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來自www.abada.cn免費txt小說下載站 更多更新免費電子書請關注www.abada.cn 聖戰雄獅 作者:Lionstars 第一卷新世界 第一章遺跡探險     西元二四七一年六月十日   清晨七點零五分,諸葛龍提著裝得鼓鼓的背包,隨人群登上每日三次來往於「衛星城」與地球都市「新城」的通航飛梭,準備上課。   僅管這一艘號稱「移動學府」的飛梭龐大的體積內路徑交錯縱橫,但對於諸葛龍來說閉著眼睛也知道怎麼走,自小至今起碼乘坐五千次以上,很快地他便找到自己熟悉的學習機,將背包朝座椅上一扔,隨手打開面前的螢幕和電源開關,坐了下來。   「早安!小龍。」螢幕內呈現一張嬌甜的俏臉,笑咪咪地說話:「你吃過早餐了嗎。」   伸了一個懶腰,諸葛龍向螢幕裡的虛擬人形說:「我還沒吃,艾娜,給我一份早餐,我餓死了。」   「馬上來,看你精神不太足的模樣,準是昨晚又上網路太久,缺乏睡眠,今天就弄一份三明治和『達蘭芬』汁吧。」艾娜說。   歷史到了二十四世紀初葉,人類社會最高管轄機構「統制局」制定法規,嚴格實施教育評比制度,要求每一個出生滿五年的人都必須接受初、中、高三級階的教育,年滿二十歲時進行成年評選分配,由統制局按照評比結果決定其將來的發展方向與工作待遇。   諸葛龍的母親早逝,為了給予適當的照顧,他的父親諸葛天成向統制局申請了一個由電腦虛擬組成的影像「艾娜」擔任輔助員,負責他學習期間生活以及教育上的協助指導,而艾娜十年來一直頗為盡職,多少填補了諸葛龍失去母愛的心靈。   飛梭因啟動人工引力轉換而搖晃了兩下,體積相當於兩個足球場大的軀體脫離衛星城固定閘口,斜斜向地球飛落。   這種通航飛梭是民間最大型的運輸工具,專供學習中的未成年人搭乘,內部設備齊全,一次可以容納下五千人,整體的外觀設計成立體的菱形,彷彿由兩座金字塔互相以底部並貼而成,阻力極小,尤其採用最新研究出的純粹新能量做為動力,安全無污洩,專門負責「衛星城」與地球之間的交通運輸,在大氣層內極速下降時,可以達到七倍音速,速度既快又穩,堪稱跨世紀傲人的傑作,是地球合議團研究部門在這二百年間最新最好的發明。   「早餐好了。」艾娜打斷了他的思緒,三明治和飲料緩緩由座椅旁的輸送口升上來。   諸葛龍拿起三明治便咬了一口,邊咀嚼邊說:「好吃!艾娜你真細心,還記得我喜歡冰過的三明治。」   艾娜甜甜地笑著,忽然出聲詢問:「小龍,你今天想修什麼課呢?   是接受新的『飛行訓練』課程,還是繼續把『生態科學』修完?如果以你的成績來看,建議你還是多上幾堂『生態科學』,還差了二十個評比,很危險唷!」   諸葛龍差一點兒噎到,急忙喝口飲料送下,皺眉叫苦:「咳!艾娜,我正在吃早餐,不能晚一些再上課嗎?   這樣子會害我消化不良的啦!」   艾娜表情無奈地說:「我當然無所謂羅,只是覺得你的『生態科學』分數就差一丁點就及格了,何必老拖拖拉拉的沒完沒了,乾脆點趁今天將它結束豈不是最好?『長痛不如短痛』嘛!」   「差一點……?」諸葛龍振作起精神問:「還要念多久?」   艾娜一付正經的模樣計算片刻後,高興地說:「好消息!以你的能力,用些心思去念,嗯,大約三個小時就行了。」   諸葛龍頓時張大了嘴:「還要三……三個小時?」   「是。」艾娜笑應,終究十數年的輔導下來,總也該瞭解他的脾性,她說:「我也知道你並不喜歡那種必須死念死背的枯燥東西,可是『生態科學』既是規定必修的課目,也是你父親交代我一定要盡早讓你念完它,小龍,你就勉強努力一下,……『長痛不如短痛』啊?」臨末了又是補上這一句話。   悶窒片刻,諸葛龍蠻不情願地吞下口中的食物,長吁一口氣說:「好!念就念,反正今天我在到達航空站之後才會有事情要辦,趁這個空檔就先把『生態科學』上完吧,不過你可別教得太無聊,我盡量學。」   人類的歷史到了二十三世紀中葉,發生了令人意料之外的變化,西元二二五九年仲夏七月,跨國際性的一個民間商業聯盟集團在媒體上公開宣佈聲明,表示他們己經成功地在地球大氣圈外建立了一座足可容納十萬人,環繞於地球上空,直徑長達四十七公里的超巨型人工實驗城的人工實驗城市,這是人類歷史上首次進行無限期長久太空移居計劃,並且已經運轉測試半年,一切正常,向全球展開募集志願者,以提供未來大量移民工程甚至「太空旅行」的資料。   這個消息馬上轟動全球,地球上正因為人口過度飽和而恐慌,無論環境污洩、資源短缺、糧食不足、治安危機、新的疾病等都在世界各地嚴重爆發,加上各國也有政經衝突愈演愈烈的情況,人人都急於尋求解決之道,各個國家的元首都在考慮兩件事,一是引發戰爭以減少人口,一是盡快的將人口外移到太空上,當然後者是最好的選擇。   而太空移民的話題更在媒體上非常熱手,不斷有政府或民間實驗性的移民,但都沒有能維持十年以上的計劃,主要的原因就在於能源的需求仍必須依賴地球的補給,昂貴的費用開銷使許多企業負債纍纍。   但這次發表的無限期太空移居計劃,是配合商業聯盟新開發出來的能量,無須仰賴地球供應,而且成本極低,價廉物美,消息宣佈不到十天,全球各地的報名地點都擠滿了人潮,經過一番審慎的挑選,順利的募集到十萬名優秀的菁英,分批以太空梭送上實驗城。   不知道該說幸運還是不幸,就在最後一批菁英抵達實驗城,尚未安頓妥當之際,城上十萬名志願者親眼目睹地球毀滅性的災難在眼前爆,原本漂亮絢麗的寶藍色星球瞬間紅雲翻騰、山崩地裂,處處可見熔岩海嘯,短短六天,便幾乎滅絕所有陸上生物。   這真是令人震憾!發生得如此突然,讓城內的十萬人為之怔愕失神,直到廣播上斷續傳來逃生者的呼救訊號,他們才猛然驚覺,趕緊展開救護行動,將逃生者乘坐的避難艇引領回城。   時光就在搜救的工作中流逝,整整一個月的低迷氣氛之後,終於有人警悟到必須立刻振作起來,開始清點倖存者,全球近百億人口竟然只逃出不到十萬人,連帶實驗城原來的人口與商業聯盟派駐維控的科學家們在內加起來剛好二十萬帶零。   詢問之下眾人不禁失望,竟然沒有人可以說得出到什麼原因造成這一場大災難,他們只知道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火山爆發、地震、核爆相繼而來,這些逃命者多半猶在睡夢中,根本還沒有意識到任何變化就莫名其妙的被避難系統彈射到大氣圈外,然後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趕忙緊急呼救。   既然如此,在地球狀況不明之下,雖然翻騰的地表逐漸開始有恢復平靜的跡像,他們卻不敢冒險回到地球,只好待在實驗城中,但是當初實驗城的設計,是以十萬人為目標而設計興建,其中當然也有預留空間以備養育後代所需,不過一下子增加近一倍人口,未免也太擁擠了。   好在十萬名由民間募選的菁英都是各行各業的佼佼者,逃生的倖存者中也不乏高明能手,經過十年同心協力,終於將這一座人工移民實驗城市改造成功,取名為「衛星城」。   到了西元二三六八年,歷經百年接連不斷的擴建,衛星城體積足足擴大兩倍,城內人口數也遽增至七十萬餘,民生資源已漸感不足,雖然新研發的能源仍無虞匱乏,但居住的空間品質與食物的供應都幾近難以為繼的地步,為了解決問題,由移民選出的管理者--「統制局」們研議後決定將部份人口再由衛星城遷回己呈現穩定狀態的地球,重新開闢這塊曾經孕育人類萬物的土地。   不過承受巨變後的地表歷經百年時光,雖然已經重新回復穩定,卻也面目全非,只能以「荒涼」二字形容,地殼挨過無法想的激烈擠並、陸沉、推高、分裂之後,整個地貌陸塊全然產生變化,或是由海面隆起,平原變成高山,高原成了谷地,甚至最著名的聖母峰也成了突出於海面上的一塊丈高的礁巖。   現在全球分散著六個大陸,和十一個介於日本與海南島之間大小的海島,其他不是只有半公里以下的活火山區,就是已浸沒在水底。   這一百年來,火山的爆發次數已逐漸和緩,不再像前一百年那麼猛烈,地震也很少發生,場物重新發展生長,巍然成林,偶爾一、兩隻稀落的動物穿梭在叢草間疾快的奔竄消逝,恍如蠻荒時期。   在如此陌生又荒涼的環境上開拓相當艱苦,人們感受深刻,對生活更加珍惜,社會發展不再汲汲於名利的追求,而注重生活的方式,有鑒於前人毫無節制地破壞自然的後果,對於重生後的土地生態便十分的重視,在生態環境的維護上更加的盡力,所以統制局們十分注重「生態科學」,視為必修的課目,在成年評比時統計分數,即使成績再怎樣優秀,若是沒有通過這一項,是無法得到擔任評選的統制局領導們認同的,不但連累家人遭人恥笑,自身也會被判定終生禁止前往地球。   諸葛龍如何不明白這一點?不過是想其它課程比較起來有趣得多了,反正成年評比之前再去搞定它就好,因此本該編列在中級課程一開始時去讀的,卻延宕至今,最後還是他老爸諸葛天成實在看不過去,私下通知艾娜立刻教這一門課程,這才迫使諸葛龍硬著頭皮去念。   好不容易到了十一點整,通航飛梭準時到達目的地上空,緩緩向五千公尺下方的「新城」市航空站垂直降落。   航空站的造型也很特殊,高度只及飛梭的一半,四方梯形的外觀顏色與飛梭一致,當飛梭從上空落下時,下半截正好嵌入航空站中央下凹的部份,梭身四壁與塔內側凹壁貼合,遠遠望去渾然若一座巨大的金字塔,非常壯觀。   航空站是建於城市的南端,「新城」市不但是最早建立,如今規模大至擁有百萬以上人口的大都會,而且也是唯一設有可停降通航飛梭的航空站,城北更有屯駐兩萬多名軍兵的「第一軍防部」,城市發展良好,統制局正在著手研議是否由衛星城遷至此處,並將這兒定為首都。   與「新城」相隔約百公里外,西北方與正東方各有一座新建、規模較小的都市「臨山」城、「濱海」城,因為僅有六十多萬人口,所以航空站尚在規劃興建當中,由軍方各派兩千名軍兵輪流巡邏維持治安,並沒有駐兵,目前地球上僅有這三座城市,不過另外在三座城市包圍的區域外尚有幾十處小聚落,繼續向外開墾發展。   飛梭停降於航空站,梭內的人群由出口湧出,到下午一點半飛梭回航衛星城之前的這段空檔,就是他們自由活動的時間,若錯過了,便必須等到傍晚七點了。   諸葛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生態科學」算是念完了,背脊深深的倚倒在椅背上。   艾娜仍舊一付甜甜的微笑,統計評分後滿意地說:「果然小龍只要肯用心去念就沒問題,這次比我所預估的分數還高了九分,希望你明天能夠保持這種精神來學習『飛行訓練』課程,修完它,你就升調至高級班了。」螢幕上方顯示出及格的反白字和分數。   虛脫的癱在座椅的軟墊上,諸葛龍苦著臉有氣無力的求饒:「艾娜!別忘了我有事情耶,你答應我放兩天假,再說今天我也夠累的。」生態科學原本一週一次只教四十分鐘,本來並不難,但諸葛龍最怕的就是這種一大篇光說不做的課,好比歷史他也是勉強及格,今天硬是為了二十個評比熬了三個鐘頭,可見得有多疲乏。   「喔!對。」螢幕裡艾娜著嘴笑:「我倒忘了,看你一付可憐兮兮的樣子,哦!你的行事歷上記載今天十一點有約會,你不去嗎?」   「呃?現在幾點了?」背脊一下子挺直,諸葛龍見螢幕右上角閃現出十一點零五分字樣,不禁低呼:「糟糕!遲到了」轉頭一看,四周只有幾個人留著,大概都像他一樣念到累癱了。   「!背包忘記拿了啦。」艾娜及時提醒。   停住朝外站起的姿勢,諸葛龍恍然彎腰拎起座椅下的背包,匆匆說了一句:「艾娜再見。」關閉學習機的電源,急忙奔向出口。   趕到航空站的出口大門,還沒來得及張望,便聽見熟悉的招呼聲:「嗨!小龍,這邊。」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在叫,諸葛龍轉頭望去,一胖一瘦兩個少年站在臨時停車區向他招手,搔搔頭,有些訕訕地走過去:「對不起,池魚、老貓,我遲到了。」   「池魚」這個綽號是諸葛龍取的,本名池田書,個子瘦瘦的,長得倒是還算帥氣,可是自從三年前池田書在新城公園大門旁莫名其妙的被一名同年紀的少年帶人把他揍了一頓之後,諸葛龍就開始叫他「池魚」了。   那是前年的事,那個揍人的少年誤把池田書認作是另一個追他女友的痞子,倒霉的是池田書和那痞子半點兒都不像,就因為剛好站在那痞子和那女孩約好見面的地方便被K得鼻青臉腫,這不正是「城門失火,池魚之殃」嗎?池田書抗議幾次無效後,也只好認命地隨他叫了。   「老貓」的外號由來已久,因為他長得胖胖圓圓的,偏又生著一對瞇瞇眼,嘴角經常掛著微微的笑容,愛吃魚鮮,更在唇沿生了幾根稀長的黑鬚,動作慢吞吞的,像極上了年紀的貓,便被冠上了這個綽號,其實他的姓名是吳毛雄,不過這個姓名諸葛龍就快要忘記了。   這兩人是在地球上長大的新生代,從來沒有去過衛星城,五年前開始常在「虛擬戰爭」模擬戰中與諸葛龍組成一隊而認識的,遂結成莫逆死黨,三人還常籍著虛擬網路連絡交情。   池田書聳聳肩,歎了一口氣說:「算啦!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遲到,早就習慣了。」   「你別笑人家了,你自己也才剛到。」吳毛雄推了推鼻樑上的鈦框眼鏡,笑笑的接上一句。   池田書胸膛一挺:「我可是有理由遲到的喔。」說著右手朝十幾公尺外的一輛磁浮跑車指去。   「你開車來?」諸葛龍只是隨口問問,憑池田書的家世背景即使調來一台飛梭也不足為奇,但看見車內似乎有人影晃動,疑惑又問:「車裡頭是誰?」   吳毛雄見池田書神秘的笑著不答話,便插嘴說:「是兩個女孩,一位是池魚上個月初認識的女朋友,你還不知道吧?她叫方婷,是個准護士,另外一位叫做徐娟,我今天才第一次見到面,聽池魚說是方婷的好友,因為不曉得你什麼時候到,所以讓她們待在車裡休息。」   啥?   自己真的遲到成性嗎?居然連吳毛雄也這麼說,諸葛龍有些兒不好意思起來,搔搔後腦勺:「那我們快上車吧,上車再聊……」   池田書哈哈一笑,指了指身後的金字塔型航空站:「你以為是去郊遊啊?墟的位置在舊亞陸的東高原區,磁浮車無法到達,所以才約在航空站巾面……!老貓你昨晚沒有對小龍說清楚哇?」   吳毛雄搖頭說:「昨天時間不夠,池魚你先去帶方婷她們過來,我趁著空檔跟小龍說明一遍。」   「好,小龍,她們都很想見你呢!」池田書撂下一句迷糊的話,興沖沖地走向磁浮跑車。   諸葛龍暫時先不去研究池田書的話中含意,好奇地問:「對了!老貓你這次找我們有什麼事嗎?好一陣子沒有連絡,昨天突然要我帶『這個』來……」說著拎了拎手中提著的背包。   吳毛雄微笑點頭:「你帶啦?先別拿出來,近幾個月來忙著探索舊亞陸塊上的遺跡地點,沒空使用虛擬機上網,你也知道我的課程快要結束了,必須爭取分數。」   諸葛龍點頭,他知道吳毛雄自小就以進入統制局為目標,所以中級課程才會選擇新制定的統制教育課程,主修「地球科學」,這門學問著重「生態科學」與「考古學」,在地球巨變後成為獨特的一環,尤其是「生態科學」的部份,能在這門學問獲得高分的,將來都可望成為頗受歡迎的領導階層。   「地球科學」的後半段,重點著重在實地體驗,這三年中大部份的時間,吳毛雄都是隨著探索隊伍進行實地探索訓練,完成之後,就將開始領導培育課程了,如此忙碌中,諸葛龍想不到他會有時間邀約出遊。   吳毛雄又習慣性的用手指扶了一下鏡框,壓低聲音以興奮的語氣說:「我找到一處洞穴,應該是個墟,很有意思,不過我一個人不好進去,想找你們陪我去探險,我們有好久沒有聚在一起熱鬧一番了。」   「沒有通知探索隊?」諸葛龍話才出口便已恍然想通,隨即又問:「那怎麼去呢?」   吳毛雄嘴角揚了揚,說道:「當然是坐飛梭去羅,真虧得池魚能借到一艘平台飛梭,不愧是軍人世家的後代。」   「老貓你好了沒有?」池田書伴隨著兩女孩走近,伸手便攬向其中一位的纖腰,自然大方的說:「我來介紹,小龍,眼前這一位就是我的女朋友方婷,哎唷!」攬腰的手背上被狠掐了一下,急忙收回。   諸葛龍朝那名叫方婷的女孩瞧去,見她也是軍校生常著的裝扮,短袖青色牛仔外衣,內套一件圓領黑色棉質T恤,合身牛仔褲加上短筒牛皮靴,甜美的臉蛋,活潑的笑容,充滿了健康氣息,一百七十公分的高個兒,與池田書的瘦高穩重頗相配的。   「難怪一個月不見池魚來虛擬網路聊天,原來交了女朋友。」諸葛龍暗笑地想著。   方婷阻止了池田書攬腰的動作,微紅著臉說:「小龍……我隨田書一樣稱呼你沒關係吧?」   「沒關係!」諸葛龍趕緊說:「大家都別客氣,自在一點比較好。」   方婷黑亮的眼眸閃閃生光,高興的點頭說:「我聽田書說了,你就是『無盡星海』的領主嗎?想不到能夠見到你本人,好棒喔!我是『水綠星』,你還記得嗎?」   「呃……『水綠星』……?」諸葛龍抬起頭想了想,遲疑地說:「是『綠色星系』的第七顆星吧?……最近持續申請調到『藍色星系』那位?」   「無盡星海」是虛擬網路上最受歡迎的領域,衛星城上原本有三個民間虛擬網路領域,那是統制局規定的限額,但是諸葛龍靠著父親的關係,破例使用報的軍用網路器材成立了第四個民間領域。   他的父親是統制局的研究主管之一,也是「能量網域」的創始人之一,在軍方使用的「能量網域」管制上提供了相當大的幫助,是軍方與統制局雙方面皆很受囑目的人物,所以他才能在統制局的默許下成立額外的領域。   當然,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軍方和統制局有權透過「無盡星海」   傳送資料訊息,或是追查特定對象。   即使是報的器材,軍用的物資一向比民間的要先進,諸葛龍在報的器材堆中,挑選合用的部份組裝好虛擬主機,效率、容量當然比起其他三個領主要好得多,加上諸葛龍以顏色星系來區分等級層次的新構思,總數吸引了六十萬人加入,比第二名的「世紀島」還多了十萬人,各依顏色設計屬於自己的星球影像,分佈在各星系中,按黑、白、紫、藍、綠、黃、橙、紅等八色依序分級,黑色等級最高,人數也最少,紅色等級最低,人數最多,看上去彷彿置身在宇宙星海中,非常壯觀。   「對!對!   你還記得?」方婷顯得十分高興,原先只是隨口說來藉以減少陌生感,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有印象,簡直是意外之喜,頓時笑顏如花。   「無盡星海」中有六十萬會員,僅僅「綠色星系」就不止十萬人,諸葛龍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記得清每一顆星的名稱,不過因為近兩周來「水綠星」不斷要求提高等級,卻因為資格不符,讓他和兩名助手感到十分頭疼,所以還有點印象。   「一直要求提高等級的就是你?」礙於她與池田書的關係,諸葛龍覺得有些尷尬,說:「對不起,沒有答應你的要求。」   方婷倒是挺大方的笑笑,對於諸葛龍能記得她似乎又驚訝又歡喜:「不要緊,你是按規定行事嘛!其實我原本使用的功能便不多,我只是想要『藍色星系』的個人屏幕功能,因為這樣比較方便我和田書交談。」說著看了一眼正和吳毛雄說話的池田書,消褪的紅潮又泛現雙頰。   「原來如此」諸葛龍瞬間了悟,點頭說:「好,等這次回去後我立刻幫你提高等級……不如調到『紫色星系』,那兒的私人屏幕可以同時隔絕屏幕內、外聲音與影像的干擾,比較方便。」   「謝謝。」雖然高興,方婷的臉卻更加紅熱。   諸葛龍視線移到方婷身後,有一個纖巧的身影低頭佇立,像是傾聽又像等候,便說:「這位是徐娟吧。」   那女孩似乎沒料到諸葛龍會喚出她的姓名,愕然地抬頭,目光與諸葛龍微一接觸,隨即又低垂下去。   就這麼剎那的印象,諸葛龍莫明地興起一股似曾相似的感覺。   方婷伸手將徐娟拉至身旁,一邊恍然的微嗔:「死魚!臭魚!光記得介紹我,半途扔了不管,小龍,這是我的鄰居也是死黨,她叫徐……咦!你怎麼知道徐娟的姓名?」   「是老貓說的。」諸葛龍覺得自己該先開口問候一聲:「徐娟你好,我是諸葛龍。」禮貌性地頷首,他心裡尚在思索剛才的感覺。   「你好。」徐娟點頭回應了一句。   吳毛雄適時走了過來,看看手錶,向三人說:「大家就不要客套啦,時間快到了,我們該動身羅!池魚說平台飛梭停在航空站的B十二區,他先去啟動,航空站控管得很嚴格,遲到的話就要另外安排起飛時間,我們還是乘坐飛梭,在路上邊進午餐邊聊吧。」   軍用的平台飛梭高六公尺,從頭到尾全長三十公尺,從上看下去呈正三角型,在後方的兩角各有一個調整方向的尾翼矗立著,通體外表一片黝黑,飛行動力和諸葛龍早先所搭的「飛梭十號」同樣是使用能量團,在二點五倍音速下十分平穩。   駕駛飛梭的是池田書和方婷,兩人都是通過戰鬥梭船飛行測試的高級軍校生,對操作運輸用的平台型飛梭自然輕鬆簡單。   離開城市範圍後,除了起飛與降落之外,空中已經沒有什麼危險,設定好路線後交由平台飛梭自動導航裝置控制,池田書和方婷都到兼具會議與餐廳功能的集合艙廳與其餘三人一同用餐聊天,其間吳毛雄便將發現洞穴的經過情形描述了一遍,還談到一些探索時的趣事,諸葛龍等人都沒有探險的經驗,自然聽得津津有味。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飛行,當然這還包括了尋找正確位置的時間,終於在下午三點之前順利降落在墟的入口前面不遠的空地上。   活動一下雙臂,池田書舒口長氣,問說:「到了,終於到了,老貓,現在該怎麼行動呢?」   推了推眼鏡,吳毛雄說:「還是先由我和小龍一塊進去,我們都學過中級以上程度的『生態科學』,尤其小龍剛修畢印象還深刻,應用上比較方便,等進去一段距離沒問題之後你們再進來,小龍,你有帶『那個』來吧?你一共帶了幾支?」   「嗯!只有三支。」諸葛龍朝池田書和方婷兩人瞄了一眼,打開背包取出一個小包,再把小包打開,將裡面的物什一股腦的倒了出來,「嘩!」倒出來的都是一些零件,看起來很舊了,不過有經過仔細的整理,現在由小包開口掉下來,零亂地散了一地。   雖然零亂無章,軍人世家的池田書倒是認得出來,吃驚地叫道:「是雷射發射器?」   他叫得很大聲,把其餘的人都引過來了。   「噓!」吳毛雄伸出手指在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各位回去後別亂嚷嚷,尤其是池魚和方婷,別讓軍方知道,這是我拜託小龍帶來,防身用的。」   池田書臉上驚異之色猶在,對坐在地板上開始組裝的諸葛龍問:「小龍!你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你……你居然還敢帶出來!」   諸葛龍微微一笑,一面繼續組裝一面回答:「應該是在收集網路器材的時候,跟報的器材一塊帶走,發現的時候已經拿回家了,上次老貓來我家時不小心被他知道的,威力不是很強。」   說著將一把組合好的雷射發射器交給吳毛雄,接著說:「池魚你別耽心,裡面沒有能源,而且我有把它略作修改,沒關係啦!不會被航空站查到。」   池田書查看吳毛雄手中的雷射發射器,困然能源匣插孔是空著的,不禁訝問:「沒有能源匣,那要這個有何用?」   吳毛雄乾咳了兩聲說:「能源匣我有。」隨即從口袋內取出十來根火柴盒般的小金屬匣。   方婷詫訝失笑:「你們也真是奇妙的組合,平台飛梭、雷射、能源匣,這些都是軍方的重要物品,卻好像如同自己家一樣俯拾即是。」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氣氛稍微緩和了些。   吳毛雄笑了笑說:「若非這一次私下探險怕會有危險,我也不會要小龍冒險帶這個借我,說實話,之前我隨探索隊作墟探險實習時,他們各自也都留著不少武器,差不多等同一支軍隊,以前探索大型遺跡時,我還曾看過比這種威力還大的雷射炮呢。」   方婷好奇地問:「為什麼要帶武器?墟裡會有什麼危險。」   「那可不一定。」吳毛雄搖頭說:「我就曾經在一處墟中見到一窩獅子,聽說還曾經有探索隊發現過突變的生物,在大陸上有的墟範圍很寬廣,甚至是整個城市被掩埋在地底下,究竟會有什麼樣的生物還被困在裡面生存著,誰也不敢肯定的下結論,尤其是經過兩百年的時間,變數更大,這也是探險的刺激之處。」   吳毛雄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架,接著說:「其實我們稱呼『墟』、『遺跡』是因為至今仍未發現過活人在其內生活,可是這些地方不乏高科技設施,甚至管制系統尚未損毀,當我們進入時可能會視為外來侵入者而抗拒,所以必須小心機關、防禦武器,甚至遺跡內因為環境良好,變成毒蟲毒蛇的溫床,我們帶點武器防身會比較安全。」   毒蟲毒蛇?徐娟和方婷互看一眼,有些兒不自在。   池田書見狀,趕緊安慰地說:「你們別理老貓在那裡大吹牛皮唬人,真要那麼危險,憑他那付尊樣早就掛了。」一番話讓兩女心情略輕。   吳毛雄也察覺不該說出這種減低志氣的話,遂微笑說:「所以我要和小龍先去看過一遍,明天大家再一起去時就不會有問題了。」   諸葛龍拿了能源匣裝填好,舉著手上的雷射發射器:「有這個武器在,就沒什麼危險了,能源匣內的能源大概足夠發射百發左右。」   說完他將五個能源匣與兩把雷射發射器一併交給池田書:「這些就由池魚你們使用了。」   池田書小心捧著,又關心地問:「小龍,你呢?」   諸葛龍將其它組合好的小物件用小包收起來,放在背包裡,笑著搖頭:「我不喜歡武器,要不是老貓,我還真忘了有這東西擺在家中,有老貓那一把就夠了,何況我還有……」拍拍手上的背包,表示另外有防身的東西。   吳毛雄也拿起自己的背包:「那麼小龍,我們該走啦!」   諸葛龍應了一聲,回頭對池田書三人揮揮手,與吳毛雄下了飛梭,向墟入口走去。」   墟的入口是一個微微下陷的山洞,但是在岩塊包覆下隱隱可以察覺人工的痕跡,那像是渾然天成的洞壁,偶爾在青苔下有著混雜著蝕鋼筋,和灰澀的水泥碎土,到處都堆積大小不等的石塊,走起來倍感躓難。   吳毛雄走在前頭,顯得不疾不徐,輕車熟路,他那圓圓的身材下其實還挺結實的,三年多的時光跟隨著隊伍踏遍各大陸近百個墟,練就得在石頭堆裡爬竄的能耐,反倒是身材適中的諸葛龍走起來覺得有些吃力。   走了十多公尺,洞道外的光線照不到了,吳毛雄從背包內取出一個約如鴨蛋大小的金屬圓筒,雙手食、中、姆三指捏住兩端略微旋轉,「」的一聲輕響,圓筒散發出柔和明亮的光芒,範圍極廣,周圍的景物清晰立顯。   諸葛龍頗有興趣稱讚說:「那是探索隊員的工具之一嗎?做得真精緻,比一般的照明棒更小巧明亮。」   吳毛雄舉起照明棒晃了晃,說:「它有個別名,叫『小太陽』,是科技組特別為探索隊員研製的,筒身注滿能量可以持續發光三天三夜。」   照明棒明亮的光線讓二十公尺內一切都清清楚楚如同在日光下,不愧有「小太陽」的稱號。   諸葛龍搖頭苦笑:「你還真會盤算,平台飛梭、雷射發射器、能源匣、照明棒,弄了一批軍用品,要是傳出去非得關個七年八年……」   嘴裡嘮叨,事情還是要做,兩人繼續深入約百多公尺,這一段是最難走的部份,足足走了半個多小時,沿路他們還盡量清理擋路的石塊以使路好走些,這是為了方便方婷和那位叫徐娟的女孩行動,吳毛雄每隔一段距離就在牆上放置一個「小太陽」,以便明天再來。   在通過百多公尺之後,散落的石塊漸漸疏稀,通道的壁面也較完整些,吳毛雄說:「這條通道似乎十分長,不曉得盡頭還有多遠?小龍,小心一點。」   話才說完,便看見眼前橫阻住通道的厚實大門。   「啊?」諸葛龍上前伸手撫摸,觸手傳來一陣冰涼:「金屬門?」   吳毛雄也上前摸了幾下,點頭說道:「這是合金製成的門,我推測厚度大約是五十公分,似乎有夾鉛吧?所以探索隊的儀器探測不到裡面,這裡好像是某個防核避難室,但不知裡面有多深廣,從這裡開始壁面保持得相當良好,內部結構應該還很完整,或者有我們想要的東西。」憑他的經驗,很快的就推斷出不少結論。   諸葛龍霎時明白:「你要用雷射切開?所以才要我帶雷射發射器,是嗎?」   「也是原因之一啦!」吳毛雄利用雷射發射器在牆上開了一個小洞,再把照明棒插在小洞上固定:「雷射的用途很多,可以防身也可以用來切割,完全看使用者如何運用。」   「等一等!」諸葛龍阻止說:「或者可以用別的方法開這一道門,而不用破壞它,而且這麼厚的合金門用你手上的小功率雷射也不容易穿透切割。」   諸葛龍先在門沿牆邊摸索,然後從小包中取出在飛梭上組裝好的一個小盒子,貼在門牆邊一個長方形的微微突起:「這種門都會有控制開關,只要沒壞就可以開啟。」   「對喔!我忘記你這個小神偷的本事。」吳毛雄想起當初在虛擬戰,諸葛龍曾經好幾次以這種方法開啟敵方的虛擬基地大門,使小隊順利攻入敵陣獲得勝利,事隔數年記憶猶新。   諸葛龍將手指伸入小盒洞孔中撥了幾下,小盒發出輕細的聲響,然後發出彩色變幻的閃光,經過好一陣子,連諸葛龍都感覺到不耐時,小盒的光芒忽然轉變為規律的紅色。   「完成!」諸葛龍望向吳毛雄,見他點頭,便按下小盒上的開關。   隱隱的震動傳來,金屬門開始自中央裂開一道縫隙,吳毛雄手執雷射發射器後退幾步,將發射器對準門縫以防不測。   金屬門緩緩地向兩側牆面滑入,除此之外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不過金屬門開口處竟是一片更強烈的光亮透出,讓兩人感到訝異。   「好亮哦!」   突然的聲音讓著實讓兩人嚇了一大跳,轉頭一看,池田書和方婷、徐娟就站在身後不遠,兩個女孩用手微微遮著眼睛,想必剛才的話就是兩個女孩之中的一個說的。   池田書搔搔頭,尷尬地對兩人攤攤雙手:「你們下來快兩個小時了,我們等不及,所以就……」底下的話再也說不下去。   諸葛龍無所謂的笑笑。   吳毛雄推了推眼鏡,鄭重說道:「現在才是真正要進入墟裡面,有些什麼樣的危險我也不能預料,你們如果想退出就趁現在,尤其……」說著向兩個女孩瞧去,方婷和徐娟都沒說話,於是又輕咳一聲:「既然沒人要退出,那麼我們就繼續前進了。」   邁進金屬門內側通道,又是另一種景色,乾淨堅固的人工牆面,每隔二十公尺就嵌有一個乳白色的壁燈,地板著整齊的大理石,像是經常有人擦拭修整一般光滑平坦。   「這裡好像有人在整理耶!」方婷好奇地手撫著壁面,很快地便訝異起來:「咦?這牆壁質料好像是金屬。」   吳毛雄走在最前方,聞言伸手朝牆面摸了一下,點頭說道:「這是和剛才那一道門同樣的金屬吧?看來這整個墟是以這種金屬建造的了,兩百年前要建造這樣的地方可不容易。」   諸葛龍倒是注意到方婷的話,便提醒說:「老貓,你看這裡是不是還有人活著?   這裡太乾淨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徐娟也開口說:「空氣沒有怪味耶!這裡不是墟嗎?」   「你們都誤會了。」吳毛雄搖頭說:「之前我就說過其實我們稱呼的『墟』、『遺跡』是因為至今仍未發現過活人在其內生活,可是這些能在地球災變中留存下來,大多是災變前建造的高科技建築,其中多半屬於軍事重地,裡面並非你們想像中那麼不堪,通常若是維護系統尚未損壞,應該有空氣清淨還原的裝置與機械裝置負責循環清理,像那種地方,探索隊員中流傳著一個淒美的稱呼,叫做『寂寞之城』,意思就是無人的孤獨地域。」   眾人體會著「寂寞之城」的含意,一時都沉靜了下來,吳毛雄也不去阻擾他們的思緒,默默地帶頭前進。   再前進兩百多公尺,又是一道金屬門。   諸葛龍自動上前檢視一番,在門沿牆面上同樣有個長方形的蓋子,不過打開後便是兩個三角開關,他試著按了按,「嗒」的一聲輕響,金屬門很快地打開。   就在門開的同時,一個半人高的機器就竄了出來,嚇了眾人一大跳,池田書反手抽出身上的雷射發射器,並迅速打開能源充填,正在吳毛雄與池田書手舉著雷射發射器要射擊時,機器說話了:「有客人來!有客人來!」   「等一等,池魚!」吳毛雄吁了口氣,抬手要大家鎮靜,一面把雷射發射器收到腰際:「沒事了,這是服務型的機器人,我曾經在別的遺跡中見過,把雷射發射器收起來吧。」   稍稍放鬆緊的肌肉,池田書也收起雷射發射器。   那機器人停頓了一下子,便移到站在最近的吳毛雄面前:「客人來,請跟我來。」   吳毛雄看看身後四人,聳聳肩,跟了進去。   眾人隨之進入門內,眼前豁然開朗,眼前是一處約五十坪大小,像是大廳一樣的空間,對面以及兩邊都有金屬門,但沒有打開。   機器人在空間一轉,不知如何操作的,地板便升起幾個座椅,和一個小茶縑G「請坐!請坐!。」招呼著眾人坐好,機器又行到左方的金屬門前,打開門竄了進去。   「果然是這樣子。」吳毛雄推了推眼鏡,臆測的說:「確實是機器人在整理此地,該有兩百年了吧,就這樣子一直守在這裡面。」   「那有多寂寞啊!」方婷憐憫說,想起剛才吳毛雄說的「寂寞之城」,心裡油然升起一股憐憫之意,對那怪形怪狀的機器人也覺得順眼多了。   吳毛雄笑了笑,理解的說:「別太入迷,機械人沒有人類的情感因素,它們根本不會寂寞,那稱呼是加入了探索隊員自己的感受,將它美化了。」   池田書半安慰地說:「方婷,別難過,看來這裡應該有人在,那機器人不是進去叫人了嗎?」雖然只是安慰的話,方婷倒也點了點頭。   諸葛龍觀察著四周,有著另外的見解:「這裡的科技似乎不比現在的差上多少,雖然有點粗糙的感覺,但是卻很實用……。」他是要轉換眾人的情緒,故意岔開話題。   忽然,燈光略微一閃復明,空間中響起一個蒼老的嗓音:「貴客光臨,真是怠慢了!」   眾人又是嚇了一跳,四下張望,卻沒看到人影,也不清楚聲音由何處傳來,只覺餘音裊裊,如同在耳邊說話,十分清晰。   那蒼老的嗓音接著又說:「我必須向各位說聲抱歉,今天正是我的重要時刻,不能夠離開房間,但是可以藉著通話器和各位交談。」聽聲音口氣,倒不像是機器人。   池田書訝異的張大了嘴,沒想到剛才安慰的話成真了,真有人仍住在這兒。   「打擾了。」吳毛雄有些意外與興奮的站了起來,先介紹諸葛龍等四人,然後說道:「我是這個探索隊的領隊,我叫吳毛雄,沒想到這裡還有人在,請問閣下如何稱呼?」   「啊啊!真是對不起,我姓陳,名定山。」空間裡傳來一聲輕喟:「幽居在這裡兩百年,倒忘了應有的禮貌,你們就稱我一聲陳先生吧,再過幾天,年齡對我將不再具有重要性,別拘束,請坐。」   兩百年?真的假的?眾人都被這句話給嚇住了,直到左方的金屬門又開啟,剛剛離開的機器人端著五杯飲料進來時才回過神。   「請慢用。」機器人將飲料置放在茶縣W,又從帶領眾人進來的通道離開了。   陳定山蒼老的嗓音客氣地招呼:「貴賓來得突然,蔽地久困,慚愧沒有什麼東西好招待諸位,唯有以幾杯飲料略盡身為地主之誼,請用。」   飲料金黃鮮亮,在微微沁著幾滴水珠的透明玻璃杯中十分的吸引人,配上一根翠綠的吸管,以及一小片的檸檬,一時間眾人的目光心思全被移轉了,暫時忘記追究年紀的疑問。   諸葛龍向吳毛雄望去,他想吳毛雄在地球歷史事物上的成績比較高,或者有學習到或是聽說過這種飲料是什麼?   「這是果汁吧?」吳毛雄輕咳兩聲坐了下來:「一種金黃色的果汁。」說到這裡,吳毛雄也說不出是什麼果汁,便又乾咳兩聲,便即住口。   那位叫做陳定山的蒼老嗓音有些訝異地回答:「是柳橙汁,難道你們沒有喝過麼?」   點點頭,吳毛雄端起來輕輕啜了一小口,香甜中一股微酸,在口中充溢,順著喉管滑進胃道,夾帶著冰鎮後的沁涼,窒悶的心胸頓時舒暢開來。   池田書等四人見吳毛雄喝了飲料後的舒適表情,也跟著端起杯子細細啜飲,接著眉眼都舒開了。   「啊!好好喝哦。」方婷半舉著杯子,微微抿著唇問:「老貓,你有喝過這個嗎?」   吳毛雄搖搖頭,伸出食指推了推眼鏡,背靠著座椅,一付老學究講課的模樣:「這『柳橙汁』聽倒是有聽過,那是兩百年前地球上的舊世界裡極受歡迎的水果之一,類似這種由水果搾出的果汁我也是第一次喝,現在像這種飲料也只有極少數的高級領導階層能夠享用,但他們也不是想喝就能喝得到的,自從地球的災變發生之後,地表上的生物包括場物在內,幾乎都是覆滅殆盡,『柳橙』果樹也僅有在衛星城上的『生物保育區』內,僥倖保有少數存活的幾株而已,直到最近,高層領導才決定開始嘗試在地球表面復場,我想,大概等到十年之後,才有辦法供應少量的水果。」   方婷嬌俏地縮了一下脖頸,雙手捧著杯子,顯出吃驚的表情:「這麼珍貴?」經由杯子冰沁透明的玻璃質地,她開始有點像捧著珠寶的感覺。   諸葛龍剛剛才補修完生態科學,也有些印象:「聽說現在第二個城鎮正進行場苗的工作,這『柳橙』也是其中之一?」   點點頭,吳毛雄略作停頓,才想起般抬頭望向室頂,朗聲說:「現在的地球場物,呃,陳……陳先生或許兩百年來沒有離開過這裡,所以不曾注意到外面世界的變化,說起來我們這一代真可憐,很多的東西都沒機會見識到,今天喝到這個柳橙汁,已經很幸運了,要多謝陳先生的招待。」   停了會兒,未見那蒼老的嗓音再響起,彷彿正在沉思,吳毛雄聳聳肩,與池田書和諸葛龍對視一眼,便端起果汁細細的品啜。   第二章墟老人     陳定山的聲音一直未再傳來,空氣裡開始沉靜起來,眾人慢慢的啜著果汁,直到杯子中僅剩下半融的冰塊。   沉悶的氣氛最容易讓人產生不耐感,於是,枯坐著的五人互相對望了幾眼,眼光中都露出徵詢的意思。   看看手錶,這是吳毛雄準備離開時的習慣動作,他思考著說道:「我們這次的拜訪,對這裡的主人來講算是一椿意外,打擾的時間也夠久了,陳先生既然有事不能與我們見面,今天時間已晚,我想我們也該回到飛梭上,明天再來。」   池田書點頭說道:「也對,小龍,方婷,徐娟?」   三人同時點頭站起。   陳定山似乎聽到他們的交談,金屬門忽然開啟,方才招呼他們的機器人又竄了進來:「客人要走了,慢走,我送你們。」這樣一來,可以肯定陳定山一直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五人循著來時的路線回去,那機器人領頭前行,一直到諸葛龍用小盒開啟的那一道金屬門前,才停下來。   機器人在門前轉過來,發出低沉的音調,說:「陳先生希望你們明天中午能再來,明天,陳先生答應會和你們見面,並且邀請你們來午餐。」   吳毛雄點頭說道:「請回覆陳先生,我們明天中午準時到。」   機器人停了停,又說:「陳先生希望能在明天見過面之後,你們才把這裡的事情報告上去。」   眾人聽得一怔,吳毛雄卻是理解地點點頭回答:「好吧!」   「謝謝,明天見。」機器人說完便回去了。   晚飯後,五人在飛梭的集合廳艙圍坐,閒聊著下午的墟經歷,都感到又驚奇又歡喜,笑聲時起,除了吳毛雄之外的四人,都是第一次做這種探索工作,卻巾上如此意外的幸運發現,他們都十分的興奮。   方婷忍不住從隨身小包中取出一台立體影像相機,招呼大家拍了一張合照,說是要留作紀念,結果拗不過大家抗議,又加拍了四張合照,才平息眾怨,他們並且在影像照片底座上都簽了姓名。   經過下午的折騰,五人之間顯得比較沒有拘束,都是未成年的少年,彼此也沒那麼多顧忌,連沉默的徐娟也會偶爾說上兩句,氣氛活絡起來。   聊著聊著,諸葛龍起身向大家打個招呼,要回房間,方婷皺皺眉:「幹嘛?聊沒兩句就要離開呀!」   諸葛龍尷尬地笑笑,池田書便提醒她:「別忘了,小龍可是『無盡星海』的領主喔!得罪了他,小心你的等級不升反降,被調到『黃色星系』去。」   方婷皺皺鼻子,撇嘴道:「才不會呢!是不是,小龍?」   諸葛龍笑笑不答,他對應付女孩子這種事是最頭痛的了,尤其是對方婷這樣大方爽朗型的女孩子。   還好吳毛雄替他解了圍:「池魚也說了,小龍他是『無盡星海』的領主,現在大概是要上網去看看,你們就放過他吧,今天他也夠累的,讓他早點休息。」   方婷伸舌頭做個鬼臉,「噗嗤」一笑,沒再說話。   諸葛龍暗暗舒了一口氣,對眾人點點頭便進去了,臨走時眼光回掃,恍惚間似坐乎看到坐在一旁的徐娟默默凝視著他,那眼神……似曾相識……   回到房間,諸葛龍找到床頭上的聯絡線路,從小包中取出一個拳大的方盒,與聯絡線路連接,打開盒上的能量開關,一片毫光便籠罩在床面,當他躺在床上時,整個身軀就包裹在柔和的毫光中。   諸葛龍閉上眼睛,將意識經由毫光能量傳到聯絡線路中,再傳到「衛星城」上「無盡星海」的主機通路,這對他來說已是輕車熟路,很輕鬆的事。   眼前一片光流閃掠,迅速的向身後湧過,瞬間驅體感受到輕細得幾無所覺的震動,隨即「」的一聲彷如刺破保鮮膜般的響聲之後,諸葛龍已進入他的領地,擁有六十萬會員的網域--無盡星海。   在這星海中的他,擁有最高的地位,他的身份是一顆彷彿無窮無絕的黑洞,這是他設計的防護網,任何意圖非法接近或探觸的星流都會被黑洞吸入,直到消失無蹤。   在這網域中,他是絕對無上的存在。   最高等級的「黑色星系」中,唯有他這一顆黑洞,另外還有兩顆黑暗星,是他在「無盡星海」中的兩大助手,當他不在「無盡星海」時幫他處理事務,在權責上是僅次於諸葛龍一人。   現在他進入「無盡星海」,兩個助手都在忙碌中,沒有注意到他的來到。   他緩緩的移近,在星海中要注意到黑洞是很不容易的事,兩顆黑暗星上閃爍著點點火花,這是少有的事情,顯示事件的緊急。   「怎麼回事?卓加、漠。」諸葛龍忍不住出聲問。   「卓加」與「漠」都是網路上的別名,他們的真實姓名只有小龍知道。   諸葛龍突然出聲,使兩助手愣了百分之一秒,便高興地叫:「領主,你回來了!   太好了。」   諸葛龍皺皺眉,這個動作在星海中只是黑洞中心波動一下:「怎麼了?」   卓加的黑暗星外圍防護力場變動著,顯示他的心情波動:「有人在吸收『無盡星海』的能量。」   「哦?」諸葛龍有些訝異,這種網路用的能量雖然是單純的能量波型,但他設計出多種的型式交換,必須在意識控制上有些技巧的高手才能順利的捕捉到這股能量,而且在能量的製作已是必修課程的現在,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也都有能力自行生產足夠的能量,還有誰會這樣費力的吸取別人的能量波型?   「追查出來源嗎?」諸葛龍好奇心油然而生:「什麼時候開始?」   卓加回答:「是兩個小時之前,我們忙著圍堵,來不及追查來源。」   兩個助手都槓上了,這人可真高桿,他問:「能量的去向呢?」   「這……」卓加有點遲疑。   另一位助手--漠,突然開口:「是電子流。」   諸葛龍訝異的看著漠,他知道漠的來歷,所以他不會懷疑從漠口中說出的判斷,但在能量力場中聽到「電子流」也著實教他訝異:「舊網路?」他話一出口,隨即下了決定:「我去瞧瞧,你們不用管這件事。」   諸葛龍心思略動,在黑洞外加上一層能量防護力場:「漠,事件位置?」   「在『白色星系』與『黑色星系』空間帶的東方邊緣。」漠清楚的回答:「請小心,對方的級數很高,應該相當於『黑客』級。」   點點頭,諸葛龍意識轉動,眼前光流飛掠,瞬間便來到空間帶。   所謂的空間帶,就是在虛擬網路構築的星系與星系之間的夾縫地帶,這裡是供「無盡星海」各星系管理階層巡遊網域專屬管理區的特殊通道,現在因為事態緊急,空間帶的東側通路已經禁止通行,但這限制對諸葛龍當然是沒有作用的。   諸葛龍緩緩向東方邊緣移動,然後,他發現到在邊緣地區有扭曲的空間,而在扭曲的空間中央,隱約看得到色彩絢爛的電子流竄躍。   他心中不由一陣興奮,便向電子流更趨近了些,看出電子流似乎是覆蓋在外的一層防護力場,與能量空間接觸時反震能量,以致造成能量空間的扭曲,對付這種電子防護力場,諸葛龍是有經驗的,首先他將自身黑洞的能量結構化,並在邊緣將能量力場的屬性中性化,慢慢的靠向電子流。   「嗶啪!」能量力場與電子流接觸了,迸出一溜如火花般的碎光,和細促的爆響。   他緩緩延展能量,在邊緣迸射著如火花的光爆,「嗤溜溜」、「嗤溜溜」,終於,在緊密的防護中穿透一個點,並且持續強化穿透處的能量,形成堅固的支撐,再慢慢地同化,漸漸地,由點擴大成小洞,成大洞,最後完全被同化吸收,正負電子流形成的防護牆消失無蹤,一個由無數比特組成的立體世界呈現在面前。   由於要轉換能量與正負電子力場的平衡花了不少時間,諸葛龍也不想太過進入其中,只是他對這個新發現的舊世界網路產生些許好奇,說實在的,這種網路結構對他來講,真是太簡陋了,有許多不安定的因素。   電子流交織形成的防護消失後,無數的比特流就湧入能量場的邊緣,彷彿被黑洞吸引一般,在諸葛龍的意識中構築起影像文字,他概略的瀏覽著,但並沒有去瞭解內容的意圖,只是當他的能量力場與正負電子流接觸的過程中,免不了會將訊息與他的意識連接,這也是他的能量力場觸舊式電子網路型態時,一直都無法解決的問題。   在「無盡星海」設立之初,諸葛龍也曾經在領域的外圍遇上過一、兩次舊式電子網路的銜接衝擊,這是在五十年前「能量網域」未開發之前,世界風行的資訊溝通方式。   而在「衛星城」中,受限於網域的取得限制,和技術上的一些因素,至今仍有少部份的人私下繼續使用這種電子流式的網路,但當「無盡星海」創立層級式管理觀念之後,簡化了技術上的繁複手續,越來越多使用舊網路的人已經開始轉為加入「無盡星海」。   對於電子流的知識,諸葛龍也是由加入「無盡星海」的原舊網路使用者那兒學到的,助手之一的漠,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也是指導諸葛龍舊網路知識最多的一位,後來諸葛龍便習慣在悠遊「無盡星海」時,一旦發現舊電腦網路便想去看一看,這便像是一種癮一般,雖然在地表遭到毀滅性的破壞之後,舊電腦網路上所保有的內容實在乏善可陳,可是在這梭尋的過程裡,也確實會有突然而令他驚喜的發現,對他的成長有占極大的助力,這便是令他上癮的地方。   在他現有的知識來講,有一半的部份是由此學習而得,好像開啟金屬門的技巧便是其中之一,現在的教育中沒有這方面的內容,可算是他的獨門絕活。   但在此次的瀏覽中,諸葛龍漸漸地被吸引住了,這一個網路上的資源竟像是如同一個巨大的資料庫,幾乎搜集了各種可以想得到的資訊,一波一波地向他湧來,幾乎將他的意識淹沒,他像掉入一個無盡的資訊汪洋之中,意識中閃過一個個圖像,使他彷彿在瞬間經歷過兩百年前地球的時光之旅。   就在他被搞得頭昏腦脹之際,驀然,一股電子意識向他衝來,「蓬」,直接與他的能量力場相撞,但卻被力場反彈出老遠。   但也就是這麼一撞,湧入的電子流略作停頓的剎那間,諸葛龍的意識重又凝結,心中警惕著剛才差點就精神錯亂,不知是誰救了自己,便將電子比特流引向別處,注意起那股電子意識。   電腦網路在千禧年之後的一百年間,虛擬技術發展到了極致,人類已經能將意識直接透過網路電子流的擬態,而在網路上實體化,說得白話一些,就是指電腦與人腦連接,直接反應人腦思考而在網路上虛擬做出一個形狀,而以這個形像在網路的虛擬空間自由活動。到了這種地步,人們已經不必再使用鍵盤了,活動速度幾乎與思考同步,不過因為與人腦的直接連繫,生物電流與人工電流之間轉變刺激,衍生出許多的病態,使用限制多,然而能量型式卻彌補了這種問題。   諸葛龍注意到眼前這個電子意識體,電子意識外圍的電子流被能量力場反彈後變得十分紊亂,幾乎有散失的情形,幸好僵持片刻便逐漸地穩定下來--雖然有些緩慢。   於是,他將外圍能量力場淡淡地抽出一絲細薄的線型延伸,緩緩地移向電子意識,想與它溝通。   對於移近的能量力場,電子意識流似乎感到戒懼,體會到與它以前所遇到的型態大不相同,看起來也不像是電腦病毒,它好像也能察覺能量力場亦是有意識的型式存在,而暗自猜測著對方的來歷。   慢慢的,能量場與電子意識的外圍接觸了,發出三兩個細小的爆光,顯然彼此都小心的布上一層防護,其實諸葛龍的設備可說是最先進的,而且挾帶了龐大的能量源,才能組成如黑洞般的影像和防護網,若真要抗衡起來,電子意識流絕無勝算。   「你是誰?」諸葛龍試著在能量力場中轉換出一股電子流,和那股電子意識流溝通:「你聽得見我說的話嗎?」   電子意識震動了一下,諸葛龍感覺到電子流的反應,便將電子流轉換,意識中響起蒼老的嗓音回答:「為什麼要闖進我的防護?你是誰?」   「我是『無盡星海』的領主。」諸葛龍覺得像在那裡聽過這蒼老的嗓音,不過現在他分不出思考來研究:「我發覺你意圖吸收『無盡星海』的能量,為什麼要這樣做?」   「呃?『無盡星海』?『領主』?」電子意識似乎怔愕幾分之幾秒的瞬間,喃喃自問。   「你不知道?相當於你們的一個主機吧?」諸葛龍一向對舊網路的朋友有著一份親切感,即使是一個陌生的對象,他仍具有極大耐心地解釋說:「這個『無盡星海』相當於舊網路時代擁有虛擬空間的網站名稱,而領主便是擁有這個網站權限的管理者。」   他對這個電子意識有點兒好奇,現在怎還會有人不知道能量網域的事情?   經過這樣一解說,電子意識立即傳來訊息:「原來如此。」   諸葛龍便繼續說:「其實『無盡星海』是設立在我自已的『伺服主機』上,是獨立的網域,對於你的意圖我必須查明,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是誰?」   「對不起。」電子意識回答:「兩百年來,第一次與外界有了聯繫,我並不知道這是一種能量型式的網路結構,只以為是單純的能量溢射,目前我又急需能源的補充,所以對你有些冒犯,請你見諒。」   兩百年?諸葛龍意識如靈光一閃:「你是陳定山……陳先生?」   電子意識猛地一震,電子流的外圍彩紋波動:「你怎麼認得我?你是……?」   「今天下午我曾接受您招待一杯柳橙汁。」諸葛龍心裡也有些驚喜,想不到在網路上又和這位陳定山巾面:「我叫諸葛龍,陳先生,你還記得嗎?」   說到這裡,他又輕啊著說:「對了,這是因為我在飛梭上使用的能量傳輸連結接近你的區域網絡,所以你才能接駁得上,那真是巧合!」   電子流變得和緩下來,最後顯現一個淡藍色的人影,但是看不清面目,諸葛龍倒不在乎這些,因為上網的人多半會改變自已的形貌,只要對方表現出和緩的態度就夠了,何況明天還會見到他本人,現在,他已肯定對方的確是下午墟見到的那位陳定山。   「原來如此。」陳定山的語氣也和緩下來:「看來這兩百年,世界的改變超乎我的想像,封閉在這狹隘斗室中,倒變成井底之蛙了。」   諸葛龍心中一動,脫口問:「陳先生真的活了兩……兩百歲?」   陳定山似乎對這件事很自豪,聽得他這一問,不禁呵呵直笑:「你很驚訝嗎?呵呵……即使現今科學再發達,也無法做到這個地步,呵呵,古代人類的智慧真是十分教人驚訝。」   陳定山的電子意識在虛擬空間中似乎在舞動,但很快的就冷靜下來:「不過,兩百三十二歲的時光,我這個臭皮囊終究要報了。」   諸葛龍吃驚地問:「你是說?」   「呵呵……」陳定山驀然大笑起來:「你放心吧!我的肉體雖然就要消滅,但是我卻仍能活著,而且可以再活上幾倍的時光。」   諸葛龍聽在耳裡,幾乎要以為這個人是瘋子。   笑了幾聲,陳定山慢慢沉默下來,淡藍色的電子影像流漾著不穩定的比特光流,微微喟著:「只可惜缺乏能源,使我的進度變慢了,明天可能來不及完成……」   「陳先生的能源是電能吧?」諸葛龍耐不住好奇,他對陳定山的印象還不壞,說道:「這種能源不穩定,使用效率也比較浪費,如果能改成能量型式,就比較好了。」   「是的,我曾聽說有科學家研究出純粹的能量團,比起核融合還要安定,效果也很好,可惜的是我沒有這種能量的資料。」陳定山點點頭,又彷彿恍然地身子向前微微一傾,打量著他說:「你這網路空間就是使用能量能源吧?確實是很有效率,看樣子比電子型式要穩定得多。」   陳定山會這樣子說,是因為剛才雙方的衝擊之下,只有電子意識受到震盪失衡,口氣中頗有欣賞羨慕的意思。   諸葛龍沒有注意到這些,能量在現在的科技來講根本沒有什麼稀奇的,只是自然地回應:「是,如果陳先生認為可以,不妨使用這種能量型式,我將這種能量資料傳給你,應用在原來的電子設備,雖然效果差了一點,但是也能很快產生足夠的能量。」   陳定山的電子意識接收他傳來的資料,很快地就理解內容,十分高興地道謝:「好極了,多謝你,記得你的朋友這麼稱呼你……我能叫你小龍嗎?你的資料對我非常有幫助,太棒了,我會答謝你的。」   諸葛龍心中微微一笑,黑流變幻著淡淡的光環:「不用了,這些資料在我們來說,人人都知道的,不算什麼。」   「可是我卻不知道啊!」陳定山搖搖頭,以堅定的語氣說:「而且我還有一件事要與你商量,明天你來時再說吧,現在我必須趕快處理這個資料。」   「好。」諸葛龍知道該走了,而且持續的轉換能量與電子流的溝通方式也使他開始感到疲倦,向陳定山道聲再見,意識一轉,光流掠動,瞬間便回到了「黑色星系」之中。   卓加與漠立刻圍了過來,喚一聲:「領主。」   諸葛龍吁了口氣說道:「沒事了,我覺得有點疲倦,嗯,對方已經退出『無盡星海』了嗎?」   「退出了,只有少許的殘留接觸。」漠回答。   「這裡就拜託你們了。」諸葛龍說:「這幾天我有些事情,不一定什麼時候會上網,要麻煩你們多費點心,對了,請你們把『綠色星系』中的『水綠星』等級提升到『紫色星系』,我走了。」   沒有等待兩人回話,諸葛龍將意識收闔,切斷了連線,倒頭便呼呼大睡。   西元二四七一年六月十一日》或許是意識太過疲累,諸葛龍直睡到快中午時才起床,匆匆的刷牙盥洗,趕往昨天閒聊的集合廳艙,其餘四人早已整裝好在那兒等他,見他出現都笑了。   「終於起來啦,昨天睡得很甜吧?」池田書揶揄地瞄了他一眼:「你睡了足足十四小時哦!」   諸葛龍尷尬地笑笑,搔搔頭坐下。   吳毛雄習慣性的推了推眼鏡,說道:「中午要接受陳先生邀宴,我想大家要有一點心理準備,聽他自己說活了兩百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語氣中還帶著幾分不可思議。   諸葛龍想起昨日遇到陳定山電子意識的事,的確口口聲聲說已活了兩百年,不過這也不好在此說出來。   「你們男孩子要保護我們哦!」方婷右手攬住徐娟的肩膀,笑著說:「我有田書保護,老貓、小龍,你們兩個要照顧徐娟唷。」   徐娟臉一下子泛紅,掙脫方婷的手,說:「我……我不用……」   吳毛雄笑笑:「照顧女孩子是應該的,不過方婷你可是軍校高級生,在搏戰技巧上比我和小龍都要高明吧?」   「我是護士,不是戰士。」方婷強調說:「雖然同樣需要接受戰鬥訓練,不過只是學習一些防身技巧。」   諸葛龍連忙岔開話題:「我們現在是不是該過去了?」   池田書笑著在他肩頭輕捶一拳:「還說呢!都是你睡得這麼晚,我們是要走啊!   你又坐下來。」   想不到一開口便出糗,諸葛龍訕訕一笑,趕緊起身:「對不起,那就走啦!」   五人又來到墟的通道中,前來迎接的仍是那個半人高的機器人,依然帶領眾人來到上次那間大廳,在茶縣W已預先放置了幾杯飲料,眾人也不客套的坐在昨天坐的位置。   當五人坐下時,陳定山蒼老的聲音又回漾在大廳中:「真是抱歉,昨日臨時產生變化,致使我的事情到了緊要關頭,一時之間還不能處理完畢,請各位再耐心等上一個小時,屆時我就可以和大家見面了,各位準時到來,為了表示歉意,我今天特地準備了新鮮的葡萄汁,請大家飲用,我想各位大概也沒有喝過,算是對大家的一種補償。」   兩個女孩聽了對望一眼,毫不客氣的馬上就端起果汁吸啜一口,一嘗之下別有一番滋味,倒也頗覺得開心的笑了。   陳定山略微停頓片刻,才又說:「多虧昨夜由小龍朋友處取得的資料,我才能大致明白外面世界的情形,而且又因為小龍朋友的協助,使我的事情有順利的進展,小龍朋友,我有些事情想請你幫忙,你可以過來嗎?」   吳毛雄等四人聽得臉上一片茫然,昨天明明見到諸葛龍在艙房裡睡著,什麼時候出來和陳定山見過面?八隻眼睛全疑惑的注定在諸葛龍身上。   但是現在諸葛龍也無暇對他們述說明白昨天發生的事情,只好點頭回答:「當然可以,陳先生,我要去那裡?」   「『寫樂』會為你帶路。」陳定山說道:「至於你的朋友們,請先在大廳稍待,一個小時之後,由『寫樂』帶你們前往餐廳,我們在那兒見面。」   金屬門打開,那個半人高的機器人向門內嚷著:「小龍跟我來,跟我來。」   諸葛龍起身往四人訝惑的臉上一掃,無耐的聳聳肩,跟著機器人「寫樂」走出大廳。   池田書低聲嘟嚷著:「小龍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神秘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方婷「噗嗤」一聲,笑得掩不住嘴,嘰嘰咯咯地彎下腰去。   諸葛龍跟在機器「寫樂」後面,經過好幾個大小隔間,好幾道金屬門,讓諸葛龍十分訝異這個地方建造範圍之廣闊深遠,感覺上彷彿走了約有一公里多了吧,「寫樂」   才在一個小型金屬門前停了下來,讓在一旁,金屬手臂向門一指,示意他前去,於是他知道那位陳定山就在門內,心裡不禁有些緊張,對方可是兩百來歲的長輩。   定了定神,諸葛龍朗聲說:「陳先生,我是小龍。」   金屬門立即打開,門內傳來清晰的蒼老嗓音:「來的正好!小龍朋友快請進來。」   門開處,一股怪異的氣味便飄散出來,分辨不出是什麼味道,說臭也不臭,就是很刺鼻。   諸葛龍沒有猶豫,應了一聲走進門內,不經意的抬頭一看,卻駭得他幾乎退到門外。   金屬門內是二十來坪大的房間,各種儀器設備佔去了一半的空間,在他面前不遠,一張寬大的平台上坐著一名鬚髮皆白,長及膝骨的老人,鬚髮將老人的上半身全都遮蔽住。老人的眼神閃閃有光,開闔之間像兩盞小燈泡,朝諸葛龍投注過來,似乎要透入他的內腑五臟。   但這還沒什麼,駭人的是在老人的身旁躺著一個人,身材年紀約在三十歲左右,看不清楚臉面,但兩人的身體連接了十多條電線,糾葛盤繞,在昏暗的光線下就顯得十分詭譎。   老人看見諸葛龍的驚駭表情,呵呵大笑,伸出留著寸長指甲的右手說道:「不要害怕,小龍朋友,我正等著你來呢!」聲音蒼老沙啞,正是陳定山的語氣。   諸葛龍打量老人的模樣,皺皺眉:「你是陳先生?」   「正是我這個糟老頭子。」老人--陳定山撫著及膝的長鬚,自嘲的一笑:「兩百多歲,樣子很嚇人麼?」   諸葛龍搖搖頭,眼光盯著陳定山身後躺著的人:「不是的,陳先生,你身後的那一個,不是……屍體吧?」   怔了怔,陳定山豁然大笑,笑聲震耳,震得諸葛龍心頭直跳,不由皺起眉頭。   陳定山驀然住口,歉意地望著諸葛龍:「真是對不起,一時得意忘形,忽略了小朋友沒有真元,承受不住這種震波。」   真元?諸葛龍有聽沒有懂,疑惑的看著陳定山。   拍拍身旁的人體,陳定山微微吁口長氣:「這是我畢生的精華的極致成果,靠著你的臨門一腳,我終於把它完成了,所以我要送你一份禮物,做為回報。」   雖然還是沒聽懂幾成,倒也明白最後兩句,諸葛龍搖搖頭:「我沒想過要回報,陳先生不是說有事要我幫忙嗎?請告訴我該怎麼做。」   呵呵輕笑,陳定山枯瘦的右手朝他招了招:「好!小朋友過來。」   諸葛龍向前走了幾步,距離老人只有兩三公尺遠,他這才發覺老人盤起的雙腿萎縮枯癟,彷彿是小孩子的腿。   陳定山察覺到他的視線,手撫著膝腿一歎:「已經了兩百多年,當初在練功時被突來的巨震引起走火傷筋,從此就不能再走路,也因為這樣,才一直都沒有到外面世界……」   諸葛龍不禁油然生起同情心,又走近兩步,正想說些話安慰眼前的殘腿老人,陳定山卻突然左手暴伸,手指在他的肩頭,但覺一股奇大的力量控制著身體,竟被這殘腿的老人拎到了平台上,右手略撥,便將他擺成同樣的盤坐姿勢。   諸葛龍身體被控制,駭得驚呼:「啊!你想怎樣?放開我。」   嘴裡叫著,但身體在一股無形的大力控制下,連動一根手指也辦不到,只有被拎處以上的部位還能轉動說話,這種怪事,讓諸葛龍駭出一身冷汗。   陳定山呵呵笑著說:「別緊張,其實我的事情今天黎明前早就完成了,根本不須要請小友你來幫忙,那只是一個借口罷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諸葛龍喘息著說:「我和你相隔了兩百年,應該是沒有仇怨吧?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陳定山止住笑,用很正經的口氣輕聲地說:「我說過要回報你,但是你的朋友正在外面等,我也沒有時間和你耗,只有先斬後奏,你聽好了,我要使用『傳元心法』,將所有真元傳給你,等會兒無論任何情況下,你都不能出聲,也不能亂動或是抵抗,否則你就死定了。」   說到最後,陳定山的臉色沉肅下來,口氣也很慎重。   「什麼傳元心法?」諸葛龍掙扎著想脫開掌控,卻連半分也動彈不得,心頭直跳:「你怎麼這樣子,讓我下去!」   陳定山右手貼在他的背心,低促地說道:「我要開始了,不想死就別動!」   諸葛龍感覺一股熱流驀然從背心上流注入身體裡,便嚇得僵住了,他記著剛才陳定山的警告,尤其是最後那一句,當真全然不敢抵抗,也絲毫不敢動彈,只覺得涓細的熱流沿背脊往全身流竄,開始時還暖洋洋的很舒服,但沒多久漸漸越來越熱,腦子便有些暈眩,不過他仍謹記著不敢亂動。   陳定山見他不動,就低促的說:「小心,我要摧動真元了。」   說完左手移到諸葛龍頭頂天靈,覆扣一按,一股沁涼的冷流醍醐灌頂而下,人便清醒過來,接著冷流向下漫延,寒冷逐漸加重,直凍得他牙齒打顫,汗毛根根直矗。   陳定山是決心要將全身的功力傳渡給諸葛龍,在無須顧忌自己生命安危的情況下可以大大的放心施為,他沒有採用一般所用的傳功技巧,去打通拓寬諸葛龍的經脈穴道,這樣子會消抵去不少的真力,雖然被傳者的收效很快,但至少會扣去三分之一以上的功力,那麼,諸葛龍實際所得的功力只有一百五十年不到,說不定只有一百年左右。   現在的作法,是把凝練的真元整個移渡向諸葛龍的體內,貫注在經脈奇經中,這樣真元的體積縮小了,諸葛龍的經脈只會鼓漲著,卻不至於撐裂開來,只要以後慢慢去轉化修煉,自然可以完全收歸,不致於浪費掉,可見得陳定山對諸葛龍著實有一份用心誠意。   但這凝煉的真元分渡而入,對諸葛龍也不是好受的事,陰陽氣流性質更加明顯,冷流一遇熱流,四散的熱流便收縮凝結與冷流相抗衡,最後更在後肩頸的部份相持,不上不下,諸葛龍身子一陣冷,一陣熱,交替不停,而且熱流的熱度與冷流的寒冷不斷增強積漲,那種煎熬難受讓他幾次張口要叫出聲,幸好他神志未昏蔽,總算是忍住了。   呈現在諸葛龍外表的,也是截然不同的詭異模樣,他的頭部至頸項有著凍紅泛白,還有著因寒冷而起的雞皮疙瘩,但由肩以下卻汗水淋漓,混身濕透。   過了很久吧?至少他的感覺是如此,冷流與熱流在後肩頸的部位鼓起拳大的一團,突然間同時鬆散開來,發出「波」的聲音,冷流、熱流匯合成一體,混身好像被抽去神經一般,什麼感覺也沒有了,就這樣昏了過去……吳毛雄與池田書、方婷、徐娟四人,在諸葛龍離開之後就在大廳中等著,東扯西談的聊天。   時間在枯燥中變得很漫長,在關心諸葛龍安危的情勢下,吳、池四人都顯得心不在焉,不時看著金屬門方向。   好不容易一個小時過去,機器人「寫樂」前來帶領他們到餐廳去,當他們進入餐廳時,已經有人在裡面等候了。   「歡迎各位。」等候的人從座位上站起,清朗的一笑,招呼著眾人:「真是抱歉,讓大家耽擱這麼久的時間,快快請坐。」   既知此處有陳定山這個生人,還有其他人在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四人依序拉開座位坐好。   吳毛雄推了推眼鏡,說道:「請問陳先生什麼時候會到?」   那人微笑著略躬了躬身驅,清朗的說:「我就是陳定山。」   這句回答使眾人大吃一驚,都不禁嘩然出聲。   吳毛雄仔細觀察著眼前這位,一頭金髮加上清朗端正的五官,俐落有力的動作,怎麼看都是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壯年紀,而且聲音厚實,與印象中的蒼老嗓音完全不同,然而他卻自承是活了兩百年的陳定山。   四人彼此對視,池田書迷惑地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方婷也說:「怎麼會!這差得太遠了吧?你不是說有兩百歲嗎?」   「呵呵,我來說明吧。」陳定山手肘撐在桌面,爾雅的將兩手交疊地托著下巴,微微笑著說:「一個人能撐過兩百年的時光,無論身體再如何的調養,也已經老朽到不堪使用,以前在中國有句話:『老不以筋骨為能』,這是前人智慧的體驗。」   笑了笑,陳定山接著說:「而且,早在兩百年前那場災難引起的震動裡,我的雙腿就變成殘了,這兩百年來,我就這樣被困在這個與地牢沒兩樣的地下空間裡,所以我專心地研究試驗,終於,讓我成功地製成這副身體,現在你們看到的我,其實是經過手術轉移的──合成人。」   其他的人還沒有反應或是聽懂,對於他說的話只是奇怪而已。   但是池田書聽見「合成人」三個字,背脊便伸直了,他訝異地揚揚眉:「陳先生完成了『合成人』的技術?那可真是了不起,據我所知道的,現在軍方也正在研究『合成人』這項議案的可行性,卻始終沒有結論呢!」   陳定山朝池田書一點頭,也略微訝異的說:「即使在現在,『合成人』應該也是個機密吧?這位小友能夠知曉,倒還真不容易。」他是由吳毛雄等人的表情上判斷的。   方婷沒聽過「合成人」的事,暗中掐了池田書一把,怪他沒有向她提起。   池田書被掐得莫名其妙,皺著眉頭向方婷瞧去,方婷卻嘟著嘴轉過頭去不看他。   其實「合成人」的事情在軍方確實是列為極機密的研究,因為池田書的父親是高級軍官,所以才偶然間讓他知道這件事,而他和方婷認識也才一個多月,當然談不到這方面的事,這次被掐還真是冤枉。   不過,池田書也只有摸著大腿苦笑,當作打情罵俏,不了了之。   但這一來也讓池田書想到大家都不清楚「合成人」的事情,就把所知道的對大家說明一遍,吳毛雄等人才恍然輕呼著看向陳定山這邊。   陳定山看在眼裡,不禁微微一笑,他舉起雙手反覆地看著,接著又移到眼前屈張了幾下,才滿足地說:「其實還是昨天經由你們的同伴──小龍朋友的幫助,才讓我解決多年來一直無法想通的難題,否則,我或許還要再多等上三十年,才能像這樣完全自由行動。」其實,昨天陳定山便是在進行啟動測試合成人的軀體時,恰巧巾上吳毛雄等五人闖入,他馬上就知道裡面的一切終究將會被發覺,因此才不得不派侍候他的機器人「寫樂」將五人帶到那間原作為會客用途的空間,並藉由通訊器出聲說話,以暫時阻止五人繼續向內探索。   不過,測試時仍舊發生能源有短缺不穩現象,更因為分心險些導致人造軀體受損,還好緊急調整修復,卻因此而沒有空暇回應吳毛雄的話,雖然吳毛雄等人總算回轉離開,且答應先不對外透露,但能源問題一時無法解決。   陳定山正在心急之際,無意間巾上了諸葛龍的網絡溢射出的能源,便欣喜地連接截收回來,而導致與「無盡星海」領主諸葛龍會面的事,經過適時提供能量源的資料,終於使合成人成功運轉無礙。   既然合成軀體完成,陳定山在感激之餘,決定將苦修的真元移渡給諸葛龍做為回報,反正一旦意識轉移到合成軀體之後,原來的肉體也就無用了,真元留著也是隨著臭皮囊白白浪費腐化,倒不如贈送給這個好心的小友,再續傳承。   四人仔細地打量著陳定山,怎麼看都和正常的人類無異,不像合成人,心裡上的隔閡也就沒有那麼重,很快地便有說有笑。   總是沉默著的徐娟突然開口:「陳先生,小龍他不是被你請去了嗎?他為何沒有來?」   陳定山呵呵笑著向她點頭:「我記得你叫徐娟吧?你是小龍朋友的女朋友?他等會兒就到了。」   「我不是。」徐娟臉上一紅,低下頭。   「啊?是我冒失,對不起。」陳定山有點意外又帶歉意地點頭,伸手招呼大家:「時間已經過了午餐時間了,雖是我邀請諸位前來午餐,卻連累各位空著肚子到現在,請啊!不要客氣,桌上的菜餚雖然不是豪華大餐,我想各位大概還真是第一次吃到,各位請嘗嘗這兩百年前人類傳統的飲食智慧。」   經他這一提起,大家的胃都覺得餓癟了,開始進餐。   這一桌的菜餚是陳定山的傑作,其實那也只是由機器幫忙料理罷了,以陳定山的資料庫中,挑選出合用的食譜照著做,倒也不難,那二十多道湯菜與甜點,東西料理都有,擺滿桌面,香味四溢。   「好棒哦!真的從沒吃過。」方婷嘗了幾口,讚賞不已。   池田書也開心的說:「這是什麼?香香脆脆的真好吃。」   方婷大方自然挾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的碗中:「田書,你嘗嘗看這個。」   「啊,好吃。」池田書卻有些受寵若驚,趕嘗了一口連連點頭。   池田書和兩個女孩確實如陳定山所料吃得很開心,城鎮的資源管理得很周嚴,吃的食物大部份都是經由人工生產的合成食品,天然食物非常珍貴,僅只在高級的餐店才能吃到,代價昂貴得嚇人,像這種天然蔬果材料作成的素菜他們或許一輩子是吃不到的,今天卻擺了一大桌,尤其經過傳統烹飪調味,更是色香味俱全,教人食指大動。   看著這幾個年少男女,陳定山頗有感觸,也因此更加明白現在新的世界人們物資貧乏困苦的窘迫局面,那是科技所沒有辦法替代的。   吳毛雄卻暗自皺著眉,沒有說話,默默地吃著,對池田書三人的說話只是笑著點頭「嗯,嗯!」回應,大家都不知道他一方面關心著諸葛龍的安全,一方面為這次的探查結果感到棘手。   這是他歷練了三年時間,隨著加強探索隊調查學習經驗之後的首次個人行動,探索隊並不禁止個人行動,但是卻一定要先報備,得到探索隊的許可。   但是他在一次探索回程時偶然發現這一座洞穴,卻是始終沒有告訴探索隊。   這次的行動也是吳毛雄個人決定的,事先並沒有向探索隊或是教育管理部門報備,他本來的目的,是想藉著這一次的探索成績,為他的畢業成績考核加分的,想不到卻扯出了一堆從沒有過的發現。   三年來,不,是百年來探索行動中,第一次發現地球墟內尚有人類生存,而且還完成了「合成人」的製造,尤其是憑著昨天與今天喝的果汁,與現在吃的菜餚,就可以判斷在墟中還有地球上瀕臨絕種的場物,這些都是可以震動領導階層的大消息,就任何一項呈報上去,吳毛雄立即可以篤定升任合議團!   看著笑談中的方婷、徐娟、池田書,他們都只是單純的陪他進行探險,根本不曉得吳毛雄他心裡的想法,唯一可能體會的,只有那諸葛龍了,但如今連諸葛龍都不在這裡,安危不知。   他考慮著,是否要報告上去,可是…… 第三章真情真元     我是純真的勇者   為了愛我勇往直前一無所懼   安靜是我的形象   保護著內心深藏的炙熱之光   【徐娟】   身體好輕!……沒有冷,也沒有熱,更沒有痛。   諸葛龍醒來時的感覺,有如置身在雲絮中,輕飄飄的好舒服,可是腦袋有點暈沉沉的不實在,他想起昏厥前的事:「我死了麼?在天堂?」   睜開眼,好亮!迫使他又趕快閉上眼睛:「我死了!這麼刺眼,我一定是在天堂。」   人類雖然天性怕死,卻也只為了留戀生命,既然死去,就沒什麼好害怕,諸葛龍心中十分平靜,思慮也漸漸恢復靈活,聽著耳中傳來的細微聲響,呼吸中的味道,沒多久,他又感到不對勁,便緩緩張開眼睛。   當眼睛稍微適應,光線比較不刺眼時,他已經發現自己仍在甬室內,背脊傳來冰涼的觸感,卻是由平台傳來,那麼自己不就尚活在人世?   活著,就有許多事情要處理,他憶起還有四個同伴在等他,現在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是否安全。   心中一動,諸葛龍就想起身,伸手輕按平台,身體就像輕飄的棉絮,浮上半空。   這突來的異變教他嚇出一身冷汗,只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重量,心裡想著自己還是死了吧?變成沒有重量,隨處飄浮的靈魂。   幸好這念頭只停留一瞬間,在他心一沉之際,身體也緩緩降下,最後踏實地面。   「這……這是怎麼回事?」諸葛龍茫然的看著自己的身體,眉頭皺得緊緊:「我被陳先生抓上平台,然後就……是他做了什麼嗎?」想想也只有這種可能,反正除了這一點也沒什麼不對,倒不致於太緊張。   平台上空無一物,電線、老人、與老人身旁那具軀體都不見了,想看看時間,卻發覺在飛梭上洗盥時手錶留在艙房裡忘了帶出來,他記掛著同伴,便暫時拋開疑問,打開金屬門。   門一開,那台半人高的機器人「寫樂」就待在外頭,見到他出來,馬上迎了上來:「客人醒了,請跟我來,請跟我來。」   諸葛龍正在煩惱該如何走出這像迷宮的通道,「寫樂」正好解決了他的困擾,跟著「寫樂」又經過好幾個隔間,好幾道金屬門,來到餐廳,午餐已經吃到尾聲了。   看到池田書等四人八隻眼睛盯著他,諸葛龍訕訕地搔搔頭:「我好像又遲到了。」眾人一齊笑出聲來。   陳定山呵呵笑著起身招呼:「小龍朋友請坐。」   諸葛龍並不認得眼前這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點了點頭便移向池田書,他想問池田書有沒有見到陳定山。   「坐這裡。」池田書拍著左手邊的空位,先開口招呼他:「你也餓了吧?不過因為你遲到,所以只有剩菜可以吃,呵呵……」   方婷顰著眉,偷偷地又在池田書的大腿捏了一下,池田書痛得呲牙咧嘴,笑聲便立即停止了。   諸葛龍坐下,搖搖頭:「我不餓,一點也不想吃東西。」   池田書疑惑地瞄著他,低聲問:「你吃過了是吧?不然你起床到現在都還沒進食,怎麼會不餓呢?」   吳毛雄關注的問:「小龍,你還好嗎?我看你的氣色有些奇怪。」   諸葛龍笑著搖搖頭,眼睛移向陳定山,心裡想著這人好面熟,好像……躺在平台上的那個身體!   陳定山微微笑著插嘴說:「小龍朋友,剛才真是失禮冒犯,你還喜歡我的回報吧?」   諸葛龍打量著他,遲疑地問:「你……?」還是不敢冒認。   睜大眼睛,吳毛雄疑惑地問:「小龍,你剛才不是去陳先生那兒幫他嗎?你沒見過他的面?」   「我見過。」諸葛龍四下望望:「陳先生他人呢?」   方婷「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人在面前都不知道,還說見過,小龍,你說謊喔!」   諸葛龍左右看了看,皺皺眉,問方婷:「陳先生在那裡?」   「哪!不就在這兒嗎?」方婷手一指。   諸葛龍吃驚地看著眼前的青年,想與那個抓著自己的老人聯想,卻怎麼也拼不到一塊兒去:「你……?」   陳定山頷首微笑:「嗯,當時沒有時間多講,我說過,我的臭皮囊已不堪再用,所以我離開了它,換了新的軀殼。」   池田書拍拍諸葛龍的肩膀:「小龍,你知道嗎?你正跟世界第一個合成人說話。」   「合成人?」諸葛龍雖然沒有聽說過,但回想起剛才的經過,卻有一點穎悟,轉頭向池田書看去。   「你別希望我瞭解多少,大體上應該是將人的腦或是意識轉移到人造軀殼上。」池田書聳聳肩,扁扁嘴:「我知道軍方大約在二十年前就已經進行這方面的研究,現在的人口太少,地球又不知道會不會再產生災變,研究合成人,多少可以保障、減低人口的損失吧!不過軍方還有幾項尚未解決的問題。」   這麼一說,諸葛龍就有些明白過來。   陳定山點頭笑著說:「與我所遇到的瓶頸差不多吧?在兩百年前的舊世界已經完成過合成實驗,不過災難發生將資料全淹沒了,也隔絕網路無數珍貴資訊,我也是憑著保留下來的一點零星內容摸索成功,軍方想要靠自己研發,困難度更高。」   「那剛才我見到的……」看著陳定山點頭,諸葛龍恍然:「原來如此。」想到那老人已經變成冰冷的屍體,總覺得有些難過。   讚許的哈哈一笑,陳定山擺手說道:「不用這樣,我可以算是重獲新生,今天可以看做是我的生日,這頓午餐,兼有為我慶生的意思呢!」   吳毛雄也會意地拿起面前的飲料,向陳定山一舉:「對!大家一起向壽星慶賀,乾杯!」   「乾杯!」諸葛龍隨著眾人舉杯,喝了一口飲料,心情便好了一些,隨即發覺喝下的飲料進了肚子裡,就很快的化成一股暖流,被身體所吸收。   這又是一個奇妙的發現,他咀嚼著菜餚,喝著飲料,不僅能細細的品味其中的味道變化,而且吞到了胃部能很清楚的感覺到胃腸的吸收情形,不,是身體各部份的感覺都更加清晰,五感都有提升。   他細細的體會著,慢慢地吃著,身體的吸收越趨緩慢,於是,他停了下來。   陳定山一直在默默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眼光有著讚許、趣味和些許依戀。   「小龍,你的食量好少喔!昨天吃合成食物還不覺得,可是看你今天比我們女孩子吃得還要少,你真的吃飽了嗎?」因為諸葛龍來到時大家都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幾乎都是在看著他吃,對他反常的僅吃了幾口就停筷,方婷忍不住輕輕地說。   「我不餓。」諸葛龍搖搖頭,他在醒來之後就不覺得飢餓或疲累,只是隨著眾人吃一點意思意思罷了。   吳毛雄輕推眼鏡,忍不住站了起來:「陳先生,你是否對小龍做了什麼?」這麼一說,池田書、方婷、徐娟目光也望了過來。   陳定山哈哈大笑,身體舒適地靠著椅背,搖搖手說:「你不用耽心,小龍朋友並沒有問題,他只是被我『喂得太飽』而吃不下東西罷了,他吃下我兩百年來辛苦存集的珍寶,恐怕要耗很久的時間才消化得掉吧。」   除了諸葛龍概略聽得懂意思,其餘的人大約只明白這句話中表明諸葛龍安全無恙,倒是不知那個兩百年的珍寶是何物?一個個都好奇地看著諸葛龍打量。   點點頭,吳毛雄看看手錶,意味深長地說道:「四點多了,我們也該告辭,陳先生,謝謝你的招待,這一次的探索超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必須仔細思考一番,後天再來與你討論,希望你能瞭解我的難處。」   陳定山笑容略收,直起身子,兩手平撫在桌面,沉吟片刻才點頭:「是的,我知道你的煩惱,好,這件事後天再詳談,來,我送各位,順便看看久違的外面世界,這兩百年後變成什麼樣子?我也該到外面走一走。」   一行人出了洞口,陳定山眼望著荒的大陸,不禁搖頭歎息著。   眾人開口道別,陳定山說:「我想到別處看一看,後天中午以前我會回來,小龍朋友,各位,再見了。」   話一說完,陳定山斜向右方一躍而起,足足有十公尺高,然後腳底冒出紅炙的熱氣,往右方飛去。   眾人都看呆了,直到飛行的人影消失在天際時才回身朝飛梭走去。   回到飛梭的集合廳艙中,大家都沉靜下來,都各有好多話不知從何說起的感受。   吳毛雄心事深重地開始緩緩踱著步,池田書與方婷坐在一角輕聲的絮絮私語,徐娟一直文靜沉默,現在也是坐在一旁看看吳毛雄,又看看池田書那邊,有時,也會看看諸葛龍……   諸葛龍坐在靠艙壁的椅子上,雙眼微閉,在默察著自己體內的狀況,從陳定山那裡傳輸給他的真元似乎使他的感官反應更加敏銳,視覺、嗅覺、聽覺、味覺、觸覺等五感都有深切的回應。   雖然無法理解陳定山口中所謂的真元,但他認為這真是奇妙的際遇,現在的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身體極細微的反應,只要凝神一致,就可以聽見心跳如鼓,血液的咕咕流動,感受到肢體伸展時肌肉神經纖維的拉扯收縮,胃腸的蠕動,呼吸時肺葉的擴張,好像他就置身在他自己的身體裡,精細的程度越來越清晰。   在身體中,還有一股像是水流般的流體在流動,循著固定的軌道,固定的速度,經過之處隱隱傳來舒張的輕鬆感,諸葛龍好奇地體會,慢慢地沉醉在這快感裡。   沉醉中,他恍忽察覺側面似乎有人正在看他,莫明地被那目光盯得不甚自在,便張開眼偏臉看過去,正好看到徐娟迴避轉頭,臉色微微發紅。   「是她在盯著我嗎?」諸葛龍打量著眼前這個文靜的女孩,恍忽想起昨夜回眸時,眼角餘光瞧見的熟悉視線。   徐娟在他的印象中並不深刻,因為她兩天來極少說話,而他本來便沒有仔細看過她的模樣,甚至於也沒有打量女孩子的習慣。   現在,由於發現她在偷看他,所以他開始對這個女孩產生好奇。   藉著如今視覺的提升,他的眼睛視物觀察好像比以往特別清楚些,短暫的打量中,只見她身著黑色長袖襯衫,外罩一件淡紫色短袖T恤,這是衛星城內女孩流行的穿法,可是能穿得像這樣有韻味的也不多,薄綠色牛仔褲,合度的身材配著標準的小蠻腰,使腰上那一條合金製的細練腰帶顯得多餘似地鬆鬆繫著,兩隻及踝的咖啡色皮製小旅靴小巧精緻地並排微側在一旁,展現出穿著者文雅的個性……就穿著上,徐娟確實有幾分品味。   繼續向上看,那一頭長度在肩腰之間的長髮用草綠色的帶子束起,由右肩沿隆起的胸部垂披而下,雖然她轉過去的臉只能看到白皙的耳頸,他已印象深刻。   深吸一口氣,諸葛龍忽然有些心跳臉熱,搖搖頭,就起身走出飛梭,讓和涼的風吹佛,以使心情平靜下來。   看著天際開始西墜的夕陽,橙紅的黃昏景色,想起這兩天的際遇,真是刺激新鮮,在那甬室平台上,那兩百三十歲,看起來枯槁瘦削的老人五指在他的肩膀,居然輕易的把他抓上檯面,簡直是不可思議,醒來時,竟然輕飄飄地浮了起來,又像羽毛一般輕盈的落地,那種奇妙,這……要如何解釋呢?似夢非夢,若虛還真。   耳裡傳來悄細的腳步聲,諸葛龍回頭望去,正與由飛梭內走出的徐娟四目相對,兩人都同時怔愣住了。   徐娟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似乎意外諸葛龍會站在眼前,細白的牙齒咬咬下唇,片刻後,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般步下了階梯,直接走到他面前,隔著兩尺距離停下,看看他,又低下頭去。   諸葛龍心腔在收縮,有些呼吸不暢,尷尬著,他試圖打開僵局:「呃……你有事麼?」   徐娟點點頭,緩緩抬起眼看向他,輕悄的說:「他們在準備晚餐……」   「啊。」諸葛龍搓搓手,點頭說道:「謝謝你,我吃不下。」真的是來叫我去吃飯?那為何這般模樣?   「我知道。」徐娟低下頭,又重覆了一句:「我知道……」   諸葛龍眉稍揚了揚,心裡想著:「你知道,又來叫我去,女孩子真奇怪。」想歸想,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氣氛又沉靜下來。   徐娟抿著唇,纖細的手指曲握交揉著,顯示她心情的慌亂,夕陽的餘暉映在潔潤的臉龐,泛著淡淡的紅光,她的眼簾低垂,長而翹的睫毛幾乎不可察覺地顫動,神韻既柔又美。   藉著夕陽餘暉,這回真的清楚地看到她的臉,諸葛龍一時看得呆了,不知怎麼心腔又是一陣收縮。   兩手的手指絞揉得有些泛白,徐娟深吸了口氣,稍微半側過身子,略帶點緊張,悄細如蚊吶般的說:「小龍……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嗯?啊!可以,大家都這麼叫我。」還好諸葛龍現在的聽力變強了,聽得到她說的話。   半側著的身子又側了些,她的表情在秀髮的掩飾下遮去大半,只見到她紅唇的嚅動:「我也參加了『無盡星海』。」   徐娟的聲音較為清晰了些,但還是很輕悄,貝齒咬咬下唇:「不過我沒有方婷那麼有技巧,還是方婷的幫忙,我才勉強晉級到『綠色星系』。」   諸葛龍點點頭,沒有說話,心裡倒是立刻想到對方如果像方婷那樣說出她的星名,他可不見得記得起來,這可糗大了。   幸好徐娟沒有這樣做,她只是繼續絞著手指,繼續輕悄地說:「可……可是我……我……我並不是為了喜歡上網而加入『無盡星海』,而是……是……」   她五指絞得幾乎打結,語句也結巴得厲害,有著輕顫,看得出她是努力著使自己說下去:「我……我是……為了你!」   「我?」諸葛龍的心險些停止跳動,他喃喃的說:「為……為了我?」   徐娟仰起頭,看著天空:「你不知道……是的……你不知道,我早在四年前就認識你……那時你正開始讀中級課程,經常往學習區跑,我就坐在你對面的學習區,常常望著你,但你不知道,你一直不知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諸葛龍喉嚨裡像噎了把沙,手心也開始滲汗。   有那個青澀男孩子在聽到女孩子的告白而不震撼?諸葛龍一下子想起了那熟悉的眼神,原來就是在學習區累積的印象,但,幾年下來卻都沒注意到?他暗自感到訝異而皺眉。   最難開口的話已經說過,背對著他,徐娟的聲音逐漸地由輕悄而提高到正常的音調,語調也漸漸恢復正常:「在虛擬戰演習中,我很喜歡聽著別人敘述著你們小組的得勝經過,尤其是你開啟敵人的大門,幫助你們小組成功進佔的部份,終於有一次,輪到你們和我的小組較量,我守衛的基地大門被你打開,就像我聽說的那樣……但是你並沒有注意到我,因為我的臉上塗了掩飾用的油彩……不過,我想即使是素淨的臉,你也認不出來是我,因為你從來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說到最後,徐娟的聲音又漸漸低了下來。   諸葛龍臉上一陣發燙,今天他確實是遇上太多令他茫然失措的事情,但這次卻最嚴重,他混沌的腦子裡正浮現著一個訊息,但總弄不清訊息的內容。   「後來,我從方婷那裡知道『無盡星海』,於是我申請加入,慢慢從紅色到綠色,然後我放棄了,因為我發現要爬升到黑色對於我的技術來說是不可能的事,還不如在學習區裡看著你。」   徐娟舉起手撩撥散拂在臉頰的幾絡髮絲,那個動作好誘人心弦:「前天,方婷告訴我老貓要來探索墟的事,她說你也會來,我就說我想來,請她帶我來參加,其實,我是來看你,我……」   她忽然轉正身子,晶亮清澈的眸子閃映著濕潤的淚光,蘊含著一絲絲期待。   到了這時候,所有詞彙都無用了,剎那間,諸葛龍腦子裡混沌的訊息全集中成一點,他驀然上前伸出雙手,將她擁在懷裡,使她的話語戈然而止。   兩道人影合併成一道,兩個心跳卻像在競賽般跳得好快,兩個人都是呼吸急促、臉紅耳熱,但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臉紅、心跳……心跳、臉更紅……   懷裡抱著柔軟的軀體,絲絲髮香隨風飄入鼻端,諸葛龍靜靜的抱著,徐娟也沒有掙扎,不,緩緩地,她把雙臂也緊攬著他的腰,貼得紮實。   天,就在擁抱中暗了下來,然後,一輪明月掛在天際。   諸葛龍忽然鬆開雙臂,退了兩步,急促又略帶尷尬的說:「有人來了。」   這突然的動作,使徐娟在沉醉中幾乎跌倒,諸葛龍伸手趕緊一托她的手臂,才分開站穩了。   「徐娟。」方婷的聲音傳來,從飛梭門內走出,看到兩人怔了一怔,便笑了:「唷!原來……」底下的話代之以輕笑。   諸葛龍急忙咳了兩聲,問:「方婷,你有事嗎?」   「沒事,只是晚餐準備好……」方婷話聲窒了窒,驚訝的輕聲說:「咦?小龍,你……的眼睛……!」   徐娟聞言轉頭,也發覺了,她雙手輕著嘴,訝異地低呼:「好亮,在發光……!」   發光?諸葛龍迷惑地看著兩人,不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麼。   方婷驚異地怔了一會,半轉身軀對著門內叫著:「田書,老貓,你們快來!田書,老貓!」她的叫聲又尖又亮,引得池田書和吳毛雄急急趕了過來。   抓著方婷的手臂,池田書急慌慌地問她:「怎麼了?怎麼了?」一邊說一邊打量她有沒有受傷。   「小龍他……」方婷指著諸葛龍結結巴巴地說。   池田書和吳毛雄順著她的手勢看過去,都嚇了一跳:「小龍,你……!」他們都怔住了。   諸葛龍皺著眉,不高興地埋怨:「幹什麼?大呼小叫的,是不是在惡作劇?」   吳毛雄見的事多,比較鎮靜,他匆匆走下階梯,趨到諸葛龍的面前仔細看了看,才說:「小龍,早先我就發覺不對勁了,你是不是在陳先生那裡遇到什麼事?你的眼睛好像照明棒一樣在發光。」   照明棒?諸葛龍揚揚眉,訝笑:「老貓,你在開玩笑吧?」   像照明棒一樣發光,那不成了怪物?又是怎麼樣的情況?他看著吳毛雄嚴肅的表情,再轉頭看看方婷、池田書,連徐娟也是受到驚嚇的樣子,於是,他的笑容僵住了:「這是真的?」   吳毛雄拍拍他的肩膀:「我們進去裡面再說。」拉著便往階梯上走,眾人一齊進入飛梭內。   回到集合廳艙,吳毛雄仔細的觀察諸葛龍,點頭說:「進廳艙中就不很明顯,小龍,你知道原因嗎?」   諸葛龍搖搖頭,究竟自已發光時是什麼模樣都還不清楚,那會知道原因,他狐疑的望著吳毛雄。   一旁池田書關心的問:「小龍,你真的沒有感覺那裡不對勁?」   「我很好。」諸葛龍搖頭:「一點也事也沒有。」看著眾人的緊張表情,他又補上一句:「我覺得從來身體都沒有現在這麼好過。」   徐娟表情緊張,一隻手抓著方婷,問著:「他……他會不會有事?」   方婷輕撫著她的手背,對吳毛雄說:「老貓,你說要不要檢查一下,這個飛梭有診療器具,我可以替小龍檢查一下。」   池田書關心地點頭贊同:「我同意!方婷是軍護高級生,老貓,讓她來。」   吳毛雄還未回答,諸葛龍便嚷起來:「喂喂喂!你們不要玩得太過火喔!」   「閉嘴。」方婷在他的後腦上輕拍了一巴掌,卻反而自己痛得直皺眉,直甩手:「啊!好痛……病人不要多話啦,哎!你的頭真硬。」   吳毛雄拍拍諸葛龍的肩膀,沉靜的說:「小龍,大家都是關心你……」說到這裡,想到是自己要他來,萬一害了他,那真是一輩子的痛悔,不禁歎了一口氣。   諸葛龍看著八隻眼睛盯著他,四張關心的臉,尤其是那張潔潤的素顏,他便無力抗拒,沉默地被拖扯著走向診療室。   經過一連串掃瞄、心電圖、血壓、生體能量探測,結果是一切正常,但是大家反而更耽心了。   「奇怪,一點也查不出來。」方婷攤開雙手,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諸葛龍從躺椅上坐起來,笑笑:「所以我說沒事嘛!」事實上他一直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也不曾緊張。   池田書看著他那付彷彿事不關己的樣子,不禁氣得直聳眉:「你這呆子,沒事會眼睛發光?你當那是用燈炮做的啊!你還要不要命?」   「不是啦!我知道你們是為我耽心。」諸葛龍急忙搖頭:「檢查結果很正常不是嗎?我認為陳先生沒有必要害我,否則我早就沒命了。」他想把在甬室中的事情說出來,但不知如何啟齒,最後還是忍住。   吳毛雄歎了口氣:「看樣子只有等陳先生回來,再問他了。」令他心裡煩的事情太多,想想一時之間諸葛龍也應該沒有大礙,要大家早點休息,便先回臥艙去了。   池田書本來還想多說幾句話,卻突然被方婷硬拉著一塊離開,整個診療室裡就剩下徐娟和諸葛龍兩個人。   徐娟站在諸葛龍的身旁,看著他關心地問:「小龍,你真的沒什麼?」   「嗯。」諸葛龍點點頭,伸手將徐娟的纖手握住:「你害怕?」   徐娟臉頰微泛紅霞,但沒有掙扎,輕淺的搖頭:「不,我怕你有事。」   諸葛龍兩手捧著她的手掌,看著她,這個十八年來第一個對他表示欣賞之情的娟麗少女,想著剛才的擁抱,心頭便加速跳動,這是他首次的戀愛經驗,開啟了他的男性自覺,以往只知道面對艾娜這個女性電腦人像伴讀,從未想過異性的問題,面對池田書和方婷也不覺得羨慕,幸好醒悟的早,他更感激徐娟有告白的勇氣。   「我是個呆子……」他暗想著罵自己,隨即低聲的問:「徐娟,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他想自己是個男孩子,已經讓徐娟先開口告白了,這句話也該由自己說出來,才不會太對不起她。   徐娟一下子抬起頭,意外地看著他,睜大了雙眼:「呃?」   諸葛龍將她拉到面前,然後很正經的,一個字一個字清晰而穩定的說:「你和我,我想作你的男朋友,你願意作我的女朋友嗎?」   徐娟猛地抱住他,不料雙份的體重加上撲下的力量使得躺椅往後一仰,兩人從椅背上滾落到地板上,就這一滾,諸葛龍的後腦勺就撞在地板上,發出「巾」的一聲響,將兩人都嚇了一跳,手一鬆,兩人急急的從地上站起,迷亂的心緒立即清醒下來。   徐娟吃驚地問:「小龍!你……有沒有怎樣?痛嗎?」   「真是激烈啊……」摸摸後腦勺,既沒腫也沒痛,諸葛龍苦笑著說:「不會!沒事。」   「我看看。」徐娟伸手去翻他的頭髮,又急又想笑,臉上的紅暈未褪:「那麼響,你別安慰我,哎!怎會這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急忙摀住嘴。   諸葛龍抓住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笑著說:「別管了,這一下,我就當作你同意我是你的男朋友的證明,明天沒事要做,我正式的請你和我約會。」   徐娟臉又綻起更深的暈紅,咬著唇兒嗔嗔的白他一眼,沒有說話,然後偏著頭看向旁邊。   諸葛龍笑著坐起來,大著膽子靠近她,在她的耳邊低聲問:「還是……要我明天早上去邀請你呢?」   徐娟紅著臉,突然起身跑去,跨出診療室艙門時停了下來,背對著他說了一句:「隨便你。」然後飛快的離開了。   「隨便你?」諸葛龍呆呆地笑著,徐娟離去時的模樣仍留在眼底,他重覆著那句話,笑容越來越深:「隨便你……隨便你,哈,哈哈,成功了。」他興奮地跳了起來,這次沒有像在平台上那樣飄浮起來,只像平常人一般地跳著。   「對了!」他停止跳動,搔搔後腦,心想:「我在幹什麼?應該快點上網處理好『無盡星海』的事務,早睡早起才對呀,明天有約會耶!約會……」   「卓加、漠。」諸葛龍愉快的和兩個助手打招呼。   也許是心情太好了,他的黑洞影像也跟著起了變化,循行的外圍黑流有了規律的波動。   「領主,你的心情真好。」卓加迎上前來,他的黑暗星體積大小是黑洞的四分之一,不敢太靠近:「你昨天交待的事我已經辦好了,『水綠星』升級完成,不過要他本人去設定『紫色星系』的新星名,哦,對了,那個被電子流破壞的空間壁還沒有修補,還有電子流的感應,我想問你之後再去補它。」   諸葛龍憶起昨天的事,那豐富的影像、知識,還有差點被比特流塞昏的體驗,便說道:「不要緊,我想暫時保留它,卓加、漠,我想這兩天『無盡星海』諸事要請你們多偏勞了,使用特殊規制吧!目前我可能沒有時間處理『無盡星海』的問題,就交給你們。」   漠開口問:「領主,你要去昨天那個電子流嗎?」   「是的。」諸葛龍頓了頓說:「漠,我知道你對它也有興趣,也關心我,不過它的主人我認識,我不能讓你去。」   「領主,你要小心。」兩個助手同聲說。   和昨天一樣的方式,諸葛龍進入了電子防護力場中,但這一次他在進入時發出了拜訪的訊號。   果然,藍色人形的電子意識流很快的迎了上來,聲音已不再蒼老:「小龍小友,呵呵,我猜想你今天會來的。」電子流比昨天較為穩定得多,看來藉著充足能量的變化使電路更加平穩。   「是的,我來了。」諸葛龍說道:「當我知道電子流仍在,我就想到你在等我,陳先生,你已經回來了嗎?」   藍色人影搖搖頭,做了個盤坐的姿勢:「沒有,我在距離你們大約六百公里的地方,我正享受著夜間垂釣的樂趣,這是我想了兩百年的事,呵呵,我很驚訝,海裡仍然有魚,這是一件喜事。」   雖然地殼有極大的變動,但連地表上的動場物也並未完全滅絕,海中生物自然留存更多。   諸葛龍嘗試著將意識形成的黑洞外形縮小,外圍的黑流轉化成近似實體的人形,雖然在「無盡星海」曾有人做過,但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做。   在「能量網路」唯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對個人立體形象的控制方面比較困難,因為能量是直接與意志相連通的,影像外形很容易受到情緒的影響產生形變波動,「無盡星海」之所以能領先另外的三個網域,就因為「無盡星海」採用星球為會員的形象,而一般星球的圓形模樣做起來既美觀又容易。   有趣的觀望著,陳定山看著他逐漸的改變,像是在看一場好戲一樣的津津有味。   「我有事想問你。」諸葛龍好不容易以自己擁有的龐大能量完成人形化,學著以盤坐的姿式保持隱定,吁了口氣:「告訴我,陳先生,你對我做了什麼?」   陳定山的藍色人形發出響亮的大笑:「你發現不一樣的地方了嗎?哈哈哈,哈哈,這是除了完成合成人之外,我最得意的事,不,比完成合成人更令我有成就感。」   「難道……」諸葛龍駭栗的問:「你對我……」   陳定山哈哈笑著插嘴:「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是唯一的合成人,放心,你的身體還是原來的肉體,不同的,是從我使用傳元術,從我原來的身體傳給你的真元,我修練了兩百年的真元,哈哈哈哈。」   諸葛龍聽得有些迷糊,喃喃念著:「兩百年……的……真元?」   陳定山笑聲漸漸低弱,他微微喟歎一聲,說:「你有感覺到嗎?身體變輕,體力更好,視力、聽力都比以往好,對不對?」   回想了片刻,諸葛龍凝成的黑色人形點了點頭:「是的,當我在平台上醒來時,我的身體飄上半空,眼睛可以看清十公尺外人的眼睫毛,被人打巴掌也不覺得痛,頭撞到地板也不紅腫,還有夜暗中我的眼睛會發光,把我的朋友都嚇到了,還拉著我去檢查……」   陳定山忍不住又笑了起來,藍色的人形手指指著他:「你知道嗎?這就是我送給你的回報,兩百年的真元,回報你給我無盡自由的能量。」   諸葛龍好奇地問:「到底什麼是『真元』?」   「這是古代人類的智慧,沿自中國數千年前的瑰寶。」陳定山嚮往地回答:「人類的身體,是一個獨立的系統,像是一個小小的宇宙,蘊藏著能量,我們一生中,吃、喝、睡、呼吸,無時無刻都在產生能量,但是我們卻只用到千分之一、萬分之一,其餘的都白白浪費掉了,而古代中國卻已經發現了方法來儲存這些能量,更有效率的運用這些能量,把它濃縮、凝聚,成為身體的動力,這就是『真元』。」   「身體的……能量?」諸葛龍喃喃的念著,他想起在平台上那股熱流和冷流,那就是「真元」的體會吧?   陳定山卻不管他胡思亂想,繼續說著:「人類的身體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脆弱,也許你曾聽說過,人的腦只使用不到十分之一,而人的身體能量也是一樣,不,甚至百分之一,萬分之一吧?這全是因為我們出生之後不曾學習使用能量的方法,無知的平白浪費掉,你說可不可惜?……兩百年前,我原本熱衷於生命能量的理論,總想獲得證明理論的證據,就這樣,有一天我尋到了中國內陸,前往探訪一個近兩百歲的老人,結果,我幸運地從那老人學到了『養生練氣』、『培元承丹』的心法,在多年研究習練之後,我找到了答案,發現生命能量的秘密,就是『真元』,古代的中國則稱之為『內力』。」   諸葛龍呆呆地聽著,他確實是聽傻了。   陳定山看著他的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拍著大腿,發出點點火花爆響,好一會兒,才止歇說:「你的樣子,看來是聽不太懂羅?哈哈,算了,我初接觸它時也像你這樣,以後你慢慢就能體會。」   「啊……啊?嗯。」諸葛龍回過神來,搔搔頭,不好意思的說:「總之……那是身體本來就有的東西,所以檢查結果正常,這個我能理解,對我的身體沒有害處吧?但是為什麼會眼睛發光呢?你以前也常這樣?」   他想到徐娟吃驚的樣子,不免要耽心以後相處的時候,若是經常晚上眼睛像照明棒,那什麼情趣都沒了,掃興透頂。   「怎麼可能。」陳定山搖手說:「這只是因為你還不會將『真元』收納管理的緣故,所以使『真元』能量外溢在身體表面,放心,你只需要學會控制並化煉我傳輸到你身體裡的『真元』,讓它與你的體內的能量同化,再收容起來,就再也不會發生異常了。」   諸葛龍稍微安心了些,好奇地問:「那方法會不會很難學?」   「因人而異羅。」陳定山呵呵輕笑地說,心想:「總算引起這小子的興趣,想收個傳人還真難,呵呵……」   心裡想著,但嘴上毫不遲疑的繼續說:「畢竟你身體內已經有凝煉的『真元』,也許你肯用點心思去學,會比我初學時較快一些。」   「好嘛!」諸葛龍無力地歎了口氣,聳聳肩說:「請你趕快教我,唉!我好像有被設計的感覺耶。」他望望藍色的電子人形,心想說不定真的被這個兩百多歲的人精算計了。   陳定山不否認的笑笑:「別這樣說嘛!以後你會明白它的優點,若不是我的身體已經報,我也捨不得將苦練兩百年的『真元』傳人,來,先聽我敘述口訣,背起來……」   足足兩個小時,諸葛龍才把僅僅五十多個字的口訣給記住,直讓他背得快昏倒,想到了昨天早上那三個小時的生態科學課程,還比較輕鬆吧?他只有苦笑,但是為了徐娟,也為了往後的歲月,他不得不勉強打起精神聆聽。   又花兩個小時的時間,陳定山詳細的解釋口訣和方法,並利用網路製作出虛擬的人像展示運行的情形,並且要諸葛龍用虛擬人像練習幾次,確定無誤為止。   陳定山點頭稱許:「能夠在四個小時理解這初步的吐納口訣,小龍朋友的領悟力頗高,將來的成就當在我之上,也許……可以做到……」   做到什麼,陳定山沒有說,諸葛龍的下巴卻快要掉下來了,心想:「我的媽呀!初步?才這樣我就被搞得七葷八素的,後面的還得了,哎唷,我苦了……」   兩個人一時都陷入自己的思維裡,沉默片刻,陳定山吁了口氣,說:「小龍朋友,我今天有個要求。」   「嗯?啊!請說。」諸葛龍若有所思的漫應。   「如果可以的話……」陳定山略微停頓,接著說道:「我想請你在你的網域中保留一個空間給我,不是平常你們在用的那一種,而是私密的,只有你、我兩人知道,只有你和我能進入的空間。」   諸葛龍聽得皺眉,搔搔頭:「這!這個……」   陳定山歎口氣,略帶失望的問:「不行嗎?」   「有點困難,但可以想想辦法。」諸葛龍好奇地問:「可不可以告訴我原因?」他想若非絕對必要,還是別這樣做,畢竟這有違統制局的規定。   陳定山的藍色人形外圍電子流起了輕微的顫動,他低聲的說:「你年紀還輕,也許不能明白現實社會的險惡是很複雜的,你知道你那位戴眼鏡的朋友為什麼在煩惱嗎?因為他最後終究必須將這裡的一切報告上去,而他也瞭解報告上去之後的結果,我與這個地方,主政的領導階層絕對不會放過。」   歎了一口氣,陳定山看著諸葛龍接著說:「中國人有句成語,叫做『有備無患』,不但領導層……就是你說的統制局有興趣,連軍方也會想要我的合成人研究成果,甚至更害怕我的合成人能力,為了怕我的反抗引發危機,將來勢必免不了對我進行監控,總之,想要平安無事是沒有那麼容易,所以我需要預先準備,將我的意識和知識存放起來,這樣,當未來真的發生事情之際,我才有辦法逃過一劫。」   諸葛龍搔搔頭:「我確實有點不明白,算了,反正就是要一個空間嘛,既不能讓軍方的人查覺,又不能教統制局知道是吧?那樣的話就只有使用獨立的空間了,在『無盡星海』上是無法做到的,我來想想辦法。」   陳定山點點頭,說:「這件事後天再談吧,時間不早了,你記得離開網路之後立即調息,將體內的『真元』盡量歸入『丹田氣海』,持續幾天,就可以完成初步的吐納了。」   點點頭,諸葛龍揮手道聲再見,便轉變回黑洞的外形,光流輪轉,他沒有回到「黑色星系」,只送出一個離開的訊息,直接離開網路,從床上坐起。   「哎唷∼」坐起來張口就是哀叫一聲,諸葛龍拍著後腦勺:「有夠奇怪的一天,幾點了?」他關閉網路能量方盒,床頭的時鐘上顯示一點三十九分二十二秒。   諸葛龍重新躺倒,他想:「明天要早起,和徐娟約會可不能遲到,調習吐納明天晚上再做吧,得有充足的睡眠,對!睡吧。」   其實他極富好奇心,否則也不會耐得住兩個小時背誦口訣的無聊,若不是因為與徐娟約會的事,他早就開始進行吐納;然而自從陳定山傳入兩百年苦修的真元之後,諸葛龍的體能已經起了變化,瞪著天花板,睡意卻一點也沒有,兀自躺在床上翻過來又側過去,最後便氣得坐起來。   「為什麼會這樣呢?」諸葛龍手撫著額際,苦惱地喃喃自問。   既然精神充沛,他只好放棄睡眠,看看時鐘,凌晨一點五十三分二十七秒,離天亮還早得很呢!   歎口氣,諸葛龍心中盤算:「到天亮大約有五個小時,該怎麼打發呢?   唔,剛才和陳先生那裡練習吐納口訣,在虛擬人形上做過,大周天太繁鎖了,先從小周天做起比較好,一個小周天是二十分鐘,不,算半個小時吧!五個小時就是十個周天,若是湊成十二周天,也就剛好是起床的時候,嗯,就這麼辦。」   主意既定,他按照陳定山所教的姿式盤腿坐正,使呼吸規律,意識集中在體內。   吐納需要集中精神,這對他來說倒不困難,能量網路就是使用精神思想來控制,亦是要專心,長久下來諸葛龍已習慣了,所以一寧心,很快的便沉靜凝神,不過練習歸練習,終究是第一次做,對氣機的掌控沒有絲毫經驗,即使身體內有陳定山兩百年苦修的真元,一時之間卻也無法正確掌握,接連試了幾次,才捉摸到身體內的氣脈狀態。   傳入他身體中的真氣,本來是自行在經脈中緩緩流布,現在施以控制,卻意外的受到抗拒,折騰許久,始終凝聚不散,畢竟是陳定山苦修兩百年的真元,像諸葛龍一般的初學者與之相論,差別太大了,有如蜻蜓撼石柱,莫可奈何。   很快的,他就領悟到這個道理,於是不再試圖硬要控制真元,改採用化整為零的方法,像刀削冰塊,像舔冰棒一般,能動得了多少算多少,他先在真元的外圍收集瀰散薄弱的一點零散氣機,依著口訣以意識催動這微乎其微的氣運行一個周天,然後納入丹田蘊養,化成自已的真氣,然後提出來,以這一點真氣為基礎,沿著凝煉的真元外圍又刮下極淡薄的一層零星氣機,運行一個周天之後,納入丹田蘊養。   這種作法當然是很吃力的,因為在經脈被真元充塞的情況下,要使微弱的氣機擠在其中通過,幾乎是寸步難行,必須費去相當久的時間,才回到丹田。   一次接一次的運行,做完第七個周天,只在真元的外圍刮下了淡弱得比面紙還薄的一層,經過七次蘊養後他發覺自己的真氣力道每做一周天便增加一倍,每次氣納丹田時的瞬間會有些微飽滿充實的感覺,雖然不是很明顯,但似乎到了第七周天時經絡的氣機運行有快了那麼一點點。   於是他繼續完成後面未完的五個周天,氣納丹田,蘊養化煉之後,就留在丹田中,吁出一口長長的濁氣,睜開眼睛。 第四章武道人道     西元二四七一年六月十二日   一睜開,諸葛龍便看見四張熟悉而關切的臉呈現在眼前,池田書、方婷、吳毛雄以及徐娟全聚集在他的艙房內。   「呃……」諸葛龍怔怔地,與四人對望,久久才訝異地吶吶問:「你們幹什麼這樣子看我?現在天亮了嗎?」   池田書走近一步,先是伸手輕拍著他的肩膀,然後歎了口氣,說:「我說小龍先生,你真的是一個怪胎耶!好好的床你不躺下來睡,光坐著你居然也能睡得著?就這樣一睡到中午,唉,我現在終於知道你為什麼常常遲到了。」說著,還大搖腦袋,其他三人「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呃?中午了?」諸葛龍瞪大雙眼向徐娟看去,見她別過頭在偷笑,不禁尷尬地搔搔頭,心想:「怎麼會這樣?比預定的更多出一倍時間,唔,對了,真氣的實際運行比網絡上的虛擬人形慢得多,而且還有要在丹田中化煉蘊養,這也是用虛擬人形練習時沒有操作的,會多花去一些時間,哎呀!早知道少做幾個周天不就好了?」懊惱歸懊惱,他還是慶幸自己選擇小周天的方法是正確的,否則運起大周天數,那恐怕非得要到晚上才能醒來。   吳毛雄推了推眼鏡,走上前來,輕咳一聲說:「小龍,從昨天開始我就覺得你怪怪的,你告訴我,是不是和陳先生有關係?你和他聯絡過了嗎?」   「是的。」諸葛龍點點頭,把昨天陳定山對他使用傳元術i跡疵儩X礁詹判牙辭暗木悛o返轎菜盜艘槐椋隋~髁順露ㄉ揭f笏晛瘣戛晼璋鄔苭e淶氖攏眶薣t餳迅壎r檔匠露ㄉ降納AM踩雞t憍yワ妡弗物I小?聽到這一段經歷,大家都很驚訝,覺得不可思議。   「真的會飄起來?小龍,你再飄一次給我看!」方婷眼睛睜得大大的,顯得很興奮。   「呃?」諸葛龍感到為難苦笑著,搔搔頭說:「那次是偶然的啦!昨天晚上我也有跳,可是沒有飄起來。」   池田書張得大大的嘴好不容易闔攏,貼身用手臂攬住諸葛龍的肩頸,擠眉歪嘴地做著鬼臉笑,用半玩笑半威脅的語氣憋著聲音說:「嘿!你得了好處還留到現在才肯講,快快招來!就是那個『什麼元』的讓你眼睛發光的?另外有些什麼用途?」   「我那知道,昨晚才開始練。」諸葛龍很輕鬆地回答。   池田書暗中用力勒了幾下,發覺諸葛龍的脖子像是套著韌性極強皮層的鋼管,自個兒反而勒得手臂生疼,對方卻一付輕鬆狀,就鬆手苦笑搖頭:「不好玩了!以後想欺負你都沒辦法,這也是那個什麼元的功效嗎?好厲害!」   方婷皺眉將池田書拉向一旁,嬌嗔:「還鬧?什麼叫做『那個什麼元』?你連話都聽不清楚,少丟人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諸葛龍眼角瞄向徐娟,見她也抿著嘴睇著自己,心裡油然升起一股暖意,兩人相視一笑,多少心意盡在笑靨裡傳遞。   笑歸笑,諸葛龍倒沒忘記告訴方婷:「喔,你的事情我也處理好了,現在升級到『紫色星系』,只要你自己去上網選個名字登記一下就成了。」   「謝謝小龍領主。」方婷有模有樣的行個軍禮,但是臉上笑嘻嘻地:「午飯過後我馬上去辦。」   雙掌在胸前用力一合拍,發出清脆的擊掌響聲,吳毛雄見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才摸著肚皮說:「說到午飯,我的肚子正在抗議,各位,我們是不是該去填飽飢餓的胃腸呢?」   這一句話又引起一陣歡笑,是呀,擔心的事情解決了,該填填肚皮,慰勞一番……   自從異變之後,地球的雲層就經常保持厚積的一片一團,兩百年來,落下的雨水仍然含有一定的塵灰和酸度,一個月之中,極少能有這樣晴朗無雲,陽光普照的日子,諸葛龍拉著徐娟的手,漫步在草坡上。   經過兩百年的時光,地面上又長出一遍翠綠菁蕪的青草,它們算是極盡職的先驅者,在塵土與酸雨下努力擴展蔓生,如今已然蔚為一片綠意,長出近尺的長葉,使得這荒野看起來倒也還不算太荒涼,可惜附近卻看不到半顆大樹,頂多只有三兩叢及腰的灌木點綴,四周仍是一片空曠。   晴空艷陽下,兩人牽手漫步,談談笑笑,空中不時傳來清脆的笑聲,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走到距離飛梭兩公里外。   午後的陽光熱烈,倒也不應多曬,兩人雖然心情愉悅,諸葛龍更具有真氣維護而不覺得炎熱,但他已經注意到徐娟的鼻尖沁出細碎的汗珠。   「我們到那裡坐一下吧?」諸葛龍以徵詢的語氣指向不遠處一個陰影處,那是一個十多公尺高巨石遮擋住陽光造成的遮陽處。   巨石足有三個人張開手的寬度,露出地面的形狀像一張三角風帆,似乎是異變時從某個地方飛插至此地土泥上,陰影遮覆的範圍裡有幾個及膝的小石可以坐,似乎是從巨石碎落的小塊,像這樣空曠的地方,倒是不錯的休息處。   兩人並肩坐下,徐娟從口袋中取出一條絲帕沾拭臉上微沁的汗漬,另一隻淨白纖手輕撥長髮,將之撩甩在肩後,那姿態煞是動人心弦。   被頭髮甩動時散發的香味引得他怦然心動,諸葛龍伸出右臂擁攬住她的腰肢,察覺到柔軟的身軀傳來一陣顫顛,但是仍柔順的順勢偎入他的臂膀中。   「小龍。」徐娟悄細的呼喚。   諸葛龍下巴輕輕摩娑著她的秀髮,吸嗅著發間散發的香味,漫應著:「嗯?」   「你喜歡我嗎?」她問。   他也很老實的回答:「嗯。」   徐娟似乎是滿意了,沒有再問,臉貼著諸葛龍的胸口,數著他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相應和。   諸葛龍靜靜的攬著徐娟纖柔的腰背,享受片刻溫存。   自從昨日第一次擁抱住徐娟,他就喜歡上這樣兩人並貼的感覺,雖然他還不太理解擁抱之後的事,但這般心靈接近的氣氛確實很好。   涼風徐吹,送來青草的氣味,拌合徐娟隨著體溫蒸騰淡淡的香氣,唔,還有一絲腥味……腥味?   諸葛龍猛然由沉醉中清醒,靈敏的嗅覺適時的感應到危機,他轉頭看向身旁左右,赫然發覺尺許遠的草地上蜿蜒爬來一尾青蛇,它爬得十分緩慢,沒有發出撥動草葉的聲響,所以沉醉愛河的兩人並未注意到。   他盯著那條青蛇,蛇身足有三尺長,呈鮮艷的青碧色,紅紅的舌信吞吐,遊走無聲,大概是從石縫中爬出來的,若不是他的嗅覺增強,否則這蛇爬到身上時可能還不知道,白白死在蛇吻下。   衛星城上沒有蛇,諸葛龍以前也沒有到城鎮以外的地方走過,僅僅從「生態科學」課程教學裡看過關於蛇類的圖片,但也所知不多,這門課算是他最差的一項,現在身處危急中真有些後悔沒有好好去念完它,以致於看不出這條蛇是否有毒。   兩人不動,但蛇卻仍在移動,緩緩的,青蛇游近兩人腳前。   他不願意冒險等蛇自行過去,於是攬腰的手緊了緊,在徐娟的耳邊低聲的說:「你抱緊我別動,也別出聲。」   不說還好,這一說,徐娟的臉一下子漲得紅上耳根,直起上身,慌慌的問:「你……你……?」   蛇的視力不好,但聽力和嗅覺極強,她的動作和聲音過大,驚嚇到蛇,青蛇的游動頓時停止,昂起上半截,舌信吞吐,在搜尋敵人目標,蛇身已經開始防衛性地盤曲起來。   諸葛龍看見蛇頭昂起,就感到不妙,他低促的說:「你別誤會,我……。」   還來不及說完,青蛇已經注意到兩人了,它威嚇性的張開蛇吻,現出半寸長的毒牙,作勢欲噬,腥涎淋漓反光。   看到半寸長的兩枚毒牙,諸葛龍便可以確定這是一尾毒蛇,他的腦中迅電一般閃過幾個毒蛇的名稱和介紹,被咬後結果都是十分可怕,情狀緊急來不及細想,緊攬的手臂本能地摟著徐娟的腰往側一移,將她扳向身旁,以避開蛇吻。   果然徐娟失驚脫口發出一聲嬌呼,青蛇就在嬌呼聲中「嘶」的一聲噬來,諸葛龍急切下伸左手一把抓向蛇頭,手掌收攏,「噗!」,竟然將蛇頭抓了個稀爛,飛濺的血花爆彈到手臂、袖子上。   他怔怔的看著手上紅白帶青的肉糜,草地上斷落的蛇身猶在蜷曲彈跳,血水濺灑,腥味四溢。   徐娟由他的肘臂間匆促地抬起頭,乍然間看到這一幕,本來紅艷的臉剎那間變得蒼白,她驚叫面,將頭往諸葛龍的懷內鑽,嘴裡叫著:「蛇!蛇!快丟掉,快丟掉!」   一手的碎糊,要往那裡丟?諸葛龍只好簡略的在草地上抹擦掉肉屑血污,可是手上的粘膩感怎麼也抹拭不掉,草地上也噴灑不少的蛇血。   另一方面由於徐娟整個人擠在他懷中,也使他動彈不得,他只好用攬腰的手輕拍她的背肩,一邊安慰:「沒事,沒事,那條蛇死掉啦!」   徐娟勉強轉頭看去,地上的蛇屍已經靜止不動,血水灑得綠草上一片腥紅,她驚悸的直起身來,往諸葛龍的左手望去,殘留著殷紅。   「小龍,你的手……?」   她不敢去巾,緊張的問。   諸葛龍搖頭一笑,說:「我沒有受傷,那是蛇血。」他張開手,舉到她面前,腥味四溢,嚇得她往後縮,伸拳在他肩頭嗔嗔地擂了一下。   訕訕地一笑,諸葛龍扶著她站好,轉頭四望,歎口氣,說:「看來這裡沒有水可以清洗,我看只有先回飛梭了,真是的,好好的氣氛被這條蛇給破壞,這可是我第一次約會耶!」   徐娟瞄一眼蛇屍,又往旁挪了些,心中帶著驚異:「小龍,你的力氣好大,居然把蛇頭給抓碎了。」   「還好啦!」   諸葛龍拎起蛇屍,扔出老遠,嘴裡漫應著,心想:「這就是昨天修練的功效吧?剛剛在緊張中有感覺到丹田的真氣流到手掌心,才沒有被蛇牙扎破皮肉,這次是靠陳先生救了我的命。」   在此刻,諸葛龍的心裡湧起了對陳定山的感激之心,也興起認真修練「真元」的念頭。   至少在現在,他可以肯定練功對他是件有益的事,救了他們一命。   回到飛梭,談到剛才的驚險狀況,大家不免又是騷動一陣,總算因為前幾次的經驗,他們也很快地平靜下來。   反倒是這樣一來,諸葛龍和徐娟兩人交往的事就公開了,不過青少年開朗活潑,一陣嬉鬧間便消除了尷尬,只是因為青蛇的事件,醞釀好的約會氣氛被打消了,連池田書與方婷也都打消了出去走走的念頭,他們五個人就在飛梭中談笑閒聊,並各自向家中報平安。   這一夜諸葛龍沒有上網,他決心要做好吐納的工夫,在晚飯之後就回艙房了,大家也都已經明白他的情形,就很有默契的不去打擾。   這一回,諸葛龍決定要以大周天來做吐納,雖然仍舊以「化整為零」的方式進行,但是大周天所走過的經脈穴位較多,一次集聚的真元量也比較大,當第一周天完畢收納到丹田時,丹田一漲,讓他還以為要爆了,還好那只是瞬間的感覺,又馬上回復正常,當化煉後再提出時,真氣增加兩倍還多。   有了剛才的經驗,諸葛龍把削刮真元的力道減少一些,以避免回收的氣機真的擠爆丹田,果然,第二次的回納比第一次又增加一半的量,險險過了關。   一面體會,一面運作,慢慢地他逐漸可以掌握拿捏其中的份量,這一回,諸葛龍足足做滿十二個大周天,每一次回納丹田時都有漲滿的感覺,他已經能夠習慣。   西元二四七一年六月十三日   第十二個大周天做完,充塞在週身的「真元」稍稍有鬆弛的感覺,不似原先凝練渾扎得滿塞在經脈內,但仍不易控制。   當他收功睜開眼時,真是神清氣爽,再度有輕飄飄的現象,他試著用手一撐,身體果然騰起一公尺高,微微舒腿挺腰,人便穩穩地站落地板上,心中十分歡喜。   「好!哈哈哈,小龍朋友,你的進境很快。」艙房外笑聲傳來。   諸葛龍聽到這笑語聲,抬頭喜呼:「陳先生?你來啦。」   因為練功時必須專心一致,對身外的事物一無所覺,現在諸葛龍才發現陳定山站在艙房門口,臉上展現滿意的笑容。   陳定山笑著點頭說:「兩次都是你們來過訪我的甬室,今天既然與你們有約在先,倒不好意思再讓你們跑一趟,而且我也想看看你們這兒,就自己先過來了。」   門外傳來池田書的聲音,說:「小龍,陳先生來有一個小時了,一直站在門口看著你練功。」   原來陳定山來時恰好遇見池田書,便由他直接帶來諸葛龍艙房,可是諸葛龍還在靜坐吐納,兩人便站在門外等候,這也是陳定山想要趁機觀察諸葛龍的進境。   「這怎麼好意思。」諸葛龍訕訕的搔搔頭,迎上前。   走近兩步,陳定山微笑著說:「沒關係,我現在的身體站得再久也不會疲勞,合成人的體內沒有神經系統,只有感應器,倒是池小朋友比較辛苦。」   搖搖頭,池田書走到門口,站在陳定山身側,探頭問:「小龍練得怎樣?」   「端看小龍朋友收功時的那一躍,我估計傳給他的真元應該已經煉收兩成左右。」   陳定山想了想,接著說:「依照進度來臆測,大概至多三天,就可以完全煉化,這已經比我預料的時間要快上兩天,但是若要運用自如,還必須練習一個月左右,呵呵,小龍朋友的機智反應確實極佳。」   池田書咋舌說道:「才兩成?昨天抓爛蛇頭時還不到兩成吧?好厲害,真令人羨慕。」他把昨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陳定山哈哈大笑,說:「你若要學也可以,只是不如小龍朋友有我的『真元』輔助,功力進境必須按步就班修練,以你的資質來看,若要練到小龍那樣『抓石即碎』的地步,最快也要三年以上。」   「真的?」池田書興奮的大聲歡呼:「太棒了!萬歲!萬歲!」   歡呼聲引來了其他三人,方婷聞聲首先跑來,半嬌嗔地說:「田書,你怎麼了嘛,叫個不停。」   「哎!方婷,陳先生要教我練功耶。」池田書高興地拉著她的手說。   「真的?那我也要學。」方婷驚喜地轉頭對陳定山說:「陳先生,你也要教我唷。」   這時吳毛雄和徐娟適時趕到,徐娟也難得開口:「我……我也要學。」   大家都驚訝的看著她,誰都沒想到這個一向文雅沉靜的女孩會要求學功夫。   徐娟被眾人的眼光瞧得很不自在,臉上浮起明顯的紅潮,抿抿唇,她向陳定山問:「陳先生,我可以學嗎?」   陳定山笑著點頭,說:「可以,可以,你們的根骨都挺不錯,是練功的人選,其實我的修練方式並不難學,也稱不上絕學,你們想練我都可以教。」   方婷和徐娟開心的手拉手,興奮地雀躍著。   吳毛雄站在一旁,看著大家快樂的樣子,心裡轉過無數的念頭,難以決斷,默默不語。   方婷說笑中眼角睹見吳毛雄的模樣,揚聲說:「老貓,你別淨站在那兒,聽到了嗎?陳先生答應教我們功夫。」   吳毛雄搖搖頭,走近前冷靜的說:「我們到集合廳去談,小龍還沒有進早餐呢。」   大家都恍然的點頭,簇擁著陳定山和諸葛龍來到集合廳中坐好。   徐娟到餐室端給每人一杯飲料,又給諸葛龍端來一份三明治和蘭達芬汁,這是他在學習區最常點的早餐,諸葛龍向她投以會心的微笑,眨眨眼,吃得十分香甜。   方婷和池田書開始好奇地向陳定山追詢習練功夫的問題,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吳毛雄則坐在陳定山右側,靜靜的聆聽。   徐娟坐在諸葛龍的左側,帶著有趣的眼神東看看,西瞧瞧,人說「旁觀者清」,這一刻唯有她發覺到吳毛雄眼角眉稍的憂慮,於是輕輕的,她說:「小龍,老貓他好像不太開心。」   「怎麼說?」諸葛龍大口吃著三明治,語音含糊地開口問。   徐娟輕聲的說:「你看他臉上笑得很勉強,而且從前天晚上到現在他很少說話,總是心不在焉地走來走去,他以前是這樣的嗎?」   諸葛龍咀嚼動作略微停頓片刻,跟著加快進食的速度,三口兩口吃完早餐,起身說:「你等一等,我去問問老貓。」   繞過桌沿,他走近吳毛雄身旁,吳毛雄沒有發覺,兩眼看著陳定山與池、方兩人交談,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徐娟好細心,多虧她發現。」諸葛龍心想,他上前拍拍吳毛雄的肩膀,低聲問:「老貓,你在心煩嗎?」   吳毛雄肩膀略微震動,抬頭驚異地看了他一眼,卻又忍不住歎一口氣,突兀的歎氣聲讓方婷與池田書都張望過來,陳定山也回頭投以關注的眼神。   「怎麼?」池田書不解的問。   諸葛龍在吳毛雄的身邊坐了下來,他知道自己是無法理解吳毛雄的煩惱,吳毛雄修的是「地球科學」,是培養未來的領導人的課目,其中也包含了決策所需的「哲學」與「智慧推演」、「兵法」等,在思考判斷上要比他更強許多,實在也不需要他的幫助,如果連吳毛雄自己都想不通,這件事就非常棘手,但他認為身為朋友,至少應該在一旁給予精神上的安慰。   剎那間吳毛雄也已經發覺自己成為大家注目的焦點,有些不自在,但也能領會諸葛龍的善意,何況他心中的憂慮也正想找時機與陳定山談明白,俗語說:「解鈴還須繫鈴人。」,想了想乾脆當面公開說明白,於是他開口說:「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有沒有犯錯……」   皺著雙眉,吳毛雄歎了口氣,看看眾人迷惑的眼神,又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諸葛龍想起前日陳定山的話,對吳毛雄說道:「老貓,你在煩惱陳先生的事情是嗎?」   吳毛雄詫異地睹了他一眼,點頭承認:「嗯!這是原因之一,陳先生大概有對你提到這件事是嗎?按照規定,探索之後我是必須立即將結果呈報給探索團知道,絕不能隱,這是極大的罪刑,但是如果真的這麼做,我怕這裡的一切都會完蛋,最低限度,我們都不能再來了,而陳先生也是一樣。」   陳定山同意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方婷乾脆的說:「多可惜,那就不要報上去呀。」   吳毛雄苦笑:「這是規定,也是義務,方婷,我們乘坐的飛梭是由池田書向軍方調借來的,有資料可以看,停降的地點方位老早就由飛梭的系統傳送到航空站,即使我們想要隱瞞,過兩天後軍方和探索隊都會依照航空站的資料進行調查,結果還是一樣,而且我們都將會因此受到懲處,所以呈報是無可避免的,這並非是我煩惱的問題。」   「那這裡會不會被毀掉?這是陳先生的家呀!」諸葛龍問。   池田書突然正色插嘴說:「我也想過,軍方肯定是會來的,老貓說的對,即使我和方婷回去都不講,軍方也會調查飛梭停降的地點。」   方婷也點頭贊同池田書的推論,她也是軍人子女,對軍方的事有程度上的瞭解。   於是,眾人都把眼光轉向陳定山。   搖了搖手,陳定山微笑著說:「其實這個『萊柏地下實驗所』原本是美軍基地在亞洲新成立的一個附屬實驗場,而我則是受邀前來測試這個實驗場功能的外賓,誰知一進去就遇上大災變,啟動了實驗場的緊急機制,使我被困在其中兩百年,說來這個地方並不是屬於我所有,即使失去也無所謂,只是……其中有一些東西我必須另外保存,不能讓他人得去,以免被用來害人。」   是什麼東西,陳定山沒有說明,只把眼光向諸葛龍望去。   吳毛雄聽後喘了口大氣:「原來如此,那更不必為此地耽心了。」   