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下載的小說來自 www.27txt.com 歡迎常去光顧哦! 本站所有資源部分轉載自互聯網!請支持正版,版權歸作者所有! 第一章   梓羅蘭的手邊放著一疊厚厚的營運日誌,上面記載了野望ONLINE從內測到現在的所有大事記。   野望ONLINE——這個國際上最紅最熱也最費錢的仿真全息遊戲,真實度達到99.9%,網遊歷史上最完美的網絡遊戲。      一個完美的遊戲必然有一個更加完美的開發組,而梓羅蘭就是開發組的成員之一。這麼說也許不準確,梓羅蘭做這個遊戲已經有十年,雖然他現在只有二十四歲而已,但是事實上,他的在開發組的位置是絕對的核心成員。因為如果沒有他,整個開發組根本無法維持這個龐大的遊戲系統。      這樣巨大的網絡遊戲,需要近萬人的努力,而真正的開發組只有十二人,梓羅蘭雖然不是組長,但是整個遊戲離開他就不行。      他伸了個懶腰,關掉電腦上的網絡小說,然後靠在柔軟的椅墊上頭向後仰,看到了在辦公室外走來走去的組長。組長這時候正也看著他,於是當梓羅蘭黑色的眼睛看向他時,他露出懇求的眼神,好像梓羅蘭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嚴重傷了他的感情。      梓羅蘭笑了笑,然後抬手按了桌子右邊的一個按鈕。玻璃做成的門一下子被打開,組長迫不及待的走了進來。      「遊戲中新的大陸開發已經上交三個月了,所有的人都在等著你開工,你卻在看……看什麼網絡小說!」組長一走進梓羅蘭的辦公室便吼道,「遊戲已經進入很艱難的階段,羅蘭,拜託你有點責任心好不好。」      「我最討厭這個遊戲了。」梓羅蘭扁扁嘴,「最好它倒閉。」      「放心,因為有你在,所以沒有人能終結這個遊戲,」組長輕輕的說,「拜這個遊戲所賜,我們都要折在裡面了。」      「卡洛斯,聽說你的年薪又翻了一倍啊,」梓羅蘭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恭喜你。」      卡洛斯冷笑一聲:「我已經被這個遊戲弄的精神衰落了,所以請務必體諒一下我的神經,盡快完成新大陸的系統設定。」      「計劃書我已經看過了,」梓羅蘭從旁邊的抽屜拿出一疊厚厚的文件,「把這片大陸作為這個遊戲的最後一站吧,十年了,卡洛斯,這個遊戲該結束了。」      「哼,希望如此。」卡洛斯抱著手臂說,「可惜我們的運營商不那麼想,野望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計劃,十年來所賺的錢夠他們建立一個國家了。」      梓羅蘭纖細的手指在超大的控制鍵盤上迅速按下一串命令,一個平面的地圖立刻在如牆壁一般大的屏幕上顯現出來。      「只做了這麼一點?」卡洛斯狠狠盯著屏幕,彷彿要將它看出一個洞來,「兩個月以後就要推出,你竟然只弄了一個地圖?」      「急什麼,」梓羅蘭發出輕輕的笑聲,「卡洛斯,我們的遊戲完美無缺,但是……我已經非常厭倦了——不僅是我們,所有的人都是,他們完全沉迷在這個遊戲裡,七八年不回家的也大有人在。」      「……一個成功的遊戲就在於此。」卡洛斯輕輕的說。      「它不該是這樣的,」梓羅蘭柔聲說,「它成了另一個社會,這樣是不對的,遊戲只能是遊戲,對嗎?」他輕輕的站起來,在充滿金屬氣息的房間裡慢慢的伸出手。      卡洛斯看著梓羅蘭,這個孩子已經二十三歲了,可是看起來幾乎不到二十歲。他沒有穿著工作人員的衣服,頭髮也沒有仔細梳好,那黑色的眼睛如此沉寂,帶著一絲慵懶,漂亮的就像一個精緻的瓷娃娃。誰也不會想到,野望是靠這樣一個柔弱的孩子支撐起來的。      梓羅蘭的手臂纖細,皮膚有些蒼白,看上去有些缺乏鍛煉,卡洛斯知道他天生就不愛動彈,能坐著就決不站著。他長長的睫毛輕輕垂著,卡洛斯沉默著看著他。然後聽到了一種熟悉的窸窣聲。      那種聲音迅速而直接,卡洛斯直覺的想退開,但是最後還是站在那裡沒有動。他看到從巨大的電腦機器後面伸出一段段電線。      那些電線就像蛇類一樣碗沿爬行,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輕微冰冷的摩擦聲。      這個世界上有奇跡,也有超能力,但是卡洛斯只見過這個。在整個集團裡最機密的機密,野望這個巨大的遊戲,完全是由這樣的孩子支撐著。      那些蜿蜒的電線大概有拇指那麼粗,扭曲著爬行,看起來醜陋無比,它們以緩慢但是堅定的速度爬到梓羅蘭的腳邊,順著他的身體慢慢的往上爬,最後停留在他的手臂上。      這樣的場景卡洛斯看過很多次,他每次都想轉身走掉,但是每次都沒有那麼做。      也許是這樣的場景過於恐怖和詭異,也許是梓羅蘭這樣類似獻祭的表情過於美麗,他每次都沒有做到轉身離開。      他看到那些電線一下子扎進梓羅蘭的手臂上的皮膚,他能清楚看到那些電線在他手臂皮膚下蠕動的形狀。那些醫學的常識在這裡一點用也沒有,他沒有看到血液流下來,也沒有聽到梓羅蘭發出痛苦的聲音,也許他只是習慣而已。      梓羅蘭慢慢閉上眼睛,感受這種來自機械的冰冷和貪婪。也許生命只是幻覺,它和遊戲並沒有什麼不同。      卡洛斯回頭看牆壁上的屏幕,那個大陸的平面正在進行複雜之極的運算,旁邊小屏幕的數據正在飛快的運行,一個大陸正在誕生。從卡洛斯的眼裡可以看到那上面的山脈正在聳起,一些地方正在下限成為湖泊或者盆地,從遠方的高山流下的雪水正沿著地勢向低窪的地方流動形成河流。鬱鬱蔥蔥的植物已經長的差不多,然後他還看到隱藏在岩石和沙漠中的偉岸建築正在緩緩成型,村莊和城市正在落成,然後是各種道路和文化的形成,人類和各種奇怪的種族正在完善……      就像神祇正在創造一個世界。      無論每次看著這些,每次卡洛斯都在發出感慨,在這個世界上野望ONLINE永遠是完美和不平凡的,因為它的主人就是如此。      卡洛斯在那裡站了一會,然後慢慢的轉身離開。      公司單獨給梓羅蘭做了一個巨大的辦公室,讓他能更好的為遊戲服務,他們的選擇是對的,因為梓羅蘭永遠不可能真正融入這個開發組。他是不一樣的,和自己,和組員和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類,都是不一樣的。      也許所謂的超能力就是這樣,有人能和動物溝通,有人能和死去的人聊天,而梓羅蘭,可以和電腦溝通。      這個世界已經離不開電腦了,而梓羅蘭也是如此。      他的人生從他接觸到電腦的那一刻開始,他已經被電腦整個佔據了。      *************************************************************************************************8      兩個月以後,野望的新資料片,理想大陸隆重上市,整個世界再次陷入野望熱。那些反對這類全息遊戲的人的聲音已經被淹沒在廣告和讚揚中了。      梓羅蘭在網上瀏覽關於新資料片推出以後的,玩家的反應,再次伸了個懶腰。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到角落的躺椅上,那裡放著一個野望的全息頭盔。在前幾年,野望剛剛投入運行的時候,梓羅蘭也是偷偷玩過的,不過作為一個遊戲的核心人物,對這個遊戲其實也沒有什麼熱情。      當然,這個研究室本來就是一個缺乏熱情的地方。遊戲開發小組十七個人,另外的十六個人除去不得不和他接觸的卡洛斯組長以外,另外的十五個人梓羅蘭根本都沒有見過。所有的人都不喜歡和他說話,人類仇視異類。這是梓羅蘭很早的時候在一本書上看到了,可是自己算異類嗎?      他想到這裡,又打了一個呵欠,然後敲敲自己的頭,異類嗎?管他去……      他呆呆的看了會頭盔,然後把它拿起來,又放下,又拿起來,過了好一會,他又把頭盔放下。   他看看旁邊古樸的落地鐘。      「……其實接下去幾個月我會很空吧?畢竟我只是策劃,他們才是保持運行的開發組啊……」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自己的巨型電腦旁邊,按下桌子上的某一個按鈕,按過以後。在鍵盤下面出現一個暗格,裡面還有一個小型的金屬鍵盤。      梓羅蘭臉上露出笑容,然後輕巧的打出一大串命令。打好以後,他快樂的跑到全息頭盔的地方,把頭盔輕輕的戴在頭上,慢慢的閉上眼睛,進入野望ONLINE。 第二章   野望online是一款以西方中世紀魔幻為背景的全息遊戲,和別的遊戲不同的是,野望遊戲不是註冊即玩的,也不是拿到頭盔就能玩的。每年進入野望的只有六次機會,也就是每兩個月才能讓新玩家進入,在兩個月之前蒼之瀾門公司會對每個申請進入野望的玩家做細緻的調查,比如收入,身體狀況之類的,如果不合格的話,公司有權收回遊戲艙。      雖然野望online的條件是如此苛刻,但是玩家對遊戲的熱情絲毫沒有降低,反而越來越多。      作為運營商和所有人的蒼之瀾門公司今年再次在世界頂尖公司排行榜上名列第一,野望為蒼之瀾門公司贏得了大量的投資和效益,甚至傳言蒼之瀾門一年交給政府的稅款抵得上一個中等國家一年的GDP總值。      野望的遊戲特色在於各種中世紀職業和繁複的副本地圖以及各種各樣的任務系統,讓許多玩家流連不去。美麗的中世紀風景和強大的PK系統更是吸引了多數玩家。      這裡的殺戮擁有真實的感覺,無論是殺人還是被殺,都可以在這裡完美體驗。      最吸引人的是,蒼之瀾門還承諾,只要一個玩家通關整個遊戲,即殺死最終BOSS,即可向公司提出一個要求。      蒼之瀾門現在式世界上頂尖集團,即使創造一個小國家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不觸犯法律,不侵犯他人的利益,蒼之瀾門答應最終通關者一個要求。      當然在今天之前,還沒有人能成功挑戰最終BOSS,最近資料片理想大陸的推出,讓級高的玩家再次找到了可以練級的地方,從而更加接近那個最後的夢想。      廣告詞——重現愛與勇氣,榮譽與忠誠,在中世紀的大陸,在野望online,尋找最後的宿命和失落的天真。聽起來如此的令人心動。      ******************************************************************************************************************8      梓羅蘭進入野望online以後就來到了系統登入界面。      在一個巨大的湖泊上面,一個美麗的金髮女孩輕盈的站在水面上。她的裙擺被風吹動的時候,下面的湖水跟著泛著微光。她的手裡拿著一本厚厚的書,金色的眼睛看了梓羅蘭一眼:「歡迎管理人員一號進入遊戲,請輸入指令。」      在梓羅蘭面前憑空出現了一個操作台,看上去就像透明的筆記本電腦,梓羅蘭完全可以透過它看到對面的女管理員。      梓羅蘭想了一下,飛快的輸入一連串的命令。      輸入結束以後,女管理員一直用金色的眼睛看著他,沉默了很久——梓羅蘭知道這是自己的命令正在進入遊戲控制中樞,當然一般人創造一個人物是不需要那麼久的。      隔了一刻鐘那麼久,女管理員終於再次說話了,她把書輕輕的翻開來:「管理員一號,請選擇形象。」      在梓羅蘭面前,那個透明的操作平台一下子不見了,在他身邊出現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圖片,這些圖片大約有六十公分大小,圍繞在他的周圍,就像花瓣圍著花蕊一樣。      在他面前的這些圖片很少是人類的樣子,全都是遊戲中的寵物形態,有看起來軟綿綿的小綿羊啦,或者威風凜凜的老虎之類,當然還有許多是遊戲中特有的寵物形象。      「啊,選哪個比較好呢?」梓羅蘭糾結起來,是黑色的死神還是比較優雅的天使,想來想去他還是選了天使類。      啊,啊,天使類,該選哪個種族比較好呢?梓羅蘭還是偏向人形的,因為他還不太確定做起寵物來是什麼感覺。就在半個月前,他忽然發現一個系統漏洞,他從野望主機上修改參數,在從登入處輸入命令,連接主機,就可以登入完全不同的寵物系統。當然這個漏洞誰也沒有發覺,因為不是每個人都能接觸到野望主機電腦的。      他發覺了以後也沒有打算改,想著自己先來試試,而且理想大陸剛推出,他也好趁機去看看效果和玩家反應。想到這裡他正準備按那個天使圖片,這時候腳下的水面忽然湧了起來。因為效果太過於逼真,而梓羅蘭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進入這個遊戲了,還真的被那個做的逼真的完美水波嚇到。      可是等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指已經按在了離天使不遠的另一個寵物身上。他楞了半分鐘,把手指拿開,管理員優美的聲音傳了出來:「選定寵物——天使兔,可愛的粉紅兔子,希望您喜歡。」      「等、等一下!」梓羅蘭狼狽的往前走了兩步,但是卻發現周圍一片黑暗,那個女管理員的聲音還能聽的清楚:「祝您遊戲愉快,這裡的遊戲時間是外面正常時間的兩倍,也就是四十八小時為一天,您登入的地方為聖?十字軍學院寵物召喚通道,請耐心等待……」      「等一下!我剛才按錯了……」梓羅蘭明知道和這些NPC解釋是一點用處也沒有,但是還是直覺的嚷嚷起來,「天啊!我根本不想變成什麼兔子啊……」      ******************************************************************************************************8      梓羅蘭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同樣迷茫的一雙淺藍色眼睛。在陽光下反射著淡淡的反光,簡直就像玻璃珠一樣漂亮。      「哇哈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讓梓羅蘭的視線向旁邊偏了偏,看到一張年輕的臉笑的不成樣子。      那是一個金髮少年,他可能看到過於可笑的事情,以至於他笑的肚子疼,正蹲在地上使勁笑。梓羅蘭忽然有些羨慕這個金髮少年,居然能笑的如此暢快。      梓羅蘭暫時不去管那個笑的誇張的少年,回頭看剛才那雙藍色眼睛的男人。      一個非常英俊的男人,穿著聖?十字軍學院制服的男人。短短的金色頭髮看上去有些刺刺的,略微凌亂的散落在額前,看起來並無損英俊。此刻那雙藍色眼睛看上去如此的無力和鬱悶,然後那個英俊的男人沮喪的吐了口氣,轉頭向旁邊一個男人:「喂,卡托爾,能不能重新召喚一次?」      「抱歉,安諾先生,召喚只有一次機會呢,真可惜。」旁邊那個高大的銀髮男人輕輕的說。      那個叫安諾的男人看了梓羅蘭半天,那眼神讓梓羅蘭十分不舒服。如果有個男人用非常挑剔的眼光看著你半天,硬不講話,恐怕感覺比現在的梓羅蘭好不到哪裡去。      「很可愛啊,安諾。」那個金髮的少年走過來拍拍安諾的肩膀,「我原來以為你能召喚出什麼非常厲害的召喚獸,不過不要擔心……」少年露出燦爛的笑容,「最近的玩家已經很少能召喚出這樣的天使兔了。」      梓羅蘭愣了愣,然後眨眨眼睛,在男人那雙藍色的眼睛裡,看見一團粉紅色的東西。他詫異的伸出手,看到的是一隻肉肉的粉紅色肉爪,上面還有柔軟的肉墊。他不可置信的握了握,那只爪子也握了握,梓羅蘭能感覺到肉爪的柔軟和觸覺。他絕望的看向那雙藍色的眼睛,同時他也在那雙藍色眼睛裡看到了對方的絕望。      那個叫安諾的英俊男人苦笑著看著它:「不管怎麼樣,以後就請多指教了。」      梓羅蘭也絕望的點點頭。      旁邊銀髮的類似教官打扮的男人大聲宣佈:「恭喜玩家安諾,得到召喚獸——天使兔。」      旁邊的人群中不可避免的發出一陣小聲的小聲,而剛才那個金髮青年則再次爆發出一陣狂笑,梓羅蘭趴在安諾的肩膀上恨的牙癢癢,恨不得那個金髮少年就此笑死過去,省的時不時的來那麼一陣狂笑。      「玩家騎士之血,請進行召喚儀式。」那個銀髮教官對金髮的少年輕輕的說。      「OK,看我的。」說著那個金髮少年挑釁的看了安諾和梓羅蘭一眼,走到了召喚陣的正中央,站直身體,慢慢的伸出右手,慢慢的念誦召喚命令:「萬神之父在上,賜予我等守護,讓其心得到愛,我未去的暗夜,也在白晝中守護。讓其在我側邊永眠,鎮壓其恐怖,如我在死亡之谷也不懼災難……守護召來。」      少年以極其玩世不恭的語氣念誦召喚咒語,等他話音剛落,他的右手掌上,出現一陣旋風,旋風越來越大,讓召喚陣旁邊的沙塵也跟著飛舞起來。氣流將旁邊的樹葉和灰塵捲上天空,牽扯著眾人的衣襟和衣角,以至於梓羅蘭弱小的身體只能緊緊扒住安諾的肩膀。而主人安諾著繼續盯著那個少年看著,一點也不在意他新的召喚寵物快被那個氣流捲上了天。      當風聲停息下來以後,整片人群全都安靜下來,連梓羅蘭也詫異的看著那個少年手中的召喚寵物。      在他手上竟然出現了一隻成年的金色鳳凰。      全息遊戲將所有的一切都製作到最逼真,玩家幾乎能看到那只美麗的鳳凰身上的每一根金色的羽毛。就像所有美麗的傳說一樣,鳳凰的美麗足以感動最遲鈍的詩人為她歌頌。那金色的光芒並不能照亮整片召喚陣,可是那閃亮的金色的光點內斂而動人,就像凝聚在它的羽毛上一樣。它是如此的動人美麗,金色的眼睛裡深含和睿智和鋒利,羽翼和尾翼末端呈現火焰的形狀。      即使是站在少年身邊的銀髮教官也露出微微詫異的表情,梓羅蘭心裡同樣也非常的驚訝。怎麼樣的潛質,就能召喚怎麼樣的召喚獸,看看周圍的人,其中不乏一些不錯的召喚獸,但是梓羅蘭還真不知道有什麼人可以一下子就召喚出成年的鳳凰。      鳳凰有兩種,一種只是普通的鳳凰,據梓羅蘭所知和普通的有火的火雞差不多,但是這個少年所召喚的是真正的成年鳳凰,這個少年的潛質有那麼強嗎?      少年臉上還是一臉玩世不恭,理所當然的接受眾人羨慕又詫異的眼光,栗色的眸子裡滿是輕蔑。   旁邊的教官再次用輕柔的聲音發出提示音:「恭喜玩家騎士之血,得到召喚獸——鳳凰。」      整個空地上都沸騰了,眾人懷著極其激動的心情,看著整個服務器歷經了十年都沒有人成功召喚出的召喚獸——鳳凰。      梓羅蘭這才發現召喚陣周圍站著不少玩家,看起來正在進行召喚儀式,他這才想起來,所有新手玩家最初來到遊戲就是在這個聖?十字軍學院,在學院裡學習各種遊戲中的常用技能和知識,在十級的時候能在教官的指導下,在學院的召喚陣裡召喚能陪伴自己遊戲一生的寵物。此寵物終生不能更改,不能調換,不能出售和丟棄,只有使用稀有寶石和材料強化。      想到這裡,他有些同情的看了安諾一眼,柔軟的爪子輕輕摸摸安諾的金色頭髮以示安慰,誰知道這樣友好的舉動居然換來了對方惡狠狠的眼神。      「……喵,喵……」梓羅蘭想替自己申辯幾句,卻發現自己居然發出的是像小貓一樣的叫聲。梓羅蘭愣了愣,隨即又說了一句話,但是即使在自己耳朵裡聽起來,依然是類似小貓一樣的叫聲。      怎麼會這樣,梓羅蘭感覺自己就要暈厥過去,不但變成了一隻粉紅色的,帶著翅膀的小兔子,居然還會發出像貓一樣的叫聲……      梓羅蘭還沒表現出自己的無限委屈,那個金髮少年再次爆發出一陣笑聲:「安諾,你的寵物其實是貓吧!」      安諾朝他冷哼一聲,轉身準備離開人群,反正召喚儀式已經完成了,再呆在這裡也沒有意思。梓羅蘭是第一次扒著人家肩膀,差點給安諾轉身的力道給帶飛。慶幸自己沒有飛出去,他回頭看那個召喚出鳳凰的少年,那個少年依然是一臉燦爛的笑容。那少年看到梓羅蘭在看他,立刻抬手向他招了招手。      梓羅蘭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朝他吐了吐舌頭,這個表示討厭的動作,再次惹來那個金髮少年的一陣爆笑,梓羅蘭有些懊惱的轉過頭,然後在腦海裡計劃補救措施。       第三章   梓羅蘭趴在安諾的肩膀上回到安諾的房間裡。非常典型的學院單身房間,漂亮整潔的陳設,精緻低調的花紋和柔軟的簾幔,只是一切顯現的那麼真實,一點也不像是在遊戲中。   安諾無比沮喪的看了肩膀上的天使兔一眼,然後他整個躺到了床上,閉上眼睛準備休息一下。梓羅蘭猶豫了一下,看到主人這麼鬱悶的表情,沒有跳到床上,然後乖乖的爬上了旁邊椅子的柔軟墊子上。   梓羅蘭看到安諾把人物屬性面板打開,看到上面的耐力那一欄只剩下一點,不可否認,召喚寵物需要消耗大量的耐力,起碼要兩天才能補得滿。他有些心虛的看了安諾一眼,安諾沮喪的關上屬性面板,兩眼一閉準備睡覺。   梓羅蘭在椅子上委屈的「喵,喵」叫了幾聲,安諾不理他,梓羅蘭就更委屈了。   他,身為遊戲的創造者,運用不可思議的力量,成就了今天野望online的整個繁華。現在,他,不小心按錯一個形象,而從高貴的天使變成了一隻兔子。雖然這個兔子有著類似天使的翅膀,但是……兔子畢竟是兔子,這是怎麼樣也改變不了的現實。   看看安諾一點也沒有理他的意思,梓羅蘭東看看,西看看,跑到衣櫥旁邊的試衣鏡前面站著看自己的樣子。   雖然梓羅蘭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是當他在試衣鏡裡看到自己的時候,還是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失望感。   個頭只比人類的頭還小上一點,全身都是粉紅色的短毛,一對長長的耳朵說明了這種動物的種族。粉紅色的短手和短腿(或者都應該說是短腿?)一身肥肥的肉,就像傳說中可怕的游泳圈,在頸項上是一圈長長的鬃毛。不可否認,這種鬃毛在某些動物身上看起來異常威風,比如說獅子,但是現在在自己的身上看起來,非常的……可笑。   一雙暗紫色的眼睛還算看的過去,隨著光線的不同更接近黑色,但是額頭上的一個叉叉破壞了唯一的一點美感,更可笑的是,身為兔子居然還有一根長長的尾巴……如果不是身後有一對可愛的粉紅色翅膀,根本和天使搭不上邊,也許還會直接被劃定到妖魔圈子裡去。   梓羅蘭有種想哭的衝動,但是想到自己一出聲就是小貓一樣的叫聲,還是決定暫時不丟這個人了。   他想了想,打開了自己的屬性面板。   在屬性面板上有自己一張大大的全息圖片,看上去特別的傻。梓羅蘭呆呆的看著那只粉紅色的兔子三分鐘,然後發出一聲感歎,終於明白什麼叫陰溝裡翻船了。   梓羅蘭決定暫時先忽略外貌這個傻問題。他看了一下自己的屬性欄,裡面的屬性狀況非常的……一般。資質還算可以,其它屬性平常稀鬆。   梓羅蘭看到象徵生命的紅色HP和象徵法力的MP都是滿的,下來的敏捷度、移動力之類的速度項只能用遲鈍來表示。   他拍了拍自己粉紅色的翅膀,不太確定這對小小的翅膀能讓他有些笨笨的身體離開地面。   如果退出遊戲重新更改命令的話,也許可以擺脫現在狀況……不過,梓羅蘭看著正躺在床上睡覺的安諾。   安諾的身體呈現一種灰白色,這是他已經下線的關係。像耐力這樣的數據條,只有通過睡眠和遊戲時間來補充。當然,如果沒有耐力的話,像學習和特殊技能的運用都無法進行。   梓羅蘭大著膽子,用力拍動翅膀,竟然真的離開了地面,他晃晃悠悠的飛到床上。   兩隻髒髒的爪子一下子踩在柔軟的被褥上。   野望online不愧是實現真實度99.9%的遊戲,竟然讓被褥產生如此柔軟的感覺。梓羅蘭又踩了兩腳,又柔軟又舒服。   他還是有些怕安諾忽然醒來的,於是小心的蹭到安諾身邊。一般情況來說,一個人只能有一個號,也就是野望online是個無法重建號,從頭開始的遊戲。   一旦進入遊戲,就不會有重來的機會,它的仿真度直接和人生掛鉤。就像人生一樣,不會有重來一次的機會,而野望online也是如此。   野望online登陸以後,會通過眼角膜和指紋確認身份,一個人只有一個ID。人物的形象通過原本的面部、身體特徵上下調動,只能調動1%,可以說是所有全息遊戲中可調度最低的遊戲。   遊戲裡的樣子,在現實中基本上不會有太大的區別。   ——由此看來,安諾是非常英俊的。   金色的短髮看上去很硬,估計脾氣很倔強。皮膚白皙,遊戲裡看不出什麼皮膚缺陷,不過看起來也應該不差。像身高體型這種,在野望online中都是無法調整的。   所以梓羅蘭十分羨慕的看著安諾的身體,大概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一看就是經常鍛煉的類型,看起來年輕而健康。為了防止未成年人進入遊戲,野望online都採取真實的年紀,所以現在的安諾看起來二十七八歲,就是現實中的年紀。   他的屬性面板,作為寵物可點不開,所以梓羅蘭只是羨慕的邁著短腿圍著他走了幾圈。   看起來如此出色的男人,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召喚出一隻又胖又沒用的天使兔……梓羅蘭都為他感到難過,更不用想起那個少年得意的召喚出鳳凰的表情了。   安諾一定氣死了……   梓羅蘭想到這裡更加沮喪,他當然記得那雙看著他的迷茫眼神,安諾召喚他的時候,根本沒搞清狀況呢……   如果是天使的話……安諾會高興吧?梓羅蘭歎了一口氣,他也想變成天使,當然運用管理員權限,他可以刪號重新登入野望online的寵物系統。   但是安諾……會成為這個遊戲裡唯一一個沒有寵物的玩家。   當然可憐還是其次……如果這樣的話,會被所有人視為遊戲漏洞,那麼開發小組就不得不承擔起這個責任。   開發小組的責任和他沒有關係,但是當他們調查漏洞的時候,一定會發現梓羅蘭運用管理員權限,更改主機命令,這樣……責任就全變成自己的。   而且這樣之後,就會剝奪他在野望唯一的娛樂——那是決對不行的,他好容易才發現這樣一個命令的說。   想到這裡,它再次打開自己的屬性面板,寵物也有自己的背包,大多是放些寵物糧食,和寵物專用的寶石和護身符之類的東西。當然寵物也有裝備,不過很稀少就是了,大部分玩家的寵物都是裸奔的……   梓羅蘭沮喪的想,就算自己穿上最極品的瘋狂天使寵物套裝,自己還是一隻肉肉的兔子。   說起來,因為野望online中寵物系統極其強大,所以還有寵物的天生技能和隱藏屬性。   既然是隱藏屬性,梓羅蘭就是看不到的,所以他輕輕的用爪子點開天生技能。   每隻寵物都有十個天生技能,剛出生的寵物只有三個,另外的七個格子都是問號,而且呈現一種灰色。雖然一開始系統就已經設定了,但是為了增加遊戲的可玩性,還是故作玄虛的設置成問號的樣子,好像這些天生技能可以在後天改變一樣。   在已經可以看到的先天技能中,梓羅蘭看到一個特別喜歡的天生技能,這個技能對一些寵物來說是一個雞肋技能,不過對於梓羅蘭來說,卻是最重要的技能。   語言技能。   跟NPC的寵物說話有什麼意思?   當然官方的解釋是可以提高親密度,而且到了一定親密的時候,玩家可以用語言控制寵物攻擊或者使用技能,在後期的PK或者任務中,都是非常好用的。   這些暫且不提,語言技能對梓羅蘭來說,實在是非常有用,因為可以讓他擺脫像貓一樣的「喵喵」聲……   梓羅蘭興奮的手舞足蹈起來,那像小貓一樣的叫聲對他來說簡直是巨大的侮辱。   他在後面看了一下,學習的條件寵物等級達到10級。   還得練級,不過為了能說話,得忍……   梓羅蘭看看自己鏡子裡的樣子,不住的歎氣。   接著他又看第二個天生技能:怪物親和度。   這個技能不用特意升級,它是跟隨著寵物的級數增加的。它是讓寵物在怪物中,不受怪物主動的攻擊。   這個技能也非常好用,因為這裡的傷害模擬度非常好。像刀傷,槍傷之類的傷害,在遊戲裡有體驗七十分之一,也就是說,受傷的話是會產生真實的痛覺的。   雖然不知道這個能不能在寵物上應驗,但是有總比沒有好。像這個技能,在高於自己等級十級範圍內的怪物都不會主動攻擊自己。   梓羅蘭滿意的看下一個。   進化。   進化,這個技能是所有寵物都擁有的。   這個技能能讓寵物進階到下一階段——希望不要再是兔子了。   雖然說進化結果是隨機的,但是如果有高級的進化寶石和卷軸的話,說不定可以擺脫兔子的樣子。   進化寶石和卷軸只有用現實中的錢來買,越好的當然越貴……   梓羅蘭看看正在睡覺的安諾,這麼年輕……看起來不太像很有錢的樣子,幸好梓羅蘭知道一些隱藏的秘密任務可以得到那些進化用的寶石和卷軸。希望可以擺脫兔子形象。   梓羅蘭在屬性面板上看來看去,又擔心起來,雖然說技能都還滿意,但是……沒有一個攻擊技能,也沒有一個輔助技能,安諾看到一定更加沮喪。   在野望online中,梓羅蘭雖然不是負責寵物系統的,但是確實有幾個寵物是他設計的。比如鳳凰,天使之類的高級寵物。   這些寵物大多是魔法寵物,像鳳凰的話,在0級就擁有大面積群傷魔法,法功非常高。而天使的輔佐系非常高,全面積加血和提升士氣之類的技能全部擁有。   而自己……語言和怪物親和……看起來差距太大了。   從數值上看來,天使兔的培養方向更適合做血盾……但是梓羅蘭又怕疼,一點也不像做擋箭牌。要物攻沒物攻,要法攻沒法攻,糟糕透了。   梓羅蘭想到這裡沮喪到不行,不如換號算了……   他想著就拍著翅膀飛到窗台上。   外面的天氣好的一塌糊塗,白雲就像綿羊一樣在空中漫步。   梓羅蘭坐在窗台上,晃著兩條小短腿沮喪極了。這個遊戲的設定也太過分了,為什麼只有一隻寵物啊……   梓羅蘭打定主意,如果安諾對他不好的話,他會馬上刪號離開他,反正他又不是真正的NPC。   梓羅蘭正這樣想著,忽然天空中閃過一陣金色的光芒,他猛一抬頭,發現一隻金色的鳳凰氣勢洶洶朝他飛過來。   「喵?」梓羅蘭眼看鳳凰已經到了面前,那金色的眼睛凶狠而銳利,他的身體不由得向窗台外掉去。   在鳳凰到了他身體的時候,趁機伸手狠狠地抓了它一下。   傷害是可視的,所以鳳凰的身上立刻出現傷害數值。在鳳凰的身上出現紅色的數字「-1」   ……   才一點血,這時候梓羅蘭已經從窗台上掉了下去,而那隻金色的鳳凰在空中轉了個彎,又俯衝下來。   梓羅蘭拚命扇動小小的翅膀,手刨腳蹬的企圖讓自己飛起來。   雖然剛才在房間有飛起來一小下下,但是也許是體重太重的關係,它絲毫沒有感覺到下降的速度有改變。   鳳凰的法攻很高,物攻也不差,被它傷到一下可是很痛的。   「喵!」(我討厭鳳凰!)   梓羅蘭準備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卻意外的掉到一片柔軟的地方。他不可置信的睜開眼睛。鳳凰金黃燦爛的羽毛在他眼前慢慢掠過,它以一個非常優雅的動作慢慢的降落到金髮少年的肩膀上。   金髮少年的頭髮在陽光下就像一片碎了的金子,他的笑容率直又燦爛,梓羅蘭這才發現自己被他捧在手裡,剛才掉下來的時候原來是騎士之血接住了他。   他當然不會因此而感謝他,因為他本來就在窗台上坐的好好的,要不是他的寵物鳳凰忽然飛過來的話,他怎麼會掉下來呢。   想到這裡,梓羅蘭憤怒的瞪著那個少年,感覺他的笑容越來越可惡。   「你居然從陽台上掉了下來!」騎士之血笑起來很陽光,就像水晶一樣純淨透明,就像一個孩子,「真有趣,你可真可愛……來,讓哥哥親一個。」   天啊,這個傢伙想幹嘛,梓羅蘭一時間楞住了,看見少年越來越近的臉龐,一下子反應過來,伸出兩隻小短手在空中亂抓。   「哎呦、哎呦,」騎士之血叫起來,「天啊,你這隻兔子怎麼這麼野蠻……」   果然肥胖的身體不太好,才揮了了一下下,就覺得氣喘吁吁,梓羅蘭只好停下來,暗紫色的眼睛瞪著騎士之血。後者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白皙的臉上還有幾道梓羅蘭抓出來的紅印。   他看向停在騎士之血肩膀上的那只漂亮的成年鳳凰,那隻鳳凰輕蔑的看了它一眼以後,就不再理睬他。   梓羅蘭委屈極了,現在居然連寵物也知道狗眼看人低了,梓羅蘭恨不得現在就下線,這寵物,誰愛當誰當去。   騎士之血看到梓羅蘭無比沮喪,有些心虛的用白皙的手指捅了捅梓羅蘭的肚皮:「喂,小兔子,我可沒有故意欺負你啊……」   梓羅蘭一把抓住騎士之血的手指,後者吃痛連忙抬了起來,梓羅蘭一時沒來得及放手,被帶著懸在了半空中。現在更是放也不能放開少年的手指了,對於那個身手敏捷的鳳凰這麼點距離可不算什麼,但是對於現在腿短手短的梓羅蘭,可是要了命的距離,他抓著騎士之血的手指還真不敢放。   騎士之血無奈的將梓羅蘭仍然放回手上,剛準備揉揉他的耳朵,安諾的聲音從樓上的窗台傳了出來:「喂,兔子,快給我回來!」   第四章   梓羅蘭委屈極了,他看看二樓的窗戶,不確定自己的翅膀是不是能支撐到飛到二樓。      安諾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於是梓羅蘭拍拍翅膀準備飛起來。他剛拍了幾下翅膀,就被騎士之血提了起來:「你主人好可怕噢,我把你送上去吧。」      梓羅蘭剛想把感激的實現向金髮少年投去,誰知道少年轉頭就對停在肩膀上的鳳凰說:「看它腿短手短,翅膀又小,還那麼胖……我們送它上去吧。」      金色的鳳凰乖乖的點點頭,並且流露出那種「為有一個好主人而幸福」的眼神,梓羅蘭憤怒的看著他們,對於自己的外貌不滿極了。      只不過不滿歸不滿,梓羅蘭一點也不想爬長長的台階,或者真的用這一對小小的肉翅飛到安諾二樓的窗台上。於是他樂的清閒,乾脆躺在騎士之血的手上等他把自己送到安諾房間裡。      安諾沉著一張臉,好像別人欠了他一百萬,而且不打算還的樣子。      梓羅蘭小心翼翼的拍拍翅膀,飛到安諾的肩膀上趴著。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安諾陰沉的側臉,這個遊戲做的真好,梓羅蘭不由的這樣想,雖然遊戲的設定和景物構成基本上都是他做的,但是從現實人物到遊戲角色,沒有什麼遊戲能把這種全息轉變做到更出色了。無論是細微的髮絲還是不起眼的皮膚皺紋,這些全部都在遊戲艙內被掃瞄到遊戲中。      因為更真實,所以野望online不會像別的遊戲那樣,能讓玩家對人物的外貌進行調整。當然這樣的設定減少了大部分的女性玩家,恐龍在這個遊戲裡也變的少起來,當然,對於野望online來說,這個遊戲可不是用來獵艷的。      安諾的外表看起來有些冷酷,這樣絕對會吸引一大片女生的吧……梓羅蘭有些不著邊際的想著。      梓羅蘭乖乖的趴在安諾的肩膀上。他一點錯也沒有,又不是他要跑到騎士之血的手上去的。      雖然這樣想著,但是安諾的表情總讓他不安,好像他犯了很嚴重的錯誤一樣,更過分的是,他居然不能為自己辯護,因為他還不會說話。      「噢,你的寵物剛才忽然從窗台上飛了下來,幸好我路過把他撿起來。」騎士之血誠摯的說,一點也沒任何心虛的表現。      梓羅蘭憤怒的發出輕微的像小貓一樣的「喵喵」聲,表示自己的抗議。      安諾把梓羅蘭從肩膀上拎起來,淺藍色的眼睛看了他一會:「以後別亂跑。」      嗚……明明是那個人害我掉下去的說……      梓羅蘭委屈極了,任安諾拎著,垂著眼簾,一副難過的樣子。      安諾看了他一會,把這個小東西放到自己的肩膀上,看了騎士之血一眼:「不要欺負它。」      騎士之血吐吐舌頭,一副做錯事情的小孩那樣子:「抱歉,我覺得你的寵物簡直可愛死了,我真想拿鳳凰跟你換,你給他取名了嗎?」      「取了。」      「是什麼?」      「……兔子。」      「不會吧,它那麼可愛……」少年難過的看了梓羅蘭一眼,後者已經在安諾的肩膀上裝死了。      「它看起來很難過。」騎士之血小聲的說。      安諾把他拎起來放到旁邊的小几上,理所當然的說:「它本來就是兔子……」      梓羅蘭委屈的抬起頭,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要真的退出遊戲。如果安諾因為不玩了而離開的話那倒是可以……      「我先走了,」騎士之血立刻說,「我約了別人一起練級。」      安諾點點頭,然後躺回旁邊的沙發上,梓羅蘭呆在前面的小几上,有些不安的看著安諾。      安諾點燃了一根煙,這個遊戲的好處是,你可以吸煙,但是不會對身體產生影響。      在忙碌的現代社會,吸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遊戲可以讓你保有這樣的習慣而不至於傷害身體。      梓羅蘭看到安諾修長的手指裡的煙,看著微弱的火點上漂浮著優雅的煙霧。它們隨著氣流慢慢上升,盤旋而輕柔,繞過那個人臉。然後那個人又把煙吸了一口,從嘴唇裡出來的煙霧把他的眼睛都遮住了。      在野望online中,很多習慣都可以保持下來,這是很多人喜歡這個遊戲的原因。      你可以把這裡當做另一個人生,過一種自己想過的生活。      一個時代,另一種生活,對一些人來實在很誘人。      安諾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才來到野望online的嗎?      梓羅蘭自從來到滄之瀾門以後,很少和外人接觸,他都忘記了很多事情。      安諾安靜的在沙發上吸煙,看上去閒適而居家,梓羅蘭不再去猜測什麼了。      他忽然覺得這個人很奇怪,他看上去有些冷漠或者高傲,態度有些強硬,就據他的想法,能在社會上保持這樣性格的人少極了。      當然,遊戲能提供給你另一種生活態度,也許在現實中安諾是一個到處恭維別人的人,不過這會看起來,這個男人很適合這種有些冷漠的氣質。      野望online的遊戲資格很難弄到,當然也避免不了像能拿到泰坦尼克號的落魄畫家類似的遭遇。      作為遊戲的創造人之一,梓羅蘭知道一些不錯的隱藏任務,前提是他能和安諾這個冷漠的男人進行交流。運氣好一點的話,下次寵物進化能變得不那麼……臃腫的物種。當然,如果安諾拒絕合作之類的話,他還是退出遊戲比較好。雖然這是個來之不易的遊戲機會,同樣梓羅蘭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做一隻天使兔身上。      安靜的房間裡忽然發出一陣輕柔的音樂聲,安諾抬起手腕,手腕上的暗金色手錶裡傳出騎士之血的聲音。      「喂,安諾,來訓練場吧,大家都在這兒呢。」他的聲音一向很快樂,但是梓羅蘭只覺得厭煩。      在玩家十五級以前,都是在聖?十字軍學院渡過的,直到他們明白自己將要成為什麼樣的角色,以及通曉這個遊戲的基本概念。      按照時間來說,安諾應該還要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因為對於剛有寵物的玩家來說,明白野望online強大的寵物系統就需要很多時間。      學院的訓練場可以讓玩家們到達15級,雖然那些是些很弱智的怪物,但是對新手來說這是最容易上手的。      不過學院裡只有通過考試才能離開,而且在這裡,到了十五級經驗不會再上升了。      「我一會兒過去。」安諾對著自己的手錶輕輕的說,然後把煙蒂按熄到旁邊的煙灰缸裡。      很好的習慣,梓羅蘭想,雖然遊戲裡不會有系統之外的火災,但是至少他顯現出良好的修養。   但是在很久之後,梓羅蘭總抱怨安諾吸煙吸的太多,手指上總有煙味。      安諾低頭看了看桌子上的梓羅蘭,把他拎起來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你得學會呆在我的肩膀上,並且表現出色一點。」      梓羅蘭輕輕的喵了一聲表示回應。他正在努力裝一個NPC。      練習場位於學院的東南角,那裡是一片可愛的草地,上面有許多不知名兒但是散發著幽香的花朵。      那些花瓣看起來如此真實,摸起來又那麼柔軟,就像滄之瀾門承諾的那樣,99.9%的模擬真實度。      當安諾帶著梓羅蘭走到訓練場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玩家在了。      訓練場中間是一大堆怪物,外形就像家鴨一樣。它們悠閒的走來走去,擺出一副「我很強壯」的誘惑攻擊姿態。      場外的玩家更悠閒,因為遊戲另外有規定,有一個月內是不能離開學院的時間限制,所以新玩家們一點也不急著練級。      而且在學院裡有很多NPC那裡可以領到任務,那些任務不但可以獎勵金錢,還有經驗和一些物品,所以訓練場裡的氣氛不像學院外面那樣的劍拔弩張。      「安諾,這裡,這裡!」騎士之血在不遠的地方就看到了安諾,向他們招手。      那個衰星……梓羅蘭不由的翻了個白眼。說實話,在野望online裡,能召喚出天使兔也算是一件難得的事情,足夠讓別人瞧不起好多年。      但是當安諾帶著羅蘭進入訓練場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受到理所當然的鄙視,所有的新手玩家的視線全都集中在騎士之血的鳳凰身上。      梓羅蘭不以為然的扁扁嘴,能召喚到鳳凰的幾率太小太小了,但也不至於都把眼睛粘到那隻鳥身上吧。      騎士之血的頭髮本來就是金色的,而他肩膀上的鳳凰就像是用金色的陽光組成的線條,美麗而優雅,帶著神話色彩的動人姿態,無怪那些玩家都一副羨慕的掉口水的樣子。      安諾走過去,騎士之血周圍的幾個玩家向安諾笑了笑。      「好可愛的……兔子,那是兔子吧,溫伯?」一個紫色頭髮的少年看了梓羅蘭一會轉頭問旁邊的藍發男人。      「是天使兔,已經有很久沒出現了,那是最老的一批寵物了。」那個叫溫伯的英俊男人輕輕的告訴那個少年。      少年連忙跑到安諾身邊——由於他的身高只到安諾的肩膀,所以他還要抬頭看梓羅蘭。      梓羅蘭這才注意到這個聲音悅耳的少年居然只有一隻眼睛。      他是一個漂亮的少年,淡紫色的長髮紮成麻花隨意的垂著。他的眼睛顏色也是淡紫色的,在陽光下就像淬煉過的寶石一樣晶瑩。      真可惜,他只有一隻眼睛,梓羅蘭想,要不然一定是個非常漂亮的孩子。他看到他的右眼戴著黑色的眼罩,給漂亮的臉上帶上一抹不祥的黑色。      「你好,初次見面,我是暗夜未央,你可以叫我未央。」那個少年快樂的說,他的笑容讓梓羅蘭覺得那眼睛上冰冷的黑色也變得柔和起來了。      作為NPC應該怎麼樣?梓羅蘭猶豫了一下,伸出粉紅色短短的手,輕輕的未央頭上拍了拍,表示友好。      未央怔了怔,淡紫色的眼睛看著趴在安諾肩膀上的天使兔,下意識的伸手摸摸梓羅蘭剛拍過的額頭。      過了一會,才對安諾說:「你的寵物……太可愛了。」      安諾扯扯嘴角,沒說什麼。      暗夜未央轉身看向那個深藍色頭髮的男人:「溫伯,我也好想要那麼一隻兔子……」   溫伯聳聳肩膀:「未央,死心吧,不是誰都能召喚出天使兔的。」      「都很羨慕安諾啊……」騎士之血從旁邊走了過來,「我也羨慕。」      「更多的人羨慕你的鳳凰。」未央轉頭看他,「我聽說鳳凰可不是第一階寵物,你的運氣好透了……你有考慮去做盜賊嗎?」      「暫時不考慮,不過你的提議很不錯。」帶著鳳凰的金髮少年笑起來,「有能開寶箱的技能也不錯。」      「對吧對吧,我就覺得不錯。」未央說,「不過帶著鳳凰的盜賊好像太顯眼了。」      少年伸了個懶腰:「我還沒想好練什麼職業……反正離轉職考試還早呢。」      「安諾你呢?」未央興致盎然的轉頭看金髮的英俊男人,「你打算轉職做什麼?」      「……沒想好,現在什麼職業最強?」安諾悠閒的走到旁邊的石椅邊坐下來。      「還是騎士和法師吧,不過練的人太多了。」溫伯說,「也許練些冷門的職業能成為像『驕傲』一樣的人。」      「『驕傲』?」未央好奇的看向溫伯,「那是什麼?」      「是個玩家的名字,無論是級數還是PK榜,都是第一名,」溫伯歎了口氣說,「連財富榜都是雷打不動的第一。」      「財富榜?和現實貨幣的兌換比例是多少?」安諾忽然感興趣的問。      「一比十,所有全息網絡遊戲裡,最接近現實貨幣的遊戲就是野望online……你不知道嗎?」溫伯奇怪的問。      「在今天以前不知道,」安諾輕輕的說,「他有多少錢?」      「很多,只有系統知道,財富榜的前五名資產是不公開的。」溫伯說,「總是就是很有錢。」      「他是什麼職業的?」安諾又問。      「射手。」溫伯輕輕的說,「在他沒出名以前,所有的人都認為這是個雞肋職業,而現在,因為『驕傲』,它已經成為最難練和最有潛力的職業了。」      安諾挑了挑眉,沒說什麼。      「所以職業不能亂挑啊,」未央抱著手臂很認真的說,「我已經決定了做牧師,我喜歡那類型的……溫伯,你覺得呢?」      「很不錯。」溫伯柔聲說,「只不過是輔助系的。」      「所以你練騎士吧,如何?」未央熱情的說。      「聽起來不錯……」溫伯笑起來。      梓羅蘭無聊的看著那兩個人快樂的談話,轉頭看到了騎士之血,他站在那裡沉默,梓羅蘭忽然覺得,這個人安靜下來的時候居然是如此的……冰冷。      「……你覺得呢,小血?」暗夜未央忽然轉過頭問騎士之血的想法。      就像變戲法一樣,梓羅蘭看到騎士之血從那副冰冷的表情一下子回到沒心沒肺的笑容,聽到他動人的少年聲音:「我覺得不錯。」      「你也這麼認為的吧,我真高興。」未央快樂的說。      說實話,梓羅蘭覺得騎士之血可一點都不簡單。玩家十級的時候可以在GM的監護下,從召喚法陣裡召喚陪伴一生的寵物,寵物有好有壞,全看運氣。在上次維護以後,極品寵物的幾率大大降低,近幾年已經沒有人在召喚出鳳凰這種寵物了。      也許他運氣真的太好了?梓羅蘭猶豫的想著,然後再看那個騎士之血,開朗的就像一個單純的孩子,臉上沒有一絲陰霾。      是我想太多了?他不禁這樣想著。      安諾還是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陽光從樹葉的空隙間照下來,輕風帶來草木間的清香,梓羅蘭忽然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有這種這麼安寧的感受了。    第五章   「安諾,你是帶寵物來練級的嗎?」騎士之血忽然轉過頭來問安諾。      「……我只是閒著沒事而已。」安諾輕輕的說。      「你的寵物有什麼技能?」騎士之血好奇的問,「能看看嗎?」      他一說,暗夜未央也一臉期待的看著安諾。安諾挑了下眉,將梓羅蘭的屬性面板打開給他們看。      「……哇,安諾,你以後會很幸苦哎……」暗夜未央同情的看了安諾一眼。      「語言技能,怪物親和,進化……」溫伯也以無比同情的眼神看了安諾一眼,「攻擊值偏低,也沒有特別突出的資質,只有血還算多,但是防禦太低……」      梓羅蘭越聽越生氣,不由的狠狠瞪了那個藍色頭髮的男人。      「呀,他還會瞪眼,好可愛啊……」騎士之血嚷嚷起來,「我要是有這麼一隻兔子多好,如果將來他學會了說話一定非常有趣……」      「如果送給女朋友的話,一定是非常不錯的禮物。」暗夜未央看著趴在安諾肩膀上,面露凶色的梓羅蘭說,「多可愛呀。」      「快點讓他到十級吧……」騎士之血小聲的說。      安諾看了梓羅蘭一眼,後者本能的退縮一下。      金髮的男人把梓羅蘭拎起來,像扔誘餌一樣,把梓羅蘭扔進訓練場中的一堆怪物裡面。      這真是超級驚悚的一刻。      梓羅蘭憑借僅存的本能,四肢著地,那些家鴨直覺的全部跳開。和它們對待普通寵物的態度不同,沒有一隻家鴨主動攻擊梓羅蘭。      這大概就是怪物親和力所擁有的功效,在和自己級數相差十級以內的怪物都不會主動進攻。      很多人不喜歡這個技能,現在要的就是經驗,野外的怪搶的很厲害,有吸怪技能的,組隊都歡迎。而梓羅蘭現在好像正好相反。      訓練場外的暗夜未央和騎士之血笑起來,正在大聲的說著什麼。      梓羅蘭轉頭看了一下,有另外幾個玩家正在帶著寵物在訓練場力砍家鴨,那片地方鴨毛亂飛,好像在進行多大的戰爭。他幾乎有些羨慕了,那裡的玩家和寵物共同戰鬥——雖然他的那個新生寵物看起來有些蠢,不過那個玩家一直保護著幼小的寵物。撇開視覺美觀之類的角度不說,場景還挺溫馨的。      他再轉頭看自己的主人——安諾。安諾還是那副樣子,坐在石椅上漫不經心的看著自己,而旁邊的騎士之血和暗夜未央則熱血的正在給自己加油。      梓羅蘭忽然覺得很失落,幾乎有直接下線的衝動。      但是如果這樣離開會顯得有些沒責任感,而遊戲漏洞一旦曝光,他也不會好過。      所以還得跟安諾好好溝通,如果安諾不玩這個遊戲的話,自己也就自由了——梓羅蘭靈光一閃,嗯,還得先到十級……      想到這裡,梓羅蘭變得勇氣倍增,惡狠狠的掃了周圍一圈。      周圍的家鴨還是毫無危機感的走來走去,梓羅蘭深深呼吸一口,然後邁起小短腿,朝他最近的那一隻家鴨奔去。      後者毫無所覺的被梓羅蘭的小爪子拍了一下,惡狠狠的轉過頭,看到一隻肥肥的小兔子,立刻就火了。      梓羅蘭絕望的看著那只家鴨,那凶狠的眼神讓他有些膽怯,更令他膽怯的是,他剛才用盡全力的一擊,只看到家鴨的血量出現「-1」。      嗚……只打到它一點血.      訓練場裡的怪物血量是最少的,也就那麼兩三百的血,這個設定是當初他和組長卡洛斯敲定的,現在他後悔極了。      兩三百的血量,他得拍到什麼時候去,一隻家鴨而已,不用那麼累吧。      「天啊,它只打了一點血,好誇張噢。」      「它的樣子好可愛,特別是它跳起來打怪的時候。」      「它瞪眼的樣子也好好玩。」      梓羅蘭原本也想瞪瞪在場外的暗夜未央和騎士之血,可是這會他一點功夫也沒有。      那只家鴨正追著它跑,它以一種極其狼狽的姿態跑在家鴨的前面。      雖然梓羅蘭擁有怪物親和這樣的技能,但是,遊戲設定,只要你碰怪物一下,那個怪物就會一直跟著你,直到它死或者你死。      暗夜未央看著那只家鴨追著粉紅色的天使兔,從訓練場的這頭一直跑到另外一頭,他簡直笑的直不起腰來。      他剛想轉頭看騎士之血的反應,卻發現周圍空無一人。      梓羅蘭正跑著的時候,一團火焰擦著他的長長耳朵就過去了。      他詫異的停下奔跑的腳步,回頭一看,那只原本追趕它的家鴨已經變成烤鴨狀,一會兒就消失了。      那只家鴨……烤鴨翻白眼以後幾秒鐘的樣子,就有些東西從它身體裡掉出來,一棵止血草。      只一秒鐘時間,止血草就消失了,野望online和別的遊戲不同,打怪掉的東西會主動進入最後殺   怪的玩家的背包裡,如果是組隊殺怪的話,那會根據系統隨機分配。      梓羅蘭再次回頭看是誰解了圍,他看到面前站著騎士之血,剛才的火焰想想也應該是那隻鳳凰發出來的。      「我原本以為兔子跑的很快呢,」騎士之血一邊嘀咕著,一邊把梓羅蘭拎起來,另一隻手一撐訓練場的欄杆,輕身縱出訓練場的怪物群。      他走到安諾旁邊,把梓羅蘭像個小球一樣扔到安諾懷裡:「……我看他已經很努力了,所以……我們組隊吧。」      「……等你這話很久了。」安諾忽然抬頭說。      然後安諾的手錶響了一下,是騎士之血的組隊申請。      騎士之血好笑的看著梓羅蘭:「啊,不知道能說話了以後會是什麼樣子呢?」      梓羅蘭雖然有些感激騎士之血剛才救了它,不過那也在他和暗夜未央討論他是如何被一隻家鴨追著的話題下完全湮滅。      「我也參加,我也要聽聽他說話。」暗夜未央忽然說,隨即就向隊長騎士之血發出組隊申請,當然溫伯也加入了。      訓練場上的玩家都被那一隊吸引了,騎士之血的鳳凰法攻簡直超強,火焰過處全是烤鴨。      而訓練場外四個人清閒的正在討論料理課的熟練度問題。      梓羅蘭倒沒去注意那個料理問題,雖說身為遊戲創始者兼管理員,羨慕一隻鳳凰就太說不過去了。      但是……一隻鳳凰只消輕輕的一個動作,就弄得練習場遍地烤鴨,實在讓他羨慕的不得了。      想想自己剛才一伸手,拍了一下才一滴血,而鳳凰的火焰過去就是二三百血,也許法攻比那些家鴨的血還要高許多……畢竟鳳凰跟他的級數是一樣的。      他只感覺到經驗在嘩嘩嘩的上升,背包裡的東西也正在多起來。止血草和小法藥正在迅速疊加。      我要成為個天使,沒準也能這麼風光,可惜……現在在天使後面還加了個「兔」字,居然就成了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8   梓羅蘭正胡思亂想,順便看著自己經驗上升的速度的時候,訓練場裡走進一個男人,引起了所有玩家的注意。      那個男人梓羅蘭是見過的,在召喚法陣的現場。      順便一說,在聖?十字軍學院都是穿校服的,也就是傳統意義上的新手裝。每個新手裝的屬性全部相同,黑色的深藍色的制服上,配上墨綠色的條紋,看上去更接近軍裝。      關於這個服裝問題是不在梓羅蘭的知曉範圍內,那個完全就是野望online開發小組自己的審美觀念了。      和所有新手相同,那個男人穿的也是類似校服的制服,但是他頭上戴著軍帽,銀色的短髮在陽光下顯得略微蒼白,暗紅色的眼睛隱藏在銀髮後面,有種冰冷的感覺。      那個男人徑直走到安諾的隊伍旁邊,看了看正在掃蕩烤鴨場的鳳凰,然後輕輕的說:「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鳳凰了。」      「我理所當然會召喚出鳳凰。」騎士之血抬了抬下巴,藍色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該不會是系統已經將極品寵物的召喚幾率調到零了吧。」      「所有官方數值都是正確的,」男人輕輕的說,看了正窩在安諾懷裡的梓羅蘭,「而且我想說的是……召喚出天使兔的幾率比鳳凰更低。」      整個小隊一片安靜,然後暗夜未央和騎士之血爭著把梓羅蘭從安諾的懷裡搶出來。      「不會吧,這個兔子居然那麼稀有!」騎士之血捏捏梓羅蘭的臉,「數值不是很一般嗎!」      「天啊,天啊,這是極品極品寵嗎?」暗夜未央拉拉梓羅蘭的耳朵。      我又不是真的NPC,幹嘛給你們這麼拉來拉去!梓羅蘭憤怒的想,然後伸出短短的手腳,開始攻擊一切靠近他的手指。      「唷。剛才還看他只打了小怪一點血,沒想到抓起來還挺疼……」被梓羅蘭抓到的暗夜未央不滿的說。      溫伯苦笑著摸摸暗夜未央的頭。而騎士之血則一副「其實我早就知道了」的樣子。      「卡托爾,天使兔真的是稀有珍貴極品寵嗎?」暗夜未央轉頭問銀髮男人。      名叫卡托爾的男人暗紅色的眼睛看了梓羅蘭一下:「不是,因為這是早期的寵物,所以現在基本上已經不投入遊戲了,只是召喚的幾率調低了很多,幾乎等於零。」說完,他看了看神色一直很淡然的安諾:「連天使的幾率都比這個高。」      小隊裡又是一陣沉默,梓羅蘭幾乎都不敢抬頭看安諾了,也許他本來真的可以召喚出天使的……      在所有人惋惜和驚訝的目光中,一直沒開口的安諾,忽然輕輕的說:「我覺得兔子也不錯啊。」      騎士之血忽然爆發出一陣少年人特有的爽朗的笑聲:「安諾,這個遊戲最稀有的寵物噢。」      卡托爾輕輕的說:「作為GM,我也很驚訝,不過天使兔在實戰中的確沒有什麼用處。」      「但是……無論什麼寵物都有自己的特點,不一定天使是最好的,天使兔是最差的。」      梓羅蘭簡直要感激這個GM了,希望騎士之血和安諾能聽進去,不要老鄙視他。      卡托爾和他們聊了會天以後,就離開了訓練場。      「他到底幹嘛來了?」騎士之血挑挑眉,「是來告訴我們不要小看寵物嗎?」      「他只是表示自己的驚訝吧。」安諾聳聳肩膀。      那隻鳳凰在陽光中繼續幹著烤鴨的活,而四個人則悠閒的坐在石椅上。      直到騎士之血嚷嚷起來:「兔子應該十級了吧。」然後他一伸手把鳳凰召喚回來。      剩下的家鴨免去了成為烤鴨的命運,而鳳凰則以優雅的姿態落在了騎士之血的肩膀上。   眾人的目光全都停到了梓羅蘭的身上。      梓羅蘭緊張的嚥了一口唾沫,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很輕鬆的說話,但是在他們的目光下,梓羅蘭只想鑽到安諾的懷裡去。      事實上他也那麼做了,他撅著肥肥的屁股往安諾的臂彎裡蹭。      「天啊,他害羞了。」暗夜未央驚訝的說。      「你別用女生腔調行不行。」騎士之血不滿的說,「你這樣說它,它會生氣的。」      安諾只覺得一團軟軟的東西在往他懷裡蹭,於是他把那個小東西拎起來。      梓羅蘭實在沒地方可以跑了。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猶猶豫豫的開了口:「……呃,今天……天氣不錯。」      出口不再是「喵喵」的詭異聲音了,眾人爆發出一陣笑聲,好像那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      梓羅蘭張著紫色的眼睛驚訝的看著他們,他不知道他可以讓他們這樣快樂。      他原本以為野望online只是一個遊戲,滄之瀾門一個掙錢的手段而已,他不知道在裡面的人也可以這樣快樂。      梓羅蘭發現他的聲音和現實中的聲音居然一點分別也沒有,看起來這個系統漏洞還不是一般的大。這次遊戲作為考察遊戲漏洞也不為過分,萬一被組長卡洛斯發現了也可以這樣說。      「啊,好可愛好可愛,」騎士之血把梓羅蘭放在手裡,熱情的看著它,「再說一句看看!」      「……你這個傻瓜。」梓羅蘭沒安好氣的說,這個少年簡直把他當成真正意義上的寵物了。      「好可愛,好可愛……」騎士之血笑到一半,臉忽然冷起來,轉頭看安諾,「它居然說我是傻瓜!」      安諾看著他們,揉揉眉心:「它說的沒有錯。」      「太過分了,你這樣的脾氣會傳染給它的。」騎士之血嚷嚷起來,「寵物是要用愛來培養的。」      「你可以這樣對你的寵物做。」安諾伸手把梓羅蘭拎回來。      「不要拎我的耳朵。」梓羅蘭抗議道。      「那樣比較方便,」安諾隨口說,「因為你是一隻兔子。」      「天使兔。」梓羅蘭糾正道,「和普通的兔子是有區別的。」      「戰鬥力上沒有區別,外形也差不多,」安諾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和兔子也沒有什麼區別。」      「可我不是!」梓羅蘭挑剔的說,「安諾,你以後總會發現我是不錯的。」      「……現在的NPC都那麼驕傲嗎?」安諾自言自語的說,然後把它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後者用自己小小的爪子扒住他的肩膀。      「我要下線了,再見。」安諾對旁邊的人說。      「拜拜,你的寵物很可愛。」暗夜未央羨慕的說。      「謝謝。」安諾朝他們揚了一下手表示再見,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下線。      「你要下線了嗎?」梓羅蘭跳到他的床上問。      「……沒錯。」安諾伸手把梓羅蘭拎起來,放到旁邊的桌子上。      「我說了不要拎我的耳朵。」梓羅蘭再次嚷嚷起來。      「兔子都是這樣的,」安諾毫不理會寵物的意見,「還有,寵物不許上床。」      「……過分。」梓羅蘭委屈極了,他明明也是玩家啊,待遇相差也太多了吧,但是又不能和安諾說。      安諾招呼也沒打,直接就下線了——他喜歡在自己房間裡下線。      「寵物也有人權啊……」他聽見那隻兔子小聲的說,然後睜開眼睛就是現實世界。      梓羅蘭看著安諾的身體顏色變成灰白,就知道他下線了。      「沒禮貌。」他不滿的給他下評價,然後伸伸懶腰自己也下線了。      梓羅蘭從遊戲倉裡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天黑了。    第六章   梓羅蘭從遊戲倉裡走出來,整個房間空蕩蕩的,只有電腦主機在那裡一閃一閃的做著運算。      房間裡安靜極了,只有電腦偶爾發出的「嘀嗒」聲。梓羅蘭想了想,走到巨大的,一直到天花板上的屏幕前,看著那些數值正進行著迅速的運算。      整個野望online不過就是由這些數字組成,但是,梓羅蘭閉上眼睛,回想那裡的微風和草木香,竟然如此真實。      計算機給了這個世界另一片天地,梓羅蘭翹翹嘴角,聽起來有些諷刺。      他想起安諾的樣子,那個男人決不能算在他願意待見的範圍內,但是……電腦隨機總是說不出什麼理由的。      雖然安諾的性格不太好,比起那個騎士之血可好太多了。所以梓羅蘭還是喜歡和安諾一起。      總覺得……梓羅蘭抓抓自己的頭髮,總覺得自己在遊戲裡有些,不太一樣。      自己想想都覺得很傻,不過如果天使兔的話,用現在自己這樣冷漠的表情看起來,或許會很傻吧。      想到這裡,他忽然笑出聲,他伸手在鍵盤上飛快的按下一竄命令。      他滿意的看著屏幕上數據發生微妙的改變。      梓羅蘭做了個小小的改動,只要安諾一上線,電腦就會發出提醒,那麼作為安諾的寵物,差不多也要准點上線了。      感覺自己時間就像是為了安諾在安排一樣……梓羅蘭不滿的扁扁嘴,不過沒有關係,他有很多的時間。      「……羅蘭,要吃宵夜嗎?」卡洛斯的聲音傳過來。      「拿進來。」梓羅蘭回頭說,順手打開了透明的玻璃門。      卡洛斯拿著夜宵的盒子進來:「還不睡?」      「一會睡。」梓羅蘭走過來,笑了笑,「正好餓了。」      卡洛斯伸手打開燈,房間一下子亮起來。他把點心盒子放到旁邊的餐桌上,泡好兩杯奶茶,並把點心盒子裡的蛋糕和鬆餅拿出來。      梓羅蘭坐在一邊期待得看著:「我歡喜榛子的。」      「就是榛子的。」卡洛斯說,然後把奶茶遞給梓羅蘭。      梓羅蘭發出讚歎的聲音:「我喜歡喝奶茶。」      「你那麼愛吃甜食,真不知道你怎麼就不胖。」卡洛斯歎了一口氣說。      梓羅蘭切下一小塊榛子蛋糕放進嘴裡,含糊不清的說,「不是一直流行瘦為美嗎?」      「那是對女人。」卡洛斯反駁說,「你是男孩子,不要總是偏食,多吃點蔬菜吧。」說著,把一盤剛拌好的沙拉放到梓羅蘭面前。      梓羅蘭嫌惡的看了一眼沙拉,把盤子推推開,「有什麼關係,我又不去幹體力活。」      「偏食是不好的。」卡洛斯堅持把沙拉又推到梓羅蘭面前。      梓羅蘭看了看,忽然抬頭問:「對了,卡洛斯,你知道野望online裡,在新手學院裡負責的是GM嗎?」      「不是。」卡洛斯有些驚訝為什麼梓羅蘭會問這些,但是還是回答他,「是我們開發組的卡托爾啊,你又不是不認識。」      「哇哦,」梓羅蘭咬著銀叉說,「真的是卡托爾啊。」      「嗯,很多人最喜歡在新手階段作弊,所以開發組有人盯著,」卡洛斯理所當然的說。      梓羅蘭挑挑眉,沒說什麼。      忽然房間裡發出輕微的嘀嗒聲,梓羅蘭站起來拍拍手:「好了,我吃完了,你走吧。」      「什麼……?你才吃了一小塊蛋糕……」卡格斯狐疑的看著梓羅蘭。      「我一會吃,你先回家吧。」梓羅蘭說起來把卡格斯推出主機室。      當主機室歸於安靜的時候,梓羅蘭再次進入遊戲倉。      張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安諾正坐在窗口的椅子上抽煙,手裡拿著一本厚厚書,看起來有著說不出的居家感覺。      他的金色短髮散落在額前,帶著銀邊的眼鏡,藍色的眼睛在鏡片後面顯得溫和而安靜。他看上去就像很多城市裡那些普通的白領男人,但是性格差的太多了,更何況,沒有什麼白領男人能消費起野望online,這可是個耗錢的遊戲。      野望online一開始就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和技術,本身就是針對又有時間又有錢的高收入人群所設計了。      當初滄之瀾門在製作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會那樣的費錢,所以現在外界評論說起來「無論是那裡的風還是草,都是用現實貨幣堆積起來的。」      滄之瀾門投入了大量的金錢和技術,是現在所有全息遊戲中最高投資的遊戲,相反了,剛運行的第一年,野望online玩的人很少很少,每運行一天就是大量的金錢投入和大批的維護費用。      但是在一年以後,這樣的情況完全改觀了,在第三年,滄之瀾門完全回收了所有成本。      第四年、第五年開始瘋狂盈利,第六年第七年又開始平穩上升。而在今年第十年,隨著資料片理想大陸的推出,每月盈利的數字又往上節節攀升。      不過……梓羅蘭有些猶豫的想,安諾看起來既不像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也不像是什麼成功人士,他有那麼多時間那麼多錢嗎?      「喂,兔子,你也是要休息的嗎?」安諾看到梓羅蘭走過來,於是就問他,「我剛才叫你,你也不醒。」      當然所有寵物都不會睡,只要玩家在,它們都會顯得生龍活虎。      但是梓羅蘭又不是系統的真正寵物,怎麼可能和安諾的上下線時間做到一致呢。      於是它呆在那裡說不出話來,紫色的眼睛只是呆呆的看著安諾。      安諾歎了一口氣,繼續看書:「原來是因為你反應遲鈍啊……」      「什麼……?」梓羅蘭再往安諾那裡挪了挪。      「因為你反應太遲鈍了,所以我上線後一段時間你總也不應我。」安諾做出結論。      「不是這樣的……」梓羅蘭不滿的說,然後拍拍小翅膀,飛到安諾的書上,「你知道,系統是要有個緩衝時間……」他隨口亂說。      「和我說的意思一樣。」安諾說著,然後把書頁翻過去。      巨大的書頁翻過去把梓羅蘭壓在了下面,它有些狼狽的爬出來,狠狠瞪了安諾一眼,後者毫無所覺的繼續看書。      梓羅蘭只好飛到旁邊的小几上,坐在那裡整理自己的小背包。      上次和騎士之血他們在訓練場裡練級的時候,隨機分配的東西都在背包裡。      現在打開了才發現有好多的東西。      鴨毛x999,好多鴨毛噢,已經滿了。鳳凰的群秒技能真是不錯,而且鳳凰的幸運值那麼高,掉的東西當然多。      「可以做枕頭嗎?」安諾在旁邊湊過來說。      「做什麼枕頭啊,那個是任務用品……」梓羅蘭沒好氣的說。      「我有縫製技能。」安諾說,「所以能用來做枕頭吧?」      「說了是任務用品。」梓羅蘭說。      「所以拿點出來做枕頭吧。」安諾毫無所覺的說,「剩下多少鴨毛?」      「任務要用900根,剩下99根根本不夠啊。」梓羅蘭說,「就算做我要用的枕頭起碼也要500根吧。」      「要那麼多嗎?」安諾挑挑眉。      「枕頭嘛,你覺得呢。」梓羅蘭說。      「……那去打鴨子吧。」安諾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摘下眼鏡,順便拎起梓羅蘭長長的耳朵。      「……什麼?」梓羅蘭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拎到了安諾的肩膀上。      他們把鴨毛的任務交掉以後,梓羅蘭得到了一件寵物的新手裝備,加防禦的衣服。      然後他們就到了訓練場。      梓羅蘭擔心的看著安諾,訓練場裡什麼人也沒有,不知道這次安諾會不會再把他扔到訓練場裡跟家鴨打架。      雖然他現在十級了,但是對付這些面露凶光的家鴨還是有些困難的吧。      安諾走向訓練場裡,梓羅蘭的心就懸在上面。      在梓羅蘭還沒把頭疼腳熱的病的借口喊出口,安諾已經跳到了訓練場裡。      ********************************************   因為天使兔擁有怪物親和的能力,所以連帶安諾也享受到了這個待遇。      他一個站在一堆家鴨中間,它們連正眼都沒看他們。      「……我們來下場雪吧。」安諾忽然說。      「什麼?」梓羅蘭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就飄過一片雪花。      它疑惑的抬頭看看天空,天空依然晴朗,陽光燦爛的樣子,絲毫沒有變天的跡象。      又一片雪花掉下來,落在它的鼻尖上,然後又慢慢的飄落下去。      一片一片接著掉下來,像風中的花瓣一樣優雅,在明亮的陽光下顯得那麼潔白和靜謐。      梓羅蘭呆呆的看著那些雪花,又一片在他面前無依的落下,忽然系統跳出一個提示:      您的背包已滿。      梓羅蘭這才低頭,發現很大的一個範圍內,乾乾淨淨,什麼東西也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梓羅蘭詫異極了。      就在剛才,他抬頭前,那些家鴨還很悠閒的在他們身邊走來走去啊。      可是現在,整個訓練場寂靜的像個墳墓,只有風偶爾發出的輕微聲音。      只幾秒鐘時間,家鴨又一隻隻的出現,梓羅蘭知道,這是系統再一次把怪刷出來了。      梓羅蘭負責是遊戲的大體框架,那種遊戲時間不是他負責的範圍。但是他知道怪物死亡後三秒才會消失,等兩秒才會刷怪。      剛才那些雪花從開始到結束大概只有十秒而已,範圍大概包括整個訓練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鴨毛夠了嗎?」安諾輕輕的問,並且輕輕的跳出家鴨的訓練場。      「天啊,你幾級了?」梓羅蘭短短的爪子抓住安諾的領子。      「十五級。」安諾理所當然的說,「所以我沒有經驗。」梓羅蘭原本的動作看起來挺有氣勢,但是由於長相太可愛了,抓住安諾的領子,看起來更像撒嬌。      梓羅蘭看了自己的屬性面板,它已經十四級了,就剛才那麼一會,它猛增四級。      「這個世界瘋狂了……剛才那個是什麼技能?」梓羅蘭大聲問。      「很奇怪嗎?」安諾挑挑眉。      「當然……簡直就像,就像系統BUG……」梓羅蘭瞪著他,「新手可不該有這樣的技能。」      安諾沒理會梓羅蘭懷疑的目光,然後去了學院的裁縫房,給梓羅蘭做了一個小小的枕頭。      另外還多了很多鴨毛。      鴨毛另外還可以找NPC換寵物口糧,由於就在裁縫房旁邊,他們順便兌換了所有的鴨毛。      於是寵物口糧再次疊加起來,放滿了六個格子。      一個口糧就可以用一整天,梓羅蘭看看那些口糧,夠他用一年的了。      梓羅蘭就是等著安諾不說話,後者一副和本來一樣沒表情的那種表情,直到回到房間內。安諾把梓羅蘭從肩膀上拎下來,看了他一會:「一直繃著臉不累嗎?」      梓羅蘭一下子放鬆面部表情,發現原來在遊戲裡繃著臉也好累。      「自己去找個籃子。」安諾坐回剛才的椅子上,輕輕的下達命令,他自己則拿起書看起來。      梓羅蘭這才想起來任務裡好像有一條給寵物做窩的任務。      「等一下,你剛才的是什麼技能……」梓羅蘭一點也不想先做什麼窩。      「……先去做窩。」安諾看了梓羅蘭一眼。      「……」梓羅蘭扁扁嘴,轉頭去找類似籃子的東西,最後讓他在沙發的角落裡發現一個竹編的籃子。它拿起一塊毛茸茸的柔軟的毯子放進去,然後把剛才坐的枕頭又放進去,爬進去躺了一下,正合適。      這時候系統的提示音響起來:      「愛護寵物任務完成,獎勵300點親密度,寵物經驗兩級,黑鐵臂環(攻擊+30,暴擊+25%,HP上限+100)。」      這是普通的任務獎勵,在新手裝備中,黑鐵臂環還算不錯。      梓羅蘭看著安諾把黑鐵臂環裝配到身上。深藍色的制服,配上黑鐵的臂環,看起來還挺不錯的。      ……問題不在這裡!梓羅蘭憤怒的想,它跑到安諾面前,一下子跳到安諾的腿上:「聽著,你必須搞明白,系統BUG是很嚴重的錯誤,如果你繼續用下去的話,他們可以告你……」      「我沒有用系統BUG,」安諾把書挪開,「那個是技能。」      「什麼技能?」梓羅蘭可不知道有什麼技能可以有這麼大的殺傷力和範圍,那場雪簡直……太美也太可怕了。      「雪。」安諾聳聳肩膀,然後把自己的技能面板點開來給梓羅蘭看。      梓羅蘭看到除了新手所有的技能以外,在附加技能裡還有一個技能,技能的名字就是——雪。      基於西方奇幻背景的關係,遊戲裡技能的名稱都顯得十分優雅,很少有一個字的名稱。      為技能取名,有些費腦子,所以卡洛斯交給開發組的其餘成員去做了。      在人物的技能面板,分為兩頁。      第一頁是基本技能和職業技能,因為安諾現在還沒有轉職,所以職業技能裡面是空的。      技能面板的第二頁是附加技能,包括採礦、料理、剪裁等。這些技能還是灰白色的,安諾還沒有學會,將來這些輔助技能會隨著職業的選擇和劇情而選擇性的開放。      在輔助技能下面有個其它技能欄,那裡都是空白的,據安諾所知,即使是整個野望online最厲害的驕傲,也只有三個技能。      安諾還是新手,就擁有了一個「雪」的技能。      雪的旁邊有一行說明:覆蓋罪惡和血腥的雪,在廣袤的大地緩慢飄落,帶著慈悲和新生。      然後說明的下面,照理說應該是技能等級,可是梓羅蘭只看到上面寫著,隨著玩家的等級增加傷害和範圍。      十五級就有那樣的傷害和範圍,天知道以後級高了會有多大的傷害。      怎麼遊戲會出現這樣的技能,簡直不可思議,破壞了遊戲的平衡,野望怎麼會出現這樣的錯誤。      看著梓羅蘭胖嘟嘟的,可愛的臉上一會兒嚴肅,一會兒驚訝的表情,安諾好心的告訴它:「我做到了一個隱藏任務,卡托爾說那是系統給的任務獎勵。」      「什麼隱藏任務?」梓羅蘭立刻回過頭來問。      「好像是圖書館找到了一本書……」      「什麼,這樣就給技能獎勵,這個遊戲瘋了嗎?」梓羅蘭不由得提高聲音。    第七章   安諾認真的點點頭,好像梓羅蘭說的話毫無錯誤可言。      當然有了這個技能,好像梓羅蘭就輕鬆一點……但是問題根本不在這裡!      有這樣的技能,根本就是無敵了,還什麼搶怪不搶怪的,直接一場雪搞定,至於那個鳳凰……現在都不羨慕了。      「那個任務還能做嗎?」梓羅蘭忽然問。      「卡托爾說,那個任務只能做一次。」安諾聳聳肩膀,把技能面板關掉。      「所有的人都能做?」      「我做過以後,再也不會有人領到了。」安諾說,「卡托爾是那樣說的,他說從遊戲開始的十年裡都沒有人做到過,現在被我做到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做到了。」      「……唯一的隱藏任務啊……」梓羅蘭想,那還差不多,要是每個人都能做,那野望簡直就要倒閉了。      想到這裡,他又快樂起來,因為如果安諾有這個技能的話,那它就可以不用拚命練級了。接下去隨便選擇一個職業,然後他就等著吃經驗,然後進化就OK了。      梓羅蘭一時笑出聲,安諾挑挑眉,不太明白這個寵物到底在想什麼,一會兒鬱悶,一會憤怒,一會兒又眉開眼笑的。      「……現在的NPC都是這樣的嗎?」安諾又把梓羅蘭的耳朵拎起來。      「說了不要拎我耳朵啊!」梓羅蘭大聲抗議。      「可你是兔子!」安諾說。      「我不是!我本來是天使……」梓羅蘭委屈極了,他本來真的是按到天使那裡的。      「可你看起來更像兔子。」安諾中肯的說。      「……」梓羅蘭一扁嘴,難過的要命。要是可以,它也不想做只會吃經驗的寵物啊。它知道天使有個全秒技能比鳳凰更好用呢……      「羅蘭?」      「嗯?」梓羅蘭驚訝的抬起頭,發現剛才的名字居然是從安諾的口裡出來的,「你喊我……什麼?」      「你眼睛的顏色就想紫羅蘭,所以就叫羅蘭好了。」安諾看了它一會說。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換個名字,總感覺被安諾這樣叫怪怪的。      「要不就叫兔子好了,隨便你。」安諾把梓羅蘭放到桌子上。      「……還是羅蘭吧。」      **************************************************************8      等安諾下線以後,梓羅蘭也立刻下了線。      從遊戲倉裡出來,發現點心還在,不過早就涼掉了,他嫌惡的看了那些冷掉的點心一眼。然後伸手把它們丟到垃圾桶裡面。      外面已經天亮了,因為遊戲會佔用現實時間,但是它又具有無可比擬的魅力和商業財富,所以在這個年代,人們在遊戲上花了大量的時間。      所以遊戲倉進行了大量的改進,除了能進入遊戲以外,它完全可以讓你的大腦得到充分的休息。也就是人們所說的睡眠。      遊戲八個小時,簡直和睡八個小時完全一樣,這樣即使是工作再忙碌,也可以在睡眠的時候不耽誤遊戲,而且睡眠質量甚至比躺在床上更好。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溫柔的陽光照亮整個房間。由於這是滄之瀾門總部最高的一層,所以梓羅蘭所在的房間視野非常開闊。      就好像整個城市就在自己的腳下一樣。      他想起第一次的時候,這種感覺帶給他前所未有的震撼,而現在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伸了個懶腰,走進旁邊的浴室洗個澡,準備去吃早餐。      滄之瀾門的餐廳分成好幾個,普通員工的餐廳和技術人員的餐廳不在一塊,而作為遊戲開發組,擁有一個單獨的餐廳。      公司規定早上九點半上班,現在才八點多一點,所以等梓羅蘭到餐廳的時候,還沒有人。      「……草莓布丁,三明治,還有阿薩姆紅茶,再給我一個橙子。」梓羅蘭說,因為開發組的特別,所以食物全是免費的,而且二十四小時供應點心和水果。      後面的人迅速給梓羅蘭配好早餐,猶豫了一下,再給他放上一瓶新鮮牛奶。      梓羅蘭說了聲謝謝,就拿著餐盤到了靠窗的一邊。      窗戶的另一邊是這一層摟的大廳,已經有些工作人員匆匆趕來上班了。      梓羅蘭喝了口紅茶,看著他們匆忙的表情。老闆的工錢永遠不是好拿的,好像除了梓羅蘭以外,這裡每個人都很忙。      他支著頭看著他們匆匆忙忙的走來走去,悠閒的又喝了一口紅茶。      「早上好,」有人走過來,坐在梓羅蘭對面,梓羅蘭抬眼看了一下,是開發組的成員卡托爾。      他差點被他喝的那口紅茶嗆住,他勉強把茶嚥下去,然後點點頭:「……早上好。」      卡托爾在現實中和遊戲裡的樣子差不多,不過像軍裝一樣的制服看起來更適合他。      銀色的短髮在清晨的陽光下泛著柔和的色澤,暗紅色的眼睛在陰影下幾乎接近黑色。他穿著白色的襯衫,表情依然那是沉靜自制。      他的餐盤裡只有烤麵包和咖啡,以及一個蘋果。      「你會不會吃的太少?」對比自己餐盤裡的食物,梓羅蘭忍不住說。      「……因為我做GM,所以不用吃太多東西。」卡托爾輕輕的說。      因為有些人會長期沉迷在遊戲中,所以遊戲倉的開發商甚至在遊戲倉中輸入營養液。超過十個小時的話,營養液會自動輸入人體,所以準備長玩的玩家會把營養液裝滿遊戲倉的後備瓶。      作為GM,在線時間肯定很長,所以營養液是必不可少的,同樣卡托爾也不用在早餐吃太多。      「對了,卡托爾,你知道什麼隱藏任務是給技能的嗎?」梓羅蘭問。      卡托爾抬起頭來,那雙暗紅色的眼睛幾乎接近黑色,讓他看起來如此的魅力非凡,「你是在打聽遊戲機密嗎?」      「我只是好奇……」梓羅蘭小聲的說。      卡托爾嘴角翹了翹:「有很多。」      「知道……呃,一個字技能的那種任務嗎?」梓羅蘭又問。      「官網上已經公佈了三個,還有一個沒有被觸動。」卡托爾說。      「那是什麼?」      「不知道,只有任務觸發了,我們才會知道,」卡托爾說,「十年來,第三個任務才最近觸發,沒想到會是在新手村裡。」      當然,野望online裡的新手不是出現在新手村裡,而是在新手學院裡,不過時下都流行這麼說。      「那些技能是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梓羅蘭好奇的說,「官網上有嗎?」      「你沒有聽說是因為你從來不上官網。」卡托爾理所當然的說,「那些技能非常厲害,官網上沒有公佈那些所有者的名字,但是有些資深玩家已經心裡有數……你開始關心這些問題了?」      「只是隨便問問,」梓羅蘭立刻說,「有些驚訝而已。」      「那是遊戲裡獨一無二的技能,排名第一的玩家擁有的是風的技能。」卡托爾忽然說,然後略帶深意的看了梓羅蘭一眼。      「那個……我該回主機房了。」梓羅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卡托爾的眼神讓他不太自在。      「嗯,再見。」卡托爾柔聲道別。      梓羅蘭猶豫了一下,把自己餐盤上沒動過的草莓布丁放到卡托爾的托盤裡:「那個,就算有營養液,還是應該吃點甜食。」      卡托爾愣了愣,隨即笑了笑:「謝謝。」      梓羅蘭拿起吃剩的托盤走開,順手拿給旁邊的餐廳員工。      他想起卡托爾遊戲裡的樣子,好像和現實裡差不了多少,只不過剛才,他倒是第一次看到卡托爾笑,那個傢伙總是一副冷漠的樣子呢。      **********************************************************************************************************************************8   梓羅蘭回到自己的機房以後,打開旁邊的小電腦開始上網,在野望online的官網中,果然看到了那些技能。      在野望online中獨一無二的技能,最近剛出現第三種技能——雪。那個就是安諾擁有的技能,寂靜而溫和的雪,擁有大面積的殺傷力的技能。      這種技能學會以後就不會消失,而且野望online中一旦隱藏任務被觸動,以後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也就是說「雪」這個技能,從此以後只有安諾才會擁有。      官網上並沒有註明擁有者是誰,也沒有註明是怎麼樣的技能,只是像安諾的技能欄上那樣的描述了一下。      風:擁有天空,陸地還有海洋,擁有太陽,月亮以及星辰。永遠不會安於閑靜,四處流浪,帶著愛和故事,聆聽世界的聲音。      從字面上看來,就像一句句小詩,一點也看不出技能的用途,果然還是問卡托爾或者卡洛斯比較好嗎?      火:埋藏於地底的紅蓮之花,盛開於不朽的黑暗宮殿,代替太陽照亮一切陰謀,潔淨世界一切罪惡。      火的技能也是如此,最後一行是雪,這個是最近幾天才剛剛觸動的技能。      雪:覆蓋罪惡和血腥的雪,在廣袤的大地緩慢飄落,帶著慈悲和新生。      雪技能的描述和安諾的技能一樣,看起來帶著深不可測的力量一樣。      如果這個四大技能是按照四大元素來形成的話,那最後一個還沒有出現的技能應該是「土」或者「地」。      卡托爾曾說過,擁有「風」技能的人是服務器排行榜第一的驕傲,而雪的技能師安諾,至於火,梓羅蘭就不清楚了。看起來這個遊戲雖然是他創造的,但是開發組還是放了很多東西在裡面。      梓羅蘭關掉電腦,躺到旁邊的沙發上想著,那種叫「雪」的技能,輕柔飄舞的雪花,和安諾竟然是意外的相稱呢,看上去很優雅,但是卻意外的冰冷。      他微微的閉上眼睛,現在一點也不睏,遊戲倉裡可以得到很高的睡眠質量。忽然又冰冷的東西碰觸到了他的手臂,他知道那是什麼,但是並沒有睜開眼睛。      那個東西順著他的手臂輕輕的盤旋上來,然後繞過他的脖子。      梓羅蘭睜開眼睛笑起來:「你想謀殺我嗎?」      一截冰冷的電線正繞在他的身上,那種機械專有的冰冷感覺讓梓羅蘭打了個冷顫。      他伸手碰了碰繞在脖子上的電線,它乖乖的放開梓羅蘭的脖子,但是依然纏繞在他的手臂上,一副不願意離開的樣子。      梓羅蘭任它纏繞著,拿起小几上的小說看了起來。      那是一本寫網游的小說。      「哎,這樣的職業設定不會破壞遊戲平衡嗎?」梓羅蘭自言自語的邊看邊說,「……不會吧,有這樣的技能,誰還去連練的職業啊……」      小說沒勁透了,他想著,我果然不適合看網游小說啊。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梓羅蘭倒不是真的想睡,只是小說太沒有意思了。      忽然一陣「嘀嗒」聲把他吵醒,他從沙發上坐起來,知道安諾已經上線了。      「怎麼搞的跟上班一樣……」梓羅蘭輕聲抱怨,然後才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條毯子,而那團電線,像寵物一樣盤在上面,好像擔心毯子掉下來一樣。      「謝謝,」他拍拍那團電線,從沙發上起來,把那本寫的亂七八糟的小說放在一邊。      站起來,梓羅蘭伸了個懶腰以後,就進入遊戲倉。      睜開眼睛的時候覺得頭暈暈的,好不容易集中視線,才發現安諾正在搖自己。      「系統緩衝的未免太慢了。」安諾抱怨道。      「什麼呀,你都把我搖暈了。」梓羅蘭嚷嚷起來,從安諾手裡掙脫出來,「就算是寵物,那也是有人權的!」      「寵物又不算人,怎麼會有人權?」安諾嘲諷他。      梓羅蘭抖抖自己的耳朵,表示自己強烈的不滿,對方當然不會把他的不滿放到眼裡。      他從床上跳下來,然後又拍動翅膀飛到旁邊的小几上,然後「咳咳」清了清嗓子。      安諾冷笑一聲:「你幹嘛不直接從這裡飛到那裡?」      梓羅蘭狠狠瞪了他一眼,為他尖刻的問題而憤怒,他剛才只是忘記了自己會飛的事實而已。      「那個……」梓羅蘭乾咳一聲,「我們來說點正經事吧,我們去學院的中庭走走吧?」      「這就是你要說的正經事?」安諾挑了挑眉。      「這很重要,我知道那裡有個隱藏任務……」梓羅蘭壓低聲音凝重的說,「離開學院以後,就再也不能回到這裡了,所以我們得把那個隱藏任務做掉……」      「有什麼獎勵?」安諾問。      「一把神兵,聽我說,」梓羅蘭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雖然看安諾很想笑出來的表情,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嚴肅的表情也許很可笑,不過機會可不多。      「神兵嗎?」      「神兵是遊戲中為數不多的稀有裝備,很少能得到噢。」梓羅蘭跳上安諾的肩膀,「你……喜歡用什麼武器?」      「……隨便。」      在上完卡托爾的理論課以後,他們到了學院的中庭。      中庭被樹木所包圍,風帶來了遠方的花香。      這個學院中庭這個場景只是作為一個過渡場景,看起來沒有任何作用,所以中庭裡沒幾個人。      「任務呢?」安諾一踏進中庭便問。      梓羅蘭沒安好氣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伸出短短的手指了指中庭中間的一棵樹說:「在那裡。」      安諾走到那棵樹旁邊。這棵樹很高大,全息影像將這棵樹做到和真的沒有什麼區別。      手指輕輕撫摸上樹幹,粗糙的紋路和歲月留下的痕跡。安諾輕輕撫摸著,有些驚訝遊戲竟能做到如此逼真的地步。      「跟我一起念噢。」梓羅蘭在他耳邊輕輕的說。      「什麼?」安諾問。      「這棵樹看起來好寂寞啊。」梓羅蘭在安諾耳邊說,「跟我一起念。」      安諾看了一下肩膀上表現的極其認真的寵物,然後跟著念:「……這棵樹,看起來……好寂寞啊。」      安諾的話音剛落,系統便向他發出短信。      「觸動隱藏任務『雙生樹』,請好好努力。」      「雙生樹?」安諾皺了皺眉頭,「接下來要怎麼做?」      「好像……要在樹下呆60個小時吧?」梓羅蘭有些歉意的看著安諾說,「遊戲時間是二比一,也就是說以現實時間計算,30個小時不能離開遊戲艙……你沒問題吧?」      「30個小時?」安諾挑挑眉,「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確定獎勵豐富嗎?」      「神兵啊,那當然是整個遊戲最豐富的獎勵了!」梓羅蘭信誓旦旦的保證。    第八章   「這個任務以前有人做過嗎?」安諾又問。      「當然沒有,因為任務還在,所以說明這個任務之前沒有人觸發過。」梓羅蘭說,「隱藏任務一旦被觸發,以後的遊戲中就不再會有這個任務出現,所以只有一次機會,要好好珍惜噢。」      「你怎麼知道的?」安諾又問。      梓羅蘭愣了愣:「我是NPC啊。」      安諾一言不發的看著梓羅蘭,那雙藍色的眼睛中帶著明顯的懷疑。      這根本沒有值得懷疑的啊,梓羅蘭不安的想,所以就算他這樣看著我,那也不會有別的答案。      「……好吧,希望是把好武器。」安諾靠著樹幹坐在地上,任務欄的時間開始跳動,六十個小時開始倒計時。      梓羅蘭站在地上,抬頭看著安諾,猶豫著開口:「……抱歉,我該提前和你說要等六十個小時……」      「所以,現在請開始祈禱我會得到一把好武器吧。」安諾瞥了梓羅蘭一眼說。      「嘿!我們現在是搭檔,你不該總用這樣凶狠的語氣跟我說話!」梓羅蘭跳到安諾的腿上大聲說,好像他的感情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一樣。      「我沒有凶狠。」安諾輕輕的說,當然語氣和剛才並沒有什麼區別。      「好吧,就算我是NPC,你也不能威脅我。」梓羅蘭又說。      「好吧,如果剛才的話讓你產生不快的話,我道歉。」安諾輕輕的說。      「……天啊……你、你也會道歉嗎?」梓羅蘭有些不可思議。      「對於傷害了別人的感情,我總是會道歉的。」安諾說,看起來斯文極了,就像中世紀風度翩翩的紳士。      當然梓羅蘭是不會被這樣表面的假象所欺騙的,安諾壓根就是一個專製冷酷的人。本來嘛,誰會忍心將一隻零級的寶寶扔到一堆家鴨中間呢?      梓羅蘭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了一下,邁著小短腿走到安諾旁邊,學著安諾的樣子倚在樹幹上。但是他並沒有曲起腿,因為腿比較短,所以它只是靠在樹幹上而已。      風輕輕的吹過,梓羅蘭把耳朵收起來,以防風聲進入耳朵。      天上的雲朵像綿羊一樣慢悠悠的走來走去,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掉落下來,顯得異樣的輕盈和柔和。      梓羅蘭抬頭看著這棵樹,顯然這棵樹已經活了非常長的時間,樹皮乾裂而扭曲,但是絲毫不影響它給人的印象,溫和而親切。樹根旁邊是柔軟的樹葉,讓周圍的空氣充滿了草木的清香。      「吶,安諾,你是為了什麼來玩遊戲呢?」梓羅蘭忽然問。      「……NPC允許向玩家詢問私人事情嗎?」安諾問。      「我只是……關心你而已啊。」梓羅蘭挑挑眉,但是發現在這個天使兔身上表現出來還是有些難度,所以它用短短的手拉了拉安諾的衣服。      「……別那麼看著我,我又沒有別的意思。」安諾把梓羅蘭拎起來放在膝蓋上,「我只是想去『理想大陸』而已。」      「而已?你知道理想大陸的要求有多高嗎?」梓羅蘭拍拍翅膀,表示自己強烈的感情,「『理想大陸』是……野望中強者的最後一站啊……」      「我就是要去那裡啊。」安諾理所當然的說,好像那是一件容易的不得了的事情。      「野望online已經十年了,那些玩家已經努力了十年……這些東西不是金錢可以彌補的距離啊,」梓羅蘭安靜的說,「安諾,理想大陸的要求非常高……」      「我就是要去那裡。」另一個人的語氣好像要去旅遊一樣輕鬆,但卻顯得異常固執。      完全不跟我的思維在一個水平線上!梓羅蘭憤怒的想,這個人不但冷酷而且傲慢,是什麼樣的家庭造成他這麼自負的態度!      「那裡可是非常困難的噢,你確定要去?」梓羅蘭忍不住問,好吧,他看過廣告宣傳詞,上面簡直將理想大陸誇上了天。      「我要去找一個人。」安諾說,「非找不可的人。」      「……是誰?」梓羅蘭問,「現實中不行……嗎?」      「不行噢,」安諾難得歎了一口氣,「我只能在遊戲裡找她,我知道她一定在理想大陸。」      「……是女朋友嗎?」梓羅蘭又問。      安諾笑起來,在陽光下,梓羅蘭發現他的笑容還真是……迷人:「比女朋友可重要多了。」      「理想大陸……那可要花很多時間呢,而且你又不愛練級……」梓羅蘭小聲的說,他一點也不想打擊他,但是事實總歸是事實。      「我知道她在遊戲裡,那麼總有一天會相見的。」安諾柔聲說,「我要把她從遊戲裡帶出去。」      「她是……你的親人嗎?」梓羅蘭不確定的問。      「唯一的親人,我的妹妹。」安諾歎了口氣,然後看了梓羅蘭一眼,「所以,你別拖我後腿啊。」      「……喂,我看起來有那麼沒用嗎?」梓羅蘭剛才還在感動中,這會卻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兔子,一樣嚷嚷起來。      「啊,的確是這樣呢。」安諾靠在樹幹上一副悠閒的表情。      梓羅蘭咽在那裡,憤怒的看著這個男人。      也許每個人進入遊戲都是有理由的,賺錢或者生活寂寞什麼的,找回親人可是第一次。      不過,梓羅蘭不屑的想,也許安諾的妹妹就是忍受不了這樣的哥哥才會想一直呆在遊戲裡的呢。      六十個小時可是一個漫長的等待,為了消磨時間,梓羅蘭被迫充當搬運工,運送一本比自己還要重,還要大的書,從安諾的房間一直到中庭。      梓羅蘭將那麼厚厚的《野望online中的實戰技巧之劍術》好不容易搬到窗台上。      那本書足足有梓羅蘭那麼高,更不用說其燙金的封面有多麼重了。因為野望online的遊戲達到了99.9%的真實模擬度,所以相較於物質的重量在玩家手中也達到了真實的重量。      安諾的房間是在樓上,梓羅蘭想了想,伸出那條粉紅色的小短腿,猛的踹了那本書一腳,此書分毫未動,倒是梓羅蘭的短腿痛的直呲牙。      看著跟自己眼睛奇高的巨型書籍,想著也許安諾就是為了作弄他才讓他拿的。但是我梓羅蘭也不是吃素的,沒有什麼困難能難倒我,我怎麼能輸給那些真正的NPC寵物呢……想到這裡,梓羅蘭又是推搡又是拖拉,終於將書扔下了窗台,這樣倒是省去了要將書辦下樓梯的力氣了——      「哇!誰亂扔東西!」隨著一聲憤怒的咆哮,梓羅蘭嚇得差點也從窗台上掉下去。      「實在抱歉……」梓羅蘭想著書一定是砸到人了,誰能想到窗台下會有人呢……他小心翼翼的探出身體,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拿著一本書,憤怒抬頭往自己這裡看。      金色的頭髮和藍色清澈的眼睛,肩膀上停著一隻美麗的金色鳳凰,不是騎士之血還會是誰呢?      梓羅蘭一看到是騎士之血倒一點也不感覺到歉疚了,他反而慢騰騰的從窗台上飛到騎士之血面前,後者憤怒的看著他。      「你想謀殺嗎!你知道這本書有多重嗎!那麼高的地方……」      「抱歉。」梓羅蘭毫無誠意的說了一聲,「謝謝你幫我接住書。」      「用我的頭接住書?!」騎士之血一把把書拿起來,「我差點腦震盪!」      「我保證你的腦袋不會比現在更糟了。」梓羅蘭說。      「……天啊,我就知道有主人必有其寵物,才幾天,你居然和安諾變得一樣傲慢了!」騎士之血用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說,「想你小時候,還不會說話的樣子多麼可愛啊,哪裡像現在還會傷我的心……咦?兔子呢?」      等騎士之血回過神來,已經不見了梓羅蘭的身影。      ********************************************************************8      「怎麼這麼重啊……」梓羅蘭拖著書在地上前進,不理會在窗台下喋喋不休的騎士之血,累的腰酸背痛,連陽光都變得不那麼可愛了。      這時候,一片陰影擋住了他。      梓羅蘭抬頭一看,竟然是卡托爾。      「啊,卡托爾,下午過的好嗎?能幫我把書拿一下嗎?」也許是陽光燦爛的讓他昏了頭,或者在遊戲裡看到同事過於興奮,梓羅蘭向身為GM的卡托爾熱情的招呼。      當然,話音剛落梓羅蘭就後悔了。      他有些畏懼看了看卡托爾,因為這會這位同事的眼神是如此的銳利,那幾乎是不會出現在現實中的那種……眼神。      「羅蘭?」卡托爾蹲下身體,看著腳邊粉紅色的天使兔,「是你嗎?」      梓羅蘭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於是就抱著那本書,一副「我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梓羅蘭低著頭,努力裝成一個普通NPC,不過再怎麼裝NPC好像還是逃不過卡托爾的眼睛。      卡托爾將梓羅蘭輕輕的提起來,當然動作很輕柔,拎著他的耳朵將他輕輕的托起來。暗紅色的眼睛看著梓羅蘭:「是羅蘭嗎?」      梓羅蘭不容易鼓足勇氣,就像幻覺一樣,剛才那雙銳利的眼睛變成了梓羅蘭所熟悉的卡托爾溫和的眼神。      「那個……我只是把書拿給安諾而已……」梓羅蘭小聲的說,努力偽裝成一個NPC寵物。      卡托爾又彎下腰,將地上的書拿在手裡,讓梓羅蘭趴在自己的肩膀上。      因為卡托爾的衣服類似軍裝,所以肩膀上有著純銀的肩章,梓羅蘭一上去便本能的畏縮了一下。金屬特有的冰冷質地讓他有些畏懼。      卡托爾只好將他抱在懷裡,拿著書走到中庭,一路上也再沒有問梓羅蘭問題。但是梓羅蘭總是有些忐忑,想著這個傢伙該不會是發現了吧?      到達中庭的時候,安諾還在樹下,此時距離60小時的結束時間還有35個小時。他正閉著眼睛在那裡休息。      卡托爾剛走到近前,安諾就睜開眼睛,與此同時,梓羅蘭立刻歡快的往安諾身上跳:「我回來了——書好重,我還拿它砸到了一個人——」      「希望不是遊戲GM,」安諾連忙舉手格擋,免得那只粉紅色的兔子撲到自己臉上。雖然他不知道梓羅蘭怎麼看起來一副看到救星的快樂表情,但他還不想這樣。      梓羅蘭趴在他的手臂上,一點也不介意現在的樣子:「我沒有砸到卡托爾,我不小心把騎士之血給砸了。」      「做的很好。」安諾說,然後把他從自己的手臂上拎到懷裡,對站在面前的卡托爾說,「謝謝你把他送回來。」      「他還未成年,你不該虐待兒童,」卡托爾說,將手裡那本厚重的實戰技巧的書遞給安諾。      「謝謝。」安諾微笑著接過卡托爾的書,對虐待兒童的問題隻字未答。      「那麼我走了,」卡托爾輕輕的說,向梓羅蘭看了一眼後轉身離開。      梓羅蘭趴在安諾的懷裡,看著卡托爾離開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比較喜歡現實中的卡托爾,溫和斯文,而野望中的卡托爾居然帶著一種……類似金屬的冰冷氣息,不知道是軍裝過於肅穆還是環境問題。      「這個人看起來有些危險,你以後還是不要和他走太近。」安諾對懷裡的梓羅蘭說,後者乖乖的點了點頭,然後跳到安諾的頭上。      安諾的頭髮雖然有些硬,但是意外的舒適,梓羅蘭趴在安諾的頭上,心情大好。      安諾把書翻開來看起來。      「不去訓練場練習嗎?」梓羅蘭好奇的問,雖然很多技能都是達到條件就能學會的,但是這種實戰基礎還是要依靠玩家本身的身體以及反應條件的。      「看起來好像很簡單……」安諾看了幾頁說。      這種技巧當然不是看看就會了的啊,梓羅蘭把這個話強壓了下去,反正安諾有一個「雪」的技巧,所以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就算基礎技能差,要是練法師之類活動範圍不大的職業就可以了,而且法師升級也很快,雖然前期累一點,但是後期可是非常強大的啊。雪的技能配合高強的法攻範圍技能,嗯,安諾一定會成為一個厲害的法師的。梓羅蘭安心的對自己說。      因為安諾沒有下線,連帶梓羅蘭也要陪著安諾,反正梓羅蘭也沒有什麼事,卡洛斯應該沒有什麼事找自己才對。      到六十個小時結束的時候,梓羅蘭在安諾頭上伸了伸懶腰,期間騎士之血和暗夜未央發來過消息。      基本就是問問安諾在幹嗎,畢業在即,因為都已經到了級數,都顯得很空。知道安諾在做任務以後,都打過來一個驚訝的表情,但是都沒問及任務的內容,聊了一會也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九章   「六十個小時結束了啊……」安諾看著任務欄裡的特殊任務欄中倒計時結束後,整個隱藏任務欄一片空白,並沒有出現後續任務。      「接下來該怎麼辦?」安諾把梓羅蘭從頭上拎下來。      「我只知道怎麼觸動任務……」梓羅蘭小聲的說,一副「我只是兒童」的樣子,提醒安諾不能對他施暴。      「什麼……?」安諾看著他,剛想說話的時候,一陣風吹過來。      這是一陣大風,差點將梓羅蘭吹跑,他身邊的那本書的頁子被吹的嘩嘩作響。這陣風既不冷也不令人擔心,只是有些讓人驚訝,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忽然出現。      「下午好,英俊的先生。」一個優雅的聲音傳來,梓羅蘭抬頭看到一個漂亮的女人。      她顯然不是什麼漂亮的玩家,她渾身都是綠色的,包括嘴唇和眼睛。她有一頭長長的綠色長髮,它們卻像籐蔓一樣糾纏在旁邊的那棵大樹的樹幹上。      她穿著一條淺綠色的長裙,式樣普通,但是從裙底伸出來的卻像一些細細的長根,它們一直纏繞到樹的根部,好像它們本來就是連在一起的。      梓羅蘭有些驚訝的看著這個女人,她的臉上毫無表情,是一種本能的木然,但是聲音卻非常溫和有禮。      「後續任務來了。」梓羅蘭明顯鬆了一口氣。      安諾看了它一眼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看著這個奇怪的NPC。      「您看起來很寂寞,介意我忽然的打擾嗎?」那個女人說起來話來非常溫和,雖然表達出謙遜的意思,但是臉上依然是木然的表情。      「……你已經打擾了。」安諾說,一點也不給面子,然後從地上站起來,伸手拍拍塵土,梓羅蘭從新回到安諾的肩膀上,他似乎非常滿意這個位置。      「我感到很抱歉,」女人用歉意的語氣說,「您一直呆在樹下,我不確定您是否和我一樣寂寞,但是……您能幫我一個忙嗎?」      「有什麼獎勵?」安諾非常直接的問。      「你應該先答應她的……|梓羅蘭在他的肩膀上小聲嘀咕,可是他的主人並沒有採取他的意見。      「當然,我會為您表達我最高的謝意,您會喜歡我的禮物……在此之前,您能聽聽我的請求嗎?」女人輕輕的說,她綠色的眼睛看著安諾。      「你說吧。」安諾說。      「我……活了很久,從這個學院還未建成就已經在這片土地上,」女人沉默了一會說,「這個世界上,有些生命從開始就是一起的,比如說兄弟姐妹之類的,人類會有那樣的血脈親緣,可是我們也會有,我有一個妹妹,您能幫我找到她嗎?」      「請等一下,」梓羅蘭在安諾的肩膀上說,「一個妹妹?你們是怎麼確定親屬關係的,為什麼只有一個妹妹呢,如果是種子之類的話,那不是應該有許多兄妹嗎……」      安諾向梓羅蘭瞪了一眼,梓羅蘭未說完的話自動消音。      倒是那個綠色的女人並不在意梓羅蘭的發言,繼續她自己的話題:「我們是雙生樹,在學院建成的時候,我被移植過來,而我妹妹則被留在故鄉的土地上。」      「故鄉?不是在這裡附近嗎?」梓羅蘭問。      「有些遠,我會送你們過去——如果你們願意幫忙的話。」女人說。      「雙生樹?只要見到你妹妹就可以了嗎?」安諾問。      「是的,」女人伸出手,另一隻手輕輕的托起安諾的手,在他的手心放下一顆黑色的種子,「請把這個交給她,可以嗎?」      安諾看著那顆黑色的堅硬的種子,然後轉頭看梓羅蘭:「答應了她,就能接到任務嗎?」      梓羅蘭迅速點了點頭,雖然不太清楚這個任務的難度,不過既然是新手學院中的隱藏任務,應該不會太難。      「那好吧,我答應了。」安諾的話音剛落,手錶便發出系統的提示音:      已接受隱藏任務:雙生樹。已得到任務用品:雙生樹的種子。任務難度等級:B。任務時間:60小時。      「什麼?B?」梓羅蘭詫異的看著女人:「等一下……你要帶我們去哪個地方?」      「……婆娑樹海。」女人輕輕的說,「那是我的故鄉。」      「婆娑樹海?那可不是新手該去的地方啊……」梓羅蘭說,「是不是搞錯了啊……」      「我的家鄉就是那裡……請幫幫我吧,」女人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表情,也許像植物這樣的東西,天生就缺乏表情,但是聲音極其悲傷,「我很想念妹妹,我們本來就是一起的,但是……所以求你們,無論如何將我的思念帶過去……」      「打開通道吧。」安諾說,打斷了女人的話。      「任務難度是『B』啊,有些誇張了,安諾!」梓羅蘭叫道,「你還沒有轉職!」      「開門吧,女士。」安諾沒有理會梓羅蘭的叫囂。      女人看著安諾,綠色的眼睛一點表情也沒有,然後輕輕念動咒語,整個空間一陣輕微的扭曲,然後在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個黑色橢圓形的類似門一樣的東西。      「門的姿態保留一小時,請盡快進入,我給你們的種子能隨時從那裡出來。」女人輕輕的說,「如果要取消任務的話,請直接到我這裡消去。」      「我先下一會線,等下再上來。」安諾把肩膀上的梓羅蘭放到草地上。      「一個小時通道就會消失。」梓羅蘭立刻說,「……那個,相當於現實的30分鐘,請盡快回來。」      「我知道了。」安諾小聲的嘀咕一聲,整個身體就呈現灰白色,梓羅蘭知道他已經下線了。   梓羅蘭看看腳邊的那本厚厚的書,猶豫了一下,也下了線。      梓羅蘭下線休息了一下,竟然在網上搜索不到那個任務的信息,這才想起來,原來隱藏任務是不會在網站上有記錄的。      可是難度為「B」的任務雖然是在新手學院裡,起碼也要組上四個人才夠啊。雖然新手任務難度的「B」級和上了級數的「B」級不一樣,但是對於安諾一個人來說還是太困難了。      在野望online中,為了突出寵物的重要性,很多任務都是必須單人完成的。而剛才的那個隱藏任務正好就是單人任務……這下好了,誰也指望不上了。      梓羅蘭歎了一口氣,幸好還有「雪」的技能,要不然……      梓羅蘭再次進入遊戲的時候,安諾還沒有上線,在灰色的身體旁邊,梓羅蘭看著那扇通往婆娑樹海的門。旁邊那個綠色的女人安靜的站著,一點表情也沒有。      梓羅蘭向前挪了幾步,那扇像門一樣的黑色空間安靜的沒有一點氣息,既沒有向內拉的力也沒有透出什麼光線來。      就像一面黑色的鏡子,而在旁邊的那個綠色女人就像一個裝飾品。      「喂,別走那麼近。」安諾的聲音在後面出現,梓羅蘭感覺自己的耳朵被人粗暴的拉起來。      「痛!」梓羅蘭短腿亂蹬表示自己的不滿。      「抱歉,」安諾毫無誠意的說了一句,「要進去了噢。」      「啊?什麼……」梓羅蘭的聲音湮沒在一陣涼意中。      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和安諾已經站在了一片奇怪的土地上。      ********************************************************************************************************   婆娑樹海。      在遊戲的設定中,這是一片屬於黑暗的森林,空氣中透著這種森林特有的潮濕已經許久不見陽光的冰冷氣息。      「有些冷……」梓羅蘭小聲的說。      「你身上有毛呢。」安諾說了一句,但是還是將梓羅蘭抱在懷裡,人類特有的身體溫度讓它感到舒適,尤其是在這樣有些寒意的地方。      「……這就是婆娑樹海嗎?」安諾抬頭看著眼前的景象,有那麼一瞬間讓他真的以為是在一片古老的樹海中。      這裡只有暗淡的光線從葉隙中漏下來,這些樹看起來古老而粗壯,並且筆直高大。在十幾米高的地方才開始長出樹枝,厚重的樹葉將外面的光線全部遮蓋住。也許就是因為陽光進不來,這裡才滋長出黑暗。      「他們幹嗎非得到這裡來砍樹呢?」梓羅蘭不禁抱怨起來,這片婆娑樹海是專門為了一些隱藏任務準備的,所以官方資料上也沒有這個地方的資料。      「我們該往哪裡走?」梓羅蘭在安諾懷裡問,「這個地方一點也不可愛。」      「這裡只有一條路。」安諾說,並且沿著路向前走去。      這片樹海一點也沒有人類活動的跡象,唯一的道路極其光滑,一點也不像人類走出來的道路,梓羅蘭有些擔心起來。      「我覺得有些不對,」梓羅蘭說,「新手的任務可不會那麼難……我們還是回去吧?用那個種子就可以回去了……」      「可是我要拿神兵啊。」安諾滿不在乎的說。      「別的任務裡也有啊。」梓羅蘭說。      「可我不能放任機會跑走啊。」安諾說,「既然已經接受了委託,簽訂了協議,沒道理還沒打就離開啊。」      「這是什麼原則?」梓羅蘭奇怪的問。      「職業守則。」安諾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雖然梓羅蘭覺得他的笑容挑不出一點毛病,看起來卻帶著那麼一股子寒意。      「好吧……」他妥協的縮回安諾的懷裡,不再發表什麼意見。      樹海裡一點風也沒有,梓羅蘭不太明白為什麼要把這裡稱為婆娑?明明是那麼冰冷和寂靜啊,他們一路上來可沒碰到任何東西。      「來自遠方的旅人,請在這裡停住腳步。」從樹林後面走出一個人來。他比安諾要矮一個多頭,整個身體用黑色的斗篷罩住,只能聽到他的聲音。      他說的是通用語,但是聽起來是如此怪異,就像是一種爬行動物發出的嘶嘶聲,強硬的扭曲成一種人類的語言一樣。      「抱歉,我們要去裡面找一棵樹。」安諾說。      「外面有很多。」那個人繼續用一種毛骨悚然的語氣發出輕聲的警告,「請你現在就回去吧。」      「得完成任務啊。」安諾話音剛落,以梓羅蘭無法看清的速度抽出腰間的佩劍,直接刺入那個人的身體,然後迅速拔出跳開。      「天啊!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誰!」梓羅蘭在安諾懷裡叫起來,雖然剛才安諾的動作迅速而精確,未免有些出手輕率。      「反正不會是玩家。」安諾一副無所謂的語氣,「看。」      梓羅蘭向那個黑衣人看去,看到黑衣人的頭上出現一道紅色的HP顯示條,急速下降,最後成零,那個黑衣人的身體立刻軟了下去。   「是怪……」梓羅蘭說,但是兩人的經驗絲毫沒有動,在轉職之前,到了十五級以後不會再得到任何經驗。   「無禮者!」一陣暴怒的聲音從樹後面傳出來,黯淡的光線下,出來一大群穿著黑色斗篷的人。      安諾用長長的佩劍輕輕佻開剛才死去的人的斗篷,在斗篷下面居然是一具蜥蜴人的屍體。      就像一隻蜥蜴在學習人的姿勢一樣,週身覆蓋著鱗片,梓羅蘭還沒有看清楚那個東西,那個東西就被系統刷掉了。      「不是很強的怪嗎。」安諾輕輕的說,看著那些在黑暗中輕聲交談的其他蜥蜴人。      「安諾!用技能——」梓羅蘭話還沒說完,安諾的手將梓羅蘭塞進衣服裡。      安諾一甩手中的長劍:「噢,我正好練習實戰技巧。」      「我不想看你被它們分屍……」梓羅蘭躲在衣服裡小聲的說,雖然現在是遊戲,但是恐怖就是恐怖,就像你在看恐怖電影的時候,總會把它想成是現實中真實存在的事情。      所以野望online嚴禁對十八歲以下的孩子開放。      雖然痛覺被縮小,但是那種被殺戮的痛覺和恥辱總會讓你留在印象深處。      安諾的裝備全都是普通的學院新手裝備,一點兒也不稀奇。既沒有加速的鞋子,也沒有攻擊力強的武器,雖然有個全範圍攻擊的「雪」技能,但是他的主人一點兒也不像運用,只想著「磨練技巧」。      那些蜥蜴人越聚越多,毫無疑問,他們適合在這裡生活,安靜又陰暗潮濕,空氣中佈滿了他們濃厚的腥臭氣息。      他們終於準備進攻了,雖然梓羅蘭不知道安諾如果不攻擊他們的話,他們是不是會將他們當做沒看見。可是在這裡,梓羅蘭的怪物親和技巧一點用也沒有,也許那些蜥蜴的等級都在二十五級以上?      那些蜥蜴圍住安諾,梓羅蘭知道它們喜歡用嘴咬敵人,因為它們的下顎極其有力。雖然是遊戲,我可一點也不想體驗這個,梓羅蘭想著就覺得委屈。      一隻蜥蜴人終於向安諾衝過來,準備咬住安諾的腿,但是下一秒,它的腦袋就向反方向飛了出去,腦袋落在了它一個同伴的身邊。      梓羅蘭有些詫異的看著安諾,那傢伙一點也不像遊戲新手,而且從手勢和姿勢來看,他顯然非常習慣用劍,甚至可以說姿勢完美無缺。      我到底遇上了怎麼樣一個人,一個只是來遊戲裡找妹妹的哥哥,還是資深的遊戲玩家?    第十章   梓羅蘭看不到安諾的表情,他只看到他潔白修長的手指,緊緊握著劍柄,一隻蜥蜴人從他身邊竄過,速度非常快,他轉了個身,劍劃出一個優雅的弧度,當那個蜥蜴人還在半空中的時候,安諾一劍切下它的腦袋。梓羅蘭簡直不知道新手劍居然能如此的鋒利。      周圍都是濃烈的腥臭味,而穿著黑色學院軍裝的安諾,在這一片黯淡噁心的風景中,動作優雅利落,就像一個真正的騎士。      在野望online中,大部分的怪物雖然有血量,但是只要頭部掉落或者劈開就被認定死亡。當然這只是小怪而已,絕非BOSS之類的強大怪。      蜥蜴人顯然屬於這一類,所以安諾一點也不在乎血量,而只要砍掉它們的頭就可以了。      梓羅蘭驚訝安諾的身體反應居然如此的快的時候,安諾忽然向後跳了兩步。      那些蜥蜴人愣了愣,隨即跟了上來。      「當心!」梓羅蘭在懷裡提醒安諾。      「沒什麼難度,」安諾輕輕的說,然後將劍放進劍鞘。      梓羅蘭都已經看到那些蜥蜴人斗篷下的臉了,而一片潔白的雪花從他的面前輕輕飄落。      「雪……」梓羅蘭喃喃的念出技能的名字,或者只是這個現象的名字?那種優雅寂靜的下落總是讓他的視線,不自覺的被吸引。      第一次他看到這個技能的時候覺得它過於強大,範圍和力量都很強大,幾乎有些破壞遊戲平衡了,但是現在他能體會到一種徹骨的冰冷,那幾乎不是因為這是雪的關係。      這是一種光明系的技能,冰冷而神聖,消除一切污垢。      在這片黑色的森林中,瞬間有了呻吟和絕望的吼叫,對於這種黑暗系的生物來說,神聖系的技能速度而奇效。      梓羅蘭忽然感到一種輕微的顫慄,即使那些雪不是真的那麼冰冷和無情,那只是一種假象而已,他們是在遊戲中的玩家,可是梓羅蘭沒有感到一絲的輕鬆。      