姑娘別傷心,人生的際遇實在不是自己能掌控的,誰也不知道自己將來會遇到什麼,對自己過去做過的事情,誰也不能說是對,還是不對。」 原友清說:「我們也在找司徒姑娘,沒有她在身邊,真不習慣。……」 薛冰笑說:「不說了,現在佟澤在哪裡?」 車凌說:「當然是風雲會和生死門都不能掌控的地方,現在在北方,佟盟主有個特別出人意料的想法,我們偏要走遍整個武林,同整個武林建立很好的關係,讓武林所有的同道看到風雲會和生死門的真面目,這樣,我們可以得到更多的朋友,他們會遇到更多的敵人;同時,我們也把整個武林平等、平靜、平和的思想帶到整個武林。」 薛冰說:「走遍武林,不僅是十三邪派,十二正派所處之地,連同我們沒有去過的很小的一個角落,他都會去?」車凌說:「這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但是,也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薛冰說:「是啊,只有他才能想出,借用整個武林的力量,對抗他的敵人。」 車凌說:「是武林的敵人,風雲會總有一天,也會入侵過去。」 薛冰說:「我知道了,多謝大俠提醒。」車凌歎說:「其實,說來也慚愧,我們犧牲了這麼多的人,如果不能挽救武林,那這些人,就都白白的死去了。每次想到這個,我都膽戰心驚,生怕出半點差錯。」 薛冰笑說:「成事在天,你已經盡力了。」 這時韓聽風在對面說道:「車大俠,我們掌門人有請。」車凌對薛冰說:「再會。」薛冰點頭,韓聽風對薛冰一笑,便陪車凌去了。 薛冰想著車凌的話,覺得他放棄榮華富貴,放棄一切,為的絕不是自己能夠千古留名,他的能力和威望不在佟澤之下,但是他能夠甘願屈居於下,可見胸襟之廣闊;倘若在佟澤有什麼不當之時,他能夠制止,那就太好了。 忽然身後有人說:「薛姑娘,這麼好的雅興,在這裡看景致?」薛冰轉身一看,是吳鉤,便說:「你沒去?」吳鉤問:「去哪裡?」薛冰說:「應該是他們在談大事。」吳鉤說:「那是二哥三哥的事情,我只是執行。上次大鬧冰珀宮,真不好意思。」 薛冰說:「我還真想知道那次發生了什麼事情。」 吳鉤說:「本來我們困住了十二神婢,但是十指音王孟長青出現,我們反而被困,這時師父趕到,將我們召回。」 薛冰說:「令師同音王,一定大戰了一場。」 吳鉤說:「不錯,音王畢竟輸了半招。師父教訓我們,說人一定不是冰雪姑娘所殺,所以我們都回來了。只是二師兄一直不知道下落,直到前天,師父還在說,二師兄不在身邊,畢竟是個牽掛。」 薛冰歎說:「早知如此,我們便當現身相見,好後悔!令師真是個明白人,可惜,太可惜了……」 吳鉤說:「後來我偷聽到師父和大師兄的說話,師父自己也不知人是誰殺的,師父說,就算是冰雪姑娘所殺,他也不能為難兒子喜歡的女人。」 那晚龍憑今同孟長青的決鬥,誰也沒有看到,只是知道孟長青進來把十一人放了出去,那個明月朗照的夜晚,是龍憑今一生最後的勝利,不僅是戰勝了對手,同時也戰勝了自己,一個認為自己在這人世間只有一個兒子的人,能夠放下這段銘心的思念和刻骨的仇恨,的確需要的不只是英雄的氣概,還要一個博大的心胸。 薛冰呆呆的站在那裡,冰雪沒有說龍濤到底是在怎樣的情形下死去,她只能猜測。 她也只能猜測,龍憑今是在多麼痛苦的煎熬中度過人生最後一段日子…… 吳鉤繼續說:「薛姑娘,現在我們知道了,一切都是江笑天,都是生死門,我們不會錯怪你們了,雖然現在我們出錯,沒有師父在一邊,但是師父已經教會了我們做人的道理,我們不會再出錯了。我們是生死與共的兄弟,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一起面對,一起進退。」 薛冰說:「你們的兄弟之情的確讓我感動。」吳鉤說:「反正現在沒事,我帶你到惡門到處走走,師父按照江南的景致,造了一些景點,我給你一一介紹。」 薛冰說:「江南的景致我也見過,就不勞煩你了,況且我現在還很亂,不知道何去何從。」吳鉤笑說:「難道姑娘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正要靠些事情來遣懷送悲。」 薛冰搖頭說:「並不是所有的煩惱都要靠玩樂來忘記,這不是我面對問題的方式。」 吳鉤笑說:「姑娘,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說了,希望你很快心情好起來,有什麼需要的地方,儘管吩咐。」 薛冰一面點頭,繼續在後院漫不經心的走著,忽然身後傳來龐學禮的聲音,「一個人在這裡想什麼?」薛冰轉頭笑說:「我覺得我不應該在這裡。」龐學禮問:「為什麼?」薛冰說:「你有你的事情,我也有我的事情,到現在,我還沒有見到雪兒。」龐學禮點頭說:「我知道。上次縹緲刺客過來,居然沒有見到她,她不是在追尋縹緲刺客嗎?」 薛冰說:「所以我很想見她。現在你也很忙,報仇的事情也不是一時能急的,我雖然不是縹緲刺客的對手,但是也可以擋她幾招。」 龐學禮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生死門一定會遵照諾言,暗殺各派掌門人,你要小心。」薛冰說:「不管怎樣,你要記住,你是為了武林,但是更多的人是打著一個幌子,要小心他們。我知道我說再多,你也聽不進去,而且人總是身不由己,尤其是要顧全天下的人。」 龐學禮緩緩上前,拉著她的手,說:「你總是那麼體貼,那麼瞭解我的難言之隱,遇到你,是我的榮幸。」薛冰緩緩靠在他懷裡,說:「我又何嘗不是。」 風無語,人無語。 薛冰騎馬離開惡門的時候,已經是秋意闌珊的時節,尤其是北方一望無際的蒼涼,告訴她冬天來了。 她一路打探冰雪的下落,但是似乎冰雪這段時間一直消失無蹤,根本無人知悉。 這日她來到長風鎮上,這裡的長風幫主曾經在惡門喪禮上蒙她出手相助,因此邀她過去,盛情款待。薛冰見長風幫雖是一方小派,但是其幫派中人,倒也自得其樂,席後便問:「幫主,貴幫這幾年,都以何為業?」 幫主常龍來到樓上迴廊,看著下面的長風幫,說:「長風幫本來是一個酒樓,因為老是受到別派的欺凌,什麼地方都有幫會,為何我們要受別人欺侮,所以,幾十年前,我師祖就出去學藝,回來創了長風幫,繼續經營酒樓,也保護當地的商家。」 薛冰說:「其實你們根本不喜歡打鬥,因為你們都是有家業的,幫中弟兄,也大多是本地人氏。」常龍回頭歎說:「不錯,不瞞姑娘說,我們根本就不想在武林中有一席之地,我們巴不得武林消失,但是怎麼可能。眼看著弟兄們一個個死去,我的心,也很難受。武功,不是每個人都能練到登峰造極。」 薛冰笑說:「幫主,其實你不必過多擔心,這武林中有邪人,也有正派君子,死生乃是尋常事,便是尋常百姓,也是一般無二,武林中,也有很多人能夠終老一生。更何況,我們多少還有一些反抗的自由,多少還不至於死不瞑目到連殺我的人都不認識。以前我一直在想,武林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現在我明白了,和外面的世界一樣,是一個追逐利益的地方。這裡面的人一樣普通,一樣平凡,儘管他們有絕世的武功,希望能夠名揚天下,但是真正留下名頭的,也只有幾個人,和外面的世界是一樣的,私慾是武林存在的根本,追逐利益是武林紛爭的因由。我們都不能避免,能避免武林的紛爭,難道又能避免整個世界無休無止的紛爭嗎?文人看慣官場的險惡,要歸隱江湖,當他看到江湖的險惡的時候,不知道他會向何處歸隱。」 常龍有些尷尬的說:「是啊,姑娘說的好大道理。」 薛冰笑說:「不知最近有沒有關於縹緲刺客的消息。」 常龍說:「好像是沒有……」 忽然一支飛刀射來,只見飛刀上一張字條,赫然寫著「三更」兩個字,那刀上的白帶,在風中飄繞,如同一團縹緲的白雲。 常龍呆呆的說:「有了。」 薛冰說:「你一直在我身邊,這次,讓我來好好會會她。」常龍伸手抹著頭上的汗,說:「我,我知道了……」 這時有幫中兄弟上樓來報,各派來了不少人。 薛冰心想:每次縹緲刺客殺人,都會事先通知一堆人,難道是想用她殺人不眨眼的殘酷,來恐嚇所有目睹此事的人。縹緲刺客太過狂妄。 不知冰雪會不會來,但願能來。 常龍說:「你替我好好招待他們。」這才轉頭對薛冰說:「以前都是我看別人,現在,別人終於來看我了。」 薛冰說:「你不要離開我,半步都不可以。」 她一面下樓,常龍急忙也下樓,薛冰說:「她說三更殺人,就不會兩更過來的,一個狂妄的人,比任何人都遵守諾言,這是一個人狂妄最基本的資本。」 常龍忙拚命的點頭,仍然跟在後面。 薛冰來到樓下,穿過花園,來到大廳上,只見數十個武林中人已經前來,但是基本上連個女人都沒有,她心裡有些慌亂,不知冰雪有沒有什麼事情。 人群裡見到薛冰,都議論起來,大抵是說有了薛冰,一定能夠殺死縹緲刺客。薛冰心想:倘若能保住眼前的人,直到四更,那就是萬幸。 她正在想著,忽然有人大聲說:「冰雪,原來你在這裡。」她抬頭一看,沒有冰雪,只是坤雪從人群中向她走來,她知道坤雪認錯人了。 她對坤雪說:「我是薛冰,是冰雪的姐姐。」 坤雪笑說:「喔,聽說過,原來你們真的這麼像。」薛冰問:「最近去過哪裡?」坤雪說:「四處漂泊,自從上次在終了谷大戰之後,我就同平哥離散了。」薛冰說:「是去年那次?」坤雪說:「是最近。而且不是和終了谷打,是在終了谷和太極洞的人打。」 薛冰說:「這話怎麼說?」 坤雪說:「現在太極洞什麼門派都要占,正派邪派,在那邊已經聯成一體了,只有這樣,才能對付他們啊,你不知道,我在裡面就是個小角色,打得真是慘,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單打獨鬥的那種,都是高手,混戰,天啊,到處都是人在飛,到處都是血在飄,我想起來都害怕。」 薛冰說:「原來南方已經正邪聯合了,怪不得,龐哥也不得不聯盟。」 坤雪說:「我想平哥一定會出現在縹緲刺客出現的地方,所以,我要一直找下去。」薛冰說:「現在找不到,你就會離開,對不對?」坤雪說:「雖然主要是找他,但是找不到我還要作正常的事情,我想,我雖然打不過縹緲刺客,但是在一邊幫忙還是可以的。」 薛冰說:「原來每個人都會慢慢懂事。」 坤雪說:「這根本就不是懂事。」 薛冰輕輕一笑,說:「現在離三更還早。」 這時只見姚留風和吳鉤在幫眾的帶領下來到大廳。群雄立刻不再說話。姚留風見了薛冰,點頭一笑,薛冰也一笑。 姚留風來到薛冰身邊,大聲說:「諸位,今日縹緲刺客一出現,我們幾個立刻殺過去,你們不用驚慌,他就算有三頭六臂,也不能逃脫。」 立時下面又開始議論起來,常龍已經命人準備點心,送了上來,大家本來是沒事可作,也多多少少的吃了起來。 坤雪對薛冰說:「我在江湖上,聽說令妹和龍公子的事情,是真的嗎?」薛冰搖頭說:「人是縹緲刺客殺的。」坤雪說:「我最恨這種人,可惜我武功有限……想到在無上王國,他們那麼恩愛,如同我和平哥一樣,真是太狠心了,她一定不得好死。」 薛冰歎說:「她這麼厲害的武功,我都不知道什麼人才能殺死她。等到她老死的時候,不知已經把武林弄成什麼樣子了。」 坤雪點頭說:「不錯,不過我相信,惡人自有惡人收,會有報應的。」 薛冰歎說:「報應,不知道老天會派一個多麼幸運的人,來完成這個必須要有的報應。」 這時來的人更加多了,薛冰一眼就看到那日同朱赤對戰的李初龍,他拿著一支木劍,站在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薛冰看著他,坤雪奇怪的說:「就算看到一個英俊瀟灑的公子,也不必如此精神集中啊。」 薛冰說:「你說到哪裡去了,我認識他,他是太平盟的人。」坤雪說:「你到街上走一圈,扔個轉頭一砸,死的都是太平盟的人,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不知太平盟有什麼魔法,居然能夠招來這麼多幫眾。不過,這個是有點不同,我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俊朗的面孔,不如我給你做媒,便宜他了。」 薛冰說:「你想到哪兒去了。」 坤雪說:「沒什麼啊,我第一次見到平哥的時候,也是這樣啊,你放心,他哪有你的身份地位,巴不得呢!我這就去。」薛冰拉住她,說:「我只是在想,為什麼明知道留下是死,他還會留下。」 坤雪說:「你那麼清楚,那你去來一個美救英雄啊。放心,縹緲刺客不會殺他的,這是她的規矩。」 薛冰說:「不是,是風雲會的人。」 坤雪說:「你不是薛成的妹妹嗎?你叫他們不殺不就行了?」 薛冰搖頭說:「已經不是往日的秋水山莊,我也不能說上半句話。看來,他倒是英雄無懼。」坤雪說:「所以你動心了,很正常,人生難逢一良伴,要抓緊時間啊。」 薛冰說:「你呀,還是這樣童言無忌,難道非要我說我已經找到了歸宿,你才能住嘴。」坤雪笑說:「真的,是誰?告訴我,好不好,一定要告訴我。」薛冰說:「告訴你對你又沒什麼影響。」坤雪說:「對你也沒什麼影響啊。」薛冰說:「好吧,是惡門掌門人,龐大哥。」 坤雪說:「龐大哥,多沒勁,要叫親熱一點,龐大哥誰都可以叫,比如叫他寶貝啊,可人啊,就沒人叫了。」薛冰說:「你不覺得肉麻,我還覺得害臊。」 時間一點點的逼近,明月當空,已經快到三更了。 常龍的腳步一步步的朝著薛冰移著,簡直希望同她合為一體。 薛冰平心靜氣,手上隨時準備出動掌力。 忽然間一聲冷笑傳來,一個人影直衝過來,坤雪大叫一聲,抖劍攻去,那邊也有李初龍等人一起出劍,但是劍出到一半,忽然發現黑衣人影已經不見了。 薛冰手上一動,對已到身邊的人一掌擊去,冰柱衝過,人影卻早已閃至一旁,薛冰也沒有管誰中了冰柱之力,回身出掌。便在這一瞬間,他不由驚呆了,常龍已經栽倒在血泊之中,縹緲刺客已經沒有了蹤跡。 薛冰一跺腳,身形一擺,向著縹緲刺客飛去的方向追去。 她才剛動身,身後已有陣陣風聲傳來,數十個人已經追了上來。 薛冰到底快人一步,頃刻間已然同縹緲刺客並肩飛行。縹緲刺客冷笑說:「我不喜歡有人跟著我,你不要讓我破戒。」薛冰說:「連自己同門師兄都殺,你還有什麼清規戒律。」縹緲刺客說:「廢話少說,是你說我可以無拘無束無法無天的,我就成全你。」 劍光一閃,薛冰感到一陣凌厲的勁氣襲來,如同千萬支鋒利的寶劍一下子電射而來。她趕快閃身讓開,手上一動,幾道冰柱已經破空擊去,便在這一瞬間,縹緲刺客已經長劍出手,劍光閃耀,劍氣頃刻間將薛冰團團圍住。 薛冰身形急轉,兩人在空中一面飛動,一面出招,只看見滿地的冰塊墜落,滿天的劍氣呼嘯,後面的人遠遠的跟著,卻並不能趕上,漸漸便越來越遠。 薛冰勉力摧動掌力,也難以同縹緲刺客同時前進,漸漸縹緲刺客已經超出她很遠,回頭得意的說:「追上來吧,小女孩。」 薛冰恨恨的說:「你等著!」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五十七回 滿座高朋談笑裡 一路飄雪北風中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47 本章字數:8700 前來慶賀的多是十二正派的人,薛冰看到薛名也在人群中,一看到她,薛名立刻就眼睛放光,對薛冰一笑,薛冰沒有理他。 杜秋月過來笑說:「這位一定是薛姑娘,果然來了,真是勞煩姑娘。」薛冰說:「我想今天來的人沒有一個不是想以後勞煩杜掌門的。」杜秋月笑說:「今天待客不周,姑娘可以留下來,咱們明日好好聊聊。」 名月見她走了,說:「她對你倒是另眼相看,還要同你明日單獨聊聊。」薛冰說:「她已經是對不止一百個人這麼說了。」 名月笑說:「原來只是一個托詞。」三人撿了個不起眼的角落,李初龍說:「不知生死門會不會前來搗亂?」薛冰說:「今天應該不會,這是風雲會如今的地界,生死門不會這麼愚蠢。再說名月說的如果真是真的,那麼生死門已經在用另外的方式圖謀武林了,他們已經知道,單純的如同以前一樣武力征服,已經越來越不能對付漸漸增加的反抗者,只能通過另外的方式。只是不知道這另外的方式到底是什麼。」 名月說:「現在武林正派邪派都不像以前那麼不堪一擊,不管他們用什麼方式,一定不能得逞。」薛冰歎說:「他們給武林帶來的劫難,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夠平復。」李初龍也歎說:「大家以後都要以此為教訓,不能重蹈覆轍。」薛冰說:「如果人真的能夠吸取每一個教訓,那麼現在人間就是天堂了,其實我也不敢保證我能夠經受住權力和財富的誘惑,每一個沒有接受聖人嚴格教誨的人,都不能讓這世界變得美好。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因為漂移不定,經常會犯錯。」 李初龍說:「姑娘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有聖人教我們如何去作一個真正有用的人,我們自己,總是讓自己去享樂。人內心那種可怕的**,實在是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壓制住。大家來到這個武林,都是想從中得到什麼,很少有人是為了這個地方更好。這是一個惡性的循環,不學義,不知理,有的人不能接受聖人的教化,有的人能夠接受,可是他必須違背聖人的教化才能有條件接受,在他接受的時候,心裡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 薛冰笑說:「你終於同意我的說法了。」李初龍說:「這就是近朱者赤,就算我嘴上說不,可是心裡難道對別人說的事實都不能確定嗎?」名月笑說:「開始吃飯了。今天好好吃一頓,我來服侍你們。」 薛冰說:「你不要一天到晚只想著服侍別人,你現在不是丫頭,快坐上去。」薛冰剛坐下,薛名已經來到她身邊坐下,說:「冰妹,想不到咱們在這裡見面。」薛冰冷冷的說:「你殺了我妹妹,我遲早是會找你算帳的,遲早,咱們是要見面。」 薛名說:「我現在知道了你有三姐妹,以後對冰珀宮,我會……」薛冰冷冷的說:「不必了,我們冰珀宮不用你們照顧,秋水山莊有多少能耐,我還不知道嗎?別看你今日這麼風光,生死門當日殺盡江南武林高手,得到數百門派,比你現在還要風光得多。」 薛名說:「冰妹,難道你一點都沒有回憶,我們過去……」薛冰一面喝酒,一面說:「不要說過去,我不想知道過去。告訴你,我現在不會那麼無知,你也不是當時懵懂的少年,你已經是一大幫會的掌門,難道你不知道,你的重任不允許你回首從前?」 薛名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接著桌上各派掌門開始互相敬酒,名月總是忍不住要去給別人斟酒,薛冰拉了她幾次,她還是會不由自主的趁誰喝完一杯時上前倒上一杯。 飯後人便三三兩兩的離開,薛名也同鍾震以及幾個隨從離開,薛冰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淒涼的感覺。 杜秋月過來說:「薛姑娘,看樣子你似乎有事情。」薛冰點頭說:「不錯,他中了」乾坤一劍「,幸好對方當時功力大減,神醫如不出手,他的武功只怕……」 杜秋月說:「天醫派才剛重建,所以藥物不全,只能用一種方法,那是最好的。」薛冰問:「什麼方法?」杜秋月說:「用藥水浸泡全身,武林高手替他打通身上經脈,但是一旦出了差錯,性命攸關,所以不到生死關頭,是不能這樣的。換句話說,其實是無藥可救的。上次你中了劍,便不能救治。」 薛冰想到當日自己被龐學禮打傷,反正已經快不行了,杜神弦出手救她,杜神弦的功力已經出神入化,只怕當世之中已經少有人能及,現在誰能救他? 杜秋月接著說:「其實我也很想救,實在無能為力,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副舒經活血的單子,照著抓藥來,每日用藥水浸泡,效果也不錯。」 薛冰說:「再沒有別的方法了嗎?」 杜秋月搖頭說:「若是師父在,一定能用針灸救他,但是我不行,我想不出什麼法子。」薛冰說:「那……只好先用藥水泡一下了。」杜秋月說:「不過,既然你傷得不深,用我的藥,應該能夠堅持到明年,說不定我明年這時候已經能夠用針驅除你體內異氣。」 薛冰點頭說:「用你的藥,如果能堅持到一年的話,一年之內,一定有辦法。好,就這麼說定了。李少俠,你呢?」李初龍說:「多謝姑娘,多謝神醫。」杜秋月說:「天醫派歷來救治名門正派,風雲會的大小姐的面子,怎麼可能不給。走吧,到裡面去,我給你們開處方。」 薛冰拿了處方,杜秋月說:「這些藥材有的很名貴,藥店一般不會賣這麼多,你們拿著這塊牌子,到天醫派門下的鋪子裡去,我會通知他們為你們準備好的,至於價錢,就當是個人情吧,下次生病了記得來找我就是了。」 薛冰笑說:「看你,這麼會做人,下次一定給你多叫些病人來。」杜秋月說:「其實我真正執掌天醫派之後,才知道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為難,每天都有進出,下面的人巴不得錢越多越好,難啊,哪像你們風雲會,有那麼多有錢人在後面。」 薛冰笑笑,說:「憑你們天醫派的牌子,一定會財源廣進。對了,杜神醫要多留心一下一些毒藥的解法,我擔心,生死門在研製奇毒的藥物,用來對付江湖各派。」杜秋月點頭說:「我已經聽說過了,但是毒物之多,實在太難一一應對了,不過我會組織人手,分門別類,盡快把最厲害的毒藥都一一找到解法。」 薛冰笑說:「有勞杜神醫,不,以後應該叫杜掌門了。後會有期!」 三人離開天醫派,名月說:「姐姐接下來會去找生死門煉毒的地方?」薛冰點頭說:「我想舍妹也應該在找,李少俠,現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了。咱們後會有期!」 李初龍說:「我們太平盟人廣佈江南,我想打探一下這方面的消息,姑娘既然要找人,我想多知道一點消息還是有所幫助的。」 薛冰笑說:「多謝李少俠。」李初龍說:「都是為了武林,更何況,姑娘有大恩於我。到了江南,你們先找個客棧住下,我去打探一下消息,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找你們。」 名月走在街上,笑說:「我覺得街上的人也沒什麼變化,以前是生死門,他們一樣過得很開心,和現在也沒什麼區別,現在這裡所有的商舖,都到了風雲會門下。」薛冰說:「他們只是城門的魚,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有時會有莫名的災難降臨,而他們對此絲毫沒有感覺,這都是別人的過錯,卻要他們來承擔。」 名月笑說:「是啊,這些商人的錢,不也是從百姓頭上得到的嗎,反正吃虧的都是老百姓。」薛冰說:「在一個森林裡面,兔子吃野草,狼吃兔子,老虎吃所有的動物,但是他們都尊老虎為王,老虎離開了它的食物,根本無法生存,可是大家都覺得是自己離開了老虎無法生存。為什麼會有武林,即便有,為什麼要把自己冠上一個美麗的名字。難道說明了為了天下蒼生的武林幫會,就不會殺人,就真的能夠為世人帶來幸福嗎?」 名月說:「肯定不會,但是沒辦法,已經有了。」薛冰說:「已經有的東西,我們的確沒辦法讓他立刻消失。如果我生了病,也沒辦法讓他自己痊癒。」 兩人逛了一陣,都覺得累了,便到酒樓要了些酒菜,秋風從窗戶吹來,看著外面落葉飄飄,倒也別有一番情趣。 名月一邊吃飯,一邊說:「我還記得以前在春蠶宮的時候,我們一大幫姐妹,整天在一起玩鬧,好快樂。那時候,師父告訴我們,說武功不好,會吃虧的,但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會吃什麼樣的虧。後來生死門的高手前來,我們居然幾招都接不過,那一天真慘,我看到我的姐妹們被欺負,被凌辱,我好想自己有一身的本領……可是我沒有,我吃了最大的虧。」 薛冰說:「我也吃了虧,我以為武功高強,就可以了,當我回憶起那些讓我後悔的事情,我覺得我寧願自己……現在我知道了這些道理,儘管我不能把武林變成天堂,但至少我做的事情,到以後不會後悔。回憶起來,說不定還能讓自己快樂,幸福。」 名月說:「那當然,你武功高強,別人都不敢欺負你。」薛冰喝了一杯酒,說:「被別人欺負固然是一個痛苦的回憶,但是欺負別人,也許更加讓自己痛苦。你雖然經歷了很多,但是你畢竟還小,許多風頭浪尖的事情,你沒有見過,所以你不會有這種感覺,其實你根本就不用想到重建春蠶宮,沒這個必要。除非你活著的目的不是讓自己幸福。」 名月搖頭說:「不,有機會,我會重新振興春蠶宮,我們不是邪派,我們一樣會練就高強的武功,一樣會在武林中有一席之地,一樣有自己的家業,有自己地界。我相信有一天,我的夢會實現。」 薛冰說:「你還是要來到武林。」 名月點頭說:「每一個人都是帶著甜蜜的夢來到他嚮往的世界,我也一樣。武林,就是我嚮往的世界。」 薛冰說:「若是以前我會勸你,現在不必,我知道,人生就是一本書,要自己一頁頁的翻過,才能真正讀懂屬於你自己的人生道路,經歷越多,你越早能夠通透。來,我們喝一杯。」 名月笑笑,說:「好。」喝完一杯,她笑說:「能不能有一個法子,把我們春蠶宮的武功,變得很厲害。」薛冰說:「李少俠的武功厲害吧,但是當生死門來到木劍閣的時候,木劍閣幾乎毫無還手之力。李初龍用了五年,就練成這麼高深的劍法。你也一樣可以。春蠶宮的武功,一樣也是經過千錘百煉,一樣可以成為絕世武功。」 名月笑說:「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一定會努力練功。」薛冰說:「那你要找一個清靜的地方,這裡可不行。」名月說:「可是我害怕,怕他們找上門來,任是深山更深處,只怕不能避武林。」 薛冰說:「但是只有這一個辦法,否則你沒法進步。李少俠應該已經差不多了吧,我們找個客棧住下,他會找到我們的。」 兩人找到客棧,要了三個房間,名月還要過來收拾屋子,薛冰說:「你不要這樣了,現在你已經要做一個真正的武林中人,知道了嗎?」名月笑笑,說:「習慣了。」 薛冰在房間等了一會,門外傳來敲門聲,開門一看,正是李初龍。李初龍關了門,說:「已經有了一點消息,生死門的確聚集了一批煉製毒藥的大師,在一個秘密的地方煉製毒藥,那地方好像叫做欺雲峰,地點大概是在靈教附近,一則那裡地處偏遠,二則那裡藥草豐盛。」薛冰說:「難道冰雪又回去了?」 李初龍說:「你說的冰雪,我們知道的消息不多,她曾經出現在江南,還曾經救過我們幾個兄弟,但是她一直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出現過。現在應該已經回去。」薛冰說:「這一到西南,至少也得十來天。」李初龍說:「如果通過水路,最多三天就可以到巴蜀一帶,再到靈教,不過一天的路程。」 薛冰說:「都忘了還又水路。對,趕快找船家去。咱們後會有期。」李初龍說:「我陪姑娘一起去。」薛冰問:「為什麼?」李初龍說:「其實是為了太平盟,我們也要知道我們最大的敵人是什麼,這是上面給我的任務。」 薛冰點頭說:「好。名月那丫頭,恐怕也會跟著我們,你要小心點,她不是一個簡單的孩子。」李初龍問:「姑娘的意思?」薛冰說:「你自己看著吧,我怕我太世故,會冤枉別人的天真,我想她同我們在一起,不會是因為喜歡你。」李初龍臉色一紅,說:「那當然不會。」 薛冰出手闊綽,要了一艘很大的船,沿岸看著江上的風景,倒也快活。 名月一路上盡心照顧,端茶送水,很是慇勤。 不覺間已經接近三峽,薛冰閉上雙眼,好讓自己能夠平靜內心,真正的看看眼前的美景,她發現自己這顆心已經很久沒有平靜,總是被許多無法避免的事情攪動,擔憂…… 她來到武林,是為了過得自由,如果僅僅是為了財富和權力,她不會離開秋水山莊。 李初龍和名月站在她身後,李初龍說:「這麼美麗的景致,我是第一次看到。」薛冰依然閉著眼,說:「我也看到了,美麗的山,輕柔的水,在我的腦子裡,那麼清新,那麼自然,那麼讓人忘卻世間的煩惱。」 李初龍四處看著,覺得一股涼爽的風,一直吹到心裡。 忽然間兩岸一陣吵鬧的聲音傳來,接著數十隻小船從四面湧上來,將他們緊緊困在當中。 薛冰緩緩睜開眼,說:「一刻清淨都沒有,真掃興。」 李初龍大聲說:「朋友,我們是太平盟和風雲會的人,在下李初龍,這位是……」前方一個大漢叫道:「管你什麼太平什麼風,留下錢財和美人,大爺沒功夫和你蘑菇。」薛冰冷冷的說:「你是何人?」 那人大聲說:「哼!老子就是鼎鼎大名、人人敬仰,號稱」江上一條龍「,打遍三峽無敵手,沒人提到不害怕的謝老三。」薛冰冷冷的說:「是嗎?怎麼江湖上沒這號人物,誰派你來的?」 謝老三說:「老子有手有腳,想來就來。」薛冰冷冷的說:「我就讓你立刻沒手沒腳!」她手上一動,一道冰柱直向謝老三衝去。謝老三急忙跳到水中。名月說:「他們都下水了,怎麼辦?」 薛冰冷笑說:「讓他們嘗嘗」冰封掌力「的厲害!」她手上一揮,立刻江面凍起一層厚厚的冰,江水很急,冰塊很快被沖走,水下的人被冰塊打得七零八散,潰不成軍。薛冰來到船尾,笑說:「這次便宜你們,依我平日的性格,一定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名月說:「姐姐的武功,好厲害。」 李初龍說:「原來冰珀掌力這麼厲害,素日別人的傳說,原來都是真的。」薛冰說:「我只是剛入門而已,真正的冰珀掌力高手,你還沒有見過呢。」李初龍點頭說:「人說人外有人,果然如此,之前,我以為天下武功,也不過如此,現在才知,以前我所知太有限。」 薛冰笑說:「要不古人怎麼說」生也有涯,學也無涯「。」名月盛來瓜果,說:「剛才我可是有些嚇著了,這是在水上,要真給抓去了,那還了得。」薛冰說:「這些江湖小派,不過是幹些打家劫舍的勾當,能成什麼氣候。只是我覺得這是西陵派的地界,沒想到這群尼姑這麼沒用,還讓強盜這麼猖獗。」 這時一個老船夫過來說:「前面就是竹林渡,客官要不要上去遊玩,上面有很多好玩的玩意。」薛冰說:「不必,我們趕路要緊。」 船夫走了,名月說:「這個竹林渡很有名嗎?」薛冰搖頭說:「不知道,我不太熟悉這段路。」李初龍說:「我也不知道,咱們趕路要緊。」 果然船行不久,就到了竹林渡,只見岸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大大小小的船隻來回穿梭,一派繁華的景象。 薛冰看著遠處來往的人群,覺得這樣安詳的看著人來人往,事不關己,是件難得的美事。 李初龍說:「其實我以前最想的,就是有一個安靜平和的生活,一個幸福的家。可是在我五歲那年,因為大水淹了村子,我的父母家人離我而去。我也遇到了木劍先生,我的命運從此改變,不再想平靜的生活,而是想著怎樣把武功練好,替先生復仇。當我來到武林,選擇了太平盟,我開始明白,我要尋找的不僅是我各人的方向,而是武林的歸宿。」 薛冰說:「你很幸運,不管選擇了什麼,都不會後悔,因為在你選擇的時候,你總是選了美好的東西。」 李初龍正要說話,忽然間渡頭一陣吵嚷的聲音傳來,三人轉身看去,只見渡頭上幾個人正在惡鬥,看身手倒也不差。 名月說:「真是人多易鬧事,你看這又打起來了。」薛冰皺眉說:「不行,這樣一打,要是到了江上,人一多,只怕不妙。」當下上船夫那裡說道:「船家,船開快點,我怕他們打過來。」船夫說:「已經最快了,但是客官你看,太擠了。」正說著,忽然一陣風聲傳來,兩個人影已經來到船上,乒乒乓乓的開始打了起來。 薛冰閃身來到二人身前,伸手拍落二人手上的刀劍,說:「這麼差的武功,就不要在外面丟人現眼了。」那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大叫一聲,赤手空拳的打了起來。薛冰伸手拍住二人身上的穴道,說:「你們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打個你死我活!」 其中一人說:「我是飛魚幫的弟子,今天我們一定要剷平長河派!」另一人說:「你們飛魚幫死定了,竹林渡的地盤,是我們的!」薛冰冷冷的說:「你們打得這麼熱鬧,就是為了那個什麼名字我都沒聽說過的幫派。」 一個人說:「什麼,你連飛魚幫都沒有聽說過,我們在這一帶可是大名鼎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有的人都以加入飛魚幫為榮耀,三歲小孩都知道他們最大的夢想就是加入飛魚幫了……」另一人說:「胡說,你們飛魚幫和我們長河派根本沒法相比,我們長河派那才是威名遠揚,你知道什麼是武林大派嗎,我們掌門人還見過真武派的掌門人虛無道長,那可是一流的氣派,一流的風采!……」 「呸!」另外的人說。「什麼真武派,早就過時了。現在最大的門派是風雲會,你知不知道!」薛冰伸手點了二人的啞穴,說:「我沒時間聽你們胡說八道,動不了手,還要動口,今天你們在這裡打鬥,連性命都不顧,就是為了爭奪地盤?」 那二人不能說話,就在那裡吹鼻子瞪眼睛,李初龍看著渡頭上船上打鬥的人,說:「這樣無謂的紛爭,實在是太無聊了。」名月說:「我們可是無辜的。你看,我們的船已經給擠在中間,出不去了。」 正說著,船上已經跳上許多手執刀劍打鬥的人來,慢慢熱鬧起來,打得不可開交。薛冰冷冷的說:「好,李兄,我讓你見識真正的冰封掌力!」她手上一挽,紅袖長舞,玉腰輕轉,霎時空中漸漸凝結,漸漸成為冰塊。 名月呆呆的看著空中被凍住的人,輕輕碰著身邊的冰塊,說:「真的是冰啊!」李初龍感到一陣涼意襲來,驚訝的說:「冰封掌力,果然厲害。」 薛冰說:「只要凍上一炷香的時間,他們就會全身無力,至少我們能夠安全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忽然一聲冷笑傳來,「久仰冰珀掌力的厲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只見一個人影飄然而來,踏於冰上。 冰塊漸漸碎裂,那人也緩緩落於船上。 這時眾人也都看清楚那人,只見他白衣玉帶,長劍在腰,劍眉朗目,面如冠玉;其神態動作瀟灑過人之處,見者不能忘,聞者未必信。李初龍也是英俊瀟灑之人,但是其氣度神態,衣冠打扮,實在是不能與之相提並論。 所有的人都跌落到地上,或是船上,接著冰塊也紛紛墜落。薛冰說:「看閣下的來頭,應該是太極洞的人,怎麼,你不在江西廬山,在這裡來幹什麼?」那人說:「不錯,在下正是太極洞大弟子流星。」 薛冰說:「看樣子,太極洞已經要向大派出招了。」流星說:「不錯,這些名門大派,遲早有一天會歸於我們太極洞門下。」薛冰冷冷的說:「做夢,別以為西陵派的尼姑就好欺負。」流星淡淡的一笑,一笑之中,已不知傾倒多少旁觀的女子。名月看得有些發呆了,心想天下居然有能迷惑女子的男子,以前,師父只是教她如何去迷倒男子,她也以為天下只有女子迷倒男子的事情。 流星說:「看到姑娘如此的絕技,我才知道,原來天下武功,各有千秋。姑娘,你就是冰珀宮主?」薛冰說:「冰珀宮主另有其人,如果你有幸見到,你就知道了,冰珀宮主的能耐,當在我之上。」 流星說:「今日能見到姑娘的身手,實在是平生大幸。」名月呆呆的看著流星,很快就沉入一種無限沉迷的遐想裡。 薛冰搖頭說:「流星,別在我面前賣弄風騷,你要同我過招,我樂意奉陪,但是你要在這裡展露你的容貌,請你到什麼天香樓、萬花樓去。我可沒這個興致,看一個那人在我面前擠眉弄眼。」 流星哈哈大笑,說:「是嗎?也許是我習慣了。」急忙面色一凝,說:「好,咱們過招!」名月覺得他就是什麼表情也沒有,也能那麼引人入醉。李初龍見四周那些女子,看得都快呆過去了。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五十七回 去年今日初相見 細語輕風話英雄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48 本章字數:19318 坤雪等人踏著冰塊過來,薛冰落下地來,說:「不用追了,我們追不上的。」坤雪說:「看你們一路打得這麼厲害,我們還以為那個老妖精,已經給你打死了。」 薛冰搖頭說:「不是那麼容易。」 這時一個人影風一般的往前面追去,薛冰叫道:「別追了,追不上。」只聽那人說:「只要知道她的去向,就要追下去。」薛冰展身追上,追了一陣,實在不能從風向辨別縹緲刺客的去向了,二人這才落下地來。 薛冰說:「這下你死心了,為什麼明知道追不上,還是要追上來。」 回頭的是李初龍,他平靜的說:「只要有一點可能,也要堅持,也許,她本來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薛冰說:「現在你知道了,回去吧。」 李初龍說:「不,我覺得有點奇怪。」 薛冰問:「什麼地方奇怪?」 李初龍說:「我們一路跟著她飛過留下的風向來辨別,但是到了這裡,風向是突然消失的,也就是說,她應該在附近。」 薛冰說:「在附近,這附近只有草叢,難道會鑽到地下不成?」李初龍說:「也許不是,也許是知道不能逃脫,往回走了,我們一直注意風向,根本沒有管身邊的事情,也許她現在已經在某個角落裡休息,或是在另外的方向逃走。」 薛冰說:「我們只知道到了這裡,她沒有前進。而她只需隨便移動一點距離,便能同我們對向而馳。」 忽然一陣冷笑傳來,薛冰喝道:「什麼人!」只見蒙面的黑衣人站了起來,說:「你們兩個笨蛋,在這裡猜什麼,告訴你們,我根本沒有走,我在等你們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李初龍一抖手上的木劍,說道:「妖婦,你死到臨頭,還要逞強。」 薛冰冷冷的說:「我猜你內力不濟,已經很難受了,不要在那裡強裝了,死要面子活受罪,他說的沒錯,你就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縹緲刺客冷笑說:「你們可以試一下。」 李初龍身形展動,木劍長驅直入,向縹緲刺客藏身處刺去,他出招迅捷,渾然天成,招式雖然拙劣,但是每一招皆是殺氣十足,威力非同尋常。 薛冰見他出招之際,如同朱赤一樣根本不用思索,可見他們練這劍法,已經到了爛熟於心的地步。縹緲刺客出手依然有條不紊,看不出有什麼破綻,只是薛冰不由在想,她幹嗎要留下來。第五十七回:月前猶有香風冷秋後誰知孤枕寒 薛冰沒有多想,飛身上前,雙手一揚,兩道冰柱衝了過去,縹緲刺客閃身讓開,一面冷聲說:「好,讓你們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嘗嘗我」乾坤一劍「的厲害!」 薛冰還沒有回過神來,一股劍氣咆哮而來,薛冰拼盡全力,身前立刻出現一睹冰牆,冰塊四散開裂,冰花四濺,薛冰也覺得胸口一陣被刀割一樣難受的感覺,好容易才能堅持住,沒有倒在地上。 縹緲刺客長劍一劃,劍氣向李初龍拍去,李初龍木劍在空中一劃,一道氣牆立刻擋在身前,但是沒有擋住凌厲的劍氣,劍氣如同飛刀一樣紮在李初龍身上,李初龍身上立刻血肉模糊,倒在地上。 薛冰拼盡全力,一掌擊去,縹緲刺客冷笑一聲,閃身離開,薛冰沒有力量再追,上前去看李初龍,只見他正緩緩站起來,薛冰說:「她已經受了傷,如果來的人再多點就好了。」李初龍一笑,努力說:「只要能夠堅持下去,總會看到希望的。」 薛冰一面撕下衣服給他包紮,一面說:「為何這麼執著。」李初龍說:「幹事情就是要執著,甚至要犧牲。這是我作的第一個準備。」 薛冰笑說:「好了,至少你現在不會犧牲了。你的傷很重,需要調養,我看,你暫時要放下手上的事情。」李初龍搖頭說:「不能,我一定要如同往常一樣,時不待我,不能虛度光陰,這是我作的第二個準備,不管什麼情況下,都要一如既往。」 薛冰說:「你是不是很想成就一件大事?」 李初龍說:「不錯,一件大事,拯救武林。也許聽起來有些誇大其詞,但是我心裡真的這麼想,只有這麼想的時候,我才能夠告訴我自己,上天給了我智慧、才華和能力,原來是有用的。」 薛冰怔怔的站在那裡,呆呆的說:「如果人人都能像你這麼想就好了,那就是達則兼濟天下的境界。我遇到的人,他們擁有才華和武功,但是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只是覺得那是他們的驕傲,他們引以為自豪,從來沒有一個人,因為比別人有能力,而覺得慚愧不安,而覺得應該幫助別人,應該不辜負上天的厚愛,我們都在學聖人的言論,可是有幾個人真的在學。難道是因為他們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李初龍說:「我們誰都不知道,別人心裡是怎麼想的。」 薛冰包紮完傷口,說:「剛才她的確已經受傷,不然你整個武功就廢了,即便如此,你還是要好好休息,也許,你要到天醫派去看一下,不如這樣,我陪你去,天醫派的掌門是個很好的人,一定會救你的。」 李初龍說:「我沒事。」 薛冰說:「如果劍氣只傷你的皮肉,那」乾坤一劍「就一點都不可怕了,你現在試著運氣,是不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你?一當這股力量形成氣候,就等於你武功盡廢。」 李初龍說:「我……」薛冰說:「你還有什麼未作的事情,我可以叫人幫你去作。」李初龍說:「不用了,本盟的事情當然需要各派鼎力相助,但是能夠自己處理的事情,就不必勞煩姑娘。姑娘屢次相救,李某不知以何為報。」 薛冰笑說:「算了,我看你對我挺有顧忌的,我也不問你的事情,但是我不能不救你,咱們先到天醫派再說。」 李初龍臉色有些難看,急忙說:「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薛冰笑說:「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把體內的劍氣除去後,再處理貴盟的事情,也不遲啊。」 李初龍忍著痛,說:「我知道了。」 薛冰同他沿路慢慢走回,秋末的最後一縷清風,在深深的夜裡寂靜無人理會,兩個人基本上沒有說上一個字。 路越走越寬闊,天也越來越明。 薛冰在市集上購置了兩匹馬,兩人上馬向棲霞山而去。 一路上聽到關於縹緲刺客的話,縹緲刺客簡直成了神仙,沒有人能夠阻擋她殺人的計劃。薛冰在吃飯的時候說:「其實我知道這個人是誰,只是我說出來,大家都不會相信,只會給我自己帶來無窮無盡的煩惱,所以,我也不想說她是什麼人。真不知道,要什麼人才能對付她。」 李初龍說:「她激起武林公憤,自然會有武林中人找她算帳。我想真正殘害武林的,是生死門和太極洞。這是兩個最有實力的幫會,他們的幫主雄心萬丈,要主宰整個武林,他們練武的目的,就是為了成為武林中最有財富和權力的人。」 薛冰說:「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現在我很感興趣的一件事情,是你們太平盟是不是真的為了武林,是真的嗎?即便你說了真話,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李初龍說:「不錯,是真的,我們都是飽受折磨,處於武林最底層的人,我們知道武林的癥結所在。」 薛冰搖頭說:「你知道我為什麼看不起你們這些武林底層的人嗎?不錯,我看不起你們,是你們那麼迷茫,那麼無知,你們說著那麼動聽的口號,原因是你們受過苦,當你們不再受苦,你們會喜歡這種生活的;有修養的人不一樣,他們用聖人的言論和偉人的標準來約束自己,他們在最苦難的時候也能夠毫不變節,哪怕是苦守在冰天雪地十九年,也絲毫沒有動搖他們的意志,這就是修養,他們知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這就是區別,所以,我對你們這些烏合之眾,不會有任何好感,你們只是一群強盜,只是一群投機取巧的人。」 李初龍說:「姑娘這話有點以偏概全。」 薛冰說:「一棵大樹要長成修長筆直的身材,要的不是拚命貪婪的吸取所有的陽光雨露,而是不斷的約束自己,弱水三千,他們永遠只取一瓢,而不是那些無知的雜草,有雨露的時候,他們拚命的吮吸,拚命的生長,很快就長高了,但是他們經不住嚴冬的考驗,他們死去了,他們永遠也不能成材。那些貧賤的人,便是如同雜草一樣可憐,他們不懂道理,所以在他們沒有學會大道之前,永遠都只是雜草。」 李初龍說:「那些處於底層要為生活奔波的人,他們有時間嗎?」 薛冰說:「所以,這是一個顛倒的世界,我一直在想,如果真能做到窮則獨善其身,達而兼濟天下,那這個世界將會如同神仙福地一樣美妙,最後所有的人都如同參天的大樹,共同呼吸天地間自由純正的空氣,但是,大樹們拚命的遮蓋著幼小的草苗,草苗們根本不知癥結所在,他們只想除去這些壓在他們頭上的東西,讓自己壓在別人頭上。這就是癥結所在,沒有人會打破這個規律,沒有人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所謂的美好只不過是一個暫時的欺騙。」 李初龍搖頭說:「有一天,你能看到的那一天,你會覺得你的判斷是錯了。」 薛冰說:「但願如此,我也是聽著聖賢的話長大的,我希望能夠看到現實的世界如同聖賢描繪的那樣美妙。但是話又說回來,既然這世界已經如此的不完美,我們這些知道的人就應該出自己最大的力,如同一個聖人一樣用自己最大的力量,來改變這個世界,我們要讓所有的人相信聖人的道理,要讓所有的人懂得分享和奉獻,讓這世界真正的平等。」 李初龍舉杯說:「來,為了我們心**同所想,乾一杯。」 薛冰一笑,舉杯飲下,說:「我雖然覺得你們太平盟多是草莽英雄,不是真的為了武林,但是看到你們被如此的殘害,我還是覺得,你們很難得,尤其是那些在如此殘酷的殺戮中依然願意為太平盟的人,比如你。所以,我要救你。」 李初龍笑了笑,薛冰說:「能告訴你心裡最真實的想法嗎?為什麼你的朋友可以讓你進入風雲會,你卻不去。」 李初龍說:「風雲會所有的財力都來自於江南富豪,他們最終的目的是保護這些富豪,用什麼去保護,用風雲會弟兄的生命。而太平盟,是要建立一個沒有殺戮的武林,我們不要那些富豪的錢財,我們要經營自己的武林。」 薛冰笑說:「希望果真能夠如此,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理由,我說的那些草民,他們一樣有理由,只不過在我看來太過無知而已。李少俠,我希望你記住一句話,留住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李初龍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姑娘是風雲會的大小姐,如果是你主持大局,不知有多好。」 薛冰說:「我是一個很矛盾的人,我可憐那些潦倒的人,但是也討厭他們的無知;我願意幫助他們,但是也覺得他們根本需要的是死亡。從小我就是在這種矛盾中度過的,我已經習慣了彷徨和猶疑不決,所以我會有很多錯,很多後悔的事情,我連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好,怎麼可以去管武林的事情?」 李初龍說:「姑娘也許曾經迷茫過,但是現在,姑娘已經是一個真正的智者,是一個走在別人前面的人,是一個能夠影響整個武林的人。我真的很希望,姑娘能夠回到風雲會,我們重新聯盟,再也不要發生這樣可怕的殺戮。」 薛冰搖頭說:「以前成哥告訴我一句話,我們通常不知道一件事情是對還是錯,不要以為殺人就是錯的,救人就是對的,錯和對,讓時間去辨別。」 李初龍點頭說:「好,我們趕快些,我有些迫不及待,要見這位天下第一的神醫了。」 薛冰同他離開酒樓,此時已經到了江南,江南的秋末畢竟還是美麗的,飄飛的葉子也是搖曳而多姿,令人見而難忘。 薛冰正要說什麼話,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只見一個女子騎馬飛快的趕來,後面跟上來好幾個大漢。 李初龍騎馬過去,攔住那幾個大漢,說:「你們幾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成何體統。」那幾個大漢急忙勒住馬,說:「小子,你找死不是。」一個大漢大刀一揮,已經劈了過來,薛冰驚說:「」風雷散「,生死門的招數。」 話音剛落,只見李初龍長劍一掃,那人的大刀攔腰而斷,上半截掉到地上。 另外幾個大漢急忙撲過來,李初龍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劍氣所在,已經將那幾人打落馬下。那幾個大漢沒想到他武功如此之高,當下只得上馬離開。 薛冰說:「好劍法。」李初龍說:「姑娘見笑了。」 薛冰問那個被追趕的女子,說:「叫什麼名字?」那女子說:「在下……在下是春蠶宮的名月……」李初龍說:「姑娘不必害怕,春蠶宮早就沒有危害武林,不用難為情。」名月說:「我……我……」薛冰問:「為什麼被生死門的人追殺?」 名月吐了口氣,說:「我無意當中,知道了生死門的一個秘密,所以被人追殺。」李初龍問:「什麼秘密?」名月說:「生死門裡有一個唐門的毒藥高手,要幫生死門造一種厲害至極的藥物,輕易就讓人斃命。生死門為了煉藥,已經抓了好多人,在一個山谷裡秘密煉製。」李初龍說:「這怎麼可以!一旦妖人得逞,武林豈不!」薛冰平靜的說:「不錯,一個神仙醉,就已經讓惡門毫無還手之力,更不必說是更厲害的毒藥了。」 李初龍問:「地點在哪裡,告訴我,我們要阻止!」 名月說:「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聽說,已經有人前去尋找這個地方,好像其中有風雲會的人,有十二派的人,也有十三邪派的人,甚至北方十三邪也有人出動,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在哪裡。」 薛冰想:說不定雪兒也知道了這個消息,所以這段時間一直沒有消息。如果能遇到羅雲,說不定他會知道一點這方面的消息。 李初龍說:「不行,我一定要通知他們,早日做好準備。」 薛冰說:「已經有人去查了,你也不爭這幾天,先看好你的病再說。好了,名月姑娘,你要是不介意,我們一起吧。」 名月說:「多謝姐姐。」薛冰說:「你要謝謝他才是,何必謝我,我又沒有救你。」 三人結伴來到棲霞山下,這日武林中人異常的多,打聽之下,才知道天醫派就在這幾日宴請各派同道,前來慶賀天醫派重建。 找了好幾家客棧,只有一個客棧有一間房子,李初龍說:「有沒有柴房?」掌櫃說:「柴房倒是有,準備冬天生火的柴禾,屋子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李初龍說:「我們再找找。」薛冰說:「算了,看樣子,能找到一個地方已經是很幸運了,反正也就一兩天,大家將就一下吧。名月姑娘,你不會介意吧。」名月小聲說:「我……當然不會。」 李初龍付了定金,說:「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薛冰對名月說:「你先上去休息一下。」然後出了門,在街角追上李初龍,說:「是不是要到錢莊去?」李初龍回頭笑說:「正是。」薛冰從包袱裡掏出幾塊銀子,說:「不用了,我知道你很省,這幾日我沒有掏錢,是因為我已經習慣了男人付帳,拿去吧,這麼辛苦,還不好好休息。」 李初龍搖頭說:「這個萬萬不可。」 薛冰說:「太平盟若都是些武林最底層的人,錢也自然不多,我知道那是給你們用很久的錢,還有別的用處,不用客氣,無論是在風雲會,還是在冰珀宮,我們都有很多銀子,我幾年前出門帶的銀票,到現在都還沒有用完。」說完塞了過去,說:「讓人看見不好。」 李初龍看著薛冰,忽然說:「你真好。」薛冰搖頭說:「不要這麼快就相信一個人,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回去吧,不要難為情,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平常沒地方住,在野外不是一樣大家一起過夜,現在有了房子,該是更好才對,要記住,房子是保護我們不受風霜的摧殘,不是用來束縛我們的。」 二人回到房間,名月已經不知將哪裡的衣櫃拿來當了一個屏風,屏風外地上鋪了一個床,屏風裡床前也鋪了一個。薛冰看她正在擺正房間的東西,便說:「真是個能幹的孩子,把這屋子弄得比家裡還漂亮。」 名月笑說:「姐姐睡床上,我呢,就在地上,李少俠就睡在外面,這樣就很好了,客棧多的是棉被,一點都不麻煩。」李初龍說:「好,好,你累了吧,先休息一陣子。」名月說:「不累,我已經習慣了,越作這些事情,就越開心。」薛冰說:「什麼人能夠娶到你,真是福氣。」 名月低頭說:「我能作的也就是這些,什麼人會看上我。」薛冰說:「咱們睡一起吧,我可不想滾下來的時候壓著你啊。」名月說:「不,我哪裡都無所謂。你是大小姐,應該受到照顧。」薛冰說:「看來你吃了不少苦頭。」名月說:「還好,春蠶宮自從被生死門趕盡殺絕之後,我們那點伎倆,還能給人當丫頭。我遇到的人家都是很好的人家,就和那些小姐一樣的舒服,真的,我都不想再回到武林。」 薛冰搖頭說:「不可能,一定受了不少苦,以後春蠶宮和天醫派一樣重建門庭,你就會更加珍惜了。休息一下吧,明天我們要去拜會杜神醫,本來我也不想在這麼多人的場合裡摻合,但是既然來了,免不了要去。」 名月點頭說:「好,你們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飯後李初龍獨自到鎮外去散步,薛冰同名月在屋子裡閒聊,名月說:「我看李少俠好像很想走。」薛冰說:「他就是這樣,心裡太想著什麼事情應該去作。其實誰不想走,我也想早點去找我的妹妹,但是,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不能眼見他身上帶著傷,還去拚命。」 名月說:「他身上有傷?」薛冰點頭說:「這就是我們找杜神醫的原因,是縹緲刺客的」乾坤劍氣「,我不同他一起,也許杜神醫不會出手,也許,他根本就不會來。」名月歎說:「他真是個男子漢,現在像他這樣心裡不為自己打算的人真是太少。」 薛冰說:「我遇到了好多人,他們總是或多或少的改變我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告訴我我想像中的這個世界其實和現實是有差距的,原來生活裡,也真的有人可以真正的為了別人,世界真的很神奇,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性格,除非你真正見過,否則,你永遠也不能在腦海裡憑空造出一個真正的人來。」 名月說:「姐姐話裡似有未盡之言。」 薛冰說:「我還是不太明白,這個世界應該怎樣,才能成為一個快樂的世界,沒有仇恨,沒有悲傷,沒有敵我,人和人之間,地位和財富,也沒有差距。也許人心裡本來是不希望真正的平等,所以才永遠不會出現。」 名月茫然的說:「姐姐,我真的不懂。」 薛冰笑說:「不懂也許是件好事。其實,春蠶宮被迫不能在江湖上立足,對你而言,也許是件好事,讓你免卻了許多也許你不得不面對的煩惱,仇恨和痛苦。也許這本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名月笑說:「我心裡根本就不想慶幸,我想的是怎樣真正的成為一個武林中有人看得起的人。」薛冰說:「你還是小孩子,等你以後,你就會知道人間還有更值得留戀的東西。」 名月問:「比如愛情?人們在說更值得留戀的東西時,總是在說愛情,愛情真的有那麼偉大,你很喜歡李少俠?」薛冰搖頭說:「不是兒女情長的愛情,而是明白你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意義。小孩子總是不懂,你需要經歷。」 名月小嘴一撇,說:「我才不信,你看李少俠出手這麼瀟灑,為人又這麼好,對人又體貼,更重要的是,他是我見過的最英俊瀟灑的人,你這麼跟著他,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嗎?」薛冰搖頭說:「說你小你還不信,難道世上除了男女間的愛慕,就不能有別的感情?你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們要去拜會杜神醫,不要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名月說:「好,我服侍小姐睡覺。」薛冰搖頭說:「算了,你不願上來睡,我也不能讓你服侍。」 夜漸漸深了,薛冰醒來,發現名月依然沒有睡去,便問:「你怎麼了?」名月說:「在等少俠回來,不知他去了哪裡。」 薛冰說:「我出去看看,你別亂走。」 薛冰來到街上,打聽李初龍的去向,畢竟是在小鎮上,很快就打聽出來,原來他去過鎮外。薛冰來到鎮外,只見夜色迷濛,她心裡想:他一定是到什麼地方休息了,要是有什麼破廟之類就好了。 她在林子裡轉了一陣,仍然沒有看到人,地方荒涼得沒有破廟。她正在失望,忽然聽到一陣舞劍的聲音傳來,循聲而去,只見一個白衣人正在那裡練劍,其身法瀟灑自如,劍氣縱橫四瀉,不是李初龍又是誰。 薛冰來到他身前,笑說:「怎麼,不想回去不成?」李初龍搖頭說:「不是,我怕唐突了二位姑娘,我在這裡練一會劍,到了天亮就好了。」薛冰說:「練劍怎麼能夠練到天亮,再說你身上還有內傷,我看你是太在乎了,我們都不怕,你怕什麼。」 李初龍說:「雖然是如此,但是我覺得能夠避免的,就要去避免,我覺得我應該如此。」薛冰笑說:「李大俠,如果真的問心無愧,你還在乎別人怎麼去說嗎?」李初龍說:「我始終是不能轉過這個彎來。」薛冰說:「我知道,你怕控制不住,你放心,你要是有什麼不軌的舉動,我不會讓你得逞。」 李初龍轉身笑笑,說:「其實連日奔波,好久沒有機會練劍,武功要勤加練習,不然就會退步。」薛冰說:「最好的練習就是決鬥,你必須使出所有的力量,運用所有的手段,隨機應變,沒有哪一種練習可以與之相比。寧煙眸就是這樣練成」紫雨風暴「的名頭。」 李初龍笑說:「可是那樣太危險,如果要用生命作為代價取得進步,我寧願平時多付出。」薛冰說:「都得要,平時也要付出,但是如果閉門不出,永遠都不會知道所學是否能用。我看公子的劍法的確是多日苦練的結果,但是劍法之中,似乎缺了點什麼。」 李初龍說:「姑娘若能指點一二,那就太好了。」 薛冰說:「你們這套劍法是自己練習,但是你們畢竟不是高人,不知道招式之間的銜接,也不知道如何去變通,要真正的成為如同縹緲刺客那樣的高手,差的不只是火候,還有指點。我並不練劍,你應該到劍谷去學習。」 李初龍歎說:「到劍谷去學習,是每一個劍客的夢想,但是,劍谷收取的學費,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擔負得起的。」薛冰笑說:「所以這就有一個度,多少錢用來花,多少錢用來作本錢,其實人生就和做生意一樣,總是利用手頭的東西為自己經營更多的幸福。如果你不願意花錢,那憑什麼必別人知道得多。」 李初龍笑笑,說:「是啊,我永遠都不可能上一個台階。」 薛冰看著四周,說:「好吧,我不打擾你練劍,我看你練劍。」 李初龍坐在地上,說:「明日天醫派一定會有很多人前來,不知道杜神醫有沒有時間。」薛冰說:「但是今天她會更忙,我們只有等幾天,我也很想早點離開,去找我妹妹,但是,我知道你要治傷,而你,又似乎根本就不願意來。」 李初龍說:「姑娘對我太好,只怕李某無以為報。」 薛冰說:「你能為武林如此奔波,我這點小小的事情,又算得了什麼。」 李初龍閉上雙眼,輕輕說:「我所作的事情太小,太少。姑娘這話,我聽起來太慚愧了。」薛冰也躺在草地上,仰望著天空,依稀的月光在頭頂,她漸漸覺得一陣睡意襲來。 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微微亮了,李初龍在一旁睡得正香,看他睡得那麼開心,薛冰心裡便覺得有種要憐惜他的感覺,看著他有些消瘦的面孔,她心裡又覺得他的所作所為是那麼的難能可貴,他可以倚仗他的身手,在一個大門派中當一個厲害的高手,得到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但是他沒有,他放棄的不僅是榮華富貴,還有很多別人絕對不願放下的東西。一個如此武功高強、英俊瀟灑的少年英俠,能夠如此甘於寂寞,甘於平凡,普天之下,無人能夠做到。 李初龍醒來,說:「姑娘醒了,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等我。」薛冰說:「趕快回去,梳洗一下,準備禮物,然後去天醫派。」 二人回到客棧,名月在屋子裡焦急的等著,見二人回來,急忙說:「你們去了哪裡,我一直等得好急,但是不知道你們去了哪裡。」說著一面很熟練的準備熱水,薛冰笑說:「我們自己來。」但是名月依然很熟練的準備好了毛巾,服侍二人梳洗完畢,薛冰才說:「有你這孩子在身邊,倒是很舒坦,你要以後一直跟著我,我會捨不得你離開的。」 名月說:「我願意一直留在小姐身邊。」 薛冰說:「你胡說什麼,你又不是尋常女子,應該有自己的地方。好了,不說了,咱們準備一下,你看樓下各派的人,都已經來了。」 三人拎著禮盒到了天醫派,名月聽到黃山派正在送禮,什麼「金絲銀鶴」,「斷語龍劍」,……她立刻說:「他們送的禮好像是很名貴的,我們豈不是相形見絀。」 薛冰說:「我們這是千里送鵝毛,不要自己看輕自己,尤其是在這種人多的場合。」李初龍說:「咱們這是什麼門派?」薛冰說:「如果你不介意,我就說是冰珀宮了。」 第五十八回:滿座高朋談笑裡一路飄雪北風中 前來慶賀的多是十二正派的人,薛冰看到薛名也在人群中,一看到她,薛名立刻就眼睛放光,對薛冰一笑,薛冰沒有理他。 杜秋月過來笑說:「這位一定是薛姑娘,果然來了,真是勞煩姑娘。」薛冰說:「我想今天來的人沒有一個不是想以後勞煩杜掌門的。」杜秋月笑說:「今天待客不周,姑娘可以留下來,咱們明日好好聊聊。」 名月見她走了,說:「她對你倒是另眼相看,還要同你明日單獨聊聊。」薛冰說:「她已經是對不止一百個人這麼說了。」 名月笑說:「原來只是一個托詞。」三人撿了個不起眼的角落,李初龍說:「不知生死門會不會前來搗亂?」薛冰說:「今天應該不會,這是風雲會如今的地界,生死門不會這麼愚蠢。再說名月說的如果真是真的,那麼生死門已經在用另外的方式圖謀武林了,他們已經知道,單純的如同以前一樣武力征服,已經越來越不能對付漸漸增加的反抗者,只能通過另外的方式。只是不知道這另外的方式到底是什麼。」 名月說:「現在武林正派邪派都不像以前那麼不堪一擊,不管他們用什麼方式,一定不能得逞。」薛冰歎說:「他們給武林帶來的劫難,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夠平復。」李初龍也歎說:「大家以後都要以此為教訓,不能重蹈覆轍。」薛冰說:「如果人真的能夠吸取每一個教訓,那麼現在人間就是天堂了,其實我也不敢保證我能夠經受住權力和財富的誘惑,每一個沒有接受聖人嚴格教誨的人,都不能讓這世界變得美好。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因為漂移不定,經常會犯錯。」 李初龍說:「姑娘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有聖人教我們如何去作一個真正有用的人,我們自己,總是讓自己去享樂。人內心那種可怕的**,實在是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壓制住。大家來到這個武林,都是想從中得到什麼,很少有人是為了這個地方更好。這是一個惡性的循環,不學義,不知理,有的人不能接受聖人的教化,有的人能夠接受,可是他必須違背聖人的教化才能有條件接受,在他接受的時候,心裡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 薛冰笑說:「你終於同意我的說法了。」李初龍說:「這就是近朱者赤,就算我嘴上說不,可是心裡難道對別人說的事實都不能確定嗎?」名月笑說:「開始吃飯了。今天好好吃一頓,我來服侍你們。」 薛冰說:「你不要一天到晚只想著服侍別人,你現在不是丫頭,快坐上去。」薛冰剛坐下,薛名已經來到她身邊坐下,說:「冰妹,想不到咱們在這裡見面。」薛冰冷冷的說:「你殺了我妹妹,我遲早是會找你算帳的,遲早,咱們是要見面。」 薛名說:「我現在知道了你有三姐妹,以後對冰珀宮,我會……」薛冰冷冷的說:「不必了,我們冰珀宮不用你們照顧,秋水山莊有多少能耐,我還不知道嗎?別看你今日這麼風光,生死門當日殺盡江南武林高手,得到數百門派,比你現在還要風光得多。」 薛名說:「冰妹,難道你一點都沒有回憶,我們過去……」薛冰一面喝酒,一面說:「不要說過去,我不想知道過去。告訴你,我現在不會那麼無知,你也不是當時懵懂的少年,你已經是一大幫會的掌門,難道你不知道,你的重任不允許你回首從前?」 薛名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接著桌上各派掌門開始互相敬酒,名月總是忍不住要去給別人斟酒,薛冰拉了她幾次,她還是會不由自主的趁誰喝完一杯時上前倒上一杯。 飯後人便三三兩兩的離開,薛名也同鍾震以及幾個隨從離開,薛冰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淒涼的感覺。 杜秋月過來說:「薛姑娘,看樣子你似乎有事情。」薛冰點頭說:「不錯,他中了」乾坤一劍「,幸好對方當時功力大減,神醫如不出手,他的武功只怕……」 杜秋月說:「天醫派才剛重建,所以藥物不全,只能用一種方法,那是最好的。」薛冰問:「什麼方法?」杜秋月說:「用藥水浸泡全身,武林高手替他打通身上經脈,但是一旦出了差錯,性命攸關,所以不到生死關頭,是不能這樣的。換句話說,其實是無藥可救的。上次你中了劍,便不能救治。」 薛冰想到當日自己被龐學禮打傷,反正已經快不行了,杜神弦出手救她,杜神弦的功力已經出神入化,只怕當世之中已經少有人能及,現在誰能救他? 杜秋月接著說:「其實我也很想救,實在無能為力,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副舒經活血的單子,照著抓藥來,每日用藥水浸泡,效果也不錯。」 薛冰說:「再沒有別的方法了嗎?」 杜秋月搖頭說:「若是師父在,一定能用針灸救他,但是我不行,我想不出什麼法子。」薛冰說:「那……只好先用藥水泡一下了。」杜秋月說:「不過,既然你傷得不深,用我的藥,應該能夠堅持到明年,說不定我明年這時候已經能夠用針驅除你體內異氣。」 薛冰點頭說:「用你的藥,如果能堅持到一年的話,一年之內,一定有辦法。好,就這麼說定了。李少俠,你呢?」李初龍說:「多謝姑娘,多謝神醫。」杜秋月說:「天醫派歷來救治名門正派,風雲會的大小姐的面子,怎麼可能不給。走吧,到裡面去,我給你們開處方。」 薛冰拿了處方,杜秋月說:「這些藥材有的很名貴,藥店一般不會賣這麼多,你們拿著這塊牌子,到天醫派門下的鋪子裡去,我會通知他們為你們準備好的,至於價錢,就當是個人情吧,下次生病了記得來找我就是了。」 薛冰笑說:「看你,這麼會做人,下次一定給你多叫些病人來。」杜秋月說:「其實我真正執掌天醫派之後,才知道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為難,每天都有進出,下面的人巴不得錢越多越好,難啊,哪像你們風雲會,有那麼多有錢人在後面。」 薛冰笑笑,說:「憑你們天醫派的牌子,一定會財源廣進。對了,杜神醫要多留心一下一些毒藥的解法,我擔心,生死門在研製奇毒的藥物,用來對付江湖各派。」杜秋月點頭說:「我已經聽說過了,但是毒物之多,實在太難一一應對了,不過我會組織人手,分門別類,盡快把最厲害的毒藥都一一找到解法。」 薛冰笑說:「有勞杜神醫,不,以後應該叫杜掌門了。後會有期!」 三人離開天醫派,名月說:「姐姐接下來會去找生死門煉毒的地方?」薛冰點頭說:「我想舍妹也應該在找,李少俠,現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了。咱們後會有期!」 李初龍說:「我們太平盟人廣佈江南,我想打探一下這方面的消息,姑娘既然要找人,我想多知道一點消息還是有所幫助的。」 薛冰笑說:「多謝李少俠。」李初龍說:「都是為了武林,更何況,姑娘有大恩於我。到了江南,你們先找個客棧住下,我去打探一下消息,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找你們。」 名月走在街上,笑說:「我覺得街上的人也沒什麼變化,以前是生死門,他們一樣過得很開心,和現在也沒什麼區別,現在這裡所有的商舖,都到了風雲會門下。」薛冰說:「他們只是城門的魚,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有時會有莫名的災難降臨,而他們對此絲毫沒有感覺,這都是別人的過錯,卻要他們來承擔。」 名月笑說:「是啊,這些商人的錢,不也是從百姓頭上得到的嗎,反正吃虧的都是老百姓。」薛冰說:「在一個森林裡面,兔子吃野草,狼吃兔子,老虎吃所有的動物,但是他們都尊老虎為王,老虎離開了它的食物,根本無法生存,可是大家都覺得是自己離開了老虎無法生存。為什麼會有武林,即便有,為什麼要把自己冠上一個美麗的名字。難道說明了為了天下蒼生的武林幫會,就不會殺人,就真的能夠為世人帶來幸福嗎?」 名月說:「肯定不會,但是沒辦法,已經有了。」薛冰說:「已經有的東西,我們的確沒辦法讓他立刻消失。如果我生了病,也沒辦法讓他自己痊癒。」 兩人逛了一陣,都覺得累了,便到酒樓要了些酒菜,秋風從窗戶吹來,看著外面落葉飄飄,倒也別有一番情趣。 名月一邊吃飯,一邊說:「我還記得以前在春蠶宮的時候,我們一大幫姐妹,整天在一起玩鬧,好快樂。那時候,師父告訴我們,說武功不好,會吃虧的,但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會吃什麼樣的虧。後來生死門的高手前來,我們居然幾招都接不過,那一天真慘,我看到我的姐妹們被欺負,被凌辱,我好想自己有一身的本領……可是我沒有,我吃了最大的虧。」 薛冰說:「我也吃了虧,我以為武功高強,就可以了,當我回憶起那些讓我後悔的事情,我覺得我寧願自己……現在我知道了這些道理,儘管我不能把武林變成天堂,但至少我做的事情,到以後不會後悔。回憶起來,說不定還能讓自己快樂,幸福。」 名月說:「那當然,你武功高強,別人都不敢欺負你。」薛冰喝了一杯酒,說:「被別人欺負固然是一個痛苦的回憶,但是欺負別人,也許更加讓自己痛苦。你雖然經歷了很多,但是你畢竟還小,許多風頭浪尖的事情,你沒有見過,所以你不會有這種感覺,其實你根本就不用想到重建春蠶宮,沒這個必要。除非你活著的目的不是讓自己幸福。」 名月搖頭說:「不,有機會,我會重新振興春蠶宮,我們不是邪派,我們一樣會練就高強的武功,一樣會在武林中有一席之地,一樣有自己的家業,有自己地界。我相信有一天,我的夢會實現。」 薛冰說:「你還是要來到武林。」 名月點頭說:「每一個人都是帶著甜蜜的夢來到他嚮往的世界,我也一樣。武林,就是我嚮往的世界。」 薛冰說:「若是以前我會勸你,現在不必,我知道,人生就是一本書,要自己一頁頁的翻過,才能真正讀懂屬於你自己的人生道路,經歷越多,你越早能夠通透。來,我們喝一杯。」 名月笑笑,說:「好。」喝完一杯,她笑說:「能不能有一個法子,把我們春蠶宮的武功,變得很厲害。」薛冰說:「李少俠的武功厲害吧,但是當生死門來到木劍閣的時候,木劍閣幾乎毫無還手之力。李初龍用了五年,就練成這麼高深的劍法。你也一樣可以。春蠶宮的武功,一樣也是經過千錘百煉,一樣可以成為絕世武功。」 名月笑說:「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一定會努力練功。」薛冰說:「那你要找一個清靜的地方,這裡可不行。」名月說:「可是我害怕,怕他們找上門來,任是深山更深處,只怕不能避武林。」 薛冰說:「但是只有這一個辦法,否則你沒法進步。李少俠應該已經差不多了吧,我們找個客棧住下,他會找到我們的。」 兩人找到客棧,要了三個房間,名月還要過來收拾屋子,薛冰說:「你不要這樣了,現在你已經要做一個真正的武林中人,知道了嗎?」名月笑笑,說:「習慣了。」 薛冰在房間等了一會,門外傳來敲門聲,開門一看,正是李初龍。李初龍關了門,說:「已經有了一點消息,生死門的確聚集了一批煉製毒藥的大師,在一個秘密的地方煉製毒藥,那地方好像叫做欺雲峰,地點大概是在靈教附近,一則那裡地處偏遠,二則那裡藥草豐盛。」薛冰說:「難道冰雪又回去了?」 李初龍說:「你說的冰雪,我們知道的消息不多,她曾經出現在江南,還曾經救過我們幾個兄弟,但是她一直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出現過。現在應該已經回去。」薛冰說:「這一到西南,至少也得十來天。」李初龍說:「如果通過水路,最多三天就可以到巴蜀一帶,再到靈教,不過一天的路程。」 薛冰說:「都忘了還又水路。對,趕快找船家去。咱們後會有期。」李初龍說:「我陪姑娘一起去。」薛冰問:「為什麼?」李初龍說:「其實是為了太平盟,我們也要知道我們最大的敵人是什麼,這是上面給我的任務。」 薛冰點頭說:「好。名月那丫頭,恐怕也會跟著我們,你要小心點,她不是一個簡單的孩子。」李初龍問:「姑娘的意思?」薛冰說:「你自己看著吧,我怕我太世故,會冤枉別人的天真,我想她同我們在一起,不會是因為喜歡你。」李初龍臉色一紅,說:「那當然不會。」 薛冰出手闊綽,要了一艘很大的船,沿岸看著江上的風景,倒也快活。 名月一路上盡心照顧,端茶送水,很是慇勤。 不覺間已經接近三峽,薛冰閉上雙眼,好讓自己能夠平靜內心,真正的看看眼前的美景,她發現自己這顆心已經很久沒有平靜,總是被許多無法避免的事情攪動,擔憂…… 她來到武林,是為了過得自由,如果僅僅是為了財富和權力,她不會離開秋水山莊。 李初龍和名月站在她身後,李初龍說:「這麼美麗的景致,我是第一次看到。」薛冰依然閉著眼,說:「我也看到了,美麗的山,輕柔的水,在我的腦子裡,那麼清新,那麼自然,那麼讓人忘卻世間的煩惱。」 李初龍四處看著,覺得一股涼爽的風,一直吹到心裡。 忽然間兩岸一陣吵鬧的聲音傳來,接著數十隻小船從四面湧上來,將他們緊緊困在當中。 薛冰緩緩睜開眼,說:「一刻清淨都沒有,真掃興。」 李初龍大聲說:「朋友,我們是太平盟和風雲會的人,在下李初龍,這位是……」前方一個大漢叫道:「管你什麼太平什麼風,留下錢財和美人,大爺沒功夫和你蘑菇。」薛冰冷冷的說:「你是何人?」 那人大聲說:「哼!老子就是鼎鼎大名、人人敬仰,號稱」江上一條龍「,打遍三峽無敵手,沒人提到不害怕的謝老三。」薛冰冷冷的說:「是嗎?怎麼江湖上沒這號人物,誰派你來的?」 謝老三說:「老子有手有腳,想來就來。」薛冰冷冷的說:「我就讓你立刻沒手沒腳!」她手上一動,一道冰柱直向謝老三衝去。謝老三急忙跳到水中。名月說:「他們都下水了,怎麼辦?」 薛冰冷笑說:「讓他們嘗嘗」冰封掌力「的厲害!」她手上一揮,立刻江面凍起一層厚厚的冰,江水很急,冰塊很快被沖走,水下的人被冰塊打得七零八散,潰不成軍。薛冰來到船尾,笑說:「這次便宜你們,依我平日的性格,一定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名月說:「姐姐的武功,好厲害。」 李初龍說:「原來冰珀掌力這麼厲害,素日別人的傳說,原來都是真的。」薛冰說:「我只是剛入門而已,真正的冰珀掌力高手,你還沒有見過呢。」李初龍點頭說:「人說人外有人,果然如此,之前,我以為天下武功,也不過如此,現在才知,以前我所知太有限。」 薛冰笑說:「要不古人怎麼說」生也有涯,學也無涯「。」名月盛來瓜果,說:「剛才我可是有些嚇著了,這是在水上,要真給抓去了,那還了得。」薛冰說:「這些江湖小派,不過是幹些打家劫舍的勾當,能成什麼氣候。只是我覺得這是西陵派的地界,沒想到這群尼姑這麼沒用,還讓強盜這麼猖獗。」 這時一個老船夫過來說:「前面就是竹林渡,客官要不要上去遊玩,上面有很多好玩的玩意。」薛冰說:「不必,我們趕路要緊。」 船夫走了,名月說:「這個竹林渡很有名嗎?」薛冰搖頭說:「不知道,我不太熟悉這段路。」李初龍說:「我也不知道,咱們趕路要緊。」 果然船行不久,就到了竹林渡,只見岸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大大小小的船隻來回穿梭,一派繁華的景象。 薛冰看著遠處來往的人群,覺得這樣安詳的看著人來人往,事不關己,是件難得的美事。 李初龍說:「其實我以前最想的,就是有一個安靜平和的生活,一個幸福的家。可是在我五歲那年,因為大水淹了村子,我的父母家人離我而去。我也遇到了木劍先生,我的命運從此改變,不再想平靜的生活,而是想著怎樣把武功練好,替先生復仇。當我來到武林,選擇了太平盟,我開始明白,我要尋找的不僅是我各人的方向,而是武林的歸宿。」 薛冰說:「你很幸運,不管選擇了什麼,都不會後悔,因為在你選擇的時候,你總是選了美好的東西。」 李初龍正要說話,忽然間渡頭一陣吵嚷的聲音傳來,三人轉身看去,只見渡頭上幾個人正在惡鬥,看身手倒也不差。 名月說:「真是人多易鬧事,你看這又打起來了。」薛冰皺眉說:「不行,這樣一打,要是到了江上,人一多,只怕不妙。」當下上船夫那裡說道:「船家,船開快點,我怕他們打過來。」船夫說:「已經最快了,但是客官你看,太擠了。」正說著,忽然一陣風聲傳來,兩個人影已經來到船上,乒乒乓乓的開始打了起來。 薛冰閃身來到二人身前,伸手拍落二人手上的刀劍,說:「這麼差的武功,就不要在外面丟人現眼了。」那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大叫一聲,赤手空拳的打了起來。薛冰伸手拍住二人身上的穴道,說:「你們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打個你死我活!」 其中一人說:「我是飛魚幫的弟子,今天我們一定要剷平長河派!」另一人說:「你們飛魚幫死定了,竹林渡的地盤,是我們的!」薛冰冷冷的說:「你們打得這麼熱鬧,就是為了那個什麼名字我都沒聽說過的幫派。」 一個人說:「什麼,你連飛魚幫都沒有聽說過,我們在這一帶可是大名鼎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有的人都以加入飛魚幫為榮耀,三歲小孩都知道他們最大的夢想就是加入飛魚幫了……」另一人說:「胡說,你們飛魚幫和我們長河派根本沒法相比,我們長河派那才是威名遠揚,你知道什麼是武林大派嗎,我們掌門人還見過真武派的掌門人虛無道長,那可是一流的氣派,一流的風采!……」 「呸!」另外的人說。「什麼真武派,早就過時了。現在最大的門派是風雲會,你知不知道!」薛冰伸手點了二人的啞穴,說:「我沒時間聽你們胡說八道,動不了手,還要動口,今天你們在這裡打鬥,連性命都不顧,就是為了爭奪地盤?」 那二人不能說話,就在那裡吹鼻子瞪眼睛,李初龍看著渡頭上船上打鬥的人,說:「這樣無謂的紛爭,實在是太無聊了。」名月說:「我們可是無辜的。你看,我們的船已經給擠在中間,出不去了。」 正說著,船上已經跳上許多手執刀劍打鬥的人來,慢慢熱鬧起來,打得不可開交。薛冰冷冷的說:「好,李兄,我讓你見識真正的冰封掌力!」她手上一挽,紅袖長舞,玉腰輕轉,霎時空中漸漸凝結,漸漸成為冰塊。 名月呆呆的看著空中被凍住的人,輕輕碰著身邊的冰塊,說:「真的是冰啊!」李初龍感到一陣涼意襲來,驚訝的說:「冰封掌力,果然厲害。」 薛冰說:「只要凍上一炷香的時間,他們就會全身無力,至少我們能夠安全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忽然一聲冷笑傳來,「久仰冰珀掌力的厲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只見一個人影飄然而來,踏於冰上。 冰塊漸漸碎裂,那人也緩緩落於船上。 這時眾人也都看清楚那人,只見他白衣玉帶,長劍在腰,劍眉朗目,面如冠玉;其神態動作瀟灑過人之處,見者不能忘,聞者未必信。李初龍也是英俊瀟灑之人,但是其氣度神態,衣冠打扮,實在是不能與之相提並論。 所有的人都跌落到地上,或是船上,接著冰塊也紛紛墜落。薛冰說:「看閣下的來頭,應該是太極洞的人,怎麼,你不在江西廬山,在這裡來幹什麼?」那人說:「不錯,在下正是太極洞大弟子流星。」 薛冰說:「看樣子,太極洞已經要向大派出招了。」流星說:「不錯,這些名門大派,遲早有一天會歸於我們太極洞門下。」薛冰冷冷的說:「做夢,別以為西陵派的尼姑就好欺負。」流星淡淡的一笑,一笑之中,已不知傾倒多少旁觀的女子。名月看得有些發呆了,心想天下居然有能迷惑女子的男子,以前,師父只是教她如何去迷倒男子,她也以為天下只有女子迷倒男子的事情。 流星說:「看到姑娘如此的絕技,我才知道,原來天下武功,各有千秋。姑娘,你就是冰珀宮主?」薛冰說:「冰珀宮主另有其人,如果你有幸見到,你就知道了,冰珀宮主的能耐,當在我之上。」 流星說:「今日能見到姑娘的身手,實在是平生大幸。」名月呆呆的看著流星,很快就沉入一種無限沉迷的遐想裡。 薛冰搖頭說:「流星,別在我面前賣弄風騷,你要同我過招,我樂意奉陪,但是你要在這裡展露你的容貌,請你到什麼天香樓、萬花樓去。我可沒這個興致,看一個那人在我面前擠眉弄眼。」 流星哈哈大笑,說:「是嗎?也許是我習慣了。」急忙面色一凝,說:「好,咱們過招!」名月覺得他就是什麼表情也沒有,也能那麼引人入醉。李初龍見四周那些女子,看得都快呆過去了。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五十八回 美人一笑傾人城 公子寂寞勢絕倫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49 本章字數:3083 薛冰紅袖一繞,說聲「請」,長袖飛捲,冷氣四射,冰柱指向流星。流星手上長劍在握,「天極十三式」的招數劃破長空,在風中劃出一道美麗的電光。薛冰足下踏風,飄然而起,兩人漸漸鬥到江面上,只見微微的風吹得紅衣飄搖,白衣裊繞,風裡飄動的影子搖曳著奪目的光彩,令觀者忘記了那是在決鬥。 這決鬥裡沒有凌厲的殺氣,卻有縱橫的勁力;沒有囂張的氣焰,卻有逼人的氣勢;沒有瘋狂的廝殺,卻有驚世的動作。那似乎不是決鬥,似乎是兩個絕美的人,在風裡舞動著他們靈動異常的身影,流動的水似乎眷戀那瀟灑的影子,因而倒影出絕世的姿態;忘情的風似乎驚歎於它的所見,因而徘徊不定;駐足的人一定忘記了他們所在的地方,以為是在一個如同天堂一樣美麗的地方,看到搖曳的仙子和神武的天將緩緩從九天上飄然而來,冉冉而來,沒有半分塵泥,不帶一點塵埃…… 薛冰同流星一連出了幾十招,仍然不分勝負,縱橫的勁力激盪著水面,點點的水珠飛濺在他們周圍,沒有沾惹水滴的人,衣袂依然隨風舞動,長劍依然無拘無束,只是那水珠在陽光下印出多少璀璨美麗的光芒,點點滴滴,數不完的風流,看不盡的瀟灑。 忽然薛冰使出冰封掌力的內勁,空中的水珠漸漸凝為冰珠,長劍激盪,冰珠散落於身周,滴落在江面,那聲音清脆得如同天界的音樂,伴著美麗的身形,伴著舞動的勁氣,組成了一個在場的人畢生未見的美景。 夕陽如畫珠有淚,長江靜聽誰出聲? 流星身形忽然一轉,踏著冰珠落到船上,回身一笑,看得名月魂都快散了。薛冰落到他對面,說:「勝負未定,為何停手?」流星說:「姑娘出手不凡,再打下去,也是個勝負未分。」薛冰笑說:「既然如此,流星,咱們後會有期。」 流星一笑,說:「好,後悔有期!」他身形一動,飛到渡頭,立刻引來一大堆寸步不移的眼神。薛冰輕輕一笑,名月說:「太美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完美的人。」薛冰搖頭說:「泥的眼睛都快到人家身上去了,小姑娘懂什麼,快走吧。」 李初龍對薛冰說:「姑娘身手果然厲害,讓李某打開眼界。」薛冰說:「他們一定會對西陵派不利,我看西陵派的那群尼姑,未必是他們的敵手,一個流星已經這麼厲害,更不必說太極洞那麼多高手。」 李初龍問:「姑娘的意思是?」薛冰說:「我說出來你也許認為我是在多管閒事,我想幫助西陵派。」李初龍笑說:「肯定不會,我正有此意,姑娘真的太好了!」名月說:「是嗎,我看,那些尼姑沒有打就已經出不了手了,這麼迷人,我都控制不住自己。」薛冰說:「那是你,人家可有定力。好了,船家,走吧,到西陵峽停一天,我付你們十兩銀子。」 名月說:「姑娘出手真的很大方,大門派就是好,有那麼多錢。」薛冰說:「成哥那麼累,為了武林那麼奔波,到頭來好處都給了我們,以後我也不能亂花錢了,要自己掙錢。」名月問:「去當殺手還是收保護費?」薛冰說:「當然是經商,我就不信,誰敢不給我面子。」名月說:「誰不給你面子,一刀殺了他!」 很快到了西陵峽,只見幾艘大船已經停靠在一邊,名月說:「已經有人先來了。」薛冰上了岸,對李初龍說:「咱們就不必通報,直接上山,暗中出手,以免太極洞使詐。」 一路上除了山下有些弟子守衛之外,連平時設置的涼亭也沒有人守著,名月說:「難道他們已經開始打了嗎?」薛冰說:「還不知道。如果是這樣,那太極洞的人便是一批批來到此地。」 到了忘情峰頂,三人飛身躍上一棵大樹,向樹下看去,只見松柏環繞的大院裡,已經站了不下數十個西陵派弟子。旁邊是真武派道人,還有唐門和馮門的弟子,另外有的人薛冰和李初龍都不認識。 只見正中的渺然雙手合十,雙目微閉,別的人也是一言不發,後面大堂裡佛祖的塑像莊嚴而安靜,整個庵堂沒有半點聲響。 也不知過了多久,名月多少有些受不了了,四下裡看著,只見天上的月亮已經出來了,月光出奇的白,他看到李初龍側面的臉,在月光下更加俊朗,更加迷人,她忽然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瀟灑,流星那是多年的苦練而有的結果,而他這是毫無雕琢的傑作。 她正在胡思亂想著,忽然一陣風聲傳來,只見一個女子緩緩落到場上,後面跟了數十名弟子,一看那瀟灑的神態,就知道是太極洞的人。名月心裡想:原來如同流星一樣風度翩翩的公子倒也真不少。 只見帶頭的藍衣女子大約三、四十歲的樣子,不過一點都不顯老,依然風韻十足。身後的人皆是白衣在身,長劍在手,男男女女,足有十數人。其中便有剛才遇到的流星。 名月三人正好能夠看清雙方,只聽那藍衣女子說:「渺然老尼,你倒是叫了不少幫手,我想這些不怕死的人,真是你的患難之交,精神固然可貴,不過於事卻無補。」 渺然睜開雙眼,說:「慕容秋風,你要霸佔武林,老尼姑少不得同你決一死戰,倘若你今日滅了西陵派,那我就恭喜你多了分希望;否則,老尼姑也會大開殺戒!」慕容秋風說:「咱們江湖中人一向說能者居之,現在我們就來決定誰是這個江湖的能者。」渺然冷笑說:「那是你的看法,我們認為是仁者居之,慕容秋風,你出招吧。」 慕容秋風長劍出手,說:「好,我今日來便是要收服你們西陵派,讓你們見識我太極洞無上的武功!」她手上長劍在空中一劃,一道劍光向渺然逼去,渺然雙手依然合著,背後卻飛出十支劍來,薛冰心想:她的觀音神劍居然能練到以一控十的境界,看來武功又長了不少。 慕容秋風的劍氣同那十支長劍在空中來回較量,激起一陣咆哮的真氣,在場上迴旋。 忽然慕容秋風身形展動,躍至十支劍中,長劍揮灑,頃刻間已經點落好幾支劍,渺然雙手一分,飛到一支劍下,伸手抓住,長劍呼的向慕容秋風刺去,剎時兩人已經鬥在一處。薛冰見渺然出手已經比上次交手迅捷了許多,心想她這樣的人能在短時間裡進步如此之多,實在是難得。 慕容秋風一連攻出十數招,不但沒能擊退渺然,而且還幾次險些被刺,她越打越急,招數越來越快,漸漸幾乎成了一團藍光,環繞在渺然周圍。渺然的身形卻越來越慢,一招一式都能看得很分明,薛冰心裡想:她這是什麼招式? 慕容秋風急攻不下,身形急轉,退回原地,說:「渺然,你的功夫不錯,咱們也讓弟子們露露臉。」渺然冷笑說:「今日有我渺然在,任何人休想過來半步,慕容秋風,咱們的事情,何必讓小輩來解決?」 慕容秋風笑說:「渺然,你的」靜修明淨劍「果然厲害,不知你的弟子,學到了多少?」慕容秋風身後一個高高的女子說:「師父,讓我來討教師太的劍法。」慕容秋風說:「好,長風,你要好好向師太學習。」 長風長劍出手,身形已動,手上毫不留情,出手大氣磅礡。渺然手上的劍依然慢條斯理,如同在清淨打坐的清修一樣,似乎面對的不是決鬥,而是了悟。薛冰心裡想:想不到渺然的功夫會如此神奇,這樣的身手,就是我也不能取勝,長風的劍法竟然不遜於慕容秋風,看來傳說太極洞弟子青出於藍的說法,倒也不假。 這時長風與渺然已經各出了上百招,冷月無聲,長劍相擊,音聲悠揚。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五十九回 長劍破空風裡繞 老人辭別世外渺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50 本章字數:11654 長風招數漸漸加快,有如旋風,身形越快,反而破綻越多,渺然輕輕一劍,挑落她手上長劍,她整個人都掉向地面,另一個白衣女子急忙上前去接住,將長風放在一邊,口中說:「我來會會師太。」 長風搖搖欲墜的站在那裡,看著兩人重新打在一起,她實在不信那麼慢的劍法為何自己卻還不能傷她。 眼見渺然出招輕靈舒緩,但是任憑那女子如何攻打,卻不能佔半點上風。薛冰也暗暗驚訝於渺然絕世無雙的慢攻,輕緩的節奏,毫不伸張的威力,不可摧毀的氣勢,如同已入化境的得道高人。 慕容秋風喝道:「退下,玉衣,讓你大師兄領教高人的師太的身手。」 只見那女子退下,流星身形一轉,長劍擺動,身形瀟灑,有的年輕尼姑禁不住尖叫起來,一個老尼姑回頭對眾人一恨,咳嗽一聲,尼姑們才繼續雙手合十,低頭不語。 薛冰見流星出招也竟然出奇的慢了起來,心想他把這「天極十三式」倒是運用得爐火純青,看來慕容秋風也對他寄以厚望。 渺然出招舒緩沉靜,流星舞劍優雅大度,兩人在一片寂靜的劍氣中來去自如,但是誰都知道,一招不慎,便有性命之虞。 忽然渺然手上長劍頓時一化為十,劍氣破空,凌厲異常。薛冰輕聲說:「想不到她用一支劍可以幻化為十,」觀音神劍「的精髓,盡在她一支劍上!太神奇了!」 流星手上一動,身形霎時加快,飄忽無蹤,起落隨風,劍氣四瀉,人影無處不在。頓時場上如同狂風捲來,只能見到兩股捲動的風,在場上縱橫飛馳。 忽然流星緩緩退了回來,身形微動,瀟灑之極,但是誰都知道,他落敗了。 渺然退回原位,依然雙手合十,不說一言。 慕容秋風冷笑說:「原來這裡只是師太一人出手,西陵派中,果然數你武功最高!」另一個老尼姑說:「慕容秋風,你這卑鄙小人,這麼多人都鬥不過掌門師姐,難道還有臉活在世上?」慕容秋風說:「太極洞能夠成為江湖第一大派,靠的當然不只是武功。武功天下第一,又能如何?老尼姑,你們既然不束手就擒,就應該知道我太極洞的規矩,我已經帶了鐵騎三千,勁弓八百,與君會於忘情峰,希望大家賞光謬領,千萬不要客氣!」 馮遺孤長劍一指,說:「妖女,你心裡還有江湖規矩嗎?」慕容秋風說:「我沒有什麼規矩,那是你們這些無聊的人相信的,什麼道義、誠信,我可以完全不管,我只管我的權力和財富,我的利益。沒時間和你們折騰,本來我以為可以以你們的規矩來個正大光明的對決。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了。」 馮遺孤長笑一聲,說:「妖女,你以為我們正派人士任由你們橫行無忌無法無天!你們先滅洪州十七幫會,再到岳州、峽州、夔州,一路大勝,自以為天下無敵,可是十二正派所在之地,由不得你們胡作非為,今日便是我們正派人士誅滅你這妖邪,還天下一個公道的時候,慕容秋風,你以為三峽武林,巴州武林,還有成都府數百門派,以你區區之力,能夠收服嗎?你不憑規矩辦事,吃虧的是你自己!」 慕容秋風冷冷一笑,說:「馮掌門,廢話少說,明日午時之前,我一定讓這山上片甲不留,後會有期!」 說完一群人衣袂飄飄,已經離去。 名月低聲說:「怎麼辦?他們是要守住忘情峰,狂攻濫炸。」薛冰說:「我去打探一下他們到底有多少人馬。李少俠,你帶她找個地方休息,帶著這塊熏香,十里之內,我能找到你。」說完便身形一轉,向山下而去。 她來到山腰,只見山上人影匆匆,按弓布箭,似乎真有數千人之眾。薛冰心裡暗想:從洪州帶這麼多人到此,只怕並非易事,這些人只怕大多是附近剛給吞併的小派,我且捉一二人來問問。 她瞅著人少的地方,伸手一把抓住一個年輕小伙,帶到密林之中,伸手拍住他手上腿上的穴道,問:「你是太極洞的人嗎?」那人驚慌的說:「不要殺我,我家裡還有父母高堂,求求你……」薛冰說:「我不殺你,你老老實實的說,你來自何派?」 那人說:「小人,小人是大河派的人,前段時間,太極洞的人來大鬧了一通,我們沒有一個人能接住他們一招,所以,就聽他們使喚,來這裡為他們佈置弓箭,準備攻打西陵派。」薛冰問:「你覺得勝算大嗎?」 那人搖頭說:「不知道。」薛冰說:「你連勝負之數都不知道,只是因為一時的委曲求全,就要搭上自己的性命,真是可憐,我不殺你,反正你這樣的人,生死對這個世界也沒什麼影響。」 話畢伸手解了他的穴道,說:「你接不住一招的人,實在太多了,難道你每見到一個,都要投靠他不成!」 她回到山上,對李初龍說:「山下的確有不少人,許多是別派那些不成器的弟子,給他們運送武器的,太極洞主攻的高手大概有一百來人,就是這一百來人,實力已經不下於普通的千軍萬馬。這裡有什麼動靜?」 李初龍說:「渺然神尼一直在合十誦經,連別派都沒有什麼動靜,難道他們要等死?」薛冰說:「長此下去,就是太極洞不攻,將他們圍在山上,他們也會堅持不到一個月,難道他們有什麼計劃不成。」 李初龍搖頭說:「這樣交戰,根本不是個人武功的問題,而是調兵遣將的較量,他們只有一些高手和一群尼姑,就算有什麼計劃,也是有限。我看,無異於坐以待斃。」 薛冰說:「要不,我趁著夜色,破壞他們的弓,傷了他們的人。」李初龍說:「太極洞高手眾多,你破壞不了多少,就會被發現,要一個人對付那麼多人,只怕不易。」 薛冰說:「唯今之計,只有下去同渺然商量,怎樣對付那群狗賊。」 說完她身形一展,向院裡飛去,只覺一陣清風撲面而來,一直撲到自己心裡。 她來到渺然身前,說:「師太,山下已經佈置了數百強弓勁駑,高手不下白人,人眾已有上千,師太為何沒有舉動。」 渺然身邊一個老尼姑說:「施主關心,貧尼心領了,但是師姐正在修煉」三通神訣「,請施主不要打擾。」薛冰點頭說:「好,我不打擾師太。」 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只聽有人說道:「原來師太剛才用的便是號稱」通天通地通神通「的」三通神訣「,怪不得出手不凡,久仰西陵派秘訣」三通七絕「,同法寶寺」天王庇體「一般,奪天地之造化,用萬物之神奇,運用得宜之時,天地自然萬物之力皆為尼所用,其作用比之馮門自然劍氣更加巨大,只是已經多年未有人能修此神通,恭喜師太,終於練成此天下獨步的絕技。」 薛冰只見流星飄然而來,便說:「手下敗將,既然知道」三通神訣「的厲害,為何還不離開,從此好好呆在廬山,好好作你的太極洞門人。」流星冷聲說:「一物克制一物,我是來打聽師太為何一夜之間,功力如此厲害的原因。」天王庇體「和」三通七絕「都是佛門得道之人,悟出一股可以驅使天地萬物的力量,一當使出,則萬物聽命,天地為其所用,威力的確是天下無雙。不過,它有一個最大的剋星,那就是惡門的」亂世心經「,那是邪惡之力驅使和屠殺天地萬物的力量,有一個人,已經能夠參悟」亂世心經「最高境界。」 「縹緲刺客!」薛冰冷冷的說,「不過,你別忘了,我同縹緲刺客動過手,她的武功,也不過如是。」 流星說:「據說還靠你們相助,上次你們在江北大戰,她身負重傷,燈枯油盡的時候,領悟了」亂世心經「最大的奧秘,用天地萬物的力量,毀滅天地萬物的生命,姑娘,我想我們都很希望看到,是拯救世界,還是毀滅世界的力量偉大,是什麼力量,能在最後成為主宰,成為千秋萬代的功業。」 薛冰說:「你別想離開!」話音未落,手上已經一掌拍過,這次她出手極重,招招皆是要致人於死地,但見夜空之中冰塊亂飄,點點破裂。流星手上長劍抖動,一面打鬥,一面說:「傻瓜,如果只有我一個人來,我能不回去告訴師叔,就貿然下來嗎?你們中計了,師弟已經下山,很快縹緲刺客就會趕來,我敢說,不用半柱香的時間,天地萬物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千里之行,不過盞茶時間的事情,你信是不信?」 山下忽然響起一道沖天的光芒,在天空中展開一朵美麗的花朵,流星笑說:「師弟已經通知了縹緲刺客,她現在也正好在附近,一定能趕到,你們就等著毀滅吧。」薛冰冷笑說:「大言不慚,幾句話就想迷惑咱們,就算她來了,我正好替天下武林討回這個公道!」 她的掌力越來越鋒利,身形越來越快,漸漸流星手上的長劍如同給冰凝住一樣幾乎不能動彈,他正在驚訝,欲待抽身離開時,全身一股寒氣襲來,整個人如同一團冰塊,掉到地上。薛冰落下地來,說:「你知道為何落敗嗎?四周都是冰,都是我的力量,你的劍氣根本沒有散佈開來,你的時間,都用來吹牛皮了。」 流星想要說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覺那寒氣越來越重,在心裡纏繞盤結,他正要運氣衝開,薛冰已經伸手封住他身上各處大穴。 薛冰轉身對渺然說:「他們已經知道了,師太,如果你放心在下,不妨將貴派門人交由我,由我來,保證半柱香時間,盡殲敵人。」 渺然身邊的尼姑說:「好,事到如今,我們只能如此,全非,你帶著師妹們聽候施主的吩咐,準備弓箭暗器。」唐靈說:「薛女俠,唐門人精通暗器之術,願隨左右。」虛無也說:「真武門人聽命,準備兵器。」馮遺孤說:「馮門弟子,聽候差遣。」 薛冰帶著近百人,來到山腰,說:「天色正黑,小批人馬也能大獲全勝,全非,你帶著是個師妹,往東面而去,那裡有三駕強弓,守備的人都不是高手,此時出手必須毒辣,否則自己性命性命難保,破其弓,盜其箭,立刻回到此地會合。」全非一面稱是,一面領了十人離開。薛冰對唐門弟子說:「西面是敵人高手會聚之地,你們十人前去,施放」神仙醉「,距離五十丈施放,立即趕回,不能讓敵人發現,風向是朝著西面,所以你們不用確認敵人是否中毒。」唐門人領命而去,薛冰又令馮門之人以及真武派弟子盜取弓箭,最後留下十個西陵派門人,薛冰說:「你們在此割下樹條,做成人形,將自己的衣袍罩在上面,分別掛在距此五十丈的地方,動作要快,然後再作些人形,我回來佈置。」 說完便向山下而去,不到片刻功夫,已經到了慕容秋風所居之地,她手上一揮,立刻天地一冷,營帳上空一陣冰塊漸漸凝結。慕容秋風身形一轉,已經同長風、玉依來到外面,長風長劍一抖,冰塊立刻碎裂。薛冰冷笑說:「好劍法。」 慕容秋風說:「原來是冰珀宮主。」 薛冰說:「薛冰,冰珀宮主,是我妹妹。」 慕容秋風說:「薛大俠來此,有何貴幹?」 薛冰說:「太極洞大弟子沒有回來,你不覺得奇怪嗎?」慕容秋風問:「這話從何說起?」薛冰拿著一塊玉珮,說:「這是他的玉珮,他對我沒有好感,我們一見面就打,所以這塊玉珮,一定不會是他送給我的。慕容秋風,你是明白人,知道我來是為了什麼。」 慕容秋風說:「願聞其詳。」 薛冰說:「你裝什麼鎮定,這個時候,故作優雅不是一件好事,它會讓你的弟子們不能安心戀戰,最厲害的大師兄也能送命,作師叔的居然不管不問,豈不讓人寒心?」慕容秋風說:「我心裡如何,不需你來操心,你要什麼?」 薛冰說:「我要什麼,要你離開肯定不可能,何況我來此也有我的意圖,難道你不知道,我是風雲會的大小姐,我的責任和你一樣,我當然不能滿足江南那個彈丸之地,也不會如同你們一樣四派分天下,我要的是整個天下,所以,今天,我要西陵派。」 慕容秋風說:「那我們應該先合作,以後再作計較。」薛冰說:「果然是聰明人,好,我現在要派高手上山,你不得阻攔。」慕容秋風說:「我當然不會阻攔,小姐放心。」薛冰說:「好,你也可以放心,流星對我沒用,我也不會怕你報復,所以不會傷他。」說完轉身離去。 長風對慕容秋風說:「師父,咱們……」慕容秋風說:「傳令下去,暫時不用守衛,讓他們殺,我正好要看看」三通七絕「和聖人山的」先天手「到底什麼厲害。」玉依說:「師父這叫一石二鳥,一箭雙鵰,那個薛小姐,還以為自己很有能耐。」 慕容秋風說:「江湖傳言她飛揚跋扈,果然不錯。」 薛冰回到原地,因為她輕功快得多,所以在別人之前回來,全非和唐門之人最先回來,全非說:「似乎他們守衛並不森嚴,我們本來很害怕,但是看沒幾個人,膽子就大了。」薛冰說:「你們快離開。唐門的人,將身上的毒藥全部拿出來。」正說著,馮門和真武派弟子也來了,薛冰命他們將外袍脫下,將樹條罩上,往上面抹上毒藥,自己先服了解藥,這才命他們離開,自己飛身在林子裡掛上。 一陣風響起,月光漸漸淡了下來,林子裡一片黑暗,薛冰笑笑,想自己平時學的星象八卦還是有用的。 不過片刻功夫,林子裡忽然隱隱約約來了不少人,薛冰手上一舞,那些樹人立刻在風中緩緩舞動起來,林子裡忽然傳來一陣廝殺,薛冰看到數十個高手飛馳於林子裡,來去自如,如浴清風,身法瀟灑,飄逸如神。 忽然有人大叫道:「不好,這些人是假的。」接著火把亮了起來,薛冰看到許多人在自己身邊,將自己團團圍住。慕容秋風冷冷的說:「薛小姐,你不是說要對付西陵派嗎?」薛冰說:「是啊,可是我後來又發現,西陵派已經有所動作,我還不如同他們合作。」 慕容秋風恨恨的說:「你太不講江湖規矩了!」 薛冰轉頭,冷冷的說:「不講江湖規矩,是你剛剛教給我的,你說過,你不會講什麼江湖規矩,你只講利益,我也一樣,慕容秋風,你剛說過的話,和你一貫堅持的原則,你難道忘了嗎?像你們這種卑鄙小人,巴不得天下人人都講規矩,有原則,而你們卻什麼規矩都不講,隨時可以毀壞雙方的約定,隨時可以改變你的想法,隨時可以為所欲為,可是我今天要告訴你,不管什麼時候,如果大家都沒有規矩,所有的人都只能生活在惶恐、猜疑和絕望之中,你現在也感覺到這種言而無信出爾反爾的可怕,別以為我們不能無恥,正人君子一旦無恥起來,你們這些小人根本就不是對手。我們只是不屑於出賣自己的靈魂,和希望有一個可以相互信賴的生活。慕容秋風,今天是一個很大的教訓,你束手就擒吧。」 慕容秋風哈哈大笑,說:「你已經是我們的囊中之物,我還束手就擒,好,我今日用太極洞數十高手,來對付你天下無敵的冰珀掌力!」 人影翻飛,長劍直刺,但是才到一半,人就往地上跌去。薛冰說:「我說過,正人君子只是不屑於這麼作,別以為用毒是你們邪派的權利,我們一樣可以,這是唐門的神仙醉,這種用毒的方式是生死門教的,好了,我說你束手就擒,你就束手就擒,待會,我們看看」三通神訣「和」亂世心經「到底誰勝誰敗!」她手上一動,已經將數十人的穴道點上。 正要動身,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只聽一個冰冷的聲音說:「太精彩了,薛大小姐果然厲害,臨危不亂計算周密,比我當年還要有氣魄!」薛冰說:「你自我欣賞的能力倒是天下無雙,臉皮也厚的可以。我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一個藏頭露尾的殺手,在我面前說她的當年,誰知你當年是頭豬,還是一條母狗!」 縹緲刺客緩緩落在場中,地上的火把照著她陰森的雙眼,蒙面下看不見的神情透出冷冷的寒氣,聲音如同冰窖裡來的一般凍入人心。「是什麼力量讓你從一個殺手成為一個自命不凡的正人君子?你以前所作的一切,江湖中人真的可以不計較嗎?你做夢,你想當正人君子,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薛冰說:「我是想過,而且一直在想,你才悲哀,什麼都想不了,什麼都不能想。實在是太可憐了,蒙著面很就能遮住你的恥辱和江湖人對你的憎恨嗎?蒙著面就能減輕你的罪惡和淨化你的靈魂嗎?你根本不需要,反正,今晚你就會葬身於此。」 縹緲刺客冷冷的說:「好,我去會會老尼姑的」三通七絕「,薛冰,你最好老實點,別傷了我的盟友。」薛冰對著慕容秋風說:「我這樣束縛著她,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兩人身形一展,往西陵派忘情峰而去。 燈火通明,風聲撲撲,縹緲刺客如同一團冰柱一樣落在場上。渺然雙目睜開,說:「殺手,你終於來了。」縹緲刺客冷笑說:「不錯,今日來替你這老尼姑收屍。」渺然說:「你屠戮太多,今日便當遭受報應!」 薛冰手上一動,一道冰柱擊去,縹緲刺客身形轉動,一劍刺來,薛冰只覺一陣劍氣將自己緊緊束縛住,她手上一動,冰柱頓起,將劍氣擊得四分五裂。 但是縹緲刺客手上的劍氣更加猖獗,一時間如同千軍萬馬咆哮而來,薛冰漸漸只有還手之力,擊出的冰柱也是越來越少,她心裡想:自從沒有了先天掌力,我一直在用冰珀掌力,其實先天手的招式,依然可以用,這招式先知先覺,先發制人的特點,能夠洞悉天地奧妙,覺察萬物動靜,乃是武林聖人所創,一定能夠反敗為勝。 一念及此,她頓時展開先天手的手法,只見指捻蓮花狀,人似和風裡,身在天地間,渺渺如飛仙。掌力之中,威力頓時大增,冰柱之力,漸漸遍及身周,漸漸襲至縹緲刺客身前,漸漸將縹緲刺客緊緊圍住。 四周觀看的人忽然見到如此厲害的冰封掌力,心裡都暗暗驚訝,驚歎於她掌力突然之間,能夠占於上風。 忽然縹緲刺客長嘯一聲,手上長劍一化為千,劍光裊繞,縹緲不定,薛冰只覺全身一亂,冰柱之力很快向自己圍來,她感到冰柱之力,一下子封住了自己,不能呼吸,不能移動,只能看到外面廝鬥的人。 渺然身形飛轉,已經出劍,兩人各自劍化千萬,在空中鬥得難分難解。 李初龍躍下樹來,伸手要拍散薛冰身上的堅冰,可是他一掌下去,根本無從著力。薛冰默運內力,逼散冰柱,李初龍問:「你沒事吧!」薛冰用力呼了一口氣,說:「全身都沒有力氣,不過我知道怎麼提高我的掌力,只要能同天地一體,運用先天掌力的手法,就可以達到,只是我還不熟練,這妖婆的功夫,已經很難有人能夠取勝!」 李初龍說:「現在我能作甚麼?」薛冰說:「不用,我慢慢會恢復功力,……」正說著,忽然一陣劍氣呼嘯,逼得眾人不自覺的往後一退,剎時雲開月明,兩人幾乎無形無跡的劍法,數十支劍影飄灑於場上,其聲勢不下於百十高手對決。 縹緲刺客長劍出手,在天空劃出一道亮線,立刻幻化成一道密不可分的劍牆,直朝渺然逼去,渺然手上長劍一揮,登時一陣山崩海嘯般的巨響,兩人緩緩往後退去。 縹緲刺客口中吐出一口鮮血,說:「老尼姑,後會有期!」 薛冰欲待要追,但是全身沒有力氣,看渺然也沒有追的意思。馮遺孤喝道:「妖婦休走!」長劍一掃,一道劍氣擊去,縹緲刺客回身來一揮衣袖,登時將劍氣彈回,馮門一個弟子當即倒在地上。 渺然對身邊欲追的尼姑說:「不要追了!」身邊一個老尼姑關切的說:「掌門師姐!」渺然說:「今日我們動用了祖上留下的舍利,依靠她的佛性帶我以至三通境界,僥倖保住西陵派的基業。渺心師妹,你要記住,只有參透」三通七絕「,西陵派才可以避過這場浩劫,否則,……」說著一縷鮮血從嘴角流出。 渺心急忙說:「掌門師姐,你……」 渺然擺擺手,說:「縹緲刺客想要活命,所以吐血而去,我知道自己已經不能活下去了,所以寧可忍住,把她趕走。我靠的是舍利的佛性,舍利在這個世界的生命比人的短暫得多,她們要追尋自己的佛性,直至大光明的境界。在這個世界,要對付惡魔,只有練就比他們更高的本領……是我沒有能力,不能將本派的功夫發揚光大!……」 說著已經氣息減弱,西陵派諸人都失聲痛哭起來,渺然繼續說:「我離去之後,將我的屍體火化,取出融化於我體內的舍利,可以擋一時之危,但是執掌舍利的人必須要能捨生忘死,渺心師妹,你現在是本門第十代掌門人,記住,你的使命,就是保護西陵派,發揚……」說至此已經不能多說一句,就地涅磐。 薛冰閉上雙眼,說:「不知誰能對付縹緲刺客。縹緲刺客一共吃過兩次虧,一次是在法寶寺,靠著法寶寺的」天王庇體「,眾僧逃過一劫,這次在西陵派,靠著舍利的佛性,參透」三通「,不知誰能夠真正的打敗她。」 李初龍說:「她的功夫太可怕了,但是這樣的邪人,總會有他的報應。」薛冰說:「剛才倘若大家一起出手,就算死幾個人,說不定能夠殺了她。你不是一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嗎?為什麼沒有追上去。」 李初龍心裡忽然想:為什麼一看到她受了傷,我心裡就忘記了一切,我不會怕死的,我不追上去一定不是怕死!那是因為什麼? 渺心對眾人說:「多謝各位出手相助,本派能夠驅趕大敵,全仗各位同道鼎力相助!」薛冰說:「太極洞的弟子交由師太處置,薛某這就告辭!」 渺心點頭說:「這群人應當被困在囚魔谷,不能讓他們出來害人,全非,你帶十名師妹,收拾殘局,不能拉下一人。」全非領命而去。 名月在一旁說:「我看呆了,這樣的武功,我練十輩子,都不可能有!」薛冰說:「所以你應該離開武林,你在外面也能很好的生活。」 名月笑說:「離開就會很不甘心,作不了英雄,可以作美女啊,作英雄的老婆。」薛冰搖頭說:「真是小孩子,李少俠,咱們這就往靈教趕路。」 渺心上前說道:「薛女俠,如果不嫌棄,不如在這裡小住一晚。」薛冰搖頭說:「不行,我要趕快查找生死門煉毒的地方,否則,一旦奇毒練成,武林浩劫,將無法收拾!」 渺心合十說:「女俠心憂天下,實在難得。」薛冰說:「我不會一錯再錯,人總有回頭的時候,師太,後會有期。」 渺心看著她遠去,合十歎說:「善哉,善哉!」 來到山下,已經是天色微明,上了船,薛冰對名月說:「你休息,走那麼遠路,一定很累了。」名月笑說:「不累,真的不累。」薛冰說:「反正現在也沒事,你就去吧。」李初龍也說,「快休息吧,趁天色未明。」名月這才去了。 薛冰說:「你給我看著,我要運功驅除寒氣。」李初龍點頭。二人來到房中,薛冰坐下,運功驅除寒氣,李初龍看著她身體上漸漸結冰,宛若一尊美麗的塑像,他覺得這一生實在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人,美得不沾半點風塵。 船行到中午,已經到了巴州一帶,薛冰上了岸,說:「我還不太熟悉,那個什麼欺雲峰,到底在什麼地方,你知道嗎?」李初龍說:「先往黔州一帶去,到了那邊再打聽,只靠個名字,是很難判斷。」 名月說:「尤其是西南一帶,消息傳得更慢!」 三人來到附近的小鎮,吃畢飯,休息了一陣,到了夜色剛上的時候,薛冰覺得身上恢復了力氣,這才出來走走。剛出門,便看到李初龍打開門,她問:「要出去嗎?」李初龍說:「巴山蜀水,風景秀麗,儘管已經是秋末,但是一樣值得一看。」薛冰搖頭說:「什麼時候這麼有詩情畫意了!受不了,要走就快點,名月呢?」李初龍說:「她肯定還在休息,不叫她了。」 二人出了門,李初龍便一直說不出一句話,薛冰說了幾句當地的風土人情,也沒什麼說的了,鎮外清爽的風,如同拂面的玉手,無限溫柔。 薛冰漫步在小河邊上,心情從來沒有這麼通透和開朗,渺心的稱讚和慕容秋風的憎恨使她出奇的滿足,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人要拚命的建功立業,為什麼《春秋》會說人生有三大不朽,為什麼有的人可以為了正義和道理而奮鬥終生。原來一個人有了一個正確的方向,不再迷茫,不再徘徊,是一件多麼神奇而又動人的事情! 李初龍終於說:「能夠遇上姑娘,真是李某最大的榮幸。」薛冰笑說:「我倒想知道,姑娘怎麼會讓你覺得榮幸。」李初龍笑說:「姑娘,在這之前,我不相信這世上有一種很絕對的美,但是自從看到了你,處處都是那麼的完美無暇,她讓人覺得這世上有美,讓人覺得找到了方向,找到了這世界存在的道理,我無法形容我發現之後那種激動得失去自我的感覺,但是我能夠知道倘若為了保護她我寧可失去生命的決心!」 薛冰笑說:「你這麼說我真的不敢當,我覺得上天賜予我的,不是我用來揮霍的,我是最近才明白這個道理的,老天希望人們能夠自己懂得彌補他創造的不公平,所以他在考驗我們,沒有經受住考驗的人,會迷失自己的方向,不知道怎麼去調和天地萬物,讓整個自然和人類陷入水深火熱。聖人那句話太好了,」窮則獨善其身,達而兼濟天下「,如果人人都能夠如此,用那麼美好的法則來約束自己,管束自己,武功高強的人不是用武功來霸佔天下,而是用來幫助弱小,美麗的人不是用來譁眾取寵,而是用來增添這世界的色彩,財富和權力不再引人注目,死亡和生存不再讓人為難,……但是我知道我是在做夢,千古哲人沒有一個能夠解釋為什麼我們會生活在這麼一個只會讓我們毀滅的世界,但是我始終相信,世上有一個明白道義的人,這個世界就多一分希望,我不需要誰記住我的名字,即便記載在史冊上,那也不是有血有肉的我,我只是希望,在我臨死的那一刻,我覺得我活過,而且是為了這個世界更加美好而活過,那我就沒有遺憾,很安詳的能夠離開這個世界。」 李初龍說:「姑娘總是能說出許多道理。」 薛冰說:「我想了很久,我一直在想,也許從我出生我就在想,不知過了多少年,我終於明白了一些道理,也許有一天,我會如同一個坐化的佛,不再欣喜於自己的發現,不再激動,但是現在我似乎很有一種說給整個世界聽的衝動,我知道這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一個階段,現在選擇什麼,對我的一生,絕對是至關重要。」 李初龍點頭說:「不錯,人生有很多時間都會選擇,但是最關鍵的也就那麼幾次,所以,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薛冰看著天上隱隱的月光,說:「這一切真美妙,我好想能夠看到它是怎麼出現,知道它是被誰創造,好想知道我們的身後有沒有一個萬能的神,他是在考驗我們,還是在訓練我們,他一定在某個角落,看著我們,為他的兒女們擔心,或者,他說不定已經想到要重新創造一個世界。」 李初龍說:「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其實已經有一個門派這麼做了,太平盟就是要消除人間的不平等,要讓每一個人懷著把這人間變成更美好的世界而奮鬥的想法。每一個太平盟人,他們心中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是整個世界,總有一天,世界會如同你說的一樣,那麼美好,那麼單純,那麼讓人覺得幸福。」 薛冰說:「但願如此,這些名門正派,當年也是打著這樣的旗號,不過他們總算還好,不太明目張膽的做壞事,只不過是名正言順的過著比別人優裕的生活還對天下興亡麻木不仁。」 李初龍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月光下朦朧的一切。 兩人靜靜在站了好久,薛冰說:「其實你改變了我很多看法,我以前不信世界上有你這樣的人,自從遇到了你,我開始相信,也開始改變,真的,我一直在改變,都是因為你。」李初龍問:「真的嗎?」 薛冰點頭說:「當然,你同朱赤面臨選擇的時候,你選的,就要偉大得多。以前我是絕不相信有人會做這樣的選擇,是你讓我看到了方向,只不過我學得太快,你沒有感覺到我學會之前的卑劣而已。」 李初龍看著薛冰水一般輕柔的臉,那臉上那股動人的神情如同傳說中美麗的仙娥,用輕輕一個微笑就能為這世界帶來一年春風。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五十九回 長劍破空風裡繞 老人辭別世外渺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51 本章字數:11654 長風招數漸漸加快,有如旋風,身形越快,反而破綻越多,渺然輕輕一劍,挑落她手上長劍,她整個人都掉向地面,另一個白衣女子急忙上前去接住,將長風放在一邊,口中說:「我來會會師太。」 長風搖搖欲墜的站在那裡,看著兩人重新打在一起,她實在不信那麼慢的劍法為何自己卻還不能傷她。 眼見渺然出招輕靈舒緩,但是任憑那女子如何攻打,卻不能佔半點上風。薛冰也暗暗驚訝於渺然絕世無雙的慢攻,輕緩的節奏,毫不伸張的威力,不可摧毀的氣勢,如同已入化境的得道高人。 慕容秋風喝道:「退下,玉衣,讓你大師兄領教高人的師太的身手。」 只見那女子退下,流星身形一轉,長劍擺動,身形瀟灑,有的年輕尼姑禁不住尖叫起來,一個老尼姑回頭對眾人一恨,咳嗽一聲,尼姑們才繼續雙手合十,低頭不語。 薛冰見流星出招也竟然出奇的慢了起來,心想他把這「天極十三式」倒是運用得爐火純青,看來慕容秋風也對他寄以厚望。 渺然出招舒緩沉靜,流星舞劍優雅大度,兩人在一片寂靜的劍氣中來去自如,但是誰都知道,一招不慎,便有性命之虞。 忽然渺然手上長劍頓時一化為十,劍氣破空,凌厲異常。薛冰輕聲說:「想不到她用一支劍可以幻化為十,」觀音神劍「的精髓,盡在她一支劍上!太神奇了!」 流星手上一動,身形霎時加快,飄忽無蹤,起落隨風,劍氣四瀉,人影無處不在。頓時場上如同狂風捲來,只能見到兩股捲動的風,在場上縱橫飛馳。 忽然流星緩緩退了回來,身形微動,瀟灑之極,但是誰都知道,他落敗了。 渺然退回原位,依然雙手合十,不說一言。 慕容秋風冷笑說:「原來這裡只是師太一人出手,西陵派中,果然數你武功最高!」另一個老尼姑說:「慕容秋風,你這卑鄙小人,這麼多人都鬥不過掌門師姐,難道還有臉活在世上?」慕容秋風說:「太極洞能夠成為江湖第一大派,靠的當然不只是武功。武功天下第一,又能如何?老尼姑,你們既然不束手就擒,就應該知道我太極洞的規矩,我已經帶了鐵騎三千,勁弓八百,與君會於忘情峰,希望大家賞光謬領,千萬不要客氣!」 馮遺孤長劍一指,說:「妖女,你心裡還有江湖規矩嗎?」慕容秋風說:「我沒有什麼規矩,那是你們這些無聊的人相信的,什麼道義、誠信,我可以完全不管,我只管我的權力和財富,我的利益。沒時間和你們折騰,本來我以為可以以你們的規矩來個正大光明的對決。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了。」 馮遺孤長笑一聲,說:「妖女,你以為我們正派人士任由你們橫行無忌無法無天!你們先滅洪州十七幫會,再到岳州、峽州、夔州,一路大勝,自以為天下無敵,可是十二正派所在之地,由不得你們胡作非為,今日便是我們正派人士誅滅你這妖邪,還天下一個公道的時候,慕容秋風,你以為三峽武林,巴州武林,還有成都府數百門派,以你區區之力,能夠收服嗎?你不憑規矩辦事,吃虧的是你自己!」 慕容秋風冷冷一笑,說:「馮掌門,廢話少說,明日午時之前,我一定讓這山上片甲不留,後會有期!」 說完一群人衣袂飄飄,已經離去。 名月低聲說:「怎麼辦?他們是要守住忘情峰,狂攻濫炸。」薛冰說:「我去打探一下他們到底有多少人馬。李少俠,你帶她找個地方休息,帶著這塊熏香,十里之內,我能找到你。」說完便身形一轉,向山下而去。 她來到山腰,只見山上人影匆匆,按弓布箭,似乎真有數千人之眾。薛冰心裡暗想:從洪州帶這麼多人到此,只怕並非易事,這些人只怕大多是附近剛給吞併的小派,我且捉一二人來問問。 她瞅著人少的地方,伸手一把抓住一個年輕小伙,帶到密林之中,伸手拍住他手上腿上的穴道,問:「你是太極洞的人嗎?」那人驚慌的說:「不要殺我,我家裡還有父母高堂,求求你……」薛冰說:「我不殺你,你老老實實的說,你來自何派?」 那人說:「小人,小人是大河派的人,前段時間,太極洞的人來大鬧了一通,我們沒有一個人能接住他們一招,所以,就聽他們使喚,來這裡為他們佈置弓箭,準備攻打西陵派。」薛冰問:「你覺得勝算大嗎?」 那人搖頭說:「不知道。」薛冰說:「你連勝負之數都不知道,只是因為一時的委曲求全,就要搭上自己的性命,真是可憐,我不殺你,反正你這樣的人,生死對這個世界也沒什麼影響。」 話畢伸手解了他的穴道,說:「你接不住一招的人,實在太多了,難道你每見到一個,都要投靠他不成!」 她回到山上,對李初龍說:「山下的確有不少人,許多是別派那些不成器的弟子,給他們運送武器的,太極洞主攻的高手大概有一百來人,就是這一百來人,實力已經不下於普通的千軍萬馬。這裡有什麼動靜?」 李初龍說:「渺然神尼一直在合十誦經,連別派都沒有什麼動靜,難道他們要等死?」薛冰說:「長此下去,就是太極洞不攻,將他們圍在山上,他們也會堅持不到一個月,難道他們有什麼計劃不成。」 李初龍搖頭說:「這樣交戰,根本不是個人武功的問題,而是調兵遣將的較量,他們只有一些高手和一群尼姑,就算有什麼計劃,也是有限。我看,無異於坐以待斃。」 薛冰說:「要不,我趁著夜色,破壞他們的弓,傷了他們的人。」李初龍說:「太極洞高手眾多,你破壞不了多少,就會被發現,要一個人對付那麼多人,只怕不易。」 薛冰說:「唯今之計,只有下去同渺然商量,怎樣對付那群狗賊。」 說完她身形一展,向院裡飛去,只覺一陣清風撲面而來,一直撲到自己心裡。 她來到渺然身前,說:「師太,山下已經佈置了數百強弓勁駑,高手不下白人,人眾已有上千,師太為何沒有舉動。」 渺然身邊一個老尼姑說:「施主關心,貧尼心領了,但是師姐正在修煉」三通神訣「,請施主不要打擾。」薛冰點頭說:「好,我不打擾師太。」 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只聽有人說道:「原來師太剛才用的便是號稱」通天通地通神通「的」三通神訣「,怪不得出手不凡,久仰西陵派秘訣」三通七絕「,同法寶寺」天王庇體「一般,奪天地之造化,用萬物之神奇,運用得宜之時,天地自然萬物之力皆為尼所用,其作用比之馮門自然劍氣更加巨大,只是已經多年未有人能修此神通,恭喜師太,終於練成此天下獨步的絕技。」 薛冰只見流星飄然而來,便說:「手下敗將,既然知道」三通神訣「的厲害,為何還不離開,從此好好呆在廬山,好好作你的太極洞門人。」流星冷聲說:「一物克制一物,我是來打聽師太為何一夜之間,功力如此厲害的原因。」天王庇體「和」三通七絕「都是佛門得道之人,悟出一股可以驅使天地萬物的力量,一當使出,則萬物聽命,天地為其所用,威力的確是天下無雙。不過,它有一個最大的剋星,那就是惡門的」亂世心經「,那是邪惡之力驅使和屠殺天地萬物的力量,有一個人,已經能夠參悟」亂世心經「最高境界。」 「縹緲刺客!」薛冰冷冷的說,「不過,你別忘了,我同縹緲刺客動過手,她的武功,也不過如是。」 流星說:「據說還靠你們相助,上次你們在江北大戰,她身負重傷,燈枯油盡的時候,領悟了」亂世心經「最大的奧秘,用天地萬物的力量,毀滅天地萬物的生命,姑娘,我想我們都很希望看到,是拯救世界,還是毀滅世界的力量偉大,是什麼力量,能在最後成為主宰,成為千秋萬代的功業。」 薛冰說:「你別想離開!」話音未落,手上已經一掌拍過,這次她出手極重,招招皆是要致人於死地,但見夜空之中冰塊亂飄,點點破裂。流星手上長劍抖動,一面打鬥,一面說:「傻瓜,如果只有我一個人來,我能不回去告訴師叔,就貿然下來嗎?你們中計了,師弟已經下山,很快縹緲刺客就會趕來,我敢說,不用半柱香的時間,天地萬物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千里之行,不過盞茶時間的事情,你信是不信?」 山下忽然響起一道沖天的光芒,在天空中展開一朵美麗的花朵,流星笑說:「師弟已經通知了縹緲刺客,她現在也正好在附近,一定能趕到,你們就等著毀滅吧。」薛冰冷笑說:「大言不慚,幾句話就想迷惑咱們,就算她來了,我正好替天下武林討回這個公道!」 她的掌力越來越鋒利,身形越來越快,漸漸流星手上的長劍如同給冰凝住一樣幾乎不能動彈,他正在驚訝,欲待抽身離開時,全身一股寒氣襲來,整個人如同一團冰塊,掉到地上。薛冰落下地來,說:「你知道為何落敗嗎?四周都是冰,都是我的力量,你的劍氣根本沒有散佈開來,你的時間,都用來吹牛皮了。」 流星想要說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覺那寒氣越來越重,在心裡纏繞盤結,他正要運氣衝開,薛冰已經伸手封住他身上各處大穴。 薛冰轉身對渺然說:「他們已經知道了,師太,如果你放心在下,不妨將貴派門人交由我,由我來,保證半柱香時間,盡殲敵人。」 渺然身邊的尼姑說:「好,事到如今,我們只能如此,全非,你帶著師妹們聽候施主的吩咐,準備弓箭暗器。」唐靈說:「薛女俠,唐門人精通暗器之術,願隨左右。」虛無也說:「真武門人聽命,準備兵器。」馮遺孤說:「馮門弟子,聽候差遣。」 薛冰帶著近百人,來到山腰,說:「天色正黑,小批人馬也能大獲全勝,全非,你帶著是個師妹,往東面而去,那裡有三駕強弓,守備的人都不是高手,此時出手必須毒辣,否則自己性命性命難保,破其弓,盜其箭,立刻回到此地會合。」全非一面稱是,一面領了十人離開。薛冰對唐門弟子說:「西面是敵人高手會聚之地,你們十人前去,施放」神仙醉「,距離五十丈施放,立即趕回,不能讓敵人發現,風向是朝著西面,所以你們不用確認敵人是否中毒。」唐門人領命而去,薛冰又令馮門之人以及真武派弟子盜取弓箭,最後留下十個西陵派門人,薛冰說:「你們在此割下樹條,做成人形,將自己的衣袍罩在上面,分別掛在距此五十丈的地方,動作要快,然後再作些人形,我回來佈置。」 說完便向山下而去,不到片刻功夫,已經到了慕容秋風所居之地,她手上一揮,立刻天地一冷,營帳上空一陣冰塊漸漸凝結。慕容秋風身形一轉,已經同長風、玉依來到外面,長風長劍一抖,冰塊立刻碎裂。薛冰冷笑說:「好劍法。」 慕容秋風說:「原來是冰珀宮主。」 薛冰說:「薛冰,冰珀宮主,是我妹妹。」 慕容秋風說:「薛大俠來此,有何貴幹?」 薛冰說:「太極洞大弟子沒有回來,你不覺得奇怪嗎?」慕容秋風問:「這話從何說起?」薛冰拿著一塊玉珮,說:「這是他的玉珮,他對我沒有好感,我們一見面就打,所以這塊玉珮,一定不會是他送給我的。慕容秋風,你是明白人,知道我來是為了什麼。」 慕容秋風說:「願聞其詳。」 薛冰說:「你裝什麼鎮定,這個時候,故作優雅不是一件好事,它會讓你的弟子們不能安心戀戰,最厲害的大師兄也能送命,作師叔的居然不管不問,豈不讓人寒心?」慕容秋風說:「我心裡如何,不需你來操心,你要什麼?」 薛冰說:「我要什麼,要你離開肯定不可能,何況我來此也有我的意圖,難道你不知道,我是風雲會的大小姐,我的責任和你一樣,我當然不能滿足江南那個彈丸之地,也不會如同你們一樣四派分天下,我要的是整個天下,所以,今天,我要西陵派。」 慕容秋風說:「那我們應該先合作,以後再作計較。」薛冰說:「果然是聰明人,好,我現在要派高手上山,你不得阻攔。」慕容秋風說:「我當然不會阻攔,小姐放心。」薛冰說:「好,你也可以放心,流星對我沒用,我也不會怕你報復,所以不會傷他。」說完轉身離去。 長風對慕容秋風說:「師父,咱們……」慕容秋風說:「傳令下去,暫時不用守衛,讓他們殺,我正好要看看」三通七絕「和聖人山的」先天手「到底什麼厲害。」玉依說:「師父這叫一石二鳥,一箭雙鵰,那個薛小姐,還以為自己很有能耐。」 慕容秋風說:「江湖傳言她飛揚跋扈,果然不錯。」 薛冰回到原地,因為她輕功快得多,所以在別人之前回來,全非和唐門之人最先回來,全非說:「似乎他們守衛並不森嚴,我們本來很害怕,但是看沒幾個人,膽子就大了。」薛冰說:「你們快離開。唐門的人,將身上的毒藥全部拿出來。」正說著,馮門和真武派弟子也來了,薛冰命他們將外袍脫下,將樹條罩上,往上面抹上毒藥,自己先服了解藥,這才命他們離開,自己飛身在林子裡掛上。 一陣風響起,月光漸漸淡了下來,林子裡一片黑暗,薛冰笑笑,想自己平時學的星象八卦還是有用的。 不過片刻功夫,林子裡忽然隱隱約約來了不少人,薛冰手上一舞,那些樹人立刻在風中緩緩舞動起來,林子裡忽然傳來一陣廝殺,薛冰看到數十個高手飛馳於林子裡,來去自如,如浴清風,身法瀟灑,飄逸如神。 忽然有人大叫道:「不好,這些人是假的。」接著火把亮了起來,薛冰看到許多人在自己身邊,將自己團團圍住。慕容秋風冷冷的說:「薛小姐,你不是說要對付西陵派嗎?」薛冰說:「是啊,可是我後來又發現,西陵派已經有所動作,我還不如同他們合作。」 慕容秋風恨恨的說:「你太不講江湖規矩了!」 薛冰轉頭,冷冷的說:「不講江湖規矩,是你剛剛教給我的,你說過,你不會講什麼江湖規矩,你只講利益,我也一樣,慕容秋風,你剛說過的話,和你一貫堅持的原則,你難道忘了嗎?像你們這種卑鄙小人,巴不得天下人人都講規矩,有原則,而你們卻什麼規矩都不講,隨時可以毀壞雙方的約定,隨時可以改變你的想法,隨時可以為所欲為,可是我今天要告訴你,不管什麼時候,如果大家都沒有規矩,所有的人都只能生活在惶恐、猜疑和絕望之中,你現在也感覺到這種言而無信出爾反爾的可怕,別以為我們不能無恥,正人君子一旦無恥起來,你們這些小人根本就不是對手。我們只是不屑於出賣自己的靈魂,和希望有一個可以相互信賴的生活。慕容秋風,今天是一個很大的教訓,你束手就擒吧。」 慕容秋風哈哈大笑,說:「你已經是我們的囊中之物,我還束手就擒,好,我今日用太極洞數十高手,來對付你天下無敵的冰珀掌力!」 人影翻飛,長劍直刺,但是才到一半,人就往地上跌去。薛冰說:「我說過,正人君子只是不屑於這麼作,別以為用毒是你們邪派的權利,我們一樣可以,這是唐門的神仙醉,這種用毒的方式是生死門教的,好了,我說你束手就擒,你就束手就擒,待會,我們看看」三通神訣「和」亂世心經「到底誰勝誰敗!」她手上一動,已經將數十人的穴道點上。 正要動身,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只聽一個冰冷的聲音說:「太精彩了,薛大小姐果然厲害,臨危不亂計算周密,比我當年還要有氣魄!」薛冰說:「你自我欣賞的能力倒是天下無雙,臉皮也厚的可以。我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一個藏頭露尾的殺手,在我面前說她的當年,誰知你當年是頭豬,還是一條母狗!」 縹緲刺客緩緩落在場中,地上的火把照著她陰森的雙眼,蒙面下看不見的神情透出冷冷的寒氣,聲音如同冰窖裡來的一般凍入人心。「是什麼力量讓你從一個殺手成為一個自命不凡的正人君子?你以前所作的一切,江湖中人真的可以不計較嗎?你做夢,你想當正人君子,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薛冰說:「我是想過,而且一直在想,你才悲哀,什麼都想不了,什麼都不能想。實在是太可憐了,蒙著面很就能遮住你的恥辱和江湖人對你的憎恨嗎?蒙著面就能減輕你的罪惡和淨化你的靈魂嗎?你根本不需要,反正,今晚你就會葬身於此。」 縹緲刺客冷冷的說:「好,我去會會老尼姑的」三通七絕「,薛冰,你最好老實點,別傷了我的盟友。」薛冰對著慕容秋風說:「我這樣束縛著她,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兩人身形一展,往西陵派忘情峰而去。 燈火通明,風聲撲撲,縹緲刺客如同一團冰柱一樣落在場上。渺然雙目睜開,說:「殺手,你終於來了。」縹緲刺客冷笑說:「不錯,今日來替你這老尼姑收屍。」渺然說:「你屠戮太多,今日便當遭受報應!」 薛冰手上一動,一道冰柱擊去,縹緲刺客身形轉動,一劍刺來,薛冰只覺一陣劍氣將自己緊緊束縛住,她手上一動,冰柱頓起,將劍氣擊得四分五裂。 但是縹緲刺客手上的劍氣更加猖獗,一時間如同千軍萬馬咆哮而來,薛冰漸漸只有還手之力,擊出的冰柱也是越來越少,她心裡想:自從沒有了先天掌力,我一直在用冰珀掌力,其實先天手的招式,依然可以用,這招式先知先覺,先發制人的特點,能夠洞悉天地奧妙,覺察萬物動靜,乃是武林聖人所創,一定能夠反敗為勝。 一念及此,她頓時展開先天手的手法,只見指捻蓮花狀,人似和風裡,身在天地間,渺渺如飛仙。掌力之中,威力頓時大增,冰柱之力,漸漸遍及身周,漸漸襲至縹緲刺客身前,漸漸將縹緲刺客緊緊圍住。 四周觀看的人忽然見到如此厲害的冰封掌力,心裡都暗暗驚訝,驚歎於她掌力突然之間,能夠占於上風。 忽然縹緲刺客長嘯一聲,手上長劍一化為千,劍光裊繞,縹緲不定,薛冰只覺全身一亂,冰柱之力很快向自己圍來,她感到冰柱之力,一下子封住了自己,不能呼吸,不能移動,只能看到外面廝鬥的人。 渺然身形飛轉,已經出劍,兩人各自劍化千萬,在空中鬥得難分難解。 李初龍躍下樹來,伸手要拍散薛冰身上的堅冰,可是他一掌下去,根本無從著力。薛冰默運內力,逼散冰柱,李初龍問:「你沒事吧!」薛冰用力呼了一口氣,說:「全身都沒有力氣,不過我知道怎麼提高我的掌力,只要能同天地一體,運用先天掌力的手法,就可以達到,只是我還不熟練,這妖婆的功夫,已經很難有人能夠取勝!」 李初龍說:「現在我能作甚麼?」薛冰說:「不用,我慢慢會恢復功力,……」正說著,忽然一陣劍氣呼嘯,逼得眾人不自覺的往後一退,剎時雲開月明,兩人幾乎無形無跡的劍法,數十支劍影飄灑於場上,其聲勢不下於百十高手對決。 縹緲刺客長劍出手,在天空劃出一道亮線,立刻幻化成一道密不可分的劍牆,直朝渺然逼去,渺然手上長劍一揮,登時一陣山崩海嘯般的巨響,兩人緩緩往後退去。 縹緲刺客口中吐出一口鮮血,說:「老尼姑,後會有期!」 薛冰欲待要追,但是全身沒有力氣,看渺然也沒有追的意思。馮遺孤喝道:「妖婦休走!」長劍一掃,一道劍氣擊去,縹緲刺客回身來一揮衣袖,登時將劍氣彈回,馮門一個弟子當即倒在地上。 渺然對身邊欲追的尼姑說:「不要追了!」身邊一個老尼姑關切的說:「掌門師姐!」渺然說:「今日我們動用了祖上留下的舍利,依靠她的佛性帶我以至三通境界,僥倖保住西陵派的基業。渺心師妹,你要記住,只有參透」三通七絕「,西陵派才可以避過這場浩劫,否則,……」說著一縷鮮血從嘴角流出。 渺心急忙說:「掌門師姐,你……」 渺然擺擺手,說:「縹緲刺客想要活命,所以吐血而去,我知道自己已經不能活下去了,所以寧可忍住,把她趕走。我靠的是舍利的佛性,舍利在這個世界的生命比人的短暫得多,她們要追尋自己的佛性,直至大光明的境界。在這個世界,要對付惡魔,只有練就比他們更高的本領……是我沒有能力,不能將本派的功夫發揚光大!……」 說著已經氣息減弱,西陵派諸人都失聲痛哭起來,渺然繼續說:「我離去之後,將我的屍體火化,取出融化於我體內的舍利,可以擋一時之危,但是執掌舍利的人必須要能捨生忘死,渺心師妹,你現在是本門第十代掌門人,記住,你的使命,就是保護西陵派,發揚……」說至此已經不能多說一句,就地涅磐。 薛冰閉上雙眼,說:「不知誰能對付縹緲刺客。縹緲刺客一共吃過兩次虧,一次是在法寶寺,靠著法寶寺的」天王庇體「,眾僧逃過一劫,這次在西陵派,靠著舍利的佛性,參透」三通「,不知誰能夠真正的打敗她。」 李初龍說:「她的功夫太可怕了,但是這樣的邪人,總會有他的報應。」薛冰說:「剛才倘若大家一起出手,就算死幾個人,說不定能夠殺了她。你不是一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嗎?為什麼沒有追上去。」 李初龍心裡忽然想:為什麼一看到她受了傷,我心裡就忘記了一切,我不會怕死的,我不追上去一定不是怕死!那是因為什麼? 渺心對眾人說:「多謝各位出手相助,本派能夠驅趕大敵,全仗各位同道鼎力相助!」薛冰說:「太極洞的弟子交由師太處置,薛某這就告辭!」 渺心點頭說:「這群人應當被困在囚魔谷,不能讓他們出來害人,全非,你帶十名師妹,收拾殘局,不能拉下一人。」全非領命而去。 名月在一旁說:「我看呆了,這樣的武功,我練十輩子,都不可能有!」薛冰說:「所以你應該離開武林,你在外面也能很好的生活。」 名月笑說:「離開就會很不甘心,作不了英雄,可以作美女啊,作英雄的老婆。」薛冰搖頭說:「真是小孩子,李少俠,咱們這就往靈教趕路。」 渺心上前說道:「薛女俠,如果不嫌棄,不如在這裡小住一晚。」薛冰搖頭說:「不行,我要趕快查找生死門煉毒的地方,否則,一旦奇毒練成,武林浩劫,將無法收拾!」 渺心合十說:「女俠心憂天下,實在難得。」薛冰說:「我不會一錯再錯,人總有回頭的時候,師太,後會有期。」 渺心看著她遠去,合十歎說:「善哉,善哉!」 來到山下,已經是天色微明,上了船,薛冰對名月說:「你休息,走那麼遠路,一定很累了。」名月笑說:「不累,真的不累。」薛冰說:「反正現在也沒事,你就去吧。」李初龍也說,「快休息吧,趁天色未明。」名月這才去了。 薛冰說:「你給我看著,我要運功驅除寒氣。」李初龍點頭。二人來到房中,薛冰坐下,運功驅除寒氣,李初龍看著她身體上漸漸結冰,宛若一尊美麗的塑像,他覺得這一生實在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人,美得不沾半點風塵。 船行到中午,已經到了巴州一帶,薛冰上了岸,說:「我還不太熟悉,那個什麼欺雲峰,到底在什麼地方,你知道嗎?」李初龍說:「先往黔州一帶去,到了那邊再打聽,只靠個名字,是很難判斷。」 名月說:「尤其是西南一帶,消息傳得更慢!」 三人來到附近的小鎮,吃畢飯,休息了一陣,到了夜色剛上的時候,薛冰覺得身上恢復了力氣,這才出來走走。剛出門,便看到李初龍打開門,她問:「要出去嗎?」李初龍說:「巴山蜀水,風景秀麗,儘管已經是秋末,但是一樣值得一看。」薛冰搖頭說:「什麼時候這麼有詩情畫意了!受不了,要走就快點,名月呢?」李初龍說:「她肯定還在休息,不叫她了。」 二人出了門,李初龍便一直說不出一句話,薛冰說了幾句當地的風土人情,也沒什麼說的了,鎮外清爽的風,如同拂面的玉手,無限溫柔。 薛冰漫步在小河邊上,心情從來沒有這麼通透和開朗,渺心的稱讚和慕容秋風的憎恨使她出奇的滿足,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人要拚命的建功立業,為什麼《春秋》會說人生有三大不朽,為什麼有的人可以為了正義和道理而奮鬥終生。原來一個人有了一個正確的方向,不再迷茫,不再徘徊,是一件多麼神奇而又動人的事情! 李初龍終於說:「能夠遇上姑娘,真是李某最大的榮幸。」薛冰笑說:「我倒想知道,姑娘怎麼會讓你覺得榮幸。」李初龍笑說:「姑娘,在這之前,我不相信這世上有一種很絕對的美,但是自從看到了你,處處都是那麼的完美無暇,她讓人覺得這世上有美,讓人覺得找到了方向,找到了這世界存在的道理,我無法形容我發現之後那種激動得失去自我的感覺,但是我能夠知道倘若為了保護她我寧可失去生命的決心!」 薛冰笑說:「你這麼說我真的不敢當,我覺得上天賜予我的,不是我用來揮霍的,我是最近才明白這個道理的,老天希望人們能夠自己懂得彌補他創造的不公平,所以他在考驗我們,沒有經受住考驗的人,會迷失自己的方向,不知道怎麼去調和天地萬物,讓整個自然和人類陷入水深火熱。聖人那句話太好了,」窮則獨善其身,達而兼濟天下「,如果人人都能夠如此,用那麼美好的法則來約束自己,管束自己,武功高強的人不是用武功來霸佔天下,而是用來幫助弱小,美麗的人不是用來譁眾取寵,而是用來增添這世界的色彩,財富和權力不再引人注目,死亡和生存不再讓人為難,……但是我知道我是在做夢,千古哲人沒有一個能夠解釋為什麼我們會生活在這麼一個只會讓我們毀滅的世界,但是我始終相信,世上有一個明白道義的人,這個世界就多一分希望,我不需要誰記住我的名字,即便記載在史冊上,那也不是有血有肉的我,我只是希望,在我臨死的那一刻,我覺得我活過,而且是為了這個世界更加美好而活過,那我就沒有遺憾,很安詳的能夠離開這個世界。」 李初龍說:「姑娘總是能說出許多道理。」 薛冰說:「我想了很久,我一直在想,也許從我出生我就在想,不知過了多少年,我終於明白了一些道理,也許有一天,我會如同一個坐化的佛,不再欣喜於自己的發現,不再激動,但是現在我似乎很有一種說給整個世界聽的衝動,我知道這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一個階段,現在選擇什麼,對我的一生,絕對是至關重要。」 李初龍點頭說:「不錯,人生有很多時間都會選擇,但是最關鍵的也就那麼幾次,所以,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薛冰看著天上隱隱的月光,說:「這一切真美妙,我好想能夠看到它是怎麼出現,知道它是被誰創造,好想知道我們的身後有沒有一個萬能的神,他是在考驗我們,還是在訓練我們,他一定在某個角落,看著我們,為他的兒女們擔心,或者,他說不定已經想到要重新創造一個世界。」 李初龍說:「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其實已經有一個門派這麼做了,太平盟就是要消除人間的不平等,要讓每一個人懷著把這人間變成更美好的世界而奮鬥的想法。每一個太平盟人,他們心中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是整個世界,總有一天,世界會如同你說的一樣,那麼美好,那麼單純,那麼讓人覺得幸福。」 薛冰說:「但願如此,這些名門正派,當年也是打著這樣的旗號,不過他們總算還好,不太明目張膽的做壞事,只不過是名正言順的過著比別人優裕的生活還對天下興亡麻木不仁。」 李初龍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月光下朦朧的一切。 兩人靜靜在站了好久,薛冰說:「其實你改變了我很多看法,我以前不信世界上有你這樣的人,自從遇到了你,我開始相信,也開始改變,真的,我一直在改變,都是因為你。」李初龍問:「真的嗎?」 薛冰點頭說:「當然,你同朱赤面臨選擇的時候,你選的,就要偉大得多。以前我是絕不相信有人會做這樣的選擇,是你讓我看到了方向,只不過我學得太快,你沒有感覺到我學會之前的卑劣而已。」 李初龍看著薛冰水一般輕柔的臉,那臉上那股動人的神情如同傳說中美麗的仙娥,用輕輕一個微笑就能為這世界帶來一年春風。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六十回 千山越盡隨鳥渡 百丈崖前任我飛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52 本章字數:12223 路到黔州險而遠,歲近冬日雪花飄。 黔州最美的地方,便是靈教所在之地,這是個沒有任何塵世紛擾的地方,即便到了歲末,山上的松柏依然那麼蒼勁,遠處白色的山頂和近處蒼勁的松柏都在眼底,不見邊際的山一座一座,連綿不絕。 薛冰看著腳下的山,說:「不知欺雲峰在哪裡,咱們這樣下去,就是走到猴年馬月,也不一定能夠找到欺雲峰。」 名月說:「可是這裡連個人都沒有,而且,他們根本不懂中原的語言,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李初龍說:「我們一直是按照藥草豐盛的地方走,但是此地千山,無一座不是藥草豐盛,我們要查探生死門人的蹤跡,也毫無消息。現在,只能這樣去想,他們會避開靈教,也就是說,會在西越國邊境。」 薛冰說:「西越國邊境,也就是黔州和大理接壤之地山為最多,咱們去那裡吧。」名月有氣無力的說:「就是騎馬,也會很累啊,你們要不找個客棧,大家休息一下,我願意服侍你們。」李初龍說:「你都跟了我們這麼久了,我看你也不行了,下次找到客棧,你先休息吧,這邊也很安靜,應該不會有危險的。」名月說:「我也是江湖之人,怎麼可能受不了,我是擔心你們受不了,尤其是姐姐,萬金之體,怎麼受得了,好了,你們要是無所謂,我更無所謂了!走!」 到了大理邊境,已經是大雪封山之時,千山鳥絕,萬徑無人。 這日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茶館,三人進去要了熱茶,幾碟小菜,一面吃著,一面看著外面飄飛的大雪,也不知何時能停。 忽然店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只見幾個人從外面進來,其中一個說道:「小二,來四壺熱茶,五斤牛肉。」名月低聲說:「能吃那麼多嗎,又不是喝酒。」李初龍說:「這是黃山派的人。」薛冰說:「不錯,是黃山派人,叫酒的是」颶風劍「古俊,穿藍色衣服的是」失魂劍「藍模,旁邊那個灰衣的,是」無痕劍「木星雨,另外那個白衣人我沒見過,但是看打扮,應該是最小的一個弟子,七劍之外的胡秋笙,他是後起之秀,暫時還沒有名頭。」 李初龍說:「看來咱們終於走對了,連黃山派也來了。」薛冰說:「黃山派本來就在暗中幫助靈教,說不定他們自己都在煉毒,他們沒有注意我們,我們快走吧。」名月點頭,正要離開,外面忽然有人叫道:「小二,快上熱茶,哥幾個又累又餓,有什麼好吃的,只管拿上來。」 薛冰轉頭看去,只見幾個年輕人正往裡面走著,其中一人薛冰認識,正是朱赤。她對李初龍說:「咱們先別走,看樣子,不只一個門派到此,以風雲會的實力,應該已經打探到什麼消息了。」 李初龍一面點頭,一面低頭喝茶,不朝朱赤幾人方向看去,過了一陣,忽然聽到外面一陣馬蹄聲傳來,只見唐靈帶著一群人已經來到茶館外面。薛冰輕聲說:「看來咱們的目標越來越近了,所幸沒有走錯路,咱們都是來對付生死門的,所以不會存在嫌隙。」名月問:「要不要我先上去打個招呼?」 薛冰說:「大家心知肚明,不必打招呼了。」 正說著,外面又來了一批人,薛冰細看下來,只見那其中一個男子玉面若花,不可方物,心想:難道這就是木青青的弟子,傳說中的「美玉無暇」木子玉,他這打扮,的確不知是男是女,應該說,不論是男是女,都是人中極品 木子玉進來,溫言說道:「小二,有酒嗎?」小二說:「只有本地的竹葉青。」木子玉說:「好,來三斤,再來五斤牛肉,幾碟小菜。」說完掏出一錠銀子。名月說:「這麼闊氣,真是名門大派。」 薛冰說:「當然,每年到音谷學習音律的王公子弟都有不少,至於那些歌伎,只要來到音谷學過,身價一定倍增。音谷的收入,不下於劍谷。」 名月說:「你說我們怎麼可能恢復當日的威風,現在誰有心情來學習如何勾引男人,我自己都不會。」薛冰說:「不要亂說,你應該明白今是昨非,不要再想著春蠶宮當年的風光。」名月說:「我沒有想讓自己去想,但是我真的又很想。當年,當年我們也是一樣的很風光,不用寄人籬下。」 薛冰說:「生死門知道你們的手段,所以第一個就是要趕盡殺絕春蠶宮。你們那些手段,都是邪門歪道,不能登上大雅之堂,別人也不會支持你的。你看人家天醫派,風雲會出錢讓他們重振雄風,江湖各派,誰不給個面子。」 名月笑說:「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找一條出路,讓春蠶宮有容身之處。」 正說著,又幾個人進來,薛冰看這幾人皆是女子,只是臉上有一股陰鬱的神色,如同來自地獄一般,身上透著一股寒氣,名月輕聲說:「這幾個人是什麼人?」 薛冰說:「我只能想到是終了谷的人,但是沒有見過,不能下定論,為什麼都到了這裡,難道欺雲峰就在附近。」 李初龍說:「咱們跟上其中一批人,應該可以找到欺雲峰。」 名月說:「這麼多人在這裡,卻又裝作互相看不見,真是奇怪。」薛冰說:「人本來就是這樣,不管什麼時候都會以他自認為最合適的方式行事,現在也許他們都覺得大家就當萍水相逢的好。免得互相猜疑。」 李初龍說:「黃山派的人已經離開了。」 薛冰說:「咱們跟著唐門。」李初龍問:「為什麼?」薛冰說:「唐門武功最弱,跟蹤別的門派,被發現的機會大,而且,唐門也算當今武林名副其實的正派。」 人漸漸走了一陣,唐靈也同那幾人離開。名月正要走,薛冰說:「別動。動了不就讓人知道了嗎?」名月說:「可是……」薛冰說:「跟蹤人是要有技巧的,若是被人發現,所有的功夫都白費了,我已經在他們身上略施了我最喜歡的花粉,本來憑著常人帶過的風,我可以判斷此人半柱香前留下的痕跡,現在,即便他們在半個時辰前留下的痕跡,我也能辨出。」 名月點頭說:「怪不得,我看你們追人總是那麼順當,明明已經不見了人影,還能追上。」薛冰說:「人影雖去,但是痕跡尚在,尤其是飛行之時,即便是再好的輕功,也一定會將他走過的消息藏在風裡。這就是大自然神奇之處,只要你善於發現,只要你能夠覺察,你身邊每一個東西,甚至你根本看不到的空氣,都會是你的幫手。」 李初龍說:「所以馮門的」自然劍氣「,法寶寺的」天王庇體「,和西陵派的」三通七絕「,這些能夠利用大自然力量的絕學,才會有那麼多的威力。老天造物之時,原來已經留下許多神奇的力量,只是要人去參悟,要人去領會,要人去運用而已。」 名月說:「天地奧妙,太難參透了,只有佛祖和老莊才能達至此境界。真是可惜,我們這些從來沒有聽聞大道理的人,真是可惜,想來那境界,應該是很通透,很舒服,很讓人心曠神怡。」 薛冰說:「傳言佛祖**,有的悟道,有的明智,有的卻什麼也不知道。其實不管他們知道,或是不知道,又有什麼區別,在世間的日子,還不是一樣的過,你以為,那些悟道的人,他們過得就比別人幸福嗎?」 名月說:「話也不是這麼說的,我還是覺得……」薛冰說:「小丫頭,總是吃著碗裡的,想到鍋裡的,道可道,非常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算了,說給你聽,你也不知道。」名月說:「我說嘛,我就是沒見識,不過我會越來越有見識的。」 李初龍說:「我們說話的時候,人已經走光了。」名月問:「會不會被聽到?」薛冰說:「你又放心了,我當然會在身周布下一陣罡氣,我們說話的內容,沒人能夠聽到的。」名月笑說:「行家,怪不得我們每個小角色只有被人偷聽的份。」 李初龍說:「走吧,再待下去,一點痕跡都捕捉不到了!」 三人出來,騎馬離開,路越來越陡,漸漸處於群山之中,白雪皚皚,馬漸漸不能前行。薛冰說:「從唐靈的行蹤看,他們已經棄馬而行,我們也棄馬而行。」名月點頭說:「好,你們自由了。」三人收拾好東西,李初龍對名月說:「行不行?」名月伸開雙手,深深的呼吸著冰冷的空氣,快樂的說:「太好了,如同站在雲上,如同來到天上,這麼自由這麼美麗的景致,只有站在這麼高絕的山上,只有在這麼純潔的白雪裡,才能夠真正的讓人忘卻所有的煩惱!」 薛冰說:「好了,你現在整天一驚一詐的,動不動就大放豪言,真是瘋了。」名月笑說:「我就是一股風,一股飛落在天地間自由自在的風!」 走了一天,山上已經漸漸給雪封住,冰樹上結滿冰花,一眼望去,無邊無際的冰樹重重疊疊,別有一番風致。 名月說:「這麼隱蔽的地方,怎麼去找,奇怪,為什麼唐門的人這麼容易就能找到這個地方?」薛冰說:「唐雲深不可測,我把賭注押在他的身上,如果他找不到,我也沒有辦法。」李初龍說:「他們好像一直往上,沒有猶豫過,我想,他們應該是胸有成竹。」 名月說:「連人家胸有成竹都能知道,你們真的通神了。」 忽然一陣鳥嘯傳來,只見一隻巨鳥展動雙翅,正往山上飛去,薛冰說:「這隻鳥好像經過訓練,應該是生死門人所訓練。」李初龍說:「咱們……」正說著,數十條巨鳥向山上飛去。薛冰拉著名月,說聲「走」,已然身形展動,飛身而上。名月只覺一陣寒風撲面而來,低頭看著白雪覆蓋的群山,感覺自己如同鳥兒一樣自由瀟灑。 三人越過幾重山峰,只見前面有幾個人影對面而來,名月說:「什麼人?」薛冰說聲「小心!」那幾人手上劍氣已經逼來,薛冰冷笑一聲,手上一舞,一道冰柱擊過去,那幾人急忙閃開。李初龍手上長劍展動,劍氣逼人,已經與那幾人斗在一處。 薛冰落下地來,對名月說:「是生死門人,你在這裡別動。」說完雙手一舞,一團冰塊霎時凝結,她手上再一動,冰塊向那幾人擊去,要到那幾人身邊時,忽然散作許多冰稜,如同千萬暗器,向那幾人逼去。 李初龍只覺一陣掌力逼來,身不由己的向後退去。只見那幾人慘叫一聲,霎時被冰封住,跌倒在地上。名月問:「他們死了嗎?」薛冰說:「以他們的內力,兩個時辰,就會恢復,不過半年之內,內力不能完全恢復。」名月說:「太神奇了!」 薛冰說:「這是在雪山,我的掌力當然能得到最大的發揮,四處都是冷氣,事半功倍。」李初龍說:「看來,這裡已經快到欺雲峰了!」薛冰說:「唐門留下的痕跡已經不能感覺到,我想最高的山崖應該是欺雲峰。」 李初龍說:「要在冬天登這山崖,看來很難。」薛冰說:「不錯,這山崖高聳入雲,陡峭難攀,看來,只有用飛的了。」正說著,忽然聽到有人說:「薛姑娘,在這裡遇到你,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薛冰轉身一看,只見屈懷英帶著幾個苗人從後面趕來。薛冰問:「不知屈公子前來何為?」屈懷英說:「應該是同樣的事情,姑娘,咱們不妨結伴同行。」薛冰說:「不結伴同行,難道還打一場不成?我只是覺得奇怪,為什麼你們會同生死門過不去?」 屈懷英說:「我想靈教雖然不是名門大派,但是一樣能夠維護武林正義。」薛冰說:「這是教主的意思?」屈懷英笑說:「我是這麼想的,教主心裡怎麼想,我不知道。」薛冰看著他稚氣未消的臉,說:「前面的冰崖,高逾千丈,你能飛上去嗎?」屈懷英說:「靈教的人擅長爬山,即便是懸崖凝冰,也難不到我們,姑娘,我可以帶你上去。」薛冰說:「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上去。」 屈懷英說:「咱們走吧。」薛冰感到他一直往自己身上看的眼神,那麼膽怯那麼單純那麼陶醉,她心裡想:這個呆子,我可不想同他有什麼往來,找個機會一定要說出來。 名月說:「現在生死門已經成了眾矢之的,我看他們很快就完蛋了,大家聯合起來,把他們幹了不就完了嗎?」薛冰說:「誰不願保存自己最大的實力,畢竟大家都在爭奪武林,希望能從中得到什麼,沒人會想在武林裡什麼也得不到,只是貢獻自己的所有。當然,我們李少俠這樣的人,是很少的。」 李初龍說:「太平盟中,我這樣的人何止千萬!」 薛冰一笑,說:「每次說到你的那些兄弟,你就認真起來,沒這個必要,重要不上嘴上說了什麼,而是真正作了什麼,到目前為止,你們可也真沒作什麼大事,到現在為止,真正對付生死門的,不管出於什麼目的,是風雲會。」 李初龍一笑,薛冰說:「你們太平盟作的大事,不就是在江南和兩湖一帶鼓動了一批武林人物,然後到北方避了一陣,到靈教來折騰了一陣,現在更好,走遍了武林。」李初龍說:「看來姑娘對太平盟還是有成見。」 薛冰說:「每次想到霜兒,我就會恨,恨不得殺了佟澤,霜兒懂什麼,那個傻丫頭,什麼都不懂。」李初龍說:「司徒姑娘是我們太平盟的好朋友啊,我們每個人都很尊敬她,她不是你說的那樣,她不傻,而且還很聰明,甚至偉大,她比真正的太平盟人更加堅強……」薛冰說:「不說了,現在對付生死門。口中說的,是我最不信的。」 一行人再往前走了一陣,忽然間數十個人影從雪堆裡衝了出來,手上長劍如同一道劍網,向薛冰等人頭上罩來。薛冰身形一轉,雙袖舞動,一道冰牆已經凝在空中,那幾十人伸劍猛砍,但是冰一點損傷都沒有。薛冰手上一動,冰牆霎時化為冰塊,數千冰塊在空中亂舞,頓時將那些人緊緊裹住。 名月伸伸舌頭,說:「簡直是百試不爽。」 薛冰說:「生死門一定有高人在山崖底下等著我們,沒那麼容易對付。」 走了不多時,已經到了山崖下。名月抬頭看著高高的山崖,問:「真的要飛嗎?」薛冰點頭說:「既然已經在這裡守候,為何不出來一見?」只聽有人說道:「久仰薛女俠冰珀掌力的厲害,今日老夫且會一會女俠!」 薛冰說:「還沒有請教前輩的大名。」只見一個老者幾乎是從冰崖裡迸出來一樣,來到眾人面前。 老者說道:「無知的小輩,倘若再往前面走一步,就不要怪我冰山老人不客氣了!」薛冰對屈懷英說:「你知道冰山老人是誰嗎?」屈懷英搖頭說:「從未聽說過。」薛冰對老人說:「我又不知道你是誰,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客氣,不過,我倒是很想看看一個在冰裡的人,武功是什麼樣子。老人家,你請賜教。」 冰山老人手上一動,一股凌厲的寒風突然襲來,薛冰不料這掌力如此陰冷,急忙閃身讓開,同時一掌,將冰山老人封住。但是冰山老人似乎根本不怕冰封,竟然從冰柱裡走了出來,如同穿梭於空氣中一樣自在。 薛冰心裡暗暗吃驚,手上一動,長袖舞出,冰柱帶著勁風,直朝他身上撲去。冰山老人大袖一捲,將冰柱反而擊來,薛冰急忙閃開身子,心裡想:為什麼他根本不怕冰柱?就是我自己,也會怕冰力傷著我! 屈懷英飛身上前,長劍一點,向冰山老人身上殺去,但見劍氣四瀉,威力卻也平平,冰山老人隨手擋開,不料那劍氣突然之間如同重生一般,霍然反撲,老人閃身讓開,冰山給震得冰塊四裂,老人雖然躲開,但是身上已然負傷,片刻即消失在冰山之中。 薛冰問:「你這是什麼劍法,為什麼我們都以為你的劍氣已經消失,但是卻……」屈懷英說:「這是靈教的最高絕學,一共正反九招,教主才教會我,我還是第一次用。」 