陳定山明白吳毛雄之所以對這件事極度關切,是因為自己傳輸給諸葛龍「真元」,往後必須指導諸葛龍能完全控制吸收,所以愛烏及屋,不免耽心,他對吳毛雄的友情表現,有了較多的好感。   心頭最大的難題去除,吳毛雄倒是顯得輕鬆許多,臉上的神情開朗了些,回復到以前的懶散,但還是提出另一個顧慮:「那麼陳先生你呢?是否會接受統制局的安置?」   陳定山眉頭微皺:「我想這件事不是我能主控,當你呈報上去之後,勢必要接受最高層的監管。」   池田書忍不住再次插嘴,說道:「我想,或許會分配到軍方來,我說過軍方也在研究『合成人』,現在有陳先生這樣的成功案例,軍方絕對會極力爭取,而且聽說這個研究背後受到領導層的支持推動。」   忽然間吳毛雄一拍雙手,點頭說:「沒錯!這樣就對了,我所顧慮的主要也就是這個,如果合成人的實驗成功,現今的領導人便可以藉由改造手術,以合成人的身份活下去繼續統治,現有的民主制度恐怕將會變質。」   方婷聽得咋舌:「天哪!好可怕。」   諸葛龍是曾接觸舊網路資訊的,搖頭說:「現在哪能算民主呢?一切都在最高軍權的統治之下,只能算是個還合理一點的軍治環境。」   吳毛雄歎了一口氣說:「也許是吧!但我們生活在這制度下也沒有多大的壓力,未來還可以有滋生變化的一天,等到合成人領導誕生,那就永遠沒有更改的機會了。」   池田書也不禁有些悚然:「是呀!如果以這種技術製作軍隊,那真是難以應付了。」軍人的思考方向仍是以軍方為優先。   陳定山慢慢站了起來,走向一旁,考慮片刻,才搖搖頭,說:「據我所瞭解,以目前情況看來,暫時是不必顧慮軍隊的事情,按照你們所提供的資料來判斷,現在世界僅有近三百萬的人口,全部隸屬於同一個領導主體,早已經不是以前各國互相競爭的情景,軍人在這個時代根本沒有必要作戰,而是主要負擔舊時代警察的角色,即使建立合成人軍隊,也無處可用。」   「那會不會是用在宇宙開發呢?」徐娟也走近前來:「聽我爸爸說,軍方有意要在探索太陽系以外的世界,尤其是可以殖居的星球。」   陳定山讚許的點頭:「我記得老貓說過,令尊是個天文與航太科技方面的權威學家,他既然這麼說,那就錯不了。」   經他這麼一說,諸葛龍才知道徐娟的父親是個科學家,想起這兩天相處,自己連她的家世都沒弄清楚,真是汗顏。   方婷搖著頭,說:「可是這樣子把人變成合成人,也太怪了,田書,你不會接受這種手術吧?」   池田書揚揚眉:「我可不想變成這樣。」   「看來現今唯一的問題,就在陳先生本人身上了。」吳毛雄推了推眼鏡,把話題拉回。   諸葛龍向陳定山望去,陳定山也正在看著他,兩人的目光交會時,諸葛龍想起前夜的事,心中立即有了決定,他說:「陳先生,如果我同意那個事情……。」   「那一切就沒問題了。」陳定山很快的插嘴回答,不讓他說下去,並示意他不可以說出來。   諸葛龍會意的閉嘴,點點頭。   雖然不明白陳定山和諸葛龍之間的約定,但吳毛雄知道陳定山已經有了準備,臉上就有了笑容:「早知陳先生成竹在胸,我也不必煩惱了。」兩天來的顧慮說開了,他真的混身舒暢。   其實領導人會不會變成合成人,吳毛雄還不十分關注,他是怕軍方和統制局心切明瞭合成人的製作,把陳定山當做實驗品給拆了,而諸葛龍體內貫注的真元尚未完全化煉,功力還不熟練,萬一中途出岔又該如何是好?既然陳定山已有準備,以兩百多歲的智慧自然不需吳毛雄煩惱。   方婷走到陳定山身邊,一手抓住池田書胳膊,說:「既然沒問題了,反正我們預定到後天才回去,陳先生,你先來教我們練功夫,徐娟,你也來。」   徐娟偏頭問:「小龍,你呢?」   諸葛龍想了想,說:「我想趁這空檔上網到『無盡星海』去一趟,現在為了練功方便,有些網上的事情要先處置。」   進入「黑色星系」時,只有卓加一人在場。   諸葛龍詫異地上前招呼:「卓加,怎麼只有你在,漠呢?」   「領主,見到你來太好了。」卓加見到他,高興地趨近來。   諸葛龍驚疑的問:「什麼太好了?卓加,發生事情了嗎?」   「是漠啦!他一個人跑去電子流那兒,三個小時了還沒回來,我正在耽心,卻又走不開,幸好領主你來了。」卓加的黑暗星體光點閃動不停,顯示出他的忙碌和焦躁。   「好,卓加你別耽心,我去看看。」諸葛龍安慰地說,一面心想:「漠還是改不掉老毛病,終究忍不住去舊網路逛逛的癖好,可是陳先生怎麼沒跟我提起呢?」   想歸想,諸葛龍沒忘記對卓加安慰幾句,然後循著前次路線又趕往電子流入口,果然,電子流的入口中央有一個圓形的凹陷,閃動著刺目的閃光,那是舊網路的電子安全系統對入侵者的反制引起的抗拒性反應。   「真像是漠做的事。」諸葛龍心想。   當初他與漠相遇時,漠就是正採用這種強硬迫入的方式進入一個大型電子網路,而那時,諸葛龍只是個電子網路的門外漢,常常進不了電子網路而在外徘徊,還著實被漠這驚人的「黑客」氣勢嚇了一跳呢!就因為這樣,他們才結識成為好朋友。   「看起來已經進去了,反制反應開始減弱。」諸葛龍心想。   突然,電子流的入口凹陷處一鼓一湧,漠的黑暗星形像由入口處噴射而出,險險撞入諸葛龍黑洞的引力範圍。   「漠!你還好嗎?」諸葛龍怕他突然衝入黑洞的引力圈中,所以先打招呼。   漠似乎有些昏亂,聽到後呆了好一陣才回答:「領主,你來啦!」   諸葛龍好氣又好笑地說:「瞧你!不是要你別來的嗎?」   「好久沒有這樣子過癮了,功夫有些退步,呼!好累。」漠的頭腦好像尚未十分清醒。   「好了,你先回去吧!別再來胡亂,免得我不好交待。」諸葛龍說。   應了一聲,漠的黑暗星影像緩緩地移去,看它移動得東搖西晃的樣子,這次的硬衝行動該是吃了些苦頭,陳定山不知道在電子防護系統中又另外加了什麼新花樣,諸葛龍很想去瞧瞧,但礙於另有事情沒辦,只好暫時放棄。   沿著空間帶,諸葛龍開啟了一個密秘的通道,這是他專屬的通道,由這密秘通道進入一個寬闊的空間。   其實到現在「無盡星海」還只使用到他舊軍備網路系統記憶體不到一半的空間,在組裝這舊軍備時,他就把三分之一的空間劃分出來,做為緊急之用,而這三分之一的空間,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第一次進入陳定山的舊網路空間時,諸葛龍已經由比特流中獲知資料空間大小,如果陳定山的合人成頭腦與舊網路是同一個資料空間的資料,那麼這個備用的空間就足夠存放而綽綽有餘。   諸葛龍選定其中約一半大小的空間,這是屬於一個獨立的記憶體區,將之重新設定、格式、調整,並做了隱密的防範措施,這些動作耗費了相當時間,也很傷精力,往昔他必須要間歇幾次休息才能做完,如今一氣呵成,絲毫不覺得疲乏,速度上也加快許多。   他是有了打算,既然要播出這一塊記憶區,又不能讓人查覺,最好的方法就是讓陳定山也加入網域會員,當然名稱要另外取一個,只要把這個記憶區的位址略作變更,作成像是由某人由別的地方連線上來,就不會引起懷疑。   其間還包含了個別的連結,多線的通路以避免被追查到等等工程,這些工作,對他來說是駕輕就熟,做完之後,諸葛龍就前往電子流找陳定山。   電子流入口此際早已平復,看起來和以前來時沒有兩樣,若非先前漠的闖入引發的變化,諸葛龍就不會提高警惕,也許進入時可能吃點苦頭是免不了。   他忍住想嘗試突破防護的好奇心態,現在雙方的關係漸深,不能再粗魯亂闖,應該按照網路的規矩先送出要求進入的訊息。   電子流很快的回應他的訊息,開啟一個通路,並傳出邀請。   進入電子流中,陳定山的藍色人形對面相迎:「小龍小友,呵呵……。」   笑得很怪異,諸葛龍心知肚明,也不甚在意,一個關了兩百年的老人,總免不了返老還童,有時就像個小孩愛玩愛鬧。   陳定山笑了幾聲,也發覺了自己的童心發作,不由訕訕地咳了咳,問:「你準備得如何?」   「這樣……如何呢?」諸葛龍將調整好的空間資料傳遞給陳定山。   「太好了,比我需求的空間還要大,調整得很好,唔……你還加入防護,好極了,我對這種新式網路的防護體系還不熟悉,有你的幫助,我就比較安心……嗯嗯……」陳定山高興地檢閱資料,顯得十分滿意。   諸葛龍說:「你先載入這個空間,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改變原先的電子格式,轉換成能量網路能接受的『奧圖』資料區段,轉換程式我放在空間主區段中,另外,我想替你在『無盡星海』申辦一個身份,安插在『黑色星系』,讓你既能夠不被我兩個助手卓加和漠查問,又可以與『無盡星海』的人互動,這對加快你認識新網路與新世界很有幫助。」   「好!好……」陳定山直點頭。   「那我走了,你盡快轉換傳載。」諸葛龍就要離開。   「等一等!。」陳定山突然喚住他,鄭重地說:「一個月後,當你完全煉化並控制體內的『真元』時,記得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請你到那個空間去找我。」   「嗯。」   諸葛龍應了一聲,便離開了。   做完這件事,感覺好輕鬆,他回到「黑色星系」時,卓加正在忙碌地處理「無盡星海」各種大小事務,見到諸葛龍,急急趕了過來:「領主,真是忙啊!漠他剛回來,昏眩褪了,但是很疲倦,所以先回去休息。」   果然是吃了不小的苦頭,諸葛龍想笑又強忍住,對這兩位盡職的夥伴兼好友總是有著高度的尊重,這些日子自己無暇處理,他們真是夠忙的了,以後不曉得還要忙得怎樣,或者該加大他們的權限?這些應等陳定山來加入之後再研究看看。   「你也去休息吧,卓加,這三天的時間你們都辛苦了,現在由我來處理,吃過晚飯你再來。」諸葛龍體貼的說。   卓加大大的喘口氣,高興的說:「多謝,我真是有些累。」   晚餐過後,諸葛龍由網路上回到現實,精神奕奕的步出艙房,發覺飛梭上靜悄悄的空無一人,起初真的嚇了一跳,來到集會餐廳,桌上擺著一份食物和蘭達芬汁,他不必猜就明白那是徐娟為他準備的,但是人呢?他們當然不會失蹤,那是出去了。   諸葛龍先坐下來吃徐娟為他準備好的晚餐,一面等大家回來。   吃完晚餐,人還沒有回來,他決定到外頭看一看。   來到外面,月光下空曠的四周看得一清二楚,看不到人影,於是他走向墟,果然,到了裡面,機器「寫樂」正在等他:「客人,請跟我來。」   「寫樂」帶著他走進一條寬闊的通道,足可供兩台貨車並行前進,大約是以前用來運送貨物的,往深處直走了二十多分鐘,才到通道的盡頭,有笑聲傳來,和香甜的氣味。   諸葛龍趨近一看,通道盡頭是寬闊的人工洞穴,足有一個棒球場大小,裡面分區種滿了各式各樣的場物,吳毛雄四人和陳定山正在一處採摘水果,便走上前去。   方婷坐在長梯上,一眼望見他過來,舉起手中的水果興奮地大叫:「小龍!你看,這裡有好多水果喔!陳先生說要送給我們帶回去呢。」   吳毛雄一邊擦著汗水,一邊笑著對他說:「反正要把這個地方報上去,我們能搬多少算多少,這些水果都是平時見不到也吃不到的,剛好帶回去與家人共享,小龍,你也過來摘,練了功夫,體力應該比我們強。」   「我已經決定後天和老貓一同去『新城』的探索分隊,摘完水果之後,我就去收拾個人的東西。」陳定山接著說。   諸葛龍走近一看,地下擺了幾大筐的水果,徐娟就蹲在筐旁整理,也是香汗涔涔,見到他來,仰起頭對他微微露齒一笑,以衣袖輕拭臉頰的汗水。   「池魚呢?」諸葛龍笑問。   方婷在長梯上撇著嘴,伸手朝左一指:「喏!在那裡,貪吃鬼,吃撐了在那兒休息。」   諸葛龍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瞧見池田書捧著肚子「很辛苦」的爬起來,蹣跚的走向他,於是笑著問:「池魚,你這是在拚命啊?何苦呢!」   「誰知道這些水果那麼好吃,尤其是那個『西瓜』,又大又甜,就多吃幾口。」池田書尷尬地咧咧嘴,作了一個鬼臉。   方婷眼睛瞅著池田書,笑嗔說:「是!多吃『幾口』,一個人吞了一整個大紅西瓜,好大的口唷!」她雙手凌空比著西瓜的大小,讓諸葛龍看看池田書的幾口吃了多少的量。   吳毛雄擦擦眉頭滴淌的汗水,奮力把摘滿的一筐水果搬到徐娟那兒,直起腰來,大聲說:「想到這裡快要交出去,真覺得可惜,陳先生,你會不會依依難捨?」   陳定山呵呵笑著說:「一切不必太過執著,各人的福緣都是早就定好的,這些交在統制局的手中,有助於培育果樹工作,將來就能讓更多人享受到這些東西了。」   「喂!你們還在聊?快來幫我的忙呀!老貓,籃筐呢?」方婷雙手捧著一堆水果大發嬌嗔,打斷了他們的感傷。   「來了!來了!才休息一下嘛,別急。」吳毛雄作個無奈的笑容,提起一個籃筐跑去。   諸葛龍拍拍池田書的背,有趣的低聲問:「方婷這麼恰?連老貓也比下去了,你怎麼受得了?」   池田書咧咧嘴:「原來很溫柔的,唉!看錯羅,一失足成千古恨。」兩人一齊大笑。   西元二四七一年六月十五日   分別的時間到了,平台飛梭上滿載著水果,飛向「新城航空站」。   數日來的相處,無論新朋舊友,彼此之間建立起良好的友誼,雖然有一些依依離情,終究不是永不相見,所以還能開心的互道再見。   吳毛雄事先已經向「新城」的探索分隊報告經過,現在陳定山也在飛梭中一同前往,至於那個「萊柏地下實驗所」,聽說探索分隊接獲報告時便立即分派接管人手,當他們離開時,分隊的人也已經上路了。   仍是由池田書駕駛平台飛梭,先讓吳毛雄和陳定山在探索分隊的大門前下去,再分別送方婷和徐娟到她們住家附近,然後再載著諸葛龍回到航空站,他們摘的水果、蔬菜數量很多,只有由航空站的貨運單位分送到家中,就是不知這些過程中會不會有失漏損壞了。   這一次的事情引發非常大的轟動,消息迅速地傳開來,在他們回到家的當天晚上,就連視訊新聞、廣播都已經開始在談論,果然如他們預料,在探索分隊到達墟的同一天傍晚,軍隊也得到通知趕赴到現場。   第二天,平時難得一見的統制局高層領導也有三位出現在視訊新聞屏幕上,除了發表處置方式,並宣佈了在地球種場果樹的計劃,又掀起了一陣熱烈討論。   這些事情足足被討論了二十多天,猶自餘熱未熄,但關於陳定山的消息自始至終都沒有被提及,外界似乎並不知道有這個人存在。   諸葛龍倒是知道一些,因為他已經安排陳定山在「無盡星海」中擔任他的助手之一,化名為「非真」,私底下他們能彼此交換一些消息。   因為合成人不再需要睡眠休息來恢復精力,更具有電腦多工處理的思考能力,幾乎是一天廿四小時都可以應付網路上的各種工作,而且處理事情的速度又快,雖然為了隱藏合成人的身份故意降低了效率,但也使卓加與漠顯得輕鬆多了,他們對這個新同伴都表示十分歡迎滿意。   諸葛龍從陳定山和吳毛雄、池田書那裡聽到的消息湊合起來,便知道統制局已經開始著手實施「合成人」的改造計劃,陳定山自然是改造計劃中的顧問,一如先前所預料,軍方將陳定山納編在特殊小組之中,給予一級軍官的職位,編製在新城與墟之間的第二軍防基地,並沒有把陳定山送上「衛星城」,看樣子的確頗有防範之心。   不過吳毛雄總算因為這一件大功,而從探索隊課程修畢評比,並且得到了最高的分數,而順利進入「領導少年院」受訓,成為準領導身份,排入更嚴格的修業,短時間內是很難抽得出時間相聚了。   池田書和方婷則感情更加穩定,回家不到十天,池田書也修畢了軍戰課業,因為這次的功勞,被提拔接受軍官教育,方婷則被派往軍防基地做為期一年的護理實習。   大概是各人都心有靈犀吧!誰都沒有提起練功的事,也沒有說出諸葛龍具有兩百年「真元」的事,其實說了大概也沒人會相信,所以諸葛龍可算是最清閒的一位,每天仍舊如往昔一般上課、上網,不同的是多了每晚必修的吐納功夫。   時間,就這樣一天又一天的過去。 第五章回歸平淡     爽朗表現於外在   筆挺的軍裝改變了我的氣質   誰說我是倒楣鬼   慶幸活在這個動盪的世界裡   【池田書】   唯一讓諸葛龍放不下心的,卻是徐娟。   自從那天她回家以後,便再也沒有和諸葛龍聯絡,連好友方婷也不知道她的情況,這二十多天以來,諸葛龍每天照樣乘坐飛梭,在學習區裡上課,但伊人杳無音訊,真教人急煞!   諸葛龍曾衝動得想去找她,問問她倒底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不來學習區?又為何不與他連絡?一連串的為什麼使他心情十分紊亂,諸葛龍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上了徐娟?   但是,體內未煉化的「真元」是不能間斷的,陳定山曾經警告過他,一定要持續每天去修煉它,否則就會前功盡棄,不但未煉化的部份會重新凝聚得更緊密,已煉化的部份也會失控而流散週身,一個弄不好,就會走火入魔,輕則傷經折元,重者甚至喪命,所以他必須盡快的完全化煉陳定山輸入他體內的「真元」,免除後患。   陳定山嚴格要求,一天至少要子、午兩次坐息化煉。   二十多天來,只要空閒心煩時,諸葛龍就是以打坐修練渡過,在這般緊密的吐納化煉下,他體內的凝結的「真元」終於完全煉化。   西元二四七一年七月十日》今天,諸葛龍由入定中醒來,睜開眼時,還是凌晨時分。   他發現他已經幾近一個月沒有躺下睡眠了,每次都是坐在床上吐納化煉真元,醒來時整日神清氣爽,睡意全無,現在入定的時間越來越短,本來為了早上的課程只每天以十二個小周天化煉,到如今十二大周天做畢,卻還有一個多小時的空檔。   一個多小時,在寂靜的夜裡還真是難以打發,在無聊的等待中,諸葛龍免不了又想起徐娟,心中總有一股衝動簇動著他。   終於,他決定今天要去徐娟家,要去找她,看看她才能安心。   就在早上十一點,憑著記憶,加上少許的運氣,諸葛龍找到了徐娟的家,聽方婷說,徐娟一家是在半年前搬到新城居住,不過實在是與想像中不同,徐娟的家外表上看起來很平凡,實在不像是身居要職的科學家所居住的地方,他很乾脆的按了門鈴。   當徐娟的母親開門見到他時,流露一絲詫訝的表情:「你是……?」   「是徐阿姨嗎?我叫諸葛龍,我是徐娟的朋友,她在家嗎?」諸葛龍禮貌的說,縱便心中早有準備,但私底下仍舊緊張得手心微微冒汗,當著女友的母親面前,他可是一點皮調也沒有。   徐娟的母親略微打量他,才點頭請他入內:「請進,娟兒就在她房內,你先坐下來等,我去叫她。」   諸葛龍答應了一聲,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趁這空檔打量這個客廳。   雖然說徐娟的父親是有名的科學家,但是徐娟的家卻並不豪華富麗,與一般住屋相同,客廳收拾得十分清潔整齊,打量中,諸葛龍緊張的心情漸漸平復。   以他目前的功力,一旦靜下心來,便可以聽到週遭細微的聲音,現在他坐在沙發上,就很清晰的聽見徐娟母親一步步踏上樓梯的腳步聲,接著是敲門與開門聲響。   然後,他終於聽到徐娟的聲音,令他心中然直跳,雖然語聲微弱,但是他絕不會聽錯:「媽,怎麼回事?」   「有個男孩子找你,他說他是你的朋友,叫諸葛龍。」徐娟的母親說。   「啊?是小龍……」徐娟驚詫的聲音傳來。   跟著聽見徐娟的母親問:「你想見他嗎?」   「我……媽,你先下去,說我馬上就下來。」徐娟似乎對他的來訪感到訝異和興奮,又有些緊張。   徐娟的母親追問了一句:「娟呀,那個男孩子是你的男朋友嗎?」   「媽!你快下去啦,我要換衣服。」徐娟的聲音透露著羞急。   諸葛龍臉上也有些火熱,不由自主的移動一下坐著的位置,心頭又「怦怦」地跳了起來。   「哎!哎!別推,別推。」耳裡聽見徐娟的母親發出一陣輕笑:「我去準備飲料招待客人,瞧你,問一聲就急得紅了臉。」   樓上一陣悉索走動,隨即樓梯聲響,徐娟的母親下樓來,對諸葛龍含笑點頭,又打量片刻,才說:「娟兒馬上就來,你再等一會兒。」   諸葛龍被看得混身不自在,吞了一口口水,硬擠出笑容:「好,謝謝徐阿姨。」   正說著,腳步聲響,徐娟很快的下了樓梯,匆匆對她的母親說:「媽,我出去一下。」說完,拉起諸葛龍的手就往外跑。   諸葛龍隨著她跑,只來得及轉頭說句:「徐阿姨再見。」,就被拉出門外。   一直跑出家外十幾公尺遠,徐娟才緩下腳步,沒說話,繼續低頭領先疾走,但並沒有鬆開手,諸葛龍只好快走兩步,跟著她並肩前行。   就這麼走了幾分鐘後,兩人走到一處廣場,廣場中央是個大型的圓形噴水池,淺淺的水池周圍散置著十幾個長椅,時間尚未到中午,長椅座位都是空著,廣場上僅有三兩個小孩坐在噴水池邊戲水嬉鬧。   徐娟牽著諸葛龍的手,來到一條長椅上坐下。   諸葛龍側臉瞧去,見她低著頭,秀髮披垂,兩頰略有清減,但是臉上透著興奮的紅潮,貝齒輕咬著下唇,帶出兩個淺淺梨渦,他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麼,只輕輕叫了聲:「娟。」   「小龍,真沒想到你會來。」徐娟抬起頭來,眼眸閃著光輝,凝注在他的臉上。   「二十多天沒有消息,我耽心你呀。」諸葛龍愛憐的伸手輕撫她的臉頰:「你瘦了,卻不像是生病,氣色很好。」   徐娟半闔雙眼,享受他的撫觸,臉上紅艷欲滴:「我在練功,進展很快。」   「練功?」諸葛龍恍然想起,他們幾個都受過陳先生的指導。   徐娟凝睇著他,反問:「小龍,你呢?體內的真元全都煉化了嗎?」   點點頭,諸葛龍說:「嗯,所以才能來找你,因為陳先生說必須每天持續去做,以避免煉化不完全,導致真元重凝,那就危險了,娟,你這些天都在練功?」   徐娟半側著臉,含笑說:「是啊!我一直很努力的在家中練習。」   諸葛龍問:「在家中?你沒有來上課?」照徐娟告訴他的說法,兩人應該差不多時間開始接受中級教育。   徐娟點點頭,看看他,輕輕將頭倚靠在他肩上:「我很想你。」   「那又為什麼不出來?出來我們不就可以見面了?」諸葛龍問。   徐娟低下頭,略作停頓,才說:「那天回來後,我的父母都說了我幾句,不過我知道那是因為關心我,其實我知道他們也很高興我們有這樣的發現,過了兩天,我的中級課業已經修畢,父親要我繼續去修習高度課程,他還希望我能學習『太空科學』,以後好承繼他的工作,但是我不肯,令他很是生氣,教我待在家中反省。」   諸葛龍詫異的問:「為什麼不肯呢?」   徐娟不說話,握著他手的纖手抓得緊緊地。   諸葛龍見她不肯說明,也不勉強,二十多天不見,現在兩個人見了面,都有很多話想說,不必浪費時間在這些事情上,重要的是他知道徐娟很好就已足夠,而對徐娟來講,諸葛龍主動來找她,更令她十分歡喜,在這廣場的長椅上,也比坐在石頭上更安全得多,至少沒有心的毒蛇,可以盡興的談天說地,還有談心。   或者說,這一次才算是他們第一次單獨約會的延續。   兩人頗有默契的暫時拋開煩瑣的問題,彼此依偎著各自講些輕鬆的話語,交換彼此的想法,把第一次約會時未盡的話接下去,倒也覺得十分開心。   到了中午,廣場開始湧現人潮,一下子就來了十幾個同樣裝扮的男女,都是來廣場休息吃午餐的,之後又來了幾個穿著休閒裝的士兵,坐在附近的長椅上邊吃邊聊天。   人一增多,感覺便顯得拘束些,說話也不方便。   「啊!到中午了,我必須回去,媽她在等我。」徐娟低聲說。   諸葛龍點點頭,片刻後說:「明天十一點我再來,在這兒見面。」   「嗯。」徐娟應了一聲,鬆開手說聲「再見」,依戀地轉身回家。   諸葛龍滿足的看著徐娟離開,心情頓時輕鬆起來,他等到徐娟的身影被屋牆遮掩之後,才大步走向航空站。   這一天夜裡,他在運行吐納時非常順利,完全煉化的真氣流轉於週身,既快又流暢,毫無阻滯感,所以收功得也早。   西元二四七一年七月十一日   十二個周天做完時,只是凌晨三點,比平時快了近一倍。   由於醒來得過早,時間很多,他想起陳定山告訴他的話:「一個月後,當你完全煉化並控制體內的『真元』時,記得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請你到那個空間去找我。」   「現在該去找他吧?」諸葛龍心想。   於是,諸葛龍來到「黑色星系」,以前他從未在這個時候來,所以漠看到他時難得發出驚訝的語氣:「領主,你怎會在這個時候來?有事嗎?」   時值深夜,「黑色星系」   只有漠一個人,「非真」和卓加都不在,顯得十分寂靜。   許久不曾處理深夜的事件,諸葛龍先延伸意識查閱著網路上的事件,與白天的繁忙不同,只有零星幾個問題,似乎頗清閒。   「沒事,晚上睡不著,就想來逛一逛,自從有你們幫助之後,我就從沒有在午夜時刻來看過,現在加入『無盡星海』的人數又增加許多,平時晚上是不是會很忙呢?」諸葛龍說。   「還好,夜間上網的人較少,而且大都是些玩家級的,不常要求解決問題。」漠愉快地說:「而且自從有『非真』幫忙處理,我和卓加都清閒許多,以前忙慣了,現在反而有點不習慣,但我想剛好可以趁機會休息休息,等過一陣子人數再增加時,就有精神應付了。」隨即述說他們商議的一些計劃。   點點頭,諸葛龍聽完之後想起來此的目的,問道:「非真呢?」   「十二點一過就回去了,領主要找他?」漠回答。   「嗯,有些事情想問他,沒關係,我去找他。」諸葛龍說。   漠像是想起一件事:「對了,領主,前幾天曾經截到一個異常訊號,像是由『無盡星海』內部發出,我本想追蹤,但訊號閃滅的時間太短,沒有來得及鎖定。」   諸葛龍當然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但卻不清楚陳定山為什麼要發出訊號,想了想只有回答說:「既然是空間內發出的,可能是我的警示系統發出的訊息,我現在就去看看,你不必在意。」   諸葛龍招呼一聲,便離開「黑色星系」,直接來到替陳定山準備的記憶區,輸入聯絡呼叫密碼,接著打開防護進入,即見到陳定山正在入口迎接。   到了這兒,陳定山仍是維持著藍色人形影像,想來是習慣了,他向諸葛龍點頭說道:「算一算時間,你也該來了,體內的真元都化煉完畢了是嗎?」   諸葛龍回答:「嗯,昨天剛完成。」   「好,你是否真的有心想練功夫呢?」陳定山問。   「我想練。」諸葛龍點頭說,他心想:「看徐娟練得這麼勤,我應該練好功夫,將來才好幫她。」這個念頭只是在他心中閃過,並沒有講出來,對諸葛龍來講,化煉了陳定山傳輸給他的兩百年「真元」,其實已經足夠,也不明白有更高的功力會有什麼好處,但,練了也沒什麼壞處。   陳定山卻不管他心理怎麼打算,滿意地點頭說:「你原先所練的,是化煉體內功力的口訣,從今天開始,我開始教你真正吐納練功的方法,吐納是習武的基本,『真氣』是一切功夫的動力,你仍舊要每天練習,必須等熟練到不必思考就能自在運行無誤,這個基礎就算打好了。」   如同以前,陳定山使用虛擬的人體影像講解著吐納運功的路線方法,並讓諸葛龍練習純熟。   雖然有類似的經驗,還是花了三個小時諸葛龍才完全記住,他長吁一口氣:「練功夫真是辛苦,不知道方婷和池魚他們練得如何。」   陳定山笑著說:「他們當然比不上你,從沒有真氣開始練,進度是有限的,前兩天我與他們談過,池田書的進度比較慢一些,方婷則已經開始感覺到熱氣流動,那是真氣在成形的現象。」   「那……徐娟呢?」諸葛龍猶豫一下,還是問了。   哈哈笑了兩聲,陳定山有趣的看著他,說:「徐娟啊……嗯,我和她在『無盡星海』談過幾次,她似乎對練功很有興趣,也最努力,十天以前就抓住真氣感應,現在應該成形運行了吧?在除了你之外,四人之中該屬她進步最快。」   諸葛龍瞬間反應,立即問:「四人?你是說老貓也在練?」   陳定山點頭說道:「是呀!他聽我說練習吐納可以使心情平靜,神智專凝,就跟著他們學了。」   「哦。」諸葛龍點點頭,說:「時間不早,我要回去了。」   「等一等……」陳定山把他叫住,欲言又止。   諸葛龍問:「還有事嗎?」   陳定山略作猶豫,才說:「有一件事我必須說,在練功未達打通全身經絡脈穴之前,是不能發生男女之間那件事,否則再怎麼練都無法獲得更進一步的突破,雖然你自己已經由我打通經脈,不過最好還是忍一忍,免得害了別人。」   諸葛龍疑惑地問:「男女之間的那件事,是……?」   陳定山乾咳兩聲,說:「就是做……咳!做愛啦,千萬小心,我已經對池田書他們說過,咳!……徐娟她也知道了,所以你小子也要注意,『情慾不禁,易生心魔』,這是練武者的大忌,別誤人誤己。」   「知道了。」諸葛龍感到臉上訕然,片刻也待不下,回應一聲便匆匆離開,倒忘了問問漠所說發現訊息的事情。   醒來時,寢室的燈已經亮了,衛星城上沒有日照,除了有登記的特殊工作之外,所有的房屋準時早上七點開燈,到晚上十點熄燈,極有規律。   諸葛龍下床走向客廳,想要觀看早晨的視訊新聞,意外的發現父親諸葛天成難得在家,正坐在沙發上。   諸葛龍揉揉眼睛,高興的問:「爸,你何時回家的?」   諸葛天成抬頭笑說:「回來兩個小時了,那時你還在上網,該不是熬夜吧?弄壞身體可不行喔!」   「放心,我每天都精神飽滿。」諸葛龍活動四肢以資證明。   諸葛天成呵呵笑著說:「對,精神飽滿才會去給我找這個大麻煩來。」說著搖了搖頭。   走到沙發旁,諸葛龍半彎腰,用臂肘靠在沙發椅背上:「什麼麻煩?」   諸葛天成指著視訊新聞畫面,說:「喏,就是新聞正熱的『萊柏地下實驗所』,那裡面就如同一個埋了兩百年的寶庫,有許多在兩百年前失去的場物,要做分析、培育、分株、復場等等,另外一面的圖文資料、研究心得等要整理記錄,光是這些就要忙上兩個月以上,別提之後的進一步研究了,唉,我平時的研究工作已經夠多了,你這小子還扔給我那麼大的工程,搞得我接連趕工,忙二十天之後才回得了家,這不是麻煩是什麼?」   說著忍不住伸手輕輕推了諸葛龍腦袋一把,笑罵:「小混蛋!下次再害你老爸這麼累,我就打你屁股。」罵雖罵,臉上卻是一付滿意的笑容,身為科學家兼研究主管,在工作中再忙再累,只要辛苦得值得,就會很開心。   「好嘛!我要準備去上課了。」諸葛龍笑著搔搔頭,走進盥洗室。   過了一會,諸葛天成提高聲調,問:「小龍,你的中級課程也該修畢了吧?」   「還差『飛行訓練』五十個評比,大概還要兩個月。」諸葛龍回答。   諸葛天成點點頭,又問:「你有決定好高度教育要修的課目嗎?」   「還沒。」諸葛龍刷著牙,含糊的問:「幹嘛?突然間問這個。」   「因為你長大了,必須懂得為自己的未來打算。」諸葛天成大聲的說。   諸葛龍暗中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心想:「媽呀!來了,昨天才聽徐娟說起,今天就輪到我。」   諸葛天成繼續說:「我也不是有意逼你,因為你們發現的這些東西,使我們原先預定的研究進度大幅加快,很可能在兩三年內有了結果,到時候,我們將需要更多的年青人才來補充,我希望你應該好好把握住這次的機會,以你這次的功勞,加上你在主持『無盡星海』網域帶來的充足人脈,很有資格進入統制局中心。」   「爸!」諸葛龍吐出口中的牙膏水沫,由盥洗室伸出頭來,說:「我才十八歲耶,現在談這個會不會太早?」   「不是要你立刻下決定,就是因為你已經十八歲,兩年後你就將面對成年評選,如果現在你能想清楚,到時候你才不會後悔。」諸葛天成說。   諸葛龍匆匆的漱洗乾淨,走回客廳:「爸,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像老貓那樣,到『領導少年院』受訓啊?」   諸葛天成歎口氣:「望子成龍是每個做父母的心願,不過我很明白你的個性,所以由你決定你自己的未來。」   諸葛龍想了想,說:「讓我考慮一下。」   諸葛天成微微一笑,揮手說道:「行啦,時間不早了,去上課吧。」   諸葛天成的話的確讓諸葛龍傷了一陣子腦筋,他也開始注意到兩年後即將面對的成年評選,那是每個年滿廿歲的人們必經的關卡,通過成年評選的人才有資格選擇工作,或是角逐有限的統制局名額,沒有通過的則只能無條件接受統制局指派的任何一項工作。   這個時代沒有金錢交易,僅以工作獲取的點數決定能夠擁有的待遇程度,不工作就沒有食物,沒有地方可住。   諸葛龍明白父親說的沒錯,自己的確需要好好規劃未來的人生。   西元二四七一年九月三日》日子在平靜中過去,很快的又經過了一個多月。   拜練吐納修練之賜,讓諸葛龍能夠以冷靜靈敏的思緒提早學完「飛行課程」,比起預定的時間還要早了十七天,於是,他便想不如利用這十七天的時間好好思考一番將來的事。   這一天早上七點,諸葛龍一如往日拎著背包登上「飛梭十號」,心裡真有許多依戀的情緒在波蕩,這已經是他最後一次乘這個為中級以下課程教學專設的運輸飛梭,今天過去之後,他想自己就不再是個學生了,但不知道接下去會進入那兒受訓?頗有前途茫茫的感覺。   坐在學習機前,螢幕上艾娜那張笑臉依舊嬌麗如昔,笑著說:「恭喜你!諸葛龍同學,你已經完成中級的學業,所有的學習成績現在就呈送到高階評議組進行審核。」   「謝謝你,艾娜,今天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面對陪伴他十年──即使是一個電腦立體人像,諸葛龍心中仍升起了依依離情。   艾娜展開甜美的笑容,嘻嘻咕咕得直擺手:「什麼最後一次?嘻嘻……諸葛龍同學,你真是上課不專心耶!」   諸葛龍怔怔的說:「呃?   什麼?」   艾娜矗起一根食指,左右晃了晃:「嘖嘖!看你一付呆相,聽好了,我的工作是負責你的學習,直到成年為止,也就是說,在你通過成年評選之前,雖然課程結束了,但是你隨時都可以找我複習任何一項課目,所以說,我們還會有兩年的時間可以見面,大少爺,你懂了嗎?」   「是……是這樣啊……」諸葛龍搔搔頭,訕訕地笑著。   艾娜偏著頭,抿嘴笑著說:「是,誰教你上課不專心,以後你想複習時還是可以到飛梭來的,啊!成績審核結果出來了,嗯……總分兩千零三分,平均八十五分,等級一,排名第三,很不錯哦,啊!評議組送來第三名的學力證書,記得下次上飛梭就是用它做憑證,原來的學習卡注誚了。」   由學習機下輸出一張薄膠卡片,諸葛龍抽出收好,這一張卡片也將是成年評選時考試座位次序的依據。   「資料傳來,評議組決定你的成年評選日期在二四七三年六月十一日,請你記好。」艾娜說。   「好。」諸葛龍回答,心裡已經在想著這兩年的規劃。   艾娜整張臉在螢幕上擴展為大特寫,很正經地問:「真的?」   「真的!真的記住了啦!二四七三年六月十一日,對不對?」諸葛龍給她突然而來的特寫嚇了一跳。   艾娜滿意地恢復原狀,眨眨眼,說:「那麼,在到達航空站之前,你想複習功課嗎?」   皺皺眉,臨時問他想複習什麼,有點難以決定,怔愕了一瞬,諸葛龍回想起與徐娟在高地遇到毒蛇的事,於是脫口說:「我想複習『生態科學』。」   「嗯?   不可思議哦,小龍。」艾娜的臉表現出一付不可思議狀,但又顯得很開心的嬌俏模樣:「好,今天你要複習『生態科學』那一部份?」這是諸葛龍首次主動要求上「生態科學」,艾娜十分高興。   諸葛龍想了想,說:「你把有關地球生物中,有毒性以及具有危險性的做一次總整理。」他決定要下一番功夫好好研究,以防範再有類似情況發生。   「檢索條件這麼寬?這樣子今天可能說不完,嗯……估計需要七個小時,要依物種排列順序嗎?」艾娜一面操作一面說。   諸葛龍點頭說:「好,那就先講毒蛇。」   飛梭一如往常停靠在航空站,人潮魚貫地由梭門出口走向航空站外,諸葛龍隨著人群剛到出口外,便看見兩個穿著筆挺軍裝的男子向他走來。   其中一名看上去較年長的軍人隔著十幾公尺外就招呼說:「請問,你是諸葛龍先生嗎?」語氣倒還挺客氣的。   諸葛龍點點頭,帶著些許迷惑:「兩位是……?」   較年長的軍人先朝他敬個軍禮,然後說:「真是對不起,諸葛龍先生,冒昧打擾了,我們是第二軍防基地的一等士兵,我叫馮刖,這一位叫林淼言。」   諸葛龍打量這兩個軍人,腰際配備雷射發射器,長筒靴、金屬護腕,超合金精密陶瓷頭盔,特殊質料的戰鬥裝,是正規的軍人打扮,他對兩人頷首為禮,帶點不解地問:「兩位軍人大哥找我有事嗎?」   馮刖點頭說:「呃……我們是奉命前來請你走一趟,至於詳細原因,我們不知道。」   林淼言接著說:「你的朋友吳毛雄和陳定山主任都在那裡等你,請你到那裡再問他們吧。」   「是他們……去那兒?第二軍防基地?」諸葛龍問,轉頭四顧,並沒有看到軍用的磁浮車。   「不是,現在準備有一艘『平台飛梭』在A3區,諸葛龍先生,請跟我們來。」馮刖伸手擺出邀請的手勢。   諸葛龍想了想,似乎難以拒絕,就轉身跟隨兩人登上平台飛梭。   飛梭上面另有駕駛者,馮刖與林淼言則陪著諸葛龍坐在對面,他們舉止上對諸葛龍倒是挺客氣的,應該是曾經受到陳定山或吳毛雄的囑托。   騰空後由窗口向外望,飛梭飛行的方向似乎不是去第二軍防基地,也不像是去陳定山曾住了兩百年的「萊柏地下實驗所」,但可以確定是往舊亞陸沒錯。   馮刖與林淼言帶了些許好奇地打量著諸葛龍,他們也在猜想:「主任為什麼這般慎重其事地要我們前來找這位民間少年呢?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不過想歸想,這個疑惑只放能在心裡。   運輸飛梭到達航空站時是十一點,也正是午休用餐的時間,兩名軍人便陪著諸葛龍享用了一頓午餐,在軍人來講,平時是沒有午餐的,一天只有早晚兩頓飯。   飛行的時間一共花了整整三個小時,可以想見飛航距離比「萊柏地下實驗所」更遠,當飛梭開始下降時,諸葛龍看到窗外一片水波粼粼。   下了飛梭,迎面果然是廣大的一片水面,應該是個大湖吧,但看上去寬闊得像海一樣看不到對岸,面對著偌大的湖水,襯映天空的蔚藍,細白的沙灘,諸葛龍心胸不由得開朗起來,和風中傳來清新的氣味,讓他身體中的氣機隨之一暢。   「小龍!」聲音有遠遠傳來。   諸葛龍轉頭一看,吳毛雄正站在一個石塊上高興的招手。   「太好了,來得剛好!小龍你快過來,這裡情況非常緊急。」吳毛雄大聲呼喚。   諸葛龍聽見吳毛雄說情況緊急,不假思索地一提足揚肩,躍起十幾公尺高,斜斜向前方三十公尺處落下,連續兩個起落,就跳到吳毛雄面前。   吳毛雄張大了口,平時微瞇的兩眼睜得大又圓,口吃的說:「小龍……你……你會飛啦?」   馮、林兩人也是嚇了一跳,呆在原地。   「老貓,你說事情很緊急,到底發生什麼事?陳先生呢?」諸葛龍不答反問。   吳毛雄「啊!」了一聲,停了停,才闔上嘴:「陳先生在裡面,你快跟我來。」   諸葛龍跟著吳毛雄走過平坦的沙灘,走到離湖將近四、五百多公尺遠,遠遠就睹見叢生的雜草堆中有個傾倒的牌樓,字跡已經模糊不清,在牌樓前方不遠的地面,開啟一個尋丈的大洞,洞口似是有階梯向下延伸,但多半已經震毀。   吳毛雄也不作說明,從口袋中掏出一根照明棒扭亮,拉著他進入洞中。   在照明棒的照耀下,明顯的可以看出這個地方是由人工建造的,四壁仍保持概略的平整,但因為多年未使用下,與腳下的階梯一樣斑駁生苔,經過大約二十多級,便下了階梯,然後直走三十多公尺,才看見有兩名軍人分站於通道兩旁,見到兩人到來也不阻止。   諸葛龍覺得似乎又有什麼大發現在前面等著他,心情開始緊張起來,但吳毛雄沒有說明,他也只得跟在後面往前走。   大約又走了二十幾公尺,諸葛龍靈敏的耳朵中開始聽見一些細微但吵雜的聲音。   再前進十幾公尺,吵雜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他已經聽出那是由至少上百個人所發出的叫喊聲,而且聽起來似乎不遠。   這時諸葛龍看見在通道兩旁有幾條圓管嵌附在壁角,上面漆著電光的符號,圓管上斑駁積塵,不知連接到那裡。   吳毛雄帶著他轉過幾個彎,聲音一下子洪亮起來,眼前一亮,竟然走入一個非常大的地穴,足有兩個棒球場那麼大,三根直徑達五公尺以上的圓柱矗立撐住穴頂,這竟然是個與「萊柏地下實驗所」類似的人工地穴!   在地穴四周錯落地建築了石板屋,中央是個空地,大如操場,現在正圍著上百人喧鬧不休。   人群中,明顯的分為兩個部份,靠近通道的一方大多是軍人打扮,間雜幾名探索隊員,陳定山就站在軍人中,他們個個手執長短不一的雷射武器,分成三列。   另一方大概是這個地穴中的居民,服裝穿著怪異,衣服的質料似乎是以各種質料拼揍而成,有些人的服飾還加雜了獸皮、草編、金屬片等物,雜沓散立,正在向陳定山鼓噪咆哮,聲音亂哄哄地,一時間還聽不太清楚。   諸葛龍行進中打量這一批怪異的人群,雖然衣著雜亂,但並不骯髒,顯然都不是無知的野蠻人,這些人有男有女,似乎自成一個小社會。   待走近些,他又發覺這些看來野變的人群面貌全是黃皮膚、黑眼珠、黑頭髮,如同在歷史記錄中東方純粹人種的形像,然而諸葛龍的歷史成績和生態科學一樣的糟,關於東方人種的記載也模糊記不清楚,他只記得自己的祖先有幾位是東方人種,所以他的眼睛和頭髮也是黑色的,想到這裡,內心就對這些服飾怪異的人們油然產生親切感。   打量中,他們走到陳定山這一邊,周圍的軍人自動的讓開,他們順利進入隊伍中。   陳定山看到兩人走近,率先點頭招呼:「小龍,你來得正好。」   吳毛雄插嘴問:「陳先生,情況如何?」   「還好,我猜測對方還有首領人物沒有出來,不知發生什麼事,另一方面也是剛才的挑釁行為,被我展露的合成人攻擊方式嚇到,所以對方至今並沒有發動群毆行為,只是不斷地吶喊威嚇,我們零星打了幾場,各有輸贏。」陳定山回答。   諸葛龍好奇又迷惑地問:「這是怎麼回事?這些人又是誰?」   吳毛雄吁了口氣,說:「還是讓我來說吧,因為我們上次的發現,使得探索隊的信心大增,他們認為在這地球上仍舊可能尚有活人生存,於是便與軍方聯繫,希望借用軍方的偵察衛星,偵測地表上的生物,以判斷可能有人居住的地點,軍方因為上次我們發現陳先生因而使他們獲得不少的好處,便也認為協助探索對軍方有益,就立即答應合作,並主動提供軍力支援參予探索。」   一口氣說到這裡,吳毛雄推了推眼鏡,繼續說:「經過偵測結果,我們發現在舊亞陸上仍有幾個可能的地點,便進行探索,結果在這裡發現這些遺民。」   「遺民?」諸葛龍不解地脫口發問。   陳定山呵呵笑著插嘴說:「這是我取的名詞,意思是『被遺忘的居民』。」   「被遺忘的居民……」諸葛龍念了兩遍,油然對這些人起了一絲同情心。   吳毛雄倒沒感覺到什麼,接著說:「當我們進入這裡時,他們似乎是被我們軍人的武裝打扮嚇到,以為我們是想要侵略他們家園的危險份子,而引起反抗,卻因此讓我們意外地發現一件事。」說到這兒,吳毛雄朝陳定山望去。   陳定山點頭接著說:「小龍,我要馮刖和林淼言請你來,就是要你親眼看到這些人的武功。」   諸葛龍愣了一下子,睜大雙眼:「武功?你是說,這些人都會武功?」   陳定山正顏頷首:「沒錯,他們可都是經由正規途徑練習的武技,雖然在功力上不及你,但是他們卻具有你所欠缺的,也就是展現在外的『招式』。」   諸葛龍重新打量眼前這一群服裝怪異的人,果然查覺他們動作上與平常人略有不同,雖然面臨軍人武裝和陳定山合成人的武力,但卻並沒有流露出退縮畏懼的神情,反而異常的情緒高昂。   陳定山低聲解釋:「小龍,這些人都是在這個空曠的地方生長,兩百年來因為沒有文明社會中金錢與權利的爭鬥,作息之外得以專心一致在習武練功上,對他們來講,打鬥就如同家常便飯,像這般培養出來的戰鬥本能,正是我們這些軍人所欠缺的。」   諸葛龍點點頭,因為他的父親和池田書的關係,他多少對軍方的事有些瞭解,多少年來軍人的地位一直處於不明朗的情勢,失去了戰爭的目標之後,除去訓練之外軍人大部份都是閒置的狀態,享受到優沃的待遇,士氣始終無法提振。   這樣的情況下,軍人的戰力也就難以提高,因此才有統制局提出「合成人」研究計劃,期望以此取代能力薄弱的人類軍隊。   吳毛雄問:「現在要如何做?難道要一直僵持下去?」   「不,小龍一到,我們就可以開始與對方進行交涉。」陳定山停了停,說:「小龍,你聽清楚了,待會兒你可要注意觀察,如果我們發生戰鬥,你要盡全力去記住他們所施展的招式,也許到最後,會需要你出場。」   「我?我不行。」諸葛龍嚇了一跳,急忙搖手拒絕。   陳定山伸手按在他的肩膀,正色說:「小龍,在這裡的軍人都不曾學過武,縱使有雷射武器,卻不見得能對付他們,而我一個人如何應付這一群人?當然,在不得已之下,我可以下令轟垮這個地穴,但想必連你也不同意這樣做,我也不願殺死這些人。」   諸葛龍沉默以對,只皺著眉頭看著那些「遺民」。   陳定山收回手,低聲說:「再說,若能收服他們,我另有用處,對人類的未來很有好處,小龍,你擁有的內力遠遠超越這些人,只要小心注意,他們自然傷不了你,這一點就是你具有的優勢。」   諸葛龍沉默的轉頭去看身旁的軍人,見他們雖然手執雷射武器,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充滿著緊張嚴肅表情,再看那一群人,個個生氣蓬勃,眼神中充滿鬥志。   陳定山像是明白他的心思,說:「如何?你瞭解了吧?這些軍人都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鬥,一旦遇上生死對決的場面,就緊張冒汗,這樣子怎麼打勝仗?」   吳毛雄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輕吁一口氣,陳定山接著說:「說實話,我並沒有決勝的把握,即使勝了,他們也不會順服如我這樣的合成人,所以才想到你,古時中國兵法上有個說法,叫做『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又說:『強者為王』,這些人習尚練武,想必對於武功高強的人最為崇敬,因此若是你能以武功懾服他們,那就可以免除一場殺戳。」   吳毛雄上前拍拍諸葛龍的肩頭,以央求的語氣說:「小龍,我知道是有些勉強,但這次真的希望你幫幫我。」   諸葛龍忍不住歎口氣,咬咬牙:「好吧。」   吳毛雄無言的緊了緊拍在他肩頭的手,對陳定山說:「陳先生,我們開始。」   當陳定山大步走向中央區域時,週遭的吶喊聲立即隨之減輕了許多,想必是這些地穴「遺民」對於這個陌生的合成人心存戒懼,又似有些期待。   吳毛雄向諸葛龍身邊移挪半步,低聲對他叮嚀:「小龍,從現在開始,你一定要仔細地看,對方的每一舉手投足,轉身變化都要盡量記在心底。」   諸葛龍點點頭,心中有些徬徨緊張,他只知道陳定山的智慧頗高,會要他這麼做一定有其道理,而憑吳毛雄的交情也不可能害他,所以雖然覺得勉強了點,還是專心的注視向陳定山的一舉一動。   其實在他的內心裡還存有一絲僥倖的心態,希望陳定山能擺平問題,那他便可以不用出場了,就不知能否如願。   陳定山大步走到雙方圍成的空地中央位置站定,便朗聲說了幾句話,雖然聲音既大又清晰,但這時諸葛龍卻連一句都聽不懂,他不禁疑惑地望向吳毛雄。   吳毛雄會意,笑了笑說:「這是以前在這舊亞陸地區的語言,你也上過歷史課,應該知道的呀!」   諸葛龍臉上微微泛紅,訕訕笑了笑,說:「我的歷史成績是勉強及格,老貓,他們說的話你聽不聽得懂啊?」   微微一笑,吳毛雄說:「不行,現在我們這邊除了陳先生之外,已經沒有人會說舊亞陸的語言了,你還記得嗎?陳先生就是在舊亞陸學到心法來修練的,對於這裡的語言有些概念,以後倒是可以請陳先生教教我們,聽陳先生說這種語言學起來不難,但是易學難精,使用的字義比我們現在用的要更繁雜。」   吳毛雄聳聳雙肩,搖頭用手指推了推眼鏡,接著又說:「但即使用猜的,我也知道陳先生是在向他們叫陣,這是在你來之前雙方就已經談好的。」   「已經開打了?」諸葛龍詫異的問,看這週遭的氣氛,他還以為兩方尚在對峙中呢。   吳毛雄點頭歎了一口氣:「在你來之前才剛打過一場,我也不太明白,這群人似乎既好鬥又固執,不過目前看來很守約信,倒是挺不錯的優點,最可惜的就是雙方語言難通,一時之間我無法藉由言語來勸伏他們。」說著聳了聳肩,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 第二卷人性的體驗 第六章地底約鬥     當陳定山大步走向中央區域時,週遭的吶喊聲立即隨之減輕了許多,想必是這些地穴「遺民」對於這個陌生的合成人心存戒懼,又似有些期待。   吳毛雄向諸葛龍身邊移挪半步,低聲對他叮嚀:「小龍,從現在開始,你一定要仔細地看,對方的每一舉手投足,轉身變化都要盡量記在心底。」   諸葛龍點點頭,心中有些徬徨緊張,他只知道陳定山的智慧頗高,會要他這麼做一定有其道理,而憑吳毛雄的交情也不可能害他,所以雖然覺得勉強了點,還是專心的注視向陳定山的一舉一動。   其實在他的內心裡還存有一絲僥倖的心態,希望陳定山能擺平問題,那他便可以不用出場了,就不知能否如願。   陳定山大步走到雙方圍成的空地中央位置站定,便朗聲說了幾句話,雖然聲音既大又清晰,但這時諸葛龍卻連一句都聽不懂,他不禁疑惑地望向吳毛雄。   吳毛雄會意,笑了笑說:「這是以前在這舊亞陸地區的語言,你也上過歷史課,應該知道的呀!」   諸葛龍臉上微微泛紅,訕訕笑了笑,說:「我的歷史成績是勉強及格,老貓,他們說的話你聽不聽得懂啊?」   「不行,現在我們這邊除了陳先生之外,已經沒有人會說舊亞陸的語言了,以後倒是可以請陳先生教教我們,聽陳先生說這種語言學起來不難,但是易學難精,使用的字義比我們現在用的要更繁雜。」吳毛雄聳聳雙肩,搖頭用手指推了推眼鏡,接著又說:「但即使用猜的,我也知道陳先生是在向他們叫陣,這是在你來之前雙方就已經談好的。」   「已經開打了?」諸葛龍詫異的問,看這週遭的氣氛,他還以為兩方尚在對峙中呢。   吳毛雄點頭歎了一口氣:「在你來之前才剛打過一場,我也不太明白,這群人似乎既好鬥又固執,不過目前看來很守約信,倒是挺不錯的優點,最可惜的就是雙方語言難通,一時之間我無法藉由言語來勸伏他們。」說著聳了聳肩,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   諸葛龍點點頭,轉正視線,正好看見地穴「遺民」中大步走出一個高壯的中年人,嘴裡尚還大聲的說著話,像是在回答陳定山的叫陣。   陳定山與這高壯的中年人對了幾句話,比了比自己胸口,又朝老貓這邊一指,高壯中年人立即回應幾句,便雙腳略分,兩手置於胸前,擺出姿勢來。   陳定山眼睛注定高壯中年人,沒有回頭,只大聲說:「小龍,注意看我和這位鄭榮生的戰鬥,這個人是用拳掌的招式。」   諸葛龍高聲回應了句:「知道了。」   那位名叫鄭榮生的高壯中年人乍然間怔了怔,才知道並不是對自己說話,他開口問了一句,見陳定山點頭,便大喝一聲,向前緩步移動。   陳定山並沒有等他走到面前,反而採取主動攻擊,直接朝鄭榮生衝去。   鄭榮生人高體壯,十分結實,卻知道陳定山的身體比他更要堅硬耐撞,剛才那第一場就是被這樣子措手不及之下給撞輸的,此時見陳定山衝來,不敢硬抗,右腳迅速退向左腳後方,使身體面朝右側立,以避開正面衝撞,隨之雙掌當胸握拳,右拳後收,左拳平胸向左崩出,直擊陳定山面孔。   陳定山前衝之勢一頓,伸手去抓崩來的拳頭手腕。   鄭榮生崩出的左拳忽然張開成掌,五指叉開,在陳定山面前由內向外逆時鐘劃了一個圈,恰好將陳定山抓來的手格開,接著右腳前跨半步,變成面向左方側立,劃圈的左手握拳收回腰際,同時原本收在腰際的右拳又直崩而出,改擊胸腹。   陳定山突然依樣劃葫蘆般左腳後收,同樣自腰際崩出右拳,速度不弱於對方。   「噗!」一聲悶響,雙方各自向後退了兩步。   兩步退定,鄭榮生低吼一聲,動作開始加快,雙拳如流星般擂、崩、撞、掄、擊、挑,每一拳都是全力攻出,範圍含括了陳定山的上半身部位,不但如此,每當陳定山閃避之際,鄭榮生更並以雙腿交互掃、踢其下半身,辛辣十分。   圍觀的「遺民」們都高舉手臂興奮地吶喊,鼓勵鄭榮生更加賣力的進攻,但是陳定山卻都能險險閃避,僅偶爾以手掌擋,發出輕脆的拍擊聲。   片刻間就攻了八十幾拳,鄭榮生出拳速度開始有些遲滯,呼吸也不穩定,就在一次出拳稍慢的瞬間,被陳定山伸手扣住手腕,隨即右胸著了一拳。   「蓬!」一聲大響,鄭榮生踉蹌倒退五、六步,跌坐在地上,被幾個奔近前的同伴給拉回去。   陳定山一擊成功,便收回擊出的左拳,看也不看地轉身走回並大聲問:「小龍,記住了嗎?」   「只記住幾招。」諸葛龍有些不好意思回答,事實上因為他存有僥倖心態,並沒有記得很詳細。   走到諸葛龍跟前,陳定山壓低了聲音再問:「幾招?」   想了想,諸葛龍低聲回答:「有印象的只有兩招。」   陳定山點點頭,還算滿意地說:「好,現在你把這兩招在腦海中多研究兩遍,我和對方約定斗三場,等會他們第三個對手就會出現,我要試試看今天能不能逼出他們的首領來。」   一旁吳毛雄聞言皺起雙眉,插嘴問:「陳先生,他們這些人也真奇怪,只與我們在這個廣場比鬥,卻不肯群起攻擊過來,看起來又不像在拖延時間。」   陳定山轉頭向對面看了一眼,忽然微微一笑說:「那是因為他們的首領沒有對他們發出警訊,老貓,現在我已經能夠瞭解,這些『遺民』都是在地穴中出生成長的人群心態,如今他們已經完全與外界的生活脫節了,我們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大概只有感覺到新奇與有趣罷!所以當初這些人剛一開始見到我們的時候,便一擁而上,那純粹是因為驚訝外面還有別的人類存在的自然反應,而我們卻緊張的誤以為對方要展開攻擊。」   吳毛雄恍然一拍手,說:「原來如此,照你的說法,這場戰鬥倒是我們先挑起的羅?」   陳定山笑笑,說:「是呀!可不是?還好我們攻擊時並沒有傷人,也沒有真的使用雷射,總算能及時明白過來。」   「老天!」吳毛雄手撫前額,又吁氣又搖頭,顯然心中十分懊惱。   諸葛龍聽得莫名其妙,事實上他並未弄清楚來龍去脈,給兩人這麼一來一往的,頭都大了,便插嘴:「既然如此,我們何必再打,大家可以停戰和好嘛!」   陳定山雙手一攤,搖頭說:「那有這麼簡單,這些『遺民』的生活簡樸,觀念單純,平時大概經常對打競爭慣了,因此初見面時才會將我的反擊認為是在挑戰他們的功夫,當時我反擊幾下之後就心中明白,所以我也就順勢提出約鬥,以表示我們的確向他們挑戰,這已經算是找到台階下了,如果現在又住手不打,對他們來說會是極大的污辱,以為我們看不起他們,屆時更加麻煩。」   諸葛龍還要再說,「遺民」群中一陣歡呼,又簇擁出一個身材碩長的中年人,走向鬥場中央。   陳定山匆匆低聲叮囑:「來了,小龍你注意看,最好能再記個兩、三招,這一場打完,今天的約鬥便告一段落,然後回飛梭上練習練習,明天大概就需要你上場羅。」   說完,不待諸葛龍點頭回應,便大步迎上。   吳毛雄又推了推眼鏡,忍不住歎了口氣,顯出一付提不起勁的表情:「原來是我們產生誤會而造成這種局面,這個架打得還真是無聊。」   諸葛龍暗自苦笑,心想:「我為了這個無聊的架被你們叫來,才冤呢!」   中年人的身材碩長,兩手掌指粗大,動作靈活,隱隱有一股文雅的氣質,在這一群地穴居民中越顯出頗不平凡,見陳定山走近,張嘴隨即說了幾句話,聲音不高,但是聽力增強的諸葛龍與陳定山卻同時發出一聲:「咦?」   「怎麼回事?小龍。」吳毛雄趕緊驚異的問。   諸葛龍詫異地說:「這個人說的話我聽得懂,和我們說的語言一樣。」   「說些什麼?」吳毛雄精神立即一振,急忙問。   諸葛龍一面注意聽,一面回答:「他說他名叫於磊,很高興有人來和他們切磋功夫,他邀請陳先生在比武過後,能到他的家中共進晚餐。」   吳毛雄「哦?」了一聲,抬頭打量中年人,心想:「依照歷史記錄,我們現在所使用的語言,是由舊世紀人們最為通用的『英語』略作改良增訂的,但是地球巨變經過了兩百多年,居住在這舊亞陸封閉地穴內的人為何仍然會去學習英文?……那就表示他們內心還是抱持著終有一天回到外面的世界、與外人溝通的希望,……然而……兩百年後,直到我們找來時地穴外的門板卻依然鎖閉密封,這又是為什麼呢?難道是有什麼原因讓他們甘心留在地穴中嗎?」   思忖之際,在空地中央,陳定山已經與那身材碩長、名叫於磊的中年人打起來了。   這位於磊的動作靈活快捷,速度比鄭榮生要快上一籌,雙手劈、抓、推、拿、甩、拋、挑、插,變化繁複凌厲,快速的動作夾帶起一股勁疾的旋風沙塵,逼得陳定山倒退連連,採取守勢,又引起對面圍觀的地穴「遺民」們又開始高舉手臂興奮吶喊。   不過,諸葛龍看得出來,陳定山雖然一直倒退,卻是有規律的沿著一定範圍繞圈子,於磊的攻勢再快、再千變萬化,依然一下也不曾打中陳定山。   不過,於磊的武技程度確實十分的博雜,而且氣勁悠長,接連迫攻至兩百招以上,既沒有一招重覆,也不氣喘流汗,在武學修養上遠遠超越了之前那位鄭榮生一大截。   吳毛雄不禁又抬手推了推眼鏡,滿心佩服地說:「哇!真是大開眼界,在此之前,我從來都不曾想到以人的肉體可以發揮到這種程度,眼睛都看花了,小龍,我想這些招式換作是你來施展的話,以你的功力,威力或者會更強大吧?」   「沒有試過的事我也不清楚。」諸葛龍搖搖頭,隨口回了一句,於磊的功夫確實讓他有些心虛。   吳毛雄卻自顧著點了點頭,自語般地說:「我想是的……,我想是的……」說著說著,彷彿陷入了沉思之中,久久不再說話。   諸葛龍早已被這一場刺激的打鬥吸引住,無心去注意吳毛雄,因為那高碩的於磊使出的招式既快又繁雜,至今將近三百招都沒有重複過一招,教諸葛龍看得心慌慌,陳定山說過要他盡量多記個兩三招,現在他卻有「吃多嚼不爛」的困擾,真希望打鬥趕快結束,再打下去別說記住招式,恐怕連前一場那兩招都要搞混了。   突然間,飛揚的沙塵中響起一連串「啪!」、「蓬!」拳掌相擊的聲音,密集得有如連珠炮一般,陳定山開始反擊了,施出的拳掌正是先前於磊所使出的招式,威力絲毫不弱于于磊。   於磊似乎被嚇了一跳,驟然間幾次險險被擊中,都是慌張之下以相同招式勉強回擋躲過,但終究自己的招式還是自己最為熟悉,很快的就恢復鎮靜,扳回劣勢,不過已經被打失了好勝心,與陳定山繼續對了幾招之後便身子一伏,向旁側躍出十公尺遠。   躍出的身形還沒站穩,又連連向斜側閃移幾步,於磊才喊著:「住手!住手!不打了。」   早在於磊收手躍出時,陳定山已經停手站定,微笑著注視他的對手。   於磊直起身子,回轉過來說:「你真厲害,把我所用過的招式全都記住,更施展得分毫不差,再繼續打下去,我的招式被你學光了不說,真氣也會耗盡,乾脆現在認輸算啦!」   陳定山站在十幾公尺外,淡淡笑著點頭說:「你的功夫的確很高明,想必地位也不差,請問你在這群人中有什麼頭銜稱呼嗎?」   他是真的十分欣賞這個中年人,能夠及時看出雙方的優劣,做出正確的判斷,而不是拼到最後落敗才住手,可見得是屬於高智慧的人品。   於磊舉手撫了撫唇沿上的八字須,不好意思地回答:「也沒什麼,他們稱我為『教頭』,我的工作是教導二十歲以下子弟們武技,這兒有五名『教頭』,其中有兩個是負責指導成年人的,另外尚有一個『總教頭』,就是教我們『教頭』們武技的師父。」   陳定山想了想,點頭說:「嗯,大約就是五個『教練』加上一名『總指導』,似乎很有意思,……今天的三場比鬥已經結束,真是過癮,時間很晚了,我也該與同伴回去休息,明天你們是否還想繼續呢?」   於磊搖手回答:「如果仍然是你出場的話,我想那就不必了,你這個人很奇怪,懂得說我們的話,連打三場,既不疲累也不吁喘,出手時感覺不到絲毫氣勁,但身體卻結實堅強,能耐撞擊,好似練了銅皮鐵骨的硬功夫,又總是使用我們的招式還擊,哎!總之這樣子的比鬥讓人提不起興趣。」   他們並未見過合成人,除了感覺不到氣勁之外,也不覺得陳定山與常人不同,還以為陳定山練就了特殊的功夫,成了「鐵人」,於磊此刻就是在想:「記得師父講過以前中國少林寺十八銅人的故事,眼前這個人該不會就是練了『銅皮鐵骨』的功夫?」   越想越像,越像就越氣餒,跟這種人打就如同打沙包,一點意思也沒有。   「果然,我也是這麼認為,那麼明天就由我們這邊真正的高手出場吧。」陳定山那知於磊胡思亂想,說著向諸葛龍一指。   於磊收回心神,循著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皺了皺眉頭:「這麼年輕?看起來似乎還沒滿二十歲……」按照他們的族人觀念,二十歲還很嫩呢。   陳定山鄭重地說:「別小看他哦!他的功力可是極深厚,就是招式技巧差了些,不過對付他未必會比對付我來得輕鬆,讓他再熟練時,我也不敢肯定勝得了他。」   「哦?」於磊眼光又落在諸葛龍身上,從外表實在看不出練過功夫的樣子,以二十歲不到的年齡,若說招式高明、功力不足倒還好,那是他們族中少年的正常現象,然而陳定山卻怎的反而說這少年功力深厚、技巧差了些?   但他相信陳定山絕對不致於說謊,那麼……   於磊突然同樣對諸葛龍感到莫測高深,點頭說:「如果真像你說的,我們也不排斥多打幾場……好,那今晚的邀宴就暫時延後再談,明天午後,我們還在這兒再來一次比鬥,……雖然我還不清楚你們突然來此向我們挑戰的原因。」   雙方說定,便一齊上前伸出右手「啪!」、「啪!」、「啪!」接連拍擊三掌,算是約訂,便各自轉身回到自己的陣地。   陳定山也沒有再說什麼,只對眾人揮手招呼,領先朝外走,因為於磊與陳定山停手後的交談聲音提高了許多,而且是以吳毛雄他們所用的語言交談,所以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就沒有多問,跟隨著向地穴外走去。   從地穴口出來時,外面已經是深夜時分了,明月星光照映在湖面上,閃閃點點煞是美麗。   諸葛龍望著水天相映的景色,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心胸頓時十分舒暢,自從他開始練功之後,每次面對大自然,都有類似的感覺,似乎與自然融合成一體,全身氣機都有活潑靈動的現象,他開始有想在這山野間住下的念頭。   吳毛雄則是站在出口伸了一個大懶腰:「好累!呼,沒想到竟然巾上這種意外,陳先生,我們回飛梭吧,一整天沒吃東西,我的肚子餓癟了。」   陳定山拍拍心神不屬的諸葛龍肩膀:「走哇,小龍,吃完飯我們要好好研究研究,明天可是要靠你羅。」   諸葛龍苦笑著說:「陳先生,你不認為太過勉強?我從沒有學過任何招式,一天不到的時間,又怎麼學得會?」   陳定山拉著他的臂膀隨眾人向飛梭走去,一邊笑著說:「別擔心,我只要求你盡力而為就好,我現在的想法又有了改變。」說著又神秘地笑了幾聲。   到了飛梭附近,在飛梭上守衛的林淼言和馮刖急忙迎近前來,對陳定山行軍禮。   馮刖跟著客氣地招呼說:「諸葛龍先生,你回來啦!」   他對諸葛龍與他主任的關係頗為好奇,剛才已經同伴認出諸葛龍來,告訴他看到視訊新聞屏幕介紹發現墟的消息,諸葛龍也是其中之一,所以馮刖對諸葛龍表現得頗尊敬,不敢小看了他。   「叫我小龍就可以了。」諸葛龍被這樣子尊稱,有些不好意思。   馮刖立即應了一聲是,說:「小龍先生,在你進入地穴不久,你留在艙房的背包就發出聲響,所以我打開來看了看,發現是你的『網波盒』有訊號進來,不過我沒有觀看傳送內容,……請勿見怪。」   「網波盒」與「虛擬機」同樣是用來傳輸上網路的東西,只是性能相差數倍,一般人民使用「虛擬機」,而「網波盒」則是軍方的網絡工具,效率極穩定,並附有來訊傳呼等多項功能,諸葛龍大概是唯一擁有「網波盒」的平民了,這也讓馮刖和林淼言十分驚奇,他們還不知道諸葛龍就是「無盡星海」的領主,不然還會更客氣,他們軍中的士兵也有許多人在閒時會上「無盡星海」網域去消磨時間呢。   諸葛龍恍然伸手拍拍腦袋,叫著:「喔!對了,我本來是和徐娟約好要去找她的,糟糕!我給忘記了。」夜色已深,不曉得現在徐娟心裡如何的焦急擔心?   吳毛雄哈哈笑著,說:「咦?小龍你和徐娟還在交往啊?看來你們情感進展挺不錯的嘛!」他的事忙,所以還不清楚墟歸來後的經過。   諸葛龍感到臉上熱熱的,沒有時間心情再聊天,急忙說:「老貓,我現在還不餓,你們去吃飯吧,陳先生,晚飯之後我會去找你。」說完便匆匆的趕往飛梭上,去連絡徐娟道歉了。   被能源光流包覆的黑色人形經由空間帶到達「綠色星系」,立即引起不小的騷動。   在「無盡星海」中,「綠色星系」尚是算較低的等級,連私人的屏幕功能都沒有,平時是極不可能巾見「黑色星系」管理層級的人物,尤其是能將能量組織變更成人形的黑色光流,這已經是屬於超高難度的技巧展現。   在一片喧嘩中,數百顆綠色的星球向黑色光流集中過來,只見黑色人形外的能源光流剎那間擴展開來,形成屏障,遠遠阻隔住蜂湧而來的星球影像,但其中仍有兩顆綠色星球毫無阻礙地穿過光流屏障,來到黑色人形附近。   「你……你是?啊!領主,你怎麼會來的?」其中一顆環繞著七彩光環的綠色星球發出探問,他看見黑色人形中閃耀的黑暗漩渦流,這是領主的特徵。   黑色人形正是急急趕來的諸葛龍,他招呼著:「是依荷嗎?好久不見了,另外這位是洛吧?你加入之後,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對著兩人頷首致意。   依荷問:「領主,你來這裡是有事情嗎?今天並不是我們管理人員的聚會日期呀!」   諸葛龍抬頭看著光流屏障外,說:「我是來找一個人,因為有些突然,怕漠和卓加一時來不及找到,所以直接來此找你們查詢。」   能源屏障外彙集的綠色星球仍未散去,時間已經很晚了,「綠色星系」裡只有四、五百人在聊天或交換資訊,幸好人數還不算多,若是白天至少上萬人像這樣一下子湧過來,諸葛龍就無法集中意識保持人形狀態,非得換回原來的黑洞,以維持能量與精神的平衡不可。   領主親自來找人,這情況可難得遇上一回,洛開口問:「『綠色星系』會員資料是由我在整理的,領主要找那一位?」   「我不知道她在這裡的名稱,她的本名叫徐娟。」諸葛龍說。   「徐娟是嗎?我查一查……」洛的四周光芒閃耀,很快的就有了回音:「好!找到了,這是她的資料,沒有留言,但是連線呼叫功能有接上,您可以直接呼叫她。」說著將資料透過光帶傳遞過去。   諸葛龍收過資料流,向兩人道謝一聲便離開了「綠色星系」,經由空間帶來到「黑色星系」旁的小空間區域,這兒有三個用隔離屏包覆的小空間,是提供卓加、漠和他私下與會員單獨交談的專區。   他迅速進入其中一個小空間,發送啟用隔離訊號,小空間立即變換成淡淡的紫色,這是表示正在「使用中」,外圍同時包覆一層能量力場以隔阻外界的干擾,緊接著開啟對徐娟的連線呼叫功能,才剛傳送出去,很快的一個水綠色的星球便浮現在空間中央。   乍看之下,諸葛龍不禁嚇了一跳:「方……方婷?你怎麼會來?」,疑問下,他快速的檢查了一下資料,確定是徐娟的資料沒有錯。   「是我啦!」聽起來像是徐娟的聲音,不似方婷那直爽的腔調。   諸葛龍迷惑地問:「怎麼回事?你是娟吧?這個星球……」   他曾被方婷連續不斷提出晉級申請搞到煩了,後來認識方婷後還去「紫色星系」拜訪過她,所以對這星球影像還有印象,憑良心講,方婷製作影像的技巧可以說是頂高明的,頗有藝術設計天份。   「嗯!方婷升級之後,我就接收了這個影像,因為她的技巧比較好,做出來的影像比我原先的好看。」徐娟回答。   透了口氣,諸葛龍說:「原來如此,倒把我嚇了一大跳。」   「哼!嚇一大跳才好,誰教你讓我等了一整天。」徐娟半帶嬌嗔的說,那水綠色的星球閃幌了一下,可知她心情起了波動,那是真的在生氣。   能量網域被廣為接受的原因,就在於它直接與使用者的心靈接續,能敏銳地反應使用者的心靈動態,在網域裡的高手,是可以看出正在交談的對方心情變化,除非這個人練到心神古井無波,心如止水,喜怒哀樂都沒有了,否則少有人可以在網絡進行欺詐或說謊,安全性很高。   諸葛龍恍然的「啊!」了一聲,急忙說:「娟,對不起,今天出了一點事,所以才失約了。」   徐娟詫訝的問:「出事?發生什麼事情?你沒事吧?」   諸葛龍將地穴中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歎口氣說:「我真不知道陳先生有什麼計劃,明天還要我出手去和那些人打,總覺得莫名其妙。」   徐娟停頓了片刻,低聲的問:「你有把握嗎?」她的口氣軟化了。   「我也無法肯定,畢竟我今天才要學這些招式。」諸葛龍有些遲疑地回答。   徐娟又停頓了片刻,緩緩地說:「明天我也要去。」   諸葛龍吃了一驚,連忙說:「你要來?太危險了,千萬不要。」   徐娟語氣堅決的說:「我不管,就算再怎麼危險都要去,總比待在家裡焦急要好得多,小龍,明天要等我來喔。」話才說完,「水綠星」的影像立刻幻化成光流消失,那是徐娟切閉了連線,不讓諸葛龍再說出阻止的話。   真沒想到徐娟表現得這麼堅決,從她主動跟著方婷前來參予探索,以至向諸葛龍表白心意,然後又為了他而決心放棄繼續深造的機會,掙取時間在家裡修練內力,還有今天的行動,在在都展現她那柔弱纖秀的外表下,似乎隱藏著極堅毅的意志力°°或者是愛情的力量。   諸葛龍怔怔地靜默片刻,才搖搖頭歎了口氣離開隔離空間,由空間帶穿越網路閘口回到現實世界,一骨碌翻身從床上坐起。   他坐在床沿呆怔幾分鐘,「網波盒」發出的能量光芒仍然籠罩著腰際以下,殘留微弱的沁涼感使諸葛龍不禁想起飛梭外的一片大湖,星夜下的美景,以及陳先生正在等著他前去研練招式的事,便暫時抑住心頭的煩惱,下床走向飛梭外。   到了外面,時間很晚了,梭上眾人都已經入睡,卻不見陳定山的蹤跡,合成人應該是無需睡眠的,所以守護的任務就全交由陳定山來擔負,其實目前地球上除了少許變種的野獸,根本沒什麼好防護的。   但是,現在陳定山人呢?到那裡去了?   他極目四望,雖然仍未找到陳定山,可是卻看到天際星光閃爍,明亮的月光照映湖水,泛出濛濛的暈光,煞是美麗。   諸葛龍一時間被大自然的景致吸引住心神,緩緩的朝湖畔移動,享受到清新的夜風吹拂臉面,並且傳來陣陣輕徐的湖潮聲,嗅聞空氣夾帶的青草氣息,煩燥的情緒也就慢慢地恢復平靜,頓時渾然忘我,陶醉起來。   在他體內的真元已經能夠自主性的在身體流動,這是修練內功到一定程度的人所具有的現象,當清新的夜風吹拂時,這真氣的循環也輕快得多。   夜深人靜,諸葛龍佇立在湖邊徘徊,凝望著湖面上點點星光隨著湖水耀晃起伏,倏忽成絲成線,又瞬間聚碎成點點片片,就好像調皮的精靈在湖波上跳著舞步,每回閃耀伸展又縮回,都有著不同的形狀,千變萬化,他停下腳步,凝望那閃爍不定的光點,看久了心思迷亂起來,直立的身軀隨之輕微的幌搖俯仰,在原地踏起小碎步,彷彿舞蹈,到最後連雙手都擺動起來,一臉笑容。   突然間,諸葛龍心頭閃電般觸發了一道靈感,恍然中星光與盤繞在記憶裡的招式身形相互交錯重疊,組織成連貫的線條,不斷演變、再演變,那些零散的片斷終於流暢地組合起來。   於是他搖幌的動作又漸漸有了規律,間中還有幾次自己的腳勾到的情形,但十來次後就順暢多了。   諸葛龍輕快的前後小幅移動,他對這個很感興趣,腦中盡想著怎樣用在閃避上,渾然忘我。   「小龍!」   陳定山的呼喚讓諸葛龍清醒過來,轉身答應:「陳先生,在這兒。」   「喔!你在這兒欣賞風景嗎?」陳定山凌空而降,落在丈許外。   「是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地球湖邊的夜景。」諸葛龍腦海中的印象猶未消褪,一面回味著,一面嘴裡漫應著回答。   陳定山看看週遭一眼,聳聳肩頭:「我也足足有兩百多年沒有好好觀賞,呵!現在換成了合成人的軀殼後,對這些心靈上的感受似乎就沒有那麼強烈。」   嘴角勾了勾,作了一個不知是笑還是自嘲的表情,陳先生立刻接著又說:「以你的修為,這時候應該會有極強烈的體會吧?尤其置身在大自然,是否有深刻的感觸?」   「嗯!」諸葛龍肯定地點頭,剛剛才有一次強烈的反應呢,促成了招式的連貫。   「很好,這表示你的確將我傳渡給你的真元吸納並轉化,使你的身體五感開始增強,甚至於心靈上的感受力也更敏銳,可以說是真正邁入『感知』的初步。」陳定山很高興地說,一付師教徒的姿態。   諸葛龍聽得迷糊,數月來他已經習慣了,反正慢慢的總會明白,倒也不用急著追根究底,記起來慢慢消化。   沉默一會兒,只聽陳定山說:「我知道你聽不懂,但這無關緊要,我也是經過兩百年的枯坐修習下,才漸漸瞭解,總之,你已具有『感知』的程度,對於明天的約鬥就更有助益了。」   諸葛龍脫口問:「陳先生,你如此一意要我與他們交手,其中另有用心吧?」   點點頭,陳定山側轉向他,忽然問:「小龍,你覺得像我這樣的『合成人』身體,會不會很可怕?」   「不會,陳先生人這麼好。」諸葛龍毫不思索地回答。   陳定山搖頭,說:「問題就在這裡,你不覺得我可怕是因為我們彼此認識,有特殊交情,你對我的個性能有所瞭解,但『合成人』其實並不是機器人,它是灌輸了活人的思維模式,可以說是擁有人類的靈魂,在外表上,平常的一舉一動也和平常人沒什麼不同,若是混雜在人群之中,你想人們能夠辨認出來嗎?大概都會把我當成普通人,在軍人中也有很多不知道我真正身份的。」   「嗯--。」諸葛龍認同地點了點頭。   抿抿嘴,陳定山說:「想想看換作其它的『合成人』呢?小龍,我是由廿三世紀的舊世界殘活下來的人,對於人性瞭解得比你們深,對那些高層領導們積極研發『合成人』的私心,我也一清二楚。」   諸葛龍迷惑地問:「私心?陳先生的意……?」   陳先生歎了口氣:「你還不懂嗎?世界上最能吸引人墮落的,就是慾望,也就是貪,貪名利、貪享樂,而掌握住權利,就能名利與享樂全都擁有,一旦擁有了權利,他們怎麼捨得拋棄?」   「這……」諸葛龍不知如何回應。   陳先生背負著雙手,仰天望著明月:「在我資料庫記憶裡,遠古歷史便充斥著相同的故事,譬如古時的皇帝千方百計尋求長生不死藥,甚至不惜犧牲千萬人的性命,為的便是能夠永久掌握天下,結果他們始終無法達成心願,人類文明才能隨著歲月而繼續演進變化,但現在如果藉由『合成人』的身體,將來這些有野心慾望的人可以獲得永遠不朽的身體,完成古時皇帝的心願,這是很可怕的事情。」   諸葛龍抓了抓後腦勺,十八歲的年紀,幾曾想過這些事情?他試著去理解,卻又有些迷忽,只有靜靜地聽著,心裡覺得若是換了吳毛雄來就一定能明白。   在湖光夜景下,陳定山笑了笑,又接著說:「我大概說得太深入了,簡單的說吧!『合成人』的身體裡,如果是善良人的靈魂,那也沒什麼,但如果有了邪心,那破壞力就難以想像了,一個陳定山,已經可以勝過地穴中的武功高手,若是能有十個、百個、千個這樣的『合成人』組織成軍,後果將會如何?」   這麼講,諸葛龍就明白了:「啊!原來如此……」   陳定山微微笑了笑,說:「早在池田書說軍方正在研發『合成人』技術時,我就預測這個危機,高層領導中如果出現了合成人類,那麼權力中心勢必將移轉到他或他們的手中,再加上合成人軍隊,唉!」   話到中途,陳定山驀然沉默下來,聆聽湖潮聲陣陣送來,在運轉飛快的電子思路中回味著記憶中的感觸。   「那該怎麼辦呢?」諸葛龍皺著眉問。   「關鍵就是你!」陳定山用肯定的語氣說。   諸葛龍吃驚的睜大雙眼:「我?這……!」   陳定山肯定的說:「沒錯,你是唯一的關鍵,只有你,才有能力與『合成人』相抗衡,當然,以現在的你還太生嫩,縱使你俱有我兩百年來內修的功力,仍不足以應付未來的困難,所以我才要讓你多加歷練。」   「陳先生,我……」諸葛龍緊張地想要說話,一時又不知從何講起。   陳定山將兩手平按在他的肩頭,沉重的說:「小龍,你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時勢造英雄,在我的肉體走到生命的盡頭之際,你恰好來到我的面前,接收了我的功力,這就是機緣,也就注定你要擔負起拯救世界的使命,小龍,我的出現促使『合成人』技術提早完成,這是我心中的一大遺憾,固然我必須全力遏止,更需要你的幫助。」   左右看了看,陳定山又低聲說:「將來……如果我有了什麼不對,也要靠你來收拾我。」   諸葛龍張大雙眼,說:「這……不會的,陳先生……」   陳定山輕笑著在他的肩上拍了拍,說:「人生沒有不可能的事,我對這一具原型『合成人』的軀體並沒有十分的把握,或者裡面還有些問題必需修正,總之應有預防萬一的手續準備才是正確的做法,放心,我還另有防範措施,你忘了那個『空間』嗎?我的記憶就存在裡面,如果,真有事發生,你就進去找我,你會知道怎麼做的,在這個世間,我最信得過的就是你了。」   諸葛龍沉默不語,按在雙肩的手彷彿山一樣沉重,年僅十八歲,面對承擔起仿若救世主的重任,他並非十分瞭解其中的因果,只是體會到這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陳定山也沒有強加追問,收回雙手,說:「其實,這一切都是我心中單方面的想法,好像今天的比鬥,也可說是為了培養日後對抗『合成人』而鋪路,一則可以使你學習到招式的運用,增加歷練,一是藉此由參予的軍人口中,將武術的功效流傳出去,以吸引人們學習,再者,或許有機會收服地穴中這一批人手,略加訓練,將會是對抗『合成人』非常有用的生力軍,尤其在世界上僅存三百萬人口的現在,這樣數量的武術高手實在是異常珍貴。」   略微放鬆了心情,諸葛龍點了點頭,說:「地穴中那些人真的很厲害。」   「是啊!所以明天的約鬥十分重要,你必須要勝得令他們服氣,這樣他們才會尊敬你,才容易收服他們。」陳定山說。   想了想,諸葛龍略微輕鬆了些,明白自己出戰是有意義的行為,雖然還是要爭輸贏,在心態上已經好得多了,便決定暫時不去考慮什麼拯救世界的大問題,這件事自有吳毛雄和陳定山他們在顧慮計劃,比較起來,他對武功的興趣要多得多了,說:「我剛才似乎有了一些心得。」   陳定山輕「哦!」一聲,微笑說:「那方面的心得?」   「是關於招式。」諸葛龍說:「我剛才看著湖水,忽然憶起在地穴中看到的招式,配合著水光晃漾,竟然讓我串連出許多不同的新組合來。」他將經過情形說明。   點頭「嗯!」了一聲,陳定山頗有興趣地說:「你能實際使出來嗎?試著做給我看一看。」   諸葛龍退開兩步,先徐緩的擺開架式,按照地穴中看來的動作推演一遍,活動活動筋骨,跟著以較快的速度把心中排好的招式連續施展開來。   以他目前的功力,縱使沒有提起勁力施為,也耍得風聲呼呼,進退靈動。   陳定山在一旁觀看,起初有些迷糊,他也並非什麼超絕的高手,論起招式,他以前同樣從未學習過,唯一比諸葛龍強的,就是他兩百年來累積的內修經驗與智慧,加上電子頭腦的超強記憶思考能力,於是便將記憶庫中所儲存的,那些在地穴中交過手的高手所施展的招式一一取出比對,卻都似是而非,有很明顯的差異,再仔細想想,才恍然明白,露出笑容。   諸葛龍這套組合而成的招式,已經做出頗完整的架構,簡單而實用,靠的是功力的輔助,看上去既不是鄭榮生的拳,也不是於磊的掌指功夫,仔細一想,居然全都是閃避格擋的身形移步,但在每一次閃讓之間,也必定加上手腳還擊,使對手不得不先收勢或阻架,相對填補了身法上的破綻。   這些本來不足以應付像於磊這樣的高手,然而再加上諸葛龍的功力,打久了累也能累死對手,陳定山不由得「噗嗤!」一聲輕笑,揮手說:「成了!成了,小龍,虧你想出這種怪招來,哈哈……明天他們肯定會被你噎個半死,你真個出乎我意料之外,妙啊!妙啊。」說著拍起手來。   諸葛龍收手說:「陳先生,您覺得怎麼樣?」   「哈哈……真像是你的個性,這其中除了由鄭榮生、於磊招式中的身法動作之外,你還另外加上了別的動作吧?」陳定山笑著說。   「嗯!好像還差些什麼……」諸葛龍說。   「哎!你們在這裡呀!」吳毛雄圓凸的身影由十數丈外的夜暗中走近:「小龍,你的招式練好了嗎?」   兩人對視一笑,諸葛龍點頭略微提高聲音回應:「還差一點,我正在想。」   西元二四七一年九月四日   早晨十點,徐娟就來了,令諸葛龍驚訝的,是池田書和方婷也趕了來,而且還是池田書以平台飛梭載著她們從天而降,看那台飛梭側身上的編號,仍是前次搭乘的那一艘,不知池田書怎麼拉關係借到的?諸葛龍不禁佩服池田書的交際手腕。   吳毛雄領先迎了上去,對池田書叫著:「喲!池魚,你也來啦?」   池田書微微一笑,在艙門前說:「是方婷要我載她們來此地的,老貓,怎麼回事?」   陳定山跟上來招呼:「別站著說話,大家一起到集合艙去談。」   方婷連忙說:「對!大家都快上來吧!」 第七章墟藏兵     眾人登上池田書駕駛的飛梭,來到集合廳艙,不由想起當初前往墟與陳定山見面的往事,如今又是相同的人聚在一塊兒,心頭都一陣微熱。   喧鬧過後,吳毛雄將地穴的事情說了一遍,大家都十分感興趣。   池田書站起來大聲嚷著說:「上次巾到陳先生一個,現在是上百個、幾百個人,哇!真厲害。」語氣頗興奮,一付摩拳擦掌,恨不得自己出場的模樣。   方婷卻注意到別的地方,問:「如果這些『遺民』的功夫真的很強?我倒想向他們學習學習。」她在修練時總覺得不太對勁,而陳定山也不十分明了征結所在,心想若是能與「遺民」高手討教,應該可以改正自己修練錯誤的地方。   池田書斜睨她一眼,大搖其頭:「嘖!這可不妙,萬一將來這些功夫學了用在我身上,我可吃不消。」   方婷臉上泛起一抹羞紅,啐了一口嬌嗔:「臭美。」引起哄堂大笑。   陳定山站起身,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現在該進去地穴,池魚,你們也要去嗎?」   眾人立即一同站起,卻是徐娟搶先說:「我……我們都去。」   地穴內的氣氛比起昨日要熱鬧得多,想必經過於磊等人的一番宣傳,使得地穴內的人們都提起興致來,圍聚的人數比昨天還多上數十人。   吳毛雄輕聲說:「看中央多出來的那些人,昨天好像沒有看過,那股氣勢很強盛。」   陳定山點頭回應:「有可能是地穴『遺民』武功較高明的人物,那位於磊不是說過嗎?他們是五個『教頭』加上一個『總教頭』,也許還另外有幾個同等級的高手。」   這麼一說,大家的心情都沉甸甸地,擔憂諸葛龍能否打得贏。   今天的約鬥,由於池田書等人的到來,陳定山臨時決定只有吳毛雄、諸葛龍帶著幾位熟友下來,那些軍人與探索隊員都被留置在地面上等待命令,說實在話,按照目前的場合情勢,那批人手根本就派不上多大用場,還不如不帶下來輕鬆。   在陳定山私心中很不願意讓那批人看到諸葛龍展現能耐,免得回去之後傳到「某些人」的耳中,像現在眼下的都是諸葛龍的朋友,就不用怕會被透露出去,而地穴中人語言溝通上有著障礙,加上陳定山已經對此有了計劃,所以也不擔心走洩風聲,那些軍人即使見到諸葛龍卻不認識他,回去之後就算引起高層領導團疑心調查,在問不出什麼資料的情況下,時間上尚可以拖延許多時間,總之,這秘密能越晚公開越好。   地穴內早已等待著的「遺民」們,看著從入口進來的竟然只有幾個少年男女與陳定山,都投以驚訝的目光,本來在昨夜對人群大力鼓噪著敵人將攻進來說法,積極主張抵抗反制的一批人也愣住了,場面上反而靜了下來。   地穴裡人數的比例形成約兩百人對六人,如此的懸殊差距,即使再努力地指控也無法令人信服陳定山他們有何不良企圖。   陳定山的臨時決定,反倒是意外地使地穴「遺民」們肯定比試的說法,而減去了不少敵意,經過一陣交頭接耳後,人群紛紛鼓掌報以熱烈的歡迎之情,氣氛更加高亢,他們本就是一群終日無所是事,以打架比鬥為樂的穴居人,說起動手過招興致極大,來者不拒。   諸葛龍經過陳定山私下指點,硬著頭皮一個人走向中央,心頭怦怦直跳,這也難怪他,初次上陣便要在朋友注視下進行,難免會有些緊張。   他站定後舔了舔唇沿,吸了口氣抱拳微揖,按照陳定山教的方式,朗聲說:「我叫諸葛龍,是今天的挑戰者,請問誰要與我比鬥?」   地穴「遺民」們頓時哄亂起來,指指點點的互相交談,似乎對諸葛龍的挑戰感到有些訝疑。   卻見由人群中走出一個人,仔細一看,竟然是於磊,諸葛龍不禁回頭望向陳定山,心想:「難道要我和他打?」對於這個瘦高的的男子,他的印象倒不差,因為昨天於磊與陳定山的打鬥十分精彩,當然語言相通也是關鍵之一。   「我是於磊,想必你已經知道我的名字?」於磊在他面前一丈遠處站定,首先開口。   由于于磊是以英語說的話,諸葛龍大致能瞭解意思,急忙回頭應答:「啊……是,我叫諸葛龍……你好。」   週遭響起一片哄笑,於磊也沒料到對方如此生嫩,忍不住露齒一笑:「今天的第一場就由我與你對手……其實,比鬥在昨天已經分出結果了,但是那位陳姓師父又再提出今天的約試,所以還是由我開始。」言下之意,是不太相信諸葛龍的能耐,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年齡絕對在廿歲以下,這樣的年紀根基能有多深?   這也怪不得於磊,若是循正常的修練方式一步一步地培基築氣,即使天賦異秉,二十歲頂多練到鄭榮生那種程度,要與「教頭」級動手,那還差上一大截,圍觀中的地穴「遺民」們也大多有這種想法,議論紛紛,顯得十分吵雜。   不過於磊倒還頗為客氣,抱拳說了聲:「請。」,要讓諸葛龍先出招。   臨到動手之際,諸葛龍忽然發現一個問題,他昨夜練習的招式全然是以閃避為主,必須先待對方出手,才知道要如何動作,根本沒有料到對方會要他先出招,所以他乍然間無可施展的呆在原地。   雙方靜靜地對立片刻,週遭的人已經開始響起稀落的吆呼催促。   於磊微微皺眉,原以為對方是在尋機蹈隙而不敢妄動,如今看來似乎不像,於是又再開口說了一聲:「請動手。」   諸葛龍見狀,乾咳一聲,尷尬的說:「這個……可不可以……由你先出手。」   週遭一陣大嘩,於磊也是怔了怔,有些啼笑不得的說:「好吧,閣下注意了。」   隨著話聲,於磊身形一伏猝揚,十指挾著勁風飆彈叉出,用的是昨天的招式。   這一出手,諸葛龍心頭的緊張就略微放鬆了些,按照步驟將昨天練習的招式應用上來,但是終究初學乍練,一開始時別說動手,就連閃避都險象環生,好幾次差點被打到身上。   陳定山搖搖頭吁了一口氣,心想:「這小子還是太嫩了點兒,需要好好的磨練一番,這樣子真是……」   心念未畢,便聽見徐娟緊張的問:「陳先生……小龍有危險?」聲音都變了。   「沒有。」陳定山隨口回答,轉頭注意到徐娟清秀臉龐上的關切神情,笑了笑又說:「你放心,他的功力比起對方深厚數倍,即使被打中,也只會有些淤腫,沒甚麼大礙。」   徐娟臉色略微放鬆,望望打鬥中的人影,又有點不安的問:「那陳先生你又搖頭又吐氣……?」   陳定山哈哈笑了笑,眨眨眼說:「那是因為小龍太嫩了,你看,他慌慌張張的模樣,幾個小時前才練習過,明明可以輕易避開的,卻被自已的慌張弄亂手腳,造成這般傖促動作,不過,我相信他經過片刻,會漸漸恢復正常,到那時一切就勝利在望了。」   池田書專注的瞧著打鬥情況,嘴裡不停喃喃叨念:「好厲害!好快!哇!啊!」   身畔的方婷忍不住顰眉,暗中在池田書的大腿根上掐了一把,在他張口欲叫之際,狠狠瞪了一眼,把池田書湧到喉嚨的叫痛聲給瞪了回肚子裡。   吳毛雄站在兩人身後,注意到兩人的舉動,笑了笑,卻又疑惑地問:「池魚,方婷,你們可以看清小龍他們的動作嗎?」   池田書摸著大腿被掐的部位,滋牙咧嘴地回頭說:「是啊!有點快,但大致上可以瞧見手腳移動帶起的影子,老貓,你幹嘛這麼問,難道你看不見嗎?」   陳定山笑著插嘴:「老貓可能還差了點火候,你的內功修練得不夠勤久,根基尚未扎定,不像田書他們那樣天天勤練到根基奠定的程度,所以視力上做不到捕捉光影立即傳達反應。」   吳毛雄扶了扶眼鏡,點頭說:「哦!原來如此。」看樣子他是真的一聽就懂,理解力夠強。   方婷伸手一拉徐娟,笑說:「其實,我們之中小龍不算,進度最快的就是她,你們不知道,徐娟她每天都在房間裡修練好久。」   徐娟正關心地注視著鬥場內的情況,被方婷這一拉一說,才回過神來,問:「怎麼?」   池田書早由方婷那兒瞭解徐娟與諸葛龍之間的事情,看到她的樣子,哈哈笑了,附和地說:「是啊!徐娟真是努力,也許終有一天會趕上小龍。」   徐娟聽池田書這麼一講,便有些明白過來,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急忙插嘴:「有話等會兒再說,小龍那邊大概快結束了。」   大家目光同時轉向打鬥方向,果然諸葛龍閃避的動作開始越來越順暢俐落,有攻有守,雙方招式變換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於磊的臉上閃漾著驚訝與讚佩的神色,原因是發覺到一直在閃避的諸葛龍開始有了反擊,而且所使用的似乎是昨日自己與鄭榮生施展過的招式,但是經過混合之後卻更加相輔相成,本來認為早已熟捻的攻勢,如今由他發揮得往往出乎預料之外,以致於打起來更加縛手縛腳,尤其是配合諸葛龍漸趨順暢的閃避移挪動作,簡直難以捉摸。   然而在此時於磊已經可以確定諸葛龍與陳定山不是同一類型的人,昨日與陳定山動手時總覺得好像不是和活人打鬥,完全感受不到一絲氣勁,彷彿是打在會移動的木樁上,而今天諸葛龍出手時雖然沒有提足勁力,卻是真氣流動,充滿了生機,以於磊的能耐,自然感受到對手強大的內力遠遠超過自己,倍受威脅。   交手兩百多招後,諸葛龍越打越俐落,於磊卻開始覺得有些吃力,便趁一次反擊之際收勢躍退,同時叫:「住手!」   諸葛龍見狀,便收手站定,問:「不打了嗎?」   於磊伸手抹拭微微沁出的汗水,苦笑中透著敬佩:「小友的年紀怕還不滿二十吧?」   點點頭,諸葛龍實話實說:「我今年剛滿十八歲。」   發出驚訝的歎息,於磊搖頭苦笑:「那或許是特殊的原因,小友你的功力深厚在我之上,嗯,我認輸,不必打了。」   週遭又是一陣嘩然傳來,吳毛雄眉頭一皺,心想:「今天看來這些人多半都是能聽得懂小龍的對話,在這個地穴中竟然有這麼多人學過英語,頗耐人尋味。」轉頭正與陳定山眼神相會,陳定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奇特的笑容,吳毛雄心頭又是一動。   這時諸葛龍走了回來,池田書快步湊了上去,伸手摟住他的肩頸,笑嚷:「小龍,你這傢伙才幾個月不見就變得這麼厲害,嘿嘿。」後面的笑聲是被方婷瞪得不好意思地笑。   笑鬧片刻,陳定山才開口說話:「小龍,你剛才比試時提起幾成功力?」   「五成。」諸葛龍接著又立刻說:「不過後來比較輕鬆,所以只用四成過半的勁力。」   陳定山點點頭,又問:「現在如果僅用四成功力呢?會不會輸?」   諸葛龍低頭想了想,說:「若是對方保持這樣應該就不會輸,不過會像一開始那樣,很辛苦。」   陳定山再問:「如果你用上六成力道呢?勝得了對方嗎?」   「應該……」諸葛龍猶豫了一下:「要不傷人的話,至少還要再加上一成力才行。」   當陳定山與諸葛龍對答之際,池田書等人都靜了下來默默聽著,這時方婷插嘴發問:「不傷人用七成功力就能勝利,那真打起來就很輕鬆羅!」   「不是這樣子算的。」吳毛雄搖頭說:「你們沒有聽清楚小龍的話意,不傷人,憑小龍的功力與躲閃的身手同於磊耗下去,最終自然是小龍獲勝,所以於磊自行喊停,但若要反過來硬打拚命,在招式運用上於磊終究是有豐富實戰經驗的老手,而小龍卻沒有進攻的準備,最後的結局也就不可預料了。」   池田書恍然的說:「原來說的是功力的消耗啊!我還以為小龍學會了必勝絕招,那小龍真和對方拚命的話,也就很危險羅?」   「這就是小龍該加強的地方。」陳定山點頭補充說:「習武者固然不斷增強功力,另一方面經驗的累積與學習亦足以影響成敗,所以你們都要留意適合自己的技巧並多加磨礪,好好安排將來的日子。」   眾人覺得有理,紛紛點頭,開始深思起來。   吳毛雄推了推眼鏡,輕聲說:「陳先生,你今天作何打算?真是要小龍打完三場然後回家嗎?」   陳定山微微一笑,說:「看看接下來的一場再說,我想找出這個地穴的首領,昨天和今天都不見他出來,你不覺得奇怪嗎?」   吳毛雄朝對面那一群奇裝異服的男女望去,一個個朝氣蓬勃,充滿了活力,眼鏡後的眼皮更加瞇了起來:「我總覺得那個首領就在某個地方盯著我們的行動,可是找不出來。」   陳定山笑容收斂,仔細地打量他幾眼,才點頭以訝異口吻說:「你的靈智感應能夠察覺有人在盯著我們嗎?嗯,果然不愧是能擠入領導團的人物,這是一項很難得的特質,若是你能好好專心鍛練,將來必定可以有一番與眾不同的成就。」   跟著朝四面看了看,低聲地說:「我的感應器發現在這地下還有一個空間,範圍不小,裡面尚有好幾個人在活動,都是高手級,但他們沒有提起功力時,我無法精確測出誰的功夫最好,現在似乎正處於靜默狀態,應該也在注意比試情形。」   吳毛雄也壓低聲音:「你想那個首領就在下面嗎?」   陳定山搖頭:「不知道,但我希望是如此,這些人的功夫顯然都已經練到了相當的火候,頗不尋常,我在地球異變前到中國研究生命能量的三年期間,見過不少練武團隊或知名人物,在程度上還只到昨天的鄭榮生那樣身手水準,於磊若是生在兩百多年前,也許會打遍天下無敵手,顯然可見那位首領人物的功力還要更加高明得多……依照如此計算結果,我心裡有一個假想狀況……若是可能的話,你們也許會見到第二個活了兩百年的人物。」   這一番話聲音不夠低,連方婷他們都聽見了,跟著相繼望著他們驚呼出聲。   徐娟神情緊張的抓住陳定山的手臂,急急地問:「陳先生,你說還有人和你一樣強嗎?那麼……那麼小龍他……?」   陳定山輕撫她的手背,安慰她說:「別擔心,我也只是計算的推論,而且今天餘下的兩次比鬥,他們的首領絕對不會出場,一個活了兩百年的人,即使渡過了那個關卡,也老得沒有幾下子的能耐了,頂多只能對他的族人指點而已。」他感慨地歎了口氣,想起自己的過去。   池田書倒是挺開心的,嘿嘿笑著說:「我真想讓他指點指點。」他挺羨慕諸葛龍能得到陳定山兩百年的真元。   一個如陳定山同樣活兩歲的老人,卻是精研武學的地穴首領,不像陳定山孤獨地關禁在墟裡,這些日子以來的磨練苦修,從他那裡能夠學的東西想必更多,單看於磊的身手就可以想像了,池田書難免產生希冀。   方婷心裡雖然也想這樣,但嘴上不好意思說出來。   地穴「遺民」群中突然掀起一陣歡呼,波分浪裂的自動讓出一個通道,引得吳毛雄諸人抬頭注視,只見一名中等身材的中年女子搖曳生姿地走了出來,徐娘半老的臉上綻著微笑,對歡呼的人群擺手,氣度與風情展現得恰到好處,如果不是身上穿著像乞丐東拼西補的怪異裝扮,會各有韻味。   池田書睜大了眼,吃吃地說:「哇!好大的氣派,小龍,這一場你要和女的打啦!」   方婷看看徐娟,哼聲說:「女的怎樣?還不是老得可以當媽了,你該不會看上她吧?」   連連搖手,池田書嘻嘻笑:「說哪兒的話!你別誤會,我是在猜那女的身份,該不會就是首領?瞧那威風……」說著嘴裡「嘖嘖」咋著舌。   諸葛龍為難地看著陳定山,見他點頭微笑,只好硬著頭皮走向場中央。   中年女子的年紀看來並不大,臉上沒有多餘的皺紋,烏溜溜的秀髮挽成一個盤簪,身材玲瓏有致,在那一身用幾種布料合綴成的貼身衣裳下,說她三十歲也不為過。   走到距離一丈左右,諸葛龍照著老樣子拱拱手,朗聲說:「我叫諸葛龍,你好。」   中年女子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嗓音還真嬌脆,卻僅僅頷首說:「我叫舒明曉,是於磊的妻子,也是一名『教頭』,小弟弟,聽說你的功夫不錯。」   諸葛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麼接她的話。   舒明曉看這個少年人生嫩的模樣,開始懷疑老公的誇讚,她說:「這一場由我來和你比,你要小心喔,我的速度很快的。」她竟然對這少年產生關愛的心,簡直把他當成小孩看。   諸葛龍點頭,老老實實地擺出防備的姿式,說:「請!」   明媚一笑,舒明曉驀然高聲尖叫,音調之銳把諸葛龍嚇了一跳,還沒想出怎麼回事的時候,五根長而半透明的指甲已經刺到眼前,他大吃一驚地急急避開,倒忘記使用身法,躲閃得挺狼狽,好幾次差點被指甲扎到,駭出一身冷汗。   舒明曉覺得這少年的工夫也不怎麼高明,老公居然會認輸真是不可思議,思忖中二十多次撲進追擊,都是稍差些許便巾到對方,可惜沒有成功,於是又加快速度,企圖快點打敗諸葛龍,因為她的身體輕盈,仗持以速度取勝,但在內力修為則不如於磊,打久了體力會消耗太大,速度便無法維持下去。   於磊就是在比持久耐力下輸給諸葛龍,於是想出以快攻取勝的方法,果然逼得沒有打鬥經驗的諸葛龍只顧著躲閃,還一絲還手的機會也沒有。   圍觀的人群又開始興奮的叫嚷揮拳,間或夾雜著幾聲清脆的鐵器敲擊聲音,雖然不是很響亮,但打開聽力仔細搜索的陳定山卻聽見了,運用電子視力聚焦觀察下,看到在人群裡還有幾個身上掛有類似兵刃的東西,隨著振臂歡呼搖擺巾撞直響。   方婷緊張的伸手一推徐娟,低聲說:「你看!」   徐娟僅回頭微微一笑,與於磊的比試之後,她對諸葛龍的信心增加不少,陳定山沒有說什麼,她就認定沒事。   吳毛雄卻對陳定山說:「場中那位舒明曉英語十分流俐,陳先生你認為呢?」   陳定山沒有回答,眼睛微閉,過了一分鐘後才張開眼睛說:「這裡會說英語的人數不少,對面人群裡就有十來個能說得很流俐的,我已經收到一絲細微的對話,他們的首領就在地底下沒錯。」   池田書插嘴問:「在哪裡?」他聽出意思來了。   陳定山搖頭:「他們沒有指明,只說首領昨天在下面開會決定了幾項事情,好險,我們今天誤打誤撞的把那些軍人和探索隊員留在上面,使地穴『遺民』原以為我們有攻佔這裡的敵意抹消,否則便要引發殺戮了,在對面圍觀的人群裡有些帶有兵器,是準備帶動出擊的主戰派,雖然我們可以仗恃雷射武器消滅他們,但雙方都將傷亡慘重,這是我所不願看到的情形。」   池田書震驚地轉頭去看對面圍觀的人群,池田書是軍人世家子弟,自然明白戰爭,知道陳定山說的嚴重性,但他的眼力差遠了,連長像也看不清楚,更別提身體掩護下的兵器,一點也看不出來。   池田書收斂起玩笑心態,認真地評估雙方的情勢,然後搖頭說:「無論如何估計都不犖漶A還是別打的好,兩邊都沒有勝算。」   吳毛雄抽動了下鼻頭,淡淡的說:「地穴裡並不適合作戰,我們站在入口,隨時可以退出,打或不打倒是沒什麼緊要,重要的是小龍的安全,還有值不值得打這一場戰役,就像陳先生說的,廝殺拚命根本無此必要,我們的目的只是在尋找地球上的生存者。」   陳定山點頭說:「沒錯,但為防萬一,老貓,你通知地面上的隊員與軍人準備應變,飛梭的運轉別停下來,保持機動力。」   吳毛雄應了一聲,走到入口去向站位的隊員交待去了。   如此一來,池田書、方婷不禁緊張起來,將注意力大半放在對面「遺民」舉動上,防範突然而至的暴動,顯得神經兮兮地,徐娟則僅僅關注諸葛龍的情況,對於身外事完全無心去理會。   場中,經過幾次慌張躲閃後,諸葛龍情緒比較鎮定些,行動也就慢慢流暢自然,短時間仍然抽不出空間向舒明曉回手反擊,腳下卻已經加快、加大跨步,逐漸拉大兩人的距離,使得她每一次撲攻都必須更費力才能構到位置,體力的消耗就相對增加了。   舒明曉用過將近兩百招了,雖然把諸葛龍逼得沒有還手餘地,但也拿他沒有辦法,十數次幾乎巾到衣服,就是差了半分,氣得她呶起小嘴,汗水開始流沁滑落,氣息失調。   圍觀的群眾更加激動的為她加油,有幾個人乾脆把手攏在唇邊大聲嘶吼起來,原本退下休息的於磊忍不住又擠到前排替老婆打氣。   又是五十幾招過去,舒明曉明顯地開始呼吸粗重,轉動略微緩滯,在場的人都感覺到她要輸了。   果然,諸葛龍在一次後退時終於抬起手擋拒,從大幅移動而漸次減少躲閃的次數,最後穩定下來。   徐娟安心地輕吁微笑,回頭向陳定山說:「剛才好險。」   陳定山回以輕笑,語帶雙關地說:「是好險。」   方婷拉住她的手,靠近她輕聲說:「娟,你要小心注意喔!等一下小龍回來後,我們要準備隨時撤離。」   微微一怔,徐娟又看見吳毛雄自地穴入口走來,問:「出了什麼事嗎?田書臉色怪怪的。」她以為是池田書做了什麼事情。   池田書咧嘴一笑,不自在地說:「要打仗啦!當然臉色會怪。」   「打仗?」徐娟驚訝得微張著嘴。   吳毛雄推了推眼鏡,走到近前說:「池魚、方婷,你們別過度神經緊張,瞧你們把徐娟嚇成這樣,陳先生的意思只是防範未然而已,可沒說一定會打起來,剛才因為發現到今天有部份『遺民』帶有兵器,陳先生才要我去向地面上的人員打聲招呼,徐娟你別擔心。」   徐娟釋懷地點頭一笑:「原來如此。」   吳毛雄朝場中看了看,說:「好像小龍快要獲勝,陳先生,人員都已經準備好了,你決定如何做?」   陳定山還未回答,場中已經響起尖叫,他們趕緊望過去,正好看見舒明曉跳至三丈高半空,頭下腳上的倒懸,手臂平伸,在空中形成倒十字。   「這是幹什麼?」池田書怪腔怪調地訝問,但沒人回答他。   昨夜的準備都是以地面相對的招式為主,諸葛龍沒有想到會遇到從上方來的攻擊,頓時站立著仰頭,不知道該往哪裡防躲。   舒明曉好勝心重,在急切疲累下斷然的採取孤注一擲的手段,用盡全力使出這一招練沒多久,尚半生不熟的「天星碎玉手」,身軀一懸停在空中便開始倒立自旋,兩隻手掌以身體為主軸,反覆伸縮四面拍張,很快地漫空一片半透明的掌影交織穿錯,居然帶動整個人虛懸著往諸葛龍的位置移動,不受地心引力的牽制落下。   她這一招使出,地穴內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呼囂加油聲陡然靜止,數百雙眼睛盯注在將近地穴頂的奇景上,連呼吸都幾乎要忘記。   於磊臉色大變,他知道老婆的這一招「天星碎玉手」根本就沒有練成,勉強使出來即便沒有摔死也要受到內傷,他大聲阻止:「明曉,住手!不能用『滿天殞星』。」一邊叫著,他急急往場中跑去。   徐娟早已經蒼白著臉,見狀也跟著往前奔出,兩方這麼一動,其餘的人頓時緊張驚呼,紛紛朝場中央湊去。   舒明曉在旋轉時就無法聽見或看到外界的情形,「天星碎玉手」必須以極大的真氣維持浮懸狀態,又十分快速的自旋,她被旋轉的勁力包圍帶動,早已身不由主,體力迅速流失,功力不足下勉強使出,還沒有旋到諸葛龍面前就陷入昏迷了,但餘勢未衰,仍襲捲著繽紛的透明掌影直撞而至。   諸葛龍迷惘的看著掌影罩頭撲下,一時愣住當地,相隔丈遠,揮掌引發的嘯聲風力迎面而來,竟然想不出要用哪一個方法應付,迫切中提起功力準備硬挨,以他身具的真元彌布週身,自信可以受得了她那一輪攻擊,至於結果則無暇去想。   旋轉的人體衝力極大,眨眼間就到了面前,窒鼻的激盪風刃如同無形的刀片撕割著諸葛龍防布身外的真元,一連串尖銳刺耳的刮擦異聲密集地響起,聲勢十分駭人驚心。   「蓬!」一道人影迅捷如豹地衝入兩方之間,突來的勁氣與相撕扯的兩股力道擠撞下發出巨大的震音,跟著三人分作兩方倒退,諸葛龍身前衣衫破碎地仰身疾退四、五步,另一方向於磊與舒明曉卻歪斜地滾跌出十幾圈,場中央拼撞處憑空湧起數股逆流罡風,揚起一大片的灰塵。   趕上前的人群遠遠站在十數丈外,流竄溢散的流風拂動他們身上的金屬片,推擊成「叮叮噹噹」的雜音。   「小龍!」徐娟甘冒強烈的勁風掃擺,驚叫著奔過來,伸手扶住搖搖晃晃的諸葛龍,緊張關切的詢問:「你沒事吧?傷到哪裡?」   諸葛龍穩住腳,勉強抑止住浮動的氣血,安慰性的反手輕握徐娟的手臂:「我沒事,也沒受傷,你別擔心。」   對面,於磊吃力的躺在地面,兩手還不忘擁護著懷裡的老婆,臉色灰蒼蒼的似乎是受了內傷,而舒明曉則靜靜地躺倒在他的懷中,一動也不動。   剛才諸葛龍與舒明曉雙方正處於最危險的一瞬間,銳利的掌風造成的真空風刃與渾厚紮實的真元勁氣硬撞,刃鋒餘威已經傷及諸葛龍的衣角,因為他怕舒明曉直接撞擊造成她受傷過重,剛開始真元並沒有全力凝聚,只保持些許柔軟的程度,但當發覺真空的風刃劃入真元之間危害到性命時,只有準備提起全力以抗阻,好在這剎那於磊及時趕到以化解「天星碎玉手」的獨特手法抱住了舒明曉,救了她一命,卻也同時因風刃壓力減弱的關係,受到真元反彈性的擴張暴漲,給撞得飛滾出去。   這一下,恐怕於磊得療養個三、五天才能起來。   地穴「遺民」群驀然全體喧嘩騷動,有兩個年青男女匆匆走來將於磊夫妻抱起抬回,群眾紛紛簇擁著圍上前探詢這對夫妻的傷勢狀況,氣氛頓時變得沉肅。   徐娟記起池田書說的事情,趕緊扶著諸葛龍往回走,打不打仗還是其次,站在場中央,萬一打起來兩人可要吃虧,她絕不願使諸葛龍留在危險的場子裡,早點回到陳定山身邊為妙。   而池田書也著急地伸長了脖子在觀望對面的動態,雖說是軍人世家的後代,但兩百年來沒有發生過大的動亂,如今的軍人們都沒有實際的作戰體驗,巾上了心裡難免有些忐忑情懷,更帶了點興奮的意緒。   方婷也是神色不安的左看右瞧,一付心不在焉的樣子。   徐娟扶著諸葛龍,因為他的氣血還未完全平復下來,縱使具備了兩百年的真元,受到如此激烈的攻擊也頗夠受的。   諸葛龍記著陳定山昨夜的交待,兩人極力保持鎮定,以避免被地穴「遺民」們看見他真實的情形,緩緩又焦灼的走過這一段距離,回到朋友們身畔。   陳定山略微掃瞄了一下,微笑說:「幸好僅僅氣血稍微波動,沒有內傷,小龍,你還記得我最先教你的心法嗎?由徐娟帶著站在我們後面,你就站著運行。」   看著諸葛龍移向後方,吳毛雄對陳定山說:「你是否要再與『遺民』們交涉?」   「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一半了。」陳定山笑著說:「小龍在這一次比鬥以後,招式功力都會有所進展,而且我已經查出『遺民』首領人物所在,交涉或不交涉都沒有關係,現在要做的是逼出那一位潛伏的『遺民』首領,而且將他收伏。」   吳毛雄點頭,心裡卻在想:「要收伏可能並不容易。」他絞著腦汁去猜想陳定山的主意,可是卻還猜不透那電子頭腦的思維模式。   喧嘩叫嚷仍自圍成一圈的人群內傳來,「遺民」們好像忘記吳毛雄他們的存在,俱都關切的看著圈裡急救中的於磊夫妻,這顯示出於磊夫妻在這些人之中的地位重要性。   瞧到這個景像,吳毛雄又推了推眼鏡,心想:「看樣子於磊的身份頗有份量,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底細?不好!如果說於磊夫妻有了些問題,勢必引發『遺民』們的憤怒,萬一造成混亂拚殺,我們要產生多大的傷亡損失,連對方藏匿著的首領人物也極可能失去蹤跡。」   思忖中,陳定山忽然低聲說:「來了!準備應變。」   吳毛雄抬頭一看,對面的人群裡傳出幾聲喝叱,有十來個中、青年人物自人群內排擠出來,手裡都拿著各式的刀劍兵器,一個個怒氣沖沖的面朝這邊,似乎正要衝過來,但人群中有個疲弱的聲音喊叫著,將他們喚住,大聲叫嚷說話,仔細一聽,疲弱的聲音是於磊的嗓音,但說的不是英文,聽不懂在講些什麼。   陳定山也在聽,臉上木然沒有表情,那玻璃珠般澄澈的合成電子眼球盯注在拿兵器的十幾人手上,彷彿在思考著某個問題。   吳毛雄不放心的說:「陳先生,我們是否該……?」   陳定山揮手阻止他繼續說,眼睛盯注在對方的刀劍兵器,頗認真的思索。   吳毛雄見他那樣子,也不好再說,心裡卻急了,對池田書和方婷說:「你們快退向後面些,等我招呼就向入口沖退。」交待後便要轉向徐娟那面。   卻見陳定山突然說:「沒錯!就是那個樣子。」   這時只見十幾名手執兵器的中、青年人物與於磊說了幾句話後,又全都舉起手裡的刀劍兵器,示威性的高呼,隨即便見到幾個受到情緒感洩的青年也站出來跟著高呼。   眼見情勢立即變得不可收拾,吳毛雄等人正想要詢問陳定山,只聽於磊努力以嘶啞的嗓音高聲警告:「你們小心!」   短短的幾個字傳至,吳毛雄已經能明白情勢的危急,當機立斷的說:「我們快退!」   手一揮,池田書、方婷、吳毛雄緩緩移向入口處,但諸葛龍尚在調息,徐娟也陪在一旁,兩人都沒有離開一步,陳定山更反而向場前跨出了幾步,看見這情形,退後的三人都自動停了下來,誰也不肯拋下朋友自己逃避。   抹了把冷汗,池田書低聲道:「老貓,陳先生是怎麼回事?」   吳毛雄搖頭皺眉,心裡飛快地盤算各種可能性,說:「論智慧經驗,陳先生比我還強得多,我無法評斷他的用意,但他不會害我們,這是目前我唯一能肯定的事,稍安勿躁,我們沒有危險。」   陳定山以穩定的步伐踏出十來步,對面的騷動便因此而沉靜,連在高呼的二十幾人也都閉上嘴,百多對驚訝的目光投向他的身上,氣氛凝重。   池田書像是想到了什麼,從腰帶上解下一個小包遞給吳毛雄,輕聲說:「給你。」   吳毛雄微微一怔,接過沒有打開,惦了惦重量很沉,疑惑詢問:「池魚,這是什麼?」   池田書神秘地說:「就是那兩把『雷射發射器』和五個能源匣呀!小龍那天帶來發給我們的,你忘啦?事後沒有收回,我就收存起來,昨天聽方婷說又有遺跡發現要我去載她們,我就順手帶來了,老貓,你看有沒有幫助?」   吳毛雄精神一振,連連點頭說:「謝謝你,池魚,我正需要這個,現在我們可以有幾分把握,不必怕被他們困在這裡了,來,你拿一把,小龍正在調息中,我們要小心保護他的安全。」   他們背著人群悄悄將「雷射發射器」能源匣裝上分配好,暗藏在衣服裡順手處,才向場中望去。   陳定山越過場中央,到達對面人群不遠的距離停止,冷靜地向手執刀劍的幾個人巡視幾眼,開口說:「你們幾個人當中,有聽得懂英文的吧?」   手執刀劍的幾人面面相覷,也不好交談,只拿眼去看他。   陳定山微微笑了,說:「看樣子你們都能聽懂我說的話,對不對?這座地穴裡面真不簡單,居然訓練出如許多聽得懂英文的人才出來,如果我記憶沒有錯誤,由你們手上的刀劍標誌判斷,你們當中有姓白或是姓古的人物嗎?可不可以請他露面與我談幾句話?」   這幾人明顯的呈現驚訝的表情,只聽人群裡的於磊也驚異的開口:「閣下怎麼會知道我世族的事情?你究竟是誰?」   陳定山回憶著,緩緩敘說:「兩百年多前,我原名叫『亨利.歐格登』,在生命能量學的研究中到過中國內陸,遇見過一個老人,記得他叫做『古鴻恩』,就是他教我『養生練氣』、『培元承丹』的內功心法,於是現在我才改了『陳定山』這個中國式的姓名,你們聽說過這個老人嗎?」   幾個手執刀劍的中、青年人都怔住了,即使於磊也忘了回話。   池田書迷惑地低聲說:「老貓,他們在搞什麼鬼?光站在那裡沒有動靜,會不會有問題?」   吳毛雄轉頭去看諸葛龍,看到他閉著眼像根木頭一般的站著,有點耽心地說:「我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從那位於磊的語氣上似乎陳先生說了什麼讓他們吃驚的事,可能暫時將他們拖住,不知小龍能不能在這段時間裡恢復過來。」   徐娟扶著諸葛龍,插嘴說:「我聽到一點片段,好像陳先生在問什麼人的事情。」   「哦?」三個人同時張口叫了一聲,向她望過來。   池田書睜大著眼睛說:「徐娟的功夫也變得這麼好?真是看不出來耶!我都沒聽見他們的談話,你是不是吃了小龍的口水,增加功力啊?」   方婷「啪」地敲了池田書一個大響頭,嬌嗔:「死魚!這種話也說得出口,你想挨揍哇?」   池田書揉著頭不開口,吳毛雄趕緊接著說:「徐娟,你幫忙仔細聽聽,能聽到多少都說出來,我需要資料參考。」   按捺住臉紅羞意,徐娟點點頭,努力傾聽。   那邊陳定山等了片刻沒人開口回答,就又說:「當時我是在崑崙山脈見到這位老人的,說起來應該算是我的師父,只是那時老人沒有同意我的拜師要求,說沒有教我什麼,他的世族數千年來功夫向例不外傳,也不對外收徒,傳給我的僅僅是基本的吐納方法,我記得他衣衫胸口上的記號,就和你們刀劍上的一模一樣,若地球異變沒有破壞這項規矩,現在你們的世族仍是由白、丁、於、古四姓輪流掌管,對嗎?」   人群一陣騷動,幾名手執刀劍的青年臉上交織著茫然與詫訝神情,而被人群包圍的於磊卻歎了一口氣。   陳定山被於磊那一聲喟歎引動了疑惑,電子頭腦快速的運作分析,說:「難道發生什麼事?」   「扶起我!」於磊聲音響起,人群分開一個缺口,看見他被兩個中年人自腋下摻扶站起,來到人群圈外,看樣子受的傷勢並不輕,臉色蒼白裡泛著些許鐵青色,神態疲累,被摻扶著腳不點地的移動。   在距離一丈遠停住,於磊重新打量陳定山幾眼,緩澀的說:「你所說的老人『古鴻恩』,是我們世族上一代的族長,當年你見到他的時候,或許他正在等死吧……」   「等死?」陳定山目光盯注在於磊臉上。   於磊點頭說:「無論功力練得再高,凡是練武的人都會遇上幾個瓶頸需要突破,才能繼續下去,這包含壽命的界限在內,修練內功雖然可以活化身體的組織,使生理維持運作更新,但人體仍然會老化,而後死亡,所差別的只是早死或晚死而已,我們世族裡活得最久的,也就只有你所說的老人『古鴻恩』活過一百八十歲,其餘的人都沒有活過一百五十歲,然而老人『古鴻恩』還是避免不了壽命的即將終結,所以他獨自一人離開我們族人前往崑崙山去潛修,想藉崑崙山脈的天然環境突破壽元的界限,可惜沒有成功,我們族裡的長老們在他離開兩年後尋到山上,發現了他的遺體。」   陳定山輕「啊!」一聲,沉默著沒有說話,他自己也是活了兩百歲的體驗者,若不是這一付合成人軀殼,若沒有諸葛龍適時提供的新能量製造方法,現在他應該是一具爛臭了的骨肉屍體,自己比授藝老人「古鴻恩」多活了幾十年,已經強過很多,那也是受到地球異變被困在地室中的緣故,才能達到這樣的壽元,如果活在地面上,恐怕早就死了。   於磊看著他,繼續說:「至於你說在兩百年前遇上老人,從你的臉和年齡上看不出你有活那麼長的歲月痕跡,我不知道你的話是真是假,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依照輩份我該稱你一聲師叔祖。」   一旁手執長劍的中年人聽見後,不表同意的說:「於大哥!這個姓陳的並沒有正式拜師,也沒有傳承師祖的功夫,只學了幾個不算在我世族武學之內的基本功夫,如何構得上『師叔祖』的身份地位?再說他的年齡相貌也不像是活了兩百多年的人物,我才不信他有這麼大歲數,分明是在騙人,你可別聽信這個姓陳的鬼話。」   於磊苦笑:「丁四弟,那麼他如何知道我們世族的秘密?連族長的排位方法都一清二楚,說出白、丁、於、古四姓輪流掌管的規定,還有先族長『古鴻恩』的姓名?」   被喚作「丁四弟」的中年人窒了窒,不甘心的又說:「或者另有原因……」   於磊又說:「而他的能力也令人驚奇,回異於一般人的情況,我認為他可能有了什麼突破,才會有這樣的成就,以貌取人,不是正確的方法。」   另一個拿刀的青年也說:「於叔,我們族長的排名交接真是這樣子輪流的麼?」   於磊臉色微微一變,點頭說:「是的,白十三侄,歷代族長都是按照這個順序輪替的。」   人群裡立刻一陣騷動,許多青年人都在睜大眼睛互看,而那名拿刀的青年更是喃喃自語:「那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後面卻沒有講出來。   於磊眉頭一皺,說:「族裡的事現在不是討論的時候,都安靜下來,這件事族長會給你們說明清楚。」他這麼一說,騷動的情形便逐漸安靜。   陳定山由於磊話裡,確定地穴果然有個首領族長,那麼到現在仍不見這位族長的影蹤,未免太奇怪。   「吁°°」調息中的諸葛龍長長吐出胸口裡的濁氣,睜開雙眼,把專注傾聽的徐娟注意力引回來,中斷了聆聽,吳毛雄等三人也暫時拋開陳定山那頭的事情,趨上前關切他的狀況。   諸葛龍兩個周天下來,精神已經好很多,對著四人點頭微笑:「沒事了,已經把瘀滯氣血化散開,咦?陳先生還在做什麼?」   池田書嘴快,搶著說:「剛才真是好險,差點打起來……」   吳毛雄插過話頭說:「小龍,現在快聽聽看陳先生與『遺民』們的對話,你的功力高,聽得會比較清楚。」   諸葛龍視線移到對面,陳定山正好開口說:「我的身份並不重要,希望你們能將現任的族長請出來,讓我和他談談。」   於磊尚在猶豫地考慮著,那拿長劍的中年人已經搖頭說:「你想見我們族長,辦不到,我們不可能讓族長冒任何的危險。」   陳定山伸手指向下:「他不是就住在這場子下方一層的地室嗎?」   在場的人個個神色震動,於磊臉一沉:「你如何知道地下還有一層地室?莫非你真有對我們侵犯的意圖?那麼……」 第八章潛藏再造     陳定山冷靜的說:「如果我要侵犯這裡,只需要從飛梭上發射幾次雷射炮,像這樣的地方不到十秒鐘就變成熔岩地獄,根本用不著和你們囉嗦,剛才你們如果撲上來動刀揮劍,保證死得一個不剩,你相不相信我的話?」   於磊嘴角抽搐,默不吭聲,承認了陳定山的說法,就地穴現有的戰力來說,確實是禁不起超科技武器的轟擊,但他們又怎麼甘心受人壓制?視線從陳定山的肩頭望去,可以看見剛才兩度拚鬥比試的諸葛龍完好的站在那裡,向這邊關注著,單憑這份功力,加上眼前這練了「銅皮鐵骨」的西方人,族民是無法阻止他們安全離開地穴入口的,只要發起戰搏,倒楣的定是族民們。   左右圍觀的人群引了一陣騷動,顯然也體認到處境的危機意識,氣氛急轉為驚慌恐懼,還有憤怒。   那幾名手拿刀劍的中、青年個個緊繃著臉,握刀的手在鬆了又緊,緊了再松的下意識反覆抓張,陳定山的一句話便將他們的殺氣抹消了大半,然而倔強的不屈氣節仍充臆在地穴「遺民」之間,凝結成堅固的意志,使週遭一百多人沉默的注視陳定山,沒有一個人展現出屈服的姿態。   於磊在兩個中年人的架扶下站立十多分鐘,血氣滯延難以送到上半身,精神更加虛疲,不過為了他的族人,還是勉強打起精神,平抑下心頭的煩感,嚴肅地說:「那麼你是為了什麼要見族長?」口氣上已經軟化許多。   陳定山微微笑著撫撥鬢角,淡淡說:「我有些事要和……不知現在的族長尊姓大名是?應該可以告訴我吧?」   於磊深吸一口氣,沙啞地說:「好吧!族長現在是由古家擔任,叫古振崗,也是指導我功夫的教頭。」   陳定山點了點頭,朝四面瀏覽一眼後,張口大聲說:「古振崗,我知道你在地層下注意著我們的舉動,你該出面與我談一談,如何?」   他這句話說出,全場一陣嘩然,對他這般無禮的語氣俱都投以憤怒目光,幾個年青氣盛的青年小伙子已經忍不住踏出腳要上前動手,卻被身旁的年紀較大的長輩阻止。   於磊皺眉說:「閣下這種行為不覺得太過份嗎?」   陳定山一付鎮定自若的態度佇立在人群包圍圈裡,那份氣勢使眾「遺民」們顧忌著不敢妄來,只是紛紛低聲指責著他,匯合成一陣嗡嗡聲浪。   諸葛龍也是皺起眉頭,無法理解陳定山為何這樣子做,他只能將聽到的對話一字一句覆述給吳毛雄他們聽,到了這時,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   吳毛雄倒是頗讚賞的頻頻點頭,似乎對陳定山的方式十分肯定,直看得池田書、方婷、徐娟都心頭一鬆,又忍不住想笑,是被吳毛雄肥圓的腦袋猛點的模樣逗笑的。   方婷忍不住開口問:「老貓,陳先生究竟是打什麼主意?我不懂……」   吳毛雄推了推鼻樑上下滑的鏡架,微笑著說:「我沒有想到陳先生還有這一層淵源,他看出了地穴『遺民』的身份,本來想拉關係,但這批族群封閉的社會經過兩百多年的歲月,加深了固執的舊世紀民族排外觀念,容不下外人的介入,那位於磊地位雖然不低,卻沒有控制地穴『遺民』的權勢,陳先生不想與他浪費時間,立刻改從他們的族長下手,要直接逼他們族長出面,這樣要收服他們應該比較容易。」   池田書不覺也猛頭:「這是戰略上的運用,『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挾天子以令諸侯』。」   吳毛雄瞄他一眼,笑說:「池魚,你的歷史戰術沒有白念,能說出這幾句就很不簡單。」   方婷顧不得去理睬得意洋洋的池田書,指著陳定山背影問:「陳先生的做法沒有問題吧?他們的氣氛很差,一個個像是要吃人似的,會不會打起來呢?」   吳毛雄轉頭望去,低沉的說:「得要看這批地穴『遺民』的決定,還有那位古振崗族長的意願,倘若他們繼續堅持下去,一場戰鬥殺戳就免不了了,即使陳先生願意放過他們,統制局的領導團們也絕不肯放任他們在眼皮子底下活動,造成將來反覆的危機,我希望他們沒有那麼愚蠢才好。」   諸葛龍眉頭皺得更深,覺得被捲進這種殺戳是件不好的事情,甚至有點後悔前來,在他眼中地穴「遺民」們都是與世無爭的人,在地球異變後被遺棄在地穴裡艱苦生存,穿著的是七拼八湊的衣服,住在地底也不礙別人的事,沒有獲得幫助卻要遭到殘殺的命運,雖然是以未來的危機為借口,他的內心還是無法璁P。   另一方面,他又相信陳先生說過的話,不會害這些可憐的人民,就這樣矛盾的心情使諸葛龍始終開朗不起來。   陳定山等了片刻,沒有得到回應,輕歎一聲說:「你們如此固執自封,怪不得我了。」說著一揚右手,要作出撤退的手勢。   「住手!」突然間傳來的呼喝,竟是使用諸葛龍熟悉的語言。   陳定山收回揚起的右手,冷哼:「終於出來了,能夠這樣湊巧在千鈞一髮之際喝止大屠殺的局面,哼,古振崗,你果然一直都在這裡看著所有的經過。」   地穴空間裡語音飄忽不定,只聽得古振崗微怒地說:「你們這樣做,未免欺人太甚,我們處在這樣的地方,兩百年來都沒有踏出地穴一步,為什麼你還要帶人來打攪我們的生活?」   陳定山哈哈大笑:「什麼是欺人太甚?地球雖然經過一場大災難暫時弄亂了秩序,但也並不是就由得你在這裡關起門來稱王道尊,現在外面已經形成統一的世界體制,絕不可能容許任何隱伏的危機存在,而且在這裡上百的人口也應該讓他們到外面去接受教育照顧,防範地球不知道何時會再引發的第二次災難,你難道硬要他們留下來等著送命?」   「出去也不一定活得了。」古振崗的語音仍在空氣中浮蕩:「人類社會始終是無法安定的,我親身經歷過兩百年前那極度震憾的變革,對於世界觀念早已抹消風化了。」   微微一怔,陳定山十分有趣地輕笑:「你也是個人瑞,倒不曉得你和我誰活得較久。」   「你?」古振崗聽出弦外之意:「你剛才所說的都是真的?」   「沒錯。」陳定山點頭說:「兩百年前的歷史,並非只有你親身體驗。」   古振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懷疑地說:「怎麼可能……即使脫出那一道關卡,外表太年輕了……唔……姓陳的,你騙我?」   陳定山微笑著用手拍拍胸膛,發出重濁的聲音:「我沒有騙你,過了兩百年,我的身體確實如你所想,沒有突破那一道關卡而老朽壞去,不過有這兩百年的時光,加上二十三世紀發達的科技文明,足夠我製造一附新的身體……」   「合成人!」古振崗突然插嘴喊出這三個字。   陳定山點頭說:「閣下也是個飽學之人,一聽就明白。」   一陣沉默後,靠主殿右側一棟石屋的金屬門緩緩開啟,眾人都向那門前望去,只見一個穿著白袍的高大老人緩緩自門內走了出來,於磊等族民紛紛行禮,讓出一條通路。   老人確實已經老邁,但精神健旺,膚色紅潤,比起當初諸葛龍見到的陳定山肉體好多了,至少四肢俱在,能夠自由行動,舉手投足之間尚還十分俐落。   老人對於磊輕輕揮手,一股柔和的勁力撲在身上,於磊就昏過去了,兩個中年人扶著他對老人躬身行禮,摻扶著退向石屋,另有兩名中年婦女扶著舒明曉跟隨在後。   陳定山等老人走到五丈距離,才點頭說:「閣下就是地穴『遺民』的首領古振崗吧?陳定山有幸能遇見兩百年前的朋友。」   緩澀地一笑,古振崗說:「是敵是友還不一定,我是為你而出來,『合成人』的技術終究還是研究成功了,是人類的幸還是不幸?」   哈哈大笑,陳定山欣悅地說:「這件事誰也不知道答案,古振崗,你還想怎麼做?」   古振崗輕哼一聲,右手握拳推出,雙方在對答中已經接近至三丈遠近,那右拳揮出時,就像憑空生出的狂飆勁流直衝向陳定山胸口,「蓬!」的一聲大響,陳定山被這一股勁流撞得向後連退四、五步,好在合金鋼骨承受得住力道沒有凹陷。   眾人都被這突來的一擊嚇到,不少人發出驚呼,方婷和徐娟都掩口尖叫,老人如此的厲害固然出乎意料之外,陳定山卻也平安無事,搖幌幾下便站穩,像沒事一般地大笑。   古振崗蒼老的臉上毫無表情,點頭說:「果然是合成金屬,美軍的特殊合金鋼材?」   陳定山收斂笑聲,打量老人:「你懂得很多,絕對不只是個武夫,唔,記得兩百年前美軍有個古民碌科學家,也是負責『萊柏地下實驗所』設計建造工程的主要人員,他與你有關係?」   仰起頭,古振崗的臉上開始有了細微的抽動,彷彿在回憶長遠的往事:「他是我的父親。」   「喔?」陳定山頗為詫訝地輕呼,隨即又點頭:「原來你們族人並不是全都聚集在地穴中,還有些族人在外面世界,對了,我記得當年曾聽他提過有兩子一女,其中一個喜歡練習武術,所以從小就離家出走,失去音訊……」   古振崗皺眉疑惑地問:「兩百年前的事情你記得如此清楚?」   