像柳絮一樣的雪輕飄飄的從空中落下來,它甚至還會隨著風飄到更遠的地方,微小而純淨的雪在碰到了蜥蜴人的時候,就像硫酸潑到了人的身上,它們持續尖叫著,好像那痛苦真的存在一樣,隨即他可以清楚看到它們頭上的血量持續的減小,那速度並不是很迅速,但是異常堅定。      沒什麼比這個更折磨人的神經了,梓羅蘭想著,而且那些怪物被雪花沾染上以後還不會再進攻,只會慢慢等著死亡降臨,這簡直有些……殘忍了。      梓羅蘭聽到那些呻吟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然後消失,雖然他不知道雪覆蓋的範圍有多大啊,但是他知道,暫時他們不會受那些蜥蜴人的騷擾了。他看到安諾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到他的指尖,溫柔而冰冷,然後這場雪就停了,因為這個範圍內已經沒有東西需要它攻擊了。      地上蜥蜴人的屍體已經全部失去了生命特徵,系統一會兒就會將他們全部刷掉,然後出現新的蜥蜴人,當然,如果他們攻擊安諾,下場也會是一樣的。      「現在我們可以進去了。」安諾自言自語的說,然後踏著厚厚的腐葉走進剛才那個蜥蜴人攔著的小路,事實上,這裡只有一條路而已。      周圍安靜極了,連風也不發出聲音,氣氛既壓抑又煩悶,梓羅蘭還是決定先開口:「我說,那個技能有些可怕。」      「把你嚇著了嗎?」安諾隨口問。      「有一點……」梓羅蘭趴在安諾懷裡小聲的應了一聲,雖然他創造了遊戲,可是他卻沒有跑到遊戲裡來體驗一下,模擬逼真度這種東西真是讓人震驚,怪不得會有人那麼迷戀網游。如果這裡和真實只差一條線,那為什麼不把這條線忽略掉呢?      他可記得剛才在一片黑暗的樹林裡下的一小場雪,梓羅蘭想,如果能將技能練到最後,那將會是怎麼樣一種可怕而美麗的力量。      「我說……我們要走到什麼時候呢,」安諾忽然說,「該不會真的走上六十個小時才到吧?」      梓羅蘭倒是無所謂,畢竟這會兒又不是用他的腳來走,不過他還是安慰安諾:「我想應該不會這樣吧,這個是副本地圖,應該不會太大、太難的……這可是新手學院的副本地圖啊!」      「你這麼說也沒有用,我一點也看不到盡頭。」安諾一邊說,一邊把梓羅蘭從自己的懷裡拉出來,準備不讓他再搭便車。      梓羅蘭一看情況不對,伸出兩隻短手反抗,一邊嚷嚷著:「別這樣,別這樣……也許下個路口就是終點了……」      安諾不滿的準備將在自己衣服裡亂抓的梓羅蘭拉出來,但是在走過轉角的時候停住了。      由於安諾停止了進攻,所以梓羅蘭也停止了反抗。      「……噢,樹海的終點——看我說的沒錯吧,」梓羅蘭在安諾懷裡洋洋得意,「你該為你剛才的粗魯行為道歉——」      安諾沒理懷裡正在聒噪的梓羅蘭,走進樹海的盡頭。      這裡如此安靜,沒有怪也沒有那種邪惡潮濕的氣息,系統提示他們已經到了安全區。      這裡和前面的樹林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區別,但是這裡有一塊空地,陽光從稀疏的樹葉間落下來,斑斑點點的落在地上,讓這裡蒙上了一層靜謐而安詳的色彩。彷彿這裡就不再是被黑暗盤踞的地方,而是普通的一片寧靜樹林。      嚴格來說,其實這裡原來並不是空地,因為梓羅蘭看到,空地的偏右邊有一個巨大的樹樁。      安諾慢慢的走過去,陽光落在樹樁上,只能看到模糊的年輪。它腐朽的很厲害,也許已經死去了,因為它顯得潮濕而脆弱,好像風大一點就能讓它散了架一樣。      樹皮帶著這片森林特有的潮濕,已經變成了黑色,看起來一點生命的跡象也沒有。      樹樁的另一邊是一個大坑,從殘敗的根莖來看,這裡原來應該有另一棵大樹。      「……這個,就是那個女人的妹妹嗎?」梓羅蘭從安諾的懷裡跳出來,走近那個樹樁。      「它已經死了,」安諾皺皺眉頭說,「很明顯,就算那個女人本人來了,她也無法傳遞給她妹妹任何信息了。」      「那怎麼辦?任務失敗了嗎?」梓羅蘭小心翼翼的問,把任務欄點開來看看。      安諾依言把任務欄點開來,任務欄的「雙生樹」任務還是好好的在那裡,現在任務的指示是「找到雙生樹的另一棵。」      另一棵嗎?只有樹樁行不行?      兩個人沉默著對視了一會,梓羅蘭開口說:「也許……不是這裡?」      「這裡是樹海的盡頭了,我們一路上可沒錯過什麼。」安諾說著,從口袋裡摸出煙:「介意我抽煙嗎?」      「你不是已經在抽了嗎?」梓羅蘭看了那個英俊的男人一眼,一邊在地上看來看去。      空地上除了一個樹樁和一個大坑以外,好像真的什麼也沒有。      「是不是也在這裡等上一點時間,然後說些『寂寞』之類的話?」安諾問。      「……任務提示上沒有的話,應該不用吧?」梓羅蘭繞著樹樁走了幾圈,忽然停下來,「啊,在這兒呢,安諾快過來!」      「你那是對主人的態度嗎?」安諾說著卻順從的走了過來,在梓羅蘭手指著的地方,他看到從腐朽的樹皮間,長出一棵嬌嫩的小枝。      它大概只有成人的拇指那麼粗,但是異常嬌柔,好像一個新生的嬰兒,它的頂端已經抽出兩片葉子,顏色是有些黃的綠色,看起來生氣勃勃。      「新的生命,那個女人的妹妹還沒有死!」梓羅蘭叫道,「安諾,伸出你的手碰碰這個!」      安諾顯然不太喜歡被一隻兔子指使,不過為了完成任務,只有委曲求全了。      他走過來,將手上白色的手套摘下,當他的手指接觸到那枝葉的瞬間,他的手指被一種奇怪的力量攝住,以致於他無法把手收回來。      「請不必緊張,遠方的客人,」一個女人輕柔的聲音響起來,安諾才發現自己被一個小女孩的手抓住。      一個漂亮的女孩,如果忽略她綠色的皮膚和半邊身子都是籐蔓蜿蜒成的樣子的話。      「下午好,先生們,」那女孩對安諾說,她的臉明顯稚嫩很多,就像所有小孩的臉一樣純真無邪,但是依然沒有什麼表情,即使她們的語氣中充滿了感情。      「下午好。」安諾說,大部分時候,這個男人顯得彬彬有禮,讓你挑不出一點兒毛病。      不過暴虐和獨裁你總不是能在外表上看出來的,梓羅蘭這樣想著。      女孩如果用人類的年齡來算的話大概只有六歲,她綠色的眼睛看著安諾,有一種迷茫:「……您從哪兒來,為什麼您身上有我的氣息?」      「我從……」安諾停了停說,「我從你姐姐那裡來,你是雙生樹的其中一顆對嗎?」      「是的,我是,」那個女孩說,「我曾經沉睡了很長時間,因為痛苦和絕望……但是現在……請問,您帶來了姐姐的消息嗎?」      「是的,她現在很好,」安諾說,「需要我帶你走嗎?」      「不……我不能離開這兒,雖然我看起來很小……雖然我很想念姐姐,但是,總得有人呆在這裡。」女孩安靜的說,她的語氣十分憂傷,但是你不能從她表情上找到一點痕跡,也許植物就是這樣的一種生物,「婆娑樹海在很久以前是一座非常巨大美麗的森林,但是現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我曾經張開結界保護這個樹海,但是我的力量非常微小,而那些東西還將我砍了下來……我非常想念姐姐啊……」      「她托我帶來了信……」安諾把手伸進口袋,拿出了那粒黑色的種子,那顏色黑的透亮,在陽光下顯現一圈柔和的光芒。安諾將種子拖在掌心,剛準備遞給那個女孩,種子忽然動了起來。      種子中像有什麼東西在掙扎一樣,在安諾的手裡左右搖晃起來,最後居然發芽了。      就像很多電影裡將種子發芽的情況用快進手法來表現一樣,這粒種子居然迅速抽芽,長出了根纏繞在安諾的手上。嫩芽瞬間抽出小小的葉子並且壯實起來。      「放到旁邊的坑裡!」女孩叫道。      安諾迅速把手裡的種子扔進坑裡,碰到泥土的種子更是瘋狂。變的壯實的根莖一下子像蛇一樣鑽進泥土。      梓羅蘭愣了一下,跑到坑旁邊,這是一個很大的坑,也許學校裡的那棵樹原來就是呆在這裡的呢?在坑裡幽暗的光線下,他看不到什麼東西,但是能聽到碎石和泥土翻動的聲音。生命的力量如此的強大,轉眼間那顆種子裡抽出的一根青色的紙條,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生機和活力。      它看上去如此嬌嫩,卻又帶著旺盛的生命力。梓羅蘭向後退了幾步,看著它抽枝發芽,它的葉片纖細而精緻,上面有清晰的脈絡。      它好像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長成了一棵樹。      梓羅蘭覺得腳下輕輕的震動,他向後面退去,一直靠到安諾的腳上。      地下顯然有些東西在行動,很快那些東西冒出地面,那些植物的根莖包裹住那個枯死的樹樁。站在樹根旁邊的女孩面無表情的消失了,然後那個稚嫩的小枝也像她的鄰居一樣,瘋狂生長起來。      生命的力量會被很多人忽略,因為它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具有力量,但是這會看起來也許不是。      兩棵大樹瞬間長成,和周圍別的樹木不一樣,它們生機勃勃而且枝繁葉茂,陽光溫柔的落在它們身上,好像這裡根本不是什麼恐怖的森林,而是一個漂亮的遠古公園。      它們在向他們展示一種生命的美麗和頑強,和公園裡的樹木不同,它們是如此鮮活和熱情,生命變得意義非   凡。      「……雙生樹。」安諾看著那兩棵在一起的樹,若有所思的念著。      一種透明的結界在周圍展開,好像蟬翼一樣纖薄,可是一點一點的向四周擴散,然後包圍了整個空地。      這裡變得柔和而寧靜,兩棵樹呆在那裡,居然也美麗的像幅畫。      「真漂亮呀……」梓羅蘭喃喃的說,然後拍動翅膀趴到安諾的肩膀上。      「你該去減肥了。」安諾忽然轉頭說。      「我哪有那麼重……」梓羅蘭瞪著安諾,盡力表現出威嚴的姿態。      安諾沒有跟他繼續爭論下去,因為梓羅蘭已經受到了打擊。      忽然在他們面前出現了一道門,安諾點開任務欄。      「雙生樹任務完成,請回學院領取獎勵。」      「這算什麼說法?」梓羅蘭看著任務欄說。      「說明我們可以回家了。」安諾說著,推開了那扇門,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們已經站在了學院裡了。      陽光落下來,輕柔而安靜,沒有一絲陰暗的氣息,一個遊戲居然能做到這樣的逼真度,野望online怪不得那麼紅……      梓羅蘭有些惋惜自己沒再看那對雙生樹一眼,那麼強盛美麗的生命力,光是那樣的注視就能感覺到它們的力量。      「……謝謝你們。」守著門的女人說,臉上還是面無表情,但是聲音卻充滿了感激。      梓羅蘭這才發現原來學院中庭的那棵樹竟然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一塊空曠的地面,上面有著茂密的雜草,一點樹的影子都沒有。      「我也該回故鄉了,雖然在這裡也認識了不少朋友,但是……」女人輕輕的說,「但是我還是得回去。」      「那裡很危險,你妹妹還被砍了。」梓羅蘭忍不住提醒她。      「沒關係,我們在一起的話,結界的力量會更強,」女人忽然笑了起來,梓羅蘭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張臉還是會有表情的。      它大概是有表情的,但是剛才沒有表現出來,誰被放在遠離家鄉地方幾百年都會有些後遺症。   「婆娑樹海曾經很美,希望我和妹妹能讓它變成原來那樣。」女人溫柔的說。      「祝福你。」梓羅蘭說。      「為了表示我的謝意,我有些東西要送你們。」女人說,「再見。」      說完,她連同連同那扇門一下子憑空消失了。      隨即安諾和梓羅蘭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您得到了神兵沉寂之刃。      您得到了雙生樹的果實x2。       第十一章   安諾點開物品欄,在物品欄裡安安靜靜的放著一把長刀。      這把長刀通身漆黑,比新手用的劍還要長上一點,透著一股金屬特有的冰冷氣息。刀尖向上輕輕佻起,刀身纖細,有些像女式用刀,更形似日本刀,顯得纖細而優雅。      「好漂亮……」梓羅蘭喃喃的說,安諾點開屬性,不看還好,一看安諾的青筋就蹦起三公分。      「沉寂之刃——攻擊+0,速度+0,屬性:無。無法打造,無法升級。」      「這就是神兵?」安諾冷笑著說。      梓羅蘭覺得週身寒冷,一邊拚命回想神兵的解釋,會不會這是一次系統錯誤?      在野望online中,神兵是最好的裝備,兵器更是非常稀有,有些加攻擊,有些加速度,技能之類的,還沒有見過什麼都不加的呢……      梓羅蘭心虛的看了安諾一眼:「……那個裝備一下,看看有什麼效果。」      安諾將那把沉寂之刃裝備到自己的武器欄上,安諾原本放新手劍的腰際,變成了一片黑色的刀鞘,不用說,裡面自然是沉寂之刃了。      安諾將刀抽出來,居然一點聲音也沒有,刀刃整齊,散發著冰冷的氣息,上面反射不出任何光線,像墨石一樣幽深漆黑。      就外貌而言,這是梓羅蘭見過最好的刀了,但是論屬性而言……他幾乎想要逃跑了。      「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梓羅蘭正打算將求饒的話說出口,他的主人卻說:「挺好的。」      「什麼?」梓羅蘭有些懷疑自己聽到的。      「它看起來就像刀鞘,你看,我的新手劍並沒有拿下來,但是沉寂之刃也裝了上去,」安諾將沉寂之刃放回刀鞘,「它看起來就像那種裝飾品,不過很好看,我喜歡。」      「你喜歡的話,就太好了,雖然不知道這把刀其實有什麼用……」梓羅蘭立刻諂媚的說,「我想,它畢竟是把神兵,它在一定的時候總得幹些神兵該幹的事吧。」      「希望如此,」安諾應了一聲,好像對這方面興趣不大。      當然,這種裝飾性的刀也非常有用,比如別人就不知道你用的武器是什麼,那樣就無法正確算出你的傷害值,在PK中非常有用。      所以姑且算這個也是收穫吧。梓羅蘭在一邊安慰自己。      安諾又去看物品欄裡的雙生樹的果實。      是兩個漂亮的綠色果子,那是經驗果實。      這對新手來說是非常珍貴的東西,畢竟到了15級以後,經驗不會再累積,而經驗之果就能以果子的形態存在物品欄裡,等需要的時候,吃了它就能增加經驗。      「這是多少經驗?」安諾問梓羅蘭。      「我看看……」梓羅蘭往前面湊了湊,很高興安諾不追究神兵的問題了,「噢,吃了它們以後能增加三十級。」      「也就是說我吃了它們以後能到45級?」      「沒錯,很少見到那麼高經驗的果子呢。」梓羅蘭說,十五級離開學院後,要做轉職任務,級數能高一點,完成率就高一點,這樣算起來,這是非常不錯的東西呢。      安諾滿意的將物品欄關上,然後打了一個呵欠:「我該下線了。」      「嗯……再見。」梓羅蘭在安諾肩膀說,風吹過來,一種舒適的感覺。      「我有些工作要去做,明天不會來了。」安諾說完,沒等梓羅蘭說話,他的身體已經變成灰白色,看起來他已經下線了。      梓羅蘭從他已經冰冷的身體上跳下來,看著那一片空地發呆,他的腦子裡還是那幕雙生樹。   真是美麗,和令人震撼。      梓羅蘭回味著,那漂亮和堅強的生命居然能如此感人。      的確,生命是最令人動容的,因為梓羅蘭深有體會。      如果那時候,不是因為父母的身體,他根本不會一個人生活在這個城市。      ***********************************************************************************************8      安諾從遊戲倉裡走出來,推開休息室的門。      「天啊,董事長,您終於出來了!」一直趴在書桌上奮筆疾書的女秘書從一疊文件中把頭抬起來,「您知道您堆積了多少文件嗎?」      「抱歉。」安諾淡淡的說,然後走到她的桌子旁邊,「整理好了嗎?」      「差不多了,」女秘書回答道,「在此之前,請先去會議室開個會吧。」      「麻煩你了。」安諾輕輕的說。      「請別那麼說!」女秘書立刻說,「能幫您分擔真是我的榮幸!需要您親筆簽名的文件,等整理出來之後會送到您辦公室的!」      「謝謝。」安諾轉身向會議室的方向走去。      「請不必客氣!」女秘書在安諾背後恭敬的說,「董事長。」      *****************************************************************************************************8      「安諾好像一副很忙的樣子呢……」梓羅蘭趴在電腦前面,正在查著一些官方資料。      雖然身為開發組成員,但是只是負責遊戲地形的概括工作,所以對遊戲細節問題不太清楚。      這時候,手邊的手機發出優美的鈴聲,他按下接聽鍵:「喂?」      「羅蘭啊!開會開會!你把開會的事情忘記了嗎!」另一邊傳來卡洛斯的咆哮聲,梓羅蘭連忙把電話拿遠一點。      「現、現在嗎?」梓羅蘭弱弱的了一聲。      「立刻!」      梓羅蘭連忙合上電話,連忙進入另外一個遊戲倉。      身份驗證以後,梓羅蘭進入了十字軍學院。      「等你半天了!」卡洛斯站在他面前抱怨道,「你就不能有些開發小組成員的自覺嗎?」      梓羅蘭伸了個懶腰,露出一幅懷念的表情,「啊,我還是喜歡這裡的空氣。」      「不要轉移話題!」卡洛斯拉過梓羅蘭的手,「快走吧,他們都在等我們呢。」      梓羅蘭看著眼前的男人。      卡洛斯原本是個金髮的男人,但是在遊戲中卻是一個黑色短髮的樣子,雖然外貌沒有改變,但是看起來黑髮似乎更適合他。而眉間架著的那副墨鏡卻增添了一種玩世不恭的態度。      雖然野望online中人物的相貌是不能改變的,它是以真實相貌為基礎,但是對於開發組的成員來說,這顯然是可以改變的。      為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遊戲的開發組成員可以改變自己部分的外貌。      所以現在卡洛斯是黑髮,而梓羅蘭則改成了短髮。      因為是遊戲管理人,所以開發組的成員都穿著像卡托爾一樣學院軍裝,看起來頗有軍人風範。            騎士之血正在跟自己的鳳凰玩跑步遊戲,暗夜未央發來消息說學院裡發現了奇怪的人。      他一招呼正在奔跑的鳳凰,跑到學院右翼的花園,在二樓的走廊上,他看到了暗夜未央和溫伯,以及一些看熱鬧的玩家。      「是什麼?」騎士之血湊到暗夜未央身邊,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花園的長廊裡,走過兩個人。   他們和卡托爾一樣,穿著GM的軍裝,看起來氣勢十足。      走在前面的是一個黑色短髮的英俊男人,雖然穿著軍裝,但是戴著一副黑色墨鏡,正在說些什麼。      後面的是一個……少年。騎士之血倒不是不知道滄之瀾門還招那麼年輕的GM。      黑色的眼睛和黑色的短髮,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在溫和的陽光下看起來就像一個瓷娃娃一樣……      忽然那個黑色短髮的少年向自己這邊看過來,迅速又將視線移開。      騎士之血驚訝的眨了眨眼睛,看著那兩個人消失在迴廊的轉角處。      「怎麼了,小血?」旁邊的暗夜未央推了推他。      「……羅蘭?」騎士之血喃喃的說。      「什麼?安諾的那隻兔子?」      「不是……」騎士之血搖搖頭否認,只不過剛才那個少年的眼神,跟那只天使兔相差無幾。      只是剛才少年的那一瞥能稱為「慌亂」嗎……      ***************************************************************************************************8      「怎麼了?」旁邊的卡洛斯看著旁邊一副慌亂表情的梓羅蘭。      「沒什麼……」梓羅蘭有些狼狽的回答,沒想到能看到騎士之血和暗夜未央他們,幸好安諾今天不上線,要不然還開不了會?      雖然那些人肯定不知道自己就是那隻兔子,不過還是沒由來的一陣慌亂,也許說謊的人就是這樣。      他深深的呼吸一口氣,然後走進學院的機會會議室。      滄之瀾門野望online的開發組成員此刻都已經呆在會議室中了。      包括梓羅蘭和卡洛斯在內,一共十二人,當然卡托爾也在。      這是一年一次的小組會議,之所以在遊戲內部舉行,也是為了行業安全考慮。      梓羅蘭在卡托爾旁邊坐下,看了看手裡的材料。材料上的事大部分都是關於遊戲的改進,玩家的意見以及理想大陸的形勢,最後一頁則寫出了幾年網游遊戲狀況以及專家預測的走向。      他把材料重新放回桌子上,卡洛斯已經在發言了,他是組長,自然是要第一個說話的。      除了卡洛斯和梓羅蘭,每位成員手下都會有一個小組。      比如負責安琪拉,她負責遊戲中所有NPC的設定,所以她手下的小組就是負責遊戲中每個大陸,每個地區,每個小鎮中的NPC設定。又比如卡托爾,他是GM小組的組長,自然遊戲中所有的GM都是卡托爾在管理。      梓羅蘭有些受不了卡洛斯的長篇大論,他轉頭看卡托爾。      卡托爾的軍帽放在手邊,手上戴著白色的手套,雙手抱在胸口,靠在椅背上,低垂著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麼。      梓羅蘭這才發現,他的睫毛很長,這樣看下去幾乎遮住了暗紅色的眼睛。當然不管他的臉如何精緻,這身軍裝還是為他帶來一種冷酷的氣質。      梓羅蘭想到給安諾搬書那次差點就被卡托爾發現,不由的心都漏跳一拍,連忙轉回頭不去看他。      隨後整個開發組開始交流意見,基本上是針對理想大陸上市以後,高級玩家的反應。      出現的最多的名字還是「驕傲」,這個服務器永遠第一的玩家。      梓羅蘭托著下巴,一點也不關心這個問題,只是想著這把沉寂之刃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及怎麼跟安諾好好相處。      梓羅蘭倒是很少遇到這樣自我主義的人,他所接觸的圈子裡幾乎不存在這樣的人,所有的人都是彬彬有禮,即使表面上不認同,但是絕對不會表現出來。      卡托爾還是一直保持著沉默,半點也沒有參與其中的熱情。      最後會議進行了將近五個小時,當然,在遊戲中進行會議的好處之一就是節約時間,五個小時的會議事實上節省了現實兩個半小時的時間。      最後會議在融洽的氣氛中結束了,直到下次會議舉行,這些人大部分都不會在碰面,只有這個會議才能將十二個人叫在一起。      會議結束以後,梓羅蘭立刻回到了現實世界。      卡洛斯也從遊戲中走出來。      「你改變形象了。」梓羅蘭對打著整齊黑色領帶,看上去十分斯文的卡洛斯說。      「人總不能一成不變,對嗎?」卡洛斯笑了笑,走進梓羅蘭的工作室。      梓羅蘭伸了一個懶腰,走到小電腦前,正準備繼續看剛才野望online的官方網頁。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晚飯吧?」卡洛斯忽然說。      梓羅蘭回過頭:「噢,好啊。」      在下班時間,兩個人一起走出滄之瀾門的總部。      街上剛亮起路燈,商店的綵燈和招牌也已經亮起來,人來人往的十分熱鬧。      「你有事找我吧?」梓羅蘭忽然說。      「你為什麼這麼認為?」卡洛斯一副被點中心事的樣子。      梓羅蘭的嘴角翹起來:「你不想被『它』聽到,所以才把我叫出來的,每次都這樣。」      「是嗎?」卡洛斯笑起來,用手拍了拍梓羅蘭的肩膀,「原來我表現的那麼明顯,『它』肯定不喜歡我。」      「看起來你挺有自知之明。」梓羅蘭也笑起來,兩個人進了一家中式餐廳。      點過餐之後,兩人東拉西扯了一通,然後卡洛斯才進入正題。      「在會議快結束的時候,克拉克找了我,(鍾愛此名字:-D)她告訴我,遊戲有些不對勁。」卡洛斯說。      「不對勁?什麼意思?」梓羅蘭停下手中的筷子,「克拉克……她是負責武器的設定什麼的吧?」      「其實隱藏任務也是她在做。」卡洛斯說,「不過成員小組大部分都不知道。」      「發生了什麼事?」梓羅蘭問。      「克拉克也說不清楚,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還有斯蘭德先生也告訴我,隱藏數值的計算結果和以前不同。」卡洛斯說,「我有些擔心。」      「可是負責GM的卡托爾並沒有反應玩家的信息啊,沒有玩家發現這個事情,也許只是計算機計算中一些微小的錯誤?」梓羅蘭將一個小籠包放進嘴裡,「你不需要這麼擔心吧?『它』可以應付黑客和病毒,所以……」      「不,我不是擔心這個,」卡洛斯一點食慾也沒有,他把自己面前的餐盤推開,以表明自己的談話慾望,「安琪拉跟我說……有些NPC不受控制,甚至出現了……非他們設定的NPC和對話內容。」      「什麼……」梓羅蘭差點將手裡的筷子掉下來,「不可能……」      「我知道,所以我沒有和別人說過,只有安琪拉和我知道而已……當然,現在加上你,」卡洛斯說,「遊戲裡出現些什麼了,恐怕我們找不到一點痕跡。」      「……為什麼會這樣?監控的人在幹嗎!」梓羅蘭瞪著卡洛斯。      「放鬆點,所以我才會把你叫出來。」卡洛斯說,「你知道『它』是可以輕易聯上大廈裡任何電腦的。」      「你瘋了嗎!」梓羅蘭叫道,隨即收到了周圍人驚訝的眼神,他才壓低聲音,「這不可能,『它』只是一台計算機而已,『它』只是野望online的主機而已,你憑什麼覺得它……」      「『它』會動不是嗎?」卡洛斯挑挑眉,「你有見過別的計算機那樣嗎?我知道用這樣的計算機遲早會出事。」      「得了,卡洛斯,」梓羅蘭說,「別一副你早就知道的樣子,當年你可不是這樣的。」      「好吧,我們根本不需要在這個問題上討論,」卡洛斯避開這個問題,靠在椅背上說,「我們現在要來解決它,追究錯誤永遠只是浪費時間。」      梓羅蘭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你要關閉它嗎?」      「那不可能,如果立刻停止,滄之瀾門可要找我們麻煩了。」卡洛斯說,「我想,如果你這段時間有空的話,也許你能去遊戲裡看看。」      「——什麼?」梓羅蘭詫異的看著卡洛斯。      「我想你一定有什麼方法,也許我也能幫上點什麼忙,你總有辦法欺騙『它』,躲過『它』的眼睛,去看看它到底準備做什麼。」卡洛斯連忙說,好像梓羅蘭一副不打算幫忙的樣子。      「——噢,是嗎?」梓羅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也許我能試試看。」      「沒有什麼比互相體諒更好的事情了。」卡洛斯將盤子重新拿回自己面前,「這是個愉快的夜晚。」      「吃不完的東西可以打包嗎?」      「當然。」      「那我就不客氣了。」梓羅蘭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      一個小時以後。      「啊,這麼多點心該怎麼帶回去?」梓羅蘭傷腦筋的看著一大包點心。      「別問我!你幹嗎點那麼多!」卡洛斯瞪著梓羅蘭,皮夾裡已經少了一大半的錢。      「啊,本店提供送餐服務,能告訴我們地址嗎?」旁邊的老闆熱情的說。      「啊,那就太感謝了。」梓羅蘭幸福的說,「都是我喜歡吃的點心啊。」      第十二章   既然已經有了卡洛斯的委託,事情現在竟然變得順理成章和理所當然,所以在以寵物身份進入遊戲後,一切不再顯得怪異。      可是想想,如果遊戲裡有什麼細微變化的話,玩家一定會反應給GM知道,可是卡托爾居然一點消息也沒有透露。      梓羅蘭進入遊戲後,安諾還沒有上線,幸好安諾是遊戲白癡,這樣他根本不會發現自己的寵物和別人的寵物有什麼不同。      卡洛斯說,遊戲自動生成了許多非設定的NPC,顯然學院裡似乎沒有這樣的NPC,只有離開新手學院才能碰到吧。      梓羅蘭一邊想著,一邊在草地上坐下。陽光溫柔的照在身上——也許這樣的時間更適合睡一覺?      梓羅蘭閉上眼睛,想起在婆娑森林的那場雪,那麼美麗和清澈,彷彿就如那個官方技能解釋的那樣:      覆蓋罪惡和血腥的雪,在廣袤的大地緩緩飄落,帶著慈悲和新生。      看起來,下次要和卡洛斯討論一下這些隱藏任務的技能,畢竟原來擔心和卡洛斯講了,將會被懷疑自己現在正在幹的事情。但是昨天晚上之後就不一樣了,他可是奉命辦事,也可以打聽一下沉寂之刃的事情。      按說神兵可不是只用來裝飾的,它們更大的用處是在戰場上。      「這次不用緩衝時間嗎?」安諾的聲音傳過來。      梓羅蘭驚訝的睜開眼睛,看到安諾正在自己上空,藍色的眼睛看著自己,「剛緩衝完……」梓羅蘭下意識的回答。      「過來。」安諾把手伸過來,梓羅蘭乖乖的爬到安諾的手上。      安諾將梓羅蘭肥肥的身體托起來,放到自己肩膀上。      安諾身上有好聞的檸檬草香,好像剛洗好澡——等一下,遊戲連這個都可以模擬出來嗎?      雖然梓羅蘭明白一個NPC不會問這些問題,但是放在心裡又癢癢的,所以它還是問了:「那個……安諾,你剛洗了澡嗎?」      「嗯。」安諾不在意的應了一聲。      太過分了吧!遊戲怎麼能連這個也表現出來,到底這個遊戲這麼逼真的模擬度是誰做的啊……      梓羅蘭愣了愣,一邊安慰自己,自己只是做了遊戲初期的大陸成型,包括建築海洋等等,這種細緻到變態的模擬度可不是他做的!      「……你的臉抽筋了嗎?」安諾看著緊繃著臉的梓羅蘭說。      「當然沒有!」梓羅蘭不滿的說。      安諾挑了挑眉,不知道這個寵物又在發什麼脾氣。      「安諾!」在回房間的路上,他們被騎士之血叫住。      那個金髮的少年走到他們近前,肩膀上停著那只漂亮又驕傲的鳳凰。少年看到梓羅蘭,立刻把手伸過去,拉住了梓羅蘭的短手:「呀,羅蘭,好久不見,我昨天看到一個很像你的孩子呢!」      這話將梓羅蘭聽得差點從安諾的肩膀上掉下去,安諾也感覺到梓羅蘭的緊張,但沒有表示出來。      「你來幹嘛?」安諾問,然後側身開了自己房間的門。      「噢,明天就要畢業了,來看看你準備選什麼職業。」騎士之血蹭進安諾的房間,不顧對方想把他拒之門外的意圖。      「別那麼冷淡嘛,畢竟我們是朋友啊,所以,說說吧,你想做什麼職業。」騎士之血熱情的說,「騎士還是法師,噢,光看你的外表,好像比較適合騎士噢。」      安諾看了他一眼:「你的名字不吉利,我不要做騎士。」他簡短的說。      「不做騎士嗎?太好了,我也不想做騎士……」騎士之血立刻說,「雖然騎士後期看起來不錯,不過練的人太多了,好像沒有什麼意思啊。」      「噢,那你覺得什麼職業好呢?」安諾坐到椅子上,將梓羅蘭抱在懷裡,「好像最近射手也比較熱。」      「我的理想……從小的理想就是做一名游吟詩人。」騎士之血說,連藍色的眼睛都燦爛起來,「不錯吧,聽起來很酷啊。」      「就像現在的歌星嗎?」安諾說。      「當然不一樣,怎麼會一樣呢,請注意,重要的是那種流浪的感覺!」騎士之血不滿的說,對於安諾把游吟詩人和歌星放在一個高度非常不滿。      「有什麼區別嗎?」安諾的手指輕輕撫摸梓羅蘭的耳朵和下巴,後者發出舒服的「喵」聲,「歌星們不也經常世界巡迴演出嗎?」      「天吶,你可一點都沒浪漫細胞,你的女伴怎麼會忍受的了你!」騎士之血挑剔的說,「你不知道現在男人就是需要浪漫嗎?」      「我的女伴可沒那麼責備過我。」安諾不以為然的說。      「你有些性冷淡,你的女伴沒那麼說過你嗎?」騎士之血繼續八卦的問,好像非在安諾女伴的態度上找到平衡點一樣。      「我不覺得吟遊詩人和性冷淡有些什麼關係,」安諾用嘲諷的語氣說。      「好吧,也許它們之間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不過我得說,安諾,浪漫是生活的基礎。」騎士之血繼續說,「所以在任何地方都得學會浪漫。」      「包括在一個遊戲中?」      「包括在一個遊戲中,」騎士之血肯定的說,「啊,對了,你決定選什麼職業了?」      「……黑色假面。」安諾輕輕的說。      「黑色假面!黑色假面?你居然會選這個職業!」騎士之血瞪著安諾,好像要在他的臉上瞪出一個洞來,「這可不是一個好職業。」      「可是卻是經驗和錢來得最快的職業啊。」安諾理所當然的說,忽略了所有的難度。      騎士之血沉默了好一會:「會被人追殺噢,也許經驗掉的更多。」      「沒關係。」安諾毫不介意的樣子,梓羅蘭卻感到極其不舒服,在安諾懷裡動了動身體。      黑色假面在現實中,其實就是殺手的意思。而殺手這種職業,無論是在遊戲還是現實中,都是不太受歡迎的職業,這個職業讓一切世界體系變得不再安全,可是又不可或缺。      聽說在野望online中,甚至有真正的殺手在做黑色假面職業。      姑且不論這個,轉職任務就非常的難呢,當然……如果有稀有技能——雪的話,可能就另當別論了。      「轉職任務很難的哎,」騎士之血說,「而且以後練級不太會有人組……」      「那個完成系統委託或者玩家委託都會有經驗拿。」安諾說,「那沒什麼困難的。」      「……您不是一般的強悍啊……」騎士之血用一副詠歎的語調說,「如果沒成功的話,游吟詩人的隊伍永遠歡迎你……以及你。」他的後半句話是對安諾懷裡的梓羅蘭說的。      「他看起來有些不開心。」騎士之血忽然說,然後一把把梓羅蘭抓過來,安諾一點防備也沒有,梓羅蘭就這樣被騎士之血抱住了。      「嘿,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我知道,你的主人一定是太冷淡了……我要是能帶著你該多好呢……」騎士之血自言自語的說,梓羅蘭一點也不領情,在騎士之血手裡掙扎起來。      「啊,看看,好高好高噢。」騎士之血像哄小孩子一樣將梓羅蘭抱到空中,又放下來。      梓羅蘭雖然告誡自己不要像個孩子一樣,但是……真的很好玩。      梓羅蘭不由的笑起來,小小的爪子攀住騎士之血的手。      「看,安諾,它果然很喜歡我,」騎士之血快樂的說。      「沒看出來。」安諾向梓羅蘭伸出手,梓羅蘭在趁安諾沒生氣前,乖乖的回到安諾的手上。      「過分,你可真是會嫉妒的父親啊。」騎士之血一副惋惜的樣子。      「你的比方真是奇怪。」安諾用看白癡一樣的目光看著他。      「啊,忽然想起野望online的廣告詞了,也許很適合你呢。」騎士之血用拳頭撞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神賜給每個人一個保護天使。」      「……它有能力保護我嗎?」安諾懷疑的看了梓羅蘭一眼,後者舉起短短的腿表示抗議。      「起碼它是天使。」騎士之血中肯的說。      「錯,它是一隻兔子。」安諾篤定的說。      這句話,騎士之血沒有再反駁。      畢業儀式如期開始,這屆的玩家一個不漏的全部到齊,畢竟這一個月的新手訓練就是為了這一天。如果錯過了這一天,想要再進入這個遊戲,必然又要從新開始,況且ID拿起來也不容易。      審核新生的是卡托爾,這個銀髮的男人,不可否認,比起白色襯衫來,他更適合這樣的軍裝。      梓羅蘭趴在安諾的肩膀上,看著卡托爾從大廳另一側的拱門裡走進來,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受過嚴格教育的軍人,即使在現實中並沒有表現出來。      就像真正的學校畢業一樣,卡托爾在禮堂的巨大講堂上對所有的,即將告別新手階段的玩家陳述結業賀詞。      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出來,顯得優雅而低沉,連梓羅蘭都覺得這個男人一定是教育良好的中世紀貴族出生。      梓羅蘭打賭,在現實中,卡托爾可不會說上那麼多話,在開發組的十二個人中間,他是最沉默,最不會和別人親近的,連卡洛斯都搞不懂他在想什麼。也就是因為這個,所以卡洛斯決定讓梓羅蘭暗地裡在遊戲裡進行調查,也許這就是代表了卡托爾和卡洛斯兩個人,根本不互相信任。      當然,在現代社會中,相互信任是件非常困難的事,它不再像中世紀的一句誓言,在利益下,它顯得更加珍貴。當然,卡托爾和卡洛斯的關係遠沒有這樣的糟糕,他們只是在工作上不互相信任而已。      開發組和GM也許就是有代溝的?梓羅蘭不著邊際的想著。      卡托爾的話在一陣掌聲後結束,接下來是學院的院長,也就是NPC,開始講解離開學院以後的注意事項,這些當然也是非常重要的信息,但絲毫引不起大家的興趣。玩家的視線全都在卡托爾身上,尤其是女性玩家,完全陷入著迷的狀態。      梓羅蘭這才想起,在這個信息完全發達的年代,網絡上近兩年來的「最有魅力的GM」評選結果好像都是野望online的卡托爾呢……      原來現在的女孩都喜歡冷酷的男人嗎……      上了年紀的院長還在那裡囉嗦,最後一句,梓羅蘭倒是聽清楚了:「下面宣佈不及格人的名單,這些人將接受最後一個考驗,如果再次失敗,那這期就無法畢業,請從新進入遊戲,等待下一期的開放時間。」      所有的人都屏息聽著,好像真的會報到他的名字的。      這種制度在五年開開始執行,至今效果不錯。在幾年前還會有人嚷嚷著霸王條款之類的東西,但是到了今天,已經沒有人有什麼反對意見了,確實,這種制度讓遊戲環境變得更好一些,像欺騙、盜號什麼的少了許多。所以雖然有反對的聲浪,但是支持的更多。      這些名單是通過這些人平時在遊戲的表現,是不是組隊混經驗,是不是通過一些遊戲漏洞來獲得些什麼,或者別的違反網絡遊戲法的什麼行為。當然還有一條是GM制定的,在這件事情上,卡托爾有主導權,如果他需要誰不及格,那麼那個人連辯白的機會都不會有。幸好卡托爾從來不是這樣不講道理的人。      院長報到了一位玩家的名字,在眾人的驚訝聲中,那個人的腳下出現一道裂痕,隨即那個人就落了下去,完全被黑暗所吞沒。地毯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無辜樣子。      所有的玩家都知道,這個玩家將要去的地方就是試煉之橋,那幾乎是無法通過的。      當然,很多事情都不是絕對的,就像「永不通過」的試煉之橋的唯一成功者——驕傲。      只有去過試煉之橋的人才知道它的樣子,那地方可不能截圖,所以也算是野望online中一個神秘的地方。      名單繼續在發佈者,不斷有人掉下去,這時候,卡托爾忽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沿著禮堂講台上鋪著紅色地毯的台階走了下來。      他的動作輕柔而帶著一種軍人的優雅,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將這兩種氣質結合在一起的。      他慢慢的走下來,然後忽然在安諾身邊停下來。那雙暗紅的眼睛中沒有一絲波動,安靜的看著安諾。梓羅蘭不自在的動動,也許卡托爾已經注意到些什麼了。      卡托爾輕輕的開口:「……我不太明白你是怎麼做到的,但是,數據的確出現了一些異常,所以……」      卡托爾的話還沒有說完,院長溫吞而蒼老的聲音念出了他的名字——「安諾」。      安諾愣了愣,腳下已經失去了依靠,憑著敏銳的反應,他一伸手攀住裂縫的邊,梓羅蘭一把沒抓住,只拉住了安諾的金色頭髮。      「你幹嗎抓我頭髮!」安諾說。      「天啊,我就要掉下去了,借我抓一下,又不會掉——」梓羅蘭手忙腳亂的抓著一把金色的頭髮。      「安諾!」      安諾聽到騎士之血他們的聲音,但是沒有看到他們的臉,因為裂縫越來越小,正在合攏。      卡托爾站在裂縫旁邊,冷冷的看著他,那種視線簡直讓人身體僵硬,梓羅蘭一邊用力抓著安諾的頭髮,一邊想著為什麼一個GM會有那麼……令人害怕的眼神……      「為什麼……」安諾用一隻手攀住裂縫,藍色的眼睛瞪著卡托爾。      「噢,再進行一次運算,看看結果而已。」卡托爾輕輕的說,他輕輕的抬起手,修長的手上戴著白色的手套,指尖輕輕動了一下,好像只是做了一個非常隨意的動作。      隨即安諾只覺得自己身上輕了一下,這才發現那只粉紅色的天使兔已經抓著他已經斷了的金色頭髮掉入黑暗中。      「嘁!」安諾鬆開攀在裂縫邊緣上的手,讓自己的身體掉了下去,那道裂縫在他頭頂上悄無聲息的合攏,最後看到的還是卡托爾那張俊美卻冷漠的臉。      「這是什麼意思?」騎士之血走過來,一把抓住卡托爾的領子,「你把他們弄哪裡去了!」      「試煉之橋,」卡托爾有技巧的格開騎士之血的手,「不用擔心,現實中他可不會有什麼損失。」      「天使兔呢?」騎士之血對著正轉身要走的卡托爾喊道。      卡托爾回過身,冷冷的看了騎士之血一眼:「ID沒有了,寵物自然也消失了。」      「你怎麼能……」騎士之血將後面的話嚥了下去,然後用手錶給安諾發消息。      「怎麼樣,小血,安諾怎麼樣了?」暗夜未央和溫伯走過來問。      「……聯繫不上。」    第十三章   「好痛……」梓羅蘭摸摸腦袋,只摸到自己長長的耳朵。      「這句話我說才對……」安諾毫不憐惜的將它從自己肚子上拎起來,扔到旁邊,「你該去減肥了。」      「什麼呀……我健康指數可是很正常的!」梓羅蘭不滿的說,然後走了兩步,以展示自己優美的體型。      「你這個尾巴怎麼會那麼長?兔子不該是短尾巴嗎?」安諾看著梓羅蘭那根細長的尾巴說。      「我是神族,又不真是兔子!」梓羅蘭不滿的說,然後愣了愣,「……安諾,你怎麼不起來?」      安諾躺在地上,金色的頭髮有些凌亂,但是在這黑暗的環境中竟然意外的明亮,白皙的皮膚有些蒼白,梓羅蘭這才發現他一直躺在地上沒有起來。      「你怎麼了?」梓羅蘭覺得心臟都漏跳了一拍的感覺,跑到安諾身邊。      梓羅蘭走過來才發現安諾的腰上幾乎都被血浸濕了,傷口極深,在暗紅的血中幾乎都可以看到內臟了。      這真的是遊戲的逼真模擬嗎……      梓羅蘭呆呆的看著,這才想起,剛才自己忽然掉下去以後,安諾一會就掉下來了,周圍的石壁都是帶有銳利石塊的,可能就是在那時候受的傷……      「卡托爾怎麼能這樣呢!」梓羅蘭說,「他不應該這樣啊……」      「現在說這個問題一點用處也沒有……」安諾看了悲憤的梓羅蘭一眼說,「我們要在規定時間內通過試煉之橋。」      「可是你受傷了!你得……你得下線。」梓羅蘭叫道,「雖然遊戲將痛覺縮小了,但是還是會疼吧……我聽說在試煉之橋這個地方,會將傷痛比例擴大,你現在……很痛吧?」      「我妹妹在這個遊戲裡夠久了,我等不到下次機會了。」安諾淡淡的說,然後掙扎的坐起來,「我懷疑我的傷口是被你壓的。」      「才不會是我……」      「你該去減肥。」安諾說,然後從地上站了起來,除了他的左手捂著傷口,站著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他受了傷。      「那個,血藥有用嗎?」梓羅蘭問。      「已經之血了。」安諾說,「這個地方很奇怪,好像血藥沒有什麼作用。」      「沒關係的吧……」梓羅蘭用一種自我安慰的語氣說,「我們可以用『雪』的技能,所以,試煉之橋也不算什麼吧?」      「我剛才看過了,這裡特殊技能不能用。」安諾從口袋裡拿出煙,用打火機把他點著。      「什麼!」梓羅蘭一下子傻了眼,這和晴天霹靂其實也沒有什麼區別了,他們還只是新手而已,安諾又受了傷,怎麼可能通過試煉之橋。      他只是聽說試煉之橋十分可怕和難過關,但是具體情況梓羅蘭倒沒有瞭解清楚。開發組的十二個人分別負責自己的事情,根本不會互相串門或者打聽彼此的工作。      從野望online這個遊戲開始,就沒有人能通過試煉之橋,很多人會覺得這個試煉是一種淘汰玩家的手段,不過這個死亡記錄一直到一個叫驕傲的人出來為止。      當然,驕傲之後也沒有人能通過試煉之橋,由此看來,難度是非常大的……      梓羅蘭忽然想起在婆娑樹海打怪的時候得到了一些東西,於是立刻打開背包,是一些裝備,但是基本上都是四十級以上的。      能穿的都遞給安諾,寵物裝備也全部穿上……有沒有用就再說了。      「應該不會這麼難吧,你不需要這樣啊……」安諾在旁邊說。      「這都是什麼時候了!當然要穿上啊!」梓羅蘭惡狠狠的說,「卡托爾這個混蛋,居然用什麼『測試數據』的借口……!」      梓羅蘭說到這裡的時候忽然停下,等等!也許卡托爾說的是真的,安諾的數據不會有問題,也許卡托爾說的數據問題就是在自己身上?      因為自己利用BUG進入遊戲,而造成安諾的數據異常。野望online做到這麼逼真的程度,數據庫是十分龐大的,比一個國家的數據庫都要大,所以遊戲不能再將玩家的數據和寵物數據放在一起。      也就是說自己的數據異常導致了安諾被扔到這個該死的地方……      一種前所未有的罪惡感讓梓羅蘭沉默下來,如果這個遊戲對安諾來說不是那麼重要,那樣就好了……      「你怎麼了?」安諾看到梓羅蘭的精神一下子萎靡了下去,好像動畫片一樣的誇張,於是他不放心的問,「是不是哪裡撞到了?腦袋嗎……?」      「你才腦袋撞到了!」梓羅蘭狠狠瞪了他一眼,明明是在感到歉意和沮喪,他偏偏說自己腦袋撞到了。      「那就走吧,試煉之橋去看看。」安諾說。      「從來沒有人通過過。」梓羅蘭跟著安諾走,現在安諾受傷了,梓羅蘭也不好意思再去增加重量。      「不是有一個人通過了嗎?」安諾不在意的問,一邊抽著煙。      「那個是特例啊,是整個遊戲的第一名啊。」梓羅蘭叫道。      安諾忽然彎下腰,將梓羅蘭拎起來。      「既然有人通過,那就說明這裡不是死路。」安諾輕輕的說,將天使兔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好了,我們到了。」      梓羅蘭這才將視線從安諾的側臉移開,在他面前展現的是一個更巨大的深坑。      也許說這個是深坑有些縮小了差距。事實上,在遊戲中建造一些東西可比現實裡容易多了。      一個巨大的深坑,從上面看下去能看到下面縱橫交錯的石橋,但是非常的窄,你完全看不清有多少跳橋,因為它們利用這個像一個小區一樣大的深坑的空間往各自想走的地方走,但是在正常視線下,根本看不到盡頭。      如果一定要給這個地方定義的話,用「宏偉」這樣的詞看起來也不過分。      那些石橋看上去一點也不牢固,縱橫交錯的在那裡,好像一走上去就會掉到那深不見底的深淵裡一樣。      沒人能告訴他們深淵下面是什麼,也許是傷筋斷骨的疼痛,或者直接強制下線,失去遊戲資格。   一個遊戲而已,不用那麼誇張吧。      「安諾,安諾,下線吧!」梓羅蘭拉住安諾短短的金色頭髮,「等三個月而已,沒什麼了不起……」      「我妹妹只能活三個月。」安諾輕輕的說,這句話無疑截斷了他們所有的退路,他的表情一點兒變化也沒有,但是梓羅蘭卻知道這個男人從來不會為別人的意見而改變,噢,他從很早之前就知道的。      接下來,說任何話都是多餘的,不用說他已經受傷的事,不用說「雪」技能不能用的事,更不用說三個月後梓羅蘭一定會給他弄到什麼遊戲資格的事,如果無法通過試煉之橋,那麼這些一點意義都沒有,當然,即使是現在,它們的意義也不大。      這個世界早就變的面目全非,愛情是快速而簡單的東西,同情是那種可以劃入報酬和商業價值的東西,友情也能是建立在吃喝玩樂的基礎上,那麼親情呢?從人生下來開始,就一直連接在骨髓裡的親情呢……      「保護好自己,」安諾輕輕的說,然後還沒等梓羅蘭反應過來,安諾已經跳離站的地方,從那麼高的地方跳入深淵。      雖然那深淵看起來就像怪獸張著的大嘴,但是安諾看起來一點也不畏懼,大概是因為即使畏懼,即使不想去,也必須要去的關係吧。      梓羅蘭抓著安諾的衣服,不愧是學院的新手服,質量就是好。      安諾落在其中一座橋上,悄無聲息,梓羅蘭倒真不知道安諾的動作有這麼敏捷。      安諾點開任務欄,上面試煉之橋的任務時間也很充分,上面的任務內容很簡單,連獎勵也寫了出來。      試煉之橋:通過試煉之橋,走到橋的另一端。      獎勵:重新獲得遊戲機會。      這個獎勵果然很實在……梓羅蘭歎了口氣,不過自己的攻擊力極差,雖然有兩個技能,但是到了這個關頭都是用不上手,而安諾的「雪」也無法用,他受了傷,無論是體力還是速度都會降低,能成功通過試煉之橋的機會相當低。      「這裡殺怪會有經驗嗎?」安諾輕輕的問,然後把手裡的煙蒂彈開,右手抽出那把黑色的沉寂之刃——雖然實際上那把神兵沒有什麼用,但是看起來還是挺酷的。      它的刀身比這裡的黑暗更深沉,沒有一丁點反光,它一點也不能融入周圍的黑暗,因為它的顏色要更加漆黑。梓羅蘭忽然想起它的另一個名字——深淵之刃,也許真的只有不見底的深淵才有那麼漆黑的顏色。      「好像……沒有吧。」梓羅蘭不確定的說。      「是嗎,那就好。」安諾輕輕的說,話音剛落,他們的腳下就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就像尖利的鑿子劃過下面的石塊發出的刺耳卻微弱的聲音。      「抓好。」安諾的話音剛落,梓羅蘭就跟著安諾衝了出去。      沒跑幾步,前面的道路上就出現幾個黑影,梓羅蘭還沒看清楚他們的相貌,只看到它們在黑暗中閃爍著的紅色眼睛。安諾已經從橋上跳了下去。      當然,在遊戲中,跳躍和速度都被放大,但是在這樣陌生的環境中,能像安諾這麼大膽可真是了不起。      安諾穩穩的落在另一座橋上,頭也不回的向前跑,梓羅蘭抓著安諾的衣服回頭看,無數密密麻麻像巨型蜘蛛一樣的東西正沿著橋飛快的爬過來。那種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飛快的移動,有種說不出的可怕。      簡直跟恐怖片一樣樣子,梓羅蘭咬牙想著,而安諾的速度依然平穩。就算是遊戲,機會也只有一次。      石橋的建築可不夠堅固,他們腳下雖然顯得平穩,但是梓羅蘭卻能從黑暗中傳來的細小的石屑掉落和崩塌的聲音。      更多的蜘蛛從四面八方趕過來,好像讓安諾這樣跑來跑去嚴重傷害了他們的感情。      不過安諾的動作也太敏捷了吧……他從一條橋上跳到另一座石橋上,梓羅蘭都被晃的眼暈。      安諾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行動力……他才十五級而已啊。      梓羅蘭在混亂中,忽然看到一個地方閃著幽暗的白色光點。      他們現在正在接近橋的盡頭,他甚至能看到那些盤旋而上的階梯,那裡連一隻蜘蛛也沒有。      安諾的行動力確實讓他驚訝,在這場要命的追逐中,他們還沒有停下來和一隻蜘蛛交過手。當然,如果他們停下來,可不只會對著一隻蜘蛛。      安諾的身體會然頓了頓,梓羅蘭明顯感覺到速度正在下降。他想起了那道傷口。      「傷口裂開了?」梓羅蘭著急的問,當然,又是跑又是跳的,傷口必然會惡化。      「沒關係,就到終點了。」安諾的聲音沒有一絲慌亂。      「向右邊跳!」梓羅蘭大聲叫道,後面跟著的蜘蛛實在太多了。      橋忽然從中間開始崩潰,也許是橋上的蜘蛛過於沉重,所以讓原本就不堅固的石橋碎裂了。只有幾隻蜘蛛掉了下去,畢竟人家是有蜘蛛絲的,就算動作不敏捷,也不至於全部掉下深淵。      雖然那些東西掉了下去,但是一點回音也沒有,就好像它們完全被下面黑色的陰影吞沒了一樣。      那些倖存的蜘蛛落到了他們旁邊的橋上,但是那座橋很快又承受不了它們的重量,迅速的裂開,又有幾隻掉了下去。      這些都是梓羅蘭看見的,安諾從來不關心那些事情,他繼續向前跑,梓羅蘭看到那些蜘蛛又迅速的追了上來,但是和他們拉開了一段距離。      這樣應該能支持到走到盡頭,可是梓羅蘭卻一點也放鬆不下來。他比剛才更加緊張。      「怎麼了?」安諾問,雖然因為傷口速度有些減慢,但是還不至於被蜘蛛趕上。      「我們……走的越來越深了。」梓羅蘭喃喃的說,剛才安諾為了躲避蜘蛛就不斷下跳,現在他們已經到了很深的地方了,抬頭能看到那些縱橫交錯的石橋和一隻隻蜘蛛。      「前面就是平台,那裡有樓梯可以跑上去。」安諾安慰肩膀上的天使兔。      但是那隻兔子還是緊繃著身體,好像他說的話一點用處也沒有。      「如果你要跑的話,最好快一點。」梓羅蘭看著那個白色的光點越來越近,喃喃的說。      「我們到了。」安諾說,他們已經跳到了那個連著階梯的圓台上,可是梓羅蘭一點也輕鬆。      「快點上樓梯!」梓羅蘭大聲催促。      安諾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但是顯然還是不夠。      在他們快到階梯的時候,空氣中充斥了一種陰森黑暗的力量,那種力量不得不讓他們停下來。      「能留下來陪我嗎?」一個微弱的聲音在黑暗中輕輕的響起來。      在那聲音響起的瞬間,那種陰森和不懷好意的力量一下子消失的連影子也不見了。      安諾剛向前走了一步,梓羅蘭就看到從黑暗中走出一個女孩兒。      那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兒。有著柔和的蜜色頭髮和白皙皮膚,她的眼睛是漂亮的金色,雖然很少人有這種顏色的眼睛,但是這裡畢竟是遊戲呢。      她穿著一件漂亮的白色連衣裙,小立領,周圍是白色的蕾絲。那蕾絲精緻而繁瑣,層層疊疊,沒有一絲雜色。      她的頭上也紮著一個白色的蝴蝶結,那精緻的長裙就像她在參加一個宴會,而非在一個蜘蛛圍繞的試煉之橋。      「晚上好,先生們。」女孩兒提起裙子行了個禮,看起來沒有一點威脅性。她那雙金色的眼睛一點也不顯得突兀,反而增添了她可愛的氣質。      「晚上好。」安諾彬彬有禮的說,好像他們真的是在一個宴會上。      「您是客人嗎?宴會可不是在這個方向。」女孩驚訝的說,好像是在對一位已經迷失的客人。      「我正要離開呢,漂亮的小姐,恐怕我已經在這兒耽擱的夠久了。」安諾柔聲說。      女孩驚訝的看著他:「可是先生……宴會正準備開始呢,如果您能參加,一定會令宴會更加有趣。」      「很抱歉,我還有些事兒要去做……」安諾說,看起來真誠極了,並且為不能參加宴會而感到遺憾。      女孩看起來難過極了:「您應該來參加,我一會會換上一件粉紅色的長裙,那是媽媽昨天特意送給我的,就是為了今天的宴會,我還找了一枚胸針來配它。」      也許對於這樣的女孩來說,沒什麼比宴會更重要的事情了。      「我相信您很很漂亮。」安諾說,展現他良好教養的一面。      梓羅蘭想著,如果他某一天也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那個獨裁的安諾是不是也會顯得這樣彬彬有禮。      第十四章   那女孩看起來失望極了,當然紳士的教條是絕對不能讓淑女失望。      那前提是雙方都是人類的條件下,對一個NPC可就不需要這樣的彬彬有禮。      「您真的要回去了嗎?」女孩兒難過極了,以致於那雙金色的眼睛暗淡了下來,「這兒不是很美嗎,我的花園和我的宴會……」      「的確很美。」安諾柔聲說。      「起碼您應該在我的花園裡呆一會兒,」女孩說,她提起裙子,另一隻手指著正在趕過來的蜘蛛,「我養了很多的寵物,它們已經很久沒看見客人了。」      「它們不是寵物,」安諾繼續用一副柔和的聲音說,「很高興遇到您,這個晚上會因您的出現而變得更加美麗。」      他一邊說一邊往階梯那裡走,可是女孩卻忽然拉住他的手:「您該留下來,我的宴會真的很有趣。」      女孩的話委婉極了,但是動作顯然一點也不客氣,她抓住安諾的手臂一點也沒有放開的架勢。      梓羅蘭愣了愣,那手指白皙而柔軟,在安諾黑色的衣袖上,就像一片柔軟的花瓣,但是安諾就是被她拉住了無法動彈。      「……不是NPC……」梓羅蘭喃喃的說。他的話音剛落就看到女孩兒的身後竄出銀色的絲,和她現在的樣子不配極了。      那些絲在黑暗中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看起來一點惡意也沒有,但是事實上,它們卻一副準備將他們包裹起來的架勢。      安諾的另一隻手抽出劍將一簇纏上來的絲斬斷。      「砍她的手,安諾!」梓羅蘭叫道,「她不是NPC,她是BOSS!」      梓羅蘭的話音剛落,安諾的沉寂之刃已經齊齊的切開了那個女孩的手腕。      安諾將手一抖,那個離開女孩身體的手腕被甩了出去。      血落在安諾的衣服上,迅速被衣料吸收,在這樣的環境下誰還能注意這些。      「這裡活像異世界歷險,哪裡像遊戲了!」梓羅蘭大叫起來,他看到女孩的嬌嫩的手腕切面,裡面有骨頭和骨髓,能看到被切割開的肌肉,活像一個手腕解剖圖。血液迅速染紅了那潔白的夜袖,連帶上面的蕾絲也變成深淺不同的血紅色。      女孩有些驚訝,那些銀色的絲也停了下來:「噢,深淵之刃……我很久沒見過它了。」      「你知道這把刀?」安諾問。      「我的媽媽曾經跟我說過,它看起來沒什麼攻擊力不是嗎?」女孩笑起來,天真而孩子氣,她輕輕的伸出另一隻手,有銀色的絲從她的指尖冒出來。那銀色的動作迅速而奇異,它們衝向她的斷手,然後一把裹住它。      等梓羅蘭回過神來的時候,那斷手已經到了女孩的手上。      「很抱歉,剛才說了很多白癡的話,關於宴會和花園什麼的,」那女孩漂亮的金色眼睛出現淡淡的嘲諷,「系統設定我得這麼說,也許能嚇到別的玩家,我想恐怕只會給您造成不必要的困擾。」      她一邊說一邊將斷腕放到自己的傷口上。被切開那裡已經止血了,只露白森森的骨頭。那傷口處出現許多極細的銀絲,只有很多簇合在一塊時才會被人發現。然後安諾和梓羅蘭看到那些銀絲就像有生命力般的舞動著,然後刺入斷腕,只一會功夫,那只斷手已經連接在上面,看不出一點奇怪的傷痕,完美的就像時間倒回了一樣。      「您擁有深淵之刃,那您可是值得尊敬的人,」女孩輕輕的說,雖然她在前幾分鐘表現的有些像花癡,但是這會看起來顯得有些……詭異。      「謝謝誇獎。」安諾輕輕的欠了欠身。      女孩連忙提著裙子回禮:「我得說……我該從新介紹我自己嗎?」      她還沒有等他們回答,她又自顧自的說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BOSS都喜歡這樣與玩家交流,反正這位女孩看起來倒是很願意說話,不知道那是不是和系統有關係。      「我叫羅拉。您可以直接稱呼我,您看,遊戲的設定就是這麼簡潔,他們都不願意給我按個姓,搞得我像個沒人要的孩子……」女孩忽然停止了話頭,顯然她也覺得自己的說話有些偏離主題,「我的任務,是阻止任何想要離開這裡的人。」      「試煉之橋?」安諾說,「所有想通過的人都必須過您這關嗎?」      「是的,當然,我也不是絕對的無法戰勝,因為有人成功過。」羅拉笑了笑,她的笑容很乾淨,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那是一位暗紅色頭髮的英俊先生,他和您一樣彬彬有禮。」      「我猜他一定很厲害。」安諾說,然後將那把黑色的刀橫在胸口。      「沒錯,但是我保證不再會有人能離開了。」羅拉柔聲說,「這個地方很無聊對嗎。」      「可你也不該拉著我們,我們覺得還是上面的世界比較有趣。」梓羅蘭叫道。      「噢,一隻會說話的寵物……」羅拉笑起來,「很少見呢,你叫什麼名字?」      「羅蘭。」安諾輕輕的說。      「羅蘭?噢,竟然和我們大人一個名字呢。」羅拉有些驚訝的說,「您可真是會取名字兒,不過看起來似乎和它的眼睛很相配呢。」      「謝謝。」安諾說。      梓羅蘭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他當然知道羅拉口中的「大人」指的就是他,不過看起來羅拉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於是——我該保持沉默,不是嗎?      羅拉露出一個乾淨的笑容,然後她周圍的銀絲就開始向他們竄過來。不知道她的設計者是不是讓銀絲的運動參照蛇類運動,反正就是彎彎曲曲的竄過來。      它們一下子就繞上安諾的手腕,雖然看起來像玻璃一樣纖細,但是那力量卻讓安諾想起了那種關押重型監犯的粗大鐵索。      「我想您肯定不想被我的寵物分食,所以讓我們就這樣呆在時間結束吧。」女孩兒認真的說,「請相信我,據玩家反映,在試煉之橋被蜘蛛分食的經歷讓他們一輩子都痛恨網絡逼真模擬遊戲。」      「我相信那是真的。」安諾說,並沒有拿手上的沉寂之刃去砍那段銀絲。那可不是什麼刀能切割開的東西。      梓羅蘭緊張的呆在那裡,周圍的蜘蛛越聚越多,這些羅拉的寵物看起來沒有主人的命令顯然並不會上前來做些什麼,但是它們也沒有絲毫想要離開的意思。      蜘蛛的細微的絨毛看黑暗中反射著詭異的色彩。梓羅蘭不太清楚到底有多少蜘蛛,他倒是能聽見他們的腳底下也有蜘蛛腿劃過平台的聲音。      這可真折磨人的神經。      如果這時候能下場雪的話……      特殊技能無法運用,雖然梓羅蘭相信安諾的劍術不錯,速度也比一般人快,但是……要一個人離開這裡實在是太困難了,尤其還有一個BOSS。      能掉到這個試煉之橋的人一定是新手,真難以相信,以前驕傲是怎麼離開這裡的——顯然也是因為卡托爾的某些原因來到了這裡——但他還是出去了,連羅拉都覺得他「很不錯」。      而時間也不像他們想的那麼充分。      只要時間一到,就算沒有被蜘蛛吃掉,安諾也會失去遊戲資格。      申請下一次資格必須要三個月以後,他也許就見不到她的妹妹了。而導致這一切的居然是自己,自己的一個小小的玩笑。      是他把安諾推到了這裡,而安諾卻一點也不知道,那個讓他見不到妹妹的人就是他身邊的寵物——他剛才還救了他。      梓羅蘭難過極了,在他不長的人生中,這是極少出現的東西。      他不在乎很多事情,所以對來他說,能讓他難過的事情也很少,但是有些時候,一些巧合你總是無法避免。      他想不出彌補的方法,他現在一點力量也沒有,無法幫助安諾離開這裡,成功通過試煉之橋。      ******************************************************************************************************************      「您聽說過這把刀嗎?」安諾忽然問。      對面的羅拉笑起來,那笑容依然那麼天真和孩子氣,但是梓羅蘭是打心底厭惡。      「是的,先生,」羅拉說,「這把刀的真正名字是深淵之刃,雖然我不知道它到底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名字——不過我覺得倒是和我這裡挺配的,我只知道它並不算武器,因為它一點攻擊力也沒有,正確的說,也許只是一個裝飾品,真浪費了它美麗的外表。」      「我知道它叫『深淵之刃』的原因。」安諾忽然說,聲音輕柔,「但凡深淵,都是隱沒一切的存在,沒有人知道深淵裡有什麼,那才叫真正的深淵。」      「噢,您的學識令人折服,」羅拉說,「解釋的似乎很有道理。」      「謝謝,」安諾謙遜的說,好像他們真的在討論一個學術問題一樣,「深淵之刃顯然沒有什麼攻擊力,它只是將外形附著在別的武器上,讓它們看起來比較漂亮而已。「      「看起來似乎是這樣,可是傳聞好像它有另一種用途,」羅拉認真的說,並且看了看安諾拿在手裡的沉寂之刃,「我不太明白它的另一種用途,您知道嗎?」      「我剛才才發現的,」安諾柔聲說,「沉寂之刃是一種轉換神兵。」      「我知道轉換神兵,」羅拉立刻說,「它能轉換一些屬性或者技能,很多盜賊喜歡它們,因為它們擁有偽裝的技巧。將一些屬性轉換成另一種屬性,比如風屬性轉換為水的,為了更適合當時的戰鬥情況。就像人界典型的轉換力量,比如……壓電半導體,那種東西利用壓電效應,將機械應力量轉換成電量,畢竟遊戲中的設定都是建立在現實的基礎上,雖然有些時候……總有些不靠譜。」      「是的,可是沉寂之刃不是這種意思。」安諾的聲音很輕柔,像是他們正在一個漂亮的花園裡喝茶,然後正討論著一朵玫瑰的姿態,「它轉換力量。」      「它轉換了您的力量嗎?」羅拉好奇的問。      梓羅蘭卻愣住了,他有些明白安諾的意思了,如果是轉換力量的話……      梓羅蘭打賭羅拉覺得安諾只是出色一點的新手而已,也許他看起來彬彬有禮,或者伸手敏捷,但是絕對不是那些令人畏懼的高級玩家。      就算是一個資深玩家,在安諾這麼一點級數——甚至還沒有轉職的時候,都不會有太大的威脅。      但是如果是「轉換神兵」的話,那結果也許就不一樣了。      「您應該在上次放走驕傲的時候吸取教訓,事實上,您還是犯了同樣的錯。」梓羅蘭輕輕的說。      「什麼意思?」羅拉轉頭看向梓羅蘭。      「您應該去更多的豐富知識,雖然處在您現在的環境看起來有些難,但是這可不能被輕視,」梓羅蘭說,「因為後果是頗為嚴重的。」      「什麼……」羅拉看起來有些被梓羅蘭激怒了,但是梓羅蘭真不知道BOSS在受到語言攻擊的情況下,也會發怒。      「顯然我的兔子說對了,」安諾輕輕的說。      「我不是兔子!」梓羅蘭在他肩膀上強調。      不過倒是沒人會在意他的意見,因為在現在的情況下,它是不是一隻兔子對整個局面可沒有什麼影響。      因為安諾已經用沉寂之刃將另一隻手上的銀絲斬斷了。      羅拉很驚訝的看著,那雙金色的眼睛裡充滿了迷茫,因為她的銀絲可不會被刀斬斷,即使那是神兵,或者那是轉換神兵。      銀絲無力的從空中垂落,好像老人無力的髮絲,連剛才那柔順的光澤都消失了。      它們的末端就像是燒焦了一樣,微微的蜷縮起來,黑色爬上它們的末梢。      羅拉驚訝的表情十分逼真,這些BOSS真是什麼表情都會,梓羅蘭想著。      轉換神兵對安諾來說是最有用的,比攻擊系的神兵要好用多了。它能轉換力量,比如把風屬性轉成水屬性什麼的。      安諾是特殊的,沉寂之刃也是特殊的,也許這把刀到了別的玩家手上什麼用處也沒有,但是如果是安諾的話……      它能成功轉換「雪」的技能。      即使這個地方禁止使用特殊技能,但是那絲毫不影響它確實存在並且可以被轉換這個事實。      雪技能屬於神聖系力量,雖然不知道技能設定是怎麼樣的,也許是因為雪的顏色或者溫度——但是顯然,現在有一個更不錯的發揮方法。      沉寂之刃轉換了「雪」技能,讓安諾整個力量變成神聖系屬性。這種神兵非常稀有,它將屬性直接轉換為武器傷害,所以沉寂之刃不再是一把裝飾性的刀,而是有了真正的屬於神聖系的力量。當然,作為遊戲中獨一無二的技能,雪技能有著強大的力量,轉換以後自然更強,而神聖系的力量,總是對黑暗系有奇效。      所以那段銀絲看起來就像一堆無用的費線,完全沒有它同伴的油光水滑。      羅拉也許明白了什麼,畢竟她淘汰了那麼多的玩家。      那段銀絲已經被她切斷,她兩邊的蜘蛛,飛快的衝上來,它們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那蜘蛛當然不僅是普通蜘蛛的個頭,遊戲怪物的設計總是來源於現實,而高於現實。高到一隻蜘蛛足足有一米五以上。      那前腿簡直就像鐮刀,它們沒有吐絲,也許在這種環境中,它們根本不需要學習結網的技巧,或者它們的女主人不太樂意她的花園佈滿蛛網。      蜘蛛舉起像鐮刀一樣的腿向安諾砍去,安諾舉起黑色的沉寂之刃,那銳利的刀鋒直直的切入那前肢。然後那前肢飛了出去,梓羅蘭甚至還能聽到它的傷口處還發出「滋滋」的聲音——兩種敵對的力量在一塊總不會相安無事。      安諾握著劍柄,黑色的劍柄襯著他白皙的手指,梓羅蘭緊緊的扒住安諾的衣服。      他一點也不希望安諾在這裡停下,雖然好幾天前他還希望安諾不要玩這個遊戲了,因為它想成為天使。      可是現在他只希望安諾將這個遊戲繼續下去,一點兒也不介意他自己是一隻兔子。      安諾是個會抓重點的人,當雪的力量成為了實質,並且附著在刀刃之上,這把刀刃的力量變得那麼匪夷所思,連空氣中都溢滿了神聖系的力量。      僅僅是那一個動作,那些羅拉身後的蜘蛛開始退卻,它們並不是真正的害怕,這是一種本能,就像陽光能融化冰塊,而老鼠不喜歡陽光一樣。      「您有了不起的力量。」羅拉輕輕的說,那麼短短的一段時間,她已經將銀絲變成一把劍。      細長但是反射著一種詭異光芒的銀劍。在劍柄上有無數細細的銀線直直的刺入她嬌嫩的手裡。   她從一個小女孩變成了一個戰鬥系的戰士。      不過基於這個遊戲屬性決定一切,梓羅蘭覺得這個女孩就算拿著那把看起來不錯的劍,和安諾比起來勝出的機會也不會大。      如果說雪是神聖系的力量,那麼這個轉換神兵將那部分最純粹最冰冷的神聖力量轉移到了它自己身上。      新手劍上那些傷害變得無足輕重,不值一提。包裹住那把沉寂之劍的,是來自雪的力量,儘管這裡不允許使用特殊技能,但是轉換的力量絲毫不受離這裡條件的限制。      女孩在現在看起來充滿一種令人畏懼的冰冷,一點也不可愛,也許NPC就是有本事在可愛和可怕之間進行轉換?      她拿著劍,殺氣騰騰,她要的並不是勝利,而是時間,只要安諾留在這裡,她就是勝利者。      第十五章   羅拉那雙眼睛看著安諾,梓羅蘭知道那是一種盤算的眼神。也許她明白,時間並不是那麼困難得到,她的寵物多到難以計算,就算用人海……蛛海戰術,也沒有關係,反正那些東西是系統生成的,源源不斷。      安諾沒有攻擊的打算,她也只是站在那裡,一點也不著急。      「您的力量不錯,我不明白您為什麼會被篩下來,」羅拉說,「讓您這麼落選看起來的確是有些惋惜,不過系統既然把我設定成『一個人都不能放過』,那我也無法幫助您。」      「可是你那時候放走了驕傲!」梓羅蘭忍不住叫道。      「噢,那個英俊的男人,」羅拉笑起來,「那是我無能為力。」      「我們不需要再說下去了。」安諾輕輕的開口。      羅拉愣了愣,她明白這個意思。      她的另一隻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周圍的蜘蛛全部動起來,向安諾湧去。      「我顯然不想讓您被分屍,但是看起來,您只想出去。」羅拉柔聲說,蜜色的卷髮在黑色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柔和。      「安諾!」梓羅蘭抓著安諾的衣服大聲叫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叫他的名字,那僅僅是因為他現在只想得起他。      請相信,即使那是個遊戲,逼真的模擬度已經將虛假化為現實,而梓羅蘭腦中一點也不覺得這僅是個遊戲。      「沒關係。」安諾輕輕的說,語調溫和。      梓羅蘭可一點也不覺得「沒關係」,他有些厭惡的想,這個人總是那麼自大。而自己這會兒卻怯弱的想下線——他幾乎都已經準備下線了,雖然他只是一隻寵物,但是還是不想被這些蜘蛛分食。      我還是討厭蜘蛛,梓羅蘭不由的想。      可是下一秒,一種冰冷的空氣包圍住了他。      他看到安諾握著劍,用力將刀刺入腳下的土地。      在黑色刀尖接觸到這個黑色土地的瞬間,一陣銀色的氣浪帶著不可抵擋的純粹冰冷氣息,就像冬日的暴風雪一樣向四周衝散開來。      梓羅蘭一個沒留神,被這巨大的氣浪沖走。      他有些不敢相信,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力量……      這時候有隻手拉住了他的耳朵。      他連「痛」都來不及喊出來,已經被拉到安諾溫暖的懷裡。      安諾像塞一個毛絨玩具一樣,將梓羅蘭塞到自己的外套裡。      梓羅蘭這次難得順從的沒有發出抗議,雖然安諾這樣粗魯的動作嚴重傷害了自己的感情。      他只是被嚇到了,一個新手的力量到底會有多強,也許殺幾隻蜥蜴人應該沒什麼問題,但是總不至於引起一場暴風雪吧……      他在安諾的外套裡,那衣服摸起來像是羊毛的……這只是錯覺,他對自己說,這只是系統的數據,讓它看起來摸起來,感覺起來像件羊毛外套——就像此刻發生在外表的暴風雪一樣。      他聽見風聲和衣服獵獵作響的聲音,他甚至能感覺那股從織物裡透出來的刺骨的寒冷。      然後風聲小下去了,他知道那聲音聲音意味著完結。      從開始到結束,那時間一點兒也不長,但是梓羅蘭卻感覺到格外的長。      這是正常現象嗎?這個遊戲中……到底有什麼是被改變了的嗎?還是——這只是正常現象嗎?數據異常只是指自己嗎——      梓羅蘭猶豫了下,從衣服領口探出腦袋。      一片純白色,就像下過一場大雪。      那顏色潔白而晶瑩,卻顯得異常冰冷。      在這個像深淵一樣的地方,安諾喚醒了一種不得了的力量。      破碎的橋上,平台上,階梯上,都是一層厚厚的雪,而這裡一點也不會下雪。      還有零星的雪花飄落下來,它們顯得那麼無依而柔弱,但是梓羅蘭卻知道事實和它們的外貌相反。      以安諾為中心的一場雪,下的優雅而美麗。      安諾輕輕的將刀歸入刀鞘。他黑色的外套上沒有一絲雪花,好像連風也沒被吹到,整潔的就像在出席一場宴會。      「結束了……?」梓羅蘭喃喃的問。      「我們走吧。」安諾輕輕的說,然後轉頭走向那個台階。      梓羅蘭沒有問那些蜘蛛去哪裡了,這一點一點也不是他關心的範圍,因為它們是無限量的。      安諾的步伐沉穩而決絕,梓羅蘭從他的衣服裡爬到他的肩膀上。      他不耐煩的看著在他身上爬來爬去的兔子。      「裡面有些……悶。」梓羅蘭小聲的說。      安諾沒說什麼,只是向前走。      梓羅蘭想著,試煉之橋的歷史又要改變了,因為有第二個人從這裡離開了。      這時候安諾的身體忽然頓了一下,梓羅蘭差點從他肩膀上掉下去。      安諾側過頭,看到從厚厚的雪地裡伸出一隻白皙的手,那看起來是只女孩兒的手,牢牢的抓住安諾的腳踝。      安諾看了它一眼,知道這是屬於羅拉的。      安諾抬起腳,繼續向前走,羅拉被他拖出雪堆,被拖了好幾米。積雪翻動,露出羅拉白色的蕾絲長裙和她蜜色的長髮,以及蒼白的嚇人的皮膚。      她的眼睛有些失神,但是手指還是牢牢的抓住安諾的腳踝。      這未免有些……不太紳士了。梓羅蘭想。      它看到接觸安諾的鞋子的那隻手一點也不肯放鬆力量。它看上去柔軟而溫暖,看起來安諾倒像反派了。      這時候,從她的手指發出「滋滋」的聲音,然後她柔軟的皮膚就像被火燒到了一樣,變成黑色。   安諾還是保持著正常的速度走路。      她就這樣一直被拖著,好像一個壞了的娃娃。      梓羅蘭知道那是兩種力量互相排斥,就像水和火並不想開戰,但是它們放在一起,總會有一方被消滅。      顯然,羅拉和安諾,只會是羅拉消失。      她的皮膚已經開不見了,乾枯的骨頭還牢牢的拉住安諾,從手肘上肌肉開始腐敗,並且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她身體的其他部分蔓延。      皮膚、肌肉、肌腱、血管、骨頭……就像解剖課一樣慢慢的呈現在面前。      「請……等一下。」羅拉的聲音有些破碎,但是還是努力發出能夠讓他們辨認的聲音。      安諾一點也不想停下,他繼續向前走。      侵蝕的速度緩慢下來,但是已經到達了她的身體,繁複的蕾絲裙子已經十分不堪,那是自然的,它們本來就不是真正的衣服,而是羅拉的一部分,同為黑暗屬性。      「等一下!安諾,她有話說!」梓羅蘭叫道。      「她想說什麼?」安諾問。      「我怎麼知道!你總得停下來才能讓她說!」梓羅蘭叫道。      於是安諾停下來,他看起來並不是那麼想知道羅拉想說什麼,不過他還是願意聽聽。      她的肉體被不斷侵蝕,幸好沒有到她的喉嚨,不過說起來,遊戲BOSS又不靠喉嚨裡的聲帶說話。      「帶我……走……」她艱難的說,這會兒她一點作為淑女的風度也沒有了。      「抱歉,」安諾柔聲說,「你不能離開這裡。」      「帶我……走……」她重複著那句話,也許她想用憂傷的語氣,但是這會兒只顯得痛苦。      她像一個娃娃一樣重複著這句話,如果有同情心的人——顯然安諾沒有,他就打算繼續走。      他轉身的時候,羅拉說了另外一句話:「……請帶走我的眼睛。」      安諾又轉過身,羅拉終於鬆開安諾的腳——她的手已經都是骨頭了。照理說一動就會散開,但是遊戲裡總有些超於現實的東西——比如說羅拉可以用骨頭來活動。      她收回那隻手,她的另一隻手已經不知去向了,梓羅蘭猜,肯定是剛才被安諾拖著的時候掉了。   羅拉用自己的手將自己的右眼挖了出來,然後舉著手,將眼珠呈在手掌上。      那藍色的眼珠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噁心,像是一顆珍珠包裹著一顆藍色的寶石。      上面沒有血管和別的什麼,倒是一些像寶石。      安諾伸手將她的眼睛拿了起來。      這時候系統聲又響起來:      「接受任務『渴望的眼睛』。」      「什麼……?」安諾愣了愣,然後點開了任務欄,這顯然不是什麼隱藏任務,而是一個高級任務。      「帶著我的眼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新的大陸和……漂亮的花園……」羅拉輕輕的說,右眼是一個深深的黑洞,裡面已經沒有了眼睛。      她的話音剛落,那種她的身體以迅速到匪夷所思的速度被侵蝕。轉眼間一點兒也不剩了,雪地上只有被拖曳的痕跡,其餘什麼也沒有。      「這樣也能接到任務……」梓羅蘭驚訝的說。      安諾轉過頭:「那個……這個任務的獎勵是什麼?」      「你只想著任務獎勵……」梓羅蘭喃喃的說,「高級任務的話,它下面會有說明。」      安諾將任務欄點開來,看到高級任務欄裡關於「渴望的眼睛」的任務。      我一直守護著這裡,這裡就像地獄一樣安靜,只有來了又走的試煉者,能代替我看看新的大陸,看看那片被神所寵愛的大陸嗎?我會用這個東西看清楚,用這個耳朵挺清楚,來自這個世界的溫度。      「這是什麼意思?」安諾轉頭問。      「不知道……先上去吧。」梓羅蘭說,「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另外一個人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將那顆寶石一樣的眼睛放入口袋,然後從階梯上走了上去。      在走到最後一層的時候,安諾的身體一下子呈現一種灰白色——      梓羅蘭愣了愣,才發現安諾已經下線了,僅僅一秒鐘的時間,梓羅蘭張開眼睛的時候,透過遊戲倉的玻璃,看到了自己辦公室的天花板。      他在遊戲倉裡保持發呆的姿勢足足有三分鐘,也許這是那場暴風雪的後遺症。      他有些暴躁的將遊戲艙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來。      他不確定這代表什麼意思,畢竟他們是被系統強迫下線的,那他們是否還有資格呆在野望online?    第十六章   梓羅蘭一隻腳剛跨出艙門,計算機就發出安諾上線的聲音。      梓羅蘭以生平最快的反應速度——雖然之前卡洛斯稱之為蝸牛反應,進入遊戲。      視線清晰的時候,他已經在安諾的懷裡了。      他們站在一個大廳裡。      從建築風格看,更接近中世紀的歐洲風格。天花板是繁複精緻的花紋和線條,牆壁的柱子和上面的浮雕,無一不顯出中世紀的奢侈風格。      傢俱看起來異常昂貴,以致於安諾的軍裝和這個裝修風格格格不入。      在漂亮的金色沙發上鋪著一條白色的毛毯——也許是白狐或者其他什麼動物的皮毛,看起來十分柔軟。      那裡坐著一個男人,銀色的短髮讓他看起來有些冷漠,黑色的軍裝也起到了同樣的效果。      他也不是適合呆在這裡的人,但是卻又意外的相配。      「恭喜你通過試煉之橋。」卡托爾放下酒杯,抬頭看著安諾,那雙紅色的眼睛平靜的像是鏡子的平面一樣,你一點也想不到他的心思,「你是第二個。」      「這裡是哪裡?」安諾問。      「接見室,」卡托爾簡短的說,「你腳下面就是試煉之橋。」      「華麗的接見室。」安諾挑了挑眉,而梓羅蘭努力將自己偽裝成一隻傻瓜兔子。      幸好我表面上看起來就很蠢,梓羅蘭安慰自己說,這樣卡托爾才不會注意我。      「在幾年前,有另一個人到了接見室,」卡托爾柔聲說,「也許你聽說過他的名字。」      「驕傲?」      「是的,他用了1個小時,而你用了兩個小時。」卡托爾說。      「顯然我不如他。」安諾簡潔的說,一點也不感到難過。      但是在我心裡你是最棒的,梓羅蘭在心底小聲的說,畢竟那個驕傲總不能造出一場暴風雪來啊。      卡托爾表情沒什麼波動,他一向缺乏表情。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黑色的軍裝沒有一絲多餘的褶皺,肩章和扣子在溫和的光線下,散發著純銀才有的冰冷反光。腰間是一把騎士劍,看起來也不像什麼普通裝備。      他走到安諾的面前,向安諾伸出手:「恭喜你通過試煉之橋,數據測試正常。」      安諾沒有說什麼,只是快速的握了他的手。      卡托爾挑了挑眉:「請明天重新登入遊戲,今晚要進行ID重建。」      安諾安靜的點點頭,顯得溫文爾雅,然後身體呈現灰白色,梓羅蘭知道他已經下了線,自己也趕快下線,顯得自己只是一個NPC寵物而已——      在視線轉換的那一瞬間,他看到卡托爾看著自己的視線,完全沒有剛才那種冷漠的氣息,那甚至是溫和的——      這次是真的下了線,梓羅蘭有些疲憊的將遊戲艙門打開。      從裡面蹭出來,他躺在沙發上,任自己黑色的長髮像一團線一樣散落開來。      從來不知道玩遊戲是那麼浪費精力。      「呀、呀、呀,羅蘭,生病了嗎?」卡洛斯從外面按了密碼走進來——為了表示對野望online創始人的尊重,他通常是等梓羅蘭開門的。      他快速走到沙發旁邊,梓羅蘭的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有些疲勞過度的樣子。      「別告訴我你去幹了什麼體力活,你臉色蒼白的嚇人。」卡洛斯走過來對躺在沙發上的梓羅蘭說。      梓羅蘭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有些累而已。」      「看起來有些累?不不不,你簡直就是被搾乾了……你今天出去了嗎?」卡洛斯問。      「什麼亂七八糟的,」梓羅蘭從沙發上坐起來,黑的長髮也隨之垂在背後。      卡洛斯就順勢坐在了他旁邊:「你看起來就是那樣……你到底幹嘛去了?」      「不是你叫我去遊戲裡查看一下的嗎?」梓羅蘭沒安好氣的說。      卡洛斯愣了愣:「噢,你真的去了啊?可你的樣子……到戰場上去了嗎?」      「更可怕,一場暴風雪。」      「我真同情你。」卡洛斯無比同情的說,伸手輕輕的幫梓羅蘭順頭髮。      梓羅蘭有一頭黑色的頭髮和眼睛,這可能是因為他的血緣裡有東方親戚。      很多人覺得梓羅蘭只有十多歲,他看起來一直很年輕,當然,二十多歲和十七八歲的差別並不大。      「我覺得……遊戲是有些不對。」梓羅蘭忽然開口說。      卡洛斯挑了挑眉:「你發現了什麼?」      「我說不上來。」梓羅蘭迷惑的說,他轉過頭看著卡洛斯說,「這是一種感覺,你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覺得它不應該是這樣的,可是你又說不上來應該是怎麼樣的。」      「……果然很深奧。」另一個人說。      「我在網上聽說有些人一直沉迷在遊戲中不願意出來?」梓羅蘭忽然問。      卡洛斯有些驚訝他問題轉換的速度,但是還是耐心的說:「那不是我們的錯。」      「我覺得也是,所以我們可不該有什麼思想負擔。」梓羅蘭輕輕的說,看起來更像是一種自言自語。      「……你怎麼了?」卡洛斯伸出手輕輕的抬起梓羅蘭的下巴,那雙黑色的眼睛裡沒有一絲光線溢出,顯得寂靜而荒蕪。      梓羅蘭把卡洛斯的手拂開:「沒什麼。我只是有些累。」      「……如果你不喜歡這個遊戲,上次的事情就當做沒有發生過,我會另外找人去遊戲裡看看……」卡洛斯說。      「沒關係,卡洛斯,」梓羅蘭輕輕的揚起手,計算機的電線又像蛇一樣纏繞到他的手上,「我沒有不喜歡,我也很好奇,裡面到底怎麼了。」      卡洛斯厭惡的看了那堆像蛇一樣的電線,顯然那些電線對他也沒有什麼好感。      「如果有人能結束遊戲就好了……」卡洛斯自言自語的說。      「那滄之瀾門可就傷腦筋了。」梓羅蘭笑起來,「沒準那個人會說,『把這個公司送給我吧。』或者說『給我建個國家吧。』」      「公司非傾家蕩產不可。」卡洛斯說。      梓羅蘭伸了個懶腰:「聽起來也不錯。」      「要出去吃飯嗎?」卡洛斯從沙發上站起來,「我覺得你需要不充點糖分。」      「你會請客吧?」梓羅蘭不確定的問。      不可否認,他只是個孩子而已,也許有些事情讓他看起來有些冷漠或者早熟,但是他的人生畢竟只有二十多年而已。      「我會請客,還會讓你打包。」卡洛斯柔聲說。      「哇哦……」梓羅蘭快樂的看著卡洛斯,「果然有作為組長的魄力。」      「謝謝。」卡洛斯苦笑著說。      *******************************************************************************************************************************************8      不知道安諾現在的身手是不是已經超出了新手的極限,不過他倒是真的還沒轉職。      轉職任務只有單人完成,不能請別人幫忙,畢竟那是你自己的事兒。      沒有轉職,所以安諾還是一個新手,姑且不算那特殊技能雪的力量,光是 的身手,他一點兒也不輸給那些轉職好了的人。      當然,安諾的脾氣可能不太好,看上去有些高傲和自我主義,不過他總算是一個好人,畢竟他來遊戲的目的不是來玩的,而是來找妹妹的。      這裡是遊戲中的第二站,其實也可以歸為第一站,因為能站在這裡的玩家是已經離開新手學院的正式玩家。      原本開發組只是將這裡設計成一個轉職點,但是後來發現,將這裡弄成一個城市也不錯。   迪蘭——野望online的第一站。      ****************************************************************************************      迪蘭的規模不是很大,在野望online中只能算是個小型城市,但是畢竟它是一個轉職點,所以也不能那麼寒酸。      這裡擁有數量龐大的公會,新手可以在這裡選擇自己喜歡或者適合的職業進行轉職。      梓羅蘭想起安諾好像要轉職成黑色假面,這可真不是好職業。      總覺得安諾不該是那樣的人。黑色假面,在現實裡的意思和殺手差不多,但是在遊戲裡,顯然成為了一個光明正大的職業。      從這個職業開發出來開始,開發小組就為這個職業頭疼。本來將它撤除就可以了,但是這個職業卻是意外的受歡迎,他直接影響到了遊戲裡的格局。      所以將此職業消除的提案一直沒有通過審批,而這個職業的收益也恰好的促進了野望online的運作收益。      當然,一個能玩野望online的人,基本上都有一定的經濟實力,隨著深入這個潛在的遊戲社會,需要用錢的地方也多起來,每個小鎮都有可以兌換現實金錢和遊戲幣的地方。      就像銀行一樣,在野望online中,吞吐量一樣很大。      而黑色假面,幾乎是唯一一個不需要用現實金錢來過活的職業了,相反,如果夠厲害的話,甚至還能在這個職業中小發一筆。      因為安諾還沒有上線,梓羅蘭就在迪蘭裡逛來逛去,說起來暗夜未央、溫伯還有騎士之血應該也已經到這裡了吧,他們可是一點苦都不用吃就通過了呢。      一個遊戲會有各種各樣的榜單,這樣才能說明其熱門程度。      梓羅蘭走在廣場上,上面有各種各樣的公告和榜單,最受矚目新人榜的第一位就是騎士之血。      榜單上放著騎士之血的照片,那是一張傻兮兮的照片,他還穿著學院的新手服,笑的陽光燦爛,他的肩膀上停著那只高傲的鳳凰,金色的羽毛就好像是陽光組成的,輕輕漾動著。就外表而言,他們兩壓根就不配。      不過這些事情向來是沒有選擇餘地的,就像安諾和梓羅蘭這一對搭檔。      梓羅蘭邁著小短腿去看下一張告示,它剛邁出了兩步,一種力量就攝住了他,那時間大概只有一秒,或者一秒都不到,等它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安諾已經在他面前了。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脫離新手學院的關係,一旦主人上線,他就會立刻出現在安諾身邊。      這是互動還是束縛啊?梓羅蘭不滿的想。      安諾還是那副樣子,彬彬有禮風度翩翩,看起來就既斯文又溫和。      他穿著黑色的新手裝,學院的軍裝和他似乎意外的相稱,儘管他和騎士之血一樣金髮藍眼,但是感覺上卻相差很多。      「呃……早上好。」梓羅蘭想了一會,擠出一句話。      「遊戲時間是下午啊。」安諾說。      「噢……我根據自己的生物鐘時間……」梓羅蘭小聲的說。      安諾剛想說話,手錶就發出輕微的提示音,是騎士之血發來的消息,約定他們在「朝陽酒屋」見面。      朝陽酒屋在西街區的最熱鬧的地方。      這裡的大多數玩家安諾都是認識的,因為這裡的玩家只有剛從學院裡來的這一批,看到安諾並沒有什麼特別驚訝的反應。      梓羅蘭倒是比他們驚訝的多:「他們怎麼回事,你可是通過了試煉之橋啊,為什麼他們一點也不驚訝呢!」      「我也不驚訝啊。」安諾說。      「不驚訝就不對勁啊,從遊戲開始到現在,試煉之橋只有一個人通過過啊!」梓羅蘭叫道,「而你是第二個,這不是個天大的消息嗎?」      「我已經是第二個了,」安諾小聲嘀咕著,一點也不覺得那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梓羅蘭張著口一直沒合上,呆呆的看著安諾。安諾也不再搭腔,向朝陽酒屋走去。      看來安諾標準中驚訝要求真是高啊……      朝陽酒屋是個不錯的酒吧,當然它不像任何現代化的酒吧這樣燈光昏暗而閃爍,基本上……它不是一個搭訕的好地方。      酒屋是一幢兩層式的中世紀歐洲風格小樓,它的門牌上用潦草的英文寫著「朝陽酒屋」的字樣,這很容易理解,以為它坐落在起點站上,所以它叫朝陽而不是夕陽。      一樓上佈置的不錯,充滿中世紀浪漫的風情,無論是嬌美的女侍或者是豪爽的客人——都是NPC。      所以一樓幾乎都被這些NPC給佔據了,二樓才是讓給玩家喝酒的地方。      安諾穿過嘈雜的人群,輕輕的走上二樓。      二樓的佈置跟一樓差不多,同樣服務的是NPC女侍,吧檯上有些玩家正在說些什麼,看起來和普通的酒吧沒有什麼區別。      在這裡喝酒最大的好處是對身體沒有傷害,當然,喝到一定的量還是會醉。      二樓顯得陽光充足,畢竟是二樓啊,安諾想,然後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了自己在遊戲裡唯一認識的幾個人。      安諾看起來沒有什麼改變,倒是那幾位讓安諾一瞬間沒認出來,不過他倒真不擅長認人。      「安諾!這裡!」那個金髮少年朝他叫道,一邊揮舞他自己的手臂,引來其餘的玩家側目。      安諾走到那個桌子,坐在暗夜未央旁邊,打量了騎士之血一眼。      「我相信,外表是改變不了人的性格的。」他篤定的說。      「什麼?」騎士之血問。      暗夜未央笑起來:「他的意思是,即使你穿著游吟詩人的袍子,也成為不了詩人。」      「啊,這可不是摯友該說的話,」騎士之血露出一副憂鬱的表情,「在我的生活中,可以沒有糧食,但是絕對不能沒有詩和音樂啊……羅蘭怎麼了?」      安諾看了站在桌子上的梓羅蘭一眼:「不知道,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保持這個姿勢……」      「該不會是餓了吧?」暗夜未央轉頭看溫伯。      「可是兔子……吃什麼?」溫伯撐著下巴說,「胡蘿蔔?」      「不是草嗎?」安諾問。      「好像……也是吃草。」溫伯想了一會說。      於是騎士之血除了給安諾加了點酒,還給梓羅蘭叫了點草。      梓羅蘭一邊張著嘴,一邊憤怒的想,難道自己看起來就那麼像食草動物嗎?而且我一點也不喜歡草……      安諾拿起一點草,在梓羅蘭面前晃了晃。      我一點也不喜歡草……好香……      梓羅蘭忽然一口咬住草,這個迅速的動作倒是將安諾嚇了一跳。      「它果然喜歡吃草……」暗夜未央睜著一雙漂亮的紫色眼睛說。      「看起來是這樣呢。」溫伯輕輕的說。      梓羅蘭雖然很想反駁,但是本來不餓的肚子居然向他發出了抗議,而草的味道也意外的鮮美——我又不是真的兔子,怎麼會這樣啊……      「看你們的樣子好像都已經轉職了?」安諾重新將注意力轉移開去,對另外幾個人說。      「當然,」騎士之血說,「你看,我已經成了游吟詩人……你確定你要去轉職成黑色假面?」      安諾抬了抬下巴,表示正有此意。      「噢,別做這樣的事,黑色假面的考試可難了。」騎士之血立刻說,瞪著坐在他對面的金髮男人,「有十個玩家去做這個轉職任務,沒有一個回來的!」      「他們哪兒去了?」安諾問。      「問題不是『他們哪兒去了』,問題是,那個轉職任務太難了。」騎士之血說,「那可不是忽悠一下就能過關的。」      「如果是你的話,你能通過嗎?」安諾問。      「當然。」騎士之血自信滿滿的說,「如果是我的話,肯定不會有問題。」      「那我也可以。」安諾堅持說。      騎士之血看了一眼梓羅蘭:「你的寵物不行。」      「什麼呀,」梓羅蘭聽到這裡,瞪了騎士之血一眼,「安諾可是通過了『試煉之橋』啊!」      「那個不叫『通過』,」騎士之血立刻說。      梓羅蘭愣了愣,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為什麼?」      「卡托爾說那是系統錯誤,所以又把你們拉了上來,所以你們並不算真正通過。」暗夜未央補充說,「他說,你們還沒有到試煉之橋,就被系統拉了回來,然後系統用了兩天的時間進行ID修補……」      「他可真會解釋,」梓羅蘭冷哼一聲,繼續啃自己的草。      看起來卡托爾一點也不想讓別人知道安諾通過了試煉之橋——那究竟是什麼意思?他為了什麼要這樣做……      梓羅蘭想起那個男人,沉靜而冷漠,一副什麼都不在他關心範圍的樣子,冷漠的同事——他一點也不知道這個GM組長在想什麼,估計卡洛斯也不知道。      安諾倒沒去澄清這個事情,只是輕輕的喝了一口酒。      酒味醇香。      「你看到了試煉之橋嗎?」暗夜未央好奇的問。      「有好幾座。」安諾回答。      「還有什麼?」      「沒有了。」安諾放下酒杯輕輕的回答。       第十七章   「噢……好凶險啊,」騎士之血以一副詠歎調說,「無畏的勇士獨自面對一片黑暗啊……」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身邊的金色六絃琴彈奏了一下。      「哎呀,難聽死了!」梓羅蘭差點被噎到,不禁對罪魁禍首怒目而視。      「不會吧,我的師傅說我彈的很好啊。」騎士之血詫異的說。      「NPC的話能相信嗎?不過就論聲音而言,是挺有殺傷力的。」暗夜未央迅速評價說。      騎士之血笑了笑:「噢,是啊,不過偶爾相信一下也不錯。」      ——是錯覺嗎?梓羅蘭愣了愣,這是騎士之血會出現的表情嗎,好像除了在桌子上吃草的梓羅蘭以外,沒有人發現騎士之血剛才的表情。      梓羅蘭倒是真的不知道那個和傻瓜差不多的騎士之血也有那種表情,看起來就像是他在談論著的不是電腦的NPC而是他的一位情人。那一直那麼傻的表情上,居然也會有這樣的表情啊……      當然這種表情只維持了幾秒,像變魔術一樣,好像根本沒有出現在他的臉上一樣。      陽光照下來依然明媚。      梓羅蘭默不作聲的吃著花,他們幾個玩家在說一些什麼。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安諾和卡托爾還是有些相似的。能不說話的時候就不說話,雖然不是惜字如金,但是全都沉默寡言。氣質相似,不過到底不是一樣的人。      *******************************************************************************   *******************8      看起來安諾是打定主意要成為黑色假面了,梓羅蘭可一點也不喜歡這個職業,他幹嘛不找點安全的職業,哪怕是看起來有些傻的騎士也行,或者游吟詩人也可以……想到騎士之血花癡的樣子,梓羅蘭立刻駁回了自己的想法,游吟詩人就算了。      啊,也許安諾適合做法師,那種能呼喚暴風雪來的法師——意外的相配呢。      「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做法師嗎?」梓羅蘭繼續問,「畢竟你比較適合魔法系的職業。」      「我看起來像是那種傻瓜法師嗎?」安諾問。      「我一點也不覺得法師傻,」梓羅蘭立刻說,「他們充滿智慧而且優雅,很多人選了法師職業以後,連現實中的氣質都會發生改變呢。」      「那簡直是災難。」安諾輕輕的說,然後結果黑色假面公會總管NPC遞過來的鑰匙。      「為什麼這麼說呢,我覺得……」梓羅蘭還想說,安諾已經在申請書上簽了字。      「你幹嗎簽字?」梓羅蘭不滿極了,「你可以去別的公會逛逛再簽字的。」      這次安諾沒應聲,梓羅蘭想著這個傢伙心裡根本就沒有「別人意志」這種概念,所以就算自己再怎麼建議,他還是不會聽的。      在轉職的時候,要進入那個公會,填寫申請表格,等待轉職任務。和別的遊戲不同,這種轉職任務是隨機的,並不是每個人都一樣的,而且要求單人完成,不可以請求外援,至於到底是什麼樣的,梓羅蘭並不清楚。      劇情任務是專人負責的,野望online中職業眾多而複雜,每個職業的轉職任務又要區分開來,看起來負責劇情小組的李逶迤還是工作量巨大啊。      在填寫申請表格後,系統會審核玩家的整體數據,來看看是否符合職業要求,當然有個不錯的寵物的玩家,在任何職業都吃香。而安諾估計不適合這一條,所以系統會根據他自身的數據來判斷——希望不要又出現什麼數據異常的情況。      系統的轉職任務大概在一天以後才會出現,所以現在可以從總管NPC那裡得到了公會客房的鑰匙。      安諾走上公會的二樓,這裡就是讓待轉人員暫時居住的地方,如果通過轉職考試,會居住在三樓。      當然,等你成功以後,你在三樓也呆不久,畢竟迪蘭可沒有什麼大生意,還得接著去另一個城市,那裡會有更多的機會。      二樓的房間大多是灰暗的,表明沒有人居住,只有219和對門的227是兩著的。      安諾看了一下自己鑰匙上的門牌號:219      227室的門緊閉著,不知道裡面有沒有人,當然,安諾才不會在乎這個。      他推開自己房間的門,這間房間佈置的意外的體貼,還有專門給寵物睡的床。      「簡直就像賓館,一點也不像殺手住的地方,」梓羅蘭小聲說。      「又沒有人規定該殺手非要住什麼地方。」安諾說,然後拎起梓羅蘭的耳朵,扔到床頭櫃的寵物小籃裡。      「你能不能偶爾溫柔點?」梓羅蘭從寵物籃裡冒出頭來——好吧,他承認寵物籃很柔軟——但是,這不是重點,它又不是拿來扔的。      「抱歉,」另一個人毫無誠意的說,「也許你該去減肥。」然後徑直走到自己的床上,坐在床沿上。      「我不覺得我需要減肥,而我們也應該商量一下我的體重問題……我又不是真的那麼重……」梓羅蘭趴在寵物籃的籃沿上,兩隻短手掛在那裡,看起來悠閒的不得了,就是沒看出什麼嚴肅氣氛。      「這個可沒值得討論的,」他的主人安諾說,「小血說,我不需要注意你的體重問題,因為他說兒童經常會超重,那並不是什麼壞事情,但是我可是每天背著你走,所以為了我的肩膀考慮,你還是該去減肥。」      「我……」我又不是兒童——梓羅蘭還沒有說完,另一個人已經從衣兜裡摸出煙準備抽煙了。      「我是兒童,所以不要抽煙。」梓羅蘭認真的說,「如果你是家長的話,應該避免吸煙。」      安諾藍色的眼睛看了梓羅蘭一眼:「我當然會這樣做,不過遊戲裡的煙又沒有危害。」      「……」梓羅蘭愣了愣,然後鑽回自己的籃子裡一言不發。      他聽見打火機的聲音,知道安諾正在抽煙,就像安諾說的,在遊戲裡喝酒抽煙對身體都不會有害處,這個遊戲環保極了。      他有些鬱悶,當然不是因為跟安諾吵架的關係——好吧,的確有些關係。他想,但是呢,他竟然剛才沒有發現……這只是一個遊戲。      是的,他又不是真的兒童,吸煙也不是真的有害,而他卻將這些東西漸漸當成真的東西。      無論是柔軟的被褥,還是摸起來的確就是籐製品的籃子,或者是那些充滿生命力的樹木和深淵裡的女孩,那些都是一些數據,他早就該明白的,他——梓羅蘭又不是電腦白癡。      他正獨自鬱悶的時候,外面的男人用手指彈了彈他安身的籃子。      「幹什麼……」他怒氣沖沖的掀開蒙在自己頭上的被子,把身體探出籃子外面。      「過來看一下我的任務,就是在試煉之橋的那個,」安諾說。      梓羅蘭手腳並用的爬出籃子,邁著短腿跑到安諾的膝蓋上。      他們在試煉之橋的時候,殺了一個BOSS,意外的是,那個BOSS堅決不肯爆任何東西,而給了他們一個任務。      安諾將物品欄的那隻眼睛名稱已經改變了。「瞳之世界」這是它新的名稱。      梓羅蘭原本一直覺得這個瞳之世界是個任務品,但是現在儼然成為了一件極品裝備。      瞳之世界:飾品      HP上限+15%,MP上限+20%,攻擊+10%,速度+10%,增加技能點數10點。      「我該把它放在哪裡?」安諾問。      「飾品欄裡……」梓羅蘭說,「任務還在嗎?」      安諾裝好飾品瞳之世界,然後再點開自己的任務欄。      高級任務欄裡的「渴望的眼睛」的任務居然還存在。      ********************************************************************************************************   「這個任務是什麼意思?」      「我在看啊。」梓羅蘭說,在那一行說明下面,有幾個地點名稱,梓羅蘭知道,這些都是大城市的名稱,最前面的那個「迪蘭城」已經顯現出灰色的字體,表明這個任務已經完成了。      「這些是一些城市和遺跡的名稱,」梓羅蘭短短的爪子指著那些在任務說明下的名稱說,「只要我們到達一個城市,那個城市的名稱就會呈現完成的灰色——如果我們到達了所有的城市和遺跡,那麼任務就完成了。」      「獎勵呢?」安諾問。      梓羅蘭往後面一看:「噢,是寵物的進化卷軸。」      「那東西滿大街都是,」安諾說,「我又不是非得去那些地方。」      「這個任務給的一定是非常好的卷軸啊,肯定不是青蛙啊,鱷魚啊,鴕鳥之類的東西。」梓羅蘭說,「說不定我能進化成非常好的寵物呢。」      安諾聽了,非常認真的考慮了一下,「如果能變瘦一點的話,我倒是不介意。」      為什麼他總是盯著這個問題!梓羅蘭憤怒的想,瞪著顏色眼睛的安諾。      後者一點也不在意的抽著煙,動作優雅而放鬆,就像在家裡一樣。      梓羅蘭歎了一口氣,準備再爬到鋪著柔軟墊子和被褥的籃子裡,好好考慮一下,真實和虛假間的區別問題,安諾忽然站了起來。      「干、幹什麼?」梓羅蘭緊張的問,這個傢伙做事都沒有半點預兆。      「賣裝備。」安諾說,「上次不是在婆娑森林打到了些裝備嗎?」      「可是你知道要賣多少錢嗎?」      「賣給NPC就好了啊。」安諾說。      「價格很低啊。」梓羅蘭瞪著他。      「可是我們有很多。」安諾理所當然的說,然後打開物品欄整理東西。      有一把不錯治療系的法杖,安諾用包裹的方式送給了暗夜未央,他們將會用到的裝備留了下來,其餘的都打算賣掉。      「你什麼時候會有下一個技能?」安諾問。      「等你轉職以後……」梓羅蘭說,「……對了!果實,那個果實!你什麼時候用?」      「果實?」      「雙生樹的果實!」梓羅蘭說,「那個果子吃了可以加經驗!」      「我記得——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大聲?」安諾說,他看了梓羅蘭一會,「你來整理裝備。」      「為什麼?」梓羅蘭瞪著他,這個傢伙總是覺得地球轉和太陽照,以及所有的人都該聽他的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安諾沒有解釋為什麼,他只是自己使用了婆娑之果,那綠色的果子看起來十分可愛,安諾使用了一個,然後把另外一個扔給梓羅蘭。後者正在專心致志的整理裝備,冷不防一個東西砸到腦袋上。      腦門上立刻出現HP-260的字樣——自打進入遊戲受的最終的傷。就好像許多星星圍著自己轉,梓羅蘭差點昏倒,然後騰的回頭,看著這個房間裡唯一的人。      「你幹嗎拿東西砸我!」梓羅蘭惡狠狠的說。      「我想把果子給你吃。」安諾說。      「那你幹嗎用扔的!」梓羅蘭繼續嚷嚷,「這個果子和我頭差不多大!你看準了我不會腦震盪嗎!你不知道寵物也有人權,不能隨意攻擊的嗎!」      「抱歉,」另一個人依然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跟安諾吵架,你永遠不能得到收穫,因為吵架的雙方中,有一個根本覺得沒必要跟你吵。      梓羅蘭覺得自己血壓上升,我的天,現在的孩子教育真是失敗,家長總是教會了他們「道歉」卻從來不會為自己的事情負責!      梓羅蘭扭過頭,轉到物品欄的另一邊——它當然不是想看著安諾整理東西,它只是想,下次如果再有東西飛過來的話,就算躲不開,也可以有個心理準備。      安諾好像不打算跟他發難了,而是坐到旁邊的沙發上,拿起了一本書看起來。他一邊抽煙一邊看書……竟然意外的有著居家的感覺。      我才不會被他的外表欺騙呢!梓羅蘭對自己說,這個傢伙又說自己胖,又把自己當免費勞動力,還把自己當成靶子練暗器……      梓羅蘭轉頭去看那個「暗器」,那枚綠色的果子安靜的躺在物品欄的旁邊。      在柔軟的床上,它呈現一種誘人的姿態,這是一種新綠,充滿活力和水分的感覺。      他抬頭:「你幹嗎拿這個砸我?」      「吃了它。」安諾簡單的說,頭也沒抬一下。      「為什麼?」      安諾終於把頭抬起來:「如果它能讓你升級後,體重輕一點,那就太值得了。」      梓羅蘭自動忽略安諾後面的話,雖然現在也頭疼的厲害,但是還是邁著小短腿到了果子旁邊,點擊使用,然後就升級了。      估計是雙生樹的任務難度很大,所以果實的經驗倒是給的很多,梓羅蘭一下子竄到了37級,估計安諾也是一樣。      離開新手學院,就算沒有轉職也可以升級了。      而寵物的技能,只有在主人轉職之後才能出現新的技能,第四階技能和等級是無關的。      梓羅蘭點開自己的狀態欄,寵物形象上還是傻傻的一隻粉紅色天使兔。各種狀態都有上漲(廢話,不上漲還升級幹嘛)。      梓羅蘭失望極了,數值還是那麼普通,看起來成長值也不是很高。      說起來安諾倒是遊戲中數一數二的厲害玩家,而自己……數值普通的不再普通……      「安諾,你希望我有什麼技能?」梓羅蘭沮喪的問,耳朵都耷拉下來。      安諾第一次感興趣的抬起頭:「噢,那個詞叫什麼來著……呃……好像叫『纖體』吧?有那種技能嗎?」      梓羅蘭明顯感覺到自己額頭上冒出來的青筋,他隨便抓起手邊的一件裝備——估計是匕首或者短刀之類的東西,向安諾扔了過去。      只不過一隻兔子或者一隻天使兔的力氣可不大,那把短刀——掉在地上的時候看清楚了的確是把短刀。      安諾繼續若無其事的看著書,而梓羅蘭愣了一會,乖乖去整理裝備,反正就是他整理,不會有人來幫忙也不會裝備自己整理乾淨。      過了一會,騎士之血發來消息,讓他們一起去練級。      安諾和梓羅蘭賣了裝備以後就去蹭經驗。      和騎士之血在一起練級,最大的好處就是蹭經驗。雖然他的聒噪和詠歎調總讓人煩不勝煩,但是現在沒什麼寵物能比鳳凰的攻擊範圍更廣,傷害更大了。      在迪蘭城外的荒林中,那隻鳳凰披著一身漂亮的金色羽毛,進行著燒烤工作。      而隊中的四個人外加一隻小兔子正在聊天。      「我覺得這身衣服漂亮極了,」騎士之血用陶醉的語氣說,「它完全展現了我浪漫詩人的一面。」    第十八章   騎士之血準備繼續發表他的言論,忽然一下子站了起來。      梓羅蘭原本呆在他的頭頂上,差點被摔下來。      「小心點……」暗夜未央在旁邊忍不住提醒。      「有BOSS,在那裡……」騎士之血說,眼睛看著他三點鐘的方向。      「你怎麼看見的?」暗夜未央和溫伯一下子站起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荒林是一片被黃沙覆蓋的地方,它位於迪蘭城的東門口,過一個小山坡就能看到。      遊戲裡的地貌一般沒有什麼必然原因,比如說它就是可以用一條小路區別茂林和沙漠。比如他們站的地方是一片柔軟的草地,而在他們兩米以外的地方就是荒林。      說荒林寸草不長就有些過分了,堅硬的岩石土地上,還有些稀疏的石楠草。荒林中林立著一些被風化的柱子,看起來就像繁華褪去的一個宮殿遺跡。      這裡出沒的怪差不多都是三十五級的,玩家在這裡到四十級就可以離開轉職城市迪蘭,進入下一個城市——當然,在十五級轉職以後也可以去別的城市,但是越級打怪經驗就不會多,而且非常危險,一點意義都沒有。      而BOSS的等級則比普通怪高上二十幾級,經常會爆出一些好東西。      「你怎麼知道的?」梓羅蘭趴在騎士之血的頭上問。      騎士之血清了清嗓子:「我當然知道了,我的寵物在我轉職了以後領悟了一個新技能『通心之眼』,也就是我能看到它所看到的地方。」      「哇……」真是方便又不錯的技能啊……梓羅蘭羨慕極了,幹嘛自己就是什麼怪物親和啊,語言能力什麼的——當然也不錯,但是「通心之眼」看起來更好就是了……      「快走,」暗夜未央拉了騎士之血一把,「再不走你寶寶就要掛了。」      於是一隊人跟在騎士之血的身後,向荒林裡跑去。      在繞過幾根粗壯的石柱以後,看到了荒林的BOSS。順便一說,BOSS可不是天天能看見的,系統刷新時間不定,而且——這裡還算是新手區,畢竟野望online已經運行了十年,和那些高級的地區比起來,這裡的BOSS的確不算什麼。      當他們趕到的時候,兩個騎士在他們面前倒下,暗夜未央還沒來得及念誦咒語,那兩個人已經化為一道白光離開了。在遊戲中如果死亡了會回到自己的公會裡。      在他們面前是一個巨大的——泥石怪,雖然它的腦門上訂著「泥石怪」三個字。      梓羅蘭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怪,就像一堆石頭堆在一起,從那堆石頭裡硬生生的長出手腳來。      也許荒林就適合出現這種生物。      它大概有四米高,身體的寬度估計也有那麼一點。黑色的如同石頭一樣的眼睛,正惡狠狠的看著那一隻漂亮的金色鳳凰。      雖然鳳凰可以飛到五米以上,但是荒林中有許多柱子,這些巨大又結構複雜的柱子不適合鳳凰的飛行。它時不時的扔個火球什麼給那位老兄,而那位老兄暴怒的跟在後面。      「我的鳳凰果然很敏捷啊,」騎士之血用一副傾慕的眼神看著自己家的鳳凰。      「你沒給它取名字嗎?」梓羅蘭趴在騎士之血的頭上問。      「鳳凰這個名字不是很好聽嗎?」騎士之血笑起來,「這不是很好嗎?取名字的話就會產生感情,對我來說這樣可輕鬆多了。」      梓羅蘭愣了愣,不太明白騎士之血這句話裡的意思,雖然在他的頭頂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卻隱隱覺得他的話其實包含了什麼意思。      他的語氣和平常沒有一些變化,還是那麼輕佻和令人討厭,只是……      「安諾,你的小孩。」騎士之血將梓羅蘭扔到安諾的懷裡,然後朝暗夜未央做了個手勢。      暗夜未央站在原地,他是離戰場最遠的一個,畢竟作為一個牧師,總是離戰場最遠的地方。      暗夜未央已經轉職為正式牧師,穿著白色的牧師長袍,胸口別著象徵神殿的金色徽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他站在那裡,輕輕的由下往上抬起手,他的速度不快,空中在吟唱什麼,然後在他的手劃的地方,竟然出現了一本書。      那是一本暗紅色的書,它足足有人的手掌那麼厚,封面是一種深沉的暗紅色。那顏色更偏向黑色,好像某種生物乾涸的血液一樣。      書的封皮上有一個徽章——梓羅蘭從來沒有再開發組看到過這個,這個徽章是由一些籐蔓和羽毛還有花瓣組成。它依據古老的結構方式成形,在中間插著一把劍。      不用說,光是用看的,就覺得這本書很厚。封面上沒有名稱,只有那個有些像家族紋章一樣凸起的徽章,安靜的躺在封面上。      