薛冰說:「這功夫欲放而收,欲散彌聚,取的正是古語欲蓋彌彰之意。將來在武林上一定會引人注目。」 屈懷英說:「這就有出處了,教主一直在想起個好點的名字,欲蓋彌彰,不如就叫」欲彌九式「吧,以前,我們的」通靈心法「,很多有名的招式,就是一個漢人起的。姑娘,不如以後我把這九招都演練給你看,你來起個名字好嗎?」 薛冰說:「這招式厲害無比,一招讓人斃命,傷者看似沒有受傷的痕跡,實則全身上下,無一處完好。這麼霸道,即便有個好名字,又能怎樣?我最恨虛有其名。」 屈懷英說:「是,多謝姑娘提醒,不過這」欲彌九式「,名字聽起來倒是不錯。咱們繼續趕路吧。」忽然一陣冷笑傳來,有人冷冷的說:「你們幾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以為憑你們這些三腳貓功夫,就要闖欺雲峰,先拿出你們的小命再說!」 只見四周已經多了好幾個人,薛冰扭頭一看,說:「原來是生死門四大長老,江笑天的四位師兄弟,你們已經多年未出江湖,難得一見,今日薛某得見,榮幸之至!」 那四人皆是一身灰衣,仙風道骨般,也許是人老了大都樣子相仿,看起來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樣。 其中一人大袖一捲,一股勁氣向薛冰逼來,薛冰頓時感到一種幾乎窒息的痛苦,她手上長袖一捲,一道冰柱已經把那股凌厲的勁氣逼退。那老者冷聲說道:「小丫頭,有兩下子!」立時雙袖一舞,風雪大作。 薛冰也是雙手勁舞,冰柱狂飛,眾人只覺一陣凌厲的風漸漸捲來,都退到十丈之外。李初龍伸手拉住名月,說:「小心點!」名月回頭看著李初龍,心裡忽然有了一陣激動。 那四個老者中,另外三人一直沒有出手,屈懷英手上暗暗運勁,「欲彌九式」的威力便在於出手之際,敵人毫不覺察。 那老者中其中一人手上一挽,一股罡氣襲來,屈懷英只覺剛才擊出去的力道剎時無影無蹤。當下屈懷英急忙收回掌力,那三個苗人手上一抖,幾道毒氣順著輕風飄去。剛才出手的老者大袖一揚,毒氣登時給逼了回來。屈懷英也一樣手,將毒氣收回袖中。 老者冷笑說:「小子,身手不錯。」說完身形飄動,一掌向他身上拍去。屈懷英身形晃動,依然出手便是「欲彌九式」,四周隱隱的殺氣,隨時都會撲過來將他滅絕,如同蓄勢燃燒的火焰,星星點點,卻隨時希望成為熊熊火焰。 薛冰同那老者一連出手數百招,仍然不分勝負,她使盡渾身解數,四周每一分力量,都納為己用,但那老者似乎也能用力自如,兩人拚命的運用著四周的自然之力,一陣風起雲湧的呼嘯之後,兩人都如同眩暈一樣,呆呆的立在那裡。 李初龍知道她四週一定是真力迴旋,一有動靜,立刻山崩海裂般可怕。但是若沒有人上前,誰先控制住四周的真氣,另一個人就會葬身於咆哮的真力中。他覺得自己比關心任何事情都關心薛冰的勝敗,他知道這不僅是因為他心裡要上煉毒的欺雲峰。 屈懷英轉頭看去,心中一急,身形一轉,一把抓住薛冰,迅速站在薛冰所呆的位置。薛冰身形飄忽,只見真氣盤旋,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停下來的時候,那四個老者已經很快避開,名月和李初龍給真力擊倒在地,幸虧他們本來就離得很遠。薛冰上前問道:「屈公子,你還好嗎?」只聽屈懷英說:「我沒事,不過……」只見他口吐鮮血,一頭往地上栽去。薛冰急忙上前扶住,問:「你怎麼樣?」屈懷英一笑,閉上雙眼。 那幾個苗人上前說:「我要把公子帶回靈教,教主可以救他。」薛冰點頭,將屈懷英交給那苗人,那幾人便都離開了。名月問:「怎麼辦?我們就這麼走嗎?」李初龍說:「山下已經有這麼多高手,我看,咱們不能硬闖。」薛冰說:「現在也不知道唐門的人怎麼能上去,算了,先到山下,再想辦法。」 三人來到山下,此時已是寒冬,雖是南方,卻也陰冷得很,往來的人並不多。薛冰在火爐旁暖了陣手,忽然說:「我覺得只有唐門走對了,別派都不在這條線上。」名月問:「你怎麼知道?」 薛冰說:「我們這一路來,這麼多門派,倘若都在,一一同他們比鬥,不會上不了山。而唐門明顯已經上山,他們為什麼能夠上山?」李初龍說:「會不會唐雲在裡面安排了人手。」薛冰忽然想到當日救寧煙眸的那人,以及唐雲聽薛冰說起此事時的表情,覺得似乎有道理,便說:「也許是這樣,但是為何唐門不通知別派?大家一起去,不是更好嗎?」李初龍說:「除非,唐門想得到那批毒藥。」 薛冰說:「按說也不大可能。唐雲不是這樣的人,我有一種直覺。難道,是唐雲知道別派另有所圖。」 李初龍說:「大家互相防著,不但武林不能平靜,而且自己過得也不開心。這又是何苦。」薛冰說:「如果大家都按照聖人所說,行君子所為,這個世界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只有這樣互相爭鬥,活著才有意義。強者,才能生存。」 李初龍說:「你變了。」薛冰一笑,說:「當我同那個老人爭奪身邊的自然之力的時候,我忽然發現,你手裡的東西越多,你的力量就越大,能作的事情也越多。只有在那個生死存亡的時刻,我才能真正體會到你手中能控制的力量是多麼的重要,關乎生死,我們一向用聖人的法則來要求自己,我也常常認為我應該如此。現在我改變了,那是我的目標,在達到這個目標之前,我不能這麼傻。」 李初龍說:「為什麼?」 薛冰說:「今天我們爭的是自然之力,明天也許會爭人力,爭財力,爭權力,不論哪一種,都會讓處於劣勢的一方失敗乃至死亡;聖人希望建立的世界和渴求能夠實現的願望,只是一個目標,絕不是我們用來實現目標的手段。」 李初龍說:「那你會怎麼作?」薛冰說:「不管我作甚麼,至少我知道我是為什麼。也許我還會像剛來到江湖一樣,殺人、鬧事、爭奪一切,但是我的目標已經很明確。繞了一個大圈,還是回到最開始。」 李初龍說:「這是不一樣的,至少你心裡不是只為了自己。」名月說:「聽不懂你們說什麼,我們現在怎麼辦?」薛冰說:「好說。今晚我去探探虛實,再作計較。」 夜色迷茫,白雪在夜色裡顯得單調而冷清。 薛冰如同一隻輕盈的蝴蝶,翩然飛繞在白雪之中。 忽然身邊雪地裡猛然衝出幾個人來,薛冰眼睛一掃,立刻出手,一陣冰塊橫飛,頃刻間已將幾人封在冰柱之中。她剛要轉身,忽然那幾人身形轉動,已經衝破冰柱,手中長劍向薛冰身上刺去。 薛冰處身於凌厲的劍氣之中,感到如同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顛簸一般。她知道這是生死門劍陣的威力,當下不敢怠慢,雙袖狂舞,如同穿花蝴蝶,翩然繞於劍陣之中。 她雙手之力,居然在劍陣中游刃有餘,鬥了不到十個回合,便聽有人說道:「果然好功夫,冰珀宮主的絕技,果然名不虛傳。」薛冰冷聲說:「何必藏頭露尾,既然是敵人,便該出來公平的決鬥。」 只見一個中年模樣的人搖著扇子,緩緩過來,說:「姑娘深夜到此,不知有何貴幹?」薛冰說:「看閣下的樣子,應該是生死四絕中西南密使」一掌經天「錢正前輩。」那人笑說:「好說,老夫很少出現江湖,姑娘能記得區區姓名,實在是榮幸之至!」 薛冰說:「前輩這也是很少出現在江湖嗎?先後收服西南一帶三十八派,平息各派反擊一百餘次,只不過,閣下不喜歡虛名而已,也不會作好事,所以名頭自然沒有你的事業響亮。」 錢正笑說:「薛姑娘,你是如何知曉?」 薛冰說:「家兄便是前任風雲山莊主人,他一生之任,便是要恢復武林平靜,還天下一個太平。所以,他應該知道誰是天下太平的絆腳石,誰是天下太平的奠基者。我無聊的時候也會看看,本來你在風雲會暗殺名單之內,但是你好像躲開了,我不知道你在這裡,所以不是專程來殺你的。」 錢正說:「沒想到,我在江湖上也算有名頭了,居然有人會把我列在暗殺名單之內,老實說,我是感到很榮幸的。我覺得,我完全有能力應付,直到有一天,武林已經屬於生死門。」薛冰冷笑說:「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要統一如此多的門派,非一日之力,也非一派之力,現在各派衰微,但是並不是說大家會漸漸更加衰微。蚍蜉撼樹,不自量力。聞言閣下一雙肉掌,天下無敵,正好我也不喜歡刀劍,咱們過幾招如何,讓我來討教前輩聞名天下的」飛沙錯骨掌「。」 錢正沒有來得及說話,薛冰手上一動,一道掌力已經擊了過去,她將冰珀掌力的內勁和先天掌力的招式合而為一,頃刻之間,錢正四周已經密佈上一層厚厚的冰塊,逐漸將錢正包圍住。 錢正大喝一聲,手上一動,掌力向四面八方呼嘯著,冰塊霎時成為飄飛的冰稜,如同飛沙一樣瀉向四面八方。 薛冰身形轉動,大袖飄飄,已經將冰塊籠在袖中,手上一揮,已經將冰塊凝為兩塊很大的冰塊,向錢正擲去,冰塊不斷的增大,到錢正身前時,已經丈來見方。錢正揮手來劈,但是他越劈,那冰塊就越來越大,直到錢正飛身閃開,冰塊撞到山上,這才停了下來。 錢正抬頭看著薛冰,只見她如同一團飛舞的火焰,已經向冰崖上飛去。他心裡氣乎乎的想:「為何我連一個黃毛丫頭都對付不了!」 正在想時,忽然身後一支冷冰冰的劍對準自己後背,他正要動時,後面一個冷冷的聲音說:「別動,否則,你死無葬身之地。」錢正問:「你是何人?」那人說:「你是在懷疑為何我到了你身後,你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錢正說:「我在想,你究竟是什麼人?」身後那人冷冷的說:「你不必等你的人手。想知道我是什麼人,你可以想一下當今武林有哪十三個人共同進退。」 錢正忽然一縮身子,腰際向前滑動,人也飛身而上,飄然落地,只見一個白衣女子,和薛冰幾乎是一模一樣,正站在他前面。他問道:「你是……你就是薛冰?」那女子冷聲說:「你遇到過她?」 錢正緩過神來,說:「你是……我知道了,你就是冰珀宮主,冰雪姑娘。」冰雪冷冷的說:「不錯,錢密使,你的那些弟子已經被我十二個姐妹封住了身上穴道。」錢正看著眼前忽然多了十二個白衣女子,一個個身形飄忽,內功卓絕。 他鎮定的說:「知道各位武林同道會前來探望,所以,敝派已經作了準備。希望沒有讓大家失望,薛姑娘已經上山,姑娘也請。」 冰雪轉身對冰兒說:「封住他的穴道,餵他一顆」五絕散「。」冰兒上前,錢正閃身要讓開,珀兒等人已經飛身而上,十二支劍將錢正鎖在空中,不能動彈分毫。錢正一面運氣支撐自己,發現這十二人皆是功力奇絕,根本無法衝破她們手上長劍。冰兒伸劍過去,刺向他的嘴,他本能的張開,婢兒伸手便扔了一顆藥丸進去。 十二個人緩緩落到地面,錢正也栽倒在地,冰雪說:「你在這裡好好呆著,我們下山之時,自然會給你解藥。否則,你只能到靈教才能要回解藥。」 冰兒說:「宮主,大小姐現在正在山上,咱們是上山嗎?」 冰雪說:「咱們已經走了十數個這樣的山峰,每一個都得上,現在姐姐在上面,我們更要去。」珀兒說:「到底他們煉毒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倘若不是,咱們白白的跑了半年。」冰雪說:「不要多說。我們本來就是為了這個而來。」 十三人身形展動,已經向山頂飛去。 冰崖之上,冷氣席人,十三人落下地來,明月當空,甚是迷人。四周沒有一個人,就連樹木也都給冰雪覆蓋住了。真兒小心的說:「看樣子,這裡也是什麼都沒有,咱們來錯地方了。」冰雪說:「姐姐剛來過,她精通陣法,這上面一定有古怪。」 飄兒說:「古怪,什麼古怪,我覺得只有雪,看來看去只有看不完的雪。」冰雪說:「生死門人精通陣法,上次在無上王國,真兒比較清楚,我們居然在一個幻象裡生活了那麼久,說不定,眼前的只是幻象。」 飄兒點頭說:「老實說,能看到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是一種幸福。」離兒說:「那可不一定,也許我們生下來開始,看到的就是幻象。」渺兒說:「不要說了,好好看,看有什麼奇怪的。」冰兒說:「我們用冰封掌力將山上冰凍,凍住的總不會是幻象。」 冰雪說:「冰封掌力不是隨便可以用的,你們還不太懂采氣的法門,根本無法恢復力氣。你們看,前面那幾棵樹下,積雪和旁邊有什麼不同?」冰兒說:「似乎要薄點,而且,雪到了冰上,不是凝結成冰,而是化成了霜。」 冰雪說:「下面有熱力,所以雪不能凝為冰。說明下面要麼有地氣,要麼是有人的。」 冰兒說:「大家看一下,這裡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珀兒四下看著,說:「看不出來。」冰雪伸手輕輕拍著地上的冰層,只覺也不能斷定下面便有機關,怕機關裡帶有埋伏,又不能硬擊。 正在四下檢查之際,只聽一陣腳步聲傳來。冰雪轉身看著來人,只見為首一個人玉面黑衣,英氣勃勃,一見冰雪,便冷冷的說:「薛姑娘,原來你也在這裡。」冰雪說:「你是何人?」那人說:「在下朱赤,姑娘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吧。」 冰兒說:「朱公子,大家到欺雲峰頂,都是為了找到生死門煉毒之處,何必傷了和氣。」朱赤笑說:「好,不知幾位姑娘有什麼發現?」冰兒說:「煉毒所在,有可能是在地下。」朱赤說:「既然如此,咱們為何不往地下去。」 真兒說:「不是正在找路嗎?」 朱赤笑說:「傳言薛姑娘從前任掌門處學會了各種陣法,精通奇門術數,怎麼今日連最簡單的」九宮陣「都看不出來。」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六十一回 塵緣未了人何在 往事如煙竟勾銷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52 本章字數:10701 冰兒說:「既然咱們是在同一條船上,為什麼還要互相嘲笑?朱公子,我知道你非常人,但是別在這個時候賣弄你的智慧。」朱赤沒有說話,而是快步來到樹下,身形轉動,走了幾圈,落在一個地方,輕輕敲了一下地上的冰塊,然後用木劍劃破冰塊,輕輕一挑。冰塊跳到一側,朱赤低下身去,伸手扳動下面的一塊石頭。石頭移開後,看到一個紅色的機括。 朱赤輕輕一扳,只聽得一陣石門啟動的聲音,真兒說:「找到了!」朱赤正要下去,忽然聽到有人說:「不用找了,下面什麼也沒有。」只見薛冰從下面飄然升起。 朱赤看著空中緩緩落下的薛冰,看看身後超塵脫俗立在冰雪中的冰雪,半天說不出話來。冰雪上前說:「姐,原來你在這裡!」薛冰點頭說:「終於遇到你們了,我就是來找你們的。」冰雪說:「我們一直在找欺雲峰,不知道真正的欺雲峰在什麼地方。」 薛冰說:「難道這個消息是假的?」 冰雪說:「不會,千真萬確。日前江湖上發下幾起村民失蹤的事件,官府一直不能破案,只因出手的都是武林高手。真武派和西陵派兩大派派弟子跟蹤,也都被人暗殺。直到其中一個死去的西陵派弟子指甲裡藏了一點死人的皮肉,顯然是明知不敵,臨死前趁敵人不注意時精心藏好的。經武林證實,這皮肉便是生死門用村民來試毒造成的。」 薛冰問:「那欺雲峰這個名字從哪裡得來?」 冰雪說:「大家知道有人煉毒之後,一直在尋找,欺雲峰這個名字,我也不知誰先說出來,但是似乎在欺雲峰上,十二正派已經有了人,但是目前他們根本不能同外面聯繫,唯一可以作的,就是找到欺雲峰。」 薛冰點頭說:「也許唐雲安排了一個人在生死門,本來打算靠他來得到消息,但是沒想到事跡敗露,或是那個人因為某種原因不能再傳消息,大家關於煉毒地方的瞭解,也就僅限於知道有欺雲峰這個名字。但是這名字顯然是生死門所取,要找到實在太難了。」冰雪說:「我已經在這裡半年了。今晚一樣無功而返。」 薛冰說:「咱們先回去,找到你我心裡就踏實了,回去從長計議。」冰雪一面點頭,與另外的人一起下山。來到山下,只見錢正已經不在了蹤影。冰雪說:「他奉命守住這裡,現在已經知道山上沒有什麼了,我看,他又會去另一個山頭了。」薛冰說:「西南的山何止千座,真不知要找到何時。」 冰雪說:「各派雖然都有人尋找,但是並不在一起,大家並不知道別人找了什麼地方,而且,生死門守衛的高手眾多,隨時都有人因此而喪生。」 一行人來到客棧,已經是夜半時分,薛冰帶人從後窗翻入,大家在房間裡草草休息了一下,第二天醒來,卻發現名月同李初龍已經不在。薛冰心想:他們這樣什麼都不留下就走,難道是中了埋伏?可是這裡又沒有一點打鬥的痕跡。 冰兒這時從外面進來,說:「前面傳來消息,另一座山頭,發現了兩具屍體,懷疑是生死門所為。」薛冰說:「這樣找下去不是辦法,我想咱們應該同靈教合作。」冰雪問:「為什麼?」薛冰說:「只有靈教,才能知道何處的草藥最豐盛,何處最有可能成為欺雲峰。我以前相信唐門,但現在看來,唐門安排的內線,似乎已經沒用了。」 冰雪說:「此去靈教廣靈宮,也是好幾天的路程,到時候一定會回來的。」薛冰歎說:「除非我們不想找到這個地方,否則,只能如此。」冰雪對冰兒說:「好,叫大家準備一下,我們馬上趕回龍宮。」 冰兒領命而去,同珀兒等人一起準備乾糧馬匹。薛冰見冰雪雖是少有語言,但眉目間已經舒展了不少,便想:倘此時告訴她霜兒的事情,只怕她會更加難過,以後有時間再說吧。 一行人往回趕時,薛冰見冰雪來去匆匆的樣子,忍不住問:「為什麼忽然之間,你如此關心武林中的事情?」冰雪歎說:「這次我們北上,本來只是報仇,只等報完仇,我們就歸隱,從此不理江湖中事。但是一件事情,卻讓我徹底的改變。」 薛冰問:「什麼事情?」冰雪說:「我在江南的時候,遇到一個人,那是一個下著大雨的傍晚,我們十三個人租了一條船,在湖上遊玩。我看著湖上的景色,也不知道眼前是好看,還是難看。忽然有個人來到我的眼睛裡,他打著一把傘,站在一條小船上,我能夠看到他的臉,看到他的憂鬱的眼神。」 薛冰心想:倘若他能夠對別的男子鍾情,那就太好了,至少不會這麼痛苦。 冰雪繼續說:「我當時心裡非常激動,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卻忍不住在那裡想著,想著,當時的雨好大,幾乎讓我忘卻了身邊的一切。」 薛冰看她說到此處,已經是很激動,便沒有打斷她,聽她繼續說:「我知道,這一定是夢一樣的美麗,但是我忍不住期待著什麼,希望他來到我的身邊。我還在想的時候,忽然幾隻小船飛快的衝了過去,把我的夢活生生的給搗碎了。只見足足十數人上來拿刀向那船上的男子身上砍去。他的身手一般,很快便招架不住。」 冰雪說到此處,更加激動起來,繼續說:「我當時什麼也沒想,只是覺得我要救他。我跳出船,沒有打傘,來到那小船上,我輕輕一揮衣袖,就將他們全都凍在冰裡,當我拉著那個人來到船上的時候,那些人身上的冰已經被雨水沖去了。他們圍了上來,要我交出那個人。」 「冰兒過來給我用乾毛巾擦著頭上的雨水,我趕快推開冰兒,接過她們遞來的傘,來到船頭上。我很平靜的對他們說:」這個人我救了,回去告訴你們主人,說是冰珀宮主救了這人,叫他來找我便是!「那群人中有個黑衣男子大聲說:」我們主人吩咐過了,這是禍亂武林的叛賊,理應處死,倘若姑娘一意孤行,我們只有不客氣了!「我問他們:」你們不客氣,又能怎樣?「我不想和他們多說,立即出手將他們凍住。正在這時,忽然聽到有人大笑著說:」久仰閣下的功力驚人,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虛傳,化雨成冰,的確是造化驚人!「我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黑衣人正飄飄的飛了過來。」 「看他的身手倒是不錯,我見他落在人群中,手上一動,冰立即化解。我問他:」閣下是誰?「他笑笑說:」在下紀文。「我說:」不知這位朋友有什麼得罪了閣下之處,還請閣下可以通融。「他說:」這位是太平盟左路大使屬下,日前太平盟大肆搗毀風雲會,這位便是元兇之一,我想,把元兇帶回去,豈非天經地義?「冰雪說:」據我所知,兩派本是聯盟,難道這當中有什麼誤會。紀大俠,今日大家都不知情況,何不退讓一步,日後事情自然會水落石出。「紀文說:」好既然姑娘話已經說道這裡,紀某再往下說,也是徒勞無趣了,冰珀宮主的名頭,擔保一個小小的太平盟人,當然可以,冰珀宮主,只要閣下認為此事還可,紀某也不過回去作個交代而已。這就告辭了。「不管他說什麼,我當然不會把孟生交出來。我知道他叫孟生,是回到船艙後的事情。」 「我回到船艙,珀兒已經給他端來熱湯,我問他:」先生是太平盟人,不知如何稱呼?「他停下喝湯,說:」還沒有謝宮主救命之恩,在下孟生,江南本地人,加入太平盟,已經一年多了。「我坐到他對面,看著他,說:」不知孟大俠和風雲會紀大俠有什麼嫌隙?「」 「他說:」最近風雲會撕毀盟約,大肆屠殺我盟弟子,在下奉大使之命,留下來保護這裡的兄弟離開,他們要得到我身上太平盟人的名冊,所以要追殺我。「我說:」以紀文的功力,他來追殺你,可見你身上的東西很重要了,為何只有你一個人?「孟生說:」我們本來有十數人,但是路上都給殺盡,我拚死保護名冊,送到江南茗香居,一路上我極力的改扮不同的身份,可是沒想到,還是給認出來了,姑娘剛才救了不少太平盟人,大恩不言謝,日後小生定當相報。「」 「我救人是不會圖他相報的,我沒說什麼,只是我一直在想,為什麼盟友也會成為敵人,為什麼他們會互相詆毀,會互相殘害?」 「船在湖上慢慢的走著,雨漸漸小了,天地間都為之一輕,我也在想著一些快樂的事情。這個時候,他來向我告別。我問他為什麼要走,難道不知道他走出去會是一條死路。他說不論怎樣都要去茗香居,將名冊交給那個人,讓他安頓太平盟的兄弟。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我說,我會幫他。我決定幫他送這份名冊。」 薛冰說:「太平盟有的人的確是忠肝義膽,一心為了武林。你幫他,自然是因為你覺得他是在救人。」冰雪輕輕一笑,說:「那時,我還不知道風雲會已經是高手如雲,並且江南之地,盡歸生死門與風雲會共有,要保護他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薛冰說:「那你一路上一定有過許多打鬥,茗香居離你們當時相見的地方遠嗎?」冰雪說:「那是一段很遠的距離,也許是一生中最漫長的。我像一個不希望夢醒的人一樣,渴望著那段路沒有盡頭。我讓冰兒他們留在原地,等我回來,當天下午,我們就離開那裡,往茗香居而去。」 薛冰心想:她居然讓十二神婢離開,這個人看來和李初龍一樣,一定有一股固執堅定的毅力讓她感動。 冰雪繼續說:「那時正是夏天,天氣很熱,連日趕路,我卻一點都不覺得疲憊。那一路上,不但有風雲會的人前來阻攔,還有生死門的高手前來,不過,我們總算來到了北湖之畔的茗香居。」 薛冰聽她慢慢的說著,「那是一個很美的地方,當我走進院子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一陣幽幽的涼氣沁入心田,我很慶幸終於到了這個地方。但是事情才剛剛開始,我遇到了一個人。那是個作書生打扮的中年人。他正在大廳裡喝茶。」 「我本來以為這就是我們要找的人,趕忙上前和他說話,我剛一開口,那個人已經說了,」你就是左使派來的人?東西在哪裡?「孟生說:」左使留下了口令,請先生說出來,事關重大,不可輕率。「那人說:」左使並沒有交代口令,把東西拿過來。「孟生說:」才一句話你就出錯了,口令從來不是左使吩咐。「那人身形一展,向孟生身上拍去。我急忙出掌擋住,喝問他:」你到底使什麼人?「那個人冷冷的說:」把你手上的東西交出來!「」 「孟生問:」你把茗香居的人怎麼了?「那個人出手極快,每一式皆是妙不可言,美得無法形容。我一路上見過很多武林高手,在那一刻我知道又多了一位。我們一連出了四五十招,還是不分勝負。正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聞到一陣濃郁的香氣,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一定含有某種藥粉,因此我立即閃身退開。拉著孟生就離開了大廳。」 「剛出了大門,迎面就來了兩個手拿長劍的人,他們出招極快,幾乎沒有給人迴旋的餘地。我出動冰珀掌力,很快將二人冰凍在冰柱裡,我們立刻上馬就走,也不知往哪裡去。我問他:」他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何武功路數這麼不一樣,咱們從來沒有遇到過。「他也說:」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我江湖閱歷有限,心想此事只有先憑功夫保住性命,留到日後再來查證。因此我趕快給冰兒等人飛鴿傳書,要她們趕快來找我。」 「不過,我們還沒有等到冰兒她們來,就已經陷入了一連串的追殺,這些人都十分的古怪,武功招式都不同於我平時所見。可見他們並非江南一帶的武林人士,當時武林上下一片混亂,所有打探消息的地方都不能打探消息,所以,連我的信鴿也偏偏在那個時候沒有能夠找到我。我們像是兩隻無頭的蒼蠅,被人追趕著來到我們根本在事先無法知道的地方。」 「我記得我們來到一座古老的山裡,那山因為偏僻而幽靜,沒有一個人,沒有一點人聲,那是一個漆黑的夜晚,他在野地裡點燃了一堆火,火光印紅了他的臉。我看著那張臉,問他:」到底你身上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北十三邪的人會出動這麼多人手?這真的是一份太平盟留在江南的名冊?「他說:」這是上面的交代,把這個給茗香居的人,說是名冊,我從來沒有看過,而且,我也一直在保護留在江南本地的盟友,我以為,這一定就是名冊,我無法保護的人,讓茗香居的主人來保護。「我有些不屑的說:」你就那麼相信你的上司,他們告訴你的事情,你一點都不懷疑。「他說:」即便他們是在騙我,也是有理由的。「」 「我沒說什麼,過了一陣,他忽然說:」一路上,若不是姑娘出手,只怕我已經……「我說:」你不用謝我,我也不是因為救你而救你,你只是讓我想到了從前的一些事情而已。既然我們已經走到了一起,我也不想就此離開,反而想知道為什麼你會來到我身邊。如果你身上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那麼我相信,你身邊的棋子,不會是我。「」 薛冰心裡想:怪不得我一直沒有她的消息,她原來一直都在躲避追殺,在很多偏遠的地方,無法和外面的人聯繫。不過看她的臉色,倒是一點都不後悔。 冰雪接著說:「他想來一想,說:」若不是姑娘出手,我想我已經身喪人手,我死倒不足惜,不過不能完成任務,死不瞑目。所以我對姑娘一定是知無不言,請姑娘相信我,我沒有隱瞞。「我當時很不高興的說:」你是太平盟人,執行你的任務,所以你無需知道那是什麼任務,可是作為外人,我也一樣要遵守嗎?難道我不能看看你的任務?「他說:」左使說了,誰也不能看,左使知道,我是一個很聽話的人。「我問他:」為什麼這麼聽話?「他說:」一支戰無不勝的軍隊,至少應當有令必從,不能有任何條件。「我說:」這就是你們的左使告訴你們的,這樣你們如同毫無知覺的工具,無條件的為他做著不同的事情。「他說:」不是為他,我們太平盟人所作的事情,都是為了武林,他自己為了武林,也捨棄了他最寶貴的東西。「冰雪說:」貓也可以說耗子是它最心愛的東西,在耗子死的時候大哭一場,讓所有的生靈知道它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你那麼相信他,我真替你感到悲哀!「他說:」我是他救的,我一直活在受人凌辱失去自由沒有未來的境界裡,是他讓我看到希望看到自我,也是他讓我有時間作自己的事情,對他,我只有肝膽塗地。你們這些從來就生於安樂的人,不會知道被人拯救之後那種感激得可以結草啣環的心情,不會明白一個受過苦難的人寧可以身相報的感觸。「」 「我沒有這種感覺嗎?或許我一直在乎的是那種心動的感覺,我在乎的是心愛的人,親近的人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的感覺,我沒有想過誰來救我離開苦難,也沒有想過真的有人能夠把另外一個人拯救出來。在那一刻,我忽然覺得一個能拯救別人的人是多麼的偉大,他在拯救別人的同時已經昇華了自己的境界,儘管他也許並不知道,但是被救的人已經將他深深的寫在記憶裡,永遠都不能忘記。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繼續留在他身邊,也許,我當時根本就沒有地方可以去。」 「我什麼也沒說,那夜真的好黑暗,沒有半點星光,我也一樣的迷茫,我心裡想著如果上天將母親重新安排到我的身邊,我寧可失去一切,我會很虔誠的相信他……我就這樣想著,沉沉的睡去,直到一陣衣袂破空的聲音傳來,我本能的站起身來,只見身邊已經多了兩個人。一個手上捧著一束鮮花,飄蕩著我在茗香居已經聞過的香味;另一個人是一個馬伕,大約三十歲的樣子,看上去滿臉滄桑。我見到孟生仍然在那裡睡著,便問他們兩人:」你們一路上跟來,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那女子一身衣著很是樸素,說話卻是咄咄逼人,」廢話少說,把他身上的東西拿過來。「我問:」他身上這麼多東西,你要什麼?「女子說:」沒時間和你瞎扯!「」 「她身子一晃,已經來到我的身邊,我急忙屏住呼吸,不讓那香味撲到我的鼻子裡。那束花帶來一陣勁風,這時我才感覺那並不是一束普通的花,而是用純鋼打造。但是幾招下來,她已經不是我的對手,我看到那個男子也仗劍上來,心裡想倘若他們一直不斷的來人,我一定不是對手。因此我施展冰封掌力,將兩人暫時凍住,拉著孟生就跑。」 「我們一路往前趕著,忽然我覺得有人一直在暗中跟著我們,我心裡很害怕,不知這個人是誰,看他的輕功,應該在我之上。我停了下來,希望那個人能夠現身。但是好半天都沒有動靜。我對孟生說:」有高手跟蹤我們。「孟生看著四周,問:」怎麼辦?「我說:」如果你不把那東西拿出來看,只怕我們到死都不知道是什麼。「他仍然說:」左使安排的事情,那是斷不能違背的,姑娘,請恕我不能從命!「」 「我對著四周大聲的說:」不管你什麼人,已經跟蹤了這麼久,為什麼不現身來大家一見!「一個人影閃動,只見一個很文雅的中年人搖著一把扇子,來到我的面前。我問他:」你幹什麼?「那個人笑笑,很有風度的說:」我是來幫助你們的,如果我要害你們,就不會幫你們擊退馬盟和花盟的人。「我問:」你就是左使派來的人?「他說:」左使如何能夠驅使我,我來自然有我的道理,但是絕對不能說。姑娘,也許凡事都不能單純只要一個解釋,人如果對每件事情都要看透的話,那活著就太痛苦,因為他永遠都看不透生死,所以,何必要把一切想得那麼通透,如同讀遍了聖賢書的文人!「」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給我作的每一件事情都找到了理由,所以我沒有理他,我只是很理直氣壯的說:」男人大丈夫活得稀里糊塗,有什麼臉面存活於世上,任憑你為自己安排千萬個理由,總是不能掩蓋你的空虛和膽怯,你不用為自己辯解,作為一個武林中人,你連基本的尊嚴都失去了。「他淡淡的說:」我本來就不是武林中人,我只替錢辦事,姑娘,後會有期!「」 「我問孟生,」你見過這個人嗎?「孟生搖頭說:」從來沒有。「我說:」這個人的輕功很好,現在還不知是敵是友。孟生,我的確不想自己成為一枚無知的旗子,我想任何人都不想自己成為無知的棋子,下面我們連去哪裡都不知道。「孟生說:」是啊,我只知道要保護手上的東西。「我說:」那我們到一個地方去,去等待那裡的楓葉變紅,正好那裡人不多,我們可以自由自在的在那裡避過追殺。「他說:」但是茗香居的主人一定也在找我,我一定找到他。「我問:」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好像你心裡只有你的使命,完成你的使命是你的責任,倘若不完成會有什麼後果。「他說:」每個人都應該用最嚴肅的態度來面對他的使命,因為每個人所作的一切都將是千秋萬代後他的子孫們多少正在承受的因緣。如果我們不能讓自己奉獻所有讓世界更完美,那麼後人,我們的後代將會面對更加殘缺的世界,不論是思想的麻木不仁,還是戰爭的無孔不入,我們需要改變這世界遵從的原則,讓人奉承一種更偉大的法則,足以讓世界更美好的法則,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誠信和忠於使命,就是不顧一切的付出和犧牲,拿出自己全部的力量。「」 「我呆呆的看著他,忽然說:」你如同一個神仙一樣偉大,也如同一個嬰兒一樣幼稚,你的心裡想的是理想的天國,讓所有人都奉承一種法則,一種自然的法則,每個人都要誠信,每個人都能奉獻……簡直就是笑話,誰都知道,這是絕不可能。在這個世界上,誰都知道,戰爭和殺戮,搶奪和謀劃,是一個人的立身之本。聖賢們希望每一個炎黃子孫都能如此,但是這僅僅是希望。為什麼你會這麼在乎一個別人的希望。你以為太平盟因為有了這個名字就會給武林帶來太平?這不過是個玩笑而已,和天下人玩了一個普通的文字遊戲。十二正派的人,難道他們就一定是正直而偉大的嗎?不是這樣,你就這樣為自己被別人使喚找到一條理由,可是外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理由,而是借口。「他說:」每一個太平盟人,他們都曾經在武林的最底層,受過很多磨難,他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夠改變武林,他們憑借的不是一句空話,他們不懼死亡,他們堅信有一天他們的信念能夠實現。姑娘,你完全沒必要為你還不願為它犧牲的事情作出犧牲。你走吧。「我說:」你讓我一個人去哪裡?如果我不在你身邊,所有的人都會認為你把東西交給了武功更高的我。「」 「他說:」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天很黑,我們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樹林的風雖然很小,但是仍然掩蓋了我激烈的心跳,我沒有想到過自己要幹什麼,沒有人能夠預測明天他會遇到什麼,甚至不知道他遇到一件事情後會怎麼處理。我常常強迫自己冷靜的思考我面臨的問題,但是我發現,越來越多的情況,是我根本就沒有冷靜下來。」 薛冰想:不管怎樣,你現在還在這裡,不管再大的風浪,都是過去了的。看來太平盟中如同李初龍一樣的人還真不少,不知李初龍不辭而別,會去哪裡。 「於是我讓自己冷靜,讓自己清醒,讓自己如同母親教導的那樣,因為問心無愧而沉著。我輕輕說:」既然我已經同你在一起,我會幫你找到你要找的人,直到你重新作出你的選擇。「他忽然問:」你為什麼要幫我?「我說:」為什麼會這麼問?「他說:」傳說中冰珀宮主是個性格怪異,脾氣暴戾,喜怒無常的人。「我說:」有時候愛情能讓人變得面目全非,這就是為什麼野獸的交往只能產生野獸,而人卻能創造比自己聰明的人,成為萬物靈長的原因。因為有了理智的愛,有了用心呵護的感覺。冰珀宮主一樣有自己的感情。「他忽然問:」我可以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我說:」當然可以,他就是薛龍,我的父親。自從他出現之後,母親改變了自己,也改變了我們。這樣你明白了嗎?我想你能夠明白,因為你是一個人。我討厭野獸的愛情,它們只有**,而忘記了思考,它們的腦子永遠都不能思考,永遠都不能有深邃的領悟和長久的打算。「」 「他說:」我知道了。不過如果姑娘以為人類區別於野獸乃是在於他們有愛情,那就不對了,人類區別於野獸是因為我們會理智的思考,因為我們會選擇,會朝著更能適合於人類生存的狀態進步。這是左使告訴我的,我們太平盟人就是要這個世界更加適合人類居住,讓人類能夠改變一切。愛情,畢竟力量太有限。古人也說過:「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想來愛,也不能那麼狹隘,為了自己所愛的人能夠不顧一切,那樣野獸也一樣可以。「」 「我說:」我不想和你爭辯,現在還不是用嘴來解決一切的時候,你總得有個地方可去。告訴我,茗香居的主人到底是誰?「他說:」其實我也知道得很少。這個人喜歡飲茶,喜歡遊山玩水。他的武功並不高,但是有著很深邃的智慧,也許在茗香居,已經留下了記號。「我說:」如果咱們現在回去,也許沒人知道。不過似乎一直有人跟蹤我們。「他說:」我們應該避開這些人,最好的辦法,是找個地方改扮一下。「我也不知道是貪玩,還是因為什麼別的原因,我改扮成一個書生的模樣,而他,則成為我的僕人,我們假裝是參加秋試的行客,一路遊山玩水,往著茗香居而去。」 「這一路上倒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我如同站在門外的人,看著江湖上無休止的屠殺,風雲會的人屠殺太平盟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如同官府殺人一樣肆無忌憚。看到我都想出手救人。但是他告訴我,每一個太平盟人都知道,死亡是他們為自己的理想必須要作出的犧牲。為了實現武林的真正平靜,他們不懼死亡,他不想因為一時的義憤而壞了更多人的生命。在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心裡有了一種感觸,人最在乎的難道不是他的生命嗎?千古艱難唯一死,一個為了別人能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一定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我在那一刻告訴自己,不管前面有多困難,我都要保護他的安全,完成我們都不知道的任務。」 「這果然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當我們再次來到茗香居的時候,悄無人聲的山莊沒有任何特殊的痕跡。我希望自己能夠從裡面留下的蛛絲馬跡判斷出茗香居的主人去了哪裡,但是幾乎毫無收穫,我這才知道我幾乎沒有過江湖閱歷的訓練,實在不適合行走江湖。孟生仔細的檢查了屋子和花園,說:」這個人那麼喜歡茶道,這裡卻一點茶葉的味道都沒有,可見他是準備要走,所以把自己心愛的東西都收藏了起來。那麼事先他知道自己會離開。「我問:」就算知道他有所準備,又能怎麼樣?「孟生說:」他躲避的應該是風雲會的人,如果你是他,你會在什麼地方躲避風雲會的人。既要能夠躲避追殺,同時還盡可能知道敵人的計劃。「我說:」難道是在風雲會?「他點頭說:」我們是有聯絡暗號的,所以我懷疑,這個人現在就在風雲會。「我問:」難道我們要去風雲會?「他說:」我們當然應該去風雲會,姑娘,你不用跟著我了,現在不是去比武。「我說:」那又如何?我現在已經是這個打扮,沒人能夠認出我。風雲會裡高手如雲,你一個人去,我還不放心。「他說:」你一出手就是駭人聽聞的冰封掌力,我怕到時候容易讓人懷疑。「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想保護他,我說:」我可以用平常的招式,離開了我,我怕你不能對付。「他忽然問:」為什麼?「我沒有回答,也許永遠都不知道為什麼,也許許多事情,本來就不應該問為什麼。」 「我們來到江南,那是風雲會的中心之地,儘管我們喬裝改扮,成一對不起眼的師兄弟,但是仍然很害怕被人發現,何況,我自己都知道,明眼人一眼就能夠認出我是女子。那個時候正是風雲會大肆屠殺太平盟人的時候,每天都會看到許多人頭,如同鎮壓叛亂的人一樣。官府對這樣的事情也見多了,百姓卻看不到,他們一樣以為生活在一個根本沒有改變的世界裡。」 薛冰心想:我就是那時到了江南,可惜咱們都沒有見到霜兒。 「風雲會的勢力越來越龐大,漸漸已經把生死門人逼到北方很小的角落,許多富商開始同風雲會聯手經營,風雲會需要更多的人手,雖然前段時間同太平盟聯手創立的劍會不斷有新人出來,但是他們對人的需要似乎遠不至此。因此我同孟生很容易便進了風雲會,我的名字叫孟濤。」 「我們的事情是看守那些疑為太平盟人的人,或者是風雲會的人希望能夠從中得到更多消息的人。我每天被他們破口大罵,那一刻我覺得風雲會太可怕,如此的踐踏生命,如此的殘害敵人的**,和生死門的人有什麼區別?」 「幾天之後,我得到一個消息,佟澤會到江南來作一些安排,然後會離開,帶領他手下的高手,遠離風雲會的追殺。因此,風雲會的人要得到他的行蹤,把他殺掉。」 薛冰心裡忽然一抖,想:她看到霜兒了嗎?為什麼沒有救霜兒?如果……可惜她並不知道霜兒對佟澤的感情……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六十二回 夢裡不知身是客 山外還有兒女心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53 本章字數:10191 冰雪繼續說:孟生很著急,在他心裡,佟澤就是一個神,他的生死存亡關係了他的一切。他第一次要我出手救一個人,儘管他知道我一定會答應,但是他的請求還是那麼的羞澀和難以啟齒。我說:如果你真的很想救他,我會盡力幫他。但是,我不能保證一定可以。風雲會的人都是武林高手,尤其是從劍會出來的人,只怕我們兩人之力,太過單薄。他點頭說:可是我會盡量打聽他們的消息,我們是在暗處。 那幾天,孟生完全放棄了一切,不顧一切的打探消息,終於知道了他們的計劃。那個晚上,我們悄悄來到佟澤處身的農家院子裡。聽到裡面有人在說話,那個人的聲音很熟悉,我聽了一陣,才知道那是霜兒的聲音。 薛冰心裡一緊,問:「那……你救了霜兒?」 沒有。「冰雪搖頭說,」當時我很激動,我聽到霜兒在說:「目前我們已經沒有容身之地,既然這裡已經有了人手,我們就當到別處去,為什麼我們要爭奪江南武林,西南武林,北方武林,不都是我們可以爭取的地方嗎?我們要有退下去的勇氣,才能有捲土重來的可能。」霜兒已經完全長大了,當時我心裡想:幸好我來了,如果他們傷害霜兒,我也正好幫忙,也許這一切都是天意。 薛冰心裡還是一緊,又覺得一種很難形容的悲涼,明知司徒霜已經不在這個世上,還是那麼迫切的希望冰雪當時能夠救了司徒霜。 我聽到佟澤在說:「問題是沒有人願意走,他們都寧肯在這裡和風雲會血戰到底。為什麼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們都不懂?真是沒辦法,我說的他們根本就不相信。現在陳大哥還在指揮弟兄們如何報復如何對付風雲會,其實,以我們的財力和實力,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霜兒說:「大哥何必在乎他們的意見,陳不休和李元,一個是貪生怕死的小人,一個是有勇無謀的莽夫,他們根本就不是薛名的對手,拿著弟兄們的生死不當一回事。」 霜兒這樣評價太平盟的盟主和三部總使,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佟澤好像對此也沒有什麼異議,他說:「但是他們始終是弟兄們的頭領,大家聽他的吩咐,本來就是應該的。霜兒,我想到北方去,那裡是北方十三邪的地方風雲會和生死門的勢力都很弱。但是我想跟去的人不會很多。」霜兒說:「不管有多少人,我都會跟著大哥。」他們正說著,忽然聽到有人冷笑說:「聽說佟大使光臨江南,有失遠迎。」只見朱赤帶著兩個人來到院子裡。佟澤出來說:「久仰朱大俠的名頭,江南左路使真是年輕有為,這麼快就知道我們的行蹤。」霜兒也走出來,對朱赤說:「好好一個人,怎麼助紂為虐,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風雲會雙手沾滿了武林同道的血腥,已經完違背了當初為了武林同道的宗旨。就應該人人得而誅之,朱赤,你現在不回頭,以後想回頭,就晚了。」朱赤冷靜的說:「我知道自己在作什麼。幾位請到秋水山莊,否則,朱某就不能客氣了。」霜兒說:「傳說你手中木劍,出神入化,我今日來領教領教。」霜兒說到做到,立刻抽出寶劍,就是那把斷玉,……「說到此心裡就有些傷心,薛冰心裡也很急,兩個人都在這一刻因為這一把劍而無比的激動。 霜兒的劍法進步很快,想來一定是經歷了許多決鬥。法寶寺的劍法大氣磅礡,也正適合她的心境。但是朱赤的劍法更加神奇,一支木劍,無窮劍氣,霜兒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我想立刻上前幫助霜兒,但是這個時候身後忽然一陣劍氣襲來,我扭頭一看,只見一個中年書生舉劍刺來。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劍已經貼到我的後心,我知道對方是劍術高手,急忙飛身離開,但那人也跟著追了上來,他的劍法大起大落,神出鬼沒,我從來就沒有見過劍法如此出神入化的人。現在想來這人就是北方劍盟的掌門,修心。我們一時打了數十招,忽然之間,那個花盟的女子也出現在我身邊,接著人越來越多,至少有十個高手在我身邊。我給他們迫得越來越急,漸漸離開了那個農家,打到了林子裡。忽然身邊來了三個人,手上使出長鞭,將北十三邪的人往一邊逼去。我心裡想著霜兒,馬上抽身離開。但是當我來到那院子裡時,院子裡已經沒有了人,到處都是血,我心裡好怕…… 薛冰雖然知道了司徒霜的死,但是這時仍然會覺得惋惜和不甘心。 我不知道霜兒去了哪裡,但是聽外面的人說,當天除了佟澤,沒有人離開,有個女子曾經拚死保護佟澤,我當時聽了心裡很害怕。我馬上來到秋水山莊,在那個戒備森嚴的秋水山莊裡,我來來去去的奔走著,但是沒有看到霜兒,我當時心裡真的害怕極了。 薛冰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她知道什麼都是多餘的。 我覺得那是我最無助的一次,我要找到北十三邪的人,至少我要明白為什麼。我身邊沒有一個人,那樣正好,我可以在暗處。「 薛冰心想:那段時間我四處打聽你的消息,怪不得一點音信都沒有,你本來就是有意要避開我的。 我暗中查到北十三邪六盟六莊的高手都來到江南,於是我尋找他們落腳的地方,這些北方人身上錢非常多,他們包下了整個比月山莊,聽別人說,已經來了有一年多了,他們不問江湖世事,到這裡一年,我當時就想,難道為了冷翡翠。 雖然關於冷翡翠的傳說很少,但是每一個都是讓人記憶猶新,冷翡翠是在江南錢莊被盜,然後下落不明。屢次出手的人,後來我都知道是錢莊十大高手其中的幾位,這說明,交給茗香居主人的不是名冊,而是和冷翡翠有關的東西。如果我猜的不錯,那麼這裡面一定有很多不為人知的消息。最關鍵的是,我希望即便事情是真的,但是孟生也同我一樣並不知情。有時人為了驗證自己的一個想法,可以用哪怕是生命作為代價。 薛冰還沒有從司徒霜的離去中回過神來,所以這些話幾乎都沒有聽進去。 我來到比月山莊外面,看到他們戒備森嚴,我就知道他們心裡有鬼。十三邪派來的並不都是高手。所以我很輕易的就能夠抓到一個女子,那是花盟門下的一個弟子,我把她帶到離山莊十里外的一個林子裡,要她說出十三派南下的目的。她寧可死也不願說,我當然不能殺了她,但是也不能就這麼放了,放了她她會告訴別人我的行蹤。我還沒有決定,就聽到有人在我頭上說:「堂堂一個冰珀宮主,居然和一個小丫頭為難,傳出去豈不是笑話?」我終於和北十三邪中的一個人面對面的站在那裡,那是個白衣青年,他手上拿著一桿簫,如同江南的文人一樣。我問:「你知道了我是誰,我能知道你是誰嗎?」他笑笑說:「當然,在下古雲成。」我說:「你們前來江南,是為了冷翡翠?」他點頭說:「不錯,姑娘應該早就知道了。」我說:「就是因為知道才迷惑不解。我們手上根本就沒有冷翡翠,為何要一路跟著我們?」古雲成說:「你身上沒有,但是別人身上也沒有嗎?」我問:「是不是孟生身上有冷翡翠?他說那是一份太平盟人的名冊。」 古雲成笑說:「傳說冰珀宮主心狠手辣,暴戾無常,看來也未必是真的。我看,冰珀宮主倒是天性善良,天真可愛得很。」我說:「我不想被人玩弄,今天你說出追殺孟生的原因,我就放你走。否則,我不客氣了!」他笑說:「我帶了人就走,後會有期!」說著已經將那個女子抓在手上,我手上一動,已經將他們二人凝在空中,但是他們很快就闖破冰塊,向前飛去。我當然不會放過他,所以我很快趕上二人,揮掌打過去。這個時候我的身後忽然襲來,我急忙轉過身去,只見一個黃衣中年人正伸掌拍來,我急忙回身和他斗在一處,一連拆了十幾招,仍然不分勝負。我知道十三邪的人已經知道了,現在應該逃的不是他們,而是我。所以我使出冰封掌力後,就離開了那片林子。我只是知道了他們的確是為了冷翡翠,但是孟生身上帶著什麼,我還是一無所知。 薛冰總算回過神來,說:「所以後來你又去找孟生?」冰雪說:「不錯。我想證明他沒有欺騙我。可是那個時候,風雲會追殺太平盟人,正是雞犬不寧的日子,我也沒辦法打聽到關於他的消息。有一天我到了一個大夫門口,看到朱赤身邊的一個人帶著幾個人在附近轉悠,我想,這裡面一定有太平盟的人,所以夜裡我就到了大夫家裡,人藏得很隱蔽,我找了好久也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在我將要離開的時候,忽然感覺從後院井底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那聲音很小,但是我對它非常敏感。我來到井邊,往下看去,什麼也看不清,我扔了一塊石頭,下面居然有水聲,我以為是我太過於警覺,所以要離開。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我趕快避到一旁,只見孟生從外面急匆匆的進來。那一刻我就知道井底一定有什麼。我見他在井沿敲了三聲,然後跳進籃子裡,往井底墜去,接著就沒了消息。隔了一陣,我也試著過去在井沿敲了三聲,坐在籃子裡,只覺籃子猛地向下墜去,若非我自恃武功不錯,只怕就會嚇個半死。籃子一直沉到水底,只聽哄的一聲,我已經掉到了地上,四周沒有水,想來這根本就不是一口井,只不過上面放了些水而已。井底亮著燭火,旁邊有一扇小門,那聲音就從裡面傳來,似乎有人在忍著痛苦,卻又不得不有一點的呻吟。我推開門,只見幾個女人圍在床前,床上是個婦人,顯然已經快要生產了。」 我的進入無疑讓她們大吃一驚,床上那婦人居然能夠問我:「你是何人,我怎麼沒有見過你?」我對她說:「我也沒有見過你。」那人長得很一般,其實應該說很醜,我想她大概就是傳說中箭門的掌門,車凌的妻子吧。她倒是很鎮定,就在那時候一聲小孩的哭叫傳來,孩子出生了。我來到她身邊,她看著一個女人手上抱著的小孩,高興的說:「多謝你,你來了,孩子就生下來了。」我說:「不是我,生孩子的,始終是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生產,難道風雲會連你們婦人和孩子都不放過?」 她說:「是啊,我當初都沒有料到,我到這裡來找車凌,就在到這裡的第一個晚上,我們只見了一刻不到的時間,他就安排我到了這裡。外面到處在追殺我們,別說是有小孩了,就算我死了,他們也會割下我的人頭。」我說:「那可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可怕。原姑娘,你好好休息吧,我想在這樣惡劣的環境裡,你的身體已經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她歎說:「我是需要休息,但是我可憐的孩子,他一定比母親更加經受不住,我希望他不要承受痛苦,讓我來承受。」旁邊的一個女子說:「小公子很可愛,身體也很好。小姐,你就放心吧。」她閉上雙眼,說:「我太睏了,想睡一睡。」 我看著她睡過去,她臉上寫了太多的滄桑。那些人看著我,不知道我是誰。我自己說:「你們別怕,我不會害你們。孩子已經順利的出生,現在母子都需要好好的休息。」那幾個婦人和姑娘開始忙著在那裡收拾。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只聽一個人說:「姑娘,我可以進來了嗎?」一個婦人說:「進來。」只見孟生走了進來,他見了我顯然有些吃驚。但是很快就轉頭對婦人說:「三嫂子,車總使要我告訴你們,盡快離開這裡,去長平宮和他相會。」那婦人說:「只是小姐現在的身體,只怕根本不能走。」孟生說:「江南已經不能留人了,只有一些還沒有被發現的兄弟,他們近段時間也不能和我們聯繫,我們必須離開這裡,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我很不客氣的說:「孟大俠,看來你對當前的形勢還是十分瞭解,不像我一樣,只是被人玩弄。」他急忙說:「姑娘,請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現在,我要離開這裡,我不找茗香居的主人了,我要護送大姐離開。」我說:「我倒想看看這次又會有什麼出人意表的事情。」孟生著急的說:「怎麼辦?三嫂子,快收拾東西,咱們先離開這裡。我已經找好了運藥材馬車,大姐和孩子藏在車裡,你們駕車,說是運藥材,風雲會的人不會真看的,畢竟他們還不是官府的人。」 那幾個女人急忙收拾屋子,孟生對我說:「姑娘,後會有期!」我說:「我想知道路上會發生什麼事情?」他說:「姑娘的意思?」我說:「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得親自去看。」他說:「好,多謝姑娘!」我說:「你不用謝我,反正,我也不是因為你。」 原姑娘漸漸醒來,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孩子在哪裡?我想看看。」孟生說:「大姐,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已經收拾好,你就躲在賣藥材車裡,我們在一旁保護你們,盡快離開這裡,否則,你們將很危險!」 原姑娘閉上雙眼,說:「先讓我看看孩子,還沒有起名字呢!」孟生說:「大姐,快走吧。」我們出了門,坐在籃子裡,孟生伸手按了一下井底的一個小鈴,籃子便向上升去。我們來到院子裡,只見馬車已經備好了,原姑娘坐在馬車裡,外面放了藥材。孩子被幾個姑娘抱著,孟生對我說:「這次雖然可以避免被生死門和風雲會的人發現,但是,我還是有點擔心。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我一向都不敢肯定。」 我說:「我連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都不敢肯定。」我們很快就跟著出了城,一路上本來是很順暢的,但是卻發生了一件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原姑娘剛生下的孩子不幸離開了這個世界,他雖然是一個健康的孩子,但是剛生下來就經歷如此惡劣的環境,實在經受不住這樣的折磨了,也許離開,在一個混亂的時代,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儘管給別人帶來了不幸。原姑娘居然沒有怪任何人,只是誰都知道,她簡直痛苦到了極點,在一個鄉下大夫那裡住了將近半月,大夫說她產後失調,加上過度悲傷,身子已經不堪重負,還對我們說,以後她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薛冰說:「沒有孩子對一個女人來說絕對是件最可怕的事情。」 冰雪歎說:「原姑娘已經知道這件事情,她唯一擔心的是車凌,她希望車凌能夠有自己的孩子,她的痛苦越來越多,作為女人我知道我要和她好好談談。在一個漆黑的夜裡,我來到她的床前,我對她說:」原姑娘,你不要太傷心了。我也傷心過,知道一個人傷心的時候,沒有一件事情能夠引開她對傷心的關注,那是一種根本就無法形容的感覺。但是,作為一個旁觀的人,她總是希望你能夠放棄對於傷心最真實的體會。你需要忘卻,需要重新找到自己,所有的一切。不要再折磨自己。「她平靜的說:」我已經想過了,人在江湖,總會有得到和失去的,我在一開始就只是希望實現我最大的願望,將武林變得平靜。我應該承擔痛苦,但是每當想到孩子,那多麼無辜,多麼讓我難受。「 我說:「拋開所有的理想、追求、得到和失去,拋開所有的,我們只談快樂和傷心,我常想,我們為什麼不能脫離於現實所見,單純的擁有我們的快樂。這種超越了現實的感覺也許被人認為那是多麼的幼稚和可笑,但是它可以讓我們過得更超脫,更快樂,更加無憂無慮,為什麼我們不可以在做事情的時候認真,在看事情的時候一笑而過呢?真的快活,屬於那些曾經努力卻又能一笑而過的人。」 她看著我,說:「你看這燈,它在白天就會失去光澤,只有黑夜才能使它散發光彩。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光彩,燈不必在白天苦苦的追求散發耀眼的光芒,我也不必在這裡一定要擁有同兒子在一起的天倫之樂。姑娘,多謝你,你真是一個很善良的孩子。在我見你第一面的時候,我只是覺得你是那麼的美麗,但是今天我發現,你還那麼善良。你關心別人如同關心自己,真正沒有超然的是你,不但不能從自己的痛苦中超脫,還不能從世人的痛苦中超脫。」 那一刻我呆住了,我知道我心裡根本沒有放下,我希望別人能夠放下,但是自己卻根本放不下。我像是一個戳穿了的燈籠,在風裡無力承受風的打擊,搖曳得快要粉碎。原姑娘又說:「姑娘不用多想,太多的人,包括古人和老人,還有我們的朋友,他們都單純的希望世人快樂,希望他們能夠放下一切現實的束縛真正的快樂起來。只有我們身處其中的時候,我們才明白我們是不能這麼超脫的,快樂也好,不快樂也好,我們必須要做的是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不能迷失自己的方向,不能改變自己的初衷,更不能因為傷心作為借口放棄自己的追求。超脫就是欺騙自己,面對才能解決問題。」 我笑笑說:「是,我沒必要告訴自己要開心。開心和傷心都只是一種感覺,所有的感覺僅僅是感覺而已,它們都一樣。」原姑娘笑說:「這幾天我是在養身體,快要見到大哥了,我想讓自己身體好一點,這樣他見了我,才不致認為我受了多少的苦。」 我笑著說:「你能這樣想真是太好了。我就不打擾姑娘休息了,你看,我是來勸你的,但是聽你一說,我覺得我真是受益匪淺。」我們何必要讓自己一定要快樂或是傷心,那是我們根本無法改變的感覺。只有外面的世界,我們面對的現實,我們多少還能改變。因為世界永遠是往明天走的,而心情,永遠屬於對昨天的感悟。 第二天我們就動身去見車凌,車凌和一幫兄弟們正在商議對付生死門的事情,生死門同風雲會在江南打了很久,雙方都有傷亡,但是畢竟風雲會在江南有許多富商和武林同道的支持,所以連連敗下陣來。他們一連退到固山一帶,已經潰不成軍,車凌的意思,就是要趁此機會,滅了生死門留在江南的門人。 薛冰說:「滅幾個已經敗下陣來的人,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冰雪說:「生死門人個個都是武林好手,而且他們每個人都有超乎常人的意志和耐力,本來江笑天的初衷就是要一統武林,所以哪怕只有一個生死門人,他也是可怕的。太平盟人大多來自武林底層,他們不能成為大俠,一方面是因為他們沒有機會,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沒有才能。這樣的人要打敗生死門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那天車凌沒有直接和他們交手,而是在一個山谷裡布下了一個迂迴的陣法,讓他們筋疲力盡,然後將他們身上的武器和錢財全都弄到手,也沒有殺人。用他的話說,殺一個已經不能害人的人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這使我第一次改變了對於武林爭戰的看法。也許江湖仇殺並不是武林的全部,在江湖上,一樣有許多和世俗一樣的東西。我們經常以為自己是江湖兒女,其實我們一樣活在這個世界上,一樣面對我們的敵人,一樣一直的走向死亡。」 薛冰說:「武林仇殺只是武林紛爭最普通的一面,我從沒有以為它和外面的世界有什麼區別,只不過,我們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有一身本領,能夠飛天遁地。如果這僅是我們的幻想,我們和他們是沒有區別的。不要以為你找到了一個世界,比你原來所處的世界更美好的世界。沒有這樣的世界,如果有的話,那麼多人都在找,已經找了那麼多年,我們所處的世界,就已經找了上千年。哪有什麼人間天堂,所有的只是我們對自己的欺騙。所以你看到身邊的事情一定要能夠處變不驚,因為這樣的事情在千百年來一直如此。」 冰雪說:「車凌知道了自己的兒子出生不久就離開了這個世界,足足有一天的時間,他一個人站在山的最高處,看著山下,看著天上。原姑娘一直站在他身邊,他們誰都沒有說一句話。有時候我覺得很奇怪,人要是沒有感情該多好。只是一個小小的欺騙,騙自己並不在乎,可是沒有幾個人能夠真正的做到。我看了好久,看到日落的時候。車凌忽然轉過身來,對著我說:」冰女俠,多謝你一路上照顧內人。我看著他,搖頭說:在這個時候,為何你要說這句話?你要證明你心裡已經忘卻?如果是為了安慰我,你不必。因為即便我多麼善良,我也不能為了別人的痛苦能夠真正的感同身受。 他說:「不,直到現在我才想起來應該多謝你。」我說:「我想問你一件事,能告訴我,太平盟和冷翡翠之間有什麼糾葛嗎?」 他問:「姑娘這話從何說起?冷翡翠事北方十三邪的信物,是六陰聖女所佩戴。不知何故流落江南,但是太平盟人要來也沒有多大用處啊。」我說:「但是北方十三邪的人已經找到了太平盟,我看你對太平盟還不瞭解。」他說:「姑娘能否明示?」 我沒有回答,只是說:「真是奇怪,冷翡翠也不過就是一件信物而已,北方十三邪的人只要欺騙自己,說自己並不在乎就好了,為什麼要勞師動眾,遠赴江南。」車凌說:「有些事情本來就沒法解釋,尤其是人的想法。」我說:「車大俠,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必問。不管怎樣,有個好心情,總會讓你做起事情來順手一些。」 離開了車凌,我自己都不知道該往哪裡去,他們將要遠赴北方,同佟澤他們會合。而我,如同飄絮,根本就沒有方向。我記得孟生要離開的那個夜晚,前來同我道別。我看著他的臉,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觸,他終於說:「姑娘,我們就要走了。」我說:「我知道了。」他說:「多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助,如果不是你,我已經不在人間。」我說:「不在人間,說不定是好事。」他說:「不,我在人間還有好多的事情沒有做完。」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一個人要活下來,最大的理由就是還有沒有完成的事情,我就在那裡想,什麼是我沒有完成的事情,我到底要做什麼。我最大的仇人是生死門,但是同生死門的仇不是殺江笑天那樣簡單,我不能做那種所謂的俠客刺殺的事情,我要真正的擊敗江笑天。 薛冰說:「所以你尋找欺雲峰?你是怎麼知道的?」 冰雪說:「送別了孟生,我就再回了江南,那時江南已經是風雲會的地界,太平盟人已經隱跡其中。所以看起來,那是一片昇平。我當時只想一個人靜靜,所以已經換成男裝。這是我第三次來江南,第一次是為了給母親治病;第二次,是為了報仇;每一次都那麼的失敗,只有那些不會說話的花草樹木和亭台樓閣,每次我都以為我一定要實現的事情,卻在歲月的流逝裡漸漸改變。」 薛冰說:「人總是會改變的,而且是越來越懂事。」冰雪說:「那幾天,我看到風雲劍會的學生在街上來來去去,瀟灑自如,就如同當時看到生死門人一樣,只不過生死門人始終不是江南人,不能得到江南富商真心的支持。我覺得人生的道路真是很奇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地。本來我是無心和他們打交道,但是有一天我卻不得不和他們打交道了。那天我在錦繡樓上聽歌。」 薛冰想到錦繡樓,那個她們相識的地方,那所有的往事都來到心頭。 唱歌是個小丫頭,她也是穿著一身的紅衣,坐在當時我坐的位置。只不過,她唱的是一曲《浣溪紗》,她的聲音很好聽。一曲完畢,大家都很盡興。人群裡有人高聲叫好,也有人大聲唱和,忽然間一個中年人走了上去,對著那女子說:「小姑娘,唱得不錯。我們老爺請你到府上去,好好給他唱一曲,老爺重重有賞。」那女子頭也不抬,說:「我只在這裡唱,每晚三曲,一曲不能再多。」那中年人說:「姑娘,我們龍爺可等得太久,他的習慣姑娘也許不知道,總之姑娘最好跟著我走,已經備好了轎子。」 那老鴇走出來,已經不是以前的老鴇了,也不如以前那個常媽媽來得爽利,還沒說一句話,只是笑個不停,中年人說:「我們龍爺是什麼人,瞎了眼不是!滾開,姑娘,這就走吧。」那女子起身說:「我的三曲已盡,要聽曲,等明日再來。」說完便要離開,中年人身後來了幾個年輕人,上前攔住那姑娘。我以前也遇到過這樣無禮的人,但是一般媽媽都能夠擋過去,現在看來,那老鴇是沒這本事了。所以我上前去說:「這位大哥,既然姑娘已經累了,何必強人所難?凡事不能太過,你們龍爺是個大人物,但是也不能強人所難。」那中年人看著我,不屑的說:「姑娘是誰?」他一眼就看出我是個女子,我覺得我的心思都是白費了,不過這不是我關心的事情,我只想他能夠離開。我說:「既然你已經知道,我也不妨直說,在下就是冰珀宮主,大家在這裡聽曲子取樂罷了,何必弄得這麼不開心?」我正說著,忽然聽到有人大聲說:「什麼人在這裡撒野,簡直沒有王法!」只見坤雪從樓下走來,怒氣沖沖的看著樓上每一個人,說:「我來晚了,怎麼,現在沒有歌聽,只能打架了不成?在青樓欺負良家婦女,真是太不像話了!」 我對這個坤雪印象很深,我想每個人只要見過她一次,就永遠都不會忘記她。因為她是那麼的坦然,沒有半點的矯揉造作,她能說出自己想說的每一句話,永遠都不會因為心裡有一句話沒說而感到遺憾。她手裡拿著一把名貴的寶劍,輕輕一抽,冷光四射,她也恨恨的說:「管你什麼龍爺虎哥的,別壞了人家的規矩!」那幾個年輕人一使眼色,一起向她撲來。她的身手也還不錯,幾腳就把人踢到了一邊。中年人說:「好,姑娘,留下個字號。」坤雪說:「在下沒有姓,胡亂有個名字,叫做坤雪,反正至今為之我還沒有碰到另一個叫坤雪的人。記住了嗎?要不要我給你點記號?」說著長劍脫鞘,已經刷的一聲,削下中年人額前一縷頭髮,頭髮尚自飄落空中,長劍已經飛回坤雪手上。坤雪這才說:「一劍乾坤風也冷,千里索魂雪尚飄。」中年人灰頭土臉的離開,坤雪對我笑說:「是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我笑笑,她說:「走,一起去河邊玩玩,今天聽歌是不行了。」 我們來到河邊,她說:「你知道萬大哥最近的行蹤嗎?」我搖頭說:「不知道。」她看著夜風,閉上雙眼,說:「我一定能夠找到他的。」我說:「既然你要找他,為何當初又分開?」坤雪搖頭說:「很難知道為什麼,我是一刻也不想和他分開,但是,已經分開了。」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六十三回 一路香風誰相循 萬丈雄心山欲傾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54 本章字數:11425 「有時候世間的事情就是如此的讓人無奈,你對自己說要珍惜身邊的人,但是到最後卻發現至少沒有認真的珍惜過。否則我們不會有那麼多遺憾。古人總是不厭其煩的將他們的經驗作為教訓流傳,後人卻又無獨有偶的重蹈覆轍。」 「我看著她的樣子,覺得那是一種幸福,至少她擁有希望,就算一輩子找不到自己心上的人,但是一輩子都有一個希望。有時候希望比已經實現的夢想更加重要,它會讓人有活下去的勇氣和動力。」 「有時候,當一切已經結束,我們會發現似乎一切如同上天注定的一樣,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在做事情的時候忘記上天的存在,以為我們能夠主宰一切;當回首往事的時候,就把一切遺憾和後悔都推給上天吧,就說是可惡的上天安排了一個毫不公平的命運。」 薛冰說:「像是飽經滄桑的樣子。不過,當你還是很年輕的時候,會想去尋找一個答案或是理由,你長大後,就不會在乎這些了。有時我們連為什麼要活著都不知道,沒有人能夠確定什麼是最幸福的方式。有比我們不幸的人,有比我們幸運的人這就是生活。」 冰雪說:「和坤雪在一起,我覺得很整個人很輕鬆,我問她:」找了多少地方?「她說:」好多地方,自從失散之後,我走遍了大江南北,但是說實話,一點消息都沒有,也許他在某個角落裡等著我,但是我不知道。世界真是太大了,走不完,更不可能在同一時間走完。「我說:」還有找到的希望,比知道答案要好得多。「坤雪搖頭說:」有時不是這樣,如果非要用快樂和痛苦來衡量好和不好,人活著有什麼意思?姐姐,不要太認真。你看,我們再痛苦,再快樂,這條河可是一樣的不變啊。「我說:」它有它自己的變化,我們也有我們自己的變化。坤雪妹妹,在江湖的日子,我覺得好混亂,不像在家裡,想要什麼都按照自己的想法。這裡不行,你會遇到有著各種想法並為之付諸行動的人,他們有時會破壞你的計劃,會打亂你的行動,有時又會改變你的方向,這種漂流不定的日子,讓我身心疲憊,卻又能時時要求自己去做什麼。所以我離不開,也恨它。坤雪說:我可沒有恨,來到武林之前,師父一直說這是個可怕的地方。我同師姐師妹一起出來,我的目的就是什麼也沒有,反而到了這裡,我才知道我真正要的是什麼。 「那夜的景色其實很美,我能想到的就是快到秋日時清爽的天氣,和河上飛揚的歌聲。我們一直聊到夜深,才各自離開。誰也沒有問誰會做什麼,因為我們已經知道,我們以後做的事情會隨著時間和環境不斷的改變。那一刻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滅掉生死門。」 薛冰說:「滅掉生死門是整個武林的事情,我想經歷這麼多教訓,各派已經知道,如果不聯手對付生死門,後果將是不堪設想。」冰雪點頭說:「不錯。」 連天的雪花一路飄個不停,這樣的天氣不適合趕路。一行人到了客棧中,大家到樓上吃著飯,暖著手。忽然樓下上來一個小二,拿著一封信,問:「請問這裡誰是冰珀宮主?」冰雪問:「有人給我信嗎?」小二的話說得很不地道,不過冰雪仍然能夠聽明白,「有個先生要我給你。」 冰雪接過信來,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欲見夢中人,犀牛潭邊尋。」薛冰問:「你知道什麼意思嗎?」冰雪搖頭說:「犀牛潭乃是靈教重地,我的夢中人會在那裡?誰是我的夢中人?」冰兒說:「不如我先去看看。」冰雪搖頭說:「你們繼續找欺雲峰。犀牛潭是廣靈宮所在,沒人能夠闖入,人越多反而越難。」薛冰說:「屈懷剛的身手我見過,你不是他的對手。」 冰雪說:「我怕錯過一個機會。本來我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有沒有意義,所以一定要去。」薛冰說:「那你要當心。」冰雪對冰兒說:「你們聽大姐的話,咱們用飛鴿聯繫,這一帶,我們的飛鴿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冰雪往犀牛潭而去,一路上她第一次覺得迷惑,為什麼居然會有人說她有夢中之人?每個人當然都會夢想見到一個人,冰雪也不例外,只不過別人的夢中人其他人是不知道的,但是冰雪的正好相反,她自己不知道,別人卻提醒了她。 雪花飄零,思緒飄零。 冬天的犀牛潭也是格外的風景宜人,且不說飛瀑如畫,連綿不絕的氣勢如吞山河,單是那峰巒起伏的山形,在冰封萬里的白雪裡大肆的宣洩著它們無與倫比的壯觀和奇崛,就已經足以讓人在任何情況下驚歎於大自然神奇的造化和造物主精緻的工作。 冰雪來的時候正是深夜,守衛的人也很少,加上冰雪「雪山渡」的輕功身法巧妙之極,所以很不費力氣的到了犀牛潭邊上。聽著水聲,夜色在迷濛的月色裡漸漸明晰,萬象在淡淡的月色裡輪廓分明。 那個人說的到底是什麼人,她要我來犀牛潭,是因為什麼?我該去哪裡找這個人?他簡直和老天一樣,一樣的讓人琢磨不透。 她在潭邊站了一陣,自己也不知該往哪裡去找。正在四下張望,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只見一個人影向潭邊走來。冰雪急忙閃身來到一邊,在一叢灌木後面蹲下,積雪很厚,她飄然而至,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來者是個少年公子,他來到潭邊,呆呆的看著水面,沒有說話,他一個人也不能和誰說話。 說話的是後面來的人,「懷英,你在這裡幹什麼?」冰雪覺得聲音似曾見過,探頭看去,此人正是屈懷柔。那少年公子轉過身來,正是屈懷英,他歎說:「姐,我只是覺得心裡很亂。」屈懷柔說:「你這樣怎麼成就大事?教主要你尋找欺雲峰,但是不到一個月,你就受傷回來。現在已經不是小時候,我們不能像那時一樣疼你了。因為你將面對的生活,是不會同情弱小的。」 屈懷英說:「我不是弱小。」屈懷柔說:「弱小不僅是身體的孱弱和武功的低微,還有權力的低賤和財富的稀少,最重要的是心裡的缺陷。你心裡一天不能放開,不能面對現實,你就永遠弱小,因為你始終經受不住一個打擊。」 屈懷英問:「什麼打擊?」屈懷柔說:「所謂弱小就是經受不住打擊,武功低微的人被人打敗因為他弱小,財富很少的人被人欺凌也是因為他弱小,心裡有缺陷的人很容易被人擊敗,這是最大的弱小。你的武功和智慧,至少能夠保證在與你同行的那些人當中,你是最後一個受傷的。但是你是唯一受傷的人。」 屈懷英說:「姐,你不是男人,不知道喜歡一個女人是什麼滋味。」屈懷柔笑說:「你真是小孩子。姐還以為你不知道喜歡一個男人是什麼滋味呢。不要以為因為愛你就可以放開一切。愛不是借口,而是一種負擔,我知道那是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一種不能克制的需求,一種慢慢品嚐的毒藥。但是那不是你的生命。」 屈懷英說:「姐有喜歡的人?」屈懷柔說:「不錯。但是我會盡力的克制自己,不讓人知道,甚至不讓我自己知道。教主每日這麼繁忙,咱們屈家終於能夠在此地成為名門,來之不易,不管是為了我們屈家,還是為了我們苗人,我們都不能那麼無知。無知到因為愛而忽略了別人對我們的踐踏和欺凌。敵人不會因為我們有愛而放棄他們入侵的鐵蹄,也不會因為我們有愛而也愛我們。」 屈懷英笑說:「我知道了。我現在好想自己能夠忘記。」 屈懷柔說:「在犀牛潭邊,曾經有一段美麗的故事,那是關於我們家族中一個先人的,我想你一定會很想聽。」屈懷英說:「當然,姐,為什麼我不知道?」屈懷柔說:「咱們」通靈心法「的招式,每一招都形容得那麼美麗,那是從前人的詩句裡化來的,我們沒有這個本事,甚至連漢子都不能認全。有一天,我們的這位先人在這裡練劍,遇到一個美麗的女人,她是從江南到這裡來采風的一個官家小姐。她的初衷倒是很好,只不過當地認根本就聽不懂她的話,正好我們的這位先人能夠聽懂,那位小姐如同遇到知己一樣,同他暢談著路上的見聞。她的美麗和端莊嫻熟是我們這位先人從來沒有見過的,從此以後,他迷戀於她的美麗,忘了在十國混亂的時候,時局是多麼的動盪,天下是多麼的不平靜。當時苗家五大姓氏還掌管著苗人的事業,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但是漢人的鐵騎很快來到這裡,戰火起,繁華停,昔日美麗的家園變成任人踐踏的屈辱之地,苗家的兒女們成為漢人的奴隸。那美麗的通靈心法在與世無爭的山谷裡寂寞的享受著愛情的滋潤,直到靈教長老找到我們這位先人,他才看到了這片已經滿目倉荑的土地。」 「有時候一個錯誤就會釀成不可彌補的缺憾,那麼多無辜生命的離去和那麼多悲慘命運的誕生,可以說與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貴族是沒有關係的。但是我們苗人不一樣,我們要得到屬於我們的榮譽,就得為我們的子民負責,我們不是王公貴族,我們只是苗人。這位先人帶著愧疚離開了那個美麗的女人,成為靈教最偉大的一個教主。」 屈懷英問:「就是我們的曾祖父?」屈懷柔說:「這個故事很平淡,但也很難得,那麼難以抉擇的選擇,他能夠很輕易的作出決定,我們屈家的人都應該如此。」 屈懷英說:「我明白了。但是,現在還不需要我,我只是一個公子,教主不論武功才華都是人間少有,一定可以戰勝敵人。」屈懷柔搖頭說:「你錯了,每一個苗人都不能把責任讓給別人,如果我們只是覺得另外的人比我們更有能力的話,那麼每個苗人都這麼想,苗人的事業一定會從此不能繼承。你要做的不是覺得誰能做到,而是問你自己能不能做到。因為你最瞭解的,始終還是你自己。」 屈懷英說:「我會再去尋找欺雲峰,不讓生死門的人得逞。」屈懷柔說:「不知是真還是假,但是寧可信其有。你的傷也快好了,快些走吧。不然,那個梅小姐也會不厭其煩的向你表示她的好感。」 屈懷英搖頭說:「我可不想見到她,我已經厚著臉皮說根本不喜歡她了。」屈懷英說:「你對別人還不是一樣。愛情是沒有過錯的,只看你愛的是誰。不要把自己的愛看得高尚而忽略了別人也一樣有。」 屈懷英笑說:「我知道了,姐,只有我們苗人才能那麼平等的看待自己。所有的漢人都是虛偽而狡詐,陰險而毒辣,為了我們苗人不能墮入漢人的手中,我們一定要聯合起來,趕走那些可惡的漢人。」 冰雪心裡想:漢人以為苗人野蠻,希望能夠統一苗人,用文明教化他們;苗人卻覺得漢人殘酷,不能平等待人,希望能夠自立門戶。 屈懷柔說:「知道就好,犀牛潭乃本教重地,以後不能前來。咱們這便回去。」冰雪心裡想:這裡居然是不能隨便進出的重地,那個人約我來,到底是因為什麼?難道他也能來嗎? 那二人離開後,冰雪正要起身,忽然身後一聲冷笑傳來。 她轉身一看,身後一片白雪茫茫,了無痕跡。 她聽風辨位,朝著山上飛去,只見一個人影飄然而行,身形之瀟灑,世之罕見。 她追了半個時辰左右,來到山頂,那人方才停下來,冰雪問:「你是何人?約我何事?」那人淡淡的說:「一個知道你心事的人。」 冰雪問:「不要賣關子了,你說,你到底是誰?」那人冷冷的說:「你不必知道我是誰,我是一個能讓你了卻心事的人。」冰雪輕輕說:「心事?」 那人說:「你曾經在無上王國呆過,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境界。你忘卻了自己是誰,但是當你遇到你心上的人時,你的心情會讓你義無反顧的追尋自己的所愛。那是一種多麼快樂的感覺,你的愛,已經超越了一切。」 冰雪說:「是的,不管在什麼情況之下,我都知道,我見到所愛的人,一定會很高興的。和他在一起,一定很快樂。」那人說:「無上王國雖然已經消失了,但是那並不是目的,目的是研製一種藥物,讓這種藥物能夠改寫人的記憶,讓你回到那一天,讓一切重新開始。」 冰雪說:「斯人不在,歲月難回。」 那人說:「不!可以,只要你回去了,我不會讓你知道那個人是假的,那個人也不會知道他是假的,你完全可以擁有你的愛,這是你找回快樂唯一的法子。」 冰雪說:「你就是當時無上王國的主使者?」那人說:「這並不重要。」冰雪說:「這很重要,這是另一個可怕的欺雲峰,當你的藥物在武林中橫行的時候,當你控制了所有人的記憶,當你改變了他們的想法的時候,你控制了這個世界。」 那人哈哈大笑說:「不錯,武林、世界都是我的,冰珀宮主,只要你聽話,我可以讓你實現你的夢,你應該明白,你的夢,比整個世界都重要。」 冰雪搖頭說:「可是我的夢對於整個世界而言無足輕重。幸好你還沒有足夠的把握,無上王國還沒有完全實現你的計劃,就已經毀於一旦。」 那人說:「不錯,我知道要改寫一個人的記憶和想法是很難的事情,我已經成功了一半,能夠在這個人毫無反抗的情況之下,花費一點精力,完成一個偉大的轉變。冰珀宮主,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如何選擇。」 冰雪說:「我還不知道你要我做什麼。」 那人說:「現在靈教是一個必爭之地,我要控制靈教。」冰雪說:「只怕以我的能力,還不能動得了靈教教主?」那人說:「不錯,你是動不了,但是你要知道,現在靈教廣招賢良,應對當前武林大亂的局勢,所以,你可以趁此機會進入靈教。」冰雪說:「為什麼會是我?靈教這麼多人,尤其是還同家姐交過手的靈教教主,怎麼可能不認識我?這恐怕不行。」 那人說:「當然可以,剛才你也聽到了,屈懷英,靈教的南靈公子,對你的姐姐情有獨衷,你和她的容貌完全一樣,你完全可以成為第二個薛冰,這樣,你接近靈教的機會,豈不是易如反掌?冰珀宮和靈教相隔甚近,聽說冰玉嬋以前也是前任教主心儀的對象,雙方一直都是井河不犯,我想即便以前有什麼誤會,那也是很容易就能冰釋前嫌。」 冰雪說:「你看錯人了,我想,我是不會用我姐姐的身份,來滿足我自己的夢想。你果然找錯了人。」 那人說:「我不想現在就強人所難,但是你既然已經到了犀牛潭,以後的事情,就不由你來作主了。」說完人影一閃,已經離去。冰雪還沒分清楚那人是個什麼樣的人,連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還沒有看明白。 她心裡想:難道你可以離開,我不能離開嗎?當下身形一閃,已經向外面飛去。 她剛起身,就覺得一陣冷氣襲來,只聽有人喝道:「什麼人,擅闖犀牛潭聖地,不想活了嗎?」冰雪轉身一看,只見屈懷剛從後面襲了過來。她心知不敵,急忙閃身來到一側。 屈懷剛笑說:「冰珀宮主,不知來到靈教聖地,意欲何為?」冰雪看屈懷剛站在前面,威嚴不可侵犯,便笑說:「傳言靈教聖地守衛森嚴,今日我來,沒有看到守衛,所以我以為這不是靈教聖地。」屈懷剛說:「看來冰珀宮主已經知道了,今日乃是靈鳳升天之日,守衛自然很少。」冰雪心想:此人看來對靈教大事瞭如指掌,知道何時我來,知道我走不了。 當下冰雪笑說:「如果我那麼清楚貴教的情況,何必留在這裡等你來呢?」屈懷剛說:「不,是你觸動了靈教的千里鈴,現在,你已經處於靈教的包圍之中。」冰雪心想:這個人看來對靈教簡直是瞭如指掌,我是輕易不能離開這裡了。當下說:「既然打擾了貴教,儘管並非出於我的本意。但是打擾之處,還是希望教主能夠見諒。」 屈懷剛說:「本來冰珀宮主前來,我們應該掃榻相迎,宮主說話太客氣了。方今武林,只有我們兩派守望相助,才能力保西南武林的平安,宮主此行,想來也不會是遊山玩水吧。」冰雪說:「不知屈教主有何高見?」 屈懷剛說:「十二正派執掌武林的歷史,從二十年前武聖人失蹤之後,就已經完全結束。生死門,太極洞,勾魂島,諸葛世家,每一個門派都希望成為武林的主宰,十二正派中最大的兩派,黃山派和除邪島,也是對武林虎視眈眈,只不過他們採用了更高明的手段而已。」冰雪說:「黃山和貴派不是素有往來嗎?黃山勢力越大,豈非於教主越有利?」 屈懷剛搖頭說:「每個門派都在為自己打算,難道宮主沒想過為自己打算?貴派主要的產業乃是將農物送至中原,倘若這一路上都成了黃山的地界,或是掌握在生死門手上,這屋簷下的日子,可不好過。」 冰雪說:「普通百姓尚且經商,何況是我?」屈懷剛搖頭說:「哪個富商後面沒有一個大派支撐著,姑娘,你們冰珀宮武功源出冰島,那是何等的厲害,當年十二神婢十二高手出手,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無人敢惹,聽說最近十二神婢在江湖上名聲重起,不下於當年。但是生死門的高手可從來不認帳。他們的目標就是整個武林,所以誰他都可以得罪。更何況,宮主和生死門還有大仇。」 冰雪說:「看來教主知道我要來。」 屈懷剛說:「是的,有人通知了我。」 冰雪問:「你可知此人是好是壞,是何居心?」 屈懷剛說:「我知道作為靈教教主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從所有選擇中挑選一條最適合靈教的路。」冰雪說:「其實我也正有此意,現在江湖上結盟如同吃飯一樣必要而正常,為什麼不可以。」 屈懷剛說:「既然如此,宮主,請移駕廣靈宮。」 冰雪看到幾個苗人已經緩緩走了過來,便走在前面,說:「好,教主,請!」一面走,她心裡一面想:難道真要同靈教聯盟?那個在我們背後的人是誰,他的居心是什麼?屈懷剛心裡也有同樣的懷疑嗎?還是他認為一切已經在他的股掌之中? 漸漸來到廣靈宮外,只見殿外守衛森嚴,冰雪心想:原來所有的守衛都到了這裡。 來到大廳,冰雪第一個感覺是這裡每一件東西都染上了苗人的痕跡,牆上的刺繡,正面的蠟染,還有竹製的器具,無不大異於中原。 屈懷剛在正中間一張椅上坐下,身後掛著一副大大的描述鳳凰升天的蠟染。他說:「在廣靈宮中所說的話,因為有了靈鳳的守護,都能夠實現,並永遠保持不變,宮主,能夠在廣靈大殿說話的人,並沒有幾個。」冰雪說:「我應該覺得很榮幸。」 屈懷剛說:「那可不必。宮主,你可知道,現在對武林威脅最大的是何派?」冰雪說:「當然是生死門。」屈懷剛搖頭說:「不然,那是眾矢之的,遲早是會寡不敵眾的。最可怕的敵人不是敵人,而是自稱是你朋友的人。」 冰雪問:「教主可否明言?」 屈懷剛說:「現在有哪個門派四處遊說,說他們是天下武林的朋友,是江湖的福音,是武林平靜的締造者和維護者,是江湖安寧的守護神和追隨者?」冰雪說:「難道是太平盟?」屈懷剛說:「沒有哪個門派不是為自己打算的,如果一個人非要說他是為了別人,那他要麼是個瘋子,要麼是居心叵測。顯然佟澤不是這樣的人,姑娘,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 冰雪搖頭說:「我還真不知道。」 屈懷剛說:「風雲會要的是江南,惡門要的是江北,兩湖一帶,至今還在生死門手上,至於太極洞勾魂島這些門派,都是一方的霸主,沒有那一派是要獨吞武林的。但是太平盟他從建盟那天起,就是要吞併武林。就算是打著再好的口號,如同穿了花衣的狼,根本不能改變他貪婪的本性和不斷索取的**。」 冰雪說:「屈教主似乎言重,現在風雲會似乎才是罪大惡極。」屈懷剛說:「太平盟的確下了一步好棋,其實真正被風雲會所殺的都是無知的武林中人,他們來自於武林的底層,生死本來是無足輕重,甚至他們自己都是生死無謂。太平盟的首領們不是正躲避過了一次次的追殺嗎?沒人能知道佟澤到底有多少錢財,到底有多少打算,到底想做什麼。看起來,他的錢財總是剛好夠用,他的力量總是能讓自己受盡追殺卻不死,他的計劃總是在不經意間讓人吃虧。宮主,江湖上都知道令妹是太平盟的好朋友,但是令妹如今生死未卜,你認為害了令妹的,不是太平盟嗎?」 冰雪一笑,說:「教主,一言難盡。我不能草率的答應你,因為這不是對付我的敵人,而是對付一個不知是敵是友的人,但是你已經完全把他當成了敵人。我知道你們的恩怨,靈教這塊必爭之地,的確讓你們再無成為朋友的條件。」 屈懷剛笑說:「宮主不妨在這裡多住幾日,再作計較。」 冰雪心想:我正要知道那個人是誰,在這裡你以為是軟禁我嗎?正是我的本意。當下說:「難得教主賞臉,敢不從命。」 屈懷剛說:「聽說宮主今日正在尋找欺雲峰?」冰雪說:「彼此彼此。」屈懷剛笑笑,說:「宮主是明白人,據我所知,一旦欺雲峰上的毒藥成為現實,沒有一個門派能夠與之抗衡,這毒藥的力量,足以毀滅整個武林。」 冰雪說:「靈教向來盛產藥草,應該知道要研製毒藥,會在什麼地方出沒!」屈懷剛說:「西越國方圓千里,哪一處不是盛產藥草,生死門要避開我們的視線,那也太容易了。」冰雪說:「依教主之見,該當如何?」 屈懷剛說:「如果提前剷除生死門,則一勞永逸!」 冰雪搖頭說:「生死門弟子遍佈大江南北,高手如雲,凶狠成性,要消除他們,談何容易!」屈懷剛說:「聽說風雲會正在與惡門結盟,同時,太平盟四處招搖撞騙,意圖拉攏整個武林,雖然那些烏合之眾根本不足一懼,但是他們坐享漁翁之利卻是為害不淺。宮主難道不為自己考慮?」 冰雪說:「冰珀宮所求太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何必結盟,就算大家得到天下,又能如何?」屈懷剛說:「話不能這麼說。宮主,要是人人都能像你這麼想就好了,中原有位智者曾經說過啊,」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大家在自己的江湖裡享受自己的世界,那是何等的快樂,這也是我們苗人千百年來的理想。但是結果呢,他們並不這麼想,他們需要的是奴隸還有權力,將我們的子民驅使,作為他們耀武揚威的工具,所謂文明的教化其實也只是對我們文明的摧殘。既然漢人已經告訴了我們必須要在權力的爭鬥中處於上風,為什麼我們不能爭取屬於我們的東西。宮主,漢人已經習慣了虛偽和圓滑,用慣了伎倆和謀略,如果我們不會,遲早會成為他們的獵物。」 冰雪說:「教主不厭其煩的告訴我這麼多,我想即便是再駑鈍的人也已經明白他的處境。我知道這個世界奉行的規則並不是他們所宣揚的仁義禮智信,我早就不信那些所謂的鬼話,但是我還沒有習慣在做每一件事情的時候都要深思熟慮權衡再三,也深知在這場利益的爭逐中我很難取勝。所以我不能立刻答應同教主結盟。」 屈懷剛笑說:「宮主果然快言快語。」冰雪說:「如果我沒有說錯,閣下已經同黃山結盟,難道還覺得不夠嗎?黃山派沒有參與任何一派的紛爭,反而從中賺了一筆大錢,各派都向黃山購買了不少兵刃物件,教主覺得這棵大樹還不夠?」 屈懷剛說:「這棵不是乘涼的大樹,而是一頭伺機行動蓄勢待發的猛虎,他只不過在醞釀,希望有一天能夠真正的向世界咆哮。」 冰雪搖頭說:「歷史上,沒有哪頭猛虎能夠獨自咆哮到最後。我看是教主在強求,我們不必相信哪個古人留下了什麼話,我們要相信自己只是上天眷顧的子民,沒有誰能夠知道我們到底是什麼,何必用人類並不智慧的頭腦去製造我們應當遵守的規則?教主,恕我不能與你同行,因為你相信的和我相信的根本不一樣,如果我覺得這個世界已經無可救藥,我絕不會留戀,如果沒有,便不能相信你的所謂法則。在我看來,這世上不但有值得信賴的人,不但有忠肝義膽的人,不但有好人,而且這些人還能夠戰勝另一種人。要相信今世比往日更好,要知道上古的人民沒有如今快樂。我不喜歡一個人去評價整個世界,並以為自己能夠左右世界。你說太平盟是招搖撞騙,那靈教對苗人呢?你們過著比別人優裕的日子,請來漢人最優秀的人作為老師,但是許多苗人連漢字是什麼也不知道。你以為靈教和西越國是人間的天堂,整個西越國的子民也都以為他們生活在人間的天堂,那就是你們的謊言,靈鳳,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們的謊言。」 屈懷剛起身說:「宮主說話太過了!」 冰雪平靜的說:「教主何必生氣,如果我說的不對,大可一笑置之。你會把所有的苗人當成你的親人一樣教化,一樣培育,一樣讓他們享受各種不亞於漢人王公貴族的待遇嗎?顯然不可能,都來享受,誰來創造?」 屈懷剛說:「我們接受文化的熏陶,學習高超的武藝,原是為了保護族人。」 冰雪說:「知道,至於榮華富貴,完全是你們意料之外推不掉的事情。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謊言?冰珀宮為什麼不會著急,因為它沒有奴隸,即便別人得到了整個武林,也對我們毫無影響。而教主不同,當你的奴隸為別人效勞,你將失去所有。」 屈懷剛冷冷的說:「宮主所言差也,在下乃是好言相勸,既然宮主已經言盡於此,我也不好多說。本教尚有要事,宮主在此稍待片刻,在下一定要盡地主之誼,同宮主暢談天下大事。」冰雪笑說:「教主何必多禮,再會!」 看他離開了,冰雪心裡想:那個暗中讓我來的人到底是誰?他的目的是什麼,似乎有許多人有著各種不同的借口,為自己打算著,經營著,我們冰珀宮真的可以倖免嗎?母親不是作了武林人士的一枚棋子,成為他們同仇敵愾的目標。 沒有人告訴我應該怎樣做,沒有人告訴我什麼是對錯,更沒有人告訴我怎樣才能不後悔;沒人能夠知道世界到底是一個巧合還是一個安排,是一場夢幻還是一個過程。 她走出大廳,只見演武場上有很多苗人守衛,崇山峻嶺中巍峨而精緻的廣靈宮是那麼的清幽入聖。 忽然身後有人說:「姑娘,是你?」冰雪轉過身去,只見屈懷英站在她身後,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她說:「是屈公子?」屈懷英點頭說:「不錯,是我……是我……」一面低頭看著地。冰雪問:「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屈懷英說:「我……我,今天是靈教的冬祭之日,我有點事,……」冰雪說:「你忙吧。」屈懷英急忙說:「我……不忙,姑娘,你怎麼……」冰雪說:「一時說不明白,你先忙吧,公子,我不打擾你。」屈懷英忽然說:「其實我不忙,姑娘,若是你不介意,反正也沒什麼事情,我帶你去看看靈教景致,四處走走。」 冰雪點頭說:「好。」心裡想:她對姐姐一廂情願,也真是可憐,不過,如果她能夠不介意姐姐的過去,說不定倒也能讓姐姐正常的生活。 二人行不多時,來到山下,只見冰樹玉掛,白雪飄飛,放眼看去山舞如畫,連綿不絕。屈懷英說:「犀牛潭附近到了春天,一切都活了,山上的瀑布和山下的景色融成一體,我們都說這是靈鳳以前升天的仙境,她會來這犀牛潭沐浴,感受曾經的回憶。」 冰雪笑說:「靈鳳,你從小就聽說關於她的故事嗎?」屈懷英說:「是。」冰雪說:「看來我們這世界畢竟太平凡,太無聊,所以我們只能靠一些想像中的故事讓這世界更加神奇。」 屈懷英點頭說:「不錯。」 冰雪說:「你相信了多少年的東西,居然在我的一句話裡全部被否定,而你居然贊同。」 屈懷英笑說:「當然贊同,姑娘言之有理。」 冰雪說:「公子對當今武林的局勢有何看法?」 屈懷英說:「有點亂。」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六十四回 風聲漸小人聲起 前途如夢路途長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54 本章字數:11748 屈懷英說:「只說中原武林,江北有惡門,江南有風雲會,生死門佔據兩湖,太極洞日漸擴張,勾魂島舉棋不定,不過諸葛世家已經日漸衰微,西南邊上馮唐二門一直守望相助,咱們靈教只是邊陲之地安身而已。」 冰雪說:「你說的都是大家都清楚的,就算知道也不足為怪。」 屈懷英說:「既然大家都不知道的,我又如何知道?」 冰雪說:「古人云,」天行有道,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倘若誰發現了這個規律,誰就能號令天下,成為無人可敵的英雄,不但可以名垂千古,還能享受在人生的榮華富貴。只可惜,天下之大,竟然沒有一人能將造物的規律弄的明白,有的明白了經商的規律,成為有錢的商人,有的懂得治國平天下,有的懂得混跡於江湖,有的能夠平亂,有的卻能製造不平等,有的能夠混淆是非,有的卻能夠化干戈為玉帛。那麼公子認為當今世上,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屈懷英搖頭說:「我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人。」 冰雪搖頭說:「公子謙虛了,並不是每個人生下來就知道萬事的規律,是世事逼他如此。如今貴教主心裡想的就是如何能夠保住靈教,可是在別人眼裡,想的就是如何可以消滅靈教。有一天,這個重任一定會落在你的肩上,那個時候,你會慢慢的看清這個世界,慢慢的明白你的使命,殘酷的現實將會使你慢慢的成長,慢慢認識自己,慢慢認識整個世界。」 屈懷英問:「姑娘為何要說?」 冰雪說:「因為我想知道,一個人是如何告別他無知的童年,告別他單純的生活,混跡於這渾濁的世界。」 屈懷英說:「姑娘,你何必故作高深?」 冰雪說:「不是故作高深,公子帶我來,真的是為了靈教的美景?如果你見過冰珀宮的美景,那麼天下的美景,再美能到哪裡?更何況,現在是看風景的時候嗎?」 屈懷英說:「不知道姑娘來幹什麼?」 冰雪問:「你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我姐姐。」 屈懷英說:「當然,她不會說這麼多話。不過這不重要,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不是你,你不是她。我帶你來,的確是想看看這裡的風景,以前,我一個人找不到理由。」冰雪搖頭說:「你只是在尋找借口而已。」 屈懷英說:「人就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凡事都想給自己找一個借口。」 冰雪說:「有人也說這是人的智慧,凡事都能找到借口。」 屈懷英搖頭說:「我不喜歡。」 冰雪說:「你以為你喜歡的和你想要的就能夠完全被你擁有,如果你只是一個平凡的人,你連想這些的時間都沒有,生計和未來將會緊緊把你束縛。你在如此優裕的環境,卻想著如此毫無意義的事情。」 屈懷英說:「我知道作為靈教的南靈公子,不但要輔助教主,而且還要幫助我的子民。但是我自認不是這樣的人,雖然也許有一天我會學會,但我想我會懷念沒有學會的日子。」 冰雪搖頭說:「公子,你太讓我失望了。是不是有人告訴你,可以實現你心中的夢想,讓你見到夢中的人。」屈懷英轉身看著冰雪,說:「是你?」冰雪搖頭說:「我會用我姐姐的感情作為籌碼來騙取別人的感情嗎?」 屈懷英歎說:「美人如花隔雲端,從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不可能的。她如同美麗的仙娥,對凡塵中人一定不屑一顧。」 冰雪說:「你又在找借口,也許有一天她會喜歡一個普通的人,但不是你。這沒有什麼道理可言,人總是自以為是的尋找理由,可是他們生命中最關鍵最美麗的東西,一向都沒有理由,從生命的誕生,繁衍,根本毫無理由可言,所謂的理由只是過後才總結的經驗而已。」 屈懷英說:「你來是為了什麼?」 冰雪說:「我也為了我心中的夢。」 屈懷英問:「你相信嗎?用另一種方式來實現自己的夢,難道我們對自己的夢想,只有一個欺騙嗎?所有的都在欺騙,歷史、人生、回憶,哪有真實的?告訴我,為什麼我們要欺騙?」 冰雪搖頭說:「不知道,別以為人有智慧,我們通常和別的動物一樣,根本不知道為什麼。」屈懷英說:「所以大家拚命的索取,不問為什麼,希望能夠以此填補心靈的空虛和空白,讓榮華富貴沖淡寂寞無助。」 冰雪說:「我以為你是一個少不更事的人,但是今日你的話讓我改變了這個看法。」 屈懷英說:「每個人對人生都有自己的看法,而且都有自己人生的經歷作為感悟的來源。姑娘,不要看清每一個人,每個人都是蛟龍,遇到自由的天空,就能施展自己的抱負,可惡的是老天,沒有給所有人一個公平的機會。所以還不如看看這兒美麗的風景,讓它們來沖淡空虛和寂寞,沖淡我們的哀愁與悲傷。」 冰雪說:「看吧,有的人可以,有的人就不行了。我看這些山水怎麼帶著一股子淡淡的哀愁。真是欲罷難收啊。」 屈懷英說:「這倒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平常人見平常事,傷心人見傷心事。」 冰雪說:「黃山派的人呢?」屈懷英說:「你以為他們會一直在這裡?現在他們得到了我們的藥材還有毒藥,得到了想要的東西,自然會離開。他們要維護武林的正義,重新成為武林各派的首領,要同除邪島分庭抗禮,主宰武林的事情。」 冰雪說:「果然是人在人情在,怪不得令兄會那麼在乎與冰珀宮結盟。我看,是你們同馮門的恩怨還沒有了結吧。始終對對方都是一個威脅啊。」 屈懷英說:「馮門錢財倒是多,說到高手,未必很多。加之川蜀平原根本不能適應本地的氣候,他們要闖入靈教,千難萬難。」 冰雪說:「馮遺孤最大的本事不是武功,而是他善於鼓動別人為他賣命。更何況他手上有錢,他永遠不會受到傷害,這樣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 屈懷英忽然歎說:「我只想這樣走著,看著這裡的風景,沒有語言,什麼也沒有。」冰雪說:「只怕這不可能。這些景色當然不會寫著語言,但是你的內心會有。你逃不過這聲音。」 屈懷英正要說話,忽然一個人影閃動,屈懷英喝道:「什麼人!」已經閃身追了上去。那人奔行在前面,足不沾地,了無痕跡,輕功可見一斑。 冰雪也隨後跟上,那人漸漸消失,冰雪直覺這人便是引自己前來的人。她問屈懷英,「你認識他嗎?」屈懷英搖頭說:「不認識。他的身法很奇怪,一時開分不出來路。」冰雪說:「聽說在靈教廣召豪傑,不怕有人趁機混入靈教?」 屈懷英說:「我們對來者的要求很嚴格,應該不會出錯。而且靈教所給的條件是優厚的,比別派都好,同時,別派的弟子我們是不要的,他的武功和經歷是我們考究的最基本的條件,不會有事。」 冰雪說:「想來靈教教主也不是易與之輩,你可以放心了。」屈懷英說:「可是我總是有一種隱憂,不知道這樣的局面還可以維持多久。」 冰雪說:「有個人在我們身邊,對我們的事情瞭如指掌,這才是我最害怕的事情。他武功高強,身份神秘,動機難察,公子就不怕嗎?」 屈懷英說:「怕也沒有用。我一定會在靈教布下天羅地網,讓他根本不能離開廣靈宮!什麼興致都沒有了,先回去對付這個人再說。」 冰雪看他離開了,心想:他對姐姐一往情深,但是卻能夠完全不理一個和他意中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如果我為了自己的快樂而改變自己的記憶,我還是我嗎?改變了記憶的我,就能夠得到快樂嗎?不,那既是重生,也是死亡。我還沒有到需要重生的地步,還不能拋下我的全部,最關鍵的,我不能容忍別人為我寫下一點記憶。我就是我,不能連一點面對現實的勇氣都沒有。該來的都來吧,我不怕。 她走在美麗的風景裡,如畫的風景從來沒有勾起她的注意,正如當年母子同堂的天倫之樂也沒有讓她特別留意一樣,不知以後她會不會喜歡這如畫般的美景。 她只是隨便呆了一會,便有兩個苗女過來,冰雪問:「你們來幹什麼?」那兩人說:「請宮主赴宴。」冰雪點頭說:「好,屈懷剛是看上我了。」正說著,忽然一個人影閃動,冰雪喝聲「什麼人!」已經追了上去,那人身形並不是很快,冰雪很快就追了上去,一掌擊去,將那人冰封在冰柱內。 那人身形一展,衝破冰柱。冰雪飛身趕上,攔住說:「你是何人?」只見那人蒙著面紗,一身黑衣,一雙眼睛不安分的閃動著。冰雪問道:「來此何為?」那人說:「你又不是靈教的人,也是來刺探的吧,咱們交個朋友!」冰雪問:「你是誰?」 那人說:「我,是馮真。」冰雪說:「原來是馮遺孤的寶貝女兒,怎麼,來刺探,我可沒有那麼無恥,正道人士!」馮真說:「少裝清高了,什麼人?」冰雪說:「冰珀宮主。」馮真說:「剛才我已經猜到了,你就是冰珀宮主,果然厲害。」冰雪說:「以你的功夫,今天若不是靈教大祭,你根本就進不來。不過就算你進來了,也出不去。」 馮真不屑的說:「那我更想試試看了。」冰雪說:「你連我這關都過不了。」馮真說:「原來你們已經結盟,看來父親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冰雪問:「令尊派你前來?」馮真說:「才不是。家父從來不讓我做事情,因為他知道只要我出馬,沒有辦不好的事情。」 冰雪不屑的說:「太輕狂了可不是好事。」 馮真說:「我最大的弱點就是太謙虛了。不信,咱們可以比比。」冰雪說:「剛才已經比過了,你先走,我後面追上來,攔住了你。」馮真說:「那多沒勁,我想人活著要是就是比試武功,也沒意思,人生那麼長,一下子就比了,多沒勁。我要和你比點難的東西。」 冰雪問:「什麼?」 馮真說:「我們比誰先離開靈教。」冰雪說:「我現在就可以讓你離不開靈教。」馮真說:「那也未必,現在你驚動了靈教的人,那正好。他們才不會無端的為了傷害我和馮門結仇。殺一個對他們根本不構成威脅的人,卻得到整個馮門正當的理由,聯合各派為我報仇。這筆帳靈教教主自然會算。我敢說,他寧可殺你,也不會殺我。因為你對他們的威脅,顯然要大得多。」 冰雪說:「好。」馮真笑說:「咱們誰先離開了靈教,就到鏡湖去等另一方,看誰先到。」冰雪點頭說:「好。」馮真說:「靈教一向寬進嚴出,絕不放走一個外人。所以,咱們只有尋找時機了。要硬闖是不可能,今時不同往日,靈教在黃山派的幫助下,已經建立了一個很完美的天羅地網,蒼蠅也難飛過去。」 冰雪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心裡想:一個武功泛泛的人能夠如此自信嗎? 靈教的風光在眼裡如此秀麗,卻吸引不了她半點興趣,反而是它無所不在的守衛使她好奇,靈教的防衛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那兩個苗女已經來到她身邊,她心裡不自禁的想:她們知道馮真嗎? 不多時到了一座小竹樓上,只見屈懷剛同靈教東靈老人等人已經在那裡等候,但是卻沒有屈懷柔和屈懷英兄妹。冰雪平淡的說:「教主如此款待,冰某深感不安。」屈懷剛笑說:「宮主何必如此客氣,都是朋友。」 冰雪落座,一股撲鼻的香味從外面傳來,她說道:「難道這就是貴教的」靈泉聖釀「,這麼遠就能感到它的香味。」說著已經有人送上酒來,往杯裡一倒,香氣四瀉。屈懷剛說:「近來漢人之風盛行苗人所有的也就是這一桌飯菜,和這一身打扮了。」 冰雪說:「在下雖然久居於此,可是也是漢人。」 屈懷剛說:「漢人和苗人,只在乎你怎麼想而已。」冰雪問:「不知教主如何想?」屈懷剛說:「喝酒,吃飯。」 正說時,忽然一陣冷笑聲傳來,冰雪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白衣男子身形翩然,站在樓外竹林上,手中拿著一支玉笛。 東靈老人喝道:「什麼人,膽敢闖入靈教禁地。」 那人說:「晚生流星,拜見靈教教主。」 屈懷剛說:「聽說太極洞在西陵派吃了大虧,和馮門決戰,也沒有得到什麼好處。四派分天下的傳說,看來未必是真。」 流星面不改色,說:「教主此言差矣,中原土地,北上大多是生死門所有,西面是諸葛世家,東面有勾魂神島,至於南面,咱們太極洞一路下來,也佔了十之七八。只不過北方十三邪所在之地,以及貴教和馮唐二門所藏身之西南邊遠之地,未曾拜會而已。」 屈懷剛也是毫不聲張的說:「是嗎?不要說生死門遇到風雲會和惡門的重重包圍,也不必說諸葛世家遇到真武各派的圍攻,更不用說勾魂島內部都是紛爭不斷,但是看你們太極洞這一路上所受的挫折,就知道你們氣數已盡,況且,江湖各大門派,不但實力沒有減少,反而不斷增加。看來,如果我估計的不錯,你們已經沒有容身之處。兄弟,像你這樣的人,我們靈教是不計前嫌的,你要是想過來,說一聲就是了。」 流星冷笑說:「看到你們能夠結盟,真是替你們感到可喜可賀,終於找到了一個替死鬼。屈教主,有件事你是想不到的。」 屈懷剛說:「不知兄弟所說何事?」流星平靜的說:「因為你們的行徑人神共憤,所以,連同馮門、唐門,還有西陵各派都來圍剿你們。」 冰雪忽然說:「天下誰不知道你們這些害群之馬,馮門唐門會和你們一起圍剿靈教,當真是笑話!」流星說:「不是笑話,咱們漢人圍剿叛逆的苗人,本是理所當然。好好的一個黔州,為何要改成西越國。在大義和小節面前,英雄一般選擇前者。」 屈懷剛依然平和的說:「早知道你們會來這一步,也知道那群所謂的正道人士一定會藉機報復,欲將我靈教除之而後快。屈某若不準備,這場比鬥有什麼意思?什麼漢人,苗人,沒有利益你們不會那麼義正詞嚴。小兄弟,你不幸作了使者,一般仇恨深重的雙方,對使者一向絕不留情。」 流星說:「這就是我來的原因,因為我能夠離開!」 話音未落,只見一道黑影飛奔而來,屈懷柔長鞭閃動,已經向流星身上擊去。流星身形轉動,其優雅之態,連冰雪見了都覺怦然心動。 屈懷柔一招未盡,一招又起,招式連綿不絕。冰雪心裡想:這招式變化無方,眼看已經使盡,卻能演出千變萬化,力道明明很小,擊來卻是內勁十足;明明是一招石破天驚的招式,但是使出來卻是虛晃一招。令人身心疲憊,防不勝防,靈教的武功,果然自有神奇之處。 流星一支玉笛,輕飄如流雲,輾轉似飛絮,馳騁於風中,長袖飄飄舉。其儀態之瀟灑迷人,可絕古今。 屈懷柔一連攻了幾十招,都不能傷到流星分毫。忽然下面有人喝道:「聖女讓開,待本護法為靈教擊退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賊子。」話音未落,一個手執枴杖的中年苗人已經飛身而上,長拐飛舞,在空中泛出一道逼人的白光。 屈懷柔喝道:「我自己來!」她手上長鞭越來越快的舞動,將來者逼開,流星身形閃動,說道:「百靈聖女,沒時間和你玩了,後會有期!」 屈懷柔正要追趕,屈懷剛喝道:「聖女止步!」 屈懷柔回身來到樓上,說:「教主,為什麼放走他?」 屈懷剛說:「聖女以為我真是為了靈教大祭才疏於防範。我只是故佈疑陣,讓他們以為靈教不過如此。等到他們來到靈教的時候,就會發現,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地方,讓這裡成為他們的葬身之地。」 屈懷柔驚訝的說:「教主早就知道了?」 屈懷剛說:「作為靈教教主,當然要顧慮種種,他們有什麼風吹草動,我能不知道嗎?倘若不知道,他們一旦攻入靈教,我們還有容身之地嗎?我早說過,要想在江湖立足,要想成就一番大業,要想能在江湖風頭浪尖享受勝利的喜悅,不成為別人的棋子或是手下敗將,你就得做好準備。」 屈懷柔點頭說:「教主說的是。靈教大業,苗人的江山,絕對不能落入漢人的手中。」 冰雪笑說:「屈教主,你雖然深謀遠慮,但是有一點你沒有想過,當各派的力量大大超過你的時候,要以少勝多,太難了。」 屈懷剛說:「我可不想來一場一對一的決鬥,那樣當然是在比誰的高手多,就算贏了,也是傷人一千自損八百。」 冰雪說:「教主的話讓人心裡羨慕得很,我也想有一天不費一兵一卒,得到整個江湖啊。」屈懷剛說:「倘若宮主有意,現在出手還來得及。」 冰雪問:「教主此話怎講?」屈懷剛說:「宮主的神功蓋世,只要讓人知道咱們聯手,宮主在路上傷他幾人,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冰雪說:「我想知道教主的計劃。」 屈懷剛說:「你一定很驚訝,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實話對你說,一切都是我的安排,天下武功都好模仿,只有」冰珀掌力「,其威力大家都知道,無人能仿。所以,我先放進各大派的人,來個一網打盡,他們援兵到達的時候,我會讓我的手下模仿各派的手法在路上殺人,擾亂他們的心神,而最重要的一個殺手,我無法模仿,只有宮主親自為之。各派也見識過令堂的掌力,倘若他們知道冰珀宮主也同靈教聯盟,現在不是興這個嘛,他們必定銳氣大損。」 冰雪說:「教主的方法固然不錯,但是你怎麼會以為,我會願意給你當一個區區的殺手?」屈懷剛說:「什麼是殺手,一個宮主去當一個殺手,那不算殺手。一個人的身份地位是以他最高最榮耀的部分流傳於世的,一個皇帝即便在田地勞作在別人眼裡他也是皇帝。宮主如果不明白這個道理,活起來會很不明白。」 冰雪笑說:「好,我幫你當這個殺手。」 屈懷剛笑說:「我知道宮主會答應的,十二正派,居然同太極洞聯手,他們以為找到一個絕佳的機會滅我靈教,我卻以為他們給了我一個完美的借口消除勁敵。而宮主,也得到一個機會,一個你內心深處很想要的機會。」 冰雪說:「教主這話在下又不明白了。」 屈懷剛說:「作為一教之主,不但要對江湖有所瞭解,對有可能影響江湖的人,也應該有所瞭解。宮主心裡想的,自然不用我來說。」 冰雪看著樓外的山,說:「看來看去,還是這些山簡單啊,至少你不會防著它。」 屈懷剛說:「流星送來了最好的下酒菜,這桌飯,看來也可以吃了。」 雪花依然下個不停,天地間變成了一片潔白,她便在這潔白的天地間緩緩的走著,任雪花撲在身上和身邊。 屈懷柔來到她身邊,說:「已經為宮主備好了馬匹和乾糧,估計你要去的地方,是離龍宮不遠的柏江,那裡是各派前來的必經之地。一當過了龍宮,我們就無法阻止他們前來。」 冰雪說:「是教主讓你來的?」屈懷柔搖頭說:「靈教的大事,一向是六宮參與,可以說是我們大家的決定。」 冰雪看著屈懷柔,說:「你那麼確定,我是去殺人?」屈懷柔說:「有個人叫孟生,我想你認識。」冰雪心裡一怔,說:「你說孟生,你……你把他怎麼了?」屈懷柔說:「佟澤太天真了,以為派幾個人來就行了,從孟生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來自太平盟,不過我沒有揭穿。這樣才好玩。我第一次見到佟澤,同他交手,可沒想到會如同今天一樣精彩。孟生的武功和智慧,都不能和我作對,尤其是現在他以為自己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實際上卻是他在明處,我們在暗處。」 冰雪說:「為什麼到現在才告訴我?」 屈懷柔說:「難道當我們告訴你可以實現你的夢時,你心裡想的是龍濤,你以為我們可以讓他死而復生?」冰雪立刻說:「不要說下去!」屈懷柔淡淡一笑,說:「每個人都會為情所困,沒什麼大不了。」 冰雪閉上眼睛,說:「我的決定,說不定會在最後的時刻改變。」 屈懷柔說:「只要不逃離你的本意,怎麼改變都行。總之你得做一件事情,時間可不那麼好打發,人生也不是隨便就能應付過去的。」 冰雪離開靈教的時候,心裡想:馮真和我打賭,不知道我們誰先離開這裡。人生有些事情總是不了了之的,沒有結果的事情太多,沒有下文的事情也不少。 就連經過鏡湖的時候,她也沒有想到她們的賭約,有時候隨口一句話,是不必放在心上的。她極力讓自己從雜亂的思緒中理出頭緒,這時一陣冷笑傳來。 她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高高的中年男人在自己的後面站著。她問:「你是何人?」那人說:「難道你沒有發現,當你從冰窟裡走出來的時候,你的婢女都成為了高手?」冰雪說:「那是你的指點?我以為惡門沒有來過。」 那人說:「已經來過的人,那就永遠都已經來過。」 冰雪說:「你來幹什麼?」 那人說:「我總得找點事情做。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我做的事情了。」冰雪說:「所以你要幫助冰兒她們練成冰珀掌力,只是因為你無聊?」那人說:「不錯。」 冰雪身形一展,一掌向那人擊去,那人閃身離開,身形飄忽,冰雪絕難與之相提並論。那人說道:「怎麼宮主這麼快就動手了。」冰雪看著那人,說:「你就是江湖上人稱」十指音王「的孟長青?」 那人問:「你如何知道?」 冰雪說:「江湖上能夠會」夜魔咒「的,沒有幾個。母親生前也知道是你,可是沒有對我說,我也知道是你。我們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是你,但是我一直找不到你,看到母親那麼痛苦,我居然天真的以為,找到神醫,就可以解除母親的痛苦。」 孟長青說:「你很恨我!」冰雪冷冷的說:「不是恨,已經不知道一種在心裡沉積變化了多年的恨到底是什麼,孟長青,我只是想知道,是什麼感覺,讓你能夠練成天下最難練的」夜魔咒「,加害我的母親,讓他受著生不如死的折磨。」 孟長青說:「如果你要知道為什麼,就得明白二十年前的恩怨。你要明白,一個人做一件事情,多少都有他的原因,他也多少都已經考慮過後果。」 冰雪說:「二十年前的事情,就在你的回憶裡,在你的話裡,你的一面之詞,和你用心編織過的回憶,精心修改過的故事,我不要聽你的謊言。我也有一個故事,這個故事需要我為母親報仇。」 孟長青說:「我如同一個孤魂野鬼,在荒野裡飄蕩著,看到了你,如同看到了一點希望,沒想到,卻是一個殺機。不過,有時即便是遇到一個殺你的人,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至少我的生命裡不再孤寂。」冰雪恨恨的說:「你們這些玩弄音律的迂人,多愁善感到偏要為自己的生命尋找一個在別人看來荒謬無稽的理由,你們不覺得自己是在擾亂這個世界,混淆我們的視聽嗎?比文人更可惡的就是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樂師。」 孟長青哈哈大笑說:「看來,在你們眼裡,我們對於美無限的追求,只是一個荒謬,一個笑話,一個禍害人間的因由。」 冰雪說:「如果早知道這點,你將會少做很多讓你後悔的事情。現在你不必尋找理由,為了心裡的美,為了心裡的所謂追求,為了所謂的藝術,你就可以毀滅人間的生命,製造人間的痛苦,消遣別人的悲哀,也許結束才是你最好結局!」 孟長青說:「不過你知道,即便你心裡有多少想殺我的意思,有多少報仇的理由,你問過你的實力嗎?你最多也就是到外面去刺殺幾個二三流的高手而已。」 冰雪喝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孟長青說:「我說過,我如同一個孤魂野鬼,根本沒有事情可作,我的一雙眼睛,卻反而能夠看得更遠,更多。這靈教一連傷了數十個高手,留下幾個回去請兵,路上一連碰到各派人物追殺,死者雖少,但是沒有一個人是死於同一門派的手下。我當時還想,會不會也有人死於冰珀掌力之下。」 冰雪說:「現在你看到了,別說你又要阻止。」 孟長青長笑一聲,說:「冰珀宮現在已經可以偏安,為何要加入武林?這武林就是一個池塘,在這裡面什麼都有,什麼你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有。在這裡你會迷失自己,比你眼中那些迂腐的樂師們,那些追求美的喜歡音律的人們,更加會迷失自己,更加會因為自己的想法而製造痛苦,製造悲哀。換句話說,也許製造痛苦和悲哀的,不是那些音律,而是這個江湖,是這裡面太多的東西,值得所有人追求,值得所有人為了它而迷失。我不想你也迷失,你們以前不是很好嗎?」 冰雪說:「以前不是有個古人說過,任是深山更深處,也應無計避征徭。事實也是如此,我們遠到西南,不是也被你找到了嗎?我們不同江湖往來,但是你為何要加害我娘?恩怨不是一方說結束就能結束的。」 孟長青說:「這只是我的肺腑之言,聽或者不聽,其實都不重要。有時候,如果道理是那麼明顯的話,人就不會犯錯,事實上也是如此,一個人要選擇一個正確的方向,可是很不容易的。」 冰雪手上長劍脫鞘,喝道:「廢話少說,孟長青,今日我殺不了你,但是你也休想阻止我!」孟長青說:「即便你有一個多麼善良的心,也不能改變你做的事情,你殺人的時候,一樣和別的人殺人一樣,帶來痛苦,帶來災難。」冰雪長劍一指,說:「廢話少說!」她手上一動,一股劍氣向孟長青逼去,孟長青衣袖一捲,將劍氣逼於一側,說:「今日我來,完全是作為一個長者,一個已經不能改變過去的人,希望別人能夠不再重蹈覆轍。」 冰雪身形展動,騎上馬,回頭說道:「已經叫你廢話少說,等著我來報仇!」 鏡湖的美景在馬的飛奔中轉瞬即逝,所有的美景在她眼裡,只不過是一道風景而已。 一路往前行了半日,人煙漸漸的少了,荒山野嶺,只有鳥語。好不容易到了河邊一家茶館裡,往來的人很少,冰雪讓小二餵了馬,自己一個人在窗邊喝茶,一邊看著外面的美景,心裡想著一些往事,覺得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忽然之間一騎快馬奔馳而來,只見一個青年公子翩然下馬,來到店中,口中喝道:「小二,快上五碗涼茶,來幾斤牛肉。」小二一邊應著,一邊說:「客官,趕這麼急啊。又是武林中有什麼大事嗎?」 那人說:「你只管作你的生意,別管那麼多。」小二笑說:「那是,你們武林中人,都是飛簷走壁的,我們怎麼敢知道你們的事情。」 冰雪冷冷的說:「飛簷走壁只是別人看到的而已,小二,你想看到死人的樣子嗎?」 那人對冰雪說:「姑娘這話,好像是有些來頭?」 冰雪說:「你是馮門中人,還是唐門中人,還是別的武林大派的人?」那人說:「在下是真武派的俗家弟子,燕秋。」冰雪搖頭說:「我本來不想殺你,但是不殺你,誰會告訴別人,冰珀宮主在此。」 燕秋驚訝的說:「你就是冰珀宮主?」冰雪問:「你覺得我不像冰珀宮主,是因為我不夠凶狠,還是不夠高明。」燕秋說:「宮主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人物,我只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沒想到我能在這裡見到宮主。」 冰雪說:「誰都不能改變我殺你的決心。見到一個名人,如果結局是死亡的話,還不如不見。」說完手上一動,一道冰柱直朝燕秋身上逼去,燕秋身形一閃,已經躍出店外,大聲說:「冰珀宮主,不知什麼地方得罪了閣下?」 冰雪冷冷的說:「什麼地方,難道你不知道你們來的目的嗎?廢話少說,拿命來!」燕秋長劍舞動,劍氣霍霍,但是冰力很快將他封住,冰雪再一用力,冰塊四散,忽然化作一塊塊鋒利的冰稜,朝燕秋身上刺去,眼見燕秋四周全是迅速撲來的冰稜,便要死於非命。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六十五回 望去人間無人伴 腸斷天涯有誰知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55 本章字數:11877 忽然一個人影閃動,只見長劍擾動,已經將冰稜擊落地上。 一個白衣公子緩緩落下地來,冰雪眼前一亮,只見來者正是皓秋。皓秋淡淡的說:「久仰冰珀宮主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冰雪說:「你的功夫又有了長進。」話音未落人已搶上前去,手上長劍一動,夾著冷氣向皓秋身上刺去。這「無情劍法」其實化於「攝魂劍舞」,招招置人於死地,不過使出來卻是偏偏美艷動人,身形之婀娜,有如一朵飄飛的白雲,那麼縹緲,那麼讓人產生無限的遐想。 皓秋感到身邊冰冷的氣氛和飛舞的冰塊,已經鋒利的長劍,每一劍幾乎都要洞穿他的心。 燕秋看著心裡暗暗著急,可是根本插不上手,這時三匹馬飛快的趕上來,燕秋急忙叫道:「師父,快來救師兄!」一個老道人下了馬,說:「你師兄的武功不差,不用別人出手。」燕秋說:「可是我覺得他被包在冰塊中。」那道人說:「冰珀掌力的威力便在於此,燕秋,你好好看著,當別人的劍氣緊緊包圍你的時候,你應該怎麼作。」 燕秋看著皓秋手上的劍,那劍舞動著,快如閃電,卻能在最緊要的關頭,把對方的劍氣化於無形。冰雪一連出了數十招,但是仍然無法傷到皓秋分毫。她心裡暗暗想:他的武功為何忽然之間變得如此厲害? 皓秋長劍一震,一招「可上九天攬明月」,力道千鈞,擊得地上風聲四起,他人已經帶著呼嘯的劍氣,躍到空中。冰雪如影隨形,「此情可待成追憶」,「也無風雨也無晴」,……一招招如同行雲流水,連綿不絕的跟著,兩人漸漸鬥到林子中。 皓秋身形展動,躍到一棵柏樹上,長劍一點,樹上的樹葉立時就將冰雪劍氣裡的冰塊一一擊退,樹葉和冰塊在空中飛舞,一柔一剛的在空中飄灑,紛紛跌落地上。 皓秋說:「你看到地上這破敗的樣子嗎?怎麼你那麼喜歡殺人?」 冰雪問:「你不殺人,你來幹什麼?」 皓秋說:「我殺人是為了救人。」冰雪冷笑說:「武林正派強詞奪理的事情,我見多了。」皓秋長笑一聲,說:「好,作為真武派掌門人,作為一個武林正派的人,我同你為敵。」 冰雪問:「你當了真武派的掌門人?」 皓秋說:「不錯,你沒有看到我身上的孝服?」冰雪問:「令掌門已經仙去?」皓秋說:「師尊把功力盡數傳給了我,就是要我和你們這些武林邪派為敵。」 冰雪冷冷的說:「你們自以為是正派,難道武林人的生死,就都應該由你們來決定,正派,正派就是你們十二個門派嗎?難道你們不是一樣,為了自己的私慾,何必把自己冠上冠冕堂皇的口號,何必讓自己為作壞事也去費勁找一個別人不相信的借口。」 皓秋冷笑一聲,說:「我們奉行的不是借口而是原則。邪派總是認為每個人都是自私的,不會為別人考慮,認為正派得到了權力,財富,榮譽還有地位,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可是當你背負道義和明白事理的時候,你會明白的。」 冰雪哈哈大笑說:「每一個當了掌門的人都會這麼說!虛偽,我見多了虛偽的人,皓秋,打出你手中的劍,我們不能用語言交流。」 皓秋說聲:「痛快!」身形一閃,長劍刺來,地上的落葉在冰雪身周狂舞,夾著冰塊,冰雪出劍相擋,只覺身周可用的力量越來越少,忽然一陣兇猛的氣流撲來,她覺得背上一疼,已經中了一劍,這一劍當然不是皓秋所殺,因為皓秋在前面。 冰雪轉過身來,只見馮遺孤站在身後,她長劍一指,怒說:「卑鄙!」馮遺孤朗聲說:「妖女,你知道什麼是卑鄙嗎?你這樣就是卑鄙無恥,為世人所不齒。」 冰雪知道馮遺孤自然劍氣一樣很能驅使自然之力,自己斷難取勝,便飛身離開。馮遺孤說道:「皓秋掌門,你的劍法果然青出於藍。」皓秋說:「還是馮掌門的劍法,一出手就傷了人。」 身上的傷口越來越疼,冰雪無法為自己的背上敷上藥,她一面飛奔著,心裡一面想:為什麼我連這幾個人都對付不了,還以為會很容易。 她覺得眼前有些昏暗,自己也實在沒有力氣再跑下去,便靠在樹下,任思緒漸漸的恍惚。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只見幾個人影恍恍惚惚的過來,其中一個說:「小姐,她好像受傷很重。」另一人說:「怎麼會在這裡殺人,方圓十里都沒有人居住的。」 冰雪感到有人將自己扶著,在背上輕輕敷藥,包紮傷口。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深人靜,出了門,院子裡有一個綠衣丫頭在桌子上擺著瓜果,她問道:「姑娘,是你們救了我嗎?」那女孩轉身過來,笑說:「小姐,紅綾,白玉,你們快出來啊。」只見三個女子從屋子裡走出來,一個紅衣女子,一個白衣女子,一個紫衣的小姐,生得甚為嬌婉,如同煙雲般朦朧的身材,如同煙霞般夢幻的臉龐。 冰雪問:「不知小姐名諱,多謝救命之恩。」 那人說:「我的名字,只怕說出來就不大好了。你看我現在在這裡住著,不就是圖個清淨嗎?」冰雪說:「清淨,姑娘四個人在這裡尋清淨,若是垂老之人,經過了太多的事情,那也罷了,可是姑娘……」 那人說:「有些事情,不要太多,就能讓一個人徹底傷心,絕望。」冰雪問:「什麼事情?」那人說:「妹妹,有些話憋著也難受,我喜歡上了一個人。」冰雪說:「愛情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姐姐,那是件好事。」 那人說:「可是我的名字錯了,我叫江一寧。」 冰雪說:「江一寧,你是……」江一寧說:「不錯,我喜歡的人是正派中人,不要說我們在一起生活,就是他不殺我,也是天理不容的事情。」冰雪說:「其實什麼正邪,那都是騙人的。」江一寧搖頭說:「正邪是騙人的,可是生死門和各派的仇恨,不管由於什麼原因結下的仇恨,就不是騙人的了。那麼真實,那麼殘忍,那麼讓人不堪回首。」 江一寧說:「你剛受傷,別太動了,快坐下,吃點瓜果。」說完自己過來扶著冰雪,冰雪緩緩過去,坐下來,輕聲說:「可是你心愛的人在這個世上,我本來以為,除了生死,沒有一樣東西能夠隔開兩個真心相愛的人。」 江一寧坐下來,幾個丫頭為二人倒上茶水,便到一邊去玩去了。江一寧這才歎說:「有時有的距離比生死還要遠,如同天上的銀河,將人隔開,永遠都不能長相廝守。」冰雪搖頭說:「看來人間的悲劇,並不只是因為死亡。江小姐,生死門是殺了不少人,也作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這都是因為什麼?令尊那麼想當武林至尊?」 江一寧起身來,說:「生死門地處偏僻,經營著很多並不賺錢的行當,長此下去,必定有一天連最基本的日子也難以維持。父親最大的願望就是佔有江南,把江南的富商作為我們財富的來源,不再受衣食這等小事的束縛。另外一個重大的原因就是因為我的母親,當年他身受重傷,只有一個人能夠相救,那就是天醫派的掌門人,可是杜掌門說他只救十二正派中人。父親從此就有一個願望,希望能夠一統武林,什麼正派邪派,都在他的手中。」 冰雪說:「也許,這些只是一個借口。」 江一寧重重的歎了口氣,說:「不錯,父親最早說的,是江南各派受到十二正派的牽制,十二正派在武林中為所欲為,我真的以為,我天真的以為父親真的是為了天下。後來我到江南,慢慢的發現,原來我們給江南帶來的,都是災難。當我看到滿目倉荑的江南,看到他們的屍首,看到鮮紅的血和逝去的生命,看到離散的家人和分開的情侶,我真的很痛苦。」 冰雪說:「一個好人看到一件她不能容忍的事情之時,如同一個惡人看到別人行善一樣難受。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們都習慣於用正邪來區分一堆人,用好壞來評價一類人,可是沒想到,好人中也有壞人,壞人中也有好人。一個壞人在好人堆裡沒有容身之地,一個善良的人,在壞人堆裡,也很難忍受那麼殘忍的事情在她眼前發生。」 江一寧說:「我果然沒有白救你,你說的話讓我心裡的石頭慢慢的下沉。姑娘,你我似曾相識,似乎在哪裡見過。」冰雪說:「也許是前生吧。在下乃是冰珀宮主,冰雪,從來沒有見過姑娘。」 江一寧說:「在江南我似乎見過你,這倒不必說了。雖然各派對冰珀宮有一點偏見,但是自從上次薛冰姑娘在唐門幫助正派之後,你知道江湖上怎麼說嗎?說冰珀宮改邪歸正了。可是無論我作什麼,我都會受到漫無邊際的指責和唾罵。我沒有對的時候,也不會得到別人的諒解,更不能被生死門的兄弟們理解。在他們看來,得到整個武林,付出一些生命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冰雪心裡想:只怕現在我已經被人認為是改正歸邪了,為什麼我會這樣? 她平靜的說:「那你同你的心上人一起離開,遠離江湖恩怨,那不是很好嗎?」江一寧說:「我不想強求別人,我知道也許他會同意,也許他為了我會放棄自己的夢想,放棄自己的師門和自己未完成的事業,不過,我不願意,我悄悄的離開了他,離開了我最心愛的人。那個傷心的夜,那個寫滿了離別悲傷的夜晚。」 冰雪看著她的背影,說:「兩個人在一起,互相考慮,互相理解,為了對方不惜犧牲自己,當他終於決定要離開他的師門,要為了你捨棄一切的時候,你已經離開了他。」 江一寧說:「是的。我相信他也在找我,我實在很想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子。」冰雪問:「他是誰?我一定幫你打探消息。」江一寧說:「他就是法寶寺的萬少俠。」冰雪說:「萬少俠,他不是,不是喜歡坤雪姑娘嗎?」 江一寧沒有說話,冰雪急忙說:「我說錯了,其實,我們見得也不多。」江一寧轉頭來,眼裡含著一點淚光,輕輕說:「不錯,我是在為自己籠上一件美麗的花衣。其實,我連他喜不喜歡我,都不知道。」 冰雪起身來,站在她身邊,說:「像你這樣的好女子,天下很少,他一定很喜歡你,這是不用說的。那麼你就應該出去,證實你自己,而不是在這裡孤獨的守候,為自己找一個寂寞的寄托。江姑娘,……」 江一寧激動的說:「不,我不想知道結果,我把所有的罪過,都歸罪於上天的安排,我寧可孤獨的守在這裡,也不願出去面對我不願面對的事情。我不敢對他說一個字,不敢看他的眼神,不敢想他的樣子,只有無休止的寂寞,只有永遠的不見,才能讓我將思念和留戀變成幽幽的怨氣,讓這無盡的風將它們帶走,帶到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讓它隨著記憶,隨著生命,隨著時間的消失慢慢不見……這就是真正的原因。」 冰雪拉著她的手,說:「只要你願意,你還可以回到那個江湖,回到那個世界,看看你心愛的人,即便他是不喜歡你的。畢竟,你算是幸運的,有許多人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想自己心裡的愛,他們忙於生活,忙於生計,那才是一種無奈。姑娘,不管我們再傷心,我們都沒有到連最基本的生計都要犯愁的地步。」 江一寧歎說:「是,我曾經讀過一個聖人的訓示,他教導我們應該窮則獨善其身,達而兼濟天下。我們為了一些原本不會影響生死的所謂感情,就能夠拋下所有的一切不管,把自己學來的本領和畢生的才華都埋沒了,可是我們的才華從哪裡來,我們憑什麼過得比別人好,好到還能躲避,為了感情去躲避,忘記自己的責任,明明看到有處於水深火熱的人,卻只有逃避,我是不該逃避。」 冰雪歎說:「可是有時我們這些人太貪婪,我們希望擁有別人沒有的本領,希望擁有隨心所欲的生活,卻不願為別人帶來什麼。我們的吃穿不都是從百姓身上來的嗎?但我們卻把他們忘得一乾二淨。什麼道義,責任,都只是我們的借口,我們完全忘了。上古之時,那些俠義之人,留下了所少千古絕唱,他們心裡想的只有國家,只有百姓。」 江一寧說:「上古的帝王,心裡一樣只有百姓,大禹治水,那是豐功偉績,也是無私奉獻。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年代,都為著自己,都忘了別人。宮主,如果所有的人都在為著自己打算,你一個人要為了百姓,為了天下,你覺得是很艱難,還是根本不可能。」 冰雪說:「其實我讀不懂世人,也讀不懂江湖,我作的每一件事情也只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的親人,如果真的要為了天下,我又能真的作些什麼。」 江一寧緊緊握住她的手,說:「路漫漫其修遠,天下的道理沒有那麼容易看透,世事越來越複雜,我們越來越脆弱。宮主,何必那麼計較,至少我們還有一身的本領,至少,我們還能想到別人。知道老天讓我們得有一身本領,她的目的不是要我們享受,不是要我們藉以凌駕於普通人之上,而是要我們幫助他們,我們就是上天的手,上天要假借我們的手來維護她無上的公平,可是我們誤會了上天的旨意,把這天地弄得烏煙瘴氣,不成樣子。一切,都亂了。」 冰雪點頭說:「每一次認識一個人,都讓我從中獲益匪淺,我終於明白,每一個人都在想她心中的事情。對人生,對這個世界,我應當見到每一個人的時候,都向他們請教人生的道理。」江一寧放開手來,緩緩在院子裡走著,說:「那倒不必,只是感悟,有什麼用?當今武林一片混亂,武林一站,用的錢財還不都是富商官吏身上出來,他們的錢財,還不是來自百姓。普天下的財富,都是來自他們啊。結束這無聊的爭鬥,結束這無聊的江湖,結束這一切,那多好。」 冰雪轉身看著她,問:「江湖的滅絕?那是斷不可能的。」江一寧說:「那倒也是,只不過,我們可以按照懸克先生所說的一樣,武林只是為了幫助世人,我們研究天地之間的道義,最直接的體會到天地的真義,將冥冥的真意帶給天下百姓;只有平靜,只有消失了殘殺,才能讓武林成為天下之福,而不是現在這樣的禍害。我們是在幹什麼,我們把這個世界弄得充滿了罪惡,弄得那麼可怕。連我們自己都不願去看,連我們自己都想著這世界為何如此討厭。」 夜那麼深沉,迷濛的夜色,讓人看不透的黑暗,和無休止的風聲,在冬天的意境裡融為一體。夜色裡多少輾轉反側的人,沒有半點蹤跡。 冰雪站在黎明的那一刻,天邊的太陽緩緩射出五彩的光芒,她靜靜的看著東方,江一寧從後面過來,笑說:「怎麼,宮主看到天上的太陽,能忘記身邊的事情?」冰雪說:「沒有,我在想昨晚的事情。姑娘,你不想一起離開嗎?朝著太陽出來的地方走,遠離昨晚的那些黑暗。」 江一寧笑說:「離開是要離開的,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式,每個人都有自己逃離的方向和路徑,那是不一樣的。」 冰雪笑說:「後會有期!」江一寧一笑,說:「後會有期。」 冬天的寒意已經漸漸消退,天邊露出春的氣息,蒼翠的松柏依然那麼鬱鬱蔥蔥,林間的小道因為馬的奔跑而發出清脆的響聲。 忽然一個人影從天而降,落在冰雪身前,冷冷的說:「你這是去哪裡?」冰雪見來者是屈懷柔,便說:「你不是讓我去殺人嗎?」屈懷柔冷笑說:「人都已經走了,你還往前走?居然有人能從冰珀宮主手上溜走,這話傳出去,任誰都不會相信。」 冰雪冷笑一聲,說:「你相信不相信,與我何干?聖女看來一直都不離我的左右,應該知道我是受了傷的。」屈懷柔說:「想不到,你連區區一個真武派都不能對付。」冰雪問:「你怎麼知道是真武派?」 屈懷柔冷笑說:「冰珀宮主,不過如此!」她手上一動,一根軟鞭如同閃電一樣擊來。冰雪急忙躍下馬來,軟鞭捲過樹枝,驚風陣陣,卻是連一片樹葉也沒有卷下來。冰雪心裡想:這招式虛實不定,殊難對付。 當下冰雪展開無情劍法,劍光化作一股凌厲的劍氣,鎖向她手上軟鞭。屈懷柔輕輕一縱,軟鞭到處,一點風聲都沒有,只見樹枝搖曳不定,竟紛紛跌落地上,駿馬立於道上,竟然片刻間化為幾塊,連一點叫聲都沒有。 冰雪知道這招式完全打亂了進攻和防守,將力量的收發完全控制於一瞬之間,屈懷柔能夠在一剎間將原本很強的力道化於無形,也能在一瞬間將原本毫無力道的勁力變成橫掃千軍的驚風駭浪。這樣的招數冰雪很少遇到,此時只覺處處小心,唯恐一剎那間便被突如其來的勁力擊得五臟俱毀。 屈懷柔越使越能收發自如,將冰雪打出的含著冰塊的劍氣化於無形,讓冰雪處在一股無形的無所不在的勁力籠罩之中。 冰雪只覺難以脫身,忽然一個人影飄然而來,一劍刺向屈懷柔,屈懷柔神鞭相攔,那人已經拉著冰雪飄然而去。 冰雪看著身邊的人,只見他朗眉星目,玉面如鐵,正是皓秋。她問道:「為什麼要來救我?」皓秋落下地來,回頭看著後面,見屈懷柔沒有追上來,方說:「我一直都在找你。你的傷沒事嗎?」 冰雪說:「我要殺你的門人,你還來救我?」 皓秋說:「你不過是要殺一個真武門人而已,為什麼不早說,如果沒有先師的重托,我寧可死在你的劍下。」 冰雪搖頭說:「真武派發生了什麼事情?」 皓秋說:「先師知道真武派已經是岌岌可危,如果再沒有高手,再不能恢復當年的威風,那麼不但不能維護武林正義,甚至保全自己都不可能。先師在眾多弟子之中,選中了我,將畢生內力盡數傳與我,先師離開了這個世界,留下我來實現他的遺願。我不能隨便的死去,因為我根本不是我。」 冰雪說:「尊師是在製造一個偉人,不錯,一個門派需要一個偉人。」 皓秋說:「既然你沒事,我要走了。」冰雪說:「離兒曾經去找過你。」皓秋點頭說:「冰珀宮有事,她就回去了。」冰雪轉身離開,皓秋忽然叫住她,說:「姑娘,有句話我要告訴你,真武派掌門人是不能有家室的。」 冰雪轉頭笑說:「為什麼要告訴我?」 皓秋大聲說:「我只想對你說,愛是一回事,婚姻是另外一回事,我心裡的妻子,永遠是我的師妹,皓月。但是我告訴我自己,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會忘記你。」 冰雪笑說:「在一個下雨的夜晚,因為雨而無事可作,你就會想到我。」 皓秋笑笑,轉身離開。 冰雪轉身來,自言自語的說:「什麼愛,什麼情,不過是騙人的東西而已,難道我們就真的到了需要它如同需要一碗米飯來維持生命一樣嗎?」 她心裡尋思:既然真武派都已經到了,皓秋又能在這裡找我,那他們所呆的地方一定離這裡不遠。現在我要作的,是看他們是不是如同說的那樣,真的是為了武林,如果是,我為什麼不能反過來幫助他們?不過屈懷剛如果也真的是為了苗人,那又如何是好? 她正在想著,忽然聽到一陣拚鬥的聲音傳來,聽聲音這是兩個人在拚死決鬥,走近才看見,一個是白衣書生打扮,一個則是個年輕道姑。那書生手上一支玉笛,來來回回,有如神助,使得甚為瀟灑;道姑使的乃是西陵派的「觀音神劍」,劍招中劍氣磅礡,瀟灑自如。 冰雪站在一側,只見兩人足足斗了數十招,那白衣書生身形飄動,立在一棵柏樹上,說:「不知道長為何要出手傷我?」那道姑喝道:「太極洞的小人,死有餘辜!」冰雪想:原來是太極洞的人,這道姑是西陵派的人……不對,他們不是聯盟嗎?難道屈懷剛說的是假的?那各大派來這裡幹什麼? 白衣書生說:「別以為英俊瀟灑的,都是太極洞人,在下木子玉,不知道長如何稱呼?」道姑說:「我是……全真……你,原來都是正派中人!」木子玉說:「我可不是什麼正派中人,我已經被逐出師門,過來也是看看熱鬧。」 全真急忙問:「逐出師門,是因為什麼?」木子玉說:「家師說我們不該對惡門無禮,這簡直是荒唐,一個邪派,一個為武林帶來災難的邪派,居然讓正派別去動它。不用師父逐我,我自己都要離開。我要建功立業,我要永垂不朽,我才不希罕偏安在一個角落,看著別人吞噬著我身邊的武林。」 全真贊說:「公子真英雄也,大丈夫就應該建功立業,可是你……你一個人,怎麼建功立業?」木子玉笑說:「一個人可以成為俠客,可以成為領袖。」 全真說:「公子實在太有勇氣了,須知當今武林,誰要是離開了師門,尤其是這麼大一個門派,那是件多麼痛苦的事情。」木子玉笑說:「我那不爭氣的姐姐就是這個樣子,真是讓人討厭,那樣的師父,有什麼好求的。我花了一年的時間,才將功力完全恢復,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群雄角逐的西南,看看這是場怎樣的遊戲。」 全真搖頭說:「這可不是遊戲。」木子玉長笑一聲,說:「道長,後會有期!」說完身形一展,已經飄然飛去。 冰雪跟著全真遠遠的走著,只見全真走了一陣,就在林子裡坐了下來,開始吃著乾糧。冰雪心裡想:難道她一個人來的嗎?看來屈懷剛說的是假的,他的目的是什麼。 全真休息了一陣,又繼續往前走著,她走的方向是去往靈教廣靈宮。 冰雪一路跟著,不覺間已是到了夜裡,山中無客棧,只能就地休息。全真生了一堆火,靜靜的看著火堆。冰雪怕被發現,就在一側靜靜的睡去。睡到半夜的時候,忽然身邊一亮,只見一個人在旁邊點起一堆火,她心裡一驚,心想有人來了自己居然不知道! 只見生火的是個白衣男子,她思緒稍稍清晰了一點,忽然知道他是流星。她長劍出手,正要說話,流星手指在嘴角「噓」了一下,輕聲說:「你不怕被發現?」冰雪說:「那你為什麼要生火?」流星說:「不這樣你發現不了我。」 冰雪問:「你們到底在做什麼?」流星笑說:「你很關心嗎?」冰雪冷冷的說:「你燒了一堆火,她一定會發現的。」流星說:「老兄,你好好看看四周,有多少火堆。」冰雪站起身來,只見林子中果然有許多火堆,顯然有許多人在林子中休息。她問:「他們來幹什麼?」 流星說:「你要知道他們來的借口,還是要知道他們來的目的?」 冰雪說:「都想知道。」 流星說:「借口,自然是為了武林正義;至於目的,當然是為了自己。」 冰雪冷聲說:「廢話,走開,我先來這裡。」 流星搖頭笑說:「這林子裡這麼多人,人人都以為自己是為了武林正義,他們已經對我們恨之入骨,我們兩個人,只有相依為命了。」冰雪長劍一指,說:「你說話好聽些,否則,我可不管有沒有人知道。」 流星笑說:「好,正派和邪派的唯一區別就是正派喜歡遮掩自己的感覺,把他們埋在心裡,不讓別人知道。」冰雪說:「如果你毫無遮掩,為何我對你毫無所知,甚至覺得你心懷叵測。」流星說:「我指的是自己做事的理由和自己奉行的原則。你不可能知道每一個人的內心,要向別人隱瞞一件事情,那是太容易了。」 冰雪沒有說話,流星說:「天還很冷,過來暖暖手。」冰雪沒有說話,流星說:「如果你不放心我,你可以跟著我,看我到底做了什麼事情。」冰雪說:「跟著你,為什麼?」流星說:「我也是一個人,你也是一個人,結伴同行,也好有個照應。」冰雪說:「你不是來聯合各大派攻打靈教的?」 流星說:「你真是一個很容易受到欺騙的人,所以你要同我這樣罪大惡極無惡不作的人在一起,就算不能學會如何為非作歹,至少也能知道一個人怎樣才能為非作歹,這樣你就多了一個心眼。」 冰雪冷冷的說:「好,別以為我怕你,我就是想知道你們是如何的可惡,你們是如何的天地不容!」流星抬頭看著夜色裡的林子,輕輕說:「這夜色好美,我都想一直留在這裡,誰說這裡窮山惡水,簡直就是人間天堂。」 冰雪看著沉沉的夜,希望夜快點結束,噴薄的太陽盡快出來。 流星忙乎了一陣,將火堆移開,在地上鋪了樹葉,又將一件狐毛斗篷鋪在上面。 這才看著冰雪,說:「我剛才烘乾了地,鋪了樹葉,比你那邊睡著舒服些。」冰雪冷笑一聲,沒有理他。 她在溫暖的火光中又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太陽真的出來了。流星正在烤著一隻野兔,見她醒來了,說:「這冬天的野兔真是太好捉了,你等著,馬上就好了。」冰雪說:「我可不想吃你的東西。」 流星笑說:「何必拘禮,不就是舉手之勞的事情嗎?」冰雪還是伸手接住他遞來的一半野兔,吃了一口,只覺味道簡直妙到毫釐。流星笑說:「我隨身都帶著佐料的,保證好吃。我對生活的要求很嚴格的。」 冰雪一面吃,一面說:「很好,我對生活的要求很低,從來不計較。」流星問:「咱們下面是去哪裡?」冰雪笑說:「你別以為我同你是一起的,什麼咱們,誰和你是咱們?」說完便轉身離開,已經沒有了全真的蹤跡,她自己也不知道會去哪裡。 流星跟在後面,兩人走了一陣,都沒有說話。冬日因為陽光而溫暖,樹林因為有人而不再冷清。 忽然林子裡傳來一陣吆喝聲,只見一個將軍騎馬奔在前面,正在林子裡狩獵,後面跟著一堆或騎馬,或跑步的將軍和士兵。冰雪站在那裡看著,流星說:「這就是軍人,一個軍人選擇這種生存的方式,就是一種莫大的悲哀,既是百姓的悲哀,也是自己的悲哀。」冰雪問:「你的伸手這麼好,為什麼不成為一名軍人?」 流星說:「我喜歡無拘無束。」 冰雪冷冷的說:「正派和邪派根本的區別,是正派人士認為他們的一切來自百姓,他們懷著惶恐的心情,要把自己的能力用來背負身上的重任;邪派中人卻認為他的能力是自己天生擁有,是用來為他自己爭取更多的財富和權力。」 流星搖頭說:「我可不想擁有很多財富和權力。」冰雪轉頭看著他,說:「何必這麼虛偽,太極洞的大弟子,未來的掌門人,怎麼可能不喜歡財富與權力,除非慕容漢是個瘋子!」流星點頭說:「家師是很熱衷於名利,但是並不代表所有太極洞人都喜歡名利,家師對我恩重如山……」冰雪打斷他的話,說:「別說你是迫不得已,如同委身青樓的女子,向我訴說一段悲慘的往事,我不會憐香惜玉,更不會相信一個惡名昭彰的人曾經是多麼的天真和善良。」 流星笑說:「好,不說,咱們走吧。」 冰雪看到那群將士追趕的一隻小白兔,搖頭歎說:「這麼可愛的動物,都有人要殺,這些美好的東西,就這樣毀在人的手裡!」 流星展動身形,頃刻間已經將小白兔抓在手上,返回來說:「你看。」冰雪不屑的說:「你殺了那麼多人,救一隻小白兔,就那麼沾沾自喜,這就是真正的邪人。」那領頭的將軍下馬來,對二人抱拳說:「二位大俠,韓某斗膽,想結交二位英雄豪傑。」 冰雪說:「我們不是英雄豪傑。」將軍說:「剛才這位少俠的身手,真是瀟灑自如,妙不可言。」冰雪一面離開,一面說:「什麼少俠,這裡哪有什麼少俠。」流星捧著小白兔,跟在後面,說:「我以為他是上來找茬的,沒想到是來交朋友的。」冰雪說:「你以為所有的人都如你一般,只喜歡找茬。」 流星跟在後面,繼續說:「你看這小白兔多可愛,咱們把它養著吧。」冰雪說:「它又不屬於你,憑什麼要養它,難道因為救了它就要擁有它嗎?」流星將小白兔放在地上,繼續追上去說:「這裡既然是軍營附近,一定有客棧,咱們找個地方,好好洗個澡,好好休息。」冰雪冷聲說:「這個天下大亂的時候,你還有心要享受。」流星說:「天下大亂,心不能亂,我的生活不能亂。」 冰雪搖頭說:「這不是你能左右的,人間的事情,往往不是由人來決定的。」 二人正說著,只見前面幾株松柏樹下一個小小的竹樓靜靜的立著,流星笑說:「真是柳暗花明,天不絕我。」說完便徑直朝著竹樓走去。冰雪見他走在前面,步法依然那麼瀟灑,心想太極洞的人從小訓練各種禮儀,就算是在最危險的時候,也會用最瀟灑的動作,最完美的方式來完成,這到底是一種享受,還是一種折磨? 流星上了竹樓,那小二早迎了上來,流星說:「我看你這裡也沒有什麼絕活,這樣吧,我只要野味,用你們泡得酸酸的尖椒,辣辣的炒上來;酒要用溫溫的水泡了送上來,……」冰雪已經來到他身邊,說:「不用囉囉嗦嗦的,小二,你就隨便上點人能吃的就是了!」 正文 第二卷 江湖尋覓 第六十六回 長風吹散夢斷盡 亂魂凝聚人飛來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56 本章字數:11157 流星笑說:「按姑娘說的來。」冰雪說:「你們已經不習慣這種普通的生活方式了,凡事都要講究完美,這種完美的生活方式,難道不是一種負累嗎?」流星笑說:「習慣了的事情,你永遠都不會覺得是一種負累,反而你會嘲笑那些生活得那麼隨便的人,他們根本是在糟蹋自己。」 冰雪冷冷的說:「那些為了最基本的生存而勞作辛苦,根本不能有時間來享受,你有時間,可是你忘了,你的時間,應該用來保護天下的百姓。當契丹人的鐵騎打來的時候,大宋的將軍居然不堪一擊,高手,你們這些不可一世的高手,都到什麼地方去了?你們這樣瀟灑的生活,難道可以阻擋契丹人的進攻,讓我們的百姓免除災難?難道你們那麼完美的生活方式,可以讓西越國不再獨立,可以讓漢人的軍隊不再受到苗人的追殺?這就是你們,享受,清高,自鳴得意,這就是你們虛偽的外衣,這就是你們虛偽的本質。」 流星說:「在江湖上我有地位,有能耐,可是一當進了朝廷,那些苛刻的條件,那些繁瑣的戒律,我實在不能容忍,他們,也根本不能給我們一個發展的空間。是百姓沒有選擇賢明的君主,是天下沒有合理的制度,我欲將心付明月,明月不解我心情。」 冰雪說:「可惜我不是男兒,不然,我不會讓我朋友,讓我的父老,讓任何一個漢人受到任何的欺凌,……」 流星說:「誰說女兒不能上陣殺敵,橫在你頭上的,只不過是所謂的制度,是世俗的規定;難道我不能報國,我頭上橫著的,不就是一個制度,一個規定嗎?君不聞,朝中有人好做官,你以為,我能有一番作為嗎?你能奢望一群在現實中根本無法生活下去的人,去拯救那些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黎民百姓?」 冰雪說:「有幾分歪理。」流星說:「姑娘到底善良,就算是我的話,也能聽進去。」冰雪說:「大宋才是真正的自鳴得意,一個根本不會領兵打仗的皇帝,卻那麼喜歡杯酒釋兵權,凡事都要講究一個苛刻的規定,所有的人被各種不尋常的制度壓得喘不過氣來,根本沒有出頭的機會,達官貴人們只想自己百年富貴永遠如此,卻沒想到,壓住別人佔有別人的東西卻不是長久之計,不但讓別人痛苦,壓抑,也讓自己慢慢毀滅。」 流星笑說:「我們這群自以為是的人,只不過是在世俗中無法生存卻又覺得有一身的本領,不甘心被埋沒,我們自己創造了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我們製造了自己的規則,我們成為強者,我們自己制定規矩。」 冰雪說:「此言得之,每個失意的人都會為自己構造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世界,有人創造了武林,有人創造了無上王國,有人把它傾注在書畫詩詞歌賦上,實在沒有能力的,他們甚至可以作一個夢,在夢裡自己成為主宰,沒有規矩能夠束縛他,因為他就是制定規矩的人。只要這個世上還有人被壓抑,只要這個世上還有不公平的規矩,不公平的待遇,還有鬱悶和不得志,還有生不逢時,還有壯志未酬,那就會有許多不同的世界,每個人都在玩著一個遊戲,創造一個自己能夠完全主宰的世界。」 小二送上東西來,流星說:「醉生夢死也好,得意忘形也好,自命清高也好,不可一世也好,我們只是一群可憐的人,以為自己能夠影響什麼,可是我們真正能作的,我們真正擁有的,只有我們自己。吃吧,為這個活著,活著就是欺騙的世界。」 冰雪一面喝酒,說:「苗家的酒就是不一樣,那麼香甜,漢人覺得好,就要據為己有,有時候想起來,苗人的反抗,也不無道理。」流星笑說:「都有道理,何必管那麼多?」冰雪正要說話,忽然一個人緩緩上來,冰雪見是木子玉,便對流星說:「又一個自鳴得意的人。」流星笑說:「江湖上都是這樣的人。」 木子玉坐了下來,對小二說:「來幾斤牛肉,幾斤酒?」小二問:「客官,要幾斤?」木子玉說:「那就五斤。」小二笑說:「客官稍待,馬上就好了。」木子玉四下張望著,忽然一眼停在流星身上,便不再移動。 流星笑說:「公子,我還欠你銀子嗎?」木子玉搖頭說:「這輩子好像時沒欠,好像上輩子欠過。」流星說:「上輩子誰欠誰的,還不一定呢。」木子玉笑說:「不錯,誰欠誰的,還不一定呢。」冰雪輕輕的說:「此人狂傲,不可結交。」流星點頭說:「好,聽你的,有什麼狂妄的,那些狂妄的人,一定是出生在武林,如果如同我一樣,因為在外面生活得一片狼藉迫不得已來到武林,什麼傲氣都沒了,只有那種無奈的放浪,和無所作為的一身本領。」 冰雪搖頭說:「你今天把自己說得一無是處,不知道是為了引起我的同情,還是怕我因為嫉妒而奪取你的擁有。不過我不管這麼多,我吃飽了,咱們也該走了。」流星笑笑,叫來小二結帳,便往樓下而去。 剛到竹樓前面,忽然幾個人圍了上來,其中一個人喝道:「妖女,納命來!」冰雪還沒反應過來,流星已經拉著她越過眾人,落在地上。那幾人大喝一聲,已經追了上來,流星笑說:「看來,他們是來殺你的。」冰雪說:「因為和你在一起。」 那幾人將二人團團圍住,冰雪問:「你們和我有何深仇大恨?為何苦苦糾纏?」其中一人喝道:「妖女,你已經是武林正派的仇人,天下人和你不共戴天,人人得而誅之!」冰雪冷笑說:「你們是十二正派的人,不知是何門派?」那人說:「我等乃是馮門弟子,轉殺你們這些妖人!」 冰雪冷冷的說:「馮門弟子,我倒想看看馮門弟子,到底有多大本領!」她手上長劍一動,冰力激盪,冰稜四飛,那幾人紛紛閃開,片刻即又圍攻而至。流星閃動身形,手上玉笛輕動,已經擊落幾個人手上長劍。 忽然間人影一閃,一劍飛至,將玉笛隔開。馮門弟子也都退後,只見馮杉落在地上,說:「久仰閣下武功高強,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流星笑說:「你本事其實不小,不過令尊教你的為人多過武功,如此稀鬆的武功,能在江湖上立足,看來馮門的錢財和勢力不小。不過,流星一閃即過,絕不考慮後果。」 馮杉陰冷的說:「兩個將要死去的妖人,狂妄的言論和玩世不恭的態度,這是你們死亡前最後的痕跡,你回頭看看,有多少正義的人,要消滅你們邪惡的軀體的靈魂。」冰雪冷笑說:「馮遺孤的確教了你很多冠冕堂皇的話,雖然武林的廝殺那麼的無聊,可是我還是樂意奉陪。」 她長劍伸展,一招「此時無聲勝有聲」,向馮杉刺去,馮杉出劍相擋,頃刻之間,兩人已經鬥在一處。馮杉的「自然劍氣」,冰雪的「無情劍法」,都是採集自然之力以為己用,兩人拚命的聚合身周的力量,捲起一股驚濤駭浪。 流星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只見冰雪優美的身形在風中婉轉飄揚,雪白的身影如同雲一般清澈,倒映在他水一般的心裡,揮散不去。 馮杉開始還能憑一時氣盛能夠打個平手,但是才出了十來招,只覺身周之力,漸漸不為己用,一股凌厲的冰力在身體周圍盤旋,幾乎讓自己喘不過氣來。 冰雪手上一動,轉眼間已經將她封在冰柱之中。 她轉身來到流星身邊,說:「他的功夫倒也不怎麼樣,只不過」自然劍氣「的威力,還是不可小看。」忽然一陣勁力逼來,冰柱破開,馮杉掉到地上,一個人將他扶住,問:「馮兄,沒事吧。」 馮杉說:「這妖女有妖術,唐兄,小心點!」冰雪看著眼前這人,問:「你就是唐靈?」唐靈說:「正是在下!」冰雪笑說:「聽說馮唐二門守望相助,向來和好,看來今日這戰,在所難免。」唐靈說:「決鬥需要的是兩個人的不和。我同宮主沒有過節,為何要打?」 冰雪說:「算你聰明,否則,你將成為手下敗將。」 忽然一陣笑聲傳來,只聽木子玉大笑說:「手下敗將,冰珀宮主,你以為冰珀掌力,當真天下無敵嗎?」冰雪見他手上拿著玉笛,翩然下樓,便說:「我沒有說過。」木子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繼續笑說:「雖然我不是十二正派的人,可是看到他們被人這麼輕易打敗,覺得太丟人,宮主,倘若得你賜教,將是木某的榮幸。」 