陳定山呵呵輕笑:「這也算是『合成人』的困擾,原有的潛在記憶都被取出置於記憶庫,想忘都辦不到。」   古振崗難得的現出笑意:「說得還我都心動了,人一老,很多事已記不清楚。」   陳定山輕撫著胸口被擊中的部位,讚許的說:「果然是與我所學到的不一樣,這一拳的威力十分驚人,換作普通鋼材早就變成一堆料,是什麼招名?」   古振崗淡淡地一笑:「馬鳴功,白家一族祖傳的絕藝,可惜沒有成功。」   哈哈大笑,陳定山拍著身體,發出重濁的「蓬!」、「蓬!」聲響:「你何必可惜?這可是用『萊柏地下實驗所』材料做的,我還應該謝謝你的父親,因為他建築的堅固,使我在裡面平安活到現在。」   古振崗搖頭說:「建得再堅固,我父親還是沒有逃過那一場異變,對不對?」   「是的。」陳定山收斂笑容,點頭說:「在異變發生時,他幫助大家躲入『萊柏地下實驗所』,一個人全力擋在入口,承受著炙熱的焚風將門關閉,我很佩服他,在門關閉後,他獨自一人進入第二層金屬門內,才倒下……」   古振崗擺手阻止他再繼續說下去,輕咳兩聲說:「往事無須再提起,姓陳的,這兩百七十九條人命,你打算如何處理?」   陳定山轉頭看見一雙雙既憤怒又疑懼的眼神,淡淡笑了:「別說得如此嚴重,古振崗,我到現在都還沒傷害過一條人命,於磊夫妻的傷並非我們的錯,反而是你們的人想找我們麻煩。」   被頂得一窒,古振崗唇下的白髯隱隱波動:「你別逞口舌之利,陳定山,你留連在此不走,藉比鬥的名義想做什麼?不過是扮豬吃老虎,另有企圖,這裡的族人已經與世無爭的過了兩百多年的日子,沒有機會害過人,都是善良的,純真的,你想支使他們去為你戰鬥殺人,還不如發動雷射炮將這裡毀了,別指望我的族人會被你們軍人收編成殺人機器。」   陳定山看著自己身上的軍服,有趣的一笑:「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有意收編他們,而且很可能要他們去殺『人』。」   古振崗雙眼一睜,猛然一拳搗出,狂飆勁流直衝向陳定山胸口,「蓬!」的一聲大響,近距離的拳勁使陳定山連連退出七、八步遠,在方婷和徐娟的尖叫聲中,搖搖擺擺的站穩。   伸手阻止正飛躍過來的諸葛龍,打手勢要他退回去,陳定山臉上仍是平靜的笑容:「好功夫!真是好功夫!我就是需要這樣的人選,單靠小龍一個人現在力量還不夠,加上你們就有希望了,古振崗,揮出這一拳後你的氣也該稍微消斂了點,靜下來聽我說明白,我不是替軍方收編你們,而是為了人民收編,現在你們已經被人發現,絕對逃避不了,終究要面對事實才行,你們可以選擇的,一是成為殺人機器,或是救人英雄。」   古振崗微微垂下握拳蓄勁的右手,蒼眉皺起:「你在弄什麼玄虛?」   陳定山輕撫胸口,苦笑說:「我能有什麼玄虛,這個軍職你當是好受好做的?他們發現我之後,之所以給了我主任的階級,就因為我已經是合成人,除了方便監視之外,還兼有成為被研究的對象,目前軍方早已經開始『合成人』的開發,即使你們出來,也不會被重用。」   古振崗沉默著不說話,在一旁拿著刀,於磊稱作「白十三侄」的青年忍不住插嘴:「即然這樣,何必要逼我們出來……?」   古振崗伸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沉默片刻,將眼光投向已經走回池田書身旁的諸葛龍,問:「那位少年是你的徒弟?」   陳定山點頭:「可以算是吧!我是被他們發現的,是小龍及時幫我解決這具軀殼的最後一道難題,使我來得及在臨死前將意識轉移過來,所以我將全身的功力都貫注給他作為回報,那幾個少年都是好孩子,熱情、聰明、爽朗、善良、親切、有勇氣,像這樣的好人,是我要保護的對象,因為他們,我白活了兩百年後才開始覺得活著有意義。」   古振崗挑著眉稍說:「難怪具有這樣的身手,陳定山,你知道你創造了什麼樣的局面嗎?」   陳定山「哈!」的一聲笑:「我?你說錯了,不是我創造了局面,是局面在推動我,使我無法不這麼做,在我知道自己被發覺後,就明白我的『合成人』結構將對世界有多大的影響,所以我只能將希望貫注在我認為可以信賴的人身上,但是我個人的能力不夠,我需要你們的協助,不,應該說是小龍他需要你們,他必須學習更深入的功夫,我期望你們幫助他,將來對抗合成人軍隊時,也許有一天,連我也要一塊消滅。」   這句話一說,除了皺眉覆述的諸葛龍之外,不止古振崗等人,連吳毛雄也震驚了,喃喃的自語:「連他一塊消滅……唔,連他一塊兒……」   池田書大叫:「看這說的什麼話啊?哪有要人消滅自己的咧!陳先生該不會被打得故障了吧?開始胡說八道。」   方婷嬌嗔:「只有你最會胡說八道,陳先生才不會亂講話。」   池田書瞄著她:「你這麼護著他,喂!你的男朋友是我耶!可別移情別戀。」   方婷臉色又紅又白,氣得伸手去擰他,將池田書擰得哇哇叫,徐娟趕緊去安撫方婷,諸葛龍和吳毛雄對視了一個無奈的表情,現在似乎並不是打情罵俏的好時機。   古振崗的眼光始終在諸葛龍幾人身上梭巡,點了點頭,說:「果然還是少年,陳定山,你打算怎麼做?」   嘴角浮現笑意,陳定山說:「你這裡除了你之外,還有同等級的高手吧?我聽於磊說過,你們還有『長老』這個名詞,功力應該也不差,對嗎?都是學過高深功夫的人物。」   蒼眉深攢,古振崗冷冷的說:「你不要得寸近尺,『長老』都是已經退休的『教頭』,他們只是在渡過餘生。」   陳定山笑了:「退休不代表不中用,除了你之外,白、丁、於三家也不會沒有夠資格的老人留下,他們正可以擔任最佳的指導人,將這幾個少年調教成材。」   古振崗身體一顫,發怒舉拳:「你!」   連連搖手,陳定山說:「你誤會了,我不想要他們像我一樣灌輸功力給這些孩子,但匯合他們的功力,可以幫助孩子們築基,培養根本,這對『長老』們一點傷害也沒有,世界上的武學已經衰微,自中國清末起至今日,你們一族潛藏了幾百年,難道還要繼續蜷縮?」   略微一頓,見古振崗沒有開口,陳定山又說:「至於對軍方如何交待,由我來處理。」   地穴中響起一陣歎息,有一個蒼老的聲音說:「大哥,就這樣吧!讓他們留在這裡,就他們幾個。」   古振崗蒼眉鬆開:「三弟,你們同意了?」   蒼老的聲音又是一聲歎息:「事情已經逼到眼前,我們能怎麼做?難道要眼看這些孩子們被消滅?那又怎麼對得起白家一門的祖先,與我們的先人?放他們進來,陳定山,你說了就要負全責,我們可以替你培訓這幾個娃娃,但不能再多了,地穴的事你必須為我們提出保障才行。」   陳定山點頭說:「這個當然,就這麼說定了,為期一年,我希望他們能夠超過我的期望。」   蒼老的聲音冷哼一聲:「那要看娃娃們的資質和努力的程度而定,陳定山,叫他們進來吧!」   陳定山也不客套,招手要諸葛龍等人過來,對他們說:「小龍、老貓、池魚、徐娟、方婷,你們都聽見我們的對話了,是嗎?進去吧!好自為之,別辜負我的辛苦用心,尤其是老貓,你明白我意思,希望你能好好替我照應他們,你們的事情我會找個理由對你們的長輩說的,別擔心。」   吳毛雄點頭,欲言又止,終究沒有說什麼。   但陳定山卻明白了他的意思,輕歎一聲,說:「別怪我,這是不得已的,到時候,如果小龍做不到,你也要出手才行,你比小龍冷靜理智。」   不理睬眾人的疑訝目光,陳定山又對諸葛龍說:「記得我們的約定,將來我若出了事,你知道該怎麼做,一切都要靠你了。」說完,便朝地穴入口走去。   徐娟、方婷和諸葛龍都忍不住開口呼喚:「陳先生……!」   陳定山揮揮手,獨自走到入口處,隱沒不見。   古振崗眼睛瞟了一眼諸葛龍,輕咳一聲:「咳!好了,你們跟我來。」   五個少年,懷著同樣的忐忑心情,跟著古振崗走進石屋的金屬門,金屬門緩緩闔閉,人群也議論著散去,地穴內又恢復原來的平靜……   陳定山踏著沉重的腳步走出地穴的入口,他不能確定這一切是否能照他的預估去進行,成功機率只有百分之七十不到,但不如此的話,連半分成功的希望都沒有,對這幾個好孩子,他完全無法割捨得下,電子頭腦不斷的計算再計算,推斷又推斷,就是要求出一個最佳的答案,但,又怎會有答案呢?   三十幾名的軍人羅列在地面警戒著,見到陳定山走出來,都圍了上去。   遠方的探索隊員也紛紛湊上來關心吳毛雄的下落,他們和吳毛雄都曾是一塊探索過的舊識,此時沒有見到吳毛雄他們跟上來,而陳定山的表情又十分沉肅,都很緊張的詢問情況。   陳定山阻止他們喧嚷的亂象,要他們將所有人員都召集過來,有事情宣佈,沒多久,總數七十名的軍人和探索隊員全集合在一起,包含那兩名去請諸葛龍的馮刖和林淼言,點數完畢,全員到齊。   嚴肅而沉重的望著他們,對已兩百多歲的陳定山來說都是很年青的臉,他低沉的說:「各位,吳毛雄他們都很好,沒有事,只是被抓住了,我一個人沒有辦法對付將近三百個人,還得顧慮他們的安全,所以先退出來,我想他們沒有這份勇氣衝出來送死。」   一名探索隊員吃驚地說:「這怎麼得了?老貓現在是『導領少年院』受訓的准領導人材,萬一要是給上面知道,那可不得了!」   陳定山點頭說:「所以暫時最好不要讓上面知道,以免壞事,你們有人已經通知上面,或對別人說過這裡的事情了嗎?」   大家互相你看我,我看你,等了半天都沒人表示,於是陳定山點頭說:「好!既然沒有說,大家就別說出去,給我一點時間來解決問題,這些人不會對他們怎麼樣的。」   一位較有資歷的探索隊員點頭說:「是啊!這些人的本性都很純良,與我們剛動手時也沒有全力拚鬥,只是抵抗而已,我感覺得出來,他們只是不想被人侵略。」   陳定山微微一笑,說:「既然這樣,我們可以放心,他們絕對不會有危險,有老貓和他們溝通,最後一定會沒事的,各位別魯莽的將事情說了出去,把好好的一樁功勞變成了失職,對各位的考核評比都有影響,除了吳毛雄之外,其餘來的幾位都是他的朋友,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到這裡,所以儘管放心。」   眾人一致應:「是!」,其中有一人說:「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陳定山撫著被擊過的胸口,淡淡的笑著說:「反正我們這一次是有上面許可的探索行動,期間並沒有限制我們的去向,和探索的時間,地球上你們還是可以好好的去探索一番,拖個一年半載都沒影響,只要有東西發現報告上去就行,老貓應該不必這麼久就可以說服他們,只是我們要守口如瓶,將這幾人的事隱住,我會負責去向他們的家裡找理由掩飾,等他們出來後,我們就可以大大方方把這個功勞報上去,沒問題的,走吧!都上飛梭去,我們向下個目的地出發。」   看著陸續散開的人群,陳定山忽然興起一個念頭,很想一舉將他們全部滅口在這裡,但電子頭腦的理智卻立刻將這一股衝動消去,只停頓了剎那,便緩緩跟隨著踏上飛梭。   諸葛龍等人隨著古振崗進入石屋,原來竟是一個樓梯入口,向下迂迴旋繞,金屬門關閉後便全無光線,好在諸葛龍勉強可以看到模糊影像,就由他拉著徐娟,徐娟拉著方婷,而後是池田書、吳毛雄,朝內直進。   走了約有三分鐘,眼前才見到些微光芒,再前進十數丈,一座黑色石門矗立當前,門上四角各襄嵌一顆姆指大夜明珠,光輝柔和泛紫,清晰的映現門上拳大隸字°°「東府」。   當他們走到石門前,漆黑的石門緩緩開啟,裡面亦是一團漆黑,夜明珠的光芒只能照進四、五公尺內。   「老三,人帶來了。」古振崗跨進石門內,低聲說:「就在這兒教嗎?」   燈光亮起,柔和的光線照亮整個石室,空間挺寬的,足可放置五十幾張雙人床,但室內卻空蕩蕩的沒有半個東西,連一張桌艘凳都沒有,僅在中央放置幾個蒲團軟墊,坐著兩名老人,看上去都已有相當年紀。   「大哥,辛苦你了。」坐在右側的老人頷首說。   右側的老人話聲剛落,左側老人立即接下說:「讓那幾個小娃娃過來,既然決定要教導他們,總得先弄清楚他們的底。」   古振崗點頭轉身朝後方一招手,池田書第一個跳了進來,他早就憋不住了,進來就嚷:「老爺爺,這裡有沒有廁所?我快尿出來了啦!」   方婷嘟著嘴跟著走進來,她剛才阻止半天,還是讓池田書搶先進來喊出這一句,心裡老大的不爽快,也不管別人,伸手就在池田書的大腿了用力一擰,擰得他唉唉直叫。   左側老人一見就喜歡得大笑:「咦?這兩個娃娃真有趣!大哥,三哥,這兩位就交給我來教罷。」   右側老人微笑點頭說:「你喜歡就好,那麼我來教諸葛龍和他旁邊的女娃兒,大哥,你同意嗎?」   古振崗點頭說:「也好,你的傷勢還未完全康復,諸葛龍的功力已經穩固,那小女孩似乎也紮好基礎,這樣子你就不必再費氣力去培固他們,嗯,就這樣決定。」   左側老人本來見到進來的諸葛龍和徐娟基礎不錯,有些後悔出口太快,聽了古振崗的說法,才笑了:「最後那個胖娃兒的體質也不差,是極為少見的型體,二哥的功夫倒挺適合他的。」   古振崗神情略微一沉黯,歎了口氣:「是的,可惜二弟無緣見到他來,四弟,你二哥的功夫你最清楚不過,等到開始練功後,別忘了來指導一番,那手『孤傲刀』只有你能練會。」   左側老人大是高興,拍著胸脯說:「那有什麼問題,既然只有我能練成,當然就該由我來教,嘿嘿,憋了這麼些年,總算有些事情可做,我都快要悶壞啦。」   右側老人微笑說:「四弟的性子好動,也真難為他這些年為了我屈守在這斗室裡面。」   左側老人咧嘴嘿嘿乾笑:「我只是有點悶,嘿嘿,有點悶而已,不要緊,三哥你別介意。」   古振崗招手要諸葛龍他們過來,說:「你們聽到我們的談話了,是嗎?來,我來介紹你們的指導者,右邊的是我的三弟於鈞仞,也就是於磊的祖父,諸葛龍,還有這位小女娃,你們過來給他磕個頭,不算是拜師,我們族規是不收外人為徒的,這是有條件交換下的義務,磕了頭就算答謝指導的恩情,將來是好是壞,是救人為善亦或是為非作歹,一切全由你們了。」   諸葛龍與徐娟並肩上前磕了一個頭,於鈞仞微笑伸手說:「兩位不必多禮,意思到就好,請起,請起,呵呵……」   古振崗又指著一臉急躁像的左側老人,對池田書和方婷說:「你們就跟我四弟白君行習武,你們好自為之,我四弟最忌練武不用心,你們要是怠惰偷懶,挨了打可別埋怨。」   池田書和方婷上前去磕了一個頭,白君行歡喜得咧開大嘴,一蹦站起來,將兩人扯起說:「來來來!我這就帶你們到那邊去,這裡太吵了,練功夫要專心才行,大哥,三哥,我先走一步。」也不聽回答,逕自拉著兩人朝地室的另一邊角走去。   古振崗笑了笑,對吳毛雄一招手,說:「我們也去另一個角落去,三弟,你的身體不適宜移動,這裡就讓給你了。」   於鈞仞點頭說:「就這樣罷,大哥。」   古振崗離開後,於鈞仞要諸葛龍靠近些,仔細打量兩眼,讚許說:「你是個好孩子,陳定山沒有說錯,既然你已經具有兩百年的真元,並不需要我們的築基心法,但剛才我與陳定山約好條件,就要做到,今日你還是隨我學習基本內修工夫,熟練後,我再進一步指導你招式與技巧。」   諸葛龍點了點頭,他的心裡不免有些茫然無措,從昨天下了飛梭之後到現在,事情一次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已經無法肯定該怎麼做才對,雖然明知陳先生的用意,處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穴環境裡,還是難免會有些慌亂惶恐。   於鈞仞又叫徐娟靠近些,仔細打量兩眼,把徐娟瞧得兩頰通紅,手腳都沒地方放,才點頭說:「嗯,你練功的時間不長,能有這樣的根基已經頗為難得,可見你練功十分認真,資質也不錯,很好。」   徐娟紅著臉說:「我……我很差勁,不想給小龍添麻煩……」   於鈞仞輕「哦!」一聲,微笑著對諸葛龍說:「你們是一對?那真是湊巧,不過在她沒有扎好根基之前,你們最好不要越過尺度,這一點陳定山有沒有說?」   諸葛龍臉也有些發熱,點頭說:「說……說過了。」   於鈞仞轉頭向後看去,白君行那頭已經開始坐息,池田書和方婷都已經進入冥想狀態,古振崗那頭也是盤膝坐下,手指按在吳毛雄身上,看來也進入實際講解階段,三撥人就數他們這一撥最慢,於是轉回頭來說:「練功最忌心浮氣燥,意志不專一,你們既然是一對,為了避免你們分心,我要你們背對背坐下,彼此眼不見為淨,來,照我說的坐下。」   等諸葛龍和徐娟背對背坐下了,於鈞仞才開始將基本口訣講解一遍,如何提氣、如何穿行經脈,如何屏除雜念,如何打通逆穴,如何盤坐,如何以手掌及手背推以幫助真氣運行等等,包含坐功與行功的法則,一一詳細說明。   在現實世界中是沒有立體虛擬影像可以參考,幸好兩人對於穴道脈絡都已經有了認識,不然還真難指點出確切部位。   就在於鈞仞的詳細認真指導下,兩人很快的進入狀況……   ※   ※   ※   西元二四七一年十二月廿三日   雪花飄飄,寒酷的冰雪世界將湖邊妝點得極其美麗,一片銀白的世界,偶爾幾尾小魚彷彿受不了寒冷,跳出水面又落入水中,發出輕脆的水聲,一圈圈漣漪逐漸擴大,再擴大……   異變之後的地球,下雪面積範圍增加了,這個湖面也被皚皚白雪所覆蓋,鵝毛大的雪花飄下,冷風陣陣吹拂,完全是與舊世紀不一樣的場景。   在一年之中,足足有四個半月的時間會下雪,最冷的時候可以到攝氏零下五十多度,真的是連尿都會結冰的氣候。   在二十公尺的地層下,正在進行一場大型比賽,又是一堆老少男女圍觀吼叫的情形,但更加興奮了,場中有十幾名年青男女手握著刀、劍、棍、棒等武器在「鏘鏘」、「巾卜」地互擊追打,場面極是熱鬧。   整個地穴裡燃著幾個火堆,雖然地面上下著雪,偌大的廣場仍舊是溫暖舒適的。   經過三個半月,始終不見有任何地面上的人類來到這裡,地穴「遺民」逐漸放寬心情,又恢復他們那有點原始的作風,開始按照族規進行一年一度的功夫考驗大會,說穿了,就是開放一次公開的比鬥,讓任何人都能出場挑戰,衡量自己的功夫程度。   在地室坐關了一百天,諸葛龍等人第一次離開那間說大不大,也不算太小的隔間,來到較有人氣的地方,若換作三個月前,他們根本不覺得哪裡好,然而在今天見到這麼多人,心情煞時也跟著熱絡起來。   古振崗帶著他們來到會場新搭的石板平台上,用意是要他們也來觀看地穴「遺民」們的武技,增加經驗。   他們經過一百天來密集的練習,與三位老人的特別護持培元下,功力都有了長足進步,雖然不能說到了與人動手的地步,但都是已經入了門徑,當中以吳毛雄進步最多,他的理解力在五人中是最佳的,使古振崗頗為驚訝。   站在平台上,池田書不改其本性,手搭涼棚般的橫遮在眼睛上方,大呼小叫地說:「哇!好熱鬧,古先生,他們是在幹什麼?打群架?」   古先生是他們對三位老人的稱呼,由於三位老人不肯承認他們的師徒關係,他們只好以像稱呼陳定山一樣的稱呼方式來叫他們。   池田書剛說完,方婷便立即嗔斥:「你別沒大沒小好不好?好丟臉。」   徐娟伸手挽住方婷的手臂,安慰地說:「婷,你別生氣,池魚也是悶久了,沒事的。」   吳毛雄一推鼻樑上的眼鏡,慢吞吞的適時接上話:「這好像是評比大會吧?評選出認真以及資質優秀的人選加以深造,也從中找出一些懶惰不認真的人給予處置,以維持一定的水準,古先生,我有沒有猜錯?」   諸葛龍眼尖,看到場中央的都是三十歲以下的青年,說:「今天是青年人的評比嗎?出場的都是青少年。」   單單五句話,古振崗就把五個人的個性反應都看透了,五個人五種性格,直爽、明快、善良、機智、判斷力五項各有優缺點,這五個人配合起來正好是一組完美的組合,難怪陳定山會這樣子特意安排他們留在這裡學習武技,現在連三位老人都有點喜歡他們,尤其是帶有孩子氣的老四白君行,或許是性情相投,簡直將池田書和方婷看作開心果、當成子侄一樣的對待。   呵呵輕笑,古振崗撫著白鬚說:「今天的確是年青一輩的武技評選日,我帶你們上來,是希望你們好好觀摩他們對打的情形,因為再過三個月,我就要讓你們與他們交手,測驗你們的學習進度。」   「什麼?」這兩個字同時由五張口一齊迸出。   呵呵輕笑,古振崗仍是一派悠閒狀地撫著白鬚說:「不必驚訝,當然除了小龍之外,你們的根基還太淺了點,不過我們可不是白教的,就你們的技巧去與他們試看看,只要小心運用,也能有好成績,一方面是檢視你們學習的成果,另一方面你們也需要實際的戰搏經驗,以體會我們所傳授的招式。」   諸葛龍指著自己的鼻子,苦笑說:「我已經早就打過兩場了,還需要再打?」   以他的功力,與這些青少年動手當然是輕鬆自在的事情,但諸葛龍並不喜歡打打殺殺的行為,尤其是雙方實力如此懸殊的局面下,無論怎麼比都是不公平的。   古振崗搖手說:「你當然不必參加他們一塊兒。」   諸葛龍透了一口大氣,還沒來得及高興,古振崗又說:「你要參加的是教頭級的評選,於磊夫婦還等著再和你重新比過呢!」   彷彿冷水淋頭,諸葛龍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如果要跟這些比他大上一倍年紀的人交手,還不如跟這些青少年玩比較有趣,他有點後悔了。   池田書大聲笑著,伸手輕拍一臉苦瓜樣的諸葛龍,半安慰半揶揄的說:「別愁眉苦臉啦!我相信你一定沒問題,反正還有三個月時間可以練習,憑你的實力,還怕鼻青臉腫嗎?」   方婷撇嘴說:「你還是擔心自己吧!到時候要是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白先生不知會怎樣罰你喔!」   池田書一付自信滿滿的模樣,說:「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練習,爭取勝利。」   方婷歎了一口氣,攤手說:「希望如此了。」   池田書自信的挺了挺胸,轉頭看向場中舞動的刀劍兵器,氣氛熱鬧萬分,突然有點猶豫的說:「古先生,我們也要用兵器和對方打嗎?」   這時場中傳來幾聲歡呼,將他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只見到刀劍揮動的光芒閃動,陣陣急促的金鐵撞擊聲密集傳來,比放鞭炮還要驟疾刺耳,加上圍觀人群的歡呼叫囂聲,五人看得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個個心跳怦怦,手心冒汗。   忽然一個青年腳底踉蹌了一下,幾乎跌倒,他的對手趁勢追擊,手裡的長棍猛送扎出,如同要在青年身上穿一個洞,還好青年手中的刀橫貼在胸口,只聽「突!」的一聲,棍頭紮在刀面上,隨著刀面血槽往一旁滑出,青年翻刀上前,用刀背擱在對手的脖子上,險險的勝了這一場,周圍的人群紛紛給予掌聲鼓勵,慶幸他因禍得福。   「好……好厲害……」徐娟由衷的讚美,諸葛龍等四人也直點頭。   古先生呵呵笑了:「你們現在不是正在練習劍術和刀法嗎?好好的練,三個月後就看你們的表現了。」   池田書吞了口口水,輕聲說:「那……那是當然……,不過,用劍太危險……了吧?」   方婷這一次倒是沒有笑他,也蹙起眉頭說:「是呀!我們才練沒有多久,就要動用兵器來比試,這樣子好像太快了點。」   收斂了笑容,古先生點了點頭,輕咳一聲:「就是因為你們的時間不多,我才如此決定……」   吳毛雄推著鼻樑上的眼睛,皺眉說:「古先生,為什麼要這麼趕呢?不是說好一年為期的嗎?難道不能等到一年期滿再說?」   經過這麼一說,十隻眼睛全朝古振崗看過來。   古振崗點頭說:「你的反應確實很快,我也無意隱你們,這裡有一份陳定山三天前送來的通知,你們拿去看吧!」說著掏出一個扁方形黑色小盒遞給吳毛雄。   「陳先生來過了?」諸葛龍、徐娟、方婷、池田書都一同圍了上來,與吳毛雄湊在一起,好奇地看著方盒。   諸葛龍一看到黑色小盒,便十分驚訝的說:「咦?這不是軍用的緊急通訊記錄!我在軍用棄品裡看過,陳先生為什麼送這個來?」   吳毛雄皺著眉頭問:「就是那個軍方專用的記錄器?不是說只有在高危險的研究區域才會裝配嗎?」   方婷手肘一推池田書:「死魚,你知道這個的用法嗎?還不幫我們打開看看。」   給她一提醒,池田書伸手將黑色小盒接過來,在盒底和兩側摸弄幾下,盒蓋就打開了,跟著顯現的,竟然是諸葛龍的父親諸葛天成的身影,諸葛龍不禁詫訝的輕呼出聲:「是我爸爸?」   諸葛天成似乎十分緊張疲累,神情很嚴肅,在特寫的影像中用低沉而急促的聲調說:「各位,時機緊迫,已經不容我們再輕忽了,經由第二軍防基地一級軍官陳定山主任的通知警告,我與幾位導領同仁們細心追查幾個月後,終於在今天發現確實有人企圖以『合成人』技術製造軍隊,達到永久統治人類的慾望,根據調查,『合成人』研發作業似乎進行得很順利,現在所知的是,整個研發過程就差最後一個步驟,也就是那個能夠驅使『合成人』服從命令的控制機能尚未完善成功製作出來,各位,若是讓對方先一步成功,我們將要面臨非常艱苦的一戰。」   影像中,諸葛天成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冷靜自己的情緒,然後緩緩的說:「發現了這件事情,我已無法再默默等待下去了,必須盡快採取行動,我預先用這個緊急記錄器留下這一則訊息,並托付給我信任的同事,若是各位同仁看到這一則消息時,表示我前往破壞的行動失敗了,請各位同仁千萬小心,近來有幾位年青領導失蹤的事件,就是在大意下被暗中對方捉去進行實驗,你們……嘟!……」畫面在這裡中斷了。   諸葛龍失神地呆站著,其餘幾人也是驚愕的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池田書急忙東敲西翻的檢查黑盒,半響後無奈的一聳肩:「不行了,這個記錄器好像是受過強力撞擊,裡面的零件有斷裂,記錄到這裡就沒了。」   徐娟關切的靠近諸葛龍身畔,輕輕扯住他的手腕,安慰地說:「小龍,你別擔心,陳先生並沒有帶來伯父的壞消息,伯父一定會沒事的。」   吳毛雄臉色十分難看,他早就隱隱預感到「合成人」會給人類帶來問題,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事情發生在統治局的領導階層,處理起來困難度是非常大的,兩百年來,統制局已經在人類的生活上建立了極大的權威性和依賴度,一般平民的生活全接受控制,而核心階層連吳毛雄也不曾見過,這些人若要建立軍隊,必定是極強盛的武力群,諸葛天成說沒有錯,一旦完成,人類的將來會更加雪上加霜,過不下去了。   吳振崗也皺著眉頭,陳定山交給他這個黑盒時並沒有說這些事,他也只是從陳定山的口氣裡明白有些不對勁而已,卻沒有想到會是這種大事情。   諸葛龍怔了片刻,大叫:「爸!」,拔腿就要往地穴入口跑去,古振崗身形一晃,如同魅影般的眨眼間便抓住已跑出五十多公尺的諸葛龍手臂,左手在他背上一按,諸葛龍沒吭半聲就軟倒在地。   「小龍!」池田書等四人這時才來得及發出驚呼聲,都衝了下來,徐娟三不管的衝上前抱住諸葛龍的身體,池田書和方婷也都伸手扯著古振崗的衣袖,同時叫:「古先生,你別傷小龍!」   只有吳毛雄在看到諸葛龍軟倒時放慢了速度,推著眼鏡說:「沒事,古先生只是讓小龍昏睡,以阻止他衝動的跑去統制局,無論諸葛伯伯有沒有被捉住,現在對方必定正在搜尋小龍的下落,小龍一露面等於自投羅網,白白送死。」   古振崗輕歎一聲:「由我抱他到下面去吧!這件事交給於三弟去開導比較好,吳毛雄,你也跟我一塊去,池田書、方婷、徐娟,你們留在這裡。」   徐娟焦急的開口:「我……」   搖了搖頭,古振崗正色說:「我知道你很擔心,但你們都跟下來一點用處也沒有,反而耽誤修習功夫的時間,你們如果真的關心小龍,就應該加倍努力,把功夫練好,到時才有能力幫助他,將來或許諸葛龍會承負很重的責任,你們不要因為一時的感情而使他增加困擾,都留在這裡吧!好好的看我這些族民們的比試,體會他們臨敵應變的舉動技巧。」   說完,也不管他們的反應,俯身抱起諸葛龍,偕同吳毛雄走進石屋金屬門。   徐娟就像失了魂一般的呆立著,方婷歎了一口氣,抱住她的腰安慰地說:「娟,古先生說的沒有錯,你是我們四人當中功力最純的一個,難道你不是為了將來能幫助小龍而苦練的嗎?別發呆了,快過來,我們要開始努力練功,再也不能像先前那樣漫不經心。」   「婷……」徐娟轉身抱住方婷,眼淚像珍珠串一樣的溢出眼眶。   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方婷摟著她邊哄邊朝平台走去,池田書跟在後面,一言不發,直到走上平台,才說出一句:「徐娟你放心,我一定會學好功夫幫小龍的。」   徐娟拭著眼淚,輕輕的說:「謝謝你。」   廣場傳來一陣激奮的歡呼,人群又是紛紛的鼓掌,完全沉浸在他們的天地裡,對於平台這邊絲毫沒有注意,一場往來互鬥平息,跟著又是五、六人走向場中,爭取屬於他們的榮譽……   西元二四七二年一月十一日   雪下得非常大,淒厲的風嘯刮起冰霰雪屑,整個地面上一片茫茫白色,天地間似乎連空氣都要凍結,好可怕的大自然威力。   在冰雪的刮掃下,一個黑點逐漸地在雪地上接近擴大成人形,他是用飛的,激刮的風雪在他身上、周圍扑打、飛旋地甩向後方。   終於,他落向雪地,兩隻冒著熱氣的腳掌向著地面的積雪,厚厚的白雪剎時消溶飛濺,露出一大片空地,當中有一個石板。   熱氣漸漸消弱,腳掌踏實在地面,這人彎腰掀開石板,進入石板下的地道,隨手闔攏石板,沒有多久,這一大片被刮掃出的空地又再度被白雪所覆蓋,掩飾得毫無痕跡。 第九章地面戰爭     掀開覆面的包巾,原來是陳定山,他緩緩沿著階梯向下走,沉重的金屬敲擊聲在地道裡傳出好遠。   遠處燃起一根火把,跟著傳來一聲輕聲詢問:「是陳主任嗎?」   加快速度迎上去,陳定山回答:「是我沒錯,趙領導,現在只有你在警戒?」   火把下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苦笑著說:「大家都很疲累了,讓他們好好的休息一會兒,這一場叛變事件不知道要到何時才會停歇,陳主任,你打聽到消息沒有?」   陳定山搖頭歎了一口氣:「在軍方沒有諸葛天成的消息,統制局方面也得不到確實的結果,只聽說在研究中心發生了一次大規模的爆炸,好像挺嚴重的,諸葛主任也太衝動了,他的兒子現在還在秘密訓練,被他這一搞,我很擔心會對那孩子造成妨礙。」   說著苦笑了笑,又說:「現在我們只有一批百人不到的軍人加探索隊員在這裡,根本談不上武力,如果不能獲得更強的助力,情勢十分不樂觀。」   被稱為趙領導的男人沉吟了幾分鐘,說:「我們躲在這裡,終究不是辦法,尤諾他們也許已經開始進行『合成人』改造計劃,時間再拖下去對我們太不利了,陳主任,你有沒有計劃?」   陳定山點頭說:「別擔心,照情況看來,我們還不到絕望的地步,我已經取得徐傑的回應,他是宇宙科學方面的權威,在統制局還能進出,一切等他的結果通知後再說也不遲,現在最要緊的是繼續連絡幾個心意不明的領導核心人物,像劉英力和宋鈞,看看他們的反應,我們需要更多的支援。」   趙領導搖著頭:「我看情況不太樂觀,這兩個人和瑪莉絲向來都是一個鼻孔出氣的,現在瑪莉絲和尤諾要謀取權力,他們肯定會幫瑪莉絲那邊。」   「盡人事,聽天命。」陳定山不置可否的說:「凡事總要做了才知道可不可行,讓我去探探口風再說。」   趙領導輕歎一聲,握住陳定山的手說:「辛苦你了……」   安慰地輕拍他的手背,陳定山轉變話題:「這裡還好吧?」   趙領導點頭說:「還好,水、空氣都很充足,溫度也還好,這個地方的『維生系統』運作得很正常,保養得很好,像這樣完善的一個『寂寞之城』十分的難得,多虧陳主任帶我們來這裡,否則我們還真不知道何去何從?住在『衛星城』裡慣了,已經失去在地面上生存的能力。」   走道那頭響起一聲低喚:「爸!你在跟誰說話?」   趙領導聽見低喚,憂鬱的臉上微微綻開一絲笑意,回應:「彤兒,爸爸在和陳主任說話,怎麼,你沒有去睡嗎?」   腳步聲傳來,走道那頭有個姣美的身影接近,傳來嬌應:「我睡醒了,有點無聊,就出來走一走,陳主任你好。」   陳定山微笑著頷首:「趙彤你好,這裡還住得習慣吧?」   身影近了,火把照耀出一張甜甜又活潑的笑臉:「這裡很好,就是暗了一點,活動起來不方便。」   陳定山微笑著說:「我們現在的情形不太安全,能量源用得越少越好,以免被『衛星城』的探測裝置查覺,你就暫時委屈一點,很快就可以改變現況了。」   趙領導也說:「彤兒,你媽媽在裡面睡了沒有?」   趙彤笑著點頭說:「已經睡了,爸爸,進來談嘛!」   趙領導搖頭說:「不行,爸爸我正負責看守入口,走不開,彤兒你乖,一會兒等你杜大哥來接手,我就可以陪你和你娘了。」   嘟嘟嘴,趙彤一付無可奈何的表情:「好吧!那我先進去,陳主任,我失陪了。」揮揮手,她轉身又朝走道行去,消失在黑暗中。   趙領導眼睛看著她的背影,低聲而疼惜地說:「這孩子,真不知憂愁°°」   陳定山說:「趙領導,也許像她這樣樂觀的態度是最好的,我們知道得太多,整天只會煩惱,日子過起來反而不快樂。」   趙領導轉過頭來:「陳主任,你去看過諸葛主任的孩子了嗎?他們的情況如何?」   陳定山點頭說:「上周去過一次,還好,只是小龍變得很沉默,我也不知如何勸解他,不過在武功進度上確實進步得很快,他的四個朋友也是超過我預想的好,池田書的功夫已經入門了,真教我驚訝,他的努力程度十分的高,一點也不像他平常那種散漫的樣子。」   趙領導吐出一口悶氣,點頭說:「希望他們真的能成材°°」   長長的尾音在地道中迴盪,兩人都暫時沉默了,頓時地道中除了火把燃燒的聲音之外,變得十分的靜。   「我該走了。」陳定山開口說:「今天我想再去看看小龍他們,然後從那裡帶一點補給的東西過來,這裡的糧食大概也快用完了吧?」   趙領導點點頭:「還夠用十天半個月,陳主任,辛苦你了。」   揮揮手,陳定山朝階梯上走去,「噗」的一聲,趙領導將火把弄熄了,整個地道又陷入一陣漆黑之中。   出了石板外,陳定山又穿破暴疾的風雪,直向東北方向飛去,風雪在他身上、周圍扑打、飛旋地甩向後方,在身後帶出一道白茫茫的氣柱,他飛行得十分快速,喘兩口氣的時間裡已經遠出十幾公里。   雪還是不停的下,風也越刮越強,很快的陳定山的頭臉包巾上又覆上一層雪白薄冰,突然,他的感應器傳來有東西接近的訊息,檢查了訊號,判定是個飛行器,體積並不大,他轉頭一看,西邊落日光暈中有一個黑點,加大了視覺倍率後,看出是一架小型戰鬥用飛艇。   「糟!被發現了嗎?」陳定山的電子頭腦迅速的運轉著,判斷各種可能性,以及應對的方式,最後決定停下來,在這種距離,如果要攻擊,應該早就開火了。   飛艇在他週遭繞了一圈,隨後又朝東方飛去,沒有使用通訊,也沒有搖動機翼,陳定山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企圖,想了想,還是跟著飛過去。   穿過幾座山嶺,到了一個較平坦的地方,戰鬥飛艇偏斜方向降落,陳定山沒有考慮,也跟著落下,就在飛艇停止的三丈外著地。   飛艇降落的地點有很大的平地,在風雪下擋不住強勁的風勢,很快的飛艇上便覆上一層白皚皚的冰雪,陳定山猶豫了一下,踩著深到膝蓋的積雪大步靠近飛艇。   飛艇的熱度使它一停下便深深陷入雪裡,當陳定山接近時,艇艙蓋掀了起來,裡面竟然是個女子,注視著陳定山。   在飛艇外駐足,陳定山疑惑地運用探視力向對方略一掃瞄,不由得吃了一驚,原來對方也是個由金屬零件組成的合成人,在她的身體結構裡,有許多與他相似的設計,不用說,當然就是在「合成人計劃」主導下的產物,那麼,難道說「合成人計劃」已經進行完成了控制實驗?   這個女合成人看著陳定山,突然嬌聲笑了起來,笑聲透過疾驟的風雪吹刮傳到陳定山的聽覺系統:「你是陳定山,第二軍區的主任是嗎?」   陳定山點頭說:「你是誰?」   女合成人從飛艇座艙裡爬了出來,躍落到雪地上,同樣的深沒及膝,她掠了掠被風雪吹亂的一頭紅棕色長髮,笑著說:「我也是合成人呀!你看不出來嗎?陳定山,現在有了和你一樣的同伴,難道你不高興?哦°°是不是因為獨一無二的優越感被剝奪了而不滿?放心吧!即使出現再多的合成人,也沒有人比得上你的頭腦,你可是唯一研究出合成人的智者,我們這些後繼者都該向你致敬。」   陳定山皺眉說:「你到底是誰?」   咯咯嬌笑著轉了一圈,女合成人說:「好看嗎?也許你已經記不得我了,在去年的六月二十二日,是我授與你軍階的,我叫瑪莉絲,你還記得嗎?喔!合成人的記憶應該記得所有看過的事,過目不忘的,對不對?」   她那咄咄逼人的語氣,使陳定山十分的反感,也想起:「原來是瑪莉絲領導,陳定山失禮了,你改變得太大太快,陳定山一時看不出來,你別見怪。」   瑪莉絲嬌笑著搖手:「不要緊,我這付樣子也是剛完成,就迫不及待的出來走一走,唉!好久沒有這樣有活力了,自從活到六十歲以後,身體的機能變得很差勁,窩在統制局裡幾乎就沒跨出來過,真是舒暢啊!多謝你提供的資料,我愛死這個身體了。」   從她的語氣裡,似乎還沒有發覺他的事情,陳定山略微安心,但又心裡悲哀著,人變成了機器,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如果不是壽命到終點,他是絕不會捨得轉換,如今看到瑪莉絲居然這麼自然又輕易的拋棄人類的身體,甘心以合成人為榮,不禁使他頗為感慨。   陳定山慎重的問;「這麼說,合成人的研究製造已經完成了?」   瑪莉絲笑容一收,歎了口氣:「可以這麼說,但是研究中心被人炸毀了重要的設備,我們必須再耗費幾個月的時才能重建起來,除去我以外,只有另一個合成人被製造出來,其餘的只有等重建完成後再說了。」   「還有一個?」陳定山表面不動聲色,雖然想問清另一個合成人是誰,但轉而一想,還是不要引起對方疑心,就說:「研究中心被炸毀的事我也聽說了,這個人真是不要命,敢在眾領導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樣無知的舉動,太幼稚了。」   瑪莉絲點頭說:「就是嘛!炸研究中心幹什麼?我們都還沒有弄清楚這個人為什麼要炸毀研究中心,據他說是不小心引爆了能量造成的連鎖反應,但我們還在深入追查當中。」   陳定山睜大了眼睛,微笑說:「人已經捉到了?那就好,瑪莉絲領導,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儘管說。」   點頭一笑,瑪莉絲說:「謝謝你了,有需要的話我會通知你,陳定山,現在你不是還有探索的任務要做嗎?為什麼獨自到這裡來,那些人員呢?」   臉上是鎮靜的,陳定山慎重地回答:「雪下得太大了,我讓他們先避一避風雪,為了尋找更多的生存者,他們也夠真是辛苦了,畢竟他們不是合成人,對於環境氣候冷熱的適應力太差,還不如我獨自一人出來比較自在方便。」   點了點頭,瑪莉絲又伸手拂了一下頭髮,陳定山注意到她的舉動,心裡留了意,這是一個很注重自己容貌的人才有的下意識行為,已經是合成人的她承襲了人類時的習慣,也許還加上對這副年青外表的合成人身體十分的滿意自賞吧?使她即使在狂烈的風雪下,仍然忍不住疏弄她的頭髮。   陳定山微微一笑:「這個模樣是你年青時的樣子嗎?我不知道瑪莉絲領導原來如此動人,要是你我生在同一時代,我一定會追你。」   瑪莉絲咯咯笑了,手指著他說:「你的嘴真甜,連我的豆腐也要吃,不過我喜歡聽這些讚美,陳定山,有空到我那裡走走,對於合成人的身體你比我還熟悉得多些,剛剛看你的飛行動作真老練,唉,我就耍不來,剛才在『衛星城』裡試過,撞了幾次,只好駕著飛艇出來透透氣,好了,現在我得回去,免得尤諾又在疑神疑鬼的到處找我,咯咯……」   她嬌笑著轉身,望著比她還高的座艙,又皺眉嗔罵:「真討厭!設計得那麼高做什麼?」   陳定山主動上前扶著她的腰說:「我來幫你,踩著我的肩膀上去。」手臂施力,將她抬舉起來。   藉著他的力量,瑪莉絲順利而輕鬆的登上座艙,伸頭在艙外笑說:「謝謝了,陳定山,有空記得到我那裡啊!我等你。」   不等回答,她就啟動飛艇,積雪被強勁的風力和旋流往四外激濺噴射,陳定山被雪塊水漬擊推著往後退了好幾步,飛艇的翼尖就在他的胸口半尺前掠過,刺耳的嘯聲裡騰空揚長而去--   陳定山暗自搖了搖頭,自語:「恢復了年青後,居然是像這樣子拔扈的人物,不行!再多幾個這種傢伙,人類肯定要完蛋。」   歎了一口長氣,陳定山內心更堅定了信念,他望著曳空而去的黑點,直到看不見之後,才催空躍起,低頭看了一眼尚未被雪片所覆蓋那一片狼藉地表,腳下熱氣噴流,劃出一道白茫茫氣柱直向東北方飛去。   「小龍,多吃一點嘛!」徐娟關切的說。   才短短半個多月,諸葛龍就瘦削了不少,讓徐娟很難過,現在看到他又只吃了幾口就站了起來,忍不住開口關懷,但諸葛龍只嘴角勾了一下,露出勉強的笑容,沒有說什麼就走到一旁。   「讓他專心練習吧!」於鈞仞安慰她說:「父親出事,對他來說打擊似乎不小,他現在把心思都用在練武上面,這並沒有什麼不好,暫時就隨他去吧!反正以他的功力,即使十天半個月不吃也沒有關係,徐娟,你自己反而要注意營養,你的內力修為還淺,如果不好好補充體力養份,對你的修練進境影響很大,多吃一點,等一會兒我要開始教你再進一步的口訣。」   咬著下唇應是,徐娟還是關心的望了一眼已經開始在空曠處活動筋骨的諸葛龍一眼,起身幫於鈞仞倒了一杯茶水,然後才坐下來繼續進食。   突然,諸葛龍動作一僵,像是在凝神聆聽什麼,跟著眼睛一亮,轉身就朝地室入口衝去。   在地室裡的人都怔住了,池田書放下手上拿著的大石鎖,叫嚷著:「小龍!你要跑去哪裡?」   方婷驚急的喊:「唉!他該不會又要沖去救他爸爸?」   話剛說完,已經看到諸葛龍衝到入口的石梯前停住腳,而石梯上陳定山正一級一級的往下走。   「陳先生!」方婷、徐娟、池田書和吳毛雄都驚喜的歡呼,跟著諸葛龍衝上前去迎接。   池田書邊跑還邊叫:「終於露面了,陳先生你跑到哪裡去嘛!」   陳定山走下石梯,諸葛龍就已伸手握住他的臂膀,激動的說:「陳先生,你上次送來的盒子……我爸爸他……他……」   安慰地輕拍抓住臂膀的那隻手背,陳定山說:「別太緊張,事情並沒有你想得那麼不堪,我剛剛在兩百一十八點三公里外遇上了瑪莉絲領導,聽她的口氣,你爸爸雖然被抓了,但暫時還沒有危險。」   諸葛龍緊繃的情緒稍微鬆弛下來,吳毛雄卻推著眼鏡插上嘴:「瑪莉絲領導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到地表來?她的身體承受得了?」   陳定山歎了一口氣:「她已經是合成人了。」   「啊!」在場的人都輕呼出口。   陳定山將他與瑪莉絲碰面時的情形詳細的說明一遍,古振崗遠遠的歎息一聲:「來了,擔心的事還是免不了要發生。」說完連連搖頭。   池田書左手握拳往右掌上使勁一擊,恨恨的說:「那不是完了嗎?我們要怎麼和合成人打?根本來不及練嘛!」   方婷和徐娟兩人互攬著靜默低頭,諸葛龍咬著牙說:「即使這樣,我也要救我爸爸出來。」   吳毛雄卻皺著眉,不可思議的說:「這麼快?陳先生,你確定瑪莉絲領導已經完全成為合成人了嗎?」他這麼一說,在場的人又將目光聚集過來。   陳定山訝異地說:「你有哪裡感到可疑嗎?我已經對她的軀體做過掃瞄,確實是金屬外殼零件,唔--不對!老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沒錯,我確實只掃瞄到她外殼的部份而已,嗯,這裡面是有問題,值得推敲。」   吳毛雄輕扶著眼鏡,微微點頭:「看來你已經被懷疑了,瑪莉絲領導前來試探你,還好你的表現沒有破綻,現在他們或許還會聯絡那些探索隊員和士兵,來求證你的話。」   陳定山點頭說:「那不要緊,他們現在都和趙伯文領導在一起,已經都知道事情經過,願意站在我們這一邊,趙領導會有應付的能力。」   「哦!」了一聲,吳毛雄放心的說:「原來如此,有趙領導在那就沒問題。」   池田書抓著頭哇哇叫:「喂!老貓,你和陳先生是在說什麼啊!我聽不太懂,這個領導,那個領導的,到底哪一邊是敵人?」他的動作雖然滑稽有趣,但現在誰都笑不出來。   吳毛雄解釋著說:「現在統制局的最高領導核心階層裡,是有三個派系,彼此並不十分融洽,第一個是瑪莉絲和尤諾這一對夫妻檔,他們總是希望進行一場大改革,將現在的制度大幅度的集中統一,以獲得更方便的掌控,有時候難免表現得很激進,像前些時候『濱海城』宣佈要加設第三軍區,就是他們提議的,後來被另一個派系,也就是那位趙伯文領導給阻止了,因為目前地球上三個城市並沒有加設軍區的必要,那只會增加軍人數量,使得城市人口調動與軍方成本更不足而已,結果他們為了這個鬧得很僵,差點兒就打起來。」   陳定山說:「趙領導是目前最有名望的一系,他的主張與人民的實際需求比較能夠契合,所以受到很多人的歡戴,影響力很大,我挺欣賞他,現在為了保護他,就把他接到某個地方。」   池田書點了點頭,又問:「還有另一派呢?」   吳毛雄微微搖頭說:「我也不知他們能不能算是一派,他們常常偏向尤諾他們夫妻那一邊,有點兒牆頭草的味道,就因為這樣,尤諾他們夫妻才能夠慢慢坐大,培養出現在的勢力,那是兩個世族出身的年青一輩,一個叫宋均,另一個叫劉英力,他們是遠親觀系。」   方婷插嘴說:「那到底瑪莉絲領導有沒有成為合成人呢?」   陳定山接話說:「由我的掃瞄偵測上看,她確實是個合成人,但是我只能測到她的表面,這一點我現在經老貓提醒後也感到奇怪,她身體內部結構有一層東西阻隔了我的偵測系統再深入觀察。」   吳毛雄微微一笑:「合成人的定義,並不是一定要完全的機械身體,而是可以解釋成肉體與機械科技的配合,好比使用義肢,或是人工的器官,我想,以瑪莉絲的情況,應該是這樣子,否則合成人怎麼會攀不上飛艇的座艙?即使用跳的也能輕易構著,而且根本不費什麼力道。」   池田書有些恍然地說:「我明白了,那就是說合成人的研究其實根本就還沒有全部完成,她在騙陳先生,因為諸葛伯伯炸了研究中心,妨礙了合成人的製造研究,她是知道原因的,在追查時發現小龍失蹤了,於是懷疑到陳先生這裡,就出來探口風,看看陳先生的反應。」   如此一說,大家都瞭解了。   諸葛龍焦急的說:「那麼……那麼我爸爸……我爸爸……」他又開始緊張了。   陳定山安慰他:「沒事的,我已經拜託徐娟的父親徐傑想辦法查問,他也是有相當地位的人物,在統制局裡還能走動走動,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那一頭,白君行沉哼一聲說:「你們浪費時間也該夠多了,都回來繼續練習,無論合成人有沒有研究成功,你們的時間都只有那麼多,能練多少算多少,其它的交給陳定山去煩惱,練武最忌分心旁騖,精神不集中,還是你們已經不想練了?」   吳毛雄點頭說:「白先生說得對,大家都回去繼續練吧!」   古振崗走上前來說:「毛雄,你也去練習你的刀法,我有事情要和陳先生談一談。」   陳定山看著吳毛雄的背影,說:「古振崗,你有什麼事?」   「隨我來。」古振崗轉身朝石梯上走去。   陳定山隨著他走出石屋,通過廣場到另一個石壁旁,古振崗伸手在石壁上摸索了幾下,慢慢的,石壁露出一個半人寬,兩公尺高的縫隙,兩人由縫隙鑽入,繼續走著,後面縫隙合閉,光線就整個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但他們一個功力極深,一個合成人的特殊軀體,都不受影響,仍然往裡面自在的走著。   估計走了約有五百多公尺,陳定山運用夜視能力觀察,他們所經過的地方竟然是半人工的天然走道,看得出受到地球異變影響而略有曲扭變形,陰晦而潮濕,腳所踩的地方有淺淺的水痕,幾隻黑影像是守宮的變種飛快的移向兩邊的壁腳,發出「嗒」、「嗒」的聲音。   抬頭向前看時,他們已經來到一處較寬敞的地方,陳定山在出走道口時在內側一摸,光滑平整,掃瞄之下發覺竟然是偌大的一片青石內部鑿空後磨平的,恐怕已經有上千年以上的時光了,當初修建這一座地室的人真是費了極大的苦心的毅力。   「我們到了。」前面,古振崗出聲說。   陳定山停下腳步,向四面打量,眼睛不由得定住,老天!這裡面原來是一個寶庫,一個個像書架的凹框中放滿了以半透明琉璃盒封裝的書卷,這樣半透明的琉璃當然封阻不住他的視覺掃瞄系統,於是他看到了書面上的字,「天星碎玉手」、「拳指總要」、「孤傲刀訣」、「驚龍大九式」、「馬鳴功」、「流星雙斧」、「金系八段功訣」、「玉系十二功訣」、「銅系七十二訣」……都是武學寶典,琳琅滿目,居然多達百多冊,可見得這個武林世族的武學複雜程度,令他大大地驚訝,超出預估太多了。   驀然,眼前一亮,原來古振崗將放置在四個角落的銅鼎裡的油料點燃,沒有看到他拿著點火的工具,真不知他是怎麼點燃油料的。   古振崗朝陳定山頷首,隨即拿起一個琉璃盒:「你的視覺應該可以看透吧?我族祖教你的心法就是出自『銅系心法』裡的一種基本功,這本來是我們族民們用來打基礎的粗淺內修功訣,沒有想到你竟然能練到這種程度,看來我們一族都小看了這個心法。」   陳定山輕輕點了點頭:「我自己也十分驚異,不過這應該與我雙腿傷,整天在『萊柏地下實驗所』坐息有關,或者,地球異變也有些關連,你們不也是超越了先祖的關卡,活到兩百歲以上嗎?」   「嗯。」古振崗贊同的點頭:「說得也是,我們都覺得如此,但是,陳定山,我認為你的智慧也是其中的一項原因。」   陳定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轉頭看向四周,嘴裡說:「你帶我來這裡,難道就是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嗎?」   古振崗呵呵一笑:「當然不是,陳定山,我知道你將這幾個孩子送來這裡的用心,威逼加上條件交換,不就是想要讓他們學習功夫,好在外面將武術流傳開嗎?別當我們是傻瓜。」   陳定山收回視線,投注在古振崗臉上:「你到底想要說些什麼?」   笑容收凝,古振崗停頓了幾分鐘後,才開口:「你也知道我白家一族沿傳的祖訓,向來是不在外參予任何的紛爭,尤其是政治鬥爭,雖然數千年來我族人幾次不守規定而釀出大禍,差一點滅絕於世間,也造成了現在四姓共生的局面,陳定山,我仍然堅守著族規,無時無刻不敢或忘,為的是保留現在僅存的白家一族的少數根。」   冷靜的,陳定山說:「所以?」   古振崗指著四周的琉璃盒:「以你的記憶能力,足足可以在這短短數小時的時間裡將這些藏書記憶起來,加上你原有的智慧,不須要我們,你也可以單獨將這些武學傳授出去,陳定山,一年期限能教這些孩子們的實在有限,你認為如何?」   陳定山點頭:「我明白了你的意思。」   輕輕歎了一口氣,古振崗說:「別怪我,人都是自私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族人親友去送命,即使明白難免有這麼一天,也要盡力去避開,這些藏書就當作是我補償你吧!到了現在,科技成就超過了我們能力的情況下,我已經不在乎武學外不外流,重視的僅僅是族人而已。」   陳定山沉默了幾分鐘,這幾分鐘對兩人來說都是短暫又好久的,終於,他點了頭:「好!我答應你。」   古振崗沒有高興的表情,只輕輕的說了一聲:「謝謝。」   陳定山注視著蒼老的面容,問:「一年之約還有效嗎?」   古振崗頷首說:「我們答應的事絕對會信守承諾,不會放水的,況且那五個孩子都很好,我們三人很喜愛他們。」   「那就好。」陳定山說:「現在,我可以開始看書了嗎?另一邊還在等我回去報告消息呢!」   微微一笑,古振崗將手上的琉璃盒放回原處,說:「請便!」   西元二四七二年四月七日   暖和的天氣,蔚藍的天空,陽光普照在大地上,四個月的大雪天後,積雪已經完全消融入湖水中,和風輕徐的吹拂著,送來淡淡的花香味,地面上翠嫩的青草長出七寸多長,偶爾點綴幾朵小花迎風搖曳,沉蟄的蟲兒開始在群草間飛舞攀爬,是的,春天來了。   然而,不同於往常的是,地球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偶爾會有一、兩艘戰鬥用的飛艇划破長空,留下長長白色的曳尾雲絮。   諸葛龍坐在一座三丈高的岩石內凹處,靜靜的看著飛艇消失在天的水平線,慢慢地站了起來,吐掉牙縫裡咬著的草梗,嘴裡還有咀嚼草汁時的苦澀味道,使他的頭腦暫時清醒而冷靜。   陽光照在他蒼白而瘦削的臉上,反映出一層濛濛的白暈,他長高了不少,也更消瘦,頭髮半年多沒有修剪,已經長過耳際,在微風下蓬鬆的飄動,在他身上穿著的不是剛來時穿著的衣物,而是和地穴遺民們相同的服裝°°那種用好幾種材料補綴成的「衣服」,如果那也可以算是衣服的話。   拍拍臀部沾上的灰屑,諸葛龍走到湖旁,深吸了一口氣,縱身一躍,水花微微濺起,人已投沒入湖裡。   湖水清澈而明亮,游到深處,足足有十多公尺,湖底圓長的細草一束束搖晃著,幾尾游魚被他驚嚇得四處游躥,湖面上透入的光線將湖底顯現得五顏六色,好看已極。   繼續向前游,湖底向下傾斜得更深了,到了這裡,上面的飛艇肯定是看不見湖裡的情況,諸葛龍停下腳步,開始四下打量。   從立足處,似乎有著人工的遺跡,他伸手向下摸索,是石塊和瓦片,年代都很久遠了,看樣子這裡原本還是一處古老的城市呢!在地球異變後隨著地表崩塌潰倒下陷,成了湖底天然的養殖場,繁衍著魚蝦和水草場物,大自然的運作真是奇妙。   找了一塊較平坦的位置坐下,諸葛龍靜靜的坐著,在水壓下進行修練,不能呼吸,還要承受外在的壓力,在這裡他運轉著真元,讓它循著往常的行功路徑穿走流動,使身體習慣。   他已經這樣子練了整整一個月,那是於鈞仞要求的,諸葛龍並不十分瞭解有何用途,但只要是練功的方法,他都一一照做,很認真的,很積極的去做,不眠不休,他已經完全沒有躺下來睡過一分鐘,累了倦了,就調息,全心全意的練習每一個於鈞仞教給他的功夫,他只有一個目標,就是練好功夫,他要救父親出來。   其實除了氣悶些,在這水裡還真是不賴,水是冰涼的,四週一片寧靜,坐息中諸葛龍常常會十分深切的感受到體內各個部位的感受,在這半年的時間,就數這一個月進展最快。   真元流渡在四肢百骸,現在他用的心法已經不是陳定山所傳授的基本功訣,而是一種很簡單,很奇妙的口訣,那是於鈞仞私下傳給他的,這使他的真元輸送得更快,也更有效率。   微微睜開眼,往常在這個階段就無法再繼續下去,今天情況出乎意料之外的好,眼睛由細縫而慢慢睜開,直到完全與平常一樣,真元仍照常流轉,沒有散去。   諸葛龍嘴角嚅動了幾下,忍住心情的激動,他又朝成功邁出一大步,緊接著動動手指,以至於動動手掌和頭頸,一個小時之後,他終於從盤坐的姿式而跪坐而到站直了,真氣始終在控制之下流轉,他不知道有沒有流淚,只覺得眼睛熱熱的,心頭也是熱熱的。   他繼續緩緩的移動,去熟悉那奇妙的感覺,於鈞仞說過,要練到完全不去想,不妨礙行動,真元自然在體內流轉不停才行,到了那個時候,他就可以出師了。   按捺下急躁的心情,諸葛龍很有毅力的在湖底漫步,就好像當初十三歲時,他的老爸將一堆軍用棄品推在他房間,而小小年紀的他能一個零件一個零件的拆開來試,又一個零件一個零件的組合,按照諸葛天成放在房裡的能量網絡草圖,組架成型,將能量網絡「無盡星海」擴展到目前的地位,連他的父親諸葛天成都嚇了一跳。   又是幾個小時過去,諸葛龍開始有些悶窒的感覺,他往回走,要走向湖邊換氣,但人在湖底,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只憑著印象如何對得准?   半個小時過去,還沒有找到盤坐的位置,而他又捨不得放鬆已經有點成績的真元效果往上蹬出水面。   再一個小時過去,窒悶越來越濃重,臉已被掙得通紅,但他還是勉強自己慢慢的走著。   眼前水影幌動之間,突然有一個黑影掠過,諸葛龍吃驚的往上看,湖面上透過一個大物,似乎貼著水面掠過,從外型來看,像是那種經常在天空上飛來飛去的飛艇。   驀然,身體感受到水流的急驟波動,那像是受到震盪之下的波動,諸葛龍起了好奇心,那方向和他前進方向差不多,考慮後不得不鬆去氣勁,往上輕蹬,身體像離弦的箭,很快的頭臉冒出水面,大大的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立即又向下潛去。   在水裡快速如魚一般的游著,認準了水流的方向,很快的,就看到那一架機頭已經半毀的戰鬥飛艇。   加快速度靠近,飛艇周圍的湖水吸收了熱力而十分暖和,這個飛艇似乎是從高空直栽下來的,許多部位的外殼有灼熱的痕跡,諸葛龍找到座艙的位置,艙蓋已經被震鬆移位,隱隱還在間斷顫動著,像是從裡面被人擊打一般。   手指扣緊艙蓋,用力的順著鬆動的方向扳,水流快速的灌入扳出的縫隙,艙蓋顫動的速度更快了,那是裡面的人在焦急的敲打。   「嚕°咕嗡°°」水裡混淆而模糊的金屬擦展聲響起,艙蓋終於扳退向後面,一大簇氣泡湧出,在氣泡中一雙手慌急的撈動,抓住了諸葛龍的腳,便死命抱住不放。   在水流氣泡的流動冒湧下,諸葛龍看到熟悉的面孔,他驚喜的張開口,溫熱的湖水便湧了進去,使他忍不住嗆咳,然而越嗆咳灌入的水越多。   諸葛龍彎下身體,伸手撈住抱著腳踝的那雙手臂,想拖起來,卻沒有料到居然會這麼沉重,反而差點栽了下去,勉強抑制嗆咳的痛楚,他自眼縫裡往座艙裡面看,原來是被座艙扣帶束著,趕緊七手八腳地解開,拖著這具半昏迷的軀體往上急蹬。   唔!太沉重了,諸葛龍一蹬之下,沒有彈升多高,就被這股重力往下拉扯著又沉了下去,胸口窒痛得張口再度嗆咳起來,「咕嘟」地吞進一大口湖水。   這幾大口湖水吞進肚子,倒使他冷靜下來,眼角一瞟,原來在他撈著人體腰腿部位還勾著一個人形物體,而那個物體的胸口破了一個大洞,正有碎而刺眼的火花在閃耀著。   沒有時間去撥開那個人形物體,諸葛龍幾乎已經到了無法忍受的極限,窒息得開始頭昏起來,他在身體沉墜中,感到雙腳已經構到湖底的軟泥,使運足全力往上猛蹬,終於,帶著身下的人連成一串地斜斜往湖面衝去。   就在斜出十公尺遠時,那艘飛艇在湖底突然起了一聲爆響,跟著就匯作一團紅黑色相間的火球,強勁的震鼓漲大,湖水被這一股洶湧的大力推震得以火團為中心朝外猛張。   在諸葛龍剛冒出頭,還來不及喘氣的瞬間,湖面三十公尺距離外奇疾的膨起一個半圓形大水丘,湖水激盪的被推著朝四面八方卷流,而諸葛龍也被推著快速的離水丘中心越來越遠,眨眼之間,水丘已漲得有三丈大,「磅轟」一聲巨響,像氣球爆破一般,湖水受這股衝力濺起十幾公尺高。   湖水受到這一股力量推擠得更快更有力地向四面湧去,諸葛龍忍受著嗆咳、氣悶與震爆餘力的刺激壓迫,奮力的順著湖水水流向湖岸游,一股浪沖到,那麼有力的將他推上了沙灘。   「喔°°咳……咳咳……呃喔°°,咳咳……」   嗆咳著,諸葛龍努力運起真元,夾著酸澀的胃酸,和鼻涕眼淚水,將胃裡、肺裡的積水給逼出來,大口大口的吸著新鮮空氣。   突然,他急急轉身爬向俯伏在一公尺外的另一個人身旁,這個頭髮散亂,一身白色研究服破碎零散的男人在諸葛龍的抱扶下,翻轉過來,啊?竟然是諸葛天成°°諸葛龍那因衝動而被囚禁的父親。   伸手在破碎衣衫露出的肚子上運力擠按,一面將人臉朝下的俯著,頓時一大口、一大口的水漬從諸葛天成的口鼻溢出,沒按幾下,諸葛天成已經嗆咳著大吸一口氣,跟著又是一陣嗆咳。   輕輕拍撫著背脊,諸葛龍關切又興奮地叫喚:「爸!爸!你沒事吧?爸°°」   聽見這一聲聲叫喚,諸葛天成身體明顯地震動了一下,嗆咳中一面虛軟的伸手撐扶著翻身,一面抬頭往上看,當諸葛龍的臉映進他的眼睛瞳孔時,他已安心的呻吟地躺下,吁吁喘氣著昏過去……   「爸!」諸葛龍驚叫一聲,抱起諸葛天成,發覺喘氣有聲,略微放心,又有點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龍!」   幾聲呼喚傳來,池田書跑在最頭,急快的從地穴入口湧出六、七個人來,發現諸葛龍後,又簇擁著擁上。   「咦?是諸葛伯伯!」隔著十幾公尺,池田書看見諸葛龍懷裡抱著的人,訝叫一聲,跑得更快。   那聲訝呼,使後隨的幾人都加快了速度,人堆裡一個寬大灰影像大鳥似地騰躍而起,一下子越過池田書,落在諸葛龍身旁。   諸葛龍急切的抬頭:「古先生,請你看看我爸爸要不要緊……」   話還沒說完,落地的古振崗已經將手搭在諸葛天成的脈門上,又看了看胸、臉,吁了一口氣:「沒事,只是昏過去了,身體虛弱了點,沒有大礙。」   諸葛龍鬆了一口氣,而後面的人也跟到了,池田書湊了上來:「小龍,剛才是怎麼回事?我們聽到一聲大響,出來看,居然看見諸葛伯伯在這裡!」   諸葛龍把在湖底的經過說了一遍,大家都聽得驚奇地輕呼,方婷驀然驚叫:「啊!有死人!」   眾人轉頭,三公尺外,有個人形物體半淹在水裡不動,看那形狀,像是個女人。   池田書又是第一個衝上去,好奇地說:「我看看還有沒有氣……唔,好重!」   人體被翻了過來,池田書嚇得往後一個倒蹦,而大家亦「啊」、「呀」驚呼出聲,吳毛雄走上前,推著眼鏡說:「這是……是合成人?」   諸葛龍卻張著嘴,不可置信地望著那具人體的臉,他詫異的說:「好像是艾娜的臉,不會吧?」   合成人體的胸口沾滿了潮濕的細沙,偶爾有幾個細小的火花夾著「滋啪」輕響,靠近左胸部位有個破洞,似乎是被燒融而形成的創口,除了臉部的人造皮膚之外,其它的部位還是生硬的金屬零件外殼,顯然是未完全處理的軀體,不知為什麼會與諸葛天成一塊兒在飛艇裡逃了出來。   驚訝的短暫迷惘過去,吳毛雄首先開口:「大家別發呆,快將諸葛叔叔和這個合成人搬進去,要是給巡飛過來的戰鬥飛艇看到,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快點動手吧!」   像是被他提醒,大家一團亂的協力將兩個人抱進地穴,吳毛雄拿著一根草枝束成的掃帚一面後退,一面四下撥掃,待退到草地上時,沙灘上凌亂一片的腳印已經看不見了,跟著他又拿起早準備放在草地旁邊的幾個大水桶,用力推到,在「啦」水響裡,沙土上刮掃的痕跡被水流一衝,半點也看不出來。   拍拍手,吳毛雄滿意地捧起疊成一落的水桶,輕手輕腳的走進地穴內……   ※   ※   ※   西元二四七二年四月八日   胸口像壓著一座山,諸葛天成噎嗆兩聲,半瞇半睜雙眼清醒了,映入眼眸裡的是石質的天花板,光線並不明亮,看起來朦朦朧朧的。   睜著眼才幾分鐘的時間,大腦的思維漸漸恢復,讓他恍然驚覺到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剛要翻身坐起,肌肉一扯動之下,就是難受而強烈的酸痛和疲乏,使他呻吟一聲,動彈不得。   「啊!諸葛伯伯,你終於醒來了。」驚喜的聲音在床邊響起。   諸葛天成艱辛的轉過頭,看見床邊不遠一個女孩正走了過來,笑意滿臉的說:「太好了,小龍心裡正在著急呢!」   說著已走到床邊,伸手在他額頭上一摸,喜茲茲的說:「燒也退了,諸葛伯伯,你等一等,我去找小龍過來。」   兩聲「小龍」使諸葛天成意識又恢復不少,吃力的開口:「小……小龍也在?」   女孩點頭說:「我這就去叫他,伯伯你稍待一會兒。」說完,人已走了出去。   諸葛天成稍微闔了闔眼,將知覺思緒集中起來,向四周打量,看樣子似乎是在一個石洞裡面,牆面有劈鑿的痕跡,也有強力的合金支柱架著,好像是一個剛鑿成的洞。   正在打量,已聽見一聲驚喜的叫喚:「爸!太好了,你終於醒來,爸°°」   還來不及回頭看,懷裡已經被有力的一雙手給抱住,不由皺著眉哼了一聲。   那雙手立即鬆開來,諸葛天成視線移轉,才看到自己兒子從懷裡揚起上半身,於是吁了一口氣,說:「小龍,你長……大不少,也瘦多了。」   諸葛龍緊咬著下唇,移近了些,抓著諸葛天成的手掌:「爸!我好耽心你,聽說你被瑪莉絲領導她們抓住了,陳先生正在想辦法救你呢!」   微微一笑,諸葛天成忽然想起:「跟我一塊逃出來的艾娜……呢?她怎麼樣?」   諸葛龍睜大眼睛,急著問:「那真的是艾娜嗎?」   點著頭,諸葛天成說:「是她沒有錯……多虧她,爸爸才有機會逃出來……,小龍,她還好嗎?」   「零件有一點破損。」諸葛龍似乎還有些不可思議地睜著眼,說:「主要機能沒有問題,但是進了水,又被雷射打穿了線路,暫時不能動,要等陳先生來看看如何修理,爸,這是怎麼回事?」   疲倦地笑了一下,諸葛天成說:「我在發現尤諾和瑪莉絲的企圖時,合成人……的研究已經接尾聲了,並且……已經成功的完成一具軀體,眼看就要進行移殖,我……在迫不得已的緊急狀況下,只有先去破壞研究中心以阻止他們,但是……可惜在研究中心裡找不到足夠份量的爆破工具,只能撿重點破壞重要的生產設備和資料……」   吁吁喘了幾口氣,諸葛天成繼續說:「當我正在佈置爆破物時,被瑪莉絲發現了,她尖聲叫著,引來警衛……我來不及逃走,也來不及處理那一具合成軀體,我知道那是瑪莉絲要用的……我急切下沒有辦法,就把合成軀體的連繫線路接到艾娜的系統上……於是,那合成軀體的記憶細胞被灌入艾娜的記憶回路,再也沒有辦法更改了。」   諸葛龍輕輕「呀」呼一聲,說:「那艾娜她……?」   搖著頭,諸葛天成說:「那只是一份記憶拷貝而已,原來存在於系統的艾娜記憶並沒有被破壞,不過這樣一來,就多了一個合成人的艾娜了。」   吸了一口氣,諸葛天成說:「在我被囚禁的日子裡,艾娜來看過我幾次,她好像已經能做一些簡單的活動,畢竟她本來只是一個電腦影像而已,並不具有人類的習慣,……直到她第四次來看我時,已經可以比較自然的走動了,她還記得我,於是我要求她帶我離開那裡,她也照做了,不過……剛出來就被發現,我和她急忙逃走,她替我擋了好多次攻擊,在我們好不容易登上一架停在廣場上的戰鬥飛艇,在起飛時……她被衛星城的防禦系統雷射給打中,但我們還是勉強逃出來……」 第十章意外發現     諸葛天成說著神情有些黯然,舐了舐乾燥的唇沿,他接著說:「雖然我被抓了,但我總算是在緊要關頭引爆了研究中心,那時瑪莉絲正走向裡面,大概也傷得不輕……或許炸死了也說不定,直到我逃出來時都沒有再見到她出現……」   諸葛龍搖頭輕吁著:「沒有,瑪莉絲領導沒有死,陳先生在大約三個月前就曾經遇見過她,而且是在離這裡兩百多公里的平坦雪地上,據陳先生描述,她好像已經變成合成人了。」   「什麼!」諸葛天成訝叫一聲,上身想要挺起,但才掙起不到五寸就又頹然倒下,混身肌肉抽搐,咬牙呻吟著,模糊地說:「我……我還是沒有來得及阻止……我……」   緊抓著諸葛天成的手,諸葛龍急切地叫:「爸!別激動,爸°°」   洞口處,徐娟正拿著一杯清水走來,遠遠聽見諸葛龍的叫聲,趕緊跑過來,見狀伸手將杯子順手放在床邊的石櫃上,湊近前輕輕撫揉諸葛天成的胸口、肩肌肉,費了好半天,諸葛天成才逐漸鬆弛穩定,吁吁喘氣。   將杯子捧過來,徐娟低聲說:「諸葛伯伯,喝一點水精神會好些,小龍,幫我扶伯伯起來。」   諸葛龍應了一聲,伸手略微撐起父親的頭,徐娟捧著杯子讓諸葛天成慢慢喝了幾口,又與諸葛龍一起扶著使他緩緩躺穩。   舐著唇沿,諸葛天成稍微舒坦了點兒,虛疲地將眼睛移向徐娟,她並是不先前看到的女孩子,於是點頭道謝:「多謝你,我好多了,你……你是哪一位,我們曾經見過嗎?」   徐娟文靜地點頭說:「諸葛伯伯,我叫徐娟,以前和你沒有見過面,不過我爸爸和你認識,曾經多次提起過你,爸爸他叫徐傑,是天文科學權威。」   「哦」了一聲,諸葛天成浮起一抹笑意:「你是徐指導師的女兒,我和你爸爸的確很談得來。」   他視線往四周又看了幾眼,奇怪地問:「這裡是哪裡?看起來好像是個地洞,你們……你們又怎麼會在這裡?記得半年前陳主任曾經有通訊寄到家裡,他對我說過°°小龍,你不是正在進修,準備通過評比嗎?」   諸葛龍不知道從何說起,偏頭和徐娟對了複雜的一眼,吶吶地說:「這件事……」   「還是我來說比較清楚。」吳毛雄適時的插嘴接下話。   諸葛天成轉頭望去,招呼著說:「是毛雄啊!你也在這裡?好久不見了。」   洞口,池田書一下子蹦了出來,跳到吳毛雄的身旁:「諸葛伯伯,還有我!」   「田書?怎麼回事,你們三個都……?」諸葛天成訝惑的問。   吳毛雄伸手招呼著外面說:「方婷,你還躲在那裡幹什麼?難道也想學池魚一樣啊?快出來。」   方婷紅著臉走到池田書身邊,對諸葛天成笑著頷首說:「伯伯好,我是方婷。」   諸葛天成點頭說:「是你,我醒來時是你在這裡對吧?謝謝你了。」   池田書笑著說:「方婷是學護理的,伯伯的傷都是她和徐娟在照料,這是應該做的,伯父你別客氣。」   吳毛雄點頭說:「大家都見過了,也別客氣,諸葛叔叔,我們都是陳先生帶來的,早在半年前我們就一直待在這裡,事情經過我來說明吧!」推了推眼鏡,將從發現墟開始,到湖邊救人為止,詳細的說了一遍。   在墟的事情,由於看過新聞的報導,諸葛天成還知道不少消息,也就沒什麼驚奇的表情,至於說到諸葛龍接受了兩百年真元的事,他也只當是聽聽而已,真元、武功,一把抓碎蛇頭,一跳幾十公尺遠,像這種事他從來連想都沒想過,聽得滿肚子狐疑不信,從小學習的是科技文明,人類都已經上了太空幾百年之久,那裡還迷信這種像神話的玩意兒,根本聽都沒聽說過。   跟著說到發現地穴,並且與地穴「遺民」打鬥的事,諸葛天成是越聽越皺眉頭,他們帶著小龍到地穴來跟人打架?多野蠻,這像什麼話?豈不是教壞孩子,真個太過份了。   聽著吳毛雄的敘說,諸葛天成開始暗自搖頭歎氣,半年下來,天地都變了,「衛星城」發生叛變,想不到連地球土穴裡竟然也出了這種事,一整窩的野蠻人,唉!眼睛朝兒子看去,那身跟著地穴人一樣的衣服,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靜靜聽完漫長的故事,諸葛天成打量著眼前五個年紀都在二十歲以下未成年的孩子,五個人五張青春活力洋溢的氣色,他忽然查覺到僅僅半年時間,這幾個孩子變得與以前似乎不一樣了,池田書本來是瘦得像猴子似的,現在也精壯結實多了,臉上雖然仍然白晰,但已經沒有往常的蠟黃印象,反而呈現紅潤的膚色,不,這裡的五個孩子都是同樣紅潤,同樣健康。   他又朝兒子瞄了一眼,似乎現在才發現諸葛龍特別不一樣的神情,往常流露在眼睛裡、嘴角間的漫不經心態度不見了,瘦削中隱含著沉穩的感覺,那不正是邁入成熟的人該有的味道?   吳毛雄敘說完畢,微微一笑:「所以說,小龍現在背負很重的任務,我們都在努力學習,好幫得上小龍的忙。」   諸葛天成皺著眉頭,沉默片刻,輕問一句:「小龍,你的心意呢?」   諸葛龍咬著下唇,沒有回答,徐娟忍不住喚了一聲:「小龍……」,喚是喚了,然而底下該說些什麼?她張了張嘴,還是沒有繼續說出來。   諸葛天成眼睛凝視上方的合金橫樑,一字一字清楚的說:「小龍,把你的意見說出來,我要聽真話。」   低著頭,諸葛龍像是在思索,也像在苦惱,仍舊沒有說話。   池田書不禁趨近兩步,說:「諸葛伯伯,你別逼小龍,他這些日子吃很多苦,為了你的安危,小龍他幾個月來都幾乎是不吃不睡的在練功,他……」   吳毛雄按著池田書的肩膀,搖頭說:「池魚,夠了,讓他們父子自己去處理,我們插不上手。」   於是°°大家就這樣靜靜的,關切的,期待的,將視線焦點集中在諸葛龍身上。   過了幾分鐘,但又感覺上好像過了好幾年,諸葛龍抬頭看了眾人一眼,笑得很清淡:「爸爸,我想盡力試一試,無論將來會怎樣都好,我想做做看。」   吁出一口氣,諸葛天成沒有說什麼,靜默的闔上眼皮。   於是,諸葛龍站了起來,向幾人點了點頭,五人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離開。   走在洞門外的通道上,池田書好奇地問:「小龍,諸葛伯伯不說話,是表示他答應了嗎?」   方婷插嘴:「那還用問啊!當然是答應,小龍才會離開,你真是少根筋!」   吳毛雄在後面說:「或者該說是沒有辦法阻止吧?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受到時勢所逼,即使小龍不願意也無法回頭退縮,現在小龍自己想要做,那會更好一些,想一想,我們算是幸運的,諸葛叔叔安全逃回這裡,使我們免去一層顧忌,以後可以全力以赴,等陳先生知道了,他也會很高興。」   池田書拍手說:「哎呀!對了,陳先生不是答應要替我們帶東西過來嗎?說不定現在就該到了。」   吳毛雄搖頭說:「沒那麼快,那些東西都在『衛星城』裡,又是大多屬於違禁品,現在剛巧巾上諸葛叔叔逃走的事,會不會發生變化還不敢說,並且陳先生曾經說過,他也許會在『衛星城』待上幾天時間。」   池田書搔搔頭:「他留在那裡做什麼呢?太危險了,瑪莉絲領導說不定正在準備對付他,拆他的零件。」   吳毛雄聳聳肩,深沉的笑:「陳先生的電子頭腦比我靈光太多了,我猜不出他的想法,常常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大致上我能想到的應該有聯絡同志,以及探聽情況之類,至於其他的意圖就不知道了。」   方婷愉快地說:「那就不用煩惱了,我們趕快到三位先生那裡繼續練習吧!今天開始,我和田書要開始學習劍法喔!」   池田書斜了她一眼:「你的修練還沒有達到標準,今天要學劍法的是我。」   方婷嘴一扁,輕哼說:「不用你管,我會要求白先生教我劍法,女孩子本來就力氣小嘛!」   池田書不同意地說:「那徐娟咧?她也是女孩子,而且她比你還文靜,可是她現在也達到標準了。」   狠狠瞪他一眼,方婷不高興地問:「死魚,你硬要氣我是嗎?」   伸了伸舌頭,池田書閉上嘴巴不吭聲。   吳毛雄歎了口氣,對這兩個冤家不曉得如何應付,也識趣的閉嘴。   徐娟始終是微笑著看著他們鬥嘴,到這時一轉頭,看見諸葛龍雖然跟在後面與她並肩走著,但兩眼似乎沒有焦點的看向前方,低著頭,臉上沒有表情,於是將手伸出去握住他的手,諸葛龍一怔,轉頭與她目光相接觸,體會到她的關懷心意,淡淡的笑了一下,兩人手握得緊密,情緒無聲的在手指與手指交錯之間流渡。   「喂!小傢伙們,想偷懶是吧?撒尿集體撒了一個多小時?嘿嘿……」白君行站在通道的另一端,這個老人孩子氣真夠重的,大刺刺叉腰當面而立,瞪著眼,舐著唇:「我早就準備好整你們的方法了,敢誆我,吃了熊心豹子膽啦?」   方婷和池田書一齊擁上去,池田書叫:「白先生,好了啦!我可以練劍術了對不對?」   方婷趕緊說:「什麼話,是『我們』,白先生,對不對?」   白君行被兩人一邊一個的拉扯著手臂搖動,沒多久就晃得他呵呵笑了起來,直嚷:「別搖!別搖!我的老骨頭都要給你們搖散啦!哎唷……哎唷……」   方婷趁機拉著老人的人往前拖:「快點啦!白先生,我要學劍法,你不可以只教田書喔!」   池田書則拉著另一隻手,邊走邊叫:「對!對!快點教,我的基礎比方婷好,一起教我也練得比較快。」   白君行老臉笑呵呵的,早忘了來幹什麼的,直嚷:「哎呀!別拉嘛,我教就是了,讓我喘口氣……」   吳毛雄、徐娟、諸葛龍彼此眨眨眼,輕笑著跟在後面……   西元二四七二年四月十一日   「小龍,等等我。」池田書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一出地穴入口就兩手放在膝蓋上,彎著腰直喘氣。   諸葛龍停下腳步,看著跑得臉色漲紅的池田書,好笑地說:「池魚,你幹嘛?跑成這樣子,有什麼事?」   大口的深呼吸幾下,池田書慢慢走近,期冀地說:「小龍,我想跟你去湖底看一看。」   「嗯?湖底有什麼好看的?」諸葛龍搖頭說。   池田書看看四周青綠的地表,藍天白雲,以及碧澄的湖水,歎了一口氣:「幾個月來都被關在地底下,真的是好煩唷!地面上又有飛艇在巡弋監視,也不能隨便出來,我都快要被悶壞了啦!再說湖裡面是什麼樣子我從來沒有看過,想一想總覺得很好奇,讓我也跟去走一走,好不好?」   諸葛龍看著他蒼白的臉,有點同情地說:「好吧!反正你的內功已經紮好基礎,在水裡待個十幾分鐘應該沒問題,不過你在出水換氣時千萬要小心!別被飛艇發現了。」   「好!好啦!就這麼說定了,我們走吧。」池田書笑瞇著眼睛,推拉著往湖邊走。   「噗通!」一聲水響,池田書不愧有「池魚」的稱號,居然游得十分滑溜快速,比起諸葛龍慢不了多少,只是跳進了湖水後兩隻眼睛還不太能適應,只能睜開一條細縫,屏著氣,鼓著嘴,看起來更像個金魚臉。   諸葛龍帶著池田書循著以往的行進路線來到他盤坐練功的地方,站定下來,手指著腳下的青花石塊,表示自己要在這裡坐息練功,不能奉陪了。   池田書輕輕點頭,打了一個明白的手勢,還誇張的比著「請坐」的姿態,使諸葛龍差點笑出聲來,趕緊澄心靜慮地坐下,依照心法口訣運行,眨眼之間就進入狀況。   讚賞的暗暗比著手指,池田書覺得在諸葛天成獲救之後,諸葛龍大致上已經開始恢復原先的開朗,不過對於練功似乎又更勤快、更用心了,而且昨天和今天仍然是吃得很少,也沒有去睡覺,好像數個月來養成了習慣,卻不知道這樣子做法對諸葛龍的健康是好是壞?   想著,池田書不禁歎了一口氣,當氣泡由嘴「突嚕!」、「噗嚕!」冒湧而出時才意會到不對勁,但為時已經太晚了,那一口蹩著的空氣剎時被吐出一大半,在水壓下頓時胸腔有十分窒悶的感覺,迫使他不得不向湖底蹬腳,迅速地浮出水面換氣。   然而,頭剛伸出水面,眼角就掠過一道黑影,耳朵還聽見「哧哧°」急速而清晰的響聲,嚇得池田書急忙縮脖子要往下躲,但是還沒有來得及沉下去,衣領後面一緊,像是被人給懸空抓提了起來,他頓時大吃一驚,想也不想就使力往後一個倒撞肘,「蓬噗!」聲響起,池田書抱著左手肘哀哀直叫,覺得手肘好像撞在鋼板上,痛得他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只聽見一聲呵呵輕笑:「池魚,你這是幹什麼?」聲音好熟悉。   池田書盡力往後一看,頓時一臉苦瓜像,哀歎:「陳先生,是你呀!哎唷°°」   見到抓住他後衣領的是陳定山,池田書手肘更痛了,可不是真的撞在鋼板上嗎?這還是合金特殊鋼材呢!   陳定山拉著他的後衣領,輕鬆的拎了起來:「你不是跟著白君行練功夫嗎?為何會在水裡面?」   池田書漲紅著臉說:「快放我下來啦!這樣抓著我很難受耶!而且要是被巡邏的飛艇發現就糟了。」   「放心,附近的區域都有設置警示系統,有飛艇接近我會事先偵測得到。」陳定山又問:「小龍呢?他在下面嗎?」   池田書勉強點頭說:「對啦!他在湖裡練功,陳先生,可以放我下來了吧?」   陳定山一鬆手,池田書就像石頭一樣往下墜,「噗通!」沒入湖水裡,跟著「突突!」冒出幾個氣泡,又「嘩啦!」急急冒出頭來喘氣。   指著背後的大背包,陳定山說:「小龍練完功之後快點跟他回來,我把東西帶來了。」說完,腳底下熱氣加驟,迅快的往地穴入口飛降。   「真倒楣°°」池田書吐出剛才不小心湧進嘴裡的湖水,看著陳定山背後足有兩個人大的包裹,深吸一口氣,轉身又向湖底沉下。   沉到湖底,青花石塊上卻沒有見到諸葛龍的身影,若非一旁的湖底泥面上還有自己留下的淺淺腳印,池田書真要以為認錯了位置,但,剛剛諸葛龍明明正在運功,一個坐著的人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呢?   池田書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心想:「也許是小龍他自己起來往別處走了吧?」雖然他不相信,但也只能這麼期望著。   在湖裡四處游梭尋找,池田書差一點就要開口呼喊,然而找了兩個多小時,仍然沒有諸葛龍的蹤影,於是他又想:「可能小龍找不到我,自己先回去了。」越想越覺得有理,於是立即轉向往回游。   擰乾衣服,剛進到地穴入口,就看見徐娟匆匆朝上趕,池田書笑著說:「徐娟,你是來叫我的嗎?」   徐娟見到池田書身後沒有人,急急的問:「池魚,小龍呢?他沒有跟你一起?」   池田書一怔,吃吃的說:「咦?他不是先回來了嗎?」   徐娟搖著頭,焦急的問:「陳先生說你們在湖裡練功,可是已經快三個小時都還不見你們回來,我才趕上來看一看情況,池魚,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不是在一起,怎麼會連小龍有沒有回來都不知道。」   池田書尷尬地說:「我浮出水面時,剛好遇上陳先生,之後再下去時就不見小龍的蹤影,我一直找到現在,本來還以為他先回來了,這樣看來他還在湖裡……」   徐娟不禁大為著急,急切地說:「那快去找,說不定小龍有麻煩了!」   池田書連連點頭,正要轉身時,通道下傳來陳定山的聲音:「別緊張,剛才我和於鈞仞談過,小龍他是自己離開的,沒關係,他在湖裡面練的功夫,最後就是要能夠到處走動才算成功,都進來吧!我不能待太久,很多事情需要交待。」   「練功要練得到處跑?這是什麼古怪功夫?」池田書搔著後腦勺喃喃自語。   徐娟雖然不太放心,但對陳先生的話還是勉強聽從,跟著池田書往下走,只是不時回頭看向入口處,希望諸葛龍會突然出現,可惜終究是失望地走到地室。   在地室裡,古振崗、於鈞仞、白君行和陳定山並肩坐著,他們的身前排放著許多零碎的東西,吳毛雄和方婷站在一邊翻動著地上的什物,看到徐娟兩人進來,舉手招呼著要她們加入。   於鈞仞慈祥的微笑頷首:「徐娟,你別耽心,以小龍的功力幾乎已經與我兄弟三人差不多,他差的只是火候而已,那一片湖水對他絕對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快過來,陳定山帶來小龍收存的軍用品,大多是可以用的,你來挑幾件趁手的工具,順便也替小龍預先挑幾樣。」   徐娟聽了,心裡稍微安定下來,走上前檢視地上的器具。   池田書則早已蹲坐在地上和方婷挑撿起來,正如於鈞仞所說,憑諸葛龍的功力造詣,若會被一片湖水困住,那還真不太可能,打死他也不相信。   翻動著,吳毛雄歎了口氣,搖頭說:「這些都還是很好用的,只不過舊了點,想不到軍方居然就這麼當作棄品拿去丟掉,真是可惜。」   池田書聞言,抬頭笑著說:「老貓,你不知道,軍方的各項物品都有規定的使用限制,超過年限或次數後必須更換,這是為了防止故障或意外事故必須做的措施,那並不是浪費,所有的棄品會回收後再生利用,將可利用的部份取出,重新製造新的物品。」   方婷手腳挺俐落的,三、兩下就把幾個小零件組合起來,她得意的說:「你們再聊下去,好東西就要被我撿光了。」   吳毛雄沒有理她,笑了笑,卻向陳定山說:「陳先生,另外還一大包是什麼東西?」   陳定山微笑著說:「我想讓小龍幫忙組幾個網絡用的器具,因為在『衛星城』的居高監控下,這裡和趙領導那裡都不方便使用通訊器材進行連絡,所以希望能藉由透過『無盡星海』網域來達成聯繫,小龍他是網絡的領主,比較不怕被瑪莉絲領導那一批叛黨們追查到。」   吳毛雄點頭說:「這是一個好辦法,陳先生,你在『衛星城』沒有受到瑪莉絲的懷疑吧?」   陳定山搖頭說:「我不信任她,當然她也不會真的把我當親信,只是因為小龍的父親將研究中心破壞得嚴重,她需要我提供資料以加快重建速度,才會客氣地邀請我上『衛星城』,你們要小心了,她的城府很深,不一定什麼時候會發動大舉攻擊,合成人計劃雖然暫時被延緩,卻不會拖太久。」   古振崗突然插嘴說:「對了,陳定山,剛才忘記向你提起,諸葛天成是被一個合成人救出來的,這個合成人似乎受到損傷,失去機能,你要不要去看看?」   陳定山點頭微笑著說:「諸葛天成的事情,我已經在『衛星城』上大致聽瑪莉絲領導提起,那具合成人本來是要給瑪莉絲用的,卻被諸葛天成湊巧巾見破壞好事,本來瑪莉絲心想這樣也好,先藉機試看看研究中心做出來的合成人有沒問題需要修正,卻沒有想到居然造成諸葛天成得以逃出『衛星城』的結果,她正在積極追尋這一具合成人的去向,我猜測在那一具合成人的身體內應該有一個能顯示位置的零件,所以我們現在不能夠去修復它,免得暴露這裡的位置。」   白君行嘿嘿笑著,對陳定山說:「我看著真有點驚訝,合成人的身體做得還真精緻,現在我才大概明白你們所說的『合成人』是指什麼,陳定山,你的身體也是這個玩意兒?」   於鈞仞皺眉說:「白老三你說話真魯直,陳定山,我三弟對科技瞭解不多,你別介意他的話。」   陳定山哈哈一笑:「不要緊,合成人本來就是這麼一回事,無須遮掩。」   古振崗含笑擺手,說:「算了,都活了兩百來歲,誰還有少年的火性?一些口頭上的失當,哪會認真,三弟別迂了。」   說得三人與陳定山都呵呵笑了,於鈞仞揉著胸口,微笑著點頭說:「科技倒也不是全然都不好,文明的發展如此進步,連帶的醫學也更加精緻,陳定山,你拿來的藥劑使我的傷勢恢復得十分快,百多年的沉痾經過半年的調理,居然好了一半。」   呵呵一笑,陳定山說:「是啊!醫學或許是人類唯一可以自傲的文明成就,但是……」   陳定山歎了一口氣,又說:「任何一樣東西都有正反兩面的結果,用得正確可以使之美好,用得不當或惡意濫用,那就終將會自食惡果,而用得正確與否,全都在人類自己的意志下發生。」   吳毛雄站了起來,說:「好了,陳先生,我們已經將東西分配得差不多了。」   陳定山眼睛一掃,笑了一下:「連池田書交給你的算上,現在我們已經有九把雷射發射器,十九個能源匣,都是軍用的高功率用品,加上你們的能力,這應該可以達到相當的防備效果,若是合成人攻進來,也可以阻擋攻擊,老貓、方婷、徐娟、池魚你們一人保留一把,小龍應該用不著,能源匣留下十二個,其餘的五把雷射發射器與能源匣我帶去交給趙領導他們,以他們原有的三十把探索隊員用的民間品配合,也夠他們一百多人防守用了。」   池田書動作極快的將東西分好,再將地上剩餘的東西打包,交給陳定山,陳定山笑了笑,將包裹交給於鈞仞:「待小龍回來後,讓他幫你們組好一些用具,可以改善你們的生活。」   於鈞仞感歎地撫著包裹沒有說話,他們躲藏在地穴如許的久,的確生活得並不完全無慮,有些生活上的需求真需要補充了。   古振崗接口說:「以諸葛龍目前的功力進境,累積半年來與『教頭』十幾場的搏鬥經驗,應該已經足以與合成人不相上下,只要最後的口訣練成,大致上就不怕合成人的攻擊了,但若是要光憑藉這樣子,還是無法打敗合成人的,即使有雷射武器,對合成人的威脅仍然太小。」   方婷好奇地問:「合成人不怕雷射嗎?」   陳定山微笑著說:「這要看他的外殼和內部設計了,我的身體是用特殊合金鋼材製造的,普通程度的雷射除非我站著讓它對準一個位置燒上兩分鐘,不然是無法穿透外殼傷到裡面的零件,至於瑪莉絲那裡逃出來的合成人,似乎只是使用與飛艇相同的金屬材質,受到『衛星城』上的防禦雷射馬上穿透,以此看來,雷射發射器可以在合成人身上造成傷痕,但是除非在合成人停頓時乘機攻擊,否則燒灼的時間不夠,也無法對合成人內部達到破壞。」   吳毛雄沉吟自語:「那麼,我們就需要更有效的武器了。」   古振崗苦笑說:「我族人所沿用的古代制式刀劍兵器,對於合成人更沒有什麼作用,如果能有老二那一柄寶刀,或許可以有些破壞力,那把刀切金斷玉,己經歷了約數千年的時光,伴隨過四十多名高手,大約如人們所說的通靈了,可以稱作『神兵』吧?」   陳定山關切地問:「那柄刀呢?聽你的口氣,似乎刀丟失了。」   點了點頭,古振崗神色略微黯然地說:「在百多年以前,我兄弟四人曾經聯手對付過一個很厲害的怪物,那不是我們所知道的東西,無法形容的可怕,在我們兄弟四人的圍攻下,雖然在最後被除掉了,可是那是二弟丁士祺拚死行險下造成的結果,在重創那個怪物的同時,二弟也被怪物臨死反噬,不治逝世,三弟也是受到餘力的撞擊成重傷,到現在還沒有痊癒。」   於鈞仞看大哥似乎說不下去了,就接口說:「當時情況十分慘烈,大哥和四弟也都受了不小的傷,我在受創之際吐了許多血,所以大哥和四弟掙扎著趕來扶我,無心去注意怪物的情形,當我的傷勢稍微穩定下來時,大哥再回去怪物停屍的地方,除了二哥和怪物的屍體之外,已經找不到那一柄寶刀了。」   白君行也說:「那柄刀是使『孤傲刀』最佳的兵器,現在吳毛雄只能使用一般的單刀,威力減低不少。」   「怪物是在哪裡被殺的?屍體還在不在?」池田書聽出了興趣,他頗想去看看那個所謂的「怪物」是什麼模樣,至於刀嘛,倒沒有去想。   於鈞仞微微一笑:「現在要找可能不容易,那個戰場經過百多年的雨水沉積,現在早已深沒在湖水裡面了。」   「在湖裡?」池田書怔了怔,自己在湖水中逛了兩個多小時,並沒有看到任何的骨骸。   古振崗黯然一笑,說:「湖裡是個古城,也就是古中國的杭州城,這個湖本來是西湖,受到地變的沉陷變動,又經過兩百年的雨水沉積,湖水面積擴大了足有十倍,整個城有一半已被淹在水中,另一半則傾倒土埋,全變了樣。」   伸手撫摸著石室的青石地,古振崗說:「這個地穴就是在杭州城的正下方,建立足足三千多年,後來在廿二世紀末,又由上幾代祖先們擴大成現在的規模。」   陳定山點頭感慨地說:「人類再怎麼進步文明,還是抵不住大自然的力量,幾千年的歷史文明發展的成果,只花了短短六天就被消滅一空,我們人類有什麼可以自傲的呢?生命如同蜉蝣,在宇宙的運行下一眨眼就像水花泡沫消逝無痕跡,卻又有那麼多無知的人在爭權奪利,做一些傷害別人也傷害自己的愚蠢行為。」   徐娟突然站了起來,低聲的說:「我……我想去找小龍……」   方婷走到她身旁,拉著她的手說:「娟,你不放心嗎?我陪你去好了。」   池田書搔搔頭,說:「哎!我看還是我去找好了,小龍練功的位置我知道,徐娟,你們就別去。」   吳毛雄皺了一下眉毛,對陳定山說:「今天小龍的確練得太久了,都已經快到了中午他還沒有回來,陳先生,連我都有點耽心,古先生、于先生、白先生,就讓我們幾個人去湖裡找找看,可以嗎?我們找到小龍就一塊兒回來。」   想了想,古振崗點頭說:「也好,你們彼此都是好朋友,會耽心也是很自然的情感表現,小心一點,快去快回。」   吳毛雄點頭對陳定山說:「陳先生,你和三位先生談,我們出去了。」   陳定山點了點頭,說:「老貓、池魚,如果有事,你們就浮出水面大聲叫,我的聽覺可以接收到。」   應了一聲,吳毛雄與方婷、池田書、徐娟加快速度向地面上奔去。   古振崗微微一笑:「這一群孩子,半年的時光大概也悶壞了罷!讓他們去透透氣也好,呵呵……」   拼坐的三人也露出笑容,會心的點了點頭。   一腳跨出地穴入口,池田書看了看天空,對地穴下喊:「可以啦!沒有飛艇,都出來罷。」   方婷跑了上來,對著青草、湖面長長吸了一口氣,開心地說:「好舒服,外面的空氣真清爽。」   徐娟走出地穴,拉著池田書的手臂說:「田書,你說知道小龍練功的地方,快帶我們去。」   池田書撫著身上將干未干的衣衫,說:「好啦!徐娟,你別急,我這就帶你去,看你急成這樣子。」   吳毛雄最後走上來,沉沉地說:「池魚,我在下面說的話可不是說假的,小龍的確下去太久了,我們還是早點下去找一找的好,沒事情就罷,萬一有緊急情況也才來得及處置。」   池田書咧嘴皺眉:「有這麼嚴重?好,跟我來。」轉身朝湖邊跑去。   「噗通!」、「噗通!」幾聲水響,四人跳入湖水裡,由池田書帶領著游去,徐娟的水性不好,游不快,要方婷和吳毛雄帶著游,沒有想到吳毛雄身體圓圓的,居然游泳的技術不比池田書差,大概是在探索隊的三年時間學會的技能。   順著水草間的石塊方向,池田書很快的帶領他們找到諸葛龍盤坐的那一塊青花石,他比著不遠處快要被掩蓋的模糊腳印痕跡,打著手勢,表示那是他踏踩出的記號。   吳毛雄點了點頭,往四周大略地看了看,又在青花石周圍的部份檢視一下,又朝上面比了比,四個人便往上直升,浮出水面。   「老貓,怎麼樣,有線索了嗎?」方婷開口問。   吳毛雄將身體稍微後仰,臉在湖面上看了看天空,回答:「附近沒有像是腳印的東西,小龍的功力高,可能不會留下腳印,我們等一下分開來找,以這個地點為基點,池魚和我各自尋找一個方向,方婷和徐娟一塊兒找一個方向,沒有發現就回到這裡,然後往剩下的一個方向一齊找。」   池田書說:「好!我找有尖山頭的那邊,應該是東方。」   方婷也說:「那我和徐娟找我們來的這一邊,看看有沒有在附近。」   吳毛雄點頭說:「這樣最好,那應該是南邊,我就往對面的北方找,最後大家再一齊往西邊找,這段距離比較遠,一齊找比較妥當。」   說定之後,四人互相打著招呼,分別向三方向沒入湖面,搜尋小龍的蹤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隨著湖水的起伏擺盪,四十分鐘過去,湖水「呼啦!」冒起一顆頭顱,那是池田書,他輕車熟路的很快地找完東面的湖底,沒有收穫,就急急往回趕,然而別人哪有他那麼快,他浮在水面四、五分鐘,等不到人,但眼睛看到天空遠遠出現一點黑影,警覺地大吸一口空氣,急疾的往湖底沉去。   下沉中,池田書想到另兩個方向的吳毛雄和方婷、徐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發現那個黑影,不要被發現才好,否則太危險了。   腳底觸到泥面,距離那塊青花石有二十幾公尺遠,池田書不想用游的消耗氣息,在湖裡慢慢往青花石走去,剛走不到十步,左邊已經看到吳毛雄很快的游了過來。   看到池田書,吳毛雄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判斷池田書的行為,然後手朝上比了比,帶著疑問的神情。   池田書點頭回應,示意上面有飛行物通過,吳毛雄點了點頭,兩人就往青花石方向集合。   到了青花石面不到一分鐘,方婷與徐娟也都現身游了過來,她們好像也發覺天空的飛行物。   他們聚集在青花石上,一齊向湖面的方向看,一個模糊的淺淺淡影正在緩緩移動通過他們頭頂上方,從淡影的大小與移動的位置,吳毛雄判斷那正是飛艇沒錯,只是現在他們人在湖底,倒不用怕被高空掠過的飛艇發覺,時間寶貴,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裡往上瞧,於是吳毛雄扯著了池田書一把,要他招呼方婷和徐娟,四人朝西面方向遊巡過去。   越向西邊走,越是荒亂,到處都是倒塌的碎石塊和f蝕的金屬物半埋在泥裡,甚至還有一尊腐蝕得看不清面目的塑像,果然如同古振崗所說,這裡看得出曾經是十分繁華的都市。   沿著古老的舊跡,吳毛雄他們四人游動著找尋諸葛龍留下的蛛絲馬跡,湖水的深度越來越深了,真是令人驚訝,現在已經深達三十公尺,水壓越來越有壓迫感,而前面或者湖水還會更深。   驀然,方婷掙動了一下,徐娟詫異地轉頭看去,方婷的一張素臉已經漲紅,她不知從何時開始就強壓制著氣悶,努力的拉著徐娟前游,但是現在即將掙不住了,畢竟她要負擔兩個人的前進速度,所消耗的體力和氧氣較其餘三人多上一倍。   在前面的吳毛雄和池田書似乎也發覺方婷速度變慢,回身游了過來,尤其是池田書,他幾乎是全力往回游。   「噗嚕嚕!」一大口、一大口的氣泡激快湧地出方婷的小嘴,她的身體突然癱軟,緊抓著徐娟的手也鬆脫了。   徐娟驚急的抱住她,就想往盡快湖面上游去,雖然湖面上的淡淡影子還沒有去遠,然而現在已經無暇顧忌這麼多了,一沉一蹬,身體剛向上浮,手臂中抱著的方婷已經脫手而去,徐娟驚悸的回頭看,正瞧見池田書將嘴合上方婷的嘴,碧澄的湖水微光映襯下,這看來十分動人的一幕,使徐娟不由得臉一下子紅通通地,瞪大了眼不敢看又想看地呆住了。   被一大口空氣灌進喉嚨,直輸入肺葉,方婷即將昏渺的意識便清醒過來,唇齒間的觸感頓時使她大吃一驚,下意識掙扎扭動著想要撇開頭,但束圍著她腰臂和頭頸的力量使她無法掙動,方婷睜大杏眼,正好與那一雙熟悉的眼眸相對,只覺得混身像冷電流通,什麼力氣都沒有了。   又是一大口空氣灌進喉嚨,方婷從迷惘中猛然覺醒自己是身在什麼處境,全力一掙,脫開池田書的攬抱,紅著臉又羞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抬頭看去,那淡淡黑影不見了,便伸腿朝湖底一撐,迅速地浮出湖面,吐出濁氣,又深深地呼吸新鮮空氣。   接連幾聲水響,吳毛雄、徐娟、池田書都相繼浮出水面,方婷紅著臉,背過身去羞得不敢面對他們。   池田書游近她身後,伸手想輕扳她的肩頭,卻聽方婷急快地說:「別巾我!」   伸出的手就僵在半空中,池田書剛怔愕了一下,徐娟勉強游近說:「讓我來吧。」   池田書點了點頭,向後游退到吳毛雄旁,看著徐娟在方婷身邊輕聲細語的說著話,不禁對吳毛雄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自嘲式地聳聳肩。   吳毛雄甩了甩眼鏡上抹下的水漬,微笑著低聲說:「池魚,看方婷反應那麼激烈,難道說你們這是第一次?」   臉上尷尬的扯動嘴角,池田書點頭說:「別看方婷外表開朗,但本質卻是很保守的,我們交往快一年了,平常時摟一下腰都會吃她的排頭,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如果不是情況緊急之下為了救她,我現在還不敢這樣子唐突,你也看到她那付模樣,這一下子不知要多久才會好。」   吳毛雄瞄一眼方婷的背影,又似有點神秘地笑了:「有時候情勢的發展,往往會出人意料之外。」   池田書迷惑地問:「老貓,你說什麼?我沒聽懂。」   吳毛雄微微一笑,提高聲音說:「方婷、徐娟,我們必須繼續下去找小龍,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徐娟一聽,臉上露出焦急的神情,好像對方婷說了兩句什麼話,方婷才點頭回應了一句,然後兩人一齊向湖面下沉去。   吳毛雄轉頭對池田書招手:「好啦!我們也下去吧!」說著深吸一口氣,沒入水裡。   池田書怔怔的歎了一口氣,搖搖頭,像是回味地舐舐唇沿,也跟著吸氣下沈。   沉到湖底,方婷和徐娟正在前面游動,吳毛雄對他伸手招了招,也跟著游去,池田書這時真個一點衝勁都沒有了,一個人懶懶地悶著氣跟在最後,精神全失。   又是十幾分鐘過去,中途他們換了一次氣,所在位置的湖水深度已經達到足有五十公尺深,遠遠的,似乎可以看到有一個很明顯的白色物體,在微微反光閃映著。   當他們再接近一些時,可以看到附近魚群都是較大的體型,五彩斑斕,長像十分奇怪,當魚群發覺到方婷她們來的時候,不但不害怕躲避,反而都開始聚在一起,形成一道魚牆防堵著他們。   方婷和徐娟兩個女孩被它們的氣勢驚懾,相隔十幾公尺就猶豫著不敢再向前游,吳毛雄也皺起眉頭,感到不可思議,跟在後面的池田書看見,順手自湖底亂石堆中拔起一根被水草纏束的五尺多長微彎鋼條,加速衝到前面,方婷一把沒有抓住他,急得想甩開徐娟也往前衝,但徐娟卻慌張的緊抓著她的手,死也不放。   池田書心情懊惱,一股悶氣正無處發洩,眼看一群魚擋住他們的去路,分明是要向他們挑釁,胸腔裡頭那股悶氣頓時就轉移到它們的身上,三不管地衝上前去,踏著泥面,揮動鋼條要擊打這些魚群,卻感到手腕一緊,被吳毛雄及時阻止。   揚著眉稍,池田書朝吳毛雄望去,吳毛雄卻搖頭對他笑著向前一嘟嘴,於是池田書又向魚群一看,奇怪,這一群總數有七、八十隻比人小腿還粗的大魚,相隔六、七公尺的近距離既不攻擊,也不逃避,居然還是靜靜地排成一面牆一般面對著他們,魚鰓鼓動,嘴巴張口,都是活生生的沒錯。   給這一驚擾,池田書的郁氣平緩下來,反而興起了奇訝的心理,他勉強從魚群之間的縫隙裡瞧,原來裡面有一堆像小山似的白色魚卵,一顆顆像是玲瓏剔透的珍珠,有幾尾兩公分長的小魚悠遊在其間,這魚牆是在保護魚卵,自己衝上來倒像是要偷卵的壞蛋。   池田書尷尬地放開手中的鋼棍,卻又立即彎下腰去撈住,舉了起來。   那根鋼條,纏裹著一道又一道的水草,現在,池田書猛然查覺到鋼條都已經生滿f斑,但那外面一端包著的水草並不是自然捲上去的,看那草色鮮嫩,分明是才被拔斷不久,被人仔細的包繞而成,他剛才急促地一拔,倒並未注意。   吳毛雄也察覺到了,就返身往來時的方向游去,果然,湖面上有扯斷的水草,插鋼條的洞,和幾個凌亂的淺淺腳印痕跡。   尾隨的池田書、方婷、徐娟都看見了,他們很興奮地游近,向兩旁打量。   沒多久,方婷就急扯著徐娟和池田書的手,然後手指比著不遠處湖底的一道裂縫,足有一公尺多寬,似乎是自然的裂隙,從裂隙裡冒出幾個氣泡,迅速的往上升,隱約中,還夾著幾絲血色。   徐娟想也沒想,在湖底吃力地往裂隙遊行,方婷趕緊追上去拉著她的手,加快速度往裂隙衝去。   接近裂隙十公尺左右,身外的湖水隱隱的可以感覺到一陣又一陣震動,裂隙中確實有一絲絲淡紅的液體在水中浮漾,逐漸的擴散。   徐娟掙動著要往下探,但有過一次經驗的方婷則硬拉著她升往湖面,待換過一次氣後才又拉著她游進洞隙裡,池田書隨著她們在後面也跟了進去,在裂隙狹小的空間中,那一陣又一陣的震動感受變得更加明顯,耳朵也因此而有斷斷續續的「咚吭!」、「咚吭!」聲響,越是往裡面移動,聲響就越大。   吳毛雄卻撿起那一根微彎的鋼條,皺著眉頭檢視,他在疑惑這根鋼條的彎曲形狀,像是撞擊到什麼極堅韌東西才會彎曲成這樣子的弧度,如果這根鋼條是諸葛龍臨時使用的工具,那麼他在做什麼呢?又遇上了什麼事會將鋼條丟掉?   他沒有注意到徐娟她們的離開,而是轉頭望向那聚在一起不離開的魚群,仍舊並齊成一道牆,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那魚牆後面閃閃發光的東西絕對不是魚卵。   他有心想去看看清楚,但卻不想和這一群魚作對,在這湖裡有這麼多特殊的大魚已經令人十分驚奇,更可貴的是它們都像是具有靈性的生物,聯合活動,魚卵堆聚在一起,共同保護,做出這麼一致的團結抵禦行為,形成近似人類社會組織模式,幾乎要讓吳毛雄認為這是一群具有思想判斷能力的「種族」。   想了想,吳毛雄丟掉了手上的鋼條,他決定要試一試自己的判斷,空著手走向魚群。   排列好的魚牆看到吳毛雄接近,幾十顆魚頭都對準了他,七、八十張突出的魚嘴一張一闔地十分壯觀。   懷著忐忑的心情,吳毛雄漸漸移到魚牆前面,那真像是一個白癡自己跑去撞牆,身體與魚頭接觸,立即被魚給使力頂了回來,他不死心地又接近上去,結果還是一樣,不管頭、胸、手、腳各處一接觸,魚便用力的往前頂,將他頂退。   確定了魚群沒有攻擊性之後,吳毛雄在一次又一次的嘗試中,興致漸漸緩和下來了,原來這一群魚只會這樣子一百零一招頂擋的方式,這不像是一種具有高度智慧的生物所應有的表現,於是在失望中他另外又引發額外的好奇念頭,這些魚怎麼會形成這樣的行為模式?是在怎麼樣的情勢演進成現在的奇景?   在此進彼退中,魚群間隙難免產生變動,吳毛雄幾次藉著空隙加大的時候往裡面仔細打量,終於看到在堆集成一尺多高小山的魚卵旁邊,有一個看似被泥沙掩蓋了一大半的金屬物,在湖水裡光滑無f,還隨著水流反映著湖光閃閃反照,先前遠遠看到的閃光,就是這東西搞出來的。 第三卷爭、掙、征 第十一章悲情人生     吳毛雄眼睛緊盯著金屬閃光,完全無視於身上魚頭的頂撞,他只想到在地室裡古振崗所說的……正合他使用「孤傲刀法」,那一柄遺失的寶刀。   幾經考慮,吳毛雄感到氣悶,回頭游上湖面換過新鮮空氣之後,浮在湖面上,這才查覺方婷她們都已不見,趕緊再往湖裡沉下,眼睛往四遠梭巡,居高臨下,便發覺到那一道裂隙,與一絲絲血紅擴散的液體。   心頭一震,吳毛雄不知道裂隙中發生了什麼事,但很可能出了危險,於是他的目光又掠向那個金屬片,如果真的是那一柄寶刀,他就可以增加一份力量。   事急不得多想,吳毛雄念頭閃過,便全力往魚群衝去,他的功力雖然還淺,但也已經扎好根基,在水中兩隻手臂左右撥動,加上踏在泥地的雙腳掙動,很快的就擠入魚牆的間隙裡,那群大魚幾次連頂衝撞無效,已經被他擠了過去,但不等他再前進,周圍的魚群又擋在他的身前。   就這麼持續不斷的推擠,吳毛雄前進得就緩慢下來,也有一兩次被推得後退半步,勉力撐著往前鑽,他這時才有些討厭自己圓滾滾的身體,如果是池田書,肯定就不會鑽得這麼吃力了。   越是接近魚卵的位置,這些魚就推撞得越激烈,次數一多,吳毛雄也有點吃不消,好不容易挪動著到了金屬片旁,腳踢觸到一個堅硬的物體,趕緊腳尖一挑,泥沙剎時瀰漫浮起濁混了湖水,隱約看到一個破爛的長柄揚起,他想也不想就伸手握住,隨著魚群的推撞快速的向後退去,擠得時候費了好久的時間和好多的力氣,退得時候卻也才十幾大步而已,就退回原位,而魚群只將他推回先前的位置就不再動,七、八十對魚眼盯著他,真是奇妙!   又退了十幾步,吳毛雄無暇去看手裡的物器,激烈的一番推擠使他又開始缺氧,急急浮出水面喘幾口氣,才將手中抓著的東西舉起來看,失望地歎了一口氣。   手裡抓著的,並不是刀,而是一柄奇形怪狀的器物,半尺多長的柄,大概是牛角或玉石之類的東西,在海水中浸久了,滑溜溜地,生滿了苔藻,手處是兩片像鏡面一樣光滑的巴掌大金屬片,剛才反光的就是這個玩意兒,前面伸出兩根平行像音叉一樣的東西,又像一左一右背脊相對的長刃,刃面灰濛濛地,既不是生f也不是髒東西,彷彿原本就是這麼一付德性,整個東西拿在手上約有三公斤重,又重又古怪,真不知道要怎麼用它?   吳毛雄瞧著它,拿著礙手,丟了又心有不甘,自己花了半天力氣找來這一種莫名其妙的器物,看樣子該算是一種兵器,如果說是古振崗所說的寶刀,打死他也絕對不肯相信的。   歎了一口氣,吳毛雄還是捨不得丟掉,至少它看起來比那鋼條要好得多,想起那根鋼條,吳毛雄又沉下湖底,拔起幾根水草將握柄處繞纏起來,也就不那麼滑溜難抓,想了想,又去將那鋼條拾起,才朝裂隙裡游去。   這時裂口漾出的紅絲又更多更濃了,吳毛雄眉毛一皺,如果是人血,那這樣子的流法早就已經流乾了,心裡著急,又暗暗祈求徐娟她們沒事,忐忑不安地沿著血水流漾的方向游動。   這個裂口壁面似乎有些會發光的物質或微生物,沿途並不覺得黑暗,左繞右拐的向斜下方游動,看壁面的情況似乎不純粹是因地殼變動而造成,卻是被什麼物體硬撐成的,有不少磨動擦刮的痕跡,湖水傳來一陣一陣波動,耳朵也因此發出像擂鼓的聲音。   通道開始斜斜向上,吳毛雄精神一振,抬頭往上望去,居然看到一片光亮透下,越接近越看得出好像那裡有一個空間,終於,「嘩啦」水響,他穿出湖水,接觸到空氣。   還來不及睜開眼,兩隻耳朵裡鼓膜一疼,吳毛雄趕緊又沉入水中,等耳膜疼痛減輕,才從湖水裡向水面外打量,看到回周並沒有什麼異狀,他才想到剛才似乎是突然出水時,被什麼聲音給嚇到了,剛才經過一陣轉折浮沉,水壓變動使得耳膜適應力難免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不由得苦笑著搖頭,又緩緩浮出水面。   到了水面外,耳膜又是刺了一下,但已經沒有剛才那麼激烈,他眼睛打量處身的環境,是一個寬闊有十丈的地底洞穴,頭頂上有些凹凸的起伏,好像是石鐘乳的根部,但是卻被什麼東西給刮斷了,只剩下不足幾寸的灰白質地,右邊有一丈方圓的石台高出水面半尺多,石台靠壁處分別有兩個洞道,大小差不多。   停了片刻,耳膜刺痛感漸漸平緩,吳毛雄觀察著漸漸聽出從洞裡傳出響亮的回音,他游爬上石台,洞裡面空氣倒不錯,令他注意到的是左邊洞口旁一道蜿蜒的血跡,滴到湖水裡。   甩甩頭,將頭面上流淌的水漬拋落,鼻頭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心理作用,開始聞到濃濃的血腥氣味,吳毛雄心頭怦怦跳地握緊兩手的鋼條兵器,毫不猶豫地奔進左邊洞裡。   剛進洞,回音聲響就更重了,兩個耳朵裡全是「嗡嗡°」震動聲,連帶著右手上那一柄像音叉的兵刃也起了微微的震動。   轉過兩個彎,大約跑了一百多公尺吧!吳毛雄才隱約聽到方婷的尖銳叫聲,不禁詫異地道竟然這麼深長,他已經感受到洞是越向裡面越往上的,而現在居然還沒有穿透到地表,如果不是自己的感覺出了錯,就是這裡是在古振崗所在地穴的湖對面山陵裡。   聽方婷的尖喊裡帶著氣急,間接還有撞擊的聲音,那邊的情況大約是好不到哪裡,吳毛雄跑得更快了,當他拐過一道幾近直角的彎,駭得他差點踉蹌摔倒。   就在五十多公尺遠,方婷和徐娟各拿著一根金屬刺,刺扎向一個塞滿通道的肉團,那一團軟韌的肉團上佈滿大大小小上百個小孔,血水就是從小孔裡流出,但這團肉實在太大了,只在刺入時略微掙顫一下之外,根本拿它沒有辦法。   而諸葛龍和池田書則是氣喘吁吁地站在兩女的身後幾尺,在方婷與徐娟扎刺後退之際就往肉團打出一掌,那響亮的回音就由此而生。   吳毛雄遠遠地叫:「小龍!」   諸葛龍拍出一掌,回頭見到他手裡的鋼條,吁口氣急急伸手說:「老貓,太好了,快把鋼條給我。」   池田書回頭亦吐出一口氣,累坐在地上說:「不行了,手都打腫羅!老貓,你來接手吧。」   吳毛雄將手裡的鋼條遞給諸葛龍,低頭對池田書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抹著臉上水淋淋的熱汗,池田書疲憊地說:「小龍不知道在哪裡遇上這個怪物,我們到的時候他已經在這裡和那怪物擋拒了好久……這怪物真耐打,我累死了。」   聽得沒頭沒腦的,吳毛雄轉頭看去,就這幾句話的時間,那個怪物好像移近了點,池田書也注意到了,趕緊叫:「老貓,快點,那個怪物是被小龍逼到這裡的,前面大概沒有路了,它想要往回衝,要是給它掙脫出來有了活動空間,我們可就慘啦!」   方婷也尖聲叫:「老貓你在幹什麼呀!還有死魚,你別趁機會偷懶……」   看她和徐娟也都是一臉汗水,吳毛雄無法多想,舉起那柄像音叉的怪兵器就往肉團上扎,剛將前端扎進半寸多,正好在同時諸葛龍將鋼條狠狠砸在肉團上,吳毛雄只覺得手腕瞬間抖得像在篩糠一樣,整條手臂都沒有力氣了。   但也在同時,那肉團反應居然十分劇烈,整個表面都在抽搐抖動,彷彿十分難過痛苦,諸葛龍亦是手裡鋼條一震,往後連退了兩步才止住,詫訝地瞪著扭動的肉團發怔。   方婷和徐娟簡直是快要嘔出來了,那血水淋漓又抖動不停的紅肉看起來有夠心,兩個女孩掩著嘴轉身跑離開幾十步,看也不想再看一眼,倒是吳毛雄在怔愕瞬間又趕緊上前雙手緊握著握把,運起氣勁用力往前一刺,「噗!」地割肉聲起,又再扎進尺半多,回頭叫:「小龍,快!再打一次,快點!」   諸葛龍像是恍然的舉起已打得變形的鋼條,用力往肉團上狠擊,「蓬啪!」一聲,比上一次打得更重,整個人帶鋼條連連退了三步,那根鋼條前端已經彎得成了一個魚鉤狀,還裂了一道口子。   吳毛雄運足了全力抓握住那一柄像音叉狀的兵器,強烈的抖動撼震著他,自手向全身漫延,好奇妙,他只覺得全身百骸像是給震鬆活了,穴道也在震動下張開來,平素阻滯的氣勁居然流暢無礙,比按摩還舒爽。   那一團肉抽搐得更劇烈,更急驟,百多個小孔裡往外激急地冒出一股又一股的血線,血腥氣味更濃了。   丟掉手裡的鋼條,諸葛龍乾脆兩手交互不斷的拍出,「啪!」、「啪!」不停,池田書本來歇過氣來想幫忙,誰知才拍出一掌就被一股反震的力道彈得往後挫倒,爬起來後不敢再打,苦笑轉頭看見吳毛雄一臉紅通通的模樣,慌忙湊過去幫忙握住。   誰知道一握緊,只覺得全身像被強力的抖摔一像,不由得張口發出:「啊……麻麻麻……媽呀……」   方婷和徐娟聽見他的叫聲,回頭看見他那一付怪樣都覺得莫名其妙,方婷遠遠叫罵:「死魚!臭魚!你別鬧了,叫成這樣子好丟臉。」   池田書哪裡管她丟不丟臉,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麻麻……麻……麻死……我了……啊啊……痛……好好……好痛……咬到舌舌……頭了……啊……」   方婷看他不像在裝作,半信半疑的趕上前來,避開噴濺的血水,想要拉開池田書,但手剛放上他的肩膀,就尖叫著疾快收手後退,像是被電著了一般,望著池田書發怔。   諸葛龍這時也給他們這付模樣吸引得忘了出手,和徐娟一塊兒繞了過來說:「怎麼回事?」   方婷左手抓著右手,顫聲說:「田書他……他好像……我一摸他,手就……」   諸葛龍問不到答案,只有自己伸手去試,手一搭在池田書的肩膀,那一股震動就沿著指尖傳遞直上,他吃了一驚,運力一拉,將池田書拉退開來,池田書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立即坐跌在地上,被方婷衝過去攬住,沒有倒地。   諸葛龍跟著再疾快的出手抓住吳毛雄的肩頭往後一拉,吳毛雄頓時倒退著連著那一柄像音叉的兵器一塊兒拽出,兩根利刃尖端脫離肉團的剎那,空氣間就起了急驟刺耳的裂帛碎布聲響。   吳毛雄雙手早就震麻得失去知覺了,十根手指緊握得僵木泛白,全身都在抖顫,那一身肉脂大約早被震散了,以致於整個露在外表的肉皮都在彈動,眼鏡已經被震得滑到鼻頭,臉色紅裡泛青,兩隻小眼睛微閉著,也許是昏過去了吧?   諸葛龍吃了一驚,運起功力在吳毛雄兩臂內彎處輕輕一捶,緊握著把手的指頭就反射性地張開來,那像音叉似的怪兵器鬆脫落地,「叮……」一聲像敲鐘的清音隨著長刃觸地而起,跟著那根怪兵器居然彈跳起來,反扎向諸葛龍咽喉。   吃了一驚,諸葛龍側身避過刃身,伸手運足功力凝在掌心,奇怪的撈住把手部位緊緊抓住,只覺得這個怪異兵刃在撞到地後,震動變得更加厲害,他握住了把手之後,整個震動便被勁力維持在護手以上,兩根刃身竟自動激烈的震動個不停,這震動極其細微快速,以致於看上去兩個刃身像是濛濛生出光華,彷彿融成一塊兒成為一柄七寸寬的巨劍,而就在這同時,地洞內更平白無故的暴起一聲霹靂雷嗚,「轟隆隆!」迴盪著往外擴散而去。   這一聲驟雷把在場的五人都嚇了一大跳,還好並不是很響亮,否則地變之後的岩層那經得起這一震。   池田書躺在方婷懷裡,心裡正爽到極點,剛才積壓在心頭的鬱悶剎時一掃而空,不但不覺得麻酸得難過,反而慶幸自己上去幫忙得到了福報,然而經雷聲響起,方婷猝忽間被嚇得兩手掩耳驚叫,池田書軟癱的身子就失去扶持,「咚!」地一聲頭側敲在凹凸地面,疼得他眼淚都流出來,只覺得頭上大概腫了一個大包,他又連抬個手都乏力,不由得肚子裡將那搗蛋的怪兵器罵了不知多少遍,這樣子整人。   諸葛龍勉強以三成功力護住手握處,但卻不知道該怎麼使震動停止,他見到那團肉抽搐著一直在鑽動,好像對這現象十分畏懼,現在不退反而又開始往裡鑽,心頭如同掠過一抹靈光乍現,試著將手裡的「怪劍」往肉團上劃去,只聽到「滋嗤!」輕響,比刀切豆腐還輕鬆,輕而易舉的割下一塊半斤多的肉來。   那肉團像是被這突來的巨痛刺激,起了好大的反應,全體都在劇烈地伸縮痙攣,兩側的洞壁被刮得碎屑紛紛脫落,不到三分鐘,肉團就向裡面穿進約半尺有餘,在壁面和地面留下腥紅的血漬,顯然是不顧一切的往前蹭擠的結果。   諸葛龍因為割切得出乎意料之外輕易而楞住了,手裡的震動也逐漸減輕,最後終於靜止下來。   拿著它,諸葛龍脫口讚歎:「好妙的東西,老貓,你是從哪裡得到的?」   一句話問出口,卻沒有聽到吳毛雄的回答,諸葛龍這才想到吳毛雄的情況,快步走上前去,左手扶起吳毛雄,靠壁使他坐倚好,扶正了眼鏡,略微檢視一下,才吁口氣站起。   徐娟心有餘悸地靠了過來,眼睛瞄了一眼諸葛龍手上的怪兵器,關切地問:「小龍,老貓他情況還好嗎?」   諸葛龍回頭對她微微笑著說:「沒事,他只是昏過去而已,但身體上有好幾個地方瘀青,可不像是在這裡造成的,要等他醒來問過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一旁躺在地上的池田書呲牙裂嘴地哼嘰著插嘴叫:「喂!……哪一位來看看我……我的問題……也不輕……唉唷……」   諸葛龍和徐娟轉頭,只見方婷掩著耳朵躲在壁邊,而池田書躺在地上,衣服沾著血水,一片紅漬,搞不清楚他有沒有受傷,不過能叫得這麼有力,應該也沒有大礙。   徐娟走過去攬住方婷,她知道方婷本來住在「衛星城」,小時候跟著父母搬到地面來居住,剛到的第一晚遇上大雷雨,首次聽到打雷就被懾住,從此以後就養成怕打雷的心理症狀。   諸葛龍過去檢查池田書,也和吳毛雄差不多,僅在頭側有點發紅,並沒有破皮流血。   方婷在徐娟的安慰下,驚慌過去,緩緩鬆開掩住耳朵的手,驚悸的說:「嚇死我了,在洞裡也會打雷,我最怕這個了。」   池田書苦笑說:「所以你就忍心放手讓我的頭去撞地面,唉唷……幫我揉一揉吧!好痛,一定腫起來了啦!」   方婷一聽,頓時很不好意思的過去扶起池田書,輕輕的替他按揉起來。   諸葛龍眨了眨眼,想笑又暗自忍住,還記得以前池田書在新城公園大門旁莫名其妙遭人圍毆,全身給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但對方幾個卻也沒有好到哪裡,軍人後代培養出來的個性怎麼會連一點小傷都受不了,根本是在趁機搞怪,但諸葛龍也不說破,看到方婷過來,便悄悄退後幾步,還對徐娟做了一個鬼臉。   現在有這一柄武器在手,諸葛龍已經不太在乎那肉團,反正短時間它是逃不掉的,於是站在洞道中央仔細打量手裡的兵器。   這個像音叉的兵器,真是一件巧妙的作品,兩根最寬處有兩寸並且呈長刀狀的刃口並排平行朝外,刀背筆直相對距離一寸,看上去好像將一把巴掌寬的劍從中切開,護手處兩片光滑鋼片不知有什麼作用,握手處由吳毛雄包裹的水草已經磨爛,將裡面的握把磨出原來的青白色澤,柄端像劍的雲頭處,是個如同金鋼杵頭的裝飾,作用亦不清楚。   那兩根灰濛濛長有兩尺的刃面,現在還是沒有絲毫光澤,諸葛龍的注意力就投向護口處的光滑鋼片,他撫著鋼片表面,平滑無奇,不過好像有些許鬆動,他試著扳動一下,鋼片被扳開二十幾度,另一邊的鋼片忽然「卡錚!」輕響,他手一鬆,鋼片彈回原狀,又是一聲「卡錚!」,那兩尺刀的刃面隨著彈動幾下。   諸葛龍心頭微微一動,像剛才相同的方式,運起三成勁力,把力道逼向護手處,只聽見「卡錚!」輕響,但並沒有什麼事發生,他又運用內力在護手內部一震,就聽到「卡錚!」一響,那兩片刃面立即應聲「嗡嗡……」震動起來,手心與手指間也傳來細微趐麻感覺。   「啊!好奇妙的設計。」諸葛龍讚歎又驚喜地說。   池田書享受著方婷體貼的揉捏,眼睛盯著肉團,聽見諸葛龍的讚歎,回頭說:「小龍,這個怪物要怎麼處理?我們從進來到現在都只面對這一塊爛肉,連這怪物的樣子都沒看到,喂!別老玩那一把怪東西行不行?」   諸葛龍這才恍然被提醒,急叫:「對了!那邊還有人呢!我們不能再拖下去,不然那些人都會死掉。」   池田書、方婷、徐娟聽到他這麼說,都睜大了眼,在這裡還有人類活著,這真是令人驚奇的喜訊。   但諸葛龍現在已經無心再多說什麼,只說一聲:「我要動手了,小心!」   說完,諸葛龍提起內勁猛的一震護手鋼片,「錚!」地一聲清晰響聲,兩片灰濛濛的刃身又急驟地顫動起來,跟著再震上幾次,刃身再度響起一聲霹靂輕爆,方婷驚叫一聲,好在這一次有了提醒防備,總算沒有抬手掩住耳朵,只將池田書緊緊抱住,全身蜷坐著縮成一團,而池田書則暈淘淘地倒在她懷裡,一臉幸福模樣。   諸葛龍握緊了把手,毫不遲疑地揮動著往肉團衝去,「滋嗤!」、「滋嗤!」……一塊一塊的肉塊拋落,夾雜著血水噴湧得諸葛龍頭臉身上全是紅淋淋的,跟著「卡錚!」、「卡錚!」復起,伴隨著「滋嗤!」、「滋嗤!」聲音,轉眼之間就讓他將肉團割出一個大洞,而且看得到裡面赤漓漓的內部組織。   肉團痙攣著鑽動更加洶猛,碎石夾著血水掉下,整個洞道磨擦出三尺多長的殷紅痕跡。   方婷和徐娟早就心得背轉過頭去不敢看,池田書瞇著眼睛,喃喃自語:「好可怕……如果換作是我,我,我可做不到……老天……好心……」   似乎也覺得這樣子割肉受不了了,諸葛龍一振手裡的兵器,「錚!」、「滋嗤……」,「錚!」、「錚!」、「滋嗤……」,他舉起「怪劍」像剖鰻魚一般連人直沒進肉團裡。   池田書看到肉團大大地扭掙幾下,隱約似乎聽見兩聲哀嗚,然後肉團就沉寂不動了,只餘下微微的抽搐,以及隱隱的「錚!」、「錚!」、「滋嗤……」細響。   舔著嘴角,池田書吁出一口悶氣,乾澀地說:「以後我可不敢惹小龍了,那麼狠,看他割肉連停都不停,老天!」   徐娟轉過頭向肉團望了一眼,機伶伶戰慄著急急又偏了回來,低聲說:「池魚,你別這樣,小龍他是在救人,不管怎麼說,我相信小龍。」   池田書吃吃笑了,眨眨眼睛說:「當然,當然,徐娟你是一定相信他的。」   徐娟臉上泛紅,她咬著下嘴唇沒有說什麼,但方婷卻不客氣地伸手擰住池田書的耳朵,不懷好意地說:「池魚,你敢當著我的面開徐娟的玩笑?」   池田書耳朵一疼,剛顯出的笑容就垮了下來,連忙說:「哎!哎!別拉,也別轉,我現在是病人耶!」   哼了哼,方婷鬆開手指,點著他的額頭說:「你自己知道就好,小心點,不然我就把你耳朵扯下來。」   就在池田書尷尬地笑著,那邊吳毛雄呻吟著睜開了眼睛,池田書趕緊轉頭叫:「唉!老貓你醒啦,可惜錯過一場好戲沒有看到,老貓,你沒怎麼樣吧?」   吳毛雄虛疲地閉閉眼睛,只覺得全身像棉花一樣鬆散,半點力氣都提不起來,四周的血腥味濃厚得幾乎使他嘔吐,眼珠移動之際,模糊裡看到滿地的紅肉和血水殷紅一片,駭得他抖了一下,再勉強轉頭探視,池田書如同半個血人似的躺在方婷懷裡,而徐娟、方婷之外卻不見諸葛龍的蹤影,急切而低弱地問:「小龍呢?這裡……這裡是怎麼一回事?」   嘴巴朝肉團方向一噘,池田書說:「還不都是小龍剁下來的,他殺進怪物的肚子裡還沒有出來。」   鬆了一口氣,吳毛雄苦笑著說:「剛才……我好像昏過去了……」   池田書抱怨地說:「還說呢!你是從哪裡找來那個古里古怪又會整人的玩意兒?剛才那一陣麻,到現在我還手腳酸軟,老貓,你也是一樣吧?」   點了點頭,吳毛雄苦笑說:「真想不到會這樣……」   他將得到怪兵器的經過說了,吐氣說:「雖然古怪,但總是有幫助,照你所說,小龍用起來還很順手。」   方婷插嘴說:「小龍他的功力比我們高出太多了,當然不受影響,老貓,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等小龍?這裡真是心,我快要吐了,娟,你也是吧?」   徐娟笑了笑,還沒有回答,吳毛雄已經先歎了一口氣說:「我動不了,身體麻痺得幾乎沒有知覺,還是你們先退出,我等小龍回來帶我出去,對了,小龍他怎麼會鑽到肉團肚子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池田書把經過描述一遍,搖頭說:「聽小龍的口氣,怪物那一頭或許還有一些人類活著,真是妙透啦!短短一年左右,就一次又一次讓我們找到這些地球上未死絕的人類,想一想,探索隊搜尋幾十年都還沒撈到半個,老貓,別怪我懷疑探索隊的能力。」   吳毛雄苦笑幾聲,沉默不語,心裡同樣的也起了疑問,但他自己跟著探索隊三年,無論如何也看不出探索隊有偷懶怠惰過,這實在只能歸咎於運氣罷!   猛地打一個噴嚏,池田書差一點兒栽倒在地上,方婷趕緊扶穩他,著急的說:「血腥味太重,我和娟又拖不動你們,唉!小龍到底是在拖些什麼?」   池田書吸著鼻子,仔細傾聽一會兒,搖頭說:「聽不到他使用那一柄『怪劍』的聲音,大概是穿過怪物到另一頭去了,除了小龍,誰知道那一邊有多大,住了多少人,也許他還需要拖上一陣子呢。」   吳毛雄眼看空等不是辦法,就說:「方婷,徐娟,你們幫我和池魚扶靠洞壁邊,做成盤坐的姿勢,我們試著運氣調息,或許可以恢復得快一點。」   池田書點頭說:「也對!婷,快幫忙我們盤坐起來,要是氣勁貫連起來,或許就有力氣走出去。」   方婷和徐娟也沒有別的妙方,就盡力將池田書和吳毛雄扶靠在洞壁旁,兩腿盤好,雙手交疊,池田書的情況較好,不用多久就專心凝神進入暝想狀態,老貓卻總是穩定不了,呼吸無法順暢,直延宕足有十多分鐘,才慢慢鎮定,收斂住心猿意馬,呼吸漸呈勻和。   兩個臭男人閉目坐息,方婷和徐娟也就沒有顧忌,一齊掏出一塊濕淋淋的手巾住口鼻,暫時免去血腥氣味的困擾。   吳毛雄澄心靜慮納氣培元,好不容易使體內紊亂的血氣逐步穩定,就按照口訣開始從丹田提氣,想不到居然感覺丹田空蕩蕩的,裡面只餘下一點點感覺,雖然十分震駭,吳毛雄還是努力聚集殘餘的氣機,可憐,只有凝聚到紅豆大小照著意念循行週身,使得體內往日感到阻塞滯束的經脈變得十分寬暢。   不過,吳毛雄並不恢心,他知道在剛才為了抵抗那柄怪兵器的震憾力,自己花費了相當大的元氣,一時之間是無法立即填充回來的,尤其在如此虛疲的狀態下,只能繼續推動著血氣,讓身體產生能量,以彌補失去的部份。   