這本書輕輕的漂浮在那裡,好像沒有一絲重量。      牧師職業中有送這本書嗎?據梓羅蘭所知——好像是沒有的。      就像下面有用平台支撐一下,那本書自己被翻開,就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樣。      「鑒定那個BOSS。」暗夜未央簡單的說。      「是的,主人,」那本書發出聲音——語調活潑,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泥石怪BOSS,出現地點:荒林。等級56。屬性:土。」      「噢,百科全書!」梓羅蘭在安諾懷裡叫道,「是百科全書嗎?你怎麼拿到的——」      那本書繼續鑒定:「周圍壞境檢定——危險。」      「那本書居然還能檢定周圍壞境!」梓羅蘭繼續驚訝,他可從來不知道百科全書有這種作用。      遊戲裡確實有百科全書這種東西,它雖然被稱為「百科全書」但是,這是依據主人的等級而定的。      就是說玩家無法鑒定自己等級五級以上的任何東西,而它的作用只是告訴你那是什麼。就像面對泥石怪的時候,它會告訴你「這是泥石怪「,僅此而已。      「哇,它還知道什麼,我現在覺得它不是百科全書了,它到底是什麼——」梓羅蘭還沒說完,那本書就叫起來:「你這隻兔子怎麼這麼吵!我還知道一些魔法咒語,我可暫時不想用在友軍身上——雖然你看起來沒有什麼用!」      梓羅蘭驚訝的睜了睜眼睛,嚴重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這本書居然還可以跟他叫板。      過了一會,他才訥訥的說:「……謝謝你稱我為友軍。」      「不客氣,」那本書說,「雖然你看起來很蠢,但是不要拖我們的後腿就可以了。」      「……什麼?」      「抱歉羅蘭,」暗夜未央苦笑著看著梓羅蘭,「這是我的寵物,小書,呃……」他低頭看那本看起來很酷的書,「小書,不可以這樣說羅蘭噢,它還是個兒童。」      「是啊,對於兒童,你總是不該要求太嚴格,愛說話是小孩的天性。」騎士之血對那本書說。      「好吧,對未成年我會容忍的。」那本書挑剔的說,「真是浪費語言技能,那隻兔子居然也會說話……」      「那個……鳳凰好像快掛了吧?」旁邊的溫伯小聲的說。      「小書,看一下。」暗夜未央立刻說。      那本看起來像本書的書頁飛快的翻動,然後那個聲音說:「鳳凰的血量還有十分之一,泥石怪的血量……起碼還有百分之八十以上。」      騎士之血從隨身帶著的口袋裡摸出一個小矩形的盒子,那個東西上面還有許多金屬管,在陽光下顯得有些耀眼。      梓羅蘭看過游吟詩人的設定,知道那個東西是根據牧神蕭改造的口琴(Harmonica),好像在一些半身人和侏儒中很受歡迎。      他不是想拿那個東西去跟面前那個龐然大物的戰鬥吧……梓羅蘭想。      當然,像這種BOSS的話,安諾一個人大概就能搞定……不過,梓羅蘭抬頭看看那個神色悠閒的主人,好像一點也沒有出手的意思。      當然了,組隊這種形式,保證人人都有經驗,出力和偷懶的經驗差距很小,既然騎士之血他們不介意,那安諾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梓羅蘭看到騎士之血對著口琴上側不同的開口開始吹氣吸氣,發出各種音調。      「……簡直是噪音啊!你到底想幹嘛!」梓羅蘭忍不住對在那裡吹口琴的騎士之血叫道。      在騎士之血的頭頂上出現一行黑色的字:表演檢定——差,增加對方怒氣值+4。      默。      他們面前那只泥石怪忽然間怒氣值上升,速度陡然加快,鳳凰有好幾次都差點被它抓到手裡,加上翅膀經常被石柱上尖利的石塊劃開,那只漂亮的鳳凰羽毛亂飛,奄奄一息。      看起來我還算是好的,起碼在生死關頭,安諾還是會來救我的——梓羅蘭緊張的看著那隻鳳凰想,可是那位同僚的主人是個傻瓜,看起來一點指望都沒有,不但沒有救到他,反而還幫了倒忙。      「小書!」暗夜未央叫了一聲,那本書立刻發出清脆的童音:「環境檢定:極度危險,泥石怪憤怒值已上升至狂暴,攻擊力+30%,移動速度+20%,防禦下降5%——那個笨蛋詩人,看看你的愚蠢行為!」      「首先我是游吟詩人,不是什麼『笨蛋詩人』,」那個游吟詩人轉過頭,無辜的看著身後的一群人,「更何況,那個BOSS的防禦不是下降了5%嗎?」      「那和那些增加的數值比起來有什麼用!」那本書大聲嚷嚷道,「那麼差的表演,你怎麼可能增加我方的有利因素……」      「所以,我決定,再來高歌一曲!」騎士之血快樂的說,完全陶醉在自己的音樂中,連那只毛快掉光的鳳凰也不放在眼裡了。      他把口琴放進口袋裡,又在裡面摸出一個角。這個不用描述也知道,這是一把天然號角,它從古至今的作用都是「提振士氣」,看起來像是從牛或者別的怪物身上取下來的天然角。它有著優雅的彎曲弧度和細緻天然的紋理,看起來古樸而厚重。      騎士之血把號角較細的一端放在唇邊,然後輕輕的吹氣。      這種號角受到大地精靈的祝福,是游吟詩人最常用的武器之一。      當游吟詩人一旦吹響號角,就不會被打斷——實在太難聽了。      等騎士之血吹完以後,那行黑字毅然決然的冒了出來:表演檢定——差。增加對方怒氣值2,我方隊伍士氣降低3。      默。      「意外,意外!」他大聲嚷嚷,「這絕對是意外,我只是發揮失常而已,誰都會有狀態不好的時候,不是嗎?尤其是我的寵物都快變禿毛雞的時候,所以,各位,請再給我一次機會!」他一邊說,一邊將手伸到口袋裡去,看樣子想再掏一樣樂器出來。      接著他摸出一支銀色的長管風笛,剛拿到嘴邊,正打算吹奏——就被人踢了出去。      在他的上方出現「HP-10」。      「誰在暗算我!」騎士之血轉過頭大叫,看到他原來站著的地方的人是溫伯。      他一臉不耐的看著騎士之血,後者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好像那些事情完全不是因為他的錯。      暗夜未央已經沒有空餘再叫他的寵物去鑒定周圍的壞境值了,畢竟那隻金色的鳳凰就快掛了,而那只BOSS泥石怪的憤怒值一直在上升。      溫伯已經轉職成騎士了,雖然他的藍發好像和傳統的騎士形象有點不相符,但是好歹職業中沒規定髮色。      他抽出長劍,暗夜未央為他加持各種祝福。      溫伯銀色的盔甲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芒,他念誦召喚咒語。      在他面前出現了一個淺藍色的魔法陣,魔法陣的光芒如同秋日的湖水一樣藍,不停的漾動著,下一秒,溫伯的面前出現了一隻巨大的白虎。      你永遠能分辨出巨貓怪和白虎的區別,銀色的短毛輕輕被魔法陣的鬥氣吹拂,看上去更加的……威嚴。      「哇……」梓羅蘭在安諾的懷裡發出感慨聲,白虎也是不可多得的召喚獸,梓羅蘭沒有在遊戲中這麼真切的看到過白虎。在一些東方國家中,老虎被稱為百獸之王,果然是有道理的,更何況是一隻白虎呢,在神話故事中,它還是西方的守護神呢。      「該發出感慨聲的應該是我,」抱著梓羅蘭的安諾說。      梓羅蘭就當沒聽見,紫色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那只漂亮的白虎,他的同僚一個比一個英俊。      白虎頭也沒有回,向那只泥石怪衝了過去。      白虎大約有兩米高,雖然沒有泥石怪高,但是氣勢絕對不輸給泥石怪。      它的出現可為那只掉毛的鳳凰省去了不少力。      在它們奮力和那隻泥石怪戰鬥的時候,其餘的人一起看向被安諾抱在懷裡的梓羅蘭。      梓羅蘭楞了愣,隨即明白他們的意思——光看別人在那裡戰鬥,你也總該拿點什麼出來。      自己的所有技能好像都沒什麼能派上用場的,畢竟梓羅蘭一直是依靠安諾過來的,而不是安諾依靠它。但是當其餘三個人看著自己的時候,梓羅蘭還是感覺到了一種愧疚般的不安。      總得做些什麼吧?他想著,自己又不真的是玩偶,不會什麼也做不了吧?      於是在眾人的目光中,它怯怯的伸出兩隻短手,在空中晃了晃,然後用最輕微的聲音叫道:「……加油,加油……打倒怪獸……」      其餘的人楞了愣,隨即爆發出笑聲,就連一直不苟言笑的溫伯都忍不住嘴角上翹。      「真是有夠丟人的。」抱著自己的安諾發出一聲嘆惜,好像自己又給他丟了多大的人一樣——只不過是吶喊助威而已啊……      「啊,羅蘭,你簡直太可愛,為了表達我對你鼓勵的感激之情,我願意為你高歌一曲!」騎士之血熱情的看著粉紅色的兔子,那隻手又伸到旁邊的袋子裡去掏。      在他還沒有掏出任何東西的時候,溫伯又踹了他一腳,同樣減了他十點血。      騎士之血恨恨的轉過頭,想去找溫伯算賬,卻發現那個人已經跑到泥石怪那裡去了。      為了保證自己的血不再掉,他打算暫時呆在安全的地方。      梓羅蘭倒是緊緊盯著那名藍發的騎士。      在野望online的遊戲設定中,騎士無疑是最高貴的人,在遊戲中的地位幾乎要比神職人員更受到尊敬,他們用生命來捍衛榮譽和親愛的人。就是這樣的信仰,給予這個職業力量,它成為野望online中戰鬥力量最強的職業。      雖然這個藍頭髮的英俊男人,身上只穿著一件初級騎士的盔甲,但是一點也不影響他的騎士氣質,保護別人,那是騎士首先該做的。      溫伯雖然穿著厚重的鎧甲,但是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影響他的速度。      當他配合那兩隻寵物,進行騎士技能的攻擊的時候,梓羅蘭幾乎真的以為這是中世紀奇幻世界的戰場了。      那些荒林上的沙石是真的在飛揚,它們被人為的揚起,然後在空中飄蕩,隨著風到達更遠的地方。原本就很脆弱的石柱被他們的打鬥撞碎,那些石屑四散飛開,落在那些原本就稀疏的石楠草上面。       第十九章   當泥石怪轟然倒地並且碎裂成無數碎塊以後,每個人的耳邊都出現系統提示。      梓羅蘭倒沒聽到別的,只是聽到安諾的系統提示。      得到流光溢彩石x10以及裝備若干,並且得到了部分經驗,到了40級。      從其餘人的臉上看,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畢竟遊戲運行已經那麼久了,不是非常極品的東西,已經經不起什麼情緒上強烈的波動了。      於是一隊人繼續去練級,這次不再是鳳凰一隻鳥在那裡刷怪了,而是多了個合作夥伴——白虎。      白虎有個吸怪的技能,所以鳳凰也不用到處亂飛,至於他們的主人又回到了那條小路旁邊的草地上繼續「茶話會」。      「對了,安諾,你的轉職任務已經有了嗎?」騎士之血問,其餘的人也好奇的看著他。      安諾剛想說,自己剛填了申請表,沒有那麼快就能得到任務的——系統的提示音卻在他們耳朵裡響起來。      玩家安諾接受黑色假面的轉職任務。      「快看看是什麼!」暗夜未央在旁邊興奮的叫道,「所有的人都失敗了呢,安諾,看看是什麼高難度的任務?」      安諾在眾人期待的視線中打開任務欄,在劇情任務欄中找到了那個轉職任務。      「我們是一個軍團,你也許聽說過我們各種各樣的故事,我們是背叛神祇和國王的罪惡殺手部隊,是能夠穿越陰影和陰謀的殺手。當然,你得清楚,相應的能力就會產生對應的責任,即使是在神台上的主教,在他們需要的時候,也會依賴我們的刀刃。所以——你想要戴上面具嗎?」      在黑色假面的說明下面是真正的任務。      這裡有許多互相平行的世界,沒人知道怎麼樣從這裡到那裡,可是現在,我們的委託者卻需要我們這麼干——知道公會二樓的227號房嗎?沒錯,就是那個看起來一直有人住的房間。      在晚上三點去推開那裡的房門,你能看到到那個地方的路。      噢委託書?你當然能看到,就在你房間的桌子上,你可以先去看看。      那麼就將這次任務作為評定您是否能成為我們一份子的資格證書?      報酬?我保證你不是失望的,那麼,祝你好運。      以上就是任務說明,在旁邊有著難度等級「B」。      「B級任務?噢,黑色假面的門檻可真夠高的。」騎士之血挑剔的說,「雖然網上有很多傳聞,黑色假面是野望online中唯一一個只進不出的職業,但是這樣的難度也夠誇張了。」      梓羅蘭看著那些任務欄中那些暗金的字體,B級任務他們也做過,當然任務難度是和等級掛鉤的。      也就是說如果安諾是十五級,那麼任務難度就是十五級的B級,所以現在是四十級的B級任務難度,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語了。      就像騎士之血所說的,現在黑色假面的轉職難度的確很大,雖然梓羅蘭沒有親身經歷過,但是去年統計出來,轉職黑色假面的四期(每三個月一期的新手招募)中,只有兩個人通過。      沒辦法,誰讓這個職業那麼賺錢呢,遊戲幣能直接兌換成美金,這樣這種職業直接和現實世界的經濟掛上了鉤。所以任務也就越來越難。      「這是單人任務啊……」暗夜未央惋惜的說,「看起來很難的樣子呢。」      「轉職任務都是單人任務啊……」溫伯說,然後擔憂的看了安諾一眼,單人任務中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寵物。      那個被安諾抱在懷裡的傻兮兮,胖嘟嘟,軟趴趴的兔子一看就沒有什麼攻擊力,而且不太牢靠的樣子,看起來安諾只能靠自己了。      在野望online中,公會一樓的大廳是所有玩家都可以進入的,但是二樓以上就只有本工會的玩家才能上去。      所以轉職任務被定在黑色假面公會的二樓,就說明這擺明了是一個單人任務。      其實應該先接了任務再吃婆娑之果的,這下難度變成了40級的難度了。      「沒關係安諾,」騎士之血湊到安諾面前說,「如果做不了黑色假面也沒有關係嘛,你可以跟我來做吟遊詩人,怎麼樣,我剛才的技能看起來不錯吧,當然你演奏起來不見得會比我好,凡事都是有個熟練度的……」他在那裡熱情的遊說,好像游吟詩人真的是個熱門的職業。      「謝謝,我想我暫時不需要,」安諾說,然後將梓羅蘭放到肩膀上,「我先走了。」      「離晚上還早啊,」暗夜未央說。      「啊,工作上的一些事情,要去處理一下。」他說,然後向眾人告別。      安諾帶著梓羅蘭回到迪蘭城的黑色假面公會。      在他們二樓的房間對面就是227號房,安諾握著門把推了一下,提示沒有鑰匙無法進入,門沒有開。      在遊戲中有些事情總是得按照規律來,比如說在現實中,你如果開不了一扇門,有很多方法可以來選擇使用,但是在遊戲中,你只能去把那把鑰匙找來,或者按照提示,在晚上三點進入房間(倒是沒有說明要不要使用鑰匙)。      安諾和梓羅蘭互看了一眼,走進自己的房間。      房間和他們離開的時候一樣,煙灰缸裡還有安諾留下來的煙蒂,寵物籃裡的被子被梓羅蘭蹭的亂七八糟。溫和的風吹過來,拂起白色的窗簾,將樓下街道的些許喧囂漏進來。      安諾走到桌子邊,發現一樣原本不屬於這個房間的東西。桌子上用花瓶壓著一張羊皮紙。      紙張泛黃,有著羊皮紙的獨特紋理,大約A4的大小,上面用黑色的墨水寫著黑色假面的委託內容。      安諾伸手將那張羊皮紙拿起來。      委託的大致內容是一個青年的深切的情感世界,反正所有的NPC都有一個故事——開發組的安琪拉給每個NPC都設定了一個感人的故事,她做的書面材料就有一個資料室那麼多。      不過不管怎麼悲慘,系統任務都是虛構的,而作為玩家只要完成它,獲得獎勵就可以了,這是所有人都深信不疑的。      故事的內容大致是:兩位準備結婚的青年男女在教會接受祝福的時候,新娘忽然被領主安德烈抓走,關在自己的城堡。最終那位新娘為了自己的愛情而自盡在城堡中。青年拿出所有的積蓄,希望黑色假面能接受這個委託。      「一個狗血的故事,」梓羅蘭不客氣的評價。      「我們又不是真的把故事當真,」安諾說,然後才發現,在花瓶旁邊有一把漂亮的金色鑰匙。      它看起來是純金打造的,呈現一種古樸優雅的曲線,在鑰匙柄上綴著一顆漂亮的藍色寶石。      「我以為有任務就能進那扇門呢。」梓羅蘭趴在安諾肩膀上說。      安諾把鑰匙放到物品欄裡。在全息遊戲中,有一個不錯的地方就是,很多東西,包括武器、裝備或者石頭糧食這些東西都可以放在物品欄裡隨身攜帶。      和其餘的全息遊戲不同,野望online中的人物沒有限制負重,只要背包放的起,多重也沒有關係,而且作為一款動作遊戲,這些重量根本沒有被感知。      對玩家來說是非常的方便,打個比方來說,其方便程度就是陪女友逛街的時候,連自己都可以不拎任何東西。      「還有多久到三點?」安諾問。      「傍晚了,大概還有九個小時吧。」梓羅蘭回答,然後從安諾的肩膀上跳下來,躺倒那個寵物籃裡,「你可以下線去做些自己要做的事情,然後再上線,我也要休息一下……」      「你連路都不用走,難道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打怪了嗎?」安諾嘲笑他。      梓羅蘭被他嘲笑的有些憤怒,於是乾脆蒙上自己的被子。      房間裡靜悄悄的,梓羅蘭在被子裡蒙了一會,然後慢慢的爬上籃沿,安諾果然已經下線了。   *************************************************************************************************************************      安諾從遊戲艙裡走出來,現在的現實時間剛剛是早上,差不多七八點鐘的樣子。      「早上好,親愛的,」一個金髮的女人在門口說,「我正在準備早餐,昨晚休息的好嗎?」      「……還不錯。」安諾輕輕的說,慢慢的走出房間。      安諾是最近才回到美國的,因為妹妹的原因,要不然,他一點也不喜歡呆在這裡。      「你在英國吃什麼樣的早餐,我希望這裡的東西一樣合你的胃口,」女人笑著說,並且幫他倒好咖啡。      餐廳是完全按照那個女人的喜好佈置的,這個餐廳根本沒有牆,它像古代希臘花園裡的亭廊一樣。      雕刻著精緻花紋的柱子支起畫著神話故事的天頂,在石柱和天花板上裝飾著一些漂亮的籐蔓——請相信,即使現在是冬季,它們依然開得和夏季一樣熱情,而且它們是活的。      花園裡的花朵被雪壓住,但是早上顯然有傭人起來把它們弄成生機勃勃的樣子。各色的花兒競相開放。      「會有些冷嗎?」女人輕輕的問,她的嗓音甜美而清脆,帶著少女的天真。      安諾不知道她有多少歲,但是從外表上看起來,這個女人不會超過二十歲。      「不會,不過我父親可能不適合在這裡吃早餐,」安諾說。      女人不可置信的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她黑色的長髮被仔細的打理,然後盤在頭上,穿著一件米色的禮服,外面披著一件皮毛小披肩。她向安諾露出一個笑容,「別擔心,親愛的,醫生說我丈夫需要新鮮的空氣,我能保證這裡對他的身體很有好處。」      安諾閉上了嘴,開始喝咖啡,沒有一點交談的慾望。      女人坐在他的身邊,在喝專門為她調的果汁。她咬著吸管,看上去就像一個天真的小女孩,任何人都覺得,她比安諾起碼小五歲。      「你的妹妹怎麼樣了?」女人忽然問。      安諾放下咖啡,看著那個女人:「還不錯,謝謝你的關心。安娜。」      安娜又笑起來,和一個孩子沒有區別:「那個遊戲很好玩吧?你好像也迷上了那個遊戲吧?」      「作為現在滄之瀾門的董事,我去嘗試一下,也沒有什麼關係。」安諾輕輕的說。      「我想莉莉絲也是那麼想的,可是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出來了。」安娜聳聳肩膀,「親愛的,你們都太愛玩了。」      安諾沉默下來,沒有反駁。      這時候,連著餐廳的長廊盡頭出現一個身影。      那顯然是坐在輪椅上的一個老人,後面幾個護士陪著,其中一個推著他的車。      「噢,親愛的,這邊,我做了早餐,」安娜熱情的向那裡打招呼,但是對方沒有絲毫的反應。      安娜一點也不介意,她快樂的走過去,然後在坐在輪椅上的那個人身邊說著一些新鮮事,而輪椅上的那個人一點反應了沒有。      安諾轉過頭繼續吃早飯。      安諾承認安娜很漂亮,身材很好雖然還稱不上火辣,但是皮膚就像東方的陶瓷一樣沒有半點瑕疵,就像少女的皮膚充滿彈性。      而安娜是他的繼母。      她看起來一點也不聰明,遠遠比不上妹妹,但是莉莉絲卻怕她怕的要命。      父親——滄之瀾門原董事長,他已經退休了,因為身體很差,現在已經癱瘓了,而且看上去失去了自我意識。在他意識清醒的前幾個月,他娶了安娜。      一個來自貧民區的女孩兒,看起來一點心機也沒有,就像一個小傻瓜。      所以就算父親娶了一個繼母,他也很放心的去了英國。      可是前三個月回來以後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整個滄之瀾門一直是妹妹在管理,可是現在一切情況都發生了變化。      「吃點燕麥粥好嗎?」安娜在那裡喂自己的父親,父親看起來一副茫然的表情,旁邊的護士正在幫忙。      安諾推開盤子站起來。      「你吃好了嗎,安諾?」安娜抬頭問他。      「是的,謝謝。」安諾柔聲說。      「可是我還有點心沒有拿上來。」安娜用遺憾的語氣說,「我是跟法國甜點師學的呢。」      「我下次再品嚐,我要去公司裡開個會。」安諾說。      「好吧,我把它們端到你房間裡好嗎?」女孩兒用一副純真的嗓音問。      「好的,謝謝。」安諾說,然後和父親告辭,對方還是一副茫然的表情。      司機將車開到門口,傭人幫他打開車門,安諾就坐進了車裡。      車子開走的時候,他看了房子一眼,它被裝飾成像一座城堡,簡直讓他感到噁心。      他知道安娜真的會把點心送到他的房間裡去,而他還是會倒掉它們。這種事情幾乎每天都在發生。      安諾從來不懷疑妹妹莉莉絲是個堅強聰明的女孩,她還不至於會真的迷上一款遊戲。      這個家裡一定發生了什麼——在他離開美國的這段時間。      *****************************************************************************************************************8      梓羅蘭被安諾從寵物籃裡拉出來,睡眼朦朧的看著眼前這個金髮帥哥。      他看上去心情不好,而梓羅蘭同樣也心情不好,畢竟沒有誰在睡的正舒服的時候,被人從被窩裡拎起來還心情愉快的。      「晚上好,我們該幹活了。」安諾說,語言——光從語言上挑不出任何毛病。      「能不能把我先放下來?」梓羅蘭覺得渾身不舒服,對方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而自己卻偏偏得呆在他身邊。      安諾把梓羅蘭放到自己肩膀上:「你真的應該考慮去減肥。」      「你幹嗎一定要在這個問題上說來說去!」梓羅蘭憤怒的說。      安諾沉默了一會,輕輕的打開房間的門:「因為你總能提醒我,你的存在。」      梓羅蘭愣了愣,不太能確定安諾這句話的意思。      不過他現在真倒沒空去想這個,暫時不管安諾是諷刺他還是怎麼的,現在更應該擔心眼前的事情。      安諾已經將鑰匙插入了他們對面的房間,那把黃金鑰匙在燭光下顯現出一種黯沉的顏色,只有那顆藍寶石兀自發著光。      梓羅蘭看著安諾修長的手指,在走廊的燭光下顯得有些蒼白,然後他輕輕轉動鑰匙,鎖響了一下,然後門就開了。      從門縫中溢出一絲白色的光線,安諾輕輕把門打開。      「啊,好可怕噢,我在很多電視裡看到過這樣的情節,半夜三點的時候,打開一間從來沒有人住的房間,然後,蠟燭就熄滅了……」梓羅蘭緊緊抓著安諾的衣服,要說梓羅蘭最怕的,就是鬼片了,在這個年代,也許是人們過於安逸,一些恐怖片也多起來。梓羅蘭在網上看電影的時候,總能搜索到這些。      不巧的是,梓羅蘭的話音剛落,整條長長的走廊上的所有蠟燭一下子全部熄滅了。      整條走廊黑黑的,安靜的有些可怕,沒有玩家,沒有NPC,甚至沒有光亮。就像怪物的食道一樣。      安諾感覺肩膀上的那隻兔子身體輕微的發抖:「現在你的預言成真了。」      梓羅蘭沒說話,關於黑色假面這個角色他從來沒有詳細接觸過,只是從卡洛斯口裡聽說過一些。      在剛運行的時候,它曾經造成整個野望online遊戲的經濟崩潰,當然現在它的入會要求已經受到了嚴格控制,一年中能成為黑色假面的屈指可數。      「安諾……」他忽然叫他的名字。      「怎麼了?」那個人輕輕的推開門,帶著一種不可言喻的優雅。      「如果沒有成為黑色假面也不要緊吧?遊戲中還有很多職業呢,」梓羅蘭小聲的說。      「我當然會通過,」安諾理所當然的說,「就像——試煉之橋的時候那樣。」      第二十章   他們走進那個房間,這是一個和他們現在住的房間相似的佈局。      「幹嘛弄這麼多的門?」安諾不悅的說。      梓羅蘭現在確定整個公會裡大概只有這個房間時亮著蠟燭的。      「有點不對勁,安諾。」梓羅蘭忽然說。      房間裡亮堂堂的,和這裡的任何房間都一樣,顯得溫馨和體貼,但是總是有哪裡不一樣了。      「如果系統設定你推開門的時候,工會裡的房間裡的蠟燭全都滅了,那麼這裡也不會例外。」梓羅蘭忽然說。      安諾奇怪的看了它一眼:「他們可以把這個房間設置成,所有的蠟燭全滅的時候,它就會亮起來。」      「不是這樣的,安諾,」梓羅蘭說,「系統當然可以那樣設定,但是……你聽聽,現在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安諾這才發現周圍安靜的過分,當然即使現在的遊戲時間是在半夜,這並不意味著現實世界也是如此,正常來說,即使是半夜三點也會有玩家在玩,NPC也總會發揮他們吵鬧的天分,但是現在——所有的聲音都沒有了。      他想打開窗戶看看大街,這才發現被簾幔遮住的地方是一扇門。      他又轉身走出門外,外面的走廊又長又黑,活像一些恐怖片中經常可見的場景,一點聲音也沒有。      「現在是什麼情況?」安諾重新走進房間問。      「也許在你用鑰匙開門的那一瞬間……我們已經到了副本地圖了。」梓羅蘭輕輕的說,紫色的眼睛在房間的蠟燭光芒下顯出一種妖異。      安諾默不作聲的向周圍看了一眼:「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看看任務欄。」梓羅蘭說。      安諾將任務欄打開來,任務欄沒有一絲變化,看起來系統不想給任何提示:「看起來我們只能先去門的另一頭看一下了。」      原本該裝窗的地方是一扇門,看起來像是橡木做的,有著細緻的紋理和繁複的花紋,安諾輕輕推了一下,門就開了。      視線一片黑暗,然後出現了一條LOAD……的時間線。      最後在他們面前出現的是一個小村莊。      當他們踏上了村莊的土地,安諾的任務欄亮了起來。      在這個古老的小村莊裡,你可以看到一個流浪的詩人,也許能從他那裡得到一些遠方的消息。      「我討厭游吟詩人。」安諾說。      「我也不喜歡,」梓羅蘭認同安諾的話,「可是在遊戲裡,系統是老大,我們得按照他的想法行動。」      「我也不喜歡你這句話。」安諾說。      「……那個就是游吟詩人吧?」梓羅蘭避免這個問題繼續下去,然後將安諾的注意力轉移到在村口的那個吟遊詩人。      那是中年人,長年的流浪讓他顯得有些蒼老,但是眼睛依然明亮,而歌聲依舊動人,他正在唱一首聽起來很古老的歌,是關於光明神祇和黑暗之神之間的戰鬥。村裡的人都自己干自己的事情,一點也不在意他的歌聲。      「干游吟詩人這一行,總是需要有自娛自樂的精神,」安諾站在那個中年人身邊說,「您看起來做的不錯。」      「你好,年輕人。」那個游吟詩人停下歌聲,抬頭看安諾,「您有不錯的聲音,不過不適合唱歌。」      「謝謝,」安諾挑了挑眉,「我們在找一個人,也許您有聽說過他。」      「說說看,他是誰?」吟遊詩人正在調試班卓裡裡琴的琴弦,「也許我見過。」      「安德烈領主,您知道他嗎?」安諾問。      「噢,一個並不英俊的男人總是難以引起姑娘的注意,」吟遊詩人聳聳肩膀,「他有十一個兄弟,他們長得一樣。」      「在十二個房間裡?」梓羅蘭問。      「是的,雖然他們是親戚,但還沒好到睡在一個房間裡,」那個人說,然後笑了一下,「做為一個記錄者,我得告訴您,那裡可不是一個有趣的地方。」      「我能聽聽您的講述嗎?」安諾問。      「當然,在前不久,安德烈領主的夫人死了,領主大人很傷心,他準備建一座漂亮的花園做墳墓,那些花朵……」      「我並不在乎他準備用什麼花朵來裝飾,我還能從您這裡得到別的消息嗎?」安諾不耐煩的問。      他是一個缺乏耐心的人,梓羅蘭想,不過遊戲裡的世界總是和現實相反的,有些人能保持一致,有些人卻會像鏡子一樣出現另外一面。也許安諾在現實中會很擅長忍耐和傾聽,而在遊戲裡卻一點耐性也沒有。      當然一個人的本質是不會因為兩個世界而改變的,因為上帝只給於人類一個靈魂。      安諾……會是一個好人吧?雖然好人和壞人的界限到底在哪裡,梓羅蘭也不知道。      「讓古時候的記憶留在今天,這是吟遊詩人應該做的事情,我們知道很多故事,但是從來不會漏掉一個單詞,所以年輕人,你知道嗎?你永遠都能從游吟詩人身上得到一些意外的情報。」游吟詩人柔聲說。      「當然,總有些詩人會讓我失望,」安諾嘴角翹了翹,梓羅蘭知道他指的是騎士之血,那傢伙看起來……      梓羅蘭的腦袋裡直接浮現出一張騎士之血傻笑的樣子——那傢伙看起來的確不聰明。      「真像被掩埋起來,只有行走在黑暗中的人才能知曉。當愛情枯萎,留下的只有苦澀的餘韻,世界上最需要,最可貴的就是勇氣。可是並不是每個人都擁有的,作為一個潛行者,您需要這個東西。」游吟詩人從口袋裡拿出一枚金色的十字架。      在中世紀很多傳說中,游吟詩人的確是浪漫的代表,他們就像是一個世紀的浪漫的實體,述說著各種傳奇和史詩。      但是安諾也知道,這些游吟詩人會兼職做一些刺客、盜賊什麼的,沒想到這裡的游吟詩人還會兼職做黑色假面的聯絡人。      他伸手接過那枚金色十字架,漂亮的顏色在陽光下顯得有些不真實。      「您還沒得到正式錄用,」他笑道,「所以這個是臨時『身份證』,它可以讓您暫時使用一些技能,我不能保證對您來說是不是管用,但是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謝謝。」安諾說。      「我不知道你那麼有禮貌,」梓羅蘭忽然說。      「別人送我東西,我總是會道謝,」安諾說,畢竟在現實中他也是會和做點心的繼母道謝的。      「看起來你的家庭教育不是很失敗。」梓羅蘭認同的點點頭。      安諾沒搭腔,把十字架戴在脖子上,然後點開技能欄,那裡有幾個臨時技能,等級都是一,旁邊的說明讓人沮喪,臨時技能,無法升級,熟練度一。      只是會這個技能而已,梓羅蘭失望的想,安諾倒是一點也不在意:「接下來該怎麼辦?」      「請把這次的任務看做是黑色假面的真正任務,它能讓您習慣以後的任務模式,」游吟詩人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現在您可以去找找委託者,從他口裡你會比我更多,當然,你要從裡面區分真實和虛假。」      「我會的,謝謝。」安諾說。      「在村子盡頭的第二個房子裡,你能找到他。」那個吟遊詩人說。      安諾轉身走進村子,梓羅蘭回頭,看到那個人還在那裡唱歌。      ********************************************************************************************************   「聽說這個任務很難。」梓羅蘭擔心的說。      「你聽誰說的?」安諾問。      「我是說,我聽說進入黑色假面的任務很難,我又不是單提這件事。」梓羅蘭強調說。      「我不喜歡劇情,直接過去有多好,」安諾厭煩的說,耐心一點也不好。      「其實……我剛才就在想……」梓羅蘭看著安諾完美的側臉說,「其實……你今天心情不好吧?」      「你看出來的話就安靜一點,」安諾說。      「我知道你看誰也不順眼,」梓羅蘭委屈的說,兩隻短腿扒著安諾的衣服,「心情總也不好,可是你不能總對一個兒童用暴力。」      「我又沒對你做什麼。」安諾說,「我現在心情很糟糕。」      「我覺得你心情從來沒好過,」梓羅蘭說,「現在只是更加壞而已……介意把你的煩惱說出來嗎?」      「介意。」安諾簡單的回答。      「可是電視上說……」梓羅蘭還想說一些,但是看到安諾的臉沉了下來,他就立刻閉嘴了,就算是兒童,他也知道什麼時候該保持沉默。      他轉頭看安諾,那個人正冷著臉走路,好像誰都跟他有仇一樣,即使是在陽光下,他的皮膚也顯得有些白皙,側面的線條就像雕塑一樣筆直陡峭,看起來冷漠而不近人情。      這會兒他的心情特別不好,也許和女朋友吵架了,因為安諾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正是在為感情煩惱的年紀,只是——梓羅蘭倒真是想不出什麼樣的女人願意和安諾這樣任性又自大的人交往。      安諾和梓羅蘭穿過一群群的NPC,然後來到了那件屋子門口。      門口坐著一個年輕人,他有一頭服帖的栗色短髮,陽光照下來,讓他顯得異常的柔和和憂鬱。      「下午好,」安諾走過來說,「需要幫忙嗎?」      那個青年抬起頭來,看到穿著黑色軍裝的金髮男人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眼睛是一種漂亮的淺藍,但是他的表情只讓人感覺到害怕和冷漠。      「……下午好,」他小聲的說,然後不確定的看了安諾脖子上的金色十字架一眼,「你是……黑色假面嗎?」      「還不算是,」安諾說。      「噢,他們派一個新手來,也許我出的錢不夠多,可那是我的全部了……」青年沮喪的說。      「只要能完成任務不就好了嗎?」梓羅蘭立刻說,現在安諾的心情可不好,而這個NPC也許會讓安諾的心情更糟糕,「我說,任務就是你委託書上的那樣嗎?」      「是的……」青年用一副奇怪的眼神看著這只粉紅色的……兔子,如果忽視它的翅膀和尾巴,姑且是可以稱為兔子的,「我的未婚妻,我可憐的埃蕾兒……」他說著就哭起來。      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傷心的不能自己。      「喂……喂……怎麼哭了啊,」梓羅蘭小聲的說,然後看向安諾,安諾一副冰冷的樣子。   梓羅蘭剛想說話,安諾就轉身走了。      「呀……安諾,怎麼走了?」梓羅蘭叫道,轉頭看那個青年——他還在哭。      「直接找安德烈領主就可以了,」安諾說。      「可是……任務裡……」梓羅蘭抓著安諾的衣服,「得按劇情來啊。」      「任務已經完成了——我幹嘛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安諾冷冷的說。      梓羅蘭這會不敢有什麼異議,只得乖乖待在他的肩膀上。      村子的盡頭是一條小小的山路,山路的盡頭是一個懸崖,懸崖旁邊是一座古舊的城堡。      根本就需要地圖,因為即使是在小村莊裡,一抬頭也可以看到城堡,而安諾這次要找的安德烈領主就在這座城堡裡。      他們現在走在半山腰上,出了小村莊到處都是怪物——這本來就不是一個和平年代,有妖魔也是正常的。      安諾並沒有用「雪」的技能,雖然梓羅蘭一直認為這是個非常好用的技能,但是隨後他也發現「雪」的一個缺點,它隔十二小時才能繼續使用。      不過幸運的是,安諾還有一把沉寂之刃,那轉換神兵可以把雪的力量直接轉換成物理傷害之類的,那就間接彌補了這個「雪」技能的時間不足。      在半山腰的時候,安諾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城堡。這座城堡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奇幻小說中的古舊城堡,類似吸血鬼伯爵或者鄉下領主的那種發霉的城堡。      安諾加快腳步,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好了我們有事幹了。」      梓羅蘭很想糾正,不是我們有事幹,而是你有事幹,反正我是一點忙也幫不上。不過鑒於安諾鄙視的態度會很明顯,他還是忍住了沒有說。      他們到了城堡的時候已經快傍晚了,路上花了他們一點時間,雖然小路看起來只有一條,其實卻有三條夾雜在一起,加上安諾又是一個路癡……      就像那些電影中放的片段,城堡外面看起來沒有什麼人打理,道路上長滿了雜草,原本應該生機勃勃,但是現在,就好像染上了一層陰影。顯得有些詭異而危險。      安諾毫無畏懼的走到門口,猛地一把推開門,一副找茬的樣子。      意外的是,門後面的大廳空空蕩蕩的,沒有人在。      落日的餘暉從旁邊的落地窗戶照進來,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顯得有些落寞,在高大優雅的弧形頂上有一盞巨大而昂貴的水晶燈。      上面的幾十盞蠟燭已經亮起來了,在水晶的折射下,就好像憑空多了幾倍的蠟燭一樣。      可是這樣的光芒並沒有照亮整個大廳,它依然顯得黑洞洞。      「喂!喂!隱身!」梓羅蘭小聲叫道,「任務的質量完全關係到任務的成敗。」      「不是只要解決領主就可以了嗎?」安諾奇怪的問。      「黑色假面的任務可不會那麼簡單!」梓羅蘭說,「它是有評分的。」      是的,卡洛斯說過,一個真正的黑色假面可不會比現實中的殺手簡單多少。在野望online中,在黑色假面這個職業中,有不少人的真正身份就是傭兵或者軍人,甚至殺手,難度過高,有時候連這些人也通不過。      影響結果之一的就是評分,當然這個秘密只有內部人員才知道。      梓羅蘭也是忽然才想起的,畢竟對於野望online,他之前並不是那麼有熱情。      「野望online又不是那種通關以後就一切OK的傻遊戲,它的計算方式複雜多了……」梓羅蘭伸出短短的爪子做了一個比方,「就像一些比賽,比如說跳水,不是跳到水裡就贏了,重要的是評分,而是不通關。」      「可是還是要跳到水裡。」安諾認真的說。      「但是更重要的是評分,那意味著你能不能拿金牌,」梓羅蘭瞪著他,「而這個遊戲,安諾,這個任務只有拿金牌才能成為黑色假面。」      「我要怎麼做呢?」安諾問。      「不管專業不專業,每個黑暗假面都必須做到,接近目標,快速解決對手,悄無聲息的離開。」      安諾愣了愣,梓羅蘭同樣迷茫的看著他,然後他們兩同時看向另一個地方。      大廳右側的樓梯上走下來一個英俊的男人。      他的一頭銀色短髮被黑色的軍帽蓋住,只留下些許劉海落在眼睛周圍,暗紅色的眼睛看起來冷漠而不詳,銀質的肩章和紐扣讓他看起來更冷漠。      「傍晚好,安諾先生,這次刺殺指導由我來擔任。」銀髮男人柔聲說。      「我不知道GM還兼職。」安諾冷冷的說,梓羅蘭覺得安諾一點也不喜歡他,雖然安諾看起來誰都不喜歡,不過這個GM卡托爾應該被劃為討厭一類的。      卡托爾走過來,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快,他走到安諾面前:「希望這次你能和試煉之橋一樣,成功通過。」      「有你在,難度會加大吧?」安諾冷冷的說。      卡托爾沒有否認,梓羅蘭不知道這是不是同意的意思,他努力裝成一隻小兔子,真正的……小兔子。      卡托爾把手伸過來,像要摸摸梓羅蘭的頭,但是他的手被硬生生的擋在半空中,安諾擋住了他的手,然後推開他的手:「還是說說該怎麼做吧。」      「當然。」卡托爾嘴角向上翹了翹,「第一層不會有任何人來,所以可以放心,等我說完注意事項,就可以上去了。」       第二十一章   「現在轉職有GM來幫忙嗎?」安諾問。      卡托爾走到旁邊的沙發邊坐下來,戴著白色手套的手將軍帽摘下,輕輕的放到旁邊。他抬起頭看著安諾說:「不,安諾先生,我現在是以私人身份來幫忙的。」      「你知道野望online有截圖功能嗎?」安諾挑了挑眉。      卡托爾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說:「安諾先生,有關於黑色假面的一切內容,無論是場景還是任務都無法被截圖和錄像。」      這傢伙簡直就是打准了主意,沒有人會來查著他,梓羅蘭想,當然,如果卡托爾是真的來幫忙的話,那也沒什麼不好的,畢竟他是GM啊。      水晶將蠟燭的光芒反射到他的臉上,襯著卡托爾的臉色略帶些蒼白,但是意外的冷峻精緻,那雙紅色的眼睛就像暗紅色的寶石,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你要我做什麼?」安諾站在那裡問,他一點也不相信他和一個GM會有什麼樣好交情,能讓卡托爾來幫他做一個轉職任務。當然,顯然卡托爾不知道自己是滄之瀾門的總裁,要不然他也不要搞什麼試煉之橋的把戲了。      「請等一下,」卡托爾輕輕的說,「我說的幫忙並不是要讓你什麼都不用做的通過,那顯然不合規矩,我說的幫忙只是在旁邊指點一些,要通過這個測試,要比你想的困難的多,當然不止是一個像試煉之橋上的那個女孩一樣傻。」      「所以你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安諾堅持他的話題,絲毫不打算在任務上和這個人有什麼交集。      「沒有我,你就無法通過測試,」卡托爾說,他修長的手指隨意的玩弄著那頂軍帽,「知道嗎?如果你不通過,我就無法拿到我想要的東西,所以——我的意思是,就算我幫忙你也未必能通過轉職測試,如果沒有我幫助,你一定通不過測試。」      「那麼說,創立黑色假面這個職業的用途就是,根本不想讓任何玩家加入咯?」安諾冷冷的說。   卡托爾放下帽子,露出一個冷淡的笑容:「也許就是這樣。」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如果你沒有通過測試,那我們就根本不用談報酬問題。」      「他果然提到報酬了……」梓羅蘭在安諾肩膀上小聲的說。      「他當然會說,」安諾冷冷的說,「我答應了,卡托爾,希望你別提什麼讓我為難的要求。」      「一定不會。」卡托爾重新戴上帽子,「我的要求不會造成您的絲毫困擾。」      「希望如此。」安諾說。      沒有什麼比卡托爾更會讓梓羅蘭沉默了,作為卡托爾的同事。梓羅蘭對他的印象除了有些孤僻或者冷漠之外,一點也沒有讓人討厭的地方,畢竟他們兩接觸不多。不過在遊戲裡,這個男人完全像是換了個樣子,簡直讓人生畏——也許GM在遊戲裡就是這個樣子的?      這讓他看起來不太好相處,而梓羅蘭一點也不想曝露自己的身份,保持沉默這是最安穩的方法。卡洛斯曾經表示過自己不太信任卡托爾,也許卡托爾也是同樣,卡托爾藏著一些什麼秘密,也許現在正是打探的好時機,畢竟作為一個GM,在遊戲裡發生了些什麼變化的時候,他總會有些發現,而他隻字未提。      梓羅蘭剛才一直在擔心安諾會拒絕卡托爾的要求,沒想到他欣然同意,不知道安諾事後想怎麼擺脫卡托爾的通關請求,但是如果真的難以搞定的話,那麼卡洛斯這個背後組長也該出來管管事了。      梓羅蘭這樣打定了主意,然後他就一直保持沉默就好了,反正也沒人想他開口說話。      「這座城堡一共三層,除了我們所在的主樓外,另外的那些建築比如塔樓之類的地方都是怪,如果你離開的時候要拿些經驗,也沒有關係……」卡托爾輕輕的說,「作為一個刺客最重要的三點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在黑暗中接近目標,快速解決對手,然後悄無聲息的離開……你看,黑夜已經降臨,這是給黑色假面最好的掩護。」      「我這就去找領主嗎?」安諾問。      「等一下,從你踏上二樓的樓梯開始,系統就會開始計分,分數直接決定你的測試能否能通過。」卡托爾說,「在二樓上有很多僕人,他們的確是系統設置的怪,而且經驗給的也相當高,但是你絕對不能讓他們發現你,而你也不能殺他們,因為他們不是你的目標。」      「很有趣。」      「謝謝,我很少聽到這樣的評價,」卡托爾繼續說,「在去往二樓到三樓的樓梯中間有一個通道,那是真實之鏡,看到那個不要驚訝,當做沒有看見一樣走過去,記著,不要回頭,因為一個好的刺客,不會在做任務的時候去關係別的事情。」      「真實之鏡?那是什麼?」安諾問,雖然卡托爾讓他不要去理會那個通道,但是好歹要有個心理準備。      「這裡是遊戲,你在這裡雖然也會有感覺,熱、冷、痛或者別的什麼,這些只是遊戲倉在欺騙你的神經,這裡的建築,這些燈光和外面的黑暗,包括你身上的衣服,這些都是虛假的,由一些數字構成,你應該明白,」卡托爾柔聲說,「至於真實之鏡……他能讓你看到現實中的樣子——當然那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只要走過去就可以?」安諾問。      「就是這個意思。」卡托爾說,然後看了一眼安諾肩膀上的梓羅蘭,「……暫時就這麼一點問題,NPC看不到我,所以我陪在你身邊就沒有問題。」      「知道了。」安諾站在通往二樓的樓梯前問,「踏上樓梯就開始了嗎?」      「是的。」卡托爾回答,「準備好了嗎?」      「當然。」安諾踏上二樓的樓梯,梓羅蘭在安諾的肩膀上,只感覺到周圍的燈光暗了一下,隨即又以極快的速度亮起來,看起來和剛才沒有什麼區別——但是梓羅蘭知道,這是從安全區到怪物區的一個過渡。      現在哪個角落裡都會出現什麼奇怪的怪物。      在黑色假面的中的臨時技能裡,有一個潛行技能。      他們——一個臨時的黑色假面玩家,一個GM以及一隻天使兔,飛快的上了二樓。      因為卡托爾是GM,所以安諾將梓羅蘭扔給卡托爾。      「為什麼……」梓羅蘭趴在卡托爾懷裡,活像被拋棄的小孩。      「潛行技能只能對玩家使用,不包括他的寵物。」卡托爾好心的向梓羅蘭解釋。      雖然如此,但是也不能把我這樣扔給卡托爾啊……梓羅蘭心裡抱怨著,卻沒敢說出來,乖乖的做一個普通的寵物。      城堡的二樓明顯多了許多人,漂亮的吊燈和壁燈都是用水晶裝飾的,地上鋪著華麗的天鵝絨地毯,僕人們的走動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貴族們通常要求他們的僕人要悄無聲息,並且忽略他們的存在以及將他們的服務視為理所當然。      看到安諾伸手敏捷的從一個陰影裡到另一個陰影裡,好像他對地形很熟悉一樣,他當然知道他們這是第一次到這個城堡來。臨時技能中的「陰影中的步伐」技能,只要擁有這個技能的玩家呆在陰影裡,就不會被別的玩家以及NPC發現,對於黑色假面來說,是非常好用的技能。      技能越高,能潛藏的陰影越小。這個世界上充滿了陽光,你可不能防備髮絲下陰影中的刀刃。         梓羅蘭看到安諾的樣子,然後猜測他的身份,他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他的身手看起來不錯,看起來不太像一般的白領。安諾的心情總是不好,也許跟他現實生活中的工作或者家庭有關係,或者說,他妹妹的事情,只有三個月的生命嗎?      他妹妹可真不懂事,讓哥哥為了找她還要跑到遊戲裡來——他們不住在一起嗎?還是說,別的什麼問題?      看起來安諾那傢伙的情況夠複雜啊的,怪不得一副看誰都討厭的樣子——是啊,他也討厭我。梓羅蘭沮喪的想,如果自己能和騎士之血的鳳凰一樣,成為能幫得上忙的寵物,也許安諾能早一點見到妹妹。      「怎麼了?」卡托爾看到懷裡的兔子一副沮喪的樣子。      梓羅蘭搖搖頭,沒有說話,他現在一點聊天的慾望都沒有——      果然,他們不用像安諾一樣躲在陰影裡,在僕人面前們經過,卻沒有被他們看見——這就是GM的特權嗎?      這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它的牆壁上掛著許多肖像畫,大概都是這個家族的人。水晶燈的光芒在頭頂撒下來,但是並沒有讓人感到特別明亮。      那些奢侈的燈光,讓這裡看起來卻更加的黑暗。窗外沒有一絲光芒,連應該有的月亮和星星都沒有,彷彿這裡是整片黑暗中唯一的地方一樣。      在走廊的最後一段路,是一個像鏡子一樣的地方。      它的牆壁和天花板都是鏡子做的,但是那些僕人就像走在普通的地方一樣,在那裡走過。      但是無論是安諾還是梓羅蘭都看到了,在鏡子裡映出來的不過是一堆數字堆積起來的,披著人形外表的數據而已。      梓羅蘭知道,這是全息物體在電腦中最初始的樣子,它們看上去傻極了,但是在遊戲中他們仍然走路優雅,並且在臉上露出各種表情低聲交談。      「過了真實之鏡就可以到三樓了,在二樓的樓梯盡頭等我們。」卡托爾對站在旁邊陰影裡的安諾說,「請不要回頭,要不然任務的分數會大打折扣。」      「我知道。」安諾說,然後沿著牆角的陰影慢慢潛行。      梓羅蘭驚訝的看到鏡子裡的安諾。      那是一個有著金色頭髮和藍色眼睛的男子,他穿著一件白色襯衫,那應該是他躺在遊戲倉裡的樣子。      他真的不知道安諾也可以這個樣子。他看到的安諾總是繃著一張臉,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錢,然後不準備還的樣子,他總是處於準備狀態……      雖然他的外貌沒有改變,還是那麼英俊,但是鏡子中,他看上去有些收斂的銳氣,那甚至可以稱為溫和。所以梓羅蘭想著,到底那個才是安諾自己真正的樣子。      是那個一臉不耐煩,脾氣暴躁,自我主義的安諾還是那個看上去氣質斯文的年輕人……      梓羅蘭正在想的時候,卡托爾也向前走去。      他愣了愣一下,然後飛快的掙脫了卡托爾的懷裡。      卡托爾沒防備懷裡的天使兔忽然竄出來,所以也沒有阻止。      他轉頭看到那只跳到地上的天使兔,有些猶豫的在真實之鏡前,邁著短腿轉了幾圈。      「怎麼了?」卡托爾問。      「呃……」那只粉紅色的天使兔用紫色的眼睛看著他,然後用猶豫的語氣說,「你能先過去嗎?」      「為什麼?」      「因為……」梓羅蘭指了指那些在鏡子裡的僕人,「我不想看到自己這個樣子。」      「好吧。」卡托爾的答應意外的爽快,然後轉走就走。      看起來卡托爾也很好敷衍嘛。      如果安諾能被真實之鏡現實出來,卡托爾和自己當然也可以,因為這面真實之境就是用來還原真實數據的。      卡托爾果然走了過去,在鏡子中,他就是現實中的那個樣子。就是那個梓羅蘭熟悉的卡托爾,銀色的短髮,暗紅色的眼睛,還是他那個熟悉的同事。      卡托爾來的太突然,他一點也不覺得像卡托爾這樣的GM會來幫助一個玩家做什麼任務。      卡托爾一定有什麼目的,那個傢伙從來不會把想法放在臉上,真是不可愛。      梓羅蘭想著,決定把這些疑惑先放在旁邊,等自己過了真實之鏡再說。      如果安諾和卡托爾也會被數據還原的話,那自己也一定不例外。      梓羅蘭小心翼翼的舉起自己的短腿,慢慢的伸到鏡子面前——      鏡子裡出現了一隻腳,當然是屬於人類的腳。      好吧,我承認今天進遊戲倉沒有穿襪子,所以那是我的腳……      四面鏡子裡同時出現一隻腳。      看起來白皙而柔軟的皮膚,那自然是屬於人類的。      自己的數據果然還原了,梓羅蘭把腳伸回來,然後不死心的把短手伸了過去——      果然,在鏡子裡出現的就是屬於人類的手指,纖細而白皙,在水晶燈下看起來如此柔弱。      梓羅蘭又迅速把手收回來,絕望的瞪著真實之鏡。      到底是哪個混蛋設計了這種真實之鏡!有什麼意思嗎!這到底是誰的惡趣味,我該怎麼辦……      要不就衝過去吧……梓羅蘭盤算著,可是,它低頭看看自己的小短腿,估計跑到一半就被它們發現了。      安諾不會轉頭,所以不會看見自己,但是卡托爾……      這時候一片陰影遮住了自己,梓羅蘭抬頭一看,竟然是卡托爾折回來了。      「怎、怎麼了……」梓羅蘭感覺自己的音調都變了——這覺得是顫音,而且是在恐懼的情況下發出來的。      「你會被僕人發現的,畢竟你是寵物啊,」卡托爾柔聲說,然後把梓羅蘭提起來,從新抱在懷裡,「所以我帶你過去吧。」      「等、等一下!」梓羅蘭揮舞著短手,踢著短腿,一副堅決不合作的樣子。      但是卡托爾一邊應付著梓羅蘭的攻擊,一邊已經站在了真實之鏡上。      周圍一片寂靜,一些僕人從他們的身邊走過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是當然的,那些不過是一些數據,數據又不會說話。      梓羅蘭呆呆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這是在現實中絕對不會出現的詭異一幕,不過就算是遊戲裡,這也不應該發生啊。      ——他被卡托爾橫抱在懷裡。      黑色的長髮在卡托爾的手臂上蜿蜒成一條條帶著誘惑的弧線,然後優雅的垂下。白皙的皮膚被黑色的軍裝襯托得更加白皙柔軟。他的頭靠在卡托爾的胸口,一副傻傻的樣子。      他穿著白色的襯衫和中褲,非常隨意的打扮,但是不管怎麼樣,在鏡子看來卻……帶著些許色情。      這又不是他願意的……又不知道今天會面對真實之鏡,也不知道卡托爾也會在旁邊……      而鏡子裡看到的的確是這樣的,而且卡托爾也看到了,他的表情還是沒有一絲變化,銀髮下的紅色眼睛卻變得溫和。      他們兩誰也沒先開口,梓羅蘭乖乖的呆在卡托爾的懷裡,沒有丁點兒反抗的意思,跟在安諾的身後。      他們很靠近安諾,所以只要一說話就會被安諾聽見,安諾不是傻瓜,就算不能回頭看,從對話中也能發現點什麼,所以沉默就是最好的方法。      梓羅蘭在心裡感激卡托爾的沉默,雖然不明白這位同事該幹嘛,但是他現在就是害怕安諾發現自己的事情。      他看著安諾倒映在鏡子裡的樣子,如果讓這個男人知道了自己其實是遊戲內部人員,而非什麼傻瓜兔子,他會覺得被欺騙了嗎?他會憤怒並且生他的氣嗎?噢,當然,像安諾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把生氣或者憤怒表現在臉上,他會走開,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會給他。      借口永遠是借口,欺騙依然存在,像安諾這樣的人,永遠會看到事情最真實的部分。      真實之鏡的長廊上靜悄悄的,什麼聲音也沒有,因為連腳步聲這種東西都被還原成了數據,更不用說原本的談話聲已經周圍環境的聲音了。      梓羅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白皙的皮膚和美麗的樣貌,黑色的眼睛裡沒有一絲反光,像黑暗中寂靜的荒原。纖細的身體被白色的襯衫包裹住,露出纖細精緻的鎖骨。他有一瞬間的迷惑,難道鏡子裡的就是真實,難道一直生活在電腦前面的那個人就是真實的自己嗎……      對面真實的是現實還是這邊,遊戲裡的自己?      第二十二章   在現代,很多人有心理疾病,也有一種叫遊戲綜合症,那些人模糊了現實和虛幻的差距,堅持認為遊戲才是真實的一種心理障礙。嚴重的人甚至被送入精神病院。      那些人靠著營養液活著,用遊戲裡賺來的錢生活,他們在遊戲裡戀愛生活,簡直將一輩子都放到了遊戲裡,而不管遊戲外面的世界是怎麼樣在變化。      他們在遊戲裡體會人生的悲喜。      梓羅蘭原本驚訝那些人奇怪的想法,可是現在他想,也許他們的想法並不是那麼難以理解。      梓羅蘭抬頭去看卡托爾,卡托爾正看著前面的安諾,也許餘光看到梓羅蘭,然後露出詢問的眼神。      梓羅蘭舉起手才發現,自己還是那雙粉紅色的短手,上面還有看起來一點也不銳利的爪子。      但是就算條件差了一點,梓羅蘭還是完成了一個艱難的動作。      這個動作他們在開發組開會已經做研究任務的時候經常做,這個手勢的意思是:「下班後我們談談。」      也許真的是由於梓羅蘭的身體條件所限,或者是卡托爾的反應有些遲鈍,等梓羅蘭做到第五遍的時候,卡托爾才點了點頭。      謝天謝地,看起來卡托爾不算太笨,梓羅蘭對自己說。      他看著眼前的男人,也許這個金髮的英俊男人,在三個月之內找到妹妹就會就此消失——這也沒有什麼不好,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而遊戲卻常常會讓人產生這樣的錯覺,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覺得他們是在一起的。      真實之鏡的通道並不長,在它的盡頭是通往第三層的盤旋樓梯。      梓羅蘭鬆了一口氣,然後從卡托爾懷裡掙扎出來,拍著小小的翅膀飛到安諾的肩膀上。      它用腦袋蹭蹭安諾的脖子,後者奇怪的看了它一眼:「怎麼了?」      「讓它呆你肩膀上吧,」卡托爾說,「它好像不太喜歡我。」      安諾伸手摸摸梓羅蘭,後者往他手指上繼續蹭。      安諾挑挑眉:「喜歡撒嬌了?」      梓羅蘭立刻把自己的腦袋收回來,他又不想撒嬌,他只是有些……小小的傷感而已。      在他們面前是一座向上盤旋的木質樓梯。      它看起來是用一整棵樹修改成的,它的樓梯和扶手顯然沒有經過什麼加工,但是因為年代久遠而浮現出一種奇異的柔和和自然,它那麼盤旋而上,連接二樓和三樓,看起來那麼理所當然,好像它本來就是在那裡的。      「安德烈領主就在上面,」卡托爾輕輕的說,「上面一共有十三個房間,安德烈領主一共有十一個兄弟,他們長得一摸一樣,有時候連他們自己也分不清楚,所以,從暗處明確自己的目標也是作為評分的關鍵。」      「關鍵要素太多了吧。」安諾說,然後從口袋裡摸出煙,因為這裡算另一個安全區,僕人們已經看不到他們了,而危險的三樓他們還沒有上去。      他潔白的手指拿著煙,然後摸出火柴把它點燃。      「你的寵物還只是兒童,」卡托爾忍不住說。      「吸煙又不是有害健康。」安諾無所謂的說,他指尖的煙已經被點燃,幽藍的煙霧優雅的上升。      梓羅蘭想,也許現實中的安諾就是那個樣子,能坐在沙發裡看著書,然後點一根煙,一點也不介意窗外有多喧嘩,反正他本來就是一個自我為中心的人。      卡托爾沒有繼續說下去,就像安諾說的,在遊戲裡,反正不會有什麼抽煙喝酒有害健康的事情發生。      玩這種遊戲倒是有人心臟麻痺猝死的,倒還沒有聽說過煙酒危害遊戲倉裡的身體的事情。      安諾安靜的站在樓梯口抽煙,直到一根煙抽完,他把煙蒂踩滅,然後轉頭對卡托爾說:「你呆在這裡,我上去就行。」      「我還沒有說任務後面的評分標準……」卡托爾說,並且看向趴在安諾肩膀上的羅蘭。      羅蘭也同樣焦急的看著他,畢竟他不確定卡托爾是不是要將他的事情說出來,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和卡托爾達成什麼協議或者承諾,卡托爾這時候把他根本不是寵物的事情說出來,好像也沒有什麼關係——當然這是對卡托爾,而非自己。      也許讓安諾自己去執行任務比較好,而自己趁安諾走開這會可以和卡托爾好好談談,比如說他到底想安諾給他什麼報酬,或者自己和他先達成什麼協議比較好。      安諾卻在這個時候說:「我不需要你的評分標準,我也可以通過。」然後很乾脆的轉身上樓。      梓羅蘭的話還沒有說出來,他趴在安諾的肩膀上看著站在樓梯下的卡托爾。卡托爾也看著他,那雙紅色的眼睛在燈光下竟然變成一種奇異的溫和,和周圍的景像一點也不相配。      他看到卡托爾伸手將食指側面抵在自己唇間,然後溫和的笑了笑。      他不太確定這是什麼意思,是卡托爾叫自己不要說話,還是他向他保證些什麼,安諾已經上了三樓,梓羅蘭的視線裡也沒有了卡托爾。      三樓上有一個小客廳,這裡有七八個人正在喝酒聊天,沒有僕人在旁邊伺候。      安諾躲藏在黑影裡,幸好這個地方裝飾華麗,有不少可供躲藏的地方,而梓羅蘭正好在陰影中不會被發現。      那幾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只是頭髮長短神態表情不太一樣而已,一眼看過去簡直就是一個人一樣。      這可真是偷工減料的做法,梓羅蘭想,用一個數據複製成十二個人,然後安琪拉負責一下對話,然後就成了一個轉職任務,很好,卡洛斯手下就是一些會偷工減料的人——當然也包括自己。      他們正在討論安德烈領主的事情。      「安德烈太可憐了,新娘居然被人殺死了……」其中一個人難過的說。      另一個人喝了一口酒後接上去說:「沒錯,我可憐的弟弟啊,他到底得罪了誰,誰殺害了他的新娘啊,他的心都碎了。」      梓羅蘭和安諾對望一眼,不太確定他們口中說的安德烈就是委託人需要殺的人。      「那個可惡的兇手!我們一定會找出來的!」其中一個人站起來,「蕾娜為了保護安德烈而被刺客殺死,我肯定,一定是一些流浪的盜賊或刺客,要不然誰會幹出這麼殘忍的事情呢!」      「沒錯!一定有人請了殺手來殺安德烈,所以蕾娜才擋在了安德烈面前!」一個人說。      另一個長髮的男人站起來:「不行,我要去看看安德烈,他現在在哪兒?」      「從右邊數過來的第七間房間……」一個人回答,「可是親愛的哥哥,讓他一個人呆一會,這件事情幾乎讓他肝腸寸斷了。」      後面的話梓羅蘭沒有聽下去,因為他的主人已經向那個房間走過去。      「等任務完成以後,你一定要去減肥。」安諾壓低聲音說。      「我又不是那麼胖……」梓羅蘭在那裡狡辯,「我打賭,我的體重沒有超過八十斤……」      「八十斤我早把你扔出去了……你幹嗎不說你沒超過一噸?」安諾不合作的說,然後站在第七間房間的門口。      梓羅蘭沒再繼續說話了,因為安諾用撬鎖技能,輕輕的把門打開了。雖然梓羅蘭很想反駁安諾,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他可不想發出什麼聲音來讓NPC圍觀。      安諾輕輕的推開房門,一點聲音也沒有,黑色假面中有一個輔助技能,能讓一定範圍內的物體所發出的聲音自動消音,當然這些物體指的是物理物質而已。      房間裡有些凌亂,這給他們的行動帶來不錯的便利。相信我,整齊的環境絕對不利於刺殺行動。   房間很大,絕對是適合貴族居住的房間。      華麗的簾幔一直垂到地毯上,即使不小心翼翼,走路的時候也不會再厚重的地毯上發出聲音。桌子上放著銀質的燭台,上面是點著蠟燭——噢,電影裡經常會出現的凶器,梓羅蘭不由的想。      在窗戶旁邊是一張華麗的大床,看起來一點古老華麗,帶著向下地主特有的奢侈。      床沿坐著一個男人,背對著他們,他的身體就像陽光下的陰影,拒絕被刺透——當然了,這樣形容看起來並不合適,畢竟現在一點陽光也沒有,連月光也沒有一點。      床上還躺著一個人,一個美麗的少女,她的金色長髮像起伏的波浪,顏色就像溫柔夜晚的月光,從床上垂了下來。      安諾和梓羅蘭的角度看不到她的樣子,想來一定是非常美麗的,大概就是他們口中的新娘蕾娜。   是那個搶來的新娘——梓羅蘭想,但是事情又覺得隱隱有些不對勁。      按照那個青年口中的話說起來,蕾娜和那個青年本來是一對,但是由於這個有錢有勢的安德烈領主橫插一腳,讓他們兩分離開來。      但是按照他們現在聽到的,很明顯,在這塊領地上,在不久前還有一次刺殺事件——顯然沒有成功,那個叫蕾娜的少女為了救領主安德烈而犧牲了自己——雖然不知道這個版本對不對,但是任何事情的真假都是一半一半,沒有得到確切的事實的時候,反過來想,也許那個青年說的也可能是假話。      梓羅蘭去看安諾,安諾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看上去依然是冷峻的不近人情的樣子。      現在那個人對著他們,一點防備也沒有的樣子。好像他眼前的那個人才是他的一切世界。      評分標準是:快速解決目標。但是安諾站在那裡沒有動,梓羅蘭用身體撞了他一下,想要提醒他該動手了。      但是——也許梓羅蘭真的該減肥了,它往安諾的脖子裡撞過去——由於安諾現在還穿著學院的軍服,梓羅蘭在撞過去的時候,小短腿被肩章絆了一下。      於是非他自願的,他從陰影裡掉了出來,和他的體型有關,他還在柔軟的地毯上像個絨球一樣滾了幾下——甚至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      就算別人不想注意,也不得不注意。      在床上的那個領主側過身,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這是一張年輕的臉,甚至有些稚氣,他藍色的眼睛驚訝的看著在地上揉著腦袋的梓羅蘭。      「……你是什麼……是妖魔嗎?」他驚訝的問,帶著一些英國口音。      「那個……我……」梓羅蘭從地上爬起來,看也沒看向後面陰影裡的安諾,因為他現在的任何動作都容易暴露安諾所在的地方。      「晚上好……」梓羅蘭帶著僵硬的笑容說,「那個……嗯,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感到很難過。」      「謝謝您的關心……只是您到底是……」那個年輕的領主帶著貴族特有的優雅語氣禮貌的詢問梓羅蘭的身份。      梓羅蘭乾咳兩聲,然後拍著自己那一對肉翅飛到和領主同樣的高度,不知道該說什麼。      「……蕾娜,你是蕾娜嗎?」領主忽然說,伸手一把抱住梓羅蘭,「你是蕾娜對不對!你和她的眼睛顏色是一樣的!你來看我了對不對!」      「……¥%@76(不是!)」梓羅蘭被安德烈抱在懷裡幾乎斷氣,連否認的機會都沒有。      它正在懷裡掙扎的時候,耳朵忽然被人拉了起來,然後梓羅蘭落入另一個男人的懷裡——雖然是以及其粗暴的方式。      「痛……」梓羅蘭蹭在安諾懷裡忍不住抱怨。      安諾已經站在安德烈領主能見的範圍內,那個年輕人驚訝的看著眼前的穿著黑色軍裝的金髮男人,不明白為什麼一個男人會忽然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裡。      「晚上好,」安諾向他彬彬有禮的說,「很抱歉,我的寵物打擾了您的時間。」      「沒有關係……」安德烈訥訥的說,有些弄不懂現在的狀況,眼睛還是看著梓羅蘭,「蕾娜……它不是蕾娜嗎?」      「它只是一隻兔子。」安諾篤定的說。      「天使兔!」梓羅蘭在他懷裡發出低低的抗議。      「聽說你未婚妻是自殺的。」安諾說。      「啊,沒這回事,對外我只說是意外。我不想給我領地上的人民帶來什麼恐慌……」安德烈說,「流言變成了自殺嗎?」      「她是被殺的嗎?」安諾又問。      安德烈露出了悲傷的表情:「……為了救我,可我一點也不那樣希望,有個刺客——也許是黑色假面,他來殺我,可是蕾娜忽然跑出來擋在了我面前……光明之神在上,我們下個月就準備結婚了。」      「可是……你的新娘不是另外有個情人嗎?」梓羅蘭在安諾懷裡小聲的問。      「情人?不,蕾娜和約翰只是從小到大的朋友而已……約翰的確想要娶蕾娜,但是蕾娜更願意和我在一起……我們彼此相愛。」安德雷驚訝的說,「你們是從哪裡聽來的……你們到底是誰?」      「我們是約翰委託來的黑色假面。」安諾輕輕的說,慢慢的將腰間的沉寂之刃慢慢的抽出來。      刀刃劃過刀鞘,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儘管房間裡亮著一大堆的蠟燭,但是刀刃反不出任何光芒,兀自散發著冰冷黑暗的氣息。      「等、等一下!」安德烈向後退了一步,「怎麼會是約翰!你們是不是弄錯了,他是蕾娜的好朋友啊,在前幾天他還真心的為我們祝福啊……」      安諾站在那裡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梓羅蘭也猶豫起來,也許約翰才是這件事情裡不對的人,這個安德烈領主才是無辜的……也許我們被那個古老的童話故事給欺騙了,不是那些非自願的婚姻都會出現在兩個階級之間的。也許並不是所有的弱者都是對的……      這個時候安德烈身體晃了兩下,然後向前走了一步,面對著地板倒下了。      安諾和梓羅蘭驚訝的發現,卡托爾站在安德烈的身後,而安德烈的背後插著卡托爾的刀。      「怎麼回事……」梓羅蘭詫異的看著卡托爾。      「一般情況下不允許和目標交談,當然,作為新手可以有一定程度的放寬,但是總不能超過十五分鐘。」卡托爾走過來,然後將安德烈背後的那把騎士劍拿起來,插回自己的刀鞘,「你得謝謝我,安諾。這樣分數就不會被扣了。」      「別指望我會感謝你,」安諾冷冷的說,然後把沉寂之刃放回自己的刀鞘,看了卡托爾一眼,轉身離開房間。      當然,離開房間用的也是在陰影中行進的技能,悄無聲息的離開也是一個條件。      本來梓羅蘭還在擔心是否要再走一次真實之鏡,但是安諾直接從窗戶裡跳了出去。      外面一點星光也沒有,柔軟的草地上,有夜晚起來的露珠,風吹過來有種涼爽的感覺。      安諾頭也不回的離開那座城堡,城堡的燭光還亮著,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的領主已經死了。那個叫約翰的青年,曾經是蕾娜和安德烈的朋友的約翰,兩次雇殺手殺了他們。沒有任何人會懷疑,事情的真相被黑暗掩埋起來,沒有露出任何稜角。      梓羅蘭看著那座城堡消失在視線中,然後繼續趴在安諾的肩膀上。   第二十三章   「你在生氣嗎,安諾?」梓羅蘭小聲的問。      安諾沒有做聲。      「卡托爾的做法是對的,作為黑色假面,本來就不該跟目標有任何交集,只要解決對手就可以了。」梓羅蘭說,試圖讓安諾理解這個職業意味著什麼,「他們只是NPC而已,那些不過是一些設定而已,你不用那麼在意……」      「這樣的事情,現實裡也有啊……」安諾忽然說,「真實被掩蓋起來,一團混亂的狀況,有時候不知道該信任誰,那些沒有看見的角落到底發生了什麼……」      梓羅蘭愣了愣,不知道該說出什麼來,沉默了好一會他才說:「是……關於你妹妹的事情嗎?」      「……我離開了家裡有一段時間了,一直在國外,但是前不久回來以後,卻發現妹妹失蹤了,」安諾輕輕的說,「我不知道原因,因為我認為她是一個非常堅強的女孩,我不覺得她是那種會將一大堆事情丟下,去玩遊戲的人。」      「等、等一下……」梓羅蘭忽然說,「那你說,三個月以後就沒有時間了是什麼意思……?」看起來顯然不是什麼只有三個月的生命的事情,啊,梓羅蘭想,原來自己一直弄錯了,並不是什麼只剩下三個月的生命,而那三個月是另有所指。      「三個月?」安諾看了看梓羅蘭說,「如果三個月後她仍然不回來,我們家的財產就會失去,那意味著我父親一生的心血都將白費。」      「……噢,也是很嚴重的事情啊。」梓羅蘭沉重的點點頭。      「我只希望妹妹回來。」安諾輕輕的說,梓羅蘭看向他,他的眼裡有著一種關於親情的溫柔。      梓羅蘭記得小時候在死去的母親眼裡看到過這樣的溫柔,而現在,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了。   他們沉默著從山路上走下來,卡托爾已經在路口等他們了。      他穿著黑色的軍裝,即使周圍沒什麼亮光,那頭銀色的短髮依然在黑色的軍帽下散發出淡淡的光暈。夜風輕輕牽起他衣服的下擺,看上去別有一種危險的魅力。      「看上去評分不錯,已經遞交審核了,」卡托爾說,「大概後天系統會通知。」      「你的條件呢?」安諾冷冷的問。      「等你拿到黑色假面再說吧,」卡托爾無所謂的說,然後摘下帽子,「我也該下班了,那麼……祝你好運。」      「謝謝。」安諾說。      卡托爾一下子消失了——GM和玩家下線的狀況不太一樣,玩家會變成灰白色,而GM則是直接消失。      「我不知道你還會說謝謝……」梓羅蘭驚訝的說。      「別人幫了我忙,我總是會這樣說。」安諾繼續向下走,在村口有一個傳送點,那是回公會的路。      梓羅蘭擔心的說:「你不擔心他的條件嗎?如果他要你做什麼事情呢……」      「我可以不做啊,」安諾說,「在這種事情上,我比較喜歡網絡法律。」      「什麼……?」      「GM不能與玩家私下交易,如果他想讓我做不想做的事情,我就這樣。」安諾一副不負責任的態度說。      好吧,雖然安諾的名字裡有個諾字,那顯然代表不了什麼。      他們穿過那個村子,從那個叫約翰的青年門口走過去,並沒有停留。      任務已經完成,結果並不代表什麼。      回到了公會的房間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亮了,從房間二樓的窗戶看出去,已經有不少NPC出來活動了。      「你要下線了嗎?」梓羅蘭跳到自己的寵物籃裡問。      「嗯。」安諾難得的回應了一聲,然後身體變成了灰白色。      「好吧,那我也該下線了,」梓羅蘭對自己說,雖然在遊戲裡的寵物欄睡覺也沒有什麼關係,但是現實中,他還有一些事情要去做。            梓羅蘭從遊戲倉裡出來,現實裡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半,梓羅蘭伸了個懶腰,從餐桌上拿了一個蘋果咬起來。      他本來是想下線了找卡托爾的,不過公司是五點下班,今天晚班的GM不是卡托爾,所以那個傢伙應該已經回去了吧。      梓羅蘭窩在沙發裡,一邊吃蘋果一邊想著,也許明天上班的時候能找到卡托爾。      不過……梓羅蘭想起那個男人站在夜色中的樣子,那個在安德烈背後出現的那個男人……真的是他的同事嗎?真的是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嗎?      雖然軍裝什麼的看起來更適合他,但是……      他想到這裡沒由來的感到一種恐懼,是的卡托爾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們是應該好好談一談,但是梓羅蘭這會又開始打退堂鼓了,他根本不知道卡托爾在想什麼。而你永遠無法和這樣一個人達成什麼協議。      梓羅蘭把吃完的蘋果核扔在旁邊的紙筒裡,想起卡洛斯曾經要他在遊戲裡注意卡托爾。現在他需要和卡洛斯談談。      卡洛斯剛把車從停車場開出來,手機便響了起來,他看了下號碼,是梓羅蘭打來的。於是他又認命的把車子停回去,重新走回辦公大樓。      可是等他到了梓羅蘭的房間門口,卻發現那個房間已經進入封鎖狀態,裡面根本沒有人。因為梓羅蘭的房間是非常重要的電腦主機房,如果梓羅蘭不在的話,它會進入封鎖狀態,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進不去。      他愣了愣,不明白梓羅蘭為什麼不在房間裡。他摸出手機,打給梓羅蘭,透過玻璃,他看到梓羅蘭的手機在茶几上亮起來——他根本沒帶手機。      卡洛斯沒由來的擔心起來,跑到八摟的監控室,要求調出剛才機房的錄像。      從監控錄像裡看到,梓羅蘭起先打了一個電話,估計那個是打給自己的。過了沒多久,梓羅蘭又接了一個電話,他走到旁邊去接,那裡監控探頭根本看不到。一分鐘不到的時間,梓羅蘭將手機放到了茶几上,然後自己開門走了出去。      接下來的監控都是梓羅蘭出去的畫面,直到離開監控畫面。      *********************************************************************************************8      梓羅蘭趴在車窗口,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夜幕即將降臨,現在是車流高峰,堵車的厲害。      「你就是為了讓我看紐約的交通狀況。」梓羅蘭悶悶的說,然後回頭看坐在自己旁邊的銀髮男人。      卡托爾還是穿著一件白色襯衫,銀色的短髮依然如遊戲裡般的光亮,反射著微微的柔光,暗紅色的眼睛悠閒的看著他自己拿著的酒杯,裡面是年份久遠的紅酒。      「我不知道……你還蠻懂得享受的。」梓羅蘭小聲的說。      「紐約的交通狀況很差。」卡托爾開口說,然後舉起酒杯輕輕的啜了一口。      幸好這是輛加長的黑色房車,要不然真不夠他擺造型的,梓羅蘭想。      「你叫我出來,到底是幹嘛的……」梓羅蘭不滿的說,萬一等下安諾上線看不到天使兔……他連想都不敢想下去。      「你放心,今天晚上服務器維護,沒人能上線,」對方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卡托爾說,「所以你今天晚上的時間可以空出來。」      「空出來陪你看交通狀況?」梓羅蘭不滿的說。      「好吧,」卡托爾放下酒杯,輕輕的說,「我們來談談遊戲的事情吧。」      「我等著呢。」梓羅蘭不甘示弱的說,如果真的出現什麼問題的話,把卡洛斯供出去也沒有什麼關係,誰讓他是組長呢。      「你以前認識安諾?」卡托爾問。      在卡托爾問之前,梓羅蘭從來沒有聽現實中的人提起過那個名字,沒由來的感到一種陌生感,但是他很快搖了搖頭:「進了遊戲才認識的。」      「所以,在畢業典禮上,他的數據異常是你造成的?而他根本沒有做任何違反遊戲規則的事情?」卡托爾問。      「據我所知,是這樣的,」梓羅蘭回答,「我聽說GM可以查到玩家IP……」      「我查過了,沒有查到,」卡托爾接下去說,「所以我才感覺奇怪,我本來以為是你動的手腳……」      「我猜沒有……」梓羅蘭不滿的說,「那麼……你的意思是安諾……還是有問題了?」      「一般來說,玩家IP都可以被GM查到,當然不是所有的GM都有這樣的權限……」卡托爾說,「當然,像國家秘密IP什麼的,這種涉及國家安全部門的IP是不能查的,如果只是一般的普通玩家,IP是完全查的到的。」      「你是說……安諾是政府官員……?」梓羅蘭驚訝的說。      「我只是說那一類的我們是查不到的,當然還有別的可能,比如他的IP用特殊的裝置加密了,政府裡用的一些網絡加密配置,花些功夫也能弄到,」卡托爾說。      「但是對一個普通人來說,這根本沒有必要……」梓羅蘭喃喃的說。      「在野望online中,也有不少人用屏蔽IP的配置,畢竟這也算個人隱私,」卡托爾看著梓羅蘭說,「但是我覺得安諾不錯,我希望他幫我一個忙。」      「我猜……安諾可能沒空幫你……」梓羅蘭猶豫的說。      「聽說他在找妹妹?」卡托爾忽然說,然後放鬆的靠到椅背上,一副有恃無恐的表情。      「你知道他妹妹在哪裡?」梓羅蘭探過身一把抓住卡托爾的領子。      卡托爾並沒有反抗,只是翹翹嘴角:「噢,那那個忙他就非幫不可。」      ************************************************************************************************************      「你到底什麼意思?」梓羅蘭瞪著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整個人壓到卡托爾的身上了。      「如果他幫我,那他有可能找到他妹妹,如果他不願意,那麼他絕對找不到他妹妹。」卡托爾柔聲說,「我想他會答應的,不是嗎?」      「你知道他妹妹在哪裡?」      「只要確實在遊戲裡,就能找到,你得從他口裡多套出點消息才行,」卡托爾的手指輕輕覆上梓羅蘭抓著他領子的手。      「到底要安諾幫你做什麼?」梓羅蘭瞪著他,當然,他並不討厭卡托爾,即使現在也是,他只是討厭……討厭他以安諾最柔軟的地方做要挾。      梓羅蘭一直覺得安諾是個冷酷的男人,他大部分時候看起來彬彬有禮,即使在動用暴力的時候依然顯得如個貴族一般的優雅。在大多數的人看起來,他是個有些冷淡的人,但是梓羅蘭看到他的堅硬,那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家教的關係——當然他只是不擅長表達自己,但是……只有在說起妹妹的時候,那是一種屬於親情的溫柔。      而卡托爾卻在以這個作為要挾條件。      梓羅蘭正走神的時候,卡托爾忽然翻身將梓羅蘭壓在身下,雖然是輛房車,但是卡托爾本來就高大,在這樣的地方進行這樣的動作的確是有些勉強。      而這樣的勉強直接導致梓羅蘭的腦袋受傷。      「痛……」梓羅蘭不禁發出一聲呻吟,憤怒的瞪著壓在自己身上的銀髮男人。      「把玻璃窗再降下一層。」那個男人毫無所覺的說,原本就有的玻璃窗邊又 一層黑色的玻璃窗,這下完全阻隔了窗外的聲音。      「什麼狀況……?」梓羅蘭在卡托爾身下悶悶的問。      「有眼線在跟蹤我們,」卡托爾簡短的說,但是並沒有從梓羅蘭身上起來。      「什麼?跟蹤?」梓羅蘭驚訝的看著那個銀髮的男人——這樣的姿勢討論這個問題好像有些奇怪,不過梓羅蘭更在意的是現在的狀況。      「我不喜歡被跟蹤。」梓羅蘭說。      「我也是,」卡托爾說,看著懷裡黑髮的少年,他的黑色長髮從座椅上蜿蜒而下,那雙黑色的眼睛寂靜而美麗,卻充滿了意外的誘惑……      「你說誰在跟蹤我們?」梓羅蘭嚷嚷道,「是你,還是我?我不覺得我和你有跟蹤的必要,我們不過在一家網絡公司上班而已……而且你怎麼買得起這麼貴的車,居然還有司機……」      卡托爾一隻手摀住梓羅蘭的嘴,雖然他其實是想用別的方式讓他住嘴的,因為梓羅蘭一開口就沒玩沒了。      「聽著羅蘭,你最好說服安諾和我合作,然後我們各取所需,」卡托爾柔聲說,這種聲調卻讓梓羅蘭產生一種陌生的恐懼感,「雖然我想好好和你談一會,但是現在恐怕得讓你下車了,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們下班見過。」      如果能讓他從我身上離開那就最好不過了,梓羅蘭在心裡說,而且這是對方的車,就算不願意,還是得下車。更何況他也不想別人知道他和卡托爾見過,公司規定,除了組長以外,開發組其餘員工在下班時間是不能私下見面的,所以他乖乖點了點頭。      卡托爾收回自己的手,然後在車座的旁邊按了幾個鍵,在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個平面的計算機屏幕。      屏幕上是一張地圖,卡托爾按了幾個鍵,然後那個屏幕又消失了。      「很抱歉不能請你吃飯,下次補給你吧。」卡托爾對梓羅蘭笑了笑,然後車子穩穩的停在了路邊。      「你記得就好。」梓羅蘭小聲的說,然後走下車把車門關上。      卡托爾向他招了招手,梓羅蘭瞪了他一眼,卡托爾露出一個笑容,然後那輛加長的房車就開走了,把梓羅蘭一個留在了路邊。      梓羅蘭等車子開走以後,向四周望了望,發現他根本不熟悉這條街。      他摸摸口袋,手機沒帶,身上一分錢也沒有……該死的卡托爾,也不會給我點錢打車……      抱怨歸抱怨,梓羅蘭隨機選了個方向,準備找輛出租車回公司。      梓羅蘭回到公司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打的回來還是到了公司付的錢。可惡,那個卡托爾居然還不請他吃飯……餓死了。      他前腳剛進自己的房間,馬上就聞到飯菜的香味。      他回頭一看,卡洛斯端著托盤站在門外,梓羅蘭連忙按下開門鍵讓卡洛斯進來。      「謝天謝地,卡洛斯,你真是天使,比天使還天使!」梓羅蘭熱情的說,然後迅速跑到他身邊,把他手裡的托盤奪過來,放到旁邊的餐桌上。      「比天使還天使的,那是什麼?」卡洛斯把椅子拉開坐到梓羅蘭旁邊。      梓羅蘭咬著叉子想了一會,轉頭看卡洛斯:「上帝?」      卡洛斯笑起來,梓羅蘭則已經開吃。      吃完以後,梓羅蘭往自己床上一躺,好像好久沒接觸到柔軟的床褥了,最近晚上都是在遊戲倉裡睡的。      「還是床上最舒服啊……」梓羅蘭不禁蹭著被子感慨著。      卡洛斯走過來,看著在床上的梓羅蘭問:「你今天打了我的電話,怎麼自己卻跑出去了。」      梓羅蘭從床上坐起來,抓了抓頭,然後小聲的說:「我這幾天都在遊戲裡,所以……我出去走了走。」      「一個人嗎?」卡洛斯又問。      梓羅蘭想起答應卡托爾的話,又猶豫的點了點頭。      卡洛斯沉默了一會,伸手揉了揉梓羅蘭的頭:「真是的,下次出去記得帶錢,如果餓的話自己買的東西吃。」      「嗯……」梓羅蘭心虛的答應,然後慌亂的從床上爬起來:「那個……我先去洗澡。」      卡洛斯點點頭,看著梓羅蘭有些慌亂的跑向浴室,然後關上門。      卡洛斯在床沿上坐下來,聽到浴室裡傳出微弱的水聲,拿出自己的手機,快速撥了一個號碼。      手機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卡洛斯說:「是我,你去查一下羅蘭的手機通話記錄,看看是誰打給他的,那輛黑色的房車呢……跟丟了嗎?知道了,去查一下他們經過的路線,看看能查出什麼。」      說完他掛上了電話,看著餐桌上一片狼藉,苦笑了一下。   第二十四章   梓羅蘭這一晚睡的好極了,雖然對卡洛斯撒了個謊,但是這只是一件小事,又不代表著什麼。      昨晚服務器維護,他倒是睡的很舒服。他伸了一個懶腰,時鐘指向十一點,已經快到中午的吃飯時間了,他可一點也不想起來。      他躺在床上,想起銀髮的卡托爾,他表現的可一點也不像GM啊,他到底是什麼身份?他要安諾幹嘛呢,他一定是從試煉之橋那裡知道安諾是來找妹妹的。      不過從昨天他坐的車來看,那個操作系統竟然是政府專用的,難道卡托爾真的不止是一個GM?      可是如果不是GM的話,那又是什麼呢?如果是政府裡的人,為什麼要到一個網絡公司來。      雖說滄之瀾門是一家富可敵國的跨國公司,那也不過是一家公司而已。假設政府需要知道什麼的話,只要派人來看就可以了啊。      而卡托爾在這家公司已經工作了四年了,他的身份普通到一點都不引人懷疑。      「這到底是怎麼一個世界啊……」梓羅蘭喃喃的說。      因為野望online的數據庫巨大,所以一直要維護到下午兩點,所以梓羅蘭看看卡洛斯不打算給他送飯的樣子,所以打算去食堂吃飯。      距離員工的午飯時間還有半個小時的樣子,梓羅蘭早早的來到了食堂——當然這麼漂亮的高級餐廳叫做食堂的確是委屈它了,不過梓羅蘭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      他點了自己喜歡的食物以後坐到了靠窗邊的位置。      他一邊咬吸管一邊想著一些有的沒的事情。他以前的生活很單調,單調的有時候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台電腦……不過現在看起來,他身邊還是有很多值得發現的問題和……人。      「你吃午飯挺早的,」一個托盤放在了梓羅蘭的對面。      梓羅蘭抬頭一看,在他對面的人是銀髮的卡托爾。      「嘿,還不到吃飯時間呢。」梓羅蘭瞪著他,非常介意他昨天將他丟在一條不熟悉的路上,揚長而去。      「我是中班和晚班,」卡托爾毫不愧疚的說。      梓羅蘭扁了扁嘴,沒有繼續討論下去,他忽然問:「卡托爾,你是政府的人嗎?」      「我有權不回答,」卡托爾面無表情的說。      「我只是不小心跑到了遊戲裡讓你發現了而已,」梓羅蘭委屈的說,「你犯不著總想著逮我和安諾。」      卡托爾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恐怕你已經……招惹了你不想招惹的人。」      「你在說你自己嗎?」梓羅蘭看著卡托爾俊美的臉說,「我的確不像招惹你。」      「已經晚了,羅蘭,我們選中了安諾,所以你得幫忙。」卡托爾露出難得的笑容,當然那不是溫柔或者親切的,只會讓人感到危險而已。      「……我知道了,我們別無選擇,對嗎?」梓羅蘭瞪著卡托爾。      「當然。」卡托爾柔聲說,「我保證,不會是什麼危險違法的事兒。」      「希望你的保證有效。」梓羅蘭快速消滅到自己托盤裡的食物。      「也許我們下次能再出去吃個飯?」卡托爾忽然說,「當然不是像昨天的那種情況。」      「你請客嗎?」梓羅蘭問。      「只要不太貴,我的薪水可不高,」卡托爾說。      梓羅蘭扁扁嘴,從椅子上站起來,離開了餐廳。      他不太確定卡托爾的意思是什麼,所以乾脆什麼都別答應比較好。      安諾一直到晚上七點多才上線,梓羅蘭也立刻上了線——安諾已經習慣他的寵物比別人的寵物緩衝慢了,畢竟自己的寵物看起來比較蠢。      「早上好,安諾,睡的好嗎!」梓羅蘭熱情的說,畢竟他現在得讓他同意幫卡托爾的忙,要不然他就見不到自己的妹妹。而按照安諾的個性來說,他可不願意被這樣的條件所要挾。      「不好,我剛下班回來。」安諾冷冷的說。      梓羅蘭的笑容有些僵硬:「辛苦了……」      安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把他從寵物籃裡抓出來:「今天系統維護,把你也維護傻了嗎?」      「什麼什麼啊!」梓羅蘭在安諾手裡掙扎,「我還只是一個兒童,你幹嗎那麼用力!天啊,你這個暴力恐怖份子!」梓羅蘭嚷嚷道。      安諾把手放開,梓羅蘭一副獲救的樣子倒到床上。      「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嘛。」那個金髮的英俊男人看了他一眼。      「我本來就沒有問題!你才有問題呢!」梓羅蘭恨恨的說,本來主動的跟他套近乎,可是幾乎被他掐死——安諾這個人,果然不是能用常理來推斷的。      「今天有系統的通知來嗎?」梓羅蘭一邊在床上活動筋骨一邊問。      安諾看著一隻胖胖的兔子在床上做奇怪的動作,他問:「你在幹嗎?」      那隻兔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柔軟體操,你看不出來嗎?」      安諾愣了愣,的確沒看出來。      他看到伸伸短腿,然後又彎彎腰——估計腰圍太大彎不下去,所以只好彎彎腿。安諾伸過手指,過去在它的臉上戳了一下。      那隻兔子立刻叫起來:「你在謀殺嗎!」安諾把手收回去,不明白這只寵物到底有什麼用。      「你沒有收到黑色假面的消息嗎?」梓羅蘭又問。      「可能要到明天吧。」安諾說。      這時候手錶發出輕輕的聲音,騎士之血發來消息,讓他們去朝陽酒屋聚聚。      安諾站起來,把那只正在做「柔軟體操」的兔子扔到肩膀上。      梓羅蘭最近的反應見長,一看安諾扔自己就趕快扒住他的肩膀,不讓自己掉下去。他還沒想好怎麼說服安諾幫卡托爾的忙,他們現在卻要出去了。      在朝陽酒屋看到了暗夜未央、溫伯和騎士之血,他們三個人正在聊天,看到安諾就向他招手。      「通過黑色假面的轉職任務了嗎?」騎士之血還沒等安諾坐下就問。      「不知道,還要等系統審核。」安諾說。      「審核?真夠麻煩的,不愧是黑色假面工會啊,」騎士之血發出感慨,然後對著安諾肩膀上的梓羅蘭說,「希望那個任務沒嚇到你。」      「你比那個任務更可怕,」梓羅蘭不客氣的評價,然後從安諾的肩膀上飛下來,坐到桌子上。然後蹭到一疊香草旁邊,準備大快朵頤。      因為騎士之血他們的級數已經超過了現有怪的經驗,所以他們打算前往下一個城市,金色的花都。      「一聽這個名字就是個充滿浪漫的地方,」騎士之血評價說。      「在野望online中的確是浪漫之都,」溫伯說。      「噢,安諾也馬上能來吧?等轉職之後。」暗夜未央說,然後一把抱過在桌子上吃草吃得正歡的梓羅蘭,後者差點被噎住,「羅蘭,你也要早點過來噢。」      梓羅蘭乖乖的點點頭,就想著暗夜未央趕快把自己放開。      四個人又聊了一會天,然後在朝陽酒屋前面分手。      「安諾,你一定要成為黑色假面啊,」騎士之血忽然認真的說,「以後可是需要你的幫忙啊。」      「你打算出多少錢?」安諾問。      「天啊,你現在就非得給我談錢的事情嗎?」騎士之血誇張的呻吟一聲。      「當然,不過也可以以後再談。」安諾認真的回答。      騎士之血嚥了一口唾沫,然後用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看著安諾:「你想,我得唱多少歌才能換來那麼一點點的錢啊,你忍心嗎……」      「那好吧,以後再談吧。」安諾猶豫的說。      「希望以後價錢會比較便宜。」騎士之血沮喪的說。      然後四個人告別。      梓羅蘭趴在安諾肩膀上,「會寂寞嗎,安諾?」      「我又不是小孩子。」安諾奇怪的看了梓羅蘭一眼。      他轉過身,看到卡托爾正靠在旁邊的牆上,看著他們。牆壁的陰影將他遮蓋住,黑色的軍裝襯著他更加冷漠。      ***********************************************************************************************************************      他露出一個笑容,那個笑容完美無缺,但似乎總是少了些什麼:「系統的信到了。」      他的話音剛落,安諾的手錶就響了一下,系統發了信息過來。      安諾打開信息。      「尊敬的玩家,您已經通過黑色假面的轉職任務,請去工會轉職。」      「看,那你是不是要幫我一個忙。」卡托爾說。      「說說看。」安諾關掉信息,看著卡托爾說。      卡托爾看了一眼趴在安諾肩膀上的梓羅蘭——後者頭皮發麻,乖乖的做一隻兔子。      我幹嘛怕他,梓羅蘭對自己說,我又沒做對不起他的事,所以就算他這樣看我,我也不會怕他的……      但是……還是感覺怕怕的……      梓羅蘭在自己這裡做思想鬥爭的時候,安諾卻一點也不在意的看著卡托爾。      「你會進入黑色假面公會,那其實是一個刺客集團,但是……」卡托爾輕輕的說,「假面軍團和普通的刺客不同,他們可以刺殺玩家,黑色假面的任務就是為此而生。」      「什麼意思?」      「黑色假面不是那種可以殺害任何玩家而不受到懲罰的人,他們只有接受委託,經由系統審核才能接受任務,」卡托爾暗紅色的眼睛被額前銀色的短髮擋住,「委託的金額會隨著被刺者的級數差距而有所不同,當然委託人所預支的委託額是屬於另外一份報酬。」      「也就是,這個職業就是野望online中的暴利行業?」安諾問。      「可以這樣說,但是在黑色假面工會裡,出現了一些什麼問題。」卡托兒看著他們說,「我暫時無法說出是些什麼問題。」      「所以你要我做什麼?」安諾有些不耐煩的說。      「黑色假面工會……裡面有個公會組織叫普路昂德,能幫我注意一下這個組織嗎?」卡托兒問。      「就是這樣?」梓羅蘭驚訝的說,這完全超過他的估計。卡托爾不是一個簡單的人,雖然他在現實生活中看起來斯文無害,就像一個普通的上班族,當然蒼之瀾門的工資還算不錯,收入和他的身份似乎都沒有什麼問題,他就像是一個普通的人,平淡的過去和並不出彩的未來——   但是總有些東西會讓一個人看起來不平凡,卡托爾就是如此,想掩埋一些東西,但是總有些東西是無法掩蓋的。比如他現在沒有收斂的銳氣,比如他現在那種居高臨下的氣勢,那是和現實生活中完全不一樣的男人。      梓羅蘭不知道是什麼讓他有這種感覺,當然在昨天下午約他出去的那件事情也有關。      「就是這樣,可以嗎,安諾先生?」卡托爾柔聲問安諾,「當然,作為GM要求您這樣的事情似乎有些過分,但是因為作為GM無法接近普路昂德,即使在GM中,黑色假面工會也是秘密工會,所以,能幫我這個忙嗎?」      他一副好商量的口氣,倒是讓安諾有些不好意思:「我無法保證能接近那個組織。」      「我知道,希望您能理解我們的工作,」卡托爾輕輕的說,他看起來還是那麼冷漠,但是語氣變得溫和起來,梓羅蘭不確定那是不是因為他擔心安諾不答應的關係,「能有實力進入黑色假面的人並不多,希望能幫蒼之瀾門這個忙,當然,我們同樣支付您報酬。」      「噢,說來聽聽。」安諾抱著手臂說。      「我知道您在找妹妹,當然,這是您的私事,」卡托爾看了梓羅蘭一眼,後者被他看的冷汗直冒,「如果有要我幫忙的地方,請不要客氣。」      「好吧,我答應了。」安諾說。      「您真是位慷慨的玩家,」卡托爾說,「那麼我就不打擾您去轉職了,希望您在野望online過的愉快。」      他的話音剛落,已經消失在了陰影裡。夕陽呈現一種暗紅色,遮住了那片陰影,街道上連NPC也沒有,安安靜靜的一條街。      安諾轉頭看向自己肩膀上的寵物。      梓羅蘭愣了愣,立刻舉起短手叫道:「我沒有!我沒有!我絕對沒有跟卡托爾告密!」      「我又沒說是你說的。」安諾奇怪的看了梓羅蘭一眼。      「我知道了!」梓羅蘭叫道,像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一樣拉住安諾的領子——雖然力氣很小,但是還是引來安諾的不滿,他把自己的領子從那隻兔子的爪子下把自己的領子拉回來。即使過一會他就再也不需要穿這件衣服了,他只是表明自己的立場而已。      安諾沒等梓羅蘭說下去:「他們總有辦法知道些什麼,不過,我倒是想黑色假面的普路昂德是個什麼組織。」      「妹妹的事呢?」梓羅蘭擔心的看著安諾。      安諾看了他一眼:「就算不是為了財產的事情,我也要在遊戲裡找到她。」      梓羅蘭愣了愣,實在不明白這對兄妹有什麼事情非得在遊戲裡解決,好像現實中無法處理任何事情一樣。      「安諾……為什麼非得在遊戲裡……」梓羅蘭忽然問,「我是說,為什麼非得在遊戲裡找她呢?」      「……那是我們家裡的事情。」安諾說,他轉過身,背著陽光走向黑色假面工會的方向。      每個人總有些柔軟的地方,比如說梓羅蘭就喜歡別人知道他那些過去,甚至在任何時候都避免讓自己想起來。他不太確定,那個妹妹是不是安諾最柔軟的地方,所以他寧願拐一個大彎,冒著失去財產的危險來用這種緩慢,成功率極小的方法來找她。      於是梓羅蘭沉默了下來,這種事情,他無法給予任何意見和安慰,畢竟,他對安諾一無所知。   遊戲裡的夜降臨的似乎格外的快。      他們到達黑色假面工會的時候,遊戲裡已經是黑夜了。      安諾推開工會的門,大廳裡點著燈,和他們離開的時候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在大廳旁邊的休息區裡多了一個人。      安諾走過去,在那個人的對面坐下。那人抬頭看了一眼安諾,梓羅蘭發現,那是一張年輕的臉。      「晚上好,年輕人,」坐在他們對面的那個人朝他們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已經很少有人能看到我了。」      「晚上好,」安諾看著那個人,然後自顧自的拿出煙來,「介意我抽煙嗎?」      「不,請抽吧。」那個人溫和的笑了笑。      其實在那個人說之前,安諾已經在抽了,梓羅蘭想,安諾這個人果然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不知道對待自己的妹妹,是不是也這麼付態度。      「你通過了測試,親愛的,」那個人笑了笑,黑色的眼睛看著安諾,他有一頭柔軟的褐色短髮,看起來像十幾歲少年一樣的年輕容貌,笑的時候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他一點也不介意安諾的隨意表現,「我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難的測試,在你開始的那一瞬間,你就要以一個殺手的準則來做一些事情,比如如何悄無聲息的接近目標,將他殺死,然後離開,這對我們來說,每一次都是挑戰,做的更好,意味著能接到更好的生意,對嗎?」      梓羅蘭很認真的在安諾肩膀上聽著,然後聽到對方問「對嗎?」他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好像那個NPC真的是對梓羅蘭說一樣。      那個NPC繼續說:「測試……我不得不說,它的要求一直在上升,而你通過了,那證明你很狡猾,同樣也富有才華,那麼你想帶上面具嗎?帶上面具,開始另一種人生體驗……?」他說完以後,從桌子上拿起一個黑色的面具。      梓羅蘭打賭,在之前的時間他都沒有看到桌子上有那麼一個面具,如果有他一定會注意的,他並不是那種會忽略細節的人。      第二十五章   那是一個純白的窄面具,有些像威尼斯狂歡節的volto面具,但是沒有那麼繁複的花紋。它的長度看起來只到人臉部顴骨的地方,有著細緻的轉角和光滑的紋理,一點也看不出是用什麼材料做的。      它在燈光下沒有一絲反光,雖然它是純白色的,但是卻漏不出一絲光亮。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矛盾,太多的人需要我們了,」那個人柔聲說,「很多人憎恨我們的存在,比如那些主教和正義的騎士,但是我得說,在戰爭爆發的時候,大多數原因只是因為一些高層領導人的意見不合。戰爭帶來的災難絕對比我們的存在要大的多,不是嗎,如果我們的存在解決了爭端,那麼戰爭也就消失了,對嗎?很多時候,那些人要的並不是戰爭,而是一個結果,我們可以給他們結果。」      安諾彈了彈煙灰,並沒有搭腔。大廳裡橘色的燈光柔和的落下來,顯得氣氛異常和諧,而這個角落——至少梓羅蘭認為,並不是那麼的和諧。      那個看起來很年輕的人說:「在大災變之後,很多人認為黑色假面這個職業已經消失了,事實並非如此,你看到了我對嗎?」      梓羅蘭認真的點點頭,好像真的準備讓一隻兔子成為一個黑色假面一樣,不可否認,那個人的聲音太有煽動力了。      那個人看到安諾並沒有伸手來接面具,於是他繼續說:「殺戮只是一種方法,我們用自己的手來掌握命運。主教會告訴你人類的原罪關閉了天堂之門,但即使是主教,在他需要時也要依賴我的刀刃。疼痛依然存在。謙卑依然存在。這些變成我們的資源和職業。現在當我們改變這個世界之際,謀殺的罪惡被生華。」      他的聲音輕柔而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天真,梓羅蘭有些不敢相信,這樣的聲音居然是用電腦技術合成的。      可是——他對這個聲音似曾相識,他一定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      「是的,很多人認為我們將面具束之高閣,但我們的刀刃還像曾經那樣忙碌。」那個年輕人輕輕的說,那雙眼睛看著安諾說,「……所以,你要接受我的面具嗎?」      梓羅蘭楞楞的看著這個面具,他忽然想起來這個聲音是屬於誰的了。      安諾伸手接過那個白色的面具:「當然,我會接受。」      安諾接過面具的時候,那個人笑了一下,然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很抱歉,」他說,然後戴上黑色的禮貌,「現在是晚上,我習慣在這個時間活動,它是我……我們的時間,」他笑了一下,「我還有些事情要做,所以您不介意我離開一下吧?」      「當然,請自便吧,」安諾禮貌的點了一下頭,在必要的時候,他的禮儀總是能做到不錯。      「那麼再見,希望能再見到您,」那個年輕人柔聲說,「……希望你喜歡這個職業。」他說完就轉身走了出去,大廳裡隨即又被安靜的氣氛籠罩。      系統提示的聲音忽然響起來:      「恭喜您正式成為黑色假面的一員,請到工會一樓總管處領取專職裝備。」      提示音剛落,又出現另一個聲音:「得到職業手冊x1,職業用黑色假面x1。」      梓羅蘭的身上也出現提示音:「主人轉職成功,寵物天使兔,得到第四個技能。」      「看起來收穫不少。」安諾把白色的黑色假面放到自己的裝備欄上,雖然面具戴了上去,但是梓羅蘭倒是沒有在安諾的臉上看到那個面具。      「面具呢?」他問。      安諾看了一下說明說:「只有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它才會出來,平時都處於隱形狀態。」      「噢,殺手的確是要隱秘的身份才夠酷,」梓羅蘭點點頭道,這和電視裡看到的殺手情況沒什麼區別,畢竟殺手總不能打著招牌說自己是殺手,「那面具有名字嗎?」      「『volto』,」安諾看著物品欄中純白色的面具,叫出它的名字,「——的確是有些像用在狂歡節的面具。」      「可它是白色的……」梓羅蘭小聲的嘀咕,他當然知道volto是什麼意思,拉丁語中它是鬼魂的意思,那種在寂靜的夜晚,帶著白色的面具和你擦身而過的……死神。聽起來倒是和黑色假面這個職業意外的相襯呢。      安諾忽然轉過頭來,藍色的眼睛盯著梓羅蘭:「好像你有新技能了?」      梓羅蘭愣了愣,才想起剛才系統提示已經有新的技能了。在寵物被主人召喚到野望online後有三個天生技能,其中一個是每個寵物都會有的「進化」技能,另外兩個都是隨機的,等寵物的主人在十五級轉職了以後,可以再得到一個技能——      「魅惑術?」安諾在點開梓羅蘭的技能面板後皺了皺眉。      梓羅蘭暗地裡鬆了一口氣,幸好不是一個非常沒用的技能,如果是什麼伐木,植樹技能(真的有這樣的技能噢~)恐怕安諾會把他直接從工會的窗子裡扔出去。      「我覺得,魅惑術還是挺有用的,」梓羅蘭在一邊熱情的說,「寵物擁有的魅惑術可以對怪物和敵方寵物同時使用,可以讓怪物或者寵物離家出走或者不參加戰鬥,等技能進入熟練以後還可以讓怪物和敵方寵物給我方幫忙……」      「聽起來不錯,」安諾輕輕的點點頭。      梓羅蘭正想得意的再發表一些自己的看法,可是安諾將他的技能面板已經關上了。      「我覺得魅惑術是個好技能,」梓羅蘭在安諾的肩膀上強調自己的重要性,「有些技能雖然看起來不怎麼樣,但是總能在一些地方發揮它的作用。」      「你的不行,親愛的,」安諾用毫不掩飾的同情眼神看了梓羅蘭一眼,「我懷疑沒什麼有智商的人會喜歡你的魅惑術。」      梓羅蘭順著安諾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肚子和短腿,隨即它用紫色的眼睛狠狠瞪回去,後者無奈的挑了挑眉,轉身往樓上的房間走去。      的確,有些智商的東西是絕對不會被小肥肚子和矮胖短腿給魅惑住的,被魅惑住的都是些沒智商的東西——那顯然對他們的戰鬥沒有什麼用……      「魅惑術是要看外表的嗎?」梓羅蘭不確定的問,它短短的爪子扒住安諾的衣服,安諾在走路的時候,總是不太在意他。      「我不知道,不過我猜,沒什麼人會對一隻兔子產生什麼被魅惑的情緒,」安諾輕輕的推開自己的房門,「畢竟,野望online這款遊戲也是按照時下的審美準則做的。」      「無聊的準則……」梓羅蘭小聲的嘀咕——這次,它不用安諾扔,直接就跑向自己的寵物籃。      安諾低頭看看自己胸口的那個金色十字架——那個東西還在,裡面的臨時技能都已經成為了自己初級的職業技能。      包括在黑影中潛行,已經消除自己周圍一定範圍內的聲音之類的技能,都已經轉正成真正的技能。      在安諾的床上放著黑色假面的轉職服裝。      「我們又要去下一個城市了嗎?」梓羅蘭趴在寵物籃上,晃著兩隻短手。      安諾將衣服放到人物欄上,換下新手的軍裝:「明天看下迪蘭還有什麼任務,做完的話就該去金色的花都了。」      「金色的花都?你說說金色的花都嗎?」梓羅蘭露出興奮的表情,「我太喜歡那個地方,那是我在整個遊戲裡最喜歡的地方了,我創造出它,讓它成為一個迷人浪漫的地方……」      「你創造?」安諾忽然停下手裡的動作,藍色的眼睛盯著正趴在寵物籃上的梓羅蘭說,「你說你創造了金色花都?」      *************************************************************************************************************************************************************      梓羅蘭在創造野望online的空閒時間和卡洛斯去了一趟巴黎,就像很多人說的,巴黎是一座無與倫比的城市,她是如此古老滄桑而又充滿活力和浪漫。無論是香榭麗捨大道或者是埃菲爾鐵塔,像歷史一樣的盧浮宮和一直矗立在塞納河邊的巴黎聖母院。      那些都令人著迷。      梓羅蘭在創造金色花都的時候就想著巴黎,他讓它一年四季開滿金色的花朵,空氣中瀰漫著草木的芳香,他讓一條幾條河流蜿蜒而過,在河流的周圍是安靜的哥特式教堂和美麗寬敞的廣場,他讓它沐浴在金色的陽光裡,讓它和遊戲裡所有的城市不同。      它是唯一一個有歷史的城市,在市中心的宮殿裡,記載著野望online的歷史。      他創造了它,用浪漫和美麗點綴了它。      而現在……      梓羅蘭小心翼翼的看著安諾,張著嘴有些不知所措。      「你剛才是這麼說的嗎?」安諾問。      「……說什麼?」梓羅蘭愣愣的接口,安諾的表情和平常沒有一點兒不一樣,但是梓羅蘭卻感到了一種威脅。那個金髮的帥哥就是可以這樣,你看不出他臉上有什麼毛病,但是總能感覺到一些暗流,不知道現實中是不是也這樣,但是顯然,遊戲裡他做到了一種潛在的壓迫力。      「你說你創造了金色花都,你剛才是這樣說的吧?」安諾甚至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在離梓羅蘭最近的床沿上坐了下來。      「我這樣說了嗎?」梓羅蘭飛快的轉動自己的腦子,雖然有時候挺管用,但是在變成天使兔的時候總顯得不太靈光,所以那雙紫色的眼睛呆呆的看著安諾。      「你這樣說了,」安諾篤定的說,「我們不需要看截圖。」      「我們當然不要!」梓羅蘭嚷嚷道,他一點也不想看自己剛才的蠢樣,「我的意思只是說——這是一種幽默,你不懂幽默嗎?」      「這是一個幽默嗎?」安諾露出迷惑的表情。      這其實不是什麼幽默問題,但是梓羅蘭還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安諾,在我看來,你的家庭教育有些問題,難道你的親人或者朋友沒有跟你開過玩笑嗎?比如巴黎是他們創造的,他們其實是上帝來著?」      「沒人對我說過這些話,」安諾說,「你創造了金色花都嗎?」      「當然沒有!」梓羅蘭堅決否認,「這只是一種誇張的說法,只是……表明我對它的喜愛,」梓羅蘭艱難的說,「你能瞭解這種幽默方式,對嗎?」      安諾想了一會點點頭:「我會嘗試。」      「很好,」梓羅蘭鬆了一口氣,然後趴在寵物籃上看他的主人。      他的家庭教育有問題嗎?沒有人跟他開過玩笑嗎?梓羅蘭不安的想,他一點也不喜歡和家教森嚴的小孩交流,他們總是太嚴肅,嚴肅到……他幾乎以為安諾看出些什麼了。      當然,安諾不可能發現什麼……他對自己說,沒有玩家會想到自己的寵物會是什麼遊戲開發組的成員,因為那是不可能的——      安諾正在適應自己新的職業裝備。在所有玩家轉職以後,都會得到一套職業裝扮,而黑色假面的裝扮和他的轉職難度根本不成正比。      那只是一條簡單的黑色長風衣,領口敞的很開,看起來沒有什麼保暖效果,梓羅蘭在安諾的胸口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條暗金色的十字架,它在房間裡呈現一種優雅的低調效果。在野望online中的職業裝,以騎士的裝扮最為顯眼,而且只要從他的盔甲上你就能看到他的騎士等級,除了這個職業以外,吟遊詩人也是一眼能看出,就像騎士之血那樣,游吟詩人總是拿著樂器,這就能猜測到他們的職業。在遊戲中其他的一些職業,比如說法師,占星師,煉金師或者術士,這都是些難以分辨的角色。而像黑色假面,刺客,或者一些盜賊,這些需要隱蔽的角色的著裝都不會太明顯。      金色的十字架已經表明了安諾的職業,只不過在野望online中,黑色假面是個非常稀有的職業,沒有太多的玩家會注意就是了。      梓羅蘭盯著安諾,這個男人看起來很英俊,意外的適合這樣黑色的風衣,顯得有些冷漠——要是自己也能長那麼高就好了,都二十多歲了,還是一副小孩子的樣子,估計在整個公司裡,他看起來最小就是了。      所以梓羅蘭的心思已經全部轉向該如何長高的上面的,雖然不知道二十多歲能不能再長一點個子,但是梓羅蘭還是很在意身高的問題……      「你只要是兔子就好了。」      冷不防安諾冒出那麼一句話。      梓羅蘭楞楞的看著安諾,安諾藍色的眼睛已經從它的身上移開,好像剛才那句話是幽靈說的一樣,等梓羅蘭注意的時候,它就像空氣一樣消散了。      「對不起,你剛才說什麼?」梓羅蘭不確定的問安諾。      「我下線了。」安諾說完以後身體就呈現一種灰色。      這個傢伙從來都不等對方反應,或者等一句「再見」之類的話,總是那麼乾脆的下線了。      梓羅蘭還趴在寵物籃上,房間裡一點聲音也沒有,燭台上的蠟燭兀自燃燒著。梓羅蘭知道安諾這種人,他們是那種用冷漠的外表偽裝起來的人,也許他們現實中的環境不怎麼理想,或者家庭教育的問題——他們不會輕易相信別人,一旦相信就意味著全部。      