冰雪搖頭說:「你謙卑的言語倒是足以讓人接受,只是你的表情,玩世不恭,自命清高,我想,沒人會願意與你決鬥,因為你不但自鳴得意,而且在江湖上默默無聞。」 流星笑說:「宮主這話說得真好,後會有期了,木公子。」木子玉不屑的說:「兩個人要是一言不和,當然可以決鬥,不過要是印象不好,就更有理由。冰雪宮主,我倒是很想和你一較高下。」 冰雪說:「如果我不奉陪,你會一直跟著我。好,木公子,我欣賞你的勇氣,出招!」木子玉玉笛抖動,音谷的招式雖然並不是天下聞名,但是其化音為形的手法加上收發自如的內勁,加之木子玉雖然傲慢,卻是聰明伶俐,那玉笛在他手上舞出一道讓人近身不得的白光。 冰雪只覺劍上的冰勁越來越弱,當下身形急轉,長劍翻飛,來去無蹤,所仗的無非是她靈巧自如的身法「雪山渡」,當年雪峰三女在玉龍雪山上從來都是踏雪無痕,以飛代步,輕功和冰勁乃是她們最擅長的本領,冰雪活動的範圍越大,所能控制的真力也越多,冰力到處,冰勁也就越來越洶湧難擋。 木子玉冷笑一聲,身形閃動,展開音谷快如閃電的「五音十形」的身法,兩人快速的移動著身形,一個飄逸脫俗,一個瀟灑自如;一個婉轉飛舞,一個輕靈優雅;一個讓人驚為天人,一個令人歎為觀止。 冰雪忽然用力,冰塊剎時將空氣凝結,木子玉覺得渾身一涼,在冰中不能動彈,儘管他已經很小心的防範,但是仍然阻擋不住慢慢集聚一剎那間就爆發的冰力。 冰雪飛身落下,手上一揮,冰力立時消解,木子玉落下地來,冰雪說:「你已經討教完了,可以走了。」木子玉恨恨的說:「總有一天,我會報這切齒大恨!」冰雪說:「自取其辱,不過倒也有些勇氣。」 木子玉冷哼一聲,揚長而去。冰雪回頭再看,只見四周已經立了不少人,除了馮門弟子外,還有幾個道人,看來是真武派的人。其中一個老道說:「妖女,你武功再高,敵得過天下所有的武林同道嗎?」 冰雪冷冷的說:「道長說得不錯,武林正派不是最擅長圍攻嗎?十二派合為一體,天下所有的正義和公道都因此而長生不老,正派已經知道了生存的手段就是無所不用其極,為了維護正義不惜犧牲一切哪怕採用卑鄙無恥的手段。」 道人喝道:「妖女,休得胡言!」 冰雪說:「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什麼是正義,什麼是邪惡,更不會去相信一種莫名其妙的言論,以為它們能讓我們找到方向。我們的方向,永遠是自己最自私的想法。道長,你說我說得對嗎?別說你自己清高得忘了自己,別說你是為了天下人,如果我如同一個幽靈一樣整天在你的左右,如果我能讀懂你的內心,你還會那麼道貌岸然嗎?偽裝讓你高深莫測,讓你成為典範和楷模,欺騙成為你謀生的手段和博取信任的唯一方法,你覺得這讓你踏實和驕傲?」 道人怒不可遏,手上長劍一揮,說:「胡言亂語,不可理喻!」冰雪長劍抖動,一股冰勁擊去,那道人伸劍擋開,頃刻間兩人斗在一處,冰雪發現此人同皓秋比來,劍法雖然精妙,但是內力明顯弱了許多,她輕緩的出動手中劍,白衣如雲,飄飄而舉,片刻即將道人圍於冰稜之中,忽然間冰力一合,將他牢牢凍住。 這時一個人影一閃,只見一個老道衝了過來,手上長劍一點,冰塊立刻消散,老道將道人舉在手上,輕輕放下,喝道:「冰珀宮主,別太逞強了!」冰雪歎說:「如果以前我聽你們這麼說,一定以為那個人有多麼的無恥,現在我倒覺得你們多麼無恥。是你們圍著我拚鬥不休,現在反而說我在逞強。」 老道喝道:「妖女就是妖女,看劍!」冰雪見這老道劍法純熟,不敢怠慢,當下長劍展動,飛快的來到他身邊,出劍如風。老道劍法雖然純熟,但畢竟年老,且似乎很少施展身手,顯得力不從心。不過冰雪幾次集聚冰力,都覺力道難以合而為一,心中暗想:此人用的,莫非是劍谷慢劍的手法,以慢制快,分而化之,看似慢而實則時時暗藏殺機,雖不快卻能夠搶佔先機先聲奪人。 當下冰雪身形飄動,越來越快的游動於方圓十丈之內,老道卻依然不緊不慢,緩緩出手,但是冰雪要攻破他固若金湯的防衛,也實在太難。 冰雪越過柏樹枝的時候,劍氣穿過樹枝,樹枝竟然斷成灰末,她順勢一帶,飛末頓時帶著冰塊如同密佈的暗器一樣向老道刺去,老道依然緩緩出劍,一一擊退。 冰雪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聽到流星說:「敵慢你慢,防守要密,不要急於敗人,因為他根本不能傷到你。」冰雪雖然並步願意,但仍然緩緩出劍,以防為主,老道同她居然將劍越出越慢,明明立刻可以傷到人,二人卻都慢條斯理,我行我素,毫不為之動容,把一旁的人看得急死了。 剛才同冰雪相鬥的那人長劍一抬,向冰雪身上刺去,但是長劍還沒刺到冰雪身上,便給一陣冰力裹住,接著頃刻之間,整個人都陷在冰柱裡,老道立刻閃身前去搭救,但是便在一剎那間冰力頓時蔓延,將老道也緊緊裹住。 冰雪飄然下來,對流星說:「第一次用慢劍,感覺不錯。」 忽然一聲尖叫傳來,只見一個尼姑從天而降,手上長劍一砍,將冰柱砍破,大聲喝道:「妖女,看劍!」她身後立刻飛出五支窄窄的長劍,向著冰雪圍了過來。冰雪還是第一次同五劍相鬥,這五支劍雖然出於一人之手,但是其力道方向竟然如同五人所使,將冰雪團團的圍住。 冰雪一時指東打西,自顧不暇,只恨分身乏術。 流星輕聲說:「不要在五劍控制範圍之內,你活動的範圍大,一個人,比五劍更加能夠隨心所欲,出劍要快,她一人五支劍,怎麼也快不過你。」冰雪心裡明白,當下轉動身形,飛揚如同流風,長劍四處游動,讓人無法捕捉。 老尼姑飛快的催動五支劍,但是怎麼也不能追上冰雪,她心裡惱怒,當下身子一動,收回五支劍,手上只拿了一支,向著冰雪飛身而去,人還在半空中,便給冰柱凝住,依然保持著一種展翅欲飛的狀態。 冰雪回到流星身邊,說:「你怎麼知道要用快劍?」流星說:「一個人要是不能爭對自己的對手使出最合適的劍法,即便贏了也沒意思。」冰雪點頭說:「下一個還會來,看來今天是不能輕易離開了。」流星說:「這群人不是白癡,應該知道不是你的對手。」 老尼姑落下地來,大喝一聲,又要衝上來,身後忽然有人叫道:「渺空師太住手!」渺空回頭看著那老道,說:「虛與道長有何指教?」虛與道長說:「這妖女道行高深,要除掉她,只怕不是朝夕之力,何必急於一時,咱們還有大事未辦,倘若辦成大事,再來收拾這妖女,易如反掌!」 渺空冷冷的說:「好,就聽道長之言!今日各派受辱於西南,明日將傳遍大江南北,中原武林,不除此女,難以平天下百姓之恨!」 冰雪一笑,說:「既然如此,咱們後會有期,原來,謠言就是這樣產生的,所謂的妖人和魔頭,也都從正派的口中慢慢傳出來!」 流星笑說:「一鬥成英雄,你已經名滿天下了。」 冰雪向眾人看了一眼,同流星緩緩離去。走了一陣,冰雪忽然說道:「我倒有個主意,我要私下裡打聽他們的行蹤,看看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是怎麼過他們的日子;我倒要看,在一個幽靈的眼中,這群人到底是什麼樣子。」 流星搖頭說:「要在這些高手面前如同幽靈一樣來去無影,得知他們所有的行蹤,只怕不容易。」冰雪說:「我只要裝扮成一個平常人,那不就好了嗎?打扮成一個苗人,就更加不能引起他們的注意。」 流星說:「你這樣超塵脫俗的女子,在別人眼裡,一點都不能隱瞞,就算把你的臉上畫上煙灰甚至刻上醜陋的痕跡,也不能掩蓋你的美玉無暇。」冰雪搖頭說:「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二人走了一段,冰雪忽然說:「不對,好像各大派來,是你知道的,而且是你計劃之內,告訴我,他們來幹什麼,你們來幹什麼?」流星說:「我只是奉師叔之命,前去靈教而已,我一向不問江湖世事。」冰雪歎說:「你不問世事,那麼清高!」流星說:「我說過,你和我朝夕相處,就會明白我的話,你不是要打探名門正派的底細嗎?現在你既可以打探我的消息,一個最邪惡門派的大弟子,也可以打探天下最大的名門正派。這樣你對武林,也就很清楚了。」 冰雪說:「和你朝夕相處?你刻意的偽裝自己,讓我對你們有好的評價,可惜啊,我可不是寫史書的,不能讓你青史留名。」流星說:「武林的人,很少有人能夠青史留名,我們不屬於青史,我們的名字,如同一陣風,離開了就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冰雪說:「那倒不是,有人會整理武林的歷史,將他們留下來。」流星哈哈大笑說:「歷史,那些武林正派為了顯示自己的正義和英勇而書寫的歷史,那些經過了一次次的修改,經過了一次次的潤色,然後經過一個個人的同意,才留下來的歷史,我恨不得將他們都燒掉。武林就是一個殺戮的地方,注定如同遠古的時代,只有不斷的廝殺和不斷的爭鬥才能保全自己的生命,最後留下的只是後人對他們的猜測,只是一段空白的記憶。」 冰雪說:「看來你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想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了。」流星說:「咱們先找個人家,找套衣服,看看你能不能成為一個苗人。」 二人走到午後,見到一個苗寨,寨上並沒有集市,冰雪二人找到一個農家,買了兩套衣服,一番打扮後,已經和原來大不相同。 離開苗寨,冰雪說:「我們已經不見了他們的身影,怎麼跟蹤?」流星說:「腳是江湖嘴是路,問,這麼多人,沒有喬裝打扮,很容易問到的。」 果然一番打聽,便知道了一群中原人的行蹤,冰雪二人依照別人所說路徑走到夜裡,眼見四處沒有客棧,流星說:「咱們休息一下吧,夜裡趕路,事倍功半。」冰雪靠在一棵樹下,說:「我也累了。」流星笑說:「怎麼也得好好休息,不能太隨便。」說著便開始生火,一邊說:「江湖上四處漂泊,可不能虧了自己,這樣老了以後,也能有個好身子。」說著開始將樹枝硬的部分剔除,放在一旁,然後將火堆移開,在上面鋪上軟軟的樹枝,再從包袱裡取出狐皮斗篷,撲在上面,說:「可以過來睡了。」 冰雪說:「你呢?」流星說:「男人嘛,總是不計較睡在哪裡。」冰雪毫不客氣的過去躺下,看著天上的星星,說:「你真是很會照顧人,以前我以為你就是邪惡,沒想到,你也是一個普通的人。沒有見過的人,我們都不能對他下結論。」 流星說:「我們兩個才見過不久,就已經改變太多了。可見我們多麼的天真純樸,如同一塊沒有雕琢的石頭,不,一塊玉石。」冰雪冷冷的說:「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明天還要跟蹤他們。早點休息。」 早上醒來的時候,流星已經烤好了野味,冰雪一時吃畢,繼續往前走著。只見到了一個集市上,能夠看到幾個中原人士,冰雪笑說:「我倒要看看,他們是如何的清高!」流星說:「要接近這些人,只怕不容易。」冰雪說:「別人不容易,但是我可以,而且還可以萬分的接近,作為一個苗人,又會彈琴,又能唱歌,只差一個青樓了。」流星說:「好像沒有這種地方。」冰雪說:「就是因為沒有這種地方,他們才會找這樣一個地方,我要作的,就是找到一家漢人開的酒樓,到那裡去獻藝。」流星問:「那我幹什麼?」冰雪說:「隨便,也可以去當個小二。」流星不屑的說:「不行,我天天來聽你唱歌還差不多。」 在依山傍水的小竹樓裡,在夕陽西下的梅花林外,一陣幽幽的歌聲輕輕的傳來,清澈如水般的柔和,帶著梅花的陣陣香氣,染藍一片了明淨的天空。 那歌聲繞著屋樑飛旋著,慢慢飄入聽者的心。 竹樓上忽然來了幾個人,他們坐在樓上,望著窗外的梅林,聽著如花般的聲音。 其中一個人忽然說道:「她唱的是曲什麼?」旁邊一個苗人說:「連這都不知道,你們是第一次到西越來吧,連這曲《長樂調》都不知道。」那幾人都轉頭來說:「你是何人?」那人說:「我是這店裡的老闆,以後,還望各位多多照顧。」 那幾人中有人說:「我們哪有那麼多時間,掌櫃的,怎麼沒有小二?你這店裡只有一個歌女嗎?」老闆笑說:「那倒不是,不瞞諸位,我這裡有歌女數十,小二若干,來人,別怠慢了貴客。」 只見數十個苗人男女魚貫而入,來到歌女身邊,輕舞著腰肢,緩奏著蘆笙,將歌聲襯托得更加縹緲而真實。 小二來到幾個客人身邊,說:「幾位客官,想要點什麼?」那幾人中有人說:「隨便,你就挑你們最拿手的酒菜,我們喝得高興了,自然有你的好處!」 老闆說:「還不快去準備。」小二急忙下去準備。那幾人便開始天南海北的聊了起來,其中一人說道:「大哥,咱們此次聽從馮掌門的調遣,到西越來成大事,你說大事成了之後,咱們會成為什麼樣的人?」 一個大漢笑說:「什麼樣的人,自然是有頭有臉,有身份有地位!三弟,能給馮門這樣的大門派做事,那是我們的榮幸。」另一個青年公子也笑說:「不錯不錯,別人想都想不來!」另外一人大聲說:「你們看,那,那是真武派的高手,你看那氣度不凡的樣子,就像是得道的神仙一樣!」 幾個人立刻下樓,一起說:「川西四虎拜見真武派真人,迎駕來遲,還望恕罪!」虛與道人說:「不必客氣,你們是馮門請來的高手?」那大漢說:「不錯,在下李通,這是舍弟李龍,李豐,李鐵。」虛與點頭說:「好吧,辛苦各位了。」 一面來到樓上,李通等人急忙收拾桌子,叫小二上菜。 那歌聲越來越動聽,但是虛與等人一直都沒有正眼看一下。李通等人站在他們身後,老闆問:「客官,這後來的是什麼人?」李通轉身說:「去去去,你知道什麼,這可是大人物,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門派,真武派,你聽說過嗎?你怎麼會知道,比你們西越的靈教還要厲害百倍!」老闆說:「那可不一定,咱們靈教的教主,那是本事天下第一,厲害無比,我看這位道長,也未必厲害!」 李鐵大聲說:「瞎說,你知道什麼,我們虛與真人一出手,什麼靈教教主聖女,都是望風而逃!」李龍說:「少在這邊搭茬,還不快退下。」老闆說:「既然是比靈教教主還要厲害的人,我當然想一睹其容,這頓飯,我請客。」李豐笑說:「好好好!老闆,真爽快,快成我們武林中人了!」 虛與緩緩說道:「你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咱們武林中人,都是一樣,談不上誰厲害,談不上誰顯赫,道家之人,更加清心寡慾。李通,你們都到一邊去吧。」李通一面應著,一面拉著李豐等人坐在鄰桌。 忽然一陣笑聲傳來,只見一個白衣公子飄然而來,越過窗戶,落在一張桌前,笑說:「久仰虛與道長的大名,果然所到之處,雞犬不寧。」李通喝道:「你說什麼?」那白衣公子冷冷笑說:「一個武林中人,連幾句話都聽不清楚!」 李鐵手上一動,大刀向白衣公子身上駕去,白衣公子手上一動,玉笛輕挽,將李鐵打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虛與道人說:「木公子,武功高強,不是用來欺負人的。」那人正是木子玉,說:「那是用來幹什麼的?虛與道長,我看到你們白練了幾十年的功夫,卻沒有做過一件大事,你們,有資格教我怎麼做嗎?」 李通說:「好,真人一會就讓你不得好死!」 木子玉冷笑說:「我倒是很想見識真人的精妙劍法。只怕真人不願賜教。」一個真武派弟子說道:「公子,我們可沒有挑釁閣下,何必一點餘地都不留?」木子玉笑說:「只是討教而已,也不是生死搏鬥,虛與道長武功天下無敵,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說完身形一閃,已經來到真武派諸人身邊。 那歌女的聲音更加縹緲不定,蘆笙的聲音在風裡歡暢淋漓。 剛才說話的真武派弟子喝道:「我來領教公子高招!」他手上長劍一動,朝著木子玉身上刺去。木子玉手上玉笛一揮,將那人手上長劍撥開,玉笛輕點,已經在一招之間,將那道人打倒在桌子一側。 忽然一陣琴聲傳來,木子玉心裡一凜,只見數十個白衣女子飄然而來,中間一個綠衣女子,手上捧著一架瑤琴,飄然若仙。木子玉冷冷的說:「你怎麼也來了?」中間的綠衣婦人說道:「廢除你的音功,你還是這樣不可一世,子玉啊,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你強裝著堅強,如同這世界上最鐵骨錚錚的男兒,但是,你以為你的內心和你的行動一樣堅強嗎?」 木子玉搖頭說:「我不習慣別人教訓我,尤其是我以前的師父,破壞我所有的希望,毀了我所有的前程,除去我精心修煉的武功,維繫著讓人可笑的道義。你現在還有資格來教訓我,你是在作什麼?你是在想什麼?荒唐而可笑的老一輩,無所事事卻又自以為是的堅持,讓人感到一種窮途末路的悲哀和無所作為的掙扎。」 那綠衣婦人正是木青青,她淡淡的說:「一個根本不知道前塵往事的人,一個不知道自己父輩經歷理論多少坎坷的人,沒有資格談論什麼是膽識,什麼是英雄!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英雄,因為你對英雄的定義都是來自於書上,來自於別人的口中。也好,讓你經歷失敗,讓你自己去明白父輩擁有的不是一段白癡的經歷,而是一個真實的足跡,算了,在長輩眼裡,你們才是愚蠢的。」 木子玉冷笑說:「愚蠢,那只是你們的謊言,欺騙,要欺騙我們到什麼時候?我們自己會看,會感受,會領悟。給我二十年的時間,我一定會讓你們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成功!」木青青說:「看著你從小長大,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心裡不就是想著成為天下間少有的高手,獨步武林,享受武林最高的榮耀。」 木子玉長笑一聲,說:「木掌門的高見,今日總算又領教了。音谷千里迢迢來此,看來也是為了那件寶貝了。相信一件神奇寶物的力量可以讓你們事半功倍的完成一件偉大的使命,相信自己必須要借助近似於神話的力量才能完成你們的使命,真是可笑!」 木青青說:「對於音谷而言,沒有什麼是我們的使命,我們可不會那麼雄心勃勃,只是要奪回我們應該有的東西,本來,這就是一段未了的江湖恩怨,一個如同你一樣固執的人,一個如同所有年少才俊一樣帶著無限幻想的故事。」 木子玉說:「音谷是一個陌生的地方。我不想提起,不過,你要明白,你面對的不是你的過去,而是你的敵人。」 那一群白衣女子扶著木青青坐下,木青青端起一碗酒來,歎說:「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六十七回 風雨夜歸傷心人 天涯黃昏寂寞心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57 本章字數:12495 木子玉也坐下喝酒,說:「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木青青沒有作答,只是在那裡喝酒吃菜,一時飯畢,對旁邊一個白衣女子說道:「小乾,你聽這歌聲怎麼樣,比江南的小調如何?」小乾說:「聲音不同,神韻相同。」木青青說:「這江南的日子不好過,都到這大西南來湊熱鬧了。咱們也不打擾別人,你們先用飯,咱們這就趕路。看她一曲曲唱個不停,看來這底氣倒是十足啊。」 木子玉冷笑說:「木掌門,你喜歡評頭論足的毛病,可是一點都沒有改變啊。」木青青沒有說話,待那群白衣少女吃完飯後,便在一群人的簇擁中離開。 虛與道長忽然說:「木公子,當世之中,你可是第一不尊師,不依規矩之人。」木子玉冷笑說:「那又如何?真武派號稱天下大派,我想知道他作了什麼。」虛與說:「你小小年紀,貧道姑且不論你的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單是你這一點,貧道就要好好教訓你。」 李通喝道:「姓木的,你快死到臨頭了!」 木子玉冷冷一笑,玉笛一指,一招「此時無聲勝有聲」,點向虛與。虛與手上長劍展動,使出「天光劍法」,劍氣四瀉,如同九天來風不可阻擋。 木子玉身形飄動,在竹樓上來去自如,虛與年紀雖大,但身形依舊瀟灑自如,在空中如同一閃即過的閃電。 李通在一旁說:「好功夫,真人的功夫如同神仙下凡,天生就是用來降服你們這些妖魔鬼怪的。」 木子玉使出渾身解數,始終無法佔到上風,反而虛與輕靈的招式迫得木子玉無法盡展所長,只覺手上一疼,手中玉笛,已經脫手飛出。 虛與緩緩落到竹椅上,繼續喝酒。 木子玉飛身過去,從空中撿起玉笛,身形一轉,說:「虛與道長,後會有期。」人已經離開。 虛與對身邊弟子說:「他的劍法輕靈自如,加以時日,一定能夠成就一番事業,你們幾個,是很難有這樣的氣魄。」一個道人問:「師父,那麼狂妄的人,能活多久?」虛與說:「一個少年如果沒有狂妄,就失去了一切。老人總是勸他們要收斂鋒芒,要沉著穩重,但是一個師父或是一個長輩,從心裡還是希望他的弟子或是後人,能夠鋒芒畢露,不拘一格。剛才木公子的劍法,化於音谷的招式,卻又不盡相同,我聽說木掌門當初曾經廢了他同他師姐木子秋的武功,但是短短時日,他就能夠恢復到今天的地步,實在是難能可貴。你們幾個,終其一生,都難以和他相提並論。」 李通過來說:「幾位道長都是年少英才,來日一定大展鴻圖,為人之所不能為。」虛與說:「真武派、西陵派、黃山派,都是江湖大派,為何一個生死門,一個太極洞殺來,大家都潰不成軍,作為一個名門正派的弟子,你所擁有的不僅是榮譽,你更得為了保住名譽而付出更多,名門大派一向都是一代不如一代,怎麼能夠真正將本派發揚光大!」 李通急忙為諸人添酒,說:「各位道長都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人物,一定能夠揚名江湖,將真武派發揚光大。」虛與說:「皓風,收拾一下,咱們該上路了。」 李通笑說:「各位有什麼事,只管找我們哥幾個幫忙,無不效命,無不效命。」虛與說:「走吧。」李通見幾人離開,回頭對李鐵等人說:「你們幾個怎麼?」 李龍說:「真武派也不是天下第一大派,況且,咱們同馮門的關係也已不錯,這次趕往犀牛潭,不就是馮掌門的意思嗎?」李鐵說:「大哥,咱們也該趕路了。」李豐對那歌女說:「回來的時候,再來聽她唱歌,這女人唱歌還不錯。」 四人剛出門,便看見馮杉帶著幾個人趕來,李通大聲說:「原來是馮少掌門,有失遠迎,有失遠迎!我們剛到這裡,還沒有吃飯,倒像是在等少掌門。」一群人來到樓上,李通叫道:「小二,上好的酒溫來,有什麼好菜也儘管上來。」 小二忙乎著上菜,馮杉嘗了一口李通盛上來的湯,說:「這麼講究的地方,這麼優雅的環境,這麼動聽的音樂,這麼動人的歌聲,這裡真不簡單。想不到西越小國,也有這樣風雅的地方。」 李通說:「既然少掌門喜歡,不如將這苗女帶在身邊,也可為少掌門解解悶,這是她的榮幸。」馮杉笑說:「榮幸,人家不定還不願意呢!」旁邊一個青年說:「少掌門賞臉,有誰不願意?」 說著上前對那些跳舞的苗人說:「你們都停下來,我們少掌門要聽姑娘唱歌。」那些人都停了下來,苗女抬頭說:「這位客官,既然令主人要聽小女子獻醜,那就請聽好。」 那人說:「什麼,聽好,我們少掌門說了,你這就收拾包袱,跟著我們走。」老闆上前說:「這可不行,客官,我是專門訓練了這麼一個能彈能唱的人,咱們小竹樓要生意興隆,還得靠她,客官要聽歌請回。」 那人冷哼一聲,說:「我們少掌門有的是錢,你要多少?」老闆說:「這姑娘幾年來一直是我在伺候,我怕離了我,她就不習慣了。姑娘,你說是吧。」苗女低聲說:「天下誰有老闆這麼細心?」 馮杉忽然問道:「老闆,這酒菜,是你做的嗎?」老闆說:「當然,為了發財,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準備了,每天學習做菜,繪畫,寫字,彈琴,吹簫,凡事對這行當有用的我都學。」 馮杉說:「好,你們兩個,跟著我走,本少爺不會虧待你們。」苗女說:「看客官的打扮,也是武林中人,與其整天風餐露宿,還不如在這裡唱幾支小曲,聊以為生。」 李通急忙說:「姑娘,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說的,那是武林中的小混混,為了生計整天奔波,咱們少掌門可是家財萬貫,即便行走江湖,那也是前呼後擁,氣勢逼人。你要是以為所有的武林中人都是辛苦難熬,甚至還得搭上性命,那就大錯特錯了。連地方的父母官也沒有他們權高勢大。」 苗女問:「公子,他說的是真的嗎?」馮杉笑說:「姑娘你說呢?」他使個眼神,旁邊一個白衣少年便上前掏出一錠黃金,苗女沒有接,只是看著,說:「看來多半便是真的,馮公子,你可真會享受,連出門在外,對生活的要求還是那麼高。」 李通說:「還不快收拾收拾,還做什麼生意,少掌門就是你們最大的買主。」正說著,忽然外面進來幾個人,為首一個朗眉星目,虎臂猿腰,眼光如電,四處一看,說:「掌櫃的,來五斤好酒,再來十斤牛肉。」 老闆笑說:「客官,就算是趕路,也不能虧了自己的身子,這酒肉一合,可就不大好了,不如我替客官想幾個菜,客官慢用。」 那人身後一個黃衣人說:「只管上來就是了,我們要趕時間。」說著幾人圍著一張桌子坐了下來,其中一人說道:「不知名月姑娘的消息可靠不可靠?」那為首的白衣人說:「廢話少說,見了就知道了。這裡是西越靈教範圍之內,要處處小心。」 李通過來說:「看幾位的樣子,一定是來自名門大派,不知是黃山派的高人嗎?」為首那人說:「閣下管得太多了。」李通笑說:「大家都是……」話音未落,為首那人手上一動,將李通推倒原位,說:「得罪了。」 馮杉身形不動,一邊喝酒,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閣下不是黃山派的人。」 小二送上酒菜,那人開始喝酒,根本沒有管馮杉。 馮杉身邊一個藍衣青年忍不住了,走過去說道:「公子,咱們少掌門和你說話,難道你沒有聽到嗎?」 那英俊少年冷冷的說:「我不是聾子,你也不是笨蛋。滾開!」藍衣人喝道:「你說什麼!」手上一動,一掌向那人臉上打去。那人輕輕一笑,抓住藍衣人的手,說:「馮門弟子,自以為是。」馮杉起身來,說道:「閣下太不給面子了!」 那人冷聲說:「是你們太狂妄了。」說著將藍衣人望馮杉身邊一扔,那人大叫一聲,趕快爬了起來。馮杉問:「閣下怎麼稱呼?」 那人說:「朱赤。」 馮杉點頭說:「原來是風雲會的」玉面小生「朱公子,幸會,幸會!」朱赤說:「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少掌門。」 馮杉怒說:「久仰公子大名,馮某想向公子討教幾招。」說完手上長劍,已經脫鞘。朱赤冷笑一聲,手上木劍一動,已經來到馮杉身邊,駕在馮杉脖子上,說:「最多只能讓你見這一招,記住,」劍來無影「。」 說完轉身回到桌前,馮杉大叫一聲,挺劍便刺了過去。 朱赤背對著馮杉,木劍輕輕一攔,便擋住了對方的劍招,一邊輕描淡寫的說:「自然劍氣采自然之氣,也不過如此!」馮杉大叫一聲,怒不可遏,自然劍氣的威力也在一剎那間爆發得淋漓盡致,朱赤感到一股磅礡的劍氣撕裂了原本平和的空氣,變得咆哮、躁動而殺機四起。 朱赤一支木劍,四處狂點,只見劍氣穿空,頃刻之間,便將自然劍氣集聚之力,一一化解,馮杉只覺全身一緊,手上的劍跌落在地上,人也幾乎跌倒。好在朱赤及時收回劍,說:「馮門劍法,不過如此。」 馮杉滿腔怒火,但是卻知道不是眼前這人的對手,一時呆在那裡,腦中一片茫然。 那苗女忽然說:「看這位朱公子才是劍道高手,不知公子的劍,師從何人?」朱赤看著苗女,說:「你很關心一個人怎樣成為高手?」苗女說:「尤其是一個高傲狂妄毫無底蘊的人,怎麼成為高手?」 朱赤冷笑說:「你好像在說我。」苗女說:「你雖然高傲,狂妄,但是還不是笨蛋。」朱赤說:「你說出了原因,一個人要成為高手,不是笨蛋就足夠了。」 苗女說:「豈不是這裡所有的人,除了你,都是笨蛋?」 朱赤說:「我發現你是最狂妄的人。」 苗女說:「當然,我當然狂妄,一個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武功的人,當然不會知道,一個有武功的人,對他的威脅有多大。」 朱赤說:「你還會欺騙自己,明明已經看到了刀劍無情。」苗女說:「不,我還不知道一個武者應該遵從什麼原則,一個武者不會殺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弱者,更不會和一個毫無武功的人比試武藝,來證明他武者的尊嚴。」 朱赤說:「我也不相信,你是一個普通的苗女。」苗女說:「我當然不普通,我比你們都清楚你們自己,看到你們拚命的爭奪、廝殺還有滅絕,我覺得我才是最聰明的,因為我要的是你們不屑於要的,苟活於這個世界。」 朱赤點頭說:「都說歌女和乞丐最能在這個世界生存,你對榮譽的要求越低,你生存的機會就會越大。」歌女笑說:「朱公子這話不錯。馮少掌門,你是馮門的掌門人,他,是風雲會的一個高手,一個風雲會的高手最多也就是個高手而已,他一定不能成為一個一個門派的掌門人,他所倚仗的,不過是他苦練多日的功夫而已。而少掌門不同,少掌門有的是無上的榮譽和越來越多的榮譽,你將得到一個大大的門派,你的抱負無須依靠你精明的睿智和高超的武藝,所以,你最大的羞辱不是技不如人,而是不能讓你的門人尊重和順從你。所以,你何必急於同一個高手比武,一派之長,根本不必用比武來證明自己的能力。」 馮杉點頭說:「姑娘見教得是。」 朱赤笑說:「武林中最高的榮譽乃是絕頂高手締造的神話,他們對於武功的領悟,對於世界的改造。」苗女說:「你錯了,這是一個最大的謊言,如同世人以為建功立業是他們的榮譽一樣,真正的榮譽和自豪來自於你擁有了完人締造的幸福,和創造了一個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創造的榮譽。朱公子,也許你以為,風雲會是你最大的靠山,實現了你的夢想,給了你所有的東西。可是,風雲會是誰讓他輝煌的,不是薛名,也不是任何一個風雲會的人,是你們全部。好聰明的掌門人,好幸福的掌門人。」 馮杉笑說:「我怎麼覺得你才是最聰明的。你叫什麼名字?」苗女說:「歌女哪有名字,胡亂取個小紅,公子見笑了。」馮杉說:「名字只是個代號,不必在乎。」小紅說:「作為一個卑賤的人,我當然不必計較自己名字的來源,但是作為一個高貴的人,他的名字一定不能讓人取笑,應該包含他先人的智慧,和無休止的淵源。」 馮杉問:「姑娘總是語出驚人,馮某已經受教。」小紅說:「現在你該知道,帶上我們二人,是你的榮幸而不是累贅。」 馮杉笑說:「不錯,姑娘是已經證明了。」朱赤冷笑說:「巧言令色,何足一提!」小紅冷笑一聲,說:「保持你剛才的高貴、冷漠和不屑一顧,讓你無上的武功維繫你不可一世的驕傲,你讓我看到一個廝鬥的靈魂,一個如同孩童一樣天真的追逐著,如同粗鄙的農夫和野蠻的武夫一樣瘋狂的面紅耳赤,你的高貴因為被人點破而蕩然無存,你的驕傲因為別人的不屑而從此體無完膚。現在你再也不能以一個武者的榮譽為榮,也許從今天開始,你追逐的,也許只有如同掌門人一樣的權力,那才是你剛才動怒的原因。」 朱赤冷笑說:「我沒有發怒。」 小紅說:「不錯,我的話,就是讓你不要發怒,因為這裡沒人是你的對手。」 馮杉大笑一聲,說:「小紅,你還有心思和你的客人說話嗎?還不幫姑娘收拾東西。」朱赤冷笑一聲,他身邊的一個灰衣人說:「殿主,這等村野婦人之見,不足一聽。」 馮杉帶著小紅二人離開,李通四人也才離開。 小紅說:「少掌門,咱們這是到哪裡?」 馮杉說:「去犀牛潭。」小紅說:「聽說那是靈教聖壇所在之地,平常人是不能去的。」馮杉說:「這次是靈教教主有請。」小紅說:「靈教教主廣邀群雄,難道少掌門以為,這麼多人到靈教,會有什麼好事?即便是好事,給這麼多人一分,也已經不是好事了。少掌門何必湊這個熱鬧?」 馮杉問:「姑娘的意思是?」 小紅說:「大凡成大事者,一定是獨樹一幟,或是獨居於高處,為人之所不能,人多的地方,儘管熙熙攘攘,爭奪得不亦樂乎,不過到頭來又能得到什麼?群雄大戰,只有黃山派按兵不動,所以能夠保存實力;而當大家筋疲力盡之時,他再出手,卻能很輕易的得到別人手上的東西。這麼簡單的道理,公子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不知道。」 馮杉笑說:「江湖世事,殊難預料,人在江湖,那是身不由己啊!」 忽然一陣冷笑傳來,馮杉喝道:「什麼人,出來!」只見一道白光從林中一閃即過,卻沒有人現身。小紅說:「有人埋伏在這裡!」 這時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馮杉幾人立刻跑向那叫聲,只見一個尼姑血肉模糊的站在一棵樹前,身上的鮮血滴落在潔白的雪上,看得連馮杉都心驚膽戰。馮杉急忙對身邊的人說:「快去救人。」 那尼姑忽然說:「不要救我,殺了我,我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痛苦,這是太極洞的殺人招式,加上噬骨鑽心的毒藥,你們快殺了我。」 馮杉說:「師太別怕,我們一定會救你。」 小紅對身邊的老闆輕聲說:「這是太極洞殺人的手法嗎?如此殘忍!」老闆點頭說:「這是」殘極劍「,中者千瘡百孔,劍上的毒藥是厲害無比的」化血散「。」小紅說:「這個師太看來是沒救了。」 老闆搖頭說:「這一劍本來就是致命一劍,只不過人不是立刻斃命而已。」 馮杉身邊的幾個人手忙腳亂的準備給那尼姑包紮傷口,忽然一枚飛刀射來,只見一個尼姑落在眾人身前,說:「她這個樣子,你以為還能活下去嗎?」馮杉問:「師太,發生了什麼事?」尼姑說:「我們同師叔趕往靈教,不料在林子裡遇到埋伏,師姐妹們被分散開來,我已經是看到第三個師姐妹的死了。」 馮杉轉頭說:「記住,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能分開。」 那尼姑說:「這位應該是馮公子,在下全清,請公子幫助尋找師姐妹。」 馮杉說:「你們一共來了幾人?」 全清說:「一共七人,由渺善師叔帶著,現在還找不到師叔和全真、全非師姐,全柔,全寧,全琴三位師姐妹已經……已經不在了。」 馮杉說:「師太節哀順變,大家幫著找找。」 全清說:「太極洞的人沒有離開,還在這林子裡。」馮杉說:「小心點!」 一陣尖利的笑聲忽然傳來,漸漸越來越近,令人毛骨悚然。小紅對那老闆悄悄說:「是太極洞的人嗎?」那老闆點頭說:「不錯。」 馮杉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算什麼英雄,出來!」 那笑聲忽然更響了,卻又似乎從四面八方傳來,無休無止! 馮杉抽出長劍,以便隨時可以向某個方向使勁的砍過去。但是當他忽然轉身的時候,發現身後一個人都沒有,再四處一看,四下裡一片茫然,他心裡一亂,大叫一聲,瘋狂的向前衝去。 小紅在一旁說:「他們瘋了嗎?」老闆說:「這林子裡布了一個**陣法,他看到的只有自己,所以會這麼瘋狂。」小紅說:「為什麼我們能看到這群人?」老闆說:「因為你和我在一起。」 小紅問:「你們到底有什麼陰謀?」 老闆說:「我真的不知道,我說過我很淡泊,只不過執行師父交代下來的事情,師父的計劃,從來不告訴我的。」小紅說:「太極洞的大弟子,居然不知道。」原來那老闆正是流星,那苗女自然是冰雪。 流星笑說:「只要知道自己怎麼活下去就是了,即便馮杉知道所有的事情,活不下去,也沒有意思。」冰雪看著那群瘋狂奔跑著的人,他們開始咆哮,也開始被人刺殺,血從身上留下來,冰雪恨恨的說:「太殘忍了,為什麼不讓他們立刻死?」 流星說:「大概殺人的目的,只是為了阻止別人的前進。」冰雪說:「看來馮杉是不會死的。」流星說:「不錯,他將看到自己的門人,一個個的死去。」 馮杉忽然碰到一個人,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那一剎那他一聲淒厲的尖叫,如同第一次哭泣的嬰兒。流星說:「他還會尖叫。」冰雪問:「你怎麼知道?」 流星說:「太極洞殺人都是這樣,一向只留下少數,讓他們看到身邊的人,一個個悲慘的離開,讓他們心裡充滿恐懼和絕望。」冰雪說:「我都沒有看到有人出手。」流星說:「如果不是我,你被人殺了都不知道。」 冰雪四下裡看著,問:「他們是你的師弟嗎?在什麼地方?」流星忽然一指前面,說:「在那裡!」冰雪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白衣女子手上一動,劍光閃動,一個藍衣人身上已經鮮血長流,模糊了整個身子。冰雪「啊」的一聲,本能的飛身上前,出劍相攔,但是她身子剛剛一動,只覺一股迷霧撲了過來,身後忽然有人一把拉住她,將她硬生生的拖了回來。 她回來看著拉她的流星,問:「為什麼不去救人?」流星搖頭說:「本性的善良改變不了殘酷的現實,你的拯救只是一個願望,宮主,你一定殺過人,一定看著許多人殺人,血流得多和流得少,一下子死去還是很久才能死去,其實意義都不大。」 冰雪歎說:「江湖事歷來如此,我都忘了。可是要我看著他們死去……作為一個旁觀者……」流星說:「作為一個旁觀者,我們都那麼善良而理智,可是一當我們身處其中,我們就忘記了人性最基本的善良。」 冰雪說:「那我希望,每個人都是旁觀者,這個旁觀者,我是當定了。」流星拉著她的手,說:「一當你出手,別人就會知道你的身份。」冰雪說:「現在他們不是看不到我嗎?」流星說:「殺戮已經結束,馮杉不會死,最有決定權的人都不會死,他們要留下來傳出太極洞最大的名聲,而他們對太極洞的恐懼,將會最大程度的蔓延。如果你要阻止一場殺戮,最好先要知道這場殺戮的過程。」 冰雪還在想著什麼,流星拉著她說:「馮杉就在前面。」 馮杉呆呆的看著眼前站著的屍體,旁邊全清緩緩的說:「少掌門,殺了他。」馮杉手上一動,那人應聲而倒。 全清回頭看著冰雪和流星,忽然說:「你們怎麼會安然無事?」流星說:「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對一個武林中人來說,實在是多此一舉。」全清說:「早知如此,何必苦練武功!」忽然一個聲音傳來,「胡說,我們鬥不過敵人是因為我們武功練得不夠,而不是因為我們練了武功,全清,你要記住,今日的失敗,那就是一個大大的教訓。」全清問:「師姐呢?」 來者正是渺善師太,她說道:「全真和全非一直和我在一起,幸好沒事。」後面過來兩個年輕尼姑,冰雪認得其中一個妙目如水,正是全非,另一人精光四射,便是全真了。 全真怒說:「我們殺到太極洞!把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殺掉!」 渺善說:「喪心病狂的多了,你能殺完嗎?我們來此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對付那些邪惡的門派!想當初十二正派執掌武林,人才濟濟風平浪靜那是何等的威風!而今邪派日漸威風,正派日趨微末,重任在我們肩上我們卻完全不能承擔!唉,想起來,真是一個悲哀,一個天大的悲哀啊!」 全真恨恨的說:「師父,弟子一定盡心盡力,練好武功,消滅這些萬惡的邪派!」渺善搖頭說:「說來容易,師姐苦練多年的武功,加上閉關修煉的道行,也只能勉力擋住他們的進攻,要徹底消滅,談何容易,正派,正派,一個沒落的稱呼,一個不堪重任的名詞,一個讓人只能為之歎息的人群。」 全非緩緩說:「師父,現在我們去哪裡?」 渺善堅定的說:「不成功,便成仁。我們繼續去犀牛潭,一定要找到,屬於正派的東西,邪派的剋星!」 馮杉說:「師太,你不覺得這是一個陰謀嗎?」 渺善說:「不,最多只是一個計劃,這個消息來自一個可靠的人,我們應該相信。況且這是唯一的法子,正派為了對付這些邪派,連從未用過的舍利、法寶都用上了,動用了先人那麼多苦心經營的力量,我們這些後人,真是慚愧啊。」 馮杉說:「我不信,以馮門之力,居然無法對付一個區區的靈教,一個邪惡的太極洞,馮門百年的基業,各大派百年的基業,難道還比不上一個靈教,一個太極洞?」渺善說:「不錯,是比不過,靈教也有百年的基業,也有祖上傳下來的武功,只不過,流傳到這一代,他們更加青出於藍。」 全清說:「師叔,咱們可以走了。」 冰雪問:「馮少掌門,咱們走。」 馮杉說:「姑娘不怕?」冰雪笑說:「犀牛潭是我們苗人的聖地,龍山更是苗人祭祀的場所,能去看看,真是一件好事,一件我夢寐以求的事情,就是死,也值得。」流星說:「說不定,靈教教主看上你的歌聲,會讓你成為祭祀大典上最風光的祭師,讓你美麗的聲音伴隨七彩靈鳳的神話,傳遍苗人每一寸土地,灑向苗家頭頂的天空。」 渺善橫了流星一眼,說:「可憐的苗人,說會幾句漢語之後便開始詞不達意的張揚自己的個性,我平生最恨這種苗人,輕浮而沒有根基,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真正的境界,那種真正的洞悉天地奧妙的境界。」 冰雪笑說:「師太見教得是。」渺善對馮杉說:「馮少掌門,這兩人是怎麼來的?」馮杉說:「這姑娘精通音律,我想對我們要辦的事情來說,是有利無害的。師太試想,怎麼一個苗女,那麼精通音律,這當中,應該有某種緣故。」 渺善看著冰雪,問:「你師父是誰?是男是女?」 冰雪說:「家師,家師其實是女流之輩。」 渺善看著冰雪,冷冷的說:「她叫什麼名字?」冰雪說:「家師讓我別對外人說起,所以不便告知師太。」她心裡想:母親本來一直就希望她被外人忘記,還對我說過別對外人說起。 渺善哼了一聲,對馮杉說:「年輕人血氣方剛,別怪貧尼沒有勸過你,收留這個女子是因為什麼,你自己心裡最清楚。咱們走!」 馮杉笑說:「師太別著急,就算我是別有用心,我會帶著一個男人嗎?我就是在想,他們會不會和此事有關,我們既然來了,連死都不怕,就不應該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渺善冷冷的說:「好了好了,我沒工夫和你掰弄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比天上的佛還要子虛烏有。你們別站著,前面還有路。」 馮杉嘀咕著說:「沒見過這麼壞脾氣的師太,年輕時候肯定沒人要。」冰雪輕聲說:「你為什麼跟著她?」馮杉冷哼一聲,說:「不然她到各派一說,大家都知道我是多麼的玩世不恭。」流星低聲對冰雪說:「其實是玩世不恭,只不過不想人家知道而已。」 冰雪說:「這個師太脾氣倒是很大,別和她衝撞。」流星說:「那種老尼姑,我連看都不願看,嚴重的心理不正常。」 幾人沒有馬匹,走到了天黑,也只走了不到百里,放眼看去,四面都沒有人家。渺善說:「今晚大家就在這裡休息。全真,你們準備點火。」馮杉問:「師太是不是要烤肉吃?」渺善說:「胡說,我們燒火是為了驅寒,也是為了讓鳥獸們知道,這裡有人,省得被人抓住。」馮杉說:「不是每個人都要吃素,師太不殺生,可是作為武林中人……」 渺善冷聲說:「作為武林中人,我們是要殺生,但是我們不會吃他們的肉,殺生,是為了淨化他們的靈魂,成全更多的世人。馮公子,你要自重,別在長輩面前胡說八道,那樣只會讓人覺得你的妄自菲薄。」 馮杉笑說:「師太言重了。我餓了,去找點吃的。」渺善對全非說:「把乾糧拿來,分給大家吃。」全非取出乾糧,馮杉搖頭說:「師太,我可不喜歡吃乾糧,折磨我的肚子。」說完便向林子深處走去。 冰雪接過全非遞來的乾糧,笑說:「多謝師太。」全非說:「好像在哪裡見過姑娘。」冰雪笑說:「說不定我同佛有緣,自然相見如故。」全非一笑,說:「每個人都同佛有緣,只不過是他們尚未知道而已。」 不久馮杉便提了兩隻雞過來,一邊拔了毛,一邊說:「冬天抓野雞是最好的了,餓得慌了,就容易對付得多。師太,你知道最勇猛的勇士是什麼樣的嗎?是那些爭奪食物為了生存的人。」渺善說:「鳥為食亡,你說的是動物。」 馮杉說:「在師太看來,動物,他們不如人那樣知道取捨,具有靈性?」渺善說:「人有人的靈性,動物有動物的靈性,在佛看來,眾生是平等的,公子,不要為自己找借口,殺戮,始終是有干天和。不能因為現實讓你看不清方向就否定這世界的未來;也不能因為這世界最終的平靜而忘記了我們身處於一個多麼可怕的世界。」 馮杉已經將雞毛拔掉,對全非三人說:「三位師太,要不要也來一點?」全真趕忙搖頭說:「我看到就覺得噁心。」全清說:「簡直想吐。」 冰雪笑說:「馮少掌門的手藝,要是能夠領略,倒也不錯。」馮杉說:「既然他們不吃,你們還是夠的。來,這只給你們自己烤。」流星笑說:「不是我笑話馮公子,你的東西,我實在沒有胃口。雞不是你那樣殺的,沒有活力的雞,肉就不會好吃;雞毛在這時候拔,不但不能拔乾淨,而且還會傷了肉質。飲食這種藝術,一旦加上高超的武功,還有精心的呵護,和合理的調配,便將成為一種享受,一種無與倫比的享受。」 馮杉問:「依先生之見,應該如何?」流星說:「其實飲食本身講求的是色、香、味,但其作用卻不僅如此,應當給人帶來愉悅的心情和暢快的享受,讓他們不但能夠因之而生存,而且能在其中昇華對於人生的感覺和領悟,能夠體會到生命最高的追求和需要,能夠在不經意間聽到自己心靈滿足的呼喊,和不再需要的暗示,化解人的煩躁和不安,去除人的病毒和惡疾,讓這世界更加的美好,讓人順心如意。」 馮杉冷冷的說:「如果有閣下說的那麼好,為什麼沒人知道?」 流星笑說:「是啊,有很多好的東西,別人都不會知道,甚至親手掩蓋,因為種種原因。」馮杉說:「笑話,別人都不知道,只有你一個人才是明智的。這個世上有太多井底之蛙,如果你到過中原,就不會那麼狂妄。」 流星歎說:「你們簡直是在虐待自己,睡在這麼傷害身體的地方,武林中人要的是強壯的身體和最好的精神,憑你們這樣的生活方式,能活到今天,已經是個奇跡了,還說什麼振興正派。」冰雪說:「你也沒有長出三頭六臂來。」 這時雞肉的香味已經在空中瀰漫,渺善閉目打坐,全非三人急忙使勁的吃著饃饃。馮杉笑說:「師太,你們吃過雞肉嗎?聞過它的味道,難道就一點都不動心。」全真恨恨的說:「不要臉!」 馮杉笑說:「只是一個葷戒而已,又不是色戒,有什麼不要臉的?師太,不要小題大做。」全真說:「什麼戒我都能忍受,馮少掌門,你就別費心思了。」馮杉已經開始吃了起來,這時流星已經拿了一陣香味傳來,馮杉轉頭看去,只見流星正在烤著另外一隻雞,香味撲鼻般襲來,那幾個尼姑已經開始不斷的吞口水。馮杉笑說:「先生果然有好手藝,看來師太是忍受不住了。」 全真冷笑說:「簡直是胡說八道,師姐,師妹,不要管他,馮少掌門越來越輕狂,對付這種人,最好就是不要理他。咱們唸經。」說完三個人唸唸有詞,吵得馮杉不悅的說:「好了,我也不說你們,你們也不要吵我。」全真哼了一聲,說:「讓你知道我的厲害。佛門的獅子吼還沒有使出來呢。」 渺善依然閉目打坐。 流星將雞肉撕下一些,用絹布包了,遞與冰雪,冰雪一邊吃,一邊想:有個這樣的人在身邊,倒也是衣食無憂。當夜流星依然如同前日,鋪好了床,冰雪躺上,看流星靠在樹邊便睡了,心裡想:你這樣還不是在虐待身體。 天色剛明,全真就伸個懶腰,大聲說:「睡得真好,全身都是精神。」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六十八回 十里化雪風還在 不見花開見人來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58 本章字數:10653 馮杉睡眼惺忪的起來,說:「大清早就在這裡叫,吵得人無法休息。」全真說:「趕路呢,你以為這是在家裡啊?」說完掏出一塊手絹,在臉上輕輕擦拭著。馮杉笑說:「師太是出家人,四大皆空,為何連區區一個容貌,都這麼在乎?」全真冷冷的說:「關你什麼事?」馮杉歎說:「師太可是犯了嗔戒。」 全真哼了一聲,取出饃饃來狠狠的啃著,馮杉歎說:「師太,大清早就啃這樣的東西,實在是對自己的虐待。」全真哼了一聲,說:「錦衣玉食的生活,只會消磨你們的意志,馮門日漸衰落,和這也不無關係。」 馮杉恨恨的說:「誰說馮門日漸衰落,告訴你,馮門的成就,將來必在你們西陵派之上。」全真冷聲說:「胡說八道,西陵派仍然是高手如雲。」全非說:「師妹,何必同他理論。」渺善緩緩睜開雙眼,說:「出家人四大皆空,什麼大小,什麼強弱,何必計較。況且武林只有正邪,沒有大小。」 馮杉說:「不錯,不錯,師太真知灼見。」全非說:「師叔,咱們這就趕路吧。」渺善說:「現在已經快到靈教了,大家小心。」馮杉點頭說:「一切全仗師太主持。」 冰雪對流星說:「靈教會嗎?」流星說:「靈教五宮高手,四大特使,五位護法,都已經集聚廣靈宮。他們這麼去,自然是要來個天翻地覆。」冰雪說:「看來你一點都不在乎。」流星說:「太極洞如日中天,看起來無堅不摧,但是其最大的致命之傷,乃是在於其門人根本不如想像中的那麼殘暴。」冰雪說:「此言從何說起?」 流星說:「生死門人,從來都已經習慣了殺人,他們內心深處,認為殺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果發現有人追求平靜和希望自由,他們會不顧一切的阻止和滅絕;太極洞的門人並不如此,他們並沒有從小接受如此頑固的教育,他們內心深處不斷的改變著對於這個世界的看法,他們一點都不拒絕別人追求並付諸的行動,甚至有時還會改變自己的方向。人總是喜歡美好的,真誠的,善良的,只有拒絕這些東西的人,才會那麼頑固的固守著,堅持著殘害和壓搾別人。」 冰雪搖頭說:「在認識你之前,我覺得世上有很多人是魔鬼。認識你之後,魔鬼少了一個,是不是每個人都會用一件美麗的衣裳,將他掩蓋在自己平常的外衣下面,所以在朋友和親人眼中,世上是沒有壞人的。」 流星笑說:「看來在你眼中,我至少已經是個朋友。」 渺善走了一陣,忽然停下來,說:「有馬蹄聲。」冰雪仔細聽來,只聽得身後果然有馬蹄聲傳來,只見三匹馬飛快的馳來,其中一人劍眉朗目,正是皓秋;另一人文采風華溢於臉上,便是燕秋;一個老道怒氣衝天,正是虛與。 渺善緩緩說:「道長,怎麼你反而落在後面?」 虛與說:「師太,你們碰到了靈教弟子嗎?」渺善說:「沒有,不過遇到了太極洞門人。」虛與說:「靈教百靈聖女帶了人馬,在東面竹林設下埋伏,跟著來的各派弟子,已經死傷大半。」渺善說:「這兩派的實力,當真不可輕視。」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不止這兩派。」只見衣袂飄飄,木青青同兩個白衣女子飄然而來,木青青口中喝道:「居然連勾魂島的人也來了,我們遇上了勾魂島的人。」渺善問:「不知來者是什麼人?」木青青說:「是魔法使者風流雲的手法,殺人於一瞬間,決不留情。」 這時忽然一陣駿馬踏蹄的聲音傳來,一個藍衣青年跳下馬來,氣喘吁吁的對虛與道長說:「道長,可遇到你們了!」虛與問:「公子慢慢說,發生了什麼事情?」那人說:「唐門弟子被人掠走,……我,是,來向各位前輩求救的。」 渺善問:「誰知道我們在這裡?」 那人說:「是帶頭的一個公子說的,他自稱是靈教的南靈公子,說到這裡來,一定可以遇到你們。」木青青恨恨的說:「好,連我們會在哪裡相聚都知道了。看來靈教這次是有備無患,道長,咱們怎麼辦?」 虛與說:「既然如此,少不得要拼一場。」馮杉搖頭說:「道長,如果我們跟著別人設下的圈套,永遠都會比別人慢一步,不管我們作什麼,都不能挽回敗局。」虛與問:「你有什麼主意?」 馮杉說:「現在大家都累了,先回到馮門,然後各派聯盟,再作打算。」 那藍衣人急忙說:「少掌門,咱們唐公子,可是你的好友,你們……」馮杉說:「我知道,可是有時為了消滅邪惡的力量,我們必須犧牲,他走了,你以為最難受的不是我嗎?」 全真冷冷的說:「我倒以為最不屑一顧的是你。明明就是膽小,如果以為退避是唯一的法子,那麼死亡是最好的結束,你現在死了,這世上的正邪之爭,對你都不會有影響。」 馮杉怒說:「你……一個小小的尼姑,你懂得什麼?」 渺善喝道:「她懂得救人,懂得真正的犧牲和真正的邪惡,馮少掌門,久仰你的武功稀鬆,人品更是不好,不和我們同行,倒是貧尼的榮幸。」全非說:「師叔且慢,馮少掌門說的雖不是道理,但是我們的確不能事事都作在後面。」 皓秋說:「師叔,如果真的中了圈套,就救不了人。」 虛與恨恨的說:「大家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出來。」 全非說:「他們所仗的,不過是對地形的熟悉,和佈置下了一個不小的陣形,且處身於暗處,只有讓這三個優勢去掉,我們才有可能反敗為勝。」皓秋說:「要熟悉地形,只怕不易,至於陣形,更是無法短時破解,要讓我們處於暗處,他們處於明處,則更不可能。」 全非說:「若是要在一個時辰之類,當然不可能。但是時間越多,就越有可能。」藍衣人跪下說:「請各位救我家公子。」 全非對皓秋說:「好,我們去救,皓秋掌門,你留下來,完成那三件事情。」說完翻身上了藍衣人的馬,問:「在哪裡?」藍衣人說:「多謝師太。」全真身形一展,飄然而起,說:「快走,我真想砍死他們,砍個痛痛快快。」 渺善喝道:「且慢!」全非轉身來,問:「師叔有什麼話?」渺善對虛與說:「道長,是咱們出去的時候了,一則咱們是長輩,二則咱們是敵人最大的目標,讓這些小輩,在別人還不信任,還以為他們不能成就大事的時候,成就他們的大事吧。」 虛與大笑一聲,說:「好。痛快,師太,還不快走,皓秋讓馬!」木青青對身後兩個白衣女子說:「音谷的事情,我也打算交給你們。」一個白衣女子搖頭說:「不,我們要跟隨師父。」木青青歎說:「我一生最講排場,到頭來只有一個人去赴死,那浩浩蕩蕩的人群,都已經不屬於我了。小乾,你別意氣用事,音谷,是我們的驕傲,不能讓祖宗百年的基業毀於一旦。」 說完翻身跳到空中,回頭一笑,對藍衣人說:「在什麼地方?」藍衣人一指,三個人已經飛身而去,根本沒有人帶馬。冰雪歎說:「正派人士,始終是正派人士,我現在對於正派的理解,是正義能夠戰勝邪惡的念頭,正義的人能夠壓倒邪惡的人,這就是正派。」流星說:「一個都走不了。」 冰雪正要問,忽然一聲冷笑傳來,只聽有人說:「一群傻瓜,以為這樣就破解了我們的計劃,你知道我們的計劃是什麼嗎?我們的計劃,就是讓你們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老不死的,下定決心要去死,好對付得多;一部分就是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讓你們帶著求生的信念不得不死去。」話音中只見一個苗人落到地上,手上拿著一支竹笛,其意態之瀟灑不群,比之那一身鮮艷的蠟染,更能讓人一眼便可見出。 全真喝道:「你是來受死的。」皓秋平靜的說:「其實我知道你在旁邊,你一直跟著他,就是想看看我們會作什麼樣的打算,可是你忘了,有的人是不用語言來交流的,我們的話只是一個幌子,所以我們會作什麼,並不是你所能猜測的,你剛才所佈置的計劃,現在已經來不及修改,認命吧,這就是你失去先機的原因,因為你相信偷聽到的內容。」 南靈公子哼了一聲,說:「你們全都在我手上,但是我不會傷害你們,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全真喝道:「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要殺要打,悉聽尊便。」南靈公子嘿嘿一笑,說:「這位師太,我來不是殺你的,為什麼我們之間只有仇恨和殺戮呢?」全真冷冷的說:「已經有了這麼多人命,我巴不得砍你十七八刀,砍死你!」 南靈公子說:「說得好,你們死了幾個人就恨不得把我們砍上十七八刀,可是我們苗人呢,我們受到的不止是殺戮,而是無休止的欺凌,沒有人格和尊嚴,沒有未來和自由,這,比你的生命如何?這本是一場誰都認為自己是對的的戰爭,大家都覺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可是沒有人反過來為別人著想。師太,你是佛家人,連豬狗你都認為是與人平等的,更何況我們人。」 全真冷笑說:「因為靈魂而尊卑的人,在眾生中從來就在破壞著這個平等世界的平等,那些如同魔鬼一樣的靈魂,因為軀體的生存而存在,消滅你們邪惡的軀體,乃是我輩的責任。」南靈公子不屑的說:「一派胡言,我來告訴你,在這個人人都為了自己的私慾而在別人面前編造種種理由的年代,在這個只有索取而沒有任何人願意奉獻的時代,在這個只有殺戮而沒有希望的時候,正義和狗屁有什麼區別,死亡甚至只是一件無比卑微的事情,如同生活一樣無聊。我讓你們活下去,是因為我想看看一群高傲的人,一群不可一世的人,在面臨死亡和面臨失去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低下你們高貴的頭,在這片茂密的樹林裡,用你們從來沒有用過的方式,來面對你們的人生。」 全真呸了一口,說:「你懂什麼,再學幾年漢人的話再說吧。我今天就要讓你明白,什麼是降妖除魔!」她手上長劍一揮,照著南靈公子便刺了過去,南靈公子一聲冷笑,身形閃動,已然消失無蹤,說道:「迷茫吧,在這片如同生活一樣看不到盡頭的林子裡,讓我看到你們的絕望和恐懼。」 冰雪說:「這個南靈公子,實在是太過狂妄。」流星說:「不但狂妄,而且神經似乎有問題,像是瘋了一樣。」 全非說:「我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被別人聽到,作的每一件事情,也在別人的眼裡,所以,我們要小心。」冰雪搖頭說:「我可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全非說:「這裡誰都沒有,怕別人知道,並不是因為不能見人,而是因為不必滿足小人無聊的需求。」 全真說:「現在要麼是破了這陣,要麼就自殺。」全清說:「自殺是不可能的。」 小乾這時說:「大家別亂了陣腳,敵人的可怕之處,在於我們根本就不瞭解他,更不知道他會作什麼事情。我們的猜想很難接近他真實的想法,自然就不能對付他下一步的計劃。」小乾身邊的白衣女子說:「這麼說來,這根本就不是一件有可能的事,通常在面對這種無法完成的事情時,我們只有一個辦法。」 全真問:「什麼辦法?」 那白衣女子歎說:「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換一種方式。如同我們不能參透天地的奧妙,便將生命的意義,轉化為形形色色的各種目的。我們既然可以把生死當成自己的一個笑話,那麼也可以把這個林子,看成是一個玩樂的場所。大家若不介意,我來為大家吹簫一曲。」 幽幽的簫聲在林子裡緩緩的響起,全真喝道:「停了停了,這都是什麼,你以為你在作什麼!吹簫吹簫,那都是什麼人幹的事,快停下來。」 小乾說:「小遙的簫聲是這世上最美的聲音,難道你沒有覺得如癡如醉,難道你沒有感覺到一股涼爽的風,吹遍你每一寸肌膚,來到你內心最深處!」全真恨恨的說:「是嗎?簡直是讓人噁心,以為自己能夠羽化,能夠超脫嗎?好,你們要搗亂是不是,我就給你們唱一曲《清心普安咒》,讓你們也噁心噁心。」 全非說:「師妹別亂說,現在左右無事,好好聽聽也無妨。」小乾說:「是啊,音樂者,其入人也速,其化人也深。讓你們的靈魂得到音樂的洗禮,思維在樂聲中更加清晰而明確。」全真怒說:「胡說八道,吹簫,吹簫,能殺人嗎?」 小乾說:「能,當然能,殺人於無形!」 一邊說著,一邊身形閃動,再回來時,手上已經抓著一個人,笑說:「要出奇制勝,就不能用常招,聽了公子的言論,我們就知道,閣下一定很喜歡聽這樣的音樂,當你得其意而忘你形跡的時候,就是你暴露自己而掉以輕心的時候。南靈公子,這麼快,咱們就見面了,漢人有句話叫擒賊先擒王,你以後可以拿出去賣弄。」 全真手上長劍一動,指著南靈公子,說:「讓你也嘗嘗,絕望和恐懼的滋味,先劃了你的臉,再殺了你的人,讓你知道,佛門中然那發起狠來,簡直比你們這些旁門左道還要凶殘。」全非說:「師妹且慢,……」全真轉身問:「怎麼了?」 全非說:「我們是抓到一個人,但是還沒有反敗為勝,別鬥嘴皮子了,現在,要商議對策。」全真說:「對策,我們有什麼對策?能有什麼對策,對付這群可惡的人,只有一個辦法,殺。」 冰雪對流星說:「想不到西陵派的師太這麼剛烈。」流星說:「亂世之中,誰還去討論人性的善良,大家所作的一切,不都是為了自己能夠活得更好,或者甚至只是活得下去。所謂的修身養性,只是太平盛世的必然。」 冰雪心想:聖人要人在任何時候把握住道德,行君子的行徑,希望這個世界能夠被人規範得很好,但是甚至連人自己也不得不在現實面前低頭,現在連尼姑庵的人都可以殺人不眨眼,而且說出去,一定會有很多人認為她沒有錯。這是個什麼樣的世道,這是個什麼樣的人間。 全清說:「師姐別急。希望能從他口中,得到一點消息。」南靈公子恨恨的說:「就是你們殺了我,我也不會說半個字。」全真喝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不但要殺你,連同你們靈教所有的人,我都想殺個乾淨,宰成十七八塊還不死,讓你們受盡折磨!」 南靈公子哈哈大笑說:「小師太大可如此,不就是一個疼嗎?靈教的人,已經沒有疼痛,修煉通靈心法第一步就是要震斷所有能讓人感到疼痛的經脈,你的那一套,只怕你自己都已經很覺得噁心了,我還一點感覺都沒有。」 全非搖頭說:「我當然有辦法,最會折磨男人的,不是我西陵派,也不是冰珀宮,而是春蠶宮,把你交給他們,我不信,你連和**有關的經脈都除去了。」南靈公子哈哈大笑說:「好,西陵派居然與春蠶宮的人結交,真是天大的笑話!」 全非說:「笑話從來都有很多,在太平盛世的時候,也許殺人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但是在亂世,饒恕一個人或是不知道怎麼殺人才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別希望正派的人在任何時候都保持他們寬容的心,面對邪惡,我們從不手軟,不論用什麼樣的手段,我總要證明,狠心不是一件難能可貴的事情,對付你們這樣的人,就是要狠心!」 她手上長劍一晃,在南靈公子胸前一劃,衣衫破了一點,鮮血從胸膛流了下來,冰雪也沒有料到全非會這麼快下手。只聽她冷冷的說:「我的師妹們被你殺死,在你一個人身上,我不可能報完所有的仇,我也不希望自己用寬容的心去包容所有的罪惡,這是一個有仇必報的時代,你的親人和你的朋友,都會被我劃上一劍,你不會覺得疼痛,因為我會讓痛留在你的心裡面。」說完手上又一動,已經又劃了一刀,問道:「全真,有蜂蜜嗎?」全真搖頭說:「沒,沒有。」 全非看著流星,說:「你身上一定有,你的佐料裡面,一定有蜂蜜,快拿來,我要讓螞蟻來使他疼痛,讓他知道,疼痛不一定要從經脈傳來。」 冰雪說:「其實看他咬緊牙關的樣子,通靈心法,根本就沒有震斷他們的經脈,他已經覺得痛了。」全非笑說:「南靈公子,這陣法如何破解?」 忽然一根軟鞭打來,全非手上的劍滑落在地上,只見屈懷柔飄然而來,說:「想折磨人,沒那麼容易。」小乾身形一動,往後一退,說:「我不會讓你傷到他。」屈懷柔說:「我偏要殺了他,讓你不能如願。」 說著身形晃動,直朝小乾逼去,但是人剛到一半,小乾和小遙手上一動,立刻將屈懷柔緊緊的束縛在一個幾乎看不到的蛛絲網裡。小乾冷冷的說:「這是天上冰蠶的絲編織而成,就是為了罩住你。」 屈懷柔喝道:「卑鄙。」小乾說:「卑鄙,這年頭可以說別人無能,可憐,還有貧賤和低微,但是不能說人卑鄙,因為卑鄙的人,正是可以為所欲為的人。屈懷柔,輸了就是輸了,我知道這裡就你們兩個高手,別的人我不屑一顧,你是教主的妹妹,他們不會輕易放棄你。好,我現在就在這裡等你們的回答。」 全非說:「兩位好似心靈相通一樣。」 小乾說:「其實人耳可以聽到的聲音實在有限,我們剛才是在用感覺,學習音律的人,如果只是學習人耳可以聽到的音律,那就太過粗淺,所有的人都能夠輕易學到,那音樂所能營造的各種語言無法形容的氣氛,那種如同仙樂一樣至高無上的神韻,將永遠不會出現。所以我們會練習自己的感覺,用感覺,去感受人耳不能感受的音律,去交流語言無法交流的事情。」 全非說:「你們輸得倒是很值,能夠有幸和兩位音谷高手過招。本來江湖上就流傳過這麼一句話,」音谷神通,不在武功「,可惜你忘了。」 屈懷柔冷冷的說:「你以為我會怕你們嗎?靈教的人為了不受你們這些漢人的欺凌,殺一個屈懷柔算得上什麼?」 全非說:「我自然有辦法對付你,聽說苗女一向不拘小節,人盡可夫,不知是不是真的。」屈懷柔喝道:「無恥!」全非冷笑說:「無恥?你以為我現在是打著正義的旗號在和你過招嗎?不,我既不是為了百姓,也不是為了武林,和國家更談不上任何關係,我只是為了自己能夠生存,能夠不被惡人暗算,我可以如同你們一樣,無所不用其極,別把正派人正直的心當作你們最重要的法寶,現在不管用了,受盡委屈和死傷無數的正派人士,如今不會那樣違心的堅持道義,什麼狗屁道義,我在殺人的時候,忽然感到一種來自內心的快樂和狂喜,我想你們也一定很懷念那種感覺,來吧,讓你們的血,在我的劍上留下一點痕跡。……」 她手上長劍一揮,便向屈懷柔身上砍去,忽然一個聲音傳來,「且慢!」大家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灰衣老者立在眾人身後,全非說:「我知道你們不會放棄你們的聖女,因為不管你們說得多麼冠冕堂皇,為了苗人的事業,其實,屈懷剛和你們都知道,謊言的後面,只是你們對掌握苗人自立為王的渴求,你們才不會傻到,相信為了苗人的事業屈懷剛願意失去自己的親妹子,屈懷剛自己也不願意為了苗人的事業失去自己的生命。謊言,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謊言,難道你們不相信地獄嗎?難道因為你們給人間製造了一個地獄,就以為佛家的地獄也是一樣受你們擺佈嗎?說謊話是不好的,會被鬼魂割去舌頭。而萬能的佛祖,現在無疑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 那灰衣老人說:「倘若師太執意如此,那就是個魚死網破的結局,如果你那麼喜歡,我倒是如此。」全非說:「現在只有兩條路,一條就是魚死網破,一條就是我們死你們安然無恙,我寧可選擇前者,想來東靈老人親自出馬,我們一定不能輕易離開。」 東靈老人仰天大笑,說:「好厲害的丫頭,既然知道不能離開,老夫指點你一條路!」 忽然一陣幽幽的琴聲響起,如同幽咽的少女,在淒涼的水邊,看著慘淡的落花;這林中的風漸漸大了起來,雪已經化盡,但是冷淡的氣氛在一剎那間瀰漫了整個林子。 小遙四處看著,東靈老人喝道:「音谷高手,還不快快現身?」 只見藍衣一閃,一個人緩緩落到東靈老人身前,說:「靈教如此盛情,卻之實在不恭。」冰雪見這人手上捧著一具絃琴,背影窈窕,似乎並未見過。 東靈老人說:「原來是木姑娘,老朽見過姑娘的高招,姑娘這麼快就恢復了功力?」那人正是木子秋,她笑說:「只要讓練,誰不能練成?家師已經重新收錄弟子,就是為了對付你們這群害群之馬。」 東靈老人大笑說:「一群乳臭未乾的傢伙,簡直是異想天開,我在江湖上的時候,你們不知在哪裡?」說完衣袖一捲,一陣狂風捲來,全非等人只覺幾乎站立不穩,急忙閃身離開。小乾和小遙手上一動,將屈懷柔和南靈公子用蛛絲捆在一起,全非和全真急忙將劍抵在屈懷柔和南靈公子的脖子上。 忽然一陣巨力襲來,小乾等人只覺如同有人在身邊擊了一掌一樣,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被推倒一旁,東靈老人飛到屈懷柔二人身前,攬上二人,閃身離開。冰雪說:「這是什麼招數,明明已經收了掌力,卻能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突然爆發!」 流星說:「這是靈教的最高心法,只有六宮之主可以學會。」 東靈老人轉眼消失在諸人的視線外,木子秋轉身說:「咱們根本就不是對手。」全非說:「你不來還好!」木子秋說:「其實結果是一樣,只不過我們永遠都不知道,我不來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冰雪說:「你們這麼多大派,可是居然連一個小小的靈教都對付不了,真是可笑。」 馮杉說:「你懂什麼,靈教有黃山派在後面撐腰,還有邪派相助,多少高手雲集於此。」冰雪說:「其實正派已經來了不少人,不過在路上都死了,是什麼讓你們即便明知前面是死也會趕去?難道是鏟奸除惡,伸張正義?」 全真說:「閉嘴,看到你這身打扮就噁心,苗人,苗人,可惡的苗人。」 冰雪說:「苗人至少還有尊嚴,他們敢於挑戰大宋朝,敢於挑戰十二派,能夠在這麼偏遠的地方,建立這麼強大的靈教,而現在,又讓你們被困於此,有了這些,就是最後失敗了,被你們收服了,也會永遠驕傲!而你們,連一個靈教都對付不了,現在又來恨苗人,實在是可笑,可笑之極。」 馮杉說:「你少說兩句!」 木子秋坐下開始彈琴,琴聲悠悠,飄來一縷清風。全真急說:「現在人都快死了,你們……」小乾笑說:「木師姐的琴聲,入人也深,化人也速,難得一聞,各位閉上雙眼,感受這無與倫比的氣氛,如同在九天之上,自由自在的翱翔。」 全真怒說:「翱翔,我看你們快要嗷嗷直叫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翱翔,熬湯都沒人喝了!」全非說:「既然已經無路可走,只有理清思緒,說不定,有什麼破解之道。」 那琴聲悠悠,穿過樹林,穿透天空,在天地間來回盤旋,在人心裡揮抹不去;那淡淡的幽香和默默的傾訴如同宛然飛來的蝴蝶,低低的繞著,久久不願離開…… 忽然琴聲一陣簫聲傳來,剎那間琴聲一變,忽然十分激昂,在林子裡如同奔行的刀劍發出悅耳的爭鳴,肅殺的氣焰瀰漫在人的內心深處,不能擺脫壓抑的空氣,漸漸掙扎得生龍活虎。 只見一個白衣公子緩緩過來,依然低頭吹簫,他不是走過來,而是輕飄飄的飄過來。 他來到木子秋身邊,如同一對天人,那簫聲在琴聲中漸漸融化,融化成一曲繞著天空飛舞的天籟。 全真問:「你是什麼人?」 木子秋站起身來,說:「這林子裡面的陣法已經化解,這位是羅雲羅公子。」全真說:「沒聽說過,你怎麼知道陣法已經解了?」 羅雲笑說:「剛才木姑娘的曲子,只是要讓別人知道你們都在聽琴,在下略懂陣法,只要他們不阻止,我能在一炷香的時間破了這陣法,現在,大家再也不會迷路了。」 一陣冷笑傳來,只聽南靈公子說:「你們一直都在迷路,迷失了自己,也迷失了前途,是你們自己迷失了對付靈教的方法,才走上這條毀滅之路。」全真喝道:「呸,你說什麼,還不受死!」 南靈公子說:「我正想靈教師太的高招!」說完身形一展,手上折扇已經照著全真手上擊去,扇子一經展開,扇尖上的刀尖立刻在風裡閃著寒冷的光芒。全真手上長劍抖動,一剎間兩人已經鬥在一處,南靈公子一柄折扇拿在手上,飄繞的氣勁在身邊盤旋不絕,美麗的衣袖在裊裊的香風中展示著優雅的動作,從容的氣度深深刻在這早春時節的林子裡;全真幾乎瘋狂的吶喊和已經用了不下一千次的「觀音神劍」近乎完美的結合在一起,似乎非要在這已經漸漸消失的冬天裡將冬的殘酷和寒冷一一找回。 忽然南靈公子身形退後,全真正要趕上,忽覺一陣勁風掃來,如同千萬支利劍一下子刺向胸前,她在一剎那間甚至忘卻了去擋那凌厲的勁氣。羅雲身形閃動,抓住她,硬生生將她拉回,說:「靈教的」涅磐神通「果然厲害,毫無形跡,傷人於無形。」 南靈公子問:「閣下如何得知?」羅雲說:「我可不是白癡,來之前至少應該知道對手的情況,其實最弱的對手就是我們已經對他瞭如指掌的對手,而作為生意人,我當然應該多多的收集各派的消息,以決定我的那份銀子,應該送給誰去消受。」 南靈公子說:「生意人只是你的幌子,你是何門派?」 羅雲搖頭說:「錯了,武林人才是一個幌子,所有的武林中人都是生意人。」 忽然間一陣勁風傳來,鋪天蓋地的暗器從四面八方襲來,陣陣的陰風似乎要將天地都化成黑夜,肆虐的吹打著林子裡所有的一切。 冰雪感到流星已經伸過手拉著自己,兩人翩然飛到空中,流星手上一動,將身邊的暗器硬生生推了開來,冰雪也拂袖擋開飛來的暗器,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昏天黑地,幾乎是不知任何方向的茂密樹林。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六十九回 人間芳菲早來後 往事雲煙晚風前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3:59 本章字數:11643 沒有一點別的聲音,暗器自由自在的飛馳著,穿透人恐懼的內心,直達人死亡的前夕。冰雪停下來的時候,只聽流星說:「結束了,天亮了。」她有些惶恐的說:「這是什麼暗器手法?」流星說:「是機關。」 冰雪說:「你事先知道,不然不會離開。」流星說:「越是不想留活口的暗器,越是不能面面俱到,其實剛才施放暗器之前,是用黑布蒙住了我們所呆的地方,傻子都知道是蒙了黑布,他以為在黑暗裡無法看到東西,可是忘了暗器會發出聲音,我很快就會知道暗器的來處,自然就能很快的離開。」 冰雪問:「他們呢?」 流星說:「剛才靈教的人只是要離開而已,這樣的暗器,是不能傷人的。」冰雪搖頭說:「怎麼我像個白癡一樣。」流星說:「下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冰雪說:「他們人呢?」這時只聽全真罵道:「一群狗娘養的,只知道出這些見不得人的招數,生個兒子沒屁眼!」馮杉說:「師太,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真不知道你們平時是在學些什麼。」 冰雪說:「馮少掌門,現在最重要的是離開這裡,我已經被你們折磨夠了,以為和你們這些名門大派的人在一起,我會過得很舒服,真是沒想到,……」 馮杉說:「敵人已經周密計劃傾巢而動,非我一人一派之力可以挽回,要怪,就怪各派自成一體,沒有攜手對敵。」 全真說:「馮門想成為第一大派,師父送過去的請帖你們連看都不看一眼,以為自己是西南大派,結果呢,還不是一樣被人打得落花流水屍骨無存。」全非說:「師妹住口,現在不是在一起了嗎?聯盟的人本來都是不想在一起的,沒有人願意和人分享,總是各種原因使我們到了一起,現在要報仇,要聯合,不要爭吵。皓秋掌門人,你有何高見?」 皓秋歎說:「我能有什麼高見,……」一聲歎息,冰雪笑說:「道長如今已是一派之長,倘若沒有決斷,真武派怎麼長存?是退還是進,是聯合還是獨守,你是不能站在原地的。」 皓秋咬咬牙,說:「全非師妹,如今大敵當前,我們必須想出個法子,靈教猖狂,不能硬碰,師妹,我們往回到唐門,再作計議。」全真問:「為什麼要回唐門?」 皓秋說:「馮門離這裡最近,要回,誰都以為我們會去馮門,我們去唐門,等靈教發現的時候,可能已經來不及了。」 全非說:「其實根本沒有區別,就算去唐門,靈教一樣會很快趕上。」 皓秋說:「那不一樣,唐門和北方十三邪的淵源很深,誰都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上次唐門之危,倘若沒有北十三邪的人出手,咱們都在劫難逃,況且唐雲是個深藏不露的人,誰都不知道他有多大本事。」 全非說:「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木子秋說:「我就不信,我偏要去靈教。」羅雲搖頭說:「子秋,別走了,你也看到了,險些性命不保。」木子秋冷笑一聲,說:「你要是怕了,可以離開,我一定要得到」天外七音「,一定要得到。」 羅雲說:「有多少人要爭取的東西,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況且,這不過是一個傳說,當年神龍的傳說,不就是一個笑話嗎?現在誰還在找神龍?」木子秋堅定的說:「不,我相信,這是一個機遇,一個一輩子不可能有第二次的機遇,我可不想一輩子默默無聞,不想過無人知道無人問津的日子。」 羅雲說:「子秋你不是已經……」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只聽木子玉說:「她怎麼可能忘記呢?幫助她恢復了武功,她就不再是你的人了,羅少俠,一個連做夢都希望成名的人,你以為,會輕易放棄她的夢想嗎?尤其是在她有一點希望的時候。」 木子秋冷冷的說:「你來幹什麼?」 木子玉說:「和你一樣,只有我們才能真正的把握這個機會。」 木子秋柳眉一豎,說:「憑你,就算你想到骨頭裡,你也休想。」木子玉說:「從小我就比你厲害,就算你找來金龜婿,也休想走在我前面。」木子秋冷聲說:「休想,休想的是你!你給我記住,我和你不認識。」 羅雲笑說:「二位何必爭吵,自家人不說兩家話,子秋,你聽話,離開這裡。」木子秋說:「要走,你自己走,我不會走,不可能走,我一定不會走。」羅雲歎說:「你到哪裡,我自然會跟著你,只是我希望,我希望,……我希望,……」他望著天空,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麼。 木子秋不屑的說:「吞吞吐吐,你到底要說什麼!」木子玉說:「原來你的男人是個有話不說的男人,妹妹,你簡直是太沒眼光了。」木子秋冷笑說:「我就不說你了,你自己也別得寸進尺。」 木子玉說:「好,你就跟他走吧。我自有我的路。」木子秋對羅雲說:「我是不會放棄的,後會有期!」說完已經衣袂飄飄,揚長而去。羅雲叫道:「等等我!」說完跟著也飄然而去。木子玉說:「無聊的感情,讓人失去了理智,簡直就是荒唐可笑!我可不想跟著這對癡男怨女,看著噁心。」 皓秋說:「咱們走吧,唐門掌門素來好客,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木子玉笑說:「久仰唐門的大名,今日總算可以一見了。」全非說:「既然如此,趕快上路。」 全真說:「趕快上路,怎麼聽起來像去送死一樣。」全清說:「以後你也少說幾句喪氣話。」 冰雪跟在後面,對流星說:「到了唐門,相處日多,咱們很快就會被人認出。」流星說:「那倒未必,先入為主,他們只要認為我們是苗人,就不會往別人身上想。」 一行人疾步往唐門方向趕去,這一路倒也平靜,等到到了唐門,已經是春暖花開的時節。唐雲親自出來相迎,赴完宴,便安排人收拾屋子。馮杉一直悶悶不樂,冰雪在他身旁說:「馮少掌門,聽說馮唐二門歷來交好,怎麼你今天反而不高興?」馮杉說:「誰說我不高興,高興一定要寫到臉上嗎?」 唐雲迎接了皓秋等人,大家尋常說了些話,便安頓了下來。冰雪問流星:「怎麼他們沒有談論如何對付靈教?」流星說:「唐雲辦事小心,大家也一路勞頓,而且,這件事情,絕不是一天兩天能談成的。」 冰雪點頭說:「不過現在我覺得似乎沒有當時想留在這裡了,其實,也不是很好玩,根本沒有看到這些人本來的面目,全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流星笑說:「你看到的正好是最真實的生活,遠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麼劇烈。」 冰雪伸個懶腰,說:「難得唐雲還把我們以禮相待,我想四處走走,唐門的花園,的確值得一看。」流星說:「別亂走,人家以禮相待,你以為就是毫無防備?小心為上。」冰雪說:「我知道了,可是我覺得唐雲是君子,不會這樣的。而且你說過,生活,永遠不會那麼劇烈,就只是那麼平淡。」 說完已經往院外走去,流星跟上,說:「我陪你走走,你看這明月當空,好景致。」冰雪轉頭說:「奇怪了,你現在跟著我,是為了什麼,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流星說:「忘了,我吃飯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正說著,忽然一陣簫聲傳來,低沉而陰柔,兩人循聲而去,只見一個紅衣女子,正在一個亭子裡靜靜的坐著,低頭弄簫。 冰雪看著這紅衣女子,覺得她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嫵媚的氣息,在夜色迷濛的月光裡四散著她永不願意消失的魅力。那女子轉過頭來,柔柔的眼神裡射出委婉的光芒,她看著冰雪和流星,說:「你們便是唐門的貴客?早聽說來了,可惜我有心相識,無緣相見,怠慢之處,還望勿怪。」 冰雪急忙說:「沒有,怎麼可能,是姑娘多禮了。」那女子笑說:「姑娘,拙夫姓唐,單名一個雲字。我以前也是一個姑娘,現在可不是了。」冰雪說:「原來是唐夫人,早聽說夫人才貌雙絕,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 唐夫人說:「鄙人才疏學淺,實在不堪姑娘謬讚。現在已是深夜,在下不便相陪,二位請隨意。失陪了。」說完微微欠身為禮,緩步離開亭子,一陣香風傳來,冰雪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唐夫人轉過身來,微微一笑,便又離開。 冰雪忍住笑,說:「唐夫人真的好漂亮。」流星說:「那不是漂亮,是嫵媚,這種美最多就是紅顏禍水。」冰雪來到亭子,說:「這亭子裡面餘香尤在,好香的女人。」流星說:「就算是靈教自己提煉的香水,也能很輕易的達到這個效果。」 冰雪坐了下來,看著窗外的月色,歎說:「其實躲在一個角落裡,我忽然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無聊,其實生活並不是我們平時以為的那樣,沒有轟轟烈烈,沒有石破天驚,平淡得如同一碗白水。原來我們過去都想錯了。」 流星笑問:「過去你以為?」冰雪說:「我始終對武林還有一種希望,覺得它是個快意恩仇的地方,痛快、豪爽、朋友之間坦誠而沒有隔閡,自由而暢快的感覺永遠伴隨在我的身邊。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流星看著天上淡淡的月亮,說:「這生活本就是平淡如水,只有無休止的修改和編造才能得到美麗動人的故事,企盼奇跡的姑娘,注定在生活中迷失原來的方向;尋找完美的孩子,也將失去所有的信心。還不如放過自己脆弱的心,讓它別去承受不堪的重負,讓它忘記傳說中的美麗和動人,讓它包容現實的平凡,隨著時光的流逝和世人的遠去而隨波逐流慢慢消失。」 冰雪搖頭說:「我可不這樣想,我不希望這一生留下一個美麗的故事,但是,我不允許我自己沉默在現實的平庸裡,我要走在前面,看到和創造我想要的東西,奇跡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至少在我老去的一刻,不會因為虛度時光而後悔,不會因為錯失良機而歎息,更不會因為默默無聞而淒淡。」 「好大的口氣,姑娘,我倒想問你,你憑什麼?」只見木子玉緩緩走過來,輕搖折扇,白衣飄飄,一身上下透出一股文人的書生氣息,「許多人都希望自己離開平庸,可是有幾個不是平平淡淡的來,平平淡淡的去,翻開我們能看到的歷史,儘管已經歪曲了大半,那上面又有幾個名字?」 冰雪冷笑一聲,說:「那似乎不關你的事,想留名的,只怕是你自己。你的鋒芒畢露洩漏了你內心的秘密,你無須躲藏,也不必承認,你要作的只是在我的眼前消失。」流星笑說:「看來你的確很讓人討厭,連姑娘都不想看到你。」 木子玉說:「當然,因為她知道,我已經知道她是什麼人了。」流星聲色不露的說:「不知公子如何得知?」木子玉不屑的說:「如果看人只看她的打扮和裝束,以及自己表白的身份,那麼所有的偽裝都無法揭穿,我一般習慣看人的眼睛。」 流星點頭說:「公子好眼力。」木子玉說:「從她的眼裡,我不但能夠看出她的身份,甚至能夠知道她的心境,甚至能夠知道她的未來。」 冰雪笑說:「胡言亂語,你能知道我的未來!」 木子玉說:「像你這樣狠不下心來的人,江湖根本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你只能成為別人計劃裡的一枚棋子,因為你根本不想從武林中得到權力和財富乃至聲名,江湖只是你不得不寄身的場所,當你發現你要找的從這裡根本得不到的時候,你會離開。」 冰雪傲然說:「你說錯了,我要讓你知道你錯了。我絕不會離開,別人能有的,我也會有。」木子玉對著流星說:「天下的財富和權力一共就那麼多,沒有人希望成為創造的人,只希望不斷的得到,你我在這場不斷得到和失去,爭取和放棄的角逐中,注定不能全身而退。」流星笑問:「不知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木子玉笑說:「你看天上的月亮,它雖然寂寞而冷清,但是它能夠長生不老,它至少還有希望,如果有一天它看到了自己的真愛,看到了它夢中的那個人,你說它會不會離開我們的視線,不顧一切的尋找和追求?人畢竟是有感情的,而感情,是人最致命的傷口,如果你陷進去,你的理智將會喪失,你的鬥志將會消磨,你的毅力逐漸遠去,你的生活完全改變。」 冰雪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如果一個人沒有感情,他還是人嗎?捨棄,有時反而是人的美德。」木子玉冷冷的說:「你錯了,人之所以成為人,成為萬物的靈長,是他們從來沒有衝動,他們理智,他們用清醒的頭腦判斷他們應該幹什麼,而不是想幹什麼!如同動物一樣衝動,為了感情而寧可放棄生命,用於衝動的生命,付出沉重的代價,永遠永遠都不可能成為萬物的靈長,不能建立完美的世界。感情是我們致命的傷害,而愛,無疑是種種傷害中最可怕而沒人能解的毒藥。」 冰雪不屑的說:「你深夜到此,就是為了給我們講述理智和愛情?就是為了讓我們明白,清醒是人類之所以成為人類,成為萬物靈長的原因,而衝動,讓那些可憐的動物喪失了大腦甚至喪失了得到更高智慧的權利。」 木子玉說:「看來,我要說給某個人聽,這個人卻不知道。」流星笑說:「有時候,太清醒了就不是好事。」木子玉來到亭子,靠在流星身邊,輕聲說:「你懂了,那就好好想想,別辜負了這月色。」又來到冰雪身邊,笑說:「還有你,最好要明白,你身邊是一個邪派的人,如果你清醒一點,就不會被他瀟灑的外表和完美的動作所吸引,所蠱惑。」 冰雪看著月色,說:「好美的月色,人生不需百年,身邊一人足矣。倘若讓我回到過去,哪怕一天,……哪怕一天……」木子玉不屑的笑說:「幸好你失去了這道致命的傷口。」流星說:「這不是致命的傷口,只是一個尋常的可以治癒的傷口,每個人都會有傷口,產生於不同的時間,因為不同的原因,我希望有一個可以治癒別人傷口的人,讓這世界早一點癒合。」 木子玉冷笑說:「看這殘破的世界,這群愚昧的人,盲目的服從於自己內心的衝動,無限的折磨和渺無邊際的痛苦永遠纏繞著他們,有癒合的可能嗎?這道傷口將會化作裂痕,化作一道深淵,將人類永遠屏蔽於完美世界之外。天真的人,以為人間因為愛而變得美麗,他們沒有想到人間是因為愛而短暫,而流逝,而失去了它原有的光澤。」 流星說:「我想你的學問一定作得不錯,小時候尊師一定誇你聰明伶俐伶牙俐齒。」木子玉說:「你說的倒是真的,我小時候天文地理星象八卦音律詩詞,沒有不通的。」冰雪說:「你是才富五車,可是你的品行和修養那是我從未見過的差。」 木子玉對流星說:「好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子,以為只要有個善良的心,就能夠拯救世界,就能夠挽回這世界日趨沒落的局面,看看這些殘花敗柳,看看這個已經頹廢荒蕪的花園,你能指望它長出何等的花草,擔憂本來是對的,因為擔憂而試圖改變,卻是錯的。」 流星歎說:「好好的遊園興致,都讓你給攪騰亂了。木公子,我倒希望咱們永遠都不要見面。」木子玉說:「是啊,可是我們幾個人不見面,誰又見面?人家唐門掌門一一拜訪了各大派的弟子,唯獨咱們,就只有在這涼亭對著淒淡的月色,直到我們已經睏倦。」 流星笑說:「恐怕未必,據我所知,唐門掌門不是這樣的人。」 一言未必,只聽有人呵呵笑說:「兄台果然知道唐某的為人,唐雲的為人,看來在江湖上口碑還不算差。」流星笑說:「久仰唐掌門的為人,在下想那幾個弟子與掌門來往從來密切,尤其是馮門少掌門,心高氣傲,唐掌門一定第一個去拜訪。至於你們能談到的事情,也不過是些高談闊論,不能當真。」 唐雲點頭說:「聽公子的所言,好像知道在下要來,甚至知道在下還要談論什麼事情。」流星說:「唐掌門心裡一定已經厭煩了所謂正派和邪派那一套真善美的言論,只有高聲的呼喊和不痛不癢的指正,現在是一個什麼樣的時代,我們對於所有的一切,包括仁義、正直、誠信和道理,都要重新審視,我們的朋友,我們的地位,我們的將來,都在我們的一個念頭裡,一個莫名其妙的思索裡。」 唐雲說:「不錯,這也是我一直以來夙興夜寐無法面對的事實。在這個不知道什麼是規則,不知道什麼是朋友,不知道什麼是正邪,甚至不知道什麼是真實和虛幻。」流星說:「不錯,一切的規則和一切的約束都沒有了,謊言、伎倆、欺詐和危險始終在我們周圍,沒有信任的時代,沒有信仰的時代,讓人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活下去。」 流星說:「其實一直以來,聖人們都希望能夠讓世界多一點規則,讓人活在這世上多一點安心,少一點憂慮。」冰雪說:「難道以唐門之力,還不能聯合各大正派,重新建立武林的秩序,讓江湖重回平靜,讓人和人之間互相信任,如同真正的朋友。」 木子玉冷笑說:「其實江湖從來就沒有這樣的環境。」冰雪說:「誰說的,當年十二派武林鐵盟執掌天下,武林多年未有兇殺,平靜得如同一面鏡子,每天可以從中得到自己最真實的面容,和幸福。」 唐雲說:「不錯,那是一段值得回味的日子,不知從何時開始,全都變了。一切都改變了。」流星說:「那是因為天下事歷來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要搶別人的東西,別人不讓你搶,執掌武林的又不是能夠控制大局的人,當然搶的和被搶的就會因為掠奪而產生仇恨,因為仇恨而互相廝殺,因為廝殺而不斷死亡,因為懼怕死亡而為自己設置重重的保護,包括掩蓋自己的心,欺騙自己的朋友和聯合自己的敵人。」 唐雲說:「公子是不是苗人,已經不重要了,雖然西越已經立國,但是苗漢之間,其實距離已經不遠,甚至在很多人眼裡,那裡還是大宋的黔州;如果公子根本不是苗人,那公子就更可以成為唐門的朋友。」 木子玉冷笑說:「朋友,唐掌門把他當作朋友。掌門人知道他是何人?」唐雲說:「就算是朋友或是親人又能如何?我已經見到了多少反目的親人和朋友,又見到了多少在邪派中保持著少有正直的人。」流星說:「我在聽到他們說來投奔唐門的時候,就期待著與掌門人的見面。」唐雲笑說:「當世之中,需要一個能夠無所求,為了武林能夠犧牲自己的人。」 木子玉說:「你根本不是這樣的人。唐掌門,你要知道他的身份是……」唐雲平靜的說:「他不就是太極洞門下第一弟子?」木子玉說:「剛才你還說他有可能是苗人。」 唐雲說:「流星是苗人,漢人或者是契丹人,其實誰都不知道。木公子,不知你有什麼高論?」木子玉傲然說:「以唐門的威望,難道不能自作主張,聯合北方十三邪的人,統一武林,實現你的抱負,建造你的武林。可惜你不是,你不願,不願用一種天下人還不能接受的方式,去實現你得到天下的願望。」 唐雲搖頭說:「你錯了,北方十三邪的人,已經不能算是真正的武林中人,他們已經看慣了人間的爭鬥,他們所需要的,和追求的,不過是要尋找一個理由,一個可以讓他們知道人生最高境界的理由。」 流星問:「人生最高境界,那是個什麼境界?」 唐雲說:「北方十三邪當年都是豪爽快意恩仇的人,但是自從神奇的六陰神女出現之後,祥和、平靜一直在十三邪身邊,江湖傳言,冷翡翠使六陰神女成為參透人生最高奧秘的人,這是一個江湖上的神話,一個無人可及的傳言。如今的北方十三邪,已經沒有了六陰神女,從很多年前他們就希望得到六陰神女的冷翡翠,從中參悟到天地萬物的奧秘,重新讓十三邪的六盟六會恢復到原來的平靜和祥和。」 流星問:「我很想知道冷翡翠有這麼神奇的力量嗎?」 唐雲搖頭說:「如果有人知道,那麼就不是神話,不是傳言了。一群對祥和失去了信心的人,一群想過平靜生活的人,一群希望借重傳說力量在亂世重擁有一個世外桃源的人,他們是如何的瘋狂和無所不能為。」 冰雪說:「為了平靜的生活而傾巢而動,是不是有點事與願違?」 唐雲說:「誰知道。佛家也告訴弟子們有個光明的境界,可是佛門弟子達到這個境界靠的卻是無休止的苦休或者甚至是直接的殺戮,不然,他們將失去所有。」木子玉說:「冷翡翠,早知如此,當冷翡翠在江南出現的時候,我也該去分一杯羹。」流星說:「聽說是被一個下落不明的人搶去了,十三邪的人一直追蹤了多日,都沒有半點結果。」 唐雲舉頭看著明月,說:「有誰知道別人在想什麼,有誰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混亂,混亂的局面,混亂的世事,混亂的我和混亂的你。江南錢莊的冷翡翠,到底有沒有丟失,誰也不知道。」 流星說:「那我有個問題,唐掌門和十三邪是什麼關係,為何他們會出現在你的身邊?」唐雲說:「這個知道的當然覺得很簡單,不知道的就覺得匪夷所思了,其實我本來就是北十三邪六陰總會的人,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木子玉說:「別人還會隱瞞,唐掌門,你就不怕我們傳出去?」唐雲說:「傳出去也就一個後果,別人會更加懼怕我唐門。本來我以為我們之間是再也不會有聯繫了,可是當我再遇上李大哥的時候,我知道六陰會遇到了天大的問題。」 流星說:「所謂天大的問題,只不過是失去了一個恢復平靜的妙方而已。」唐雲說:「這就是關鍵所在。」木子玉說:「現在各大派弟子都在你這裡,還有當世武林中絕頂的武林高手,冰珀宮主,太極洞第一弟子,也在你眼前,你難道不想圖謀你的大事。」 唐雲哈哈一笑,說:「大事,報負,恐怕今天在這裡的人不止唐某有報負了,抱負很多人都會有的,只是採用的方式不同而已。我倒沒有想到,唐門有一天會成為一個風雲際會之地,在這裡會誕生一個武林的英雄,會出現一個風雲的急變。」 木子玉笑說:「唐掌門這話說的倒也不差,這裡每一個人包括閣下都有可能成為明天的武林之主。冰雪宮主神功蓋世,只是未經雕琢,加上你同薛大小姐和風雲會、惡門的淵源,要成就事業指日可待;流星兄本來就是太極洞第一大弟子,不論天下哪個女人都會甘願拜倒在你的堂堂相貌和彬彬風度之下,那可是一股浩浩蕩蕩的力量,流星兄要執掌武林,那是幾乎唾手可得的事情;唐掌門為人天下少有,不下於古之孟嘗,振臂一呼,應者雲集,加上唐掌門運籌帷幄也是天下少有,你有這個機會,一遇祥雲便化龍;至於我,總有一天,只需一個奇跡,我就能給武林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流星說:「每個人都有可能,但是不是每個人也都有一個死穴,冰雪宮主太過善良,即便是一時因為仇恨和感情能夠保持一顆爭鬥的心,也不能長久啊,除非是為了拯救別人,否則,那才不是你的本意;我嚮往的是無拘無束,詩畫酒棋的生涯,如果因為爭奪而失去幸福的生活,那我就寧可放棄;唐掌門雖然廣交好友,但是朋友多了,自然被別人算計的機會也多;至於木公子,你目空一切胸懷廣闊睿智聰明天下少有,你追求完美從來不允許自己有一點半點的缺點,可是天下本來就沒有完美無暇的東西,你的破綻,現在已經埋在你心裡。」 冰雪笑說:「我最討厭這種空空而談的言論,對武林毫無幫助。既然這裡有這麼多人,掌門人為何不一一聯絡,先除生死門,再除太極洞,然後勾魂島、諸葛世家,最後將靈教一併剷除。這樣武林豈不太平?」 唐雲說:「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在江南東路的人,當然希望先除去生死門,而在江南西路的人,卻是要除去太極洞而後快,說到頭來,還是一個利益的考慮,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爭取更大的利益。我不是一個能夠給人利益以作為驅使他們的原由的人。」 木子玉笑說:「況且誰也不知道真武派和西陵派選擇回到此地是什麼意思,或者,甚至這只是他們的一個計劃。」冰雪說:「可是,誰都知道真武各派的幾位大俠已經……」流星說:「有時就是這種犧牲,才是最好的棋子。」 冰雪輕聲說:「各大派還是懷念以前執掌武林的日子,甚至犧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不知現在各派弟子心中,又在想些什麼,這一定是個不眠之夜啊。」 唐雲笑說:「三位,天色也晚了,我也要告辭,各位好好休息。」木子玉見他走了,不屑的說:「唐雲的為人雖好,可是他遲早會敗在他老婆手上,這是他致命的弱點,一個從來沒有親近過女人的人,遇到了天下間最妖媚的女人,那就注定是個悲劇啊。」 流星對冰雪說:「冰珀宮主,咱們的身份已經為人所知,接下來,你還會繼續當你的苗女嗎?還是要恢復你的身份,真正為武林平靜做點事情?」 冰雪說:「要想抽身離開是太不可能了,先母二十年孤守龍宮,到頭來還不是不能倖免,而且即便是那二十年,還不是一樣痛苦的煎熬著,了結著她在武林還沒有了結的恩怨。」 流星說:「是啊,離開談何容易,官場中人離開官場就無法得到他們能夠享受到的生活;一個老百姓要涉足官場,也是一樣的困難;世上每個階層,每個圈子都有自己的規則,誰都不能隨意來到別的圈子啊。咱們武林中人,要想離開,談何容易。那麼姑娘有何打算?」 冰雪說:「先休息,明天再說。」木子玉笑說:「流星兄,你看這月色多美,來,咱麼把酒言歡,暢談天下大事。」流星冷笑說:「我不喜歡在隨便的地方,喝隨便的酒,正如你不愛穿隨便的衣服,用隨便的飾物一樣。」 說完拉著冰雪的手,離開亭子。冰雪離開亭子走了一段,才感到自己手心的溫暖,在這冰涼的夜色裡,那麼直入肺腑。她急忙抽出手,說:「我……我本來就想休息了,你要賞月或是聽風,就悉聽尊便。」 流星說:「我只怕這樣的日子不多了,要是每一天都能這樣,就好了,遇到一個堪稱英雄的人,雖然沒有達成一致。」冰雪說:「有人誇你,你當然開心。我倒沒想過,太極洞第一弟子,居然在江湖上口碑如此之好。」流星說:「你錯了,不是在江湖上,而是在知道我的人眼裡。」 冰雪說:「我總是覺得那個木子玉怪怪的,他的眼神那麼高傲,似乎天下所有的人他都不放在眼裡。」流星說:「那倒是,他們音谷之人歷來少在江湖走動,音功有獨到之處,傷人於無形,在江湖上歷來神秘,少有人願意得罪他們,心高氣傲是他們共同的脾氣,沒什麼奇怪的。」冰雪歎說:「可是他在流星兄面前,卻是一點都沒有高傲。他甚至還要邀你一同賞月,一同聽風,只差來個青梅煮酒,只可惜,這自封的英雄,卻不是真的英雄。他們談論的事情,也注定不能流傳千古。」 流星說:「流傳千古有什麼好,人都已經死了,留下一個被人任意修改的虛名,簡直是適得其反。」 天色尚未十分明朗,西南的天空依然是雲層密佈,東方依稀如白的是太陽即將噴薄而出的預兆,一切如同意料之中一樣的平淡無奇,平靜如水。 站在一望無際的草地上,看著冷漠天空裡漸漸明朗的天氣,沒有一個人來打擾,連思緒都不曾被風打斷。 冰雪緩緩的走著,她喜歡這種寂寞的感覺,不用無休止的擔憂和無間斷顧慮,更不用無理由的煩惱和無減緩的惶恐,她特地一個人早早的來到這裡,走在這青青的草地上,她一直在緩緩的走著,平靜的思考著。 忽然間一陣快馬奔馳的聲音傳來,只見遠處草地上幾匹駿馬飛奔而來,冰雪還來不及從零亂的思緒裡反應過來,那幾匹馬已經來到身前,她連想的念頭都沒有產生,那馬上幾人卻在一剎那間勒住馬頭,馬長嘯著往後退去,其中一人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冰雪抬起頭來,只見那幾人皆是英姿勃發的青年男女,她這時才想起來自己竟然忘了閃躲,急忙說:「沒事,打擾了各位的行程,還請見諒。」其中一個男子問道:「姑娘,前面便是唐門了嗎?」冰雪指著前面一座綿延的莊園,說:「就是那裡,小鎮的邊上,正門上有唐門的旗號和門楣。」那男子說聲「謝了」,便縱馬而去。 冰雪給那群人馬一搗騰,怎麼也不能回到零亂的思緒中去,便索性往回而去。剛走了幾步,忽然身後又是一群人馬奔來,她這次當然一下子就讓開了,眼看一群人向前奔去,她心裡忽然想:這群人難道又是趕往唐門的?這麼多人趕往唐門,這是個巧合,還是一個預謀?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來歷是什麼,而結果又會是什麼樣?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七十回 滿樓風雨來如急 一曲波瀾天地驚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00 本章字數:11348 她快步趕往唐門,果然大門已經打開,隱約還能聽到裡面說話的聲音,她抬步來到裡面,只見諸人談笑風生,四面傳來,只不過,倒也沒人同她說話。她來到廣場,只見場上人更多,正看著場中兩個人正在比劍。 那二人其中一個青年男子一身青衣,出劍如風,來去自如;另一人則是個一身紅衣的女子,其出招之凶狠毒辣,在場的人都能一眼看出。 那青衣男子漸漸處於下風,眼見紅衣女子一劍便向男子喉頭刺去,冰雪身形一展,飛身上前,伸手彈開女子手上的長劍,緩緩落到地上,說:「姑娘出手未免太狠了。」紅衣女子倨傲的說:「你是何門派,報上名來?」 冰雪看著場上的人,問:「為什麼會有比武?」紅衣女子冷笑說:「看你的打扮,應該是苗人。」冰雪說:「這很重要?」紅衣女子哼了一聲,說:「不重要,隨便你是誰,現在大家都知道,武林風雨飄搖朝不慮夕,我們已經不能在十二正派的庇護下維持武林的正義,今天,正好大家都齊聚於此,就是要分出個高低,看誰能帶領大家滅掉邪派,恢復武林正氣。」 冰雪說:「難道武林的高低,只能用刀劍決鬥來產生?姑娘的劍法即便勝了在場的諸位,又能怎麼樣?」紅衣女子說:「各派的劍法其實也沒什麼高低,主要是看練劍的人,能不能領會到劍法的精髓。」 冰雪說:「即便你劍法冠絕天下,你就能保證一定能帶領武林除去邪派?那為什麼不定個期限,刺殺邪派的高手,誰先得手,誰就是贏家,這種自相殘殺一樣的決鬥,在風雨飄搖的年代,聽起來不是很可笑嗎?」紅衣女子冷冷的說:「你倘若贏了我,再說不遲。」冰雪笑問:「閣下是何門派?」 紅衣女子說:「在下乃是龜山旗劍派大弟子凌霜兒。」冰雪說:「姑娘這麼遠趕來,就是為了讓武林推選龜山旗劍派為正派首領,重建武林格局?」凌霜兒說:「不錯,你可以這麼說。今天在場的人,都知道原因。」 冰雪說:「我想知道,為什麼大家一起到達唐門,不覺得這是一個預謀嗎?」凌霜兒說:「不覺得,你是一個苗人,我們讓你公平比試,怎麼樣?」話音未落,人已經同劍聯為一體,如風捲殘雲,撲向冰雪。冰雪身形閃動,手上自然抽出長劍,頃刻間劍光閃動,冷氣四射,凌霜兒只覺面上一寒,驚道:「你是冰珀宮的人。」 冰雪身形飄搖,落到地上,說:「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凌霜兒說:「如今武林大亂,誰也不敢說自己便是正道人士,倘若冰珀宮真能除去四大邪派,也未嘗不可。出劍。」說完身隨劍動,已經如同風一般的捲來,冰雪見她來勢甚盟,旗劍門的劍法之勢,如同半卷長旗,翩然舞動,氣勢磅礡,如風浪之興。 冰雪借冰魄勁氣之力,加上雪山「無情劍法」,巧妙的飛旋於她凌厲的劍氣之中。她飄若浮雲的身子婉轉飄揚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之中,冷若冰霜的長劍在長空劃出優美的弧線,如同仙樂奏來般令人精神為之一爽。 凌霜兒大喝一聲,一招「旌旗半捲出轅門」,場上立時一陣狂風捲來,冰雪手上長劍一揮,一招「胡天八月即飛雪」,劍氣萬點,飄然而至,凌霜兒只覺手上一疼,一塊冰稜已經打落她手上長劍,人也往地上掉去。冰雪衣袂飄飄,將她接住,緩緩放到地上,說:「你功夫還沒到家,明年再來吧。」 忽然一聲冷笑傳來,一個女子說道:「我妹妹功夫不如你,我來會會冰珀宮主。」只見一個白衣女子緩緩走出來。冰雪問道:「閣下又是何人?」 白衣女子說:「在下凌如雪,天宮門人。」冰雪笑說:「你們姐妹原來不在一個門派。」凌如雪笑說:「這樣機會更大,廢話少說,出劍!」她手上一動,長劍如風。天宮劍法以輕靈見長,劍氣飄處殺氣隱隱,劍身到處勁力點點,緊緊將冰雪鎖在其中,冰雪覺得她的劍法雖然凌厲異常,但是殺氣卻並不是那麼張揚,那麼瘋狂,便只是見招拆招,並不著意取勝。 在她手上,凌如雪的劍法不過是泛泛之輩,徒有其表而已,她對凌如雪下一招的來路去向都能瞭如指掌,所以一當凌如雪準備一招「旌旗蔽日開重門」拚力一搏的時候,便也是她被冰雪一招擊敗之時。 凌霜兒飛身上前,拉過凌如雪,對冰雪說道:「咱們技不如人,甘拜下風。」冰雪回頭對四周的人說:「我只想知道,是誰讓你們來的?大家可曾想過,這有可能只是一個陰謀,讓大家自相殘殺,先釀成仇恨!現在大家停手,對四大邪派還是同仇敵愾,但是一當一一對決分出勝負,只怕到時高下一定,勝者自以為是敗者無心論戰武林正派潰不成軍……」 忽然一聲冷笑傳來,只聽木子玉說:「你也不是武林正派的人,著急什麼,你是怕我們正派的力量強大了吧。」冰雪說:「在大戰之前,不能傷及實力,既然大家已經來到唐門,以掌門人的威望,指揮大家除去四派,然後大家再來一決雌雄,難道不行嗎?」 木子玉說:「當然不行,你也累了,讓別人先去比試比試,你也休息休息吧。反正我看你這樣子,是不得第一誓不休了。」冰雪正要說話,忽然一個青年男子來到場上,說:「在下仙履會黃新,靈教哪位高手高招?」木子玉說:「不敢,在下天音閣掌門人木子玉。」 冰雪看著他志在必得的樣子,心裡想:難道木子玉事先有所準備?這倒是有點像他的作風。 黃新說聲「請!」,木子玉手上玉笛一揮,化作一縷銀光,帶著一股勁風撲去。黃新手上一把大刀舞動,招式雖然有些零亂,但是力道卻是異常兇猛,一點都沒有「仙履幻影」奇詭輕靈的意境,果然不過十招,便給木子玉玉笛一揮,打落手上長劍。 木子玉四下一看,說:「不知哪位高手願意賜教?」 唐雲忽然說:「諸位,唐門歡迎大家前來議事,但是唐某實在不知,這比武論英雄的事情,是誰決定的?」凌霜兒說:「誰決定的?唐掌門,你發了請帖,不就是要集合大家的力量對付四個門派嗎?我們如約到此,怎麼你反悔了?」 唐雲說:「我……這個,在下實在不知道。」忽然有人說:「是我通知的。」只見遙香緩緩來到唐雲身邊,說:「我看到武林現在一片散沙,希望大家能夠如同以前一般,同心協力,除去危害武林的四大邪派,我想拙夫一向為人低調,一定不會答應,而此事也不過是借唐門的場子,成全武林的事情而已。所以我擅自決定,以拙夫的名義,邀請各位來作個見證。」 唐雲說:「夫人,你怎麼如此草率?這是件大事!」遙香說:「我知道這是件大事,但是這件大事不只是我們在作,我聽說太平盟所到之處,結合任何武林的力量化零為整,聲勢日大,咱們再不計議,日後這武林之中,有咱們的一席之地嗎?今日到場的,不是以前武林十二正派的人,就是已經成名多年的門派,都有百年的基業,當然不想加入別派,而唯一的法子就是結盟,如同武林鐵盟一樣,成為天下武林行動的指南和判斷武林大事的標準。」 木子玉笑說:「夫人高見,這樣一來,武林新的聯盟,必將比太平盟和風雲會更加強大,每一個盟友都會揚眉吐氣,何樂而不為?」 全非說:「夫人想的倒是不錯,但是倘若各派都能參與,如果混入邪派之人,那又該當如何?」遙香冷聲說:「師太此言差也,想那些邪派中人,也不過是因為走投無路罷了,倘若現在有這麼多門派供他驅馳,他難道不想做點光照武林的事情?即便不是,我們能將他推舉為新的武林盟主,也能將他變成人人唾棄的廢物。所以這盟主之位,也不是人人可當,尤其是亂世之中,非真英雄難為也。」 全真說:「木子玉,我來領教你的高招。」 她話音未落,人已經落到木子玉身前,說:「你那點功夫還想成為武林盟主,簡直是笑話。」說完長劍一指,點向木子玉。她「觀音神劍」一劍化為萬象,如有千手一般,是以有人也稱之為「千手如來劍」,木子玉一連出了十來招,不過只能勉力應付而已,當下身形閃動,來至空中,玉笛橫吹,一道勁風電射而來,全真只覺全身一軟,咚的一身便栽倒在地。 木子玉緩緩落到地上,說:「你應該知道,天音閣最厲害的不是劍招,而是音功。」全真翻身起來,正要撲過去,全非喝道:「全真停手!」全真轉過頭,全非說:「輸了就是輸了,你不是對手。」 全真恨恨的一跺腳,回到全非身邊。冰雪說:「你的音功並未消失,相反還更加厲害。」木子玉說:「不錯,不過那不是音谷的功力,而是天音閣的功力。」小乾說:「好,那就讓我用音谷的功力,靈教閣下天音閣的音功。」 木子玉說:「悉聽尊便。」 小乾手上一揮,一支玉簫已經握在手上,她低頭輕輕的吹了起來,曲聲婉轉悠揚,在各人心頭繞而不絕。木子玉手上玉笛一繞,橫在身前,笛聲高亢,催人奮發,在一剎那間似乎帶來波濤洶湧。 那低低的簫聲在高昂的笛聲裡彷徨著、猶疑著,卻又如同不能散去的魂魄,始終若斷若續的盤旋在眾人的頭頂上空。那笛聲卻帶著高貴的倔強,昂然不停,在空中有如驚雷,時而飛揚,時而奔騰,眾人皆知只要二人不能控制曲子所發的無形勁力,在場諸人一定會受其損傷,因此都格外小心。 忽然間小乾手上的簫一下子化為兩半,小乾只覺心口一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小遙急忙上前扶住,小乾說:「好功夫。」木子玉輕輕放下笛子,四下一看,並不說話。 馮杉忽然上前說:「木掌門,不才代表馮門,領教你的高招。」木子玉冷哼一聲,說:「出招!」馮杉大喝一聲,長劍一指,自然劍氣之力乍然而出,木子玉玉笛一揚,一股勁力逼去,馮杉啊的一聲,仰面栽倒在地。 木子玉冷聲說:「你以為我剛才拼盡內力,想來佔個便宜,其實音功之力尚未散去,我隨手一招,便足以讓你致命。你以為音功的力量真的來於聲音嗎?那為何即便蒙上耳朵,你也會受傷,而一個根本不會武功的人,反而不會受到傷害?其實音功和你們的劍招一樣,音只不過是一個形,甚至連形都不是,只是一個虛假的外表,我們傷人的,是氣勁,這氣勁只不過更加磅礡,如同天地一體一般,而且你越是運功抵抗,它的反彈之力會越強。」 馮杉只覺起身來時全身如同散架一樣難受,恨恨的說:「小人!」木子玉說:「小人,倘若我當了盟主,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眾人眼見他舉手投足之間,就已經連傷了幾人,都不敢貿然上來,來此之前大家都心存一點僥倖,想說不定武林人才凋零,會讓自己有一個出人頭地的日子。不過今日看來,大派弟子畢竟要厲害得多。 不過既然來了,大家又都想見識,不願放棄這麼個好機會。這也難怪,在武林中打拼多年的人,一當有了出頭的機會,如同書生能夠在眾人面前展現才華一樣,他心裡總是希望能夠得到喝彩的。 一個聲音忽然傳來,「好隆重的聚會,朱某也來湊個熱鬧。」只見朱赤白衣勁裝,手提木劍,來到場上。木子玉說:「閣下在風雲會,好像說不上話。」朱赤說:「只要你贏了我,我當然說不上話,但若是你們輸了,就得聽我的。」 遙香笑說:「公子,你既不是風雲會的掌門,也不是弟子,甚至風雲會根本就不在我的邀請之列。似乎於理不合。」朱赤說:「看來你們數百英雄,竟然無人敢同在下較量。」 木子玉說:「木劍閣的幾個不如流的弟子,何足以懼!既然你要自取其辱,木某就成全你,快點離開這裡,省得大家心裡不暢快!」 朱赤手上木劍一抖,面上英氣勃勃,說:「木公子,我出劍了!」木子玉玉笛輕奏,力道從四面飛來,朱赤手上木劍挽動,劍氣點點,嗤嗤有聲。 那鋪天蓋地的音功之力,居然不能傷他分毫,反而更加稱出他身形之瀟灑,步態之穩重。木子玉一時不能取勝,玉笛一指,一招「此時無聲勝有聲」,笛影飄飛,人影如幻,乍然而至。朱赤長笑一聲,木劍相欄,木劍閣的劍招一直追求渾然天成的境界,加之朱赤已是身經百戰之人,當然能夠在見招拆招,應付自如。 忽然一陣低低的琴聲傳來,朱赤只覺胸口一悶,仰面便往地上栽去。木子玉急忙收回玉笛,喝道:「誰彈的琴?」場上沒人回答,木子玉的眼光看向小遙,小遙搖頭說:「我為什麼要幫你?」 木子玉說:「看來場外更有高手,何不出來相見,既然已經為了功名而來,為何又連面都不見?」場上沒人說話,更沒人上來和他比試。朱赤從地上一躍而起,喝道:「公子不必欲蓋彌彰。」 木子玉冷笑說:「木某根本不用如此。實話告訴你,區區這樣一曲,實在難為了我。木某的曲子,不出則已,一出,便會要你性命!」 他手上一動,已經多了一支紫竹簫,簫聲傳來,如同萬馬在咆哮,如同大江在奔騰,其聲勢如同黑雲壓來滿城欲摧。 朱赤只覺心中一陣翻江倒海般的噁心,終於忍不住哇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木子玉冷笑說:「還有哪位高手願意賜教?」 皓秋說:「在下皓秋,領教公子高招!」木子玉說聲「好」,身子閃動,玉笛一指,向皓秋手上點去,皓秋手上長劍抖動,一招「疑是銀河落九天」,將他長笛之力化解。木子玉頃刻間便又強攻幾招,皓秋劍法已經大進,此時更是出劍迅捷,有若神助。 冰雪心裡想:皓秋的為人從來沒有如同這劍一樣沉重過,他心裡一定不想承擔作為真武派掌門的重任。他的劍招雖然厲害,但是神髓卻是那麼的單薄。 木子玉以玉笛之力,當然不到幾招便落於下風,他趕忙轉動身形,欲出音功,但是身子剛一動,一股勁力射來,不知來於何處,他只覺全身一軟,便往地下掉去。 落到地上,他尚且不信自己已經掉到地上,一時間還不知怎麼反應。皓秋眉毛一揚,說:「承讓!」他才反應過來,說:「皓秋道長,你的劍法越來越出神入化了!」皓秋說:「不敢,只不過佔了先機而已,木掌門的音功獨步武林,不才不敢較量。」 木子玉冷哼一聲,說:「好,如果沒有人與你比試,你就是我們正道武林的盟主。」忽然場上有人冷笑說:「一劍如雲幻萬象,百家爭鳴無古今。壯哉,壯哉!」只見一個青年書生翩然而來,手上拿著一卷書,滿臉都是若有若無的笑容。 木子玉說:「閣下是誰?」書生說:「聽說如今武林時局動盪,在下雷安,本是書香世家,因為學得了一點本事,也想涉足武林,聽說要有門有派才可比試。那在下便是書盟的掌門。」木子玉說:「書生何必惹事,武林拚殺,可不是鬧著玩的。」 雷安說:「多謝關心。皓秋道長,請賜招。」 皓秋說聲「請!」長劍一點,一招「碧海青天夜夜心」,招式未用全力,不過是試探他的功力而已。雷安足尖一點,幾個起落,落在皓秋身前,書卷帶風,打向皓秋。皓秋只覺一陣驚風撲來,險些嚇出一身冷汗,急忙斗轉身形,一招「此曲只應天上有」,劍鋒凌厲,方才堪堪避過一擊。 雷安手上書卷在空中一頁頁的翻開,皓秋只覺一陣香風撲來,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接著整個人就莫名其妙的掉到地上。雷安笑說:「承讓,承讓。」 眾人見他出手間便將皓秋打到在地,都不由暗暗吃驚,不知他用了什麼功夫。忽然有人喝道:「我來靈教你的高招。」一個灰影撲來,帶著一股呼嘯的勁風,捲得在場的人面上生疼,那人步步進逼,整個人就是一股呼嘯的狂風,在雷安身周來回盤旋著,甚至連他的樣子都不能看清楚。 雷安手上書卷捲成圓筒,如同短棍,呼呼生風,但是卻能以電光石火的速度不受其力。眼見過了十來招,雷安依然不能佔到上風,反而是那灰影手上一拍,將他擊倒在一邊。 那灰影緩緩落下地來,說:「在下單青,領教各路高手的高招。」木子玉說:「你不是雲谷弟子嗎?你也能來參加比武?」單青說:「誰說雲谷弟子就不可以?難道雲谷就永遠是邪派?」木子玉說:「我已經敗了,誰要得了盟主的位置,我也管不著。」 單青四下一看,說:「好,既然如此,諸位有何高見?」流星笑說:「都說了是賢者居之,至於出身,那是不必計較。」單青說:「那我就卻之不恭。」流星說:「單兄,我有心同你比試,還望不吝賜教。」 他手上長劍抖動,一招「極目楚天舒」,向單青點去,單青急忙大袖一捲,依然展開雲谷妙絕天下的身法,如同驚鴻來去,不見形跡。流星手上從容出劍,意態瀟灑,步法輕盈,讓人為之眼前一亮,只覺便是人間最美麗的舞蹈,也難以與之比美。 單青靈動的身法和流星從容的身影在場上交彙編織成一道緊緊吸引住所有的人風景,以至於二人鬥了足有半柱香的時間,於旁人而言卻如同一瞬那樣快,甚至單青落敗退回的時候,眾人還在回憶著那妙絕古今的身影。 冰雪心裡忽然想:難道這一切是流星的主意?難道是他自己要當武林盟主,所以安排了這樣一場決鬥,之前的一切,只是為了表示所有的人都可以參與。如果武林正道奉他為盟主,那…… 一念到此,不及多想,她急忙說:「看來場上只有咱們兩個人了。」木子玉說:「不錯,你很聰明,選擇最後的時間出來。」冰雪冷冷的說:「不論什麼時候,心懷叵測的人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流星揚眉一笑,說:「請姑娘賜教。」 冰雪知道流星身法、劍法、心法皆是一流高手的境界,自己斷難取勝,縱然已經練成冰封掌力,但是畢竟功力突然增加,與高手對決的經驗也少。因而一出手便絕不留情,「無情劍法」處處置人於絕境,在她手上更添了一股驚世駭俗的冰力,劍招一出,滿座皆驚。 流星手上長劍挽動,笑容掛在唇邊,令冰雪心裡暗暗生恨,劍招更加猛烈。流星如同閒庭信步一樣在空中來去自如,而冰雪緊追不捨的身影也自然變得嫵媚清麗。流星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忽然悄悄在她耳邊說:「步履從容,來去隨風。仙子莫愁,何必匆匆。」冰雪恨恨的說:「廢話少說!」話畢出招更加猛烈,「也無風雨也無晴」,「依然離別難為情」,「情多地遐兮遍處處」,「對客偏含不語情」,……一招招連綿不絕,流星從容應對,始終足不沾地,衣不惹塵。 冰雪越出手心裡越急,忽然一劍下去,流星手上長劍「噹」的一聲掉到地上,她還沒反應過來,流星已經說道:「姑娘好功夫,在下佩服。」木子玉笑說:「看來冰雪宮主已經是咱們這麼多門派的掌門人了。恭喜,恭喜。」 冰雪說:「誰說的,武林正派,今天來的都是各派弟子,算不得數。」木子玉說:「不錯,你說的不錯,現在武林中只有這些弟子了,長老們都先後離去,就是留下幾個來,也沒有咱們的陽剛少年之英氣,不是咱們作主,武林還有什麼希望?閣下既然已經技壓群雄,便當先克太極洞,再除生死門,然後將勾魂島和諸葛世家的餘孽剷除,還武林一個太平!」 流星笑說:「聽起來,似乎是你成了武林盟主!」 皓秋忽然說:「冰雪宮主,木公子說的不無道理,以冰珀宮十幾位高手,加之各派之力,一呼百應,不愁邪派不除!況且冰珀宮主已經見過邪派對武林同道的摧殘,放眼武林,有幾個門派能夠置身事外!」 冰雪淺淺一笑,說:「承蒙各位抬愛,除去這四大邪派,不是朝夕之力,不過咱們倒是可以聯為一體共謀大事。想那四派如今多處受敵,一定不堪其擾,此時如能直指其巢,勝算不是沒有可能。」木子玉說:「既是如此,宮主還遲疑什麼?不,盟主還遲疑什麼?」 全真大聲說:「這是你們的聚會,我們西陵派可不知道。」全非說:「師妹,要替師父報仇,西陵派是萬萬不能的。」全真一跺腳,說:「我可不願意聽從一個邪派的號令!」說完轉身離去。全非看著全真,搖頭說:「你以為,你又能作什麼?」全清問:「師姐她?」全非說:「你師姐過兩天自然會回來找我們。」 遙香笑說:「冰珀宮主,現在唐門也供你驅馳。」冰雪說:「不知唐掌門意下何如?」唐雲說:「既然眾望所歸,唐某願意出力。」馮杉冷笑說:「原來閣下另有所圖,只怕從開始這就是你們的計劃吧。各位,不要相信這個魔鬼,各派高手,有人就死在他的手上!」 木子玉笑說:「是嗎?馮少掌門,你可不要信口雌黃。」 馮杉恨恨的說:「我沒有信口雌黃。他一直跟在我身邊,我知道他同靈教聯盟,一開始就是她在搗鬼!」冰雪冷冷的說:「你少在這裡胡言亂語,如果是我安排,我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而不會讓你這種貪生怕死的人活到現在!」 流星笑說:「諸位,何必聽信馮少掌門的一面之詞,馮門那麼多人,只留下他一個人,倘若真是血性男人,能夠偷生苟活嗎?」 馮杉大笑著說:「在下忍辱負重,就是為了除去你們這些惡魔!」 忽然一聲冷笑傳來,只聽有人說:「你何必這麼急,咱們馮門輸了便是輸了,誰說咱們不能服輸?況且武林同道中多了一個冰珀宮,也是一件好事,應當高興才是。」只見馮真從人群中緩緩出來,對冰雪說:「你果然厲害,比我先出來。」 冰雪笑說:「你能離開靈教,可見本事也不小了。」馮真抬頭看著天上的太陽,說:「這麼大的盛會,我怎麼能不參加。」 冰雪問:「你說這麼大的盛會?」 馮真說:「不錯,這個盛會傳遍了武林,試問有誰不想來湊個熱鬧?」 冰雪對流星說:「你知道嗎?」流星笑說:「馮小姐,你從哪裡得來消息?誰告訴你?」馮真說:「是靈教教主屈懷剛。」流星哈哈笑說:「是嗎?他如何告訴你?」馮真說:「我偷聽到他同靈教聖女的談話!」 流星笑說:「小姐,說話也得想想道理,憑你的功夫,要偷聽屈懷剛說話,除非他是故意要留你性命,否則,你死上一百次,都是理所當然。」 馮真冷笑說:「只怕未必,流星公子是太極洞第一大弟子,若蒙不棄,我倒想領教你的高招!」流星笑說:「好,讓我見識馮門的自然劍氣!」 話音未落,馮真手上長劍已經滑過,嗤的一聲勁氣佈滿空中,宛如一陣颶風刮來,冰雪心裡一驚,心想才幾日不見,為何她的功力居然如此之厲害! 流星身法雖然瀟灑,但是神情卻是異常緊張,被馮真如同驚濤駭浪般的劍氣裹在其中,幾乎不能透過氣來。馮真手上長劍抖動,也未見如何施為,但是鋪天蓋地的劍氣咆哮著可怕的力量,讓人從內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讓人在一剎那間就懾服於它魔一樣的威力! 流星如同一隻斷線的風箏跌落到地上,冰雪本能的飛過去扶住他,問:「沒事吧!」流星說:「別和她動手,這個盟主,讓給她。」 冰雪放下他,緩緩向馮真走去,流星一把抓住冰雪,說:「不能去!」但是冰雪的身子已經飄然飛起,蠟染的色彩在陽光下璀璨而奪目,長劍的光芒穿破長空,如同沒有停止的鳳凰,盤旋不定。馮真冷笑一聲,長劍一抖,一陣陰風撲來,冰雪手上打出的冰稜立刻化為碎片,在空中一停,反而轉向冰雪打來。 冰雪長劍舞動,但是仍然不能平抑馮真擊來的排山倒海的力量,只覺胸口一悶,往後便栽去。流星急忙閃身上前,拉著她往後便退。只見地上冰塊紛紛落下,馮真言笑如花的說:「還有誰?」 馮杉笑說:「現在你們知道馮門自然劍氣的厲害了吧,剛才只不過放你們一條生路而已!」冰雪輕輕說:「好可怕的功力!」流星說:「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馮門終於使出了可怕的」魔功「。」冰雪問:「你怎麼知道?」 流星說:「馮門已故的夫人是世上唯一知道魔功秘訣的人,她生前一直不說,不知馮遺孤如何得到。」冰雪問:「魔功很厲害嗎?」流星說:「能讓人在七天內成為高手。不過一般的武功是人控制武功,而魔功是武功控制人,這也是它能在短時間內讓人武功大進的原因,它最直接的洞悉了武功的內涵。當年因為魔功釀成了一段悲劇,唯一知道魔功的人,也就是馮夫人也從此隱藏了魔功秘訣。」 冰雪問:「她沒有毀掉它?」 流星說:「也許魔功已經和人的生命一樣頑強,它只不過是一種對於武功領悟和接近的方式,又或者馮夫人自己也不願毀掉魔功,希望有一個能控制魔功的人出現,能夠將這奪天地造化的奇功流傳武林,造福天下。」 冰雪看著馮真,此時的她已經是志得意滿,不可一世。 日到中天,冰雪看著來往的人群,又看看身邊的流星,忽然說:「他們願意去太極洞,為什麼你居然也願意去?」流星說:「他們不會去的。」 冰雪奇怪的說:「已經決定了,各派都已經交出了銀兩,已經準備……」流星笑說:「他們不過是要對付家師罷了。」冰雪說:「你難道就……」流星說:「你真的很急,那咱們不妨到太極洞去,救回家師,那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冰雪搖頭說:「即便令師不願意,你也要救他走?他想的不是活下來,而是得到整個武林。」流星說:「所以我們要救他老人家,你看現在這麼多人來勢洶洶,如果我們勸住家師,大家就直接去對付生死門了。」 冰雪說:「生死門根本就不用你們對付,除邪島,惡門,還有風雲會和太平盟。」流星說:「那他們會去對付諸葛世家,還有勾魂島。」冰雪說:「我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在作什麼。」流星說:「你在作你該作的事情。難道你不願去拯救武林?不想它平靜,沒有殺戮?」 冰雪看著流星,問:「你為什麼要反對令師?」 流星說:「在生死門,有人反對江笑天,在太極洞,也有人不願意聽從家師的吩咐,而在真武派,也一樣有人來到生死門或是太極洞。何必要分什麼正派邪派,能分清嗎?」冰雪覺得流星已經不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魔頭,反而有些莫名的感覺,覺得他如同一個溫暖的夢,漸漸來到自己記憶的深處。 夜深深,萬籟俱寂。 冰雪依然在後花園裡茫然的走著,她需要這樣一份寧靜,來證明自己還在思考,還可以作一個關於自己的決定。生活總是把一個人推到無從選擇的境地,以至於人往往已經忽略了自己才是真正的決定者,為什麼一定要身不由己,這是一種規定,還是一種無奈? 一陣輕靈的腳步聲傳來,她回頭一看,只見一身白衣的流星在月色裡如同玉樹臨風,瀟灑倜儻。她問:「你來幹什麼?」流星說:「難道你要同這些人一起走?」冰雪說:「馮真的性子這麼急,就算我們提前,也不能趕在前面多遠。」 流星說:「馮真的性子急,可是她是急自己的事情,事情關係到整個武林,她也就未必急了。」冰雪說:「你說她一當得到盟主的位置,就會變得從容,就會慢條斯理?」流星說:「不錯,她現在已經無須擔心這一戰是否成功。她最重要的一戰,已經過去。」 冰雪說:「令師難道會聽從你的話?」流星說:「武林紛爭,我已厭倦;太極洞那麼多人也已經厭倦,我們本該成為命運的寵兒,卻在廝殺中了卻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七十一回 一路煙雨一路笑 也無刀光也無情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01 本章字數:12236 冰雪微微一笑,說:「那你怎麼知道,我會幫助你?」流星說:「我想你應該不會拒絕。與其相信你,還不如說相信我自己。」冰雪搖頭說:「你錯了,現在我關心的不是太極洞,而是生死門,而是欺雲峰上煉毒洞的進展,我不會離開西南。」流星急忙說:「欺雲峰根本找不到,唯一的方法,就是滅了生死門,那麼欺雲峰自然會滅掉。如果,欺雲峰根本不在靈教附近,你守在這裡,有什麼用?包括風雲會在內有多少門派已經尋找了半年。這句子虛烏有的話,難道就騙過了那麼多身懷智慧的武林高手?」 冰雪說:「除非你告訴我,你同靈教之間的事情。我不想被欺騙。」流星說:「很簡單,太極洞要滅掉西南這三大門派,可是西陵派一戰,已經處於下風,因而改變策略,同靈教聯手,以天外七音為誘餌,除去各派高手。」 冰雪說:「天外七音?」流星說:「就是當年音谷絕學,後來被一個音谷高手帶往西南,從此沒有音信。傳言七音奪天地造化,一當用八洞玉簫奏出,天下間再無敵手。」 冰雪說:「原來都是為了得到天外七音。這是音谷的絕學,就算旁人學會,難道他們願意背著使用別派武功的名頭?」 流星笑說:「那倒未必,天外七音已經失傳多年,誰得到了,就是誰的絕學,並非只有音谷才能使用音功。況且如今已是朝不慮夕,武林每天多少門派消亡,他們希望的,只是一個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的武功秘笈而已。」 冰雪看著靜謐的夜空,說:「我覺得奇怪的是,唐夫人始終不像是一個善罷甘休的人。她邀請大伙前來,唐門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得到。」 流星搖頭笑說:「你又錯了。唐夫人深謀遠慮,她才不在乎今天的得失,她的計劃,是讓唐門永遠處於江湖風頭浪尖的中央。」 冰雪歎說:「不知道,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我覺得……」流星說:「你覺得你什麼都不知道,完全處於被動?慢慢你就會了,會算計,會明白的。」冰雪說:「算了,我不想明白。幸好我還有一身武功。不至於如同白癡一樣到死也不知道為什麼。」 流星說:「咱們這就走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冰雪問:「你敢肯定,你走是因為想勸回尊師,而不是……」流星說:「我絕沒有任何企圖。」 日出總是那麼的美麗,尤其是西南山邊的日出,遠遠看去如同精美的畫面,纖塵不染。兩匹快馬飛快的奔馳在林間的道上,馬上的人因為趕路而忽略了眼前的美景。 在林子的盡頭可以看到一個古老的小鎮,兩人下了馬。冰雪說:「這裡是什麼地方?」流星說:「已經快到巴州了。」冰雪問:「巴州有些什麼門派?」流星說:「唐門是離巴州最近的大派了,除此外,這一帶也就是些不值一提的小門派而已。」 二人來到客棧,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冰雪說:「不知他們現在有沒有起身,昨夜咱們趕了這麼久,就算他們馬不停蹄,也難以追上我們。」流星說:「並不是搶在前面就能免去他們的一場大戰。家師座下那麼多弟子,都是武林高手,他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對付正道人士。」冰雪問:「那怎麼辦?」 流星說:「他們一定會走水路,我們也要走水路。從桃源渡直到廬州,是各派必須要走的一條路,這是一條最短也最平坦的路,這條路上一定有許多太極洞的殺手。不過如果走別的路,一則時間太短,二則,太過凶險。」冰雪說:「依你之見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流星說:「本來選擇就不多,咱麼也快點趕路,幸好現在不是洪水季節,否則水路難行,時間就會推後。一當推後,……」冰雪問:「你爭取時間幹什麼?難道,你不是和馮真搶時間,你還是在騙我!」 流星急忙說:「不是,我……事實上,這個計劃已經開始很久,師叔一直在找機會,要重建太極洞!」冰雪沒有說話,流星說:「師叔是太極洞一直以來就反對一統武林的人,可是孤掌難鳴,在太極洞只有幾個人聽從他,敬仰他,我就是其中一個。這個消息一當被人知道,師叔就,師叔就會受到師父嚴厲的懲罰,甚至失去性命。我不能用師叔的性命開玩笑,師叔把一切都交給我,要我聯絡武林正派,以圍攻的名義逼迫師父選擇收回正在四處收服各派的弟子。讓太極洞重新回到以前逍遙自在的生活中去。」 冰雪睜大眼睛說:「你沒有騙我?」 流星說:「絕對沒有!」 冰雪開始吃飯,一言不發,心裡只是想:為什麼我會跟著他走,太極洞的事情,於我毫不相干,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我作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原因。難道是因為我還沒有成熟,還不夠穩重? 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到長江,春日煙雨朦朦的天氣,將江邊的景致變得美麗而又朦朧,寬闊的船頭因為江風而讓人無比的愜意。即便是行色匆匆的趕路人也能在一剎間恢復到平靜的歲月,感受生命最安靜的快樂。 一路平靜,桃源渡也依然平靜,來往的人群熙熙攘攘,顯得異常繁華。 二人來到酒樓,流星依然點了冰雪這幾天已經大飽口福的菜式,他依然多給小二銀子,讓小二吩咐廚子按他說的法子炒菜,自是別有一番美味。冰雪想到一路上衣食住行他無微不至的照顧,使本該枯燥乏味的旅途變得甜蜜而神奇。他不但精通天文地理,人文典故,而且深諳音律,吹拉彈唱無所不會,就連飲食衣著的講究,也讓冰雪大開眼界。生活裡有了流星,便不再平庸,每一分鐘都是一種活著的享受,每一刻都是一種生的喜悅。 她一面吃飯,一面看著樓下的人群,流星說:「這裡十個人中,就有兩三人是太極洞門人,正派人士要到達此地,只怕很難。不過有了接應,就不難了。」冰雪說:「接應,你要成為他們的接應?」 流星笑說:「不是,我們這裡有人會成為他們的接應。」 冰雪問:「什麼人?」流星說:「一個一路上跟著我們的人。」冰雪說:「我可不知道有人一路上跟著我們。」 流星一口飲下杯中的酒,說:「馮真靠著魔功征服正派,很容易就成為別人的一枚棋子,因為馮真畢竟不是惡人,她會因為憎恨魔功而毀了自己。」冰雪搖頭說:「這太可怕了。那一路跟著我們的人是誰?」 流星四下一看,說:「可能是他,也可能是他,更可能是他。」目光所到處都是看來甚為平庸的人,冰雪笑說:「這怎麼可能!」 忽然他看到一個在牆角飲酒的中年人,他見過這個人,而且這人還是鼎鼎大名的馮門掌門人,馮遺孤!難道,那個人會是他?他讓自己的女兒修煉魔功,毀了自己的女兒,就是為了自己能夠成為正派的盟主! 冰雪一剎那間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般的可怕,她拚命的告訴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思緒仍然禁不住因為惶恐而膽戰心驚。流星急忙伸手過去握著她的手,說:「不用為此感到害怕,你只是知道了而已。那不是你的罪過。」 冰雪冷冷的說:「我要阻止。」 流星搖頭說:「你已經不能阻止。」 冰雪依然堅定的說:「我一定要阻止。」她再看時,馮遺孤的身影已經不在,她要追上去,流星抓住她的手,說:「何必急於追趕?咱們作咱們的事情,不要讓太極洞無辜的弟兄們送了性命。」 冰雪正要說話,忽然一個白衣女子如同一陣輕風飄來,坐在流星身邊。冰雪覺得眼前一亮,這人的容色和意態,竟是驚世駭俗般讓人驚歎! 流星笑說:「這是家師妹,玉依。」冰雪一笑,說:「你一直在等。」玉依點頭笑說:「師兄,師叔已經等不及了,師伯要出動十三劍客,前往西南,好像已經知道了武林各派的舉動。」流星說:「正好,你讓師叔透過羽化傳一個消息,他們會從惡龍谷前來,師父一定會派十三劍客前往惡龍谷。只要最忠心的十三劍客離開,師父就失去了最大的臂膀。」玉依歎說:「師兄,我怕師叔——」 流星拍拍她的肩頭,說:「放心,師叔不是那樣的人,他不會的。」玉依看著流星,眼光中流出一種無法形容的關懷,說:「我只相信你。你永遠都不會騙我。你要小心,如果師父知道了,你就……」流星笑說:「傻孩子,師叔最疼我了,你別亂想。我相信師叔也會明白的。」冰雪笑說:「你們師叔、師伯、師父的,我的頭都快暈過去了。」 流星笑說:「我忘了介紹,家師便是如今分太極洞掌門人,這位的師父是家師叔,排行第二,我們還有一個三師叔,從來沒有在江湖上出現過,單名一個青字,也是複姓慕容。」 冰雪點頭笑說:「大概知道了,這位三師叔是個俠義心腸的人。你對他是絕對的相信。我也希望他能夠成為貴派的掌門人,這樣你就不是人見人恨的太極洞首席弟子了。」 玉依歎說:「師兄,我得走了,師父管得很嚴,師姐如今也在附近。」流星說:「走吧,又不是生離死別,還用的著我送嗎?」玉依起身離開,冰雪說:「現在我們去哪裡?不能回你的太極洞,也不能讓他們發現。」 流星說:「廬州風景之美,難道不能讓你留戀?放心吧,這幾天,一定是你一生中玩得最快樂的日子。」冰雪笑說:「可惜啊,可惜現在不是四月,看不到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的美景。」 流星笑說:「來廬山最重要的是看飛流直下三千尺的三疊泉,我最喜歡在瀑布的旁邊,那種讓人忘記一切煩惱的感覺,真的好幸福。」冰雪說:「我曾看過犀牛潭的瀑布,那才叫響徹九天無可匹,從此之後,所有的瀑布在我眼裡都不足一提,聽說東林寺求籤很靈,我想去東林寺。」流星說:「好,路已不遠。」 雲霧繚繞的山峰,撲面而來的香氣,和纏繞在耳邊的山寺鐘鳴,讓人身心都為之而超脫。冰雪來到誦經的人群中,閉目打坐,似乎忘記了自己還尚在人間。 不覺間已是暮色蒼茫,冰雪抬起頭來,只見身邊已經沒有人,剛才那些善男信女們都已經先後離開,冰雪四下一看,大廳裡根本沒有一個人影,她急忙走出門來,流星的影子根本沒有出現在眼前,大概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到處遊玩去了。她心裡忽然有些著急,四下裡尋找著,忽然一陣歡聲笑語傳來,她跟著走過去,只見後山一群和尚正同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說笑玩樂,冰雪心裡覺得一陣噁心,心想這些和尚也太放肆了! 她正要轉身,忽然看到那些女子都不說話了,眼睛都朝著一個方向看去,冰雪也向那方向看去,只見流星正坐在樹上仰頭大睡,風拂動著他飄繞的頭髮,白色的衣服在暮色裡散發出玉樹一樣的光澤。 她正要上前,那些女子已經叫起來了,「公子,快點下來啊,要是摔下來怎麼辦?公子,可擔心死我了……」一群人正在唧唧喳喳的說著,忽然一個人影撲來,只見一個白衣人手執長劍,向那群女子頭上砍去,便在電光石火之間,流星忽然身形晃動,來到那白衣人身邊,玉笛一橫,擋住長劍,說:「連這種人都殺?」 來者是個白衣女子,一身上下透著一股清高孤傲的氣質,她看著那群女人,冷冷的說:「什麼寺廟,遲早,我要斬盡殺絕!」流星笑說:「我知道師妹不食人間煙火,但是他們不一樣,他們是人啊?又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白衣女子冷聲說:「在你眼裡,再**的事情都是能見人的,居然能夠看下去。師伯知道你回來了,還不快回去。」流星說:「師父這麼快就知道了?」白衣女子說:「現在各大派都已經快到家門口了,師伯已經派出十三劍客,師兄也該回去聽從調遣,這些下三濫的和尚妓女,有什麼好看的!」 流星說:「都是人嘛。不過,這世上只怕沒有比師妹更好看的人了。」白衣女子向冰雪看來,說:「聽說你帶了一個人,就是她嗎?」流星笑說:「不錯,正是。」白衣女子說:「我叫長風。」冰雪曾經見過她一次,因而多少有點印象,笑說:「久仰大名,流星也經常說到你。」再一看那群和尚和女人已經不知何時走了。 長風冷聲說:「不敢與閣下相比。」流星說:「我自然是要見師父的,但是你也看到了,我有朋友,你回去告訴師父,我不日便到,至少也得四處走走。」長風說:「現在形勢危急,你還想著遊玩?」 流星笑說:「這下省得師父四處征討,是件好事。師妹難道不相信自己?」 長風冷笑說:「我找到你了,也說了該說的話,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說完閃身離開。流星對冰雪說:「我這個師妹冷如冰霜,凶狠毒辣,你要小心為上。」冰雪說:「你似乎對那些和尚很有興趣,不知你看了多久?」流星說:「我看到你在找我,就找個人多的地方等你。」 冰雪說:「這東林寺也真不成體統,都是什麼事情!」 流星說:「這也不能都怪他們,只不過你看到了而已,你相信這世上有聖人嗎?一個人真的很聖潔,就不是一個人了。」冰雪說:「那是你的看法。聖人總是教化我們,要保持清醒,要保持理智。這才是人類區別於動物成為萬物靈長的原因。」 流星笑說:「好,我不同你說了。我帶你去仙人洞,看看呂洞賓曾經修道的地方。」冰雪笑說:「你真打算帶我在這山上四處遊玩?」流星還沒有說話,忽然聽到有人說:「是啊,我這個師侄最會遊山玩水,走南闖北,也不知去了多少地方。」 只見一個中年女子,身著綠衣,如同一汪清水,緩緩飄來。冰雪認得此人正是慕容漢的妹子,慕容秋風。 慕容秋風來到二人面前,說:「流星,你回來了,怎麼不來看我?你說你能滅掉靈教和那些自以為是的武林正派,是不是因為沒有完成,怕我笑話你?師叔怎麼會笑話你?」流星笑說:「弟子參見師叔。弟子沒有拜見師叔,因為弟子聽說師叔要佈置人手,對付那些自以為是的人。弟子拜見師叔的心即便再切,也不能壞了師叔的大事。」 慕容秋風說:「你明知道我最疼你了。你師父也好久沒見你,說我把你帶遠了,現在我把你還給他。」流星一笑,慕容秋風轉頭對冰雪說:「你便是冰珀宮主,江湖上傳言你武功高強,可是畢竟如今你還沒成什麼氣候。倘若宮主不介意,我倒願助一臂之力。」 冰雪說:「讓前輩見笑了。」慕容秋風歎說:「前輩,我很老嗎?是啊,歲月真是不饒人,我像你這麼年輕的時候,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流星說:「師叔,這次由馮真帶領的各派高手,都是準備了好多年,尤其是馮真,她居然會魔功。」慕容秋風說:「魔功有什麼了不起,我最怕的,是他們佛家那看不到的力量,上次西陵一戰,雖然西陵派兩個老尼姑已經死了,但是鬼知道有什麼厲害的法寶留下來了。」流星說:「其實西陵派和法寶寺那都不是法寶,而是領悟,佛家比常人更能運用天地萬物的靈氣,魔功也不過是更大限度的利用了自然浩蕩之氣。我們窮畢生之力,仍然不能得窺門徑。」慕容秋風說:「胡說,太極洞的祖師早就參透了天地萬物的奧秘,驅使天地之氣為我所用,只不過是咱們還沒有領悟而已。自然之氣,好偉大的自然之氣。它一個雷霆的力量,便是數十高手,也不能相提並論!西陵派那些尼姑,根本就不懂佛法,否則,老尼姑也不會用」接天**「強行打通通天大穴,斷送自己的性命。」 流星說:「師叔若是早點知道,西陵派豈不早就在太極洞手上了?但是據說渺然臨死前曾經讓十三個弟子隱居靜修,參悟」通天**「,一當這十三個弟子能夠驅使自然浩蕩真力,一定會前來報仇。」 慕容秋風冷聲說:「那時武林已經是我們的了。」 流星說:「馮門的自然劍氣,一樣具有神奇的同大自然聯為一體的魔力,一當有人練成,一定會與我們為敵;靈教的」通靈心法「,集中了苗人無上的智慧和對自然最直接的領悟,他們不會坐視不理;還有……」慕容秋風喝道:「不要說了!你以為太極洞什麼都沒有嗎?武林本來就是這樣,它本來就需要不斷的廝殺,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們得到武林後就開始享受,相反,我們的敵人會更多。」 流星說:「既然如此,為什麼一定要樹那麼多敵人?」 慕容秋風閉上雙眼,說:「我已經老去了,你們一樣會老去的,我想留下一點什麼來,讓這個世界不會忘記我,星兒,你還不懂,年輕人都不會懂得衰老的可怕。你愛的,你想要的,因為時間的差距而變得越來越遠,那不是成長,那是衰老,那是人世間最痛苦的感受!每當回憶的時候,我總是告訴自己,不能再虛度年華。」 冰雪心裡想:難道因為你想建功立業就要犧牲那麼多人的性命嗎?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那些無辜的人,那些不知道為什麼會陷入各種爭鬥的人,那些連掙扎都不能的人,太可憐了! 流星說:「師叔春秋正盛,而且留名不一定非要建立功業,還有修身立德,造福萬民。」慕容秋風搖頭說:「不,那些文人一生都鬱悶,要像秦皇一樣,千古流傳是非功過誰都不能一言蔽之,手捧著才華胸懷著報負的人如同乞丐一樣可憐,看著別人的臉色,多麼難受的日子。這是個不知道好歹的世界,你對別人好,別人根本不在乎你,你奴役他的時候,他反而對你又是懼怕,又是順從。星兒,你不必勸我,有一天你會同情你師叔,也會跟著師叔一樣想的。你以為師叔天生就是這麼暴戾,這麼殘酷嗎?師叔也有善良而單純的從前,我們和生死門不一樣,生死門的弟子,從來就被教導成暴戾無常的工具。」 流星笑說:「師叔,你應該和弟子一樣,把更多的時間用來看山看水,而不是追憶過去。流水知道它將要流向大海,但是它從來沒有反抗過,人如同水,終將會聚到一處,來到死亡的深淵,為什麼在活著的世界裡,總是那麼希望自己與眾不同,能夠在眾人之上擁有他們無法擁有的東西呢?」 慕容秋風說:「你跟我上大漢陽峰,是師兄叫我來的。他要見你。」又對冰雪說:「宮主若不計較,也請峰頂議事。」流星對冰雪說:「好,遲早總是要見的。」 一路上三人都沒說什麼話,冰雪忍不住想:現在已經到了太極洞,他們都是武功好手,我一個人到這裡,只好事事都聽他們的了。 峰上已經可以看到巡邏的弟子,已經三三兩兩的人,太極洞的門人果然如同傳說中一樣,男的英俊瀟灑,女的美艷動人,衣袂飄飄,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天界。 太極洞並沒有一個洞,峰頂是接天的巍峨的大殿,三人來到大廳,一個弟子進去稟報慕容漢,不久便見一個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緩緩出來,看著流星,臉色依然是鐵面如霜不動分毫,流星急忙上前參拜,慕容漢這才扶起他來,說:「你回來了。」 冰雪覺得氣氛有點沉重,流星也沒有多說話,只是說:「讓師父掛念了。」慕容漢對慕容秋風說:「你招呼客人,我同流星有話要說。」冰雪看著流星離去,心裡忽然有了一種空空的感覺,也許這裡是他是她唯一認識的人吧。 慕容秋風帶著冰雪來到後面小院,說:「這裡一直沒有人住,你怕不怕?」冰雪問:「前輩為什麼這麼問?」慕容秋風說:「星兒從來沒有看上任何女孩子,他看上你什麼了?」冰雪說:「前輩誤會了。」慕容秋風立刻問道:「那你們為什麼在一起?難道是因為巧合,都來到廬山觀景?」 冰雪急忙說:「我們,我們在一起完全只是因為,因為……」慕容秋風說:「你不必解釋,而且我也告訴你,星兒不會和你在一起。」冰雪喔了一聲,說:「前輩,我也根本沒想過。」慕容秋風冷冷的說:「但願如此。在太極洞你最好別有什麼想法,我走了,會有人來陪伴你的。」 看著慕容秋風遠去的背影,冰雪覺得這人好奇怪,初次見面的時候她一直是那種暴戾無常為了取得武林中的地位而不惜一切的人,今日一見,她千絲萬縷的愁緒和舉棋不定的心情,加上不知原因的舉動,無不讓冰雪一一改變了對她的看法。也許每個人都是普通人,只是因為瞭解他的人少,所以才顯得高貴、暴戾、孤僻或者不可一世。 她在院裡看著煙雲籠罩的山峰,暮色漸漸襲來,已經是白天的盡頭了。 一陣腳步聲傳來,她轉身一看,不是流星,而是一個她不認識的青衣男子,她還沒說話,那人已經說:「你就是冰珀宮主?」冰雪點頭微笑,問:「閣下是?」那人說:「飲風,流星是我師兄。」 冰雪說:「我聽說這個院子是沒人住的,看來公子不是住在這裡。」飲風笑說:「不錯,所以師叔讓我來看看貴客,怕怠慢了客人。」冰雪說:「太極洞不但是武林大派,連規矩也是那麼講究,真是少見,不過我習慣了一個人,也不會害怕孤獨。公子,你請回。」飲風笑說:「宮主一定要我走,難道是因為怕我?」 冰雪問:「怕你?你有什麼可怕的?」飲風笑說:「我最可怕的是笑容,沒有女人能夠抵擋我的笑容。」冰雪正聲說:「令師叔怎麼告訴你的?」飲風說:「陪你。」冰雪冷冷的說:「你快走,否則……」飲風問:「否則怎樣?」 冰雪手上一揮,一道冰柱飛了過去,將飲風凍在冰柱裡,她冷冷的說:「否則我讓你笑不起來!」飲風略一運力,冰柱立刻裂開,他笑說:「你是怕了我,所以才會先發制人。」 冰雪冷哼一聲,轉身往裡屋走去,剛進了屋,只見飲風已經站在自己身前,相隔不過方寸之間,冰雪急忙退到屋外,問:「你怎麼進來的?」飲風說:「輕功。」冰雪問:「你輕功很好嗎?」說完手上一揮,一掌劈去,飲風笑說:「我輕功一般,但有種功夫很好。」冰雪問:「什麼功夫?」 飲風說:「讀人心思的功夫。」 冰雪一呆,說:「你會讀人的心思?」 飲風說:「不錯,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會喜歡上我,但是以你的個性,一定不會與我有任何結果,因為你是一個能夠完全克制自己的人。」冰雪覺得呼吸有點急促,神情有點緊張,因為正如飲風所言,她也沒能忘記他的笑容,那迷人的笑容,帶著多少美夢般的繾綣,纏綿而悱惻。 她故作鎮定的說:「你就像賣笑的青樓女子一樣,擅長迷惑別人,那有什麼奇怪的。」飲風說:「不是因為這個,而是我的確看到了你的內心。你想愛卻又不敢愛,不管遇到什麼人,你都會壓住自己的感情,即便你身邊有一個讓你一見傾心的人,你也不會動一絲一毫的感情。在你心靈的深淵裡,才有一點點對愛的追求,你為什麼要把它束縛在內心深處?」 冰雪說:「胡說八道,自以為是!」 飲風說:「師叔也是因為愛,師兄也一樣,師叔因為年老而不敢說出來,師兄呢,是因為害怕拒絕,而你,又是怕什麼?」 冰雪惶恐不安的說:「你簡直是胡言亂語,什麼看穿人的心思,你簡直……」飲風說:「師叔要我來的目的是以為任何女人見到我都會迷倒,可是她忘了,她也是女人,她從來沒有喜歡過我,有很多迷人的男子,但是並不代表他們能夠得到所有女人的青睞,甚至世上有這樣一種人,他們即便很愛或是很恨,都絕不會表現出來。在他們看來,坦誠的愛和對初戀的不忠貞,便如同隨意媾和的野獸一樣,那麼下流卑賤,他們在自己構築的世界裡深鎖重門,根本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和心上人牽一次手,如果是肌膚相親,那就非得熄滅所有的燈光,儘管他們心裡也期待著看到異性**的身體。」 冰雪喝道:「夠了!我不知道你的師叔要你幹什麼,但是你再說一句,我就不客氣了!」飲風說:「你掩飾不住你的惶恐,正如你無法掩飾你的感情一樣,**已經來了,何必要拒絕?難道你不知道那是件快樂的事情?難道你從來不讓自己放縱?」 冰雪大喝一聲:「夠了!」然後極力的平定起伏的思維,努力說:「別再試圖用花言巧語編造理由,只有不懂語言的野獸才會那麼做。習慣使用語言的人類不會如此,那麼試圖用語言來勸服人回歸到野獸的狀態,簡直是愚蠢到了極點!」 飲風仰天一笑,忽然內力激盪,衣衫四下裂開來,男人健壯的身體在暮色裡半遮半掩的顯現,身體和笑容融合在一起,猶如**的藥,剎那間斷送了觀者所有的理智。 冰雪轉過身去,但似乎眼前仍然有他的影子,一個聲音在耳邊不停的盤旋,一個念頭在心頭不斷的湧動,忽然一雙溫潤的手緩緩搭到她的肩上,她睜開迷離的雙眼,飲風微微的笑容和健壯的身軀湧入她的眼簾,他右手的盡頭便是她顫抖的肩膀,將她的衝動和他的激情緊緊的相連。 冰雪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伸手打出一串冰稜,冰塊夾著狂風撲了過去,冰雪也轉身迅速離開了那個院落。 山上的風依然那麼清爽,她覺得自己如同羽化般的超脫。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冷笑,她轉身一看,只見飲風如同影子一樣隨在她的身後,冷冷的說:「你很得意嗎?你又戰勝了自己,但是結果呢,你是痛苦還是快樂,你是後悔還是慶幸?為什麼要把自己束縛在一個深深的深淵裡,包括自己的感情甚至一切,你是在為誰而活,短暫的生命,你到底得到了多少屬於自己的快樂?」 冰雪閉上雙眼,說:「來吧,沒有束縛!」她看到那雙充滿誘惑的手輕輕觸動著她柔軟的肌膚,從心裡傳來的聲音如同火山一樣噴薄而出,急促的呼吸和渾濁的誘惑剎那間充斥著她的身體和靈魂,似乎天地在一剎那間都變得子虛烏有。 忽然間全身一涼,她睜開雙眼,什麼也沒有,她仍然站在院子裡,而面前也不是一個**的男人,而是衣冠整齊的飲風。 她心有餘悸的說:「你……」飲風笑說:「我說過,我能洞穿你的心,剛才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術而已。我放過你,不是因為要成全你的禁錮,而是要你放下一切,重新選擇。每個人都有重新選擇的權利。就連我的師叔,為了自己的愛,也會不擇手段,甚至想到對付你。」冰雪說:「你說什麼?」 飲風說:「我說的太多了。現在你該知道師叔問你怕不怕了吧,你還說你不怕我?」冰雪說:「你太厲害了,你能看穿我的心。」飲風說:「我不厲害,一點都不,我甚至不知道這山上即將發生什麼事情,我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像控制不住這世界一樣無奈。我可憐的師叔,年齡並不是她的障礙,你也不是她的敵人,正如你的感覺,不應該被你束縛起來一樣,常常是這種錯誤的選擇,讓你產生錯覺的同時,還覺得自己作了一件多麼有意義的事情。放縱也不是墮落,而是釋放自己的情懷,這不應當是一種罪過,只有不願承擔後果的人才會釀成最大的罪過。」 飲風一笑而去,冰雪卻覺得那笑容似乎在她心頭已經不能揮抹,她是在愛著嗎,她該愛嗎? 她魂不守舍的站在風裡,不知道夜色已經來臨,四處搖曳的燈火在夜裡越來越多,閃爍著他們微弱的光芒,儘管這燈光那麼微渺,卻從來沒有因此而熄滅。 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走來,她轉身一看,只見玉依來到她身邊,說:「你為何一個人在這裡?」冰雪問:「這是什麼地方?」玉依說:「一個可怕的地方,傳說這裡有鬼,從黃昏開始,就會迷惑人的心神,化作人的樣子,他們喜歡嘲笑人的卑微和玩弄人的感情,喜歡用虛幻的感受來勾起人們的**。」 冰雪喔了一聲,說:「那,你為什麼來這裡?」玉依說:「那只是一個傳說,我每天都來,但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邪惡的鬼魂,你是我在這裡遇到的第一個人。」冰雪說:「令師似乎對我有成見?」玉依說:「或者是吧。」 冰雪緩緩來到石桌旁邊,揮袖舞風,拂去上面的塵土,緩緩說:「是有好久沒人來了。」玉依過去坐下,笑說:「有很多人在猜測你來的目的。」冰雪問:「你怎麼看?」玉依說:「現在太極洞有兩個聲音,這兩個聲音將會有一場激烈的較量,就在這幾天,就會分出勝負,所有的人都會重新選擇,而你,也許是其中很重要的影響,便是你。」 冰雪微笑著說:「恐怕我不相信。」玉依歎說:「大師兄一直是太極洞最有人緣的人,只要是他說的話,沒有人不聽的。」冰雪說:「他在太極洞的威望,居然如此之高。」玉依說:「他就如同一個完美無缺的人一樣,沒有任何缺失,如同完美無暇的玉,散發著世上唯一的渾然天成的魅力。而他,如今已經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冰雪問:「是關於太極洞和那些前來攻打的武林正派的嗎?」玉依說:「不錯,他們已經快到了,師父派出了許多高手,可是她不知道,真正的威脅在她身邊。」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只聽有人說:「你錯了,馮真不但沒有帶人攻打太極洞,她甚至還去了東海。」 冰雪說:「勾魂島,她為什麼要去勾魂島?」來者是木子玉,他平靜的說:「很簡單,她要作真正的武林盟主,不按別人的規矩辦事,來到太極洞,不管結果如何,都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情。」冰雪說:「可是我已經見到了馮遺孤。」 木子玉說:「難道因為是父女就會互相信任嗎?誰不知道魔功的厲害,馮遺孤能讓女兒練魔功,難道他的女兒就願意把自己的所得拱手相讓嗎?馮真不但要成為武林盟主,她成為盟主後的第一個事情,就是解除魔功對她的困擾。這當然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誰讓她選擇了這樣一條路,一條從平庸一步登天的路。」 冰雪說:「那這裡?」 木子玉說:「流星是一個聰明人,他不會在這個時候支持他愚蠢的三師叔,所以,太極洞的弟子們會繼續開拓他們的江山,而你,顯然不應該留在這裡。」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七十二回 雞鳴不已天下事 蒹葭蒼蒼水一方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02 本章字數:11209 冰雪淡淡的說:「似乎你應該留在這裡。」 木子玉笑說:「你說對了,至少我不會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玉依說:「宮主,我的確是來勸你離開的。師叔不會放過你,她喜歡流星,誰都知道。」冰雪一笑,說:「我當然會離開,但絕不是因為流星。」木子玉問:「為何你會一直跟著他,算起來,至少也有一個月了。」 