驀然,就在循行一圈之後,發覺週身手太陰肺經、手陽明大腸經、足陽明胃經、足太陰脾經、手少陰心經、手太陽小腸經、足太陽膀胱經、足少陰腎經、手厥陰心包經、手少陽三焦經、足少陽膽經、足厥陰肝經、帶脈、維脈等各經脈穴道各自散佈著微量的氣機,遂在第二圈中試著凝聚,當三圈開始時,整個氣機壯大了一倍還多,較以往更強勁,然而經脈並沒有阻滯難通的現象,讓吳毛雄大為驚喜,第三圈繞完還捨不得放棄,於是第四、第五、第六圈……接連繞行十二圈完成一個周天循環,才緩緩納入丹田,早先還空蕩蕩的丹田填塞得頗有暴滿的感受。   睜開眼,吳毛雄就看到諸葛龍微笑的站在面前,輕聲說:「恭喜你了,老貓,你看起來功力增強不少。」   吳毛雄精神顯得很旺盛,轉頭看見四周的血水肉塊也清理乾淨了,池田書和方婷、徐娟都已離開,問:「徐娟她們呢?」   諸葛龍輕笑一聲,說:「她們和池魚一塊去看你拿這一柄怪兵器的地方,順便去通知古先生他們一聲,看看陳先生有沒有離開,已經離開有一個小時了,應該也見到古先生了吧。」   「我待了多久?」吳毛雄看看自己身體衣服上的血跡,都已經乾透變成淡紅褐色。   「有超過三個小時吧?」諸葛龍說:「我回來時差不多池魚也恢復了,我們談了一些事情,也去逛過洞裡面,吃過東西,在洞裡沒有計時工具,我只能依照生理感覺估計大約的時間。」   伸了一個懶腰,全身的骨節像放炮一樣地輕響,非常輕鬆舒適,吳毛雄站了起來,看到諸葛龍兩手空空,身上也沒有別的東西,就說:「那個肉團……我是說,那個被你殺了的怪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有那一柄怪兵器呢?」   諸葛龍收斂笑容,向他一招手,說:「先別問這些,老貓,你跟我來。」說完就向原先被肉團塞住的方向走。   吳毛雄不明白他在弄什麼玄虛,走上前去與諸葛龍並肩而行,現在肉團除去之後,才看到原來前面還有兩條叉道,但是洞道較小了三分之一左右,且分開呈三十度叉開,所以肉團被阻隔住,無法前進。   諸葛龍帶著他走入左邊的洞道,走了約有一百多步,已經聽見吱吱喳喳的聲音,吳毛雄雖然聽不懂,但那是人在說話絕對錯不了,聽腔調約莫與在地穴古先生的族人差不多,兩邊相隔三十多公里,應該是同一個地域的民族。   拐過一道彎,眼前豁然開朗,令吳毛雄睜大了雙眼,在微光下,居然黑鴉鴉地一片成百成千的人,或蹲或坐,衣衫破落襤褸,好在個個還十分乾淨,男女老少全在這裡。   其中有一個老人身邊圍著一群小孩,似乎在閒談,偶然抬頭看到他們,趕快擺手對週遭的人們大聲說了幾句,所有的人都立即轉過身子向他們歡呼招手,臉上流溢著尊敬感激的神色,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掌聲迅速漫延到整個洞內,每一張誠摯的臉,與每一雙拍張不停的手,組合出滿盈溫馨的場面,即使是語言不通,彼此之間仍然傳達著心意,毫無錯漏。   吳毛雄見到這麼多人,不禁有些發愣,腦海裡想到池田書剛才說過的話:「想一想,探索隊搜尋幾十年都還沒撈到半個,老貓,別怪我懷疑探索隊的能力。」現在,他也開始正視起這個問題。   「過來吧!」諸葛龍拍拍他的背:「這些人都是和古先生他們一樣的東方人,你別拘束。」   吳毛雄隨著他走向人群,難以置信地說:「他們就住在這裡嗎?有上千人,老天,是怎麼活下來的?」   像是被這一句話觸動了心弦,諸葛龍忽然停下腳,轉身看著吳毛雄,足有半分鐘沒有開口,周圍的人群好像也感到不對勁,熱烈的鼓掌聲漸漸消歇下來,奇怪地看著這兩個救了他們的人的舉動。   諸葛龍眼光移向洞裡的人群,視線游過一張張純樸的臉,無聲地歎了一口氣,以沉靜的口氣說:「老貓,有些話我藏在心裡面有好幾十天了,憋得很不舒服,我考慮很久,不知道該不該說,剛才池魚見到這些人時,也是和你問的一樣,可是我無法和他談,老貓,當我見到這些人的時候,心裡真的很難過。」   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吳毛雄鄭重的說:「小龍,你認為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你想說就儘管坦白直講,用不著在意。」   咬咬嘴唇,諸葛龍說;「我……我有一個想法,這念頭是從我爸爸被瑪莉絲領導抓走後開始有的,自從你帶我們到墟發現陳先生開始,到找到吳先生地穴「遺民」一族數百人,兩個地方相隔僅僅不到三百公里,若是依此距離為基準,整個地球陸地表面那麼大,難道只有這些地方還有活人嗎?但是探索隊成立到現在多少年,除了我們之外,始終就不曾聽說過有任何找到的消息,又是為何會如此?」   吳毛雄皺了皺眉,沒有開口,諸葛龍繼續說:「今天又找到這裡有那麼多人,老貓,我……」   「懷疑探索隊?」吳毛雄接著說:「池魚也曾有同樣的懷疑,不過,我在探索隊三年,知道他們很努力。」   搖了搖頭,諸葛龍咬著下唇,遲疑地緩緩說:「不是懷疑探索隊,而是……而是懷疑即使找到過活人,也被瑪莉絲領導他們……」   吳毛雄肥肉忽然抖顫了一下,睜大兩眼:「你是指?老天……太可怕了,不!仔細想一想,你說的事情很有可能發生,嗯,如果要研究合成人,確實能得到活體的實驗資料會很有幫助,但是在統治局管理下的人民是絕對無法擅自動用的,那等於公然殺人,會造成恐慌和暴動,沒錯,也只有從未登記的地方下手一途,難怪尤諾領導要提議設立探索小組,而且即使幾十年一無所獲,還擴大成專門職業,小龍,你提醒了我,這確實很有可能!」   諸葛龍灰澀地說:「我也是在爸爸被抓之後,坐在湖邊突然想到的,我已經想了很久,老貓,你的頭腦比我管用,這件事就由你來探究,或者跟陳先生談談,我只能想到這些,也許還有我沒發現的地方。」   越想越可怕,額頭上已經冒出冷汗,吳毛雄點頭說:「我會和陳先生談,小龍,這事情很嚴重,暫時別讓其他人知道。」   眨眨眼,諸葛龍說:「我知道,除了你,我不會對別人說的,連徐娟也不會知道。」   還想說些什麼,卻聽見肚子「咕嚕嚕!」叫了,吳毛雄有些尷尬地一笑,說:「累了一天,肚子不爭氣,在抗議呢!」   週遭的人群好像明白他的意思,都笑了起來,諸葛龍恍然說:「對了,我帶你來就是想讓你吃點東西,來,他們很熱情,準備好了食物,剛才池魚他們都吃過,很好吃的。」   吳毛雄也不客氣,跟著他來到人群中央,那裡有一個大約圓桌大的凸起,應該原本是一個鐘乳石柱,卻只留下兩尺高的根部,上面斷折處早就被磨得平坦,顯然用過很長的時間,或許正是洞裡人群用餐的地方,上頭擺了一些烤魚和肉湯,吃起來挺有滋味,居然還有少許的青翠菜類,都是溫熱的。   「等一會兒陳先生和古先生他們來了之後,我再帶你去看他們的生活方式,保證很有趣。」諸葛龍說。   吳毛雄一面吃著,一面說:「你好像對這裡很瞭解嘛!」   諸葛龍笑了,說:「我本來和池魚一塊下到湖底練功,但當我睜開眼睛時卻沒有看到池魚,我以為他待不住先回去地穴,就一個人在湖底到處走,其實以前我從來不曾走過這麼遠,但是今天為了練好于先生教的口訣,我選定了一個方向一直走,結果走到這裡,因為我太過專注在口訣上,一不小心掉進了入口處的湖底裂縫,發現了洞裡的秘密。」   「瞧你說得神秘兮兮,好像很了不得似的。」吳毛雄三口、兩口吞下嘴裡的食物,好奇地說:「到底什麼秘密啊?」   諸葛龍望向四周圍著或站、或坐不肯離開的人群,微微笑著說:「我一腳跌進洞裡,因為怕一旦用力活動造成稍有進步的真元運行失衡散去,只有任由身體順著裂隙往下沉,然後沿著底部走進了這個地方,那時候才剛到往上升的位置,正好遇到那一頭怪物跳進水中往外鑽,差一點就成為它的口糧,我在迫不得已之下停止真元運行,加速退向外面,臨時拔起一根看起來還很完整的鋼條,才剛剛在鋼條一頭纏上水草,那個怪物就鑽出逼了過來,我出盡全力打了它兩下,那個怪物雖然外表沒有受傷,應該也夠痛的了,匆促的改變方向逃走,卻正好撞上不遠那一群排列整齊的大魚擋路,又給推了回來……」   吳毛雄點頭插嘴:「對!我也是在和那群魚推擠中拿到那一柄怪兵刃的。」   輕「嗯」一聲,諸葛龍接著說:「那一群魚好像很有經驗,靈活地阻擋住怪物,我趁機追上去又砸了幾下,那個怪物似乎看前面逃不掉,後面我又逼得急,突然又返轉朝我撞來,我措手不及被它一下子撞上,手裡的鋼條失手掉落,只能以空手還擊,打出十多掌之後,終究還是被那個怪物又給撞進洞裡。」   撫著胸口,諸葛龍苦笑著說:「被那龐大的軀體撞到,簡直要命!所以當我頭昏眼花的掉進裂縫裡,看見那怪物向我衝來,也顧不得再抵抗,匆忙往後退,一直退到水面上,就看到十幾個人影驚叫著往洞裡面跑,我才知道這裡面還有人類存在。」   吳毛雄恍然地嚥下嘴裡的魚肉,說:「他們是在害怕那一個怪物?」   諸葛龍點頭說:「嗯,我也是這麼想的,當時認為如果跟著他們跑,恐怕會害了他們,於是就留在洞口水邊和怪物對峙,但那個怪物進洞之後,似乎對我沒有興趣,卻衝進右邊的洞裡,我急忙追在後面,然後……」   突然笑了笑,諸葛龍高興地說:「是陳先生來了。」   洞外面傳來呵呵朗笑聲:「好!小龍你的聽力夠靈敏,看來功夫修練已經快要小成了。」   吳毛雄剛吞下嘴裡的食物,陳定山已經拐過彎道,他的身後跟著古振崗、於鈞仞和白君行三位老人,方婷、徐娟與池田書隨在最後。   諸葛龍與吳毛雄一同起身向陳定山與三位老人打過招呼,陳定山搖手說:「別客氣了,都是自己人,你們洞裡的事情,方婷她們大致上都說過了,小龍,你們幾個少年人自己聚一聚,算是休息罷!讓我和三位先生與這兒的人談談,有事待會兒再說。」   古振崗也一臉振奮地頷首說:「陳定山說得不錯,這件事真是令人驚喜,在這裡還能見到如此多的同胞,小龍,你們做得好!」說完,沒有等回應,他已興沖沖地加入早已歡談激動的人堆裡。   池田書聳聳肩說:「反正他們說些什麼我也聽不懂,小龍,不如你帶老貓和我們去看看『那個』罷!」   諸葛龍笑了笑,點頭說:「也好,大家辛苦了好一陣子,老貓,走,我們去看看那個怪物。」   五人往回走,池田書一臉興奮地說:「聽說那個怪物,可能跟百多年前古先生四兄弟對付的那一個有關,當我們回去地室一說,白先生首先跳了起來,直吵嚷著要來看一看,後來徐娟說到這裡還有人類,連古先生和陳先生都沉不住氣,于先生則是只顧著拿著我帶過去的那一柄怪兵器,讚歎地說:『真是好巧的工,好妙的智慧,好絕的設計』,哈!」   他學著於鈞仞的口氣說話,把其餘四人都逗笑了,吳毛雄笑著說:「原來你把它拿去給古先生鑒定,既然于先生這麼說,那柄怪兵器應該就不是古先生所說的那一柄寶刀,對嗎?」   池田書攤手說:「沒錯,而且陳先生和古先生他們都不認得那怪兵器的來歷,是我和方婷兩人把經過說了,由于先生試耍一遍,火花四射中,把一根鋼棒切成了兩半,驚訝得喊出剛才那句話,聽古先生說,這個兵器沒有列在古今中外的兵器譜裡,就連他珍藏在地穴中的資料裡也找不到任何線索。」   諸葛龍詫異地說:「連鋼棒也切得動?難怪我削怪物時覺得根本不費什麼力氣,像切豆腐一樣,絲毫感覺都沒有。」   方婷「嗤嗤」笑,說:「還說呢!小龍那時候像是在發瘋一般的猛砍,看得我和徐娟都快吐出來。」   諸葛龍訕訕地說:「那時沒有想到嘛!原本用鋼條和金屬刺都無法使它受到太大的傷害,我還以為要砍好久才行,等到我砍上十幾下才發覺不對勁,就直接往裡面削了。」   說著五人來到洞口,經過水邊平台,看見水面還有著淡淡的粉紅色,顯然都是被從洞裡清洗後衝出來的血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消散。   吳毛雄皺著眉說:「流這麼多血,這個怪物還真耐殺,真難對付,古先生他們當時苦戰的情形,我大概能夠體會得出。」   池田書點頭說:「可不是麼!如果不是因為恰好它被卡在洞道進退不得,又有那一柄怪兵器輔助,恐怕我們最後都要完蛋,不被它殺死,也要活活給累死。」   諸葛龍凝視著血水,感慨地說:「看洞中的痕跡,怪物進犯不止一次,或者數不清次數了,我看到那些人驚恐的表情,以及熟練的逃跑行動,從前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這個怪物傷害,可能還被當成食物吃掉。」   吳毛雄同意的說:「我看到這些人似乎營養並不好,雖然吃了他們一頓豐盛的魚肉大餐,但我想上千人的食物來源,在這怪物的威脅下並不能很充份地供應,剛才我吃的魚肉和蔬菜,也許是他們在怪物被殺之後去捉採來的料理。」   其餘四人都認同他的推斷,想到洞裡的困苦情境,都歎了一口氣,池田書悶了片刻,忍不住說:「不管他們以前多麼難過,現在也已經可以安心了,湖裡有得是魚和水產,再有古先生他們的協助,日子會一天比一天好過的,別替以前的事難過,走啦!我們不是要去看看怪物的嗎?」   五人進入右邊的洞道繼續前進,這一條路徑並不深長,諸葛龍帶著他們走了大約三百多步,轉過一個彎,就有一陣熱氣迎面傳來,窒悶的空氣中夾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吳毛雄輕咦一聲,說:「這是……對了!是熔岩的氣味。」   池田書一伸大姆指,稱讚:「不愧是做過三年探索隊工作的老經驗,一下子就猜著了。」   諸葛龍也頷首說:「是熔岩沒錯,但不是普通的熔岩,應該說是一座熔岩泉,屬於很特殊的奇觀,老貓,先把功力提起來,免得被熱力烤焦了。」   說著,他們走到洞道盡頭,有一個厚實的烏黑石門擋住,諸葛龍要大家準備好,才出力推動石門移向一側,現出一道三公尺寬的入口,一股股炙人的熱氣立即襲捲而出,即使運起了功力,他們還是感到它的威力。   五人魚貫走進,裡面是一個八角形的寬敞空間,在空間中央是一座兩公尺半見方的黑色八角石爐,八面各有一個半尺見方的爐孔洞,洞口冒著高溫熱氣,爐旁有一個黑色像砧形的五公尺高大石台,砧台與石爐之間有一個小口,從裡面流出冒著蒸氣的清水,沿著黑石砌就的小渠溝繞過石爐通往石壁,不知是流向何處。   整個空間裡空蕩蕩地,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陳設物品,空氣裡充滿了悶熱,若不是事先運起功力,老貓他們早就被熱昏了,但即使如此,他們也都從鬢邊額角沁出細碎的汗珠。   在這個空間的一角,放著一團開始泛白的物體,吳毛雄注視下,那真是令人搞不清楚的東西,只見它長有七、八公尺,像一個巨形的肉條,邊沿有兩三層肉折,似乎是軟足類的動物,前後方都看不到眼睛口吻,那付模樣彷彿一條被拉出殼外,赤條條的大蝸牛,前後兩端被諸葛龍切開翻捲,一端便是碎爛攤塌,看不出內臟,整體似乎就是由整塊軟肉組織所構成,血水早就流乾了,再經熱氣烘了一個多小時,肉質都呈現皺縮乾癟。   看到這個模樣,池田書哇哇大叫:「哎唷!怎麼會?慘了,變成這付德性,等一下要是陳先生他們過來看,不就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了嗎?快想一想辦法……」   方婷倒是頗樂的:「我覺得很好,至少看起來不會那麼心,現在看上去就像一大塊剛烤的生肉。」   池田書一聽,不禁洩氣地搖頭:「唉,算了,反正都烤乾啦!再喊也沒用,唉!我全身又開始麻了。」   吳毛雄端詳著怪物,皺眉說:「這應該是屬於海中的生物沒錯,但印象中『生態科學』的記錄裡面並沒有類似的東西描述,也許是自地球異變後產生的突變型,如果能夠使用『衛星城』裡的電腦進行組織分析比對,或者能找到它的真實身份。」   這句話一說,大家都靜默下來,現在的局勢下,是否還有機會回城裡去?誰也沒有把握。   吳毛雄看著他們,不禁微微笑了:「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想一想我們拚命練功,不就是準備和尤諾領導他們抗爭嗎?千萬要保持信心,別忘記陳先生一直在幫我們,將來肯定能阻止瑪莉絲領導和尤諾領導的野心。」   「說得對!」遠遠地,陳定山的堅定口氣傳來:「你們要振作起來,要記得數百萬的人民都在仰賴你們解脫危難。」   說著,陳定山大步走了進來,旁邊還跟著於鈞仞。   走到怪物的旁邊仔細打量,又按了幾下,於鈞仞點頭說:「果然是和當時的那一隻相同,體型大小稍微小了點,但也夠驚人的,小龍,這一次你立了大功勞,為我們除去禍害。」   諸葛龍並沒有聽見他們在地室中敘說百年前的經過,不太明白於鈞仞說些什麼,只微笑以應。   池田書則好奇地說:「于先生,那樣的怪物,百年前你們如何除掉的?」   於鈞仞苦笑一聲,說:「百年前,我們都已八、九十多歲,每個人剛通過內修的關卡,進入小成之境,我們族兄弟四人身兼『教頭』的職責,每天分別負責訓練一批族人的功夫,我就是擔任和現在孫兒於磊同樣的工作,有一天,我所教授的族人之一出外打水,卻沒有回來,我和白四弟一塊出來尋找,我是擔心族人的安危,而白四弟則是悶在地室裡受不了,趁機隨我出來透透氣。」   諸葛龍看了池田書一眼,覺得池田書和白君行的個性頗合。   於鈞仞接著說:「我們走到湖邊,當時湖水距離現在的位置有約十公里左右,在湖邊我找到了那一名族人遺落的水桶,也看到那個怪物。」 第十二章能量泉源     池田書緊張地問:「那個族人呢?莫非……莫非,呃,被……被吃掉了?」   不只是他,諸葛龍、方婷、吳毛雄、徐娟都如此猜測。   但於鈞仞卻搖頭說:「我不能肯定,因為我只看到那個怪物而已,當時它剛從水面爬向岸邊,向我攻擊過來,至於族人的行蹤,我並沒有見到屍體和遺留的衣物,到現在還無法確認生死。」他說得雖然平淡,但語氣及神情都有些低沉。   陳定山則插嘴說:「但是經由這洞裡老人們的敘述,怪物確實是會吃人,它是肉食性的生物,兩百年來洞裡約有將近一半的人口被怪物吃掉,在百年前被殺的那一隻,應該是這一隻的上一代,因為在那較大的怪物被殺掉之後,有約三十年左右的平安時期,隨後這一隻較小的就出現繼續攻擊人類了。」   抹了一把汗水,吳毛雄同意地附和說:「外面的大魚可能就是在這一隻小怪物的威脅下形成聯合防禦的習慣,它們的前端略微扁平,也許是長久撞擊下陷的現象,而且怪物好像也曾經吃過怪兵器的苦頭,仍留下恐懼的印象,感應到怪兵器就在魚群附近,以致於不敢太過激烈地向魚群衝去,記得當我一下子將怪兵器扎進怪物的軀體裡,又受到小龍鋼條一擊,那個怪物似乎表現得很受驚嚇。」   池田書左拳往右掌上「啪!」的擊出脆響,說:「對!小龍催動怪兵器產生雷鳴時,怪物嚇得直往前面鑽,好像知道遇上剋星,真是奇怪。」   於鈞仞等他們討論告一段落,才繼續說:「百年前我遇到的怪物要大上三分之一,這樣算起來,這一隻恐怕也有兩百年的壽命了,也許是受到地球異變的影響,才引發的突變,以前從沒有相關的發現報導,我首次遇到時真是幾乎楞住,好在白四弟及時拉了我一把,才沒有被它撞上,於是我和白四弟一起對付,然而怪物的表皮光滑柔韌,我的劍和白四弟的斧都不能傷到它,好在上了陸地它的靈活性減少,幾十回合勉強應付下來,隨後大哥、二哥接到通知趕出,四人合攻,才穩住情勢。」   歎了一口氣,於鈞仞說:「當時主要是靠二哥的『孤傲刀』配合寶刀的鋒利,加上大哥『天星碎玉手』與馬鳴功的重擊,給予怪物重創,但我們也受了不小的傷,後來眼看雙方即將拼到兩敗俱傷,大哥心急之下使用了剛練成的『天星碎玉手』極招『滿天殞星』……就是我孫媳婦舒明曉與小龍對招時使用的……」   他一提,諸葛龍等人就回憶起半年前的情形,於磊的妻子舒明曉雖然半途脫力昏迷,但那威力仍然十分可怕,所以都不覺點頭表示回應。   於鈞仞閉了一下眼睛,說:「那一招威力加上馬鳴功之後,震力十分強勁,將怪物擊得翻彈兩、三圈,二哥看到怪物底部朝天,就冒險上前全力揮刀,把怪物開腔破肚,但是沒想到怪物吃痛之下身軀捲動,將二哥整個卷在裡面,當場擠死,我也在同時被捲撞的力道擊中胸口,吐血彈出三丈外,暈死過去。」說到這裡,喉頭像是被哽住而停止。   方婷掩著小嘴,喃喃地說:「好可怕!如果我們也在外面打,說不定更慘。」   吳毛雄搖頭說:「這是不必懷疑的,我們四個的功力加起來,還比不上百年前于先生一個人,今天是佔了怪物卡在洞道上的便宜,又加上有小龍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諸葛龍苦笑說:「如果沒有老貓找到那一柄怪兵器,再打上一個小時,我也要累倒。」   池田書伸手指刮掉眉稍快要滴落的汗水,說:「好熱,別只顧著聊天,這些事等以後再談嘛!待在這裡快要熱昏了,小龍,你說你發現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吳毛雄恍然的說:「對了,池魚不提醒我也忘記問,小龍,秘密是不是和這裡有關?」   諸葛龍伸手一指陳定山說:「你們看,陳先生不是已經發現,而且正在看嗎?」   眾人一齊望去,果然陳定山站在黑色石爐旁邊,無視於溫度的炙熱,專心地注視著爐裡和四面的壁角。   顧不得熱出滿身大汗,池田書好奇地湊過去,問:「陳先生,你發現什麼嗎?」   陳定山微笑回答:「池魚,從初步的掃瞄結果,石爐的材質和你們找到的兵器很相似,想不到居然有這麼多的份量被拿來製作成這一座石爐,真是奇妙的傑作。」   於鈞仞聽到陳定山說石爐的材質與怪兵器相似,也走上前去:「或許此地就是那奇特兵器的製造地點。」   陳定山手指著黑色石砧,點頭說:「你的意思,那是打鐵用的嗎?外表上與我資料庫裡的圖形很相近,而泉湧流出的熱水可以淬火,經由石爐精煉,嗯,加上空間雖然炙熱,但是空氣卻流通而新鮮,不致於太過濁悶,照我資料的描述,正是鑄造兵器最合乎理想的環境。」   於鈞仞眼睛一亮,說:「不錯!不錯,你說的對,我族中正缺乏這樣的鑄造場所,那石爐裡是熔岩的熱氣吧?比用炭火更熾旺高溫,此設計者果真是千百年僅有的天才,難怪能製造出如此妙絕的兵器,令人佩服!」   說著歎了一口氣:「我不你,當年二哥死後,我曾一度十分自愧,因為我與白四弟的兵器不夠鋒利,又沒有大哥那樣的掌力,以致幫不了二哥的忙,所以百年前開始研究鑄造兵器的方法,卻始終得不到適合的材料和場地,磋砣至今,仍然無法製造一把好刀好劍。」   諸葛龍安慰他:「現在剛好有這個地方,于先生或者可以在這裡做出滿意的兵器來。」   微微一笑,於鈞仞說:「你這孩子心地倒好,懂得安慰老人家,呵呵,憑我的天份,是不足以和那怪兵器的製造者相提並論,我自覺差他一截,像那樣奇特的兵器我製造不出來,不過打造提煉出幾把勝過當時我與白四弟所用兵器,應該是頗有把握,嗯……好吧!就讓我試一試,以彌補終生的遺憾。」   池田書略微失望地抹了抹臉,說:「怎麼?不能用同樣的材料再做幾把那種武器啊?」   於鈞仞苦笑說:「那得要有材料才行,現在知道的只有這個石爐和石砧,總不能叫我拆了它當材料吧?」   陳定山搖頭說:「千萬不可以,唯有這個材質可以耐得住如此高的溫度,換成一般的鋼鐵金石,早就被燒熔了,此地主人如此設計,必定有他的用意,能不動它最好,盡可能保持原狀。」   陳定山伸手又向壁角一指,說:「還有,在那壁角處,有幾個隱藏的格子,裡面有一些材料,或許比不上爐的材質,但也是很不錯的材料,或者……我會找機會從『萊柏地下實驗所』取一些特殊合金鋼材,給你鑄造幾把兵器看看效果如何。」   於鈞仞連連頷首說:「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麼就這樣子說定了,待我與大哥談過,就搬來這裡罷!」   說著,望向諸葛龍和徐娟,他又說:「小龍的進境只差一步就可以小成,已經有自行修練的能力,無須我照顧了,至於徐娟也已邁上軌道,功力進境與基本架式發展穩定,我想將她交給大哥,以大哥的雄厚實力,比由我來訓練更有前途,而且白氏一族中所有的絕學秘笈手抄本,向來交由族長掌管,其中或者有適合女性習練的絕藝,就由大哥挑選傳授。」   陳定山聽他如此說法,就明白他不知道古振崗私下帶自己前往觀看秘笈的事情,也不說破,只點頭說:「好。」   方婷聽了,趕緊說:「于先生,別忘了還有我也是女的耶!」   陳定山呵呵一笑,說:「你放心,方婷,到時候同樣會找適合你的功夫,不過,你必須先把基礎打好才行,以你現在的進度,還要再練一個月。」   滿意地笑了笑,於鈞仞看幾個少年家都已汗流背,揮手說:「太熱了,我們出去談吧!」   池田書首先如逢大赦地往外跑,徐娟、方婷、吳毛雄亦跟著走出,只有諸葛龍反而走近於鈞仞和陳定山身邊,臉上沒有半點汗水。   於鈞仞對他讚許地笑了笑,點頭說:「小龍,這一次真是多虧你。」   一躬身,諸葛龍說:「應該感謝的是我才對,今天的一切都是陳先生和于先生的賜予,于先生,我有一個發現,不知道該不該讓老貓他們知道,所以保留到現在私下對你們說。」   於鈞仞一皺眉,陳定山已經笑著說:「你是指那一柄丁士祺用的寶刀吧?」   「什麼?」於鈞仞瞪大了眼:「找到寶刀了嗎?在哪裡?」   諸葛龍舐舐嘴唇,還在猶豫該怎麼說,陳定山輕聲一笑,說:「其實不用小龍說,我也看到了,就是擺在壁角里的那一柄吧?」   於鈞仞急忙趕到壁角,撥弄著把掩著的石塊抽出來,果然,裡面有幾塊金屬材料,當中有一個像是刀的東西,但是握柄部位的外把已經失去,刀身前端也短了幾寸,似乎是受到某種腐蝕性物質侵蝕和大力截斷。   諸葛龍低聲說:「我記得于先生在教我練習『潛龍真訣』時,曾經談起這柄刀的故事,所以我看到它就立即產生聯想,于先生,是它沒錯嗎?」   捧起破刀,於鈞仞無法置信地仔細打量,終於頹然地歎了一口氣:「的確是二哥的寶刀,沒想到變成這個樣子,大哥、四弟如果看見,不知道會如何傷感。」說著說著,捧刀的兩手輕微的抖顫,顯見心情的激動。   陳定山平靜地說:「以我的掃瞄結果推斷,當年刀是被一同卷在怪物中,受到某種強烈腐蝕性物質的侵蝕,即使找回來也沒用了,而在古先生回到現場之前,那鑄造怪兵器的人早一步將刀取走,並且截取一段,重新淬煉成怪兵器的護手部份,說起來,吳毛雄還真是與它有緣,讓他發現到這個護手,進而取到這一柄寶刀,或許正是寶刀有靈,知道他承繼了『孤傲刀』法,所以指引他前來。」   呆了半晌,於鈞仞咬牙說:「你說得有道理,既然如此,我不能辜負二哥的這把寶刀,一定要重新賦予它新生,所以我第一個要做的,就是它。」   將刀放回原處,塞好石塊,於鈞仞說:「我們走罷!去見過大哥和四弟,距離一年的期限也快到了,我想盡早開始動手煉刀,將這把寶刀親手交給吳毛雄,將二哥的功夫傳繼下去。」   西元二四七二年六月一日   經過一個半月,諸葛天成的傷勢康癒,陳定山決定將他送往趙領導處共商大事,於是在夜裡背著他離開了地穴。   於鈞仞在四月十五日就住進了湖底洞窟,專心的重煉那一把寶刀,用上陳定山送來的特殊合金鋼材以補足失去的部份,此外還參考了洞裡鑄造怪兵器那位天才的遺留記錄,雖然字不多也不很完整,總算能揣摸出一些心得,自五月開始,諸葛龍等人就不再見到於鈞仞露面。   地穴裡,依舊是一往如常單調地煉功、再煉功。   諸葛龍也不再到湖裡去了,五月二十三日那天,他就能夠自然地將真元保持流轉不息,也就是說,現在開始,不論坐臥行走、奔跑竄躍,甚至與人交手,他無時無刻都處在自然運功狀態下,隨時保持真氣充盈,真氣隨心意所至而反應,所以,他也不再需要固定靜坐盤腿,這一來反而使他可活動時間更增加不少,一天廿四小時,除了偶爾隔個三兩天坐下或躺下讓身體組織稍微休憩十幾分鐘,幾乎是不需要休息,和古振崗三老一樣的情況。   因此,現在的他,即使與進入地穴之前外表上變化不大,但實際上武學增進得太多,當方婷、徐娟、池田書、吳毛雄四人盤坐練功時,諸葛龍就和白君行、古振崗談些武學問題,進境往前跨出一大步,這當然與接連的意外、戰鬥經驗有關,而且古振崗的確將他視為難得的人才看待,千百年來,要像他這樣能在二十歲根骨定型前擁有兩百年根基的人實在不可多得,即使不敢說後無來者,但前嘛!可以誇口是前無古人能及。   吳毛雄自從在洞裡經過怪兵器的一場驟震,似乎整個人開了竅,功力的進展加快許多,一個月後就追上了方婷的進度,而且池田書也像是頗有進展,雖然沒有吳毛雄那麼誇張明顯,已讓方婷十分著急,深怕自己成了最差勁的一個拖油瓶,更懷疑吳毛雄和池田書是不是偷偷得到了什麼好處?   後來她忍不住向古振崗提出疑問,幾經探究下做出了結論,那就是吳毛雄的經絡似乎在怪兵器的震憾下被震開許多尚無法打通的穴道經絡,換句話說,吳毛雄就是受到怪兵器的幫助,佔了便宜,使他提早進入更深一層的運行階段,才會看起來進步那麼快,而池田書雖然同樣被震動,時間不夠長久,又張著嘴大呼小叫的,消耗了震動的力道,收穫沒有吳毛雄多。   池田書聽了之後,頗有後悔的感覺,直嚷著要再去搞一次強力震盪,方婷也附和地贊同,但古振崗搖頭不允許他們冒險,誰曉得上一回是否運氣好,這一次要再重施故技,說不定震得經脈大亂,走火入魔,那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絕對賭不得的。   在一個半月的時光中,諸葛龍在地穴中用陳定山自他在衛星城家中偷運過來的報軍用零件,組裝了一個簡單的「能量產生器」,給地穴「遺民」解決了能源不足的問題,當然這是在諸葛天成和陳定山的協助下達成的,單憑他一個人的知識能力還辦不到,另外一個「能量產生器」已由陳定山移裝在趙領導處。   另外,還有其它一些實用的小工具,地穴裡的生活因而改善許多,陳定山提供的知識,加上新的能量、工具,幫助地穴人民提煉製造合成布料所需的原料,已經開始生產,再過不久,每一個人都不必再穿破爛的衣衫了。   當第一匹布織出來時,地穴裡爆起一陣歡呼,那種盼望已久的喜悅情緒瞬間感洩了每一個人,也使古振崗歎了一口氣,體認到人心欲求的難以遏阻,並非管制隱居可以減低。   現在,他們總共已有接近兩千人口分佈在三個地方,或者四個地方,諸葛龍無法得知陳定山的安排,但可以知道的是反對尤諾領導與瑪莉絲領導夫妻的力量開始穩固。   今天,諸葛龍又勉強將一些剩餘的零件組裝了一個堪用的極低功率「能量供應器」,能量不多,但預先運轉半日積蓄能量,足以維持上幾個小時的「網波盒」使用,只是,在地穴中使用,恐怕外溢的能量會引來尤諾領導他們的監視察覺,他必須離開地穴另選一個隱秘的地點。   趁著黑夜,當吳毛雄等人開始盤坐吐納時,他悄悄攜帶著「網波盒」與「能量供應器」溜出地穴。   晚上的視線不足,飛艇巡邏的時候多半是在白天,夜晚很少見,諸葛龍沿著湖邊東岸的小山走,那一座像是被擠得凸起的尖削山頭就在湖邊臨岸,即使被尤諾找到,也容易躲避逃走。   今夜月光微弱,在黑暗中縱躍,對諸葛龍來講還是頭一遭,新練成的輕功施展下自己就像飛鳥凌空滑行,迎著湖風颯颯拂面微涼,頓時心情舒放得多,吸進清爽的空氣使他的頭腦思緒很明快。   不到一個小時,已經奔到山腳下,上山的路徑根本沒有,山勢陡削像千百根鑿子垂直鑿出來的,四周都是幾乎垂直的山巖,光是看就很嚇人。   諸葛龍仰頭上望,幾乎看不到山頂,遠遠瞧來只是一座小山,到了山下才覺得還是很高大。   長長吸了口氣,諸葛龍奮力一振雙臂,人就像離弦之箭,筆直地向上射高十公尺,兩臂再一抖振,手掌朝下一按,又向上彈了四公尺多,才一面吐氣,一面彎腰兩手向後揮擺,將身軀向山壁移去,同時吸氣腳尖一點巖面,人再度如同箭簇彈升而起,接連四、五次,在一個拋物線裡,已落在靠近頂峰的小平台上,平台大約有一張雙人床大小,已經足夠他躺下來了。   向四面瞭望,諸葛龍對這個平台挺滿意的,就將背包上的「網波盒」與「能量供應器」拿出來,啟動之後,整個平台立即包覆在一片銀白色柔和又不顯眼的光華下,然後躺了下來,使自己浸沒在光華里,諸葛龍閉上眼睛,將意識經由毫光能量傳到聯絡線路中,再傳到「衛星城」上「無盡星海」的主機通路,雖然這對他來說已是輕車熟路,很輕鬆的事,但在目前的情況下,卻是冒著被發覺得危險的舉動。   眼前一片熟悉的光流閃掠,迅速向身後湧過,瞬間驅體感受到明顯的震動,隨即「」的一聲彷如刺破保鮮膜般的響聲之後,諸葛龍已進入他的領地,擁有六十萬會員的網域--無盡星海。   經過半年多,再次使用「網波盒」,諸葛龍發覺自己的感覺增加了不少,以前很細微的感受變得清晰而明確,而且反應也快很多,相對的,網絡的能量流動則有緩慢下來的趨勢,或許與他的精神力增加有直接的關係吧?   進到「無盡星海」,他也發現自己迅速的由黑洞的外觀凝束成黑色的人形,那是在遇見陳定山之後的習慣,如今不必他再去以意志去修正,人形就自動的完成,他好奇地試著用意志去改變,還好,意念剛動,人形立即擴張,一點也不費力,看來自己修練之後,在能量網絡的意志控制方面有極大的功效。   「領主,是你嗎?」身後傳來興奮的聲音。   諸葛龍回頭一看,自己不知何時流進「黑色星系」中,一顆黑暗星閃爍著點點光,那是卓加的星球影像,於是點頭高興地招呼:「卓加,是我沒錯,好久不見。」   黑暗星移近了些,卓加在興奮中帶著急促地問:「領主,你有半年多沒有消息了,『非真』說你有事,又說不清楚,真讓我和漠好擔心。」   諸葛龍點了點頭,問:「漠呢?你們都還好吧?」   「還好,都還好!」卓加說:「漠好像心情不太好,他似乎交了一個女友,但我們很少談起她的事,只知道她是和漠在網絡的屏幕中聊天認識的,現在他就在私人屏幕裡,你知道,有時候我不好去打擾他,尤其當他的女友也在裡面,那是很刺激的。」   諸葛龍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的確,以意志精神為主的能量網絡,若是雙方願意,除了正常的真正性愛關係無法做到之外,在精神上的連繫感應式網交往往能獲得更強烈的快感,所以諸葛龍雖然沒有經歷過,但諸葛天成已經早就給了他防範警告,在創立「無盡星海」時已經明定規則,除了紫色星系以上,屬於高品質且經過層層考驗確定品德的會員之外,是不可能擁有這種私人可以同時隔絕屏幕內、外聲音與影像干擾的功能,以免產生網交的氾濫問題,而他卻沒有想到連漠這樣的硬手都會玩起這種事,可見他對那名女友已經陷入無法自制的迷戀了。   卓加小心地說:「領主,你不會對漠發火吧?」   搖搖頭,諸葛龍說:「只要他們是真心交往,兩方情願下,感情問題我何必介入?」   開朗的笑了,卓加說:「半年沒有見到你,領主,你好像成熟了不少,連說話的口氣都改變很多。」   諸葛龍輕淡的笑了一聲,說:「是嗎?也許是遇上很多事,使我比以前想更多,懂得人情世故。」   卓加乾笑兩聲:「這種老年人的口氣是從哪裡學來的?領主,我聽了很不習慣!」   諸葛龍搖手說:「算了,別談這些,卓加,這半年來『無盡星海』裡有沒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比方說,有人想強行侵入,或是軍方有人來調閱資料?」   卓加沉默著,黑暗星上的光點閃動明滅,顯然正在思索查詢中,十幾秒後才回答:「有!是研究中心方面的例行檢查,不過調去了你、我和漠、非真的登記資料,而且還問過你有沒有來,是非真出面應付的,好像談了一陣子就離開了。」   諸葛龍點了點頭,果然瑪莉絲有來調查,幸好聽了陳定山的話,早有準備,登錄資料上是查不出什麼來的,問題在陳定山的身份不要被追蹤,相信陳定山本身應該很小心防備,不會有事才對。   卓加迷惑地問:「領主,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輕輕搖頭,諸葛龍不想將卓加這個好友拉進漩渦,只淡淡地回答:「沒事,你別擔心,我只是問問這裡的情況而已,卓加,漠回來時替我跟他說一聲抱歉,這一陣子我遇上的事情多得忙不過來,上這裡來的機會很少,一些事情你們就非真商量著做,我已經放大你們的權限,相信你們應付得來。」   「領主你放心。」卓加說:「『無盡星海』的事目前我和漠還可以處理,希望你的事情早日解決。」   「那麼,我走了,下次來時再見。」揮揮手,諸葛龍意識轉動,眼前光流飛掠,瞬間便脫離「黑色星系」,回到現實。   吁了一口氣,諸葛龍總算放下心裡的牽掛,「無盡星海」雖然被調查,目前總算沒有出事,陳定山應付得很好,自己白擔心了。   挺坐起來,天上烏雲密佈,大約是要下雨的前兆,天際明月已經掩住,只有一顆閃耀的星辰……不對!烏雲下怎麼會有星光?   諸葛龍迅速地伸手想要關閉能量,但伸出半途又收了回來,眼前的光點如果是飛艇,卻只來一艘,是根本還沒有注意到這裡嗎?不對,卻又為何沒有發出警訊招集支援?   諸葛龍將身體浸沒到光華中,只留頭臉在外,心裡盤算著若真是巡弋的飛艇,那麼就可能僅僅是單純地對山上的銀白光輝產生了好奇,因為「網波盒」的光華與一般「虛擬機」的藍白色光不同,如果飛艇上的人誤以為這是軍人使用「網波盒」而來探看,關閉能源反而使對方起疑,不如繼續開著,靜觀其變。   當然,諸葛龍的決定帶有冒險成份,以他的肉身是無法抵擋雷射炮,他可以現在關閉能源逃跑躲藏,在飛艇到達之前隱沒在湖裡,那麼飛艇裡的人就找不到他,但是除非現在解決敵人,否則下一次會有更多的飛艇在此週遭搜尋巡弋,對地穴和湖底洞穴兩方面都不好。   星光漸漸擴大,沒有錯,在諸葛龍的目力下,遠遠的就看出那是一駕飛艇,而且是一艘具有升出大氣層到達「衛星城」的梭形飛艇,看它的雷射炮架並沒有露出,飛艇裡的人大概還沒搞清楚狀況。   手掌在沁涼的銀白光華下屈伸幾下,諸葛龍的內心正激烈的天人交戰,考慮是否要出手將飛艇打下來,咬著下唇,諸葛龍緩緩地躺入光華中,透過微光向接近的飛艇凝視,眼看它越來越大,心情也就越來越糾結。   他的兩手按在巖面上,隨著勁力的輸送,十根手指叉開慢慢嵌進巖面上,直沒入到指骨端,看見飛艇由黃豆大小變成斗大的一個,筆直的飛向小山上方而來。   諸葛龍靜靜地注意著飛艇,到了這個時候飛艇還不開啟武器防禦系統,真是連一丁點戰鬥常識和警心都沒有,然而他卻皺起眉頭,心裡開始嘀咕,猜測對方到底是否真的笨到這種地步?還是另有企圖……   驀然,已飛近不到一公里的飛艇突然兩側的雷射架打開,同一時間,諸葛龍雙手往前一抖一振,兩道拳頭大小的灰影脫手而出,疾勁地射向飛艇,就在雷射炮前端呈現紅藍光暈時,兩顆石塊準確地打在雷射炮的前端,「嗤!啪!」兩聲輕爆聲響起,石塊被雷射擊中,激光迸射中兩個雷射炮口炸裂燃燒,但兩道紅藍變幻的雷射光仍然閃射而出,雖然諸葛龍投出石塊的同時立即向右閃,但左肩頭仍被雷射擦過,「哧!」的一聲,只感到肩頭一陣巨震,頓時聞到燒灼的焦味。   飛艇雷射炮在燃燒中突然爆炸,變成兩團熊熊大火,飛艇此時已接近小山上空,艇艙蓋一掀,一條人影從座艙彈出,直朝諸葛龍撲來,迎風衣衫獵獵作響,卻沒有絲毫勁氣。   諸葛龍無暇轉頭去看肩頭的情況,反正肩頭並沒有刺痛感受,而他自己也從不曾明白過被雷射打中的感覺會是什麼樣,所以目前重點放在撲來的人影,他的心頭有個潛在的聲音在警告他要小心,因此他不敢鬆懈。   「蓬!轟°!」巨大的震爆聲在三公里外響起,飛艇爆炸了,火光映照在人影的背後將其面目顯得更黝暗,兩隻被映成紅黑色的手掌凶狠地抓向咽喉而至。   諸葛龍伸手一格,巾觸到的是堅硬的手臂,發出「噗!」的一聲悶響,好在勁力用得夠大,將對方格得斜向掠過身側,眼看沖飛到平台外,即將失足掉落,卻見那人影腳底下紅光乍亮,發出「哧呼……」急速噴氣聲,竟然又反彈回來,躍落在約三步距離,左手再度抓向他的咽喉。   訝「咦?」出口,諸葛龍腦中念頭電光一閃般通過,驚叫:「合成人?」   叫聲中,諸葛龍手臂加力格開攻來的鐵手,人影轉側之間,在火光的映照下面容清晰入目,是個獰笑中含有驚訝表情的國字臉男人,看上去三十出頭的年紀,卻偏偏加了一道八字短胡,看來反而不倫不類,使原來頗具威儀的五官頓時變得有點滑稽。   反應是瞬間連貫地達成結果,諸葛龍看到臉孔,立刻直覺式地又脫口叫:「你!你是尤諾?」   國字臉男人像是怔了一下,嘿嘿獰笑:「你這個小子認得我?嗯,在這裡用軍方的『網波盒』,除了軍人之外,只有諸葛天成那個該死的混帳兒子才有,赫赫!看我的運氣多好,第一次出來到地球上就找到了死對頭的兒子,嘿嘿嘿……」   諸葛龍看他承認是尤諾,又提起諸葛天成,頓時想起父親被抓險死餘生的經過,一股怒氣燃燒旺熾,咬牙說:「就是你把我父親抓起來的?尤諾,我絕對饒不了你,還有你老婆瑪莉絲!」   尤諾哈哈大笑:「小子胎毛都還沒有長脫,就學人家吹牛皮,好大的口氣。」   諸葛龍悶喝一聲,兩手分抬,一上一下,如同捧扶著一個罈子,兩眼注定尤諾,反倒把尤諾怔住了,不明白他擺出怪姿勢來在搞什麼明堂?   只見諸葛龍吐氣出聲,形同萬馬噴鼻刨蹄,一股股澎湃活潑的真元內力,流暢舒適地散佈四肢百骸內,環護週身,護身潛游於四肢百脈,且呼吸之間推動空氣,形成近似罡力的氣團彌布身外,剎那間空氣立即像是凝聚成沉沉的,將欲使人窒息般的壓迫感,四下緩緩擴散。   但尤諾卻絲毫沒有感覺,除了覺得眼前的小子呼吸怪得可笑,根本不明白他在做什麼,於是揶揄的獰笑:「小鬼,你裝腔作勢的在嚇唬誰?」   驀然,尤諾的身體大大的幌動一下,驚訝地往後退了一步,他的感應器並沒有偵測到什麼,但是很明顯的被某種東西推撞到,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事,但如今卻發生了,如果不是機件故障,肯定是這個小鬼做了什麼。   諸葛龍怒火升騰,然而頭腦反而冷靜下來,尤諾領導已經變成合成人,那表示研究中心的合成人計劃又已經開始運作,除了尤諾領導之外,他的妻子瑪莉絲領導,還有合成人軍隊都即將產生,人類的危機越趨沉重,而池田書他們的修練卻還未成熟,該怎麼辦?如今要做的就是先收拾掉尤諾這個首腦,就像當時一手抓碎蛇頭一樣……   念頭是在腦海眨眼之間決定,諸葛龍兩手曲回胸前,一上一下交錯掠過,身前立即響起金鐵折裂的刺耳聲音,在這三公尺不到的空間裡特別刺耳,一股力源立即凝集在兩手掌心,於是吐氣出聲,夾著萬馬奔騰的威勢往尤諾撲去。   尤諾在這個時候,已經不再輕視面對的年青人,電子頭腦運轉中找不到關於剛才的狀況答案,也就是說,現在所對付的是他一無所知的事物,而這種情況卻是與一向穩紮穩打的作風相違背,如果還是肉體,現在或許會大吃一驚,或者冒出冷汗,然而如今的金屬身軀再也沒有害怕的情緒生理反應,有的只是電子頭腦傳來的危險訊號。   腳下紅光一亮,尤諾跳飛向半空以避過這不知究竟的撲擊,身在空中轉頭回望,只看到諸葛龍兩手還離著石壁不到一公尺,那石壁上已經往內凹陷,跟著「啪!」一聲暴響,碎石紛飛四濺,五六公尺寬的巖面炸開一個直徑三公尺的深洞,電子頭腦立即計算出那威力足以將身上的鋼板外殼砸毀,不禁又往上跳出三公尺,足足離開平台十公尺才停下來。   「好小子,沒想到你有這種能力。」尤諾咬牙切齒地獰笑:「我差一點就栽在你的詭計下。」   諸葛龍一擊不中,心裡不禁著急起來,然而對方是合成人,飛停在山外十公尺遠,就算他全力隔空出手也不能傷到他,耳裡聽到尤諾的獰笑,卻無可耐何,因為諸葛龍他並不會飛。   尤諾眼睛再度朝凹陷的深洞注視一眼,獰笑說:「但是這一下也使你露出實力,哼,下次我們再遇上,你已經沒有勝算了。」   「不好!他要逃了。」諸葛龍心中一驚,不假思索地一躍而起,拼出全力向尤諾劈出一掌。   但尤諾話一說完,已經轉身要離開,沒有料到諸葛龍的一掌可以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攻到,尤諾轉身時從他的腰側撞上,「蓬!」一聲巨響,尤諾的身軀如同被巨大的無形之錘擊中,右腰上碎裂開來,龐大的力道使他不由自主地在半空中旋轉翻滾,即使是已經變成合成人,在這樣的驟變下仍使他發出人類本能的驚喊。   一直翻滾出數十公尺,尤諾才勉強藉著腳下的氣流穩定住旋轉下墜的趨勢,歪歪斜斜地向天際飛去,那方向正是「衛星城」。   靠著撞擊的力道,諸葛龍倒翻兩個觔斗,卻沒有能回到平台上,斜斜向下墜去,眼看要撞上巖壁,諸葛龍出掌往下方連劈兩掌,使下墜的勢子停頓,頭下腳上的身體翻揚轉正,出腳在巖面上一蹬,險險的伸手搭住平台邊沿,施力翻上平台。   喘了兩口氣,略微平抑下急跳的心情,諸葛龍抬頭望向搖搖幌幌飛遠的尤諾背影,雖然希望他半途栽下來,可惜始終不能如願,那身影逐漸變小,再變小……   東方的地平線開始泛起濛濛的魚白色,一層濛濛的暈光在地面上向波浪一樣滾滾擴散,有著像魚鱗般隱隱淡紫與金輝,剎那間地平線一端冒出一線金光向兩旁延伸,一個光輝燦爛的火輪才剛看見一點邊緣,就彷彿耐不住性子似地蹦了出來,頓時大地萬物光明大放,照亮了地面萬物。   諸葛龍呆呆的望著天際,對於這旭日初升的奇景視若無睹,尤諾的離去,在他的心頭添上了複雜的情緒,一是喜,一是憂,喜的是看到自己一掌能夠擊傷尤諾的合成人軀體,憂的卻是尤諾逃過性命,回到「衛星城」之後,他們即將面對的災劫。   身下的沁涼光華驀然閃動明滅了幾下,使諸葛龍驚覺,關閉將盡的能源,輕輕歎了一口氣,轉身向山下飛躍,自己的一時不慎,帶給許多人的危機,他要早點找到陳先生,通知他這件事情。   自由的爭戰,為求生存的掙扎,對抗叛亂者的長期征伐,由此開始,不知何時能終止……   踏在軟軟的沙地上,諸葛龍不怎麼提得起勁,這時候他才注意到自己肩頭的灼痛感,偏頭瞧去,肩頭上黑漆漆的,沒有血跡,草編的纖維上明顯的灼開一條破口,露出紅腫的水泡。   「找到了,小龍在那裡。」是池田書的大嗓門。   諸葛龍抬起頭,池田書和徐娟正朝自己奔來,不由得露出苦笑,現在真是羞於見他們。   「啊!」徐娟奔到近前,諸葛龍肩頭上的漆黑焦灼清晰可見,便失聲驚叫起來,伸手抓住他的臂膀:「小龍,你受傷了?」說話中,見到破口處一道三寸長的大水泡,眼圈一紅,幾乎要掉下眼淚。   池田書大驚小怪地叫:「什麼?受傷了!哪裡?在哪裡!」也湊了上去。   在池田書的觀念裡,諸葛龍功力之高,天底下能使他受傷的事物並不多,剛才遠遠的一聲爆炸聲把地穴中剛練完功尚在坐息的四人驚醒,發覺諸葛龍不見了,徐娟慌慌張張地要出來找尋,他還在信心滿滿地嘀咕,說些:「安心啦!絕對沒事。」之類的話,怎知道諸葛龍真的受傷?   待看到那一道大水泡,池田書吁出一口氣:「什麼嘛!只是水泡,還好……」   徐娟本來不想理睬,只焦急地想找一塊布來包紮,但偏偏身上沒有帶手帕,又聽見這句話,氣得轉身「嗤咧!」一聲將池田書的袖子扯了下來。   驚叫一聲,池田書掩著光溜溜的手臂叫:「哇!徐娟,你這是幹什麼嘛!」   一面將扯下來的袖子扯開成條狀,徐娟一面說:「我是女孩子,你總不能叫我扯自己的袖子吧?大男人露一隻手有什麼關係。」   池田書楞楞地瞧著徐娟將布條纏上諸葛龍的肩頭,搖頭說:「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你和方婷會成為好朋友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也不簡單,小龍,我開始同情你了。」   諸葛龍根本沒有心情說笑,對池田書的話只略微牽動唇角,默不吭聲,徐娟和池田書還以為他是受傷的緣故,也沒在意,包紮妥當後,兩個人伴著他往回走。   清晨的霧氣還沒有散盡,在和熙的陽光下遠方的山川湖水景物都是迷迷濛濛的,一片青綠,池田書忽然覺得十分不對勁,自己這是在幹啥?在這種情境下,本來應該浪漫並肩,雙雙對對的時候,自己跟在諸葛龍和徐娟身後,頗有一股不搭嘎的感受,好像是因為自己使氣氛被破壞,搞成這樣子沉默尷尬的狀況。   池田書不禁開始後悔該早點離開,和方婷雙雙對對才是,而現在說先走一步好像已經不太是時候。   沉默地走了一段,諸葛龍開口:「對不起……」   「嗯?」徐娟和池田書訝異地一齊抬頭,池田書迷惑地問:「小龍,你是怎麼了?」   諸葛龍咬著下唇,又沉默了半分鐘,才說:「我剛才一個人到那邊的山上,使用『網波盒』去『無盡星海』,對不起。」   池田書笑了笑,聳聳肩說:「這也沒什麼,你是『無盡星海』的領主,關心一下也是應該……」   搖頭打斷他的話,諸葛龍吸了一口氣,說:「不,『無盡星海』沒事,我該明白,有事的話陳先生會告訴我,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去看一看,明知道會有危險,我還是去了。」   徐娟扯著諸葛龍的手,低聲說:「別說了,小龍,沒有人怪你。」   諸葛龍搖搖頭,仍繼續說:「當我回來時,我遇上了尤諾。」   像是不小心踢到一塊石頭,池田書躓顫了一下,睜大眼睛叫:「尤……尤諾?你是說尤諾領導?」   微微點頭,諸葛龍說:「他已經是合成人了……」   這一句話頓時使徐娟掩住了口,差點叫出聲來,而池田書則是蹦了起來,像被針紮了一樣,怪聲怪調的叫:「啊?合成人?那他……他……」   諸葛龍歎了一口氣,搖頭說:「我和他打了一場,被他逃了。」   池田書一張嘴張得好大,然後慢慢縮成一個圓,又咧成一道孤線,使勁地在諸葛龍肩膀上一拍,笑著說:「哎唷!小龍,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哪?差點被你嚇出心臟病,哈哈!有你的,合成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還不是被你打敗了,?你還愁眉苦臉幹什麼?」   諸葛龍苦笑說:「尤諾已經注意到我,他會有所準備,下次再遇上,一旦打起來還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而且他一定會派人搜尋那一座山和湖的四周,地穴遲早會被找到,而你們又還沒有準備好,情況不太樂觀。」   徐娟鎮定下來,急忙插嘴說:「那我們趕快通知古先生他們,還有陳先生,聽古先生說他剛剛來過,現在到湖裡去看于先生,說不定已經出來了。」   精神一振,諸葛龍說:「那就快一點走吧。」   三人匆匆趕回地穴,陳定山並不在,諸葛龍又匆匆趕往湖底洞穴,往於鈞仞鑄刀的八角室走,隔著老遠,就聽見陳定山與於鈞仞的笑聲,趕緊上前推開黑石大門,叫了一聲:「陳先生,于先生。」   陳定山點頭笑著說:「你來得正好,來,你看看于先生的手藝。」   諸葛龍轉頭向於鈞仞望去,見他站在石爐旁,穿著無袖的合成白色布衣,手裡捧著一把精光燦亮的刀,滿臉都是歡欣自得神情,於是驚喜地說:「寶刀鑄好了?」   於鈞仞呵呵一笑,將手裡的刀遞給他說:「你看看這刀如何?」   諸葛龍接過刀,仔細觀賞,刀長一公尺八寸,握把六寸,以合金鋼材製成的把手,兩面各襄一塊最寬有三公分的橢圓形長翡翠,光潤剔透,握把末端有兩寸長的八角尖錐,刀身長一公尺,巴掌寬,厚背薄刃,重量幾乎有兩公斤,刀面上冷森森的銳氣在酷熱的房間內,仍然透手生涼,即使諸葛龍對兵器懂得可得地少,也可以看出這確實是一柄好刀。   諸葛龍稱讚地說:「真是一把好刀,于先生,這是要給老貓使用的嗎?」   陳定山插嘴說:「當然是要給老貓用的,不過我們還沒試過它的鋒利,你來得正好,就由你來試試看吧!」   諸葛龍怔了怔,猶豫地說:「我?由我來試,會不會差距太大,影響判斷?」   於鈞仞呵呵笑著接口說:「就是你才好,因為你用過那一柄怪兵器,所以現在可以測出兩者之間的差距,至於吳毛雄,他的功夫是與『孤傲刀』另成一格,與功力高低沒有絕對的關連,使用時別具威力,不能相比的。」   諸葛龍聽了,才略微放心地點頭:「我如何測試?」   於鈞仞伸手指著堆在室內一角的灰白物體說:「那不就正好嗎?」   諸葛龍知道他指的正是那被開膛的怪物,因為當初池田書懷疑怪物死後會復活,所以抬來這裡,想用火烤乾它,讓它死絕,永無再生的機會,沒想到放到現在忘了抬走,現在倒成了練刀的靶子。   於鈞仞又叮嚀了一句:「被高溫烤乾之後,硬度會提升許多,切起來或許有點差別,你要仔細分辨。」   諸葛龍把心事暫時放在一邊,不想打斷兩個老人的興致,應聲轉身走去。   那怪物被烤得已經成了熟肉,而且乾硬得開始轉褐色,好在並沒有惡臭,諸葛龍手握著刀柄,同樣運起三成功力,肩頭上一陣刺痛傳來,似乎在運功時不小心震破了水泡,他咬著牙沒有吭聲,兩手合握刀柄,將三成功力貫注在刀身,那刀身上泛起濛濛的燦爛銀光,冷氣陣陣沁出。   咬著牙,忍著痛,諸葛龍舉起刀往前劈出,繚繞在刀身周沿的濛濛銀光隨著刀的擺晃延展在刀前劃出一道弧線,刀前半截在肉乾上無聲無息的劃出一條細線,但隨後一聲輕微像裁紙的細響,怪物居然沿著細線被切成兩截,切面整整齊齊。   從齒縫裡緩緩吸著氣,肩頭上的炙痛夾雜著他的驚訝,使他保持著劈下的姿態沒有動,怪物被切開的一面,肉的厚度足足有一公尺半,只用了半公尺的刀身,後面的一公尺是怎麼切下來的?   陳定山滿意地拍手讚歎:「好!好!」   於鈞仞微微一笑,輕聲說:「好刀!好人才!」   說完瞄向陳定山,兩人一齊哈哈大笑。   諸葛龍直起上身,一剎那肩頭隱隱滲出殷紅的水漬,於鈞仞首先發現,微一皺眉,已聽見陳定山驚訝地說:「咦?小龍,你受傷了!這是……好大的破口,你怎麼會受傷的?」   到了這個時候,兩個老人才注意到諸葛龍肩頭包紮過。   水泡的破口被草編的纖維刺扎得十分疼痛,但諸葛龍儘管額頭上冒著汗,還是強忍著走了回來,將刀捧還給於鈞仞,然後才低頭說:「陳先生,我來這裡就是要找你談……」   於鈞仞打斷了他的話,起身說:「有什麼事待會再說,先把傷口處理好,上衣脫下來。」   諸葛龍依言脫下上衣,露出肩頭,水泡在破裂流水後,再經磨蹭,已經成了血糊糊的一片。   於鈞仞輕「啊」一聲,到石壁下的洞格中拿出一些藥來,搖頭說:「看這傷,似乎是高熱引起的水泡,還好我這裡就準備了相關的治療藥物,你忍一忍,我幫你敷上就會舒服多了。」   諸葛龍只覺得肩頭痛得如同火鑽在鑽向骨頭,哪還能說什麼,咬緊牙關點了點頭,於鈞仞打開藥調了幾樣,弄成糊狀,然後以一張紙攤開抹平,拿起來一下子按在水泡上。   「哼……」諸葛龍身體強烈的震動痙攣,肩頭除了火灼的疼痛變得更猛烈,臉上掙得通紅,但肩膀在於鈞仞的強力壓制下動彈不得,但他並不想對於鈞仞反抗掙動,只能硬挨,好在這一陣強烈的痛楚僅僅是兩、三次呼吸的短暫時間,跟著就是一陣清涼,諸葛龍肌肉緩緩鬆弛開來,長長的吐出悶在胸腔裡的濁氣。   到了這時,於鈞仞才把按在肩頭的手掌移開。 第十三章血液沸騰     於鈞仞拿出一條合成布片,給他在肩頭上包紮,當諸葛龍要穿回那件草編的衣服時,於鈞仞搖頭說:「你修練已經足夠,不用再穿這『礪衣』,回去之後將原來的衣服穿上罷!」   等諸葛龍透過氣向於鈞仞道謝過後,陳定山才沉靜地說:「小龍,你說有事要談,現在可以說了。」   點了點頭,諸葛龍把到東岸山上發生的經過娓娓敘述一遍,於鈞仞聽得臉色沉重,陳定山卻是平靜面無表情。   說完後,是一陣沉默……   於鈞仞忍不住說:「陳定山,你準備怎麼做?事情關係到上千人的安危……」   陳定山伸手作了一個安撫的手勢,說:「我明白,於鈞仞,你們別緊張,小龍遇上尤諾領導並不是壞事,至少我們已經知道『合成人計劃』恢復進行,而且尤諾領導的合成人實力比我預估的還低,現在又有吳毛雄找回來的怪兵器和這一把寶刀,對我們勝算來說提高不少,尤其是小龍受到的傷,使我計算出雷射炮的傷害程度,我已經有了計劃。」   轉頭面向諸葛龍,陳定山又說:「尤諾領導這次親自來到地球,事情恐怕不像上一回瑪莉絲領導那樣單純,假如你沒有在山上巾見他,或者事情會更糟,我猜想他是循著諸葛天成飛艇的墜落方向找過來的,若不是受到小龍的阻止,也許他會衝到湖裡,照時間算起來,剛好是我進入地穴後不久,要往湖岸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將馬上被發現而不可收拾。」   於鈞仞點了點頭,臉色雖然十分焦急,但能夠認同陳定山的估計,諸葛龍心裡也覺得好過一些。   陳定山略微停頓片刻,才繼續說:「尤諾這一次受創回去,短期間是不會再來的,我去『衛星城』時見過他,對他稍有瞭解,他這個人除非有把握,能做到知己知彼,否則輕易不肯自己冒險,何況在他的電子頭腦精密計算出結果下,本來他自認合成人的身體夠堅固,現在明白有人能對付合成人的堅硬身軀,再出來必定是將身體打造得能承受小龍那一擊之後,所以我們還可以有一段時間準備。」   於鈞仞皺眉說:「你還打算準備什麼?陳定山,我自認在這方面不如你,在焦切的心情下更是思慮不夠周詳,你就將計劃說一說,讓我有個底,安心安心。」   陳定山呵呵輕笑:「沒什麼,我想請你在這一段時間內,另外替徐娟、方婷、池田書打造一件兵器,最好是能有這一柄寶刀的程度,我會請你古大哥和白四弟各別教授適合的招式,另外,上個月我交給你的圖樣,你做得如何了?」   於鈞仞點頭說:「差不多了,吻合部份還需要調整,大概再三天就可以做好。」   陳定山點頭站起,說:「嗯,那就這樣了,三天後我再來,小龍,跟我回地穴去。」   於鈞仞急忙叫:「喂!陳定山,你說走就走,到底計劃什麼都沒說明,想急死我嗎?」   陳定山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眨眨眼說:「你現在的身份是打鐵鑄劍的工頭,不應該分心別的事情影響成品精煉度,地穴裡的事情有你大哥古振崗在煩惱,用不著你來操心,安心在這裡做好你的任務,就是對整個計劃最好的幫助,三天後我來取你製作好的東西,放心吧!」   說著,在於鈞仞楞怔之下拿起擺在石砧上的刀,與諸葛龍走出洞外,待他回過神來,黑色石門已經闔攏,只能搖頭歎氣而已。   回到地穴內,免不了又是一陣驚動,古振崗聽到池田書和徐娟回來一提,當真是急得不得了,他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陳定山要大家都坐下來,將對於鈞仞說過的判斷重覆一遍,然後才沉靜地說:「事情發展並沒有在我預料之外,別擔心,一切過程仍在計算之下,而且比我想像的好,沒錯,尤諾領導回去之後會派人來梭巡,但他們不敢下來,只會從空中調查,尤諾領導本身已經吃過虧,派別的合成人仍然是沒有用,他一定會先進行外殼的加強研究,我們並不須要太緊張。」   古振崗憂慮地說:「只怕他們改用雷射炮攻擊,我們抵擋不了。」   陳定山呵呵輕笑,說:「這一點我也顧慮到,不過要動用這樣的攻擊力可不是簡單的事,如果派飛梭來,我有辦法對付,若是動用衛星城的雷射炮,能量的消耗對研究中心也有極大的影響,合成人的計劃會停擺數個月,地表上三個城鎮的人民也會受到驚動慌亂,加上並不能肯定我們有多少人,以及是否在這個地區附近,有沒有必要這樣做,尤諾領導需要慎重考慮,所以最可能的行動,就是先派人進行深入搜尋。」   看了看諸葛龍,陳定山又接著說:「我想這件事就由小龍來辦已經足夠,如果尤諾領導派出三處城鎮的一般軍隊進行搜索,以他的能力,在東岸以及更遠的地方找尋機會捉一個是一個,這些捉回來的軍人將可以增強趙領導的力量,我相信他們絕大多數是支持趙領導的,若是派出飛艇及合成人,小龍有『雷射發射器』和那一柄怪兵器,也有能力對付,古先生,我想小龍的護身罡力應該有能力阻得住飛艇的雷射炮。」   眉稍一揚,古振崗說:「連我都不能確定,你是如何肯定的?」   笑了笑,陳定山指著諸葛龍肩頭上包紮的部位說:「他肩頭上的水泡,是在雷射炮的撞擊而不是擦掠過之下造成的,那時距離不到一公里,也就是說,只要保持一定的距離,雷射炮就傷不了他,頂多使表皮紅腫起泡。」   古振崗點了點頭,說:「人的護身游潛能夠抵抗科技武器,這還是我所無法想像的事,以前中國曾有人身對抗槍彈失敗的例子,我原以為已經將結果揭示出來了。」   陳定山微笑地說:「你也是精研武術的人,怎麼會產生執著呢?我自從看過心法之後,也仔細做了一些研究,你或許不明白,我原本是研究生命能量學的英裔美國人,對人體結構及宇宙能量瞭解較深入,我發覺中國人所謂的『氣』,並不單純指呼吸的空氣,而是天地間循環的『能』,所謂的『真元』,並不是催動空氣產生的動力,而是由動力引發空氣的現象,以前的武者不明白古人對易、對能量的觀念,誤解了『氣』的道理,只想以意使氣,當然產生不了作用,何況那些只是學了幾年功夫的愚民,狂妄自大,曲解之下的行為,這能量的作用,必須累積到十分深厚的程度,才可以產生對抗的功效,小龍有我兩百年的真元,再加上你們的淬煉,勝過那些愚民何止數十倍、百倍?加上雷射炮也是科技的能量作用,對小龍來說,對抗這類武器,比起槍彈自然更容易得多。」   古振崗仔細思考片刻,點頭喟歎說:「難怪你能只憑得到我先祖一點『銅系心法』而得到如此成就,就慧根悟性上來說,古振崗差你一大截,像你這樣的人才,真是可惜了,若我族人中有像你這樣的根性……」   陳定山呵呵一笑:「那你可就頭痛了,你祖上的族規不被拆了才怪。」   一句話說得古振崗笑了起來,起身說:「既然如此,就照你說的辦吧!現在我一族的族規不也被你攪亂了麼?罷了……老夫無話可說,我先去看三弟去。」說完便離去了。   伸了伸舌頭,池田書大喘氣說:「陳先生,你們一大串的拽文弄字的,聽得我頭好昏,根本聽不懂。」   白君行笑呵呵地開口:「別說你們小娃娃們不懂,連我這老頭子也一樣,不過我早就習慣了,當我大哥開始拽文時,馬上閉嘴就是,免得攪得一頭霧水又挨白眼,小池魚,你得到老頭子我的真傳啦!」   大家笑了一會兒,徐娟擔心地說:「陳先生,讓小龍一個人去外面應付,是不是……」   擺擺手,陳定山微笑說:「你們根基剛紮好,現在開始必須更用心進行招式的學習,不能跟小龍去外面跑,放心,我另外有人選可以幫小龍。」   眾人不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藥,但也不好多問,只有沉默以對。   諸葛龍這時才開口說:「你們別擔心,外面的事由我來處理,陳先生,我現在就去準備。」   伸手招呼他坐下來,陳定山呵呵笑著說:「別急,尤諾領導動作沒這麼快,你的傷也需要兩、三天時間來恢復,至少要等結痂不妨礙行動才行,不然徐娟心裡會把我罵慘了。」   徐娟紅著臉,急急低聲說:「我……我才不會……」   吳毛雄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開口說:「咳……陳先生……」   陳定山眼睛望了他一眼,輕笑說:「老貓,你是想問這一把寶刀吧?拿去,這本來就是要交給你的。」   吳毛雄道謝接過來,手撫在刀面上摩娑著,臉上現出滿意的神情,卻聽見一旁白君行疑惑地問:「陳定山,這該不會是我二哥的那一柄寶刀?看起來有點像,但又不太一樣。」   陳定山微微點頭,將發現刀的經過講了,然後說:「你於三哥使用我帶來的合金鋼材與原來的刀身重新打造,剛才在『百煉室』裡由小龍試過,效果很不錯,現在不妨由你使一遍『孤傲刀』,看看合不合用?」   白君行點頭伸手說:「也好,吳毛雄,把刀交來,我們到上一層的廣場去,這裡太狹矮,不適合放手施展,倘若三哥打造得有我二哥原來那樣鋒利,在這裡使出來,只怕要掀了室頂。」   池田書咋舌說:「哇!有這麼厲害?」   陳定山起身說:「也好,剛才小龍試刀時我也是這麼認為,最好找個空曠的地點練刀,不然破壞力太大,反而礙手礙腳。」   一行人出了金屬門來到第一層地穴,周圍的人看到向來難得出來的白君行,紛紛驚異地圍上來請安。   白君行右手握住刀柄,左手一揮:「行了!行了!我就怕你們一個一個又磕頭又請安的麻煩,都站到一邊去,我老頭子有事要做,那一個不聽話的,待會兒挨了刀可別怨我沒有提醒你。」   那些地穴人們似乎也習慣了他的脾性,笑著退到一旁,好奇地指指點點著白君行手裡那一把銀光燦爛的寶刀,談論不休。   白君行伸手朝石板看台比了比,對陳定山說:「你們還是到那裡去,免得被刀氣傷到,吳毛雄,『孤傲刀』法我老頭子只使一遍,你要看仔細了,將來忘了與我老頭子可沒有關連。」   扶正了眼鏡,吳毛雄說:「是!白先生,我會注意觀摩。」   白君行擺擺手,提著刀走向廣場中央,四周地穴裡的族民一個個好奇地放下手邊的工作,都聚集起來,平素想看到三個長老們施展功夫可是千難萬難,這些族民們都十分的興奮,尤其是練刀法的一群,更是眼睛發亮。   站在場子中央,白君行估量著四周的安全距離,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的孩子氣十分重,現在獨自站在場中央受全族數百隻眼睛注視下,既有趣又刺激,不由得生出一股豪氣,大有此生此刻唯我獨尊的意味,而這正是「孤傲」二字的涵意。   將刀在胸口挽起一朵刀花,沒有運功,刀尖上已經翻湧著銀白花瓣層層綻開,周圍立即響起一片掌聲。   整理房間的時候,發現這一廢稿久時的殘章,覺得棄之可惜,然而寫之吃力,想了想,閒來無事常想嘗試不同題材的東西,所以還是放了上來,先看看反應,以不影響另一專欄創作來作評估,是否要接著下去,還要看心情如何。   西元二四七二年六月六日   清晨,天際下著瀝瀝細雨,整個地表籠罩在一片茫茫雨點之中。   諸葛龍鎮靜地坐在山崖下他用怪兵器挖掘出來的洞穴裡,洞裡約有三個門板大,洞口卻只有半個人高,這一面山巖外是廣闊的平原,如果有人他肯定能看到。   那一柄並排刀刃的怪兵器橫放在他的腿上,現在又給它加上一個金屬製成內襯魚皮加合成布的套子,以避免它過於敏感,不時引起鳴震傷到自己。   在洞的一旁,簡單地放置著一個小背包,裡面是小型的「能量供應器」與「網波盒」,以及一些點火治傷的物品,自從被尤諾發現到他之後,已經用不著擔心會被發現,從昨天離開地穴之後,任何時間都可以隨意使用「網波盒」前往「無盡星海」,但諸葛龍還沒有再用過。   數著洞口滴落的成串雨水,聽著「瀝瀝!」的雨水聲,諸葛龍想著徐娟,想著父親諸葛天成,想著地穴裡這近十個月來的日子,恐怕是他一生中變化最大的生命歷程。   怪兵器突然間錚地一響,將他嚇了一跳,趕緊將它握住提起,奇怪,並沒有震動的現象,諸葛龍站了起來,這一聲響使他心頭不寧靜,像是有事情要發生。   走到洞口,諸葛龍眺望遠方迷濛的水霧,重重疊影線條模糊地起伏,驀然,他的心瘚略F一下,遠遠人影閃動,在他的注視下,慢慢地移動,來了,要等的人。   仔細觀察確定沒有別的人影在附近,彎腰提起背包,怪兵器插在背包旁加縫的長口袋,諸葛龍蹲伏身體,沿著洞外巖壁躥躍,繞向人影的側方,雨水拍打在身體一寸外緣迸濺四散,絲毫不影響速度,就在那人背後伸手一拍、一撈,挾著厚重的身軀掠回洞內。   鬆手將癱軟的軀體放在洞裡,那是一個軍裝的士兵,年紀不大,大約也只有二、三十歲之間,雨水淋漓滴在石質上很快的就成了一灘濕痕水漬,吁口氣,諸葛龍走向洞口,凝視洞外,雨水仍然瀝瀝下著,沒有半點變小的跡象。   回頭看了一眼,軍人是正規的軍人打扮,他腰際配備雷射發射器,長筒靴、金屬護腕,超合金精密陶瓷頭盔,特殊質料的戰鬥裝,全身包得嚴密,尤諾領導終於開始派軍隊出來搜尋,既然有了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絕對還有更多的軍人在外頭。   思考片刻,諸葛龍動手將這一名軍人身上的裝備剝了下來,兩個人的身材差不多,對換服裝倒也不成問題,穿著濕衣,只要運一下真元就逼干了。   將背包背在背後,扎束妥當,諸葛龍向洞裡梭巡一眼,留下昏迷中的軍人再度投向濛濛細雨,進行反搜尋。   在雨點下奔跑,諸葛龍可以肯定這些軍人已經來了不止一天,衣服已經有些微的汗臭味,這在城鎮的軍人來說是幾乎不可能的,他們的福利十分優渥,對儀容也很注重,或者,尤諾領導把軍人的福利給削了?那似乎更不可能。   眼前景物飛掠,漸漸的諸葛龍已經習慣這種輕功下的現象,其實是應該說不得不去適應,雖然變化不是他自己想要的,卻也無法捨去°°尤其是在經歷過諸葛天成被抓又逃出的事件後。   身體貼著地表五、六十公分高飛掠,每一次蹬足踢腿便滑行十幾公尺,那速度非常快,細雨濛濛中轉眼之間已經在這平原上整個繞了半圈,果然在遠遠出現微弱的光亮。   兩手一抖一振,疾進的勢子就在抖振之下猝而終止,諸葛龍收回放溢在體表外真氣,沁涼的雨水立即順著頭盔、脖頸流進衣領,只站了一分鐘不到,身上剛干沒多久的軍裝又再度濕淋淋地向下滴水。   吸口冷涼的清新空氣,諸葛龍大步的往火光處邁進,長筒靴踩在積水的草地上「啪嗦!」、「叭嚓!」,有節奏地清晰遠傳。   近了,近了,光亮處出自於一架平台飛梭,諸葛龍壓低頭盔的前沿,盔上的雨水匯成線般直往鼻頭下流,順利的走到飛梭旁放下的艙門階梯。   艙門口站著一個軍人,雙手交叉在胸前,對著諸葛龍揄揶地笑著說:「柯維,你這小子就是愛亂跑,老想做那什麼巾運氣立功升級的美夢,如何?深更半夜忙到現在,又是落空了吧?看你垂頭喪氣的樣子,淋成一身濕,先不要說立功了,你再如此熬夜辛苦下去,沒有精神體力整頓自己的生活作息,遲早你要被踢出軍隊。」   諸葛龍心情跳動著,只能搖頭不敢說話,腳下沒有停頓往階梯上踩。   那個軍人見了,趕緊阻止:「喂!你忘了要先跺掉靴上的泥巴啦?再累也不能疏忽,否則讓隊長看到濕腳印,我們都要挨罵!你真是越來越……」底下的話再也吐不出來。   諸葛龍扶住軍人的肩腰,將他緩緩放倒在艙門口,吁了一口氣,運動真元逼干衣服上的水份,從軍人身上取下武器放進背包裡,再拿干布擦拭靴上的泥濘,才朝裡面走。   這平台飛梭與上次馮刖、林淼言受陳定山指派來接他的那一型相同,是沒有艙房隔間的士兵運輸工具,進了艙門,通過中隔門,就是士兵休憩待命的空間,諸葛龍先往駕駛座艙前探看了一下,沒有人在,這一艘飛梭也許停了幾天,於是他在中隔門前停下,調勻體內的真氣,輕輕推開艙門。   門開啟不到三分之一,亂哄哄的聲音便侵襲著他的耳鼓,一堆不下三十幾個軍人在裡面整理裝備、吃東西、唱歌、換衣服、嘻笑叫罵各做各的事情,對門外的軍裝士兵根本視若無睹。   諸葛龍在門開到足夠大小時就跨了進去,立即有兩個著好軍裝的士兵走上前來,其中一個還笑著說:「你們總算想到要換班了,我還以為你們守了一夜還不過癮,想繼續替我們站下一班。」   那名士兵一面說著一面走近,臉上的笑容頓時凝結,張開想呼叫的嘴沒有來得及吭聲,已經呆呆站著動彈不得,另一個士兵根本沒有注意到同伴的情況,還在轉頭對幾個打牌中的士兵說話,諸葛龍身體像是站不穩的搖幌兩下,這幾個士兵就僵在原地。   出手之後就不再遲疑,諸葛龍動作飛快地穿閃過定住的士兵身邊,身影做著疾快的掠動,手指拍點抓,一下子制住十幾個人。   終於有人發覺不對勁地叫了起來,叫聲融合成音樂聲裡,幾個週遭的士兵驚覺地轉身拔取腰際的雷射武器,諸葛龍迫不得已揮出兩成掌勁,氣流逆湧,將這幾個士兵推得東倒西歪,引起驚叫連連,剩下的幾個士兵也因此警覺地放下手上的事物,都從座位站了起來。   諸葛龍只來得及再制服四、五名士兵,其餘的九名士兵已經來得及取出雷射發射器,衡量情勢下,顧不得傷不傷人,雙手分別拍出三掌,在地面上一伏身滾到兩個士兵之間,腳尖踢在他們的穴道上,兩名兵士尚未倒下,他已經又滾向一旁,將兩個被掌風擊倒的士兵制住。   手指還來不及從士兵的背脅收回,心頭已經感到一抽,身體在意念之前先已彈起近一公尺,腳掌蹭向艙壁「咚!」地一聲翻滾十幾個觔斗,紅光在他身後交錯而過,撞擊到特殊合金製成的艙壁,「滋啪!」、「滋啪!」爆開一朵朵火花。   眼看身體翻向艙面地板,諸葛龍一掌拍出,「蓬!」地一響身體應聲再度彈起,衝向中隔艙門。   驀然,一隻手臂迎面橫伸,堪堪就要撞上,諸葛龍咬牙吸氣,身體又徒然升起半尺,險險地在手臂上擦身而過,隨後而來的幾發雷射紅光射擊在橫伸的手臂上,立即將手臂灼燒得通紅生煙,「劈啪!」爆碎開,金屬破片反而阻止住隨後跟來的士兵腳步。   諸葛龍就在這一瞬間掠到大開的中隔艙門前,匆匆回頭一撇,見到一個斷手的士兵由座位上站起,斷處火星迸濺,居然是金屬線路,心頭不禁一震,「合成人」三個字流過心田,來不及多想,旋身跳出中隔艙門,背脊貼在冰涼的艙壁,剎那裡所有的疑惑都明白透澈,原來這群士兵中還有幾個合成人在內,難怪剛才劈出的兩成掌勁不能阻遏他們拔出雷射發射器,兩成掌勁對他們來說,只不過是稍微強一點的按摩罷了。   吐出肺腑濁氣,他伸手拔出背包上插著的怪兵器,對付合成人,除了陳定山以外,諸葛龍雖然不願意,但也不致於下不了手,尤其是經過尤諾領導與瑪莉絲領導創造出來的一批軍隊,那是幫助掌控人民的劊子手。   耳朵裡聽到的雜音,這幾個合成人大概也準備聯合起來對付他,或者正在搶救被制住的士兵們,可惜那是白氐一族沿傳數千年的武學精華,制穴脈的絕學,不是這幾個合成人搞得來的。   深深吸了一口氣,諸葛龍不想破壞了這一艘平台飛梭,開口說:「我知道你們是合成人,出來吧!到外面好好打一場,別想去叫醒飛裡的人類士兵,他們沒有一天的時間是不會醒過來的,我給他們下了藥。」   這群合成人並不知道「點穴」這一回事,所以諸葛龍用「下藥」替代,反正同樣是使人昏睡的方法,經過他這麼說,艙裡的聲果然停了下來。   諸葛龍舐了舐因為緊張而有些乾燥的唇沿,說:「你們合成人裡面有一個是士兵的隊長吧?我只有一個人,出來和我打吧!這是免不了的,你如果不想破壞了飛梭,我們到外面雨裡,一對六,你們也不吃虧。」   沉靜了十幾秒,艙裡傳出一聲低沉的聲音:「你就是打傷尤諾領導的那個人?」   「也許是吧。」諸葛龍不置可否地回答:「現在問這個有意義嗎?你是隊長?」   低沉的聲音說:「我是隊長裡安,我並不想和你打。」   諸葛龍怔愣了一下,無法置信地問:「為什麼?你們不是奉了尤諾領導的命令來搜尋我的?」   裡安沉默了幾秒鐘,才說:「在尤諾的控制下,我沒有辦法決定自己的行為,但現在我不想和你打,我的同伴也沒有心情戰鬥。」   「這是……怎麼一回事?」諸葛龍實在搞不清楚他的意圖。   艙傳來裡安的歎息,他說:「我們並不是自願要改造為合成人的,相反的,我們痛恨這個身體。」   諸葛龍將怪兵器插回鞘,想了想,決定冒險一試,將真氣分佈在前身,緩緩現身在中隔艙門口。   艙的盡頭處站著五個士兵,雷射發射器已經放回腰際,他們靜靜的看著諸葛龍,並沒有任何敵意,而前面,那一位手臂被燒斷的合成人自稱叫裡安的士兵隊長也坐在座位上,沉默的注視間隔兩公尺外的他。   「你很年青,還沒有二十歲吧?從你的身手,似乎不像是合成人。」裡安打量著他,難以置信地問。   諸葛龍微微點頭:「不,我是人類,一個平凡的人,今年快要十九歲,下個月我的生日就要到了,裡安,你真的不想決鬥嗎?不想幫尤諾領導?」   抬起斷臂,裡安苦笑著說:「如果你有這種身體,你會如何?我寧肯以人類的身體死掉,但即使現在毀了這一具軀體,尤諾還能做出第二個、第三個裡安,這個痛苦躲不掉,避不開,逃不了,我恨他,可是身體埋下了限制,終生要受到他的控制,我不但殺不了他,還會聽從他的指揮,做出我不願意做的事情,如果他下的指令不是搜尋你而是殺死你,現在不必你開口,我們將戰到支解不能動為止。」   諸葛龍看著他們,皺眉問:「你們這麼恨合成人,為什麼要接受移殖?」   他也在打量裡安,那是一張不到三十歲的臉,五官很端正,盡頭處五個合成人也沒有一個超過四十歲。   裡安淒然歎息,如果他不是合成人,或者將淚流滿面,緩緩的,他說:「如果不是尤諾,我或者還只是在地球某一個角落生活的野人之一,渾渾噩噩直到老死,早在出生時我就習慣自由自在的生活,大地是我的床,天空是我的被褥,什麼『衛星城』、『合成人』、科技文明統統與我無關,我也不想知道,誰能想到有一天突然禍從天降,尤諾帶著一群軍人將我和我的家人捉住,破壞了我平凡的人生,逼我答應接受他的條件,犧牲自己讓他研究合成人的實驗,我為了家人老少十幾人的安危只有痛哭著答應,眼睜睜的看著我自己的身體四肢一點一滴的被那惡魔取走,更換成冰冷的零件,忍受著精神上的羞辱與想念家人的痛苦,你能夠體會那一種感覺嗎?」   咬著下唇,諸葛龍說:「你也是地球上的殘存者?」   苦笑一聲,裡安指著後面五人:「我們都是同一個地方的……殘存者,如果你的意思是指生活在地球,不受統制局管理下的人類,那我們就是了。」   五張淡漠生硬的臉上沒有激動的表情,像是金屬雕成的塑像,十隻清澄的眼珠冷靜而深沉,但諸葛龍卻忽然有和看陳定山不同的感受,陳定山的眼有溫暖的生機,這群人卻形同死,或者說,他們都失去了靈魂,可以比擬成只是徒具活動力的行走肉。   諸葛龍手指拳握起來,心臟彷彿被尖錐刺戮般的糾結而隱隱作痛,嘴角也在輕微抽搐,一時說不出話來。   裡安撫摸著左手燒斷的部位,說:「為了家人,我們受盡了折磨痛楚,直到合成人研究完成,我們也就成了第一批的實驗完成品,拜合成人的電子頭腦與資料庫之賜,使我們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就學習到很多知識,雖然那些知識並不屬於我們的需求,卻也給了我們更多的智慧,看得更遠,想得更清楚,所以我們不反抗,每天都在等,等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將尤諾千刀萬剮的機會,雖然我們都知道自己是沒有能力殺死他,但他有敵人,可以從他的緊張和暴躁上看得出來,我們期待他的敵人夠強,能夠強到符合我們的祈盼,在尤諾受到嚴重損傷逃回『衛星城』的那一刻,我們就估計著、高興著終於等到了希望,於是主動請求參予任務,來到地球上,為的是求得一份證實,一份安心。」   裡安緩緩站起,接著說:「在剛才,我們試過你的身手,的確不簡單,難怪尤諾會被傷得那麼重。」   後面站著的五人也向前走來,諸葛龍凝神戒備著,不料六個合成人一個接著一個從他的身邊通過,向飛梭外走去。   怔了怔,諸葛龍轉身看著他們走出中隔艙門,遂也跟著走出,見合成人們仍然繼續走下飛梭,走到二十公尺外,才站定了。   迷惑的跟上去,諸葛龍問:「你們……?」   裡安點了點頭,說:「我們已經等到你,所以再也不需要等,以你的身手,或者可以打敗尤諾,達到我們的心願,我知道你絕對不是一個人,你有同伴,那麼尤諾要對付你們就不容易了,若是你辦不到,那麼我們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選,而我們又不想回去,所以請你幫個忙。」   「什……什麼忙?」諸葛龍實在無法理解他們合成人電子頭腦的思考模式。   伸手指著諸葛龍背後的怪兵器,裡安說:「讓我們在最後親身體會一下你的能力,我希望看到你全力攻擊下的真正實力,藉你的手,送我們回到神的世界,讓我們真正的安息,真正的瞑目。」   身體震顫了一下,諸葛龍退後一步:「這……我……」   裡安微微一笑,言語如深潭幽谷回漾:「別再猶豫了,即使你不願意我們也會出手,自從變成合成人那天起,我們都看破了生死,生命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有生也就有死,早晚而已,它的意義不在於活得長久,而是在活出價值,了無遺憾,現在我們唯一的遺憾就是這一付身體,你總不能袖手看我們自殺,來吧!幫我們結束這痛苦的人生,再活著又能幹什麼?來吧。」   諸葛龍吸口長氣,伸手將怪兵器拔出,眼睛瞪向六人,手掌緊握得泛白,仍然下不了手。   等待片刻,裡安歎息著搖頭,跟著又點頭一笑:「對了,你無法對不還手的人下手,是嗎?果然是個值得信賴的人,有好的功夫,也有好的品德,這樣罷!我們就再活動活動機件,主動進行攻擊,這樣子你也就有動手的理由,好,我來了!」   「了」字說出口,不只是裡安,六個合成人一齊出手攻擊,諸葛龍被逼得連連後退,左閃右避,沒有多久,就退出十幾公尺。   裡安雖然少了一條左臂,攻擊仍然快速凌厲,右手揮打抓劈,輕笑著說:「你在幹什麼?要繼續拖下去嗎?你能拖多久,人類是會疲勞的,合成人卻不會,對付合成人要速戰速決,不能猶豫,也不能退讓,難道你不知道嗎?」   諸葛龍在十一隻手臂的追擊下很艱辛的閃避著,裡安說中了他的弱點,的確,他自己也知道對付合成人要快、準、狠,本來可以毫無顧忌地以手上的怪兵器一舉消滅六人的,然而當他知道眼前的合成人無奈的處境而生出同情心之後,卻再也狠不起來。   六個合成人絲毫沒有放水的意思,每一次的攻擊都是凌厲而沉重的,幾番周折下諸葛龍開始吃不消了,細雨中草地已經是踐踏得一片雜亂,水花四濺,污泥激飛,六條人影追逐著一道虛幻的身軀,轉眼間又是十幾回合。   輕輕一聲歎息,裡安低聲說:「值不值得,就讓我們看個分明罷!」   隨著話聲,六個合成人探手腰際,拔出雷射發射器,一齊按下按鈕,六道紅色光束在細雨電射而出,雨絲接觸到立即化成白氣蒸化,目標集中在諸葛龍身上,情勢轉變到極度危險。   被迫於無奈,諸葛龍咬著牙翻滾閃避,真元衝向手中的握把,「卡錚!」、「卡錚!」像敲鐘的清音隨著長刃的震顫而起,急驟刺耳的裂帛碎布聲響中,雨水立即被排拒在半尺外迸彈碎散成迷茫水氣,灰濛濛的刃身泛著不起眼的灰淡光華在揮舞下擋住了幾道襲來的雷射紅光,折射向細雨籠罩的空間。   裡安深沉地說:「很好!來吧,秀出你的全力,保護你的家人,和所有無辜的人,替我們解脫!」   彷彿被這沉靜的語音摧眠一般,諸葛龍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又是「卡錚!」、「卡錚!」兩聲,怪兵器的震動更加急驟而綿密,刃身上迸散的水氣驀然爆發一聲「霹啪!」雷劈之音,水氣閃映著金紅的光輝,居然真的竄射出耀眼的閃電,隨著揮動的方向蛇舞般的擊射在一個合成士兵的身上,隨即火光乍起,「蓬!轟」,爆炸聲應和著迴盪的雷聲,隆隆不絕的往四面八方傳播而去。   沒有時間讓諸葛龍分心去驚訝怪兵器的變化,五道紅亮的光線又直射而來,只有一面閃避一面以手中的怪兵器去攔擋,既然已經擊中一個,他這時顧忌也無濟於事,心忽然十分的澄明,腦海有很多很多的景象流轉而過。   長嘯一聲,怪兵刃往上拋出卻又立即往回拉,於是身體被帶動著往上浮,哽咽的叫:「裡安,記著這是『輪鍘天』、『殞照地』!」   抽回的手突然自手肘處一拐,灰濛濛的光華夾著輕爆雷聲,諸葛龍雙腳離地浮起,手中怪兵刃大劈而落,形成怪異姿勢的身體隨之而翻轉旋動,水氣在身外掄出不成圓形的劃痕,看不出究竟有多少個弧線繞身盤回,怪兵刃上電光又閃,在急速的迴旋帶動下散成無數的分叉落往四面八方,又是三個合成人在電光下擊中爆炸。   驀然,諸葛龍身軀猛然繃得筆直,於是滾捲的水氣化作百萬顆極細的尖錐向外飛射,掄轉中的灰蒙光華螺旋地急速顫蕩,劃出無數個圓圈霍然下掠,強烈的刺耳聲音中,餘下的兩道雷射是那麼孤零可憐的,微不足道地摒蔽在灰濛濛光華,裡安和另一個合成人就在瞬間被分解成十七、八塊,地面上也出現數十道卷翻的刮痕,迅速被雨水充填盈積。   「哧!」怪兵器深深沒入草地直到護手,而諸葛龍則面容僵木地藉著護手與草地撞擊的力道反彈而起,輕巧的站落地面。   「好……」十幾公尺外,裡安的頭顱帶著一小截胸部軀體傾斜倒立著,眼睛的光彩似明將滅:「真是太好了……我……終於……朋友……一切拜託……你……」   「蓬!轟」話未說完,胸口已經爆炸開來,半個腦袋被衝力拋向半空,又「蓬!轟」連響,四周的金屬殘肢接連爆炸,濺起的污水草濺紛紛揚起,再點點撒落。   諸葛龍仰起臉,看著半空中翻滾的裡安臉殼,那是一張含著微笑的半張臉孔,如此淡漠,卻又使人永生難忘。   臉孔終於落下了,諸葛龍默然的走上前拾了起來,收藏在背包中,冰涼的雨水自他的臉上、身上滴撒,卻變成了溫熱的水滑落草地,他緊記著裡安的要求,現在又多了一項反對尤諾領導的理由,只覺得全身都在發熱,滾燙的熱,血液正在沸騰…… 第十四章地面戰爭     西元二四七二年六月十二日   凌晨的夜十分寂靜,諸葛龍坐在山頭上,眼睛凝注著天際斜掛的獅子星座,一閃一滅,似乎在向他眨眼睛,他仍是那一身軍人打扮,從衣領之間飄出著汗臭氣味,然而他沒有心情去清理自己,他看上去更瘦了點兒。   經過了五天,他的心情稍微好過一些,飛梭與二十七名士兵被陳定山送走,只留下一地的金屬零碎,由他自己收集起來造了一個墓,就在這山頭下,只要低頭就可以見到,殺人,對諸葛龍來說實在很苦澀,尤其是殺死自己不想殺的人……即使是合成人。   這五天連續有三批軍人與一批探索隊員闖入,都被諸葛龍給制住交給陳定山處理,好在除了裡安那一批之外,並沒有其它的合成人出現,當然,再等下去總會等到的。   背脊靠在堅硬的山巖上,諸葛龍真希望此時尤諾領導又像那天一樣親自出現,那麼只要將他消滅,一切就可以解決了,然而,他也知道這是一個無法實現的天真夢想。   以陳定山和趙領導判斷的結果,尤諾領導應該不可能再派人來搜索了,明知來了也等於肉包子打狗,白白耗損軍力,人數失蹤一多,連民間也會引起注意,當這權力還沒有完全掌控的現在,保持機密是最好的方式。   另一方面,即使尤諾領導膽子小,他的老婆瑪莉絲領導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強人,在她的鼓噪下,事情沒有這麼容易解決,這也就是說,不是停止搜索,就是大舉的攻擊行動,對象嘛!或許就是諸葛龍,就陳定山得到的消息,瑪莉絲領導曾經向陳定山索問過他的資料,並且對諸葛龍徒手擊傷尤諾領導的方法十分重視,調閱過衛星城內各大小資料庫,現在正在抽絲剝繭當中。   由陳定山談話中,隱約有即時發動反擊的意思,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造成不可預知的危險因子,的確應該在尤諾領導他們還未準備好的時候進行逆襲。   池田書、徐娟、方婷、吳毛雄四人的進度似乎還不錯,都已經進入喂練招式的階段,眼看一年時間越來越近,每個人就越勤奮用心,大家都預感到那日子即將到來,都在平靜等待著。   風徐徐地吹,時間一點一滴的悄悄流逝,星月沉黯了,黎明接著到來,隨著旭日慢慢升起,四周的景物更加清晰,太陽的熱力像是要融干前日方才歇止的雨水,四周好靜,也令人好想睡。   眼眸剛剛才闔上,又突然張開,諸葛龍撐坐起來,感到十分奇怪,居高臨下,四周並沒有任何異樣,為什麼心裡又有了那一股說不出、解釋不清的怪異感覺?而且,這一次特別強烈!   將背包背束在背上,順手抽出那一柄怪兵刃,看到兩道灰濛濛的刃身,令他不由得又想起五天前的經過,細雨濛濛裡,伴隨著雷聲而起的眩目電光,那不可測的威力,五天來心情極壞不曾去想過,現在卻忽然想了起來。   五天前,就是它自動發出一聲輕響,才引起他注意到那一名急功心切的倒楣鬼。   搖頭一笑,諸葛龍強迫自己別去思索這種超出他知識範圍之外的事情,縱使那使他十分感興趣,但眼前風雨欲來的情勢下想這些豈不是庸人自擾,有夠無聊嗎?   隨手運勁催動怪兵刃發出「錚!」、「錚!」清音,刃身上立即發出「嗡嗡嘶嘶……」的摩擦聲,諸葛龍有趣地微笑,持著它向四周巡視,至少現在手上有一件東西可以玩,不會那麼無聊了。   驀地,地平面遠遠的出現一道黑線,諸葛龍眉頭一皺,將功力運至眼睛,隱約看出那是一大群人,反映著陽光,雖然不能確切的看出是什麼人,然而此時此地此刻見到,不由得他不大吃一驚,能夠在地平線上列成一道黑線,人數已經是上萬人了,如果那些都是軍人,那麼他再怎麼強悍也無法應付。   是了,尤諾終於如陳定山所預料,派出大軍進行攻擊行動了。   諸葛龍沒有再思索,反身飛撲向山下,朝著地穴奔去,敵人已經大舉進攻,戰爭開始了。   地穴裡的人有好久沒有看到穿軍裝的外人了,乍一見到有人從入口衝了進來,還真嚇一大跳,尤其是只看到人影一幌,連面目都看不清楚,眨眼之間便衝到廣場中央,在廣場練兵器的年青人呼喝著閃向一旁。   吳毛雄正在廣場上專心地練習著「孤傲刀訣」,突然間看到一道人影帶著灰濛濛光華衝了過來,驚叫一聲,手中的寶刀一式「閻王樓閣」勉強劈出二十幾道光弧防住正面,腳下連連後退。   「老貓是我!」諸葛龍聲音入耳,人已經騰起三公尺高,越過正面,又迅速掩回,手掌抓住吳毛雄的手腕,急問:「陳先生呢?在哪裡?」   吳毛雄怔窒了一下,極快的回答:「在『百煉室』,小龍,出大事了嗎?」   諸葛龍點頭急促地說:「地平線那端有一線黑影,像是一大群軍隊集體出動,你去通知三位長老和池魚他們,我去找陳先生!」   說完,人影一躍而起,越過吳毛雄,又如同一條灰帶逸向地穴入口。   吳毛雄顧不得欣賞諸葛龍的身法,吃驚的一頓腳,匆匆地向金屬門跑去,一邊自言自語地說:「來了!終於來了!要開戰啦!」   諸葛龍連運氣布在身體外防水都顧不得就跳進湖水中,疾快地游向湖底裂隙,穿過曲折的水道,向那火熱的八角室衝去,推開黑石巨門便開口叫:「陳先生,開始了,敵人大舉進攻,人數不少。」   八角室裡,於鈞仞和陳定山正站在黑色石砧兩側,石砧上放置著一個金屬人體,而陳定山的兩隻手就在金屬人體打開的內部探索。   於鈞仞聽到諸葛龍的叫聲,直起腰桿問:「小龍,把事情說清楚,別慌!」   吸口長氣,諸葛龍把見到的情形描述一遍,然後說:「我已經對老貓說過,趕來問陳先生要怎麼處理?」   看了看俯身在金屬人體搜尋著的陳定山,於鈞仞不禁皺眉說:「陳定山,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除了打仗,還能怎麼辦?」陳定山仍在檢查中,看來像是漫不經心地回答:「尤諾這一次派出的軍隊,應該是留置在三處城鎮駐防的『第一軍防部』兩萬多名軍兵,就不知道他有沒有那麼大的手筆,將兩萬名通通派了出來。」   於鈞仞好氣又好笑地說:「姓陳的,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人家已經打過來了,你還像個沒事人樣的說笑?」   歎了一口氣,陳定山直起身來,手裡握著一個指頭大小的零件,用力一握,零件立即碎成細屑,微笑地說:「好,總算解決了。」說著,將打開的金屬軀體闔上。   一旁,諸葛龍看見金屬人體的臉,輕咦:「是艾娜?」   陳定山拍拍手,說:「沒錯,是艾娜,總算找到她身上的控制零件,今後她就不必受尤諾的拘制啦!」   於鈞仞皺眉叫:「喂!喂!我說話你有沒有在聽啊?」   笑了笑,陳定山說:「是!我有在聽,一件事一件事解決,別急,不然會更混亂,我們早就有了敵人將要攻來的預測和準備,小龍,敵人距離這裡還有多遠?你估計他們最快何時會到?」   諸葛龍沉吟著回答:「應該還很遠,我是在山上看到的,他們是以行軍的方式,也許是今天晚上或明天早晨會到達,我沒有看清楚他們有沒有使用移動工具,不過,也許會有一批先以移動運輸車載送過來。」   陳定山點頭說:「尤諾看到派來的少數人被我們一個不留的捉走,絕對不會下同樣的決定,不過我們還是預防他會派一批精銳用移動運輸車偷偷前來埋伏的可能,小龍,你還是回到山上去監視,在敵人接近十公里後再撤回來,如果真有移動運輸車載運一批精銳的話,在他們埋伏好的地點把他們制住,我再帶人去處理,連絡的暗號你還記得吧?」   諸葛龍連連點頭,將手裡的怪兵刃插回背包的鞘中,一邊說:「陳先生,那麼我先過去了。」   陳定山叮嚀:「記著,現在是在打仗了,可別手軟,我們不能夠有一絲的疏失,不然受害的人會更多。」   咬著下唇,諸葛龍低聲說:「我知道……于先生,我拜託你做的東西……」   於鈞仞恍然說:「啊啊!對,你不提我真忘記了,來……」   一邊說,一邊從壁角洞格裡拿出一個銀亮的金屬物,交給諸葛龍:「我只略微修整一下,沒有作多大的變動,小龍,你要這個做什麼?」   諸葛龍撫摸著手上的金屬物,那是一個半面的臉孔,嘴角微微上揚,淡漠的微笑著,打磨得銀亮耀眼,在熱炙的室內有著微溫的觸感,沒有說什麼,他將半面金屬臉孔覆上自己的臉,金屬後面的圓潤簧片巧妙的輕扣住下巴與左耳後的凹陷處,完全貼附著臉部肌膚,於是微笑的銀亮表情與紅潤木然的臉組合成不協調的韻味。   透過面具的眼孔看著於鈞仞驚愕的表情,諸葛龍的嘴角微微的一勾,與面具上的微笑連成一道淡漠的笑容,銀光閃滅中,揮揮手,人已大步走出石門外,黑石巨門緩緩闔攏起來。   「這……這是?」於鈞仞轉頭看著陳定山,臉上還帶著迷惑。   陳定山歎了一口氣,合成臉孔上也是一付同樣淡漠的笑容,輕聲的說:「對那個孩子來說,這或者是比較好的方法,透過裡安的眼睛去看世界,他才會有力量去對付尤諾派來的軍隊,這個孩子太善良,我也不想使他的心變得麻痺,所以我想出這一個辦法,戴上裡安的面孔,小龍會記得裡安的要求,和自己的使命。」   長長輕「啊!」,於鈞仞愣了片刻,才似乎想通了什麼,點了點頭。   風,更強了,太陽經過山的上方漸漸往西方偏移,由耀眼的熾白到微帶血色的橘紅,黃昏,就這麼無聲無息的產生。   諸葛龍依然坐在山頭上原來的位置,從他的高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片黑鴉鴉的黑點以幾乎無法察覺的速度接近中。   迎著風,他面上的銀色面具反映著夕陽餘暉,變得血一樣的紅,咧開的微笑陰影勾勒出陰森的意韻,像是在嘲笑著這個人世的無理混亂,又彷彿為即將展開的殺伐而歡悅,透過眼眶的凹洞往外看,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洩上一層紅……   摸撫臉上生硬的質感,諸葛龍默默地數著,已經數了一個下午了,他無聲地笑了笑,還沒有數完。   氣機流轉,諸葛龍半點疲累感也沒有,反而有些異常的亢奮,他很訝異自己的微妙生理反應,不但不會緊張,相反的越來越冷靜了,難道說,這也是獅子座的該死的冒險精神在作怪麼?   他的視線往右飄,那裡正有一線黑影通過山邊向上攀爬,沒錯,總數有三十輛裝甲運輸車沿著山道在迂迴升高,就像預想的那樣,危險接近當中,早在三個小時之前就已注意到,看距離方位,太陽下山的時候,他們也該停下來駐紮了,那正是山中的谷地,有水有空地。   吁出一口長氣,諸葛龍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輕輕活動身體,坐了一個下午,是該鬆散鬆散。   壓下浮揚的濁氣,兩隻手在平伸之後向兩邊開展,人如飛鳥,凌空向下翔滑而落,景物疾掠中聽見耳際呼呼作響,一點足,人就升沉出十幾公尺,一振雙臂,身體便已在三十公尺外,人和飛鳥的差異越來越小。   太陽的餘光在地平線彼端隱沒,天空終於洩上暗藍,在第一顆星光明滅出現之際,諸葛龍來到谷口外的山腳下,沒有再作思考,平展的手臂抖振,身體隨著浮揚的力道飄升而起,腳下點蹬再點蹬,悄悄地登上聳峭的巖面。   「呵°°」   一聲輕呼在諸葛龍躍上谷峰時發出,頓時使諸葛龍心頭一跳,伏身往旁斜驟十公尺遠,又迅速繞向發聲處的位置之後,速度之快,只在半個呼吸之間隔便完成,恰好能聽見另一個聲音罵:「幹什麼!想找死啊?沒事別鬼叫,害我嚇一跳。」   「我好像看到有個影子往上飄。」就在罵人的聲音旁,響起疑懼的口氣。   那個罵人的聲音說:「那又如何?總不會是人往上飄吧!不然你飄給我看看,不放哨你在看影子?喂!霍斯,你是不是膽小的毛病又犯了?」   「誰說的!」那個叫霍斯的疑懼聲音頓時轉為強硬:「我才沒有膽小,你別亂說,偉利,我是小心!」   嗤笑著,叫偉利的開口說:「好啦!不管你是膽小還是小心,反正少沒事大驚小怪就行了。」   霍斯堅持地說:「我是真的看到一個影子飄過去嘛!偉利,我們要不要通知大隊長一聲?」   偉利鄭重地說:「你想死嗎?霍斯,你自己想一想,你要怎麼跟大隊長說?就說你看到一個影子飄過去,然後呢?你看到人嗎?要沒有證據亂呈報,明天我們還有得混啊?少扯了。」   霍斯不肯放棄地說:「你沒聽說嗎?前幾天到這裡的幾批加起來有兩百人都失蹤了,好像這兩百人中還有高級特殊部隊的人呢!另外也有一組十幾個探索隊員同樣到這裡就失蹤了,說不定他們都是不小心被什麼怪物抓住了,或是被吃掉……」   偉利輕笑說:「哎呀!霍斯,說你膽小還不相信,我們這一次出動,單單在谷中的精銳就有四、五百人,有什麼怪物敢巾我們一根毛?少囉嗦了,別讓大隊長巡察過來聽見,那可真是吃不完兜著走,好啦!多注意四周的情況,做好你的工作吧。」   他們的談話給了諸葛龍明確的指標,使他在極短的時間就找到這兩個放哨的小士兵,原來是窩在一個小草堆中,外面覆上一層與草堆相似的掩護色布篷,難怪飛掠中的諸葛龍無法發覺,悄悄的,他來到這兩個士兵的身後。   這兩個士兵雖然可笑,但終究不愧是訓練有素的軍人精銳之一,沒有聽見腳步聲,他們仍然驚覺地轉過身來,但沒有等到他們看清楚身後的人長像高矮,諸葛龍已經一人賞了他們兩指,讓他們在草堆裡好好睡一覺。   身為精銳,他們的穿著裝備比一般軍人還要好,連武器也精良得多,諸葛龍拿起一把雷射步槍,上面還分別設了五個調整刻度,諸葛龍看到最小的一個°°使昏迷,眼睛剎時發亮,這對他最有用,對付不該死的無辜士兵,最小的刻度就夠了。   提著兩把雷射步槍,再拿了兩個備用能源匣,諸葛龍從草堆中跳出,伏身朝谷峰上躥去。   上了谷頂,從延伸的巖頭向谷裡探視,可以看到十來個零星分散的火堆,三十輛裝甲車規則地排列成一列方城,方城內的確如偉利所說,有約四百名以上的軍人在進餐中,四十個雄壯的軍官在方城周圍走來走去,並沒有在吃東西,如果他們不是已經用過晚餐,那麼這些多軍官不去吃東西,又代表什麼呢?   諸葛龍心頭一跳,往後縮了一下脖子,老天,那是四十個合成人?尤諾領導和瑪莉絲領導已經製造那麼多合成人嗎?真令人難以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事實。   手指往背肩上的怪兵刃把手摸了兩把,諸葛龍難以決定是否要動用它來對付他們,雖然它很有效,但也因為太有效了,恐怕一不小心連帶殺死一大群人類士兵,這個武器,直到現在他還是搞不太清楚到底會不會再有什麼出人意料之外的變化。   幾次猶豫,在收回手時卻又巾觸到冰涼的金屬面具,使他輕輕抖顫了一下,歎了一口氣,還是毅然將怪兵器拔出鞘外。   回頭向夜暗中的遠方瞭望,地面像披了黑色的紗籠,看不太清楚緩緩移動的軍隊,抬頭再看看天空,夜色更深濃了,那獅子星座的軒轅十四星正漸漸上升中,月亮皎潔散發著柔和的光輝,咬了咬牙,諸葛龍極快的沿著山谷斜坡向下潛行。   月兒明亮,加上十幾堆火簇照明,情況對諸葛龍的偷襲不太有利,伏在三十公尺外的錯落石堆之間,他找不到可以潛入的機會,裝甲車上各方都有幾個人在瞭望,想靠近都不太容易。   眨眨眼,諸葛龍縮回身體坐在石堆之間,想了想,決定採取迂迴個各突破的方法,先對付防備力較弱又較多的人士兵吧!能打倒幾個是幾個,反正這一次辛苦是免不掉了。   舉起雷射步槍,將目標先定在坐在裝甲運輸車頂上邊吃東西邊守望的士兵,幾個用餐中的士兵警戒心比較低,也容易瞄準,紅光乍現,再現,又一閃,三個士兵幾乎是同時無聲癱倒,在尚未倒地之前,紅光連連閃起,十幾個士兵跟著栽到,突然的變化立刻引起慌亂騷動,於是又是幾個雷射光束射中了反應不及的士兵。   「敵人來襲,快趴下!」有軍官大聲提出警告。   慌亂中的士兵立即遵照指示伏倒,還沒有吃完的食物袋掉落一地,弄得草地上一片狼藉。   「有沒有看到敵人從哪裡攻擊?」另一個軍官大聲地問。   伏地的士兵中有人回答:「在十一點鐘方向,三十公尺外的大石堆,我看到有紅光射出來。」   那名軍官立刻爬起來向石堆衝去,速度十分快,一邊跑一邊還大聲叫:「柯爾曼與孔德跟我來,其他的人立即備戰!」   從軍官群中又衝出兩個,其它的人一個個爬起來拿武器,突然,一道道紅光從另一個方向射到,又有十來人倒下,嚇得各士兵們驚叫著奔跑找尋掩護。   軍官群裡再度奔出三人衝向雷射光發出的位置,同一時間,十幾道雷射光又自稍遠的斜角射出,雖然略微有幾道光束射空了,但也有七、八人倒下。   迫不得已,另外三個軍官衝向那個方向,而另一邊先奔出的軍官已經到了石堆前,兩手用力推開大石塊,大叫:「沒有,這裡沒有敵人。」   沒有動的軍官群裡突然有一個開口警告:「小心,對方是傷了尤諾領導的那個怪物,千萬要留意,那不是個簡單的傢伙,他能空手對付我們,現在還有雷射武器,別輕舉妄動!」   在草堆後的諸葛龍聽到那一聲「怪物」時怔了怔,沒有追擊,從合成人的口裡聽到有人叫自己「怪物」,在不是滋味,尤其是現在,他注意到發話的軍官,那是大約三十出頭,留有濃黑山羊鬍的傢伙,看他的派頭,似乎身份不低。   就這麼怔神的短暫時間裡,三個方向追索的軍官都空手奔了回來,他們臉上看不出發怒的表情,在情緒的表達上比起裡安他們要差多了,可見真的是被調製成合成人不久,連使用技巧都不是很純熟,充其量只能算是力氣大一點,銅皮鐵骨的人類而已。   隱伏在草堆裡的諸葛龍,以他與陳定山相處的經驗馬上判斷出這一批合成人的缺陷,有可能是尤諾為了這一次攻擊行動粗製濫造的產物,這使諸葛龍安心了點兒,開始構思接下來的步驟。   摩弄著臉上的面具,諸葛龍培養著自己堅定的意志,讓真元在全身快速而順暢地流轉,為數四十個合成人,再加上圍成方城的裝甲運輸車,他決定先列為毀滅目標,現在一大堆士兵躲在車身後面根本無法狙擊,如果不先除去車輛的防備,拖到天亮也打不完。   將手中及肩頭上的兩把雷射步槍放置在草堆裡,打量好距離方位之後,諸葛龍低著身子溜到十幾公尺外的石堆後面,右手緊握的怪兵器在勁氣的貫注沖激下「錚!」、「錚!」、「錚!」、「錚!」嗚震,在場的軍官士兵才剛聽見這連串的聲音,突然間平地響起「霹靂!」聲響,連地面都像是被震得彈動顫抖。   這一聲霹靂來得十分突兀,在場的軍人都受到雷聲的吸引,甚至有許多人還嚇到了,天上的雷聲聽多了,從地面傳來的還是頭一遭,當他們發愣、回頭、尋視的時候,一道灰濛濛的光蒙夾著隱隱不斷的殷雷襲捲而至,眨眼之間劃過四輛運輸車及兩名軍官的胸腹,遠剔而去。   「蓬轟!」、「磅……」數百名士兵還沒有回過神來,兩名軍官已自轟然爆炸,威力波及到旁邊的五名軍官,當場被炸得面目全非,外表的合成肌膚在火焰中銷毀大半,露出裡面的金屬肢體來,有一名還炸斷了一條手臂。   而在爆炸的同時,灰濛濛的光華又激射而出,劃著一道孤線疾掠衝向側面,「錚」、「錚!」、「錚!」連續三響,伴隨著霹靂近距離響起,士兵們剎時亂成一片,許多躲在車旁的軍人看到光華都嚇得滾爬逃開,於是光華在數輛運輸車之間隱現,又昂高三公尺,以拋物線離開車陣。【雲霄閣   接連的爆炸便在軍官的爆炸後又跟著響起,有七輛運輸車包覆一團烈火之中,火光熊熊,炸聲震耳欲聾,天地似乎都為之憾動。   距離稍遠的幾個膽子稍大的士兵,在光華第三度撲出時,已經鎮定下來,各自擎起手中的雷射武器對準射出,「錚!」、「錚!」聲響中雷射光束擊中光華折射他方,同時雷聲乍起,一道刺目的電光激射而出,曲折扭擺著劈在地面,青草立即被電擊得爆開,夾著點點火花猝射飛彈,灰濛濛光華衝勢不減,在幾輛運輸車上閃動掠過,這一次光華沒有馬上離開,卻是折向凌空橫越過士兵的上方,撲往對面的三十幾名軍官合成人。   「磅……」、「蓬轟!」、「磅……」震耳欲聾的爆炸與火焰騰空揚起,這幾輛運輸車裡可能內貯著武器或備用能量,爆炸威力十分強大,眩目的橘紅火光照亮了谷內四方,爆風刮掃十幾公尺遠,掃倒了四、五十名士兵,受傷不淺,痛苦的嗥叫聲響成一片。   最外緣的十幾名軍官看見光華衝到,一個個伸出雙手,從手掌正中央開啟一個十元硬幣大的小洞,剎時三十多道比雷射步槍更強烈的紅色雷射光沖空激射,目標全集中在光華的前方。   驀然,光華徒然下沉落地,雷射光束全數擊空,而光華卻在地面上滑進,形成一道三公尺寬的光帶,挾著滾滾土灰草屑快捷攻到,三十幾道雷射光束緊跟著下移,卻當射到光華時分別折向射去,打在幾輛運輸車和士兵身上,慘叫混和爆炸聲並揚,同一時間光華自軍官群中衝過,轉瞬間七、八名軍官合成人沾到光華即成粉碎塊,毫無阻礙的讓光華通過,合束成一道沖空劃出一道垂直的光線,「錚」、「錚!」連聲,雷聲再起。   就在雷聲將起未起時,光華突然停頓在半空,明顯的露出諸葛龍伸臂扯動光華的怪異姿勢,好似在制止光華脫手離去,卻反而將身體被帶動得往上揚起,於是整個人就隨著這股力道詭異地蜷曲,手肘向外拐擺,光華終於被拉得向下劈落,也就在同時雷聲響起,刺目的閃電光芒頓時隨著旋轉迴盪的力道散落迸散。   是的,這是「輪鍘天」與怪兵器配合所產生的奇妙現象,諸葛龍似明白又不甚清楚的第二次使出,果然又像上一次的威力,電光不明所以的自光華中激濺出來,那麼玄妙地劈落在地面閃避不及的六、七名軍官身上,轟然爆炸。   身在空中,聽著士兵的哀嚎,諸葛龍心裡油然生出不忍的念頭,但是這一套「孤傲刀訣」他並沒有學到,只是從見到白君行的表演後依樣劃葫蘆施展,雖然憑著他的功力加上慧根能將它施展得與白君行所使出的一致,但不懂心訣的情況下卻不知道該怎麼抑止接下來的「殞照地」,因為那是隨著「輪鍘天」之後演變的招式,若不照著施出,輪轉的身體將無法制止地滾跌出去。   一咬牙,諸葛龍耳側生疼,才記起臉上戴著裡安的面孔,腦海裡立即浮現出裡安的話:「很好!來吧,秀出你的全力,保護你的家人,和所有無辜的人,替我們解脫!」   大吼出聲,諸葛龍全身驀然繃得筆直,旋回的力道移轉到手腕之前,灰濛濛的光華大漲,「錚」、「錚!」兩聲,挾帶刺耳的急速摩擦空氣噪音凌空直下,光華掄成無數個急驟顫蕩的圓圈,彷若自天殞落的流星下墜,地面陡然土屑草枝翻揚,四十九道工整交錯的圈弧呈現,十幾個合成軍官被斬成六、七截分落一地。   「叮……」一聲像敲鐘的清音隨著長刃觸地而起,諸葛龍疾的身軀藉著怪兵器側面點擊在金屬破片上的反彈力翻空掠出五公尺外,再一蹬腳彈空而起,疾追向僅存的一名合成人軍官背後追去,這一名軍官正是指明諸葛龍與尤諾領導事情,又叫他「怪物」的那一位留有濃黑山羊鬍的傢伙,居然拋下同伴逃跑。   聽到利刃劃破天空的呼嘯聲逼近,這合成軍官驚急回頭,嚇得踉蹌摔倒,大叫:「饒了我!別……別殺我……別殺我……」   急驟顫動的光華剛沾到他的胸前,聽見他的呼號,諸葛龍猛一抽手,「呼!」地凌空倒翻一個觔斗,雙足穩穩落地,冷漠地看著他。   山羊鬍的合成軍官怔怔的看著胸前被劃破的金屬外殼,臉上是一片淡漠木然,但從他兩手手指在草地上抓劃出深深的十道凹痕,就可以看出他的驚駭。   慢慢的抬起頭來,火光下映照在諸葛龍半面泛閃銀紅光芒,露出怪異詭漠淡笑的面孔,變幻出亟其妖魅的感受,山羊鬍子軍官嘴巴抖索了幾下,忍不住身體往後挪動。   才移不到兩寸,灰濛濛的光華立刻前指,嚇得山羊鬍子軍官停止了挪移。   「別動。」諸葛龍沉冷地說:「你不想馬上被分屍的話就別動。」   山羊鬍子軍官連連點頭,卻又抬頭注視著眼前一身士兵服裝卻有著怪異面孔的敵人,從聲音聽起來,這個敵人年紀似乎並不大,卻為何這麼可怕?才短短幾分鐘的時光,就毀掉他驕傲自誇的無敵合成人部隊?   諸葛龍目光向車陣內的人類士兵快速地掃了一眼,嗯,那些士兵們也是一副驚愕呆滯地坐在地上,望著他和一地的金屬碎片,渾然忘記舉槍攻擊。   剛才的全力攻擊,消耗了諸葛龍許多氣力,趁著平靜的短暫時刻在體內將真元快速而流暢地運轉,補填身體上的虛疲感,他冷冷地注視著眼前山羊鬍子合成人軍官,視線在軍官胸前劃破的位置一掃,沒錯,裡面是零件而不是皮膚肌肉,確實是合成人沒有錯,但是,反應卻與真人沒有兩樣,還呈現出人類肉體的情緒變化,完全脫離諸葛龍熟悉的合成人觀念。   「你是誰?」諸葛龍問出口,又緊跟著補充:「叫什麼名字?是什麼身份?照實說,不然……」   山羊鬍子軍官顫抖著聲音說:「我……我是……我……」   「錚」的一聲,已逐漸平復的怪兵器又急速震顫起來,「嗤嗤!」噪音響起,不用諸葛龍再開口,山羊子軍官已經急切地說:「等一等!我說,我叫劉英力,是……是統制局的高層領導……」   他的話才出口,週遭的士兵頓時嘩然驚呼,誰都沒有想到居然有統制區的高層領導介入軍方,而且還打扮成軍官模樣,而且……而且還不是人類,這實在太出人意料,在場的四百多名士兵全都望向劉英力,即使受了傷的幾十名士兵也安靜下來,抽搐著注視過來。   諸葛龍眉頭一皺,除了尤諾領導、瑪莉絲領導、趙領導三人之外,他根本不知道高層領導還有幾個人,只曉得眼前的劉英力沒有與趙領導在一起,還率領著精銳部隊前來襲擊,便是屬於尤諾領導的同黨,沉聲問:「除了你之外,還有高層領導人物也參予這一次的攻擊嗎?」   抖著嘴唇,劉英力點頭說:「有……還有一個宋鈞,他……他……」   點了點頭,諸葛龍問:「他就在那一面移動過來的上萬人大軍之中,對不對?」   抬起頭,劉英力震驚的說:「你……你知道我們攻擊行動?你是誰?」   手上的怪兵器舉起,諸葛龍平靜地說:「我是誰,尤諾領導早就知道了,你猜得沒有錯,是我把尤諾領導的身體打成重傷的,如果你真是尤諾領導的同黨,難道還猜不出來我是誰?」   劉英力驚顫地吶吶說:「你,原來你就是諸葛天成的兒子,你是『無盡星海』的領主諸葛龍?」   淡淡一笑,諸葛龍點頭:「果然是尤諾領導的親信,連我是『無盡星海』的領主你也知道,看來你和尤諾領導的關係不淺,所以才先成為合成人,不過,你的情緒卻像人類,真是奇怪。」   臉上抽搐了一下,雖然是輕微的,但在合成人來說已經是很強烈的表情,劉英力說:「我沒有完全改造,因為當時諸葛天成炸毀了研究中心,所有合成人資料被破壞,所以我和瑪莉絲領導都只有完成百分之八十,重要的頭腦部份來不及移轉,只有維持原狀移殖,尤諾說要等一陣子,將合成人的資料齊全了之後再進行百分之百的改造。」   有些恍然,諸葛龍記起尤諾也是有著人類的反應,但並不強烈,原來他們只進行部份的改造,看起來尤諾的改造比較完全,也比較堅固,照尤諾的情況,並不是不能替瑪莉絲領導和劉英力領導進行更多的改造,但尤諾卻好像留了一手,這是為什麼?   雖然在沉思中心神不穩定,眼角突然出現的紅光也使諸葛龍警覺地閃身,「哧嘟!」胸口一震,灼熱的感覺使他在剎那之間知道自己中了雷射光束,猝不及防之下被強力的衝擊撞倒。   「哈哈哈……」劉英力手掌中紅光再度射出,連連在諸葛龍的胸口再補上兩下,得意地坐在地上大笑,叫著:「臭小子,你想和我鬥?哈哈,也不想一想我是什麼人物,就憑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孩哪裡是我的對手!」   劉英力放聲大笑,渾然不覺得自己在數百名士兵面前使用偷襲的行為可恥,他轉頭看著望向他發楞的士兵,突然破口大罵:「幹什麼?還不過來扶我,你們想受軍法制裁嗎?」   一聲冷冷的聲音響起:「用不著扶了,他們不會受到軍法制裁的。」   劉英力急快回頭,正看到諸葛龍緩緩從地面上爬起,手中緊握著的怪兵器在他爬起時已「錚」、「錚!」兩聲,急驟地震起灰濛濛光華。   劉英力笑容僵住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人能夠挨了雷射光束而沒事的,況且他為了慎重起見又打中兩次,居然沒效?這……這怎麼可能?   諸葛龍真的沒事嗎?這只有他自己知道,特殊質料的士兵戰鬥裝上明顯現出三個錢幣大小的灼黑破洞,被擊中的部位炙痛感一如前次起水泡時一樣,不,這痛楚深入了胸肌,雖然被內層的真元擋住,但傷口和尖錐扎過沒有兩樣,好在並沒有透穿胸骨,要不了命。   「你真夠奸狡。」諸葛龍咬牙說:「只可惜你運氣不好,雷射光束對我沒有效,所以,你就該倒楣了。」   劉英力驚震地向後挪移,一面伸手掌對準諸葛龍的頭部,驚慌地叫:「你別過來,有話好說,你……你別殺我……我還是人類,你殺我等於殺人,那是犯法的。」   腳步略微一頓,諸葛龍凝視著眼前驚慌失措的「人」,他還能算是人類嗎?一個人類會這樣摧殘自己和別人?一個人類會這麼卑鄙?一個人類會如此沒有廉恥?如真是人類,那麼他所僅有的人類本質只剩下「惡」與「殘」,留他活著,只會帶給更多人痛苦而已。   左手輕撫著臉上冰涼的面具,眼前的人比起裡安與陳定山,真是相差得太懸殊了,諸葛龍嘴角勾動了一下,那只是為這個「人」感到厭憎的表情,然而與金屬面具上詭異的淡漠笑容卻結合成了邪異的殘酷意味,尤其是看在心裡有鬼的「人」眼裡,更是死亡的代號。   劉英力驚叫一聲,直覺地採取先下手為強的方式,手掌心紅光乍現,但卻在紅光剛冒出的同時,那條手掌帶手肘就脫離身體飛了出去,掉在十幾公尺遠的距離,「轟!」的一聲爆炸!   諸葛龍沒有等他另一隻手舉起,灰濛濛的光華早已將另一隻手臂齊肘卸了下來,挑飛出去,跟著劉英力兩條腿也跟著飛了出去,接連的爆震裡,諸葛龍一把抓著劉英力的胸口奮力掄上半空。   手腳被砍,因為不痛不癢還沒什麼,但人被拋上半空,離地有三層樓高,摔也把他摔死,不由劉英力不脫口驚叫,但一聲驚叫還沒叫出半聲,他的身體已經爆炸成一團火球,變成粉碎自空中飄灑,草地上呈現一灘燃燒的金屬,與紅白焦黑各有的零散肉醬。   原來諸葛龍在砍下劉英力手臂時,第一次還沒注意,第二次挑飛時已經覺得不對,待雙腿飛出爆炸時,才肯定合成人的身體在支解後會爆炸,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緣故,究竟是因為本來就如此,還是受到手上怪兵器的影響?諸葛龍來不及多想,甩手就把劉英力擲出,果然,僥倖提早一步免受波及。   不想多看血肉模糊的畫面,諸葛龍將身體轉向士兵,那一群剛從驚嚇中稍微恢復的士兵立刻緊張起來,有幾個手裡的雷射步槍抖得掉到地上,上千隻眼睛驚懼恐慌的看著他,甚怕這個像怪物一樣的傢伙突然間發狂,用那一把會打雷閃電的怪兵器殺過來。   舐了舐有點乾燥的嘴角,這個舉動立即使使士兵騷動起來,半個泛著銀紅光芒的面具陰影映襯得諸葛龍舐唇的動作像煞了想吃人的餓鬼,而這一群士兵根本不知道眼前所看到戴著面具的士兵是人是鬼?   諸葛龍吸了一口氣,抑制著胸口的疼痛,大聲說:「各位……」   話頭頓了頓,不知道要怎麼稱呼這些士兵,諸葛龍思索幾秒鐘,才繼續說:「我實在不想殺你們,所以你們最好別拿武器對著我,這幾十個合成人軍官已經都解決了,你們也不必怕受到軍法的制裁,把槍放下吧!」   剛才看到他挨了三下雷射光束都沒有事,誰還傻得想用雷射步槍與他對抗?士兵們雖然提心吊膽,但還是乖乖放下武器,畢竟生命安全才是他們最關心的事,打不打仗要上面下令才行,軍官都已完蛋,還有什麼仗可以打?   諸葛龍點了點頭,又說:「你們先去幫那幾個受傷的同伴治傷,我等你們處理好之後再說話。」   這一來又大出士兵們的意外,還有敵人這樣好對待的?這一群沒有實戰經驗的士兵你看我,我看你的楞悶片刻,才有人小心奕奕地移動,走出十幾步,看到諸葛龍真的沒有異狀,腳步就加快了,跟著又是幾個人跑過去扶抬傷兵,當場治療包紮。   那些受傷的士兵呻吟著,多半是被爆炸波及或被折射的雷射光打中,剛才那陣打鬥拖延,已經有二十幾個死亡,另外未死的重傷七十幾人,輕傷也有四十人,傷勢多半是灼傷燒傷,敷上藥也就舒服多了,另外有些被碎片射中或遭爆風掃到而脫臼骨折的就麻煩些,但目前卻只能簡單處理,沒有設備可以使用。   諸葛龍看著他們治療包紮,自己也站在原地運功自療身上的灼傷,不必看他也知道胸口上有三個血洞,深度達到胸骨,在運功治療中他必須將被灼焦封死的血脈一一打通,再從軍裝急救包中取出藥物敷抹,以後血洞才可以生肉癒合,一切做好時,士兵們的包紮工作也就做得差不多了。   等到治療包紮的工作告一段落,諸葛龍抬頭看了看天空,月亮已經高掛在正中央了,此時該是午夜,獅子座已隱沒在西方山谷那端,連小獅子座也快要看不見了。   淡淡的笑了笑,他要士兵將傷者抬放在一塊兒,士兵們聚在一起,於是伸手將銀亮的面具拿了下來,露出原來的面貌。   爆炸的運輸車輛仍冒著熊熊大火,火光映照得諸葛龍的臉十分的明顯,士兵中有許多人不可思議地脫口嘩叫,全沒想到眼前的敵人看起來那麼年青,看年紀大約還不到二十歲,清瘦的臉在除去面具之後,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兇惡猙獰味道。   諸葛龍舐舐嘴唇,這時再也沒有人認為那是要吃人的象徵,他說:「我叫諸葛龍,是諸葛天成的兒子,也就是能量網域『無盡星海』的領主,我想,你們之中有不少人應該知道我是誰。」   士兵們起了騷動,的確,在軍人中也有不少人是「無盡星海」數十萬會員之一,卻沒有人見過領主的真面目,剛才聽見劉英力的話,各人還在半信半疑,現在聽見諸葛龍自我介紹還是無法置信,而在「無盡星海」的會員中,有九成九以上認為領主是個成人,最少也該有三十來歲的年紀,絕對不可能是個二十歲不到的少年。   不知道的問知道的,幾番口耳傳遞下來,差不多都弄清楚了,然而投過來的都是一雙雙疑惑的眼睛。   諸葛龍微微一笑,對他們說:「不管你們相不相信,事實上我是誰並不十分重要,現在,請你們聽我說一個故事。」   士兵們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在這種情況下,居然講起故事來了,事情真是詭異奇特到了極點,然而縱使現在諸葛龍對他們很和善,這數百名士兵還是不敢忘懷沒有多久以前他還是個來去眨眼間死傷慘重的劊子手,四百多條性命還在他的手心裡捏著。   諸葛龍吸了一口氣,走到一輛裝甲運輸車上坐了下來,居高臨下比較看得清楚。   然後,開始娓娓地將他和吳毛雄、池田書他們,五人相約墟探險,遇上陳定山的經過,以及到了地穴後的種種簡單的說了一遍,然後說到自己父親諸葛天成的被捉,是因為發現尤諾領導夫妻的計劃,加上他自己的探險經歷,說到發現到地球上的殘存人類,並且將裡安的遭遇等等,像說故事一樣的描述,聲音清晰地在士兵們的耳邊流渡,一字一句打擊他們的心防。   合成人的事情在軍方是極機密的,除了幾個高階將領流傳耳語之外,士兵們並不知情,然而在諸葛龍今夜襲擊車陣內軍官的時候,他們都清清楚楚地看到這些看起來和人類分不出真偽的軍人,突然間全成了鐵一堆,灰濛濛光華劃過之後不是流血哀嚎,卻是一聲爆炸、支離破碎,證據明擺著不容不信。   說到功夫,更是他們聞所未聞的事情,若是換作以前,或者聽了會哈哈大笑,當作是無稽之談,但在諸葛龍驚心動魄的表現下,沒有一個士兵敢說那不是真的。   在諸葛龍說完的時候,每一個士兵的臉上都是迷惘的表情,現場除了幾聲呻吟之外,沒有人發出聲音,一片沉寂,心裡都在徬徨,如果比對之下,諸葛龍所說的都是真實,那麼他們是在幫尤諾領導夫妻在建立永遠的帝國,間接迫害自己和家人,這個問題可嚴重了。   然而,他們如何能確定自己聽到的是對是錯,又該如何去抉擇呢?   諸葛龍看著一個個低垂的頭,沉靜地說:「現在不需要你們做出決定,誰對誰錯在此刻已經不重要了,你們如果願意認清真相後再決定,就暫時別動手,我會按排你們見過趙領導之後,你們再去決定該如何做也不遲。」   低垂的頭抬起來了,士兵的眼中閃著光,對!他們是知道趙領導的,所有高層領導階級,趙伯文領導在人民的心目中形象十分良好,親和力最佳,幾乎沒有人不曾見過趙領導的樣貌,見到趙領導,自然可以明白事實偏向那一方。   諸葛龍也不逼他們,他要處置的目標是在尤諾領導下的合成人,人類士兵跟他沒有仇怨牽連,他下不了手,只能用言語來說理,吁出一口氣,他說:「你們願意的人,就站到左側,不願意的現在就馬上離開吧!人可以走,不過武器留下來,我不能讓你們帶著武器繼續幫下一批人攻打無辜人民,你們走吧!」   現場陷入亂哄哄的局面,有的士兵站到了右側,有的士兵猶豫不決,有些則起了爭吵,為了觀念上的問題彼此幾乎拉扯起來。   當然在爭吵中也有悄悄離開的,但諸葛龍並不想刁難他們,打倒這幾個人又如何?後面還有上萬人數的軍隊正在逼近中。   吁了口長氣,諸葛龍抬頭看看天空,連小獅子星座都已隱沒,只有處女座還有半個身體在山頂上閃耀明滅。 第十五章生命何價     西元二四七二年六月十三日   黎明前刻,天空黑沉得十分濃郁,諸葛龍通知陳定山前來送走了願意前往趙領導處的三百七十餘名士兵,一個人站在山谷上方瞭望谷上密密麻麻的人頭,一夜的疲累已經在坐息中恢復,只是心情上的疲累需要長時間來療養。   手指撫摩掌心裡的冷硬面具,諸葛龍真希望就此將這一張面具深藏在心靈最不容易挖掘的角落,而不是握在手中,覆在臉上。   幾個小時前的揮刃搏命,地上留下五十幾具屍體,那些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優秀精銳,二、三十歲的人生精華時期,他們何辜?為了一、二人的野心慾望,真是罪惡!   再想到不久後可能將要發生的事,諸葛龍緊抿雙唇,心情真是好不起來。   浪潮一般的軍兵在三十公里之外停下,大約是累了吧?一天的徒步行軍,尤諾為何不使用運輸工具?真是令人想不透,只看他們紮起營帳,就地休憩,火堆散落映照裡上萬人的軍隊形同癱了一般,連食物也沒有心情調理,這些軍兵嬌貴得離譜。   搖了搖頭,諸葛龍回頭看著山谷裡的殘骸屍體,就連精銳也是乘坐著裝甲運輸車,習慣享受高科技的便利,相較於地穴裡的人們,體力精神上的退化十分明顯,或許,將來應該讓人們學學功夫,鍛練他們的肉體,免得再這樣下去,人類總有因退化而死絕的一天……他是這麼想。   山腳下有零散的黑點在移動,那些是被他放走的士兵,看方向應該是朝著休憩中的大軍前進,或許他們是想警告大軍山谷裡發生的事件?又或許是想藉著上萬大軍來這裡討回被放逐的恥辱?也或者……無論是什麼,再過半個小時,這些士兵即將趕到軍隊那邊了。   驀然,諸葛龍聽到不遠的地方有聲音,回頭看去,是於鈞仞。   「很好,小龍你的功力精純不少,已經能察覺我的接近,修練已有小成的境界了。」於鈞仞讚許地說。   諸葛龍微微躬身說:「于先生,你怎麼會來?」   於鈞仞走到他的身側,看著谷下黑鴉鴉的人頭,歎了一口氣說:「聽到有上萬的士兵攻到,我如何能坐得住?事關兩處洞穴上千條人命安危,連我大哥都坐不住,何況是我,也不知道陳定山在搞什麼玄虛?一句話也不肯透露,好像我會到處去說似的……」   眼睛瞟了一下諸葛龍,於鈞仞輕聲說:「小龍,你是不是有聽到陳定山說過他的計劃?」   「噗嗤!」輕笑,諸葛龍搖頭說:「沒有,陳先生一向喜歡把事情放在心裡,于先生你別耽心,陳先生做事很有見解,你看直到現在,陳先生不是始終做得很好嗎?」   於鈞仞點頭說:「好吧!我們不談這個,小龍,你想他們什麼時候會攻過來?」   「應該不會攻過來了。」   突然而來的聲音,使於鈞仞和諸葛龍都愣了一下,有人來而他們都沒有發覺,回頭看去,原來是古振崗站在二十公尺外的突出岩石上向谷外看著。   「大哥,你說什麼?」於鈞仞走到他身邊:「怎麼說上萬的軍隊不會攻來?」   古振崗微笑著說:「其實夜裡小龍的整個戰鬥過程,我已在一旁親眼看到,的確不簡單,小龍,我沒有想到你能在看過白四弟使過一次之後,將『孤傲刀』使得如此純熟,以這一點來說實在難得可貴,但那樣子的威力,真是太可怕了。」   於鈞仞聽得好奇,詢問:「什麼威力,大哥,怎麼回事?」   古振崗歎了一口氣,說:「我活了兩百多年時光,還是首次看到像這樣的威力,吳毛雄拾到的怪兵器教我大開眼界,老三,你不知道那是什麼場景,比四弟用你鑄的那一柄寶刀還要可怕,那些士兵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了。」   指著背包上插著的怪兵器,古振崗說:「這一柄怪兵器的鋒利,你我都已經十分清楚,令人意料不到的卻是它居然除了雷聲之外,還能發出閃電,老三,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怔了怔,於鈞仞睜大了眼:「能發出閃電?那真是前所未有的怪事,閃電的能量從哪裡來的呢?」   古振崗向諸葛龍招手說:「小龍,就在這裡試一次吧!」   諸葛龍猶疑地說:「這……在這裡用它,不是會引起谷下大軍的注意嗎?」   呵呵一笑,古振崗擺手說:「你不明白,就是要讓他們看到怪兵器所展現的奇景,使他們驚恐害怕,中國有句話叫『先聲奪人』,你看,那些被你放走的士兵已經到了軍隊前面不遠,眼看就要和軍隊會合,如果你在這裡趁此黎明之前的黑暗中表露怪兵器的威力,上萬的軍隊士兵沒有一個看不到,造成的效果就十分的強烈,然後有士兵替你渲洩一番,保證使軍心受挫,那麼他們就要考慮進攻的後果了。」   於鈞仞拍掌笑著應和:「對!對!這一來他們就要多想一想。」   諸葛龍聽兩個老人都同意,也不好拒絕,只有拔出怪兵器來,對兩位老人說:「我還是過去那頭,距離太近對兩位先生不好。」   搖了搖手,古振崗說:「不,這個突出岩石上是最好施展的位置,你就留在這裡,我們兩人到谷中去。」   