所以梓羅蘭當時打算跟安諾解釋自己並沒有把他妹妹的事情透露給卡托爾的時候,安諾制止了他的解釋,他一點兒也不想聽解釋,一點也不想聽背叛。      但是如果有一天他知道,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傻兔子,根本不是一隻寵物,根本不是一個值得他那麼信賴的夥伴,根本不是他可以為他跳下試煉之橋的寵物……      那簡直不敢相信。      梓羅蘭無法想像,那時候安諾會有多麼憤怒。當事情出現了那麼一點漏洞的時候,安諾用一句話堵住了那個缺口——你只要是兔子就好了。      梓羅蘭慢慢的合上眼睛,等他張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現實的世界,透過遊戲艙的玻璃,他可以看到電腦在那裡一閃一閃的。他一點也不想欺騙,但是意外的做到了。      梓羅蘭會說謊,因為他生長在一個類似的環境裡,現實裡充滿了謊言,可是他一點也不想欺騙安諾,可是也許將來,他會是給他帶來最大傷害的人。   第二十六章   梓羅蘭從遊戲艙裡走出來,房間裡只開著一盞小燈,電腦屏幕正一明一暗的再進行運算。      他有些遲鈍的看著電腦,他熟悉那些運算方式和規律,清楚它們的速度和構成以及所代表的意思。他沒有學過計算機語言,可是他熟悉它們就像自己的母語。      可是現在,他一點也不懂它們的意思,不知道它們在幹嗎,他只能看到屏幕的光線一明一暗的再閃爍著,而腦子裡全是安諾的樣子。      那個冷漠的男人,在遊戲剛剛開始的時候,就住到了他的心裡。      他記得那天在新手學院召喚寵物魔法陣裡,接住自己的那雙冰冷的手,雖然既不溫柔又不暖和,但是他還是接住了他。      梓羅蘭有些疲倦的在沙發上坐下,看到自己的髮絲沿著沙發的褶皺起伏——如果安諾見到他現在的樣子,是不是會憤怒,憤怒於他的欺騙。      遊戲艙裡所進行的遊戲時間媲美於睡眠時間,但是沒有什麼比自己柔軟的床鋪更舒適了。      梓羅蘭還是爬上自己的床,準備睡上一覺,雖然現在天——已經亮了。      他把床幔拉下來,擋住陽光,然後鑽進柔軟的被子,用臉頰蹭了蹭柔軟的被褥。      他決定把這些顧及和憂鬱的感覺拋開,因為安諾不會知道,他不會知道任何事情,畢竟安諾在三個月內找到妹妹的話,他就沒有什麼理由再呆在遊戲裡了。      那時候,等一切都結束的時候,誰也不會感覺到欺騙和背叛,那個是最好的結局了。      他剛準備好好睡一覺的時候,手機卻響了起來,梓羅蘭猶豫了一下,還是拿過手機來看。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號碼是卡洛斯的電話,梓羅蘭按下了通話鍵。      「喂,羅蘭嗎?」      「嗯……」      「還在睡覺嗎?」      「正準備睡覺……」梓羅蘭的聲音帶著淡淡的鼻音,「給我送點點心,我餓了,卡洛斯。」      「抱歉,親愛的,我現在在瑞士。」對方以遺憾的口吻說,「接到臨時通知,公司要我出差到瑞士兩三天。」      「……好吧,我知道了。」梓羅蘭沮喪的說,「我會自己弄來吃的。」      「我叫克拉克來照顧你吧?」對方有些遲疑的說。      「不要了!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梓羅蘭立刻沒了睡意,堅決推翻卡洛斯的提議,「好了,就這樣吧,兩三天而已,掛了!」還不等卡洛斯回答,梓羅蘭已經掛上了電話。      開什麼玩笑,讓克拉克來照顧自己,那簡直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難道卡洛斯就不瞭解克拉克的行為模式嗎。      梓羅蘭從床上坐了起來,感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一點睡意也沒有。      有些人就是能做到這樣的地步,光是聽到名字,就能讓別人聞風喪膽。於是梓羅蘭爬起來去洗澡,順便準備出門吃飯。      當然,公司裡面二十四小時供應自助餐,但是梓羅蘭還是比較喜歡吃外面的東西。平時都是卡洛斯帶來給他吃的,但是現在那位金髮保姆在瑞士出差,梓羅蘭只能自己出門了。      紐約永遠是個熱鬧的地方,這裡總是不乏熱情和歡樂,前提是你得有足夠的錢。      「當心!」      梓羅蘭忽然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一輛黑色的車以飛快的速度擦著他的手臂開了過去,在一些司機的咒罵聲中然後揚長而去。      梓羅蘭還沒從這場驚險的鏡頭的回過神來,抱著他的人已經將他拖到人行道了。      「這種地方走地下通道比較好吧?」那個人輕輕的說。      「噢,謝謝……」梓羅蘭轉身想道謝,卻發現那個人竟然是卡托爾。      「我救了你一命啊,」卡托爾輕輕的說,紅色的眼睛看著梓羅蘭,「現實中。」      「所以你又要向我提什麼要求嗎?」梓羅蘭掙出卡托爾的懷抱,他可一點兒都不相信他們在這裡見面是因為「偶然」。      紐約雖然不是最大的城市,但是還不至於小到讓他一出門就碰到公司的同事。      「卡洛斯去瑞士了。」卡托爾說。      「是的,」梓羅蘭瞪著他,覺得卡托爾的笑容不懷好意,「所以呢?」      「這下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卡托爾無辜的攤開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在紐約的街頭什麼都有可能發生,不過梓羅蘭倒沒想到過自己可以和卡托爾這樣走在一起。      他們走進一家咖啡店,今天並不是週末,所以比較清閒,卡托爾給梓羅蘭點了一些點心和紅茶。      「這裡的杏仁慕斯蛋糕一直不錯,」卡托爾說。      「%#……%」梓羅蘭的嘴裡裝著慕斯蛋糕,含糊不清的回答。      卡托爾雖然聽不出來梓羅蘭在說什麼,但是也知道絕對不是什麼感謝的話,所以自動忽略了這段話。      陽光從落地玻璃外照進咖啡廳,讓裡面顯得生氣勃勃,歡快但是並不嘈雜的音樂飄蕩在這裡,這是梓羅蘭喜歡的氣氛。      「我們也許是該談談,」梓羅蘭輕輕的說,然後推開自己面前的盤子,「你顯然不太喜歡卡洛斯。」      「我猜他也不太喜歡我。」卡托爾輕輕的說,和軍裝比起來,他穿著白色的襯衫看起來要溫和和易親近多了。      梓羅蘭看到卡托爾面前只有一杯紅茶,然後把自己的蘋果曲奇乳酪推到他面前。      卡托爾的皮膚有種不見陽光的白皙,梓羅蘭在很久以前也是這個樣子,那是缺少糖分和陽光的關係。      卡洛斯把他照顧的很好,唯一糟糕的地方,大概就是愛嘮叨,除此之外,他並沒有什麼不妥。不知道為什麼卡托爾和卡洛斯為什麼會互相看不對眼。      「我一點兒也不想知道你們為什麼討厭對方,也不想知道你是誰……」梓羅蘭說,「我只想知道,在這個事件中,我和安諾扮演了什麼。」      「看起來你很喜歡安諾,」卡托爾說,「你看,你一點也不想知道,我和卡洛斯是什麼樣的人。」      「對此完全沒有興趣,先生,」梓羅蘭認真的說,「請相信,我只關心我自己的事情。」   卡托爾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麼。      梓羅蘭繼續說:「在你上次幫安諾進入黑色假面以後,我是說,黑色假面的要求的確非常高,我以為你會提一些比較困難的要求。」      「安諾不是那種容易控制的男人,」卡托爾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紅茶,「我想與其讓他拒絕我的要求,還不如找一些讓他容易答應的事情。」      「你知道他也許會反悔?」      「當然,畢竟我預先支付了援助啊,」卡托爾輕輕的說,「如果他要拒絕,我可一點辦法也沒有啊。」      梓羅蘭挑了挑眉,卡托爾一點也不簡單,他總是能很容易找出人們心裡的底線,然後在上面大做文章——包括現在,他面對自己的時候。      「好吧,我們來交換一些情報吧,」梓羅蘭翹翹嘴角,「我想遊戲裡發生了一些事情,引起了你的注意。」      卡托爾靠在柔軟的沙發上,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黑髮青年。      他有一張像少年一樣單純的臉,柔軟白皙的皮膚,和一雙像黑曜石一樣漆黑的眼睛。當他微微的瞇起眼睛的時候,竟然流露出一種意外的嫵媚。      他白皙的手指拿著刀叉,被陽光一照,有種冰冷的危險感,但是和這個黑髮的青年,意外的相稱。      「好吧,看看我們能得到一些什麼結果。」卡托爾柔聲說。         「遊戲中出現了些什麼呢……一些失控的人,或者NPC,對不對?」梓羅蘭問。      「毫無疑問,是這樣的,」卡托爾輕輕的說,好像一點兒也不覺得梓羅蘭會知道些什麼。      梓羅蘭的確什麼都還不知道,他不太瞭解這個遊戲,除了一天到晚跟著安諾東遊西逛以外,遊戲裡好像一點也沒有什麼不正常。      所以當卡托爾擺出這樣的態度的時候,梓羅蘭有些後悔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      「那你又知道些什麼呢?」梓羅蘭狐疑的看著卡托爾。      「噢,工作。」對方毫不在意的回答,「有人在破壞遊戲的秩序,我只是做GM該做的事情。」      「破壞秩序?是的,是這樣的,我正要說這件事情呢。」梓羅蘭立刻說,「我知道普路昂德那些傢伙,簡直……壞極了。」      卡托爾忽然露出一個笑容,梓羅蘭不確定這是不是叫做一種輕鬆的笑容,然後他站了起來,走到梓羅蘭身邊說:「好了,羅蘭,我很高興這件事情中並沒有你的份。」      「等一下!你這是什麼意思……」梓羅蘭轉身抓住卡托爾的袖子,「你到底知道些什麼事情……安諾會有危險嗎?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找安諾?」      「你真的很關心他,」卡托爾笑了笑,「我不能確保他的安全,但至少我會保護你。」      「保護?你是指現實中的危險嗎?」梓羅蘭驚訝的發現卡托爾的意思並不是那麼單純——一定有些什麼事情發生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親愛的,」卡托爾輕輕甩開梓羅蘭的手,「好了,到此為止了,我一點也不希望你介入太深。」      「我會和安諾在一起!」梓羅蘭站起來對卡托爾說,「你搞什麼神秘身份,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如果有什麼危險的話,我會和安諾立刻中止行動……」      「當然可以。」卡托爾無所謂的說,然後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你什麼都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整件事情就簡單多了,嗯,這樣很好。」      梓羅蘭還想說什麼,但是卡托爾已經走去付賬。      這次卡托爾還是沒有送梓羅蘭回家,還好身上有帶錢,梓羅蘭對自己說,乖乖的打的回家。      梓羅蘭回到自己的房間,卻發現在瑞士出差的卡洛斯正站在那裡。      「卡洛斯……?」梓羅蘭有些驚訝的推開門,「我以為你正在瑞士出差呢……」      「出門為什麼不帶手機?」卡洛斯的手裡拿著梓羅蘭的手機,上面的信號燈閃爍著紅色,表明有好幾個未接電話。      「我忘記了……」梓羅蘭小聲的說,他以為只是吃個飯,所以就沒有帶手機,他可從來沒看到卡洛斯會這麼嚴肅,「我下次會記得……不要那麼緊張。」      卡洛斯藍色的眼睛盯著他,那眼神通常是溫和自製的,但是這會兒充滿了怒氣,好像梓羅蘭真的做了什麼傷害他感情的事。上帝見證,他只是沒有帶手機出去一個下午而已。      卡洛斯將手機遞給梓羅蘭,梓羅蘭小心翼翼的接過,他知道他在努力克制怒氣。      「我知道你和卡托爾去見面了,以後記得帶上手機。」卡洛斯說。      梓羅蘭把手機扔在桌子上,坐到沙發上去:「我也不想見到他,雖然他請我吃了蛋糕……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和他攀上任何關係。」      卡洛斯歎了口氣,坐到梓羅蘭身邊:「羅蘭,我不希望你和危險人物接觸。」      「我知道。」梓羅蘭小聲的說,「那麼……你不要回瑞士嗎?」      「我馬上就要回去……」卡洛斯歎了口氣,藍色的眼睛終於恢復了原來的平靜。      「你放心走吧,我不會和卡托爾那傢伙再出去玩而不帶手機了。」梓羅蘭信誓旦旦的表示。      「……遊戲裡的事情呢?」卡洛斯問,「有什麼發現嗎?」      「……好像沒發現什麼,我現在正準備離開迪蘭呢……」梓羅蘭說,「也許在金色花都能發現什麼。」      「總之……」      「我知道了,我會乖乖的。」梓羅蘭笑著說,「所以,你現在要走了嗎?」      「……走了。」卡洛斯悶悶的說。      梓羅蘭擺擺手表示告別。      不一會兒,他就在窗口看到一輛直升機從樓頂方向飛走。      梓羅蘭站在窗口看著那個黑點消失在天際,他一點也不傻,他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卡洛斯和卡托爾都不簡單,他們在遊戲裡有些什麼秘密,而自己最好什麼都不知道。      那些複雜的關係和身份,他一點也不想去搞清楚,梓羅蘭只希望,安諾能在遊戲裡找到妹妹,然後自然的離開遊戲。      這是最好的結局了。      吃好晚飯以後,梓羅蘭瀏覽了一下官方網站。      網站上出現了最後一個技能。      地:磨礪最純淨的星辰寶石,讓一切悲傷回歸最初的擁抱,綻放出堅硬的寶石花朵。      這個技能從表面的解釋上似乎看不出什麼意思,就像之前的三個技能一樣,絲毫沒有透露出技能的作用。      不知道是哪個幸運的玩家得到了這個技能。      歷經十年,野望online中的四個技能終於全部開放了,並且都已經找到了主人。      梓羅蘭對遊戲的任務系統不太清楚,但是說,如果安諾要到理想大陸才能找到妹妹的話,那麼他妹妹的等級起碼在150級以上。      越往後來,級數越是難升,但是黑色假面的升級速度很快,所以不用擔心經驗問題,只要多做一些隱藏任務就好了……      至於安諾怎麼在理想大陸找到他的妹妹,那就不是他所要擔心的問題了,安諾應該有自己的方法。      而接下來的問題是,梓羅蘭作為一個寵物——似乎太沒用了,成為天使兔這個事實已經無法改變了,接下來的只能為進化做準備了。      和鳳凰相比,梓羅蘭唯一的優勢在於,神族和獸族的不同。      鳳凰再怎麼厲害也只能歸屬於獸類,而天使兔雖然看上去是隻兔子,但是它有機會進化為神族,這就是它們本質上的不同。      那麼接下來,得想辦法搞到高級的進化卷軸,而試煉之橋那裡得到的隱藏任務就是能得到進化卷軸的一個途徑。      梓羅蘭從自己的小電腦面前站起來,那些電線也跟著他慢慢爬行,這是詭異的一幕,梓羅蘭甚至到現在還不能習慣。      不是生命卻能有自己的意志行動……也許這個世界真的太不可思議了。      他看向窗外,即使是夜晚也依然明亮,腳下的城市正散發出熱烈的光芒,就好像置身在星辰的海洋裡。喧鬧而熱烈,彷彿永不停止的進行曲。梓羅蘭忽然格外懷念那個安靜冷漠的男人,他的身邊總是一片寂靜,但是意外的讓人安心……      這時候系統發出安諾上線的聲音,梓羅蘭深深呼吸一口氣,他只要……只要事情圓滿的結束而已。    野望online設定      野望online:本世界最紅的全息網絡遊戲,其火熱程度已經超過了從前任何一款網絡遊戲。各種中世紀職業和繁複的副本地圖以及各種各樣的任務系統,讓許多玩家流連不去。美麗的中世紀風景和強大的PK系統更是吸引了多數玩家。   這裡的殺戮擁有真實的感覺,無論是殺人還是被殺,都可以在這裡體驗感覺。   最吸引人的是,蒼之瀾門還承諾,只要一個玩家通關整個遊戲,即殺死最終BOSS,即可向公司提出一個要求。   蒼之瀾門現在式世界上頂尖集團,即使創造一個小國家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不觸犯法律,不侵犯他人的利益,蒼之瀾門答應最終通關者一個要求。   廣告詞:重現愛與勇氣,榮譽與忠誠,在中世紀的大陸,在野望online,尋找最後的宿命和失落的天真。         野望online      遊戲內容:   玩家一開始來到遊戲就進入絕對的安全領域:聖@十字軍學院。這個學院裡只有在NPC同意下才能互相切磋。這裡也就是新手村,GM卡托爾親自做校長,教導新手玩家如何在這個遊戲中生存下來。   每兩個個月招收一批新手玩家,必須准點上線,遊戲時間是二比一,與現實錢幣是十比一,但是同樣價值不菲。玩家資格的考取非常難,要從學歷、身體素質、收入等考慮資格。即使是這樣,玩的人還是很多,因為玩的好,遊戲的回報會更加高。   學院裡的新手都從一級開始,初始技能都是一樣的,另外的是要看後天的培養方向,有許多隱藏屬性,那些屬性和技能都是三十幾以後才能體現出來。在十級的時候,玩家可以再GM的監控下召喚符合自己資質的召喚獸。召喚獸是唯一的一隻,只有在轉職的時候才能換掉。它會陪伴玩家一輩子,一個玩家只能有一隻召喚獸。   召喚獸只能進化一次,在這個遊戲裡有很多單獨任務,召喚獸就成為了玩家唯一的依靠。   十五級以後可以離開學院,如果不離開的話是無法升級的。學院會根據玩家自己的意願送到特殊的陣營裡面。遊戲整個場景模擬度高達99.9%,宏大而真實。      理想大陸:所有玩家的最後一站,全新的城市和任務系統,這片大陸的進入要求非常之高,那裡是一片強者的領域。連梓羅蘭都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新建的大陸,但是……自己成了兔子,對安諾現在的升級一點幫助也沒有……       野望online 理想和現實的終點——不要放棄愛,因為愛從未放棄所有人。    第二十七章   安諾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他總是覺得別人等他是天經地義,而自己等別人卻是別人犯了大罪。      「緩衝時間!」梓羅蘭叫道,害怕安諾把他直接從窗口扔出去。      「我知道緩衝時間。」安諾說,雖然他看上去一點都不理解緩衝時間。      梓羅蘭在安諾手裡掙扎出來,可憐巴巴的看著安諾,後者毫不留情將他扔到寵物籃子。      反應一向不靈敏的梓羅蘭屁股著地,幸好籃子裡鋪著柔軟的墊子,小小的被子被撞得飄起來,又重新落到梓羅蘭身上。      他艱難的爬起來,瞪著那個金髮帥哥,恨的直磨牙:「我又不是球,幹嘛老把我扔來扔去的!」   安諾連看也沒看他一眼:「無所謂啊,反正你和球快沒什麼區別了。」      「什麼……」梓羅蘭恨恨的看著安諾,心想昨天是不是天氣太熱了,腦子不清楚了,居然只想著幫助這個人!天啊……安諾這個人自私又自大——我真的要幫助這個人嗎?      當然了,按照梓羅蘭現在的狀況,似乎也幫不上什麼忙……      「要去金色花都了嗎?」安諾問。      「你的任務都做完了嗎?」梓羅蘭趴在籃沿上問。      「都是些小任務,不要做了,直接去花都吧,」安諾看了窗外一眼,房間裡安靜的過分,這是自然的,畢竟黑色假面公會裡只有他們住的這一間。      「噢,好。」梓羅蘭點頭表示同意,官方任務上的都是一些小任務,還不如去金色花都,那裡有許多有經驗任務,組隊刷級也比較快。      梓羅蘭又忽然想起來:「對了,那個試煉之橋任務的瞳之世界,看下還要去哪些地方?」      安諾點開任務欄,在任務欄裡的瞳之世界上,還剩下兩個地方,一個是他們即將要去的金色花都,另一個則是安諾從來沒聽說過的,花都遺跡。      「花都遺跡?那是什麼?」安諾點開大地圖搜索了一下,並沒有找到類似花都遺跡的地名。      梓羅蘭驚訝的看著那個地名:「花都遺跡?這個任務可真夠麻煩的。」      「地圖上沒有。」安諾關上地圖說。      「地圖上當然不會有……」梓羅蘭說,「那個遺跡是有任務才會開放的。」      「什麼任務?」      「……游吟詩人的隱藏任務。」梓羅蘭呆呆的說,並且和安諾同時想到了騎士之血。      ***************************************************************************************************8      「什、什麼?」騎士之血愣愣的看著安諾,「什麼任務?」      「你接到去花都遺跡的任務了嗎?」安諾問。      「花都遺跡?你知道在哪裡接嗎?」騎士之血驚訝的問,「天,我一直以為那個任務是流傳在游吟詩人中的一個傳說而已。」      「我不知道,」安諾很乾脆的說。      「……什麼呀,我以為你知道呢……」騎士之血沮喪的從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的兔子知道,」安諾又加上一句。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梓羅蘭發現騎士之血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然後以崇敬外加激動的眼神盯著梓羅蘭,並且快步走到安諾肩膀上的梓羅蘭面前。      「啊,原來羅蘭知道怎麼接那個任務嗎?」騎士之血一把把梓羅蘭抱起來,後者眼疾手快拉住安諾的衣服,好像一個害怕陌生人的小孩在拉住父親的衣服一樣。      「快點告訴我怎麼才能接到那個任務……」騎士之血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連停在他肩膀上的鳳凰都一副站不穩的樣子,「天啊,寵物的說話技能果然不錯!」      「花都遺跡?那是什麼?」坐在騎士之血對面的暗夜未央好奇的說,然後他的寵物——一本書就開始嚷嚷起來。      「花都遺跡?我知道那個地方……」它很大聲,看起來非常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剛才它還像一本書那樣攤在桌子上,可是這會為了增加氣勢,它一下子從桌子上豎了起來,雖然看起來還是一本書。      好歹還是吸引了別人的注意,騎士之血和安諾都望向那本寵物書,而羅蘭則看準這個機會,一甩小短腿從騎士之血的手裡爬會安諾的肩膀上。      「在古老的歷史裡記載,在金色花都還沒建成的時候,這裡另外有個非常繁榮的城市叫花都,」暗夜未央的寵物在收到眾人注視的目光之後,用清脆的聲音說,「花都非常繁榮,儼然成了一個獨立的國家,無論在軍事還是經濟上,都成了這個世界的第一大城市。」      「我知道,燦爛如天邊彩霞般絢爛的花之都市,」騎士之血說,「在游吟詩人的歌曲中有過它的記載,它是這片大陸最美麗的城市,矗立於繁花盛開大地上。」      「真驚訝你還記得詩歌的內容,」溫伯笑了笑,「在此之前我一直覺得你這個游吟詩人是名過其實。」      「謝謝。」騎士之血瞪了他一眼,並沒有進行反駁,顯然,他對花都遺跡的熱情已經高於任何事情之上了。      「但是在某一天,整個城市消失了,在遊戲的記載中,它就像被花朵掩蓋了一樣,第一個人到達那裡的時候,周圍只有繁花盛開,無論城市還是人,什麼都沒有了。」那本書的聲音接近童音,但是將這段歷史說出來的時候,有令人不得不相信的魄力,「花都不見了,城市裡的人也不見了,只剩下一片開的絢爛的花朵,就好像那個城市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遊戲裡的城市消失可不需要什麼理由,」安諾輕輕的說,「那座城市去哪裡了?」      「消失了,」那本書簡單的敘述,「從它原本呆的地方,以人們無法察覺的速度,消失了。」      「和詩裡說的一樣,」騎士之血盯著那本書說,「還有別的嗎?」      那本書愣了一下,估計他從來沒有見過騎士之血這麼認真的樣子,「還有一些野史說——只有知曉歷史的游吟詩人能找到去那裡的路……那條路迷失在歷史和時間的混亂中,沒有任何人——除了那些遊歷四方的游吟詩人……」      「是的,游吟詩人的隱藏任務可以讓我們去花都遺跡,」騎士之血轉回頭看著梓羅蘭。      原本趴在安諾肩膀上的梓羅蘭明顯一窒,他從沒見過這麼凌厲的眼神,那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騎士之血的眼神,充滿了一種刀鋒般的銳利和冷冽。      「你知道嗎?」騎士之血問,然後走到梓羅蘭近前,後者畏懼的向後蹭了蹭,還險些從安諾的肩膀上掉下去。      「小血……」安諾忽然伸手擋住騎士之血伸過來的手。      騎士之血愣了愣,隨即將自己的手收回去,手指蓋在自己的眼睛上:「抱歉……我有些激動了……」      騎士之血小聲的說,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那種銳利和危險的感覺已經消失無蹤了,他依然是那種像天空一樣的藍色。      他看向梓羅蘭:「我……抱歉,剛才嚇到你了嗎?」      他露出一個笑容,挑不出一點毛病,和以前並沒有什麼不同,梓羅蘭卻依然感到有種陌生的感覺。      安諾也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兔子說它知道怎麼接到這個任務,但是你的等級得在五十五級以上。」      「噢,還差三級,」騎士之血皺皺眉,「我會在兩天之內搞定。」      「什麼?」暗夜未央瞪著騎士之血,「你瘋了嗎?你知道從五十二到五十五要多少經驗嗎……」      「噢,我已經等不及去花都遺跡了,」騎士之血笑了一下,然後向暗夜未央和溫伯說,「所以,這兩天陪我刷級吧。」      「不行,未央的身體不好,」溫伯立刻拒絕了騎士之血的提議。      騎士之血用乞求的表情看著暗夜未央,好像他不幫忙的話,他就活不了了一樣。      「溫伯……」暗夜未央轉頭看溫伯,「就兩天而已,沒有關係吧……」      「不行,遊戲的營養液對你的身體不好,而且太長時間在線,你父親也會擔心的……」溫伯對暗夜未央柔聲說。      梓羅蘭驚訝的發現,原來暗夜未央和溫伯在現實裡是認識的。      好像打從梓羅蘭見到他們的第一天開始,他們就一直在一起,暗夜未央看起來大概才十七八歲,溫伯倒是有二十多了,他們是現實裡的朋友嗎?      梓羅蘭坐在桌子上,看暗夜未央和溫伯小聲討論,聽起來,暗夜未央的身體不太好……      最後溫伯還是堅持不讓暗夜未央長時間在線,當然作為補償,他自己會和騎士之血一起刷級。溫伯的寵物白虎有吸怪的技能,而鳳凰又有群秒的傷害技能,簡直就是刷級的黃金搭檔。      梓羅蘭看到他們在那裡有說有笑,那個騎士之血彷彿又回復到原來的樣子。      可是他卻一直記得那個眼神,令人後怕的眼神,他以前在一些人的眼睛裡看到過。      他熟悉那種眼神,他只是覺得,這種眼神不應該在遊戲裡出現,至少不該在騎士之血的眼裡出現。      梓羅蘭呆呆的坐在那裡,不知道為什麼騎士之血會那麼希望接到那個隱藏任務,他知道任務獎勵,那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雖然稀有,但還遠遠未達到一旦擁有,天下無敵的地步……      忽然腦袋被人點了一下,害的梓羅蘭差點趴倒到地上,幸好自己稍微胖了一點,重心很穩才不至於摔倒。      它回頭狠狠的盯著點他頭的人——安諾。      「幹嘛露出那麼凶狠的眼神,」安諾不滿的說。      梓羅蘭雖然覺得裝凶狠,眼睛是有些累,但是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還是繼續凶狠下去比較好:「我又不是玩具,我會摔跤哎!」      「抱歉,」另一個人毫無誠意的道歉,「我忘記了,寵物也有人權。」      雖然說的就是梓羅蘭心裡想說的,但是用安諾那種嘲諷的聲音說出來,就是那麼不舒服。      安諾從椅子上站起來,將梓羅蘭放到肩膀上向其餘三人告別,並且約定等騎士之血到了五十五級以後就去花都遺跡。      騎士之血歉疚的看著梓羅蘭:「我剛才嚇到你了嗎?抱歉,羅蘭,我只是……太焦急了而已。」      梓羅蘭在安諾的肩膀上乖乖的點了點頭,騎士之血現在的樣子,讓他以為剛才一切只是一場幻覺而已,他根本沒有見過什麼凜冽的眼神,只是陽光下的一點眼花而已。騎士之血還是騎士之血,還是那個金色頭髮的少年而已。      騎士之血看到梓羅蘭不再像剛才那樣警惕,才放下心來,跟周圍的人開玩笑。      梓羅蘭倒是清楚,就算溫伯和騎士之血一刻不停的練級也無法在兩天內升三級,通常五十級以後是非常難升的。不過他沒有說就是了,畢竟他也希望騎士之血能早一點接到那個花都遺跡的任務,這樣他和安諾也能早早完成瞳之世界的任務,從而得到進化卷軸。      這是他唯一能幫到安諾的方法了。      梓羅蘭趴在安諾的肩膀上,走出酒館,在他們面前的是美麗的金色花都。      它的每一處都帶著歡迎和浪漫,到處是花朵的芬芳,但是卻不會讓人產生厭煩和花粉過敏症。   遊戲就是這樣,明明知道它什麼都給不了你,卻自願的呆在這裡。      他們看著城市地圖,走到了位於廣場後面的黑色假面公會。      和其他公會不同,這裡依然很冷清,但是比起迪蘭來,明顯要熱鬧很多。      公會的規模比迪蘭的公會要大的多。      大廳的右邊是佈告欄,上面有一些「生意」可以做,或者一些限時任務,有幾個人在那裡瀏覽著。      因為能就職黑色假面的玩家不會很多,就整個野望online而言,不會超過三百人,和別的職業成千上萬的玩家比起來,明顯少了太多。而且應為近兩年來,野望online拚命提高黑色假面任務的難度,使得每年就職黑色假面的玩家急劇減少。      今年通過的只有安諾一個人。      那幾個玩家沒有注意安諾,黑色假面這個職業就是這樣,同職業的玩家之間不會有太大的交流,因為很可能被搶走生意。而黑色假面和別的職業相處的也不是很好,沒人喜歡和一個遊戲中真正的刺客套交情。      安諾沒有理會大廳裡的那幾個人,而是接過NPC總管的鑰匙直接上了三樓的房間。      安諾一推開門,梓羅蘭就發出一聲沮喪的歎氣。      「怎麼了?」安諾問。      「為什麼沒有寵物籃?」梓羅蘭不滿極了,「它不該是這樣的!」      「別指望別人總為你量身定做。」安諾將梓羅蘭從肩膀上扔到床上,順便出身警告,「不要弄髒我的毯子。」      「那你可以不要把我這麼扔啊……」梓羅蘭小聲的嘀咕,而安諾則當做沒聽見。      「騎士之血接那個任務是有等級要求的,那麼我呢?」安諾問梓羅蘭。      「不需要,但是要低於五十七級。」梓羅蘭回答,「為了防止高等級的人來幫忙這個任務,花都遺跡要求隊伍中所有的人都不能超過五十七級。」      「我還離五十七級早呢。」安諾說。      「還有十級……」梓羅蘭喃喃的說,「反正還有兩天時間——如果小血能在兩天升到五十五級的話,我們可以做些任務。」      「有什麼任務好做?」安諾問。      「我又不是你秘書……」梓羅蘭小聲的抱怨了一句,「去總管那裡看看,好像有一些不錯的任務。」      安諾點了點頭,沒應聲,他把任務欄點開,上面的瞳之世界任務只剩下一個地點還亮著,那個地點就是花都遺跡。      「遺跡裡很危險嗎?」安諾問。      「……我不知道,反正不太安全,」梓羅蘭說,雖然他明白整個遺跡的構造,但是裡面有什麼怪物他可一點也不清楚。      總之對梓羅蘭來說,只要進入遺跡就已經算是完成了任務,他就可以得到進化卷軸,成為安諾有力的幫助……希望……      在總管那裡,果然能接到一些高經驗的任務。      因為遊戲和現實中的時間比例是二比一,所以現實中的一天相當於遊戲裡的兩天。      在黑色假面公會的總管那裡,能接到一個經驗非常高的每日任務。      刺殺公爵的任務,這個任務要求在固定的時間,將位於金色花都西區的埃塞達公爵殺一次。      當然,時間要扣的非常準,因為這個任務只有黑色假面才能做,所以埃塞達公爵那裡非常空閒。   安諾今天接到的任務是在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刺殺他。      在他之前,已經有幾個黑色假面來過了,他們應該是去年的那一批轉職的玩家,也許是組不到隊,或者沒時間練級之類的原因,每天的這個任務倒是經驗不錯。      野望online會將遊戲做的非常逼真。很多黑色假面都會將NPC當做刺殺的對象。      就像現實世界中,很多殺手都非常瞭解人的身體結構,比如哪些地方最脆弱,哪些地方中了子彈卻不危及生命,在哪裡下刀會讓對方喪屍行動力之類的。      安諾看到一個黑色假面離開後,埃塞達公爵從血泊裡站起來,若無其事的拍拍身上的血跡——那顯然跟拍灰塵沒有什麼區別,而那些血跡卻居然真的消失了。      埃塞達公爵好好的站在那裡,依然一副尊貴的模樣,他的衣服沒有絲毫破損,頭髮也沒有凌亂,他像剛才那樣在窗邊看書,順便等著下一撥的刺客。      安諾站在牆角吸著煙,藍色的眼睛散漫的掠過周圍的景色,任何東西都沒有到達他眼裡。      梓羅蘭看著安諾手裡的煙上飄出的煙霧呈現一種優雅的姿態,冉冉上升,然後消散開來。      還有一分鐘就到了他們動手的時間。      這時候,房間裡的靜謐再次被打破,有人從窗口跳了進來,手裡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第二十八章   那個人剛才一點聲息都沒有,忽然間就從窗口撲進來,梓羅蘭被嚇的險些從安諾的肩膀上掉下去。      顯然埃塞達公爵也很驚訝,但是身為有被刺殺數次經驗的NPC馬上向旁邊跳開。      梓羅蘭還沒有看清楚那個人的表情,安諾已經扔掉了煙頭,拔出了沉寂之刃。      那個人的大刀正準備往埃塞達公爵的頭上落下去,準備一下子就解決這個NPC,但是刀刃意外的被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      總的來說,野望online中黑色假面的職業武器並沒有做特定的限制,全憑個人喜愛和熟練程度,比如長矛也可以作為專職武器,前提是你用的趁手。      那個人驚訝的發現,他的刀被另一個人的刀刃架住。他從窗口跳出來對準NPC砍下去,體重也成為刀刃下落的力道之一,而對方竟然硬生生的把他的大刀架住了。      在黑色的刀刃下,他看到一雙冰藍色的眼睛。      因為任務的時間要求非常精準,雙方都沒有時間好好坐下來商量一下。      梓羅蘭拉著安諾的衣服,努力保持自己的平衡,他用眼角的餘光看到埃塞達公爵已經退縮到牆角邊,一點也不驚慌的樣子。      這很正常,如果你一天也被殺上十七八次的話,你也能那麼淡定的面對刺客。      梓羅蘭看清楚對方是個三十多歲的普通男人,這樣的相貌扔在人群裡一點也不顯眼。他也穿著黑色的風衣,戴著暗金色的十字架。遊戲裡穿衣服的好處是,你完全不用在意尺寸問題,它總是那麼合身和體貼。      按照人類身體的標準,顯然對方有些偏胖了,梓羅蘭挑剔的想,而安諾一點也讓步。      梓羅蘭忽然想起來,這是安諾第一次和別的玩家PK呢——果然很適合他的作風,沒人能從安諾這裡討到便宜。      梓羅蘭正詫異的時候,安諾的刀刃已經抵到那個男人的脖子上。      那個男人連驚訝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鋒利的刀刃已經從他的喉嚨上劃過,鮮血激烈的灑出來,安諾輕輕的側過頭躲過那些血液。      隨即沒有停留的,安諾轉身飛快的將刀刃刺到埃塞達公爵的胸口。      那距離分毫不差,正是心臟的位置。      梓羅蘭愣愣的轉過頭看另一個玩家,那個人正在地上抽搐,顯然沒有斷氣。他的頭頂上顯現出生命值已經接近零,並且在急劇接近,最後血量條完全消失,而那個玩家本身也立即消失。      這時候安諾的任務系統亮起來,顯示刺殺埃塞達公爵的任務完成。      梓羅蘭有些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事——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安諾輕輕的將刀刃從埃塞達公爵NPC的胸口抽出來,將血跡甩掉,利落的放回刀鞘。      「……我剛才看到了一場謀殺……」梓羅蘭喃喃的說。      「我不太確定是不是系統搞錯了,」安諾的口氣依然很輕鬆,一點兒血跡都沒沾到他的衣服上,「如果那個人也是做刺殺任務的話,我很驚訝他竟然是和我同一時間。」      「那你也不能殺了他啊,」梓羅蘭提高聲音說,「他還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呢!」      「我這是自衛,」另一個人狡辯道。      「我沒看到你一點自衛的樣子,」梓羅蘭叫道,「你什麼都不讓他說,然後殺了他。」      「這又不是真的生命,我想他已經站在重生點了。」安諾不滿的說,好像梓羅蘭的指責一點道理也沒有,「如果讓他殺了那個NPC的話,NPC會在地上躺半小時然後再起來讓別人殺,那我的時間早就過了呀。」      梓羅蘭瞪著他,一點也不覺得這是一個好好的解釋。      「也許是系統弄錯了?」安諾困惑的說,「系統總是犯錯嗎?」      「系統從來不犯錯……」梓羅蘭說,「偶爾一些小錯誤也是在玩家發覺不到的地方,像這樣的時間錯誤簡直……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噢,典型的官方口吻,」安諾拿出煙,並用火柴把它點著。      梓羅蘭知道這款遊戲的模擬真實度有多高,剛才那種殺人的感覺會有多麼逼真。這樣的殺戮不是每個玩家都能適應的,就像軍隊中第一次殺人後還要服用各種藥物和鎮定劑。可是他看到安諾點煙的手沒有絲毫顫抖,拿的和以前一樣的穩。      「我有些擔心那個人會不會來找我們算賬……」梓羅蘭有些擔心的說。      「我一點也不擔心……」安諾的話音剛落,手錶就響了起來。      那是一條短訊,梓羅蘭湊到短訊前看了看,隨即轉頭看著安諾:「……我就覺得不應該亂PK別人……」      安諾抬高手腕看上面的短訊,那是一個陌生的ID,但是從內容上可不難看出是誰。      這篇短訊百分之八十的內容全都是辱罵性的詞兒,安諾艱難的從裡面找出對方發短訊來的意圖。      「沒人比他更會跑題了,」安諾瞪著那篇有些長的短訊說,「他想讓我跟他決鬥,但是卻罵了我的母親。」      「你不生氣嗎?」梓羅蘭小心翼翼的問。      「我都不知道我母親是誰,」安諾悶悶的說,「我從來沒見過她。」      梓羅蘭愣了愣,小聲的說:「那我比你幸運一點兒。」      安諾默不作聲,然後梓羅蘭又小心翼翼的問:「怎麼辦?要不要去決鬥啊?」      「他又不是我的對手,我幹嘛還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安諾理所當然的說,「當然不用理他。」      梓羅蘭也同樣認為很有道理,如果安諾真的去理睬那傢伙才奇怪呢。誰讓他倒霉搶安諾的任務呢。      他們走的時候,埃塞達公爵還一副已經死亡的樣子躺在牆邊。血液從他的傷口的不斷冒出來,衣服上全都是血液,但是他們都知道,在一些時間以後,這位公爵大人一定會若無其事的站起來,然後接受其他黑色假面的刺殺。      當然,安諾很有可能再次光臨,畢竟,這任務給的經驗可不低。      不過,誰也不會願意自己被莫名其妙的殺掉,然後對方毫不理會自己的挑戰,然後竟然屏蔽到自己的信息……      就算是在現實中,井中花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恥辱。      明明是同一職業的黑色假面,卻顯得那麼氣勢凌人。      是……這一屆轉職的黑色假面嗎?聽說最近黑色假面這個職業的門檻越來越高了啊……      他站在黑色假面的重生點尋思著,這裡一個人也沒有,的確很適合思考問題。      井中花在七年前就已經是黑色假面了,那時候的黑色假面職業剛開出來沒有多久,所以轉職任務非常簡單,遠沒有像現在的那麼複雜。      剛玩了野望online中的黑色假面沒多久,生活中接二連三的發生了一些事情,弄的他根本無暇兼顧遊戲,所以當一切風平浪靜以後,他又進入了遊戲。      現在的野望online和以前簡直天差地別,七年給了這個遊戲一個非常大的變化,它是如此完美而體貼,讓人流連不去。      他還記得被殺的感覺,恥辱和痛苦,已經畏懼,他沒有見過那麼凌厲的眼神,在刀刃下的那雙藍色眼睛,簡直就像在地獄業火裡淬煉過的刀刃。      雖然剛才一激動,井中花發了一大串罵人的話去,並且跟他約定了決鬥的地點。可是對方並沒有理會他——真不知道是該憤怒還是慶幸,因為現在冷靜過之後,覺得自己根本不能和對方比。      有些差距不是級數和遊戲時間可以彌補的。他想,但是這樣未免自己太窩囊,總得讓那個小子受點教訓才好啊。      自己現在等級只有五十八級,雖然比那個年輕人長上十級,但是等級差距根本讓人沮喪的看不出來……      當然,早期就進入遊戲總是有些意想不到的好處,比如說以前跟你很好的朋友早就已經一百好多級了。      「蕾娜斯,好久不見……」他翹起嘴角開始發短訊給另一個人,一邊想著,這個重生點還真是什麼人都沒有啊……      *********************************************************************************************************8      黑色假面的任務經驗升的非常快,安諾到達五十級的時候,梓羅蘭也升到了五十級,從而獲得了一個新的技能。      「希望這次是個有用的技能,」安諾輕輕的說,雖然語氣聽起來一點也不抱希望。      梓羅蘭嚥了口口水,將自己的屬性面板打開,在魅惑術下面果然又出現了一個技能——轉化術。   梓羅蘭眨了眨眼睛,看了一遍後,吁了一口氣,然後關上面板。      「至少,我還能保持現在的樣子。」梓羅蘭安心的說,「不管進化成什麼,還能保持現在的樣子。」      「那是什麼技能?」安諾問。      「形態轉化。」梓羅蘭簡短的說,「等我進化到下一個形態後,依然可以回到天使兔的樣子,我可以在兩種形態之間選擇。」      安諾吐出口中的煙:「噢,果然沒什麼用。」      「要是……我是說如果,我進化到一個可怕的樣子……」梓羅蘭不滿的說,「就是長相很對不起別人的那種,我有權保留現在的樣子吧!」      「你覺得你現在的樣子很不錯嗎?」安諾用嘲諷的語氣說。      「至少……不是每個人都討厭吧……」梓羅蘭不確定的說,然後爬到安諾的肩膀上,「我想……應該……」      「小血讓我們一起去刷級,」安諾說,梓羅蘭則乖乖的點點頭,兩人很有默契的跳過這個問題。      總的來說,安諾雖然很想要經驗,但是一點也不熱衷刷級。梓羅蘭是見識過安諾的身手的,也許刷級對安諾來說是無聊了一點。      而事實上,梓羅蘭還真沒見過安諾練級,一般性來說,安諾都是混在騎士之血的隊伍裡混經驗——就像現在一樣。      梓羅蘭不太清楚那個花都遺跡裡的獎勵到底是什麼,但是像這樣的隱藏任務,獎勵必然是豐厚的,看起來騎士之血是非常想得到。梓羅蘭和安諾只是想到達那裡,完成瞳之世界的最後一個任務。      這裡是一座位於金色花都不遠的古老廢墟,這片大陸的歷史非常悠久,而金色花都所在的地方是一個交通要塞,所以由古至今異常繁榮,同樣也出現了大大小小的都市廢墟。      這些遺跡有大的也有小的,大多殘破不堪,成為了一些妖魔的棲息地。這些地方沒有人會過來,陽光也不輕易光顧。當然經過一段時間後,這裡成了練級者的勝地和探險者的樂園。      梓羅蘭抬頭看去,廢墟裡盛開著一些顏色妖艷的花朵,在建築陰暗的角落裡兀自開放,而有陽光照射的地方卻寸草不生。即使是植物也吸收了這裡頹敗的氣息,成為了另一種性質呢。      今天練級的人不多,畢竟不是週末,而現實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三點,雖然遊戲裡看起來陽光燦爛的,但是事實上,這可不是一個練級的好時間。      鳳凰和白虎正在那裡秒怪,而難得的是騎士之血和溫伯都已經開始砍怪——所以對混隊伍的安諾來說,經驗漲的很快。      雖然梓羅蘭覺得自己不出去打怪有些難為情,但是如果就這樣殺出去打怪,會讓自己更尷尬,所以還是乖乖待在安諾的肩膀上。      看著鳳凰和白虎矯健的身姿,梓羅蘭的腦子裡全是遊戲數據代碼,盤算著自己該怎麼樣更改數據,再次欺騙電腦,在系統無法察覺的情況下,進化成一隻厲害的……寵物。      當然,天使是首選,因為天使的治癒能力非常強大,法術和屬性也屬於神聖系,不會和安諾本身的屬性產生相斥反應……但是寵物系統一直是開發小組的其中一個人在負責,所以梓羅蘭想作弊也非常困難。      想了半天,一點進展也沒有,於是沮喪的趴在安諾的肩膀上一副難過的樣子。      「啊,羅蘭,你怎麼一副沮喪的樣子?」坐在安諾旁邊的暗夜未央一伸手將梓羅蘭抱到自己懷裡。      「我只是在思考一些問題。」梓羅蘭慢吞吞的說,抬眼看暗夜未央。      暗夜未央給梓羅蘭的感覺一直非常像孩子,當然他已經超過了孩子的年紀。那個黑色的眼罩讓他看起來更加成熟一點,溫伯顯然對他有些保護過度了,讓他看起來比實際的年紀更小一點。      淡紫色的頭髮沒有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相反顯得異常柔和,它們被束在腦後,只在鬢角落下一些零碎的頭髮。      他的眼睛也是淡紫色的,在野望online的傳說中,很多有名的妖魔眼睛也是紫色的,可是你總不會將他的眼睛和它們聯繫在一起。      暗夜未央露出一個笑容——世界上總有些人不吝嗇笑容。      「讓我聽聽羅蘭兔兔在為什麼苦惱呢,」他說,聲音是異常的柔和。      「我在想……呃……」梓羅蘭當然不能告訴他自己正在想的事情,所以開始扯謊,「我在思考人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我的存在對這個世界意味著什麼……如果有一天,這個世界沒有了我,會有些什麼變化……」      「果然是很無聊的問題。」安諾在旁邊冷哼一聲。      「噢,的確是很深奧的問題啊,」暗夜未央笑了笑,陽光落在他眼皮上,顯得意外的單純,「溫伯說這樣的問題不適合由我來思考,所以我想這個問題同樣也不適合你。」      「對啊,」安諾難得在一邊附和,「你想想自己該怎麼減肥比你想這些事情有意義多了。」      梓羅蘭伸出小舌頭對安諾做了一個鬼臉,然後舒舒服服的躺在暗夜未央的懷裡。      安諾總是把肩膀借給他,很少把他抱在懷裡——肩膀上都是硬硬的骨頭,一點也不舒服。      「呀!呀!你是來做少爺的嗎!」旁邊竄出的聲音讓梓羅蘭嚇了一跳,從暗夜未央的懷裡一下子跳到安諾的肩膀上。      梓羅蘭瞪著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到暗夜未央的寵物——一本書——在看到這本書之前,梓羅蘭真的不知道原來書也是可以做寵物的。      那本書輕飄飄的落到暗夜未央的懷裡——也許它有一個浮游術的技能,它洋洋得意的躺在暗夜未央的懷裡,好像剛才梓羅蘭嚴重侵犯了它的權益一樣。      梓羅蘭抓抓自己長長的耳朵:「沒見過一本書那麼小氣的。」      「我也沒見過一隻兔子那麼傻!」那本書立刻反駁。      兩隻非戰鬥系的寵物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暗夜未央連忙制止:「啊,啊,別吵架啊,大家都是好朋友……」      「誰跟它是朋友了!」兩隻寵物異口同聲的叫起來,然後各自呆在主人的身上。      梓羅蘭在安諾的肩膀上懶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忽然想起自己剛才一被嚇著就往安諾身上跑——   這算是一種依賴吧,也許這個男人在梓羅蘭危險的時候不一定會伸出援手,但是梓羅蘭發現自己竟然直覺的依賴他。也許安諾不是一個古道熱心,會見義勇為的人,但對自己來說——絕對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第二十九章   暖洋洋的陽光即使是在這種危險的地方仍然讓人感覺昏昏欲睡,所以當騎士之血忽然跑過來大叫的時候,包括安諾在內,都嚇了一跳。      「世界毀滅了嗎?」安諾問。      「關世界什麼事兒,」騎士之血叫道,「快過來,我們剛找到一條通道。」      「然後呢?」暗夜未央問。      「經驗很多,當然如果我們進去了以後,就進入了一個新的練級區,你們就拿不到經驗了,」騎士之血聳聳肩膀,「所以一起下來吧。」      於是,三個人加兩個寵物來到了遺跡裡一座破敗的寺廟後面。      寺廟雖然已經倒坍了大半,但是依然維持著原先神聖的風貌,在後殿後面,有另一座倒塌的建築,兩者中間的空地上,原本就凌亂的方磚已經碎成了小塊,周圍的柱子也倒了不少,看得出剛才經歷了一場大戰鬥。      「你們剛才遇上BOSS了?」暗夜未央問站在一邊的溫伯。      騎士溫伯點點頭:「一個小BOSS,所以沒叫你們。」      暗夜未央乖乖的點點頭,梓羅蘭看看周圍,一點也不覺得是個小BOSS,更何況溫伯旁邊有個喜歡幫倒忙的游吟詩人騎士之血,也許戰鬥更加艱難呢。      「我們剛才經歷了一場艱難的戰鬥,」騎士之血叫道,「溫伯,那可不是一個小BOSS……然後周圍的方磚被弄碎了以後,出現了一個通道,我們又把通道入口清理出來,發現了下面一個空間。      「下面有什麼?」暗夜未央問自己的寵物。      「一些高經驗的怪物和BOSS,」那本書理所當然的說,「要不還能有什麼呢,這裡可是遊戲啊,當然,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能得到些不錯的裝備……在古代歷史中,這裡的建築經常會遭遇戰爭和妖魔的侵害,所以很多建築下面都會有一些逃生和避難用的通道。當然,隨著城市被廢棄,這些通道就再也沒有人來過了,於是這裡也成了妖魔住的地方。」      「有些時候你還是比較有用的,」安諾中肯的對那本書說。      於是那本書很輕蔑的往天使兔那裡抬了抬書頁:「當然,比某些需要減肥的寵物來說,我的確有用的多。」      梓羅蘭的青筋一下子出現在額角上,為什麼做寵物設定的人,都喜歡把這些寵物做成自以為是的爛性格!      暗夜未央看到梓羅蘭凶狠的眼神立刻說:「啊,那我們快下去吧,我馬上就要下線了呢……」      安諾挑挑眉,把暗夜未央的書從他手上抽了出來,然後很利落的扔進了古代通道裡。      伴隨一陣淒厲的叫聲後,暗夜未央連忙往通道裡跑,安諾毫不在意的拉住他。      「沒關係,」他說,「我只是讓他下去偵查一下裡面的情況而已。」      暗夜未央愣了一下,跑到通道口,對下面叫道:「小書,你怎麼樣……」      「謀殺!這絕對是謀殺!天啊,寵物也是有人權的!他怎麼可以這樣……」裡面爆發出一陣咒罵聲。      「看起來它沒事。」騎士之血在旁邊小聲的說,他肩膀上的鳳凰畏縮的跳到騎士之血的另一個肩膀——那裡離安諾比較遠。      「那本書跟你的論調一個樣。」安諾對自己的寵物天使兔說。      天使兔乖乖的點了點頭,他現在可不想做第二個被安諾扔進危險地方的寵物。      「他還只是一個兒童……」暗夜未央小聲的說。      「所以需要一些經歷啊,」安諾理所當然的說。      暗夜未央委屈的趴到通道口繼續對裡面罵罵咧咧的寵物說:「小書,裡面的情況怎麼樣?」      「怎麼樣?」那本書大叫道,「裡面全是灰塵!還有一些植物籐蔓,一片漆黑!這種條件下,你還指望我能看到什麼!」      「看起來他很憤怒……」暗夜未央回頭對溫伯說,「我們可以下去了嗎?」      「下去吧,希望經驗能多一點。」騎士之血自言自語的說,然後縱身跳了下去。      溫伯和暗夜未央也跳了下去。      「我一點也不喜歡黑呼呼的地方……」梓羅蘭的話還沒有說完,安諾已經帶著他跳了下去。      在下次系統更新的時候,這裡的通道會再次掩蓋起來,等著下一批玩家來發現——當然,它會換一個地點,隨機才會讓人覺得刺激。      通道裡的確一副很久沒有人來過的樣子。      它被建造成很牢固的樣子,也許是因為古代的災難真的很多,畢竟上面的建築已經殘破不堪了,而它依然好好的在地下。      通道大概有兩米多高,但是絕對沒到三米,有些石塊已經呈現鬆動的跡象,但是它還能支撐好多時候,就像那本書所說的那樣,這裡到處都是植物的籐蔓,所以顯得通道裡有些潮濕。      「有些奇怪啊,」騎士之血忽然說,「古代逃生通道通常是很乾燥,不會有那麼多植物啊。」      「已經過了很久了啊,」暗夜未央不在意的說,然後把那本在地上跳來跳去的書拿起來,「沒有什麼東西能抵擋時間的侵蝕嘛。」      「可是……這裡怎麼會有這樣的籐蔓……我們簡直是在熱帶雨林裡了。」騎士之血喃喃的說。      的確如此,這裡瀰漫著一股潮濕的氣息,遊戲系統為了玩家方便,並沒有讓這裡成為一片漆黑,但是視線不會好久是了。      這裡簡直就像在熱帶雨林的下面,通道雖然很寬……也許夠兩輛汽車並排開過,但是現在已經被一大片粗壯的籐蔓密密麻麻的覆蓋住了,很少能看到□出來的牆壁。      地上也很不平整,溫伯倒是很聰明,讓暗夜未央坐到自己的白虎身上。      梓羅蘭也想坐上去,剛接近暗夜未央,那本書就對自己怒目而視——雖然那本書沒有眼睛,但是梓羅蘭總是有這樣的感覺,於是他還是趴在了安諾的肩膀上。      按照遊戲的資料,這裡的地形是屬於氣候溫和地帶,它可以開出許多花朵,但是絕對不會有植物長得這麼茂盛和粗壯——那些籐蔓粗細不一,細的也有手指那麼粗,而粗壯點的,幾乎有成人的手臂那麼粗了。      那些籐蔓層層疊疊的蓋在一起,就像是鋪在通道上的一張網,生機勃勃又滴水不漏。      「你覺得這個地方有怪嗎?」溫伯不滿的說,有些後悔跳下來了,他小心翼翼的跟著白虎,防止他從白虎上滑下來,「我們都走了將近兩個小時了。」      騎士之血走在最前面,而安諾走在最後面。   你下載的文件由w ww.2 7 t x t.com 免費提供!   除了這些長得過於生機勃勃的植物以外,周圍並沒有特殊情況。      「這裡到底算是什麼地方?」溫伯忍不住再問暗夜未央手裡的那本書。      「我怎麼會知道……這裡的坐標顯示……哎?」那本書忽然起來,「這裡不是逃生通道啊!天啊,系統怎麼把這個通道移到寺廟下面!」      「這裡是什麼地方?」暗夜未央被那本書的聲音嚇到了,也提高聲音問。      「這裡是通往古鬥場的路。」另一個聲音回答了暗夜未央的話。      四個人愣了愣,同時看向通道的另一側,在那裡站著一個女人。      她有著黑色的卷髮,穿著一件灰色的斗篷,上面裝飾著幾顆暗紅色的寶石,她站在那裡也打量著他們:「看起來你們有會導航的寵物呢。」      「你是誰?」暗夜未央問。      「我來找個人,可是迷路了。」那個女人抓了抓頭髮,一副鬱悶的表情,「對於這個像迷宮一樣的地方來說,沒有比導航寵物更好的東西了。」      「小書……」暗夜未央拍了拍自己手裡的那本書。      那本書立刻漂浮在空中,然後將封面對準那個女人。      「遊戲玩家,女性,等級:未知,職業:劍士。」      書的聲音表明他正在鑒定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走近他們,梓羅蘭才看清那個女人的相貌。      比想像中的漂亮的多,皮膚白皙,挺直的鼻樑,和髮色一樣的黑色眼睛,她看起來更接近北歐人的相貌,雖然是女性,但是端正中帶著一種凜冽的氣質,讓人想起北歐神話中的戰爭女神。   梓羅蘭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她,雖然身體被包裹在灰色的斗篷裡,但是想來必定不錯,她的身高雖然沒有安諾高,但至少有一米八,那雙黑色的眼睛看起來有種玩世不恭的色彩。      「能遇上你們就太好了,我呀在這裡迷路好一會了,」那個女人的聲音很乾淨。      在野望online中,玩家的等級被規定為不可視。只有寵物的特殊技能才能看到對方的級數,當然這也是和寵物相差十級以內……      現在暗夜未央的寵物等級是五十三級,也就是說,這個女人的級數起碼在六十三級以上。      在金色花都大多是五十多級的玩家,已經很少有六七十的玩家在這裡了。      「我迷路了,你們準備出去嗎?」女人問,然後向隊長騎士之血遞交了組隊申請。      騎士之血看了她一會,然後同意了申請。      「我叫蕾娜斯,能認識你們真令人高興。」女人笑著說,等她加入隊伍以後,其餘的人才發現,她的背後背著一把巨劍。      在野望online中,劍的種類幾乎有上百種,當然只有稀有的神兵才擁有自己的名字,所以他們只能叫那把劍為巨劍。      比如安諾的「沉寂之刃」,就是一把擁有自己名字的劍。      女人的劍和安諾的那把黑色的劍比起來,簡直過於巨大了,它的刀面比梓羅蘭的肚子還要寬,劍長兩米,要不是斜背在背上,很有可能劍柄會抵到通道的天花板。      這個女人雖然有些高,但是拿著這麼把劍也不是很相配。      眾所周知,劍士是個講求身手靈活的職業,他們選用的通常是短劍或者輕巧的長劍,他們犧牲了用作防護的騎士鎧甲而追求精湛的劍技,顯然……這麼大一把劍好像不太適合這個職業。      女人對他們怪異和好奇的眼神熟視無睹,只是講著自己迷路後的悲慘狀況。      「我從另一邊的通道走過來,糟糕極了,我的寵物跟我一樣是個路癡……」她沮喪的說,然後羨慕的看著暗夜未央的書,「你的寵物真不錯,簡直就像一台無線上網的計算機。」      「謝謝,」暗夜未央禮貌的說,「你是從哪裡下來的?」      「我來找一個人……我從很遠的地方過來,」女人一副憤怒的樣子,「真是該死,我在好幾年前欠了一個人的情,現在非得還不可。」      「沒什麼比人情更難還的了。」騎士之血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蕾娜斯忽然轉頭盯著騎士之血看了半天,忽然露出一個笑容:「沒錯,人情難還。」      「古鬥場是什麼?我們以為是古代逃生通道呢。」暗夜未央問,「通道裡有什麼?」      「一個競技場,古鬥場裡還會有什麼呢?」蕾娜斯無聊的聳聳肩膀,「古鬥場會將通道裡大部分的怪物和BOSS集合在競技場上——這樣就省去了找怪的時間嘛。」      「你把那些怪都殺了嗎!」騎士之血叫起來,狠狠瞪著蕾娜斯。      「沒有!沒有!」蕾娜斯連忙說,「我幹嘛殺那些怪……」      「還好……」騎士之血鬆了一口氣,一副算你幸運的表情。梓羅蘭倒是不懷疑,如果蕾娜斯殺掉了那些經驗怪,也許騎士之血也會殺了她。      「那你們什麼時候離開呢?」蕾娜斯一邊走一邊問,因為這個通道的出口會隨時移動,所以要找出正確的出口除了依靠有導航作用的寵物之外,只能下線再上線了。不過在這樣的地方下線,系統會讓玩家回到原先的城市——顯然蕾娜斯不願意再走一遍了。      「等我們殺完那裡的怪,我正在升級。」騎士之血說,他和蕾娜斯並肩走在一起。      蕾娜斯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大概是升級有什麼用之類的話。      梓羅蘭困惑的看著他們,雖然他們看起來像是第一次見面,但是卻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當然騎士之血這個人看起來就是有些自然熟。      「我以前來過這裡啊,好像沒有那麼多植物……」蕾娜斯喃喃的說,然後放慢自己的腳步,和安諾走在一起。      「你好,我叫蕾娜斯,認識你很高興。」蕾娜斯笑起來的時候並不是一種女性特有的嫵媚,而是帶著一種豪爽。      安諾禮貌的笑了笑,他總是可以表現出自己彬彬有禮,良好教養的那一面:「我叫安諾,你好。」      蕾娜斯笑了笑:「你看起來很英俊。」      「謝謝。」安諾說。      蕾娜斯注意到安諾肩膀上的寵物:「天啊,這是天使兔嗎?我已經有好多年沒有看到有人帶這樣的寵物了!」      梓羅蘭眨眨眼睛,小聲的說了句:「你好。」      「噢,語言技能,真是不錯的技能,」蕾娜斯伸手摸了摸梓羅蘭的頭,後者向安諾的脖子那裡縮了縮,「冷漠的男人配上可愛的寵物,意想不到的組合啊。」      「這裡的資料能調出來嗎?」暗夜未央問懷裡的那本書。      那本書立刻來了精神,從暗夜未央的懷裡豎了起來:「我當然能調出來!」他叫道。      「這是幾個世紀以前的古鬥場通道,那時候非常流行競技,大多用來解決爭端和一些罪犯,當然其實最大的作用是用來給人民娛樂的,還有祭祀和慶典。      「最初只是為了解決雙方的爭端,並且不以對方的生命為目的,但是後來漸漸變成貴族間的消遣,他們用判了死刑的罪犯和一些野獸搏鬥,後來甚至用妖魔來促進決鬥的樂趣。      當然這個王朝後來被人民暴動推翻了,我們從是能從歷史中學到些什麼,比如寬容仁慈之類的品德。過了幾個世紀之後,古鬥場已經消失了,但是這裡還有一座遺跡,而我們正在從地下通道裡前往那裡。」那本書認真的說,在背誦一些資料的時候,它總是很認真。      那本書發現大家都在認真的聽他講話的時候,他不禁得意起來:「為了增加競技場的娛樂性,犯罪們和觀眾們都不知道自己將面對什麼對手,而這條道路則是給對手走的……」      「你的意思是……這裡曾經走過妖魔或者野獸?」安諾忽然出聲問。      「啊,沒錯,」那本書說,「這條通道就是給它們走的……」      「其實我剛才一直想說……」安諾輕輕的說,「我感覺後面有什麼東西跟著我們……」      安諾的話音剛落,一個黑色條狀物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捲向安諾肩膀上的梓羅蘭。      安諾連忙向後一躍,這時候溫伯已經抽出長劍,躍到安諾剛才站的位置,一劍利落的揮下,將那個東西一分為二。      隨即那個黑色的東西一下子縮回到後面的黑暗中去,眾人這才發現周圍的光線已經暗了很多。      「……奇怪,」蕾娜斯走到溫伯身邊,「這裡照理來說是沒有妖魔的啊……」      溫伯彎腰看到被他寶劍砍下來的那一截東西,還在那裡蠕動,仔細一看,竟然是一截籐蔓。   第三十一章   這是一段生機勃勃的籐蔓,它還在地上堅持做扭動運動,周圍圍繞著一群好奇的觀眾。      「鑒定一下,小書。」暗夜未央對自己的寵物。      這回輪到梓羅蘭羨慕了,暗夜未央的寵物簡直就是一本百科全書啊,不但有鑒定功能,還能導航,不知道能不能預定機票什麼的,那它就真的成了一台計算機了。      「品名:暗地籐蔓。級數:六十二級,擁有再生力量……天啊,好可怕噢。」那本書叫起來,「古鬥場是六十幾級的怪物啊!我覺得一點也不適合我們!我知道該怎麼出去,所以我們……」      「不行,六十級的怪經驗更多,而且這些隱藏的副本地圖裡的怪要比外面同級的怪高上一倍的經驗。」騎士之血意外的堅持。      看起來他是非要接花都遺跡的任務不可啊……梓羅蘭不由的想。      「可是,我們不一定打的過啊……」暗夜未央小聲的。      「可以打過的,」騎士之血立刻,「好了,繼續向前走,到達古鬥場就沒有關係了。」      蕾娜斯聳聳肩膀,無所謂的向前走,好想她看起來並不是有特別原則的人一樣。      所以暗夜未央猶豫了一下也和溫伯繼續向前走。      騎士之血回頭對安諾:「你能注意一下後面嗎?」      「我會的,」安諾輕輕的,騎士之血點點頭,轉身走到隊伍的最前面。      因為出現了六十多級的怪,隊伍的氣氛也怪怪的,而且通道裡一直看不到出口,周圍層層疊疊的籐蔓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蕾娜斯和騎士之血倒是沒什麼感覺,有有笑的,但是氣氛依然顯得有些緊張,畢竟他們現在是在緊要關頭。原本在兩天內升到五十五級就非常困難,更別提如果死亡的話,會損失大量的經驗,那麼從頭練級又將是一件非常鬱悶的事情。      梓羅蘭趴在安諾的肩膀上,小心翼翼的向後面張望著:「我總感覺後面冷颼颼的,這裡太危險了。」      「你的心理作用而已,」安諾不在意的。      「嘿,別小瞧我的第六感!」梓羅蘭嚷嚷道,「剛才那個籐蔓根本沒受什麼傷,它縮回去了,肯定在等下一次襲擊的機會!」      「它等不到的。」安諾理所當然的。      「你它等不到,它就等不到嗎?」梓羅蘭不滿的,「你能不抽煙嗎?這裡又不是吸煙室!本來地方就夠狹窄了,你還選這種沒有通風設備的地方吸煙!」      安諾無辜的攤攤手,繼續抽煙。      「六十多級的怪物啊,」梓羅蘭繼續喋喋不休的,「怪不得它會攻擊我,我的怪物親和技能一點用處也沒有,它比我高了整整十級呢!」      「你能安分點嗎?」安諾終於忍不住。      「我們後面有個怪物!六十多級!我剛才還被襲擊了!不定它會再來一次……」梓羅蘭的聲音被安諾一個恐嚇的眼神硬生生的掐斷。      「我只是出我的看法……」梓羅蘭小聲的補上一句。      「它沒有機會再來一次了。」安諾冷著臉。      「噢,我相信……」雖然梓羅蘭一點也不相信,但是他現在可不敢把自己不同的意見出來,他可不想冒著讓安諾心情不好的危險。      安諾走在隊伍的最後面,在一個轉角處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梓羅蘭問。      「我們去解決麻煩。」安諾對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天使兔。      「……為什麼是『我們』?」梓羅蘭小心翼翼的問,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太笨。      「當然是我們,」安諾很利落的轉身,黑色的風衣下擺在他的動作下劃出一個優雅的弧度,在梓羅蘭面前是一個張牙舞爪的籐蔓群。      它們充滿了整個通道,如果不是系統設定,梓羅蘭覺得他們很有可能衝破這個通道。      現實中的植物無論在什麼條件下,都顯得安靜無害,它們足夠安全,雖然有些吃昆蟲,有些長刺,但是畢竟算不上恐怖。      但是面前的這些籐蔓,它們就像一條條繃緊肌肉,蓄勢待發的毒蛇,一副殺氣騰騰的神態。   感到肩膀一動,安諾一把抓住正往後面撲的天使兔。      「我去叫他們……」梓羅蘭在安諾手裡叫道。      「我們自己解決,」安諾,「別叫他們,除非你想我幫你減肥。」      安諾的威脅收到了良好的效果,梓羅蘭用紫色的眼睛看了他幾秒鐘,然後像一團洩氣的皮球一樣,攤在他的手裡。      安諾將梓羅蘭重新放到肩膀上,看著那團生機勃勃的暗地籐蔓。      「我在電視裡看到過這種恐怖片……」梓羅蘭在安諾肩膀上小聲的,「然後主人公成為了養料。」      「兒童禁止看恐怖片,」安諾。      梓羅蘭沒應聲,只是乖乖趴著。      梓羅蘭其實沒看過那種恐怖片,他只是想讓安諾不要單獨面對這樣的危險。畢竟掛掉了,經驗可是掉的很多的。      雖然梓羅蘭沒有看到過這類的恐怖片,倒是看到過一些類似的動作片,反正怪物雖然看起來不一樣,好歹主角倒是一樣的帥和冷酷。      忽然其中一條籐蔓向他們俯衝下來,在末端居然張開一張長滿牙齒的嘴向他們咬來——梓羅蘭確定籐蔓和蛇沒有什麼親戚關係,不過這會開始懷疑了,它們的運動規律簡直一模一樣。      安諾敏捷的往旁邊跳開,並且快速抽出了那把黑色的寂靜之刃。      撲了一個空的植物隨即順著安諾的方向再次捲去,它的動作有些過於敏捷了,還能自動鎖定目標。      安諾一甩手刀刃貼著那個觸手而上,砍掉了那張奇怪的嘴。      梓羅蘭看著這些動作一氣呵成,有些懷疑安諾以前是不是在原始森林中和妖魔搏鬥過。      「天啊,你簡直就像一個……天生的戰士。」梓羅蘭喃喃的,不過這會兒看起來並不是一個聊天的好場所。      被砍掉嘴的那個籐蔓迅速縮了回去,而安諾卻用黑色假面的技能,半隱在黑暗中接近那個暗地籐蔓。      梓羅蘭驚訝的叫起來,卻自覺的閉上嘴,小聲的:「這些籐蔓找不到食物,怪不得一副饑民的樣子。」      安諾沒搭理他,新的潛行技能讓他能很好的掩蓋氣息。      那個暗地籐蔓兀自在那裡張牙舞爪,但是顯然有些茫然,它沒發現安諾已經隱藏在黑暗中了。      在野望online中,怪物也有很多設定,比如低等的怪物看不見玩家,只有玩家攻擊它們的時   候,它們才會反擊。隨著等級上升,怪物會有一種認知力,或者一些分辨能力。像他們在試煉之橋碰到的那個羅拉BOSS,已經完美到接近玩家了。      安諾在黑暗中忽然現身,一刀砍向那些籐蔓。籐蔓一下子沒有防備,被砍掉了好幾隻觸手。在被砍掉的地方,湧出一些淡綠色的液體,也許這些液體等同於人類身體中的血液。      那堆籐蔓發瘋的扭動,看起來疼的厲害,又有幾條籐蔓衝向安諾所站的地方。因為通道雖然寬敞,但是被籐蔓覆蓋了大半,所以安諾躲避起來也有些吃力。      梓羅蘭忽然在安諾肩膀上叫道:「天哪!它在重生!」      順著梓羅蘭那只胖短手指的方向,安諾看到剛才砍掉的那堆觸手的斷面已經不再流那些淡綠色的液體了,而是在快速的癒合,並且正慢慢的伸長,可以想像,最後它能長大和原來一樣長以及一樣的有力。      安諾一邊擋開那些來攻擊的觸手,一邊避免那些觸手擦到梓羅蘭的身上。      「鑽到我衣服裡去!」安諾對梓羅蘭叫道。      梓羅蘭反應迅速的一下子鑽到安諾的衣服裡——還是胸口的位置最安全。      梓羅蘭鑽進安諾的衣服裡,趴在胸口的領子上往外面看。      那個籐蔓估計憤怒值一直在上升,這很容易理解,在你飢餓的時候,食物就在你面前而你卻碰不得,換做誰都會憤怒的。      梓羅蘭非常想幫忙,可是現在他一點也幫不上忙,他很肯定魅惑術無效。畢竟魅惑術只在自己級數一下的怪物中有用,所以他乾瞪著眼看著對面的饑民。      這時候,地面震動了一下,梓羅蘭愣了愣,還沒有反應過來,地面又震動了一下。      忽然安諾的身子晃了晃。      「怎麼了!」梓羅蘭大叫,「出現了什麼。」      安諾的語氣依然平靜的過分:「又出現了一隻暗地籐蔓。」      梓羅蘭探了探腦袋,發現在他們的身後出現了另一隻暗地籐蔓。      這裡是古鬥場的通道,從始至終只有一條路。騎士之血他們走在前面,暗地籐蔓從那裡過來不可能不被他們發現,更何況它這麼大個呢!      隨即,梓羅蘭馬上發現了原因。      因為那只暗地籐蔓還有一部分的身體覆蓋在通道的牆壁上。      很明顯,那些覆蓋在牆壁上的層層疊疊的籐蔓就是暗地籐蔓,它們將自己偽裝成一副毫無傷害性質的普通籐蔓。      雖然那只暗地籐蔓還在往地面上挪,速度並不快,但是它已經趁安諾不注意的時候,用一根籐蔓纏住了安諾的腳腕,這會正準備往自己那裡拉呢。      「我要去叫他們!」梓羅蘭驚恐的叫起來,並且往安諾的衣服外面竄。      「你能不能安分點,」安諾用另一隻手將梓羅蘭粉紅色的腦袋按下去,「不要叫他們,馬上就能結束了。」      梓羅蘭剛想反駁,猛然看見原來的那只暗地籐蔓將幾條觸手同時撞向安諾,並且張開了滿是尖牙的嘴——看起來真有生猛的感覺。      安諾用劍砍掉幾條,並且用另一隻手抓住了其中一條籐蔓。      「天啊……你會被它們拉碎的!」梓羅蘭叫道,他已經感到了安諾緊繃的身體,「放開那條籐蔓!」他叫道。      一條籐蔓向後拉,一條籐蔓卻在向前拉,所以安諾很有可能會被撕成兩半。      而這個時候梓羅蘭也發現其餘在牆壁上裝無辜的籐蔓也緩緩的動起來,準備捕食的樣子。      忽然梓羅蘭愣了一下,他感到了周圍空間的震顫,原本令人窒息的空氣忽然變得冷冽起來,好像埋藏在地下幾百年幾千年的地道忽然被暴露在了清晨的空氣中一樣。      無論是剛才那種令人煩悶的潮濕氣息還是由環境造成的壓抑感覺,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空氣中的分子在輕微的顫動——梓羅蘭不知道,遊戲居然真的做到了這種地步,然後他看到安諾的手指。      真的,他是很喜歡安諾的手指的,它們白皙修長,看上去不事生產,所以梓羅蘭想,在現實中安諾也應該是這樣一個人。      梓羅蘭已經安靜了下來,乖乖的呆在安諾的胸口,他知道,就像安諾所的,已經結束了。      安諾抓著那只像蛇一樣的籐蔓——那條籐蔓正在他手裡轉動,想著要縮回去,並且把安諾也拉回去呢。      這時候它顯現出一種瘋狂的扭動,梓羅蘭想著,如果不是安諾的話,根本就抓不住它,更有可能把人給甩出去。      很明顯,這種植物還不算笨,它正準備掙脫安諾呢,雖然幾秒鐘前,它還準備吃了安諾呢。可是現在,它只想逃離安諾,因為它感覺到了神聖系的力量,像一種冰冷的硫酸一樣沿著它的觸手蔓延上來。      從安諾抓著籐蔓的那個地方開始,梓羅蘭已經能看到一些細碎的冰晶,就像它被寒冷從內開始冰凍了。這是一種可視的速度,細碎的冰晶像火一樣迅速的蔓延。梓羅蘭知道它的速度,而且他知道,這種冰冷的力量會達到暗地籐蔓的心臟,整個將心臟凍結起來。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只原本張牙舞爪的暗地籐蔓就像冬天冰雕節裡的冰雕,忽然整個裂了開來,並且發出冰裂一樣的聲音——碎成了幾塊落了下來。      那條原本在安諾手裡的觸手早就已經碎裂開來,掉到地上就像一堆齏粉。      梓羅蘭感到經驗條向前前進了一大步,他呆呆的看著那個暗地籐蔓。      「你可以一早就用『雪』技能的。」梓羅蘭在他胸口小聲的。      安諾轉身一刀砍掉纏在自己腿上的另一條籐蔓,然後在後面那只暗地籐蔓的身上補了一刀。      和原先不同,那些傷口根本無法再生,甚至連那些淡綠色的液體也沒來得及流出來。平滑的創口面迅速結上一層薄冰——然後像剛才那只暗地籐蔓那樣,它也碎成了一小塊塊的樣子。      然後梓羅蘭又看到經驗向前動了一大步,已經快要升到五十三級了。      安諾站在那裡冷著臉,好像那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他的錢。      「……已經消滅完了嗎?」梓羅蘭探出腦袋來東張西望,原本打算出來參加戰鬥的暗地籐蔓已經悄悄的重新爬回到牆壁上——雖然現實中大部分人都會欺軟怕硬,但是從沒聽過遊戲裡的怪也是一個德行。      那些暗地籐蔓已經開始裝無辜了,將自己偽裝成毫無傷害能力的普通籐蔓。      「你浪費了很多時間。」梓羅蘭不客氣的,「而且害我擔驚受怕!」      「抱歉。」安諾將刀放回刀鞘。      「你的道歉永遠沒有誠意……」梓羅蘭喃喃的,確定周圍不危險後,從安諾的胸口,手腳並用的爬上他的肩膀。      「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在不用『雪』的情況下幹掉那些暗地籐蔓。」安諾有些沮喪的,「結果不能。」      「級數的差距是不可逾越的,」梓羅蘭不滿的,「當然也有一些特例,比如不錯的技能和寵物。」      「顯然,我只擁有前一項。」安諾。      梓羅蘭被安諾堵的沒話,過了好一會才:「可是這樣一來,『雪』技能在12小時內是無法使用了吧。」      「嗯。」安諾應了一聲,向前走去,他們得趕快趕上隊伍。      「可是等下到了古鬥場,我怕我們幾個人殺不過那些怪物。」梓羅蘭擔心的,「畢竟這裡的籐蔓都這麼厲害了,古鬥場裡的那些怪物會更厲害了。」      「不是有其他人嗎?」安諾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      這時候他們卻發現騎士之血他們卻折回來了。      「你去哪兒了?」騎士之血朝他們叫道,「你們殺了什麼怪,經驗好多!」      「碰到了許多小怪,然後就解決了他們。」安諾揚了一下手。      因為他們都在騎士之血一個隊伍裡,所以經驗都可以分到。      「這裡的怪經驗本來就比外面多上許多倍。」梓羅蘭心虛的向他的隊友解釋。      騎士之血他們顯然都接受了這個解釋,於是了些「不要擅自對付怪物」之類的話,就繼續向前走了。      倒是蕾娜斯走到安諾旁邊,看了他一會:「黑色假面前期就有這麼厲害嗎?」      安諾看了她一眼,沒有應聲。      梓羅蘭瞭解安諾的做法。安諾一點也不想出名,他只想找到妹妹,然後離開,不想沾染一點點東西,所以對自己的特殊技能「雪」,安諾不會告訴任何人。      蕾娜斯沒有繼續下去,她只是別有深意的看了看安諾,然後跑到前面去跟騎士之血繼續聊天。      梓羅蘭趴在安諾肩膀上,好奇的看著前面的兩個人。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騎士之血原本就是一個非常……高調的人,但是在蕾娜斯面前表現出來卻非常的穩重,甚至可以是冷漠。      倒是蕾娜斯一個勁的在些什麼,而騎士之血只是有一聲沒一聲的應著,好像對這次談話一點興趣都沒有。      梓羅蘭一點也不懷疑,以後騎士之血能成為一個不錯的高級玩家,畢竟他的寵物已經佔了相當不錯的先機。      雖然游吟詩人這個職業冷門了一點,但是梓羅蘭卻發現在群戰PK上,或者大規模的戰鬥中,倒是會有意想不到的巨大作用。而且因為此職業的冷門,那些專為游吟詩人準備的專職和隱藏任務的獎勵異常豐厚。      至於那個蕾娜斯,梓羅蘭有些在意的看著她背在身上的劍。            第三十二章   因為野望online這個遊戲力求體驗逼真,所以像味覺,視覺,甚至痛覺都有模擬出來,而物體的重量也是如此。      普通的物品重量,如茶杯,桌子,花瓶之類無關戰鬥系統的東西都保持現實中的重量。而像武器之類的東西,都是現實中重量的三分之一。      所以,即使是三分之一,這把巨劍拿起來也應該不輕鬆,蕾娜斯雖然有一米八的個子,看起來也屬於經常鍛煉的類型,但是她畢竟是個女人,這樣的巨劍即使是男性也會覺得吃力,更何況是一個女性呢。      而在劍類的武器中,的確有巨劍這一類型,因為過於沉重和巨大,比較適合戰士和狂戰士使用,對劍士而言並不是很好的選擇。      梓羅蘭對那類武器並沒有特別的在意,他只知道在巨劍中,有一把劍是非常有名的。      他已經忘記了那把劍的名字,但是他記得它的來歷。      那是日耳曼神話中一把著名的劍,那位英雄用那把劍擊倒了「海魔王」。      在傳說中,這柄劍純粹是為戰鬥而生,最後又因戰鬥而消亡。      同樣,負責武器製作的開發組成員克拉克也將此劍引入了野望online中。      當然,梓羅蘭可不認為在一個五十多級的隊伍裡,能看到拿著傳說中的巨劍的玩家。      他只是有些驚訝,一個女人怎麼拿那麼重的劍,還把它背來背去。      終於,他們到了古代通道的盡頭,一扇腐朽的鐵門外,他們看到了晴朗的天空。      看到這個,梓羅蘭驚訝的長大了口,開發組中負責副本地圖場景設計的人未免也太偷懶了,簡直就是將羅馬競技場直接搬了過來,而遊戲裡從來不用擔心土地面積過小這種麻煩。      更過分的是,他甚至把觀眾也搬了過來。      「羅馬競技場?我們是穿越到古代了嗎?」暗夜未央驚訝的叫道,「我記得……這是羅馬吧?」      「……的確是羅馬市中心的那個,」安諾輕輕的說,「而且這個不叫競技場,叫鬥獸場。」      「羅馬鬥獸場啊……」梓羅蘭趴在安諾肩頭驚訝的看著這個熱烈的場面。      這樣的場面很容易讓人忘記這裡是遊戲,而是一場穿越時空的旅行,他現在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古代鬥獸場為什麼那麼受歡迎了。      和古代鬥獸場相比,在遊戲中的這個顯然分毫不差。表演區極其寬大,呈長圓形,周邊的觀眾席上坐滿了人,估計都是NPC,而按照古代羅馬鬥獸場的規模來看,觀眾席起碼有60排座位,再上面就是騎士層,上面是地位比較高的公民。在最上面是榮譽席,和中間的騎士席位相差六米多高。      根據古羅馬鬥獸場的資料,觀眾席總的升起坡度接近62%,觀覽條件很好。      但是現在觀看的人數太多,過於擁擠,梓羅蘭只能從座位的差異上分辨他們的身份。當然這些都不是重要的,對玩家來說,這些都只是遊戲的背景,而這些人所發出來的歡呼聲,只是遊戲音樂——他們可以無休止的,並且不進食的喊下去。      每個玩家在這個地方都會有一種被帶往真正競技場的感覺。      「……怎麼這麼多……」暗夜未央喃喃的說,在他們面前是一大堆古怪的妖魔,它們張牙舞爪並且氣勢洶洶。如果說梓羅蘭剛才在通道裡看到的是幾位植物饑民的話,在鬥獸場裡的簡直是更飢餓一倍的食肉動物饑民,從數量上來看,它們幾乎佔了表演區一半的地方,梓羅蘭看了一下起碼在五十頭以上。      毫無疑問,如果現在有人將腳邁進表演區的範圍的話,那些東西會毫不猶豫的跑上來將這個人撕成碎片。      梓羅蘭看著它們發瘋一樣的樣子,懷疑如果自己餓到它們一樣的地步,那簡直和死沒有什麼區別了。      按照資料來說,鬥獸場的「表演區」長軸86米,短軸54米,地面上鋪有石質的地板,設施倒不能說不好。      「我讀過古羅馬的歷史,都是血腥……」暗夜未央忽然說,「這能不能算是遊戲的……惡趣味?」      「惡趣味?你從哪兒學來這個詞的。」溫伯轉頭問暗夜未央,後者吐了吐舌頭,然後對懷裡的那本書說:「小書,來鑒定一下那些怪物。」      那本書又擺好架勢,準備鑒定。      梓羅蘭仔細打量那些怪物,這些怪物原本看起來應該威武,但是現在因為飢餓或者系統效果,顯得有些扭曲。他可以再裡面看到九頭獅子或者食人鳥,巨型食腐蟲和一些他叫不上名來的妖魔。   梓羅蘭倒是一點也不懷疑這些東西的等級根本不和他們在一個檔次。      於是他聽到那本百科全書的鑒定結果。      「品名:食人鳥,等級:七十八級,速度敏捷,擁有傷害持續技能。      品名:撒多拉狼,等級:八十二級,狡猾多疑,擁有狼眼透視技能。      ……」      那本百科全書難得那麼仔細的一個個分析過來,但是它還沒有說完的時候,暗夜未央忽然把書一下子合上。      所有的人都看向暗夜未央。      暗夜未央那只紫色的眼睛看著表演區中間超過七十隻的怪物:「我們根本打不過它們……」      「全都是高級怪,數量眾多,我們一個隊伍進入表演區簡直是送死。」溫伯在旁邊輕輕的說,「我們還是按照原路出去吧。」      他們後面的鐵門並沒有關閉,可以隨時出去,如果沒有人發傻的話,他們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然後回到地面的遺跡上繼續練級。      梓羅蘭趴在安諾肩膀上,感覺到安諾的身體一下子繃緊了。他明白這個意思,如果「雪」技能能使用的話,也許這些東西對安諾來說的確不能算什麼。      他還記得在試煉之橋上的那場暴風雪,挾帶著冰冷和霸道的純淨氣息,將黑暗的深淵變成了銀白的世界的力量……      如此寂靜,如此可怕,以及如此美麗的力量。      不過這會兒,他們該說放棄了,畢竟誰也沒有把握能將這麼多的妖魔一下子消滅。雖然經驗巨多,但是這會兒誰都沒有能力拿到。      暗夜未央和溫伯已經打算回通道了,那本書已經在說哪裡會有出口了。      「啊,我覺得這個地方不錯啊,」蕾娜斯忽然出聲。      她向前走了一步——當然還沒進表演區。      她黑色的卷髮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一種冰冷的氣息,和她的語氣一點也不搭調。      「蕾娜斯?」騎士之血叫了她的名字,只是她沒有回頭。      這個鬥獸場上都是細沙,所以風一吹就有一種滄桑的味道,風沙伴著蕾娜斯的披風掉落——果然不出梓羅蘭所料,蕾娜斯的身材還真是不錯。      她裡面穿著白色的制服,這是劍士的職業裝,女性的短裝顯得更性感,上裝是小豎領,長度只到胸部下三公分處,為了讓身體更加自由而設計成無袖。下裝則採用白色的短褲,看上去倒是一副泳裝打扮。不過對於劍士來說,這是最好的職業裝了。      「從職業裝可以看出級數嗎?」暗夜未央立刻問那本書。      「我的資料庫裡沒有這個……」那本書結結巴巴的解釋,看起來它也覺得這個蕾娜斯一點也不簡單。      「我去清場。」蕾娜斯簡短的說,「我總不能空手而回啊。」      她慢慢走進表演區,那把巨劍還被她背在背上。      「劍士的職業裝怎麼是這個樣子?」暗夜未央驚訝的說。      「劍士旨為磨練劍技,他們認為要像風一樣自由行動,不會穿盔甲,也不要靠柔軟的金屬或人類的器具保護自己。」騎士之血忽然出聲,「所以對於蕾娜斯來說,這樣就足夠了。」      蕾娜斯走上表演區,她還穿著黑色的高跟靴子,從梓羅蘭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的表情。      那種表情和剛才一樣,帶著一絲戲謔和大大咧咧,但是站在這麼一群張牙舞爪的怪物面前,能保持這樣的表情可真是不錯,更襯托出她的英姿颯爽。      她一站在那裡,那些妖魔就像饑民看見食物一樣急切的撲向蕾娜斯——這倒是可以理解,畢竟誰都會餓嘛。      周圍的NPC觀眾爆發出一陣尖叫——效果做的可真是逼真。      蕾娜斯站在那裡,髮絲還是被風輕輕掠動,她的手抬起來,手指上出現一排排黑色的咒符文字,那些字體輕輕的浮現在空氣中,並且慢慢移動。      她的表情看起來就像真的是在做無聊的清場一樣。當那些妖魔撲向她的瞬間,在蕾娜斯的周圍出現八把銀色的劍。      這種劍和普通的劍不一樣,它只是看上去像劍的樣子,實際上則是一種魔法傷害。      劍輪舞——梓羅蘭知道這個技能的名稱,也知道這個技能要八十級的劍士才能使用。      「小書!立刻計算一下傷害!」梓羅蘭轉頭沖暗夜未央懷裡的那本書說。      「你叫我算,我就算嗎?」那本書一副不滿的口氣。      「如果你沒有什麼用處的話,就算扔到表演區也沒有什麼關係,我想。」安諾轉頭柔聲說。      「威脅!這絕對是威脅!」他叫道,並且不甘的揮舞自己的書頁。      「威脅總比謀殺好多了。」安諾說。      「這個世界瘋狂了!」那本書抱怨說,然後將書頁對準了蕾娜斯,「好吧……我來計算一下傷害。」      那有著劍形態的八把劍圍繞著蕾娜斯,在她周圍形成了一種保護圈。      起先衝上來的那幾隻妖魔,一下子就被蕾娜斯的劍斬死,連掙扎都沒掙扎一下。      在和蕾娜斯同一個隊伍裡的人的經驗立刻又向前邁了一大步。      「還沒有算出來嗎?」梓羅蘭沖那本書叫道。      「還沒有!這個是需要時間的!你以為是普通數據嗎!」那本書立刻吼了回去,看得出來,它也很焦急。      表演區的蕾娜斯站在那裡,抱著雙臂。從女性的身材上來說,她有些偏向中性化,雖然身材不錯,但是往那裡一站就能給人一種英姿勃發的感覺。      那些劍在她的周圍盤旋,越來越快,而那些怪物一點也不敢上前,已經有過榜樣了不是嗎?      忽然盤旋著的劍猛的像八個方向衝了出去,落在妖魔堆裡,就像往人群潑了高純度硫酸一樣,一下子尖叫起來。      周圍觀眾的叫聲越來越高,幾乎把耳膜都震破了。劍刃所到之處都是一種熱烈的血液,就像花朵一樣妖異的開放,然後枯萎的落下。      就像古代發生在這裡的鬥爭,一樣。      這種殘酷的格鬥和搏殺,總能給一些人帶來一種原始又野蠻的快 感。      那些妖魔完全沒有一絲高級怪的樣子,它們好像根本無還手之力,只能任蕾娜斯屠殺。      梓羅蘭看到它們的血落在鬥獸場的沙子裡,被迅速吸收,他忽然想,那些血液是否一樣的……溫熱?      他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這裡本來就是遊戲啊,這種殺戮根本沒有什麼不對……      也許只是因為……蕾娜斯的速度太快了,那些妖魔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那些刀刃斬殺。      眾人的經驗在飛快的上漲,這時候騎士之血忽然解散了隊伍。      「怎麼了?」溫伯叫道。      「不能再吃經驗了,要不然去不了花都遺跡了。」騎士之血淡淡的說。      在觀眾的熱烈歡呼聲中,表演區裡卻一片安靜。      戰鬥已經結束了。      「傷害算出來了嗎?」梓羅蘭問那本書。      「時間不夠……戰鬥已經結束了。」那本書小聲的說,「這個傷害是魔法傷害,她並沒有物理攻擊。」      「魔法?劍士會魔法嗎?」暗夜未央好奇的問。      「當然,什麼職業都會魔法,只是運用起來不同而已。」溫伯說。      蕾娜斯已經超過八十級了,梓羅蘭心裡面想著,所以——她來這裡到底是做什麼呢?      「已經清場完了,安諾,該上來了。」蕾娜斯轉過身對一直沉默著安諾說。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騎士之血叫起來,瞪著表演區的蕾娜斯。      蕾娜斯周圍是一些妖魔的屍塊,系統一會就會把它們全部清理掉,遊戲裡總是不用擔心環境問題。      這個表演區看起來有些凌亂,但是這可絲毫不影響蕾娜斯的風度。      「我一點也不喜歡和黑色假面為敵,但是人情就是人情,總是要還的。」蕾娜斯歎了口氣說,「現在我已經清理好戰場了,安諾,我們可以開始決鬥了。」她說完以後,安諾的手錶收到一個信息:      玩家蕾娜斯向您發出決鬥邀請。      「這是為什麼?」騎士之血沉聲問。      蕾娜斯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七年前我剛進遊戲的時候,有個人幫了我很多忙,最近他又上線了,說有人莫名其妙的殺了他。」她聳了聳肩膀,「所以我也得莫名其妙的跟安諾這個帥哥決鬥,就像你說的『人情是最難還的』。」      「不行,」騎士之血說。      「現在可由不得你,」蕾娜斯笑起來,「我知道你想進入花都遺跡,看,現在經驗已經夠了,也算是欠我一個人情。」      她不緊不慢的說:「當然,如果你一定要阻止,我可以連你們都殺了——我想你不希望重新練級練起來吧?」      騎士之血還想反駁,安諾卻按住了他的肩膀:「我接受決鬥。」      蕾娜斯笑起來:「對嘛,我們就應該把這個事情解決掉再說。」      「如果你殺安諾一次,我就殺你十次。」騎士之血忽然說。      蕾娜斯的笑容從她臉上消失了,最後她淡淡的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安諾將梓羅蘭從肩膀上拎起來,扔到騎士之血的懷裡,一躍進入表演區。      「安諾!」梓羅蘭在騎士之血懷裡叫了他一聲,安諾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背對著他。      即使不用想也知道!就是前天被安諾殺掉的那個黑色假面,他竟然找了這麼一個厲害的劍士來找安諾決鬥。      「好了,我們重新開始介紹吧,那個禮儀應該怎麼做來著?」蕾娜斯微笑著看著對面英俊的金髮男人。      「好像是先自我介紹吧?」蕾娜斯輕輕的說,她的笑容有種獨特的率性,「雖然剛才已經自我介紹過了,但是好像還是要來一次。      「我叫蕾娜斯,我的另外一個稱謂是『劍聖』,很多人會這樣稱呼我。我從理想大陸來,級數是兩百十五級。」蕾娜斯笑了笑,「既然你不用寵物,那我也不用好了。」      第三十三章   玩家在一百五十級的時候可以申請進入理想大陸,在有了理想大陸的通行證之後,玩家可以隨意出入理想大陸,當然從一個大陸到另一個大陸是很費時間的,所以在理想大陸裡的玩家,不會輕易離開大陸——      「你從理想大陸來?」安諾微微有些震驚。      蕾娜斯笑了笑:「我從理想大陸來,所以很費時間,讓我們彼此動作快一點,讓事情結束。」      安諾藍色的眼睛看著她:「那麼——你知道理想大陸裡有個叫『莉莉斯』的玩家嗎?」      「莉莉斯?」蕾娜斯挑了挑眉,「噢,我知道……」她說道這裡忽然停了下來,「吶,如果你能打敗我的話,我可以告訴你那個女孩的情況……」      蕾娜斯還沒有說完,安諾的刀鋒就已經遞了過來,她向後一縱,「呀。呀,這就開始了嗎?」      安諾用刀橫向揮出:「不是你說要將事情盡快結束嗎?」      「我是說過這樣的話……」蕾娜斯繼續後退躲開安諾的刀刃,刀尖劃過她肩膀的皮膚,帶來刀鋒特有的銳利劍氣,「噢,難得一見的轉換型神兵啊,它叫什麼名字?」      「沉寂之刃。」安諾冷冷的回答。      「真是配得上帥哥的名字。」蕾娜斯笑著說,好像根本不把安諾的攻擊放在心上。      「……竟然是兩百多級的劍聖啊……安諾到底惹上了什麼麻煩……」暗夜未央驚訝的看著。      「安諾跟劍聖根本沒得比啊……」梓羅蘭喃喃的看著表演區的戰況,雖然安諾現在沒有處在下風,但是卻沒從蕾娜斯那裡佔到任何便宜。最重要的是蕾娜斯根本還沒有動用劍技,甚至還沒有拔劍。      「蕾娜斯……」騎士之血喃喃的叫蕾娜斯的名字。      決鬥一旦開始,周圍的人就無法對此產生任何的影響作用,所以就算他們想幫忙也幫不了。      「繼續計算蕾娜斯的傷害值。」溫伯對那本書叫道,後者根本沒有發出任何反駁意見,乖乖的開始運算。      「沒有必要,」騎士之血輕輕的說,「蕾娜斯的攻擊力在整個野望online都是排名前五的。」      「什麼……」梓羅蘭愣愣的看著那個黑髮女人。      「她的劍很有名,『巨人之劍』——那把劍的名字被放在野望online前三名的名劍兵器譜上,這是北歐神話中,為了戰鬥而誕生的神劍,是把鮮血帶來人界來換取光榮的寶劍,」騎士之血輕輕的說。      「為什麼……你會知道?」梓羅蘭懷疑的看著騎士之血。      「啊,羅蘭兔兔,你怎麼能對我露出那麼可怕的眼神呢?」騎士之血委屈的把梓羅蘭舉高,「你忘記我是游吟詩人了嗎?」      「……可是……」梓羅蘭猶豫的看著那張年輕的容貌,還是那個看起來單純率真的騎士之血,只是剛才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好了,看起來我們無法為安諾做什麼了,」騎士之血將梓羅蘭重新放在懷裡,「所以我們只好等到戰鬥結束了。」      「可是安諾他……」梓羅蘭看著表演區的兩條人影,如果自己有能力的話,他怎麼會讓安諾接受失敗的恥辱。      「沒關係,羅蘭,我會讓蕾娜斯付出代價的,」騎士之血柔聲說,「所以安慰安諾的工作就要交給你了。」      梓羅蘭乖乖的點點頭,繼續注視表演區的發展。      兩百十五級的劍士和五十多級的黑色假面,這個決鬥答案根本沒有任何懸念。      如果「雪」技能能繼續使用,那安諾也許還有一點點的勝算,而現在,雪技能只能在十二個小時以後使用。      在這場決鬥中,安諾只能依靠現有的技能了。      「你的速度不錯,不像五十多級的假面,」蕾娜斯一邊輕鬆的避開安諾的攻擊一邊說,「看起來你現實中的速度不慢,而且有加速的裝備吧。」      安諾這次沒有回答,他只是專心的在攻擊眼前的人。      「你的姿勢不錯,但是看起來實戰經驗不足,在現實中,劍術之類的應該只是業餘興趣吧?」蕾娜斯繼續說,語氣保持一貫的輕鬆,順便側頭避開安諾的刀刃。      「在剛才的接觸中,我發現你的右手彎曲的很緊張,好像要握住什麼東西,我猜,那是一把劍,」蕾娜斯黑色的髮絲被安諾的劍削下一段,但是她的語氣絲毫沒變,「你有著和這個年紀不太相符合的謹慎和老練,也許這是因為你現實生活中有些過於緊張——你生活的條件很苛刻嗎,或者有什麼東西一直包圍著你的生活,讓你覺得很不安……」      的確是有什麼讓安諾不安,梓羅蘭想著,一個繼母,一個失蹤在遊戲裡的妹妹,以及一大筆財產。      「很多人覺得蕾娜斯其實是一個心理學家,她總能從一些細節方面推斷出什麼,」騎士之血輕輕的說,「對劍士來說,這些也是不錯的助力。」      「住口。」安諾的聲音就像冰塊落在地上,散發著絲絲寒氣。他一劍刺向蕾娜斯,蕾娜斯向旁邊躍去,剛躍到旁邊,卻發現安諾那把黑色的沉寂之刃對著自己的左肩膀就砍下來。      就在這一瞬間,蕾娜斯的右手忽然伸後握住背上巨劍的劍柄,向旁邊的位置挪了挪。      沉寂之刃的刀鋒直接砍在巨劍的刀面上。由於安諾用的力氣極大,蕾娜斯向後一推,沉寂之刃的刀刃便沿著刀面削了下去。      銳利的刀鋒和堅硬的刀面之間劃擦出細微的火花,轉瞬即滅。      原本蕾娜斯的巨劍被麻布裹住,因為鋒利的沉寂之刃從上而下的劃下來,包裹著的麻布被劃裂,露出了劍的樣子。      在角鬥場外的梓羅蘭挑了挑眉,是的,印象中的「巨人之劍」就是這個樣子的。      那是一柄全長超過兩米的巨劍,在傳說中,這把巨劍並不是為人類鍛造的。在聖經中,它是被洪水滅亡、叛逆神靈的巨人族的武器。      梓羅蘭記得那把巨劍,在最初遊戲組的克拉克創造它的時候,他就在旁邊。他看著它由一堆數據在立體影像中轉變成一把只存在遠古傳說中的真實的劍。      劍刃由鋼鐵製成,刃面極寬,上面有美麗的紋路,因為在劍身中溶入了各種稀有金屬而使得更加堅硬,並且在陽光下顯現出細膩的紋路。此外,在黃金造就的刀柄上裝有大量的寶石,據克拉克所說,這些寶石中蘊含著魔法的力量,劍柄的末端是環形,裝飾著龍的造型。      它是由妖精和矮人所鍛造的,這些傳說中的種族已經消失在這片大陸的傳說中了,而人類依然在使用他們留下的武器。      蕾娜斯輕巧的拿著那柄劍,雖然遊戲中的武器實際重量已經減輕了許多,但是對於女人來說的確是太重了,但是蕾娜斯看起來並不在意。      「真驚訝,蕾娜斯居然拔劍了。」騎士之血淡淡的說。      「什麼意思?」他懷裡的梓羅蘭轉頭瞪著他。      「劍士非常看不起狂戰士,認為他們的殺戮慾望是野獸才走的道路,」騎士之血柔聲說,「所以除了劍士們打算殺人的時候,他們的刀刃都會呆在刀鞘裡。」      「所以說……」梓羅蘭詫異的重新將注意力放到戰場上。      「蕾娜斯覺得已經到了該結束的時候。」騎士之血在梓羅蘭身後柔聲說。      蕾娜斯手裡拿著那柄巨劍,但是速度依然沒有降低「你的劍技不錯,現實中的基礎不錯,不做劍士可惜了。」      蕾娜斯的劍自上而下砍下來,安諾的沉寂之刃剛接觸到巨劍的劍刃的時候。安諾手腕一翻,劍刃貼著巨劍的劍刃滑行向上,瞬間抵消了巨劍的下墜的力道。      巨劍一下子深深的插入地面,砍碎了地面上的方磚,一直深深陷入泥土中。      這時候安諾舉刀砍向蕾娜斯,蕾娜斯的手並不放開刀刃,身體向後側開。也許是處於劍士行事的準則,蕾娜斯一直不肯放開自己的巨劍,這也讓她的行動力受到了限制。      安諾再次砍向她,她一下子將巨劍從土地裡拔了起來,劍面橫在自己面前,抵擋住了安諾的攻擊。      「嘁!」蕾娜斯因為安諾的力量而向後退了一步,擋開安諾的劍。      「這算是……反擊嗎?」梓羅蘭在外面喃喃的說。      「巨人之劍就算是一般的人拿起來也很吃力,更何況是女人,」騎士之血輕輕的說,「安諾現在用自己的力量壓到巨人之劍上,等於蕾娜斯現在承受了自己的劍已經安諾的雙重力量,恐怕會很吃力呢。」      「安諾會贏嗎?」梓羅蘭吞了口唾沫轉頭問騎士之血。      「現在蕾娜斯沒有用任何魔法,寵物以及技能,兩人單純是劍技上的決鬥,只能看誰的耐力和技巧更好了。」騎士之血說,「安諾雖然實戰經驗不足,但是蕾娜斯光使用巨人之劍還是有些吃力的。」      「所以說,雙方是機會均等了?」梓羅蘭叫道。      騎士之血看了梓羅蘭一眼:「沒想到安諾有一把寂靜之刃呢,不過轉換神兵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用處呢……」      它當然有用處!梓羅蘭在心裡想,只是現在無法使用而已……      不過從決鬥的情況上來看,安諾已經做到不錯了,雖然蕾娜斯現在也沒有用寵物和技能,但是畢竟是兩百多級的劍聖啊。      蕾娜斯手握著巨人之劍,看向安諾,當刀刃接觸到安諾的身體的時候,安諾一下子從蕾娜斯面前消失了。      忽然蕾娜斯的劍舉向左側,恍然間只聽到鐵器交鳴的聲音,原來安諾從旁邊斜刺了過來。要不是蕾娜斯反應快,剛才的左手臂可以已經被砍斷了。      即使沒有被砍到,但是因為安諾刺出的角度刁鑽,蕾娜斯的手臂上還是受了一點傷。      「幻影技?」蕾娜斯的語氣有些驚訝,「黑色假面的技能果然不錯。」      安諾再次砍過來,蕾娜斯卻將巨劍橫向旁邊。只在那一瞬間,面前的安諾已經消失,而在蕾娜斯側面沉寂之刃結結實實的刺在了巨劍光滑的劍面上。      這次連安諾都露出了微微驚訝的表情,然後縱身挑開。      蕾娜斯翹了翹嘴角:「這種技能用過一次就沒用了……還有別的嗎?」      「什麼……」梓羅蘭驚訝的叫出聲。      騎士之血的手指輕輕摩挲梓羅蘭柔軟的翅膀:「蕾娜斯畢竟是劍聖啊。」      「劍聖……?」      「是啊,這個稱謂可不是隨隨便便可以得到的。」騎士之血柔聲說。      「我這次抱著不要臉的想法來和你戰鬥呢,」蕾娜斯低低的笑起來,對對面的安諾說,「沒辦法,我欠別人的人情,居然從理想大陸裡趕過來殺一個才五十多級的新手,我想事後說閒話的人肯定不少,不過……也許我幫普路昂德找到了一個不錯的人。」      「普路昂德?」安諾看著蕾娜斯,想起那個銀髮的GM卡托爾提過這個組織,雖然他一點也不想幫他的忙,但是還是問,「那是什麼?」      「不久你就會知道,莉莉絲也是裡面的人,」蕾娜斯說,黑色的眸子裡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你要找莉莉斯嗎?我本來不打算告訴你,但是我發現你是個不錯的人,所以就算你贏不了我的話,我也會告訴你。」      「是嗎?」安諾重新擺好姿勢。      蕾娜斯挑挑眉:「所以現在,你可以沒有顧忌的跟我戰鬥了吧?」      「可以了,」安諾簡短的說。      「我也可以了,說不定以後還能成為朋友,」蕾娜斯笑了笑,笑容率直而輕鬆,「看起來這趟從理想大陸出來,還有蠻有收穫的嘛。」      在梓羅蘭看來,蕾娜斯的劍技簡直無懈可擊,光是技巧就能躋身現實世界排名,真不明白到底是怎麼樣的女人會有如此厲害的身手。那把巨人之劍雖然在一個女人的手裡,也算沒有辱沒它了。   安諾失敗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梓羅蘭還是感到一陣抽痛。      有些事情總是無能為力,就像野望online是一個力量說話的地方,無論安諾有多麼厲害,總是免不了失敗。      當然從這件事情,這場決鬥上來看,最受傷的還是蕾娜斯的名聲,梓羅蘭毫不懷疑,第二天的論壇上會有多麼不堪的指責。      不過既然蕾娜斯這麼做了,她必然能接受這樣的後果。      「我們可以不把這件事情公開出去。」騎士之血忽然說。      「請別再這樣了,」蕾娜斯瞪著騎士之血,「我已經準備接受這個結果了,而且不會再欠別人人情了!」      她這樣斷然拒絕了騎士之血,梓羅蘭雖然因為她傷害了安諾而生氣,但是也覺得她是那種勇於承擔後果的人。      「莉莉絲呢……」安諾的血量雖然在減少,但是還剩下最後一點,已經無法進行再一次進攻了,所以他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問蕾娜斯問題。      蕾娜斯猶豫了一下,走到安諾身邊,在安諾的肩膀邊輕輕的說了句話。      這句話除了安諾任何人都沒有聽見。      蕾娜斯剛說完這句話,安諾的血容量已經到了盡頭,一下子消失在角鬥場。      「你對他說了什麼?」騎士之血瞪著蕾娜斯。      蕾娜斯從表演區走回來,聳了一下肩膀:「我只是說,莉莉絲消失了很久了。」      梓羅蘭還準備聽下去,身體已經不由自主的消失了,最後視線一片漆黑。      再看到事物的時候,它已經站在安諾面前了。      安諾的血量已經滿了,他看上去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      「安諾!」梓羅蘭叫道,然後拍著肉翅飛上安諾的肩膀,「安諾,你沒事吧。」      安諾奇怪的看了梓羅蘭一眼:「有一天我會打敗她的。」      「她是劍聖……」梓羅蘭小聲的說。      「而且是個女人,」安諾一副仇恨的語氣,「我輸給了一個女人……雖然她的劍技的確不錯。」      「好了安諾,會有那麼一天的,」梓羅蘭說,一邊想著安慰的詞。在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安慰人的經驗以後,他決定把話題轉移開。      「對了,莉莉斯的事情有線索了嗎?」梓羅蘭問。      「蕾娜斯說她已經在組織裡失蹤了很久,」安諾沉吟了一會說,「聽說只有普路昂德的最高層的人才知道。」      「不可能……這是一種什麼情況呢?」梓羅蘭驚訝的張大眼睛,「沒有人會在遊戲裡失蹤的,安諾,這只是一個遊戲,不是紐約市區……」      安諾忽然抬頭看向藍色的天際:「也許……這裡不是單純的一個遊戲了。」      「什麼意思!」梓羅蘭叫道,遊戲裡只要有ID,就能通過一些途徑查到所在地。就像卡托爾說的,只要在遊戲裡,所有的人他都能找出來,「ID是莉莉斯吧?」      「不知道,大家都叫她莉莉斯,也許遊戲裡用了別的名字……」安諾說,「蕾娜斯不可能告訴我更多了,所以我要盡快去理想大陸,普路昂德的總部據說在那裡。」      安諾話音剛落,他的手錶響了起來,是騎士之血發來的信息。      明天晚上一起去做花都遺跡的任務。      「噢,我該下線了,」安諾輕輕的說。      於是他的身體慢慢呈現一種灰白色,在梓羅蘭面前慢慢消失。    第三十四章   安諾睜開眼睛的時候,隔著遊戲艙的玻璃看到桌子上的指針已經指向了八點。      他輕輕推開艙門,覺得渾身酸痛。      「安諾,早安,」門口的那個美麗的少女對他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早餐我已經打包了,你可以在路上吃。」      她顯得體貼而溫柔,一點也不吝嗇笑容,和他完全不一樣。      「謝謝,」安諾柔聲說,然後從遊戲艙裡走出來。      他的繼母一直把安諾送上門口,並且溫柔的和他告別,他也微笑著還禮。在他坐上車的那一瞬間,安諾看向自己的右手,就像蕾娜斯所說的那樣,它們輕輕的彎曲——也許是他太緊張了。      只是當你也處於這樣一個環境中的時候,你不得不緊張。      ***************************************************************************************************************8      梓羅蘭在餐廳吃過早飯以後,拿著一個蘋果一邊扔著一邊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就在離開的那一會兒,卡洛斯已經站在了房間裡。      「啊,從瑞士回來了嗎?」梓羅蘭將手裡的蘋果扔給他。      卡洛斯伸手接住,將蘋果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啊,會議一直在討論遊戲的事情。」      「那可真是無聊,」梓羅蘭立刻說,「是世界遊戲全息遊戲組織的會議嗎?」      「啊,都一直在攻擊野望online呢,」卡洛斯聳聳肩膀,坐到沙發上,「公司裡只有我去了,連董事長大人都沒有參加呢。」      「我聽說前段時間換了一個董事長?」梓羅蘭好奇的問,「我在餐廳聽說的,是前董事長的哥哥?」      「嗯,據說剛從英國回來,」卡洛斯又換了一個話題,「來說說你在遊戲裡的發現。」      梓羅蘭走到卡洛斯身邊坐下:「卡洛斯,怪物有些奇怪啊。」      「怎麼說?」      「它們有些……欺軟怕硬?」梓羅蘭猶豫了一會說,「比如,他們會自己隱藏起來,然後搞突然襲擊什麼的。」      「這個很正常啊,有些怪物就是這麼設定的,」卡洛斯笑了笑,企圖緩解梓羅蘭這會有些緊張的情緒。      「不……我記得遊戲設定中只有一百級以上的怪才會有這樣的屬性,隱藏和忽然襲擊這種攻擊方式不會存在一百級怪以下,」梓羅蘭認真的說,「而且,在和力量懸殊的情況下還會不再攻擊,當然如果它們的行動更迅速的話,我猜它們會逃跑。」      「什麼?你在說什麼?」卡洛斯疑惑的看著他,「系統沒有過這樣的設定,你確定你看到了嗎?」      「當然,我親身經歷的……」梓羅蘭信誓旦旦的保證,當他和安諾在那個古代通道的時候,他看到那些原本蠢蠢欲動的暗地籐蔓在安諾強大的力量面前又重新隱藏起來,「所以……這算是遊戲裡出現的意外因素嗎?」      「我們從來沒有收到這方面的報告,」卡洛斯輕輕的說,「我會去調查一下的,你在哪裡遇上這樣的東西的?」      「金色花都的地下,古代鬥獸場的通道裡,」梓羅蘭說,「還在那裡看到了羅馬鬥獸場。」      「我知道了,」卡洛斯站起來,「我去找斯蘭德和安琪拉開個會。」      斯蘭德是負責所有隱藏數值計算組的組長,而安琪拉則是所有NPC包括怪物的組長。      梓羅蘭乖乖點了點頭,卡洛斯並沒有立刻離開,他彎下腰,看著梓羅蘭。      「怎、怎麼了?」梓羅蘭驚訝的眨了眨眼睛,被卡洛斯那雙藍色的眼睛看的有些不自然。      卡洛斯忽然伸手撫上梓羅蘭的臉頰:「不要再和卡托爾有什麼接觸了,答應我。」      因為梓羅蘭一點也不想過問他們之間的事情,只想著幫安諾找到妹妹,所以他乖乖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卡洛斯。      卡洛斯向梓羅蘭露出一個微笑:「乖乖待在這裡,晚上帶你出去吃飯。」      「嗯。」梓羅蘭再次點了點頭,只要晚上安諾不上線,那麼跟卡洛斯吃個飯也沒有什麼關係。      卡洛斯拿起桌子上的那只蘋果走出了梓羅蘭的房間。在梓羅蘭那扇特製玻璃門關上的一瞬間,卡洛斯的表情一下子沉靜下來。      「啊啊,真可怕啊,卡洛斯,」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在那個孩子面前總是一副溫柔長輩的樣子啊。」      「我記得警告過你,不要來這裡的吧。」卡洛斯轉身離開梓羅蘭的房間通道。      「噢,我這個人記性不太好,」那個聲音不遠不近的跟著卡洛斯。      走廊裡靜悄悄的,只有卡洛斯走在走廊裡,明亮的燈光下一點陰影也沒有,只有皮靴敲在冰冷的地板上所發出的寂寞迴響。      「你來有什麼事嗎?」卡洛斯繼續說,聽起來就像是對著空氣說話。      「是關於上個月任務完成的情況,出了一些小問題,」那個聲音繼續說,「普路昂德好像已經被盯上了。」      「……等晚上再談吧。」卡洛斯輕輕的說。      「哎……」對方似乎感到很不滿,「下班了沒空嗎?」      「我要帶羅蘭去吃飯。」卡洛斯簡單的說,「好了,你先走吧,我晚上聯繫你。」      「OK,祝您晚上過的愉快。」那個聲音輕輕的笑出來。      卡洛斯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輕輕的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而那個聲音再也沒有出現。      **************************************************************************************************8      論壇上果然都是一片譴責蕾娜斯的帖子,覺得蕾娜斯作為劍聖,跑去和一個五十多級的人決鬥太掉架子,太失面子了。當然還有一部分支持的聲浪,覺得蕾娜斯知道這樣的結果還會去和那個人決鬥,人情債難還,這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蕾娜斯這樣做,還是得到了一部分的理解和支持。      論壇上的焦點都在蕾娜斯身上,畢竟蕾娜斯身為劍聖,所以對那位「五十多級的傢伙」只用「倒霉」這個詞形容了一下,別的就再也沒有提起。      估計蕾娜斯沒有對這件事發表什麼意見,所以眾人也就沒追究那位「五十多級」的被殺者到底是誰。      論壇上充斥著這種東西,梓羅蘭大了一個呵欠,想著這樣的東西真是無聊,不過蕾娜斯給他的感覺倒是挺深。      就像她所說的,安諾的劍術不錯,但是對戰經驗不夠,可能對安諾來說劍技這種東西只是業餘愛好而已。但是蕾娜斯不一樣,蕾娜斯有高超的劍技還有豐富的對戰經驗,以及估摸對手心理的能力,無怪她能得到劍聖的稱謂。      倒是今天晚上花都遺跡的任務要準備一下,雖然花都遺跡都是對五十多級的人開放的,但是想來也不會太簡單。      就像古代鬥獸場,明明是在金色花都的遺跡附近,偏偏都是七十多級,甚至八十多級的怪。如果沒有劍聖蕾娜斯在旁邊,整個隊伍甚至不能全身而退。      梓羅蘭在開發組中負責整個遊戲的構建,包括一些地圖的創建。當然野望online中的地圖副本成百上千,梓羅蘭一個人根本無法完成,就算有特殊的能力也無法構建整個遊戲框架,所以有小部分的地圖是開發組別的小組做的。      因為梓羅蘭非常喜歡金色花都,所以花都周圍的地圖,包括那些遺跡都是梓羅蘭創建的,其中也包括了花都遺跡。      梓羅蘭曾經不太想再做一個花都遺跡,畢竟周圍的遺跡已經不少了,但是鑒於花都的隱藏地圖副本太少,所以花都遺跡的建設才被同意通過。      作為隱藏地圖,需要有特殊的條件才能激活。比如玩家等級,劇情,或者職業什麼的。而花都遺跡的觸發條件則是游吟詩人五十五級,要求領取隊伍的等級為五十七級以內,顯然他們四個人都符合條件。      遊戲中組隊最多只能由五個人組成,不過四個人感情不錯,也不需要再加別人進花都遺跡了。   花都遺跡是個非常複雜的地圖,比起那些什麼雙生樹的任務或者更高級的任務要複雜上幾倍。      畢竟花都遺跡的基礎是個城市啊。      「幸好花都遺跡是我做的,至少能保證整個小隊不迷路。」