冰雪說:「為什麼是我跟著他?難道不是他跟著我?我這就會離開。」木子玉淡淡的笑笑,說:「這樣顯得有些欲蓋彌彰了。」冰雪哼了一聲,轉身向外走去,木子玉說:「要走得遠點,否則,走不出太極洞的勢力範圍。」 冰雪一路到了峰下,夜色蒼茫,夜風冷冷,她忽然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山寺的晚鐘響起,然後萬籟俱寂。 她生起一堆火,忽然想到那些同流星在一起的日子,有人關心,而且關心得那麼無微不至,這日子就這樣離去,她一點都不懷念。 昏沉沉的睡到天明,她沒有留念山上的景色,而是頭也不回的下了山,山下繁華的市集和熟悉的花草來到眼簾,她疲憊的身體已經很需要一個休息的環境,在客棧睡了整整一個早上,卻覺得頭暈腦脹的越來越是難受。 她強撐著起來,準備採購乾糧回到冰珀宮,剛來到街上,忽然覺得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眼簾,她正要說話,只聽薛冰說:「雪兒,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冰雪強笑著說:「我,一言難盡,找個地方說話吧。」 二人來到客棧,找了個裡面的位置,冰雪說:「你怎麼一個人到了這裡,冰兒她們呢?」薛冰說:「我們根本找不到欺雲峰,我現在是從水路上江南,然後去惡門。」冰雪問:「惡門?你去那裡幹什麼?」 薛冰說:「龐掌門已經同風雲會聯盟,我想只有滅了生死門,他們煉毒的欺雲峰,也一定立刻土崩瓦解。冰兒她們回到冰珀宮等你。」冰雪說:「我是該回去了。」薛冰笑說:「看你一路風塵的樣子,一定是很累了。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勞心勞力。走吧,我帶你去玩廬山。」 冰雪一笑,說:「我已經玩過了。其實也不怎麼樣,虛有其名。」薛冰一笑,說:「也許是吧。」客棧中的人漸漸少了,冰雪的思緒卻漸漸多了,忽然說:「姐,我好想……」薛冰微笑著說:「好,想什麼就去作啊。」 冰雪輕輕的說:「我想龍濤。」薛冰輕輕拉著她的手,黯然說:「我知道,我都知道。」冰雪說:「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個美麗的湖面,和那美麗的雨天,那縹緲的音樂,和縹緲的回憶。」薛冰關切的說:「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冰雪閉上雙眼,說:「那一天,我們到了江南,很快就會到惡門,天空飄著濛濛的雨,我們在一艘小船上,聽他吹著紫竹的簫,那是我聽過的最美的簫。」 「薄薄的雨是那麼的充滿了朦朧的詩意,我都不知道是船上的景色漂亮,還是船外的景致迷人。這種兩難的抉擇,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我開始彈琴,我的所有快樂和感情,都在這琴聲裡婉轉悠揚,慢慢鋪開。我本以為,那是一個開始,卻沒有想到,那是一個結束。」 「船外的風景不但讓我沉醉,也讓他沉醉。我記得他輕飄飄的來到湖面上,他白色的身影和飄然的衣袂在蒼茫的水面上倒映出迷人的身姿。我來到船頭,看著那最美的畫面,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那安靜的水面只有我們兩個人,我覺得自己如同飄飛的蝴蝶,雖然飛得不高,但是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輕功唯一的妙處就是讓我自由自在的飛了一次,那天地之間朦朧的一切包容了我所有的快樂,我對自己說希望那是永遠,我希望那個完美的人如同影子一樣,不,如同我的靈魂一樣永遠在我的左右甚至與我融為一體,我不知道這有幾種方法可以實現,但是世人都認為,只有一種,那就是成為夫婦。那就是我當時最大的心願,握著他的手,一起走到人生的盡頭。」 「人的煩惱大都來自願望的完全落空,最可怕的就是擁有永遠都彌補不了的缺憾。我現在總算是明白了,有時甚至不是沒有機會,而是沒有勇氣,沒有勇氣用另外的方式,重新擁有自己的夢。」 「我只是知道,我曾經那麼迷戀的現實,如今是我的夢,它帶著我的靈魂,四處遊蕩。我們本來在一個寂靜的角落裡分享著喜悅和快樂,忽然我看到一個黑影如同幽靈一樣來到我們的視線裡。我們落在船頭,琴聲、簫聲、笑聲、雨聲,從那一刻開始逐漸遠去。」 「龍濤抓著我的手,平靜的說:」你來幹什麼?「那黑影冷笑說:」你們不是一直在找我嗎?「龍濤說:」縹緲刺客?「黑影說:」不錯,可惜你們在這寂靜的小湖上如同魚和水的快樂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我說:」我不需要別人知道。「」 「縹緲刺客冷笑說:」是啊,江湖上都說冰珀宮主和惡門十三少不和,兩個人勢同水火,惡門十三少因為窮追猛打,讓冰珀宮主心恨不已,所以在一個沒有人知道的湖邊,發生了一個殺人的事情,一個冰珀宮主殺掉惡門十三少的事情。「」 「我幾乎憤怒的說:」你休想,我告訴你,今天也許死的是你!「縹緲刺客不屑的說:」你們別以為幾次差點追到我,就可以和我交手,自以為是的年輕人,怎麼不出你們的寶劍!「龍濤在我耳邊說:」你快走,我拖住他,馬上就來。「我似乎有一種預感,甚至那不是預感,我感到自己不能哪怕一刻見不到他,更不用說我自己離開。最後,我們兩個人在一剎那間決定離開,一起離開。」 「如果沒有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我想我們是能夠離開的,可是當我們不得不停下來的時候,我知道命運已經在迫使我們屈服,我流下了眼淚,他輕輕的拭去,然後對我說:」記得保護冰珀宮,我的師兄弟們會復仇的。「我拚命的讓自己收住眼淚,說:」在這個時候,還想什麼冰珀宮?「」 「縹緲刺客的劍鋒利而又絕情,石破天驚的一擊,那絕對是惡門」亂世心經「裡的招式,我的眼前飛揚著塵屑和悲哀,它從此填滿我的人生,從那一刻開始,我完全放棄了快樂,在我的生命裡,什麼都沒有了,就算是生命的結束,也不會這麼殘忍。」 「我拚命回憶著,那一天竟然有許多的回憶,似乎我對他說過很多話,而不僅是我剛才說的那幾句,我似乎一直在拉著他的手,一直在說著什麼,忘記和編造語言是那麼的容易,回到從前和改變事實卻是那麼的困難。」 薛冰溫柔的說:「你不需要去改變,只有像我這樣的人才會明白,隨時你都要讓自己重新作決定,你可以一輩子愛一個人,但是也可以在他永遠離去的時候重新考慮;你可以不斷的回憶過去並美化和改造,但是你面對的永遠是現實;你也可以不斷的偽裝以使得自己成為眾人眼中聖潔的靈魂和純潔的象徵,但你始終還是最瞭解你平凡的心靈。」 冰雪的淚水緩緩滴落,她搖頭說:「我做不到,我真的……」 薛冰緊緊握著她的手,說:「你當然做不到,做的到的,都是快樂的人,你完全不快樂。」 冰雪止住淚水,說:「其實,我真的很想說,我……」忽然薛冰啊的一聲,冰雪抬眼望去,只見一個黑衣女子急匆匆的走上樓來,薛冰呆呆的說:「是她,是霜兒!」冰雪反而平靜的說:「她怎麼會在這裡?」 薛冰說:「她不是,不是……真的是她,還是一個一模一樣的人,甚至是一個幻覺。」那黑衣人坐下來,小二過來讓她點菜,她剛點完,忽然目光看到冰雪二人,臉上一喜,飛快的過去,說:「你們怎麼在這裡?」 薛冰笑說:「真是霜兒!你,你沒死!」 司徒霜驚說:「什麼,我死?你們怎麼一見面就說我死!」冰雪急忙說:「是說你沒死,不是說你死,話雖然不好聽,但是意思你明白。」司徒霜笑說:「是啊,鬼才在乎那些所謂的吉利話。你們怎麼到這裡來了?不會是為了觀賞美麗的景色吧!」 薛冰說:「我這就要往北走,去惡門,你呢?」司徒霜說:「我要找佟大哥。」薛冰急忙說:「你還要找他,你……」司徒霜說:「你不知道,陽姐姐死了之後,佟大哥孤單的一個人,我,我真的很想看到他!」薛冰問:「陽匯死了?」 司徒霜說:「都是風雲會的人幹的,你知道嗎,為了保護佟大哥,陽姐姐一個人力敵風雲會的高手,瘋狂的擋住他們的殺戮,即便是臨死的那一刻,還在大罵著風雲會的人,她真是很愛太平盟,很愛佟大哥。」 薛冰說:「原來,那個死去的人,是她,不是你。」 司徒霜說:「我找了好久,他們走過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怎麼都找不到,聽說最近到了這裡,可是我一來,哪有他們的音信!」冰雪說:「你真是太執著了,真無法想像,你到現在找了他多久,似乎你在江湖上大半的時間,都在找他。」 薛冰說:「生命中有值得尋找的東西,才有得到的樂趣。只是你尋找的,是你永遠也得不到的,霜兒,你該回頭了。」司徒霜斬釘截鐵的說:「我不會回頭!你們不知道你們根本就不知道,我不貪圖榮華富貴,也不要位高權重,我只要這一生都平淡快樂的度過。」 冰雪說:「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是想……」司徒霜苦笑著說:「我知道,我越是拚命的辨白,越是說出了我內心的惶恐,他也許真的屬於武林,不是屬於我一個人,但是,你知道當你真的割捨不下的時候那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嗎?像是一個魔盒,有人告訴你不能打開,可是你卻偏要去看個究竟,甚至更厲害,你心裡只有它!」 薛冰笑說:「我知道,誰又知道自己作的事情是對的,還是錯的,我們都沒有權力教訓別人。我們只能為你著急,說幾句勸導你的話,霜兒,你別放在心上,我們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那就別去管了。」 司徒霜笑說:「好,不管,全都不管,我要好好的陪你們。」薛冰說:「霜兒倒是學會了豪爽,走南闖北的,一定增長了不少見識。」司徒霜笑說:「那是,我給你們說,現在算起來,我打過的仗,都已經不下百次,我會過的高手,既有邪派的頂尖高手,也有正道的英雄豪傑,可以說是身經百戰了。」 薛冰笑說:「霜兒,那姐姐倒要考較你的功夫了。」司徒霜正要說話,忽然樓下走來幾個人,司徒霜恨恨的說:「是朱赤!」薛冰笑說:「手下敗將而已。」司徒霜說:「你不知道他殺了多少太平盟的人,這個狗賊,死有餘辜!」 薛冰笑說:「別生氣,這種小人,不要計較。只是名月怎麼和他一起?我們走吧,別讓名月看到。」司徒霜問:「那個姑娘很厲害嗎?」 薛冰說:「我只是不想有人認識我而已。」朱赤等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朱赤說:「咱們快馬加鞭,還能趕上風雲會北上的時間,各位日後建功立業,大有作為。」朱赤身邊的一個黑衣青年說:「好,自從劍會學藝之後,還沒有真正的打上一場,以後跟著朱大哥,不愁沒有功名。」朱赤說:「事在人為,我有今天也不是憑空而來。」 那幾人先後說道:「全仗朱大哥提拔。」司徒霜冷冷的說:「走狗!」朱赤轉頭一看,看到三人坐在桌旁,旋即轉過頭去,名月卻看著三人,目不轉睛。薛冰低聲說:「不要理他們,我們走,現在他還不是我們的對手。」司徒霜說:「就算是我,他都打不過。」 冰雪起身離開,三人來到樓下,司徒霜這才說:「我聽說馮門的小姐馮真當上了新的武林盟主,這是真的嗎?」冰雪點頭說:「不錯,看來江湖上消息傳得還真快!」司徒霜歎說:「都是我沒有早點找到她,馮夫人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不過是馮遺孤的一枚棋子。馮真真是太可憐了。」 薛冰說:「現在看來,馮真也不是任人擺佈的棋子,至少她佈置了她自己的將來。馮家的兒女,個個都不簡單。」司徒霜笑說:「即便是再簡單的人,在這個到處是欺詐的江湖,又能不簡單多久,要麼就會送命,要麼就會變得比別人更小心,更陰險。甚至親人之間,也根本沒有互相的信任。」 薛冰說:「我已經預感到了太極洞的衰微,他將因為兩種力量的明爭暗鬥而逐漸失去他強悍的力量,一個轟轟烈烈的大派,即將消失,這就是正義和邪惡的較量,無論誰勝誰負,都是對力量的消耗和對生靈的摧殘。」 司徒霜說:「聽說佟大哥如今不在此地,他們曾經到過這邊,但是已經離開,好像去了北方的草原。那可是契丹人的地方。」 薛冰笑說:「他們武林中人,不會受到傷害的,那倒是個好去處,風雲會是不會到那裡去的,即便去了,也會受到重重的阻撓。」 冰雪說:「才見面,大家就已經想著離開的事情了。」司徒霜說:「是啊,其實說了你們會不高興,我真的沒有那種思念的感覺,見到你們雖然高興,但是沒見到你們的時候,也沒有特別的想念。反而對佟大哥,我想他現在一定很傷心,很落魄。」 薛冰拍拍她的肩頭,說:「去吧,別想太多。」 冰雪說:「我也要回去了,回去,就不用為這麼多事情而煩惱。」薛冰說:「你應該忘記以前的那些事情,記得太多,想得太多,反而不好。」 江上沿途的美景絲毫沒有勾起薛冰和司徒霜的興趣,兩人談論的也都是一路上的見聞,薛冰發現司徒霜對許多事情的看法已經顯得隱晦而迂迴,沒有以前那麼通透,那麼簡單。薛冰覺得她的確是在武林中混跡了一些日子。 這一路上看到的只是平常的農家和平淡的生活,已經很少看到來來回回奔波的武林中人了。市集上雲集的商賈也告訴他們這是一個繁華的年代,那些所謂永無休止的江湖仇殺和不為人知的江湖爭鬥,如同官場隱晦的傾軋和權謀一樣,對世俗竟然似乎沒有絲毫影響。 江南的雨在春天特別的溫潤,可是這留不住二人匆匆的腳步,不過萬千遊客流連忘返罷了,對薛冰和司徒霜而言,如同烏有。 二人只不過在通往江北的一條小道上,一個不為人知的偏僻的酒樓裡,草草充飢而已。司徒霜正在叫小二準備乾糧,忽然樓下一個女子匆匆上來,對小二說:「來一斤牛肉,一碗米飯,要快。」 司徒霜見那女子風塵僕僕,身上披著黑色的斗篷,一身勁裝,眉目間也是英氣勃勃,心想這倒是個江湖女俠。 那女子剛坐下,樓下忽然上來幾個人,其中一人說道:「三小姐,老爺要你馬上回去。」女子冷聲說:「沒看到我正在趕路嗎?回去,我不想留在家裡,父親也應該讓女兒到處走走。你告訴他,你沒有見到我。」 那人說:「可是三小姐,老爺……」 女子不悅的說:「你們是不是要吃點苦頭才肯走?」那人說:「小的不敢!」正說著,樓下忽然緩緩走上一個女子來,是個看來很富貴的年輕美婦,她笑說:「三妹,我知道父親的家再大,都是關不住你的,所以特別前來,給你送行,怕你路上帶的東西不多。」 薛冰說:「這個婦人我見過,她不是鐵家的二小姐鐵蘭嗎?那這個被稱為三妹的人,應該就是我沒有見過的鐵依了,聽說她從小就很倔強,總是喜歡習武,四處學藝,就是為了能在行走江湖。」司徒霜笑說:「怎麼和我一樣?」 鐵依不好意思的笑笑,說:「二姐,你怎麼來了,一路上很辛苦吧。」鐵蘭坐下,溫柔的笑說:「不辛苦,我一路上有人照料著,不像你,一個人,你越往北走,天氣就越冷了,你也不多帶些衣服。其實天下這麼大,為什麼一定要去北方?」 鐵依說:「因為只有他們,才真正在想著武林最終的命運,我們不要作這個世界的累贅,不能只給這個世界帶來殺戮還有仇恨。二姐,我有一種特別的嚮往,希望能夠見到那群傳說中的英雄。」鐵蘭正色說:「他們不是英雄,是蠱惑人心的魔鬼!」 「不!」鐵依斬釘截鐵的說,「你根本沒見過,姐夫才是魔鬼,他濫殺無辜!」鐵蘭說:「不是,他沒有!」鐵依說:「我根本不想和你爭,既然我不能勸服姐姐,姐姐也不要試圖勸我,我大了,我的確長大了,我和你一樣,有了自己的想法。」 鐵蘭歎說:「我沒有自己的想法,女人都不該有自己的想法,三妹,你還是不懂,女人,不會因為來到江湖而變得和男人一樣有了選擇的自由和權力,你不會有的,男人們手裡的權力不會給你,而你只有通過另外的方式,才能擁有你要的。」 鐵依說:「我知道,用自己的身子拴住男人的**,用自己的孩子拴住男人的心。平庸而且悲哀的生活方式,你以為我會接受嗎?權力,為什麼我們想到的都是自己手上的權力,而不是給別人以權力?難道我們必須搶奪嗎?」 鐵蘭有些不快的說:「不錯,是在搶奪,別人的權力多一點,你就會少一點,不論你信不信,你至少應該知道現在你過著多麼自由和快樂的日子,如果父親只是一個江湖中默默無聞的人,你的日子會有那麼好嗎,你能夠自己選擇什麼嗎?不能,你可以不屑於父親和你姐夫的所作所為,但你已經享受了他們帶來的榮耀、安全,還有地位和權力。相信當你離開江南,你會感覺出我這話的份量。」 鐵依說:「我知道你的心,在你的心裡,除了生在一個富貴人家之外,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嫁對丈夫。你不必讓世上每一個人都相信你的看法,因為每個人都如你一樣有她自己的看法。既然你覺得那是一種享受,你就應當好好的感謝上蒼,而不是一定要讓別人來羨慕你有多麼快樂和幸福。」 薛冰說:「姐妹之間這麼大的分歧,真不知道她們是怎麼一起長大的。」正說著,樓下忽然上來一個婦人,這婦人司徒霜曾經見過,正是薛成的夫人鐵芸,司徒霜心裡想:鐵芸一定會支持她妹妹闖蕩江湖的。 鐵芸坐了下來,說:「我知道她們攔不住你,三妹,你從小又沒有吃過苦,到了北邊,天寒地凍,還要忍饑挨餓,姐姐怕你受不了,你又何必這麼想不開。闖蕩江湖,誰不想,哪個女孩子年輕的時候不想轟轟烈烈,可是到頭來呢?江湖上有名的俠客,蘭花仙子,除邪仙子,又有幾個?」 鐵依說:「她們很有名嗎?在我心裡根本不在乎她們,我欽仰的,是陽匯、夏語這樣的女俠,為了武林人的幸福,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鐵芸立刻厲聲說:「胡說,你懂什麼,難道他們不只是一個借口?你那麼相信她們,怪不得她們能夠蠱惑人心,這人哪有不為自己打算的,為別人打算,說得倒好,那些地主老爺們施捨給別人的錢財,那就叫為別人打算,你千恩萬謝的時候,最好想想誰是真正的受害者!」 鐵依說:「你錯了,你完全錯了,我只是看到,一個聲稱要拯救武林的風雲會,同富商們緊緊的聯合在一起,同邪惡的幫會,如同水同魚一樣不能分開,而忘記了江湖上辛苦的人,那些最辛苦的人!」 鐵芸伸手啪的打了鐵依一巴掌,生氣的說:「胡說,你說誰是邪惡的幫會?你在侮蔑你的家族,你把你自己看得那麼高貴,好像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如你清高一樣。而你甚至連清高的資格都沒有!你走在大街上,別人尊敬你,不是因為你漂亮,也不是因為你多有魅力,而是因為……」 鐵依起身冷冷的說:「而是因為你們!一個風雲會前任掌門的夫人,一個風雲會現任江南總殿主的夫人,還有我的父親,也是風雲一時的人物,現在我將離你們而去,要你們知道我不是那種只會依靠別人的人。」 鐵芸說:「你去投靠你的敵人!」 鐵依說:「敵人,如果敵人指的是那些阻擋在你的身前,拚命掠奪你的所有,包括精神和物質的東西的人,那麼,誰是敵人,現在還不一定。」 鐵芸說:「我們是你的敵人,我們走。」 司徒霜沒想到那溫和可親的鐵芸居然會這麼生氣,鐵蘭還在說:「你看,我們都趕來了,你卻,三妹,聽話,快回去。」鐵芸已經在幾個隨從的簇擁下下樓而去,到了樓下回頭說道:「二妹,人各有志,你說個口乾舌燥,她還在笑你愚蠢。讓她去建功立業吧,成為一代女俠。」 鐵蘭歎說:「那你總是要小心才好,倘若遇到風雲會的人,一定要表明你的身份,至少也要安全點。還有,如今生死門又開始猖獗了,你也要當心。」 鐵依說:「我就是要對付那些人,你們喜歡在溫柔鄉里享受,我可不想。」鐵蘭說:「上次還說,左路的掌門朱赤是個青年才俊,對你也是萬分的仰慕,我還準備安排你們見面。看來這都不用了。」 鐵依說:「二姐回去好好勸勸大姐,我知道,她是想念姐夫,所以很多事情都太怕了,我不是故意要惹她生氣。」鐵蘭說:「都是一家人,也都是為了你好,算了,我再留下來,也勸不回你了。」 鐵依見一群人都走了,小二這才送上飯菜,鐵依說:「你給我準備點乾糧,我好趕路,馬料也要最好的,這路上的客棧,恐怕還是比較少。」 小二一邊應著,一邊離開,司徒霜說:「鐵姑娘好像是去北方。」薛冰說:「若是你們同路,她倒是個不錯的同伴。」 三人幾乎同時離開客棧,越往北走,路便越是寬闊,此時路旁的景色依然如故,春的色彩分明便在眼前,漸漸便到了惡門的地界。 薛冰加快了步子,快到惡門的時候,薛冰忽然覺得一切都親切起來,司徒霜回頭已經看不到鐵依,看到薛冰興高采烈的樣子,司徒霜心裡也覺得十分快樂。 她們前面忽然出現一匹快馬,馬上一個青衣男子,大聲叫道:「薛姑娘,你果然來了!」正是吳鉤。司徒霜說:「這便是龐學禮嗎?」薛冰說:「不是,是吳鉤。」司徒霜點頭說:「怪不得你的表情反而難看了。」 吳鉤來到二人身前,一步跳下馬來,高興的說,對司徒霜視而不見,「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見到你!一路辛苦了。」薛冰說:「龐大哥呢?他不知道我來?」吳鉤說:「風雲會要北上剷除一班危害武林的江湖邪派,掌門正在商議聯盟的事情。估計這些日子都會很忙。」 薛冰笑說:「上馬吧,快走。」 吳鉤跟在後面,三人很快到了惡門,走在熟悉的庭院裡,薛冰覺得心情愉快了很多,一路的風塵也因為快樂而消失無蹤。 司徒霜在後院裡走著,卻覺得度日如年,她正要找到薛冰告別,剛來到門口,便看到外面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她心裡想:惡門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緩緩的走在路上,看到匆忙的人,卻又不知他們在忙些什麼,忽然一個人映入她的眼簾,是朱赤,她的心情一下子明白了,是朱赤前來商議北上的事情,朱赤已經習慣了興師動眾。朱赤的身邊正是龐學禮,不過司徒霜對龐學禮倒沒什麼印象。 朱赤看到司徒霜,說:「怎麼,貴派還同司徒姑娘有往來?」龐學禮看著司徒霜,喔了一聲,一愣之後說:「是,是我請司徒姑娘前來的,司徒姑娘是當今武林中少有的女中豪傑,朱掌門,我想你對司徒姑娘也一定慕名已久。」 朱赤笑說:「是的,幸會幸會。」司徒霜也說:「幸會幸會!」龐學禮說:「朱掌門,具體的事情,你同韓師弟商議,他如今正在無風樓上相候,龐某有事,失陪了。」朱赤說:「龐掌門不必客氣,告辭。」 待他走了,龐學禮才問:「令姐也來了嗎?」司徒霜說:「當然,沒想到惡門同風雲會走得這麼近。」龐學禮說:「姑娘……」司徒霜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提醒你,太平盟曾經是風雲會的盟友,一個屠殺盟友的人,值得結交嗎?就算值得,也要想好對策。」 龐學禮笑說:「姑娘說的自然有道理,但是姑娘別忘了,太平盟在江南,風雲會也在江南,至少兩派的目的都是江南,惡門是不一樣的,我們只是有一個共同的敵人而已。」 司徒霜說:「看似有道理,不過道理始終不是講給別人聽的,要自己信服才行。」 龐學禮笑說:「讓姑娘見笑了,我們惡門始終是邪派,不管我們怎麼說,別人總是看我們低人一等。只有同風雲會一起,建立我們自己的實力,才能重新建立我們的威望。」司徒霜說:「為什麼惡門要威望?」 龐學禮說:「惡門已經死了那麼多人,家師的仇也需要我們來報,如果沒有強大的實力,就不可能報得此仇。」司徒霜點頭說:「為什麼不同太平盟結盟?太平盟的責任就是剷除那些危害眾生的武林敗類。」龐學禮說:「我知道司徒姑娘心裡始終把太平盟看得很重,可是道義並不是嘴上說了算的,不管是太平盟還是風雲會,都要看他的掌門人是誰,因為最終的執行者,始終是人,人,總是習慣於修改他身邊所有的事情。」 司徒霜說:「薛名好大喜功,佟大哥心憂武林,孰是孰非,龐掌門應該心中有數。」 「孰是孰非,是不該強加於人的,正如龐大哥要你相信風雲會一樣,是非也沒有定論。霜兒,你可別要明白啊。」只見薛冰輕飄飄的走來,說,「霜兒,你又在四處宣揚你的佟大哥了!」司徒霜笑說:「本來如此。」薛冰說:「薛名的為人我也知道,他不能成什麼大事,但是也不是很貪心,只不過是他越來越不能控制手下的那些人;佟澤正好相反,他不但能夠控制手下那些人,而且有足夠的雄心壯志。霜兒,你總有一天會把一切都看清楚的。」 司徒霜笑說:「好了,你們都說風雲會的好話,我也不和你們爭論,我要走了。」龐學禮還沒說話,薛冰笑說:「看你行色匆匆的樣子,不過,你也應該走了,是該到武林中去了,你要去的地方,什麼都攔不住你。」 司徒霜看著龐學禮,笑說:「好,我把我姐姐交給你了,後會有期!」龐學禮急忙說:「我幫你準備路上用的東西。」司徒霜大聲已經頭也不回的離開,大聲說:「不用了,你忙你的事情吧。」心裡一面想:姐姐眼光倒也真不錯,龐學禮也算是當今武林中少有的才俊了。 她出了惡門,只見朱赤正在外面站著,見司徒霜騎馬過來,便說:「司徒姑娘,怎麼,要走嗎?」司徒霜說:「不關你的事。」朱赤說:「北方多流寇,姑娘小心。」司徒霜說:「是啊,風雲會不是要收剿餘孽嗎?你們的威望越來越多了,如同你們的敵人一樣,將會前所未有的多。風雲會,一個殺人如麻的幫會,祝你們的事業越來越好,北上順利,也祝你步步高陞。」朱赤說:「我也希望有姑娘的閒情逸致,不用理會武林中的大事,可是姑娘你知道嗎,我們答應過一位老先生,要滅了生死門,男人,對自己的承諾就應當負責。也許,在你眼裡我急功近利,但是你覺得我是個貪圖享受的人嗎?」 司徒霜沒有說話,朱赤繼續說:「當然我承認,男人對權力都是渴求的,我也曾經迷醉於權力,那種凌駕於別人之上的感覺,的確曾讓我心動,覺得那才是一個男人今生最大的榮耀。可是我知道那不是一個男人應該有的追求,男人的追求就是實現自己的承諾,無條件的實現自己的承諾。」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七十三回 俠骨本隨豪情在 知音應從天下尋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03 本章字數:11270 司徒霜冷冷的說:「為什麼對我說這麼多?」朱赤歎說:「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有時他們都不知道自己作的事情是為了什麼,或者是因為什麼。」司徒霜勒住馬繩,說:「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朱掌門,你如今已經是風雲會中舉足輕重的人物,要滅生死門也是朝夕之間的事情,北上如能收服各派,風雲會的勢力將會在江北江南如日中天,那時你復仇也算成功,作為男人的承諾也會完成。不過下次可別再輕言許諾,如果別人要你摘下星星或是月亮,你怎麼都不可能做到。」 朱赤說:「一個男人的承諾應當符合使他成長的標準,任何異想天開的承諾只不過證明了他的幼稚和無知。」司徒霜仰天長笑一聲,說:「是,男人,成熟,你們每個男人都在說自己身不由己,簡直比女人還要窩囊,你們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支柱,可是看看你們把這個世界變成了什麼樣子,可怕的世界,欺騙和屠殺,沒有信任和失去理智,這就是你們建立和維護的世界,簡直是荒唐!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跟著佟大哥,相信太平盟嗎?因為我,還有所有希望建立一個美好世界的人,都會作這樣一個選擇!」 朱赤正要說話,司徒霜已經揚鞭催馬,大聲說:「倘若再會,再與閣下談論,北上之事,成與不成,於你都沒什麼影響。」 她一路狂奔,已經能夠看到北方遼闊的春色,北方的春美在與冬天的截然不同,萬物復甦的跡象十分明顯,讓人一見之下就愉快的接受了春來的消息,就連風裡的細雨也些微的日漸滋潤起來。 到了夜間,好容易遇到客棧,司徒霜急忙投宿,可是走了幾個客棧,一直都是客滿,直到走到最後一家,好容易找到一間普通的房屋,她心裡正在高興,忽然門外傳來陣馬蹄聲,只見幾個身披黑色斗篷,兵刃在手殺氣騰騰的人風一般的來到大廳,為首的大聲說:「掌櫃的,準備五間上房,再來一桌上好的酒菜!」 掌櫃的急忙說:「五位爺,我們實在是沒有房間了,這不,最後的一間房,也讓這位姑娘……」那為首的人厲聲說:「讓他們騰出五間房來。」掌櫃的還沒有說話,客棧角落已經有人說:「旁有,大家都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為什麼一定要毫不留情!你把別人趕出來,難道人家露宿街頭不成!」 司徒霜看去,只見坤雪正在那裡獨自飲酒,心裡想:她的脾氣還是那個樣子,看這五人的樣子,也不像什麼武林高手,多半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派門人,我倒看他們如何收場。 那為首的人是個粗壯的漢子,聲音如同體形一樣魁梧,他坐下來,整個客棧都似乎顫了一下,然後他肆虐的聲音充斥了客棧,「姑娘,你少管閒事。」另外四個人狠狠的盯著坤雪,坤雪一邊飲酒,一邊說:「你們要把我趕到街頭,你覺得那對我來說,還是閒事嗎?」 大漢身邊有人喝道:「丫頭,你有眼不識泰山,知道在跟誰說話嗎?」 坤雪不屑的說:「江湖上如你們一般汲汲無名之輩簡直是太多了,我都要認識嗎?」大漢身邊另一個青年說:「這是我們淮西五派的總掌門,……」坤雪說:「天下間掌門人多了,大小的門派也不下數百個,隨便拉個人來也可以組建一個門派,最重要的是,有時候一個人也是一個門派,我如今還是七派的掌門人,你信是不信?」 一個青年漢子喝道:「胡說八道!什麼七派掌門人!姑娘,你是不想活了不成!」坤雪冷冷的說:「教訓我的人現在還不在這裡,要住店,可以,先問我手上這把劍!」 一個青年大喝一聲,三兩步竄了上前,手上一揮,一掌劈了過去,從他出手的招式,司徒霜便知道也不過是那些三流角色,以坤雪的身手,應付起來是措措有餘。 果然坤雪劍未出鞘,手上長劍一點,便將那人生生擊退四五步,仰面跌倒在地上。坤雪說:「憑你們的身手,你們是哪五個門派的?」地上的青年漢子起身說:「我們淮西伏虎、震天、長平、長風四大派,最近結盟成為一派,由我們許掌門主持大局!」 坤雪說:「什麼四大派五大派的,聽不懂,你也是漢人吧,說點我們能聽懂的。」司徒霜平心靜氣的要了點酒菜,開始在一邊喝起酒來,心想坤雪也太不懂事了,連這五派的事情都不知道。那許天峰本是出身於商賈,從來就喜歡學武弄劍,長大後一面經商,一面學孟嘗之流廣交天下豪傑,後來索性聯合各派組建淮西五派,意欲在江湖上有所作為。司徒霜是在淮南尋找佟澤時聽說過,沒想到今天在這裡見到他本人。那許天峰看來便是個武林中人,身形魁梧不說,長相也算得上是凶狠,劍眉以及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 許天峰見坤雪出手不凡,遂說道:「這位姑娘,咱們行走江湖,難免有得罪之處,還望姑娘不要見怪。」坤雪傲然說:「好,爽快,今天這裡已經滿了,你們吃完飯到別的地方去吧。」許天峰對那幾人說:「都坐下吃飯。」一面走過去對坤雪說:「不敢請問女俠大名!」 坤雪說:「不敢,在下坤雪。」許天峰驚訝的說:「姑娘就是坤雪?一人獨創十三派,現在是北方七派聯盟的首領,姑娘這次,也是參加北方百派掌門聚會的吧!」 坤雪說:「不錯,我現在是北方十三派的掌門人,以前是七派,現在是十三派,我的門人都在樓上,他們都聽話得很,沒有我的命令,不會下來動手動腳,當然,這並不是說別人就可以隨便對他們動手動腳!」 許天峰笑說:「好,原來是自家人,都是參加百派盛會的,咱們就都是盟友啊。來,我敬坤雪掌門一杯。」司徒霜心想:坤雪成為十三派掌門的事情,其實我也是聽說過的,但是沒想到是坤雪,那個傳說中的飛天女俠,她不是劍谷弟子嗎? 坤雪不屑的說:「你還不快找客棧,我還要和朋友說話。」說完向司徒霜走來,笑說:「司徒姑娘,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司徒霜笑說:「是啊,沒想到在這裡遇見姐姐。」坤雪笑說:「是啊,我可想你得很。」 司徒霜說:「我看,你是想著別人吧。」坤雪急忙問:「他在哪裡?」司徒霜說:「我真的不知道,師兄一直都是走南闖北,不過我想他一定會來找你的。」坤雪說:「告訴你,我為什麼要搶人家的掌門人當,最重要的,我想讓他能夠知道我的消息,也希望我能夠多點機會知道他的消息。」 司徒霜笑說:「會的,你們會見面的。早知這樣,為什麼又會分開呢?」坤雪說:「都是那些殘酷的廝殺,我好擔心他,他當時和我一樣,身受重傷,我希望他能夠和我一樣獲救。可是我找遍了江湖,都找不到他甚至他的消息。司徒姑娘,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多著急嗎?」 司徒霜說:「我也是一樣。我也是一直在找一個人,咱們都是一樣的苦命,一樣的可憐。不行,今天要一醉方休!」坤雪對掌櫃說:「來大碗,再來一罈酒,我們要一醉方休。」兩人一碗一碗的一連喝了五碗,司徒霜抹抹嘴,說:「好,真是太好了!」坤雪笑說:「不好,不好,一點都不好,這裡一點都不好,走,咱們到外邊去。」 二人抱著酒和碗,牽著手離開了客棧,來到鎮外空闊的地上,飛動在夜色微微的風裡,搖曳的身姿驅不動輾轉的哀愁,飛動的影子飛不出現實的悲哀,無濟於事的感慨在浩蕩的時空裡顯得那麼的渺小。 坤雪坐在地上,仰天喝酒,酒澆在心頭,仍然不能淋去心裡的愁,她對著在天空中飛來飛去的司徒霜說:「你就別飛了,為什麼要飛,又不用逃命!」 司徒霜扭頭說:「我本來是不會飛的,我會飛是因為有人教我,每當我自由自在的在天空飛翔的時候,我就會,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他,想到我美好的回憶。來吧,你也一起飛吧!」 坤雪傻笑說:「什麼,飛,好,我來了!」兩個人手挽手在月下自由的飛著,黑色的精靈在月色裡顯出朦朧的美麗…… 夜色過半,月入層雲,萬籟俱寂。 兩個人背靠著背,緩緩入睡。 坤雪睜開雙眼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她大叫一聲「不好!」司徒霜也驚醒過來,說:「我們怎麼在這裡就睡了!」坤雪急忙說:「我的那些掌門人還在等著我,我得趕快走了。」司徒霜說:「你們參加百派掌門人大會,是為了什麼?」 坤雪說:「聽說風雲會要收剿咱們北方諸派,你想,咱們北方諸派也能坐以待斃,我們要聯合起來,商議對策,來一個甕中捉鱉!」 司徒霜說:「說來容易,惡門高手如雲,風雲會更是人才濟濟,連妙清都曾是劍會的教頭,可以說是四海高手雲集一堂,你看,你都可以一下子成為北方十三派的掌門人,而許天峰那幾個人的身手你也是看過了,這已經是十八個門派了,我想,你們對付不了風雲會。等著讓人家來成為你們百派的掌門人吧!」 坤雪說:「我是因為萬大哥才做十三派掌門人的,但是自從我成為掌門人的那天開始,我就必須帶著他們,讓他們強大,讓他們不受欺負。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很看重的成敗。」司徒霜拉著坤雪的手,說:「你不是男人,為什麼也那麼看重成敗,你知道的,江湖上有成敗得失,那都是男人們在乎的事情,我們女人……」 坤雪瞪大眼睛,說:「司徒姑娘,你怎麼這樣?我以前認識的你不是這樣的,為什麼你這麼容易就把自己放在一個附庸的位置,你不就是不想在世俗的世界裡如同你的鄰居一樣嫁人生子,一輩子成為這個世界的附庸,才來到江湖上,為什麼現在,你又把自己推向那個位置?」司徒霜抽開手,緩緩說:「是的,我變了,坤雪姐姐,我幫你。」 坤雪笑說:「我就知道,司徒姑娘真是女中豪傑!不會讓我失望的。」司徒霜歎說:「是你讓我知道,我不能沒有自己的生活,我辛辛苦苦為了追求自己的生活才來到江湖,沒想到,我走的這條路還是免不了俗啊。你才是我見過的最豪傑的女人,如同男人一樣頂天立地。」 司徒霜拉著她的手,說:「趕快走吧,我還沒有參加過這麼大的盛會呢!」 一路上人馬都多了起來,越接近百派聚會的龍壇,殊途同歸的人也就越多。司徒霜和坤雪又都是豪爽之人,一路上也結識了不少朋友,比如孤山派的談風雲,獨樹派的常笑等人,待到到了龍壇時,已是暮春時節,鬱鬱蔥蔥的田園景色映入眼簾,司徒霜的心也隨之而更加寬鬆。 龍壇是北方諸派的會聚之地,只不過由於近年武林大亂,聚會之人變動太快,自然不像以前一樣熱烈,這次百派聚會,因為有一個共同的目標,而顯得異常的熱烈,當入侵的人即將來到家園的時刻,也是一家人最團結的時候,否則,一切就將以入侵者的勝利而告終。 龍壇的壇主高雲是個精瘦的中年人,已經經歷了多次北方武林聚會,說是北方武林,其實也就是江北武林而已。這百派在江湖上的影響,遠不如北十三邪的六會六盟,也甚至連地處一地的惡門盟下三十門派都比不上。 司徒霜同坤雪安頓了門下眾人,這才有時間到處走走。來到鎮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坤雪說:「我打聽了很久,至少萬大哥是不在江北,說是北方武林,巴掌大一塊地方,也沒有幾個人。霜妹妹,你說,咱們江北武林,就不能在武林中有一席之地嗎?最北邊十三邪派我們是不想同他們比了,江北不就一個惡門,一個音谷嗎?江南最大的不就是風雲會,而現在我們已經是敵人,誓不兩立;南方武林的門派人就更多了,諸葛世家、真武、西陵各派,不過他們誰都不會依誰,到頭來也不知誰能贏下來;而西南,應該是靈教和馮唐二門的天下,誰也滅不了誰吧。」 司徒霜搖頭說:「你算錯了,南方武林已經由馮真作為盟主,東征東海,而除邪島,地處北海卻希望能夠影響整個武林!坤雪,我不是說女人的不是,很少有人能那麼游刃有餘的,天下太大了,我們管不了那麼多!」 坤雪說:「不是,想到那次在終了谷,我不得不分開,還身受重傷,我心裡知道,其實如果我如同生死門這樣的大派一樣,就不會,不會和他分開了。武林,就是小人物延續悲哀的地方,只有當他們不是小人物的時候,生活才會改變。我已經不願意再過那種等待的生活了,那種等待上天給我機會,等待上天賜我奇跡,等待上天幫助我度過難關實現願望的日子,真是很難過。」 司徒霜說:「小人物永遠都是悲哀的,可是,這世上還是有那麼多小人物,而且他們永遠也不可能都成為大人物,這就是世界,這就是武林,看過了那麼多事情,走遍了大將南北,難道你還不清楚,這世上一共就那麼多東西,為什麼一定要大家去搶而不是公平的分配。」 坤雪說:「你想說什麼?」 司徒霜說:「佟大哥曾經告訴過我,武林最大的問題不是因為有了武功而殺戮,而是因為有了爭奪而使用武功。我們需要一個沒有爭奪的武林,大家都在為它努力而不計較結果。現在,武林的財富和權力大半都來自於武林之外,大家為了搶這點東西,都拼盡了所有的力氣,——而我們需要的,是自己創造財富,讓每一個武林中人都能夠得到幸福!」 坤雪睜大眼睛,站在街上,好半天才說:「這是什麼夢話啊?聽起來簡直就是子虛烏有!什麼財富權力,什麼自己創造,霜妹妹,你都是多大的人了,還相信這樣的鬼話?《禮記》裡曾經說過,」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可是你信嗎?妹妹,你在江湖上不但沒有長大,還變小了,就因為這個,你就應該成為武林的盟主,讓武林都遵從你的旨意,否則,每一個聽到你說這話的人,都會嘲笑你的!」 說完哈哈大笑起來,司徒霜急忙說:「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這是懸克先生當年的話!不信,我可以給你看書!」坤雪笑說:「越是聖人的話,越是狗屁不通,我連性命都曾經差點失去過,我要是遵從聖人的教誨,我早就沒命了!」 司徒霜氣乎乎的說:「算了,真是對牛彈琴!」 坤雪停住笑,拉著她的手,說:「好吧,我們上樓去喝點酒,別的事情,再說。」司徒霜悶悶不樂的說:「我都快煩死了,你居然這麼不信我的話,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心裡真是鬱悶!真是難受到了極點!」 坤雪拉著她上了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點了些小菜,坤雪笑說:「真好,現在不論是到江南還是江北,都能吃到我們最喜歡的菜,真好!」司徒霜說:「咱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你最高興的居然是到哪裡都能吃到最喜歡的菜式。真是奇怪,你完全可以在家裡整天吃你要吃的菜式啊。在武林,就要為了武林的幸福……」坤雪急忙說:「算了,今天不要談論這些大事,你都給佟澤欺騙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我要讓你清醒過來,讓你徹底的明白過來,我們需要的不是為武林帶來什麼,而是從武林得到什麼!」 司徒霜笑說:「好了,喝酒!我真想狠狠的揍你一頓!」坤雪一口乾下一大碗,說道:「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好酒,好痛快!好,喝完之後,咱們再去打一場。」 忽然樓下上來一個小童,將一封信放在二人桌上,便離開了。坤雪打開一看,司徒霜還在看著那小孩,坤雪說:「風雲會和惡門已經到了,高壇主要咱們盡快趕回,商議出戰之事。」 司徒霜說:「這邊能有幾個高手!」 坤雪說:「不,這次我留意了一下,高壇主也請了不少人,走吧,我們快點!這可是露臉的大事!」司徒霜一面走,一面說:「剛才還想著喝酒,現在要出名了,酒也不喝了!」 龍壇的演武場能夠容納近千人,此時已經是座無虛席,站者雲集,就等著風雲會的人來了。坤雪和司徒霜坐上預留下來的位置,身後和身邊人聲鼎沸,司徒霜說:「看這些人的樣子,就不是高手!」 坤雪說:「百派之中高手本來就少,但是我們可以去請。一會會有高手前來的,他們雖然功夫不高,但也不至於笨到這個地步!」司徒霜說:「風雲會和惡門都是江湖大派,用高手如雲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坤雪不屑的說:「在你和敵人決鬥的時候,最好想想他的弱點。你在作準備的時候,應該爭對他的長處設計最適合的對策,但是一當臨陣,你就萬萬不能退縮!」 司徒霜說:「那是自然!」 這時忽然鼓角聲起場上的人都停了下來,那鼓角有如來自戰場般淹沒了所有人的思想,把人拉回殘酷的戰場,激起人的熱血和鬥志,並久久不能平抑。 一陣駿馬嘶鳴的聲音傳來,只見鍾震一馬當先,領著人氣勢洶洶的逼來,足有百人之眾。高雲命人停了鼓角,朗聲說道:「鍾掌門遠來敝派,不知有何見教!」鍾震下了馬,朗聲說:「聞言百派聚會於此,其貌之盛大,未曾觀也。高壇主,不知在座高朋,他日有何打算?」 高雲說:「武林中人都是過刀頭舔血的日子,他日的打算,那得等活到那時候再說!」鍾震後面朱赤等人已經列隊站在後邊,鍾震大笑說:「高壇主此言差矣,若是以前,武林的確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風雲會心憂武林,願為天下之先,建立武林人自己的平安和諧,從此以後,武林再不用過殺戮的日子,大家都是朋友親人,再沒有正邪之分,每個門派都一樣自由。因為,他們都是風雲會的子民。」 高雲說:「鍾掌門,武林就是武林,若是不想過刀頭舔血的日子,我們完全可以隱居或是歸隱,來到武林的人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不會在乎生死,更不會放棄祖上的基業,投靠別的門派。」 鍾震笑說:「這不是投靠,是選擇,你以為武林還是以前那樣你爭我奪毫無章法嗎?你錯了,四大邪派瓜分武林之心不死,我正道人士唯一的選擇就是滅四邪,揚正義,建立自己的武林,讓邪惡永遠沒有藏身之地,要不,你以為這世上邪惡會自己消失嗎?」 高雲轉過身來,面對那麼百派掌門,朗聲說:「鍾掌門心裡想著武林,想為大家創造一個太平盛世的武林。那些被君王愚弄的百姓們,依然期待太平盛世的到來,可是我們武林中人,在我們自己的世界裡,絕不容許萬能的神仙出現,這是個沒有屈從的地方,每一個人都將為自己的自由留下最後的鮮血。」忽然轉過身來,說:「難道你如同那些師出有名的君王一樣,一定要用什麼話來作為你入侵的理由嗎?鍾震,這種演戲的手段若是用的多了,大家自然會習以為常,但是在我們百派聚會上,沒有一個掌門人,曾經這麼處心積慮過!所以,你不用讓在場的人在決鬥之前,為你說的每一句話噁心半天了!」 朱赤喝道:「你說話的時候最好考慮清楚,這將給你們百派帶來多大的災難!」高雲說:「就算是災難,我們也絕不會在自己的頭上供奉一座神仙!要想凌駕於我們的頭上,就得踩著我們所有人的屍體!」 朱赤喝道:「我就讓你們見見真正的屍體。他走上前,手上一動,司徒霜發現那是一柄真正的在陽光下金光閃閃的寶劍,他已經沒有用木劍了。 坤雪氣乎乎的說:「媽的!氣死我了!」司徒霜還在驚訝她的粗俗,她已經飛身來到場上,笑吟吟的說:「這位少俠,聽說你的劍法天下間罕有敵手,在下有心討教,請!」 朱赤略一點頭,長劍展動,劍氣四射,木劍閣劍法的威力便在於劍氣能夠噴薄而出,而不是在劍上,鐵劍本來便是利器,使得劍氣更加鋒利。坤雪經歷了兩年的江湖歷練,尤其是許多生死大戰,使得她的劍術錘煉得更加無可挑剔。 兩道凌厲的劍氣在場上盤旋,一時之間,場上近千人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兩人手上的劍,翻飛的身影和磅礡的劍氣漸漸掀起一陣陣驚天動地的力量,塵沙在眼底飛揚,勝敗在心裡計算。 司徒霜幾乎想站起來親手下場比試,她已經強力的控制自己不要衝動,靜靜的看著,身邊許天峰問道:「司徒姑娘,你看他們,坤雪能不能贏?」司徒霜恨恨的說:「她要是贏不了,我就會,就會衝上去打得他落花流水!朱赤的劍招,總還有些漏洞我是知道的。」許天峰點頭說:「他們的武功的確很高,在百派之中,很少有這樣的人!」 正說著,忽然坤雪大叫一聲,長劍掃動,朱赤只覺渾身被一陣勁力激盪,被遠遠的摔了出去。坤雪飄然落下地來,冷冷的說:「承讓!」 高雲說:「鍾掌門,看樣子,你們今天不會這麼快離開。」鍾震說:「那是當然,今天不但風雲會的人來了,還有惡門的四當家,親自率領惡門弟子參加此次武林盛會。」坤雪說:「好,讓我領教惡門的四當家的功夫。」司徒霜心裡想:惡門派了四當家出來,最好姐姐別來,他應當不會來,因為她本來就是為了找龐大哥的。 韓聽風飛身來到場上,手上銀笛抖動,招呼都沒有打一聲,就往坤雪身上刺去,坤雪微微一笑,身形搖轉,她黑色的影子在天空中飛來飛去,靈動自如,在韓聽風身邊來回轉動,如同靈巧的鳳凰,黑色的精靈。 司徒霜心想:這就是劍谷的快劍了,這劍快,原來都是從身法來說的,她這快劍的身法簡直是快到了極點,怪不得江湖傳言劍谷快劍是天下最難學的劍。如同蝴蝶一樣美的身姿,和如同閃電一樣迅速的身法,帶著一柄鋒利的寶劍,頃刻間便能取人性命。 韓聽風的一支銀笛在風中狂舞著,輕緩而優雅,如同文人的閒庭信步,很難想像他不緊不慢之間,居然能夠化解坤雪凌厲的攻勢。 這二人的比鬥把場外的人都看得驚呆了,許多人平生就沒有見過這麼精美的決鬥,也沒有見過這麼激烈的比試。 坤雪的劍忽然同韓聽風的笛子一起猛烈的撞擊,眩暈了所有人的雙眼,兩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一樣跌落到地上,司徒霜急忙飛身上前,在煙塵中接住坤雪,緩緩落到地上。坤雪含笑說:「我還算沒輸。」說著口角已經有了一點鮮血,司徒霜說:「你放心,接下來,我替你出戰!」說完身形一晃,來到場上,靜靜的站著。 煙塵散後,眼前多了一個人,一身紅色的衣服,一臉如花的美麗。 司徒霜驚訝的說:「姐!」薛冰淡淡的說:「為什麼會在這裡?」司徒霜輕輕說:「難道你以為我還能退下去嗎?」薛冰緩緩說:「你不是我的對手。這次北上意義重大,我知道風雲會的用意,一旦失敗,惡門在江北的地位將是不保。」 司徒霜說:「一旦贏了,風雲會的實力將會大增,太平盟的兄弟又將遭殃。所以姐,我不能讓你們贏。」薛冰說:「我以為,你在乎的,只是佟澤,你不會和他們一樣,在乎武林。」司徒霜說:「那你就錯了,我當然在乎,沒有施展抱負的平台,就沒有我的佟大哥。」薛冰說:「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收起你的心計,你不該有的。」司徒霜冷冷的說:「心計是你的權利嗎?你的確看錯了眼,出你的劍,否則,你將成為手下敗將!」 說著手上長劍抖動,她剛一出手,薛冰便感覺到她的劍氣中那股凌厲的瘋狂的攻勢,長久的江湖歷練,已經讓她的劍招突飛猛進了,而且咄咄逼人的氣勢早已不是初出茅廬時那種無所顧忌毫不隱瞞的發洩了,而是一種老練而又成熟的劍招,嚴謹而且猛烈。 薛冰從來沒有使劍,此次用劍,使出的劍招中也是冰封掌力的內勁,冰花四濺,威力驚人。但是司徒霜所使的法寶寺劍法源出佛家,博大精深,氣勢恢弘,一時間也是難分勝負。 薛冰本是抱了必勝之心,前來助龐學禮一臂之力,沒想到出現了司徒霜,她本來並不想傷害司徒霜,所以剛出手時難免手下留情,但不料十幾招下來,她發現司徒霜根本不用她讓,她當然不知道司徒霜天生聰明,加上學的又是大派劍法,經過了千百人的錘煉,一經修煉成功,進境何止一日千里。 坤雪回到坐位上,心下想:她這劍法比起當日所見,簡直是天上地下的區別。想不到這半年不見,她的武功竟然進境如斯,天下間事情的變化本就如此,有時十年都不能改變什麼,有時只需一段時間,就能讓你看到巨大的變化。 薛冰飄然來到司徒霜身邊,一邊出招,一邊說:「現在住手還來得及,你又不是百派的人,為什麼要和我過不去?」司徒霜說:「你幫助風雲會,就是助紂為虐!」一面出劍如風,頃刻間電光閃作萬道,如同普渡眾生的佛光一樣,慢慢的鋪開。 薛冰凌厲的冰勁和磅礡的劍氣在場上來回飛繞著,曠絕古今的決鬥,鋪天蓋地的劍氣,紅色的身影和黑色的身姿在天空閃耀著光澤,瀰漫開來,直到每個人心裡。 薛冰忽然收回長劍,身形飄轉,閃身離開,司徒霜飛身直上,才一動身,薛冰忽然轉身,使出「先天手」最厲害的一招「回天有力乾坤手」,司徒霜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厲害的招式,也沒有遇到過變數這麼快的招式,她立刻出手,一招「三諦圓融」,希望能夠化解所有的殺氣,但是先天手的威力一向是出人意料,先人一手,一招做好了萬全的防備。 司徒霜感到身前一亮,幾乎便要眩暈過去,薛冰很快伸手拉著她,兩人翩然落下地來,薛冰說:「我說過你不要和我打。」司徒霜說:「我本來就輸了!」說完長劍撤回,翩然回到坤雪身邊。 薛冰笑說:「不知哪位英雄願意賜教?」司徒霜作下來,坤雪說:「哪裡有人會是她的對手!」忽然人群中有人說道:「久仰薛姑娘的大名,林某願意討教,請姑娘賜招!」只見林則平身形晃動,已經來到薛冰身前。 司徒霜心裡想:他怎麼幫助百派對付風雲會,誰請動了他? 薛冰笑說:「原來是林少俠,請!」手上一揮,長劍已經出手,林則平一出手,便是讓江湖人傳言已久的「皓魄神劍」,此劍一經使出,陰柔的光芒和溫和的力量立刻鋪滿整個場上,所有的人都能夠從劍氣中感到一種普照萬物的力量。 薛冰凌厲的攻勢在林則平的劍氣裡幾乎變得蕩然無存,在一剎那間薛冰進入了一個莫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中,溫潤的力量幾乎淨化了她的心,使她幾乎無法出動手上的劍。 而林則平手上的劍越來越從容,薛冰猛烈的先天手居然也沒能力挽狂瀾,一陣冰塊墜地的聲音,帶著薛冰手上的長劍,緩緩飄落在空中,薛冰心裡這才一震,正要動手,林則平說:「薛姑娘,劍不在了,還用得著比試嗎?」薛冰心裡恨恨的想:今天怎麼回事?明明是不會輸的! 忽然鍾震後面有人說道:「好劍法,我來領教!」一個黃衣人翩然而來,司徒霜啊了一聲,說:「那不是林思夷嗎?」坤雪急忙說:「這姐妹二人剛打過,兄弟二人又對上了,怎麼風雲會也請人嗎?」司徒霜說:「雙方都不想落敗。林則平的劍法單純,林思夷的劍法傲氣,他們兩個,可以說從來沒有比試過。」 林則平呆了一呆,林思夷已經來到他身邊,一招攻出,說:「快走!」林則平出劍相抗,兩人頃刻間鬥到一處,林則平說:「你簡直是助紂為虐,為什麼要讓別人臣服?」林思夷身形轉動,一劍出手,厲聲說:「你才是不懂是非!」 林則平冷笑一聲,劍招變成「靈鏡神劍」中的一招「鏡裡花開香遙遙」,林思夷急忙變招,也是「靈鏡神劍」中的招數,場上的人只見兩人各自為陣,如同井河不犯一樣,雖然招式精美,身法瀟灑,但是幾乎從劍招中看不到任何殺氣。這便是靈鏡神劍最厲害的地方,身處其中的人看到的是幻象,是自己或是對手布下的幻象,而最猛烈的攻擊,卻在不經意間一擊而中!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七十四回 風聲濺起千重浪 飄萍轉回萬里雲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04 本章字數:11050 坤雪點頭說:「怪不得師父說天下劍法,最厲害的乃是靈鏡神劍和天缺神劍,在旁人看來,似乎沒有殺機,但是場上的人,卻經歷著生死的拚搏!」 司徒霜說:「換作是我,只怕早就落敗了。以後遇到林家的人,千萬要小心。」坤雪說:「我看林則平好像求勝心切,他一定會最早改變招式!」 果然林則平很快使用「天缺神劍」,此劍陰柔纏綿,威力蘊涵在不見力道的劍氣中,千絲萬縷,無窮無盡。 林思夷劍招一改,竟然使出真武派的「天罡劍法」,這是司徒霜見過的威力最大的「天罡劍法」,劍招立刻遍佈全場,林則平只覺自己立刻處於一陣驚濤駭浪之中,急忙身形轉動,欲離開劍氣籠罩的範圍。但林思夷手上一動,已經隨即趕上。 林則平冷冷一笑,手上一招「皓魄當空寶鏡生」,如同朗照的月光,頃刻間淹沒了林思夷的劍氣…… 坤雪說聲「不好!」急忙閃身而上,但是林思夷和林則平已經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掉往地面。坤雪伸手攬住林則平,說:「行嗎?」林則平咬牙說:「別管我!」坤雪長劍一伸,立刻挺身而上。 一道劍光閃爍而至,坤雪感覺一種熟悉的劍氣籠罩全身,她抬頭一看,驚說:「是你!」只見易柔長劍在手,溫言說道:「師妹,快走。」坤雪冷冷的說:「我是十三派掌門人,你是什麼?」易柔說:「江南武林需要風雲會,生死門實力太過強大,……」坤雪說:「借口,師姐,你覺得你自己很偉大,是在拯救武林是嗎?我也這麼覺得!」 易柔說:「好,我們手底下見真章!」長劍抖動,出手就是劍谷快劍術,電光流星般在場上飛嘯。坤雪偏偏展開慢劍,一招一式,有條不紊。司徒霜看得心裡著急,自言自語的說:「師姐妹之間又幹上了!」 許天峰轉過頭來,對司徒霜說:「司徒姑娘,你看……」司徒霜說:「別亂說話,你知道咱們請了多少人嗎?」許天峰搖頭說:「高壇主說請了數十個好手,我們還無緣相見。」司徒霜說:「看風雲會請了那麼多人,這百派的大會,如果不是外人參與,真是以卵擊石,真不知道你們平時是怎麼練武的。毫無長進!」許天峰說:「我們……我們,那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坤雪陡然間變招,快劍出手,一剎那間兩人快劍相鬥,讓人眼花繚亂。 忽然間兩人身上都各中了一劍,鮮血點點,沾上易柔白色的衣衫,和坤雪黑色的衣裳上,但是兩人快劍的速度不但沒有減慢,反而更加洶不可擋。 司徒霜說:「我要阻止她們!」話畢長劍抖動,飛身而上,長劍擺動,將二人隔開,說道:「你們要打到什麼時候?」易柔厲聲說:「不知善惡的人,就該受到教訓!」坤雪說:「胡說八道,助紂為虐!」 司徒霜手上長劍一時間左顧右擋,口中忙亂的說:「就算是素不相識的人,分出勝負也就罷了!不行,不能再比下去了!」易柔和坤雪出手自然慢了許多,司徒霜身形轉動,雙手一推,將二人生生推出許遠,說:「她們兩個就算打個平手,有誰要同我打?」 鍾震笑說:「司徒姑娘真是厲害,接二連三的上場,難道他們百派之多,居然沒有人願意出戰?」司徒霜說:「廢話少說,難道你們已經決定了不再出手不成?」朱赤喝道:「胡說,朱某就能和姑娘一戰!」 鍾震說:「難得司徒姑娘有雅興,朱掌門不必心急,總會領教到司徒姑娘的高招!」朱赤身後一個青年緩緩出來,說:「司徒姑娘,領教了!」此人正是日夕隨著朱赤的白希,司徒霜略一點頭,說:「請賜招!」 白希出手竟然比司徒霜想像中老辣了不少,一招既出,劍光霍霍。司徒霜畢竟身經百戰,心想要是連你都打不過,豈不讓人笑話! 坤雪回到坐位上,立刻門下弟子趕緊上來包紮傷口。那邊林思夷也在給易柔包紮傷口,易柔咬牙說:「我倒沒什麼,只是今天看來,百派請來的高手也不少啊。」林思夷說:「咱們的高手也不少。你就不用擔心了。」 司徒霜所使的劍法雖然是「大空劍法」,但其凶狠的殺氣依然飛騰不止,白希拼盡全力,也的確不能佔到上風。朱赤心裡一急,閃身而上,長劍直指司徒霜! 司徒霜一時不暇分身,正在危急之時,忽然一個青衣人影閃動,一支劍輕輕一挑,將朱赤手中長劍,竟然撥開。司徒霜扭頭一看,此人手上拿著一柄木劍,俊面含霜,如同玉樹臨風。 朱赤冷冷的說:「你也來了?」李初龍點頭說:「不錯,我是來了,想不到你用了鐵劍,劍法威力卻遠遠不如木劍!」朱赤說:「你劍法進境越快,被埋沒的也就越多!」李初龍說:「我們當時各自選擇了自己的出路,沒想到這兩條路居然會碰到一起。誰報了先生的仇,誰就是真正的勝利者!」 朱赤說:「我們馬上就會和生死門決戰,決戰的結果,生死門必死無疑!從此再也不能踏入江南一步!」李初龍快聲說:「多說無益,手底下說話!」 李初龍一柄木劍,劍氣護住劍身,雖然已經交戰十餘回合,但是竟然完全沒有處於下風。朱赤也暗暗吃驚,要說以前兩人的武功是不相上下,去年追殺李初龍,他還是自己的手下敗將,今日一戰,自己竟然險些不是對手。他一時間心裡慌亂起來,竟然不知道怎麼出招。 司徒霜已經手起劍落,打掉白希手上長劍,劍指著他的脖子,說:「今天你別上場了!」白希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司徒霜收好劍,回頭見李、朱二人已經難分難解,一時也不能看出誰的勝算大些。 這時司徒霜注意打量了一下風雲會和惡門的人,每一個皆是武林高手,身藏絕技,而百派這邊人雖多,但大半都不堪一擊!她心裡尋思:高壇主應該有安排吧,不然,豈不是坐以待斃? 正想著,李初龍手上木劍陡然飛出,在天空繞了一個圈,劍光幻作萬道光影,頃刻間朱赤手中長劍應聲而落,手上鮮血乍然留下,他急忙摀住右手。李初龍淡淡的說:「這招」無邊落葉蕭蕭下「你應該是知道的,你輸了。」 朱赤沒有明白自己為什麼輸的這麼徹底,初時的雄心壯志在一剎那間已經跌落到萬丈深淵。這是他出道以來受到的最大的侮辱,在眾目睽睽之下,兩次上場,最後受傷。 他緩緩退回,只覺頭上的太陽似乎罩在一個深不見底的冰窟上,雖然裡面的人能夠看到太陽,但是卻仍然感受不到溫暖,被冰的寒冷緊緊的束縛著…… 司徒霜笑說:「好劍法,這才是真正的木劍閣劍法!」 李初龍還沒說話,忽然一個人影一閃而至,來者是個長相威武的青年,手上拿著一把大刀,司徒霜從來沒有見過,是他自己說了自己的名字,「在下風雲會湘西副掌門賀一鳴。」李初龍點頭說:「久仰大名!賀兄,請賜招!」 賀一鳴的刀舞得呼呼生風,在他的刀下已經沒有了章法,武林人遵守的規則於他而言如同虛有,刀法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並讓對手的攻勢化於無形,這不但需要臨時的應變,對使刀的人膽識的考驗,應當是最重要的。 李初龍的劍法雖然是渾然天成,但是畢竟是成形的劍招,而賀一鳴的刀法,則從前面一招到後面一招之間,完全沒有套路可循,甚至他今天用的招數和明天用的招數也絕不會一樣。司徒霜和在場所有的人一樣,都不相信世上居然有這樣的武功。這也能成為武功! 李初龍以劍氣護劍,但是才過不到百招,木劍被大刀攔腰斬斷,李初龍急忙閃身退後,木劍翻飛,一招「無邊落葉蕭蕭下」,朝賀一鳴殺去,賀一鳴大刀狂舞,頃刻之間,木劍成為灰屑。 司徒霜心想:這人的刀法實在是霸道之極,誰能是他的對手? 正想著,一個黑影閃身而至,手上一根狼牙棒虎虎生風銳不可當,司徒霜看到他黑黑的面龐和遒勁的雙目,一下便認出這是獨孤雲。 兩個人都是毫無章法的打鬥,變招之迅速,出招之凶狠,和力量之勇猛,實在是讓司徒霜大開眼界,心想除了倚仗高深的武功,渾厚的內力,原來猛打濫攻也不好對付!其實司徒霜不知道,二人都是身經百戰的人,雖然自己沒有招數,但已經把許多別人的招數記在心裡,使出的路數雖沒有章法,卻也不是毫無道理。 司徒霜來到坤雪身邊,問:「你看場上勝負如何?」坤雪說:「我不擔心這一場的勝負,只怕咱們一百派之力,還敵不過風雲會和惡門!」司徒霜說:「本來我也很擔心,但是看到獨孤大哥他們來了,我就放心了,不知道佟大哥在不在這裡!」 說著一面四處張望,坤雪說:「他如今已經是盟主,怎麼可能親自來?」司徒霜看著獨孤雲和賀一鳴,二人根本分不出勝負來,她不由歎說:「這真是兩個少有的勇士,以前我以為」力拔山兮氣蓋世「只是一個傳說,現在我感覺到了!可惜,可惜賀一鳴到了風雲會!」 坤雪正色說:「司徒霜,不要以為佟澤就是武林的救星,這個世界上沒有拯救眾生的神仙,只有普通的人,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所求,都在拚命的彰顯自己的偉大和不凡,其實他們骨子裡還不是一樣!沒有人能夠戰勝**,包括你自己。你如果真要相信他,使他成為你的神,你可以藏在你的心裡,如果你有足夠的力量,也可以強迫別人點頭,但是,沒有人會相信你,你也沒有能力向人遊說。在武林中我認識了太多的人,終於明白了一點,誰都不是聖人,所謂的聖人就是將自己的缺點和**掩蓋得最好的人!」 司徒霜說:「你也休想讓我相信你。為什麼我們要不停的決鬥和廝殺,難道武林就不能共同發展,一起創造一個平靜美好的時代?」坤雪說:「什麼是美好的時代?我認為,正義能夠戰勝邪惡的力量,那就是一個美好的時代,而你,顯然希望的不是正義戰勝邪惡,而只是希望,我們都承認太平盟是正義的化身並聽從他的調遣,成為他的部下。司徒霜,不要太幼稚了。」 司徒霜哼了一聲,說:「那只是你的看法,你有著足夠的武功和智慧,能夠讓自己在武林中佔有一席之地而已。算了,我也不勉強你。」坤雪笑說:「我們怎麼都吵了起來,……」一言未畢,忽然「砰」的一聲,賀、獨孤二人一起往後跌去,地上塵屑飛揚,司徒霜說聲「不好」,已見著兩邊都出來一個人,將二人扶了起來。 高雲朗聲說:「鍾掌門,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等在此相候如何?」鍾震說:「高壇主一言既出,鍾某敢不從命!好,明日與壇主相會,決一勝負!」 司徒霜說:「為什麼要推到明天?明天會有援兵嗎?」坤雪說:「這一天會發生所有的事情,也讓大家在更加知道對方實力的情況下,佈置最好的方法。既然高壇主讓我們多等一天,我們就應當多等一天。」 暮色蒼茫,司徒霜看著坤雪在院裡練劍,自己心裡卻是煩躁不安,她也很想同坤雪一起練劍,但剛來到外面,心緒就不由自主的飛遠。 她漫步在迴廊上,迴廊上悄無一人。忽然一陣風聲傳來,她轉身一看,只見薛冰緩緩而來,司徒霜淡淡的說:「你是來勸我離開?」薛冰說:「我根本沒想到。」司徒霜說:「其實太平盟和風雲會,誰也不願意滿足於區區一個江南,而江北,是他們的必爭之地,所以咱們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薛冰說:「有時我都不知道我到底要什麼,也許生活太可怕了,淹沒了我們的意志,改變了我們的初衷,直到我們後悔的那一刻,我們才知道當時應該如何去選擇。」司徒霜冷冷的說:「根本沒有必要,就算是世上最親近的人,也一樣會有分歧和仇恨。這就是我們的世界,這就是你我所處的武林,我巴不得向整個世界宣佈,告訴他們這世界需要改變,而且給他們說怎樣讓它更美好,但是沒有人相信我,他們說日子不如人意是因為沒有搶到別人的東西。」 薛冰走上前,說:「其實,你還太年輕了。這世上沒有萬能的神仙,他們說著拯救世人,但是那只不過是一個幌子。他們貪生怕死卻說是為了拯救世人而忍辱負重的活著。太平盟的人,有多少如今投靠了風雲會,那不是最好的證明嗎?——並不是太平盟就真正成了武林的救星,他同任何別的門派一樣,……」 司徒霜轉過身,冷聲說:「夠了,你來是因為說這個嗎?那我告訴你,太平盟尊重每一個人,並為他們的幸福而付出一切。那些背叛的人,只不過是因為還沒有真正領會到那種博大的胸襟和無私的情懷而已。」薛冰說:「我能夠理解,這一切不是因為正義和邪惡的鬥爭,而是因為愛和恨的選擇。今晚的月亮會很圓,對著它,你好好想想你的心事,你來到武林的目的,你心中武林的真相,都可以想,然後你再告訴你自己,你現在是為了什麼。我想那時你又有了足夠的理由,繼續明天的戰鬥,而我,也不會因為彼此的傷害而帶上歉疚,因為我們都慎重過,我們已經盡了全力,即便有一天有點後悔,也可以理直氣壯的告訴自己,我當時是多麼的理智。」 司徒霜轉身來,看著薛冰,說:「姐,你要恕我直言。我們雖是姐妹,但是畢竟沒有多年的感情,我們都能夠毫不猶豫的拋下親情,選擇自己的人生,甚至成為敵人,也許是因為現實不能讓我們理智,理智的人將會在這片腥風血雨中喪失一切乃至生命。我想告訴所有人,而所有人也在用他們的方式告訴我,我們都彼此錯過,正如上天用冥冥的天意告訴世人它的意思,但是世人卻沒有一個能夠讀懂。我不用想了,因為想得越多,就會越困惑。」 薛冰轉身去,緩緩的離開,她想到母親離去時淒然的神色,她的女兒們如今為了各自的所謂使命,根本沒有在乎所謂的親情,比陌生人多的只是在動手前說了幾句話而已。她想退出,因為在她看到母親離去的那一刻,她死去的心已經告訴自己,她要如同母親一樣的溫暖,照顧她的姐妹,放棄人間一切的感情和束縛,可是事隔不久,她不但愛上了一個人,而且那種本來就有的江湖情結依然來到了心上,她再也不能作一個偉大的姐姐,因為那是違背了她的本意的,將會讓她的靈魂受到更沉重的煎熬。 而現在,儘管有點痛苦,卻似乎是自己強加上去的一樣,正如司徒霜所說,她們之間其實根本就沒有親情。 那夜裡其實沒有月光,但是司徒霜仍然在院子裡獨自沉思,她開始問自己什麼是親情,什麼是愛情,什麼是正義,什麼是真理,什麼是幸福,什麼是自由,什麼是平靜,什麼是權力,什麼是虛偽,什麼是奉獻…… 困惑的人是不能自己走出困惑的,因為人總是很難戰勝自我。 她在寂寥中來到更遠的地方,看到空曠的大地上,一堆火堆旁邊,一群人正在喝酒聊天,舞劍動刀,很是熱鬧。待走近了,她才發現是李初龍和獨孤雲等人,她還沒有說話,獨孤雲已經大聲說:「司徒姑娘,幾日不見,你的功夫又長進了不少。」司徒霜說:「比不上獨孤大哥,你才是勇猛無敵。」 獨孤雲說:「姑娘過獎了。來,這邊坐下。」司徒霜問:「你們怎麼不在龍壇住下,非要到這裡來露宿。」獨孤雲說:「一則人家地方不夠,二則我們南來北往,已經習慣了風餐露宿。」司徒霜說:「是你們盟主派你們前來的嗎?」 獨孤雲歎說:「不是,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繫了,只知道他現在在北方的草原,路途遙遙啊,我們想如果能夠得到江北武林的支持,那麼以後相互接應,也是件好事。」司徒霜點頭說:「獨孤大哥所言甚是,只不過,看風雲會和惡門來勢洶洶,也實在不好應付,明日之戰,獨孤大哥怎麼看?」 獨孤雲說:「風雲會當然會贏,但是他會成為百派的敵人,我們,才是他的朋友,這就夠了,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別人臣服,那些臣服於別人淫威的人,也正是日日想著反抗和獨立的人,所以我們根本就不用在乎明天的勝敗,最關鍵的,是不要死傷,今天看來,這倒不會,百派的人武功畢竟太弱,不敢戀戰。不過,相信從此以後,他們會休養生聚以圖東山再起。這正好使我們之間能夠存在更多的幫助和信任,為風雲會埋下最大的一個隱患。所以明日勝者將不勝,敗者卻不敗!」 司徒霜點頭說:「那樣我心裡就好受多了!」說完也舉起酒來,獨自喝著,獨孤雲在她身邊坐下,笑說:「司徒姑娘有心事?」司徒霜轉頭看著獨孤雲,有些醉意的說:「獨孤大哥,你說武林真的有那麼一天嗎?」 獨孤雲問:「哪一天?」司徒霜長歎一口氣,說:「很久以前,我嚮往著這一片神奇的王國,這裡沒有煩惱,只有一群俠肝義膽的兒女英雄,他們濟世扶貧,是這個世上最瀟灑最神奇也最無憂無慮不被任何世俗牽絆的人,他們能夠飛簷走壁,用大碗喝酒,雖然沒有繁文縟節但是互相尊重,雖然總是游離於世外但是一樣心憂天下,為了百姓和眾生的幸福不斷的參悟真理和獻出自己的所有。我是帶著失望走遍了大江南北,沒有人能夠感覺到我的失望,那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到現在仍然緊緊的拴著我的心!佟大哥有一天告訴我,我夢想中的江湖有一天會成為現實,而讓他成為現實的,就是除邪島,就是太平盟,你說,這是真的嗎?」 獨孤雲看著浩淼的夜空,也是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這是我們努力的目標,我也不知道,要多久,要怎麼作才能消滅人內心的**,讓人,讓每一個人都能夠領悟到生命存在的最高境界,奉獻。」 司徒霜喝了口酒,說:「他們不會聽話的,每個人對這個世界都有他們的想法,他們不會放棄,永遠都不會放棄。坤雪告訴我,許多人都告訴我,沒有人能夠成為絕對的正義化身,只有不斷的爭鬥,讓正義戰勝邪惡,讓**被理智壓制,才是真正的正道。可是,大哥能告訴我,為什麼太平盟一定能夠堅持正義,一定能夠讓武林得到幸福?」 獨孤雲說:「以前我只是一個小小門派的門人,我那時不懂得什麼是正義什麼是邪惡,只知道參與幫內的事務,讓幫會更加強大。現在我不這麼想了,上天給了人智慧,是讓人用他自己的力量去改變這世界,而不是因著這些智慧去為所欲為。至於你要知道為什麼太平盟能夠成為天下武林正義的方向,我想,應該是因為盟中的弟子吧,是他們用連死都不怕的熱情點燃了正義之火。」 司徒霜點頭說:「我明白了,我沒有走錯,我也相信,我能看到那樣一個美麗的江湖,我日思夢想的江湖,幸福的聖地,無憂無慮的人間仙境。」 司徒霜喝了些酒,便在夜風裡就地而睡,待到夜裡醒來,只見身上已經有人蓋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只有李初龍一個人沒有睡,在遠處呆呆的雕刻著一柄木劍。 司徒霜走上前,問:「你打算用這把劍?」 李初龍說:「木劍先生的的希望,就是這世上永遠都沒有干戈,木劍,只是用來領悟天地萬物奧秘的一個鑰匙,而不是殺人的利器,而木劍先生的在天之靈,卻仍然看著這個不斷掠奪的世界,用劍作為工具,那真是他最可怕的惡夢。」 司徒霜說:「是啊,木劍先生當年用一支木劍闖蕩江湖,那是何等的威風,他立下重誓希望讓天下的劍不再殺人。但是,現在木劍閣已經只有一個名字了!」 李初龍望著夜空,說:「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一樣可怕。」司徒霜說:「現在還要堅持用木劍,也許在許多人看來,是一種迂腐和不識時務,但是我卻覺得,那對一個人其實很重要,我們可以沒有財富,沒有地位,沒有權力甚至沒有生命,但是我們不能沒有原則沒有靈魂,那些在現實中如魚得水的人,其實是一種悲哀和可憐,他們的名字乃至一切,都將隨著曾經的幸福一起遠去,不再為人所敬仰,也不可能讓他在臨死的那一刻無怨無悔。」 李初龍歎說:「無怨無悔,誰能夠真正的無怨無悔。誰都不知道,如果自己走了另外一條路,會是什麼樣子。」 司徒霜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精心的雕刻著那把木劍。 忽然間一陣廝殺聲傳來,火光沖天,司徒霜看正是龍壇方向,心裡立時一緊,獨孤雲等人也霍然而起,一起朝那邊衝去。 待到到了龍壇外面,只見一眾人等已經混戰成一團,司徒霜見過許多廝殺,包括暗殺,但從未見過這麼殘酷的屠殺,她呆呆的站在那裡,甚至不知道該出手幫助誰。 忽然一柄劍從她身後刺來,她轉身一看,來者正是朱赤。司徒霜本能的出手相抗,剎時兩人已經完全加入到混戰之中,司徒霜喝問道:「為什麼要用小人的行徑!」朱赤大聲說:「明明是你們派人暗中下藥,要加害我們!」 司徒霜冷笑說:「欲脫之辭,自欺欺人!」她手上的劍如同憤怒的雄鷹,矯捷而勇猛,劍氣恢弘,頃刻間便將朱赤罩在中間。朱赤給逼得步步後退,一直到了假山旁邊,朱赤退無可退,拔身而起,飛到屋頂,司徒霜窮追不捨,一時間二人在空中激鬥,越來越遠,漸漸到了空曠的演武場。 司徒霜長劍一指,喝道:「你輸定了!小人!」話畢一招「空空如也」,劍氣渺茫,遍佈四周,朱赤也不知為什麼,木劍劍法的威力竟然絲毫不能施展,正在此時,一道劍光閃過,只見林思夷和易柔如同一對神仙眷侶一般,飄然而來。 司徒霜冷冷的說:「為什麼要助紂為虐?」易柔說:「司徒姑娘,你聽我說!」司徒霜冷聲說:「不聽,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林思夷說:「司徒姑娘,現在我們可不可以都置身事外?」司徒霜回頭看著火光沖天的龍壇,說:「現在大勢已去,你們終於可以美酒慶功了,恭喜你,天下第一劍,你不覺得你的威名受到了玷辱嗎?」 易柔說:「司徒姑娘,當你看到生死門的所作所為時,你也許能夠明白我們這麼作的目的。」 忽然有人冷笑說:「胡說八道,風雲會的行徑,能好到哪裡?你看,繁華的龍壇,將會化在一炬,無數的生靈,都將遠去。武林有武林的規矩,從來就沒有這樣瘋狂的殺戮,你們居然面不改色的看著,居然那麼無動於衷!」 林思夷說:「二弟,你太任性了!你看過生死門屠殺人的手段嗎?他們不但會屠殺,連嬰兒都不會放過,婦女被姦淫,財產被掠奪,甚至生命被摧殘和玩弄,他們將這個世界變成魔鬼地府一樣的可怕,你難道一點都不知道?百派若是執意獨立,結果也一樣,逃脫不了悲慘的命運!」 林則平冷冷的說:「你勝了,不過,我並不服你!」 易柔緩緩上前,說:「別衝動,二弟,你大哥也許說得太過,我知道你們男兒都有自己的報負,但是,男兒更應當有感情,別因為自己的報負而壞了兄弟的情誼。母親一再的告訴我們,江湖上的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她最擔心的事情,果然已經出現,現在還不晚,……」 林則平冷聲說:「不晚,對你們來說,也許是剛剛開始!我知道你們希望建功立業揚名天下,這是一個武者的悲哀,我的責任,就是要用我的力量,拯救那些被欺負的人,這就是一個武者的榮譽,而不是趨炎附勢見風使舵。大哥已經得到了天下第一劍的美譽,還在乎這些虛名嗎?」 易柔慷慨的說:「不錯,他是有了他的榮譽,那也是他多年行俠仗義的結果,二弟,你還不懂什麼是真正的俠義,難道憑你的力量,就能夠將上千的武林中人從四大邪派的魔掌中救出來?」 林思夷怒說:「別和他說,讓他堅持他的正義,成全他的榮譽!咱們走!」 司徒霜冷笑說:「林大俠,別氣著了,一個俠客最重要的是心胸的寬廣。」林思夷轉身說:「司徒姑娘,你知道什麼是寬廣的心胸嗎?」 司徒霜不屑的說:「只怕我告訴了你,你也不會相信。」 易柔同林思夷飄然而去,朱赤也慢慢離開,司徒霜說:「朱掌門,你這是在替先生報仇嗎?你讓先生招來更多的仇恨!」朱赤轉身說:「有一天,我會讓你明白的!」司徒霜沒有說話,一陣風吹來,她知道,許多事情都會隨著一陣風慢慢飄遠甚至消失。 林則平轉身看著火光沖天的龍壇,長劍拋到地上,說:「完了,一切都完了!」司徒霜搖頭說:「不,還沒有完,一切只是一個開始。」林則平看著司徒霜,司徒霜信心百倍的說:「我要去太平盟,我要讓自由和幸福來到武林,我要看著那群自私的武林高手,那群以為有點本事就可以為所欲為的人,看到什麼是他們無法避免的失敗!」 林則平看著司徒霜,司徒霜緩緩離開,她沒有管坤雪是否在哪裡,因為那已經不重要了,一片混亂的場面,沒人能夠控制,只有遠離,讓它在時間裡慢慢的過去,無論是煎熬或是平靜的度過,都與看不見的人無關。 她一連趕了幾天的路,漸漸來到雁門關附近,此時正是春末,但是偏僻而毫無生機的萬物告訴人們這裡與生機毫無牽連。 司徒霜從小道繞過雁門關,心想茫茫的大草原,在哪裡才能夠知道佟澤的消息! 她正在漫無目的的走著,忽然一群人馬向她這裡疾馳過來,來者都是契丹人的打扮,司徒霜急忙閃開,繼續往前走著,只見那群人後面又來了一隊人馬,手執弓箭,向前面的人射去。司徒霜看雙方都是契丹人的打扮,心中一面詫異,也不好出手。正要離開,忽然只聽得一陣駿馬嘶鳴的聲音,只見一個女子身著紅色斗篷,頭髮在風中散亂如同流雲般美麗,她在馬上彎弓搭箭,頃刻之間居然十箭連發,後面趕上來的那群人全都中箭身亡。 司徒霜從沒有見過這麼厲害的箭法,就算是箭門的十八箭手,也最多只是三箭齊發而已! 而且這樣一出手就傷了十人的人,也是她第一次見到。 那紅色的斗篷已經飄到她身前,司徒霜這才注意到她一對傲然的眼睛,如同利劍一樣幾乎要洞穿人的心,那倔強的鼻子似乎要寫滿她所有的對人間的憤恨,如同輕霜一樣的面龐,流露出一片傲視群雄的神色。 司徒霜呆呆的看著,那女子忽然問:「從哪裡來?」 司徒霜怔了一怔,那群逃跑的契丹人已經回來,下馬對那女子說:「主人,我們……」女子手一擺,霸氣十足的說:「不用多說,我知道。」又轉頭對司徒霜說:「叫什麼?」司徒霜鼓足勇氣,說:「司徒霜。你叫什麼?」 女子依然傲氣的說:「你可以叫我飛箭女王。」司徒霜有些生氣的說:「難道你沒有名字嗎?」飛濺女王冷冷的說:「你不必知道!走吧!」司徒霜也很氣憤的說:「為什麼我不必知道,你殺人如麻,只怕是怕人知道你真實的姓名而已!你怕人尋仇!」 飛箭女王哈哈大笑起來,說:「不,我不會怕誰來復仇,在這大草原上,沒有人能夠向我復仇!」司徒霜也哈哈大笑起來,說:「只不過北方十三派的人不想和你計較而已,會幾支破箭,有什麼大不了的!」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七十五回 莽莽無際人何處 飄飄音信在他鄉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05 本章字數:11685 飛箭女王冷哼一聲,掉轉馬頭,轉身離開。 司徒霜看著地上的屍體,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一來到這裡就發生這樣的事情,她覺得這次草原之行,一定很難一帆風順。 但是她還是依然往前走著,幸好草原上的牧人並不是她想像中那麼野蠻,加上她是個女流之輩,所以有時在路上還可以問路,不過一連幾天下來,不是大多不懂漢語,就是根本不知道還有佟澤這個人。她開始懷疑佟澤是否來過,茫茫的大草原,根本不知道所要尋找的人在哪裡,對一個尋人心切的人來說,實在是件最讓人難受的事情。 這日她自己也不知到了什麼地方,夜幕降臨的時候,成群的牛羊從眼前經過,忽然一陣悠揚的琴聲響起,風中夾著清脆的鈴聲,如同天際仙娥搖曳的環珮。 司徒霜循聲而去,只見眼前一個很大的帳篷,帳篷四周墜滿了風鈴,在夜風的微微顫動中舞動著,一個年輕的女子,一身雪白的衣衫,端坐在帳篷前面,輕輕的彈著一架七絃琴,琴聲悠悠,如泣如訴,纏綿悱惻。 司徒霜沒有打擾她,而是靜靜的聽著,只見她的背影那麼玲瓏剔透,如同百合花般飄來陣陣香氣,伴著琴聲瀰漫在空氣裡,流長不絕。 忽然琴聲漸漸止住,尤在餘音未停般動人的時刻,那女子忽然問道:「姑娘是什麼人?」司徒霜喔了一聲,說:「我……我是漢人,司徒霜,姑娘的琴聲……」忽然止住不說話,因為那女子轉過頭來,只見一雙明眸動人的眼睛,一隻靈氣十足的鼻子,一張花想容顏的面龐,那麼熟悉那麼精緻。 司徒霜的眼中忽然浮現出那紅色的斗篷,那十支連發的長箭,和那傲然無物的神色,是她,真的是她!飛箭女王。 飛箭反而一點都不驚訝,說:「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咱們又見面了。」 司徒霜點頭說:「似乎姑娘也是四處輾轉,居無定所。」飛箭嫣然一笑,說:「契丹人大多過著這樣的生活,只有南部的漢人,多少從事一點農事。」司徒霜問:「還從事農事嗎?」飛箭說:「當年景宗贈與北漢二十萬斛粟,便是真正的躬耕而來。其實契丹國並不是如你們大宋人所說的那樣只有契丹人,在南部也有許多漢人,只是你們不知道而已。」 司徒霜搖頭說:「我還真不知道,那麼你是漢人,還是契丹人?」 飛箭說:「我當然是漢人。」司徒霜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你的漢話說得很好。那,姑娘一定見到過許多漢人?」飛箭不解的問:「這話什麼意思,我當然見過許多漢人,尤其是契丹南方,本來就有許多漢人。雖然前年大宋皇帝一度決定御駕親征,但不久就重修舊好,漢人和契丹人之間,往來如同漢人和漢人一樣。見過許多漢人,有什麼奇怪的嗎?」 司徒霜心裡一喜,想她叱風雲,說不定便知道太平盟如今藏身何處。便問:「那姑娘知道一個叫佟澤的人嗎?」飛箭一怔,說:「佟澤?沒有聽說過,你這麼遠來找他?難道他也是從中原來,他來幹什麼?」 司徒霜坐下來,問:「你知道中原有很多武林派系嗎?」 飛箭點頭說:「我當然知道,你的這位朋友既然來到這裡,我想他一定不會是什麼名門大派的人。」司徒霜說:「雖然他不是名門大派,但是他有著天下人少有的古道熱腸,希望拯救武林於水深火熱之中,不但清除四大邪派,還要讓那些平時為所欲為的人無所遁形。」 飛箭搖頭說:「天下沒有這樣的人。」 司徒霜自信的說:「你會看到的。」 飛箭繼續說:「他是你的愛人,或是你的丈夫?」司徒霜搖頭說:「只是朋友。」 飛箭奇怪的說:「你這麼遠來找他,你們的感情一定非常深厚。」司徒霜想了想,說:「我對他很仰慕,希望他能夠成功,也擔心他的安危。」飛箭說:「這裡沒有危險。」 司徒霜鼓起勇氣說:「我說了這句話你不要介意,為什麼今天你會出手殺了十個契丹人?」飛箭說:「在契丹國也有好人和壞人,我殺的是那些搶奪別人財產,剝奪別人自由的壞人。」司徒霜說:「如果真是這樣,我倒是怪錯你了!」 飛箭說:「我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 司徒霜問:「你的名字,就叫飛箭女王嗎?」飛箭說:「我有漢人的名字,叫何秋。飛箭女王,是我在草原的外號。」 司徒霜笑說:「那,你又是因為什麼來到這裡!」 何秋苦笑一聲,看著南方的天空,問:「你知道玉山雲霧宮嗎?」司徒霜點頭說:「那是一個如同神仙一樣的福地,那是一片最純淨的淨土,傳說那裡居住著一群不食人間煙火的男男女女,衣如白雪,膚色潔白,在玉山的雲霧之中縹緲無跡,來去自如,與世隔絕,外人絕難踏進一步。」 何秋搖頭說:「玉山是太極洞最先毀滅的地方,那片仙國,在惡人的摧殘下體無完膚,所剩無幾。它的子民為了躲避災難,都離開了那美麗的地方。」 司徒霜同情的說:「原來你就是雲霧宮的人,怪不得,你那麼超塵脫俗。」何秋歎說:「雲霧宮是一個無拘無束的地方,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比那裡更完美的地方了,可惜,那地方現在我只能在夢裡去相見。」 司徒霜笑說:「你放心,那些邪惡的門派總有一天會被剷除的,雲霧宮會重新成為你的天國,滿載你的理想,讓你自由自在,無憂無慮,永遠都快樂!」何秋搖頭歎說:「每一個雲霧宮的人,都應該成為朋友,只要我們有一個人在,我們就擔負著保護朋友和對抗敵人,爭取自由和得到權利的責任。」 司徒霜也看著南方的天空,遙遠的地方,已經不能感受到短短的目光,儘管那目光是那麼的真切和思念,正如不能讓一千年以後的人感受那目光中的企盼和渴望一樣。 何秋看了一陣,說:「你要找的人也許很快就能找到,但是現在你不能再往北走了,如今正是春夏之交,契丹皇帝的捺缽將從魚兒濼遷至混同江,皇帝一路走過的地方,你還是不要經過的好,現在已經很接近了。雖然兩國已經重修舊好,但是帝王和普通百姓之間,怎麼也不可能和好的。」 司徒霜問:「可是,你走的方向似乎正是這個方向。」何秋淡淡的說:「我走的路,和你走的路自然不盡相同。你要找的人也不會走這條路的。」司徒霜點頭說:「但願如此。」何秋說:「在契丹雖然沒有武林派系,因為他們剛從最原始的部落裡走出來,過的又多半是遊牧的生活,居無定所。但是,在契丹有許多希望不勞而獲的人,還有許多早期部落殘餘下來專幹打家劫舍勾當的人,所以,你要隨時小心。」 司徒霜點頭說:「多謝姐姐提醒。」 何秋一笑,說:「你的小嘴還真甜,天色已經很晚,你在這裡休息吧,我在外面坐一會。」司徒霜笑說:「我也想坐一會,姐姐的琴彈得真好,是在雲霧宮的時候彈的嗎?」何秋笑說:「附庸風雅打發時間而已,算不上什麼。」 司徒霜笑笑,忽然一陣駿馬奔騰的聲音傳來,二人一起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契丹男子,髡發鐵衣,縱身躍下馬來,對二人說:「二位姑娘,討杯水喝。」 何秋點頭進了帳篷,拿了一個皮袋出來,遞與那人,說:「壯士一路辛苦了,還要接著趕路嗎?」那契丹男子點點頭,伸手抹抹嘴角的水痕,說:「多謝二位姑娘。」何秋微微一笑,說:「壯士若不嫌棄,我這裡可以為你準備一些乾糧,以備壯士路上之需。」 那人還沒說話,何秋已經進了帳篷,司徒霜看著那契丹人一笑,心想傳言契丹勇士都是虎背熊腰濃眉大眼,今日一見,果然不錯。那契丹人也對她一笑,司徒霜便問:「壯士這是趕往哪裡?」 契丹人笑笑,似乎不善言辭的說:「去,去,就在前面,已經不遠了。」何秋從帳篷裡拿出一個包袱,對那人說:「這裡面有清水和乾糧,足夠你趕上三五天的路了,我看你行色匆匆,就不留你了。」 那人抱拳說:「好,姑娘,來日必當相報!」 說完翻身上馬,司徒霜問:「他去的地方是?」 何秋平靜的一笑,淡淡的說:「混同江,契丹皇帝即將去的地方。」 司徒霜看著夜色裡那匹馬漸漸消失的聲音,說:「似乎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發生。」何秋淡淡的一笑,說:「有什麼緊急的事情,也和咱們沒有關係啊。」 正說著,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又從後面傳來,聽聲音還不止是一個人,司徒霜轉頭看去,只見來者都是漢人,且雄姿英發,都是二三十歲的青年男子,一色的黑衣,頭上纏著黑頭巾,看打扮讓司徒霜想到了風雲會。 那群人到了帳篷前面,都勒馬停住,為首那人一邊拉著狂嘯的馬,一邊大聲問:「姑娘,這是哪裡?」何秋微微一笑,大聲說:「這是契丹國,已經不是大宋了!」 那人依然大聲問道:「這裡離賀蘭山還有多遠?」何秋向北一指,說:「還有很遠,好幾天的路,各位可得趕快些。」那青年說聲「謝了!」便縱馬而去,司徒霜忽然說道:「不好!佟大哥一定在賀蘭山!」說完縱身上馬,追著幾人而去。 何秋在她身後大聲說:「你不認識路,別走錯了!」司徒霜大聲說:「我會問的!你就放心好了!」 夜風吹來,司徒霜心裡又是擔心,又是激動,心裡不斷的想著怎樣和佟澤見面,也許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山山水水在一剎那抹上最美的色彩,她如同小鳥一樣飛向他展開的雙臂;或是在一個煙雨朦朦的日子,滿天的煙雲朦朧而美麗,她眼裡閃現一個完美的身影,如同山水畫裡最迷人的景致。 夜色的迷茫如同張開雙手的生活,讓人看不到盡頭,遼闊的天地好像被上天賦予了人的靈性,總是給人製造重重的困難。 到了天明的時候,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司徒霜從小在山裡長大,習慣了記住山裡的崎嶇小道,對著大草原竟然有些茫然無措。草原上成群的牛羊自由的徜徉於天高地闊之中,讓人不禁的停住了前行的腳步,這流暢的生活如同天空的流雲一樣明淨,粗曠的情調如同綠草一樣閒適,風中透著清爽的消息,耳邊瀰漫愉悅的聲音。 司徒霜牽著馬來到一個帳篷前面,問賀蘭山往哪裡走,所得的也就是一個大方向而已,司徒霜心裡也奇怪為什麼佟澤他們會去那麼遠,即便遠到了那邊,也仍然阻擋不住仇人和朋友追蹤的腳步,也許這便是真正的生活,設置重重的障礙,用自己的一生在這浩淼的時空裡刻畫著不同的痕跡。 她一路馬不停蹄的趕著,忽然眼前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草原上奔跑著,其實以前即便見面她也不會覺得什麼的,只不過現在身在異鄉,突然覺得親切起來。她大叫著過去,只見馬上的人果然是鐵依。 鐵依有些奇怪的說:「怎麼了,姑娘是?」司徒霜笑說:「在下司徒霜,鐵姑娘,我見過你,看來咱們是同路啊。」 鐵依笑說:「原來是司徒姑娘,久仰大名,應該是同路。」司徒霜笑說:「太好了,以後我就不用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長途跋涉了。」鐵依問:「司徒姑娘本意是去哪裡?」司徒霜笑說:「是去賀蘭山。」 鐵依問:「他們在賀蘭山嗎?」司徒霜奇怪的說:「你找不到人,還不知道問嗎?腳是江湖嘴是路嘛。」鐵依說:「他們四處漂泊,我聽說,是要回江南了,畢竟契丹人的地方,和咱們漢人的地方,感覺是不一樣的。」 司徒霜憤憤的說:「如果不是風雲會的人這麼殘暴不堪,那就不會遠來草原,風雲會的人,不知是怎麼想的!」鐵依笑說:「誰也不知道。」司徒霜說:「所以啊,就要把那些叵測的人心和難料的世事都不再成為世人的負擔。讓世人不要因為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而痛苦。」 鐵依歎說:「這世上便是如此,總是有人心裡想著別人,有人心裡只顧自己。」兩人正說著,忽然一陣駿馬暄騰的聲音傳來,鐵依說道:「是風雲會的人,咱們避開,走!」司徒霜一面奔走,一面問:「怎麼回事?他們是不是來找佟大哥的?」 鐵依說:「當然是,咱們快點!」 這一快,便是馬不停蹄的趕了三天,眼前出現了賀蘭山的輪廓,鐵依抬頭看著藍天白雲,說:「不知道人在哪裡?」司徒霜笑說:「只有問了,可是這裡好像沒有人啊。」 鐵依忽然看見一隊人馬向這邊而來,馬上帶著包了紅色喜字的箱子,司徒霜奇怪的說:「根本沒人,帶什麼箱子,好像是有人結婚,奇怪,怎麼會有人結婚。」鐵依說:「這裡只有太平盟的人,看來一定是太平盟的人結婚,能在這個時候結婚的人,一定不是什麼小人物!」 司徒霜笑說:「我知道了,一定是車大哥,車大哥和原姐姐簡直就是天造地設,也應該成親了!」兩人跟著那一隊人,果然行不多久,便聽到一陣歡天喜地的嗩吶聲音。遠遠的傳來,司徒霜心裡高興極了,大聲說:「真是個好兆頭,我們一來,人家就成親了!」 鐵依說:「在這個時候成親,也真能放得下。」司徒霜笑說:「有什麼放不下的,就算是風雲會的人來了,又有什麼了不起,快走吧,我想向新娘和新郎道賀呢!」 說完加快了腳步,漸漸看到一些簡易的房屋,都張紅掛綵看來甚為喜慶,司徒霜也用一種高興的心情看著,忽然聽到苗鋒說道:「司徒姑娘,你怎麼來了!真是太神奇了,在這裡都能見到你!」 司徒霜跳下馬,高興的說:「我也很高興啊,這位是鐵依姐姐,她可是巾幗英雄,我們在路上遇到的。這位是」神手如來「苗鋒。」鐵依下馬,抱拳說道:「幸會幸會!」苗鋒一笑,說:「我帶你們去見盟主。」 司徒霜高興的說:「好,好,快點!」 正說著,苗鋒往前面一指,說:「你看,他們來了!」 司徒霜只覺霎那間如被冰雪,怔怔的站在那裡,只見佟澤滿面春風,手上執著一條紅帶,紅帶的另一頭,是一個滿身紅衣頭罩蓋頭的新娘,而佟澤胸前鮮紅的大紅花已經說明了他今天的身份。 司徒霜有些不知所措,佟澤在不經意間看到她,也是一怔,隨即繼續往前走著。 苗鋒笑說:「走,到裡面去,是盟主以前的師父主持婚禮。」鐵依問:「盟主以前有師父嗎?」苗鋒笑說:「盟主學遍百家,乾坤子師父是其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而且追隨太平盟一路到了這裡,實在難得。」 司徒霜一直面色雪白的站在那裡,也不知道是怎麼結束了婚禮,更不知道天色為何在一剎那間就開始變暗,天空染上一層灰濛濛的色彩,那悲傷的顏色加上風裡哀婉的聲音,讓人忍不住從心裡開始滴下一滴滴的眼淚。 忽然她感到衣角被人拉了一下,轉身一看,是原友清,她急忙笑笑說:「是原姐姐,你也在這裡!」原友清說:「我聽說你來了,走,我帶你到處玩玩。」司徒霜點頭一笑,和原友清離開了禮堂,來到外面,山裡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讓人忍不住流淚。 原友清笑說:「司徒姑娘,你看這天其實是很藍的,只是看看天人的心情,世上有的事情總是不能如願,但是自己,一定要能夠看得開。」司徒霜問:「姐姐,我有什麼看不開的事情嗎?」原友清笑說:「一個人到了要問別人自己心裡想了什麼的時候,還不算有看不開的心事嗎?」 司徒霜問:「這時候應該作什麼?」原友清說:「一個女人並不是如同別人眼中的一樣,是男人的附庸,如果你把自己當成別人的附庸,快樂和痛苦都依托於別人的施捨,那麼你當然不能讓自己在痛苦的時候能夠釋然,在失落的時候能夠走出困境。」 司徒霜勉力一笑,說:「我知道了,可是要讓自己不再成為所謂的附庸,也許,有的女人一輩子都做不到。」 原友清笑說:「成為附庸的人,只能隨著男人的榮辱而喜怒哀樂,司徒姑娘,你不能這樣,試著讓自己成為真正的江湖中人。」 司徒霜問:「江湖中人,什麼是江湖中人?」 原友清笑說:「獨立、自由,能夠主宰自己的命運,控制自己的感覺,不受世俗偏見的約束,不再執著於名利和地位,如同一片樹葉,飄然而來,無拘無束。」 司徒霜笑說:「我以前還以為,一個江湖中人只要我行我素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就行了。沒想到還需要能夠不再成為別人的附庸。」 原友清笑說:「一個女人要明白這點,就已經足夠了,說好不受男人的氣,卻整天幻想著依靠別人,這簡直是笑話。要真正的獨立,不是一句話那麼簡單,需要她用自己的辛苦、汗水,用自己的一生來實現。司徒姑娘,你是一個堅強的人,還有一句話要記住,獨立不是不喜歡男人,相反,你同男人們一樣,有自己的權利,有愛和被愛的自由。但是這一切不是你等來或是別人給你的,是你自己爭取來的。」 司徒霜痛苦的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了,原姐姐,多謝你。你同車大哥真是讓人羨慕。」原友清說:「我們互相關心,互相尊重,不用互相遷就。司徒姑娘,只要你有恆心,就好了。」 司徒霜抬頭看天,天色蔚藍多了,她知道自己一時間也不可能真正看開,也知道自己當時來到江湖的初衷其實也正好是想做一個獨立而自由的人,可是事與願違,不知道將來會是什麼樣子,自己還會如同以前一樣,為了不再成為附庸而重新選擇自己生存的空間。 不覺間已經到了晚上,天空上是明淨的月光,灑向廣闊的世間。 忽然人影晃動,司徒霜喝道:「什麼人?」只見數十個黑影飄然而動,直朝院裡飛來,司徒霜暗叫不好,想今日大家歡笑一堂,玩得正開心,只怕一時難以準備。她抽出袖中寶劍,飛身而上,照著一個黑影殺去,那人手上長劍一動,頃刻斗在一處,司徒霜喝道:「快來人,有刺客!」 院子裡沒有人,忽然間屋頂上幾支長箭如同流星一樣一閃而來,那幾個黑衣人還能閃開,但隨即那屋頂四周箭如雨發,一個人飛身而來,攬住司徒霜,飄然而動。 司徒霜抬頭一看,攬著自己的人兩道濃眉,一雙俊目,面色滄桑中如有魔力一樣深深吸引著她,不是佟澤又是誰?司徒霜不由自主的伸手緊緊摟著他的腰,緊緊貼在他寬闊的胸膛上,恨不得與他融為一體。 滿天的箭雨飄灑,在這清新的夜裡劃出美麗的痕跡,司徒霜到了地上,竟然忘了放手,佟澤輕聲說:「霜兒,已經沒事了。」司徒霜抬頭一看,尷尬的說:「我……知道了。」轉頭一看,只見一個女子一身紅衣,在天空婉轉來回,一邊出箭如風,那箭十來支的連發,司徒霜一下就想到了飛箭女王何秋,果然那身上還穿著紅裝的女子,正是何秋。 她飄然而動的輕功,加上出箭如流的技藝,簡直讓人覺得是一種享受。司徒霜心裡想:何姐姐的功夫那麼好,又那麼能幹,只有她才能配得上佟大哥! 何秋的箭加上院外原友清佈置下來的十八箭手,滿天的箭雨頃刻間便將來者內外夾攻,一眾高手在箭雨的圍攻下遍體鱗傷,紛紛落到地上。 佟澤身形轉動,頃刻間已經攬上兩人在身上,喝道:「你們的頭已經在我的手上,大家都停手!」 那群人果然停了下來,落到地上,佟澤將二人放開,說:「今日佟某大喜的日子,算準了你們會來道賀送禮的,果然,諸位好大的禮啊!」那二人中有人說:「佟盟主,落在你的手上,我沒什麼話說。」 佟澤笑說:「葉副掌門,咱們已經是朋友,不必客氣。」那人摘下頭上的蒙面,說:「佟盟主好眼力。」另一人說:「佟盟主,我們現在已經落在你的手上,盟主,隨你怎麼處置,不過,客套話就不用了。」 車凌已經過來,說:「諸位別誤會,太平盟人一向主張的就是太平,別說是朋友,就是別人也不會隨意處置的。處置這兩個字,可是最難聽的。」 姓葉的說:「佟盟主,車總使,咱們後會有期,鍾總使已經派了三批人前來此地,我們不過是第一批而已,以後更要小心。」車凌說:「多謝提醒!」姓葉的說:「太平盟能不計前嫌,葉某也不是是非不分之輩。後會有期!」 說著數十人已經飛身離開,原友清上前說:「第一批幸好是擋住了,這一次是出其不意,下一次,可就沒那麼簡單了。」佟澤說:「是啊,下次,就很難這麼出其不意了。最讓人痛心疾首的,是我們本該一起對付生死門,沒想到,自相殘殺,實在是太過分了!」 何秋說:「人已經退走了,咱們也該準備回中原了吧。」 佟澤拍拍她的肩膀,說:「咱們盡快離開,中原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去做。」司徒霜看著二人走進屋子,原友清拉著她離開,說:「今晚可真是驚心動魄,我們還是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吧。」司徒霜笑說:「多謝了。」 兩人來到房內,司徒霜見雖然簡陋,卻十分的整潔,便問:「你們每天都要清掃嗎?怎麼這麼整齊?」原友清說:「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其實齊家治國平天下,我們需要讓自己時刻提醒自己,我們有責任,讓武林,讓江湖,和這家一樣,一樣的整齊、樸素、乾乾淨淨。」 司徒霜漱洗完畢,上床躺下後,對原友清說:「你們馬上就會離開嗎?」原友清說:「是啊,到北方來結交了不少朋友,也多次打退了鍾震的襲擊,所以也是回去的時候了。」 司徒霜問:「他們的婚事,難道是個誘餌?僅僅是個誘餌嗎?」 原友清搖頭說:「也可以這麼說,但最多是個一箭雙鵰,他們早就應該成親了。」司徒霜問:「為什麼?」原友清說:「從到這裡開始,就受到風雲會的追殺,在佟澤最生死的關頭,她忽然出現,一把弓十支箭將人擊退,誰也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不過看盟主事後的表現,我知道那時一定是盟主一生中最危急的時刻。那是生死關頭的救命之恩,不管是誰都會永生不忘的。」 司徒霜心裡想:可惜我沒有她的本事,如果有就好了! 原友清繼續說:「後來一直是何姑娘護送他到了賀蘭山,和我們會合,然後何姑娘離開了這裡,派她的弟兄們在前面打聽消息,對咱們太平盟,實在是恩重如山。而且,她同契丹人關係不錯,使得我們少受了很多煩惱,以前每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總會有很多苦頭吃的,這次好了,沒有人打擾,還結交了不少朋友。」 司徒霜點頭說:「我知道,何姐姐是個女中豪傑,她有著天生的在人群中如魚得水的本領,加上那神箭如同有神人相助一樣,萬里挑一,我怎麼都比不過她。」原友清說:「看來司徒姑娘還是放不下,別把兩個人的事情自己一個人想,或者你乾脆就到佟澤面前把話說清楚啊。」司徒霜搖頭說:「不必了,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嗎?」 當夜司徒霜輾轉反側不能入睡,但她依然強撐著不出聲,心裡默默的想著佟澤,想著他和何秋…… 第二天一早,司徒霜悄悄起床,來到外面,看著外面的人在練劍,她有些好奇的問:「這麼早起來練劍?」苗鋒笑說:「這是盟主集百家劍法所長,自創的」太平劍法「,每一個練劍的人進步都很快,雖然比不上風雲會的劍會,但是經過練習,已經很好了。」 司徒霜笑說:「還是苗大哥厲害,見多識廣。」一語未了,便聽佟澤笑說:「是啊,這劍法其實根本就不是我一個人所創,而是苗兄,獨孤兄,還有所有的太平盟兄弟一起創立,我哪有這本事啊。」司徒霜點頭說:「不錯,你們就像是一家人一樣。」 這時余平從後面過來,說:「盟主,夫人那邊的人說,已經有人帶著數百個高手過來了。」佟澤問:「帶頭的是什麼人?」余平說:「是李仁通,以前隨著朱赤,曾經在江南除過許多小幫會,也曾經和生死門多次決戰。」 佟澤說:「不足為慮,不過,這次咱們需要分散,只有分開,才能夠迷惑和分散敵人,咱們以一敵十的優勢,也才能最大程度的體現。」 余平說:「我這就去叫劉掌門他們前來。」佟澤說:「不用,此事讓劉其和林生安排即可,他們和我的路數不一樣,李仁通自以為是,一定已經猜準了我要怎麼做!」 車凌等人也已經過來,大家一塊用完飯,司徒霜心想:馬上就要走了,幸虧我們來得及時,不然……不過,倘若沒有找到佟大哥,我現在一定還不知道他已經成親了。說起來,還是不找到的好。 正想著,鐵依已經同另一個女子來到她身前,鐵依笑說:「這是劉夫人,是江北長刀王家的小姐,對咱們劉掌門是一見鍾情啊。」司徒霜一笑,只見劉夫人面如白玉,美若天仙,雖是沒有飄然若仙的氣質,卻也算得上是絕世的美女。 劉夫人笑說:「久仰司徒女俠的大名,幸會幸會!」 司徒霜見人越來越多了,自己雖然認識,但也沒有當日歡聚一堂的興趣了。她索性離開大院,來到山腳下,隨意的走著,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她,轉頭一看,只見何秋笑著走過來,她有些尷尬的說:「你來了。」 何秋說:「第一次你提到佟澤,我就知道了,可是我沒有告訴你我和他的事情,你不會怪我吧。」司徒霜說:「我從來不會怪人的,江湖中人都是這樣,哪有隔夜的恨。」 何秋說:「司徒姑娘固然是大方,可是痛苦就不必了,我們都是女人,知道你的感受,不過也許有一天你會感謝我,因為你發現在這世界上其實沒有真正的愛情,倘若你真的希望得到,那麼有一天一定會失望,也難怪,有哪一種感情,能夠超越時間和空間,突破現實和過去的束縛,自由自在呢?」 司徒霜一笑,何秋繼續說:「你長途到這裡來,也就是為了找你的心上人,我不一樣,我是為了雲霧宮,為了雲霧宮的自由我寧可犧牲自己的生命,甚至犧牲許多人的生命,我想生命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生命的自由。你不一樣,你只是想著自己。」 司徒霜轉頭問:「這有什麼錯嗎?」何秋說:「沒有人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對錯,何必那麼執著?如果你心裡根本就沒有自己的標準,那麼活在別人的規矩裡,將是一件十分痛苦和為難的事情,許多身不由己的事情都是由於人的迂腐和愚笨,忘記了自己才是生命的主宰,有一天就算我為了自己心中的目標獻出生命,我也不會覺得左右為難和勉力應付,我會毫不猶豫的往前走去,不帶半點的後悔。」 司徒霜有些恍惚的問:「你是想讓佟大哥幫助你恢復雲霧宮?」何秋說:「這只是一條路罷了,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司徒姑娘,現在不是想心事的時候,你知道太平盟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大家都在商議對策,別讓人找不著你。」司徒霜不好意思的說:「讓嫂子為難了。」何秋笑說:「沒有,既然咱們有緣,以後不妨姐妹相稱。走吧,我們要收拾東西離開這裡了。」 司徒霜有些魂不守舍的收拾著,這些年她已經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加成熟和穩重,可是沒想到還是那麼不堪一擊,佟澤帶著余平和何秋,別的人也分為十路,每人帶些隨從,便草草的準備離開。司徒霜跟著原友清,一路上得她開脫,說了不少笑話。不覺間已經走了大半個草原,司徒霜有些奇怪的說:「咱們好像運氣比較好,沒有遇到風雲會的人。」 車凌想了想,說:「那就是說盟主運氣不大好,我想李仁通是要孤注一擲。」原友清點頭說:「難道他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計劃,我們分散,而他自己卻依然只有一隊人馬,專對付盟主。」司徒霜急忙說:「是啊,那怎麼辦?」 車凌說:「林生他們已經想到這點,如果三天之後,還沒有遇到風雲會的人,咱們就趕到混同江會合。」原友清問:「為什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車凌說:「只有遠才能不被發現,李仁通怎麼也不會想到,我們現在去的不是中原。」原友清說:「這樣南來北回的走,這些年已經走了不少地方,別說是風雲會的人,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明天在什麼地方了。」 司徒霜說:「是啊,每次找你們,總是那麼辛苦。」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七十六回 千里浮雲萬里路 一場廝殺兩別離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06 本章字數:12176 車凌歎說:「世道如此,夫復何言!」當下帶著十來人一路往北而去。 一路上只見契丹人牧馬放羊,日子倒也過得十分愜意,司徒霜不由有些羨慕起來,覺得那樣閒適平淡的生活才是自己現在最希望過的生活了。 不覺間已是進入盛夏,夏天的天空更加明朗,見到的人也更加多了,果然大家都沒有遇到風雲會的人,司徒霜遲遲不見佟澤來會合,心裡不免著急,原友清安慰說:「別想太多,嫂子認識很多契丹人,一路上能得到很多照顧,在這裡誰不知道飛箭女王。」 司徒霜問:「她在這裡立下了名頭,已經很有名了是嗎?」原友清點頭說:「不錯,這裡有許多外族部落的人,經常騷擾當地的牧民,她經常出現在這片草原上,用她的弓箭將那些掠奪者趕走,久而久之,草原上送她一個」女王「的稱號,傳說女王住在草原的深處,出現在人們最需要她的時候。現在女王需要別人幫忙,別人一定會傾盡全力相助。」 司徒霜點頭說:「她真是一個神奇的人,一匹馬,一把弓,就創造了一個神話。」原友清說:「是啊,我是箭門的人,可是能將弓箭用的那麼好的人,只有她一個人。她似乎天生應該來到草原一樣,在這裡能夠如魚得水,活得自由自在,在草原人的眼裡,她如同神聖一樣不可侵犯。」 司徒霜還是忍不住心裡擔心,也在一邊想著何秋和佟澤之間可能發生的事情,也許他們在一起時,能夠談笑風生,能夠一見如故,能夠惺惺相惜,所有這些司徒霜都是不知道的,只有用自己有限的思維去構想,構想在白雲和藍天下英雄的男女如何暢談著,相愛著,攜手走著…… 她正在想得如神的時候,忽然鐵依來到她身邊,說:「你在想什麼,呆呆的。」司徒霜回頭說:「沒有什麼,你一路上還好嗎?」鐵依說:「很好,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而且一路上劉夫人很照顧我們的。你還不知道,她有一手好手藝,能將最普通的菜,弄成美味佳餚。」劉夫人笑說:「你們過獎了,那都是大家長途跋涉,太累了,飢不擇食而已。」 正說著,忽然一騎快馬奔來,只見馬上一個太平盟的弟子氣喘吁吁的大叫著:「是車總使嗎,……盟主被困在貝爾湖,現在……現在不知是否脫險!」司徒霜急忙問:「你怎麼過來了,你怎麼……他……」那人已經跌下馬來,司徒霜急忙上馬,原友清追上來說:「不要魯莽行事,現在即便趕過去,也得一天一夜。」 司徒霜策馬前行,大聲說:「我要先去看看,你們從長計議……」說完已經遠遠而去。 一路上她幾乎忘記了一切,不知道飢餓,不知道辛苦,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只是想著不知道佟澤現在是否平安。 她到了湖邊的時候,湖邊已經沒有一個人了,她覺得自己再一次的同佟澤這麼輕易的分開,為什麼每次都下定決心無論什麼事情都不再分開,卻又在最後不得不面對天各一方的結果。 而且每次都是不知道對方的生死,在最危險的時候見不到對方。 她感到整個人都要垮掉了,忽然一個人出現在眼前,她心裡一喜,因為這人他見過,是臨江會的鐵飛龍,如今已是太平盟的前路掌門。 她急忙上前,問:「你看到佟大哥了嗎?」鐵飛龍說:「沒有,我聽人說他們在貝爾湖,但是我剛到,已經看不到人了,怎麼司徒姑娘也在找他?」司徒霜問:「鐵大哥,你從哪裡來?」鐵飛龍說:「從江南來,別提了,江南的弟兄,已經十個去了八個了,我實在聯繫不到弟兄們,只好到這裡找盟主。」 司徒霜問:「是風雲會的人下手殺人?」鐵飛龍歎說:「不錯,簡直是禽獸不如!多少兄弟死於其手!鐵某一定要報這大仇!」 司徒霜說:「風雲會的實力有這麼厲害嗎?現在佟大哥也給逼得無處可走,太平盟以後怎麼辦?」鐵飛龍說:「太平盟有佟盟主和車總使在,一切困難都將迎刃而解,風雲會如今拉攏了江南江北各派,手下猛將如雲,劍會中又出了不少高手,新一輩中能人輩出。最可恨的是那個江南分路的朱掌門朱赤,居然連自己的同門兄弟都親手殺死!」 司徒霜問:「朱赤,殺了自己的同門兄弟?是李初龍嗎?」 鐵飛龍恨恨的說:「我同初龍兄在西南會合,身邊一直跟著一個叫名月的丫頭,沒想到這人是朱赤派來打探消息的人,把我們的行蹤全部告訴朱赤,朱赤親自帶人,一網打盡,兩兄弟在山裡一陣驚天動地的決鬥,李兄為了保護我們,拚死拖住一眾追蹤的人,最後被擒往江南,而且是刑場處死。」 司徒霜問:「他們也可以有刑場嗎?」 鐵飛龍說:「在秋水別院裡,別說刑場,連牢獄都有,只要有了錢,什麼都好做,官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司徒霜驚說:「那他們同生死門有什麼區別?簡直是禽獸不如。」 鐵飛龍閉上雙眼,恨恨的說:「他本來不想殺李兄的,只是想用李兄為餌,讓我們都去救,我們趕到的時候,李兄正在那裡大罵朱赤,從他的話裡,我們忽然明白李兄博大的胸懷,個人的生死算得上什麼,我們要留住自己的生命,成就更大的偉業,成就江湖千千萬萬生靈的事業,所以我們放棄了拯救,看著李兄死去。朱赤沒有下令斬首,但是李仁通出令,斬了李兄。」 司徒霜一驚,說:「朱赤怎麼這麼笨?」 鐵飛龍歎說:「也許他根本沒有想到,世上會有這麼種人,能夠為了武林甚至不救自己最想救的出生入死的兄弟!」 司徒霜覺得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什麼,心裡已經飛到朱赤和李初龍決鬥的西南偏遠的山頭,那裡飛動著木劍閣曠絕古今的劍氣,兩個出來尋找報仇之路的人,終於在那裡結束了他們最猛烈最直接也是最後的一次決鬥,但似乎這不是終結,似乎誰勝誰負,根本沒有定論。 鐵飛龍見她一直不說話,便推推她說:「怎麼了,司徒姑娘,咱們上路吧。」司徒霜說:「你快到混同江去找車大哥他們,我在這裡靜一靜,你告訴車大哥,我沒事。」 鐵飛龍說:「咱麼一起上路,也好有個照應。」 司徒霜微微一笑,說:「你放心,我沒什麼事情,你應該把你那邊的情況盡快告訴車大哥,不能再拖了,太平盟已經不能再有任何的犧牲,否則,整個門派將會一蹶不振。」鐵飛龍歎了口氣,說:「司徒姑娘,鐵某這就告辭了。」 司徒霜見他離去,忽然想到朱赤和李初龍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時的情景,兩個俊朗英挺的少年,滿腔赤誠報仇的激情,在江湖的歷練中漸漸越走越遠,直到一個看著另一個從生走到死。 她覺得生死在江湖上也就是一句話,一個消息那麼簡單。 她抬頭看著天空,問蒼天自己該去往何處,天下這麼大,有我去的地方嗎? 忽然湖面上嘩的冒出一個人來,把司徒霜嚇了一跳,她問道:「你是何人,怎麼突然冒了出來。」那人全身**的,髡發緊衣,一看便是契丹人,笑著說:「天氣太熱,我正在湖裡去去暑氣,姑娘,沒有嚇著你吧。」 司徒霜冷冷的說:「就算湖裡跳出屍體來都嚇不著我。」那人笑說:「姑娘怎麼這麼聰明,湖底就是有好幾具屍體呢!」司徒霜一驚,心撲通撲通的跳,說:「你把屍體弄上來。」那人笑說:「為什麼?那些都是漢人,與我什麼相干?」 司徒霜急說:「你……你剛才嚇著我了!現在……」那人指著司徒霜說:「你胡說,剛才明明說了,沒有嚇著你,……」司徒霜抽出手中長劍,向那人一指,說:「快下去,否則休怪我無情!」 那人笑笑,說:「姑娘,你不會是認真的吧!」司徒霜才沒有心思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只是厲聲說:「快下去!」那人手上一動,推開她手上長劍,手一推,司徒霜把握不住,加上那人的力道也大,竟然往湖面掉了下去。 司徒霜自幼游泳,當然不怕水,只不過她是怕在水底看到什麼而已,當下既已下水,心裡便也不再浮躁,想自己看看才是正經。當下潛入湖底,只見湖底什麼也沒有,心裡正在著急,那人已經來到身邊,不由分說的將她抱了起來。 司徒霜在水底無法運氣,只好任由他抱著,只覺他力道甚大,渾身肌肉結實得令人生畏,到了岸上,司徒霜不由分說,一掌劈去,這一掌雖然力道很大,但是打在他胸前,他居然毫無反應。 司徒霜生氣的說:「你練過武功?」那人搖頭說:「武功,你們中原人的玩藝,譁眾取寵罷了,我才不練。」司徒霜怒說:「什麼譁眾取寵,你才是狗屁不懂!」 那人也不生氣,說:「雁門關外,多的是賣藝為生的中原人,沒有一個是有真才實學的,連我們一掌都過不了,武功有什麼用?」司徒霜知道這人從來練就一身力量,如同中原武林橫練的功夫一樣,雖然不會運氣借力,但是本身力道太大,自己興許不能傷他,便說:「那是你孤陋寡聞而已。」 那人說:「孤陋寡聞,姑娘才是孤陋寡聞,也不想想,這湖面周圍都沒有人居住,怎麼可能有屍體?」 司徒霜憤怒的說:「你是在騙我?」 那人說:「是在嚇你,膽子真小!」 司徒霜氣乎乎的說:「你弄濕了我的衣裳!」 那人不屑的說:「走在太陽下,一會就干了,真是的!」說完便轉身離去,司徒霜恨恨的說:「野蠻人!」一面上馬,超過那契丹人,遠遠的而去。 剛走了一陣,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那契丹人又趕了上來,司徒霜大聲說:「你跟著我幹什麼?」那人問:「姑娘去哪裡?」司徒霜沒好氣的說:「不關你的事。」 那人說:「前面危險,姑娘不能再往前走。」司徒霜說:「我可不怕危險。」那人說:「別以為手上拿了一把劍就是英雄豪傑,前面真的很危險。」司徒霜沒有理他,說:「我只是不想和你計較而已,想你們契丹人這麼不講理,不犯著和你們分個高下,你以為我真的怕你嗎?」那人正要說話,司徒霜翩然躍起,身形一轉,一劍向那人刺去,那人身在馬上,一下子鑽到馬胯之下,司徒霜沒有刺到,在空中打了個轉,又回到馬上。 那人重新上馬,說:「功夫不錯,可以去賣藝了!」 司徒霜恨恨的說:「看招!」手上一揚,那人急忙閃開,司徒霜飛身而過,一劍挑下那人的衣衫,笑說:「剛才若是再過一點,你的腦袋就已經搬家了!」 那人裸著上身,說:「你使詐!」 司徒霜笑說:「這就叫兵不厭詐,你們這些野蠻人懂什麼,知道什麼叫《孫子兵法》嗎?量你們也不懂,教了你們也未必會!」一面得意的大笑著。 兩人以前一後的趕著,一直到了午後,馬也乏了,人也倦了,司徒霜和那人幾乎同時停了下來。兩人下了馬,司徒霜才看到那人裸著上身,她可從來沒有見過男人的身體,當下大叫一聲,說:「你,你壞蛋!」 那人奇怪的說:「我怎麼了?」 司徒霜閉上眼,說:「你不穿衣服。」 那人說:「衣服是你割掉的啊,怎麼反而怪我了!」 司徒霜恨恨的說:「簡直是野獸,要是我們中原人,寧可死了,也不能讓人剝走衣服,真丟人!」那人搖頭說:「你們中原人都是白癡,為了件衣服就要死要活!怪不得萬里江山,根本保不住!」 司徒霜怒從中來,說:「你麼契丹人有什麼了不起,粗人呆子笨蛋傻瓜卑鄙下流無恥淫賤蠢笨愚不可及!」那人忽然一呆,搖頭說:「我還以為我漢語學得好,居然聽不懂你說什麼!」 司徒霜說:「我說你是豬,不,豬狗不如。」 那人搖頭說:「幾個字就要說那麼久,看來漢語不如傳說中的那麼好,說什麼精練,華麗,優雅,我看未必。說起來好像很難聽嘛!」 司徒霜搖頭說:「你懂什麼啊,讀過漢人的詩歌辭賦嗎?量你也不懂。你知道什麼**前明月光嗎?」 那人笑說:「這麼大了還念別人的詩歌,李白知道了,只怕會生你們這些後人的氣,怪不得這麼多年過了,也沒見什麼佳作問世,整天津津樂道於前人的成就,真是漢人最大的悲哀。別說床前明月光了,就是白髮三千丈,也不能形容你們的詩歌。更不能用古人的一句話,來炫耀你們漢人今天的成就。也難怪,漢人連連進貢,已經習慣了緬懷過去和得過且過,哪有什麼創新。」 司徒霜氣乎乎的說:「簡直不可理喻。」 正要打開乾糧袋子,才發現已經被水泡過了,她氣憤的說:「都怪你,害我沒乾糧了!」那人一笑,取出弓箭來,往天上一射,啪的飛下一隻雄鷹來,那人笑說:「夠咱們兩人吃了。」司徒霜抬頭看天,說:「天上有鷹嗎?你怎麼聽得到?」 那人笑說:「你的耳朵都用來聽廢話了。」 司徒霜見他用乾草和木棍生起了火,四下裡看著,心想我怎麼不知道草原上還有木材? 一會烤肉的香味傳來,司徒霜忍不住想吃,那人卻自己吃了起來,司徒霜問:「喂,你有沒有禮貌啊,在我們中原,男人是一定要照顧女人的,你怎麼能夠一個人吃獨食呢?」那人說:「在我們契丹,要什麼東西,自己是要說出來的,不然別人不會知道你心裡想什麼,要是大家平時就要互相猜心思的話,活著簡直比死了還要痛苦。」 司徒霜恨恨的說:「簡直是一群豬。活著不猜別人的心思,有些難為情話怎麼說得出來?只有人類才懂得含蓄,才不會如同野獸一樣毫不壓抑自己的感覺。」 那人分了一半過來,司徒霜毫不客氣的接過來,那人說:「吃完後,姑娘別往北走了,前面真的很危險。」司徒霜沒有好氣的說:「我知道很危險,前面有契丹皇帝嘛。」 那人一抬頭,正色問道:「你說什麼?」 司徒霜說:「皇帝的行宮在前面嘛,我又不去惹他,真是的。」 那人看了司徒霜一眼,問:「你叫什麼名字。」司徒霜說:「我叫司徒霜,你呢,不用說了,你們契丹人,都姓野驢。」 那人說:「我叫耶律敵烈。咱們似乎在哪裡見過。」 司徒霜說:「我可不這麼認為,見到你一次就夠倒霉了。」 那人說:「你還記得一個彈琴的女子嗎?她的帳篷上掛滿了風鈴,琴聲很遠就能聽到。」司徒霜想起那個晚上,忽然想到那個問路的契丹人,便問:「你是那個要水喝的?」 耶律敵烈點頭說:「不錯,原來是你。」 司徒霜恨恨的說:「早知不給你水喝,渴死你!」 耶律敵烈說:「當日我趕去見皇上,只因聽到消息,說黨項部有叛賊要行刺皇上,結果虛驚一場,不過我始終覺得叛軍是有的,只不過在尋找時機。我不是皇上身邊的侍衛,不能隨身保護,所以只能趕過去,姑娘,你就別往前走了。」 司徒霜搖頭說:「真是笨蛋,你也不想想,皇上身邊,有多少高手,關你什麼事,你當什麼官?」耶律敵烈說:「同知析津府事。」司徒霜搖頭說:「不知道是什麼,好了,就叫你將軍好了。野驢將軍。」 耶律敵烈搖頭說:「既然姑娘已經知道了,就應該繞道而行。」 司徒霜此時已經吃得大飽了,看著夜空裡明亮的月光,看著眼前這人,只覺那裸露的身體也不再刺眼,人也不那麼讓人討厭了。她說:「我在湖邊找一個人,幾天以前,湖邊發生了一場大戰,是數十個中原武林高手之間的戰爭,你沒有見過真正的中原武林高手,他們每出一招,都是石破天驚。我很擔心這個人,這個人如果還活著,一定會往我走的這個方向走,所以我要趕上去。也怪我來的時候太急,說不定是路上錯過了。」 耶律敵烈說:「咱們都是不得不往前走了,其實我自己也很覺得奇怪,皇上的事情,我為什麼這麼擔心。」司徒霜說:「你想陞官發財嘛。」 耶律敵烈一笑,說:「休息一下。」說完便倒頭睡了,司徒霜聽到一陣呼聲傳來,心想這人睡得可真快。她自己也有些睏,倒在草地上,看著月光,不久就進入了夢鄉。 一陣清脆的馬蹄聲響起,司徒霜抬起頭,只見耶律敵烈已經離開,她也躍上馬背,跟著他追去。 不覺間已是到了日出時分,司徒霜正快馬加鞭的趕著,忽然聽到一陣猛烈而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人騎馬走在前面,數十人跟在後面,握著弓,前面還放了許多小獵物,司徒霜心裡想:這麼大的排場,難道是皇上出獵,我也沒怎麼亂跑啊,怎麼遇到皇上了? 她連忙往旁邊騎馬而去。 剛走了不多遠,忽然對面一陣更猛烈的馬蹄聲傳來,她簡直嚇了一跳,沙塵滿天,在朝陽下簡直是遮天蔽日,司徒霜都不知道該往哪邊退了。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已經被重重包圍起來,後來那群契丹人手明身快,剎那間箭如雨發,向這邊射來。司徒霜還來不及多想,便陷入重重的包圍之中。忽然身後一個人一把將她拉下馬來,她轉身一看,只見來者是耶律敵烈。耶律敵烈將她提到自己身前,說:「不是叫你別來嗎?」 司徒霜正要說話,只見一群人過來,用盾甲將中間那群人緊緊圍住,司徒霜被山一樣的盾甲困在中間,說:「是你調了兵力過來?」耶律敵烈說:「是,幸好我來得及時。」司徒霜看著外面保護的人,說:「你早就在等待這個機會了,還說不想做官。」 耶律敵烈下馬來到皇上面前,跪下來說:「皇上,微臣救駕來遲,還望陛下恕罪!」中間那人看著耶律敵烈,說:「好,來得好,等擊退了反賊,你陪我打獵。」 司徒霜看著外面,說:「皇上,未必那麼輕易擊走反賊,他們不死是不會離開的,而你們一味求生,以為抵抗,根本沒有拚死一搏的決心。」 耶律敵烈說:「有,我已經派了人在外面,將他們一網打盡!」司徒霜說:「但願如此。」那群打獵的隨從都面面相覷,誰也不說一句話。 皇上哈哈大笑起來,說:「一群反賊,朕何懼之有?」 司徒霜抬頭一看,盾甲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滴水不能進,抬頭看不見天,她甚至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是忽然間盾牌垮了下來,如同大水乍瀉一發不可收拾,一時間箭雨猛飛,直射而來,耶律敵烈一邊揮動手中大刀擋箭,一面大叫著:「保護皇上!」司徒霜也揮動手上長劍,在空中來去自如,耶律敵烈看著司徒霜飛舞的身影,驚歎起來,「武功!這就是中原人的武功!」 司徒霜這時以一人之力,舞出劍氣漫天,頃刻間一股氣牆將長箭拒之於外。她在空中輕盈的舞動著,如同飄飛的仙子,踏著輕盈的步法,來來去去,瀟灑自如。 這是她第一次在這麼多人前使用武功,而且那麼成功,耶律敵烈看得呆了,不過心想來敵這麼強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得在短時間內想個萬全之策才是。 司徒霜自己也有點害怕,見自己雖然能夠擋住長箭,而且不時還能傷到有些人,但始終是只能防禦很難進攻。長此下去,只怕自己支撐不了多久。 其實中間所有被困的人都在想這個問題。 忽然之間一個人影閃動,數支長箭飛舞,刷刷幾聲,外面已經有幾人已經倒在地上。耶律敵烈眼中一亮,幾乎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只見空中舞動著一個人影,那人影手上挽著一把弓,每次皆是十箭連發,她本人如同飛舞的仙人,如同踏在雲端,步履飄逸,出箭更是出奇的快,出奇的准,簡直如同神人下凡。 司徒霜飄然而去,來到她身邊,說:「原來你在這裡?好快的箭!」耶律敵烈看得呆了,怔怔的說:「武功,這才是武功。」 何秋從出現到將那批圍著的人盡數趕走,也不過是頃刻之間的事情,只因她一直飄在空中,眾人看起來覺得太難,看起來又覺十分敬佩,所以竟然覺得這一瞬間比那一生甚至都更長。 何秋飄然落到皇上身邊,說:「皇上,這些賊子沒有驚擾你的聖駕。」此時的皇上乃是耶律宗真,他大笑說:「姑娘,你是中原人嗎?」何秋笑說:「不錯,聽說契丹人傑地靈,草原遼闊,民女是想長點見識。不料真是大開眼界,見到皇上出巡。」 耶律宗真說:「讓你笑話了,還要多謝姑娘相助之恩。說,要我怎麼謝你。」何秋笑說:「其實並非如此,皇上,是耶律大人安排我到此的。就是這位耶律敵烈大人。」 耶律敵烈看著何秋,有點手足無措,司徒霜心想:她不是剛被風雲會的人圍攻嗎?上次耶律敵烈要水,他們明明不認識的啊。 何秋繼續說:「這位耶律大人在無意中得到刺客的消息,知道他們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但是又不能十分確定,皇上也知道,耶律大人的話,是很難到皇上耳邊的。所以一個憂國憂民的大人只能暗中佈置保護皇上,正好有一天耶律大人看到我的飛箭,因此設下此計,民女哪有這麼大的本領,能到皇上的身邊保護皇上!」 耶律敵烈看著何秋,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幫他,但是心裡總是很舒坦,畢竟一切比他想像的要好很多。 皇上大聲說:「好,我要好好的賞你們!來人,將兩位女俠帶到營帳,今夜我要好好款待兩個女俠,耶律愛卿,你要陪朕喝個痛快,你有什麼話,要儘管給朕說,朕都洗耳恭聽。」 司徒霜同何秋一起來到營帳,司徒霜忍不住問:「何姐姐,佟大哥怎麼樣?」何秋說:「應該沒事,當時情況危險,不過他總算有些本領,突圍是沒問題的,他讓一批批的人出去報信,目的就是用這種招數來分散李仁通的人馬,而且每出去一個人,都會拚命的逃亡,這樣完全能夠達到以一當十的目的。」 司徒霜說:「這個辦法雖然會有犧牲,不過也是個權宜之計,誰讓林生他們棋差一招。」何秋說:「不過我同大哥失散了,當天幾乎所有的人都失散了。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 司徒霜歎說:「是啊。」忽然想到耶律敵烈,問道:「你好像認識那個契丹將軍。」何秋笑說:「我幾年前就知道他了,一個很想做大事的人。」司徒霜笑說:「我看,想做大事的人,是你。」何秋說:「你說的不錯,這的確是我的想法。我一直在等這麼一天。」 兩人正說著,只聽耶律敵烈說:「飛箭女王,咱們這是第幾次見面了?」何秋笑說:「耶律大人,第一次,我給了你水,這一次,好像什麼也沒有給你。」耶律敵烈大笑說:「飛箭女王果然是飛箭女王,帳篷還住的習慣嗎?今日若不是二位出手,只怕!」 司徒霜笑說:「耶律將軍,你說話的時候,好像一直看著女王,似乎今天我就一點功勞都沒有啊。」耶律敵烈笑說:「你有功勞,我一定在皇上面前……」司徒霜手一擺,說:「算了,我可不想邀功,而且,我很快就會走的。你們,你們似乎,似乎……」 耶律敵烈說:「司徒姑娘真是快人快語,不錯,男人丈夫本來就是要建功立業,我也不用避諱。」何秋笑說:「恭喜耶律大人。」 耶律敵烈笑說:「同喜同喜,何姑娘,司徒姑娘,咱們到外面走走。」司徒霜隨二人來到外面,再一次看到遼闊的草原,再一次看到藍色的天空,司徒霜聽著耶律敵烈的話,感覺他的目光對著何秋,那麼熾烈。 不覺間已經是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司徒霜陪著何秋休息,何秋看來似乎心事重重,很難入睡。司徒霜起身來說:「怎麼了?」何秋歎說:「一直想要的事情,忽然來了,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不知道是好受,還是難受。似乎到了盡頭,再也沒有方向。」 司徒霜問:「到底什麼事情?」 何秋說:「明天,我會請求耶律大人,讓他給我足夠的財富和兵刃,我讓老七他們帶回去,然後,就可以復興我們雲霧宮了。」司徒霜問:「難道你不回去嗎?」何秋歎說:「你以為契丹皇帝真的那麼大方,會出手幫助我嗎?不可能的,大宋的人和契丹人,始終是仇恨的關係,大宋人年年還要納貢,他們偏偏自以為是,契丹人實際上也很自以為是,大家都自以為是,誰會真心願意幫助誰?」 司徒霜說:「既然於理不會出手相助,又能有什麼辦法?」何秋說:「一切看明天而定!」 司徒霜心裡想:明天真能決定什麼事情嗎?她倒是抱著要留下來看看的意思,打定主意繼續留下來。 天還是那樣藍,司徒霜遠遠看著二人,他們騎著高高的馬,然後在一起比試著用箭,司徒霜有些納悶,不知二人在說些什麼,不過對她而言倒也只是關心最後的結果而已,只是這一天似乎過得特別慢,司徒霜在中午就終於忍不住找上二人,說:「你們說得有完沒完,都已經中午了,還不吃飯。」 耶律敵烈說:「是嗎?已經是中午了,時間過得真快,走,我們去吃烤羊肉。」 何秋笑說:「好,吃烤羊肉。」司徒霜隨著二人離去,一時吃畢,何秋二人便又到外面遊玩,司徒霜覺得簡直快要瘋了,說:「怎麼,這麼大的太陽,還不覺得曬人嗎?真是瘋了!」她悄悄的跟著二人,二人居然對在後面的人一點都不覺察,司徒霜只聽二人說著:「天氣真好啊,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的天氣,簡直是從來沒有過啊。」 「是啊,這天氣真好,中原就沒有這麼好的天氣,這麼遼闊的草原,這麼蔚藍的天空。」 「我覺得以後每一天都會是這個樣子,每一天的天氣,都會是這麼好,你相信嗎?」 「一定的,每一天都是好天氣。」司徒霜簡直快要暈過去了,覺得自己在聽世上最無聊的話。這種話居然有人能夠聽進去,居然有人又能說出來,簡直是完全出乎司徒霜的意料之外,如同見到有一天太陽從西邊升起來那樣可怕。 司徒霜終於忍不住問:「你們兩個人說這樣的話,不覺得無聊嗎?」何秋轉身來,輕輕一笑,耶律敵烈卻依然在說:「我從來沒有這麼仔細的看著天空,也從來沒有覺得天空這麼美麗,以後,我們要多看看這天空,多走走這草原。」何秋急忙跟上說:「是啊,是啊,我也是這樣想,好喜歡草原。」 司徒霜幾乎快要哭了起來,想這算什麼啊,何秋可以一直走走停停的同她一起說話,時而同司徒霜說上一句,使個眼神,然後繼續同耶律敵烈說著讓司徒霜聽起來很難受的話。司徒霜最後終於忍不住了,大聲說:「你們啊,都瘋了,我真後悔,我真後悔遇到你們,這真是這一生最痛苦的經歷,人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看到兩個正常的人說著讓任何人聽起來都很噁心的話,卻又不能殺了這兩個人!氣死我了!」 耶律敵烈忽然轉過身來,說:「剛才好像有馬在叫,是不是啊?」司徒霜瞪大眼睛,說:「你說什麼?」何秋拉過耶律敵烈,說:「好了,馬總歸是要走的。」司徒霜恨恨的說:「說我是馬,我偏偏不走!」 她跟著二人,聽著他們說著草原,天空,終於忍不住了,大聲說:「你們給我聽著,到現在為止,已經說了五百個草原,五百零一個天空,還有五百零二個美麗,五百零三個幸福了,還有五百零四個快樂……」 耶律敵烈恍然說:「是嗎?我記得我說天空的次數,應該是比草原要多才對。」何秋說:「不對,你說天空的次數明明就要多點,不過不是多一次,好像是多——」司徒霜氣呼呼的說:「多你個頭,你們簡直是不可理喻,我走了,你們罵我是馬也好,是豬也好,我都不在乎,我覺得同你們在一起是人間最可怕,最痛苦的事情。」 她一氣回到帳篷,看著太陽下山,心想:過完今天我就走吧。 到了下午,何秋掀開帳簾,進門來,司徒霜問:「怎麼樣?今天過了,我想以後所有的事情你都不會覺得痛苦,經歷了地獄,誰還覺得人間有痛苦?」 何秋淡淡的說:「他已經答應了借我黃金和兵刃,已經給了老七,老七辦事,我一向很放心的。他一定會快馬加鞭,很快離開,他知道我的意思。」 司徒霜問:「你很早以前,就已經算準了今天。」何秋淡淡的一笑,說:「我倒是真有這個打算。總算是天遂人願,老天對我真好。」司徒霜說:「那,你根本不愛佟大哥?」何秋說:「我根本沒有愛,這個世上,不允許我有愛,有了愛,就失去了自由。」 司徒霜歎說:「看來,你一直都在想著雲霧宮,你不覺得這樣太累了嗎?」何秋說:「一個人一生沒有目標,渾渾噩噩的,你以為那是幸福嗎?世界這麼大,轉眼一切都會變作雲煙,我們也會化為灰燼,只有我們留下的意志,將我們的一生,都用來實現我們的願望,讓這世界成為人的樂園,那才是真正活過的一生,我不能拯救這個世界,至少,能夠拯救我和我的朋友親人,使我不至成為一片灰塵,不至隨風飄零,不至化為灰燼無人知曉。」 司徒霜想了想,說:「我想了一下,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何秋問:「什麼不妥?」說完掀開簾子,來到外面。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七十七回 從此隨風散盡後 飄飄何似在人間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07 本章字數:11529 司徒霜走上前去,關切的說:「你根本不喜歡那個契丹將軍,更何況,你已經……」何秋抬頭看著遼闊的天空,歎說:「天地真的好廣闊,但是雲霧宮卻沒有彈丸之地,看著自由的人們在草原上奔跑,我的心就想到逍遙的玉山往事,沒有自由,我的魂靈將會因為束縛而生不如死,每一個雲霧宮的人,都應該為雲霧宮犧牲他的一切,以換來弟兄們的自由和幸福。」 司徒霜說:「你——」何秋說:「不要說是佟澤離開了我,就是他在我身邊,我也不會回頭看他一眼,為了自由,什麼兒女情長甚至榮華富貴我都絕不在乎,我一路跟著耶律敵烈,想的不就是從他身上得到讓雲霧宮重獲新生的力量嗎?現在這種力量已經來了,就算犧牲我的性命,我也毫不留戀。」 風在輕輕的吹著,朝陽絢麗的光芒朗照著大地,司徒霜心裡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傷,看著何秋將自己的幸福葬送,看著她決定離開佟澤,她真的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 何秋拍拍她的肩頭,起身來緩緩的走著,說:「司徒姑娘,你和我不一樣,你心裡只想著有一群無話不說肝膽相照的朋友,身邊有一個你們互相愛慕和關心的人,而我要的,是雲霧宮的自由,只有真正體會到那滋味的人才知道它的可貴,才會為它不惜犧牲一切。」 司徒霜說:「我知道,這對你很重要。也許為了你所謂的自由,就算挑起一場戰爭,燒燬整個城市,你們都願意。」 何秋淡淡的一笑,說:「也許是這樣的,這可怕的世界實在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世人執迷的財富和權力只會招來無盡的煩惱。」正說著,只見耶律敵烈快馬過來,二人忙上前去,耶律敵烈高興的說:「已經讓你的兄弟們回去了,為什麼不讓他們參加我們的婚禮?」 何秋笑說:「他們和我不一樣,我願意將這一生在草原上度過,但是他們不能,他們急著回玉山去報仇雪恨,重新建立他們的家園。」耶律敵烈愛憐的看著何秋,將她摟在懷裡,幸福的說:「我們在這裡建立自己的家園,秋,我會讓你幸福,讓你成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何秋看著南方的天空,遙遠不及的地方,的確牽引著她美麗的夢。 耶律敵烈剛毅的臉上浮動著從來沒有的快樂和笑容,何秋柔軟的軀體貼在他強健的胸膛上,剎那間融合在遼闊的草原,似乎人間最般配的眷侶一樣和諧自然。 司徒霜上前故意咳嗽了兩聲,何秋才從他懷裡掙脫出來,耶律敵烈放下雙手,不好意思的說:「司徒姑娘,原來你在這裡。」司徒霜笑說:「你都幸福得把我忽略了,算了,我就不和你計較,在我們那裡,新郎倌是最幸福的男人,新娘是最幸福的女人,我沒有必要同天下最幸福的人過不去。」 何秋笑說:「你這麼說,耶律大哥都不知道怎麼和你這小丫頭說話了!」 司徒霜看著耶律敵烈幸福的臉龐,忽然覺得有些羨慕,何秋能夠同耶律敵烈在一起,是她的幸福,雖然遠離了故土,但是天下有幾個耶律敵烈這樣偉岸體貼的男人大丈夫,草原人的胸懷和中原人的柔情在他的臉上表露無遺,讓每一個見過他的人都會為他留下最好的印象。 她一面想著,耶律敵烈說:「你看,我叫他們給你送來了從外邦送來的什麼。」何秋走上前,只見幾個人端出箱子,司徒霜一眼就看到那朝陽下閃閃發光的一個杯子,何秋小心翼翼的舉在空中,那杯子居然是透明的,晶瑩剔透無法形容。 司徒霜奇怪的說:「這是什麼?」 耶律敵烈笑說:「這是從中土送來的玻璃杯子,其實根本不實用,雖然好看,卻不經摔,想來只是給女人用的,所以皇上賞賜給我,我就都給你送來了。」何秋輕輕放下,說:「我用不著,你知道我只喜歡舞刀弄槍,不喜歡這些金光閃閃的玩意。」 耶律敵烈急忙轉身說:「把這些都拿下去!」然後對何秋笑說:「我一定找來草原上最好的弓箭,最好的馬匹,最好的……」 何秋一面往帳篷裡走著,一面說:「我什麼都不想要,你不用多費心思。」 耶律敵烈一直跟在後面,司徒霜見他們進了帳篷,不便走近,便在帳外四處走著,心想現在至少自己應該找到佟澤,告訴他何秋已經另嫁他人,不知道佟大哥是什麼反應,是高興還是傷心?他心裡究竟有我嗎?還是只是把我當作最普通的朋友,如果能像原姐姐那樣永遠陪在心愛的人身邊,那該有多好。 草原上太陽升起的時候,一望無際的天空看來甚是迷人,司徒霜伸伸懶腰,看著草原了上來去的牛羊和人們,心裡竟然有些輕快起來。 她正要四處走走,只見耶律敵烈從帳篷走出來,笑說:「司徒姑娘,我還有事要處理,要幾天之後才能回來,這邊的事勞你費心了。」司徒霜一笑,說:「別客氣,再說何姐姐根本就是在照顧我。」 看著耶律敵烈上了馬,司徒霜心裡也不由為何秋高興,耶律敵烈應該是那種值得托付終生的人,同他一起的日子就算不幸福,也不會難受,因為他不會讓你受到半點的委屈。 夜色漸漸降臨,她們二人徘徊在月色裡,何秋歎說:「現在何重他們應該已經到了中原吧。」司徒霜笑說:「算算也有十幾天了,他們的速度,應該沒有問題。」何秋說:「是不會有問題的,現在有了這些兵器和財力,應該沒有問題了。」 司徒霜笑說:「你的心願已了,你可以安心的在這裡享受快樂幸福的生活。」何秋苦笑一聲,說:「佟大哥如果知道了,一定會恨我……」司徒霜說:「不會,他不是那樣的人。」何秋說:「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而且,耶律敵烈不會到中原去,即便去了也不會成什麼氣候,而佟澤不一樣,他將是中原武林的盟主。」 司徒霜笑說:「你的意思,何姐姐,你別怪我多嘴,現在你不能離開耶律敵烈的。」何秋點頭說:「是的,一定不會,我將永遠伴隨他,因為他是這世上真正愛我的人。不過,……司徒姑娘,你見到佟澤,一定要告訴他,是耶律敵烈逼我嫁給他的。別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司徒霜一驚,說:「但是,你……」何秋說:「他不會來尋仇的,我太瞭解他了,他才不會同契丹的朝廷官員為敵。如果不這樣,雲霧宮的未來,也是一場惡夢。」司徒霜說:「不會的,何姐姐,你是想得太多了,這絕不可能。」 何秋長歎一聲,說:「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有些事情,慢慢的你就明白了。司徒姑娘,你還小,還不知道在這個世上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是多麼的困難。」 司徒霜心裡想何秋就是這樣喜歡把事情看得那麼複雜,不過也是,讓她完全放下佟大哥,是不可能,欺騙佟大哥雖然不是我心裡所願,但也於大事總算無礙。於是她笑說:「你說什麼,我就怎麼作就是了。你看你,憂心忡忡的,你看這遼闊的草原上,有幾個人有你幸福,能找到英俊體貼的丈夫,能夠在這世上找到一個喜歡你,你又不討厭他的人。」 何秋靜靜的聽著,忽然對司徒霜說:「你知道嗎?人一當服下水銀之後,就會死去,此時面上仍然是栩栩如生,就像是根本沒有死去的人一樣。你說這死法是淒美還是可憐?」 司徒霜笑說:「又淒美,又可憐!」 何秋淡淡的一笑,說:「你這個調皮的孩子,居然一點都不知道世事的艱辛,是啊,你本來就是自由的,不像我們,要為著它犧牲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 司徒霜問:「你現在不是很好嗎?」 何秋說:「一點都不好,我覺得簡直就是進退兩難,你說我離開了耶律大哥,他會怎麼樣?」 司徒霜笑笑,一邊隨意的甩著手,一邊說:「他會到處找你,直到你回到他身邊,你怎麼可能離開他呢,你是不是因為看不到他,覺得無聊,拿我尋開心?」 何秋笑說:「是啊,逗你真是件有趣的事情。」 二人都笑了起來,笑聲瀰漫在草原上。 夜色和月色朦朧的交融在一起,悠悠的琴聲和風裡的鈴聲響了起來,司徒霜看著搖曳的風鈴,想到那遙遠的雲霧宮,那裡到處是風聲、琴聲和鈴聲,都是那麼縹緲,那麼美麗。 司徒霜漸漸睡熟在那裡,夜半的時候,才朦朦的醒來,看到天上還有一點淡淡的月光,遠處響起一陣馬蹄聲,她揉揉眼睛,只見是耶律敵烈快馬加鞭的趕來,她迎上去說:「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耶律敵烈笑說:「皇上特旨,知道我迫不及待的要完婚,皇上到時候還會來呢。她呢?已經睡了?」 司徒霜一笑,說:「真是如膠似漆,來,我去替你看看。」 她來到帳篷裡面,只見何秋平平整整的躺在地上,連衣冠也是那麼整齊,面上如同初生的月亮,那麼讓人見憐。司徒霜一面咕噥著,一面說:「連衣服都不脫。」她伸手去拍她的手,說:「你……」忽然一怔,再用手去試探,果然冰涼如水,她剎時愣在那裡,忽然想到何秋的話來,「人一當服下水銀之後,就會死去,此時面上仍然是栩栩如生,就像是根本沒有死去的人一樣。」 她立刻大叫起來,剎時想到何秋晚上說過的話,心裡想:難道真的必須死嗎?為了雲霧宮,要從耶律敵烈手上得到復興的財富和力量,要從佟澤手上得到支持和照顧,要讓雲霧宮重新恢復自由的天空,難道她不死,佟大哥真的會翻臉無情嗎? 難道死亡是唯一的結局,還是他根本就不愛耶律敵烈? 耶律敵烈衝到帳篷裡,問:「怎麼了?」司徒霜指著栩栩如生的何秋,顫聲說:「她,她死了!」 耶律敵烈強壯的身軀一下子軟軟的跌在地上,司徒霜登時驚呆了,愣在一旁不敢說一個字。 好半天,耶律敵烈才轉頭說:「今天她說過什麼,是不是她恨我,恨我使她遠離了家鄉,遠離了故土?」 司徒霜搖頭說:「沒有,一句都沒有,似乎還有些思念你,其實我能感覺到她對你的愛,只不過,也許這當中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原因,既然,既然已經如此,用我們的話說,還是節哀順變。」 耶律敵烈閉上雙眼,說:「節哀順變,我不知道什麼是節哀順變,男人是不會落淚的。司徒姑娘,你出去一下。」 司徒霜走出帳篷,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悲悲的哭泣聲,在月下顯得那麼淒涼和孤獨。 司徒霜希望看到的婚禮成為葬禮,按照漢人的習俗安葬,何秋的臉色依然那麼潔白如玉,寬寬的額頭、柳葉彎眉杏核眼、突出的顴骨、狹窄的鼻樑、薄薄的嘴唇,那麼栩栩如生。 當她的軀體被放進彩繪漆棺裡,隨著金器、銀器、銅器、玻璃器、玉器、漆器一起進入墳墓,棺木的四周是搖曳的風鈴,似乎一直在奏著悅耳的聲音。 司徒霜沒有看完葬禮,便騎馬離開,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留念,她要尋找她需要的東西,無論天涯海角。 北方遠遠的落在身後,江北到處可以看到四處策馬揚鞭的武林中人,看打扮已經知道是風雲會的人,司徒霜一路避開,平安的到達大名府,此處離惡門已經不遠,司徒霜心想避開惡門的範圍,省得同薛冰見面。 這日下午正在客棧休息,外面忽然間車馬喧囂,她打開窗戶一看,已是暮色蒼茫,但是街上十數個勇士正在拚命的往江南趕路,而且其中幾人是風雲會的人,大多是惡門中人,其中更赫然有龐學禮在內,而且,居然還有一個太平盟的人,正是司徒霜認識的文翼。司徒霜心想:難道有什麼大事嗎? 她急忙下樓來,牽馬跟著離去。只見一群人飛快的奔著,中間一輛馬車,由數十人簇擁著,一路不停的趕著,所走的方向居然是惡門的方向。 她一面納悶著,一面跟上,只想知道那車中究竟有什麼人。以及為什麼這三派的人會合力要挾一個人。 車馬行到深夜,已經快到惡門的地界了,龐學禮命眾人在一個丘陵旁停了下來,司徒霜心想:為什麼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停了下來? 正想著,只見兩個人從丘陵的另一頭行來兩個人,一個風度瀟灑,羽扇綸巾,雄姿英發,正是車凌,另一人巾幗尤勝鬚眉,舉手投足間豪氣干雲,不是原友清又是誰! 司徒霜心裡一喜,只見龐學禮打開車簾,說:「鍾總使,一路委屈了你,請下車!」只見鍾震緩緩下車來,司徒霜心想:他們要挾鍾震幹什麼?鍾震可是主管著風雲會所有的高手! 鍾震下車來,表情木然,轉頭看著楊雲,說:「恭喜楊左使,你又要高昇了!」 楊雲正色說:「總使,事關重大,楊某不敢以個人榮辱行事!」車凌笑說:「鍾總使,咱們是老朋友了,想起當年咱們一起主持風雲劍會,如今高手已經有了,邪派卻沒有變少,我們有愧啊。薛大俠泉下有知,一定不能瞑目。」 龐學禮亦說:「鍾總使,是該考慮的時候了,合盟,合所有正義之盟,剷除生死門。」鍾震哈哈大笑起來,說:「難道我還能不答應你們嗎?結盟,結盟會帶來多少好處,龐掌門,你想作江北武林的盟主,我是知道的,但是你何必這麼著急,遲早是你的。」 楊雲說:「今日前來的人,沒有一個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鍾總使,拋開個人的生死,想想武林的水深火熱,難道,你真能無動於衷?」 鍾震說:「當然不能,好,結盟,不然,鍾某今日葬身荒野,天地不知!」 龐學禮說:「口說無憑,總使要立一個天下人的見證,來人,筆墨伺候!」說完手上一動,一卷絹布已經展開,火光中看到鍾震的臉慢慢的扭曲起來,好半天才說:「好,好,我什麼都答應你們,為了大義,為了武林。」說完一陣怪笑,說不出的陰冷和絕望。 鍾震接過筆來,在布上寫了幾個字,龐學禮說:「好,從今日起,太平盟和風雲會,將聯手剷除生死門。」鍾震冷聲說:「既然已經完結,我能走了嗎?」龐學禮說:「我派人送你回去。」鍾震說:「大家都是盟友,龐掌門,這一路上多承你的照顧,我還沒有好好謝你,既是如此,咱們不妨結伴同行!」 龐學禮爽朗的說:「好!我就陪君一行!」 司徒霜見他們很快離開,龐學禮命惡門門人回到惡門,楊雲也跟著龐、鍾二人同行。車凌笑說:「鍾兄,來日車某定當上門拜訪!」 司徒霜騎馬出來,笑說:「人家已經走了,大哥還在那裡說話,未必能聽到!」原友清說:「你大哥虛偽得很!偏要在人家聽不到的時候叫。」車凌說:「不是虛偽,是激動,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司徒霜問:「什麼守得雲開見月明?不過,想想以後不用被生死門人追殺,的確是件好事!」車凌說:「是啊,兩派互相廝殺,都已經大傷元氣,現在生死門又開始猖獗起來,如果繼續下去,江南江北,將會無一寸土地不入其手。幸好湖西湖東掌門賀一鳴和葉承名二位掌門首先加入太平盟,薛女俠又想出這個辦法要挾鍾震,不見天日的屠殺,終於結束了。」 司徒霜問:「賀一鳴?不是上次刺殺你們的人嗎?就在,就在佟大哥大婚之日,想不到,他居然是最先投靠太平盟的人。看來那次真沒有白放他走。」 車凌笑說:「說到底,真是為了武林太平的人,總會走到一起的,倘若只想著個人的榮辱,就算到了一起,也不長久。」司徒霜點頭說:「不錯,像鍾震這種人,就應該下狠招!沒想到姐姐還挺大膽的。」 原友清說:「沒想到在這裡遇到司徒姑娘,我們就在前面的營帳裡,一起去湊過熱鬧。」司徒霜心裡最高興的當然是同薛冰再也不用成為敵人。 正想著,忽然一陣馬蹄聲傳來,只見薛冰風塵僕僕的過來,司徒霜大叫道:「姐,在這裡!」薛冰勒住馬頭,說:「龐大哥呢?去了哪裡?」車凌說:「同鍾總使回了風雲會!」薛冰急說:「糟了,我得趕快過去!」 司徒霜問:「已經完了,已經結盟了,還有什麼糟了的,姐,下來一起說說話!」薛冰說:「你們不知道鍾震的為人,他們一個也活不了!我一定要趕過去救他!」 司徒霜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聽到一陣漸漸遠去的馬蹄聲,只好回頭問車凌:「是真的嗎?」車凌說:「我一時高興,倒是真給忘了,不過有薛姑娘在,誰都知道她是薛大俠的妹妹,名震江湖的女俠。」 司徒霜鬆了口氣,說:「幸好姐姐知道了!」 三人來到營帳,司徒霜看到很多熟悉的人,但是怎麼也不能搜尋到佟澤的樣子,她想問卻又不好說出口,畢竟現在佟澤還是有家室的人,而司徒霜,也不是當時那個少不更事的孩子了。 她同獨孤雲等人喝了一陣酒,就著篝火抒發著心裡快樂的心情。 不覺間已經到了午夜,司徒霜在靜夜裡忽然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簫聲,那簫聲從遠處來,一直飄在心裡,司徒霜憑著直覺一直往前走著,走了一陣,忽然看到丘陵之上,一個白衣的人影站在那裡,低低的簫聲傳來,如同月光般柔和,那身影是如此的偉岸,牽動著她狂亂的心扉,在初夏的夜晚裡那麼令她激動。 她心裡在歡笑和高呼著,人卻靜靜的站在那裡,那白色的人影從天上飄忽著緩緩來到身邊,讓她心裡幾乎就此沉醉。 她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叫出一聲「佟大哥。」 佟澤微微一笑,晃著手上的簫,說:「霜兒,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我也是剛到這裡!」司徒霜一笑,佟澤問:「你一個人來的嗎?」 司徒霜說:「她……她死了!」 佟澤驚問:「什麼,你說她死了?誰?怎麼可能?」 司徒霜想起何秋的話,覺得應該照著她的話說,讓佟澤心裡好受一些。於是說:「是耶律將軍要娶她,她自殺了。就是這樣,你不要多問,我很抱歉,真的!」佟澤說:「不要說了,霜兒,我要好好的靜一靜!」 司徒霜靜靜的坐在一側,看著他站在那裡,靜靜的吹簫,簫聲忽然變得蒼涼而淒美,讓人心裡一酸,幾乎就要流出眼淚。 夜裡微微的風吹打在他們身旁,沒有語言,只有說不出的感覺,這感覺令他們忘記了時間、空間,昨天、今天,乃至一切。 佟澤放下簫來,長歎一聲,說:「斯人已隨清風去,留待長河成夢魂。音容尚在人不在,天上人間何處尋。」 司徒霜問:「佟大哥,你會找耶律敵烈報仇嗎?」佟澤苦笑一聲,說:「這是遲早的事情。」司徒霜心裡一喜,說:「可是,可是姐姐說,不要替她報仇。」佟澤仰天長歎一聲,說:「秋,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對付不了契丹人,但是,你的仇,我怎能不報?只是男人丈夫,先大業再小節,我遲早會讓你含笑九泉的。」 司徒霜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還是佟澤過來拍拍她的肩膀,說:「上次事出緊急,我也對你們日思夜念,沒想到事情果然到了如今後悔莫及的地步。」 司徒霜茫然的看著佟澤,看著他因為沾惹風塵而更見魅力的臉,他深深吸引著他的一如既往的神色,她很想伸手去擦拭他臉上的灰塵,也希望自己能夠永遠在他的懷裡相偎不離,,但是她知道,一切都只是心裡的一個夢想,上天從來沒有垂憐過她的感覺,照顧過她的情緒。 佟澤說:「到帳篷裡休息一下吧,明天我們也要趕路了。」 司徒霜問:「去哪裡?」 佟澤說:「我聽說黃山派秘密派遣了一批人,往靈教送去許多兵器,靈教的回贈是一批草藥。」司徒霜問:「這有什麼不妥嗎?」 佟澤說:「各派都已經元氣大傷,只有除邪和黃山二派實力雄厚,他們都想成為武林真正的盟主,勢必要干涉江南江北武林的大事。所以萬不能掉以輕心,更加上靈教乃是苗人邪教,威脅大宋的山河,虐待大宋的子民,而西南各派已經遠去東邊勾魂島,無暇顧及,只怕日後危害武林,與黃山派南北夾擊,武林平靜的夢想岌岌可危。」 司徒霜點頭說:「還是大哥所想甚周。」 佟澤說:「我同車兄、原姑娘一起,前往靈教,餘下的由獨孤兄等人分別帶領,到南邊會合,剩下的人留在此地對付生死門,兩邊都不能輸。」 司徒霜不假思索的說:「我也要去南邊。」 佟澤看著司徒霜,愛憐的說:「霜兒,現在屈懷剛實力雄厚,勝算本來就小,我不想讓你冒險,每次看你身在險境,我卻不能相救,我真恨自己!」司徒霜笑說:「我已經長大了,你是成大事的人,不能因為我而壞了你的大事,所以你不用管我,說不定有些時候,我還能幫上你什麼忙!」 佟澤長歎一口氣,忽然說:「霜兒,我欠你的太多了。」司徒霜故作納悶的說:「什麼?大哥把我說糊塗了。」佟澤轉身去,看著蒼茫的夜色,歎說:「等到來日江湖平靜天下無事,沒有殺戮和爭鬥,我就可以好好帶你遊遍大江南北的山山水水了!」 司徒霜心裡一甜,說:「我可不是喜歡遊山玩水的人。大哥,咱們什麼時候動身?」佟澤說:「今晚休息一下,明早就走。」 薛冰一路追了過去,但是似乎鍾震等人一直走得很快,居然根本就沒能追上,她一路馬不停蹄的往風雲會的方向趕著。 一連趕了兩日,才真正到了秋水山莊,薛冰心裡一緊,也不管是白天,趕快潛入莊內,抓到一個莊丁,問今天鐘震帶來的幾個客人都在哪裡,莊丁惶恐的說,好像安頓在會風樓裡休息。 薛冰一路前往會風樓,只見外面守衛森嚴,她畢竟熟悉路徑,很容易就上了樓,只見樓上也是來來往往的高手如雲。 她身形轉動,遊走於屋簷之下,忽然見到頂樓屋裡端坐著一個人,她心裡登時一鬆,掀開窗戶,閃身來到裡面。那人轉身來,驚說:「是你!」薛冰說:「不多說了。我不是告訴你不能和他一起回來嗎?」 龐學禮說:「只要大事成了,我被他軟禁解氣,也讓他消消氣。」薛冰搖頭苦笑說:「你別天真了,這樣也能消氣,那就不是鍾震的為人,他眼裡可不僅僅是普通的江湖恩怨,他要的是一個武林。走,快點走。」 龐學禮正要說話,忽然門開了,只聽鍾震說:「久仰薛姑娘的大名,沒想到這麼快咱們就相見了!」薛冰冷聲說:「姓鍾的,你別得意,讓開!」鍾震皮笑肉不笑的說:「姑娘既然來了,為什麼不讓鍾某略盡地主之誼。」 薛冰冷笑一聲,說:「地主之誼,我在這裡住了十幾年,從來沒有見過你,今天你來為我盡地主之誼,倒也出乎我的意料。龐大哥聽你的,我可不聽你的。」鍾震笑說:「姑娘一定是誤會了,我正要同龐兄共商大計,咱們男人丈夫,當以大事為重!」 薛冰說:「這話倒也不錯,你風雲會有大事,惡門也有大事,惡門的大事,當然要在惡門相商,我們正要相約總使,前往一敘!」說完拉著龐學禮,逕直往外走去,鍾震沒有攔他,而是對身邊的人一使眼色,說:「叫掌門人!」 薛冰一路離開秋水山莊,憤憤的說:「鍾震太目中無人,居然敢對我無禮。」龐學禮說:「他已經是很謙虛了,在你面前連重話都不敢說一句!」 薛冰轉頭看看龐學禮,說:「你怎麼越來越不長進,惡門也是江湖大派,你怎麼甘願聽他使喚?」龐學禮鄭重的說:「聽起來是不是很可笑,我是為了江湖。」薛冰停了下來,問:「你見過誰,誰告訴了你這些江湖大義?」 龐學禮說:「我見過車凌,是他讓我燃起了胸中的火,覺得一個人不應該為了自己而活著,我還記得車凌開玩笑的時候說過一個故事。