站在石巖上,諸葛龍等兩位老人離開五十公尺到山谷半腰上,才運動真元在握把上一衝,「錚」、「錚!」、「錚」、「錚!」四聲鐘磬清音響起,跟著一聲雷聲,自山谷上源源向谷內、谷外傳播,然而雖然灰濛濛的光華挾著勁烈的刺耳嘯聲,卻沒有任何電光發出。   於鈞仞皺著眉,那怪兵刃他也曾這樣子發出雷聲過,卻不曾看到有閃電現象,然而以自己大哥個性,相處兩百多年,總不會吹牛騙人才對。   古振崗也是皺著眉頭,看著諸葛龍又「錚」、「錚!」連聲的運勁催逼怪兵器發出殷雷聲響,遠遠的擴散開來,那閃電就是不見出現,心裡也急了,谷外的軍隊應該已經聽見雷聲,或許也看見谷口上的灰濛濛光華,若是再不能趁著這僅餘的十幾分鐘黑暗時刻做出效果,那麼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將眼裡看到的谷中大戰經過又想了一遍,卻抓不住其中的訣竅。   諸葛龍手裡運勁使怪兵器發出雷聲,心裡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他很希望能如古振崗所說那樣,自己如果能在這裡以閃雷威勢將軍隊逼退,便是再好不過了,能夠不要廝殺就盡可能避免,是他的個性,所以他極力地祈求怪兵器能發出閃電來,即使是一道也好。   可是這個怪兵器也真是奇怪,雷聲發出四、五響了,它就是不發閃電,刃身上已經催動得濛濛產生一道暈濛濛的水氣,那是夜深露重的濕氣所致,可是想要的閃電連影子也沒有。   他們原本都認為那是怪兵器在發出雷聲時也會發出閃電,但似乎並不是如此,問題好像與怪兵器本身沒有關連。   古振崗忍不住高聲說:「小龍,你想一想,幾次發出閃電時有沒有什麼共通點?」   諸葛龍也正在想這個問題,從湖底對付怪物時起,到與裡安等六個合成人雨中對戰,是第一次出現閃電現象,那是因為雨水的關係嗎?不對,今夜谷中之役沒有下雨,還是同樣雷霹電擊,那麼也不是運勁發出雷聲所致,剩下來的只有……   他的腦中靈光乍現,伸手拔下腰際的兩枚雷射發射器,扔給於鈞仞和古振崗,低叫:「古先生、于先生!用雷射打在刃身上。」   於鈞仞恍然地叫:「對了!這就是閃電的能量來源,激烈的分子震動加上摩擦力,再有強大的能量供給,難怪有電產生。」   他在一旁叫嚷,古振崗那有心情聽他分析,早就迫不急待的打開保險,對準灰濛濛光華射出一道紅光,成敗在此一舉了!   受到雷射光束的擊打,有部份的光束折射向天空,在黑暗的天空劃出一道紅色細線,同一時間,怪兵器也發出「滋滋!」異響,如同熱鐵插入水中的怪聲,諸葛龍趕緊一式「孤傲成刀」,這是他最熟的一式,也是在白君行施展「孤傲刀」之前就會的一式,刃身向前直劈直落,簡單至極。   「霹啦……」極目電光就在劈出之時激射出一道眩亮清晰的金紅枝帶沖天而起,彷彿平地起春雷,劃破黑暗的天空,將天空分割成一片一片。   電光的出現才只一瞬間,剛剛劃亮了漆黑的天幕,又驟然消失歸於黑暗。   「好!」於鈞仞忘形地叫,雖然剛才慢了一步。他現在可沒忘記也打開雷射發射器的保險開關,按下發射鈕,與古振崗一同將雷射紅光再次射向灰濛濛光華。   「錚」、「錚!」、「錚」、「霹啦……」諸葛龍在紅光射中的同時,使出一式「神仙泣」,「惻惻!」割劃空氣的聲音響起,剎那間二十七道金紅色的閃電沿著谷峰劃石而下,呈現十分絢燦顯耀的一幕,就好像一座谷峰被金紅光分裂劈開,電光直延伸到五十公尺外的半峰下才消逝無蹤。   諸葛龍斜舉的手臂回到身前的瞬間,時光像是剎那間停頓了,隨即巖面動搖,諸葛龍吃驚地蹬足躍高十幾公尺,低頭看去,剛才所站的突出巖面根部碎石崩散,支撐不住碩大的石塊,整個足有一輛坦克般大的石根脫離谷峰頂,挾著大小碎石岩塊一起墜下,在夜裡寂靜時刻分外的響亮,呼轟著直砸向谷底,原來的位置凹了好大一個缺口。   手裡的怪兵器還在發出急驟的震動聲,但卻不及石塊的聲勢駭人,落在新缺的岩石斷面上,諸葛龍怔住了。   不僅是他,連古振崗和於鈞仞也同樣在發楞,當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弄了半天發不出閃電來,千想萬想也料不到竟然會產生這麼大的效果,那是怪兵器的鋒利、閃電的噱頭、功力的展現加上諸葛龍使用的「孤傲刀」招式巧妙的配合在一起而造成的震憾力,缺其一則絕不可能達成,真是運氣好到莫名奇妙,好到想破口大罵……那是於鈞仞的想法。   古振崗搖頭吁氣,他可樂觀不起來,或者這一下子反倒弄巧成拙了,看來自己真的不是當軍師的材料,聲勢搞得這麼大,看上去卻像是假的,始料未及。   諸葛龍佇立在新形成的缺口上,難以置信這種結果,到底是原來巖面就鬆散呢?還是真的被劈開的?施展時沒有注意,現在想研究已經太遲。   東方地平線上泛起魚白色,又是一個旭日初升的時刻,然而卻沒有人去欣賞那份美景,晨曦的光芒照亮了山谷上的巖壁,也映襯出破石巨岩沿壁墜擊出的長長刮痕陰影,在陽光之下一覽無遺。   而站在谷峰上的諸葛龍更因陽光的照射,明明白白地看清了地表上萬名軍人士兵站著向他望過來,手上的怪兵器雖然停息,但把柄護手上的光潤金屬片折射陽光,遠遠看去像另一顆小太陽,這些士兵們僵木地站著,望著,氣氛十分凝滯。   在士兵的前面不遠,是近五十名從山谷奔出來的士兵,也是愣愣的站著,剛才那一幕所有的人都看見了,也就因為如此,才會難以接受,他們不自覺的打了幾個冷顫,感覺恁般不可思議,在谷中,倘若像這樣的威力發出來,那還有誰活得了?相較之下,現在再要談論谷中的經歷,似乎顯得微不足道,小巫見大巫了,這真的是那個少年幹下的成績嗎?即使都曾身經歷過,每一個士兵心裡仍舊在打著問號。   古振崗歎息一聲,對諸葛龍招手:「下來吧!小龍,看來我是把事情弄砸了。」   諸葛龍躍下來,將怪兵器收回鞘內,問:「古先生,你說什麼?」   古振崗搖了搖頭,喟歎著說:「小龍,事情可能不太樂觀,待會軍隊或許會攻過來,我們做得太過火了,唉!或者我早一點問過陳定山,以他的電子回路……」   「怎麼?」於鈞仞大為詫異地問:「為何又說谷外的軍人會攻過來?不是說嚇一嚇他們就沒事了嗎?」   諸葛龍也迷惑難懂,說:「是不是我的方式不對?」   古振崗苦笑地說:「不,你沒有做錯,問題在於我們對怪兵器不瞭解,估計錯誤,它所展現的威力太大了,大到令人懷疑,反而像假的,將心比心,如果我是谷外士兵的指揮官,見到這樣離譜的威勢,會作何感想?夜裡相隔三十公里,看到和聽到的都很微弱,雖然我們自己都知道那過程、結果都是真的,谷外的士兵並不清楚,因此極有可能造成反效果,使他們誤會我們在作秀,把雷聲當作爆炸聲,最後輕忽了事。」   諸葛龍皺起眉頭,古振崗的說法真有道理,自己都不太能接受看到的結果,又如何冀望谷外的軍隊會相信?那麼……戰事真的無可避免了嗎?   於鈞仞插嘴提議:「我們上去看看吧!看谷外士兵的情況。」   三人正要上去,身後已經有物體急速破空而到:「古振崗,於鈞仞,小龍,你們剛才做了什麼?」   於鈞仞轉身招呼:「陳定山,你來得正好,事情需要你來處理,快下來。」   說話中,陳定山已飛降在五公尺外,大步走近:「我在那邊聽見雷電的聲響,天空有閃電從地面衝起,還有大石頭撞擊的聲音,到底怎麼了?是你們做的嗎?」   諸葛龍看見兩個老人尷尬的表情,自動上前把經過說了。   陳定山本來皺起眉頭沒有說話,聽到後來,便走向谷峰頂的缺口處,三人跟在後面,到了缺口位置,陳定山掃視一遍,點頭說:「從缺裂的位置上看,小龍確實是將岩石劈下,斷面很新,也有電擊燒焦的痕跡沒錯,巖質本身較脆,重不了電擊能量的釋放和刀氣的割劃,再加上小龍功力的貫注,有這種成績並非不可能。」   古振崗歎口氣,說:「這是我的失察,弄巧成拙,眼看一場血腥殺伐是免不掉了,上萬人的大屠殺……唉!真是作孽。」   陳定山微微一笑,伸手朝谷外指去:「那可不一定,古振崗,你來看看。」   古振崗上前幾步,隨著陳定山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見黑鴉鴉的軍隊裡彷彿神話故事中的紅海分隔一般浪裂成兩半,有近半數還多的士兵移向了右邊,與左邊的士兵區隔開來,中央形成一條足有半公里寬的大道。   於鈞仞也湊上來看了,訝咦地叫:「咦?他們……陳定山,為何會……?」   「因為小龍。」陳定山微笑地說:「你們不知道吧?這是小龍的功勞。」   「我?」諸葛龍無法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陳定山點頭說:「對!因為你,驚訝嗎?小龍,恐怕連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在不知不覺中具有的能力吧?從一年前,我與你相遇的那一天開始,從我進入了『無盡星海』之後,我即刻發覺到這一點,到昨天為止,你可是擁有六十七萬九千四百三十二名會員在內,包含我和卓加與漠三人,也就是說,你的影響力足以達到六十萬個會員的家庭,計算下來也就是整個統治局統治下人類世界的三分之一到一半的數目。」   於鈞仞怔愕了一下,喃喃地說:「六十萬?陳定山,你不是在吹牛吧?小龍,你手下有六十萬個人?」   諸葛龍趕緊解釋:「于先生,你誤會了,那些只是會員,不是手下!」,他解釋不清會員和屬下之間的差別,說了幾句後,只有自動閉嘴。   陳定山笑了笑,也不去囉嗦,反正將來可以慢慢去說明,只接著說:「因為『無盡星海』屬於民間領域,與軍方的統制權沒有牽扯,尤諾領導夫妻多年來根本不重視它,放任它發展,卻被我加以運用作為反抗的強大兵器。」   看著下面壁壘分明的兩方軍隊,陳定山伸手攏撫著被風吹散的髮絲,說:「在半年前,小龍的父親被抓時起,我開始佈局計劃,在『無盡星海』為這一天已經準備了好久,真是好漫長的工程,才不著痕跡地將合成人的訊息逐漸傳到各個星系領域,而在小龍的會員當中,有不少是軍人,或是士兵的家眷子女,或是親屬關係,於是漸漸地消息在民間開始秘密流傳,而我也為小龍做了一些宣傳工作。」   「我?宣傳?」諸葛龍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想不出該說什麼。   古振崗像是有些明白地說:「你把小龍修練的事透露出去,讓他的手下知道小龍已經是個武功高手?」   哈哈一笑,陳定山搖手說:「我記著你的條件,並沒有明講,放心吧!只是在『無盡星海』網絡各星系領域裡加入了大量舊網路時代的產物°°武俠故事資料,呵呵,我把它提供給會員們觀看,使他們從故事中去瞭解功夫是什麼,很受到歡迎呢!在現在的世界屬於很新鮮的事物,不少的會員紛紛表示興趣,當然啦,我也對他們暗示了小龍半年前的失蹤,是閉關修練武術去了。」   諸葛龍恍然地輕「啊!」,想到卓加過度興奮和曖昧口吻,原來如此!他是真以為領主閉關去了。   於鈞仞越聽越糊塗,他自小生活在封閉的家族之間,對科技文明的「網路」、「網絡」沒有絲毫概念,那是族中嚴禁的東西,為的是防止族人因此養活了心,待不住家園,就像古振崗的父親那樣,到學校接觸到新觀念後就很少回來。   陳定山說的「無盡星海」、「星系領域」聽起來好像與太空有關,又說諸葛龍有六十萬的人手,搞得他一個頭兩個大,想問又不好意思。   古振崗以族長的身份,較不受族規的限制,父親是個博士級科技工程專業人才,年青時也曾蒙受薰陶,而且曾經在地穴中見識過「網波盒」,也去過「無盡星海」,稍有些許的概念,他點頭說:「沒有想到你早在半年前就進行佈置,那又與眼前的士兵行為有何關係?」   陳定山眨了眨眼,呵呵笑著說:「我藉著小說情節的誇大渲洩效果,逐步建立了武俠的世界,將『俠』、『義』的觀念散播開來,掌握住會員的崇拜心理,所以今天小龍在山谷的表現,證實了我在網絡所做的工作,呵呵……古振崗,你的計劃並沒有白費心力,看看下方,不就已經產生作用了嗎?」   古振崗低頭望了望,點頭說:「原本我還以為弄巧成拙,將事情搞砸了,還好……」   諸葛龍皺起眉頭,陳定山的作法的確很有作用,但是利用網絡去進行達成人心控制的方式,似乎不太恰當,這不就與尤諾領導他們做的相同了嗎?玩弄人的意志,並非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小龍!」在他忖想的時候,聽到熟悉的呼喚,抬頭一看,是池田書和方婷。   池田書與方婷換回原先到地穴時穿的衣褲,手裡拿著雷射發射器,急匆匆地趕到,池田書喘著氣衝上來,看見谷外三十里的兩方軍隊,吸了一口冷氣,驚叫:「啊!這麼多……」   諸葛龍皺眉問:「池魚、方婷,你們幹啥上來這兒?老貓他們呢?」   方婷取出一方手帕拭著汗,微笑著說:「在地穴外面等著,既然要打仗就不必再躲啦!悶了快一年,都想出來透口氣,陳先生,他們分成兩邊在做什麼?」   池田書撇撇嘴,用手掌代替扇子扇著風,說:「看起來好像是在對峙中,奇怪。」   陳定山點頭說:「沒錯,池魚的軍事教育沒有白學,他們是在對峙,右邊的一方里有我們安插進去的士兵帶領,你們等著看,馬上還會再有變化。」   於鈞仞憋了半天,才找到話可以接,開口問:「陳定山,你還有花樣?」   古振崗迅速地接話,說:「有內間?」   池田書初來乍到,搞不清楚狀況地愕然問:「什……什麼內間?在說啥?」   古振崗看到陳定山點頭,才喟歎說:「既然如此,我們就等著看結果,陳定山,你真可怕。」   陳定山擺手說:「你誤會了,這個主意不是我想出來的,而是趙領導的得力助手,第一軍區的大隊長級軍人杜魯格他一手計劃,我估算後認為成功的機率甚大,就照著進行。」   「杜魯格°°?」池田書歪著頭思索了一下子,說:「是不是長得很粗壯高大,左邊眼睛旁有一道傷疤的卷髮男子,年紀大約三十多、四十不到?」   「池魚,你認得他?」陳定山微笑地問。   皺著眉頭,池田書說:「知道,他常來和我老爸談公事,我見過幾次,陳先生,說實在話,我並不喜歡杜魯格這種人,總覺得他不是個好傢伙。」   陳定山含有深意地笑了,點頭說:「沒錯,杜魯格與尤諾領導的心性很相近,也就因為如此,我希望藉由他來對付尤諾領導,可以到事倍功半的成績,像今天就得到很大的收穫,池魚,你放心,我們心裡都明白,也會注意,杜魯格的為害絕對沒有尤諾來得大。」   古振崗插嘴說:「陳定山,谷外的士兵為何分成兩邊後就沒有動靜?難道不會打起來?」   陳定山側頭看了一眼,搖頭說:「暫時還好,他們雖然分成兩方,但現在情勢還沒有明朗化,宋鈞領導也不敢太亂來,削弱自己的軍力和士氣,尤諾領導本來就不想重用這些士兵,你們知道他為何要教這些士兵徒步來攻擊嗎?」   池田書一拍後腦勺,說:「對啊!我也正有這個疑問,如果要攻擊,軍方有的是運輸裝備,裝甲運輸車、平台飛梭、磁浮車,據我所知,在三個城鎮裡的數量加起來肯定足夠運送這些人。」   於鈞仞皺眉說:「看起來這些士兵好像很虛弱,比起你們剛來的時候體力還差了點兒,說不定傾我們全族的力量,三百人對兩萬人,一對六十多,也足以與他們殺得兩敗俱傷。」   陳定山笑了笑,說:「你也看出來了,幾天下來走了數百公里,即使是訓練有素的士兵也受不了,何況統治局管制下的軍隊享受太多的福利,早就被寵得不像話,體力精神自然會減低。」   停頓片刻,陳定山冷笑一聲,繼續說:「說開了真是夠絕,原來已經嬌慣了的士兵經過長途跋急趕,體力衰退,戰力會大打折扣,再巾上小龍,你們想想,結果會如何?小龍一個人再強也殺不完上萬軍人,不是力盡被捉就是狠殺一陣後逃走,但不論如何,那些士兵傷亡必然慘重,剩下的也夠嗆的,而宋鈞領導率領的合成人可以趁機將剩下已經精疲力竭的士兵捉起來,送去尤諾領導那裡改造成合成人,然後把罪名全數推給小龍,就說人已全被小龍殺了,他只要把現場的屍體搬個數百具回去展示,小龍的惡名就成立,再經新聞傳播開來,變成了十惡不赦的全民公敵。」   在場的幾人聽了都大吃一驚,諸葛龍也是吸了一口冷氣,搖頭說:「我根本不想和這些士兵打,也討厭殺人。」   陳定山呵呵一笑,說:「說是這麼說,但時機如果逼不得已,你也沒有選擇了,當這些士兵進攻到地穴時,你能不打嗎?不過尤諾領導還是失算了,前幾次派來的士兵全部沒有回去,合成人也都死傷殆盡,造成尤諾領導那一方人的誤解,他們僅以自己的心性作風來衡量我們的行為,以為我們會像他想的一樣,為了自己的安全而不擇手段拚命抵抗,造成大屠殺的局面,卻不知道我們其實暗中在彙集人手,準備反撲,連一個人都不捨得傷害。」   池田書憤憤地罵:「這批尤諾領導的同黨都該下地獄!壞透了。」   古振崗點頭說:「幸好我們並非好戰嗜殺之人,唉!生命何其寶貴,你說的那個尤諾領導將人命看得未免太卑賤、太低微了。」   陳定山點頭說:「你說的沒錯,不過尤諾領導他們也並非不明白這一點,否則他們不會對自己的衰老而恐慌,急著要研究合成人來更換老朽的身體,他們也珍惜自己的生命,只是觀念上弄錯了,將合成人視作解決人類壽命的最佳靈丹,合成人雖然可以活上很久,卻再也享受不到人類肉體上的感受,尤其是情緒反應,不再成長,一切都是平靜的世界,說難聽一點,活得再久,也是無趣,若不是我的肉身時限已到,我是不會拋棄肉體的。」   諸葛龍想到初見陳定山時的衰老模樣,那時合成人軀體已經可以使用,他卻硬拖到第二天將真元傳輸給諸葛龍,那衰老的肉體不知被存放在哪裡?再想及見到裡安時,裡安的神態確實是一付平靜安詳的模樣,感受不到一絲大喜大悲的表情,不禁頗有同感地點頭。   大家沉默了幾分鐘,方婷開口問:「陳先生,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呢?在這兒等嗎?」   於鈞仞點頭說:「方婷問的對,陳定山,我們該不會是要在這裡一直盯著士兵看吧?總要有所行動,谷外的士兵雖然暫時不會動手,但終究還是要打起來。」   陳定山微微一笑,分析說:「要打起來必須有幾個條件,一是小龍出面,支援他的人手會引起騷動,這會使目前均分的兩方開打,傷亡比較嚴重,我想小龍也不會願意如此,二是趙領導現身,將尤諾的事情說明,加上我們前後抓到交給趙領導的幾批士兵出面證實,然後支持他的士兵將會反過來與尤諾手下宋鈞所帶領的合成人戰鬥,那時小龍再去幫忙,壁壘分明,那就好多了,傷亡也小得多,三是尤諾領導或瑪莉絲領導親自到來或使用通訊下令,這批軍隊才會有變化。」   古振崗伸手著唇下的白髯,點頭說:「照這麼說來,還是以第二個條件比較有利,只是趙領導為什麼還沒有到?」   陳定山指著山谷另一方,笑說:「他們不像我們身手俐落,行動上緩慢了些,喏,那裡不是來了嗎?」   眾人轉頭瞧去,果然,在山谷另一側的蜿蜓山道有約二十輛裝甲運輸車在快速移動,但是從距離上衡量,大約還要半個小時才會到。   諸葛龍看見裝甲運輸車,就想起在谷中的戰鬥,看來那三百多名士兵已經接受趙領導的指揮。   方婷忽然叫:「啊!徐娟和吳毛雄也來了。」   諸葛龍一驚轉頭,沒錯,在山谷下往上跑的正是徐娟和吳毛雄,兩人施展輕功一躍三、五公尺,速度比平常人奔跑要快得多,臉上都是紅通通的汗水淋漓,看樣子跑了很長一段路,是一路趕來的。   忍不住往下躍落,諸葛龍一手捉著一人的臂膀,帶著兩人躍上谷峰頂。   吳毛雄喘著氣,幾乎要坐倒在地上,吁吁不停地說不出話來,徐娟也是滿臉通紅、氣息不穩的藉著諸葛龍的撐扶才能站立,方婷趕緊過來幫忙扶住她。   著白髯,古振崗點頭嘉許地說:「不錯,你們都進步得很快,輕功已經有了基礎。」   吳毛雄苦笑著搖頭,喘著氣說:「還……還差得……太遠,……跑……這麼……一段路,……就累……垮了,不……像小龍……」   於鈞仞呵呵笑著說:「那可不一樣,小龍是有陳定山的功力灌輸作基礎,你們卻是一步一步的練,以你們的進度,比我族中的人進步得都要快,可見你們確實是很用心在學,想當初老夫學武的頭一年,尚且還無法學習輕功呢!」   池田書看得十分羨慕,不禁說:「我也下去用輕功跳上來,比較看看差多少!」說著就要往下跳。   古振崗笑了笑,擺手阻止:「不必了,你們四人的功力都差不多,又都才入窺門徑,還比什麼?」   池田書有些失望地收回剛跨出的腳,聳聳肩,只得作罷。   陳定山看到吳毛雄背上的寶刀,微微一笑:「老貓,你連刀都背出來,是想打仗吧?」   寶刀已經用特製的刀匣裝備,只露出刀柄,背繫在吳毛雄的背後。   稍微順氣了點兒,吳毛雄抬袖口拭著臉上的汗水,苦笑:「陳先生,你別開我玩笑,這是白先生替丁先生……賜下的兵器,我必須帶著,總不能丟在地穴裡,我是陪徐娟……來的,地穴沒有事情,我們一塊來看看情況。」   古振崗微笑著點頭說:「也好,陳定山,毛雄的頭腦不錯,讓他參予吸取經驗倒也是一件好事,將來或許是好的領袖人才。」   陳定山招手說:「老貓,你就來看看吧!難得聽古振崗他說一句讚賞你的話,來,谷外的情勢,你有什麼看法?」   吳毛雄扶了一下眼鏡,走上去打量,他的功力與視力不夠,只能看出大概的模樣,皺眉說:「看起來……好像起了不同意見,兩方在對峙中……只是還沒有明顯的對立,似乎在等什麼人……?」   池田書大為佩服地說:「老貓,你比我強多了,只看幾眼就猜出這麼多,硬是要得!」   諸葛龍把剛才談的話大致上說過一遍,吳毛雄點頭說:「趙領導雖然到了,我們也要小心防範軍隊中的意外,比方說,有人趁機攻擊趙領導,那會造成大亂。」   陳定山讚許地說:「不錯,老貓的顧慮沒有錯,宋鈞的合成人手下不知道有幾個人,極可能有部份混雜在軍隊裡監視搞鬼,我們不能不防範,所以我想讓小龍混在士兵群中與趙領導一起前去,暫時充當趙領導的秘密護衛,有他在,趙領導就可以避免突發的狀況,而且一旦戰鬥搏殺開始或是需要他出面的時候,也不會耽誤時機。」   徐娟著急地說:「陳先生,我……我們也一起去!」   池田書點頭附和說:「讓我也去吧!趙領導身邊的杜魯格讓我很不放心,到了現場我能夠監視他的行動,防止他有不利的行動,這個人和尤諾一樣欺善怕惡壞透了,以前杜魯格每次來我家,離開後我老爸都曾經警告我要注意他,別被他給利用,說他心機很深,很勢利,做人隨時會變卦。」   吳毛雄也說:「既然這樣,陳先生,讓我們幾個一塊去,換上軍服之後應該看不出來,我想在趙領導那裡,裝甲運輸車上應該有多餘的士兵裝備。」   陳定山想了想,說:「好吧!不過除非必要,你們都別出手,讓小龍先來應付,你們的職責是在小龍戰鬥時協助保護趙領導的安全,其它的事一概交給別的士兵去做。」   池田書、吳毛雄、方婷、徐娟一同點頭應是,他們只要能陪小龍一同出場就很滿意了。   於鈞仞適時提醒:「來了!那是趙領導他們吧?」   眾人轉頭瞧去,山腰停著一列裝甲運輸車,其中一輛正向上攀升,山道崎嶇難行,爬升的並不快。   「我們下去迎接吧!」陳定山說:「爭取時間,避免讓趙領導再登上來,他可是沒有武功的普通人。」   大家紛紛應聲施展輕功向下走,陳定山則是飛下去,裝甲車看到他們下來,也停止攀爬,後車門開啟,趙伯文領導當先走了出來。   他剛走到車外,幾人已經躍到他面前,除了陳定山之外,其餘的人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位趙領導,尤其是古振崗、於鈞仞兩位隱居地穴的老人,這時才終於看見陳定山口中的人物。   吳毛雄他們倒是在發現墟的發表會上與趙領導見過,但諸葛龍當天並沒有出席,也是現在才看到趙領導本人,往日只曾經在新聞中看過影像而已。   趙伯文對古振崗、於鈞仞兩人的事情,早在半年前就時常聽陳定山談起,現在親眼看見幾人飛躍而來,還是十分驚訝,到了親眼目睹,他才真正相信陳定山與士兵所說的武功確有其事。   「趙領導,你來得時間剛剛好!」陳定山降落在十步之外,大步走近。   趙伯文對他點點頭,轉頭打量飛躍而至的幾人,看吳毛雄背上是一柄刀,而諸葛龍一身士兵打扮,背包上有兵器的握把,於是對諸葛龍問:「你就是士兵們說的,能夠打雷閃電的年青人?」   被這麼突兀的一問,諸葛龍不由得愣住,尷尬得不知怎麼回答。   哈哈大笑,陳定山伸手拍著趙領導的肩背,說:「趙領導,哪有人這樣子問的?別把年青人嚇到了,來,還是先讓我為你介紹一下兩位隱世多年的武林高手。」   趙伯文眼光流轉,隨陳定山的手勢指引,移到古振崗、於鈞仞兩人身上,不等介紹,先頷首說:「兩位就是在地穴生活的『長老』吧?我是趙伯文,你們兩位……真的有兩百歲嗎?」   又是單刀直入的一個疑問,趙伯文好像問得理直氣壯,臉上十分自然。   古振崗也哈哈大笑,極快地對這個領導人物起了好感,面對直接、乾脆,毫無掩飾做作的表現,他是個兩百來歲的老族長,對人性早已揣摸透澈,兩句話之間便已看清了趙伯文的本質,那決不會是裝出來的!   笑了幾聲,古振崗走上前伸手與趙伯文互握,主動說:「老夫古振崗,忝為一族族長,趙領導,久仰,久仰。」一時高興之下,倒忘形地說起中文來。   「呃?」趙伯文被古振崗拽起古文搞得昏頭轉向,聽不懂在說些什麼,只能乾笑兩聲。   陳定山也皺起眉頭,雖然聽得明白,但這種咬文嚼字的文法對他也是一項挑戰,兩百年前,他在中國為期三年研究之旅,並沒有深究過此類文句語法,因為生活上用不到,如今記憶資料庫迅速重組比對,一時倒也轉不過來,無法幫趙伯文翻譯。   於鈞仞也是在笑,不過他不甚習慣這類直來直往的對答,只是見到大哥笑得開心,陪著笑罷了,卻見大哥居然對趙領導說起中文來,趕緊提醒:「大哥!說英文,別忘了,趙領導聽不懂中文。」   古振崗察覺過來,恍然地說:「啊!真是抱歉,我一時沒注意到,欣喜過頭了,用起我家鄉的客套話,趙領導別見怪。」   趙伯文輕「哦°」一聲,說:「不要緊,我該如何稱呼你呢?」   池田書嘴快,插嘴說:「叫古先生吧!我們都這樣子叫的。」話才出口,大腿上已挨了方婷使力一擰,痛得他臉色都變了。   陳定山趕緊接著介紹說:「這位就是地穴族人的族長古振崗,另一位是他的三弟於鈞仞,也是小龍的指導者。」   「以先生來稱呼?」趙伯文沒有注意到池田書的怪模樣,點了點頭笑應說:「恰當,貼切!這個稱呼好,那麼我也如此稱呼,古先生,于先生。」   於鈞仞微微一笑,說:「趙領導不必客氣,我兄弟都只是隱居的避世者,隨便稱呼即可。」   陳定山又等他們客套幾句,才介紹諸葛龍:「他是諸葛龍,諸葛天成的兒子,『無盡星海』能量網域的領主,這幾天來將尤諾領導派出的人手送到你那裡的,就是這個孩子,你就叫他小龍吧!我們都是這樣子叫他的。」   趙伯文重新打量眼前的少年,點頭說:「小龍,你的功勞不小,我與你父親也算是工作上的老朋友,客套的俗氣話就甭說了,真是意外啊!你居然會成為這樣出色的人物,連你父親都無法想像的好。」   諸葛龍客氣的應了兩聲,咬著下唇沒有說話,該如何說呢?若要深究起來,他自己並沒有感到一絲一毫喜悅自傲的成份,如果沒有戰爭,沒有血腥拚殺,只是單純的練功,那還可以接受,但現在,他寧願自己什麼都不會,再回復到平凡人的世界°°倘若因此能使戰爭消失的話。   當他在胡思亂想之際,耳裡聽到趙伯文爽朗的笑聲,使他回過神來,看著趙伯文正在對徐娟歡悅的說:「好哇!連你這個小妮子都參加了,你爸爸要是知道,不氣得把天文台轟掉才怪,哈哈,我就覺得挺眼熟的,卻沒想到是老傑的女兒,先前陳定山告訴我有個叫徐娟的女孩,我還以為是同名同姓的人。」   徐娟似乎與趙伯文認識,她臉上帶著笑,輕聲說:「趙伯伯,你別跟我爸爸說喔!以後我會找時間去說的,媽媽她知道我的事情,是她在幫我掩飾的。」   拍拍她的肩膀,趙伯文點頭說:「算了,你的事趙伯伯不插手,你是個有主見的女孩子,趙伯伯看著你長大,對你信得過,只是你可要小心自己的安危,畢竟你徐家只有你這麼一個掌上明珠。」   「我知道,謝謝伯伯。」徐娟低下頭。   陳定山伸手指向吳毛雄說:「最後這一位是吳毛雄,他也是准領導,正在少年院接受教育中。」   諸葛龍這才知道在他想事情的時候,已經介紹過池田書和方婷了。   趙伯文眉稍一挑,說:「是了,我記起來,你是在發現陳定山和那個……對了,是『萊柏地下實驗所』的發表會當天接受晉級的,還是我親自授的結業晉級證明,啊!對,你們都是那時候的幾個,還有小龍吧?當時他沒有出席,所以我不認得。」   吳毛雄一扶眼鏡,微笑地躬身說:「叫我老貓吧!」   趙伯文看到吳毛雄背上的刀匣,皺眉說:「怎麼?你也有一把會發閃電的武器?」   諸葛龍插嘴說:「不是的,我背上這個兵器是老貓得到的,只有這一把才……」才如何?他說不下去。   趙伯文反應極快地理解,對吳毛雄說:「你也是領導人才,那麼今天該如何做,你有沒有意見?說說看。」   吳毛雄微微一笑,說:「剛才我們已經談過,由我們護送趙領導……」,接著把計劃說了。   趙伯文抬頭向谷峰頂看了一眼,點頭說:「好!時間不早了,我們準備一下就出發吧!一幌眼已經憋忍半年多,事情總是要解決,陳定山,你們呢?是否也跟著去,還是另有安排?」   陳定山看著古振崗和於鈞仞兩人,古振崗正在沉吟不決,而於鈞仞則深深皺起眉頭看著古振崗,似乎在奇怪自己平常做事乾脆爽快的大哥,今天現出的反常舉動。   「你們先動身。」陳定山當機立斷,說:「我們待會視情況做決定,不隨你過去了。」   趙伯文也不多問,對諸葛龍幾人招呼一聲,先後進入裝甲運輸車內,緩緩的,車子調了個頭,向谷下等待著的車隊行列馳去。   看著車子背影漸漸遠離,於鈞仞才吁出一口長氣,呼喚:「大哥!大哥!」   古振崗驀然驚震了一下,抬起頭看看四周,說:「趙領導走了?」   於鈞仞皺眉問:「大哥,你是在想些什麼?趙領導帶小龍他們離開你也沒有發覺,有心事嗎?」   古振崗搖頭說:「沒什麼,你別問,既然人已離開,我們還站在這裡幹啥?陳定山,你不去幫忙嗎?」   聳聳肩,陳定山微微笑著說:「你們沒有動,我不好先走。」   古振崗忽然冷笑一聲,髯說:「陳定山,你在對我用心機麼?你應該記得早先我們立下的約定,現在別想我會變卦,該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別想再壓搾我們。」   陳定山仍舊微微地笑著,一付無所謂的笑容:「別誤會,趙領導他目前有小龍他們隨身守護,絕對沒有生命危險,我跟不跟去都沒有差別,只是一場仗打下來,死的人可能不少,但凡是戰爭哪裡有不曾死過人的?隨他們去殺吧!反正我們的目標是宋鈞領導的合成人軍隊,阻止尤諾領導的計劃,本就與士兵無關,他們死了也是白死,算是給尤諾領導當陪葬。」   於鈞仞驚疑地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陳定山會說出這種話,偏頭去看身旁的大哥古振崗,只見他唇下的白髯都幾乎被無意識的摸中給揪扯下來,眼睛游移不定,像是正在心裡做一件決定,卻又下不了決心,心靈交纏。   陳定山也不再去理睬他們,獨自走向谷峰頂,自缺口處向谷外的大軍掃視。   這時,分成兩列的軍隊士兵們似乎發現到谷內緩緩蜿蜒馳出的裝甲運輸車,這車子他們並不陌生,正是由劉英力率領的精銳部隊搭乘的交通工具,此刻突兀的從谷中出現,立即引起軍隊的騷動不安,注視全都投注在逐漸接近的車輛上,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每個士兵都小心奕奕地,深怕車子加速度橫衝直撞而至,他們人雖然多,二十輛的裝甲車衝撞足以毀掉一半的人數,卻不知道是哪一半。   還好,車輛以平穩的速度進入兩方軍隊之間的半里寬空隙走道,在中央地帶停了下來。   二十輛的裝甲運輸車以五乘四的矩形方陣排列移動,現在一停止,中央稍前的裝甲運輸車立刻打開後車門,趙伯文就在諸葛龍、池田書、吳毛雄、方婷、徐娟五名士兵打扮的年青護衛下領先走出,然後才是另外五名真正的士兵,包圍在六人外圈。   當趙伯文露面的同時,全場響起一陣大嘩,上萬人的嘩叫聲匯聚起來,形成極大的聲浪,在這谷外的原野迴盪流散,他們太訝異了,新聞宣佈失蹤半年多的趙領導竟然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現,而且是伴同昨夜進谷的一批精銳一齊出現!   諸葛龍小心地注意週遭的狀況,他的責任很重,必須觀察四面八方,防範突發的暗襲狙殺手段,對方極可能是合成人,以昨夜的例子看來,尤諾領導已經在合成人身上加裝了雷射發射裝置,當然,那是在諸葛龍一掌打掉尤諾領導半截腰部之後。   在四週一片嘩叫聲中,諸葛龍只能看到百公尺外的士兵,但合成人外表與人類幾乎完全一樣,百公尺外怎麼分辨得出來?   池田書低聲嘟嚷:「搞什麼嘛!鬼吼鬼叫的沒完沒了,看到趙領導有那麼驚訝啊?」   聲言雖然低,但諸葛龍卻仍然在喧嘩吵雜中聽得清清楚楚,一句話提醒了他,於是視線往聲浪最大的方向梭巡,終於,讓他找到一些不尋當的動作。 第四卷以戰止戰 第十六章人工之愛     兩邊的軍伍裡都多少站著幾個簇集在一起的士兵,他們表現得很沉靜,並沒有隨著人群在喧嘩,只偶爾跟著說上幾句話,若沒有極高明的視力,不仔細注意的話真看不出來。   諸葛龍等人隨著趙伯文領導由裝甲運輸車的後方金屬梯攀登上車頂,諸葛龍仔細盯著幾個可疑的人物,卻始終無法再發覺什麼,他們既不攻擊,也沒有特異的舉動,只是冷冷的在觀看著局勢的發展,好像一切事情都與他們漠不相關,所謂的冷眼旁觀,大約就是這種姿態吧?   近兩萬名的軍人散佈開來,佔了十分大的空間,或者眼睛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小部份,在更遠或更隱蔽的角落還藏有更多的合成人——這是諸葛龍的想法,他站在車頂一邊搜索,一邊判斷情勢,他的思考在練功越精純下就越顯現清晰冷靜,瞬間反應與判斷力是他優於吳毛雄的地方,但在機智的靈巧與觀察力和組織能力上,卻是吳毛雄更勝一籌,所以現在他小心地往吳毛雄移動,將自己的觀點告訴吳毛雄,這也是他們會成為好朋友的原因之一,他們搭配起來,往往處理事情會順利許多。   吳毛雄連連點頭來回應諸葛龍的觀點,他的視力較諸葛龍差,也比不上池田書他們,那是天生的視力衰弱疾病,雖然在練功之後視力有了增進,但運起功力,看得也較普通人強不了多少,要再以功力去加強,就要摘下眼鏡,不然反而會頭昏眼花,以他的功力還不足以長時間應付眼力上的供應,所以當然無法像諸葛龍那樣子,還是經諸葛龍指點敘述之後,才將週遭情勢明白了大概。   趙伯文站在車頂,被五個年青人圍在當中,也是搞不太清楚狀況,諸葛龍所說的不啻也是對他有所幫助,大致瞭解後,就伸手高舉著示意士兵們冷靜下來,這是自古以來領導人物在開口演講前的習慣手勢,士兵們當然能懂,所以幾分鐘後,整個嘩叫的局面終於平息,又復寂靜。   從懷中口袋拿出一個小盒,打開來正是一個小型的方形話筒,跟著趙伯文打領導開話筒的動作,排成方陣的裝甲運輸車外圍幾輛也開啟一個圓筒,「踫!踫!」連聲射出幾個黑乎乎的多角物體,在空中蓬然張開,好像一張巨大的網分張開來,緩緩飄降向四面八方,間錯地散落。   士兵們似乎對那黑網狀物體也早已習慣了,眼睜睜地看著它飄降,不但沒有躲開,反而都紛紛伸手幫著抓住,將中央一根金屬長骨插入地面,使它穩穩立著。   在一切妥當之後,趙伯文才輕咳一聲,拿著話筒說:「各位好——」   聲音經由話筒迅速的傳開,同時四周散落的黑網傘也立即震動出聲,使每一個角落都一起迴響著趙伯文領導的聲音,短短的三個字,週遭立即傳出興奮的回應,鼓掌歡呼聲此落彼起,持續了一分多鐘才緩緩平息。   趙伯文領導面對眼前的熱情士兵,心情十分的激動,半年多沒有露面,在士兵群裡仍然保有這樣的反應,表示三十年來的親和形象已然融入人民的心中。   「各位。」趙伯文領導按下激動的情緒,開口說:「我知道新聞上說過我已失蹤,那是事實,也不是事實,我是躲起來了,躲在地球上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為的是逃避即將面臨的殺身之禍。」   看著士兵之間的騷動,趙伯文停頓十幾秒後才接著說:「請聽我說,各位同胞,你們都是統制局治下的優秀子民,都有相當智慧與判斷力,你們當軍人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保護你們的家人生命和財產的安全嗎?不就是為了維持你們不受到迫害嗎?不就是延續僅存的數百萬名人類生命得以遍佈全世界嗎?我三十年來一直堅守這三項原則與各位共同努力,對於這一點,相信你們都知道。」   不等士兵們回應,趙伯文緊接著又說:「各位,人類如今只有三百八十七萬餘人,已經是剛從幾近於滅亡的惡運中掙扎出一絲希望,稍微可以喘一口氣,但是三百多萬人並不能保證人類可以倖免於再一次地球異變的危機,或是一場戰爭浩劫的洗禮,或是一場世紀疾病的侵犯,都可能造成人類的滅亡,我們極辛苦的繁衍生命、建立家園,因為那是我們的使命,絕對不可以放棄,三百多萬人不夠,要繼續擴張至三千萬、三億萬人,把地球的人類輝煌時代再度找回來……」   一片掌聲、歡呼聲中,趙伯文抬起手臂向兩方示意,對著話筒輕歎了一口氣,歎息聲隨即在四面八方傳播,士兵歡呼的情緒被這一聲歎氣所擾亂,又紛紛零落而歇止。   吳毛雄微微一笑,點頭稱讚:「趙領導真的很有天生的領導氣質,在言行舉止上能不知不覺自然流露出引導人情緒的力量,同樣一句話,由他說來與別人說出感覺上差別很大,這恐怕是尤諾領導和瑪莉絲領導一輩子都製造不出來的特質,也難怪尤諾領導會這麼想要爭取權勢,除掉趙領導了。」   諸葛龍沒有回答,他覺得身體瞬間流過一道冷流,那是起自心頭一種無法解釋的反應,但諸葛龍知道,那是危險的訊號,練功以來,這是第三次有這種反應了。   趙伯文領導歎氣之後,仍然保持平靜的腔調說話:「各位,你們大概也聽說了『合成人』的流言,原本合成人的研究,是為了延續人類的生命,使受到傷害殘障的人民可以回復健康,讓對人類有重大貢獻的人可以繼續造福大家,但是,尤諾領導和瑪莉絲領導卻反過來濫用這個技術,妄想以它來長生不老,永遠掌控權利,還想要建立合成人軍隊,來鞏固他們的勢力,你們想一想,如果這個計劃完成之後,人類會怎麼樣?你們希望自己,甚至你們的家人妻兒也變成冷冰冰的金屬人生活一輩子嗎?」   軍隊裡的士兵似乎聽了趙領導的話之後起了疑問騷動,一篇話說到中途已經開始交頭接耳地悄聲談論著,然而每個人的說話聲很低很小,並沒有影響趙伯文說話的清晰度。   諸葛龍低聲說:「老貓,我覺得不對勁,趙領導似乎有危險!」   吳毛雄亦低聲回應:「那是必然的結果,小龍,你到我的身後去,由我和池田書掩護你悄悄把怪兵器取下來,照你說的戰鬥經過上看來,它具有抵擋雷射的能力,可以用它防止合成人用雷射攻擊。」   諸葛龍立即閃到他的身後,池田書也被吳毛雄拉過來,看上去像是在交談,但實際上是替諸葛龍作掩護,拔下了怪兵器之後,諸葛龍並沒有馬上使它震動,而是運功包覆住它不受四周音波的影響,隱伏在趙伯文、吳毛雄與池田書三方之中,用敏銳的感官去體會每個方向的異常變化。   趙伯文雖然看到士兵的不安定,卻並沒有在意,繼續說:「半年前,我得知研究主管之一,發展能量網絡有功的諸葛天成被監禁起來,消息傳到我耳裡時,令我十分的驚異,各位,以諸葛天成的資歷和功績,早在十年前就有資格進入我高層領導團裡成為高階領導,只是他一向專注於研究領域,沒有政治管理的志向,但他卻是非常正直的人物,當時他發現到尤諾領導夫妻倆居然在進行合成人的改造計劃,準備製造合成人軍隊時,迫不得已親自冒險破壞了研究中心的設施,可惜功敗垂成,還是讓尤諾領導的野心逐步完成,當我知道諸葛天成被捉之後,只有選擇躲藏起來以免遭到尤諾領導的毒手,而且暗中集合反抗的力量,要阻止尤諾領導的野心。」   他這句話剛說完,軍隊中突然響起一陣大笑,經由黑網狀的傳聲器迴盪開來。   「來了!」吳毛雄低聲說:「這個人若不是尤諾領導本人,就是他的另一個黨羽宋鈞了,小龍,你見過尤諾領導,看清楚是不是他?」   諸葛龍由縫隙之間打量,搖頭說:「不是尤諾本人,老貓,應該是宋鈞沒錯,劉英力曾經提到宋鈞躲在軍隊中負責指揮另一批合成人。」   池田書緊張地說:「看他囂張的模樣,跟尤諾領導本人大概也差不了多少,小心有人搞鬼!」   諸葛龍還未回話,趙伯文領導已經開口招呼說:「宋鈞領導,是你嗎?想不到你躲在士兵群裡,真是令人意外。」   笑聲停止,跟著便是不屑的口吻回應:「夠了!諷刺的話不必多說,趙伯文,你也太不知好歹,竟敢在這裡企圖擾亂軍心,進行造謠分化,幸好我在這裡聽見,否則豈不是由得你誣賴?」   趙伯文微微一笑,說:「我早就知道你隱在軍隊中,宋鈞領導,我有沒有誣賴捏造,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今天來這裡有什麼目的,你自己知道,我也明白,劉英力領導也已經先說清楚了。」   宋鈞沉聲說:「你說劉英力?他……?」   趙伯文搖頭說:「我沒見到他,不過以後也見不到他了,你知道你們這些尤諾製造出來的合成人有個致命的缺點嗎?就是會爆炸。」   「你說什麼?劉英力他真的……」宋鈞大叫。   「死了。」趙伯文領導乾乾脆脆地說:「聽說是引起爆炸,粉身碎骨。」   現場立即鴉雀無聲,劉英力領導的身份地位不亞於尤諾、瑪莉絲、趙伯文和宋鈞,都是領導團中的最高階人物,在統制區領導團受到層層的保護,聽到這樣高高在上的人物竟然死於非命,實在令他們驚愕。   吳毛雄暗自叫糟,對諸葛龍低聲叫:「小龍,準備好了,小心突發狀況!趙領導說得太直,恐怕宋鈞會馬上出手。」一面說,一面伸手去拔背上的寶刀。   「手」字尚在嘴沿溜轉,宋鈞已經大叫一聲:「我不相信,不!」   雖說不相信,但其實早就信了,按照行軍計劃,劉英力帶著五百一十七位精銳部隊前往山谷內前探設立據點,宋鈞怎麼會丕知道?他們向來焦不離孟、秤不離鉈,然而就因為自認合成人改造後已是不死之身,第一次兩人分開行動,結果看到幾十個士兵狼狽歸隊,他就已經有了預感,只是始終不肯去朝這方面想,如今趙伯文一說,他又如何欺騙自己?   無法掩飾,又找不到宣洩方向,這股激動悲慟一股腦的化作洶湧的憤火,燒紅了宋鈞的雙眼,目標便是高立在裝甲運輸車頂上的趙伯文,只看見紅光起自人群之間,透過前面幾名士兵的身體直射而至。   「錚」、「錚」如鐘磬的清音在驚呼聲之前響起,灰濛濛的光華由趙伯文的背後突然繞向身前,揮起一道扇形弧光,雷射光束擊中光華折向半空,當一切結束時,才由週遭激起一片驚吼呼喊聲,夾雜著幾聲慘叫。   諸葛龍握著發出「嘶嘶!」異聲的怪兵器由車頂飛彈十公尺,在空中怪兵器又「錚」、「錚」兩聲,夾雜著靂雷乍起,一道電光隱約可見的急速順著刃身揮灑,由車陣前方略呈筆直地將兩方士兵留出的半里寬走道劃出一道焦黑的痕跡,零星的火星與焦灼的氣味隨風飄散。   向後兩個觔斗由空中翻落,諸葛龍不差不偏的落在趙伯文的身前車頂蓋上,手中的怪兵器仍舊急速震動出一片灰濛濛光華。   雷射光束的驚變使在宋鈞領導附近的士兵們都駭得朝外跑,害怕遭受到波及,不少人還跑向另一邊軍伍去,頓時宋鈞領導的身側騰出大片的空間。   宋鈞領導也愣住了,一時失去理智的舉動反倒造成士兵的反感,而雷射光束居然被一個趙伯文領導手下的士兵擋了下來,到此時宋鈞領導才開始注意包圍趙伯文領導四周站著的士兵,忽然發覺當中幾個最貼近趙伯文領導的幾個年紀都很青嫩,而且居然有人使用特大號的刀子,這在軍方的體制武器中是沒有的。   把注意力移向擋在趙伯文領導前方的諸葛龍,視線再由諸葛龍移向地面上的焦痕,那是閃電燒灼下的結果,經過士兵奔走時的踩踏,殘留的余火已被踏熄大半,只留下淡淡的輕煙,頓時明白:「原來是你,谷峰上的雷聲電光就是你搞的花樣?」   諸葛龍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不錯,是我。」   宋鈞領導雖然驚異對方的身手,但胸口中的悲憤仍然沒有消減,想到剛才的攻擊失敗是被這個小子破壞,怒火就燃了起來,驀然,他的腦子靈光一閃,朝前踏進一步:「難道……劉英力是被你…被你…?」   「我沒有殺死他。」諸葛龍眼睛裡閃過一絲憐憫:「他是自爆的,身不由已。」   「放屁!」宋鈞領導手掌一張,紅光激射而出。   「錚!」輕鳴聲中諸葛龍右手揮動,灰濛濛的光華擋下了雷射光束,折射的雷射光束斜向左上方彈去,隨手輕擺,又擋住第二道射來的雷射光,但折射的雷射光卻折向左下方,打在一台裝甲運輸車頂,好在角度並不是直撞,僅僅在裝甲外殼上留下一道融痕。   立即警覺這樣不好,諸葛龍當機立斷的躍起,低促地說:「老貓,你們小心。」   話聲中,「錚」、「錚」兩聲,夾雜著靂雷乍起,地面上又多了一道平行的焦痕。   手臂一滿A諸葛龍直朝宋鈞領導掠去,他實在不想對宋鈞領導攻擊,一旦傷了他,結果大概也和劉英力領導差不多,炸成粉碎,但是不動手總不能一直挨受雷射轟擊吧?誰知道怪兵器的極限在哪兒,眼前還有一大票的敵人要對付,想來想去只得牙根一咬,灰濛濛的光華逼向伸直的手臂。   上萬對眼珠跟著光華移動,宋鈞領導可不是木頭,看到諸葛龍掠近,自然想到了劉英力領導的後果,他們本是同一結構的設計,機能差不多,誰能比誰強?心頭一慌,怕死的意念剎時滿心頭,顧不得再發雷射光束,向旁全力一躍,斜斜躍起十幾公尺高,腳下熱氣「哧轟°°」急冒,躲開了怪兵器的攻擊。   身在空中,宋鈞領導又向上升高十數公尺,估計諸葛龍絕對躍不上來,野心又起,將目標又改回到趙伯文那邊,手掌一伸,雷射紅光朝下激射而出,但因為部份能量移轉向腳下供應熱源,紅色光束顯得細弱多了。   諸葛龍看著宋鈞領導手掌伸直,不禁大急,伸手抓向腰間的合成皮套,卻一把撈了個空,恍然想起自己是把得到的兩柄雷射發射器都甩給古振崗、於鈞仞,忘了取回,就在這個當口,宋鈞領導手心的雷射紅光已然發射,勁疾地逼向趙伯文領導胸口,不禁驚叫一聲:「啊!」,剎那間騰空躍起二十幾公尺,在空中全力劈出一掌,呼嘯的勁風洶湧而出。   「蓬!」、「篤!」兩聲響接連而起,宋鈞領導右半個身子連肩帶臂被擊成碎片,一條右大腿直飛出五十公尺外摔成幾截,慘叫裡有血水濺飛,餘下的半截身軀失去支撐,跌落在草地上。   諸葛龍無心去管他死活,目的只在阻止繼續攻擊,一見得手後立即斜掠而去,兩個縱躍掠上裝甲運輸車頂,卻被看到的場面嚇到,呆了一下,才急急忙忙往車陣中央躍去。   車頂上,池田書肩頭上一灘殷紅鮮血,倒在趙伯文的肩臂上,方婷流著淚水緊抓著池田書的手檢視著,吳毛雄則匆匆由車下勉強奮力躍上來,手裡提著一個急救醫藥箱急急趕到,方婷立即將急救醫藥箱接過,開始替池田書治療。   伸手從徐娟手上接過自己的寶刀,吳毛雄拭了拭額上的汗水,看到躍上車的諸葛龍,搖頭苦笑:「小龍,我們還是經驗不夠,池魚受了傷。」   諸葛龍上前去看了一下,右肩頭整個劃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足有六、七寸長,卻不是被雷射光束所傷,血水湧冒,而左大腿上有一條焦黑的痕跡,倒才像是燒灼造成的。   「怎麼回事?池魚好像受了刀傷。」諸葛龍疑訝地向吳毛雄望去。   「不是老貓的錯。」池田書皺眉苦臉地忍痛說:「是我自己湊上去的。」   趙伯文領導歎了一口氣,說:「都是為了我,雷射光射向我,是吳毛雄揮著刀去擋,但那雷射光束卻擋不住,仍有一段往我射來,池田書縱身撲了過來,剛好吳毛雄也揮刀來截擋,就這麼湊上了。」   吳毛雄苦笑著說:「我的刀法還沒練純熟,看見池魚撲來卻一時之間收不住勢,雖然盡力抬高,還是在池魚的肩膀上劃了一刀,雷射也因為你擊中宋鈞領導,使雷射偏移,又被池魚的大腿擋住,使他一下子受了兩處傷,總算沒有傷到趙領導。」   諸葛龍關切地問:「方婷,池魚的傷要不要緊?」   方婷一面包紮,一面哽咽地接話:「沒事的,只是受傷,沒有生命危險,大腿上的傷最重,不曉得有沒有傷到筋骨。」   池田書忍著痛,硬掙出一抹微笑:「是嘛!沒事的,大腿還……會痛,不是沒有知覺,我還能動……呢!」說著抽動一下大腿,痙攣地一顫,差一點兒呻吟出聲,額頭上冒出幾顆豆大汗珠。   方婷趕緊按住池田書,嬌嗔:「要死了!呸!你別亂動行不行?現在還逞英雄,真是!」   徐娟在一旁提醒:「小龍,那個宋鈞好像還沒有死,他還在動。」   諸葛龍回頭凝望,果然,宋鈞領導正以一條左臂重心不穩地要撐起身體,卻沒有辦法如願,右邊鮮血滴流,洩成紅漓漓的一片,那兩顆黯淡的眼珠盯向車頂上幾人,一臉的怨恨與怕死的不甘。   士兵圍在宋鈞領導四周十公尺外,沒有半個人肯上前去扶一下,誰知道會不會突然挨一下雷射透身而過?   宋鈞勉強撐坐在草地上,看著頸部以下被擊得破碎的右半身,再看看隔得遠遠的士兵,閉了閉眼,仰頭發出淒涼的慘笑,笑聲經由黑網狀的傳聲器在空氣間迴盪,分外悲切。   吳毛雄低聲說:「大家小心,看他的樣子古怪,不知要幹出什麼事來?」   諸葛龍心神一凜,警覺的說:「對了,為什麼合成人並沒有幫助宋鈞出手呢?」   這一句話使眾人恍然地抬頭四顧,的確,週遭鎖定的幾個合成人並沒有出手幫忙,仍舊一付事不關己的姿態遠遠站著,真是令人奇怪。   而諸葛龍也同時發覺了宋諾領導並沒有爆炸,就好像尤諾領導當初挨了他一掌,也仍然能撐持著到「衛星城」修復,本來還以為劉英力領導之所以會炸成粉碎,那是因為加裝了雷射武器改變結構的緣故,但現在看宋鈞的情形,合成人會爆炸,似乎和怪兵器有關。   眼睛瞪著天空,宋鈞領導慘笑地說:「尤諾,你真狠!居然明知對手的能力還……派我們出來,分明是要除掉我和劉英力的勢力,好!你……以為就能穩坐統制局嗎?我宋鈞豈是懦弱無能的人,尤諾、瑪莉絲,你們想撿……便宜,我會讓你們後悔。」   眉頭一皺,趙伯文領導以話筒開口:「宋鈞領導,你如果需要治療,我現在就派人過去,你的傷不能拖。」   轉頭淒涼的笑著,宋鈞領導搖頭虛疲地說:「不必了,趙伯文,英力既然已經逝去,我也不想活下……去,人失去所愛還有活著的意義嗎?不過……英力的仇,加上尤諾的恨,我即使無法討還全部,也要收取一些利息,不會白便宜了你,也……沒有好處留給尤諾去撿……」   趙伯文心頭一跳,趕緊說:「宋鈞領導,你不要做傻……」   話未說完,宋鈞領導已經淒厲地大笑,笑聲帶著嗆咳,沒咳兩下嘴裡開始冒血泡,他嘶啞地吼:「通通聽好!攻擊令,全體殺!殺!殺!」   三個殺字藉著黑網狀傳聲器清晰地擴散,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分散的幾簇疑似合成人的士兵瞬間像從冬眠裡醒來,眼裡泛著綠瑩瑩的光,在軍隊裡左衝右突,右手紅光冒射,左手見到人就抓就打,頓時整個草原地面慘呼驚叫聲此起彼落,亂成了一片。   沒有想到宋鈞居然會來這一招,車頂上的幾人都大吃一驚,吳毛雄一推諸葛龍,大叫:「快去毀掉那些合成人,不然士兵很快就會被殺光的。」   諸葛龍被一推立即應聲躍出,「錚」、「錚」聲音響起,帶起一道灰濛濛光華,斜斜掠向混亂的人堆。   上前扶抱起池田書,吳毛雄向趙伯文領導說:「趙領導,情勢有變化,我們快點進車撤離,這裡讓小龍去處理,陳先生大約就要到了,我們不要在這兒造成他們的干擾。」   趙伯文領導連連點頭,領先向車下攀去。   池田書自吳毛雄的肩膀上看過去,那邊宋鈞仍是仰頭向天,兩眼大張著,嘴上笑咧著大吼後的餘韻,就這麼僵定不動,不由說:「老貓,那宋鈞好像死掉了。」   吳毛雄沒有回頭看,抱托著他跳下車,輕歎一聲:「死前還不能覺悟,下了這樣慘毒的指令,宋鈞領導真是無可救藥了。」   方婷催促著:「老貓,快點進來,田書的傷才包紮一半,血還在流呢!」   幾人進入車內,排成方陣的裝甲運輸車悄悄向後倒退,從車前的防護屏障間隙往外望,只看到十幾道紅光與一道金紅的閃電交錯穿射,在車裡已經聽不到慘叫,只看到一團亂,真的很亂……   吳毛雄搖頭歎息著,說:「情勢的演變當真並非人力能夠控制,誰也想不到宋鈞領導在死前會遽下如此殘酷的指令,而現在宋鈞領導已經死亡,所下的指令再也沒有人能夠改變。」   池田書倚躺在座椅上,疲累地問:「難道連尤諾領導或瑪莉絲領導也不能更改嗎,那些合成人不是由尤諾領導他們製造的?」   趙伯文領導搖頭說:「這要由我來解釋了,尤諾領導和瑪莉絲領導並沒有直接掌握研究中心,那主權是由劉英力領導和宋鈞領導兩人在負責,小龍的父親諸葛天成說起來與宋鈞領導還有些交情,所以當被捕時並沒有受到重懲,而是關禁在研究中心的防爆隔離室裡,宋鈞領導在死前的話,據我猜測,或許尤諾領導因為諸葛天成的順利逃脫,對宋鈞領導與劉英力領導起了疑心,暗中在他們的合成人結構加上了引爆線路,並派他們與地面士兵為餌,出來測試小龍的能力極限,由殘存的人數一方面可以評估小龍的能力,一方面藉此機會除掉宋鈞領導與劉英力領導的力量,甚至讓兩人被小龍殺死,這樣一來尤諾領導和瑪莉絲領導便可以完全掌握統制局的權力於一身。」   吳毛雄點頭說:「一方面或許再趁機找出趙領導除掉,一方面又能收取殘存的士兵轉換成合成人軍隊,增強他們的力量,這是一石四鳥的計策,現在宋鈞領導與劉英力領導都死了,他們已經掌握了統制局,沒有後顧之憂,再來就是等小龍與士兵打到兩敗俱傷,好撿便宜。」   池田書機伶伶一哆嗦,失聲說:「那我們不就正順他的意,一直在幫他的忙嗎?」   趙伯文微微一笑:「事情還不到你說的地步,宋鈞領導在死之前終究還是想通了尤諾領導的計謀,而且在事先也做了手腳,你們不是看到那些合成人在他下令之前都很冷漠嗎?我懷疑那是宋鈞領導暗中搞的鬼,他說過不讓尤諾領導有好處可以撿,就是要那些合成人執行全部殲滅的工作,三殺令下全體通殺,也包括合成人自己在內,如果真的做到這樣,對尤諾領導來說,可以說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損失十分慘重。」   吳毛雄也贊同地說:「趙領導說的對!尤諾領導能夠運用的資源有限,尤其是合成人的製造,以目前的科技,純粹人工智慧還不如人腦的成熟思路來得有效,像留在地穴裡的艾娜來講,就不如人類改造的合成人靈活,學習能力如同嬰兒一樣仍有待培養,所以尤諾一年來能夠改造的合成人並不多,到今天為止,派出的合成人應該是他擁有的八、九成以上吧?那麼難怪他會極需要由餘下的士兵獲取改造的資源,若是全部殺光,尤諾將遭到最困擾的問題。」   徐娟開口說:「但是……全部殺死也太……殘忍!」   吳毛雄歎了一口氣,說:「宋鈞領導不是說了嗎?他既不想讓尤諾領導撿便宜,是對尤諾領導的恨,但小龍殺了劉英力和他,所以也不願意留下那些兵力給我們去擴張實力,唉!可見得他心中的恨怨之深刻。」   池田書撇撇嘴,不屑地說:「像他這種心思偏激的人,難怪落到不得好死的下場。」   趙伯文領導輕喟說:「人都有私心,也都有自己的想法,除了環境的影響之外,本人的心性也有相當大的關係,宋鈞領導和劉英力領導其實本性並不壞,但他們太怯弱,所以常常在生命受到威脅時主動妥協在強權下,怕死是他們兩人的一大弱點,我想當初尤諾領導在交付合成人研究時,他們立刻就當應合作了,這誘惑太大,大到能使人迷失自我,等到發覺真像時已經太晚。」   車內眾人都靜默下來,只望著外面距離越來越遠的戰場,每個人心頭感觸各有不同。   車前方的駕車兵士突然開口說:「趙領導,接到尤諾領導的電訊,請問如何處置?」   趙領導一怔,吳毛雄迅速地說:「告訴他戰場上的情形,說你們精銳無法應付,正在由戰場撤退,別提到我們和趙領導也在車內……好了,你和他連絡上後,由我來應付吧。」   兵士點頭打開車上的通訊器,立刻傳來尤諾領導的聲音:「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久才回應?你們到了預定位置嗎?」   兵士回應:「尤諾領導,這裡是第一軍銳三號主控車回應,因為出了事情,無法立即上傳狀況,現在我們正在撤退中。」   尤諾領導驚訝地問:「為什麼撤退?遇上敵人了嗎?」   吳毛雄裝出急促的腔調,開口說:「尤諾領導,我們到達谷中休息時遇到可疑強敵突擊,車輛武器損失三分之一,軍官級以上全部陣亡,我們軍銳也只有三百多人倖存。」   尤諾領導立即「啊!」了一聲,說:「在谷中遇上?他居然也會出現在那裡?」   吳毛雄微笑了一下,才又接著說:「是,當我們好不容易才剛退出與宋鈞領導會合,沒有想到宋鈞領導居然下了三殺令,要把所有在場的士兵全部殺死,現在軍隊中搏殺慘烈,宋鈞領導被追擊我們的強敵空手打碎死去,那些聽宋鈞領導命令的士兵沒有人來阻止,正在殘殺其餘士兵,我們看到情況沒辦法控制,只有趁亂退出來。」   尤諾領導恨恨地說:「死了最好,這兩個傢伙果然是暗中通敵,不然敵人不會知道我方的計劃,哼!三殺令又如何?殺死所有的士兵就可以妨礙得了我嗎?兩個白癡不過是白費工夫罷了。」   車內諸人互相望了一眼,都皺起眉頭,不知道尤諾領導是什麼意思。   停頓了一下子,尤諾領導又說:「你們還有多少人?我是說現在和你一起撤退的。」   吳毛雄故意等了一會兒,然後才說:「大約有三百五十位左右,三十輛裝甲運輸車只剩下二十輛,軍備武器只有一半不到,我們如果要作戰,必須進行補充。」   「不必了。」傳來的是瑪莉絲領導的聲音,只聽見她冷笑幾聲,說:「你們按照我傳送過去的方位路線移動,一周之內到達指定的地點集合,那些士兵無法救援,保住你們的性命比較要緊。」說話時,車上的導航系統顯示出一張路線地圖。   吳毛雄趕緊應了聲「是。」,通訊就斷了,關閉通訊器,吁口氣說:「好極了!尤諾領導他們終於還是忍不住。」   池田書吃驚地問:「老貓,瑪莉絲領導要我們去指定地點,該不是好意吧?」   趙伯文輕哼一聲,接口說:「當然!尤諾領導不是說了嗎?兩個白癡白費工夫,他要這些精銳士兵去充填失去的合成人缺額,三百多人,不但損失的補回來,還有多很多呢!」   駕車的兵士悚然問:「那麼我們是不是要去指定地點?」   「當然要去。」吳毛雄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微笑著說:「但我們可不是這樣去送死,士兵大哥,把車停下來吧,已經離開戰場十公里,雷射光打不到這麼遠,我們在這裡等小龍解決那批合成人之後再去救治殘餘的士兵,另外集合人力準備前去推翻尤諾領導和瑪莉絲領導。」   車陣停了下來,發射了三枚空中監視儀,在半公里上空向戰場飄去,透過監視儀的鏡頭,清晰地將現場的情形傳入車裡的電子屏幕上,這監視儀的波長傳送距離只有十五萬公尺,不怕「衛星城」截收到。   戰場上真是只能以慘烈來形容,七十個合成人如今還有大約三十個在四處殺戳,另外二十個則聯合圍攻諸葛龍,草地上零散的分佈著殘肢斷體、金屬碎片,血水流淌,草地被灼成斑斑焦黑生煙,宋鈞的屍體早已被覆蓋不見,短短的時間,現場死了何止上千人,而慌亂的士兵也已經看出逃脫不了,個個神情淒厲地反過來拚命,咬牙切齒地拿起武器投入合成人的雷射光網中,只看到滿場紅光飛舞,卻聽不見任何聲音,因為監視儀上的收音裝置並沒有打開,是怕諸葛龍手上怪兵器的雷聲太大,使車內的人受不了。   兩個女孩子轉頭掩面不敢再看,池田書是看得臉上肌肉像抽筋一樣的彈動,吳毛雄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沒有說什麼,趙伯文則是搖頭歎息,垂下眼皮,駕車的士兵卻早已看呆了,身子還在輕微的抖顫。   屏幕上的景像,和地獄有什麼不同?   至於在現場的諸葛龍呢?他並沒有時間去看週遭的慘狀,二十個合成人聯合攻擊著他,縱使他的功力高,也應付得頗狼狽,到處都是雷射光束,挨上一下就是一個血洞,雖然證實了自己並不怕雷射光束,可是打到身上仍然會痛會流血,萬一打多了也吃不消。   灰濛濛的光華在手上盤旋迴繞,消極的格擋著雷射的攻擊,卻沒有施展的餘地,場面不夠大,又怕閃電外溢傷到人類士兵,空有「孤傲刀」絕招在手也不敢使出來,這時諸葛龍反而希望拿的是吳毛雄那一把寶刀,比較沒有顧忌。   然而他也知道外面仍有合成人在殘殺士兵,他如果多僵持一秒,可能就多增加士兵死傷的人數,耳裡聽見士兵的慘嗥,焦急煎熬著他的心靈,面臨著兩難的抉擇。   空中突然傳來陳定山的大叫:「你在幹什麼?小龍!把你的功夫全力使出來,不要猶豫!」   諸葛龍身子一震,陳定山的話就像是一道指令,正在彷徨的他沒有多思考,很自然的就是在原地大吼一聲:「催生符!」   隨著吼聲,灰濛濛的光華匯成了一條三公尺的光帶,像是水銀洩地,又似乎是水閘洩洪,夾雜著「嘶!」、「削!」異音急衝向一隅,雷射紅光射在光華上迸散四射,絢麗如同煙火,只在眨眼之間,地面上一道三公尺寬的草地被削括碎翻,掠過合成人圍成的圈子,突圍而出。   衝出包圍圈,諸葛龍在四名合成人粉裂爆炸聲中往外一看,頓時熱血上湧,原來他們一路打已到了戰場邊沿,而戰場上死亡了數千士兵,到處都是屍體,站立的五十公尺周圍哪裡還有人類士兵在活動?不由得兩手握住「嘶嘶」異響大作的怪兵器,真力運集「錚」、「錚!」、「錚」、「霹啦……」怒雷加上電閃橫劈而出,襲捲左近的十名合成人,口裡厲吼:「殺!」,聲浪遠遠穿透雷聲傳出老遠。   在遠遠空中的陳定山聽見這一聲充滿怒戾的喊殺,眉頭立即皺了起來,輕歎一聲,從來不曾見到諸葛龍這樣子凶煞表現,卻不知道對諸葛龍來說是好是壞?   電光怒劈,光華狠斬,立時有七名合成人被殺,圍攻的合成人只剩下不到十人,遠處的合成人看到,又抽出二十人急速趕來,但還沒有趕到,諸葛龍又是一聲暴吼:「輪鍘天!」   橫斬的光華朝天斜起,諸葛龍的人隨之形成怪異的姿勢浮起,一聲「殺!」音下,手肘一挫拐,掄轉的光華螺旋地由直伸的手臂帶著急速的顫蕩,劃出無數個圓圈弧光霍然披張撲下,浮在一公尺的高空彷彿陀螺旋轉著直撞向左近的九名合成人。   衝撞的力道十分的強烈,地面上每隔一公尺就有一道深深的削痕,合成人雖然不斷打出雷射光束,卻也止不住這股衝勢,二十道削痕後正好衝到合成人士兵面前,「刮!」地一聲,光華已掠過合成人士兵旋向後方追擊另一個合成人,剎那間遠出七、八公尺外。   「削!」、「削!」地面上又是幾道深痕,光華剛透入第二個合成人的胸腰斜斬,前一個合成人便在巨響之下爆成一個大火柱,然而這一聲巨響噹未傳出多遠,第二個、第三個巨響又接連響起,短短的一呼一吸時間裡,五個合成人又爆炸粉碎。   光華在離草地一公尺處旋出三十公尺外,激起強勁的上浮力道,使諸葛龍身體不觸地面的開始原地旋轉起來,飛躍趕來支援的二十個合成人發射著雷射逼近,但紅色的雷射光束擊中繞旋的光華就折射向地面或天空,枉自在草地上打出無數的火花。   陳定山在上空躲閃不時折射而來的雷射光束,一邊緊盯著諸葛龍的戰況,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看得出諸葛龍有點兒被怒火沖昏了理智,招式使出來威力雖然大異平常的強,但卻似乎亂了章法,不像是「孤傲刀」的正規路數,而且功力提到極限,對他的身體也有損害。   「小龍!冷靜下來°°」陳定山叫著,他不敢靠近,在目前的狀況下,靠近太過危險。   「殞照地!」諸葛龍厲吼聲刺耳回應陳定山的叫聲,動作更是奇特,急劇旋轉的身子突然蹦直,右腳尖蹬撐在地,將草地硬生生踏踩出半尺深的足坑,泥石飛濺裡全身像是紮實筆直的肉釘挺立不動,奇妙的是手中的怪兵器挾著異響仍在高舉繃直的右掌上旋動震顫,於是受到這一股撐立的勁道反撞,「錚」、「錚!」聲裡閃電疾飛竄射,像煞了一條活生生的金紅盤龍掃蕩翻,如若巨龍擺尾,遙遙揮中七個合成人士兵。   拔起深陷的腳,諸葛龍明顯的踉蹌兩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鼻翅翕動急速,嗆咳著,有少許的血沫伴和口水噴灑,爆炸聲比放鞭炮還驚人。   看著飛沖圍到的十幾個合成人士兵,諸葛龍「吭!」地一聲悶哼,手裡的怪兵器突然又拉收靠向左腰腹,右腳微提,左腿打直下探,左腳尖點地為軸,一個身體的溜溜地快速旋轉,立即,灰濛濛的光華散綻開一朵灰色巨花,上百成千的細緻花瓣似形成的菊花自軸心一層一層由含苞綻放開來°°是的,「蕊花招魂」!「孤傲刀」第五式,諸葛龍首次使出。   綻放的花瓣遠及五公尺,利刃割風聲已經連貫成聽不出間斷的流暢銳嘯,威力涵蓋地面以上,四面八方都是銳利無比的花瓣狀光華,沖得快的合成人士兵如湯沃雪,撞上迅即支解拋飛,「刮!」、「削!」聲不停,空氣被帶動著引起類似真空風壓,草屑一被吸捲入便失蹤不見。   縱使是失去思考力的合成人士兵,仍在電子頭腦的運作下計算出這一招的傷害程度大到無法負擔,後到的幾個合成人士兵及時剎住前衝的身軀向後退開,然而就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已經早就有十個合成人在光華下不成人形地在七、八公尺外方圓掀起一圈火花,焦乾的泥土草霉味衝鼻。   「殺……」戰場裡掙扎拚命的士兵們看到諸葛龍一個人在片刻裡除掉了四十幾個合成人,只餘下幾個在繼續瘋狂殺戳,但已經無法發揮多大的作用,一個個士氣大振,強力圍剿,在上萬名士兵的圍攻下,沒有多久就破碎炸開,成為一地的金屬,士兵們一個個高舉著武器歡呼起來,慶賀著他們的虎口餘生。   一場大屠殺,只花了一個小時不到便已結束,但是地面上躺下的不止六、七千人,哀嚎呻吟不絕於耳,十分緊愀人心,火煙瀰漫,兩百年來辛苦成長的一片草原,便在一個小時內成為瘡痍滿佈的焦土。   當這些士兵們在慘烈勝利中回過神時,恍然醒覺到這一場勝利的功臣不知道在哪裡,有人急忙轉頭去找,終於看到裊裊煙灰中躺靠在陳定山懷裡的諸葛龍。   剛才廝殺得太過激烈,誰也沒注意到半空中的陳定山,現在看到才又驚恐起來,看到陳定山身上的軍官服裝,真害怕又是合成人士兵的同夥之一,而諸葛龍閉著眼睛倚在他懷裡,也不曉得是生是死,上萬名士兵將武器對準了陳定山,小心奕奕地移進,提防突然而來的襲擊。   陳定山當然明白這些士兵的心理,也不去說破,他更知道諸葛龍用力過度,身體內經脈氣血都受到震盪,尤其是暴喜暴怒對練武者的生理影響較平常人更嚴重,現在若不讓諸葛龍適時去平復心情、調整體內紊亂的氣血,將來必定後患無窮,減損壽元。   士兵們移近到五公尺外就停下,個個都以關切的眼光投注在諸葛龍身上、臉上,有時候溜一眼緊握在他手上的雙刃怪兵器,每個人都知道那就是會發出雷聲閃電的東西,但現在沒有一個士兵對這個武器產生懼怕的感覺,反而格外的親切,不是嗎?是它拯救了上萬條性命。   在外圍的士兵沒有辦法看到人圈中的諸葛龍,他們也不急,戰場上躺著他們的朋友同伴,還亟需要他們的救治,不必招呼,個個自動自發的分散開來進行清理救援的工作。   而數公里外的車陣亦正快速接近,排列成的方陣開始解體,散開來分向各方馳去,協助士兵的救治掩埋。   裝甲運輸車駛近圍觀的人群外停下,後車門打開,徐娟第一個衝了出來,喊著:「小龍。」急切的奔到,圍攏的士兵識趣地分出一條通道讓她通過。   看見通道盡頭,倚在陳定山懷裡的熟悉身影,徐娟尖叫一聲,兩下縱躍已衝至身旁,正要伸手去攬,陳定山趕緊阻攔,低促地說:「別動他!讓他調養真元,你忘了後果嗎?」   呆了呆,徐娟無力地癱坐在草地上,焦切的眼裡盈滿了淚水:「陳先生,小龍,他,他沒事吧?」   「沒事,只是過度用力和激動,氣血失調,調息之後就好,不必緊張。」陳定山盡量淡淡的回答。   事實上以諸葛龍這次的靳傷,沒有幾天好好休養治療難以復原,真元波動耗損也要幾天的補充,現在諸葛龍即使醒來,短時間連動彈都很吃力,不過說出來徐娟難免又是眼淚掉個不停,倒不如不說。   趙伯光領導在吳毛雄的陪護下走上前來,先是關切地詢問過諸葛龍的傷勢,然後搖著頭說:「厲害!真是厲害!生平第一次看到你所謂的『功夫』是什麼樣的境界,陳定山,到現在我仍然混身汗毛直矗,太驚人了。」   吳毛雄扶正眼鏡,接著說:「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小龍施展『孤傲刀法』,前所未見,威力之大,出乎我的印象,古先生說我適合練『孤傲刀』,我卻覺得小龍比我更適合。」   陳定山搖頭說:「老貓你誤會了,小龍確實有好的根骨,也有極佳的悟力,但小龍的體質心性並不適合練『孤傲刀』心訣,更別提施展『孤傲刀法』,那完全是憑著我傳輸給他的真元在支撐運作,所以當他全力施展時,反而會傷了自己,也無法做到收發由心的極致境界,那只是屬於一種偏激煞氣的『邪』刀,傷人也傷己,他是在不得已的情境下被迫用它,因為我們並沒有時間去教小龍適合他的招式。」   吳毛雄看著沒有動靜的諸葛龍,點了點頭說:「小龍確實是很辛苦,背負著很重的責任,想一想都覺得十分吃力,他卻咬牙不吭聲地忍過來了,我們明明看得出他很痛苦,但他連一聲苦也不叫。」   陳定山默然點頭,一方面高興自己當初選對了人選,一方面又慚愧自己拖了這幾個少年下水,使他們脫離原本應有的生活。   思緒在電子頭腦裡快速運轉,陳定山很快的隔去感慨的想法,對趙伯文領導說:「宋鈞的事也解決了,接下來你們準備怎麼做?」   趙伯文領導把剛才尤諾領導的通訊敘述一遍,然後說:「等過兩天,這裡整頓好了,我們就進行反擊吧!由尤諾領導傳來的路線應該可以分析出他的目標和位置,現在車內的電腦正在連線計算中。」   「也好,我也通知徐傑了,這一、兩天應該也會有消息傳來。」陳定山點頭說。   徐娟聽到「徐傑」兩字,開口關心地問:「我爸爸?陳先生,我爸爸他好嗎?」   「很好,我們的事沒有波及到徐傑,尤諾領導他們還沒有查到你也在我們當中,我是讓徐傑以走失名義向城裡呈報。」陳定山說。   徐娟還想再說,只聽諸葛龍長長吁出內腑的濁氣,趕緊湊近低喚:「小龍,小龍!」   圍聚的士兵也移近了幾步,無數關注的視線全集中在一點上。   疲累的張開眼睛,諸葛龍乍然看到一堆人頭擠在眼前,還真嚇了一大跳,待視覺調整過來,才看清置身的環境,吃力的要從陳定山懷裡撐起,卻手腳酸軟趐麻,一撐之下竟然沒有成功,正在吃驚之際,肩頭上已被一隻手臂扶按住,倚持著站起。   回頭一看,諸葛龍說:「陳先生……」   陳定山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淡淡的說:「好了,你別多說,妄動真元尚未完全調復,疲累是必然的結果,你先到車裡去休憩吧,其餘的事有別人可以處理,現在你要努力養好精神體力,再過一周,將是我們與尤諾領導夫妻對決的時候,傷了池魚,你又倒下,對戰力影響很大。」   徐娟站在一旁,想伸手攙扶又不好意思,還是陳定山微笑著將諸葛龍朝她一推,說:「我有事待辦,徐娟,小龍就交給你照顧了。」   紅著臉,徐娟扶抱著諸葛龍走向車門,那裡方婷正伸出頭張望,看著徐娟走來,便也出來幫忙扶著進入車裡,與池田書放在一塊兒。   池田書氣色好了很多,看著諸葛龍躺到了身邊,嘻嘻笑著說:「哈!小龍你也來了。」   方婷給了他一個白眼,嬌嗔:「你在說什麼風涼話?死魚,當心我擰下你一塊肉。」   吐舌頭做個鬼臉,池田書說:「我沒有惡意呀,我們身上的傷可是光榮的記錄喔!將來可以對兒女談起自己今天的事跡,有什麼不好?對不對啊,方婷?」   臉上一紅,方婷當真在他大腿上用力一擰,啐口口水說:「討厭鬼!」   池田書雖然被擰得呲牙咧嘴,卻仍笑出聲來,從受傷時起,方婷表現得十分的激動,令他感受到方婷對他的照顧,從湖中人工呼吸事件後一直存在心底的陰霾便整個拋開,快樂得幾乎要飛上天大叫,一張臭嘴巴又靈活起來。   諸葛龍並沒有去理他們小倆口拌嘴,一隻手握住徐娟的素手,閉起眼休息,他實在太累了,無論是精神上或肉體上,都需要安靜與鬆弛,隔了好幾個月,他第一次躺下來進入夢鄉。   徐娟另一隻手輕撫著諸葛龍略長的頭髮,為他卸下頭盔,池田書和方婷也注意到而安靜下來,車內很靜,卻很和詳…… 第十七章浴血藍海     「霹啦……」   閃耀眩目的電光飛蛇一般的劈落,銳利的蛇吻瞬間透胸而入,合成人的眼珠反映著金紅色,彷彿一顆火鑽,無聲的注視下,從胸腔爆炸開來。   灰濛濛光華隨之疾轉,「嗡」然隱沒入另一具金屬軀體,正要抽出之時,突然間合成人睜著冷澀的雙眼張臂抱來,將身體整個箍住,一時掙扎不脫,合成人扭曲的臉孔慢慢逼近,發出痛苦的聲音,那張臉,像極了裡安的臉,淡漠的微笑:「為什麼?為什麼殺我?我是人啊!你這個殺人魔!殺人魔……」   「不……」   大叫著,諸葛龍全力掙扎著挺身要脫開束縛,卻無法動彈,不由嚇出一身冷汗,眼看合成人口鼻冒出火花,兩顆眼珠被沖滾出眼眶,流出殷紅的液體,沿著頰面滴淌,還在喃喃模糊不清的說著:「殺人魔……」   「不!不是!我不是……」諸葛龍嘶聲大叫,極力的掙扎。   眼看著合成人的五官七竅由火花變成火焰,「蓬!」一聲巨響,爆炸開來,諸葛龍全身繃直了,剎那裡只覺得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像是整個人變成棉絮飄蕩而起,回到在陳定山墟甬室裡的時光,那剛被陳定山傳輸功力時的輕飄感覺,四周又變成了一片黑,沉寂無聲……   「小龍!小龍!」   呼喚聲彷彿來自遙遠的虛無,卻又那麼的熟悉,諸葛龍循著聲音找去,卻始終找不到人影,聽著那一聲聲叫喚,不禁著急地叫:「誰?誰在叫我?」   「小龍!是我啊,小龍,你怎麼了?」熟悉的聲音起自耳邊,身體也被推搖著。   推搖的力道雖然輕柔,仍使諸葛龍一驚,全身一震,才發覺自己置身在一團綿軟的觸感裡,溫暖的體溫透過衣衫傳到肌膚,再由神經傳達至腦部,剛想要掙扎,突然酸疼感受起自百骸匯聚鑽心,忍不住呻吟出聲。   一個冰涼的手掌迅速貼覆到額頭上,另一個熟悉的聲音欣喜地低叫:「感謝天!小龍的高燒退去了,哎!臭魚你幹什麼不聲不響地站在後面,害我嚇一跳。」   諸葛龍終於聽出那是方婷的聲音,但是酸疼感覺侵襲著他,一時之間只顧得呻吟,沒有辦法理會別的事,眼皮像是與下眼瞼粘合住,無法睜開。   「小龍的情況好點了沒有?」是吳毛雄的聲音。   「燒總算退了,但人還沒醒,老貓,你再去提一桶水來好不好?」方婷回答。   「好,還有徐娟,你也要去休息休息,兩天不睡,你會累倒的。」吳毛雄聲音由近而遠,想是去提水了。   隨即又聽見方婷對徐娟說:「老貓說得沒有錯,娟,你要去休息一下,這裡由我來照顧吧!小龍醒過來後我會去叫你的。」   池田書也說:「嗯,徐娟你就聽婷的話,等會兒小龍要是醒來,我們就要出發了,你如果不趁現在休息,沿路的顛簸下你想好好休息也難,真有可能會倒下,那時不但小龍困擾,也影響到行程,去休息啦!聽話。」   攬住身體的手動也不動,看來徐娟堅持著不肯離開,諸葛龍心裡逐漸清明,也不禁著急,兩天沒睡,那怎麼受得了?一急之下身上的酸疼到不覺得嚴重了,極力地想睜開眼睛,睜開眼醒來,徐娟會放心去休息吧?   終於,眼皮子緩緩而吃力的裂開一條隙縫,當這一條隙縫出現,立即傳來徐娟的驚喜低喚:「小龍!小龍!」   眼皮睜開了,但是視線還模糊不清,全身酸痛也不斷襲來,沒有辦法回應,諸葛龍先就呻吟出聲。   「婷,你看小龍是不是要給他一點止痛劑?好像很難受。」是池田書的聲音。   方婷馬上回應:「不行!他的狀況和你不一樣,古先生特別交待不能服用藥物,要他自然調養,否則身體裡的傷會變成潛伏性的慢性暗傷。」   調息?對了,諸葛龍恍然醒悟,眼睛又緩緩閉上了,按著心法口訣調息,恍忽間還聽見徐娟低呼:「啊!小龍又閉上眼睛,婷,小龍他……」   方婷笑著說:「好了,娟,你可放心啦!小龍一定是聽到我們的談話,已經開始調息了,待他調養後就會沒事的。」   再下來說了些什麼,諸葛龍不再去仔細聆聽,專心地調納自己的真元,他能確實感察到受損真元在體內極緩慢地流轉,幾乎要停頓下來,經他一催動才開始有了活力,由意志控制穿經過脈,走五腑、渡六髒,果然,沿途有許多穴道似封未封,是受損了沒錯,五腑六髒也瘀積了點兒血塊郁氣,必須一點一滴的化開,這個工程還蠻大的,花了不知多久才告完成,頓時輕鬆不少。   真氣循經走脈向四肢百骸流渡,漸漸地打通血氣,循環就順暢多了,接下來便只是真元的調理和生理上的自然痊癒了,但這可並非一朝一夕可以恢復填補的,於是,諸葛龍任真氣在體內流轉循環,睜開雙眼。   「小龍!」果然,頭一個低喚的仍是徐娟。   視力逐漸清晰起來,徐娟那一張消損的臉呈現在面前不遠,諸葛龍抬起手輕撫著,啞地說:「娟,辛苦你了。」   兩顆水珠迅速盈滿了徐娟的眼睛,悄然滴落在諸葛龍的臉上唇沿,嗯,既甜蜜又鹹澀。   「喂喂喂!」池田書居然煞風景地開口:「婷,我們是不是該躲開好讓他們親熱,站在這裡好像不對。」   諸葛龍這才記起還有池田書和方婷在場,趕緊掙扎起撐起上半身,招呼:「池魚,方婷。」   轉頭四面張望,原來自己又回到地穴內,所在位置正是那天父親諸葛天成住過的洞穴。   方婷氣得在池田書的大腿上狠狠擰了一把,嗔罵:「死魚!臭魚!你這個呆子,看看你幹的好事,把好好的氣氛都搞壞了啦!多煞風景。」   池田書呲牙咧嘴的揉著大腿肉,嘟嚷著:「自己想白看不走,還來怨我,哎,沒有沒有,我在說自己。」   方婷收回瞪視的眼光,走上前關切地問:「小龍,你的傷調理差不多了,是嗎?」   點點頭,諸葛龍正想站起來,方婷急忙按住他的肩頭說:「別亂動,你還沒有完全好,就在這裡調養,倒是娟,既然小龍都已經沒事,你總可以安心休息了吧?等通知陳先生他們過來,我們也差不多要出發了。」   徐娟側頭看了看諸葛龍,見他微笑點頭,才勉強起身,然而屈坐了兩天的身體軟麻無力,又幾乎摔倒,好在方婷早已伸手扶住她,才站穩了,但是連抬腿移動的力氣都施不出來。   憐惜地歎了一口氣,方婷攬抱著她走向洞室外,一面還嘮叨地念著:「看吧!叫你早點休息你不肯,現在你連走路都走不動,待會我替你揉按活絡氣血,你要好好休息,不然我們出發時只有留下你了。」   池田書搖頭一笑,卻見到方婷轉頭說:「死魚,你在幹什麼?不會來幫我啊!別忘了你還有傷在身,少亂跑亂跳的,讓小龍休息啦!別去煩他。」   「好!好!」做了一個鬼臉,池田書略微跛著腳匆匆趕去。   諸葛龍莞爾地笑了,看樣子池田書達成心願,那一次受傷後,他似乎和方婷更加親密了,方婷對他連管教也都自然多了,看他一臉幸福的樣子!   不過,一想到昏迷前的殺伐,諸葛龍的笑容就凍結在唇角,殺人終究不是件快樂的事情,尤其是對諸葛龍來說,滿地的死屍,每一呼吸都是濃濃的血腥氣味,每一轉側都是紅紅的血,更是不好受,恍乎裡的夢境,那一聲聲的「殺人魔!」就像鋼刀在扎他的心,即使知道只是夢境,心情仍舊難以開朗起來。   戰場上陳定山適時的一聲喊,是使諸葛龍出手的動力,若非是他,恐怕最後諸葛龍將因為猶豫不決累死在合成人士兵的圍攻下,畢竟在心裡,裡安給諸葛龍的印象太深刻了,深刻到每當在面對合成人時,都免不掉將他們當作有血有肉的人類看待,毀去金屬軀體的同時,亦等於毀去一個人的生命。   「小龍,你醒了嗎?」   突然而來的問候打斷了諸葛龍的思緒,抬頭一看,原來是吳毛雄,不由笑了笑,說:「老貓,是你呀!」   走過來並肩坐下,吳毛雄推了推眼鏡,說:「心裡不舒服嗎?你的臉色很差。」   諸葛龍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歎息一聲,吳毛雄抬手攬住他的肩,安慰性地輕拍兩下:「算了,別我,你在想兩天前的事,對不對?以你的個性,拚鬥廝殺並不愉快,反而痛苦,但你知道嗎?因為你出手,救了上萬名士兵的性命,他們都對你很感激,也很關心你的健康。」   「殺人就是殺人,即使因為救人而殺,也一樣是殺人。」諸葛龍搖頭吁了一口氣,撇開話題:「不談這些,老貓,陳先生他們呢?」   吳毛雄眨眨眼,知道他在迴避問題,也不勉強,順應著回答:「陳先生和趙領導在地穴上層,那些士兵也暫時駐紮在那裡,他們都不敢回去,怕遭到尤諾領導的迫害,這兩天古先生他們協助治療下,還活著的人數增加到一萬三千,死亡的只有四千九百四十一人,只有四分之一不到,小龍,這全是你的功勞。」   搖了搖頭,諸葛龍搭下眼皮,輕聲說:「老貓,讓我靜一靜。」   又輕拍了兩下,吳毛雄靜靜收回手,但沒有離開,兩個人沉默下來,就這麼坐著。   過了十幾分鐘,洞道傳來笑語聲,漸漸清晰,吳毛雄低聲說:「陳先生來了。」   諸葛龍只點頭回應,沒有開口,他的聽力早就分辨出有陳定山、趙伯文領導兩人,另外還有一個陌生的足音。   笑聲接近了,聽見趙伯文領導的聲音說:「路線方位既然察出來了,那我們可以準備行動,前往目標地。」   陳定山平穩地說:「好,等小龍可以行動,我們就出發。」   說著,陳定山、趙伯文領導與一個身高體壯的精悍男子一同出現在洞室口,三人看見諸葛龍坐著,都驚喜地加快腳步走近。   趙伯文領導一把握起諸葛龍的雙手,連連輕搖著說:「小龍,我這麼叫你不會反對吧?太好了,你總算醒過來,這次你立下偌大的功德,為我們挽救上萬名生力軍,對世界安危有極大的幫助,我真是感謝萬分。」   諸葛龍還沒有回答,陳定山已經插嘴說:「趙領導不必這樣,小龍,你的傷勢治療得如何?」   「好多了。」諸葛龍說:「真元有一點受損,內腑受到震盪,行動上沒有問題,運息幾天就會復原。」   趙伯文領導連連搖動合握的手說:「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老天保佑我們,一切計劃都可以順利進行。」   吳毛雄提醒:「趙領導,你還沒有介紹和你一同來的這一位……」   「哦°」趙伯文領導笑了起來,放開諸葛龍的手,說:「對了,對了,瞧我一高興都忘記正事,小龍,這一位是我的助手,名叫杜魯格。」   杜魯格?諸葛龍記起池田書說過這個人,便將視線投向面前高大健壯的男子,除了稍微冷肅,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於是對他頷首打招呼。   陳定山在一旁說:「杜魯格是反制尤諾領導計劃的軍師,很受趙領導的器重。」   杜魯格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口中謙遜地說:「哪裡,陳主任太抬舉我,杜魯格只是一名大隊長,既沒有實權也沒有兵力,以致於只能替趙領導出出主意,聊盡一些心力。」   趙伯文領導呵呵笑著拍拍杜魯格的肩膀,說:「少客套了,你的功勞不小,這是掩飾不掉的。」   陳定山說:「此次進襲尤諾領導的行動,我們也還要靠你來運籌帷幄,藉以取得最終勝利,客氣話就別多說,杜魯格,你在這裡把你的計劃說出來吧!」   杜魯格點頭輕咳一聲,看了一眼吳毛雄才說:「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地說了,經由尤諾傳來的訊息和路線,我們以電腦連線聯合計算的結果,找到了可能的位置,這個位置在一個海中小島上。」   「哦?」吳毛雄皺起眉頭:「在海中而不在舊亞陸塊上?」   杜魯格露齒一笑,說:「起初我們也是很驚訝,不過仔細一想,尤諾領導的目標是建制合成人軍隊,海洋高山對合成人來講根本不算障礙,好比尤諾領導能自由來去『衛星城』和地球,陳主任不也能隨意來往相隔數百里的路程,選擇建制地點在島嶼上,不方便的是我們,對尤諾領導來講最有利。」   陳定山笑著說:「有道理,不過尤諾領導要精銳部隊前往的指定地點,也是在島上嗎?」   杜魯格微微笑了,說:「雖然不是,但卻在前往島嶼的路徑海邊,那裡有一處適合的海口,可以讓船隻靠岸載運兵士,我想到時候尤諾領導會在海口處將精銳部隊制住,載往島嶼上施行合成人轉換工作。」   趙伯文領導說:「這麼說來,我們即使到了指定地點,也無法順利地到島嶼上去,在海口就被撂倒了。」   吳毛雄插嘴說:「杜魯格的想法,大概是要用到小龍吧?」   杜魯格目光一閃,點頭說:「沒錯,只要小龍……恕我跟著大家如此稱呼,只要你在我們到達前先一步潛入海口,把埋伏在那裡的暗樁除掉,那麼我們反而可以利用指定地點為據點,佔領海口,作為進攻的首站。」   諸葛龍點頭說:「只要我能幫忙的地方,我會盡力。」   陳定山開口說:「但是小龍一個人去並不妥當,需要有人搭配,老貓,你就同小龍一塊兒,兩個人配合起來,可以增加成功的機率,你的『孤傲刀法』經過小龍的施展演繹下,也有不小的進步。」   吳毛雄回應:「是,古先生也說過我現在缺的就是經驗和功力,或許可以藉此培養經驗。」   杜魯格的眼神在吳毛雄身上溜巡一眼,問:「這位老貓先生也有功夫在身嗎?」   趙伯文領導呵呵笑說:「那當然啦!老貓是和小龍一塊在這裡修練功夫,除了老貓和小龍,他們一共有五個人,另外三個在兩天前也有出面圍護在我身旁。」   杜魯格嘴角抿了一下,點頭說:「原來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嗯,有這樣的幫手,我們勝算又多幾分。」   吳毛雄微微一笑,說:「杜魯格大隊長別高估了我們,除了小龍得天獨厚之外,我們四人並沒有像小龍那樣的能耐,只比普通士兵強一點而已,小龍的情形是一個特例。」   眼裡閃過一絲異色,杜魯格不由自主的追問:「真的?」   問出口後,杜魯格又補上一句:「我是說,我真以為老貓先生和小龍一樣強呢!」   吳毛雄扶了扶眼鏡,淡淡地笑著說:「我大概還要練上一百年,才能夠勉強有小龍這樣的能耐,現在的我,要對付一個合成人都挺吃力。」   「哦?」杜魯格點頭疑惑地問:「小龍又是怎麼練成如此高明的呢?真令人好奇。」   陳定山哈哈一笑,插嘴說:「唉!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吧?要練功夫將來有的是機會談,目前我們可利用的時間不多,再拖下去就來不及在限期內趕到指定地點,我們該把計劃好好談清楚才對。」   趙伯文領導也點頭同意說:「不錯,大事辦完後有的是時間談這些事,我們現在該談的是對抗尤諾的計劃才是,杜魯格,你剛才說到佔領指定地點,然後呢,接下去該怎麼做?」   杜魯格勉強一笑,點頭說:「佔領後,我們不能住在指定地點,只能包圍那裡,一方面要防範尤諾領導或瑪莉絲領導對那裡使用衛星城的雷射炮進行摧毀性攻擊,一方面可以引誘尤諾領導進攻,然後在指定地點殲滅敵人而不必冒險進攻島嶼。」   趙伯文領導呵呵直笑:「若是這樣,我們就有利多了。」   諸葛龍問:「如果尤諾領導不上當,只肯躲在島嶼上,或是乾脆回到衛星城去,我們這樣的計劃不就失效了?」   杜魯格目光投向諸葛龍,他這時才發現這個少年也是一個頗有見地的人物,一句話能把重點給指出來,當真是切中要點,頓時對諸葛龍多了些注意,說:「這要看尤諾領導的心性來決定了,如果他對合成人計劃貪念不減,就不肯放棄在島嶼上建立的一切,若他能看得遠,當然有可能離開,不過,以尤諾領導如果真的看得開,也不會搞出這些事來了。」   陳定山點頭說:「但是尤諾領導若固守在島嶼上,對我們來說還是一件不容易解決的困難,以我們的軍力來說,要橫渡海洋進攻,實在有障礙,還有,別忘了瑪莉絲領導到現在都沒有出面,那是我最擔心的事情。」   趙伯文領導擊掌說:「對呀!我倒忘了這一點,那婆娘也是個合成人吧?數月以來都不見她的蹤影,在搞什麼鬼?」   杜魯格推敲著說:「記得陳主任曾經說過她並沒有完全改造,或許她正在進行新的改造計劃,也有可能就在島上進行,但我想最有可能的是她仍留在『衛星城』內。」   吳毛雄點頭說:「就我們所知瑪莉絲領導的性格,是比尤諾領導更加具有統御的野心,她應該不會捨得離開『衛星城』,目前統制局最高領導階層只有她在主理,要處理的事務夠她忙碌的,還要防範中層及基層領導階級內的異常舉動,一時之間恐怕離不開。」   陳定山想了想,搖頭說:「我總是有點不太放心,像是什麼地方沒有計算到。」   諸葛龍詢問:「我們準備何時出發?」   杜魯格說;「最遲在十個小時內要動身,日夜交換駕駛裝甲運輸車,可以縮短兩天的差距,並防備中途的突發狀況,否則一旦遇上事情延擱,就會超出限定時間。」   陳定山問:「小龍,你確定沒問題嗎?」   諸葛龍點頭說:「不要緊,沿路有幾天可以休息,等接近指定地點時也就痊癒得差不多。」   趙伯文領導點頭說:「好極了,那麼一切就如此說定,我們別再打擾小龍,讓他好好休息一會兒,陳主任,我們到上一層去通知那些士兵們,對了,還有不少的士兵需要照料,得安排一些人手才行。」   送走了三人,吳毛雄站在洞室口看著杜魯格轉過洞道轉角,輕聲說:「果然如池魚說的那樣,這個杜魯格不是簡單的傢伙,小龍,你以後要當心點。」   諸葛龍皺起眉頭,說:「單從表面看上去,這位杜魯格並沒有不對勁的地方啊?」   吳毛雄輕笑一聲說:「聽陳先生說你已經有極高的『感應』力,卻還沒有體會到人類心性裡的潛在意識所表露在外的徵狀?聽你說『單從表面』四個字,分明早就敏感的察覺到了,杜魯格在剛才的談話中,對你的武功極為注意,很想知道你的練功過程,頻頻追問,你認為那是為什麼?」   「為什麼?」諸葛龍不解地問。   「和尤諾領導一樣。」吳毛雄笑容收斂起來,對諸葛龍說:「小龍,這個人和尤諾領導是同一類型的人,很善於偽裝自己的本性,當然也具有同樣的目的野心,他其實親眼看過你在兩天前的表現,於是對你開始注意,本來他該是將目標放在合成人上頭,但眼看合成人被你像砍瓜切菜一樣的打敗,於是目標轉移到武功修練上,陳先生他們也都注意到了,剛才你沒看到他一直在追問練功的事而忽略了正事?」   諸葛龍點了點頭,說:「你的意思,他是想練成我的能力,然後……」   「以武功稱霸天下!」吳毛雄扶正眼鏡說:「他與尤諾領導不同的地方,就是他行事還算端正,也還無法定論他是好是壞,現在的判斷都是我和陳定山、趙領導三人從尤諾領導的個性上來看杜魯格,不過尤諾領導因為有瑪莉絲領導狼狽為奸,野心做法都比較激進,作風也比較敢做敢為,而杜魯格本身則城府比尤諾領導還要深沉,但目前因為人單勢弱,究竟將來如何,仍需要觀察。」   喘了兩口氣,吳毛雄繼續說:「小龍,你要小心他,千萬謹慎不要將你的功力來源說出來,不然會引發他的貪念,而造成無法預料的狀況,若他知道你的功力來自陳先生的傳輸,一則他可能會尋求旁門左道的方法來吸收別人的功力,地穴裡的『遺民』們便是他迫害的目標,二則可能對武功失望而轉回研究合成人方面,那對人類也不是好事,當然更有其它可能性,防不勝防。」   諸葛龍被叮嚀得心頭一凜,點頭說:「我知道了,絕不會說的。」   吳毛雄說:「這樣最好,池魚他們我也會去提出警告,這些事只有我們幾個和三位長老知道,不必擔心有洩漏的麻煩,嗯,小龍,我這就去找古先生他們談這件事情,你好好休息,出發前我來叫你。」   看著吳毛雄走出洞口離去,諸葛龍大大歎了一口氣,人與人之間勾心鬥角,殺戳較勁,以爭權奪利為目標,不惜拚命流血,到底是愚蠢還是瘋狂?   《西元二四七二年六月二十日》   又是雷雨綿密的日子過去,天幕恢復潔淨,凌晨五點四十三分,旭日由海平面緩緩升起。   經過日夜急趕,裝甲運輸車隊終於來到指定地點,那是一個巖灣平地,東面臨海,海水在清晨的旭日下映照得湛藍如鏡,與蔚藍的天空相互融合,幾縷晨曦透過雲靄灑落水面,使水天連成一色,加上海風徐徐吹拂,處身在這環境十分的過癮舒暢。   坐在裝甲運輸車的車頂,諸葛龍默默吃著早餐,是軍用的合成食物,因為合成人的緣故,同樣有著「合成」兩個字的軍用食物,便成了士兵們用來發洩憤慨的對象,咬上一口,就如同咬下合成敵人的一條手臂,甚至是咬下尤諾領導的人頭。   在車頂上一邊吃著,一邊遙望海灣平地,雖然海風輕緩宜人,心情卻好不起來,早餐後,諸葛龍和吳毛雄就要深入海灣去搜尋敵蹤,為精銳部隊去執行清空環境的行動。   「小龍。」車下傳來輕柔的呼喚。   諸葛龍回頭一看,急忙跳下車,拉住正要向上攀登的徐娟,低聲說:「別上去,娟,你精神才剛好些,上去吹風怕又會病倒了。」   掠了掠髮鬢,徐娟消減的臉上綻起一抹微笑,說:「沒關係,只是感冒嘛,我已經好了,小龍,你的傷要不要緊?」   活動四肢,諸葛龍笑應:「沒事,都痊癒了。」   看著遠處的湛藍大海,徐娟微笑著說:「終於要面對最後的一戰了。」   伸手捉住她的手,手指冰涼,諸葛龍將雙手合覆著,以自己手心的溫度去暖和,低聲說:「娟,你別擔心,我和老貓會很小心,不致於出問題。」   徐娟看著遠的方的海面,沒有說話,只將頭靠在他的胸膛,聽著強而有力的心跳,每一個跳動,都代表一個由心靈發出的聲音,契合著自己的心跳,自己心靈的聲音。   諸葛龍靜靜地站著,兩人在這一刻都貪戀著相處的時光,誰都不知接下來還有沒有這麼刻骨的一分一秒。   吳毛雄其實早就準備妥當,坐在遠遠的另一輛車頂上,他瞧著兩人的模樣,聳聳鼻子仰面躺下,不願去打擾這一份溫馨,反正早去晚去並不很重要,看著天空上的幾朵浮雲,再撫著刀匣上的冷涼,頗有感觸地闔上眼,唔,雨後的太陽還真暖和,曬得人懶洋洋地。   曬著陽光,吳毛雄心緒仍在繼續昨夜未完的思索,他是屬於思考型的人,心裡永遠停止不下來,總是東想西想的一遍又一遍考慮再考慮,尤其是在修練功夫之後,思路更清晰了,想得也就更遠,越發無法遏止。   差不多間隔了一年的時間,吳毛雄幾乎開始懷念起以前與探索隊共同出外探索的樂趣,他之所以積極爭取領導團的職位,除了替家裡爭取較好的地位之外,也是希望能憑自己的能力為人民提高生活水準,誰想到竟然會如今日練武習刀的上場拚殺,在朗朗白日下浴血搏命,這決非他所期望過的日子,但,他不做的話,又要交給誰去做?地穴裡的人嗎?   翻了個身側向一旁,視線不期而然的與諸葛龍微笑的臉近距離對個正著,嚇得他一蹦坐了起來,苦笑:「小龍,你幹嘛不聲不響的嚇人,真是!」   兩手肘搭在車頂,諸葛龍用手掌撐著頭,微笑地說:「老貓,平常真難得看你想得這麼出神,在想什麼?」   搖了搖頭,吳毛雄說:「沒什麼,胡思亂想一通,小龍,要出發了嗎?」   「嗯。」手肘用力,諸葛龍翻身上了車頂,抬手撫著肩頭露出的握把,點頭說:「早去早了結,老貓,我們走吧。」   低頭向四週一看,每一輛裝甲運輸車周圍都站滿了人,一雙雙眼睛有意無意地向著他們望來,吳毛雄忽然有一股激動在心頭迴盪,感受到每一對眼睛裡的關切,這種感觸是身為領導階層,住在「衛星城」的尤諾領導他們永遠無法體會的,剎那間,吳毛雄油然興起這樣也不錯的念頭。   摔了摔頭,甩去那擾亂情緒的想法,吳毛雄不敢再多待一分一秒,怕的是自己意志被世俗情感所干擾,而失去了冷靜的頭腦,於是對諸葛龍說聲:「走吧。」   諸葛龍應聲一手抓住吳毛雄的臂膀,低叱一聲:「起!」,兩人施展輕功,像是大島一般的自裝甲運輸車上躍起,劃出兩道優美的孤線,投向車陣外圍,跟著在巖面上再一蹬足,沿著陂道像是兩抹淡淡的灰影瞬息間逸出老遠。   徐娟、方婷、池田書登上一輛裝甲運輸車的車頂,遙望灰影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方婷攬住徐娟的肩頭,輕聲說:「娟,他們去遠了,我們還是下去準備我們的工作吧!」   池田書亦說:「是啊!陳先生去調動平台飛梭載運留在地穴的士兵,再過不久就要到了,我們也該先幫著大家將武器裝備和食物飲水準備齊全,接下來將是一場大戰了。」   方婷回身伸出手指點在他的額頭上,鄭重的叮嚀:「你給我聽好了,這一次可要爭氣點兒,別又一開始就弄得滿身傷,不然我就在你的傷口上澆海水,讓你知道痛的滋味。」   尷尬地一笑,池田書說:「我又不是故意要受傷的,你看,都好了嘛!全是你這個大神醫治好的。」說著還活動幾下肩頭。   徐娟微笑有趣地看著他們,說:「看到你們這樣子,感覺真好。」   方婷的臉立即通紅,狠狠地瞪一眼笑嘻嘻的池田書,對徐娟說:「娟,我們下去吧!別理這些臭男人。」   池田書抓了抓癢趐趐的胸口,即使被罵,還是一付笑嘻嘻的模樣,跟在方婷和徐娟的身後,躍下車走向敞開的車門。   吳毛雄被諸葛龍拖著飛馳,雖然極力提著氣,仍然兩旁勁風呼嘯,只覺得身體像是風箏一樣地被帶著飄蕩,根本沒有沾到地面,兩眼都是模糊疾晃而過的影像,強烈的氣流迎面撲到,口鼻間連呼吸都十分困難,原來這就是兩百年功力的輕功施展,想到那天在地穴廣場練刀,諸葛龍就是如此躲開他劈出的一招「閻王樓閣」,曾經讓他十分羨慕,如今自己也能體會到這種快意的境界。   隨著每一次的縱躍,心臟血液便起伏緊弛,吳毛雄漸漸臉上開始漲紅,又覺得當武林高手的滋味真不好受。   正在想著,諸葛龍突然將飛躍的勢子剎住,帶著吳毛雄往旁躥去,在冷不防下,吳毛雄幾乎被拖倒。   掩伏在一塊突出的巖下,諸葛龍伸手掩住吳毛雄的嘴,阻止他出聲,然後一手朝岩石另一邊比了比,吳毛雄立即會意過來,於是吳毛雄抽出背後的寶刀,交給諸葛龍,並以手指在地面划動,寫著:「如果有需要,用刀比較不會引起驚動。」   諸葛龍點頭回應,兩人一齊緩緩伸頭從巖縫邊緣觀望,只見到立身的地點已經距離海邊不遠了,只有幾公里的距離,靠海的位置上停放著一艘大船,「船」這個東西,在他們來說真是一個新鮮的事物,平時只有在歷史及地球科學裡看到過記錄影像,像這麼真確的看到實物,還是頭一遭。   這一艘大船似乎是新打造完成的,在海面上映著陽光水波閃閃發亮,遠遠看起來似乎並不大,像是一個小小的玩具,但是在諸葛龍的視力觀察下,已經看出船上有物體在移動,輕拍吳毛雄的肩膀,兩人又縮回頭坐下,諸葛龍將看到的事物一一說明。   吳毛雄點著頭,由諸葛龍在地上劃出海灣和大船的輪廓,才指著地上的輪廓說:「好吧!我們暫且先避開船上的注意,到這幾個角落去查查看有沒有埋伏陷阱,清理後你再經由海水潛入登船,把敵人制伏,我則去檢查船裡的設定路線,看看是否與杜魯格判斷的一樣。」   諸葛龍皺眉說:「你認為杜魯格會騙我們嗎?」   吳毛雄微微一笑,說:「不能肯定,所以才要去確認,你知道我一向謹慎小心慣了,即使杜魯格沒有問題,也要防範尤諾臨時做手腳,事關大家的生命安全和計劃的成敗,不得不留意。」   點了點頭,諸葛龍指向左側說:「好吧!就這麼辦,我們先從那兒探搜。」   計議一番後,仍由諸葛龍提著刀和吳毛雄似兩縷輕煙躍去。   諸葛龍心裡並不認為在這種地方尤諾領導還會派人守衛,他自己判斷守備的人是在船上,而這個地角不可能有人,所以他在行動時將注意力放在船那一方面,並沒有重視前方左右的動靜,然而吳毛雄則因為有諸葛龍在,並不擔心會被船上發覺,因此認真的在搜尋四面的環境,雖然很吃力,但還是看得出大概。   驀然,吳毛雄低叫一聲:「小龍,快追!」   諸葛龍被他乍然這麼一叫,還弄不清楚狀況,只把疾走的勢子停下,急問:「老貓,怎麼回事?」   吳毛雄指著斜側方一片石林,說:「我看到石林裡有人影閃過,好像正在朝裡面跑。」   諸葛龍不暇思索地帶著他伏身躍向石林,他們不敢登上石林,怕引起船上守衛注意,只能在石林裡面以輕功奔馳,但是石林錯落崎嶇,兩人又不熟悉路徑,跑起來只比一般人快,卻也快不了多少。   身在石林裡,不必顧忌被大船上的人看見,諸葛龍的注意力收回到眼前的交錯路徑,在他的目力下,不用多久便低叫:「看到了,真有人閃過前面的石隙。」他認準了目標,加快了速度。   很快的,兩人就來到人影閃動的地方,但沒有看到任何人,吳毛雄指著一處石巖說:「小龍你看。」   諸葛龍仔細一瞧,從石巖上拈起一根烏黑發亮的頭髮,點頭說:「果然有人,是剛留下的,不過這不像是合成人的人造頭髮,嗯,聞起來像是女孩子的氣味。」   吳毛雄拈起來聞了聞,沒有聞出什麼來,他自己知道五感還沒有諸葛龍敏銳,於是說:「我們四處找找看,或者會有收穫,也許便是尤諾領導選在這裡的原因之一。」   諸葛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心頭一震,默默點頭,帶著吳毛雄在石林之間搜尋。   吳毛雄看他一直左右探望,指著地面說:「別找了,那個人是從右邊走的,你看地上,右邊的巖面比較乾淨,顯然是常有人走過。」   諸葛龍低頭仔細觀察,果然是隱約塵土較少,巖隙間長出的雜草也有被踐踏枯黃的現象,可是如果吳毛雄不說,他還真不會去注意。   隨手用刀在地面上刻了一道痕跡,諸葛龍帶著吳毛雄循著地面上的路徑走,沿途像是不經意地在巖面上點動輕劃。   大約經過半個小時,諸葛龍停下腳步,低聲說:「這裡有不少人,我聽見人類談話的聲音。」   吳毛雄抬頭大略度量了一下身處的位置,說:「現在我們若從石林上面移動,船上的人應該看不到了,小龍,托著我的情況下你有把握嗎?我的內力不夠,無法長時間提氣。」   手臂上加把勁,諸葛龍笑著說:「還好,要是累了就在石尖上休息,走吧!」   兩人躍上了九公尺高的石巖頂,轉頭看向海邊,果然看不到船影,於是放心的踏著石尖奔躍,這一來直線行進,距離就縮短許多,前進速度也加快,沒到一分鐘諸葛龍就停下來,指著下面。   吳毛雄會意地點頭向下望,只看到對面較大的岩石根部有一個洞,洞外頭有個小女孩,年紀才十三、四歲左右,正在緊張的東張西望,嘴裡還不停的喊:「媽!快一點,有人追著我,就快追到了。」   洞裡傳來咳杖的聲音:「來了!嘉兒乖,別急,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   說著從洞內走出一名三十多歲年紀的女子,長髮披肩,用一根枯草紮成的草環束攏,乾淨的臉上削瘦蒼白,像是還在生病,手上居然抱著一把軍用的雷射步槍。   叫嘉兒的女孩見到她出來,像是放心了,上前拉著女子的手說:「媽,那兩個人好像很厲害,跑起來像在飛,才剛看到,就從眼前幌過去,一下子就到十幾公尺外,要不是走走停停的,根本看不出是兩個人,動作比那個鐵人還要快。」   女子兩道彎眉皺顰著,不信地說:「嘉兒,你在胡扯些什麼?哪裡有人會像這樣子的?」   嘉兒嘟著嘴:「才沒胡扯,把爸爸抓去的鐵人不就很可怕嗎?還會飛。」   女子憐惜的撫摸女孩的頭,輕咳了幾聲,說:「孩子,那個壞人不是人,是惡魔,你要永遠記住。」   點了點頭,嘉兒回頭向身後望了幾眼,還念念不忘地說:「媽,那兩個人要是追過來,你是不是也要把他們殺了?」   輕歎一口氣,女子無奈地說:「為了保護你,在必要的時候,也只好這樣做,嘉兒,媽也是不得已的,要是裡安還在這兒的話,我就不必如此了,嘉兒,別怪媽。」   吳毛雄敏感地察覺諸葛龍身軀一震,不禁回頭看了他一眼,只見諸葛龍瞪大了眼,好像有向下跳的趨勢,急忙伸手阻止,低聲說:「小龍,你想做什麼?」   諸葛龍被吳毛雄一攔,頓時清醒過來,想到在雨中的那一幕,伸手撫向藏在胸口裡衣口袋內的金屬面具,他與裡安的事情,除了陳定山與地穴於鈞仞三個老人之外沒有別人知道,真個萬萬沒有料及會在此時此刻遇見裡安的親人,剛才想要躍下的行為只是一時激動,如今冷靜下來之後,便不曉得要以什麼面目去見她們,又如何告訴她們裡安已經被他所殺?那是他第一次殺人,腦海裡印象十分深刻,偏偏又是處在那種情境下,即使是被裡安所逼迫,諸葛龍依然十分內疚。   吳毛雄雖然不知道諸葛龍與裡安之間的事情,但看他如此的衝動,也猜得出他和巖下的女子有些關連,只是認識那麼多年,卻從未聽說諸葛龍除了徐娟之外,還和什麼女人來往,看那女子年紀三十出頭,想不透她和諸葛龍的關係,只是對方手裡拿著雷射步槍,莽撞不得。   又聽那女子淒涼的歎息一聲,說:「你爸爸被壞人捉去,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我們雖然僥倖逃了出來,但是你的爺爺、叔叔、哥哥、舅舅、阿姨都被壞人殺死了,媽也生了病,不知道能保護你多久,這個家只剩下你這一條根,你長大以後千萬要記得小心別被壞人抓去。」   諸葛龍大吃一驚,裡安說過當初同意不反抗,默默承受尤諾領導實驗改造的條件就是家人的安全,照女子的說法,尤諾領導根本沒有遵守約定,裡安的死幾乎是半點意義也沒有,想到這裡,激動的情緒又洶湧上心頭,再也忍耐不住,跳了下去。   持槍女子身上有病,但反應依舊十分靈敏,諸葛龍躍下時心情激動,疏忽下影子映照在巖地上,持槍女子立即發覺,舉起雷射步槍接連發射三發。   諸葛龍身在半空,腳尖一點削直的石巖,藉著一點的力道頓住下的落勢,手中的寶刀不敢硬攔,就在半空施出一招「神仙泣」,寶刀分別向左右一抹,刀葉有如一對翅膀,扇動空氣生出一股浮力,將他的身軀揚升半尺,隨即刀葉反挑而上,「惻惻!」刀葉撥撩空氣的音浪刺耳,刀身上流漾出濛濛銀白光暈,自刀前伸展款擺,交織成一面光網布,雷射光束射在光網裡,被斬成片片段段,然而仍然透進射在諸葛龍的胸口,將他胸前的護甲打成蜂窩狀破爛不堪,有些微血跡滲出。   但是刀葉形成的光網卻在瞬間於峭立的巖柱上劃出二十幾道交織的細線,石屑紛飛中,一根有合抱粗細的巖柱從中碎裂開來,「嘩隆隆」的崩塌,立在上頭的吳毛雄趕緊往外跳,半空裡被諸葛龍攬住肩背,躍向另一根直巖陡壁麵點腳翻落至地面。   持槍女子和那女孩驚叫著躲避崩頹的岩塊,跑出六、七公尺外,怔怔地看著諸葛龍和吳毛雄躍降在面前,女子兩手緊抱著懷裡的女孩,一臉的驚慌恐懼。   吳毛雄落地時稍微踉蹌了一下,搖頭說:「小龍,你怎麼會把『神仙泣』這一招用到這樣的情況,看來古先生說的對,你的確沒有控制力道的技巧,不適合練習『孤傲刀』法。」   諸葛龍撫著胸口護甲上的坑坑洞洞,無奈的一笑,將寶刀遞還給吳毛雄:「老貓,你說得對,看起來這一把寶刀還是交由你來練比較稱手,我用不習慣,于先生在出發前有教授我幾招劍法,但一路上沒有時間練習,有空的話我會練練看合不合適。」   吳毛雄扶了扶歪斜的眼鏡,將刀收入匣中,看了看抱在一塊兒顯然受到驚嚇的母女倆,說:「小龍,你認識她們嗎?」   搖頭苦澀地一笑,諸葛龍說:「從未見過面,不過,她們是裡安的家人。」   女子眼睛一亮,帶著驚懼的眼神問:「你們,你們是誰?你認識裡安?他還好嗎?」   「他……」諸葛龍侷促地吞吞吐吐,不知該怎麼回答,驀然,他的眼裡閃過一抹光芒,低促地說:「快躲起來!有人來了,是合成人。」   吳毛雄吃了一驚,叫:「糟了!是剛才的事引起船上守衛注意,快,我們躲起來。」   女子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因為諸葛龍說出「裡安」兩字,與裡安扯上了關係,她對他就有一份認同感,開口說:「快,都躲進洞裡吧。」   四人才剛剛躲進洞裡,空中已經有「哧哧…」噴氣聲傳來,一名合成人士兵由空中盤旋飛過。   吳毛雄貼近諸葛龍,望向洞外地面掠過的陰影,悄聲說:「小龍,等一下若是迫不得已,只有使用怪兵器先除掉來查看的守衛。」   點了點頭,諸葛龍回頭看著兩個驚懼中的女子,悄無聲息的將背後背包裡的怪兵器抽出,無論怎麼樣,他要保護住這一對裡安僅存的家人,彌補心裡的虧欠,只要合成人下來,他決不留情。   「哧哧…」聲響又起自頭頂,地面上一道黑影越來越擴大,合成士兵終於發現洞口對面的斷巖碎石,開始降落。   四對眼睛在洞口的暗影下,注視著冒著熱氣的軀體緩緩落下,合成人士兵站在散落一地的亂石上,似乎正在掃瞄岩石的斷裂面,似乎對岩石無端的崩毀起了疑心,在岩石周圍繞行,然後抬起頭,向洞口這邊望過來。   四人都是一震,眼看著合成人士兵向洞口走了過來,他們貼在洞口兩旁的壁面隱蔽起身體,諸葛龍握緊了手中的怪兵器,勁力積蓄在掌心,隨時都能發勁動手,但又怕引起爆炸,這在種距離下,足以將洞整個震塌,唯一的辦法,就是等合成人士兵走進洞裡查探,那麼就不怕士兵以腳底的噴射力飛行逃逸,諸葛龍準備全力一掌轟爛了它。   金屬擊地的沉脆聲響傳來,合成人士兵果然不負期望的探進上半身,但卻沒有走進來,只轉頭探索,側頭正好看到那一對母子倆,嗤笑一聲說:「原來是你們,艾莉兒,尤諾領導正為你們逃脫而冒火,若是把你們抓住送交上去,那我就能得到尤諾領導完全的改造了。」說著,緩緩伸進大半個身體。   女子見到士兵也是臉色大變,憤怒中帶著悲淒地罵:「浦朗克,你這個背叛者,為了自己害死我們十幾戶人,我恨不得殺了你。」手裡的雷射步槍一舉,紅光激射。   嘿嘿一笑,合成人士兵舉起左手,頓時由腕骨部位張開一面能量屏幕形成的半透明盾牌,雷射光束擊在上面,立即被吸收,只聽這位叫浦朗克的合成人冷笑著說:「你以為用雷射步槍可以傷到我嗎?我可是尤諾領導的直屬親信,可不是你逃走時打倒的那個料可以比的。」說著,身體已踏入洞內,向那對母女逼去。   諸葛龍熱血上湧,聚集在掌心的勁力積蓄到極致,反手將怪兵器收回鞘內,踏步上前。   浦朗克果然是尤諾領導改造的精良部屬,諸葛龍踏出兩步,他便察覺地回頭,然而諸葛龍根本不給他機會,在第二步跨出時,週身已經彌布真元,室內有一股無形的窒迫感產生,兩手並伸,一上一下,送出兩道高壓的功力,彷彿實體一般的罩向浦朗克的全身。   浦朗克未完全改造的身體在強大的壓力下,仍然能感受到窒迫力量的凝厚堅固,本能的驚叫出聲,就要往旁邊躲,但這是諸葛龍在幾次失手的情況下,與古振崗研究學來的絕招,又加上在狹小的洞內,哪裡有地方躲,只聽得「啪輒!」、「劈吱……」連串的爆響,合成人身體被強大的力道給擠壓破裂、扭曲、斷折,浦朗克張口想要哀叫懇求,卻如梗在喉,連一絲聲音也叫不出來,就這麼活活的被壓擠成一團,隨即由破裂扭曲的金屬零件流溢出殷紅的鮮血,淌成一灘。   愣了,在場的人都愣住了,諸葛龍在喘息中,情緒漸漸恢復,神智也冷靜下來,於是望著那一灘血與扭曲的臉,同樣愣在當場,第一次施出這一招,雖然極耗真氣,卻沒有想到威力如此的駭人。 第十八章殺生有罪     還是吳毛雄比較理智,首先恢復冷靜,眨了眨眼說:「別發呆了,小龍,大船那邊要盡快解決,已經殺了一個,拖延下去將使船上提高警覺。」   諸葛龍點頭,朝母女倆看了一眼,張了張口,卻怎麼也無法將裡安的事說出口,只得改說:「你們別待在這裡,在西邊的山丘上有其他人類活著,到那邊去吧!我們都是來對付抓走裡安的那個人,你放心,我一定會親手打倒尤諾領導……」   說到這裡,諸葛龍也不知要說些什麼才好,停頓了幾秒,轉身與吳毛雄一起走出洞外。   「等一等!」女子放開懷裡的女孩,追出洞外。   只看到諸葛龍從破爛的護甲衣內取出一個金屬物覆蓋在臉上,那是一張只有半邊的笑臉,淡漠的表情與諸葛龍的臉配合,構築成極為詭譎的表情,像是把原本端正的五官全都曲扭,那由金屬面具的眼眶中露出的目光反映著面具的銀光,加上面具被雷射灼黑的斑斑點點,更是冷瑟可怖。   女子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哆嗦,追出的腳步就僵滯在洞口,喃喃地說:「你……你……」   諸葛龍淡淡的一笑,那笑容與面具上的笑容混合成一個完美的銜接:「我叫諸葛龍,等辦完事,我會回來與西邊山丘的人會合,如果你到那裡,我們再談。」   女子怔愕的點頭,眼睛卻停留在他那笑容裡,恍似在找尋熟悉的影子,於是,在她的怔愕下,諸葛龍與吳毛雄雙雙躍起在石巖頂一幌即沒,消失無蹤。   「媽,你怎麼了?」小女孩嘉兒扯擺著女子的手,仰起臉問。   女子被晃回心神,歎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洞內,對小女孩說:「嘉兒,我們走吧!咳……咳咳,到西邊去,我要等著問清楚你爸爸的情況,還有……」   她撫著小女孩的頭,未完的話到了唇邊又忍住了,還有,就是小女孩的將來,總不能孤孤單單的過下去,必須生活在人群裡,接受照顧,人,是習慣於群居的生物啊!   吳毛雄在諸葛龍的力道扶持下,兩人又悄悄循著來時的路線飛馳,他們選擇由石林上方離去,是為了防範萬一還有其它合成人士兵由空中前來探視,他們身在高處,可以替那一對母女提早發見,或者吸引開敵人的注意,或者乾脆就趁機會消滅以策安全。   接近到石林的邊緣,都沒有看到合成人士兵的蹤跡,便下至地面,迅速的繞向另一邊搜索,確定沒有問題之後,便朝著大船逼近。   從表面上看,大船上平靜沉寂,似乎沒有半個人,但是諸葛龍和吳毛雄都知道上面不止三個人,現在不見人影,可能就是因為剛才的岩石頹倒引起注意,   躲在岩石後面偷看,吳毛雄搖頭歎氣:「船上已經開始警戒了,小龍,看來我們是避免不了冒險,還是按照原計劃,就從海裡潛過去,小心別破壞了船體,將來我們極可能需要用到它。」   「我知道。」諸葛龍點頭:「老貓,那麼你呢?不想和我一塊去?」   搖搖頭,吳毛雄說:「我去了沒有用,小龍,我的工作是用腦,不是動手,論功力修為,我無法抵擋合成人的雷射攻擊,你也領教過寶刀對付雷射光束的結果,而且從剛才的浦朗克可以看得出這裡的合成人都是尤諾領導的心腹,在結構上比以前遇上的都要高明些,我更不是敵手了,現在唯有你可以擊敗它們,小龍,千萬別心軟,他們都不是好傢伙。」   摸著臉上的面具,諸葛龍淡淡地一笑:「我知道,放心。」   眼睛在面具上盯了一眼,吳毛雄壓抑下心頭疑問與不舒服的感受,繼續說:「除去敵人後,在船上發出一次雷聲通知我,這是陳先生定下的計劃,佔領上船後,我們要先去找出航線,然後才招呼我們分派好駐守大船的士兵過來接替。」   「好,那我走了。」諸葛龍一揮手,伏身斜躥,像一抹淡淡的雲影,在地面上繞過石林邊緣,悄然隱沒在海水裡。   吳毛雄坐岩石後數著小石子,在判斷諸葛龍大約到了大船時,從自己的小腰包內取出一個像是圓盤的東西,播動兩下,圓盤就出現一個吳毛雄的立體人像,反映著他的一舉一動,作出與他一模一樣的動作,他將圓盤放下,圓盤便懸浮在地面半公尺高,兩手用力一推,便以飛快的速度衝出岩石。   就在圓盤衝出二十幾公尺,大船上射出了雷射光束,但是圓盤似乎有特別的機關,不停的晃移閃躲雷射光束,而吳毛雄也在同時做出許多姿勢,使圓盤上的立體人影更加逼真,彷若真個在閃避雷射攻擊,於是船上的雷射光束由一道而至三、四道,於是吳毛雄便判斷出船上至少有四個合成人。【雲霄閣   圓盤一再扭轉閃幌,忽左忽右,吳毛雄卻心裡發急,不知諸葛龍為什麼還沒有動靜,再拖下去圓盤總有被擊中的時候,那時他用圓盤引誘敵人注意力的作用就失去了,萬一合成人士兵中有一個飛過來,他這只有一條命的「貓」就要當場完蛋。   好在正當他心急的時刻,雷射光束由四道減為三道,使他心情一鬆,抹去額上迸出的汗水,也就在這個時候,圓盤上的人影被其中一道雷射光束擦過,圓盤頓時不穩,人影便像是真的中了傷一般的搖幌不定,吳毛雄一怔,人影又被雷射光束擊中,頓時倒地消逝,就在這同時,發出的三道雷射又有一條突然中斷。   大船上至少還有兩名合成人,但引誘敵人注意的東西已經失去,諸葛龍要想毫不引起注意的消滅另外兩個合成人,似乎不太容易,一旦在船上發生戰鬥,大船可能就要受到創傷,腦子裡思索著各種機率,吳毛雄咬著牙拔出寶刀,奮力提起輕功向外衝,為了順利完成任務,他豁出去了。   寶刀映日閃光,特別醒目,雷射光束不等他衝出多遠就發出攻擊,吳毛雄伏高躥低的一面閃躲,一面揮舞著手中的寶刀,地面上恍如一團碩大的銀珠在滾動,雷射光束多次打在刀光裡,好在只是在外圍透過,有傷到吳毛雄身體,但也把吳毛雄嚇出一身的冷汗。   然而吳毛雄的內力不足,像這樣舞動比生鐵鍋重一倍的刀,還要施展輕功躲閃,不到一分鐘就開始喘了起來,心裡大叫:「小龍,快一點吧!我快支持不住了。」   同一時間,兩道雷射光束又消減了一道,吳毛雄心頭高興,動作稍微遲鈍了些,一道雷射光束就直衝而到,撞向揮舞的刀網,「突!突!」細密的異響中,仍有一截雷射光束透入,他只來得及將頸部要害閃過,只覺得左肩頭麻趐了一下,便知道肩膀已經受傷。   疼痛的感覺還沒有傳達到大腦,雷射光束又逼射而來,吳毛雄顧不得察看傷勢,在草地上像滾球一樣的滾了出去,堪堪躲過,兩手在地上一撐,圓鼓鼓的身體硬是被全力彈起三公尺,又躲過一次雷射光束的追擊。   身在空中,吳毛雄已經無力再閃躲,只有全力舞動寶刀以防堵雷射光束,然而直到落地,雷射光束始終不見再射出,左肩頭一陣巨痛傳來,手中的寶刀在他脫力下飛出手掌,劃出一道銀光遠遠飛落在十幾公尺外,無聲無息地筆直插入地面,直沒至刀柄護手。   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吳毛雄痛得直冒冷汗,匆匆轉頭檢視肩頭傷處,卻只能看到肩頭上的血漬,看不到肩上的傷口,這個時候,吳毛雄開始痛恨起自己的身材,下定決心要減肥。   無奈之下,吳毛雄只有先取出一條白淨的手帕暫時掩在傷口處以抑阻血液的流失,等諸葛龍過來幫忙檢視傷處,給予治療包紮。   經過有三分鐘多,大船上飛躍起人影,直射向吳毛雄的身邊,在空中就急問:「老貓,你怎麼樣?」   吳毛雄看著已洩成鮮紅的手帕,苦笑:「受了傷,等你來治療。」   話聲中,諸葛龍已躍到,掀開濕紅的手巾一看,不由得皺眉說:「被雷射光束打到,又用力過度,傷口有裂開,我先暫時替你包紮敷上傷藥,但需要方婷幫你仔細治療才行。」   吳毛雄痛得一臉汗水,敦促著說:「別說了,快敷藥吧!我快痛死了,包紮好我還要去完成我的工作,再拖下去,等不到方婷來,我就先倒啦!」   諸葛龍訕訕地笑著取出傷藥給吳毛雄敷上,以乾淨的布條紮好,說:「我探過大船裡面,沒有人留下,你放心,我們先通知來駐守的士兵,查航線的事等方婷她們過來替你治療過再說也不遲。」   搖搖頭,吳毛雄站了起來,說:「不行,我們查航線的事要秘密進行,不能讓杜魯格知道,小龍,你先扶我去大船。」   諸葛龍無奈地扶著吳毛雄,加把勁帶著他登上大船。   吳毛雄忍著肩頭上火燒一般的灼痛,與諸葛龍一起在船上駕控室裡尋找,半天才找出了航線圖,弄清大概,在一番折騰下,包紮的布條又洩成腥紅色。   諸葛龍看他臉色蒼白,顯然是失血的緣故,焦切的說:「好了,你先坐下來調息吧!我來通知車隊士兵過來,你的傷勢不能再拖了。」   點了點頭,吳毛雄也覺得實在痛得受不了,只有順從的坐在駕駛座上,由腰包取出一塊紅色的大合成布,說:「你把它綁在船的最高處,車隊那邊就看得到。」   諸葛龍接過,催促地說:「行了,快調養吧!」   吳毛雄眼睛緩緩閉上,很快地進入定靜的境界。   諸葛龍待他入定後,才走出船外,躍上直聳的船頂鐵桿,將紅色的合成布紮好,躍下後抬頭望去,紅色的偌大布面迎風展揚,那上面不知有沒有吳毛雄的鮮血,或許也代表了許多為了這場戰役犧牲,或是即將犧牲者的鮮血……   三輛裝甲運輸車很快的抵達岸邊,問題來了,裝甲運輸車並不適用於海上,不能渡過海水到達停泊有二十多公尺外的船上,方婷和池田書、徐娟等人還能靠著小艇登上大船,但是裝甲運輸車只有等平台飛梭來了之後,再以懸吊的方式送上去。   吳毛雄的傷是被雷射光束自肩膀上蹭過,劃出一道深得幾乎見骨的傷口,還加上幾公分的裂傷,情形不算輕,倒也不嚴重,經過方婷的仔細治療下輕鬆許多,在吳毛雄的臉上終於露出平時懶洋洋的「貓」臉。   池田書取笑他是遭到報應了,因為他的受傷部份與池田書挨他那一刀幾乎是同一個位置,連深淺都差不多,吳毛雄聽了只有苦笑的份,自認倒楣。   取笑歸取笑,池田書還是挺盡心地給吳毛雄弄了一盤特大份量的午餐,算是讓他補充一下失去的精力,流了一身的血,看上去還挺唬人呢!   看著大家忙碌的勁兒,好不容易平順下來,諸葛龍透口氣,除下臉上的面具拿在手裡摩娑,接下來,他想,該是去見那對母子的時候了,於是諸葛龍將將面具收入懷裡,大步走出船外。   「小龍。」徐娟就站在船舷梯口,對走出艙房的諸葛龍輕聲呼喚。   諸葛龍出乎意料之外的停步轉頭,然後走上前去:「娟,你怎麼站在這兒,為何不進去?」   一手扶著船舷,徐娟以另一隻手掠撥鬢髮,輕柔地說:「我不想打擾到船內的工作,而且,你不覺得這裡看出去,海景很美嗎?」   話雖然說得輕淡,諸葛龍卻覺得心裡發疼,十個月來朝夕相處,他卻始終沒有時間好好陪她,總是為修練武功而不眠不休,徐娟不曾說過一句怨言,經常單獨的忍受孤寂,默默在陪著他,現在面臨與尤諾領導的決定性接觸之前,他才得以平靜的心情注意到她的落寞付出。   諸葛龍偏頭看著她,在海風與驕陽下,徐娟的臉上呈現出十個月來未曾有過的紅潤,顯得更有朝氣,別有一番風韻,使他的心跳加快,不自覺地靠近伸臂攬著她的腰,將她攬向懷裡,心裡想起十個月前,他每天乘坐運輸飛梭去與她約會,那段時間的快樂歡笑雖然有,感情發展仍比不上這十個月來的歲月,縱使每天說不了幾句話,心靈上的交流已然填補了言語上的空洞,更加的契合。   攬著徐娟,他能明顯的察覺到她消瘦許多,不禁開口說:「娟,這些日子害你吃苦了,對不起。」   抬起頭來,徐娟的眼睛裡泛著波光,好一會兒才說:「為何要這樣說?難道我們之間還需要說這些話?」   諸葛龍將頭貼靠她的頭,沒有再說什麼,徐娟也漸漸半闔起眼,兩人陷入一段時間的沉默依偎中,於是心意不必言語傳達,自然流通在兩人的心靈,在心裡散發熱力。   自然地仰靠著,徐娟閉起眼,呢喃地問:「小龍,從『衛星城』看地球,就是眼前的顏色是嗎?像藍色的寶石,很美。」   諸葛龍也倚向船舷,深深呼吸帶著海味的空氣,海面上浪潮一陣接著一陣,簡單而有規律,讓看的人心胸也平靜下來,他微微闔上眼享受大自然的沉澱,順口說:「是啊!藍寶石,娟,你喜歡藍寶石嗎?」   徐娟點頭說:「嗯,尤其是深藍,很幽邃,很有靈性。」   諸葛龍低頭看著她,心裡產生了一絲憐惜,她為了他甘願守在洞裡接受練功的苦,若不是她的細心照顧,在諸葛天成被捉去的那段時間裡,他不知要如何撐得過去?如今他變強了,她卻更加清減。   攬腰的手緊了緊,諸葛龍另一隻手伸向了腰畔的小包,說:「娟,你說喜歡藍寶石,但我始終沒有看到你戴藍寶石的物件,為什麼?」   徐娟搖頭說:「我喜歡的是天然的藍寶石,可惜統制局禁止採礦,在市面上出售的藍寶石大多是人工製造的,天然寶石太少也太珍貴了,我買不起。」   「正好!你等一等。」諸葛龍伸手向腰包內掏了幾下,將手掌攤張在徐娟的眼前:「喏!你看看這是什麼?」,在他的手掌心,兩顆龍眼大的深藍色透明石粒映著陽光,閃閃誘人。   「是藍寶石?」徐娟將兩顆寶石拈在手指間,在陽光透射裡,寶石潔淨璀璨,指尖轉動時不規則的稜面泛出瑰麗的藍光,煞是美極十分,她驚異地問:「真是天然的藍寶石,小龍,你在哪裡找到的?」   指著船下,諸葛龍笑著說:「喏,就在這下面。」   徐娟由他懷裡伸頭自船舷朝下探望,只看到海水起伏,於是略帶嬌嗔地說:「你說在海水裡?」   諸葛龍微微一笑,解釋說:「是啊!在海底,我下水後遇到兩個合成人在挖這個,就因為對付它們,我才會來不及對付船上的守衛,以致於老貓受傷。」   「哦?」徐娟撫摸著手上的寶石,難以置信地看了又看,說:「這麼光潤,像是有打磨過,不像是剛采的石礦。」   點點頭,諸葛龍將兩顆寶石放在她的手掌心,然後雙手合住她的手,說:「娟,你喜歡嗎?」   「喜歡,但是這寶石……」徐娟雖然能感受到掌心裡的硬質,仍無法置信地說。   諸葛龍輕聲笑著,說:「寶石你收著,娟,不管是不是剛采的,也不管寶石在哪裡找到,既然你喜歡,正好留著將來用。」   一時徐娟還搞不清楚諸葛龍的意思,正要開口問,旁邊已傳來方婷的愉快笑聲叫:「好耶!寶石留著將來用,小龍真有一套,老貓、田書,快來啊!太好了!小龍終於向娟求婚了」   徐娟張著口呆怔著,似乎被方婷的叫聲給陷入恍乎的境地,有十幾秒的停頓,才像是忽然醒悟過來,纖手摀住幾乎要尖叫出聲的櫻口,整張臉瞬間由剎那的蒼白轉為緋紅,兩顆澄澈靈亮的眼眸睜得大大地凝注在諸葛龍的臉上,另一隻握著藍寶石,被諸葛龍合在雙手掌心的素手微微的掙動,下意識地想抽出來,卻被諸葛龍緊緊合握而掙不脫。   諸葛龍也是被方婷嚇了一跳,但是看了徐娟的模樣,他也立刻下了決心豁出去了,依然抱著她沒有動,而她似乎也忘記自己是被擁攬著,只曉得掙動手掌。   方婷的聲音尖脆嘹亮,剎時驚動了船內的人,池田書第一個往外衝,連吳毛雄也顧不得肩傷的痛,跟著池田書後面奔出艙外,站在方婷身旁,神色頗為震訝。   「噓°°」尖叫的方婷此時反而伸手在唇上做出噤聲的手勢,阻止池田書和吳毛雄問東問西,搞得兩人想笑,卻不敢笑出來。   徐娟掙了兩下沒有掙脫,臉上紅潤直透耳根,明知方婷他們在看,更不好意思向她們瞄一眼,甚至她自己心跳得比小鹿還猛烈,腦裡的思緒一團紊亂,只能囁嚅地說:「放開我啦!小龍,有人在。」   諸葛龍合握的手不但沒有放開,反而握得更緊,低聲說:「有沒有人都一樣,娟,方婷替我把意思挑明了,我乾脆就直接問你,願不願意?」   「我,我……」徐娟的臉靨紅艷欲滴,全身起了細微的抖顫,吶吶地無法說出口,她極力的張口要掙出聲音來,然而始終只是從撫遮在嘴唇上的指縫間溜出單音,組不成句子。   諸葛龍沒有強迫她,只是堅定而自然地擁著她,靜待著她的回應。   