梓羅蘭自言自語的說。      至於花都遺跡的地圖中到底有什麼怪物,或者獎勵這些暫時不在梓羅蘭的關心範圍內,畢竟安諾的瞳之世界任務直到花都遺跡為止。      卡洛斯在下午四點的時候就來找梓羅蘭吃飯,梓羅蘭自然樂意去蹭吃蹭喝。卡洛斯送梓羅蘭回到公司的時候,安諾正好上線,於是梓羅蘭也馬上登入遊戲。      ×××××××××××××××××××××××××××××××××××      金色花都是個永不落雨的都市,陽光溫柔的落下來,照在這個漂亮的都市上。      廣場上金色的花朵開的艷麗,就像陽光的實體鋪陳在泥土上一樣,讓人覺得溫暖而浪漫。   四個人在廣場上集合,然後四個人都盯著梓羅蘭看。      「據說你知道花都遺跡任務的觸發條件?」安諾把梓羅蘭拎起來,冰藍色的眼睛看著梓羅蘭。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安諾這樣直視著自己,總是有些畏懼。      「我當然知道……」梓羅蘭掙扎了一下,「其實就算我不說,從游吟詩人的歌中也能找到線索啊。」      所以眾人的視線一下子全部集中到了騎士之血身上。      「詩歌裡?有很多啊……」騎士之血喃喃的說。      「花朵記得所有的路,」梓羅蘭忽然說,「有一句歌詞,盛開在金色花都不敗的花朵,它們記得這裡所有的故事和道路。」      「……啊,看起來梓羅蘭的歌聲比你要好的多呀。」暗夜未央輕輕發出驚訝的聲音。      騎士之血並沒有特別計較暗夜未央的話,只是看著梓羅蘭說:「那麼……意思是,花朵裡有什麼消息?」      「自然界的植物都是由種子繁衍下來的,在金色花都最古老的那朵花裡,藏著去花都遺跡的路。」梓羅蘭輕輕的說。      「可是,怎麼樣才能找到最初的花朵啊……」暗夜未央詫異的睜著那只淡紫色的眼睛,「廣場裡的花倒是不少,但是……幾乎一樣啊,最古老的花朵……那是什麼樣啊?」      「我知道在哪裡,」安諾忽然出聲,順手將梓羅蘭放到肩膀上,「金色花都最古老的花,我知道。」      ××××××××××××××××××××××××××××××××××××××××××××××××      在金色皇都的皇族世代保管著花都中的第一朵金色花朵。      關於金色花都的傳說中,這裡原本是一片寂靜的荒漠,沒有任何生命能在這裡存活下去。      這是一片被神祇所遺棄的荒野。沒有信仰也沒有生命,甚至連妖魔也不願意在此定居,就是這樣一片不毛之地。      在某一天的清晨,一位穿著黑色斗篷的少年,在荒蕪的沙地上埋下了一顆金色的種子。      這是不需要水分和土壤就能存活的花朵。在眨眼間,一根金色的枝葉從乾涸的沙地裡冒了出來,以一種難以形容的優雅姿態舒展開來,它看上去和普通的花朵一樣纖細柔軟,但是又帶著不可思議的柔韌和力量。它的葉片纖薄,枝頭迅速長出花苞,最後綻放出美麗的金色花朵。      生命呼喚生命,在一些歲月以後,原本的不毛之地變成了令人憧憬和充滿浪漫的花之都市。      而第一朵金色的花朵就被人們一直保存了下來,現在被供養在皇族的宮殿裡。      「那朵花知道所有的事情,所以觸發條件就是游吟詩人為了目睹傳說中的金色花朵而偷進皇宮,尋找那朵花,」梓羅蘭輕輕的說,「所以現在騎士之血要跑到皇宮裡去噢。」      「那朵傳說中的花在那裡?」騎士之血又問安諾,「你剛才說你知道在哪裡吧?」      「皇族宮殿的後殿有一個通往地牢的秘密通道。」安諾說,「在這條通道中還隱藏著一條通道,沿著那條通道就可以看到保存金色花朵的地方。」      「你怎麼會知道?」梓羅蘭驚訝的瞪著藍眼的金髮帥哥。      安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黑色假面有信息共享,金色花都的資料倒是很詳細,雖然沒有如何觸發花都遺跡的任務,金色花朵的事情倒是很詳細。」      「看起來黑色假面的信息真是方便,」暗夜未央跑過來說,「簡直可以跟我的小書相比了。」      「什麼!你覺得一個公會的信息能和我相比嗎?」暗夜未央懷裡的那本書跳起來,「我的資料可是包括整個遊戲的資料啊,還能鑒定怪物和玩家呢!」      「可是……你也不知道如何觸發隱藏任務啊。」暗夜未央小聲的說。      「隱藏任務!那是遊戲的高度機密,你覺得隨便什麼寵物都會知道嗎?」那本百科全書更加憤怒,提高了聲音叫道。      「看起來寵物和寵物之間果然是有區別的,」安諾看了那本書一眼說,然後在廣場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那麼小血去拿花吧,拿到了再過來。」      「等一下,我們不去嗎?」溫伯驚訝的問。      「雖然皇族宮殿不是什麼危險地區,或者怪物區,」梓羅蘭立刻說,「但是進去偷花是不能被皇宮任何NPC發現的,我想一個人去比較好。」      「好,我去吧,」騎士之血說,「我馬上回來!」說著轉身向皇宮的方向跑去。      「讓他一個人去沒關係嗎?」暗夜未央猶豫的問,「小血超級粗神經,皇宮裡的NPC太多了,他應付不來的。」      「說起來……好像沒看到過小血出手啊……」溫伯忽然輕輕的說,「基本上因為他的鳳凰過於厲害,刷級根本不用他出手……」      「啊,忘記一個事情!」騎士之血的聲音忽然傳過來,把包括溫伯和安諾在內的幾個人和寵物嚇了一跳,只見騎士之血從皇宮的方向跑過來,「能幫我照顧一下鳳凰嗎,我一個人行動比較方便……」      「當然可以。」暗夜未央向他招了招手,騎士之血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本來停在他肩膀上的鳳凰,張開翅膀飛到他們隊伍上空,「總之我的鳳凰就暫時拜託了!」說完又轉身跑向皇宮方向。      梓羅蘭仰頭看著盤旋在他們上空的那隻鳳凰。不知道安琪拉花了多少心血才造就了這麼美麗的寵物。梓羅蘭每次看到鳳凰都會有這樣的感慨,它的羽毛是如此柔軟明亮,金色的羽毛就像是由太陽的光芒組成,但是一點也不耀眼,暗紅色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有星辰在其中流轉的紅色寶石,它的眼角微微上挑,帶著一種銳利的驕傲和與生俱來的高貴。      最後那只漂亮的鳳凰在梓羅蘭羨慕的眼神下輕輕的停在安諾所坐的廣場長椅的椅背上。它尾部欣長的羽毛隨著下落的慣性而優雅垂下,就像陽光幻化成了動人的實體落了下來。      梓羅蘭趴在安諾的肩膀上看著離自己不遠的鳳凰,心想著,其實也並不是非天使不可啊,如果可以的,進化成鳳凰也不錯啊,那麼優雅,那麼的令人著迷……      「胖兔子,看你那一臉羨慕的樣子,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忽然帶著童音般的小書的聲音響起來,把正在幻想的梓羅蘭嚇了一跳。   第三十五章   「什、什麼呀!」梓羅蘭狠狠瞪著那本在暗夜未央懷裡的書,雖然你很難評定一本書的身材,但是被一本書來評價總不是什麼令人開心的事情。      百科全書不理會梓羅蘭憤怒的眼神,從暗夜未央的懷裡跳了出來,抬頭看停在長椅背上的金色鳳凰,那金色的瞳孔有種令人屏息的冷漠和高貴。      「吶,鳳凰姐姐,你可真漂亮啊。」百科全書讚歎,童音在這種語調下依然單純可愛。      「羨慕的流口水的人是你吧。」梓羅蘭朝那本百科全書皺皺鼻子,從安諾的肩膀上爬下來,抬頭看著鳳凰。他忽然想起安琪拉在創造鳳凰的時候,所賦予鳳凰的一項天生技能,於是他對停在椅背上的鳳凰熱情的說:「鳳凰姐姐,能給我幾根您的羽毛嗎?你的羽毛太漂亮了!」      「我不知道你的寵物是那麼諂媚的,」暗夜未央看著冷著臉的安諾說,「跟著一個冷漠的主人會讓寵物如此墮落嗎?」      「我可什麼都沒教它,」安諾從口袋裡掏出煙,用火柴把它點著。      「所以家長才更重要啊,」暗夜未央不滿的說。      「噢,我喜歡順從的小孩,」安諾抽了一口煙說。      你當然喜歡順從的小孩!畢竟我從來沒有反抗過你的暴政,梓羅蘭憤怒的想,但是絲毫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在遊戲裡混了那麼段時間,他已經學會不露聲色,當然這都是拜安諾這個暴君所賜。      經不起梓羅蘭的懇求,鳳凰終於伸出翅膀,在梓羅蘭張開的小胖手上放上了幾根羽毛。      「天啊,怎麼能把羽毛給它……」那本書尖叫起來,還沒等它跑回暗夜未央那裡,梓羅蘭已經捏著羽毛對著它扔了過去。      那金色如陽光一樣的羽毛雖然輕盈柔軟,但是被梓羅蘭這樣一扔也像有重量的物體一樣向書本飛了過去。      那本書見金色的羽毛向它飛了過來,一下子改變逃跑方向,跳下了長凳,奇怪的是羽毛也在空中硬生生的拐了一個彎,依然向那本書飛去。      梓羅蘭一看到那本書從長椅上跳了下去,他就感到後悔了,也許玩笑開大了?      當那美麗柔軟的金色羽毛接觸到那本書的邊緣的時候,瞬間燃起一蓬大火,緊接著另外幾根羽毛也飄了過來,將那本百科全書籠罩在一片火光之中。      「小書!」暗夜未央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伸手準備拿那本書。這個時候,火焰閃現出一種奇異的艷紅色,然後倏地一聲向上串去,最後重新落在鳳凰伸出來的翅膀上,變回那幾根羽毛。      暗夜未央驚訝的看著那只站在椅背上的鳳凰,有些不知所措,廣場上也有些玩家朝他們投來了好奇的眼神。梓羅蘭縱身跳下長椅,跑到那本百科全書身邊:「小書,沒事吧!」      「……我……」那本書看起來一點傷都沒有受,紙頁上沒有一點被燒著的痕跡,雖然它擺著一副易燃品的樣子。      「什麼?什麼?你有沒有怎麼樣!」梓羅蘭著急的問,雖然他看的出來,最後是鳳凰看情況不對,把羽毛收了回去,但是這本書應該沒有被燒到吧?自己不過是開個玩笑啊,哪想到會這麼危險……在安琪拉給鳳凰設定技能的時候,將鳳凰掉落的羽毛設定成了一種攻擊時碰觸就會燃燒的危險物品。雖然梓羅蘭還沒有見鳳凰用過,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危險。      「我差點死掉!」那本書就像從恍惚中恢復過來一樣,沖梓羅蘭大叫,「這絕對是謀殺!你居然向我扔那麼危險的東西!」說著幾張書頁迅速翻動起來,一副準備打人的樣子。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梓羅蘭大叫道,攝於對方的氣勢,他一骨碌跳到安諾的懷裡,「……我不是故意的……」      「什麼!我都要被燒死了,你還不是故意的!」那本書憤怒的大嚷嚷。      梓羅蘭委屈的皺了皺鼻子,把臉埋在安諾的手裡,紫色的眼睛委屈的看著那本氣急敗壞的書,好像剛才是他被火燒了一樣,「對不起……」梓羅蘭小聲的說,他一點也沒想到那麼嚴重的後果——當然幸好鳳凰最後把火焰收了回去,要不然小書肯定被燒焦了。      那本書正準備開始正式發牢騷,卻意外的收到了安諾不耐煩的眼神而自動消音。      過了一會它又說:「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啊,我把資料調給你看。」說著那本書跳到長椅上平躺上,然後書頁就翻了開來,上面是寵物篇鳳凰的資料。      「看起來,你為你的主人省下了不少看資料的時間,」梓羅蘭喃喃的說,然後又從安諾的懷裡跳了出去,跑到那本書旁邊。      也許這本書真的是整個遊戲最不錯的百科全書了,關於鳳凰的資料居然有那麼詳細。      「你這裡有……寵物進化的資料嗎?」梓羅蘭忽然問那本書。      「當然有,我可是資料大全啊,」那本書得意的說,也許他真的只是一個孩子,剛才還差點被梓羅蘭幹掉,這會又在向他賣弄學識。      「你看,鳳凰進化成這個的幾率百分之百!」那本書興奮的說。      「進化成什麼?」梓羅蘭將書頁翻過一張,看到了一幅美麗的圖畫,不由的讚歎,「好漂亮……」      「鳳凰結界應該馬上可以進化了呢!」那本書說,「而且一定會進化成這個樣子。」      「鳳和凰。」梓羅蘭看著那副圖畫。      上面是兩隻鳳凰,根本看不出那只是鳳,哪只是凰。這幅畫就像中國古代的圖騰一樣動人,鳳和凰的翅膀交錯,形成了一幅奇異的構圖。      「這算是兩隻寵物嗎?」坐在一邊的暗夜未央驚訝的問。      「不,這算一隻的,進化後的力量是原本的兩倍,」那本書認真的解釋,「雖然看上去像成了兩隻,但實際上只能算是一隻寵物噢。」      「哇,鳳凰姐姐以後一定非常了不起……」梓羅蘭轉頭看著那只高高在上的鳳凰,心想著鳳凰可別為剛才的事情生氣啊。他又馬上回過頭:「對了小書!我以後會變成什麼樣!」      「天使兔?」那本書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這個大家都知道啊。      「什麼?」梓羅蘭困惑的看著那本書。      「資料上顯示……」那本書頓了頓,猶豫著說,「你確定你現在就想知道嗎?」      「我想知道!」梓羅蘭不耐煩的說,「快點告訴我。」      「……大號的天使兔,百分之九十九的幾率,」那本書小聲的說,好像知道它說出來的話會打擊梓羅蘭一樣。      「什麼……」梓羅蘭直覺的天旋地轉。      本來變成天使兔就已經是個非常不幸的意外了,現在要是進化成一個大號的天使兔——梓羅蘭不自覺的轉向安諾。      那個金髮男子也看著天使兔,一副進化成大兔子後,你敢到我的肩膀上來,我就把你扔出去的樣子。      「還有百分之一的進化機會呢?」梓羅蘭沮喪的問那本書。      「神族啊,」那本書說,「你本來就是神族,所以進化的話除了大號的天使兔,也有可能進化成天使。「      「天使?天使!」梓羅蘭提高聲音說,「我喜歡天使!我太期待進化了!」      「天使的進化幾率是那個百分之一里的百分之一,」那本百科全書忍不住向他潑冷水,「所以,你還是想想變成大號的天使兔後,落腳點在哪裡吧。」      果然是個令人沮喪的問題。      所以等騎士之血回來的時候,看到沮喪的梓羅蘭嚇了一跳。他把梓羅蘭從椅子上抱起來:「天啊,羅蘭,誰欺負你了,怎麼這麼一副喪氣的樣子。」      「它被我的書弄哭了,」暗夜未央小聲的說。      「我才沒有哭……」梓羅蘭不滿的反駁,但是還是委屈的蹭了蹭騎士之血的手指。      騎士之血忽然低頭親了一下梓羅蘭的額頭,然後把梓羅蘭放到了安諾的手裡:「我拿到了花,我們走吧。」      安諾從騎士之血手裡接過那個呈洩氣皮球狀的天使兔,用手指使勁擦了擦它的額頭。      「痛……」梓羅蘭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股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緊接著光線迅速暗了下來,周圍一片寂靜,他驚訝的發現,他們已經到了一個極其幽暗的環境裡。      「這裡是……哪裡?」暗夜未央怔怔的看著周圍。      「前面就是花都遺跡了。」騎士之血伸了個懶腰,那隻鳳凰已經回到了他的肩膀上,「走吧。」      「已經到了花都遺跡了嗎?」梓羅蘭一下子從安諾的肩膀上跳起來,「看看任務,安諾!」      安諾看了他一眼,點開瞳之世界的任務,上面花都遺跡的任務並沒有顯示出完成的狀態。      「也許還沒有到花都遺跡,」梓羅蘭有些失望的說。      安諾關上任務欄沒說什麼,梓羅蘭爬在安諾肩頭鬱悶著,自己如果進化成一個大號的天使兔,估計以後走路都得自己走,好在有個形態轉換的技能,要不然百分之九十九的幾率變成大號天使兔,簡直就是對自己宣判了死刑。      我要變天使啊,不要再變胖了!梓羅蘭憤怒的想,看著騎士之血肩膀上的鳳凰,梓羅蘭不禁羨慕了起來,如果鳳凰進化成兩隻……一定更厲害,更美麗吧。   第三十六章   這裡看起來像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梓羅蘭抬頭看不到溶洞的天頂,只能看到一些東西在上面發出細小微弱的光芒,估計是一些發光的礦石。      梓羅蘭趴在安諾肩膀上四處看了看,這裡的空氣有些潮濕,他們才走了半個小時,它粉紅色的絨毛上就粘了一些水珠。      遊戲裡的設定本來就不需要一些理由,雖然梓羅蘭猜想這附近可能不止一條地下河流,但是他一直沒聽到類似水流的聲音。只有一些岩石上不斷掉下一些水滴。      那些水滴落到岩石上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音,這段路還算平整,但是過了一會就有一個向下的坡度,又走了半個小時後,梓羅蘭想他們已經到了比較深的地下了。      「我沒想過會這麼安靜。」暗夜未央有些驚訝的說,「好像是製作這個地圖副本的人忘記加上了聲音。」      「也許他覺得根本沒有加入聲音的必要,」安諾在旁邊說,「他覺得這裡就應該是這樣的……安靜。」      「任務的難度是多少?」旁邊的溫伯問走在前面的騎士之血。      「難度等級?雙S級,」騎士之血回頭簡短的說,「據說沿著這條路就能到達被人遺忘的花都遺跡。」      「雙S?天啊,你說的是雙S嗎!」梓羅蘭驚訝的瞪著前面的人。      「雙S?哇,這個遊戲都沒有幾個雙S的任務!我們幹嘛做這個任務!」那本書也叫起來,「那是什麼困難任務!太過分了,小血!你應該先給我們打個招呼!」      「不需要,我們會很平安的完成這次任務,」騎士之血柔聲說,「我向你們保證。」      如果那本書有些常識的話,他就應該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但是它顯然不具備人類真正的見風使舵的本領,所在在梓羅蘭乖乖的閉上嘴巴之後,他還在那裡喋喋不休的抱怨。看上去就像一個被拐賣來的兒童,還在做著苦力活一樣。      騎士之血繼續沉默著向前走,他很少那麼安靜,但是梓羅蘭卻發現,他意外的適合這種狀態。也許一開始他就想錯了,騎士之血並不是看起來那麼單純率直,那些偶爾露出的危險冷漠眼神也並不是什麼錯覺。      當然安諾和騎士之血的交情不錯,在古鬥場的時候梓羅蘭就發現了。雖然騎士之血和安諾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但是看起來在危險的時候還是能為對方著想一點。比如安諾會接受挑戰,而騎士之血則會危險蕾娜斯——顯然對威脅的內容梓羅蘭抱懷疑態度,但是至少那是威脅,不是什麼人都能對一個兩百多級的劍聖說出威脅的話的。      不過梓羅蘭天生就不太愛關心別人的事情,畢竟在他最困難的階段,別人也沒有來關心過他的事情。所以對於騎士之血來說,那個瞳之世界的任務完成情況才是他最關心的。      進化卷軸能把自己變成什麼樣子?大號天使兔?聽起來可真令人沮喪的。畢竟是還有百分之一的機會變天使。所以梓羅蘭起先每隔十分鐘就問安諾那個任務完成沒有,而安諾在點開三次任務欄發現沒有任何變化以後,就對梓羅蘭採取無視態度。梓羅蘭雖然心裡很著急,但是絲毫不敢再提意見,只好爬在安諾的肩膀上隨著隊伍深入這片巨大的地下溶洞。      作為天使兔的好處之一就是能趴在肩膀上,雖然行進的速度慢了一點,但是自己倒是沒有疲勞感。      慢慢的,道路開始恢復平整,周圍的岩石展現出另一種不同的面貌,它們變得光滑而平整,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稜角,地面變得更加潮濕,泛著一種草木的香氣。      「這裡看起來原來應該是條地下河流,因為什麼原因,河流改道,這裡就空了出來……」那本書因為接受了隨時分析周圍環境的情況,所以一直在報告它的想法,「一般性來說,這種隱藏遊戲的地圖副本可不會這麼大,走了半天還沒到達地點,當然身為雙S的任務一定得配上一個巨大的地圖,就是走三天三夜都走不完那種。」      「幸好只有一條路,要不然還可能迷路……我說,你不是能導航嗎?」梓羅蘭轉頭問坐在白虎身上的暗夜未央手裡的那本書。      「導航?幹嘛用這樣奇怪的詞彙,」那本書不滿的說,「我可以搜尋坐標,如果一點要定位的話,我會告訴你,我們還在金色花都附近大約十公里的地方。地下多深我可說不上來,畢竟咱們現在是在另一個空間地圖裡,別指望它們能重疊在一起。」      「這裡到底算什麼地方,我總覺得有些不對,你能看看周圍有什麼怪物嗎?」梓羅蘭又問。      「別開玩笑了,」那本書用嘲諷的語氣說,「這裡連聲音都沒有,怎麼還會有怪物,剛才那一段路根本什麼都沒有。」      「越是安靜就越是危險嗎?」溫伯忽然說,「你是這個意思嗎?」      「不,我只是說,這裡屏蔽了所有的環境聲音。」那本書說。      「不……那是我們被監視了的意思。」騎士之血忽然停下腳步說。      「為什麼?」梓羅蘭驚訝的問,「你說的監視是什麼意思?」      「據我所知,不會有沒有聲音的地圖場景,如果沒有的話,就是NPC的一種技能,消除所有的雜音,讓我們的形態更加具體,方便他們掌握。」騎士之血輕輕的說,「所以我們要少說話,因為我們的對話內容就是他們的情報。」      「你有些緊張過頭了,」溫伯忽然說,「怎麼搞的跟間諜行動一樣了。」      「我們是在玩遊戲,小血。」暗夜未央好心的提醒騎士之血,企圖緩解現在出現的詭異氣氛。   梓羅蘭知道騎士之血說的是事實,可是問題是——一個玩家怎麼會知道這些。      更何況,對於五十五級的游吟詩人來說,雙S級的任務是不是過於——困難了?      騎士之血笑了笑:「也許吧,總之,我們快到了。」      「果然如騎士之血所說,又繞過幾座奇怪的石橋之後,他們看到原本的通道消失了,在他們面前是一片非常開闊的地方。      一個擬真遊戲能做到什麼程度,是不是真的能讓人迷失在虛幻和現實中,抑或是在其中另外製造出一片不同的天地。它能有多具體,能有多逼真,是不是真的能讓人忘記現實的真實,迷失在一片用數字構成的美麗幻想中,是不是真的能給人一種從未有過的,真實的,無可替代的感受?      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巨大的花海,那條黑色的通道中,他們一直能聞到草木的芳香,原來是從這裡飄過去的。      這是怎麼一片巨大的花海,像是傳說中遠古神祇的花園,生機勃勃又充滿一種精緻的美麗。      至少梓羅蘭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美麗的花園。      他們的腳下是一片草葉的嫩綠,它們纖細可愛,就像一些剛出生的孩子,朝氣勃勃。      那些草葉是如此的茂盛,完全遮蓋了下面黑色的土壤。一叢叢紫丁香,蒲公英,雛菊不管季節的在熱烈盛開著,完全不管有沒有人欣賞。      空氣非常清新,連周圍的黑暗都好像變得溫柔起來,那些花朵都是金色的——和騎士之血手裡拿的那一朵一樣。      金色的花朵比一般的花要大上一圈,類似中國的牡丹,但是花瓣的顏色都是金色的。      花瓣尖端的顏色呈現一種華麗的暗金色,越往下越淡,到了花托那裡已經顯現出一種不易察覺的淺金色了。      就像傳說中的那樣,它們的花莖纖細而筆直,顯現出一種優雅的風情,葉子纖薄如蟬翼,葉面泛著一種淡金色的光芒。      「我忽然想起那個傳說……那個穿著黑色長袍的少年將一顆金色的種子放到寸草不長的沙漠中,」暗夜未央輕輕的說,「那個少年到底是誰?」      「傳說中沒有提,」那本書熱情的說,他對於主人的問題總是盡量回答,「別的傳說中也有類似的人。」      「是創世神嗎?」旁邊的溫伯問。      「創世神?」騎士之血皺皺眉頭,「穿著黑色的斗篷,看起來不太像啊,倒是有些不祥的感覺。」      「啊,也許是死神噢,」安諾忽然漫不經心的說,「在一些傳說中,死神也是代表新生的神啊。」      「死神?真是不吉利的神祇,」騎士之血聳聳肩膀,「他怎麼會讓生命延續,驅走荒蕪呢。」      安諾笑了笑,沒有再就這個問題進行討論。      他們看著這一片生機勃勃的花海,心裡都明白,花都遺跡應該不遠了。      遊戲裡的事情總是不能以現實的方法來推理的,比如說,為什麼這些花朵能常開不敗,或者即使是在那麼深的地下,為什麼還是開的那麼燦爛和生機勃勃。      這時候,傳來低低的幾聲低嗥,然後在花叢中出現幾隻銀狼。      「啊,這些東西一出來,真是破壞美感。」騎士之血歎了一口氣。      「小書,鑒定一下,」暗夜未央拍拍懷裡的那本書,那本書立刻豎直起來,封面對準最前面的那隻銀狼。      「品名:銀狼,級數:七十二級,擁有技能,高物理傷害,快速攻擊。」      「天啊,七十二級!」梓羅蘭叫起來,「我們最近碰到的怪為什麼級數那麼高!」      「又是七十多級……」溫伯從劍鞘中將劍拔出來,做出準備攻擊的姿勢。      「等一下……」騎士之血忽然說,「周圍好像……不止這麼幾隻。」      幾個人愣了愣,才發現遠方的花叢正在大面積顫動,一會兒,又有十幾匹銀狼出現在他們面前。   銀狼是一種極其優雅的生物,它們的皮毛是像雪一樣白色,動作迅速,就像一道銀練在空中劃過,所以被稱為銀狼。      此刻他們幽藍的眼睛正瞪著這群入侵者。      「怎麼這麼多……」暗夜未央不禁咬了一下唇,從白虎身上跳了下來,然後將小書放在自己面前。      「周圍環境:危險。怪物數量二十七,前方有十七隻,右邊有四隻,左邊有五隻,後面有一隻。」      「銀狼的血厚,不能用鳳凰。」騎士之血站在那裡說,「不過它們智商不高,倒是一些魅惑系的法術對它們有奇效。」      「魅惑技能?誰有嗎?」暗夜未央好奇的看著周圍幾個人。      梓羅蘭一聽,連忙把頭低下來,裝作沒聽見,他一點也不想當眾出醜,也一點不指望自己這些短腿胖肚子,能迷住這些英姿颯爽的銀狼們。      「我的兔子會,」安諾忽然出聲,然後把兔子從肩膀上拎下來,「做點貢獻吧。」      「等、等一下啊!我的魅惑術根本沒有……」梓羅蘭的話還沒有說完,身體就被扔到了隊伍的最前面。      地上很柔軟,畢竟鬆軟的土壤才能孕育出那麼茂盛的植物嘛。      梓羅蘭接觸了地面以後,像一個粉紅色的小皮球一樣,超過原本預定的降落地點,差點到了銀狼的跟前。      那個暴君!總是那麼不顧別人的死活,現在!他為了突出他自己,就把我扔到了狼群裡——梓羅蘭憤怒的想,好吧,雖然是因為自己的體型關係,滾到了狼群面前,但是這一切依然是那個獨裁的暴君造成的!      梓羅蘭憤怒的抬頭,看到了銀狼以後,立刻變成一副畏縮的樣子。      銀狼是一種非常威武的狼類,幽藍的眼睛讓他們看起來顯得更加冷酷。      它向後退了一步,對方就向前輕輕的邁了一小步,那眼神看起來就像是準備逗弄小老鼠的貓。      我討厭這種眼神!梓羅蘭憤怒的想,但是現在絲毫辦法都沒有——魅惑術……梓羅蘭打賭,這個法術一點作用也沒有。畢竟魅惑術的設定是,越美麗的生物使用越是有效,當然,這個技能也會隨著熟練度的上升而上升的——顯然這兩個條件,梓羅蘭一個也不符合。      不過安諾把自己扔了過來,總要盡力嘗試一下才能向後跑嘛。      梓羅蘭伸出短短的胖手,然後一段柔和的粉紅色光芒籠罩在它的身上,紫色的眼睛呈現一種異樣的妖媚。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銀狼喉嚨中發出不自覺的輕微聲響。      「小書……」暗夜未央拍了一下那本書。      「環境檢定:極度危險——銀狼群體憤怒值上升20點,成為狂暴狀態,速度+10%,攻擊+5%……」那本書嚷嚷起來,「你這只笨兔子!你簡直在用你愚蠢的外貌向它們挑釁!」      梓羅蘭看到那幾隻銀狼的幽藍色眼睛呈現一種狂暴的戾氣,仇恨的看著自己——好像自己剛才做了多麼令他們生氣,或者恥辱的事情一樣……      「是誰說魅惑術對它們有奇效的!」梓羅蘭大叫一聲,轉身就往後跑,後面幾隻銀狼一躍而上,看樣子非要把這只胖兔子撕裂不可。      「我說的,」騎士之血的聲音傳過來,然後梓羅蘭聽到一種樂聲。      梓羅蘭雖然正在逃命,但是從來沒有聽過這麼悠揚的笛聲。      當溫伯幫他擋住那幾隻竄上來的銀狼的時候,梓羅蘭回頭看到騎士之血站在花海中吹奏笛子。      基本上騎士之血的外貌不算普通,只不過他的誇張表現總讓人忽略他出眾的外表。      所以,這會當他吹著短笛站在花海中的時候,竟然給人一種意想不到的壓迫感。      在游吟詩人所有的樂器中,笛子擁有所有吹管樂器中最高的音調。      他將笛子放在唇邊吹奏的時候,吹進去的氣流向旁邊流動,笛聲悠揚婉轉,當時騎士之血的臉上卻是一種從未見過的冷冽。      撇去騎士之血現在的樣子不說,笛子的聲音卻是極其悅耳,忽然,騎士之血的拇指按下對應的孔,所有的音調驟然下降了一個八度。原本動人的笛聲一下子變成了一種詭異的音調,聽上去有些像傳說中扭曲的哀樂。      「天啊!好難聽!」那本書叫起來,「不要吹了……頭好痛!」      雖然不知道一本書的頭具體位置在哪裡,但是它現在從半空中掉了下來,然後書頁開始拚命翻動。      梓羅蘭暫時沒有什麼感覺,但是它卻知道這種笛聲。不知道騎士之血是從哪裡弄到這個笛子,這種笛子一定是來自無底深淵的笛子,它們曲調會很奇怪,有些東西無法接受它的音調——比如那本書。      音調越來越詭異,忽然在□的時候嘎然停止。      周圍靜悄悄的,原本和那些銀狼纏鬥在一起的溫伯已經回歸本隊,而那些銀狼停止了攻擊,一副迷茫的表情。      在騎士之血的頭頂上出現一行黑色的字:「表演檢定——無比精彩,增加對方憤怒值100%,攻擊增加200%!」      「這是……什麼意思……」暗夜未央喃喃的把那本書抱起來,驚訝的看著騎士之血。      忽然騎士之血肩膀上的那隻鳳凰飛到半空中,就像夜空中出現了一個小太陽,柔和的光芒落下來,轉瞬間成為一支支銳利的金箭,猛然刺入還沒有回過神來的銀狼身體——甚至包括了周圍幾隻。      銳利的箭頭從一側射入,從銀狼的身體另一側刺穿了出來。它們的血液噴湧而出,落在金色的花瓣上。      只一瞬間,那些銀狼紛紛倒下。      梓羅蘭詫異的看著這一幕,周圍安靜極了,一陣微風輕輕的吹過來,掠起騎士之血的金髮,那雙藍色的眼睛一點溫度也沒有,就像北方冰天雪地的天空,純淨而冰冷。      「剛才……怎麼回事?」溫伯驚訝的說,「你那個笛子怎麼回事。」      那種令人畏懼的表情一下子就消失了,好像從未出現在騎士之血臉上一下,他輕輕揮手,鳳凰乖   乖的落到他的肩膀上。      「噢,這種笛聲能讓對方狂暴,增加攻擊力。」騎士之血笑著簡短的說。      「那為什麼要用呢!」溫伯瞪著他。      騎士之血笑了笑:「那些銀狼不是停止進攻了嗎?」      溫伯一想也對,就沒有再追問下去,畢竟實戰中,對手發一會呆可是不錯的戰機。      「好了,繼續走吧。」騎士之血向他的隊友說。      安諾走過來,將梓羅蘭重新放到肩膀上:「魅惑術不錯。」      「可惡!這都是誰害的!」梓羅蘭在他耳邊嚷嚷道。      「天啊,你的心裡難道沒有一絲憐憫嗎!讓我去那些銀狼面前施展魅惑術,簡直讓我去獻醜!看!他們果然暴怒了——」梓羅蘭喋喋不休的抱怨,轉頭卻看到安諾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笑意——是為自己剛才的窘迫表現嗎?      雖然梓羅蘭對遊戲不太瞭解,但是騎士之血剛才的反應,根本就不是普通玩家能做到的。      銀狼是高傲的生物,它們對魅惑術這種小把戲可不屑一顧,只會讓他們更加憤怒——梓羅蘭剛才沒有想到這一點,要是想到這一點他就不會用魅惑術了。      可是——騎士之血卻說魅惑術對那些銀狼有奇效。魅惑術的反效果可以讓對方暴怒,從而增加數值,但是同時也會減少防禦力。      那個笛聲也是如此,如此高昂的攻擊力是用高防禦值來換取的。所以笛聲讓對方的攻擊增加兩倍——等於抵消了銀狼所有的防禦力,如此一來,鳳凰的法術才能成功秒殺它們。      鳳凰的攻擊力,騎士之血必然是知道的,能將銀狼防禦數值的計算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計算出來,簡直不是普通玩家能做到的。      當然,除去這個出彩的戰術問題,而轉向他的技能問題。      笛子的表演評定要求非常高,很少有游吟詩人能做到,據梓羅蘭所知,遊戲發展至今,能用深淵之笛吹出「無比精彩」的,不出五個人。      他一點也不相信一個初級玩家能做到這一點,連大部分的惡魔笛手都無法做到,更別提是游吟詩人了。      他現在走在隊伍的最前面,金色的頭髮映著金色的花朵,看起來是中異樣的冰冷,梓羅蘭忽然想,自己好像從未瞭解過這個人。      但是他還是騎士之血,是那個在他降臨在學院的召喚陣裡,對這它笑得直不起腰來的率直少年。   第三十七章   梓羅蘭暫時按下自己心裡的不安,專心留意周圍的情況。      他們才五十多級,雙S的任務最多就出現七十多級的怪,雖然他不知道具體劇情是怎麼樣的,但是花都遺跡也是他做的,這裡的結構倒是能想的起來。      這裡的花海只是一部分,在花海的深處是以前的城市遺跡,也許到了那裡才會顯示任務完成?      那本百科全書已經慢慢恢復了活力,正在抱怨它這輩子都沒有聽過這麼難聽的笛聲,又開始諷刺騎士之血「令人恐怖」的音樂才能,簡直是給游吟詩人這個浪漫職業添上一個敗筆。      到了花海以後,他們能感覺到風的流動,那種溫柔細微的風看上去一點惡意也沒有。剛才被他們和銀狼戰鬥損壞的金色花朵竟然已經長成原來的樣子。      「你覺得是遊戲的設定還是NPC的法術,讓這些花朵一直都保持這個樣子?」梓羅蘭看著那些花朵,轉頭問安諾。      「有區別嗎?」安諾看了那些花朵一眼。      「啊,其實也沒有區別呢。」梓羅蘭說,然後繼續趴在安諾的肩膀上。      他有些心神不定了,對於玩家來說,梓羅蘭剛才的話顯然沒有什麼區別,但是如果……如果像開發組給出的反饋意見,覺得NPC不受控制,或者多處了一點NPC什麼的,那問題顯然就不同了。      不過……梓羅蘭並不是特別關心這些事情,畢竟他只想安諾能找到他妹妹,然後結束遊戲,那就好了。      這裡的天頂就像夜空一樣,不知名的礦石發出像星辰一樣的光芒,就像夏日的夜晚,置身在美麗的花海之中。      但是這個景象只有梓羅蘭在欣賞,畢竟是雙S的任務,小心謹慎才是最重要的。      在花海走了一會以後,並沒有出現什麼奇怪的怪物了,一切顯得平靜而美麗。      最後他們看到了一座城市的外牆。      金色花都因為長久以來都是要塞重地,所以防禦建設做的非常好。      最外面一圈城牆非常牢固,而現在只看到一些殘破的城郭,矗立在花海中,一副頹敗的樣子。      安諾走過去看了看這些斷壁殘垣:「過了這裡,就是花都的遺址了?」      「應該就是這樣,外城牆裡面有一圈空城,再進去才是城市,我們要去位於中央的皇宮。」騎士之血沒有再往前走一步,而是站在原地告訴他們整個城市的佈局,「整個遺跡和現在的金色花都基本一樣,連城市裡房屋的佈局位置都一樣,所以不用擔心迷路。只要走過廣場到達皇宮就可以了。」      「說一下劇情,我們來遺跡到底是來完成什麼任務的?」溫伯在旁邊說,「我到現在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呢。」      「啊,是這樣的,」騎士之血耐心的講給他聽,「那個黑髮的少年用金色的種子創造了金色花都的繁華,第一株金色花朵被皇族保存至今——而事實上,我們從皇宮裡拿來的金色花朵是個仿製品。我們來這裡尋找真正的金色花朵。」      「真正的金色花朵存在於花都遺跡裡的皇宮,在很多年——請原諒我說不出具體的年數,它被人據為己有,連帶著整個城市落入地下。而那朵仿製的金色花朵被留在了另一個皇族手裡,他們創造了現在的金色花都。」騎士之血繼續說,「但是如果真品不回來,那麼金色花都會變成以前的樣子。」      「以前?什麼意思?」暗夜未央問。      「……一片荒蕪,什麼也沒有。」騎士之血柔聲說,「所以,任務的要求我們拿到真正的金色花朵。」      「因為這裡有那朵金色花朵才會顯得生機勃勃嗎?」暗夜未央若有所思的說。      「完成任務就可以了。」騎士之血輕輕的說,「好了,我們進去吧。」      「等一下,雙S的任務獎勵是什麼?」溫伯忽然停下來問。      「大量的經驗,錢還有特殊技能什麼的,我只要一樣東西,別的都給你們。」騎士之血回過頭說。      「你要什麼東西?」溫伯繼續追問。      「對你們來說毫無用處的東西,即使丟在地上也不會撿,」騎士之血笑了笑,「當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      城郭已經被侵蝕的差不多了,從遠處看過來就像一堆堆碎石,估計和這裡的潮濕環境有關。當然,走近看也沒有比遠看好上多少,它們顯得更加殘破。      碎石塊中可以看到金色的花朵無處不在,它們依然顯得茂盛和熱情,大概是由於真正的金色花朵就是在這裡的關係。從梓羅蘭的角度看來,這些花朵就像落在碎石中的陽光。      美麗而動人。      安諾他們繼續向前走,也許BOSS就在那個皇宮中,那個將花朵據為所有的NPC肯定就在那裡等著他們了。      雙S任務啊,梓羅蘭可真估量不出這個BOSS有多少級。      安諾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保持沉默,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花多的人,到了這裡以後更是惜字如金。      倒是那本書,從來沒有停止聒噪。      繞過殘破的城郭以後,他們到了內城,也就是真正的城池。      除了風聲,這裡還有旗幟飄揚的聲音,一些地下道所發出來的水流的聲音。      騎士之血早就說過這裡的佈局和他們地面上的金色花都一模一樣,但是令人驚訝的是,竟然這座早就遺失在歷史中的城市是如此的——整潔。      和外面殘破的城郭比起來,內城甚至要比地面上的那座金色花都還要整潔。      寧靜的街道上纖塵不染,周圍的建築上沒有一絲歲月留下來的痕跡,如同昨天剛建成的一般嶄新。你可以從一些沒有放下窗簾的窗口看到房間裡面的佈置。      那些茶杯還放在桌子上,裡面的茶水冒著微弱的蒸汽,有些臥室的被子還沒有疊,換洗的衣服還放在籃子裡,書桌上的一些書被打開在某一頁,旁邊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就好像整個城市的人忽然之間就離開了一樣。      微風吹過來,帶著金色花朵特有的芳香,一些洗好的衣服在晾衣絲上微微擺動,就像金色花再普通不過的某個清晨。      但是這裡是死一般的寂靜。      頭頂上不是一片蔚藍的天空,而是一片黑暗,偶爾的光亮也只是一些礦石的反光。      「我猜……」梓羅蘭吞了一口口水,「製作人員也太會偷懶了,直接就把金色花都的場景搬了過來。」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一個遊戲,但是這種詭異的氣氛還是令人不安。      「就好像傳說中的一夜消失的龐貝城,」暗夜未央忽然說。      「龐貝城裡的屍體還被留下來了呢,這裡連個鬼影都沒有。」旁邊那本書叫起來。      暗夜未央聳聳肩膀,表示無所謂。      「先去皇宮吧,」騎士之血說,「裡面的結構跟地面上的那座金色花都一樣,所以沿著大道直走就可以了。小書看看周圍有什麼怪沒。」      「我不喜歡你用命令的語氣……」那本書小聲的說,但是還是乖乖的執行了,「周圍沒有怪,是安全區域。」      「到了危險區域叫一聲。」騎士之血又命令道,「我們到皇宮門口再做準備。」      眾人跟著騎士之血走進這座安靜的過分的城市。      雖然那本書說周圍沒有怪物,但是還是免不了緊張。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卻又過分的整潔,一點被時間侵蝕的樣子都沒有顯現出來。      他們到了市中心的廣場,再沿著那條路過去就是皇宮了。      梓羅蘭趴在安諾的肩膀上納悶起來。      花都遺跡是他做的,那個遺跡在他印象中可不是這樣的啊——他確實是做成殘破的樣子,跟現在看起來完好無缺的城市完全不一樣。      他記得那些殘破的街道和一些破碎的屍體——他有做出遺跡應有的樣子,而不是照搬金色花都的樣子啊!      廣場上安安靜靜的,地面上被雕刻出古樸的花紋,中間巨大的噴水池發出有規律的水聲,花壇裡的金色花朵兀自開放,這簡直就完美的像一個——真正的金色花都。      「我總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梓羅蘭在安諾肩膀邊小聲嘀咕。      「什麼?」旁邊的安諾問。      梓羅蘭想了一會說:「這個遺跡看起來不太像,你能看看我們的瞳之世界的任務有沒有完成?」      安諾點開自己的任務欄:「我不知道你這麼想變成大號的天使兔。」      「我才不要變成那副鬼樣子!」梓羅蘭提高聲音說。      「那樣你就可以自己走路了,」安諾說。      「沒錯!」梓羅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就無法把我再扔到怪物面前去表演什麼『魅惑術!』」      「我沒有把你扔過去,是因為你自己的體型的原因,『滾』了過去。」對方一副毫無誠意的樣子說。      當然,的確是因為梓羅蘭類似「球體」的身體,所以離安諾原本預定的降落地點又往前滾了一點……不過問題本來就不在這裡,重點是他的態度,就算梓羅蘭是真正的寵物,也不能這樣扔來扔去啊!      等一下……重點也不在這裡……梓羅蘭有些頭疼的想,重點在於:「這裡……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花都遺跡,所以我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我也覺得不太像,」金髮帥哥說,「這裡什麼都沒有,一點也不像雙S任務的樣子。我們現在最驚險的事情只是碰上了幾匹容易被激怒的狼。」      「其實他們一點也不容易被激怒。」梓羅蘭小聲的說。      忽然,他從安諾的肩膀上跳了下來。      金色花都是他創造的,他清楚這裡的每一個細節,這裡的每一座建築的線條,花朵的芳香,記得這裡水流的速度和聲音,所有當有什麼別的東西出現在這裡的時候,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當然金色花都裡加入了許多的NPC以及玩家和寵物,但是這座安靜到令人恐懼的花都,卻能讓梓羅蘭一眼看出一些不對的地方。      其實梓羅蘭早就覺得不對了,但是現在他終於發現是什麼東西了。      「怎麼了?」安諾走過來。      「……一切都反過來了。」梓羅蘭輕輕的說。      「什麼反過來了?」安諾抬頭看了一眼周圍的建築物。      「路標上的字,店門周圍的牌子,窗戶的朝向,門的把手,包括廣場地面上的花紋……這些都是正常的,沒有反過來,」梓羅蘭邁著小短腿往一條小路上走,「但是……一些細節地方被反了過來,比如說,我們可以從窗戶裡看到餐具擺放的位置,或者水流的方向這些小小的問題,尤其是……金色的花朵全都微微朝向西方。」      「朝向西方?」安諾皺了皺眉頭,雖然那些花朵要比現實中的美麗的多,但是男人總是對這種東西沒什麼興趣,也許安娜會喜歡。      「雖然記載上花朵是筆直的,但是其實有些偏向東方,我的意思是,這座城市其實……其實就像地面上的一個倒過來的金色花都。」梓羅蘭輕輕的說。      「你的意思是我們走入了一個幻影?」安諾問,語氣一點也不緊張,雖然這個男人看起來從來沒有緊張感。      「不是幻影……我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意思,這些東西真是存在,」梓羅蘭看了看周圍,「但是它其實又是不存在的。」      「……請使用人類的語言。」安諾一把把兔子拎起來,「不要說些奇怪的話。」      「不要老是拎著我!我又不是玩具……」梓羅蘭不滿的在安諾手下面掙扎。      「別吵了,我們再去皇宮看一下就知道了……」安諾轉過身卻發現整個廣場空空蕩蕩的,什麼人也沒有。      「……人呢?」梓羅蘭也停止了掙扎,「發消息給他們!居然不等我們就走開了!」      高科技時代就是有這些好處,要找一個人只要打他電話就好了,如果在遊戲裡,直接發消息給他就更快了。      安諾抬起手腕,手錶上發信息按鈕居然呈現一片灰白色。他按了按,一點反應了沒有。      「我不知道野望online的信息系統也需要移動公司的支持,」安諾說。      「什麼呀,那個系統跟移動又沒有關係,它又不是手機,如果不能用又不是信號的關係……」梓羅蘭直覺的回答。      忽然兩個人都沉默下來,然後安諾歎了口氣說:「看起來,我們兩個人在遊戲裡迷路了。」      「怎麼會這樣!」梓羅蘭驚訝的跳到安諾抬起的手腕上,用短短的胖手拍了拍手錶,「這個不可能會壞啊!」      可是用來通信用的手錶就是一副灰暗的顏色,看起來無辜極了。      「這算什麼……」梓羅蘭喃喃的說。      「算了,我們先四處走走,也許什麼地方會有信號。」安諾把梓羅蘭重新拎到肩膀上。      「什麼呀,這又不是手機,跟信號沒有關係啊……」梓羅蘭不滿的說。      忽然,他眼前飄過一層淡淡的煙霧。      「怎麼回事?起霧了?」安諾抬頭看。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頭頂的天空已經看不見那些閃爍在土層裡的礦石的反光了,而是被薄薄的煙霧籠罩了起來。      這些霧起來的悄無聲息,慢慢的籠罩了整個街道,那些花壇裡金色的花朵,在薄霧下顯得姿態更加優雅,充滿一種神秘的感覺。      「天啊,天啊,我怎麼又迷路了,這裡到底是哪裡啊!」一個女人鬱悶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梓羅蘭和安諾對視一眼,交換彼此眼中的信息。      ——不會又是劍聖蕾娜斯找來了吧。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啊,這些霧從哪兒來,天啊,我要是有只會導航的寵物該多好。」那個聲音繼續在那裡鬱悶著。      一會兒一個女人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黑色的卷髮、灰色的斗篷以及背後背著的一把巨劍。      「蕾娜斯!」梓羅蘭叫起來,「怎麼又是你。」      「什麼叫『又是』?」黑髮女人對粉紅色的天使兔挑了挑眉,順便向安諾打了個招呼,「又見面了,帥哥。」      「你怎麼在這裡?」安諾奇怪的問。      「別提了,我最近總是惹到一些麻煩——請放心,我這次不是來找你決鬥的,」蕾娜斯朝他笑了笑了,以表示自己的毫無惡意。      安諾倒是表現的無所謂,畢竟現在雪的技能還沒有用過,如果真的決鬥的話,也許不會像上次那樣輸的那麼慘。      「我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裡……這裡看起來像金色花都不是嗎?我記得我去過的城市裡,只有金色花都才有這種花朵……」蕾娜斯笑了笑,「所以這裡是金色花都吧,我沒有迷路吧?」      「你迷路了。」安諾不客氣的說,「而且這次我也迷路了。」      「那麼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蕾娜斯又問。      「我們開始以為是花都遺跡,但是看起來不是,」安諾說。      「小血他們呢?還有那本會導航的書呢?」蕾娜斯又問。      「找不到他們,所以才叫迷路啊,」安諾說,「不管怎麼樣,還是先到皇宮吧,也許他們正在門口等我們。」      雖然街道裡起了一陣薄霧,但是還是可以辨認出道路來。    第三十八章   「這讓我想起倫敦,」蕾娜斯轉頭說,「我去過一次,天啊,天氣總也不放晴,好像被什麼詛咒了一樣。」      梓羅蘭也去過,的確那個城市總給人一種潮濕的感覺,雖然金色花都從來不下雨,但是在薄霧下竟然也給人像倫敦一樣的感覺。      「你這次來幹嘛的?這裡只有接受任務的人才能進來啊,」梓羅蘭趴在安諾的背上狐疑的看著蕾娜斯說,「而且你的級數超了。」      「我不是來做任務的,我是來找人的,」蕾娜斯立刻說,「不知不覺我也到了這裡——我在外面的花海裡轉了一圈,好不容易才發現這個遺跡——雖然它其實看起來不像遺跡。」      「來找人?」安諾藍色的眼睛露出嘲諷:「抱歉,我都對這句話有陰影了。」      「不用抱歉——這次我可以保證,我一丁點兒都不會傷害你,」蕾娜斯信誓旦旦的保證,黑色的眼珠看清來清澈而明亮,當她這樣直視著別人的時候,總有一種讓人信服的感覺。      這話聽起來就像安諾有多麼柔弱的一樣,當然事實上,安諾的確比不過劍聖。      「那你是來幹嘛的?」安諾淡淡的問,他的語氣裡有一種不太友好的成分——你沒法對一個給你第一次死亡的人有什麼好感。      「來找一個NPC交任務……」蕾娜斯聳聳肩膀,「結果我又迷路了。」      「你真的需要一個能導航的寵物。」梓羅蘭誠懇的說。      「的確如此,」蕾娜斯忽然伸手把梓羅蘭抱過來,「啊啊,要是你能做我寵物就好了。」      「我又不會導航!」梓羅蘭在蕾娜斯懷裡掙扎,不知道怎麼回事,梓羅蘭覺得有些事情很不對勁。      「沒關係,你在我身邊就好,別的什麼事情也不用做……」蕾娜斯的聲音竟然是出乎意料的溫柔,那種溫柔的語調直讓梓羅蘭起雞皮疙瘩。      蕾娜斯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支箭以閃電般的速度射過來,直直的刺入蕾娜斯的額頭。      梓羅蘭趁蕾娜斯一愣的功夫,從她的懷裡掙扎出來,一下子跳到安諾身上。      「安諾,過來!」騎士之血的聲音從霧中傳來。      安諾一把拉住梓羅蘭往聲音飄來的地方一跳,發現騎士之血這幾個人竟然就在旁邊。      梓羅蘭詫異的看著騎士之血,不太確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騎士之血雖然穿著游吟詩人的服裝,但是全身一點也找不到類似詩人樂者的浪漫。      他的身上顯現出一種像刀鋒一樣銳利的殺氣,藍色的眼睛依然平靜純淨,但是那種藍色就像北方冬日的天空,帶著肅殺和冰凍一切的凌厲。      他的手裡握著一張弓——就是街頭隨處可見的獵弓,游吟詩人適合任何武器,只要自己用得順手就可以了,沒想到騎士之血喜歡用弓。      他念動咒語,手上又出現幾支魔法箭,他把它們一齊搭在弓弦上,連對準的時間都沒有用,直接拉弓射了出去。      「哎呀,真是粗暴的見面方式。」蕾娜斯的聲音從霧中傳過來。      只一瞬間的時間,周圍的霧一下子消失了,原來他們還是站在廣場裡。      在不遠的地方站著蕾娜斯。      她黑色的卷髮在沒有風的情況下,依然顯現出一種優雅的飄動軌跡。      她的額頭上還插著那支箭,身上也有幾支,它們正在像煙霧一樣消失。      那雙清澈的黑色眼睛正發生一種改變,它慢慢變淺,最後變成一種在陽光的照射下,變得透明的琥珀色。      「這種東西怎麼可能傷害我……」蕾娜斯輕輕的說,聲音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她伸出手,將額頭上的那支箭拔下來,箭頭插進去很深,拔出來的時候,血流了下來。那些鮮艷的血流到她白皙的皮膚上,她卻笑了一下,梓羅蘭感到一種令心臟窒息般的恐懼。      蕾娜斯在他們面前忽然慢慢的融化,就像烈日下的冰激凌一樣,慢慢的化開來。彷彿一大盆硫酸潑在皮膚上一樣,看上去簡直就像什麼東西在蛻變一樣,在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個少年。      他有一頭淺金色的長髮,那種顏色就像慘白的月光,只不過就是蒼白的顏色中摻進了一絲金色。   他的皮膚過於白皙,簡直就像沒有照過陽光,臉精緻無暇,就像一個漂亮的洋娃娃。      他比蕾娜斯矮一點,穿著白色的袍子,淺金色的長髮一直拖到地上,怎麼看都像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孩。      「哎呀,被識破了,你的眼睛真是不錯呢。」那個孩子向騎士之血露出一個笑容。      對方並不答話,他的手上又多了幾支魔法箭,搭弓射箭。      那些魔法做成的,閃爍著金色光芒的箭帶著優美的弧線和凌厲的殺意衝向那個孩子。      最先到達的箭利落的刺進他纖細的手腕,箭頭毫無阻礙的從手腕的另一側刺了出來。      後到的幾支箭也刺入他的身體。騎士之血射箭的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的停頓和猶豫,好像這種事情跟他吃飯睡覺一樣普通平常。      「爆裂。」騎士之血輕輕的唸了一聲。      隨即,那些金色的箭一下子爆炸開來,就像一個個小型炸彈在那個孩子身上炸開來,伴隨著巨響,那個孩子的身體被炸成零落的碎塊。      「這是……什麼啊?」暗夜未央驚訝的看著這一幕。      「啊,算了,下次再造見面機會吧。」那個孩子竟然還能出聲。      「我覺得以漂亮的方式離開才行……」那個聲音喃喃的說,然後那些碎塊在一秒鐘的功夫合在了一塊。      依然是一個淡金色頭髮的小孩,還是潔白的袍子和白皙的皮膚,連上面的皺褶都沒有一絲不協調,和剛才站在這裡的樣子一樣。      「下次再見。」他深深看了一眼羅蘭,「本來今天的機會不錯,但是……總之,我……期待重逢……」      他的語氣竟然是那樣的溫柔。      梓羅蘭怔怔的看著他,竟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個少年輕輕的轉過身,那種薄霧再次出現。這次他們都看清楚了,這種薄霧竟然是從這個孩子身上產生的,就像實質化了薄紗一樣,層層疊疊的將他包裹起來,然後就像那陣莫名其妙的霧一樣悄然消失。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暗夜未央喃喃的說。      「是這裡的NPC嗎?」溫伯問。      「……不,是『亡靈』,」騎士之血歎了一口說,「想不到這裡也有這種東西。」      「『亡靈』?那是什麼?」梓羅蘭轉頭問騎士之血。      「我也不知道,」騎士之血聳聳肩,「沒關係,不用在意剛才那個東西,」他用一副輕鬆的口氣說,「我們只要完成任務就可以了。」      說著幾個人準備繼續向皇宮那裡走去。      梓羅蘭趴在安諾的肩膀上,回頭看著剛才那個孩子消失的方向。梓羅蘭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孩子,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騎士之血會稱呼他為「亡靈」,但是那個孩子卻給梓羅蘭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說不上那種感覺,就好像很久之前,他們就認識,而且很熟,可是梓羅蘭又一下子想不起他是誰。      他們沿著廣場出來的大道一直到了皇宮的門口。      原本應該佈滿侍衛的地方空空蕩蕩的。騎士之血率先走了進去。      連皇宮也是和金色花都裡一模一樣,美麗的金色花朵被裝飾的到處都是,地面上鋪著金色的大理石,上面紋著細緻曲折的花紋。用魔法做出的花燈將整個宮殿照亮,美麗的不可思議。      在金色花都的歷史裡,最先得到金色花朵的人成為了皇族,並且建立了最早的金色花都——也就是他們要找的花都遺跡,後來花都一下子消失在美麗的花海中,剩下的皇族再次創造了一個新的金色花都——現在地面上的那個人聲鼎沸的城市。      皇宮的構造也是一模一樣,憑著騎士之血的記憶,他帶著其餘幾個人找到皇宮的後殿。      皇宮的後殿是皇族居住的地方,這裡同樣華麗而精緻。      按照設定,騎士之血把他們帶到了一間臥室前面。      隨便進入別人臥室是不對的,不過這會這裡連NPC都沒有,所以也不用擔心會受到責怪。      騎士之血將臥室的門輕輕的推開,然後四個人魚貫而入。      這是一間典型的公主臥室,無論是床上還是窗簾,反正有布或者有角的地方,都戴上了蕾絲,連茶几上的咖啡杯柄上都打著蝴蝶結。      房間裡只有一張風景畫,是夏天的樹林裡。      騎士之血他們正在準備把那張鋪滿蕾絲的床移開,以為密道的入口就在床下面。      安諾倒沒有去幫忙,他站在那張巨大的風景畫前面,梓羅蘭在他的肩膀上,所以也在看那張畫。      這是一片漂亮的樹林,樹幹筆挺,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到達了樹林裡,有種意外的頑皮和活躍。      樹葉斑駁的光影非常形象,彷彿真的置身在這樣一個地方一樣。      忽然梓羅蘭叫了起來,「天啊,這張畫!」      「怎麼了?」安諾轉頭問他。      「剛才一路走過來,我們總能發現一些方向相反的東西——但是這張畫,這張畫——是正確的。」梓羅蘭喃喃的說。      「不管這裡的方向對不對你都要叫嗎?」安諾不滿的說,畢竟梓羅蘭這樣一驚一乍的聲音影響了他看畫的情緒。      梓羅蘭委屈的閉上了嘴,不再做聲,他四周看了看,和別的地方不同,這裡沒有一絲不協調的感覺。      正在安諾在看這幅畫的時候,地面忽然輕輕顫了一下。本來房間裡的幾個人還在那裡一邊聊天,一邊搬公主床,這會兒立刻安靜了下來。      接著,在一片安靜中,地面又顫了一下,彷彿一種脈動,堅定又強大。      「快!離開這個房間!」梓羅蘭大叫。      「你幹嗎扯我的頭髮……」金髮帥哥不滿的說,但是還是感覺到了這裡的不對勁,他和他的寵物本來就離房門很近,所以安諾走了幾步就走到了房門外面。      他剛退出這間華麗的公主臥室,房門就像有了生命一樣,彭的一聲關上了。      「他們還沒有出來!」安諾伸手去推那扇門,但是那扇門就像是個裝飾品一樣,在牆上一動也不動。      遊戲裡就是這樣,如果程序設定這扇門打不開,那麼玩家是怎麼樣也打不開的。      「我不知道什麼東西,我只是覺得……有什麼東西準備出來了。」梓羅蘭喃喃的說。      安諾只猶豫了那麼一下,然後他從刀鞘裡把沉寂之刃抽了出來。      那把純黑色的纖細的長刀,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異常冰冷,但卻有著一種令人信服的穩定。      梓羅蘭覺得自己一直有些害怕安諾的刀刃,它是如此鋒利和尖銳,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能阻礙他一樣。      他看到安諾握著黑色的長刀,從門的一端劃到另一端,在系統的設定下,連沉寂之刃也沒有辦法。      當然沉寂之刃本身不具備任何傷害,它只是一種轉換神兵,所以就算它表面上看上去是多麼尖銳的令人害怕,事實上還是不具備傷害——除非動用雪技能。      「別用那個技能。」梓羅蘭叫起來,「你得留著對付BOSS!」      安諾的動作停了下來,看起來他真的打算用雪技能把門打開。      「別緊張,門另一邊只是一個小BOSS,他們可以搞定的!」梓羅蘭提高聲音,「只要他們戰鬥完成,門就會打開的。」      梓羅蘭的話音剛落,安諾的身邊響起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呀,你們是誰?」      安諾轉過頭,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身邊多了一個金髮的小女孩,她向他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已經很久沒有客人來了,你們——是來做客的嗎?」      她穿著白色的蕾絲長裙,藍色的眼睛笑著看著他們。      安諾和梓羅蘭同時楞了一下,他們認識她——羅拉。      「羅拉?」梓羅蘭試探的叫了一聲。      「您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羅拉露出驚訝的表情,並且習慣性的用手裡的羽毛扇遮住自己因為驚訝而張開的嘴。      「你……你怎麼在這裡?」梓羅蘭又問。      「這裡?這裡是我家啊,」羅拉掩飾不住驚訝的語氣,「我是金色花都二十三代皇女,你們站在我的臥室門口。」      安諾和梓羅蘭愣了愣,然後對視了一眼。      安琪拉總是在偷懶,為了減少工作量,她把試煉之橋上的BOSS,絲毫不做改變的放到了這個隱藏任務裡。      你總能在一些遊戲裡發現這樣的情況,比如明明是一模一樣的NPC,連說話方式都一樣,但是偏偏身份是不同的。      這個情況在遊戲裡比較好理解,在現實中就覺得恐怖了。      「您是說您是皇女嗎?」安諾不確定的再問了一次。      「是的,先生,請問你是……?」羅拉再次把這個話題提出來。      「這扇門為什麼打不開?」安諾又問她,直接把她的問題迴避掉了。      「咦,我剛走開的時候,門並沒有鎖啊……」羅拉驚訝的說。      雖然現在遊戲中出現一個NPC會很奇怪,但是最重要的是,現在騎士之血他們還被困在那個房間裡。      羅拉提著裙子走過來,她的手上戴著白色的手套,周邊圍著一圈潔白的蕾絲。      她伸起手輕輕的把門推開,那扇門像真正的門一樣,慢慢的開啟了。      「我原本一直以為這是一扇假門……」安諾喃喃的說,然後跟著那個金髮的皇女走進了她的臥室。      臥室裡好好的,和他們離開的時候一樣,魔法燈光柔和的鋪陳下來,微風吹進來,層層疊疊的蕾絲就像波浪一樣優雅。      可是房間裡一個人也沒有,那張公主床好好的在那裡,一絲也沒有移動過的跡象。      「小血呢……」梓羅蘭驚訝的看著這個房間,企圖從牆角里把其餘幾個隊員給看出來。      但是房間裡就是安安靜靜的,什麼聲音也沒有。      安諾忽然走到那張粉紅色的床邊,沉寂之刃一下子就把床給劈開成兩半。      羅蘭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看起來像紳士,但是行為卻和野蠻人沒有區別的金髮帥哥。      「我的床……」她驚訝的看著那張床被分成兩半後,向兩邊倒下,而在床的正下方,有一扇紅色的鐵門。      它正好和床的大小一樣,所以就算是兩個人同時進出也一樣輕鬆。      「您的床下還有一扇門,」安諾說,並把沉寂之刃收起來,然後伸手去拉開那扇鐵門。      梓羅蘭回頭看羅拉,她還是一臉詫異的表情,好像身處在一個奇怪的世界裡。      「這裡就你一個人嗎?」梓羅蘭忍不住問。      「什麼……這裡有很多人啊……」羅蘭喃喃的說,臉上露出迷惑的表情,「倒是你們……你們到底是誰?」      「我們進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任何人,小姐,」安諾頭也沒回。      「哎……不會吧……」羅拉繼續在那裡說一些剛才的過道上看到的僕人馬丁,或者花瓶裡的花是女僕瑪麗早上換的……      就像那個試煉之橋的羅拉一樣,楞覺得那裡其實是一個大花園。      現在的NPC設定的程序都那麼傻嗎?梓羅蘭不滿的想,隨即安諾走下了這個通道。      它是一個向下的傾斜的石質樓梯,下面黑呼呼的什麼也看不見。      雖然不知道騎士之血他們去了哪裡,但是這種情況下只能按照原來的計劃先去找那朵最初的金色花朵。      「天啊……我都不知道我的床底下有這麼一個地方……」安諾身後傳來羅拉驚訝的聲音,「先生,請等一下好嗎?我要去叫護衛隊,這裡看起來很危險……」      安諾沒有理會她,繼續向前走。當然按照一般的公主邏輯,她應該馬上回到自己的宮殿,尋找護衛隊的保護,但是羅拉居然跟了下來。      她白色的長裙沒有沾上一點塵土,臉上雖然充滿了驚訝和困惑,好歹沒有出現害怕的表情。   一個NPC跟他們下了樓。      地道很窄,沒有人會把地道修的跟宮殿的過道一樣華麗寬敞,所以安諾走在前面,羅拉提著裙子,畏畏縮縮的跟在後面。      「我……我好像來過這兒。」羅拉有些猶豫的說。      梓羅蘭聽了,轉回頭看著羅拉說:「當然,羅拉小姐,它就在你的房間下面。」      「我真的……」羅蘭停了下來,藍色的眼睛困惑的看著梓羅蘭,「我真的來過這裡。」      地道並不長,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國王要把通往金色花朵的通道放在一個柔弱公主的房間裡,但是遊戲裡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為什麼的。      地道的盡頭是一扇橡木門。      它和整個通道一樣大,它上面有著精緻的花紋,上面是一朵花朵——即使沒有顏色,他們也看得出來,那是金色花都獨有的花。      沒有別的地方有這種美麗的花朵,它們優雅動人,看上去雖然纖細,但是永遠長的筆直,花瓣柔軟,有種精緻的姿態。      安諾推了一下門,門就開了。      在黑色假面的共享資料上,存放金色花朵的地方只是一間小小的地下室,而不是這樣一個——巨大的宮殿。   第三十九章   雖然他們一直知道其實他們是在地下的金色花都,但是現在才會有真實的感覺。      推開門的那一瞬間,泥土的氣息,帶著一種腐朽和不愉快的窒息感鋪面而來,這種感覺提醒人們,這裡才是真正的地下。      這是一座宮殿。      應該說很久之前,它的確是一座宮殿,而現在,它殘破的不像話。      地上的大理石已經碎成了很多塊,上面精緻的花紋也模糊不清,那些支撐頂梁的柱子也東倒西歪,上面出現了龜裂的細紋,顏色也從原本的白色轉變成一種令人嫌惡的土黃色。上面還連著一些破破爛爛的布——早就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估計原來是簾幔什麼的。      當然這裡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並不是這些破破爛爛的東西,而是躺在地上的幾個人。      這幾個人正是騎士之血、暗夜未央和溫伯,而在他們前面的是一個英俊的金髮男子。      「路德森?」身後的那個NPC叫起來,「光明之神在上,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叫路德森的青年轉頭看向安諾,正確的說是看向安諾身後的羅拉皇女。      「羅拉公主?」那個青年驚訝的看著她,「您怎麼到這裡來了?趕快回到上面去!」      「路德森,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把他們怎麼了?」羅拉驚訝的說,她的那把扇子不知道扔到什麼地方去了,「還有……這裡是哪裡,我怎麼覺得……」      「羅拉!」路德森忽然叫起來,「快點回上面去!」說著,他跑過來準備拉羅拉。      「路德森……」羅拉呆呆的看著那個金髮青年,「我怎麼覺得……這裡這麼像宮殿的前殿……」      「閉上眼睛!羅拉,不要再想了!」路德森提高聲音,那種聲音裡充滿了恐懼,好像在叫一個人不要跳樓一樣。      「我們被捲到劇情裡來了嗎?」安諾皺皺眉頭,轉身去看那騎士之血他們的情況。      「小血,怎麼樣?」安諾把在地上躺著的騎士之血扶起來,「怎麼回事?」      「我知道了……」騎士之血艱難的說,「我們剛才看到的金色花都遺跡……是假的,根本不存在……」      騎士之血的HP條還沒有顯現出來,應該還剩下至少三分之一的血量,但是看得出來,還是受了很重的傷。      「這裡……才是真正的花都遺跡,」騎士之血看著那兩個正在糾纏的NPC說,「我們所看到的那個花都其實……就是鏡子所造出來的幻像。」      怪不得一些東西都是反的!梓羅蘭恍然大悟,怪不得沒有人,保存的那麼完整,原來那只是地面上的金色花都的幻像!      「可是……那裡的羅拉皇女……又算是什麼呢?」梓羅蘭驚訝的轉頭去看羅拉。      他們看起來正在爭論些什麼,忽然金髮青年路德森轉過頭,惡狠狠的瞪著他們:「我先把你們收拾了,再把羅拉送上去。」      「小心……」騎士之血叫道。      安諾已經縱身挑開。      能製造出一個幻象的金色花都的BOSS一定非常厲害吧。      安諾一下子從刀鞘裡抽出沉寂之刃,順便把肩膀上的梓羅蘭扔到騎士之血的懷裡。      「我又不是累贅……」梓羅蘭不滿的說,心不甘的被騎士之血抱在懷裡。      路德森冷笑了一下,也抽出了自己的刀刃。      那是一把像金色的陽光一樣漂亮的長劍,它彷彿是由金色的陽光織就起來,在昏暗的光線裡輕輕漾動著,有種奇異的柔和。      這樣的襯托下,安諾倒越看越像反派了。      「小血,你沒事吧?」梓羅蘭轉頭問騎士之血。      「沒什麼,只是暫時動不了了,」騎士之血輕輕的說,「那把劍碰一下就有種麻麻的感覺。」      「他們呢?」梓羅蘭指指不遠處的暗夜未央和溫伯。      「應該沒什麼問題,估計跟我現在的狀況是一樣的,暫時動不了。」騎士之血說,「剛才在那個臥室的時候,門忽然關上了,這個人出現在房間裡,然後把我們引到這裡了。」      梓羅蘭專注的看著安諾,劍術雖然比不上劍聖,但是和路德森比起來,倒是略勝一籌。      梓羅蘭在最初的時候會認為安諾是軍隊或者和劍術接觸比較多的職業,可是蕾娜斯卻說實戰經驗不足,也許劍術之類的只是安諾現實生活中的興趣?不過一個人能把興趣練成這樣也非常不錯了。      當然現在並不是猜測安諾的現實情況的時候,而梓羅蘭一點也不想把探究的眼睛放到安諾的現實生活中去……      但是每次看到安諾戰鬥的樣子,總是有這樣的感覺……      「我不覺得路德森很厲害啊……」梓羅蘭喃喃的說。      現在看起來,根本是安諾佔上風,所以如果是騎士之血他們三個人的話,根本不會輸的那麼厲害啊。      「那把劍叫光織劍,厲害的是那把劍才對。」騎士之血沉默了一會說。      「啊?安諾……」梓羅蘭剛想張口提醒安諾要注意那把劍,嘴巴忽然被騎士之血摀住。      「乖,別出聲,」騎士之血低頭在梓羅蘭的耳邊輕輕說,「讓我看看安諾的實力……」      梓羅蘭被騎士之血抱在懷裡,根本動不了,就算沒有看見騎士之血的表情,依然能從他的語氣裡聽出那種不同的味道。      這是一種天生的畏懼,如同人類之於死亡。      梓羅蘭一點也不懷疑,如果他叫起來的話,騎士之血一定會在他身上射上一箭。      當然,現在的情況,他也沒得選擇。      梓羅蘭安靜下來,只好呆呆的看著安諾。      「羅蘭……我覺得你不太像寵物,我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騎士之血喃喃的說,好像在說給他自己聽,「你會讓我想起我的寵物,你們都有一種……怎麼說呢,真實的個性。」      梓羅蘭感覺自己的毛都豎了起來,原本在四個人中間,他覺得騎士之血應該是最遲鈍的人,事情卻偏偏不是這個樣子的……      這時候一陣金屬交鳴的聲音,安諾的沉寂之刃直接對上了路德森的光織劍。兩把劍的刀刃直接對上,可是這時候,安諾的身體卻像被什麼東西彈開了一樣,猛的被向後甩去。      他的身體一直被震到斜在地面的柱子上,硬生生的把柱子壯烈,揚起無數灰塵。      「¥*&……」梓羅蘭叫安諾的名字,但是在騎士之血指縫裡溢出來的話竟然連他自己也聽不懂。      他忽然想起安諾那次和蕾娜斯的對決,他在台下看著安諾戰鬥至死亡。總的來說,梓羅蘭從來都不是一個熱衷爭鬥的人,也許他只需要一片小小的天地,沒有任何人也沒有關係,他只要安安靜靜的就好。      但是那一瞬間……他想,要是那時候能站在安諾身邊多好。      雖然安諾脾氣壞,小心眼又自我為中心,但是,那個時候他只希望能幫上安諾。      「那把劍能把力量返還給攻擊方,」騎士之血在那裡輕輕說,「所以,如果不是一下子就能結束戰鬥,根本不可能贏,按照現在的血量計算,路德森至少還有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血量,以每秒恢復二十五點HP的計算,如果安諾不盡快用絕招進攻的話,十五分鐘以後,路德森的血量會完全恢復。」      因為在安諾和梓羅蘭到達之前,路德森就已經在開始回血,所以十五分鐘後,他的血完全會恢復正常狀態,梓羅蘭知道騎士之血沒有說謊——他一點也不相信一個初級玩家會清楚這些計算方式,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閒心去試探騎士之血,他在意的只有安諾而已。      大殿裡一片寂靜,只有那根被撞斷的柱子上的粉塵在撲簌簌的掉下來,連帶安諾撞到的地磚也碎了好多塊。      這個宮殿是用泥土做的嗎,怎麼那麼不經摔——當然,也從另一方面印證安諾的力量算的上不弱。      所以才更讓人擔心返還的力量。      忽然,梓羅蘭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感覺。那種純淨中帶著冰冷的感覺,就好像北方的空氣,凜冽又潔淨。      原本地下宮殿裡瀰漫著一股腐爛潮濕的氣味,這會兒一掃而空,變成了這種氣息。      也許安諾就是這樣一種人,他有一種刻在骨子裡的冷漠和驕傲,和「雪」這個技能竟然意外的相配呢。冰冷卻又潔淨。      「噢……這是……?」騎士之血發出輕輕的驚訝聲,「原來卡托爾騙了我們,他通過了試煉之橋,沉寂之刃轉換了『雪』的技能。安諾是『雪』技能的擁有者啊。」      梓羅蘭看到安諾慢慢的走過來,他的渾身上下都寫著這種不滿,周圍的鬥氣將他的黑色風衣吹的獵獵作響,金色的髮絲在這樣的空氣裡顯得格外耀眼,看起來不像陽光,倒像是別的什麼東西。      路德森冷笑著看著他——也許系統忘記給他設定什麼體溫感應什麼的程序,也許他覺得一切都沒有變,他把安諾震開一次,當然可以震開第二次。      安諾手中的沉寂之刃還是一如往常的漆黑,散發著一種冰冷的光澤,對應著安諾藍色的眸子。      所以戰鬥結束的沒有一絲懸念,估計路德森也是一點兒罪也沒受,直接就GAME OVER了。雖然安諾的力量足夠強,但是他從來不會慢慢折磨對方,大概是跟他的性格有關係——他不屑做貓和老鼠的任何一個。      戰鬥結束的時候,竟然是意外的寧靜,整個空氣裡就像瀰漫著一種冰冷的空氣。當然,其實不是溫度的降低,只是沉寂之刃轉換了「雪」的力量狀態,讓它更適合現在的狀態而已。      梓羅蘭猛的一眼看到原本一直發呆的羅拉轉身跑走。      「羅拉!」騎士之血也看到了,叫了起來。      那個女孩跑的更快了,她提著裙子跑起來,好像一隻受驚的小白兔。      當然,原本按照騎士之血的速度,追上她絕對不是什麼問題,但是連後面跑來的安諾都發現,小女孩的速度快的嚇人。      「事實證明,一個人真正的拚命跑起來,什麼規律都不管用。」騎士之血歎了一口氣。      梓羅蘭還被他抱在懷裡,無法出聲,安諾把梓羅蘭從騎士之血懷裡拎出來,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雖然安諾的身體周圍都是那種純淨的冰冷氣息,但是這會讓梓羅蘭感覺好了很多。      他張了張口,打算把騎士之血剛才奇怪的樣子告訴安諾,但是他又住了口,畢竟現在可不是討論問題的好時候。      他們跟著前面的女孩穿過一個個宮殿,最後來到了一片空地上。      正確的來說,這裡並不是空地,而是一個漂亮的結界。      這裡是宮殿的一個花園,但是它被結界包圍起來了。      金色的花朵開的熱烈,比地面上那座金色花都裡的花朵更具生命力,開的更熱烈。      花園的面積很大,女孩跑進了結界,安諾和騎士之血也不約而同的進入了結界。      結界裡面是一片生機勃勃的花朵,那些柔美的花朵正在這片暗無天日的地方展現它們熱烈的生命力,空氣中充滿了草木的芳香。      也許就像傳說中所說的那樣,金色花朵是沒有陽光,沒有水,甚至沒有土壤也依然能存活的花朵,它是神祇留在這個世界生命的象徵。      在最初的荒漠上,金髮的年輕神祇種下了第一朵金色花朵,之後那些花朵以頑強的生命力把這裡變成了一片美麗的花都。      兩個人——包括安諾肩膀上的天使兔,都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生命永遠是最美麗的,無論它的誕生和成長,或者死亡。      羅拉在花海裡看起來就像迷失在人間的天使一樣,不染纖塵。      她停在花海中不再跑了,騎士之血和安諾趕上去,他們看到了一個女孩躺在羅蘭面前。      那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孩,蜜色的卷髮溫柔的鋪展開來,被一些花葉輕輕托起。她穿著一件漂亮的連衣裙,小立領,周圍鑲著潔白的蕾絲,夜袖和裙擺也是層次分明的蕾絲,潔淨的沒有一絲雜色,在她的頭側紮著一個白色的蝴蝶結。      她看起來可愛極了,但是梓羅蘭驚訝起來,因為躺在羅拉面前的小女孩,跟羅拉長得一模一樣。      衣著,相貌,身高都沒有區別,只是躺著的那個女孩手裡握著一支金色的花朵。柔軟的花瓣輕輕舒展,花莖筆直,葉片纖薄細緻。      騎士之血和安諾同時叫出聲來:「第一支金色花朵!」      儘管和別的花比起來,躺在花海裡的小女孩手上的花朵卻能讓人一眼就認出來。      「怎麼……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皇女?」梓羅蘭怔怔的問。      忽然羅拉轉過頭:「原來是這樣……原來我早就死了……」      那張漂亮的臉上充滿了絕望,看起來是如此的扭曲和猙獰。      「路德森給我造了一個鏡子的世界,讓我以為什麼都存在,可是事實上,連我自己……都不存在了呢。」羅蘭喃喃的說,那話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怪不得他老讓我回去呢……我的皇宮已經變成了這一副樣子啊……」      她閉上眼睛,向後倒到那個躺在地上的女孩子身上。      就像平靜的海面起了狂風,整個花海被一股莫名的鬥氣吹的如同海洋一樣波瀾起伏。      金色的花瓣飛揚起來,被鬥氣捲上天空,淡淡的反射著陽光般的色澤。      「怎麼回事!」安諾拉住正被鬥氣吹飛的天使兔。      「大BOSS出來了!」騎士之血叫道,他們已經看不清彼此了。      無數金色的花瓣翩飛,如同絢爛的蝴蝶,帶著強勢和不可轉圜的力量。      梓羅蘭被安諾抓在手裡,等帶著花瓣的風過去的時候,那個躺在地上的羅拉已經不在了。      在騎士之血旁邊站著羅拉,她的手裡拿著一朵金色的花,正在淡淡的微笑著。      你一點也不會懷疑她高貴的出生,優良的血統,她是如何可愛優雅。      然後她輕輕伸出手,在空中劃了一個符號,從泥土裡出現無數籐蔓,結結實實的纏繞住騎士之血的手腳,速度快的連肉眼都無法分辨。      隨即猛的把騎士之血拉到地上,讓他的身體和地面保持平行。      羅拉轉身對著安諾一伸手,無數籐蔓飛快躍起。安諾運用黑色假面的「疾走」技能,跳開了那些瘋狂舞動的籐蔓。      羅拉挑挑眉,並沒有說什麼。      但是梓羅蘭看到在安諾腳下的那支金色花朵的花瓣忽然脫離花托漂浮了起來。      下一秒中,它像炸彈一樣爆炸了——幸好安諾已經離開。梓羅蘭看著爆炸的威力不小,和小型的手榴彈差不多傷害了。      「疾走」技能,能讓玩家快速行動,行動堪比秒速,但是——問題是這是體能一瞬間的爆發,你無法一直保持這個速度。      所以當安諾的速度稍稍慢了一點的時候,已經被無數花瓣包圍了。      那些金色的花瓣看上去如此的柔軟,好像沒有什麼重力一樣的漂浮在空中,展現它們優雅的姿態。      「該說再見了,冒險者。」羅拉終於說出了她醒來以後的最後一句話,「你的雪技能不錯,但是剛才已經用過一次了吧,所以現在恐怕無法再次使用了。」      梓羅蘭感覺安諾握著沉寂之刃的手加重了力道——的確很不甘心,好不容易找到真正的花都遺跡,卻和BOSS的力量相差那麼多。      只不過,這樣的對話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遊戲設定的程序。      這已經超越了BUG的錯誤範圍……      羅拉的嘴角輕輕上翹:「再見,很遺憾這次任務失敗了呢。」說著,她伸起白皙的手,在空中打了一個響指。      騎士之血親眼看到一片接著一片的花瓣像炸彈一樣的爆炸,猛烈的氣浪將附近的花瓣吹開,他想,安諾這次又被送回重生點了。      氣浪將羅拉白色的長裙拂起,那層疊的白色蕾絲像波浪一樣優雅起伏。她站在那裡,迎著那陣氣浪。      他原本以為她是一種高姿態的冷漠,可是現在,她微微的張開口,露出驚訝的表情。說實話,從她覺醒以後,這種表情,騎士之血可沒想過會出現在羅拉的臉上——儘管她看起來像個孩子。      爆炸引起的灰塵和氣浪散去,那些輕柔的花瓣還在飄飛,它們的沒什麼重量,還不會馬上落下來。      現在騎士之血可看到了,是什麼讓羅拉露出這樣的表情了。      因為爆炸,地面有一個圓形的下陷,中間站著兩個人。      最前面的那個人,黑色的斗篷在空中不斷翻飛,但是就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那是一個黑色長髮的少年,黑色的頭髮和斗篷,襯著他的皮膚意外的白皙,同色系的眼睛就像亙古不變的夜空,拒絕一絲光線的溢出。      你能從他眼裡看出什麼呢?什麼都看不出來。      「雖然沒能成為天使,好歹也有了人形……」那個黑髮少年喃喃的說,聲音一如那只看起來有些傻的天使兔,但另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寥。      他的手裡握著一把巨大的鐮刀,刀鋒如鏡,映著羅拉蒼白的臉。      那雙黑色的眸子彎起來,顯現出一種別樣的嫵媚:「雖然離我想像的有一些差距,不過……這樣也可以了。」    第四十章   安諾曾經做過一個夢,如果將這個夢稱為噩夢的話,好像也不為過。      他夢見自己的兔子終於進化了,但是進化成了更大一號的……天使兔。      其實安諾並不討厭那隻兔子,雖然它看上去確實沒有什麼用處,也許唯一的用處就是有足夠的地方給他嘲笑。      短腿,短手,胖胖柔軟的肚子,經常抱怨自己沒有人性,或者發表一些寵物人權之類的奇怪言論。一副全世界他最倒霉的樣子,還喜歡呆在他的肩膀上——雖然安諾不太確定讓它自己走路的話,會不會算是讓他減肥,但是他們還是這樣相處了很久。      一隻笨胖兔子,竟有一絲絲溫暖的感覺。      夢中的兔子猛然進化成一隻巨大的天使兔,仍然堅持要呆在他的肩膀上,並且把他的肩膀劃定為自己的領域……      當然,現在他似乎又掉入另一個詭異的夢境裡去了。      他一直以為兔子就是兔子,不會有任何的改變,最多就是體積上的變化,但是現在也許稍微有了一些改變。      周圍的氣浪像尖銳的刀刃一樣劃過皮膚,很難想像,在遊戲中竟然也會有這樣真切的感受,爆炸產生的炙熱和殺傷力猛然襲來的時候,安諾想,又要回到重生點了。      雖然不情願,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他都有這個打算了,並且在調整心情準備接受這樣的結果的時候,那些意外的傷痛並沒有落到他的身上。      他看到黑色的斗篷伸展開來,大有遮天蔽日的氣勢。斗篷隨著氣浪翻飛,卻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他好像有一瞬間的失明,也許是袍子的顏色過於漆黑,也許是因為他真的有一瞬間失明了。      當他恢復視力的時候,他看到了他面前站著一個黑髮少年。      天上依然是泥土做成的天花板,周圍的金色花瓣依然隨著氣浪熱烈翻滾。      周圍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他看見一個少年的背影。      他可以看到他的黑色髮絲像流水一樣順暢的落到肩膀上。那光滑的髮絲沒有一絲反光,好像那裡就是一個拒絕光亮的地方。      纖細的脖子延伸到寬鬆的黑色袍子裡,從背影看,他的身體應該很纖細,黑色的袍子套在他身上有些鬆鬆垮垮的。      他的手裡拿著一把巨大的鐮刀,那鐮刀幾乎比這個少年還要長上一倍,完全不成比例,但是卻意外的相稱。好像他就應該拿著這種武器,這樣站在他面前。      安諾看了他一會,然後下意識的尋找自己那只粉紅色的天使兔。      可是在視線範圍內,好像都沒有看到那只粉紅色的小兔子。      「雖然沒能成為天使,好歹也有了人形……」那個少年輕輕的說,然後轉頭看了他一眼。      那雙眼睛是純粹的黑暗,安諾幾乎想不出有什麼東西會比這雙眼睛更黑,這是來自黑暗世界的眼睛。      裡面一片寂靜,也許只是因為那是看透生死的眼睛。      安諾忽然想起了那個年輕的神祇,創造了金色花都的黑袍少年,將生命之花放到了這片土地。      這是一個比夢境更荒誕的現實。      「兔子……?」安諾看著他,連安諾自己都不太敢相信,那隻小小的傻傻的兔子,竟然真的突破了那百分之九十九的限制,成了一個人性。      黑髮少年挑挑眉,他皺眉的時候,有種少年人獨有的天真:「兔子……你真是從來沒有叫過我名字啊……雖說名字是你取的。」      「……羅蘭?」安諾試探的叫了一聲。      梓羅蘭笑了笑:「天使雖然不錯,也許死神更適合我呢。」      梓羅蘭轉過頭,心想著看到安諾這麼驚訝的表情,怎麼樣值回程票了,簡直是賺到三倍。      天使的力量很強大,光系魔法用來配合安諾的「雪」技能,效果一定很好,不過既然又超過自己預料的成了死神,那也只好讓事情如此發展下去了。      梓羅蘭一隻手握著鐮刀,他已經很久沒有在遊戲中有這樣真實的觸摸感。在成為兔子的時候,摸什麼東西都怪怪的,還是手指的觸覺最舒服呢。      「大人……」對面的羅拉輕輕出聲,驚訝的看著梓羅蘭,「是您嗎……?」      「瞳之世界……羅拉,這是你記憶裡的世界嗎?」梓羅蘭看著那個女孩輕輕的說。      羅拉怔怔的看著梓羅蘭,手裡還拿著那支金色的花朵。      「我和安諾的『瞳之世界』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是『金色花朵』的任務。」梓羅蘭輕輕的說,向羅拉伸出手,「把花朵交給我。」      「……即使是大人您……我還是做不到。」羅拉猛的抓住手裡的花。      在這一瞬間,花海裡的花朵一下子開始瘋長,原本因為戰鬥而破壞的地方,再次被花葉覆蓋,那些花朵迅速的抽枝發芽,以令人驚訝的速度再次展開花瓣。它們顯得柔美而動人,但是現在就像一種蔓延過來的海浪,以迅速的生長朝梓羅蘭和安諾蜂湧而去。      那種速度透著一種瘋狂以及生命力的強盛,在許多魔法的運用中,生命魔法一直不被重視,畢竟像元素系或者死亡系的魔法看起來殺傷力更大。      但是人們總是無法忽視生命。      那些花朵還在抽枝發芽,羅拉藍色的眼睛狠狠瞪著梓羅蘭。      梓羅蘭倒真不明白一個BOSS怎麼會有這麼豐富的表情。      梓羅蘭站在那裡,他現在是死神,是所有生命最後的歸宿,是代表結束的神祇。      他安靜的站在那裡,倒是有些煩惱接下去該怎麼面對安諾,畢竟梓羅蘭還沒怎麼跟卡洛斯以外的人相處過。      那些花朵的速度已經慢慢減慢了,最後停在了離梓羅蘭兩米開外的地方。      它們呈現一個完美的圓,一點也不敢再靠近,而在兩米以外的地方,它們還在那裡生長,而梓羅蘭的兩米圈內卻是不毛之地。      金色的花瓣反射著淡淡的柔光,就好像純金做成的一樣,挺拔而且優雅,但是依然不敢接近梓羅蘭。      那個曾在不毛之地放下生命之花的人是他,但是現在那些花兒一點也不願意靠近自己。      死神的力量是不是那麼強?在寵物系統中,會分成好幾類,比如說獸族,水族,人族,植物系之類的,其中最高級的當然就是神族。      而死神毫無疑問就是屬於神族,那個站在生物系頂尖的種族,他們睥睨整個世界。      很少有寵物能進化到神族,能進化到天使的當然也不多。在野望online中,能擁有寵物死神的大概只有前期的一兩個人,對於死神的各種數據還沒有完備齊全。      梓羅蘭忽然向羅拉走去,他的黑色袍子拖曳在花叢中。在他腳下的那些花朵像吃了興奮劑一樣長得飛快,但是轉瞬間又頹然枯萎。      騎士之血發現,這就像一朵花的一生,從極致的生命力的美麗,迅速奔向死亡,消亡於塵土,就就是花朵的一生。      一片片的花朵在枯萎,它們以飛快的速度過完了一生。      而羅拉控制的花朵的生長速度,完全趕不上死神的步伐,那些新生的花朵,遠遠少於那些死去的花朵。      她張大藍色的眼睛,看著死神一步步的接近。那個死神看起來如此年輕,黑色的髮絲像流水一樣漾動,寬大的袍子沒有發出一點聲息。      等她注意的時候,死神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大人……我……」羅拉呆呆的看著他,連語言都無法組織。      梓羅蘭從她的手裡將金色的花朵輕輕的抽出來。他的動作輕柔而緩慢,羅拉覺得自己一點兒也不想傷害他,一點點也不想……儘管她那麼不願意放開手,但是這次她一點也沒再抓住那朵花。      梓羅蘭的手裡拿著那朵金色的花朵,羅拉的身體正在漸漸變的透明,最後消失在空氣中。      梓羅蘭的手拿著金色的花朵,它在羅拉手裡的時候顯得油光水滑,可是到了梓羅蘭的手裡,它開始萎縮,葉片變得鬆軟,花莖也正在縮短,美麗的花瓣慢慢的縮回去合攏成一個花苞,隨著縮短的花莖退退化成一顆種子的狀態。      金色的漂亮的種子,神祇最初留在荒漠中的生命之花的種子。      梓羅蘭把它拿在手裡,有些好奇羅拉為什麼不反抗,羅拉看起來可不是一個柔弱的小女孩。      正當花朵合攏成一顆金色的種子的時候,整個花海所有花在一瞬間枯萎,成了一種毫無生命的齏粉。      空氣沒有一絲波動,但是一大片花海就這樣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中。      騎士之血已經能自由行動了,原本纏繞在他身上的籐蔓也早已枯萎,掙一下就斷了。      他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在幾秒鐘前他的身上還是一些花朵。      梓羅蘭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打量了他好幾眼。      「我們在哪裡見過。」他說。      比起羅拉的攻擊來,也許騎士之血的話更有攻擊力,以致於他呆了好幾秒鐘。      「我們當然見過……」梓羅蘭小聲的說,「我一直和安諾在一起啊。」企圖矇混過關的梓羅蘭當然也想起了在學院裡開會的時候,無意間被騎士之血看到的情景。      開會幹嗎一定要選在學院裡……梓羅蘭憤怒的想。      騎士之血倒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啊,反正以後多的是機會,」說著向梓羅蘭伸出了手,「把種子給我吧。」      梓羅蘭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種子放到了騎士之血的手上。      「謝謝。」騎士之血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拿著種子繼續往前走。      梓羅蘭連忙轉過身,看到安諾已經向自己走了過來。      「安諾,我進化成了死神噢……」梓羅蘭一副興奮的樣子準備向安諾邀功。      安諾看了他一眼,一副正在看詭異事物的樣子,然後繞開他走向騎士之血。      順便一說,梓羅蘭倒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眼神,至少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沒有受過這樣的待遇,感覺整個人就像石化了一樣。      安諾和騎士之血走到羅拉原本躺著的地方。      那裡只剩下一個像單人床一樣大的石台,原本上面百花環繞,根本看不出來那是一張石台。      而現在什麼也沒有,更顯現出那種冰冷的石質。      在上面出現了一個金色的箱子——那是當然的,通關了自然有遊戲獎勵了。      騎士之血伸出手輕輕的開啟箱子的蓋。      梓羅蘭這會兒還處在石化狀態中,儘管安諾對此次進化什麼都沒說,但是對梓羅蘭來說,他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正當梓羅蘭暗自沮喪的時候,一道銀白色的光芒擦著他的身體快速的過去。      黑色的袍子被那個力道拉動得上下翻飛,他驚訝的看到那道白光以迅猛的速度衝向騎士之血。      他一伸手只來得及抓住那道白光的末端——只不過速度太快,梓羅蘭雖然抓住了,還是沒有抓牢,讓那道白光沿著原來的軌跡衝向騎士之血的背面。    第四十一章   梓羅蘭眼看著那道白光即將撞上騎士之血,以那個速度和攻擊力看起來,騎士之血非回重生點不可——這樣任務雖然結束了,但是騎士之血卻無法得到應有的獎勵。      即使是死神也無法追上的速度,那是來自羅拉最後的力量,不可能不強大。如果說遊戲裡最嚴重,最慘烈的傷害就是死亡的話——那白光所造成的傷害一定就是這個。      正在這個時候,騎士之血的背後閃現出一陣黃色的光芒。      在此之前,梓羅蘭一直認為火焰是熱烈的紅色,所以在火焰中誕生的鳳凰也應該是這個顏色,可是現在,和白光相撞的卻是一種柔和的金黃色。      梓羅蘭愣了愣,兩種不同的力道撞在一起,梓羅蘭舉起鐮刀,一揮下去將兩種顏色分開。      那股白色的光芒在鋒利的鐮刀刃下消弭成一團煙霧,而金色的光芒卻在慢慢消失。      騎士之血回過頭看著那團光芒。      他當然記得,最初的時候,那隻鳳凰是如何到他手裡的。就是那麼一團柔和的光芒,就像是金色的陽光組成,像輕柔的陽光般輕輕的漾動,帶著一種生命的氣息。      他伸出手接住了它的時候,它就成了一隻天底下最美麗的鳥兒。      現在騎士之血慢慢伸出手,那團光芒落在他的手上,像陽光一樣的溫暖。      這片天地一片黑暗,只有騎士之血的手裡散發著像陽光一樣的光芒,就像一個太陽落在了他的手上。      鳳凰受的傷過於嚴重,已經無法匯聚成形,只有保持這麼一團。      並且他在慢慢的消散,光芒越來越暗淡,才過了一會兒,光芒就黯淡的像傍晚的太陽。      騎士之血怔怔的看著,最後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安諾轉身,在那個金色的箱子裡翻了一會,拿出一個小瓶。      水晶被切割成幾個漂亮的稜角,裡面被灌入了幽藍色的液體,就像大海深處的那種顏色,安靜的呆在瓶子裡。      「是給寵物起死回生的藥,」安諾說著就要拔水晶的開瓶塞。      「不要……」騎士之血的另一隻手按住安諾的手,「不需要了,安諾,這樣就好。」      「什麼意思?」安諾看著他,這張臉還是安諾熟悉的線條,但是某些東西已經開始改變。      「她不需要復活,這樣就可以了。」騎士之血輕輕的說,「那個藥你自己留著,說不定以後對你會有幫助。」      那團光亮慢慢的熄滅,最後幻化成了一根金色的羽毛,天地間又失去了唯一的光亮。      「為什麼……」梓羅蘭喃喃的說。      「因為我要棄號了,」騎士之血將那片金色羽毛放進口袋。      那片羽毛其實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只有騎士之血回到安全地圖才能再次變成鳳凰,而現在只能成為一片裝飾性的羽毛。      當然,如果騎士之血棄號了,那這片羽毛永遠也無法重新幻化成鳳凰。      梓羅蘭想過自己如果變成了天使的樣子,也想過鳳凰進化後的樣子,鳳和凰一起跟騎士之血並肩戰鬥——當然,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顯然她們的主人不具備什麼殺傷力,狀況倒是會出一大堆。      「棄號?」安諾冰冷的視線落到金髮的少年身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騎士之血笑了一下,梓羅蘭說不出這笑容有什麼不同,但是就是讓人感到無比危險。      騎士之血轉過身,從箱子裡拿到一本書。      「給寵物的技能之書。每個寵物可以用一本,」騎士之血在手裡揚了揚,「只有游吟詩人的這個任務中,才能拿到這個技能書。」      「什麼技能?」安諾問。      「……語言。」騎士之血柔聲說,「在所有的寵物中,語言技能是最稀有的,真驚訝,你和未央的寵物都有呢。」      「就是為了這個……」梓羅蘭不可置信的看著騎士之血。      「是啊,我希望我的寵物會說話,」騎士之血柔聲說,「為了她我需要這本書,所以我重新練了一個號。」      「不可能,一個人只能有一個ID!」梓羅蘭瞪著他,「那你棄號了以後,鳳凰怎麼辦!」      「所以我一直沒有給它取名字啊,」騎士之血輕輕的說,「好了,書我拿走了,至今都過的非常開心,謝謝你們。」      「你的另一個號叫什麼名字?」安諾直視著他問。      「另一個號……?」騎士之血側過頭,沉默了一會說,「驕傲。」      「什麼……驕傲……?」梓羅蘭驚訝的瞪著那個騎士之血,簡直不敢相信和他們一直呆在一起的,像個傻瓜一樣的男人居然是——整個服務器最具力量的驕傲!那個擁有「風之技能」的驕傲……      「我們在理想大陸再見吧。」騎士之血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騎士之血刪除了您好友。」系統發出提示。      安諾站在那裡,感覺沒有這樣的糟糕過。      周圍一片昏暗,一點光芒也沒有,無論是天空還是地面,全是一片死氣沉沉的黑暗,就彷彿躺在棺材裡一樣的窒息。      他向梓羅蘭看了一眼——這個人也一樣,也是一身黑色,好像融入了這片寂靜的黑暗中。其實他自己也是如此,風衣的顏色讓他更接近周圍的顏色。      他轉頭看那個箱子,那裡面還剩一些東西,沒有了那本書顯得空空蕩蕩的。      忽然肩頭一重,他直覺的回頭。那是一種柔嫩的粉紅色,既不像紅色那麼艷麗,又不像黑色那麼沉重。柔軟而帶著溫度的身體,慢慢的靠過來蹭了蹭他的脖子。      還是那雙紫色的眼睛,還是胖胖的身體,再次看到的時候,卻像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它是整片黑暗中唯一的顏色,也是安諾現在唯一想抓住的東西。      ××××××××      梓羅蘭趴在窗台上,看著浮雲像綿羊一樣慢慢飄過,投影在這個熙熙攘攘的城市。      他想起那團柔和的光芒,如此的動人,如此的美麗,就好像整個世界最後的一抹光亮。      它犧牲了自己保護了主人,但是主人卻沒有為它做什麼。      他想起在去花都遺跡之前,他和小書討論鳳凰進化的事情,那樣的興致勃勃和期待。      也許所有的寵物天生都是為了保護主人而存在的,就像他們開玩笑的時候,那團火焰飛向小書的時候,它從長椅上跳了下來,只是因為暗夜未央就在它的後面。      「哇……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一百七十層啊!」隨著卡洛斯的大叫,梓羅蘭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整個城市在他面前消失了。      他抬起頭看到卡洛斯藍色的眼睛:「我只是看風景。」      「很少有人坐在一百七十層的窗台上看風景!」卡洛斯瞪著他,「你怎麼了,看起來很不對勁。」      「噢,只是覺得……有些無聊。」梓羅蘭被卡洛斯抱到床上。      「無聊?你不是最近在玩遊戲嗎?」卡洛斯奇怪的說,伸手摸了摸梓羅蘭的額頭,「要不要出去走走。」      梓羅蘭想了一會,搖搖頭,然後蹭到床上抱住被子:「不想動……」      「會變豬哎……」卡洛斯寵溺的伸手將他額前的頭髮挑開。頭髮下的那張面容如此的精緻,皮膚柔軟而白皙,帶著稚嫩和年少。      就像被誘惑般,他的手指順著梓羅蘭臉頰的線條慢慢滑下,最後落在他柔軟的嘴唇上,他的手指探入他的口腔,下一秒……      「哇!好痛!」卡洛斯瞪著梓羅蘭,手指被他咬的出現了上下兩排牙印。      「哼,」梓羅蘭孩子氣的回瞪他一眼,從床上爬下來,扔下一句,「我去刷牙。」說著真的往洗漱間跑去。      卡洛斯甩著手來減輕疼痛,這小孩咬起人來還真不帶輕口的。      他低頭看自己手指上的牙印,想起梓羅蘭口中異常柔軟潮濕的觸覺……      梓羅蘭一邊刷牙一邊抱怨,自己心情本來就不好,還被卡洛斯的手指伸進嘴裡,搞得現在嘴裡都是卡洛斯的味道——也不知道他來找自己前洗手了沒有。      他忽然停下動作,即使到現在,他依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騎士之血居然就是聞名整個野望online的驕傲。      他放下牙刷和牙杯,跑回去,看到卡洛斯還在床上。      「我聽說野望online中,一個人只有一個賬號吧?」梓羅蘭問。      「當然了。」卡洛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麼忽然問這個?」      「什麼情況下可以用兩個賬號?」梓羅蘭又問。      「不可能有這種情況。」卡洛斯肯定的說,「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個人永遠只有一個身份,所以能註冊的只有一次。」      「有沒有人會有雙重身份呢?」梓羅蘭又問。      卡洛斯心裡一動,對他來說,雙重甚至三重身份也不奇怪,但是從梓羅蘭口裡說出來就是讓他不舒服。      「你到底遇上什麼事情了?」卡洛斯問。      「我發現一個人有兩個ID。」梓羅蘭誠實的說。      卡洛斯挑了挑眉,並沒有質疑梓羅蘭的可信度,而是直接來到了梓羅蘭房間裡的電腦面前,在那裡輸入了管理員指令:「叫什麼名字。」      「騎士之血。」梓羅蘭回答。      卡洛斯鍵入名字,然後點擊搜索,在經過高速刪選後,電腦屏幕上出來一行字:     ID:騎士之血,野望online中查無此人。      「怎麼會?」梓羅蘭怔怔的看著屏幕,「他真的刪號了……」      「遊戲裡查不到。」卡洛斯說。      「那你幫我找找,有沒有叫……莉莉斯的?」梓羅蘭又說。      卡洛斯再次搜索了一遍,電腦的回答依然一樣,找不到一個叫莉莉斯的玩家。      「莉莉斯?」卡洛斯忽然道,「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哎……」      「在那裡?」梓羅蘭機動的抓住卡洛斯的手臂。      「好像……好像是前任董事長?」卡洛斯不確定的問。      「什麼呀……」梓羅蘭失望的放開卡洛斯,繼續蹭到床上,感覺現在電腦對他們採取了非暴力不合作方法,查什麼資料都查不到。      看起來連卡洛斯都沒有辦法,不知道該去找誰瞭解情況比較好……      忽然梓羅蘭腦中閃過一個人,雖然自己曾經答應了卡洛斯,但是……梓羅蘭看了卡洛斯一眼,誰讓他今天咬我來著——不對……就算是我咬他,但是我也受了傷啊,還浪費了我香草口味的牙膏呢。   第四十二章   今天是週末,卡托爾正在臥室看書,陽光過於強烈,他站起來準備把窗簾拉上……      一個黑髮少年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卡托爾的臥室在二樓,樓下還有個小花園。      那個黑髮少年正在東張西望,一副準備找什麼東西的樣子,然後他的視線落在卡托爾身上。      卡托爾向他招了招手,然後那個黑髮少年也朝他招了招手,達成了目標地的一致。      過了大半個小時以後,卡托爾家的門鈴終於響了。      「我不相信我家的門牌那麼難找」卡托爾打開門對門口的少年說。      梓羅蘭瞪著他,默不作聲的走進房間。      要冷靜要冷靜,就算卡托爾嘲笑我是路癡,我也要冷靜,還指望從他口裡得到一些消息呢。      「今天可是私人休息時間。」卡托爾輕輕的說,然後將一杯熱牛奶放到梓羅蘭面前——在待客禮貌上,卡托爾總是做的不錯。      對方擺明了不打算說工作上的事情,但是梓羅蘭可就是為了野望online才來找他的啊。      「我們只是隨便聊聊,」梓羅蘭小聲的說,「我也是隨便逛逛的時候,逛到了你家。」      卡托爾在梓羅蘭旁邊坐下來,靠在沙發上,看著少年不安的側臉。      「卡洛斯知道你來嗎?」卡托爾又問。      梓羅蘭轉頭說,「卡洛斯不知道的。」      「監控系統呢?」      梓羅蘭看著卡托爾紅色的眼睛,歎了口氣:「公司的監控系統是和我的電腦連接的,所以要控制它的方向和圖像非常簡單。」      卡洛斯在梓羅蘭看來顯然有些保護過度,連出入公司,和什麼人見面都要一一規定。      雖然卡托爾在遊戲裡看起來冷酷又危險,但是在這個居家壞境很濃的地方看起來,竟然意外的柔和。      卡托爾在公司檔案裡的家庭住址就是在這裡,梓羅蘭通過電腦可以輕易調看。      「我只是拜訪一下同事家,這又不是過分的事情。」梓羅蘭心虛的說。      卡托爾笑了笑:「的確不過分。」      「所以,就算在聊天喝茶中說起了一些工作的事情,也不是什麼原則的錯誤。」梓羅蘭試探著說。      卡托爾伸手拿起自己的咖啡杯,輕輕喝了一口說:「我想糾正一些錯誤,可以嗎?」      梓羅蘭乖乖點點頭。      「第一,滄之瀾門公司對野望online非常重視,遊戲室滄之瀾門的支柱型產業,所以對開發組成員的要求也非常嚴格,比如開發組成員十二個人,不能私下見面,顯然,我們已經冒犯了這個規定。」卡托爾說。      「……我感到很抱歉。」梓羅蘭訥訥的說。      「第二,對公司來說,野望online中開發組成員的個人資料非常重要,任何人不得私自調看,這點好像是你自己說出來的吧?」卡托爾又說。      梓羅蘭鬱悶的點點頭,還不是為了取得卡托爾的信任,現在反倒被他反將一軍。      卡托爾看到梓羅蘭委屈的表情,笑了出來:「最後,野望online的成員間,不得私下討論工作上的任何事情,對吧?」      梓羅蘭把頭低的更低了。      卡托爾正準備再說兩句的時候,梓羅蘭忽然伸手抓住卡托爾的袖子:「等一下!好像你約我在先吧!」      卡托爾愣了愣,倒不是因為梓羅蘭的話,而是因為梓羅蘭那雙直視著自己的黑色眼睛,如同地殼中被磨礪千年的黑曜石,清澈又意外的安靜。      「是你先觸犯公司的條例的,所以是共犯吧!」梓羅蘭提高聲音說,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有些氣勢。      「……共犯?」卡托爾有些納悶他是從哪裡學來那麼嚴重的詞。      「卡洛斯可以為我作證,他知道你私下找過我。」梓羅蘭很肯定的說。      卡托爾並沒有把手抽出來,任梓羅蘭這樣拉著:「噢,他不會作證的。」      「為什麼?」      「比起把危險放在暗處,不如放在看得見的地方比較好。」卡托爾笑了一下。      梓羅蘭一遇上聽不懂的話,他就會自動忽略,所以當他對卡托爾說的話絲毫無法理解的時候,他就自顧自的說自己的事情:「反正怎麼樣都觸犯了,這裡又不是公司,怎麼樣也得講人權啊……所以來談談遊戲的事情吧!」      「這就是你來找我的目的?」卡托爾問。      「要不然還能是為什麼?」梓羅蘭決定立刻進入正題。      「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卡托爾無辜的說。      「怎麼可能,你是GM啊!」梓羅蘭瞪著他,發現這個人竟然意外的可惡——其實遊戲裡的時候就有發現,現在只是有更深的體會罷了。      「我只負責管理遊戲中的GM,順便看一下新手學院……你指望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麼消息?」卡托爾輕輕的問。      「比如……遊戲裡的某位玩家有雙重身份。」梓羅蘭說。      卡托爾看了他一眼,「不可能。」卡托爾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認真而肯定的,並不像在開玩笑。      「完全不可能嗎?」梓羅蘭不死心的再問了一次,騎士之血最後的確是跟他們說,他自己就是驕傲,難道是在跟他們開玩笑?      以騎士之血的性格,也沒什麼不可能,也許現在就已經在遊戲裡等著嘲笑他們了?他本來就是一個愛開玩笑的人,說不定只是跟他們開了一個玩笑而已。      更何況鳳凰這種寵物簡直就是寵物中的極品,沒幾種寵物能媲美鳳凰。等它進化成鳳和凰以後,力量更加強大,沒有玩家忍心拋棄這樣美麗的寵物的……      「當然,如果某些人一定要這樣做的話,並且有足夠的技術,那也不是不可能。」卡托爾忽然說,「畢竟我們的身份資料系統沒有和聯邦資料檔案掛鉤,眼睛虹膜也是可以通過手術改變的,像外貌之類的掃瞄系統只是通過系統攝像頭生成的,所以想要重建一個不同的ID,也並非不可能。」      梓羅蘭聽了這個話,想了好一會兒,雖然卡托爾說是有可能,但是騎士之血怎麼看都不像會搞那麼複雜的事情的人啊。比起卡托爾所說的可能性,他更傾向於這只是個玩笑。      他想,也許回去一上遊戲,就能看到騎士之血,陽光下的金髮,乾淨率直的笑容,還有旁邊那隻金色的驕傲鳳凰。然後騎士之血會笑著告訴他們,那只是一個玩笑,沒想到你們相信了。雖然被人嘲弄的感覺並不是那麼好,可是梓羅蘭卻希望這只是一個玩笑,比起欺騙來,這要好的多。      「怎麼了?」卡托爾看著有些出神的梓羅蘭問。      「啊,沒什麼,沒什麼,」梓羅蘭立刻搖搖頭,心裡輕鬆了不少,「對了,我在遊戲裡聽說了一些事情……」      「說來聽聽,」卡托爾說。      「遊戲裡,有種叫……亡靈的東西嗎?」梓羅蘭想起那個淺金色頭髮的少年,好像騎士之血是這麼稱呼那個少年的。      「亡靈?你在哪裡看到的?」卡托爾的表情一下子凝重了起來,他原本是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的,現在梓羅蘭卻發現他的身體一下子繃緊了。      「在、在花都遺跡……」梓羅蘭有些驚訝的說,「一個淺金色頭髮的小孩……大概十四五歲,也許更小……」      「是『亡靈』……」卡托爾說,「花都遺跡……你們怎麼接到那個任務的?」      「我們有個朋友是游吟詩人。」梓羅蘭說,「我們完成了那個任務。」      「不可能,」卡托爾毫不猶豫的說,「那是雙S任務,能去花都遺跡的級數只有五十多級。」      「我進化了,死神哎,」梓羅蘭不滿的說,好像卡托爾那麼肯定的語氣,嚴重傷害了他的感情一樣。      「死神……?」卡托爾有些意外的看著他,「我以為你想做天使。」      「這個又不是我決定的,反正我已經很慶幸沒有成為大號的天使兔,不過安諾倒是不太高興……」梓羅蘭小聲嘀咕著,想起安諾那眼神,總是讓他感到喪氣。      「就算是死神也無法完成任務,雙S任務,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完成的。」卡托爾還是一副不相信的語氣。      「我也有些驚訝,那個BOSS竟然沒有還手……」梓羅蘭喃喃的說,想起羅拉最後的表情。      「沒有還手嗎……也許,你已經被系統認出來了。」卡托爾忽然說。      「被系統認出來……天啊,一定是因為我的外貌,死神的外貌和我現在一樣……」梓羅蘭叫道,「我太大意了……」      「不……也許更早的時候,要不然『亡靈』也不會找上你。」卡托爾說,他伸手抓住梓羅蘭纖細的手腕,「好了,遊戲結束了,以後不要再進野望online了。」      「……什麼呀,可是為什麼?」梓羅蘭喃喃的問。 第四十三章   「因為很危險。」卡托爾簡短的說,「我會告訴卡洛斯,讓他不要再給你上遊戲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梓羅蘭提高聲音說,「而且你和卡洛斯不是不合嗎?」      「抱歉,在對於你身上,我居然和他驚人的一致。」卡托爾的道歉沒有絲毫誠意。      「可是這樣,安諾就沒有寵物了啊。」梓羅蘭又說,「野望online不會有這樣的失誤,這樣傳出去的話。」      「我們知道怎麼避免醜聞,卡洛斯對這個很拿手。」卡托爾再次說。      「不行!」梓羅蘭意外的堅持,他一點也不想離開安諾,雖然安諾總是一副拒絕的態度,但是有時候,梓羅蘭總是覺得自己不能扔下他不管,更何況騎士之血的事情還沒有弄清楚。      卡托爾輕輕的放開梓羅蘭的手腕,並不打算在這件事情上多說,反正卡洛斯會搞定的。      「你不能這樣!至少……你得告訴我,亡靈是怎麼回事?」梓羅蘭叫道,「卡洛斯也知道『亡靈』的事情嗎?」      「我不知道……亡靈的話,我並沒有向他報告,至於他有沒有通過別的途徑知道,我就不清楚了。」卡托爾無意識的擺了擺手,表示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那到底是什麼?如果你不告訴我,我自己也可以去弄清楚……」梓羅蘭說著,準備站起來。      當然,梓羅蘭一點也不想去弄清楚那些複雜的事情,他只是嚇嚇卡托爾,自己去弄清楚的意思,當然是上遊戲弄清楚——      梓羅蘭剛站起來,一股強勢的力道把他拉了下去。      「我說過,不能再上遊戲。」卡托爾盯著他。      