說地獄和天界有著天壤的區別,地獄的人骨瘦如柴,天界的人豐滿健美,人間一位大師想要求證原因,來到了天界和地獄,他到了地獄,發現他們吃飯的勺子很長很長,以至於自己都不能夠到,看著美食卻不能消瘦,因而瘦弱;他到了天界,看到天界的人也拿著同樣的勺子,他們自己當然不能讓自己享受到美食,但是他們將手上的勺子用來往別人嘴裡喂東西,這樣每個人都能享受豐盛的美食,因而豐滿健美。其實江湖也是一樣,需要我們為了別人獻出自己的美食,我已經不是簡單的為師父報仇,這辱沒了我的志向,也阻擋江湖走向平靜的腳步,因為個人的仇同江湖的阻礙,實在難以相提並論!」 薛冰呆呆的站著,忽然握著他的手,說:「我沒有看錯人,好,這才是我心中的好大哥,但是鍾震為人陰險,不能同他講什麼江湖道義。我讓你們前來捉人,交代你不能留下來,便是擔心你會被他算計!」龐學禮說:「冰兒,你真厲害,車凌說你是古往今來少有的巾幗英雄,若不是你想出這個法子,只怕兩派還在廝殺。」 薛冰說:「我也是有私心,不想霜兒和我為敵。哪比得上你們男人丈夫,大義在胸,不顧一切!」龐學禮笑說:「誰說我不顧一切,我心裡一直想著你!」薛冰一怔,幸福的說:「你想著我,為什麼不來找我,以後,不許你想我,你要一直在我身邊!」龐學禮看著她嬌嗔的樣子,宛若桃花帶笑,不由深情的說:「你真好,我真的好想生生世世,都同你在一起。就像,……」薛冰笑說:「就像夫妻一樣,對不對?」 龐學禮一笑,薛冰緩緩撲入他懷裡,閉上雙眼,說:「等到大義結束的那一天,我真的很想和你過平靜的日子,歸隱山林,你願意嗎?」龐學禮點頭,緊緊摟著她,說:「我願意。」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冰妹,你怎麼!」二人轉頭一看,只見薛名站在二人身邊,滿臉都是憤怒。薛冰說:「薛名,都已經過去了,以前的事,我只想忘記!」薛名說:「不能忘記,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靈與肉的結合,心與愛的交流,已經讓我們緊緊連在一起,不論是在夢裡,還是在硝煙四起的現實!」 薛冰有些激動的說:「不要說以前的事情,那只是一個無知的少女因為懵懂而受到欺騙,差點害了她的一生,看在義兄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那只有恥辱和仇恨的日子,你還希望釀出一個圓滿的結果嗎?」 薛名搖頭說:「不,那不是懵懂,那是愛,那是發自內心的愛,即便四季消失風雨永遠不來,那愛仍然存在,在天地的開始和盡頭,那愛都一直在,我們把它找回來,如同從前,找回來,一定要找回來!」 薛冰恨恨的說:「我不想見到你!」 說完拉著龐學禮轉身離去,薛名忽然大叫一聲,手上長劍一動,「先天劍法」的威力剎時如同山崩海裂般肆虐起來,薛冰急忙轉身來擋,但是龐學禮已經軟軟的倒在她懷裡,她沒有想到薛名這一招那麼凶狠,她同薛名自小修煉天下無雙的絕世劍法,威力獨步武林,此時一劍既出,龐學禮毫無防備,竟然連話都沒有來得及說一句,便閉上了雙眼! 薛冰看到那血從龐學禮身後湧出來,如同刺在自己的心上,她瘋狂的搖著龐學禮,同她一起倒在地上,尤自緊緊的抱著,血染紅了她本來便是血色的衣衫,兩個人在血泊裡緊緊連在一起,如同即將融化一樣。 薛名大聲說:「現在他已經不在了,難道你還不清醒過來,只有我,只有我才是永遠在你身邊的人!」薛冰大叫一聲,忽然飛身而起,手上一動,一掌擊去,掌力中冰稜亂飛,剎那間薛名已經傷痕纍纍,倒在地上。 薛冰呆呆的站在那裡,漸漸兩人的血流在一起,她感到自己的心靈也在那一刻完全融合在可怕的血液裡,刺痛的靈魂在呼叫著遠離她的理智。她瘋狂的大叫起來,叫聲穿透了林子,穿透了雲層,漸漸越飄越遠! 薛名猝死,鍾震以總使之職,主持葬禮,而後繼任新掌門之位。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七十八回 生死原是一生夢 功業未成雙渺滅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08 本章字數:12659 鍾震既已與太平盟結盟,便不再屠殺盟人,且鄭重其事命李仁通同太平盟使者共商大計,李仁通本是朱赤身邊的兩個副掌門,只不過在屠殺太平盟人的過程中,因朱赤殺了李初龍後,後悔不已,因而大事諸多不管,而李仁通和白希卻能辣手無情,得鍾震賞識,他當上掌門人之後,便將李仁通提為總護法,主管風雲會秋水山莊數十高手,而白希則成為江北路掌門人。 李仁通意氣風發,見來者便是日前背叛風雲會另投太平盟的賀一鳴,當日他以湖西總掌門的身份,來到太平盟,雖也是特使,但其身份地位及榮華富貴,與李仁通不可相比。 李仁通自然有些自鳴得意,因而正事完畢,便說:「賀掌門,不,應該是特使,一個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就又一起共事了。」賀一鳴不卑不亢的說:「是啊,都是為了武林興亡而已。李總護,想你如今手上已有不下十數高手了吧!」 李仁通笑說:「不敢不敢,有那麼多。唉,其實這武林的興亡,與咱們有何相干,賀兄啊,自己舒服才是最重要的啊。」 賀一鳴說:「以李兄的才華,只要到朝廷作一個將軍,手下將領,何止萬千啊,卻不知為何要在武林中過這到頭舔血的日子。」李仁通一怔,半天才大笑說:「都是為了武林的興亡啊!」二人立時又笑了起來。 當夜李仁通按計劃派出十二位高手,前往生死門江南總路威震世所在之處,將威震世打個措手不及,賀一鳴則沿路追殺,威震世倉惶而去,一時間風雲會如風捲殘雲,幾天時間,席捲江南,如當年朱赤橫掃江南各派一般,所向無敵,武林中人心向背鹹來歸附,風雲會聲名鵲起如日中天。 李仁通一路春風,這日便要同賀一鳴商議往兩湖一帶,收剿劉雲一幫人眾。賀一鳴搖頭說:「不行,目前留在江南的人本來就少,那是因為生死門以為風雲會只是同太平盟互相殘殺,一時大意,我們才能夠出奇制勝,如今生死門十大高手,六大弟子已經前往江南,倘若輕舉而去兩湖,此處必是空城一座,那時,只怕秋水山莊和江南分路岌岌可危!」 李仁通說:「生死門實力雄厚,倘若給他們的時間太多,很快就能集結人眾反撲過來,相反,一股作氣,將生死四絕一起消滅,則四大分路消失,生死門氣數消盡,那是何等的暢快,賀兄太小心了,生死門哪有那麼快反撲過來,況且,朱掌門又不同行,留在此地,一般局勢,當可應付!」 賀一鳴說:「此事萬萬不可,李兄,不李總護,事關重大,不能就此作罷!」李仁通說:「這是我們總掌門的意思,你們太平盟沒有這個力量,生怕我們得了武林之後再對你們不利,其實,倘若我們真有什麼不軌之舉,賀兄以為,以你們的力量,能夠抵抗嗎?」 賀一鳴說:「生死門六大弟子,個個都不容小視,寧煙眸的殘暴,吳散秋的陰險,……」李仁通冷哼一聲,說:「我意已決,賀兄,難道你不遵守諾言,一同前往?」 鍾震送走李仁通一行,正在興奮之際,鐵蘭緩緩過來,笑說:「你是不是給高興昏了頭,以為武林就是你的了?」鍾震笑說:「夫人,你也知道了嗎?」鐵蘭說:「我才沒興趣管你的事情,你知道嗎?從結盟開始,佟澤就已經遠去西南,你知道他有多少實力嗎?太平盟只是艱苦,從來沒有過山窮水盡,他們身上倒像是有金山銀山一樣,難道你不奇怪?」 鍾震說:「叫化子也不會餓死,他們那是東拼西湊!」 鐵蘭說:「我見過佟澤,他不是那種人,相反,他胸有成竹,他從一個無名之輩,成為太平盟盟主,也可以從太平盟盟主成為武林盟主,而且是一個真正的武林盟主!」 鍾震一驚,問:「夫人有何高見?」 鐵蘭說:「佟澤留下你的舊屬賀一鳴在此共事,賀一鳴對風雲會那是瞭如指掌,風雲會有什麼招,他還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佟澤遠在千里,對咱們的一舉一動,可是知之甚詳,他在西南阻斷的是靈教和黃山派的往來,你別忘了,黃山派是咱們的支柱,這可以說是斷了咱們的後路。這個倒不必說,他知道我們在江南必勝,賀一鳴的為人又不是能夠生死相諫的那種,李仁通一定會去別的地方,留下這一個空城,你說,你不是死路一條嗎?」 鍾震只覺一陣冷汗直冒,鐵蘭說:「太平盟的高手有多少,今年之內,一定能夠見個分曉,到時你連冒冷汗的機會都沒有了。」 鍾震驚說:「你怎麼不早說?」鐵蘭說:「你整天忙著你的事情,我想方設法想知道,你從不告訴我,要不是我多方打聽,只怕你死到臨頭還不知道。」鍾震問:「那,現在該怎麼辦?」鐵蘭說:「前往蜀山,名義上是太平盟要對付西南分路的生死門人,錢正剛準備在西南成立生死門的一大分路,這正好是一個借口,實際上,你要好好看看太平盟的實力,好好看看江南武林被生死門蹂躪的樣子!」 鍾震知道鐵蘭出身武林世家,見解不輸於鬚眉,加上自己一直以來的確忽略了這一點,因而當即決定離開,前往蜀山。 他剛走幾天,便聽說吳散秋帶領數十高手,已經往江南而來,想起來他都有些心有餘悸,倘若自己還在秋水山莊,那麼吳散秋的手段,一定能讓自己身手異處,想到此不由慶幸有一個如此高明的夫人。 名月一直待在朱赤身邊,這幾月以來,春風變成秋風,他仍然是那麼若有所失,名月心裡著急,但是實在不知怎麼應付,只好沉默不語,盡心侍奉。 吳散秋帶人進入江南,名月聽屬下告知,心裡登時一驚,急忙找朱赤商議,朱赤問:「總掌門去了哪裡?」名月搖頭說:「已經去了蜀山,只怕,只怕一年半載也不會回來!」朱赤說:「吳散秋來幹什麼?」 名月說:「生死門這幾月死在風雲會手下的人不少,江南分路又幾乎全部覆滅,吳散秋來者不善,是為了復仇,我們,我們不如到江北惡門暫避,以後再……」 朱赤看著牆上的木劍,說:「我不是懦夫,不會離開這裡,吳散秋,好,我來會會這」綠仙子「吳散秋!」 名月心裡一急,說:「她來勢洶洶,你身邊的高手很少……」朱赤厲聲說:「誰說少了,都是劍會這幾年教出來的高手,一個個獨步武林走遍天下無敵手,吳散秋,你來送死了!」 名月心裡一驚,她沒想到此時朱赤的鬥志恢復得那麼快,她小心翼翼的問:「為什麼你要死守在這裡?」 朱赤忽然歎了口氣,說:「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幾月發生的事情嗎,我在風雲會,已經是氣數將盡。」名月問:「你是不是一直在等這個機會,證明你的實力?可是你身邊的人,都已經——!」 朱赤說:「不妨,我一世的英名,都決定在這一役,我不能輸,要讓武林人知道,我能夠掃平江南,也能夠力敵吳散秋!」 名月急忙說:「萬萬不可,你……」 朱赤已經帶著劍出去,集結了江南分路數十高手,朗聲說道:「諸位,大家手上的劍已經很久沒有為你們帶來榮譽,帶來風光了,你們需要得到承認如同生命需要得到空間一樣,如今吳散秋已經近在咫尺,我們的劍已經開始爭鳴,我們的心將熱血澎湃,帶著長劍殺滅我們的敵人,讓武林,讓整個武林見證我們的榮譽和風光。」 他正說著,忽然牆頭上一聲冷笑,回頭一看,只見吳散秋立在牆頭,說:「怎麼,誓師啊?這麼老套,不就是打架嗎,都已經是百戰英雄,還在乎什麼師出有名嗎?」 朱赤冷聲說:「來得好快,好,正合我意!」說完長劍一指,劍氣呼嘯,剎那間向吳散秋身上點去,吳散秋冷笑一聲,手上長劍挽動,如同一道碧綠的光芒,纏繞在朱赤周圍,朱赤這時才真正明白綠仙子真正的威力,那股綠光中不可抵擋的殺氣,剎時籠罩了他的全身,使他每出一招,都左支右絀。 吳散秋一面揮灑自如的出招,一面得意的說:「你這江南分路,不消半日,便會死傷殆盡,小伙子,何必那麼執著,到我這邊來,榮華富貴,什麼都有,聽說你最近不得勢,這可不是件好事啊。尤其是你這麼好的身手,真是暴殄天物。」 朱赤狂嘯著出動長劍,手中長劍被劍氣削得滿地的碎屑,吳散秋的長劍一下子指在他的頸上,說:「我只要動一下,你就死於非命!」 朱赤冷哼一聲,閉上雙眼,吳散秋長笑一聲,收起長劍,說:「我要你看看,負隅頑抗是什麼下場,來人!」她回頭一看,只見安排的人手果然已經到了牆頭,正要大笑,剛笑出來一點,便忽然停住,原來牆頭機關頓時發作,暗器鋪天蓋地,立時將那些從空中撲來的人給擊退回去,飛得慢的還身受重傷甚至死亡。 朱赤睜開雙眼,只見名月站在牆頭上,指揮著一眾人等開動暗器機關,心想她是在何時準備了這些機關。 吳散秋還沒回過神來,名月已經往朱赤手上拋來一柄精緻的木劍,說:「」木劍經訣「的最高境界,就是用劍氣讓鐵劍處於下風,她不是你的對手,因為你的劍氣比她的更勢不可擋!」 朱赤大叫一聲,長劍翻飛,有如神助,吳散秋冷笑一聲,飄然離開,說道:「朱赤,你果然是個對手,這麼輕易贏你,本也不是我的原意,好,我讓你多活幾天!」 名月飛身下來,說:「他們已經走了,不過沒有走遠,還困著咱們。」朱赤點頭說:「你何時準備的?」名月說:「牆頭的機關本來就是有的,我只不過叫人去用而已,你現在已經不能理智的分析問題了,我知道李大哥的事情讓你傷心,但是,你要在允許的情況下傷心,不能……」 朱赤一擺手,說:「我知道了。」 夜色如水,朱赤躺在涼椅上,看著浩淼的夜空,心裡忽然想:死去之後,會看到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如果死去的人都在那裡,那還不如死去的好,死去之後,就不用再為面臨死亡和追求功名而煩惱了。 名月送來涼茶,朱赤說:「你放在一邊吧,我吃不下。」 名月笑說:「難道真的很煩心,我以為你已經看開了。男人的胸襟,你也算是夠大的了,怎麼……」朱赤回頭說:「名月,你真好。」 名月不好意思的說:「我,我不好,在我心裡,大哥是最好的人。」 朱赤歎說:「我到現在才發現你的好,卻已經晚了,我想不說出來,卻怕這又是一個遺憾。真是對不起你。」 名月看著朱赤,看著他如同用白玉雕琢的精緻的臉,幸福的說:「已經足夠了,我們都不要想那麼多。明天,咱們離開吧。」朱赤搖頭說:「不,我不能離開,雖然外面圍困著敵人,我卻只能戰到最後的一刻,如果成功我將成為英雄,如果失敗我就是明天的亡魂,我不會離開,逃避不是我的決定。」 名月心裡一酸,說:「為什麼風雲會只有你一個人在這裡?」 朱赤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這是一次災難也是一個機會,我不能讓我的江南分路落到別人手上,一定不能!」名月依偎在他的懷裡,看著天上漂浮的月色,和籠罩的煙雲,有些傷心的說:「我真的很想同你永遠在一起,你呢,你心裡除了功名和偉業,還有什麼?有一種叫著愛的東西嗎?」 朱赤搖頭說:「直到現在仍然沒有,根本不知那是什麼,名月,如果我是一個醜陋的匹夫,你會喜歡我嗎?不會,我們這根本就不是愛,而是一種權衡,在自己的**和滿足之間,選擇最好的一點,讓自己得到最適合自己的東西。如同科考的人,用自己的成績得到屬於他的幸福。」 名月酸澀的搖頭說:「可是……為什麼我有一種感覺,不論你是什麼樣子,我都會喜歡你,愛你,真的,我真的有一種愛的感覺!」 朱赤說:「等我死了十年之後,你再回憶今天的話,或者等我將你拋棄,或者等我變成一個醜陋的人,愛,你說的愛是那麼的不堪一擊,比生命還要脆弱,名月,我是絕不相信的。」名月歎說:「明天你還要對付生死門的人,我不說這些你不喜歡聽的話了。朱大哥,我想今晚就在你的懷裡睡下,可以嗎?」 朱赤一笑,輕輕摟著她,月色朗照在他們身上,似乎不願散去…… 他看著懷裡熟睡的名月,心裡實在不知道自己對她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最開始只是想讓名月告訴她更多關於李初龍的消息,讓他知道更多太平盟的事情,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那麼,拋開這純粹的利用,他對她有過別的無法形容的感情嗎? 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因為避雨而認識的女子,這個後來一直跟在身邊的女子,這個在自己生死關頭還不願離去的女子,在他心裡是什麼樣的地位。 他就這樣昏昏沉沉的睡去,醒來的時候,名月正從裡面出來,他發現身上已經給蓋上了一床厚厚的氈子,便從躺椅上起身來,名月笑說:「我來伺候你洗臉梳頭。」朱赤在她一雙柔柔的手下,感到不止是自己的身體,連同整顆心都到了雲端,他忽然抓住名月的手,梳子掉到地上,他轉頭對驚慌的名月說:「你快點走!」 名月問:「為什麼?」朱赤說:「你在光華亭等我,我一定會來找你,如果,如果三天之後我不來……」名月撿起梳子,繼續梳頭,輕聲說:「如果你不來,我就告訴我自己。你明天一定回到。」 朱赤抓住他的手,心裡忽然有一股激情在湧動,他激動的說:「不,如果我不來,你繼續等吧,你說過你以前喜歡的是南宮公子,你還會喜歡另外一個人,不要因為愛上一個人而耽誤了自己的一生。」 名月怔怔的站著,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一種生死與共的感覺,她顫聲問:「為什麼你不願走,難道一個分路,一個院子對你而言,重過生命,甚至感情?」 朱赤放開手,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歎說:「不能離開,一定不能離開!」名月說:「吳散秋是一個魔頭,她是我見過的最凶殘的人,加上妖如花,情是空,無心這些凶殘的殺手,你……」朱赤一字一頓的說:「就算是死,也要留個英雄的名頭,我絕不會苟且偷生讓人笑話。」名月問:「那先生的仇,誰來報?」 朱赤搖頭說:「他的仇就是天下人的仇,風雲會會替他報仇。」 名月還要說話,朱赤吸了口氣,說:「你快從秘道離開,我想以你的身手,離開是不成問題的,再說他們的目標是我,不是你。走吧,也許我會來找你。」名月淡淡的說:「也許,這也許說得一點都不肯定,讓我用一生去斷定你的答案,還不如就在這裡陪伴你,你不用多說了,千古艱難,並不是死,而是看著親人和朋友的遠去,終生不能相見。」 朱赤起身來,名月說:「我讓他們準備早點,已經放在外面。」朱赤笑說:「你也一起吃吧。」二人只吃了一點,朱赤便覺胸中一陣鬱悶,忽然有些頭暈目眩起來,他厲聲問道:「你……」名月起身來,扶著他,說:「你不要怕,我馬上帶你走,你會沒事的,這不是毒藥!」 朱赤睜大眼睛看著名月,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只是看到名月將他背在身上,往後門走去。剛走到後院,只聽有人冷笑說:「怎麼,要把心上人帶走,你讓他一輩子生活在屈辱裡,看著一個英雄即將失去所有的光輝和業績,在一瞬間淪為懦夫,你真的忍心嗎?」 名月轉身來,只見吳散秋已經在後門等著,名月一咬牙,說:「世上最卑鄙和無恥的不過你們,難道和你們的一場決鬥,就能改變一個英雄的歷史?吳散秋,他現在手無縛雞之力,你要是願意動手,我絕不攔你!」 吳散秋哈哈大笑起來,說:「你知道我是不殺沒有還手之力的人的,甚至武功低於我的人,我都不願動手殺他,我是說,我不會親自動手。」 名月看著四周,只見情是空和無心站在一左一右的位置,無心陰陰的說:「我是個殺手,只要是應該我殺的人,我都會毫不猶豫的下手!」 名月冷冷的說:「凶殘的人,自然會有悲慘的下場,你們以為,只是殺了我們兩人,就可以完成你們的使命嗎?」 吳散秋冷哼一聲,情是空手上一舉,一陣罡風撲來,名月只覺一陣驚風撲來,身不由己的往後退了幾步,只見身後無心一把窄窄的長刀已經刺了過來,名月身形一轉,剎那間飛身上天,衣衫頓時裂了開來,潔白的肌膚頓時化作一道耀眼的光芒,閃亮在二人眼前。情是空和無心看得一呆,忽然鼻口流血,應聲而倒。 吳散秋一愣,名月飄然落到地上,拍手說:「這就是春蠶宮的」天女神通「,任何男人都不能抗拒。」吳散秋看著她重新披上的輕飄飄的衣衫,說:「只是你忘了,我不是男人,你居然殺了我的兩大殺手,春蠶宮的人,真應該一個不留的剷除!」 她身子晃動,已經執劍逼了過來,名月手上一柄小劍,哧的一聲飛了過去,吳散秋明明看到小劍刺了過來,想要閃開,卻居然身不由己的迎了上去,她甚至不知道這致命的一擊是如何得逞,倒在地上,尤自不信的看著名月,名月冷冷的說:「你一定想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厲害的功力,讓你也難以脫身。」 吳散秋的眼睛睜得很大,似乎想要用眼睛說話一般,名月說:「你認為真的是」天女神通「,它的威力如果真有這麼大,那春蠶宮也不會輕易被你們滅掉,真正殺你的,是你自己的粗心大意,我知道我是鬥不過你,所以只好在這裡放下神仙醉的毒藥,你是最擅長使用這種毒藥的了,知道神仙醉能夠在麻痺敵人的時候通過解藥保護自己,這是它最偉大最成功的地方,也是你失敗的地方,你根本就不知道對付敵人的時候,最關鍵的不是平衡雙方的實力,而是要明白,任何敵人都不會白白的等死。」 她回身看著地上的朱赤,伸手正要去抱,朱赤強撐著起來,說:「我不會走,現在他們已經死了幾個高手,我要帶著我的門人,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名月急忙說:「你的功力還沒有復原,他們不止這幾個高手,你,現在不走,以後就……」朱赤已經來到前廳,帶上木劍,對外面集結在一起的人高聲說道:「生死門的高手已經被我們殺了三人,只要我們衝出去將他們全部殺盡,敵人的銳氣將會從此消失,弟兄們,不怕死的都跟我來!」 名月知道自己已經不能攔住,她伸手抓起一把長劍,追上朱赤,遞過一顆藥丸,說:「服下它,功力就可完全恢復!」朱赤看了她一下,說:「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是我用不上!」名月看著他將解藥扔到遠遠的地方,急忙說:「那真的是解藥,真的是!」 她急忙趕上前去試圖撿起來,但是喧鬧的人群早已經將她擠到一邊,邊上傳來一陣鼎沸的人聲,名月大叫著:「不要去,不要走!」 根本就沒人聽話,人群如同流星一樣飛過演武場,穿過高高的圍牆,長劍翻飛,殺向外面圍著的生死門人。名月來到牆外的時候,已經只能站在牆頭看著下面無法看得分明的廝殺,以前他們還可以在牆裡靠飛刀和弓箭來阻止生死門人的入侵,現在他們放棄了這屏障,來到了外面。 名月跳了下去,拚命的往人群中走著,希望能夠看到朱赤的影子,但是這些並非泛泛之輩的人一當混戰起來,其呼嘯的劍氣和不可抵擋的勁力立刻將她置於如同風暴的漩渦裡,她覺得身上的傷口漸漸多了起來,傷痕纍纍的跑在人群裡,尋找著她心裡的那個影子,但那影子卻是始終沒有出現,如同在茫茫的大海裡一樣看不到方向和希望,她聽著耳邊的廝殺,覺得自己離世界越來越遠,漸漸如同輕靈的小鳥,飛向遙遠的天空。 朱赤此時以一敵眾,心裡想的是將眼前所有的人都殺盡,木劍上點點的血跡,使他幾乎忘記了這僅是一柄木劍,夕陽的殘照讓這秋日的風更加淒淡而哀婉,似乎在祭奠死去的亡魂,儘管他們自由自在的能夠飛灑在束縛人類的天空,但仍然難以避免身死人手的結局,甚至這死亡來得更快和猛烈。 朱赤轉頭看著自己身上纍纍的傷痕,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他終於將生死門人都趕走了,這是他一生最偉大的事業,甚至他自己都沒有想過真的能夠同生死門數十高手決一死戰,但是身邊已經沒有一個人。 他蹣跚著來到名月身邊,名月身上的傷痕已經被鮮血染紅,只有一張清秀而嬌小的臉,在夕陽的餘光裡尤在述說著一個似乎甜美的回憶。 似乎遠處傳來輕靈的歌聲,「玉嶺霜雪二十載,飛來寒魄落君前。自古遙遙難遂願,朝朝暮暮學纏綿。」那聲音漸漸遠去,朱赤緊緊的抓住她的手,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忽然開始輕輕的抽泣,沒有人理會他的悲哀,甚至他自己都不願理會自己的悲哀。 難道這一切真的是一個錯誤,難道下山報仇就會同好友分道揚鑣甚至看著朋友被自己親手殺死,難道因為成就英雄的功名就會讓心愛的人香消玉損? 他抬頭看著漸漸蒼茫的天空,不知這造物主是如何的安排,這生命在這天地間還有快樂和幸福嗎,存在還有意義嗎?如果生命的延續只是續寫悲哀的回憶,那麼—— 他舉起那支木劍,輕輕在脖子上一劃,倒向名月的懷抱,他帶著一絲微笑和全部的愛,將自己偉岸熾熱的身軀撲向玲瓏嬌小的名月。 天地在那一瞬間完全漆黑,深夜即將來臨,這個同歸於盡的故事,也在這一刻結束。 薛冰站在龐學禮的靈位前,覺得一切都如同雲煙一樣慢慢從心頭走過,她也已經只能在回憶裡找尋些許的快樂,如同遲暮的老人,再也找不到未來希望的所在。 韓聽風來到她身後,說:「你已經在這裡站了一天,現在天黑了。」薛冰說:「天雖然黑了,但是明天還會亮,你何必為管不著的事情煩惱?」韓聽風說:「傷心雖然難免,但是日子還得過啊,薛姑娘,難道你想一直站在這裡?你總會離開的,總有一天你會離開的。」 薛冰搖頭說:「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因為我總有一天會離開這個世界,今天我就必須離開這個世界嗎?」 韓聽風說:「沒有這個意思,現在鍾震成了風雲會總掌門,我們生怕有變。」薛冰轉身說:「在惡門你是眾望所歸,你應當擔當這個重任。」韓聽風問:「你呢?」薛冰問:「我也不知道。」 韓聽風說:「韓某根本沒有這個實力,能夠擔當惡門掌門的,是一個女子,她有著智慧和勇氣,有著才華和武功,將帶領惡門報仇雪恨。」 薛冰淡淡的說:「這個女子已經不復當日的雄心壯志,甚至連自己的方向都無從找到。」韓聽風說:「她會找到的,很快她就會明白,就會真正的走出困境,當失去最親最愛的人時,這個人不需要太多的悲痛,因為衝動和悲傷,只能讓她陷入無法自拔的痛苦,讓別人更加傷心。」 薛冰說:「道理誰都明白,是不是學會了聖人的道理就不再作小人的勾當?韓掌門,不要推卸自己的責任,我是要離開,馬上就會離開。」 她走了出去,韓聽風忽然叫道:「站住!」薛冰一怔,停了下來,韓聽風說:「在龐二哥的靈前,我甚至也不怕對你說,我可以照顧你,如同他一樣。他的在天之靈一定會同意的,因為我整個的心都在你上面,我將如同他自己一樣全心全意的為你而活。」 薛冰淡淡的說:「誰也不能為誰而活。」 韓聽風衝了上來,薛冰身形閃動,衣袂飄飄,轉眼之間已經飛身來到空中,越過幾重屋頂,來到惡門之外。 韓聽風一路追了出來,卻連薛冰的一個回眸都不能看到。 薛冰心裡很亂,此時已經不能讓自己煩亂的思緒理出一點頭緒出來,她心裡所有的構想都化為天邊的灰燼,離自己越來越遠,而她自己卻又對未來一點頭緒都沒有,便這麼在江北四處走了好久,直到秋風飄零的時候,她才從客棧中走出來,覺得世界根本沒有等她,她也不用永遠在一個地方等著自己。 江南的秋天格外蕭瑟,落葉飛舞,同她的心情幾乎是一樣,大街上依然那麼繁華,看不出武林的興衰。薛冰到郊外四處走著,有意避開江湖人常去的地方,只在尋常人常去的酒樓出沒,一切本來如同這幾月平淡的生活一樣渾渾噩噩,她也本來希望如此。 這日剛起床下樓,發現身上的銀子已經快用完了,便到附近的江南錢莊換了些銀子,心想這幾個月自己一直四處遊蕩,身上的錢已經所剩無幾了,長此下去,也不是辦法,現在自己是不能回秋水山莊,更不能去惡門,根本就是有去無回,她第一次體會到沒有家的可憐。 既然自己已經決定出來,便要自己依靠自己,她想自己總不能去耕田種地吧,或者自己也不會經商,當然也不會再去青樓賣藝,只有靠自己的武功,尋點差事來作。 她打定了主意,來到街上,隨意買了點首飾花粉之類的東西,來到酒樓點了些小菜,一個人自斟自飲起來。正喝著,忽然後面傳來一個人大聲說話的聲音,那人說道:「你說最近怪不,秦老爺家裡十三口人命,就這樣白白的送走了,官府啊是立了案,不過可沒有辦法抓住兇手,據說兇手簡直是飛簷走壁厲害得很。秦老爺說啊,要是誰抓住了兇手,他願意出一千兩銀子。」 薛冰一笑,只聽另外有人低聲說:「范老弟,你不要亂說,我聽說啊,都是些江湖中人幹的,他們飛簷走壁殺人不眨眼,你要好自為之!」 姓范那人笑說:「殺手才不殺沒錢的主,咱們窮人比起富人啊,什麼都不好,就是這點好,老弟,這你就不懂了吧,哈哈——」第三聲還沒笑出來,便換了哭腔說:「大俠饒命!」薛冰轉頭一看,只見一支長劍駕在他脖子上,再看那執劍的人約三十來歲,一身黑衣,面色凝重,神色剛毅堅定,似乎在哪裡見過。他手上那柄劍倒是很名貴,看來此人來頭不小。 那執劍之人正是黃山派「颶風神劍」古俊,他冷聲說:「你說的秦老爺家住何處?」姓范的戰戰兢兢的說:「大俠,秦家就在,就在前面拐角處,那高高的,對,高高的院子便是。」古俊說:「好,以後說話別那麼大聲。」 薛冰這時方才從思緒中想起古俊這個人來,正回頭時,古俊已經坐在她對面,笑說:「姑娘,想不到咱們又見面了。」薛冰淡淡的說:「我不認識你。」古俊說:「姑娘出手,天下皆驚,惡門、太平盟和風雲會三大門派,因為姑娘而風雲乍起,江湖形勢,全出姑娘之手啊。」 薛冰冷漠的說:「只怕未必,江湖人喜歡以訛傳訛,那是常有的事。」 古俊笑說:「不管怎樣,因為風雲會遠去西南,現在生死門重新佔據江南武林,形勢堪危,咱們又走到一起,不用成為仇人,這是好事啊。」薛冰搖頭說:「對黃山派而言,好事只是你們的野心得到滿足而已。能夠同邪派為伍卻又整天叫著要除奸鏟惡,也只有你們能夠做到!」 古俊一笑,說:「事實並不如姑娘所想,姑娘,現在生死門在江南瘋狂殺戮,以前背叛生死門的門派,幾乎都沒有生者,甚至那些出錢支助風雲會的富商,也受到了牽連。秦家便是一家,據說兇手是寧煙眸手下的人,我這是去找寧煙眸算帳。」薛冰問:「那一千兩銀子,很好賺是不是?」 古俊說:「咱們可不是為了那點錢。」薛冰冷冷的說:「當然不會為了這麼一點,說不定,整個武林都是你們的搖錢樹,在我面前充當什麼清高的人,每一個武林中人,雙手沾滿了血腥,內心充塞著**,沒有一個人是清白的,沒有一個人是純潔的。誰也別想從我手上得到這一千兩黃金。」 她來到秦家院外,果然見到院門外掛了大大的白色燈籠,進出的人皆是屏聲斂息,悲悲切切,她來到院裡,有家丁上前,她便說:「我要見你們主人。」那人說:「小姐,你能換一身衣服嗎?大紅的顏色,恐怕對死者不敬。」 薛冰點頭說:「好,我去去就來。」 正說著,忽然聽到有人說:「姑娘止步。」 薛冰轉頭,只見一個青年公子,身披重孝,從裡面走出來。薛冰說:「公子便是秦少爺?」那公子點頭說:「姑娘一定是武林中人,是不是為了先父的死?」 薛冰說:「公子知道多少?」 秦少爺說:「姑娘裡面說話。」 薛冰隨著秦少爺到了裡面,穿過靈堂,一直到了後院亭子裡,假山上流著水,水聲幾乎淹沒了人說話的聲音。秦少爺說:「這裡沒人,姑娘想知道什麼?」薛冰問:「這十九人是什麼時候送命的?」 秦少爺說:「就在三天前的晚上,先父好像知道什麼風聲,還叫了幾個武林中的朋友,大家一起,在院裡看月,忽然一陣笑聲傳來,然後一道紫色光芒閃過,牆頭落下一個人影,回頭只是輕輕一笑,便飛身離開,地上已經死了十九個人。」 薛冰恨恨的說:「真是笨極了,都到院子裡來等死啊。」秦少爺說:「好像先父知道什麼。」薛冰問:「當時你在何處?」秦少爺說:「我當時正好站在院子裡,根本沒有任何感覺,連他們說的劍氣都沒有看到,就看到了十九具屍體。」 薛冰說:「你說的話讓我極不相信,好說,只要找到寧煙眸,就知道當時的情況了,秦少爺,你一點武功都不會,是嗎?」秦少爺說:「不錯,是一點都不會,所以……」薛冰冷冷的說:「但是有一點,不懂武功的人應該懂一點常識。令尊同這些武林中人根本沒有來往的話,怎麼可能被殺,如果你事先一點都不知情,那麼,令尊一定隱藏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如果你覺得一點都不奇怪,那麼你就太笨了,這不是一千兩銀子的問題,說不定,是整個武林的問題。」 秦少爺一怔,說:「姑娘見教得是,可惜秦某才疏學淺。」薛冰說:「好,我替你找到仇人,和殺人的原因,如果替你報了仇,你準備好銀子。」 秦少爺還沒說話,薛冰已經飄然而起,越過屋頂,來到小河邊上,心想他的仇人不過是寧煙眸而已,只要找到寧煙眸,事情就好辦了,寧煙眸劍法雖然高絕,但是殺她一個人還不是什麼難事。 她正想著,忽然身後有人一笑,此時她已經完全恢復昔日的警覺,因而很快便轉身來,只見古俊站在她身後,她轉身要離去,古俊說:「薛姑娘是去哪裡?」 薛冰頭也不回的說:「與你無關!」 古俊趕上前說:「姑娘,找寧煙眸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黃山派已經對寧煙眸有了很深的瞭解,這是一個無所不能為,能夠放下一切,殘忍粗暴的女人,心如蛇蠍,根本無法理喻。」薛冰說:「黃山派搜集消息的能力我倒相信,不過那都是對黃山派有用罷了,對江湖,倒是一點好處沒有。」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七十九回 不解風情北風冷 憔悴伊人夕陽紅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09 本章字數:13032 古俊說:「不是姑娘所想的那樣,我的師兄弟們一直都很辛苦,為了武林,南來北去,和姑娘一樣……」薛冰冷笑一聲,說:「我可沒那麼偉大,在武林中根本就不可能有偉大的人,自以為偉大,恰好是讀懂了別人鄙視他的目光。」 古俊一笑,說:「寧煙眸只有一個愛好,那就是戰勝別人,玩弄別人,這個沒有感情的魔頭,身上有著最可怕的力量,……」薛冰說:「上次在唐門,就應該殺之而後快,唐雲徒有虛名,什麼事情都讓人佔盡先機!」 古俊說:「是,剛才木師弟來消息說,寧煙眸現在在落霞山避雲寺。」薛冰說:「難道她還要學習佛法嗎?」古俊說:「避雲寺已經多年沒有和尚,只是留下一個寺廟,寧煙眸小住在那裡,是因為山上景色很美而已,她不喜歡人打擾,咱們此時前去,正好能夠出其不意。」薛冰說:「你是怕自己鬥不過寧煙眸罷了。不過我告訴你,叫你的師弟盯好秦少爺才是真,他的話有很多漏洞。一個如此謹慎居然把我帶到水邊說話的人,難道僅僅是個普通的商人,就算是普通商人,他對家裡的事情作如此草率的評價,也實在讓人意外。」古俊說:「好,我通知師弟,他最擅長的便是打聽消息了。」 薛冰說:「傳說唐門掌門每天早上用來漱口的青鹽是出自哪裡,黃山派都有記載。你這位木師弟看來神通廣大啊,久仰久仰。」 古俊說:「此處到落霞山還有很遠,姑娘,不如騎馬吧。」 薛冰說:「我的馬還在客棧,我也不想騎馬。落霞山不過十幾里地而已。」她身形一轉,飄然而起,古俊也立刻飛身趕上,同她並肩飛著。薛冰心裡厭惡之極,但又不知怎麼說才好。 不覺間已經到了山下,果然很清幽的一個地方,一條石徑直穿到山上,落葉鋪地,秋風無聲,兩人走在落葉上,一步步到了山頂,忽然聽到一陣低低的琴聲傳來,只見一株松樹上,寧煙眸紫衣飄飄,正在端坐彈琴。 薛冰冷冷的說:「好心情,沒想到紫雨風暴的琴聲,這麼動人心弦。」寧煙眸頭也不抬,只顧坐在松樹之巔彈琴,古俊大聲說:「寧煙眸,你知道我們為何來此,為何不下來。」薛冰身形轉動,已經到了另一株松樹上,同她相對站著,笑說:「果然是高處好啊,站得高,望得遠。對了,你的琴聲好像有點走音,我來幫幫你。」 說完手上一動,「呼」的一聲,一道勁氣穿過,彈在弦上,立刻琴聲響了一響,薛冰雙手連動,琴聲登時一變,變得高昂起來,寧煙眸冷冷一笑,手上一揮,將薛冰的勁力擋在外面,自己依然緩緩的彈著。薛冰手上一動,勁力中冰稜勁飛,寧煙眸手上略動,琴聲之中,竟然一股暖流襲來,頓時冰稜化為雪花,片片飄落,其神態之美,讓人驚歎。 古俊看著頭上兩人,心想若是這二人只是在玩該有多好,這麼美麗的景致,卻只是生死決鬥甚至廝殺前的比試。 他醉心的看著眼前飄落的雪花,忽然雪花化作冰雹,寧煙眸的琴聲中更多了冷意,兩處相和,冰稜霎時變得沉重而猛烈,砸到地上,鋪起厚厚的一層。 寧煙眸忽然身形飄轉,抱著琴,來到寺廟之頂,回頭對追上來的薛冰說:「好功夫,女俠就是女俠。」薛冰問:「為何要殺手無寸鐵毫無還手之力的人?」寧煙眸說:「殺人就是殺人,有什麼道理?」 薛冰說:「寧煙眸,我以前也是殺人不眨眼。——」寧煙眸冷聲說:「可惜啊,你變了,不然你的痛苦將會少很多。」薛冰冷冷的說:「是該你償還的時候了。」她大袖一舉,兩道勁風撲去,寧煙眸手上紫帶繚繞,頃刻間兩人的勁氣在寺廟上空飛舞,大打出手數十招還是不能分出勝負。 古俊一支長劍,陡然而起,颶風劍如同颶風,掀起驚濤駭浪,剎那間撲向寧煙眸,寧煙眸急忙抖動紫帶,一時間三人在寺廟上空鬥得難分難解,只覺一股勁氣在空中飛舞,在身邊纏繞,已經無法分清楚勁氣來處,薛冰覺得這麼亂打一氣,簡直不是以二對一,而是三個人各自為陣,一場混戰。 寧煙眸冷笑一聲,飛向遠處。薛冰追了上去,古俊也跟了上來,薛冰轉頭說:「你別瞎搗騰了,到底是來搗亂的,還是來幫忙的?」古俊說:「好,追上她我絕不出手!」薛冰冷冷的說:「你就不該追上來!」 寧煙眸飛身離開,但是很快便給薛冰趕上,薛冰身在空中,卻能在頃刻間出動掌力,以冰珀掌力攻擊寧煙眸,寧煙眸全身紫帶繚繞,一股勁氣將自己緊緊圍住,保住自己不被冰勁所傷。眼看薛冰追在後面,處於上風,寧煙眸忽然冷笑一聲,轉過身來,身上紫帶登時暴漲,將薛冰圍在中間,薛冰拼盡全力,紫帶飄動,頃刻間化為片片飛絮,飄落風中,薛冰和寧煙眸都覺心口一悶,險些吐出一口鮮血來,寧煙眸展動身形,迅速離開。 古俊問道:「薛姑娘,沒事吧!」薛冰怒說:「既然來了,為什麼不幫忙?」古俊一怔,說:「我怕……」薛冰說:「你長著眼睛難道不看事情,我們兩人比拚內力,都受了傷,她」四面楚歌「那一招,本來就是拚死一搏,你居然不出手攔住她。」 古俊說:「她一定沒有走遠,我去追。」薛冰說:「算了,她輕功了得,就算受了傷,也能逃得很快,現在追上她,只怕已經到了生死門江南分路。」 古俊說:「都怪我一時疏忽。」薛冰冷聲說:「也好,給那魔頭一點教訓,讓她知道,不止她一人武功高強。」古俊正要說話,忽然一隻信鴿飛來,落在他頭上,他拆開一看,笑說:「太好了,原來梅師弟已經將她困住,正要讓我同他送往黃山呢!」薛冰說:「那好,人是你們抓的,我就不必邀功了。後會有期!」 剛一走動,便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古俊急忙扶住,說:「姑娘受了內傷,應當找個地方治療。」薛冰心想:沒想到傷得這麼重,倘若自己一個人撐下去,若落下什麼病根,以後都會後悔,看他也不會有什麼惡意,不如便讓他替我療傷,這也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 當下薛冰便說:「你真願意替我療傷?」古俊歡喜的點頭說:「那是自然,姑娘,我馬上就去備馬,你在這裡等我一會。」 薛冰見他離去,心裡覺得千頭萬緒在攪動,內傷一發,便再難好好控制。 忽然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傳來,薛冰抬頭看去,只見一個青年男子,正緩步從山下步著石階上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無名殺手」易名。薛冰心裡有些慌亂,還沒來得及躲閃,只聽「嗔」的一聲,易名手中短刀脫手而出,喝道:「什麼人!」 薛冰定住心神,說道:「久仰無名刀的大名,今日一見,原來膽小如鼠。」易名看著薛冰,說:「原來是薛女俠,怎麼看出易某膽小如鼠?」薛冰說:「易名不過是你的化名而已,你的真名字不敢示人,當然是膽小如鼠。」 易名一呆,說:「你知道什麼?」薛冰平靜的說:「一個久在江湖的殺手,應該能夠將心事和恐懼深藏於內心深處,而你,似乎忘了這一點,無名刀,你的刀法雖然零亂,但是內功心法,卻是始終瞞不住的,只要我同你好好過上幾招,我就知道你的來歷。」 易名一怔,說:「我的來歷?薛女俠,你好眼力,那就讓你考較考較我的來歷!」薛冰心裡一慌,沒想到他居然會一點都不怕,自己還以為他心虛不敢出手。但她隨即鎮定的說:「考較可不敢當,我一般不喜歡出手,既然無名刀已經鎮定自如,我就不必非要尋根問底,自尋沒趣。」 易名放下手中的刀,忽然說了一句薛冰想起來就有些害怕的話,「你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需要別人用內氣舒緩,你沒有朋友嗎?」薛冰說:「一點小傷,根本無傷大雅。」易名微微一笑,說:「根本不用偽裝,你的呼吸已經暴露了自己的一切。」說完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回頭問:「看樣子,另外一個人也受了很重了內傷,她在山上嗎?」薛冰搖頭說:「不在山上,如果你想去黃山找她,那就快點。」 易名搖頭說:「黃山,黃山派也到江南來了!」薛冰說:「眾矢之的的滋味是不好受,但是多行不義,你就不怕遭報應嗎?當然,這是什麼年代,什麼人都只顧著自己和現在,忘了別人,也忘了將來,什麼報應,不過是一句空話而已,看不到的事情,何必為它擔心,或者,你們根本就是要毀滅這個世界?」 易名搖頭說:「是重建。」 薛冰恨恨的說:「這是重建嗎?道義、倫理、信仰,完全都已經毀滅,朋友、道德、追求,完全形同虛設,沒有將來,沒有明天,你不覺得你們是罪魁禍首,看看這個世界,看看它一步步走向淪陷走向死亡,你們開心了。是的,重建,重建不過是先殺死之後再使它活過來而已。現在你們正在殺死它,我聽到它在呻吟,聽到它在呼救在吶喊,難道,你聽不到嗎?」 易名說:「我只聽到掌門人的號令,知道掌門人需要讓這個不知為何死去的武林,重新復活。」薛冰說:「強詞奪理。」 易名往回而去,只說:「我要回生死門告訴掌門人,薛女俠,武林和天下一樣,它的生死存亡不是幾個人能夠決定的,世道如此,不要把世風的淪喪說成幾個人的責任。沒人肩負拯救道德的重任,那是聖人們津津樂道的事情。」 薛冰呆呆的站在那裡,不久夕陽西下,古俊也飛身而來,說:「馬已經在下面了,咱們下去吧。」薛冰點頭下山,心裡也實在猜不透易名心中所想。 二人來到客棧,古俊果然找了間清淨的上房給薛冰推氣療傷,薛冰感覺好多了,正要下樓吃飯,一隻信鴿飛來停在窗前,薛冰奇怪的說:「你們養的信鴿也太神奇了,這裡都能找到。」古俊搖頭說:「不是我們的信鴿,似乎找不到人。」說完伸手抓住信鴿,取下左腿上的竹筒,薛冰說:「難道你不覺得這樣很卑鄙?」 古俊說:「怕是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通知別人。這也是江湖道義……」忽然一驚,說:「糟了!」薛冰問:「什麼糟了?」古俊說:「生死門要偷襲黃山派真人谷,那裡有許多黃山派高手,而且是進入黃山地界的一個關卡,我必須馬上趕去。否則就來不及了。」薛冰問:「你不知道趕快用信鴿送信過去嗎?」 古俊說:「那是自然,但是這封給寧煙眸的信不也是沒法到達嗎?所以人還得親自去一次,事關重大啊。對了,薛姑娘,你身上的傷很重,咱們一起上路吧。」薛冰也知道自己受傷頗重,點頭說:「好,跟你同行也無妨,反正黃山不日就到。」 二人一路快馬加鞭,到了深夜依然沒有停下來,經過一個小鎮,忽然看到路邊有兩匹馬,古俊笑說:「這不是梅師弟的白龍駒嗎?居然就在這裡。」說完下馬來,到了客棧裡,問道:「掌櫃的,有沒有一男一女今天來投宿?」樓上走下一個人來,說:「古師兄,是找我嗎?」古俊笑說:「梅師弟,咱們趕快趕路,怕時間來不及了。」 梅千山笑問:「怎麼了?」古俊說:「生死門要偷襲真人谷,咱們得趕快通知掌門人,做好準備。」梅千山問:「讓信鴿送信了嗎?」古俊說:「已經送了信,寧煙眸呢,怎麼沒有見她?」梅千山說:「給我封住穴道,正在樓上。」 古俊說:「你讓她下樓來,咱們吃點飯,然後上路,趕快點。」梅千山帶了寧煙眸下樓來,一眼看到坐在古俊對面的薛冰,眼前一亮,急忙三步並作兩步走的來到薛冰身前,說:「薛姑娘,怎麼在這裡遇到你,真是太巧了。」 寧煙眸坐了下來,見這兩人對薛冰簡直奉若神明,心裡竟然有了一絲因為嫉妒帶來的不悅。她冷冷的吃著菜,梅千山同古俊慇勤的為薛冰夾著菜,聽說薛冰受了內傷,梅千山立刻掏出懷裡的「辟邪丹」,說:「這丹丸雖然不是神丹仙藥,但是對你的傷勢,還是有好處的。」寧煙眸見自己身受內傷,還要被封住穴道,連療傷都成問題,而她卻能得到這麼好的照顧。心裡不由更加傷心,這傷心當然已經不再是江湖爭鬥的輸贏帶來,而是作為女人單純的傷心,而且這一定是她第一次如此的傷心。 深夜趕路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根本看不見光亮,尤其是寧煙眸身負內傷,一直沒有運氣療傷,更加難受,最可恨的是居然根本就沒有人來看她一眼,聽到的只是對薛冰的關切之語。薛冰雖然不屑,但是從寧煙眸不動聲色的羨慕和氣憤之中,薛冰也隱隱覺出一種作為女人的自豪和驕傲。 不覺間已是到了天明時分,寧煙眸終於忍不住說:「你們這樣趕路,難道是要讓我累死不成,不如在這裡殺了我!」梅千山說:「如果不是生死門要偷襲真人谷,我們會趕路嗎?」寧煙眸冷聲說:「我不管,現在我是你們的俘虜,作為正義的門派,你們不要砸了自己的招牌,我不走。」 梅千山說:「好,你到我馬上來,我帶你走。」寧煙眸還沒說話,梅千山一把抓過她來,放在自己身前,說:「你那匹馬反正是隨便買的,扔了也罷。」古俊問薛冰:「傷勢要緊嗎?要不要我帶你一程。」 薛冰說:「不用,我從來不騎別人的馬!」說完縱馬馳去。寧煙眸坐在梅千山身前,覺得一股從來沒有感覺到的氣息透過風來到自己鼻尖,她脆弱的身體和靈魂也在那一剎那間似乎受到一絲感觸。 四人趕到中午時分,已經到了真人谷的地界,一種前所未有的寂靜傳來,古俊屏住呼吸,梅千山咬咬牙,縱馬奔了過去,只見真人谷裡,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一地的狼藉,一地的屍首,古俊跳下馬來,四處尋找著看有沒有活著的人,可是四處尋找,根本看不到一個人影。 薛冰站在寧煙眸身邊,看著兩個人在前面瘋狂的奔跑著,說:「你滿意了,這樣的偷襲,直到殺光所有的敵人為止。」寧煙眸冷聲說:「我現在就在你們手上,你們可以隨便處置,以消你們心頭之氣。」薛冰冷聲說:「不用了,這裡的人還沒有走光,救你的人出現了!」 寧煙眸心頭一喜,只見幾個黑衣人已經衝了出來,薛冰手上一動,已經將寧煙眸抓在手上,喝道:「你們過來一步,我就殺了她!」寧煙眸冷笑說:「趁他們不提防,將這三人統統殺掉,除掉咱們生死門最大的敵人。動手,連我一起殺掉。」 薛冰伸手點住她的啞穴,說:「好,讓我來會會生死門的高手!」 頃刻間那幾人圍攻上來,薛冰放開寧煙眸,衣袂飄飄,同那幾人斗在一處,這時颶風劍古俊和傲骨劍梅千山一起仗劍而來,二人此時皆以怒氣攻心,出手狠毒,那幾個黑衣人居然在片刻間就沒了性命。 梅千山大聲喝道:「生死門的狗賊,還不快快出來受死!」薛冰看著眼前的狼藉,也不由有些同情起來,想生死門此舉也太過分,不過此處是黃山派要害所在,而且高手雲集於此,名為真人谷,一舉殲滅,當然是志在滅掉黃山,得到整個武林。生死門的野心,看來是越來越大了。 古俊扔下劍,使勁的推著寧煙眸,喝道:「你賠這些人的命來,一定是昨天晚上,就是昨晚,你故意耽誤了我們的行程。你……」寧煙眸伸手推開,說:「我連這次刺殺都不知道,為什麼要耽誤你們的行程,更何況,將我帶回黃山的,是你們,我不是自己來的。」 梅千山說:「這就讓你去見家父,讓家父用你的血肉來祭奠黃山數十個亡魂。」 寧煙眸說:「好啊,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來替你們祭奠亡魂。」梅千山長劍一指,指在寧煙眸脖子上,說:「你再說一句!」寧煙眸冷笑說:「再說多少都是一樣,死有什麼可怕,活著有什麼意義,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不能隨心所欲,不能使用自己的武功,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區別!」說完縱身一撲,倒在梅千山劍上,梅千山也沒有料到她會自己殺死自己,更沒有想過一個號稱天底下最不能摧毀的魔頭,會自在自己的傲骨劍上。 連薛冰也有些驚訝,不知寧煙眸為何死去,也許在許多人眼裡,一個希望殺光武林所有敵人的人,至少不會自殺,難道是因為成為了別人的俘虜而不願受到牽制,看成是今生的侮辱,但是在唐門,她明明是忍辱負重的逃離。 古俊說:「趕快通知掌門人,看來,咱們的消息沒有傳到掌門人手上。」薛冰說:「二位上山吧,我要回去了。」梅千山說:「既然已經來了,為何不上山一見,再說,你的傷勢未好,這裡一定還有生死門人,同咱們回到山上,再從長計議。」 薛冰心知自己目前傷勢雖已經好了大半,但還不能對付一堆生死門的殺手,這是非之地,還是小心一些的好。因而說:「既然兩位好意邀請,薛某卻之不恭,不如從命。」兩人這才有了一絲快樂,一起上山到了黃山靈台宮。 進了靈台宮,薛冰才知道什麼是江湖大派,靈台宮的種種佈置,簡直如同皇家園林,飛瀑靈泉,假山池魚,讓人見而忘鄉,樂不思蜀。薛冰沒有見梅之仁,而是在安置她的院子裡靜靜的坐著,看著山上來去的落葉,飄落的姿勢也是那麼美,甚至讓她幾乎忘記了山下那些一片狼藉的屍首。 她正在想著什麼,一個人靜靜的走了進來,她轉身一看,只見來者是黃山「無羈劍客」譚指雲。譚指雲直接說:「薛女俠大駕光臨,本來應當迎接的,但是,本門發生了重大的事情,所以還請見諒。」薛冰起身笑說:「我不是什麼女俠,譚大俠也不用客氣,既然貴派有大事要商議,我就不留譚大俠,這話其實也難說出口,畢竟,這是你們黃山的地方,是你們在留我呢。」 譚指雲笑說:「是嗎?女俠太客氣了。唉,這真是個多事之秋,難以主宰個人的命運,誰都不知道自己能夠活到什麼時候,多些牽掛,多些負擔,就多了一點死亡的可能,我知道我的兩位師弟對姑娘你念念不忘,但——」 薛冰笑說:「你不必多說,我才不會計較別人怎麼看,我心如止水,管好你自己的兄弟才是真。何必來看我的眼色。」譚指雲笑說:「讓女俠見笑了,江湖中人,誰不會陷入愛恨之中,每天遇到那麼多的人,總會有一見難忘的。有的甚至一生都不能忘記,這也不是個人能夠主宰,若是在太平歲月,這些人之常情,本當成為人間的佳話,但是現在,似乎就只能得到另外的結論。」 薛冰問:「什麼結論?」 譚指雲說:「誰也不知道,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命運。」 薛冰正要說話,只聽梅千山說:「薛姑娘,你在這裡啊,我帶你四處走走,你身上有傷,不能在屋裡呆著。」譚指雲笑說:「梅師弟,師父和你說完話了?」梅千山說:「正在和古師兄說話。」譚指雲說:「今天才知道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震驚了,若不是你們說,我們根本不知道真人谷的人已經全部……可憐這麼多同門,這個仇一定要報的,師弟,咱們走吧,讓生病的人好好休息一下。」 薛冰見二人走開,心裡想:譚指雲這人深謀遠慮,他故意在我面前說起真人谷的事情,只怕有些欲蓋彌彰。不過我可以從別人口中得到一點消息。 她來到院外,忽然聽到一陣琴聲傳來,順著琴聲而去,只見一個白衣女子端坐在亭子裡,亭子外面流花落葉,風聲陣陣,琴聲悠悠,那女子安然而恬靜。薛冰對這人不熟悉,但是隨即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白衣,你的琴聲越來越好了。」只見梅千尋一身黃衣,手上拿著一支簫,說:「我怎麼都不會吹簫,不知哪天才能學會。」 白衣停下彈琴,說:「小姐,萬事都不能著急,要慢慢來,循序漸進,是學習的方法。」梅千尋坐在亭子裡,說:「是啊,可是我就是沒耐心。」白衣說:「我記得小姐當時練劍,才一年就成為高手,那是因為掌門給你吃了很多藥丸,所以直到現在你的劍仍然是華而不實。這學簫就不能吃什麼藥丸了,不過有名師又不一樣,小姐,可惜我不是名師啊。」 薛冰笑說:「想不到梅小姐不但武功高強,琴棋書畫,還無一不精。」梅千尋不好意思的說:「是嗎?簡直讓我汗顏,我不懂的。紅衣的畫倒是不錯,我可學不到半點皮毛。」薛冰坐在她身邊,說:「你謙虛了,怨不得屈公子整天忘不了你。」 梅千尋立刻笑說:「哪個屈公子?」白衣起身說:「小姐,這秋風又起了,我去準備點熱茶。」薛冰看著白衣的背影,說:「真是個知書識禮又通透的丫頭,梅小姐,一定費了不少心思吧。」 梅千尋說:「她們都是同我一起長大的,她們都能歌善舞,就我一個人最笨了。薛姐姐,剛才你說什麼?」薛冰說:「不過屈公子說,知道貴派和生死門必有一戰,不想你分心而已。」梅千尋笑說:「分心,我就算全心的作事情,也不能幹什麼的,恨不得立刻到靈教去。」薛冰說:「黃山派和靈教,再也不能成為朋友了。」 梅千尋問:「為什麼?我們不是盟友嗎?」薛冰說:「對黃山派而言,只有利益,沒有朋友。令尊日前是不是收到一封信。」梅千尋說:「每天都會收到許多。」薛冰說:「這次不一樣,這次是屈公子的信鴿。」梅千尋激動的說:「什麼,你說……」薛冰說:「我也不是離間你們父女,我是聽說屈公子為你特別訓練了一批信鴿,因為見過,所以我能夠認出,不過你居然不知道信,看來是令尊大人不願意,所以沒有將信給你看。」 梅千尋激動的說:「這是真的嗎?這,簡直太不可能了!我……我……真不敢相信,其實,他對我,倒是真的愛理不理,沒想到……。」薛冰笑說:「我知道,女人都是這樣,看看信的內容,說不定就會豁然開朗,不過,信也不知道令尊有沒有毀掉。應該不會,每派收到的信函,一般都是這樣,由人專門保管,令尊如果真的毀了信,反而會引起人生疑,所以一般不會毀掉。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信。」 梅千尋高興的說:「能,就在藏書樓裡,我知道,我知道,你等著,我……」薛冰溫柔的一笑,說:「我知道,你要我分享你的喜悅。我等你……」梅千尋已經歡天喜地的離開,薛冰搖頭歎說:「真是個毫無心計的孩子。」 不久梅千尋抱著一堆竹筒過來,說:「我們找找,我們……」竹筒掉到亭子裡,薛冰一個個看著,果然見到古俊所發的信函已經送到,梅之仁已經看過,她將那竹筒收好,說:「算了,梅小姐,這裡找不到,令尊已經毀掉了,想來無關黃山派的大事,都不必收藏,有時間,你再到靈教去看看不就行了。」 梅千尋笑說:「知道了。」有些失望的收起那堆竹筒,說:「只有這樣了,可是父親不讓我離開這裡,說我什麼都不懂。」薛冰心裡說:「你這樣子,被人賣掉都不奇怪。」但嘴上卻說:「那是因為現在黃山派需要梅小姐而已。」 梅千尋笑說:「你等等,我去去就來。」薛冰看著她風風火火的離開,歎說:「她不應該出生在江湖,為什麼有的人如同璞玉,完全沒有受到世俗的侵擾。卻要被世俗的毒害,殘忍的摧毀掉一切,乃至靈魂。」 想到梅之仁已經知道了真人谷的事情,卻不作任何的準備,讓一眾高手死於非命,那麼只有一個答案,他想得到更多的東西,比讓身邊的人死去更多的東西,只有一件,那就是整個武林。她不由歎說:「為了得到武林,一統江湖,這些人什麼都可以捨棄,眼看著這些高手和劍客因為權力和財富而送去性命,青春和才華就葬送在無謂的爭逐當中,實在是件可怕的事情。可是,在這個已經很可怕的世界裡,我又能作甚麼呢!」 她想了一陣,頭緒漸亂,便要離開的時候,聽到梅千尋在後面說:「薛姐姐,你說我要是偷偷到靈教,父親會生氣嗎?」薛冰問:「為什麼要偷偷去靈教?令尊那麼討厭靈教?」梅千尋歎說:「父親一定覺得我笨死了。他現在一點都不管我,只是連山也不讓我下,你知道,山上很悶的,再說,屈大哥要給我說的話,我要是聽不到,會睡不著的。」 薛冰看著她哀傷的臉,說:「不要著急,令尊只是很忙而已,你也不是幫不上忙,而是根本不用幫忙,你們黃山派這麼多高手,難道還在乎你一個千金小姐?」 梅千尋歎說:「我就是不想當一個千金小姐,我想有我真正成為一個劍客。薛姐姐,你能夠自由自在的走南闖北,乾脆,帶我一起走好嗎?我好想一個人到武林中去闖闖。」薛冰看她少不更事的樣子,不忍欺騙她,遂說:「江湖險惡,你還是要小心為上,那是個不能去的地方,尤其是你這樣的女孩,江湖人稱你為」流光劍「,那是說你的劍法奇快,漂亮華麗,至於功夫,就不在劍上了。你當慣了千金小姐,當劍客是不行的。」梅千尋急說:「為什麼不行?我……我就是要去,我馬上帶上紅衣她們,馬上去……」 薛冰不料自己越說,她越是要去,便說:「要去也可以,只不過,江湖那麼大,你出去了,萬一屈公子來找你,到哪裡去找你?」梅千尋想了一想,說:「還是姐姐知道。姐姐,晚上你多玩一會,我讓綠衣準備好飯菜,咱們好好的談談,我有好久沒有這麼高興了!」薛冰沒想到這是個如此容易受到欺騙的女孩,心裡有些後悔,像這種孩子,本當無憂無慮永遠看不到欺騙和永遠不用憂愁,否則她們將會對人生失去信心,對生命毫無牽掛。 她笑說:「姐姐可沒你這麼好的運氣,姐姐要下山去,回到自己的地方,就像妹妹在黃山一樣,姐姐也會在自己的門派,安靜的享受自己的生活。」梅千尋說:「要是我們也在龍宮就好了。」 薛冰問:「黃山不是很美嗎?」梅千尋說:「在龍宮,可以看到屈大哥啊。姐姐,你真的那麼著急嗎?我都沒有招待你,不行,一定要讓綠衣準備一些好吃的。你等著,……」薛冰見她風風火火的離開,當然不會真的等著。她需要遠離這裡,讓自己的心更加安靜。她不知道是如同梅千尋那樣天真無知的好,還是如同自己那樣心事重重的好,甚至更無法從生活裡得到半點證明,畢竟一個人實在不能同時擁有兩個人的感覺。 她剛來到院裡,便看到古俊在院裡來回走著,很著急的樣子,她上前說:「你在這裡等人嗎?」古俊轉頭一看,如釋重負的說:「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薛冰說:「到了山上,黃山的風景真好,傷勢也就恢復得很快,所以我倒是真要離開。」 古俊笑說:「太好了,我們也正要到江南,同生死門了結此事,正好與姑娘同行。」薛冰說:「你們黃山同生死門之間的事情,倘若被人知道有外人插手,只怕不好。」古俊說:「薛姑娘不必介意,只是同行,又不是同進退。」 薛冰說:「大敵當前,若不是同進退,只是同行,更加於理不合,古大俠是明白人,連這點都不明白嗎?」古俊笑說:「明白,明白。」一邊看著薛冰,薛冰緩緩來到屋裡,說:「今夜已經太晚,明早再離開吧,想來你們也不會這麼快走,黃山大派,做什麼事情當然應該三思而後行。」 古俊看她關上門,覺得自己一下子似乎飛進了萬丈深淵。但也只能無奈的離開。薛冰收拾好東西,當夜便下山離去,一路只走小路,倒也無人阻攔。 一徑到了江南,薛冰首先到了秦少爺家裡,秦家尚未發喪,薛冰依然是穿著紅衣找到秦少爺,說:「你的仇我已經報了,想必生死門第一殺手寧煙眸的死訊,少爺已經聽到。」秦少爺急忙說:「多謝女俠替我報仇,我一定重謝女俠!」說完回身取來一千兩銀票,說:「多謝女俠出手。」薛冰問:「大仇得報,少爺心願得了,可是倘若同生死門的結尚未解開,那麼下一個死的人,將會是少爺你。」 秦少爺點頭說:「可是……可是秦某力薄,無計可施。」薛冰問:「你知道生死門的什麼秘密嗎?」秦少爺搖頭說:「不知道。」薛冰笑說:「那就好,你可以安枕無憂了,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他們憑什麼和你過不去。」 秦少爺點頭說:「應當如此,多謝女俠提醒。」 薛冰走出後院,只見秦少爺來到秦老爺靈前,痛哭起來,薛冰走出秦家,天色已晚,便來到酒店要了些酒,想既然太平盟和風雲會都去了西南,那自己也應該前往龍宮,看看冰雪的近況了。 正喝著酒,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說話,甚為熟悉,她轉頭一看,只見林思夷同易柔正坐在後面,易柔笑說:「薛姑娘在那裡。」林思夷急忙起身過來,說:「薛姑娘,沒想到在這裡又見面了。近來可好?」 薛冰看到易柔微微隆起的肚子,笑說:「我知道,你一定是送姐姐回山,看你,都快作父親了。」易柔笑說:「這倒不是,他另有要事,只不過順路送我一段。」薛冰坐過去問:「林大哥有什麼要事?」易柔說:「這次是風雲會相請,聽說那邊馮真已經打敗勾魂島,得勝而還,風雲會的意思,是要同西南各派聯盟。」 薛冰說:「有天下第一劍助陣,大事不愁不成。」易柔歎說:「只是別又遇上二叔,現在他同林大哥水火不能相容,這段時間又沒有絲毫消息,真讓人擔心。」薛冰笑說:「別怕,始終是親兄弟,想想也就好了,亂世之中,誰也說不上自己是對還是錯,既然已經選擇了,就很難改變,你們應當給他時間。」 林思夷點頭說:「從來就沒有強迫過他。」薛冰說:「正好我也是去那裡,咱們正好同路。」易柔笑說:「如此甚好,大哥,你要多照顧薛妹妹。」薛冰說:「姐姐就不怕大哥喜歡上我嗎?」易柔笑說:「我對他放心得很,你這樣的大美人,才不會看上他。」林思夷一笑,說:「都說女人結婚後成為黃臉婆,我是成親後成了黃臉公了。」 三人笑了起來,易柔說:「既然這樣,一路上我也放心了。大哥不必送我,你的大事要緊。」林思夷關切的問:「你一個人上路,我放心嗎?」易柔說:「難道要薛姑娘同咱們先去雁蕩山?你的好意啊,我心裡明白就是了。回到家,父母都在,你就不用多慮,倒是你,功名固然重要,但是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需要的。免得家人擔心。」 薛冰送走易柔,見她的馬走遠了,才對有些依依不捨的林思夷說:「你們之間的感情可真好。」林思夷說:「是啊,易柔是世上最瞭解我的人,也是最關心,最照顧我的人。」薛冰笑說:「別在一個女人面前誇讚另一個女人,即便是你的妻子,也是不可的。」林思夷正要說話,薛冰忽然笑說:「怪不得易柔那麼喜歡你,原來你這麼老實,和你開了個玩笑而已。走吧,咱們也該上路了。」 此時已是秋末,涼風乍起,四處蕭條,見到路上行人稀少,林思夷談起幾年前下山時的情景,那時生死門在江南肆虐,各派紛爭,此起彼伏,刀光劍影,無法形容,他天下第一劍的名頭就是那時得來。不料幾年之後,曾經的英雄已經十去其九,曾經青春的生命在風裡凋殘,不再存在,美麗的人們從此再也見不到這個世界。他也幾度希望從這個世界消失,不問世事。但是人們在雁蕩山上來來回回,對林家曉以大義,使他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重新來到世間。 薛冰心裡想:不知道那些所謂聖人的言論,達而兼濟天下,是不是真,如果是真,每個人都應該對這個世界負責嗎?林家能夠清楚這點並為了武林而奔走,實在是太過難得。我一直彷徨不定,難道不就是在等待一個人告訴我大義嗎? 想到此不由笑說:「我倒是真明白了。怪不得易柔會放心你離開,我想她也是一個懂得大義的人,知道什麼是你該作的,絕不攔你。」 林思夷說:「其實有時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參與江湖中事,能者多勞,達而兼濟天下,這是前輩們經常說的話。」薛冰說:「前輩們說的話,應該是對的,畢竟世界是他們維繫著,今天毀了,是因為我們沒有能力戰勝邪惡的力量。我們應當相信自己,應當感謝上蒼給我們能力,並還天下一個平靜。」 林思夷說:「就算是吧,這是一個最好的理由。」 薛冰說:「不過,看看這蕭條的武林,也該我們出來替他們申張正義,他們心有餘而力不足啊。」林思夷笑說:「同姑娘在一起,讓我心胸開闊了許多。」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八十回 長江有水流不盡 萬山飛雪數難完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10 本章字數:11515 兩人一路到了長江,乘船直下,林思夷一路倒也頗為照顧,薛冰想到歷次從長江直下,江水看來都差不多,心境卻是變了又變,這次應是最通透最明白的一次了吧,但願兩岸的景色沒有迷惑往前而去的心,因為有時人在旅途會因太迷戀途中的東西而忘記自己的路。 一直過了三峽,已經是北風呼嘯,天空開始飄雪,路上行人更少,下船找了客棧,林思夷說:「明天我就去找鍾掌門,薛姑娘,你會去哪裡?」薛冰說:「我再往前走,去龍宮找我妹妹,好久沒看到了。」 林思夷說:「兄弟姐妹能夠沒有分歧,永遠在一起,是件很慶幸的事情。」薛冰搖頭說:「我們三人從來沒有志同道合過,畢竟從小不是一起長大,有自己的主見,也有自己的抱負和歷史,凡事都有了自己的決定,都不願讓步。即便是我,在母親離去的那一刻發誓要如同母親一樣照顧姐妹,到後來還不是一樣,一樣我行我素,將自己的承諾和誓言放在身後,為自己的幸福和抱負,拼盡了全力。」 林思夷笑說:「人都是固執的,不是因為他們善良或邪惡,而是因為他們以為自己聰明或是愚蠢。」薛冰一笑,二人用完飯,林思夷便說:「這段時間倒也平安無事,咱們以後也要各自為陣了,這動盪的歲月,誰知道明天是什麼樣子,但願不要兵戎相見。」 薛冰一笑,誰也不能作決定,尤其是為自己或他人的明天。企圖作出決定的人,將會自然的看到自己的失敗和愚蠢。 薛冰一路到了冰珀宮,冰兒出來說冰雪一直沒有回來,薛冰問:「是不是在找欺雲峰?」冰兒搖頭說:「那倒不是,咱們都無功而返,更何況是宮主。聽說日前在唐門出現過,後來似乎去過太極洞。」 薛冰驚說:「太極洞,然後呢?」冰兒搖頭說:「真不知道,也沒有來消息,不過宮主武功高強,江湖上仇人也少,應該不會有事。」珀兒等人也出來說:「既然大小姐來了,咱們瓜果園剛摘了最後的瓜果,讓我們款待大小姐。」 薛冰說:「今年收成還不錯嗎?」冰兒說:「當然,大半都已經賣出去了,比之往年更好。其實,也不是冰兒多話,這樣的生活其實很好,宮主為何要介入武林中的紛爭?」薛冰搖頭說:「江湖不是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冰兒,我去找宮主,你們好好在家裡呆著就是了。」 冰兒說:「說起這個,我倒真有點擔心,神兒她們說見過了黃山派的人,這次不同往日,是悄悄來的。而且,就在黃山派以前暗自修建的**陣裡,看來,靈教同黃山派之間,似乎有一場決鬥。」 薛冰說:「不單是同黃山派,靈教對冰珀宮,也實在是恨之入骨,只不過當年老宮主在時,他們不敢造次,現在是時候了,只不過還有太平盟和西南各派的恩怨未了。所以冰兒,這裡不是一個聖地,母親當時選一個世外桃源的時候就犯了一個錯誤,遠離了中原人,卻來到了互不相容的苗人地界,結下了難解的仇怨。冰兒,你們要小心為上,幸好孟長青教了你們功夫,十幾人聯手之力,誰都不能小看,就算是靈教六宮四部一起出動,你們也能全身而退。你們一定要一條心,不能分開。」冰兒點頭說:「小姐放心,冰兒一定跟隨宮主,誓死不離。」 薛冰一笑,對其餘的人說:「看來又得告別了,諸位,後會有期。」冰兒遞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說:「這點銀子在路上用吧,若是不夠,再帶個消息回來。」薛冰推開說:「不用了,我身上有。告辭。」 她離開了龍宮,心裡想著冰雪去太極洞是因為什麼,太極洞乃是如今實力最雄厚的一大邪派,捲入這場是非勢必讓自己陷入一個漩渦之中,難以自拔甚至不能全身而退。 西南的冬天開始飄起鵝毛大雪,雪在空中狂舞著,看不到盡頭的群山也在風裡蜿蜒不斷。薛冰已經不能再往前走,只好找個客棧住了下來。 此地仍然屬於靈教的範圍,薛冰也見過好幾個靈教弟子在客棧進出,掌櫃對之皆是恭恭敬敬,薛冰看掌櫃是個漢人,心想他幹嗎到這荒山野嶺來開家客棧。 心裡正想著,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老闆,給溫上一壺酒,來三斤牛肉,一盤花生。」薛冰聽這人聲音,流利得很,看來是個漢人。回頭一看,不由愣在那裡,只見來者俊面修眉,頎長身材,勻稱得體,有如臨風之玉樹,不是龍濤又是誰? 薛冰此時萬分激動,好容易抑止住,心裡不斷的想著:這真的是龍濤嗎?難道我是在做夢?不會是夢,雪兒知道了一定很高興,龍濤,果然是龍濤,他沒有死,來找她了! 她特意轉身來,仔細看著那人,只見其一笑一語,像極了龍濤。她還沒有說話,那人已經走了過來,笑說:「姑娘好面熟,似乎哪裡見過?」薛冰笑說:「龍公子,你來了也不說一聲。」那人一愣,說:「龍公子,鄙人姓孟,姑娘是冰雪姑娘嗎?」薛冰一呆,問:「你說你是誰?」 那人一笑,坐下來說:「我知道了,你就是冰雪姑娘,你忘了,咱們一起去過茗香居的。」薛冰忽然想到冰雪曾說過孟生的事情,此時想來,在煙雨朦朦的湖上,冰雪正在思念龍濤,忽然見到船頭一個風流飄逸的龍濤出現在眼簾,她的心當時有多麼的激動,怪不得她會一直跟著孟生,——孟生又來這裡幹什麼? 孟生笑了笑,問:「姑娘在想什麼?」薛冰說:「你認錯人了,我是冰雪的姐姐,也不姓冰,我的名字是薛冰。」孟生點頭笑說:「聽過聽過,想不到在此相見。」薛冰問:「你到這裡幹什麼?」孟生一笑,說:「我……這是來靈教有點事情,……」薛冰正要說話,孟生說:「姑娘是來看冰雪姑娘的嗎?她好像就在附近。」薛冰說:「我也以為你是來找她的。聽說你們一起出生入死,時間也不短,她還提起過你。」 孟生笑說:「是嗎?像冰雪姑娘這麼冰雪善良的人,誰都不會忘記。薛姑娘,我的酒來了。」說完正要轉身,薛冰笑說:「小二,把酒菜上在這邊,今天的帳我來付。」孟生點頭說:「多謝姑娘,可是——」薛冰說:「沒什麼可是,我只問你,到靈教來幹什麼?」 孟生說:「是靈教教主選中了我,要我到靈教來,你也知道,太平盟已經土崩瓦解,我怎麼可能傍著一棵樹乘涼。」薛冰冷笑說:「是嗎?可是我怎麼覺得,太平盟似乎就在周圍,在我們能夠感覺到的地方,到處都是。」 孟生四下裡一看,說:「是嗎?我倒不覺得。」薛冰冷冷的說:「孟生,你不要隨便說話,男子漢不能自食其言。」孟生點頭說:「我知道。」那掌櫃上前問道:「二位客官,還要點什麼嗎?」薛冰說:「多謝掌櫃,沒事走遠點。」 掌櫃的離開了,孟生才說:「姑娘好大的霸氣。」 薛冰不屑的說:「人在江湖,沒有霸氣就是沒有生命。孟生,不管你因為什麼到了靈教,現在你跟我走,去找我妹妹。」孟生搖頭說:「我同她萍水相逢,蒙她照顧,本當相報,但如今已是靈教中人,出入有所不便,望姐姐海涵。」 薛冰一飲而盡,繼續斟酒,一面說:「男兒漢都只在乎功名,不過在她口裡,你可是為了太平盟寧可不要性命的人,我相信她描述的內容。」孟生搖頭說:「每個人都會對發生在身邊的事情進行改造,當你聽到一件事情的時候,事實上正離事實越來越遠。到目前為止還沒發現什麼東西能夠真實的記錄當時的情況。」 薛冰搖頭說:「你錯了,我不喜歡強迫人,你必須自己願意同我一起走。」孟生問:「如果不願意,是不是要抓我走?」薛冰問:「你說呢?」孟生看著薛冰,說:「我不是一件東西,不是你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對不起,我不能走。」他一面喝酒吃肉,薛冰看著他,覺得他的神情同龍濤相似之極,但是他畢竟不是龍濤,他沒有對冰雪不渝的愛,失去了這便如同龍濤真的死了一樣,即便有一個形神相似的人,也再也不會是龍濤,他不再是惡門的人,也不再是冰雪的人。 薛冰心裡覺得有些蒼涼,看著外面飄飛的雪,忍不住一口氣喝了四五杯酒,忽然想屈懷剛要孟生作什麼,難道是因為要消滅冰珀宮,用孟生作一枚棋子?想到這不由全身直冒冷汗,她知道一個女人喜歡一個男人的感覺,為他可以犧牲一切包括榮譽和生命。她的酒登時醒了,孟生看著她,說:「姐姐,有事在身,恕不奉陪,後會有期。」 薛冰看著他走了,便叫來小二說要結帳,小二說:「這位客官是常客,都是記著的,連姑娘的也一併記著,這是客官交代了的。」薛冰看看小二,說:「你們這批漢人,可當心著靈教那堆高手。」說完走出店門,看雪似乎小了,小二準備了馬匹,薛冰騎上馬,緩緩的走著,雪花澆在臉上,不久酒便醒了。她又想到孟生的笑容來,心想冰雪一定放不下這張臉,為什麼老天能夠造出如此相同的兩個人來? 雪鋪滿了林間小路,像薛冰一樣的在雪道上行馬的人已經很少了,更不必說縱馬奔馳。薛冰本來很幽靜的走在林間小道上,忽然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她回頭一看,一個黑影風一樣的趕來,她還沒來得及讓開,那人已經來到身後,只見那人急忙勒住馬頭,說:「你沒長眼睛啊!」薛冰怒說:「眼睛看著前面,你才沒長眼睛。是人又不是馬!」 那人更加怒不可遏,說:「找死!」軟鞭一揮,照著薛冰頭上打去,薛冰一伸手抓住,這時兩人都看清對方的樣子,薛冰看此人乃是靈教的百靈聖女屈懷柔,心想她急匆匆往前趕,是因為靈教有什麼大事嗎? 兩人一手執著鞭子的一頭,僵持在半空中,屈懷柔怒說:「姓薛的,讓開!」薛冰冷聲說:「聖女何必動怒,你就只能一直在我後面,沒辦法,這道太窄了,我又沒有讓路的習慣!」說完扔下鞭子,依然緩緩的走著。 屈懷柔大喝一聲,飛身過來,騎在薛冰身後,鞭子打在馬上,立刻馬在小道上狂奔起來,薛冰伸手勒住馬頭,但屈懷柔不斷的鞭策著馬,終於駿馬一抬頭,倔強的在空中狂嘶起來。兩人都被甩在空中,不過兩人很快穩住身形,落下地來,薛冰飛身直上,騎在馬上,一路狂奔而去。 屈懷柔上了自己的馬,笑說:「怕你不讓路!」說完也一路狂奔而去。 薛冰很快控制住馬速,又繼續緩緩的走了起來,不過此時道路已寬,屈懷柔縱馬馳過,一面得意的笑說:「好狗不攔路!」 薛冰心想:我倒要看看你是去幹什麼。於是也縱馬飛奔起來,兩人在白雪道上一路飛奔,天地遼闊,群山巍峨,山形在白雪的覆蓋下一望無際。 屈懷柔一直走了好久,才終於在一個林子前停了下來,薛冰往裡面一看,只見有幾個軍士在裡面巡邏,營帳雖然是簡易的房屋,但仍然有軍隊的樣子。心裡忽然明白過來,原來是來找南宮繼。 她也跟著下了馬,屈懷柔回頭問道:「你跟來幹什麼?」薛冰笑說:「你管呢,好狗不擋路嘛!」屈懷柔冷笑一聲,來到營帳外,守門的侍衛問:「來者何人?」屈懷柔說:「我找你們南宮校尉。」守門的說:「校尉早上出去狩獵,還沒有回來。」 屈懷柔問:「一般都在什麼地方?」守衛的人說:「就在附近,有時會遠點。」屈懷柔點頭離開,薛冰跟在身後,說:「人家根本就不理睬你,你著什麼急?」屈懷柔轉身說:「你知道什麼?像你這種女人,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人間最真正的感情。」 薛冰不由笑說:「聖女也有真正的感情,好笑!」屈懷柔轉身問:「有什麼好笑的?」薛冰忽然指著前面說:「你看,人間仙境!」 只見藍天之下,一片潔白,雲霧繚繞的群山之中,小小的湖泊晶瑩剔透,讓人一見之下,忘記凡塵。 屈懷柔來到湖泊邊上,快樂的呼吸著清新的空氣,薛冰來到她身邊,說:「靈教的風光,比這裡美了十倍,每次你都會這樣大叫嗎?」屈懷柔正要說話,忽然說:「那不是南宮大哥嗎?」她飛身過去,來到站在湖邊看風景的南宮繼身前,說:「你就是這樣出來狩獵,把弓箭放在一邊,然後對這湖發呆?」 南宮繼回頭看到屈懷柔,然後又轉頭看著湖泊,說:「你來幹什麼?」屈懷柔笑說:「來找你,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南宮繼說:「快了,過了今年,父親就會讓我回去。」屈懷柔問:「難道一定要回去?你不覺得這裡很好嗎?」南宮繼搖頭說:「為什麼很好?」屈懷柔笑說:「你看,湖裡面有你的回憶,你的思想,你的一切,你在這裡已經三年,三年來,這裡留下了你所有的一切,難道,一點留戀都沒有?」 南宮繼笑說:「留戀的東西,我就能留住嗎?雪始終會化,我也將化為塵土。父親要我走的路,是一條通往仕途的路,他的期望全在於此,似乎生命所有的意義都在於此。我知道一旦這個期望化為泡影,他將失去一切,而我,即便到了哪裡也都不能安心。」 屈懷柔說:「原來你還是一個孝子,我最欣賞孝順的人,在我們苗家,老人都要得到尊敬和照顧。」南宮繼歎說:「聖女也請罷手吧,也許有一天,你不是我父親,不會只有一個期望,年輕的生命,一向有更多的選擇。希望你能徹底的忘記你應該忘記的。」 屈懷柔閉上雙眼,說:「不能忘記,也無法忘記,就算是痛苦,也是一輩子的事情。這不是欺騙,這是一種每到深夜將永遠伴隨我的感覺。不能失去你,這已經是我唯一能說的話了,我希望自己現在說的不是漢話,而是心語,是我的心在痛苦的叫著,可惜你的耳朵聽不到,又不願用心去體會,你無視我的存在,將我放逐在你的生命之外,你知道這會讓我有多麼傷心,多麼絕望!」 南宮繼說:「多說和不說一樣,那是你的看法,沒有人會為了別人改變自己的感情,你愛一個人,我也愛一個人,大家說到明處,是恨還是愛,都不用隱藏。你走吧。」屈懷柔絕望的神色悲慘異常,她抑止住眼中的淚水,說:「以為說出來就不用改變了嗎?」 南宮繼說:「因為沒有說出來,大家都希望有所改變。」屈懷柔呵了口氣,說:「因為說出來,我就更要去改變,不過就是一種感覺而已。」南宮繼說:「你可以改變自己的感覺。」屈懷柔笑說:「你可以慢慢的看著,時間會讓一切都平淡,真實,會撫平你的滄桑,會改變你的感覺,不信,你可以試一試。」 薛冰見屈懷柔離開,南宮繼依然看著湖面,薛冰問:「你一點都不擔心嗎?」南宮繼轉過頭來,說:「是你,你什麼時候來的?」薛冰說:「同她一起,她離開,是要改變這件事情。」南宮繼問:「怎麼改變?」薛冰說:「三個人中,少了一個人,那就全都改變了。」南宮繼一驚,問:「怎麼辦?」 薛冰說:「霜兒已經在附近,只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看來,我得先找到她才是。」南宮繼急忙說:「我也去!」薛冰回頭問:「你不在軍中,能到處走嗎?」南宮繼說:「給將軍告假,應該沒有問題。」 南宮繼一路上問著關於司徒霜的消息,薛冰說:「我已經說了好多次,我們雖是姐妹,但是也很少見面,也許我知道的,還沒有你知道的多。」南宮繼說:「我也想知道很多,有時命運很奇怪,讓你在一瞬之間,就注定了自己的一生。」薛冰搖頭說:「你們總是把一件事情想得那麼簡單,兩個人不是那麼容易在一起的。」南宮繼說:「至少現在我還不能接受。」薛冰問:「最近有沒有聽說關於太平盟的事情?」南宮繼說:「如果知道就好了!」 薛冰說:「佟澤真不簡單,這麼多人,居然能夠消失於無形。看來找他們是件很難的事情。其實南宮公子,以前你每天聽我彈琴,我就想告訴你,愛不是人生的全部,有一天你會覺得很無聊甚至很幼稚,因而後悔。現在要放下,還來得及。你不是霜兒,不能為了一個人而天南地北的走著,任勞任怨,從來都不願放棄,甚至一生都不會放棄。她似乎本就為了找到所愛的人而活。你就不一樣,你有家,那才是你的全部,而你,也正好是你家人的全部。」 南宮繼說:「不,我也一樣可以,放棄一切,本來就不是很難的事情。這次找到她,我就不會離開。」薛冰無奈的說:「不知道應該羨慕還是嘲笑你們,大好的青春,因為愛而消失、凋殘,如同美麗的花朵,在人生的花園裡失去了光澤,卻仍然執迷不悟的希望得到愛情的雨露,忘記了天空還有溫暖的陽光,而每天清晨,雨露都會來到花朵上,滋潤它、呵護它。」 南宮繼漫不經心的一笑,說:「等你有一天心裡揮之不去的烙下一個人的影子,你會明白的。」薛冰酸澀的一笑,不知道是什麼讓她從失去龐學禮的痛苦中走出來,也許是對親人的關懷,讓她在失落中慢慢找回了自己的方向,她的方向始終在改變著,有時甚至天旋地轉,她似乎從來都適應著,在最快的時間,感悟著生活的變化,任憑人生的風雨桎梏,任憑時間的無情流逝。 這日已經到了唐門的地界,薛冰說:「同唐門掌門也算是有點來往,看來,要借助他們的力量了。」南宮繼點頭說:「一切但憑姑娘決定。」薛冰看著他關切的神色,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心想總想讓這些沒有經歷過世事的人能夠從所謂的迷途中走出來,但是他們堅決的讓人敬佩,讓人無法不跟從他們,無法狠下心來揮劍割斷。 唐靈接待了薛冰二人,薛冰同唐靈客套之後,問:「最近聽說風雲會和太平盟兩大門派都已經到了西南,一定同唐門有所聯繫。」唐靈說:「這個恕我不知,風雲會同掌門人倒是互有往來,至於太平盟,實在沒有接觸過。」 薛冰笑說:「唐門交友滿天下,本來以為很容易就查到他們的下落,現在看來,似乎有點為難。」唐靈問:「不知薛姑娘要找哪一個人?」薛冰說:「司徒霜,其實像她這種性格的人,應該很容易找。」 唐靈笑說:「原來是找司徒姑娘,我會留意的。」薛冰說:「那就多謝公子了。」唐靈忽然說:「掌門人要召開一個西南武林的大會,就在後日,薛姑娘若是有心,不如參加完再走,說不定會上會見到你要找的人。」薛冰心想也是,便同南宮繼留宿於此。 漸漸武林各派的人越來越多,南宮繼每日在大門附近看著,一直沒有司徒霜的影子,薛冰說:「不用看了,她要是會來,會上一定會見到。也不差這一天。」南宮繼仍然無法安靜下來,獨自來回走著。薛冰忽然問:「如果有一個人,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甚至性格都一樣,你會喜歡嗎?」 南宮繼說:「遇到了再說吧,如果讓我覺得就是她,那就會喜歡。如果不是,我也不知道。」薛冰說:「我很害怕你們進入一個漩渦裡不能自拔,以為可有可無的愛情是你們生命裡唯一的東西,這是不用為貧困和飢餓擔憂的人最容易犯的問題。因為你們心裡只有自己,沒有別人,只想著自己的幸福,忘了用自己的能力去幫助別人。」 南宮繼依然來回走著,薛冰歎說:「每次遇到新的朋友,他們總會讓我感受到生命裡許多新的東西,這一次,我徹底的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人,心裡不只想著自己,達而兼濟天下,這才是真正的人。也許,上天刻意設置了種種的不平等,容貌、財富、權力的差距來考驗世人,希望他們能夠明白一切不是上天賜予,而是一起去爭取。可惜我見過的人,沒有幾個懂得,我在江湖上的日子也有好多年,只是遇到了屈指可數的幾個人而已。不知道這是一個遺憾,還是一個現實。南宮公子,為什麼這樣的話你一點都聽不進去?」 南宮繼看著薛冰,笑說:「我聽懂了,我知道了。」薛冰一笑,說:「進進出出的人,沒有幾個是懂了的,如果懂了,武林就不會有這麼殘酷的廝殺,不會有這麼可怕的現狀,不會滿是仇恨和因為仇恨帶來的死亡和悲傷。」 南宮繼實在聽不下去了,笑說:「我到處走走。」薛冰見他走了,不由有些奇怪的說:「難道是我太囉嗦了嗎?現在的年輕人!」她來到院裡,已經看不到南宮繼的影子,只聽到一陣琴聲傳來,她想這院子裡難道還有人彈琴,於是循聲而去,原來琴聲是從假山後的花園裡傳來。 她緩緩走過一座小橋,看到亭子裡一個紅衣女子正在端坐彈琴,看樣子似乎見過,仔細一想方回憶起來這是唐門掌門的夫人,遙香。 遙香抬起頭來,起身說:「小婦人才疏學淺,打擾了姑娘。」薛冰笑說:「夫人太謙虛了,這麼動聽的琴聲,人間能有幾次機會聽到?是我覺得夫人的琴聲美妙,才一路循聲而來,若有冒犯之處……」 遙香笑說:「原來是薛女俠,不要客氣,都是自己人,想到各派就要前來參加英雄大會,我就唯恐招待不周,只怕怠慢了貴客。」薛冰說:「唐門廣交天下豪傑,遠近聞名,怠慢二字,從何說起。」遙香說:「都是武林同道給個面子而已。聽說這次勾魂島同鐵盟比武,大敗之後立誓從此不入中原半步。這是一件好事,咱們正派人士,好不容易才出了一口氣,所以唐門只是藉著機會,為鐵盟英雄擺一次慶功宴而已。」 薛冰點頭笑說:「難為夫人想得周到。」遙香一面讓薛冰坐下,一面說:「我每日無聊,不過是彈琴自娛罷了,所有的事情,都是由掌門人自己定奪而已。我不過是在一旁為他擔心罷了。」薛冰笑說:「如今要找夫人這樣的一個賢惠聰明的女人,實在太難了。」遙香說:「也不是我誇耀自己的丈夫,如他一般的男人也是屈指可數,所以我再不賢惠又能如何?一個女人一當嫁對了人,便會得到許多讚許和機會,因為她生活在快樂裡,所以女人是否賢惠,是男人是否優秀的一面鏡子。」 薛冰笑問:「剛才夫人彈了哪支曲子?」遙香說:「是一曲《雁南飛》,普通調子,大雁秋天就會往南飛去,英雄在世事蒼涼的時候,也會會聚一處,改變這蒼涼世界可怕的現狀。」薛冰一笑,遙香問:「聽說女俠也是琴中高手,能聽聽女俠的琴聲嗎?想來聽的人一定有福氣得很。」薛冰搖頭說:「彫蟲小技,與夫人比來,差之甚遠,就不獻醜了。打擾夫人彈琴,實在有些抱歉,夫人,薛某這就告辭了。」 遙香起身說:「何必著急要走,大家敘敘舊也好,是不是我怠慢了貴客?」薛冰搖頭說:「不是,夫人盛情之至,薛某記在心裡,實在是打擾夫人。」她走出亭子,看天色已經很晚,回到院子裡,南宮繼也已經回來,正在院裡發呆。薛冰笑說:「又在一個人想什麼?日子可不能每天荒廢掉,我有好些日子沒有練功了,你也看看書吧。」南宮繼問:「學武得要多久?」薛冰說:「反正你已經不成了,學武首先要洞悉自己的身體,東西天地的奧妙,將自己同天地聯為一體,運用大自然神奇的力量,不斷衝擊自己的極限,戰勝自我,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一當內功心法修煉完成,練習劍招,倒是件容易的事情。」 南宮繼說:「我能學會一種內功心法嗎?姑娘練了多久?」薛冰說:「從小開始,已經十多年了。練武本來如此,三年才有小成,若是遇到尋常師父,十年下來,也不過是泛泛之輩,那是因為這些人最多只會照著內功心法胡亂修煉,不懂得激發自身的潛力也不能體會大自然的力量。你連全身有多少穴位,多少經脈都不知道,怎麼知道力量從哪裡來?如同我們要學習科舉一樣,寫出的東西,當然不能進入大雅之堂。」 南宮繼見薛冰緩緩的練著劍招,心想這樣緩慢的練劍,也能長進嗎?雙方決鬥,不是一出招就石破天驚嗎?這樣能打贏對方嗎?正想著,只見薛冰的身形忽然變快,如同一團紅光閃過,頃刻間點亮了他的視線,忽然又漸漸滿了下來,看得南宮繼激動萬分,想這身姿之美,身法之妙,聲勢之浩蕩,聲音之動人之處,實在見所未見,原來舞劍到了高手的境界,便如同美妙的藝術,讓觀者得到全新的享受。 薛冰一時練畢,說:「你也看了一陣,知道自己不能練了吧。還不快去看看你的書,你可是注定要在功名路上走的人。」南宮繼一笑,說:「我真後悔,沒有學武功。」薛冰搖頭說:「明日到的那些武林中人,會後悔他們學了武功,來到武林中。」 南宮繼問:「這話裡似乎有話。」薛冰說:「琴聲可以傳遞一個人的心境,我從一曲琴聲裡,聽到了一段風雲故事,如果沒有看錯,唐雲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唐雲,他已經不是那個俠義為先,讓天下人敬仰和值得信賴的人,不過誰都不能決定武林的命運,武林的命運,由武林自己決定,只改變一個唐雲,或是只改變幾個人,是遠遠不夠的,除非有一個人,能夠改變所有武林中人。」 南宮繼問:「有這樣的人嗎?」 薛冰笑說:「當然有,皇上不就讓天下人都遵從他的規則嗎?看到魚貫而入的學子,皇上高興的說:」天下才子,咸集於此「,當年武聖人也用他卓絕的武功和智慧影響了足足幾十年的武林,在他的帶領下,武林鐵盟成為天下正義的代表,武林人唯他們是從,現在沒有這樣一個人,或許是風雲會,或許是太平盟,或許是除邪島或是黃山派,這是以後的事情,沒人能夠猜到,也不該去猜。」 南宮繼說:「想不到武林中的爭奪,如同爭雄逐鹿一樣複雜。」薛冰說:「這是世事本來的規則,任何世界裡都有人希望能夠成為主宰,讓人接受他的思想,順從他的意志。難道你不想嗎?讓所有人都忘記自我,隨聲附和,伴隨你的左右,用生命證明你的存在,證明你的正確。」 南宮繼搖頭說:「我不想,我只想……」 薛冰說:「所以我說你給沖昏了頭腦,本來應當你想的事情,作為男人不得不面對的事情,你居然會不想。」南宮繼小心翼翼的問:「你說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薛冰說:「如果我沒有猜錯,明天出現的將不止是新的武林鐵盟,要加上一些新的人,她們潛伏在武林中的時間已經很久,這是唯一的機會,用另一種方式,讓人承認她們,讓她們得到權力和機會,實現自己的抱負。」 南宮繼問:「什麼人?」薛冰說:「你連遙香是哪個門派都不知道,知道是些什麼人有什麼用?明天你還是不要去了,我想,太平盟不在受請之列,有誰會請自己的敵人?」南宮繼問:「既然你已經知道,為什麼要留下來?」薛冰說:「留下來,是因為要改變一些事情。」南宮繼問:「為什麼?」 薛冰說:「你不需要知道,因為你現在在愛情裡,根本聽不懂別的事情,事實上世上有一千件事情,至少有九百件與愛情無關。我們都高估了愛情的力量,這本是人間最普通情感的東西,卻成了人類最大的障礙。」 天空雖然零星的飄著雪花,地上的積雪雖然很厚,但絲毫沒有阻擋演武場上的氣氛,才清掃過的積雪又被雪花輕輕覆蓋了一層,唐雲對著眾人說道:「諸位,咱們這次遠到東海,同勾魂島大戰一場,全仗大家同心協力,方才大勝,今日鐵盟中人又歡聚一處,日後將會有更多的事情讓大家齊心協力,共同面對。所以今日讓大家前來,一則是輕功,一則是挑選確立新的武林鐵盟。」 南宮繼在薛冰身邊坐著,問:「既然要成立新的武林鐵盟,是不是想如當年一樣真正執掌武林?」薛冰說:「廢話。別亂說話。」 南宮繼繼續看著,只聽唐雲繼續說:「當年我們十三派成立武林鐵盟,號令天下,武林平靜,江湖中人提到那個時代,無不懷念。當年一則是因為武林聖人之力,二則是因為鐵盟中人齊心,現在風雲突變,鐵盟遭遇新的挑戰,不過唐某相信,只要我們真正的走到一起,那麼所有的一切,都將有所改變。咱們新任的馮盟主武功智慧,無不高人一等,這次大勝勾魂島,其功勞能力,已在各位的眼中。今日唐某之意,請盟主發號施令,日後直搗諸葛世家,太極洞,一統中原武林。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南宮繼問:「姑娘意下如何?」 薛冰說:「過了今天的盛會,一切就成了定局,稍有能力的人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今天的武林鐵盟說不定便是明天的武林盟主,這風光如同你們的皇上一樣絢麗高貴,沒有人能夠抵抗這種無法抗拒的誘惑。」 果然唐雲話音落了不久,下面有人說道:「既然是重建鐵盟,便當找一個真正德才兼備的人作為武林鐵盟的盟主,當日的一切太過草率,說不定便有藏龍臥虎之人,事關鐵盟的將來,每個人都當小心謹慎,不知各位有何異義?」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八十一回 力挽狂瀾風萬里 氣貫長虹力千鈞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10 本章字數:11421 馮真起身說道:「這位壯士說的不錯,鐵盟盟主之事,當然不能兒戲,需要一個能擔當大事,身體力行為天下先的人真正執掌鐵盟。不過,似乎鐵盟一共多少門派,應該明確才是。當年武林鐵盟一共十三派,如今只怕會更多,雖然每派實力相差甚大,但都為鐵盟中人,便當一視同仁,大家都擁有相同的機會。」 一言既出,群雄皆紛紛耳語,南宮繼也問道:「那就是說要比武了?」薛冰說:「先要確定鐵盟的盟友是誰,現在不知有多少門派加入。」果然唐雲接著說道:「當年十三派成立武林鐵盟,威風八面,今日來者人才濟濟,遠超當年十三派之盛,江湖後浪推前浪,如今又是江湖多事之日,鐵盟的盟友更當不拘一格,以江湖道義為己任,維護武林太平。今日到場的諸位皆為鐵盟中人,無論以前是何門派,從今往後既為盟中之人,便當遵守鐵盟的規矩,諸位有何異義?」 南宮繼問:「有什麼問題嗎?」薛冰笑說:「這就叫唐公談盟,意在別處。」南宮繼問:「意在何處?」薛冰笑說:「你好好看著就是了。不要多嘴多舌,這是武林中最忌諱的事情,你必須時時有一雙雪亮的眼睛,看著你周圍的事情,心知肚明。否則,死了都不知道因為什麼。」 西陵派忽然站出一個尼姑,正是全非,她說道:「唐掌門的意思,就算是勾魂島的人來了,咱們也讓他加入鐵盟不成?」唐雲點頭說:「我說過,事在突然,不得已而為之,鐵盟就是武林正義的象徵,只要真心向善,一切皆有可能。」 全非說:「唐掌門既然說了,聽不聽從,便是大伙的事情,何必自己贊成自己也該聽聽大伙的意見。」真武派皓秋說道:「唐掌門言之有理,現在鐵盟需要壯大聲勢,的確應該不拘一格。」全非看著皓秋,皓秋急忙轉過身去,全非退回座位,沉默不語。 馮真起身說:「今天要推選一個德才兼備,武功超群的人來統領鐵盟,如果大家沒有異義,那麼還是按照規矩,比武論輸贏,點到為止。」 唐雲說:「馮女俠說的不錯,歷來江湖規矩,皆是以武論輸贏。咱們也不必壞了規矩。」黃新起身說:「在場的高手也就幾位,上次勾魂島一站,孰強孰弱,已經瞭然於心,難道還有什麼人武功高過馮盟主?」 唐雲說:「話雖如此,也需各派都點頭通過方可。難道真武、西陵各派,就沒有高手不成?」全真起身說:「不錯,使個半年,早就應當重選盟主。」馮真問:「師太是否有意賜招?馮某這裡領教。」 全真大大咧咧的說:「賜招就賜招,大家點到為止,贏的理直氣壯,輸的心服口服。」說完手上一動,右手已經將手上長劍一展,變成五支薄薄的長劍。薛冰心想:難道她已經練成西陵派的「觀音神劍」,以她的年紀,能練成這麼精深的劍法,的確下了不少功夫。 馮真緩緩來到場上,一身淡黃的衣衫,雖是冬天,卻也是衣薄飄飄,隨風搖曳。全真說道:「馮姑娘,我動手了!」手上一揚,五支劍如同電光一般,分五路而去,馮真手上長劍抖動,一股狂風襲來,剎那間六劍一人,斗在一處。南宮繼小聲說:「那位師太根本沒有拿劍,是不是佔了便宜?」 薛冰目不轉睛的看著,說:「你以為她不會受傷嗎?馮真的劍氣已經將她牢牢的控制住,稍有差錯,一樣遍體鱗傷。馮真的魔功更加厲害,看來不是一般人能夠克制,在場的人,沒人是她對手。」南宮繼問:「你呢?」 薛冰搖頭說:「不知道,勝敗與很多因素有關,所以在比試之前,誰都相信自己能夠打贏對方。不然馮真今天就不用和人較量。不過,似乎全真的劍氣也一樣猛烈。難道這就是西陵派的」通天**「?」 只見場上旋風乍起,雪花本來在空中緩緩而落,此時卻有如水流漩渦一樣,紛紛滾如劍氣之中,一黃一灰的兩個人影在劍氣裡飄然而動,長劍翻飛,看得人眼花繚亂,胸懷激烈。 南宮繼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猛烈的拚鬥,比之千軍萬馬的廝殺更加來勢洶洶,與薛冰美妙優雅的身姿相比自然別有一番風味。尤其是旁邊坐著的人,看著猛烈的廝殺卻又如同置身事外,這種感覺他從來不會有。 忽然全真如同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五支劍也照著她身上刺來,全非急忙轉動身形,接住全真,順手將五支劍一攬,合為一支,放於身後,回到場外,將全真交與一個尼姑,這才轉身說:「馮姑娘果然點到為止,沒下殺手。」 馮真臉上忽然出現一種痛苦的表情,似乎極力壓制內臟的傷勢一樣,然後對四周說:「還有哪位要同在下比試?」唐雲說:「馮女俠已經比試了一場,咱們不能用車輪戰的打法決出盟主之位,下來哪兩位高手願意出戰,不妨先行切磋。倘若只有一人或是沒有,今日的比試,便是馮女俠完成最後一場了。盟主之位,也就再明顯不過了。」 話音剛落,便聽得有人說道:「原來是新的鐵盟聚會,我來晚了,不知是否趕上!」只見屈懷剛從天而降,哈哈笑說:「倘若我屈某得到盟主之位,諸位一統中原的日子,也已不遠了!」 馮遺孤忽然起身說道:「屈教主,你來錯地方了,武林鐵盟要對付的人,其中也有你靈教!」有人附和道:「不錯,姓屈的,你是來找死的!」 屈懷剛看著唐雲,說:「唐掌門,你不是說過,武林鐵盟不拘一格嗎?靈教一直以來,從未和各派過不去,一直是你們中原各派視靈教為眼中釘肉中刺要除之而後快,難道我靈教中人,曾經主動攻擊過各派不成?」 皓秋說:「靈教從來就打著苗人自立的口號,為何今日偏要與我們漢人為盟?屈教主,我倒是有些不明白,還望賜教。倘若靈教成為鐵盟之主,將如何處理苗漢之爭?」屈懷剛哈哈一笑,說:「皓秋道長,不妨看著,即便今日我承諾如山,難保來日毀約,但是屈某相信,鐵盟要武林平靜,靈教也是武林一派,相依相存,這是無法迴避的事實。」 全非說:「好,屈教主,你就同我比試一場。」 屈懷剛笑說:「好,還是全非師太爽快,請賜招!」 全非身形一展,不用五劍,手上一柄鐵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電光,其迅速如風,來去若電,剎那間同全非斗在一處,南宮繼見這全非急攻猛打,如狂風暴雨,而屈懷剛卻只是悠然而動,身形緩慢,不由問:「屈教主這樣打法,不是很吃虧嗎?」 薛冰說:「這是靈教的最高心法,使出來已經將周圍的氣流完全控制住,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勝券在握,不消三招,全非一定會如同陷身於一片汪洋大海中,到時屈懷剛只要輕輕一動,全非必定五臟受損,看不出傷痕,但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至少也要調養半月!」 南宮繼問:「全非知道嗎?」薛冰搖頭說:「這功夫屈懷剛很少用,江湖上還不甚清楚,都以為靈教最厲害的是」通靈心法「,沒想到這套心法,沒有名字的心法才是最厲害的!」南宮繼點頭說:「拿師太豈非很危險?她是正派中人,姑娘不去救她嗎?」 薛冰歎說:「屈懷剛不會重下殺手,已經同黃山派成為敵人,他不想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只是全非的內傷,注定西陵派不能成為盟主。」 話音剛落,全非忽然大叫一聲,根本沒有見到屈懷剛有何舉動,全非便面色慘白的落在場外,說道:「多謝屈教主手下留情!」屈懷剛說:「就算我手下留情,你身上的內傷,也要調養三五日方能恢復,得罪之處,師太海涵!」 眾人見根本一直沒有出手,只是在劍氣中左躲右閃,卻能在不經意間,讓全非知難而退還身受內傷,都不由心裡一驚,想靈教會什麼功夫,居然能夠傷人於無形。 馮真笑說:「屈教主好功夫。」屈懷剛朗聲說:「請!」馮真身形閃動,長劍在空中一擺,來勢更加猛烈,剎那間風雲突變,在場上掀起一股驚濤駭浪。薛冰等人只覺一陣狂風刮來,幾乎睜不開眼睛。南宮繼抱著頭問:「會傷到我們嗎?」薛冰拉著他說:「別怕,她們不過是在爭著控制周圍的自然之氣,不會傷到你。」 南宮繼看得都快呆了,忽然兩個人都慘叫一聲,紛紛退到一側,只見兩個人捂著肚子,同時吐出一口鮮血,都以劍撐著地,看來甚為難受的樣子。 全真說道:「你們兩人都算落敗,現在只怕連最普通的高手,都不能接上一招。」馮真恨恨的說:「屈教主,不是說點到為止嗎?」屈懷剛說:「對全非師太,我也點到為止,可是姑娘步步相逼,怎能點到為止?」 馮真抬頭說:「好,我倒看看各派還有多少高手!」 一言既出,忽然有人笑說:「諸位,黃山派來遲了,還望諸位多多見諒。」南宮繼只見一個中年劍客飛身而來,落在場上。薛冰說:「黃山派也來趟這趟混水,看來遙香真不簡單。」南宮繼問:「這話什麼意思?」薛冰說:「來的人越多,說明鐵盟的實力將會越大,這對鐵盟盟主也越有利,黃山派一派之力便足以同場上諸派相比,倘若加入,則鐵盟又將成為武林第一大盟。」 南宮繼問:「那黃山派不是一定坐穩盟主嗎?」薛冰說:「盟主在今天產生,黃山派本來就沒有奪取武林鐵盟的計劃,這是譚指雲臨時的主意。你不要多說,自己看在心裡就是了。」南宮繼問:「那太平盟會不會來人?」 薛冰說:「以佟澤的個性,這樣的鴻門宴,他是一定不會來的。他才不會把自己放在別人的圈子裡辦事。」 譚指雲笑說:「我黃山派歷來便是武林鐵盟的一支,今日如此盛會,豈能缺席,我來得晚了,諸位不要介意。」皓秋說:「哪裡哪裡,黃山派乃是鐵盟中最早的幫會之一,加入鐵盟是理所當然!」 譚指雲笑說:「皓秋道長,能否賜教幾招?」 皓秋點頭說:「好說,譚大俠,得罪了!」 皓秋身法飄逸自然,在空中一襲道袍,在人眼裡如一陣清風,徐徐掃過,剎那間劍出手,劍氣飛揚,婉轉來回,有條不紊。譚指雲號稱「無羈劍」,劍法輕靈瀟灑,不類於世間種種劍法,自成一體,大有黃山煙雲,隨意而生,意態萬千的姿勢,這兩人長風當舞,長劍輕浮,出招飄逸,動處如風中落葉,徐徐緩緩,讓人驚歎。 這兩人一連出了十數招,仍然不能分出勝負,在南宮繼看來,這是今天最飄逸瀟灑,動人心魄的一場決鬥,簡直如同看著江邊落葉飛舞一般,那麼富有畫意詩情。 兩隻劍在空中來來去去,兩個人在空中去去來來,每一招皆是點睛之筆,每一個動作都伯仲相當。 忽然皓秋身形一退,平平向後退去,手上長劍在空中一挽,立刻劍光萬道,罩向譚指雲,譚指雲見是真武派「普照神劍」的招式,急忙回身使劍,出動黃山「無為七劍」,但見劍光在空中流動,七支劍影若有若無,虛虛實實,籠罩在皓秋劍氣之外。兩人都一起向後退去,皓秋先說道:「譚大俠,勝負未分,為何要主動放棄?」 譚指雲笑說:「我看到皓秋道長離開,一個人單打獨鬥沒有意思。」說著只聽「轟」的一聲,中間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劍氣之力,到此時才真正爆發,皓秋同譚指雲皆是渾身一震,好容易才穩住身形,但因為五臟已經受損,都站在原地不動。 忽然皓秋身後一個人影躍起,一劍刺向譚指雲,譚指雲伸右手食中二指夾住長劍,喝道:「真武派明爭不成,暗中偷襲,成何體統?」 皓秋喝道:「皓名退下,不得胡來!」那年輕道長皓名退到一旁,說:「有哪位英雄要和貧道一決高下?」 忽然一個柔柔的聲音說道:「我來。」眾人抬眼看去,只見一個身形婀娜的女子,一身雪白的衣衫,一臉難以掩蓋的愁容,讓人一見**,其意態之嫵媚惹人憐愛之處,讓人見所未見。薛冰點頭說:「果然來了!」 那女子一雙妙目,看著場上諸人,紅唇淺笑,迷倒眾生。說出話來如同春風吹過,讓人忘味,「諸位,我是代表春蠶宮和各位高手一決高下!」皓名喝道:「春蠶宮的妖女,你們加入鐵盟,簡直是荒唐透頂!」 那女子說道:「荒唐?連靈教都來了,為什麼我們不可以,都是被四大邪派害得離鄉背井的人,難道不應該在一起?」 皓名冷笑說:「好,你先接我幾招!」他手上長劍一抬,向那女子刺去,薛冰說:「這女子人稱」柔絲軟系「,當年是春蠶宮的柔兒,是春蠶宮第一高手,春蠶宮本來武功獨有一套,絕非浪得虛名。」 皓名出招比之皓秋差了許多,柔兒不出十招,便用手上幾條柔絲帶,將他逼得連連後退,柔絲繞處,長劍深陷其中,柔兒輕笑一聲,皓名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失去了手中長劍。柔兒身形一轉,飄落場外,笑說:「承讓了,道長。」 馮遺孤喝道:「春蠶宮高手果然身手不凡,我來領教幾招。」他身形飄動,早已被唐雲截了下來,唐雲長劍一揚,說:「我們先分勝負!」南宮繼說:「唐掌門終於出手了!」薛冰說:「不錯,終於出手了!」一面默運內功,屏住呼吸。 唐雲才出到十來招,馮遺孤手上長劍,便越來越慢,手上長劍終於給唐雲一招擊落在地,唐雲呵呵笑說:「多謝閣下想讓。」馮遺孤面色鐵青,沒想到自己這麼快便敗給旗鼓相當的唐雲手上。馮杉上前來,馮遺孤伸手止住,兩人退回原位。 柔兒看著唐雲,說:「唐掌門,久仰你武功智慧皆為人中龍鳳,唐掌門,賜招!」唐雲揮劍出手,片刻便斗在一處,唐雲劍法飄逸,但柔兒似乎更能以柔克剛,身子如同柔絲,纏纏繞繞,無休無止,繞在唐雲身邊,如同一縷清風。 忽然那柔絲百轉,纏在長劍之上,柔兒輕輕一帶,飛身離開,落在地上,如飛雪一片,笑說:「多謝了!」 唐雲輕輕一笑,說:「好身法!」 柔兒四下一看,問:「還有哪位英雄願意賜教?」 南宮繼見場上無人應答,對薛冰說:「我覺得這比試有嚴重的毛病,高手都受了傷,那低手反而成了勝利者!」薛冰沒有回答,他轉頭一看,薛冰緊閉雙眼,似乎老僧入定一樣。 南宮繼繼續掃視著一眾人等,自言自語的說:「真該改改武林的規矩,如同武試一樣,決出最高的勝利者!」不過轉念一想,名修得了武試的第一,還不是父親的功勞而已。 柔兒看完了眾人,正要說話,忽然有人喝道:「唐門掌門人居然如此卑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只見一個年輕男子,一身青衣,一臉自信,緩緩從場上走出來,唐雲問道:「閣下是?」那男子點頭說道:「不敢,在下黃山派胡秋笙,看到剛才唐掌門將神仙醉的毒藥施放在場上,不信大家可以試試,看看自己身上,還有沒有力氣。」 一語既出,眾皆嘩然,胡秋笙繼續說道:「想不到堂堂的唐門掌門人,居然會被一個女子控制,傳出去豈不是天大的笑話。看來,女人的力量,尤其是春蠶宮女人的力量,真是不可低估!」 柔兒淡淡的說:「胡大俠要賜招,悉聽尊便,但是不要把勝敗說得那麼簡單。」胡秋笙說:「是啊,勝敗本來要深思熟慮,你們以為天衣無縫,其實是忽略了一個人,唐雲被你們控制,可是他的弟弟唐靈卻沒有,而且,唐靈從見到遙香夫人的第一天開始,就已經知道了遙香夫人的來歷和目的。」 柔兒說:「不知道公子在說什麼!」胡秋笙說:「唐兄是我最好的朋友,別人都以為他是一個在英雄影響下無所作為的弟弟,可是我卻知道,唐兄的雙眼和心胸抱負,比場上諸位還要敏銳和廣闊。這就是為什麼他沒有娶遙香姑娘的原因。」 柔兒冷笑一聲,說:「胡兄遠在北方,此處何止千里,怎麼可能成為朋友?我知道黃山派想當鐵盟盟主,那也不是你一人說了能算的事情。胡大俠,你要注意你的言行,不能玷辱了你的門派,讓人笑話你的無知,從而使一個大派蒙上搬弄是非的羞辱!」 馮遺孤朗聲說道:「唐雲,倘若你果真如此,那才是你今生最大的羞辱!」唐雲一怔,說:「我沒有。」忽然一個女子從唐雲身後站起來,冷冷的說:「拙夫一向行事謹慎,眾口鑠金,你們不要胡亂誣陷栽贓,平白冤枉了好人!」 馮遺孤冷聲說:「唐靈在什麼地方,不如叫出來對質!」胡秋笙說:「唐兄不會出來,唐雲,你要是自己有臉,不妨給大家說清楚!」唐雲說:「我無話可說。諸位不妨運氣,倘若暢通無阻,再說不遲!」 胡秋笙說:「神仙醉的藥力很輕,諸位到場上來比試一下,便知道幾招之後,就沒了力氣。」柔兒笑說:「大俠的意思,我們都要上來比試,可是比試幾招之後輸了,便是神仙醉的藥力,若是贏了我,就不是了嗎?」 胡秋笙笑說:「不用,我來同姑娘一較短長。」柔兒笑說:「我可不是姑娘,都已經老了。」胡秋笙說:「我對你的年齡一點都不關心。出招吧!」 胡秋笙手上長劍舞動,他的劍法靈動異常,雖然是黃山派最小的弟子,可是其招式之老練,不下於任何黃山派弟子。薛冰心想:這幾年她在江湖上聲名鵲起,的確有其過人之處。不過黃山派一向不大用此人,所以大的場合上一般都沒有見過他。今日能夠見他將黃山「松雲氣勁」化於劍上,如此出神入化,當真罕見之至。 南宮繼見薛冰已經睜開眼睛,便小心翼翼的說:「姑娘,剛才你是不是沒有吸那個什麼醉?」薛冰點頭說:「剛才我只是擔心,我根本不知道有沒有神仙醉,現在即便有,也已經隨風飄散了。」南宮繼說:「還是姑娘小心謹慎。」薛冰說:「人在江湖,怎能不小心謹慎。我還是想不明白,遙香的目的是什麼,難道真的是為了春蠶宮成為鐵盟的盟主?她難道不知道,即便成了盟主,她們也還是難逃別人的白眼,總有一天會成為武林鐵盟的敵人,如果不是,那麼——」 想到這裡,她忽然起身說:「不好,有沒有別人在?」正說著,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只見一個少年公子飄然落到地上,笑說:「諸位好興致!好久沒有見過如此盛大的武林盛會,各位,不介意吧!」 薛冰一驚,說:「諸葛平,諸葛世家的人!」 南宮繼正要問話,全真已經一躍而起,說道:「妖人,我們正要殺了你!永絕後患!」諸葛平冷笑說:「你能殺了我嗎?」全真飛到半空中,忽然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全清急忙上前扶起,全真恨恨的說:「唐雲,你好卑鄙!」 遙香緩緩出來,冷冷的說:「不錯,她是很卑鄙,你們不是說要除掉諸葛世家嗎?結果好像不如你們的意,出師未捷身先死,是不是英雄末路的遺憾,重新降臨在你們身上。因為你們對於權力極度的渴望,使你們根本無法想像一旦失去之後的悲哀。而一個與權力無緣在武林的角落裡偷生的門派,最大的希望,不就是讓這武林成為一片荒蕪的花園,所有的花朵和所有的樹木都凋殘而不再擁有生命,讓整個武林,成為一座可怕的墳墓。」 她來到場上,歡喜的說:「我喜歡看到生命的凋謝,如同看到我,一朵美麗的花朵,在風裡飄蕩而沒有落腳的地方,你們這些自負擁有正義心腸的人,可曾知道正是你們給這個世界帶來了災難,你們不救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的人卻只顧自己的安危,你們不能對抗強敵卻想著擁有無上的權力,武功和智慧在你們手裡只是得到財富和權力地位的工具,而我們,注定在一個充滿哀怨的地方狠狠的恨你們,恨你們給這世界帶來的災難,恨你們給這世界帶來的不公平!所有的人,都應該去死,這是我活著的目的,復興已經失去了意義,只有看到你們同樣悲慘的死亡,才是我內心最大的滿足!」 諸葛平哈哈笑說:「遙香姑娘,你也太激動了吧,人都還沒死,你高興什麼?」遙香大聲笑說:「只要看到他們沮喪的心情和失望的神態,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無論武林發生了多大的事情,你們都如同往常一樣正常的享受著幸福而快樂的生活,所有的妻離子散和家破人亡離你們永遠那麼遙遠,今天,你們一樣要面臨死亡的威脅,想到這我的心就會非常激動,這是我想要的,是我活著的目的,如果這世界是一片天空,我要讓它佈滿烏雲,如果這世界是一塊土地,我要讓它荒蕪,如果這世界還有生命,我希望她們統統都死亡,死亡,滅絕,那才是痛苦的人們希望看到的結果,才是這世界回到公平的唯一辦法。」她狂歡的笑聲在雪花飄舞的時節那麼讓人心神不寧,充滿了怨恨和恐怖,似乎突然之間所有的幽怨、痛苦、悔恨和冤仇都釋放出來,充塞在蒼茫的天地間,綿綿不絕…… 諸葛平笑說:「諸位,聽說……」全真喝道:「諸葛平,你不要什麼聽說不聽說,我不知道,你這個卑鄙的小人,你應該死去,還有你,你這個賤人,你這個天下最賤的人,你應該受到最殘酷的刑法,在世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應當看到這世界將會變得如何的美好,將會如何的讓人留戀,你的願望最多只是一個夢,一個你永遠都不能實現的夢!」 她衝向遙香,遙香向旁邊一閃,諸葛平一劍刺去,薛冰身形閃動,已經來到諸葛平身前,笑說:「諸葛公子,屠殺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你不覺得數十年的苦功,都白費了嗎?」 諸葛平看著薛冰,冷冷的說:「原來是久仰大名的女俠,諸葛平平生最敬重女俠,女人在江湖上能夠活到二十歲,還沒有丈夫或情人,那真是太偉大了,簡直是個奇跡!」薛冰手上一揚,一股罡風擊去,剎那間一道冰勁削來,諸葛平身形一晃,已經避開,薛冰正要出招,忽然覺得體內真力無法會聚,她心裡登時一慌,不知自己在何時中了毒。 諸葛平輕飄飄的落在地上,笑說:「其實,真正的毒藥在我手上,神仙醉真是百試不爽的靈藥。為什麼就沒有人能夠聰明一點?」他一陣大笑,遙香喝道:「諸葛平,你不動手,你要我自己動手不成?到手的肥羊,可別弄丟了!今日你不殺人,日後可別後悔!」 諸葛平笑說:「是嗎?我要同他們光明正大的決戰,而不是用陰險的方法達到目的。」遙香冷冷的說:「廢話少說,我可不喜歡夜長夢多,還有,你不殺,我可不願不殺!」薛冰心裡想:難道就沒有人出來收拾殘局?唐靈呢?他應該能夠收拾殘局才對,不然,胡秋笙也不會這麼說了,但願胡秋笙不是為了壯膽才這麼說的。 遙香來到薛冰身前,笑說:「江湖傳言你們三姐妹皆是風雲一時的人物,武功智慧皆超人一等,同樣是女人,你們能夠在江湖上揚名立萬,我卻只能在一個角落裡暗暗計較,即便成功也是千古罪人,難道是因為我不夠美麗,或者是因為我不夠善良,不夠真誠?不管因為什麼,今天,你都得死去,死去,是你今天唯一的選擇!」 她手上一把匕首,已經脫鞘,在雪花飛舞中亮光閃閃,她目中凶光一露,便是要手起刀落,正在此時,忽然一枚飛刀飛來,打落她手中匕首,來者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身黃衣,氣勢逼人,正是林思夷。 諸葛平轉身一看,笑說:「原來是天下第一劍!」林思夷對唐雲說:「舅父,所謂一失足成千古很,難道一個女人在你的生命裡就這麼重要,無論多麼愛她,也不應該因此失去聲名和生命!」 唐雲仰天一笑,對遙香說:「香香,我知道會有今天,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看到自己的失敗,我勸你,你當然不會聽,不過今天你總算看到了,好在,好在沒有釀成大禍,只是虛驚一場而已,是不是!」他一陣大笑,忽然倒在地上,眾人看時,只見身上已經插了一把匕首。 遙香大叫一聲「不!」撲過去搖著他的身子大聲說:「你快起來,你是鼎鼎大名的唐門掌門人,你甚至能夠調動北方十三邪派的人,你應該起來,應該聽我的話,不過是毀滅這個讓人討厭的地方而已,你能做到,……」忽然抬起頭,看著天空飛舞的雪花,說:「不,我一樣能做到,我要看到生命在風雨中因為受到摧殘而慢慢枯萎,慢慢失去光澤,看到他消失,一點點的在痛苦中消失!」 林思夷長劍一指,喝道:「你記著,你再沒有機會!」柔兒身子一轉,來到遙香身前,柔絲一系,緊緊拴住林思夷,大聲說道:「遙香快走!」遙香一咬牙,正要離去,忽然身後一把刀冷冷的架在她脖子上,她回頭一看,只見兩個人冷冰冰的看著她。林思夷笑說:「若不是舅父提前叫了風雲會的人,鍾大哥提前佈置,今日也不會化險為夷。」 薛冰抬頭看到鍾震從人群中走出來,冰雪的寒冷掩不住他的喜悅,他飛揚的神色看著所有看他的人,那一剎那他就是全部的焦點所在,集聚了所有的目光。 鍾震來到唐雲以前所站的位置,大聲說:「諸位,日前邪人猖狂,聽說你們要組建武林鐵盟,我也很高興,不錯,當年的鐵盟讓武林經歷了一段難以忘懷的平靜歲月,今天,鐵盟將一如既往,鍾某第一個支持武林鐵盟,希望能夠成為鐵盟中人,為武林的平靜出一分力,為江湖人的幸福,奔波勞碌,在所不辭。」 諸葛平仰天哈哈大笑起來,說:「鍾掌門,你也太自信了!」說話間只見人影滾滾,頃刻間將鍾震等人圍在中間。遙香冷冷的說:「諸葛平,你就不要丟人現眼,剛才讓你動手,你真是窩囊,沒有嘗到過勝利的滋味,像你這樣的人,我怎麼會選中你!」 柔兒身上的柔絲被林思夷手上一揮,便即斬斷,柔兒身形飄動,柔絲突然暴漲,頃刻間向林思夷身上撲來,林思夷手上劍氣如雷,柔兒慘叫一聲,花容失色,倒地無語。 遙香叫了聲「師叔」,開始低低的哭泣起來,薛冰看著四周劍拔弩張的氣氛,心想唐靈為何不防患於未然?現在這個局面,要麼風雲會得勢,要麼諸葛世家滅了在場所有的人,實在是兩敗俱傷,漁翁得利。 唐靈冷冷的說:「現在你知道叫師叔了,你早該想到有人會為你送命,我以為你沒有一點感情,沒想到,你對自己的親人,居然還不能完全忘記,現在痛苦的也有你,這是你沒有料到的吧!」遙香冷冷的說:「你知道我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嗎?同我同床共枕的成百上千的男人,沒有一個是我真心喜歡的。這才是一個女人最痛苦的地方,難道是我天生淫蕩希望自己被人玩弄嗎?世上沒有幾個人願意如此,是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的傢伙,是你們這群自以為是的敗類,你們才是製造了悲劇的人,才是死有餘辜的人,只要我有一口氣,我就不會忘記為你們製造痛苦,不會忘記讓你們生不如死!哈哈哈,唐靈,你笑不到最後,你們誰都笑不到最後,誰不是風光一時淒涼一生,我見的多了,多少男人曾經玩弄過我,又曾經被人玩弄,我為什麼會痛苦,我有什麼痛苦的,既然這是一個讓人痛苦的世界,就是死去,也沒什麼可惜的!」 唐靈恨恨的說:「那我就讓你死去!」 諸葛平身形一晃,來到遙香身前,抓住遙香,飛向空中,鍾震一使眼色,立刻幾個人追了上去,但是諸葛世家的弟子們立刻圍了上來。諸葛平將遙香送到牆頭上,說道:「大勢已去,你好自為之!」 遙香回頭看著一團混戰,恨恨的說:「諸葛平,不管你能不能看到,今天在場的人,都將得到我最殘酷的報復!」 諸葛平歎說:「生死尚且不知,更何況報復,江湖凶險,江湖真的很凶險!」他正要飛下牆頭,遙香伸手抓住他,說:「你要去送死嗎?難道不想報仇?」 諸葛平說:「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臨陣脫逃,不該發生在我的身上!」說完身影閃動,已經殺入人群之中,遙香長歎一聲,飄然而去。 薛冰體力尚且沒有恢復,好容易來到南宮繼身邊,南宮繼說:「好厲害的廝殺,比之沙場決戰,更加殘酷!」薛冰看著空中飛動的人影,說:「其實是一樣的。」南宮繼問:「咱們怎麼辦?」薛冰說:「離開是不可能,先靜觀其變!」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八十二回 人生如夢光陰少 年華似水惆悵多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11 本章字數:12262 南宮繼有些心有餘悸的說:「沒想到江湖這麼可怕!」薛冰說:「看多了就習慣了。」正說著,忽然鍾震來到身邊,笑說:「薛女俠,又見面了!」薛冰說:「聽說生死門大敗了風雲會,朱赤與數十高手盡亡於斯,鍾掌門難道不想報仇?」 鍾震說:「時機未到啊,怎能貿然行事?」 薛冰歎說:「鍾掌門的時機,一定是千載難逢的時機,只怕別人以為時機已到,搶先了一步,鍾掌門的計劃就要落空了。」鍾震笑說:「是嗎?落空也比失敗的好啊。這不是生意,輸了可以重來,這是在賭命啊。」薛冰說:「鍾掌門好像特別喜歡賭命。不然也不會這麼著急賭上一把。是啊,西南人傑地靈,鐵盟以此為中心,還有一個威震八方的靈教啊。只是不知遙香同靈教、黃山諸派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這次盛會不簡單啊。」 鍾震笑說:「的確不簡單,在結果沒有出來之前,誰都捏了一把汗。」 南宮繼見著場上的武林高手長劍翻飛,劍氣呼嘯,剎那間已經是血灑當場,滿地狼藉,他此時才相信生命原來這麼脆弱,一次廝殺就可能葬送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鍾震對上來的白希說:「不錯,白掌門幹得很好,這招黃雀在後,出的妙!」白希說:「全仗總掌門運籌帷幄!」鍾震對諸葛平說:「諸葛兄,我本來無意與你為敵,只要諸葛世家不再與武林為敵,我鍾某一向與人為善。」 諸葛平冷聲說:「我叔父會為我報仇,鍾震,你不用假惺惺,我知道一個失敗的人應當怎麼結束自己的生命。你不用放我一馬,因為我不會對著仇人懷著感激的心。要成為仇人,就要徹底一點。」 他長劍一揮,劃在脖子上,人便倒在地上。 馮真一愣,不料他這麼快便死去,看著滿天飄飛的白雪,似乎想起來什麼,卻又給這呼嘯的北方一帶,全都忘記了。 鍾震對著眾人說道:「咱們武林鐵盟,便當遵循當日的盟約,為了武林人的興亡平安,不惜犧牲一切,方今武林大亂,正要各位同心協力,恢復武林鐵盟執掌武林時的太平盛世!咱們今日挑選盟主,不要因為邪人的攪和,而壞了結盟的大事!」 薛冰再看譚指雲和屈懷剛等人,都已經不在,只聽全真說:「大家都中了毒,就算要決出勝負,也是明日的事情。」 鍾震哈哈大笑起來,說:「時不我待,就算時明日決出盟主之位,又有何用?現在四大邪派,只有生死門和太極洞兩大邪派而已,除去其一的人,便是真正的盟主。各位應該沒有什麼異義吧!」 馮真說:「怎樣才算除去生死門?」鍾震說:「誰能進入徐州生死門總壇所在,找到江笑天的人頭,或是到廬山漢陽峰,取下慕容漢的首級,誰就是真正的鐵盟盟主。」馮真問:「倘若不是在場諸位呢!」鍾震說:「倘若他要加入鐵盟,咱們自當從命,不過若此人並不想成為鐵盟中人,咱們也不強人所難。挑選盟主之事,便看誰能讓鐵盟真正執掌江湖大事。這又如何?」 馮真說:「鍾掌門所言甚詳,馮某無話可說!」 薛冰拉著南宮繼離開了唐門,出了唐門,體內毒藥慢慢化解,才覺得舒服多了。南宮繼心裡仍然想著司徒霜,只是不好提起,薛冰心裡卻在想:佟澤會不會已經知道了今日之事,他不會來,但是一定會關注此間的情況,我想他比誰都想成為真正的武林盟主。遙香到底用什麼法子召集了這麼多門派,這種種難解之處,實在讓人迷惑。 二人走到天黑時分,薛冰帶他到客棧,要了兩間上房,心裡想著不知何時才能司徒霜,又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可惜附近又沒有打聽消息的地方,這荒草蔓延的武林,早就已經支離破碎了。 南宮繼從來沒有在江湖上行走,原來江湖與他的生活就在一線之隔,就在平時自己生活的周圍,便有無數的人,他們出沒於江湖之間,雖然未必一眼能夠看穿,但他們的確遵循著與世俗生活不同的準則,在相同的時空裡擦身而過,幾乎與凡塵俗事毫無瓜葛。原來江湖不是他想像中的那麼遙遠,甚至就在你的身邊。 這日薛冰看著天氣放晴,外出走了一圈,南宮繼一直跟著,薛冰感到他心裡實在忍受不住的疑惑,便問道:「你想問我為什麼一直呆在這裡?」南宮繼也不否認,問:「我們要住多久?」薛冰說:「這裡是江湖中人雲集的地方,我也沒有想到,佟澤能夠將他的盟下弟子隱藏得無影無蹤,這些日子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 南宮繼歎說:「那咱們豈不是白來了?」薛冰搖頭說:「這倒讓我想起一個事情,那就是我遇到了一個太平盟人,他叫孟生,如今卻呆在靈教。」南宮繼問:「怎麼了?他變心了嗎?」薛冰說:「太平盟人很少變心,因為他們都是經歷過苦難的人,不會為了一點享受而放棄自己的決心,就是死亡也不會在乎。」 南宮繼問:「那到底怎麼回事?這又能說明什麼?」薛冰實在不想罵他笨,便笑說:「我想佟澤是不是用了一招釜底抽薪,現在太平盟人已經到了各派之中,只是他們一點都不張揚甚至改名換姓,而他們在江湖上名聲也小,所以絲毫沒有引起人的注意。」南宮繼問:「你的意思是,我們最好查一下各派新收錄的弟子。」 薛冰搖頭說:「霜兒和佟澤都是為人熟知的人,他們不會加入什麼門派,最多只會隱藏起來,什麼地方既隱蔽,同時又能夠隨時對盟中弟子瞭如指掌?」南宮繼搖頭說:「我不知道。」薛冰說:「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試試一些地方,比如清幽的山谷,喧鬧的市集。都是可以容身的地方。」 南宮繼問:「可是到處都是這樣的地方,得找到多久?」薛冰說:「與其這樣找,還不如直接跟著屈懷柔,她找不到霜兒,對霜兒就不會有什麼傷害。」南宮繼說:「其實就算她找到了,也傷害不到霜兒。」薛冰一笑,說:「我知道你是想早點找到她,可是我也沒有辦法,除非我用什麼法子將她逼出來,不過,這得看她心裡怎麼想了。倘若沒有我這個當姐姐的,就算用了,也不一定出來。」 南宮繼問:「姑娘準備怎麼作?」薛冰說:「要是江湖傳言我處於凶險之中,也許霜兒會念在姐妹的情誼出來救我,不過,我能有什麼危險?」南宮繼說:「是啊,姑娘武功蓋世。這個法子只怕是行不通的。」薛冰笑說:「也許可以試試別的法子,我要好好想想,她一定能知道我的消息。」 南宮繼冥思苦想,半日也不能想出什麼法子,薛冰笑說:「你不要愁眉苦臉的。要相信緣分,其實有時候我們都只想著往前走,卻忘了往後走。如果前面是一片汪洋大海,難道你非得造一艘能渡海的船?或者也可以試試乾脆走另一條路。不然人生就太辛苦了。」 南宮繼說:「父親一直都告訴我,人很多時候都沒有第二個選擇,往往放棄是人後悔最根本的原因。就算是因為堅持而死亡,至少在死的那一刻,還沒有後悔。」 薛冰歎說:「很久沒有見到癡情的人,以為那是傳說裡面的事情。」 南宮繼說:「你別開玩笑了,到底怎樣才能找到她?」薛冰說:「我真的不知道,不過我也很想找到,南宮公子,你自己也想想辦法啊。」南宮繼說:「我一點辦法都沒有啊,要不,我怎麼會借重你的力量?」 薛冰說:「我想回到靈教,從孟生身上得到佟澤的消息,找到佟澤,也就找到霜兒了。」南宮繼問:「靈教,會不會遇到屈懷柔?」薛冰笑說:「該遇到的始終會遇到。」 南方陰冷的冬天讓人覺得渾身不舒服,薛冰看南宮繼風塵僕僕的樣子,心裡也不免為之感動,心想倘若有一個人對我如此真心,我當如何對他?難道這虛無飄渺的所謂愛情,就要讓人喪失包括尊嚴在內的美好的東西嗎? 一路上聽到風雲會聯合各路英雄的事情,薛冰倒也並未在意,只是有一日忽然聽到關於除邪島的消息,說除邪島七部弟子將長驅直入,北方諸派竟然無一能擋,薛冰心想:不知惡門和音谷高手,是否能夠獨當一面,消息傳到這裡,只怕已經木成輕舟,無法改變,久聞除邪島在北方實力強大,不料連他也有了吞併中原武林的決心。 南宮繼見薛冰憂心忡忡,便問:「姑娘有何不開心的事情?」薛冰說:「沒有,江湖上勝敗生死乃是司空見慣的尋常事情,不必掛懷。」南宮繼對武林各派情況沒有一點瞭解,因而點頭說:「是,不必掛在心上。」 這日來到一片林子之中,薛冰忽然發現林子裡煙霧瀰漫,似有異象,遂轉身來仔細看著四周,南宮繼問道:「什麼事情?」薛冰正色說:「似乎是黃山派的**陣,小心一點。」南宮繼問:「黃山派為何在這裡佈陣?」 薛冰說:「靈教歷來便是各派必爭之地,不但是黃山派,就連勾魂島也在這裡暗暗設下人手,只不過樹倒猢猻散,現在已經不知到了哪裡。」南宮繼說:「我只知道這是大宋的土地,大宋的軍隊卻被趕到靈教之外,倘若中原武林能夠消滅靈教,其實對大宋而言,倒也是件好事。」 薛冰說:「對武林各派而言,靈教只是意味著豐盛的藥材和奇怪的巫術,靈教人對天地有著獨特的見解,對自然的領悟使他們能夠體會和運用大自然神奇的力量。武林各派有想利用靈教的,也有想除去靈教的,但是靈教之所以存在,自然有他的道理。」南宮繼說:「倘若各派聯手,何愁大事不成。」 薛冰笑說:「倘若連靈教也是朋友,天下所有的人都是朋友,人間還有戰爭和殺戮嗎?事實就是如此,倘若不能正確的看到這個世界,便會被無情的現實徹底淹沒。」 南宮繼點點頭,薛冰笑說:「不要多說,我要尋找出路。上次在靈教我就被困過一次,譚指雲佈陣的方法不拘一格,很難應付。」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四周,從方位上很難判斷目前所處的位置,倘若貿然走動,只怕越陷越深。 她伸指一彈,一道冰稜射過,剎那間穿過樹林,頃刻化為水汽,薛冰眉頭緊皺,更加仔細的看著四周。南宮繼不敢出聲,焦急的看著樹林,不知道這平常的林子裡到底有什麼凶險的東西。 忽然間一陣勁風傳來,薛冰身形一轉,只見一個藍衣人執劍刺來,喝道:「什麼人!」薛冰急忙大袖一揮,將長劍之力卸去。只見藍模飄落在薛冰對面,說:「原來是薛女俠。別來無恙!」薛冰說:「這裡並不是黃山派的地方,為什麼要設下陣法?」 藍模說:「這裡並沒有什麼陣法,是女俠太小心了。這只是尋常的林子,要布下一個陣法,實在非常力所能及!」薛冰笑說:「藍大俠既然這麼說,薛某便不敢不信。後會有期!」薛冰拉著南宮繼離開,南宮繼問:「這裡真的沒什麼陣法嗎?」薛冰說:「黃山派的人既然能在這裡布下一個陣法,要說謊豈非更容易,只是沒想到這謊話是從藍模口中說出。豈不辱沒了他」失魂劍「的名聲!」 南宮繼問:「他難道想讓我們以為沒有陣法,然後被困在這裡,甚至死掉!」薛冰說:「你總算還是懂了點道理。快點找出路吧!」正說著,忽然一陣熱氣襲來,薛冰急忙拉著南宮繼飛身而起,整個林子在冬天裡似乎著了火一般熱氣騰騰,南宮繼吃驚的看著白雪皚皚的林子,只見薛冰飄然落到一個小小的村落上。南宮繼問:「咱們離開了嗎?」 薛冰搖頭說:「是進來了,好熟悉的地方。」 那是幾年以前的時候,遊戲風塵的薛冰曾在這裡暢快的寫著她困惑的心情和發洩著心裡的**。她長長的吐了口氣,望著沉寂的街道,想起喧囂的回憶。 忽然街頭出現一個人,薛冰一眼就認出來這人便是「颶風劍」古俊,古俊上前說道:「薛姑娘,你怎麼來了?」薛冰冷冷的說:「貴派陣法天下無雙,難道我還能離開不成?」古俊說:「以薛姑娘的武功智慧,離開一定不成問題。」薛冰問:「那要是尋常村夫到了這裡,只怕別人都以為他是遇到了鬼神而已。」古俊說:「姑娘說笑了,此地偏僻,村夫是不會來的。」 薛冰說:「苗人喜歡上山採藥,不會來只是古大俠的一個猜測罷了。」 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只聽譚指雲笑說:「薛女俠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敬失敬!」薛冰轉身一看,譚指雲身後還有幾個黃衣青年,薛冰深知自己已經到了黃山派秘密之地,既然有這麼多黃山高手在此,這個地方已經不是剛開始那樣只是一些普通弟子和工匠了。那麼此地的秘密便更加不能外洩。她心裡想:別說現在是兩個人,就算是一個人,能夠離開,也不能闖過這厲害的陣法,唯一的辦法,要麼留在這裡,要麼脅持一個人。 一念及此,她便笑說:「譚大俠何必客氣,沒想到在靈教界內,還能遇到黃山派的高手,對了,既然已經到了靈教,譚大俠見過屈教主了嗎?」譚指雲說:「不勞女俠操心。」薛冰笑說:「我倒沒有為大俠操心,普天之下,只有結交黃山派的人,沒有黃山派結交不了的朋友,不知我這話對是不對。」 古俊笑說:「不錯,薛姑娘,咱們黃山派最是重友輕利,所以廣交天下豪傑。」薛冰點頭說:「不錯,也怪不得黃山派哪怕是在別人的地方,也願意設館建屋,為朋友提供方便。也只有黃山派,才有這樣的魄力和實力。」古俊笑說:「是是是,姑娘說得好,古人云: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說的就是這裡。」 薛冰一笑,譚指雲說:「薛女俠果然是明白人,既然如此,譚某若不盡地主之誼,只怕於理不合。來即是客,薛女俠,這邊請。」薛冰同南宮繼隨譚指雲到了一棟竹樓上,外面清風徐來,撲面不寒。 譚指雲說:「地方簡陋,女俠不要介意。」薛冰說:「大俠客氣了,江湖中人不拘禮節,簡陋二字,從何說起。」南宮繼也一同坐下,心想不知怎麼才能離開這裡。 譚指雲命人奉上茶來,薛冰一邊喝,一邊說:「看來譚大俠的待客之道同劍術一樣讓人敬服。」譚指雲呵呵一笑,說:「不敢當!」二人正說著,忽然聽到一陣冷笑傳來,薛冰抬頭看去,只見一個俊俏的公子飄然而來,落在竹樓對面的一棟小屋上,譚指雲喝道:「閣下莫非便是靈教南靈公子?久仰大名。」 南靈公子冷笑一聲,說:「靈教境內,居然有外人出入,真是靈教的恥辱!」譚指雲笑說:「南靈公子,既然來了,不如上樓來坐坐,大家敘敘舊,也是朋友一場!」南靈公子冷笑說:「朋友,誰跟你們是朋友,譚指雲,你們妄想霸佔靈教,那是萬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有南陵在一日,便不會讓你們在靈教範圍橫行霸道!」 譚指雲看著南靈公子,哈哈笑說:「年輕人火氣太重,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可以理解,公子,聽說南宮離此也有百里之遙,這裡應該是北宮居士所轄之範圍,看公子的樣子,卻是要前來動武!」 南靈公子喝道:「廢話少說,姓譚的,你這破陣法已經困不住靈教之人!」說完已經飛了過來,手上長鞭一繞,向譚指雲擊來,譚指雲飄身飛出竹樓,長劍在空中一點,瀟灑不羈,暢快淋漓,將南靈公子那一招輕輕格開,南靈公子朗聲說道:「進退護法已經帶人圍攻此地,十二靈童,佈陣捉人!」 只見十二個小孩從樓後飛起,手起鞭落,長鞭在空中纏繞出一道堅不可摧的氣牆,薛冰來到欄杆前面,看到街上譚指雲給十二個小孩圍得左支右絀,雖然他劍法尚未零亂,但底氣已經明顯不足。南宮繼也不解的問:「十二個小孩就能打贏譚大俠嗎?」 薛冰說:「這十二人不是烏合之眾,所以力量能夠成倍的增長,你看他們的招式密不可分,心有靈犀,正是靈教最高心法的奧秘所在,所以他們能夠將十二人的力量化成成百上千個人的力量。……」正說著,那十二根長鞭已經將譚指雲手上的長劍緊緊縛住,南靈公子手上一動,長鞭打來,將譚指雲身上穴道封住,笑說:「譚大俠,得罪了!」 薛冰站在那裡,看到一個中年苗人帶著一群苗人青年快步過來,南靈公子說道:「已經生擒了大師兄,帶回廣靈宮,等救兵一到,一網打盡。」那中年人正是靈教進退護法,當下指揮眾人押上譚指雲及幾個黃山派弟子,往林外走去。 南靈公子飛身來到樓上,對薛冰說:「這位莫不是薛大俠?」薛冰說:「看來分不清我姐妹的人,江湖上實在少有。」南靈公子說:「只要見過一面,或是聽說過,便知道即便薛大俠同冰宮主長相無二,那神情衣著卻是有異。」 薛冰說:「閣下這麼容易擒到黃山派大師兄無羈劍譚指雲,不覺得奇怪嗎?」南靈公子說:「有何奇怪?」薛冰說:「黃山派一向都以名門正派自居,當日援助靈教,也是暗中行事,今日視靈教為眼中釘肉中刺,更加要小心謹慎,而你們擒了他們舉足輕重的人,無疑給了他們最好的借口!」 南靈公子不屑的笑說:「你認為是他們的借口,倒不如說是我們的優勢,即便黃山傾巢而動,我也毫不畏懼!」 薛冰說:「最好的朋友,有時也能成為最大的敵人,誰能想到朋友和敵人的關係,因為利益而瞬息萬變。南靈公子,倘若屈教主以為六宮四院的人都到齊了就可以對付黃山派,那他就錯了,黃山派八大劍客,個個都是江湖一等一的好手,其門下高手,不下數百,浩浩蕩蕩而來,一定有同靈教生死一搏的決心。」 南靈公子平靜的說:「求之不得!薛大俠,後會有期。」說完身形飄動,已經離去。南宮繼說:「幸好他們來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離開!」薛冰說:「看來不管是黃山派還是靈教,都想放手一搏了!」南宮繼問:「對咱們沒有什麼影響吧?」薛冰說:「不論他們誰勝誰敗,對武林來說,都是一場劫難。」 兩人離開那條街道,來到林子裡,果然陣法已破,薛冰說:「我要直接去廣靈宮,這段時間你回軍營呆著,因為我只能夜間進入,找到孟生再說。你不會輕功,不能同行。」南宮繼說:「我……我能在外面等你嗎?」薛冰說:「外面危險,還是回軍營安全。」南宮繼說:「如果不是怕拖累你,就是進到靈教去,我也不怕!」 薛冰說:「你若執意如此,也只有在外面等我,附近出沒的都是武林中人,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能隨意結仇。」南宮繼笑說:「你放心,我是最好說話的了。」 薛冰一笑,心想一個人倘若太癡情,絕不是一件好事,對他所鍾情的人和他自己,都是一個沉重的負擔。你不愛的人深愛著你的時候,難道你就能夠也深深愛著他?如果人間的愛情只是這麼簡單,那麼人間的悲劇將會至少消失一半。 薛冰讓他在一個村落裡住下,自己趁著夜色來到廣靈宮中,廣靈宮裡如今已是武士雲集燈火通明,薛冰仗著輕功卓絕,也只能小心翼翼。在如此浩大的樓宇裡尋找一個人,尤其是這個人還不一定在這裡的時候,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果然薛冰走了好久,也沒有見到孟生,儘管那人影在她看來仍然是那麼熟悉。 來到一個清幽的院落裡,只聽一陣蘆笙的聲音傳來,那聲音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淒清。薛冰心想這又是哪個幽怨的女子,居然能將蘆笙的聲音,吹得那麼讓人淚下。 她剛來到竹樓旁邊,便聽到有人問:「什麼人!」薛冰心想:這人武功不弱,我一時大意,便洩漏了行蹤,先下手為強!她手上一動,一股冰風吹了過去,只見一個人影如同狂風一樣捲來,風裡一掌擊來,薛冰急忙飛身閃開,那勁力散落風中,久久不息。 薛冰落到地上,只見屈懷英也飄落過來,二人正要再出手,屈懷英忽然說:「薛姑娘,是你!」薛冰一愣,笑說:「你的掌力又進步了,收發自如。」屈懷英不好意思的說:「知道了,這掌法的內功,還是姑娘起的名字呢。」薛冰一愣,說:「我起的名字?」屈懷英笑說:「是啊,那次在雪山之下,姑娘說這掌法有欲放彌收,欲散彌聚之意,一共九招,不就是」欲彌九式「嗎?」 薛冰說:「這是你想的名字,不是我起的。」屈懷英笑說:「姑娘深夜造訪,不知所為何事。」薛冰說:「不為何事,只是見到有個人同龍濤長得實在太像,我想知道他是什麼人。」屈懷英笑說:「原來是他,他不過是個江湖散客,因為同龍公子有點相似,不過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分別,而且他的武功也算不上高,因為無路可走才到了靈教。」 薛冰問:「無路可走,如何無路可走?」 屈懷英說:「他本來想加入馮門,可是在馮門門口求見三次都被拒之門外,後來又去唐門,唐門掌門人說唐門不再收錄弟子。記錄護法覺得此人不錯,考驗了幾天之後,收入靈教。雖然他是漢人,可是他一點都不高傲。」 薛冰說:「漢人中也有不少低人一等,像你們這種苗人,比多少低賤的漢人優越,和漢人的王公大臣相比,你們更加能夠讓自己的族人信服和崇拜你們。其實很多漢人,他們遭受到的不公平,比苗人受到的不公平更加可怕。」 屈懷英說:「姑娘,夜裡風大,不如到樓上小坐,喝點熱茶。」薛冰說:「剛才是公子在吹蘆笙?」屈懷英笑說:「是一曲《飛天鳳》。」薛冰笑說:「原來那不是龍公子,我就白來一次了,世上真有如此相似的人,不知妹妹見了會怎樣傷心。」 屈懷英說:「是啊,龍公子和令妹實在是天不遂人願,拆散一對鴛鴦。真是可惜、可歎。」薛冰笑說:「一切皆是上天注定,不能強求。」說完便要離開,屈懷英忽然叫道:「姑娘止步!」薛冰轉身問道:「怎麼?」屈懷英說:「我想,聽說姑娘的琴技不錯,正好姐姐去中原回來,送了一架琴給我,我又不會彈,想送與姑娘,不知是否唐突?」 薛冰一怔,說:「屈公子,你不必這麼客氣。」 屈懷英一笑,說:「姑娘,以後常來,倘若,倘若……」薛冰問:「怎麼了?」屈懷英說:「我知道姑娘每次來都不是來看我,也知道姑娘與靈教其實,其實互有仇隙。上一輩的恩怨,一直未曾解脫,但是姑娘每次倘若到了靈教寡不敵眾的時候,請一定記得到這聽月樓來,這是你在靈教最安全的地方。」 薛冰一愣,說:「既然屈公子把話說明了,我就不再兜圈子,屈公子,你記住,我們之間不會有感情,我心裡從來沒有你。有時感覺是很奇怪的東西,甚至連自己的勸告都不會聽。以後你也不用放我一條生路。自己的路自己來走。」 說完轉身離去,留下屈懷英獨立風中,淡淡的說:「早知如此,就不要說出來,心裡還能為自己找許多借口,假設一個美麗的夢。」說完閉上雙眼,知道夢再也不會來臨。 薛冰剛離開小院,一個人影便即閃過,接著火光沖天,已經被人圍了起來,薛冰冷冷的一看,說:「就你們幾個,也想攔住我!」說完掌力一動,冰勁飛揚,那群人手上的火把頓時盡皆熄滅。薛冰藉著夜色,展開輕功,頃刻飛身離開。 她剛飛過幾重樓,便聽到前面傳來一聲冷笑,只見南靈公子手上執著長鞭,說:「薛大俠,這麼快就相見了!」薛冰笑說:「廣靈宮也不過如此,南公子,你是最厲害的一個了。」南靈公子笑說:「多謝閣下誇獎!」長鞭繞動,劃破夜空,有如蛟龍飛來。薛冰雙袖勁舞,冰稜橫飛,剎那間便鬥得難分難解。 忽然間人影閃動,一時人影翻飛,長鞭擾動,樓頂上登時圍了不少人,包括十二靈通在內,將薛冰圍得水洩不通。薛冰心裡暗暗著急,想這內三層外三層的相圍,自己不知能不能走出去。 正在焦急的時候,忽然一陣低低的聲音傳來,剎那間屋頂的人都覺出一種莫名的恐慌,這恐慌來自於內心,如同深夜的魔鬼一樣吼叫著呻吟著,似乎廝打著的野獸,狂亂的抓著內心最深處,薛冰見到一個個抱頭痛苦的人,如同看到當時的母親一樣。她向四周看去,一個灰衣人影飛來,一把抓住薛冰,飄然而去。 薛冰離開了靈教,那灰衣人直接停在鏡湖邊上,說:「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以為武林很好玩嗎?」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只聽一個人說:「你如果真為他們好,就不應該幫助他們練武!」薛冰轉頭一看,一個白衣婦人緩緩出來,身後跟著的正是冰雪。 灰衣人歎說:「人和人之間總是不能坦誠相待,為什麼我心裡想什麼,我都不知道怎麼跟別人說。」薛冰看著那婦人,問道:「這位是音王孟長青,這位前輩是什麼人?」那白衣婦人說:「你母親是我姐姐。我曾經救過你們,可是不像有些人,教會你們武功,卻又讓你們不要在江湖上行走,如同讓我姐姐痛苦的度過無數個夜晚,卻說自己很愛他一樣。」 灰衣人仰天一陣長笑,說:「冰玉娟,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冰玉娟仰天一陣長笑,忽然停下來,淡淡的說:「難道因為一點點的愛,就要讓所有的人都陷入痛苦,孟長青,孟長青,你現在可以說了,為什麼讓我姐姐痛苦這麼久?」孟長青還沒說話,便聽到有人說:「妹妹,終於見到你了,為什麼一直躲著我?」 薛冰轉身一看,只見杜神弦從空中飄然而來,落在薛冰身旁,冰玉娟說:「好,該來的都來了!」杜神弦說:「音王,你一直讓別人離開江湖,可是你從來沒有離開過。不但如此,你還為江湖製造了太多的悲劇。」 孟長青問:「你說我製造了太多的悲劇?」 杜神弦說:「不知道當日你們比武誰勝誰敗,但是你愛上了我妹妹,不但如此,還奪取了她的清白,她因此記恨男人,冰珀宮在江湖上的種種作為,都是因你而起。而你,此時正在苦練你的夜魔咒,絲毫沒有理會你給別人帶來的傷痛。」 孟長青愣在那裡,緩緩說:「是,這真的是我錯了。為什麼見她一眼,就能令我忘卻一切,為什麼看到她武功比我高了之後,我就一定要練夜魔咒,為什麼看到她成為冰珀宮主之後我就那麼傷心,我的痛苦,比夜魔咒帶來的痛苦更加不可解脫。我真的很恨,為什麼這個女人這麼要強,為什麼在她眼裡,女人的自由和獨立甚至比女人的尊嚴和廉恥更加重要!」 杜神弦說:「妹妹從小在雪山長大,所謂的清白和廉恥都是到了江湖上,一個叫薛龍的人告訴她的。而她好勝的性格,注定要勝過你,那場決戰,勝的一定是你,而且你趁機騙走了她的清白之軀,她一心求勝,苦練武功,終於超過了你,然而你所謂的山盟海誓卻變成了自己埋頭苦練武功,你和她一樣好勝。既然男人可以玩弄女人,我的妹妹一定在想,女人難道就不能玩弄男人,所以,你就看到了她在江湖上的風風雨雨,那都是因為你的不負責任造成的。男人們教導著女人遵守道德和禮儀,自己卻為自己尋找種種理由。」 孟長青說:「她知道只有我一個人會夜魔咒,為什麼不找我,為什麼只是經歷痛苦,從來都不埋怨,她越是這樣,我越是嫉妒,越是痛苦!」杜神弦淡淡的一笑,說:「自從遇到薛龍之後,妹妹已經徹底的明白了愛和恨,明白了欲和情,有了孩子之後,她心裡更加沒有塵世的雜念。你加給她的痛苦,比起思念和悔恨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冰玉娟說:「可是我找過你,我求過你,你從來都沒有心軟過,我武功比不上你,但是今天你休想離開!姐姐的仇,我們姐妹會報!」杜神弦淡然說:「玉娟,你怎麼還是這樣,殺戮如果能解決問題,感情就不會如此複雜,你我都是沒有愛過恨過的人,不知道深陷其中的痛苦,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來解決。好在他還算救過雪兒一次,心裡畢竟不是只有恨。」 孟長青輕輕一笑,說:「神弦還是這樣恬靜善良,為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 杜神弦說:「早點告訴你什麼,我告訴你不要離開玉嬋,你會聽我的嗎?每個人都在自己選擇自己的方向,別人的勸阻根本無濟於事,就算強迫了你,你現在所擁有的絕不是慶幸,而是後悔和憎恨。音王,這是個傷心之地,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那麼痛快的離開這個傷心之地,也不要對年輕人說江湖險惡,他們自己會判斷。你教會他們武功,反而是對的,讓他們自己去選擇,自己去判斷吧,如果後人都能吸取前人的教訓,武林早已是人間的天堂。」 冰玉娟對冰雪說:「雪兒,以後你要小心。小姨不能幫你什麼,我對你說離開江湖,你也不會真的離開。況且天下之大,離開了又能去哪裡。想當年連神弦都忍不住下山來,沒有人能夠孤守在雪峰之頂,沒有人可以寂寞終老,總得有些回憶,有些經歷,有些感悟才是。」 冰雪點頭說:「娟姨,你要回雪山嗎?」 杜神弦說:「江湖混跡多年,最後還是回了雪山。妹妹,雪山孤寂的風雪,其實正是人間嚮往的清幽無慮的天堂。」孟長青轉身離去,冰雪問道:「孟前輩,你要去哪裡?」孟長青說:「不知道,冰雪姑娘,你要小心為上。」 冰雪問:「此話從何說起?」 孟長青說:「當年你母親來到龍宮,這本是靈教的地界,靈教當時正是內亂之時,後來屈豐平得到教主之位,要同她爭奪龍宮,不料你母親當年的冰魄勁力,加上攝魂劍舞,天下間罕有敵手,屈豐平就帶著這個遺憾離開了人間。年少的屈懷剛繼位,一直想奪走龍宮,不料江湖生變,生死門等四大邪派危害江湖,加上龍家要自立為王,此事一直放下未提,現在靈教也是多事之秋,但他們遲早會下手奪取。所以此地,不能久留。」 薛冰說:「多謝音王的好意。」 孟長青說:「我怕你們受到傷害,豈料我一直都在傷害你們。我當年是真的喜歡你的母親,真的希望同她一生一世,可惜,也許用錯了方法,也許是得到之後不再珍惜,失去之後不是想到重新擁有而是痛恨和責問為何失去。有時想想,明明過不去的路,為什麼一定要強求自己走過去,難道不能回頭?」 說完消失在夜色之中。 冰玉娟呆呆的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一時間百感交集。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八十三回 佳人舞衣當仍在 只是不見人聲來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12 本章字數:11664 杜神弦歎說:「作為前輩我們只能告訴你們道理,教會你們本領,一切的是非恩怨包括你們的感覺和行為,都不會受到半點的約束。看到你們想到我們的當年,正如師父看到我們想到她的當年。師父的當年一樣的荒唐過,失敗過,後悔過,覺醒過,最後如同覺悟的高僧,將自己深鎖在重重的冰谷裡,不過師父並沒有讓自己的弟子從此在冰谷之中與世隔絕。師父讓弟子們出來,而她的魂靈,又看著弟子們回去。」 薛冰說:「可是作為朋友,他們又告訴我們每個人都應當有自己的重任,都應當為世界的美麗和和平獻上自己的力量。師伯,我應當解救他們的痛苦,讓他們不再因為力量的薄弱和地位的低微而陷入水深火熱嗎?」 冰玉娟說:「若是二十年前,我一定罵你一頓,若是現在,我就不知怎麼說好了。冰兒這話讓我感動,好想回到從前,不再作那些自私而可怕的事情。可惜時間不饒人,人心也不再年輕,一個人的心老了,心冷了,就不再適合在江湖上行走。」 薛冰說:「娟姨,不能這樣,其實你還是想在武林中實現你的報負,你下山的初衷,不是為了見證一個江湖的悲劇,更不是為了看人間的花朵怎麼枯萎,世上的幸福如何短暫。你希望江湖上流傳你的名字,武林中留下你的痕跡,你希望自己能夠用所學的本領,為你的人生劃上最光輝的痕跡。」 冰玉娟搖頭說:「我,可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成為我曾經討厭過的老人,蒼涼的心,因為見過了人世的浮沉而不再對未來抱有任何的假設和希望,因為見過太多的事情而不再對人生有幻想和追求。」杜神弦說:「玉娟,這二十年來,你一直都在忙什麼,還不如我,在雪山孤獨一人來得自由自在。」 冰玉娟說:「我在看人有多可怕,為了自己的利益包括名譽、地位、權力和財富,不惜明裡或暗中出賣自己的一切,包括朋友、親人、良心和道義。如果邪派中人就是那些沒有原則,沒有道義的人,那麼武林中所有的人都是邪派中人,我看到了他的沒落,朋友在減少,猜疑在增加,利益雖然不斷增加,可是嫌隙卻也隨之而增大。」 杜神弦笑說:「玉娟,你別說了,武林中總有這樣那樣的人,每個地方都是如此,它的好壞不是是否有沒有惡人,而是好人能否戰勝惡人,這世界本就不完美,如果你還坐視不理,只是如同世外的人一樣袖手旁觀,那麼希望又在哪裡?你真能沉住氣,居然能夠冷眼旁觀,置之不理。」 冰玉娟笑笑,說:「雪兒,冰兒,我們走了,你們要好自為之。」 薛冰點頭一笑,杜神弦輕輕說:「冰兒,你是個好孩子,可是好孩子也不一定就能完全聽長輩的話,有些事情,還得你自己看透,有什麼事情,通過這只信鴿,讓它送信過來。我們或許能夠幫忙。」 薛冰笑說:「師伯娟姨請放心。我會用心的,至少以後回想起來,我不會後悔,不會覺得自己虛度了光陰,錯過了機會,走錯了方向。其實早一點遇到你們,也許我的路,將不會那麼艱辛。」 杜神弦一笑,兩人翩然而去。冰雪說:「娟姨生怕音王前輩害我,大打出手,其實音王前輩前面的時間一直在想報仇,而現在卻一直在想怎麼彌補,人間的事情總是這麼微渺,有時想了很久的事情,一當得到,卻又開始後悔。因為得到和失去總是永遠纏繞在一起,讓多少人在其中迷失了方向,也迷失了自己。」 薛冰說:「本來我是找你的,可是後來霜兒同屈懷柔之間有些過節,我就到靈教打探霜兒的下落,不知音王怎麼去了靈教。」冰雪說:「音王前輩當然不知道,只不過是有人通知了他而已。」 薛冰一驚,說:「誰通知了他?難道是南宮繼?」冰雪說:「此人輕功不錯,不會是南宮繼。」薛冰自言自語的說:「難道是他,他反而已經知道了我的行蹤。果然不簡單。」 冰雪問:「什麼人?」薛冰正要說話,忽然聽到冰兒說道:「宮主果然在這裡,有人找你。」冰雪說:「我連龍宮都沒有回,誰找我?」只聽有人在樹上說:「冰雪宮主,別來無恙啊。」冰雪抬頭看去,只見木子玉如同臨風玉樹,瀟灑不群,站在樹巔之上,說:「一路上我都看著你,你真幸運啊,居然有這麼好的娟姨一路照顧。你都高興得忘記了我。」 薛冰說:「木子玉,你來幹什麼?」 木子玉笑說:「難道薛大俠是怕我勾引了令妹,你放心,我對她沒興趣,如同冰一樣的人,怎麼可能引起我的注意。」冰雪問:「你來到底為了什麼?」木子玉說:「有個人想見你,你在廬山不辭而別,人家很傷心。」 冰雪一怔,問:「誰?」木子玉哈哈一笑,說:「你說什麼,難道你還不知道,還是一定要別人說出來滿足你的虛榮心?」冰雪輕輕一笑,說:「似乎這不是你的事情。」木子玉說:「這是件關係武林的大事,必須要你出面,才有轉機,當然你也可以完全不去,那麼你就等著聽漢陽峰上的故事吧,一個悲慘的故事,英雄末路,然後失去了生命,失去了一切。」 說完身影搖晃,翩然而去。冰兒說:「美玉無暇果然自負得很!」薛冰問:「他說的是什麼事情?」冰雪說:「太極洞有一件大事,似乎大弟子流星和三師叔慕容青密謀造反,要除去慕容漢和其親信。」 薛冰說:「流星原來有這個心思,此人功夫不錯,人也算聰明,不過此事怎麼同木子玉有關?又怎麼和你有關?」冰雪說:「流星曾經同我結交過,並托付於我,希望我能夠幫助他。」薛冰說:「這事關係到武林的安危,你應該去。」 冰雪笑說:「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分開。」冰兒說:「宮主,我讓人陪你去。」冰雪搖頭說:「人多了反而招搖,我去看個究竟。」薛冰說:「要小心為上,慕容漢可不是一般人。」冰雪笑說:「我知道了。」 廬山的冬天其實也算不上蕭條,冰雪走在道上,想著木子玉的話,心裡也不是什麼滋味,忽然聽到木子玉在頭上說:「怎麼,你還是放不下他?來看看?」冰雪說:「你來幹什麼?」木子玉笑說:「我放不下你啊。」 冰雪正聲說:「你不要老不正經,其實你心裡並非如此玩世不恭!」木子玉笑說:「難道你愛上我了?」冰雪說:「愛上任何人,也不會愛上你!」木子玉問:「為什麼,我是女人嗎?」冰雪說:「你不是人!」木子玉氣說:「人家都說我是玉樹臨風,你居然……」 冰雪徑直的走著,心想木子玉為何一定要通知自己,告訴自己流星有多麼愛自己,讓自己上山來一定要救流星一命,太極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是流星終於不能忍受他師父不斷的殺戮,終於同師父為敵,因而被困! 她也不知為何加快了腳步,一直沒有停,就到了漢陽峰下,她有些奇怪為何沒有人攔著,來到山頂,只見太極宮便在面前,卻連守衛的人都沒有,安靜得出奇,她心裡一陣納悶,木子玉笑說:「怎麼,害怕了,快走吧!」說完上前拉著冰雪便走,冰雪抽出手來,說:「你放尊重點!」木子玉笑說:「以後啊,我就更加尊重你,相敬如賓,好不好!」冰雪氣乎乎的說:「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二人來到大殿外,只見殿門都無人看守,他們輕輕來到門口,裡面只有兩個人,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威武而清俊,一定是當年迷倒眾生的太極洞無敵浪子慕容漢,他此時頹然的坐在中間,看著地上的人。 地上那人跪著,雖然只有一個背影,但是冰雪還是一眼就能認出那是流星。 她心裡想,流星為什麼要跪著,他在幹什麼?—— 流星呆呆的看著慕容漢,說:「師父,我……」慕容漢悲悲的大笑起來,忽然頓住,說:「好,這才是我的弟子!你將是太極洞的掌門人,天下是你的,我很看重你!」 流星正要說話,忽然慕容秋風從外面進來,說:「哥,咱們都給耍了,流星這小子,根本就不是為了當掌門人,他是要當好人,想成為消滅邪派的功臣而已!」慕容漢全身一顫,說:「流星,星兒,你不會這麼傻吧,武林人誰不是你爭我搶,你還以為真有什麼道義嗎?天下是我們的時候,我們也可以把我們不要的財富和權力隨便分他們一點,然後告訴別人這就是道義,你——你——!」 流星依然跪著,說:「師父在上,弟子不肖!」 慕容秋風冷聲說:「流星,你太卑鄙了,你把師叔看成什麼樣的女人?師叔是喜歡你,但是我喜歡的是那個坦率風趣,堂堂正正毫不避諱的男人漢子,你讓我去寒風亭,就是為了讓你的計謀得逞,你現在已經是天下人心中的英雄,我恭喜你了!」 流星說:「師叔,弟子不敢,弟子從來就……」慕容漢冷聲說:「秋風,你還覺不夠丟臉,這都是你自找的!」慕容秋風還要說話,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大哥,二姐,你們都不要怪星兒,其實這一直都是我的主意。我們慕容家一直在太極洞過著本分的日子,也算是逍遙自在,可是你們雄心萬丈,害苦了慕容家的人,現在,我要替慕容家的列祖列宗結束這段悲劇!」 只見慕容青緩緩來到廳上,說:「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們不要錯怪了星兒!」 慕容漢冷笑一聲,說:「好三弟,你是我們慕容家裡最有魄力的人,不惜犧牲自己的兄弟姐妹,來得到武林同道的支持,我相信天下總有一天會屬於你的。」 慕容青搖頭說:「大哥,二姐,你們都已經利慾熏心,就算得到了武林,難道就能夠永遠得到嗎?只有為了武林犧牲的英雄,才能得到武林人的心,在江湖上流傳!」 慕容漢笑說:「好,三弟,咱們用不同的方法得到武林,你成功了,大哥輸了!」慕容青歎說:「大哥,你為何這麼好,難道你一點都不怪罪我,我毀了你的宏圖大業,我毀了你的功名和權力!」慕容漢說:「這是願打服輸的事情,我怎麼會怪罪你們!星兒,看來你是另投明主了,為師願你一帆風順,在江湖上揚名立萬,成為真正的英雄!」 流星依然跪著,說:「弟子不敢!」 慕容漢哈哈大笑起來,慕容秋風說:「小子,你還不解了我身上的」散功粉「,是誰讓你在亭子裡下藥!」木子玉忽然飛身入內,說:「不能解,解了之後,你就……」流星說:「只要師父師叔發出急召令,同意解散十三劍客殺手聯盟,同意不再入侵別派,放棄這片大業,弟子無不從命!」 慕容漢爽快的說:「好,這是白金令牌,你拿去召回所有的人吧!」 慕容青說:「大哥,委屈你們幾天,幾天之後……」說完便走上前去,欲身手拿住令牌。 忽然間人影一閃,只見一個白衣人已經越過慕容青,奪過令牌,伸手往慕容青胸前一點,慕容青登時被定在那裡。 那人轉過身來,說:「你們膽大包天,居然敢對掌門人無禮!」流星說:「飲風,你回來了!」飲風冷聲說:「回來了,我根本就沒走,知道你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我能走嗎?」