倒是方婷在一旁顯得有些迫不及待的直扭著手跺腳,把船舷甲板踏得「通!」、「通!」響。   池田書看得心疼,小聲地說:「婷,夠了,別再跺腳,當心受傷!你不疼我都疼了。」   方婷臉上一紅,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高聲說:「娟,你在幹什麼嘛!唉,不說話至少也點個頭或者搖搖頭表示一下,看得人好急!」   吳毛雄聽得「嗤!」地笑出聲,趕緊以手掩住口,迴避方婷投來的白眼。   徐娟被方婷提醒,點頭比說話容易,只見她點了一下、兩下、無數下,將一顆臻首點個不停,淚水自眼眶滴灑,點點落在諸葛龍的手背。   諸葛龍用力抱著她,臉貼臉地在她耳邊細聲說:「我愛你!」   身體大大的震動了一下,徐娟身體像軟癱般沉倒在諸葛龍懷中,激動的哭泣。   「呀呼°°」池田書高興地跳了起來,伸拳在空中揮舞,大叫:「太好了!萬歲!」   方婷因為瞪吳毛雄一眼,沒有看到,見池田書歡叫,急忙回頭瞧去,看見徐娟點頭,也是興奮地尖叫蹦跳,忘形地與池田書相擁雀躍。   吳毛雄輕咳一聲,別過頭去,聳聳肩,卻疼得他直皺眉,扶了扶眼鏡,對蹦跳中的方婷說:「咳,方婷,看你興奮的勁兒,是不是準備和徐娟一塊兒解決婚事問題?」   一句玩笑話說完,他可不敢再留在原地等著挨揍,快步走向諸葛龍,同時耳裡只聽到方婷尖叫的聲音,隨後就是池田書的哀聲慘叫:「哎唷!別打,別打,又不是我故意,是你先抱我的,哎唷!抱都抱了,哎!大不了給你抱一次抵回來,哎唷!好痛,別捏啦!痛……」   「恭喜你,小龍。」吳毛雄上前拍拍諸葛龍的肩膀,細聲的說。   諸葛龍回以一個苦笑,徐娟在他懷裡激動地哭個不停,根本無視於外界的一切,現在他只能輕拍著她的背安慰她,求婚成功的喜悅尚淤積內心沒法子發洩,對於吳毛雄的祝賀,反而不知該怎麼回應。   體諒地笑了笑,吳毛雄低聲在諸葛龍的耳邊細語幾句,然後轉身對還在打鬧中的一對說:「夠了吧?方婷、池魚,別打擾人家,你們都進船裡去,我有事情要說。」   方婷紅著臉住手,恨恨地啐了一口:「進去就進去,老貓,進去之後我再找你算帳。」   看著方婷氣唬唬地進了船艙門,吳毛雄走向擠眼歪嘴的池田書,拉著走向艙門,只聽到池田書含混不清地埋怨說:「老貓,你太狠了吧?報仇報得真快,才不過取笑你一次,馬上就整人。」   諸葛龍紅著臉目睹他們進了船艙,又轉頭看了看四周沒有人注意,猶豫了一會兒,猛地低下頭,對準徐娟淚水濕潤的嘴唇吻去。   一個半小時之後,三艘平台飛梭在陳定山的護送帶領下,載著第一批三百一十六名士兵到了海邊與車隊會合,馬上又返頭去載送下一批乘客,利用它,只需要一天的時間,在第二天早上便可以將預定的五千名士兵送達完畢,那時便是大舉進攻的時機了。   伴隨第一批士兵送來的,是於鈞仞替徐娟、方婷、池田書打造的兵器,徐娟、方婷各有一柄兩尺長,像錐子一樣前尖後粗,扁平狀兩側開鋒的刺劍,及一張約三十公分直徑的圓形精緻小盾,池田書則是一柄帶著細鏈的兩尺長,銀白單刃斧頭,左手同樣有一張小盾,但小盾邊緣加有一圈細小密排的鋸齒,也以一條細鏈連繫,十分的獨特。   三人十分雀躍地拿起屬於他們的兵器,在船外岸邊試起身手,不過是徐娟和方婷聯手攻向池田書,把池田書打得哇哇叫,只能一直倒退遮擋,「叮叮噹噹」地沒有還手的餘地,一斧一盾的絕招不敢使出,吃了大虧。   諸葛龍與吳毛雄站在船上觀看,不時討論兩個女孩的奇妙招式,既像劍法,又像刺槍術,還帶著點穴蹶手法,左手的圓盾是遮在拳頭前緣,配合著刺劍揮動,猶如一個鐵拳,彌補女孩子拳骨的不足,挨上一下還真夠瞧呢!既能防身也能攻擊。   池田書一連後退,直退到岸邊,眼看再被逼退一步就要掉到海裡,諸葛龍高聲叫:「池魚小心後面!」   連想也不想,池田書左手的圓盾驀然急速旋轉起來,發出「嗚嗚°」怪聲,在身前飛快的推出七次,形成一片六角形盾陣,右手的斧面在手腕的推頓下顫出八、九道斧影,分從圓盾排列的間隙攻出,組合完整紮實,徐娟、方婷找不到破綻,又不願意硬拚,只有住手。   向旁邊躍出五公尺,再點腳又再躍出三公尺,池田書才以衣袖抹拭滿頭大汗,哇哇叫:「太過份了!居然兩個打一個,差一點就完蛋。」   方婷噘嘴說:「什麼過份?你不是沒有事嗎?不找你試招,難道要我們互相對打,我和娟可是親密好友,還是要我們找老貓,別忘了他肩膀受傷,不能動手,或是去找小龍?那不是要我們出糗嘛!臭魚。」   池田書被堵得沒話講,摸摸鼻子歎了一口氣,自認倒楣,心裡自我安慰:「吃虧就是佔便宜,既然吃了虧,總有把便宜占回來的時候。」   想著瞄向方婷,池田書舔舔唇角,露出詭異的笑容。   方婷可不管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歪念頭,愛不釋手的和徐娟湊在一塊兒討論於鈞仞打造兵器的手藝,兩個女孩嘰嘰呱呱的說笑,把池田書甩在一邊發呆。   聳聳肩,池田書向船上的諸葛龍與吳毛雄望去,見他們都是帶著笑容在看他,不禁尷尬地又聳聳肩膀,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走到一邊去試他的兵器,剛才危急間使的一招,感覺上還真不錯!現在才明白雖然在地穴裡白君行教他用劍練習,學的招式現在用於斧盾上卻更合手,應該說這本來就是斧盾上的功夫。   耍了幾招,總是沒有對象可以練習細鏈上的技巧,靈光一閃,池田書轉身往十幾公尺外,推放從船上扔棄合成人鐵的地方走去。   這些合成人被諸葛龍掌力壓擠成一團團金屬料,血水已經在海水中沖洗過,但仍有些許殷紅的血漬自裂口滴淌。   嘖嘖有聲地搖了搖頭,池田書左手的鋸齒盾牌急速旋轉,對準其中一具金屬塊奮力擲去,只聽到一聲輕響,盾牌邊緣擦過處,劃開一道三寸多、半尺長的切痕。   抖練收回盾牌,池田書不甚滿意地笑笑說:「只有三寸多深啊?唉!沒辦法,功力不到家,還欠磨練。」   「你知道就好!」方婷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說:「遇到合成人時記得給我安份點,別衝上去找麻煩,要是受傷了,有你好看的。」   池田書向她身後一瞧,問:「徐娟呢?你們不是談得正開心嗎?」   方婷往船上一指,沒好氣地說:「去找小龍了,剛才還在,你一離開小龍也跟著不見,連老貓也不知道小龍到哪裡去。」   「也許是去車隊了吧?我們剛到這裡時小龍有問過我車隊停駐的新位置。」池田書猜測地說。   方婷頓時將柳眉一矗,氣唬唬地說:「搞什麼嘛!臭魚,你怎麼不早講,害得娟她很擔心耶!」   池田書苦笑說:「冤枉啊!我哪裡知道小龍要去哪裡,不過是猜的而已。」   方婷低頭想了想,轉身說:「也許真的是去了那裡,我得去告訴娟。」   池田書一把拉住她,訕笑地說:「你別去啦!人家都已經求婚了,還怕小龍跑掉啊?說不定他們正在卿卿我我,你跑去不是很煞風景。」   方婷一想也對,卻又不放心,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池田書把握機會突然張臂將她輕輕抱住,享受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滋味,在她的耳邊說:「婷,我愛你。」   方婷正神思不屬中被他輕易抱住,方自怔了怔,耳裡又聽到池田書冒出這麼一句,整個人「烘!」地一下子發燒,身體癱軟,但也只是片刻間的事,又猛然用力掙開被擁抱的臂膀,揚手就是「劈劈啪啪!」六個大耳光,掩著臉往船上飛奔。   連連後退兩步,池田書著開始紅腫發燙的兩頰,癡呆地望著方婷離去的背景,眼淚都痛得流了出來,大歎:「怎麼會這樣?小龍求婚就順利成功,我卻要挨巴掌,真是不公平,連接下來的親吻都還沒有,至少應該等親過再打嘛!又吃虧了。」   「哈哈……」   笑聲傳來,池田書不必轉頭也知道是吳毛雄的聲音,不禁羞惱地叫:「老貓,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我被打你這麼高興啊?」   吳毛雄笑到眼淚都擠出來,忍著肩膀上被笑震的痛,說:「池魚,你真沒有大腦,徐娟和方婷是兩種性格,你把看到小龍求婚的步驟拿來套用在方婷身上,不被打才怪。」   兩頰上火辣辣地不知道是被打的還是害臊,池田書帶著訕訕意味沮喪地說:「我怎麼知道會這樣,早知道我就不說了,還以為用這一招很有效才學的,唉!老貓,有沒有辦法補救啊?」   吳毛雄搖頭一歎,使池田書心裡一涼,卻又笑著說:「你呀!真是夠呆的,連方婷的心意都看不出來。」   「心意?」池田書瞪大眼睛迷惑地問。   「沒感受到剛才你一說『我愛你』三個字,方婷有多感動?」吳毛雄鼓勵地一笑,催促說:「快追上去,繼續說,說到她不打為止。」   揉著臉頰,池田書皺眉說:「老貓,你是不是在整我?」   推了推眼鏡,吳毛雄正色說:「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要是真的喜歡她,挨巴掌就挨嘛!她打你只是害羞下的反應,相信我的話沒錯,你再不追上去加強你的決心表現,等她心涼了下來,再要求婚可就難了。」   猶豫幾秒鐘,池田書一頓腳:「管他的,就算你耍我,我也要去試!」   說著池田書將手裡的兵器交到吳毛雄手上,朝船上追去,看他急切的勁兒,連學來的粗淺輕功都用上,奔得飛快,彷彿恨不得立刻奔到方婷的身邊。   吳毛雄輕笑一聲,看著手上的斧盾,搖頭自語:「這叫雞婆吧!真是,幫人家撮合還兼看顧行李……。」   ※※※   諸葛龍施展輕功悄悄離開船上,從海水繞了一個圈登陸前往車隊,他要單獨去會裡安的妻女,面對她們將裡安的遭遇說明,他認為自己應該負起照顧這對母女的責任,雖然裡安的死並不是他的錯,但殺人的罪惡感卻伴著他的心,甩不開,掙不脫,他只能面對而不能逃避。   車隊在飛馳下極快的接近中,是駐在海邊一個凹地內,下午四點多,正是在整理軍備的時候。   看到諸葛龍單獨前來,士兵們都感到訝異,現在船上還沒有交接,陳定山也已經隨著平台飛梭離開,不曉得他來這裡做什麼?士兵裡走出一名招呼:「小龍先生。」   諸葛龍早就看到那名士兵,便點頭微笑說:「咦?你是送我到地穴的那位……馮刖是嗎?好久不見了。」   叫馮刖的士兵很高興諸葛龍還認得他,笑著說:「是的,沒有想到原來小龍先生這麼強,我和淼言在趙領導那兒都聽過你的事呢!」   諸葛龍與他握手,聊了幾句,才問:「今天是否有一對母女到車陣來?」   馮刖轉頭對一名士兵喊:「彭生!你守第二班的,有沒有看到一對母子?」   那名士兵點了點頭說:「有一個叫梅爾的夫人帶著一個叫海曼斯的小女孩,喏,就在那兒,是陳先生安排的。」,伸手向一部裝甲運輸車指去。   諸葛龍循著方向看過去,剛好看到裡安的妻子從車內探出頭來,便向馮刖略微頷首告別向前走,耳裡還聽到馮刖好笑地說:「這個土裡土氣的糊塗蛋什麼時候變機伶了?也曉得叫人家『夫人』,懂規矩啦。」   裡安的妻子見到諸葛龍,好像也十分高興,不安的臉上露出笑容,正要下車,諸葛龍已經早一步趕到。   靦腆地一笑,裡安的妻子梅爾侷促地摸著身上的乾淨新換衣衫,招呼說:「小哥請進來坐。」   車裡傳來小女孩的聲音:「媽,是那個大哥哥嗎?」   梅爾一邊回應,一邊招呼諸葛龍進車裡,剛走沒有幾步,小女孩已經蹦跳著到了面前,高興地叫:「大哥哥,你看我的衣服漂不漂亮?」,小手抓住他的衣袖,滿臉的祈待,展示著身上的新衣服。   「漂亮,很漂亮。」諸葛龍笑著點頭讚美:「又乾淨又漂亮,是個小美人。」   「真的?」小女孩笑得眼睛瞇了起來,抓著衣袖的手輕輕搖幌起來,期待再得到一次肯定。   「真的,真的。」諸葛龍連連點頭,然後對梅爾說:「我是來對你說裡安的事。」   梅爾臉上的笑容收斂,對小女孩說:「海曼斯,你不是肚子餓了嗎?先去吃飯,我有事和大哥哥談。」   小女孩眼睛眨了眨,鬆開手說:「那我出去羅!」,腳下慢慢朝外走,好像頗依依不捨。   當嘉兒走出車外之後,氣氛便漸漸沉凝,諸葛龍本來是有一肚子的話想說,面對眼前這個帶著病容的女人,卻是連開口的勇氣也沒有,尤其是梅爾那一雙帶有隱約哀痛的眼睛,好似早已看穿他的心事。   沉默僵持只有數分鐘,但那就像是過了好久,梅爾臉上凝聚成悲傷的神情,輕聲地問:「裡安死了?」   諸葛龍點了點頭,從懷裡取出那只有半張臉的面具,默默地遞給她。   梅爾接過面具,這她曾在早上見諸葛龍戴過,此時見他遞過來卻不知是什麼用意,看他並沒有準備開口說話的樣子,於是她的視線落向手中的面具,那是以金屬打造的,銀白光澤上有她早上用雷射灼焦的痕跡,卻並未損傷到面具本身,拿起來冷涼沁骨,一如面具上半張淡漠微笑的嘴,冷瑟而無情。   「這是……」梅爾不解地抬頭,對於面具與裡安有何關連,她不知道。   諸葛龍嘴唇嚅動了一會兒,才由唇縫間勉強擠出一組簡單的字:「那是……那就是裡安。」   梅爾愣了一下,低頭看著面具,喃喃地念著:「就是裡安?就是裡安……」   面具上的淡漠笑容,配合著半邊的五官,梅爾怎麼也不會將它與她的丈夫裡安湊在一塊兒,裡安明明是一個有血有肉、開朗熱情的活人呀!然而,慢慢地,身為妻子,在淡漠的笑容後面她隱約找到了裡安的影子,雖然不是很明顯,面具也因為爆炸而略有變形,但多年同床共枕恩愛的她卻可以清晰地找到,這個面具,本來就是尤諾領導直接由裡安的肉臉上范模下來的。   「裡安!」梅爾抖著手,抬頭問:「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裡安會是它?」   諸葛龍搓著手,緩緩的,詳細地將尤諾領導夫妻的計劃,以至他和裡安相遇的經過說了一遍,當說到在飛梭裡的合成人自報姓名叫裡安時,梅爾已經痛哭失聲,跪倒在車內。   諸葛龍停頓下來,等梅爾哭泣稍微平復下來,才繼續說下去,將裡安所說的話,如何逼迫他動手以求安息的經過一點一滴,一字不漏的說完,然後才輕歎一聲,說:「這是當時裡安在爆炸之後的半張臉,我將他留在身邊,每當我在與合成人戰鬥時都會戴上它,好讓我謹記著裡安最後的要求。」   咽泣著,梅爾將面具抱在懷裡,用她的身體去感受面具上的冷涼,就好像她丈夫的心情,以體溫去暖熱它,彷彿要溫暖裡安受傷的心靈,淚水在的臉頰不斷地滑落,然而她早已哭不出聲音來,無聲的暗泣,使諸葛龍看了更加難受。   悲傷的氣氛在車裡流渡充塞,諸葛龍呆呆的站著,眼淚也從他的眼睛上流淌,他需要淚水將心靈上的痛楚郁氣排出,殺人的罪惡感,壓得他太沉重,幾乎快要負擔不起,尤其是殺死裡安那初次殺人的感受最深最重。   哭泣著,經過約有一個多鐘頭,梅爾鬆開手,將溫熱的面具從懷裡拿開,以手指撫摩著面具上的輪廓,淚水點點滴落在面具上,她又忍不住哭泣起來,抱著面具好一陣子,才依依不捨地將它遞給諸葛龍,看著他伸手接了過去。   「你能不能……把它戴上給我看看。」梅爾咽聲說。   諸葛龍不明白她的想法,但是此時他只有順從地將面具戴上,面具上餘溫猶在,仍保有來自梅爾身上的香味,然而當面具的金屬貼附在他臉上時,梅爾又痛哭起來,諸葛龍急忙想要取下,梅爾急聲說:「別拿開!」,使他停止按在面具上的雙手。   梅爾拭去淚水,站起身來,低聲說:「你可以笑一笑嗎?就像我丈夫那樣的笑。」   在諸葛龍來說,懷著對裡安的歉疚,現在只要他笑一下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於是他回想當時裡安的笑容,極力模仿,唇角肌肉扯動出一抹淡漠的笑容,那不單是模仿,裡面還包含了他自己對人生經歷的感受,在笑容裡,他的臉和面具幾乎混合成一體。   串串淚珠自梅爾紅腫的眼睛溢出,她走近伸雙手捧著他的臉,好像又看到裡安站在她的面前,笑容裡有以前記憶中裡安的開朗,也有被尤諾領導捉去,離別前的慘然,又滲雜面具上的淡漠,交織出難以釐清的情感。   於是,梅爾激動地抱住他,將被淚水濕熱的嘴唇印在面具的半面唇上,也印在諸葛龍的半面唇上。   諸葛龍全身一震,溫軟的身軀貼著胸懷,陣陣香澤衝入鼻端,他想要推開她,卻又不敢亂來,明知這個女子在丈夫死後所吻的是面具裡的裡安而不是他,推開她等於是再一次傷害了她,但若是再不推開她,能讓她這樣子繼續吻下去嗎?那對裡安如何交待,又如何面對徐娟?   念頭在諸葛龍的心裡只是一閃而過,他的兩隻手臂被她雙手一起箍住,抱得那麼緊,雖然他可以運勁震開,卻怕傷到她,好在梅爾吻過後立即鬆開,淚水裡兩頰微微浮起淡淡的紅暈,向後退了兩步。   吁出一口氣,諸葛龍以訝異的眼光看著她,臉上也是一片熱辣辣地。   梅爾拭了拭臉上的淚痕,徐緩地說:「小龍,我能這樣叫你嗎?記得你的同伴是這樣叫的。」   諸葛龍知道她指的是吳毛雄,點了點頭,說:「我的朋友都是這樣叫我的,我的姓名是諸葛龍。」   梅爾點頭以手輕掠了一下頭髮,說:「謝謝你,小龍,你替我的丈夫脫去了罪惡的束縛,使他真正得到安息。」   「但我殺了他。」諸葛龍垂下頭,痛楚地說。   「不,不是你。」梅爾閉了閉眼,將又充盈在眼眶的淚水抑止不使它溢出,哽咽地說:「我的丈夫早已死了,是被那個叫尤諾的惡魔殺死的,你殺的只是關住我丈夫靈魂的怪物,將他釋放出來,現在裡安終於可以回到他該去的地方,得到真正的平靜,所以我要謝謝你。」   她伸手撫向他臉上的面具,淚水終究還是忍不住滑落,但被她迅速拭去:「小龍,請你記住裡安的話,也附上我的話,打倒那個傷我丈夫的人,不是為了報仇,也不是為了殘殺,而是阻止他再繼續害別人,我的丈夫已經受到了傷害,別讓其他無辜的人跟著受苦,求求你。」   屈膝跪了下來,諸葛龍抓著她的手,終於哭出聲來,將他壓抑在心頭的鬱悶一股腦的傾出,天知道他心頭有多苦,只有在此刻得到宣洩,對著這個像夢想中的母親一樣慈詳的女子面前,他得到了慰藉。   梅爾以另一隻手撫著他的頭,眼裡有著驚異,她不知道這個武功高強,在她心目中幾乎像座山一樣雄壯的男孩為何會在她的面前痛哭,原來最傷心的應該是她呀!似乎這個幾乎形同成熟大人的男孩心裡藏著莫大的委屈痛苦,她只能撫著他的頭髮,給他一點無言的呵慰。   痛哭一場後,諸葛龍心情漸漸平復過來,但他卻陶醉在這個氣氛中,從小失去母親的他,現在猶若回到小時候依偎在母親的懷抱,那種平靜的感覺。   「大哥哥!」一聲清脆的叫聲打擾了這個溫暖的場面。   諸葛龍嚇了一跳,趕緊跳起站好,轉頭一看,果然是嘉兒正一臉迷惑地站在車門口,手裡還拿著兩包食物,她來到這麼近,自己情緒激動下卻根本沒有察覺,不由澀澀地招呼:「你回來啦?」   點了點頭,嘉兒走進車內,將手中的食物交給母親,還一邊不解地問:「大哥哥為什麼哭?」,小臉蛋滿是疑問。   臉上熱辣辣地漲紅,諸葛龍連連搖頭說:「沒什麼。」,被小女孩看到他痛哭的模樣,真是十分的糗,不知道嘉兒來了有多久,看到多少?   諸葛龍說著看了一眼仍帶著淒苦微笑的梅爾,輕聲說:「我該走了,船上的朋友還在等我。」   嘉兒嘟起嘴:「我才回來大哥哥就要走,難道是不喜歡嘉兒嗎?」   「當然不是。」諸葛龍羞澀感稍褪,撫著嘉兒的頭說:「大哥哥有事情,等一下要在大船上討論一些問題,明天再來陪嘉兒玩,好不好?」   「真的?不能騙嘉兒喔!」小女孩高興得跳了起來。   諸葛龍微笑說:「當然不會騙你,我還會帶幾個大哥哥、姐姐過來。」   這句話一說,嘉兒的臉上笑開了,跑過去抱著梅爾直跳:「太好了!謝謝你,大哥哥。」   梅爾撫著嘉兒的肩背,感歎地說:「這孩子也夠苦的,近一年來都是一個人,沒有伴陪她玩,快要悶壞了。」   諸葛龍心頭一動,走上前拉起嘉兒的手說:「那就讓她認我做哥哥吧!我也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姊妹,我挺喜歡嘉兒。」   嘉兒希冀地望著母親,見到她點頭,高興地撲進諸葛龍懷裡,直叫:「哥哥,哥哥!」   「妹妹!嘉兒妹妹。」撫著小女孩的頭,諸葛龍輕歎一口氣,心頭感觸很多,也想起自己小時候孤單的日子,就因為如此,他才會纏著諸葛天成弄來軍用廢棄品架設能量網絡,到網絡上去結交朋友。   轉頭看向梅爾,見她正在悄悄偏頭拭著淚水,便伸手拉起她的手,說:「那麼,我該隨嘉兒叫你媽媽,好不好?別嫌我這個兒子年紀大呀!」   梅爾噗嗤一笑,張臂將他和嘉兒一起攬在懷裡,緊緊地擁了擁,喃喃地說:「乖孩子,小龍,你真是個好孩子——」   黃昏的夕陽悄然地隱沒在大海的另一端,天空尚留著一抹殘霞。   諸葛龍揮手向車門口的母子倆道別,像是歸巢的倦鳥,帶著一道淡淡的灰影向著大船奔去,此刻的他十分的輕快,像是卸去了沉重的枷鎖,天雖然黑暗下來,他的心頭反而亮起了一絲光芒,那是對未來的期盼之光,現在他有了一個母親,也有一個妹妹,而船那頭,那頭岸邊向著他奔來的,不正是徐娟嗎?   「娟——」他奔向前,與徐娟相擁,是的,他還有她,這個將伴他一生的最愛。 第十九章修功有成     西元二四七二年六月二十一日   凌晨一點三十分,最後一批士兵搭乘著平台飛梭到達了車隊,那是經過地穴裡訓練五天的生力軍,每一個都精力旺盛,準備與尤諾領導決戰。   軍隊由趙伯文領導與陳定山主任兩人帶隊分別建立兩處據點,與大船成三角鼎足之勢,各自進行鑿戰之前的規劃,誰也不知道陳定山、趙伯文、吳毛雄、杜魯格四人在飛梭內談了些什麼計議。   交接了大船上的守衛,徐娟、方婷、池田書都先去睡了,唯有諸葛龍一人坐在船頂繼續守望,此時是他獨處的私人時間,輕吁一口氣,他回想起昨天的一切,那如同夢一樣的情節,內心裡有一部份的空虛被充填,也有一些兒的茫然。   梅爾對他的接納與鼓勵起了很大的作用,鎮定了他的精神,但,在潛意識裡,他仍然是對殺人耿耿於懷,始終無法寬釋的,只是對阻止尤諾領導的意念更加堅定,如果因此必須今晨出海一戰,又必須面對與合成人士兵廝殺,他將絕不會再猶豫,就好像梅爾對他說的話:「別讓其他無辜的人跟著受害!」   伸了一個懶腰,那是他對夜唯一的享受了,船內人們均勻的呼吸聲,清晰地進入耳裡,他們大約好夢正酣吧?諸葛龍卻已失去了這份享受,想睡也睡不著。   背靠在船頂的桅桿,那桿頭掛著他繫上的大紅布,海風吹得它獵獵作響,是夜裡唯一的伴奏,諸葛龍看著天空上閃爍的星空,覺得十分的輕鬆,這是十個月來第一次如此輕鬆,真元在體內有盈滿的現象,體內的氣血亦調和順暢,真是前所未有的最佳狀態。   本來有心坐息一會兒的,但是卻連坐也坐不住,諸葛龍只好站了起來,拍拍屁股下船到岸上去走一走,漫無目的地走向他與梅爾她們相遇的石林。   今天的夜異常清亮,天空沒有半片雲,月輝當中灑下,柔和而潔致,走在石林之間並不礙腳,尤其是對諸葛龍這樣內力修為臻至高原關卡,具有小成程度的人,並不亞於走在日正當中的大馬路上。   這一片石林似乎是地變之後出現的新地形,每一個石柱各有形狀,大小不一,有高有低,都是光禿禿地朝天延伸聳立,人走在裡面,除了一小塊天空之外,看不到多遠,便被重重疊疊的石柱擋住了視線。   諸葛龍走了一陣子,開始覺得無聊,石林裡並沒有什麼稀奇古怪的事物,也沒有什麼漂亮的花朵,甚至雜草也是一叢一簇地,石柱上除了少許青苔泥垢,看久了也不怎麼有趣。   回頭看看已經走了十分的遠,大船被石柱遮住,好似被包圍在千軍萬馬中,人佇足其間,十分地渺小。   千軍萬馬?拍拍石柱,那是極堅實的結構,諸葛龍忽然有著一股興奮,回想到護衛趙伯文領導在谷外草原上浴血混戰的場面,面對四十幾名合成人士兵的圍攻,那一段驚險的場面。   當時,諸葛龍憑著一股義憤全力施展出自己揣摹的「孤傲刀法」,幾個式子下來,胸肺間猶如火燒,口乾舌燥,氣血翻騰,胸腔裡燃著怒火,腦海中全是殺意,手揮指使處勢如破竹,只覺得天下間唯我獨尊,所向無敵,產生出傲視群雄的氣概,很有一份衝動想要繼續如此殺下去,當他一招「蕊花招魂」出手,幾乎便是無窮無絕地使下去,差點兒無法收止,那一招,若不是陳定山捨命撲過來大聲喝阻,使得他心神震動而清醒,當機立斷地硬生生截斷手指外已輸出的真元,才中止即將發生的噩運,否則,諸葛龍曉得自己或許就一直施展下去,直到真元枯竭,死在當場為止。   那一次他昏迷了兩天,害得徐娟也陪了他兩天,差一點兒下肢僵麻不能行走,方婷在車上連連推拿三天,徐娟才恢復正常。   而他自己呢?諸葛龍不說,古振崗三位老人不講,然而陳定山也知道真元受損不是小事,兩百年的修為至少要損去十多年的修練份量,這還不是一年就可以苦練補回的,沒有三、五年不能復原,十多年的修練份量,何等的珍貴?   雖然諸葛龍依然揮灑自如,然而陳定山更知道,他的體內有一處暗傷,七天的休息調養,只是將傷給撫抑住,這個傷不除去,總有一天會再發作,那時候,將要面臨極大的生命考驗。   這些事情,諸葛龍也都知道,但他不能說,怕使徐娟和朋友們擔心,怕影響到車隊的行進,怕妨礙趙領導的計劃,怕因此而不能夠完成裡安與梅爾的心願——去阻止尤諾領導。   撫在堅硬的巖面,諸葛龍想到當時昏厥的情境,感慨地歎了一口氣,古振崗說他不適合使「孤傲刀法」,那似乎是一項正確的判斷,然而,同樣是人,為什麼會有這樣差別?為何吳毛雄可以他卻不行?他無法理解。   拍拍石柱,諸葛龍想起於鈞仞在出發前私下傳授他的一套劍法,叮囑他不能再濫用「孤傲刀法」,自己始終沒有時間去好好練悟,除了時間不許可之外,再者就是沒有找到適當的場地,現在這一片石林廣大遼闊,自己深入其間,正可以把石柱當人練劍,相信絕對沒有人會看到,也不必怕傷到任何人,大可以放手施展。   縱身跳上石柱頂,諸葛龍再次確認佇足處的方位距離,繼續朝更深入的位置奔去,以他的輕功不需要多久就奔出十多公里外,那已經距離大船二十幾公里,有這些石柱作為屏風,在這裡面使用怪兵器,即使弄得再響,也不必怕聲音傳到大船上。   看看時間大約已經在兩點多,只剩下短短幾個小時可以練習,他認為必須在出發前練會幾招劍法,以替換「孤傲刀法」,除此之外,一旦天亮出海,他將再也找不到這般合適的時機與場合來練習,就要揮刃濺血,為理想搏命了。   現在「孤傲刀法」中,除了使過幾次的「閻王樓閣」、「神仙泣」、「輪鍘天!」、「催生符」、「殞照地」以及最後一招「孤傲成刀」等六招,他不敢再次施出對付群攻最具有威力的「蕊花招魂」,更加不能使用全力,那麼,在戰搏危急下便是他在「孤傲刀法」裡的死角,這一招全力使出,沒有人阻止的話,真的會完蛋,其它六招現在也是能避免就少用。   跳下落在石林裡,相度了一處較寬敞的空間,諸葛龍抽出背上隨身不離的怪兵器,想了想,自己也覺得好笑,從吳毛雄撿到這玩意兒之後,似乎沒有人會去為它取一個稱呼,就這麼「怪兵刃」、「怪兵器」地叫,現在也習慣了。   怪兵器啊!也好,反正到現在它仍然教人無法弄清楚底細,陳定山的掃瞄系統居然也不能看透,確實是怪到極點。   甩甩頭,拋去雜思,諸葛龍重覆思索古振崗指點的訣竅,接著一挽手腕,就這麼簡單的動作下,怪兵器雙刃尖端抖起兩朵交錯的劍圈,自然發出一聲「錚!」,聲音細小而輕微,但如此寂靜的夜裡,清脆的震鳴聲還是教他在沒有防備下嚇了一跳,停止了動作。   沒有貫上勁力,居然就摧動怪兵器內藏的機關,看來這東西以劍招使出會比刀法更適當。   心念間,劍勢再起,手上怪兵器輕靈地劃出一道道光華,轉折翻側全在手掌間表現,全然沒有運用一絲的真氣,怪兵器已經急速地震顫,劃出切割空氣的「嘶嘶」輕響。   「好奇妙的構造!」諸葛龍高舉著怪兵器,讚歎地說。   他並沒有開始施展劍招,只是迴環運用從三個老人那裡獲知的竅門,是關於習劍前熟悉劍路的暖身勢子,好在做了,才不致於弄得手忙腳亂,現在漸漸能明白怪兵器揮動下的狀況。   一個收招勢,雙刃劍身閃動了一下,隨著手腕的頓挫回收而加強震動,卻沒有強到「錚!」然出聲,於是,諸葛龍意外地發現到使「孤傲刀法」時,所未曾發覺怪兵器的秘密,原來在某些程度的震動搖晃下,它並不會引起「錚!」聲,也就是說,除非用真氣去撞握把前的護手部位,或是擊打護手處的金屬片,否則在一定程度之下,怪兵器是很安全的。   這一點大大出乎諸葛龍的想像,也與三老等人的認定差得很遠。   他們都誤會怪兵器是一柄極度不穩定的兵刃,受到震動就會引來問題,諸葛龍一直使用「孤傲刀法」,在他來說,那是極度陽剛霸氣的招式,全是以功力來壓制使出,怪兵器會震發雷聲似乎很正常,但看來那才是不正常的用法,至於以雷射激發閃電更加過份,全然以偏蓋全,用錯方向。   不過,如此一來諸葛龍卻反而不習慣了,總覺得劍招沒有勁力,使出來輕飄飄地。   整理思緒,諸葛龍把心志集中起來,他明白自己必須將使用「孤傲刀法」的感覺完全拋開,才能夠切實體會劍法不同的境界,於是他開始運行起在湖底修練的功訣,自從在湖底對付怪物之後,功訣一直自行運轉,現在經由心念的控制導引,流轉變快,沒多久即達到心神合一的程度,這就是功訣的妙用。   緩緩舉起手中的怪兵器,諸葛龍將怪兵器斜舉在胸前,腳下一虛一實,驀然右腳前跨半步,刃身由上斜劃而下,切割空氣的「嘶嘶」輕響伴隨光華出現,劍招使出了……   天色大亮了,車隊開始忙碌,大船上也響起了人聲,早晨起了白霧,將海面與岸上一同籠了一層薄紗,煞是神秘美麗。   「小龍!」徐娟找遍了整艘大船,開始焦急地呼喚。   「又怎麼啦?小龍不見了?」池田書揉著眼睛走出艙房,打著呵欠問。   「八成是去車隊那邊找陳先生了吧?」吳毛雄剛洗過臉,拿著一塊絨布擦拭眼鏡,笑笑地說:「小龍他和我們不同,他的功力深厚,晚上睡不著去走一走,沒有什麼好緊張的,徐娟,你要是現在就管得那麼緊,當心把小龍勒得窒息。」   徐娟本來是著急地尋找,聽了吳毛雄的話,紅著臉說:「我沒有管他,只是我們就要出發了,想叫他來吃早餐。」   池田書一付羨慕狀地說:「真是好體貼呀!」   吳毛雄笑了笑,戴上眼鏡,說:「你也一樣,昨天不是把方婷給征服了嗎?」   「哪有。」池田書一臉苦瓜像,歎了一口氣:「求了一天,臉都打得快淤青,她才住手,把我趕了出來,我還沒有得到回答。」   吳毛雄噗嗤笑問:「真的假的?看你睡得挺好嘛!絲毫沒有受到打擊的樣子。」   池田書瞪著白眼說:「還說呢!都是你出的餿主意,昨天給打了超過五十個巴掌,打到方婷手都疼了才把我趕出來,今天早上見了我就跑,到現在連一聲招呼都沒有。」   徐娟聽得一臉迷惑,插嘴問:「你們在說什麼?和婷有關嗎?好像還提到巴掌……」   池田書這時才注意到徐娟還在身邊,不由得大窘,尷尬地訕訕一笑說:「嗯……啊,沒……沒什麼……」   吳毛雄笑呵呵地說:「池魚,你幹啥不好意思,徐娟是方婷的好朋友,跟她說明清楚不是正好請她幫忙嗎?女孩子在一塊兒比較能談真心話。」   眼眸一轉,徐娟有點兒意會,以恍然地口吻說:「難道是……池魚,你要是有心的話,我可以幫你問一問婷的意思喔!」   聽得眼睛亮了起來,池田書說:「真的?沒有騙我?」   徐娟咬著下唇,佯嗔地說:「我可是看在你幫我幾次忙的份上,才主動幫你的,要是不相信我,你就自己去吧!」   急忙搖手,池田書說:「信,我相信,那……那……」   吳毛雄好笑地說:「別那呀那的沒完沒了,事情就這麼說定了,徐娟,等一下你就替池魚去問方婷。」   噗嗤一笑,徐娟揮揮手先走了。   吳毛雄膲了瞧池田書,輕笑著上前搭著他的肩膀說:「池魚,其實你還真的有夠呆耶!」   池田書怔愣愣地說:「你在說什麼?」   輕扶了一下眼鏡,吳毛雄說:「你還不知道?記得你不是說過嗎?方婷表面看起來挺活潑,私底下很保守,昨天挨了打,就是因為你表白得太過直接,其實方婷心裡是願意的,但是她太害羞,你要是婉轉一點兒就行了,偏偏你硬是直來直往的求婚,對不對?所以巴掌就賞個不停,挨了幾下你應該就換個方式嘛!也不會挨到五十個被趕出來,方婷躲你是怕你見了面又直愣愣的表白。」   「那……那……」池田書給他一分析,覺得十分有道理,搓搓手說:「我該怎麼說?」   吳毛雄歎了口氣,說:「你還不清楚啊?難怪方婷要叫你死魚、臭魚、木頭魚,一點都不開竅,既然知道方婷保守,就要以保守的作風去對應,送一朵花,私底下輕聲細語的培養氣氛,然後慢慢分幾次婉轉的說出來,給她考慮的機會,不要逼她馬上回答,懂不懂?」   「喔……」池田書搔了搔後腦勺,眼神有些茫然。   搖搖頭,吳毛雄也不好再多說,只有讓他慢慢去想了,說:「先去吃早餐,方婷的事不用急,我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這場仗打完,有很多時間可以去做,徐娟也會幫你問她。」   「你們還在這裡?」諸葛龍從岸上掠了上來,愉快地說:「咦?池魚,方婷呢?沒和你在一塊兒?」   吳毛雄趕緊插開話題:「走啦!先去吃早餐,就要出發了。」   三人步入餐廳,方婷和徐娟已經在座先吃了,見到池田書進來,方婷有點兒坐立不安地想起身,卻被徐娟給拉住,遂又急急低頭吃著。   諸葛龍敏感地察覺,雖然詫異,也不方便問,只有走到徐娟的身邊坐下,立即有一名士兵端來一份早餐,他道謝後與徐娟相對微微一笑,低頭吃著。   餐廳裡氣氛古怪,但也並不壞,五個人默默地吃完早餐,喝過飲料,陳定山便適時出現在艙門口,含笑招呼說:「大家早。」   一面招呼,陳定山的眼睛掃過諸葛龍背上的背包,點頭說:「你去石林那邊練劍了嗎?小龍。」   諸葛龍點頭說:「是,練了幾招,陳先生,是不是要出發了?」   陳定山走過來挑了一個位置坐下,說:「出發時間定在中午,計算大約午夜可以到達島嶼外海,觀察一番地形然後於凌晨進攻。」   吳毛雄說:「大船上載不了五千人,既然決定不在這裡守株待兔,多餘的士兵是按照昨天議定的方式留守在這裡,還是撤回地穴?」   陳定山點頭說:「趙領導有意將多餘的人在這裡建立據點,成立一個基地,這個地方適合海運,可以提供海底研究的人員有一個專用的休息醫療地點,原有的三個城鎮離海面過遠,運輸上不方便,嗯,還有小龍和老貓找到的那一對母女,也想留住在這裡。」   池田書插嘴問:「我們不等尤諾領導過來了嗎?」   吳毛雄搖頭一笑,說:「陳先生已經由被小龍解決的合成人士兵電子頭腦裡調出殘餘資料,證實尤諾領導的所在位置,照情況研判,他正在開發新的合成人裝備,要引他出來恐怕是不太可能,我們只有出發,最少也要在尤諾領導完成新裝備之前毀掉,免得他變得更難收拾。」   諸葛龍贊同的點頭說:「現在尤諾領導的合成人手下已經具有抵擋雷射的能量盾,我方士兵的武器已經無效,有必要再帶他們前往島上嗎?」   陳定山微微一笑,說:「你別擔心,我們也已經有了準備,趙領導和杜魯格早就預料到尤諾他們會研發抗雷射的工具,我們也研製出其它的武器。」   輕哦一聲,諸葛龍沉默下來,他是希望士兵們不要去冒險,但是看起來趙領導習慣大軍的隨同保護,並不是全然信任他們單純幾個人的能力,雖然陳定山說得婉轉,他仍可以體會得出。   陳定山起身說:「好了,你們就在中年前再準備一下,小龍,你跟我出來。」   諸葛龍應聲站起,隨著他走出船外,登上船頂甲板。   晨霧已經在陽光下完全消融,放眼望去是一片湛藍的汪洋,間或幾道白浪拍岸,海面上四、五隻海鳥在飛翔,勾勒出幾許生機。   陳定山低聲問:「小龍,你剛才是練劍法還是刀法?」   「劍法。」諸葛龍回答:「是于先生教的幾招散手。」   點了點頭,陳定山說:「這樣最好,『孤傲刀法』你盡可能別再施展,現在的你已經有了暗傷,而且氣脈也有走岔的跡象,無法再以全力使它,一旦用上後果不知會怎麼樣。」   諸葛龍撫了撫胸口,說:「我知道。」   陳定山歎了一口氣:「小龍,我把你帶進大人的權力鬥爭中,讓你承擔連我自己都背負不了的重任,身心上都還受了創傷,背上必須出手殺人的陰影,但那是當時無可奈何的選擇,就算是我的私心作祟對不起你,小龍,請你明白,我絕不希望你因而出事。」   諸葛龍咬著下唇,低聲說:「別說了,陳先生,說這些於事無補,我既然已經做了,只能夠去想怎樣做好它,這不是你說過的話嗎?」   沉默片刻,陳定山改變話題:「你那幾招劍法練得怎樣了?」   諸葛龍綻開笑容,說:「古先生說的沒有錯,我不適合練刀,卻適合練劍,這一柄兵器鑄造的目的,應該也是用在劍法上。」   「哦?」陳定山頗有興趣地問:「你發現到什麼?」   伸手撫摸肩頭上斜伸的把手,諸葛龍愉快地說:「我想,我已經掌握到它的訣竅了,那是比打雷閃電還要棒的東西。」   半信半疑地看著諸葛龍的笑容,陳定山頭一回對他的話不敢相信,有什麼東西可以媲美閃電的威力呢?但是看他那付自信的模樣,又不得不覺得真有其事,想了想,走開幾步,騰身躍上空中,直往石林飛去。   身在空中,陳定山不須要花費多久就找到目標點,由上方俯視,遠遠地就能看到石林中有一大塊空地,昨天他第一次到海岸時曾經在石林上方巡察過,這一大塊空地並非昨天就有的,於是他飛向空地,緩緩落下。   離地面五、六公尺,灼熱的氣流將地面揚起一片塵土,在電子掃瞄下,陳定山的電子頭腦也不禁送出一個吃驚的訊息,停在半空中怔住了。   空地大約有二十公尺直徑的不規則圓形,從高空向下望,似乎是塊平坦的地面,絲毫沒有奇怪的感覺,然而到了接近地面,熱氣流一掃,他這才發現空地原有的六十幾根石柱只剩下十幾公分的小根部,淹沒在細碎的石屑粉塵中,鋪成平坦的地面,若不是陳定山腳下熱氣的吹掃,根本看不出來。   電子頭腦迅速的計算估量,陳定山發覺他居然估量不出諸葛龍是以什麼樣的方法,把這一大片石林變成眼前的模樣,憑著那一把怪兵器嗎?即使是刀劈斧削也無法弄得這麼細碎。   落下地面,伸手抓了一把碎石屑,陳定山用電子掃瞄石屑上的斷面,呈現不規則多角體形狀,不是自然風化崩碎的,確實是經過高速切削的結果,斷削面光滑潔致。   歎了一口氣,陳定山徘徊幾步,低頭看見自己踏出的腳印,而卻沒有諸葛龍留下的腳印,難道諸葛龍一直是以輕功在施展劍法嗎?怎麼可能呢?運用真力揮劍下,收招變式那能不氣濁換勁,留下腳印,在陳定山的記憶庫中存有地穴幾乎全部的武學秘笈經典,卻找不出一項可以這麼做的劍法,真是奇怪。   返身飛回,陳定山又發覺諸葛龍盤坐在甲板上調息,當然以諸葛龍的功力,平常時已經不太需要調息了,尤其是在陳定山剛離開就坐下調息,似乎是在有意趁這空檔做的,那麼,不是受了傷,就是消耗太多內力,看氣色應該不是受傷的樣子,所以這次調息肯定是在調復內力。   陳定山遠遠站在諸葛龍十公尺外,他可以肯定諸葛龍是因為在石林中施展劍法而消耗體力和內力,也唯有這樣可以解釋石林裡的情形,但是什麼樣的劍法,又如何配合怪兵器的威力達成這樣的功效,就不是他的電子頭腦能測量出來。   頭一次,陳定山對諸葛龍有無法捉摸的感覺。   中午,大船在三千多名士兵的送別下緩緩收碇啟航,開始了海上之旅,前往他們的目的地——尤諾領導所在的島嶼。   陳定山並沒有跟上去,他目送大船起航之後,便起身飛往地穴,他想去見於鈞仞,問一問他到底教了諸葛龍那一招,才會造成恁般驚人的威力?   身在空中,陳定山回憶起諸葛龍調息醒轉時對他說的一句話:「陳先生,我不會再讓尤諾領導逃走了。」   那是多麼具有自信的一句話,陳定山既好奇又唯恐諸葛龍學了什麼會傷害自己的功夫,「孤傲刀法」對他已經造成生命危險,可不能再有任何雪上加霜的情形,比起這一付合成軀體,陳定山更加關心諸葛龍的安危,軀體毀了還好辦,人死了就永遠救不回來,即使救回來也不完整了。   七天的車程,在陳定山來說只需要三個小時的極速飛行便已到達,雖然耗費能量極大,但是急切間也顧不得了,匆匆跳下湖底沿著洞道走向八角鑄造室,果然,於鈞仞就在裡頭奮力敲打著一塊火紅的金屬塊。   拭了一把汗,於鈞仞轉頭望向陳定山說:「你怎的又回來了?不是今天要出發嗎?」   陳定山急急走近,問:「我說老於,你到底教了小龍什麼劍法?」   「老於……」於鈞仞給他這個稱呼愣了一下,才醒悟是在叫自己,將火紅的金屬塊朝黑爐口一丟,詫異地問:「你在說什麼?是不是小龍出了什麼事啊?」   陳定山招手:「我用說的說不清楚,你過來看。」說著走向一塊平滑壁面,眼睛一閉一開,兩道光線射出至壁面,映出了石林的地形,原來是記錄影像。   「嘿,你還有這一招哇?」於鈞仞讚歎地說。   「少廢話,快過來看。」陳定山招手。   於鈞仞只得上前注意瞧去,陳定山一面放映,一面解說他的掃瞄判斷,直看到最後拾起石屑掃瞄的放大畫面為止。   「這是小龍做的?」於鈞仞皺著眉頭問。   陳定山眼睛一合一張,恢復了原來的眼神,說:「你覺得如何?這是你教的劍法所削成的。」   搖了搖頭,於鈞仞說:「不可能,我教他的劍法沒有這樣的威力,即使是由我來施展,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哦?」陳定山關注地說:「但是小龍卻說是你教他的劍法。」   「小龍真的這麼說?」於鈞仞口裡問出這一句話,腳下卻緩緩地踱起步來,彷彿在沉吟一件事情。   陳定山可沒有時間耗著,追問:「怎麼樣?想起了什麼沒有?」   於鈞仞停住腳步,思索著說:「嗯,也許是……不,這不太可能,小龍他太年輕,經驗也不夠,但……」   「老於,別也許可能的,你把話說清楚。」陳定山說。   於鈞仞抬頭遲疑地說:「依照你的說法,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小龍已經具有自創招式的能力,但這又不太可能,自創招式不是誰都辦得到的事,必需要有極高的慧根和機緣,再加上週遭環境的配合,以小龍的根骨雖然難得,然而憑良心說,小龍在這一年內能學的武學知識依然很有限,要他自創出似這般曠古絕今威力的招式,雖非絕對不可能,但……那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三方搭配,就小龍目前的情況,在戰前的壓力下,加上石林的地形,卻沒有足以使他激發創造力的事情,所以我認為……」   陳定山插嘴說:「如果再加上那一柄怪兵器呢?」   怔了怔,於鈞仞搖頭說:「就憑它打雷閃電的能力嗎?是很驚人,卻不致於使石柱成為細碎的石屑。」   陳定山踱了兩步,說:「不,不一定,我去探看石林之前,曾聽小龍說過,怪兵器用在劍法上比刀法要適當,他說已經掌握到怪兵器的訣竅,有比打雷閃電更棒,聽小龍的口氣,像是那一柄怪兵器還另有我們所不知道的特點。」   眉稍一揚,於鈞仞說:「若你真聽到他這麼說,那麼事情或許真是如此,欸!你也別緊張,小龍他很聰明,加上劍法不比刀法霸道,沒事的。」   論起武學經驗,終究還是地穴三個老人比較高明,陳定山聽他這麼安心,只得說:「既然你說沒問題,我也就放心了,唉!小龍實在經不起再一次的暗傷……老於,我走了。」   「哎!等一等。」於鈞仞從衣服口袋裡取出一個金屬零件,說:「這是你要的東西,我已照著打造出來,不過,因為是匆促打造,可能在尺寸上會有稍許差異,安裝上不知道會不會有困難,你要不要試試看?」   陳定山伸手接過,略微掃瞄後說:「不用了,勉強裝得上,多謝你,老於。」   於鈞仞呵呵一笑,說:「幹啥?這麼客氣,簡直不像是你會說的話。」   ※   ※   ※   大船上,徐娟、吳毛雄各自為了即將到來的戰鬥演練兵器招式,而方婷卻開始不舒服,老覺得頭重腳輕的想吐,池田書趕緊獻慇勤的扶她去躺下,諸葛龍一開始也有不舒服的感覺,後來慢慢提起功力穩定身體的氣血後便恢復了,他將這方法教給方婷,雖然暫時有效,但方婷的內力不夠充盈,無法持續的提氣運功,好了一會兒就又發作。   池田書急著想幫她推拿,卻給她翻著白眼擋了出去,只能在一旁乾著急,好在徐娟練了一會兒,就過去看方婷,見到方婷那麼難受,義不容辭的替她推拿,加上方婷自己以內力穩定氣血,兩人交替著施為,勉強算是平復下來,但也沒有時間練習了。   池田書在徐娟到時就被方婷趕開,女孩子推拿,男孩子也不好在旁邊看,只得訕訕地走出艙房,提著盾、斧加入練習的行列。   諸葛龍卻只是在船上閒逛,一付沒事人的樣子,既不練招,也不調息,經常在船頂依著欄杆看大海。   吳毛雄練了一會兒,終究因為肩頭上有傷而中止,便沿著階梯登上船頂:「小龍。」   諸葛龍回身向抹著汗水的吳毛雄微微一笑:「老貓,你的傷沒問題吧?」   「還好。」吳毛雄撫著肩頭:「已經不太痛了,只是手臂還施不上力。」   「這一次你應該留在岸上休養的,這個傷沒有半個月是無法恢復,連池田書也是太勉強了,他的傷也只結痂而已。」諸葛龍說。   吳毛雄搖頭說:「不要緊,我們都是有目的而來,小龍,你一點都不擔心要面對的戰役嗎?我看你挺閒逸的。」   微微笑著,諸葛龍撫摩肩頭的握柄,低聲說:「我修練的心法無論行、走、坐、臥,或吃飯、睡覺都會運行真元,所以不必刻意去盤坐調息,這是週身經脈通暢,內力到達一定程度之後的修練心法,像古先生他們也都練過。」   吳毛雄恍然地點頭:「原來如此,我說怎麼沒有看到古先生坐下來練功,修練到這種程度,想必也就像古先生他們那樣的長壽羅?」   聳聳肩,諸葛龍說:「我不知道,別忘了我和你們一同在地室裡學習,能學的也沒有多少。」   吳毛雄凝視他幾眼,歎了一口氣:「你真是夠幸運了,練成了一身的功夫,卻連練的功夫境界都還搞不清楚,已經成了大英雄。」   諸葛龍苦笑了笑,他也知道吳毛雄對這政治革命事業十分的熱衷,恨不得也有一身兩百年的真元好建立功勳,然而造化弄人,諸葛龍除了苦笑,也無法再說什麼來安慰他。   沒有回話,天知道他自己根本對這殺伐打鬥沒有興趣,而是被環境責任所迫,不得不做,早先練功時的興致趣味已經被一連串的戰鬥、傷害給磨光了,現在推動著他繼續修練的只是眾人的要求,和自己背負的人情債,如果可能的話,他很願意將功力全輸給別人,落得無事一身輕,只是這樣子做,陳定山會怎麼想?而他自己功力輸完的結果是否將會死去?往往一想到這裡,諸葛龍就又打了退堂鼓。   吳毛雄抬頭看著藍天,輕淡地自語:「唉!我在想什麼?經過這一番的波折,即使我們獲得勝利,勢必也要經過一番整飭,統治局的政治體系或者便將遭到推翻,未來是什麼樣子,我也無法預料,拚命爭取到的領導地位也要付諸流水……」   「老貓。」諸葛龍張了張口,卻想不出要怎麼安慰他。   吳毛雄側頭笑了笑,說:「沒事,像這種時機,也正是有心人往上爬的時候,說不定能突破原有的規制一下子竄升上去,所以我不會放過這一次的機會,小龍,你會幫我吧?」   「那當然,我們是朋友嘛!」諸葛龍點頭說。   吳毛雄伸出手與他相握,說:「我有一個計劃,那也是趙領導的想法,就是在我們平定這一次的事件之後,將改變現有的體系,成為合議制,也就是所有的高層命令必須經過提議表決才能進行,詳細的情形還沒有確立,不過只要將尤諾領導和瑪莉絲領導的勢力排除,沒有了阻力,這個概念也就可以實施了。」   諸葛龍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我相信趙領導有魄力做得到,也相信你的品性,只要能夠避免產生出像尤諾領導和瑪莉絲領導這樣的人物就行了。」   「嗯。」吳毛雄又問:「小龍,此事過去,你有什麼打算呢?」   「我?」諸葛龍愣了愣。   吳毛雄解釋說:「我是指你是否還要去繼續學習,接受評比,小龍,你知道嗎?在政治體系更換下,也會影響到教育制度,也許評比制度會取消,也可能會有新的評比方式,無論如何,這些對你已經失去作用了,如今你可以在地穴自由生活,也可以仗著一身的功夫遨遊四海,現有的評比制度根本無法對你或地穴裡的任何人起限制功效,很快的,對在地面上生存的人們也即將無效,換句話說,已經不須接受『衛星城』飲食資源管制的現在,評比制度對人民沒有拘束力。」   諸葛龍沉默地思索吳毛雄說的話,沒錯,父親諸葛天成一年前期望他能在評比上得到好成績,當時評比仍是唯一的出路,但現在可以選擇的方向多了,評比是否有必要?他確實是應該好好想一想。   「如果換作是我。」吳毛雄微笑開口:「我會趁這個時機建立屬於自己的天地,小龍,你既有不少的網絡會員支持,你的父親也是著名的研究主導人物,身份地位都不低,再加上你的功夫配合上陳先生的智慧,更有地穴和湖底洞兩處環境,大可在地球上召集人員,結合成組織力量。」   搖了搖頭,諸葛龍說:「我對這些沒有興趣,老貓,你是知道我的,當初會成立『無盡星海』只是為了交朋友,從來沒有想過竟做到今天的地步,那全是漠和卓加的功勞,如果不是他們協助我,『無盡星海』可能至今還沒有十分之一的會員人數,對於政治,我和你是不一樣的,別怪我說得過份,老貓,尤其是經過尤諾領導的事之後,我更不喜歡追逐名利的作風。」   仰頭吸了一口氣,諸葛龍說:「我想娟她也不喜歡管東管西的日子,這場戰役之後,也許我會考慮你的建議,與娟一起到處去走一走,或是和古先生研練更深的功夫,老貓,我的未來還很長遠,需要有一些時間好好想明白,目前我只將重點放在怎麼打敗尤諾領導方面,其它的一點也不願意去想。」   吳毛雄懷有深意的一笑,說:「好吧!算我白說了,小龍,你有把握打敗尤諾領導嗎?」   兩手十指在胸前伸縮了一下,諸葛龍淡淡一笑:「如果在昨晚之前,我沒有把握,但是現在,只要他在島上和我交手,他有九成是跑不掉。」   眉稍微揚,吳毛雄帶著疑惑地說:「就在一夜之間,會有如此大的轉變,是因為什麼呢?」   諸葛龍伸手輕撫背包上的怪兵器,說:「因為它,老貓,全虧你撿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重點不在於它的雷電威力,而是它的構造,今天早晨我終於瞭解它的真正秘密。」   「它的秘密?」吳毛雄打量插在背包上的怪兵器,隨口問:「它除了打雷閃電,還另外有功用嗎?」   「什麼功用?」池田書躍上船頂,聽見後半句,頗有興致地問。   吳毛雄兩手一攤,說:「你問小龍吧!一付神秘相,我也看不出來。」   池田書繞著諸葛龍走一圈,仔細地打量後,說:「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麼不對呀!」   諸葛龍給了他一個白眼,說:「我會變成怎樣?池魚你別胡鬧,剛才老貓又不是說我人變了。」   搔搔頭髮,池田書問:「那是哪裡不對?」   吳毛雄好氣又好笑,扶了扶眼鏡說:「我說的是小龍的功夫,不是他的身體,池魚,你功夫練得如何?」   「還可以吧?肩膀上的傷不覺得痛了,幹嘛?」擺動一下肩膀,池田書回答。   手指比向諸葛龍,吳毛雄說:「你和小龍對手練練看,把他的秘密掏出來,如何?」   池田書聽了,朝甲板上「呸」地一聲大罵:「老貓,你是存心想整死我才甘心是吧?昨天哄我挨了五十個巴掌,今天又要我來挨揍,哼!我可沒有那麼傻,不幹!」   吳毛雄攤手一笑,說:「你挨巴掌又不是我打的,怎麼怪到我的頭上。」   池田書噘嘴說:「好嘛!這會兒把事情全推得一乾二淨,嘿!反正我沒那麼笨,要我去和小龍對打,不是擺明了要我挨揍?我不幹!說什麼都不幹!」   吳毛雄把他拉到一邊,低聲說:「你怕什麼!難道憑小龍的功夫會傷到你嗎?只不過是和他對打而已,套套他的底,池魚,你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我卻才剛受傷,難道你要我動手?」   「我……」池田書指著自己,一時插不上話。   吳毛雄又說:「再說,我們這五個人裡,只有你的兵器可以脫手遠攻,你忘記了麼?其實只要站遠一點,你比我們出手更有優勢,打不過也容易躲,所以我說讓你來,懂不懂?」   池田書摸了摸發癢的胸口,瞄了一眼諸葛龍,正微笑地看著自己,膽子也就壯了些,猶豫地說:「這個……」   「哎呀!別這個那個,快去吧!打過了調息一會兒再去洗洗手,也該吃晚飯啦!」吳毛雄說著往他背後推了一把。   池田書反手從背後取下背掛著的斧、盾,拿在手裡,嘴裡嘟噥著:「怎麼我老覺得有被唬弄的感覺?」   嘴裡叨叨唸唸,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走到諸葛龍面前,吞了一口口水,說:「小龍,你還手的時候可要小心一點喔!」   吳毛雄則是插嘴說:「對!小龍,你就把你新練成的功夫使出來,讓我們開一開眼界。」,眼睛向諸葛龍一眨。   諸葛龍意會地伸手抽出怪兵器,無所謂地笑了笑,說:「好,到目標點還有半天的時間,足夠我們準備了,打從在地穴裡學武,這將近一年的時間我們從來就沒有彼此對打過,這樣也好,今天可以試試看各自的功夫成長多少,池魚,今天我們不比功力,完全以招式對打。」   精神一振,池田書一挺胸,說:「這可是你說的,打輸了可別後悔。」   「咦?突然之間變威風了。」吳毛雄帶著揶揄地說。   池田書嘿嘿一笑,自信地說:「那當然,我可是由白先生教了半年的絕招,經過半年苦練,就算小龍臨時學了于先生教的招式,只要不靠功力取勝,我有十足的把握。」   諸葛龍將怪兵器斜舉胸前,微笑說:「那好,你就把絕招施展出來吧。」   將斧盾一揚,池田書低喝一聲:「來了!看這一招『斧底抽薪』!」   圓盾在左手急速旋轉,細密的鋸齒削切空氣,逐漸發出「咻咻」細碎的聲音,池田書一躍上前,右手斧頭由上劈落,斧面急顫出三道斧影,凌空向諸葛龍劈落。   池田書先後見識過白君行、吳毛雄和諸葛龍施展「孤傲刀法」,知道這刀法招式霸氣很重,白君行那天耍完刀法之後,曾經對他們說明這刀法的訣要首重的就是那一股倔傲自尊、雄視天下的氣概,或是憤怒狂烈的心態來帶動刀勁,如果沒有那一股氣概心態,整個刀法就失去原味了,所以池田書知道不能給諸葛龍機會,先以凌厲的招式企圖壓制使他刀法的霸氣發不出來,那麼便先勝了一半。   誰知諸葛龍並沒有施展刀法,反而輕靈地腳下如流水般滑退半公尺,剛好使斧影在身前兩寸劈過,跟著怪兵器翻腕一搭急旋而到的圓盾盾面,又向旁邊閃出兩步遠,池田書的這一招,完全失效。   輕「咦?」一聲,池田書直起身來,說:「你這一招不像是『孤傲刀法』嘛!倒有點像是劍法。」   怪兵器又斜舉胸前,諸葛龍說:「古先生不是說過我不適合用『孤傲刀法』嗎?所以于先生教了我劍法。」   「真是臨時由于先生教了你幾招?」池田書由斧柄搔了搔後腦:「管它新招舊招,既然是新學的招式我更不用怕,嘿,小龍你輸定了。」   「不見得。」諸葛龍說著手腕輕收疾出,「嗡!」地一聲灰色光華乍現,嘶嘯著破風削出,分別取向池田書的胸前兩點。   驚叫一聲,池田書急旋的圓盾在「嗚嗚—」怪聲下飛快的推出七次,形成一片六角形盾陣,右手在手腕的推頓下顫出八、九道斧影,分從圓盾排列的間隙攻出,險而又險的擋下諸葛龍的攻擊,退出三步,一邊生氣地叫:「你怎麼連招呼都不打地偷襲我。」   諸葛龍手中灰色光華緊跟著追到,仍然是分成兩道襲向池田書胸前兩點,逼得他哇哇叫,圓盾左遮右擋,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大罵:「太賊了!我差一點被你暗算。」   說著也不客氣地揮斧反攻,剎時兩人你來我往的斗在一塊兒。   「咦?怎麼回事!」方婷的聲音出現在梯口。   吳毛雄轉頭一看,原來方婷和徐娟一起登上了船頂,便笑著迎上去說:「方婷,你還好嗎?」   「好多了。」方婷微笑著點了點頭,氣色已經恢復正常,指著斧影灰光,詫訝地問:「小龍怎麼會和田書鬥上了?」   吳毛雄輕笑:「沒什麼,只是聽小龍說練了一套招式,池魚一時手癢,就和他對打試試身手。」   方婷皺起眉頭,擔心地說:「田書他怎麼會是小龍的對手,老貓,你快去阻止啊!」   「不要緊,事先已經說好不用功力取勝,純粹是比招式技巧,池魚不一定會輸。」吳毛雄哪裡肯去阻止。   方婷聽說不比功力,倒是引起了興趣,也不覺躍躍欲試地說:「不用功力,那就有趣了,咦?小龍用的不是你那一套『孤傲刀法』?」   「是劍法,聽小龍說是于先生教他的。」吳毛雄看出方婷的心意,又加上一句:「小龍說這套劍法他很有把握可以打敗尤諾領導,比我的『孤傲刀法』還強。」   方婷點頭,伸手將腰間配掛的盾、劍取下,徐娟驚問:「婷,你要幹什麼?」   圓盾一揚,方婷笑嘻嘻地說:「剛才難過得要命,現在混身還是不自在,正好上去活動活動,打上一場以忘記身體的不舒服,別擔心,不會傷到小龍的,要不要你也來加入?四個人各憑招式打個痛快,算是作戰前的練習。」   徐娟還在猶豫,方婷已經迫不及待地嬌叱一聲:「我來了!」,盾、劍兩分,各攻向對斗的兩人。   「婷,你在幹什麼?」池田書被她突然攻過來嚇了一跳,驚險的躲過劈面擂到的盾拳,怪叫:「你想謀殺親夫啊?」   方婷本來想攻向諸葛龍,聽池田書這麼一喊,紅著臉啐了一口,盾與劍全往他身上扎。   吳毛雄又鼓勵徐娟說:「徐娟,你乾脆也加進去。」   徐娟訝愕地轉頭看他,不可置信地說:「老貓,你今天是怎麼了,居然鼓勵我們交手,難道不怕傷了感情?」   吳毛雄微微一笑,搖頭說:「你別緊張,這只是玩鬧而已,大戰就要開始,我們幾個都表現得太緊張,與其各自練習增加心理負擔,不如這樣子練一練使情緒轉移,暫時別去想作戰的事,徐娟,我根據小龍的神色語氣上推斷,似乎是他已經修成某一種程度的功夫了,我們都明白他不是一個會吹牛裝作的人,能夠這麼有自信一定是有其道理,要是能讓他表現出來,那麼大家也會更安心。」 第二十章深海遊蹤     徐娟靜靜地以澄澈的眼眸看著吳毛雄,直看得他混身不自在,好像脫光了衣服被看得一清二楚。   吳毛雄吶吶地說:「徐娟,你幹嘛這樣看我?」   「我覺得你有些事情暪著我們,只是我的直覺。」徐娟毫不考慮地坦白,又微微一笑,說:「不過,那似乎不是惡意的,因為你是小龍的好朋友,所以我相信你不會害他。」   透了一口大氣,吳毛雄連忙說:「當然!當然!」   那邊方婷傳來笑叫聲:「好啊!小龍快賞他一個大巴掌。」   跟著池田書驚叫:「不公平!怎麼兩個打一個,婷,你何必來攪局,我差一點就要打贏小龍了。」   吳毛雄低聲說:「徐娟,你也去吧!」   徐娟眼珠一轉,露出了悟的笑容:「我知道你的用意了,是為了池……」   急忙伸手指矗在嘴唇上輕「噓——」一聲,吳毛雄說:「別嚷!我當然也有這個用意,你知道後決定幫不幫忙?」   抿嘴輕笑,徐娟取下腰間的劍、盾,輕叱:「婷,我也來了!」,縱身撲向池田書。   她一加入,劍、盾全指向池田書,攻勢凌厲,諸葛龍也趁機加快招式,兩人配合得極密切合宜,把池田書攻得躲閃封架十分狼狽,連哇哇大叫的精神都沒了,方婷反而被擠出圈外發愣。   徐娟不像方婷純屬笑鬧心態,以全力進攻,雖然沒有運用功力在兵器上,但也是很有架式,她本來就比較用心,加上根基扎得早,學招式也比池田書早了一個月,再有一個諸葛龍,僅僅打上三十幾回合,池田書已經被逼向一角,快要沒有地方躲了。   這種純以招式不滲內力的比對,完全沒有花巧可以耍,憑的是封擋進攻的速度和變化技巧,以一個人對兩個人,又都是差不多程度,池田書自然比較吃虧。   方婷提著劍、盾,一會兒舉起,一會兒又放下的猶豫不決,回頭看看吳毛雄,嗯,他正坐在船板上拆著肩頭上的繃帶檢視傷口,再看看池田書,就這回頭的短短時間,已經被逼到船舷邊沿,吃力的抵抗,眼看著就要輸了,急得額頭上直冒汗。   再看船舷下的甲板站了不少的士兵,都是仰著頭在觀看他們的斧、劍往來,似乎覺得很新鮮,在這麼多眼睛下要是輸了,那可真不是滋味。   一跺腳,方婷嗔叱一聲,揚劍攻向徐娟和諸葛龍,千鈞一髮之際,解除了池田書的敗局。   好像是突然吃驚下被逼退,諸葛龍訝異地問:「方婷,你剛才不是和我並肩作戰的嗎?」   方婷撇嘴說:「娟已經加進來,我沒有插手的餘地,現在正好一對一,我們好好比個高低。」   「你是決定要和池魚一夥對抗我和娟羅?沒問題,即使加上你我也不怕。」諸葛龍說。   池田書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叫嚷:「別說大話,剛才我就快贏了。」   方婷也聽得不服氣,率先揚劍攻向諸葛龍:「別只會叫,把小龍打敗了,就是證明,看這一招。」   徐娟也故意揚劍用同一招攻向池田書,佯嗔地說:「好嘛!看看是我和小龍一組較強,還是你和池魚一對的招式厲害。」   方婷一招落空,緊追向閃避的諸葛龍,口裡回應:「可以,田書你振作一點,千萬不能漏氣。」   池田書精神一振,斧、盾上的招式源源施展出來,本來兩人的功力差不多,仗著兵器上的優勢,加上徐娟有意放水,漸漸的池田書佔了攻勢,把徐娟迫得往後退。   另一面,諸葛龍則是面對著強攻的方婷,她的好勝心強,即使面對諸葛龍,因為不比功力,也有取勝的意念,刺劍和拳盾像是遇上仇人一樣的狠扎硬打,完全是拚命的架勢,諸葛龍要對付起來也不輕鬆,打得十分熱鬧,怪兵器的灰色光華首次出現嘯聲,勉強把方婷擋住。   沒有多久,徐娟一步一步退到諸葛龍的身旁,池田書也湊到了方婷的身邊,形成了兩個對兩個的局面。   當徐娟退到身邊,諸葛龍便和她聯合起來,說:「方婷,有娟來幫我,你可就沒轍了吧?」   方婷進攻得正起勁,聞言毫不考慮的說:「少誇口,我也有田書幫忙。」   諸葛龍不再說話,配合著徐娟,兩人一進一退搭配反擊,立即把各自進攻的池田書和方婷逼退。   「死魚!你在幹什麼嘛!還不快點靠過來。」方婷急叫。   池田書怔了一剎那,差點兒被徐娟的拳盾砸在鼻頭上,狼狽的封擋幾回才緩過氣來:「你說要我靠過去?」   「對啦!快點。」方婷著急地叫,她已經被逼退好幾步。   池田書還是遲疑地封擋著徐娟的進攻,說:「你不會再打我的臉吧?」   臉上一紅,方婷氣得跺腳,險險又被諸葛龍迫退兩步,大發嬌嗔:「你這一條臭魚再不過來,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池田書聽了急忙全力攻了幾招,湊到方婷的身邊去,兩人聯手頓時壓力大減,扳回劣勢。   就在這時候,吳毛雄像是遇到困難似地唉叫一聲,諸葛龍看時機差不多了,會意地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娟,你去看看老貓怎麼了,這裡有我來對付綽綽有餘。」   徐娟輕笑著收了劍退回到吳毛雄身邊,低聲說:「行了?」   吳毛雄點了點頭,把手上的繃帶遞給她,咧嘴說:「幫個忙,把它給纏好,再拖下去我可要著涼了。」   徐娟看他光著上半身,肥嘟嘟的模樣,不禁噗嗤一笑,接過繃帶仔細的重新包紮一遍。   池田書看徐娟退出,嘿嘿笑了,說:「小龍,這下子情勢逆轉,你認輸了吧!」   「還沒到那個地步。」諸葛龍說著身體快速左右一幌,恍忽間像是一分為二,攻向兩人。   就在方婷和池田書怔愕之下,諸葛龍已經掠出十公尺外,正是船頂甲板的中央部位,這個位置,底下的士兵已經看不到他了。   諸葛龍伸手作出阻止的手勢,對兩人說:「別過來,這個距離剛剛好,我就讓你們看一看今天早上,我在石林裡練的劍法。」   吳毛雄穿好衣服,站起說:「就是你說有把握打敗尤諾領導的招式嗎?小龍。」   方婷和池田書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但是看他們的表情似乎是很認真,不像在說笑,都站在原地觀看。   徐娟也不太明白,但她只是靜靜地在一邊看著。   諸葛龍吸了一口氣,將體內的真氣調勻,剛才的活動已然把全身的血氣活絡起來,便將劍重新斜舉在胸前,說:「我讓你們看看這一把怪兵器的秘密。」,左手劍訣一領,右手的怪兵器隨手揮出,在掌腕的款擺活動下抖出一圈圈的劍花,居然一點聲音都沒有。   方婷立即察覺:「咦?」   池田書經她一叫,也察覺到了,訝叫:「怎麼回事?它不會響了!」   微微一笑,諸葛龍手肘回挫一挽,就那麼簡單的姿式,怪兵器雙刃尖端極自然地再抖起兩朵交錯的小劍圈,發出一聲「錚!」,聲音細小而輕微,在海風中幾乎聽不到,然而在場的四人都聽見了,證明它並沒有壞掉。   因為這一聲輕鳴,雙刃起了共鳴式的震動,但震動並不大,劃切空氣已發出十分爽俐的嘯音,諸葛龍左手劍訣引領著劍左劃右揚,繞身舞動,眼看他再怎麼動,怪兵器都不再發出聲音。   這樣的變化,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看慣了它打雷閃電吵死人的威力,現在反而覺得一點利害都沒有,池田書更認為比自己的斧頭強不到哪裡去。   吳毛雄扶正眼鏡,仔細地看著諸葛龍舞劍的每一個步驟,與「孤傲刀法」做了比較,頻頻點頭,說:「嗯,嗯,這就是它的秘密了,的確是不同的威力,大開眼界。」   池田書一皺眉,問:「老貓,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小龍不過是在舞劍,我們在地穴裡看那些『遺民』耍過好幾回,有啥不同?」   吳毛雄歎了一口氣,說:「池魚,虧你的視力是我們之間最好的,你仔細看一看,小龍揮動時與我們平時看到的有何不一樣的地方。」   方婷插嘴說:「好像很安靜,在這種風力下應該會有劍嘯聲吧?尤其是怪兵器,應該會產生更大的聲音才對,那不是很容易引發的嗎?」   「果然還是方婷比較強,池魚你還得向她多學學。」吳毛雄說:「你看看小龍使劍的劍路,那是一種有規律的角度和方位,不致於使劍受到足夠引發震動的摩擦力,懂了吧?所以小龍一路使來,怪兵器都不曾引起聲音。」   「有這回事?」池田書搔搔頭髮,偏頭對吳毛雄說:「可是這樣子舞劍也沒用啊!一點威力也沒有。」   徐娟輕呼:「別吵了,快看!」   池田書回頭一瞧,諸葛龍舞劍的速度已經開始加快,漸漸地刃影交織成一片綿密的劍網,連站在十公尺外的方婷和池田書,都隱隱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壓力,彷彿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威脅他們的身心,於是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   劍網越來越密了,眼睛裡的殘留影像還沒有褪去,新的劍影又交疊映入瞳孔,幾乎分辨不出人的面目了。   慢慢地,方婷、池田書發覺自己身上掛著的零碎物什開始隱隱幌搖,像是被什麼東西帶動著要往前,尤其是金屬物質的東西搖得更強烈,而且他們也隱約感覺到身體在向諸葛龍的方向微傾,十分的奇妙古怪。   驀然,吊掛在池田書腰上放藥品的小袋子脫離腰帶,只留下一條纖細系線,水平地懸空拉向諸葛龍的方向,池田書驚訝中伸手撈去,卻沒有抓著,系線已被驟然拉斷,小袋子直飛而去。   「啊!我的袋子——」池田書吃驚地要去追,被方婷攔住。   只見那一個拳頭大小的袋子飛到諸葛龍身外十公尺方圓距離,突然間「潻1、「潻1急促地幾乎聽不出分錯的聲音下,眼睜睜地看著它碎裂,深灰色的合成布料連帶著裡面的藥包和藥丸,一齊絞得變成了碎粒。   在場的四人,沒有一個看得出它是被什麼削切成如此的,剛才要不是方婷及時阻止,或許池田書就莫名其妙的失去一隻手。   池田書伸了一下舌頭,駭叫:「哇!好可怕——」   話才剛說出口,只見諸葛龍的身體飄浮起來,像是被風吹拂得飛投向海面。   此時船頂幾人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還沒有回過神來,下方甲板上的士兵只看到諸葛龍飛出去,根本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只有徐娟急忙跑向船邊,一面高喊:「停船!快把船停下來。」   大家被她喊聲喚醒,眼看諸葛龍已經落向海面,只濺起幾點水花,便沒入了海裡,這麼一來所有在場的人都失聲叫了起來,頓時亂成一團。   船很快的停止,上百個人擠向一側船舷,焦切的搜尋海面,卻不見諸葛龍的蹤影,顯然掉進海裡沒有浮上來。   徐娟幾乎要昏倒,回身抓著趕過來的吳毛雄手臂,問:「老貓,小龍他……他……」   吳毛雄皺眉忍受著肩頭上的疼痛,眼睛注視海面,一邊口裡沒忘了安慰地說:「別慌,徐娟,你也知道小龍的能耐,他是自己往海裡跳的,雖然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是絕對沒有危險。」   池田書一定神,自告奮勇地說:「我下去看一看。」   吳毛雄點頭說:「也好,池魚的水性比較強,不過,你下去要小心一點,有發現就先上來通知我們。」   「噗通!」池田書在他話一說完,便躍入海中。   才一入水,池田書就機伶伶地抖索了一下,雖然是六月天,海水仍然沁涼浸膚,趕緊運氣活熱血脈,舒張一下才往下沉去。   海水不比湖水,浮力較強,往下的力量必須多耗一些,池田書睜開眼睛也必須將真氣分一點布在眼睛,以防止鹽份的刺痛,加上海水的顏色較深,他的視力距離也變差稍許。   略微適應後,池田書在水下一百公尺深處往四面梭尋,沒有什麼發現,只有先向海面上升,換一口新鮮空氣。   「池魚,找到小龍了嗎?」徐娟著急地問。   搖頭甩去頭臉上的水珠,池田書大聲回應:「沒有,我沉下大約有一百公尺,沒有看到小龍,別急,我是先來告訴你們一聲,免得你們等不及跳下來。」說著,他又吸氣沉下水面。   這一回有了準備,池田書往下沉潛,海水底下一片深暗,看不見底,不知道有多深,如果小龍一路沉到底,他可不知道自己的功力能不能挨得住海水壓力,也跟著沉到底,心裡這麼想著,卻也不能回頭,只能盡力而為,能潛多深就多深。   好在海裡面各種不同的魚群生物繁多,五花八門,看著倒也新鮮,不致於太無聊。   沒有多久,大約下潛數百公尺了吧?總之池田書已經隱隱感覺到體外的壓力越來越大,開始有窒悶感了,海水裡的光線趨於灰暗,能見度大幅縮減到三十公尺遠近,自己明白再下沉個幾十公尺,而是他憋不住氣,再要沒有發現,勢必往上升去,因為海水壓力已經使他感到難過,幾乎無法運氣。   就在這樣的壓力下,人體的觸感變得更加敏感,他能感察到海水潮流的移動,也能感受出水裡溫涼冰冷不同的變化,就在此時,海水像是有了一些細微的震動傳來。   池田書恍忽記憶起前一回在湖底遇上怪物時,也曾有過類似的體驗,那是怪物在衝撞洞道與諸葛龍揮掌震擊下的反應,而現在難道又是碰上了什麼海怪不成?心念一轉,池田書摘下斧、盾,忽然發現手中的兵器在海水裡並不適用,反而是方婷、徐娟的刺劍、拳盾較合適。   然而如今也沒有時間上去找她們,池田書劃著水,向水流來處游去。   據池田書的估計,也游了有百多公尺吧?胸腔內的氣機開始沉濁逆沖,快要支持不住了,好在這時眼前已經出現一點亮光,灰濛濛地,那像是由諸葛龍手裡的怪兵器發出。   精神一振,池田書加快速度前游,果然,諸葛龍正站在海中突起的一座山巖上,似乎感應到他的到來,回頭朝他點了點頭。   但這時池田書無法再多瞧幾眼,逆氣已經逼上咽喉,只得比個手勢,疾快地往上衝。   浮出水面,池田書發覺到大船遠在四百多公尺外,他用力揮手招呼,等了約有兩三分鐘,大船才靠近到二十公尺外。   「找到了,在下面,沒事。」池田書大聲喊。   徐娟放心地問:「小龍呢?他在幹什麼?」   池田書尷尬地一笑,說:「我沒來得及看,水壓太大了,憋氣時間變得很短,不過他站在海裡的山巖上,似乎在察看。」   徐娟忍不住說:「你等一等,我跟你下去。」說著就要往下跳。   吳毛雄趕緊阻止,說:「別急,你沒有聽見池魚說麼?海底水壓大,我們憋氣的時間會縮短,看池魚不到十分鐘就浮上來,我們也差不了多少,小龍功力深厚,他可以待在底下個把鐘頭,我們卻需要準備一下工具,才能在水裡待長一點時間。」   方婷問:「你要準備什麼?」   「先等會兒,我去拿出來。」吳毛雄走向船艙,沒有多久便拿出幾個三十公分長,像單手啞鈴一樣的小圓筒,說:「這是趙領導和陳先生準備的東西,是小龍的父親設計的,以預防在海上遇到尤諾領導的合成人手下,引發海戰,裡面有一些合成物質,可以釋放海水中的氧氣,不過我們只是藉著小龍組成的能量製造器具生產的能量來製造,因為能量不大,可以製造的合成物質份量不多,釋放的氧氣也就少了,士兵使用可能只得維持十幾分鐘,對我們卻可能用上一個小時以上。」   方婷見徐娟急切的模樣,開口說:「得了,老貓,現在不是講解的時候,快告訴我們怎麼用吧!」   這時池田書也攀上船來,吳毛雄扶了扶眼鏡,微微一笑,將用法說了,每個人銜了一具,池田書招呼一聲便向海水下跳。   本來吳毛雄也要跟著往下跳,卻被方婷阻止:「老貓,你肩頭上有傷,不適合下水,浸了鹽水會糜爛生膿,我們下去就行了,你坐鎮船上指揮,另外,趙領導他們那裡也要說一下,免得他們看不到人產生誤會。」   吳毛雄點頭說:「也好,你們下去要小心,如果感到氧氣量變混濁,就該上來更新合成物質了。」   三人由池田書帶領,筆直下潛,到了看見山巖的深度,卻不見諸葛龍的蹤影,池田書正在搔頭之際,徐娟已經朝一個方向游去,方婷和池田書一看,果然隱約有一個灰點光華,也急忙跟著游去。   海底不比地面,各種生物浮游其間,經過地球異變之後,似乎在海底也有影響,有許多不曾聽說的海水生物,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三人都把武器拿在手上,運起真氣,以防萬一。   移近時,看見諸葛龍又站在另一處的山巖上,真的像是在梭巡探視,察覺到他們接近,也只回頭招了一下手,就繼續張望。   徐娟等三人游到他的身旁,伸頭循著他的視線看下去,只看到幾點微弱的光點閃動,緩緩地向前移動,水底下又暗又有大群的魚群回遊行動,瞧不真切,但也無法開口詢問諸葛龍,還是徐娟靈機一動,伸手指在諸葛龍的手心上打了一個問號。   諸葛龍立刻在她的手心上寫了一個「人」字,筆劃簡單,在場的三人都看懂了,於是心神一凜,又都望了一眼亮點閃動處,帶著詢問的眼神看著他。   諸葛龍當然曉得他們的意思,於是搖了搖頭,方婷、徐娟和池田書才暗自鬆了一口氣,然而如果不是合成人,那麼這「人」又是誰?每一個人的心頭都起了疑惑和好奇。   亮點越去越遠,諸葛龍向三人一揮手,當先游去。   游了數百公尺,又是一個山巖,這山巖較高,頂端離海面只有不到五十公尺,上面還有幾株腐頹的樹木,似乎是一處異變時陸沉入海的高大山峰。   他們都繞過山頭,保持著深度站在山腰上觀察著光點的移動,到了這裡海水潮流變緩,海面上透入的光線較亮,看得清楚些,他們都隱約看出那光點是由一個人工物體上發出,不過從外型上看,又像是一尾很大的魚類。   看它移動的速度並不快,悠遊在海底,不知道諸葛龍是怎麼發現到它的,只見它沿著山腳移動,慢慢向前形似山谷的海溝下沉,很快的,便隱沒在海溝裡了。   毫不考慮的,諸葛龍繼續跟蹤下去,他一動,徐娟他們也就隨後潛游,到了海溝邊沿,向下探望,深得看不到底,而那一個像魚的物體也已失去蹤跡。   略微猶豫了一下,諸葛龍對三人比了一個稍待的手勢,便緣著海溝陡削的巖壁向下攀。   攀下了一百公尺左右,海底已經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連諸葛龍這樣子具有兩百年功力,也只能看到十公尺左右,再向下攀就更看不見了,左右搜了十幾公尺,什麼異狀都沒有,他不相信那個物體會沉到那麼深,或者有用到燈光照明,只是因為水壓而照不遠,他們在海溝上方沒有辦法看到?   想了想,諸葛龍沿著巖壁往上浮升,回到海溝上,徐娟等人都圍了上來,他搖了搖頭,比了比海面,四人一齊迅速升浮,在海面呼吸新鮮空氣。   這一次大船很快的靠近,他們接連攀上甲板,進船裡換上乾衣服,出來時趙領導已經聽聞前來探問。   吳毛雄聽了池田書嘴快的搶先描述後,說:「海底下有人工物體,依照你的描述,那可能是潛艇吧?以前的舊世紀對海下發展很有興趣,聽說各國都有建制潛水工具,尤其是軍用的潛艇,只是現在異變後已經沒有再製造,事隔兩百年,我也無法肯定。」   趙伯文慎重地說:「不管如何,我們必須查清楚才行,更要當心那是尤諾領導建造的工具,那對我們十分不利。」   吳毛雄點頭說:「是,小龍,你怎麼知道它的?」   「我看到海面上有個小物體,像是鏡子的東西。」諸葛龍臉色凝重地說:「當時我正專心地揮動劍法,轉側間忽然看到,它正在往下沉,所以我在它深沒進水裡之後,就跟著往船的另一邊跳,藉著船身掩護繞過船底,就看到它急快的沉向海底。」   吳毛雄點頭對趙領導說:「那是潛望鏡吧?潛艇的窺視工具,要不是小龍功力深,看得遠,我們一般人根本無法發覺。」   「已經在窺探我們?那更要當心。」趙伯文臉色一變,說:「目前我們幾乎像是浮在水上的氣球,對潛艇沒有絲毫反擊的能力,一旦遭受攻擊我們是非沉沒不可,小龍,請你們務必找出它並察明清楚來歷,船上所有的工具和人員完全配合協助小龍,在沒有解決這件事情之前,大船停止前進,進入戰備狀態。」   最後兩句話是對身旁的杜魯格吩咐,於是杜魯格立即點頭前去向士兵們宣佈命令。   池田書興致高昴地說:「既然如此,小龍,我們就再下去找一找。」   方婷不同意地說:「不行,雖然現在還有陽光照亮,但也已經將近黃昏,天也快要暗下來了,等我們下到海裡抵達海溝,光線會變得更暗,根本無法看到東西,要怎麼找?」   陳定山適時自空中飛落,接口說:「我來幫忙找。」   「陳先生!我還以為你要留在車隊。」池田書驚喜地說:「好極了,有陳先生在就更方便了。」   趙伯文也點頭露出笑容:「你果然及時趕到,陳主任,你也想要下海去嗎?」   「下海?海裡有什麼嗎?」陳定山皺眉問。   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池田書搖頭說:「哎唷!原來陳先生根本沒聽到我們談的事情。」   這一次還是由池田書把事情覆述一遍,陳定山聽完也是神情凝重,說:「找是一定要找,不過應該不是尤諾領導派來的,若真是他製造的潛艇,不可能沒有攻擊火力,見到我們只需要轟幾發炮彈或魚雷,足夠將我們擊沉在海上,不必窺視而被我們發現。」   吳毛雄點頭說:「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如果不是尤諾領導的人,那麼可能就是另外一批『遺民』了,而且照情形研判,他們還具有舊世紀的科技能力,並非像地穴古先生那樣的科技退化,這是相當難得的一件事。」   說到「遺民」,大家的眼睛都發亮了,趙伯文挺直背脊說:「那更要與他們取得連繫,以獲得海上的科技協助,對我們進攻尤諾領導的海上基地更加有利,再說現今的人口不足以維持優勢生存條件,能多找到一些人類繁衍發展,我們人類的延續就多一份保障。」   「這句話我同意。」陳定山說。   吳毛雄扶正眼鏡,正色說:「不過因為對方具有科技力,也就擁有防衛的能力,我們冒然找上他們,不知道會不會遭遇到反擊,在海裡閃躲防禦都不靈活,千萬要小心。」   大家都沉默下來,沒錯,以他們的能力雖然能下水去,但如果遇上對方的武器攻擊,無法保證擋得住。   陳定山起身說:「現在考慮這些也無濟於事,此事已經是勢在必行,我們帶著誠意去,盡力而為罷。」   池田書也說:「對!既然要去就別想太多,走吧!」   趙伯文領導起身說:「等一下,杜魯格,你去拿四件防護裝備來。」   剛返回的杜魯格應了一聲,又轉身走入艙門,幾分鐘後與三個士兵各拿一套服裝出來。   趙伯文拿起一件防護裝說:「這幾件本來是給屬於領導人物穿的防護裝備,配置在裝甲運輸車裡,具有相當程度的抗震抗壓效果,你們穿上面對深海水壓會輕鬆一些。」   陳定山悄悄將防護裝備迅速掃瞄一遍,點頭說:「既然如此,小龍、池魚,你們四位就把防護裝備穿上吧!這是趙領導的心意。」   聽見陳定山這麼說,諸葛龍等人也就不客套的道謝接過,將防護裝備套穿上,再取過預備替換「合成物質」的兩個小匣,銜上啞鈴狀的圓筒,向趙領導和士兵揮揮手,便又跳下海水裡。   趙伯文領導很鄭重地對陳定山說:「陳主任,你千萬要和小龍他們平安回來,這一次對抗尤諾領導不可缺少他們的協助。」   陳定山點頭說:「我知道,倒是你們要小心,我們在深海聽不到海面的動靜,無法支援你們,雖然機會不大,但也要當心防範尤諾領導派人來襲擊。」   杜魯格插嘴說:「陳主任你放心,只要不是由海裡進攻,無論海面或是天空來犯,我們都有能力和信心打退他們。」   陳定山電子頭腦敏銳的估算出他這句話的文法裡有玄機在,只是不明白杜魯格為何如此有自信,暫時無暇追問,於是揮揮手,也跟著跳下海裡,腳底熱氣加快了下沉的速度,沒有多久就追上四人,一同沉降在海溝邊緣。   抬頭看看海面,光線已經黯淡許多,諸葛龍測度了一下方位,帶著陳定山找到他剛才攀下的位置,陳定山以掃瞄功能向周沿掃瞄一遍,附近兩百公尺並沒有異狀,於是帶頭向下潛去。   池田書他們四人穿著防護裝備,確實是減輕不少水壓的壓力,亦兼具有保暖的作用,隨著下沉越來越深,露在衣服外的部份卻感到十分冷冽刺骨,不得不將功力輸往裸露的部位輸通血脈,到這裡,除了諸葛龍還能看出幾公尺,池田書、方婷和徐娟都看不出幾十公分,簡直成了睜眼瞎子,還是由諸葛龍帶頭接力式的一個牽著一個前進。   海溝裡有一些螢光生物回游,但是這樣反而使得他們視力受到影響,眼裡只筧得一條一點的光點幌來幌去,反而眼花繚亂,不如閉起眼睛來得方便。   前進了不到幾十公尺,在最後被方婷牽著前進,耐不住黑暗無聊的池田書另一隻手開始在身上防護服上玩起摸索遊戲,想找一個好玩的東西出來,結果東摸西摸,摸出一個小圓球,不禁連連搖著方婷的手,方婷不知道他在幹什麼,只有通知前面的徐娟,就這樣四人全停了下來。   諸葛龍回游過來,看到池田書手上拿的東西,隱約認出是曾經在廢墟通道用過的「小太陽」,驚喜地接過,雙手食、中、姆三指捏住兩端略微旋轉,圓筒散發出柔和明亮的光芒,範圍照出十幾公尺,周圍的景物清晰立顯,挑開一端特製的小掛鉤,掛在池田書的一邊肩頭鉤孔上。   池田書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找到這麼有用的東西,有這麼一點光芒照明,也就不需要像瞎子似的牽著走了,本來方婷也想從自己的防護衣上找一個出來,但是陳定山對他們直搖手阻止,似乎意思是不要增加太多的光源,引來注意,他們也只好圍著池田書左右前進,剎時間,池田書覺得自己變得很重要,頗為得意。   有了光線照亮,行動就加快不少,他們盡量下沉到陳定山足以測探出海溝底部的深度,大約離海面上有兩公里以上,才選定猜測的方向沿著海溝前進。   十幾分鐘過去,他們便看到這一條像是山谷的狹長海溝前方有了微弱光線,似乎已經快到了出口。   同一剎那,陳定山警覺地擺手要他們躲避,並且首先朝海溝巖壁靠去,諸葛龍立刻過去將池田書肩頭的照明「小太陽」摀住旋閉,登時海溝裡又是一片黑,好在自出口透入的少許光線不致於使他們連巖壁方向都看不到。   當他們都靠在壁面上時,出口處已經出現兩點燈光,開始朝著裡面移動,慢慢地,一個碩大的魚型物體從五人的頭頂上緩緩通過,那體積不比大船小多少,在黑暗中隱約像是一個大海怪,每一個人都屏住呼吸地看著它前進、通過,然後遠離。   陳定山考慮後決定去出口處看一看,但是怕腳下的噴射熱氣流引起注意,只能帶頭在巖壁上移動,向著海溝出口靠近,這樣子又經過十幾分鐘,才來到海溝出口。   五個人並排在出口處往外望,都不禁呆愕住,出口外面赫然是一座城市,就安靜地沉停在出口外一個海底盆地,從它的外觀上看幾乎令他們以為是另一座衛星城,結構體上透出許多絢麗的燈光,看起來像是人口不少,而且還挺繁榮的。   但是,他們都知道衛星城絕對不可能跑到海裡面來,那麼這一座體積龐大的城市是怎麼來的呢?   池田書下意識地摸著衣服想找一個記錄器或攝影工具,卻什麼也沒有摸到,他失望地放下手,心裡卻想著自己回去時要怎麼說給船上的人聽。   諸葛龍靠近陳定山,以眼神詢問接下來該怎麼做,陳定山考慮之後對他比了一個手勢,要他下去看看。   徐娟也湊了過來要跟去,但被陳定山阻止,因為諸葛龍的功力深厚,除了怪兵器之外並未再穿著防護衣,身上的金屬物質最少,而且怪兵器的刃身也不是純粹的金屬,少許的金屬物質對探測儀器不會引起警示作用,由他前去被發現的機會較少,也容易脫逃,再者,其餘幾個功力都不夠,再往下潛的水壓實在會太耗費功力,應該盡可能避免以預備緊急狀況。   當然他們還不能十分清楚這一座城市裡,科技文明到底發展到何種程度,也有可能一出現就被看到,如果要逃跑勢必不能有徐娟在旁邊,就諸葛龍的功力,可以比魚雷還快的浮升躍出海面,不受水壓急速變化的影響,若是帶徐娟一起逃便沒有那麼快了。   好不容易以手勢大致上說服了徐娟,諸葛龍疾快潛到海溝底,由海底往前游,還好,到了這一座海底城的外緣還沒有引起任何動靜,或許是多年的太平生活疏解了警戒心吧?   諸葛龍潛近後,觀察著這一座城市,全是以特殊合金材質建造,與衛星城大致差不多,但是他卻找不到出入口,城市外圍結構歷經長年的海底停留,披覆著許多的海草生物和貝類,他不敢繞著城市尋找,怕被發現,只大略地看了一下就想退出,然而這時海溝口處忽然透出燈光,諸葛龍吃驚地急忙找了一個突出的部位下,藉著陰影掩蔽住身形。   燈光慢慢增強,那一艘魚型的潛水物體又自谷口出現,朝著城市過來,看樣子陳定山他們似乎也警覺地躲過去了,眼看那潛水物移到近前,躲藏的地方左右突然開啟了幾個開口,噴激出強勁的水流,差一點把他給衝了出來。   挨過了水流的沖激,諸葛龍狼狽地伸出頭,睹見上方開啟了一個大出入口,偌大的魚型物體正緩緩進入其中,而他也同時發現了攀附在魚型物體底下的陳定山等人,看來他們是想趁機潛進城市裡去,便急忙跟了上去,貼附在陳定山身旁。   當龐大的魚型物體完全進了入口,便停止了,陳定山立即偵測出附近有生物活動的跡象,伸手招呼大家趕快的躲向一處身旁壁面的凹角下,剛一躲好,海水已然開始排出,水流速度極快,魚型物體也隨著海水的排流迅速下沉,直到幾乎觸底為止,幸好他們早就離開它的底下,否則很可能有人被壓在下面,等到魚型物體的上半截露出水面,排水的動作才停止住。   這時,海水只有十公尺不到的深度,加上裡面光線大放,照得海水上下清澈可見,諸葛龍抬頭悄悄向水面上望去,水波蕩漾間可以看到許多人影穿梭來往,雖然聽不見人聲嘈雜,單就眼睛看已經十分熱鬧,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看到的全是人模人樣,並不是奇形異狀的怪物。   這個空間或者就是海底城的一個內部港口,陳定山等人躲藏的位置,就在魚型物體所停靠的港口平台邊沿,從魚型物體底部流線型尾端空隙看向對面,似乎只瞧見垂直的壁面,所以猜測對面是沒有人的,人員貨物上下都在他們躲藏的這邊平台進行。   水面上的平台人來人往,彷彿正在搬卸東西,從水面下抬頭看,因為受到水面漾波的影響,僅僅勉強看出這些人穿著的服飾很雜亂,並非他們由統制局治下的規制服飾,頭臉長像卻看不清楚。   再仔細端詳載運他們進來的魚型物體,要說它是潛艇,實在也不怎麼像,因為既沒有推進用的噴射口和螺旋漿葉,整體看上去倒比較像一尾超大號的機器鯊魚,通體漆成灰藍色調,也許以前是較鮮艷的靛藍色吧?但如今使用多年,顏色全變了。   足足等了有一個多小時,方婷他們已經更換過一次裝「合成物質」的匣子,上面的人影才慢慢的變少,只餘下少數幾個在水面上的平台幌來幌去,那可能是守衛之流吧!   但是,陳定山也明白,依現在的位置要對付這幾個守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從他們的位置分佈,想要衝上平台解決守衛而不致於發出聲響,實在是有些困難,充其量只能冒險採取迂迴的方式,從眼前魚型物體的另一面攀上去偷襲,如果在繞過去的瞬間沒有被發現,成功機會就大為提高。   陳定山回頭偵測進來的入口,它早就合閉了,看那閘門的厚度與衛星城也差不了多少,短時間無法破壞它,而且照情形研判,海底城似乎今天也不會再派魚型物體出去,他們這一次進來等於是被關在城裡,那麼,除了上去之外別無他法,總不能一直待在水裡浸著,他自己合成人的身體不需要呼吸尚且不要緊,但池田書四人一旦更換氧氣作用的「合成物質」耗盡,卻是絕對受不了,就諸葛龍來說,雖然可以維持得久一點,也撐不到明天。   又等了十幾分鐘,看樣子不再有變化,陳定山要他們蹲下來,指了指小龍,再指著上面的守衛,比一個敲昏的動作,看著諸葛龍會意地點頭,就又指了指魚型物體,作手勢表示要繞過去,然後指著池田書背上的兵器,要池田書陪他一塊去。   這幾個動作十分簡單明確,池田書一下子就會意了,取下背上的斧、盾纏好細鏈,便由諸葛龍拉著他一邊的胳臂,覷了上面守衛轉身的空檔,一同飛快地往前游,由細弧狀的魚型物體尾端空隙繞過,隱沒在對面。   背脊貼在冰涼的金屬外殼,兩人的頭面已浮出水面,諸葛龍仔細注意聆聽,沒有聽到守衛的喝問騷動,知道自己順利通過第一道難關,接下來便是攀上魚型物體躍過去解決掉守衛。   然而,以池田書的輕功,別說是從海水裡往上跳,即使是在陸地,帶著斧、盾兵器他也跳不到高達三公尺魚型物體的上面,諸葛龍自己上去勉強可以做到,若是帶著池田書,勢必發出較大的聲響。   幾番考慮後,諸葛龍決定自己先登到上面,再幫池田書上來。   他低聲在池田書的耳邊說了幾句話,接過池田書的斧頭,將把手插在腰帶側面,然後伸手貼附在魚型物體外殼,完全是以真氣使手掌附著在金屬表面,一點一點的拉扯身體向上挪動。   諸葛龍爬得很慢,所以水滴沿著金屬面流淌,沒有發出一點水聲。   三分鐘後,諸葛龍攀爬到魚背鰭的位置站起,巡視水面上的空間,原來這兒不像他先前想像的寬大,他所在的這一面只有六、七公尺寬,由壁面伸出三個巨大的長臂橫樑,將魚型物體前、中、後部位給固定住,另一邊平台有兩個吸盤狀的短架將它固定在距離平台一公尺的間隔。   平台靠著壁面,只有十公尺寬,卻有一百五十公尺長,那是配合魚型物體的長度,三名守衛分站中央和兩端,陳定山判斷得沒錯,要一舉將三個人都制住而不發出喊叫,真的很困難。   匆匆瞧了幾眼,諸葛龍便抽出插在腰上的斧頭,彎身藉著那塊隆起約有兩公尺高的鰭狀物掩護,將池田書以斧尾的細鏈輕緩的拉扯上來。   整個過程做完,耗去了將近半個小時,那是極小心的動作,然而,就在他們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鰭狀物上方約有八十公分的艙蓋突然打開,鑽出一個人的上半身,對著守衛喊:「馬拉爾,帶著你的同伴進來一下,船長有事要問你們。」,嘿,居然說的是英語,不過口音並不純正,夾雜著某一種腔調。   諸葛龍和池田書縮在魚型物體的背鰭根部不敢動彈,心裡真想一手捏死這個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單挑這緊要關頭出來搗亂的傢伙,現在,只要這傢伙一轉身低頭,就會發現他們了。   「來了!」平台上的守衛回應,跟著有腳步聲接近。   諸葛龍聆聽聲音,似乎只來了兩個人,他記得看到平台上有三個守衛,另外還有一個或許仍留在平台上,這麼一來,他就不可以魯莽地出手制住攀登上來的兩名守衛,無奈之下只有拉著池田書又悄悄地滑進水裡。   由水裡看到兩名守衛爬上鰭狀物的頂端隱沒,艙蓋也蓋上,諸葛龍忽然靈機乍現,幹啥還死腦筋地在算計三個人該如何解決?平台上不就只剩下一個人了嗎?那麼只要迅速地將那人制住,整個行動便圓滿達成,至於另外兩個,事後再到鰭狀物旁等著就行了,比起剛才要對付三個人,現在反而容易得多了。   想到這裡,諸葛龍匆促對池田書比了一個手勢,運足了全力猛然躍出水面,在「嘩啦!」水響才剛發出,水珠還在半空中打轉,將要掉落而還未開始掉落之際,已越過了魚型物體,足尖輕輕一點金屬外殼,恍似一道灰影,那名守衛聽見水聲回頭,還沒有看出所以然,就被諸葛龍一掌拍昏了。   守衛一倒下,陳定山立刻拉著方婷、徐娟躍出水面,登上平台,而另一邊,池田書也繞過魚型物體的尾端游到,由諸葛龍照老方法接住斧頭,將他拉上來。   吁出一口氣,方婷取下嘴上銜著的呼吸筒,甩擰著頭髮上的水漬,一面低聲說:「差一點悶死我,唉啊!沒想到這種地方會有一座城市,好漂亮。」   陳定山撥去眼睛上的水漬,開始掃瞄四周,嘴裡低聲說:「別太鬆懈,我們還沒有脫離危險,唔,船裡有十一個生物反應,應該就是十一個人了,那邊出口處沒有人。」   「大概正在吃晚餐吧?」諸葛龍猜測。   池田書愁眉苦臉地說:「小龍不講我還沒感覺,現在我的肚子開始伸手討食物,在喊餓了!」   方婷也恍然地說:「對喔!現在黃昏大概早就過去,是晚上了。」   陳定山點頭說:「正確的時間是六點十九分,正是黃昏時候,天還沒有全暗。」   有陳定山掃瞄注意週遭的環境狀況,他們不必擔心,趁這空檔各自運功驅寒,活絡被水凍僵的四肢,若非趙伯文領導事先給他們穿上防護衣,那麼冰冽的海水可能早就把他們凍成冰棒。   諸葛龍問:「陳先生,你帶我們混進來,想做些什麼?」   「當然是刺探了。」陳定山回答:「首先,對方具有如此高科技的能力,我們不可不防範,最低限度,必須查明這兒對我們的態度,是敵是友,或是保持中立,以免在我們與尤諾領導一黨戰鬥時,產生不可預知的變數。」   「那要怎麼查?」方婷將擰乾的頭髮扎束起來,說:「眼前這一個東西裡面就有十一個人,問問他們不就行了?」   陳定山點頭微笑,說:「方婷說得沒有錯,但是這只是目的之一,其二,是要看看這座海底城市人民的情形,弄清楚城裡人們生活好壞與心性,這麼大的城市,少說也能住上二十萬人口,數目之大,對我們也有極大的影響。」   「老貓要是在這裡,保證眼睛會發亮。」諸葛龍笑著說:「這是他的專業,探索隊的工作。」   池田書、方婷、徐娟不約而同想起廢墟探險時,吳毛雄的神情,不由得會心一笑。   陳定山擺手說:「好了,別再說笑,晚餐時間並不長,我們要趕快解決這兒的十一人,然後才能到裡頭繼續探查,池魚,把你肩頭上的照明工具遞給我。」   池田書摘下「小太陽」,遞給陳定山。   「陳先生,你拿『小太陽』要做什麼?」諸葛龍詢問,因為陳定山根本不需要照明工具。   陳定山手掌托著它,說:「它的裡面是一些發光能源物質,類似螢光的成份,如果再加上一點其它的元素,就會轉化成另一種東西,在舊世紀稱它為催激瓦斯,是某種具有刺激神經、發光和冒煙效果的玩意兒,放心,它對人體沒有傷害,只是很嗆而已。」   說著,打開了上半截旋蓋,倒了些由懷裡掏出,不知是哪兒來的油質在旋蓋內,連同圓筒本體一齊交給諸葛龍:「小龍,你上去打開頂艙蓋,盡可能用手法把它悄悄丟到最深處,然後隱身在艙蓋旁,見到一個出來就抓一個,裡面有一些隔間,可能不會全部出來,但不要緊,能抓多少算多少。」 第五卷無制亂世 第二十一章瑰麗龍宮     「我……」諸葛龍雙手接過,卻沒有動。   他不明白陳定山的想法,艙蓋是由內部閉鎖,要打開它唯有以背包上的怪兵器破壞一途,可是這麼一來,一定會用到握柄上簧片的高速震動力,使兵刃搞出極大的爆雷聲音,難免引人注意。   正當他這麼想,艙蓋突然自動開啟,一個聲音低促地說:「不用麻煩,老頭子我自己出來。」   艙蓋上爬出一個花白絡腮鬍,年紀看來約有六十來歲的老人,甫出艙口,就跨坐在上頭,對陳定山點頭說:「無須用計謀逼我出來,老頭子就是這艘『藍瓊號』的船長,咳,你……似乎不是普通人?」   陳定山微微一笑,不以為忤的回答:「我叫陳定山,也是舊世紀存活下來的人類,閣下如何稱呼?」   老人神色略微鬆弛,眼睛裡露出笑意:「你果然和前幾天看到的那個怪物不同,叫我居雷吧,我的朋友都這麼叫我,全名是安德列·居雷·威克利夫。」   「英國人?」陳定山追問。   「不,只有三分之一英國血裔。」老人居雷說:「在現在,或許已經沒有純粹的人種了,至少這座『海心城』裡全是混裔,姓氏只是一個分辨你我的工具。」   「海心城?」陳定山點頭稱讚:「這個名字取得十分貼切,居雷,你不想大聲呼叫,引來城裡的人麼?」   居雷搖頭,注視著陳定山的臉,說:「別對我用心機,陳定山,我知道你,包括你身旁的人。」   「哦?」陳定山一揚眉。   老人居雷輕聲一笑,說:「我看過你在天空飛行,也看過你身旁的這些朋友使用武器,更知道你們有一批武力人手……」   諸葛龍插嘴:「因為你觀察過我們,大約是從海岸邊開始,對不對?」   叫居雷的老人輕笑兩聲,頷首說:「你很不簡單,反應很快,小朋友,我親眼見到你解決大船上的怪物,所以我不想引起無謂的戰爭。」   從頭到尾,老人都是一付輕鬆的語氣,似乎對於眼前雙方的對峙絲毫不在意,這讓陳定山幾人都覺得很奇怪。   居雷看他們的表情,猜測出他們的顧忌,說:「你們大可放心,現在已經過了工作時間,除了來換班的守衛之外,不會再有人到港口,我毫無惡意。」   「這麼說,是你故意引我們進來的?」陳定山暗中掃瞄四周動靜,一面說:「我的計算裡,對這個潛艦在我們到達時又再出現有點不太合理,你早就預料到我們會找來,所以才出外繞一圈,帶我們進來這裡,對嗎?人既然都已經進到城裡,你的企圖是什麼?現在可以直說了。」   居雷摸著下巴上濃密的白鬍子,舐了舐唇角,說:「我的企圖很簡單,需要你們和我合作,幫我推翻現任的『海心城』主小尹拉·孟塔古,這也是為你們好,因為尹拉城主與你們正在對抗的人有交往。」   「尤諾領導?」池田書忍不住叫了起來。   「沒錯,一個國字臉、八字短鬚,看起來不倫不類的男人。」居雷說。   諸葛龍是見過尤諾本人的,點頭說:「沒錯,就是他!」   陳定山皺緊了眉峰,語氣沉重地說:「難怪了,正應該如此,才能解開我心頭的一些疑問。」   池田書緊張得聲音都變了,低促地說:「尤諾領導的秘密還真不少,他居然還跟這『海心城』搭上了。」   居雷一嘴的大白鬍子掩住了他的微笑,但他的笑聲輕輕由唇縫送出:「你們不知道,『海心城』與那人搭上,先後已經歷了兩代城主,上一任的城主因為不肯協助他的改造計劃,被他給暗中陷害,改立現任新城主尹拉接手,他是舊城主哈利生·孟塔古的侄子。」   「你要我們幫你推翻『海心城』的主腦,並不沒有那麼簡單吧?」皺著眉頭,陳定山實在不想再捲入另一場政治紛爭,招致更大的麻煩。   他不相信這老人對他們知道多少,頂多是由遠處海面遙遙觀察,看到一點片斷而已,然而陳定山卻十分在意老人對尤諾領導知道多少,他有心想由老人的口中得到『海心城』或尤諾領導的消息,能多明白敵人的秘密,就能多增加一分勝算。   「呵呵,你別誤會,我沒有野心。」摸著嘴邊的白鬍子,居雷說:「我已經六十七歲了,活也活不過幾年,權勢利益對我有何作用?你們幫我恢復舊城主的地位,我送你們到那尤諾所在的秘密基地,甚至我可以幫你們進行突襲。」   「唔——」陳定山電子頭腦快速計算著得失。   諸葛龍卻說:「舊城主曾經與尤諾領導有交往關係,我們怎麼知道幫他是好是壞?」   居雷歎了一口氣,說:「再壞也不會壞過今天,尹拉城主只是一個傀儡人物,他完全聽奉尤諾的指揮,我就實話實話吧!每天尹拉城主派我運送一個大箱子到尤諾那裡,雖然外面封鎖得很嚴密,但我仍然能猜出箱子裡裝的是人,每天一個,我已經運送半個月了。」   陳定山電子頭腦送出一個吃驚的訊號,以致於他的臉色凝重:「啊!尤諾領導居然開始從『海心城』進行改造?這可糟了,照此估計,尤諾領導那兒不但補足在山谷外被小龍催毀的合成人數,而且改造後的合成人還更加難對付,完全出乎我們的預料。」   池田書搖頭歎氣:「誰會知道海裡還會有一座城嘛!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世事難料。」   方婷突然開口說:「你剛才說,舊城主是不願意幫尤諾領導進行改造計劃才被陷害的?那麼我們如果使舊城主恢復地位,尤諾領導就失去改造來源了,對嗎?」   居雷點頭說:「是的,舊城主雖然與尤諾領導有來往,但那也只是為了『海心城』的和平,不得不虛與委蛇,十年前,海心城曾經有一次重大的故障事件,被迫浮上海面,那時正好被尤諾看到……」   「等一等!」陳定山阻止說:「你說十年前,在十年前尤諾領導就已經到地球上來過?」   居雷頷首回答:「是的,那時他比現在要蒼老二、三十歲,但已經可以在天上飛行,舊城主就是看到他的能力,迫不得已才與他交往,以防止戰爭的發生。」   陳定山點頭緩緩踱了兩步,忖思地自言自語:「十年前已經可以飛行,那是早在十年前尤諾領導已經在進行合成人改造了,唔,這個傢伙比我們想像中的更陰險,他早就擁有合成人的技術,也早就能改造人類,卻拖延到現在才動手,為什麼……?」   「也許是有技術上的困難無法突破?」池田書猜測地說。   「嗯——」陳定山點頭同意地說:「也許吧!那麼,之前小龍遇上的合成人,可能就是以他早期擁有的合成人技術改造的實驗物,或者說,是他將原有的技術與我的方法加以融合的實驗物,並不是最完美的成品,現在他還在繼續實驗當中,技術卻是越來越成熟了。」   池田書說:「那更不能放任不管,這座城有二十萬人吧?要是全變成合成人,我們就都別活了。」   「好吧!」陳定山只好同意:「不過我需要更多的參考,居雷,你會提供嗎?包括『海心城』內的一切資料。」   「我盡力辦到,限於職位,並不能隨心所欲的取得所有資料。」居雷回答。   陳定山點頭說:「只要你肯盡力,也就夠了,記住你的承諾,居雷,現在首先要做的,你可以請我們吃頓飯,除了我之外,這幾位都需要吃東西和休息,才有力氣做事。」   呵呵笑了,叫居雷的老人伸手在艙蓋口拍了拍手掌,魚型物體——這個取名為「藍瓊號」的側面外殼開啟,翻搭在平台上,現出一個三人寬的出入口,招呼說:「請進,我的朋友。」   幾個小時過去,海面上將近午夜了。   經由居雷的解釋,陳定山獲得不少有用的資料,但他也肯定老人有所保留,不過他並不在意,因為能取得這些資料,已經足夠他的電子頭腦運作很長的時間去消化,既然已經知道「海心城」的存在,將來時日正多,有的是時間去探查,不必急於一時。   「藍瓊號」內的溫暖趨走了衣服上的濕冷,諸葛龍等人吃了居雷手下準備的熱食,都是一些海鮮料理,從沒有吃過的美味,愉快的飽餐一頓之後,經過調息運功恢復精神,個個又是活力十足。   方婷、徐娟、池田書各自借用了一間艙房,用居雷提供的器具烘乾了身體和衣服,諸葛龍卻是離開到船外自行以功力逼干水份,他沒有穿防護衣,比較方便,直接以真元將衣服上的水快速地排除,就像瀑布般的流淌一地,使居雷大開眼界,嘖嘖稱奇。   陳定山與居雷說著話,一方面還在擔心大船上的情形,大船那邊見不到他們回來,肯定是要驚慌大亂,然而現在既出不去,又與老人有了協定,只有等辦完事情之後再說了,大船上有吳毛雄與杜魯格兩人幫助趙領導,應該可以安全渡過這幾天。   事不宜遲,陳定山認為要做是不能等的,只有以快速的行動,才可趁尹拉城主沒有防備下得手,這一點,居雷也是點頭同意,他們要談的細節僅在於如何混進城主所在的住處,商討了幾個小時,才定下步驟。   第一步,當然是要熟悉城裡的動靜,他們沒有很多時間可以準備,幾名守衛失蹤,拖久了必然引起注意徹查,所以居雷馬上派遣副手協助他們,穿上「藍瓊號」人員的服飾,離開港口到城裡去逛一圈,熟悉路線。   他們要做的事,首先是要救出舊城主哈利生·孟塔古,居雷始終認為舊城主並沒有死去,所以尹拉才不敢大肆抓人移送到尤諾那兒,但陳定山並不認同,要推翻尹拉城主,只要直接把他制伏即可,但是目前合作情勢之下,他們不得不遵重居雷的心意,先調查舊城主的生死,再作論定。   這一次的行動交由諸葛龍和池田書兩人負責,陳定山仍在向船長居雷詢問有關「海心城」與尤諾領導的細節,以期達到最佳的研判,他相信以諸葛龍的能力,對付幾個普通人沒有多大危險,不僅是他這麼想,方婷和徐娟也是這麼認為,所以並未吵著要跟去。   為了跟著居雷派出的兩名副手混進城裡,諸葛龍和池田書都套上乾淨的外袍,罩住了裡面原來的服裝。   根據居雷的說法,這座海底城市仍然保留著舊世紀人類的風格和生活型態,連衣服亦都五花八門,各式各樣,果然,一走出港口外來到城內市區,諸葛龍和池田書立即感到眼花繚亂,城裡多的是奇裝異服的人、琳琅滿目的招牌,和五顏六色的隔間通道,完全不像他們居住的城市清靜整齊。   城裡十分熱鬧擁擠,通道上人擠人地萬頭鑽動,商販買賣全在一起,呼囂的聲浪此起彼落,因為人太多,空氣調節得並不好,品質極差,諸葛龍首先感到呼吸不順暢,連帶得體內氣機也有些凝滯難行,迫使他必須分一些心思在真元運行上,使它適應過來。   池田書倒沒有多大的反應,他的功力淺,雖然呼吸氧氣不足,有些窒悶,對於真氣的影響較少,只是外袍內的斧、盾束縛得有些扎肉,又癢又疼,不時扭一下腰背,樣子不太雅觀。   一路上,他們真如同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什麼都感到新鮮,左顧右盼地差點跟丟了,幾次無意間發現舊世紀遺存的人類,就屬這一次不會覺得同情和憐憫,反而有些羨慕的成份,「海心城」比起「衛星城」不但毫不遜色,而且更加有朝氣,或者是因為政治體系的管理方式和環境回異,連帶使發展也有不盡相同的演化。   然而,誰又能想到這兩個地方都暗中遭到同樣的迫害?   「海心城」城市的結構從外面看與衛星城類似,但是到裡面一瞧,就差別很大了,衛星城經過精選的各地菁英份子,多年的規劃整建,將每一層的區隔和功能分別得十分清晰明確,而這一座海底城市裡就像是大雜燴,每一層來都差不多,在裡面逛上幾圈,諸葛龍連東南西北都分不太出來。   這種情形池田書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本來是具有高度戰鬥技巧訓練的軍人子弟,對於辨識方位學有專精,可是遇上這種亂七八糟的環境也只能搖頭,好在他後來想到方法,就是記各通道上的顏色和招牌,居然勉強讓他認出大半的路線,使諸葛龍大為佩服。   才剛逛完第三層,在前面領路的「藍瓊號」副手桂德突然停止前進,擠回到諸葛龍的身前,悄聲說:「再過去就是內城了,裡面有人管制,不能夠隨便出入,也不可以大聲亂說話,你們跟著我走,千萬小心。」   「好,走吧。」諸葛龍點頭回答。   排開擁擠的人群,轉過三處彎角,眼前驀然形成另一個世界,雖然人還是不少,但個個都變得十分規矩斯文,談話聲音也細小得多,因為不擁擠,所以女性也較多,通道上雜亂的招牌與色彩都沒有,整齊乾淨,來到這裡,諸葛龍感覺好像回到衛星城。   可能是因為城內的運輸物資必需靠「藍瓊號」的關係,每一個人對穿著「藍瓊號」服飾的他們都十分客氣,會主動讓路打招呼,而同時諸葛龍也發現到這裡的人口音很雜亂,並不純粹是正統英語,有些人的發音文法奇怪到使他聽不清楚,只能夠勉強意會。   池田書湊上來,低聲問:「小龍,你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麼嗎?」,暗中指著不遠處霹靂叭啦又急又快地輕聲說著話的一對青年男女。   諸葛龍搖頭說:「不,他們說的不是我們用的語言,也不像是古先生他們的語言,我聽不出來。」   「怎麼辦?萬一待會兒我們遇上了,要怎麼回話?」池田書皺眉問。   隨在旁邊的另一位「藍瓊號」副手史多里微笑地說:「在『海心城』裡居住的本來有英、法、德、俄與中東五個語系的人,雖然血裔相混,但是還是有不少的人除了英語之外,仍保有各族系的母語,歷代城主都沒有禁止,不過主要的溝通語言還是英語,母語只在他們族系之間使用,你們別擔心。」   諸葛龍的「地球歷史」成績並不比「生態科學」好多少,史多里說的法、德、俄、中東他根本不知道是什麼,倒是池田書頻頻點頭,好像知道似的,天知道他的歷史比諸葛龍好多少?   通過兩個長走道,人數漸漸稀少,也更加安靜了,他們慢慢地向前走,經過一個較空曠的區域,走進另一個無人走道,桂德又停住腳步。   「怎麼?」池田書問。   「我們到了。」桂德在走道轉角處向內指,是與剛才經過的空曠地相似的地點,說:「你們看,那就是城主所在的禁區。」   諸葛龍自轉角處觀察,沿著他們通道的牆過去,約在空曠地中央處有一個凹出像中國古城門的大門,門外站著兩個像守衛的人在聊天,皺眉問:「只有兩個守衛?」   「大門外面兩個,門裡面有二十個。」桂德笑了笑,說:「門外的兩人,只是注意兩邊通道轉角有沒有人過來,真正的守衛是門裡面的二十人,每一個人都持有武器,不過,對於你們可能危險性並不大。」   池田書聳了聳肩,沒有說什麼,他知道桂德其實指的是諸葛龍,自己的功力不夠,但是「藍瓊號」裡的人卻不明白,誤將他們看成和諸葛龍一樣的水準,或許是因為船頂上那一次拚鬥的關係,居雷僅僅由遠方觀看,哪裡曉得不比內力,招式挺唬人,中看不中用。   史多里搓了搓手,說:「到了這裡,我們就不能夠再前進了,否則門口的看守會大聲喝問,引起門內守衛的注意,船長的意思,是希望兩位能迅速而不發出聲響地把看守制住,再由我們替代偽裝成看守注意門外的狀況,然後你們進去解決守衛,查探舊城主的安危,解救他脫困復位。」   桂德接著說:「現在是半夜了,這個地方通常是不會有人在半夜前來,我們守在外面也是做做樣子而已,論功夫,我們連一個守衛也對付不下,除了幫忙帶路,跟你們進去只會壞事。」   諸葛龍點頭說:「也好,那就由我來對付門外的看守,你們在這裡等著我把他們制伏後,再出來替換。」   池田書反手去扯扎束斧、盾的繫帶,說:「我幫你。」   「不,最好別傷了看守,他們是無辜的。」諸葛龍搖頭說。   池田書已經把斧、盾拿在手上,說:「不要緊,只要不用刃面去攻擊就行了,看守交給你對付,裡頭的守衛我可以負責幾個。」   說著,池田書略一撥弄,盾沿的一排鋸齒突然收了進去,看起來就和方婷、徐娟所用的拳盾差不多,只是大了一號而已。   諸葛龍可不知道池田書的盾上居然還有這麼一招,不禁稱讚:「妙透了,于先生的設計真是精巧。」   「快去吧!」池田書催促地說。   想了想步驟,諸葛龍調勻真元,覷準了看守者伸懶腰的空檔全力衝出,身影幾乎看不清楚,池田書、桂德、史多里眼前一花,那邊諸葛龍已經伸左手敲昏一個看守,右手捂在另一個看守的口、鼻,阻止他發出呼喊,真氣往口鼻一灌,看守便閉過氣軟癱了。   一手拎著一個慢慢放倒在地上,諸葛龍確定沒有引起注意,才躍回轉角處。   桂德一矗大姆指,說:「果然像船長說的一樣厲害,桂德十分佩服。」   笑了笑,諸葛龍對於這種稱讚並不喜歡,但也不好反駁,淡淡地說:「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史多里指著大門說:「大門並沒有上鎖的裝置,一推就開了,不過,門裡就是二十個守衛防守的隔間,隔間裡設有座位,但他們不一定全都坐著,守衛裡有一個頭兒,是尹拉城主指派的人,塊頭很大,脾氣也很差,你要小心,除了他之外,其他的人我全都不認識。」   池田書訝異地問:「不是說你們兩個經常送貨出入嗎?怎麼會全都不認識,太奇怪了。」   桂德解釋說:「那些守衛都是新來的,『海心城』第一代城主原本是個大富商,他建造了海底都市,本來是為了賺錢,後來湊巧遇上災變而住了下來,連帶收容我們這些逃難到海上的祖先,在城裡逐漸繁衍成現在的局面,因此大家都十分團結,城主處根本不用設置守衛,所以大門沒有裝鎖,只在門口有兩個看守接待,直到尹拉城主接任後,才在門內增設守衛,剛開始的幾個人我們還認得,但現在換過幾次,就全是生面孔了。」   諸葛龍心頭一跳,和池田書對了一眼,彼此都心中有數。   池田書喃喃說:「難怪說有武器,原來如此……」說到這兒也說不下去。   史多里問:「你說什麼原來如此?」   「沒什麼。」諸葛龍本想他們不知道就算了,但是轉念一想,說:「待會你們看了就知道,池魚,我們走吧。」   池田書點頭,默默把盾緣上的鋸齒又撥出來,還把細鏈掛好。   諸葛龍對桂德、史多里說:「你們在這裡等,千萬別跟來,否則可能會有危險,如果我沒猜錯,想要不引起騷動是不太可能的事,現在情況與事先預估的產生變化,或許我們必須要改變目標,先將尹拉城主制住。」   桂德看他們慎重的模樣,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怔呆著,史多里說:「船長交待過,要我們隨機應變,提供消息,至於你們覺得怎麼做比較好,我們沒有意見,當然,能救出舊城主最好。」   諸葛龍也不多說,招呼池田書向大門走去。   大門寬大足足有三公尺,可以容得下一輛裝甲運輸車進出,門當然是用與城市結構一樣的特殊金屬製成,不過下面設有滑槽,不用費太大的力氣就可以推開。   諸葛龍先把兩個倒地的看守帶到轉角處,交給桂德和史多里剝衣服更換,然後走回大門前,與池田書商量應付的方法。   陳定山和他們都把事情估計得太輕,如果先知道門裡守衛的事,或許陳定山不會單派他們兩人來,但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做,離開港口快兩個小時了,絕對無法回去商量好再說,諸葛龍和池田書明知道做起來困難,也只能硬著頭皮撐下去。   西元二四七二年六月二十二日   根本沒有退縮的空間,諸葛龍與池田書對望一眼,彼此溝通了一個苦笑,便算是結論了。   好在他們經過地穴十個月的生活,對於封閉空間的戰鬥並不陌生,諸葛龍長吸一口氣,使真元流渡在身體百骸,他沒有帶那一柄怪兵器,這是陳定山唯一的一次失策,但誰又能料到,在這個海底城市還要面對合成人的決鬥呢?   打開大門的一瞬間,將會是決定性的關鍵,合成人的耳目十分靈敏,或許有可能對他們的到來有了警覺,也可能就在大門內舉手以待,以空手對付二十個合成守衛,即使池田書的幫忙,能有多少勝算,依靠諸葛龍的計算,幾乎是微乎其微。   走上兩步,回頭向池田書看了一眼,像是在為彼此打氣,也像是在互相告別,不論如何,一回頭,諸葛龍毅然全力推開了大門。   勁風起自身後,諸葛龍警覺地偏身閃過,耳邊「呼!」地一聲疾勁的銳風擦過,眼角銀白的閃光蛇也似地舞擺,「唏啦啦!」細碎的金屬磨擦聲傳入耳鼓,夾著池田書的低呼:「殺——!」   殺氣凜然穿身而過,諸葛龍機伶伶地打了一個顫顛,蓄在兩手的真氣應聲不由自主地推出,那是心靈上與這一聲「殺!」起了共鳴的自然反應,無形卻實質的力道自掌心透出,隨著真氣直衝排掃,同一時間,另一道勁氣由他兩腳之間的空隙鑽過去,細鏈抖動間掙得筆直,那銀白燦爛的斧刃形似含笑的尖牙,震盪出整齊又密集的刃浪,帶著旋兒掃劈飛擊,乘著諸葛龍的真氣飛斬,眨眼之間,就劃過六具欲撲攫的胸膛,再經真氣撞推之下,這六具被開膛的合成人守衛倒仰著翻匍在地上。   諸葛龍沒有想到池田書居然想出這一招,不但成功地驅使他配合地推出雙掌,更趁機藉用了他的掌力來加強飛斧的力道,使它的威力頓時暴增數倍,太妙了。   然而沒有時間多想,諸葛龍親眼目睹至少有五道對準他射來的橘紅光芒,那是小型雷射炮的威力,比雷射槍要強上一倍多,全數被飛旋的鋸齒盾擋了下來,而飛盾在雷射光束的衝擊下也失去了力道,歪斜地在半空中搖搖欲墜。   就在此時,池田書又低叱一聲,牽制著飛盾的細鏈,像堥急促的波浪抖個不停,劃出一圈又一圈持續向前移動的鏈影,當鏈影旋到盾面銜接處,飛盾就被扯得向上一揚,然後受到雷射光束的推撞搖晃,跟著再被扯動上揚,就這樣上、下飛舞著,恁般詭譎而靈活地為諸葛龍護庛。   暗暗感謝池田書,諸葛龍雙手卻推出一波又一波的真氣,因為飛舞的斧刃每每在即將落地前,又起死回生地被細鏈抖彈而起,於是真氣便撞在斧背,將它推斬向目標。   但是,很快地諸葛龍竟然發覺到這一招失效了,因為合成守衛左手上現出一塊厚實的能量盾,而且他們居然也懂得臨機應變,由其中一人在前面以能量盾防禦,其它的合成守衛則退在後面攻擊,若不是池田書的圓盾防護靈活,他可挨不下這麼多的雷射光束衝擊。   雖然飛斧在諸葛龍強勁的真氣衝擊下每每擊破能量盾,但合成守衛會馬上更換另一個上來,被攻破能量盾的立即退後,不用多久,補充能量的能量盾又能用了。   在這情勢下,諸葛龍想也不想的叫:「池魚,只守不攻!」   也不管池田書有沒有聽懂,諸葛龍週身已經彌布真元,隔間內立即有一股無形的窒迫感產生,他兩手並伸,一上一下,送出兩道高壓的功力,彷彿實體一般的罩向防守者的全身,只聽得「啪輒!」、「劈吱——」連串的激烈爆響下,合成守衛的身體被強大的無形力道給擠壓破裂、斷折、扭曲,就這麼被壓擠成一團,隨即由破裂扭曲的金屬零件流溢出殷紅的鮮血,淌成一灘。   來不及驚訝「海心城」的合成守衛也是未完全改造,諸葛龍又將高壓的真氣罩向第二個合成守衛,異響之下,很快地便又收拾下來,當他收拾下第四名合成守衛時,卻發現剩下的十一名合成守衛竟然又改變方式,採用了堅固的正三角形陣式,由六個合成守衛以能量盾排列成的大三角形盾面,將真氣排擋在外,而另五名合成守衛則在能量盾的間隙以雷射光束攻擊,立即使諸葛龍又處於被動受擊的狀態。   池田書在後面訝異地叫了一聲,因為合成守衛排成的陣勢,正與他極為熟悉的斧、盾招式有異曲同工之妙,而這一點,諸葛龍也已發覺,對於合成守衛的反應十分的震驚。   真氣源源發出,諸葛龍不由得暗暗叫苦,尤諾領導居然能想出這一招,他自己在父親諸葛天成的薰陶下,當然能明白合成守衛必定是由尤諾領導使用了網路來溝通聯繫,所以合成守衛之間形成一體化,攻與守之間配合得相當緊密,但是在由統制局通訊十數位高階領導人員所管制下,即便是最高層領導也無法任意使用網域自設連繫,他到底是使用了那一個網域?難道是「無盡星海」?這唯一有使用軍方系統的網絡工具……   但是諸葛龍立刻否決了這個想法,因為「無盡星海」有卓加、漠和化名「非真」的陳定山在照管,尤諾領導根本不可能插足使用它。   屏除了雜念,諸葛龍迫不得已改採另一方式,腳尖一挑地方的斧面,撈住飛翻的斧柄,諸葛龍硬生生地以真元震斷連繫在斧柄上的細鏈,左腳踏前半步,面上湧起紅潮,低吼:「閻王樓閣!」,上半身前傾左靠,斧刃像煞獰笑的嘴,剎那間迸出三十幾道孤光貝影,成片、成面地拋擲疊射,就恍若他的身前鋪起了銀色的貝扇之塔,厲烈地撞上能量盾。   「噗噗……!」、「蓬敕!」急如雨打芭蕉似地尖銳撞擊聲剛傳入耳際,一舉突破了六面能量盾排成的堅強防衛,那麼的晶瑩剔透,又那麼的怵目驚心的孤光趁勢突進,二十三斧結結實實地砸在前排的六名合成人身上,現出二十三道深長交錯的裂口。   不管這六名合成守衛的結果如何,諸葛龍抱定了快攻的原則,絕不能再給合成守衛有時間連繫計算出新的對付方法,他已經消耗了不少的真氣和體力,後面不知道還有多少危險,必須盡可能多保留一些實力才行。   「神仙泣!」叱聲出口,斧刃翻動著朝左右揮舞,寬平的斧面格擋下雷射光束,隨即反挑而上,「呼呼!」掄動斧刃撥撩空氣的音浪刺耳驚魄,斧刃流漾的濛濛銀白光暈伸展款擺,交織成一面光網鋪地兜起,地面立即出現二十多道交織的細線延伸向合成守衛,當合成守衛還來不及躍起,已各自被重重擊打,頹然傾倒。   「池魚,快來幫忙,合成守衛就交給你處理!」諸葛龍聲音出口,人已經像一抹摰電,撲向轉身逃跑的壯漢,在隔間另一邊的出口前及時擋下:「你若不希望我動手對付你,就給我安份點1   耳後傳來鋸齒盾飛旋切割金屬的刺耳噪音,聽得全身都起粟緊繃,這名生像壯碩高大的中年人站不住,軟倒在地上,連往後看的勇氣都失去了。   斜伸向下的斧刃上有幾滴鮮血正在向下流淌,那是合成守衛的血,也包含了諸葛龍自己的,剛才的招式並不能完全格擋住雷射光束,仍然中了一發在右手手臂上,好在只是皮肉傷,在急速舞動之下,只劃了一道三寸長的口子,痛是痛,但不影響行動。   吁出一口氣,諸葛龍抬頭向池田書那裡望去,鋸齒盾像是有生命一般的飛旋切動,幾乎將合成守衛切成了支離零碎。   「夠了,池魚,省一點力氣吧!」諸葛龍不得不出聲喝止,他們還有事要辦呢!沒時間練功夫。   池田書收了盾,抹去額上的汗水,苦笑:「好累,差一點兒就虛脫了。」   諸葛龍對他笑了笑,感激地說:「謝謝你,池魚。」,他指的是用盾擋雷射光束的事。   池田書會意地笑了笑,擺手說:「沒什麼啦!這麼客氣幹啥?」   突然間,池田書腳一軟,坐倒在地上,苦笑:「唉!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   諸葛龍點頭說:「你快點調息恢復體力,這裡由我來收拾殘局。」   池田書也不客套,正規正矩的盤腿運氣,很快的進入沉定狀態。   穿著看守裝備的桂德和史多里戒備地到了大門,看見地上盤坐的池田書,又看到另一邊手執斧頭默默站著的諸葛龍,不禁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於是想去探一探池田書的氣息、脈搏。   「別動他。」諸葛龍及時阻止:「他正在運功恢復體力,你們千萬別碰到他的身體,免得驚擾到他,麻煩兩位在他旁邊守護一陣子。」   桂德連連點頭,回顧一地的零碎,滲雜著血腥氣味,不禁又大驚小怪地叫:「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史多里膽子比較大,低下身子去翻動地上的零碎,訝問:「這……這些不是守衛們嗎?怎麼會……是機器人?」   諸葛龍不想解釋得太多,只淡淡地說:「正確地說,他們是合成人,由人改造成的半機械生物,你們船長說的尤諾領導,就是主腦,這些人是他派來的。」   「由人改造?」桂德會意過來,臉上變色:「那……那……我們運送出去的人都……都……」   輕聲歎息地點了點頭,諸葛龍說:「好了,這些事將來問你們船長就能明白,現在我要從這個人口中問幾句話,他……應該就是守衛的頭子,你們說由尹拉指派的那一位?」   史多里跑過來一看,點頭說:「對啦!就是他,馬志尼!」   諸葛龍將視線移到坐在地上的中年壯漢,問:「你是馬志尼沒錯吧?」   中年壯漢點頭不語,史多里則恍然地說:「你是要問舊城主的下落?」   「一半一半。」諸葛龍點頭說:「他既然是尹拉城主指派的心腹,那麼對於尹拉的事情就應該很清楚,除了舊城主的下落,我還想問一問別的事情,不急,等池魚醒來再談。」   「你受傷了,啊!流了不少血。」史多里瞧見諸葛龍手臂上的傷,急忙上前替他包紮。   諸葛龍沒有推卻,靜靜地讓他包紮,其實傷口早已用真氣封住止血,包紮不包紮並沒有影響,但是對於史多里的好意,總是不方便拒絕。   桂德始終守護在池田書的身邊,一方面受不了血腥味,他在城裡由小到大還沒有見過死這麼多人,心裡直發毛,對這兩位船長請來的煞星帶著敬畏的心態。   半個小時後,池田書吁出一口長氣,睜開眼睛躍起,伸了一個大懶腰:「啊!好舒服,經過這一次精疲力盡,真氣好像比原來要紮實多了。」   看到諸葛龍微笑地看著他,旁邊的史多里則是一付想笑又不敢笑的姿態,池田書尷尬地一笑,說:「咦?你們還沒有開始問?」   諸葛龍微笑著要池田書過來,把斧頭交給他,才向坐在地上的馬志尼徐緩地問:「馬志尼,你是尹拉城主的心腹吧?」   馬志尼垂著頭坐在地上,緊抿著嘴唇沒有回答。   諸葛龍吁了一口氣,詰問逼供的工作他不知道要怎麼做,生下來就沒有碰到過,於是對桂德說:「我也不想多問了,你們決定怎麼處置他,就由你們來決定吧!」   史多里捏著指節,發出清脆的關節錯動聲響,搶先說:「交給我,這一陣子送物資到此,受了不少氣,正好可以連本帶利討回來,我絕對會好好『照顧』你,馬志尼。」   桂德也點頭說:「等修理一頓後再送到船長那裡,保證他會很快活,一輩子在船底做苦力。」   諸葛龍眉頭一皺,正想詢問桂德,馬志尼已全身一顫,慌急地抬頭說:「我說!別送我去船底……」   史多里輕嘿:「很好,你還知道好歹,明知尹拉城主的好日子不多了,何必非要賣命不可呢?」   馬志尼睹了一眼桂德,垂下頭囁嚅地說:「你們要問什麼就問吧!我只是尹拉城主的親信之一,不見得每一件事都知道。」   諸葛龍也不逼他,只問:「舊城主現在還活著嗎?關在哪裡?」   吞了一口口水,馬志尼略微猶豫了片刻,說:「還……還活著,不過……不過……」   史多里急問:「不過怎麼樣?」   「不過……」馬志尼像是鼓足了勇氣,才掙出一句:「他被關在水牢裡,這麼長的時間,下半身……大概……」   「什麼水牢?」池田書問,他從未聽過「水牢」這個名詞,十分好奇。   但是桂德和史多里兩人一聽,臉色全變了,史多里驚叫:「關在水牢?他居然連自己的親人都不顧,把舊城主關在水牢?這個畜牲!忘了哈利生城主是如何把他養大的……」   桂德亦不禁低聲咒罵,一付想要生啖活剝的模樣。   池田書、諸葛龍兩人對望一眼,隱約覺得他們口中的「水牢」是一個不好的地方,卻不知究竟。   馬志尼驚懾地往後縮了縮,說:「那好像……不是尹拉城主的意思,我……我曾看到尹拉城主在舊城主被關起來……的時候,獨自一人在扆間裡歎氣,這些日子,尹拉城主過得並不自在。」   