「不要……不要壓在我身上……」梓羅蘭好容易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詞。      卡托爾真夠重的……梓羅蘭憤怒的想,有時候要求別人做什麼事情總是該講道理的吧,他要他不上遊戲總該拿出點……什麼理由來吧,體重又不足以說明什麼道理……      沙發因為兩個人的重量而陷了下去,卡托爾的那雙紅色眼睛更加深沉:「不要再上遊戲了。」      「那麼安諾呢……」梓羅蘭艱難的說,「他沒有寵物了,怎麼可能接觸普路昂德呢?」      「噢,我差點忘記了,」卡托爾挑了挑眉,「沒有關係,我可以再找一個。」      「安諾很厲害,還有雪的技能,你知道的,他將來到了理想大陸一定名聲鵲起,」梓羅蘭忽然停止了反抗,黑色的眼睛直視著卡托爾,「普路昂德才是你最終的目的,那些亡靈什麼的,根本和你沒關係吧。」      卡托爾沉默著沒說話,那雙黑色的眼睛瞇起來的時候竟然如此的……嫵媚。      他明明是想保護這個孩子,這和卡洛斯的目的似乎一樣,但是現在這個人總是用一副自己侵犯了他的利益一樣憤怒的目光看著自己。      在陳述所謂的厲害關係的時候,還一副商量的口氣。      「你知道嗎?你很難找到一個新人有那麼好的戰鬥技巧和特殊技能,並且有像我一樣厲害的寵物——雖然我前段時間狀況不佳,但是死神足以說明一切問題,你覺得……怎麼樣?」梓羅蘭一邊說一邊注意卡托爾的表情,當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卡托爾的紅色眼睛變得如此深沉。他不確定這是不是一種溫柔的體現,但讓他感到不舒服。      壓在他身上的人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周圍的氣氛是讓人尷尬的沉默,他今天有些後悔來找卡托爾了。他可是冒著被卡洛斯發現的危險來的。      卡托爾還是看著他,精緻的臉頰,單純的性格,他是被卡洛斯保護起來的花兒,生活在一個安定的環境裡——什麼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只有怎樣和電腦溝通。      他覺得周圍的關係單純無比,但是在他周圍只是複雜的要命的東西。      但是他還是說出了事情的重點,關於普路昂德。他們很可能會吸收安諾,畢竟安諾真的不錯,有被他們吸收的條件,並且也和他們其中一個人遇到過了,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如果讓梓羅蘭不再進入遊戲,那麼這幾年來的努力就會全部付之東流。      卡托爾壓制住自己的衝動,慢慢從梓羅蘭的身上離開。      梓羅蘭不太相信自己的話竟然真的起了作用,他呆呆的看著卡托爾。      那雙深沉的紅色眼睛慢慢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溫和以及充滿了自制力。      「是的,普路昂德,我的任務……」卡托爾喃喃的說,「我總是以任務為先……」他說,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然後卡托爾看向梓羅蘭,卡托爾總是覺得自己的自制力不錯,但是在梓羅蘭面前總有些不到位,他喝了一口咖啡說:「那麼,看起來我們達成了一致,所以來談談遊戲裡的事情吧。」      「噢,很高興你能這麼想,」梓羅蘭愉快的說,然後把自己的那本牛奶捧起來,「你說……普路昂德中的一位成員已經跟安諾接觸過了?」      「蕾娜斯,劍聖。」卡托爾簡短的說,「普路昂德的外勤人員之一。」      「外勤……?那什麼意思?」梓羅蘭問,讓自己盡量看起來不那麼蠢。      「普路昂德雖然是黑色假面的秘密組織,但是也有一個外勤部,負責處理一些事務,具體人數現在還不知道,但是劍聖確實是普路昂德的外勤人員之一。」卡托爾說,「蕾娜斯很厲害。」      「看出來了,」梓羅蘭歎了一口氣,他還記得安諾如何慘敗的,那個女劍聖可不比一些職業選手差,「她的確很厲害。」      「技巧和經驗都可以再實戰中獲得,安諾的基礎不錯,就是脾氣差點。」卡托爾繼續說。      梓羅蘭點點頭,由衷的贊同這句話。      「普路昂德的總部在理想大陸,我想等到差不多的時候,他們會有出面來接觸的。」      「放下那個奇怪組織不說,到底遊戲的『亡靈』是什麼意思?」梓羅蘭把話題轉變了一下,比起那個組織來,他更想知道亡靈的情況。      「遊戲裡的『亡靈』……我想卡洛斯已經知道了,」卡托爾歎了一口氣說,「遊戲裡無論是NPC還是場景佈置,甚至連空氣都是有源數據的,也就是說,整個野望online就是由龐大的數據構成,」卡托爾說,「當風吹過來的時候,它的數據就出現在計算屏幕上,就算是一隻小蟲爬過,也依然能在整個數據資料上留下痕跡……數據庫的資料雖然龐大,但並非混亂,而『亡靈』的出現——我是說,在遊戲裡你能看到他的樣子,如果他說話,你也能聽見,碰觸到會覺得溫暖,傷害會讓你少血,就好像真是存在一樣。」      卡托爾沉默了一會,接著說:「但是,在數據資料上,沒有任何痕跡。」      「什麼……那不可能……」梓羅蘭就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直覺這個笑話非常可笑,但是因為這個笑話過於令人驚訝,而讓梓羅蘭根本笑不出來。      整個遊戲運行的基礎就是數據,網絡的構成就是數據,所有的一切都是數據所構成的,也必然會在運算的時候留下痕跡,如果沒有痕跡的話,那就跟幽靈一樣了——      「亡靈……」梓羅蘭喃喃的說,怪不得他們會把那個淡金色頭髮的孩子成為亡靈,因為根本沒有實體,無跡可尋。      「是的亡靈,他的出現不需要理由和痕跡,和所有設定無關,」卡托爾說。      梓羅蘭就像在聽一個荒誕的故事,裡面的內容完全不真實,或者說這個世界開始有哪裡不對頭了。      「玩家當然無法看到數據庫裡的資料,就算看到了,他們也不明白,」卡托爾喝了一口咖啡,「但是他們無法在任何資料上找到亡靈的資料,更加無法從GM口裡得到更多的資料,所以他們稱呼他為『亡靈』。原本只在理想大陸活動,而現在……你居然在金色花都看到了他。」      「不,花都遺跡裡,那是不同的地圖副本……」梓羅蘭立刻說。      卡托爾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很簡單,就像病毒一樣,其餘的地圖開始受感染,亡靈擴大了他的活動範圍,來到了你的身邊……」      「……你的樣子就像在講鬼故事……」梓羅蘭不滿的皺皺眉,「如果亡靈真的存在……好吧,我看到了他,那麼他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卡托爾誠實的回答,「對於這個亡靈資料,我對你沒有任何保留,我能告訴你,目前的情報到此為止,原本以為是因為新資料片上市而自帶的一個病毒,但是現在看來可能不是,當然病毒感染——也有這樣的說法,他可能擴大到整個野望online了。」      「你沒有任何情報?」梓羅蘭狐疑的看著卡托爾。      「這個和我的任務沒有關係,和普路昂德也沒有關係,所以我並沒有特意調查,」卡托爾施施然的放下咖啡杯,「不過,我相信,就算去調查,也可能調查不出什麼東西。」      「……他好像可以裝扮成玩家,知道玩家之間在遊戲裡發生的事情,甚至連語氣都可以模仿……」梓羅蘭回憶在遺跡裡碰到的那個孩子。      「是的,就像幽靈一樣,它知道所有的事情,可以進入任何地方,但是有一點他做不到。」卡托爾說。      「是什麼?」梓羅蘭立刻問。      「他,就像所有的幽靈一樣,沒有影子。」卡托爾柔聲說,「所以很多玩家遇到他的時候,都是在大霧的天氣,事實上,野望online的地圖裡,很少有大霧的天氣,他出現的時候,總是有一大片霧。」      「是的——霧……」梓羅蘭叫起來,「所以我們看不到他的影子!」      「就像幽靈那樣。」卡托爾點點頭,「霧擋住了陽光,所以不會有影子。」      「簡直就像恐怖片!」梓羅蘭憤怒的說,「居然在遊戲裡搞恐怖事件,我要把他找出來!」      「……羅蘭,」卡托爾有些頭疼的看著憤怒中的梓羅蘭,通常情況下,不是應該感到可怕嗎……「不管怎麼樣,亡靈的出現,一定是系統裡出了什麼問題,我覺得很有可能是病毒……你能找一下嗎?」      「我可以試試看。」梓羅蘭非常爽快的接下卡托爾的話。      第四十四章   梓羅蘭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卡托爾堅持要送自己回來,梓羅蘭倒沒有拒絕,不然,他可能現在都在迷路呢。      遊戲裡的亡靈嗎?      今天安諾都沒有上線,他的心情看起來很差……      不過正好梓羅蘭可以再系統裡找一下亡靈的痕跡。      梓羅蘭從數據庫裡調出了他們在花都遺跡裡的數據。      包括自己在內,數據信息一切正常,並沒有出現特別的波動,倒是騎士之血的數據弧線特別長,說明他現實中的狀況非常特別——      這個非常特別到底是什麼意思,梓羅蘭倒不是很清楚,從數據上顯示,騎士之血的現實身體條件應該很不錯。      在遺跡廣場那一段的數據也顯示一切正常,就像卡托爾所說的,並沒有再出現NPC什麼的。      ——沒有亡靈的任何痕跡。      梓羅蘭放下記錄紙,慢慢的伸出手,許多電線從角落裡伸出來,悄無聲息的纏繞到梓羅蘭的手上。      梓羅蘭忍住不舒適的感覺,讓它們刺入自己的皮膚,讓自己連接到主機的數據庫上。      儘管做出了這麼大犧牲,依然沒有任何結果,所有的數據全都存在,唯獨沒有那個亡靈的數據。      梓羅蘭氣呼呼的躺在床上,連卡洛斯進來都沒有發現。      當卡洛斯掀開床幔的時候梓羅蘭才看到他。      「今天是週末,你居然還在公司裡。」梓羅蘭驚訝的說,只是抱著被子看著他。      「有些事情要做……」卡洛斯笑了笑。      床上的那個黑髮少年看起來好像心情不太好,抱著被子生悶氣。      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沒有說話,想著各自的事情,他們經常這樣,因為不在彼此的世界裡。      「如果……」卡洛斯忽然輕輕的開口,「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呆在這裡了,你能……照顧好自己吧?」      梓羅蘭愣了愣,他很少聽到卡洛斯以這樣的口氣說話,大部分時候,卡洛斯都是一個生活積極的青年。      所以他看著卡洛斯,有些回答不出來。      卡洛斯低頭看向梓羅蘭:「你可以照顧好自己嗎?」      梓羅蘭直覺的搖搖頭,是的,他對生活沒有概念,他有很多錢,但是對數量沒有概念,他知道有些東西很好吃,但不明白如何生產它們……      卡洛斯沉默下來,黑暗中梓羅蘭看不清他的表情。      於是梓羅蘭說:「我沒有任何生活經驗,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所以你要負責。」      卡洛斯笑起來,在梓羅蘭聽起來有些像苦笑,他可不總能聽到組長這樣的笑聲。      「是的,羅蘭……」卡洛斯的手伸過來,摸了摸梓羅蘭的頭,「我會負責的,羅蘭。」      「嗯,很好,」梓羅蘭讚許的點了點頭。      ××××××××××      梓羅蘭原本以為能從卡托爾那裡得到些什麼資料,回來後一想,居然也沒有什麼有用處的資料。   果然,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啊,還得自己到遊戲裡去研究。      所以在電腦發出安諾上線的聲音,他也順應召喚,進入了野望online。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是在金色花都黑色假面工會的房間裡,安諾就在他的腳下。      「噢,抱歉……」梓羅蘭小心的從安諾的肚子上爬下來,並且埋怨系統竟然將自己的上線地點設定在安諾的肚子上。      他們是在花都遺跡裡下線的,所以他們上線的時候是在工會的房間裡。      安諾看起來有些鬱悶,這是當然的,騎士之血還是沒有下落。      總的來說騎士之血和安諾的友誼看起來有些詭異。      顯然他們是在遊戲裡認識的,從梓羅蘭認識安諾之前,他們的關係就好像不錯。      練級的時候安諾總是沒有任何歉意的蹭經驗。      在遊戲裡他們不太聯繫,但是某些時候總能想到對方,感覺上騎士之血還是和暗夜未央走的比較近。      但是友誼這種東西竟然和愛情一樣說不清楚。      梓羅蘭歎了一口氣,「彭」的一聲,運用轉化技能轉變成死神的模樣。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那把鐮刀放進物品欄,因為安諾朝他這邊猛瞪——也許是怕自己的鐮刀損壞房間裡的東西。      梓羅蘭決定暫時不理會安諾的眼神——那傢伙看起來和整個世界有仇。      他跑到落地鏡面前看了看。      鏡子裡映出自己的樣子,黑色的長髮被籠罩在兜帽裡,只有露出帽簷真實的臉——還真是跟現實世界裡一模一樣。      當然,也有不同的地方,比如說,因為是死神的造型,看起來會更冷漠一些。黑色的袍子上有著優雅的皺褶,從肩膀上傾洩而下,一直拖到地板上。      死神到底是什麼樣子,就是現在的感覺嗎,輕輕的與別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帶走那些顫抖的生命,袍子翻騰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就像生命消逝而去……      他想了想,然後對著鏡子做了一個鬼臉,上面的死神顯現出可笑的表情,然後梓羅蘭就笑了起來。      笑容讓鏡子裡的死神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冷漠了,然後他微笑的轉過頭,看到安諾不悅的表情。      「你不應該這麼挑剔……」梓羅蘭小聲的說,然後站到安諾面前。      安諾歎了口氣:「我並不是那麼挑剔,我只是覺得……兔子不太會進化成人型而已。」      「天使兔也是神族,當然有可能進化成別的神族,比如天使或者死神。」梓羅蘭在安諾身邊坐下,「死神是很強大的寵物,在某些方面,他——不是,我做的比天使更好。」梓羅蘭自誇的說,當然,安諾的眼神裡可一點也沒表現出什麼相信的跡象。      一個少年穿著黑色的長袍,他的背後陽光襲來,讓他看起來更加年幼,黑色的頭髮如流水一樣流瀉下來。如果不是天使兔的話,也不應該是死神啊……      安諾瞪著他,讓這個年輕的死神有些不知所措:「好吧好吧,」梓羅蘭嚷道,「我盡量少變成死神的樣子,你看起來對黑色沒有什麼好感。」      「我對黑色的確沒有好感,」安諾說。他看到梓羅蘭清秀的臉龐在黑色的袍子下,有些蒼白,也許那是因為死神的身份而創造出來的效果。      「那個……騎士之血有再聯繫你嗎?」梓羅蘭決定冒一下險,問一下安諾關於騎士之血的問題。      「……他已經刪號了,那天你又不是不在。」安諾的語調明顯冷下來,他原本的語氣就很冷,這會兒顯得更冷。      梓羅蘭怔怔的看著安諾,然後自嘲的笑了笑:「我還以為他跟我們開了一個玩笑。」      「他沒有開玩笑,」安諾簡短的說。      梓羅蘭歎了一口氣,伸了一個懶腰:「噢,如果在野望online中再開一個號,也不能算簡單,這樣驕傲的現實身份就有些令人好奇了。」      「……不要再提他了。」安諾忽然按住梓羅蘭肩膀,把他壓到床上。      梓羅蘭驚訝的看著安諾,寬大的袖子無聲的落到床褥上。      「抱歉,我不會再提了……我真的無意讓你難過……」梓羅蘭立刻說,安諾的力量意外的大,壓著他的肩膀無法動彈。      安諾無法分辨這個死神和那只傻傻的天使兔之前有什麼相同,即使梓羅蘭看起來如此無害年幼,那種屬於死神特有的陰冷寂靜氣息還是讓他不舒服。也許是這個遊戲做的過於逼真了,細緻到那個人的髮絲,精確到他舉手投足間的隨意和優雅,明細到他黑色長袍間的那些微動的皺褶……   就像一個死神真實的站在他的身邊一樣。      所以,從這個死神嘴裡說出一些他不願意聽到的話,他的反應居然會是那樣的惱怒。      「抱歉,」他簡短的說,然後放開對梓羅蘭肩膀的禁錮,坐到旁邊的沙發上開始抽煙。      煙霧裊繞的時候,他藍色的眼睛恢復冷靜,梓羅蘭從床上爬起來,揉揉有些被弄疼的肩膀。      坐在對面沙發上的那個男人恢復了以往的冷靜自制,雖然他對騎士之血這件事情很惱火,但是他還得上遊戲。      「你是為了妹妹而來這個遊戲的,沒必要把一些人放在心上,」梓羅蘭站起來,卻不敢走到安諾面前——剛才看到安諾藍色眸中的惱怒的時候,竟有瞬間的害怕。      「我知道,」安諾輕輕的說。      誰都會離開這個遊戲,只要一找到妹妹,安諾也會。      梓羅蘭沉默了一會,然後誇張的歎了口氣:「看起來你真的不喜歡這個造型。」說著,「彭——」的一聲,梓羅蘭再次變回了粉紅色的天使兔。      它習慣性的爬上安諾的肩膀,而安諾也習慣性的沒有拒絕。      「你可別指望我這個樣子能在戰鬥中幫上你什麼忙。」梓羅蘭小聲嘀咕著。      「既然是神族的話,不能把你的體重減輕一點嗎?」安諾不滿的問。      「啊,如果死神的話,估計會更重,所以……不要對我要求這麼多啊,看,我都為你犧牲了我的人形呢。」梓羅蘭抱怨道。      「啊,算了,還是兔子的造型好。」安諾將煙蒂擰熄在煙灰缸裡,「我們該去下一個城市了。」      「真有點捨不得金色花都……」梓羅蘭小聲的說。      他們離開金色花都的時候,是在傍晚,所有的金色花朵在這個時間開的最熱烈。      就像將所有的陽光留在了這個城市一樣,鋪陳在整片土地上。      梓羅蘭記得他剛來到這裡的時候,這裡是一片荒蕪,他把生命之花的種子放在這裡,讓它抽枝發芽,讓它將這裡變成一個漂亮的山谷。      金色花都在古代歷史的記載中稱為,日不落都市,因為這裡永遠都有陽光,無論白天黑夜,真正的因為生命之花而誕生的都市。      「我還是覺得這個城市最漂亮啊……」梓羅蘭小聲的說。      隨著最後一抹陽光消失在地平線上,金色的花朵愈發艷麗,花壇裡、廣場裡、花瓶裡的金色花朵,就像黑夜中的陽光,美麗無比。    第四十五章   梓羅蘭趴在安諾的肩膀上,看著他把一個又一個衝上來的經驗怪物砍掉。      當然黑色假面的所有技能都算是技術活,實在無法想像將優雅到無以復加的暗殺技巧用在一個傻瓜怪物身上。在此之前,騎士之血的鳳凰總能給他們提供這方面的幫助。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總是不可避免的想起那只驕傲的鳳凰,以及它的傻瓜主人。      某些時候,他總是覺得像騎士之血這樣的寵物組合總是不錯,寵物總能在一些方面幫上主人,這跟他和安諾的情況正好相反。      當越來越多的怪物像潮水一樣湧上來的時候,安諾終於放棄了。      他把沉寂之刃放進刀鞘裡,然後運用了「雪」的技能。      當一片片晶瑩的雪花緩緩飄落的時候,梓羅蘭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在電腦效果的處理下,那些雪花如此剔透可愛,你可以看到它們由冰晶組成,但是有著精緻的脈絡,然後在你的指尖慢慢融化。      冰冷的氣息隨著而來,這並不難理解,這種強大的力量總是會讓周圍的氣壓改變一些,要不然用起來就沒有什麼氣勢了。      一大片猙獰的怪物在潔白的雪花下悄無聲息的消失。      梓羅蘭伸出胖胖的短手,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手裡,迅速融化成一滴水,沒入絨毛裡。      周圍安靜極了,每次雪下過以後,都是那麼的寂靜,而欣賞過這片寂靜的雪的人,好像只有安諾和梓羅蘭而已。      梓羅蘭忽然想起雪技能的描述——覆蓋罪惡和血腥的雪,在廣袤的大地緩慢飄落,帶著慈悲和新生。      真的是無比貼切。      安諾默不作聲的走到台階上,那裡還有應為雪的強大力量而無法動彈的BOSS。      他抽出沉寂之刃,插入BOSS的身體,將BOSS最後的HP值消耗掉。      原本在BOSS呆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寶箱,任務欄也閃起了亮光。      成功完成隱藏任務:諾言之月語,獲得經驗獎勵以及極品裝備——黑色禮帽。      任務再次輕鬆完成。      隱藏任務雖然難度較高,但是看起來也沒有什麼挑戰難度。      大概是不再會有一個隱藏任務會像金色花都裡的那個任務一樣,讓人難以忘記。      任務完成以後,安諾帶著梓羅蘭回到了暗黑城的黑色假面工會。      梓羅蘭奔到自己寵物籃裡,用短短的手指數了一下,他們已經離開金色花都大概一個月了。      安諾已經一百四十三級了,而暗黑城也是進入理想大陸前,最後一個城市。      這裡是一個沒有陽光的城市,是這片大陸最黑暗的城市,大陸上的永夜傳說就來自這裡。      在騎士之血消失以後,暗夜未央和溫伯都問過安諾關於騎士之血的事情,小書還特別關心鳳凰的事情。      安諾並沒有正面回答他們,只是說他刪號了,原因他也不清楚。      當然,那兩個人非常難以理解那個金髮傻瓜為什麼會忽然刪號。不過他們沒有騎士之血現實裡的聯絡方式,所以這件事情也不了了之了。      倒是暗夜未央的寵物小書,因為見不到鳳凰進化而難過的罷工了好幾天,在溫伯的威脅下再起來幹了幾天活,然後又進了幾天倦怠期,差不多一個月以後才恢復正常。梓羅蘭倒是經常安慰他,說什麼命由天定啦之類的話,至於梓羅蘭自己進化成死神這件事情倒沒有和小書說。      當然,這也不算什麼秘密,只不過鑒於小書無法進化,而且這段時間心情不好,所以梓羅蘭盡量不做刺激他的事情。      安諾站在床邊,輕輕撩起窗簾,他能看到黑暗的街道上亮起的魔法路燈,慘淡的光芒將街道照的慘淡無比。      這裡的氣候潮濕,草木上凝著小水珠,哥特式的建築在黑暗中顯現出一種頹廢的氣息。暗黑城的周圍都是一百多級的怪,而且抗性也非常高,殺起來有些費力。      安諾一般性靠做一些高經驗任務或者在暗夜未央的隊伍裡混混經驗,要到一百五十級還差一點。      梓羅蘭看著安諾的背影,卡洛斯說遊戲裡所有的人都是在一起的,跟現實世界不同,這裡沒有太多的利益衝突,所以玩家和玩家之間更容易溝通,所以就算是在現實世界裡人緣不太好的人,也會在這裡交到朋友。      但是安諾不是這樣的,梓羅蘭從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這個人在現實中也許認識很多人,畢竟他總是表現出一幅彬彬有禮的樣子,但是拒絕對任何人敞開心扉。      包括對自己的寵物。      當然,我也不需要他向我敞開心扉,梓羅蘭不屑的想,我只要幫他找到妹妹就可以了,找到妹妹以後,安諾一定會離開遊戲的。      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安諾不再主動跟別人交談,拒絕一些友好的邀請。因為他遲早會離開,所以不需要付出太多感情。      梓羅蘭百無聊賴的趴在寵物欄上,想著今天早上卡托爾跟他說,驕傲在一個月前重回遊戲,讓理想大陸的勢力分割又有了新的局勢。      驕傲啊,梓羅蘭想著騎士之血的樣子,怎麼樣無法把那個陽光型的傻瓜跟野望online的第一強者放在一起考慮。越是接近理想大陸,關於驕傲的傳言也越來越多。      忽然他們的房門被敲響了,安諾說了句請進,門口站著工會主管NPC。      「這是最新的獵殺令,灰色的部分是已經完成,綠色的部分是還沒有人接的。」主管面無表情的把獵殺令表格遞過來。      梓羅蘭很習慣的拍著翅膀到工會主管面前,接過比自己身體大一倍的獵殺令,再奮力拍動自己小小的翅膀飛到安諾面前,把獵殺令放到他面前。      對於這樣的僕人身份,梓羅蘭已經習以為常。      主管面無表情的把門關上,梓羅蘭則趴到安諾的肩膀上看獵殺令。      黑色假面工會,每個星期都會下達新的獵殺令。      獵殺令可以在商店裡買到,梓羅蘭個人覺得有些小貴,不過在前幾年都是名列榜單的熱門道具之一。      所有的玩家都可以購買獵殺令,前提是你有足夠的遊戲幣。獵殺令是用來給黑色假面下單的,所以填寫起來需要非常的詳細。      首先要寫下對方的ID和級數,以及非雇黑色假面殺人不可的理由,寫上支付給系統的酬金,再由系統審核以後,發到每個黑色假面的手中。      至於僱主玩家支付給黑色假面的報酬,這個可以直接在獵殺令中寫明,也可以互相協商。      在一般遊戲中,PK是不會得經驗的,雖然偶爾可以得到一些被殺玩家的道具,但是幾率也很小。   可是在野望online中,黑色假面接受委託殺人,完全是按照相差等級數給於經驗。      這個設定原本就有問題,試行了之後覺得不太合理,可惜野望online已經無法收回,所以只好想出現在的方法——提高黑色假面的入門門檻。      安諾本來對這種獵殺令並不是太感興趣,而且最近心情不太好,除了從蕾娜斯那裡聽到了一些莉莉斯的消息,在現實中還是沒有找到她。      他本來準備下線了,但是收到了獵殺令,還是快速的瀏覽了一遍。      安諾的目光停留在一條獵殺令上,他把它輕輕點開。      獵殺令上有那位玩家的ID和基本資料,還有一張模糊的圖片,看起來是系統自己截的。      上面註明了要刺殺的對象是一個一百八十二級的高級玩家,理由沒有明確說,經過系統審核應該沒有問題,而酬金則在上面標明了,是一把刀。      既沒有註明刀的類型,也沒有它的屬性,只寫了一把刀。      「要去做獵殺任務嗎?」梓羅蘭好奇的問。      「你不是死神嗎?」安諾忽然把那個任務點了「接受」。      「沒錯……」梓羅蘭訥訥的說。      「那你來解決吧。」安諾說,「經驗反正是平分的吧。」      「我……?」梓羅蘭眨了眨眼睛,「失敗了怎麼辦?」      「你掉經驗。」      「喂,太不公平了吧!」梓羅蘭在安諾肩膀上嚷嚷起來,「贏了經驗一人一半,輸了都是我掉經驗!」      「你是寵物啊,」另一個人理所當然的說。      「寵物也是有人權的啊!」梓羅蘭提高聲音。      安諾無所謂的看了它一眼:「噢,所以我們去找那個人來看看具體任務吧。」      「什麼所以!根本不存在因果聯繫啊!」梓羅蘭叫起來。      「好了好了。」安諾企圖息事寧人,「我的技能要到十二個小時以後才能用,所以你得出來幫忙。」      「可你不是討厭我的死神造型嗎?」梓羅蘭又問。      安諾把僱主的ID加到好友欄裡,「是啊,但是我想快點到理想大陸,而且十二小時候,你不是說有個隱藏任務可以接嗎,我想把技能用到那時候。」      「為什麼我非得去PK玩家……」      「有問題嗎?」安諾終於沒有了耐性。      梓羅蘭委屈的扁扁嘴:「暫時……沒有。」      「很好。」安諾愉快的說。他看了一下好友欄的新加ID:微瀾?彩。    第四十六章   梓羅蘭第一眼見到彩的時候,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因為在資料上說微瀾?彩是個男性,不過現在看來——他有一種特殊的中性美。      他安靜的坐在酒館裡等他們,外面正在下著小雨,暗黑城的天氣總是這個樣子,潮濕又陰暗。      彩靜靜的坐在窗邊,銀質的燭台放在他的面前,光芒映在他的臉上,有種異樣的柔和。      梓羅蘭很久之後回憶起跟彩的第一次見面,才發現,原來彩才是那個一直都不會變的人。      他看上去才二十多歲,有一雙淡紫色的眼睛,以及同色系的淺紫色的短髮,頭髮有些微卷,讓他看起來更偏向中性。      他托著下巴,完全沒發現安諾走過來,等安諾在他面前坐下的時候,他還是一副呆呆的樣子。      「晚上好,」安諾輕輕的說,一名女服務員在安諾面前放下一杯酒。      等安諾不耐煩的說第二遍的時候,他才一副恍然的樣子轉過頭,看著安諾。      「我是黑色假面,」安諾皺皺眉頭,覺得跟一個呆呆的僱主溝通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接受了你的委託,我叫安諾。」      「你好。」那個人輕輕的說,「我叫微瀾?彩,職業是……」      「說一下你要殺的人是誰,」安諾不耐煩的打斷對方的話。      「微瀾?虹。」他輕輕的說,「他一百八十二級。」      「等一下,一百八十多級……那不是在理想大陸嗎?」梓羅蘭從安諾的肩頭跳到桌子上,抬頭問這個人。      「不,他因為工會裡的一些事情,現在正在暗黑城,」微瀾?彩看著天使兔說,「他還要過一個星期才會回理想大陸。」      「你能約他出來嗎?或者……你不希望他知道是你殺的?」安諾又問,在名字上,他們過於相似,必然是這個遊戲之前就認識的,要不然就不會取這麼親密的名字。      彩虹,微瀾,本來就是一起。      「我在他黑名單裡,無法聯繫他。」微瀾?彩沉默了一會說。      「好吧,那我自己來找吧。」安諾從椅子上站起來,「走了,兔子。」說著把桌子上的梓羅蘭拎到肩膀上。不得不承認,梓羅蘭已經習慣了安諾這樣粗魯的對待。      他們轉身剛要走,微瀾?彩也站了起來,一把拉住安諾的衣服。      「幹什麼?」安諾不耐煩的轉過頭,看到這個淺紫色頭髮的少年。      微瀾?彩低著頭不說話,卻沒放開抓著安諾衣服的手。      安諾剛準備甩開微瀾?彩的手,那個少年卻開口說話了:「我知道黑色假面執行任務的時候都是保密的……但是我能一起跟去嗎?」      安諾甩開微瀾?彩的手,轉身向門口走去:「想來就來吧。」      梓羅蘭趴在安諾的肩膀上,看到那個少年愣了愣,快步跟了上來,小聲的說了句:「謝謝。」      街上的路燈一直亮著,它們永遠不會熄滅,因為暗黑城沒有光明。畢竟這個城市是一個缺乏熱情的地方。      安諾知道那個叫微瀾?虹的人一會將會經過這條街,所以安諾帶著梓羅蘭等在這裡,微瀾?彩則跟在後面,顯得很不安。      這條街不太會有人經過,大部分時間總是顯得陰森而靜謐,空氣中充滿了水氣和沉悶,好像不久就要下雨。      於是他們選了一個居民家裡的陽台作為最好的觀測地點。      「等一下,為什麼是觀測地點?」梓羅蘭不解的轉頭問安諾。      「當然是觀測地點,因為我不會出手。」安諾理所當然的說,他支著下巴,面前放著一杯咖啡,旁邊就是陽台的欄杆,這裡可以看到整條街道。      當他這樣說的時候,好像暗殺這個任務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梓羅蘭站在陽台的欄杆上,沉默了好一會才問:「如果不是你動手的話,那也不會是彩動手吧。」      「當然不會讓僱主出手。」安諾友好的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微瀾?彩。      「……不會真的是我吧?」梓羅蘭不安的問,雖然黑色假面暗殺的好處之一是,在安全地區仍能進行強行PK。      「當然是你。」安諾說,他不耐煩的看著長長的街道,那裡一個人都沒有,「他為什麼還不來?」      「……也許……」微瀾?彩話還沒有說完,安諾又接上去說,「黑色假面工會的消息應該不會錯啊。」      這個人居然還有一副責怪的態度怪對方來的遲,你們又沒跟那個人商量好今天要殺他,還要他準時,梓羅蘭無力的想。      終於,在安諾準備站起來走的時候,街道盡頭來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穿著白色便裝的男人,他看上去穿著很隨便,但是梓羅蘭一看到就呻吟一聲:「又是劍士……」      劍士的女裝和男裝有些區別,但是總是那種一看就能看出職業的裝扮。      「好了,你該去了。」安諾對旁邊欄杆上的那只粉紅色的天使兔說。      「你不該……讓一隻兔子去……」旁邊的微瀾?彩小聲說。      「噢,他可以的。」安諾說,然後伸手去拉梓羅蘭。      梓羅蘭緊緊扒著欄杆,是什麼讓他認為一隻寵物可以殺掉一個一百八十多級的玩家!梓羅蘭憤怒的想,難道這個人沒有常識嗎——也許沒有。      安諾把梓羅蘭的一隻胖手拉起來的時候,兔子的另一隻手和兩條胖胖的短腿使勁扒住欄杆,好像那欄杆是它身體的一分部一樣。      「你有兩個選擇。」安諾看著街道上的那個人越走越近,「第一,你自己跳下去,第二,我把你扔下去。」      「……我選第一……」梓羅蘭委屈的說,然後放開那道欄杆,從上面跳了下去。      ×××××××××××××      微瀾?虹剛接到一個高級隱藏任務,特地從理想大陸趕過來。      他一點也不喜歡暗黑城,雖然這是去往理想大陸的第一站,但是看起來就像是去往地獄的第一站一樣。      他在這裡呆了很長時間,在野望online的資料片還沒有推出的時候,他一直呆在這裡等。      這裡有不愉快的回憶……他正想到這個的時候,一團粉紅色的東西從天而降,一下子砸在他頭上。他的HP血量顯現出-10的血量。      他驚訝的把頭上的東西拿下來,那是一隻和兔子類似的粉紅色東西,還生著一對粉紅色的肉翅,一雙紫顏色的眼睛同樣驚訝的看著他。      「天使……兔?」他眨眨眼,「這年頭還有這種老古董?」      「……我是……」那隻兔子的聲音意外的好聽,還是一隻有語言技能的天使兔。      「我是,死神。」      在他手上的那只粉紅色,看起來有些傻的天使兔在一片煙霧中消失,在他的手感覺不到兔子的重量的時候,在他面前站著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少年。      微瀾?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漆黑的眼睛,那顏色就像暗黑城上的天空,一片荒蕪和寂靜。      他的皮膚有些蒼白,看上去弱不禁風的纖弱身體穿著一件純黑色的長袍。      他看著這個少年,一瞬間無法言語。      他還是無法理解,為什麼一隻兔子會變成了一個黑袍的死神。      在暗黑城碰上死神可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那個少年長得就像一個精緻的瓷娃娃,黑色的長袍一直拖到地上,手裡拿著死神專用的,象徵殺戮與制裁的鐮刀,在宗教印象中,他是邪惡、災難和死亡的象徵。      「你是誰的寵物?」他問,在他印象中,只有遊戲初期的幾個人擁有死神,但是那些人都已經離開這個遊戲了。      梓羅蘭一聽到這個人問主人的事情,就一肚子不滿,如果這個世界有虐待寵物這條罪,安諾一定得去蹲大牢,噢,還有種族歧視。      微瀾?彩看到對面的死神扯出一個冷淡的笑容,下一秒巨大的鐮刀就落了下來。      作為一個劍士,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完美的鐮刀,就像月亮的弧線一樣優雅,光滑的刀面反射著暗淡的路燈光芒。當它擦著你的臉過去的時候,你能感覺到一種特有的死亡氣息,銳利而冰冷。   因為微瀾?彩之前並不瞭解死神這種寵物,它簡直和天使兔一樣稀有,根本不知道面對一個死神的時候該怎麼樣。      當然,他畢竟一百八十多級了,總能和死神周旋幾個回合的。      他抽出自己的劍,作為一個劍士,武器總是隨身帶著的。      雖說死神的體重跟普通人類一個樣,但是在戰鬥的時候,沒有比死神更快的寵物了。      微瀾?虹的劍刺向死神,剛接觸到他袍子的時候,只看到黑色的衣袂輕輕的落下來。      他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劍,那個死神站在他的劍上,黑色的眼睛冷冷的看著他,竟然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他優雅的站在劍上,一點重量也沒有,黑色的長袍隨著微風蠢動,彷彿要捲走所有的生命。      在此之前他無法想像,怎麼會在這樣一張美麗精緻的臉上,露出這樣淡漠危險的表情。      那個少年忽然輕輕的翹起嘴角,閃亮的鐮刀隨之落下。      也許是因為級數的差異,也許是在最後一瞬間,微瀾?虹躲開了那致死的一刀,但是身上還是劃開了一道大口子,HP值正在一滴一滴的疊加流失。      「噢……」梓羅蘭挑挑眉,伸出手指,在黑袍的襯托下,顯得皮膚愈發的白皙。在他的指尖上出現一個銀白色的小沙漏,「噢,還有五分之一的血量。」      梓羅蘭一甩手,銀色的小沙漏隨之消失。      「你的動作很快,」梓羅蘭由衷的說,鑒於劍聖蕾娜斯的高強力量,他還是對劍士保持一定的尊敬。      「謝謝,」微瀾?虹瞪著他。      「所以還是用魔法比較好,」梓羅蘭說,然後孩子氣的翹翹嘴角,「罪人之尖。」      他的話音剛落,在街道的上空,以微瀾?虹為圓心,出現了一個大面積的魔法陣。      這個魔法陣和別的魔法陣不同,組成的線條閃著不祥的黑色。只是一秒鐘的停頓,無數下面被削尖的木樁從天而降,以極快的速度落到圓形魔法陣下,也就是奔微瀾?虹而去。      這個魔法造成了大半條街道的崩塌,目之所及都是一片塵土飛揚。      梓羅蘭站在那裡,魔法產生的氣浪將他黑色的袍子揚起,他握著鐮刀站在那裡,盯著微瀾?虹原來站著的地方。      「死了嗎?」他自言自語的說,然後伸出手,指尖上再次出現了一個銀色的沙漏。      沙漏的沙子幾乎都在底部了,梓羅蘭愣了愣:「……還活著?」      話音剛落,他只感覺到冰冷的刀刃貼上了他的脖子,只消對方一往後遞,他就會死。      在野望online中,只要砍掉頭,玩家都會死,不要說寵物了。      就在這一瞬間,他感到一道身影在他身邊閃過,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竟然已經在安諾的懷裡了。      「……安諾?」梓羅蘭驚訝的睜大眼睛,安諾居然會出來救自己……      他轉頭去看微瀾?虹,他趴在地上,身體已經慢慢消失,看起來這次是真的死了。      「……你是怎麼做到的?」梓羅蘭眨了眨眼睛,看著安諾完美的側臉。      「悄無聲息的接近對方,不是嗎?」安諾輕輕的說,把梓羅蘭放到地上。      「噢……」梓羅蘭瞭解的點點頭,看著那一片被魔法搞亂的廢墟,心虛的說:「那個……系統會刷新的吧。」      「……應該會的。」安諾同情的看了一眼東倒西歪的建築說。 第四十七章   過了十分鐘,街道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梓羅蘭和安諾同時鬆了一口氣,畢竟惡意破壞遊戲建築可不是小處罰。      梓羅蘭站在安諾身邊,心有餘悸的摸摸自己的脖子,他記得剛才的那個人的刀橫在自己脖子上那種森冷的氣息。      「怎麼了?」安諾轉頭問。      「那個人的劍有些奇怪……」梓羅蘭猶豫的說,略帶迷茫的看著自己手裡的鐮刀,「我的鐮刀可以斬斷任何武器,但是——他的劍卻沒有斷。」      「也許是你的鐮刀不好用……」安諾說。      「我的鐮刀怎麼會不好用……」梓羅蘭不滿的說。      「你的鐮刀非常好,」彩忽然從陽台上跳下來,落到他們面前,「不過,虹手上的那把刀是我造的,所以即使是你的鐮刀也不會讓它折斷。」      「啊,什麼……」梓羅蘭驚訝的看著微瀾?彩。      「我的職業是鑄造師,專長是鑄劍,為了表示我的謝意,我會送給你一把我鑄造的劍。」微瀾?彩看著安諾說,然後從物品欄中拿出了一把毫無特點的普通長劍。      當然,安諾接受這個任務的目的,只是為了經驗。      任務完成,經驗到賬,對於報酬上的劍還真沒有特別的興趣,出於禮貌,他還是接過了那把劍。      和武器店裡一模一樣,毫不起眼的劍。正當安諾要放到物品欄的時候,梓羅蘭卻發現劍的屬性只有一條。      攻擊力+300%      「哇,攻擊力超高的劍!」梓羅蘭叫起來,「鑄造術上可沒有那麼高的數值。」      「噢,我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鑄造師。」微瀾?彩輕輕的說,「總之謝謝你們這次能幫我……如果有什麼需要什麼裝備的話,可以隨時找我,我會給你們打折的。」他說。      「噢,謝謝。」安諾將微瀾?彩所造的劍,放到自己的裝備欄上,物攻值立刻向上升了一倍。      「虹有自己的公會,估計不久之後,他就會在公告上通緝你……好在你沒讓他看到你的樣子。」微瀾?綵帶著歉意說,「不過寵物他總是看到了的。」      「噢,沒有關係,」安諾說,「他不能找黑色假面報仇,畢竟黑色假面的信息是完全隱蔽的。」      微瀾?彩笑了笑,他看上去有些放心,但是並沒有那種報仇所帶來的快樂。      「你看起來並不快樂,」梓羅蘭忽然說,「也許你要再殺他一次?」      「不……我……」微瀾?彩笑了笑,「這樣就可以了,再見。」      「等一下,」梓羅蘭忽然叫住他,「如果我猜的沒有錯……你擁有『地』的技能吧?大地的技能就是鑄造和治癒。」      「我不知道會說話的寵物那麼聰明……」微瀾?彩微帶驚訝的說,「是的,我是『地』技能的擁有者。不過,我還在摸索階段。」      「從官方上看,地技能應該包括了鑄造和治癒兩項技能……」梓羅蘭說,「所以你應該……」      「我先走了,謝謝你們的幫助。」微瀾?彩打斷了梓羅蘭的話。      「再見。」安諾簡短的說,然後拉住正準備往前撲的梓羅蘭。      「幹什麼……」梓羅蘭的手腕被安諾抓住,掙扎著想擺脫。      「別人的事情,你那麼好奇幹嘛?」安諾拉著梓羅蘭往另一個方向走。      「我只是好奇啊……我不明白那四個技能有什麼用……」梓羅蘭叫道,用另一隻手想把安諾的手扳開。      「放開我……」梓羅蘭繼續叫嚷著穿街過巷。最後安諾實在忍受不了把他按在牆上。      「閉嘴!」安諾瞪著他。      梓羅蘭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一個無人會經過的小巷裡,周圍堆著一些雜物——一個非常好的謀殺現場。      他的背脊被迫抵在堅硬的牆壁上,手腕還被按在牆上,面前是一個酷似殺人犯的人。      於是他乖乖的閉上嘴。      「我需要一個解釋。」安諾輕輕的說。      「解、解釋?」梓羅蘭結結巴巴的重複他的話,隱約覺得情況不對。      「再強大的寵物系統也不會和真人一樣。」他瞪著他說,手指拂過梓羅蘭的臉頰,「我在哪裡看到過你……」      「哪裡……?」梓羅蘭戰戰兢兢的問,他不太確定安諾發現了什麼,也許是他大概已經習慣了和安諾相處,所以讓自己看起來更具人性化。      雖然安諾對複雜的遊戲系統缺少一些必要認知,但並不意味著他是傻瓜,系統設定和真實總是有一些區別的。      「你現在只會重複這幾個詞了嗎?」安諾靠近梓羅蘭,「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到底在懷疑什麼?」梓羅蘭咬著唇問,安諾和他如此接近,早以超過他正常的防備界限,當然,在他是兔子的時候這麼點距離也許不算什麼……但如果是人的話……      「你真的……是系統產生的……寵物嗎?」安諾伸出另一隻手捏住梓羅蘭的下巴,讓他抬頭看著自己。      他果然在懷疑,天啊,我想變回兔子……梓羅蘭想著,但是現在不能。形態轉換只有在滿MP的情況下才能使用,而寵物無法使用法藥,只有等自己回滿MP。在這種情況下,梓羅蘭只有保持人形的姿態。      「我當然……」我當然是寵物,梓羅蘭的話還沒有說完,安諾的唇就落了下來。      就像羽毛落下來一樣的輕柔,輕輕的一點,就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安諾。      是這個世界瘋狂了,還是他得了妄想症?      如果不是發生了這兩個的其中一個條件,一定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的。      「……這個世界……瘋狂了嗎?」梓羅蘭怔怔的問。      「是的,」安諾說,他的話還是像以往一樣冷靜,那雙冰藍色的眼睛雖然和平常沒有什麼區別,但是意外的讓他有種類似窒息的感覺。      他知道這個世界的電腦網絡科技過於發達,很多人會把自己的感情放在裡面,而變的離不開遊戲。      你可以在這裡面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一切感情,但是那些其實都是不真實的,只有那些傻瓜才會去這樣浪費精力。      包括現在,梓羅蘭也是這樣想的,他不相信,安諾也會是這樣的人,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人……      到剛才,他還是做的很好,足夠的冷漠和自制,梓羅蘭想,沒理由會……      「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安諾,你不是那樣的人……」梓羅蘭有些慌亂的說,「是電腦的系統出現了錯誤嗎?」      「什麼錯誤都沒有……」安諾柔聲說,然後再次吻下來,這次和前一次不一樣,帶著不可轉圜的力量。      這個吻和普通的親吻有什麼不同,梓羅蘭只是覺得一種沒由來的恐懼。      他的頭被安諾固定住,手也被按在牆壁上,他看到金色的髮絲散落在眼前,就好像這個城市久違的陽光。      這個城市不會有陽光,因為系統的設定就是這樣,而梓羅蘭寧願自己是寵物,那就沒有欺騙。      到剛才,他還是做的很好,足夠的冷漠和自制,梓羅蘭想,沒理由會……這樣的對視持續了彷彿一個世紀那麼久,連梓羅蘭都不清楚這樣持續下去有什麼意思。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梓羅蘭說,如果安諾剛才真的是吻了他的話,如果,那真的是吻的話,他不明白那代表什麼意思。      「我不喜歡你變成人形的樣子。」安諾說。      「我看得出來……但是……我的MP還沒有恢復,所以恐怕得等一段時間……」梓羅蘭訥訥的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安諾有些粗暴的打斷梓羅蘭的話,「我是說……剛才在你即將受到傷害的那一瞬間,我非常的擔心你……」      那好像和我變成人形沒有什麼關係吧……梓羅蘭非常想告訴他,但是這會兒好像不太適合他發表意見。      他沉默了好一會,一副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樣子。梓羅蘭倒是很少看到安諾會這樣的侷促不安,於是他很有耐心的等安諾說下去。      「你是不是真的系統寵物?或者是別的什麼……為什麼會讓人……」安諾的聲音很低很溫柔,就彷彿情人間的溫柔細語。      梓羅蘭雖然比較遲鈍,但是還不算是傻瓜,如果一個平常非常冷酷的人對你說出這樣的話的話,那不會有別的什麼意思。      從一般情況上來說,安諾並不是一個擅長表達自己的人,雖然對天使兔關照的還算不錯——畢竟把肩膀借給了它,而且在進化之前,真正的戰鬥中也沒有讓它做什麼貢獻——      「可是……我不明白,你之前明明那麼討厭我成為人形……」梓羅蘭喃喃的說。      「因為你看起來……更接近人類,和真實的人類並沒有什麼區別……」安諾低頭看著梓羅蘭說。      這些都是在意料之外的東西,梓羅蘭原本只是想陪著安諾走到理想大陸,找到他的妹妹莉莉斯而已,在此之外的東西他並沒有想過。      他也很喜歡安諾,雖然安諾對他總顯得不那麼溫和可親——作為一個主人,他的確是有些冷漠,但是這還是不影響梓羅蘭喜歡他。      這個男人偶爾會告訴他一些家裡的事情,一些他自己的想法,雖然總是那麼不願意親近別人,但是在這個遊戲裡,梓羅蘭無疑是最靠近他的人……      可是那並意味著會產生另外一種情愫。      安諾看著那雙黑色的眼睛,如此沉寂和美麗,就好像一個深不見底的世界,這樣的誘惑總是令人難以拒絕,尤其他還喜歡一天到晚圍繞在你身邊。      他記得那柔軟的如同毛絨玩具一樣的身體,並由此帶來的奇異的溫暖和平靜。      也許這種寵物和家裡面養的寵物沒有什麼區別吧……他想,莉莉斯很討厭寵物,所以家裡從來不養,但是自從她離開,而讓安娜搬進來以後,家裡養了好幾隻狗。      也許帶著只寵物也不錯,雖然那只粉紅色的天使兔那麼沒用,除了能壓住他的肩膀以外就沒別的用處了。      但是那一天,當背對著他站在面前的時候,好像很多東西的平衡都被打破了。      每當他變成人形的時候,總是讓他沒由來的煩躁,而在剛才差點被殺的時候,竟然讓人如此的擔心……      他吻了他,越過了一條線。      對面的那個人怔怔的看著他,好像在看一幕奇怪的話劇,黑色的眼睛裡充滿了困惑。      他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和體溫——他可以是個真人嗎?      「羅蘭……」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覺得我們……」      「羅蘭……」安諾第一次叫梓羅蘭的名字,如此溫柔而令人心動……      「不……不要說下去了……」梓羅蘭忽然叫起來,「抱歉……我需要冷靜一下……」      他的話音剛落,安諾的面前就一空,他驚訝的發現,原本圈在自己懷裡的死神,已經消失不見。      「這……算什麼狀況?」      ——他下線了。      第四十八章   天啊,這算什麼狀況?      梓羅蘭都不知道自己邁的那條腿從遊戲艙裡出來的。      他呆呆的坐在沙發上,手裡抱著抱枕,想著剛才的狀況——他居然在慌亂中就這樣下線了。      梓羅蘭轉過頭,看到電腦上提示安諾上線的那個燈還亮著,安諾還在。      他應該知道自己不是電腦系統設計出來的寵物了吧,沒有什麼寵物會自己下線。也許他早就知道了,哪有寵物出現還需要緩衝時間的,或者能知道遊戲裡那麼多隱藏任務。      也許安諾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不想說,不想將這個問題拿出來說而已。      他只是不想被背叛,像驕傲那樣的欺騙,對安諾來說再來一次也許過於殘忍。      安諾就是這樣一個人,他輕易不相信人,如果有天他相信了別人,他就會毫無保留的相信他。      也許安諾一點也不指望他能進化,更不希望能進化成人形,就像他說的「只是兔子就好了」。      只是那只柔軟的,粉紅色的,看起來有些傻,又有些重的天使兔就好了。他不在乎他一點用都沒有,也不在乎他過分的聒噪。      只是那只可以陪伴他走過無數個城市,陪他見證無數遊戲中美麗的奇跡。有著美麗生命的雙生樹,黑色深淵中的漫天飛雪,古堡裡淒美的愛情,古鬥場的喧囂決鬥以及金色花都裡開得如陽光般燦爛的花朵。      他們原本可以一起走下去,走到理想大陸裡,找出他的妹妹,解決現實裡的問題。      可是……      這些微妙的平衡都被破壞了,是安諾的自制力有問題還是自己過於慌亂和心虛的下線?      他對他每天都在欺騙,從最初開始的瞬間一直到剛才下線。從學院的召喚魔法開始,從落到他手心的那一瞬間,他們的關係就建立在欺騙的基礎上。      他記得那雙藍色的眼睛,冷漠又堅硬,就好像南極的冰川,在藍天的天空下冰面顯現一種細微的藍色,映著整片冰冷廣袤的天空。      他以後大概再也見不到他了。      ×××      卡洛斯到了梓羅蘭的房間的時候,發現他正呆呆的坐在沙發上。      總的來說,梓羅蘭的活動範圍不大,但是他並不會讓自己顯得很遲鈍。      因為梓羅蘭是被對著門口,所以卡洛斯繞到他的前面:「羅蘭……?」      那雙黑色的眼睛一片寂靜,就好像荒原中的星空一樣一片荒蕪。      早餐的陽光落在他的眼皮上,溫柔的拂過他的臉頰,但是那雙黑色的眼睛卻溢不出一絲光線。      他就坐在那裡,和一個精緻的瓷娃娃一樣。      遊戲艙的燈還亮著,卡洛斯走過去把它關掉。      「早飯吃了嗎?」卡洛斯走過來問。      梓羅蘭沒有回答,還是沉默著,他的視線沒有落在任何地方,就好像漂浮在空氣裡。      他想起梓羅蘭剛來這裡的時候,他花了五個月的時間才讓他開口說話。醫生以前就說過,梓羅蘭有自閉傾向,如果不讓他把心裡的話說出來的話,精神壓力過大,很可能影響他現在的正常生活。      當然這裡的生活不太正常……但是這已經是卡洛斯能做到的極限了。      「羅蘭……?」卡洛斯叫他的名字,伸手握住他的肩膀搖晃他。      「啊……什麼?」梓羅蘭忽然一副醒過來的樣子。      「我以為你又……」卡洛斯也嚇了一跳,伸手摸摸羅蘭的頭,「你剛才一直在發呆。」      「啊,是嗎?」梓羅蘭抓抓頭,好像剛才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的樣子,「我剛才在發呆嗎?」      「……你怎麼了?」卡洛斯擔心的問,他看起來臉色有些蒼白,一種少有的憔悴。      「沒什麼……」梓羅蘭低著頭小聲的說。      卡洛斯坐在他身邊,伸手將梓羅蘭摟在懷裡,梓羅蘭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但是並沒有抗拒。      「發生什麼事了?」卡洛斯輕輕的問,黑色的髮絲落在他的手上,有種涼涼的感覺。      「我……再也不去遊戲了。」梓羅蘭把頭埋在卡洛斯的懷裡,小聲的說。      「嗯……」卡洛斯點點頭,「像我們遊戲開發組,本來就不該深入遊戲,到這裡為止吧,羅蘭。」      梓羅蘭在卡洛斯懷裡沒應聲,只是趴著不動。      卡洛斯輕輕撫摸他的頭髮,心理醫生說這樣的動作可以讓人放鬆下來。他看到梓羅蘭的手緊攥著,有紅色的血從他的指縫裡悄然流出。      ×××××××      差不多到了晚上,卡洛斯才將梓羅蘭放到床上,為他放下床幔。      走出梓羅蘭的房門,卡洛斯拿出手機,然後撥出一組號碼。      「安琪拉嗎?幫我接通羅蘭的私人醫生的號碼……庫拉醫生?是的,我是卡洛斯,你好,能不能請您抽空到公司來一下……是的,關於羅蘭的一些情況……對,他剛才出現暫時性的意識消失,沒錯……好的,我在辦公室等您。」卡洛斯掛上電話,轉身回自己的辦公室。      ××××××××      卡托爾走進卡洛斯的辦公室的時候,意外的看到了一位客人。      五十歲上下的男人,穿得非常整潔端正,戴著一副金邊眼鏡。      等他一走進來,卡洛斯就和那位先生停止了交談。      卡托爾把文件放在卡洛斯的桌子上,看了那位先生一眼:「羅蘭發生什麼事了?」      那位先生還沒有說話,卡洛斯說:「他生病了,所以請暫時不要去打擾他。」      「……生病?」卡托爾轉向那位先生,「先生?羅蘭怎麼了?」      卡洛斯還沒來得及阻止,庫拉已經說出口:「羅蘭好像又發病了,所以我專門過來看一下。」   「什麼病?」卡托爾繼續追問。      「卡托爾!」卡洛斯站起來,強忍住怒氣,「請不要問無關工作的事情,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請離開我的辦公室。」      卡托爾仍舊看著庫拉,最後掉頭走了出去。      ×××××××××      梓羅蘭再次醒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他掀起床幔看向電腦——安諾還在遊戲上。      安諾在幹什麼?他一定很生氣……      梓羅蘭不安的想,猶豫著是不是要上線看一下安諾。      他一邊猶豫一邊走到遊戲艙前,他的手指伸向開關的時候,又縮了回來。      也許安諾一點也不想見到自己,現在上線或許會讓他更不開心……      就算是沒有寵物,安諾依然是很厲害的。是的,他不依賴任何人,沒有別人他也能獨自走下去——所以他現在為什麼要上線?為什麼還要去惹安諾不開心,為什麼一開始以一種欺騙的態度,最後還要以好奇的態度去看安諾……      他看著那個遊戲艙半天,還是沒有開啟它,然後他又坐回沙發上。      時間似乎特別漫長,他呆呆的看著電腦的指示燈,一直到天亮的時候,它才滅掉——安諾下線了。      他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他躺在沙發上一點力氣也沒有。      他想去遊戲裡像以前一樣跟安諾在一起,去經歷一個個他創造的城市,一些有別於現實的美麗風景。一起去理想大陸,他們不該在距離它一步的地方停下來。      還是他還是停下來,如果他們之間的微妙信賴被破壞了,那麼安諾只能一個人去理想大陸。      一個人面對很多事情,雖然安諾看起來總是在獨自面對很多事情。      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梓羅蘭愣了愣,感覺有些不真實。      手機在小几上因為震動而滑行,梓羅蘭盯著它,像盯著什麼奇怪的東西。最後手機燈停止了閃爍,房間裡歸於安靜。      梓羅蘭靠在沙發上,腦子裡滿是遊戲裡那一幕,哥特式的建築,永不放晴的天氣,潮濕的空氣,就像電影那樣停格在了這一刻。      安諾那時候說了什麼話,噢,他還什麼都沒來得及說……      這時候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響的比較久,梓羅蘭猶豫著拿起來,這是一組陌生的號碼,而且不是紐約市裡的電話。      他按下了通話鍵,手機裡傳出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早上卡洛斯來到梓羅蘭的房間的時候,看到梓羅蘭在沙發上睡著了,身上蓋著一條毯子。      梓羅蘭的電腦很擅長幹這些事情啊,比如蓋毯子什麼的,他想。然後彎腰把梓羅蘭抱起來,準備放到床上去。      他一抱起他,一個東西就從梓羅蘭的手上掉下來——是他的手機。      他可從來沒有見過梓羅蘭抱著手機睡覺的。      「卡洛斯……」梓羅蘭揉揉眼睛,醒了過來。      「你不應該睡在沙發上。」卡洛斯說,然後把他放到床上,「你應該在床上度過你的睡眠時間。」      「……我昨天晚上接了一個電話。」梓羅蘭抱著被子的一角說。      「噢,誰打來的?」      「……是我母親請的律師,我父親昨天凌晨去世了。」梓羅蘭小聲的說。      「……什麼?」卡洛斯驚訝的看著梓羅蘭。      「雖然……律師說,我已經和他們脫離了關係,但是母親還是希望我能去趟內華達州參加葬禮。「梓羅蘭說,伸手抓住卡洛斯的袖子,「你能陪我去嗎?」      「……好的,羅蘭,我現在就去訂機票。」卡洛斯柔聲說,「也許出去走走比較好。」      梓羅蘭無意識的點點頭,然後疲倦的閉上眼睛。    第四十九章   梓羅蘭從內華達州參加完葬禮回來,顯得更加抑鬱,連卡托爾在他面前晃過都沒有反應。      「羅蘭,你最近怎麼了?」卡托爾走到他身邊說。      梓羅蘭像沒有看到卡托爾一樣,擦著他的肩膀走了過去。      卡托爾不滿的皺皺眉,在他後面喊了一聲:「安諾死了。」      梓羅蘭果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眼神古怪的看著他:「……你說什麼?」      他的臉色很蒼白,看起來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黑色的眼睛倒是顯得愈發沉寂,充滿一種令人驚訝的魅力。      「安諾死了……」卡托爾繼續說,在看到梓羅蘭的臉色變得更蒼白以後連忙說,「在遊戲裡,參加天下第一武道會的時候,被打敗了……」      梓羅蘭愣了愣,隨即快步走過來,一把拉住卡托爾的領子:「你神經病啊!不要亂開玩笑好不好!」      梓羅蘭的身高只有一米七多一點,卡托爾卻有一米九,但是在現在的情況下,梓羅蘭的氣勢完全壓倒了卡托爾。      所以卡托爾只好求饒:「好了,是我沒把話說全……那麼要聽聽遊戲裡的事情嗎?」      「……不要。」梓羅蘭轉身要走。      「如果安諾有寵物的話,也許能贏也不一定呢。」卡托爾在後面說,「還有,他現在被一個公會追殺,聽說殺了他們的會長……」      「什麼?」梓羅蘭轉過頭瞪著他,他知道,他們曾經殺了微瀾?虹,「可是……他沒有看到是安諾殺的啊……」      「因為有人告密啊。」卡托爾仍舊站在那裡。      梓羅蘭怔了怔:「……是你跟他們公會說的。」      卡托爾笑了笑,他總是能不動聲色就挑起別人的怒氣。      「安諾不想惹麻煩。」梓羅蘭冷冷的說。      「你應該回遊戲去幫他,」卡托爾柔聲說,「他現在成了遊戲裡唯一沒有寵物的玩家。」      「他只想找到他妹妹!」梓羅蘭提高聲音說,「而你……」      「因為那個公會一直盯著他,所以普路昂德會來找他,這樣對他,對我都是一件好事。」卡托爾說。銀色的髮絲在陽光中有種柔和的感覺,但是梓羅蘭卻覺得全身冰冷。      「他不是你能控制的人。」梓羅蘭說。      卡托爾無所謂的笑了笑:「我不想控制他,我只要一些答案。」      「你要什麼答案?你跟那個該死的普路昂德到底什麼關係!」梓羅蘭走過來站在他面前,黑色的眼睛瞪著他。      卡托爾沉默了一會,忽然伸手蓋住他的眼睛:「羅蘭……你不適合這樣的眼神。」      「你會得到比這個更可怕的結果,」梓羅蘭輕輕的說,「你想要的答案永遠不會得到。」      「我喜歡這個過程。」卡托爾輕輕的說,他知道梓羅蘭現在的視線被他的手蓋住,什麼也看不見。      他低下頭吻上自己的手背:「普路昂德的秘密總有一天會被發現,那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梓羅蘭的視線是一片黑暗,他聽到卡托爾溫柔的聲音。在此之前,他從未聽到過這樣溫柔的語氣,以致於讓他認為這是他的幻聽。      他感到卡托爾的手拿開的時候,睜開眼睛。      走廊裡一個人也沒有。      只有淡黃色的陽光穿過落地窗照射在走廊上。當中有微塵輕舞,它們安詳而坦然的漂浮著,一片安靜。      梓羅蘭看著這一片安靜,不禁歎了口氣,現在諸事不順,連卡托爾都來欺負欺負自己。      他走到電梯旁邊,按下到自己房間的樓層,發現電梯一直在中間層一直沒動。      看看,走個路都要挨堵……算了,走走樓梯,就當運動了。      不過才十層樓梯而已,電梯的旁邊就是安全通道,所以梓羅蘭就準備走樓梯回自己的房間。      在走到了自己的那層樓以後,安全通道的門居然是被關著的……      梓羅蘭注意到好像只有剛才那扇安全通道的門是開著的。再走十層回去嗎……梓羅蘭鬱悶起來,最近真是有夠倒霉的……      歎了口氣,梓羅蘭決定往上走碰碰運氣,也許樓上的門就是打開的。      梓羅蘭於是接著往上走,走了大概三四層的時候,他聞到了一股煙味。      在下一層的門口,他看到了一個他覺得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的人。      ×××××××××××××      網絡是和現實完全不同的地方,沒有那麼多的責任和負擔,你可以做你想做的那種人。      在現代的科學研究中認為,網絡中的人格會是更真實的自己,或者更希望成為的自己。      而明顯,安諾好像不屬於其中的任何一個。      梓羅蘭還站在樓梯上,驚訝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他剛才就聞到了煙味,知道有人在這裡抽煙,但是沒想到這個人會是安諾。      他靠在牆上,手裡拿著煙,看上去懶散而隨意。他在遊戲裡穿的最多的是黑色衣服,而現在白色的襯衫讓他看起來更加柔和。      金色的髮絲垂下來,比遊戲裡的時候稍微長了一點,藍色的眼睛微微瞇著,正在抽煙。   這個世界必須有那麼多巧合嗎?      他意識到想要轉身,但是身體還是直直的站在那裡,直到安諾意識到有人而轉過頭來。      如果滄之瀾門有特例,那一定就是這兩個人。在上班時間都穿著隨便,一個在公司裡到處亂晃,另一個則在安全通道吸煙。      顯然,梓羅蘭也能看到安諾眼裡的驚訝,手裡的煙也隨之掉落。      「抱歉……」梓羅蘭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在意識到安諾也許根本不希望看到他的時候,他猛然一個轉身。      當然,很多事情不能怪梓羅蘭自己,比如說,他剛才爬了十多層的樓梯,這種高熱量消耗的運動,會讓人的腿部肌肉發酸,所以他從樓梯上摔下去,也就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羅蘭……」後面的人拉了他一把,將他整個人抱在懷裡。以致於落到地面的時候安諾不但撞在堅硬的地面上,還被梓羅蘭壓了一下。      這個情形好像……在哪裡也發生過……      「對不起、對不起……」梓羅蘭連忙說,「你沒事吧……」      「……先從我身上起來。」安諾隔了一會才說。      梓羅蘭連忙從安諾身上讓開——現實和遊戲不同的,安諾這次可是結結實實的摔倒了地上。      安諾從地上坐起來,摸摸頭上慢慢鼓起的小包,看著一臉愧疚的梓羅蘭說:「我找到你了。」      明明是梓羅蘭自己走上來的,安諾卻可以毫無愧色的說是他找到的——看起來安諾的性格果然和遊戲裡一樣。      「……你頭上怎麼了?」梓羅蘭緊張的看著他,「受傷了嗎?」      安諾站起來看著坐在地上的梓羅蘭:「托你的福,我現在成了遊戲裡唯一沒有寵物的玩家。」      「抱歉……」梓羅蘭再次小聲的說。      雖然安諾以前會經常責怪他,而梓羅蘭每次都能拿理由大聲反駁,但是這次——梓羅蘭自己是真的錯了。      安諾向他伸出手,將梓羅蘭從地上拉起來:「去我辦公室,我們要商量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梓羅蘭傻傻的跟在安諾後面。      「關於遊戲裡的事情還有現實。」安諾面無表情的打開安全通道的門,梓羅蘭這才發現,這裡已經是最高一層的頂樓辦公室了。      「這裡是董事長的房間!」梓羅蘭叫起來,「你不應該在安全通道裡抽煙!」      他們走在走廊上,落地玻璃把明亮的陽光都讓了進來,顯得整個樓層充滿了生機。      最高的樓層是屬於董事長的,這層只有董事長一間辦公室。梓羅蘭只來過一次,那時候他剛到滄之瀾門,只有十一歲。      他還記得那個董事長,一個和藹的老爺爺,他告訴他,以後可以在這裡生活下去。他以後可以不用回內華達州的家,也可以不用再回研究院了。      董事長辦公室的視野很好,那麼高的地方,周圍再也沒有建築物阻擋視線了,從上面看下去,就好像把整個世界踩在腳下一樣。      「這裡視野不錯……不過我覺得在它的主人回來之前,我們最好離開。」梓羅蘭建議說。      「你的想法不錯,不過,這裡暫時歸我,雖然我說不准什麼時候這裡不屬於我了,但是現在,我們可以……借用一下。」安諾攤手說。      「你是說『借用』嗎?」梓羅蘭走過來,在巨大的辦公桌前坐下,他的身邊就是董事長的牌子。   梓羅蘭看了一下,有些驚訝的挑挑眉:「你是董事長?」      「暫時的。」安諾坐到辦公桌後面寬大的椅子上,「等我找到妹妹,我就可以離開了。」      「莉莉斯?」      「是的。」      梓羅蘭沉默了一會說:「你已經到理想大陸了。」      「但是還沒有找到,你記得蕾娜斯說過的話嗎?」安諾歎了口氣說。      「蕾娜斯沒有對我說過,是你轉述給我聽的——普路昂德的高層才知道?」梓羅蘭問。      「是的,昨天蕾娜斯找到了我,她跟我說,普路昂德希望我加入他們。」安諾聳聳肩膀說,「當然,我需要寵物。」      「……你不在乎……我是說,我是玩家,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寵物。」梓羅蘭小聲的說。      「所以你要對此事負責啊,」安諾理所當然的說。      梓羅蘭沉默了下來,眼睛盯著桌角,好像那裡有多麼吸引他注意的地方。      也許安諾根本不在乎他有沒有欺騙他,他只要找回他的妹妹。      「晚上跟我一起去瑞士吧。」安諾忽然說。      「什麼?」      「晚餐恐怕得在飛機上吃了,你喜歡吃什麼菜,我喜歡意大利菜。」安諾繼續說,還是一副自我為中心的樣子。      「什麼……菜?」梓羅蘭瞪著他。      「那一起吃意大利菜吧,」安諾說。      梓羅蘭還是瞪著他,好像他安排了意大利菜有多麼過分一樣。更過分的是,安諾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來,比如飛機,比如那個該死的意大利菜,比如——      他總是隨便決定他的意思。      這時候,卡洛斯走了進來,氣氛一下子僵硬起來,這並不是說之前有多麼歡快,只是在這會兒,氣氛明顯顯得不那麼友好了。 第五十章   「我是來把我的組員帶回去的。」卡洛斯說。      「他在這裡跟我聊天。」安諾笑了笑,顯得溫和得體。      卡洛斯看著梓羅蘭皺了皺眉:「他還有工作沒有做完。」      「可他現在下班了。他可以自由支配時間。」安諾聳聳肩膀,「你有些過分焦慮了,卡洛斯。」      「還沒有到下班的時間,董事長。」卡洛斯冷冷的提醒安諾。      「現在我讓他下班了,」安諾柔聲說,「而你,親愛的卡洛斯先生,容我提醒,您還在上班時間。」      「……抱歉,」卡洛斯終於鬆了口,他看了一眼梓羅蘭,終於什麼話也沒有說,轉身走了開去。      「卡洛斯生氣了。」梓羅蘭歎了口氣說,趴在桌子上,「我不該讓他擔心的。」      「我不喜歡他,」安諾說,「他把你的檔案藏起來了,所以我總覺得我在哪裡見過你,可是一直沒有找到相關的資料。」      「他只是擔心我……」梓羅蘭說。      「無所謂,好了,我們走吧。」安諾站起來,拿了件外套。      「現在?」梓羅蘭也站了起來,他已經習慣跟著安諾走了——尤其是,安諾現在真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曾經在古堡的真實之鏡裡看到過安諾的樣子,金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睛,笑起來斯文溫和,但是性格卻總是自以為是。      當梓羅蘭坐在安諾的車裡的時候,他有些擔心的向後看了看——卡洛斯果然在窗口看他。      他向他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暫時不回去,卻看到卡洛斯的臉色更加不好。      他應該理解我,我可是難得和網友在一塊的。梓羅蘭心想著。      總的來說,飛機餐很不對梓羅蘭的胃口,但是如果是專機,專人廚師的話,也就另當別論了。      當飛機平穩的飛行在高空的時候,梓羅蘭看到窗外無盡的夜色,雲朵因為地面的燈光折射而顯現出一種淡紫色的效果。      他可以看到這些漂亮的雲層。      它們飛快的越過他的視野。夜晚是如此寂靜,除了這些最原始的東西,什麼也看不見,天空顯得更加廣袤。      這些雲層遍佈整個天空,但是你永遠找不出一模一樣的,就像你無法在全人類中再找一個安諾。      再也無法找回那種毫無保留的信任。      梓羅蘭甚至不知道安諾找他去瑞士幹嘛,也不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往瑞士飛。在晚飯以後,他就沒有看到過安諾了。      安諾居然是滄之瀾門的董事長,梓羅蘭覺得自己並沒有多大的意外,他能在現實生活中看到安諾就已經是最大的意外了。      至於安諾是什麼身份,他一點也不關心。當然,他還是有些在意的,因為安諾身份很特殊,董事長的地位意外著會有更多的,不懷好意的人接近。      尤其是他那麼年輕,而年輕意味著缺少社會經驗。      梓羅蘭不知道自己在安諾眼裡看起來算不算那麼別有企圖的。      而且是同一個公司的,上帝是怎麼安排這個程序的,當初他怎麼就掉安諾手裡了?      他欺騙了他,讓他相信他只是遊戲裡的一個角色。系統不會設置寵物的反叛,就像鳳凰明知道驕傲有一天會離開,還是幫他擋住了傷害,化為一片沒有任何生命力的羽毛。      他讓他覺得,他可以完全相信他,天使兔或者死神,只是一個NPC而已。      ×××××××××××××      飛機在瑞士的伯爾尼市飛機場降落的時候已經是將近中午了。      安諾去找梓羅蘭的時候,發現因為時差關係,梓羅蘭竟然在位置上睡著了。      他伸手把梓羅蘭抱起來,他看起來睡的很沉,沒有一絲想起來的意思,所以安諾只好抱著他下飛機。      所以當梓羅蘭睜開眼睛的時候,伯爾尼已經到了下午時間。      床幔被放下來,保持床上較暗的光線,他伸了個懶腰,蹭蹭柔軟的被子,轉個身準備再睡一會……      可是在他轉過身的時候,他一下子驚醒了。在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轉身卻發現旁邊睡著一個人,任誰都會驚訝的。      梓羅蘭瞪大眼睛看著頂著一張無辜睡顏的安諾。      他金色的髮絲在柔軟的白色枕頭上,就像碎了的陽光,他的睫毛很長,老實說他睡著的時候,要比醒著看上去友善的多。      他試探著伸出手,在安諾面前晃了晃,然後準備下床。      可是到他的身體真正動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被安諾抱在懷裡。      一般性來說……安諾是禁止寵物上床的。梓羅蘭還記得自己是隻兔子的時候只能呆在一隻小小的寵物籃裡,當然變成死神的時候最多也就是在床上坐一下下……      這就是傳說中的奴性思想嗎,梓羅蘭委屈的想,因為遊戲裡的不平等待遇而讓現實中的羅蘭產生一種違反人權的想法。      梓羅蘭伸手將床幔輕輕的掀起一角,外面還是白天,陽光靜靜的落在地毯上,是一個陌生的房間。      「你醒了嗎……?」安諾的聲音在耳邊傳來,梓羅蘭轉過頭,看到安諾略帶迷茫的眼睛。      「呃……算是吧……」梓羅蘭喃喃的說。      「我還要睡一會。」旁邊的男人說。      「當然,時差是個討厭的東西,」梓羅蘭很體貼的說,「你可以再睡一會,反正現在還早。」      「唔……」安諾無意識的應了一聲,又閉上眼睛將梓羅蘭摟在懷裡。      梓羅蘭不知道安諾為什麼可以將這種親密動作做的這麼自然。      他瞪著眼睛看著安諾,企圖找出原因,如果他不是在做夢的話。他們現在的關係應該非常的差——起碼應該算是不友好。      他欺騙了他,並且從對方的角度很容易誤會成是有企圖的接近和欺騙。      這個人為什麼能將這麼危險的關係視若無物?簡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果然比起平常人來,安諾是個更令人難以理解的存在啊,梓羅蘭不禁發出感慨。      梓羅蘭在安諾的懷裡掙扎著要起來,後者不滿的將他繼續拉回來。      「我不要睡覺了,」梓羅蘭嚷道,「我渾身都不舒服。」      安諾揉了揉太陽穴,只好放開梓羅蘭,自己蹭到被子裡繼續睡覺。      梓羅蘭跳下床,然後才發現,這裡的佈置雖然不錯,但卻是一個豪華的賓館。      他看向窗外,伯尼爾市在陽光中顯得格外美麗,從窗口可以看到廣場裡的熊的雕像,還能看到遠處哥特式教堂的尖頂。      這個漂亮的城市總是能讓人產生一些時光的錯差感。無論是碎石鋪成的馬車到,或者是那些古老的街道和紅瓦白牆的老房子。      這個拒絕噪音的城市散發著現代都市少有的寧靜和安逸。      「去洗個澡,換件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安諾已經醒了過來,並且站在他的身後。      「怎麼了?」梓羅蘭問。      安諾靠在窗邊,柔聲說:「我們得去看一個病人。」      在吃過晚飯以後,他們到了醫院。      梓羅蘭一直很驚訝,所以在醫院的走廊上,他拉住安諾問:「你帶我來瑞士就是看一個病人?」      「沒錯。」安諾說,並且在接待處詢問了病房號。      「哈德蘭?我不認識這樣的人。」梓羅蘭說,在安諾和護士的對話中,他聽到了這樣一個名字。   安諾瞪了他一眼:「在醫院請保持安靜……」      梓羅蘭不滿的扁著嘴,跟著安諾進了電梯。      這是六十層的專用電梯,那裡是貴賓區,住著一些身份尊貴或者重要的病人。      他們進了其中一間病房,那裡佈置的和家裡一樣溫馨,擺滿了花朵,連空氣中散發著草木的芳香。      這裡的顏色幾乎沒有令人討厭的白色,反倒是另一些柔和的藍色。      梓羅蘭知道藍色可以穩定情緒。      他看到一個少年正躺在病床上——不管病床做成多麼不像病床的樣子,那還是病床。      那個少年有一頭淡紫色的長髮,它們優雅的鋪陳在柔軟的被褥上,映襯著他過分蒼白的衣服。他的手腕上打著點滴,看起來有些過分纖細。      他的睫毛很長,輕輕的顫動著,右眼卻帶著一個黑色的眼罩。      「……未央?」梓羅蘭驚訝的叫起來。      他的聲音讓另一個男人從旁邊的房間裡走出來——溫伯。      溫伯向安諾打了招呼,狐疑的看著梓羅蘭。      「我覺得探望某些病人的時候,最好不要把情人帶過來。」溫伯在病床邊的椅子坐下,看著安諾說。      「他是羅蘭。」安諾很平靜的說,並沒有將溫伯的那句話關於情人問題的話反駁下來。      溫伯瞪著梓羅蘭半天才說:「滄之瀾門太過分了,他們居然連玩家跟寵物都搞不清楚……」      「這個問題之後再說吧!」梓羅蘭快速的說,「嗨,溫伯,初次見面,你和遊戲裡一樣。」      「你和遊戲裡可不一樣……」溫伯喃喃的說。      「謝謝,」梓羅蘭愣了一下說,「那個……未央怎麼了?」      「……他的身體一直不好,」溫伯輕輕的說,「雖然大部分時間弄得醫生團團轉,但是……」      溫伯說到這裡沉默了下來,梓羅蘭轉頭看安諾,他也同樣沉默。      「很……嚴重的病嗎?」梓羅蘭小心翼翼的問。他只知道暗夜未央現實中的身體不太好,遊戲裡不怎麼看得出具體情況,只是現在……情況看起來特別糟糕而已。    第五十一章   暗夜未央在梓羅蘭眼裡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當然,也別指望梓羅蘭有多麼的知曉事故。   他有一隻眼睛是看不見的,那並影響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並且給他溫暖。      他是個活潑的孩子,還很溫柔,看起來很快樂。      梓羅蘭看著他的時候,他總在想,暗夜未央一定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因為他能對陽光和那些陌生人笑的如此溫柔。他的快樂可以感染周圍的人,他還有一個可愛的寵物,或者說是一本寵物?在量詞上梓羅蘭總是把握不好,至少排除一些主觀意識,他覺得小書是挺可愛的,雖然他顯然不招安諾的喜歡。      溫伯也很好,對暗夜未央就像所有的大哥哥那樣,溫柔而寵溺,總是在緊要關頭保護他。      他們的職業顯然也很般配,牧師和騎士,你不能挑出更般配的職業了……      一個很大的病房裡,暗夜未央顯得那麼瘦小,他的皮膚蒼白的可怕,就像很久沒照過陽光,有種奇異的慘敗。他看上去很瘦,那是一種病態的虛弱,他的身上缺少一些支撐的東西一樣。      他簡直就不像是遊戲裡的那個暗夜未央,梓羅蘭幾乎都認為他認錯人了,但是在暗夜未央張開眼睛的時候——顯然他就是那個未央。      「我不認識你,你是誰?」暗夜未央的聲音和遊戲裡一樣冬天,他紫色的眼睛看著他,微微有些驚訝。      「我是……羅蘭,呃,我想你沒見過我死神的造型……但你肯定知道天使兔……」梓羅蘭有些為難的將手當做自己的小翅膀,划動兩下。      「可是……那可是系統寵物,而你……」暗夜未央狐疑的看向溫伯,「我們是在現實中吧?」      「當然,」溫伯柔聲說,「顯然,滄之瀾門在某些方面有些考慮不周。」      「那可真遺憾,」暗夜未央說,然後向梓羅蘭伸出手說,「你也是玩家嗎?我得說,天使兔那個造型太可愛了。」      梓羅蘭輕輕握著他的手坐在他的床沿,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謝謝,看起來有些傻。」      暗夜未央孩子氣的笑起來,梓羅蘭怔怔的看著他。      如果世界上有天使的笑容,那應該就是這樣的吧,不知疾苦的樣子,梓羅蘭想,他大概一輩子都無法露出這樣毫無保留的笑容。      從醫院出來梓羅蘭一直保持沉默,跟著安諾乖乖的坐上車。      伯爾尼市的風景在車窗外掠過,卻一點也沒有映進他的眼裡。      「未央得了什麼病?」梓羅蘭忽然轉過頭問身邊的安諾。      「……我不知道。」安諾的微微垂下眼簾,「我只知道他的名字是哈德蘭,是中東某個國家的重要人物。」      「什麼……未央是中東人……完全看不出來。」梓羅蘭驚訝的說,「你這麼說來,溫伯倒是有些偏向中東人的長相。」      「他們好像都是混血兒,」安諾看著車子開往旅館方向說,「我們到了暗黑城以後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沒有上線,有一天溫伯上來告訴我,也許我願意來伯爾尼看看他,也許保持好心情對他的病情有好處。」      「他的病……很嚴重嗎?」梓羅蘭小心翼翼的問,他看到的暗夜未央除了臉色蒼白點,稍微瘦削了一點,另外好像並沒有什麼嚴重的狀況。      「溫伯沒有說,也許這關係到他們國家的形勢……畢竟現在中東那邊局勢挺複雜的。」安諾無所謂的聳聳肩膀,「不過我想,暗夜未央應該是皇室成員,要不然不會這麼保密。」      「他的病……會好起來吧?」梓羅蘭又問。      「我怎麼……」會知道,安諾本來想這樣回答,但是看到梓羅蘭那麼小心翼翼的向他獲取答案,他又不忍心這樣說了。      安諾沉默了半天,最後伸手摸了摸梓羅蘭的頭:「他會好起來的,上帝會保佑他的。」      雖然安諾壓根就不相信什麼上帝,但是,現在無疑是最好的安慰了。      夜色中的伯爾尼有種迷人的風情,堅硬的石頭建築,街道兩邊彼此相連的漫長拱廊,晚起的哥特式建築,讓人彷彿回到了那個充滿浪漫的中世紀。      司機把他們送回了同樣古色古香的旅館。      梓羅蘭站在窗口繼續眺望街道,安諾則在看電視。      「明天還去醫院嗎?」梓羅蘭問。      安諾轉頭看了他一眼:「你希望再去一次嗎?」      梓羅蘭乖乖的點點頭。      「抱歉,明天我們要回去了,」安諾說,「明天公司裡有個重要會議,我得回去主持。」      「可是,可是……我想,暗夜未央一定希望我們再去看看他,」梓羅蘭不滿的說,「他在生病,我們應該多去看看他。」      「……可是我還有工作,」安諾歎了口氣說,「現在公司裡的事情也很麻煩,我得讓他們安分下來……」      梓羅蘭委屈的扁扁嘴,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安諾伸手關掉電視,坐在梓羅蘭旁邊,「我們來說點別的,羅蘭,你那天下線了。」      安諾明顯感覺到旁邊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他轉頭看那個少年,而那雙眼睛正在躲避他的視線。      安諾在等他說話,但是那個黑色長髮的少年一副不打算開口的樣子。即使安諾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在文件的小儲物室裡的一大堆文件地下把他的檔案袋拿出來,才發現裡面的檔案只是薄薄的幾張紙。      沒有父親母親的情況,也沒有進公司之前的事情。他進公司的時候只有十一歲,那是一個非常——年幼的年紀。      這可以算是非法僱傭童工,所以正式有梓羅蘭的檔案是在他成年以後,這個可以算是公司機密,當然在董事長的權利下,這也不算什麼秘密了。      「羅蘭……」安諾有些遲疑的說,「你到底是什麼身份,在進公司之前的事情呢……我並不是打聽你的私事,你當然可以不說……」      這絕對是安諾最溫和的疑問語氣,他對委婉徵求答案這種事情做的不多,通常情況下,他通過提問就能得到很多答案。      他的手落在梓羅蘭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很纖細,側臉出奇的精緻,就像不存在現實一樣的完美。      他面無表情的聽著安諾的話,這裡無法下線也無法逃避。如果他解釋的話,會不會有用,如果他告訴安諾一切只是巧合,安諾會不會明白。      安諾的聲音竟然是這樣的溫柔,可是卻更加想讓他逃避。      安諾還在說些什麼,但是他一點也聽不見,周圍安靜極了,只有自己的心在一跳一跳。這個聲音既有規律,又強烈,直到眼前一片黑暗……      ×××××××××××××      安諾看著床上陷入昏迷的少年,旁邊的護士正在記錄那些複雜的數據。      「到底怎麼回事?」安諾轉頭問醫生,「他怎麼了?我跟他講話的時候,一點反應也沒有……」      「別著急,先生,」醫生立刻說,「您知道他有什麼病史嗎?」      「……抱歉,我不清楚。」安諾乖乖的回答醫生。      「我想,這個應該是精神方面的疾病,而且有一段時間了。」醫生小心翼翼的回答,「當然,這只是初步診斷,具體情況還要和他的醫生再溝通。」      「你是說,他精神方面有類似壓迫神經之類的病症?」安諾拉住轉身準備離開的醫生。      「是的,」醫生只好說,「不能受刺激,他的承受點不高,當然,這並不是說他接受事物的能力很差,這可能是因為以前的生活給他造的什麼陰影——當然,以上是我個人的猜測,所以請盡量避免做讓他覺得受到威脅的事情和話。」      「可是我有些話得跟他好好說!」安諾瞪著那個醫生。      醫生無奈的聳聳肩膀:「抱歉,那只能請您盡量注意方法了。」      「他需要休息多久?」安諾又問。      「等他醒來,最多休息一天就可以了,」醫生看了病床上的少年一眼說,「需要注意的是,這種情況再多發生的話會發生意外的情況。」      「什麼情況?」      「你知道每個人的承受能力都不一樣,」醫生柔聲說,「所以,最好不要讓他再進入那種狀態。」      「……有可能恢復嗎?」安諾接著問。      「這個要看嚴重程度了,我還是覺得找他的醫生瞭解情況比較好。」醫生說。      「好的,我知道了。」安諾歎了口氣,把醫生和護士讓出了病房。      安諾坐在梓羅蘭的床前看著他,最後歎了口氣,走出了醫院的房間。      「喂……是我,抱歉,不能趕回來開會了,出了點事,好吧,你看著辦吧。」    第五十二章   醒來的時候,看到白色的天花板,梓羅蘭一下子明白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他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房間裡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旁邊的儀器發出輕微的響聲,可以從窗口看到溫柔的陽光落下來。   這時候門從外面被打開了,他看到安諾走了進來。   「……早上好。」梓羅蘭小聲的說。   安諾的手上有一個托盤,上面有果汁和麵包。   他把托盤放到旁邊的小几上,看了梓羅蘭一眼:「托你的福,看起來,今天還得呆在這裡。」   「你的意思是,我們還在伯爾尼?」梓羅蘭掩飾不住興奮的說。   「你以為你已經回紐約了嗎?」安諾忍不住諷刺他。   梓羅蘭一點也不在乎這個:「我們現在是在哪個醫院?未央那裡嗎?我可以去看他嗎?」   「……先把早點吃了,」安諾揉揉皺起來的眉心說,「醫生說你要補充糖分。」   「我喜歡早餐!」梓羅蘭快樂的說,然後跑下床,到了小几邊,喝了一口果汁。   安諾撐著下巴,看著這個孩子氣的少年。他真不知道怎麼形容他。   是的,在他更年輕一點的時候,他會相信那些忽然的奇遇,讓他以為愛情之神降臨了。但是當他聰明的妹妹拿著私家偵探的結果來找他的時候,他知道自己錯了。   他還沒有等到預期中的愛情,有的只是一些計謀。   當梓羅蘭出現的時候,他再一次相信了,他是能讓他感覺到溫諾的東西,但是——   「我可以去找未央了嗎?他在這個醫院嗎?」梓羅蘭解決到早餐以後問安諾。   「他就在樓上。」安諾輕輕的說,然後站了起來。   「你也要去嗎?」梓羅蘭擦擦嘴巴問。   「不,我去吸煙區抽煙。」安諾開門走了出去。   「那你等一下會來找我嗎?」梓羅蘭又問。   「我晚點來找你。」安諾柔聲說,低頭吻了吻梓羅蘭的額頭,走了出去。   梓羅蘭驚訝的看著安諾的背影,伸手摸摸安諾剛才吻到的地方。他不太明白安諾是什麼意思——是的,安諾總是不太擅長表達自己。   不過——還是先去找暗夜未央吧。   梓羅蘭推開暗夜未央的門的時候看到了令他臉紅的一幕——暗夜未央和溫伯正在接吻。   梓羅蘭早就覺得他們之間有著非比一般的關係,但是……看到的時候,總是有些臉紅心跳。   他們並沒有什麼激烈的動作,只是一個安靜的親吻,卻讓人感覺意外的溫馨。   他們在低聲說些什麼,梓羅蘭站的地方聽不清楚。   也許現在不是打擾他們的時候,他們應該有一些自己的時間。他伸了個懶腰,雖然他的閱歷可能不夠,但是在什麼情況下走開他還是比較明白的。   伯爾尼的天氣很好,走廊上靜悄悄的,他趴在窗台上看著這個城市。   真是個幽靜的城市,的確是很適合療養用。   聽安諾的語氣,似乎希望他能回遊戲,這樣安諾比較方便接近普路昂德,畢竟蕾娜斯說只有他們的高層才知道莉莉斯的去向。   對於那個莉莉斯梓羅蘭一點印象也沒有。他不是那種能經常看到董事長的人,而董事長換了一任也沒有人告訴他。   總的來說,就算換了一個董事長也沒必要跟他說,因為對他來說是沒有什麼影響的。   這時候,走廊傳來腳步聲,他以為是溫伯出來了,回過頭一看,卻發現是安諾站在身後。   「我以為你去找未央了。」安諾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   梓羅蘭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呃,我想,現在還是不要打擾他們比較好。」   「我們晚上回去。」金髮帥哥說,「你還有很多時間跟未央告別。」   梓羅蘭無意識的點點頭,然後倚在牆上看著窗外,忽然說:「這個城市很漂亮。」   「我更喜歡倫敦。」安諾忽然說,「在我妹妹失蹤之前,我一直住那裡。」   「那裡的天氣總是不好,」梓羅蘭回憶著倫敦糟糕的天氣說,「總是陰雨綿綿的樣子。」   「和美國比起來,的確是這樣。」安諾隨意的說。   隨即兩人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安諾輕輕開口:「我在遊戲裡,等了你很久。」   「……抱歉。」梓羅蘭低下頭說,「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時候只是……」   安諾站著等梓羅蘭將話說下去,但是羅蘭卻閉上了嘴。   隔了好一會他才說:「我會幫你找到妹妹的。」   安諾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說「……那是你應該做的。」   這時候溫伯從病房裡走出來,看到安諾和梓羅蘭兩人站在走廊上:「我不覺得走廊是個聊天的好地方。」   「不,這裡是個相當好的地方。」安諾轉過身說,「未央怎麼樣了?」   溫伯沉默了一會,搖搖頭說:「他不肯動手術。」   「什麼手術?」梓羅蘭驚訝的問。   「癌細胞已經從右眼擴散到大腦附近,再下去醫生說他的生命不會超過兩個星期……」溫伯說到這裡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才開口,「所以醫生建議他做切除手術,但是危險係數非常高。」   「可是他只剩下兩個星期啊……」梓羅蘭喃喃的說。   「手術失敗的話,他會馬上死亡。」溫伯說,「成功的幾率非常低,癌細胞擴撒的太快了。」   「……他很堅決嗎?」安諾問。   「他有些猶豫,但是更傾向不開刀,」溫伯歎了口氣,「在他出生三年的時候,醫生就說他活不過三年,但是他活下來了,他是個堅強的孩子。」   「現在呢?他會……他會好起來的吧?」梓羅蘭不由自主的抓住安諾的袖子,後者並沒有掙開他的手。   「我不知道……」溫伯神色黯然,「我真的不知道,幸運之神不是每次都能降臨的。」   「你應該說服他動手術。」梓羅蘭小聲的說。   「我會再試試的。」溫伯扯出一個不比哭好看的笑容,「你們來了,他一定很高興。」   梓羅蘭和安諾在傍晚的時候登上了回紐約的飛機,因為伯爾尼的機場非常小,所以他們要馬上起飛。   「我在未央的床上睡著了,你應該叫醒我的。」梓羅蘭對旁邊的安諾抱怨,「我還有很多話沒和他說呢。」   「他不會聽你說的,」安諾聳聳肩膀,「他也睡著了。」   「我對他說,我希望他手術,」梓羅蘭輕輕的說,「然後他抱住我,我想他哭了,他笑起來比較好看。」   「你不應該做這樣的建議。」安諾為梓羅蘭繫上安全帶。   「如果失敗了,你會難過的。」安諾說。   「可是我希望他能面對這些,溫伯會幫助他,他們會在一起的,就像遊戲裡那樣面對所有的困難。」梓羅蘭忽然說,「溫伯愛他,所以他要活下去。」   這時候飛機飛了起來,失重的感覺讓梓羅蘭覺得不舒服。   「我覺得他們一定可以的。」梓羅蘭說。   「但願如此。」安諾歎了一口氣說。   回到滄之瀾門的時候,梓羅蘭一副疲憊的樣子躺在床上。   他一邊抱著枕頭,一邊盤算著晚上要不要上線。   卡洛斯從外面走了進來:「我聽說你在瑞士發病了?」   梓羅蘭從床幔裡探出頭:「那只是意外,不用緊張卡洛斯。」   「你幹嗎跟著董事長走?」卡洛斯瞪著他。   「……我們去見了朋友。」梓羅蘭小聲的說。   「你沒有朋友。」另一個人毫不猶豫的打斷他的話。   「我有!」梓羅蘭一把拉上床幔,回到床上,外面的人沉默了下來。   梓羅蘭不管他,直接躺到床上,抱著枕頭繼續想晚上要不要上遊戲的事情。   也許他和安諾可以和以前一樣,因為安諾要找回妹妹。就像原來計劃好的那樣,他找到以後,就會離開遊戲,然後他們之間不會有任何交集。   梓羅蘭這樣盤算的時候,卡洛斯將床幔掀開,梓羅蘭瞪著他,好像卡洛斯是個壞人一樣。   「抱歉,羅蘭,」卡洛斯說,他伸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可是我還是覺得……你不應該一個人去。」   「安諾和我一起去的。」梓羅蘭側過頭,不讓卡洛斯碰。   卡洛斯苦笑一下,在梓羅蘭身邊坐下:「好吧,我只是擔心你的病……」   「……我會好的,未央也會好的……」梓羅蘭抱著枕頭固執的說。   卡洛斯歎了口氣,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好了,坐過飛機很累,休息吧。」   梓羅蘭乖乖的點點頭,卡洛斯將蛋糕和果汁放在餐桌上後,走了出去。   梓羅蘭躺在床上,手指覆在額頭上,他不確定卡洛斯的吻是不是和安諾一樣,也許沒有什麼區別?   晚上的時候,梓羅蘭看到安諾上線以後,他也上線了,當熟悉的那種感覺包圍著他的時候,他想,也許他們之間可以和以前一樣。       第五十三章   依然是熟悉的世界,梓羅蘭當然熟悉,因為這些都是他創造的。      這裡的雲朵和天空,這裡的土壤和植被,這裡的一切都是梓羅蘭創造的。      梓羅蘭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不是在暗黑城了。      這是個漂亮整潔的城市,傳說這裡原本是屬於精靈的,但是經歷大災變以後,這些精靈都離開了,於是這座城市就開始被人類所使用。      它精緻而典雅,你很難在現實中找到類似的建築。      它被掩映在一大片植物中,樹木蔥鬱,到處鳥語花香,花朵們不分季節的開放著。      在建築間連接著一些雅致的白色拱廊,上面雕刻著精緻的花紋。雖然經歷了極大的戰火,但是精靈的建築依然像昔日一樣美麗。      梓羅蘭呆呆的站在潔白的拱廊上,一身黑色的長袍讓他看起來格外引人注目。      安諾在不遠的地方抽煙。      「我記得公共場合禁止吸煙。」梓羅蘭走過去說。      安諾依然若無其事的抽著煙,藍色的眼睛看著他,悠閒的靠在白色的雕花欄杆上:「可是現在吸煙又不危害健康。」      梓羅蘭扁扁嘴,表示不認同,他的鐮刀已經被收起來,那種銳利的殺氣已經不在了。      他只是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而已。黑色的袍子彷彿是黑夜的蔓延一樣,無聲無息又充滿不可預知,和那些黑袍法師比起來,更顯得危險。      「噢,剛才溫伯打電話給我了,」安諾放下煙說,「未央答應做手術了。」      「是嗎,那可真不錯,這是我這幾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梓羅蘭立刻說,在手中打了一個手勢,「我覺得我最近的運氣挺不好。」      「手術總是有風險的。」安諾忍不住提醒他說。      「沒關係,有溫伯在,他一定可以堅持下來的。」梓羅蘭自信滿滿的說。      安諾露出嘲諷的聲音說:「有些事情又不是靠堅持就能做到的。」      「啊,你這烏鴉嘴!」梓羅蘭瞪著他,一副恨不得撲到他身上的樣子,「他們會好好的。」      「好吧好吧,」安諾向他妥協,「三天以後等結果吧。」      「那我們可以再去一次瑞士嗎?也許我們可以去他中東的國家看看?」梓羅蘭一邊想著一邊說,「不過我聽說那裡停亂的,不知道他在哪一個國家呢……」      「天啊,這就是那只天使兔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傳過來。      梓羅蘭回過頭看到了一張久違的面孔,是這個女人讓安諾嘗到了失敗的滋味,當然也是安諾第一次在遊戲裡聽說了妹妹的情況。      「下午好,」那個女人走過來,朝安諾笑了笑,然後上下打量羅蘭:「安諾說你一直在進化,可是我知道,進化好像只是一瞬間的事。」      「呃……我用的時間比較久,」梓羅蘭抓抓頭說,「好久不見,蕾娜斯。」      「我喜歡這副口吻,」蕾娜斯高興的說,「系統設定的某些寵物太傻,比如我那隻,你看起來更可愛,不過我得說,也許天使兔的造型更適合你。」      她看梓羅蘭呆在那裡不說話,然後又補充了一句:「雖然安諾挺酷的,但是倒是和那個粉紅色的兔子意外的相配。」      「謝謝。」安諾悶悶的說。      「啊,總部已經來了通知了,」蕾娜斯說,「關於進入普路昂德的申請,雖然平常的人加入都要經過考驗……不過這次,卻什麼也沒有說,但是要和我們一起做個任務。」      「這算是同意了嗎?」安諾問。      「同意了,」蕾娜斯爽快的說:「明天上線的時候,在精靈廣場集合,我們要做一個任務。」      「和誰?」安諾問。      「噢,驕傲,你們認識的,」蕾娜斯笑起來,「你們看起來交情挺好的,他什麼都沒說就讓你加入了。」      「什麼,驕傲是普路昂德的人?」梓羅蘭驚訝的說。      「是會長,」蕾娜斯攤手說,「雖然沒什麼人知道,不過你們明天會和他見面,應該和你們說一聲。」      「他是風技能的擁有者?」安諾忽然問。      「沒錯,」蕾娜斯挑了挑眉,「他被稱為『風之召喚師』,是整個野望的奇跡。」      安諾並沒有表現什麼,梓羅蘭卻有些心虛,畢竟他和驕傲干了同樣的事情,也許不是有意隱瞞,但是欺騙畢竟是欺騙,再找理由,事情的本質也不會有改變。      「呃,驕傲被稱為『風之召喚師』,是他能召喚風的力量嗎?」梓羅蘭立刻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以免安諾繼續想這個鬱悶的問題。      「當然不是,驕傲的箭術是沒有人比的上的,」蕾娜斯誇張的歎了口氣,「因為上次決鬥,我被他殺了十次,十次哎……現在的經驗難掙極了。」      「我對此表示遺憾……」梓羅蘭喃喃的說,沒想到那時候誰也沒放心上的約定,竟然真的實現了。      「在這個遊戲裡,任何一個人只要裝備弓箭都會學會射箭,但是能成為風之射手的人卻微乎其微,」蕾娜斯笑起來,看著安諾說,「而能召喚風之靈魂的人只有他一個。」      「因為他擁有風的技能?」梓羅蘭問。      「不,」蕾娜斯這次笑的很大聲,「因為他是驕傲,這個服務器獨一無二的驕傲。」      「你說驕傲是普路昂德的會長,那麼……」安諾忽然問,「他知道莉莉斯的情況吧。」      蕾娜斯轉頭看著他,歎了一口氣:「是的,他知道,但是不見得會告訴你——總之,等這次見面你們再談吧。」      安諾又點起另一支煙,不再搭話,而蕾娜斯也和他們告別,去做自己的事情。      拱廊上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驕傲知道莉莉斯……小姐的情況吧?」梓羅蘭小心翼翼的說,他記得自己當初說「騎士之血」這個名字的時候,他是如何的憤怒。      「聽起來似乎是這樣的。」安諾說,「明天晚上跟我一起去。」      梓羅蘭乖乖的點點頭。      他想了一會又說:「你是董事長,完全可以叫卡洛斯把人找出來啊。」      「我試過,」安諾說,「我那次站到莉莉斯面前的時候,她卻告訴我,要我以真正的實力站在理想大陸上才會跟我討論問題。」      「看起來莉莉斯小姐的脾氣和你同樣不好。」梓羅蘭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安諾遞給說風涼話的死神一個「白癡」的眼神,繼續抽煙。      那個死神一點也不介意,也許是因為習慣了的關係,他從來不把他的諷刺放在心上。      「啊,真希望現在就能聽到未央的好消息,」梓羅蘭說,「小書也一定很想來理想大陸,他會喜歡我創造的世界的。」      這樣說話的黑髮死神,給人一種異樣柔和的感覺,黑色的眼睛氤氳著醉人的暖意,讓他顯得格外的柔軟。      「我希望你也好起來,」安諾忽然說,也許是他很少說這樣的話,所以說出來以後,有些尷尬的把頭轉到一邊。      「噢,我會的。」梓羅蘭詫異了一下,然後說。      兩個人進入了漫長的沉默,直到安諾想起來要去做每日的黑色假面任務。    第五十四章   晚上梓羅蘭準時上線,安諾已經站在風之低語廣場了。      廣場位於精靈城的中心,它被花朵和樹木圍繞,噴泉上精美的雕像,周圍白色的扶欄,地面上平滑的大理石拼成精緻的圖案,這些都出自古代精靈只手,即使在現在,沒有任何人能超過他們。      安諾靠在潔白的長椅上,是用白色的樹枝做成的,只有在理想大陸才有。精靈們把它們做成長椅,並繞成漂亮的扶手。      安諾剛點了一支煙,就看到蕾娜斯和另一個男人向他們走來。      此刻梓羅蘭已經重新變回了天使兔,畢竟死神的模樣更顯眼,而安諾也覺得還是天使兔的感覺好一點,面對死神他總容易分神。      在達成一致意見以後,梓羅蘭回到了天使兔的樣子,重新回到了安諾的肩膀上。      蕾娜斯還是穿著一身灰色的斗篷,黑色的卷髮被紮起來,更容易行動。她旁邊是個比她高一點點的男人——因為蕾娜斯有一米八幾,即使是男人站在她旁邊,也沒有什麼身高優勢。      梓羅蘭沒有見過這個男人,栗色的長髮和墨綠色的眼睛,給人一種奇妙的感覺。這並不是這個人長的奇怪,相反,這個男人還相當的英俊。      他栗色的長髮被綁在腦側,反射著淡淡的色澤,他和安諾一樣穿著黑色的衣服,但是他看起來新手學院的軍裝,但是細心的人總會發現不同。      「知道嗎,蕾娜斯,你做什麼事情都太武斷了,雖然那也是人情的關係……」那個人嚷嚷著,「但你特意跑到金色花都去找一個五十多級的人決鬥,簡直太可怕了……」      「閉嘴,艾斯,你的話太多了。」旁邊的蕾娜斯狠狠瞪了他一眼。      「還有一句!」那個男人忽然把視線轉向安諾這邊,「你更不應該把一個新手調進普路昂德,而驕傲居然也答應了。」      蕾娜斯一副不打算跟傻瓜爭論的樣子,對他採取無視態度,轉身向安諾走過來。      「安諾,我來介紹一下,」蕾娜斯走過來對安諾說,「這個傻瓜是這次和我們一起行動的黑騎士,名字是艾斯,當然,如果你覺得稱呼起來不方便的話,你叫他傻瓜也行。」      「傻瓜?」安諾挑挑眉。      「什麼!你居然敢這麼稱呼我!」艾斯一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的叫起來,搞得好幾個玩家在往這裡看。      「我又沒有叫你。」安諾悠閒的吐出一口煙。      艾斯愣了愣,想不出什麼話來回擊他,所以只好瞪著他,忽然他又叫起來:「等一下,蕾娜斯,我們要和這個傢伙一起去做任務嗎?」      「當然。」蕾娜斯點點頭,一副等著看他抓狂的樣子。      「天啊,為什麼要和這樣一個人去做任務?」那個人在深呼吸以後,開始嚷嚷起來,「我討厭這種自以為是的人,尤其是剛來理想大陸的新人,現在又不是什麼帶新人的任務,搞不好我們都要交代在那裡!」      「噢,我們不會的。」蕾娜斯說。      艾斯把頭轉向她,衝她叫道:「你是從哪裡來的自信!」      「抱歉,安諾,如你所見,艾斯總是有些歇斯底里,」蕾娜斯無所謂的聳聳肩,「好了,現在開始大家都是同伴了,好好相處吧。」      「為什麼要和這樣自以為是的傢伙好好相處,」艾斯又叫起來,「從長相到聲調,都是我討厭的類型。」      「我又不要你喜歡。」安諾無所謂的說。      「你果然是我討厭的類型。」艾斯過了半天終於下了一個結論。      而安諾對此只是露出一個優雅的笑容:「謝謝。」      艾斯還要說些什麼,忽然一下子被安諾肩膀上的東西吸引過去:「這是什麼?你的寵物嗎?」說著他向梓羅蘭伸出手。      梓羅蘭剛準備逃跑的時候艾斯的手腕被另一個人抓住。      梓羅蘭抬頭的時候,看到一個紅髮的男人,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那頭髮的顏色應該是暗紅色,在陽光下反射著隱晦的光芒。      他是一個英俊的男人,帶著一種書卷氣,簡直就像大學裡的教師一樣。      他帶著一副無邊眼鏡,嘴角的笑容並不明顯,但是卻讓人生出莫名的好感。      這種人就像你身邊總有的一類人,跟誰的關係都很好,誰都喜歡跟他呆在一塊,因為這會讓你感覺很舒服。      他的眼睛是種漂亮的紅玉色,當他看向梓羅蘭的時候,梓羅蘭就知道了他的名字——驕傲。      當驕傲還是騎士之血的時候,梓羅蘭能很輕易認出那種眼神,乾淨又率直,一個金髮的少年,渾身散發著陽光的氣息,這些氣息掩蓋了他偶爾露出的冷漠和冰冷。      他到底是怎麼一個人,他有多少的偽裝,無論是騎士之血還是驕傲,為什麼都無法看到真實的他。      「嗨,安諾,羅蘭,真高興又見到你們了。」驕傲的聲音很輕柔,他就像所有的讀書人一樣輕聲細語,頂著一副斯文無害的樣子。      他和安諾一樣穿著黑色的風衣,看起來和安諾的差不多,大概因為他們都是屬於不暴露身份的職業。      安諾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他只是微微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驕傲伸手把梓羅蘭從安諾的肩膀上抱起來:「啊,羅蘭,我還是覺得這副樣子適合你。」      他的語調很柔和,梓羅蘭看到他的肩膀上有一片小小的暗紅色羽毛,他知道那是屬於鳳凰的。      他呆在他懷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頁不知道是不是該從他懷裡跳出來,回到安諾的肩膀上。      幸好安諾替他做了決定,他把梓羅蘭從驕傲的手裡拎回到自己的肩膀上:「抱歉,他最近有些內向了。」      驕傲笑了笑,沒說什麼。      「那個,如果現在出發的話,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蕾娜斯打破了這種奇妙的氣氛。      「噢,我想應該沒問題了,」驕傲說,然後看了安諾一眼說,「我們出發吧。」      「等一下,請容許我發表一下意見,」艾斯叫了起來,「顯然,你們好像認識的樣子,但是我可不想為了一個新手而掉經驗。」      「我們為什麼會掉經驗?」驕傲轉頭看向艾斯,語氣裡有微微的驚訝。      「因為一個剛來理想大陸的新手,要去挑戰最終關卡,你不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嗎?」艾斯叫起來,「我們可以再找一個……」      「噢,我們不會掉經驗的,」驕傲說,「至少我們還有時間逃跑。」      「我不喜歡逃跑,你見過總是逃跑的黑騎士嗎!」艾斯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可是你總是在做這樣的事情,」驕傲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好了我們走吧。」      艾斯剛想表示反對,驕傲已經和安諾走了過去,而蕾娜斯則拎住他的衣服把他拖了過去,甚至還拍著他的肩膀說,「沒關係,艾斯,你會喜歡安諾的,他雖然看上去有些冷性感,但是是個不錯的人。」      「……這個根本不是重點。」艾斯過了半晌才歎了口氣,當然,其餘的人都當做沒聽見。      梓羅蘭要是知道他們的任務,也許就不會讓安諾和他們一起去了。      艾斯說的沒錯,搞不好他們都會折在這裡——理想大陸的盡頭,最終關卡。      當然,野望online是網絡遊戲而非關卡遊戲。網絡遊戲存在的意義是讓別人繼續玩下去,而關卡遊戲則是一個等待結束的遊戲。      為什麼要設定「最後一關」這種類型的遊戲,連梓羅蘭自己也不清楚,這是當年老董事長的決定。      這個遊戲開發出來兩年以後,老董事長找到了梓羅蘭房間,並且進行了一次密談。      其實那次談話也稱不上密談,只是因為那次談話並沒有第三個人在場,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情,所以在梓羅蘭的印象中,應該算是一次密談。      而密談的內容就是關於關卡的事情。      梓羅蘭的意思是,這種事情應該找卡洛斯商量,畢竟卡洛斯才是整個開發組的組長,而梓羅蘭則是其中的一個組員而已。      「我知道這個遊戲現在很火,但是總有一天它要結束的,一個遊戲能堅持十年已經很不錯了,我們應該給它一個徹底的結局。」當時的老董事長是這樣跟梓羅蘭說的。      「給它一個結局,羅蘭,在最後的地方,設定一個關卡,只要有人能突破那裡,遊戲就結束了。」      「可是,我只是負責整體構造這一塊,設計任務什麼的,可不是我的強項,」梓羅蘭是打算拒絕的,這樣的難度又不是他一個人能完成的。      「給它一個入口,它知道該用什麼去結束。」老董事長說,「只要一個入口,所以,你能做到吧?」      他當時是這樣說的,羅蘭也是這樣做的,當理想大陸出現的時候,他設立了這樣一個入口。      他當時並沒有問老董事長,他口中的「它」是誰,畢竟那會兒,他什麼也不關心。      而梓羅蘭現在除了知道這個地方在哪裡以外,對裡面的情況一無所知。      反過來想想,也許驕傲是因為自己是GM,知道這裡面的情況而讓安諾參加這次任務也說不定。      梓羅蘭現在越來越弄不清驕傲的想法了,或者說,他從來都沒有弄清楚過。      第五十五章   「……不是吧?現在就要去過這個任務嗎?」梓羅蘭驚訝的瞪著眼前的景象。      「任務規定是四個人,我們現在正好湊齊。」驕傲說。      「可是……你們之前去過嗎?」梓羅蘭問。      「去過幾次,不過都沒到一半就退回來了,」蕾娜斯聳聳肩膀,「而且非常糟糕的是,因為我們的闖入,而導致了亡靈的出現。」      「亡靈?」梓羅蘭警惕起來,「亡靈是從這裡出現的?」      「沒錯,他會變成任何人的樣子,所以進入關卡以後要特別當心,即使是同伴也要警惕起來,」驕傲輕聲說,「亡靈會複製一切數據,如果環境有條件的話,一定要看看對方有沒有影子。」      「好像恐怖片,」艾斯聳聳肩膀,「說真的,我還沒有見過亡靈呢,只有聽你們提起過。」      「你不會想見他的,」驕傲柔聲說,「他很強。」      「我的確不想見他,」艾斯歎了口氣,「可這次非得見個面,聯絡一下感情。」      「等一下,我覺得我應該回去查一下數據……」梓羅蘭立刻說。      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安諾就帶著他走進黑色的方形通道。      「我話還沒說完呢!」梓羅蘭叫道。      「你可以現在說,」安諾柔聲說。      「……現在說有什麼用,」梓羅蘭看著通道的那扇門緩緩關上。      通道裡的光線很暗,但是勉強能讓人看清楚,似乎是因為牆壁下部有類似發光的苔蘚。      這條通道根本看不到盡頭,牆壁、地面和頭頂上都是非常粗糙的石面,你甚至能看到它粗糙的表面混雜的反光的礦石。      通道差不多能讓兩輛車並排開過,所以就算四個人走成一排也不顯得擠。      「通道上沒有怪,但是很長,在通道的盡頭是四扇門,我們需要分開來走,一扇門只能進入一個玩家,只有當四個玩家同時站在門口,門才會開。」驕傲輕輕的說,聲音在通道中有著奇怪的迴響,讓整條通道看起來更加詭異。      梓羅蘭趴在安諾背上,看著其餘三位玩家都沒有把寵物放出來,一副通道裡很安全的樣子。      從進來開始,這裡的結構就是整個開發組成員所不知道的,梓羅蘭甚至不知道這裡有這麼一個地方。老董事長曾經說,只要一個入口,但是最後關卡是由誰建的呢。卡洛斯從來沒有提過類似的事情,也許他也不知道。      因此,只有老董事長,也就是安諾的父親才知道的吧,等下找到機會了應該跟安諾建議一下,讓他去問問他父親比較好。      