流星急忙說:「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師弟,你……」 飲風說:「我同師父一樣,根本不相信這世上有所謂的什麼大義和真理,簡直是荒唐,滑稽,可笑到了極點,你們做夢,太極洞一統南方武林,指日可待,難道你們認為以卵擊石,也能成功嗎?」 冰雪終於知道了木子玉要自己來的目的,她依然在暗處隱藏著,只聽慕容漢說:「流星啊,你是我最看重的弟子,為什麼你心裡,就不像師弟一樣,有著師父的雄心壯志呢?一個男人就要成為人中的龍,不管在哪裡,都要成為別人的主人,這是一個互相廝殺的世界,你身邊只有危機和勝敗,男人不應該著迷於欺騙孩子和女人的江湖道義,規矩都是人定的,難道你認為你沒有資格制定,是因為你不是他們心中的英雄嗎,不,是因為你不能主宰他們的幸福乃至生死。」 流星搖頭說:「師弟,你根本不能扭轉大局!」 飲風一聲冷笑,說:「不單是我,你回頭看看,身後有些什麼人!」流星回頭一看,只見殿外走來十數位師兄弟,他急忙身形展動,來到慕容青身邊,伸手解開他身上穴道,說:「師叔你先走!」慕容秋風喝道:「不許走!」 慕容漢起身來,說:「臨陣脫逃,那就不是大丈夫的所為!星兒,你不會讓為師失望,三弟,你也不會讓大哥失望,既然你們已經決定了,難道就這點手段,只不過下了一點迷藥,就以為可以大功告成?太簡單了,如果大哥這麼容易被你們算計,今天的太極洞,也不會在武林中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了。」 流星說:「多承師父的教誨,弟子自然有弟子的安排!」說完樑上忽然躍下數十人來,流星說:「不但如此,在山下更有正派弟子,師父,你已經沒有退路!」冰雪看著劍拔弩張的陣仗,心裡居然暗暗著急起來。 慕容秋風怒說:「流星,你心計太重,我平時錯看了你!」 慕容漢喝道:「不許胡說,星兒,難道師徒之間,非得鬥個你死我活?」 流星無奈的說:「師父在上,弟子萬不得已!」慕容漢對著樑上說道:「玉依,你怎麼還不出來!」流星見玉依飛身下來,不由驚說:「你,沒去東海?」玉依搖頭說:「師兄,這是師伯的意思。」 慕容漢說:「你以為玉依是喜歡你嗎?她是我安排在你身邊的人。玉依比你明事理,知道自己應該選擇誰。流星,你現在回頭,為師說不定會回心轉意。」 流星堅定的說:「弟子永遠不會回頭!」木子玉說:「流星兄,何必多說,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況且,山下我已經叫來四派的弟子!」 慕容漢哈哈大笑起來,說:「四派弟子,就算四十派,四百派又能如何,山下不過是一群廢物,各派的弟子都去了東海,不可能回來了!流星,你算錯了一步,引走了所有的人,你就勢單力孤了。你多年的計劃,也就毀於今天。」 冰雪心想:原來流星一直以來所作的事情,就是為了今天能夠讓師父回心轉意,收回成命,不過他沒有想到,這結果卻不如當時想的那樣,是一個對他不利的結果,他本來想以馮真等人遠去東海為誘餌,讓太極洞人離開廬山,沒想到引走了別人,卻沒有引走自己的師兄弟。看來計劃一定早就被人知道了,難道真是玉依洩漏了秘密?玉依根本不喜歡流星,她如今倒是含情脈脈的看著慕容漢,女人有時真是可怕,居然連愛一個人都能夠深藏不露! 這時她才真正明白木子玉要自己來的原因。 那木子玉那麼關心流星,又是因為什麼? 木子玉朗聲說:「慕容掌門,你覺得這裡沒有高手,那便是你最大的錯誤,是的,正派人士由馮真帶領,已經去了東海,那本是流星兄的意思,不足為奇;流星兄自然有別的安排,我想音谷和冰珀宮,還有天劍先生的弟子,你應該不會陌生吧!」 冰雪飄然而出,來到大殿上,說:「不錯,慕容先生,你的徒弟青出於藍,怎麼你一點都不相信他?」話音未落,只見木子秋和羅雲已經聯袂而來,木子秋笑說:「慕容掌門,今日得見尊容,真是三生有幸!」 慕容漢大笑一聲,飲風手上長劍一揮,說:「來多少人,也不過是死路一條!」說完手上長劍閃動,朝著流星身上刺來,慕容青閃身而上,揮劍攔開,高聲說:「大哥,不要執迷不悟了!」 慕容漢停住笑聲,說:「好,我讓你們見識我慕容漢十年來從未用過的」極定神功「!」手上一揮,大袖飄飄,剎那間風雲頓生,冰雪急忙雙手一揮,展開「冰封掌力」,這兩種掌力皆是出手氣勢磅礡,剎那間大殿上冰雪飄飄,風雨大作,餘人盡皆懾於其威勢,站立不穩! 冰雪飄然而起,同慕容漢在空中游鬥,流星也飛身而上,來到冰雪身邊,眾人只見兩個白影如同光芒閃動,身形優美到了極點,木子玉呆呆的看著,木子秋在身邊說:「怎麼了,看上了哪一位?」 木子玉搖頭說:「那才是天上人間的一對,我應該成全他們!」木子秋說:「這可不是你的性格!」木子玉說:「姐姐,你不懂的,愛一個人,就要……」木子秋搖頭說:「誰說我不懂,如果我不懂,我會聽你的安排,帶著羅雲到處亂跑?子玉,你身上的面具,早就應該摘下來了!」 羅雲笑說:「子秋不要亂說,他自己會知道的。」木子秋恨恨的卻又快樂的說:「你什麼都知道!」手上使勁的抓著羅雲的手,羅雲臉上浮動著快樂的笑容,在這殺氣騰騰的大殿上,根本沒人理會他們二人現在幸福的感覺。 流星同冰雪一連出了好幾十招,才堪堪同慕容漢打個平手,慕容漢的身法也是飄逸完美到了極點,在眾人的眼中,那簡直不是生死的決鬥,而是完美的舞姿,搖曳的身形和飄動的衣袂輾轉在大殿的上空,也浮動在人的眼光裡,搖擺不定,看的人希望那舞姿永不結束。 慕容秋風得飲風送上解藥,對玉依說道:「來的人,不論武功高低,都要殺!」玉依點頭稱是,一時間太極洞兩派之人互相拚鬥起來,木子秋對羅雲說:「好像兩邊勢均力敵嘛!」木子玉說:「我不管,反正一定要贏!」 慕容秋風說道:「贏,木公子,死還差不多!」說完手上玉帶一繞,飄然而來,木子玉玉簫一點,身形飄然而動,來到流星身邊,說:「這老妖婆要對付我,流星兄,來啊,一起對付這老賊婆!」 慕容秋風瘋狂的大叫著:「我最恨人說我老了!」 說完玉帶狂繞,流星身不由己的同木子玉站在一起,在空中飄忽如風,木子玉一邊出動玉簫,一邊在他耳邊低低的說:「我等今天,等了好久!」 流星正要說話,忽然間木子玉身上衣衫飄落,眾人都不由看呆了,那衣衫飛落之後,赫然是一套碧綠的女子的裝束,大袖飄飄,衣袂裊繞,簡直如同仙人下凡,她長髮飄散,隨風而動,帶著一股似乎與生而來的倔強的靈氣,開始射入人的雙眼。 羅雲說:「原來!」木子秋說:「她從小就希望作武林盟主,所以連自己都以為自己是個男人,有時我都疑惑他的身份。」 羅雲還要說話,木子秋說:「叫你來不是要你看她的,快幫忙啊!」羅雲笑說:「好,我發西南十二會的召集令。」說完閃身到了外面,只聽得砰一聲響,慕容漢手上的掌力已經有些弱了,不過冰雪一人力敵,還是不能應付自如。 流星手上的長劍出動,眼裡看到木子玉飄動的身形,慕容秋風搖曳的影子,三人皆是瀟灑不類之人,其動作之美輪美奐,曠絕古今。 飲風大聲說道:「師父快走,日後再和這些人算帳!」只見數十個人從殿外趕來,流星朗聲說道:「師父師叔,還要打下去嗎?」 慕容漢大笑一聲,退了下來,飲風等人立刻閃身避於其後,玉依立刻來到慕容漢身邊,慕容秋風依然不依不饒,出招更加猛烈。 忽然玉依手上一動,一支飛刀照著流星身上打去,木子玉正飛身來到流星身邊,那飛刀去勢之急,居然讓木子玉來不及多想,便飛身攔上,飛刀噗的一聲,刺入她胸前。流星大叫一聲,飛身抱住木子玉,木子玉微微一笑,說:「你終於肯抱我一下了。」 慕容秋風看著地上的兩人,氣不打一處來,喝道:「流星,你起來,師叔和你的決鬥還沒有結束!」木子秋笑說:「你看你身後,人都走光了,你們孤掌難鳴啊!」 慕容秋風落下地來,只見出了慕容漢和玉依、飲風三人,其餘的人都不知去了哪裡,慕容青說道:「大哥,二姐,你們回頭吧,不要……不要傷了和氣。」 慕容秋風喝道:「和氣,咱們還有什麼和氣可言!三弟,你果然蓄謀已久!」說完轉身對流星說:「你覺得很傷心嗎?失去了心上的人,我也一樣傷心,讓師叔來教你,該怎麼解決!」她手上玉帶一繞,纏在自己的脖子上,藉著玉帶之力,已經將自己生生的勒死。 流星一呆,飲風說:「師父,快走吧!」玉依轉身恨恨的說:「不能走,走了,就失去了一切,飲風,你不是要成為武林盟主嗎?你不是要真正統一武林嗎?」 慕容漢大笑起來,說:「星兒,你果然沒讓我失望!」玉依大叫一聲,向流星衝來,流星手上長劍一動,電光石火間刺入玉依的胸膛,他憤怒的說:「為什麼要偷襲我?」玉依恨恨的說:「我要殺了你!」 這是她一生中最後一句話。 慕容漢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木子秋上前看著木子玉,木子玉微笑說:「我說過,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我最後的轉折,真是幸福。」 流星依然將他捧在懷裡,緊緊的貼著。木子玉說:「看到你很著急的樣子,我真的好高興,我說過,我不能讓你喜歡我的,但可以讓你忘不了我,這就足夠了……」流星眼中快流出了淚水,說:「別說了,我們趕快治傷!」 木子玉伸手阻住流星,說:「你以為我真的不能擋開那飛刀嗎?我是可以的,真的,但是我知道,你喜歡另一個人,我活著有什麼意思,現在,你可以毫無牽掛的喜歡另一個人,喜歡冰雪姑娘,我把她也叫來了,你們會是天上人間最幸福的夫妻,我只要你這短暫的一瞬間,然後你重新擁有你的生活。我太殘酷了,我太軟弱了,我解決問題的方式好傻,可是自從我發現我所要的只是一個流星的時候,我真的無法控制我的感覺,覺得這一生都白活了。我的世界和我的目標完全都改變了,我……」 流星終於控制不住淚水,泣說:「我不會離開你,從今以後都不會,你放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一直,一定要治傷,一定要治傷!」他抱著木子玉,四處狂奔著,木子秋說:「你快放下她,我們看看傷口。」 流星忽然大叫起來,只見木子玉安然的躺在他懷裡,面目安詳,神色間滿是一種滿足的感覺,木子秋有些呆了,站在那裡,羅雲感到她的手一陣冰涼。 羅雲小心的問:「你還好嗎?」木子秋哀傷的說:「她,真的死了嗎?」 羅雲緊緊握住她的手,說:「已經離開了。」 流星還在魂不守舍的四處走著,不知道自己將去向何處,思緒完全陷入以前的回憶,人們不知道的某個時空的角落,—— 他帶著慕容青的秘密來到西南,沒有人知道他的目的,只有木子玉在一個風舞長天的夜晚,輕飄飄的來到樹梢上,看著流星,流星正看著冰雪,木子玉手上一動,一片松針飛向流星。 流星抬起頭來,木子玉已經飄然而去。 流星飛轉身形,在林子的月光裡追逐著木子玉,木子玉回頭笑說:「流星兄,你的輕功身法不過如此啊。」流星加快速度,迎風而起,木子玉卻落下地來,笑說:「流星兄,就你這樣的身手,這麼宏偉的計劃,能夠實現嗎?」 流星問:「木公子何出此言?」 木子玉笑說:「流星兄不惜一切代價,將各派人士逼到一處,最後只有唐門可去,又暗中派人授意馮真出任各派盟主,告訴她勾魂島是四大邪派中最力量薄弱的一派,這一切我可是看在眼裡。」 流星驚問:「現在各大派還在趕往唐門的過程中,木子玉,你怎麼會知道,你來是為了什麼?」木子玉笑說:「你放心,我會一直幫助你,直到你成功為止,不但如此,我還算到你這計劃裡面最大的漏洞,你放心,一切都會按照你的意思,順順利利的進行。」 流星正聲說:「木公子,你若心有不軌,小心你項上人頭!」 木子玉飄然而起,只留下一路的香風,流星有些奇怪而不屑的說:「大男人還用花粉,奇怪!」 那一路上似乎一直都飄動著木子玉的身影,她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將時間和空間變得只屬於他們二人。 在廬山瀑布下月光柔柔的如同輕柔的夢,木子玉搖曳著美麗的身姿,大袖飄飄如同仙女下凡,忽然頭髮在月光下散亂,那是一個沒有語言的夜晚,所有的一切都收容在記憶深處。 流星從此便迷茫,這個人是男人還是女人,「美玉無暇」的美譽,到底也沒能說明她的性別。 還是在那瀑布下,一個月明如洗的夜晚,木子玉輕柔的聲音比瀑布還要好聽,「流星兄,你是世上唯一知道我是女人的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個什麼人!」流星一笑,說:「現在你總算是知道了。」 木子玉說:「我屢屢出現在你的身邊,不是要裝得自己如同神仙一樣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相反,我被緊緊的束縛在你的周圍,永遠都不能離開。」 流星忽然說:「不必多說,我心裡只有一個人,你是知道的。」 木子玉根本沒有理他,似乎來的目的根本就是自己說話而已,而且不論流星的反應,也似乎為了在任何時空都可以繼續存在,她笑說:「你讓我讀懂了兩個字,男人,男人真有那麼神奇的力量,讓我只想在你身邊。」 流星搶著說:「我得告訴你,不要自以為是,你……」 木子玉根本沒有管他說了什麼,而是繼續用那美麗的語調說:「你讓我入迷,我想如果能夠來到你的懷抱,那將是最大的幸福,我會的,不能讓你愛上我,至少也能讓你記得我,不求永遠記住,為了你一剎那的感動,我甚至可以放棄生命。」 流星覺得似乎整個天地都塌了下來,忽然間衝出太極宮,狂奔在所有人視線之外。 木子秋全身開始顫抖,說:「為什麼她一直對我說她胸有成竹,她完全能夠控制局面。」羅雲說:「她已經控制了局面,現在太極洞不是已經天下太平了嗎?」木子秋說:「我是說她自己——」羅雲轉身看著木子秋,說:「並不是只有這一個世界,在別的世界,兩個人依然可以相愛,依然可以在一起,在回憶裡,在思念裡,在憧憬裡,在不屬於這時空拘束的環境裡。」 冰雪怔怔的站在那裡,忽然明白了木子玉的所作所為,她知道自己根本不用去找回流星,更加明白了自己對龍濤本就應該如同流星一樣,也許是時間讓她幾乎忘記了傷痛,但有的人就是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天下之大,有那麼多值得愛的人,難道每遇到一個都會相愛嗎?那和野獸有什麼區別? 她忽然明白原來愛情並不表示甜美和幸福,也許甜美和幸福只是人們對它美好嚮往後賦予的並不現實的含義,要愛,就得犧牲,那些說著愛卻又不願犧牲的人,那些找著借口不願履行的人,其實根本就不明白人間真正的愛。 慕容青看著山下,有些悵然,好半天才說:「羅兄,讓各派的朋友進宮裡來吧,我們……」木子秋說:「沒有各派的朋友,那只是妹妹從山下請來的村民而已,說這樣能以假亂真。」慕容青想到剛才的情形,若不是那批人的及時出現,只怕宮裡的血戰,不知會傷到多少人! 羅雲說:「太極洞弟子還在外面沒有回來,不知召回之後,慕容公子如何交代?」慕容青說:「太極洞需要重新恢復昔日的興盛,不是霸佔別人的地方,而是開拓自己的事業。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復昔日的風光,它給武林帶來的劫難,也該結束了。」 羅雲說:「慕容公子的識見真是人間少有,實在是武林的幸運。想來太極洞今後的路將會更加難走,大道難行,長路漫漫,慕容公子是任重道遠了。」慕容青歎說:「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木子秋來到冰雪身邊,說:「事情已經過了,我明白一個女人的心,你快去找流星。我也要找回我的妹妹,不能讓她在外流浪。始終都要回去。」 冰雪勉力一笑,不知自己心裡在想什麼,只是稀里糊塗的說:「多謝。」 慕容青送三人下了山,羅雲對木子秋說:「咱們盡快找到流星,盡早把她帶到音谷,也許那才是她的棲身之所。」木子秋歎說:「沒想到她這麼快就離開了我們,真是太可憐了。」冰雪有些茫然,誰也不知流星去了那裡,誰也不知他將木子玉帶到什麼地方,如同不知他們之間以前發生的事情一樣,以後的事情,也只能在別人的猜測中。畢竟世人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度過的。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八十四回 縱然相逢不相識 誰知何處是他鄉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13 本章字數:12085 天空漸漸停止了飄雪,陽光似乎明媚起來,天氣也在不經意間慢慢變成了晴空,春天便在天地間慢慢出現。 長江的浪隨著春雨慢慢變得溫情默默,江上來往的行人是因為春天而帶上笑臉,暫時的歡笑掩蓋了他們對於人間的種種怨恨,大自然神奇的力量再一次震撼了冰雪如同寒冰一樣的心,想這充塞天地的春色,便是功業千秋的帝王,也不能一手造成。想那造得滿園春色的則天皇后,不過也只是染紅了整個御花園而已。 她在船上靜靜的沉思著,直到船過了三峽,停靠在岸上。她茫然的下了船,只見渡頭上人來人往的更加熱鬧繁華,她依然如同往常一樣來到酒樓裡,要了酒菜,一個人獨自喝著。酒依然那麼苦澀,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學會了喝酒,似乎又看到流星溫酒的樣子,酒一定要溫到火候,這樣才能不傷身子。 一時食畢,她下樓到市集買了匹馬,往西越方向趕去。 這兩日忽然發現道上趕路的行客多了起來,不知是什麼緣故,冰雪也開始慢慢留意起來,這群人都是朝著靈教的方向而去,難道靈教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日來到唐門附近,只見唐門附近依然繁華,只是唐門卻沒有了昔日的風光,門可羅雀。江湖的盛衰也如人世的浮沉,進退榮辱都只是在一瞬之間。 一路近了西越境界,這日到了黃昏仍然沒有見到客棧,她只好在林間棲息,這時想到同流星在一起的日子,心裡不由在問著自己,為什麼一個人一輩子不是只喜歡一個人,難道喜歡得越多,受到的懲罰就應該越多嗎? 忽然間一個人影閃來,夜裡刮來一陣涼風。冰雪喝聲「什麼人!」起身握住手上長劍,只見一個人影晃過,接著後面跟來幾個人影。冰雪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其中一人便一劍向她刺來。她急忙仗劍護體,那人長劍相逼,冰雪一面出劍,一面問:「你是什麼人?」刺來的是個黑衣青年,劍法純熟,但是冰雪很快就將他手上長劍震落地上,長劍指在他脖子上,問:「你是何人?」 忽然身後另外幾人也伸劍刺來,冰雪手上一揮,一股冰力飛去,剎時將幾人凝在冰柱之中。冰雪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只見一個黑影飛來,手上長鞭一點,鞭上的鐵釘在幾人身上一纏,幾人立時脖子上一道傷痕,倒地而亡。 冰雪一轉身,那人手上一柄長劍已經將冰雪劍下的男子殺死,然後長劍籠在袖中,冰雪問道:「為什麼要殺盡他們?」這時才看清那黑衣人正是屈懷柔,她臉上滿是疲倦和滄桑的神色。 屈懷柔冷冰冰的說:「冰珀宮主,多謝你出手相助。」冰雪問:「為什麼有人追殺你?」屈懷柔說:「不知道,我正在往回走。」冰雪說:「你出手太重,而且人根本不是你制服的。你殺人的時候,難道沒想過,每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庭、朋友、將來、理想和願望。」 屈懷柔恨恨的說:「是的我不知道。可是當你被人追殺的時候,他們會想你的家庭和朋友嗎?他們在屠殺靈教教眾的時候,難道想到了苗人和漢人一樣有自己的朋友和家庭。冰珀宮主,今日不是你相救,屈某說不定已經葬身於此。」 冰雪問:「你不是趕回靈教?」 屈懷柔悲傷的說:「在趕回靈教的途中,就受到了追殺,靈教已經成為黃山派的俘虜,我要找我的親人,找我的朋友。可是我連靈教都沒法去。還要不停的逃亡,一批批人不斷的追殺我,你說我能放過殺他們的機會嗎?」 冰雪說:「這一個月發生了這麼多事情,黃山派,黃山派高手如雲,的確不錯,剛才這幾個弟子的劍術,在江湖上也是一二流的劍客了。」屈懷柔說:「你也要小心,黃山派既然容不下靈教,也不會容下冰珀宮,後會有期。」 冰雪見她迅速離開,忽然覺得江湖沉浮的命運,比飄萍更加可憐,靈教數千教眾,一剎間都失去了家園,這更讓她迅速的要趕回冰珀宮,雖然她知道,以十二神婢和薛冰的力量,應付黃山派的人還不致讓她擔心。 冰珀宮的流水依然清澈,緩緩流到外面,流到不為人知的地方,乘船到了裡面,一陣幽幽的琴聲傳來,是薛冰在屋子裡靜靜的彈著,冰兒等人在一旁看著書,熏香暖暖的點燃,洞裡傳來一陣溫和的氣氛。 冰兒首先看到冰雪回來,急忙起身來迎,如兒笑說:「去了這麼久才回來,我們已經打聽到消息了,太極洞已經不攻自破,召回了所有的弟子,你可是作了一件大好事,不知救了多少人。」 冰雪說:「黃山派和靈教怎麼樣?」 冰兒說:「靈教教主被黃山派五大劍客聯手刺殺,黃山派來七十二個高手,靈教教眾近日死傷無數,屈家兩兄妹下落不明。」冰雪說:「我遇到了屈懷柔,沒想到她居然落魄至此。」薛冰起身說:「黃山派一直在等這個機會,除去已經不太聽話的屈懷剛。接下來還有生死門,誰讓生死門血洗了黃山真人谷。這些自以為是的人,自不量力,跟著別人的圈套走,還以為實現了自己圖謀武林的計劃。」 神兒笑說:「大家不要說這些江湖廝殺的事情了。咱們不是已經不在江湖中了嗎?」冰雪歎說:「那只是一個希望而已。只要有**,就會身在江湖。神兒,你得隨時防著別人。」神兒點頭說:「知道了。」冰雪說:「其實你們十二人只是當年冰珀宮十二神婢每人收養的一個義女而已,你們和冰珀宮並沒有關係,況且多年以來,都已經習慣了不再江湖上奔走。倘若你們要離開,我絕不攔你們。」 冰兒說:「宮主,咱們早就是一家人,在龍宮裡是,到了江湖,或是到了任何地方,都是一樣。」冰雪說:「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幸福,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都不一樣,追求的方式更是大不相同,我們都不是孩子,有必要選擇自己的方式。離兒,難道你一點都沒想過要離開?」離兒一笑,起身說:「都說過了,要離開的時候,自然會離開。我還是相信緣分,不論我們有多麼渴望擁有什麼,一旦沒有緣分,只是一個希望而已。這希望如同水中的月亮,根本就是因為有了眼睛而產生的錯覺。」 冰雪點頭不語,真兒問道:「宮主怎麼會說這麼多話?難道是因為發生了什麼事情?」冰雪轉身來,淡淡的說:「看到太多的死亡和離別,覺得人生太過短暫,誰都不知明天會發生什麼,與其期待,不如自己去爭取。我已經把自己交給孤寂的冰珀宮,不想你們因為諾言而必須留在這裡,也許在你們內心的深處,外面那個絢麗的世界,才是你們留念的地方。」 冰兒說:「宮主不必多說,想走的自然不會留下來,該走的更不會出現在你身邊。能在一起便是咱們的緣分,難道因為一點希望,就要毀掉所有的現實。」 珀兒笑說:「我去讓楊婆婆準備飯菜,為宮主接風。」 冰雪說:「不用了,我只想回到房裡休息,晚點再出來吃飯,路上有些累了。」渺兒說:「我去幫你準備房間。」冰雪和渺兒一路到了冰雪的房間,渺兒收拾了一下,冰雪說:「不用忙我的了,你們忙你們的。」 渺兒笑著離開,冰雪在梳妝台前坐了一陣,來到窗前,望著外面點著的燈火,燈火裡是幽幽的暗河,水流無聲,這洞裡與外面的爭鬥似乎並不相關。 忽然一陣腳步聲在外面響起,冰雪推開窗戶,飛身來到暗河邊上,只見岸上一個人影正遠遠而去,她喝道:「什麼人,停下來!」那人頭也不回,冰雪手上一動,一道冰柱飛了過去,那人身影轉動,來到河的對岸,冰雪也在火光中看清了那人的樣子,正是屈懷英。冰雪詫異的說:「你怎麼在這裡?」 屈懷英手上拿著劍,面無表情的說:「西越都是靈教控制的地方,沒有人可以佔領。」冰雪笑說:「我不會殺你,你也不要和我動氣。」屈懷英忽然間淚水流了下來,冰雪看著他可憐的樣子,歎說:「你想報仇?」 屈懷英點點頭,冰雪說:「要報仇也不難,只是你要記住,不要濫殺無辜。」屈懷英說:「如果你看到靈教死去的教眾,你就不會說不要濫殺無辜了。我不能救靈教的教眾,我枉為執掌生死的護法,看著他們死去卻不能干預。」 冰雪同情的說:「總有一天你會的,打敗你的敵人,然後讓你的教眾得到幸福。」屈懷英看著冰雪,忽然冷冷的說:「你在嘲笑我,你在看我的笑話,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的可憐對我而言,只是在我傷口上灑下一把鹽而已,我恨你們這種不關痛癢的安慰。」冰雪歎說:「你還可以恨黃山派數百個劍客,但是你根本無能為力,一個男人是不能用恨來表達自己的感覺的,他注定不像女人一樣,有眼淚和男人的肩膀可以依靠。」 屈懷英頭也不回的離開,冰雪遠遠的看著,回到屋子也久久不能平靜。 薛冰彈了一陣琴,外面一個老婆子過來說有人在外面等她,她來到外面,只見南宮繼在河邊焦急的徘徊著,她上了岸,問道:「怎麼了?有事嗎?」南宮繼說:「我找到司徒姑娘的消息了。」薛冰問:「在哪裡?」 南宮繼說:「在離此五十里的走馬坪,聽說是與太平盟盟主一起出現,同一時間出現在那裡的還有別的門派,包括唐門和馮門這些大派。」薛冰說:「唐門和馮門根本就已經不是大派了。你等我,我這就趕去。」 南宮繼說:「我跟你一起走。」薛冰說:「前去的都是屋裡中人,你不會武功,不能去。」 薛冰來到洞裡,對雲兒說:「你給宮主說一聲,我去走馬坪找霜兒,很快就回來。」雲兒說:「我和你去。」薛冰說:「不用。」雲兒笑說:「我不會拖累你的,放心。」說完對離兒說:「告訴宮主,我們去走馬坪。」 離兒說:「我也去。」她對身邊的絕兒說:「就我們三個人去,給宮主說一聲。」冰兒說:「那你們路上小心,我去準備馬匹。」 薛冰三人來到外面,南宮繼走上來說:「姑娘,讓我去吧。」薛冰說:「要去可以,不過要小心,不要亂走。」南宮繼高興的說:「我知道了!多謝姑娘。」 薛冰四人一路狂奔,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走馬坪,只見山腳下便已經聚集了很多人,薛冰和雲兒急忙下馬來,沒有看到司徒霜的影子,甚至連一個熟悉的人都看不到,南宮繼說:「會不會是消息不對?」 離兒說:「如果消息不對,你就死定了!」南宮繼四處看著,薛冰來到一個茶鋪攤上,要了幾碗茶,幾盤小菜,坐下一面喝茶,一面問小二:「小二哥,你們什麼時候到了這裡?」那小二笑說:「客官,也就不到一個月,前段時間有個老闆雇我們,我們也只看銀子不看事情,哪想到這鬼都沒個的地方,生意居然這麼好。這話不是說麼,財運來了擋不住,也該這些老爺們發財。」 薛冰一笑,小二去招呼客人,雲兒說:「不知是哪位老闆來賺這個錢。」薛冰說:「大家小心行事。來的人都很陌生,不知什麼來路。」 雲兒點點頭,忽然一個大漢走過來,對薛冰說:「姑娘,咱們是不是認識?好像在哪裡見過?」薛冰搖頭說:「我不認識你!」大漢哈哈笑說:「當著這麼多人,姑娘是不是不好意思啊?咱們……」 離兒長劍一抖,駕在那大漢的脖子上,說:「你說話放尊重點,小心你頭上的腦袋!」薛冰平靜的說:「讓他慢慢說。」那大漢說:「我記得姑娘身上的香味,如同涼風裡飄散的花香,在每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候,經常來到我的夢裡。姑娘,你難道忘了?」 薛冰搖頭說:「我記不得了。不過大哥可以提醒,事情發生的時間和地點。」離兒恨恨的說:「若有半個字錯了,你就死有餘辜。」那大漢依然說:「在西湖邊上,湖水如同月光一樣皎潔,天地融為一體,似乎在說著一個古老的傳說,關於美麗愛情的一個故事,忘記了時間因為時時都在心頭縈繞,尋找了太久,終於找到了姑娘。從你的神態,你的眉目之間,越來越明朗了我的記憶,讓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所求。」 薛冰冷冷的說:「想不到你這麼能說謊,其實,實話告訴你,我的記憶告訴我,我根本不認識你。是的,在湖邊和我相好的男人有很多,但是沒有一個能夠活下來。我要告訴你,你已經不能再說了,否則,我就不客氣。」 南宮繼說:「你再信口雌黃,我們都不客氣了!」那大漢依然滔滔不絕的說:「我對姑娘的思念,綿延千里而永不停息,追隨姑娘的心,隨時間流逝永遠不改,……」離兒劍柄在他頭上一擊,說:「你說夠沒有!」那大漢倒在地上,卻沒有人來管,薛冰說:「這個人內功精深,但是為什麼不還手?」 離兒說:「他敢還手,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薛冰皺眉說:「事有蹊蹺,不可魯莽從事。以後小心點。」正說著,忽然一個年輕書生走過來,說:「臭婆娘,我找你好苦!原來你在這裡,還不給我回去!」 離兒還沒有說話,那人的手已經粗魯的伸了過來,抓在離兒肩上,離兒怒說:「放手!」那書生喝道:「放手!賊婆娘,老子打爛你的狗嘴!讓你……」離兒手上一動,一掌將他擊得飛離地面三尺,落到地上,那人趕快爬起來,口中還喝道:「臭婆娘,讓你見識我黃山派絕頂神功的厲害!」他一掌打來,全無力道,離兒伸手一揮,立刻將他冰封在冰塊裡。 薛冰說:「這人本是個文雅書生,為什麼這麼粗魯,手無縛雞之力卻自稱有黃山派的武功,這兩個人好奇怪。」正說著,那小二說:「你們幾位姑娘都是武林中人吧,其實這種事情也不必大驚小怪……」離兒氣憤的說:「這種事情也是大驚小怪,我們是姑娘家,怎麼會……」小二笑說:「算了,姑娘,那現在過來的那個女人,我是不是要殺了她啊?每天都如此,真受不了。」 話音剛落,只見一個瘦得只有皮包骨頭的女子,偏偏眼大而無神,眉毛幾乎佔了大半的臉,鼻毛幾乎如同男人的鬍子一樣伸長在外面,嘴是天生的兔唇,那還罷了,可是她唯恐別人看不到那是兔唇,用口紅塗得鮮艷耀眼,讓人一見之下,幾乎要吐出來。 那女子來到小二身前,笑說:「張公子,你怎麼不來看我啊?」小二哭笑不得的說:「我不是張公子,我姓王!」那女子笑得全身都快裂開了,說:「公子,這幾日都快煩死我了,客人一個接一個,唉,原來這頭牌也不是隨便能當的啊!整天忙於應付,真的好累啊,也只有和你,我才發現人世間美妙的愛情,如同春天的甘露,降臨在我的心頭,讓我像涅磐羽化的仙人,離開了凡塵的紛擾,來到縹緲美麗的仙界。……」小二應付著說:「你在這裡慢慢說,我聽著,去招呼客人了!」 薛冰皺眉說:「這兒透著一股奇怪的氣氛,大家小心一點。」 南宮繼見那冰柱裡邊的人也慢慢的倒在地上,大約是因為冰柱雖然融化,但是他人也應為冰封而失去了力氣。薛冰說:「此地不好久留,咱們走吧。」 四人一路往前走著,忽然前面出現一個大院,比起四周簡易的建築來如同鶴立雞群,讓人覺得十分突兀。離兒笑說:「這裡本來渺無人煙,沒想到有人在這裡修了一個高宅大院,有些不對勁。」 南宮繼說:「只怕是些居心叵測的人。這是個什麼地方?」薛冰說:「我想你的消息來路應該很準確吧。」南宮繼說:「我是在客棧裡邊聽到幾個人議論,說司徒姑娘在這裡,我聽了立刻上前問他們,他們才一五一十的告訴我。」離兒說:「不知是一五一十,還是胡編亂造。」 薛冰說:「我倒相信南宮公子一定會慎之又慎。既然已經來了,就不必著急。」雲兒笑說:「是啊,既來之,則安之,現在還不知道這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門前忽然坐下一個一個乞丐,其壯甚為淒慘,全身污垢,南宮繼看著也絕可憐,便上前往他身前扔下一塊銀子。那乞丐叫道:「見了本王也不下跪,小子,你不想活了不是?」離兒說:「你是什麼」本王「,看看你的狼狽樣子!」 那乞丐大笑說:「我就是當今的中山王,難道你們不知道嗎?還不快快下跪,讓我的人看到,你們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雲兒對離兒說:「算了,和一個乞丐沒必要計較。」那乞丐喝道:「什麼,你們居然說我是乞丐,這裡哪有乞丐,你們都反了,反了,來人,將他們抓起來,讓本王明正典刑!」南宮繼點頭說:「王爺不必生氣,他們不懂事。」 薛冰心裡覺著奇怪,只見裡面出來一個老爺樣子的人,見了乞丐立刻下跪,說:「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乞丐說:「好,賞你宮廷御制的點心,拿去吃吧。」只見那老爺模樣的人捧著一塊幾乎發霉的饃饃,開始吃了起來。 離兒恨恨的說:「我快要瘋了,這是個什麼地方!」 薛冰說:「很奇怪,為什麼這裡會出現這樣一群人,似乎都是神經有問題的人。咱們不必理會,我想霜兒他們如果過來,也總該有個理由。如果我是佟澤,會看中這裡的什麼?」 南宮繼說:「一個盟主會不會想拯救這裡的人?」薛冰說:「不會,至少佟澤不會。」南宮繼也想不明白這是個什麼地方,繼續往山裡走了一陣,已經到了夜色蒼茫的時候,看看四周只有一點亮光,四人來到跟前,才發現只是幾間茅屋,薛冰說:「咱們今日就打擾一下這戶人家,天黑了找個歇腳的地方。」 開門的是個老頭,招待倒很熱情,不過菜拿上來,薛冰幾人就都要禁不住嘔吐,那菜上明明還有幾隻死去的蒼蠅,飄出來的也是一股惡臭。離兒正要說話,薛冰急忙伸手抓住,那老頭說:「這裡沒什麼好招待大家的,只有幾道小菜,各位不要客氣。」 薛冰忍不住說:「的確沒有什麼好菜,大家忍一忍。」那老頭看幾人裝模作樣的吃了一陣,過來收拾,離兒看他離去,說:「要不是看他老了,我想一巴掌打死他!」薛冰說:「算了,出門在外,況且人家還是很熱情的。」 那老頭終於忍不住過來問:「幾位是從外面來的嗎?」薛冰點頭說:「是啊。」老頭說:「唉,聽說外面離這裡至少有上千里,你們一路一定辛苦了!」 薛冰奇怪的說:「幾千里,老人家怎麼知道的?」 老頭說:「我記得我小的時候,爺爺告訴我的。唉,這裡的人都給瘟疫害得走的走,死的死,我算是留在這裡,可是可憐我那孫女,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許配人家。」離兒不耐煩的說:「離這裡幾十里就是西越國的集鎮,你們要去也就半天的路程,幾千里,怎麼可能!」老頭依然歎說:「我那孫女真可憐,長得本來就丑,又沒法到外邊去,我當時就是糊塗啊,多遠也得離開這裡,不能守著孫女讓她難過一輩子啊!」 薛冰奇怪的說:「你們一直往前走,不到半天就可以到外邊去了,走馬坪離西越中心是不遠的。」老頭依然歎說:「可惜那孩子長得不好,你們要是不嫌棄,幫我把她帶出去,隨便許配個人家也好,那老頭就天天為幾位恩人燒香了。」離兒問:「你那孫女到底什麼樣子,不如叫來看看,我們出去也方便,還認識人,說不定還能幫上忙。」 那老頭連連說:「讓幾位見笑了,這個,我那孫女實在太醜,我……」雲兒笑說:「大爺不必介意,只要心底好,人不笨就好了。」 老頭歎說:「我也真是糊塗,總是想守著這裡的地過日子,直到只有我們兩個人在這裡,後悔都來不及了!」南宮繼說:「老人家不要歎氣,讓令孫出來見見,說不定還真能幫上什麼忙呢!」 老頭只得說:「月兒,你出來吧,躲著也不是辦法!」 只見一個女子,翩然從門外進來,把南宮繼幾人都嚇了一跳,那女子一身綠衣,面如白玉,眉毛淺淺的如同春山煙雨,煙波淡淡的好像西湖明月,身體纖弱可比飛雁,通體射香讓人忘味,玉手纖纖迷倒眾生,——這樣的女子,人間如薛冰這樣的絕色都會自愧不如,更不必說醜陋二字了! 離兒看著老頭,說:「這就是你那個很醜的孫女!」那女子低著頭,似乎要哭出來了,老頭歎說:「閨女,都是爺爺不好,讓你受苦了!這幾位都是外邊來的人,讓他們帶你出去,見見世面,你也不要挑婆家了,只要有人肯要你,那就阿彌陀佛了!」 薛冰有些無奈的說:「老人家,你叫我們說什麼好呢!」老頭急忙說:「幾位大人一定要幫這個忙,我……」離兒說:「好,我們再到山裡有事,回來的時候再拜訪你。姑娘,其實你真難看,以後,還是少見見人,免得人家討厭你!」 那女子低著頭哭了起來,薛冰急忙說:「老人家,你先休息吧,咱們一定會幫你這個忙。」老人連連點頭說:「都是老天有眼,老天菩薩真是普渡眾生啊!多謝,多謝各位了!」 薛冰看著離兒和南宮繼,不明白這麼美麗動人的女子在他眼裡甚至在這女子自己眼裡怎麼會這麼醜。老頭給他們準備了床,三個女子擠在一個屋子,南宮繼和那老頭睡在一起,整個屋子散發出一種濃郁的香味,他還真不懂這老頭為何用這麼名貴的熏香,附近根本沒有人,這熏香又從什麼地方來,難道就是從山裡來?不管怎樣,睡覺的地方不像飯菜那麼噁心就好了。 次日離開小屋,老頭千叮嚀萬囑咐,說這一帶方圓百里沒有人煙,讓他們小心點,還連夜做了點心讓他們帶上,點心上蒼蠅飛來飛去,薛冰只好收下。 離兒一路走,一面說著這奇怪的祖孫二人,薛冰說:「我覺得這裡的人都不正常,他們的反應倒是很正常,只是腦子裡面,似乎有些什麼根深蒂固的東西在作怪。比如那美麗的孫女,為什麼祖孫二人都覺得是醜陋呢?」 南宮繼問:「山裡面還會有什麼東西嗎?」薛冰說:「不知道,但是山外沒有線索。」南宮繼正要說話,忽然一個人影飛動,只見一個渾身上下只是蓋了些樹葉的人在林中大鬧起來,咿咿呀呀不知所云。 離兒恨恨的說:「難道這裡會有野人?」薛冰說:「看來和猴子差不多。」雲兒說:「不要管他們。咱們繼續走!」 那群人也只是如同猴子一樣在樹上蕩來蕩去,不時朝著薛冰等人看著,薛冰雖然覺得奇怪,可也想不出什麼道理來。她雖然江湖漂泊多年,但所有的閱歷裡還沒有這麼奇怪的經歷。 離兒小心翼翼的看著四周,只見所到之處更加怪誕,甚至有人茹毛飲血,更有甚者,如同野獸一樣赤身**的交合,離兒恨恨的說:「我真想一劍結果了他們的性命!」 薛冰說:「越是奇怪,說明前面越是有蹊蹺。」雲兒說:「一般人到了這裡,估計都不會往前走了!」正說著,忽然一聲長笑傳來,一個奇怪的人影在他們面前一閃即過,離兒驚道:「好快的身法!」薛冰冷笑一聲,紅衣飄飄,身形飛舞,頃刻間趕在後面,手上一揮,一道勁力電射而去,那影子一晃,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雲兒跟上來問:「是哪一派的身法,這麼快!」 薛冰搖頭說:「江湖上只有雲谷的身法才能這麼快,難道是雲谷的人!」 離兒說:「不管是誰,只要遇到了,我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南宮繼說:「司徒姑娘在這裡豈不是很危險?」雲兒說:「你放心,三小姐武功高強,加上又是同太平盟主在一起,所以不會有事的。」薛冰歎說:「正是同太平盟主在一起,我才會更加不放心!」 正說著,前面忽然傳來一陣幽幽的琴聲,只見亭子裡一個白衣公子正在端坐彈琴,琴聲幽幽,那公子全神貫注,琴旁擺著一支紅色的月季花,對四人的到來,那人似乎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離兒從亭子前經過,忽然一陣勁風向身上擊來,她急忙手上一拍,一股勁道攻去,琴聲中的勁力忽然變作一道冰柱落在地上。離兒轉身說:「公子琴聲傷人,難道想擋住本姑娘的去路。」 那公子依然彈著琴,不過頃刻間那琴聲中更猛烈的飄來一陣陣罡風,讓人在一剎間應接不暇。雲兒急忙上前,同離兒一起出動掌力,在身前壘起一堵冰牆,琴聲勁力盡皆彈回。 公子忽然從琴架上抽出一把長劍,一手拿劍,一手拿花,氣度優雅,身形婀娜,劍氣到處,冰牆已經化為碎屑飄落空中。離兒大喝一聲,長劍翻飛,使出「無情劍法」來,那公子一柄劍上劍氣凜冽而飛,紛亂開來,咄咄逼人。 離兒手起劍落,一劍劈斷他手上的紅花,那公子雖然劍氣猛烈,四面噴張,但在離兒的攻勢下,仍然只有還手之力。薛冰對雲兒說:「這是妖如花的弟子,」妙手紅花「田鷹,朋友,既然你的紅花已經掉了一半,是不是比試也輸了?」 田鷹飄然回到亭子裡,坐在琴旁,說:「姑娘好眼力,田某從未在江湖上露過面,你何以得知?」薛冰說:「妖如花能有幾個弟子?如果連這都不知道,怎麼在江湖上混?」 田鷹繼續彈著琴,離兒恨恨的說:「還以為有多了不起,功夫也不過如此!」薛冰說:「田公子只怕今日是第一次落敗,江湖上能同田公子交手的也不是泛泛之輩,只不過你的劍法正好克制了他的」柔絲劍「罷了!」田鷹說:「這位姑娘劍法超人,田某甘拜下風!」 離兒一面往前走著,一面說:「前面一定有鬼!」南宮繼問:「什麼鬼?」離兒說:「我說的是前面一定有問題。」南宮繼問:「什麼問題!」離兒不耐煩的說:「我怎麼知道,自己不知道想嗎?」 薛冰對南宮繼說:「前面還會有高手阻攔,可見這是個……」話音未落,只聽得一陣長笑傳來,一個人影一閃即過,離兒急忙縱身追上去,大聲說道:「我就不信追不上你!」雲兒回頭說:「大小姐!」薛冰說:「不要擔心,離兒功夫了得,不會有事的。」 約過了盞茶時間,離兒還不見過來,雲兒擔心的說:「小姐,要不要去看一下?」薛冰說:「好,你快去快回!」雲兒閃身離開。南宮繼問:「有什麼情況?」薛冰說:「我怎麼忘了身在明處,別人暗中下手,南宮公子,你跟著我,什麼地方都不能走!」 一陣淒厲的笑聲傳來,只聽那笑聲裡若有若無的有人叫著:「月上東山,人約西山,化為厲鬼,魂在南山……」南宮繼聽得心頭一陣毛骨悚然,薛冰喝道:「什麼人,何必裝神弄鬼,快出來!」 林子裡忽然一陣陰風撲來,南宮繼大叫一聲,被風捲走,薛冰急忙伸手抓住他,在空中飄了起來,一路穿過樹林,照著那聲音的方向追去。追了一陣,那聲音似乎一直就在一個若遠若近的地方,根本不能追到,薛冰也不敢貿然行事,落下地來,四處看著。 只見對面忽然出現幾個人影,打扮得如同鬼魅一樣,身形在空中若有若無,薛冰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一道劍氣直逼過來,薛冰急忙揮袖蕩去,只聽一聲慘叫,幾個人跌倒在地上,薛冰說:「原來是終了谷」無影無常「四惡鬼,鬼鬼祟祟,找死不成!」 那幾個人在地上一滾,便消失了蹤影,空中一陣冷笑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小姑娘,你膽子不小,敢闖終了人生的終了谷,活得不耐煩了嗎?」薛冰說:「終了谷是不是在這裡設立了分派?倘若是,我就恭喜前輩了。」 那聲音繼續說:「後輩無知,自尋死路,天上有門,地上無門……」薛冰大聲說:「大家都是出來混的,老太婆,你再裝神弄鬼,我毀了你的基業!」說完大袖一捲,林子登時給冰封了起來,南宮繼站在中間,幾乎驚呆了,只見如同幻術一般,樹葉和樹枝上登時掛滿了冰珠,如同置身於傳說中的水晶宮。南宮繼看著薛冰揮動的雙手,實在不知有什麼神奇的力量,出自那雙妙如春水的手。 那蒼老的聲音說:「原來是杜神弦的弟子,哈哈哈,好久沒有見到雪峰仙女了,她的弟子也已經這麼大了!」薛冰說:「既然認識,何必藏頭露尾!」 一陣陰風撲來,只見一個蒼老的老太婆立在薛冰二人身前,看著薛冰,說:「不錯,杜神弦的武功,你學到了精華,好久沒有她的消息,原來躲在一旁教弟子呢,她自己比不上人家,教出來的弟子,倒是厲害得很!」 薛冰說:「前輩信口雌黃,你的功夫,也未必是她老人家的對手,她比不上你,打死我也不信!」那老太婆哈哈笑起來,說:「我說的比不過,那就是比不過,她武功比我師妹好,容貌智慧才華什麼都超過我師妹,可是她就是得不到男人的心!」 薛冰冷笑說:「前輩在小輩面前說東道西,不覺得自己太無聊嗎?」老太婆陰冷的說:「當然不會覺得無聊,這是她杜神弦一輩子最大的失敗,她是上天的寵兒,見過她的人都為她傾倒,武功又是天下第一,可惜啊可惜,她就是比不上我師妹!我師妹如果也是個冰雪美人那倒罷了,可惜我師妹是個脾氣暴躁,不學無術,既不聰明也不美貌的女人,見過她的人沒有不討厭她的。」 薛冰不屑的說:「好意思說,前輩對這些瑣碎無聊的事情津津樂道,真正貽笑大方!」老太婆得意的說:「哪個女人不想得到名利、榮耀、鮮花和男人,這個不可一世的女子,在江湖上曇花一現,卻又依依不捨,對江湖世事毫不關心,你以為是因為什麼?就是因為我的師妹,我的師妹一生最棒的事情,最成功的事情,最值得炫耀的事情,就是這一件,拴住一個男人的心其實不用什麼,只要這個男人願意負責任那就萬事好說。你回去告訴杜神弦,為什麼天生不喜歡她,因為我師妹有了他的骨肉。哈哈哈!」 薛冰狠狠的說:「為什麼在我面前說這個?」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八十五回 山裡歲月人間世 心外無物霸業輕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14 本章字數:10890 老太婆看著薛冰,忽然說:「你知道嗎?終了谷被各派圍攻的時候,有一對忠貞的男女,緊緊相擁在一起,希望能夠生生世世,希望能夠海枯石爛,失去和破碎了一個門派,成全和造就了一對情侶,那是人間無法計算得失的事情,那是一段美妙的故事,和讓人歎息的過去!」 薛冰聽得呆呆的,老太婆繼續說:「而這個男人深愛的並不是擁在他懷裡的女人,而是杜神弦,他們在美麗的山谷裡相遇,一起攜手飛過人間最美的風景,說了人間最忠貞的誓言可惜忘了作人間最快樂的事情,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女人,這女人為了留住他而不惜一切手段,只是一個**的共渡,便讓他拋開自己的情人遠走高飛。」 「杜神弦傷心之下,走遍天涯海角,終於在北海遇到了她要尋找的人,可惜沒有她想得到的結果,一個美麗的女人變成了一個傷心失意的女人,一個堅強的女人因為傷心而失去了理智和堅強,用許多年來成就一個怨婦的生活經歷,用一輩子來接受生活命運的壓搾,這真是人間最殘酷的事情,也是我最喜歡看到的事情!」 南宮繼實在聽不過去了,怒說:「你把別人的痛苦和自己的無恥說得那麼得意,簡直就是一個十足的,十足的——八婆!」老太婆看著薛冰,繼續笑說:「你身邊的人也一樣,說不定也會因為道德的束縛而另投新歡,你要注意啊,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啊。」 薛冰說:「終了谷的人果然無恥到了極點!」 老太婆得意的說:「當我第一眼見到杜神弦的時候,我就嫉妒她,一個人怎麼能夠如此平淡美麗,怎麼能夠如此冰雪動人,怎麼能夠如此聰明賢惠,如此讓人喜歡,還擁有如此絕頂的武功,古往今來沒有一個人有她得到的上天恩賜多,不過,我最討厭這樣的人。終了谷將終結人間一切的幸福讓人來到罪惡的地獄。」 薛冰說:「各派圍攻終了谷,死去的,進入地獄的,是你的師妹,你們的掌門人,凶姑姑!儘管有人相擁而去,但是首先她根本不喜歡天生,她只是把別人當作一個工具,一個奪去別人幸福的工具而已,其次不管怎樣,她死去了,死去是人間最悲慘的事情,杜師伯並不傷心,她依然那麼平淡,那麼美麗從容,那麼冰雪動人,甚至她的肌膚因為雪山的冰雪更加光澤照人,她的容顏因為不食人間煙火而更加絕世獨立,她的出現不但會讓人驚歎,甚至會讓人著迷,她會得到更多的快樂和幸福,因為她本來就在幸福的生活著,一天比一天更多!」 老太婆喝道:「胡說八道,胡說八道!」薛冰斬釘截鐵的說:「我知道了,因為無上王國和」記憶之水「的事情,引起各派之怒,你們被圍攻之後,損失慘重,只好逃到這裡,外面那些奇怪的人,就是因為食下你們的」記憶之水「,記憶裡的世界完全改變,美醜的標準,感情的收藏,經歷的回憶,全都面目全非!你們將人變成鬼,讓他們在你們的掌心受到愚弄,好厲害的毒藥,改變了人類的記憶,讓他們生活在你們編織的規則裡,記憶裡,看著他們經歷人間的痛苦,被你們折磨,受你們愚弄,難道你不怕再一次引起天怒人怨,難道你不怕再一次受到武林的譴責和圍攻,難道你不怕整個世界都痛恨你們,如同痛恨無恥的鼠輩!」 老太婆冷冰冰的笑了起來,恐怖異常,在鬼氣森森的林子裡顯得異常的可怕,「不錯,我是怕,可是這些愚蠢的世人,難道他們就那麼相信自己的記憶和別人的約束,他們的智慧沒有使他們對身邊的一切包括自己產生懷疑?愚蠢的人,束縛在自己的記憶裡,沉迷在自己的思索裡,與真實的世界越來越遠,難道他們不該放下一切,根深蒂固的成見和故步自封的經驗,來重新審視他們的世界?不,他們的愚蠢和懶惰讓他們習慣了接受自己的思維,習慣了遵循自己的記憶和按照世俗的規則來提醒和約束自己。這是他們的失敗,是他們的過錯,我只不過發現了人類的缺點,利用了他們的愚蠢和懶惰而已!如果這也能讓他們恨,那這恨為我們帶來的快樂和滿足,那凌駕於眾生之上的感覺,值得我們甚至為此犧牲!」 南宮繼呸了一口,說:「老妖婆,你在那裡說什麼半明不白的話,以為自己是說書的嗎?那麼動情!」薛冰大袖一捲,說:「那就讓我來給你醒一醒!愛說夢話的惡婆婆!」 惡婆婆哼了一聲,說:「丫頭,你的道行還淺了點!」她手上一動,只見指甲頓時暴漲三尺,血紅可怕,幾道紅光幽幽的射來,薛冰幾個起落,拉著南宮繼躲到一旁,說:「你等著!」然後飄然來到惡婆婆身前,揮掌劈出一道冰稜,惡婆婆黑衣裊繞,身形如同鬼魅一樣,時而東時而西的不停晃動,讓薛冰幾乎追不上她。 南宮繼在一旁看著,覺得這兩人的影子都不能讓人看清,每個動作,起起伏伏之間,像一陣風一樣沒有蹤跡。 薛冰出了幾招之後,四周冷氣逐漸凝聚,同時因為惡婆婆的「鬼影神風」也打出陰森恐怖氣勁,一時間林子裡冷氣嗖嗖,陰風飛繞,讓人不寒而慄。 忽然薛冰大喝一聲,一手抓住惡婆婆手臂,輕輕一帶,將她右手五個血紅的長指甲伸手拉了下來,接著用力一擲,竟然插在惡婆婆身上。惡婆婆慘叫一聲,消失無蹤。 南宮繼說:「這是什麼功夫,一轉眼就不見了!」薛冰往四下裡看著,說:「是鬼隱功。小——」「心」字還沒出口,南宮繼就覺得被人拉了一把,接著身不由己的飛向天上,只聽惡婆婆猙獰的聲音說道:「丫頭,我要讓你男人喜歡一個又醜又笨的女人,讓你嘗嘗」記憶之水「帶來的痛苦!」 薛冰縱身追上,手上一根紅帶繞動,在南宮繼身上一纏,使勁一帶,南宮繼居然被帶到中間。惡婆婆已經顯出身來,飛身過來奪,薛冰揮手抖出一柄短劍,呼的向惡婆婆右手扔去,惡婆婆慘叫一聲,還沒有來得及躲開,便已經腕上中劍。薛冰拉著南宮繼,緩緩落到地上,說:「老不死的,你信不信我薛冰一樣有更可怕的方法對付你!我也要讓你喝下記憶之水,讓你以為自己是十七八歲的美貌少女,讓你出盡洋相,成為江湖上最大的笑話!」 惡婆婆身在半空,回頭說:「世上只有我才知道記憶之水的妙用,你休想得逞!」接著一陣鬼魅般的長笑傳來,剎那間惡婆婆已經消失。 南宮繼問:「離兒他們怎麼樣了?」薛冰搖頭說:「不知道,她們功夫不錯,應該不用擔心,現在我們要到裡面看看,說不定這只是別人的一個陰謀而已。」南宮繼說:「陰謀?」薛冰點頭說:「誰也不知道。」 二人繼續往前走了一陣,天空忽然飄來一陣幽怨的聲音,只見林子上空一個衣著鮮艷的女子,正在低坐著彈琴,琴聲飄然,那女人居然凌空坐著,全靠琴聲激盪之力,將自己穩穩撐於半空之中。 南宮繼忍不住說:「是神仙?」薛冰說:「是妖怪!」 那女子一面彈琴,琴聲忽然變得雜亂,她口中說:「兩個無知的少年,居然敢擅闖仙山,不怕自己魂飛天外嗎?」薛冰冷笑說:「什麼仙山,離家而走,何等淒慘的事情,在背井離鄉的地方,你算最能看開的一個了。神仙姐姐,你自負如同神仙一樣清高,卻為何這麼無聊,彈琴要坐到空中,難道你以為足不沾地就是仙女了嗎?簡直和白癡的見地一樣。」 神仙姐姐倒也不怨不怒,說:「你們這些年輕人,總是喜歡大煞風景。好了,我也不同你們計較。不過,你們不能再往前走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琴聲飛過,他們身前的一排樹都倒了下地。 薛冰說:「好琴聲,好厲害的琴聲,神姐姐,聽說你最喜歡彈琴了。可是你幹的都是大煞風景焚琴煮鶴的事情,想想琴是多麼高雅的東西,你居然可以用來打架,神仙多麼美麗的稱呼,你居然幹著只有潑婦和賤人才能想一想的事情!」 神姐姐怒說:「黃毛丫頭,無知之極!」琴聲飛過,一股勁道逼來,薛冰手上一揮,一道冰牆橫在身前,接著身形一展,手上已經握著一支短劍,人隨劍動,刺向神姐姐。神姐姐當然不能輕鬆應付,瑤琴中飛出一支長劍,飄然而動,其身法之優雅,讓人歎服。 薛冰身形急轉,使出「先天無跡式」的身法,更如鬼魅一樣,繞著神姐姐纏綿不絕。那神姐姐也是輕功卓絕之人,不過與薛冰比來,竟然相形見絀。 南宮繼看著二人在空中繞來飛去,看得眼都花了,忽然身後一個人影飛來,一把抓著南宮繼,往後退去。南宮繼大叫起來,薛冰急忙飛身而去,一把搶過南宮繼,伸劍一劈,已經將那人斬為兩半。南宮繼又嚇得大叫起來,薛冰冷聲說:「叫什麼叫?是男人就不要叫!」 南宮繼急忙摀住雙眼,只聽耳邊一陣長劍破空的聲音傳來,接著一陣陣慘叫傳來。薛冰忽然說:「睜開你的雙眼,你是不是男人?」南宮繼小心翼翼的睜開雙眼,只見四周橫躺了十幾具屍體,其死狀之慘烈,為南宮繼從未見過。 南宮繼顫聲說:「他們,他們都已經死了嗎?」 薛冰說:「這樣都不死,那就是妖怪了!你還是軍人,什麼軍人,國家尚且左右逢敵,作為軍人,居然不能面對屍體和讓自己的敵人成為屍體,你是不是應該好好的反省一下你自己!讓你成為一個真正的軍人,你的眉目之間不再有膽怯和驚恐,當面對不論是自己還是別人的死亡時,都能用平靜的心情去看待。這實在是讓人看不過去了!」 南宮繼說:「我,我會習慣的。」薛冰正要說話,忽然一陣鬼嘯若遠若近的傳來,讓他們心裡不由有些不寒而慄。薛冰說:「既然你們喜歡這種鬼氣森森的氣氛,那我就成全你們!」 只見林子裡慢慢的結了冰,比上次更加可怕,更加堅固。 忽然幾個人闖破堅冰,飛入薛冰身邊。薛冰手上劍一揮,說:「不怕死的人,都可以上來!」那幾個青年雖然打扮詭異,但是內心還是一樣懼怕死亡,臉上雖然有無數種色彩,卻都不約而同的寫著恐懼。 南宮繼看著薛冰,知道這幾人都將命喪於她的劍下,不論他們是立刻衝上來,還是等一會再衝上來。薛冰手上劍在空中一劃,那幾人立刻倒在地上,只是脖子上卻都多了一道血痕。 空中一個粗曠的聲音傳來,「久聞薛女俠豪氣干雲,原來殺人不眨眼!」薛冰說:「看來一定是終了谷的黑風煞了!久仰大名,原來各派圍攻,他們殺死的居然是貴派的掌門,剩下這麼多高手,居然一個都沒有殺!」 黑風煞落在人的面前,只見那人一身上下都是黑漆漆的,甚至面色也如同木炭,眼珠更加漆黑一片,卻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薛冰冷冷的說:「黑風煞也不過如此,徒有其名!」說完短劍一揮,朝黑風煞滾去,黑風煞大叫一聲,幾乎地動山搖,手上兩塊板斧,橫豎砍著,似乎要劈斷天與地的連接。 南宮繼回身一看,身邊已經出現了許多拿著板斧的人,打扮得奇形怪狀的,讓人害怕。他匆忙從一具屍體上拿起一把劍來,說:「你們都讓開,我也會殺人!」 薛冰身形滾動,來到那幾人身前,刷刷幾劍,已經將那幾人砍倒在地。她回頭說:「你不是要學武功嗎?出了內功之外,手法只要狠毒快速,就是最高的境界。」南宮繼點點頭,黑風煞使出板斧,砍向南宮繼,南宮繼高聲說:「我不夠快!」薛冰伸劍架住,說:「我看得到!」黑風煞見弟子被這女子頃刻殲滅,立時狂嘯起來,板斧在空中劃出道道亮光,如同虎狼一樣粗暴的聲音充斥了整個林子。南宮繼感到了一種從未經歷過的可怕,手上的劍似乎要掉到地上,而心裡想得就是傳說裡關於張飛在萬人叢中的驚天動地的吶喊! 薛冰喝道:「叫什麼叫,簡直莫名其妙!」說完手上一揮,已經將之冰凍在冰柱裡,然後一劍刺去,登時便見著黑風煞身首異處,甚至在死後叫聲也不能熄滅。 薛冰正要說話,一陣冷冷的叫聲傳來,只聽惡婆婆凶狠的說:「你殺了多少人,薛冰,你會為此付出代價,從此惡夢將會纏著你,從此你的良心將會在深夜受到煎熬,你是結束終了谷的罪人,但是你想過嗎?為什麼你能這麼輕易殺掉這麼多人。在明天你就會知道,你殺的人,有江湖各派的弟子,傳出去的消息,你是罪魁禍首,你是整個武林的仇人!」 南宮繼一驚,那聲音繼續說:「你把生命當作一個玩笑,你拚命的殺人,無視別人的生命,就要為此付出代價!」南宮繼大聲說:「為什麼要這麼卑鄙無恥,為什麼要用這麼低劣的手段,為什麼?」薛冰淡淡的說:「沒有為什麼,這不過是江湖上最基本的利益爭逐罷了!到時候,是你們愚弄眾生,還是我濫殺無辜,只怕誰也不知道。」南宮繼說:「對,老妖婆,你聽著,你完了,你在武林中會被千夫所指,萬人唾罵!你……」 那淒厲的笑聲尤在耳邊響起,似乎又有人在說:「你知道是誰製造了這個完美的計劃嗎?你知道你們即將面臨什麼樣的滅頂之災,讓我看你們都毀滅,都消失,從此遠遠的消失!」薛冰拉著南宮繼,說:「你要小心,不要遠離我!」 南宮繼點點頭,薛冰看著他,說:「這才像個男人,即便沒有武功,也不能失去了氣概。」南宮繼點頭跟著薛冰走著。林子裡還是依然那麼陰森可怕,到處是鬼影重重,不過南宮繼跟著薛冰,倒也無所畏懼。 前面一直走著,都不見半個人影,薛冰忽然停了下來,說:「今天我們見過妖如花的弟子?」南宮繼說:「好像是,那個喜歡拿花的人。」薛冰說:「似乎是生死門的人控制著這裡。難道這裡!」 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只聽有人說:「不錯,這裡還有生死門的人,薛女俠,咱們又見面了。」南宮繼看這人手上提著一把刀,長長的窄窄的刀,一身漆黑的衣服,一臉木然的表情。 薛冰說:「原來是」無名刀「,天下真是太小了,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易名手上長刀一繞,在空中劃出一道光圈來,光圈一個接著一個,連連向薛冰飛來,薛冰笑說:「原來你也會」七星連環刀法「!」她手上的袖劍揮動,一伸手便點出幾道電光,剎那間光圈在夜空裡點點消失,易名的身影卻更加迅速,如同一道電光。 薛冰身影轉動,短劍已經打落易名手上的長劍。薛冰落在地上,說:「原來是梅島的弟子,梅島早就退出江湖,你的功名夢,讓你幾近瘋狂。」易名說:「江湖人都知道,我是梅島弟子,那並不是什麼奇怪的消息。」 薛冰說:「你看看你的刀,已經掉到地上去了。」易名說:「好,我在女俠手上落敗,那也值得了!不過即便勝過了我,又能勝過生死門所有的弟子嗎?」說完竟然轉身離去。薛冰一呆,說:「奇怪,為什麼他要故意暴露他的武功路數。他到底想要隱藏什麼?」 南宮繼說:「隱藏什麼,難道又有什麼陰謀?這,豈非太複雜了嗎?」 薛冰說:「哪有你們這些官家子弟來得容易,不過你父親活得一定更累,江湖雖然也如官場一樣黑暗,但始終還是要輕鬆爽快得多!」 南宮繼沒有說話,薛冰繼續往前走著,一路上更加陰森可怖,南宮繼壯著膽子,薛冰說:「好像是出奇的靜,出奇的安靜。」南宮繼問:「能看出怎麼回事嗎?」薛冰說:「不能確定,好像是有人已經為我們安排了一切。」南宮繼說:「有自己人,太好了!」 正說著,忽然前面傳來一股奇怪的味道傳來,薛冰聞了聞,問:「南宮公子知道這是什麼味道嗎?」南宮繼說:「好像是藥味。」薛冰凝思半晌,說:「藥味,難道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她回身對南宮繼說:「小心行事。」 南宮繼點點頭,薛冰看到前面山上飄來一陣陣淡淡的霧氣,似乎從整個山上飄來一樣。薛冰看著巍峨的高山,點頭說:「就是這裡了!」 南宮繼看著山頭,山上傳來濃郁的藥味,似乎還夾雜著種種奇怪的味道,讓人覺得不安和恐懼,觸及到人靈魂的最深處,讓人無從逃避和躲閃;那山上的草木雖然一樣的蒼翠,可是卻在蒼涼的夜色裡瀰漫著陰森的氣息,似乎下面便是人間最可怕的地獄。 一陣淒慘的呻吟從山裡傳了出來,似乎地獄惡鬼在咆哮一般讓人從內心充滿了恐懼和不安,那無法形容的痛苦的聲音雖然低沉,卻深深的震撼著人心。 薛冰小心的來到山前,尋找著山裡的洞口,但是這洞口極為隱蔽,二人尋找了好久也沒發現什麼端倪。 忽然一陣勁風撲來,薛冰往回一看,只見一塊石頭擊在前面,薛冰上前一看,石頭已經嵌入石壁之上,南宮繼說:「你看旁邊有一個拉環!」薛冰說:「會不會有殺人的機關?」南宮繼搖搖頭,薛冰說:「先試試再說。」 她輕輕用手擰了一下,毫無動靜,再使勁擰了一把,依然不動分毫。南宮繼說:「是不是假的?」薛冰說:「權且相信一次,用我的內功。」她提氣於手,用力一拉,只聽霍的一聲,一扇石門便給緩緩拉開。南宮繼正要說話,一陣撲鼻的臭味傳來,薛冰急忙拉著他閃到一旁。 過了一陣,那股臭味漸漸飄了出來,薛冰二人才敢捂著鼻子走進去,薛冰點燃了火折子,眼前忽然一亮,接著南宮繼終於忍不住大叫一聲了!因為他看到了滿地的屍體,那屍體的可怕程度超出了他的想像,屍體沒有完全腐爛,還可以看到有的骨瘦如柴,有的健壯如牛,有的白得可怕,有的紫的嚇人,不過不管每一個人,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皆是流膿的傷口和潰爛的痕跡,其猙獰而恐懼的面孔,足以讓人閉上眼睛也忘不了自己曾見過如此可怕的場景。 薛冰呆呆的說:「這就是欺雲峰,生死門煉製毒藥的欺雲峰!無辜失蹤的人,就全都葬送在這可怕的地方。」 南宮繼繼續往前走著,地上的屍水和屍蟲在燈光下微微的動著,沒有方向也不在乎是否有光明,薛冰看著這群死狀慘怖的人,也忍不住心裡暗罵生死門的慘無人道,為了煉製毒藥而不惜屠殺毫無還手之力的人。 接著往前走,忽然一陣呻吟聲傳來,那聲音道盡了一切殘酷和悲慘的現實,如同傳說裡受盡地獄惡魔摧殘的魂靈,在只剩下意識的時候飽受著無法逃避的痛苦。他們漸漸來到另一個洞裡,只見四面都是人,都是沒有死卻比死還要痛苦的人,他們的身體已經完全的畸形,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整無缺的,血肉和膿水混合在一起,甚至還能見到白森森的骨頭,眼珠裡充塞著絕望和血絲,痛苦到了只能呻吟甚至連一動都不可能的地步! 薛冰閉上雙眼,說:「讓我來結束你們的痛苦!」手上一揮,頃刻將人凍結在冰裡,南宮繼正要說話,薛冰拉著他的手,說:「此處有毒氣,快點離開!」她拉著南宮繼往外離開,來到洞外,伸手關了門,說:「你作下來,我給你運氣驅除剛才吸進的毒氣。」 南宮繼急忙坐下,薛冰坐在後面,運力將他體內廢氣驅除,南宮繼只覺一股冰涼的氣勁,一直透到內心深處,心想若是在大熱天氣,這一定是一種無上的享受。 薛冰說:「你抬頭看看周圍的樹。」南宮繼一抬頭,只見樹上已經滿是枯萎的黃葉,春天快樂的小鳥已經成為屍首跌落在地上。薛冰說:「果然是欺雲峰,可是我們才兩個人,怎麼將這裡毀滅!」 南宮繼問:「能不能將這座山冰封起來!」薛冰說:「冰封掌力不是那麼簡單,需要借助大自然的力量,這座山裡根本沒有自然運行的氣勁,無力可借,所以無法冰凍。況且即便冰凍,裡面煉藥的火爐還有無數的高手難道不知道衝破冰封殺出來嗎?」 南宮繼說:「那現在怎麼辦?」薛冰說:「你在這裡別走,我到裡面看看,只要毀了煉藥的丹爐,量他們也作不出什麼事情。」 南宮繼見她離開,忙起身說:「姑娘要小心!」薛冰點點頭,正要飛身躍上,忽然間只覺人影匆匆,林子裡忽然多了不少人,她正要說話,只聽南宮繼大叫一聲,急忙回身來到南宮繼身邊,只見數十個手執長劍的黑衣蒙面人將南宮繼緊緊圍住。 南宮繼緊靠在薛冰身邊,說:「你怎麼又回來了?」薛冰說:「我不回來,你能應付嗎?」說完手上長劍一掃,勁力動處,忽然風聲大作,那群人都不約向後退了一步,只聽空中有人說:「好厲害的劍氣!」 只見一個中年灰衣人飛身落在地上,一陣風撲來,南宮繼險些摔倒。薛冰說:「原來是」回風掌「回塵前輩!」回塵說:「薛姑娘,你怎麼找到這裡?」薛冰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一個山洞,能遮住你們所有的醜惡嗎?」 回塵毫無表情的說:「你以為找到了是你的幸運嗎?」他手上一動,一陣罡風剎時聚集在他手上,忽然間咆哮著向薛冰身上衝來。薛冰冷笑一聲,手掌一拍,兩股掌力在空中相遇,轟的一一時草木橫飛,煙塵四起,薛冰在煙塵中已經出動手上短劍,劍光幻影,掀起層層巨浪。 回塵出掌始終有條不紊,雖是一雙肉掌,卻也應付自如。薛冰心裡掛念著南宮繼,再回頭看時,只見南宮繼拿著一支劍拚命的砍著,他本來也是行伍出身,會些招式,此時更是見到形式危急,亂砍一氣,那堆人還以為他是和薛冰一樣的武林高手,因此都不敢近前來,只是揮著劍在四周亂刺一氣。 薛冰雖在全力搏鬥,但是看到這樣的場景也不由有些啼笑皆非,一群人就是拿著劍在那裡作作樣子,根本沒有傷亡,偏偏聲音還叫得很大。 而薛冰和回塵卻幾乎聽不到聲音,飄然浮動在空中,因為出手太快,沒有傷到對方就急忙收回掌力,一時間竟然了無聲音,勁力只是在空中來回的飛旋著。 南宮繼等人都有些累了,一群人將他圍在中間,雙方僵持著。 薛冰忽然手上一動,冰封掌力頓時凍結了回塵的掌力,回塵雖然已經小心在意,但也只是剛好能夠逃離,他正落到地上,忽然薛冰長劍從天而降,刷的插在他肩膀上。他大叫一聲,回轉身子,雙手連連出掌,回風掌裡刮來一陣陣讓人幾乎站立不穩的勁風,薛冰只覺胸口似被什麼阻住,冰封掌力凍結的冰塊也給吹得七零八落。 回塵落到地上,抽出薛冰刺在身上的長劍,大笑起來,瞬間便倒在地上,原來薛冰那一劍刺得太深,回塵已經氣絕身亡。 薛冰也沒料到今日能夠力克這麼多高手,心裡想來還有些後怕,想若再有什麼高手出現,那自己就難以應付了! 心裡正想著,卻聽得有人冷冷的說:「好功夫,實在讓人佩服!」只見空中飛下一個人來,此人一身白衣,身法極快,頃刻便到了薛冰身邊,薛冰心裡正在思忖怎麼應付,只聽得嗖嗖幾聲,又出來三個人,一個黃衣青年,一個藍衣青年,最後來的是一個黑衣青年,一個個皆是身法精妙,武功高絕。 薛冰知道這是江一鴻身邊的四大高手,那白衣的是輕功最好的速龍,藍衣的用毒最是天下無雙,外號毒龍,黃衣人則是劍法精妙的閃龍,而黑衣的鑽龍,則是神出鬼沒,不在天地時空的限制。 南宮繼等人都看著薛冰同這四人比鬥,只見這四人身法手法皆是瀟灑之極,而薛冰一身紅衣,在空中飛舞的樣子,簡直如同一隻火紅的鳳凰,那身姿是那麼的美麗絕倫,讓人一眼看過之後便不能收回目光,那玉手動處,似乎要解開人心裡所有的仇怨和煩惱,那妙目在空中泛出的潔白而聖潔的光芒,又讓人禁不住想到逃離凡塵寂寞獨立的神仙妃子,南宮繼不由看得呆了,不料一個人居然能夠這麼美麗,這麼耀眼奪目! 薛冰一面應付四人,一面思忖如何離開,這四人中閃龍的劍步步相逼,速龍隨時能夠在她身邊給她重重一擊卻能在轉眼消失無蹤,毒龍那渾身上下透著的藥味讓人幾乎不敢靠近,更不必說交手,而鑽龍則是天上地下無處不在,經常讓薛冰措手不及險些中招。 閃龍四人手上的長劍忽然一合,將薛冰牢牢的駕在中間,南宮繼嚇得啊的一聲,只見薛冰手上一動,將四支劍連同人一起凍在冰柱裡,四人沒想到冰封掌力如此厲害,都急忙抽身離開。薛冰拼盡全力,飛身而上,長劍連點,在四人身上大穴處各自隔空發力,居然將四人制住,薛冰連走一步的力氣都沒有了,站在原地,默運著內功。 一陣笑聲傳來,眼前出現一個紫衣青年,笑著說:「姑娘好劍法,連我的四大高手都能應付自如。」薛冰知道來者是江一鴻,便說:「江公子見笑了,生死門高手真多,殺了一個,會來得更多。」 江一鴻看著薛冰,說:「生死門真正的高手,你還沒有見過!」 薛冰問:「閣下是指自己嗎?」 江一鴻笑說:「我可不敢當,不是姑娘的對手,真正的高手,就在姑娘身後。」 薛冰一轉頭,只見一群人黑壓壓的站在後面,江一鴻說:「薛姑娘,江某不是無情之人,知道你多年的功夫來之不易,所以只是留你在此小住,如果你認為能夠同這些高手比試,能夠離開的話,不妨一試!」 薛冰緩緩提起手上的長劍,只見一個老者身形閃動,來到薛冰面前,薛冰認得是上次在冰山下遇到的冰山老人江禪。她揮手出招,江禪只是輕輕一攔,她立刻覺得一陣狂風刮來,本來內力已經所剩無幾,借力之功又及不上江禪,她覺得自己險些便要虛脫了。 江一鴻說道:「前輩住手!」薛冰搖搖欲墜的站著,江一鴻上前扶住他,對她笑說:「你好像已經站不穩了!」薛冰只覺心頭大亂,江一鴻淺淺的微笑,嘴角微微的笑容,眼裡淡淡的光彩,臉頰飛揚的神色,無不在一剎間迷亂了她激動的心,她從未這麼仔細的感覺過一個男人,也從未覺得眼前會出現一個讓她如此心動的男人,他濃濃的眉毛,風流的笑容,他濃郁的氣息和堅實的臂膀,都讓她幾乎忘記了身在何處。宛若兒時的夢裡忽然見到一個憂鬱俊俏的男人,緩緩伸出雙手將她拉到太陽照耀的地方,遠離黑暗和寂寞,從此不再有任何奢求。 江一鴻輕輕放開她,說:「你需要好好的休息。」薛冰忽然閉上雙眼,讓自己從思緒中逃離衝來,短劍指在他頸上,說:「別動!」 她感到那劍在顫抖,在呼叫,在傳遞著一個夢中男人濃郁的氣息和傾訴著一個寂寞女子多情溫柔的心聲。她忽然撤回手上的劍,對身後趕來的南宮繼說:「你扶住我!」南宮繼扶著她,這讓薛冰更加感覺到了一種奇特的覺觸,南宮繼和江一鴻無所謂誰更英俊,只是即便南宮繼同她貼得再近,在薛冰心裡也不會有那種奇特的感覺,南宮繼的味道,始終不能讓她陷入如癡如醉的境界。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八十六回 揮手向來經行處 也無風雨也無晴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15 本章字數:13701 南宮繼覺得她有些軟弱無力,便說:「薛姑娘,我們回去吧!」薛冰好容易撐起精神,說:「江一鴻,你再執迷不悟,必將成為眾矢之的。」 江一鴻笑了笑,說:「當武林在我手中,沒有人能把我當成眾矢之的。薛姑娘,你一人之力,怎能對付這麼多高手!」 薛冰說:「廢話少說!要怎麼樣你儘管出手!」 江一鴻說:「姑娘何必這麼急躁。我還沒有急呢,你看這裡山清水秀,留姑娘相住幾日,一定不會委屈了姑娘。」薛冰說:「留住我,沒那麼容易,我現在一樣能在你這裡進退自如,讓你……」江一鴻哈哈大笑起來,薛冰喝道:「住嘴,你笑什麼!」江一鴻說:「我在笑江湖上人稱大俠的薛冰姑娘,人稱美貌與智慧並舉的薛冰,居然這麼不識時務,你知道你面臨什麼樣的困境嗎?難道巧妙而瘋狂的回答就能改變你的困境?難道因為你的固執就能讓你逃避一場劫難?」 薛冰冷冷的說:「你可以試一試。」她暗暗運著內勁,一股力道源源的輸入體內,江一鴻緩緩上前,說:「姑娘,何必強撐呢?」他手上一揮,立時薛冰覺得一股力道將自己緊緊圍住,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停止了充足內力,忽然拉著南宮繼飛身離開。江一鴻如影隨形,頃刻便隨在她身邊,一邊緩緩而行,一邊說:「姑娘以為能走嗎?」 正說著,忽然身後一陣巨力襲來,只見離兒飛身過來,大聲說:「小姐快走,我們先擋住這幫人!」薛冰點點頭,卻覺忽然一群人圍了上來,將三個人緊緊圍在當中,薛冰手上一晃,喝道:「我同你們拼了!」她手上劍一動,人已經飛向一個中年男子,那人只是輕輕一揮,薛冰便如斷線的風箏飛往中間地上。 離兒大喝一聲,立刻使出冰封掌力,剎時間冰凍如鐵,離兒抓著薛冰,薛冰拉著南宮繼,飛身撞破堅冰,一路狂奔而去。但是身後立時便趕來了闖破堅冰的人,他們揮舞著咆哮的刀劍,窮追不捨。 離兒轉身說:「小姐你們快走,我來擋一陣!」 薛冰說:「不,離兒,你不是她們的對手,要走一起走!」 離兒正要說話,忽然一陣火光沖天而起,接著看到山上變成一片火海,近處的樹木也在一剎那間開始枯萎,離兒拉著薛冰一陣狂奔,等他們不知什麼時候回頭的時候,只見包括身邊的樹木都已經完全枯死,如同狼煙燒過的土地,不留下半點生命! 薛冰看著那些閉氣的高手,急忙捂著南宮繼的鼻子,說:「離兒快閉氣,趕快離開這裡!」 離兒還沒說話,只見一個人影飄然而來,一把抓住離兒,四個人登時飛在空中,那人飛了一陣,看到的樹木已經有了綠色,便將三人扔在地下,飛身離開。 薛冰望著那人的背影,覺得很是熟悉,心裡想應該是什麼地方見過,但是就是想不起來,想來那是個沒有引起太多回憶但當時卻又很關注的地方。 南宮繼回頭說:「好險!」離兒忽然啊的一聲叫了起來,薛冰抬眼看去,只見南宮繼臉上一團漆黑,嘴上已經越腫越高,薛冰說:「好重的藥性!」說完伸手在空中一攬,輕輕往南宮繼臉上凌空抓去,南宮繼只覺臉上一陣清涼,薛冰的手卻漸漸便黑,忽然一抖,一團黑冰掉到地上,薛冰看著南宮繼已經白皙的臉,說:「說了不讓你來,你又偏要來。」 離兒說:「救我們的是什麼人!」 薛冰說:「看來這真是一個計劃,不過是一個救人的計劃,這人知道了欺雲峰,也知道以他一個人的力量,一定不能戰勝對手,所以不但聯絡了咱們,還讓這個地方在短時間內成為一個充滿秘密的地方,我們只是其中一枚棋子,將生死門的高手引出來,然後這個人趁虛而入,毀了丹爐,所以毒氣外瀉,造成這個局面。生死門苦心經營的煉藥所得,化為一江春水,只怕江一鴻現在氣得吐血。」 離兒不悅的說:「原來三小姐不在這裡。小姐被人耍了,還這麼高興。」薛冰笑說:「這個人心裡一定充滿了正義,能為他做點事情,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對了,雲兒在哪裡?怎麼沒有看見?」 離兒說:「我也沒有看到。」薛冰說:「不好,她一個人,而且還是去找你!」 離兒往後一看,說:「可是後面都是荒草禿地,她應該不會在後面吧。那我們到哪裡去找她啊!」南宮繼說:「要不要回去找找。」薛冰說:「我相信雲兒一定會沒事的。咱們先離開這裡再說,經歷了這次,生死門和各派都將會有大的舉動,江湖一定有一場驚天動地的變化。」 南宮繼心裡想問司徒霜的事情,但是畢竟薛冰毫不知情,沒有怪罪自己就已經是很不錯了。他們來到走馬坪,只見繁華的街市一夜之間已經成為荒無人煙的地方,只是道上來往的行客卻是絡繹不絕。薛冰說:「我不想回冰珀宮,離兒,你回去告訴雪兒,說我要打聽霜兒的消息。太平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想來他們一定在準備著如何奪得武林,找霜兒就要容易得多。」 離兒說:「叫人送一封信便是了,我跟著小姐,正好我也想出來走走。」薛冰倒不好說什麼,到了客棧離兒給了小二十兩銀子,讓他送信到龍宮,說到了還有重賞,那人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薛冰一個人在房裡思索著夜間的一切,想到易名的身影,想到救他們那人熟悉的樣子,忽然想到在唐門救寧煙眸的那人的樣子,這幾個影子忽然重到一處,她心裡有些震驚:難道毀滅欺雲峰煉毒洞的人是易名,他怕我認出的身份,難道是唐門的身份?難道他是唐雲派到生死門的奸細?難道…… 她覺得越想越遠,忽然想到唐雲飲恨而死,一代英雄的美名就如此了結,實在是心裡有些惋惜。 她正在思索著什麼,忽然窗外有人走動的聲音傳來,她推開窗戶,嚇了一跳,那人就在窗外站著,而且不偏不倚,正是江一鴻。薛冰壓抑住內心的激動,說:「你已經落敗了,還來找我比試不成?」 江一鴻說:「我一個人來,難道是為了比武?」薛冰轉身說:「那倒不知你是為了什麼,不過敵人之間本來就沒有太多的目的,除了仇殺。」 江一鴻說:「一個美麗的敵人,也許不應該成為自己的敵人,尤其是你對這位美麗的敵人,久久不能忘懷的時候。這種無法釋懷,就算山海都迸裂了就算天地泯滅,也無法消除。有人將之稱為愛情,千古的哲人試圖探求它的真諦,卻都無功而返。」 薛冰心裡已經怦怦直跳,但仍然倔強的說:「告訴你,我對敵人從來不會有感情。在我劍下,一向沒有生還的人。」江一鴻呵了口氣,說:「你要記住,就算是最深的仇人,一旦離開了仇恨的基礎,甚至可以成為朋友,情人乃至夫妻。有時正是他們對於仇恨深刻的見解,那種曾經滄海的感覺,將他們的心和愛越牽越緊直到永不分離。」 薛冰轉頭說:「你慷慨的陳詞讓人覺得噁心。在你眼裡,沒想到除了對於整個武林利慾熏心的爭奪,和對於武林中人無所不為的傷害之外,你還會用語言裝點你本來已經卑鄙無恥的心靈,讓它蒙上一層漂亮的衣裳,你要讓以為你文雅,能解人間的風情,能追求人間平凡而美麗的幸福。這就是你的全部目的。那就是又當了婊子,也立了牌坊。」 江一鴻一笑,說:「能讓我進來嗎?」薛冰說:「你不是輕功超人嗎?這才是三樓而已。」 她轉身看著漂浮在空中的江一鴻,那風裡也流動著讓她動心的痕跡,那是所有世間的人包括以前的江一鴻都不能給她的。她還是淡淡的說:「你自以為是,卻還要自作聰明,你站在外面,不怕我讓你後悔,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江一鴻歎說:「父親曾經說過,西南一敗,全局便散了一半。失敗的滋味,其實也一樣這麼經歷了,甚至我覺得,在我內心的深處,更能承受更大的失敗。不過,讓我不能忍受的是如果面臨和姑娘為敵,那將是於我而言最殘忍的事情,我將失去我的生命甚至我的愛情。」 薛冰倔強的說:「胡說,你還不回去收拾你的殘局。我想黃山派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武功高強的屈懷剛已經失敗,成為亡魂,而他的親人成為失去家園的可憐的人,他的教眾也過著屈辱的生活。而你,似乎也將重蹈這可怕的命運。」 江一鴻說:「知道姑娘這麼說是在擔心我了。我一定不會讓姑娘失望,讓那些以為能夠戰勝生死門的人,都得不到他們想要的東西,生死門的高手將會比任何門派的高手都更加英勇,更加堅強,更加不可摧毀!」 說完身形閃動,已經離開。薛冰來到窗前,似乎還看到了他的樣子,雖然那樣子是她心裡一直希望逃避的,卻依然那麼清晰的佔據了整個心靈。 她呆呆的站在窗前,春天的風在夜色裡是那麼的迷人,催生著天地間一切的生命,將蘊涵了希望的一切變得更加鬱鬱蔥蔥。 南宮繼一夜未能入睡,這件事情使他不但沒能找到司徒霜,更驗證了自己不能判斷是非和面對真假的能力,他開始深深的責怪自己,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個至少不再在武林中拖累別人的人。 新生的太陽在春日裡來得那麼溫暖,普照著大地,離兒早早的起床,到了樓下,叫了飯菜,一面看著窗外的景色,一面等著薛冰二人下樓來。忽然間一夥人急急忙忙的衝了進來,喝道:「掌櫃的,來幾罈子好酒,再來二十斤牛肉,小菜隨意的上來,要快一點,別讓大爺等著。」 那十幾人剛坐下,便聽到有人冷冷的笑說:「原來是一堆風雲會的小鬼,這麼張揚,是不是趕赴蜀山的英雄大會?這麼急著,難道你們是大會的主兒?」那堆人中有人喝道:「你是何人,膽敢無禮!」 只見說話的是個黑衣少年,離兒不認識,那人正是林則平。他冷聲說:「聽說風雲會是天下最無聊最邪惡最無恥的門派,從江南被逼到西南,真是丟人,即便你們參加了蜀山的大會,能夠聚集更多的人,也一樣無濟於事!」 那堆人連酒也不喝了,都衝上前來,執著刀,說:「你說話小心丟了性命!」林則平看著手上的劍,笑說:「林某從來沒有懷疑過我手中的劍,他將保護我,將讓心裡想置我於死地的人都失去魂魄。你們要不要試一試?」 人群中一個中年男子出來,說:「林公子,不知敝派什麼地方得罪了你。」林則平得意的笑說:「並不是得罪了我,你們的惡行讓你們理應如此,什麼英雄大會,我看,不過是一群不通世事的人,自以為是的人,無視眾生的人,在那裡不知廉恥的自鳴得意而已。」那中年男人喝道:「公子所言太過,倘若一味無理相纏,那就休怪我等不客氣了!」 林則平長笑一聲,說:「不客氣,不客氣又能如何?」林則平身形閃動,手上一揚,一道劍光閃來,剎那間幾個人手上的兵刃都跌落在地上。林則平說:「倘若你們再往前走,休怪我的劍無情,那才是真的。」 中年男子說:「公子何必如此霸道!」林則平高傲的說:「這就是我的脾氣。」薛冰和南宮繼一前一後的下樓來,林則平手上的劍漸漸展開,樓裡的人已經悄悄的離開了客棧。 那中年男子大聲說:「林公子,你不要欺人太甚!」林則平說:「欺人太甚,當百派的高手葬身於火海,當靈魂遠離身體卻依然看著他們被火焚化的軀體時,那是什麼,那是一種仁慈的賜予還是野心的擴張,那是一個悲慘的回憶還是痛苦的折磨?何三秋,你能不能告訴我,在你眼裡的風雲會,在江湖上到底做了什麼大義凜然的事情?當生死門的高手逼近江南,你們的掌門所會的只是逃離,只是躲避,這是一個男人丈夫的所作所為嗎?武林中人還在水深火熱之中,掌門所行之地,大興土木,錢財流如黃土,那就是你們為武林考慮的事情,你們做了最標準的榜樣,讓人從中學會了自私,貪婪,學會了用別人的一切甚至生命來換回自己**的滿足。」 何三秋大叫一聲,執刀衝了過來,林則平手上一動,長劍揮去,大刀登時斷為兩截。林則平長劍指著他的脖子,說:「我隨時都可以取到你的性命,但是,我敬重你不怕死的為人,不過你如果要跟著那群無用的走狗,我將會不再留情。」 何三秋冷笑一聲,說:「公子不如現在就動手。」 薛冰和南宮繼坐了下來,離兒說:「那林公子也太狂妄了。」薛冰說:「也是因為江北百派的高手而起,他經歷了最大的失敗,一直都會引以為辱。也許他一直在想著報復。」離兒說:「風雲會要召開武林大會,只怕想有什麼舉動。」 薛冰說:「四大邪派已經快土崩瓦解,各派動作慢了,就會失去千載難逢的機會,這點只怕再愚蠢的人都知道。可笑的是,為什麼太平盟直到現在還沒有什麼舉動,這不太符合佟澤的本性,難道他要後發制人,或是要漁翁得利,這真是一個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決定,一個不知結局如何的決定。」 南宮繼歎說:「不知結果如何,江湖的恩怨,原來這麼複雜。」薛冰說:「我知道你心裡想著霜兒,其實你也應該看穿一些事情,有時候後退才是人生最圓滿的結局,你不適合她,只有愛情不是兩個人在一起的理由,甚至兩個人明明都深愛著也不能在一起。如同野獸一樣激情的衝動也許並不是人幸福的來源,要理智的回憶和看待自己,南宮公子,我不想多說,我只能勸你回頭,倘若你不回頭,只怕一切將會如同漩渦一樣讓你深陷而不能自拔。」 南宮繼點著頭,根本沒有聽進去。薛冰搖頭說:「我知道一個人很難聽進的話其實是別人的建議,尤其是自己已經有了主見之後。你心裡想的,永遠都是你認為最完美無暇的,我就不多說了。不過作為姐姐也能為自己的妹妹感到高興,哪怕她只要有一點運氣,都能夠來到幸福的身邊。只是老天從來不喜歡把本該平凡的人生弄得簡單,而那些渴望不平凡的人,卻只能在平淡中怨天尤人,這就是老天的旨意,讓人痛恨,讓人心裡只有怨和企圖抗爭的心。」 離兒接著說:「不錯,可惡的老天從來沒有真正為世人準備功德,它主宰了世人的一切,卻又製造許多與生俱來的不平等,甚至讓人以為這就是理所當然。它讓麻木的人繼續消沉,讓清醒的人不斷失望,它實在是太可怕了。就像是不由自己主宰的夢,毫無道理,讓人即便是醒來後也禁不住膽戰心驚。」 南宮繼一笑,一邊吃著飯,忽然見到那群人圍著林則平打了起來,林則平身形飄動,頃刻間便將那群人打得落花流水,遍體鱗傷,跌倒在地上沒有還手的力氣。 他收好手上的劍,正要離開,忽然聽到有人說:「公子,你的劍法不錯,不過年輕人就是太過氣盛,這並不是好事。它會讓你無視自己真正的地位和從事自己理應作的事情,讓你失去理智從而失去榮譽乃至生命。」 只見來者是個中年書生,一臉的瀟灑不羈,林則平笑說:「不知先生有何見教。先生是——?」那人一笑,說:「好說,在下姓紀名文。」 林則平說:「原來是三絕先生,久仰大名。」 離兒問:「三絕先生是什麼人?」薛冰說:「是家兄以前的以為朋友,聽說他武功冠絕天下,卻又不問世事,不知為何出山。他同風雲會左路聯盟掌門龍台也是很好的朋友,說不定是龍台相請。」離兒說:「不知他同這雁蕩山上的劍客比來,誰能更勝一籌。」 只聽紀文說:「紀某可是從來不在江湖上走動,大名二字,實在抬舉了,都說長江後浪推前浪,真是後生可畏!」林則平冷笑一聲,說:「紀前輩出山原來是為了風雲會,不知風雲會出了多少價錢,讓你能夠如此為之賣命。好,都說人為財死,我就為了你們這些為財死的人作一個見證。紀前輩,你是長輩,我就不客氣了!」 他話音剛落,人身便一閃,長劍劃破黎明清新的空氣,劍氣激起春日裡溫暖的氣流,點點鋪開,瀰漫了客棧。紀文長笑一聲,說:「好一招」皓魄當空寶鏡升「,林公子,店裡太小,咱們到外面去吧。」 只見二人以前一後,跳出大門,消失在空中。這附近也就幾十戶苗人,根本沒有見過這樣的廝鬥,還以為是神仙降臨,都驚詫不已。 薛冰見那一堆人起來拍落身上的灰塵,作下來草草吃了點飯,便都離開了。 離兒笑說:「武功不如人,就是說不出硬氣的話來,就像在官場上,官大一級壓死人。唉,幸好我的武功還可以讓我耀武揚威一把。」薛冰說:「離兒,須知強中還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離兒說:「我才不信。反正現在我也無所謂了。趕快吃完,要不咱們也去看看他們的英雄大會,一定有很多人,說不定,還能遇見朋友!」薛冰問:「你有什麼朋友……」離兒正要說話,忽然目光一呆,盯著一個從門口進來的人,那是一個青衣道人,面上滿是風塵之色,毫無表情,手上提著一把古老的長劍,身後跟了幾個道人和黑衣青年。離兒看了那人一陣,轉過頭說:「我認識的人可多了。」 薛冰笑說:「那我們上路吧!」 離兒忽然說:「不,我……我想在這裡坐一坐。剛才有點累了。」薛冰坐了下來,說:「你這丫頭,整天沒個正經,神也是你,鬼也是你。」 那帶頭的道人坐了下來,對小二說:「來些清淡的菜飯,快點就是了。」小二一面應著,一面離開。離兒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忽然說:「走吧。好多事情如果一留,便不能停下來,而離開,卻只是一瞬間的痛苦罷了。」薛冰搖頭說:「你又在這裡大放厥詞,發什麼神經!」離兒回頭一笑,說:「是啊,就是發身經,你能把我怎麼樣?」 說完逃也似的離開了客棧,走在外面初升的陽光裡。 薛冰同南宮繼也隨後趕到,薛冰牽了馬過來,追上離兒,說:「你忘了牽馬。」離兒點頭說:「是忘了。」 三人才走了一陣,忽然發現路邊有幾個道人,離兒下馬一看,驚道:「這五人已經死了。」薛冰也下馬來,看了傷口,說:「此乃長槍所傷,江湖上用槍的門派少之又少,而能殺真武派弟子的人,更是為數不多。」 離兒問:「會不會是生死門?生死門網絡高手眾多,會用長槍也不無可能。」薛冰說:「話雖如此,我卻覺得蹊蹺。剛才同皓秋一起的幾個人,好像都已經死了,只留下皓秋一人。」南宮繼歎說:「怎麼殺人這麼容易,我平時怎麼沒有見到屍體?」 薛冰說:「你走的不是武林的路,自然不會見到屍體。在皇宮酒池肉林的皇帝,一樣也看不到外面的屍體。」 南宮繼點點頭,離兒上了馬,這時身邊一群人策馬奔過,只見領頭的正是馮遺孤,足有十數人在後面跟著。離兒恨恨的說:「有什麼了不起,聲勢這麼大!」 薛冰說:「離兒也太憤世嫉俗了,這樣樹大招風並不是一件好事,現在倒讓我明白了一點,這英雄大會去的人倒不少,而同風雲會為敵的人自然是刺殺真武派最大的可能的兇手。」離兒說:「難道是生死門的人,一定是!」 薛冰說:「生死門自顧不暇,不可能出手,也許真正仇深似海的人,是擁有共同利益的人,或者是有血海深仇的人,再或者是恨屋及烏,受到牽連的人。」 南宮繼說:「這人殺人不眨眼,簡直是太過分了!」薛冰說:「江湖恩怨,總是你來我往,沒有什麼過分和不過分之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這便是道理所在。」離兒問:「你說的恨屋及烏,能有什麼門派和風雲會要好?」 薛冰說:「鍾震歷來對黃山派惟命是從,黃山派如今也已經樹敵不少;不過,除邪島在北方橫行無忌,更一手幹預太平盟種種事務,如今太平盟與風雲會明為聯盟,實則競爭,除邪島高手之多,無法計數,他們的可能性也最大。」 離兒說:「除邪島遠在北海,路途何止千里,怎麼可能……」薛冰說:「武林高手日行千里,飛天遁地就不必說了,單是千里寶馬,也能在幾日之內,到達此地。只是目前沒有他們的消息,我想路上要是有除邪島高手出沒,那這次英雄大會,將是一場招魂大會,或是黃山和除邪二派的較量。兩大門派的實力相去不遠,黃山勝在財富,除邪勝在人眾,孰能爭霸,還是未知。」 離兒說:「沒想到這場群雄角逐的爭鬥,到後來居然成為兩大門派的明爭暗鬥,什麼天下霸業,不就是兩派的爭奪嗎?」薛冰說:「你以為風雲會是真心聽話,你以為太平盟會俯首帖耳,沒有人願意屈居人下,這場霸業的較量,將不是一年十年甚至百年的事情,只要有江湖在,關於它的爭奪將永無休止,而我們,如果真的希望自己活著的時候,能夠看到一個清平的世界,就要讓通曉大義的偉人,支撐一片和平的天空,讓武林的人能過上平靜幸福的日子。」 離兒上了馬,說:「咱們趕快趕路吧。」薛冰笑說:「離兒雖然有些火爆,但是說到明事理上,真是讓人絲毫不用擔心。」南宮繼忽然說:「是啊,我覺得薛姑娘你們簡直太偉大了,這就是所謂的心憂天下吧。」 薛冰笑笑,說:「心憂的不是天下,而是江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公子,上馬走了!」一揚鞭便向離兒奔去的方向奔去,南宮繼也奔了起來,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人生如此的廣闊,能夠融入浩蕩的人群,能夠同廣袤的自然和血肉的同胞緊緊相連。 忽然間一陣狂風刮來,離兒只覺一陣車馬長嘶的聲音傳來,剎時駿馬揚蹄,不再前行。薛冰趕上來問道:「什麼事?」離兒說:「有點古怪。說不上什麼,我下馬看看!」 只見林子裡登時霧氣沉沉,一丈之外不能見物,離兒施展輕功,扶著樹枝飄然而行,忽然看到地上有幾句屍體,她落到地上,伸手一探,只見幾具屍體身上還有熱氣,她對隨後趕來的薛冰說:「剛死的。」 薛冰說:「這是馮門的人。」離兒說:「兇手一定剛走不遠,殺人時這麼大動干戈,是何派所為?」薛冰眉頭一皺,說:「難道是……」 離兒問:「怎麼?」薛冰歎了口氣,說:「傳說正派一共一十二派,但是如今黃山、除邪、法寶、真武、西陵、天醫、九宮、馮、唐、音谷劍谷,一共多少門派?」離兒說:「一共十一派,最後一派是……」 薛冰說:「這一派的人,全都姓劉,乃是東漢末年劉姓一族遷入,後來北漢將軍遷入,他們一直在孤寂的小島上生活,擅長用沙場決戰的長槍,殺人時驚天動地,沙塵蔽日,那是因為劉島的功夫,源出於沙場決戰,他們無意於江湖的爭奪,甚至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劉島在什麼地方,四十多年前,武林大亂的時候,劉島掌門人率十三高手來到中原,嶄露頭角天下皆驚,後來更是名列十二正派,但是究竟是曇花一現,不再有任何消息。難道因為武林動亂,他們重出江湖?」 離兒說:「這本是件好事,為何小姐面有憂色?」薛冰搖頭說:「如果殺了生死門的人,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如今死的怎麼也是正派之人。而且若說殺人的人不知道的話,絕不會放走他們的掌門人!」 離兒一驚,說:「小姐的意思,劉島……」薛冰歎說:「一個正派之所以成為正派,因為正義的人能夠戰勝邪惡的人,沒有哪個門派一直都是正派,也不會有什麼門派一直都是邪派。我是怕他們……如果他們真的重出江湖,如我所猜測,那麼我想請師伯師叔出手,不知二位老人家會不會來。」 離兒說:「這種小事咱們姐妹一定能應付,讓我通知冰兒她們前來,看那些劉島高手有多厲害!」南宮繼也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薛冰說:「南宮公子,前面越來越危險了,我看你還是離開吧。我找到霜兒,自然會設法通知你。」 南宮繼急忙說:「姑娘放心,我會照顧我自己,必要的時候,我也不會拖累姑娘,我……我不想走,我想……」離兒說:「想留下就留下吧。真不知這世界是怎麼了,所愛的人對自己一點都不關心,還這麼癡情。跟著我們是假,見你心上人是真,如果有什麼差池,你是為了愛而不是我們連累了你。」 南宮繼點頭說:「知道了,姑娘說的正好。」 三人繼續往前走著,漸漸看到明媚的陽光,春天的西南鮮花滿山,草野飄香,讓人心曠神怡。 不日便離開西越地界,來到川蜀之地,道上所見的行人也日漸增多。來往的車馬絡繹不絕,踏青的人群來來往往;悠閒的生活在春的清香裡慢慢展開,優美的山水畫般的意境緩緩寫入人的眼簾。 集鎮也日漸增多,再也不會走一天也不見人影。三人到了深夜才停下來,住到客棧裡。南宮繼吃完飯來到房間就睡下了,覺得這一路的奔波實在太過勞累,完全不是自己平時所想的武林中人只是飛簷走壁無拘無束,也許他們有了武功之後的喜悅,都被這連日的奔波消除了,或者他們奔波的目的,恰恰是為了能夠無拘無束,平淡自在。 薛冰心裡想著蜀山大會的事情,怎麼也不能靜下心來,如果武林已經到了爭奪霸業最關鍵的時候她薛冰一人之力,又能如何影響大局。 夜深人靜風無聲,薛冰正要關上窗戶,忽然一個人影映入眼簾,那人輕功身法之快,讓薛冰眼前一亮,心想這身法若非雲谷之人,一定不能使出來。 她來不及多想,飛身跟上,剛飛了一陣,忽然一陣奇怪的聲音傳來,如同地獄的孤魂,呼喚著人間的同伴,淒厲而幽怨,遙遠而清晰。 她跟到林子外面,那人影一閃便到了裡面。薛冰在林外落下,小心的聽著,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她正在猜測,忽然身後一陣風聲乍起,回身一看,只見數十個人影朝著林子翩然舞來,如同地獄的魔鬼,一身白衣,大袖飄舞,一起飛入林子中。 薛冰身形舞動,隨手抓住最後一個人,將他拉到林外,問:「你們到此有何目的?」那人是個年輕男子,驚恐的說:「不要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薛冰說:「你是何門派?」那人說:「幾天前有個人來找到我,說到這裡來,就給我五百兩銀子。」 薛冰說:「你的武功從何而來?」那人說:「我……女俠饒命,我是唐門的人,但是,但是最近唐門已經不成樣子,我們,我們都出來找點事情作……千萬不能,不能……」薛冰冷笑說:「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這麼容易欺騙,是不是想吃點苦頭,才說出實話!」 那人急忙說:「女俠饒命,小的不敢說謊,若有半句不實,那就,那就死無葬身之地……」正說著,忽然一柄飛刀刺來,那人一轉頭便停止了呼吸。薛冰縱身一躍,追到林中出刀之人,手上一揮,將那人生生凍在空中。那人掙脫出來,薛冰已經來到身邊,說:「我知道有人會暗中下手,說,是什麼人?」 那人冷聲說:「一群為了錢的人。」薛冰問:「誰出了錢?」那人手上一晃,一支劍陡然刺來,薛冰急忙抽劍出來相攔,那人劍法好快,薛冰才分神出來相擋,但身形自然受阻,那人仗著精妙的身法,頃刻間已經飛入林子深處。 薛冰一時大怒,說:「今天我不探個究竟,就不罷手!」 她來到林子裡,只是看到四處荒涼的一切,沒有人影,只有依稀的似乎來自地獄的聲音,她四下一看,不知那些人消失於何處。只是空中似乎有人說:「武林烽火,經年難停,白骨纍纍,何日太平……」 薛冰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為何不敢出來見我?」只見前面似乎依稀亮著一盞紅燈,她快步走過去,空地上團團圍坐了不下百人,薛冰覺得十分奇怪,不知他們在那裡等著什麼,見到薛冰來了,也不理不睬。薛冰坐在一側,忽然見到一個人影閃動,飄然來到場上,那人一身紅衣,甚至臉上都蒙了紅巾,只留下一對雪亮的眸子,閃耀在他們面前。 那紅衣人沒有說話,手上一動,飄出無數紅帶,紅帶輕飄飄的落在每個人面前,薛冰看那帶上有字,依稀便是「武林烽火,經年難停,白骨纍纍,何日太平……」,她起身說道:「什麼人在這裡裝神弄鬼,成何體統?你們難道都是白癡嗎,這樣裝神弄鬼招搖撞騙的事情,你們能做出來,我還覺得丟臉!」 那紅衣人抬起頭來,薛冰喝道:「看看你的真面目!」手上長劍出動,劍氣飛過,指向紅衣人臉上面紗,但是就在那一刻,忽然四周所有的人都圍了過來,一起出動手上兵刃,薛冰急忙退回原地,喝道:「你們都是瘋子嗎?」 那群人沒有說話,只是一起護住那紅衣人,薛冰冷聲說:「都是一群瘋子。」那群人手上的兵刃在月光下泛出白森森的光芒。薛冰看到那紅衣人輕蔑的眼神,看到他依然不屑的神采,不知道他有什麼魔力,讓人那麼信服,那麼堅定的尾隨著他。 薛冰冷冷的說:「你們的死活,與我根本不相關。」 她飄然離開,回到客棧,只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並未多想。 不覺間離蜀山越來越近,這日薛冰正要休息,外面忽然傳來一陣人影飛過的聲音,薛冰一路跟過去,只見天上飛來的人一個一個,比之那日居然多了不止一倍。到了林內,只見幾個紅衣人飄然而來,依然如同鬼魅一般散發著那飄動的紅帶,薛冰隱在一側,知道無法阻止。 忽然有人喝道:「就是你們這群魔鬼一樣的人混淆是非顛倒黑白,我要剷除你們這群惡鬼,還武林一個清淨!」只見一個白衣人長劍出動,殺向幾個紅衣人。立刻那群人圍了上來,將白衣人團團圍在當中。 薛冰急忙飛入人群,拉著白衣人飛快的離開。 那白衣人喝道:「你快住手,為什麼不讓我抓住他們,殺了這群弄虛作假的人!」薛冰來到林外,說:「你沒有看到身邊的人,他們都是武林高手。」白衣人說:「他們只是會了一點輕功和一點劍法而已,根本不是什麼高手。」薛冰說:「正是這種單一的劍法和聚集的力量,才是你不能戰勝的。你……」這時才看清那人便是法寶寺大弟子萬雲平。 萬雲平奇怪的說:「怎麼會是你,冰珀宮主!」薛冰說:「我是薛冰,冰珀宮主是我妹妹。沒想到在這裡遇到公子。」萬雲平說:「我一路跟蹤他們,這些人晝伏夜出,擾亂視聽,糾集了越來越多的武林散客,讓他們在一夜之間,修煉到這些毫無根基的功夫,看似一時武功高強,實則漏洞百出,其傷害比之當年的魔功更加摧殘人,不,簡直是摧殘人性,這可怕的功夫,讓人忘記了循序漸進,忘記了自然的規律和天道的存在,以為憑他們的力量足以改變天地,他們將濫用自己的力量改造這個世界,讓它面目全非,粗暴的剝奪和逆反它的規律,讓生活在它身上的人都受到傷害,給武林帶來的看似希望實則卻是無盡的災難。」 薛冰問:「你注意他們多久了?」 萬雲平看了看天,說:「已經有半年了,半年前在西南忽然出現這樣一個傳說,只流傳於武林的最底層,說紅衣星君將是武林的救世主,有一天將會擔當起拯救武林的重任,相信紅衣星君,將得到幸福和平靜的生活,這些武林散客們受夠了貧窮和被人欺壓,一時趨之若騖,更有紅衣星君將一些雜亂的功夫傳之於人,練後不久突飛猛進飛天遁地無所不能,但這種捨本求末倒因為果的功夫,是武學的禁忌,忽略了武學最高的境界,領略天地的奧秘,掌控更多的天地力量,目光短淺的人因為得到了甜頭而倍加相信,並一路走遍南北各地,將這消息告訴他們遇到的許許多多的武林散客。」 薛冰說:「怪不得我不知道,歷來我們都只注意各大門派的動向,沒想到這些武林中最底層的人,聯合起來也有這麼大的力量。你明知不能戰勝,為何又要出手?」 萬雲平說:「雖然這些紅衣人的武功是一時應急而練,但其威力仍然不同一般,我鬥了幾次都不能鬥過,又一次還受了很重的傷,等我再找到他們的時候,就已經是現在了!」薛冰說:「雖然你知道他們目光短淺,但你也有些意氣用事,難道不知道通知各大派門人?」 萬雲平歎說:「各派自顧不暇,根本不加理會,更何況,他們哪裡會相信我的話,等到有一天看到這群不知從何處出來的武林高手控制了武林整個局面的時候,他們一定還在爭奪宏圖霸業的夢裡尚未醒來。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麼這些根本逆天而行,根本就是亂來的招數,居然會讓人那麼執著的追捧。」 薛冰說:「這些武林底層的人,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武學要義,就像一個窮人只要解決他的困難,根本不能考慮方法是否可行。在他們眼裡,天地運行的規律,大自然神奇力量的運用,武學對於天人合一的追求,都如同眼裡的空氣一樣雖然存在卻絲毫看不見。他們受了太多的苦,如果這真的注定是他們命運的轉折點,那麼各大派為他們平時的驕奢淫逸,為他們的不顧武林安危,為他們的輕視武林中最底層的人物,付出了最沉重的代價。萬公子,我現在反而不急於處理這件事情,畢竟他讓無數受苦的人真正享受了來到高處的滋味,讓他們在受盡了屈辱之後也能對自己的未來作一點事情,讓自己的夢或許可以成真。以前不能在天空自由飛行的人如今可以了,以前不能同高手比試受到他們冷眼的人也不用再次受到侮辱。這樣才是公平,才會讓武林中的人一起來思考一個問題,我們所說的平靜,是達官貴人的平靜,還是所有武林人的平靜,我們所說的仇殺,是貴人對窮人的歧視所致,還是真正源於我們對正義與邪惡的追求。」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八十七回 滿山風雲抬望眼 一統山河歸太平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16 本章字數:13701 萬雲平歎了口氣,說:「這口氣實在不能嚥下。」薛冰說:「你從小生在大派,雖然有滅門之痛,但你沒有真正體會到貧窮和受人歧視的滋味。你高高在上,有著尊貴的身份和地位,有著世人仰慕的尊嚴和舉止。你的世界裡滿是高手的境界,沒有底層的人切身的感受,你心裡的優越讓你惶恐,懼怕這些人成為你的朋友,因為在你看來,最多這不過是一場主人爭奪奴隸的戰爭。結果只是奴隸是否在你的手上,或許你該想想,這世上也許根本就不該有奴隸,我們對於武學的追求,最高的境界不就是所有的力量都是力量嗎?在空中可以借助自然之氣,在水裡可以借助水的精華,在風裡風是你力量的來源,在地下一樣能夠讓人得到神奇的借助。而人呢,正派就是對奴隸好一點,邪派就是傷害奴隸多一點,我們應該想想,難道有人天生就要低人一等嗎?」 萬雲平一怔,薛冰說:「許多道理,不是一句話能夠說明白的。也許紅衣星君的故事的確是有些指鹿為馬危害武林,可是也讓我們更加思索武林將來的樣子,思索武林殘殺的因緣。萬公子,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你也不必在意。我看你也是風塵僕僕,不如到客棧中休息一下。明日便是英雄大會之期,看看風雲會這次有何舉動。」 萬雲平來到南宮繼房間,南宮繼睡眼惺忪的起來,薛冰說:「已經沒有房間了,南宮公子,委屈一下,這是法寶寺的萬公子,霜兒的俗家大師兄。」南宮繼笑說:「大俠請進。」萬雲平急忙說:「我不是什麼大俠。公子,是何門派?」 南宮繼說:「我,我可沒有門派,在下南宮繼。」萬雲平坐了下來,說:「你休息吧,我先坐一會。」南宮繼坐在一旁,說:「是不是佛家弟子都要打坐啊?累嗎?」萬雲平閉上雙眼,南宮繼又問:「司徒姑娘是你師妹?」 萬雲平睜開雙眼,說:「不錯,是我師妹。」 南宮繼說:「司徒姑娘真是一個女中豪傑,不知,不知大俠有沒有見過她,我是說最近。」萬雲平看著南宮繼,說:「沒有,我也一直在找她,可惜只聽到過她的消息,從來沒有遇到。江湖這麼大,沒有緣分是碰不到的。」 南宮繼歎說:「大俠同司徒姑娘同門學藝,那真是太大的緣分。倘若,——只是人間的事情,誰又能預先料定。」萬雲平問:「你這麼關心家師妹,是不是對她情有獨衷?」南宮繼不好意思的說:「這個,其實,我……」 萬雲平一笑,起身說:「師妹從來就很頑皮,從小愛生病,我記得第一次見她,她到師父那裡治病,師父在坐禪,伯父就讓她在外面等著,她對伯父說要到處走走,一走就到了我們練武的地方,和我們舞槍弄棒,就像沒事的孩子一樣,伯父找到她,說:」你這孩子,都已經只有小半的命了,還不忘這些刀啊劍的。還不快去,大師已經等著,他不給你治病,你就沒了這條小命!「她走的時候還給我們扮鬼臉。後來我才知道,這個活潑的女孩因為出生時的變故染上了先天不足的毛病,必須要用精深的佛家內力慢慢化解,她能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跡,按理說應該是一副病態,毫無精神,可是她卻是我見過的最精力充沛的女子,從來沒有看到她氣餒和傷心過。對我而言,她如同所有的幸福一樣,注定能夠承受一切風雨的摧殘和一切磨難的打擊,然後繼續她的美麗和大方,活潑和純真。她那種快樂的精神如同領悟了上天最深的奧秘一般,笑著看天下的一切包括對她不公平的待遇。」 南宮繼聽得入神了,心裡想著那天下最可愛的女子,在哪怕是病魔最猛烈摧殘的身後,依然用那純真的笑,面對著一切,上天再一次昭示了它偉大的真諦,只有真心的領悟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才能對上天的安排,那也許存在著極大不公平的安排坦然接受,這不是逆來順受那麼簡單,而是順其自然,然後猶如涅磐的僧人,因為領悟而微笑,因為微笑而得到更多的幸福和快樂,因而真正得到上天最公平的對待,擁有上天賜予人類的一切,包括美麗,真實和善良的品格,以及光明,坦蕩和璀璨的未來。 萬雲平看著窗外靜靜的風,歎說:「可惜自別之後,雖日夜想念,卻終不能見。公子是如何認識師妹?」南宮繼說:「這個說來話長,總之是見過之後,便不能忘,有時覺得奇怪,有時又……」 萬雲平擺手說:「罷了,倒如同書生一般迂腐。與上天最近的人其實不是你們這些酸腐的文人,而是武林道義最深的領悟者,他才是真正領略了上天對人間的關懷,以及賜予人力量的種種方式。你以後少和這些文人打交道,以免緣木求魚,用迂腐的論調埋沒了你對世界的認識。」 南宮繼說:「這個,有點……」萬雲平說:「說我清高也罷,自負也罷,看看這世界的樣子,他本該用一種更為偉大和和平的方式,更為蓬勃而激烈的前進,可是我們看到的卻是一點點緩慢的重複,看到人們處心積慮的只是想著從別人手上搶到東西讓它屬於自己,而忘記了真正運用和掌握天地之間浩浩蕩蕩的力量。可以想想這偉大力量一當爆發,為我所用之後這世界將會如何的美妙,四時對人將不會造成影響,山川和河流將不會成為阻礙,洪水將不能氾濫,災難將無法繼續,如同佛家說的一樣,人類甚至所有生命將不再擁有與生俱來的不平等,一切如同混沌一樣沒有寂靜卻充滿了生命的幸福。」 南宮繼有點頭暈的說:「也許公子所言甚是,這個,我想睡了,公子不要客氣,我靠裡睡一點。」萬雲平笑說:「唉,以前同師妹說到這裡,她總是不能入睡,和我談到深夜,還不能停下來,直到師父來查房,把她生生拖回去。」 南宮繼立刻轉身來,說:「是啊,其實公子是佛學精神的人,真是太慧眼識天下了,剛才說的簡直字字珠璣人間少有。可惜,我是個不懂道理的人。聖人說:」不學道,不知義「,大俠要多多的教誨,聖人也說嘛,」學而不厭,誨人不倦。「是不是?」 萬雲平一笑,說:「今日太晚,公子休息吧,日後我再慢慢相告,或者你也可以先看看佛法要義。」南宮繼急忙問:「什麼地方?」萬雲平拿出一本《金剛經》,說:「就在這裡,你先看著吧。」 於是南宮繼接過來,開始仔細看著。萬雲平便在一旁打坐。 不覺間已是雞叫時分,南宮繼看著《金剛經》,到底也沒有明白什麼來,不過他既然想看,便全神貫注一字一句的盯著。 萬雲平起身來,看他竟然沒睡,便說:「公子一晚未睡,難道不累嗎?」南宮繼打了個哈欠,說:「不累,大俠不是也一晚未睡嗎?」萬雲平說:「打坐就是休息,我已經習慣了。」南宮繼笑說:「原來如此。」 二人下樓來,離兒已經叫了飯菜,見二人下來,就笑著說:「我聽說這次蜀山之會,需要一塊腰牌,昨天晚上我到隔壁房間盜了一塊,咱們四個人就可以進去了。」薛冰說:「風雲會的人大多認識我,我想悄悄進去。」離兒說:「那你們兩個就跟著我。」南宮繼點頭不語。萬雲平說:「倘若各派能夠化整為一,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來到蜀山的人不計其數,大小門派的弟子在清風四揚的山頂,絡繹不絕的走著,或是御風於天,或是奔行於地,曠世難逢的盛會和各顯神通的場面,讓人想到武林人才輩出的盛況和此起彼伏的爭奪。 薛冰輕易的從後山來到山上,於她而言山下的守衛形同虛設——既然是英雄大會,真正的英雄便不該被拒之門外。 山頂已經聚集了不少門派的掌門人,鍾震意氣風發的站在人群中間,看著黑壓壓人群,心裡想著英雄聚會的日子,天下英雄,鹹來歸附,大事指日可成,蜀山清涼宮若能成為江湖一統的起點,那他一生的偉業和鴻圖大志,將也開始新的征程。 他高聲說道:「各位英雄。方今天下武林群寇四起,八方妖魔為所欲為,鍾某不才,有匡復正義之心,無舉手回天之力,因此誠邀各位英雄,共商大計,使我中原武林,能夠得見寧日,武林同盟也能安居樂業。則鍾某一生心願足矣。」 薛冰看著萬雲平等人也落了座,忽然聽到馮真起身說:「鍾掌門,說好了誰先除去生死門,誰就成為武林的盟主。鍾掌門好像特別心急,急召天下英雄,難道是為了鐵盟的大事?」鍾震說:「馮姑娘說的正是,以我們各派之力,根本不可能滅掉生死門。而今日鍾某召集各位,也並不是為了風雲會,而是為了整個武林。」 馮真說:「整個武林,你說得輕巧,那誰當盟主?」鍾震說:「誰當盟主,自然不是鍾某,所幸今日得黃山除邪二派鼎力相助,為什麼一定只有一個武林盟主,同盟中人,凡事可以相商。只要我們齊心協力,對付生死門將會易如反掌,而如果單槍匹馬,則勝負存亡之數尚難估計!」 薛冰輕輕來到人群之中,想除邪島的人怎麼會和黃山聯手,又來扶助鐵盟,他們難道不想奪得武林?正想著,只聽馮真說:「依鍾掌門之見,又當如何?」鍾震笑說:「如今黃山除邪二派,有匡扶武林正義之心,舉席捲乾坤之力,聚武林之英雄,成天下之大事。倘若咱們合心協力,先除邪派,再論天下。則外可以驅除邪魔,內能夠舉薦英雄。正是一件兩全的好事。」 馮真冷笑說:「我倒聽說黃山、除邪還有陰盟三派掌門在北方聚會,商談武林大事,難道是三派掌門有什麼新的舉措不成?」 鍾震說:「不錯,如今太極洞內亂已生,餘下弟子雖有勾結重建者,實力已經大大削弱;勾魂島雖然氣數未盡,但是已經今非昔比;至於諸葛世家和生死門,卻是如日中天,只因他們最近聯為一體,四派互相扶持,力量漸漸龐大,其中生死門一派之力,便讓人難以應付。因此,三派掌門希望江湖各派也能合為一體,就算不是同盟,也要齊心合力,等到邪派滅除之時,天下武林,萬事盡好商議。」 離兒不解的說:「陰盟是何門派?」 萬雲平說:「據說是六陰會十三門派結合而成的一大門派,以六陰會統領全盟,其中除六陰總會之外,以重生山莊和駑馬盟實力最大,是聯盟的兩大支柱,陰盟在河北東西路、永興軍路、秦鳳路一帶,歷來統領武林,實力不弱。」 離兒說:「那不是北方十三邪嗎?他們不是在六陰聖女的指引下,早就忘記了殺戮和武林,退出江湖了嗎?怎麼還會參與江湖事務?」 萬雲平說:「生死門野心勃勃,曾經一夜之間,連滅花盟、緣盟、玉石山莊和違命山莊,其用意非常明顯,不過是要霸佔整個武林。六陰聖女在時,天下間沒有人是她們的對手,在她們無所不在的形跡和威嚴裡,十三派分為六莊六盟一會,可以免除江湖的紛爭,過安居樂業的日子。聖女離開人間後,十三派總會派了許多人來找傳說中賜予聖女力量和啟示的冷翡翠。不過到底沒有成功,當不能逃避的抵抗必須面對的時候,即便沒有最好的選擇,也得作最恰當的決定,於是呂常新決定重建十三派,收回失去的門派,合成一個好大的陰盟。其實力雖不如當年的六陰聖女,但卻是江湖上屈指可數的大派,且遠離了不問世事的日子,正式成為問鼎天下的一派。」 離兒點頭說:「這就是退出江湖的難處了,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有爭逐利益的人,便會有關於保護和掠奪的廝殺,於是便有了關於仇恨和尊嚴的廝殺。退出江湖,只不過是身在江湖中人厭倦江湖的說辭罷了,在他們內心深處,一當有了機會,還是希望能夠成為萬眾皆知的人,享受至高的榮耀和得到最大的權力。」 萬雲平說:「當年六陰聖女不知用什麼方式讓十三派停息了江湖廝殺的日子,傳說是翡翠中無上的和平的力量,賜予聖女智慧和能力,用來維護那一方淨土的純真,自從聖女仙去,翡翠也就下落不明,十三派誰找到翡翠,誰就是未來的盟主。可是多年過去,翡翠不但毫無下落,且音信竟然越來越少。沒有耐心的人,終於忍不住要出手,什麼歸隱什麼清高,不過是欺騙人的把戲罷了。」 離兒恨恨的說:「我最討厭這些自以為是的人,以為自己是救世主,世界沒他們就會完蛋!」馮真退下之後,一時場上倒也無人說話,鍾震掃視了一下在場的人,說:「如今咱們各派聯盟的實力,足以讓邪魔喪膽,擁武林太平,諸位,大家來到蜀山,便是英雄大會的英雄,是我中原武林的好男兒大丈夫,為了武林的安危,我們今日盟下誓言,除去邪惡的敵人,維護武林的平靜,諸位若沒有意見,那麼盟誓便將舉行。」 忽然天空傳來一陣冷冷的笑聲,只聽有人幽幽的說:「鍾震,你唬人的伎倆也未免太弱智了,這不擺著讓你當盟主嗎?鐵盟的事情,他們自己自然會處理。用的著你這個半路出家來歷不明的人出手?」 鍾震喝道:「什麼人,出來!」那聲音似乎響起在山間任何地方,「出來,難道因為我沒有出來,你看不到我,不知道我是誰,你心裡就會產生恐懼嗎?因為你內心的秘密怕人揭曉,你不願這讓你功名利祿唾手可得的英雄大會成為你失敗的轉折之處,是嗎?我看到你內心因為惶恐而帶來的不安,因為恐懼而出現的顫抖,和你那強裝在臉上的若無其事的表情,你怕什麼,是怕你自己不能掩蓋自己的罪行,是怕自己不能張揚你並沒有的成就嗎?還是作為黃山的走狗,露出你奴顏婢骨的本來面目。」 鍾震身後一個青年跳出來喝道:「什麼人如此狂妄,藏頭露尾,算什麼英雄?」那聲音說:「難道要聚在一起互相吹捧才是英雄,通過處心積慮得到權力才是英雄?各位英雄的行徑我已經見過,這世上哪有什麼英雄,騎在別人的頭上,能夠利用別人罷了。什麼英雄大會,傳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話。你們平時不是自以為是的十二正派嗎?怎麼現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屈居在別人下面!」 全非朗聲說:「說起來,秋水山莊的創立者武林聖人倒真是鐵盟的盟主,他一手創立鐵盟,今日他的後人得到盟主之位,也是情理之中!」薛冰向全非看去,不料她居然會如是說。全真正要說話,全非說:「既然是英雄大會,我們不便多嘴。」全真低低的咕噥著:「可是你說了最多嘴的一句話!」 那冷淡而清幽的聲音繼續說:「武林聖人,武林聖人是因為心憂天下成為聖人,還是因為是聖人而能為所欲為。不論是誰一當成為聖人,披上華麗的外衣,便因為世人的吹捧而斷絕了人間疾苦的騷擾。我平生最討厭你們這樣的人,因為一件事情讓一生都享有榮耀。」 馮真也起身說:「朋友,既然你這麼多化,幹嗎不出來說個明白,這樣太沒道理,我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那聲音繼續說:「不錯,我當然要讓你們見到我,急於見人不就是因為心虛而要知道結果嗎?」 只見一個人影翩然落下,薛冰心裡不由一驚,只因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杜神弦。杜神弦冷漠的看著四周,說:「鍾震,你是武林聖人的後人嗎?」 鍾震驚恐的眼神一閃即過,只有薛冰犀利的眼光才注意到了一點,只聽他說:「原來是雪峰仙女,久違了!」杜神弦冷冷的說:「難道你不是我的弟子?難道你忘了你的武功來自何處?」鍾震哈哈大笑說:「我的武功,我的武功來自何處,我會的都是秋水山莊的武功,先天手還有天生掌力。仙女是不是在世外的日子久了,覺得凡塵中人,皆是你的弟子!」 杜神弦眼光如電,說:「我沒有讓你奪取秋水山莊的位置,更沒有希望你成為武林盟主,你忘了自己不過是一個乞丐,一個臨死的人,一個被我救活的人。我可以救你,也可以讓你回到重前。」 鍾震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就算是仙女也不能信口雌黃!」杜神弦看著鍾震身邊的人說:「你現在身邊有了高手,以為有了高手,就可以忘記從前嗎?」先前說話的青年飛身來到杜神弦身邊,說:「如果你是來大鬧英雄會的,我要你離開!」杜神弦平靜的說:「這本就不是英雄會,雖然你們自以為是英雄!」 那青年正要說話,杜神弦身子一閃,喝道:「讓開,我要帶你離開!」她身形之快,倒是在薛冰的意料之中。鍾震急忙飛身退後,立時有幾個年輕高手圍了上來,薛冰看鍾震的身法倒也真是和自己如出一轍。 杜神弦根本沒有管攔她的人,只是身形晃動,剎那間便伸手抓住鍾震的衣襟,鍾震急忙出招擊向杜神弦胸前,杜神弦輕輕一拉,牢牢抓住,說:「想走,沒那麼容易!」她帶著鍾震頃刻間便消失在人的視線之外,薛冰急忙飛身趕上,遠遠跟在後面。離兒驚說:「怎麼回事?我看不明白,太快了。」 萬雲平皺眉說:「的確出人意料。」 薛冰跟在後面,只見身後也有數十高手接著跟來,杜神弦停在一塊巨石上面,看著下面的人,說:「你們的主子已經不再是主子,你們都回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鍾震說:「你怎麼會濫殺無辜!」杜神弦說:「聖人也能殺人,我既然是超凡脫俗的仙女,那麼我作什麼事情自然都是超凡脫俗了,你以為只有你才能混淆視聽嗎?」薛冰飛到杜神弦身邊,問道:「師伯,怎麼回事?」 杜神弦看著鍾震,說:「這個武林的敗類,將整個武林同黃山派作了一筆交易,不就是為了得到黃山的援助嗎?就要那麼多人聽從梅之仁的號令,讓他們失去自我,讓他們再次被人奴役和玩弄!」 忽然峰下飛來七個人影,杜神弦回身一看,說:「黃山七劍,早知你們會來!」薛冰說:「我替師伯擋一陣,師伯快走!」杜神弦說:「你替我看住鍾震!」 只見杜神弦紫衣飄繞,如一縷風般無限之輕,如一抹香氣般無風而遠,七劍凌厲的招式在一剎間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威力,七道劍氣飛旋,峰頭如波瀾壯闊的大海。薛冰看譚指雲出招老練,古俊出招雄渾,梅千尋劍光輕靈,葉秋劍氣文雅犀利,藍模劍氣殺機四起,梅千山劍中大氣,凌厲如雪中殘枝,木星雨劍來無跡,劍去無影,只有劍氣,飄忽不定。這七劍中每人皆是當世高手,但杜神弦在七人的劍氣中,卻更加揮灑自如,宛若一個與世無爭的仙子,自由的飛翔在屬於自己的天空。 譚指雲喝道:「撤劍!」只見六人都撤了回來,譚指雲一劍刺去,杜神弦衣袂飄飄,輕易讓過,但頃刻之間,古俊一招「明月松間照」已經刺來,杜神弦剛一擋開,梅千尋的劍氣如同流光飛舞,接著七劍一人一劍,絡繹不絕,薛冰見七人配合得簡直天衣無縫,一人不能辦到之事,比如在「松葉夜靜聽輕風」後面再來一招「有時空見白雲高」,則對手一定很難在一剎那間從防衛兩個不同的角度,而同樣出招的人也不能在一瞬間完成這幾乎無法完成的變化。但七個人就不一樣,將最有殺傷力最可能擊敗對手的招數能夠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來,這便從一種程度上增強了劍招的威力。此種聯手被人稱為「合而為一」,與多人聯手互相彌補劍招的缺漏增加劍氣威力相比,有異曲同工之妙。 薛冰對鍾震說:「出生貧寒又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為什麼不願承認?」鍾震說:「我只是知道她就是雪峰仙女而已,別的根本不知。如果我出生貧寒,怎麼可能和她有關係?」薛冰說:「你的處心積慮我是知道的。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因為薛名和龐大哥的死,是你的傑作。」 鍾震冷聲說:「你能嗎?」薛冰一出手,兩股冰力在空中相交,鍾震藉著那股力道,逃下峰來。薛冰急忙展身相追,一面出掌,一面喝道:「你的冰珀掌力從哪裡學來?」鍾震說:「無師自通!」薛冰冷笑說:「學得好不到家!」兩人在空中一時交手數十招,薛冰的冰力忽然籠在他身上,登時將他凍結,鍾震衝破冰勁,薛冰說:「你學的不好,不知道冰珀掌力真正力量的來源,看來師伯很生氣,沒有盡數相傳!」 一柄小劍放在鍾震胸前,薛冰正要說話,忽然有人說道:「姑娘住手!」只見鐵蘭輕飄飄落到地上,說:「不要殺他!」薛冰問:「為什麼?」鐵蘭說:「我只是作為一個女人,乞求別人放過我丈夫,不管在你心裡他是什麼人,請放過他。我聽說過姑娘的事情,姑娘難道就沒有錯過,武林給姑娘一個寬容的態度,你為何不能有寬廣的胸懷?」 薛冰冷冷的說:「你愛他嗎?愛他的權力?」 鐵蘭說:「我對權力絲毫不感興趣,我的姐姐已經失去了丈夫,我不能也失去。因為我知道失去丈夫後那生不如死的悲慘境遇。」 薛冰說:「失去丈夫和失去權力是一回事的時候,那是很悲慘。到哪裡去找義兄這麼受人敬仰的丈夫。」鐵蘭聲淚俱下的說:「你可以殺了我,也不能侮蔑我的姐姐,她忍受了人間的痛苦,不能再忍受世人的誤會。她清白而高尚的靈魂,再也不能沾上人世間半點污濁的煙塵。」薛冰正要說話,鍾震忽然身子一退,鐵蘭喝聲「接劍」,人已經拋出一支長劍,自己也飛身向薛冰刺來。 這二人聯手夾擊,一左一右簡直配合得天衣無縫,薛冰大袖飄動,左右逢敵,沒料到鐵蘭的功夫也不是庸手鍾震更是同薛冰一樣,身兼秋水山莊和冰島兩派所長,漸漸來的人也多了,見到峰頂和峰下兩批人天上地下的拚鬥,都被一群人至高的武功給看呆了,一個個愣在那裡,呆若木雞。 馮真看著那峰頂和峰下兩處爭鬥,忽然覺得一種瘋狂的力量從四周湧來,充塞著自己的內心,她不由自主的拿起長劍,飛向薛冰三人。劍光閃過,薛冰三人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強烈的劍氣猛烈的撲來,他們只能身不由己的倒在一旁。 薛冰看著馮真臉上的表情,很少有人在這個時候,在勝利的時候會這麼痛苦。薛冰冷笑說:「你已經離死不遠了!」馮真仰天一陣長笑,飛上峰頂,七劍的劍氣引發了她體內狂嘯的內力,忽然一陣劍光傳來,峰頂捲起一陣驚濤駭浪,七劍紛紛跌落到地上,杜神弦身形一轉,飄然落到峰下。 只見馮真大笑著說:「你們都不是我的對手,武林盟主之位,應該是我的!什麼黃山派,什麼風雲會,我都毫不在乎!來吧,來吧,讓我們決一死戰!」離兒和萬雲平也已經趕到,看著風裡幾乎瘋狂的馮真,都怔在那裡。 馮真哈哈大笑著:「你們不敢上來是因為你們知道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那為什麼要搶著當武林盟主,我才能讓武林沒有邪惡,才能讓你們都得到幸福。快拜倒在我的身下,快!」 七劍忽然聯成一線,向馮真刺去。馮真大叫一聲,長劍一擺,便在這一剎那,只見幾個人影閃動,四五支長劍從四面刺來,馮真還沒有反應過來,那神速般的劍已經扎入身上。她低頭看著身上的劍,忽然大叫了一聲,刺劍的幾人都給震落空中,落到地上。 馮真大笑著說:「沒有人能殺死我,沒有人能……」語音隨風飄散,從此這世界再沒有她的聲音。 那幾人從地上起來,飄落山下,都是連萬雲平也不認識的人,一個高大的人影落在眾人中間,朗聲笑說:「武林盛會,我沒有來晚吧!」萬雲平說:「原來是除邪島四大使者之一的孤傲世!」離兒說:「果然有除邪島的人前來!」 杜神弦看著孤傲世,說:「武林盛會操縱在你們手上。」孤傲世看了看杜神弦,說:「你便是想要成為武林盟主的人?」杜神弦搖頭說:「我對這不感興趣。」孤傲世說:「既是如此,你為何阻撓?武林如今需要一個能統領各派的人,尤其是江南武林。不管你有什麼恩怨,都不能和江湖的大事相比。」 薛冰說:「別用那些子虛烏有的大道理來唬弄人!」孤傲世說:「這不是唬弄,而是教化,是你們這些不通事理的人,因為有了自己的利益而忘記了身在江湖和武林的責任!」離兒哼了一聲,說:「整天大道理不離嘴邊,什麼江湖,什麼道義,有本事,你們自己放開你們的錦衣玉食,讓別人來享受啊?我最看不起你們這種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的人!」孤傲世濃濃的眉毛一凝,說:「姑娘憤世嫉俗的樣子,讓我想起一個人。」 離兒問:「什麼人?」杜神弦說:「孤傲世,你如今成為大派的使者,功成名就了,說話做事也不一樣。怪不得你會覺得鍾震應該成為盟主,因為他和你一樣,雖然出生貧賤不學無術,但是還能有一腔難以泯滅的野心。孤傲世,你是成功的典範,萬人敬仰的使者,告訴別人你如何成為大派的使者!」 孤傲世正要說話,忽然有人說:「師姐,我知道你聽說了鍾震的事情,就會下山來。其實江湖上的事情,說不沾惹,為什麼又沾惹上了。說不定到時還不能全身而退,這又是何苦!」只見冰玉娟衣袂飄飄,來到杜神弦身前。 杜神弦看著鍾震,說:「你以為我不好意思說出來嗎?沒什麼,為了師妹,我作的事情就是為了我師妹。薛成一直在尋找冰珀宮的所在,我知道有一天他會找到師妹,會報他師父的仇,所以我找了一個被人遺棄的癩頭乞丐,要他學好武功,投奔秋水山莊,明為投奔,實則是看著薛成,讓他沒辦法下手。」 孤傲世笑說:「這對誰都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更不是一個人不能成為盟主的理由,杜神弦,你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吧!」杜神弦說:「可是後來我見過薛成,我們談了很久,我知道了薛成已經放下了當年的仇恨,所以要鍾震離開,也就是從那時起,我才知道他真正的用心。」孤傲世哈哈大笑說:「你是那種利用完人之後就忘了別人甚至還要摧毀別人的人!」 杜神弦說:「自始至終,我都沒有想過是在利用他。」 孤傲世冷聲說:「將一件本來就卑劣的事情說得那麼高貴。既然你的恩怨已經了卻,年輕人的事情,你就不要多管了。」 冰玉娟冷笑一聲,說:「什麼高貴不高貴,孤傲世,你要是能勝過我這一雙肉掌,我們立刻就走!」孤傲世笑說:「一言為定!」冰玉娟哼了一聲,雙手輕抖,一道冰柱破空而起,剎時冰花滿天而飄,眾人眼中看到了似乎是冬天的雪花飛舞,來勢猛烈,頃刻將孤傲世凝在中間。 孤傲世默運內勁,冰雪點點融化,頃刻散落一地,水忽然散作瓢潑大雨般潑來,每一道雨柱有如一柄長劍,冰玉娟只覺眼前一黑,杜神弦早將她拉到一旁。冰玉娟氣憤的說:「為什麼要拉走我!」 孤傲世說:「怕你死在我的」滿天飛雨灑長空「上。」冰玉娟還要上前,杜神弦拉著她說:「讓我來!」她紫衣飄飄,像是仙子降臨人間一樣安詳而恬和,使這明媚的春日頓時顯得黯然,她輕緩的手臂舞動著,帶著縷縷淡香,古樸而莊重的身法演繹了人們眼中最美的場景,兩大高手的對決因為眾目睽睽而讓人一見難忘。 萬雲平點頭贊說:「好身法,好絕的身法。」孤傲世身形矯捷,出手如蛟龍,來去如奔雷,收發自如,及人之所不能及;剛猛大氣,現人之所不能現。四周咆哮的真力或是如山崩海裂,或是如石破天驚,卻又能在頃刻間如石沉大海。 鍾震忽然手上一動,一股勁力朝杜神弦飛去。薛冰縱身上前,揮劍擋開,回身說道:「卑鄙!」鍾震手上一揚,立時人聲如雷,將薛冰幾人團團圍在中間。萬雲平和離兒、南宮繼急忙也跑到薛冰身邊,薛冰喝道:「姓鍾的,你也太卑鄙了!」鍾震大聲說:「前掌門薛成大俠與你是義兄妹,沒想到你居然親手殺了自己的侄兒,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說別人卑鄙!今日我要替掌門報仇,將你這自投羅網的妖女碎屍萬段!」薛冰冷聲說:「想得容易!」 人越來越多,短兵相接,七劍也隨之而來,古俊和梅千山趁機來到薛冰身邊,古俊說:「薛姑娘,我帶著你走,咱們邊打邊退!」薛冰厲聲說:「廢話少說!不想死就走開!」長劍一揮,劍氣呼嘯,冰雪滾滾,冷氣颼颼。冰玉娟急忙出手運功,剎時連同皓秋、全非等人站在一側都感到一股刺入骨頭的寒冷。 杜神弦眼見孤傲世身邊人人是高手,知今日已難帶走鍾震,於是飛到薛冰身前,說聲:「走!」一把帶著薛冰,飛到天上,施力將薛冰遠遠一拋,薛冰回頭來時,只能見到杜神弦回到人群中的背影。她急忙施力退回,不過因杜神弦力道過猛,她再來到山上的時候,孤傲世等人已經將杜神弦一行困在中間,團團圍住。 薛冰落在樹後,只聽鍾震說:「我本無心傷害前輩,是你自取其辱。本來一個雪峰仙女的名頭,流傳武林多好,現在身敗名裂,一大憾事!」 忽然聽到空中有人說:「鍾掌門,好久不見!」只見紀文和林則平從天而下,落在杜神弦幾人身邊。薛冰心想:這兩人怎麼會化敵為友? 紀文笑說:「老朋友,想不到你為人處事的能力,和你一手遮天的本事,遠出我的意料。」鍾震一笑,說:「紀先生,似乎受了別人的挑撥,而導致了誤會的產生!」紀文厲聲說:「廖龍是你殺死的,因為他不同意你追殺太平盟人,而薛名,只不過是你的一個傀儡。」 鍾震說:「薛名是前任掌門,他的命令,誰能不聽?」紀文說:「薛名心裡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找到他的愛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主意,是你在屠殺太平盟而不是之間有了分歧,是你在投靠黃山而出賣了秋水山莊多年來苦心經營的江南武林,你沒有為武林帶來平靜和幸福,反而引狼入室,給他帶來災難,你所到的地方,不但沒有因為你而變得更加美好,反而因為你而不斷墜入深淵,甚至你還讓風雲會的弟兄們放棄了對道義和責任的追求,把自己的私利看得如山之重,你為他們作了一個典範,因為現在你手上的財富,已是天下少有!」 鍾震不慍不怒的說:「先生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要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說出自己聽來的虛假的事情,鬧出笑話,讓人覺得先生的品格尚不完善。鍾某問心無愧,殫精竭慮就是為了薛大俠遺願的完成!夙興夜寐,難道只為了鍾某一人的私利!」 林則平喝道:「你不用,因為你自己一人的私利已經得到滿足,你需要的是一份榮耀,因此你把自己連同風雲會都給了黃山,如果不是他,你得不到今天這麼尊貴而顯赫的地位,風雲會也不會成為別人股掌中的玩物!」 鍾震喝道:「夠了,你誣陷栽贓,於我個人事小,可是於武林事大,鍾某就算再能容忍,也不能置風雲會聲譽於不顧!」林則平冷笑一聲,說:「胡說八道,對付你這種人,就應當拒絕聽你的任何一句話!滅掉你的**讓你不再有為所欲為的機會!」 孤傲世喝道:「英雄大會,怎容如此胡鬧,天下大事,在你們這群自以為是的高手裡就能如此兒戲!什麼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英雄能夠為了整個武林犧牲自己,而你們,一點小事就借題發揮,為了滿足自己成為英雄的**,看不慣所有的人,僅僅是因為你們有能力罷了!能力,就讓本大使看看你們所謂的能力!」 林則平說:「什麼大使,看看我的劍。」他長劍一閃,便來到孤傲世身前,「皓魄神劍」立時威力乍現,孤傲世一邊出招,一邊說:「比起當年傳說中的蘭花仙子,你這劍法,差之太遠!」林則平劍法已經出神入化,不過孤傲世武功源出於北海,取海裡風浪呼嘯來回之力,大氣磅礡,一時間林則平不覺有些相形見絀。 杜神弦飄然而來,喝道:「欺負小孩子,算什麼本事!」孤傲世甫一接招,立刻覺出她掌中冰力,比之冰玉娟更加厲害。兩人不覺間斗上峰頂。孤傲世低聲說:「一別數年,你還是一樣,看來漠不關心,實則總不能放下!」杜神弦說:「這就是善良的人和邪惡的人的區別。」孤傲世猛一出招,說:「你知道我受了多少不公平的事情嗎?你知道這個世界本來的樣子有多麼可怕,善良的人會受到怎樣的摧殘嗎?神弦,你知道我的痛苦嗎?」 杜神弦有些憤怒的說:「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孤傲世說:「你心裡只有別人,沒有我,我在世上沒有愛沒有快樂沒有幸福,我憑什麼要為別人想?」杜神弦飄然而來,孤傲世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說:「告訴我,因為我的貧賤你離開了我!」 杜神弦看著孤傲世,說:「告訴你,因為我的自私我離開了你,我自私因為我根本不是一個傳說中的完人,當你知道我的時候,你會討厭我的虛偽。這世上沒有完人,為什麼有人會說我是仙子,為什麼!」孤傲世說:「你本來如此!」 杜神弦說:「本來就如此,沒有完人,那些所謂的完人,都是欺騙人的敗類。你也如此。」她一把甩開孤傲世,飄然飛過峰頭,孤傲世追在後面,漸漸來到她身邊,並排的飛著,說:「還說你不是完人,那麼相信這個世界,它千瘡百孔,它無可救藥,為什麼不相信這個現實,為什麼不接受,為什麼要想去改變,為什麼?」 杜神弦一掌擊來,說:「我會離開,永遠的離開,你放了他們。」說完身形一轉,便已經飛出許遠,孤傲世怔在那裡,說:「要走!」杜神弦轉身說:「在玉龍雪峰不會有這樣可怕的世界。」孤傲世問:「那……」 杜神弦停在空中,說:「你不過是想知道答案而已,我愛過,也恨過,思量過,想過,都怪這世界太可怕,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到一種無法形容的悲哀,讓我時刻覺得生不如死。生命一當失去了追求和希望,一當覺得自己不能適應更不能改變,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孤傲世呆呆的立在風裡,杜神弦說:「天生同你,一個是我至愛之人,一個是很愛我的人,可是離開後,日子還不是一樣過,我也沒有死去,你也更加成功,何必為了一時的衝動而鑄就一生的感情,感情這樣虛無的東西,不過是我們的說辭罷了,一當失去的時候,絕不會如同失去財富一樣讓人心痛,也不會如同失去生命一樣讓別人心痛。江湖上沒有人記得你的名字,因為你叫孤傲世!」 孤傲世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忽然說:「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何必說出來!」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八十八回 長歌年華隨風散 無語時光帶人來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17 本章字數:10309 他轉身來到冰玉娟一行人身邊,喝道:「將這些人都抓起來!」 忽然有人說道:「且慢!」只見一個年輕公子翩然而來,薛冰認得是上次唐門對付寧煙眸的那個陰盟的帶頭人,李慕華。李慕華說:「大使,大家雖然心有不同,不過都是為了武林的安危,何必相逼。」孤傲世說:「既然李會長親自出面,那我就不多說了,一切聽從李會長安排。」 李慕華說:「諸位,現在孰是孰非,都不重要,今日的事情,得到千載之後,方有定論,這定論不是別人對我們的看法,而是我們為後人帶去了什麼!我希望能帶給他們智慧、勇氣、善良、堅強和隱忍的心情,帶給他們博大的胸懷和平靜的世界。我們都在努力,但是不是廝殺,就算是正邪之間此消彼漲的爭奪,也不全是廝殺。大家都說自己為了天下為了別人,都認為別人在背叛道義、朋友和愚弄眾生,而這根本沒人能夠評判,既然如此,就讓時間把我們帶入歷史的長河,至少我們能對後人說,我們至少沒有廝殺。至少所作的一切,的確是為了世界少一點死亡,多一些生命。」 薛冰說:「三大門派前來,看來的確是事關重大,不管你們怎麼說,也不管今日的英雄們怎麼看,薛某對各位效忠追隨正義的心沒有一點信心,沒有人能夠坦誠的為了武林,因為他們都自私。是自私讓你們得到今天的地位,是內心的渴望讓你們不斷的爭奪,而編造美麗的謊言欺騙無知的人,才是你們最大的罪惡。如同貪贓的官員恨不得將自己本就沒有的業績寫滿青史。不過我知道這是你們的武林,不管我有多憤恨多厭惡,我都不能改變你們推動武林前進的步子。多承你金口一開,讓我們離開,不然,今天這裡屍骨將四處存在,亡魂將隨風飄散。李會長,後會有期!」 冰玉娟喝道:「孤傲世,我師姐呢?」孤傲世淡淡的說:「一個失敗的人,哪有心情留在她失敗的傷心之地。」冰玉娟冷哼一聲,梅之仁說:「各位英雄,梅某之心,只恨天下不知,不過梅某不會以小人之心猜度,……」冰玉娟喝道:「梅之仁,你少來!老娘也不是好欺負的,想當年我姐妹二人大鬧武林,你不也是手下敗將,充什麼好漢大爺,老娘不同你計較,看你能拽多久!」 離兒拉著南宮繼,一行人下山來,南宮繼說:「打得好厲害,幸好沒有死人。」冰玉娟冷聲說:「武林廝殺死的都是那些小嘍囉,你何時聽到高手死去了?到底同樣的生命,待遇卻不一樣。即便高手是死了,也給人說得轟烈,至少能有一場風光的大葬。」 紀文說:「各位,紀某這就告辭。」冰玉娟問:「紀先生去哪裡?」紀文說:「久聞南海島嶼眾多,人跡稀少,我就想到那裡,清清靜靜的生活。」冰玉娟說:「好,反正我也要去雪峰,這一輩子都不下山了。」林則平說:「二位前輩,為什麼你們不能……武林還需要你們!」冰玉娟說:「小子,以為武林沒你不行那就是你不對了,那是玩弄權術的人爭奪的地方,和凡塵俗事沒什麼區別。」 紀文說聲「告辭」,便即離開。他到了南海,果然找到一個清淨的島嶼,是一堆清淨的島嶼,從此號為三絕島,希望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薛冰看冰玉娟走了,不由歎說:「原來武林大事,遠不如我想的那麼簡單。」離兒說:「那些信口雌黃的人,真想一個個全都殺掉!」薛冰一笑,說:「離兒還是這樣小氣,殺了一個,能殺完所有嗎?林公子,你們不是一路打著出去的嗎,為何是攜手而來?」林則平笑說:「三絕先生技高一等,人品也好。打到一半,遇到了杜前輩,將我們攔下來,杜前輩告訴了他關於風雲會的事情,就這樣竟然冰釋前嫌。」 薛冰說:「師伯都不能勸化的人,那就實在太頑固了。」林則平說:「比如孤傲世這些人,心裡只有權力和財富。」薛冰笑說:「不知師伯現在何處。」林則平說:「姑娘放心,孤傲世不可能傷了她,一定是打敗了孤傲世,孤傲世答應放人,前輩就走了,沒想到孤傲世並不信守承諾。回到雪峰也好,聽說那是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只有晶瑩的白雪,地處大理境內,那真是一個神仙福地!」 薛冰見他臉上滿是嚮往的神色,不由笑說:「看你,什麼時候也嚮往世外的生活了。」離兒問:「咱們現在去哪裡?」薛冰說:「自然是回冰珀宮了,還能去哪裡?」林則平說:「我要回家看望父母,聽說嫂子有喜了,正要回去看看。」遂與薛冰等人一一告別。 南宮繼也跟著一路走著,這日來到客棧裡,正吃飯時,忽聽旁邊有人說:「你們知不知道,最近江湖上出現了兩個大俠,兩把長劍,殺遍天下無敵手,專除那些武林敗類甚至貪官污吏,真是大快人心!」 另一人說:「咱們武林中出了這樣的人,怎麼會不知道。」薛冰心想:我又落後了,怎麼什麼都不知道。那人繼續說:「比天下第一劍還有有名,叫什麼……對,就叫」寒劍輕霜「,那兩把劍,簡直冷若冰霜,毫不留情,真是痛快!」 先前說話的中年人說:「是啊,聽說那劍是用萬年玄冰所鑄,一為」掠寒「,一為」輕霜「,當真是冷氣颼颼,正義凜然,兩把曠絕古今的神劍!而使劍的人,據說是一對情侶,就像天上的神仙眷侶一樣,超凡脫俗,讓人一見啊,就忘了俗世的污濁。」 後說話那人一邊喝酒,一邊說:「聽說這兩個人現在正在追殺縹緲刺客,那縹緲刺客也太猖狂了,就沒有人能降服他,聽說現在死在這位刺客手下的高手,已經不下一百個了!」先說那人低聲說:「老兄,我給你說,聽說縹緲刺客還是個女的。真不簡單啊,不過,寒劍輕霜出手,一定能對付她。」 後說的那人說:「邪不能勝正,這是千古至理。現在武林風波日漸猛烈,老兄,我真好後悔,當初要是真的考個科舉,也不是現在這樣浪跡天涯四處受罪了!」先前說話的人說:「老弟,這次咱們投奔風雲會,一定不會錯,風雲會現在有三大門派撐著,前途不可限量,以後滅了生死門,滅了諸葛世家,南方武林的天下就是他們的了,那三大派畢竟都不在南方,也管不住咱們南方武林。」 後說那人說:「就怕人家不要咱們,你也知道,你我所學的本事有限。哪裡能同那些高手相比。」先前說話的歎說:「慢慢來,說不定能碰到什麼高人!」後說話那人看著四周,說:「高人,哪有什麼高人,這裡的人啊,比我們武功根基還要差,你看,哪一個像是有點武功的,根本就沒有,你說我們怎麼這樣倒霉,走吧,我范老二就是這樣背,一個高手都遇不到,你也一樣,永遠都是虎子。」 那被稱為虎子的人說:「是啊,要是能碰到一個高手,那該有多好,教會我們一身本領,我一定好好學,再苦都不怕!走吧,咱們……」范老二忽然說:「我倒有個主意!」虎子問:「什麼主意?」范老二說:「如果咱們能找到寒劍輕霜,說不定能學到一招半式,這樣就受用無窮了,虎子,你說是不是,那麼多門派都不要我們,如果咱們有點功夫,不,有很高的功夫,那……」虎子說:「就算自立門戶,都不是難事!」 范老二得意的說:「對,那時候錢啊地啊,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虎子一拍桌子,店裡的人都吃了一驚,范老二說:「小聲點,他們不像我們一樣是武林中人,會被嚇著的。我們有了錢,一定要修很大的房子,讓我父母來住,我還要娶多點老婆,要有三個,生好多孩子,孩子也要娶好多老婆,……」虎子接下來說:「好,就這樣決定了,就算給寒劍輕霜端屎端尿也值得!走,咱麼走!」 范老二問:「哪裡?」虎子說:「找寒劍輕霜啊,看那麼多人都成名了,咱們也不能落後!」范老二說:「等一會,這頓飯可是一兩銀子,還沒吃完,我包起來!」虎子拉著他,說:「快走,以後咱們要什麼有什麼了!」范老二甜蜜的笑說:「對,我忘了!」 薛冰看他們走了,不由搖頭歎說:「就算當了高手,又能如何?」離兒說:「有眼不識泰山,如果拜我為師,至少可以成個二流高手,別說進風雲會,就是去黃山派,人家也會要的。」 萬雲平歎說:「真可憐,連這樣的高手都不認識!」正說著,忽然一陣低低的琴聲傳來,四人初時並未注意,直到那琴聲漸漸清晰起來,南宮繼看著牆角一個彈琴的老頭,說:「像是個乞丐。」 萬雲平說:「不像,他一個人佔著一張桌子。」南宮繼說:「沒有點菜。」離兒說:「南宮公子要不要顯露一下自己體恤民生的胸懷,替他點菜?」南宮繼笑說:「這個,只怕唐突了人家。」離兒上前到那老頭那裡,說:「老人家,你今天只管點菜,那邊有位公子會為你結帳的。」老頭抬頭說:「多謝了,多謝了!你真是個好心的姑娘。」離兒笑說:「你的琴彈得很好。」 說完來到座位上,說:「到時候結帳了,可別心疼。」南宮繼笑笑說:「看姑娘說的……」 正說著,只聽那老頭叫了一堆菜名,對小二說的乃是:「你給我來一碗銀耳蓮子湯,裡面來點鮑魚,再來一對熊掌,把你店裡的絕活」八方會客「、」沉魚落雁「、」碧玉柔絲「、」全香丸「每樣都上來,湯就用人參吧,現在店裡應該有千年的長白山人參吧。」店小二應著去了,南宮繼打開錢袋,說:「只怕,只怕不夠了……」 離兒恨恨的說:「真是太過分了!我去教訓教訓他!」 萬雲平說:「姑娘別去,他這麼老了,讓他吃點好的也無妨,我身上銀子還多。」薛冰拉著離兒,說:「你就是火氣太重,何必呢?一頓飯就能把你吃窮了嗎?」 離兒哼了一聲,大口的喝了一碗酒,正在氣憤,忽然聽到有人說:「琴雖然彈得不錯,可惜沒有了味,你是想哭嗎,還是想死?」只聽一個戴著面紗的婦人冷酷的說。 老頭歎說:「唉,家裡死人了,能不傷心嗎?你就將就著點吧,老頭見得多,比如你家裡,也一樣會死人的。」那婦人冷笑說:「是嗎?你這琴難聽也就罷了,說話也這麼噁心,讓人想吐!」 老頭說:「吐吧,吐啊吐啊就習慣了!」南宮繼說:「那黑衣的婦人有些熟悉。」薛冰說:「在這邊怎麼可能遇到你熟悉的人。」南宮繼說:「可能是苗人,我認識一些苗人的,只是交往不多罷了。」離兒說:「這樣連臉都不露的女人,不結交也罷。」 老頭繼續彈著琴,婦人正要說話。忽然鄰座有人笑說:「我說老人家琴彈得很好,簡直有如天籟,從你的琴聲,我看到了好多你心裡的東西。老人家,你將心事付與瑤琴,倒真是一個好法子。」 老頭歎說:「不行了,人老了,音不準,要是二十年前,身子骨還好的時候,聽我琴的人,還是萬人空巷啊。」離兒低聲說:「就你那德行,還萬人空巷,人家都瞎了眼睛!」萬雲平說:「剛才他們所說的寒劍輕霜,為何我們從未聽說。最近江湖上的消息傳得很奇怪,都是這些無名小卒先得到消息,然後再傳到咱們這裡。」 離兒不屑的說:「什麼寒劍輕霜,那才是真正的無名小卒!」一個角落裡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那婦人淡淡的說:「老人家的琴聲之中,有一種無限的哀愁,似乎黑髮人先離開白髮人一樣悲哀。老人家,不過你的琴聲裡少了一些無力承受的悲哀,你不是一個無力的人,這就是你琴聲中沒有哀怨的理由。」 老頭呵呵一笑,說:「妹子,你是個能人,能夠聽出我的琴聲,我最欣賞能聽出我琴聲的人。」婦人哈哈大笑,說:「我還知道,你的仇人正在你的眼前,是不是要報仇?」老頭哈哈大笑起來,說:「你真是太聰明了,妹子,為什麼有的人這麼白癡,不能聽出我的琴聲裡那陣陣的殺機。」 婦人也大笑起來,說:「報仇始終是咱們活著最重要的目的和理由,如果一個人能找到自己的仇人,那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老頭也大笑起來,離兒正說著:「有病!」旁邊忽然一個聲音傳來,「老頭,你年紀大了,可是火氣卻越來越大了,記得當年你的風雅文靜,那是江湖上出了名的!」 婦人說:「不相干的人就可以離開了,因為這裡將會有一場高手的決鬥。」最後說話的中年人喝道:「走什麼走,難道我會吃人不是,若不是高手,我不會傷他,若是,他就沒必要走!」他話音剛落,那老頭便身形一閃,向他身上飛來,口中喝道:「還我門下弟子的命來!」那最後說話的中年人說:「我門下弟子的命,找誰來還?」 琴聲在空中一飄,化作一縷精光,霎時撲來,那中年人只是冷笑一聲,手上一拈,一道勁風在手,如風雲般湧去。薛冰一驚,說:「折雲手,這人是慕容漢!」離兒喝的酒差點吐出來了,說:「慕容漢!天下第一風流瀟灑之人!天啊,我怎麼沒有注意到!」此時她看著空中飛奔的兩個人,覺得慕容漢的身法簡直妙不可言。 薛冰說:「那老頭使的乃是」風舞九天「的身法,看他的樣子,至少是音谷上一代的長老,說不定便是木青青的師叔,紅塵。傳說西陵、真武、音谷各派的掌門人是靈教和太極洞聯合殺死,這是慕容漢的主意。不過這是江湖傳言,那些人是如何死的,到底也沒人見過。」 南宮繼驚訝的說:「想不到一個可憐的老頭,竟然有這麼高的功夫!」 那婦人說:「慕容兄,你的身法那麼零亂,意態也這麼齷齪,你這無敵浪子的名號,不知怎麼得來!」紅塵喝道:「無敵浪子,讓你作無命浪子還差不多!」 說時兩人已經在客棧裡拈風點氣,身影來來回回,竟在伯仲之間。離兒驚歎說:「我知道了什麼叫一山更比一山高了!」 琴聲忽然響起,慕容漢如斷線的風箏跌了下來,離兒急忙問:「怎麼了,輸了?」薛冰說:「是」三步失魂引「。」離兒問:「我們怎麼一點事情都沒有!」薛冰說:「真正的高手過招,是不會傷及無辜的。」慕容漢落在地上,面色慘白的起身來,說:「想滅音谷,沒那麼簡單!」 婦人笑說:「是啊,可惜先生不再主持大局,如今生死門已經將音谷弟子盡數趕出,這才是真正的切骨之痛!」紅塵蒼涼的臉色看著慕容漢,說:「我本來想清淨清淨,從此再也不理會江湖中的事情。是你把我逼了出來!」 婦人說:「你真正的仇人不是他,而是別的人,可以是黃山,可以是陰盟,可以是除邪島,也可以是生死門!」那戴著面紗的女人忽然嘿嘿冷笑了一聲,說:「江湖傳言,除邪島成為音谷的主人,一派胡言,除邪島算什麼,能同生死門相提並論嗎?陰盟,黃山,所有的門派又算得了什麼,你們這些不中用的東西,簡直讓人失望到了極點!」 婦人問:「你真以為你無所不能?」黑衣婦人說:「你認為呢?寒驚燕!」薛冰一驚,看著那貌不驚人的普通婦人,離兒說:「寒驚燕,勾魂島主寒驚燕居然這個樣子!」薛冰說:「你一為還能有三隻手的人嗎?」 寒驚燕哈哈一笑,說:「縹緲刺客,你從未失過手,不過今天你將面臨失敗,我來替你介紹一下這裡的人。在你前面的這位就是你不屑一顧的陰盟盟主呂常新,而你身邊這位美麗的小姐,正是諸葛世家名震江湖的諸葛萍姑娘,再前面這位我想也許你知道,人稱」風流扇「木秋生的便是他,而他身邊坐的,是他的好友天劍先生陸見成,如果你對他們身前這一桌人感興趣,我可以告訴你,那是靈教的東靈老人。」 縹緲刺客喝道:「夠了,我要殺的人,只有一個,縹緲刺客殺人,從來不殺兩個。」寒驚燕說:「你今天要殺的是哪一個?」 薛冰看著呆呆的離兒,問:「你沒事吧!」 離兒看著那些人,說:「這麼多高手,我怎麼沒有覺察到?」薛冰說:「真的高手,是不會讓人一眼看穿的。那不是你的問題。」 縹緲刺客掃視了一眼周圍的人,說:「即將死去的人,當然是對生死門危害最大,最恨生死門的人,還有背叛道義,忘記自己職責所在的人!」紅塵哈哈大笑起來,說:「你這年輕後輩,我活到現在,經歷了多少可怕的謀殺,遇到過多少凶狠殘忍的殺手,我,難道會怕你這樣一個年輕的後輩?」 縹緲刺客冷笑一聲,掀起面紗的一角,喝了杯酒,說:「其實面對死亡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害怕,把死亡那一瞬間當成生的延續,便可以得到你的永生。」 紅塵冷笑一聲,琴弦一撥,一道勁氣飛過,縹緲刺客的劍氣頃刻間瀰漫過來,將紅塵包圍住,紅塵繼續彈琴,琴聲剎時似殺出血路的勇士,帶著呼嘯的吶喊,勇往直前的衝向縹緲刺客。飄渺刺客長劍劃破凌厲的勁氣,如同奔騰的駿馬上揮著長劍的俠客,自由而勇敢,凌厲而奔騰的劍氣充塞在他長劍周圍。紅塵的琴聲漸漸激昂起來,飛旋起來,客棧裡反而更加安靜,沒有半點聲息。 離兒看著兩人在空中出手,姿勢雖是前所未有的優雅,可是殺氣卻也前所未有的濃烈。南宮繼驚歎說:「這才是真正的高手!」薛冰看到呂常新輕輕啟動的長劍,和那隨之爆發的雖然狹窄卻又激烈迸發的劍氣。 縹緲刺客冷哼一聲,長劍擺動,薛冰認得這是惡門的「乾坤一劍」,一當使出,劍氣之力,刺入人體便能永遠讓人受制於它,凝在空中也能發出曠絕古今的威力,傷到許多身在附近的人,薛冰急忙將袖劍握住,只要劍氣一來,便將這幾人護住。 呂常新手上長劍一劃,將劍氣牢牢鎖住,薛冰放下手裡的劍,心想他功夫果然厲害。 呂常新手上劍氣剛動,便給慕容漢揮手攔住,慕容漢說:「呂盟主,何必這麼心急?」呂常新冷哼一聲,長劍一揮,向慕容漢殺來。 寒驚燕冷笑說:「慕容掌門,你何必這麼心急,人家刺客殺人,你管那麼多幹嗎?又不是你的事情!」 諸葛萍忽然說:「寒掌門,咱們四派曾經聯盟,難道你現在不想東山再起,倘若你心裡果真不想,那你不必到這裡來,而要東山再起,這三大門派是必須要對付的人。」寒驚燕說:「你是不相信縹緲刺客的神話傳說了,聽說過她失手的事嗎?」 諸葛萍放下酒杯,說:「那你是希望坐享其成。」 寒驚燕說:「你呢?」諸葛萍身形一轉,長劍指向紅塵,薛冰看她劍氣凌厲,自語道:「諸葛世家的」智慧神劍「,諸葛萍居然是學得最好的。劍氣凌厲,透著智慧的光芒,洞察先機,讓人防不勝防,果然是劍法精髓的展現。」 諸葛萍非山來到呂常新身前,呂常新大氣的劍光與她纖弱的劍氣頃刻糅合在一起,諸葛萍的凌厲攻擊被呂常新輕而易舉的克制,薛冰對陰盟的武功路數一直不甚知曉,今日一見,方知其劍法與平時所見其實無二,只是其內功心法似乎有些失之偏頗過於莽撞。 木秋生忽然搖動手上折扇,輕輕一晃,勁風飛舞,照著呂常新殺去。薛冰也不料他居然會這麼快出手,只見掌櫃飛也似的跳出來,手上算盤一晃,幾個珠子飛去,將扇上的勁氣登時化於無形。木秋生大聲說:「好一個」旋風散「,閣下就是」生死判「司馬名吧!」那掌櫃呵呵一笑,說:「居然有人識得,榮幸之至。」 薛冰說:「司馬名乃是六陰會有名的高手,他居然會是這裡的掌櫃,一定是才來不久,盤下了這家店面。」 這時客棧裡已有三對高手過招,餘下的東靈老人,寒驚燕,陸見成等人都只是毫不關心的看著,薛冰也不知道他們在等什麼,或是希望得到什麼,只是薛冰心裡清楚,他們都有各自的目的,不成功便成仁,是不會離開的。 紅塵飛揚的琴聲首先停止,縹緲刺客放下手上的劍,劍上沒有鮮血,但是紅塵已經倒在地上。薛冰心裡暗想:怪不得人們傳說縹緲刺客是為了習武而生,紅塵是音谷的前輩,他的功夫便是天下無敵也有人相信,可是現在一曲奏畢,自己卻死了。縹緲刺客淡淡的說:「我殺了人,應該走了!」寒驚燕說:「閣下果然不變自己的規矩,旁事一概不管。你的主子十分的聰明,所以需要你這樣不會自做主張的人。」 縹緲刺客忽然大笑起來,說:「寒驚燕,你把眼睛睜大一點,你剛才介紹了那麼多人,可是你漏了一個。」 寒驚燕問:「漏了什麼人?」 縹緲刺客說:「其實我的功夫即便再高,也不能每次殺人都中,這是一個神話,一個傳說,可是你應該清楚,凡事神話傳說都是假的,我的武功並不如你們說的那麼好,不過是每次身邊都會有第三隻手罷了。」 寒驚燕問:「第三隻手,什麼意思?」 縹緲刺客重又大笑起來,好久才停住說:「我的主人讓我幹什麼,我當然不能逾越這個權限多幹別的事情。可是你知道什麼法子最能讓我聽話嗎?那就是我的主人跟在我身邊,這樣兩個問題都解決了,不用擔心殺不了人,也不用擔心多殺了人。」 寒驚燕四處一看,只見最角落裡一個中年人緩緩起身來,大笑說:「不錯,我約你們來,的確是有要事。」寒驚燕說:「江笑天!」 薛冰看著這其貌不揚的人,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就是那個讓武林變成今日遍體鱗傷的江笑天,更沒有想到縹緲刺客成功最根本的原因在於江笑天一直暗中的幫助,怪不得連龍憑今都會死在她的手上。既然這個秘密已經洩漏,那麼江笑天下面的計劃,將會徹底的改變,他約了慕容漢、寒驚燕、東靈老人、諸葛萍前來,就是為了邪派能聯手,再次掀起驚濤駭浪! 東靈老人說:「江掌門,以前我認為你是一個能人,你無所不能,預見傷亡和阻止殘殺保護自己的本領,運籌帷幄的手段天下間少有敵手,可是今天看來,你和那些激進的年輕人,你和那些毫無經驗只有鬥志的青年,實在沒什麼兩樣。你看看這些所謂的小二和店家,他們不但中不但有黃山派的高手,還有陰盟和除邪島的高人,每一個人都是能置你於死地的人,你居然這麼大意,約我們來,不但讓我們陷入死亡的境地,甚至你自己,都難逃厄運。」 江笑天說:「正是需要這樣,來一個痛快的決鬥,讓你們同你們最強的敵人來一個真正的較量,不論成敗,都將是一個無可避免的事情。」一個小二緩緩走了出來,說:「這就是江笑天的魄力,敢於下最重的注,賭出自己的生死和前途。」薛冰看此人摘下頭上的帽子,才認出此人乃是李慕華,而他身邊同時走來一個中年人,卻是薛冰從未見過的,想來應該是陰盟的人。 江笑天看著四周站著的人,笑說:「連除邪島的高手都來了,看來真是群雄畢至。如果沒猜錯,你便是除邪島四大使者之一的不經天。」一個小二笑說:「江掌門果然好眼力,我們打過交道。」 江笑天笑說:「連梅之仁都親自來當小二,今天的酒菜,當是古往今來之最了。不知你們主廚又是什麼人,是一個多麼驚天動地的人!」 只聽有人笑說:「不敢,正是在下。」 江笑天看著走進來的那個生相威嚴的中年人,說:「除邪島主烈風。」 薛冰一驚,沒想到今日這客棧之中居然雲集了天下間最厲害的高手,心裡有些發慌,不知自己能不能保護好在場的人。 南宮繼奇怪的說:「這麼多高手,我從來沒有見到過!」萬雲平急忙拉住他的手,輕聲說:「不要說話!」 寒驚燕笑說:「不知這邊幾位青年才俊,又是些什麼人!」 縹緲刺客冷聲說:「你們都離開,不要阻攔我們的事情!」 寒驚燕說:「不能放過他們!」說完飛身過來,手上長帶一繞,向南宮繼幾人身上纏來。薛冰正要出手,只見縹緲刺客飛身過來,揮劍攔住,說:「如果真不讓走,你也得等對付了這些人之後,之前任何的出手將會暴露你的心急如火。」寒驚燕冷聲說:「是不是看上這位俊俏的公子了?」縹緲刺客回身對南宮繼說:「不會武功,就不要到江湖中來!真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 南宮繼點頭說:「我們知道,知道你們都是武林高手,我們什麼都不會說的。要不,我們走!」 寒驚燕喝道:「不行,今天任何人都不能走!」 江笑天說:「事實上,誰也走不了。」 薛冰忽然感到一陣殺氣湧了上來,回頭一看,窗外不知何時站了許多黑衣人,而再扭頭看,對面也是一樣,似乎是生死門的人。江笑天說:「知道嗎?我約他們來的目的,就是要讓你們來,與其商量對策,還不如乾脆讓你們都死去,那樣整個武林,還不是重新歸在我們的手上!」 烈風說:「你想的未免太天真了!」 他手上一舉,樓上忽然衝出一堆手執刀劍的人,站在迴廊之上,薛冰暗想:這麼多高手再在此,要離開真是千難萬難,難道非得要將籌碼押在哪一邊才行嗎? 