諸葛龍點頭說:「他是受了尤諾領導的指示,成了傀儡,先不管這些瑣事,哈利生城主被關的水牢在哪裡?」   桂德接口說:「我知道,以前我在哈利生城主掌理時期經常被派來辦事,所以還認得路,馬志尼說的水牢,本來是一處舊城主的養魚池,後來聽說被尹拉城主改成了關犯人的地方,地點就在離這裡不遠的隔間內。」說著,在地板上以手指沾血大略虛劃出路徑走法。   諸葛龍看過之後,說:「好,你們在這裡看守馬志尼,我和池魚一起去救出舊城主,現在……大約是凌晨一點多吧?嗯,救出哈利生城主之後,還來得及去抓尹拉城主。」   說完,出手拍昏了馬志尼,諸葛龍帶著池田書往水牢的方向疾走。   池田書上前與他並肩而行,低聲問:「小龍,你怎麼不問一問尹拉城主睡在哪裡?」   搖了搖頭,諸葛龍說:「不必了,除了門口的守衛之外,別的地方應該沒有合成守衛在看防,即使有,數量也不會很多,我們一間一間去找也可以找到,何況馬志尼的話我們不能全部聽信,他只是被桂德、史多里兩人逼迫下勉強回答,在別的事情上還能坦白,牽涉到尹拉城主,就不一定有詐了。」   池田書沉默了片刻,輕聲說:「小龍,你似乎變得不一樣了,在以前,你完全不會懷疑別人。」   諸葛龍停下來看著他,微微一笑:「那要看是對誰,對朋友當然要真誠,對敵人則不行,這是陳先生教我的。」   池田書搖頭說:「有時候我會想,陳先生是否對你影響太大,把原來的你改變成另一個陌生的你。」   「沒有。」諸葛龍伸手搭著他的肩膀,微笑著輕吁一口氣,說:「我是我,永遠不會變,只是成熟了,田書,我們也不小了,待過了年,我們就要通過成年評比,啊!對了,現在的我們是不需要評比,不過即使如此,我們仍然已經即將長大,你有方婷,我有娟,都有人要相伴,要照顧,你有沒有想到將來要怎麼過?是不是還可以像以前一樣無憂無慮,嘻嘻哈哈地渡過一天?」   抿了抿嘴,池田書反問:「你說呢?」   兩人相對注視,同時笑了起來,互相在胸膛上輕捶了一下,剛才的沉翳都煙消雲散。   這也是池田書認識諸葛龍多年,第一次聽他吐露心裡話,平時諸葛龍與吳毛雄比較會談論這些事,也許是因為池田書和方婷的交往,同樣是有戀愛中的人,使諸葛龍與他在心靈上有了交集,感覺上兩人的友情親近不少。   轉過甬道,諸葛龍突然加快速度,池田書眼前一閃,人已消失不見,再一定神,才看到諸葛龍正站在幾十步遠的一個門前,腳下躺了兩個人。   「這是?」其實不用回答,池田書也猜到地上躺著的兩人是看門的守衛。   諸葛龍也沒有回答,他正將兩眼注定在門上的小孔向裡探視,鼻子裡嗅聞到門上的金屬氣味,眼裡看到的卻是十分淒慘的景象,連血脈都要冷凝住。   池田書好奇的湊上去一看,嚇得倒退兩步,掩著口不敢叫出聲。   歎息一聲,諸葛龍正要彎腰去掏取鑰匙,便聽到裡面傳出低啞的聲音:「是誰在外面歎氣?」   諸葛龍直起腰,向門孔裡回應:「我是諸葛龍,居雷船長的朋友,你是哈利生城主嗎?」   「居雷……」門裡傳來一聲歎息,低啞的嗓音說:「很好,他還沒有忘記我,你,你來做什麼?門外的守衛沒有刁難你吧?」   諸葛龍微微一笑,笑得十分僵硬,但他需要笑容來抹去語氣裡的同情和傷感,盡量使自己口氣平和:「哈利生城主,你等會兒,我是來救你的,等我從守衛身上拿到鑰匙開門……」   門裡低啞嗓音歎息地說:「快走吧!別為我這個垂死的糟老頭子費勁了,我再活也活不了多少天,生不如死……」   話未說完,金屬門扇在一連串金屬聲響下被打開了,諸葛龍和池田書站在門口向裡望,老天!門裡是一個長五公尺,寬七公尺的大水池,池水清澈乾淨,長著一些水草植物,卻沒有半條魚,池畔放有幾座打磨得光滑的大青石,四壁是一些水中生態的浮雕,本來是十分雅致的空間,但是青石上足足有十具骷髏垂散在四周與水裡,最內側垂掛著一個老人,正以虛弱帶著驚異的眼神看著他們。   老人的頭髮鬍鬚披散,精赤的上半身白晰枯瘦,下半身套在一個皮袋裡,沉浸在水中,雖然虛弱,但卻不像馬志尼說得那麼不堪。   兩眼注視著門口的兩個年青人,老人彷彿不敢置信眼前看到的少年會是與居雷船長有關係的人,他怔窒著說不出話來,向門外看了幾眼,似乎看不到還有別人在。   諸葛龍和池田書看到老人,也是楞住了,原本他們從小孔往裡望時,只看到一具具白骷髏,沒有想到還有活人,而且這個老人看上去像是在泡澡,雖說兩臂被銬住了,但也沒有多大的損傷,完全脫離預期的情景。   還是諸葛龍先回過神來,匆匆一躍避過白骨,跳上了釘掛老人的青石上沉樁立穩,兩手抓住銬鏈用力一拔,就將錨釘拔起,池田書也兩步躍了過來,接過拔起的釘鏈,使老人不致於滑沒水裡。   兩人將老人小心提起青石上,脫離了水面,放坐在青石上,正要褪去皮袋,老人已急忙阻止:「別動它,打開來很髒的,而且老夫的腳也已腐爛生膿,打開後可能會感染死去。」   諸葛龍不知道老人說的意思,但也不勉強,托抱起來對池田書說:「我們快走。」,當先躍出門外,朝來處奔去。   老人被他抱著,有些驚訝這青年抱著他十分輕鬆的模樣,走起來輕快自如,像是抱著一個氣球,記憶所及的人沒有一個如此的,可以算是首見的大力士了,他再自諸葛龍的肩頭向後瞧去,另一個拿著斧、盾的瘦高青年雖然拿著武器,也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一躍就是三、五公尺,毫不吃力,真想不透居雷從哪裡找來的人物?心裡狐疑著該不是尤諾那怪物又耍花樣,但是從諸葛龍的肌膚體溫,與深長呼吸裡,一點不像是非人類,他真是摸不著頭緒。   「城主!」   桂德的叫聲喚醒了老人的神志,回頭看去,依稀認出了飛奔過來的中年人,也興奮地回應:「是你,桂德!」   桂德跑上前來深深躬身致禮:「城主,見到你平安脫險,真是太好了,難得城主還記得我。」   史多里也奔了過來,伸手要接過老人,但諸葛龍搖頭說:「現在不行,這裡不適合,到大門外去。」   桂德向地上零碎看了看,點頭說:「對,到大門外讓城主坐下來,史多里,你快去鋪上一層袍子,免得城主被凍著了。」   史多里應聲領先往大門外跑,其他人跟在後面,老人這時候才注意到地上的零碎殘骸,驚異地問:「這是……是……?」   桂德在一旁解釋:「都是尹拉城主增設的守衛,是被救你的這兩位小英雄打倒,原來他們都是像那怪物一樣的東西,有二十個呢!」   老人吃驚地回頭看著諸葛龍和池田書,池田書手上斧頭還沾有血跡,足以證明桂德的話,於是不由得震驚於這兩個年青人的能力,他本來還畏懼尤諾的力量,現在才燃起一絲希望,若桂德說的與自己見到的不是作夢,那麼「海心城」否亟泰來的日子就不遠了,他活了大半生,看得出這兩個年青人並不是壞人,臉上還留有年青人的熱情和同情心。   諸葛龍倒沒有注意他們在談什麼,先以聽覺和練武人的感應力溲查過週遭毫無危險後,才問:「馬志尼呢?」   「在大門外。」桂德立即說:「我們可沒有虧待他,只是把他綁了起來,免得他逃跑。」   話說完,剛好走到大門口,桂德朝史多里身旁一指:「喏,史多里旁邊的就是了。」   諸葛龍早已看到,馬志尼被困了個扎扎實實,放靠在牆根,其實以諸葛龍的功力,被拍昏的馬志尼沒有那麼快醒來,不過綁起來也方便處置,便點了點頭,將老人放在史多里鋪好的袍子上,史多里立刻將另一件大袍給老人覆披上。 第二十二章戰役再起     老人——利哈生老城主舒適地感受著大袍帶給他的溫暖,多年的寒浸使他幾乎連心都凍得麻木了,微微合上眼,又立即睜開,對著轉身的諸葛龍說:「你們……要去哪裡?」   池田書舉了舉手中的斧頭:「去替你教訓那個尹拉城主。」   老人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別傷害他,我知道小尹拉也是被迫害的,他為了我不得不聽從尤諾那怪物的話,我並不怪他,如果不是他暗中派人來為我包上這一個皮袋保暖,我早就死了,像那池子裡的白骨。」   池田書眉毛一挑,問:「這麼說,尹拉城主不是壞蛋?」   諸葛龍點頭說:「無論如何,我們必須與他見上一面,任務才算完成,至於他是好是壞,不關我們的事,等把他抓來,回到『藍瓊號』交給陳先生和居雷船長去評判,走吧,池魚。」   哈利生老城主看著兩人進入大門內,轉頭詢問桂德:「這兩個人是什麼來歷?看他們對付尤諾的手下十分輕鬆的模樣,不像是普通人物。」   史多里插嘴:「他們是船長請來的地上世界人類,聽說和尤諾是同一個地方來的,不過我們遇上他們的時候,他們正坐在一艘大船上要去打倒尤諾,大概尤諾的對頭。」   桂德接著說:「這些人的來歷,我們也不十分清楚,不過我們親眼看到他們出手,那真是可怕,二十個守衛就在短短的喘幾口氣的時間就解決了,那種叫『雷射』的東西對他們似乎沒有什麼作用,只聽到密集的響聲,我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門內已經一地的殘骸……」   其實桂德他們根本沒有看清楚戰鬥的經過,他們站在門外為了怕被穿射出的雷射打中,都只站在門邊,只能看到一部份情景,兩方面拼湊出大概來,倒也沒差多少,勉強混了過去,還不知道以後怎麼吹噓,將今天看到的編成故事。   哈利生老城主點了點頭,心裡頭開始發熱,要是桂德他們沒有說謊,那麼「海心城」的厄運就即將過去了,縱使自己活不了多久,能見到城民的安全也不枉撐到現在。   史多里搓了搓手,對哈利生老城主說:「城主,你要不要吃點兒東西?我這裡有一些點心,是居雷船長特別準備好,要我們帶過來的。」   哈利生老城主眼睛一熱,幾乎要落下淚來,然而在外人面前終究忍住了,點頭說:「居雷真是有心,我這一生交了他這個朋友,算是沒有白活。」   史多里見他不反對,就將帶來的小包打開,裡面是一些小鬆糕之類的點心,還有一個小瓶子,份量並不多,但是挺精緻的。   史多里將小瓶子遞給哈利生老城主,說:「這是居雷船長私釀的酒,說是給城主趨散寒氣,被關了這麼久,大概都凍僵了,虧得城主能承受下來,先喝幾口酒潤一潤腸胃,再吃東西。」   桂德也說:「因為怕城主餓久了胃腸受不住太多食物,只準備一些小點心先填一下,等回到『藍瓊號』,由船上的醫生診療過,船長會準備好菜給城主享用。」   哈利生老城主有些急切的喝了幾口酒,雖然是私釀的劣酒,並不濃烈,但在他來說已經是十分的醇美,舐了舐唇沿,他感到全身都熱活了起來,吁出一口長氣,點頭說:「這樣子就已經夠豐富了,人的交往,只重精神,不在質量,我的心裡很充實。」   「船長也是這麼說。」桂德一拍手,說:「人與人交往,是精神上的連繫,不受空間距離的影響,也沒有時間的拘束,更不是物質能夠取代,船長經常對我們說這句話。」   哈利生點頭沉默地吃著史多里呈上的糕點,卻有點食不知味,他的心思飄向遙遠的時空,那裡面有他,也有居雷年青時候的事跡……   吃了幾塊糕餅,喝不到半瓶酒,大門內已經傳來腳步聲,三人立刻提高警覺。   只見一個白皮膚的紅髮青年走出大門,身上還穿著睡袍,手上拿著一包東西,後面,諸葛龍和池田書緊跟著走出。   「小尹拉!」哈利生老城主放下手中的酒瓶,詫異地叫。   才這麼短的時間內,諸葛龍與池田書居然就把尹拉城主帶出來,看來還沒有引起騷動,著實令哈利生老城主十分的震憾,對於兩人的評價立即提高不少信心。   紅髮青年聽見叫聲,循聲看到坐在牆角的哈利生老城主,奔了過去,半跪著拉住他的手,悲切地叫了一聲:「叔父!」,低頭流下淚,點點滴在地板上。   安慰地拍著紅髮青年的背肩,哈利生老城主寬慰地說:「別哭了,你我好不容易相見,真是難得的喜事,叔父算是由鬼門關前死里餘生,辛苦你了,為叔父承受恁大的委屈。」   紅髮青年,這個小尹拉城主搖著頭,眼淚依然掉個不停,把手上捧著的東西遞出:「這是城主的服飾,叔父請穿上罷!」   哈利生老城主伸手推阻,說:「不必,小尹拉,你已繼任城主,就應該繼續做下去,叔父年紀大了,身體也已經吃不消,眼前有好長一段時間需要靜養治療,不適合再擔任城主的職位,再說,尤諾的威脅還在,現在也不能更換城主,小尹拉,你答應叔父,好好治理『海心城』,別讓城民受苦,嗯?」   紅髮青年跪在地上,點頭說:「小尹拉答應你,叔父,但是,我沒有能力阻擋尤諾,他太厲害了。」   哈利生老城主轉頭看向諸葛龍,說:「不要緊,這兩個小英雄,不,他們幾個由居雷船長請來的英雄會幫我們的忙,他們已經在幫我們的忙了。」   哈利生老城主是希望聽到諸葛龍的親口允諾,但諸葛龍卻只是伸手將他抱起,說了句:「時間不早,我們該回船上去。」   一句話把哈利生老城主的熱心全打了回去,一路上大家都沒有再說話,默默的由桂德帶路走向另一條甬道,史多里和池田書合力拉起馬志尼跟在最後。   繞了幾個彎,諸葛龍忽然停步問:「桂德,你帶我們走到哪裡?」   桂德側身說:「這是我們運送物資的通道,也是比較近的一條路。」   池田書不解地問:「剛才進來的時候怎麼不走這兒,不是比較快嗎?」   史多里解釋:「這裡有守衛在監視,來的時候不知道兩位的能耐,不敢走這一條路,現在就不怕了。」   諸葛龍點頭釋懷地說:「原來如此,那麼前面的動靜就是守衛傳來的羅!」   放下哈利生老城主,諸葛龍說:「他們已經聽到我們的對話,正在趕來,你們等一會兒,我去制住他們再走。」   說話時,通道已經傳來腳步雜沓的聲音,諸葛龍縱身向前躍出,背脊沿著通道頂向前滑飛,轉角兩名守衛正探出身子,已被飛到頭上的諸葛龍伸腳各踢中額頭,仰身栽倒。   沒有停下來,諸葛龍在空中直立的身子一頓,腳尖在壁面一點,迅速穿射出去,只聽到一聲細響,那面已傳來他的呼喚:「可以過來了!」   桂德抱起老城主,吃力地趕過通道,那兒有一個由他們這一面開關的閘門,閘門旁倒了一個守衛,手上還伸向門旁的警鈴按鈕,可惜沒有有構著。   「好身手!」哈利生老城主稱讚,他第一次親眼看到諸葛龍的武學表現,那兩腳對他來說真是玄之又玄,身在半空中,不知道怎麼踢出的?   將老城主交給諸葛龍托抱,桂德向閘門跑去:「到了,過了這一個閘門,就是通往港口的通道。」   說著在閘門上按了幾個鈕,笑著說:「每一次看守衛們播弄,我都記下來了,他們卻不曉得換一個號碼。」   史多里笑應:「也幸虧他們沒有換,不然還不知道怎麼打開它呢!」   諸葛龍笑了笑,若是由他來,只要簡單的幾下就行了,對於開電子鎖,他可是行家。   閘門開啟,傳來的卻是打鬥的聲浪,諸葛龍怔了怔,將老城主交給桂德,自己加快腳步前進,一面說:「池魚,陳先生那裡有情況,快走!」   池田書聞言放開馬志尼,急急趕上來問:「怎麼回事?」,他的功力淺,還聽不見。   「發生打鬥了。」諸葛龍只來得及說出這一句話,就施展輕功向前飛躥。   池田書在後面追,奔近到百多公尺,他也聽見了,裡面還有方婷的嬌喝聲,遂也加快速度趕上,到港口,只見許多雷射光束閃射,有十多個合成守衛在進行攻擊,方婷、徐娟揮動刺劍和拳盾抵擋,卻因為合成守衛人數眾多,打得十分狼狽,只能勉強以拳盾防阻雷射光束,卻無法攻進合成守衛身邊,形成挨打的局面。   而陳定山則是在水裡和一個合成守衛扭打起來,水面上擾得波浪洶湧,水花四濺,水底有兩具合成守衛的殘骸,海水被染得成淡紫靛色。   諸葛龍當先撲到現場,守在船上的居雷見到他趕來,立刻將手上抓著的背包扔出:「接著!」   在半空中平伸雙臂,藉著手臂振動鼓蕩帶著身體翻揚,凌躍橫移幾公尺遠,閃過射來的雷射光束,手掌一伸,握住怪兵器的握把,抽了出來,腳尖斜伸,將背包勾挑向一邊:「方婷、娟,快退下!」   狼狽閃躲中的兩女聽見諸葛龍的呼喚聲,都是精神一振,應和著向船上退。   腳尖一點地面,諸葛龍再度展露輕功,向合成守衛衝去,手中的怪兵器輕靈地揚起一道劍花,「叮——」,清越的金屬點擊聲中,灰濛濛的刃影劃著之字形的路線,隨勢攻出。   合成守衛雷射光束在失去對像之下,全集中在諸葛龍身上擊來。   一道圓影適時地飛到諸葛龍的側面,為他擋下六、七道雷射,那是池田書的傑作,右手的斧鏈被震斷無法長攻,只能以左手的鋸齒盾盡一點力。   在池田書的協護下,諸葛龍擋過幾道正面擊來的雷射光束,灰濛濛的刃影劃著靈動的光影,無聲無息地通過一個合成守衛,向第二個合成守衛掠去,卻被能量盾給擋了下來,「突!」地一聲,能量盾晶亮半透明的盾面碎散消失,而怪兵刃卻忽然「錚!」地一聲,急速震動起來,把合成守衛手臂絞成粉碎。   鋸齒盾「呼—」地回飛,在這種速度下,池田書已經跟不上了,只有收回鋸齒盾另找對象,他仗著鋸齒盾的特殊結構可以折擋雷射光束,硬是衝撞向一名合成守衛,盾面在手腕的急速振揚下,排列出整齊的七道盾影形成的六角盾陣,右手銀白單刃斧頭在手腕的推頓下顫出八、九道斧影,分從圓盾排列的間隙攻出,狠狠地劈下,「咚!」、「噹!」、「叮!」、「嗄!」、「碰!」五音雜陳,合成守衛身上出現八道不同的傷口,但仍然一拳擊在盾面上,把池田書震退了七、八步,險險坐倒在地上。   「我的媽呀!」池田書舌頭一伸,握盾的手麻得幾乎抓不住,不敢再逗留,拔腿往船上溜。   跑到一半,回頭向身後看去,正好睹見諸葛龍掠過被自已劈得開花的合成守衛,鮮血迸濺中,金屬軀體分成三段。   搖了搖頭,池田書不免有些感慨,他和諸葛龍的差異明顯地確立,就是在功力上的差別,他有能力在合成守衛身上劈上八、九下,卻不能給予致命一擊,反而被捶了出來,如果功力夠的話,只要一下就足夠了。   然而這種差異又無法強求速成,世上哪裡去找第二個陳定山?池田書暗地裡一咬牙,下定決心現在開始苦練,總有一天趕上這些差異。   想了想,池田書用力揮出手中的鋸齒盾,疾旋的盾面帶著細鏈、夾著呼嘯脫手飛快撞向一名合成守衛,他自己則躍回方婷身邊。   「咯!」鋸齒盾狠利地切入合成守衛的身體,幾乎割切而過,或許是擊中動力源,合成守衛身上冒出火花,刺激著體內的殘餘神經,發出痛嗥,抖顫地倒了下去,在地上像蛇一樣曲屈扭轉。   從鼻中「哼!」了一聲,池田書感覺自己總算出了一口氣,但是看到被諸葛龍砍了一地的殘肢,又不禁有點洩氣,人比人,真的是會氣死人。   嘩啦水響中,陳定山一身水淋淋地爬出水面,他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裡面白晢的人造肌膚,還有幾塊焦黑的部位,甩著頭上的水漬,苦笑說:「真是糟透了,第一次這麼狼狽,咦?小龍回來了?」   池田書看到陳定山的模樣,好笑地回答:「是啊!回來了,陳先生,你好像……很辛苦。」   陳定山苦笑著聳了聳肩,點頭說:「我的極限就到這裡,一次對付三個合成人,就變成這種慘狀。」   池田書一伸舌頭,不好意思再說,他自己還勉強打倒一個,比起陳定山差得遠了。   陳定山抬頭看了看四周,剩下的合成守衛幾乎全圍在諸葛龍的周圍,雷射光偶爾會射過來,由方婷和徐娟以拳盾擋開,目前暫時危險已經解除,他問池田書:「池魚,哈利生城主救出來了沒有?」   池田書手指往港口走道出口比去:「救出來了,連尹拉城主也在一塊兒。」   後面居雷船長立即高興地說:「太好了,多謝各位,斐爾科,你帶幾個人去接城主過來。」   陳定山急忙阻止:「等一等!人既然救出來,就不急在一時,眼下的戰鬥還沒有結束,千萬別讓城主過來冒險,被關禁那麼久,身體想必很虛弱,萬一到此發生什麼變數,傷到哈利生城主就不好了,他不一定承受得住。」   池田書趁著這個空檔,把他們前去救哈利生老城主的經過敘述一遍,末了說:「前去找尹拉城主時,一路上沒有再遇到合成守衛,還以為都解決了,我們沒有想到這裡還有合成守衛會來攻擊。」   陳定山點頭說:「剛才我和居雷船長談到合成人的事情,也才聽說尤諾領導在尹拉城主繼任後,來過幾次   『海心城』,很可能是在那時布下的人手,你看看這個……」   他伸出左手,掌心有一個硬扯下來的金屬物,說:「這是舊世紀研發的防衛軍用武器,尤諾領導早就擁有這方面的科技,我對尤諾領導越來越感到神秘,他的身份十分奇怪,絕對不只是我們所知的那麼簡單,看來島上的戰鬥將會出乎意料之外的艱苦。」   居雷船長插嘴說:「我想經過這一次的危機,『海心城』也將會願意協助貴方一同制裁尤諾,我城中擁有非常豐富的科技知識,尤其是舊世紀武器科技方面,只是一方面歷代城主反對城內擁有武器,一方面原料取得不便,所以城裡無力反抗尤諾,受到他的迫害。」   點了點頭,陳定山說:「如果能由『海心城』取得這些科技資料,對我們確實很有幫助,好吧!一切還是等解決『海心城』內部問題再談不遲。」   池田書聽見武器科技,興趣就來了,他是軍人世家後代,對武器的學習有家學淵源,舊世紀的武器科技資料也是必學的一門,雖然現在學了武術,卻也沒有忘記自己的本份,不過轉念一想,便冷卻下來,他沒有時間待在「海心城」研究,另一方面,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練好武術,他也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定下目標後,便要全力去完成。   當他們在談論時,諸葛龍那一方面也有了決定性的結果,為數十三名合成守衛在他的閃避封擋雷射光束下,一步一步接進圍攏,十三道雷射光束穿射下,使他躲閃得極辛苦。   但這其實是諸葛龍有心要在這裡試一試他的劍法威力,故意造成的局面,在他偶然自石林中發掘到怪兵器的特性之後,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對手,來測度他新練成的絕招,如今縱然有一些冒險,倒也值得一試。   當初練劍的時候,石林是死的,不會閃躲攻擊,而合成人是活的,尤其是「海心城」裡的合成守衛雷射光束威力比以前遇上的要強得多,封擋起來十分吃力,諸葛龍並不想使怪兵器因為雷射光束的擊中而引起閃電,破壞了測試的結果,只能盡可能躲閃,然而在十三道雷射光束的合擊下,又能躲得了多少次?   很快的,他就發覺到計劃不可行,手中怪兵器接連被擊中幾次,已經開始震動雷鳴,發出刺耳的嘯音,而身體也挨了幾下,有真元潛勁的暗護下,依然穿肉數分深,痛得受不了。   情勢已經迫在眉睫,諸葛龍緊抿著雙唇,不得不運起潛勁出招了,怪兵器前端已產生光芒,在揮動時發出金鐵一般的交擊聲,閃雷無聲的突然自劍尖透出,飛射向四面八方,然而,諸葛龍卻意外地發現閃雷擊在能量盾上,居然被吸收得一乾二淨,而且能量盾反而更厚實了。   時機緊切,無暇讓他深思其中的變化原理,卻不由得心頭又驚又喜,既然閃電無效,那麼他依然可以按照原定的計劃施展測試,於是刃華劃出一圈圈的劍花,一聲輕鳴,怪兵刃雙刃嘯音略微減低,左手劍訣引領著劍左劃右揚,繞身舞動起來,舞劍的速度已經開始加快,漸漸地刃影交織成一片綿密的劍網,空氣裡隱隱衍生出一股莫名的壓力。   劍網越來越密了,眼睛裡的殘留影像還沒有褪去,新的劍影又交疊映入瞳孔,幾乎分辨不出諸葛龍的面目了,雷射光束完全被封閉在外面,偶爾一聲輕爆夾雜著閃電飛灑四射,卻都被合成守衛的能量盾吸收,起不了作用。   但是空氣漸漸起了變化,在這密閉的空間裡不只是在諸葛龍舞劍的周沿,而是整個港內空間的氣流都產生對流,慢慢的,池田書他們感到不對勁,全都愕然地轉身向戰鬥圈望去,陳定山也停止說話,注定在舞劍中的諸葛龍。   雷射光束因為怪兵器的吸收折射,已經不再溢射過來,方婷和徐娟喘吁吁地回到池田書身邊,徐娟喘著氣,拭汗說:「小龍又要用那一招了。」   陳定山問:「哪一招,你們見過小龍比劃過?」   方婷喘著氣插嘴:「有,我記起來了,就是在船頂上,小龍和我們打著玩的,後來說要練給我們看,剛練到一半,就發現居雷船長的船,追進海裡。」   這麼一提,居雷船長也想起,點頭說:「好像是這樣子沒錯。」   池田書皺起眉頭:「現在的威力似乎比上一次要大,站得這麼遠,超過二十公尺了,居然也能感覺到壓力。」   陳定山目不轉睛地盯著諸葛龍舞劍的身影,在他的合成構造比池田書他們看得更仔細清楚,隨口回答:「這裡是密閉空間,會起引流作用,與在大船船頂風吹日曬的開放空間不一樣,嗯,原來如此,小龍在石林用的應該就是這一招吧?終於有機會觀察到他使用這一招。」   方婷不解地問:「陳先生,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陳定山笑了笑,說:「啊!我明白了,怪兵器有磁極的成份,難怪會吸收光能粒子,引發閃電,現在小龍也是利用它產生的微弱引力,製造自我的引力中心,合成守衛是金屬成份,一旦被吸引住就容易被捲進去,這就是小龍說有信心的原因……」   在場的人都聽得一頭霧水,不懂陳定山在說些什麼,也許吳毛雄在這裡會聽得懂吧?池田書、方婷、徐娟都有這個感覺,只是沒有說出來。   諸葛龍全心全意揮動怪兵器,快速的刃網交織旋動下,吸力開始產生了,站在最近的合成守衛明顯地有站不穩的現象,極力地掙扎想要後退,卻無法動彈,彷彿被無形的網給纏住,較遠的合成守衛卻立即得到警訊,往後撤退,證實了諸葛龍心頭的疑慮,它們之間是有某一種連繫,才能在瞬間對彼此的狀況產生反應。   沒有時間想太多,眼看合成守衛已經察覺,諸葛龍決定不再試下去,刃華揮動裡,他突然蹲身下伏,以腳為軸心,上身前傾如風車輪一般的掄掃一圈,因為加上身長,突然的加大攻擊距離,足足在十公尺範圍內的合成守衛眨眼就成了十七、八塊的碎塊,散落一地,但是也因為他的掄掃動作不及防護身體,被閃開的合成守衛趁機擊中幾道雷射光束在屁股和大腿上,雖然傷得不重,也使諸葛龍痛得幾乎立不住腳,半跪在地上。   咬著牙,諸葛龍忍受自己冒險嘗試換取的痛苦代價,一手在地上猛撐,人就像怒矢衝出,劍花抖圈劃出三道刃影掠過,將三名合成守衛腰斬,自己則是撲向地面,再度一按躍起,空中翻起觔斗,刃光盤身迴繞,直劈而下,將一名合成守衛劈成兩半。   落下地面,諸葛龍踉蹌兩步,剛才站穩,小腿肚上又是一下刺痛揪心,來不及痛叫出口,他手上的怪兵器已經在掄動下脫手飛擲而出,將創傷他的合成守衛連帶側後的一個,一齊釘串在一起。   兵器脫手,不敢再停留,諸葛龍強忍著刺痛,躍身騰空撲向僅存的合成守衛,在空中折腰振臂,險險地躲過穿心的一擊,冷汗流淌下,兩手凌空伸出,一頓一挫,凝聚起壓縮的真氣,將合成守衛硬生生擠成一團。   「噗!」全力施展真氣,諸葛龍再也撐不住勢子,自空中摔在地上,平躺著苦笑歎氣,他本來可以不必這樣子淒慘,卻因為冒險造成如此結局,怪得了誰?   池田書等人驚急地奔了過來,看到諸葛龍躺在地上神志清醒,呼吸正常,並沒有大礙,全都鬆了一口氣,但是瞧見他那一身的狼狽像,又不禁好笑,多少日子以來,從不曾見到他像今天的糗狀。   諸葛龍躺在地上,運氣封阻傷口流血,疏導脈胳,十分鐘後才滋牙咧嘴地爬起,面對環列在身側的眾人尷尬地一笑,自嘲地說:「對不起,一時大意,讓大家擔心了。」   眾人會心地一笑,他那一身的血污,讓池田書也無法說出取笑的話。   居雷船長熱情地招呼大家進船去治療包紮,更換衣物,累了一天,歷經危急之後,不少船員都有了倦意。   那邊,桂德、史多里見到戰局終了,也分別帶著哈利生老城主、尹拉城主和馬志尼吃力地移動過來,船上的人員趕緊前來幫忙抬扶,現場亂成一片。   好不容易將一切整頓好,時間已幾乎就要天亮了,陳定山與居雷船長探視過哈利生老城主的治療情況後,雙雙回到船前的操控室。   諸葛龍身上的傷也已經敷藥包紮妥善,他週身上下挨受了十幾個小孔,成為受傷最重的一員,好在都只是皮肉傷,但是因為有傷處在臀部,剛剛才止住流血,不能坐下以免觸及傷口,只好站著,將座位讓給了尹拉城主。   陳定山摸著身上向居雷船長借來的寬大船長服飾,首先苦笑地說:「這一回真是夠瞧的了,沒有料到我們會戰搏得如此激烈,尤諾領導的實力遠超過預期,聽小龍說,合成守衛之間有聯繫感應,會改變戰術,剛才大家也看到了。」   諸葛龍點了點頭,沒有開口,心裡埋藏的陰影越來越沉重,他亟希望早一點回到大船上,拿到放在船艙中的「網波盒」回「無盡星海」查個究竟,弄清楚心底的猜疑,只是說不出口。   陳定山對尹拉城主詢問:「尹拉城主,尤諾領導派在城裡的合成人,一共有幾人?」   勉強的笑了笑,尹拉城主回應:「不清楚,每一次他來,總會帶幾個過來,然後更換一些人離去,我無法詳察,本來我以為尤諾留下的人手已經被剷除乾淨,到了港口才知道另外有一批前來攻擊『藍瓊號』,幾位務必幫忙將城裡的威脅去除,恢復本城的安全自由。」   「當然。」陳定山點頭:「我們勢必要清除『海心城』內的合成人,否則亦有可能危害到大船上的同伴,小龍、池魚、方婷、徐娟,天亮之後我和你們一塊兒進行掃蕩工作,既然合成守衛具有連繫功能,我想尤諾領導有可能已經接到警告,做好防範,進襲的計劃是失效了,如果不快一點,等到尤諾領導率領人手飛來,我們的處境就很危急,甚至大船會先遭到攻擊。」   池田書等人心頭一跳,不禁替仍待在船上的吳毛雄擔心起來。   方婷馬上站了起來,說:「那就快點行動,陳先生,我們還在等什麼?」   陳定山搖手要她坐下,說:「別急,急不得的,我們必須要等哈利生老城主的治療結果,他雖然救出來,若是情況危急,需要小龍替他疏導血脈,救人要救徹底,而且,也希望由居雷船長派人為我們帶路,將整個城裡搜巡一遍。」   居雷船長點頭:「沒問題,就還是派兩名副手桂德與史多里陪同罷。」   正說著,桂德一頭鑽進艙門,對大家歡欣地宣佈:「好消息!哈利生老城主的雙腿沒有惡化,肌肉有些痿縮消退,短時間使不上力,腿側肌膚也有化膿潰爛的現象,不過大致上還好,船醫說切去爛肉再經過治療復健,估計三年內就可以行動了。」   「好極了。」居雷船長白鬍子下的嘴咧了開來,欣悅地說:「桂德,你和史多里再夫跑一趟,帶他們去城裡搜查尤諾的餘黨。」   吞了一口口水,桂德摸著後腦勺應了一聲,回頭去找史多里。   陳定山起身說:「現在是六點十分,我們該辦事了,其實這次的搜尋只是做做樣子罷了,尤諾領導如果還有合成人在這裡,透過聯繫功能,也應該收到危險通知,現在大約已經逃離到城外,留在『海心城』內的機會很少。」   居雷船長娑了娑雪白的絡腮大鬍子,說:「就算逃走,也不會逃很遠,我們的危險還是存在。」   尹拉城主想了想,說:「現在『海心城』既然都已經被你們發覺,遲早會傳開,藏也藏不住,不如我和叔父商量,乾脆將『海心城』升上海面,這樣遇上狀況也好防備因應。」   池田書贊同說:「這樣最好,免得我們顧此失彼,不能照應。」   陳定山也點頭說:「尹拉城主的意見挺好,浮上海面的『海心城』,不妨往陸地靠攏,與車隊正在建立的基地產生連繫,可以做為人類海裡移居的參考,以後便成為一處海運中心,加上『海心城』的人口基礎,人類的繁衍更加有保障。」   他眨了眨眼,說:「以『海心城』內的情況,若沒有新的基因加入,是很危險的事。」   這一句話沒有幾個人懂,只有尹拉城主和居雷船長兩人點著頭,似乎明白陳定山的意思。   談話中,桂德和史多里已經到了,他側首對諸葛龍四人招呼一聲,帶著他們向外走。   果然,如陳定山所預期的,城裡已經沒有合成守衛的蹤影,他們在城裡由桂德帶路,史多里陪同,將城裡整個逛了一圈,陳定山更以掃瞄能力探視過幾處「海心城」出入口,都有或多或少的能量反應,可見合成人確實已經離開。   不過這麼一來,諸葛龍等人便開始耽心起海面上的大船,別弄得把合成人趕出城外,而和大船發生戰鬥事件,自己又待在城內無法支援,那情況可真糟了。   巡視過後,已經到了早晨八點,城民開始大量活動,進入早晨的集會,於是由尹拉城主透過城內的廣播系統,向全城的人民發表詳細通告,親口將尤諾領導在「海心城」的一切事情清楚講述,並且鄭重宣佈自身與尤諾對抗的意願,提出看法。   城裡有些失蹤家屬的人,才終於明白家人失蹤的真象,全城大為震憾,議論紛紛,不過沒有人反對尹拉城主的意願,因為他們既不想被抓去改成合成人,又無處可以躲,只有反抗一途可以選擇。   尹拉城主徵得哈利生老城主的同意,決定將「海心城」上浮到海面,多年沒有移動,上浮的過程繁瑣,要安排許多步驟進行檢驗、確認,勢必延宕冗長的時間,池田書心中有顧慮,等得不耐煩了,於是向陳定山提議不如先從出口游回大船去看看情況,這樣會快一點,並且也應該向趙領導等人通知一聲,免得「海心城」突然浮出海面,把大船上的人嚇了一跳。   陳定山認為池田書說的有理,就留下受了傷不宜沾水的諸葛龍在「海心城」一塊上浮海面,算是坐鎮防範合成守衛再回來生事,徐娟也表示要留下來陪伴諸葛龍,於是陳定山帶著換妥防護裝的池田書和方婷從海裡又游回海面。   往上浮的速度比下來時要快得多了,藉著海水的浮力向上升,不須十分鐘就到了海面,天光已經大亮,大船遠遠只剩下一個小點,原來他們下潛後移動了那麼遠,於是由陳定山一手拉著一個,在水面下快速地往大船移動。   及至登上大船,吳毛雄、趙領導等人早已迎了上來,見登船的只有三個人,都有些驚訝。   池田書不改其嘴快的本性,當先劈哩叭啦滔滔不絕地將「海心城」裡發生的事一口氣說完,趙領導聽得變顏變色,神情凝重,吳毛雄則根本呆住了,早年隨著探索隊只在陸地上找,卻沒有想到海裡會有人活生生的居住在那兒,偏偏這一次運氣不好受了傷,不能跟下去瞧一瞧。   及至池田書說到「海心城」就要上浮海面,趙領導立即下令要全員準備注意迎接,並防範合成守衛的來襲,一下子多了數十萬人口,還可取得舊世紀武器、科技文明資料,可說是一件大喜事,趙領導顯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因為不知道確實上浮的時刻,眾人先去休息用餐,忙了一夜未睡,池田書和方婷都又累又餓,吃過早餐略作運息活動後,就去小睡一下,陳定山則是在艙內與趙領導、吳毛雄、杜魯格又進行了一次詳細的討論,重新擬定計劃,進襲尤諾領導所在的島嶼已經失效,他們勢必要因應情勢另想個對策。   到了中午,「海心城」仍然沒有浮出海面的跡象,池田書與方婷都睡醒了,走到船側觀望,不止他們倆,趙領導等人也已談畢走到船舷。   陳定山皺眉說:「不知道又發生什麼事,實在拖太久了,還是由我再下去看一看吧!」   趙領導點頭說;「那就偏勞了。」   陳定山躍下水面,快速的認定方位游去,只他一人可以全速前進,很快的就來到海底山谷處,只見「海心城」依舊靜靜地穩立海底,便游近自出入口鑽進去。   進到城內,人群騷亂,陳定山好不容易依照記憶路線擠到港口處,諸葛龍和徐娟正站在船邊談話,見到他來立即迎上。   「怎麼回事?為何還不上浮?」陳定山問。   諸葛龍搖頭說:「不知道,好像是有某個機件發生爆炸,尹拉城主已經派人去查了。」   「爆炸?」陳定山眉稍一揚,冷笑地說:「原來如此,尤諾領導真是陰險,居然也算到尹拉城主一旦反叛,會將『海心城』上升浮出海面,所以在機件上動了手腳。」   「現在該怎麼辦?」諸葛龍問。   「不要緊,只是暫時拖延而已。」陳定山運用電子頭腦計算機率,說:「尤諾領導每一次使用策略,我就多瞭解他一分,計算起來也更加準確,尹拉城主一背叛,他把『海心城』留在海底,是準備要來攻佔了,在海底『海心城』無法逃脫移動,就等於是挨打的局面,或許現在尤諾領導的人馬已經在半路上了,就距離來計算,快則一個小時後,慢則三個小時,他們就會到了,只不知他這一次會帶多少合成人來。」   徐娟擔心地說:「如此說來,大船那邊和『海心城』都有危險,我們不能兼顧兩方面,陳先生……」   陳定山搖手說:「別說了,大船那邊早有了準備,剛才我已經和老貓私下談過,以趙領導擁有的實力擋幾個小時應該沒有問題,小龍,你留在這裡防守,『海心城』一點防衛能力都沒有,我現在去找池魚下來配合你,至於徐娟,你和我上去,大船上需要你協助防守一邊,我必須留在『海心城』外巡視,『海心城』體積太大,在城內留守無法顧全。」   諸葛龍不解地問:「尤諾領導來攻擊『海心城』做什麼呢?尹拉城主已經反叛他,再攻擊也沒有必要啊!」   「不是這樣。」陳定山搖頭說:「以前尤諾領導之所以沒有立即把『海心城』內的居民全都變成合成人,一方面是他的設備無法配合,二十萬人不可能一次、兩次就解決,一方面也是想把『海心城』當做一處合成人材料的供應地,若非我們攪局,尤諾領導的合成人研究材料也就不致於斷絕來源,他可以隨時來提領幾個人去製造,換句話說,他是把『海心城』視作一處人類牧場。」   歎了一口氣,陳定山說:「但是,偏偏居雷船長找上了我們,為了救出哈利生城主,我們打敗了他留在『海心城』裡的合成守衛,也等於突然斷絕了他的材料來源,所以他會再來,即使不奪下這一整座城,也要乘機多抓一些材料回去,當然,尤諾領導他也會明白我們在這裡等他,因此,我判斷他若來時,將會傾巢而至,這次很可能是我們與他最後的生死決戰,小龍,你要小心了。」   諸葛龍心頭一緊,點頭說:「你也一樣,陳先生。」   「好了,徐娟,你跟我走吧!大船那邊要早些通知他們備戰。」陳定山帶著徐娟離開了。   伸手摸了摸肩頭伸出的握把,那冰涼的觸感像是在撫慰諸葛龍的心,他心頭既緊張又興奮,喃喃自語:「來了!裡安、梅爾媽媽,尤諾領導就要來了,你們等著,我就要實現你們的心願……」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陳定山來問過城內的情況,剛走,「藍瓊號」的計時已經是三點零五分。   城內的居民在尹拉城主的安排下,集中在三個區域廣場,一層一個,他們老少男女的臉上有著驚恐,滲著茫然,或坐或跪地靜待著危機過去,和平了兩百年,居民習慣於與世無爭的日子,無力抵禦外來的惡勢力,縱使有心,也來不及充實自己,做好防備。   尹拉城主站立在人群中央,眼睛無目標地望著上方,他不知道這一次會損失多少城民,也無法預料結局將是好是壞,兩隻手掌拳曲緊握,形同水洗,彷似又回到昨天以前那無力而屈辱的日子,唯一可以倚靠的,只有前來協助的池田書、諸葛龍,與陳定山三個人,他們,與「海心城」毫無關係,卻以三個人的力量在努力保衛他的城市,僅有三個人,能起多大的作用?   池田書繞行過第三區,與尹拉城主打了招呼,回頭走向第二區,他的斧鏈經過陳定山與諸葛龍的協力下接合了,為應付合成守衛,也是池田書自己主動要求,陳定山臨時教了他一套心法口訣,讓他自己在巡城時練習,那不是練功的心法,而是如何將真氣在手中增幅加大力道的口訣,也是陳定山由記憶自地穴秘笈統合整理出的一個方法。   走在冗長的通道,池田書十分認真的練習,在敵人將至的臨時抱佛腳壓力下也頗有心得,他不希望又發生先前砍了七、八下,砍不死敵人,卻被敵人擂跑的情形,萬一敵人圍上來,那是非死不可了,即使腰上還別有一個陳定山交給他備用的雷射武器,基於自尊心作祟,他並不想使用,要憑功夫搏取勝利。   港口,伸手拂拭著怪兵器上的兩道筆直刃鋒,諸葛龍等待著警訊發出,他的臉上與裡安的半片臉合併成一張詭譎的臉,桂德與史多里遠遠坐在「藍瓊號」上望著他的背影,談論著他的面具,表情都有些不自在。   依照陳定山的意思,是希望「藍瓊號」能先到海外大船附近,避免合成守衛侵犯而傷及哈利生老城主,諸葛龍也就不必分心港口的安危,可以在城內搜巡,然而老城主人倒挺固執,寧死也不肯離開「海心城」去避難,如此一來,就使大家都頭痛了,陳定山不得不讓池田書去巡城,而將諸葛龍留在港口,以確定「藍瓊號」的安全。   諸葛龍也不反對,在城裡的哪個地方都有可能遇上敵人,尤其「藍瓊號」是城民唯一逃生的工具,敵人更有可能前來破壞,守在這兒,一樣有敵人可殺。   靜靜地坐在港口固定架的一個高墩上,心裡想到尤諾領導這個人,確實想不透為何有這麼一個人可以做出恁般瘋狂的行為,原先以為是陳定山的出現,提供了合成人的資料,導致尤諾領導等人的人格出現偏差,如今知道尤諾領導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是合成人,那麼,又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使他毅然決然的殘害自己的身體?   有那麼一瞬間,諸葛龍覺得尤諾領導很可悲,但也僅僅是一瞬間而已,當他的手指碰觸到冷硬的面具時,那一絲殘餘的悲憫隨即消逝不見,繼之而起的是火一樣的熱,熱力燒自胸腔,源自心頭。   居雷船長幾次登上「藍瓊號」頂,對著諸葛龍的背影搖頭,居雷船長是挺喜愛他,卻不能明白外表看上去年紀尚輕的男孩,為何會變得如此的沉鬱,幾個小時前見他拚殺怪物時的勇悍熱情,此刻完全像變了另一個人,深沉得像……唔,像起浪前的海潮……   又是十分鐘過去,沉默中的諸葛龍迅速抬頭,傾耳靜聽,跳下高墩輕呼:「來了!」   船上的人一齊繃直了神經,來了!那當然是指尤諾領導的手下,嗯,雖然說有諸葛龍守在這裡,每一個人都還是神情緊張,左右顧盼。   諸葛龍調勻了氣息,耳裡收集遠遠傳來的微弱訊號,那是一種水中的震爆聲,幾次的水中體驗,使他可以分辨出此種爆炸與地面爆炸的不同,也就是說,陳定山在外圍已經與敵人對上了!   根據陳定山的評估,為了保存人體材料的完整與存活,尤諾領導絕對不會採取破壞式的攻擊,那麼便不會催毀「海心城」致使城內人民被海水淹沒死亡,幾處出入口全已封死,獨獨保留兩處給這一批合成人進出,如果按照計算安排,陳定山守住了一方,另一方,就是港口處的這一個了,而港口,應該是敵人的攻擊主要目標之一。   拚殺與戰搏是不同的,諸葛龍不再有所保留,運行全身的真元如洪流循行週身百骸,怪兵器雙刃斜伸胸前,緩緩走向預留的出入口,那裡,他已經聽見急速的水中氣流噴射聲響。   走近至十公尺距離,水下的出入口已經打開,水裡氣泡滾滾,一個合成士兵的上半身已經突出水面,接著躍上港堤平台,兩個,三個,當諸葛龍再跨出三步,平台上已站了六個合成士兵,而第一個躍上來的合成士兵已經發現了他,手掌舉了起來。   「閻王樓閣!」諸葛龍根本不給他們機會,上身往右一傾,卻又迅速左靠,怪兵器在震鳴聲中揮灑出晶亮的弧光像扇面般成片、成面地拋擲疊射,工整地層層疊起灰濛濛的巨貝之塔,真力貫注三十九道弧光並列切出,光華甫始映入船員的眼睛,結果已經形成。   諸葛龍回刀收勢,順勢切向身側自水中撲上來的合成士兵,「閻王樓閣」四十一變,收刀的一個變式,狠辣地斜切過士兵的胸腹,當埸切成兩半。   無暇抹拭臉上濺沾的血跡,諸葛龍躍身後退,怪兵器揮舞成一片華光,擋住了水中透射出的雷射光束,令人驚訝的,是雷射光束中居然夾雜著鋼針,如果不是怪兵器具有天然的磁力,諸葛龍肯定失誤中針,當鋼針擊附在怪兵器上發出細碎的聲響時,他才赫然發覺,尤諾領導又出新花樣了。   「錚!」被雷射光束擊打得主動震鳴的刃鋒,強力的急速震動加上吸收自雷射光束的能量,使鋼針變形震落,諸葛龍又發覺到怪兵器不為人知的特殊功能。   一切的變化都在眨眼之間完成,諸葛龍察覺到敵人的陰險,開始替池田書和陳定山擔心起來,但眼前敵人一個一個跳上平台,根本沒有機會去支援池田書。   身在空中,諸葛龍順勢刃鋒挽起兩朵劍花,「龍潛於淵!」,冷華乍現,恍若新月橫飛,掠地而出,挾著濛濛灰影蛇信一般地疾快忽現即收,倒下了兩名合成士兵,旋即光華繞身擋下襲來的兩道雷射光束,化作閃電回敬,卻被合成士兵以能量盾擋下吸收。   暗自皺了皺眉頭,知道現在的合成士兵已經能抵擋閃電的反擊,再也無法以閃電做為取勝的武器,反而會加強能量盾的防護力,於是諸葛龍改變方式,低叱:「催生符!」   灰濛濛的光華卷鋪成一道長虹,像是灰龍掠地,又似乎是水閘洩洪,冷冽的銳氣挾著「削!」、「削!」急響,在離地半尺高處瞬間衝向十公尺外,穿透過五具合成士兵,但在同時,他的背肩處一痛,又挨了一下雷射光束,好在事先有準備,將護身游潛布張在皮膚之外,雖然較耗真元,卻能雷射的傷害排拒在第二層皮下組織。   但是在雷射中夾雜著的鋼針卻不輕不重地紮在皮膚上,雖然沒有透進肌肉,皮膚上挨針的地方卻緊束起來,諸葛龍心頭一凜,針上有毒?還是麻藥,他無法分辨,暫時運起一口真元封住挨針處,速度不變,揮舞怪兵器繼續衝向敵人。   「弁天三點浪!」灰濛濛的光華像是從諸葛龍手中脫離飛出,劃著詭異又不可思議的方向角度,而諸葛龍便挾著光華衝進士兵之間,腳尖點地,輕巧的翻滾起來,三個翻滾裡躲過十幾道雷射的攻擊,光華卻穿進穿出六個合成士兵的身上。   騰身再度斜躍上七公尺高,諸葛龍藉著高度由揮舞中的刃華往四周巡視,港口上除了砍倒的殘肢,居然已經躍上了十幾名合成士兵,有幾個轉身朝向「藍瓊號」奔去,卻不奔向出口,果然是以「藍瓊號」為目標。   情勢危急,諸葛龍不由得咬牙一挫手肘,身形隨著這一挫之力轉了一個方向:「輪鍘天!」,保持怪異的姿勢下,身體凌空隨著刃華而翻轉,掄出不成圓形的銳光繞身輪轉,看不出究竟有多少個弧線,陀螺般地曳下,「削!」、「削!」劃破空氣的銳嘯刺耳憾心,以十分驚人的速度衝向合成士兵的背後,迫使合成士兵無法再奔向「藍瓊號」,返身抵擋下壓的刃輪。   七名合成士兵居然形成一排能量盾影,並且以雷射光束擊打在灰濛濛的光華上,促使光華劈出一道一道閃電被能量盾所吸收,於是能量盾更加厚實,等到刃輪與能量盾相觸,迸濺出強烈的火花星點,諸葛龍赫然發現他這一招被合成士兵給硬生生擋了下來。   不過,在強大的真力貫輸下,諸葛龍還是突破了能量盾,雖然沒有砍倒合成士兵,卻也絞碎了三條手臂,使能量盾產生空隙,再也連繫不起來。 第二十三章同歸於盡     不敢戀棧,也不敢猶豫,諸葛龍在撞擊的剎那將真元驟沉復提,身體自能量盾上緣滑過,果然,四道雷射光束尾隨而至,險極地擦著腳底掠過,穿入被擊破的能量盾空隙,結結實實地打中合成士兵,雷射光束加上隱藏其中的紅熱鋼針,徹底地將三名合成士兵的胸腔開出半個拳頭大的孔洞。   忍著背肩處又痛又癢的感受,空不出手去拔針,諸葛龍轉身全力掄出一招:「孤傲成刀!」,灰濛濛的光華暴漲,將合成士兵一齊斬成兩截。   「呃——」用力過度,諸葛龍在落地時重心不穩,被掄刀的勢子帶出兩步,正好閃過一道雷射光束的追擊,不敢怠慢,諸葛龍拋肩沈腕,雙刃挽出漂亮的兩朵碗大劍花,啞聲低叫:「千里征途!」,灰濛濛的光華自肘腕的掄動間密排成劍山刃浪,在急速的衝進中洶湧推射,人在劍刃之後好似推著一片五公尺方圓的大刺蝟,然而,這每一道劍光刃影卻比剌更利更狠地扎入雷射光之來處。   「磅轟!」無聲的刃光突入,第一次在港口出現了爆炸,諸葛龍歪斜地衝出十公尺,曲膝半跪在地上,急促地咳了起來,咳中帶著血絲,胸腔恍如被重重壓擠,全身火熱燥郁,幾乎要踣倒。   硬生生雙刃擊地,「錚!」地一聲,反彈而起,藉著反震的力量,諸葛龍再度彈起空中五公尺,灰濛濛的光華盤身旋繞,如投梭地飛投向一名合成士兵,臨近不到一公尺,飛投的勢子突然一頓,腳尖在能量盾上一點,鞋底發出焦味,痛感還沒有傳到肌膚,繞身的光華已迸散開來,像是打碎了一個灰濛濛的冰球,碎渣子四方彈射,然而還沒有擴張兩公尺,卻又斜向前收攏,整個包覆住合成士兵的身軀,連十分之一秒都不到,合成士兵的身軀已經成了十幾塊零碎。   支持不住了,諸葛龍摔落檯面,兩手微帶顫抖地撐在冰涼的平台,兩個膝蓋全跪下了,喘氣聲比牛喘還大聲,冷汗涔涔沿頰沁集。   「哧!」雷射光束無情地再次在他的肩頭上賞了一下,不但又打出一個不淺的血洞,餘力所及,還將前一次扎上的針給推進三分。   上半身被強大的力道向前推了一下,諸葛龍順勢藉力站起回身,怪兵器脫手擲出,大吼一聲,左手握拳自腰際崩出,洪洪發發的勁力若天神的巨杵,挾蔕著奔牛馬鳴聲,更似龍吟,筆直地搗飛了一名合成士兵,而另一邊,疾飛的雙刃也穿透了最後一名合成士名的胸口,扯出了一絡內臟碎塊,落入海水中。   一咳再咳,諸葛龍直覺得內腑幾乎就要虯結在一塊兒,身體無力地側倒在平台上,蜷曲著,像無助的嬰兒,全身像是火一樣的灼燒,他再也沒有力氣去掙鬥。   「哎呀!不好……」史多里打開船頂像魚背鰭的艙蓋爬出,三腳兩步地奔了過來,搖著諸葛龍問:「小勇士,你怎麼樣了?」   「背……背上的……針……」諸葛龍吃力地連咳帶喘地吐出幾個字。   史多里急忙將他翻過身,背上血污中果然有五、六根半焦黑的鋼針,深淺不一地插入皮膚肌肉,趕緊一一拔了出來。   針一拔出,諸葛龍在吃痛下略微清醒,排開史多里的手說:「千萬別碰到我,我要運功。」   史多里不知道運功是什麼,但看諸葛龍說得慎重,也就退後兩步,抬頭朝四周望幾眼,打了個寒噤,一地的殘軀斷肢,老天!比在城主住處的還要多,空曠明亮的港口照映下,火花閃爍,血水斑斑,令他回憶起小時候祖母說的地獄世界。   悄悄伸了伸舌頭,史多里自認為是一個勇敢的人,但是要他跟這種怪物對決,打死也做不來,那些合成士兵一個個像是煞神一般,給挨上一下,有多少條命也不夠賠。   眼睛再看回盤坐在地上的背影,史多里眼裡透出尊敬、佩服的意韻,不管功力高低,單單就憑肯冒著生命危險,替他們毫不相干的「海心城」拚殺敵人的這一點,就足以讓他五體投地。   史多里也是一個熱血的男人,多年的海員生涯只會加強他的豪氣,他還年輕,三十好幾不到四十歲,若是說他的夢想是什麼?理想是什麼,眼前的諸葛龍已經做到他想要做的了,他想,等這件事後,辭去海員的工作,跟著這一個勇敢的年輕小勇士去見一見世面,也許比屈守在城裡要有意思得多。   諸葛龍自練成真元游潛之後,經月以來還是第一次必須坐下來運氣,那五、六根半焦黑的鋼針帶給他的痛苦,像是他從前在那八角室裡水泡破裂更逾十倍的難受,真氣流動間痛楚難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海水「嘩啦!」一響,一個金髮人影自水裡躍了上來,把史多里嚇得幾乎要尿褲子,仔細一瞧,透出一口大氣,上前叫:「陳定山,是你呀!把我膽都要嚇破了。」   陳定山對他頷首回應,視線落在諸葛龍半張火紅的臉,略一掃瞄,急促地說:「小龍中針了?快點,你叫史多里是嗎?拿一些清水給我。」   史多里不知道他要清水做什麼,還是依照吩咐拿來一個水壺,還拿了一條乾淨的毛巾,說:「這個叫小龍的小勇士流了不少汗,陳定山,毛巾是新的,你要不要幫他擦一擦?」   陳定山接過水壺毛巾,走到諸葛龍身邊,以毛巾擦了擦滴淌在檯面的汗水,潔白的毛巾很快就發黃。   眉頭緊皺,陳定在附耳低促地說:「小龍,把水喝了,然後按照於老二教你的口訣,跳到海水裡去運功,將毒素從毛孔逼出來。」   將壺嘴對著諸葛龍的嘴,就見諸葛龍像是渴極了,「嘓1、「嘓1、「嘓1地將一整壺有一公升半的清水全灌進肚子裡,然後悶聲不吭地跳進海水裡,盤坐在池底運氣行功。   搖了搖頭,陳定山歎了一口氣:「我也挨了幾針,好在我的身體不怕,唉!我就知道小龍會有麻煩,才趕回來探視,果然被我料中。」   史多里問:「現在戰況如何?」   再搖頭,陳定山皺眉說:「我擋住幾個,但來的人太多,絕大多數都進了入口,我看到尤諾領導也來了,不過他沒有理我,冷笑著就繞了過去,我很擔心池魚那邊的情況,你在這裡看著,小龍如果上來,就告訴他到城裡支援,港口這一邊不會有人來了,剩才的人已經從另一處入口湧進,我已經把這下面的入口封住。」   沒有等史多里再說,陳定山急急往出口衝去。   池田書本來極其用心地一面巡視著「海心城」內,一面練習聚集真氣勁力的方法。   說他心裡不害怕緊張,那是騙人的,偌大的海底城市,只有三個人在防守,其中還由他這半調子的人來防護三層的人民,責任實在太重大了。   一個多小時,對池田書來說,既快又慢,快的是沒有足夠時間好好練習,慢得是這種焦急的心情下,簡直可以用度日如年來形容,十分難挨。   終於,在他剛回到預留的出入口處,外頭已經有數起明顯的爆炸聲傳來,那是陳定山在防守的區域,池田書知道等待中的敵人已經到了,他的生死關頭即將到來。   「海心城」的入口,除去諸葛龍那一個在水裡之外,其餘都是三層中的預設逃生口,設有裡外三道的閘口,可以由人力開啟,也可以由內封閉,陳定山當初替他們兩人設定防守的地方,諸葛龍適合在空曠的地方對付應敵,而池田書,則因為斧、盾可以近攻遠擊,所以讓他看守這三道閘門的入口。   手心裡全是汗,池田書在身上抹拭兩下,耳裡聽見到處傳來擊打的聲音,那是合成士兵在外面各個出入口試圖開啟引發的聲響,但各個出入口都被封閉了,除非以雷射燒焊穿透,否則根本進不來,然而,一但穿透,海水跟著灌入,城民全被淹死在裡面,他尤諾領導要這些死人何用?   一切都如陳定山所估算,合成士兵並沒有強行突破,只是在城外四周尋找可以進入的入口。   爆炸聲偶爾傳來,代表陳定山的勝利,池田書默默數著,數到第四個,敲打的聲音減少了,慢慢向他看守的出入口集中,沒有多久,敲打的聲音已經停止,面前的閘門也已經開始有了動靜。   他是站在最內一個閘門口,面對的是第二閘門,最外的一道閘門在第二道閘門開啟前,必須先關閉排除灌入的海水,所以有幾分鐘的緩衝期。   池田書心跳怦怦,克制不了自己身體的抖顫,但是在第二道閘門即將開啟前幾秒,那抖顫竟然突兀地中止了,心頭一片澄澈,也就在這一瞬間,兩手蓄滿了真氣。   同一時間,閘門「慶!」地一聲打開,池田書不再思索,銀白的斧頭在右掌中翻彈,左手的鋸齒盾亦急旋起來,悶不吭聲地,斧、盾同時脫手飛出,半途相磕,「噹!」,清越的聲音裡,斧、盾以詭異的角度加速直切橫斬,立即把當先的兩名合成士兵劈開了大半,一上一下的彈開。   一擊得手,池田書沒有高興的空檔,兩手扯動細鏈,圓盾飛回,銀斧在盾面上磕了一下,盾回飛的速度更快了,但斧卻以比盾更快的衝力在另一個合成士兵頸項上砍過,鮮血標灑中,將頭砍了下來。   「夠本了,多的算賺到。」池田書心裡掠過這麼一句,左手接住圓盾,矮身急推,六道盾影排成梅花狀,護住全身,將雷射光束排阻在外,令他訝異的是盾上「嗒!」、「嗒!」響個不停,不像是雷射光束擊中的聲音。   但他沒有時間去看,右手使力一拉,本已快要力盡下墬的銀斧被拉得斧刃一傾又倒翻飛起,由下而上破開一個合成人的前半身,劃了一個拋物線飛回。   在這個空檔,池田書左手的鋸齒盾不敢稍停,舞起一片盾幕,然後猛地一推,盾面擊在墜下的斧柄上,「鏘!」地大響,銀斧再度急速飛出。   然而,他有鋸齒盾,合成士兵也有能量盾,經過兩次突襲,早已經張開等著,斧刃劈擊在能量盾上,池田書就彷彿被電到一般地叫了一聲,強大的能量循著斧身細鏈衝擊到手上,布達全身。   池田書渾然不知發生何事,只覺得握鏈的手一震,跟著就是全身一震,眼冒金星,兩腿發軟,只是一剎那的情形,待他反應過來,已經事過境遷,搞不懂自己幹嘛大叫?總覺得這種感覺似曾相識,然而僅僅一瞬間的念頭,根本想不起什麼來。   衝擊是雙方面的,那一名合成士兵同樣亦是一頓,將後面湧上的同伴阻在第二道閘口。   池田書一拉一抖細鏈,彈升的斧刃疾劈而下,砍破了合成人的頭顱,火花爆震,紅漓的鮮血濺在閘門邊沿,顧不得身子麻酥的事,池田書傾全力甩出手裡的鋸齒盾,犀利的鋸齒再度建功,從被砍的合成士兵右耳掠過,切入後方另一名合成士兵的臉盤,細鏈一拉一甩,盾身凌空盤旋迴繞,最後與抖升的銀斧一同飛回手中。   沒有想到盾、斧之間會如此的隼利,配合度一流,池田書認為陳定山教的技巧產生了效用,不由大為得意,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感覺,於是想趁勝追擊,斧、盾一回到手中立即全力推出,企圖再收取利息外快。   但這一次站在後方的合成士兵已經有所防備,兩名士兵合力抓著前一名被砍頭的士兵身軀當肉盾,加上後面的人用力推擠,兩名士兵與士兵屍體被推得往前離地飛衝過來。   池田書沒有料到對方竟然用上這一招,一時驚慌失措,細鏈急顫,將盾、斧抖揚避開了衝來的肉盾,身體卻被大力撞個正著,被撞得騰空倒飛出五、六步遠,差點閉過氣去,盾、斧在拉力下回衝,砍切在兩士兵背頸處,雖然解決了兩名合成士兵,第二道閘口卻被突破,合成士兵們湧向最內的一道閘口。   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池田書驚急地意識到情況的危急,人還沒有爬起來,就運足真氣抖鏈,斧、盾帶著三具合成士兵的屍體倒撞向湧到最內閘口的合成士兵面前,再一甩鏈,盾、斧掙離飛回,合成士兵與屍體撞成一團。   「殺!」池田書斜躍起五公尺,接住了盾、斧,在空中左手盾面在手腕的急速振揚下,排列出整齊的七道盾影形成的六角盾陣,右手銀白單刃斧頭在手腕的推頓下顫出八、九道斧影,分從圓盾排列的間隙攻出,狠狠地劈下,這一回他是要再以此招重振雄風,出一口氣。   被撞倒的合成士兵揚起手中的能量盾抵撐封架,盾、斧分別擊打在一面能量盾上,池田書全身又是一陣巨震,不由自主地大叫:「啊——」,盾、斧脫手,人被一股無形的力道仰彈出去,然而,人還在半空中,一切的怪異現象又驟然消失,搞得他莫名其妙。   經過兩次事件,池田書敏感地認定是敵人手上能量盾造成的,雙臂振抖下,盾、斧再次狠狠劈下,他要證實自己的直覺。   雙方再次接觸,還沒有落地的池田書脫口大叫:「媽呀!」,果然如他預料,強大的能量循經細鏈衝入他的身體內,這一次由於合成士兵還被壓在地上,雙方都是仰躺的姿勢,斧、盾細鏈並沒有被扯動,能量再無中斷,源源不絕地傳導,池田書根本腦中空白一片,忘了今夕是何年,身體渾然不是自己的,「噗!」的一聲重摔在地上直發抖,他也不覺得痛。   後面的士兵被兩個士兵加三具屍體阻住去路,伸手去扳動閘道口的屍身,這才將能量盾上的盾、斧撥開。   池田書昏頭昏腦地被兩手傳來的能量流貫注在身上,能量中斷了,他的症狀也迅即復原,狼狽地爬起,搖了搖頭,像是喝了醇酒,站都站不穩。   「我的媽!這是啥玩意兒?」池田書晃頭晃腦的叫:「又不是電流,試什麼嘛?會玩死人的。」   一句牢騷說完,他才醒悟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抖手收回盾、斧,沒有想到一抖細鏈,盾、斧居然急疾地   蹦起,挾著凌厲的銳風攻到眼前。   驚叫一聲,池田書再次拋肩抖手,細鏈誇張地捲蕩一個大拋弧線,眼看即將臨頭的盾、斧又比來時更快地回射,砸在兩名搬移屍體的合成士兵身上,將合成士兵的頭、肩敲得稀爛。   池田書瞪著雙眼,不可置信地自語:「這……這……不可能吧?」   鋸齒盾與銀斧是反向敲在合成士兵的頭、肩上,並非使用刃鋒去砍削,若要以他的功力,別說砸爛,要撞凹一塊都有些勉強,如今卻是整個砸爛,池田書完全迷糊了。   當他發愣的瞬間,雷射光束毫不留情地射了過來,瞳孔方才映入光芒,肩頭、胸口已經被雷射光束擊中,好在早已穿上趙領導借予的防護衣,只是灼焦皮膚,雷射光束並沒有穿透防護衣,但池田書肩、胸焦灼裡還感到刺痛,深入了肌裡,同時雷射光束的衝擊力亦撞得他收不住腳,連連後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接二連三的衝撞,使他嘴角溢出血跡,他卻無心去抹拭,看見合成人士兵就要越過閘門,他情急下掏出陳定交給他的東西,狠命丟向閘門口,大吼:「拼了!。」   鴨蛋大的物體落向閘門處,有一名合成士兵拿能量盾去擋,誰知物體一與半透明的能量盾相碰,立刻爆開一圈紫色的流光,流光像是與能量盾的光華相吸引,眨眼之間激散的流光分別竄向幾個較近的合成士兵手中能量盾,與能量盾結合,就在結合的剎那,幾名合成士兵突然間爆炸了!「磅轟!」、「蓬磅!」的爆炸裡勁風四溢鼓澎,將閘門內的合成士兵吹得東倒西歪。   「咦?這麼好用?」本來不想用的,池田書現在反而怨怪自己沒有多討幾個。   其實,池田書一番衝殺,竟然已砍倒了十個合成士兵,炸去了五名士兵,這在他來說已經是意外的收穫,他卻意猶未竟。   「呃——」剛要站起,池田書兩腿發軟,又跌坐回原地,他驚訝地試著再爬起,卻又軟倒,失魂地大叫:「完啦!沒力氣了,這下子真的要完蛋啦!」   那邊,合成士兵已經清出通道,當前的合成士兵手掌與起,眼看就要擊出雷射光束,池田書不甘心地將功力運在兩掌,低吼:「要死也不能坐著等死,去你的!」,雙臂震動,細鏈牽扯銀斧突然由地面翻跳而起,將合成士兵的手掌切斷。   一擊得手,池田書已經再也撐不住,虛脫地仰頭倒下……   海面上,吳毛雄與趙領導等人都十分緊張地等著敵人出現,雖然說有相當的自信,他們仍然異常的害怕,畢竟都是沒有多少實際作戰經驗的新世紀人類,哪裡知道將如何結局呢?   拄著銀白色的寶刀,吳毛雄大馬金刀地坐在船頂,替小龍坐鎮,為全軍打氣,天知道他的功力與池田書差不多,即使好一些,也高不到哪裡去。   悄悄拭去手心裡的冷汗,肩上還帶著傷,吳毛雄有自知之明,就希望能喝阻敵人不敢來犯,不然他又要倒大楣了。   人說:「有福的人想什麼有什麼,倒楣的人怕什麼來什麼。」,吳毛雄才剛祈求上蒼,海裡就竄起了十幾個合成士兵,在空中以拋物線向大船撲來。   「流彈網發射!」吳毛雄大聲下令。   炮聲不停,埋伏在船舷四周的軍兵抗起準備好的炮筒,朝著目標轟去,黑烏的彈頭在半空迸張成一面巨網,交織穿射,包覆住合成士兵。   「絞拉!」吳毛雄再度下令。   軍兵按下炮筒上張掛的控制鈕,網索立即繃緊收束,將其中的合成士兵裹成一團,合成士兵在其中掙扎扭動,但網是由特殊材料做成,短時間無法拉斷鬆脫,即使轟出雷射光束,也是被網索吸收,形成束縛的能量源,反而更難動彈。   另有五、六個未被網住的合成士兵伸直手掌,轟射出雷射光束,企圖攻擊炮手。   站在船舷的杜魯格適時的發令:「防禦!」   蹲在炮手旁的軍兵很快的應聲站起,手裡拿著特殊材質的網繩迎空一揮,雷射能量被網繩吸收殆盡,然而,部份炮手依然悶哼倒下。   臉色一變,杜魯格覺得十分意外,沒有防護完全,對他來說十分的丟臉,尤其在眾目睽睽之下,擋住了雷射光束,炮手又是因何倒下,他一點也看不出來,更是糟糕透了。   吳毛雄眉毛一皺,起身叫:「第二隊接手,能量彈發射!」   艙門、遮庇處出現了軍兵的身影,每人一具拳頭粗、足有一公尺長的圓筒,各自瞄準了被網束包住的合成人,擊出了一顆物體,物體的尾端繫著一根細線,當物體衝近合成士兵時,持圓筒的軍兵立即扣下第二道扳機,於是物體爆裂開來,發出紫色的流光,包覆住合成士兵,頓時空中一連串的爆炸聲接續而起,斷肢紛紛飛墜。   杜魯格亦大聲叫:「醫護員出列救人,第二組流彈網發射!」   黑烏的彈頭又疾射而去,不過因為已有防備,被網住的只有兩個,另外三名合成士兵卻再擊出雷射光束,轉眼間射手又倒下三人。   「戰鬥組出列!」吳毛雄眼看不對勁,大聲下令:「雷射反擊,流彈網、能量彈交叉射擊,看準了再射。」   空中剎時交織一片在火網中,三名合成士兵閃躲不及,相繼引爆了,全船的軍兵揮動著手臂,歡呼大叫。   就在同時,船身大大的幌了一下,趙領導吃驚地叫了起來:「有人破壞船底?」   吳毛雄鎮定地高聲回應:「趙領導別慌,敵人主力不在,我們就沒有好怕的,船下早有派人在防守。」   杜魯格臉色鐵青,船下的防守人員也是他指派的,若是沒有做好防守工作,他的面子真的全掃光了,以後拿什麼去和別人一較長短,做陞官的夢?一拍船舷,他叫:「再一組人員下水支援,帶著能量彈下去。」   幾下水響,大船再也沒有干擾事件,吳毛雄走到了船頭,探身下望海面,海水碧藍,著實看不出究竟,吁了一口氣,他向杜魯格說:「杜老哥,我建議把船移動二十公尺,你看如何?」   杜魯格點頭同意,回頭叫:「傳令,左舷一刻度,前進二十公尺。」   船隻在應和聲中緩緩向前移動。   「海底城市大概開戰了吧?」杜魯格向吳毛雄說:「只有十幾個合成士兵前來攻擊這一艘船,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吳毛雄點頭說:「希望陳先生那裡不會太吃力,我們這一邊敵人似乎摻用了新武器,還沒有查出,我想海底下那一批也會使用才對。」   趙伯文領導走出艙房,說:「沒事的,醫護員已經查出問題,是中了毒針,沒有致命的危險。」   「毒針?」杜魯格皺起眉頭:「居然用起這種小兒科的玩意兒。」   諸葛龍一身濕淋淋地由海水裡躍上平台,蒼白著臉大口喘了幾口氣,抬頭一看,平台上已經由船員們收拾得差不多了。   史多里欣喜地跑了過來:「你沒事了嗎?」   「陳先生呢?」諸葛龍對他點了點頭。   史多里遞過乾毛巾,說:「先趕去支援你的朋友了,他說等你出來,請你趕快去。」   「喔!好。」諸葛龍擦過水漬,便要前去。   「等一等,你的那一把……」史多里急忙提醒。   諸葛龍伸手向肩膀摸去,沒有撈著東西,才想去怪兵器是被他脫手擲出去了,照方向平台上若沒有,或許是掉到海水中,不由苦笑著轉身再往水裡跳,終於在「藍瓊號」尾舵空隙下找到,上前拾起出水,也顧不得再拭去水漬,甩甩頭,施展輕功朝出口奔去。   他中了毒針,跳入海水裡逼毒,耗費不少時間,十分擔心池田書的安危,這種毒不會致命,但發作極快,隨著血液流散,一發作起來讓人難以承受,痛苦不堪,池田書的功力不夠,無法自行排毒,萬一挨上可有得受了。   想到這裡,諸葛龍加快速度奔去,經過第一層,居民們安好地坐在廣場中,看到他都歡笑高呼,揮手相應,不像是有人侵犯的樣子,讓諸葛龍稍微安心,揮了揮手,穿過廣場,經由通道繼續向第二層奔去。   預定的出入口就在第二層與第三層之間的外圈走道,諸葛龍還沒奔到第二層廣場,就看到城民們向他這邊的入口移動,神情有些慌張,通道變得十分擁擠,有些城民看到他,急忙指著廣場方向叫了起來,一時之間各種語言混在一塊兒,一片亂糟糟。   諸葛龍也無心去聽,也沒有時間等他們平靜下來讓出通路,急急施展輕功踏著牆面,由這些城民頭頂一公高的空間飛馳而過,他知道情勢不好,城民才會這麼慌亂,也許池田書出了事,合成士兵都跑進來了。   果然,他剛奔到廣場附近,就聽見城民的尖叫驚喊,穿出通道,便看見廣場有十幾個合成士兵在抓人,每抓到一個人,就以毒針在身體上扎一下,地面上躺了上百個城民在地上抽搐痛叫,還有兩、三個城民動也不動,該不是被殺了?還是嚇昏了?   諸葛龍怒火上衝,張口低嘯一聲,手中怪兵器「錚!」、「錚!」、「錚!」、「錚!」接連四響,跟著一聲霹雷,吼叱:「孤傲成刀!」,力貫雙掌,凌空長跨步,大喝如霹靂乍響,橫推的勢子突然轉成直劈指前,凝聚的濃厚灰濛濛光華如利錐扎突,隨著前指的劈勢衝出一公尺外,又迅速收回,乍看之下,就恍似蛇信吞吐伸縮,出現得這麼令人意外,當先的合成士兵立即被從中剖分兩半。   人自被剖開的合成士兵中間掠過,雙腳分張,兩個半身飛射空中,蓬然爆炸,諸葛龍餘勢未盡地刃身前指,銳鋒劃破空氣的低嘯聲才傳出,已迫到另一名合成士兵面前。   像是計算到諸葛龍這一式的威力不是能量盾所能抵禦,那合成士兵驀然提起手中抓著的城民,封向刃鋒。   吃了一驚,諸葛龍沒有想到合成士兵居然使出這麼一招,緊急地猛挫肩挺腰,整個人懸空倒翻而起,險及分厘地抽回怪兵器,從合成士兵上方翻過,身在上方,怪兵器順勢一收一插,從合成士兵頭頂刺下,直沒至柄,再扭腰抽腕,落到合成士兵的背後。   「噗!」合成士兵手一鬆,城民跌伏地板上,諸葛龍不敢怠慢,蓄滿勁力的手掌在合成士兵的背後用力一推,將屍身震上十公尺高,「蓬磅!」化作一團火焰煙花。   左手推掌,右手的怪兵器也不慢,立即繞身揮舞,護住身體,及時封擋住射來的雷射光束。   諸葛龍怒氣稍退,立即察覺處身的環境惡劣,合成士兵能夠知道利用城民作為肉盾,那是有了更進一步的人工智慧,每一次作戰,合成人就會更增加他們的能力,現在地上躺了上百人,如果真要拚命,那可真是縛手縛腳了。   心裡想著,諸葛龍順勢躍起空中,向廣場旁的另一個合成士兵衝去,在那裡,有三個合成士兵在附近,也是通往出入口的方向,他關心陳定山和池田書的安危,所有的出入口都被陳定山封住了,不必擔心合成士兵從別的地方離開,與其在這兒苦戰,不如先去會合陳定山之後再說。【雲霄閣   怪兵器擋開射來的雷射光束,諸葛龍像風一樣的疾掠,為了怕合成士兵又以城民封擋,他不倚仗怪兵器制敵,而是直伸左掌劈出無形的真氣,以自己雄厚的真元為武器,隔著五公尺距離硬生生地將合成士兵的頭顱壓進胸腔裡。   手掌按下,身形不必沾地即再度躍起,這一招待到第二個合成士兵就失效了,他的掌力剛才湧出,那一名合成士兵便同時伸出能量盾迎上,「蓬!」,合成士兵只被震退三步,裝設能量盾的手臂彎曲變形,但卻沒有損壞。   諸葛龍也不管它,一按即騰空掠過,他只運足五成真元內力,有所保留,下次碰上若合成士兵以他這一次的力道做計算,保證吃大虧,他不想太早暴露真實功力,要找一個適當的機會再用,最好是對上尤諾領導時,他知道,尤諾領導正是以合成士兵來收集他的實力。   兩次縱跳,甩下合成士兵的攻擊,諸葛龍跳進了通向第三層的通道,一進通道就聽到激烈的戰鬥聲響,更想不到的,是仍然還隱約聽到池田書的叫聲,精神為之一振。   轉過一條彎道,迎面看到兩名合成士兵拖著一個城民正向他望來,其中一名舉起手掌,朝他發射一道雷射光束。   伸手在走道牆面一推,諸葛龍身形陡然上騰,貼著走道頂端滑行,在飛臨合成士兵上方時,左掌虛浮地作勢向左側的合成士兵推出,當左側的合成士兵舉臂以能量盾封擋時,兩腳合併下蹬,將右邊的合成士兵連肩蹬塌,上半身齊腰扭曲頹倒。   藉蹬足的力道翻了一個觔斗躍落地面,諸葛龍立即蹲下身子,怪兵器伸出,自下向上將左側的合成士兵剖成兩半,抓起城民貼地滑出十幾公尺,身後爆震聲起,火海穿射幾乎掩及腳踝。   背脊撞在通道牆根,諸葛龍吃力地挺起上半身,今天他耗去不少的真氣與體力,可以算是他最艱苦的一戰,四肢百骸酸疼發軟,真想倒下來好好睡一覺,不禁好笑,自己有多久沒有睡覺了呢?   靠在牆根,諸葛龍心想:「不行,再這麼下去,別說和尤諾領導對上,單僅這些合成士兵就足以累垮自己,該怎麼辦?」   正在苦惱,懷裡一聲低窒的語意傳來:「對……對不起……」   諸葛龍回過神來,才感覺鼻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手裡懷裡抱著柔軟的身軀,低頭一看,面對的是一張紅透的臉,那……   「呃?啊!」諸葛龍急急鬆開手,掌心往地板上一撐,橫移兩公尺,騰身站了起來。   他和合成士兵交手,無暇細看被拖的城民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現在仔細一看,才知道救的是個三十出頭的女子,剛才攬在懷裡忘了放開,也不曉得手是放在哪裡?頓時臉上火辣辣地燒著,匆匆道了句:「對不起!」,來不及細看女子的臉,轉身向裡面跑。   奔行不到百步,再繞過一個彎道,出入口閘門就在眼前不遠,令諸葛龍驚奇的,守在閘口的竟然是陳定山,他一手拿著一把雷射發射器,一手舉著從合成士兵那裡奪來的能量盾,阻擋著道道上四、五名合成士兵,身上有多處焦灼的痕跡,現露出人造皮膚內的特殊合金外殼,而其中一名合成士兵手裡抓著的,不正是池田書嗎?   池田書一邊叫罵,一邊掙扎,但卻沒有效果,空自急出一身大汗淋漓,身子仍然軟趴趴、熱烘烘地,抬頭瞧見諸葛龍的身影,驚喜地叫:「小龍!快來……」   合成士兵也發覺他的來到,有兩名並排地以能量盾橫阻通道,但諸葛龍並不與它們硬拚,奔到近前時突然刃尖一搭盾面,火花輕爆中翻騰起半尺,又疾沈矮身,一道雷射光束剛由上方射出,怪兵器已經電光一般地掃斷了阻路的合成士兵四條腿。   背脊貼地,諸葛龍兩腳一撐,將合成士兵踢飛撞向後面的三名合成士兵,自己則在地面上滾進,伸左掌扣住抓著池田書的手臂,貫注真力一扭,「劈吱——」一聲,硬以內力扭扯下來,帶著池田書滾到陳定山的腳下。   「做得好!」陳定山哈哈大笑,儘管他一身狼藉,仍十分有力地說:「小龍,你的毒傷復原了麼?」   「沒事了。」諸葛龍將池田書往陳定山兩腳之間的空隙一塞,揮舞著替陳定出擋著下半部位的雷射光束攻擊,一面問:「情形好像不太妙,池魚,你中了毒針嗎?」   池田書半昏半醒地說:「胸、肩處中了雷射,不過我有穿防護衣,只是火燒一樣地疼。」   陳定山急促地說:「他是中了針沒錯,小龍,你先解決眼前的合成士兵,我需要一點時間替池魚拔針,再拖下去會有更多的合成士兵回來。」   諸葛龍低呼:「知道了!」,左手在地板上一撐,貼著地面向合成士兵衝去。   剩下的三名合成士兵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將兩名被斬去雙腳的合成士兵屍體堆在地上,防止諸葛龍襲擊下盤,雷射光束集中射來,過於強大的能量使怪兵器不安份地起了「嘶嘶!」異聲,一道閃電隨之揮出,被能量盾吸收,三張能量盾頓時擴張結成一面大盾,整個封住前方。   合成士兵的應敵反應越來越快了,諸葛龍心頭一凜,迫不得已,左手握拳奮力崩出,呼轟的勁流洶湧直前,強大的衝擊力道猛撞半透明的能量盾面,勉強衝破了一小塊,灰濛濛的光華趁機突入,扎進中央的合成士兵前胸,一進即出,翻身滾回。   「蓬轟!」被刺中的合成士兵爆炸了,爆炸威力波及兩側的合成士兵,直被左右震飛出十幾步遠,各有半邊身軀被炸開,分別在兩面引爆成兩團火柱。   陳定山十分讚賞地頷首說:「不錯,小龍,你的臨機應變能力越來越好了,能在一瞬間找出敵人的致命點加以攻擊,已經掌握到對敵的訣竅。」   池田書才不管那麼多,胸、肩上的針一拔出,便衝出去找他的武器。   諸葛龍愕然地問:「池魚體內的針毒……?」   「余量很小。」陳定山掃瞄著說:「很奇怪,但池魚只有中針處的少量毒素,而且取針後逐漸在消減中,池魚似乎體內有抵抗毒素的能力,我也不清楚那是什麼?有空時再來檢驗清楚。」   「難怪……」諸葛龍想到剛才池田書在合成士兵手裡時還有力量掙扎,不像一般人挨針之後痛苦翻滾的模樣。   中針軟倒時被合成士兵逮住,斧、盾脫手遺落,好在沒有被取走或毀壞,拾起後,池田書生龍活虎地說:「剛才是一時大意才中針的,現在我可不怕,小龍,走吧,我們去找尤諾領導,他也進來了。」   身軀一顫,諸葛龍直覺地四肢緊繃:「尤諾領導在裡面?」   「好像是到第三層去了。」陳定山插嘴:「你從第二層來時沒有看到他,對吧?他大約去找尹拉城主了,田書,你繼續看守閘門,我和小龍去。」   池田書一臉不甘願,卻只能洩氣地回應:「好啦!」   「走吧!」陳定山招呼著領先向第三層急奔。   諸葛龍拍拍池田書的肩膀,隨後跟去。   「好吧。」池田書斧、盾交擊,裝出惡狠狠地姿態叫:「臭合成士兵,有種就過來,我要報中針之仇,打不到尤諾領導,打你們也一樣!」   諸葛龍跟在陳定山後面,想到即將與尤諾領導對上,摸著臉上的面具,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陳定山突然停步,轉身說:「小龍,有一件事,我想先和你說。」   諸葛龍不明白陳定山在這節骨眼還要說什麼,只能沉默地望著他,靜待下文。   「你還記得我們初見面的情景嗎?」陳定山認真地說:「當時我要求你做的一件事。」   「是……關於……」諸葛龍遲疑地說。   陳定山微微一笑,說:「我說的是另外的儲存空間,小龍,你記得吧?那裡面還有一個叫『非真』的我。」   諸葛龍點頭,迷惑地問:「陳先生,你說這些意思是……?」   陳定山深沉地笑著,說:「我只是要你知道,並且記得即使現在我出了事,將來還是能夠再重生,我相信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那是當然。」諸葛龍肯定地說:「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在湖邊的夜裡。」   點了點頭,陳定山說:「我忽然有一個想法,小龍,如果我可以這樣子做,尤諾領導他們是不是也可以?以他的勢力,要另外保存一份意識並不難,或者他就潛藏在網路中,這方面,你比我強得多,所以我必須提醒你一聲。」   像是心頭挨了一拳,陳定山的這一句話隱隱應和了諸葛龍暗中潛存的疑慮,他的臉色僵硬起來,說:「我明白,解決了尤諾領導之後,我會去注意的。」   陳定山點頭,語意含蓄地說:「至於對付尤諾領導,希望你能與我全力配合,千萬別猶豫。」   「我會的!」諸葛龍點頭說。   微微一笑,陳定山轉身說:「那就好,記住了。」,說完,又領先奔去。   諸葛龍跟在後面,雖然覺得陳定山話中有話,但無法體會,眼看第三層廣場就要到了,只好暫時不去想它。   奔進第三層廣場,令人訝異的情景呈現在眼前,二十幾名合成士兵靜靜地圍立在週遭,城民們集中在廣場中央,一個個完全毫髮無傷,都睜著驚懼求救的眼神望向他們。   在尹拉城主旁邊,蓄著小鬍子的尤諾領導嘿嘿笑著,點頭說:「你們來了,很好,我正在等你們,等得有些不耐煩呢!唔,果然如我所懷疑的,陳定山你背叛我。」   陳定山微微笑著,平和地說:「那裡有背叛成份呢?我並沒有加入你的手下,只是一個舊世紀出身的人而已,我是做了我要做、而且應該做的事。」   尤諾領導點頭說:「很好!把事情說清楚,一切就都明白了,你們與我的對決遲早會發生,就在現在解決了罷!」   他的視線移向諸葛龍,眼神轉變為凌厲:「別以為用一副面具就藏得住,我認得你,在我心目中,最棘手的是你,是你這個小子處處破壞我的計劃,也是你傷了我的身體,只要解決了你,一切都會順遂,諸葛龍,你太不知好歹,太逞強了。」   抬手撫摸著冰涼的面具,諸葛龍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容,微弧的嘴角與面具上的淡笑相應,勾勒出極弔詭的神色:「你不記得這張臉了嗎?尤諾領導,不,尤諾,你連你殘害的人都記不住了?是害的人太多,沒有辦法記住,還是你太老,老到你的記憶力退化了?」   尤諾領導眼神裡有紅腥的光芒隱現,冷瑟地說:「你的口舌挺流俐,但也撐不了多久了,士兵們,知道該怎麼做嗎?」   他的話才說出口,圍立的合成士兵立即像瘋狂似地朝陳定山和諸葛龍撲到,一道道雷射光束激射,交織成火網。   諸葛龍皺起眉頭,弄不清楚尤諾領導的意圖,明知道合成士兵上來只是送死,為何還這麼做?心裡想著,手也不慢,舞起一片灰濛濛光幕,將雷射光束與毒針封阻在外。   因為不知道尤諾領導的企圖,所以諸葛龍不敢莽撞攻擊,只是舞動怪兵器封擋著,與陳定山站在廣場入口。   尤諾領導嘿嘿冷笑:「就這麼一點膽量,我實在是高估了你們,人類真是無可救藥的東西,愚蠢、自私、貪得無厭、容易怠惰,簡直一無是處,我把你們改造成有用的合成人,由我來指揮,讓你們發揮應有的價值,你們不但不感謝我,還敢來反抗,嘿嘿,你們根本不知道面對的是什麼未來,反抗的對象又是什麼,真是糊塗至極,難道想自取滅亡嗎?」   陳定山奮力封擋中大叫:「尤諾領導,你到底是誰?」   仰頭大笑,尤諾領導得意地說:「現在問不嫌太晚嗎?陳定山,你以為我是誰?儘管猜吧!你本來可以在我的腳下活到未來,終會有明白的一天,但是你還是和那些人類一樣的愚昧,所以你沒有機會瞭解我的偉大,哈哈……」   諸葛龍聽得怒氣上湧,大喝一聲撲躍而起,衝向合成士兵。   陳定山急叫:「小龍快回來,別衝動!」   可惜,晚了一步,諸葛龍衝向合成士兵,三名合成士兵並排著以能量盾抵禦,雷射光束激射,怪兵器揮灑出的閃電全被能量盾吸收,灰濛濛的劍氣與能量盾相持不下,火花迸射,閃電交迸,諸葛龍的身子被阻擋在五公尺高空不上不下,膠著住了。   尤諾領導嘿嘿詭笑:「諸葛龍,你的技巧我已經全部看穿,我的計策你卻無法承受,今天就是你人生的終點了。」   話才說完,三名士兵的能量盾突然消減,失去抵禦之力,諸葛龍向下曳落,劍氣已臨近合成士兵,突然,眼睛睹見合成士兵僵滯的眼睛裡有著怪異的光芒,心頭一震,不自覺地大吼一聲,全身真氣一漲,怪兵器上灰濛濛的光華幾乎凝成實體的光球,倒升向空中。   「蓬轟!」三具合成士兵的軀體同時爆炸,因為殘餘能量盾的收束而形成一團更大的火球迸濺澎發,與光球激撞,光球被彈飛向高空,以一個近乎沒有角度的拋物線上騰而後落下,掉在幾名合成士兵之間,光球「波啪!」一聲散開,強烈的銳利氣流橫溢穿刺,合成士兵還來不及反應,便被削成頭顱一般大的碎塊,挑飛在空中爆炸開來。   「小龍!」陳定山著急地叫喚。   他沒有想到尤諾領導居然用出這麼一招「同歸於盡」的計謀,趨使合成士兵自爆,目的只在於重創諸葛龍,這一著棋下得真絕,也真惡毒。   咳嗆著踉蹌倒退幾步,諸葛龍手裡仍然繼續有力地揮舞著,灰濛濛的光華有效地阻絕雷射光束的進襲,但是他的臉色十分蒼白,退後幾步後,才站穩腳步,回應:「我沒事,陳先生你別擔心。」   尤諾領導笑容一凝,帶驚異的眼神說:「想不到你居然能安然無恙地承受爆炸的威力,諸葛龍,你也不簡單,一直隱藏部份實力,連我都暪住了,不過這一次的爆炸也將你的底細曝露出來,嘿嘿,你失算了。」   諸葛龍又咳嗆了幾聲,他自己知道雖然在臨時以雄厚的功力逃過一劫,但是胸腔間的疼痛感十分強烈,爆炸的震力還是使他受到不輕的傷害,只是勉強以真氣壓制下來,再要挨上幾次,他可承受不住,眼前的情勢實在太惡劣,要怎麼突破困境呢?   尤諾領導揮手說:「我不相信你有幾條命,上!把這個小子的命轟上天去。」   剩餘的十幾個合成士兵在命令下同時轉身朝諸葛龍逼近,十幾個能量盾對著他,一旦合圍起來,爆炸的威力他再也無法安全逃脫。   情急之下,諸葛龍只能把全身功力貫集在掌心,孤注一擲了,左手劍訣引領著劍左劃右揚,繞身舞動,盤迴圈轉,越來越快,越來越流暢,風雷聲消失了,因雷射光束引發的閃雷也消失了,灰濛濛的光幕逐漸把他的身體透明化,由光球變成了半透明的實體,漸漸的,短暫平靜過去,由諸葛龍為中心旋起一道渦流,像是無窮的吸力在牽扯,把圍近的合成士兵更快地拉向他。   「傻瓜。」尤諾領導獰笑:「你這是自己找死,居然把爆炸物拉到身邊,你會粉身碎骨的。」   急旋的渦流十分強烈,合成士兵被牽引得向中央併攏,剛逼近十公尺內範圍內,士兵手上的能量盾忽然起了極大的波動,一下子碎裂開來,跟著整條手臂亦無聲地迸濺四散,彷彿無形中有一股看不見的刃網在撕裂它們,摧毀一切!   尤諾領導臉色一變:「真空效應?不對!」   他想要下達立即自爆的命令,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急旋的渦流突然擴張,隱約看見在中央的半透明人體清晰地傾斜著俯仰繞了一圈,那無形的殺傷力迅速增展,包覆住合成士兵,瞬間將合成士兵絞成粉碎,消失不見。   渦流迸張四散,諸葛龍一跤坐倒在地板上,汗水像淋浴過一般的流沁,他坐處四周落滿了細碎的零破物件和肉塊,沒有一塊完整大過三公分直徑,切割得十分精細。   「這是……」陳定山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原來如此,這才是造成石林中石屑的真正威力。」   但是他無心再研究,因為諸葛龍已經仰身躺下了。 第二十四章變亂突起     陳定山衝過去將諸葛龍攬起,搖晃著叫:「小龍!小龍!」   諸葛龍微微睜開眼睛,立即一陣咳嗆,苦笑著說:「沒……沒事,陳先生……我只……咳咳……只是脫力而已……讓我躺……躺一下……」   陳定山掃瞄著他的身體,剛才激烈的揮動怪兵器下,諸葛龍身上本來已封住的創傷都裂開流血,雖然不嚴重,但肯定是十分痛苦的,再加上脫力和受震,也夠瞧的了。   將諸葛龍平放在地板上,陳定山低聲說:「你做得很好,比我預期得更好,接下來就由我先應付一陣子了,這個尤諾領導連我自己也看他不透,擋一陣子或許可以,打倒他卻沒有把握,小龍,你要快點調復體力。」   站起身,陳定山大步向尤諾領導走去:「尤諾,你看不起人類,如今合成人對合成人,似乎是最好的對手吧?」   尤諾領導獰笑著注視走近的陳定山,直到十公尺距離才開口:「夠近了,陳定山。」   停下腳步,陳定山與他視線相對,說:「尤諾,你還想拖延到何時?你其餘的合成士兵在第二層,通道裡有人在把守,根本無法趕過來支援你。」   哈哈大笑,尤諾領導搖頭說:「陳定山,你完全猜錯了,那些合成士兵不過是玩具罷,就連這一付身體也僅僅是無聊的產物,哈哈,以你們的頭腦如何能夠明瞭,一群井底之蛙,下等生物,人類早已注定要滅亡,在我的控制下,幾十億人口也不過是翻掌間就消失殆盡。」   陳定山的電子頭腦傳遞了一個極強烈的驚異訊息,臉上立刻呈現出來。   尤諾領導睹見,笑得更加響烈:「你很吃驚麼?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愚蠢生物,每天為了自我而生活,像是一盤散沙,是誰把你們統合起來?是誰讓你們不再有國家民族的仇視岐見?是誰提供『衛星城』?又是誰建立統制局?你們在我眼裡,不過是一群只知道吃、睡的牲畜,想爬到我的頭上反叛你們的主宰,真是可笑!」   陳定山聽在耳裡,臉上始終是那麼訝異的表情,尤諾領導的話著實讓他的電子頭腦反應不及,以致於開不了口。   從尤諾領導的語氣裡,兩百年前的地球異變是他造成的,人類被他玩弄了兩百年,為什麼?   陳定山暗中掃瞄了尤諾領導的身軀,完全是不折不扣的合成人,雖然與自己有點不一樣,但也是全然以金屬零件組成,只是,組成的零件比起陳定山的更加細緻精密,不像是人類科技所能完全製造出來,而且,在那合成身體裡具有一股無法解釋的能量源,這個能量源包覆在金屬軀體內,十分的可怕。   尤諾領導目光朝諸葛龍睹了一眼,微笑地說:「你是唯一獨立完成『合成人』的人類,也是我認為夠資格替我賣命的手下,但連你也無法明白我的偉大,率領這些小毛頭來反抗我的權威,何等的愚昧無知?你以為消滅了這一具軀體就是解決所有事件?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麼殺死我?哈哈哈,我是不死身呀!毀掉這一具軀體,這世界上還有千千萬萬個我在等著重生,你能全部除得完嗎?」   「你到底是誰?」陳定山問。   尤諾領導咧嘴一笑,點頭說:「終於問了,你終於開始注意到我的不平凡了,但是太晚了,太晚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已經不再被我所原諒,也沒有資格明白我的身份,唯一我可以給你的回報,就是凌遲處死。」   看著尤諾領導越說口氣越大,陳定山並不覺得狂妄,以兩方的實力而論,自己確實不如尤諾領導,雖然有特殊的合金鋼材軀體,無論是力量和氣勢,陳定山評估出還差上一籌,如果換成諸葛龍,在力量雖然可以勉強持平,但是以疲憊傷損的身軀卻毫無勝算,今天看來是難以逃過大劫了。   電子頭腦在疾快地運轉計算著,由資料庫中抽取各種兵法戰術的資料,以及記憶中的武術技巧以彌補差距,這是他僅有可利用的財產了,即使注定要毀滅,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時機未到,自己是死不得的。   「至少,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目的吧?」陳定山沉靜地說:「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你早在兩百年前就掌控地球,你為什麼不在當時就將所有的人類變成合成士兵,而要拖到現在,就我看來,你並不在乎合成士兵的生死,甚至連你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   尤諾領導首次露出讚許的微笑,點頭說:「這是你第一次說出讓我滿意的話,不愧是我曾經看上的人才,你的用意我知道,好吧!誰叫我如此欣賞你的問題,就容我回答你的問題,那個小子也快要醒了吧?我就等你和他一塊兒再下手。」   陳定山暗自皺眉,尤諾領導的表現與以前所知道的全然不同,這真是以前認識的那一位尤諾領導嗎?   勉強回絕傳來的驚駭訊息,陳定山努力使臉上保持鎮定,說:「既然如此,我想你應該不會以尹拉城主或城民做為要脅的手段?」   嘿嘿一笑,尤諾領導將身旁的尹拉城主推了出去:「滾吧!你對我沒有用了,等我解決他們兩人,接下來就是全城的屠殺,做為反叛者的懲罰,包括海上的那些白癡,一個也不放過,哈哈哈……」   「你或許有能力做到。」陳定山上前一步:「但不見得我們會輸,人類……」   「人類太過於自滿了。」尤諾領導轉頭去看廣場中央畏縮的城民,有趣地笑了笑,接著說:「陳定山,你看看這些人,一個個住在窄小而污濁的空間,為了生存苟涎殘喘,終其一生不曾到過地面上看一看,你覺得如何呢?」   「他們沒有能力到地面上。」陳定山平靜地回答:「少數人到了地面,有許多的問題無法克服,人數多了也有麻煩,但他們總有一天會上去的。」   點了點頭,尤諾領導說:「沒錯,當『海心城』再也住不下,生命受到威脅時,他們就會上去,這不就是人類嗎?所以我說他們太自滿了,滿足於生活,痛苦時會掙扎,一旦稍微舒適了就忘記痛苦,忘了傷痛,只會斤斤計較於細微末節的小事,為個人利益而爭取,甚至於為了些許小利,就大打出手,致人死地,對同類做出比畜牲都還殘忍的行為,他們卻不曾想到要上去開闢更大的空間給別人住。」   深沉地一笑,尤諾領導不屑地說:「我以偉大的力量將地表翻轉,重造了一片新天地,兩百年了,我靜靜地看著殘存的人類,沒有一個人肯這麼付出,『衛星城』住不下了,才會考慮移民到地球上,當我建議要將果樹種子種植在地表繁衍擴張,為將來做事時,領導們卻顧慮失去他們的享受,只想保留植物園裡的少數果樹,滿足於每個月一次的果汁,多可笑?在地球移民一百年,也才建立三座城鎮,因為他們害怕,怕地球又再起異變,所以建的城鎮並未扎根在地面,全是以隨時可以逃難為目標,城鎮四周圍的生態百年來沒有一點變化,人類不去開墾發展,吃的全是『衛星城』提供器具製造的合成食物,你說,人類可不可恥?可不可笑?」   陳定山啞口無言,尤諾領導字字句句都是實情,人類恐懼於生存的危機,這是人性,無可規避的天性。   尤諾領導冷笑著又說:「我當然可以早在兩百年前就將人類改造,但你以為這就是我的目的嗎?你太小看我了,我改造人類是為了培養軍隊?像這種玩具似的軍隊有什麼用,我早已經主宰人類兩百年,厭煩透了,管理這一群像蟑螂一樣的牲畜有何樂趣可言?我只是在嘗試著改進人類,將他們改成有用的生物,可惜他們即使變成了合成人,也仍然愚不可及,就如同你一般。」   一仰頭,尤諾領導以居高臨下的姿態說:「我的目的哪裡是這一座小小的地球可以滿足的?我要的是整個宇宙,一千五百年了,我等了一千五百年,就是在培養我的能力,陳定山,收起你那無知可笑的心態,你自以為活了兩百多歲就看透一切了嗎?宇宙何其的大,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   「宇宙?」陳定山皺起眉頭,這個人莫非瘋了?   尤諾領導注視著他,驀然笑了起來,說:「看來你仍然脫不掉人類狹窄的心態,廿世紀人類已經進入太空時代,擁有基礎的太空旅行知識,卻直到現在還是那麼原始而天真,把知識用在如何殖民上面,宇宙這麼廣大,你們沒有想過要出去看一看?沒有希望遇上外面的異星生物,進而得到更大更多的領域麼?」   張開雙手向天斜舉,尤諾領導語氣裡充滿了期許:「單只是銀河系就有億萬萬顆星球,生物種類繁衍其間,具有科技文明的不下百萬顆,地球不過是其中一小顆,我要的是整個宇宙,無數的空間,無數的銀河,無數的星球,都有我在掌控,我是全宇宙的主宰,萬能的神!」   「不可能的。」   聲音起自諸葛龍的口,陳定山回頭望去,諸葛龍正挺直上半身,緩緩的站起。   尤諾領導目光下落,嘿嘿笑了:「有何不可能,我已經主宰地球兩百多年,同樣的,我的分身也在宇宙進行著統治,即使現在做不到,未來也會逐步完成,我擁有不老不死的生命,即使耗費千萬年的光陰,在我來說如同一眨眼而已,最終仍然可以達到目標。」   諸葛龍略顯搖晃地站直身子,銀白色的閃亮面具泛著詭笑,空洞的金屬後面是堅定的眼神:「他們會像我一樣的反抗你,即使你真有千千萬萬個分身,也會有億億萬萬的反抗者,你說人類容易自滿,但你卻太過不知足,你憑什麼資格當宇宙的神?充其量只是一個可笑的惡魔,不知羞的惡魔。」   尤諾領導眼神又再度湧起紅腥的顏色,神情仍然掛著一抹不屑的笑容,悲憫地說:「可憐你們的無知,諸葛龍,來吧!我等了很久,你們不是要反抗嗎?來反抗我吧!讓我看看你們的反抗值多少錢。」   怪兵器緊握在手中,握得指節都呈現青白的色澤,諸葛龍一步一步走向陳定山身旁,堅定地說:「滿足或許是進步的阻礙,但同時也是維持和平的要素,不知道自滿的人,只會不斷的侵害攫取別人的權益,尤諾,你嘴裡說得冠冕堂皇,在恥笑人類的同時也暴露出自己的貪婪,在你的眼中,人類或許微不足道,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聖,但你卻無權主宰我們的生存。」   陳定山伸手攔住走到身側的諸葛龍,低聲說:「小龍,你的體力還沒有恢復,起來得太早了。」   諸葛龍搖頭:「不早,陳先生,只要能動就夠了,我的身體雖然疲憊,心卻是熱的,我躺不住。」   尤諾領導眼睛裡紅腥光芒映現得幾乎使整個眼珠都變成紅寶石,大張雙手冷笑:「很好!要死的一個也逃不掉,既然急著斷氣,來,用你那一把古怪的武器試試看,能不能奈何得了我。」   諸葛龍沒有照著他的話做,反而將怪兵器收納進背後的鞘內。   他這反常的舉動,連陳定山也難以理解:「小龍,你……」   尤諾領導奇異地冷笑:「怎麼!你想用徒手對付我嗎?嘿嘿,諸葛龍,你未免太自不量力。」   諸葛龍搖頭說:「我沒有那麼傻,尤諾,用怪兵器對付你的同時,對陳先生也會有危險,所以我暫時不想用它。」   陳定山低聲說:「別這樣!小龍,你不應該顧慮我,只要能夠解決尤諾領導的威脅,我的軀體即使損毀也不要緊。」   搖了搖頭,諸葛龍說:「別說了,陳先生,我心意堅定,何況徒手對敵我也不見得會輸,你別忘記我原本學的並不是兵器招式,對付尤諾和一般合成士兵不同,用拳腳比用怪兵器好,至少我沒有後顧之憂,行了,陳先生,敵人就在面前,我們動手吧。」   皺緊了眉頭,陳定山注視著諸葛龍,十幾秒後突然舒開眉稍,點頭說:「好!依你罷,不過,小龍,到必要時,記得我說過的話,千萬別猶豫。」   話剛說出口,尤諾領導已經不耐地冷哼:「不乾脆的人類!我來了。」,騰身前躍,往陳定山衝來,手掌箕張分揚,令人驚訝地居然挾起兩股勁風撲到!   陳定山迅速挪身以能量盾抵擋,「嗒啦!」一聲,能量盾被擊裂一道細縫,勉強阻止手掌的力道探進。   「這……!」陳定山倒退一步,驚異地低呼:「這是內力嗎?不!不對,這是生命能量!他……為什麼……?」   另一邊,諸葛龍左拳由腰部崩出,洪烈的勁力維繫在拳頭前緣撞向尤諾領導,聲勢不遜於對方。   「嘿!好傢伙。」尤諾領導把擊向陳定山的另一隻手掌移向諸葛龍的拳勁,冷哼:「我不相信人類能有多強。」   「蓬!」一聲巨響,諸葛龍身子向後仰,腳下虛浮退了一步,尤諾領導也肩頭一震,但並沒有後退。   來不及多想,陳定山左臂趁機貫注能量,將盾面上的裂痕補平,另一隻手將雷射武器丟下,握拳奮力揮出一擊,尤諾領導橫臂一擋,「吧!」地一聲,終於,尤諾領導在兩方挾擊之下退了一步。   「只有這麼一點能奈嗎?」尤諾領導輕嘿:「憑這樣的程度要打倒我,可笑!」   眼裡紅腥的光芒大盛,尤諾領導後退的腳再向前踏出,攻擊目標改向諸葛龍,左手掌迎面直劈,掌緣呈現淡淡的紅腥色澤,空氣被激盪出銳嘯,勁力十足。   無暇感到驚異,諸葛龍吐氣沉聲,潛勁增生凝聚匯流,一拳再度反擂而出,拳力透指生風,同樣亦是撕裂空氣地揚起呼呼風嘯,直迎而上。   兩方勁氣交接,引發一聲巨響,勁流四溢,雙方都是止不住地後退兩步,以致於陳定山攻出的拳落空了。   沒有停頓,諸葛龍迅速跨左足,左拳回收再出,強猛地崩撞向尤諾領導,相隔三公尺外,無形的拳勁已驟然沖頂在尤諾領導的正胸口,「喀!」沉悶的聲音傳自真氣與金屬交擊處,前胸陷入寸深的碗口大凹印,尤諾領導的身體像是承受不住力道,懸空倒仰翻了一圈跌在地上。   陳定山正想要再上前攻擊,但諸葛龍伸臂阻止:「別過去,陳先生。」   「為什麼?」陳定山問:「為何不趁勝追擊?」   諸葛龍一付警戒的表情盯注蹲著的尤諾領導身影,只淡淡地說:「陳先生,他沒有受到傷害,雖然擊凹了他的前胸,對合成人來說只是皮肉傷對吧?我那一拳沒有用上全力,而他也沒有全力抵擋,哼!尤諾,你想要玩弄我們嗎?以你的能力,絕對不會這麼容易倒下,起來吧!下一次我會毫不客氣地出拳。」   哈哈大笑,尤諾領導捂著胸口站起,轉身面對兩人,眼神裡依舊充滿腥紅的光芒:「諸葛龍,你是我見過最難得的戰士天才,可惜你我處在生死兩立的地位,否則你比陳定山更值得當我的先鋒,如此快速的瞬間作出正確的判斷,果然有一套。」   諸葛龍沒有回應,卻大聲對尹拉城主詢問:「城主,『海心城』現在可以浮升海面了嗎?」   尹拉城主回答:「可以了,預備的新機組已經裝上,但是那機組的位置在第一層,需要有人去啟動。」   點了點頭,諸葛龍說:「那麼,請尹拉城主帶著城民離開這裡,到第一層去吧。」   他對尤諾領導望了一眼,說:「把城內人員集中起來,對你應該是一件好事,尤諾,你會反對嗎?」   「不。」尤諾領導冷笑:「小子,別對我施激將法,除掉你們之後,他們哪兒也去不了,現在被你們撂到的不算,城裡面還有三十幾名我的合成士兵在,我也不怕他們逃走。」   諸葛龍淡淡一笑,對尹拉城主說:「城主,聽見了嗎?放心下去吧!盡快將『海心城』上浮到海面,我的同伴們會接應你們。」   尹拉城主應了一聲,指揮城民向通道急走,數萬人集體移動,像潮水一般地退出廣場。   欣賞著這一幕,尤諾領導冷笑:「你滿意了嗎?諸葛龍,如果不讓你放心地全力一戰,我也覺得十分無趣,在漫長的日子裡,你們是我最看中的人選,也是反對我最激進的角色,嘿!讓我非常痛快。」   不甚明瞭尤諾領導話裡的意思,陳定山只私下研究自己的行動方式,發覺到自己對身體仍然有著眷戀,由電子頭腦不斷的下令時隱隱以保護身體為重,以致出手時將大部份的力量用在防衛上,這個發現令他十分訝異,彷彿如同尤諾領導所說,自己的確不脫人類怕死的天性,在移殖思想的時候一併移了過來。   而在這同時,陳定山也終於明白諸葛龍將怪兵器收回的用意,至少是明白了重要的一點,看清了自己的弱點,陳定山當機立斷地丟棄了手上的能量盾,瞬間將能量增幅到極限,充沛的能量在身軀裡流竄,陳定山的眼睛首次呈現出湛亮的光芒。   他的轉變尤諾領導和諸葛龍都能感受到,諸葛龍嘴角勾起會心的一笑,提運起身上的勁氣相呼應,空氣無形的壓力陡然增加,殺機隱隱,做好決戰的準備。   驀然大笑,尤諾領導讚賞地說:「很好!陳定山,你終究不負我的慧眼看重,瞭解到合成人應有的自覺,嘿嘿,我已經等得太久了,直到現在,這一場戰鬥才有對決的樂趣,接下來,我要全力攻擊了。」   諸葛龍腳下左前右後,兩手一在額前掌面向下,一在腹下丹田處掌心朝上,遙遙五、六十公分相對,像是抱著一個實物,在兩手間真氣促使壓力倍增,隱隱傳來似牛鳴、像奔馬的聲響,然而沒有幾秒鐘,這聲響卻消失了,雖然兩掌之間的壓力不斷在增加,但卻反常地無聲無息。   「磐龍功?」陳定山大為詫異:「不,是『引龍元潛』,小龍,你居然學會了『金』系的心訣!難道是地穴那三個老頭偷偷私下教你的?」   諸葛龍沒有回答,臉上瑩瑩升起一層青,繼之是一層青黑,再由青黑轉為蒼白,由蒼白轉為紅潤,最後恢復淡淡金黃的東方人膚色,而當金黃色的膚色隱去時,四周圍的壓力亦立即化去。   尤諾領導恍若在欣賞一場秀地看著,感應到週身壓力的變化,有趣地笑著:「不錯,諸葛龍,你表演得十分有意思,可以控制週遭的壓力,但這對於你有什麼用呢?你體內的能量並未增加,肌肉也沒有變得更堅韌,僅僅是表演一場猴戲而已。」   陳定山認為尤諾領導說的沒有錯,雖然見過古振崗帶去閱覽的石室秘笈,知道諸葛龍施展的功夫,然而以他的掃瞄結果,原本在諸葛龍運功時不斷高漲變化的體內能量,此刻不但沒有提升,反而回復到平常狀態,這樣的功夫會有什麼作用?   突然,就在三方僵持的時刻,廣場那一頭入口,池田書現身高聲叫:「陳先生,小龍……啊!這個人是?」   陳定山回頭望去,訝問:「池魚,你怎麼過來了?閘門那裡有人看守嗎?」   池田書尷尬地聳聳肩:「閘門沒有人看守,不過,陳先生,我在那裡等了半天都沒有合成士兵過來,我又擔心你們,剛才看到尹拉城主帶著城民由閘門前急快地通過,我以為出了什麼事,所以……」   搖了搖頭,尤諾領導揶揄地接口說:「我說過,解決你們之後,便要殺光這座城內的每一個人,已經不再想要帶這些廢料離去,陳定山,你在擔心什麼?面對著我,你居然還分心別的事情,比這小子還不如,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麼?」   陳定山聞言回頭看了保持戒慎姿式不變的諸葛龍一眼,不禁有些慚愧,於是向後揮手:「池魚,你待在那邊別過來,這個人就是尤諾領導,不是你能對付的人選。」   吃驚地退了一步,池田書舉起斧、盾叫:「我……我不能站在旁邊看,我……」   「你去港口。」陳定山眼睛看著尤諾領導,嘴裡交待:「快去!到那裡代替小龍守護,並且告訴居雷船長準備應急,『海心城』即將上浮,要他照預定的計劃去做。」   尤諾領導踏前一步,眼睛裡紅腥光芒大盛:「行了,遺言交待完了吧?諸葛龍那小子等得不耐煩了,你還在咶噪,你再拖延下去,不如由我發動。」   「快走!」陳定山大吼一聲,能量擴張外溢,上前揮擊,拳力挾著呼呼嘯音,比先前更威猛凌厲!   諸葛龍上下遙抱的雙手應機同時掀抬,向前推出,沒有什麼威勢,也沒有強勁如濤的勁流,像是做做樣子而已。   尤諾領導週身泛起紅腥的顏色,嘿笑著兩手手掌有淡淡的紅色能量在形成,一手封向陳定山,一手遙空比向諸葛龍,手掌中的紅色能量瞬間匯成一道實體般脫手前伸,與陳定山的拳頭、諸葛龍的無形力道糾纏激撞,傾輒交接的巨響如同晴天霹靂連串暴起,空氣頓時傳出燒灼般的氣味,無窮的壓力在擠壓下向四面潰散橫流,滾滾氣旋在整個廣場間肆意充塞,三人之間的地板已承受不住壓力而變形低陷。   「我的媽呀!」池田書將盾、斧交錯舉在面前以抵禦襲來的強勁逆流,依舊感到口鼻的悶窒,相隔三十幾公尺,還是被推著往通道出入口退去。   背脊靠在通道內側的壁面,池田書總算讓過潮湧的風頭,抹拭鼻尖沁冒的冷汗珠兒,急切地朝廣場望去。   廣場上充滿了類似硝煙的味道,甚至有淺淺的青白煙硝裊裊飄晃,場中足足有二十公尺方圓的地板全被極大的力量壓擠得高凸陷落,地板上鋪就的堅硬石材破裂掀起,飛擲在廣場邊沿。   就這麼喘口氣的時間,諸葛龍和陳定山兩人配合著已經進攻了七次,他們身上的衣服全因為激烈的風暴而撕扯得凌亂不堪,但他們依舊奮不顧身地攻擊再攻擊。   另一邊,尤諾領導也是衣衫不整,兩隻泛著紅腥光芒的眼睛在閃幌間十分醒目,使得現露在外的人造肌膚看起來都有些泛紅。   但是自第一次的對撞後,三人動作間就沒有再接觸,完全是以快速的動作加上閃避在攻拒往返,但是僅就三人移動變換的速度,就令人眼花繚亂了。   伸了伸舌頭,池田書明白自己插不上手,聳聳肩膀高聲說:「我下去了。」,提著盾、斧,轉身奔向第二層。   諸葛龍勉力以赴,將功力提到極致,他經過與合成士兵的幾番悍鬥,中過毒素,確實是十分的疲勞,剛才短暫的休息調復只能恢復身體上的疲累,但是耗去的氣勁對真元的穩固影響很大,那麼短的時間無法完全補足,加上以前受過暗傷,體內的內力始終無法發揮到最大效力。   於鈞仞教他的「引龍元潛」是一種罡力的初步功夫,又是極需內力引動的心法,平常真元充沛的情況下還好,現在卻會逐步地加快氣勁的損耗,一旦拖久了,恐怕局面不樂觀,心裡想著後續的方法,在首次接掌沒有佔到上風,便不再硬拚。   在活動時,諸葛龍還會感覺到一陣陣刺痛,那是身上的傷口在提醒他注意,因為在劇驟的動作下,被雷射傷及的部位又滲流鮮血,以他的現況來說,禁不起多少血可流了。   陳定山一條手臂上的人造皮膚齊肘不見,顯露內層的特殊合金外殼,那是剛才與尤諾領導掌心紅光碰觸下燒燬的,但是仗著自己身體的材料堅固,陳定山還是硬拚了一掌,雖然人造皮膚失去,手臂卻沒有損壞,不過經過這一擊,陳定山知道自己與敵人的差別,硬碰硬雖然可以,只怕久後造成金屬疲勞,就改採游鬥的方式,看準了才出手。   尤諾領導兩手紅光在掌心布鋪成扎扎實實如同實體一般的能量物質,兩臂的衣袖整個裂成條狀垂蕩,剛才的衝擊或許也對他造成了震憾,所以他臉上呈現怒氣,撲擊得非常快捷。   「蓬!」陳定山的肩頭挨了一下,歪斜地塌腰後退,諸葛龍立刻進步補位,兩手一圈一推,氣勁撞向尤諾領導。   嘿嘿輕笑,尤諾領導兩掌並推,沉聲說:「很好!這才像話。」   沒有陳定山的插手,紅光與氣勁相對前退,在中途相遇,巨大的旋流於是形成,將週遭已殘破的物件再次摧毀,這一次,諸葛龍用上了全力,被震得倒翻兩圈,踉蹌跌倒,而尤諾領導也不見得好多少,身上的衣衫被震得幾乎無法遮體,身體受到勁氣的推送,直往後移動,即使兩腳在地板上施力要穩住,卻仍然劃出兩道七公尺長刮痕,激濺點點火星鐵屑,才硬撐著沒有坐倒。   陳定山趁機躍進,另一隻完好的拳挾著增幅後的能量直擊尤諾領導的前胸凹陷處,「蓬!」強勁的力道紮實地擊中,碗口大的凹陷又再深入,卻沒有裂開,鋼材與陳定山的不同,具有極佳的延展韌力。   「蓬!」又是一聲,但這是尤諾領導的反擊,橫臂頂在陳定山的腰腹上,把陳定山震退了五、六步。   「很好!」尤諾領導撫著胸口,碗口大的凹陷如今加大至兩倍,他卻不在乎地說:「這樣子才是我希望的對手,太過癮了,一千多年來,我頭一次如此滿足地戰鬥,不枉我主宰地球兩百多年,一切全有了回報。」   陳定山看了看拳頭,人造皮膚有了融焦的現象,他自然知道那是因為尤諾領導身上散發的能量導致的結果,但是,一個合成人擁有這種不屬於合成人應該有的能量,而且還如此強大,就他自己的知識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然而眼前卻出現實例。   「小龍,你還好嗎?」陳定山問。   諸葛龍手肘支撐於地板,抬起上半身:「還好,有點昏眩,我沒事。」   尤諾領導嘿嘿笑了:「別硬撐,人類早晚都要死,不過你會死得痛苦一點。」   閉了閉眼,諸葛龍忍住頭部的昏暈侵襲,他太虛弱,流血、脫力加上新傷,能夠提著一口氣保持清醒,是因為臉上的面具在敦促他,耳裡依稀聽見裡安和梅爾的聲音:「請你阻止他,阻止那個惡魔……」   深吸一口氣,神智清醒了些,他又想起嘉兒的甜笑:「大哥哥!」,那是他的妹妹,裡安送他的禮物。   「不論你是誰,或者你是何方神聖。」握了握拳指,陳定山肯定地說:「即使你活了千年、萬年,今天我們絕對會打倒你的。」   仰頭哈哈大笑,尤諾領導嘲諷地說:「打倒我?你們憑什麼?事實很明顯,你們無法擊敗我,而我卻即將殺了你,陳定山,說大話不能幫你挽回敗局,唯一可以創造奇跡的,只有力量,那才是一切。」   諸葛龍驀然蹦射而起,狠俐地雙掌齊揚,朝尤諾領導劈落。   「無聊的把戲!」尤諾領導嘲笑地雙掌迎上。   「啪!」,沒有想到諸葛龍只是做做樣子的虛推一掌,氣勁與尤諾領導雙掌將接未接之前就消失了,反而身體躍前,鑽進尤諾領導雙掌下朝腋窩處拍了一掌。   被一股強大的潛勁推著,尤諾領導站不住地打了兩個旋轉,就在這同時,陳定山乎然不要命地衝上,由尤諾領導背後連雙臂一起緊緊抱住,兩隻手掌在尤諾領導的胸前扣得結實。   「動手!」陳定山全力拘束著尤諾領導,側頭大叫。   諸葛龍被他這突兀的舉動怔愕住了,本來要攻出的手掌就抬至胸腹間不動,駭疑地看著三公尺外的陳定山。   「動手!」陳定山又再叫了一聲。   「放開!」尤諾領導掙扎著,但他們除了能量的強弱之外,就合成人的力量來說差距並不大,而且陳定山是提足所有能量和動力扣束他,憑著身體特殊合金鋼材的堅韌力,尤諾領導一時之間掙不脫,這意外的情況誰也沒有料到。   「動手!」陳定山再度大叫,還附加了一句:「別忘了我是合成人,和你有過約定!」   尤諾領導身體泛起淡淡的紅光,能量不斷外溢,看情形是準備以能量來破壞陳定山的羈束,兩具合成人身體都因能量的對抗而起了「吱嘰—」刺耳怪聲。   諸葛龍反手抽出怪兵器,一付猶豫不決的模樣,沒有出手的意思。   陳定山暗暗歎了一口氣,沉聲說:「小龍,你再不出手,我們都會倒下,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別再遲疑,記得我說的話嗎?如果有一天,到了你必須下手時,即使面對的是我,你都要毫不留情的動手,這是我對你說過的話,你也曾經答應過我,現在,就是現在,是該你實現承諾的時候了。」   「陳先生,我……」諸葛龍腦海浮起在湖邊夜裡的那一幕,恍忽裡陳定山確實說過,但他並不記得自己曾經答應。   「沒有用的。」掙扎著,尤諾領導冷笑地說:「即使毀了這一具身體,還有更多的我散佈在宇宙的各個角落,諸葛龍,你會出手嗎?向你的夥伴,你口中的陳先生出手嗎?哈哈……」   尤諾領導身上紅光逐漸增強,兩個攬抱在一起的身體也開始冒出青煙,能量摩擦的熱度使人造皮膚正在銷融,很快地衣服出現紅赤的火苗,「吱嘰—」刺耳聲響也更急驟,兩個合成人形成一個火人,人類的表皮燒去了,才是真正合成人的模樣,赤裸裸地,泛著紅黑色的薰灰,像是兩具被剝了板的金屬骷髏。   諸葛龍被他們發出的炙熱逼退幾步,愣愣地看著兩具幾乎一模一樣的金屬人形。   「動手吧!」陳定山繼續說:「別忘了,事後去找『非真』,他會告訴你該怎麼做。」   提起「非真」,諸葛龍才想起「無盡星海」,也想起分給陳定山秘密空間的事情,一咬牙,諸葛龍貫勁於掌心,「錚!」、「錚!」兩聲,怪兵器嗡嗡震鳴:「孤傲成刀!」,斜橫的鋒刃猝而直劈,體內的怒氣悲憤、酸苦痛楚,都化作氣流隨著灰濛濛的光華揮出,一道巴掌寬的亮芒如曳空的慧星,自刃前突出五公尺,隨著落下的勢子一出即收,完美的劃下了句點。   當刃鋒收回時,「鑌!」清脆的響聲裡,怪兵器的刃鋒斷成數截碎塊炸開,灑了一地。   被嚇了一跳,諸葛龍不由自主地連退了三步,望著手上的斷刃,眼裡極度的黯然,剛才他之所以不肯使用它,主要就是因為刃鋒上出現了裂痕,可能因為是在合成士兵的爆炸下造成的,所以盡可能避免用到它,雖知道面對尤諾領導的威脅,還是被迫盡了它對人類最後的義務,而且,還賠上陳定山。   抬頭看去,兩具金屬人形還是相擁著站立,紅光火光相胦,默然不動。   諸葛龍不忍地別過頭,揚手推出一股勁流,「蓬!」地將金屬人形震散開來,四片殘骸飛撞而出,被封著的紅色能量從尤諾領導體內流散逸失,跟著被切開的部位爆炸開來,炸成粉碎。   一下子跪倒,諸葛龍默默地看著廣場上方,那裡彩繪著蔚藍的天空,他可以感受到整座「海心城」在憾搖,是幻覺?還是……,喔!對了,是「海心城」開啟了機器,開始上浮海面,海面上有真正蔚藍的天空,有他的好友,還有徐娟,朦朧中,睡意像是越來越濃——   大船在海面上泊著,吳毛雄捂著肩頭,倚在船舷直皺眉,人員派下海去查看,卻遲遲沒有回來,很反常,卻又無法去查明,畢竟他的身份並不高,而主事者是趙領導,他必須尊重高階領導的地位,那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杜魯格更是不耐煩,人是他的手下,也是他派出的,要出了事責任是避免不掉,正在他準備再派人下去時,水面湧起一團氣泡,接著嘩嘩水響,冒出一名軍兵。   「如何?海水裡的敵人解決了麼?」杜魯格急問。   取上嘴上銜著的呼吸筒,軍兵嗆咳了幾聲,在水面上仰頭叫:「船下有五名敵人和我們混鬥,我們本來幾乎要敵不過,可是突然之間五名敵人全都停止動作,被兄弟們拆毀了,真奇怪,不知道是為什麼?」   「難道……」吳毛雄眉毛一挑,臉上有興奮的光彩:「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合成士兵不可能中途停止動作任人宰割,如果照諸葛龍描述的判斷,這一批合成士兵應該是最後的精銳,受到尤諾領導控制,除非尤諾領導放棄指揮合成士兵,或是無法指揮合成士兵,當然囉!吳毛雄認為以後者的可能性最高。   這一點,杜魯格也想到了,他欣然地說:「大概是尤諾被打倒了。」   水面又冒出一個軍兵人頭,取下呼吸筒,說:「底下有東西升上來,在東北角,距離大約兩千公尺,看不清楚,不過從距離上看體積非常龐大,可能快要升上海面了。」   吳毛雄眉頭舒開,對趙伯文領導叫:「是海底城市!開始上浮了。」   趙領導點頭下令:「大家準備接駁接作業,全員保持警戒,。」   杜魯格也向浮水的兩名軍兵說:「你們在船下警戒,等那物體完全升上海面,與本船接駁完成,你們才上船來休息。」   兩名軍兵應聲下水去了。   船面無數道目光凝注在海面上,時間在眾人焦切期待下好像過得極慢,吳毛雄抬頭看向天空,太陽已經逐漸斜向西沉,呈現出金黃微帶橘紅的霞光,映著海面閃爍著同色魚鱗狀的反光,這真是驚險而漫長的一天,事情不來則已,一來就教人措手不及,好在勉強撐過去了……   吳毛雄感慨地撫著受傷的肩頭,連續幾天浴血戰鬥,搏命演出,眼看即將落幕了,這一年的歲月真是好辛苦!無論精神、肉體和意志上都承擔極大的壓力,真難以想像自己和小龍他們是怎樣苦熬過來,恍如作夢。   終於,海面凸出幾根尖頂,在一陣翻湧分浪下,龐大的海底城市緩緩浮升,海水被巨大的體積排卷退開,激起嘩嘩水響,一波一波向外推擁的浪掀動大船隨之起伏,滿佈五彩斑斕貝殼珊瑚的「海心城」,在短短的十分鐘內完整地浮升在海面上,水光間隱現的金屬光澤,恍似突然間出現的人工島嶼。   濕淋淋的城壁向大船的一方,在水面高度緩緩延伸出一塊約有一百公尺長、二十公尺寬的橫堤,堤面只比海水高出一公尺,吳毛雄協助杜魯格指揮大船停泊在橫堤旁,繫上纜繩,搭上斜梯,完成接駁工作。   方婷和徐娟等不及斜梯搭好,首先躍下船,經由橫堤往出入口奔去,眼睛全盯注在出入口那邊。   在橫堤的一端,兩公尺高寬的閘門緩緩開啟,池田書背架著諸葛龍,一臉疲憊地站在閘門口,兩人都是混身的血污。尤其是諸葛龍,衣衫破爛,清晰地可以看到血液已凝結的大大小小傷口,蒼白著臉,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了,唯有眼睛仍然炯亮有神,瞧著徐娟飛奔而至。   「小龍!」徐娟驚叫地衝上前,一把將諸葛龍攬抱住,失措地淌下淚水,連聲音都哽咽住了。   諸葛龍泛起一抹微笑,安慰她:「沒事,這些只是皮肉傷,我是太累了……」   雖然疲累,諸葛龍還是溫柔地伸手指替她拭去淚水,徐娟將秀靨貼在他的胸膛,感受他的體溫,兩個人彼此相依偎,沉浸在彼此的細膩動作與心靈契合之間,渾然忘記了週遭的一切。   另一邊,方婷也關切地握住池田書的手臂,上下打量:「田書,你身上的血……有沒有受傷?」   池田書頓時全身都燥熱起來,用另一隻手撫在手臂上的玉手,啞聲說:「我很好,肩胸上挨了一下雷射,多虧有趙領導給我穿上防護衣,逃過一劫。」   方婷鬆下一口氣,想要收手,但池田書卻緊緊抓在掌心裡不放,不由嬌嗔:「放手啦!」   池田書怔怔地鬆了手,不知道剛剛那麼緊張關心他,為何方婷又突然對他生氣。   臉上泛起紅暈,方婷輕揉收回的手掌,眼睛看著池田書的呆樣,不禁噗嗤一笑,低罵:「呆魚。」   池田書看著方婷那嗔中帶笑的臉容,心跳得比面對合成士兵時還更激烈,手掌互搓著,就是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鼓足了勇氣,拉起方婷的手,很正經地說了一句:「婷,我愛你。」   含喜帶嗔地白了一眼,方婷說:「少貧嘴了,快放手!」   「我是說真心話。」池田書拉著她的手,表情嚴肅:「婷,嫁給我好不好?」   方婷像是被電到似的迅速抽手退了一步,笑容僵硬起來,眼眸透出百種含意地看著池田書,氣氛突然間凝滯住。   池田書咬咬牙根,一鼓作氣地依舊上前拉起她的手,正經八百地說:「婷,我說真的,我想……」   話還沒說完,出乎他意料之外,方婷眼眶驀然紅了起來,映著晚霞,澄亮的淚水一顆一顆溢出,沿著兩腮掉落,居然沒有像登船前那樣子甩他耳光。   「別哭。」池田書慌了手腳,難得體貼地摸著身上,像找一條手巾卻找不到,只好由血污的衣服上硬撕下一塊看來還算乾淨的布條,輕輕地像怕刮痛方婷嫩臉一般拭去淚水,但是淚水像開了水閘不斷湧出,轉眼間巴掌大的一塊布就全濕透了。   池田書趕緊又從身上扯下一塊僅有的乾淨布條,一邊抹拭,一邊低聲說:「好了!好了!別哭嘛,婷,我不是有意……唉!都是我不好。」   他情急之下,揮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啪!」地一聲,十分響脆。   方婷疾快地伸手攔阻他第二個耳光甩出,搖著頭,那束起的長髮在肩背像波浪擺盪,極是俏皮。   池田書可是真的打,就那麼一下,左臉已迅速紅腫凹起,他不解地看著方婷,今天還是第一回感覺方婷柔弱纖細,渾然不似以前開朗活潑的爽朗模樣,他含糊不清地問:「婷,你是怎麼回事?我做錯什麼了嗎?」   搖著頭,再搖著頭,方婷沒有說話,只主動伸出雙臂默默偎進池田書的懷裡,將水濕的臉埋入他的胸膛間,環抱著,只看到兩肩的顫動。   池田書還是頭一次被她這麼溫順地自動抱著,頗不習慣,以前別說抱了,就是搭個肩膀也要挨掐受罵,如今是怎麼一回事?天塌下來了麼?他直挺挺的站著不敢動,想伸手回抱,又怕引來不可收拾的後果,只好眼睛四處亂瞟,希望找到人來解決疑惑。   平時鬥鬥嘴,池田書到了這時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吳毛雄,果然,他就站在五公尺外含笑看著,身邊還有帶著同樣微笑的趙伯文領導,與眼裡漾著詭譎笑意的杜魯格。   吳毛雄伸手扶了一下眼鏡,那是他要發表意見的習慣動作,隨後對池田書眨了眨那細縫般的雙眼,抬手做了一個擁抱的動作,跟著點了點頭。   池田書憑著多年交往的默契,看明白吳毛雄的意思,眼裡立刻閃著驚喜,投遞一個詢問眼神,見吳毛雄兩手在胸前握拳相對,矗起大姆指並伸了兩下,池田書再也不遲疑,伸手將方婷緊緊抱住,管它誰在旁邊看,此刻他只知道要抱緊懷裡的方婷,再也不讓她離開身邊,恁事萬物全都不重要了。   笑了笑,吳毛雄帶著歉意對趙領導聳了聳肩,卻不小心牽動了肩頭上的傷口,皺眉咧嘴說:「對不起了,趙領導,年輕人比較衝動直接,妨礙了你。」   微笑著擺了擺手,趙伯文領導毫不在意地說:「不要緊,呵呵,我年輕時不也是一樣?他們這次對付尤諾領導盡心盡力立下大功,我只不過在此站個幾分鐘而已,再說男女交往,本來就應該如此的。」   杜魯格卻抬頭看向閘門後,問:「奇怪,好像沒有看到陳定山。」   趙伯文領導不在意地說:「也許是在處理善後吧?」   提到陳定山,聽覺靈敏的諸葛龍驀然回過神,抬頭略帶孱弱地說:「陳先生他……他……」   諸葛龍想起陳定山,心湖難免起了波動,他不知道該不該對趙領導說出陳定山的交待,旁邊還立著一位杜魯格,雖然目前仍然看不出杜魯格有任何的問題,想了想,他還是決定暫時隱暪下來,只繼續說:「陳先生他和尤諾領導同歸於經…」   「呃?」、「陳先生?」、「喔!不——」   驚呼聲相繼傳出,趙領導、徐娟、方婷都抬頭看向諸葛龍,池田書眼神黯淡下來,杜魯格卻是像木頭人一樣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諸葛龍緩緩地將戰鬥的經過說出,盡可能一字不漏地敘述當時的情形,在提到怪兵器碎裂炸開時,吳毛雄等人不禁浮現出惋惜、訝異的神色,連趙領導的臉色也變了,失去這麼有利的武器,在他看來,足以影響諸葛龍的戰鬥優勢。   但方婷、徐娟、吳毛雄、池田書等人並不十分在意它,雖然那確實是一把好武器,但尤諾領導已經除去,似乎有它沒它並不頂重要,令他們感到難過的,還是陳定山的犧牲,對這位亦師亦友的「老友」,真是別有感觸,四人夾雜著各不相同的心情默哀致意。   杜魯格看大家沉默呆立,便出聲提醒:「我們進去吧!趙領導,別該這城的城主久等,別忘記還有瑪莉絲領導沒有解決,她仍在『衛星城』裡,隨時會有變數產生。」   一句話使趙伯文領導清醒過來,點頭說:「沒錯,往者已矣,死去的人還有好長的時間去懷念哀悼,目前我們應該做好最後的結尾工作,大家振作起來,到城裡見過『海心城』城主再說。」   說著,趙伯文領導對諸葛龍體恤地說:「小龍朋友,你受傷勞累,就回船上休息吧!不必勉強陪我們了,還有……」   趙領導話未說完,池田書已經挺胸說:「我不要緊,只是稍微脫力而已,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傷,現在體力逐漸恢復,我可以陪你去見城主。」   趙伯文領導點頭說:「好吧!那麼就由徐娟你扶小龍去船上治傷,我們走。」   諸葛龍看著一行人走進閘門內,歎了一口氣,他心裡壓著幾件事,也亟需要回船上去辦,於是對徐娟說:「娟,我們上船去。」 第二十五章世紀革命     倒在艙房內,諸葛龍全身包紮著厚厚的白布條,那是徐娟包紮的,雖然他說不要緊,她仍堅持不放心地纏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存心將他綁成木乃伊。   徐娟離開艙房去做吃的,她知道諸葛龍消耗太多的體力、氣勁,需要安靜調復,而且他失血過多,一鬆懈便支持不住,躺在床上陷入半昏睡狀態,她想弄一些補血的材料幫他恢復體力。   然而,就在徐娟離開後,諸葛龍卻睜開雙眼盯著艙頂,心事重重。   尤諾領導雖然被他親手除去,卻總有事情沒那麼容易的感覺,一連串的謎團壓在腦海無法解開,最牽掛不下的,是合成士兵之間的連繫問題,他始終覺得心裡有一塊疙瘩揮之不去。   翻身坐起,諸葛龍還是下了決心,打開放在床前的網波盒,光華瞬間佈滿整張床面,靠著大船提供的能量,已無須再使用那臨時組裝的低功率能量製造器。   才剛躺下,意識一下子就進入了能量網域,使諸葛龍嚇了一大跳,這一次比上回反應更加快速,幾乎與思想完全同步作業,甚至還沒有理解到自己腦海念頭,就已經在能量網路裡面產生作用,往常還能感受到穿透能量界域那如同突破薄膜般的觸感,現在只餘下微乎其微的印象,等於是還沒有準備好,就已經掉進了「無盡星海」內,而且是以黑色人形的模樣,不像上一回還需要以黑洞轉成人形。   確實,毫無心理準備下,諸葛龍的黑色人形幾乎是閃電般摔進「黑色星系」,剎不住身子衝出老遠,勉強在「黑色星系」對面邊界前停下。   「領主?」卓加驚訝中帶著笑音的叫聲傳來。   諸葛龍苦笑著坐起,向卓加點頭招呼,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功力提升了,連帶的使他在自己網絡上出糗。   卓加的黑暗星體稍微移近,但似乎被他突然衝進來的姿態嚇到,不敢太過接近,諸葛龍黑洞能量防禦力之強,靠得太近,黑暗星體的能量會被吸走,卓加便被一腳踢出「無盡星海」,非得一個小時補充能量後才能上來,那還是他使用諸葛龍送他的「網波盒」能量充填量快又大,要是民間使用的「虛擬機」,今天就別來了。   「領主,你還好吧?」卓加的黑暗星上閃爍著紅紅綠綠的光點,那是想笑又不敢笑的反應,在「無盡星海」那麼多年來,還是頭一回見到領主出這種糗事,想忍笑都忍不住。   搖搖頭,又點了點頭,諸葛龍苦笑說:「真是!似乎練功使身體對能量轉換有加快的影響,一時之間我還不太能夠習慣這麼快的反應速度,沒事,卓加,你還是暫時與我保持較大的距離,我現在對控制網絡內的動作沒有把握。」   卓加忍不住笑了兩聲,又強自忍住:「對不起,領主。」   擺擺手,諸葛龍說:「算了,要笑就笑,別忍了,反正我們不是外人,在你面前出糗也不算什麼。」   這麼一來,卓加反倒不好意思笑,輕咳兩聲,問:「領主今天來有事嗎?不是說有很長時間不能上來?」   搖搖頭,諸葛龍說:「沒事,我是來看看你們的,漠呢?」   「在私人屏幕裡。」卓加口氣裡有些不滿:「領主知道的,上次說過……」   「和他的女友?」諸葛龍皺起眉頭,好在黑色人形看不出表情,他沒有想到漠居然玩得這麼癡迷。   卓加說:「是啊!最近幾乎每天都去,一去就是三、四個小時才回來,雖然那也是他的休息時間,我無權過問,不過回來後他的精神很差,做事也不太專心,我和非真討論過這件事,但非真說要由你來處理。」   點了點頭,諸葛龍說:「我明白了,這件事我和非真談過之後再來處理,卓加,最近『無盡星海』內的情況如何?有沒有異狀?」   「還好,大致上沒有問題。」