梓羅蘭正在想的時候,忽然頭頂上有什麼東西掠過。      這是一種快速而陰冷的感覺,搞得梓羅蘭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有東西……」梓羅蘭在安諾旁邊小聲的說。      「什麼?」安諾轉頭問,他走在最邊上,所以跟梓羅蘭講話也方便的多。      「這裡很奇怪。」梓羅蘭說,「我想……我們應該出去比較好,我去查一下數據……」      「從這裡開始,除非死亡,否則無法轉身離開。」驕傲忽然出聲道。      「那麼直接下線呢?」梓羅蘭忍不住問。      「噢,那個下線的話,隊伍中未下線的人的經驗損失死亡的兩倍,下線的話損失死亡經驗的三倍,」蕾娜斯歎了口說,「你這兔子真是的,還沒開始呢,幹嘛想著逃跑。」      好吧,看起來是不太有利氣勢……梓羅蘭乖乖的閉上嘴,大不了掉一次經驗,那也沒什麼,反正野望online又不是明天準備倒閉,經驗總是可以練回來的。      但是,剛才那種感覺……梓羅蘭有些不安的在安諾的肩膀上動了動,後者抬手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頭。      這算是安慰嗎?梓羅蘭有些困惑的想,安諾還是一副很平靜的樣子。      他不想通關也不想更多的經驗,這些東西在來到理想大陸以後就變得一文不值。普路昂德的會長驕傲就在身邊,這才是重要的。      這個暗紅色頭髮的男人,看上去溫文爾雅,一點也不像傳說中的驕傲應有的風範。但是這個人曾經跟他們相處了很長的時間,那個像陽光一樣的少年,偶爾欺負兔子,或者被兔子欺負,有一隻漂亮的金色鳳凰,理想卻是成為一個游吟詩人。      那個少年在一片黑暗的花都遺跡裡搖身一變變成了驕傲,離開了他們,而他也是唯一知道安諾的妹妹莉莉斯所在的人。      卡托爾曾說普路昂德的秘密總有一天會被發現,而那時候一切都結束了。梓羅蘭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畢竟你能在普路昂德,一個遊戲公會裡發現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呢?      在通道的盡頭是一片寬廣的空地,或者說是草地。      陽光從天花板的縫隙裡落下來,就像金色透明的絲帶那麼柔美。      他們走上草地,陽光落下來有種異樣溫暖的感覺,你甚至能看到那些微塵輕輕的漂浮在空氣中。      梓羅蘭抬頭看,從石塊裂開的縫隙裡,能看到蔚藍的天空。      「這裡能上去嗎?」安諾看了一眼問。      「我們試過,但是不能,這個天花板看起來很脆弱,但是系統只是讓它看起來很脆弱而已,實際上更像是一個結界。」蕾娜斯用她那把巨人之劍捅了捅天花板,竟然發出了金屬相撞的聲音。      這算是意料之內的事情了吧,畢竟是最後的關卡啊。      梓羅蘭回頭向那個黑暗的通道看了一眼,竟然有個隱約的人影,在梓羅蘭的眼前一閃就不見了。   「好了,這裡有四扇門,隨便選一扇進去,在另一個出口集合。」驕傲說。      在這片空地上分別豎立著四扇門。      它們只是被做成門的樣子而已。      四扇高大的門被並排放在一起,上面沒有任何門把。如果不是驕傲說這是門的話,任誰也看不出來這是四扇門。      從遠的一點地方看,這簡直就像憑空豎立在空地中的一幅巨型畫。      門看起來像是橡木做的,凹下去的地方連在一起形成了一副畫。      上面畫著兩個人背對在一起,所以兩個人畫的都是側面。      右邊是一個穿斗篷的少年,他帶著兜帽,帽簷壓的很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細巧的下巴,髮絲柔順的從帽簷裡垂下來,順著斗篷的線條服帖的落下。他的手裡拿著一把巨大的鐮刀,鐮刀幾乎是他的兩倍大,佔據了整個畫面的四分之一。      即使這是一副畫,依然能讓人感覺到刀鋒的尖銳,就像傳說中拿著鐮刀的死神。      在這個少年旁邊是另一個穿著白色長衫的少年,他的沒有被他的髮絲擋住,但是卻被他巨大的類似翅膀的東西擋住,也只能從他羽毛看到一部分的臉。      他也是一頭長髮,白色長袍上的花紋也描繪的極其細緻,這個少年手裡握著一把白色細巧的長劍。      那把劍給人柔和的感覺,彷彿他手裡拿的不是一把傷人的利器,反而是一根象徵光明的法杖。      「典型的天神和死神圖,」蕾娜斯聳聳肩膀,然後輕輕的推開門。      梓羅蘭驚訝的看著那個圖,安諾轉頭看著他:「我怎麼覺得圖上的那個死神那麼像你?」      「……巧了,我也有一樣的感覺。」梓羅蘭喃喃的說,與此同時,安諾已經將門打開走了進去,裡面看進去一片漆黑。      等安諾恢復了視線的時候,已經站在一片空曠的荒野中,他抬頭一看,竟然是在一片星空之下。      安諾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星空,即使他的公司建的那麼高大,站的那麼高也無法看到這麼美麗的星空。      城市裡或者說現在社會根本看不到這麼美麗的令人屏息的夜空。      即使是在遊戲中,依然存在著一種無比真實的感覺,他不太確定現實生活中是不是再能見到這樣的美景。      這些星辰經歷了數億年的歲月,見證過人類的出生,最後也將看著他們死亡,而星辰的光芒還將一直閃爍下去,直到星辰再次出現。      這裡的空氣如此清新,遊戲中的數據竟然能給人如此真實的感覺。安諾真的很驚訝他公司的開發小組能有這麼厲害的能力,居然將一個虛擬的空間變得如此真實和美麗。      一顆星辰在他的仰望中落了下來,那光亮如此美麗,拖著優雅的尾巴落下,然後安諾順著它下落的曲線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個水潭。      他看到一個人影在那裡,他轉頭一看,自己的兔子並不在肩膀上,於是他快步走了過去。      走過去幾步才發現那是一個神殿的遺跡,高大的柱子東倒西歪,看上去已經荒廢了很長的時間。      在類似前道的地方有一個巨大的水池,等安諾走到近前才發現梓羅蘭正呆呆的坐在水裡。      水池並不大,它可能在幾百年或者更久之前已經乾涸了,只有低低的一層水,可能只到安諾的腳踝。      梓羅蘭呆呆的坐在那裡,正抬頭看著美麗的夜空。      他已經恢復了人形,依然是穿著黑色斗篷的死神,黑色的髮絲順著肩膀滑落下來,落到水裡。寬大的斗篷領口似乎沒有扣住,一側滑落下來,露出他肩膀上白皙的皮膚。      他昂著頭,黑色的眼睛盯著天上美麗的星辰,有那麼一瞬間,安諾幾乎認為是那些美麗的星光落到了他的眼裡,居然如此的動人。      下頜優美的線條順著他的姿勢一直蔓延到斗篷裡,他呆呆的坐在那裡,透著一股誘人的嫵媚。      「羅蘭……?」安諾輕輕叫他的名字,竟然發現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在另一個世界一樣遙遠。      梓羅蘭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聲音,眼睛依然看著那片美麗的星空。      這時候又一顆流星落下來,劃破這片寂靜的夜空。梓羅蘭伸起手,指縫間落下的水珠反射著星空的光芒,看起來就像是一顆顆珍貴的鑽石。      流星那樣劃過,就像所有人落下的眼淚。      「羅蘭!」安諾再次叫他的名字,這樣的畫面太美了,他害怕這樣一直看下去就會落到一個萬劫不復的地步,模糊了真實和虛幻的界線。      「星星……落下來了……」梓羅蘭喃喃的說,聲音沉靜,他慢慢轉過頭,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   這是讓人沉淪到萬劫不復地步的笑容,而安諾卻忽然發現,他其實甘之如飴。    第五十六章   正當安諾要走向梓羅蘭的時候,一把鐮刀忽然從天而降,橫亙在安諾面前。他能看到自己錯愕的臉映在鐮刀鋒利的刀刃上。      鐮刀是從梓羅蘭的身體那裡過來的,安諾的目光掠過鐮刀,他看到梓羅蘭的身體被切成了兩半,臉上依然的驚訝的表情。      「你怎麼這麼容易被騙,」梓羅蘭的身後傳來不滿的聲音,「你沒看到他沒倒影嗎?」      在梓羅蘭身後的還是穿著黑色斗篷的梓羅蘭,安諾挑了挑眉,他剛才居然被一個亡靈欺騙了。      被鐮刀切割成兩半的梓羅蘭的確沒有在水池的水裡出現倒影,他慢慢的變透明,然後化成了一汪清水,融入了水池中。      梓羅蘭走過來,把鐮刀從土地裡拔出來:「雖然晚上看不到什麼影子,但是亡靈似乎在水裡也不會出現倒影。」      梓羅蘭很帥氣的轉過身,卻發現安諾狠狠瞪著他,好像他剛才做錯了什麼嚴重的事情一樣。      「你幹嗎不早點砍他!」安諾的口氣一點也不好。      「什麼……我剛到啊,我被傳送到更遠的地方,」梓羅蘭把鐮刀收起來,向安諾走去,並且一邊提高聲音說,「你居然被一個假貨迷惑了,卻還在怪我來得晚,你不算謝謝就算了,居然還責怪我……」      「閉嘴!」安諾提高聲音說,「變回兔子的樣子!」      「……這個地方,好像只能維持進化後的樣子……抱歉……」梓羅蘭小聲的說,他現在可不想安諾心情不好,所以他不想做任何能讓安諾心情糟糕的事情。      但是——系統既然這麼設定了,只能這樣做了。      「系統居然設定這麼可惡的事情——」安諾忽然說,「那是你做的嗎?」      「不是,從進來關卡的地方開始,就不是我做的了。」梓羅蘭小心的向安諾解釋,「在開發小組中,每個人負責不同的部分,我只是負責最先的大陸構造和場景,其餘的東西有另外的人負責。」      「這裡呢?」安諾又問。      「……我不知道,」梓羅蘭遲疑的說,「但是,也許老董事長知道,這是他讓我做的。」      「我父親?」安諾狐疑的看著梓羅蘭。      「是的……也許你早上起來的時候可以問問他。」梓羅蘭熱情的建議。      「他已經無法說話了,」安諾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差不多全身癱瘓了。」      梓羅蘭愣了愣:「我明白癱瘓的意思……但是理想大陸剛開始製作的時候他還是好好的……」      「……資料片推出多少時間前?」安諾又問。      「……大概半個月,或者更多。」梓羅蘭想了一會說,「……怎麼了?」      「沒什麼……」安諾說,「我們走吧。」      旁邊的黑髮少年輕輕的點了點頭,跟著他的步伐走。      如果梓羅蘭沒有說謊的話,也跟父親癱瘓的時間差不多。父親癱瘓的時間就是在資料片推出兩個月之前,跟梓羅蘭說的時間基本符合。      但如果說最後關卡是父親制定的,也許跟莉莉斯的失蹤會有什麼關係。      星空的光芒給了這片空地無限的生機,兩人彷彿走在遠古的神話世界。現代這個世界早就已經遺忘了那些神話時代的美麗,而這個虛擬的網絡遊戲卻給了人們另一個世界。      「……亡靈剛才變成了我的樣子……」梓羅蘭喃喃的說。      「是的,」安諾不悅的轉過頭,一副準備向亡靈好好報復的樣子。      「我覺得有些地方我們疏忽了。」梓羅蘭想了一會說。      「什麼?」安諾問。      「亡靈也許就是能複製數據的某種應用程度,它必須先讀取才行,」梓羅蘭想了一會兒以後向安諾解釋,「我們在金色花都的時候,亡靈可能在這之前已經讀取了蕾娜斯的數據,而這次他讀取了我的數據……可是我很好奇他是什麼時候讀取的。」      「是上次在金色花都的時候嗎?他碰到了你,」安諾好心的提醒他,在這個電腦系統方面他的知識非常……有限。      「不是碰觸就能讀取,一定有特別的地方讓他提取和複製數據。」梓羅蘭肯定的說。      「比如說?」      「比如說……我們剛才走過來的那條甬道。」梓羅蘭叫起來,「我知道了,那條甬道其實是用來提取數據的,他知道了我們的一切數據,蕾娜斯曾經來過這裡,所以她的數據早就被提取了,因此在金色花都我們才能看到她!」      「……所以驕傲說,亡靈可能變成我們中的任何一個。」安諾沉聲道,「而那條甬道之所以沒有怪物只是因為它是一道信息槽。」      「……嗯,而且有人上當了。」梓羅蘭揶揄的看著安諾,「你憑什麼會覺得我會擺出那麼傻的樣子?」      「閉嘴,」安諾狠狠瞪著得意忘形的梓羅蘭,「再說我就把你從樓上扔下去。」      梓羅蘭花了一點時間瞭解了安諾說的樓上其實是滄之瀾門公司的房間。他愣了愣說:「謀殺是犯法的。」      安諾露出一個笑容:「沒人會知道的。」      「……魔鬼。」梓羅蘭恨恨的說。      「啊,你們來了。」一個輕柔的聲音傳過來,在夜空下顯得異常的詭異。      梓羅蘭和安諾才發現他們面前站著七個一模一樣的小孩。      大概十四五歲,淡金色的頭髮柔順的垂在腦後,淺藍色的眼睛看著他們,露出一種淡淡的笑容。   「……亡靈?」梓羅蘭看著他們,「有七個?」      「我想……這種東西很難數清楚數量吧?」安諾說。      「然後呢?」梓羅蘭瞪著一副悠閒的樣子的安諾。      安諾伸手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好好努力。」      「為什麼是我!」梓羅蘭提高聲音說。      安諾聳了聳肩膀沒有回答,一下子躍到了旁邊。      七個孩子都露出一絲冷笑,衝了上來。      「嘁。」梓羅蘭伸手,黑暗的陰影像會活動的觸手一樣,在他的手裡慢慢幻化成一把黑色巨大的鐮刀,刀鋒冷冽,映著死神完美的側臉。      黑色的長袍在沒有風的夜晚無聲的翻動,優雅的令人心悸。      安諾靠在旁邊的樹幹上,看著這一幕。      這個黑髮的少年此時散發出無比冷冽的氣息,也許這只是系統作出來的效果,但是安諾一點也不喜歡。      那個少年應該很單純,有些傻,但是並不應該帶著這種死神般的氣息。他的黑髮很漂亮,但是安諾一點也不喜歡和鐮刀配在一起。      他還是喜歡亡靈模仿作出來的表情,雖然那表情被梓羅蘭說成有些傻,但是並不妨礙安諾的審美要求,羅蘭不是那麼冷酷的人,他應該有一些迷茫和無助,比起死神更接近人類。      帶著一絲迷茫和嫵媚,在星辰墜落的夜晚這樣仰望著夜空的羅蘭……      雖然他一直有些在意他的寵物不太有用,但是等這個寵物真正變成有用的時候,他又開始後悔了,還是原來的那隻兔子比較可愛。他想,雖然帶著有些傻,但是自己喜歡又有什麼關係呢。      梓羅蘭的動作優雅又利落,黑色的鐮刀挾帶著地獄的氣息,劃破那些亡靈的身體。在死神面前,那些亡靈根本不算什麼東西。      最後一個亡靈猛的向後退,一副試圖逃跑的樣子,梓羅蘭一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那種冰冷的觸覺讓梓羅蘭想起了爬行動物的那種感覺。      那個男孩笑了一下,笑容溫柔而親切。      「我等你很久了,羅蘭。」他說,雖然被梓羅蘭抓住,但是一點也沒有掙扎。他伸起另一隻手準備放到梓羅蘭的手上。      這個時候梓羅蘭立刻收回手,黑色的眼睛驚訝的看著他。      那個男孩笑的更柔和,有種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溫柔,在一片星空下慢慢的消失。      「可惡……」梓羅蘭咬了咬唇。      「被吃豆腐了?」安諾走過來看了他一眼。      「他在讀取我的數據……戰鬥力方面的數據。」梓羅蘭把鐮刀收起來,「可能已經被他讀取了大部分數據了。」      「系統……會這麼聰明嗎?」安諾問。      「這個遊戲絕對有問題,這裡完成之後,我要去找卡洛斯問問,也許能得到些什麼消息。」梓羅蘭喃喃的說。      「噢,現在還是走比較好。」安諾說。      「安諾,等會你不要再出手了,」梓羅蘭說,「估計我們的數據已經被讀了七七八八,但是戰鬥數據希望還沒有洩漏。」      「我知道了。」      當他們找到一扇門並且走出去的時候,他們到了一個圓形的大廳。      驕傲、蕾娜斯、艾斯三個人已經站在那裡等他了。      「感覺如何?」蕾娜斯問。      「……一般吧。」安諾抓抓頭髮說,旁邊跟著黑色的死神。      「那我們繼續走吧。」驕傲柔聲說。      第五十七章   梓羅蘭看了看其餘三個人,除了驕傲以外,蕾娜斯和艾斯都已經把武器拿了出來。      蕾娜斯的巨人之劍在大廳的水晶燈下反射著堅硬的光芒,雖然她是四個人中唯一的女性,顯然有著不輸給任何人的身手,而且安諾以前還敗在她的手上。      艾斯默不作聲的站在那裡,黑色的長衣讓他看起來多了一層冷冽的氣質,墨綠色的眼睛裡上了一層寒霜,好像剛才遇上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他的手裡拿著一把騎士劍,橢圓形的護手上雕刻著細緻的花紋,雖然梓羅蘭對這類武器的認識不熟,但是現在顯然它為艾斯增加了不少內涵。      「如果一個人走不出這扇門其餘三個人就無法繼續前進。」驕傲輕輕的說。      「你出手了嗎?」梓羅蘭忽然問驕傲。      「還沒有。」驕傲說,「我總覺得這些東西怪怪的。」      梓羅蘭鬆了一口氣:「那麼除了安諾和驕傲以外,數據還沒有被讀取。」      「什麼意思?什麼數據?」蕾娜斯走過來問。      「野望online中,玩家數據被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身份數據,包括外貌裝備什麼的,另一部分是戰鬥數據,這是組成一個玩家的基本數據。」驕傲開口說,「戰鬥數據每次升級都會發生變化,所以亡靈讀取了以後,只能保持到玩家下次升級前。」      「你怎麼知道的?」梓羅蘭瞪著他。      「啊?玩家手冊上不是有寫嗎?」驕傲向梓羅蘭溫和一笑。      「有寫?」梓羅蘭狐疑的看著這個英俊的紅髮男子,老實說梓羅蘭的確沒看過玩家手冊,所以驕傲說的是不是真的,他也沒有把握。      「繼續走吧,穿過大廳以後是迷宮。」驕傲輕輕的說,「以前我們沒能走出迷宮。」      「為什麼?」梓羅蘭呆呆的問。      「因為我們無法理解這個東西存在的意義,」驕傲聳聳肩膀,「迷宮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是為了讓人走出去還是為了讓自己迷失在裡面?」      「是為了走出去吧?」艾斯問。      「也許是為了迷失?」驕傲笑起來,顯得很輕鬆,「也許它想讓我們迷失在裡面,但是我們為了任務得走出去,而且是四個人一起走出去。」      「從開始都呆在一起不行嗎?」艾斯又問。      「它會想盡方法把我們分開,」蕾娜斯把劍重新背上,「走迷宮的竅門有很多,但是顯然不適合   眼下的那個迷宮。」      安諾一直保持沉默,就如蕾娜斯所說,驕傲就是普路昂德的會長,那麼他必然會知道莉莉斯的下落。      艾斯還在嘀咕著怎麼那個新人居然能帶著一個會說話的漂亮死神,怪不得驕傲要帶著他之類的話,然後這三個人被安諾欄在了大廳的另一個出口。      「禁止通行?」蕾娜斯挑挑眉,看著安諾。      梓羅蘭則乖乖的站在安諾旁邊,看起來安諾的耐性已經用完。      畢竟安諾在這裡不是為了通關拿獎勵或者挑戰自己什麼的,他只是為了自己的妹妹莉莉斯。      「怎麼了?」驕傲輕輕問,他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快。你總是難以猜測他的想法,因為驕傲一點也不像是那種會把心思擺到臉上的人。而那個看起來又傻又率直的騎士之血遙遠的就像一個夢。      「我是來找莉莉斯的,」安諾輕輕的說,他站在那裡,藍色的眼睛盯著驕傲。      他覺得騎士之血是個很傻的傢伙,但是卻是可以一起玩遊戲的人,或者說是個可以相信的人。在安諾第一眼看到騎士之血的時候就覺得這樣的傢伙,沒什麼心機,看起來一副為了玩遊戲所以來玩遊戲的樣子。      事實證明安諾的眼光並不怎麼樣,他的想法總是太簡單,他看人總是太表面,就像他永遠不知道莉莉斯在想些什麼東西。      但是莉莉斯還是安諾的妹妹,小時候叫著哥哥,拉著他的袖子,跟著他跑的小女孩。      她願意為他承擔起家族的責任,雖然她看上去挺喜歡這種商業遊戲的。      驕傲推了推眼睛:「我想起來了,莉莉斯還有一個哥哥。」      他隔了一會又說:「我沒想到是你,我總是能分辨出喜歡和討厭的傢伙,第一眼就決定永遠的印象。」      「你給我的印象不錯,但顯然我對第一眼印象太過輕率。」安諾冷冷的說。      驕傲笑了笑,沒有任何尷尬,梓羅蘭幾乎以為他把安諾的話當做誇獎收下來了。      「等通關了以後,莉莉斯就會回來了,所以還是把任務先做了吧,」驕傲柔聲建議。      他的聲音很溫柔,和騎士之血的聲線一樣,但是當從驕傲口裡說出來的時候,簡直讓人起一陣寒慄。梓羅蘭知道什麼人會用這樣的方式說話。      當一個人有力量的時候,他就不會再大聲說話,因為無論他的聲音大小,別人還是得聽。      驕傲就是這樣一個人,強大而隱晦,既有強大的力量,又無法讓別人看出他的想法。      真正的強者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梓羅蘭漫無邊際的想,雖然他現在的表情裝的挺酷,但是他又不是那麼希望安諾能馬上找到莉莉斯,畢竟一旦找到莉莉斯,那麼他和他的遊戲之旅也將結束了。      「她到底在什麼地方?」安諾瞪著他。      「馬上你就能見到了。」驕傲柔聲說,然後輕輕側身從安諾身邊走過,「你應該相信我。」      安諾冷哼一聲,轉身跟上了驕傲,後面的艾斯和蕾娜斯也跟了上來。      「他以前騙過你……」梓羅蘭跑到安諾身邊說。      「這次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安諾盯著驕傲說。      梓羅蘭乖乖的閉上嘴不再說話,他知道安諾這樣的人,拒絕再受欺騙。他們可以忍受失敗和傷害,但是無法忍受一而再的欺騙,因為那種欺騙會讓他們堅硬的心受傷。      當然對此,梓羅蘭無法成為一個旁觀者,畢竟他也欺騙了他,雖然是意外,但是欺騙還是欺騙。      走出大廳以後是一片嫩綠的草地,外面陽光普照。      梓羅蘭抓抓頭髮,過於燦爛的陽光可能不太適合他這個死神,他就像是一塊黑暗尷尬的站在那裡,拒絕著陽光的好意。      用高大的灌木做成的迷宮牆壁讓人產生一種渺小的感覺。它們被修剪的很整齊,沒有一根小枝會突出來,連葉尖也不會高出平面半公分。      這是一個很大的迷宮,即使是五個人並行也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他們並沒有這樣走,走在最前面的是蕾娜斯,之後是驕傲和艾斯,之後就是梓羅蘭和安諾。梓羅蘭很理所當然的走在安諾旁邊,誰讓他從一開始就是跟班的寵物呢,他只是有些習慣了而已。      「我覺得你有些衝動,」梓羅蘭在安諾耳邊小聲說,「你不應該忽然攔住他,問他要你妹妹。」      「為什麼?」安諾不滿的說,「他的確是知道我妹妹在哪裡。」      「你妹妹已經成年了,而且驕傲也不像會拐小女孩的人,」梓羅蘭說,「你有些太緊張了,你妹妹喜歡玩遊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她不喜歡玩遊戲,」安諾有些暴躁的打斷梓羅蘭的推想,「她根本不是小孩子的性格,她走的每步路都精打細算,她做的每件事情都有原因。」      「……她幾歲?」梓羅蘭驚訝的看著安諾,因為安諾從來不會誇獎別人,他能這樣說他妹妹,說明他的妹妹真的不是一般人。      「比我小四歲,」安諾揉了揉眉心,「她一定在計劃或者參與什麼——我不管她在搞什麼,必須得把她帶回家了,三個月的期限快到了。」      如果不是安諾這麼說,梓羅蘭幾乎忘記了他進入遊戲已經三個月了。      「……如果,如果找到了妹妹,會和她一起離開遊戲嗎?」梓羅蘭小聲的問。      「當然了,現實裡的事情多的要命,」安諾不耐煩的說。      果然是這樣,到最後都是要分開的。      安諾不是為了自己進入遊戲,當然也不會為了自己留在遊戲,遊戲總有終結的時候,安諾也不可   能一輩子在這裡。      心裡多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傷感,梓羅蘭抬頭看看天空。那蔚藍的天空看起來也不是那麼晴朗了,雖然梓羅蘭早就知道結果,而且一點也不意外,但是當安諾這麼肯定的說的時候,心裡竟然泛起了一種陌生的苦澀感。      這個時候,安諾忽然停了下來,害的梓羅蘭一下子撞到安諾後背上。      他啊揉揉額角,探出頭:「怎麼了啊……」      只見他們面前橫亙了一道用樹枝做成的迷宮的牆,而走在最前面的蕾娜斯已經不在了。    第 58 章   那堵牆或者說那面看起來像牆的灌木將蕾娜斯和其餘三個……四個人隔開了。      「你那裡沒事吧?」艾斯沖牆對面的蕾娜斯叫道。      「沒事,」蕾娜斯的聲音還是很冷靜,「噢,等一下……也許有事——我看到一堆亡靈,他們正衝我打招呼呢。」      「堅持一下!」艾斯喊了一聲,伸手扒住樹枝間的空隙,輕巧的向上一躍,但是意外的,那些看起來十分無辜的枝葉一下子伸展開來。      它們在最頂端抽枝發芽,簡直就像用了電視遙控器上的快進。那些枝葉長成了一大片,成長的速度比艾斯上躍的速度還要快。      它們像只大手一樣壓下來,艾斯連忙躍開。      「那是什麼鬼東西。」艾斯輕巧的落在梓羅蘭的身後,墨綠色的眼睛瞪著恢復原狀的牆。      那面牆還是好好的,一副溫順的樣子,但是不偏不移的立在了他們的面前。      馬上牆的另一邊發出了金屬武器相交的聲音。不知道蕾娜斯口裡的「一堆」亡靈是什麼概念。      梓羅蘭走到牆面前,手裡出現了一把黑色的巨大鐮刀,他抬手砍向那面綠色的牆。      鋒利的鐮刀能割破任何東西,但是當鐮刀砍下去——雖然它的確砍掉了那些樹枝,但是他們並沒有看到牆另一面的情況,他們看到的一大道裂痕外依然是樹枝和葉片。      梓羅蘭愣了愣,把鐮刀收回去,那些枝葉也迅速生長,然後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對了,」艾斯忽然叫起來,他跑到巨大的牆面前。      艾斯抬頭將手心按在牆面上,下一秒鐘,他的指尖猛然燃起了一簇火。      火苗瞬間包圍了他的整隻手,然後順著他的手腕爬上手臂。      梓羅蘭驚訝的看著這一幕,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緊接著,火焰蔓延到他的身體,將他整個人包圍在火焰裡。更令人驚訝的是,艾斯居然一點也不掙扎,他還慢慢的向前移動,然後在其餘三個人面前,他竟然穿過了整堵牆。      「那是什麼……」梓羅蘭驚訝的看著,他不記得火系魔法中有這個一個技能,而且黑騎士只會普通的輔助魔法攻擊而已……      「艾斯是火技能的擁有者,」驕傲輕輕的說,「四系的技能十分強大,只在於怎麼使用。」他說話的時候是看著安諾說的,暗紅色的眼睛溫和而沉靜,你無法在他身上找到一點騎士之血的影子。      驕傲也走到牆前,就像面前沒有一面牆一樣,他毫不猶豫的走進了那堵牆裡。      他沒有像艾斯一樣,將自己的身體化為元素,然後通過那堵牆,他只是很輕巧的走了過去,梓羅蘭瞪著那面牆,不知道為什麼它忽然變得那麼溫順了。      「我們怎麼過去?」梓羅蘭轉頭問安諾。      「我當然也可以辦到,」安諾冷著臉說。      他走到牆面前,雙手插在口袋裡,在牆面前站了一會。      梓羅蘭驚訝的看著他,從他所站的地方開始,透明的冰以極快的速度覆蓋上了那面綠色的牆。      就像美麗的冰之雕塑一樣,整面牆瞬間就變成一面平整的冰面。      冰面透著一股森冷的氣息,肉眼可以看到它們散發出來的寒氣,變成淡淡的水汽。      冰層十分透明,甚至能看到冰層裡面的植物牆,茂密的不像話。      然後安諾像驕傲一樣穿過了那面牆,隨即那面牆變回了原來的樣子,好像剛才那冰冷的東西完全不存在一樣,陽光還是一副「我最燦爛」的樣子。      「……可是,我該怎麼過去?」梓羅蘭呆呆的看著那面牆。      不過這倒不用他擔心,在一陣視覺的轉換後,他已經站在了牆的另一邊,也就是蕾娜斯所在的地方。      遊戲和現實的不同在於,數據只需要轉換就行了。比如梓羅蘭是安諾的寵物,安諾只要把寵物召回,然後再放出來就可以了。      梓羅蘭驚訝的看著面前的情景,他其實不是那麼容易驚訝的人,不過看到蕾娜斯,他還是很配合的表示出了驚訝。      「其實我們不用急著過來,」艾斯聳聳肩膀。      另外兩個男人沉默的表示贊同。      蕾娜斯口中說的「一堆」亡靈的確非常的多,不過現在橫七豎八的倒在那裡,正在慢慢的變透明,準備消失的樣子。      蕾娜斯的披風已經不見了,露出了職業裝的蕾娜斯看起來有種冷冽的氣質。黑色的卷髮溫順的搭在肩膀上,手上的巨劍在陽光下可以看到表面奇異優雅的花紋。      她的旁邊是她的寵物,有一雙漂亮的金色眼鏡。      「天使……不,是翼精靈?」梓羅蘭驚訝的看著蕾娜斯旁邊的那個優雅生物。      那是一個漂亮的生物,她有人類一樣的身體以及像天使一樣的羽毛,當然,她顯然不是天使,因為她的身體過於纖細。      她有一頭像陽光一樣燦爛的金色卷髮,皮膚白皙嬌嫩,她長的很美,比人類的外貌要漂亮的多。   她的羽毛是純白色,甚至比天使的翅膀還要大,畢竟她的翅膀是真正用來飛行的。她穿著純白色的長袍,手裡拿著一枝白橡木做成的法杖,中間鑲嵌著一顆金色的寶石。      蕾娜斯的皮膚有些偏黑,更襯得翼精靈的皮膚白皙。      「她真漂亮,」梓羅蘭柔聲說,並且走近那只翼精靈。      有著白色翅膀的翼精靈忽然拍動翅膀一下子飛到天空中。      「小心!」梓羅蘭叫道,旁邊的牆正迅速的成長,長成各種奇怪的形狀向翼精靈撲過來。      而那只翼精靈卻巧妙的閃開了。她飛的很快很高,速度幾乎趕上那些樹枝生長的速度了。      最後那些樹枝似乎放棄了追捕這個它們根本追不到的精靈,變回了原來乖巧的樣子。      「……要飛那麼高才能擺脫這些牆啊……」梓羅蘭喃喃的說。      蕾娜斯抬頭看了一眼,把巨人之劍背到身上:「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打算去那麼高的地方,不過現在依娜倒是能幫我們找到出去的路了。」      「她叫依娜嗎?」梓羅蘭感興趣的問,「我第一次看到翼精靈,她可真漂亮,是吧,安諾?」他轉頭問安諾。      「是的,」後者很溫和的回答,好像一個長輩在回答孩子的問題,溫和而寵溺。      不過梓羅蘭倒是有些小小的失望,也許安諾會更喜歡翼精靈。      他有些懊惱的抓抓頭,最近總覺得自己對安諾的一些話有些患得患失。當然,他們關於誰欺騙誰之類的問題還沒有搞清楚,而梓羅蘭卻又把自己放進了另一個難題中。      他有些沮喪的拖著鐮刀跟在安諾後面。      蕾娜斯看了他一會,然後走到他旁邊,拍拍他的肩膀:「噢,羅蘭,我覺得你比較可愛啊,而且還可以變成兔子……」      「變成兔子更傻,」梓羅蘭沮喪的說,雖然很感謝蕾娜斯的安慰,但是表情怎麼也開朗不起來,他幾乎有些羨慕驕傲能將感情埋藏的那麼深的本事了。      他輕輕的抬手,手裡黑色的鐮刀忽然轉化成了一片黑色的陰影,然後以一種極其優雅的姿態,像一道陰影一樣回到梓羅蘭的身上。      然後他抬頭看看天上一個白點:「依娜很漂亮。」他再次說。      「謝謝,」蕾娜斯笑起來,她的笑容永遠開朗,率真,「翼精靈最重視的就是自由,雖然他們會像他們的同類一樣崇尚美、創造力和大自然,但是翼精靈最大的樂趣就在飛行上面。」蕾娜斯聳聳肩膀說。      「所以她總是喜歡呆在天上嗎?」梓羅蘭問。      「是的,依娜最喜歡天空,就算沒有飛行的時候,她也是牢牢看著天空,」蕾娜斯歎了口氣說,「我真覺得她作為我的寵物,簡直是讓我負罪。」      「他們真的喜歡飛行……」梓羅蘭抬頭說,「我也想試試……飛行的感覺……」      「那是人類永遠無法感覺到的快 感,」蕾娜斯繼續歎氣,「所以在一些狹窄的地方,我都不敢讓依娜出來,她很害怕狹小的空間。就像現代心理學上的幽閉恐怖症之類的。」      「看起來很辛苦啊……」梓羅蘭說。      「噢,地下宮殿中我通常一個人戰鬥,」蕾娜斯說,「所以我得更強啊。」      梓羅蘭愣了愣,羨慕的說:「你對你的寵物真好。」      「安諾也很好啊,」蕾娜斯輕輕的說。      「你這麼覺得嗎?」梓羅蘭陰沉著臉問蕾娜斯。      蕾娜斯有些尷尬的抓抓頭:「這個嘛……我覺得還是不錯的。」      「……謝謝,」梓羅蘭歎了一口氣說。      即使是在翼精靈依娜的幫助下,他們還是花了一些時間走出了迷宮。      梓羅蘭明顯鬆了一口氣,他回頭看了那個迷宮一眼,忽然說:「……我以前好像見過這個迷宮。」      「我們已經走出來了。」安諾無所謂的說,不管梓羅蘭有沒有見過這個迷宮,那一點也不重要,畢竟他們已經走出來了。      「不是,我真的見過,」梓羅蘭說。      「好吧,什麼時候?」安諾難得有耐心的問。      「我小時候,玩過這樣的迷宮,」梓羅蘭抓著安諾的手臂說。      「路線一樣嗎?」安諾又問。      「完全一樣,」梓羅蘭叫起來,「我還在研究院的時候,我玩過這個遊戲。」      「研究院?」      「是的,我始終弄不明白迷宮是為了什麼存在。」梓羅蘭說。      「然後呢?」安諾又問。      「他們覺得我根本不需要迷宮,」梓羅蘭盯著身後的迷宮說,「因為他們說我不會把自己弄丟,也無法找到迷宮的訣竅。」      「喂喂,繼續向前走吧!我明天要上班的!」艾斯在前邊嚷嚷。      「我們明天再談,」安諾低頭吻了一下梓羅蘭的額頭,「現在先把這邊的事情解決。」      梓羅蘭雖然對忽然這麼親暱的動作有些不習慣,但還是乖乖的點點頭。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依娜,只有一個白色的小點。    第五十九章   從迷宮走出來以後,是一座漂亮的白色走廊,看起來是和精靈都市同一種風格。      細緻的雕花木欄,從上垂下來的清新可愛的葡萄籐,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小草。      走廊並不長,它通向另一個大廳。      在迷宮之後的地方是驕傲他們從來也沒有來過的。      因為之前的迷宮非常難走,如果這次不是三個元素技能者的話,根本無法走出這個迷宮。      或者說,這個最後關卡只有技能者才能通過?      這個設定明顯有問題嘛,梓羅蘭鬱悶的想。又不是什麼奇幻英雄小說,幹嘛一開始就把突破最後關卡的力量,像宿命論中的劇情一樣落到某些人身上呢?      像網絡遊戲裡這樣的劇情,怎麼能存在「注定」和「宿命」之類的事情呢。      梓羅蘭一邊想,一邊隨著驕傲走到一個大廳裡。      這是個非常巨大的廳,直徑起碼有上千英尺長,它是一個正圓形。      窗戶是落地的彩色玻璃,用黑色的鐵欄架在窗戶上,地面是一片潔白的大理石。      也許是一整塊這麼大的大理石,你根本找不到一絲暇絲和接縫。      它的弧形天頂非常高,上面有著密密麻麻的顏色,也許是一些畫,但是因為天頂太高了,所以誰也沒辦法看清楚。      依娜倒是能看清楚,但是她不會說話,而且這個地方雖然巨大,但是看起來像籠子,所以蕾娜斯早早的把翼精靈收了起來。      這個大廳只有一扇門,就是他們進來的那扇門,其餘的地方都是彩色玻璃——即使它有那麼多玻璃,外面的陽光那麼燦爛,這裡還是有些陰森。      「……沒路了,」蕾娜斯抓抓頭髮說,「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不會,迷宮出來只有一個走廊,只有這一扇門,」驕傲的靴子在堅硬的大理石上扣出寂寞的迴響,他走到彩色玻璃前。      他從第一格彩色玻璃前慢慢的走過去,好像上面有什麼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在看什麼東西,」艾斯叫起來,「我們被困在這裡了,要不要折回去再把路走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身後的那扇門好像被誰用力的推了一下,發出「彭」的一聲,直接關上了。      那個聲音非常大,很驚訝那扇木門居然沒事,倒是因為這個圓形的大廳,回音效果非常好。      艾斯看了看那扇門,以及無動於衷的驕傲,聳聳肩膀:「好吧,驕傲,你可以繼續看了。」      安諾和梓羅蘭也走到彩色玻璃前。      雖然在遠處看來,這些玻璃好幾個顏色拼在一塊,雜七雜八的,但是在近處看你能明顯感覺到這是一幅幅生動的畫。      「看起來像是在描述一個故事,」梓羅蘭慢慢的看著說。      「好奇怪的故事,好像跟聖經有些出入。」安諾輕輕的說。      「這是一個創世故事,聖經中是神創造了世界,而這裡……」驕傲站在了一塊彩色玻璃前,柔聲說,「噢,一個死神創造了世界。」      「死神?」艾斯叫起來,跑到驕傲身邊,盯著那副畫看了半響,「這是什麼恐怖小說?」      「在我們的文化中,死神是一切滅亡的象徵,是所有生命最後都會碰到的神祇,」驕傲柔聲說,「但是他也是『新生』和『重新開始』的代表。」      「所以創造世界也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安諾問。      「也許在一片死亡的世界中,死神才是那個賦予生命的人,」驕傲轉頭看著安諾說,「記得金色花都的那個傳說嗎?那個穿著黑色斗篷的少年,將金色的生命之花埋在那片連妖魔都畏懼的荒蕪之地,讓它成為了現在美麗的花都。」      「創造生命的是死神,那麼……」安諾指著面前的那塊彩色玻璃,「這個有著白色翅膀的天使又算是什麼呢?」      「天使通常代表神的旨意,當然在這個奇怪的遊戲中可能是反面的意思。」驕傲沉默了一會說,「死神是賦予生命的神祇,而天使站在死神的對立面的話,大概就是結束的意思。」      「怎麼會這樣?」艾斯瞪著那塊彩色玻璃。      「一切結束,表示所有的生命回歸神的懷抱,」驕傲柔聲說,「死神再將生命帶到這個世界,這是一個無限循環,一旦有一方消失,那麼這個世界也將失去活力。」      「可是這和我們的遊戲有什麼關係,就算知道了這個遊戲的歷史,我們就能走出這裡了嗎?」蕾娜斯聳聳肩膀說。      好像……的確不能,梓羅蘭無奈的想,那扇門他們已經試過了根本無法再出去,而大廳裡也沒有別的出口,在牆壁上攻擊了幾下也沒有用的樣子。      而且牆壁和迷宮的牆不同,迷宮的牆雖然是牆,但是其實是有植物造成的,所以彼此還是留有空隙,而牆是由特殊的石頭做成的,根本無法用元素技能通過。      梓羅蘭在大廳裡慢慢的走來走去,這個大廳是個完美的圓形,可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要是有亡靈什麼的還好說,可以現在整個大廳什麼也沒有,一種不著力的感覺讓人更鬱悶。      忽然他站住了,然後叫起來:「安諾,過來站在這裡看看。」      安諾疑惑的走過來,看到梓羅蘭站在那裡,手指著前面的地方。      「一塊有標記的地方,」梓羅蘭說。      地面是一片潔白,梓羅蘭指的地方也是如此,但是微微的凹了下去,凹下去的形狀看起來像朵花,但是更仔細看一點的話,那是一片平面的雪花。      「我這裡也有這麼一塊,」艾斯叫起來,梓羅蘭跑去看,他的腳下是一小簇火焰的樣子,艾斯站了上去。      驕傲找到了代表風標誌的一小個龍捲風,而最後一個則是象徵土地的標誌。      「看起來我站上去好像也沒有什麼用,」蕾娜斯認真的看著那個標誌說,「所以我們如果要通關還要去找那個有『土』系技能的人。」      「四系元素才能打開下個通道嗎?」驕傲歎了口氣說,「看起來還得去找那個大地技能的擁有者。」      「這個遊戲不太公平啊,」艾斯嚷嚷起來,「為什麼非得是四系元素!」      「因為世界的本質構成就是元素啊。」      大廳裡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因為這句話不屬於他們任何一個人。      原本屬於元素的標誌是像一個標準的「十」字一樣分佈,等於將圓劃分成了四個等分。      而大廳的正圓中心多出了一個孩子。      他有淡金色的頭髮一直垂到地上,略帶蒼白的皮膚和白色的長袍。      他的五官出奇的精緻,簡直要比精靈族還要漂亮,淺金色的頭髮幾乎接近銀色,他的表情一直很安靜,如果從人類的年齡來說,大概只有十四五歲。      「亡靈……」      「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稱呼,」亡靈輕輕的說,「可是你們叫起來卻那麼理所當然。」      「我覺得挺好,」蕾娜斯聳聳肩膀說。      亡靈笑了笑:「既然你們現在出不去了,那只好我送你們下線了——你們也不想失去多一倍的經驗吧?」      如果下線的話損失是正常死亡的三倍經驗,像驕傲他們這樣的等級,拿到這麼多經驗已經是非常的不容易了。      所以就想亡靈的建議,乖乖讓他殺掉比較好,因為這才是最少掉經驗的方法。雖然他們現在跟亡靈的關係很差,但是能得到方便的時候可不應該棄之不顧。      亡靈的嘴角輕輕上翹,他抬起一隻手,姿勢優雅至極:「那麼。請下次再來。」      「下一個關卡是什麼?」蕾娜斯忽然說。      「果然小姐,您的頭腦確實不太聰明,」亡靈柔聲說,「關卡的樂趣在於過程,而不是預知。」   他的話音剛落,一支利箭無聲無息的插入亡靈的額頭。      梓羅蘭轉頭,看到驕傲的手裡拿著一把純金色的弓,一支金色的長箭搭在弓上,箭尖直指亡靈。又是一支金色的箭離弦而出,空氣沒有一絲震動,它擦過梓羅蘭的衣服沒有帶起一絲風,那支箭準備無誤插入了亡靈的胸口——那是心臟的地方。      「風之召喚者……」亡靈的聲音還是很輕柔,「我知道你,最早的元素技能擁有者,你是一個很特別的人,比如說,有特別的領悟力和幸運值,有敏捷到令人驚訝的身手,冷靜的判斷力,以及……與眾不同的寵物。」      又一支箭射過來,這次亡靈的身體輕輕一側,那支箭擦著他的臉頰劃了過去。      「我的速度很快,」亡靈柔聲說。      「但是空氣中有靈魂存在,」驕傲輕輕的說,「風之手將引導我射出的箭——並且確保他們射中我想射中的東西。」      他的話音剛落,那支金色的箭的箭頭從亡靈的喉嚨的斜斜的刺了出來,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第六十章   氣氛在這一瞬間劍拔弩張起來,但是雙方卻還表現出一幅不在意的樣子。      驕傲還是那種淡然的表情,艾斯和蕾娜斯站在他身邊武器已經拿在手裡了。      至於梓羅蘭的「主人」安諾則一臉置身事外的樣子,好像眼前發生的一切跟他毫無關係一樣。      「啊,風之射手啊……」亡靈瞇起眼睛,盯著驕傲,「你覺得我的提議不好嗎?」      「我覺得你的提議不錯,但是離心甘情願被你殺掉還很遠啊,」驕傲柔聲說,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卻還是讓梓羅蘭覺得一陣心窒般的冰冷。      「好吧,」亡靈把身上的箭拔下來,聳聳肩膀,「我沒有強要別人接受我的好意的意思,這是你們自己的意願。」      他說完後在他身後的景色開始變的扭曲。      其實每個人都很明白,這不是他身後的東西發生了什麼變化。看上去會這樣只是因為周圍的空間發生了扭曲,讓人們看起來就像那些東西正在被扭曲一樣。      這是個很大的大廳,簡直就跟一小足球場一樣了,但是當亡靈的身後出現一大片奇形怪狀的怪物的時候,梓羅蘭還是嚇了一大跳。      他知道有些怪物設定裡有召喚技能,但是最多也就召出那麼一兩隻,怎麼可能一下子那麼多……   這些怪物裡有牛頭怪,兩頭蛇怪之類的超過一百七八十級的怪物,甚至大部分,梓羅蘭還沒有在怪物圖鑒上看到過。      「看起來應該不用我親自動手了,」亡靈柔聲說,然後他的身體慢慢的漂浮到半空中,優雅得支著頭說,「你們可以好好享受,享受暴力帶來的美感。」      「嘁,什麼惡趣味,」艾斯瞪著他。      亡靈笑了笑,沒有回答,他像沒有聽見一樣看著梓羅蘭。      梓羅蘭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呃,我認識你嗎?」      亡靈笑起來,竟然是一種孩子氣的感覺,卻沒有再開口。      由於他一直看著梓羅蘭。梓羅蘭只好將身體向後挪,一直挪到安諾的身後。      當驕傲再次將箭射過去的時候,那支箭被漂浮在空中的亡靈給捏住了。      「現在你們的敵人可不是我,」亡靈柔聲說,然後忽然轉過身,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一道柔和的金色光芒落下來。      「你們的寵物中好像沒有知識類的,那我就免費告訴你們,這是普通的增強能力技能,也就是攻擊和速度已經法攻各提高百分之四十,」亡靈說,「只要你們能打敗這些東西,就可以離開這裡。」他說著向躲在安諾背後的梓羅蘭招招手,「那麼我先走了,祝你們過的愉快。」      說著他向另一側憑空走了幾步以後消失在空氣中,只剩下一群猙獰的怪物。      「他認識你嗎?」安諾轉頭對躲在自己身後的死神問。      「我不認識他……」梓羅蘭小聲的說。      「還是先對付這些東西吧,」旁邊的蕾娜斯說,「至於誰是誰的親戚,還是以後再說吧。」      「什麼……親戚……」梓羅蘭愣了愣,蕾娜斯已經提劍衝了上去。      蕾娜斯曾經在古鬥場裡一個人秒殺一大堆怪物,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在用牛刀殺雞了。即使是面對這些高屬性的怪物,蕾娜斯毫不遜色。      當七八隻怪物一齊向蕾娜斯撲上來的時候,蕾娜斯的劍依然拿的很穩,她的黑色的眼睛在戰鬥的時候總是比平時更加明亮,在古鬥場的時候是這樣,在這裡仍然是這樣。      在古鬥場之後,梓羅蘭有特意去找劍士的資料,畢竟蕾娜斯是將安諾打敗了呀。      在每位玩家立志成為劍士的時候都必須承諾遵循那些誓言,而蕾娜斯無疑是完全貫徹了這樣的誓言。      他有一種時空錯差的感覺,彷彿回到了真正的中世紀,在那些妖魔橫行的大陸上,人類如何以自己的力量來對抗危險。      我的刀刃就像我的靈魂——我的精神使其磨練的盡善盡美。      我的靈魂強大——因為我信任它的力量,所以我的精神是我唯一的盾牌。      在野望online中,從事劍士的人真的很少,畢竟那是對技能和身體反應要求非常高的職業,比起魔法師或者騎士要難以掌握的多。      而得到「劍聖」這個稱呼的蕾娜斯無疑將這個職業展現的極其完美。      「現在是看戲的時候嗎?」      梓羅蘭正看的興起,旁邊的艾斯冷冷的問,這時候梓羅蘭才意識到,他們現在是在戰鬥,不是在欣賞蕾娜斯的劍技。      艾斯的手裡拿著那把筆直的騎士劍,加入戰圈。      怪物似乎多的無窮盡,艾斯很快就不見了。      要他們五個人抵擋那麼多怪物,看起來真是螳臂當車。要知道那麼多怪物,體積又那麼,就是耗   體力也能把人耗死。      梓羅蘭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了鐮刀,往艾斯消失的地方跑去。      梓羅蘭的死神鐮刀是特殊的武器,它能切開不同的力量,或者無形的物質,比如風或者水之類的,對這些怪物的效果也非常好。      只是周圍漫天遍野的怪物,根本看不到艾斯的人影。      就在梓羅蘭不耐煩的時候,一股炙熱的氣息包圍了他。      他周圍的怪物一下子都變成了燒烤狀。這讓梓羅蘭一下子想起了新手時期的寵物鳳凰。      他還以為是鳳凰又出來了,但是隨著周圍的怪物一片片的倒下,他知道自己想錯了。      那隻鳳凰已經不在了,因為他的主人騎士之血已經刪號了。      在他不遠處的是一隻半人馬。      梓羅蘭的第一反應這是一隻怪物,但是又隱隱覺得不對。      他覺得半人馬的臉十分熟悉。      栗色的長髮和墨綠色的眼睛,手中拿著白色的騎士劍,身上是一身黑色的鎧甲,鎧甲珵亮,透著一股黑色的氣息。      梓羅蘭驚訝的掩住口,這算是個什麼情況。      艾斯居然能和寵物結合,他根本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技能啊。      艾斯周圍是一圈火牆,火牆還在向四周蔓延開來,不斷有怪物倒下。      之前他一直覺得艾斯只是不小心拿到了這個技能,不過就現在的艾斯看起來,竟然是意外的有魄力。      艾斯轉過頭,墨綠色的眼睛看著他。梓羅蘭這才看到艾斯的臉上竟然戴著一個金屬面具。      面具極其服帖,就像是為他的臉設計的一樣。這樣的半人馬比梓羅蘭竟然高出半人高。      「……你的寵物是馬?」梓羅蘭驚訝的問。      「是獨角獸,」艾斯看了他一眼,火勢還在蔓延,速度雖然很快,但是只能過濾掉一些怕火或者血量少的怪物,大部分還在負隅頑抗,「我的寵物中有這個技能,這樣可以避免戰鬥中分開戰鬥的情況,而且力量也會增強。」      火勢剛滅,忽然一種冰冷的氣息籠罩下來。      原本寬敞的大廳裡,忽然落下了輕飄飄的雪花。      窗外的陽光依然很燦爛,在陽光中輕舞的,帶著一種獨處世間之外的優雅和寂寞。它們並沒有被融化,而是坦然的落了下來。      大廳裡一下子寂靜下來,梓羅蘭抬頭看著,天頂上沒有雨雲,但是雪花就是在斷斷續續的落下來。幾秒鐘以後,雪花變成了鵝毛大雪,那些正在怪物這才驚覺,拚命的叫嚷起來,那些落下的雪花就像濃硫酸一樣,在它們身上燒出了一個個洞,並且向傷口周圍快速蔓延。      一時間整個大廳都是一片慘叫聲,梓羅蘭真沒想過這些怪物也能發出如此可怖的聲音。      他看向安諾,安諾還是一臉淡然的表情,驕傲站在他旁邊,就某方面來說,他們其實屬於一類人。      安諾一邊抽煙,雪花一邊從天而降,這竟然有種說不出的靜謐和寂寞感覺。      雖然這會兒大廳裡吵的沒邊了,但是在安諾那一小塊地方,看起來竟然是意外的寂靜。      「啊,雪的力量竟然這麼方便啊,」蕾娜斯從一群怪物的殘肢上跳下來,把巨人之劍背好。      「不公平啊,為什麼我的技能那麼不好用,」艾斯抱怨著跑過來,然後恢復了人形,而他的寵物早已不見。      「我覺得火也不錯啊,」蕾娜斯朝他笑笑。      艾斯皮笑肉不笑的說:「得到劍聖的誇獎,真是我的榮幸。」      「不用客氣。」蕾娜斯哈哈一笑。大多數時候,這個女人的性格都不太像女人,反而更傾向男性。      他們正說著的時候,大廳的門「彭」的一聲又打開了,地上的屍體已經慢慢的消失了。      「啊,我要去睡覺了……」蕾娜斯伸伸懶腰,「還好今天不用上班,我覺得我的骨頭都要散架了。」      「我還要去上課……」艾斯痛苦的呻吟一聲,「今天無論如何都得去,可憐我的學分啊……」      梓羅蘭也和安諾走出大廳,視線一轉換,他們已經在風之低語廣場了。      驕傲和他們打過招呼以後就走開了,另外兩個人也向他告別離開了。      安諾沉著臉,一副不爽的樣子。      梓羅蘭雖然沒問,但是也知道必然是因為驕傲的事情。驕傲一副不打算用技能的樣子,而按照蕾娜斯和艾斯的力量,解決那些怪物也就是時間問題。雖然安諾想要看看驕傲的技能,但是看起來至少在這裡是看不到了,所以安諾才用「雪」技能結束這場戰鬥。      隔了半晌,安諾說:「我要來公司了,中午一起吃飯吧。」      梓羅蘭剛想說好,卻發現驕傲又往這邊走過來了。       第六十一章   「你們現在有空嗎?」驕傲問。      「……是關於莉莉斯的事情嗎?」安諾毫不驚訝的看著驕傲走過來。      「不是……」      「我要去上班了,沒空,」安諾很乾脆的拒絕。      「啊,羅蘭呢?」驕傲轉頭看向梓羅蘭。      光憑這一動作,梓羅蘭就知道驕傲已經知道自己不是系統寵物了。      在收到安諾威脅的眼神以後,梓羅蘭怯怯的說:「我……我也沒空,抱歉。」      「好吧,」驕傲失望的說,「那麼下次再見吧。」說著他的人物形象慢慢變透明,他也下線了。      梓羅蘭竟然在他下線的時候,看到了驕傲的笑容——簡直和騎士之血的笑容一模一樣。      「我有些被搞糊塗了……」梓羅蘭喃喃的說,「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別管他,」安諾摸摸他的頭,「早上吃什麼?」      「去餐廳吃……」梓羅蘭說。      「吃完到我辦公室來,」安諾繼續說。      「嗯……」梓羅蘭乖乖的點點頭,甚至沒問做什麼。      梓羅蘭到安諾的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他有些心虛的推開門,卻看到安諾正躺在沙發上。      看起來對睡覺情有獨鍾的不止他一個人啊。      他有些猶豫要不要叫醒他,不過昨天晚上去闖最後一個關卡的確是很累的。他一邊想著一邊帶上了門,慢慢的蹭到了沙發邊。      沙發雖然背著落地窗,但是還有有些許陽光落到安諾的臉上。      那細碎的金髮如同陽光化作了實體。梓羅蘭坐在沙發下的柔軟地毯上,看著安諾熟睡的側臉。      安諾的睫毛很長,臉的五官很立體,而且很完美,但是總是帶著一種令人無法接近的弧度,只是……當他露出那麼少有的溫柔的時候,竟然是那麼的令人……心動。      梓羅蘭趴在沙發上,伸手剛想觸摸他的臉頰,這時候安諾忽然睜開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這一串動作只發生在一瞬間,梓羅蘭只能驚訝的看著對方,而對方那雙迷茫的藍色眼睛,好像還沒認出眼前的人是誰。      「……羅蘭?」安諾有些迷茫的問。      後者無辜的點點頭,並且掙扎著要抽出手腕,以提醒安諾自己的手腕這樣被抓著很疼。      安諾花了一點時間才清醒過來,輕輕放開梓羅蘭的手腕。      梓羅蘭看著自己纖細的手腕上一道紅色的印子,委屈的扁扁嘴。      「抱歉,」安諾從沙發上爬起來,伸了個懶腰,「我不知道是你來了。」      「你不覺得你有些緊張過度了嗎?」梓羅蘭揉揉自己的手腕,看著安諾。      安諾坐在沙發上,從口袋裡掏出煙,默不作聲的點燃它。      「我們先去吃飯吧,」安諾忽然說。      梓羅蘭乖乖的點了點頭,隨即又問:「……你的工作沒關係嗎?董事長不是應該很忙的嗎?」      「沒什麼好忙的,」安諾把坐在地上的梓羅蘭拉起來,「蒼之瀾門早就是個空架子了。」      「啊?什麼意思?」梓羅蘭驚訝的跟上安諾的步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大部分人都認為野望online很賺錢……」      「野望online的確很賺錢,但是還不足以讓蒼之瀾門發展到這個地步,」安諾輕輕的說,並為梓羅蘭打開房門。      梓羅蘭有些困惑的走出去,他不太確定安諾的意思。所有的人都覺得蒼之瀾門正在如日中天的時候,他們的股票也正在持續上升,但是聽安諾的口氣,似乎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安諾開車和梓羅蘭到了紐約西區的一家餐館,裡面主要以海鮮為主,午後的陽光溫柔的撒下來。      兩個人正準備吃的時候,梓羅蘭旁邊的椅子被人拉開,隨即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啊,我喜歡吃海鮮。」      梓羅蘭一抬頭發現竟然是驕傲。      他和遊戲裡一樣,暗紅色的短髮和紅玉般的眼睛,他的皮膚看上去有些蒼白,但是笑容卻是意外的燦爛。      「嗨,羅蘭,沒想到你現實中長的這麼漂亮,」驕傲由衷的說,順勢就在梓羅蘭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在安諾和梓羅蘭的沉默下,他熟絡的對侍者說:「請再加一副餐具!」      面對梓羅蘭和安諾疑惑的表情,驕傲推了推眼睛,深呼吸一口說:「世界上,果然充滿偶遇。」      「你戲演完了沒有?」安諾冷冷的說,並向梓羅蘭招招手。      梓羅蘭乖乖的從驕傲身邊坐到了安諾的身邊。      驕傲笑了笑,不可否認,他的笑容有種獨特的魅力,他可以讓人覺得他很危險,或者很誠懇。      「我是來尋求合作的,安諾,」他輕聲說,「你看,我們必須把這個遊戲完結掉,這是為了普路昂德,也是為了蒼之瀾門。」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安諾說。      「我們說的簡單一點,」驕傲微笑著結果侍者遞過來的餐具,「還得找到最後一個『地』技能的擁有者,這樣才能通關。」      安諾和梓羅蘭很有默契的看了一眼,他們知道地技能的擁有者是誰,顯然驕傲不知道。      但是比起擁有的信息量來說,他們的信息根本不足一提。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安諾忽然問。      「當然可以。」驕傲好脾氣的笑笑。      「普路昂德到底是什麼?」      「普路昂德啊……」驕傲柔聲說,「如你所知,它就是一個遊戲公會啊。」      「沒有我,你們也無法通關這個遊戲,」安諾看著他說,「所以我應該能知道一些情況吧,比如莉莉斯在哪裡。」      「這其實是同一件事情,」驕傲輕輕的說,「我聽莉莉斯說過,她離開了以後,你一定會從倫敦回來接手蒼之瀾門,而你即使是在倫敦,你也應該蒼之瀾門雖然每年都在盈利,但其實也就是個空架子。」      「你怎麼會這麼瞭解?」安諾盯著驕傲,那雙眼睛透著一種森冷。雖然梓羅蘭平時就覺得安諾夠冷酷了,但是現在看起來簡直有些讓人害怕。      「因為我也是蒼之瀾門的員工啊,」驕傲聳聳肩膀說,「蒼之瀾門到底是什麼,也許您不太清楚,大部分人會覺得只是一個網絡遊戲公司,但是事實上,我們都知道,其實不是的。      世界的經濟其實有兩面,一面是可以被政府所承認,被民眾看到,而另一面則有他的潛規則和不公平性。莉莉斯告訴我,您就是當年接受不了那個世界所以才離開蒼之瀾門。」      驕傲說到這裡停下看著安諾,好像在等安諾回應他,但是安諾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驕傲喝了口果汁繼續說:「在世界經濟的另一面,蒼之瀾門控制著主權,但是錢這種東西,得在政府眼皮底下交易。為了讓它合法化,才有了野望online,您對這件事情可能知道。      很多人會將這種行為稱為洗錢,可是因為野望online的影響確實也太大了,所以就被政府部門盯上了。      在他們還沒找到確鑿證據之前,我們要及早抽身,而最好的方法就是結束這個遊戲。我這樣說,您明白了嗎?」      「所以莉莉斯並不是真的失蹤了,只是躲起來處理這件事情?」安諾皺皺眉頭。      「當然,政府部門已經盯上了她,」驕傲柔聲說,「所以只得消失一段時間,現在政府的視線都在您的繼母身上。」      「她……也是莉莉斯安排的?」安諾問。      「不,她是老董事長——您的父親安排的,」驕傲一副在說別人私事的樣子,輕聲說,「您不會真的以為,董事長老的已經到了那種地步吧?」      「安娜……她只是父親的棋子?」      「而且是一顆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棋子的棋子,」驕傲無所謂的說,「如果刻意安排很容易讓政府看出破綻,安娜會覺得自己很聰明,而這些舉動足以吸引政府部門的視線。」      「那麼,我的父親……只是看起來像生病的樣子?」      「他的演技永遠是那麼好。」驕傲柔聲說,「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但是還是出了差錯。」      「什麼差錯?」安諾問,忽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好像一點也沒有聽到手機的鈴聲,而是瞪著驕傲。他需要知道的東西太多了。      「你的手機響了,」驕傲輕輕的說。      「告訴我,是什麼差錯?」安諾毫不理會那個鈴聲。      「一個很嚴重的差錯,」驕傲異常認真的看著安諾,「搞不好,我們都得折在裡面。」      安諾沉默了一會,把手機拿了出來,然後按下了通話鍵。      之後安諾一言不發的聽著,最後只說了句「好的」,然後輕輕的掛斷了電話。      「怎麼了……?」梓羅蘭看到安諾的臉一直沉著,小心翼翼的問。      「……是溫伯的電話。」      「啊?他說什麼了?」梓羅蘭一下子高興起來,比起剛才安諾和驕傲深沉的對話,他更想聽到未央的消息。      「溫伯說未央向你問好,」安諾摸摸梓羅蘭的頭說,「如果我們有空的話,可以去看看他。」   「是嗎,他怎麼樣,手術成功了嗎?」梓羅蘭問。      「……手術失敗了,未央死了,」安諾輕輕的說。      不僅是梓羅蘭,連驕傲也楞住了,整個氣氛一下子僵硬起來,彷彿正在上演一部荒誕劇。   第六十二章   安諾和梓羅蘭到瑞士的伯爾尼以後,直接到了郊區的公墓。      太陽還沒有完全下山,只是在碧綠的草地上拖著長長的影子。      在一座新墓前,他們看到了溫伯。      好像是剛剛舉行過葬禮的樣子,那片整潔的草地被踩的一片狼藉,旁邊還擺放著潔白的花朵沒有被帶走。整個墓園顯得異樣的靜謐。      溫伯安靜的站在墓碑前,深藍色的髮絲有些凌亂,卻像以往一樣站的筆直。      安諾帶著梓羅蘭走過去,安靜的站在墓前。      梓羅蘭從來不覺得那個淡紫色頭髮的孩子會是屬於死亡的。      那冰冷的黑暗爬上那個孩子白皙柔軟的皮膚,梓羅蘭根本無法想像,他會被埋在那片黑暗死寂的土地裡。      暗夜未央一直是很開朗的孩子,即使是有一隻眼睛看不見,另一隻眼睛仍然能看到屬於這個世界的美麗。      梓羅蘭不止一次覺得他就像天使一樣動人,那不僅僅是因為性別或者年齡的關係。他的笑容能那麼溫暖是因為他的本性。      和驕傲不同,他的笑容總是能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梓羅蘭以前沒有感受過,現在想起來卻是異樣的溫柔,也許是經歷過痛苦,才能有這樣的笑容。      梓羅蘭呆呆的站在那裡,看到未央的照片,被嵌在大理石的墓碑裡。      他轉頭去看溫伯,他記得他吻未央的時候那種溫柔和小心翼翼——那是他不小心的看見的,即使是偷偷看到的,他依然願意讓它留在心底,因為那份悸動是如此的溫暖。      天空並沒有什麼不同,陽光也依舊按照它自己的速度隱去,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死亡而有什麼本質的變化。      同樣,也沒有人會因為別的死而活不下去。      溫伯站在那裡,沒有看他們一眼,他看上去很疲憊,儘管站的筆直。      他深藍色的眼睛裡沒有憂傷,也沒有軟弱。至於那裡面是什麼,梓羅蘭還看不明白。      他只知道遊戲裡,那個淺紫色頭髮的牧師和穿著鎧甲的騎士一起,簡直般配的沒有別的詞語來形容,也許是連神都嫉妒了。      世界上好像沒有什麼完美的東西,那個道理他早就明白了。      可是還是有一些小小的希望,就像相信愛的力量,溫伯和未央在一起時如此的般配,所以也應該有個好結局吧。      很早之前他明白故事和現實是不一樣的,故事總是讓人滿足,而現實總是讓人失望。可是總有些例外吧,總有一些人會得到幸福,總一些人足夠堅強到挺過難過,得到幸福的吧?      只是……為什麼,溫伯和未央不是其中的「一些人」?      ×××      梓羅蘭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一個漂亮的床頂。床幔被紮成花一樣的形狀垂下來,連褶皺都顯得那麼優雅,外面的陽光照進來,讓陰影在上面起伏。      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好像之前做了多麼累人的事情一樣,但是梓羅蘭還是慢慢的爬起來。      一間佈置舒適的房間,他呆呆的看著,一時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來吃點東西,」安諾拿了個托盤進來,看著床上有些茫然的梓羅蘭說。      他看到梓羅蘭黑色的長髮傾瀉下來,像一道道優美的弧線落在潔白的被單上,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他的身體很單薄,那雙黑色的眼睛一片茫然,陽光從窗戶裡灑過來,似乎能將他的身體輕易穿透,只留下那雙一片茫然的眼睛。      梓羅蘭轉頭看向安諾,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這裡是哪裡?」      「酒店的房間,」安諾走過來,將托盤放在桌子邊,「在墓地的時候,你昏倒了,結果溫伯還得反過來照顧你。」      梓羅蘭愣了愣,然後低頭說:「……抱歉。」      安諾走過來坐在梓羅蘭身邊:「好點了嗎?」      梓羅蘭乖乖的點點頭,沉默了很久,他抬起頭:「這個月,我是第二次參加葬禮了。」      「第二次?」安諾驚訝的問。      梓羅蘭還是保持著剛才那副樣子,看起來很茫然,黑色的眼睛似乎還沒有定焦,流落在某個安諾看不到的空間。      「我的父親,在前兩個禮拜也死了……就是我離開遊戲的那段時間,」梓羅蘭的聲音很輕,「那時候是卡洛斯陪我去的。」      他露出一個茫然的微笑。      安諾坐在那裡,他知道梓羅蘭應該有些什麼他無法理解的過去,就像梓羅蘭無法瞭解他一樣。他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在一個虛擬的世界認識了,但並不代表他們就真的瞭解了。      可是羅蘭現在在講他自己的事情,也許他現在應該站起來離開,因為眼前的這個看起來一副很脆弱的樣子。      醫生說過,梓羅蘭的情緒會非常不穩定,從而導致一些嚴重的情況出現……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渴望瞭解他,於是他就坐在床沿上,等著他講下去。      「我的父親和母親是很普通的人,而且是屬於為生活所迫的窮人,父親酗酒成性,而母親總也不回來,我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在我走了以後,他們又有了兩個小女兒。」他說。      「我不太喜歡呆在房間裡,裡面總是太悶,又潮濕,於是我常常在走廊裡玩,哥哥和姐姐都不太喜歡和我玩,」他漫不經心的說,「有一天,有個人停下腳步,站在我旁邊看我玩遊戲,然後問我,要不要去玩更多的遊戲。」      「我起先以為他是拐賣小孩之類的人,我們住的地方是貧民區,有很多這樣的人,但是情況似乎不是這樣……」他微微偏著頭,好像即使是到現在依然對那件事情無法瞭解一樣,「他找到了我的父親,當時,我的父親醉得不省人事,那個人極有耐心的等我父親醒了,然後用錢把我買走了。」      「我一點也不想走,可是我父親卻看也沒看我一眼,因為在他面前有一大堆美金,那個人很慷慨的付了現金。走的時候,父親正在打電話,我跟他說再見,可是他看也沒有看我。      我聽卡洛斯說,公司每年都會給他們寄錢,但是我一直沒有回去看過他們……」梓羅蘭想了一會,又說,「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那個人看到我在玩一種高難度的數字遊戲,我卻把它們變得更複雜,並且輕易解了開來。      這是一種才能,他對我說,天才注定是天才,小的時候就能看出來,不是所有的勤奮都能變成才能。」      梓羅蘭沉默下來,他的視線還是那麼飄忽,就像一個漂亮的瓷娃娃。      梓羅蘭會說這些,是表示他信賴自己的意思嗎,安諾不安的想……他知道他的過去不太愉快,但是聽到的時候還是覺得憐惜,雖然那個家庭理論上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但是他也不應該因為自己的才能而失去他們,即使他們不需要他。      糟糕透頂的過去,安諾想,雖然他說不出哪種生活對梓羅蘭來說更好。      梓羅蘭一直在沉默,他看上去有些怯懦,缺乏說下去的勇氣,就像那些事情剛剛又在他身上經歷了一次一樣。      於是安諾向他伸出手,充滿憐惜和疼愛:「過來。」他說。      梓羅蘭沒有動,於是安諾伸出手,從梓羅蘭的腋下穿過,從伸手摟住他,低頭親吻他黑色的髮絲,他希望這樣能讓他舒服一點,但是梓羅蘭的身體依然有些冷以及一種過於緊張而產生的僵硬。      「之後我到了研究院,從事計算機系統總控制的研究,那並不是困難的事情,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研究……」梓羅蘭繼續說下去,「……那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他需要我們以不同的角度來思考問題,甚至要超越人類,比如說,人類喜歡把時間花在享受和遊戲上,但那是沒有意義的,比如迷宮,那對我們來說非常的簡單,但是研究人員卻告訴我們,人類是為了迷失在裡面才創造了迷宮這種遊戲,並且鼓勵我們嘗試一下。      可是我們始終掌握不了這個東西的竅門。當然直到我重新回到社會我才明白,其實那一點也不難。      研究工作一直很順利,但是有一天,有人把我們帶到了蒼之瀾門。」      「有幾個人?我們是什麼意思?」安諾不安的開口。      「幾個孩子,和我一樣,在研究所從事一些研究,」他說,他還記得那一天,陽光很燦爛,他們很少走到研究所外面,那天卻被帶到了蒼之瀾門。      他們是從一個小門進去的,有一個研究人員陪著他們,然後就到了一個巨大的房間。      那個房間是個病態的白色,中間是一個巨大的顯示器,和他們熟悉的計算機不同。      顯示器旁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電線,它們一副沒有被整理過的樣子,縱橫交錯的纏在一起。      在和牆壁一樣大的顯示器面前是一個小小的台階,他們一個個的站上去。      第一個小孩站上去了以後,那些電線忽然動起來,有一團捲住了他的脖子,然後那個孩子死了。      剛才那麼鮮活的一個生命就這樣消失了,當所有的人都意識到這非常危險的時候已經晚了。      房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關上了,顯示器上出現了「NEXT」的字樣,陪伴我們來的研究人員也一副茫然的樣子。      我們本身就是專門研究計算機控制系統的,所以馬上分頭工作起來,但是一點用處也沒有,這樣做似乎更刺激了這台計算機。      最後它用電線把一個小孩拉上了那他台階,並且勒死了他。      就這樣,一個跟著一個,然後到了梓羅蘭。      梓羅蘭沒有死,在他站上去的時候,房門也打開了,其餘的幾個人轉身跑開,再也沒有人進來。      「那時候只剩下我一個人,我站在那裡,也不知道等著什麼,」梓羅蘭說,抬起手對著照射在床上的陽光,「最後,卡洛斯走了進來,把我從台階上抱了下去。」      「卡洛斯?」安諾挑挑眉,他記得那個人,如果照驕傲的說法,野望online只是一個為了洗錢而存在的遊戲,那麼卡洛斯在整個遊戲中,又是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安諾輕輕摸著他黑色的頭髮,髮絲柔軟而溫順,他不自覺的想起那只粉紅色的天使兔。對於他來說,梓羅蘭就應該是那只傻傻的兔子,總是需要他的保護,而不是那種帶著鐮刀,冷酷而殘忍的死神啊。    第六十三章   每個進過野望online的人都會被它吸引,因為你從來就無法在裡面找出它和現實的差距。      明明只是一個虛擬的世界,但是卻讓人感到意外的真實,無論是溫暖的陽光,山谷裡草木的清香,或者是黑暗中那散發著邪惡曖昧氣息的角落,它都讓你有種真實存在的感覺。      在野望online之前還沒有人能創造出如此逼真的全息網絡遊戲,75%已經是極限了,而野望online卻達到了99.9%。      在野望online面世的十年中,沒有任何一個遊戲能超越這種高逼真的模擬度,它被視為蒼之瀾門的最高機密。      可是,無論是安諾,還是梓羅蘭,或者是驕傲卡洛斯之類的人都知道,在蒼之瀾門最大的機密和不是什麼技術機密,而是他們盈利的手段。      畢竟,這個世界並不是我們所看到的那麼美麗光鮮。      所以當梓羅蘭慢慢說出類似天方夜譚般的過去的時候,安諾卻有些不知所措,他想安慰他幾句,但是什麼也說不出口,他天生就不擅長安慰人。      他想說那麼兩句「都已經過去了」,或者「我感到很抱歉之類」的話,但是懷裡的人蒼白的臉卻讓他出了不聲。      他低頭去吻他的額頭,他的頭髮,企圖給他一些溫暖。      他曾經以為梓羅蘭騙了他,可是事實上,他寧願他是一個騙子,而非一個單純的過分的傢伙。      他以為在面對欺騙之後,他會憤怒,甚至不願意再見到他。      可是他發現他一直在等他,等了他很久,他的耐性早就消磨殆盡。那段時間大概就是梓羅蘭去參加父親的葬禮的那段時間,他等了很長的時間。      他那時候想,如果梓羅蘭這時候回來,他什麼也不會問他了。      當他這樣想的時候,他們在樓梯上相遇了,他是真真實實的人,雖然看起來有遊戲裡一樣的瘦弱。      即使到現在,他的想法還是沒有變,他希望或者他寧願梓羅蘭只是一個普通的職員,或者一個騙子,而不是現在這樣讓兩個人都難過。      梓羅蘭放鬆身體,靠在安諾的懷裡。這些年來,他努力將那些忘記,十年前,他還是一個孩子。      他並不具備什麼超能力,他只是……只是被那台主機選中了而已。      雖然他害怕那種無生命的冰冷機器,卻不得不整天和它呆在一起。      他以為自己會發瘋,但居然還是堅持了下來,堅持到那天見到安諾。      他用了十年的時間來把過去忽略,但是很遺憾,在他今天將這些事情說出來的時候,他才發現那些記憶就像黑暗的陰影一樣,無法從他的世界裡抹去,那麼鮮明和深刻。      他轉過頭看安諾,安諾那雙藍色的眼睛很溫柔,他總是能讓人輕易看到他的冷漠和稜角,但是這次卻讓梓羅蘭看到了溫柔。      語言是溝通的好東西,但是在這裡顯得有些多餘,至少梓羅蘭覺得,其實安諾對他這樣的眼神已經很滿足了,他不需要他說些什麼東西。      他已經收穫很大了,至少安諾能陪在他身邊,跟他一起回顧那個不堪的過去。      「未央……真的死了嗎?」梓羅蘭輕輕的問。      安諾低頭親了親他的髮絲:「他只是回神的身邊了,他比較適合那裡。」      「溫伯一個人會很寂寞,」梓羅蘭看著那片陽光落在自己纖細的腳踝上說。      安諾沉默了一會說:「我聽我死去的母親說……當然我懷疑她是騙我的,不過我現在倒寧願那是真的,」他有些遲疑的說,「她說,相愛的人,死後能在天堂相見……我想,這應該是真的。」      梓羅蘭看著那一抹陽光,他想起溫伯和未央在房間裡小心的親吻,他們是如此的般配,就像天平吻合同一個刻度。      「我相信那是真的,」梓羅蘭小聲的說。      因為他們是如此相愛,所以死後一定能在同一個地方,以以前的模樣相見,不用懼怕時間,不用懼怕其它的一切力量。      安諾原本想解釋的更令人信服一點,畢竟這個年代可沒有什麼神會拯救一切的傳說和信仰了。      可是他看到梓羅蘭的樣子,他卻放心了。安諾從來就不相信這些東西,當去世的母親死去以後,變得更加不相信,但是這會兒寧可相信這些都是真的。      這樣,至少能讓懷裡的人安心一點。      「我一直在想,我錯了嗎?」梓羅蘭輕輕的開口,「也許你說的對,我不應該建議未央去做什麼手術,這樣他還能多活一點時間。」      「……這是他自己的決定,他決定碰碰運氣,」安諾柔聲安慰他,「不是每個人都能拿出抵抗命運的勇氣,無論最後怎麼樣,他總是承擔了。」      「可是他死了,那就是代價,」梓羅蘭說,「幸運從來不屬於任何人,我以為他們是如此般配,幸運一定會降臨,但是事實卻是死亡。」      「總有很多事情會和希望相反……」安諾試圖向梓羅蘭解釋這些。      「……我們掌握不了命運,但是我知道……如果再繼續和亡靈對抗,我們會和未央一樣……」梓羅蘭忽然說。      安諾有些不適應他話題轉變的速度:「……你說什麼?」      「野望online的主機就是那台電腦,」梓羅蘭說,「在做遊戲的時候,我們並沒有把亡靈加進去,我想,那應該是那台計算機內部的東西……」      「亡靈就是那台計算機?」安諾瞪著他,「不屬於開發組的NPC?」      「我找過,但是整個電腦都沒有他的記錄,」梓羅蘭看了安諾一眼說,「我想,蒼之瀾門急著想把這個遊戲結束掉,除了政府部門把注意力轉向這邊以外,大概也是因為亡靈出現的關係。遊戲已經經歷了十年,它有可能已經能在遊戲裡做些什麼……」      「比如說?」      「因為遊戲倉是連接到整個野望online的網絡,而這個網絡是由主機控制,而不是現在普通的Internet,所以如果它真的想做些什麼……比如腦死,或者心臟衰竭之類的手法……」梓羅蘭頓了頓說,「……我見過它殺人,所以安諾,我們應該退出這場遊戲。」      「……他能做到嗎?」安諾有些猶豫的問,這完全超越了他的知識範圍,也這些情節似乎只有在一些科幻電影裡才會發生——比如能殺人的電腦。      「……驕傲他們在做的事情太可怕了,」梓羅蘭提高聲音說,他的纖細的手指反過來緊緊抓住安諾的手臂,「他們會死的……」      「我會去幫忙的……」安諾忽然說,藍色的眼睛看著梓羅蘭。      「你不應該去……」梓羅蘭忽然一把抱住安諾,好像擔心安諾就要馬上離開一樣。      「可是,無論是為了蒼之瀾門還是你,都應該結束那個遊戲,」安諾說,「不是有個技術部嗎?」      「那台計算機是偶然的產物,也許……卡洛斯會知道的更多。」梓羅蘭想了一會說,「技術部跟我們開發組完全不搭邊。」      「……是嗎?」安諾歎了口氣說,「也許我們應該和驕傲商量一下。」      「我想,他說的那個意外的因素大概就是『亡靈』。」梓羅蘭輕輕的說。      「事情總要有個結束,」安諾柔聲說,他低頭吻著梓羅蘭的額頭,順著他的鼻尖吻上他的唇。      梓羅蘭像個孩子一樣平靜的接受了。      他的嘴唇很柔軟帶著一種淡淡的冰冷,安諾想,那雙黑色的眼睛裡什麼也沒有。      那是一片荒蕪的顏色,當一切色彩褪去,大概只留下這樣的顏色,卻異常的平靜。      梓羅蘭有些驚訝安諾忽然的動作,但是他還是平靜的接受了,雖然他短時間內無法瞭解這代表的意義。      因為安諾的吻如此溫柔和小心翼翼,即使是他的舌頭滑進自己的口腔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感。      這是一種少有的讓他心安的感覺,沒有慾望僅僅是安慰。      隨後安諾摸摸他的頭,看著他說:「來吃點東西。」      梓羅蘭乖乖的點點頭。      他拿起一片披薩,又有些猶豫的看著安諾:「我還是想說,幸運之神不是那麼容易碰到的,未央就是一個例子。」梓羅蘭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一副黯然的表情。雖然以他的年紀來說,他已經見過許多死亡了,但是沒有任何人能習慣這些事情。      「我知道,」安諾伸手摸摸梓羅蘭的頭,「我們會好起來的。」      梓羅蘭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轉頭去吃東西。    第六十四章   梓羅蘭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但是還是能看到從窗簾邊緣透出的微弱光芒。   他的身體動了動,讓旁邊的男人也醒了過來。      「抱歉,」梓羅蘭窩在男人懷裡小聲說。      安諾低頭吻吻他的黑髮:「今天回美國吧。」      「我不太想回去,」梓羅蘭小聲的說,房間裡的光線很暗,梓羅蘭的手指攥住被子邊說,「我們又不是非通關遊戲不可……」      房間裡很安靜,安諾有那麼一會沒說話,當梓羅蘭以為安諾已經睡著了的時候,他卻開口了。      「野望online得完結,無論是因為我的那些笨親戚或者是因為你……」安諾的聲音很輕。      「我們可以去監獄裡看他們……」梓羅蘭扁扁嘴,「卡洛斯說,人必須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承擔。」      「他說的沒有錯,但是,沒有人會希望自己的親人出事,」安諾從床上坐起來,「雖然我認為,以莉莉斯的性格,即使進了監獄也依然能過的很好吧……」      「所以我們不用回去了吧,」梓羅蘭滿懷希望的看著安諾,「蒼之瀾門倒閉的話,其實也沒有什麼關係吧。」      安諾下了床,伸手摸了摸梓羅蘭的頭:「噢,其實也沒有關係,只不過那個亡靈讓我不爽。」      「嘿!等一下,」梓羅蘭嚷嚷起來,「你不是真的想和那台計算機作對吧,我們會死的,最後關卡是它做的,那就意味著致命的危險!」      「可是它讓我不爽了,」安諾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這個世界上不會樣樣順心的,」梓羅蘭瞪著他說,「你沒必要非得讓每件事情都順著你的心意來。」      安諾轉身看了他一眼,伸手揉揉梓羅蘭的頭:「至少,我不希望有什麼東西再來傷害你。」      在梓羅蘭驚訝的眼神下,安諾很有自製的轉身離開去浴室。      梓羅蘭有些茫然的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如果他沒有會錯意的話,那是代表某種友好……或者比友好更近一步的東西嗎?      梓羅蘭握了握自己的手,然後又鬆開。他喜歡這種略帶溫暖的感覺,雖然他們還有一大堆事情沒解決,比如野望online,或者蒼之瀾門之類的,但是如果能有一個人陪伴著自己。      比如說在悲傷難過的時候,只是安靜的陪伴在旁邊,就像安諾昨天做的那樣。或者是知道了自己比較詭異的過去,還依然能安靜的看著自己,給與足夠的寬容和理解,比如說安諾。      也許兩個人的距離不是那麼遠。雖然大部分時候梓羅蘭不太明白安諾在想些什麼事情,或者將會做出些什麼事,但是如果能和安諾就這樣在一起也很好。      他們離開酒店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中午了,草草的吃過早餐加午餐,他們還是去了墓園。      伯爾尼的陽光並不炙熱,而是一種很溫暖的溫度,在你身邊的時候悄無聲息,直到你進入建築物的陰影的時候才感到不適。      墓園極其安靜,配上那種溫暖的陽光,讓人的心情變得異樣的平和。      溫伯還是那樣安靜的站在未央的墓碑前,梓羅蘭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個晚上都沒有回去,但是他無法說出任何勸慰的話。      這是非常困難的一個階段,別指望能毫無傷痛的度過,在某些時候,我們必須付出我們的感情,並且看著它被埋葬在黑色的土地裡。      照片上未央的笑容如同伯爾尼一樣溫暖。聽說他的家裡非常富裕,但是當上帝召喚一個人的時候,金錢總是顯得那麼無力。      「我們要回去了,」安諾對溫伯說。      溫伯轉過頭,他看起來很憔悴,但是異樣的平靜,他輕輕的點點頭:「謝謝你們能來看他。」      「請自己保重身體,」安諾輕輕的說,「看起來他很喜歡這裡。」      「啊……」溫伯柔聲說,「本來他的父親是想將他帶回中東安葬的,但是……未央之前說,想要即使死後也呆在這裡……也許這裡的環境太好了,有時候甚至會讓我們產生接近野望online的感覺。」      「……是嗎?」安諾轉頭看著未央的墓碑,沉默了下來。      梓羅蘭感覺到心一陣陣的抽痛,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他想起未央的寵物——那本總是跟他作對的書,總是一副高傲的樣子,他還在暗黑城等著未央來吧。      在很早的時候,大家都約好了一起去理想大陸的,可是現在,他們卻在離理想大陸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      溫伯大概不會再到遊戲裡去了,畢竟遊戲裡,未央也不在了。      梓羅蘭正這樣想的時候,忽然眼角瞥到一抹身影,他回頭一看,看到在一棵大樹後面站著一個暗紅色頭髮的男人。      梓羅蘭看到了眼鏡的反光,那個人是驕傲。      或者說是騎士之血。      從遊戲開始,他們四個人就是非常好的朋友,當然,梓羅蘭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算在其中,畢竟那時候自己算是寵物,而非玩家。      那段時間才三個月而已,可是卻異常的令人懷念和漫長。      驕傲顯然也看到了他,伸手向梓羅蘭打了個招呼,然後轉身隱入樹蔭的黑暗中。      梓羅蘭猶豫了一下,跑到了驕傲原來站的地方,那裡空無一人,什麼也沒有。      「羅蘭,要走了!」安諾在那裡叫他的名字。      梓羅蘭扁扁嘴,跑回了安諾身邊。「我剛才看到了驕傲。」他說。      「是嗎?」安諾向周圍看了看,「好了,我們該回紐約去了。」      聽安諾的口氣,一點也不相信的樣子,梓羅蘭剛想爭辯,但是隨即意識到另一件更麻煩的事情:「我不想回去。」他簡短的說,不安的扭動手指,「你看,這裡很不錯,而且我也想再陪未央一段時間……我的確是你的職員,那並不意味著,你將剝奪我不能請假的權利,年休或者合法的休息日。」      「勞基法是那麼說的嗎?」安諾不在乎的說。      「是的——」梓羅蘭拖長聲音,以免讓自己顯得底氣不足。      這很容易理解,當你體會到一種足以讓你危機感四足的心平靜下來的時候,你會一點也不想離開他。      安諾是那個能給梓羅蘭安全感的人,在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梓羅蘭並不認為自己需要這樣類似的東西。當然,卡洛斯對自己很好,但是有些東西是即使相處幾年,幾十年都無法得到的。      與其說梓羅蘭不想離開伯爾尼,還不如說他是不想離開安諾,一個人回到充滿冰冷氣息和詭異電線建成的那個房間。      安諾一邊把梓羅蘭推進車裡,一邊跟溫伯告別,後者有些擔心的看著他們開車離開。      溫伯重新站回墓前,看著暗夜未央的那張照片。照片裡的人笑得如此純真溫柔,溫柔的連冰冷的墓碑也變得柔和起來。      他忽然輕輕開口:「你既然來了,怎麼還這樣躲著呢?」      驕傲從陰影處走出來,站到溫伯身邊:「噢,那是因為你一直站在這裡,讓我連祭拜的機會也沒有啊。」      溫伯轉頭看向他,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我沒想到世界上頂尖的殺手居然成了莉莉斯小姐的保鏢呢。」      「啊,我也沒有想到,像你這樣的人,也會跑到一個中東的小國家去給他們的王子當保姆。」驕傲笑起來,伸手拍了拍溫伯的肩膀。      溫伯沉默著接受了這種親暱的動作,隨即輕柔的說:「我們也算是同病相憐吧。」      「也不算噢,」驕傲搭著溫伯的肩膀,「和未央不同,莉莉斯可是活的很好呢。」      「……看你那樣子,」溫伯抱著肩膀,冷笑著說。      「啊,啊,別這麼副表情啊。」驕傲不滿的叫起來,「你現在還在走私軍火嗎?」      「要跟我拿貨嗎?」溫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啊,也許過段時間會需要,」驕傲笑了笑,「到時候再聯繫你吧。」      溫伯冷笑一下,當做是回答。      墓園的陽光異樣的溫柔,當美麗的靈魂,回到主的懷抱,那應該是最完美的結局吧。      全能的天主聖父,你是生命之源,你借聖子耶穌拯救了我們,求你垂顧哈德森,接納他於永光之中。他既相信你的聖子死而復活;願他將來是復活時,也能與你的聖子共享榮福。      以上所求,是因我們的主耶穌基督,你是聖子,他是天主,和你及聖神,永生永王。阿門。    第六十五章   「我想陪著未央……」梓羅蘭小聲的說,但是並不妨礙安諾開車前進。      紐約的陽光比起伯爾尼來要熱情很多,就像美國這個國家給人的總體印象一樣,熱鬧而繁華。      當然,梓羅蘭在安諾面前的意見不能稱為意見,所以梓羅蘭只好不滿的看向窗外。      當路盲梓羅蘭終於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他們已經停在了一幢漂亮的房子前。      在紐約幾乎是寸土寸金,有錢的人幾乎都會在郊區買一座漂亮的房子,那意味著經濟能力以及巨大的不動產。      「這裡是哪裡?」梓羅蘭在車子裡大量眼前的這座建築。      「我家。」安諾簡短的說,很快就跑出幾個穿著黑色西服的人來為他們打開車門。      梓羅蘭從車上走下來,有些狐疑的看著安諾:「來你家幹嘛?」      「你不是不想回辦公室去嗎?」安諾讓管家把車開走,「雖然我家也不見得是個安全的地方,但是比起你那間辦公室,應該好的太多。」      大門被打開來,走出一個漂亮的少女,她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們:「我不知道你要帶朋友回來……我還沒有準備好足以待客的晚餐。」      那個少女的樣子,看上去就是一副追悔莫及的樣子,好像發生了天大的,不可挽回的錯誤一樣,「現在幾點了,不知道來不來及將新鮮的鮭魚空運過來……你應該早點打個電話來的,安諾。」他說。      「沒關係,他……會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安諾輕輕的說,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他在做這些的時候,毫不費力,大概得益於他們家一直以來的優良教育,「所以你有足夠的時間來準備。」      少女歪著頭,好像在考慮安諾的提議,最後她露出一幅遺憾的表情,再次抱怨了一句:「你應該早點來個電話的,那又浪費不了你多少時間。」      「抱歉。」安諾柔聲說。      少女提著裙子到了梓羅蘭的面前:「你好,我是安諾的繼母,你可以叫我安娜,歡迎你來到藍維斯家。」      她的聲音輕柔而甜美,看上去不比梓羅蘭大多少。      這番話倒是把梓羅蘭嚇了一跳,他有些僵硬的看著那對詭異的母子。      安娜的年紀應該可以做安諾的女朋友了,或者妹妹?      可是他們卻將這樣的事情當做理所當然。      「好了,進去吧。」安諾把表情僵硬的梓羅蘭拉進家門。      「哎……安諾,那位也是你朋友嗎?」安娜有些困惑的看著梓羅蘭身後的人。      另外兩個人轉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出了一個人。那個人在他們身後悄無聲息,梓羅蘭沒有任何的感覺。      「驕傲?」梓羅蘭驚訝的看著那個暗紅色頭髮的青年。他在瑞士的伯爾尼看到了他,沒想到他們剛到紐約,就能在家門口遇見。      「他也是你的朋友嗎?」安娜向驕傲微笑了一下,然後轉頭看安諾。      「……不是。」安諾冷冷的轉過頭,「我不認識這樣的人。」      「啊!你怎麼能這樣……」驕傲聽起來有些淒慘的聲音在安諾關上大門以後立刻消了音。      安娜有些遲疑的站在門口,不太確定要不要把門打開。      「他不是我朋友,如果他一定要進來的話,我想我們的保鏢願意發揮些作用。」安諾柔聲說,然後伸手拉住梓羅蘭往二樓上走。      「好吧,如果你非這麼認為的話……」繼母在那裡自言自語。      梓羅蘭回頭看了她一眼,安娜抬頭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真不敢相信,這樣美麗而柔軟的女孩居然嫁給了安諾年邁的父親……      他一邊想著,一邊無意識的被安諾拉著穿過華麗的走廊,走進了最深處的一間房間。      「這裡是客房嗎?」梓羅蘭走進房間問。      「是我的房間。」安諾說,順手脫下黑色的外套,解掉領帶。      「啊,天啊,你的房間裡都是監聽器……」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來。      梓羅蘭再次看到了那個暗紅色頭髮的驕傲,他正坐小客廳的椅子上,手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堆小的像扣子一樣的機械,上面的指示燈正閃著暗紅色的光芒。      「安娜這個人居然有這麼變態的嗜好,」驕傲撐著下巴看著他們說,「你的繼母居然在你的房間裡裝了這麼多的監聽器,當然還是監視器。」      安諾一副無奈的樣子,輕輕關上了門:「那些監聽器還有用嗎?」      「我已經做了手腳,他們只會看到靜止的畫面,監聽器也已經失效了。」驕傲聳了聳肩膀說。      「你的繼母……」梓羅蘭有些驚訝的看著安諾,一時間無法把從事這種變態行為的繼母和剛才那個甜美的少女聯繫起來。      「好了,我們現在都已經知道她只是一個道具了,」安諾在長塌上坐下來,對梓羅蘭說,「我們上次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我還是有些驚訝,」梓羅蘭小聲的說,然後乖乖的坐到了安諾的身邊。      驕傲對梓羅蘭露出一個笑容:「知道嗎,卡洛斯找你找的快發瘋了。」      「……我忘記給他打電話了,」梓羅蘭連忙從口袋裡翻出手機,但是手機已經關機了。      「即使通過人造衛星也無法得到你的位置,」驕傲像個陰謀得逞的小孩一樣笑了起來,「我猜,安諾身上一點帶了什麼隱蔽裝置。」      「噢,完全正確。」安諾挑了挑眉,毫不掩飾對梓羅蘭反應的不快,「卡洛斯應該呆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而不是一天到晚的找羅蘭。」      「他的大部分工作就是這個,」驕傲聳聳肩膀,「你不該怪他,畢竟那台電腦生起氣來會連帶他也倒霉。」      「電腦……還會生氣?」      「你能想像一個壞脾氣的人,在發脾氣的時候有多麼無理取鬧嗎?」驕傲笑起來,「也許殺個人或者侵入蒼之瀾門的主電腦系統,把人都關在樓裡,或者電梯裡……」      「……它不會這樣吧?」梓羅蘭小聲的說,不安的拉了拉安諾的袖子。      「你知道,其實我說的完全可能,」驕傲忽然認真的看著他,「如果你不回去,會有很多人死,不要試著去挑戰那條電腦的耐性,我們還不具備這個條件。」      「你們到底從哪裡搞來這麼個東西?」安諾有些暴躁的問,「難道不能停電嗎?」      「它有備用電池,支撐個四五年是沒有問題的,」驕傲攤開手說,「我們保守估計是四五年,也許七八十年也有可能,雖然四五年不算久,但是你把這麼一台危險的電腦放在紐約,所有的人都會被它折騰死。」      「不能直接把它拆了嗎?」安諾忍不住問。      「你有暴力傾向,」驕傲篤定的說,「你可以把他拆了,但是你得知道,野望online整個遊戲依靠它進行,將遊戲停下也許不是什麼大事,但是我們洗錢的秘密也會隨之暴露,整個蒼之瀾門的人將會面臨著政府的審判,蹲監坐獄或者死刑。」      「……我們州沒有死刑,」安諾瞪著他說。      「噢,政府部門現在喜歡秘密解決,」驕傲柔聲說,「顯然,對蒼之瀾門的事情,他們可以不放在大眾視線裡。」      房間裡一時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      驕傲沉默了一會:「我也不希望羅蘭再到那台電腦旁邊去,但是你得清楚,我們現在還沒有資本跟那台電腦鬥。」      「可不能總受一台電腦擺佈……」安諾冷冷的說。      「技術部正在秘密研究對付電腦的方法,」驕傲歎了口氣說,「項目進行的很快,畢竟那台計算機要運行起來要耗費本身非常大的內存,它的大部分運行程序都是關於野望online的,所以在他化身亡靈的時候,技術部才有機會把病毒放進去。」      「需要多少時間?」梓羅蘭不安的問。      「這個還沒有研究出來……」驕傲猶豫了一會說,「但是已經到了最後階段,你知道——亡靈其實就是在最後關卡,如果我們四個人直接進入最後關卡,就有機會把他逼出來,這時候,技術部就有時間植入病毒。」      「成功率太低了,」梓羅蘭立刻說,「而且……我們也不太確定亡靈就是他,如果失敗的話……」      「如果失敗的話,我們可能直接面對腦死……」驕傲低聲說,「但是我們已經走到最後一步了。」      「我們應該去鑒定一下嗎?」梓羅蘭小聲的問,「我不知道它會自動生成亡靈。」      「那真是一個好主意,我們現在就走吧。」驕傲立刻站了起來。      梓羅蘭也乖乖的跟著站起來,雖然他不情願回到那個地方,但是和許多生命比起來,那種不情願根本不代表什麼。      梓羅蘭剛站起來,手就被安諾抓住。      「不許去。」安諾冷冷的說。      驕傲愣了愣,隨即笑了笑:「啊,我忘記了,你的傻瓜繼母好像正在安排晚餐,也許明天你能帶梓羅蘭來公司。」      「……太危險了。」安諾看著梓羅蘭說。      梓羅蘭被他看的一陣陣的心虛:「呃……理論上來說,現在還沒有什麼危險,如果我是以GM的身份進入的話……」      「不行。」安諾立刻說。      梓羅蘭有些不知所措的抓抓頭,顯然在許多生命和安諾的命令之間,的確是讓他為難了。      「那個……那麼我先走了。」驕傲一副功成身退的樣子說,「這下我可以跟卡洛斯交差了,顯然你們已經想好要怎麼做了。」說著他轉身跳下了窗戶。      雖然這裡是二樓,不過對一個頂尖殺手來說,那顯然不代表什麼。    第六十六章   梓羅蘭不知道如果那個時候沒有人帶他離開貧民區的話,他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很多東西他不太懂,但是他明白貧窮並不是什麼好東西,讓一個人的脾氣變的暴躁或者讓一個人失去熱情和仁愛。      人生際遇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不同的,就像如果那時候那台計算機沒有選中他的話,他根本沒有機會認識安諾,因為那時候他已經死了。      在安娜的精心準備下——雖然她自認為有些準備不充分,安諾和梓羅蘭早早的吃完了晚飯,上了樓。      「我不覺得你的繼母很壞,」梓羅蘭爬到床上說,「她為我們做了飯,很辛苦。」      「壞人的定義不是這樣的,」安諾皺皺眉,「在於目的而不是行動。」      梓羅蘭扁扁嘴,似乎不認同他的話。      安諾了上了床,在梓羅蘭身邊躺下。      梓羅蘭把手放在安諾肚子上,看安諾沒有反應,又整個人趴了上去。      兩個人久久的沉默,沒有出聲,當梓羅蘭以為安諾睡著了的時候,他卻說話了。      「我不想讓你去公司。」安諾輕輕的說,「其實蒼之瀾門跟你沒有關係。」      「如果我不回去,它會生氣的,」梓羅蘭用被子把自己和安諾的身體蓋住,「我不想它再殺人。」      「可是我不希望你一直呆在那個地方,」安諾說,把手伸進被子,輕輕撫摸梓羅蘭柔軟的黑色頭髮。      「它不會傷害我的,」被子裡的聲音悶悶的說,「我只是去確認一下,它的主體是不是就是亡靈。」      安諾的手指很溫暖,梓羅蘭在被子的黑暗中,感受它上面帶來的溫度,順著臉頰慢慢的劃下來。      他伸出舌頭輕輕的舔了一下,舌尖劃過他的指尖,梓羅蘭感覺他的手指停了下來。      隨即身上的被子被撩開,房間的亮光,讓梓羅蘭有些不適從,往安諾的懷裡鑽。      這是他做兔子的時候養成的習慣,雖然安諾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態度,但是如果那只胖兔子蹭過來,他也不會馬上把他扔開。      不過顯然,梓羅蘭有些分不清現實和網絡的差距了,所以才會有這樣類似撒嬌的動作。      安諾伸手把梓羅蘭摟在懷裡,微涼的黑色髮絲輕輕撫過他的手臂,有種癢癢的感覺。      梓羅蘭因為剛洗好澡,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檸檬香,穿著安諾的睡衣——顯然那衣服對他來說有些大,鬆鬆垮垮的套在身上,露出圓圓的肩膀,意外的纖細和柔軟。      他低頭吻吻他的額頭,然後順著他的臉頰吻住他的頸側,然後整個人壓在梓羅蘭的身上。      也許是因為房間太過安靜,而梓羅蘭太沒防備了,或者是因為驕傲把所有的監視器都拿掉了,安諾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那麼私人的時間了。      他一直不喜歡呆在家族裡,因為蒼之瀾門地位特殊,它會要求每個成員都完美自己來達到另一個世界的標準。      首先要犧牲掉的就是隱私和善良。其實最開始,蒼之瀾門是打算培養他成為繼承人的,但是在安諾十七歲的那樣,覺得自己的生活不應該是總陰霾和無休止的明爭暗鬥,所以他選擇了離開。      而接替他的位置的人是莉莉斯。那個妹妹和他相反,她似乎生來就很享受這種緊張刺激的感覺,她把這些比作一場遊戲,而她需要在遊戲裡找到樂趣。      梓羅蘭被安諾壓住有些不快,他伸手推了安諾一把:「重。」      「別動,」安諾輕聲的說。      梓羅蘭咬了咬唇,也許是寵物做久了,對身為主人的安諾總有些言聽計從,於是,只是乖乖的讓安諾壓著。      「你還記得暗黑城的事情嗎?」安諾停下親吻轉身將梓羅蘭重新摟在懷裡。      梓羅蘭枕在安諾的懷裡,有些猶豫的點了點頭。      安諾低頭看著梓羅蘭黑色的眼睛:「……那麼你願意跟我交往看看嗎?」      ×××××××××××      梓羅蘭跟卡洛斯去內華達州的一個小鎮上去參加父親的葬禮。      他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面了,哥哥姐姐已經結婚了,母親看上去很憔悴,因為梓羅蘭在蒼之瀾門所以他們家每年都能從銀行裡支取一大筆錢。      梓羅蘭的父親終於沒有再把錢浪費在酒和賭博上,買了房子和股票,在小鎮上也算是小有積蓄。      母親在說到遺產的時候,用一種抱歉的語氣,那顯然是不願意分一點給他,當然,其實梓羅蘭也並不需要。      葬禮安靜的結束後,母親卻對他說,他們沒有錢把他從蒼之瀾門裡弄出來,但是希望他幸福。      「如果遇上一個喜歡的人,而他也喜歡你的話,一定要小心守護,別像我和你父親一樣。」      母親這樣說的時候有些傷感,她現在已經是另外三個孩子的母親了。      梓羅蘭乖乖的點點頭,然後和卡洛斯回了紐約。      安諾看著梓羅蘭有些失神的表情有些不滿,他好不容易才想和梓羅蘭好好說這件事情,誰知道對方一副走神的樣子。      於是他伸手搖了搖他,梓羅蘭一副從夢中驚醒的樣子,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安諾想著梓羅蘭是不是又發病了,正要詢問,梓羅蘭卻開口了:「我……抱歉,安諾,我不想和你交往。」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足以讓兩個人都聽見,梓羅蘭感覺到安諾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是一聲細不可聞的歎息。梓羅蘭似乎從來沒有聽到安諾發出這樣的聲音。      「遊戲裡的時候,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梓羅蘭輕輕的說,他蹭了蹭安諾的手臂,「我只是利用系統漏洞進入遊戲,可是我不希望別人知道。」      安諾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頭髮,低頭去吻他的額頭,梓羅蘭很坦然的接受了。      他不拒絕他的接近和親吻,但是卻拒絕和他做戀人。安諾有些不知道拿他怎麼辦好了。      「明天要去公司嗎?」梓羅蘭窩在安諾懷裡問。      「不去。」他把梓羅蘭抱緊,「技術部會有辦法的,不是非要你去的。」      梓羅蘭蹭在安諾的懷裡。通常情況下,一個人告白被拒絕的話,應該不是像安諾這樣的反應吧。      當然,如果按照安諾的性格來說,這也很說得通。因為安諾從來就是一個我行我素的人,要不然也不會這樣就從蒼之瀾門脫身了。所以根據梓羅蘭的理解,自己答不答應都沒有關係,還是安諾想怎麼樣就怎樣的。      梓羅蘭並不是不想答應,當他看到安諾的眼神那麼溫柔,他幾乎就把願意這兩個字吐出來了。      但是不行……梓羅蘭憂鬱的想,雖然驕傲說的那個方法很不錯,成功的幾率也很大,但是他知道這有很大的風險,這種風險不是他們能承擔的起的。      死亡的陰影中,誰都不會是例外。梓羅蘭知道,如果不成功,自己可能是最先死掉的那一個。      如果這樣,他還能用什麼時間或者立場來和安諾一起呢。      就算是病毒植入成功了,那個時候他們可是在遊戲裡拖住亡靈的啊,這樣的話,他們想要在那個時候輕易抽身恐怕也是不簡單的事情。      梓羅蘭輕輕的歎了一聲,慢慢的閉上眼睛,雖然他是想閉上眼睛好好想想明天該怎麼去公司,畢竟安諾不答應他回公司。      在梓羅蘭心裡覺得想問題的時候,睜著眼睛和閉著眼睛是一樣的,都是在想問題啊,可是等閉上眼睛才發現自己根本什麼也不想想,只想待在安諾懷裡安安靜靜的睡覺。      安諾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這一覺睡的特別的好……      不過他還是馬上從床上坐了起來,原本躺在邊上的人只剩下一件睡衣。      他看向窗戶,發現窗戶開著,皺了皺眉。把那件睡衣攥在手裡:「死兔子……居然還敢給我落跑。」      ×××××××××××××      「你幹嘛不開心?」驕傲把梓羅蘭抱在懷裡。      梓羅蘭把頭靠在驕傲胸口:「我覺得安諾會生氣,我應該跟他打個招呼再走的。」      「那你救走不掉了啊,」驕傲敲了敲梓羅蘭的頭,他聞到梓羅蘭髮絲間散發出的檸檬香,低頭親了一口。      「可是我不見了他會擔心嗎?」梓羅蘭小聲的問,並且露出一副苦惱的樣子。      驕傲說:「他看到睡衣和開著的窗子就知道你是自己走的了。雖然其實是我去接你的。」      「……我覺得他會生氣。」梓羅蘭扁扁嘴,委屈極了。      驕傲摸摸他柔軟的黑髮:「你可能等事情結束了再跟他解釋。」      梓羅蘭這次沒回應,他蹭在驕傲的懷裡,默不作聲,如果事情結束,我就死了呢?       第六十七章   卡洛斯走進房間的時候,看到梓羅蘭正在驕傲肚子上睡覺,驕傲也一臉睡容。他走過去,把梓羅蘭從驕傲身上抱起來。      驕傲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拉梓羅蘭,卻被卡洛斯拍掉。      「幹嘛!」驕傲終於完全醒了過來,瞪著卡洛斯,看到梓羅蘭仍然在卡洛斯懷裡睡覺,不由得放低聲音,「你幹嘛打我……」      「我不是說過你別來蒼之瀾門嗎?」卡洛斯冷冷的說,手卻溫柔的幫梓羅蘭把長髮攏開。      「我是把羅蘭送過來啊,」驕傲委屈的說,「安諾強拉著梓羅蘭不放,所以只能偷偷的把羅蘭送過來。」      「安諾?」卡洛斯挑挑眉,「莉莉斯的弟弟。」      「嗯,蒼之瀾門現在的總裁,您的上司,」驕傲略帶嘲諷的說。      「我讓羅蘭進入遊戲去查漏洞之後才認識的?」卡洛斯又問。      驕傲推了推眼睛:「我想應該是之前,在新手學院召喚寵物儀式上的時候,羅蘭就落在了安諾的手裡。」      「……說起來,羅蘭也讓我找過莉莉斯,」卡洛斯若有所思的說,「我可沒想到真的是莉莉斯小姐。」      「現在又多一個趟渾水的人了,」驕傲輕輕的說。      卡洛斯看了驕傲一眼:「這是蒼之瀾門的事情,和安諾沒有關係。」      「如果安諾只是安諾的話,那你的話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對,」驕傲看著他,鏡片後露出狡黠的光芒,「但是安諾同時也是雪技能的擁有者,我相信他的力量決不輸於我,要完結整個野望online,非他不可。」      卡洛斯沉默了半晌,輕輕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驕傲無所謂的聳聳肩膀,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向前走了兩步,然後又回過頭:「羅蘭很喜歡安諾。」      「我只希望他能快樂。」卡洛斯柔聲說,將梓羅蘭抱起來準備送回他自己的房間去。      「你有沒有想過,他在這裡就不快樂,他應該和更多的人去接觸,而不是守著一台隨時發瘋的電腦。」驕傲忽然提高聲音說。      卡洛斯的腳步沒有猶豫,還是轉身離開了房間。      驕傲在沙發上重新坐下,有些驚訝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      他第一看到天使兔的時候,並不知道他就是羅蘭。直到在花都遺跡,他才知道那只天使兔就是開發組裡一直陪著那台計算機的梓羅蘭。      他是殺手,遊走在光明和黑暗之間,遊走在生和死之間的人。不滿足盜竊或者掠奪金錢,冷酷道勇別人的生命,以血液來換取財富。      在很久之前,他被別人定義為最無情的殺手,殺手甚至並不是為了金錢,而是鍾情於血液的味道和刺激的殺戮之術,他的存在甚至會給別的殺手帶來類似的恐懼。      和他在一起的人,無論是莉莉斯,或者是卡洛斯這樣的人,都是同一類型的人。      直到碰到天使兔。粉紅色的肥胖身體,短短的四肢,天真的眼神,一受威脅就委屈的向他可以看到的柔軟的地方蹭。      他可以把他舉的高高的,也可以讓他欺負,直到真正知道他的身份,他想也許成為一隻天使兔,對梓羅蘭來說,會是更好的生活。      驕傲也不知道在沙發上坐了多久,他回過神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      梓羅蘭醒來的時候,是在自己柔軟的床上,卡洛斯坐在他的身邊。      梓羅蘭有些迷茫,過了好一會才遞給卡洛斯一個笑容。      他看著床上的床幔扎出的皺褶說:「我回來了。」      卡洛斯沒回答,伸手摸摸他的頭髮。      過了好一會,卡洛斯才說:「我一直希望你快樂,你小時候就經歷的比別人多,我知道你喜歡安諾,但是他不一定會以你對他的真心那樣對你。」      「可是,如果我不和安諾在一起,我就會不快樂。」梓羅蘭小聲說。      卡洛斯沒有再出聲,像是考慮該怎麼說。      最後梓羅蘭從卡洛斯的身體上起來:「驕傲告訴我很多事,包括結束這台電腦的事情。」      「你不需要擔心這個,」卡洛斯說,「四大元素集齊了就可以了,接下來就是技術部的事情,你不需要擔心。」      梓羅蘭想了一會問:「那麼如果……沒有電腦以後,我會怎麼樣?」      卡洛斯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你可以和我在一起,也可以和安諾在一起,你想和誰在一起都沒有關係。」      梓羅蘭低下頭說:「我捨不得你。」      「……等事情結束了再考慮這個問題吧。」卡洛斯柔聲說。      「驕傲說最好去看看,亡靈到底是不是計算機,」梓羅蘭立刻把話題引到這裡,他們真的不適合再談下去了。      「怎麼去?」卡洛斯問。      「我們用GM的身份去,」梓羅蘭說,「我知道程序有漏洞,但是只能用一次,所以我們只好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亡靈。」      「為什麼系統會有漏洞?」卡洛斯直覺的問,但是已經伸手把床幔紮了起來。      梓羅蘭從床上走下來,順手把黑色的頭髮紮起來:「因為它還無法完全從我們建立起來的秩序中脫離出來。」      「可是技術部還沒有準備好……」卡洛斯跟著下了床,他的意思是,如果亡靈還沒有完全從他們構建的整個野望系統中脫離出來,那麼也許這對技術部是個機會,他們或許可以再亡靈還沒有完全獨立的時候,就把病毒植入——但是技術部雖然日以繼夜的努力工作,但是還有相當一部分的工作沒有做完。      梓羅蘭伸了個懶腰:「不要緊,我們可以等它完全準備好,如果他沒有獨立出來,四元素在闖關的時候,它就無法全神對付,這樣也無法讓技術部的病毒有機可乘。」      「好吧……那我們就進去看看好了。」卡洛斯輕輕歎了一口氣,說著跟梓羅蘭一起進了各自的遊戲艙。      一陣黑暗以後,梓羅蘭和卡洛斯到了最後關卡前。      梓羅蘭不需要仔細去看這些,如果做的多麼氣勢恢宏,這都是他做出來的,而這扇門後面的世界,卻不是屬於他的製作範疇。      他輕輕的推開那扇門,走過黑色的甬道。      和他想的沒有錯,黑色的甬道的確是用來收集數據的,不過GM的數據是不會被讀取的,所以他們放心的穿過了黑色甬道。      梓羅蘭跟現實中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穿著GM特有的軍裝,黑色的長髮改成了短髮。而和現實中差別巨大的,就是卡洛斯了。      原本的金髮變成了黑色的短髮,連同眼睛也變成了黑色,黑色的軍裝合身的貼在身上,在腰間和卡托爾一樣有一把佩劍。      然後他們在三扇門的門口停下來。      上面還是那幅畫,他們站在那裡看著,陽光零零散散的從上面的縫隙中落下來。