江笑天冷笑一聲,說:「江湖上的規矩,只有殺光了敵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就看看誰能笑到最後,勇士們,拿出你們手上的劍,這是你們力量展現的時候,讓我來為你們開闢一片自由的天空。」他手上一動,屋頂登時飛開,薛冰等人覺得眼前一亮,頭頂上陽光射來,外面清新的空氣登時湧了進來。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八十九回 情仇無因點點散 浮萍有緣片片飛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18 本章字數:12816 烈風長笑一聲,說:「江笑天,你認為江湖的規矩是殺戮,用殺戮來解決問題,是你這種江湖豪傑最擅長的本領。不過我要告訴你,事實並非如此,真正統領江湖的,不是武力,得不到它,你就得不到江湖。你連它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可能得到江湖!」 江笑天笑說:「胡說八道,雄圖霸業,當然是從廝殺和勝利中得來!烈風,如果不是,你帶來這麼多高手,是因為什麼?」烈風說:「因為要讓它能夠除去邪惡的魔鬼,而真正得到武林,卻不只是除去魔鬼那麼簡單,要給那些渴求幸福的人一個自由而幸福的地方。」 江笑天喝道:「廢話少說,動手吧!」 已經沒有遮蓋的土地空曠而廣大,在茂密的樹林裡,這片空地上奔騰的殺氣登時蔓延開來,薛冰手上的劍隨時都要出動,幸好高手過招,一招一式的威力都能有的放矢,不致傷及無辜。 南宮繼看著眼花繚亂的過招,看得眼都花了,萬雲平心裡也是擔心得很。離兒歎說:「我以為我已經是天下無敵了,沒想到高手這麼多!誰都不知道世上最厲害的人是什麼樣子!」 忽然一道勁氣從慕容漢手上射來,直朝薛冰衝去,薛冰急忙飛身而上,慕容漢喝道:「冰珀宮主,你很喜歡隔岸觀火嗎?」薛冰短劍抖動,說:「想不到你居然這麼笨,連誰是冰珀宮主都不能分清。什麼無敵浪子,你簡直讓人笑話!」 萬雲平看著薛冰揮動的手,說:「薛姑娘的功夫已經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而且她臨危不亂。這才是戰勝敵人最好的法寶,不過高手太多,只怕會傷到她。」只見劍氣凌厲的飛越在他們的頭頂,如同傳說一樣,漸漸一切化成一個混沌的光圈,飛繞盤旋,沒有蹤跡,讓人一看就眼花繚亂,那快速的身影漂浮著,翻滾著,甚至是肆虐著,咆哮著。 南宮繼關切的看著,忽然一道劍氣飛來,離兒說道:「快走,他們已經不能控制劍氣了!」說完拉著南宮繼,和萬雲平一起飛身離開。剛一離開,眼前便有兩個人影撲來,離兒和萬雲平揮劍相擋,只覺一陣勁風掃來,離兒險些跌倒,萬雲平也快把持不住。 眼見三人便要落到地上,身受重傷,忽然一道黑影衝來,拉著三人一路過關斬將,落在林子裡。離兒這才看清身前的人是一個黑衣蒙面的人,正是縹緲刺客。離兒說:「縹緲刺客也能救人,不會是要殺我們滅口吧!」 縹緲刺客回頭說:「你們看,那邊飛揚的煙塵,沒有幾個人能夠全身而退,不會武功的人,你為何要來到武林這樣的是非之地,趕快離開,從此不要再來!」 南宮繼笑說:「你真厲害,連我不會武功都知道。」縹緲刺客拂袖離去,回頭說:「再有下次,沒人能夠救你。」離兒看著她遠去的身影,說:「真是奇怪,怎麼一個殘忍的殺手,也成了救人的人。」南宮繼說:「我覺得她的那雙眼睛好慈祥,一點都不像一個殺手!」 離兒說:「呸,不像一個殺手,你真是天真,老兄,像你這樣的人,能知道什麼是江湖險惡,快走吧!」南宮繼問:「那薛姑娘呢?」離兒說:「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小姐自然會來的!一個慕容漢,算得上什麼。」 身後傳來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巨嘯,只見人影紛紛,都落在樹巔之上,一個個極力的控制著真氣,薛冰和慕容漢對視著,站在一株桑樹巔上,薛冰冷笑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有多俊俏,一個這麼狼狽的人,居然號稱」無敵浪子「,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慕容漢說:「一個真正有抱負的人不會在乎他的落魄,因為他能夠忍受,並能用別人無法相信的毅力來完成他應該完成的使命。」薛冰冷笑著說:「看看你的抱負,讓多少人死於非命,你知道嗎?這些高手本不該有這樣的命運,而這世界也不需要這樣的廝殺,難道他們沒有親人,沒有希望嗎?為了你的雄心抱負,就要讓這麼多人失去生命,就要讓他們用鮮血來鋪設你要走過的路,用一生的結束來開啟你的錦繡前程!這和一將功成萬骨枯有什麼區別,這和殘忍暴戾的君王有什麼兩樣!這無視生命和情感的世間,難道不是世人懼怕的地獄;這沒有溫暖和明天的江湖,難道不是你們精心編造的惡夢!因為你們漠視了死亡的悲哀,把高尚的情操草率的定義為英雄氣短的情結,把一生的追求牢牢的束縛在對功名利祿和權力財富的中心,甚至迷昏了頭腦,忘記了上天好生之德的旨意,難道殺戮就是你們唯一活著的目的和奪取幸福的手段嗎?」 慕容漢大笑一聲,說:「可笑的話,可惡的人,你懂得什麼是世界,如果僅是吃飽喝足然後等死那活著有什麼意義,如果只是遵循上天的意志那人的力量何在,如果不能佔有和索取那創造的意義何在?當你的劍鋒不夠敏捷和銳利而導致你生命的終結時,也許你會忘記你說的話。」 薛冰喝道:「胡說八道,既然是死,你就死在自己的追求你,我不想陪著你們這群瘋子,爭逐你們的功名利祿!」她閃身飛開,慕容漢喝道:「哪裡走!」已經隨後趕來,薛冰長劍抖動,冰珀劍氣的冷氣如同風雪一樣飄來,飛灑在眾目睽睽的上空。忽然兩把長劍凌空而來,射在一株樹上。 那劍上冷冷的寒氣還在微微的顫抖,那劍上爭鳴的聲音還在餘音裊裊。 薛冰閃身來到另一株樹巔,只聽慕容漢落在對面,說道:「寒劍輕霜!」薛冰看著那兩把劍,想寒劍輕霜難道真有這麼大的名頭,連慕容漢都能對之關注! 只見兩個人影飄然而來,踏著滿天飛舞的雪花,一白一黑的兩個人影,衣袂飄飄的兩道亮光,如同劃破長空的彩虹,吸引了所有的視線。而最讓薛冰震驚的便是這兩人他都認識。一個是佟澤,一個正是司徒霜。 二人落在劍上,司徒霜冷冷的說:「群雄聚會,生死關頭,大家怎麼都不動了!」慕容漢喝道:「你們到底是哪一邊的?」司徒霜不屑的說:「為什麼要劃得那麼分明,我是為了武林剷除你們這些妖魔而來,哪一邊,哪一邊不是一樣。慕容漢,你逃得過嗎,看看你們死去的弟子,看看你鑄下的錯誤,想想你自己將成為屍體的一幕!」 慕容漢大笑一聲,飄然而過,雙袖一揮,兩道勁風浪一般撲了過去。佟澤和司徒霜身形一動,長劍已經握在手上,兩道劍氣一合,剎時便見到慕容漢的屍體掉到了地上,和任何死去的人一樣沒有區別。薛冰見二人一起飄到一株樹上,不由心裡暗暗驚歎,不知這兩人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成就這麼高深的武功。 寒驚燕厲聲說:「寒劍輕霜,我跟你們拼了!」 她張牙舞爪的撲了過去,身形閃動,帶著一股呼嘯的風,一股震撼人心的氣焰,連整個林子都開始了顫抖,這就是「勾魂十三式」中最厲害的一招,「天地無情」,但見愁雲密佈,日月無光,忽然寒驚燕如同斷線的風箏一樣掉到地上,尤在不相信的說著:「怎麼可能?」 司徒霜看了看佟澤,說:「大哥出手好像過重!」 佟澤說:「對付這些製造悲劇的人,只有這一個辦法。倘若留下他們的命,將會帶來更多殘忍而可怕的事情!」 孤傲世說:「不錯,佟盟主的見解果然獨到。其實一個人要善良或是邪惡倒是很容易的事情,要真正對世人有用,幫助世人帶來幸福,那才是最難的事情,因為首先什麼是世人的幸福,便足夠讓許多人迷惑。」 司徒霜轉頭一看,只見江笑天等人都已經不在,不由急說:「人走了!」孤傲世說:「留下來也只是多了一場廝殺,幸好江笑天沒有看出來,咱們這是布了一個劍陣,而你們便是主陣之人,倘若不是這樣,只怕這場爭鬥的結果,會是兩敗俱傷。」 司徒霜說:「可是以後怎麼辦,要是我們遇上了敵人,別人會拼盡全力來殺我們,而我們今天不過是借了你們劍陣的力量而已。」佟澤說:「以後的日子不會長了,邪派這次聚會,便是他們轉向滅亡的標誌。難得三大派聚會一處,真是武林的一大幸事,必將給武林帶來幸福。」司徒霜笑說:「倘若果真如此,那就太好了!」 薛冰心想:原來這寒劍輕霜,不過是孤傲世他們布下的一個局,剛才劍陣之力已經聚集,慕容漢根本不知道,殺他的其實是在場的許多高手,而江笑天這麼聰明,也被那傳說中厲害無比的寒劍輕霜嚇走了。不過我那麼熟悉他們,也給騙倒了。 她笑著對司徒霜說:「霜兒,我們找了你好久,不知道你原來在這裡。」司徒霜飛身過來,拉著薛冰的手說:「姐姐,這段時間我作了好多事情,你信不信,我現在開始除暴安良了。」薛冰點頭笑說:「信,我讓你去見一個人。」 司徒霜問:「什麼人?」 只聽萬雲平說:「師妹,終於又見到你了!」說著已經飛了上來,南宮繼在下面叫著:「司徒姑娘,你下來吧。」司徒霜笑說:「好!」飛身下來,問:「你怎麼也在這裡,改行了嗎?」南宮繼不好意思的說:「我,我只是,……」 薛冰也同萬雲平一起下來,說:「是來找你的,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霜兒,快跟我回去吧,到了冰珀宮,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司徒霜說:「以後再說吧,我還有事。」 南宮繼問:「這段時間你都在什麼地方,我很擔心你,我們找了你很久。」司徒霜說:「師兄,你也來了,好久沒有見到你,我有好多話要問你,義父最近怎樣?聽說法寶寺現在人才凋零,又被生死門追殺過,我好擔心。」 萬雲平說:「生死門曾經大敗了法寶寺的高手,師父被迫開始閉關,現在寺裡除了幾個不會武功的僧人,別的人都已經閉門不出。只要這樣,才能保住法寶寺的基業,否則,將會被一火燒燬。不過很多弟子已經來到江湖,他們都在為除去生死門而努力,總有一天,會除去仇人,讓法寶寺重新得到昔日的風光。」 司徒霜說:「可是,寺裡不是有許多高手嗎?他們會」旋風禪「,會」無相神通「,會……」萬雲平說:「那是高人對佛法的領悟,而這領悟需要清淨的接觸天地,洞察先機,所以他們在最困惑的時候已經入關,不知他們出來的時候,會不會拯救一盤散沙的法寶寺。」司徒霜氣憤的說:「有了幾個領悟的人就要閉關,閉關,不問世事,難道要這個世界毀滅了,他們才能清淨的領悟高深的佛法嗎?那可惡佛祖,怎麼不來幫助需要拯救的人類!」 萬雲平急忙說:「師妹不要亂說,天行有道,不為堯存,如果咱們不能自己領悟天地間至深的大道,那麼一切將會是別人所賜,如同賜予我們生命和現實一樣,我們一樣茫然,我們需要的不是別人的施捨而是自己的創造和領悟,上天已經給了我們所有,不要埋怨萬能的神明。」 司徒霜歎了口氣,萬雲平說:「好久沒有見到你,沒想到你現在這麼關心武林的事情,再也不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了。」薛冰說:「她早就不是了,只是你現在才看到她而已。」南宮繼看著司徒霜,想說話卻又不能說出口,只是見著萬雲平和司徒霜一起緩緩走開。 司徒霜說:「師兄,我可是什麼都跟你說,你知道嗎,我很怕見到那個南宮公子,現在我什麼都知道了。他那麼喜歡我,可是我對他毫無感覺,卻又不忍傷他的心,如果是以前就好了,以前我會說出來,不過那時又不會看出他喜歡我。這真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對他,對我,都不公平。」 萬雲平說:「師妹這樣天下難找的人,有個人傾心於你,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司徒霜笑說:「難道師兄你也喜歡我嗎?」萬雲平忽然停了下來,紅著臉說:「師妹怎麼知道?」 司徒霜轉過身來,說:「又和我開玩笑了,告訴你,我真不知道怎麼和南宮公子說,好想他能明白,我喜歡的是佟大哥。」萬雲平呆在那裡,說:「原來是這樣,我也不好和南宮兄弟說啊,師妹是大人了,再也不是不想事情的孩子。師兄看到你這樣也很高興,終於不用煩著我了。」 司徒霜說:「就要煩你,還是師兄好,那麼熟了,想什麼大家都知道,要是是你喜歡我就好了,我就可以直接對你說,我不喜歡你。可是南宮公子,我還真沒法和他說。」萬雲平煩亂的思緒終於穩定下來,說:「原來是這樣,師妹放心,總會有明白的時候。」 司徒霜笑說:「如果他能和師兄一樣就好了。這麼久沒見,師兄也成熟多了更加英俊而有魅力,只是那個和你兩情相悅的坤雪姑娘,怎麼不在你身邊。」萬雲平說:「如果希望身邊是誰就能有誰就好了,有時命運讓人不能抗拒,甚至捉弄人後人還不知為什麼,我們已經走了這麼遠,我想薛姑娘也一定等急了。」 二人回到遠處時,只見薛冰和離兒、南宮繼還在那裡等著,司徒霜問:「佟大哥去了哪裡?」薛冰說:「當然是同孤傲世他們離開了。」司徒霜一笑,說:「我到時候自然能找到他,走吧,咱們找個地方,好好休息。」 南宮繼急忙說:「好,姑娘連日奔波,一定很累了。」 薛冰看馬匹已經消失無蹤,幾人便徒步而行,到了晚上終於來到一個小鎮,薛冰要了幾間上房,幾個人吃完飯後,司徒霜來到鎮外散步,南宮繼跟在後面,司徒霜笑說:「怎麼,公子有話要說?」 南宮繼說:「是,不知……」司徒霜說:「其實我也有話要說,有很多話想說,我想你也一定看出我的不高興了。」南宮繼點頭說:「是,那,姑娘先說。」司徒霜歎說:「我師兄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因為有著共同的師父,我從小體弱多病,經常在寺裡出入,他從來都很照顧我,我也一直很敬仰我的師兄。」 南宮繼心裡羨慕得很,心想能從來和她一起該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司徒霜繼續走著,一面說:「不過,我一直把他當成我的哥哥,敬仰他,尊敬他,喜歡和他在一起,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他對我的感情已經遠遠超出了師兄妹之間的感情,其實也不能這麼說,師兄妹之間的感情也許才是最珍貴最高尚的感情,他是改變了這種感情,我感到從來沒有過的恐慌,因為我已經喜歡了一個人,南宮公子,你也許不知道,在我心裡,佟大哥就是我這一生要陪伴的人。」 儘管已經知道,但南宮繼還是那麼的傷心和失望。 司徒霜繼續說:「我真不知道怎麼跟他說,如果他是你就好了,我就可以毫無顧忌的說出心中的感受,因為我知道公子是我很好的朋友,能夠體會我的感覺,儘管你不是武林中人,也懂得武林中人的豪爽、大度和真誠,如果一個人能留在你身邊,那就是她的福氣。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跟師兄說,南宮公子,你能教會我嗎?」 南宮繼支吾了一聲,說:「我,我想我能,……」司徒霜說:「公子真是人中之龍,對了,你也看到武林這樣腥風血雨的日子,他不適合你,你的父母還在家裡等你,為你準備了一條康莊大道,你要走下去,不能讓他們失望。」 南宮繼點點頭,司徒霜說:「父母安排的雖然不是最好的,卻是最適合你的,父母不該是我們嘲笑的對象,不該是我們認為迂腐和落後的人,其實他們比誰都明智,也比誰都更加關心我們!」 南宮繼苦笑一聲,司徒霜笑說:「你看這天美,明天一定是個晴天,老天的力量真的好偉大,誰的光明能夠比白晝更遠,誰的黑暗能夠比夜色更濃,冥冥中的定數,和老天無言的旨意,也許是我們永遠掙扎不掉的宿命,南宮公子,如果命運讓你失去想要的,你會怎樣?是不顧一切的搶回來,還是逆來順受的等待新的安排?」 南宮繼幾乎沒聽到什麼,好半天才說:「我會等待,但不是等待新的安排,直到臨死的那一刻,陷入人生中最長的等待,那不過是讓自己的生命都忠於一件事,和一生擁有是沒有區別的,更何況,他如果將死亡看成等待的延續,那生命才是真正的永遠存在。」 司徒霜靜靜的聽著,說:「天色已經不早了,咱麼快點休息吧,明天都有自己的事情。」 他二人一路回來,都沒有說話,司徒霜同薛冰住在一個屋裡,薛冰問:「這些天成為英雄,滋味很好嗎?」司徒霜說:「英雄不過是世人滿足自己的虛榮而杜撰出來的故事罷了,英雄都不是真正的人,儘管他們的名字或許和某個人相同。有的人看重這相同的名字,有的人,卻看重真正享受到的權力和財富地位。」 薛冰問:「那霜兒看重什麼?」司徒霜說:「沒有人不對它們著迷,只不過我知道,世上有更重要的東西,愛,雖然不能讓你飽足和安逸,卻能讓你幸福,她填補人空虛的心靈,讓人覺得自己真正活過,這就是為什麼每個人都有愛情,都喜歡自己的愛人,都在尋找自己的另外一半的原因所在。」 薛冰笑說:「有的人是為了傳宗接代成親,也許這才是人類的本性,繁殖和養育,使人類的生命得到延續和發展;或者有的人只是為了**的滿足而成親。」司徒霜笑笑,說:「姐姐不能這麼說,人怎麼不想傳宗接代,又怎會沒有**,只是那始終不能充塞於一個人整個的生命。而且這就是為何物產越來越豐富,田地越來越肥沃,而幸福和快樂卻越來越少的原因,那是因為愛越來越少,沒有了愛,生活將失去永恆的方向,沒有了愛,一切努力似乎沒有了意義,沒有了愛,即便毀滅也不會讓人覺得痛心,沒有了愛,人類將能夠看著一切道德和倫理沉淪,看著一切美好的事物因為受到迫害而消失,這世界將失去發展和前進的動力,因為人類將因為沒有愛而麻木、而消沉、而毫無鬥志。」 薛冰說:「霜兒說了這麼多,知道有個人多麼愛你嗎?他馬上就可以離開這裡,可是卻又留了下來,霜兒希望自己麻木,不管他,然後忘卻,看著他沉淪嗎?」 司徒霜一愣,說:「我對他也有愛,是朋友的愛。」 薛冰說:「與其說是愛,不如說是借口。只有不喜歡一個十分喜歡你的人的時候,才會對他說他很優秀,你們是很好的朋友,那比任何事情都殘酷,就好像對一個死囚說你很美麗一樣,那是對方根本不需要的。」 司徒霜坐下來,說:「對無關的人,也許這只是一個借口,可是對身處其中的人,那無疑是一個不得不作的選擇。」 薛冰看著司徒霜,說:「錯就錯在接觸了太多的人,遇到了太多的人,而沒有相信命運安排的決心。有時想來,那些躲在深閨人們不知道的人,說不定正是最不會受到愛情傷害的人,也許他們的婚姻才是最美滿最不被摧毀的婚姻,或者那些在禮教的束縛下不得不為之的婚姻,一生都不能擺脫,一點希望都沒有,那才是真正的幸運。」 司徒霜抬頭說:「姐,我倒寧可經歷風雨的洗禮,找到自己的方向,而不是別人告訴我應該怎麼作!」 薛冰說:「不管你用什麼方式,事實上都是別人在告訴你。難道你的一切是你自己悟出來的嗎?」 司徒霜正要說話,忽然窗邊停了一隻白鴿,她上前打開一看,說:「我要走了,不能和他們告別,不過大家說不定很快就會相見的。」薛冰笑說:「這鴿子真來得是時候。」 次日南宮繼和萬雲平看司徒霜走了,都不大好問什麼,薛冰說:「我們要回冰珀宮,你們都各回自己的地方吧。萬少俠,你是要回法寶寺嗎?」萬雲平說:「我會去江南。」離兒說:「南宮公子,你不如和萬少俠一起走,這樣路上有個照應。」南宮繼說:「這,軍隊有自己的紀律,還要十來天才能走,不能亂來。」 離兒說:「紀律,有紀律你還整天和我們在一起,誰都知道,紀律在江湖上是沒有的,江湖上只有規矩。」 薛冰說:「那公子和咱們同行,到了軍營收拾東西,以後我們到了江南,還望公子能屈尊接待。」南宮繼說:「姑娘說的哪裡話。」 三人一路到了軍營外,南宮繼與二人告別後,薛冰二人便往冰珀宮而去。 到了才知道雲兒已經回來了,離兒拉著她說:「真惦記死我了,你怎麼不找我們,我們也找不到你啊。」雲兒說:「我以為你們會回來,回來就收到你們托人送來的信,知道你們平安我就放心了,最近江湖上事情太多,我們也正說出去找你們。」 離兒問:「你們聽到了什麼事情?」 雲兒說:「靈教聖女忽然重現江湖,而黃山派留在這裡的高手本就不多,給全部誅滅,靈教重複昔日的光輝,而且據說聖女的功夫更加厲害,比屈懷剛還要凶狠殘忍,身邊有幾個長槍弟子,每人手上一桿長槍,天下少有敵手。」 薛冰急忙問:「你說什麼,每人一桿長槍,難道在路上看到殺真武各派高手的人,是他們!」神兒笑說:「不管怎樣,他們不會對咱們下手,咱們不是已經不問江湖世事了嗎?」絕兒憤憤的說:「江湖世事,不管能行嗎,你不管別人,別人可不放過你!」 冰雪說:「最近太平盟已經開始攻打靈教,雖然不如黃山派那麼猛烈,但是已經持續了近一月,而且據說太平盟人已經打入靈教內部,先後搗毀了靈教的西宮和北宮,讓靈教損失慘重,如今已經查出了許多內奸,原來是上次靈教招募勇士時混進來的。」 薛冰忽然想到孟生,想難道孟生也是混入靈教的奸細嗎?她正在想著,真兒說:「說起來是太平盟,其實大家都知道,是除邪島在背後支持而已,除邪島想控制整個武林,希望自己已經控制了的太平盟能夠控制更多的地方,也不想想,靈教都是苗人的地方,他們能控制嗎?」 薛冰說:「這倒是未知之數,不過好像霜兒也在這件事情裡,不知她能不能自己離開,說什麼追求,成為別人的工具還茫然不知。」 冰雪歎說:「霜兒始終忘不了,不知她現在在什麼地方。」 司徒霜站在高高的山峰上,風從天上吹來,讓她如同羽化一般超脫看著前面的龍山,以及那下面的山谷,谷裡便是廣靈宮,倘若真能進入廣靈宮,那麼佟大哥在西南的威望將會如日中天,在除邪島的幫助下,摧毀生死門也不是一件難事,一切都會好起來,太平盟將會造福武林,成就了佟大哥的事業,也會成就他的人生,…… 她想得入神,忽然身後佟澤走來,問她:「在想什麼?」司徒霜轉過身來,說:「在想明日的一戰,聽說屈懷柔到了隱士島學了很多古怪的武功和奇特的陣法。」佟澤說:「你放心,我們也有很多高人,而且我相信,勝敗已經決定,結果只是遲早的事情罷了。」 司徒霜一笑,說:「我想也是。」 佟澤說:「不過,這是一場持久的決鬥,很難預料其結果何時到來,或者另有別的事情,就此放棄也不一定,畢竟靈教能夠雄踞一方,徹底剷除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司徒霜說:「但是為了武林,不能讓邪教存在,我們一定要剷除他們,徹底的剷除。我想到一個主意,如果刺殺屈懷柔能夠成功就好了,她是靈教的控制者,只有控制了她,才能控制靈教。」 佟澤說:「這辦法也不能說不可,不過我們一直在醞釀更大的計劃,要將靈教一舉殲滅的計劃,是實力的較量,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徹底的摧毀敵人。」 司徒霜說:「以目前咱們的實力,至少要等到半年之後。」佟澤說:「不錯,這半年的時間裡,我們的確需要作太多的事情,首先是打探靈教的底細,雖然我們已經得到了許多關於靈教的消息,其次便是召集分散於四方的盟友,為這一場硬仗做好最充足的準備。」 司徒霜看著遠處山邊的夕陽,千山如畫,盡入眼簾。 二人回到臨時搭建的院落裡,只見車凌正在院裡痛苦失聲,司徒霜一驚,說:「車大哥,你這是怎麼了!」原友清在一旁說:「大哥,節哀順變!」司徒霜問:「怎麼了?」原友清轉過頭來,哽咽著說:「車大伯病去了。」 司徒霜看著車凌,也不由一呆,她知道車凌因為車去惡效忠於生死門的事情,已經有多年未回家探望,忽然噩耗傳來,當然忍不住失聲痛哭,且這幾日車凌因為同靈教的事情殫精竭慮,受了東靈老人所擊之傷,這一來無外於雪上加霜。 原友清泣說:「大家都瞞著他,還是給知道了,說我們都是人生父母養的,為什麼不告訴他,消息本就來得慢,如今大伯已經去了近兩月,早就入土了。」 司徒霜來到車凌面前,從來沒有見過他哭泣的樣子,見他孤獨的走在院落裡,沒有人敢去說一句話,司徒霜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輕聲說:「大哥,要是傷心,就說出來,恨我們,就罵出來吧。」 車凌緩緩的來到林子裡,原友清過來說:「老爺子臨終前很想見你,可是也知道不能見你,來得太快,誰也沒有辦法。」車凌伸手抹了一把淚,說:「爹所有的心思都在我身上,而我除了和他作對,就沒有對他做過什麼事情,老天要我成為一個不孝的人。」原友清說:「已經準備好靈堂了,大哥,老爺子會感受到的,我想每個父親都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出人頭地,能夠光宗耀祖,而你現在所作的正是這樣的事情,老爺子送你去劍谷,送你去除邪島,都是為了你好,雖然他……人誰沒有罪過,只有能寬恕自己的罪過,才能放開手幫助別人離開免受折磨。」 車凌看著原友清,止住了哭,說:「我是太傷心了,幾乎失去了理智,人死如燈滅,父親永遠都不會原諒我,因為他是帶著恨離開的。」原友清說:「不是恨,是愛,是對你的帶著無限期待的愛,要相信一個父親不會痛恨自己的孩子,儘管他們有著多麼嚴厲的外表,卻依然保持著為了子女不惜犧牲的高尚情操,大哥,你什麼都不要想了,我們還要想別的事情,別怪我無情無義,是我們不得不清醒過來。」 車凌拉著原友清的手,點了點頭。 司徒霜心裡覺得非常難過,獨自一個人來到林子裡,忽然覺得身後似乎有人,她急忙轉身一看,只見南宮繼遠遠的站在後面,身後還跟著嫵兒。司徒霜問:「你們怎麼來了?」嫵兒說:「我已經加入了太平盟,南宮公子也是想加入太平盟,不過,左使說不行,南宮公子是富家子弟。」 南宮繼說:「正要請姑娘幫忙。」 司徒霜說:「我不是太平盟人,不能幫你什麼忙。」嫵兒說:「但是你和盟主那麼好,江湖人稱寒劍輕霜,多好的一對,我不信你的話,盟主不聽。」司徒霜冷冷的說:「南宮公子,似乎你應該回去了,不應該在這裡!」 南宮繼急忙說:「我真的很想!」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既然南宮公子實在是想留下來,這裡倒真需要一些文人,負責盟中各種事務的管理,南宮公子若不嫌棄,作個主事的吧,一切辛苦一點。」南宮繼說:「能進太平盟,不勝榮幸。」 司徒霜看了看佟澤,說:「車大哥需要人安慰,盟主何必在這裡閒逛。」佟澤說:「有原弟妹在,一切不勞姑娘擔心。」 司徒霜離開那幾人,想日後同南宮繼同在一起,朝夕不知如何面對,她覺得自己有時似乎很怕見到他,怕見到他渴求的目光,天真純情中帶著對愛情無上的執著,害怕見到他的面容,清秀俊俏裡帶著因為思念而引制的消瘦。 一連十幾日,佟澤都只是與司徒霜練習「太平劍法」,這日佟澤前去三峽迎接賀一鳴和陳休二人,司徒霜本欲前往,但佟澤說路上很急,旅途勞頓,且不日將會與靈教決戰,先在此休息為是。司徒霜心裡十萬個不願,不過又不想十分違背佟澤之意,只好留了下來,每日練習劍術,獨來獨往。 這日暑氣正盛,她正在林子裡練著,忽覺身邊有人,轉頭一看,只見南宮繼慢慢走來,她說:「南宮公子也有興趣練劍?」南宮繼急忙說:「在下,在下不會劍法,真是一大憾事。」司徒霜說:「近日太平盟進出帳目如何?」 南宮繼說:「足夠到十月,也是在這裡才讓我學會了簡樸和珍惜,原來日子過得清貧,卻也能快樂。」司徒霜說:「你是富家子弟,更不是武林中人,來這裡真是難為你了。」南宮繼正要說話,忽然聽得一聲冷笑,有人說:「是真難為了你,南宮公子,你那麼喜歡武林中事,到我們靈教,我讓你作靈教的北靈居士,深受教眾愛戴,而且我還可以教你至高無上的靈教心法。」 南宮繼笑說:「那並不是我想要的。」司徒霜說:「北宮已經不存在了,屈懷柔,你倒臨危不亂!」屈懷柔不屑的說:「我倒沒有臨危,司徒霜,你真笨,跟著一個欺世盜名的人,作別人的工具,你和南宮繼沒什麼區別,都是因為喜歡別人而成為別人的工具。」 三個人忽然都沉默了,好久南宮繼和司徒霜才異口同聲的說:「我不是工具!」司徒霜看了看南宮繼,說:「他也不是,只是希望在這裡實現自己的價值,在一個沒有父母安排的地方開創自己的事業,拯救被你們奴役的武林中人,讓這片天空從此充滿自由和幸福。」 屈懷柔狠狠的說:「看著我的眼睛,為什麼喜歡偽裝自己,是愛,還是不愛,為什麼不說出來?是因為懦弱的本性,還是善良的願望,是想由上天來解決,還是想由命運來裁決?真讓我失望,我的情敵和我的情人是如此的不能承擔他們的愛和恨,司徒霜,即便你的武功天下無敵,你又能真正說出一句本來就很想說的話嗎?南宮繼,即便你離開了父母的束縛,又能離開你自己為自己設置的種種圈套嗎?不要在我面前說你已經學會了忍受和接收,不要說你已經不再激情澎湃,因為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借口。」 司徒霜說:「如果非要有一種解決問題的方式,如果非要說出自己最想說的話,那麼將兒女私情放在首位的人是多麼的可笑,因為自己的**而忘記了身上的責任,人不是野獸,應該對他所生活的世界負責。一個為世人製造悲劇的人,一個凌駕於世人之上的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談論感情,談論絲毫不能給別人帶來幸福和快樂的私情!南宮繼找到了方向,儘管他沒有得到我的愛,但得到我的尊重,成就了自己的事業,將自己的名字,同偉大、堅強,同奉獻和博愛聯繫在一起,成就了一個男人最壯麗的人生軌跡,而不是你那樣,所謂的真誠和坦率,只是恬不知恥的為了自己的**滿足付出所有的代價,甚至讓別人付出代價!」 屈懷柔哈哈大笑一聲,說:「寒劍輕霜,讓我來見識你的劍,你忘了在江湖上什麼最重要,什麼能讓你得到和失去!」 司徒霜冷哼一聲,說:「好!」屈懷柔手上長鞭一抖,一時風聲大作,樹葉飄零,司徒霜手上輕霜劍舞動,一股涼氣霎時襲來,南宮繼眼見二人鬥到緊處,忽然大喝一聲,撲向司徒霜,屈懷柔急忙收回長鞭,但南宮繼還是被餘力所震,跌倒在司徒霜懷裡。 屈懷柔恨恨的說:「南宮繼,為什麼?」南宮繼抬起雙眼,說:「這本來就是一個錯誤,承載感情的軀體一當死亡,那感情引起的錯誤也隨之消失。」屈懷柔淡淡的一笑,說:「我知道,哪怕我為你死,你也不會看我一眼,這麼直白和坦率的愛,在你眼裡是對神聖愛情的侮辱,你希望有一個你喜歡的人,她和你心有靈犀,和你不用任何語言,那你就去猜吧,沒有人會明白別人的心思,只有處心積慮的人才會去猜測別人,如果沒有真誠,只有直覺,那才是真正的野獸。不去接受別人,不去瞭解別人,那才是對愛情最大的侮辱!」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九十回 鳳凰應解人間話 隔風送來空消息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19 本章字數:12722 說完身形一閃,已經離開。 司徒霜將南宮繼送回小屋,讓醫士看了一下,說要調養一些日子。司徒霜每日便前來餵藥,同他一起四處走走,有時自己也很懷疑,愛情到底是什麼,如果沒有見過佟澤,是不是就會喜歡這個英俊瀟灑、體貼入微、風度翩翩、溫文儒雅的富家公子,而自己不接受的原因,是不是因為自己告訴自己,已經有了所愛的人。難道一個人一生中能有兩份愛情嗎?難道一個人能慢慢喜歡一個原本不喜歡的人嗎? 她帶著疑惑看到秋風漸漸到來,也看到秋風中佟澤帶著太平盟的兄弟過來,帶來的不止是一群勇士,還有許多的消息,關於這武林的種種風雲變幻,關於其中風雲人物的起起落落,關於勝利和失敗的交疊更替。 也隨著這一切,她漸漸淡忘了對南宮繼的困惑,漸漸習慣了看著佟澤已經有些滄桑和得意的面孔,漸漸開始了那顆已然有些平靜心靈的激動和喜悅。 佟澤已經同林生等人決議分死路直搗靈教,將廣靈宮一舉拿下,司徒霜雖然沒有參與,但是佟澤大致告訴了她情況。她興奮的說:「佟大哥,這麼重要的一次決鬥,我一定要參與,現在誰都知道寒劍輕霜連在一起的威力,我相信我能幫助你。」佟澤點頭說:「霜兒,你真為我好,讓我不知怎麼感謝你!」 司徒霜羞澀的說:「我也是為了武林,大家都是如此,不應該有謝字。」佟澤拍拍她的肩頭,使她有些怦然心動。 屈懷柔站在廣靈宮演武場中,四周是黑壓壓的教眾,她高聲說道:「靈教的教眾,漢人所謂的高手將要來到我們身邊,同我們進行一場生死的決戰,我們將不會屈服於任何殘暴和無禮的力量,消滅不了他們凶殘的靈魂,就要滅掉靈魂寄居的身體,每一位教眾都要對苗人的幸福負責,你們手上的劍將是你們的力量和責任所在,讓我們在靈鳳的指引下,驅走那些應該離去的人,用我們的力量證明我們不能被任何力量侵犯的決心和能力,使我們的子民不再受到任何傷害,不再受到任何屈辱,使我們每一個人不再因為是苗人而生活得痛苦和低賤!敵人就在外面,我們不但要用不怕死亡的決心來抵擋他們的進攻,還要用靈鳳賜予的智慧來消滅他們的**,舉起你們的劍,摸著你們的胸口,和我一起,面對我們的敵人,履行我們的職責!」 一時群聲蕩漾,經久不息。 司徒霜心裡默默的祈禱著,希望能夠將靈教一舉殲滅,消滅那些邪惡的人,讓他們失去奴役別人的能力。但是她也知道,如今的屈懷柔有著高深莫測的功夫,她有些害怕,也因而有些激動,過了今天,也許一切就有了結果,但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因為最重要最關鍵的時刻,正在慢慢接近。 忽然間前面馬蹄驚亂,接著一陣如雨般的飛刀刺了過來,司徒霜急忙揮劍相攔,佟澤指揮眾人來來去去,頃刻間就布下一個銅甲陣,飛刀根本不能進來。佟澤笑說:「這是從契丹人那裡學來的。」 司徒霜一笑,飛刀過後,繼續前進著,只見前面寬闊的大道上用白灰畫著許多線條,佟澤和司徒霜下馬,佟澤說:「白色線條圈住的地方是陷阱,要繞過去。」司徒霜問:「怎麼知道的?」佟澤說:「如果不事先知道情況,貿然而來,一定只能鏘羽而歸。」 司徒霜心裡暗暗驚歎其中的驚險,倘若不能知己知彼,那麼結果將會讓人不得不面對最可怕的失敗和最鮮血淋淋的死亡。 她正在想著,忽然頭頂一黑,只見許多人一起從頭頂壓來,個個皆是黑衣飄飄,如同漫天的烏雲,接著黑煙乍起,眼前伸手不能見到五指。司徒霜急忙展劍隔開刺來的長劍,依靠聲音辨別敵人的方向。 漸漸眼前明朗開來,只見著地上數不清的屍體,其中太平盟人竟是佔了多數,司徒霜有些害怕,因為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裡。 她急忙往前走著,沒有一個人影,直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司徒姑娘!」她猛一回頭,只見嫵兒和南宮繼一起過來,她有些激動的說:「你怎麼來了!」嫵兒說:「我偷到了佟盟主的計劃,他們在這裡已經挖了地道,趁著煙霧直搗廣靈宮,而這裡死的人,皆是武功不高的人,對太平盟並沒有損失。」 司徒霜心裡一驚,為什麼自己一點都不知道,佟大哥知道我一定能脫險,還是他不願我再去廣靈宮冒最大的危險。 南宮繼說:「我們一直往這裡趕,我怕追不到你,幸好,幸好,姑娘,你……」司徒霜說:「你快回去,我要到廣靈宮去看看。」她心裡想:南宮繼心裡總是想著我,作為一個女人,能遇到這樣的男人,不管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都值得托付一生,而我為何要在乎一個佟澤,我要真正的問他,在他心裡,我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愛情多麼美麗和高貴,怎能因為愛而毀了我的一切乃至最偉大的朋友…… 南宮繼呆呆的站在那裡,嫵兒說:「公子,夫人找到我,一定要我帶你回去,上次你沒有回去,夫人一直很擔心,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為什麼不去陪伴二老,因為一點愛情,能夠背叛自己的父母嗎?」 南宮繼顫聲說:「我不是一個不孝的兒子,我比誰都想孝順,但是我怕自己後悔,失去我最重要的東西。我寧可背上一個不孝的罪名,寧可失去一切,寧可來生受到懲罰和死後受到唾罵,也不能走,嫵兒,你回去吧,你告訴我的父母,我會回來的,當我死了的時候,那是一個生命重新的開始,最後的轉折,我一定會忘記自己的愛,來到他們的身邊,永遠都不離開,如果有來生,我要讓自己斷絕愛情的纏繞,永遠也不見我所愛的人。」 嫵兒怔怔的站在風裡,說:「再走,真的會死,我見過太多的死亡,我……」南宮繼毫無畏懼的走著,嫵兒忽然拉住他,說:「走吧,一起走!」兩個人飛了起來,嫵兒忽然問:「公子,什麼是愛?」 南宮繼說:「無法忘卻,不由自主,就是愛。」嫵兒加快了速度,看著足下流動的風,心裡不知是一種多麼滄桑的味道。 忽然前面傳來一陣廝殺的聲音,南宮繼和嫵兒落在人群中,嫵兒抽出劍來,一路往前衝著,南宮繼一邊跑,一邊感到手上濕濕的,嫵兒也終於倒在地上,南宮繼這才看到嫵兒已經遍體鱗傷。 他驚恐的叫道:「嫵兒,你怎麼了,你怎麼會這樣!」 嫵兒一笑,說:「公子,可惜我只是一個丫頭,出身不好,就算長得不錯,又會手藝,卻也沒人喜歡我,甚至看不起我。是不是一個卑賤的人,就沒有資格得到愛情?」南宮繼一呆,嫵兒說:「我不是喜歡你,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什麼人,我很奇怪,愛情的力量有那麼偉大嗎,在我的身邊,從沒有人一直會深愛另一個人,因為一當離開之後才會發現,原來那些所謂的刻骨相思不過是庸人自擾和無病呻吟,而當你遇到更喜歡的人時,將會陷入另一場愛情,那本身就違背了愛情至高無上的本義,因為至高無上的東西,不會有兩個……」 說著聲音已經越來越微弱,南宮繼大叫一聲,忽然身後有人一提,他轉身一看,只見屈懷柔怒氣沖沖的看著他,他悲涼的一笑,說:「你贏了!」 屈懷柔說:「幾個奸細,能成什麼氣候,我知道佟澤的伎倆,難道我沒有奸細嗎?」南宮繼拚命的掙脫,在人群中尋找著司徒霜,而屈懷柔也飛繞在他身邊,如同縈繞的黑光。 忽然看到司徒霜飛動的身影,南宮繼拚命的撲了過去,司徒霜還沒有聽到,屈懷柔已經拉著他,說:「為了他,你連死都不怕,還要一次次來阻撓我的計劃,你知道我幫助一個敵人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嗎?」 南宮繼恨恨的說:「不知道!」 然後拚命的掙扎著,屈懷柔心裡一陣悲涼,說:「也許這是佟澤最厲害的法寶,擾亂我的心,使我不能全心全意對付你,使我忘記了自己還是一個教主,你說,若不是因為你,他們難道不是早就死去了!」 南宮繼怒說:「我不管你怎麼說,不管你的雄圖霸業,不管你的子民和教眾,我只是知道你在阻撓我干涉我傷害我,我不會接受你的寬容也不會在乎你的關愛,……」 屈懷柔冷冷一笑,淒然的說:「在你心裡,我是什麼?」南宮繼渾身一顫,忽然有些茫然,要說自己對屈懷柔毫無感情,那是絕不可能的,甚至有時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上了眼前這個倔強、美麗、野性、大方而又深愛著他的苗族女子,只不過他內心構築的對於司徒霜的愛蒙著他的心,掩蓋了他追求愛的靈魂。 他怯懦的動了一下嘴唇,最終是沒有說出話來。 一陣刀劍碰撞的聲音,在風蕭蕭馬長嘶的時候,強烈的碰著他們的心。 屈懷柔仰頭一陣大笑,忽然停下來,看著南宮繼,冷冷的、痛心疾首的說:「你不要怪我,你本是我的敵人,作為敵人,我只有一個選擇,否則,我對不起我死去的兄長,更對不起靈教上下數千的教眾,也對不起所有的苗人!」 長劍「噗」的一聲穿透南宮繼的胸膛,屈懷柔忽然覺得一陣輕鬆,整個世界都沒有了聲音,沒有了知覺,一切都回到原始的寧靜。 南宮繼嘴角忽然浮起一絲微笑,他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遠離他得不到的愛情,遠離他的親人和朋友,遠離他的前塵往事,遠離他想要離開和不想離開的所有的一切…… 屈懷柔淡淡的一笑,抽出劍來,血在劍尖跳動著,她感到自己的靈魂也在莫名其妙的跳動著,在茫茫的雲端呼嘯著,為什麼這離別的一刻,居然沒有心痛的感覺。 司徒霜眼角忽然看到了南宮繼倒下的身軀,她飛身過去,一把扶住南宮繼,有些手足無措的說:「你……你還好嗎?」 屈懷柔恨恨的說:「他已經死了,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司徒霜沒有想到南宮繼的死亡會那麼快,那麼倉促,她也沒有想到南宮繼的死會讓她的心那麼悲傷、那麼痛楚。 她轉頭看著屈懷柔,說:「是你殺了他?」屈懷柔說:「是的,他是我的敵人,我不能為了放過他而成為靈教的罪人。」司徒霜冷冷一笑,平靜的說:「是的,你們都不想成為罪人,你們都希望成為鼎鼎大名流芳百世的偉人!看看眼前的廝殺吧,和帝王將相爭取功名的拚殺有什麼區別?」 屈懷柔長劍一指,怒說:「司徒霜,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戲,你還不是一樣的想要流芳百世。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佟澤演的戲,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司徒霜緩緩起身,說:「那你說清楚,既然是敵人,難道還有什麼是說不出口的話嗎?」 屈懷柔看著天上,說:「又是一個八月十五了,司徒霜,你還記得三年前的八月十五嗎?」 司徒霜當然記得,那一天他在錦繡樓遇到了佟澤,遇到了南宮繼,遇到了屈懷柔,那是她江湖生涯的開始,她不會忘記她生命裡最重要的一個轉折。 屈懷柔繼續說:「在江南錢莊,當時我根本不知道你和佟澤的勾當。……」司徒霜不屑的說:「胡說,我是在錦繡樓遇到佟大哥的!」屈懷柔冷笑說:「你在我面前裝什麼清純,以為自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嗎?初時我也不知道冷翡翠到底去了哪裡,所以一直查探它的下落,直到在錢莊被天劍先生所傷,險些喪命,我才知道,錢莊的寶貝根本不可能丟,因為以十大高手的功力,就是生死門的高手,也未必能夠輕易得手!」 司徒霜問:「你懷疑是我,我利用同朱天心的關係?」 屈懷柔哼了一聲,說:「你和她什麼關係,朱天心雖是你義父的弟子,但是你以為她會把這件事情記在心上嗎?朱天心想控制北方十三邪派,發展江南錢莊在北方的生意,所以一定要保住冷翡翠,但是這樣勢必會引起各派的注意。她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佟澤忽然出現在朱天心的面前,告訴了朱天心一個辦法,讓人以為翡翠已經失竊,天下人都去找那個帶走冷翡翠的強盜,而冷翡翠卻仍然在朱天心手上。」 司徒霜搖頭說:「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屈懷柔說:「當天晚上現身的那人,是不是會許多門派的功夫?我想當時你已經注意了,佟澤希望能用不同的功夫表現自己能夠偷到翡翠的實力,同時讓別人無從追查,但是他忘了,正是他會各門功夫這一點,暴露了他的所作所為!」 司徒霜說:「會各派功夫的人有很多,你不要信口雌黃!」 屈懷柔說:「我當然不是亂說,你以為北方十三邪的人沒有暗中追查嗎?佟澤很聰明,事先通知了我,我也趕到了錢莊,所以北十三邪的人以為是我得到了翡翠,一直暗中追查我,我當然不會坐以待斃,於是夜探錢莊,被天劍所傷,之後就回到靈教,這也是佟澤的聰明之處,知道靈教與北方十三邪派太過遙遠,就算是追查下落,時間也會很長,這段時間,他的太平盟已經成了氣候,一舉滅了靈教,那翡翠的下落就沒有人過問了。」 司徒霜問:「你還想說什麼?佟大哥這麼作有什麼好處?」 屈懷柔哈哈一笑,說:「司徒霜,你以為太平盟主是佟澤的本事換來的嗎?如果沒有錢,沒有許許多多的錢,他能成為盟主嗎?這就是佟澤的好處,如今他果然得到了盟主的位置。」 司徒霜心裡開始想著一些事情,攪亂了她本來已經混亂的思維,屈懷柔的聲音繼續說著:「佟澤一直同你在一起,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因為那晚你忽然到了江南錢莊,他以為你知道事情的內幕,所以就千方百計的來拉攏你,你果然裝得好像,什麼都沒有說出去!」 司徒霜搖頭說:「不,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司徒霜說:「不知道?當晚十大高手在莊外攔截別派前來盜翡翠的人,我是因為在佟澤的計劃之內所以能夠進入錢莊,你呢,你若不是心懷叵測,又怎能進入錢莊,憑你那時的武功,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司徒霜說:「我只是去看熱鬧,我……」 屈懷柔忽然仰頭大笑起來,說:「熱鬧,好熱鬧,你看個熱鬧,多少武林中人就開始流血死亡,開始妻離子散了!司徒霜,你跟著佟澤的確學到了不少東西,包括虛偽和不擇手段,你看,南宮繼死了,你連一滴淚水都沒有,至少也要用淚水澆灌你純潔的心靈吧,讓它在風裡生長,美麗動人,如同生命一樣。」 司徒霜轉頭看著南宮繼,她忽然奇怪自己為何沒有眼淚,也忽然覺得世事為何如此奇怪,這種感覺使她忘記了自己還在天地之間活著,還存在著,還可以思考、回憶、悲傷和哭泣。 屈懷柔手上長劍一指,說:「哪怕靈教只有一個人在,你們也休想得逞,我已經修書給李慕華,他們很快就會知道事情的經過,到時候,你們——」她冷冷的一笑,說:「到時候,你們將會得不償失!」 司徒霜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般的痛苦,她自己也不知這痛苦來於何處,只覺從自己開始用感覺和這世界交流以來,這是最難過的時候,一切的愛恨情仇,都在一剎那間湧到她的心裡,如同纏繞的結,漸漸瀰漫,漸漸滋生,漸漸不能抑止…… 屈懷柔長劍一指,殺向人群中,她靈動的身法矯捷得如同天上的鳳凰,在烈火裡焚化後充滿了活力的美麗,展開如要覆蓋天地的雙翅,扇動如要傾覆天地的颶風,黑色的幽靈般的影子,如要衝散每個人心裡最深的防線。 她感到自己如同升天的鳳凰,來到了九天之上,旁邊是無窮空間和無限的生機,無休止的生命在身邊盤旋,沒有死亡的永生,恢復原始的寂靜,頃刻間在混沌中泯滅了所有的感覺…… 她劍下的亡魂,無不驚歎於眼前如此美麗的長劍,那長長的睫毛下如同濃墨點過的雙眸,閃亮著他們一生中見過的最燦爛的光芒。 司徒霜緩緩站起身來,看著翻飛的黑色的影子,她的心開始下沉,不斷的下沉,沉到了最深的谷底,如同流水,回歸到潭底時遠離所有的繁華和熱鬧,寧靜,優雅,卻又無限的寬容。 風在樹林裡呼嘯著,激烈的衝散人們的廝殺,漸漸風最猛的時候,廝殺的聲音漸漸散去,樹林裡只剩下兩個人站在那裡,她們呆呆的看著對方,風聲一下子消失了,暮色裡沒有一絲人間的聲音。 司徒霜看著南宮繼,上前抱起他,緩緩離開…… 屈懷柔沒有追上去,而是轉身離去。 廣靈宮裡,燈火通明。 屈懷英前來看望屈懷柔,上前的第一句話便是:「教主擊退入侵狗賊,為何拒不接見所有的人?」 屈懷柔轉過頭來,淒然的表情讓屈懷英一下子涼到了極點,在他面前的是一幅他見過的最美麗的畫面——那淡淡的眉毛因為哀傷而如同煙雨朦朧的江南春色,那淺淺的眼神因為幽怨而如同星星點點的一汪秋水,那臉頰的淚珠還帶著朝露般短暫的美麗,那哀怨的神色卻有著神仙宮裡永不停歇的魅力,因為對紅塵的毫不眷戀而帶著仙風道骨的超塵脫俗,如同嫦娥般因為超塵脫俗而遠離了人間煙火的腐蝕,在黑色的衣袂裡是掩不住的哀愁,掩不住的飄然獨立。 屈懷柔終於平靜的說:「你來幹什麼,我不是說過嗎?所有的人都不能進來!」 屈懷英說:「我進來不是因為教中的事情,而是因為我是你的親弟弟,你現在世上唯一的弟弟,要你重新恢復你的鬥志,重新拿出你的勇氣,帶領你的教眾,帶領你的子民,將入侵的漢賊全都趕走,讓幸福在靈鳳的指引下向著光明的未來用永遠不停下來的步子用任何力量都不能阻止的氣勢來到我們的身邊——看看那些將要受苦的眾生,看看靈鳳在九天之上的哀鳴,你不能將自己深鎖在燈火通明的廣靈宮,忘記了世上還有可怕的黑暗將吞沒你的子民和你的親人。」 屈懷柔冷冷的說:「弟弟,在這個世上,你就是我最親的人了,我記得小時候,父親告訴我們,說靈鳳是我們的庇護神,她指引我們由黑暗到光明,從人間到天上,你說,這是真的嗎?」 屈懷英急忙說:「當然是真的,靈鳳就在你心裡,是你的勇氣,是你的力量,是你對正義不斷追求的信心所在,你怎能忘記靈鳳,快恢復你的理智,重新得到你的靈魂!否則,你將不會得到自己的寬恕!」 屈懷柔哼了一聲,緩緩起來,往台階下走著,走到一半,回頭看了看那蠟染的靈鳳,說:「你飛吧,帶著我們的自由和傳說,永遠的飛吧,……」忽然語氣一重,恨恨的說,「你根本就不配作我們的神,你不但沒有力量,甚至沒有善心,你看看你的子民,他們受著煎熬,而你,你躲在一個角落,躲在光明裡,躲在九重天上,你是什麼靈鳳,你是什麼神,你的意志呢,你的力量呢,你的光明呢!你在欺騙每一個人,你在欺騙他們!」 說著軟軟的跌倒在台階上,屈懷英急忙上前去扶起來,說:「姐,我知道,因為南宮繼死了,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為了一個他,你要讓你的至親和你的子民為你擔心,甚至要我們都付出代價,這公平嗎?」 屈懷柔看著屈懷英,說:「公平?懷英,我的好弟弟,這世上本來就沒有公平,與生俱來的不平等永遠籠罩著我們,為什麼北方的人必須牧馬,南方的人只能種田,為什麼別人生下來只能種地,而我們卻成為他們的主人?要是期待上天給一個平等,那是如同乞丐一樣荒唐,這世上有什麼老天,都是人的心在作怪而已!人心便是最大的神靈,你只能順從,而不能違背,否則,你將痛苦到極點。」 屈懷英扶起她,一步步往著鳳椅走去,屈懷柔繼續說:「我想了好久,這一生看著滿目倉荑的世界,想著滿目倉荑的感覺,那是一種多麼生不如死的滋味,姐姐不是怕事的人,但是,那種毫無轉機的痛苦籠罩了我的全身,我無力去承受他一生如同一日的折磨,我不能再帶領靈教的教眾完成我們的謊言,這個重任,讓靈鳳活下來的重任,就在你的身上了!」 屈懷英呆呆的看著屈懷柔,屈懷柔坐上鳳椅,說:「傳說中有一對男女,他們恩恩愛愛,發誓生生世世永不分離,但是有一天男的忽然離開了這個世界,女的傷心欲絕,來到犀牛潭邊上痛哭,她的哭聲讓靈鳳聽到了,靈鳳在快樂的光明裡感到了人間至愛分離的悲哀,於是用無所不能的力量,讓烈火重新點燃愛情的希望,讓他們生生世世永遠都在一起!」 屈懷英看著屈懷柔,問:「烈火?」 屈懷柔微微一笑,說:「不錯,烈火。女的用烈火焚燒了自己的身軀,在靈鳳的指引下,脫離了人間的火海,靈魂來到了無限光明的九重天上,見到了至愛,並在靈魂永不分離的誓言下,遠離了紅塵的煩惱,從此不再有痛苦的思念和刻骨的痛楚。」 屈懷英試探著問:「你的意思?」 屈懷柔說:「我要作烈火裡飛昇的人,因為靈鳳在夢裡告訴我,在天上有我的至愛。」 屈懷英搖頭說:「不,沒有,這個傳說是沒有的,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屈懷柔說:「你剛才已經聽說了,從今天起,這個傳輸將會流傳開來,烈火裡飛昇的靈魂,將結束自己無盡的痛楚和思念,永遠處於無休止的光明。弟弟,你不為你的姐姐高興嗎?」 屈懷英激動的說:「不!姐姐失去了理智,這不是真的,你應該!」 屈懷柔怒說:「為什麼一定是應該?人為什麼一定要應該作什麼,為什麼不問自己想做什麼?」屈懷英急忙說:「姐,你不能!」 屈懷柔喝道:「南靈公子,跪下聽令!」 屈懷英跪了下來,屈懷柔正聲說:「從即日起,你便是靈教第九代教主,執掌靈教六宮六部,輔佐大王,扶助苗人,接鳳凰令!」 屈懷英看著屈懷柔,沒有伸出雙手,屈懷柔將鳳凰令塞到他懷裡,抬起頭,止住淚,說:「我知道,你現在還不是一個真正的教主,你還是個大孩子,可是,你的親人全都離去,你的仇恨和責任與日俱增,你不能再不問江湖了,弟弟,原諒姐姐,姐姐無心一切,只想離開這個世界。」 屈懷英說:「姐,天下不止一個南宮繼!比他英俊的,比他多情的,比他……」屈懷柔長歎一聲,說:「姐知道,但是姐忘不了,我說過,人心才是真正的神,我在殺他的時候,已經打定了必死的決心,我再也不能勸導自己!這就是愛情,我們自己為它編織了美麗的謊言,穿上迷人的外裝,讓一種原本平淡的感情因為渲染而顯得無比的神奇和不能抗拒。」 屈懷英起身來,含淚說:「姐,我好想勸你一句,好想……」屈懷柔將他摟在懷裡,讓他的趴在自己的腿上,輕輕拍著他的肩頭,溫柔的說:「外面好美的月色,弟弟,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夠悠閒的看著天上的月色,在這個可怕的世界,唯一的辦法就是用自己的實力戰勝自己的敵人甚至朋友,現在,黃山派已經開始對我們不利,我們已經沒有朋友,我已經同李慕華聯繫過了,希望他能夠看在冷翡翠的份上,幫我們一把。」 屈懷英沒有說話,屈懷柔輕輕拍著他的肩,繼續說:「經歷了這麼多,你也應該知道了,苗人的實力畢竟比不過漢人,但我們有天然的屏障和萬眾一體的決心,我們不想入侵他們,他們也不能得到我們,不管怎樣,我們一定要保護我們的子民,說大點,是保護他們,其實真正的原因,也只是我們希望保存我們的權力而已,一當苗人成為漢人的俘虜,陷入深淵的不是整個苗人,而是我們。你知道嗎,我們欺騙了別人,但是不能欺騙自己,不要以為自己真的是苗人的神,其實我們只是在維護自己最大的權力。記住這點,你就會不惜犧牲一切來達到我們的目的,一步步走向靈鳳指引的那條通往幸福的道路。」 屈懷英平靜的聽著,屈懷柔繼續柔聲說:「太平盟已經成了氣候,佟澤不會急於一時的,他的目標始終還是江南和江北,那才是中原武林的腹心之地,所以他不久便會離去,真正的敵人是黃山派,他現在才是實力最強的門派,他也知道靈教的實力,所以要在整個武林中為所欲為,靈教是他最重要的支援,他黃山派可不想作為朋友不斷請求援助,他更希望作為主人不斷獲取,所以,我們這一仗是不免的,真正殘酷的就是這一仗,弟弟,你手上只有一枚最重要的棋子,那就是梅千尋,不要以為你在玩弄愛情,這世上本沒有真正的愛情,姐姐就是太當真了,被迷惑而到了你現在無法勸導的地步。」 「欺詐、殘忍、邪惡,本就是這世界的本來面目,而偽裝才是這世界真正的神髓所在,不要奇怪你身邊的人為何死去,更不要奇怪你的朋友為何背叛你,也不必因為自己不再愛上誰而驚訝,越是可怕得你不敢承認的東西,越是接近了這世上本來的面目;越是如同野獸一樣你無法猜度的東西,越是這世上真正的原因。」 屈懷英忽然說:「姐,你能不能留下來,用幾年的時間,清心寡慾的修煉,如果三年之後,你還是希望在烈火裡飛昇,那麼……」 屈懷柔笑說:「等待奇跡出現嗎?弟弟,你看,這滿屋的燈火,都在告訴我,他們要燃燒起來了,……」她放開屈懷英,來到台階下,高興的說:「你看,他們對我說著古老的傳說,原來風裡和空中都是他們的聲音,我聽到了,在呼喚我,在告訴我,在等待我!我來了,我馬上就會來了!」 她來到殿外,看著廣場上已經燃起的熊熊大火,身形一閃,飄然而起…… 屈懷英追到殿外,大叫一聲,跪在地上,看著那黑色的背影漸漸來到烈火中,火光裡閃動的影子不知因為快樂還是痛苦,飛舞著她黑色的翅膀,如同展翅欲飛的鳳凰,在天地間盡情的盤旋…… 屈懷柔抬頭看著天上的月色,那月色如同完美的玉石一樣柔和…… 司徒霜再看那月色,覺得有一絲慘淡的哀愁,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心裡想:是佟大哥嗎?轉身一看,是車凌和原友清,司徒霜淡淡的一笑,看著眼前的屍體,車凌說:「司徒姑娘,節哀順變。」 司徒霜微微一笑,說:「車大哥,你回去吧,我在這裡站一會,等他們準備好了車馬棺材,我就送他上路。」原友清上前抱住司徒霜,司徒霜盡情的流著淚,原友清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 車凌說:「也許只有在死去之後,才能使朋友之間的嫌隙,仇人之間的恩怨和親人之間的隔膜消失,只有我們想到死去的人,才能讓我們的心靈懺悔和想告訴世人,如果你的父親曾經傷害過你,那你也不能怪他,因為他對你的好,終會讓你一生都忘不了,並因此而後悔!我好想作的事情,就是希望每一個子女都能不計一切的孝順自己的父母,都能夠……」 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司徒霜緩緩說:「請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我想讓每一個人都知道我的感覺,真正愛你的人可以為你死,但是死之前你又為他做了什麼,因為他對你的愛就要受到折磨和考驗嗎?因為他的愛你不接受就要讓他經歷痛苦和死亡嗎?你追求愛情的力量遠不如他執著和偉大,你怯懦的本性使你不敢去愛,你好勝的心靈使你不願那麼輕易得到愛情,你毫不理會世間愛情真諦的感覺讓你陷入愛情的漩渦,那是虛榮最真實的展現,那是你對自己過高估計的嚴重後果,那是你忘記了人間最真誠的感情而作出的錯誤的選擇。如果一見之後鍾情的人根本不值得你愛,為什麼要讓一時衝動的感覺控制你一生的感受,那種連野獸都不屑於理會的束縛卻將你和他牢牢拴在一起,永遠受著痛苦的捆綁。一切都過去了,你的夢已經結束,難道你還在乎他的結果嗎?」 原友清緊緊的貼在她身後,希望自己身上的溫暖能夠在秋風裡給她一絲慰籍。 也不知過了多久,佟澤過來,原友清二人悄悄離開。 司徒霜轉身說:「這次你們算是失敗了,以後有什麼打算?」 佟澤說:「除邪島的大使親自參加了這次決戰,靈教的實力實在太強,而江南的殺戮更加慘烈,那才是我們真正要去的地方。」 司徒霜一笑,說:「原來不打這裡也可以,你不是要解救這裡受到奴役的子民嗎?你們不是要給他們幸福和平靜嗎?怎麼走了?」 佟澤小聲說:「那是要看實際的情況,倘若……」 司徒霜冷聲說:「倘若如此,太平盟將失去強大的實力,不能與風雲會爭奪江南武林的主宰,不能成為武林大派,號令天下,而你,說不定會淪為以前那個落魄的劍客,沒有名氣和地位,只能苦苦的追尋夢想中的未來。」 佟澤歎說:「霜兒,你還是不知道我,我……」司徒霜說:「我太知道了,你以為我是笨蛋嗎?在江南錢莊,我難道不知道那個會各派武功的人是你?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在你的身邊嗎?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痛苦嗎?」 佟澤一呆,司徒霜說:「我比你知道我更早知道你,你的劍法是在湘西學的,一個你不認識的婦人教會你劍法,你知道那婦人是誰嗎?」 佟澤一驚,問道:「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司徒霜說:「她找到我,要我觀察你,考驗你,看你能不能得到南方武林盟主之位。」佟澤覺得有些天旋地轉,司徒霜繼續說:「我以為你真的喜歡了我,所以我一直在幫助你,而寒劍輕霜的故事,也是那婦人早就準備好了的。你的功夫,在我眼裡其實一錢不值!」 佟澤顫聲說:「霜兒,這怎麼可能?」司徒霜冷笑一聲,說:「你的眼裡,我是一個愚蠢的人,我是一個天真的人,我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可是你忘了,沒有一個笨蛋能在這風雨如晦的年代,生活得這麼化險為夷,你以為我天真到用自己的性命來作為賭注,不惜讓它成為我一時衝動而來的愛情的陪葬,我覺得你一直在我的身邊表演,勾引我,使我不能放開對你的愛,可是我卻在觀察你,直到看到你真的能夠成為南方武林的盟主。」 風殘酷的吹來,司徒霜手上一揮,輕霜劍蕩起層層劍氣,樹葉飄然而下,灑落在他們身前,佟澤有些恍惚的說:「為什麼?」司徒霜說:「你當了武林盟主,她的目的就實現了。這是她的原話,也許她讀懂了你卑劣的內心和齷齪的靈魂,也許她讀懂了你迫不及待的追求和無法掩蓋的**。而我,就是一步步讓你走向盟主的位置,現在已經在等著你了,你同靈教所謂的曠日持久的戰爭已經結束,人員傷亡很少,而風雲會不一樣,死了那麼多人,他們一定比你更加不堪一擊,在武林的每一個角落裡,都有你一呼百應的隨從,他們把你當作神仙,把我告訴你的太平劍法當成無所不能的仙術,這些就是你成功的根本原因。我不想玩這個遊戲,當你的盟主吧,沒有人會打擾到你。」 她飛身離開,佟澤隨後趕到,司徒霜回頭說:「你以為你能追上我嗎?」身影一轉,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佟澤呆呆的立在風裡,不知心裡是種什麼滋味。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九十一回 落葉滿地誰來掃 零落飄散北風中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19 本章字數:11615 江南的秋風那麼蕭瑟,一切都預示著殘酷的冬天即將來臨。司徒霜站在南宮府門前,看著南宮老爺和南宮夫人走了出來,司徒霜沒有說話,老爺和夫人都站在棺材前面,讓司徒霜看到了從未見過的寂靜和從來沒有感覺到的絕望。 她呆呆的站在西風亭裡,直到身後緩緩走來南宮夫人,南宮夫人抱著琴,靜靜的彈著,司徒霜問:「為什麼要殺人,難道你不認為這是你的報應?」南宮夫人抬起頭,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嫁作人婦,想的就是要好好的做人,可是那對於權力和地位的爭逐,一刻也沒有停息過。我恨我的師父,恨他決定讓我們歸隱,也恨我的師兄們,他們居然學會了歸隱,還到法寶寺當了和尚!」 司徒霜慘然說:「義父當和尚,因為你嫁到了這裡,為什麼不同他隱居,這樣對大家都好。而你又為何要殺龍憑今,殺你的大師兄!」南宮夫人淡淡的說:「因為他不信守諾言,他重出武林。」 司徒霜說:「因為那是你計劃的一步,你想成為生死門第一殺手,滿足你得到名聲的**而已,生死門給了你一個舞台,所以,燕若花你不惜殺掉所有的人,現在,你的兒子死了,你感到悲傷了嗎,你覺得害怕了嗎,你感受到死亡對人的摧殘了嗎?」 南宮夫人停了彈琴,恨恨的說:「不用你來教訓我,你不懂,很多東西,你不懂,你懂得什麼是理想嗎,你知道什麼是追求嗎,你對這世界抱過希望然後又徹底失望過嗎,你經歷過屈辱和遭受過敵人徹底的打擊嗎?你沒有,你對這世界的感受因為太不真實而能使你保持自以為高尚的情操,甚至你看著萬物的悲哀而置之不理,卻自以為保持了一個高人應該具有的隱忍和緘默;在你的心裡,雖然有著為了天下和百姓的思想,卻根本沒有做過一件對他們有用的事情,因為那只是你的口號,你根本就沒有能力去實現。」 司徒霜說:「不錯,就是這樣。」 縹緲刺客說:「正當我的榮耀來臨,我多年的夙願實現的時候,我最美的夢也破滅了,甚至是人生的希望,西風亭真是一個鬧鬼的地方,因為誰也不知道,燕若花是怎麼死在這裡!」 琴聲忽然響起,琴弦乍然迸裂,而燕若花也搖搖的倒在亭子裡。 西風夕陽,殘照如血。 司徒霜走在飄落的秋葉裡,任風扑打著自己的面頰,覺得這莫名其妙的生死終於不能讓自己動容,而她想要作的事情莫過於找到那位帶她來到武林的婦人,那個教會她武功,讓她盯著一個未來武林盟主的神秘的婦人。 她來到一個客棧裡,聽著客棧裡的人在交談著,生死門因為被黃山派在徐州總壇連殺數十高手,在江南、湘西也一路敗北,早就已經人乏而潰,江笑天也再不能獨立撐起當年橫掃天下的局面,引劍自刎,而江一鴻則宣佈退出武林,不再過問江湖世事。 按照婦人所說,應該等待的是風雲會和太平盟的決鬥,應該看著佟澤成為盟主,讓南方千里綿延的武林真正成為他的股掌中間的玩物。 她聽得倦了,正要立軍愛,忽然聽到有人說道:「聽說最近冰珀宮主重現江湖,在江北一統武林,很是厲害。」另一人急忙說:「羅老弟,那不是冰珀宮主,那是薛掌門的義妹,薛冰姑娘,她可是個風雲人物,江北武林群龍無首,薛冰一人力挽狂瀾,一統江北,然後飄然而去,不再過問江湖世事,這樣的高人,便是男人中也少見啊!」 先前說話的姓羅的說:「據說是因為她的情人以前是惡門掌門,所以才幫惡門平定江北,她是薛掌門的義妹,當然有魄力了,若不是龐掌門不在人間,只怕惡門一統南方武林,也不一定。」司徒霜聽著身邊的人說話,漸漸只能聽到武林兩個字,她覺得幾乎窒息,急忙跑到窗前,看著下面來往的人群,似乎他們也在對自己叫著:「武林,武林……」 她急忙衝到樓下,小二叫著,「姑娘,你忘了付錢……」她卻飛也似的離開,漸漸飛在空中,一陣清風撲來,她落在空曠的田野,看到收割的農民,和滿山遍野的收穫,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忽然耳邊傳來一個聲音,「你在躲避什麼?」她扭頭一看,只見神兒關切的看著自己,她有些奇怪的問,「你來幹什麼?」神兒說:「來找你啊,我們都出來找你,我的運氣最好,連宮主也出來了,正在客棧等我,咱們去見見她。」 司徒霜問:「有什麼事情嗎?」神兒說:「能有什麼事情,不就是找你唄。」司徒霜跟著神兒來到客棧,司徒霜看正是剛才自己出來的客棧,小二見了她,說:「姑娘,你怎麼又回來了?」司徒霜說:「我給你錢。」小二說:「不用了,已經有人付過了。」神兒說:「一定是宮主,她和我約好了的。」司徒霜說:「她怎麼知道是我。」神兒說:「是啊,她怎麼知道呢?」 司徒霜抬眼一看,只見妙清正看著自己在笑,一邊說:「我讓神兒去追你的,怎麼,不認識了?」司徒霜上前說:「好久沒有遇到你了,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你?」妙清說:「我當然是一直在車大哥身邊,就如你在佟大哥身邊一樣。」 司徒霜黯然說:「我,那……」 妙清說:「其實我在車大哥身邊,當然不是簡單的因為愛,其實是劍谷覺得大哥是個成大事的人,要我在一旁幫助他,解救武林於為難之中。」司徒霜問:「這不是你的托詞?」妙清笑說:「當然,現在大事已成,在太平盟他是最有威信的人,而風雲會日趨瓦解,就像一棟即將跨掉的大廈,根本不足為慮,我也應該回到師門覆命了。」 司徒霜問:「那你的兩位師姐妹呢?」妙清說:「一個嫁人,一個找人,怎麼也回不去了,還是我好,回到我原來的地方,繼續研究劍道的精華。」 司徒霜關心的說:「你完全可以留在他身邊,原姐姐已經不能有小孩了,……」妙清說:「如果車大哥只為了自己,為了一個普通人的榮譽和得失,那麼他沒必要犧牲那麼多,他吃了多少苦,絕不是一個人的愛和一個孩子的誕生能夠補償,偉大的人就要斷絕一切的幸運,這也是我能夠坦然離開的原因。而他正把自己為武林營造的幸福當成一生最大的快樂,而他身邊有一個天下少有的紅顏知己。」 神兒笑說:「那就太好了。」 妙清喝了一碗酒,一邊倒酒,一邊說:「人的感覺真是很奇怪,奇怪到自己都無法控制,語言一當離開了嘴,就失去了表達最基本的用途,而成為妝飾自己內心空虛膽怯和粉飾經歷蒼白平淡的憑借,甚至是改變事實扭曲真相的原因。」司徒霜也喝了一碗酒,說:「我知道,你不用說了,倘若你的眼神沒有暴露你所想的事情,那麼你的舉動已經告訴了我,這不是一件傷心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既然回去已是你心裡的想法,那麼承認根本就應該理所當然。」 神兒問:「你們怎麼了,說的什麼?」妙清笑說:「告辭。」一面已經飛出窗戶,越過人群而去,小二看著窗外,說:「又走了!」司徒霜笑說:「小二別慌,有我呢!」 神兒說:「宮主在客棧裡等我們,咱們快上樓吧……」正說著,忽然一個人從樓上下來,神兒吃了一驚,呆呆的說:「怎麼可能!」司徒霜問:「怎麼了,一邊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青年公子從樓上下來,其面目俊秀,赫然便是龍濤。 司徒霜覺得心裡如被雷擊一樣震驚,慌忙中站起身來,對神兒說:「你在這裡等我。」說完跟著那人便離開客棧,那小二納悶的說:「怎麼又走了!」 那人一直到了鎮外,司徒霜跟上去大聲說:「你是龍濤嗎?」那人轉身說:「不是,龍濤已經死了。」司徒霜問:「那你是什麼人?」那人轉過身,問:「這很重要嗎?」司徒霜點頭說:「當然重要,這關係到一個人的感情,你見過她了。」 那人點頭說:「剛剛見過。」司徒霜問:「為什麼不留下來?」那人說:「沒有理由。」司徒霜說:「你不會是什麼人用來利用她的工具吧,倘若果真如此,葬送的必將是你自己。」那人說:「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工具。」 司徒霜急忙說:「那你就讓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那人回頭說:「一切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說完欲走,司徒霜急忙說:「你等一等。」 身後忽然傳來冰雪的聲音,「不要攔著他,你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司徒霜轉身一看,只見冰雪輕飄飄的飛來。司徒霜說:「他是?」冰雪看這那人,說:「是孟生。」 孟生說:「姑娘,我本來無意打擾你,但是……」冰雪手一揮,說:「不用多說,我已經不管江湖上的事情,不管江湖風雲如何變化,於我而言皆如煙雲。」孟生說:「可是宮主不應該忘記你的仇恨,你的母親被人殘害,難道你不應該為之報仇?」冰雪說:「這違背了你們造福武林的本意。」 孟生說:「這不違背,他們不但給你帶來災難,也將給許多別的人帶來災難,而靈教不會容忍你們在他身邊,我只是作為一個朋友勸告你,不是來慫恿和教唆你。希望你能夠明白我的意思,能夠想想你的處境,不要因為傷痛而忘卻了你的處境,也不要因為平靜而忽略了別人卑劣的算計。」冰雪冷冷的說:「不要說了,沒有人會相信你的話,騙人的謊言,我以為你只會為了武林不惜犧牲,沒想到你居然會如此的暗藏心機,做任何有正義感的人都不會去做的事情,你讓我覺得羞恥!」 孟生說:「這正是我忍受的,和我犧牲的,我不怕被人誤會,但是在靈教的日子裡,我的確知道他們企圖對你們不利,這是我要告訴你的全部,不知道為什麼,你那麼討厭我,也許如同當初你那麼堅定的保護我一樣另有原因,不過,倘若我勸你的結果是你根本不理會甚至因為討厭而放棄準備,那麼我的確應該離開。」 冰雪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身影,有些莫名的感覺繞在心間。 司徒霜問:「為什麼要讓他走?」 冰雪說:「我不能接受一個人,他會打亂我的夢,讓我無法相信自己的感覺,或者我害怕,怕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總會離開,不如用自己的夢來構造自己的快樂,每天活在自己的回憶裡,雖然悲哀卻能自己控制。」 司徒霜搖頭說:「逃避現實只是一時的事情,為什麼要選擇逃避?」冰雪說:「因為現實讓我恐懼,我不知他將會是什麼樣子,不知會不會是一場更大的災難。不如封閉自己,不再奢望,或者只在夢裡得到滿足,這樣命運便在自己的手上。」 司徒霜沒有說話,看著冰雪佇立在夕陽下,秋風蕭瑟,這江南的天氣,一點都不美麗。 好久冰雪才說:「走吧,看到你沒事,我心裡就放心了。」司徒霜問:「現在去哪裡?」冰雪歎了口氣,說:「回到冰珀宮,遠離一切紛擾,你願意嗎?」司徒霜搖頭說:「我要找一個人,一個神秘的婦人,她曾經在江南出現過,就在認識你之前不久。」冰雪問:「她是什麼樣的人,你怎麼會認識她,她和你有什麼關係?」 司徒霜說:「她在一個夜晚忽然出現我我面前,教會我武功,告訴我許多事情,我要問她為什麼,是時候知道原因了,我想知道她的目的,和她選中我的理由。其實江湖不是我想像中的那麼容易,常常會有災難、痛苦、死亡和仇恨降臨。」 冰雪說:「她長得什麼樣子?」司徒霜說:「很美,很親切,如同畫裡的神仙一樣,帶著一股濃郁的香味,在每個遇見她的夜晚,都會成為一個美麗的夢!」冰雪低頭說:「可是要找她簡直太不容易了!」 司徒霜說:「她通曉各派的武學,這樣的女人應該在幾十年前是武林高手,應該有許多關於她的故事,我想也許我只要打聽一下,就能問出來。可惜姐姐沒有來過江湖,應該不會認識她!」 冰雪說:「既然如此,你要萬事小心。」 司徒霜一笑。 冰雪歎說:「既然你一定要找到那個人,姐姐不好攔你,但是正如母親所想的一樣,只想我們在一個幽靜的地方有平淡的生活,希望你能夠明白,江湖上此起彼伏的風雨不該是我們的眷念。」 司徒霜點頭說:「我比誰都清楚我的想法,我一定要讓我的心通透,讓自己明白,不能因為困惑而躲避。」 冰雪看著司徒霜,笑說:「霜兒果然長大了。」 兩人看了良久,司徒霜說:「這話已經有很多人說過,難道真誠就是幼稚,只有深藏自己的心機,才是真正的成熟嗎?」 冰雪沒有回答,看著司徒霜遠去,自己也回到客棧,神兒問:「三小姐不願跟我們回去?」冰雪搖頭說:「她要證明自己的想法,不想活得不明不白。」神兒歎說在:「現在這些人啊,真是越來越不知足,能活下去就是了,還這麼累!」 冰雪說:「快送信給冰兒她們,不用找了,咱們也趕快回去。說好了離開武林,卻一次次的走進來。」神兒說:「那我們以後再也不離開瓜果園,再也不管武林的任何事情。」冰雪說:「難道還不管生活中的任何事情嗎?總是覺得江湖已經在我的生活裡,與我不能分開,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讓人想起來不寒而慄。為什麼始終無法擺脫,難道這就是命運,就是人生注定的悲劇。」 神兒笑說:「別管那麼多了,走吧。」 一連走了幾日,眼前越來越荒涼的天空,已經身邊越來越偏僻的村落,漸漸昭示著冬日的悄悄來臨。 這日行到天黑,馬已經乏了,冰雪說:「這裡沒有人家,隨便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神兒忙下馬來生火,冰雪去找水,走了一陣便聽到一陣溪流的聲音,她剛走過去,忽然看到溪裡的水漸漸變紅,她嚇了一跳,抬頭看去,上面飄來幾具屍體,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 她想人已經死了,讓他們入土為安的好。於是揮手運力,將屍體拉上岸來,用劍在地上掘了一個大坑,正要將屍體放入坑裡,忽然看到那屍體的衣服一角繡了一隻展翅的鳳凰,她心裡一驚,想這不是靈教的打扮嗎?看那鳳凰銀光閃閃,這四人的地位也當不低。 再看那傷口,皆是一劍斃命,傷在頸上,靈教遠在西南,什麼時候到了江南,而又是什麼人能在一招就讓這四人斃命。 她一面納悶著,將四人揮手捲入黃土,然後回到原地,神兒已經在烤著野兔,說:「兔子特別多,隨手就能抓到幾隻,我捨不得多殺,所以只要了一隻。」冰雪說:「你倒是仁慈,可是有的人就連殺起人來,也是毫不留情。」 神兒說:「不要管那些人,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不用管江湖上種種的事情,讓他們都見鬼去吧,只要我們能好好的就是了。」冰雪一邊吃著,心裡總覺有些不安。 到了夜裡,雖然有些涼意,但火光的溫暖讓神兒很快就入睡了,冰雪感覺自己已經不是神兒那樣天真的少女,而是想著重重的心事。她正在想著,忽然一道劍氣刺來,她猛地一驚,回頭一看,只見林子裡一個人影閃動,她急忙追上前去,只見一個黑影倒在地上,然後林子裡一片寂靜。 她上前一看,那黑影脖子上只是一劍便已經斃命,難道那殺人的人一直趕著自己,而這些黑衣人又怎會在自己身邊,這一切是巧合還是偶然。她覺得手上的劍很難不拔出來,因為倘若如此說不定會喪失生命! 這日已經到了江邊,冰雪和神兒到集市賣了馬匹,買了一些常用的物事,正往船上趕時,忽然覺得有人跟著自己。她心裡暗暗猜測來者的身份,想倘若上了船,自己於水性不好,一定吃虧,不能把事情拖到水上解決。於是對神兒說:「看來你也很少到江南來玩,我帶你去看棲霞山的紅葉,說不定這時候正是最美的時候。」神兒笑說:「太好了,我就說嘛,到了江南怎麼不到處走走呢,豈不白白浪費了大好的景色。」 冰雪同她一起來到棲霞山,此時已經有了集鎮,也許是天醫派的鼎盛使得此地重新繁華,冰雪來到那些舊日的空樓旁邊,看到的是連著山間紅葉的亭台樓閣,淡淡的琴聲傳來,沒有了當日的冷清,但這美麗的歡樂的景致裡,卻讓她感到許多莫名的哀愁。 神兒指著山上的紅葉,開心的看著笑著,而冰雪安靜的走在林間,想到幾年前自己在山間飛舞的日子,相同地點因為不同時間而心情有了很大的改變,而自己以後還會來嗎?也許一生將不會再來這裡,那都是不可預料的事情…… 她正在想著,忽然一群採藥的童子從山上下來,冰雪看著他們天真的臉,覺得時間如同眼前的一切一樣,將會而且正在慢慢流逝。 忽然幾個人影飛撲過來,還沒有來到冰雪身前,就已經倒在地上,冰雪四處一看,因為沉思而忽略了誰下手殺了人。神兒驚說:「怎麼回事?有人掉下來了!」待上前一看,只見幾個人脖子上一道淡淡的劍痕,人已經死去。她有些害怕的說:「誰這麼厲害?」冰雪淡淡的說:「這些人只不過是二流高手,為什麼會來殺我?」 正想著,忽然看到兩個人從山下走來,冰雪認得其中一人是天下第一劍林思夷,而身邊一個綠衣女子,彷彿是江一寧的婢子,她們以前見過。 冰雪先說:「原來二位也在這裡。」林思夷笑了笑,說:「幸會。」冰雪說:「山上的紅葉真好看,公子是專程來看紅葉?」林思夷說:「不是,是來療傷的。」冰雪問:「誰能傷到你?」綠絲說:「是除邪島的殺手!」 冰雪奇怪的說:「除邪島的殺手,為何要殺他?」綠絲說:「凡事不停除邪島話的,都要被殺,除邪島想扶持太平盟作南方武林的盟主,所以對風雲會的人還有朋友格殺勿論。」林思夷歎說:「以前雄心勃勃,希望自己能夠成就一番事業,以為選對的是一個明確的方向,誰知道,卻是一個失敗的抉擇,使我陷入深淵,成為別人利用的工具,儘管名聲越來越大,可是煩惱和仇恨也越來越多,在這裡療傷的日子,使我明白真正的幸福是武林的消失,而這並不是我一個人力量能及,我實在算不上真的勇士,因為一當面對無法做到的事情,我選擇了放棄。」 神兒說:「我們也一樣選擇了放棄,林公子,你不用為自己的事情感到不安,武林不會因為我們幾個不在而有所變化,走吧,咱們一起看山上的風景。」冰雪一笑,林思夷和綠絲攜手上山,冰雪沒有問他們如何相見,也沒有問他們怎麼來到這裡,只是覺得這快樂的時刻應當讓他們獨自擁有,至少留下一點回憶。 而所有美麗的回憶裡,至少要有一個單獨的只有兩個人的回憶。 不覺間已經從日出走到日落,冰雪不知道為什麼神兒一直在笑,看到這樣也覺得好奇,那樣也感到新鮮,還到寺廟裡求神拜佛忙了一通,冰雪始終在回憶著,回憶以前自己白衣飄飄和龍濤共同飛過的歲月,穿梭的影子在天空隨同回憶伴隨著她,使她度過了現在,來到了夜晚。 棲霞山的客棧已經很多,而且來往的武林中人也絡繹不絕,看來最近受傷中毒的人太多,從這裡冰雪看到了武林的災難,看到了那些能夠飛簷走壁的人還不是一樣甚至領受了更多的痛苦。如果仇恨、廝殺和搶奪還在,不論人有多大的本領,也得不到真正的幸福。 而樓下不時傳來英雄們喝酒猜拳的聲音,看來那是離去的人,他們已經結束了剛經歷的痛苦,準備到江湖上去領受其餘的苦難。 冰雪一個人看著窗外,不明白連自己這樣的人居然還有人追殺,試圖對自己不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一連過了幾日,神兒也不再笑了,每次出門都是垂頭喪氣,每次走在山上都無精打采,冰雪想反正這幾日都沒有什麼事情,不如就回去吧。因而收拾好行囊,正出了客棧,忽然看到街上一隊車馬過來,看不到尾,也不知車中坐的究竟是什麼人。 神兒終於來了精神,說:「像是武林盟主的排場,走,我們看看去。」冰雪正要說:「不要去看。」神兒已經鑽入人群裡,只見車馬一路足有幾十丈長,一直到了天醫派聖手山莊門口,馬上的人說道:「風雲會江南分路掌門李仁通拜見天醫派掌門人。」 只見杜秋月在幾個丫頭的簇擁下來到莊外,李仁通已經下馬,杜秋月說:「一路辛苦了,請裡面走。」車馬漸漸往裡走著,忽然冰雪看到人群中有些異樣的人,目光掃視著旁人,也掃視著冰雪,使冰雪覺得心裡納悶,覺得自己應該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她剛走了沒多遠,忽然身邊多了幾個人,神兒忍不住說道:「你們跟著我們幹什麼!」那幾個人一呆,似乎很奇怪這個姑娘居然會把這一般不被人點穿的事情說出來,因為現在還是在大街上。 冰雪手上長劍刷的一聲抽出來,說:「你們如果覺得我好欺負,那麼大可過來,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但是不論是誰,跟蹤別人,本就是一件卑劣可恥的事情!」那幾人也抽出手上的劍,冰雪和神兒翻身到了屋頂,那幾人也隨後追來,冰雪來到山間,喝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那幾人都是普通打扮的年輕人,長相也極為普通,輕功卻是獨出一路,算得上江湖上二流高手。神兒一抖長劍,冰氣隱隱,剎那間點射而去,那幾人也揮劍刺來,冰雪從他們的劍招中不能分出套路來,覺得有些奇怪。神兒已經揮劍將幾人迫退,冰雪手上一揮,一道冰柱飛去,將幾人凝在柱裡,說:「學了一點皮毛,就想當武林高手,一點根基都沒有,只有太平盟才會作這樣的事情!」 那幾人衝破冰柱,繼續攻來,忽然身後一道劍氣射來,在幾人脖子上一掃,都倒在地上,冰雪喝道:「什麼人!」但是已經見不到出手的那人,神兒驚說:「怎麼死了,我們殺了人嗎?」冰雪說:「不要一驚一乍的,是別人所殺。」 神兒看著地上的幾具屍體,說:「那……」冰雪說:「傳出去就是我冰珀宮和太平盟為敵,太平盟的弟子天下皆是,咱們要小心為上。」神兒說:「那些一點根基都沒有的人,不足為慮。」冰雪說:「正是因為沒有根基,他們不懂武功,甚至不怕死,所以才真正可怕。咱們快走吧,倘若冰兒她們收到消息,也會盡快趕回冰珀宮。」 神兒還在看著地上的屍體,幾人一路往山下走著,到了聖手山莊門口,只見來往的人都往莊裡看著,誰都能看出來是將山莊包圍。 冰雪不想多管,轉頭快步離去,可是卻偏偏撞上一個人,抬頭一看,正是孟生,神兒笑說:「公子,咱們真有緣。」孟生一笑,問:「姑娘也在這裡!」冰雪說:「既然要殺人,為什麼不直接進去,要在這裡躲躲閃閃。」孟生說:「不是殺人,是保護人。」 冰雪奇怪的說:「保護人,你會保護風雲會的人?」孟生說:「當然,這是佟盟主的意思。」冰雪不解的說:「不知道你們偉大的盟主出於什麼考慮,也許把他當作股掌中的玩物,既然要保護,為何要傷害?」 孟生說:「那是他們自己找來的,本來可以解決的事情,偏要用武力較量來決定,結果失敗,這麼多受傷的人,已經潰不成軍,李掌門依然不肯歸順,其實大家都是盟友,為什麼一定要兵戎相見。」冰雪說:「可笑,現在兵戎相見的是你們。」 孟生說:「算起來,死在風雲會的人那麼多,可是盟主從來沒有懷恨在心。」冰雪說:「那是因為死的不是他的人,或與他毫不相關的人,現在風雲會已經無處可走,看來,你們的計劃成功了,江南武林,已經到了你們的手上,希望佟澤不要心血來潮,不要將這武林弄成一團烏煙瘴氣的局面。」 孟生還要說話,冰雪已經於神兒離開。 冰雪來到江邊,買了一條小船,雇了一個船夫,便在江上隨風而上,一路上倒也相安無事,直到到了西陵峽附近,船夫說要上岸採辦些東西,冰雪想這幾日也無聊,便同神兒一起到岸上去玩,神兒來了興致,見到吃的就買,見到好玩的就去摸一下,絲毫沒有理會到冰雪的無精打采。冰雪看著繁華的渡頭,心裡卻是一片慘淡。 她們來到僻靜地方的一個客棧裡,進去之後就發現一群人坐在裡面,八人一桌,如同鬼魅一樣整整齊齊,冰雪二人仗著膽大,來到一個角落裡,整個客棧靜靜的沒有聲音,小二走路也是輕輕的,神兒高聲說:「來兩碗牛肉,一隻燒雞,還有一壺溫溫的酒。」 小二上了菜,冰雪正要喝酒,外面忽然進來兩個人,接著客棧裡的人都站了起來,齊刷刷的讓二人吃了一驚。只見進來的正是鍾震和鐵蘭,鍾震向眾人一點頭,說:「西陵派的掌門說已經退出武林,不管江湖世事。」 人群裡有人忽然說:「掌門,依我之見,目前一定要走遠,不要怕一時的失敗,南方是佟澤的天下,可是佟澤怕水,他不敢到的地方,勾魂島就是其中一個,倘若咱們遠去東海,他力量便不能及。」 冰雪見這說話之人是個女子,眉目倒是清秀,也有一股隱約的霸氣。鍾震皺眉說:「東海,一去之後,只怕難以回來。」鐵蘭說:「可是不去,只怕哪裡都不能去,現在各派都已經沒了幾個高手,誰敢收留我們,到處都是太平盟的人,隨時都會出現在我們身前,唯一不在他們控制之內的,只有東海,東海有昔日勾魂島的舊部,重現風雲會昔日的輝煌,便全在那裡了。」 白希起身說:「請掌門人早作論斷。」 鍾震看了諸人一眼,最後看著先說話的女子,說:「水掌門,你以前是太平盟人,只有這一個辦法嗎?」水風雲點頭說:「只有如此,不過,咱們可以得到藏寶圖,將太平盟藏在西南的寶藏帶走。」 鍾震的目關忽然看到冰雪,冷冷的說道:「冰珀宮主。」冰雪說:「看來你們真是亂了陣腳,知道嗎,很容易就給人偷聽到了。」水風雲說:「掌門人……」鍾震說:「誰不知道你們三姐妹同太平盟已經決裂,我不怕你聽到。佟澤算漏了一點,過早的相信水掌門,讓她知道了寶藏的秘密。」 冰雪問:「什麼寶藏,和茗香居有關嗎?」水風雲說:「正是,那是江南錢莊暗中給佟澤的,佟澤以為我喜歡他,可是他哪裡知道,我只是剛到太平盟,希望找個朋友罷了。」冰雪說:「你是在風雲會實力強盛,不斷屠殺太平盟人的時候來到風雲會的,果然是一個隨風倒的人,為什麼現在甘心在風雲會?」 水風雲說:「因為在這裡才可以實現我最大的抱負,而不是像在太平盟一樣有一個妄圖把一切控制在掌心的佟澤,這麼大一批寶藏,他不拿出來用,反而天天叫窮,只是實在不能維持時才弄出來一點,真是卑鄙。」 冰雪說:「這麼一來,他殺你們的心,將會更重。」 水風雲說:「現在已經是最重了,不過也許在權力和財富之間,他會更看重權力。而且這於我風雲會大大有利,我一定要將它拿到手中,就算是最後的一個籌碼。」 冰雪說:「我已經不打算過問江湖的事情,所以無心聽你的高談闊論。」 神兒一直在喝酒,想說什麼也插不上嘴。冰雪喝了點酒,說:「既然各位都有要事,我也不便打擾,告辭了。」 水風雲說:「咱們既是一路,為何不結伴同行?」冰雪說:「姑娘若不相信,也可與我結伴同行,這樣我還可以保護姑娘。」水風雲說:「保護倒是不用,賤命一條,何足掛齒。」神兒說:「既然這樣我們就不多聊了,後會有期。」 鍾震說:「冰掌門,茲事體大,鍾某就賭最大的一次,希望這次不會敗得無法收拾。」冰雪說:「鍾掌門真會說話,不錯,你贏了。」 冰雪剛走出門外,忽然看到門外來了一堆人,每個人都是一身紅衣,手執長劍,冰雪往外走著,那群人卻沒有讓的意思。忽然幾個人影閃動,幾道劍光點來,那幾人都倒在地上,冰雪心裡一驚,這手法和自己在江南遇到的幾乎一樣,眼見人多,冰雪和神兒衝破人群,飛奔離去。神兒說:「這麼多人,真嚇死我了!」 冰雪自言自語道:「佟澤真不是易與之輩,這些本來只是江湖底層的散客痞子,在他的手下居然聯合而成高手,那些粗淺的劍法雖然讓人覺得不屑一顧,卻能置人於死地。」她們來到船上,船繼續往前開著,一路上看到兩岸的風光迎面撲來,冰雪零亂的心緒多少有了一點舒緩,覺得反正人生無常,本就不要在乎太多東西。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九十二回 千尋鐵索沉江底 一片飛雪又經年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20 本章字數:12001 到了川蜀一帶,漸漸山水都熟悉起來,只是那悲涼的氣氛卻似乎漸漸遠離了她的回憶,她看著這蕭索的環境,連昔日繁華的馮門、唐門附近都只有一些身穿紅衣的人出沒,這變化似乎來得太快,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而冰珀宮似乎還沒有變化,冬日大家都沒有事情,只是在洞裡幹些刺繡之類的活,冰雪喜歡一個人彈琴,覺得琴聲能寄托自己無限的哀愁。洞裡寂寞的歲月擋不住春的腳步,又是一年春天到來的時刻,又是一個播種耕耘的季節。一群女子忙碌的奔走在一望無際的瓜果園裡,那是她們開墾了多年的土地,由山谷成了一片廣闊的平地,每每看來就讓人覺得回憶萬千。 這日珀兒正在鋤草,忽然聽到一陣琴聲傳來,珀兒覺得眼前一亮,往那邊看著,身不由己的走到親身跟前,只見眼前一亮,十來個白衣飄飄的男子正在樹上樹下團坐彈琴,那琴聲和氣勢霎時飛滿整個樹林,讓人為之震驚。那十幾個男子都是那麼俊秀飄逸,如同珀兒夢裡飛來的故事。 珀兒沒敢說,悄悄看了一陣,便回到瓜果園繼續幹活。 這是珀兒心裡的秘密,從那天起,她一聽到琴聲,就會去偷偷看一看,覺得那樣心裡才會舒服,而從此每一個夜晚,都會充滿神秘夢幻的快樂。 直到有一天,珀兒來到那裡,琴聲裡只有一個白衣公子坐在那裡,孤獨的彈琴,珀兒覺得那琴聲是一個故事,一個讓自己很感興趣的故事,她身不由己的向前走了一步,那人忽然停下了彈琴,轉身說:「姑娘喜歡聽這曲子?」珀兒壓抑住內心的激動,不知該說什麼好。那人說:「這首《千年修》說的是一個故事,姑娘聽明白了嗎?」 珀兒覺得嘴有點笨拙,說:「沒有,我只是感到裡面有一種溫和的力量,貫穿在琴聲裡,讓人覺得溫暖和快樂。」那人說:「不錯,這溫暖的力量便是愛情,它讓人受到陽光的普照和雨露的滋潤,讓人重新展示自己璀璨的生命,在黑的夜和看不到希望的人生裡找到自己的方向。故事裡邊的人,因為執著的追求他們的愛情,不惜犧牲一切乃至生命,最後來到地獄,開始忍受孤獨和思念的折磨,而這愛情也從此在地獄生長,於是千年之後的地獄,成為了地下的天堂,重獲新生的情侶,在地下看到了久違的陽光。儘管這過程那麼曲折,而結局卻是那麼讓人快樂,這就是愛情賜予人的魔力,因為愛情追求的真諦,就是幸福和快樂,不但是自己,甚至是整個世界。」 珀兒點頭說:「不錯,好美妙的故事。」 那人緩緩起身,說:「姑娘會彈琴嗎,我想聽聽姑娘的故事。」珀兒急忙說:「我沒有故事,我……」那人抬頭一笑,讓珀兒的心幾乎快跳了出來,那是一個完美的笑容,曾多少次出現在她午夜的夢裡。 那人說:「姑娘有,姑娘有對自己的愛,一個沒有愛心的人是不會明白愛情的真諦,甚至對世間萬物都漠不關心,他們不覺得生活有多麼快樂,甚至認為陽光雨露只是平凡的自然現象,在他們狹隘的思維裡,只有自己簡單的生命才是最偉大的奇跡,他們看重自己勝過看重別人,而從姑娘的眼睛裡,我看到了對別人的關懷。」 珀兒驚說:「我的眼睛?」她有些不知所措,那人起身,拉著她的手,使她全身有如被雷擊一樣,每一個毛孔和每一個意識裡都在黑夜瘋狂的呼叫起來。 那人將她拉到琴架前,輕聲的,不,是柔聲的說:「彈一曲你心裡最想彈的。」珀兒坐下,彈的是《千年修》,這是目前珀兒最能彈的曲子了,彈到一半,珀兒覺得身後那男人的氣息漸漸濃郁的佈滿全身,她激動的心跳開始催促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那人說:「好琴,姑娘的琴聲,已經得到了愛情的洗禮。」珀兒下意識的說:「是嗎?」 那人的呼吸在她耳邊縈繞,話語飛入她內心的深處,輕輕說:「是的,愛情已經來到你的心靈深處,讓你的靈魂燃亮了希望的明燈,從此,你不再寂寞。」珀兒一驚,幾乎覺得自己已經融入他溫暖的胸懷,樹上零亂的花朵墜入她迷亂的雙眼,開始在風裡飄舞,而她柔柔的身軀,也終於軟軟的融化在他鐵一般的軀體裡,整個世界天旋地轉般顫抖著,隨著一股旋風般飛舞的氣流,剎那將這世界化為混沌般模糊…… 珀兒回到冰珀宮,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覺得每個人都在看她,而不知從何時起,她發現每個人都不再說話,大家如同木偶一樣木然重複著每天的事情,既沒有交流也沒有驚喜。 珀兒有一天終於忍不住在深夜的時候來到那琴聲響起的地方,閉上雙眼回味著白天的經歷,那關於男女間最大秘密的揭露,以及人世間最快樂沉淪的感悟,在夜裡再不是夢,而是回憶。 她回到洞外,忽然看到船上有人,她不覺全身一驚,只聽冰兒說:「你一定去見紅塵十三俠了。」珀兒一愣,問:「什麼紅塵十三俠?」冰兒上了岸,說:「珀兒,你想什麼難道我不知道嗎?你可以嫁人,但是不能同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在一起,你知道嗎,他們的到來完全是居心叵測。」 珀兒搖頭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冰兒說:「你以為我沒有見到嗎?那樣勾魂的曲子,那樣動人的故事,為什麼我能踢斷他的琴,而你只能陷入他的懷抱從此不能分開,即便是愛情也要理智,要清醒,否則那就不是愛,而是沉淪。」 珀兒轉過身去,冰兒說:「我知道,十幾個女人和幾個老婆婆,在一起當然會很寂寞,你完全可以尋找自己的愛,但是我總覺得,這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我們不能這樣就將自己送入漩渦,不能自主,因為愛情仍然是自己的一個選擇,而不是別人精心設計的一個局。」 珀兒說:「一個局?我得感謝上天賜予我這一個局。」 冰兒還要說話,珀兒斬釘截鐵的說:「不要和我說,我知道你忠貞於令師的誓言,寧可埋沒一切的感情。如果要我為冰珀宮死去,我也毫不猶豫,但是現在,我不能回頭,不能證明我以前是錯誤的。」 冰兒看著她上了船,輕輕滑動雙槳,頃刻便進入洞中。 她心裡十分擔心,來到冰雪門外,冰雪正在彈琴,見她在門口,便說:「你不高興?」冰兒進來,輕輕合上門,說:「宮主,難道你不知道紅塵十三俠的事情,忽然來了十三個俊逸瀟灑的公子,彈著動人心魄的琴,將著激動人心的故事,給人如癡如醉的微笑,讓人陷入愛情的漩渦,不能自拔。」 冰雪說:「這正是我想的,她們在山洞裡,掩蓋的不只是才華和思想,十二個不同的人,卻並沒有作太多不同的事情,那是因為這個環境使她們失去了自由和自我,應該有一個自由的天空,讓她們展開自己自由自在的思想,接受新的生活,如同春天綻放的花朵,千姿百態各有美麗的地方,而不是千篇一律在冰珀宮裡身穿白衣,來去如風。」 冰兒說:「我不反對她們嫁人,甚至離開,但是……」冰雪說:「我只是以為你們沒有地方去而已,始終找到自己的男人才是女人一生最大的使命和幸福所在,冰兒,不要壓抑自己的內心,在你雪白的衣衫下,有著年輕女子花一樣的美麗和火一樣的激情,壓抑不但令你失去本性,也會讓你失去幸福,更不要阻止別人,儘管這樣我會很感激你,但我想作為朋友更多的應該是祝福而不是毫無意義的感激。」 冰兒沒有說話,過了一陣,忽然問:「難道就沒有一個人對你有所行動?」冰雪說:「有啊,可是她們都離開的時候,他在我身邊彈琴,我覺得就好像什麼都沒有一樣,他用盡了所有的手段,我想一定很生氣。」冰兒說:「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對姐妹們而言,這簡直是**裸的勾引,因為她們以為是真正的愛情所以毫不覺察,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他們存心不良的居心,不管怎樣,我要小心一點。」 次日冰兒悄悄來到林子裡,只見花前樹下,人語琴聲交相輝映,冰兒看他們相距不遠,但互相之間卻絲毫沒有感覺。比如神兒同離兒本來就不遠,連說話都能聽到,神兒卻在那裡說著:「這只有我們兩個人的世界裡,我感到所有的幸福都縈繞在我身邊,我真的好幸福,好幸福。」冰兒從她身邊走過,她還在說:「只有風會來看我們,只有陽光能夠照在我們的頭頂,只有你在我身邊,這樣的日子,如果是永遠,那就是幸福的全部意義。」 冰兒幾乎快要暈過去了,一伸手抓住神兒身邊的人,往一旁便走,神兒急忙一把拉住那人,大聲說:「你幹什麼搶我的愛情,你這萬惡的神靈,嫉妒我的幸福,你這……」冰兒扔下那人,大聲喝道:「都給我醒過來!」 林子裡忽然一片寂靜,花瓣片片墜落。 冰兒看著墜落的花瓣,似乎看到許多白衣飄飄的女子埋葬在無言的風裡。 她來到瓜果園裡,看到只有冰雪一個人,帶著幾個老婆子在田里勞作,她心裡有氣,手上一揮,動用真力,一時間風雲大作,地裡的草在輾轉的風裡咆哮著,隨風散落在田野裡,那幾個老婆子站著看冰兒,冰兒說:「這樣快!」那幾個老婆子一點頭,一起揮手,剎那間風雲變色,地上的草如同被風雷轟過一樣,片刻便已經全部除去,比冰兒可厲害多了。而樹上的花,卻一點也沒有墜落。 冰雪回頭說:「冰兒,你不要激動,這是何苦呢?」冰兒驚道:「你們也會武功?」冰雪說:「在冰珀宮這麼多年,你忘了她們以前就是跟著母親的人,說到功夫自然比不上你,可是多年苦修的內力,你是比不過的。」 冰兒說:「唉,只有咱們幾個人相依為命了,看來咱們是無法叫回那幾個被愛情迷住了心智的傻瓜。」一個老婆子說:「傻瓜,姑娘,年紀輕輕的,怎麼不想著婚嫁?」冰兒說:「當然想,可是不是被人勾引,要真正見到喜歡的人。她們那是相愛,就是被迷惑罷了,不要以為世上只有狐狸精,其實迷惑女人的老虎精,也是有的。」 冰雪一笑,說:「你又哪裡來這麼多稱謂,真是的。」 冰兒回到洞裡,珀兒她們一個個都沒有回來,冰兒想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漸漸那幾人便不會再回來了。想到這裡,她倒是有些難過,畢竟多年來大家一起,幾乎如同同一個人一樣,現在終於有了自己的心思,自己的性格,終於是離開的時候了。 她正在想著,神兒來到洞裡,冰兒說:「這麼早就回來了。」神兒看著冰兒,一個勁的笑著,冰兒奇怪的說:「看什麼,我又不是你的夢石。」神兒一驚,說:「你……你怎麼知道?」冰兒說:「熱愛中的人,總以為世界是她們的,其實別人也活著,只是被你們所謂的愛情迷住了雙眼,從此忽略了整個世界罷了。也不看看你這德行,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就把你迷成這個樣子,你還是一個武林高手嗎?」 神兒說:「我們不是已經打算退出江湖了嗎?」 冰兒說:「退出江湖,江湖又不是什麼玩藝,想要就要,想扔就扔嗎?」 不覺間已是花散天熱的時候,冰雪命老婆子到外面採辦了嫁妝,珀兒等人嘴上說著不願離開,可是心裡都高興,於是人前都裝作依依不捨,互相說著不願離開了話,到了房間趕快關上門,珀兒這樣的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就是婢兒這樣不愛笑的人,也偷偷的在梳妝台前坐著,看著自己淺淺的笑臉。 珀兒她們離開冰珀宮的時候,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每個人都會離開一個地方,或是活著的時候離開,或是臨死的一刻徹底的別離,不過於她們而言,只有這樣才能找到她們的幸福,因為有的地方於某些人而言,無異於一種束縛。 冰兒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覺得自己的容顏開始慢慢老去,她想到珀兒她們因為施了脂粉而美麗端莊的臉頰,以及那因為幸福而快樂的眼神。 冰雪緩緩來到屋裡,說:「也許這才是她們的歸宿,不管怎樣,那所謂的紅塵十三俠已經成為了過去。」冰兒平靜的說:「你想過沒有,當年孟前輩說過,我們十三人一起用冰珀劍法,威力幾乎天下無敵。」冰雪說:「西南這片平靜的土地,不會有殘忍可怕的廝殺,你難道不知道嗎?武林已經漸漸告別了殺戮,難道你忘了,連風雲會都到了勾魂島。」 冰兒說:「關於權力和財富的爭奪永遠沒有休止,殺戮不是目的,沒人天生喜歡殺戮,君王們的帝位沒有受到威脅的時候,他們甚至可以大赦天下。」 冰雪歎說:「也許希望平靜只是心裡的一個夢而已,又不能看著夢變成真實,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冰兒說:「以後,我就陪宮主在冰珀宮,永遠在一起。」冰雪問:「為什麼?」冰兒歎說:「因為一個誓言,師父將我救回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永遠留在這裡,侍奉我的恩人,直到最後一刻。」 冰雪說:「為了一個誓言,你沒必要葬送自己的幸福。」冰兒搖頭說:「不管是誰,如果她連一個誓言都無法堅持,那麼她這一生無論做了什麼事情,都是如浮萍一樣來來去去,沒有目標,沒有方向也沒有收穫。」 冰雪歎說:「可是你過早的注定了自己太長的生命,你知道嗎,那時你才五歲,一個五歲孩子的誓言,難道值得你付出那麼久?」冰兒悵然說:「雖然只有五歲,可是飽受了世間的磨難,是磨難讓人成長,我始終相信,那曾經經歷過的磨難,使我覺得我在人間一切的經歷都那麼美好。」 二人正說著話,忽然一個老婆子進來說:「有人送了一封信過來,到了洞口,人就走了。」冰雪打開信一看,只見上面寫了幾個字,「鏡湖之畔,昔日之人,月上中天,相見為憑。」冰兒問:「什麼人寫的?」 冰雪說:「從字上看不出,不過此人一定受過嚴格的訓練,字跡寫得不錯。」冰兒說:「你會去嗎?」冰雪笑說:「也就那麼遠的路,難道還爽約嗎?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約我,倘若是紅塵十三俠之類的人,那就笑話死人了。」 月上中天,冰雪來到鏡湖之畔,看著波光粼粼的鏡湖,心裡的思緒也如同湖面一樣,在微微的風裡一點點散開。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冰雪回身一看,只見來者是屈懷英,屈懷英說:「姑娘果然來了,知道是因為什麼嗎?」冰雪說:「屈教主請指教。」屈懷英說:「我知道有一個人,長得和龍濤一樣,所以……」 冰雪冷冷的說:「我的事情,似乎不勞你來操心,屈教主,你似乎想得太多了!」屈懷英說:「想得不多,宮主不要擔心,我手上有」記憶之水「,可以讓你回到龍濤沒有死去的那一刻,只當他是和你經歷了一場你根本就記不得的夢而已。」 冰雪說:「說來倒要感謝你,不過,我不需要什麼靈藥來滿足我內心的需求,也不需要你來為我安排我一生的幸福。令兄以前也曾告訴過我,不過我不知道原因,現在終於知道,原來這不過是令兄當年沒有完成的計劃而已。如果我需要記憶之水,那還不如用來忘卻我的感情,讓我相信我是天上的仙女,那樣我的快樂將會更多,甚至我可以讓我相信自己擁有更多值得快樂和驕傲的東西,但是你覺得那還是一個正常的人嗎,當回憶和經歷沒有聯繫,當記憶只是填充內心空白的幻象,只是逃避現實的工具,你覺得那樣的人,能夠得到正常的發展,能夠享受普通的生活嗎,而那子虛烏有的記憶,就真能帶來那麼多的快樂?」 屈懷英哈哈大笑起來,說:「既然宮主不願領情,我也不必強求,不過我得告訴宮主,因為這個人重新出現在西南,我擔心他會對咱們兩派不利,如果宮主真的打算面對現實,那麼就請拿出你的決斷來,至少不要傷了我們兩派的和氣。」 冰雪笑說:「屈教主想得太多了,當然不會。我已經不問江湖中的事情,你自己去辦吧,我不會阻攔你。」 屈懷英問:「宮主說得那麼斬釘截鐵,難道不怕以後後悔。」冰雪漫不經心的說:「以後的事情誰能預料,越是為以後打算越多,越會遭受不在預料中的打擊和失敗。」屈懷英說:「宮主決心做一個心如明鏡的人,不沾惹半點凡塵的侵擾,而這無疑是世上最有野心的人的開始。」 冰雪淡然說:「我的母親在此多年,心如同明鏡一樣,難道你一定要用你利慾熏心的靈魂,來比擬別人心裡的想法嗎?」屈懷英哈哈大笑起來,說:「心如明鏡?宮主天天同她在一起,居然說她心如明鏡,她不但派人到江南試圖東山再起,而且還去過江南,只不過因為懼怕薛成才沒有放肆,宮主是因為愚蠢還是無知,還是心裡一定要隱瞞,這是誰不知道的事實?當冷翡翠的故事傳遍武林的時候,你知道嗎,或明或暗去了多少人?你雖然無意於此,可是那時你不是正在江南嗎?」 冰雪說::「我當你什麼都沒有說,我去什麼地方自然有我的道理。」屈懷英大笑說:「可是我從來不敢忽略冰珀宮的實力,當年在武林掀起的驚濤駭浪,現在讓人想起來還那麼驚心動魄,誰又敢相信你們骨子裡的隱忍,是不是在期待更大的成就。」 夜風有些涼涼的,冰雪說:「你不要再說下去,以後你會慢慢看到的,既然解釋已經無濟於事,我也不想多費唇舌,你走吧。」屈懷英說:「令姐在江北大展鴻圖,江南已經到了佟澤手上,他可是令妹最好的朋友,難道你不希望在西南也有你的一方天下,那時,整個武林,就是你們三姐妹的了!」 冰雪冷冷的說:「權力對我的傷害還沒有那麼大,我所想的並不是你所要的。屈公子,你變了,不再是那個純真的少年,我無意於你對自己的心靈如何的扭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後會有期!」 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不知這少年叫自己來是要和自己聯手,還是要對付我,他已經不是當時的少年,一個人手上一當有了權力,則一切就將改變。 冰雪回到冰珀宮的第二天,就收到屈懷英的請柬,是同黃山流光劍梅千尋成親的請柬。 冰雪和冰兒到了廣靈宮,一切佈置得光鮮而又華麗,穿著蠟染的苗人和身著盛裝的漢人來來去去,在金碧輝煌的樓宇間穿梭著,而那穿破雲霄的嗩吶聲也在鼎沸的人聲中似乎永不停止。 冰兒畢竟對什麼都好奇,四處走著,冰雪也在那一刻忽然發現冰兒並不是那樣心如止水,她將自己的一切都深藏在洞裡,連同青春和個性一起掩埋,她是最應該離開冰珀宮的人,冰雪想到這裡就有些擔心,怕冰兒真的因此而誤了一生,甚至有離開冰珀宮讓冰兒解脫的念頭。 來的人很多,不過一個太平盟的人都沒有看到,黃山七劍都已經到了,冰雪知道這預示著屈懷英從此不再是中原武林的敵人,不再遭受黃山的殺戮,不再成為別人的眾矢之的,而靈教的勢力,將大大超過已經日趨沒落的馮門和唐門。 冰兒看著那些放鬆的表情,覺得自己也彷彿已經卸去了身上種種的負擔,她快樂的走在樂聲飄飄的每一個角落裡,恨不得這腳下的路永遠都到不了盡頭。她走得累了,來到亭子裡休息,剛一坐下,忽然聽到有人叫著救命,她立刻心裡一緊,站起身來,四下一看,只見假山在風裡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心裡想: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聽到什麼聲音,難道這裡鬧鬼? 它趕快逃也似的離開,剛走了一陣,心裡忽然想:大白天,就是有鬼有什麼了不起,不怕,看看是什麼人,敢在靈教裝神弄鬼!她壯著膽子來到假山旁邊,只聽那聲音真如同來自地獄一樣,輕輕的卻又似乎是用勁了全身力氣一般,她往裡邊走去,忽然聽到後面有人喝道:「什麼人!」冰兒嚇了一跳,回過身來,只見來者是個年輕公子,她彷彿記得是靈教的南靈公子南陵。 她緩了口氣,說:「這裡面好像……」南陵冷冷的說:「姑娘沒事就請離開。」冰兒往外走著,剛走到南陵身後,忽然一道劍氣撲來,冰兒心裡一驚,頃刻間已經回過身來,揮掌擊出一道冰柱,一面喝道:「為什麼要殺我?」南陵冷笑說:「你來了不該來的地方!」冰兒哼了一聲,說:「你殺得了我嗎?」 南陵手上長劍威力展動,冰兒也拔出劍來,一股勁氣咆哮,假山頃刻便四散炸裂開來,只聽一陣咳嗽聲傳來,有人說:「你們這是幹什麼!快停下來!」 冰兒和南陵都停了手,只見煙塵中梅千尋走了出來,茫然的說:「這是怎麼回事?我覺得有人在我腦後敲了一下,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冰兒也覺得奇怪,梅千尋現在應該出現在洞房裡才對。 忽然聽到屈懷英的聲音說:「娘子,你怎麼在這裡?我找了你好久。」梅千尋急忙跑到他身邊,說:「我也不知道,看到你就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我不是在做夢……」忽然她的身子緩緩向後退著,冰兒注意到她心口插了一把刀子,屈懷英不屑的說:「這點事情都辦不好,差點壞了我的大事!」 梅千尋顫聲說:「為什麼,你不是要娶我嗎?」屈懷英說:「你應該知道,我一點都不喜歡你,甚至還討厭你,我同你成親,只是為了免除你父親對我無端的迫害。」梅千尋痛苦的說:「我知道,但是我會聽你的話,會彌補你因為我父親而遭受的災難,我……」 屈懷英說:「已經晚了,在我向黃山提親的時候,就已經找到了一個和你長的一樣的人,我娶的,只不過是你的名分,地位,和一具軀殼;只不過是要從你的手上,得到更多的權力和安全的保證。所以我不得不讓你死去,讓一切順著我的計劃,在我的掌握之中。」 梅千尋的淚水流了下來,同鮮血一起流了下來,她悲慼的聲音飄動在風裡,「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這麼多天以來我做的美夢,和我構想的未來的那麼多日子,就這樣全部消失了,為什麼不給我機會,讓我這樣痛苦的看著你,離你而去,你可知道,我有多麼的愛你!」 屈懷英說:「是你的父親親手扼殺了你的幸福,是他給靈教帶來的災難使你成為報復的工具,你不用埋怨,這對你而言只是更加的困惑和痛苦,在這樣生命都無法得到保障的日子,你有什麼資格說愛,當你的父親將別人的幸福看著野草一樣毫不在乎的時候,他的子女也將沒有機會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 梅千尋閉上雙眼,不是她想閉上,她實在是太累了,因此無法控制自己疲憊的感覺,從而陷入沒有知覺的狀態。 屈懷英轉身對南陵說:「找個好點的地方埋了,放上一隻紙鳳凰,讓靈鳳帶她到九重天上去。」 冰兒說:「你太殘忍了,對一個無辜的人,不但使她成為愛情的工具,也使她失去了生命,如果你不愛她,為什麼要……」 屈懷英看著冰兒,說:「你要明白,你看到了本不該看到的事情!」冰兒冷冷的說:「你也要明白,我說出去的後果,你以為現在你能殺了我嗎?」屈懷英沒有說話,手上一動,一道掌風撲來,冰兒只覺全身被一陣旋風牽制,她急忙飛轉身形,一掌拍出,剎那間一切都給凍在冰裡,冰兒正要說話,忽然一陣狂風撲來,事先毫無徵兆,她覺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南陵說:「教主的欲彌九式更見長進了。」屈懷英頭也不回的說:「我相信你能處理好這件事情,我走了,外面還有客人等我去招呼。」 冰兒在迷迷糊糊中醒來,還聽到鼓樂的聲音傳來,她急忙問道:「這是什麼地方?」身後有人說:「是龍山,你應該很熟悉的。」冰兒轉身一看,說:「是你,你救了我嗎?」那人正是南陵,他淡淡的說:「我沒有救你,只是放了你一條生路,你的冰力很強,不但削弱了教主的攻勢,還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不過,沒有十天半月,你是好不了的。」 冰兒問:「她死了嗎?」南陵說:「刀插在心口上,怎麼可能不死?」冰兒看著天上的月色,說:「太可怕了,為什麼會這樣!」南陵說:「要知道為什麼,就想想靈教曾經經受的苦難,而且太平盟虎視眈眈,盟中之人大練」太平劍法「,滅我靈教之心始終不死。姑娘,你也不願見到你的朋友遭受滅頂之災,導致家破人亡吧。」 冰兒搖頭說:「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自己要的是什麼。似乎到了江湖中,我就必須要學會掩藏自己真實的感覺,去避免可能帶來的傷害,還要多一雙玲瓏的眼睛,看到自己的危險所在。」 南陵笑了笑,說:「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說出去,我也不想殺人,不過你知道,如果說出去了,你們也將遭受多大的災難,因為誰也無法斷定,教主將會傾注多大的決心來面對你傳出的謠言,我也不知要放過你是出於什麼原因,但是我想不會是為了做一件好事,也不是希望你以後報答我,也許只是在那一刻不想再殺人。」 冰兒緩緩向山下走著,想著這生死原就在一時之間而已。遠處的燈火還那麼通明,她聽到歡樂的聲音,想到如果世上真有靈魂的話,那麼此刻梅千尋的靈魂一定在上空徘徊,一定希望將這可怕的事實告訴別人,可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可見關於靈魂的傳言果然是子虛烏有,純粹騙人,一個人連活著都不快樂,就算死了,也不是一種解脫,而是一個悲劇已經成為不可改變的事實。 她來到洞裡,只見孟生已經等在大廳,她對楊媽說:「為什麼要他進來?」楊媽說:「他說有要事,而且——」 冰兒說:「而且和龍公子長得一樣,是不是?一個人一旦不是因為真心的喜歡同另一個人在一起,那麼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別人,都是一種傷害,孟公子,我們小姐是最明智的,已經放棄了一切,我要告訴你,不用在他身上花費過多的功夫。」 孟生說:「誠如姑娘說的那樣,沒有愛將會增添兩個人的痛苦,我不是為了同她在一起,而是要告訴你們,我們已經取消了對靈教的攻擊,明天我就會離開,而靈教不會放過你們,這是我在靈教多日感受最深的一點。屈懷英能夠娶一個自己根本不喜歡的人,想來他是要放棄自己對愛情的追求,而要成為一個真正空前絕後的教主。所以你們要小心,因為危險始終在你們身邊。說了這話,我便要離去,因為見了宮主,只怕徒增她的煩惱。」 冰兒說:「你們已經在西南準備很久了嗎?」孟生起身來,說:「不錯,我們已經準備了很久,本來這次是一定要將他消滅,但是屈懷英走了讓人出乎意料的一步,雖然上次同風雲會的交手我們贏了,但盟主比誰都明白,那是因為除邪島的實力大過黃山派,現在真要遠到西南,黃山能來這裡,除邪島卻不願到此,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一個蠻荒的地方而已。」 冰兒歎了口氣,說:「你們已經實際上控制了江南甚至西南大部分武林,你覺得給武林帶來了什麼?」孟生歎說:「那些武林中沒有名聲的人忽然加入太平盟,享受起作為盟人自己加封的光榮,而練過那種劍法之後,人人都覺得自己是高手,現在盟人已經遍及天下,不知是福還是禍。」 冰兒說:「佟澤的夢想終於實現,他應該遵守自己的諾言,否則,將會被武林中人恥笑,你是他忠貞的追隨者,應當明白你的責任,不但要幫助他得到武林,還要幫助他造福武林。倘若果真如此,當日宮主救你,也算是一件好事。」 孟生應著離開了,楊媽說:「姑娘,這公子的人品不比龍公子差,為什麼不能讓他留在這裡?」冰兒歎說:「我從來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滋味,但是我發現那並不是每個人都必須擁有的,我希望出現在宮主身邊的人,是一個簡單的人,而不是你根本就無法瞭解的人,你又怎麼知道他那張熟悉的面孔下面,包含了怎樣的想法。」 她靜靜的坐了好久,才看到冰雪疲憊的進來,見到冰兒,才高興的說:「原來你在這裡,我還擔心你走了!」冰兒說:「你還是不想我們走,那為什麼要讓她們離開?」冰雪說:「我不能太自私,就是你,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你要走,我也不強迫你。」 冰兒本來想把事情告訴她,可是話到嘴邊又不太想說出來,因而說:「屈懷英真是野心勃勃,他同梅小姐成親,不就是為了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力和保證自己的安全嗎?真是讓人感到害怕,難道他心裡沒有把我們視著眼中之釘,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冰雪說:「冰兒是不是想成名?現在各派都很凋零,需要人才,只要你去,難道還怕不能揚名立萬?」冰兒說:「我對冰珀宮的感情如同天地一樣寬廣而沒有盡頭,我不會因為對名利的執著而放棄我的決心,不過,我真的很擔心它的命運,害怕這是一個噩夢的開始,現在準備還來得及,咱們不能失去了防備,而我終於明白,要退出江湖,是多麼的困難,一點小事甚至是你見過的一件事情,有時就能將你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冰雪說:「你太多慮了,我們正是要以什麼都不管的決心,來證明我們真正離開了江湖,如果一點顧慮就讓我們放棄了自己的追求,那麼我們永遠也沒有這個機會,將隨著江湖的世事不斷深陷,最終不能自拔。」 冰兒知道再說下去也沒有用處,心裡想怎麼也得想個法子,來應付眼前這凶狠的恨不能消滅一切的對手。 她思量了一夜,最終決定離開冰珀宮,到江北去尋找薛冰,讓她來幫助冰雪,或者乾脆離開這個地方。 冰雪當然沒有體會到冰兒離開的目的,因而覺得這是在送她離開,在她看來以後的日子雖然孤單,但不用為拖累別人而感到不安,她不知道正如當初自己留書一封到江南尋找杜秋月一樣,卻告訴母親自己是去江南遊玩一樣,冰兒此行也是另有目的。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九十三回 風雨如晦人何在 雞鳴不已歎故園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21 本章字數:12304 冰兒到了川蜀一帶,感到一陣蕭索肅殺的氣氛陡然傳來,這是她第一次一個人出現在江湖上,感到雖然孤獨卻有一種莫名的興奮。 她剛喝了一杯酒,店外便進來幾個紅衣人,本來冷清的店面被那幾個人喧鬧的聲音折騰開來,小二急忙上前招呼。那幾人坐了下來,說:「沒想到唐門還有這麼多家業,這下全是咱們的了,老兄,西南錢莊最近生意不錯,咱們多存點進去。終於到我們可以拿銀子的日子了,這就是真正的風水輪流轉,十年以前,誰能想我兄弟有今天,那時從唐門走過,只有羨慕的分!」 另一人急忙說:「誰說不是!當年唐門召開英雄大會,我連門都進不去,想著哪一天要是能進去看看,見見唐門的掌門人,就是死也值得了!今天,真沒想到今天是我親手查封了唐門的店舖,親手將唐門的掌門趕出了唐門,現在想起來,還是夢裡一樣,不過這夢啊,可真舒服!」 幾個人開始哈哈大笑起來,讓冰兒覺得從心裡厭惡。 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只聽有人說:「幾個吃了天鵝肉的癩蛤蟆,以為自己是神仙嗎?」那幾人中其中一人大聲喝道:「什麼人,幹什麼!」冰兒看去,只見一個年輕公子,面無表情,一面喝酒,一面說:「你們覺得趕走了唐門掌門是你們的榮耀,可我卻覺得,那是你們厄運的開始!」 一個紅衣人問:「你是什麼人!」那黑衣的年輕人說:「我是什麼人不重要,想想你還有什麼身後事需要交代,否則,就晚了!」 說完手上已經多了一把刀,往那幾個人身上砍去,其中一人來不及躲閃,便倒了下來,那一刀實在太深,足見此人對這幾人的仇恨之深。 另外的一個人大聲叫道:「來人,有人在此殺人!」冰兒一驚,忽然聽到外面一陣響動,屋裡已經來了數十人,手上都拿著刀劍,一起向那黑衣人殺去,黑衣人縱然武功高強,也是寡不敵眾,眼見便要葬身於數十刀劍之下,冰兒放下手上酒杯,飛向那人,抓起那人一隻手,衝破窗戶,離開了客棧。 他們飛了一陣,冰兒見後面沒有人追來,便停了下來,說:「你怎麼了,這麼多人,而且都不是庸手,你會死的。」 那人依然面無表情的說:「這真是我見過的最卑鄙無恥的門派,所有的江湖規矩在他們面前一錢不值,為了一文錢可以出賣自己的靈魂,卻說著人間最冠冕堂皇的話,他們對江湖人的迫害已經令人髮指,對江湖道義的解釋接近荒唐,卻認為自己是世人的救星。」 冰兒問:「你說的是什麼?你是什麼人?」 黑衣人歎說:「是太平盟,他們如今已經取得了江南武林,還在這裡肆虐,趕走了各派的掌門,無理的接納了所有的生意往來,比禽獸還不如,昨天,唐門掌門就淒涼的離開了唐門,這是為什麼,難道太平盟得到了武林,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冰兒問:「你是唐門的人嗎?」黑衣人說:「不錯,我是唐門的人,我叫傅童,是唐門的大弟子。」冰兒說:「我好像沒有聽說過你。」 傅童說:「你當然沒有聽說過我,因為我在三年前就已經到了生死門,成為十大殺手之一,我的名字,叫易名。」冰兒說:「你終於幫助唐門剷除了生死門,看來唐掌門當年的希望,總算成功了。」 傅童說:「我倒寧可不成功,以前還可以用江湖規矩來主持江湖的事情,現在,那堆毫無修養甚至如同野獸一樣無知的人,成了武林的主宰,他們踐踏別人,帶著報復的心態,折磨那些曾經是英雄的人,我來晚了,看到了唐門悲慘的命運,我的師傅因為一個女人而失去了尊嚴乃至生命,迷失了自己的方向也葬送了好好的唐門,看到這一切我只想死去,為了一個知我的人死去。所以你根本救不了我,明天我一樣會殺掉他們,然後被他們殺死。」 冰兒說:「為什麼不找到你的掌門,幫助他重新恢復當年的雄風,你要明白,死亡只是將一個悲劇變成無法挽回的定局。」 傅童說:「談何容易,我在生死門這麼多日子,才慢慢找到了一些方法,那是一條多麼艱辛的道路,而現在,面對的是一個根本沒有敵人的太平盟,他們的狠毒也許不是最讓人發指的東西,那無人能夠想像的無理和野蠻,甚至無知,才是作為人最害怕的東西,這條路我已經走厭倦了,不想再繼續,看著江湖成為一個野獸群居的地方。」 冰兒說:「我不知道會有這麼可怕。不過生命是不應該由自己來終結的,傅公子,我希望你能看明白,現實縱然已經可怕到你無法接受的地步,你也要活下去,人類總是在不斷的改變著這個世界從而得到更好更幸福的生活。」 傅童長歎一聲,說:「姑娘,若是要北上,路上見到欺凌富家子弟和大派門人的紅衣人,一定不要出手相救,這些沒落的人,已經遭受人間最可怕的摧殘,你無法改變他們的結局,只能為你帶來災難。」 冰兒問:「這是為什麼?」 傅童說:「也許連佟澤都不知道那是因為什麼,總之連獨孤雲沒,因為實在看不過去這樣摧殘這些曾經是一方霸主的人,而遭受到無情的傷害直到死亡。」 冰兒啊的一聲叫了起來,說:「那是他最早的朋友,為什麼一個人可以無情到這個地步,為什麼他們要欺負別人?」 傅童冷笑一聲,說:「不要問那麼多為什麼,這裡沒有為什麼,那些在武林最低層的人,得到了可以操縱別人命運的權力,因此欣喜得忘記了一切,他們瘋狂的報復以滿足自己粗鄙追求的**,他們根本不懂人間最簡單的道理,以為迫害僅僅是給別人帶來災難而不會造成整個武林的恐慌直至給自己帶來災難。這些絲毫沒有修養的人以為學會了人世間最冠冕堂皇的話就可以做人世間最卑鄙無恥的事情!他們殘害著別人,改變著江湖的規矩,淪喪著江湖的道義和追求,因此道德開始淪陷,人們不再相信別人;因此朋友開始背棄,人們不再相信友誼;因此武林不再前進,人們不再努力追求。這世界一切美麗善良而真誠的東西都給他們蕩滌得乾乾淨淨,如此沒有希望的地方,只要有一點良知和覺悟的人,都會不寒而慄,不忍觀看。」 冰兒說:「我不知如何勸你,但是我要告訴你,在生死門那麼殘暴的時刻,你都活了下來,你要相信,有一天一切會有所改變的,無論面對多麼可怕的時刻,你都應當一如既往,這才是一個真正的江湖中人。」 傅童說:「多謝姑娘提醒!」 冰兒心裡也在迷惑,也許是自己說的太輕巧了吧,她笑說:「如果有一個傾聽你愁緒的知心的朋友在你身邊,你一定不會這麼彷徨而傷心的,不要再強迫自己,來到普通的生活,結交真正的朋友,說不定,你會遠離一切或甚至發現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麼可怕!」 傅童點頭說:「姑娘不但救了我的人,還挽救了我本來已經無助的心,姑娘,你是誰?」冰兒一笑:「我是冰珀宮的一個婢子,我叫冰兒。」 傅童說:「冰珀宮,真是一群人間的奇女子,不但有著最美麗的外表,更有著最聰慧和善良的心靈,如同傳說中最聖潔和美麗的仙子,也像是所有女人的典範一樣,但願你們將不再遭受任何劫難。」 冰兒一笑,他已經緩緩離去,冰兒正要往回走,忽然幾個紅衣人大叫起來,「在那邊!快點,別讓他跑了!——」 冰兒一驚,心想他們怎麼還是追上來了,她正要離開,忽然看到兩個人朝這邊跑來,儘管樣子很落魄,但冰兒還是一眼認出那是馮遺孤父子。而後邊那幾個人,卻已經在頃刻間將三個人圍住。 冰兒說:「不關我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們的事。」 一個紅衣人大聲說:「馮遺孤,你不加入太平盟,洗清你罪惡的靈魂,難道不怕遭受世人的嘲笑和唾罵嗎?」 馮遺孤戰抖著聲音說:「我不知道,各位放過我吧,我沒有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真的沒有!」一個紅衣人對馮杉說:「你知道的,說出來,我們可以饒恕你的罪過,否則,……」一個紅衣人已經一把抓住他,立刻數十人將他抓在手上,使勁的往底□壓著,大聲說:「說,他是不是欺壓武林中人,仗著自己是大派掌門,把別人的生命看成草一樣的輕薄,肆意踐踏我們的朋友?」 馮杉高聲說:「沒有,沒有,你殺了我,我也沒有,你們才是強盜,奪取了我所有的一切,還要我指證我最親的人,說他是魔鬼一樣的禽獸,說他已經喪失了做人的資格,然後受你們的凌辱直到死去。我不會滿足你們,你們自己製造借口吧,馮門這麼多人,總有人會為我們報仇,總有人會的,只要有良知和覺悟,只要道德和理性還沒有淪落到徹底毀滅的地步,你們的滅亡將會一樣的悲慘。」 於是那群人開始將馮杉拳打腳踢起來,馮遺孤大聲說:「放了他,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錯,我是禽獸不如,理應回去接受你們的懲罰,向天下人懺悔,用我遭受的任何苦難無怨無悔的彌補我犯下的過錯,我請求你們,看在我已經全部說完並真心向善的分上,饒過我的兒子,他什麼都不知道,我甚至禽獸不如到連他也欺凌和壓搾的地步!」 那群紅衣人得意的說:「我就說你肯定有問題,像你這樣的人,就應該千刀萬剮,馮杉,你來刺第一刀,為了你的靈魂徹底擺脫他無端的侵擾,為了解除你對他不共戴天的仇恨!」馮杉無力的接過刀,一步步走到馮遺孤身前,馮遺孤閉上雙眼,說:「忘記這一切,活下去。」馮杉忽然大叫一聲:「不!」陡然轉過身來,說:「你們有父親嗎?你們會傷害自己的父親嗎?不管父親對子女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子女都應當領受,而不是報復,何況,我的父親不但沒有傷害我,甚至希望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護我,直到最後一刻!你們這群禽獸,比禽獸還要可怕的東西,都去死吧,讓你們的靈魂受到最嚴厲的懲罰,為你們犯下的罪行作出補償!」 那群紅衣人立刻圍了上來,冰兒看到人群散後,地上只有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她忽然大叫一聲:「不!」那群人轉過頭來,冰兒說:「魔鬼,你們是一群吃人的魔鬼,為什麼要傷害無辜的人,你們簡直……簡直……」 那群人轉過身來,其中一人說:「好標緻的姑娘,一定是那些養尊處優的小姐,抓回去好好改教,洗滌她的靈魂,讓她不再罪惡!」冰兒以便後退,一邊說:「你們……你們要幹什麼,我……」她拔出手上的劍,那群人哈哈大笑起來,說:「你,就憑你,一個弱不禁風的姑娘,還是乖乖的束手,讓我們幫助你洗滌你本來罪惡的靈魂,在現實裡得到永生……」 冰兒忽然想到自己應該跑,她急忙閃身離開,但是剛飛了幾個起落,下面一陣吶喊聲傳來,只聽得東南西北到處都是紅衣人大叫的聲音,她惶恐起來,自己是不能一直飄在空中的,而且就算一直飄在空中,也已經有許多紅衣人飛了起來,如同蜜蜂一樣將她團團圍住。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馮遺孤這樣的高手都不能倖免,她也開始揮舞手上的長劍,不過不管怎麼努力,都不能趕走那些如同魔鬼一樣猙獰的人。她覺得自己被幾個人拖住,緩緩向地上飛去。 忽然人群一下子靜了下來,只見一個紅衣公子,騎在馬上,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過來。冰兒彷彿認得哪裡見過,卻又叫不出名字來。 那人說:「把這個姑娘帶回去,我認識她,和她有話要說。」 冰兒被帶到唐門的一間屋子裡,她看到到處都是張燈結綵卻似乎透著一股徹底的悲涼,她看到那紅衣公子走了進來,溫和的說:「沒有受到驚嚇吧,冰兒姑娘!」冰兒說:「我應該感謝你剛才救了我,但是,為什麼要讓這樣的悲劇上演?」 那人說:「我剛來,而且我也試圖在改變,我真的無法想像,一切怎麼可能是這個樣子!」冰兒看著天空,說:「太可怕了,我想這一切太可怕了!為什麼,為什麼人會成為這樣,毫不理會別人的感受,將別人的生命看得比草還要輕,看到別人曾經快樂和幸福過或是有地位和名聲,就一定要將他打跨甚至折磨到死,人類的理性和道德,人類的自製和約束都到了哪裡?」 那人長歎一口氣,說:「我一直相信和追隨的,卻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冰兒問:「你是什麼人?」那人說:「我叫林則平。」冰兒說:「原來是天下第一劍林思夷的弟弟。你一直替太平盟辦事嗎?」林則平說:「不是,我一直聽著前輩們的話,要為武林,為天下謀取幸福,我的武功應該成為我施展報復的工具,我相信了他們的話,百折不回的重複在這條探尋的路上,但是結局確實那麼的蒼涼,那麼的遺憾。」 冰兒說:「你能知道那就最好了,難道太平盟的人都不知道嗎?」林則平歎說:「正好相反,他們也都知道,正是因為如此,他們也遭受到無理的迫害,甚至結局比那些豪門的子弟更加慘烈,比如我看到文質彬彬的苗鋒,一個忠貞的追隨者,被說成是叛逃黃山派的人,被羞辱直到他自殺離去,像這樣的事情實在太多,甚至也威脅到副盟主,劉副盟主已經死去,是帶著怨恨離去的,林副盟主正在尋找一條真正拯救武林的道路,所以我來到這裡。」 冰兒點頭說:「你說得太多了,所以我聽出了你的話外之音,不過你放心,我不會離開,在你們取得勝利之前。」林則平搖頭說:「這不是一天的事情,我們正在準備,現在要聯絡西南各派殘餘的弟子,也不知到時候能不能成功。」 冰兒說:「希望你們能夠成功,我看到了他們對人性和道德的極度摧殘,看到他們因為瘋狂而失去常態的心理和因為苦難而忘記感懷的心胸,我深知這將是一個如同地獄一樣恐怖的地方,我怕我自己還沒有到江南就已經因為看不過去而一定要管他們的事情而受到他們的追殺,而我一定躲不過去。」 林則平點頭說:「既然如此,你就留下來吧,多謝你能夠幫助我。林副盟主明天就會趕到,我們要商議對策,到時候也會讓姑娘參加。」 冰兒也不知為什麼要留下來幫助他們,也許她真的是希望武林不再有如此殘酷的迫害和如此瘋狂的追殺。 她見到林生的時候是在夜間,一個秘密的小屋子裡,到場的還有唐靈和皓秋、全非等各派掌門,說到太平盟的邪惡,都義憤填膺,全非說:「我的師妹全真素來心直口快,因為在街上看到幾個到店裡砸人東西的盟人,就被當眾羞辱,最終竟然和惡人同歸於盡,這仇我不得不報,一定要讓他知道,我西陵派雖是女流之輩,也一樣能夠執著於一個普通的尋仇。」 皓秋說:「真武派如今被迫停止練習真武派本門劍法,都要學習太平劍法,這是對本門最大的侮辱,我一定不會讓本門的恥辱隨著我的生存而存在。」 林生說:「其實各位說的都是實話,但是你們不知道,盟主自從上次同風雲會大戰後,又因為盟友仙都會和聖門的恩怨,捲入同黃山派廝殺的局面,雖然最後使得聖門的吞併計劃沒有得逞,但盟主也因而受了重傷,是七劍之首譚指雲所設七星燈陣所害,從此以後,體內熱毒根本無法解除,因此他根本沒有心情管理盟中的事務。所以盟中之事無論大小,都是由夫人管理,這個人我想唐掌門應該很清楚,就是遙香姑娘!」 唐靈恨恨的說:「就算他化成了灰,我也認識。」 林生說:「這個女人本是當年春蠶宮的弟子,如今已經殺了掌門言如玉,沒有人知道她的底細,她對別人也絲毫不提,別人若說了半個字,一定沒命,而她又靠自己的美色引誘了幾個忠心的人,甚至有可能就是咱們中的一個,說句實話,太平盟副使以上的人物沒有她放過的,要麼成為她的裙下之臣,要麼死去,只有威望最高同時也最聰明和正直的車凌夫婦才倖免於難。我也是走投無路,所以才出此下策,但是……」 忽然一陣冷笑傳來,只聽有人說:「但是你沒有想到,精心策劃的後果,是一敗塗地的死亡。」 冰兒轉身一看,只見人群中走出一個人來,林生說:「郭全,你不是……」郭全大笑說:「我什麼都不懂,誰給我好處多,我就跟誰,你給不了夫人給我的好處!」 林則平一把抓住林生,說聲:「快走!」已經飛到屋頂。 冰兒和唐靈等人也飛了上去,只見遙香站在對面,四處亮著熊熊的火光,和攢動的人頭,唐靈恨恨的說了一句:「妖女!」 遙香得意的說:「副盟主,盟主死了,連我都是你的,為什麼你不願意留下來,而一定要死去?」林生呸了一口,說:「你這個賤人!」遙香笑說:「賤人,你說的不錯,我就是賤人,可是總比死人好,這就是我一個女人唯一報仇的方法,我從來不想讓男人玩弄,甚至想一輩子保持我的純潔,是你們無端的迫害和自以為是的佔有,讓我本來純潔的**變得骯髒,連我自己都討厭;讓我本是純潔的心靈變得可怕,連我自己都無法控制。要怪,就怪你們自己,沒有人生下來就是惡人,林生,你敗在哪裡你知道嗎?你以為才華和智慧能夠讓你施展抱負,你以為萬事發展就像天上有了烏雲就會下雨一樣自然——人生的命運和成敗是無法計算出來的,你得隨時懷疑身邊的一切,隨時控制那些有可能影響你行動的一切。」 林生恨恨的說:「我還輪不到你這樣一個無知可怕的女人來教訓的地步!」 遙香哈哈大笑起來,說:「這是上天給了我機會,誰讓我遇上了他,誰讓你們遇上了我,如果你現在不想死,求求我,說不定我會饒過你,不再計較你所犯下的罪過。」 林生大叫一聲,飛身撲了過去,遙香往後一退,身後幾個人已經往林生身上撲來,林生手上長劍舞動,但是頃刻便淹沒在一陣滾滾的刀劍聲裡。遙香冷冷的說:「怎麼,你們不覺得這很可怕。」 全非氣得渾身打顫,已經有幾個人將她牢牢的抓住,樓頂的風吹來,在這盛夏的夜晚,居然是如此的冰涼,她拚命的掙扎,但是仍然逃不脫那致命的束縛。 遙香冷笑著說:「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的尼姑,被人稱為聖潔的代表,你們奪走了別人幸福的權利,而給世人一個迂腐的定義,為何女人一定要守著貞潔,甚至成為一個束縛。所以,我要你也嘗試一下受人玩弄的滋味,這在我這樣的女人看來也許不是懲罰,但在你看來也許是一個恥辱,我就是要讓你遭受這樣的恥辱!」 全非叫道:「皓秋,快一劍殺了我,求你,殺了我!」 皓秋的心在戰抖,說不出一句話來,全非說:「你還猶豫什麼,難道你不認為這是比死還要難受的經歷嗎?動手,快動手!」 林則平手上一動,一把長劍刺了過去,忽然一堆人湧了上來,將那長劍擋在外面,全非的聲音漸漸淹沒在人群裡,冰兒急忙飛身往全非身邊衝去,但是眼前的人一下子湧了上來,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忽然天空一聲清脆的聲響傳來,眾人抬頭看去,只見一把長劍破空而來,遠遠的插在一棟高樓之上,一個人影飄然而下,落在劍上。 冰兒回頭一看,不由一驚,高興的說:「是三小姐。」 司徒霜朗聲說道:「太平盟的弟子都聽著,這是你們盟主的信物,還不跪下聽令!」那一群紅衣人立刻跪滿了各個屋頂,司徒霜手上舉著佟澤用過的一支竹簫,在風裡不怒而威。 遙香大聲說:「不要信她,她是個騙子!」司徒霜說:「我同盟主是生死至交,你算什麼東西,這是盟主的信物,見過的人都知道,你不敢承認,是因為你背叛了盟主的旨意,在這裡為所欲為,凡是不聽盟主之言的人都要受到嚴厲的懲罰,凡是聽從者,今日的行徑一律不用計較,你們自己選擇吧。」 遙香看著司徒霜,全身有點發寒,司徒霜飛身過來,說:「我要取你的首級,你骯髒的靈魂,也將在今天結束,你早該有這一天了!」遙香看著她,輕聲說:「你不是不知道,盟主根本不喜歡你,為什麼你不知趣一點,從此遠離,你不覺得自己很悲哀嗎,始終是敗在我的手上。」 司徒霜淡淡的一笑,說:「有什麼好悲哀的,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控制,難道非要做男人們的奴隸?你死到臨頭,是不是不太甘心,那也沒有辦法,我想殺你,你這個禍害江湖的人。」 忽然一個人影一閃,已經將遙香帶走,只聽她的聲音說:「你們今天違背我的旨意,就是違背了盟主的意願,你們會遭受最可怕的惡果和報復,將會因為你們今天的舉動而付出沉重代價。」 司徒霜看著那人的背影,說:「怎麼會是他?」 冰兒上前問:「那是什麼人?」司徒霜對林則平說:「那是你的兄長,為什麼他會幫助遙香?」林則平搖頭說:「不知道,那個可怕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司徒霜說:「她身邊有三大高手,還沒有算上令兄,要殺她太難,連林副盟主都身死人手,實在是太可怕的魔頭。」 全非上前說:「多謝姑娘相救。」皓秋呆呆的站在那裡,冰兒上前說:「你在想什麼,還不趕快離開,唐掌門呢?」 司徒霜一驚,說:「去追遙香去了,我去看看!」 她順著風向一路到了鎮外,只聽林子裡一陣刀劍相搏的聲音傳來,她飛身到了一棵樹上,只見唐靈打出的暗器漫天飛舞,在林子裡將林思夷團團圍住,不過林思夷手上一支長劍倒夜舞得密不透風,而遙香卻已經消失無蹤。 司徒霜飛身過去,長劍一格,將林思夷手上長劍擋住,一面說:「為什麼要救那妖女?」林思夷飛身閃開,說:「姑娘不要追問,我辦完這件事情,就一定會離開。」司徒霜問:「為什麼我不能問?」 林思夷說:「我是為了一個人,我的一個恩人。」 司徒霜問:「恩人?你的什麼恩人?」林思夷說:「她是生死門的人,我以前曾經被生死門的高手打成重傷,幾乎死去,是她悄悄救了我,花了整整半年的時間,才把我從死亡線上搶回來。而現在,她落到遙香的手上,遙香要我保護她三次,她才放過她,否則,這位恩人就要受到可怕的摧殘,是姑娘無法想像的可怕。」 唐靈喝道:「你把她藏到了哪裡?」林思夷說:「她自己離開了而已,你不用找了,找不到的。」唐靈憤怒的說:「你這個敗類。」 司徒霜說:「你也救過我,何況你有理由做你要做的事情,走吧,報恩是一種美德,每一個報恩的人都應該得到成全。」 林思夷說聲「後會」,已經飛去。 司徒霜轉身對唐靈說:「我見過許多太平盟人,他們不但有過人的勇猛,還有著高深的智慧,這只是奸險小人一時得到了勢頭而已,總有一天,而且我相信這一天將會很快到來,唐掌門,到時候,你的仇恨,也就可以了了!」 唐靈說:「沒想到我的外甥居然毫不記著他舅父的仇恨,還要阻攔我為了兄長復仇的行動,我真不該讓那個邪惡的女人來到我家中,我真恨我自己!」 司徒霜說:「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能挽回,幸好我問他要了這支簫。」唐靈說:「佟澤已經殺了好幾個曾與他生死與共的朋友,為什麼你不去阻止?」司徒霜說:「我不想見他。」 唐靈說:「倘若姑娘能夠出手,則太平盟一定不是今天這個樣子,為什麼忽然之間,你會離開他,從生死至交成為陌路人?」司徒霜一笑,說:「本來就是陌路人,只不過曾經我以為是生死至交。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要告辭了,唐掌門,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不要輕看了自己,一個人可以犯錯,但決不可以不改。」 唐靈點頭說:「我知道了。」 司徒霜離開了林子,來到空曠的街上,剛才人山人海的場面頃刻間便已經消失,她想起許多往事,想起曾經天南地北奔波的歲月,又想到種種迷茫和困惑,覺得人生有時如同一個夜晚一樣,看不見的東西太多。 她只是在追尋一個下落,一個神秘婦人的下落,可是江湖上除了有太平盟的劍法和太平盟人的吶喊之外,就沒有別的痕跡了。她南來北去這麼久,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遇到,心裡未免有些失落,今日雖救了幾人,但想到受苦之人,遠不止這幾人,心裡便有些覺得忐忑。 這日到了仙林渡頭,她心裡悶得慌,便下來走走,只見來來回回的人在吆喝著,似乎還是一樣的熱鬧。 幾個紅衣人開始在渡頭上橫衝直撞的走過來,大約是喝醉了酒,一路跌跌撞撞罵罵咧咧,行人都不敢說話。司徒霜也不願惹事,也覺得不能惹著他們,所以只好在一側閃開,看那堆人離去。 她到了客棧,到處都是紅衣人,她只好隨意吃了一點,便來到外面,四處走動,夏天的風吹得她全身發涼,她飛身來到一株樹上,看著夕陽漸漸下沉。 她看到一個紅衣人站在樹下,呆呆的看著夕陽,已經有幾個時辰了,她忍不住問:「為什麼要看著太陽,不想它落下去嗎?」 那人一笑,大約沒有想到頭上還有一個人,司徒霜落在他面前,說:「怎麼,有心事?」那人歎說:「沒有。」司徒霜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也許是一個真正希望給武林帶來幸福的人,可是後來發現,太平盟,你所追求的東西,卻只是武林中禍害的根源,我理解你的感受,因為你是一個正直的青年。」 那人看了司徒霜一眼,問:「你是什麼人?」 司徒霜一揚手上的簫,說:「你不要問我是什麼人,總之我能讓你的希望成為現實,你信不信?」那人奇怪的看著司徒霜,說:「我不知道。」司徒霜問:「你叫什麼名字?」那人說:「華寧。」 司徒霜一笑,說:「華寧,好,好名字,也許你真能給武林帶來寧靜,你想學最高深的功夫嗎?這樣你就能夠施展你的抱負,將那可惡的婦人變成一個奇怪的笑話。」華寧不解的問:「什麼婦人,什麼奇怪的笑話?」 司徒霜笑笑,想起自己遇到那婦人時也是一臉的迷惑,也是這樣問:「什麼人?什麼偉大的事情?」 她說:「以後你自然會知道,太平盟已經定下來每年的中秋要舉行一次比武大會,我教會你一鳴驚人的」太平劍法「,靠它,你就能夠到佟澤身邊,然後,你就清楚你面對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一個美麗而陰險毒辣的婦人,你將聽從她的吩咐,為她作她要你作的事情,然後,等待佟澤的死去。」 華寧說:「你說什麼,他死去?」 司徒霜說:「他以為自己能夠對付除邪島,已經對除邪島大有意見,不過這也難怪,除邪島要控制整個武林的野心,已經日漸暴露,天下沒有除邪島對付不了的人,佟澤的死,只是遲早的事情,他死後你就可以對付那婦人,只是在這之前,一定不要明著和她敵對,讓她在失去佟澤的保護後反而前來找你,這樣你的勝算將會更大,你能忍受這段時間的痛苦嗎?」 她彷彿又聽到那婦人在說:「我將教會你絕頂的武功,但你一定不要在人前顯露出來,這裡有兩把劍,將你們的威力能發揮到極致,你的事情,是在必要的時候救他,幫助他,使他以為自己就是事事都能化險為夷的幸運兒,然後幫助他出謀劃策,得到盟主的位置,最後得到武林,剷除他路上遇到的障礙,和試圖要除去他的人。這是一個痛苦的過程,這麼不近人情的要求,你能答應嗎?」 司徒霜當時只想成為一個絕世高手,所以毫不猶豫的點了頭,絲毫沒有想到這條路上將會有什麼別的事情,甚至沒有問為什麼要幫助他成為盟主。 華寧點頭說:「只要可以幫助武林,只要可以不再看到這樣烏煙瘴氣的局面,我願意,我什麼都願意。」司徒霜說:「好,我先教會你武功,然後再告訴你應該怎麼作,你的那些對手所學的武功,毫無內功根基,而我將導通你體內經脈,使你能夠採集天地的靈氣,增長你的實力。」 說完手上一拍,如同當日那婦人在她身上一拍一般,一股勁力衝去,華寧只覺全身一鬆,轉身問道:「就是這麼簡單嗎?」 司徒霜說:「當然不是,導通了經脈只是一個開始,怎麼采氣那才是最重要的一步,這是一本采氣的法門,你拿回去好好練習,不過一月,就能有成。我先讓你看一遍真正的」太平劍法「。」 她舞動著手上的長劍,長劍翻飛,如同靈動的鳳凰,在九天翱翔,華寧看得心中一呆,不知道這「太平劍法」竟然可以這麼好看,如同九天的仙女,冉冉飄來的清香,在風裡優柔的舞動,漸漸迷亂了他的雙眼,使他如同來到神仙樓宇之中。 司徒霜一路練完三十六招,停下來說:「看你的樣子,也沒有學會,幸好有一本劍譜,拿回去看吧。」華寧接在手中,連聲說謝,司徒霜說:「你先別謝,說不定這是一場災難,當你不得不成為盟主的時候,你將面對各種壓力,還有各種迫害,在這期間,如果你還沒有成為一個圓滑世故,狡詐陰險的人,那麼即便當了盟主,你也得不到你心裡想要的東西,而要真正造福武林,不是當上盟主就可以的,需要你的智慧、能力和才華,這也是你在這段時間要學會的。」 她想到那婦人告訴自己,「你不要激動,以為自己只要有了絕頂的武功,或是如世人以為只要有了財富或者權力,就能處理接下來的事情,其實他們缺的不是財富,更不是權力,而是智慧,有時甚至是奸詐的本性,如果到時候,你還是一個真誠的不願傷害別人的人,還是一個不想欺騙自己和欺騙別人的人,還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還不能看透人間的種種變化,那麼也許今天你的所學只是你悲哀的開始。」 司徒霜緩緩離開,心想多年以後,會不會有一個人也要尋找自己,而那時,自己一定已經隱居江湖,不再過問武林的事情。 為什麼那時候我那麼嚮往武林,以為有了武功就有了一切。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九十四回 秋風滿地隨人老 長劍一柄伴我來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22 本章字數:11985 長江的流水漸漸開始湛藍起來,那是秋天即將到來的標誌,世事如同流水一樣流淌著,一個人只能看到眼前的事情,而無法看到哪怕是她最想看到的事情。 她無聊的坐在船頭,如今武林中已經聽不到什麼消息,長江以南的地方,到處都是紅衣舞動,看不到別的色彩。 她忽然覺得人是多麼的渺小,天地這麼大,要打聽到一個消息,不知有多難,有時甚至一輩子都不知道一件事情的真相,或者一輩子都找不到一個人,生命又這麼脆弱,為了許多身外之物甚至只是自己的一種感覺,有時就能誤了自己的一生。 船家到了竹林渡,停下說:「這裡熱鬧得很,過往的行人都會帶上許多這裡的特產,手工精美,價格又便宜,大伙都上去看看吧。」 司徒霜也懶得理會,有的客人說:「你是不是收了人家的銀子,趕路才是正經。」不過到底也還是下去了。司徒霜走在人群裡,因為秋風開始吹來,眼前又是清秀的山水,所以心胸也就開闊起來。 她來到一個客棧,正要喝酒,忽然看到角落裡坐了一個人,一看之下,正是坤雪,她急忙上前,笑說:「坤雪姑娘,幸會。」坤雪轉身來,看著司徒霜,說:「是你?怎麼最近沒有你的消息?」司徒霜說:「我只是隨便走動,哪有什麼消息,倒是你,銷聲匿跡了。」 坤雪苦笑一聲,說:「我一直在找人,你也知道,四分五裂的武林,根本找不到我要找的人。」司徒霜說:「一定是我大師兄,你放心,一定能找到。」 坤雪說:「已經找到了。」 司徒霜笑說:「那,他人呢?出去買東西了嗎?」坤雪平靜的說:「我去的時候,他已經成了親。」 司徒霜一驚,說:「不可能,怎麼會成親,是和誰?」 坤雪說:「一個普通商人的女兒,親事是臨時定的,據說萬大哥受了傷,被那位小姐救回,而法寶寺已經只有經書,什麼都沒有了,弟子們都不見了,為了掩蓋自己的身份,也為了不再受到騷擾,或者更為了別的,就這樣成了親,我也沒有想到,我隨便走進去看一眼的第一個婚禮,就是我最心愛的人,同別人成親。」 司徒霜一呆,說:「他,……」坤雪喝了一杯酒,說:「他告訴我,這一輩子,他愛過人,也得到過別人的愛,不過到後來長相守的,只是一個命中注定的人。如果沒有見到他有多好,那樣我就不會失望,而會繼續找下去,永遠都不可能找到的。」 司徒霜問:「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坤雪一笑,說:「我記得,叫上官燕,真好聽的名字,讓人羨慕,居然成為我心愛的人一生的伴侶,有著他們的回憶,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可惜,我見到了她,一漲我永遠都忘不了世上最幸福的笑臉。」 司徒霜不知如何勸解,坤雪說:「你放心,我會好好的回劍谷研究劍法,我會成為一個劍道高手,以後你的孩子到劍谷來學習,我給你優惠,還會好好照顧他,不,我不收你們的錢。」司徒霜一笑,說:「我可不敢保證他會喜歡學武,說不定,他喜歡的,是詩詞歌賦,甚至喜歡進入仕途成為官員。來,以後的事情,誰能知道,咱們先喝酒吧。」 坤雪一笑,也喝了起來,兩人不覺間已經喝醉,跌跌撞撞的起來,坤雪拋下一錠銀子,兩人便扶著手離開了客棧,來到空曠的山林裡,看著天上潔白的月光,漸漸進入夢鄉。 司徒霜醒來的時候,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她忽然覺得有時見到的人,有可能已經是今生最後的見面,這讓她有些遺憾和後悔,也許這就是人生,誰能知道第二天的事情。 她來到渡頭,船已經開走了,只有等另外的船隻,她正在渡頭邊上等著,忽然聽到一陣絲竹之聲傳來,一艘華麗的船隻緩緩飄來,她想也沒想,便在船靠岸的時候上了船,到了船上,忽然看到左右的人都是紅衣人,她心裡一驚,想這難道是太平盟的船隻。 果然聽到有人說:「既然來了,為什麼不到船上來坐坐?」司徒霜一驚,緩緩來到裡面,一陣香味撲來,只見裡面赫然坐著「香君子」林花落。司徒霜問:「怎麼會是你?」林花落說:「我奉命到西南辦一件事情,一路上只有用這樣的打扮,才能免除不斷遇到的騷擾。」 司徒霜來到裡面坐下,說:「這排場也不小了,怎麼樣,一路平安的感覺,是不是很好?」林花落笑說:「於我而言一路平安,只是和一路不平安一回事。我又不是武功低劣的小丑,相反這樣的平靜,算是平靜吧,才讓我覺得害怕,這看似平靜的地方,卻充滿著受人控制和愚弄的現實,我想這於任何武林中人而言,都將是一個束縛和悲哀,也是他們最想抗拒的現實。」 司徒霜說:「太平盟告訴武林,只要相信他們的話,聽從他們的吩咐,作他們要作的事情,就能得到真正的平靜,不久就會習慣的。我倒很感興趣,你到西南去幹什麼?」 林花落說:「找一個人,也就是你的姐姐。」 司徒霜問:「你喜歡上我的姐姐?」 林花落說:「不是,是惡門不能離開她,沒有她的日子,惡門所有的事務似乎都停止不前,失去了方向和主心骨,所以掌門一定要我找回她來,可是去了冰珀宮,根本不在那裡,我實在想不出她還會去什麼地方。」 司徒霜說:「我也不會知道,所以不要用期待的眼神看我。你們惡門有這麼多能人,怎麼連一些基本的事務都不能打理,我看,分明是喜歡她,找一個理由,別以為我們相信巾幗英雄的故事,那只是你們男人編造出來的罷了,說到底,女人怎能和男人相比。」 林花落急忙說:「真的,倘若不是薛姑娘,我們只怕一驚葬身於三大派的爭奪之中,是她出現,平定了江北各派,聯合起來,保住了惡門,並成為江北的盟主,先後同各派訂立盟約,互不侵犯,而她打理幫會事務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一切弄得井井有條,使惡門不但人丁興旺,而且財力雄厚,也就一年的時間而已。不過,她忽然不辭而別,誰也不知為什麼,我奉命來找,還不是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司徒霜說:「她不讓你找到,你怎麼可能找到呢?就算找回去,那裡也不是她的長留之地,每個人都有心裡想去的地方,你想一想,她最喜歡去的地方,是哪裡?」 林花落說:「不知道。」 司徒霜說:「如果我是她,一定會去一個地方,記載了所有快樂讓我充滿了回憶的地方,女人都喜歡回憶,因為她們不能控制世間萬物發展的能力只能使她們在無助的時候對著過去發呆,而不是如男人一樣雄心壯志,永不停歇。」 林花落一拍大腿,說:「此言得之!薛姑娘一定去了秋水山莊,那裡才是她最多快樂,最多回憶的地方。」 司徒霜搖頭說:「不,那裡不是,那是她積累痛苦和試圖忘卻的地方,也許她真正想去的地方,是雪山。」林花落問:「玉龍雪山?」 司徒霜點頭說:「那是她獲得新生和付出真愛的地方,也只有那個地方,才能讓她已經久久不能平靜的心情平靜下來,讓她得到幸福的回憶。儘管那是虛幻而又渺茫的追尋。而雪山又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沒有人打擾她們的清心寡慾。」 林花落笑說:「那,我得趕快去雪山,多謝姑娘提醒。」 司徒霜問:「難道你以為,一個真心要離開的人,會聽信你的幾句話之後就趕回來嗎?」林花落說:「這是我的使命,我一定要完成,這是每一個男人的天賦。」司徒霜說:「我還以為你只喜歡玩你的熏香,原來哪怕是最不務正業的男人,也天生對自己的使命有自己的見解,並有為之付出一切的決心。」 林花落一笑,說:「看來姑娘是要去江南,我就不送你了,請下船吧。」司徒霜四處一看,拿起一個香囊,說:「我喜歡牡丹花的味道,哪一個是?」林花落說:「你既然喜歡它的味道,難道還聞不出來嗎?不過我這裡沒有,我不喜歡那種妖艷富貴的花,我也希望你別喜歡那奪人心魄的美,讓人幾乎停止呼吸。」 司徒霜一笑,說:「我明白了,所有的香在你而言都應該不能超過你的體香。」林花落說:「人類本來就是萬物的靈長,一切事物僅是彰顯我們意志的工具,而不應該超過我們,便如人類道德的淪喪不能比之野獸更加可怕,那樣人類的處於萬物靈長的地位何在?」 司徒霜一笑,看著外面清澈的天空,和潺潺的流水,說:「要成為萬物的靈長,你就得付出作為靈長的代價,為天下萬物尋找他們的出路,而不是讓他們毀滅,你看到這武林中滄桑的樣子嗎?多少美麗的人並不是隨著年華老去,而是葬送在他們無知的追求裡,葬送在他們一心向著更好未來的夢想裡,難道因為需要更好的生活就必須死去?而你既然知道這道理,為什麼還要尋找一個女人,來完成你的事情,難道你不能用你靈長的智慧,帶領你的子民,得到他們的幸福和快樂?否則,你的智慧難道只是你明哲保身或是煉製香粉的源泉嗎?」 林花落搖頭說:「姑娘說的果然不錯,但是林某知道自己沒有這個實力,所以一定要請薛姑娘出山相助。不多說了,我們這就調頭。」 司徒霜下了船,心想姐姐一定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又不是什麼人都嚮往名利地位,就算遇到了,也不一定能找回她來。 江南的秋天顯得美麗而成熟,似乎經歷了洗禮的美人,敞開寬廣的胸懷,展現出豐滿的線條,滿載豐收的果實,收容了一切快樂和收穫的喜悅,連那風裡也都帶著一股濃郁的香味,像是桂花融在稻穀的味道裡,竟然不能分開。 她看到眼前一片豐收的景象,而且遠離了太平盟無理的糾纏和紛擾,終於看到了祥和安靜的一面,不管怎麼說,一家獨霸的場面,解決問題的方式和當年各派紛爭之時當然大有不同。 她在湖邊看了一陣,當年就是在這湖邊遇到那神秘的婦人,一樣的月黑風高的夜晚,一樣的寂靜沒有旁人,此時的那個人,難道她不想看著自己策劃的故事嗎?她是佟澤的師父,還是佟澤的仇人,她是為了武林,還是處於自己的某種目的,有時有些奇怪的事情,是人一輩子都無法解釋的。 正在胡亂的思索之時,忽然聽到湖面上一聲輕響,隱約有船隻過來,司徒霜急忙飛身到了一棵柳樹上,只見船上下來幾個人,司徒霜一見之下,不由一驚,其中一人正是水風雲,另幾人其中一個是白希,其餘的人都沒見過,他們已經遠到南海,為何又來到江南? 只聽水風雲說:「前段日子本來遙香已經讓太平盟烏煙瘴氣離死不遠了,不過最近車凌力挽狂瀾,做了很多事情,遙香已經漸漸不是對手,因此咱們此行的目的,若是殺了車凌,那麼太平盟土崩瓦解,指日可待。」 司徒霜心裡想:原來這看來短暫的平靜,是車凌和遙香對峙的結果,我可不能讓他們得逞,一定要幫助車大哥。 想到這裡,她一路尾隨四人來到太平盟,只見進了一個小院,車凌和原友清正在院裡聊天,原友清一邊繡著花,一邊說:「大哥,這些日子你也累了,我看,你找個時間,到溫泉山莊去休息幾日,盟中的事情,也不是非你不行啊。」 車凌歎說:「清妹,你還記得我們當初的夢想嗎?」原友清放下繡花的鞋子,說:「怎麼會不記得,那真是太幼稚和天真了,以為自己就是拯救武林的神靈,經歷了這麼多之後,當真正執掌武林大權的時候,發現一切不是那麼簡單。」 車凌說:「那是因為現在盟中之人都是些不懂道理的莽夫,他們無視天地萬物運行的規律,以為憑借自己一時的意氣就能阻止事態的發展,以為通過自己的希望就能得到夢中的東西,甚至以為自己遭受的苦難僅僅是因為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沒有一個人知道,創造才是人世間一切財富和幸福的來源。我們當時希望武林中人人都是智慧的,勇敢的,善良的,真誠的,人人都有自己的權利和幸福,都能懷著一顆平等的心,看待眾生萬物。」 原友清起身來到車凌身邊,坐在他身邊,說:「那都是年少輕狂不知世事犯下的過錯,大哥,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至少,我們已經將邪惡的人驅除出去,而正在努力使盟人擁有充滿智慧,仁慈和善良的心,這是另一個比之當年驅除四大邪派更加艱難和長期的事情,所以大哥不要累壞了自己的身體,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車凌說:「清妹說的對,我啊,今天晚上不看書了,我們好好的講講以前的舊事,我最喜歡聽你說以前的我了,那些輕狂的過去,天真而幼稚,多麼可貴啊,想起有人說得好,世人皆道黃金貴,誰向蒼天買少年啊?」 原友清一笑,說:「此一時,彼一時,那時我還不是一樣輕狂自負,認為箭術天下無敵,可是生死門的人來了之後,我就看到了自己一敗塗地,我們兩個,當初不都是失意的人嗎?」忽然有人說:「兩位可真是伉儷情深,讓人敬服啊!」 只見水風雲飄然而來,車凌說:「水姑娘,你來幹什麼?」水風雲說:「來殺了你,車凌,接招吧!」說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長劍挽動,殺了過來,原友清和車凌都各自亮出長劍,但是頃刻之間,便給水風雲打落地上,水風雲冷冷的說:「你的功夫已經大不如以前了!」 原友清說:「姑娘,就算你執著於自己的失敗,難道你忍心看到江南武林再度陷入水深火熱甚至更可怕的道德淪喪的地步嗎?」水風雲喝道:「我練這」先天劍法「,就是要讓你死去,管他什麼水深火熱,不是我的東西,我憑什麼去珍惜!」 長劍一晃,車凌一把推開原友清,眼見長劍刺來,司徒霜正要出劍,忽然一個人影一閃,一招便擋開水風雲手上長劍,只見一個黑衣蒙面人落在水風雲身前,說:「刺殺是最為人不恥的懦夫的行為,你真讓人覺得羞辱。」 水風雲一揮手,白希等人從四面攻來,那黑衣人手上長劍,靈動異常,在天空泛起一道白光,頃刻將幾個人凌厲的劍氣化於風中,水風雲抬頭一看,外面已經來了不少人,只好打個呼哨,飄然而去。 這刺殺也不過須臾之間,那黑衣人也已經飛身離開,司徒霜想知道她究竟是誰,當下飛身趕上,一直到了一片林子裡,那人才停下來,說:「你已經跟了好久!」 司徒霜說:「我不是來殺你的,只是想知道,為什麼你會救車大哥,你又是怎麼知道的?」那人轉身來,摘下面紗,說:「我一直都在他身邊,當然知道。」 司徒霜一驚,這人正是妙清,她問道:「你不是已經回到……」妙清說:「就算人回到劍谷,心也能回到嗎?我離不開他,這是真正的愛,雖然他可以對我不屑一顧。」 司徒霜問:「他知道嗎?」妙清說:「如果我真的愛他,就應該永遠不讓他知道。他應該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不僅從不違背道義,連感情也只能有一個,我不能因為自己的愛而毀了一個正直男人的口碑,如果僅僅是因為同情而賜予我愛情,那麼無疑是對我追求真愛的侮辱,也是對他正直品格的玷污。你不要告訴他,我將永遠在他身邊,這已經足夠了,愛並不需要兩個人緊緊擁抱在一起,我想你能明白我說的話。」 司徒霜忽然問:「我能知道,你到底愛他什麼嗎?」 妙清說:「他的正直和無私,他的英俊和瀟灑,他的肚量和胸襟,他的智慧和才華,他嘴角的淺淺微笑,和身上的彬彬氣質,他舉手投足的優雅,和來去之間的英武,他平和的態度,和莊重的神色,他為了別人不惜犧牲自己的品格,他作了好事不願別人知曉的方式,他君子的風範和偉人的氣魄,他獨一無二的魅力。我想也許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喜歡的人,而我喜歡的,則是最值得我喜歡的人,因為無論是暗裡的所見,還是民間的聽聞,都讓我覺得他近乎完美的人生品質,你無法想像,我這麼形影不離的在他身邊,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到過他任何的缺點,或者,他的缺點因為他真誠的面對和毫不掩飾的修改,而讓我真正佩服,而世間任何一人,都不可能經歷這白天黑夜坦蕩面對世人的考驗。」 司徒霜點頭說:「那就算他遠在契丹的時候,你也在他身邊?」 妙清說:「不錯,要真想追隨一個人,於你我而言不是難事,我還知道你暗中救佟澤的事情,你和我難道不是一樣嗎?」 司徒霜搖頭說:「不一樣,完全不一樣,看似一樣,可是結果和心境是大不一樣,說起來,我可沒有你幸運,沒有你始終如一。你實現了你來江湖的所有夢想,而我,只是在不同的利益和追求中不斷的權衡,最後喪失了方向和信心,一敗塗地。」 妙清一笑,說:「我很簡單,一當選擇了一個人,一件事情,那就是一生一世,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而讓我覺得幸運的是,他值得我這樣,我希望能夠保護他,直到我不能作任何事情為止。」 司徒霜一笑,忽然身邊人影閃動,已經有一群人將她們團團圍住,只聽遙香大聲說:「這些都是殺手,是刺殺總使和盟主的殺手,一個都不能留下,殺了她們!」司徒霜說:「這個婦人不好對付,咱們走吧。」 妙清一笑,兩人身形轉動,轉眼已經消失在林子之外。 司徒霜看著東方漸漸明亮的雲層,皺眉說:「今天又是一個陰天,看來天氣越來越冷了。」妙清笑了笑,司徒霜說:「像你這樣真好,簡單,不用多想,而我,一直在懷疑自己,在想一個人應當怎樣活著。」 妙清說:「我想的只有我自己,而你,想的是整個武林,我是自私的,所以是簡單的,你是無私的,所以是艱難的。我們共同經歷了那麼多日子,我還不知道你,內心如同火一樣的熱烈,看到別人幸福是你最大的快樂,所以會那麼堅定的支持佟澤,而現在又那麼堅定的離開。雖然很累,但值得敬仰,可惜我沒有這樣的心境。」 司徒霜心裡一顫,心想原來在她眼裡我竟然是這樣一個人,其實哪有偉大的人,所謂的偉大也不過是經過修飾之後的說辭罷了。就如當時佟澤的九死一生一樣,在太平盟人的眼中,他幾乎成了神,其實,他還不是一個世人不知姓名的神秘女人的棋子而已。 妙清接著說:「我要走了,你會去哪裡?」 司徒霜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妙清,你們劍谷以練劍為唯一的生活方式,你的師父師父告訴你,學劍是為了什麼?」 妙清說:「為了生存,為了更加強悍,為了更加純熟的運用大自然浩蕩的力量,改變我們生活的世界。這就是劍谷中每一個人學劍的目的,雖然很明確,卻從來不真實,因為來學劍的人,不是為了名利,就是為了聲譽和地位,有的甚至是為了滿足自己飛天遁地的願望,現實總是將一切用最簡單的方式展現,由不得人總結出一條結論,你看到的不同的人,她們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而且都不可改變。」 司徒霜說:「每個人都是固執的,他們覺得自己才是正確的,所以不管別人怎麼勸阻,除非自己讓自己改變,否則,一切只是徒勞,到底一個人應該擔負起他的職責,還是享受他的生活,是該奉獻還是該獲取,根本無人知曉,不過人們都知道,難能可貴的是奉獻,是將自己的生命以給別人帶來幸福為榮耀的任何舉措,而在我看來,一個真正懂得劍道的人,應該思索的問題不僅是自己的生存,還是人之所以成為萬物靈長的原因,我想天地萬物互有消漲,說不定今天看來不起眼的動物,有一天卻是主宰,正如人類當年也是茹毛飲血的可憐動物,受著威猛野獸的欺凌一樣,人之所以走過蠻荒的時代,來到現在,主宰著萬物,推動著世界,所憑的絕不是人的享受,也不是人喜歡剝奪別人財富和權力的品行。」 妙清一笑,說:「為什麼會想這麼多?」 司徒霜歎說:「有時我也告訴自己不要想,也許事情並不是想像中的那樣,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沒人能夠明白,說不定只是神靈操縱下的一局棋而已,但是我想作為一個人如果只是渾渾噩噩的生活,吃飯、睡覺,慢慢變老逐漸死亡日復一日那活著的意義何在?我們不是只會玩弄長劍的動物,我們是人。」 妙清看到東方已經大亮,雖然看不到太陽,但光亮已經顯現。 司徒霜呵了口氣,說:「不過,你保護了車大哥,就是保護了千千萬萬的武林中人,你在無意中一樣作了一件難能可貴的事情。畢竟,不管怎樣,要洞悉天機也好,要造福天下也好,我們得要對付那些可惡的人,那才是我們要對付的最可怕的敵人。不多說了,再說,你要以為我是一個教條古板的老頭了。」 她們分手之後,司徒霜無聊的走在道上,看到四周陌生的忙碌的人群,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似乎那些人都在嘲笑她的無聊。 她信步來到一個亭子裡,只見一個人正在那裡彈著琴,悠閒自在,她想這裡不是太平盟的地界嗎,這個江湖中人似乎並不是太平盟人,不然不會這麼清高。 她坐在一旁,忽然幾個人衝了上來,幾支劍一起刺向彈琴的藍衣人,彈琴之人手上一挽,大袖一捲,將那幾人遠遠逼開,一面彈琴,一面說:「這也叫刺殺嗎?也太看不起我了,派了這麼幾個不中用的傢伙。」 那幾人給逼得連連後退,一直出了亭子,其中一人好容易穩住身形,喝道:「姓藍的,你殺了我大哥,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們也要找你報仇。」 司徒霜這才記起這瀟灑的藍衣人乃是黃山派七劍之一「失魂劍」藍模。藍模笑說:「好,你們練好劍法,再來找我。」那大漢喝道:「就算你化成了灰,我們也不會放過你。」 司徒霜見那幾人離去,不由問道:「你放過了他們,難道不怕別人尋仇?」藍模說:「尋仇本就是江湖生涯的一部分,難道避得了嗎?」司徒霜說:「黃山和太平盟勢同水火,你又不怕被太平盟人暗算,或者你自己也知道,人山人海的攻勢,沒有幾個人能倖免。」 藍模沒有停止彈琴,說:「這就是真正的生活,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就是死亡,也不在自己的預料之中。」 司徒霜說:「以前的」失魂劍「可不是這樣毫無鬥志,為什麼忽然會放棄一切,喜歡這山水和琴弦?」藍模說:「以前的心境,苦苦的追尋人生的出路,希望用自己的劍掃盡天下惡魔,把這世界按自己的意思改的完美,沒有一點遺漏,因而苦苦思索,耗盡心機。忽然有一天,發現自己不過是沒有真正明白生命的意義而已。你看那形形色色來來往往的人,各自有自己的幸福,有自己的想法,對自己的人生有不同的設想,每一種在他們自己看來都是完美的,純潔的,永恆的,正是這璀璨的構想使這世界五光十色,美麗而富有魅力,使人奮進,充滿活力,而我,卻希望讓他們成為我的棋子,這根本違背了天地萬物運行的規則,所以我苦思無果,忽然有一天聽到有人罵我,我才明白,我真的錯了。」 司徒霜問:「聽到了誰罵你?」 藍模說:「我在仙都會的時候,聽到幾個仙都會的弟子罵我濫殺無辜,我以為是在拯救仙都會的人,使他們免於遭受折磨和苦難,可是他們看來,真正使他們陷入危機的卻是我們。我不過是在作一件自以為是,別人認為是無中生有的事情而已。其實這世界是苦難的,還是幸福的,一切都只是一個看法而已,你可以說他美麗和充滿了際遇,也可以說他充滿了危機和苦難。這就是世界,正因為形形色色,才見到不同的想法,不同的人,交織出五光十色,你看這琴聲多美,是因為有了五音的調和,這山水多壯觀,是因為有了山水的交融,五味合和才能調出人間的美味,五行相生才導致世界的生長,我連這最基本的道理,都沒有明白,居然還想著改變這個世界。」 司徒霜一笑,說:「也許我們每個人都不是神靈,不能規定世界的走向。我的確應該換一個眼光,不要把一切用我認為理所當然的標準來衡量,看看人間甜美的笑容,看看人們愉快的步子,原來,一切並沒有因為我的想法而改變。」 藍模依然彈著琴,司徒霜靜靜的聽著,忽然說:「我也好想學會彈琴,可是實在不會,好希望自己能夠彈出一首完整的曲子,那樣多有味道。」藍模笑說:「在一株古老的梧桐樹下,在一縷裊裊的香煙裡,白衣裊繞,風雲飄蕩,琴聲悠揚,一個多情的公子,手執玉簫,緩緩而來,一曲動人的調子,郎情妾意,婉婉道來,一個千古的佳話,由此產生——那不過是一個場景罷了,平凡的生活,並不是充塞了這樣完美的經歷。」 司徒霜靜靜的聽著,心裡也不知自己喜歡什麼樣的人,也許有時人就是如此,忽然間迷惑起來,不知自己喜歡什麼,甚至連生死都無所謂。 藍模一曲彈畢,便抱琴而去。司徒霜再離開亭子的時候,已經覺得天地廣闊了許多,來到街上也覺得心情舒坦了好多。 他來到街上,遠遠的看到華寧帶著幾個紅衣人意氣風發的走來,她遠遠看著,心想:倘若他成了太平盟主,將自己置身於權力的漩渦,以他的本性和智慧,能夠應付嗎?她有些後悔,覺得應該找一個更有野心更適合的人。不過想到那樣不但是對他自己,甚至對太平盟也是一個災難,覺得華寧善良的稟性若能清楚的洞察周圍的動靜,也許能夠應付。 她當時也認為自己能夠克服心裡哪怕是一百個不願意,很樂意的接受現實,可是她卻遠遠的離開,從此再不願回首往事。 人總是會犯這樣的錯誤,因為太喜歡一件東西或是太需要一件東西而忽略了隨之而來的附屬品,比如得到財富意味著將可能失去看到山珍海味的樂趣和珍惜一切的心態,得到權力將意味著失去朋友和失去時間的可能,而對那些渴求財富與權力的人而言,他們不會在乎隨之而來的後果,只是在得到後陷入新的彷徨和不安,妄想擁有所有的快樂。 只見遙香在幾個人的簇擁下,來到酒樓上,聽著小曲,看著樓下的人,司徒霜對著遙香一笑,遙香遠遠的看著,冷眉哼了一聲,便又轉身聽曲。 司徒霜知道她所經過的地方都是懼怕她的人,所以她不用說一句話,就能實現自己的心願。 不過她可不知她心裡是否因此而快樂。 連遙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著什麼。 司徒霜穿過大街,忽然覺得身後有人跟著,她忽然轉身,看到一個人影閃動,她急忙追了過去,來到一個巷子裡,只見是個少年公子,她問道:「為什麼跟蹤我?」那人手上一動,一把匕首刺來,司徒霜急忙閃身讓開,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說:「說出來!」 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說:「司徒姑娘,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司徒霜轉身來,只見李慕華走來,說:「是我讓他找你,他剛才通知了我,若不是我趕來,姑娘說不定會殺了他。」司徒霜平靜的說:「我可不是殺人狂魔,只是奇怪為何有人跟蹤我。」 李慕華說:「如果我猜的不錯,冷翡翠應該在你手上。」 司徒霜說:「不在。」 李慕華說:「都說八月十五那天是冷翡翠被盜的日子,其實,冷翡翠在之前已經不在了。」司徒霜奇怪的說:「你怎麼知道?」李慕華說:「據錢莊的高手天劍先生陸見成所說,有一個神秘的婦人,曾經出現在錢莊,盜走了真正的冷翡翠,她身手太高,沒人能夠抵抗,所以陸見成他們只好想了這個辦法,來堵住那些知道錢莊有冷翡翠的人的嘴,否則,錢莊將永無寧日。」 司徒霜問:「一個紅衣婦人,輕功卓絕。」 李慕華點頭說:「這個紅衣婦人將冷翡翠拿來後,煉出兩把神劍,寒若冰霜,威力無比,一把名字叫做」掠寒「,一把稱為」輕霜「。」 司徒霜心裡一驚,忽然似乎明白了什麼,那婦人盜走了翡翠,使錢莊之人不勝其擾,然後她讓佟澤和錢莊談了一筆交易,翡翠所鑄的劍到了我手上,……一切就像她預想的一樣往前走著,而一切已經實現,為什麼她遲遲不現身,她到底是誰? 她問:「你的意思是?」 李慕華說:「我想借你的劍一用。」 司徒霜說:「我只有一把輕霜,難道你要到太平盟去找掠寒劍?」 李慕華說:「我只是想看看,冷翡翠有沒有傳說中的力量。」 司徒霜說:「六陰聖女是如何統治了武林,這永遠是一個謎,你們不會參透。與其相信一件物事能夠改變江湖,不如好好的練習你的武功,錘煉你的智慧,看你能不能真正控制你手上的東西,你以為六陰聖女憑的是翡翠嗎,如果是,她就會把翡翠傳下來了,想想她曾經有過的美德,謙卑、善良、智慧和英勇,你們都有嗎?」 李慕華愣在那裡,司徒霜一笑,說:「在這裡找不到你要找的東西,我要走了。」 她沒有理會李慕華的舉動,也許他正在思索,這是他人生一個關鍵的轉折,決定著他以後的方向以及他統率的那一片江湖的命運。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九十五回 人生自古有遺憾 不可多情學鴛鴦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23 本章字數:10595 進了客棧,司徒霜點了幾個小菜,正在看著外面漂浮的秋雲和落葉,心裡胡亂的想著什麼,忽然一個人來到她對面坐下,看背影似乎很熟悉,她仔細一看,纖細如同天上的仙子,頭髮高挽,不是易柔又是誰。 她來到易柔身邊,在旁邊坐下,說:「在這裡遇到你,怎麼,你一個人?」易柔的臉上有一種從來就沒有過的憂傷,司徒霜一下子感覺到了,趕忙又問:「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傷心,是不是……」 易柔微微一笑,說:「沒什麼,司徒姑娘,可能是一路太累了吧!」 司徒霜看著樓下來往的人群,看著樓內喧鬧的人們,說:「現在應該高興才是,不管怎樣,四大邪派都已經瓦解,武林將會一片昇平,……你為什麼一點都不高興?」易柔勉力笑說:「沒有,我很高興。」 司徒霜看著窗外,笑說:「不管怎樣,總算看到武林恢復了平靜,遠離了殺戮和仇恨。對了,你到這裡來幹什麼?」易柔笑說:「我來,我來找一個人。」 司徒霜盯著她,說:「你的眼睛告訴我,你一定有事,說,什麼事情,快告訴我,是不是林大哥欺負你了,對了,你連孩子都沒有帶在身上!一定是出什麼事情了!」 易柔歎了口氣,說:「是出了點事情,大哥他……他走了!」司徒霜一怔,說:「走了,走了是什麼意思?」易柔說:「上次圍剿生死門的時候,他認識了江一寧身邊的婢女綠絲,沒有想到,從此他們就暗結芳心,彼此相許。」 司徒霜立刻說:「這成什麼話!難道林大哥不愛你了嗎?」 易柔低頭說:「是的,我想應該是這樣。家裡所有的東西,他都不要了,包括孩子,父母甚至一切,他獨自離開了我和家裡的人。」 司徒霜憤憤的說:「這太過分了!你們,他一定是被人蒙住了心,吃錯了藥,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他回到你的身邊!」易柔說:「這似乎不太可能,我……」 司徒霜笑說:「什麼不可能,你不就是想他回到你的身邊嗎?我幫你,不要不開心了,男人總會花心的,但我相信他會回頭!男人有了本事就不能堅守本分,真應該讓聖人的教化深入每一個人的心裡,讓每一個有能力的男人能夠將自己的力量還給這世界,讓這世界變得更加美好,而不是用自己的本事為自己花天酒地胡作非為的享受作保證。」 易柔搖頭說:「責任,說穿了,誰對這世界有責任?聖人的教化如果真能深入人心,人真能用清醒的頭腦控制著自己的感情,這個世界將不會這麼可怕,在世上逗留的人將不會有絕望,不會失落,不會受到拋棄。司徒姑娘,你真是古道熱腸,但是你忘了,有時候,願望固然是美好的,它不能成為現實,卻又似乎是注定的。我只是想看看他,聽他最後一次說話,讓他最後一次選擇。因為我告訴我自己,那是我一生中唯一喜歡的男人,也是唯一值得我喜歡的男人。僅此而已,我可不會用道義和責任來約束他的行為,因為男人們最討厭的就是受到約束。」 司徒霜讓小二多送了一壺酒,一面和易柔喝著,一面說:「每個人都會有責任,我們不要說老天有多麼的不公平,老天給了你智慧和能力,不是讓你一味的享樂,我最討厭那些因為有了本事就開始為所欲為的人,如果他們生下來就是笨蛋,處於貧窮、飢餓的困擾中,因為身份的低微而一輩子得不到快樂,他們也會希望得到別人的幫助的。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如果不能按照天的意願處事,這世界將會走向滅亡。」 易柔微微一笑,說:「司徒姑娘,你現在越來越會說話了。」 司徒霜苦笑一聲,說:「現在我所有的也就只有這些了。你知道這世上為何還有人嗎?就是因為有了這麼些人,他們是埋在地下脊樑,他們的靈魂必將因為偉大而永遠存在,影響著世人,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一旦有了這樣的人,就應當一步步的走向繁榮,江湖的興衰也是一樣。便是在這群人同邪惡的鬥爭中,正義得到了伸張,貧窮的人看到了希望,低微的人得到尊重。我想大哥應該明白這個道理,他不應該以為自己因為放棄了家庭,就可以從新選擇自己的生活。」 易柔喝著那苦苦的酒,不知該說什麼好。 司徒霜一連喝了幾杯,忽然問:「他們在什麼地方?」 易柔說:「聽人說,好像……」司徒霜一擺手,說:「不用問你,我找羅大哥就是了,現在這裡已經有他的錢莊,而且據說他夫婦二人還就在這裡照看新的生意。」 飯畢到了羅雲新開的錢莊,羅雲同木子秋迎了出來,司徒霜問:「你知道天下第一劍現在何處?」羅雲笑說:「姑娘真是快人快語,好,我馬上叫人去查一下,一炷香的時間。」木子秋招呼二人到了廳上,說道:「二位既然來了,何不在此稍作休息?」 易柔笑說:「打擾了你們,真不好意思。」 木子秋笑說:「其實我倒是希望整天有人在旁邊拉拉家常什麼的,現在整天都很悶,加上最近有了孩子,更不能隨意走動,正希望有人能來呢。」司徒霜笑說:「真是時過境遷,想不到木姑娘已經有了孩子。在哪裡?」 木子秋一笑,說:「得明年春天才能看到呢!」司徒霜一笑,羅雲進來說:「真巧,在離此十里之外,有一條小河,河邊有個村子,他們就在村子裡邊,你去一問最近應該只有他們一家搬過去。」 司徒霜點頭一笑,易柔聽他說到只有他一家搬過去,心裡知道羅雲已經知道了綠絲的事情,不免有些鬱鬱,說道:「多謝羅大哥,我們,我們這就告辭了。」 木子秋和羅雲送二人出來,司徒霜笑說:「記住了,以後,我一定會來看你的小寶寶,你們會搬走嗎?」 羅雲笑說:「江南還是比較適合居住,山清水秀,我們這就打算常住此地了!」 司徒霜騎馬二人行到傍晚,便看到一條悠悠的小河緩緩的流淌著清清的河水,河邊三兩的人在洗著衣服,偶爾泛出的歌聲因為鄉音太重而不能聽懂,但淡淡的韻味在暮色裡傳出陣陣幽香般的感覺,田園旖旎的風光在此時更加平淡而美好。 趕著牛羊的年輕人和擔著籮筐的成年人,在這豐收的季節裡歡笑著出現在她們視線之內。 忽然一陣低低的簫聲響起,易柔渾身一顫,急忙向那簫聲奔去,只見柳樹之下,河畔一個熟悉的背影在那裡站著吹簫,旁邊一個綠色的女子婷婷而立,宛若仙娥,她美麗和容顏因為快樂而顯得無比的滿足,恬淡的神情因為幸福而顯得無比的從容。 那黃衣的男子忽然停住了吹簫,轉頭看著司徒霜和易柔。 那一剎那間,易柔和林思夷都怔在那裡。 綠絲的嘴角動了一動,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空氣逐漸的凝固起來,似乎一定要屏蔽住所有人的呼吸。 司徒霜一步步走上前去,說:「原來你們的生活這麼愜意,談心,吹簫,看落日,沒有農人的繁忙,閒適得如同歸隱的達官貴人,這就是你所謂的放棄,你是在因為你的選擇而付出代價嗎?怎麼我覺得你是在享受,因為你有這個能力去享受。是啊,生活是多麼美好,多少人夢裡想的不就是這樣閒適而美滿的生活!」 林思夷放下手上的簫,看著易柔,易柔淡淡的一笑,說:「我來看你。」 林思夷平靜的說:「易柔,我知道我欠你,我對不起你,我……」司徒霜冷冷一笑,說:「我平生最討厭的人就是對愛情不忠貞的人,你曾經的山盟海誓呢,你曾經的感情呢?」林思夷看著綠絲,她如同一隻受傷的小鳥,找不到依偎的地方。 他淡淡的說:「我是曾經愛過,——可是,那是以前的事情!」 司徒霜冷哼一聲,說:「以前?你說那是以前的事情?愛過,那是愛過嗎?還不如說是欺騙過,利用過,玩弄過。」 林思夷轉過身去,歎說:「我放棄了一切,什麼名望,身家,財富和權力,我都不要,我只想清清靜靜的同所愛的人在一起,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感受,不能同所愛的人在一起,和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哪怕你不愛的人,是你曾經愛過的人!」 司徒霜哈哈大笑起來,忽然停下來,說:「放棄,你放棄了你的智慧,你的武功,還是你的名望?你知道所謂的放棄不過是幾年以後的東山再起而已。是的,你是這個世界的佼佼者,你比別人更多了選擇的權力,你可以選擇你的愛你的生活,可以拋棄你的愛人也可以重新開始你的人生,你有太多的力量使你能夠為所欲為,好灑脫的一句話,放棄,你真的能夠放棄嗎?」 易柔忽然說:「思夷,這個時候我所想承擔的不是一個怨婦的責任,我既然是你的結髮妻子,就有責任在你走錯路的時候勸告你,讓你回來。母親和家人都在等你回去,如果離開,你將背上永久的罵名,你帶著林家的武功和才學,卻讓林家從此陷入痛苦。」 綠絲柔聲說:「我聽了那麼久,忽然也想說話了,我知道你們一直在說著大哥身上的責任,對林家和對武林的責任。是的,這是一個世界而不是一個森林,在這個世界裡需要能人的扶助和勇士的付出,作為一個受到江湖尊崇的人,他所承擔的榮譽就應該讓他的付出作為代價,而林大哥現在選擇的是逃避,雖然他寧可背上罵名,這已經是對他最大的侮辱,但是你們還在以親情和責任讓他回頭。這個時候我很慶幸,你們不再因為我是生死門人而作為攻擊的中心,也許這根本就沒有必要,但是我仍然很慶幸。」 林思夷看著綠絲,顫聲說:「你……」 綠絲依然平靜的柔聲的說:「大哥,你不必多說,既然我們總說在江湖之上需要的是俠義和胸襟,那麼成人之美的佳話便當是江湖的主題,多年的廝殺和決鬥已經讓江湖名不副實,他需要一群如同司徒姑娘這樣的人來維繫它的光榮和生命,使他能夠成為這世界的一片淨土。只有在道德和規則束縛的地方,人類才能居住得放心和坦蕩,我忽然之間明白了所有錯誤的源頭。」 司徒霜一怔,倉促的說:「綠絲,我根本沒有在說你,我是在叫他回頭,如同所有的朋友一樣,這本身是朋友之間的商議,甚至只是一個忠告而已,難道你認為我在干涉和阻撓你們嗎?」 綠絲說:「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抱著朋友的心,希望能夠讓你們的誤會和一切能夠消解,回去吧,一切只是因為相遇,相遇只是人間的故事,在一個稱為陰曹的地方,所有的靈魂,最多只能在錯過中尋找重生的機會。」 綠絲忽然手起刀落,頸上一抹雪痕,玉體如花散落。 林思夷啊的一聲,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柔柔的玉體倒在地上,落葉如同被風吹過一般躁動起來…… 司徒霜呆呆的站在那裡,忽然間感到眼角有些濕潤。 林思夷抬頭看著易柔,易柔嫣然一笑,說:「我也可以,為了你而死去。」 林思夷飛身上前,一把捉住她手上的長劍,兩人相互看著,誰也沒有說話。 司徒霜看著綠絲,緩緩走過去,扶起她的身體,已經不能說話的人,嘴角還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也許是慶幸自己找到了所愛的人。 什麼是愛,司徒霜的心在彷徨著,恐懼著,這就是所謂的愛嗎? 一個人是不是有了能力就可以不斷的尋找自己最新的愛,或者因為這違背了別人的遺願而受到懲罰。 你在愛一個人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到你會愛上另一個人;既然已經愛上另一個人,那以前的愛情,到底是什麼? 林思夷顫聲說:「好像你沒有錯,你是在盡一個妻子的責任,我現在忽然明白,活下來,那才是最大的痛苦。」說完將易柔手上的長劍奪來,身形晃動,司徒霜看到一具屍體,落在綠絲的旁邊。 她想到那個夜色朦朧的夜晚,林思夷從天而降從容的救了自己,然後替自己包紮傷口,他溫文儒雅的表情,他氣態從容的動作,他君子的風範和他過往的歷史,都在這一剎那終結,而回憶便開始在認識他的人心中蔓延,構築,創造和改變。 司徒霜長長的歎了口氣,易柔緩緩上前,說:「我是不是錯了?」司徒霜忽然說:「是我錯了,這是個什麼樣的江湖,我們為什麼因為責任而忘了自己的幸福,我不想在江湖上大談著言不由衷的道義,讓我的靈魂受到禁錮,讓我的心靈受到折磨,讓我不斷的看到美麗的人們死去,看到粗壯的大樹枯萎……」 易柔問:「你覺得,是江湖害了他們,不是我?難道不是因為我自私的愛情嗎?我用許多東西作為借口!」 司徒霜說:「如果他心裡不是有了江湖,那麼,你的借口根本就不是借口。」 易柔看著面前兩人的屍體,覺得心裡如同刀子在割一樣難受,天色漸漸蒼茫,似乎看不到盡頭的江南秋天,無限的蒼涼籠罩在上空,寫不完,看不完,說不完,也無法全部感受。 司徒霜歎了口氣,來到易柔身邊,說:「我越來越不懂這個世界,這個江湖,我曾經嚮往的地方,竟然是如此的可怕,如此的讓人覺得恐懼!」 易柔惆悵的眼神看著遠方,漸漸夜色迷住了她的雙眼。 司徒霜騎馬一陣狂奔,她不知道自己會去哪裡,也不知道自己將要在哪裡停下來,也許本來她就沒有想過要停下來,就這樣一路的走著,帶著一個夢幻般的嚮往,走向另一個世界,當生命終結的時候,便在另一個世界開始尋找,繼續尋找…… 煙雨飛來人不少,光陰散後愁還多。 時間沒有讓司徒霜心裡的煩惱減少,反而增加,她看著迷茫的秋色,不知這秋色裡到底有多少讓她迷茫的東西。 走在喧鬧的大街上,感到一種混入紅塵的安全,不再獨自體會,她的身前忽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她跟上前去,只見一個紅衣女子提著一個籃子,緩緩走在一條巷子裡,她一直跟上前去,那人進了一個小院子,司徒霜也跟著進去,那人轉身說:「你好像有什麼事情?」 司徒霜心裡一喜,說:「是我啊,姐姐。」那人正是薛冰,她放下籃子,高興的說:「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司徒霜說:「林花落他們到處找你,可是你卻在這裡,這可真是大隱於市,讓人到哪裡去找!」 薛冰說:「找不到自然就會不找了,妹妹最近都去了哪裡?」 司徒霜說:「不知道,每天沒有目的,甚至很彷徨,有時甚至覺得,不如死去,反正生命沒有意義。」薛冰一笑,說:「誰都會有困惑,關鍵是你如何去開脫自己,如果你把自己當成英雄,覺得自己應該成為一個偉大的人,那麼你為之付出的代價也是一樣的大而沉重,如果你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和千萬的人一起共同完成需要你完成的事情,那麼你的生活將會更加輕鬆。大千世界的凡夫俗子固然沒有偉人們風光,可是他們不用背負太多的責任,不用干涉天下大事就不會招來巨大的煩惱。像我現在,靠著織布為生,雖然簡單和清貧,卻很自在,不用殫精竭慮的思考別人的事情。」 司徒霜點頭說:「我知道了,姐姐真的看開了,我曾經以為自己很聰明,別人都是傻子,我躲在一個角落裡看著他們出醜,那種比人高一等,自以為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讓我失去了理智,不再思考我的方向和未來,現在我終於清醒,我不是一個願意用自己的幸福和孤獨作為代價換取一點名聲和榮譽的人,我也要和姐姐一樣,遠離這一切。」 薛冰帶著她進屋,說:「遠離固然是好事,可是不能強迫自己。生活本來就如同隨著時間流逝變化的水,是來到海洋還是遇到礁石,是灌溉農田還是供人飲用,都不是人能掌控的,一平如靜的水自然有,但是也許正好不是你,人還是要隨遇而安,能在任何時候都保持自己的平常心情,面對和解決你遇到的問題,這樣才算活得坦然。」 司徒霜坐在簡陋的桌子旁邊,說:「姐姐說的很好,對了,我在西南的時候遇到冰兒,看她的樣子,似乎是在找你。」 薛冰問:「是在找我?」司徒霜點頭說:「我是聽別人說的,說已經找了好久,也不知為什麼。」薛冰沉思半晌,忽然說:「冰珀宮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我得回去看看。」 司徒霜問:「能有什麼事情發生?」薛冰說:「多半是和靈教有關,霜兒,事不宜遲,我這就要趕去。」司徒霜問:「真的有那麼急嗎?」 薛冰說:「當然,惡門找我是為了什麼我已經清楚,所以閉而不見,冰兒找我一定有要事,她可是我見過最忠於主子的人,而且只有她一個人的話,一定有什麼特別的情況。」司徒霜問:「如果真的和靈教有關,你一個人去,可以嗎?」 薛冰說:「當然可以,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去和靈教作對,而是帶走雪兒,為什麼一定要留在那個危險的地方,無疑是將自己置身於江湖的是非之地。」司徒霜說:「那樣我就放心了,這點事情你還是可以辦好的。」 薛冰說聲告辭,也不多說,便離開而去。 她來到江邊,要快點到西南,也只有水路才能趕得及了,不知冰兒還在不在尋找自己,也沒有辦法通知她。 站在船頭,她看著似乎熟悉的兩岸,已經記不得是第幾次到這裡了,每次兩岸的景色都因為自己的心情而賦予不同的色彩,這一次,似乎平淡了許多。 她心裡正想著,忽然身後緩緩走來一個人,靜靜的站在後面。她轉身一看,忍不住一陣心慌意亂,趕忙轉身說:「怎麼會是你?」 那人一笑,說:「本來我是尋找妹子,不過遇上了你。」 薛冰努力使自己的心平靜下來,轉身來,看到那張讓自己心動的臉,努力平靜的說:「親自尋找自己的妹妹,真是一個好兄長。」那人正是江一鴻,他轉頭向岸邊遠處的景色看去,歎說:「是啊,一直沒有音信,不知道現在怎樣了。」 薛冰問:「你來江南,難道不怕太平盟人報復?」江一鴻說:「倘若果真怕報復,我就不會來了,況且,妹妹下落不明,我怎麼能夠安下心來?」薛冰問:「你找了多久?」江一鴻說:「已經很久了,足有半年,但是怎麼也找不到,你聽說過她的消息嗎?」 薛冰搖頭說:「沒有,不過我想你們兄妹連心,你一定能夠找到她的。」 說完走到船的另一邊,伏下身去,手輕輕接觸到涼涼的水,心裡胡思亂想著。她甚至覺得自己每一刻都有可能撲到他懷裡,訴說自己心裡的思念,告訴他自己心裡的**,可是她已經能夠壓抑自己任何的感情,儘管她知道那如同火山一樣沉積在內心深處。 江一鴻依然站在那裡,說:「不過,我知道她在找一個人,她曾經很恨我,說正是因為有了我,有了生死門作的事情,使她無臉告訴自己的心上人,她有多麼的想念和愛慕他。」薛冰問:「誰?」 江一鴻說:「法寶寺大弟子,萬雲平。」 薛冰一笑,江一鴻繼續說:「不知道,在我們之間,又有一個什麼樣的障礙,使我甚至不能告訴你我的感覺。」 薛冰淡然說:「你已經告訴了,只不過是我沒有感覺而已。現在你是生死門的掌門人,儘管已經不再參與江湖的事務,你仍然背負著重任,使你的門人在經歷了殘酷的廝殺之後能夠得到一點平靜的生活。」 江一鴻望著長天,說:「平靜是他們的夢想,他們比任何人都更嚮往平靜。我沒有想到那些躍躍欲試的人,其實骨子裡面根本不喜歡廝殺和屠戮。這是我們退出武林爭奪後我最大的體會,不知父親會怎麼想,看到他一手鑄造的局面,一手要促成的理想變成一個泡影。」 薛冰說:「難道他的死去還不能說明一切,難道數千門人的死去還不足以說出一切,誰不怕血淋淋的死亡和親人骨肉的分別,誰能忍心面對自己製造的悲劇?江湖的爭奪使人失去了平常的心態,瘋狂的執著於他們本來並不熱衷的東西,到後來風平浪靜,想起來是多麼的可怕,那都是因為無知和幼稚帶來的災難,最後自己也不得不承受災難帶來的惡果。」 江一鴻說:「如果每個人都能預知未來,都能明白事理,那該有多好,可惜啊,可惜。」薛冰說:「可惜這世界如此的不完美,有這麼多人,有這麼多缺陷。想起來好可怕,我們居然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看著一切就這麼被摧殘,被折磨和玩弄。」 薛冰沒有說話,兩個人呆呆的站著,直到有人過來,跟著他們一起看著迷人的景致,直到那景致變成黑夜,船頭亮起一盞燈,船上傳來暖暖的琴聲,緩緩流入他們的耳中,流到他們的心裡。 不幾日便到了西陵峽附近,偏偏有人要上岸看看風景,薛冰看過往船隻也不多,雖然心急如焚,也只好跟著下了船,江一鴻也跟在後面,說:「聽說這裡的西陵派也退出武林了。一眾尼姑清淨修養,只受些香火而已。」薛冰說:「你很有興趣的話,那你就去看看,說不定尼姑們還會給你誦一遍真經,讓你的心更加寧靜。」 江一鴻正要說話,忽然看到一個人影一晃,他急忙追上前去,大聲說:「師太,你等一等。」那道姑回轉身來,看著江一鴻,淡然說:「施主,何事這麼著急?」江一鴻說:「一寧,我是哥哥啊,我找了你這麼久,你怎麼出家了?」那尼姑平靜的說:「貧尼法號明清,施主若無它事,貧尼這就告辭了。」 江一鴻一把拉住她的手,說:「父親已經不在了,你所痛恨的殺戮也沒有了,為什麼你不願回去?」明清轉身緩緩離去,沒有說一句話。薛冰來到江一鴻身邊,說:「她就是你妹妹,現在已經到了西陵庵堂,你總算找到她了。」 江一鴻說:「我要去庵堂,找她們的主持師太,不能讓我妹妹陪伴青燈古佛終老一生。」薛冰看著他匆匆的背影,心裡忽然覺得他對妹妹的關心竟然也成了讓他感動的內容,他不知自己為什麼越來越難以克制對他的那種奇特難以形容的感覺,不過她知道自己總會淡忘的。 她走在深山裡,秋天的風吹來,淡淡的有一股滄桑的味道。 忽然覺得林子裡面人影匆匆,她心裡暗想:西陵派已經不再過問江湖中事了,為什麼還有這麼多高手,難道是衝著我來的? 她繼續往前走著,忽然間一個人影從後面飛來,她回身一看,見是一個紅衣人,而頃刻那紅衣人便一閃即過,似乎是朝著前面,追的另有其人。薛冰想自己少去惹這些太平盟人,當下返回來,往回走著。 剛走了幾步,便聽得一陣人影翻飛的聲音傳來,頃刻間便將她圍在中間。薛冰看著四周的人,說:「認錯人了吧。」那其中一人說:「沒有認錯,閣下應該是薛冰女俠。」薛冰問:「小兄弟,你是什麼人?」那說話的人一身白衣,看來甚為年輕,面相也顯得幼稚。他平靜的說:「你不管我是誰,我們水掌門要滅掉邪惡的太平盟,希望得到閣下的幫忙。」 薛冰問:「水風雲?我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不過,正如年輕人都有激情一樣,她經歷了一連串的失敗之後,會慢慢成熟,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多嚴重的錯誤。如果太平盟那麼容易被滅掉,今天它還能對除邪島也不屑一顧嗎?」那年輕人說:「閣下在江北武林的威望,只需振臂一呼,立刻應者雲集,黃山各派一定鼎力相助。到時我們南北夾擊,一定能夠馬到成功,到時候,武林是你的,水掌門已經無意於江湖風波,只想替鍾掌門完成他的心願。」 薛冰說:「你們水掌門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不但藉著鍾掌門的名義反對太平盟,還因為得到鐵芸姐姐的支持而當上總掌門,我太瞭解鐵芸了,這麼多年在我義兄身邊,打著清高的旗號,不知集聚了多少財富,以至於她根本不能帶走,而水風雲想了一個辦法,說是太平盟私藏的財富,讓風雲會人辛辛苦苦的押往南海,然後只留下一小部分給太平盟,其餘的都還給了鐵芸。這也難怪她能當上總掌門,我說這話的意思,是你們不要以為她有多大的能耐,為她異想天開的事情賣命,那可划不來。」 那年輕人說:「你說的似乎太多了。」薛冰冷笑著說:「你以為你能困住我嗎?剛才我已經見到太平盟人。」年輕人說:「那是被我們引開的人而已。薛女俠,我們千辛萬苦找到你,希望能夠不辱使命。」薛冰不屑的說:「我可不想浪費唇舌。」說完衣袖一拂,向前走去,那年輕人攔下說:「女俠止步!」 薛冰冷聲說:「閃開!」揮手拂開他手上長劍,但那幾人頃刻間已經攻了過來,薛冰見這幾人所使的招數乃是秋水山莊的絕學「先天劍氣」,水風雲不惜傳授他們至高的武功,可見其專注不死之心,昭然若揭。薛冰手上揮動真力,擊出的冷氣才能勉力與之相抗,她心裡也驚訝於這陣法的力量,想著早點離開。 忽然兩道劍光閃動,兩個人影飛了過來,攔在陣法中間,那年輕人笑說:「兩位大俠,你們也親自出山了。」薛冰轉頭一看,來的正是梅千山和古俊。梅千山說:「幾位少俠請回,你們掌門人的事情,容我以後再向她細說。」年輕人說:「好,那鐵某告辭。」 薛冰見這幾人走了,才說:「你們也是來勸我幫助你們嗎?」梅千山說:「不是,倒是聽說了風雲會的動靜,看來水風雲想要大動干戈,畢竟在她看來,江南武林是風雲會一手開創的,而現在偏居南海,只怕心有不甘。」薛冰說:「恐怕還拜你黃山派所賜,若不是你們暗中牽線,他風雲會有多大能耐,水風雲能有多少智慧,不過是小孩過家家一樣簡單,依樣畫葫蘆罷了。」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九十六回 風聲影裡佳人動 落霞天外彩雲飛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24 本章字數:10741 梅千山一笑,說:「家父的心思,也一樣是為了武林,他如今的地位,難道還用的著為了自己的私利經營嗎?」薛冰說:「這些騙人的鬼話,我正是不想聽了才要離開,拿去騙孩子還差不多,他的地位正是要如此才能更加穩固,太平盟的雄踞使他心裡感到不安,生怕自己的地位從此喪失,而除邪島日漸龐大,更是他認為最大的威脅,這樣的活法是不是太累,太不值得!我不想自己的生命用來浪費在奪取和謀殺別人的幸福,佔有和掠奪別人的財富上,我希望我能自食其力,至少生活不用擔心。要怎樣才能不擔心,只有偉大的自然才能無私的將一切獻給人類,而我只能從她那裡得到一切,倘若從別人身上得到,遲早是要還給別人的。所以你們不用勸我。」 古俊說:「我們本來就不是勸你的,薛姑娘,我們只想……」梅千山急忙說:「我們只不過路過這裡,聽說姑娘在這裡,擔心這裡正是風雲突變之時,姑娘因為不知就裡會受到傷害。看到姑娘平安無事,我們也就放心了。」 古俊也點頭說:「不錯,我們也就放心了。」 薛冰笑說:「多謝二位掛念,我自以為已經遠離江湖,卻沒想到依然身處其中,想來這應該是最後一次涉足江湖的事情了。」古俊二人看她飄然離去,梅千山笑說:「師兄,這樣也免得我們兩人不和,你說是不是?」 古俊說:「師弟說的不錯,……」忽然又歎說:「我覺得那是我一生中最美的夜晚,最值得珍藏的回憶,儘管在別人看來有些荒唐、可笑甚至可怕,可是那卻是我唯一珍視的回憶,我武林生涯裡唯一還想再擁有一次甚至一生擁有的經歷。」梅千山說:「我只知道身不由己的迷戀,不過一切都過了,迷戀只是少年對於美好夢想的掛念,一當回到現實的生活,會發現一切其實都是那麼簡單而又真實,要找到夢境裡想像的東西,美好而刺激的經歷,那是不可能的,幻想之後,勸回自己已經迷惘的心,又再一次的在不如意的生活裡,重新面臨簡單瑣碎的生活。」 薛冰來到渡頭,船果然一直等在那裡,因為江一鴻沒有趕來,所以船家一直等著,薛冰心想:這船家倒也老實,可是江一鴻也不知什麼時候能來,而看樣子,船上的人都沒有急著要走的意思,甚至呆上一天也無所謂。 她當然不能繼續等下去,心想只有換一隻船了,於是重新找船,可是小船都不走很遠的路,大船又要幾日才能有一艘經過,結果也只能留下來。 她正在渡頭集市上四處遊玩,忽然身後有人拍了一下,轉身一看,一個少年站在她身後,說:「閣下是薛姑娘?」薛冰點頭,那人說:「我在這裡等你很久了。」薛冰一愣,說:「等我很久,你是什麼人?」那少年說:「這是當年師父給我你的畫像,讓我們在此等你。」 薛冰看著那畫像,倒也能看出是自己,心想有誰會在幾年前就讓人在此等我?那少年說:「姑娘,咱們這邊說話。」薛冰同那人來到山裡,只見一個清幽的山莊隱隱約約的藏在山谷之中,那少年引薛冰來到院裡,已有另幾個少年通報,一時將薛冰引進大廳。薛冰看到正中坐了一個中年婦人,因而問道:「是前輩在找我?」 那白衣婦人長得甚為普通,打扮也如同村婦般,說話卻平和之極:「老身也是受人之托罷了,幾年以前,恩公來到這裡,收留了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人,並傳授我們一身的本領,讓我們在此等候,可是幾年下來,還是沒有消息,我們相信恩公說的必是真的,所以一直派人出去打聽。」 薛冰問:「你的恩公是什麼樣子,她交代了什麼?」婦人起身來說:「沒有太多的話,只是要我告訴你,你現在所站的地方不是太平盟的地方,你不但可以讓這裡叫冰劍盟,而且可以讓整個江南,都叫冰劍盟。」 薛冰迷惑的說:「冰劍盟,太平盟,你說的讓我感到不解,既然你們是幾年前見過恩公,那到底是幾年?之後有沒有見過?」 婦人說:「五年前,之後再也沒有見過了。」 薛冰說:「這就不對了,當時的太平盟簡直不為人知,為什麼她知道今天的太平盟會一統江南,而且還知道冰劍盟能夠代替太平盟,不過她可不知道,我不是那種人。也許五年前我有這樣的心境,現在,我已經沒有了。」 婦人說:「恩公說了,薛姑娘出身於武林世家,豪氣干雲,學富五車,武功絕頂,同時又有一顆滾熱的心,相信你一定會有所作為,而現在,看來太平盟已經危機四伏,內憂外患的景況下卻又一片粉飾的太平,正是最好的時機。難道薛姑娘心裡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雄心壯志,還是已經淡忘了,難道這幾年發生了什麼事情?」 薛冰說:「你問得很多,你的恩公長得什麼樣子?」婦人說:「其實眉眼和你有幾分相似,也是喜歡紅色的衣服,看來如同天上的神仙一樣,標緻,動人,卻又沉靜,安詳,很少說話,我們也很想知道她內心到底在想什麼,現在想起來,她的樣子,如同一個母親思念自己的孩子一樣,因為思念而不能安心,因為實在不能安心,只能裝作什麼都不關心,什麼都不在乎,顯得最安心的樣子。」 薛冰問:「你對自己的猜測有幾分把握?」 婦人歎說:「我也是有過孩子的人,知道一個母親如果不能為孩子作最好的打算,將會一輩子覺得愧疚。我就是這樣,不過我的孩子已經不在人間,我只能遺憾,裝作很不在乎的樣子,我覺得我站在窗前看他們練功的神色,和恩公簡直是一樣的。」薛冰說:「那麼依你之言,那個人是我的母親?可是她將近二十年的時間都在一個遠離此地的地方,寸步不離,不管怎樣,這都是一個結束,不用等了,江湖的事情,江湖自己了斷,我不想干涉,我此行的目的,還是讓我的妹妹遠離江湖,怎麼可能在中途自己改變自己的方向。」 婦人說:「人的方向是不斷改變的,我小的時候想著要嫁一個能幹的丈夫,後來嫁人了想生一個優秀的孩子,想當賢妻良母,再後來丈夫離開了我,孩子生了重病,我只想能夠保住孩子的命,再後來連我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 薛冰說:「再後來峰迴路轉,你又開始了希望,你本來心如死灰的景況重新得到了復生,你的希望重新點燃,甚至開始了對權力和財富的嚮往,你完全可以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努力,而我卻不會為了幾年前一個神秘婦人的安排而放棄我的追求。」 婦人歎說:「你錯了,人是會變,但是那都是不快樂,沒有追求的人,他們像是浮萍一樣沒有根基,又像是牆頭搖曳的野草,生活根本沒有目的。我已經不一樣了,見過太多的事情,所以波瀾不驚,不再貪圖一點點蠅頭小利,也不會隨波逐流絲毫方向都沒有,所以我理解你心裡的想法,母親是會為孩子安排很多事情,但是孩子不一定會照著走。如果真是這樣,那將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世界,沒有任何驚喜。」 一個少年說:「夫人,已經備好了晚宴,請盟主……」那婦人一笑,說:「盟主就不必了,咱們依然是隱於世外的冰劍盟。小剛,恐怕要成為武林大派的門人,已經不能在這裡實現了。」薛冰一笑,說:「只怕連晚飯都不用了,實在是有事在身,幸好遇上了我,不然你們得等多久。」 正要離去,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吵鬧聲,薛冰抬頭看去,只見幾個紅衣人衝了進來,頃刻間已經立在大廳外面,其中一個領頭的說:「冰劍盟私自成立旁門左道,擾亂一方安寧,今日太平盟替天行道,平定武林,讓你們都認罪伏誅。」 那婦人一面走出來,一面冷聲說:「田老三,你是吃了豹子膽,想當年你落魄江湖,瀕臨死去,若不是我,誰會救你?」那胖胖的紅衣人,想來便是田老三,趾高氣昂的說:「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是太平盟的天下,沒有惡人能夠欺負我,也不會有人霸佔我的家產。」 婦人喝道:「住嘴,我知道現在是你霸佔別人的家產,不過我很奇怪,怎麼忽然到我這裡來,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一個不爭世事的人嗎?」 田老三喝道:「廢話少說,凡事有薛冰這妖魔出現的地方,就一定有事發生,這個沉伏多年的妖女,一定尤在醞釀什麼陰謀,把人交出來,讓我們帶回去,我就不和你們計較。」 婦人冷聲說:「你在說什麼,我的客人,我怎麼會交出來,交給你,你以為我有多麼愚蠢,多麼不通事務,讓天下人笑話我嗎?你帶了這麼幾個人,就想把人帶走,只怕沒那麼容易。」薛冰心想:給這群太平盟人發現,要順利到達冰珀宮,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田老三喝道:「來人,給我搜!」立刻人衝了進來,婦人身後數十個少年也飛身出來,長劍翻飛,頃刻之間便斗在一團,薛冰忽然看到那劍法之中冷氣隱隱,如同冰珀神劍一樣,她心裡一呆,想那安排了一切的難道真是母親嗎?她不是一直在冰珀宮裡居住的嗎? 田老三向薛冰衝來,薛冰手上一揮,立刻將他如同一個肉球一樣踢了出去,田老三跌倒院子裡,薛冰飄然飛了過去,落在她身前,一腳踩在他身上,說:「叫他們都住手!」田老三如同被殺的豬一樣叫著:「都停下來,停下來!」 薛冰看著四周的人,說:「我本來無意江湖中事,既然你們這麼小肚雞腸,我也不是一味躲閃,因為那本不是我做人的原則,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走吧,今日饒了你們!」田老三帶著人離開,薛冰回身說:「這群人不會善罷甘休,只怕你們這裡也不是長留之地,好在大家都已經有了自己的本事,要生活也不是一件難事。」 那婦人說:「人總是隨著環境在不斷的變化著,改變自己的方向,可是沒人願意改變,一當習慣了一個地方,就很難改變了。要讓他們都離開這裡,重新適應,現在還不是時候,還沒有一種力量,便如不能讓你拾起當時的雄心一般,來改變他們住在這裡的決心。這裡有他們的家,他們的產業,他們怎麼可能放棄?」 薛冰說:「可是……」 婦人說:「其實道理誰都懂,人是不會遵照道理來選擇自己應該或是不應該作什麼事情的,這就是他們認為的激情,事實上控制了人的感覺和行動,不遵照只能讓自己失望、痛苦和失敗而已。」 薛冰知道一個人要勸服另一個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自己不願振興冰劍盟,那麼也不能強迫別人離開。 她笑笑說:「我該走了,至少你們不用等待。該作什麼,自己選擇吧。倘若有太平盟的人前來鬧事,眼光要明一點,有時候退一步海闊天空,不必孤守一個地方,反而能擁有更加自由的生活。」 那婦人送薛冰出來,一面說:「倒是姑娘要小心,畢竟你是孤身一人,怎能對付人家暗地裡的陰謀和計劃,我們知道姑娘名滿天下,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總有人在想姑娘出手,他們的目的不過是讓武林再度成為一塘混水,他們好渾水摸魚而已,而我們卻真正期待姑娘能出手讓江湖真正平靜。」 薛冰說:「那只是一個夢想而已,沒有真正的平靜,只有大家共同呵護的太平。你的恩公沒有看錯人,你是一個有著無上智慧的人,最終極的智慧就是對人最真實的理解和關懷,你都有了,所以即便飽讀詩書的人都不及你明智,智慧其實是上天賜予的財富,不但讓你擁有一席之地,能夠取得和運用上天存放在大自然的力量,而且還能讓你用平常的心態看待一切,在現實中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快樂。」 婦人笑了一笑,沒有說話,薛冰離開了冰劍盟,直接往渡頭而去,只見船已經不在,她心裡想:江一鴻到了,我還沒到啊,這船家怎麼說話不算數,還是客人等不及了。 她正在想著什麼,夜色裡忽然傳來一陣幽幽的琴聲,一艘大船飄然而來,燈火通明,薛冰想也不想,便來到船上,站在船頭,那船並沒有停下來,依然緩緩的開著,薛冰忽然覺得船上冷氣森森,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她回轉身來,向船艙看去,似乎有人在那裡彈琴,琴聲平和,而船艙中則透出一股冷氣,薛冰緩緩來到窗外,忽然發現那裡面琴弦在動,可是卻沒有人,她再四處一看,四下裡也沒有人,只有風從窗外吹來,又從另一個窗口吹出去。 薛冰心裡一驚,想這船怎麼會慢慢移動!她本可以飛身離去,但卻不由自主的往船艙裡面走去,那琴弦似乎在輕輕顫抖著,她伸手按住,聲音依然傳來,而她平靜的心可以分辨出來,這琴聲其實並非來自於她身前,而似乎從底下傳來,她暗暗一笑,心想:這種裝神弄鬼的伎倆,倒也真能嚇倒一些膽小鬼。 她伸手揭開船艙底板,只見下面一團漆黑,忽然之間所有的聲音都沒有了,她預想的艙底暗藏了人似乎也不對,取來燭火一看,果然什麼也沒有。她合上艙板,心裡有些納悶,只見那隱隱的冷氣越來越盛,便喝道:「什麼人裝神弄鬼,還不快快出來!」 忽然一聲冷笑傳來,只聽一個冰涼的聲音說:「小姑娘,你膽子不小,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薛冰搖頭說:「最好告訴我,否則,你們將失去這艘船,我不信打不破它!」那聲音笑說:「你大可一試!」薛冰手上一動,只覺出手無力,那聲音說:「你知道嗎?任何武功都要借助大自然神奇的力量才能施展它的威力,在地上靠的是氣,在水裡則依靠水,土遁的人能得到大地的力量,而現在,你什麼力量都得不到。」 薛冰看著四周,問:「你到底是什麼人?」那人冷聲說:「什麼人,也許我根本就不是人。如果人就是那些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惜犧牲別人利益的東西,那麼我不是。我只是比你們更懂得運用大自然神奇的力量,你想知道這力量的來源嗎?看看外面翻滾的風浪,那不過是我輕輕拈動一個指頭而已。」 薛冰轉頭看去,夜色下驚濤駭浪忽然此起彼伏,而船依然緩緩而動,似乎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薛冰說:「不要再故弄玄虛了,出神入化的高手,比如我的父親當年也能這樣,御風而行,御氣於無形,你卻用來故弄玄虛,到底出於什麼目的!」 那人問:「你的父親是誰?」薛冰說:「薛龍,當年武林聖人的弟子,你應該知道。」那人哈哈大笑,說:「知道,我當然知道,一個被冰珀宮妖女毀掉一切的男人,有什麼資格說他是一個通曉大義的人。」 薛冰說:「你連面都不敢見,也算不上什麼東西。只會故弄玄虛罷了,你到底是誰?」那人的身影一晃,來到薛冰面前,只見白衣裊繞,薛冰看到那人的臉大異於中原人,問道:「你是除邪島的人?」 那是個中年婦人,膚色極白,和雪白的衣裳一樣白,她冷冷的說:「不錯,我就是除邪島四大護法之一,雪羅衫。」薛冰問:「你不在北海好好管理諸島,來到江南來幹什麼?就是為了展示你神奇的力量,創造一個江湖神話?」 雪羅衫說:「不,我來自然有我的目的,在這艘幽靈船上,滿載的是江南人的好奇和恐懼,我要讓他們知道,在世上不僅有他們說的人的力量,最重要的是還有自然無窮無盡的力量。讓那些可憐的太平盟人,看看自己做了什麼愚蠢的事情。」薛冰說:「他們是愚蠢的,絕對是愚蠢的,而你,這樣故弄玄虛,那也好不了多少。」 雪羅衫說:「太平盟自以為是,我就是要讓他們看看,他們有多麼愚蠢。並讓他們付出代價,看到沉重的後果。」薛冰說:「早知道北海神功神奇無常,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知這船行的速度能不能快一點,這樣,我也就能早一點到達川蜀一帶了。」雪羅衫說:「你是把我當作船家了,不過我可到不了那裡,最多送你到明早,我就要下船辦事。」 薛冰問:「什麼事情?」雪羅衫一笑,說:「要是你有興趣,也可以跟著看看。」說完人影一閃,便已經不見,薛冰跟著來到船頂,只見她白衣飄飄,端坐在船頭,輕輕的彈著琴,琴聲之中,船漸漸向前行著,水面上沒有半點聲息,寂靜的秋夜,柔柔的風緩緩吹來,點點散開。 雪羅衫一夜未免,薛冰就在縹緲的琴聲中沉沉睡去,第二天一早,船停在渡頭,雪羅衫也已經不在。薛冰心想此地荒山野嶺,她下去會有什麼事情,而自己這一路耽擱,現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只有到外面隨便走走了。 她剛一下船,忽然發現身後飄然而來四個白衣女子,薛冰奇怪的說:「這些人怎麼都和雪羅衫一樣,來無影,去無蹤,裝神弄鬼的。」 島上的景色美麗,讓人一見之下,便即忘記了身在人間,薛冰心想雪羅衫難道是來遊山玩水,不過這似乎不用如此興師動眾。 她穿行在島上交錯的阡陌裡,忽然覺得這裡似乎有人來過,否則不會有道路,走了一陣,卻又回到原地,她才猛然驚醒,所有的人到了這裡,都會只在原地打轉,她仔細看了一下,只是尋常的五行陣法,不過其中的奧妙之處,也不是粗通五行的人能夠解開,於她而言倒也不難。她穿過小島,只見前面出現更多的島嶼,飛身來到島上,漸漸一陣絲竹之聲傳來,她聞聲而去,只見前面已經可以看到亭台樓閣,人影穿梭,宛如仙界。 這荒山野嶺之中,不知是什麼人在這裡居住,難道又是什麼避居的門派?她來到亭台前,樓上彈琴的人說:「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薛冰說:「貿然打擾,有所冒犯,望高人恕罪。」那彈琴之人說:「不用多禮,姑娘既然能來這裡,便不是常人,請樓上坐下一敘。」 薛冰上了樓,只見彈琴之人果然如自己所想的一樣,是一個中年文士,看來甚為平淡,而裝束也和平常所見略有不同,樸素得多。 薛冰坐下說:「打擾了。」中年文士一邊撥弦,一邊說:「是不是外面又發生了什麼大事,一年以前,也是一個你這般年紀的女子誤入這裡,告訴我外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你又是如何到了這裡?」 薛冰問:「你說的那個女子,是什麼樣子?」中年文士說:「那是個苗人,一身黑衣,她說是被武林中所謂的正派迫得無家可歸。」薛冰想:一定是屈懷柔,那麼這裡一定是隱士島。她說:「想來這裡一定是隱士島了,為何高人寧可隱居於此,不願過問江湖中事?」中年文士說:「多年以前,我們第十三代掌門人也曾帶領門人平定江湖風波,不過平定之後發現並沒有給江湖帶來平靜,那本身就是一個是非之地,古人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如同我隱士島,在這裡怡然自樂,沒有凡塵俗事的爭擾,那多好。可惜沒人願意自己安於自己的江湖,總想到那大大的江湖上一展身手,所以掌門人有令,從此劉島之人不能穿越界限,安於自己的一方天地,也就是常住在自己的江湖。」 薛冰說:「老莊雞犬相聞而不相往來的境界,在你們身上終於實現了。那你們為何要教那黑衣女子的武功,為何還要派人幫助她?」 中年文士說:「幫助?我們只不過留她住了半月,而且她是自己走的,更沒有派人隨她離去,不管是誰,到這裡尋求幫助,都只能得到同樣的關懷,劉島不會違背自己的誓言,讓島上的弟子離開此地。」 薛冰起身來,看著樓下,山水相得益彰,人影來來往往,歡聲笑語,衣袂飄飄,簡直如同神仙福地。她問道:「你們這島,共有多大?」中年文士說:「一共十二島嶼,連在一起,比島外的世界可小了很多,不過我們從未離開到外面去看過。」薛冰問:「你想去看嗎?」中年文士說:「不知外面的人,和裡面有什麼區別。」 薛冰說:「一言難盡,你看我同島上的人,有區別嗎?」正說著,忽然樓下走過一人,薛冰一驚,問:「你說這裡沒有別人,只有那個黑衣女子,和我來過?」中年文士說:「不錯,姑娘,怎麼了?」薛冰仔細一看,那人的背影那麼熟悉,她說:「有人已經到了島上,可是你們不知道。」 中年文士奇怪的說:「是嗎?島上的人,我大多是認識的啊。」 薛冰說:「我去看看。」說完翻身跳下樓來,追著那人的背影而去。只見那人穿過池塘,一路到了野外,薛冰飛身跟上,那人轉身說:「薛姑娘,久違了。」薛冰問:「你怎麼到了這裡?」那人正是余平,他笑說:「在下到這裡來,只是為了避一時之亂。」薛冰問:「是不是佟澤對你都不放心,也要斬草除根?」余平說:「不是,盟主是要磨練我,所以讓我到這偏遠之地來。」 薛冰說:「要你到隱士島來?」 余平搖頭說:「是到荷花渡來,這裡有幾個門派。」薛冰點頭說:「我知道了,原來是失去了信任,將你貶到這荒涼之地,不過你倒是很能幹,自己到了隱士島,是不是覺得很舒適,在偏僻之地居然發現了世外桃源,比之江南更加讓你流連忘返。」 余平說:「姑娘,告辭了。」薛冰看她離去,心想隱士島用簡單的陣法固然可以讓尋常人進不來,但不可能將武林高手拒之門外。而現在連除邪島的使者都到了此地,難保太平盟不會前來,屈懷柔到劉島學會了「逍遙神槍」,那已經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實,說不定甚至會有別派的人到這裡來,希望依靠劉島令風雲變色的武功絕學,重振自己的威風,或是為自己報仇雪恨,江湖的風雲並沒有結束,也許只是換了一個樣子而已,我曾經那麼希望它得到平靜,那是多麼可笑,正如希望人不會死亡一樣,只是一個美好而幼稚的心願而已。 她正在思忖之際,忽然一陣風聲響起,轉頭一看,只見遙香在一眾紅衣男女的簇擁下,從空中翩然而來,坐在紅帶飛繞的帶子上,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薛冰急忙閃到一旁,只見他們去的方向正是自己出來的方向。 她遠遠跟在後面,只見遙香等人到了橋前停了下來,轎前一個青年男子大聲說道:「太平盟太平使者拜見隱士島劉島主。」橋頭緩緩過來一個老頭,說:「太平盟是什麼門派,是不是找錯了人,老夫……」 那人急忙說:「老頭,不關你的事,還不滾開,叫你們掌門過來?」老頭說:「滾開……你們是什麼東西,居然叫我滾開,我……」遙香在轎上緩緩說:「老人家,我們這是找你們島主有要事相商,要是沒事,你請讓開。」 那老頭支支吾吾的說:「找島主有事,我怎麼不知道!」年輕男子喝道:「你這個糟老頭,能知道什麼!還不讓開!」老頭氣得不行,說:「你們,你們說老夫,糟老頭,……」年輕人喝道:「怎麼了,還不讓開!」 老頭喝道:「去死吧!」雙手一推,遙香等人都給連同轎子一起推倒在河裡,薛冰暗暗發笑,那老頭氣乎乎的說:「老夫活了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你們這樣無禮的人,還不趕快離開,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 遙香飛身來到橋上,說:「老頭,你可知道我們是什麼人?」老頭不解的說:「你們剛才不是說了是什麼太平使者嗎?」遙香說:「既然知道,為什麼這麼無禮?」 老頭哈哈大笑說:「無禮?小姑娘,你們才是真正的無禮,老夫活到現在,從來沒有聽說過太平盟三個字,至於太平使者,更是聞所未聞,要我以禮相待,那也不是不能的事情,只是你們的態度,讓老夫想殺人!」 遙香說:「聞言隱士島多高手,果然如此。老人家,剛才我們多有得罪,還請代為引見島主。」老頭斜看著她,說:「老夫正是!」 遙香說:「什麼,老人家是?」 老頭說:「難道島主就一定要像你一樣有很多人圍著,坐在轎子上嗎?真是的,老夫劉震霆,正是你們要找的島主,不過,我可沒興趣同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來往,你們都回去吧,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遙香淺淺一笑,說:「島主不必生氣,想來島主也是血氣方剛的人,年輕的時候也是一樣初生牛犢不怕虎,做過很多大膽的事情,我們也是一樣啊。四十多年前,我想那時的島主,一定威震天下,跟著當年的劉島主走南闖北,立下了名頭,那時島主一定也得罪過不少人,不過也都得到了寬容,因為老人的心,必定用他們無所不有的經歷寬恕在他面前犯下罪過的少年。」 劉震霆冷笑一聲,說:「不必了,老夫多年未出江湖,不過這識人之心並未退化,而且劉島不與武林中人來往,也不是不與外界來往,你的那番話,更加顯出你虛偽的本性,年輕人的血氣不是用來恃強凌弱和欺軟怕硬的,小姑娘,回到你的太平盟去,作你改作的事情。」 他轉頭便走,遙香往前走了一步,忽然發現身前一道氣牆,將自己牢牢擋住,水下的人上來往前衝去,那氣牆竟然堅不可摧。遙香恨恨的說:「不必了,我想咱們今日只能回去,等盟主來了再作計議。」 薛冰待遙香上轎離去,這才來到橋頭,緩緩過了橋,並無阻攔,她心裡暗暗驚歎於劉島的神功,果然參天地之造化,奇特而獨具威力。只是那老頭一轉眼間,便已經消失於人海。 她來到一個小院落裡,竹籬裡是一個正在彈琴的女子,四周的菊花盛開,襯托出主人的高潔。薛冰讚道:「姑娘的琴聲真是美極了。」那女子抬起頭來,說:「妹妹好像從來沒有來過,是剛來的嗎?」薛冰點頭,那女子說:「你也和我一樣幸運,來到這個地方,從此不用再顛沛流離,真是你的福氣。」 薛冰問:「你以前很辛苦嗎?」那女子起身來,輕輕倒上一杯茶,說:「是的,很辛苦,遇到他之前我一直過著流浪的生活,不知道明天會不會餓死,也不知道今天到的是什麼地方。」薛冰點頭說:「你說的他是?」那人遞過茶來,說:「難道你不是一樣嗎?」薛冰搖頭說:「不是,我是自己進來的。」 那女子奇怪的說:「不是不能進來嗎?這裡的孩子,從小就由長輩教導各種禮儀和規範,長到十歲的時候,便由一個有經驗的老人帶著遊歷四方,直到找到自己的妻子,回到島上,從此再也不能離開半步。」 薛冰問:「那他的妻子呢?」 女子說:「目前都是無家可歸的人,或者都是不想回家的人,這是島上的規矩,倘若進了島行了成人之禮的人還要離島,就會如同叛賊,不能再踏進此島半步。所以總會有幸運的女人,能夠嫁到這島上優秀的男兒,也總會有幸運的男兒,能夠娶到這島上美麗的姑娘。這島,便如賜予人間幸福和結束人間苦難的神奇之地,帶給世界多一分的希望和人間少一點的苦難。」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九十七回 梅雖遜雪三分白 雪卻輸梅一段香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24 本章字數:10545 薛冰點頭說:「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劉島真的與世隔絕了呢。」那女子笑說:「這是萬萬不能的,習武之人都知道,要博采眾家方能成就神功,練氣的最高境界是人天合一,天之氣為我所用,閉塞於此,只能形同等死,所以我們怎麼可能與世隔絕呢,不過,同武林隔絕,倒是真的。」 正說著,忽然有人在空中說道:「菊花姐姐,我來看看你釀的菊花酒好沒好。」薛冰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美貌女子飄然而來,她不覺一驚,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全非啊。只聽菊花姐姐說:「芙蓉,你那麼喜歡菊花酒,我回頭教你就是了。」薛冰看著全非,全非轉頭說:「我最怕辛苦了。」菊花走到屋裡,薛冰問:「為什麼到這裡來?」 全非說:「你呢?」薛冰說:「無意之間。」全非說:「我自然有我的理由。」薛冰說:「如果你要寄希望於你的丈夫,那你就錯了。」全非說:「我只有這一個希望。」菊花已經出來,捧著一罈酒說:「這位妹妹也一起喝一點,新釀的菊花酒。」薛冰看全非拿來酒杯,倒了三杯,全非捧了一杯過來,說:「這仇我一定要報,學會了這裡的武功,我自然會離開。」薛冰接過酒來,問:「你捨得?為了到這裡,你不惜嫁給別人,難道你不會有感情?」 全非說:「我的感情已經給了佛祖,不會再有了。」 說完捧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笑說:「真是沒有白來,看來這位妹妹是新來的,我帶她四處走走。」薛冰同她走在道上,只覺恍如置身仙境,眼中所見的人皆是衣袂飄搖,身形瀟灑,在天空飛來飛去,空中花朵四濺,香氣飄蕩,讓人忘味。 忽然前面走來一個青衣男子,薛冰一愣,因為此人正是皓秋,她當然知道皓秋此來的目的,便問:「還有別人要來嗎?」全非說:「我不知道,我們是商量好了要來的,被逼得走投無路,我們兩人只能這樣,才能來到隱士島,學會高深的絕學。」 薛冰問:「你們學到了嗎?」全非歎說:「沒有學到,我們很快就能學到。你又是來幹什麼?」薛冰說:「太平盟人已經注意到這裡,他們的弟子天下皆是,你們很難逃過她的視線,恐怕太平使者不會放過你們,我剛才已經看到她來了,而且,很可能盟主要親自來一次。」 全非冷聲說:「親自來一次又能如何,隱士島上的高手,雖千萬人不能困住,就算是太平盟,也不能動它分毫。」薛冰說:「隱士島多年的平靜,看來今日要結束了,不知除邪島的使者前來,是為了什麼。」 全非說:「你放心,太平盟目中無人,只怕早已被除邪島看在心裡,除邪島的人是不會幫助他們的,我倒希望太平盟盡快到這裡,那我的仇,就會更快的得到補償。」 薛冰四處看著,說:「好美啊。」全非飛身來到果園裡,伸手摘下一串葡萄,說:「這裡的葡萄特別大,特別甜。」兩個人飛在空中,全非不時和路過的人打招呼。薛冰問道:「她們叫你芙蓉姐姐?」全非說:「不錯,到了這裡都會重新有一個名字,我就是芙蓉,而皓秋,被賜姓劉,單名一個濤字,這是劉島的規矩,男人都必須姓劉。」 薛冰說:「劉島的規矩很多,也正因為如此嚴格的規矩,才能讓劉島有今日這麼繁華和興盛。」全非說:「當然,這裡的開山祖師便是一個軍人,軍隊以紀律嚴明著稱,這是劉島最古老和不可動搖的規矩,那就是一切都要依照規定,不過這規定又是可以改變的,決定的權力在於全島人的意志,至於其中種種的依據,我也並不關心,只是知道只要答應不再透露島上的消息,就能離開。」 薛冰說:「我想並不那麼簡單。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回不去,那會怎麼辦?」全非說:「我就會憔悴而去,死在這裡。現在想起來,當時的決定多少有些唐突,居然會想到這個辦法。」薛冰說:「是啊,屈懷柔也不過偷了人家的武林絕學而已。」全非說:「不是偷的,是傳授的,那個人很同情她的遭遇,就傳授她武功,我想這樣的招數只能用一次,多了就不靈了,所以根本就不會用,只能讓自己成為島上之人再說。」 說話時對面忽然飛來一個人,全非笑說:「這個就是我的夫君,劉彬。」劉彬停在空中,全非說:「這位是紅衣姑娘,我剛認識的,想讓她教我彈琴。」劉彬點頭說:「幸會,到我家裡坐坐吧。」薛冰隨二人飛身來到她家中,只見亭台上種的都是芙蓉花雖然已過了開花的時節,但依然那麼鬱鬱蔥蔥。 全非備好琴台,點好香煙,薛冰緩緩坐下,輕輕撥弦,弦音響起,剎那間萬籟俱寂只有琴聲。劉彬聽得如神,拿起一支長槍在亭台下舞了起來,衣袂飄搖,槍聲人影,皆為佳話。 不覺間天空飄來各種花瓣,薛冰抬頭一看,只見空中飛舞的女子手提花籃,灑著花瓣,宛如天女一般,這飛舞的身影讓薛冰心裡激情澎湃,而琴聲雖是緩緩而來,卻那麼清澈動人,那麼扣人心弦,聽的人越來越多,漸漸將芙蓉莊子站滿了,薛冰先前見過的中年文士捋鬚說道:「這才是真正的琴聲,只應天界才有啊。」 薛冰對這裡唯一的感覺才是有如天界,美麗而溫情的人,宛如畫裡的山水,自由自在的身影,和無拘無束的歡樂,以及隨意運用自然之力的能力,沒有煩惱也沒有憂愁,讓身處其中的人也完全忘記了傷痛。 一曲完畢,天空中飛舞的人也都各自抱著琵琶胡琴,一起彈奏起來,薛冰也抱琴飛到空中,和眾人一起彈了剛才的那曲《天上仙》。 忽然一個人高聲叫道:「你們看!」薛冰抬眼看去,只見遠處紅壓壓的一片如同風捲殘雲一樣撲了過來,她心裡正納悶,不知是什麼東西,忽然心裡一明,想難道是太平盟的人,這來頭至少也有上萬人啊,太平盟這麼興師動眾,豈不把現在所處的小島都給包圍起來,這真是興師動眾! 一群人飛奔而到那群紅衣人面前,只見轎上做了佟澤和遙香二人,遙香冷冷的說:「把你們島主叫來,交出那兩個叛賊!」 劉震霆已經來到眾人之前,說道:「太平使者,你帶這麼多人來也是無濟於事,劉島的人絕不離島,我也不會將島上任何一人交到你的手上,這是劉島的規矩,百年來沒有破過!」 遙香冷冷的說:「見到我們太平盟主,你還不下跪,告訴你,劉島以後也是我太平盟的一派,一樣要聽我號令!」劉震霆呵呵一笑,問:「為什麼?」遙香喝道:「為什麼,理應如此,江南武林,就應該聽從太平盟的指令,才能走上幸福和長久。」 劉震霆大聲說道:「是因為聽從你們的指令而幸福?可是我們從武林各派的怨聲中根本就沒有看到,反而看到可怕的仇殺和指鹿為馬的冤枉,你們給武林帶來深重的災難,讓人為了一時的利益不惜犧牲一切,甚至自己將來的幸福,讓朋友背棄道義,讓親人失去感情,這就是你們所說的幸福之路,葬送了多少美好的東西,在我看來,那根本是緣木求魚,只有一個辛苦的過程而已。」 遙香正要說話,佟澤平靜的說:「劉島主是當世之中少有的高人,你的一言一行關乎武林的命運,而你對世道的看法也指引著武林眾多人的方向,當關乎整個武林命運的事情寄托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你的每一句話不都要經過自己嚴格的考慮,老先生,你覺得你那是負責的話嗎?你是偉人,那麼你告訴我,有什麼方法可以上上千個受盡欺凌武功低微身無分文的人在最短的時間裡擺脫淒慘的命運?有什麼方法能夠讓這些根本不懂道理和是非的人擁有最直接最原始的是非標準?你瞭解他們嗎,你關心他們嗎,你知道他們根本就不懂之乎者也根本就失去了接受教化的機會和可能嗎?你根本不知道,因為你和外面那些人一樣,以為世界屬於那些達官貴人的子弟,因為他們學過聖人的言論,可是不能接受聖人的言論,對他們而言是一種悲哀,一種別人釀造的悲哀,而不是罪過,不是他們因為無知而帶來的罪過,是因為你們的罪過而帶來他們的無知。如果老先生認為我說的錯了,那麼佟某無話可說,可是老先生如果不能說服佟某,佟某就不信自己說錯了。」 劉震霆平靜的說:「你說的固然是個道理,如果不是這樣急如風雷的突變,如果不是這樣萬眾如一的單一,他們不會站在上面,擺脫受人欺壓的現狀,這是武林各派自己累積的錯誤和罪過,是他們應該為之付出代價,但是劉島的規矩不能改變,至少現在不能改變,什麼話都不必多說,要闖入劉島得到你們想要的人,還是離開,那是你作為一盟之主應該盡快作出的決定,這也一樣關係到你們一盟的命運,關係到千萬的人。」 遙香冷冷一笑,看著佟澤,佟澤說:「我要人,但是不會衝入隱士島,我對它應該表示尊敬,因為這是一個受人尊敬的地方。我也希望有一天太平盟是這麼一個人間的仙境,那麼整個江南武林就是人間仙境了。劉島主,咱們都用一天的時間來考慮,如果不能用共同的方式來解決問題,那麼我們都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了!」 劉震霆說聲:「悉聽尊便。」一群人便簇擁著遙香和佟澤離去,遠遠的駐在島外,薛冰從來沒有見過一個門派有這麼多人,也從來沒見過這麼多人只有一個念頭,這如同木偶一樣的人卻有著巨大的力量,讓江湖各派的人聞之喪膽。 全非呆呆的站在那裡,身邊的劉彬說:「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走的。」全非淡淡一笑,說:「我本來就要走,你教會我武功,我立刻離開,從此與劉島再無瓜葛,就算是我們夫妻一場,你給予我的報答好嗎?」 劉彬站在風裡,人群漸漸飛散,他平靜的說:「你是我走遍千山萬水,遇到了上萬人中,唯一看上的一個女子,是我認為命中注定的妻子,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你又為什麼要離開我?」全非說:「在你看來,你是於千萬人中遇到了我,在我看來,我卻是在一個計劃裡注定了你,你我的相逢不是天意,而是我的一個計劃罷了。我是一個師太,一個注定一生陪伴青燈古佛的人,我本來就沒有感情。」 劉彬搖頭說:「不,你錯了,世人都喜歡倒因為果,便如太平盟告訴世人一樣,只要聽從他們的指令就能得到幸福,所以他們是天下人的福音。那麼我問你,是你沒有感情才是佛門中人,還是你是佛門中人才沒有感情,顯然,你是因為以為自己是佛門中人,才杜絕了自己一切產生感情的來源。那是一個錯誤,一個想法而已,我要你親口告訴我,你其實不是那樣一個人。」 全非轉過身來,說:「正如我說的一樣,我是。你給我武功,讓我沒有白白的浪費這段時間,讓那些追查我的人,得到他們的目的。」 薛冰說:「這本身很簡單,劉公子,你跟著她一起離開,不就行了嗎?」 劉彬搖頭說:「離開這裡,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不是因為留下來會有美好的生活,而是因為為了美好的生活,我們就得留下來。」 全非說:「在你看來是美好,在我看來什麼都不是。」 說完身形一晃,已經飄然離開。劉彬追了上去,薛冰正要走,那中年文士過來,說:「姑娘的琴聲真好,可以再為我彈奏一曲嗎?」薛冰問:「留在劉島,真的是你們每個人的心願嗎?還是因為你們從來沒有想過離開?」 中年文士說:「不知道。」薛冰一面走,一面問:「你應該有妻子,怎麼會沒有?」中年文士說:「她死去了,是一種離奇的病,我們都沒法治好。」 薛冰說:「那於閣下而言,真是一件傷心的事情,我聽說,島上的妻子和丈夫,都是你們真心相愛於千萬人中尋到的。」中年文士悵然說:「天有不測風雲,要離開的人,始終沒有辦法留住。不管身在何處,我們都一樣在命運的控制中身不由己,這看似與世隔絕的隱士島,其實同外面有什麼兩樣,琴棋書畫只是讓我們蒼白的心情有了寄托,飛天遁地也不過是我們能力的極限而已,這極限在命運面前,一樣是有心無力。」 薛冰說:「也許是不公平的命運使你頹廢,但是我想一個人不能因為一次打擊便否定一切,你也應該有自己重新的生活。」 中年文士點頭說:「我似乎看到了希望,從姑娘的琴聲中,看到了真正的隱士,似乎陶潛再世一般的高潔,如同天上的白雲一般,清高孤遠。」 薛冰笑說:「閣下恐怕說得太過了,在下能有你說的一半那麼好就太好了。」中年文士說:「姑娘過謙了。」已經到了他所居之樓下,中年文士邀她上樓,薛冰上樓,忽然聽到裡面一陣淡淡的琴聲傳來,上樓一看,只見遙香正在那裡低坐彈琴,薛冰想她是怎麼進來的! 遙香一面彈琴,一面對那中年文士淺淺一笑,中年文士只覺全身一軟,險些便要跌倒,薛冰心想:她這迷惑人的本事可也不小,簡直讓人五體投地,我要是男人也受不了! 那中年文士緩緩上前,遙香說:「公子,聽說島主便是令尊大人,我這是前來投奔你的。」那中年文士怔怔的聽著琴聲軟語,不能說話,遙香肆無忌憚的說:「奴家知道公子素來喜歡彈琴,天下的琴音,以公子為最,而天下的琴,也是公子這把」無跡「為最好,所以斗膽一試,果然好琴。」 那中年文士忽然怒道:「你懂什麼彈琴,一看就如同那些青樓賣藝的女人,根本不懂什麼是真正高雅的琴聲,出去,出去!」遙香一驚,隨即不緊不慢的問:「公子,此話怎講,難道這曲子不好聽,還是因為……」 中年文士怒說:「這曲子好聽與否倒也不關大雅,不過這彈琴之人倘若心術不正,那麼便會玷辱了琴的高潔,本來是人間最有品味的事情,卻成為諂媚和妖嬈的賣弄者藉以成全她們勾引男人換取金錢的工具,便如學會武功用來殺人一樣,不但可怕,而且玷污了武者的尊嚴。」 遙香依然緩緩的說:「尊嚴,公子終於告訴了我什麼是尊嚴,難道愛慕就沒有尊嚴,如果因為心儀某一個人而失去了尊嚴,那是值得的。」 中年文士冷聲說:「十年前我遇到一個彈琴的人,從她的琴聲中讀到了人的尊嚴,而今天我讀到了人的卑微和自私,在你眼裡,什麼東西包括感情都不過是個工具,你甚至不知自己需要什麼,你的目的又是什麼,凡事別人認為想要的你就希望去破壞,凡事你認為想要的就拚命去搶奪,姑娘,你年紀不大,心計卻很重,不過我勸你不要在我面前故弄玄虛,離開這裡,否則你將後悔。」 遙香冷笑說:「後悔,我不知道什麼叫後悔,也許後悔的是你們。劉陵,你會看著你未來繼承的隱士島變成一個何等慘不忍睹的地方,這不是十年二十年的事情,我將讓最無知的人到島上來住,你們不但不能教化,還會被他們的無知和卑劣所引誘,因而放縱,你將看到道德如何淪喪,世風日下的痛苦,也將出乎你現在的意料,這就是我對你們最重的詛咒和懲罰,也是你為自己的傲慢無知所付出的代價。」 劉陵笑說:「姑娘說得真奇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近朱者赤,我相信凡事到了島上的人,都會慢慢感受到這裡和諧的氣氛,正是人類渴求的理想國度,教化可以讓人的心靈得到正直,便如彎木通過規矩得到標準的尺度。你的陰險用心,也許根本不能如你所願。」 薛冰卻說:「劉少島主,她不是危言聳聽,聖人也說,」小人和女子難養「,這其實不是偏見,而有一定的道理,有人食古不化,不懂大義,自私自利,只會給別人帶來負擔和災難,自私本來就是人類的天敵和與生俱來的本能,一旦到了不能更改的地步,災難是不可避免的。」 劉陵說:「我相信那是沒有找到辦法而已,正如有的疾病無法醫治,卻並不是永遠不能醫治。如果非要用殺戮來結束他們的罪惡,用消滅來弘揚真理的存在,那這條血腥的路,本就不是道義真正追求的東西,真正的大道其實很簡單,包容,寬恕和同化,如同大道之行,恍惚不能見,卻又使人銘記於心。」 遙香哈哈笑說:「不錯,公子果然好氣概,既然你拒絕了我,那我告訴你,你將遭受到最可怕的失敗。告辭了,先解決你眼下之危吧。」 劉陵看著她遠去的影子,搖頭說:「這種求愛的方式,真是讓人氣憤!」薛冰笑說:「她的一個眼神,常常讓許多英雄豪傑為之傾倒,她能說出這麼多話,已經很不容易了。」劉陵搖頭說:「是嗎?這種女人,居然有人喜歡!」 薛冰說:「眼下之危其實算不上什麼,而安排在你島上的那些遊民,才是你真正的隱患。」劉陵說:「我卻認為正好相反,最可怕的乃是眼下隨時可以攻進來的敵人,而我身邊的即便再暴戾的人,我也相信總有一天能夠被我感化。」 薛冰搖頭說:「你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你根本不知事實的真相是他們也有自己的敵人,而且是很強大的敵人,這你完全不用擔心,而你說的教化,教化一個人也許還可以,但是要教化許多頑固的人,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甚至,這根本不可能,而他們正在受著別人的教化,這教化的力量因為曾給予他們生命和機會,所以比你的更加強大。」 劉陵問:「姑娘敢和我打賭嗎?」薛冰說:「可惜我沒有心情,看你幾十年以後的成敗。」劉陵問:「難道姑娘認為這島,還有在下的真心邀請,都不足以留住姑娘?」 薛冰說:「也許這正是你迷惑的地方,不過遙香和我都很迷惑,一個能勾引所有男人的女人,居然不能勾引你,而這讓許多人都動心的隱士島,還有公子的彬彬君子風範,也足以讓許多女子動心,但這一切對那些來到隱士島上的太平盟人而言,毫無意義,公子於我而言,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劉陵歎說:「姑娘知道我的意思?」薛冰笑說:「如果有誤會,也請公子見諒。」劉陵笑說:「我已經是曾經滄海了,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受人拒絕,姑娘,能聽一曲,幸莫大焉!」薛冰來到琴台前,緩緩彈琴,只覺琴聲之中,竟然有了些許留戀的意思,她心裡忍不住想:難道我也喜歡上這人了嗎?為什麼我會喜歡這麼多人,有讓我感動的梅千山,有讓我迷惑的古俊,還有讓我心動的江一鴻,現在就連剛才見到的劉陵,我也居然會有好感,難道我的感情這麼脆弱,這麼經不住考驗…… 看來人世間一輩子的感情始終如一,是一個太難鑄就的神話。 忽然琴弦聲停,弦已經斷了一根,劉陵歎說:「姑娘何必強迫自己,為難自己。」薛冰說:「我覺得這才是一個真正的人,能夠控制自己的感情,不再如野獸一般隨心所欲,公子,我要告辭了,原來這裡也沒有什麼,還不是人間世道。」 她身形一飄,來到樓下,往前面走了一陣,不覺間已經到了橋頭,只見對面紅衣閃動,人影匆匆,她忽然停了下來,看著前面,心想這樣過去一定會受到太平盟人的追殺,那群瘋子殺人的本事不大,但是讓人心煩的本事倒是很厲害。 她回身來到島上,只見全非依然在芙蓉池邊練劍,劍法已經大不同以前,變得如同風雨大作,氣勢磅礡。全非回頭見到薛冰,停下練劍,笑說:「你怎麼來了,進來坐。」薛冰一笑,緩緩走進去,全非笑說:「他終於肯教我劍法了,不出半月,我也能學到這曠絕古今的劍法,然後就可以報仇雪恨了。」 薛冰點頭說:「恭喜你了,到時候,你大仇得報,我再來恭喜你。」全非坐在石桌旁,歎說:「我也沒有想到,自己是這樣開始報仇的生涯,這真是太離譜了。」薛冰說:「一點都不離譜,你也是人,若不是你真的愛上了他,你是不會心甘情願的嫁給他,和他同床而臥,同榻而息。」 全非歎了口氣,點頭說:「也許這就是六根未淨,鑄下大錯。或者也許這僅是我的一個借口,用報仇來讓自己一償夙願,薛姑娘,我是不是很卑鄙?」薛冰搖頭說:「一切追求愛和幸福的人都不卑鄙,不要因為你是佛門中人就不能愛上別人,相反,是因為你已經拋下了一切愛恨,才真正是一個佛門中人。」 全非說:「可是西陵派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俗家弟子,也沒有還俗的掌門人。」薛冰說:「那就是你的不是了,佛門是方便之門,只是你們自己設置了一堵不可逾越的牆而已,我說過,是因為你斷絕了六根才成為佛門中人,而不是為了成為佛門中人而強迫自己斷絕六根。全非,你雖然有仇恨,但是你一樣有愛的,你恨的人隨著時間的流逝會變得蒼老直到死亡,那是上天替你報了仇,可你愛的人隨著時間蒼老,則是上天對你執著於仇恨的懲罰,所以不要一直想著走,你看,他能教給你劍法,而你,也應該留下來啊。隱士島的人只有一次離開島嶼尋找愛情的機會,你是他的唯一,也是他的真愛。」 全非起身,搖頭說:「這是我的理想,報仇,你不知道我受到多大的屈辱和曾有過多麼的恐懼和敵視,你也不知道我的門人受到多大的摧殘,這不是一個人能夠忘記的。我的生命因為仇恨而不再恪守佛門的規矩,那我更不能遵守人的規矩,不能遵守一個尋求真愛的人應當遵守的準則,不能依照自己內心深處的**而生活在世上。我已經不是一個自由的人,以前是佛在管束我,現在是我的理智和理想,形影不離哪怕是在我最快樂的時候也不曾離開過。」 薛冰說:「所以為了復仇,你要犧牲自己所有的感覺。」 全非歎說:「時勢如此,這本來就是一個沒有自我的時代,再逃,也逃不過道義對心靈的束縛,也不能因為逃避而忘記了姐妹的仇和臨死時難以閉上的雙眼。師門多年的教誨,百年的基業,不能毀在我的手上,這是我最怕的,也是正在發生的事情。」 薛冰說:「是的,每天死去的那麼多人,他們一樣有美麗的夢想,有所愛的人,有希望得到和擁有的東西,一樣渴望快樂,如同正活著的人一樣。以前我曾試圖拯救他們,現在我已經不再為我能力之外的事情而發愁,是他們自己一直要往前走,沒有往後退。如果前面是一條不能逾越的鴻溝,或是暴雨過後的大江,那也一定要用死作為終結葬送在自己的追求裡嗎?既然武林已經是一個沒有幸福的地方,既然爭奪已經不能為世人帶來幸福,為什麼我還要在武林,還要去爭奪?」 全非淡淡的說:「你能離開武林,但是你離不開世人爭奪名利的心,離不開利益權衡下的犧牲,也離不開優勝劣汰的本質。這個世界沒有關懷,在哪裡都一樣,你的清高只是因為你的能力,能夠保證你立於不敗之地。退無可退,這是人生時刻面臨的境地,前面如果是一條鴻溝,就應該把它填滿,如果是一條漲了大水的河流,就應當疏通,直到通過,到達我們認為是幸福的地方。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世人幸福的根源不是爭奪,而是創造,所以佛要創造眾生,這就是世界誕生的原因,但是這是一個現實的世界,你面臨的血淋淋的廝殺不斷的告訴你,現實就是現實,雖然幾句話說不清楚,但是每個人心裡都很明白,它的殘酷,它的浩蕩,它的不可超越,和它的意義,代表了所有人所有的意志爭奪。」 薛冰來到亭子邊上,全非笑說:「這裡琴棋書畫,自由自在,人們擁有運用自然力量的神奇能力,物產豐盛,足夠他們享用,和諧和自然的關係,平靜而幸福的生活,是很多人夢想的地方人,然而,這並不意味著它的永恆,事實上,從它得到幸福的那一刻,就意味著隨時有人窺視和覬覦著這種幸福,它一樣會陷入江湖爭奪的怪圈,一樣不可避免,而結果,是他們看到家園的慘敗,看到他們自己的道德和倫理在淪喪,看到入侵者可怕的笑容,看到生命的夭折和幸福的遠離。這是不爭的事實,因為有人要搶,因為這個小小的江湖,同時也在一個大大的江湖之內。你也不能避免,難道武林和官府勾結的事情,你聽得很少嗎?難道官府利用武林鎮壓百姓的事沒有發生過嗎?別想找個世外桃源,世上沒有,要麼就是為了自己的短暫的幸福,給自己找一個留下來的理由。」 薛冰轉頭看著她堅定的表情,說:「你偏偏選了一條最艱辛的路,可是你說得對,江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江湖,佟澤手上的力量已經不是以前的各大派的力量,武林中千萬流離的人終於找到了翻身的機會,你拼不過這力量,只有讓他們慢慢的在教化中反省,或者在聲嘶力竭的爭奪中連同江湖一起葬送,不過這都不是我們能看到的。我們將看到現在的局面無法挽回,將看到離去才是作出的明智選擇。我不勸你,我知道沒人能真正勸住別人的想法,只能作暫時的緩和,而你內心深處的渴望,才是你成功或失敗的重要原因。」 說著一個紅衣女子已經走了上來,端著一盤西瓜,笑說:「這是剛從冰窖裡拿出來的,送來給你們嘗嘗。」全非笑說:「這是紅衣姑娘,這位便是……」紅衣笑說:「我知道,是那天彈琴的姐姐,你的琴聲好美。」 薛冰點頭微笑,全非說:「她的丈夫就是劉濤。」薛冰一愣,想到劉濤便是皓秋,心裡忽然明白過來,點頭說:「知道了。」紅衣笑說:「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他還等著我。」薛冰問:「他是不是在練劍?」紅衣點頭說:「不錯,姐姐猜對了。」薛冰點頭說:「我想勤奮的人不會放過充實自己的機會,所以斗膽說出來,你真幸運。」紅衣一笑,便離開了。全非看著她的背影,也惆悵的說:「是啊,你真幸運。」 風自無言,斯人獨語。 薛冰輕笑說:「遙香不知道自己面臨多大的災難,雪羅衫已經到了隱士島,我就是隨著她來的,我想她的目的一定是太平盟。」全非說:「現在也開始自相殘殺。」薛冰說:「這根本不是自相殘殺,他們的關係,同你和太平盟的關係一樣,所謂朋友就是尋找共同的利益,所謂敵人就是存在衝突。太平盟已經不想尋找之間的共同利益了,遙香的自負和急於向天下展示其偉大力量的心情,將葬送她自己的幸福。她根本不知道,即便有數千高手保護,佟澤一樣會在雪羅衫手下在劫難逃,而佟澤一去,遙香的命運,將從此陷入悲慘的境地,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罷了。以為自己是天下最風騷的女人,就能控制所有的男人,真是可悲。」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九十八回 拈花一笑我去也 回首千山帶月歸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25 本章字數:13522 全非輕輕一笑,說:「這樣最好,讓她也嘗試可怕的命運,那時,我要看著她如何的痛苦。」薛冰問:「這是佛教你的嗎?」 全非搖頭說:「我承認沒有那麼博大的胸懷,佛法在我心裡,根本沒有阻止我種種的**和念頭。」薛冰說:「這是你的悲哀,其實佛不是要人只會忍受,只會拒絕,他是要你通過苦修悟出真諦,通過忍受感受現實,冷眼旁觀這世界,然後瞭然於心。佛說有生生世世,不是要你等待生生世世,而是要告訴你,人生沒有終結,種下的善因將會淨化你的靈魂,為世間帶來一絲美好,而一個惡念,給世人帶來的災難也是無可計數;只不過,被那些可惡的人加以修改,改成了要接受現實,尊重達官貴人訂下的規矩,那根本違反了佛家慈悲的原則,也是你們出家人應當悟出的內容,否則,佛法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如果對道義的追求最終只是苟合於世人的意志,那麼改變從何而來?佛,不是一個清規定律和一本真經,而是一門學問,一個道理,如果你是學習而不是發展,那麼大可以扔掉,因為你帶來不了什麼。」 全非怔怔的站在那裡,忽然說:「不錯,為什麼佛家只是恪守清規,遵守那些並不知是真是假的規矩,苟同於別人的意志尤其是達官貴人傳達的精神,為什麼我們不能接受佛法最精要的地方,看看這世界要如何才能最美。」 薛冰笑笑,說:「你能有這樣的心思,那就是你的善念。佛說人有生生世世,那真不錯,你的後代就是你的下世,你的一個善念和惡念,也將影響到他們,而你的前輩就是你的上世,他們也已經影響了你。所以你何必執著於報仇雪恨,何必執著於一盞青燈,如同那些標榜自己兩袖清風的貪官一樣,搜刮了多少百姓的血汗,如果研究學問也是如此,表面青燈古佛,實則木然於心,無所建樹,那學問不作也罷,尼姑不當也可。」 全非問:「為何你知道的那麼多,為何你讓我心裡忽然有了許多的疑惑,我從來沒有想過,……」薛冰說:「我曾經有許多疑惑,如你一般。」 兩人相對一笑,薛冰說:「今夜看來是不能離開了,能不能小住一宿?」全非點頭說:「求之不得。」 當夜全非依然練劍,薛冰在一旁看著,那劍氣充塞整個院子,有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勢和猶疑不定的韻味。她輕輕彈琴,一邊看著全非,忽然一道人影閃動,那身法之快,宛如流星。薛冰急忙飛身過去,只見那白影頃刻之間,來到橋的對面,忽然間人聲震天,那人影接著翩然遠去,薛冰也飛身過去,只見人影來來回回,似乎發生了大事。 薛冰仗著輕功高絕,幾個起落來到場中,只見佟澤胸口已經中了一把刀,遙香在一邊聲嘶力竭的大叫著:「來人,抓住刺客,來人!」 薛冰向遠處看去,已經看不到半點痕跡,她照著風向追了一陣,只見外面那船早就消失無蹤,只有太平盟數十艘大船還停在那裡,薛冰隨便上了一艘,船上已經立了一個人。薛冰認得這人是林則平。 林則平轉過身來,問:「他們來了嗎?」薛冰問:「誰讓你在這裡等?」林則平冷笑一聲,說:「當然是我自己。」薛冰說:「如果你要刺殺盟主,已經不用了,我想除邪島的使者雪羅衫出手不會很輕。」 林則平冷笑說:「好,雪羅衫,」殺人不死「的雪羅衫,讓佟澤緩緩死去,真是他的報應!」薛冰問:「你不是追隨佟澤的人嗎?」林則平恨恨的說:「我只有一個朋友,林生,以前我只不過是別人的工具,一個被人用來當作工具的人。只有林生對我,才是真正的朋友。」 薛冰說:「朋友和工具之間,也就是你的感覺而已,你可以告訴你那是你朋友,也可以說是工具。」林則平說:「正是這感覺有很大的不同。」 薛冰搖頭說:「那是你自己在美化罷了,就是你自己,也不過是你追求幸福的工具。」 林則平歎了口氣,忽然說:「不要說得這麼坦白,讓人好有失落的感覺,所以我要去一個地方,永遠不管江湖的事情。」 薛冰問:「什麼地方?」 林則平說:「玉龍雪峰。」薛冰問:「為什麼?」林則平說:「上次同紀先生決鬥,一個紫衣的前輩救了我,她告訴我在玉龍雪峰上,有一個滿是雪花的地方,像是玉砌的王國,她稱它為玉府。」 薛冰想到玉府,心裡忽然有了一種感覺,一種暖暖的感覺,在那裡她允許自己愛上一個人,在那裡她重新點起了生活的希望,那冰封的玉府,竟然是她一生最溫暖的地方。 林則平回頭一看,那些太平盟人已經趕來,薛冰說:「快走,別理這些瘋子。」二人身形展動,頃刻之間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 薛冰來到對面山上,回頭看江上人聲鼎沸,慌成一團,漸漸船隻散去,四周又歸於寧靜。 她看著黑漆漆的四周,不知應該在這裡等下一艘船過來,還是從陸路趕路,正在彷徨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冷笑一聲。 她轉過身去,只見一個黑衣人立在夜色之中,手上一對銀鉤閃爍著光芒。薛冰平靜下來,爍:「你怎麼來了?」來人正是「**鉤」吳鉤,他冷冷的說:「你不是要退出江湖嗎?」薛冰點頭說:「是啊,我沒有參與江湖中事。」 吳鉤說:「可是你為何從隱士島出來,江湖上誰都知道那是一個是非之地,多少高手希望從那裡得到絕學,連太平盟都想打它的主意。」薛冰一笑,說:「那你也不用這麼生氣,我來這裡純屬巧合,你也知道的,靈教曾派人刺殺過我妹妹,她根本不知情,你也曾經幫過我殺掉那些殺手,後來屈懷英曾答應過我,不再和冰珀宮為難,我才離開,不過最近似乎有變,我得讓我妹妹離開那裡。」 吳鉤搖頭說:「只怕你是想重新恢復當年冰珀宮的實力。江湖上有一個傳說,令堂當年就會各派絕學,她從來沒有停止過吞霸武林的雄心壯志,而寒劍輕霜正好說明了你的母親對於子女的照顧,因為冷翡翠落在她的手上,這是天劍先生告訴我的。」 薛冰問:「天劍先生為何告訴你?」 吳鉤說:「惡門已經覆滅了。」 薛冰一呆,問:「你說什麼?」吳鉤說:「」寒劍輕霜「重出江湖,擊敗惡門的高手,帶著一幫太平盟人,掃蕩一空,現在的江北武林,也已經在太平盟控制之下。」薛冰驚道:「難道霜兒沒有離開佟澤。」 吳鉤說:「不知是司徒姑娘在利用佟澤,還是佟澤在利用司徒霜。其實你要奪得武林,惡門自然會鼎力相助,只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離開,難道還真要欺騙嗎?現在對一個末路的人,你也不惜欺騙?」薛冰搖頭說:「我真的不知道。」 吳鉤歎說:「惡門這麼多高手,音谷也有那麼多弟子,居然不能對付一個」寒劍輕霜「,而一個大派的命運,居然寄托在你的身上,掌門師兄臨死的時候還想見你一面,說要是你在就好了。我追查寒劍輕霜這兩把劍的來歷,終於打聽到來自陰盟的冷翡翠,而天劍先生告訴我,奪取冷翡翠的人是個武功超群天下無敵的人,精通各派武功,唯一洩漏她行蹤的只是因為她身上的一種香味,這種香味天劍先生以前聞過,就是各派圍剿冰珀宮時,他在一旁偷偷聞到的香味。」 薛冰說:「我的母親平淡如水,她不會這麼作,寒劍輕霜也一定有人冒充。霜兒的嚴重也沒有了對武林的眷念,又的事情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有答案,有的甚至一輩子是一個遺憾,但是又能如何,吳鉤,現在沒有了惡門,你打算怎麼辦?」 吳鉤說:「我本來想找到你,狠狠的罵你一頓,然後和你決一死戰,但是見到你,我就出不了手,不過我真的想和你比試一次,作為我退出武林最後一次決戰。」 薛冰手上一動,袖劍已經出手,說:「來吧。」 吳鉤冷笑一聲,說:「還說退出江湖,看你隨身攜帶的劍!」說完手上銀鉤一抖,一招「來如春夢了無痕」,攻向薛冰全身。薛冰身形轉動,一招「一片冰心在玉壺」,劍氣凜冽,剎那間泛起一陣冰花般閃耀的光芒,在黑夜之中,襯出她一襲紅衣的美麗妖嬈。 吳鉤身子一轉,一招「道是無晴卻有情」,兩支銀鉤聲音霍霍,勁氣四瀉,重又撲來,薛冰出了一招「風自無言花自落」,於平淡中化去他全部的勁力。吳鉤急忙出招「我本有心向明月」,薛冰用一招「江心冷月無回聲」,輕輕擋開一雙銀鉤。吳鉤急忙換招,一時間「落花有意隨水流」,「夢裡猶念霓裳舞」,「美人如花隔雲端」,「上窮碧落下黃泉」,招數連綿不絕,而薛冰有條不紊,「洵陽江頭夜送客」,「不見人聲見風聲」,「白雲千載空悠悠」,「西出陽關無故人」,一一隔開,吳鉤使出渾身解數,終是不能佔到一點上風。 薛冰出劍正酣,忽然看到吳鉤身在空中,拋下雙鉤,閉上雙目,臨空而降,夜色裡只見他沉醉的臉似乎陶醉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迷離的臉色似乎已經看到了死亡盡頭的滄桑,薛冰急忙飛身而上,伸手抓住他,落在地下,那雙鉤已經撲通兩聲落到江裡。 薛冰問道:「你想死嗎?」吳鉤看著薛冰,一笑,說:「太美了!」薛冰一笑,說:「你在想什麼?」吳鉤說:「這將是我銘記於心的一次決鬥,沒有勝負,只有無窮的回憶和享受。」薛冰說:「你知不知道,剛才險些喪命。」吳鉤說:「你不知道我剛才的心情,死是一時衝動下如同飛蛾撲向光明般的心情,所以不會後悔,而活下來也不是壞事,至少我還是一個有著求生意志的人。」 薛冰放開手,說:「吳鉤,你應該想想你以後的路,總之不要後悔,這個世界沒有人告訴你應該怎麼走,即便告訴了你也一定不是最適合你的。沒有人告訴我們人生百年應該怎麼過,即便是聖人所說,保持高尚的情操和修養,也不一定便是人生的正道,更不一定能夠一帆風順的堅持。但是如果你心存幻想,或是看錯這個世界,你將會受到嚴厲的懲罰。韓聽風就是這樣一個人,沉醉在自己的音律裡,以為所有的一切都如同音律那麼動人和充滿詩意。」 吳鉤搖頭說:「我不想想,就當一個最普通的人,從此過著世俗已經安排好的生活,那麼傷腦筋幹什麼,江湖風雲,讓他們爭去吧。」 說完飛身離開,薛冰搖頭說:「明明就是為這個而來,真是欲蓋彌彰,丟下雙鉤不是你武林生涯的結束,而是代表你不再作一個武林高手,而要真正的和所有心懷野心的人一樣,用你的眼睛和智慧奪得屬於你想要的東西。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不喜歡名利,看到別人在萬眾高呼中出現,難道你不動心!」 她看看天色還很暗,也就大約三更的樣子,便展開輕功,飛身離開。 到了天明終於到了一個小鎮,小鎮不算繁華。薛冰上了一個酒樓,要了些酒菜,對著秋風吃著,心想一會出去看有沒有賣馬的地方,買匹好馬趕回去。正想著,有幾人上樓坐下,便在她身後桌上,其中一個大聲說起話來,「老弟,你知不知道,盟主受傷了。」另一人急忙說:「小聲點,這樣傳出去你還有命嗎?」 先前說話的人說:「沒命?這麼多人都沒命了,我還在乎這條命,我告訴你,現在啊,盟中都沒幾個高人了,聽說車總使啊,因為殫精竭慮,又老是遭到太平使者的排擠,已經病入膏肓,這幾天也要離開啦!餘下的,你說誰是盟主,會不是太平使者?」 一個穩重的聲音說:「老弟,這不是你我討論的事情,盟主身邊那麼多人,不說別的,華寧你知道嗎?比武的狀元,那可是太平使者器重的人,如今已是位高人尊,他短短時間能夠走到這一步,一定有他的過人之處,說不定現在已經在準備了。你啊,就不要說了,不管是誰,咱們聽話就是了。」 薛冰心裡冷冷的想:一群只知道聽話的白癡,不學無術,生存和死亡有什麼區別,連自己的信仰和主見都沒有,為了生存不惜犧牲自我。同時也覺得悲哀,似乎整個世界就是這樣吞噬著人的意志,讓人為了自己所謂的生存而不惜犧牲一切,而這僅僅是生存直到死亡到底有沒有意義! 她正在想著,忽然樓下上來一個人,那人看到薛冰,眼睛一亮,上前說:「薛姑娘,在這裡遇到你。」薛冰笑說:「你不會是一路打聽過來的吧。」那人正是江一鴻,他坐在薛冰對面,笑說:「不是,我……」 薛冰壓抑住每次見到他時內心的激動,打斷他的話,說:「可是你要回去,應該走另外一邊。」此時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江一鴻的臉龐,他濃濃的眉毛雖然不是俊美的,卻是吸引著她的剛毅的;他的面龐透著男人的威嚴和魅力;他的五官雖然談不上精緻,但絕對恰到好處的襯托了男人的瀟灑和風流,最關鍵的是那神色中流露出來的不能用正或邪、好或壞、粗曠還是風流來形容的意態,讓薛冰無法正視卻又沒法忘卻。 江一鴻一笑,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在替我妹妹找一個人。」薛冰問:「什麼人?」江一鴻說:「妹妹喜歡上了一個人,可是找不到,因此只好出家,我想如果找到那人就好了。」薛冰問:「誰?」 江一鴻說:「妹妹不願說。」薛冰忍不住笑說:「你都不知道找誰,幹嗎要找?」江一鴻歎說:「是啊,不知道要找誰,才是最難找的。這一生注定是找不到了。」 薛冰抬頭看著江一鴻,他的神情有些悲涼和惋惜,薛冰有一種想說話的衝動,甚至感覺自己已經撲到他身上,與他融為一體,但是她極力的壓制住這莫名的衝動,說:「既然找不到,那就不要找了。」 江一鴻說:「要是找到白玉或是綠絲,那不就知道了嗎?辦法總是有的,只是有時連自己都要逃避。便如我的妹妹,她並不是因為死心才皈依佛門,而是因為她有一顆充滿愛的心靈,而她的責任似乎是為了壓制自己的愛。」 薛冰扭頭一笑,說:「是啊,有的人就是這樣無聊,其實這又有什麼。」但她心裡卻在想:無論如何,都不要改變這個決定,讓它永遠藏在我心裡,讓一切都隨風散去…… 江一鴻一聲長歎,閉上雙眼,說:「沒辦法,過不去的,永遠都過不去,除非自己強迫自己。」薛冰說:「是嗎?一切應該都是自然的,強迫自己,那多麼無聊。」江一鴻哈哈大笑起來,一杯酒喝下去,說:「是啊,我要找她們去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到。」 說完匆匆下樓,薛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有些蒼涼的感覺湧上心頭,她覺得自己又一次成功的阻止了自己內心的衝動,那感覺其實很好,似乎愛上一個人原來也是可以強迫自己改變的,也許本來就是如此,哪有一個人離開另一個人就不能生存的道理。她覺得自己幸好沒有投入他的懷抱,在他看來,那無疑是一種墮落。 她一杯杯酒的喝著,看到外面的葉子在風裡打轉,似乎漸漸化作千片萬片,眼前一片模糊。正在這個時候,忽然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抬頭看去,只見一群紅衣人衝了上來,領頭的那人眼睛往四處一看,大聲喝道:「都閃開,太平盟要捉拿奸賊!」薛冰正要動,忽然一群紅衣人照著她這邊衝來,手上灑出一條條紅巾,頃刻間將她套住,她大驚之下,酒已經醒了一半,急忙一抖手,使出內勁,只聽得一陣風聲撲撲,剎那間所有人都凝在冰柱之中,薛冰翻身起來,冷笑一聲,跳下樓去。 剛落到地上,忽然胸前一悶,接著掉到一個人懷裡,她抬頭一看,只見是一個中年漢子,身上一身都是紅衣,她喝道:「快放開!」那人下手甚重,加上她本來酒醉,一時又疏忽,所以竟然不能衝開穴道,那人哈哈笑說:「今天終於落到我的頭上,毒蛇仙子,你知道我是誰嗎?」薛冰喘著氣說:「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毒蛇仙子!」 那人輕輕將薛冰攬在腰間,說:「沒有看錯,化成灰我也認識,你還記得五年前的木家莊嗎?」薛冰一面掙扎,雖然知道是徒勞但是仍然不願放棄,一邊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快放開我,不然我讓你……」 那人的笑聲掩蓋了她軟軟的聲音,酒醉的迷糊在苦苦掙扎後更加不由控制,她覺得自己漸漸失去了知覺。 等她醒來的時候,看到自己在一個冷冷的小屋裡,地上什麼都沒有,自己也軟軟的沒有力氣,她驚恐的站了起來,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情,記不起木家莊是什麼地方,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這個人,他不是太平盟人嗎? 忽然門開了,那漢子走了進來,哈哈大笑說:「毒蛇仙子,你已經認不得我了,可是不管你是什麼樣子,我都認得你!近日太平使者發出通告,說有一個神通廣大的薛姑娘不日將來,我還以為是誰,一看畫像,居然是你,那畫簡直太逼真了,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薛冰說:「我不認識你,我也不是毒蛇仙子,更不知道什麼木家莊!」 那漢子大笑說:「你忘了,木家莊有一個英俊瀟灑的莊主,叫著木名,他本已經有了妻子兒女,可是就是因為你看上了他,居然就要同他一夜風流,木名合全莊之力,還是不是你的對手,那一夜我在樓下聽到滿天的風雨,也壓不住木莊主的慘叫,後來他自盡而死,而你一怒之下,殺了全莊的人!」 薛冰心裡一呆,忽然想:難道我真的幹過這樣的事情,不錯,是有這件事情,可是我居然給忘了,我以為自己忘了,別人也會忘掉。原來自己忘了的事情,說不定別人也忘不了! 她平靜的問:「你是什麼人?」那大漢說:「我,我就是木名的結拜兄弟,那一夜我知道不是你的對手,所以後來四處拜師學藝,我到劍谷學了四年的劍術,來到江湖上卻再也找不到你的影子,也沒有聽說你死去的消息,沒想到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等來這一天了!」 薛冰問:「你要怎樣?將我交給太平使者,然後得到你要的。」那漢子大笑說:「本來我是這麼想的,但是現在我至少要作一件事情,我要你十倍的償還當年犯下的罪過,然後交給太平使者,讓你接受最嚴重的懲罰!」 薛冰說:「太平使者的風光已經不久,你不趕快交給她,你要的東西都得不到!」那漢子來到她身邊,向她臉上湊去,說:「好香,……」薛冰往邊上一閃,說:「你要報仇,大可以殺了我,不要這麼無禮!」 大漢哈哈笑起來,說:「你那麼喜歡我的兄弟,其實你不知道,他雖然長得俊俏些,可是他的本事,還沒我大呢,一會我一定讓你舒舒服服的,欲仙欲死……」說完狠狠一笑,將她拉到胸前,恨恨的說:「賤人,你以為我會讓你這麼輕易的死去,你身上已經中了神仙醉的毒藥,十二個時辰之內,不可能復原,我要讓你這毒蛇心腸的女人,也嘗嘗被人蹂躪的滋味!」說完將薛冰一把推倒在地。 薛冰心裡一慌,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有些不能面對,大漢已經蹲了下來,說道:「你玩弄了那麼多男人,今天讓你見見真正的男人,是怎麼玩弄你這種淫蕩無恥心狠手辣的女人,來啊,大爺伺候著你!」說著捏著薛冰的臉龐,似乎要將心裡所有的憤怒都放在那一雙手上。 他伸過嘴在她臉上香了幾下,臉上露出得意而凶狠淫褻的神色,一隻手猛地伸去解薛冰的身上的衣裳。那雙手長滿了茸毛,當它碰到薛冰冰涼的肌膚時,薛冰只覺一種羞辱的感覺剎那間襲滿全身。她拚命的想要掙扎,但那人已經將她牢牢的攬在身前,伸手摸著她光潤如同白玉的肌膚,看著她驚恐如同白兔般可憐的眼神,得意的笑說:「真是個嬌媚的美人,像你這種人,應該乖乖的聽男人的話,那男人什麼都會答應你。——怎麼這麼狠毒,真是暴殄天物,我還真怕和你成了好事,捨不得殺你了!」 薛冰心裡不斷的安慰著自己,讓自己不要慌,讓自己相信自己可以慢慢的衝開穴道。 那大漢嘿嘿冷笑一聲,一甩手將她放到地上,伸手撕開自己的上衣。薛冰看見他胸前的肌肉,結實的一塊塊鋪在她眼前,猙獰而充滿**,如同猛烈燃燒的閃電,即將帶來驚雷的厲聲叫喚。她心裡感到一陣恐懼,一種從來沒有經歷過和想過的恐懼,她拚命的約束自己要鎮定,可是轉眼就給那團在狂風裡呼嘯的閃電罩住了自己,她感到風雨交加驚雷厲響著,漸漸遏止了她的呼吸,控制了她的軀體,打擊著她的神經,緊緊的束縛在她的周圍。 這暴雨襲擊的痛苦,吹打著她極力保持著的意志—— 她閉上雙眼,希望自己能夠在最緊要的關頭衝破穴位,集聚真氣逼出毒氣,如同劈開烏雲後見到太陽一樣重新看到自由的空氣,舒展自己的雙臂,緩慢的走在陽光鋪灑的地上,但是那大漢得意而狂妄的笑聲緊緊的包圍著她,她感到他沉重的身軀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嘴上也接觸到他厚重的嘴唇,貪婪的吮吸著她每一聲急促的呼吸,於是她的整個世界似乎成了一片沒有輪廓的混沌,如同無知的人徘徊在浩蕩世界沒有約束的角落,因而不知方向在哪裡。 她的雙手沒有依靠,如同在風雨裡淋濕了翅膀的小鳥,找不到停靠的角落,雙眼望著不見邊際的暴雨,耳邊只有淒厲久遠的長風,而她甚至不能揮一揮衣袖,來拂去自己臉上淡淡的淚痕,更不必和心裡堆積的傷痕,漸漸刺痛著每一處神經。 此時她已經不能夠靜下心來衝破束縛真力運行穴位,比那力量更可怕的威脅吞噬著她的靈魂,說不清自己是在掙扎還是一種本能的反應,她覺得自己已經和他緊緊的抱在一起,這種讓她生不如死的感覺,使她不顧一切的要推開他,但是在一片猙獰的笑聲中,推開的並不是一個壓在身上的人,而是自己全身僅有的力氣和殘存的清醒。 大漢粗野的玩弄著她的身體,如同捕獲動物的野獸,因為捕獲已經不是為了生存,所以得到目標後只是瘋狂的玩弄。他滿足的站起身來,退去身上最後一道屏障,薛冰只能看到他腿上厚厚而濃密的茸毛,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那大漢淫笑著壓在她身上,在她耳邊說著含混不清的話語,那根本不是文字和語言的表達,而是**的詮釋,如同野獸的交流。薛冰只能從中讀到可怕的原始的恐懼,孤身一人站在浩蕩的叢林中,似乎回到那秋水山莊寂寞清幽的花園,看到薛名輕薄引誘的微笑,看到他悠然伸來的雙手…… 大漢忽然哈哈大笑不停,薛冰感到全身一陣疼痛,在自己一聲慘叫中,那笑更加得意忘形,薛冰痛苦的廝打著他的身體,如同在秋水山莊的一輪明月下,不知如何才能解脫那心裡無法釋懷的迷惑和身上不能推卻的**,這讓他更加肆虐和狂妄,他的身體不斷的湧動著,翻滾著,強烈的衝擊著她所有的身體、意志乃至靈魂,天上一道閃電忽然劈來,風雨鋪天蓋地的襲來,即便身在房中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無邊風雨突然到來的磅礡氣勢。 她感到自己在瘋狂的飛舞,如同繞在樹邊的落葉,又如同卷在空中的雜草;也感到自己在急劇的墜落,如同跌向萬丈不見底的深淵,又如同進入沒有盡頭的地獄…… 大漢狂熱的激情根本沒有因為肆虐而減退,他使出了渾身解數,用盡了各種姿勢,還是不能實現它狂野的滿足感,粗野的笑聲,粗暴的動作,和那粗壯的身體,似乎都不能承載他內心沉澱的激情,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結束這風雷般迅猛激烈的感覺。 忽然屋子間一道驚雷響過,屋子在一閃的亮光後突然陷入一片寂靜,薛冰覺得忽然間來到寂靜沒有任何人的地方,結束了一切想念,屏蔽了所有感覺,甚至根本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感覺。 忽然噌的一聲,一顆汗珠從大漢的頭上滴落在薛冰的肌膚上,瞬間同薛冰滴落的淚水連在一起,薛冰忽然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她無助的目光無神的看著屋頂,她覺得羞辱的感覺已經讓自己經歷了無數次死亡,知道一切經歷過的事情就無法挽回,她當時也曾這麼在秋水山莊的亭子裡一站就是一天,看著太陽緩緩升起,心裡凍結的感覺忽然間襲滿全身,回到現實的痛楚和不得不面對的遺憾,在無言的累積著,是因為憎恨而報復或是因為憎恨而忘卻,也許她到現在都還沒有明白…… 大漢開始喘著粗氣,說:「我,我,我,……」薛冰奇怪的看著他,不知他要說什麼,如果人類一直就依照自己的衝動和感覺來交流,那麼語言的確是沒有必要,薛冰用盡力氣,使勁的將他推倒在地上,然後自己向門口走去。 那大漢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如同剛才一樣可怕,薛冰的心忽然一緊,似乎又看到那道閃電,似乎又看到那凌厲的風雷,和鋪天蓋地的暴雨襲來。 她向後倒去,軟軟的倒在大漢的身上,潔白的肌膚在一瞬間沾惹上他濃密的汗珠,頃刻融化在他笑聲點起的慾火裡,她閉上雙眼,不想再看到風雨撲來…… 大漢的笑聲漸漸停止,平靜的醞釀著,雨滴一點點灑來,大雨即將來臨,沒有電光,只有一陣急促的呼吸,佔據了整個世界。 他似乎經歷了人間最快樂的事情,興奮的表情難以形容。他似乎有著說話的衝動,最終轉化為耳邊的輕鳴,如同小雨一樣,滴答的響著,似乎有人已經安排了節奏。 薛冰淡淡的一笑,知道一切就會如同自己下意識能夠感覺的一樣,只不過是重新經歷而已,這經歷如同所有經歷一樣會過去,只留在記憶裡,既然都將成為過去,人又何必在乎呢?她問著自己,忽然自嘲的一笑,為什麼所有成為過去的事情,卻讓人有著不同的感覺,是人自己在作怪,還是事實本來如此? 她閉上雙眼,痛苦的眼淚流了出來,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挽回,體內的真力漸漸散去,剛才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無果…… 她緩緩的轉過身來,感覺如同來到了歌舞裊繞的錦繡樓,老鴇告訴她反正所有的一切都將成為過去,不過就是逢場作戲罷了。 她低低的說:「不管是風光還是淒慘,高潔還是**,都將化在風裡,不為人知甚至當自己失去知覺的身後也無法感覺。就算能夠想起,那不也只是一個回憶嗎?」 大漢根本沒有聽她說話,伸手到地上散落的衣衫裡掏著,掏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個白瓶子,他迫不及待的打開瓶子,取出一顆藥丸,吞了下去。 薛冰覺得沒有半點力氣反抗,甚至是沒有半點意識反抗,她看著他寫滿衝動和**的臉,伸手輕輕拭去他臉上的汗珠,輕輕說:「對人不再重要的東西,你以為他還會去保護嗎?我要作的不是讓自己不受傷害,而是要告訴自己,那不是對我的傷害,而是對你的傷害。」 也許她其實很想反抗,甚至想改變剛才經歷過的一切,但是,正如不能改變已經經歷過的事實一樣,沒有能力改變的事情,還是一樣不能改變…… 她在他激情擁抱的懷裡,忽然心裡一顫,便如看到死神悄悄來到自己身邊一樣,她清楚的記得自己還要到冰珀宮去見妹妹,還要幫助她定下離開冰珀宮的決心…… 她忽然明白傷害不是自己告訴自己的,不管承認還是否認。 大漢臉上汗浸浸的,薛冰彷徨的臉上也開始滴下一顆顆晶瑩的汗珠,那告訴自己所有的感覺和表達僅是一個修飾而已,而真正的體會在內心深處卻逃不過世俗的標準和現實的束縛,除非再次凍結和麻醉自己失落的魂靈,如同當日般笑看一切包括痛苦,甚至讓痛苦成為快樂並試圖改變,或者乾脆用行動不懈的去證明。 大漢獰笑起來,薛冰感到一種鋪天蓋地的疼痛捲了起來,已經下意識的開始痛苦的呼叫,似乎滿天的風雨在飄搖,似乎天地在一下子間重新風雷大作,迷濛的夜沒有終結的時候,看不到希望的人拚命的在充塞風雨的無邊的漆黑裡,用盡所有的智慧和力氣似乎要真的離開,而所謂的離開不過就是暫時的逃避,比如一時之間的昏迷…… 她覺得那種生生死死之間的感覺奇怪的佔據著她的靈魂,如同在拚命的同一個揮舞著狼牙棒的大漢在搏鬥,而這結果絕對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因為她對自己根本沒有把握,雖然知道自己需要離開,雖然知道自己不能失敗,但是就像命運注定的結果,有誰能夠挽回? 漸漸那大漢軟軟的跌倒在她身上,天地似乎在一場驚雷後只留下一地的污水…… 薛冰身上已經裹上一層汗水,那大漢更是汗水淋淋,卻又服下了一顆藥,這次藥效來得更快了些,把薛冰折騰得幾乎死去活來。 那大漢幾番折騰後,滿足的躺在那裡,薛冰閉上雙眼,心想也許是上天的懲罰,此時已經沒了力氣,更無法集聚真力,甚至連活下來都不知能不能。她心裡想:幸好他已經累了,別的就聽天由命,只要有一點時間,我一定能集聚真力,一定能離開……但願他不要用什麼東西把我捆起來,讓我即便衝破了穴道解了毒氣也不能掙脫,只要不是至軟至柔之物,我的真力就能將它震開…… 她的希望漸漸增大,意識漸漸明朗,知道自己需要作什麼,知道自己身處什麼樣的險境,也知道了一切來龍去脈,她似乎呵了口氣,告訴自己,一切還可以重新開始,因為不知道你過去的人,永遠不知道你的過去;而自己就要扮演這個角色,事實上也只有自己才能扮演,因為別人始終會知道。 她不是要遮掩自己的羞辱,而是要重新面對未來。 那大漢卻終結了她幼稚的想法,他終於站起身來,對著薛冰說:「毒蛇仙子,今天就是我報仇的時候,我還要等著親手把你蹂躪到死!」 他轉頭對著外面說:「來人!」 薛冰感到他**滿足之後開始將獸性和人類特有的理性重新結合起來,如同狂野的呼喊轉化為婉轉的音樂,胡亂的書寫演變成優美的文字,卻更加令人害怕起來,她知道這即將面臨的痛苦和折磨,將遠遠超出一個野獸**的發洩,因為那是一群,一群野獸共同**的展示。 話音剛落,一群青年男人走了進來,大漢走到牆角,喘著粗氣說:「這是少有的美人,你們今天走運了!」 薛冰靠在牆邊上,看那群人脫下衣服,一個個精壯的年輕男人,就是一頭頭激動的野獸,他們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忘記了一切人類的準則,展示了最原始的醜態。儘管他們臉上帶著笑容,那是對自己即將得到滿足的渴望和慶幸,是對征服和奴役的準備。 一頭野獸忽然蹲了下來,伸手將薛冰的兩隻手狠狠的按在牆上,開始狂烈的親吻,薛冰心想:為什麼每個男人都這樣? 但是現實已經由不得她想,這年輕人已經在她身上大動干戈,旁邊的人也不停的在她身上蹂躪著,天地真的回到了混沌,能夠聽到的只有不停的呻吟。 薛冰也不知道這群精壯的猛男是如何發洩他們的淫威,只覺得自己快要死去一樣,漂浮在茫茫的空中,渾身失去了力氣,失去了意志,失去了感覺…… 她無數次醒來,都是一個男人狠狠的抓著她的手按到一邊,然後開始猛烈的親吻,已經不知多少次經歷了,直到那群男人的樣子,讓她實在不願睜開雙眼。 蒼白的天空滑過一道閃電,儘管光芒萬丈卻引不起看者的注意,因為一個淡忘一切,經歷了一切的人,不會在乎她曾看過的閃電,即便那風雨沒日沒夜的下著,而她依然在一個小小的角落,忽然發現新的軌跡…… 只有潔淨的水,才能給人以健康的生命,可惜即便有人知道,卻還是要喝污濁的渾水,有時是因為沒有水,比如在沙漠裡,有時是因為忘了身邊有井水,比如已經習慣喝渾水的人…… 笑聲傳來,大漢緩緩的走了過來,他讓人將薛冰抬了起來,薛冰看到自己真的到了空中,倒在那裹滿汗珠的肌肉上,忽然覺得眼前一花,大漢的呻吟刺痛著薛冰每一處神經甚至每一個毛孔。 漸漸她覺得自己來到了天上,身邊是白雲漂浮,而人的聲音越來越遠…… 即便身邊是白雲,對一個沒有意識的人而言,和身處驚雷中有什麼區別,生與死,幻與滅,大與小,對與錯,正與邪,都在一剎那間似乎終結…… 她終於醒來的時候,此時已經躺在江邊,浪拍打在她身上。看著天上的明月,她覺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不知道當時跟著江一鴻離開會是什麼結果,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經從死亡的地獄來到了人間,他們以為她真的死去了,沒有一個人經歷了這麼大的屈辱還會有尊嚴活下來,薛冰看著月亮,希望自己真的死去。 忽然一下子想到冰雪,她心裡一動,想自己應當找到冰雪,這段時間沒有碰到冰兒,可見冰兒已經回了冰珀宮,自己得趕快到那裡,別的所有的事情,都留到明天再說吧。 說不定明天一切都會改變,事實上就在蹣跚的步子中,她忽然覺得心頭的起伏漸漸少了,如同那些伏在天上的雲,淡淡的幾乎沒有動靜…… 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畢竟她知道人是會改變的,儘管這改變有時連人自己都不知道。 天邊的月亮漸漸下去,而陽光將會隨後而來。 正文 第三卷 驀然回首 第九十九回 君問歸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漲秋池 黑龍小說網 更新時間:2009-7-19 18:24:26 本章字數:13093 窗台的夕暉已經慢慢散去,夜色即將降臨,佟澤獨步來到窗前,看著外面已經模糊的景色,忽然門開了,只見遙香走了進來,溫言說:「你還沒有休息?」 佟澤知道自己已經大限將至,說道:「沒有我的話,你們都不要進來,我要好好的靜一靜。」遙香軟言問道:「怎麼了?」欲待上前,佟澤揮手止住,說:「讓余平進來,我有話要說。」遙香只好離開,不一會,余平緩緩進來,只是輕聲說了一句:「盟主。」 佟澤轉頭看著余平,說:「我還記得令伯將你托付給我的時候,你還只是一個小伙子,現在,你已經是獨擋一面的右路大使了。」余平恭敬的說:「全仗盟主提拔。」佟澤笑說:「那都是你自己的造化。現在的江湖,已經是換了人間,余右使有何高見?」 余平小心翼翼的說:「目今水風雲帶領風雲會的人駐守一線天,易守難攻,除了黃山、除邪二派乃江湖第一大派之外,別派元氣大傷,只有玉山和靈教氣數還好。所以,不足為慮。」佟澤問:「你知道是誰殺了我嗎?」 余平一驚,說:「盟主,你……」佟澤說:「不錯,我已經氣數將盡,殺我的人,正是除邪島派來的人,我一點證據都沒有,但是我知道,除了除邪島,沒有人能夠對這裡如此熟悉。」余平問:「難道沒有解藥?」 佟澤說:「我一生從不信邪,除邪島對我的種種警告和威脅我都置之不理,沒想到最後還是死於別人的暗殺計劃,你以為他們費盡心計得到的毒藥,是那麼容易能夠破解的嗎?」余平上前說:「可是……」 佟澤歎說:「誰不想多在世上活些日子,只是天命難違,人力有限啊。余平,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余平來到佟澤身邊,俯首聽著,佟澤說:「太平盟從一個弱小的門派,一步步走到今天,是天意的撮合,也是人心的向背,武林人一樣渴望一種平靜的生活,誰能讓他們享受安樂和幸福,他們就會將全部的力量甚至生命交託於你,可是這世上又哪裡有真正的幸福,差距和不公平如同與生俱來一樣纏繞在江湖上,試圖改變就將受到懲罰,注定不能成功;太平盟能夠在江南江北雄踞一方,不怕艱難困阻,除了能夠借重江湖的力量,最重要的,乃是太平盟十分清楚這江湖的規則,那些不屑於愚弄眾生的人是不會明白成功的滋味,注定孤獨和失去別人的理解。」 余平點頭不止,佟澤坐在窗邊,繼續說:「在每個太平盟人眼中,也許我是一個神,或是一個魔鬼,在他們眼裡,也許我出賣過朋友甚至尊嚴,也許我利用財富和權力的手段讓人覺得可笑,但是畢竟,在太平盟人的眼裡,在江湖上,佟澤的劍法已經傳遍每一個角落,我不是要他們真正領會我的劍法,而是要讓他們知道,這劍法的主人,始終在因為能夠擁有如此多的弟子而能夠主宰江湖上的風風雨雨,這也許並不值得驕傲,但卻是對於擁有權力必不可少的保證。」 余平點著頭,佟澤歎說:「你也一樣,將來你會是太平盟真正的主人,你要記住,不管什麼時候,讓人們看到你的力量和智慧乃是你成為他們主宰最根本的所在,為此你要緊緊把握住手上的權力,將一切控制在你的手心,當然,帶領他們成為江湖第一大幫會,和除邪、黃山分庭抗禮那是你權力存在的根本,所以在愚弄眾生的同時,你要能夠讓他們擁有力量、財富、信心和勇氣,來面對你的敵人,用他們的血肉之軀鋪平你前行的道路。」 余平保持著低頭的姿勢一直沒有動,佟澤繼續說:「我將會讓你離開,然後遙香將會成為眾矢之的,沒辦法,她只是我的一枚棋子,這枚棋子已經擁有過了榮譽和驕傲,已經對著武林濫發了她的威風和濫用了她的權力,也許這是她為此付出代價的時候了。我知道風華和主持大局,他本不是專營的人,將來這盟主之位,一定會在趙置之的身上,而他,將會讓太平盟面臨更大的考驗,至少在財富上,太平盟將會遇到極大的困難。我在茗香居的湖底曾經私藏了一批寶藏,足以應付那次災難,這個奇跡,將由你來一手締造,然後,揮師北上,此時黃山和除邪二派已經鬥得筋疲力盡,將是你真正一統武林最好的時機,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余平點頭說:「無不從命!」佟澤歎說:「對權力的渴求讓我失去了理智,直到臨死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真正能夠享受權力和財富榮耀的人,並不是站在風頭浪尖呼風喚雨的人,他們反而是眾人攻擊的對象,你在離開太平盟正氣堂的這段時間裡,一定要找到一個人,他就是將來的盟主,你的一切將由他來為你實現,而他永遠只是你手上的一枚棋子,你在成為名副其實的權力擁有者的同時,更加不會因為成為眾矢之的而懼怕,這是我唯一錯漏的地方,死亡,將是一個人在人間一切的終結,人死之後,又能帶走多少東西?」 余平忽然抬頭說:「盟主,為什麼你不召集所有的門人,來想最後的辦法?」佟澤看著余平,說:「包括現在仍然有不下一千的人四處搜尋解藥,我怎麼可能放棄這個機會?所以我說無力回天,你千萬不要貪圖表面的風光和權力,只有真正的權力在握才能讓你完全的安全,我就是太過滿足於表面的風光了,如果一個我能控制的人在作盟主,那麼現在我最多只是為物色一個新的盟主而發愁罷了!」 余平待要說話,佟澤忽然喝道:「大膽,竟敢以下犯上,來人,將余右使帶出去,發往西方升和堂,再行論處。」 余平被幾個門人帶到外面,在那一剎那,佟澤忽然對他一笑,他知道在別人眼裡,這是佟澤最後一次濫發他的淫威,最後一次治理他的朋友,但是在余平此時的心裡,一切還是那麼的未知。 甚至在佟澤心裡,也只是以為自己做了一件衝動的事情,身上的血液似乎在一剎那間開始凝固,他看著窗外漆黑的夜,忽然有一種點燃一支照亮天地的蠟燭的衝動,他來到窗邊,想到這人生便要終結,想到這一生便已經過去,心裡忽然有種悵然,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失落,一生的英名和功業都將在死亡中化為塵土,即便有雄心和壯志,有抱負和追求,仍然如同不願吹落風中的落葉,隨風飄散…… 如果真有生生世世,生命只是輪迴而沒有終結,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事情,這輪迴的傳說,難道也如同我欺騙別人的謊言一樣本來就是謊言? 身邊孤寂得沒有半點聲音,難道是世界隨著我而終結?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喧鬧和明亮的地方嗎?我曾經見過的人此時不能見到,他們會在想我嗎? 他的思緒回到了那個月明的夜晚,看到那個黑色的身影,那淡淡的調皮的微笑,那倔強的不屈的眼神,那天然的不加修飾的臉龐,以及那匆匆一別的一瞬間…… 今晚的月色似乎已經因為傷心絕望而毫無痕跡,既然明天已經不能等待,那麼就讓遺憾伴我終老。 這是一個結束,更是一個了斷…… 外面甚至連聲音都消失了,似乎已經到了幽冥的境界,似乎一切都因為漆黑而失去了生命,他想伸手抓住什麼,卻在一剎那間如同初醒的夢一樣恍然,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床上,邊上似乎還有哭聲,似乎是熟悉的人,比如遙香的聲音,但他的眼睛已經不能看見,他拚命的搜尋著記憶,拚命的回憶著過去—— 只有一個黑色的身影忽然出現,那嬌小的容顏帶著微笑和芬芳,在一陣琴聲的美妙中翩然而來,於是他看到了最美的時光,看到那起舞的身影,美麗的月色,聽到仙界的音樂,縹緲而遙遠,卻一直透到內心深處。 身邊悲涼的哭泣越來越遠,眼前美麗的風景越來越近,這是他一生見過的最美的畫面,沒有負擔甚至沒有一個具體的時空,只有一個心裡的人,如同靈魂一樣圍繞在他的內心深處,他記得似乎自己輕輕的說了兩個字,「霜兒。」 然後一切便在那一瞬間凝結,一切在那一瞬間結束。 此時的司徒霜,正在燈下繡著一隻鴛鴦,那鴛鴦的樣子在眼前鮮和而可愛,她一面看著,身後走來他的丈夫,看著繡的鴛鴦,笑說:「繡得真好看。」司徒霜轉過頭去,看著丈夫的臉,輕輕的一笑。 他笑著問:「怎麼了?」司徒霜笑了笑,說:「沒什麼,你看這枕頭好不好看?已經繡好了。」他笑笑說:「好看,不要太累了,你整天這麼辛苦。」司徒霜笑說:「其實你才辛苦。」他笑了笑,忽然說:「娘子,我……」 司徒霜一笑,問:「怎麼了,你好像有什麼話要說!」 他笑笑,說:「他們都說我福氣好,娶了一個仙女。」 司徒霜淡淡一笑,說:「二嫂子不是比我更漂亮能幹嗎?你想這麼多幹什麼?」他笑了笑,鼓起勇氣說:「可是我卻沒有能耐,不能讓你和那些太太小姐一樣,過舒坦的日子……」司徒霜一笑置之,說:「我可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你別想那麼多,一定是你的朋友在教唆你,別信他們,我給你打點明天幹活的農具,你要早點休息了。」 他一笑,還是說:「我,我想出去闖一闖,——我湊了點錢,想出去做點生意,這樣,你也可以……我也能讓你過好點的日子,娘子,我本來……」 司徒霜放下枕頭,淡淡的一笑,說:「為什麼總是覺得外面那麼好?我知道不管我怎麼說,你都會離開,到外面去,也好,男人都想成家立業,原來婚姻和廝守只是男人事業的一個開始,你是要我等你回來,其實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笑了笑,說:「娘子,我,我真的是……」司徒霜笑說:「尤其是夫妻之間就更不用說客套話了,那些所謂山盟海誓的謊言和抱負志向的說辭,相公以為我會堅信不渝嗎?你已經決定要走了,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你不想回來,誰能讓你回頭?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若在外面能夠有一分天地也好,那是你們男人的驕傲,如同婚姻一樣重要,女人總是把婚姻當成是謀生的手段,而男人則把謀生的手段當成婚姻一樣看重。那我是不是應該收拾你離開的行李,而不是明天收割的農具。」 他笑說:「不是,等秋收完了再出去,我……」司徒霜看著他,笑笑不語,心想這才是真正的生活吧,自己已經安於平淡,那就意味著能接受普通人應當能夠接受的一切了。 如果沒有一點外面世界的影響,甚至花草都消失,沒有時空和環境,也許那翩翩的公子,倒是自己漫步在光陰歲月裡不老的伴侶。 可惜外面世界即便漆黑卻也一樣有著種種現實的痕跡,種種真實的束縛。 她依偎在丈夫溫暖的懷裡,心裡忽然有些悵然。 那個月色濃濃的夜晚,那段念念不忘的相遇,那個一生銘記的痕跡,和那個在現實與回憶裡來來回回的人。 他輕輕拍拍她的肩膀,笑著看著她甜蜜的笑容,以為是因為自己使她如此的快樂,他順口問:「聽說你還有兩個姐姐,是不是?」 司徒霜心裡一怔,心想是誰告訴他的,她沒有問,因為她在遙遠的田園依偎在丈夫的身邊,而冰雪卻在武林裡執掌著一個冰珀宮。 冰雪讓幾個僕人收拾了今年的瓜果之類,一一整理好,心想珀兒她們怎麼也不來幫忙,正想著,冰兒從外面走來,冰雪問:「怎麼樣,一路還順利嗎?」冰兒說:「最近江湖上倒也平靜,一路到了巴州一帶,都沒有什麼事情,今年收成不錯,價錢也好。」 冰雪歎說:「不知珀兒她們……」 冰兒說:「宮主,我覺得這事情有些奇怪。」冰雪問:「怎麼了?」冰兒說:「珀兒她們同時離開了冰珀宮,似乎太過蹊蹺。」冰雪說:「有什麼蹊蹺,那幾個公子都是文雅風流之人,乃是真正的名人隱士之輩,她們居然能夠志趣相投,那不是人間的一段佳話嗎?」 冰兒說:「我怎麼覺得她們是被人引誘一樣,你想,在瓜果園邊上忽然多了一群號稱紅塵十三俠的隱士,效仿古時竹林的起個賢人,高歌狂調,冷眼看天下,這本沒什麼,只是他們偏偏對雪兒她們一見鍾情,甚至,還有人打我們的主意,這似乎預謀一樣可怕。」 冰雪笑說:「別亂想,咱們現在不是很好嗎?以後你有了喜歡的人,也一樣跟著他一起,過你們自由自在的日子。」冰兒說:「我一路回來,看到靈教有些異動,加上以前孟前輩曾經告訴過我,龍宮是當年老宮主同屈遠決鬥,屈遠舉全教之力都無法戰勝而得來,靈教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們遲早會將龍宮據為己有。」 冰雪說:「屈懷英已經一統靈教,黔州各地無不從其命令,區區一個龍宮,他應該不會看在心上。」冰兒說:「他立志一統苗人的山河,一路上我想到靈教的種種形跡,不免擔驚受怕,我想前去廣靈宮,探探靈教的虛實。」 冰雪正要說話,外面幾個僕人忽然進來說:「宮主,外面來了好多人。」 冰兒一急,說:「我去看看!」 冰雪心想:難道真的是靈教教主帶人前來?難道屈懷英,真的要報當年之仇,而且要一統苗人所有的河山。 冰兒急急的跑了進來,大聲說:「不好了,宮主。」 冰雪努力平靜下來,說:「慢慢說。」其實她心裡也是一緊。 冰兒說:「靈教教主已經來到龍宮之外,似乎……」冰雪說:「我一味的忍讓,難道屈懷英一定要斬盡殺絕?」說完出了洞口,乘船來到外面,只見屈懷英果然帶著許多人站在暗河邊上,冰雪縱身來到岸上,說:「屈教主,咱們又見面了!」 屈懷英哈哈大笑起來,好半天才說:「是啊,做了多年的老鄰居,連話也沒有多說幾句,冰珀宮主,我今天來和你敘敘舊。」冰雪微微一笑,說:「不敢當,靈教教主日理萬機,事務繁忙,我可不敢佔用你的時間。」 屈懷英說:「教主,聽說龍宮的景色十分迷人,本來十幾年前,先父就想進去一看,不過,這竟然成了他的遺願!」 冰兒喝道:「屈懷英,你別得寸進尺,你以為冰珀宮是你說來就來,說進就進的地方嗎?」屈懷英說:「我一個人當然不行,所以這不帶來了靈教所有想一覽冰珀宮美景的教眾嗎?」冰兒呸了一口,說:「冰珀宮皆是高手,你以為幾個靈教弟子,就能為所欲為嗎?」 屈懷英冷笑說:「不錯,但是,你的那些所謂高手,如今已經在溫柔鄉里欲罷不能了。」冰兒喝道:「你,你說什麼!」 屈懷英冷冷的說:「一群春心蕩漾的女人,只需幾個男人就能讓你們服服帖帖,冰珀宮主,原來你身邊的人這麼經不住考驗!」 冰兒怒說:「你……」 屈懷英笑說:「不錯,在十里外花果園的紅塵十三俠其實是對付你們十三個女人的,那都是太極洞以前的弟子,一個個風流俊朗,善解人意,那正是我的意思,不過你和冰雪宮主好像無動於衷。」 冰雪恨恨的說:「屈懷英,你卑鄙無恥!」 屈懷英笑說:「唯小人與君子難對付,對付你們這群武功高強的女人,只有一個辦法。冰雪宮主,不管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現在最好的路,便是如同他們一樣來到紅塵十三俠身邊,廢了你們的武功,讓你們享受人世間最幸福的感覺……」 冰雪呸了一口,長劍一指,說:「休想,屈懷英,你先問問本宮主手上的長劍!」 她身形一晃,頃刻間一陣狂風閃過,一道冰力破空而起,向屈懷英頭上飛去。 屈懷英身形晃動,舉重若輕的閃至一側,冰雪只覺一股強大的力量襲來,忍不住往後退去。屈懷英冷笑一聲,身形暴轉,長劍出手,飛灑而至。冰雪急忙長劍護體,翩然而動,冰兒站在那裡,只覺四周的人潮一下子湧了上來,她手上只有一支長劍,儘管用一道凌厲的冰氣護住自己,仍然在瘋狂的攻擊下左支右絀。 冰雪轉過身來,一把抓住冰兒,一路飛奔而去。 冰兒說:「宮主,讓我留下來對付他們!」冰雪回頭看著追來的人,說:「我們只有兩個人,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冰兒猛的一轉身形,長劍一指,向前面進退護法南振身上刺去,南振身形轉動,頃刻間已經伸鞭子打了過來,冰兒與她斗在一處,滿天的冰稜飛舞,驀地裡人已經將二人團團圍在鏡湖旁邊。 冰雪看著四周躍躍欲試的人,心中不及多想,用盡力量使出一招「冰封雪山」,剎那間空氣漸漸凝結,所有的人都凍在那裡,但是以冰雪的功力,尚不能堅持太久,她趕忙拉著冰兒繼續往前飛去。 屈懷英發力震破冰塊,冰屑飄然而落,他也如影隨形一般的跟在後面。劍氣呼嘯,指向冰雪。 冰雪轉過身來,對冰兒說:「你先到山上等我,我們一起越過龍山。」冰兒還要說話,冰雪已經一掌擊去,冰兒只覺渾身一輕,身不由己的向天上飛去。 屈懷英冷笑說:「冰珀宮主,你也知道在劫難逃!」 冰雪冷聲說:「屈教主,沒想到你趕盡殺絕的本領,比令兄和令姐更加不擇手段。」屈懷英得意的說:「不錯,我等的就是今天,所有的敵人都沒有力量與我抗衡,在苗人的地方,沒有一個漢人能夠不聽從苗人的號令!」 冰雪搖頭歎說:「別高興太早,你覺得冰珀宮真的會坐以待斃嗎?」 屈懷英看著四周,忽然一陣哈哈大笑,問道:「是嗎?你的人在哪裡?」冰雪手上長劍閃動,帶著一股凌厲的冰勁,如同瘋狂的北風,捲起滔天的氣浪,撲向兇猛的敵人。屈懷英長劍輕動,依然那麼悠閒瀟灑的動作,舒緩而輕柔,如同不願踏碎輕夢的腳步。 二人在湖邊一連出了十數招,後面南振等人已經趕來,冰兒也從後面趕至,冰雪心裡想:長戰下去,最多多傷幾人而已,不走竟是不行了! 她雖然滿腔的怒火和怨恨,雖然十分的不願,卻只能緩舒玉袖,輕展羅裳,帶著冰兒飄然而去。 回頭看人已經如同箭矢一樣緊追不捨。 冰雪身形閃動,頃刻間已經到了山頂,山下是圍攻的靈教教眾,她冷笑一聲,看著冰兒,說:「怎麼你還不走?」 冰兒搖頭說:「冰兒永遠都不會走,因為我是你的奴婢。」 冰雪笑說:「現在已經不是了,冰珀宮將會從此在江湖上消失,沒有人會提起它。」冰兒搖頭說:「不,不能讓龍宮成為靈教的地方,宮主,冰兒只要有一口氣在,就不會——」 冰雪手上長劍一動,說:「有時候想起來,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樣,你說,雪兒她們,真是為了心中的一點**而離開了我們嗎?冰兒,你沒有**?」 冰兒笑了笑,說:「誰沒有呢,我也想有一個英俊的男人,讓我永遠都能留在他的左右,但是這可能嗎?難道我還沒有認清這個世界?它這麼虛偽,這麼不真實,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不惜放棄對自己的約束,忘記了自己的責任和自己曾經的誓言。你覺得我還會抱著什麼幻想嗎?」 冰雪看著冰兒,說:「走吧,也許來到平凡的生活裡,找一個根本沒有機會背叛你的人,當生活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你還會是他唯一的希望和支柱所在。」冰兒搖頭說:「在冰兒的心裡,始終只有宮主,因為宮主是這世上不多的幾個可以共富貴的人,這是冰兒的榮幸。」 冰雪搖頭說:「不是這樣的,冰兒,如果事情是你和龍濤之間有了矛盾,我會毫不猶豫的離開你,我最在乎的東西已經離開了,所以我就不會拋棄朋友。世上沒有好人,所謂的好人只是因為看透了生活的可怕,試圖開始讓自己的不幸因為幫助別人而得到安慰。走吧,現在還來得及,屈懷英要殺的,是我,不是你!」 屈懷英的聲音從山下傳來,越來越近,「好一對情深的主僕,冰珀宮主,到現在,你身邊只有一個人的時候,你還忘不了找她作替死鬼!」 冰兒呸了一口,說:「妖人,你不得好死!」 屈懷英大笑一聲,說:「冰雪,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落到今天的下場嗎?你以為誰都如同你一樣不食人間煙火,你以為誰都可以因為善良而克制自己的**,你錯了,你身邊每一個人都是**的源頭,一當看到了夢裡的所求,她們會毫不猶豫的離開你甚至背叛你!你身邊的人,你居然什麼都不能滿足她們,讓她們寧可離開你,這簡直是你最大的悲哀!」 冰雪淡淡的說:「屈懷英,你居然敢親自上來!」 屈懷英看著山下,大笑著說:「龍山,在龍山之上,我終於完成了祖先沒有完成的偉業,在苗人的土地上,再也沒有一個漢人,當年的冰珀宮主一人力敵上千教眾,無堅不摧,家父因而鬱鬱至終,想不到今天,我屈懷英完成了歷代教主沒有完成的心願,靈教,你將在苗人的土地上成為唯一的主宰!」 他似乎要擁抱天地,他得意的神色似乎要衝破慘淡的愁雲,告訴所有的人類! 冰兒身形一閃,一劍刺去,劍上帶著凌厲的冰勁,屈懷英身子尚未轉動,手只是輕輕一動,便將她手上長劍用右手食中二指夾住。冰雪大叫一聲,身隨影動,剎那間長劍翻飛,「多情更比無情苦」,「聖主朝朝暮暮情」,「未成曲調先有情」,「含情凝睇謝君王」,一招招連綿不絕,但屈懷英只是左右閃動,幾招之間,已經將一股凌厲的冰勁控制在他股掌之間,冰兒感到一陣凌厲的勁氣襲來,身不由己的往後便倒了下去,幸好她功力高深,才不至於五臟受損。 冰雪一連出了幾十招,非但不能止住屈懷英的攻勢,反而在他絲毫不見痕跡的攻擊下顯得力不從心,他從沒見過這麼悠閒的招式,也從沒見過這麼厲害的招式。 屈懷英忽然手上一抖,一道勁光飛來,洞穿冰雪左肩,冰雪急忙舞劍相護,屈懷英冷聲說:「你乖乖的求我,說不定我還可以饒你一命!」 冰雪恨恨的說:「休想!」 忽然間她想到孟長青的話來,「你母親當年的冰魄勁力,加上攝魂劍舞,天下間罕有敵手!」她心裡一動,「攝魂劍舞」自然而起,剎那間山頂似乎閃耀著一種奪目的光輝,那雍容大度的氣勢讓屈懷英從容的勁氣剎時黯然失色,屈懷英如同來到了神奇的天國,看到那白衣飄飄的仙姑道娥,在他靈魂最深處舞動著搖曳的身軀,迷人的身姿跳躍在他心靈最脆弱的地方,那裡似乎有一個紅色的影子在閃動,那紅色的影子在他心靈上空的舞動,攪出他心靈最深處莫名的回憶—— 那個黑色的夜因為燈火而顯得通明燦爛,龍山的祭祀依然熱鬧,火邊的人如同火一樣的絢麗…… 似乎又回到那魂牽夢縈的夜晚,誰沒有最愛的人? 他大叫一聲,飛身退出一丈餘遠,對身後的剛上來的進退護法喝道:「上!」 在龍山的頂上,扶搖的風裡依然是一個白衣飄飄的人,飛動在數十高手的視線之內,一支長劍用冰力和舞姿游刃有餘的飛動著,數十高手能耐其何? 屈懷英怔怔的看著冰雪,似乎當年屈遠看著冰玉嬋一樣的驚訝,為什麼世上有這麼迷人的招式,為什麼所有的劍招在她的劍下就會失去所有的威力,難道當年的失敗,在龍山之上還會重新再來,難道冰珀宮還會繼續在靈教的身邊長存下去,難道一統苗人山河的願望永遠都只是一個奢求,一個無法達到的彼岸…… 他重新拿起手上的劍,閉上雙眼,這時他心裡所想的只有用盡最猛烈的攻勢,除去最強大的敵人—— 他大叫一聲,劍氣沖天,山頂一陣雷鳴般的震動,血肉在橫飛,亡魂在呼叫,風在顫抖,人在咆哮,翻飛的長劍,帶出一路流血的痕跡,沒有多餘的顧慮,生命在一瞬間由燦爛到枯萎,如同花草的凋零,來不及慨歎就已經化為塵土。 他睜開雙眼的時候,眼前是一片血的泥濘,山頂的血,似乎還要流到山下去,已經匯成了一條血河。 忽然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你終於成了一個魔頭。」 他驀然轉身,只見那紅色的身影如同花朵一樣盛開在眼前,他顫聲說:「你來了!」 來的正是薛冰,他曾經日思夜想的薛冰,薛冰冷漠的看著他,說:「你已經殺了山上所有的人,我來晚了,只看到化成泥土的屍體,和化作亡魂的靈魂。你完成了祖先的大業,從此以後,你的威名將會遠播江湖,甚至幾百年後,你還是一樣永垂不朽。」 屈懷英忽然感到一陣蒼涼,薛冰淒然的說:「難道大業就如此的重要,難道你心裡,就一點都沒有過慈悲的心腸?這就是你的功業,你的豐功偉績,前任教主不能實現的,你的雙手都實現了!」 屈懷英笑了一笑,他自己也不知是開心還是難過,他扔下手中的劍,說:「你來了!」薛冰輕輕一笑,來到那堆鮮血之中,撿起冰雪的那支劍,說:「這是你們每天祭祀的地方,現在這裡又多了更多的亡魂,他們將享受無盡的香火,因為為了一個人的偉業,他們獻出了生命。」 屈懷英看著薛冰遠去的背影,希望能夠留住,卻又深知根本不能留住,他想往前走著,但思緒告訴他,他其實希望往後走,希望甚至時間都可以倒退…… 人間的路從來都只有一個方向,一種痕跡,這將是一個人的命運,也是一個人的不幸。 山頂的風依然那麼清涼,只是暮色更濃,似乎要淹沒一切包括人的感覺。 薛冰來到山下,看到馬上坐著的冰雪和冰兒,笑說:「想不到冰兒的身手這麼快!」冰兒笑說:「我看到他閉上眼睛,知道他會出手,所以就趕快拉走了宮主。不過若不是大小姐你提前趕來擊退了山下的人……」 薛冰回頭看著山上,說:「屈懷英,其實你是敗了,你的門人都被我點中了穴道,你身邊這麼多人為你送命,只不過,我已經無心和你爭這名頭,龍宮你就拿去吧。」 冰雪歎說:「可惜娘當初一心想建一個世外桃源。」 薛冰笑說:「母親最大的心願不是留在龍宮,而是她的孩子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在平靜的世界裡,她不會怪她的女兒,因為在她的靈魂裡,已經無意於爭奪,無意於佔有。」 冰雪策馬狂奔起來,冰兒問:「咱們這是去哪裡?」薛冰對冰兒笑說:「去江南,那裡山清水秀,走吧,冰兒。」 冰兒搖頭說:「你們要從此歸隱園田?」 薛冰笑說:「不是所有的歸隱都要到田園裡啊?你沒聽說過大隱於世?」冰兒笑說:「這樣,我就可以放心的離開了,我要浪跡江湖,自由自在。」 薛冰看著她甜美的臉龐,說:「你現在還以為江湖上可以自由自在?」 冰兒笑說:「不錯,一個人,一匹馬,一支劍,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大小姐,宮主,我這就走了!」 冰雪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輕靈而舒緩,薛冰來到冰雪身邊,說:「其實人總是希望到自己夢想的另一邊,看看夢一旦實現後的快樂。」冰雪笑說:「冰兒和我們不一樣,她從來沒有過愛恨,現在她要用自己的心,真正的忘記自己的一切束縛,重新感受人生的喜怒哀樂。」 薛冰笑說:「走吧,看這天氣,似乎要下雨了。」 正說著,天上忽然一個響雷打來,冰雪納悶的說:「這已經是秋末了,怎麼還會有這麼大的驚雷,快趕路。」 二人快馬加鞭,一路聽著驚雷,到了夜半時分,天上已經下起了大雨,還是沒有遇到客棧,只好到一個山洞裡生了一堆火,兩人將衣服烘乾,吃了點乾糧,便在洞裡就著火光睡去。 夜裡冰雪忽然醒來,看到火光,想到流星在火邊的樣子,他無微不至的關懷一幕幕的浮現在她的腦子裡,她忽然發現其實龍濤的影子已經漸漸遠去,流星的樣子逐漸清晰起來,這讓她害怕,也讓她奇怪,難道,自己曾經認為的永不改變的愛情,竟然真的會在不經意間改變嗎? 不知此時的流星,是否在木子玉淒涼的墳頭,想著一個白衣裊繞的影子。 一連幾天,二人都是在趁雨停時趕路,但是到了川蜀一帶,雨已經是成天下個不停,二人只好住在客棧之中。 雨似乎沒有停的意思,非要痛快的下個不住,冰雪笑說:「看這雨,即便停了,江水猛漲,也不可能乘船回去,只能多等些日子了。」 二人正說著,忽然一陣低低的聲音傳來,似乎有人在唱著什麼,那聲音頗為熟悉,二人往樓下走去,只見樓下人群簇擁中一個女子正在捻著琵琶,輕輕的唱著歌,歌聲縹緲而淒涼,如泣如訴。 而唱歌的人眉毛低垂,臉如白玉,不是遙香又是什麼人! 冰雪一驚,轉頭對薛冰說:「這……這是怎麼回事?」薛冰說:「佟澤已經不在世上,遙香積累的怨恨,令她在江湖上沒有立足之地,只有到這些不入流的地方,靠賣藝為身。」冰雪坐了下來,只聽身邊一個男子說:「你說這奇不奇怪,昨天王老闆給了她五兩銀子,把她叫回家裡,……」冰雪心想:五兩銀子就把她叫到家裡,是很難得的,遙香可不是尋常女子。 只聽那人繼續說:「本來還好好的,到了夜半,忽然一陣鬼叫傳來,王老闆家裡都聽到了,不久就聽到一聲慘叫,王老闆叫著有鬼,接著所有的人都說看到了鬼,他家裡有幾十個人,都重病在床,那王老闆更是差點喪了命!」那青年剛說完,旁邊有個老頭說:「這不算什麼,你知道嗎,我給你說,據說有個好心的老闆,不過是看她可憐,多給了些銀子,根本沒有要她的意思,當天晚上,也是鬧鬼。你說,這誰敢多給,只要是三文兩文的給,倒也相安無事,所以啊,她又多了一個外號,叫做」鬼咒窮「,說是鬼下了咒,永遠都不能有多餘的錢,否則,給錢的人就要給鬼懲罰。所以年輕人,你要是看她水靈,可別打什麼主意,這天涯何處無芳草啊!」 那青年說:「我家裡還有妻子呢,這幾天便要回去了,只不過因為這雨,一時不能走而已。今年這天可真怪,這水一漲啊,不知攔了多少人!」 老頭呵呵笑說:「是啊,這就是老天,隨便動點氣,咱們老百姓可是吃不消啊!不過這渡江,是啊,有的地方是一定要過去的,可是有的地方,也未必就一定得去,要過去的人,有你這種希望一家團圓的人,也有希望出去尋找功名利祿的人,有的人,本來就沒道理過這條江的嘛!」 青年說:「老人家說的是,不過每個人作事情都應該有他自己的想法。」說完一笑,又繼續聽歌,老頭點頭呵呵笑說:「是啊,每個人都自以為是,老頭當年也是一樣的啊,有一年也是發大水,我和幾個人出去作生意,遇到大水大家都要過去,連等也不等了,一個都沒能過去,全跟著江水流走了。我就留在這裡,一呆啊,就是一輩子了。」 青年說:「老人家難道從來沒有想過要回去?」 老頭說:「大水過後,我才想起來,我們幾個都是孤兒,回去幹什麼,一定要向認識我的人說我們在外面掙到了錢嗎?有時候,是我們自己在讓自己一定要過去,其實,那邊並沒有什麼好,甚至還很可怕。」 青年點頭說:「只是不知道這雨要下多久!」 冰雪看著窗外的雨,忽然也覺得自己到江南和在川蜀又有什麼區別,為什麼一定要想著過去,想著離開呢? 遙香低低的聲音和在風雨裡,其實根本已經沒人聽她在唱什麼了,大家都想著這該死的雨該何時才能過去,這樣他們好乘著大船,斬破風浪,奔向遠處…… (結束,接下來寫《秋池》的上部《織女》)   Copyright (C) 2000-2007 http://www.hlj3.com  All Rights Reserved   本書已獲作者授權在黑龍小說網(http://www.hlj3.com)及黑龍小說網合作夥伴處進行網絡連載,未經作者或黑龍小說網許可者請勿轉載。   作品本身僅代表作者本人的觀點,與黑龍小說網立場無關。閱讀者如發現作品內容確有與法律牴觸之處,可向黑龍小說網舉報。  如因而由此導致任何法律問題或後果,黑龍小說網均不負任何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