門上的畫精緻而細膩,就好像是昨天雕刻上去的一般。      梓羅蘭仰頭看著,忽然伸出手指著拿著鐮刀的死神說:「這個看起來像是我。」      卡洛斯抱著肩膀看了一會說:「那麼天使呢?」      梓羅蘭看了半天:「我不知道。如果這幅畫是按照野望online的歷史故事來的話,死神應該代表了我。在故事中,我是將生命引領到這片大陸的神祇,最初的生命落在這片荒蕪的大陸上,然後將這裡變成了一片美麗的大陸。」      「天使站在死神的旁邊,如果死神是比喻開始的話,那天使……」卡洛斯看著那幅畫上被遮住半張臉的天使說,「也許是代表了結束。」      「結束這個遊戲的天使?」梓羅蘭挑了挑眉。      「我不知道……」卡洛斯說,「如果天使是代表了結束,那麼天使會是誰?」      「也許是亡靈?」梓羅蘭聳聳肩膀問。      「……我會覺得不可思議的,」卡洛斯小聲的說,看著那一副畫,「很漂亮,我覺得。」      梓羅蘭歎了口氣,推門走進去,卡洛斯跟在後面,並沒有走另一扇門。      和原本的不同,他們推開門以後,是一個巨大的大殿。      周圍很安靜,梓羅蘭低頭看地上,是深沉的黑色大理石,泛著令人不安的寒光。      大殿裡沉寂的可怕,無數柱子沉默地豎立著,好像一座座墓碑。      梓羅蘭和卡洛斯互看了一眼,然後向前走去,他們是GM,又不用擔心什麼。      大殿是一根根的柱子組成,有幾個人合抱那麼粗,也是和地面上類似大理石材質,冰冷堅硬,上面沒有任何花紋。      在大殿的盡頭,終於恢復了光亮。      大殿的盡頭是一片倒塌的廢墟。      幾根柱子斜斜在靠在一邊,地面上平整的大理石已經碎裂了開來,碎片七零八落。      他們看到大殿的盡頭是十幾級台階,上面損壞的程度更加厲害。      上面幾乎沒有一個可以站腳的地方,陽光也是從破碎的天花板照下來的。正好將整片廢墟籠罩起來。      梓羅蘭拾級而上,走完最後一層的時候,一個巨大的東西從他面前鋪展開來。      梓羅蘭嚇了一跳,不由得向後倒去,幸好後面的卡洛斯抱住了他。      「小心,」卡洛斯柔聲說,梓羅蘭乖乖的點點頭。      在他們面前是一隻巨大的翅膀,翅膀鋪展開來幾乎能把整片廢墟遮蓋住。      上面的羽毛清晰可數,雖然長短不一,但是翼尖的羽毛也和梓羅蘭差不多高了。      「……果然,亡靈就是代表終結的天使。」卡洛斯輕輕的說,「那台電腦的主體就在這裡。」      梓羅蘭面對著這片巨大的翅膀發呆,伸手去摸那只潔白的翅膀。    第六十八章   梓羅蘭的指尖順著翅膀上羽毛的紋理慢慢移動,還帶著體溫般溫暖的感覺。      「當心!」卡洛斯把梓羅蘭的手拉回來,「什麼都沒弄清楚你就亂摸呢。」      梓羅蘭扁扁嘴,眼睛只是看著那只潔白的翅膀。      那只翅膀是從一片碎片後伸出來的,正好延伸到梓羅蘭的面前。      梓羅蘭繞過卡洛斯,向翅膀伸展出來的地方慢慢的走過去。      他的身體探過半人高的廢墟,看到了翅膀的主人。      淡金色的長髮有些濕潤,緊緊的貼在頸後,別的從四周落下去,身體有些單薄,看起來就像一個虛弱的少年。      「……亡靈?」梓羅蘭挑了挑眉,看著這個少年。      亡靈的身體被潔白的絲纏住,正在吃力的掙扎,他比梓羅蘭之前看到的那些亡靈要更成熟一點,足有十七八歲。      「這是什麼?」卡洛斯驚訝的看著這一幕。      「是亡靈,它把我們的規則舒服轉化成了白色的絲的實體,試圖掙開這些東西。」梓羅蘭輕輕的說。      「掙扎開了會怎麼樣?」卡洛斯在旁邊問。      「……會控制整個遊戲吧?」梓羅蘭心驚膽戰的說,「快走,計劃要提早進行!」      他的話音剛落,手腕就被人用力抓住,不禁發出一聲呻吟,驚訝的轉頭。      亡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能把手伸出來了,那些白色的,極細的細線在他的皮膚上勒出一道道深深的印子。如果不是亡靈不會流血的話,梓羅蘭懷疑自己早就看到血腥場面了。      一般全息遊戲的常識中,遊戲中的NPC是看不到GM的。因為系統設定中GM是可以進入任何地方的人,不具有玩家的身份和級數限制,是有別於玩家和NPC的另一種存在。      NPC怪物不會攻擊GM,因為GM是不存在他們攻擊範圍裡的系統,它們識別眼前的事物是用程序,而不是眼睛。      所以梓羅蘭驚訝的看著那個少年。      忽然,一把刀自上而下,切開了亡靈的手腕,梓羅蘭連忙抽回手。      他感激的向卡洛斯望過去,然後想把手腕上的那隻手掰開。      他看到傷口的斷面非常整齊,沒有血液流出來,但是能看到細緻的肌理,和紅色的血管。亡靈的皮膚十分蒼白,大概是因為它身體裡沒有血液在流動的關係,當然,作為電腦,它也許只是喜歡這樣的效果。      梓羅蘭沒能扳動那只牢牢抓在手腕上的那只斷手,手腕被捏的有些緊,他委屈的看向卡洛斯。      卡洛斯立刻走過來幫忙,只是卡洛斯剛走了一步,腳上忽然纏上了一些白色的絲。      卡洛斯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己的腳下,那些絲線越來越多,它們大多很纖細,即使合成一縷,你也能從中看出每一條的身影。      卡洛斯就這麼一愣的功夫,又有一串上來繞著了他的手臂,隨即拖著他捆到了旁邊的柱子上。      梓羅蘭剛要過去。但是手腕上的手又用上了力,他一轉頭,亡靈的手和手腕已經連在了一起。雖然他的身體上依然佈滿了白色的絲線,但是沒有原來勒的那麼緊了。      「放開我!」梓羅蘭在亡靈手裡掙扎。      亡靈的氣息很混亂,正在大聲的喘氣,看得出來即使是拉著梓羅蘭也非常的費力。      「再等一等……」亡靈的聲音很沙啞,就好像用盡了力氣以後的那種無力的聲音,可是抓著自己的手卻意外的有力。      「疼……」梓羅蘭小聲的說,他雖然和那台奇怪的計算機一起過了十年,但是還是害怕,當現在確定亡靈就是那台計算機以後,連帶的怕了亡靈。      亡靈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輕聲說:「你不走,我就放開你。」      「我馬上就要走了,」梓羅蘭誠實的說。      亡靈的身體還被大部分的絲線包圍,這些原本是用來束縛他的,但是他也能轉換成自己的力量,變成束縛卡洛斯的工具。      畢竟,就算是束縛自己的力量還是自己的力量,整個野望online都是他的。      亡靈顯得很吃力,但是一直拉著梓羅蘭的手腕,梓羅蘭猶豫了一下,任他拉著。      梓羅蘭看著亡靈很吃力的坐在那裡,白色的絲線正在從他身上一點點的脫離。      他朝卡洛斯看了看,然後又看著亡靈說:「要出中央系統獨立出來很困難。」      亡靈沒有說話,一隻手抓著梓羅蘭的手腕,另一隻手撐著地面,緊繃著身體,長長的睫毛合在一起,看得出來他很辛苦。      「就算你獨立出來,還是有玩家來打敗你,他們要結束這個遊戲,」梓羅蘭輕輕的說,「只要你願意把遊戲結束,這樣他們就不會來找你。」      這次亡靈抬眼看了他一眼,默默對視著他,隔了好久才開口:「我一個人很寂寞。」      「我一直陪著你啊,」梓羅蘭說,他從十年前就和電腦住在一個房間裡。      亡靈搖搖頭,又說:「那是不一樣的。」過了一會他又說:「如果你養了一棵草,或者一朵花,你也願意和它們呆上很長時間。」      「花和草也不會動,」梓羅蘭試圖讓他明白電腦和植物的分別。      「這個遊戲能讓我從中央系統裡獨立出來,這樣我可以擁有自己的身體。」亡靈說。      到底網絡遊戲不是什麼好東西,居然教一台電腦要獨立,而且要擁有自己的身體,並對此提供了一個平台。      梓羅蘭張嘴試圖說服亡靈,畢竟,現在亡靈是無法動彈的,他可以好好和他說說人生哲理什麼的。      「獨立並不是什麼好事情,尤其對一台電腦來說,」冷漠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卡洛斯竟然就站在梓羅蘭的身後。      也許是到了亡靈從中央系統中獨立出來的關鍵時刻,他一點也沒反抗,讓卡洛斯帶走了梓羅蘭。      梓羅蘭被卡洛斯拉著離開那座陰森的宮殿,亡靈的身體被廢墟遮住,只能看到潔白的翅膀,亡靈這次沒有追出來。      他明白一點,雖然現在不想失去梓羅蘭,但是更重要的是從系統中獨立出來,這樣才有能力去對抗即將到來的四大元素。      ×××      當卡洛斯和梓羅蘭從遊戲艙裡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是夜晚了,從落地窗上看,霓虹閃爍,讓人產生一種置身另一個世界的錯覺。      房間裡沒有開燈,只能在黑暗中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太危險了,應該馬上結束那個遊戲。」卡洛斯低聲道。      「我們還要去找地元素,」梓羅蘭在黑暗中說,「我和安諾知道是誰。」      「……你不需要去的,」卡洛斯說,「亡靈的目的是你,你最好別進遊戲了。」      「……我會房間看看,」梓羅蘭剛說完這句話,黑暗中發出門開的聲音。      卡洛斯猶豫了一下,跟著跑了出去。      梓羅蘭的房間,是比較高的層數,卡洛斯平時就不會去那裡,現在更不想去。而且不太確定那台電腦是不是會襲擊自己。      梓羅蘭推開自己的房間的時候,房間裡一片安靜。      那些電線沒有像平常一樣竄出來。      梓羅蘭坐到沙發上,周圍還是沒有動靜,卡洛斯走過來看了看,問:「那些電線呢?」      梓羅蘭猶豫了一會說:「恐怕它已經全部縮到遊戲裡去了,這裡的電腦看起來會是一台平凡的主機。」      「……那就是說?」卡洛斯沉默了一會說,「他隨時會殺人了?」      「在遊戲裡,它也許會,」梓羅蘭低頭小聲的說。      「我會和驕傲說,讓他推進計劃的進行……」卡洛斯在梓羅蘭身邊坐下,摸了摸他的頭髮,「既然那台電腦的意識全部到了遊戲裡,那你先換個房間住吧。」      梓羅蘭猶豫了一下問:「我可以住到安諾家去嗎?」      卡洛斯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是想到驕傲對他說的話,他還是輕輕點了點頭:「我等下開車送你去。」      梓羅蘭伸手抱住卡洛斯的手臂,把臉貼在他的手臂上:「卡洛斯,你真的在幫蒼之瀾門洗錢嗎?」      「……沒錯。」卡洛斯誠實的說。      「那麼卡托爾呢?」梓羅蘭問。      「他是政府機構的人,」卡洛斯冷冷的說,即使是面對梓羅蘭,提起這個人還是讓他忍不住換上了一副冰冷的語調,「政府派他來監察我們,要把我們的漏洞都抓出來。」      「他知道了普路昂德,似乎也知道了那個秘密,」梓羅蘭小聲的說。      「沒有關係,我不會讓他抓到證據的,」卡洛斯隔了一會說,「我和他之間總有些事情要解決,但不是現在。」      「你們原本就認識嗎?」梓羅蘭又問。      卡洛斯這次沒回答,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把梓羅蘭也拉了起來:「來吧,我把你送到安諾家裡去。」      「我今天沒跟他說就跑出來了。」梓羅蘭拉著卡洛斯的手說,「他會生氣的。」      「你回去他也許更高興。」卡洛斯柔聲安慰他。      「是那樣的話,就好了。」梓羅蘭歎了口氣說。   第六十九章   卡洛斯帶著梓羅蘭剛走出蒼之瀾門的大門口,就看到門口停著一輛藍色的保時捷,車門邊站著紅髮的青年,夜幕中顯得風度翩翩又斯文無害。      「我送羅蘭回安諾那裡吧,」紅髮青年對走在前面的卡洛斯招了招手。      「驕傲?」梓羅蘭在卡洛斯身後探出腦袋。      驕傲拉開車門,對梓羅蘭說:「我送你去安諾那裡。」      「卡洛斯說送我去。」梓羅蘭在卡洛斯背後說。      「卡洛斯還有別的事情,」驕傲朝他笑笑,「恐怕他還得去應付卡托爾,所以以免增加他的麻煩,還是我送你去吧。」      梓羅蘭想了想,點了點頭,從卡洛斯的背後繞出來,打算跟驕傲走。      卡洛斯倒沒有阻止,梓羅蘭習慣性的回頭看了他一眼,卡洛斯向他招招手,意思是同意了驕傲把梓羅蘭送走。      看起來卡洛斯真的很忙的樣子,梓羅蘭與卡洛斯道別,坐進了保時捷的副駕駛座,驕傲極其優雅的上了車,幫梓羅蘭繫上安全帶:「今天事情做完了嗎?」      梓羅蘭在車窗口和卡洛斯道別以後,誠實的回答驕傲:「我和卡洛斯以GM的身份到了最後關卡,看到了亡靈的實體。」      「實體?」驕傲有些驚訝的看著他,然後險險的打著方向盤。      梓羅蘭有些心驚膽戰的坐在這輛價值不菲的保時捷裡,看著一輛輛車擦著他們車的邊緣過去:「亡靈之前沒有影子,那是因為他並不是實體,而這次,我們看到了真正的實體。」      驕傲沉默了一會說:「你用錯詞了,『他』和『它』是不一樣的。」      「……抱歉,」梓羅蘭愣了愣說,「我只是有點……」      「你不用這樣心情不好,事情總會解決的,」驕傲輕輕的打斷他的話,「我和安諾會辦好的。」      梓羅蘭聳聳肩膀:「事情沒那麼容易解決,如果卡托爾代表著政府的勢力,蒼之瀾門也許已經有把柄握在他手上了。」      驕傲忽然一個剎車,把車停了下來,修長的指尖輕輕敲擊方向盤:「這個你不用擔心,卡洛斯會去應付他的。」      梓羅蘭向外看了看:「我不記得安諾家是在港口變的。」      驕傲趴在方向盤上笑了起來,暗紅色的頭髮在港口邊的燈光照射下,散發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顏色。      梓羅蘭搖下車窗,趴在車窗上看著那些大型貨輪來來往往,即使在夜晚的碼頭,這些船隻也沒有準備停歇下來的樣子。      海的氣息夾雜著汽笛聲鋪面而來,梓羅蘭看著那些轉動的燈光發呆,最後轉過頭問驕傲:「你不是說要送我到安諾家去嗎?」      驕傲還是趴在方向盤上,聽到他的話,微微抬了抬頭,在手臂中露出一隻眼睛:「你確定你真的要去嗎?」      「卡洛斯說,我可以到安諾家住,」梓羅蘭說。      「你喜歡安諾?」驕傲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所以梓羅蘭猶豫了一下,沒有回答。      驕傲又說:「你和安諾在一起三個月了,安諾喜歡你了。」      「你怎麼知道?」      驕傲又把臉埋到臂彎裡:「我一直陪在你們身邊,我怎麼會不知道。」      「可是我那時候還是一隻兔子。」梓羅蘭小聲的說,「我騙了他,他應該還在生我的氣。」      「安諾是個很固執的人,你騙不騙他,都沒有關係的,」驕傲的聲音很輕柔,「如果他真的喜歡你,就不會在乎你之前騙他。」      「可我還是騙了他,」梓羅蘭沮喪的說,「而且如果我有一天死了,安諾會難過,我不想看到他難過。」      驕傲聽了以後抬起頭,看著夜幕下的梓羅蘭,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我知道安諾的性格,他喜歡你,不管你願不願意回應他,他都是喜歡你的,你死了他還是一樣難過。」      梓羅蘭驚訝的看著驕傲,然後低下頭去,沉默了一會,又把頭抬起頭:「我喜歡他,可是我不想他難過。」      「所以要努力活下去啊,」驕傲柔聲說,「你知道這次會很危險,但是又不得不去,因為這關係到蒼之瀾門的那麼多人,安諾的親人,卡洛斯,還有大大小小的職員,一旦政府得到證據,所有的人都會遭殃,連安諾本身也會有危險。那台電腦是不會放棄讓自己從系統中獨立出來的,那麼好的機會,所以我們只能對付他。」      梓羅蘭想起那個淡金色長髮的少年:「我不想它死。」      驕傲歎了一口氣:「他本來就不是人類,對於電腦來說,這是最糟糕的狀況,有思想卻沒有身體,它是屬於技術意外的產物,我們只是讓他恢復原位,而且這也能幫我們結束整個野望online。」      「我知道,」梓羅蘭點點頭,「我會盡力的。」      「病毒的事也不用擔心,我們最多只能讓他失去意識,」驕傲又補充說。      「它不會死?」      「電腦可沒有報廢不報廢的說法,大概會陷入沉睡之類的,它的防禦系統太強了。」驕傲聳聳肩,「也許等它醒過來的時候,我們會有更好的方法來對付它。」驕傲聳聳肩膀,表現的不太在意,「你不要在意這些,和安諾在一起就好了,誰也不會死的。」      梓羅蘭沉默下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驕傲想了一會問:「安諾有親過你嗎?」      梓羅蘭誠實的點點頭。      如果梓羅蘭沒有看錯的話,驕傲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來,他有些詫異……或者說略帶興奮的看著自己:「親過你哪裡?」      梓羅蘭猶豫著把手抬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驕傲有些失望的偏了偏頭:「還有呢?」      梓羅蘭的手慢慢落下來,摸摸自己的唇。      驕傲笑起來,手指伸過來捏住梓羅蘭精緻的下巴:「你不覺得應該確定關係了嗎?」      「什麼關係?」梓羅蘭問。      驕傲笑起來,放開梓羅蘭的下巴:「我送你去安諾那裡。」      ×××      安諾悶悶的坐在自己房間裡看書,可是書頁上的內容一點兒也沒達到他的眼裡。      他轉頭看了一眼開著的窗戶,那窗戶還保持著梓羅蘭早上跑掉的姿勢,大刺刺的打開在那裡。夜風吹過,窗口的枝葉隨著晚風顫動。      安諾終於忍耐不住,站起來準備把窗戶關上,一邊嘲笑自己,難道他在期望那只傻兔子會忽然爬回來嗎。      安諾走到窗口的時候,他又停下來了,他看到一輛藍色的保時開了過來。車門打開,梓羅蘭走了出來,車子裡的人雖然看不清楚,但是因為車窗沒關,倒是能判斷出那個人是誰。他鬱悶得看著他們兩個人互道再見。      藍色的保時捷轉了個彎準備開走,梓羅蘭則向自己這邊走過來,但是安諾的眼睛卻盯著那輛車。   他明明看見,驕傲在車裡伸了個懶腰,然後——拉掉了自己的頭髮,露出一頭披肩的紅色長髮,然後不以為然的甩了甩,開車離開。      「……莉莉斯?」安諾瞪著那輛藍色的保時捷消失在路口。 第七十章   梓羅蘭輕手輕腳的推開安諾的門,他看到那個男人站在窗口。      他挪動了身體,換了一下角度,然後梓羅蘭皺了皺眉頭,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剛才驕傲開車送他到這裡的地方。      「安諾?」梓羅蘭不確定的叫了他一聲。      安諾站在那裡沒有動,也沒有回頭,於是梓羅蘭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最後鼓起勇氣向安諾那邊一點點的蹭過去。      「你剛才見了驕傲?」安諾忽然回過身問,如寶石般堅硬的眼睛看著梓羅蘭。      梓羅蘭正蹭到床邊,然後坐了上去,飛快的看了安諾一眼,低下頭說:「他只是把我送回來。」      安諾走過來,坐到梓羅蘭身邊,看著梓羅蘭精緻的側臉問:「他跟你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梓羅蘭又偷偷看了安諾一眼,小聲的回答。      安諾挑了挑眉,伸手捏住梓羅蘭的下巴,梓羅蘭只好側過身,背脊頂在床柱上。      安諾的眼神讓他很不安,於是他的眼睛就四處亂飄,以緩減這種尷尬的局面。      「別東張西望的,」金髮的帥哥不滿的說:「如果你覺得不坦白比較好的話,我絕對會讓你後悔的。」      這絕對是威脅,梓羅蘭憤怒的想,但是他也明白安諾一定會說到做到。想想吧,他在腦海裡對自己說,如果安諾能把一隻可愛的寵物兔當做一個玩具一樣扔來扔去,那麼一個大活人在他面前,估計也沒有什麼區別。      「呃……」梓羅蘭拖長語調,準備想想清楚,是不是該把驕傲和自己說的那些講給安諾聽,「呃……」      雖然拖長聲音在一定時間內還是能延緩事情的進展,但是該進展來的還是以堅定不移的形式到來。      「你準備說了沒有?」安諾不耐煩的瞪著他,「我不喜歡聽你『呃』的沒玩沒了,你最好以最簡潔的話表達出你的意思。」      梓羅蘭乖乖的閉上嘴,準備歸納總結,他在小時候常學這個,到了研究院以後就不怎麼用了,但他仍然知道怎麼說。      「驕傲說,如果不想讓你生氣的話,可以試著誘惑你。」梓羅蘭小聲說,擺出一副「這是驕傲說的,和我沒有關係」的樣子,看著安諾。      「誘惑?」安諾瞇著眼睛看著畏縮在床柱上的梓羅蘭,由於他低著頭,以至於讓他長長的睫毛交疊起來,有種不可思議的安寧,他的睫毛輕輕顫動了,連著讓安諾的心也輕輕顫動了一下。      「也許驕傲的提議不錯,」安諾柔聲說,「你不嘗試一下嗎?」      「……我想還是不用了,」梓羅蘭訥訥的說,安諾這樣盯著自己,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他試著格開安諾抓著自己的手,從安諾的身邊逃開:「……我想我應該去洗個澡,然後乖乖睡覺。」      安諾忽然翻身將梓羅蘭壓在床上,梓羅蘭驚呼一聲,然後承受了安諾的重量以後又驚呼了一聲。      「你很重……」梓羅蘭在安諾身下說,「果然,我不該期望你能對我做出什麼友善的動作,你一   直這麼粗魯,我想讓你成為法師還是有原因的……」      梓羅蘭不滿的抱怨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安諾吻住,隨即聽見安諾的聲音:「你能不能每次都那麼聒噪?」      梓羅蘭聽慣了安諾冰冷又帶著指使語氣的話,一時間不太能接受安諾這種溫柔的語氣,他錯愕的瞪著安諾,覺得如果不是自己穿越時空,就是安諾被別人掉包了。      嘴唇有些熱,隨即蔓延到身體上,他忽然想起在暗黑城的那天,安諾把他壓在牆上。      對他說了一些話——他不太想得起那些話,比如喜歡之類的。他下意識的拒絕回想那個場景,因為他以為他再也不能和安諾在一起了,或者他以為安諾會因為他欺騙他而感到憤怒。      但是驕傲說,沒有關係,一個人還無法對另一個人坦誠,那是因為他們之間什麼關係也沒有。他還說,如果希望安諾不在生氣,可以嘗試去引誘他……      可是,我從來沒有引誘過誰,梓羅蘭苦惱的想著,而且安諾就是那種萬一沒有被引誘到,反而會憤怒的人。如果自己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可不敢試著讓安諾心情不好。      「你在想什麼?」身上的人不滿的說,沒有一個男人會喜歡在情動的時候,另一個人滿腦子的雜七雜八的事情。      「在想怎麼引誘你,」梓羅蘭直覺的回答,等到話說完,梓羅蘭驚訝的閉上嘴,在安諾面前,他總是那麼沒有防備,也許因為,在遊戲裡,他們曾經是彼此唯一能依靠的人。      安諾聽到這句話,微微翹了翹嘴角,柔聲說:「我接受你的誘惑。」      梓羅蘭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安諾的樣子依然完美的無可挑剔,就像上帝為了驗證完美而刻畫出來的容貌。他的臉沒有一絲變化,但是和以前一樣,但是卻變得柔和和溫柔。      那是因為我嗎?梓羅蘭不著邊際的想,並且艱難的東張西望,想看看是不是有別的什麼東西讓安諾產生了這樣的好感……      「好了,別再挑釁我的忍耐力……」安諾看著懷裡的少年左顧右盼的樣子,忍不住又把他壓進柔軟的被褥裡。      黑色的髮絲撒在白色的床單上,有種不可思議的抽像和精緻,它們光滑的反射出柔和的燈光,然後蜿蜒出一個個誘惑的曲線。安諾伸手抓住一把,光滑而帶著磁石般的吸引力,讓他不忍心放開。      「記得我黑暗城對你說的話嗎?」安諾忽然問,低頭吻了吻梓羅蘭柔軟的唇。      「我不太記得了……」梓羅蘭口齒含糊的說,安諾這樣壓著他,讓他有點由缺氧引起的呼吸困難,「……你說了很多話,但是我很難把它歸納成一點……」      「我喜歡你,」安諾輕輕的說,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堅定,他的手指被梓羅蘭黑色的髮絲纏繞。這是種誘惑,而他現在則坦然接受,這並不是什麼危險的事情,他只是順從他的感覺,而不在乎這將帶給他怎麼樣的危險和痛苦。      「抱歉……我是說,我對此無法理解……」梓羅蘭艱難的說,「我記得……我變成死神的時候……你好像很不喜歡……」      「我沒有說不喜歡。」另一個人狡辯道。      「你說了,至少你是那麼表現的。」梓羅蘭不滿的嚷嚷起來。      安諾忽然騰出一隻手來把梓羅蘭的嘴蓋住:「安靜一點,你總是那麼急躁……」      你絕對是在誹謗我……梓羅蘭委屈的想,但是安諾的手蓋在他的唇上,讓他沒辦法說話,所以他只能委屈的眨了眨眼睛。      安諾看著那雙黑色的眼睛,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他覺得這雙眼睛的美麗是因為它的沉寂,因為它看起來有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喧囂和繁忙,看起來有種有別於這個世界的沉寂,那裡一片安寧,沒有什麼能引起任何波瀾,他甚至覺得那雙眼睛固然美麗,但是不應該屬於這樣一個少年,而更適合死神,是的,就像遊戲裡,梓羅蘭扮演的那個死神——      但是,有一天他發現並不是這樣的,他相信這雙眼睛是屬於一個有靈魂的少年,他有著沉默而無力的過去,有著為朋友擔心並且憂傷的靈魂,而非一個安靜的死神。      「我之前有說過討厭你的話嗎?」安諾輕輕的說,「記得在花都遺跡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樣子嗎?」      梓羅蘭愣了一會,然後點點頭。如果他記得沒錯,安諾那次表現出了相當的厭惡,甚至讓他懷疑,一個死神其實還比不上一隻天使兔。      所以當梓羅蘭的眼神裡露出懷疑的時候,安諾低頭輕輕吻了吻他的眼睛,就像吻上一朵花一樣小心翼翼。      「我總是太驕傲,」那個男人柔聲說,「所以我總是在拒絕承認,拒絕承認那一瞬間已經被你誘惑了。」他的聲音很輕柔,卻還是讓梓羅蘭驚訝的睜著眼睛,那雙黑色的眼睛毫不掩飾的表露出不可置信的樣子。      安諾把手從梓羅蘭的唇上拿開,雖然指尖眷戀那唇上的溫度,他低頭吻上他的唇。      「那時候,我在遊戲裡等了很久,我想,如果你上線來找我的話,我就什麼也不問你,」安諾的頭抵在梓羅蘭的肩窩,「可是,我卻在現實中遇上了你,我很高興,我沒有再提關於欺騙之類的話題,因為我覺得那都不重要了,畢竟你在我身邊,而我可以用一切方法留住你,權利或者武力,當然事情還沒有糟糕到這一步。」      安諾說到這裡,發出低低的笑聲:「我不能總這麼若無其事的和你在一起,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我也想聽你對我說出這樣的話。」      如果這是夢——梓羅蘭考慮著自己要不要醒來,畢竟他在猶豫,就像他告訴過驕傲的那樣,如果他死了,安諾會不會更難過呢?    第七十一章   安諾的吻落在梓羅蘭的唇上,並且進入他的口腔進行探索。      他聽見他輕輕的呢喃:「不管是答應還是拒絕,你總是什麼也不說。」      梓羅蘭沒有抵抗的閉上眼睛,從他懂事開始,他就不是一個能掌握自己命運的人。他不強勢也沒有足夠的強硬性格,他甚至沒有想過將來要過什麼樣的生活。      對他來說,過去和現在沒有什麼分別,而將來和現在同樣沒有任何分別,他的將來會一直掌控在別人手中。      和別人不一樣,梓羅蘭不太有機會能經歷什麼反叛期之類的,他所要做的只是服從,雖然他不知道不服從意味著什麼。      就算你不願意做,最後的結果你還是要去做,那麼你的意見還有什麼用處呢。      梓羅蘭溫順的讓安諾親吻,感受身上的人越來越高的體溫。那種溫暖的感覺,梓羅蘭是很喜歡的,有別於冰冷的機械和無止盡的方程計算。      他想,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在房間裡看著太陽升起落下的時候,有另一人陪伴著自己呢。      他想起那個紫色頭髮,紫色眼睛的天使,他的笑容溫柔而安靜,他堅信著,他們一定會好好的在一起,但是最後剩下的是溫伯獨守著那座冰冷的墓碑。      他不想安諾變得和溫伯一樣,但是愛情和大部分公式都不一樣,這是一個沒有規律的變量,無法加入任何一個公式進行計算。      安諾的吻在繼續深入,並且惡意的咬了一下他的唇,安諾可一點也不喜歡梓羅蘭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梓羅蘭委屈的眨眨眼。世界上有很多變化的事情,比如他進入遊戲的時候變成了一隻天使兔,再或者他看到亡靈正在努力從系統中獨立出來,以及意外收穫了安諾的愛情——雖然在他是天使兔的時候,他對安諾表現出來的愛情表現出十二萬分的懷疑,但是他現在是真的相信。      現在的情況不容許他猶豫不決,要麼就配合他,要麼就推開他。      梓羅蘭伸出手,抵在安諾的胸口,隔著血肉,他能感覺那顆跳動的心。      你是否真的能和我永遠在一起,是否真的懂得寬容我灰暗的過去……      梓羅蘭伸手攬住安諾的脖子,那是一種暗示,無論安諾或者梓羅蘭都明白的暗示。      安諾的眼裡是溫柔,雖然很久之後,梓羅蘭總在抱怨自那次之後再也沒看到過這樣的溫柔。      是的,因為他總是那麼冷漠和置身事外,所以溫柔起來是那麼的令人心動。      梓羅蘭有些猶豫的吻上安諾的唇,他的呼吸很急促,梓羅蘭暗罵自己沒用,卻無法抑制這輕微的顫動,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看著安諾。      安諾的手指輕輕撫摸他的黑色長髮,髮絲柔軟帶著一種月光般的冰冷。當然,安諾本來就不是一個熱情的人,現在卻想用自己不怎麼高的體溫和感情去溫暖身下的人。      「我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這些,像我這一類型的人不太擅長表白……」安諾在梓羅蘭的耳邊輕聲說,「但是……如果我說了,那會是一輩子的諾言,」他柔聲說,「我會一輩子保護你,愛你,雖然我想表現的不那麼霸道一點,但是我還是得提醒你,你是屬於我的!」      他輕輕咬了咬梓羅蘭的耳朵說,「如果你不提異議的話,我就繼續了……」      他在黑暗中忍耐,這是他給梓羅蘭最後的機會,要麼就乾脆的拒絕他,要麼就順從他,他知道梓羅蘭會在兩者中選一項。      如果梓羅蘭選擇拒絕他,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那麼有風度的從他的身體上離開,畢竟在這種事情面前,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不是那麼有用……      黑暗中梓羅蘭並沒有說什麼,安靜的閉著眼睛,他無法拒絕安諾,他選擇接受。      安諾用一種鬆了一口氣的語氣說:「那麼我可以繼續了?」      梓羅蘭在黑暗中輕輕點了點頭,他知道安諾看得到。如果他現在拒絕的話,梓羅蘭實在想像不錯會出什麼樣的事……      安諾低頭吻上他的頸側,指尖挑開梓羅蘭身上的扣子,讓他的身體離開這一層障礙。      然後順著梓羅蘭纖細優雅的身體線條吻住他胸口的乳 尖,從未有過的經歷讓他輕輕的發顫。      安諾的指尖輕輕順著梓羅蘭的身體滑下,用腿分開梓羅蘭的雙 腿。      梓羅蘭咬著唇,繃緊了身體,異物入侵了體內,裡面干 澀而□,伴隨著一種奇異的疼痛。      他感覺他的手指在身體裡輕柔的探索,並且輕輕轉動,那依然是一種疼痛,而且愈演愈烈。      他委屈的抓住床單,咬著唇忍耐,如果一叫出來必然是慘烈而悲壯的,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會把安諾嚇住。      當安諾的手指退出去的時候,梓羅蘭輕輕的鬆了口氣,他的身上已經佈滿了一層薄汗,雙腿輕微的顫抖。      緊接著來的是更加巨大和深入的痛苦,梓羅蘭委屈的心理腹誹,怎麼會那麼痛,身體簡直就像要被撕裂了一樣,他只好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比如唐人街有名的小吃,或者驕傲說哪裡的遊樂城比較好玩……      梓羅蘭雖說以前的生活有比較大的起伏,但是這些都是      當然,像男人身體的結合,第一次是比較痛的,畢竟男人的身體可不是用來做這個的。這種結合大多數是精神層面的一種融合。      梓羅蘭這樣安慰自己,也許在安諾帶給自己的痛苦中,能體會到他的愛……不過,梓羅蘭漸漸的就不能想其他的了,只能委屈的瞪著安諾,感受他給他帶來的疼痛。      安諾一點也不想傷害他,但是對方如此的順從以及配合,在這樣的情況下,讓安諾停下來簡直太不人道了。      黑暗中交疊著兩個人的喘息,夜色溫柔。也許對梓羅蘭來說,愛情就是這樣,又痛苦又讓人欲罷不能。    第七十二章   梓羅蘭是在安諾的懷裡醒過來的,一旦恢復意識,身體就立刻傳遞給他一種酸痛的感覺。      他動了動指尖,好歹手指還能回應他,要不然真讓梓羅蘭認為自己被安諾給拆了。      他眨了眨眼睛,然後歎了一口氣,他似乎無法從這種體力活裡感到類似「欲仙欲死」的快 感,僅有的一些快 感也隨著痛苦煙消雲散。      不過驕傲說,第一次似乎就是這樣的,後來就好了……      梓羅蘭想到「後來」這個詞,不禁臉紅起來,低頭拉住被子蓋住半張臉。      梓羅蘭無力的躺在床上,那種酸痛的感覺實在不是那麼容易忽略的。      他想換一個姿勢,卻被發現自己被安諾摟在懷裡,背脊貼著安諾的胸口。      他不安的動了動身體,身後的男人的手一下子摟住他的腰。      「怎麼了?」身後的男人的聲音有種剛醒的慵懶和漫不經心。      安諾能感覺到那柔軟的身體一下子緊繃起來,然後收到梓羅蘭有些警惕而不安的眼神。      難道我一直以來表現都太恐怖了嗎,安諾不安的想,為什麼梓羅蘭現在老是一副看著恐怖分子的表情看著我呢?      他示好的吻了吻梓羅蘭的黑色頭髮,盡量放柔聲音:「怎麼了?」      「我的身體……很疼,」梓羅蘭那張精緻的臉皺成一團,意圖說明安諾昨天晚上對他做的暴行。      安諾委屈的不得了,覺得梓羅蘭的體能實在太差了。電腦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啊,容易讓人賴在家裡而不加強鍛煉。      梓羅蘭委屈的轉過身,窩在安諾的懷裡,他的頸側上是一些粉紅色的曖昧痕跡,讓他看起來有種更吸引人的特質。      長長的睫毛互相交疊,落下一圈扇骨般的陰影。安諾控制住自己的慾望,很有自製的說:「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梓羅蘭在安諾懷裡乖乖的點點頭,然後有些疲倦的閉上眼睛。      安諾輕手輕腳的起來,然後披上白色的襯衫,他剛做完這些,窗戶上傳來敲擊的聲音。      他走到落地窗口,看到驕傲正在窗外給他做一個「請開窗」的手勢。      安諾冷冷的看著他,床上的人發出虛弱的聲音:「外面有人嗎?」      安諾回頭笑了笑,伸手把窗簾拉上:「沒人,你等一下,我給你拿點吃的。」然後走出了房間。      梓羅蘭有些狐疑的看著窗簾,雖然很想起床看看,但是現在身體簡直就酸痛的不像自己的身體,於是忽略掉自己的好奇心,耐心等著安諾拿東西來。畢竟,這麼激烈的體力運動他一輩子都只經歷過昨天晚上一次。      梓羅蘭原本以為安諾是隨便從廚房拿點吃的,沒想到被香味誘惑的睜開眼睛後,居然是美味的肉末蘑菇湯。      在自己做一隻兔子的時候,或者說在做寵物的時候可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一個人現在受了很嚴重的傷,造成這場慘劇的人自然應該補償什麼,梓羅蘭對自己說,並且阻止自己的良心不安。      「……很好喝,是你煮的嗎?」梓羅蘭有些驚訝的看著安諾。      後者又舀了一勺吹涼了放到梓羅蘭嘴邊:「在英國的時候,我會做給自己吃。」      「真的很好喝……」梓羅蘭由衷的讚歎。      安諾溫和的笑了笑:「謝謝,你以後可以經常喝。」      梓羅蘭沉默下來,乖乖喝湯。      等他喝完,又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梓羅蘭就覺得上下眼皮打架,再次蹭回被窩。      他用被子把自己包圍起來。雖然在陌生的地方他很容易失眠,當然在自己的房間,那團電線會隨時爬到自己床上來,他當然也無法睡的舒服。但是在安諾的房間裡,安諾的床上,居然有種沒由來的心安。      他舒服的歎了口氣,又把頭鑽出來看安諾:「你不再睡一下嗎?」      安諾從椅子上站起來,躺在梓羅蘭身邊,伸手把裹著被子的梓羅蘭抱在懷裡:「我陪你睡著,你可以再睡一會,晚上我會回來給你做吃的。」      「你要出去嗎?」梓羅蘭問。      「我要去找地元素,我們上次遇到的微瀾?彩,然後我們會去挑戰最後關卡。」安諾柔聲說,「你在這裡好好休息就好了。」然後有些不安的看了看窗口,希望窗外的那個傻瓜不要打擾到梓羅蘭的休息才好。      「你一個人嗎?我也去吧?」梓羅蘭不安的說。      「沒關係,你在這裡休息吧,」安諾低頭溫柔的吻了吻梓羅蘭的額頭。      不過梓羅蘭現在的確沒有什麼力氣拿著鐮刀跑到另一個世界裡去砍來砍去了。      乾脆聽從安諾的建議,閉上眼睛去夢周公了。      安諾一直抱著他,等他的呼吸緩慢下來,才把他慢慢的放到床上,然後低頭吻了一下他的唇。      他看起來累慘了,不過這也沒辦法,即使是安諾,也有好久沒有過這麼縱容自己了。      他輕輕的走到窗邊,窗外的驕傲朝自己露出一幅委屈的表情。      他向驕傲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要和他到另一個地方談談,驕傲很高興的接受了。      安諾鬆了一口氣放下窗簾,沒那個驕傲在,羅蘭一定能好好的休息一下。      他想到這裡轉身走出了房間,輕輕的帶上了門。雖然安娜算是和自己對立的,但是現在還不至於對梓羅蘭怎麼樣,放在這裡比讓梓羅蘭跑到公司去安全多了。      驕傲在樓下等安諾,看到安諾出來向他招了招手。      「可憐的羅蘭,他肯定被你欺負慘了,」驕傲歎了口氣說,「偏偏遇上那麼不溫柔的一個人。」      安諾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坐進他那輛黑色的房車,驕傲也以迅捷的速度坐了上去。      「昨天我聽莉莉斯說,是她把梓羅蘭送回去的,」驕傲看著安諾冷漠的側臉說,「她還說,她跟羅蘭說了些事,讓他能不那麼緊張……」      「閉嘴,」安諾的話像冰塊一樣砸到驕傲身上,驕傲笑了笑,然後舒適的坐在車子上,「我們現在幹嘛?」      「我要去找微瀾?彩,他是地元素。」安諾說。      「地元素?真是好消息……」驕傲挑了挑眉,「微瀾……我好像在哪裡聽說過啊。」      「你知道?」      「好像前段時間在論壇上鬧的挺凶的,聽說是什麼感情問題,」驕傲聳聳肩膀,「蕾娜斯也有提過,後來好像升級成幫派矛盾了吧。」      「……你要去野望online裡嗎?」安諾忽然問驕傲。      「啊,既然你要去找地元素,我當然跟著一起去了。」驕傲聳聳肩說,「畢竟咱們現在在一條船上呀。」      「不要用『咱們』這個詞,我會覺得很不舒服。」安諾皺皺眉頭。      「好了好了,」驕傲在那裡息事寧人的說,「畢竟是為了同一個目的。」      「卡托爾是政府的人嗎?」安諾忽然問。      驕傲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笑容:「是的,不過請別擔心,安諾少爺,這件事卡洛斯會辦好的。」      「卡洛斯……到底是幹什麼的?」      驕傲舒適的躺在座椅上,輕輕的說:「卡洛斯原本是那個研究院的人,專門研究智能芯片,可以有一天,一個奇妙的公式讓一塊智能芯片控制了整幢大樓的所有系統,你能想像嗎?」      驕傲聳聳肩,繼續以一副輕鬆的口氣說:「一幢大樓裡,所有的門都是由電腦控制的,它想關就關,想開就開,監控器裡它想看什麼就看什麼,整幢大樓裡的人,就像關在一個箱子裡的可憐老鼠……」      安諾皺了皺眉,顯然不太喜歡驕傲打的比方。      「所以研究院最後停止了卡洛斯的研究,但是卡洛斯還是想試最後一次,這次他把芯片裝入了一台電腦,並且關閉了網絡連接。」驕傲說,「不過這台比前一台更嚴重,而且有嚴重的精神憂鬱症——可憐的羅蘭得陪著那台電腦。」      「原來一切都是卡洛斯弄出來的……」安諾若有所思的說。      「可是,安諾,」驕傲暗紅色的眼睛看著安諾說,「他帶給蒼之瀾門的利益遠遠大於他帶來的麻煩,而且他也是地下世界的成員之一。」      「我看起來是像要對他不利的樣子嗎?」安諾瞇起眼睛說。      「非常……像,」驕傲小心翼翼的說,「但是我還是要建議你,卡洛斯是蒼之瀾門重要的成員,至少在野望online結束之前,你是不能對他做什麼的。」      「當然,」安諾冷冷的轉過頭,看著窗外的風景不再開口。      驕傲在車子裡歎了一口氣,顯然安諾和莉莉斯是兄妹,他們都是那種不易相處的人。    第七十三章   微瀾?彩坐在沙發上,他的指尖在玻璃杯口上慢慢畫著圓,冰涼的觸覺和異常緊張的空氣,讓他根本分不清現實和遊戲的區別。      他一點也不想連累別人,尤其是在無比複雜的遊戲人脈網絡中,玩遊戲的時候只要開心就好了,可是看起來似乎又不是這樣的。      這時候他聽到一個匆匆的腳步聲,快到他房間的時候卻慢了下來,最後停在了他門口。      他沒有抬頭也知道是誰,所以就沒有抬頭,直到他所坐的沙發又沉下去一點他才抬起頭。      坐在他旁邊是一個英俊的年輕人,深刻的五官和黑色的短髮,身上穿著一身黑色的鎧甲,那雙黑色的眼睛正看著他。      彩露出一個笑容:「怎麼了?」      「快到總攻階段了。」那個男人輕輕的說。      彩靠在沙發上,有些虛弱的閉上眼睛:「噢,讓他們來吧。」      「要不棄城吧?」男人輕輕的說,「他們來了很多人,恐怕我們守不住。」      彩還是一副安靜的表情,淺紫色的眼睛慢慢睜開:「他們來了多少人?」      「微瀾?虹還拉了別的公會的人來幫忙,據我們所知,一百八十級以上的玩家就有五十個以上。」黑騎士說,「一百九十的有十五個,兩百級以上的也有三、四個。」      「是嗎……」彩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我去城頭看看。」      黑騎士跟著彩一起到了城頭,城牆上的風比別的地方的風更大一點,牽扯起淡紫色的頭髮。      彩的白色長袍被吹的彷彿要飄起來一樣,淡紫色的眼睛很沉寂。在他的腳下是一大片玩家和NPC。      這是一次大規模的攻城,雖然這件事的開端只是因為幾個公會成員之間的一點小問題,但是矛盾是早就存在的,比如微瀾?和微瀾?虹之間,人盡皆知的問題。      城牆很高,牆石沉厚,看上去非常堅固的樣子,在城牆的外圍是一片空地,由十名魔法師主持著保護城牆的結界。      而在結界之外是一片黑壓壓的人群,有玩家、玩家帶的寵物以及NPC(攻城戰中,攻城和守城的一方能可以去傭兵工會僱傭NPC傭兵為己方助陣)。      彩安靜的看著,每個人都非常緊張,主持結界的十個法師不敢有絲毫的鬆懈,畢竟對方會有多幾倍的法師盯著他們,等他們露出紕漏。      戰士們已經都在戰鬥了,無論是體型巨大的龍族寵物,或者是人形的漂亮寵物全部顯現一種凌厲的殺氣。      這個遊戲總是能很好的詮釋出一種緊張和具有壓迫感的氣氛。      「會長……」旁邊的黑騎士不安的說,「看起來大概能在半個小時只能就決出勝負了。」      「……我去看看吧。」彩柔聲說,「埃爾斯,你守著城。」      「請等一下……」埃爾斯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想拉住彩,彩已經跳下了城牆。      一抹白衣瞬間被滾滾的塵埃遮擋——他們已經發動了對結界的進攻。      從城牆到結界還有一段距離,彩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他殺過他,他也殺過他,他們兩個人之間已經分不清誰殺誰更多了。      彩和虹原本是一起的美麗景色,可是在他們之間卻是恨比愛更多。      彩把手放在胸口,心臟跳動的感覺如此真實,這個遊戲做的過於逼真,以至於讓自己更迷茫了。      他迷惑的看著前面透明的結界,即使在結界裡面,依然能感覺到外面緊張的氣氛,他永遠習慣不了這種屬於戰場的犀利的殺氣。      他和虹之間必須有一個了結。      在玩遊戲之前,他們就是認識的,在另一個遊戲中,他們是很好的朋友,而在野望online裡是很好的情侶。      擁有地之技能的彩既可以擔任鑄劍師也可能擔任牧師,除了能給公會裡的人提供大量的極品裝備外,在每次的危險任務中以及攻城戰中也是不可缺少的牧師。      他和虹一手建立了一個非常不錯的公會,直到因為某些事情出現裂痕。      分裂的種子早就埋下,如果一個人對另一個人不是真心的,那麼遲早是要分開的。      所以當彩看到虹和另一個女玩家在一起的時候,他只是冷笑著說「果然是女人比較好嗎?」      虹的臉色很難看,彩不記得那個女玩家說了什麼,也許說什麼根本不重要。      他要殺了她,可是虹卻擋在她面前,說什麼「你可以殺我,但是不能傷害她」之類的話。      彩當時是殺了他們兩個,然後離開了那個公會,到了現在的這個公會。      倒不是彩非要加入公會,而是這個公會的會長埃爾斯因為現實的工作關係,不能總在線上處理公會的事務,所以讓彩來幫忙,最後連公會的會長也交給了彩。      也正是因為這個關係,彩和虹的矛盾才擴大到了兩個公會。      事情總是要個了結的吧,彩想。埃爾斯曾經跟他說過,如果自己還恨虹,那麼是因為還喜歡他—   —且不管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他們的線還是糾纏在一起。就像一個永無盡頭的圓。      不過這次是最後一次了,彩對自己說,因為對方為了勝利和報復,叫來了這麼多的人想要屠城……      因為外圍的攻擊,使得結界有些不穩定,周圍都是塵埃,不過他已經能看到戰場了。      在結界裡還有兩個人,彩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據他所想,結界附近的戰士和法師應該都已經上了前線,十名主持結界的法師也不是在這裡啊。      他走過去,這兩個人他都是認識的。      一個暗紅色的短髮,戴著一副眼鏡,身上穿著黑色的風衣,正抱著肩膀興致盎然的看著他。      另一個是金色的短髮,也穿著黑色的風衣,手插在口袋裡,藍色的眼睛如同雪山上的天空一樣蔚藍而冰冷。      「看起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暗紅色短髮的男人聳聳肩,對旁邊的金髮男人說。      那個金髮男人冷著臉沒說話。      所以暗紅色短髮的男人向彩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有空嗎,彩,我們有些事要和你說。」      「是請我幫忙嗎?」彩也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      「啊,彩真是聰明,」驕傲笑著說,「……不過你好像很忙?」      「是有些忙,如果可以的話,請等到我的事情完成之後吧,」彩說。      「可以、可以,」驕傲立刻說,側身讓出一條路,「之後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當然。」彩回道,又轉頭禮貌的向安諾點了點頭,然後輕輕的穿過透明的結界。      結界之外是一個沙塵滾滾的戰場,好像戰場之上只有漫天的沙塵才能與之相配一樣,彩輕輕的歎了口氣,就是野望online的設定似乎也不能免俗。      在結界最近的地方站著一圈法師,當然,按照常理來說,最外面的應該是戰士,然後是遠程攻擊的射手之類的角色,法師應該是站在隊伍最後面,最安全的地方的,不過這次,法師卻是站在最前面。      理由很簡單,如果面前沒有敵人的話,那麼法師站在哪裡都是安全的。      在理想大陸上,除了幾個主城之外,另外的都是一片片風格特異的空地,只要有一個公會誕生,那麼隨之會產生一座新城。新城初期只有初始資源,隨著公會成員的努力,城市會越來越繁榮。      這個城市埃爾斯付出了很大的心血,所以彩也不願意因為自己和虹的矛盾而讓這個城市消失。   有些事情總是要面對,不管你願意不願意。      法師們並沒有因為彩的到來而停下手裡的活,作為法師,總是那麼容易判斷眼前的情況,比如彩穿的是牧師的白袍,雖然牧師也是有攻擊魔法的,但是作為牧師,最突出的當然是治療,而現在,他們面前根本沒有需要他治療的人,這個城市的主力已經全部死亡。即使是頂級的牧師,也無法讓死人復活。      法師們沒動,倒是戰士們讓開一條路,彩瞇起眼睛看著從那條通道裡像個國王一樣騎著龍走出來的男人,在男人前面側坐著一個漂亮的女玩家。      這時彩相信自己的眼神一定是平和的沒有一點波瀾,他是來解決問題的,並不是來憤怒或者悲傷的的,那不利於任何事情的解決。      虹的眼神很複雜的看著站著沙塵中的彩,他身邊沒有任何一個戰士,連那個黑騎士埃爾斯也不在他的身邊,他看上去如此的單薄和弱小,淡紫色的眼睛中除了平靜還是平靜,在掃過自己的時候,眼神中並沒有露出什麼波動,似乎自己對他來說和周圍的東西也沒有什麼區別。    第七十四章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彩是一個很漂亮的,具有中性美的人,無論是散漫慵懶,看起來都是一種吸引力。當然在遊戲中,更吸引虹的,是地之技能。   武器最高的屬性在哪裡,所有野望online的玩家都知道是在微瀾·虹的手裡,除了驕傲、蕾娜斯那些頂級高手所用的神器,那麼最出色的武器就是在虹手裡。   也有人覺得,虹手裡的武器即使是神器也未必比的上,而虹的公會能發展成這麼大,大部分的資金來源也是武器的賣價。   幾乎沒有人知道那些都是彩做的,畢竟彩不喜歡聲張,而那也成了虹現在擁有的優越感的條件。   虹坐在龍坐騎上,懷裡是他遊戲裡的妻子露莎,他以為他會對彩不屑一顧,可是當漫天風沙裡,他看到彩從結界裡走出來,白色的長袍被鬥氣牽扯得彷彿有生命一樣圍繞在彩周圍。   那雙淡紫色的眼睛掃過自己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波動,虹忽然有些嫉妒。   他以前是利用了彩,可是彩離開後卻去了埃爾斯的公會,他在武鬥會的時候遇到過埃爾斯。   埃爾斯的手裡是把非常精緻優雅的黑色騎士劍,屬性之高令虹一看就知道這是出自誰的手筆。   之後就是不斷的紛爭。   彩微微抬頭看著那個男人:「你最好離開。」   「為什麼,」虹高傲的抬起下巴,「埃爾斯讓你來求情嗎?」他說道埃爾斯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讓虹懷裡的露莎不安的動了動。   彩淡紫色的眼睛看著虹沉默不語,他聽見站場上戰馬不安的踏蹄聲,聽見龍族翅膀拍動的聲音,也能聽見因為風和鬥氣而產生衣料摩擦的聲音,也能聞到戰場上死去的他的公會成員的血腥味,和風沙的味道。   到底是為什麼把遊戲做成那麼真實,他想,然後輕輕歎了一口氣:「如果你要殺了我就動手吧,從今天開始就兩不相欠。」   虹聽起來卻是異樣的冰冷和決絕,於是他冷著臉說:「我要屠城。」   彩的聲音很輕,但是足以讓周圍的人聽見:「我喜歡過你,以前,」他說。   虹挑了挑眉,彩是個很沉默的人,虹沒見過比他更不喜歡說話的人了。即使是在遊戲裡,他們交往的時候,彩也只說過一兩句這樣的話。   「可是現在我一點也不想看到你。」彩柔聲說。   虹冷哼一聲:「噢,我也是。」   現在已經說不清是誰更恨誰,嫉妒和憤怒,欺騙和背叛之類的東西夾雜在他們之間已經無法清理出簡單的軌跡了。   虹揮了揮手,旁邊出現幾個拿著長劍的戰士,向彩衝過來。   這次屠城是絕對不會終止的,不管結果是什麼。   一個白袍出了治癒還能做什麼,就算地之技能給了他無與倫比的高超鑄造術,但是虹從來不覺得他該是那個親自拿著武器上戰場的人。   彩還是站在那裡,手上連魔杖也沒有拿,紫色的眼睛顯得有些漫不經心。是不是因為他知道這是在遊戲中死去只是掉些經驗的關係……他對生死級數都不太熱心,眼神永遠是淡漠的。   除了虹偶爾瞥到的一幕。   那是在黎明的時候,彩剛做完一把劍。房間裡的窗簾已經被紮起來,他獨自看著那把劍,眼神溫柔而專注,指尖輕輕撫摸鋒利的劍刃,那冰冷而鋒利的金屬是用來殺人的,但是彩看著它就像欣賞一件藝術品。   那是美麗的令人心動的瞬間,尤其是從一個缺乏表情的人的臉上露出的。   那時候虹站在門口一直沒有動,那些極品裝備就是這樣的在彩手中誕生的。他在創造,創造那些不會在這個世界中出現的利刃和鎧甲。   他造出來的劍刃是如此的鋒利,如此的堅固幾乎讓人們以為這是魔法。虹知道這些極品的裝備沒有使用任何魔法,因為注入魔法的裝備只有幾天的效力,而這些裝備卻可以保持永久。他沒有任何的魔法,那只是他的技能,他的技術。   如果那些不能屬於他的話,他是寧願殺了彩的。   「地之技能並不僅僅是治癒和防禦,也不只是製作武器,」彩輕輕的說,「任何一個元素技能都是有殺傷力的。」   他的聲音剛落,整個大地忽然顫抖了起來,那是來自底層深處的一種顫動,或者說爆發更適合。   地面還沒有開裂,但是這只是時間問題,那種顫動所發出的聲音悶悶的,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那些能飛的寵物都拍著翅膀帶著主人飛到了半空,本能讓他們遠離大地。   虹的龍是地形龍,是無法飛行的,所以只能呆在地面上,露莎抓著他,手上出現了一隻五彩斑斕的蝴蝶,那是她的寵物。   這僅僅是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地面忽然裂了開來,像暗潮湧動的大海一下子被風吹去表面上的平靜。   耳邊傳來巨大的轟鳴聲,幾乎要將耳朵震聾,那不是銳利的聲音,就如同遠山處的天空上傳來的悶雷,挾帶著不可抗拒的自然的力量。   露莎的蝴蝶陡然變大,巨大的透明翅膀將兩個人連同那條龍包裹起來,慢慢的脫離地面——大地太危險了。   當然也有很多的晚上喪身在亂石之下。   即使是在蝴蝶翅膀造出的結界中,也能聽見那些驚呼和慘叫聲,一點也不比現實中的誇張。   露莎說了句什麼,虹沒有聽見,他只是盯著站在結界前面的那個白袍看。   彩的白袍在風沙中獵獵作響,在大地崩壞面前卻另有一番寧靜的感覺。   那雙淡紫色的眼睛一點波瀾也沒有,剛才幾個衝過去的幾個戰士早就被大地埋葬了。   虹向後看了一眼,大地四分五裂,到處是深不見底的裂縫。更令人畏懼的是,深淵中不斷躥出尖銳的石箭,攻擊其餘的玩家。   忽然,他聞到一股血腥味,蝴蝶透明的結界中刺入兩支石箭,雖然被結界擋住,但是箭尖還在不斷的深入。   虹向前走了一步,露莎一把沒抓住他,虹已經脫離的結界。   虹落在一個突起的石峰上,他看到幾個刺客正在從陰影中接近彩。   在離彩大約一米的地方,三個刺客猛然躍起,有著即死效果的匕首刺向彩。   彩的反應神經一向不怎麼樣,他驚訝的看著這三個人,然後向後退了一步,瞬間,數百支石箭從不同的方向,挾帶著風聲以令人驚訝的速度刺向這三個刺客。   在這三個刺客倒地的瞬間,虹將劍刺進了彩的身體。   從未有過如此真實的死亡的感覺,那麼冰冷的森冷利器,刺入溫暖的身體竟然是如此的令人恐   懼。   彩驚訝的看著虹,他的HP血量正在快速減少,如果沒有地技能的話,他死的更快。   彩忽然一把抓住劍刃,他熟悉劍刃上的花紋,撫摸過上面精緻的放血槽,也知道它冰冷的溫度。   他抬頭看到同樣冰冷的虹。   「你以前救過我,所以我還給你,」彩輕輕的說,沒有人喜歡在身體裡插把劍,身體的溫度彷彿會被這種冰冷的金屬吸走一樣。   那是無法變得溫暖的東西。   「所以,我們以後……」彩吃力的說,「再也沒有關係。」   那些過去的場景一幕幕的在彩的腦海中回放,有時候彩想,他們不是非要到這個地步的,但是又覺得這會是必然的。   他們兩個都不是會妥協的人。   「以後再也沒有關係……」彩說,眼淚不爭氣的掉下來,落在冰冷的劍刃上,溶入自己的血裡,蹤跡不見。   彩最後還想說什麼,但是只是張了張口,還是苦澀的搖了搖頭,然後身體就消失了,連同劍上的那些血液,他已經死亡,被送回了重生點。   大地安靜下來,不再顫抖,也不再富有攻擊性,更沒有那些震耳欲聾的碰撞聲,整個戰場一片狼藉,靜的可怕。   「法師過來破結界!」虹轉身對那些驚魂未定的倖存者叫道。   立刻有幾個白袍黑袍的法師跑了過來,繼續剛才的工作。雖然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活畢竟是分配了下來。   虹緊握著長劍,他殺了彩,他一點也不後悔,心裡的暴躁在瘋狂滋長。在他聽到彩說「再也沒有關係」的時候,他幾乎有毀滅一切的衝動了。   他說的話不會改變,如果彩說要結束,那就結束的更加徹底一點!   當脆弱的結界消失的時候,整個城市暴露在他們面前。   在城門口站著一個人,是個高大的女人。   一頭黑色的卷髮在風沙中飄動,穿著灰色的斗篷,露出一張精緻的臉,她的身後背著一把巨大的劍。   虹驚訝的站在那裡,看著那個女人。   「我呀,剛才還在抱怨驕傲幹嘛把我叫到這種地方,」那個女人的聲音透著一種不耐煩,「但是,作為一個劍士,你可真是把臉都丟盡了。」   「你是……」虹當然認識她,但是,他幾乎無法把她的名字說出來。不光是他,其餘的玩家也驚訝極了。   「……劍聖?」   「是劍聖?」   那些略帶恐慌的聲音在人群中傳開來,將驚訝和懷疑以及不安傳播到整個人群中。   蕾娜斯將背後的劍拔出來,猛的插到地上:「既然要彩幫忙,我們可得賣點人情給他了。」   「啊,蕾娜斯的說法好像很正確,」驕傲從城牆上跳下去。   「對啊,我一直很討厭人情這種事情。」蕾娜斯冷笑著把劍握在手裡。   安諾也跳下城牆:「我既然殺過他一次,自然也可以殺第二次。」 第七十五章   梓羅蘭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的時候安諾已經回來了。   「晚上好,」梓羅蘭抱著被子看著坐在桌子旁邊的男人,「找到彩了嗎?」   「找到了,」安諾支著下巴說,「他會幫我們忙的。」   「噢……」梓羅蘭把下巴擱在柔軟的被子上,今天模模糊糊的睡了一天,現在還有一些困。   安諾走過來坐到他身邊,伸手把梓羅蘭抱在懷裡。梓羅蘭手裡還抱著被子,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他輕輕的說:「只要事情結束就好了,莉莉斯會重新讓公司回到軌道上,我也就能脫身了。」   「脫身去哪裡?」梓羅蘭抬頭看他。   「去英國,我在那裡有座莊園。」安諾說。   「噢,你是農民?」梓羅蘭眨眨眼睛說。   安諾笑了笑:「我是游手好閒的人。」   「不用工作?」梓羅蘭不確定的問。   「我是家裡的寄生蟲,」安諾摸了摸下巴說。   梓羅蘭漂亮的眼睛彎起來,蹭在安諾懷裡沒有說話。   安諾的指尖輕輕的摩挲著梓羅蘭的黑色頭髮,髮絲雖然美麗,但是意外的有種冰冷的感覺,他低頭親了親它。   「那時候你也可以離開蒼之瀾門了。」安諾柔聲說,「我帶你去英國,你會喜歡的。」   梓羅蘭靠在安諾的懷裡,沉默了半晌說:「我不喜歡倫敦的天氣。」   「沒關係,我們不在倫敦,那裡的天氣很好,」安諾笑起來,「蘇珊會喜歡你的。」   「誰是蘇珊?」   「是我養的貓,」安諾順著他的鬢角吻到他的臉頰,「她是一隻黑色的小貓。」   梓羅蘭側過頭,安諾的吻輕柔而舒服,他幾乎是有些享受的讓他親吻。   「……我也去英國嗎?」梓羅蘭忽然問。   安諾的指尖解開他襯衫的扣子:「當然,你當然是要跟我一起去的。」   梓羅蘭輕輕的嗯了一聲,便再也沒有就英國之行發表什麼看法。   他的指尖只是輕輕在安諾的背脊上滑動,指尖下的皮膚有種炙熱的溫度,他知道是由什麼引起的。   他聽見安諾略帶嘶啞的聲音,以及低沉的呻吟聲,他感到下身一陣疼痛,緊緊的抓住安諾的肩膀。   他原本是想等著疼痛過去的,但是這從來都是一種持續不斷的鈍痛。   他有些委屈的咬了咬唇,企圖讓那些不爭氣的眼淚回去。對於性 愛這種事情,梓羅蘭似乎一直無法從中得到什麼快感的要領,不過安諾倒是意外的熱衷。   他委屈極了,抬頭頂了頂安諾,後者的動作明顯輕柔了下來。   他感覺到黑暗中安諾柔軟的唇和溫暖的氣息。   那個人的分 身還在繼續衝撞,他親吻他,企圖幫他緩解一些疼痛。   「放鬆點……」身上的男人柔聲說。   梓羅蘭喘息著按照他的話來做,慢慢的適應起來,然後變成了帶著充實與酥 麻的快 感。   當安諾重新開始抽送的時候,梓羅蘭有些不知所措的被突如其來的快感帶動,發出輕微的呻吟。   腦中慢慢的變成一片空白,只是跟著安諾的節奏走。   ×××   梓羅蘭再次登錄野望online是好幾天之後,而且不是在蒼之瀾門的主機旁邊登錄的,而是在安諾   的家裡。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會讓自己的情人在一件危險物品——比如說蒼之瀾門的詭異電腦。   所以安諾堅持梓羅蘭不能再去蒼之瀾門。   梓羅蘭來回在地上走了好幾次,然後輕輕歎了一口氣。   安諾伸手將死神模樣的梓羅蘭攬在懷裡:「為什麼歎氣。」   梓羅蘭靠在安諾的肩頭,看著精靈之城蔚藍的天空說:「這些地方以後都看不著了。」   「噢,你會看到更漂亮的,」安諾摸摸他的頭髮,全息的遊戲好處就是……安諾一低頭,連梓羅蘭昨天晚上脖子上的吻痕都能看見,他的指尖輕輕的滑到梓羅蘭的脖子裡,撫摸那個吻痕,梓羅蘭還在那裡唉聲歎氣。   精靈廣場上都是玩家和寵物,很多人對著安諾指指點點的。   梓羅蘭有些驚訝的轉頭問:「那些人怎麼了?」   「什麼?」安諾問。   「他們在看你。」   「噢,讓他們看吧。」安諾無所謂的說。   安諾一向都是非常低調的,但是在幫助彩的時候也意外的和驕傲他們一起。畢竟對於他來說,反正遊戲也馬上要結束了,之後的現實生活中,誰也不認識誰了。   驕傲來的時候,就看到梓羅蘭坐在安諾懷裡,在和安諾說些什麼。   驕傲在那裡站定,害的走在後面的蕾娜斯差點撞上他。   「干、幹什麼,」蕾娜斯險險的躲開站定的驕傲說。   「……噢,我真的不知道安諾是有這樣笑容的人哦。」驕傲輕輕的說。   「你也有啊,」蕾娜斯奇怪的看著他說。   驕傲愣了愣,隨即柔聲說:「我和安諾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   「……我沒有值得這樣交付愛情的人。」驕傲柔聲說,然後向梓羅蘭他們走了過去。   「不介意我打擾吧?」驕傲柔聲問。   梓羅蘭搖搖頭,看到彩也跟在後面,伸手向彩打了個招呼。   彩輕輕的笑了笑,他穿著潔白的法師長袍,攏著袖子站在那裡。淡紫色的短髮和眼睛,讓他看上去既溫柔又安靜,好像一小片陰影,不被任何人注意。   雖然梓羅蘭不知道安諾他們用了什麼方法來讓彩答應加入破壞遊戲計劃的,不過能再次見到彩還是讓梓羅蘭高興的。   不一會兒艾斯也到了,他依然是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梓羅蘭趴在安諾的懷裡,想起他曾經變成那麼帥的人馬,果然遊戲裡的運氣還真是不選擇人的呀。   正當驕傲準備說話的時候,四個人同時響起了系統音,由系統發來了一封消息。   蕾娜斯在自己的收件箱裡翻了半天,才發現自己是沒有的。   安諾點開收件箱看到了一封未讀消息。   在野望online裡,未讀的郵件是亮粉紅的,而已讀的文件則是灰色的,安諾收到的是郵件,卻顯現一種從未見過的黑色。   它暗沉沉的呆在那裡,散發著不詳的氣息,寄件人是亡靈。   安諾點開郵件,郵件的名稱是「亡靈的邀請函」,當點開的一瞬間,四個人的任務欄中同時出現了劇情任務。   「在野望online的最後關卡,亡靈期待您的到來,以及可愛的死神先生。」   落款是亡靈。   「系統什麼時候出了這個任務?」安諾問懷裡的梓羅蘭。   梓羅蘭有些迷茫的抓抓頭:「沒有啊,最後關卡是任何人到了級數都可以挑戰的,沒有規定必須要先在亡靈那裡接任務啊。」   「好像這幾天遊戲也沒在這方面更新啊,」驕傲看了看郵件說:「亡靈說,還要帶上死神……」說著驕傲看向梓羅蘭。   「……是亡靈已經從系統中獨立出來了,」梓羅蘭抓著安諾的衣角訥訥的說。   驕傲看看蕾娜斯說:「你沒有嗎?」   蕾娜斯輕輕的搖了搖頭。   「亡靈從系統中獨立出來了,他不用服從系統,卻可以和系統共存,」梓羅蘭瞪著安諾信箱裡那封黑色的請柬,「他知道我們已經找到了彩,等於共享了系統的情報。」   「那是怎麼一個情況?」安諾問。   「在所有網絡遊戲中,系統相當於一個總控制台,是最自由也最受規則束縛的部分,而亡靈看起來要比系統自由許多,比如發個請柬什麼的,」梓羅蘭從空中一伸手,潔白的指尖已經出現一封黑色的請柬。   它是由一封黑色的厚實信封和燙金的字體組成。   梓羅蘭拿在手中把玩,襯著他的手指異常白皙柔軟:「在最後關卡是屬於亡靈的領地,那是連野望online的系統也無法插手的地方。」   「那裡……和我們上次去的時候一樣的吧?」驕傲問。   「不知道,」梓羅蘭從安諾的懷裡站起來,黑色的斗篷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黑色的眼睛看著手裡的請柬,「不過他似乎知道我們準備幹什麼,他總是那麼聰明。」   「你……你把郵件變成了實體的東西?」艾斯忽然問,指著梓羅蘭手上的黑色請柬。   「這個……」梓羅蘭看了看手裡的請柬,瞬間那封黑色的請柬被一團黑色的火焰包圍,在空中慢慢的燃燒,直到一點灰燼也不剩,「這是亡靈寄給我的請柬,看起來,只有我們五個人一起去才能觸動最後關卡的任務了。」   「你也要去?」安諾不滿地瞪著梓羅蘭。   梓羅蘭無所謂的聳聳肩:「看起來倒是非去不可,畢竟在某種程度上,我代表了系統。」   「……那準備一下,兩個小時候在這裡集合,準備去最後關卡。」驕傲輕輕的說。   蕾娜斯愣了愣:「等一下,太匆忙了吧,還不知道亡靈到了什麼程度啊。」   「沒有時間了,」驕傲抱著肩膀說:「我得到線報,在後天系統更新以後,卡托爾就準備動手了,野望online的漏洞太多了,如果不馬上結束掉遊戲,馬上就會被卡托爾抓到。」 第七十六章   兩個小時以後,幾個人已經站在了最後關卡前面。   蕾娜斯雖然沒有收到邀請函,但是還是憂心忡忡的跟了過來。   「你不用進來了,」驕傲對蕾娜斯說,「我們解決亡靈的這段時間,你去把普路昂德的成員解散掉,裡面的錢兌換成現金。」   「我知道了,你們小心,」蕾娜斯有些擔心的說。   「沒關係,」驕傲說,「你在外面看著就好。」   「你這麼擔心幹嘛,」艾斯拍拍蕾娜斯的肩膀,「就說女人愛操心了。」   蕾娜斯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於是加上梓羅蘭的五個人,再次走進了那個最後關卡。   進去之後還是那道黑黑的甬道。   走在最前面的是梓羅蘭,他伸手阻擋住後面的人:「這條甬道是用來讀取數據的,我們要通過另一個方法通過。」   「什麼方法?」艾斯問,「這裡只有一條路。」   「我的鐮刀可以分開兩種力量,所以我會用鐮刀送你們過去。」梓羅蘭一伸手,黑暗中在他手中憑空出現一把兩人高的巨大鐮刀,寬大的刀身在幽暗的魔法光球下散發出一股森冷的殺氣。   梓羅蘭走到甬道的一側,輕而易舉的舉起那把看似沉重,刀刃一下子砸在了地上。   尖銳的刀刃深入地面,瞬間一道看不見的力量像一道鬥氣一樣向前衝撞過去。   墨黑色的大理石地磚瞬間就被撞碎,於是甬道的地面上明顯的多出了一條裂痕,延伸入黑暗的深處。   梓羅蘭又到了甬道的另一邊同樣製造了一跳筆直的裂痕。   「這是什麼?」安諾問。   「類似結界的東西,我可以分開兩種力量,因為鐮刀本身的屬性就是一種結界的屬性,」梓羅蘭撓了撓黑髮,「我在中間用鐮刀做了一跳通道,你們跟著我就可以了。」   說道這裡,他收起了鐮刀——畢竟甬道比較擁擠,拿著鐮刀不太方便。   為了更好的看到前面的路,梓羅蘭從自己的包裹裡翻出一盞油燈——雖然這裡是亡靈的領地,但是似乎是一種共存的關係,一些道具還是可以使用的。   梓羅蘭黑色的袍子彷彿要融入周圍的黑暗,透著一種不祥和死亡的氣息。   艾斯忍不住說:「這是……就像死神帶著我們步入地獄的感覺啊。」   話說出口之後,艾斯立刻收到了驕傲的一個責怪的眼神。   梓羅蘭當然不會把這個放在心上,連他自己都感覺有些怕怕的,不過知道安諾跟在身後就放心不少。   由梓羅蘭的鐮刀製造的結界,有些地方深有些地方淺,甚至有些地方痕跡淡的看不見。   「這是怎麼回事?」驕傲開口問梓羅蘭。   梓羅蘭沉默了一會,並沒有回頭:「亡靈的力量分佈還不是很均勻,有些地方強,有些地方弱。」   「那說明他還沒有完全獨立,或者適應這裡?」安諾忍不住問。   「可以這麼說,但也說明他已經可以自由調配力量了,而不是單一的遊戲設定。」   「真是糟糕的消息,」驕傲歎了口氣。   從甬道出來仍然是那四扇門,門板上依然是一副組合起來的圖。   右邊是死神,左邊是天使,在陽光下顯出一種宗教的莊嚴肅穆。   「現在我知道這副畫的意思了。」驕傲聳聳肩膀說。   「不過那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梓羅蘭柔聲說,「接下來是每個人進入四扇門,這個環節其實是和甬道聯繫在一起的。只有在甬道裡被讀取了數據,這裡才會出現幻覺,所以我們現在進入如果看到什麼的話,那麼說明,數據已經被讀取了。」   彩是第一次到這裡來,所以只是按照梓羅蘭的說法做,其餘的人都已經來過了。   安諾和梓羅蘭是同一扇門。   推開門是一片空白。   「這是沒有被讀取數據的意思?」安諾打量了一下周圍,一片潔白,連一絲雜色也沒有,白的讓人有些不舒服。   「看起來是這樣。」梓羅蘭送了一口氣。   安諾伸手將梓羅蘭摟在懷裡,輕輕的說:「我想技術部的人應該已經行動了,我們不一定要打敗亡靈,只要拖住亡靈就可以了,所以你只要站在我後面就可以。」   梓羅蘭輕輕的點了點頭,梓羅蘭現在唯一擔心的是,技術部的時間根本不夠充分,政府——或者說卡托爾的行動太快了,如果病毒起不了作用,那麼只有靠打敗亡靈這唯一的方法了。   兩人拉著手走在潔白的通道裡。   「我們好像從來沒有這樣走過。」梓羅蘭忽然開口說。   「以後會有很多機會的,當然不是逛這樣一個奇怪的地方。」安諾說。   梓羅蘭低頭笑了笑,看著自己漆黑的袍子在這一片潔白的世界凝固成一個頑固的黑點。   終點是一扇門,梓羅蘭伸手去想把它推開,但是安諾忽然握住他的手腕。   梓羅蘭驚訝的轉過頭,然後安諾的吻落在他的唇上,像春日的落雪一般的輕柔,不帶任何情慾的輕輕點過,然後鬆開梓羅蘭的手腕,「開門吧。」   梓羅蘭笑了笑,推開了門,當然,他們像逛街一樣的走過來,總是浪費了不少同伴的時間,倒是誰都沒說什麼。畢竟在眼前有更加值得注意的事情。   那是一座宮殿的大廳。   和上次任務不同,上次從門裡出來是一座迷宮和精緻的走廊,再走過去是一座封閉的大廳,但是現在卻忽略了那些,成了一座宮殿。   「這本來就是亡靈的地方,他想怎麼變就怎麼變吧,」艾斯一副鬱悶的口氣,好像亡靈能聽到他的抱怨一樣。   這座宮殿梓羅蘭是見過的,他上次和卡洛斯到遊戲裡來查探亡靈的情況的時候,就是看到的這所宮殿的。   就像艾斯所說的這裡是亡靈的領域,他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完全不用按照系統的公式來辦事。   這是有別於系統的領域,它存在網絡中卻又不受網絡支配,它是獨立的領域,這裡只有一個主人,就是亡靈。   宮殿裡很安靜,似乎什麼聲音也沒有,似乎又隱藏著許多東西,在黑暗中不壞好意的窺伺。   梓羅蘭輕輕一抬手,周圍亮起數十個青色的魔法球,光芒雖然微弱,但是還是將人的可視範圍擴大了一倍。   還是一樣的寂靜,靜的連彼此的呼吸聲也能聽見,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周圍佈滿了不可名狀的危險,卻偏偏什麼也看不見。   驕傲忽然伸起手,一把暗紅色的長弓在他手裡,梓羅蘭完全看不出他什麼時候拉弓射箭,一聲破空之聲掠過耳邊,一道火紅的光芒射向不明情況的黑暗,只隔了兩三秒的時間,又是三支火紅色的箭隨之而去,射的都是同一個方向。   隨著那四支箭被黑暗吞沒,隨即傳來了一聲聲清脆的叮噹聲。   那種聲音在寂靜的黑暗中聽起來格外清晰,甚至還發出了細微的迴響,那聲音就像鐵器碰觸到了鐵器一樣。   梓羅蘭一揮手,幾隻輕飄飄的魔法光球也動了起來,像被線牽引一樣,輕飄飄的往驕傲射箭的方向飄去。   在可視範圍幾步開外的地方,他們看到了驕傲落在地上的箭,在箭的旁邊是一根柱子,看起來似乎和別的柱子沒有什麼區別。   驕傲皺了皺眉頭,一抬手,那四支紅色的箭立刻消失了。梓羅蘭動了動手指,那幾個魔法光球慢慢的沿著那根柱子向上飄去。   整個大廳裡依然是那麼安靜,隨著光球慢慢的上升,眾人看到了一條紅色的不規則繩子,在隨著光球的上升,他們看到了一張人臉。那張人臉說不出的詭異,就像是將一張怪物的臉強硬扭曲成了一張和人臉類似的臉,從那個怪臉的嘴裡,拖出來一條鮮紅的長舌頭——就是他們剛才看到的。   梓羅蘭只感覺到一陣惡寒,不覺向後面退了一步,那張人臉的眼睛忽然動了動,那條舌頭一伸,將周圍的幾個魔法光球全部捲住,那些光球一瞬間全部熄滅,周圍再次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靜。 第七十七章   他們能聽到來自黑暗中悉悉索索的聲音,那通常代表著不懷好意。   梓羅蘭一揮手,讓光球升的更好一點,因為距離那根柱子比較遠,雖然光線太弱,但是因為幾個人都擁有暗視技能,還是能將爬在柱子上的那個東西看清楚。   「那東西……不是石像鬼嗎?」驕傲挑了挑眉。   石像鬼並不是遊戲裡的怪物,而是現實生活中的一種裝飾品。除了不太出門的梓羅蘭,其餘的人都能看出那是一隻石像鬼。   石像鬼又被叫做滴水嘴,是中世紀哥特式建築屋頂上人們喜歡用的一種裝飾,用於引導屋頂上的水流以保持清潔。   梓羅蘭小心的打量這個被驕傲叫做石像鬼的東西,它的皮膚看起來很堅硬,說像皮膚可能更接近厚重的石面。眼睛很大,但是眼睛表面似乎蒙著一層灰色的淚膜,鮮紅色的眼睛和長長的舌頭容易讓人想起惡魔。   它頭朝下趴在筆直的柱子上,有些像壁虎,眼睛無意識的跟著那些魔法光球轉動。   那些光球輕飄飄的在黑暗中飄動,那只石像鬼的眼睛也跟著轉圈, 最後它似乎厭煩了這些奇怪的光球,把視線落到梓羅蘭的身上。   它忽然從柱子上跳了下來,速度快到無法用肉眼來分辨,只是聽到如同石頭相撞發出的厚重聲音,那只石像鬼已經到了地面。   黑暗中竟然傳來這樣類似的聲音,起先還是零零碎碎的幾下,但是後來,那聲音越來越密集,就像夏天的暴雨狂落了下來。   梓羅蘭被安諾摟在懷裡,後者明顯的感覺到他身上起了一層小疙瘩。安諾低頭,有些惡意的咬咬   他耳朵,梓羅蘭一下子臉紅起來。   沒辦法,梓羅蘭就是對這種東西不太有好感,比起什麼猛獸來,這種長得一副扭曲的人臉的東西,讓他簡直反胃。   在幽暗的光芒中,其中一隻石像鬼,顫顫巍巍的從地面上站起來,用兩條細的可憐的腿走路,向梓羅蘭走過來。   大殿裡發出了類似的回聲,它們在是有目的的走動,向著梓羅蘭慢慢走過來。   彷彿石頭在石頭劃出的聲音,讓人不禁一陣惡寒。   第一隻石像鬼是被艾斯的長劍砍碎的。   艾斯已經變成了人馬的樣子,蹄子一抬,將已經碎裂的石像鬼的手踩成小塊。   也許是人馬這種神話中的生物,給人的印象永遠是戰士的樣子,連帶著艾斯也蒙上了一層冷冽的氣質。   他的皮膚被細膩的一種純黑色色金屬包圍,從臉頰開始一直到腰部都被那層金屬裹的緊緊的,而修長的腰身一下就是馬的樣子,顯得威武而冰冷。   可視範圍內的石像鬼越來越多,它們的視線還在往梓羅蘭那裡瞟,安諾皺著眉將梓羅蘭摟在懷裡。   驕傲的手裡拿著弓,這會兒看起來輕鬆下來,轉頭看露出怯色的梓羅蘭:「艾斯會消滅他們的。」   梓羅蘭點點頭,那些石塊摩擦的聲音讓人很不愉快,而在這樣的情況下,艾斯就更顯得冷酷和威武,他從纖細的鎧甲中想像出來的身體線條漂亮的讓人驚歎。雖然梓羅蘭不確定艾斯現實中是不是這個樣子,但是這一刻梓羅蘭是羨慕他的。   他的騎士劍將面前的石像鬼斬殺成碎塊,動作靈敏而決絕。   黑色的鎧甲彷彿吸收了周圍的黑暗氣息一樣,透著一種令人畏懼的寒冷,黑暗騎士在戰場上就是這樣的存在。   和騎士不同,黑暗騎士的攻擊力要強上許多,騎士們所讚揚的仁慈和謙恭的愛只屬於詩人,而不是武士。   石像鬼的動作靈敏,皮膚堅硬,而且數目眾多,艾斯不耐煩的挑挑眉,手上的騎士劍呈現一種暗紅色,就像血液流乾凝固後的顏色,幾乎接近黑色。   梓羅蘭感到了一種炙熱,他有些驚訝的看著艾斯的背影。   他幾乎忘記了,艾斯是火技能的擁有者。   溫度似乎越來越高,梓羅蘭咬咬唇,想提醒艾斯現在可不是他一個人,後面一大幫人呢……   正在梓羅蘭要嚷嚷起來的時候,周圍的溫度瞬間降到了原來的溫度。   梓羅蘭回頭一看,看到彩的手裡有一個小小的正方體。   那是一個古銅色的正方體,每個面都雕刻著細緻的花紋。彷彿被融化的金子一樣,在花紋中緩緩流動。   驕傲吹了一聲口哨:「潘多拉的盒子,想不到你有這個盒子。「   「這是另一個黑騎士送給我的,」彩輕輕的說,他的臉被柔和的光芒照住,呈現出一種溫柔的樣子,「我沒想到真的可以做出這樣完美的結界。」   梓羅蘭挑了挑眉,這個東西他是知道的,潘多拉的盒子,整個服務器只有一隻,而且永遠不會再出。   潘多拉的盒子不是神器,而是一種製造結界用的稀有物品。   它能在瞬間造出一個完美的結界,無論當前的場景變成什麼樣子,在它的力量範圍中總是保持當前場景正常的環境範圍,所以在結界之外的熱量是無法到達潘多拉結界的外圍內的。   雖然梓羅蘭沒有在結界之外,但是也能感覺到外面異於平常的高溫。   外面沒有一絲風,也沒有任何聲音,連那些石像鬼爬行的聲音也聽不見了。   視線慢慢模糊起來,這很容易解釋,比如在火焰上面你能透過它看到一個扭曲的世界。   這很容易解釋,溫度太高而讓空氣流動,而使視線發生了光的折射——即使另外的一切看起來很平常,光從這一點梓羅蘭就知道外面的空氣已經產生了變化。   梓羅蘭在安諾的懷裡把手伸出來,指尖緩緩的伸到潘多拉製造出來的透明結界上。   光是碰觸,梓羅蘭就立刻把手收回來:「好燙……」他委屈的扁扁嘴。   安諾拿起他的手,看看他的指尖已經變紅,笑著吻了吻他的手指:「還要去摸不?」   梓羅蘭在安諾懷裡快速搖了搖頭,然後繼續盯著外面看。   外面的溫度越來越高,艾斯依然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黑色的鎧甲看起來更加的冷酷和堅硬,而那些原本皮膚堅硬的石像鬼已經驚訝的發現皮膚已經慢慢的裂了開來。   當然一般性來說,石頭是不怕高溫的,但是凡事總有一個極限,顯然現在的溫度已經超越了它們的跡象。   梓羅蘭張大眼睛看著外面,他憑借夜視能力只能看清楚一點點東西,原本的那些魔法光球早就因為高溫而熄滅,所以他們的能見度有限。   黑暗不能阻止他們的聽覺,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傳來石頭裂開的聲音,那種聲音並不響亮,如果是走在外面,你只會以為是小石頭從坡上滾下來的聲音。但是在這裡卻變成一片,簡直跟巨大的塌方聲音沒有區別。   周圍的能見度又再次降低,因為揚起了無數的粉塵,讓原本就不甚清楚的大殿被包圍在一片灰塵中。   支撐大殿的柱子沒有一絲損傷,畢竟那是場景,如果沒有意外設定的話,場景是不會隨著玩家的力量而發生改變的。   艾斯回頭向窩在結界中的幾個人皺了皺眉頭,其餘的人很自覺的從結界裡出來。   外面已經變成了正常的溫度,但是空氣中灰塵的含量倒是多了不少,梓羅蘭不滿的皺了皺眉頭。   艾斯聳聳肩表示抱歉,然後他們再次向深處走去。   雖然不知道剛才艾斯運用力量的時候,大殿的溫度達到了多少,不過力量褪去以後,整個空間還是顯得很舒適。   遊戲就是有這些好處,只消一個遊戲命令,什麼東西都能消失的迅速,從來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這宮殿到底該怎麼走?」艾斯喃喃的說。他變成了人馬,走路雖然不費力,但是總在一個地方打轉,任誰也不會高興的。   他們已經在宮殿裡繞了將近兩個小時的圈了,而這個宮殿到處都是一個樣子。   令人透不過氣的黑暗,高大的純白色羅馬柱一直延伸到看不到頂的天花板,墨黑色的地面沒有反射出一點兒影子,寂靜的像是在一片墓地中。   「我有些後悔把那些石像鬼都烤熟了,」艾斯無聊的說,「這樣我們還知道該向誰出手,而不是在這裡不停的繞圈。」   他兩隻手枕在腦後,四隻蹄子優雅的抬起落下,黑色的鎧甲在黑暗中散發著冰冷的氣息,梓羅蘭幾乎以後自己真的存在在一個奇幻世界了。   「你們……迷路了嗎?」一個優美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來。   本來正在說話的艾斯也閉上了嘴,向那個陌生的聲音的方向望去。   所有的人都向那個方向望去,那裡黑漆漆一片,什麼也沒有,那是夜視能力也無法看透的黑暗,但是每個人都知道那裡一定有些什麼東西在蠢動…… 第七十八章   這個時候魔法光球永遠是最好的試探者,梓羅蘭指示那些只有照明功能的魔法光球慢慢的往哪裡晃去。   暗淡的光芒漸漸讓那些被黑暗的角落露出原本的面目,魔法光球的光芒下,顯現出一個女人的樣子。   那是一個身姿曼妙的女人,一頭金色的卷髮傾洩到腳踝。即使在有些慘白的光芒下,皮膚依然泛著可愛的珍珠色,眼睛是漂亮的金黃色。   她是一個漂亮的女人,表情看上去還帶著些天真,好奇的打量著這幾個玩家,然後露出一個單純的笑容。   她穿著白色的宮廷長裙,夜袖很寬大,裡面露出數層潔白的蕾絲,潔白的裙子一直垂到地面,純白的沒有一絲雜質。   她提著裙子慢慢的走過來,那些魔法光球隨著她輕輕的晃動。   那個漂亮的女人就像是從那些美好的童話中走出來的一樣,和剛才那些醜陋的石像鬼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   不過在這個亡靈的領域,如果不是玩家的話就是BOSS,這是一點都沒有懸疑的。   她慢慢的走過來,就好像在散步一樣,她停下來看著那些光球,嘴角輕輕的上翹,發出的輕微的笑聲。   她的笑聲很動人,即使是那麼輕柔的一聲,那也完全不屬於人類所擁有的動聽聲音。   就在發出聲音的同時,那些魔法光球竟然毫無預兆的碎了開去。就像碎裂的玻璃一樣,它們的碎片閃爍著落了下來。   梓羅蘭愣了愣,伸手在空氣中猛然一抓,瞬間一道黑色的液體在他手中變長,只一會兒功夫就變成了一把巨大的鐮刀,刀鋒冰涼,映著那個女人絕美的臉。   梓羅蘭伸手抬起鐮刀就像那個女人砍去,黑色的斗篷翻飛,蔓延出一片黑色的不祥之氣。   梓羅蘭的鐮刀可是說是遊戲裡最強的武器,畢竟他是GM,那是可以分割不同力量的武器。   刀鋒落下,那個女人一點也不躲避,就在刀鋒快落下的時候,猛然被什麼東西擋住。   梓羅蘭挑了挑眉,卻沒有看到任何東西,但是他立刻明白,在女人的周圍包裹著一層堅硬而透明的結界。   女人朝他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金色的卷髮因為鐮刀散發出的殺氣而向後飄去,白色長裙上的蕾絲如同大海的波浪一般層層疊疊的翻騰。   女人那雙金色的眼睛裡黑色的瞳仁,猛然收縮,竟然變成了兩頭尖的梭子的樣子,有種說不出的妖異。   梓羅蘭咬了咬唇,不甘心的收回鐮刀退到安諾身邊。   「那是什麼?」安諾問,他伸手將梓羅蘭摟在懷裡,剛一沒注意,梓羅蘭就跑了上去,害他擔心不少。   「透明的結界,我的鐮刀砍不開,」梓羅蘭驚訝的說,「我不知道那是什麼結界。」   女人忽然輕輕張開了口,歌聲從她柔軟的嘴唇中飄逸出來。   那是一種他們從來沒有聽過的語言,有些接近法語,但是又完全不同。   整個大殿裡,除了那個女人發出的歌聲,誰也沒有發出別的聲音。   那是一個有些憂傷的曲調,帶著些許的苦澀,讓這個地方染上了一層憂鬱的色彩。   靜靜的大殿裡,歌聲如流水一樣安靜蔓延,聲音如此悲傷,彷彿在述說一個古老而傷感的故事。   因為事情轉變的有些奇怪,所以誰也沒做出反應,等大家感覺到一股潮濕略帶腐爛的味道的時候,他們才意識到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艾斯皺皺眉頭盯著那個漂亮的女人。   無論是高音低音都恰到好處,比起人類的歌唱家要更讓人心碎。   「是塞壬啊。」驕傲輕輕的說,他抱著手臂站在那裡,彩已經在用潘多拉的盒子製造結界。   潮水的氣息越來越重,彷彿他們置身在一片深沉的海域中一樣,有那麼一瞬間,他們幾乎分不清楚自己的處境,究竟是在一個宮殿裡,還是在一個海底的宮殿,四面八方都是一種潮水的氣味,伴隨著氧氣的逐漸確實,一種屬於海水特有的潮氣和鹹味的空氣向他們襲來。   就在這個時候,潘多拉的結界已經艱難的張開,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那到底是什麼?」艾斯嚷嚷起來,一副準備用火把水烤乾的樣子。   驕傲一把拉住他:「不就是塞壬嗎?」   「什麼是塞壬?」艾斯直白的問,絲毫不為自己的學識感到慚愧。   「水手和女妖的故事聽過嗎?」驕傲問。   「是海上的水手露過某片海域的時候,出現那些美人魚嗎?」梓羅蘭好奇的問,他從來不缺乏探求精神,「我記得是希臘神話中的故事,可是無論什麼版本都不應該是人類的樣子吧?」   「神話中,那是和繆斯比賽音樂輸掉的漂亮神祇,因為落敗而被繆斯拔掉了漂亮的羽毛,所以只能呆在海裡,」驕傲柔聲說。   梓羅蘭轉頭看向結界外面,外面的視線已經非常不清楚了,但是還是能勉強看到那個女人,她還在繼續唱著歌。   結界裡聽不到她的歌聲,這是一個完美的結界,不愧是整個遊戲裡唯一的潘多拉的魔盒。   因為只要能聽見聲音,那麼潮水之魂就能進入任何防禦堅固的結界。   外面已經被海水淹沒,海水很渾濁,帶著一種潮濕的綠意,因為雜質很多,所以能見度也很低,他們就彷彿是呆在一個水底的廢舊宮殿。   那個女人的金髮還能看見,在昏暗的海水中溫柔的就像一抹陽光。   「雖然結界裡保護我們,可我們也傷不了他呀,」安諾皺起眉頭說,「這個結界過於完美,等於不在同一個空間裡,所以要攻擊必須要到外面去。」   「可是外面都是海水哎……」梓羅蘭失望的看著外面無邊無際的海水,彷彿整個世界都被淹沒了,讓人想起了古老的諾亞舟的神話,只不過現在結界裡的全是男性。   梓羅蘭頓在地上,撐著下巴看著那些深色的潮水,看著女人動情的歌唱,雖然聽不到歌聲,但是依然能感覺到一種憂傷在蔓延。諾亞方舟嗎?其實想想也挺浪漫的……   「你那個傳說裡有打敗塞壬的方法嗎?」艾斯忽然轉身問驕傲。   「什麼叫我那個傳說,是希臘傳說,」驕傲輕輕歎了一口氣,「有類似的方法,比如堵住耳朵,把自己綁在桅桿上的水手。」   「那個水手的情況肯定比我們好,畢竟他是在海上,」梓羅蘭不負責任的評價,忽然一抹蒼白的身影在他面前輕輕的飄過,確切的來說,是在結界外面的海水裡飄過。   「……我不知道她居然把海裡的水母也帶來了,」梓羅蘭驚訝的張大眼睛,「我只是以為她只帶來了海水呢……」   安諾不耐煩的點了根煙抽了起來:「那不是水母,那是海裡死的靈魂。」   「啊?」梓羅蘭驚訝的看著那些白色的身影,有些能隱約看出個形狀,有些則像一塊白色的碎布   一樣飄蕩著,但是要比碎布靈巧許多。   「塞壬不是害死了許多人才降為海妖的嗎?」驕傲聳聳肩膀。   「不會是只有一個方法吧,這個結界也不能動啊……」艾斯不停的踏著蹄子,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應該還有別的方法吧,那個什麼神話裡。」   「我記得俄耳普斯不是也打敗過塞壬嗎?」一直沉默的彩忽然開口說,「他用自己的豎琴聲壓倒了塞壬的歌聲。」   「現在上哪找豎琴去,就算有也不見得會有人彈啊。」艾斯嚷嚷道,「就算有人會彈也不一定能比過塞壬啊。」   「這……看起來像是留給游吟詩人的難題啊,」安諾的眼睛往曾經是游吟詩人的驕傲身上瞟去。   驕傲皺了皺眉:「我的音樂細胞本來就不好,而且我現在也不是游吟詩人了啊。」他頓了頓又道,「如果……用動人的音樂壓倒對方的話,莉莉斯也許可以。」   「莉莉斯?」安諾驚訝的看著驕傲,他隱約猜到了什麼,但是沒有說。   畢竟你的寵物可是是GM,那人家的寵物也可以是董事長。   驕傲伸出手開始召喚自己的寵物,在之前,只有幾個人見過驕傲的寵物,比如蕾娜斯,大多數人是沒有見過驕傲使用寵物的,比如再場的所有人。   他的手心出現一個水珠,水珠呈現出一種美好的藍色,彷彿整個結界都被籠罩上了一層水意,和外面的那種潮水不同。   那是一種乾淨的水,純淨到沒有富含任何雜質,只是單純的折射天空的微蔚藍所產生的水色,在整個結界中輕輕的漾動。   第七十九章   結界裡的水和外面宮殿裡的那種海水比起來要純淨許多,當然,這種水是不存在世界上的,因為太乾淨,所以裡面是不會有生命的。   那是由最初的水元素構成,沒有生命也沒有雜質,不懂得包容和共存,兀自純粹。   梓羅蘭驚訝的看到水色中多了一抹暗紅。   那抹暗紅看起來如此深沉,即使再多的水都無法沖淡它,分解它。   暗紅色迅速的擴大,然後出現一個女人,黑色的長裙。   精緻的臉,暗紅色的長髮垂到腰際,就像血液乾涸的那種顏色。   這個女人非常的漂亮,甚至可以用精緻來形容,梓羅蘭還沒有見過五官的比例那麼得當的女人。   她站在那裡,後面的水色就慢慢的淡了,視線冷冷的掃過每一個人。   「你應該早點叫我出來的,」莉莉斯瞪著驕傲。   「抱歉,」驕傲聳聳肩膀,毫無誠意的說。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莉莉斯轉頭看了一眼安諾說,「說真的,安諾,我對你挺失望,我原本以為你能更快解決這件事情。」   「你呆的時間更長,」安諾毫不示弱的說,「而且扮演了被繼母欺負的小姑娘。」   莉莉斯冷哼一聲:「我年紀比你小,就應該是受保護者。」   安諾挑了挑眉,顯然對莉莉斯的話表示驚訝。   莉莉斯輕輕的伸出手,然後開始唱歌。   梓羅蘭有些驚訝,在這麼一個危機四伏的地方,居然還要舉辦歌唱比賽,當然,如果這是亡靈的想法的話,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莉莉斯的的樣子像是在唱歌,但是結界裡靜悄悄的,什麼聲音也沒有。   而外面卻發生了變化。   那些白色的影子瘋狂得在海水裡翻轉,似乎極其的痛苦,最後它們慢慢的消失了。   而所有的人發現,這片令人驚訝的海洋裡,那些渾濁的海水正在慢慢變的乾淨,就像被什麼東西過濾過了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莉莉斯忽然伸手按在結界上,跨出一步走出了結界。   「啊……」梓羅蘭驚訝的站起來,他看見莉莉斯在水裡的樣子。   你知道人魚的故事嗎?在海洋裡,那種美麗的動物,它們有人類一樣的上半身,和魚尾一樣的下肢。它們的歌聲十分動人,你幾乎找不出這個世界上比它們更動人的聲音了……   梓羅蘭只看到一抹暗紅色的影子和一條魚尾在這片海洋裡一閃而逝。   只過了十分鐘,雖然對他們來說時間還是有些慢,當海水退下去的時候,他們看到了莉莉斯安靜的站在宮殿裡。   她的暗紅色長髮就像冷卻的火焰,帶著一種張揚與冷漠。在她的腳邊躺著一個女人,金色的髮絲彷彿能照亮整個空間。   「解決了,」莉莉斯漠然的說,然後從腳下的那個女人身上走了過去。   所有的人走出了結界,彩將結界收了起來。   梓羅蘭這才發現,為什麼莉莉斯看起來像一抹暗紅,原來是褶在黑色長裙的反面是暗紅色,走動的時候,那抹暗紅就出現了。   雖然莉莉斯比起一般的寵物來的確有些奇怪,不過彩和艾斯倒是很有默契的沒有去問。   梓羅蘭和卡洛斯前一次到這裡來的時候並沒有碰見那些怪物,當然,有可能是因為亡靈還沒有從系統中獨立出來的關係。   在大殿的盡頭是一片倒塌的王座。   所以梓羅蘭看到陽光的時候就知道他們已經到了大殿的盡頭了。   他們看著破敗的廢墟,艾爾皺了皺眉:「這種場景我總是在遊戲裡能看到。」   「這種場景?」彩問。   「對啊,破敗的寺廟或者宮殿,成了黑暗生物的集聚地。」艾斯聳聳肩膀說,「遍地饑民,全都張大嘴對著你之類的。」   「可是亡靈在哪兒呢?」彩困惑的四周看了看,除了廢棄的磚塊,倒塌的羅馬柱之類的東西,一個人影或者怪物的影子都沒有。   梓羅蘭有些好奇的走上殘破的台階,陽光從倒塌的屋頂上落下來,灑的滿地都是。微塵輕舞,好像這裡真的什麼也沒有,靜悄悄的,只有這幾個人的好奇。   忽然梓羅蘭在殘破的王座上,看到一根白色的羽毛安靜的躺在上面。   那羽毛泛著柔和的光澤,纖細而潔白,呈現一種奇異的柔和。   他記得那時候就是在這個地方發現亡靈的。   他伸手輕輕的捏住那根羽毛,準備把它遞給安諾看。   就在他拿起羽毛轉身的瞬間,身後忽然裂開了一條縫隙,就像撕裂空間的力道,頃刻間梓羅蘭已經察覺到了空間的異動。   這是亡靈的空間,他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他能造出一切他喜歡的東西,充滿惡意或者善意,給你看他想展示出的一切。   梓羅蘭感覺到身後有種強大的吸力,那種力量彷彿要將人的靈魂都吸到裡面,他看到一隻白皙的手擋在自己的眼前。   而自己只看到安諾焦急的眼神已經衝過來的姿勢。   但是太晚了,在他墜入黑暗的時候,一切聲音都從他的耳邊消失了。   安諾看著梓羅蘭被一個淡金色的長髮少年拉住,扯進身後的黑暗,他直覺的跑向前卻發現通往王座的路居然那麼漫長。   他看到一支箭帶著嘯音指向亡靈,但是在箭到達的那一瞬間,空間的裂縫已經像算計的好的那樣合了上去。箭直直的插進了王座的椅背上。   所有的人都驚訝的看著這一幕,這和他們原來設計好的一點都不一樣。   「原本以為是BOSS戰,結果卻成了綁架案,」莉莉斯歎了一口氣說,走到安諾身邊,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好了,哥哥,既然已經把亡靈拖住了,我估計著他也不打算出來了,我們可以回辦公室看看我們那些技術部的專家進行的怎麼樣了。」   安諾還是瞪著那個王座,或者說是剛才曾經出現在那裡的那條縫隙。   可是那裡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   「走吧,安諾,你這樣看他也不會出來的。」莉莉斯輕輕的說。   「我剛才應該在他身邊的。」安諾喃喃的說。   「是的,」莉莉斯看了他一眼,然後拉住他的手,「回去吧,他的身體還在現實中,只要把他的意識拉回來就行。」   ×××   梓羅蘭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然後低頭看自己的手指。   纖細修長,有著不事生產的柔軟。   這是一間舒適的大廳,餐桌上有新鮮的花朵和食物,一個女人從房間的另一頭端著早餐走進來。   梓羅蘭看向窗外,外面很安靜,他能看到那些植物舒展著枝葉,脈絡如此的細緻,他還能聽到早起的人的對話。   對面的草坪上有人在灑水,騎著自行車的男孩將報紙扔到各家門口。   天空蔚藍,連陽光看起來都是那麼透明可愛。   淺藍格子的餐桌邊坐著兩個女人,其中一個手裡還抱著孩子。   桌首坐著一個中年人,他看上去有些年紀了,但依然顯得神采奕奕。手裡拿著一份報紙,眼睛盯著看,另一隻手卻去摸咖啡杯。   端著盤子的女人將咖啡杯推到男人的手邊,讓他能拿起來。   男人自然而然的拿起來,眼睛還盯著報紙,好像那裡有什麼值得他花費那麼大注意力的事情。   過了一會,男人抬起頭來看向他:「羅蘭?站在那裡幹嘛?過來吃早飯。」   梓羅蘭覺得自己的身體都不聽從自己的意志,乖乖的坐到那個男人下面的位置,熟門熟路的開始塗麵包片。   「叔叔。」一個稚嫩的聲音在他旁邊響起。   梓羅蘭下意識的應了一聲,這是他的侄子,今年才五歲。   他轉身將侄子抱起來放到懷裡,把剛才塗好蘋果醬的麵包片撕碎給他吃。   他熟悉這些人,父親,母親,兩個姐姐,已經她們的孩子。   這種生活,簡直完美的……不像話,他一時間甚至忘記了一切。   過了一會是一個淡金色長髮的少年走進餐廳,他自然而然得在梓羅蘭身邊坐下,拿起一盒牛奶喝起來。   父親和母親和他似乎很熟悉,講起了昨天晚上鄰居的八卦。   梓羅蘭只是將麵包片遞給侄子,侄子笑起來很可愛,兩個酒窩,就像他的姐姐一樣。   他低頭親吻侄子柔軟的頭髮,就好像對待一件脆弱的藝術品一樣。   吃完飯以後,母親和梓羅蘭幫忙收拾,最後他有些疲憊的坐在沙發上。   那個淡金色頭髮的少年走過來,坐在他身邊,手指輕輕的玩弄他黑色的長髮。   「我想你會喜歡的,這樣的生活,」亡靈柔聲說,「我這裡有很多種模式。」   「我的父親已經死了,不久前參加了他的葬禮,」梓羅蘭輕輕的說,並沒有阻止亡靈的小動作,「我的大姐因為一場車禍而下半身癱瘓,第二個姐姐現在正在坐牢,葬禮的時候是由獄警送來的。她有一個兒子,現在由我母親照顧,我母親的身體已經很糟糕了。」   「所以你不是應該喜歡這樣的生活嗎?」亡靈靠近梓羅蘭,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大部分人都喜歡,所以我想你也應該喜歡,還是說你喜歡富裕的生活,你不想看見他們……?」   梓羅蘭看著母親在客廳裡忙碌,但是一點也不見老態:「……是,我很想看到他們,也希望和他們在一起。」   第八十章   亡靈的手指很溫暖,落在臉上是異樣的溫柔,梓羅蘭聽見亡靈輕柔的聲音:「羅蘭,真實和虛幻到底差在哪裡,誰都不知道,那些都不是理由……這裡我可以給你一切,死去的生命和你想要的,一切。」   「……可是……」梓羅蘭曲起身體,把下巴擱在膝蓋上,「可是,我想回去找安諾。」   ×××   安諾一下子從遊戲艙裡走出來,其餘的人也是一臉焦急,卡洛斯已經等在旁邊。   他看著梓羅蘭躺著的遊戲艙轉頭看安諾:「……羅蘭為什麼沒有醒。」   「他被亡靈帶走了。」莉莉斯走過來推了卡洛斯一把——大部分時候,莉莉斯是比較禮貌的,而且行事作風非常的利落乾淨,「看一下能不能把羅蘭的遊戲艙的電源直接截斷,把他拉回來。」   卡洛斯轉頭去看遊戲艙了。   莉莉斯轉頭看了驕傲一眼說:「技術部的已經開始植入病毒了嗎?」   「已經開始了。」驕傲回答,「應該已經成功了。」   「可以拔插頭嗎?」安諾走到梓羅蘭的遊戲艙前面問。   卡洛斯看了安諾一眼,至少在卡洛斯的印象中,這個男人可不會因為別人而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站在那裡迷茫的像個孩子。卡洛斯甚至沒在他那張英俊的臉上找到一絲原本的冷漠和自制。   「拔掉電源,他會死。」卡洛斯安靜的說,「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許是你們進入遊戲以後,亡靈已經將羅蘭遊戲艙的電源接到了主機上面。」   「什麼?」莉莉斯驚訝的回過頭,「那台電腦竟然這麼聰明了?」   「請相信,它是十分狡猾和聰明的。」卡洛斯揉揉眉心,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亡靈是最有智慧的電腦,而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它能預測人的行為,它知道你想要什麼,就像它知道它想要什麼一樣。」   莉莉斯湊過來說:「那怎麼樣將羅蘭帶出來,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哥哥都快哭出來了。」   「我也很著急,莉莉斯小姐,」卡洛斯掉頭走到旁邊的計算機前,飛快的操作起來,「亡靈將所有的數據封閉住了。」   「數據封閉是什麼意思?」安諾問。   「找不到侵入的途徑。」卡洛斯簡短的回答,手還在不停的敲擊鍵盤,「幸好在亡靈把數據封閉之前,病毒已經植入進去了,剩下的……只有從病毒擴展出來的途徑進去了。」   「好像某種空間魔法遊戲,」驕傲挑了挑眉,「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可以,但是光憑安諾的號是進不去的。」卡洛斯盯著屏幕說。   「要用潘多拉魔盒,打開那道門。」卡洛斯抬起頭,「速度要很快,因為病毒的隱藏性非常強,所以不可能將『門』開的很大。」   「我要去。」安諾說。   莉莉斯忽然抓住安諾的手臂,轉頭問卡洛斯:「會有危險嗎?」   「當然,雖然安諾的遊戲艙沒有和亡靈的主機相連,但是,卻是和遊戲相連的,如果進入亡靈的空間,那麼等於是把命交到了亡靈的手裡。」卡洛斯誠實的回答,「而且我相信,也許結局不太會好,我建議安諾先生最好不要去。」   「聽聽專家的建議,」莉莉斯轉頭對兩眼發直的安諾說,「你不能去。」   安諾甩開莉莉斯的手,一言不發的走向自己的遊戲艙。   「喂!安諾,你他媽給我站住!」莉莉斯再次抓住安諾的手臂,「你給我清醒一點,那個電腦絕不簡單,如果你想死,也不要往它嘴裡送!」   「我不想死,也不想羅蘭一直呆在那裡。」安諾側過頭說。   驕傲忽然走過來說:「最好快一點,要不然等病毒完成更新以後,可能誰都回不來。」   安諾再一次甩開莉莉斯的手:「我回把他帶回來的。」   安諾再次進入遊戲艙,快速的進入遊戲。   他站在最後關卡的門口,原本精緻的門上已經換成了一種精緻的浮雕,那是死神和天使的圖。   他們背對背站著,無論是天使還是死神,都帶著一種不祥的氣息。   過了一會驕傲和彩也上線走了過來。   彩的手裡拿著潘多拉魔盒,驕傲將卡洛斯的事情告訴了他。   「潘多拉魔盒的作用是用來製造結界,而製造結界其實也是是撕裂別人的結界,建立起自己的結界,所以在衝破別人的結界上,的確也是有些用處,」彩輕輕的點點頭,「可是,時間非常短,玩家的速度是沒辦法進去的。」   「沒關係,我的箭速度很快。」驕傲柔聲說,他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支箭。   那是一支非常精緻的箭,就像是用太陽的光線構成的一樣柔和而充滿溫情。   它在驕傲的手上,彷彿一縷陽光在他的指尖輕輕漾動。   「這是什麼?」安諾問。   「每個風之射手都有這樣一枝箭,」驕傲看著那支箭柔聲說,「在風中有靈魂的存在,不為肉眼所見,但卻在風中私語。每個射手都必須學會傾聽,去領悟,去博取它的歡心。亡靈會製造出無數令你迷惑的空間,而風之手將引導我射出的箭,風之力會讓它正中目標,它會帶你找到羅蘭。」   「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傳說。」安諾盯著那支纖細的箭,猶豫的考慮它是否能承擔一個人的力量。   「如果你也有扼住風的勇氣,」驕傲將那支箭輕輕的搭在弦上,「那麼你也能找到你想要的東西。」   驕傲的拉弓姿勢完美無缺,就像野望online中風之射手的廣告詞一樣,每個射手必須打造自己的弓,調整弓弦一邊它能像豎琴一樣嗡嗡作響——   ——用來召喚風的靈魂。   安諾驚訝的看到一種透明但是強大的氣場在驕傲的身邊湧現,那種強大的力量甚至讓彩和安諾無法平靜的呼吸,彷彿周圍的空氣中不再有氧氣,感覺就像一陣颶風捲過。   驕傲安靜的站在那裡,一個射手必須學會平心靜氣聆聽風中神聖的聲音。   彩只猶豫了一秒鐘,將潘多拉放到了門口,緊接著,潘多拉魔盒周圍出現一陣濃的化不開的黑影,慢慢的攀附上門板,忽然那團黑影呈現一種極致的張力,它在慢慢的擴大。   「抓住箭。」驕傲輕輕的說。   下一秒那支金色的箭離弦而出,安諾一把抓住那支箭。   當然,按照現實生活中,安諾是不可能抓住一支正離弦而出的箭的,但是他在遊戲中,畢竟是雪技能的擁有者。   當安諾抓住箭的一瞬間,一種炙熱的感覺從他的指尖傳過來,還沒有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已經依附在箭上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像那次走迷宮那樣,他化成了元素,隨著那支如同陽光一樣的箭穿越了亡靈製造出來的層層疊疊的空間。   亡靈製造的空間居然如此的大和令人迷惑,但是風之射手的箭永遠不會迷路,因為它承載著思念。   而那支箭在一片黑暗的空間中顯得如此的柔和,雖然沒有照亮一丁點兒地方,但是卻不容回頭的射向終點,那是另一篇極致的黑暗。   現在有很多人鼓吹著「空間論」,在我們的世界中有各種各樣不為人知的空間,而網絡顯然也是這樣一個。   在這裡,它顯得凶險,漆黑和難以琢磨。   忽然箭停了下來,然後落到了黑暗中,那有些像地面,而安諾也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他彎腰把箭拿在手裡。   他起身的時候,也看到了梓羅蘭。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黑色的髮絲落下來,幾乎將他漂亮的臉遮住。   他穿著黑色的斗篷,手裡拿著一把巨大的鐮刀,怎麼看都是一副死神的樣子。   那雙黑色的眼睛和這裡的黑暗一樣黑,深不見底,讓人毫無方向感。   而安諾也很清楚的看到,在梓羅蘭的腳下是另一個人的身體。   那個身體是屬於亡靈的,他淡金色的頭髮就像蒼白的月光,皮膚蒼白的過分,眼睛已經閉上,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   「羅蘭……」他叫那個少年的名字,他看見鐮刀的刃已經扎進了亡靈的身體,梓羅蘭跪在旁邊抓住鐮刀,好像一鬆手那個亡靈就會醒來一樣。   「羅蘭!」安諾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後向那裡走過去。   可是不管他怎麼走,都無法接近,他不認命的跑了幾步,但是該多遠還是多遠,就好像永遠無法接近一樣。 第八十一章   那是種很奇妙的感覺,梓羅蘭的長袍漫無聲息的垂下來,就彷彿整個空間的黑暗都來自他的長袍,或者他的長袍就是空間的角,帶著最古老的沉默。   安諾有些驚訝的看著梓羅蘭,他漂亮的就像個洋娃娃,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黑色的眼睛溫情而濕潤,帶著種別樣的風情。   梓羅蘭抬頭看到他,微微有些驚訝。   安諾:「該走,病毒已經侵入。」   「是的,」梓羅蘭輕輕的,「如你所見,空間已經被全部吃掉,裡只剩下片黑暗。」   安諾又向前走兩步,他有些心神不寧,在之前,他從未聽見梓羅蘭的語氣竟然會對他樣的疏遠。   「我們應該快走。」安諾,他雖然走好幾步,但是並沒有靠近他。   而對面的那個死神的鐮刀直刺在亡靈的身上,他看到亡靈的背後有一對潔白的翅膀,那麼潔白和乾淨,和無邊的黑暗比起來,簡直算是唯一刺目的顏色。   「亡靈的翅膀出現,這裡無法支持太久。」梓羅蘭輕輕的,「風之射手的箭會帶你回去的。」   「我要的不是回去!」安諾忽然叫起來,「你到底想幹嘛,你按著他幹嘛,過來跟我一起回去。」   「我已經……」梓羅蘭喃喃的,竟然沒能再下去。   然後就是良久的沉默,那雙黑色的眼睛沒有一絲波動,看他就像看一件普通不過的事物。   「你走吧。」梓羅蘭好一會兒才話。   安諾盯著他,藍色的眼睛顯得固執而狂躁,「給我一個理由……」他個話的時候有些發顫,浪費他有史以來的自制力。   梓羅蘭迷惑的看著他:「我不能走開,你看到了。」   「為什麼!」金髮的人被怒氣覆蓋。   「我走了,亡靈就起來,這個空間馬上會恢復。」梓羅蘭輕輕的,「那些病毒不足以打敗他。」   「你的遊戲艙和亡靈的主機連在起!」安諾叫道,他原本顯得斯文自制,可這會兒像個街市上的人大叫著,「你快給我過來,如果不跟我一起出去,你也要死!」   梓羅蘭有些不禮貌的想,原來安諾也會有樣的表情。   於是他柔聲:「可是,如果亡靈不死的話,不是會有更多的人受到牽連嗎,你不是莉莉斯他們要坐牢嗎……」   「你管他們做什麼!」安諾叫起來,「他們總會有辦法的,像他們那樣的人總會給自己留一步的!你幹嘛要犧牲自己,幹嘛把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   梓羅蘭還是在那裡動不動,低垂著眼簾,好像在聽又好像沒在聽。   「我們那時候好,去英國或者別的地方,我的父親和妹妹他們會自己解決他們的情況,他媽的才不管!」安諾因為憤怒而有些氣喘吁吁,他平靜下來,艱難的開口:「而我……只要你回來。」   他還記得那只粉紅色的兔子,有一對小小的翅膀,一點用處也沒有。可是現在,他寧可梓羅蘭是一隻什麼用處也沒有的兔子,而不是拿著鐮刀的冷酷死神。   忽然安諾聽見空間裡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他有些驚訝的尋找那些來源,那種聲音來自四面八方,就好像春蠶正在吞食桑葉的感覺,整個空間——一直剛才都是種非常厚重的感覺,但是現在卻顯得單薄起來。   就像即將被黎明刺破的黑暗,脆弱的不堪一擊。   安諾抬起頭,他看到上面出現個個空洞,外面是一片絢爛的顏色,他不出那是什麼,但是那些雜七雜八的顏色更加令人不安。   而他手中的那支金箭發出輕顫,彷彿在提醒他出現了某些變故。   安諾向梓羅蘭伸出手:「我們得快離開裡。」   梓羅蘭也微微抬起頭,下頜到頸部是種優雅至極的曲線,「空間……要被吃掉……」   「快走!」安諾催促道,他的直覺向很準,他知道個空間已經禁受不住病毒的侵蝕。   「你該……走了。」梓羅蘭柔聲。   「羅蘭……」安諾向前跑,儘管他剛才嘗試很多次都沒有成功。 手中的箭輕輕顫動,它會帶他找到目標,找到安諾思念的那個人。   他只想著他,儘管沒有對他說太多,因為他一直不是一個擅長表達自己的人。   在起先,他不是沒想過梓羅蘭可能是在騙他的,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他不是NPC,那就太好了。如果他是有目的在接近自己,那也不錯,雖然他以前很討厭那樣,可是次他會利用切可以利用的,比如身份地位,比如財富什麼的,他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而已。   梓羅蘭還是沒有動,但是安諾卻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抗拒自己,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跟它抗衡。   那是一種很排外的力量,讓安諾身不由己的往後倒去。   金色的箭在會兒發出光芒,就像一抹陽光在黑暗中騰然出現,或者是黑暗空間中出現一道裂縫,而外面正是陽光燦爛。   那支箭在安諾的手裡竟然在尾部長出一大圈籐蔓,一圈一圈牢牢的纏住安諾的手,帶著他抗擊那股力量。   而安諾也感覺越來越接近梓羅蘭。   他看到那雙寂靜無波的黑色眼睛裡閃現出驚訝,黑色的長袍翻飛,彷彿另一頭連接的就是片黑暗的空間。   越來越近,是的,箭從來不會迷路,因為那種握住它的思念。   安諾的指尖剛觸摸到梓羅蘭的黑色髮絲,下一秒就一把抓住梓羅蘭的手臂。   這個時候空間被侵蝕的程度越來越厲害,彷彿一片被蠶食得亂七八糟的葉子,這會兒外面的色彩越來越強。   那是一種說不清楚的顏色,就好像好多顏色拼在一起,呈現一種毫無規則的幾何形狀,就那麼包裹住這片空間。   梓羅蘭被安諾拉的離開亡靈的身上。   他看到亡靈慢慢的張開眼睛,那雙空洞的眼睛看向個被侵蝕著的空間,然後轉頭看向梓羅蘭。   那一瞬間,梓羅蘭就感覺身體就像被凍住一樣,那種冰冷而空洞的視線就彷彿把人的心臟攥在手裡的感覺。   梓羅蘭被安諾拉著依靠金箭穿出破碎的時空。   梓羅蘭的黑色長髮有些遮擋他的視線,但是他清楚知道亡靈正在看著自己。   一陣視線轉換以後,梓羅蘭慢慢睜開眼睛,從遊戲艙裡走出來。   這會兒房間裡的人正在熱烈慶祝。   卡洛斯過來跟他熱烈擁抱,然後是驕傲和莉莉斯,最後是安諾。   在這個下午也是蒼之瀾門公司宣佈野望online停運的時候。   技術部的人還在忙碌,忙著把數據收集,銷毀,並且幫玩家兌換遊戲幣。   野望online的玩家眾多,遊戲幣的兌換相當成功,畢竟蒼之瀾門在其中獲利更多。   梓羅蘭看著那些人在慶祝之後各自忙碌起來,安諾一直摟著他,卡洛斯看著別提有多彆扭。   安諾摟著梓羅蘭,好像周圍的一切忙碌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可不應該和那個亡靈一塊兒死。」安諾不滿的。   梓羅蘭轉頭,黑色的眼睛看著他:「它沒有死,只是……會變成普通電腦。」   「它可以直接進回收站,」安諾堅持。   梓羅蘭轉頭看著外面鱗次櫛比的大樓:「……最後……他讓我走了。」   安諾沉默下來,低頭親吻他黑色的頭髮,用輕鬆的語調:「你知道電腦少年嗎?專家說那很   不好,就是那種只會玩電腦的少年,你應該去嘗試別的東西……」   梓羅蘭有些驚訝的轉頭看他,藍色的眼睛如此清澈,幾乎讓他忘記那些如噩夢一樣的黑暗。   「比如……戀愛。」安諾低頭吻他的唇。   「我以為我已經在談了。」梓羅蘭閉上眼睛享受他溫柔的吻。   「我的意思是,繼續……戀愛。」安諾含糊的。   梓羅蘭靠在安諾的懷裡,他以為他以後的很多年都會和一台冰冷的機器在起,可是如果沒有碰到安諾,沒有在遊戲裡成為他的寵物,那麼切是不是將會不同……   不過既然碰上,總該……好好活下去。 完結 您好!您下載的小說來自 www.27txt.com 歡迎常去光顧哦! 本站所有資源部分轉載自互聯網!請支持正版,版權歸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