卓加像是想到什麼,又說:「上回你離開後,漠開放了一個紫色等級個人通路給兩個朋友,流量似乎很大,昨天開始逐漸減少,幾乎已經暫停使用了。」   心頭一跳,諸葛龍保持平靜地說:「好,麻煩你了,我先去找非真聊聊,等一會兒再過來。」   「領主要快點回來喔!」卓加說:「上一次你走後,我被漠念了好幾天,怪我不通知他,被念得耳朵都快生繭了。」   諸葛龍心中一動,說:「你先別對漠講,等一會兒我回來時給他一個驚喜。」   卓加笑應:「好!嚇嚇他。」   諸葛龍揮手離開「黑色星系」,循著空間帶前往「非真」的空間,途中經過那三個黑色小隔間時,看到其中一個隔離屏包覆著彩色能量力場,搖了搖頭,暗自歎了一口氣,默然離開。   因為剛才的衝撞經驗,諸葛龍不敢太過於使用意識加快速度,只以平常走路的感覺控制移動,這樣雖然免去危險,卻使得行進速度變得很慢,不過,也就因為如此,他才得以有閒情看一看空間帶內,以前快速移動下都不曾好好欣賞自己創造出的虛擬世界,也算是一項收穫。   好不容易進入秘密通道,來到屬於他劃分給「非真」的空間外,送出聯絡意識後通道立即開啟,陳定山那藍黑色的人形就出現在眼前。   「你……」諸葛龍詫異地問。   陳定山輕笑:「如何?在『黑色星系』做事,當然要改成黑色系囉!進來吧。」   諸葛龍進入空間內,改變了頻率,於是陳定山將空間關閉,兩人相對盤坐。   「你是為了我來的?」陳定山說:「雖然在海底資訊傳遞不方便,但在我合成人體死亡前,能量不必再壓制,藉著能量的增幅下,已經將資料傳送回來了,所以發生的事情記憶我仍能保持與當時同步反應。」   「對不起。」諸葛龍歉然地說:「我太差勁,害你犧牲了身體。」   陳定山搖頭說:「不!你做得很好,業已出乎我預期的好,只是尤諾領導也同樣出乎我的預期,才會造成今天的結果。」   輕笑著,陳定山又說:「再說既然有這個空間,合成人軀體的毀壞並不等於我的死亡,我仍保有意識,還是可以再造一個軀體,事實上我已經在於老二那裡保留了一付素材,也就是艾娜的身體。」   「艾娜?」諸葛龍這才想起與父親一同被他帶回地穴的合成人,訝異地問:「她不是無法變更意識嗎?不然瑪莉絲就可以……」   陳定山搖頭說:「不是的,無法變更的是儲存意識的記憶區,其它則沒有影響,艾娜的記憶區連帶著控制晶片,絕對不可能是瑪莉絲要用的軀體,你父親無意間輸入的艾娜資料,也許正是預備實驗的幾個資料之一,否則照你說的,「指導師」的資料應該不是那麼容易下載取得,我只要換過記憶區晶片即可,至於我的新軀殼,於老二大概也已經調製完成,小龍,你那裡還有備用的記憶裝置吧?只要像這個空間大小的就夠了。」   點了點頭,諸葛龍說:「有,就放在你帶到地穴的包裹中,用了三個,還有兩個備份用的,空間大小大約就和這裡差不多。」   微微一笑,陳定山說:「那就行了,只要將它裝回軀體,再載入意識資料,新的陳定山軀體就可以自由行動,剩下的膳後工作我自己處理即可,這件事並不急,你回到地穴時再進行吧!尤諾領導已經除去,我的責任已經差不多完結,剩下的瑪莉絲趙領導應該有能力處理,再說我也和居雷船長、哈利生老城主說好了,他們也願意協助趙領導,互相配合反擊。」   「既然這樣,那我就回地穴吧!」諸葛龍說:「至於池魚或老貓,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意願,我知道老貓的志向就是成為領導,或許他可以幫趙領導的忙,這正是他的好機會,池田書也是軍人家族出身,可能跟著幫忙立功,對他的軍人官階有好處,他本身似乎也挺有勁的。」   「也好。」陳定山點頭一笑,說:「你的個性不適合官場上的周旋,這次之後,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諸葛龍想了想,說:「或許是回地穴再深造吧?經過與合成士兵的戰鬥,我發覺自己不少缺點待改進,而且,也想把未學好的功夫再重新鍛煉精純。」   頓了頓,諸葛龍又說:「不過,在這之前我必須先查清楚一件事情,陳先生,我懷疑尤諾領導是利用『無盡星海』網域與合成士兵進行控制連繫。」   陳定山反應並不驚訝,點頭說:「沒錯,那是透過漠的幫助,小龍,你已經知道了,對嗎?」   沉默了十幾秒,諸葛龍說:「我只是懷疑而已,陳先生,難道你已經確定了?」   「就在你告訴我合成士兵但彼此有連繫時,我就懷疑了。」陳定山說:「我在這裡調查,發現這個事情,那時『海心城』正沉在海底無法上浮,一時之間我與合成身體的電子網路通路呈現中斷狀態,無法把訊息傳出,小龍,你別怪漠,他也是被蒙蔽的受害者。」   諸葛龍又沉默了幾秒,才說:「你知道漠的情形嗎?」   陳定山輕歎一口氣,說:「與漠交往的女友,我還在查她的身份,很奇怪,在會員資料裡找不到這個人,似乎是由別的網域進入的,我對能量網絡科技的通路聯結方式並不十分清楚,無法詳細調查,又不能要卓加去追蹤,只有等你來探察。」   點了點頭,諸葛龍說:「我會查清楚的,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希望他受到傷害。」   陳定山不想再在事情未明之前談這一件事,所以岔開話題:「小龍,你是否覺得尤諾領導有不少的謎團?在『海心城』內,他說的話如果不是瘋狂,就隱藏了很深的玄機和危險,還有他以合成人的軀體,居然能擁有強大的生命能量,這實在是不太可能發生的,至少以我所知的科技文明做不到這一點。」   諸葛龍只能搖頭,說起這些,他是無法提出任何意見,合成人的結構科技並不在他的知識範圍內。   陳定山本來也沒有要他提意見的意思,看看將話題成功岔開,便又說:「不談這些,反正尤諾領導已經不在了,也無從詢問查證起,小龍,我的軀體請在私下處理,別告訴任何人。」   諸葛龍恢復站立的姿態,點頭說:「嗯,那我走了,陳先生,『無盡星海』請你幫忙照顧一下。」   離開後,諸葛龍飄遊在空間帶,反覆思索著陳先生提的問題,雖然無法理解合成人具有生命能量有何不可?但是的確在尤諾領導的行為裡充滿不少的神秘。   在「海心城」內見到的尤諾領導,與他第一次在山頂見到的尤諾無論是力量、語氣、思想上幾乎都無法看作同一個人,充滿了狂傲的霸氣,令人難以捉摸,而他的行動更是古怪,如果尤諾領導不是眾所周知的領導身份,在「衛星城」從小就聽過他的名字,諸葛龍真要認為那不是一個人,或者,認真的說,不像是一個人類。   諸葛龍飄遊在空間帶,心情漸漸被廣大遼闊的虛擬世界吸引,陳定山說得沒錯,尤諾領導已經死亡,沒有必要再去傷腦筋研究這個人物,尤其是在自己規劃出來的網絡世界中,更不應該將現實環境的苦惱帶進來,如此一想,心裡也就舒暢多了。   吁出一口氣,諸葛龍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行動上,人在空間帶,不必顧忌影響到別人,他心中一動,這不正是練習能量轉換速度控制的最好時候,可不能再在卓加與漠的面前出糗了,一旦搞太多次烏龍,真會沒有臉做領主。   於是,諸葛龍試著恢復黑洞形體,令他驚異的是剛才下了決定,黑色人形已經迅速轉變,眨眼之間就形成黑色的渦流,體外包覆著一層能量力場,做好往常需要幾秒時間才能完成的過程,而且是最堅強的防衛型態,做起來易如反掌。   跟著再試著擴張、收縮、延伸,全在一念之間形成,流暢十足,就和平常拿東西伸手一樣自然,幾次下來,諸葛龍漸漸瞭解並習慣,記起陳定山在地穴曾經說過,真元其實也是生命能量的一種型式,如果說因為練功使得身體內習慣於能量的運行,而使他在網絡內的能量運用反應更快,那也不是一件壞事。   習慣之後,諸葛龍重新回復到黑色人形,既然可以輕鬆變換虛擬形體,也就不必再以黑洞狀態來,看看時間似乎已經過蠻久,便開始加速向「黑色星系」移動,但是到達那三個黑色小隔間時,彩色能量力場仍然沒有消失,看來漠還在裡面,只有搖頭歎息一聲,回到「黑色星系」中。   卓加迎了上來:「領主,漠還沒回來。」   諸葛龍點頭說:「嗯,我知道,但是我還有事,沒辦法停留,也許……午夜之後我會再來。」   他調整意識,向卓加接下幾件需要他決定認可的累積申請事件,一件一件調閱處理,資料影像飛快地在他的腦海流過,很快地就處理妥善,讓卓加感到非常驚訝,領主果然不愧是領主,一年沒有上來插手「無盡星海」的事務,處理起來並不比非真慢多少。   將最後幾件結果送出,諸葛龍輕鬆地伸了一個懶腰,笑著說:「啊——好久沒有這樣了,心裡真踏實。」   卓加猶豫了一下,說:「領主,雖然你近像是很忙的樣子,但是也請別忘了這裡是你一手建立的世界,一去就是幾十天才來一次,匆匆來又匆匆去,我們都很想念你,『無盡星海』更需要你來掌理,很多會員都在問你到哪裡去了。」   搔了搔頭,諸葛龍感慨地笑了笑:「卓加,你放心,事情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零星事情待收拾,不要多久我就恢復以前的正常日子,至於這些天來發生的經過,我想最慢一、兩個月內就會在新聞裡報導出來,到時我再向你們詳細說明。」   停頓幾秒,諸葛龍又說:「卓加,在我回來處理的這一段時間,請你和非真辛苦一點,就讓漠暫時別插手『無盡星海』的事情,你……告訴他我放他休假,好好陪他的女友,至於怎麼處理他的問題,卓加,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好吧。」卓加無奈地回應。   「還有一件事。」諸葛龍低頭想了想,說:「你私下幫我查一查漠開啟的紫色等級通道發訊處,以及最後連結點,看看是不是『無盡星海』的會員,小心一點,不要被對方察覺。」   卓加擔心地問:「領主,漠他該不會出事了吧?」   搖搖頭,諸葛龍說:「沒事,只是按照規矩調查一下,我總不能不清楚自己網路上的使用者,只要知道來源即可,你不必採取行動,拜託你了。」   他不想再和卓加多說,免得說溜了嘴,揮揮手,意識略一收散,便回到現實世界。   「小龍。」徐娟的聲音立即傳來。   諸葛龍轉頭一看,撐起上半身,微笑說:「對不起,我上網絡去看一下。」   徐娟搖搖頭,端著食盤走來:「我知道,所以沒有喚醒你,來,吃點東西吧!你該補充一些營養。」   關閉「網波盒」,諸葛龍接過食盤上的合成餐盒,還是溫熱的,他看了看網波盒上的計時器,在網絡上花費了一個半小時,上網並不久,連往常一半時間都不到,效率真是提升不少。   「喏,你愛喝的『達蘭芬』汁。」徐娟再遞過一杯飲料。   諸葛龍接過,關心地問:「你吃過了沒有?」   徐娟心裡甜甜地微笑說:「剛才先去吃過,快吃吧,算一算時間,趙領導他們也應該快要回來了。」   點了點頭,諸葛龍打開餐盒,心裡卻不禁浮起尤諾領導說過的話:「我以偉大的力量將地表翻轉,重造了一片新天地,兩百年了,我靜靜地看著殘存的人類,沒有一個人肯這麼付出……城鎮四周圍的生態百年來沒有一點變化,人類不去開墾發展,吃的全是『衛星城』提供器具製造的合成食物,你說,人類可不可恥?可不可笑?」   目光凝集在餐盒裡的合成食物,他有些呆愣,尤諾領導雖然瘋狂,卻也說了頗有道理的見解。   諸葛龍眼睛移向左手的飲料,腦海中又浮現與陳定山初見面時的情形,與尤諾領導的話:「當我建議要將果樹種子種植在地表繁衍擴張,為將來做事時,領導們卻顧慮失去他們的享受,只想保留植物園裡的少數果樹,滿足於每個月一次的果汁,多可笑?」   諸葛龍放下餐盒、飲料,無聲歎息,突然之間覺得沒有食慾,感到心情沉重,有些神思飄忽。   「小龍,怎麼了?」徐娟關切的注視他的表情:「不喜歡吃嗎?」   心頭一震,諸葛龍笑了笑,拉著她的手說:「不,只是有些恍忽,大概是累了,娟,陪我到船上走一走,吹吹海風,或許精神會比較好。」   徐娟微微一笑:「好,到船頂?」   在徐娟的挽扶下,兩人登上船頂,天色已經入夜,習習涼風吹拂,船右是一片無涯大海,左邊是高偉如島的「海心城」,海水拍擊在城壁,如同海浪一般,激起陣陣水花。   迎著晚風,看著大海,諸葛龍心胸為之開朗,他輕擁著徐娟,看著海上月亮映照的光影,有一股寧靜的感覺自心中升起。   「小龍。」吳毛雄的聲音傳來。   諸葛龍回頭一看,只有吳毛雄一人登上階梯,便問:「老貓,趙領導他們呢?」   「累了一天,先睡了。」吳毛雄微微笑著走近:「趙領導不像我們練有內功,精神和體力都差了點兒,加上除去尤諾領導,和城主的合作計劃談得愉快,多喝了幾杯酒,所以支持不住先回房去休息了。」   點了點頭,諸葛龍看著他肩頭上包紮的布條,問:「你的傷?」   吳毛雄笑著輕輕活動肩膀,說:「好多了,事情發展得出乎意料之外,不過也總是順利解決,這樣的結果該算挺好的了,我方只有幾名軍兵死亡,三百多人受到輕傷,比起預估的數字減去一半還多。」   諸葛龍說:「那麼你打算怎樣?是繼續對付瑪莉絲領導?」   笑容收斂起來,吳毛雄輕輕地說:「小龍,你的決定呢?」   咬了咬下唇,諸葛龍說:「我想回地穴去,尤諾領導既然已經消滅,剩下瑪莉絲領導無法產生多大的威脅,不需要我再插手。」   「也好。」吳毛雄點頭說:「本來趙領導是希望我勸你留在他身邊效力,但是我知道你對於政治沒有興趣,我就替你們回絕好了,小龍,你想回到地穴深造?」   「嗯。」諸葛龍說:「老貓,你的志願是當上領導,所以你會留下來與趙領導一起,對不對?」   微微一笑,吳毛雄說:「果然還是你瞭解我,不愧我倆朋友一場。」   諸葛龍也笑了,說:「池魚大約也是會留下來吧?他也是軍人子弟,有一份責任。」   點了點頭,吳毛雄說:「我想也是,這件事明天再去問他,現在他正和方婷在艙房裡,或許暫時還是別打擾他們的好,徐娟,你呢?跟小龍一塊兒走?」   徐娟與諸葛龍對視一眼,微笑著回答:「當然,我也想回去看看我媽。」   「順便告訴你媽,你和小龍的婚事?」吳毛雄半開玩笑地說。   徐娟臉上升起紅暈,啐了一口,卻大出意外地說:「是啊!我要告訴我媽,老貓,你反對?」   「不敢。」吳毛雄沒有料到徐娟居然一反平常的羞澀,那麼自然的回答,他尷尬地搖手:「我可沒有資料反對,呵呵,不敢。」   這動作引得諸葛龍與徐娟輕笑起來,化淡了不少低沉的氣氛。   「不過。」吳毛雄扶了扶眼鏡,說:「小龍,我與趙領導討論過,瑪莉絲領導事情一解決,他有意要重組政權,當然我們會進行一番改革,或許,要徵詢伯父的意見,請他也加入行列,畢竟此次的事件他也出力頗多,再加上你的功勞,即使你不想接受任何回報,趙領導卻認為不如就累計在你父親的身上,讓你父親有能力多做一些事情。」   聳聳肩,諸葛龍說:「一切隨我爸爸的意思,我沒有意見。」   吳毛雄取下肩後的寶刀,遞向諸葛龍:「這個寶刀,就交給你帶回去吧!」   搖了搖頭,諸葛龍說:「老貓,你別忘記繼承了『孤傲刀訣』的傳承,這柄刀是屬於你的,刀訣功夫也是你的,即使將來你當上了最高領袖地位,工作再如何繁忙吃重,也不要荒廢你的練功,這樣的寶刀只有一把,你該知道古先生的心。」   猶豫了一下,吳毛雄收回了手:「好吧,你替我向古先生說一聲,等改革工作告一段落,我會回地穴去看他。」   徐娟輕柔地說:「依照原訂計劃,飛梭是凌晨天亮之前趕到島嶼上接應我們,所以在夜裡可能就會趕到,我還是去和婷說一聲,看看她的意思。」   吳毛雄眼睛浮起了笑意,說:「既然要去,就我們一起去吧!呵呵,說不定方婷又在甩他巴掌,哈哈……」   走向階梯口,正巧遇上杜魯格經過,他抬頭看著吳毛雄,深沉地一笑,說:「原來你們還沒有睡?」   吳毛雄點頭說:「遇上你正好,小龍和徐娟兩人準備回到岸上,可能來不及向趙領導道別,請你明天告訴趙領導一聲。」   「哦?」杜魯格眼睛閃爍著,向諸葛龍睹了一眼,點頭說:「以諸位的功績,應該得到提拔,就這麼走了,真是可惜。」   淡淡地一笑,諸葛龍說:「我另外有事,必須趕回去處理,政治的事情我沒有興趣,交給老貓吧。」   微微一笑,杜魯格伸手說:「那麼,我就在此祝福你,不送行了。」   諸葛龍與他握手道別,看著他離去,說:「我總覺得這個人並不像池魚說得那麼不堪。」   吳毛雄搖了搖頭,說:「算了,是好是壞,在改革後就會知道,小龍,有些人不是由表面可以看得出來的,杜魯格他是個雙面人,心性很不安定,誰也無法事先測定他會朝哪一條路走,現在還沒有足以使他惡的一面出頭的機會,以後的事誰會知道?」   「人類不就是包含了善惡面嗎?」諸葛龍說:「難道杜魯格不一樣?」   吳毛雄扶正眼鏡,說:「人是都有善惡面,不過大多只會呈現出其中的一面,善良的人心地純正,邪惡的人做事乖張,是比較固定的人格,但杜魯格不是,他只是很理智,知道如何表現出善的一面,但本質上城府太深,卻也可以看出陰沉的心性,所以一旦牽涉到政治,這種人就非常危險,像是不定時的炸藥,隨時有可能爆發。」   「那麼,你們準備怎麼對他?」諸葛龍有些不以為然。   吳毛雄微微一笑,說:「我知道你的心思,小龍,或許是我們太過顧慮,就是我也一樣給人會算計的感覺,不過,小龍,政治就是這麼一回事,站在高位的管理者,需要考量很多事情,凡事都要小心謹慎,因為一旦做了一件錯失,或冒然的下決定,結果可能是引來重大的災害,或是終生的遺憾,無論是我或者趙領導,甚至每一個有機會參與改革的人,都必須杜絕任何可能造成不良結果的源頭,這或者對杜魯格個人來說不公平,卻是無可奈何的事。」   聳聳肩,諸葛龍說:「算了,政治的事情我無權干涉,老貓,走吧,看過池魚,我還要回去『無盡星海』一趟。」   ※   ※   ※   再次進入能量網絡,諸葛龍已經習慣這麼快速的轉變,他這一次並沒有直接進入「黑色星系」,先從空間帶前往黑色的三座隔離屏幕,包圍在外的能量力場已經消去,進到裡面,仍有殘留的波動,顯然人剛離去不久。   憑著微弱的殘餘反應,諸葛龍不禁感慨地歎了一口氣,他可以敏銳地察覺剛才屏幕裡發生的事情,搖了搖頭掃除殘留的能量波,退出屏幕外。   該怎麼做?直接問漠,還是暗中調查?他不相信漠會背叛他,論交情,漠與他比卓加更深,兩人像是兄弟,他把漠當兄長看待,從認識開始就彼此切磋,互相鼓勵。   在空間帶飄浮著,諸葛龍組織著自己該做的步驟,然後才進入「黑色星系」領域。   「領主。」果然如他所預料,漠已不在,迎接他的還是卓加。   諸葛龍點了點頭,說:「辛苦了,卓加。」   「哪裡,你要的資料我查到了。」卓加說。   諸葛龍有些意外地怔了怔:「這麼快?」   卓加將資料傳輸給他,一面說:「那兩個紫色通路現在只有一個連繫點,和一個發送點,所以查起來很容易。」   「只有一個?」諸葛龍看著資料流內的記錄:「那是漠的女友吧?」   「嗯,發送點是漠的女友,不過連繫點似乎已經失去作用,我查過記錄,從黃昏前就沒有連繫了。」卓加說。   諸葛龍喃喃自語:「黃昏前,那是……」,算一算時間,尤諾領導就是在黃昏前被他除去的。   事情幾乎已經很明確,諸葛龍還是懷抱著一絲希望,問:「這個連繫點是漠設定的?」   「應該不是。」卓加搖頭說:「開啟紫色通路雖然是漠的意思,卻是是我執行的,漠說他是申請人,必須按規定辦事,所以他沒有權利進行設定,由我照著他的要求開了兩個紫色通路。」   諸葛龍稍微安心,只要不是漠親自動手,那麼他被蒙在鼓裡的可能性就很大。   「喔!還有,非真剛才也來過,他和漠談了幾句,我沒有注意,不過兩人後來好像一起離開了。」卓加說。   諸葛龍又是一怔,陳定山找漠做什麼?選在這個節骨眼上,莫非陳定山有何計劃?   「領主?」卓加迷惑地輕喚。   諸葛龍回過神來,說:「沒什麼,只是在猜想非真找漠去的原因。」   吁了一口氣,諸葛龍又說:「我有大約幾個小時的空檔,你就先去休息罷,到了凌晨三點你再過來接手,好久沒有在『無盡星海』與會員相處,就讓我享受一下。」   卓加愉快地應了一聲,又再交待幾件事務之後,黑暗星體拆解消失。   「黑色星系」只留下諸葛龍一個人,兩個助手都不在,這是非常難得的時刻,接上連繫點,一大片問候與歡呼訊息自那一端傳來,相隔十個月,高階會員們才終於與領主搭上線,龐大的資料流彙集著向「黑色星系」湧到,使他立刻感受到來自這個虛擬世界的溫馨。   諸葛龍熟捻地處理著事務,雖然相隔近一年,他仍然覺得像是從未離開過這個世界,大量的交流在連繫點進出,會員們感覺上似乎領主的處理速度加快了不少,意識流動裡訊息傳遞快捷而準確。   諸葛龍自己也有感受到這一點,但這並不純粹是真元帶來的好處,十個月前,他經過陳定山傳輸真元時,也未曾有這麼明顯的變化,一切似乎是隨著戰鬥的經驗累積,反應與判斷力都提升了不少,重要的是思想上的成熟吧?   驀然,在他的防衛系統似乎被碰觸了一下子,那接觸微乎其微,又極短暫,但是諸葛龍仍然馬上察覺,但是要尋找來源已經無法查詢,那刺探的訊息早就消失無蹤。   諸葛龍心頭頓時一跳,是誰能在這個只有高階會員才能進出的連繫通路上對他進行刺探呢?他的防衛糸統不同於「無盡星海」內的力場屏幕,剛才那個接觸似乎是針對力場屏幕的缺點所做的突破模式,很像是陳定山和他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當然,這次不可能是陳定山,那麼又是誰呢?   刺探只是瞬間,那個人大約立即明白無法突破諸葛龍的防禦力場而打了退堂鼓,直到卓加回來接手,再也沒有出現,在諸葛龍的心中留下一個謎團,而這個謎團隱隱帶著危機。   交接後,諸葛龍離開了「黑色星系」,心裡還是無法釋懷,於是他前去尋找陳定山,意外的是陳定山並不在,他只有暫時先壓下疑慮,回到現實世界。   ※   ※   ※   西元二四七二年六月二十二日   血腥的一天過去,又是一天的黎明將起,天地雖然黑暗,在「海心城」的燈光照曜下,仍然十分明亮。   諸葛龍、徐娟兩人在眾人的揮手道別中登入平台飛梭,方婷禁不住池田書的要求留下,看樣子,池田書的心願已經達成了,至少,在平台上池田書的左手正攬著她的腰,而方婷卻沒有抗拒。   平台飛梭遠去了,消失在天邊,吳毛雄、池田書、方婷仍揮著手,此去一別不知何時才會再相聚,共患難一年整,從發現陳定山時的純真少年,到現在歷經戰鬥殺伐的戰士,誰會想到人生竟然有這麼大的改變?他們分外珍惜這一段時光,也更加難忘彼此的友誼。   收回從觀景窗下望的目光,諸葛龍坐回座位上,立在另一個觀景窗前的徐娟笑說:「娟,別看了,他們已經離我們很遠,看不見了。」   徐娟坐到他的身邊,手撫著座位,對他說:「小龍,你還記得這一艘飛梭嗎?」   「怎麼不記得?」諸葛龍握住她的手,微笑說:「我們就是坐它飛到陳先生那裡探險的,這一次池魚借來十個月仍未還回去,不知道他回去會不會被罵?」   徐娟笑容一斂,有些黯然地說:「可是,陳先生……」   諸葛龍握著的手掌緊了緊,他明白徐娟與陳定山交情很好,為了學習內功口訣,在當時她常上網絡去找陳定山討教,當然也包括詢問他的情形,陳定山也對她很照顧,所以如今徐娟的難過也比池田書他們更深。   但是,他記著對陳定山承諾,在合成人體沒有完成之前,這一件事不能說,好幾次他忍不住對她說出口,卻又強行吞回肚子裡,只能安慰地摟著她。   途中到達車隊所在的海岸,那裡已經建立起一處地基,諸葛龍要求飛梭下降片刻,帶著徐娟去看梅爾母女,告訴她們尤諾領導已被消滅的經過,並將裡安的半張金屬面具交還。   梅爾十分堅強,並沒有再掉淚,聽到尤諾領導已死的消息,只輕淡的點頭,然而諸葛龍可以感受到她眼眶裡的悲傷,雖然報了仇,已死的人永遠無法再復活,除了安慰,並不能帶來喜悅。   諸葛龍想要帶她們一起離開,但是梅爾卻說要在石林旁居住,他知道那是因為她無法忘懷裡安的緣故,也不勉強,反正一切事情都有了安排,她們不必擔心生活上的問題,在一切恢復正常之後,嘉兒也會接受教育,只是不知道當嘉兒成年時,評比制度是否仍然存在?   平台飛梭再度起飛,直接航向湖邊,湖面依舊清澄碧綠,沙灘仍然潔淨,草原蒼翠,對諸葛龍來說,這可能是他在地球上的「家」了。   古振崗似乎早已接到通知,獨自一人站在草地上等候著,一身的白袍打扮,在陽光下顯得很有精神。   「古先生。」諸葛龍與徐娟上前行禮。   古振崗呵呵一笑,嘉許地說:「小龍,毛雄已經傳來訊息,你做得十分好,來,老二已經將你要的東西準備好了。」   諸葛龍一怔,問:「我要的東西?」   古振崗捊髯一笑:「你不正是為了陳定山的事來的嗎?吳毛雄雖然不明白你來此的原因,但我怎會不明白,來吧,東西就在地室裡。」   徐娟訝異地問:「有關陳先生的事?小龍……」   諸葛龍微笑著說:「娟,你先別問,我們下去後你就明白了,古先生請。」   兩人跟著古振崗又回到以前練功的地室,白君行坐在那裡呵呵輕笑著頷首招呼,在他身前放著一具完整的金屬軀體,徐娟並不認得那是誰,但是諸葛龍知道這正是原本輸入艾娜程式的那一具軀體,現在包覆著一層新的外殼,不再是女性的外形,軀體靠近頭部的部位旁,放有一個包裹。   古振崗領著兩人走近,指著金屬軀體說:「陳定山應該告訴你怎麼做了吧?小龍,接下來就看你了。」   諸葛龍先向白君行致禮,才從包裹中取出半個拳頭大的四方體,打開腦蓋,裡面原來指頭大的記憶器已經被陳定山破壞,新的外殼空出的位置剛好可以放下那四方體還有餘裕,接上插線,固定之後打開能源,手指在四方體旁的小孔上撥動幾下,一分鐘後,四方體立即傳來細微的聲響,開始運作起來。   抹了一下額頭,臉上並沒有汗水,但諸葛龍還是習慣性的拭了一下,將頭殼重新覆上,聲響立即被掩蓋住,雙腿盤坐,靜靜等待著結果。   徐娟似乎也意會到了,雖然沒有說話,眼睛注視著金屬軀體,手指緊張地握成拳頭。   挑了挑白眉,白君行有些失望地說:「這麼簡單?我還以為是多大的工程。」   古振崗呵呵一笑:「雖然簡單,但你我卻做不來,知與不知,只在這一線之間的差別。」   白君行同意地點頭,問:「再來要等多久?」   「依資料量來看,最少也要十分鐘。」諸葛龍估計著說:「要看陳先生怎麼做,如果他是設定成全部下傳,大概需要半個小時。」   「這麼久?」白君行眉毛下搭,苦著臉:「一點也不好玩。」   諸葛龍微微一笑,說:「這已經是最快的了,我用的是軍方的裝備,搭配上網波盒使用的傳輸器零件,才會有這樣快的速度,因為我們是在地底下,能量的傳輸受到一些阻礙,多少會有影響,拖延了資料的傳遞,如果是在地表進行,大約可以減少三分之一到一半的時間。」   古振崗捊著白鬚,喟聲說:「老夫原本對合成人的印象極差,尤其是尤諾的事件之後,若非要做的是陳定山,我是絕對不同意使用這一付軀體,最好天下間就只再出現這一人,切勿再增加了。」   在場的三人都同意地點頭,大家都是餘悸猶存,能體會古振崗的心情。   白君行看著諸葛龍與徐娟,忽然開口問:「兩個小娃娃,你們回來不只是修復陳定山的軀體吧?」   諸葛龍頷首說:「我想繼續在這裡學功夫。」   眼睛眨了眨,白君行搓搓手,說:「那就跟著老夫學,怎麼樣?」   古振崗噗嗤一笑:「老四的毛病又犯了,你還想和你三哥搶人麼?當心老三回來找你算帳。」   白君行搔著白髮,苦笑說:「大哥你不知道,整天悶在地室裡好無聊,我快要給悶出病來,不找件事情做實在受不了,原先那兩個娃娃根骨不錯,就是功力不夠,教起來不怎麼過癮,反正三哥在打鑄兵器沒有空,我替他教也是一樣。」   提到打鑄兵器,諸葛龍恍然地說:「對了,我也想要請于先生幫我修復這個。」,他從背包中取出一個布卷,打開來,裡面是已碎斷的怪兵器。   微微一怔,古振崗皺眉說:「啊!這兵器居然遭到毀損,可見得當時戰鬥的艱困慘烈,老三他不知道能不能使它復元,唉!可惜了一件絕世作品。」   諸葛龍將過程敘述一遍,聽得兩個老人臉色變幻,連徐娟也聽得心驚膽跳,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海心城」內的打鬥經過,此時才知道戰況之激烈,超過她和方婷的想像。   白君行搖頭說:「真是危險,如果那叫尤諾的傢伙以城裡的人民做為要脅手段,不與你們硬拚,你們能打贏的機會是微乎其微。」   諸葛龍點頭說:「我也覺得奇怪,以從前我見過的尤諾領導性格,應該是會挾持人質使我們投鼠忌器,但是在『海心城』裡他卻沒有那麼做,我聽老貓分析了,說是一方面因為陳先生是個合成人,尤諾領導可能認為以合成人的性格不會因為有人質而產生顧忌,另一方面是他有自信憑武力打敗我們,確實在當時若不是陳先生犧牲自己,我也已經失去戰鬥的力氣,再打下去真的會輸。」   古振崗捊著白鬚緩緩說:「這分析不是沒有道理,可是老夫仍然無法釋懷,總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   白君行揮手說:「得了,別想那麼多,人既然已死,還能作怪不成?老大你就是經常這麼一付拖拖拉拉猶豫不決的模樣,不夠乾脆。」   「說得不錯。」躺著的金屬軀體忽然出聲,把大家嚇了一跳。   不過,雖然被嚇到,在場的四人看著金屬軀體都有些想笑,剛才那一句話像是女人的聲音。   翻身坐了起來,金屬軀體拍拍身體,咳了兩聲,聲音是粗了一點,但卻還無法很順耳,只聽它苦笑說:「沒辦法,臨時準備的身體,一切功能都沒有經過詳細調整,迫不得已將就著用吧!有時間再來修正。」   「陳先生,是你嗎?」徐娟驚喜地問。   點了點頭,金屬軀體發出笑聲:「徐娟,你很意外嗎?其實我合成人的意識是可以複製的,只要能有工具,重生並非不可能的事。」   輕拍著身體,發出「鏗!」、「鏗!」沉悶的聲響,陳定山又說:「謝謝你,小龍,雖然比不上原來身體的堅固,暫時可以正常行動,接下來的工程我可以自己進行,只是需要取得製造合成皮膚的材料,我如果這麼走出去,恐怕會嚇死很多人。」   他那付模樣,像是被剝了皮的骷髏,確實很難看。   諸葛龍起身說:「那麼我先到于先生那裡去一趟,你要的材料地穴裡大概沒有,這兩天我再幫你找一找,如果不行,我可以找老貓想辦法。」   「也好。」陳定山將材料告訴他,說:「萬一真的找不到,不要告訴老貓,我不想讓趙領導他們知道我還在,發生了尤諾事件,對他們來說是談合成人就心驚,也許他們一旦知道我仍存在,會忍不住轉而對付我,小龍,你就想辦法到我原來住的那個實驗所去,『寫樂』還在那裡,它可以幫助你取得原料。」   諸葛龍驚訝地問:「怎麼會?新聞中不是提到過要開發那裡嗎?連我老爸也曾參予工作,那裡面……?」   陳定山搖手阻止他問下去,搖頭說:「你以為尤諾領導對那裡的結構會有興趣嗎?全球有多少個相似的遺跡存在,多一個廢墟有什麼了不起?其實被他拿走的只有合成人的研究資料和器材,大概被用於建在島嶼上的合成人製造工具,其他的東西幾乎全被棄置了,我上一次回去拿取鑄造武器用的特殊合金鋼材時已經發現這一點,如果他真的開發,我也就拿不到鋼材,那些新聞只是尤諾故意發佈,用來掩飾他的企圖,因為你們已經發現那裡,不公佈也不行,終有揭露的一天。」   古振崗搖頭大歎:「這是什麼管理者?真是亂來。」   「我老爸會不知道?」諸葛龍皺眉。   「你父親就是因為這件事起了懷疑。」陳定山說:「所以當我告訴尤諾領導的異心時,他就暗中進行探查,才會有破壞研究中心被抓的結果。」   徐娟問:「那裡面的果園呢?經過這麼久沒有人去管理,會不會枯死?」   陳定山輕笑說:「你放心,果園的澆水管理是自動化的,除蟲施肥有『寫樂』在,我上一次回去已經修整過,一、兩年之內不回去都沒有問題。」   諸葛龍將怪兵器用布捲好,起身說:「那麼我就先到于先生那裡了。」   走出地穴,已是日正當中,諸葛龍跳入湖中循著洞徑來到黑石門前,打開來,果然於鈞仞就在裡面,看來像是鑄造兵器鑄上癮,連午飯也忘了吃。   見到諸葛龍前來,於鈞仞十分驚喜,放下手中的工具,將打成扁長的灼紅金屬丟回爐口,笑呵呵地說:「小龍,你來得正好,一早老大告訴我說你要回來,我就在等你,來,看看老夫新打造的幾件兵器。」   諸葛龍搖搖頭,取出布卷說:「于先生,你先看一看這個。」   於鈞仞打開布卷,吃驚地說:「怎麼?碎成這樣子!小龍,是哪一個人功力如此高強,能把這個兵器破壞得如此嚴重?」   諸葛龍苦笑:「不是哪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一群會爆炸的合成人。」,他把經過再述說一遍。   於鈞仞皺著眉頭:「這麼堅韌的兵器亦承受不住爆炸的威力,嗯,碎成這樣子,要修復可就難了,老夫雖然能夠鑄劍,卻沒有此兵器的鑄造方法,只能盡力研究,試試看能不能找出其中的奧妙。」   拿起其中一塊碎片,於鈞仞在手中翻動察看,良久,歎了一口氣說:「這一座八角石室的主人真是曠古絕今少見的天才,那手札中記載的鑄造方法有許多是我從未想過的妙法,內中並沒有這兵器的鑄造方法,想來應該是那人臨時想到的新招,唉!老夫自愧智慧才學及不上他,小龍,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諸葛龍勉強一笑,說:「不要緊,反正目前我已用不上它,只是覺得可惜而已,或許將來可以找到一個鑄劍的天才人選將它復原,或是改造成更好的兵器。」   於鈞仞點頭說:「此兵器無論材質、結構、設計都是出乎常人想像的奇妙,老夫年紀已大,理解力雖然有,但創意不足,照書鑄劍可以,卻難以理解這麼玄妙的方法,嗯,好吧!從明天起,我決定把這門功夫傳授下去,希望培育出有用的下一代。」   微微一笑,於釣仞繼續說:「這鑄劍工夫不屬於白家所有,無須顧忌族規禁令,任何人皆可以傳授學習,老夫想在這兩處洞穴數千人之中總該有幾個好人材,小龍,你也想學嗎?以你的資質聰慧,學起來比誰都要快。」   諸葛龍想了想,說:「我想學,但不是現在,等我幫陳先生拿回他需要的材料,先在地穴將未學好的武功練精純,我再來學鑄劍。」 第六卷醒獅揚威 第二十六章火海風雲     回到地穴收拾了一些用具、乾糧,諸葛龍獨自一人循著陳定山說明的方位出發,前往「萊柏地下實驗所」去取製造人造皮膚的原料。   依陳定山評量的距離,「萊柏地下實驗所」約在地穴西南方六百公里以內,那是由空中飛行的長度,若是經地表翻山越嶺肯定是超過這個估計,以諸葛龍的功力,施展輕功來回要兩天至三天的時間,為了盡快拿回原料,他沒有讓徐娟一起同行。   繞過大湖,諸葛龍快速地飛馳,輕功已施展至極致,人形同一隻飛燕掠過山坡,通過不小而陡削的一座高嶺,眼前是一片寬闊的草坡地,草長及胸,青碧翠綠。   施展輕功雖然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但是跑久了也會使人疲累,幾個小時的疾奔,對於真氣的消耗總是需要慢行來乘機補足,在草上飛馳縱然輕快,但從草徑裡通過也並不難,只是諸葛龍站在草坡邊緣,始終無法決定要怎麼通過,因為,他的感應裡隱隱總有一股危機感,這感覺很怪異,不知道從哪裡來。   站在坡上四處巡視,並沒有看到礙眼的事物,草浪隨風起伏,陣陣微風迎面吹拂,似乎很正常。   諸葛龍不敢冒失,先在坡上找了一塊岩石休息,暗中將氣息調勻,自從在「海心城」一戰後,他更加小心了,沒有了兵器,確實對自己防護上有些不方便,雖然剛從於鈞仞那裡拿了兩件小玩意兒,他寧可耽擱些許時間,等真氣恢復之後一鼓作氣由草上飛馳,這樣子危險會比較小。   靜下心後,聽覺便隨著意志向外延伸,以彌補視力的不足。   漸漸地,週遭偶爾起了一些異聲,那聲音極輕細,諸葛龍卻聽得清楚,像是憋氣下偷偷喘氣的聲音,奇怪,難道是野獸?或者是人類?若真是人類,就該是劫後餘生的人類後代,他們藏在草坡裡想幹什麼?   幾次的發現,讓諸葛龍不敢再斷言地球沒有另外的生存者,像「海心城」內數十萬的人數並非絕對不可能存在於陸地上,亦或者可能如湖底洞穴那般存活數百甚至上千人,那都是對人類來說可喜可賀的事。   諸葛龍好奇心升起,聽到的喘氣聲音計算起來約有十幾個,這些野獸或者人類不可能會沒有看到他,那麼是在躲避他,或者是準備捉他?無論是哪一個,都是一件令他訝異而有趣的事。   這是諸葛龍的個人第一次野外冒險,如果說是野獸,他開始想著該怎麼對付,要殺了它們?還是要躲開?憑他的輕功,即使是最敏捷的豹子也休想要碰到他的衣角,野獸不是他的問題,如果是人,那就比較複雜了。   這個大陸是屬於舊亞陸塊,也就是亞洲地區,從地穴的位置算起來,大約還沒有脫離舊世紀的浙江境內,仍然是中國的地域,應讓是使用和地穴裡的人一樣語言,但這些人類會不會說英文?那種機會太小了,兩方若無法溝通,人類可以進行的攻擊將比野獸更危險。   手掌在胸口輕輕撫了撫,以前使用「孤傲刀訣」引致的暗傷於消滅尤諾領導的時候曾有發作的徵候,他雖然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卻知道不能再硬加拼耗真元,否則一旦真的發作起來難以抵擋,最多使用到八、九成左右,那也已經是冒了險,身在野外,發作時無人照應,是生是死就全憑運氣了。   抬頭看看天空,已出現淺淺紅霞,諸葛龍站起身來,再遲疑下去天就要黑了,那會更加危險,不如現在趁天還亮著的時候趕快通過。   為防萬一,諸葛龍還是從背包裡取出一對用特殊合金鋼材製成的八寸寬護腕,套在手腕上,才運功施展輕功踏草飛馳,準備一口氣越過草坡。   草坡長有數公里,對他來說不過是幾分鐘就可以通過,雖然踏草不比踏在實地那麼快速,也比草原奔馬要快得多,加上居高臨下,不會被草枝蒙蔽,奔行起來就方便許多。   然而,就如同預料,奔行才不到三分之一,草叢內已接連傳出幾聲鬼叫一般的聲音,十幾面黑色繩網自四面張揚包圍,想要將他困在裡面。   諸葛龍笑了笑,果然,會用繩網的只有人類了,速度沒有停下,提起一口真氣騰身而起,藉著草枝的彈力自網上方翻過,他輕易地脫離包圍,兩腳交替彈動,已逸出十幾丈外。   草叢裡幾聲急疾鬼叫,十幾根套索飛到,套向他的手腳脖頸,都被他一一閃過,驀然,三根細小的飛刺自草叢內飛出,無聲無息地扎向他的身後。   自從被合成人的毒針扎過,吃了一次苦,諸葛龍真是悸余猶存,飛刺向背後飛來,他立即敏感地產生反應,功運雙臂轉身橫揮,立即將飛刺擋落,繼續朝前飛掠。   飛刺再射來幾次,都被諸葛龍擋下,草叢內的人似乎意會到攻擊無效,停了下來。   諸葛龍不敢掉以輕心,仍提防著向前飛奔。   鬼叫聲仍然急疾地響起,諸葛龍雖然聽不懂叫聲的意思,卻能體會出聲音裡充滿焦切的感情,他不知道這些「人類」在急些什麼?不過比起速度,這些人一下子就被甩脫,落後十幾公尺遠,產生不了威脅。   轉頭向後望去,草叢冒出了十幾顆插著草枝的人頭,眼睛灼灼地瞪著他,還不停的發出叫聲。   「對不起了,我沒有時間陪你們,以後再來吧。」諸葛龍心裡叫著。   轉回頭,人已下了草坡,感覺到地勢已趨於平坦,眼前還有綿延里許的草地,於是加把勁,想要一口氣衝過草地,那時便不必提防草裡有人暗襲了。   再奔近一些,諸葛龍忽然感覺不太對勁,空氣裡有熱氣撲面,草也略微呈現枯黃,失去彈性,奔馳起來難度增加不少。   念頭剛才閃過腦際,人已衝到草地邊沿只有三十幾公尺,眼前突然火紅一片,居然是一道寬有十公尺的狹長裂口,兩邊看不到盡頭,裂口下百公尺深處不是澗水,而是炙烈的熔岩形成的火河,熱氣蒸騰,才剛映入眼簾,諸葛龍已收勢不住的衝出草地,斜向裂口對面撲去。   驚叫一聲,諸葛龍雙臂一振,將斜落的身形揚起幾尺,但卻無法升到對面離頭頂還有五、六公尺高的裂口上,急切間手臂向後劈出兩道掌勁,加速前衝的力道,再將勁力聚集腕臂指尖,朝逼近的巖面插去。   這一條裂口不知是何時產生的,陡削的巖面早已被熱力烤得酥脆,指尖很順利地插入巖面,不,隨著衝勢,不單是手指,連手臂都貫入,只覺得指腕透穿,居然深沒及肩,整個人摟頭蓋臉的撞上去,眼冒金星之餘力,被撞及的巖面碎裂開來,眼前一黑,人便挾著衝力飛撲三公尺遠,再撞擊巖壁,才停了下來。   仰躺著,諸葛龍只覺得全身疼痛,這一撞之力十分強勁,顧不得細看身處的環境,就著原姿式調息,真氣運行週身,有好幾處瘀青,幸好筋骨沒有折損,只有些許破皮,運氣止血也就沒事了。   疼痛稍減後,便翻身坐了起來,讓他的真氣自行運行,剩下的工作已不需要自己意識去控制。   抬頭看去,原來身處的地方是一個洞穴,諸葛龍苦笑了一聲,怎麼自己老和洞穴有緣?難道是老鼠投胎轉世的不成?洞裡沒有光線,在洞口還可以依靠洞外熔岩與天光勉強看到巖壁,看樣子撞破的位置是洞的一側壁面,不是洞口,這一道裂口剛好順著洞道外裂開,只殘留半尺多厚,所以被他一撞就撞破了。   再回頭,諸葛龍看到一個淺淺的凹痕,撞穿那道洞壁,撞在這邊洞壁上,還撞出痕跡,可見衝力之強了,不禁搖頭苦笑,難怪撞得眼冒金星,到現在還有些昏沉沉的,不要撞出腦震盪才好,手往額頭摸去,腫了一個姆指大的肉包,隱隱作痛。   歎笑著,向撞破的洞口移動,可以看見對面草叢間有十幾個人露出上半身在向這邊張望,看到他出現在洞口都揮手歡呼,十分興奮。   諸葛龍這才明白,原來那些人類目的只是出於善意地在阻止自己莽撞,並不是要害他,自己還是在聽不懂的情況會錯意,主觀的成見使他沒有好好體會那些人的叫聲,終究還是擺脫不了衝下裂口的命運,好在他的功力深厚,才能撞破洞壁,不致墬落熔岩河中活活變成焦炭消失。   如果他早知道有這麼一道裂口,當時只要在邊緣加勁一蹬,十公尺寬是可以安然渡過的,一切只能說是天意吧!   感激地向歡叫的人群揮了揮手,諸葛龍感慨地評量距離,大約是在裂口下有十公尺吧?如果是平時,這距離也還可以躍上,不過這酥脆的岩層禁不起壓力,無法讓他蹬腳,稍微輕踢了洞口邊緣,立即碎落拳頭大的一塊,搖了搖頭,雖然只有十公尺高,他也無法登上去,唯一的辦法,只有找尋洞道出口了。   打定主意,諸葛龍再向歡叫的人群揮了揮手,使退回洞裡,伸手從背包裡取出一個「小太陽」,這是徐娟為他準備的,沒想到真的用得上了。   旋開圓筒,柔和的光華灑布,洞道立即清晰起來,那是極久遠的人工建築了,不是鋼筋水泥灌成的,可以看見支撐洞道的巨型石柱,一排一排地間隔五、六公尺便矗立一根,剛才要是撞在石柱上,可就不是腫一個大包了事。   這個洞並不深長,他撞進去的地方不遠,在「小太陽」微弱的光芒邊緣,隱約可以看到一道石門。   看到門,另一邊就暫時不去看了,諸葛龍走近石門,伸手一推,門下設下滑軌,並不費多少力氣便已推開,只是年久失修,輪軸發出陣陣難聽的刺耳聲響,增加許多詭異氣氛。   門一推開,有一股霉腐的氣味傳出,諸葛龍立即閉住呼吸,就著光線在門口向內望,或許是長久受到熔岩熱力烘烤吧?裡面並不陰濕。   膽子大了一點,諸葛龍走進門內,在「小太陽」的光芒照耀下,看出這是一間石室,範圍並不大,長寬各只有廿公尺不到,裡面正中央放了一隻古鼎,也許是用來燒炭照明的,兩側整齊地擺列了幾把石椅,對面還有一個大床式的椅子,其它便什麼都沒有。   既然來了,諸葛龍在強烈的好奇心之下,決定還是繼續探查下去,他看到石室的盡頭處有兩個人高的圓洞,洞上原有張掛的布幔早已粉碎殆盡,禁不住好奇,他先選擇左邊的洞,向裡走去。   圓洞並不深長,進去之後就是一間擺著大石床的房間,床內側靠壁處有整齊的方格凹洞,大概是擺放對象的地方,諸葛龍上前仔細看去,有玉製、陶瓷的器物,還有幾件珠寶物什,不過這些對他並沒有什麼用處,新世紀的社會裡金錢沒有作用,買賣全是由統制局依個人工作給予積點,用以折算購買物品,除了幾個以收藏為樂的人之外,沒有人會去買這些石頭,所以他的興趣缺缺。   看過一圈,沒什麼有趣的事物,便走出轉向右邊的圓洞走去,不錯,進入後是一條走道,走道的第一個洞門處還掘有一個水池,但現在已變成乾涸了,池邊間隔地擺置著幾個石刻的花盆,盆內早已沒有花草,但是從花盆上的刻紋,看得出這洞穴原來的主人還是頗風雅的人,池對面盡頭處刻了一個大「趙」字,不過諸葛龍認不出那字的意思,只覺得挺好看的。   在趙字下方,有一個小石几,石几上擺了幾個物件,但諸葛龍沒有興趣細看,打量到邊角處還有一個小門,就推開小門繼續向裡面闖。   小門內,居然是一個頗有看頭的隔間,範圍不大,四面牆都挖出小方格,裡面花花綠綠的堆滿了各種飾物、配件,大多是金銀製品,銅鐵器及皮件布料都已風化,有兩面人高的長圓形銅鏡嵌在壁角,生滿了袨部A已不堪使用,這大概是更衣間。   退出來沿著沿著走道向裡行,分成三個隔間,每一個隔間有一張石床,佈置差不多,一床一桌,角落有個石置的水槽,水槽上嵌著一面銅鏡,但早已袎瞗C   在最裡面的一間,牆面一排石釘上架著一柄長劍,是唯一吸引諸葛龍的東西,這個洞內有兵器,使他大為驚喜,上前拿起,長度約為三尺六寸,柄長四寸二,抽出一看,劍身青瑩,份量極輕,冷氣森森,劍柄是白中帶青的玉質,似乎不是原來的劍柄,與護手的交接處留有更換的痕跡,不過握起來極舒適,中央鑲著另一塊紅玉,光滑潤澤,帶著微溫。   隔了許多年代,這柄劍除了外纏的絲繐,居然沒有一點袓a,已經十分難得。   諸葛龍抽出劍刃,貫注三成內力,劍身立即泛起一片青瑩瑩的光芒,寒氣大盛,冷氣森森流洩,砭膚生憟,刃鋒顫動,發出清鳴。   「好劍!」諸葛龍試著將劍往石桌上削去,一聲細微的輕響,石桌缺了一角,削面平整,鋒利程度並不遜於吳毛雄那一把寶刀。   雖然份量嫌輕了一點,諸葛龍還是滿心歡喜地將劍收入鞘中,這算是因禍得福了,無意中讓他得到一柄寶劍,摩娑中,察覺劍柄紅玉上刻了兩個花紋,看不出是什麼。   鞘身似乎經過了相當的年代,已經褪去了外面的漆色,上面也有相同的花紋,諸葛龍聳了聳肩,這只有帶回去請教古先生才能知道意思,於是從背包裡找了一條細繩將寶劍串好背在背上。   向裡面再一梭尋,沒有發現其它令他注意的東西,便退出回到撞入的洞壁,向另一邊走去。   大約走了有五十公尺,拐了兩個彎,洞勢漸漸向上,諸葛龍知道快要到出口了,加快腳步走去,果然上方出現一個,像是出口的石門。   推開石門,諸葛龍又不禁洩氣,原來門外還是一間石室,只是比下面的更大了些,裡面空蕩蕩地沒有任何東西,兩邊牆壁上刻劃了幾個人像圖形,或坐或站的,諸葛龍卻沒有興趣看,只急著找出口,幾次搜尋,終於在一面壁角找到像是石門的隙縫,卻推不開,好像被堵住了,連連運勁試了幾次,一點也動不了。   石門厚實,沒有受到熔岩的烤過,堅硬十足,要想打破它談何容易,諸葛龍無可奈何地坐了下來,想起自己找到一柄寶劍,對於石門打不開的事他並不十分著急,若真的沒有辦法,他可以用寶劍把門挖開,估計離地面並不遠,最多兩天也就可以挖通,再不然,冒點風險以寶劍插入巖壁上當踏腳釘也夠使力,只是恐怕劍會因而崩落熔岩裡,那就太過糟蹋可惜了。   既然一時開啟不了,不妨就休息一下,石室離熔岩遠,較為涼爽,四壁有裂隙送風,也不悶窒,看著時間也到晚上,跑了一個下午,肚子也餓了,不如吃點東西再說。   打開背包,取出食物時,看到裡面的網波盒,諸葛龍才想到該到卓加那裡去看一看,於是匆匆吃了幾口食物填飽肚子,便開啟網波盒進入「無盡星海」。   有了前兩次經驗,諸葛龍這一次很順利的進入狀況,但是令他訝異的,「黑色星系」內居然沒有人,連卓加也不在。   諸葛龍將網絡內的搜尋功能開啟,很快地找到了卓加的位置,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卓加竟然待在黑色隔離屏幕外,而那屏幕裡,登記使用者是漠,難道卓加想去偷看自己夥伴與女友在裡面幹那一檔事?   關閉搜尋功能,諸葛龍穿出「黑色星系」外,飄遊向隔離屏幕,遠遠的,就看到卓加那一顆黑暗星在那裡不動,他上前招呼:「卓加,你在搞什麼?」   卓加看到他來,立即迎上叫:「領主,你快來!漠他出事了。」   諸葛龍一怔,問:「你在說什麼?漠他怎麼了?」   卓加緊張地說:「從凌晨開始,漠就在裡面沒有出來,領主,已經過了十五個小時,我很擔心他。」   十五個小時?那不就是上一次來時到現在!諸葛龍訝異地說:「非真不是找漠離開了嗎?怎麼漠又會關在裡面?我放他休假了呀!」   卓加焦急地說:「我也不知道,你離開後,在大約凌晨五點之前漠又回來,情緒似乎很不穩定,不知道非真對他說了些什麼話,他回來後連我也不理,直接到屏幕裡去,就關在裡面不出來,我也拿他沒辦法,這三個隔離屏幕一旦啟用,除了領主你誰也無法打開,我怎麼叫他也不回應,領主,你想一想辦法。」   諸葛龍點了點頭,說:「卓加,你先回去處理事務,這裡由我來,在不得已之下,我只有先把他彈出網絡,到時會通知你去他家看看。」   「那就麻煩領主了。」卓加飄向「黑色星系」,忽然又回頭說:「對了,非真好像也在找你,他說過,請你一到就馬上去他那裡,他有急事要跟你說。」   「知道了。」諸葛龍點頭擺手,看著卓加進入「黑色星系」內,才歎了一口氣,考慮該怎麼做。   一個正常的人類,是不能長時期待在能量網絡中的,那對精神力消耗十分的大,弄不好人的精神耗弱下,產生妄想與不正常的亢奮,結果將是腦部的麻痺,導致發狂或者失去思考能力,所以一般能量網絡上停留十個小時已經是規定的極限了,通常超過十個小時,會員就會開始昏昏欲睡,無法集中精神而被彈出網絡,不自覺地進入睡眠狀態,這是能量網絡在設計時便已加入的功能,「無盡星海」當然具有這樣的功能,以保護會員。   不過,若是有特殊狀態,比方說本來就精神極度亢奮,或是意志力堅強的人,也有可能自我抗拒而超過十個小時限制,那就必須由較高階管理員進行排除工作,親自將這個人以強大的能量吸納對方的能量,將那人彈出去,雖然這種情況很少見,一年總也會發生一、兩次,然而,諸葛龍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一天,是他的助手漠要被他彈出去。   在屏幕外猶豫片刻,諸葛龍不知該不該硬闖進去,或者,他想先去找非真比較好,至少應該先問清楚原因。   決定了之後,諸葛龍掉頭向非真那兒飄去,叫開了通道,迎面就問:「陳先生,你對漠說了些什麼?」   陳定山藍黑色的人形露出微微一笑,說:「小龍,你已經知道了?是卓加告訴你的?」   「是卓加說的。」諸葛龍急切地說:「漠他怎麼會將自己封閉在隔離屏幕內?陳先生,難道你把一切都說給他聽了嗎?」   擺擺手,陳定山回身將空間通道關閉,帶著諸葛龍一起飄向空間帶,他邊行邊說:「並不是我告訴他,而是他自己心裡有數,昨天你突然間放他休假,已經讓他產生疑問,而你又要卓加私下調查他的女友,你忘了他原本是黑客出身?卓加使用了偵測通路流向他怎會不知道,所以當我一到那裡,漠就要我和他一起行動,本來說是在要你們之前先證明他的女友清白,沒有想到,卻被他自己查出來,呵呵,小龍,你猜他的女友是誰?」   「誰?」諸葛龍不假思索地問。   陳定山歎了一口氣,說:「說起真難相信,她是瑪莉絲。」   「呃?」諸葛龍以為自己聽錯了,愕然地看著陳定山。   「你想一想,換作是你,和一個老太婆搞了那麼多次網交,會有多嘔?」陳定山聳聳肩,無奈地說:「我本來想勸他,但是這件事不是局外人可以說的,尤其我的身份不夠資格勸他,說了他也聽不進去。」   諸葛龍不可置信地說:「怎麼會?瑪莉絲領導怎麼會到網絡上來和漠玩起網交?」   陳定山苦笑說:「你不是一直懷疑尤諾領導藉著『無盡星海』網絡與合成士兵聯繫嗎?」   「你是說……?」諸葛龍有點兒哭笑不得:「只為了這樣子,尤諾他就肯讓自己的妻子和別的男人玩這個?」縱使不是真槍實彈的幹,也夠戴綠帽的了。   陳定山嗤笑一聲,說:「還有更離譜的事情,瑪莉絲是被尤諾親手關進『無盡星海』的,她的意識被整個殖入這裡,只能在『無盡星海』到處飄蕩,再也回不去了。」   諸葛龍又是吃了一驚:「她的軀體被毀了?」   陳定山搖頭說:「還記得你在山頂上把尤諾的身體毀掉一部份的那一次嗎?尤諾領導回去後,為了緊急搶救自己的身體,居然活生生拆下她的零件裝在自己的身上,而把她的意識趕入『無盡星海』裡,現在尤諾領導已經死亡,到哪裡找一具身體給她復原?原來那一具肉身部份恐怕早就腐爛了。」   手撫在額頭上,諸葛龍搖頭低叫:「老天!這是什麼夫妻?難怪瑪莉絲領導始終沒有露面,原來如此,那現在瑪莉絲人呢?」   陳定山笑了笑,指著作用中的隔離屏幕說:「喏!留在這裡面。」   「呃?」諸葛龍愣住了,隨即醒悟說:「在裡面的不是漠,而是瑪莉絲?」   「是漠把她關進去的。」陳定山輕笑說:「雖然覺得嘔,漠還是投下了一份感情,對她無法處置,只有把她關在屏幕裡,交給你處理了,這隔離屏幕的能量防護力場除了使用設定者本人與身為領主的你,別人是無法解除的,當作現成的虛擬牢籠最合適。」   諸葛龍停了下來,看著相距不遠的隔離屏幕,不知道應該如何做決定,沉默了片刻,才點頭說:「這件事我還沒有釐清楚,暫時就把她關在裡面吧!反正她現在只是由能量維持的意識體,關再久她也不會餓死。」   陳定山搖頭說:「不,小龍,你不知道,瑪莉絲的意識並沒有經過調整轉換,就被尤諾直接逼了進來,基本的轉換能力維持不了太久時間的磨損,她的形象和思維如今已經漸漸受到網絡侵蝕,如果再拖下去,她會失去自我的。」   「你是說?呃,思維的質變?」諸葛龍皺起眉頭,有些明白陳定山為何急著找他了。   陳定山點頭說:「可以這麼說,你應比我們還更明白它的意義,因為是被迫載入,意識的不夠凝聚,導致原來的思維成份受到磨耗而漸漸流失,又再加上接受到網絡上的眾多意識傳遞外溢的觀念影響,沒有防護能力的她已經在逐漸失去自我,快要連自己是誰都記不得了。」   歎了一口氣,陳定山補充說:「小龍,她不像你我具有完整的防護力場包圍,又沒有如我這樣具有資料庫維持隨時重整以思維不變,『無盡星海』的能量太大了,意識流量又太複雜,對她來說很糟,現在的她,連我也幾乎無法與那風雪裡相遇的那個瑪莉絲聯想在一塊兒。」   諸葛龍默然了,長期的存在於網絡中,就是有這個危機,如果不是精神消耗到極限成為瘋子,就是失去原來的意識,摻入他人的意識成為另一個不完整思維的人,等到思維的完全質變之後,那是比喝了孟婆湯還要清得乾淨,從前的記憶就全部抹消了。   但是,就瑪莉絲來說,這也不是不好吧?想到這裡,諸葛龍說:「如果這樣,陳先生,她就真等於重生了,我會找一個空間給她,讓她住在那裡。」   「不可能的。」陳定山搖頭一歎:「沒有保護的她並不屬於一般的思維質變,而是趨向流失退化,到那時她意識喪失後等同一個白癡,你要怎麼保存她?那還不如讓她消失來得好。」   陳定山伸手在自己藍黑色的身體上一比,接著又說:「能量的意識型態與電子流不同,人類的腦神經是一種生物電流的傳導,應該屬於電子流的範圍,現在的瑪莉絲,你要怎樣為她進行轉換?然後還需要保留殘餘的思維,並且加上防護,這些你必須先有盤算才行。」   諸葛龍有些穎悟,所以舊網路出身的漠會喜歡上她,物以類聚,他指著屏幕問:「所以漠才把她關在裡面?是想藉著屏幕的隔離功能,以防護力場保留她剩下的意識?」   陳定山輕輕頷首說:「我想是的,漠他也具有相當的網絡知識,不會不瞭解其中的重要性。」   諸葛龍看著隔離屏幕,不禁搖頭說:「這樣子能關多久?關一輩子?」   「那就看你有沒有辦法解決了,我想漠相信你,才會把她交給你處理。」陳定山意味深長地說。   諸葛龍有點兒煩惱地搖了搖頭,本來他這一次進「無盡星海」網域,來是想來找陳定山,和他談上一次感應到有人刺探他的防護力場的事,原以為可能是瑪莉絲領導在暗中搞的鬼,現在卻因瑪莉絲的慘狀否定了他的猜測,使整個事情搞得摸不著頭緒,除了苦笑,真不知道要怎樣收拾。   想到這裡,諸葛龍抬頭再問:「漠呢?」   陳定山搖頭說:「回去了,你不是放他休假?再說,這事沒有解決之前他也沒有臉見你,他說過,一切交由你全權處理。」   一手抓了抓頭頂,諸葛龍感到頭疼地苦笑:「我要怎麼處理?太難辦了,陳先生,你說呢?我聽你的。」   陳定山搖手說:「不行,這是你身為領主的責任,不能由我越俎代庖替你決定,何況其中還牽涉到你與漠的關係,恕我無能為力。」   跟著陳定山又補充說:「你還必須考慮到她的將來,如果這樣下去,漠也會受到她的牽累,你知道漠的個性,也知道動了感情的人,在行為上很難以常理去看待,別忘記你的決定,對將來的漠造成的影響,這是我最想提醒你的一點。」   歎了一口氣,諸葛龍無奈地說:「好吧!反正有力場保護,一時之間也不會有問題,這件事總要讓我想一想,決定後再來辦。」   陳定山微笑說:「反正這也不是一下子就能釐清的,我相信你能處理得很好,小龍,你始終沒有讓我們失望過,好了,我也該去接下卓加的工作,沒有漠的幫助分擔,他這一陣子以來實在是夠辛苦。」說著向「黑色星系」飄去。   諸葛龍向隔離屏幕看了一眼,也跟著向「黑色星系」飄去。   陳定山回身阻止:「小龍,你也該回到現實世界,別忘了你還在幫我拿人造皮膚的原料,這裡的事就先別管,不然你一進去,又會有一堆事要處理,反而越拖越久。」   這話也對,於是聳聳肩,諸葛龍只能暫時拋開煩惱,揮手說:「我知道,那我走了。」   回到現實世界,看著網波盒上的計時器,才用去了半個多小時,能量消耗三分之一不到,感覺卻像是經過了大半天。   諸葛龍翻身坐起,手指摸到放在一旁的劍鞘,想起自己還置身在石室裡,隨手關閉了網波盒,開始思考離開的方法。   一個人處在洞室內,雖然有「小太陽」的照明,也是十分孤寂的,他起身在石室內走了一圈,也再試過石門,石門被他的內勁指力按出了十個淺淺凹印,還是推不動。   諸葛龍退了回來,無聊地撫摸著洞壁上的人像,年代太久遠了,看不太出來人像的模樣,只能從裝扮上依稀看出那是一對男女,也許就是這個石洞的主人。   在男像的衣袂上,有一塊巴掌大的青玉,看上去倒是栩栩如生,諸葛龍伸手摸了摸,感到有異,用指頭一撥,玉就掉在指間,諸葛龍想再放回去,凹隙已經鬆脫,再也放不上去,也就放到背包內。   在無法開啟對外通道的情況下,諸葛龍只有冒險由原來的熔岩巖壁上去,為了保全寶劍不會掉落,他想到一個辦法,取出一件備換上衣,仔細撕成細條狀,綁接成約有十幾公尺長的布索,一端纏在劍柄尖端。   寶劍在手上掂了掂,還算輕的,他低聲說:「劍啊!你要是有靈性,就別掉到熔岩去,辜負了我的衣服,沒有它,我可是只有帶了那一件出來,為了你,我連替換的衣服都沒了。」   背繫好寶劍,走到被他撞破的洞壁處,外面已經是黑夜了,那些人已不見,只餘下閃爍的星空,低頭可以清晰看見三十公尺下火紅的熔岩緩緩流動,熱氣不斷向上冒升。   諸葛龍拔出背繫在背上的寶劍,調勻真氣,估計好高度,縱身沿著洞外巖面向上斜躍而起,約有四公尺,反手向外推出一掌,讓身子因反作用力橫移向巖壁,手中寶劍運起六成力道,「嗤!」地一聲,幾乎沒入至護手才停止,同時藉著手掌在劍柄上一按,身體懸空翻轉,腳尖踏在劍柄上微微一點,躍起七公尺餘,順利地跳上地面。   踏在硬實的地面,諸葛龍吁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草坡,將這個地方記在心裡,抖動手中的布索,劍刃立即脫出巖外,再慢慢的拉回手中,諸葛龍記起池田書那一付帶著細鏈的斧、盾,如果說可以應用在寶劍上,說不定也別具有一種威力,只是目前沒有時間去構想、嘗試,暫時將這個想法放在心底。   俯身看著這一道長得不見頭尾的熔岩裂隙,年代應該很久遠了,或許是地球異變時造成的一道地表傷口,由巖面上看,陡峭的巖壁半腰高度還有深褐色殘餘結塊,結塊上塵灰不多,間隔現在的年代或許並不長,也許還會有湧起的機會,到那時剛才撞破的洞道可能會被淹沒。   「好險!」諸葛龍吁出一口氣,如果熔岩在他撞進去後湧起,即使沒有淹沒破洞,那高熱也會使洞內的空氣膨脹擠出,產生對流,那時不是被熱死,就是窒息。   想到在石室內推不動石門,諸葛龍依照地勢前往尋找石門的位置,只在一處陷落的凹坑,判斷大概就是石門外的另一條通道吧?因為地殼變動的緣故,通道塌陷,堵住了石門,難怪怎麼推也推不開。   經過一次驚險,他再也不敢濫用輕功亂跑了,只以五成的功力在月下向前行,雖然遇上了小麻煩,卻意外地得到一把寶劍,諸葛龍走起路來心情並不差,回想著那奇妙的經歷,忍不住反手在寶劍劍柄上撫摸兩下,以證實這並不是做夢。   古振崗說得沒錯,就心性上,諸葛龍是比較喜歡劍的,拿著怪兵器時,也是把它當一柄特大號的劍來使用,雖然說一開始被迫用上了「孤傲刀訣」對付敵人,憑著深厚的功力勉強運行刀式,但是心理上總是認為耍著劍,所以與刀訣無法相契合,以致於勁力收發無法合調,造成內傷。   怪兵器雖然威力強大,但是用來使劍招略嫌笨重了些,當初吳毛雄拾到它時,並沒有可以配合的招式,即使諸葛龍在石林中依照怪兵器的特性耍出了一個怪招,那也是用內力與兵器本身的材質功能去營造出來的現象,總有些難以順暢的遺憾。   因此,諸葛龍終於能體會到古振崗的意思,在他私心裡仍然存在著有一天可以擁有一柄合適寶劍的心願,所以早上去湖底,雖然看到於鈞仞又鑄造了數把兵器,但卻沒有拿取任何的兵器,那一對合金護腕還是於鈞仞硬塞給他的。   那時於鈞仞說出要傳授鑄劍技巧時,他頗為心動,確實有意思要自己鑄造一柄寶劍,本來是想使用怪兵器的材質重鑄,現在讓他無意間發現了一柄寶劍,這對諸葛龍來說已經挺好的了,暫時將那份心情壓了下來,學習鑄劍要很久的時間,總不如立即得到來得好。   諸葛龍伸手輕揉著胸口,這個傷又在隱隱作痛,想來暴發的期間就在不遠之後了,結果是生是死?能不能痊癒?他一點把握也沒有,能在發作前得到一柄趁心的兵器,對練武的人來說,算是一件喜事吧?   苦笑了笑,心神又回到眼前的路上,才出來沒有多久,就遇上事故,可不能再拖延了,諸葛龍摒除雜念,按照預定的行程朝下趕去。   聖戰雄獅》第廿六章(4)   走出幾十公尺,諸葛龍心裡隱隱覺得放不下,回頭向裂隙處望去,夜色裡一線淡淡的火紅色十分醒目,如果這時才從草坡上下望,想必可以看得見那一道火溝子,也就不會失足掉下去了。   繼而一想,草坡生長到裂隙為止,這一面卻沒有衍生多少雜草,分明是曾經有岩漿自裂隙外溢,沿著這一面向下淌的緣故,所以將草根全掩沒住,以至於無法生長植物,黃昏前他要下來時,曾在坡上清晰看到草坡的分界,若是有經驗的探索隊員,或者便會事先提高警覺心,產生懷疑了,而自己卻因為注意到草中藏著的人類,忽略了這一點。   自己雖然失一次足,卻也因此而換取一次寶貴經驗,今後應培養多看、多想、多觀察的能力,這是他的體會和期許。   看著那掩映中的火紅,他忽然有一股很強烈的衝動,想要回頭朝裂隙走去,卻不知為了什麼原因?如果不是因為急著早一天幫陳定山拿取製作人造皮膚的材料,真有可能再往回走,因為諸葛龍總覺得這個不知名的洞道彷彿與他有著牽連,總難以忘懷。   甩了甩頭,諸葛龍按捺住回頭的強烈欲求,繼續往前行進,然而才走出不到十公尺遠,他敏感地察覺到地面開始輕微的震動起來。   「呃?」諸葛龍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停下腳來,果然地面正在震顫,而且……似乎越抖越厲害!   「地震?」這個名詞對住在衛星城的諸葛龍來說,雖然新鮮,卻並不陌生,在地穴裡修練武學時,就碰上過兩回,那時地穴裡的人只是臉色緊張的停止動作,等搖了搖過後平復下來,也就沒事了。   諸葛龍也想像那時一樣,停在原地等待搖晃停止,但是這次搖晃得挺邪門的,不只是左右搖擺而已,兼還上下抖動,到後來簡直像一頭野牛、烈馬在激烈抖跳掙扎,整個坡地像是被掀蕩的地毯,黃昏前縱躍下來的那一座山嶺也在抖晃,大地震盪得令人幾乎站不住腳。   這真是他從不曾見識過的強力地震,一張臉已經被駭得冒出冷汗,上半身前後左右的傾擺。   驀然,地表出現數道龜裂的細紋,使諸葛龍大吃一驚,不敢再呆傻的站在原地等死,踉蹌地拔腳急奔,希望盡快脫離這個危險地區!   此刻縱然有再高的武功,也像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人在地面被擺晃得東倒西歪,比醉酒的人還要嚴重,諸葛龍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逃躥,現在教他回去,打死他也不願意了。   「轟隆隆——」巨響在身後傳至,諸葛龍奔撞著回頭一看,匆促間看到沿著裂隙有二十公尺方圓地面陷了下去,火紅的岩漿剎那間噴出地面二十多公尺高,形成如同綿延成牆的紅色火浪一般,高空中紅褐色的大大小小岩漿碎點遇到冷空氣炸開,直騰上半空,又劃過一道拋物火線飛墜,方向居然就是向他這方的斜坡。   數千度的熔岩,如果被打上,那可不比激光束差上多少。   諸葛龍根本沒有時間多想,兩手斜往身後地面全力推出兩掌,雙腳同時一蹬,人已騰空而起,藉著兩力相加的衝勁,如同大鳥直撲出三十公尺遠,眼看就要摔向地面,兩手再向地面擊出兩掌,再度飛撞十幾公尺外,落地急滾二十幾個觔斗,才剎住衝勢。   頭腦還在暈眩,分不出東南西北,諸葛龍不敢站起來,半跪在地面以勉強穩定住身子,反手抽出背後的寶劍,轉身運起七成功力揮舞出晶幕一般的劍影護身,森寒的劍氣暴漲開五公尺的範圍,劍嘯與地鳴應和在一起,映照出一片青瑩的光芒。   雖然已經躍出足足五十公尺外,相隔裂隙超過了一百公尺遠,他仍然不敢掉以輕心。   果然,就在劍幕灑開後只來得及眨眼的瞬息間,握劍的手在揮動中連續輕微震動了幾次,耳裡聽見冷水潑入熱油的聲響,這自然是劍氣與碎濺岩漿相觸造成的結果,諸葛龍急急掉換體內的濁氣,抬頭看清方向,立即再度起身躍起。   這一次飛躍得較為從容些,人是面向著裂隙倒飛,自劍幕裡望出去,可以看見熔岩溢噴的情形,而且隨著噴勢的轉趨激烈,熔岩猛烈地噴上將近三十公尺,在身子飛上最高點開始下落時,發現裂隙也似乎正在縮小,諸葛龍剛剛心頭一動時,腳已觸及地面,離躍起處也有十多公尺。   繼續揮動後退,諸葛龍再一次躍退,眼睛注意看,裂隙真的受到地震的力道在合攏,熔岩可能是被擠激出來的,經過最強烈的一次噴濺,現在已經回落至十幾公尺高,而且還在往下降。   落地後吁出濁氣,感覺出地震小了些,不再上下抖動,只餘左右搖擺的力量,但也不是搖得很強勁,威力變小了,估計岩漿已噴不到這麼遠,諸葛龍轉身找了一處較高的小丘登上去,站在高處遠望,不怕熔岩的威脅,人也就鎮靜下來,這樣程度的搖晃對他來說比在大船上好得多。   人一平靜,身體就傳來酸痛,剛才的逃命又撞了好幾下,可真夠受的,低頭細察寶劍,沾了少許灰褐色物質,運勁輕輕一震,灰褐色物質立即崩碎掉落,而劍葉依然澄澈明亮,寒氣森冽,不愧是千古不朽的寶物。   諸葛龍愛惜地撫著劍身,收納回鞘,遠遠觀望裂隙,此時地震逐漸平緩,只剩下輕微的震盪,岩漿由噴濺轉為湧冒,緩緩流動,看樣子就快要結束了。   裂隙似乎已經合閉,被擠出的岩漿看起來就像割壞傷口流淌的血,火紅得刺目。   諸葛龍僥倖歎了一口氣,剛才看到陷落的地面,估計就是那個洞道地室,心裡慶幸早一步離開那裡,要是陳定山沒有叫他先離開「無盡星海」,要是仍在推著那一面石門,現在可能連屍骨都不存在了,也有可能被岩漿包覆,未來千百年後,成了石化的木乃伊。   陷落處的地面上留著一個冒著岩漿的大洞,洞口的岩漿正在減緩外湧的速度,也許會如同人的傷口一樣在表面凝結成塊而冷卻,或是將來還會繼續噴發形成火山?誰也不敢遽下定論。   天空中飄蕩著少許如輕羽狀的細灰,山風吹拂,習習透進衣衫,諸葛龍這時才察覺到不對勁,低頭看去,衣衫上一點點細小孔洞,成了洞洞裝。   剛才的急速舞劍只屏蔽了較大的岩漿,仍然有細微的少許自空隙濺了進來,雖然被護身真氣阻隔住,沒有傷及皮膚肌肉,但衣衫卻護不住而被灼燒出洞來,用手一摸,衣服裡還有米粒大的許多小灰石,掏出來握在手中,餘溫尚存。   「這下子好了,一件衣服都沒有,注定要穿著洞洞裝。」諸葛龍不禁苦笑自語。   風仍在吹,內力深厚的他倒不怕寒冷,只是一身狼狽,全身的飛灰,想要洗也沒有地方洗,成了標準的「土」人,諸葛龍忽然想起,趕緊卸下背包一看,還好,只有兩、三個小洞,裡面的東西並沒有損壞,三翻兩翻之餘,將那一面玉珮翻到手中,便拿出來,坐著端詳。   先坐在地上脫下靴子,將褲管裡的十幾顆小灰石倒出來,再解開上衣撥掉卡在腰帶上的小灰石,才凝神細看手裡的巴掌大青玉,他不懂漢文,上面刻畫的字看不出是寫些什麼,只看到一面有幾個線刻劃成的人形圖案,線條簡單,很容易辨認,反過另一面,則是七排像花紋一樣的東西整齊排列。   諸葛龍仰躺下來,將手中的青玉對著明月,小指厚的玉面有著淡淡半透明的毫光流轉,他的心中一動,這個東西說不定挺重要的,不如保留下來,拿去給陳定山看,即使沒有用處,將來留著把玩也無所謂。   躺著比站著更容易感覺到地面搖動的消去,諸葛龍看著天上的星晨,被飛灰飄落搶去了風采,搖頭一歎,爬起正想收拾收拾準備走了,鼻子迎風嗅到焦臭的味道,抬頭一瞧,老天!什麼時候開始的?偌大一片的草坡開始燃燒起火苖!   他乍然想起草叢裡的人,不知道是否已經離開?看那火起得很快,正在逐漸旺盛,大有火燒山的態勢,如果那些人就住在山上或草坡附近,可就太危險了。   諸葛龍急快的穿好衣服,帶上著背包,顧不得自己身上的酸疼往回跑,但是面對一大片岩漿橫阻在面前,足足有五十多公尺寬,再好的輕功也無法一舉飛渡而過,接近時已經十分灼熱,憑他的功力絕對無法以肉身踏著岩漿飛馳,但是救人如救火,救火眼前是辦不到了,總不能不去救人,即使是不相識的陌生人,好歹先前也曾善意的阻止他前往裂隙,怎麼可以漠視著離開?   此路不通,諸葛龍只能沿著岩漿外圍展開輕功急奔,眼前的火紅漫延得無邊無際,草坡上已形成熊熊火勢,十分驚人。   火燒得急,他的心更急,幾個呼吸之間人已奔出兩公里多,心頭大為驚喜,居然在裂隙旁相距六十公尺的這邊有一個突出的巖峰,像是一座巨型的斜塔,巖峰直徑約有三十公尺,高約六、七十公尺,陡削地略微斜伸向草坡,巖峰根部把岩漿分流向兩側,岩漿尚未流過合圍,若是此時登上巖峰向對面跳,或許可以跳過這五十公尺的距離,到達對面。   諸葛龍情急之下,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有沒有那份輕功,可以從六、七十公尺高跳下來而不受傷,只考慮到能不能跳得過五十公尺寬岩漿流布的範圍,為了增加飛越的距離,他對準方向,先遠離巖峰三十公尺遠,施展輕功筆直向巖峰全力衝去,一口氣衝上巖峰頂,為了求取更大的飛躍力道,兩手在雙腳蹬離巖峰頂時,還加勁向巖峰頂拍出兩掌。   於是,彷彿沖天炮一般,諸葛龍凌空飛出了六十公尺遠,卻沒有心情欣喜,因為地面正快速的向他接近中,在這短暫的剎那,他才驚覺到自己的危險,然而人在空中沒有回頭的機會,他只能向前連連拍出十幾掌,在連串的掌勁擊地中減緩飛墬的速度,跟著抱著頭屈曲雙膝將全身拳縮起來,半側身體擦撞式的著地,像皮球一樣滾出十幾公尺,撞斷了數百根草枝,才被叢生的雜草阻擋下來。   縱使有護身真氣,縱然草生得茂密像厚厚的地毯,減輕了衝撞產生的反震力,但是諸葛龍還是撞得全身火辣辣地刺痛,多半是擦傷所引起,內腑受震的程度不大,可是這一滾撞,差一點兒撞閉了氣息,全身的骨頭像是散了一樣難受。   就在這個時候,遠遠傳來哭喊驚叫的紛亂聲音,耳裡也聽到烈火延燒的「劈啪」燃爆聲響。   咬著牙挺身坐起,諸葛龍立即覺得側撞到的左肩十分疼痛,紅腫起一大塊,略一運氣試探,好在沒有脫臼骨折,但整條手臂失力,無法正常活動。 第二十七章無盡星海     若在平時,這只需要運功一會兒就能消散瘀血,緩和傷勢,可是現在並沒有時間讓他這麼做,諸葛龍咬著牙忍痛站起,身上的衣衫更加破爛不堪,全身多處擦傷流血,尤其是在「海心城」受的舊傷口,結痂不久又二度撕裂,那痛楚真是超過新傷。   耳裡聽見遠遠傳來的驚叫,諸葛龍已經可以草面上望見一公里遠處的漫延大火,和另一方不遠處以茅草興建的屋舍,因為與草色相似,難怪從山坡上看不出來,那裡人頭鑽動,想必是被大火嚇到了。   一公里的距離,依照風勢方向,不須十幾分鐘就可以延燒過來。   諸葛龍提起真氣,勉力移動半步,那全身傳來的澈骨疼痛令他難忍地輕微抽搐,吸了一口氣,再走出兩步,強烈的痛楚下,腦神經似乎逐漸適應下來,忍著劇痛,他努力向茅舍躍去。   由於騰躍時身在空中,在火光照耀下,諸葛龍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片以茅草搭建的屋舍約有四十多座,佔地極大,因為是建立在草叢中,上方又以鮮嫩青草枝葉編成的大網覆蓋掩飾,若非因為這一場大火令這些人撤收草編的大網,露出干黃的茅舍,恐怕誰也不知道這裡有一個小型的村莊。   在叢生的草枝上點了幾次腳,諸葛龍閃電般飛撲到茅舍村莊中,但是那些人個個慌張驚急的在收拾器物、奔跑哭叫,沒有誰去理會他的來臨。   站在一座茅舍頂,諸葛龍轉身看著火光,風是斜吹向村莊這兒沒錯。   再一低頭,諸葛龍居高臨下地看出了些端倪,原來村莊中男子壯丁,有力氣的人人拿著工具在草叢割切著草枝,想要清理出一塊空地來,以阻止大火延燒到村莊,而婦孺老人則急忙在搬移物品,收拾著準備逃生,小孩驚哭加上老婦尖叫,形成一團亂,但亂中仍有秩序,顯然是有個領導人物在指揮。   村莊中他還看到一件希奇的事,他所站的茅舍下,居然豢養著一些動物,對於大火的來到,這些動物是表現得很驚慌,有幾個婦人在裡面看守,使動物不致於急燥往茅屋外沖,這種人與動物共處的情況對諸葛龍來說十分陌生,不過,在記憶中好像曾經在「生態課程」裡教過,至於詳細情形則記不起來了。   很快的,諸葛龍就找出村莊的領導人,在隔著七、八公尺的一處茅草屋下,站著一個年齡看起來接近五十歲,身材修長,唇沿留有一絡濃胡的中老年男人,身旁還站著兩個三十出頭的男子,每當他低聲說了幾句,就有其中一個跑出去大聲通知村民,另一個則留在他的身邊護衛著,這是極原始,也是極有效的方法,這個中老年人看來智慧也不低。   但是,中老年男子的領導調度能力雖然好,大火燒得這麼旺,來得又太過突然,憑他現有的人手工具是來不及辟出足夠的空間來防止火舌的吞侵,所以中老年男子略顯蒼灰的眉頭始終緊皺著。   諸葛龍一個縱躍,便跳到這位蓄著一絡濃胡的中老年男子的身前,把這人和護衛嚇了一跳,天空裡居然飛下來一個衣衫破爛,又是滿臉塵灰的野人!他們不認得他,驚訝的神情展露在臉上,那個護衛馬上大聲叱喝著上前要動手。   護衛嘴裡說的嘰哩咕嚕,倒底在說些什麼,諸葛龍實在聽不懂,他身上有傷,可沒有心情與這傢伙拉扯拖延,便伸出右手揮出一成勁力的掌風,將那護衛推得倒退三步,險些坐倒。   濃胡的中老年男子眼睛一亮,看諸葛龍沒有再進一步迫近,便伸手阻止了護衛,拿眼睛盯著他,要看這個突然而來的野人是想幹什麼。   「你聽得懂我的話嗎?」諸葛龍試探性地詢問,他希望能像地穴裡那樣,有人會說英文,那麼事情就好辦了。   可惜,濃胡男子回應他的是茫然的眼神,與同那護衛相同的咕嚕語言,兩方面的語言溝通算是失敗了。   諸葛龍苦笑了笑,看著在村莊外辛苦除草的人們,沒有辦法,只有對濃胡男子比了一個請他注意的手勢,跟著拔出了手中的寶劍。   那一名護衛見到這野人居然拔出兵器,雖然從沒有看過劍,但也知道是可以傷人的東西,遂緊張地斥叫著,將手中持著的草網抓在兩手上,作勢要仍出,卻被濃胡男子阻擋住。   諸葛龍運注功力,立即寶劍青鋒上寒氣森然,泛起瑩瑩毫光,劍身輕顫靈動,彷彿在掙扎著欲脫手而出,他將劍對著旁邊茅舍下,堆疊著準備用來修換舊茅舍的草磚揮動了一個橫削的動作,劍氣嘶嘶作響,青芒吞吐,那相隔三公尺外,被扎束得足有一公尺厚的草磚被斬成兩段,一下子松彈開來。   濃胡男子眼睛閃亮,喝了一聲,像是在稱讚諸葛龍寶劍的犀利,但是言語不通,白喊了。   諸葛龍施展寶劍的用意,就是要這人知道它的鋒利,然後才將劍交在左手,一指那些正在斬草的壯丁,揮了揮右手,做了一個趕人的動作。   濃胡男子眨了眨眼睛,很快地弄懂了他的意思,回頭對傳完話正往回趕的另一名護衛高聲說了兩句,護衛立即就返身奔去。   沒有多久,那些除草的壯丁都收手退了回來,臉上一片焦急茫然,不知道濃胡男子為何叫他們住手,難道是想放棄這個家園?   諸葛龍身體上的疼痛越來越激烈,他知道自己身上的傷正在發作,要是無法在還可以支持之前將工作做好,那一切就都完了,他看到壯丁們回頭之後,無暇再和濃胡男人溝通解釋,騰身躍高七公尺,從茅舍上飛馳而過,越過壯丁們,低喝一聲,手中寶劍舞動出一道扇形劍影,衝向草叢。   壯丁們看見一個黑影由頭頂飛過,都失聲叫了起來,當中有人指點著在大聲呼喊,他們是曾經企圖阻止諸葛龍通過裂隙的那些人,對他的身影還有印象,看到他又是驚訝,又是歡喜。   只見到青瑩的弧光掠過,像是剃刀一樣,經過之處的草枝齊著地面三寸處被斬斷,一根根挑飛散落,切面足有五公尺寬,不到兩分鐘的時間,村莊外圍已削了一圈,壯丁們紛紛歡呼雀躍。   濃胡男子眉頭鬆弛下來,點頭對身旁說了一句,那持網的護衛立刻走上前兩步,向壯丁們高聲斥喝,壯丁們才像是恍然地丟下手中的工具,分散到村莊外去收撿被諸葛龍斬倒一地的草枝,如果不趕快清除,大火一來照樣燒得一塌糊塗。   大火在風勢的推助下漫延得很快,十分鐘不到,強烈的火舌已經燒出六、七百公尺,熱氣已隨風飄向村莊。   而諸葛龍也已在村莊外圍開出了約有七十公尺寬度的環狀空地,疲倦地收手,寶劍回鞘,十分鐘的割削,耗去他不少真氣,他一步一步的朝村莊裡走,以節省體力,過度的勞累,加上傷勢,幾乎使他不支倒地,連走路都很吃力,尤其是傷口的刺激,全身都在痙攣著,他需要趕快找個地方調息,為自己療傷。   村裡驚慌的村民,在諸葛龍出手後已經由濃胡男子出面鎮定下來,他們能幫忙的都去協助壯丁們搬運草束,不能幫忙的也在村前呼叫,為大家加油打氣,   這時,看到諸葛龍腳步不穩地走來,有幾個中年婦人主動湧上前去扶住,像捧著寶物一樣的將諸葛龍抬回。   收拾好草枝,五十幾名壯丁跟著提起水桶來來往往的往空地上撥灑清水,以減低高溫,阻止火勢侵延,大火已經延燒到空地邊沿,地面上還有三寸高的草梗,要是燒起來也很麻煩,用水潑濕可以暫時阻止燃燒的機會,大火一旦過去,這些草梗仍有再生長的可能,他們都是生長在草地的人群,住的、穿的、用的有不少是草製品,怎能不珍惜。   辛苦了一個小時過去,大火終於從村莊外繞過,一地的青煙撩繞,瘡痍焦黑,壯丁們疲累地提著空水桶回來,在場的村人上前擁抱鼓掌,給予他們辛勞的鼓勵,慶幸著劫難餘生,保全了村莊,可以遮風蔽雨,不致於餐風露宿。   大火雖然過去,有這一大片殘餘的草梗,不用多久,相信這裡仍然會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   歡愉過去,他們的視線全集中向村子裡盤坐在地上的諸葛龍,這個一身髒亂不堪,看上去年紀極輕的陌生人,突然從天而降,像是上天派來的救星,適時的為他們解除了一場意外的災難,免去了流離失所的命運,看他雖然一身的傷,滿身的灰,合著眼睛坐在地上,面容卻是那麼安詳、平靜,髒亂的外表下肌膚透出晶瑩的色澤,渾然凝塑成莊嚴的形象。   有幾個婦人家跪下來膜拜,那像是具有感染性,一個人做,有人跟著做,然後就是三個、四個、五個,   不久,他的週遭跪了一圈的人。   但是,諸葛龍始終不曾張開眼睛……   公元二四七二年六月二十三日   對諸葛龍,他正經歷了一場比剛才還要艱苦的歷程,以前與合成人戰鬥造成的傷,前天與尤諾領導激烈的戰鬥留的傷,加上撞擊洞道的傷,與從巖峰上躍下衝撞地面的傷,累積起來夠嚴重,而他又沒有適時的調理,反而消耗功力,做著激烈揮劍奔馳的動作,這更增加了他的傷勢。   他不能再以功力去壓抑,眼下已經沒有迫切的事情要做,所以精神上無法去支持壓抑的力量,傷得太重了,需要好好的去疏導才行,諸葛龍一次又一次運行真元,平復體內奔騰的血氣,進行大工程,止血、順脈、檢查體內傷勢、去除瘀腫、培養五臟六腑的氣機、穩固骨骸。   一整個大工程做下來,再睜開眼睛時,眼前昏暗一片,諸葛龍不由吃了一驚,隨後才看出自己是置身在一個草磚團成的空間裡,空間不大,只有三個榻榻米並成的大小,兩公尺高,前面有一個草枝編成的簾席,那應該是出口吧?   伸了一個懶腰,諸葛龍活動四肢,疼痛減輕不少,似乎傷勢好多了,他卸下背包,拿出徐娟為他預備的傷藥,本來是給他在前往癈墟的路上敷治舊傷的,現在正好用得上。   藥敷在構得著的部位,手碰不到的地方也只能暫時放棄,他打量著身處的空間,應該是他原先盤坐的地方沒錯,或許是村人特地從他的周圍臨時搭建的。   對於這些村人,諸葛龍不知道要怎麼和他們溝通,想了想,或許應該通知陳定山。   這個空間大小,使用「網波盒」恰好夠,諸葛龍打開開關,地面立即泛起一片毫光,諸葛龍先靜靜聆聽外面的聲息,確定一片靜寂之後,才躺入光華中,使意識進入能量網域,他不想進入「黑色星系」去驚動卓加,先試著直接前往非真的空間,看看陳定山在不在那兒。   通道打開,藍黑色人形一見到諸葛龍,有些訝異:「小龍?你在哪裡?怎麼這時候來?」   諸葛龍苦笑著將經過情形說了,問:「陳先生,該怎麼處理?現在我的身體受傷,真氣也消耗過多,一時之間是無法通過熔岩繼續往前行,而且這些村人住在這兒也不太妥當,岩漿還有再噴發的可能性。」   陳定山考慮了一會兒,說:「我會通知古振崗去一趟,這些可能是他的同胞,就由他自行去接收吧,我想他應該會很樂意才是,當初在登上大船之前,我曾與趙領導他們溝通過,也達成了協議,地面上的殘存人類,將來的領導核心不去強迫插手,介入他們的生活,只是名義上屬於統治局的管轄,尤其是地穴這一邊,我有意規劃成另一個超脫於統治局外的體制。」   「呃?」諸葛龍感到有些意外:「超脫?你是指獨立?」   陳定山笑了笑,搖頭說:「不,名義上還是在統治區治下的人民,只是非必要可以不受領導人物管制而已,到時候會簽定一個契約,詳細訂定彼此的規約,並規劃一個區域,住在這裡的人不越界,別人也不能隨便進入,你忘了?這是因應古振崗當初答應你們習武的要求,才有的想法。」   諸葛龍恍然地點了點頭,又問:「趙領導會同意這一件事?」   陳定山呵呵輕笑,說:「這是一項交易,也算是一種協定,小龍,你並不屬於適合政治圈內的人物,這個對你來說,還是不要去追究的好。」   笑了笑,陳定山又接著說:「事情牽涉到政權利益時,誰也不可以盡信,連老貓也一樣,這是很無奈的,因為這牽涉了數百萬,以後甚至是數千萬到數億的生命,時勢所逼,人有可能會變,小心謹慎,才能長久,你明白麼?」   諸葛龍雖然點頭,內心卻不甚以為然,要他不相信老貓,那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沉默以對。   陳定山看著他,即使現在諸葛龍的模樣是黑色的人形,他仍像是看透了似的眨了眨眼,避開政治話題,說:「至於人造皮膚,你不用太過急著拿,我現在的身體缺失還是很多,我正在自行調整修改,短期內無法做完,你可休息兩、三天,一方面讓身體復元,一方面等熔岩冷卻,再一方面在古振崗他們沒到之前,守護那些村民們安全,萬一有突發狀況,你要盡力協助。」   「嗯。」諸葛龍應了一聲,說:「陳先生,記得向古先生說一聲,我的衣服都破爛了,請他幫我帶兩件過來。」   陳定山呵呵一笑:「放心吧!說不定徐娟會親自送去,她剛才還一直說她心神不寧,怕你出事,這下她可找到理由了。」   諸葛龍急忙說:「別讓她跟來!陳先生,娟她應該先回家一趟才對,都快一年了,可能徐伯伯和伯母都很擔心。」   陳定山讚許地點頭說:「放心,現在尤諾和瑪莉絲都不在了,我已經通知老貓,大約明天一早老貓他們會乘坐飛梭到『衛星城』去接管,那時就能進行改革,我想再過個幾天,等你拿回材料時,一切即將結束,你也可以陪徐娟去看徐傑夫婦,這不是更好?」   諸葛龍尷尬地一笑,起身說:「那麼,沒有事的話我先走一步了。」   揮了揮手,諸葛龍回到現實來,睜開眼,就感到有人在看著他,轉頭看去,草簾微動,兩張小臉縮了回去,然後就是稚嫩的嗓音叫喊著,立即傳來更多的人聲。   諸葛龍知道是在叫自己已醒的事,於是翻身坐起,還沒有來得及坐好,草簾一掀,那蓄著濃胡的男子已一步跨了進來,可知早就在外面等了,想必那兩個小孩是他授意探視的。   濃胡男子掀簾進入,看到地面上一片亮光,先是怔了一怔,不敢再往前進,臉上顯出錯愕的表情,跟著看見諸葛龍正在看他,才回過神來,隨後屈膝就要跪下。   這一著真把諸葛龍嚇了一跳,起身阻擋已經來不及,趕緊伸手揮出一道暗勁,送到濃胡男子的膝下,以阻攔往下跪的勢子,還使得濃胡男子被勁力震彈得幾乎仰身挫倒,急急站起來,望著他發呆。   諸葛龍吁了一口氣,他知道是「網波盒」的光華震住了這個有智慧的男子,否則這男子也不會如此恭敬,與昨天判若兩人。   在心裡稍微推敲,諸葛龍就明白了,這些人已經明顯與科技文明睽隔很久,原始化了,思想中存在著對未知事物的迷惑,或是叫迷信吧?這「網波盒」能量造成的光華區塊,在他們看來十分不可思議,加上武功寶劍做到的境界,所以這些人大概將自己神化了,當成有超能力的精怪膜拜起來。   諸葛龍雖然想來覺得好笑,但他既不說破,也不關閉「網波盒」光華,存心讓這個男人暫時如此猜疑,免得住在這裡的幾天受到無謂的煩擾,反正等古振崗來了以後,一切都會說明白,何必傷腦筋去解釋太多?   他對濃胡男子搖手表示不要跪,再將身體向後移了移,指了指身旁,示意男子坐下。   濃胡男子有點畏懼,磨蹭了兩次,才慢慢走進光華中,當沁涼舒適的感覺沾染到他的神經,傳達到大腦時,濃胡男子繃著的臉就鬆懈下來,活動著雙腳,慢慢坐下。   諸葛龍看濃胡男子的舉動,那表情神態非常有趣,在光華的映照下顯現的輪廓線條變化,繁複而多樣。   濃胡男子學諸葛龍的樣子盤腿坐好,倒也有模有樣,兩隻手忘形地在光華中移動,彷彿遊湖的人將手在水中撩擺,透著新奇有趣,淡淡光華如水冰涼,也如水一樣清澈,怪的是不沾衣衫,不濕身體,更載不動身體,像籠上一件紗衣絲被,只及胸下肋骨,實在好玩。   諸葛龍並沒有打擾濃胡男人的興致,反正語言不通,要說話也無法溝通,他也不必再坐運功力療傷,在古振崗他們到來之前,沒有什麼事好做,就隨這人玩耍,打發時間嘛!   濃胡男子很快就聆回心神,注意到自己在何處,抬頭看到諸葛龍微笑著看自己,臉上有些尷尬,恍然像想到什麼,對草簾拍了兩掌,立即有兩名少女端著食物、飲水進入,乍然間也是被光華驚住,還是濃胡男子咳了兩聲,少女才上前半曲膝蹲跪下來,恭敬地把手上端著的食物和飲水捧到諸葛龍的面前。   諸葛龍連番失血、消耗真氣,的確也餓了,需要食物補充,以供應身體製造新血的養份,他也不客氣拿起水果和飲水,至於肉類則推謝,外面的肉類他不敢隨便食用,唯恐吃到不乾淨的屍肉,所以拿出背包內徐娟準備的合成食物包裹,配著飲水和水果吃下。   但這舉動看在濃胡男子眼中,卻以為諸葛龍是不吃肉的,他把這一點記在心裡,終於明白眼前有神奇力量的「神人」還是會吃東西,而且只吃水果和飲水,這一來,在他心裡便成了神人是不吃肉的觀念,只是他很疑惑,人如果學著神人的樣子不吃肉類,是否會像這神人一樣具有無窮的威力?也許可以試試看,濃胡男子暗暗點頭,打定主意要試上一個月看看效果。   揮手要兩名少女退下,他又看了看諸葛龍吃的合成食物,悄悄吞了一口口水。   那是一種由營養份濃縮而成的軟凍狀食品,類似現在航天員吃的太空餐,一個一個像小糖果大小,以人造膠膜包著,呈半透明狀,不是直接咬碎咀嚼吞下就能被胃腸消化,只能以唾液去溶化吞嚥,才可以吸收到養份精華,原本是那些軍人的行軍口糧,具有補充體力的功用,能使行軍距離延長,當時就是靠著它,兩萬名軍兵才有辦法走那麼遠,在保持體力的狀態下前去襲擊諸葛龍他們。   現在數千人移住在地穴中,吃的是古振崗他們提供的魚肉料理,都把這些口糧放著不用了,有美味的實物可以吃,哪一個還會去吞這東西?因此,留在地穴的還有很多,口糧並不能當正餐吃,久了會有營養失調的危險。   徐娟因為怕諸葛龍在外面亂吃東西,吃出病來,所以從隨著車隊去推翻尤諾領導時便裝了不少在背包裡,一路到現在只吃了不到三分之一,諸葛龍還真有點吃厭了呢!雖然口味有四、五種,都還挺好吃的,但吃久了也受不了,所以才會配著水果下腹,以他目前的情況,這樣也已經足夠補充流失的養份了。   但這種軟軟半透明的晶瑩合成食品,看在濃胡男子的眼中,實在是一種誘感,覺得神人吃的東西一定不平凡,不是仙丹也是寶物,那種想嘗嘗看的貪慾便被勾引出來。【雲霄閣   諸葛龍倒沒有想到這男人會這麼想吃他的合成食物,但是有人在旁邊看著自己吃東西總不太舒服,而且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吃過東西,獨自享用不如一起吃,就隨手將身前的水果、飲水與合成食物分了一些過去,打手勢邀請共餐。   濃胡男子早就祈盼了好一陣子,眼看諸葛龍把東西推過來,也有些吃驚和欣喜,以為這個神人探查到他的心意,看也不看水果和飲水,老實不客氣地趕緊抓起一顆合成食品,放到口裡,他可捨不得立即咬碎吞下,含在口中品味,那合成食品與他流了滿口的口水混在一塊兒,開始溶化開來,與一般食物回異的口感味道登時溢滿整個口腔內,心中頓時肯定了這是一個寶物沒錯。   吞了點落下咽喉,氣味馬上散佈在身體裡,因為是濃縮的養份,並沒有顆粒,進了胃腸不需消化便直接吸收,感受十分明顯,使濃胡男子以為是寶物在身體裡面起作用了,因為這些養份吸收後很快的隨血液散佈到全身,給予細胞利用補充,精神在短時間就有增加的現象,更加造成了合成食物是寶物的誤解。   濃胡男子看著面前十六、七個合成食物小塊,腦海中立刻構思起如何分配的問題,不敢一下子吃完,怕吃出毛病,自許不是像神人那樣的身體,體內的適應力不夠,吃一顆後不該立刻服用第二顆,像吃藥也會週期、分隔時間服用,於是自己心裡定下時間表,然後把合成食物收起來,放到衣袋內貯存,準備以後按照時間表慢慢服用,這是神人的贈禮,那是身為領導人物的享用特權,可以享用神人的東西。   然後,濃胡男子也拿起水果吃著,他看諸葛龍吃水果,認為寶物要配水果吃,才會發生功效,他一切都模效心目中的神人,不敢疏忽一樣,免得失去效果。   如果他知道那不過是合成食物,是諸葛龍和地穴那些軍人吃厭的口糧,或許他連看都不想看了。   東西到手,那份貪慾消去,濃胡男子心情也逐漸恢復正常,兩人相對吃著水果,各自想著心事。   諸葛龍暗自評估時間,剛才兩名少女掀簾進出,似乎看到外面又已昏暗下來,自己這一趟運功療傷幾乎用了一整天的時間,昨夜那一場地震,地穴那邊不知道是否也感受得到?有沒有造成影響?   看陳定山的口氣,好像對地震沒有什麼感覺,究竟是因為合成人身體的緣故,還是地震傳不到那兒?   如果地穴那邊一切還好,古振崗的輕功不遜於他,又沒有舊傷復發的顧忌,應該是會在幾個小時後趕到,所以……   胡思亂思片刻,諸葛龍瞄了一眼濃胡男子,也是若有所思的低著頭默默吃著水果,「網波盒」的毫光由下向上映照得這男子臉部輪廓,倒有些詭異,現出一片陰影,雖然練功的人視力隨功力提高,一點微光即不亞於白天的明亮,但現在的照明度對一般人來說是不太夠。   想了想,諸葛龍從背包內掏出「小太陽」來,旋扭金屬筒身,頓時光明大放,在這小小的茅草隔間中光亮耀眼,「網波盒」的毫光立即黯淡下來。   濃胡男子驟然間被光華刺激驚覺,乍然之間不知道為何諸葛龍身上放射出強烈但柔和的光華,立即大吃一驚,站了起來,心裡想著這個「神人」花樣還真多,居然有辦法發光!手上放射出的光華亮得勝過天上的皓月,當真如同一個小太陽,整個茅室空間內像是攤在陽光下,纖毫畢露,其神力之高明無可預料,幸好自己沒有放肆輕率的驟下決定,對這個看似和善的「神人」冒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有了「小太陽」的照射,諸葛龍已悄然關閉了「網波盒」,以節省能量的消耗,另一方面,因為小太陽,他也突然有了靈感,遂也站了起來,對濃胡男子微微笑了笑,比了一個到外面的手勢,掀起草簾走出。   外面圍了不少人,諸葛龍一出來,立即一陣大呼小叫,也許是被諸葛龍手中的「小太陽」嚇到,照明筒的光亮映照得週遭的十幾枝草編火束黯淡失色,有幾個人已經跪下來,口中唸唸有詞,虔敬地膜拜了。   諸葛龍不禁大皺眉頭,卻也對這些村民沒有拜法,若是上前一個個攙扶阻擋,語言不通,很可能造成更大誤會,也太費事,這種因為不理解、想不通而產生原始而思想封閉的迷信觀念,無法以強迫方式去抹消,人心有固執的一面,唯有將來明白真像之後,經由親身的體會,他們才會自然醒悟。   所以,諸葛龍也不去管他們,要拜就拜吧!逕自縱身向村中一個較高的茅草屋頂上躍去,把「小太陽」放在上頭,這樣子若是古振崗在山峰上向下望,應該會注意到才是。   放好照明筒,抬頭看看天色,還不到半夜,古振崗若來,可能在黎明前趕到,或者等黎明後才出發,待在這裡的時間至少還要半天。   諸葛龍站在茅屋頂上向四面梭巡,村子外圍一片焦黑,高挺的草坡已經被燒出偌大的焦土,不過火勢已經消滅,岩漿那方面也只剩下一個大洞在緩緩冒湧,不再噴濺,因為冒湧的速度不夠快,岩漿到了洞口外就逐步冷凝膠著,在洞的周沿推積了約有兩公尺高的一圈,要是長久下去,真有可能會堆出一座火山。   原來的裂隙,現在都已經被封住了,一線寬有六十幾公尺的黑紅色帶狀十分顯目,仍有少許的煙氣上升,照情況來看,情勢穩定下來了,再過個半天時間,那黑紅色的半凝結岩漿就會冷卻到可以通行的程度。   度量了一下岩漿洞口與村莊的距離,足足有近三公里的距離,短期內不會擴伸至危害到村莊,但是草坡被火燒去,這個村莊整個顯露出來,已經無法再以草網掩蔽偽飾,明顯看得出有十幾名壯丁被派在莊外巡走,以免外來的野獸或敵人侵犯。   地球異變後,大型野獸變得少了,聽吳毛雄說,舊亞陸塊是各種野生動物的天堂,不過自己這些日子東奔西跑的,也不曾看過大型的肉食性動物,多的是狐鼠之類的小型動物,照這麼看,或許這地方還有別的人煙?   諸葛龍心中一動,自己在這裡救人,已經是能力極限了,若另外真還有人煙居住,希望不是住在草堆裡,沒有被大火波及,否則那真是一大遺憾。   低頭看著村裡,還是有十幾個愚誠的村民徘徊不去,抬頭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使他有一點不自在,這些村民是夠真誠了,只是用錯了對象和方式,他也不知道這樣來是救人還是害人?雖然救了他們的性命財產,要是引發這些材民的神格崇拜思想,將應有的精神動力和信念寄托在他這個假神的身上,是否使他們的靈魂失去了救贖的機會?   搖了搖頭,甩去「歷史課程」中談的人神思想,諸葛龍很奇怪自己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想起這些,以前「歷史課程」的評比只相較於「生態課程」要好一些,原以為早忘光了,現在看來,僅僅是記憶在腦海裡沒有挖掘而已。   摸摸背上的寶劍,離古振崗到來還早,不如到前頭空曠處練一練劍吧!總比在這裡與村人相對要好一些,以前因為怪兵器刃鋒性質特殊的緣故,於鈞仞教授的劍訣,還只練了一點皮毛,現在雖然因為受了內、外傷不能全力施展,揮耍劍式還是可以的。   低頭再看一眼,諸葛龍忽然發覺那濃胡男子並沒有跟著走出,然而轉念一想,背包裡也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遂笑了笑,對村民揮揮手,轉身振臂而起,恍似大鳥掠空而過,向著村右前方數里外隆起的高丘奔去。   高丘上可能是因為巖面稍微陡削,上方生長的植物並未受到火勢波及,仍是綠絨絨地一片,諸葛龍本來想登上去的,但是想到這一大片焦黑中僅有的少許綠意,也就放棄念頭,反正被燒成焦黑的草地上已經沒有草枝妨礙練習了。   但是他意外的發現到不遠處有一個小溪流,或者該說是一個泉流,範圍不大,蜿蜒不到幾公里遠,就流入地下,然而這水流清澈,正好可以用來洗去身上的灰污。   諸葛龍奔近,沿著水流的方向朝上走,想找到它的源頭,因為他想到這裡可能就是村莊取水的地方,怕的是上面有人,用了二手水流,即使機會不大,想一想也覺得噁心,另一方面,在水源處應該有個水池,即使不大,在那裡洗浴也比較不會被看見,取水的人該不會爬山去取吧?這個高丘看似小巧,實際上高度也有個四、五百公尺,走了數里地再爬幾百公尺高,那會累死人的。   沿著小徑向上走,在快到丘頂的一側,諸葛龍的確找到源頭,可憐只有兩公尺不到,深不及膝蓋骨的小池,但是他已然十分滿意,當下用劍挖取一塊頭大的石塊,花了半個小時削空成粗糙的瓢碗狀,用以舀水沖洗。   脫去了破爛上衣、靴襪,只留著褲子,諸葛龍在池邊緩緩地洗了一次澡,小心地沒有讓沖洗的水濺流回去,雖然洗得不太痛快乾淨,也比未洗前像樣得多,只覺得清涼輕爽,原先的難受泥膩都隨之除去,彷彿身體的傷也減輕幾分。   於是,連衣衫和靴襪也用水沖洗過,以內力排去多餘水份,鋪在石頭上用劍鞘壓著,赤著雙腳,倒提寶劍走上丘頂,迎面晚風徐徐吹來,帶來清和的涼意,精神為之一振。   諸葛龍深呼吸幾次,調勻真元,將氣機循脈遊走,放開心思使之空靈,開始悟劍。   手捧著寶劍,這一柄不知是何年代的古劍閃爍著瑩瑩青光,泛出森森的涼意,越是摩娑刃面,諸葛龍越是喜歡,難以形容的契合感油然而生,恍忽想起於鈞仞曾經說起的一段話:「刀是兵器中的王者,揮動時所要練的是『傲氣』,要有君臨天下的威赫,身為刀的主人,一刀斬出,全身力氣皆聚在肘骨至刀尖之間,既已揮出決不猶豫,正大光明,堂堂正正與敵相對,起落間立分兩半,所以練刀的人要有極高的理智,不能受到感情的左右,分得清出刀的剎那,這是正道,是人在使刀,當刀與人成為一體,即成了刀君,這是練刀最好的境界。」   那日,是在車隊出發前往海邊時的前一刻,於鈞仞將劍訣教完時,按著諸葛龍胸口,替他檢查施展「孤傲刀訣」時說的話。   「武功就是如此,有正與邪之分。」於鈞仞感慨地說:「若刀練得不對,走的是就是『霸氣』,心中存有殺意,又被情感牽動而出刀,那時刀中含著執念,使刀者再也不能冷靜下判斷,只會盲目用刀,同樣是一刀斬出,力氣卻由腕骨前移到掌心與刀刃上,揮刀不由心想,任性而揮,只能感受到揮刀的快感,那時人的神志便被刀所控制,要殺便殺,不想殺也由不得自己,形同瘋狂,不殺不舒服,心與刀無法相合,氣力便源源由刀上流出,用力過度,人就傷人自傷,與敵同亡。」   當時諸葛龍咋舌地問:「所以我受傷,是因為我真氣使用過度,被真元反衝的結果?」   於鈞仞點頭微笑:「小龍,你的根骨裡,手掌、手臂到肩骨的比例,用來使刀,刀會向前多伸出兩寸,這兩寸就是關鍵,練不來的,在身體來說,你的身體是練刀的人最希望的上品,使刀者的意念就是放在刀尖上,所以你使刀極具威力,比毛雄要好得多,可是你的個性不適合刀。」   「為什麼?」諸葛龍記得自己這麼問:「既然我的身體適合練刀,為什麼不能練?」   而於鈞仞只是笑了笑,說:「就因為威力大,平時你怕傷到人,真氣貫注並不在肘腕,而是在手掌,總想萬一不對時好收手,是控制勁氣的意念強過使刀的意志,這已經是『霸刀』的範圍,反之如果與敵人交手,你的瞬間反應又比別人快,判斷力也夠,本來是你有機會成為刀君的條件,可是你的心性不夠理智,太過善良,也太單純,無法保持情緒的穩定,這使你在遇到殘酷的情境時,會不自覺的影響到揮刀的心態,所以就使刀的心理條件上,我們認為你不適合練刀,或許將來你會克服這一點,但不是現在。」   輕撫著劍身,諸葛龍現在回想,確實是如此,但是,劍呢?   於鈞仞曾說:「劍為兵器的聖者,使劍與使刀不同,刀走意,劍走靈,刀靠的是使刀者的意志,劍依賴的卻是使劍者的心靈,而這一點,對你來講,劍與目前的你最能配合,而十八種兵器中你最應該練的也是它。」   那時於鈞仞手指輕輕劃著怪兵器的握柄,輕歎著說:「劍式是靈巧勝過力量,當然劍也有大型的重劍,那可以當刀來劈砍,但學武者用劍卻講究空靈輕巧,氣機不斷,劍式連綿,雖然同樣是力透劍尖,但使力點卻是手腕,恰好與使刀者相反,因為劍與刀重量厚度差別很大,一般的劍無法硬劈硬擊,只能以靈巧取勝,靠的是心靈上的反應,你的心夠靈巧,所以適合使劍。」   「心要靈巧……」諸葛龍輕輕揮動手中的寶劍,思索著這一話的意思。   氣勁貫注在劍葉上,想著昨夜揮劍割草的情景,諸葛龍低下身來依樣划動著,劍葉上傳出「嘶」、「嘶」輕響,漾出一片扇形透明青影。   這樣的動作會輕靈嗎?諸葛龍收劍直起腰,搖了搖頭,想著於鈞仞的話:「刀有刀君,劍也有劍聖,這個『聖』字可圈可點,用得很妙,刀中的最好境界也就是成了刀的主人,可是一個使劍者,不但是要精、氣、神與劍相呼應,更要在修養心性上要與聖哲賢士看齊,出劍時並非固定不變,也不是變個不停,進退之間要合節合拍,轉折要柔要快,掃削時要狠,挑刺時要准,動作一氣連貫,缺一不可,所以運劍時心要定、氣要沈穩、身法要輕盈、動作取法自然,隨心意使臂運劍,所以心與身是一體的,身與手是一體的,手與劍也是一體的,而劍與步伐是一體的,四項合成一個整體,才是用劍,是劍超凡入聖的開端。」   諸葛龍晃了晃腦,覺得被這繞口令一樣的說法弄得頭昏,以前他一直是憑感覺在揮動怪兵器,哪裡想過還有這麼多的名堂,可是就因為沒有好好練過,才會一再的受到內傷,不練悟是不行的,看著手中青瑩瑩的劍鋒,正在閃爍著流光般的毫芒,似乎在笑持劍者無用。   「我就不相信悟不出來。」諸葛龍把劍鋒朝下插入土丘,讓它顫顫的立著,開始靜下心去研究於鈞仞的話。   「心與身是一體的,身與手是一體的,手與劍也是一體的,而劍與步伐是一體的,四項合成一個整體,才是用劍……」諸葛龍喃喃自語,仰頭看著夜空,天際繁星眨著眼,向他無聲訴說著。   「心與身是一體的,身與手是一體的……」諸葛龍開始空手比劃,一次又一次依照於鈞仞教授的劍訣,半個小時過去,他歎了一口氣,停止下來。   「本來心就與身體是一體的,身體與手也是一體的,這又有什麼?」諸葛龍搔著頭,想不通其中的差別:「好像走路,心裡想到了,身體就跟著動,身體動了,手也會擺動,很自然嘛!根本不必想,就……」   諸葛龍手掌在大腿上拍了一下,叫:「對呀!動作取法自然,不必想就自然會動作,所以隨心意運劍,想怎麼揮就怎麼揮……」   突然洩了氣似的,諸葛龍又搖頭自語:「不對,那不就和原來的我一樣?要是這麼簡單,我又怎麼會受到內傷?」   微風吹來,青森森的劍在風中搖擺,像是在傾訴著:「用我吧!用我揮出最犀利的一劍!」   諸葛龍看著搖擺的劍柄,忍不住上前握住,拔出高舉,讓劍與人成一直線,彷彿劍與人成了一體,劍是人手臂的延伸,手指著天,劍也指著天,人不動,劍也不動。   但,不動又如何?這就是心身一體、身手一體、手劍一體、劍足一體嗎?   長劍收回胸前,諸葛龍決定不再苦思,要以實際行動來體會,揚劍起式,循著於鈞仞教的劍招演練,一招招、一式式,練習得十分認真,青森森的劍芒成弧、成點、成片、成線,切削著空氣,嘶嘯著密佈在身體周圍,腳下也沒有閒著,將在地穴湖邊想到的步伐一一踏遍,森寒的劍氣勁風在這十公尺不到的丘頂擴散,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有力。   然而,使來使去,諸葛龍就是無法在揮劍中體會到於鈞仞所說的境界,感覺上不就是人在使劍?要劍指哪裡,劍也自然隨著手勢指去,有什麼不同的呢?   於鈞仞說過:「進退之間要合節合拍,轉折要柔要快,掃削時要狠,挑刺時要准,動作一氣連貫,缺一不可。」,這些他都做到了呀!   諸葛龍驀然收式,依舊是斜擺的劍,人卻失去了銳氣,為什麼呢?還有哪裡不對?   這七招劍式,是於鈞仞私下傳授的劍法,諸葛龍雖然沒有時間練習,但也在心頭模擬了好幾百回,他自信沒有弄錯,也不會記錯。   「四項合成一個整體……精、氣、神與劍相呼應……合節合拍……一氣連貫……」諸葛龍揮動著手中的劍,略微有些煩燥,喃喃念著於鈞仞說過的話,想要從中去悟出一個道理來,然而,越想就越混沌,越往牛角尖處鑽。   於是,諸葛龍懷疑起是否因為自己顧忌著內傷,不敢全力練劍,才會造成這樣子的結果,開始洩氣了,若真是如此的話,那今天再練也練不出結果。   「要是于先生在的話……」話才剛說出口,諸葛龍立即驚覺地住口,自己竟然產生依賴心?只因為一時的不成功,而想靠於鈞仞速成,真是夠丟臉!   諸葛龍振作起精神,繼續練習招式,能熟練這七招劍式,也是一項收穫,至於悟劍的事,就先放一邊。   他把七招劍式一次又一次的練習著,完全不再去理劍意問題,只想著把劍練熟悉了,練成了習慣,至少在以後就不必再經過思考記憶的階段,就像游泳,一旦熟練了,就不必去老想著換氣和姿式,那麼,他就可以一邊練劍,一邊思考。   拋開旁騖,專心於劍招的變化,七招劍式越練越靈活,變化也更加繁複,山丘上已經是一片劍光流轉穿掠,剎時地面劃出一道一道的劍痕,「嘶嘶」的劍嘯聲由急而密,由密而連串成不間斷的長音,音聲從高尖以至嗚咽低沈,山丘四周的空氣已被催動著起了異征,草莖搖擺,沒有定向,泉水濺飛的水氣由淡而密,由密而形成濛濛水氣,緩緩散佈。   諸葛龍沒有注意到四周的異樣,只專心地想著還有沒有招式的細節練不到的地方?   時間經過一個小時,水氣越來越濃,像是霧一般的在山丘處流動不散,漸漸地,整個山丘被淡淡地、白茫茫一片水氣籠罩住,隱隱約約,劍光穿梭在如霧的氣中,帶動著霧氣,開開合合,煞是美極。   但是諸葛龍卻覺得苦惱,不知從何時開始,劍好像逐漸變得很沉重,那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似乎變成了練劍的阻力,劍葉在霧氣中急疾的划動,聲音像播散一地的碎冰,清脆悅耳,但是需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划動劍刃。   他不知道水氣從哪裡來,也不明白為何水氣使劍葉這麼沉重,諸葛龍很懊惱,老天怎麼在這時候搞出這些水氣來妨礙他,難道刀不能練,他也不能練劍嗎?   都已練到這樣了,要放棄是辦不到,諸葛龍咬牙與水氣鬥上了,劍招一次又一次的練,管他水氣不水氣,練完後再說。   再經過一個小時,諸葛龍開始感到手酸,這種大自然形成的力量與人力相抗衡,對他來說是吃虧的,尤其是他開始注意到劍葉上細碎的聲響,與由劍刃實際傳來的觸感,很奇怪,在這山丘頂上削到了什麼東西?   劍上的阻力沉重,他終於輕喝一聲,抖腕搖劍,挽出一個劍花收回,左掌跟著向前推出,擊出五成力道,想看看前方究竟有什麼物體影響了劍的揮動。   勁風捲湧,直衝而出,掌勁中確實感覺到隱約的阻力,諸葛龍順著左掌方向看去,卻看到一幕奇景,在掌勁中挾帶著無數晶亮的東西飛出,像是爆開千百個細小的水晶粒,飛散蓬張開來,向遠方山丘外射去。   諸葛龍左掌伸出忘了收回,眼睛睜大地看著那晶亮的東西迅速消失遠去,猝然頭臉一陣冰涼,用手一摸,冰?沾在手中像是冰砂一般的半融物,在手掌的溫度下瞬間化去,同一時間,站立處的七、八公尺範圍,「浠浠瀝瀝」地散落不少冰粒,水氣消去許多。   雖然被這冰砂一樣的東西落得一頭一臉,變成了落湯雞模樣,諸葛龍卻難以置信的怔愕,這是怎麼回事?就是這些冰砂在搗蛋?哪來的?   這真是搞得他一頭霧水,只得苦笑,自認倒霉。   水氣漸漸散去,諸葛龍走回泉水小池邊,不必摸也知道是濕淋淋地,像掠著它們的岩石一樣。   「算了。」諸葛龍吐出一口長氣,看看天色,已經差不多是半夜了,提起上衣,再一次以真氣排去多餘水份,穿著在身上,繫好劍,將放了襪子的軍用靴提在手中,向山丘下掠去。   待回到村莊時,整個村莊已經都睡了,村中茅屋頂上「小太陽」仍在放著光芒,村子外圍有幾個壯丁在看守,諸葛龍怕引起騷動,不願跟他們糾扯招呼,在十公尺外提氣遠遠騰起,從他們頭頂上掠過,兩次起落,已回到那一間村民臨時搭起的茅草屋。   令諸葛龍驚訝的是,在茅屋外面居然還站在兩個人,也就是那兩個在濃胡男子身旁的護衛,那麼說來,濃胡男子還在裡面?   諸葛龍躍了下來,把兩名護衛之一嚇到了,他們累了兩天,其中一個已經站著打起瞌睡,另一個也是半昏沉狀態,一下子有人在面前跳下來,下意識地就要喝問,手裡的草網就要撒出,但是還沒有動半寸,只來得及看到一隻手伸了過來,人已經昏迷。   鬆開手,諸葛龍隨手又朝另一個身上按去,他不想在半夜裡驚動裡面的濃胡男子,也許這人早就睡了。   掀開草簾,裡面有一片毫光映現,諸葛龍一怔,看見「網波盒」被打開了,而那濃胡男子正躺在光華內,如同睡去一般。   「糟了!」諸葛龍皺眉輕呼,他看得出這個男子是被引進網絡裡了,而這個沒有權限又不懂規則的侵入者,在網絡裡就像小嬰兒一樣的危險,弄個不好,說不定會有生命危險。   看著「網波盒」上的使用記錄,人已進去一個小時,剩下兩個小時的能量,若自己再加進去,能量會加倍消耗,那麼,必須在一個小時內將人送回現實,最簡單的方式,是關閉「網波盒」的能量,讓這個男人的意識被彈回,但是一個處理不當,比方說人在屏幕力場中,又沒有權限的保護,那結果就和瑪莉絲一樣,意識留在網絡裡,切斷了與身體的連繫,永遠別想回來了。   另一個方式,是自己也上去,用自己黑洞狀的虛擬領主身體去吸收被濃胡男子分去的能量,那麼可以把這男子的意識踢出網絡,只不過若在時間內找不到這個濃胡男子,能量用盡,諸葛龍會被彈回現實,自身並沒有危險,濃胡男子仍有失去意識的危機,相較之下,這雖然有些冒險,比起直接關閉要好些。   但是,網波盒如果將能量用盡,以這臨時拼湊而成的小型「能量產生器」需要十二小時的充填,才能使能量送入網波盒中,要充滿可要一天一夜。   沒有時間多想,諸葛龍決定一試,先將濃胡男子週遭的能量光幕縮到剛好一人大小,另外再開啟一個一人大小的能量光幕,這是為了防止意識流交錯的可能性,分開來,能量就不致混淆。   躺進能量光幕中,他還真不太習慣這樣狹小的能量光幕,因為能量的分減,諸葛龍這一次好像回到從前,重新感受到刺破薄膜的感覺,雖然速度還是比以前快了不少,卻令他頗有感觸。 第二十八章能量網絡     為了節省能量的消耗,諸葛龍採用了原來的黑洞外觀,不進行人形的變換,首先他直接進入「黑色星系」內,當異物入侵時,在「黑色星系」負責管理的人會最先收到警訊,他是想來找卓加。   進入「黑色星系」內,意外的並沒有一個人在裡面,「自動簡易運作管理系統」的訊號閃爍著「開啟中」的訊息,顯示最後在這裡的「非真」已經於十分鐘之前離開「黑色星系」,進入空間帶,也是他開啟自動運作管理系統的。   「到底怎麼回事?」諸葛龍疑惑地想著。   他送出查詢指令,卻回覆沒有記錄,心裡懷疑難道是因為濃胡男子的緣故?不對!如果只是一個沒有權限的人進入「無盡星海」,只要通知附近星系的管理者出面即可,對付這樣沒有保護功能的傢伙,要踢他出去十分容易。   諸葛龍擴張自己的能量力場,去和「自動簡易運作管理系統」的主系統核心接觸,轉換控制資料,要查一查十分鐘前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卻在延伸到「自動簡易運作管理系統」第二層防護力場的同時,自身的力場卻碰觸到某一樣東西,那東西好像也正想刺探管理系統核心,卻被黑洞力場碰了回去,警覺地消失了。   「咦?」諸葛龍十分驚訝地低呼,他肯定剛才的反應不是幻覺,而是真有人試圖突破「自動簡易運作管理系統」,這個東西居然能不受到「無盡星海」警戒機制的掃測,還進入了第二層防護力場,真是令他想不到。   突然間,諸葛龍又回想起上一次接替卓加時,也曾經有過一次類似的經驗,不過那時反應是衝著他而來,從力場傳回的訊息看,兩次的反應是一樣的東西引發。   「黑客?」他的心頭浮起了不好的預感,然而一時之間也無法調查,他還有一個到處亂跑的傢伙要抓回來,只能暫時放下,不過,為了顧及安全,還是啟動了緊急防禦系統,整個「無盡星海」內憑空出現無數細小的搜尋小球,在各星系內遊走搜索。   「能量網絡也會有黑客?想破解我的『無盡星海』?」諸葛龍又想笑又不敢置信地自語:「那就看誰的功力高了,我老爸做的防禦搜尋網,看看你要怎麼藏!」   這還是能量網絡頭一回的情形,自從能量網絡成功開放以來,雖然設有防禦體制,但是因為各層次管理系統功能已經很完備,而且權限保護的功能很強,從來就沒有人成功闖入而不被發覺的情形,像這麼厲害的對手,實在讓他很興奮。   原本諸葛龍也是闖舊網路的高手,他從漠那裡學來的黑客技巧可以說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無盡星海」一半以上的資料庫資訊都是他和漠突破舊網路後抓取來,再經過整理轉換成能量磁性資訊流存放在空間資料庫內,這也是「無盡星海」能迅速吸引眾多會員的一大原因。   「無盡星海」擁有龐大而詳細的舊世紀資料,這使得原本使用舊網絡的人轉而投入「無盡星海」能量網域,挾著強大免費新能量的優勢,與幾乎和意識同步的無頻寬能量連結速度,很快地就打倒了舊世紀的網路環境,如今又加入了陳定山提供的許多資料,「無盡星海」幾乎是最完備的一個資訊網絡了。   當了多年的「無盡星海」領主,諸葛龍頭一回由駭別人的站轉為被人駭入,那種心情真是刺激又緊張,帶著新奇的生疏、期待。   小球流轉著彩色光華,那是十分漂亮的色彩,但是只要加入的會員都知道這個看上去討喜又可愛的東西,其實是很危險的,它們一旦碰上異物,馬上會聚集,形成龐大的攻擊物,那時凡被逮到的只好乖乖被困住,直到領主來處理了,除非是碰上侵入者能量中斷,自動被踢回現實,不然可慘了。   各星系中無預警的出現彩色搜尋球,把各星系的管理者和會員都嚇了一跳,引起不小的騷動,尤其是「紅色星系」的新加入會員,他們唯恐因為會員資料的登記不完全,或是來不及審核通過,而被它給束縛住。   而管理者卻在發愣,他們緊張的注意四周,不知道侵入者在哪裡?準備踢人,成功踢出侵入者,可是有獎勵的,說不定他就能升級呢!   打開了防禦系統,諸葛龍在「黑色星系」安靜地等著,除了等搜尋球傳回消息,也在等陳定山他們看到搜尋球後趕回「黑色星系」。   幾分鐘過去,「黑色星系」的防護力場打開,是卓加衝了進來,看到諸葛龍頓了頓,才驚訝地叫:「領主!是你打開防禦系統?」   諸葛龍笑了笑,反問說:「卓加,你到哪裡去了?」   卓加似乎很緊張:「只是有一個闖入者警報,因為使用的能量和領主很類似,所以我親自去看了,咦?非真呢?他不在這裡?我出『黑色星系』之前是他在留守的。」   「十分鐘前才離開,卓加,你有找到闖入者嗎?」諸葛龍問。   卓加好氣又好笑地說:「領主,我當然有找到,不過我以為那是你,就沒有靠近。」   「也是個黑洞?」諸葛龍先是一怔,接著也就明白了,自己關閉的是能量,卻沒有關閉「網波盒」上的記錄,濃胡男子用了自己的記錄在網絡上走動,難怪一個小時過去,還沒被踢回現實。   「那個真不是你嗎?領主。」卓加追問。   「他有我的防護機能嗎?」諸葛龍指的是他黑洞形態外圍一層漩流狀的物質,也就是屬於領主才有的防護力場,以前陳定山的電子流人形就是撞上它,結果吃了大虧,差一點散掉,這可不是誰都能用的,即使用上諸葛龍的記錄,進入時沒有傳遞出特定意識資料前,是不能被覆上力場的。   卓加恍然輕叫:「唉!對了,領主提醒我,那傢伙確實沒有防護,我上當了!馬上就去踢他出去。」   諸葛龍阻止:「讓我來吧!那個人不是故意闖入的,他用的是我的『網波盒』,既然加上我的記錄,那你遇上了也可能有危險,當心能量被吸走,他在哪裡?」   「在『黃色星系』外的空間帶。」卓加說:「不過現在可能已經到『綠色星系』去了。」   諸葛龍吩咐卓加幾句,就離開「黑色星系」,在空間帶裡尋找對方的蹤影,濃胡男子既然使用的是他的記錄,那麼搜尋球就不會將濃胡男子視為異物入侵,看樣子非要自己去踢人才行了,好在只是記錄而已,沒有各個星系的通行指令,不必擔心濃胡男子闖入星系中,找起來也方便些。   在心裡,他還在擔心另一件事,就是陳定山沒有通知卓加而離開「黑色星系」,在系統資訊中也沒有留下去向,這廣大的「無盡星海」裡是到了何處?或者現實中出現事故,才使陳定山無法待在「黑色星系」裡,必須回到秘密空間去啟動資料,與合成身體內的思維進行即時連線?   無論是哪一項,都很可能不是一件好事。   諸葛龍通過「藍色星系」,立刻就在黃、綠兩色星系之間的空間帶找到了目標,果然是一付黑洞的模樣,只是沒有防護力場,略微顯得黯淡了點兒,似乎想要進入星系中,卻被星系的登入功能阻擋在空間帶中,黑洞拚命地往星系的外壁上擠,擠得黑洞的形狀都已變形扭曲,就是絲毫效果也沒有,看得他想笑,這個傢伙真是夠大膽了,也夠無知的,一點也不知道害怕?   人既然已經找到,時間還長著,諸葛龍乾脆在一旁看著濃胡男子想幹什麼傻事,現在他已經明白這個茅村的首領也不是什麼好人,趁著他外出練劍的空檔,讓兩個守衛在茅屋外面把風,自己卻偷動他的東西,很可能是翻動時無意之中打開了「網波盒」,或許是因為光華浸得舒服,整個人躺沒了下來,給傳到「無盡星海」網域。   「無盡星海」可是諸葛龍的父親諸葛天成與夥伴們一起研發的,這裡面含有許多機制,層層防護著,即使有了領主的記錄,進是進得來,可是想出去,沒有通行指令就辦不到了,這濃胡男子闖進來後不知道出去的方法,現在大概是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到處撞,急壞了,看那拚命想擠開星系外壁的行動,就知道有多麼慌張了。   空間帶裡也有許多彩色小球在遊走,但是會自動避開濃胡男子的黑洞外形,他猜得沒有錯,憑搜尋球是無法搜尋到濃胡男子。   看了一會兒,諸葛龍才想起陳定山和那黑客的事情,為了保留足夠的能量,也沒心情看濃胡男子亂撞,迅速的接近過去,張開能量力場,將這傢伙的能量一下子吸收掉,踢回現實。   能量力場裡能量一漲一縮,很快地恢復平靜,諸葛龍怕出事,立即跟著離開「無盡星海」,回到現實。   公元二四七二年六月二十四日   睜開眼,諸葛龍才剛坐起來,就看見濃胡男子也正以手撐地面想站起,那姿態半爬半跪地像個小偷一樣。   濃胡男子聽見身後的聲響,回頭看見諸葛龍坐起望著自己,不由得臉上泛紅了,一付尷尬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是這個「神人」去把自己由那神奇世界救了回來。   諸葛龍並不想追究,對濃胡男子笑了笑,比了出去的手勢。   濃胡男子乾笑著,想說幾句脫罪的話,卻又想到彼此語言不能溝通,只好打消念頭,摸摸鼻子掀開草簾出了茅屋外,招呼兩個護衛離去,卻發覺兩個護衛雖然站著,卻是閉著眼、垂著頭在「打瞌睡」,不禁發起怒來,一人賞了一個耳光,奇怪的是兩個護衛睡死了,打那麼用力還打不醒。   諸葛龍聽見巴掌聲,走出來一看,恍然地在兩名護衛的背上輕輕一推,兩名護衛向前踉蹌兩步,像是從惡夢中醒來,輕叫一聲,抬手想撒出手上的草網,睜眼一看,都愣住了。   濃胡男子疑懼地看了諸葛龍一眼,向兩名護衛招手,領先向住處走去,兩名護衛跟在後面,邊走邊伸手撫著臉頰,似乎搞不清楚臉上怎麼會火辣辣地生疼。   諸葛龍笑了笑,對這種人不能打不能罵,說話也說不通,他只能這樣子應付過去。   返回茅屋內,諸葛龍重新將網波盒的光幕合併起來,吁了一口氣,好在救得及時,剩下一個半小時的能量可用,諸葛龍躺入光華中,回到「黑色星系」內。   為了節省能源消耗,依然是保持著黑洞的型態進入「黑色星系」,諸葛龍把能量力場調至完全防護,把最傷能量的反彈吸收力量減至最底限度,這樣子雖然在受到攻擊時反應會比較慢,但能省下十幾分鐘的時間,現在他就是需要有充足的時間來應付這些問題。   「黑色星系」裡依舊只有卓加在,看他那黑暗星的影像閃爍著光點,十分忙碌,一點也沒有注意到領主到來,諸葛龍也不好去打擾他,於是逕自離開,前去陳定山的空間通道,他最關切的就是陳定山的安危。   在通道外送出幾次訊息,始終沒有回應,諸葛龍感到不太對勁,又無法強迫進入,自己本身能量不足,只有另外到別處尋找看看。   在空間帶移動,諸葛龍一面分析情況,陳定山的不回應,可能有三種情形:   一種是自我封閉,那個秘密空間中有和「無盡星海」相同的防禦機制,只是範圍小了兩號而已,防禦力可不會差,如果遇上狀況,開啟了防禦系統,因為是隔離在「無盡星海」之外的獨立系統,那訊號就傳不進防禦系統的封鎖力場,但是,以陳定山的能力,會有讓他這樣做的對象嗎?   第二種情形,是他不在秘密空間中,這或許會比較好一些,只是人不在,或許也平安無事,但陳定山在十五分鐘前已離開「黑色星系」,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使他不聲不響地離開?這個問題暫時是得不到解答了。   第三種情形,才是諸葛龍最最擔心的,他實在不敢往這方面想,卻又不自主地在腦海浮現,那是——陳定山出了狀況!   什麼狀況呢?對能量意識來說,一是能量失去,意識被消除,但這秘密空間同時使用「無盡星海」與另一個能量製造副機的能源,即使能量副機故障,「無盡星海」仍在,供應不會失去,何況陳定山是自己離開的,這一點不能成立,那麼第二,是遇上事故耽擱了,或是被困住了,如果是這樣,諸葛龍只是擔心,卻不著急,因為陳定山現在的形體,是以「黑色星系」最高層級的能量力場包覆,短時間可以無恙,可是,會是誰有這個能力困住他呢?   空間帶上彩色小球依舊來來去去,看情形並沒有找到那個兩次偷襲的異物,諸葛龍驀然想了起來,登時剎停住,盯著彩色小球發呆。   他心裡不敢相信父親諸葛天成的防禦機制會失效,除非那個異物擁有「無盡星海」的會員資格,或是能偽造身份蒙過綵球的探測,那麼……   想起原先尤諾領導曾經利用瑪莉絲領導,從漠那裡取得「無盡星海」會員資格,而這資格至今還不曾取消,而且如果瑪莉絲領導可以保留意識在「無盡星海」,尤諾領導同樣也可以辦得到,就如同陳定山那樣。   如果是尤諾領導,那麼一切都有可能,尤諾領導的科技能力還在陳定山之上,甚至可能遠超過地球上的科技文明——這由地球異變可以證明,能夠毫無異狀地做到這一點,事後又查不出原因,就諸葛龍所知的科技能力,還辦不到這一點。   不過,尤諾領導真有能力在「無盡星海」裡存活下來而不被思維的質變影響?他憑藉什麼呢?就憑「紫色星系」的會員防護力場?不對,短時間可以,除非能像陳定山一樣的有一個地方儲存原始意識資料,否則難保不會逐漸被剝蝕。   諸葛龍進一步推論,假設是在海底城內,本來不容易與衛星城上的網絡主機連線,但當自己一劍劈開他和陳定山之前,陳定山能釋放瞬間能量,把資料送回,尤諾領導不也可以辦得到?那麼,如果說尤諾領導的意識思維被送到「無盡星海」,他該是和瑪莉絲一樣被留在這裡,只是有了會員資格的保護,而大家都以為他死了,未再注意到他的下落,所以……   「啊!」諸葛龍低聲叫著,對了!所以說他感到有異物入侵,那不是攻擊他,而是在試圖侵入「無盡星海」的核心,只有這樣,才能經由自動控制系統中取得控制權,進一步控制住主機空間,他才能為自己的意識製造出可以存放的地方,也就是說,將「無盡星海」改變成人工頭腦,就如同他放進以艾娜身體改造成的合成人頭部,那個小四方體,不過體積容量大了十一倍,而且,可以間接利用「無盡星海」的功能,這六十九萬的會員就難免是他的部屬了。   換作以前,諸葛龍絕對無法做出這種推論,但這一年來看得多了,連他自己也很訝異居然能做出這樣的結論。   不過,驚訝歸驚訝,還是必須證實一下,諸葛龍回頭朝「黑色星系」移動,一切的推斷,都將在這一試之下得到證實。   「卓加,切換控制權!」諸葛龍一進入「黑色星系」,便將控制系統接上,開始搜尋作業。   卓加茫然地照辦了,控制權交接後,便沒有事情做,迷糊地問:「領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剛才所有星系的會員都在問我為何開啟防禦系統,我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諸葛龍並未回應,他專心地搜尋目標,龐大的資訊在腦海裡掠過,展現出修練功夫後驚人的瞬間反應力,把所有會員的訊息在短短的二十分鐘內過濾一遍,找到了他的目標。   「找到了!」諸葛龍大叫,把卓加給嚇了一大跳。   「領主——」卓加拉著長音地叫著。   諸葛龍從激動中醒悟,先送出三個指令,而後自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沒事,卓加,我只是解決了一項困擾的事,一時興奮過度。」   卓加好笑地說:「領主,你最近好像變了很多,人比以前活潑,也比較神經質。」   被卓加這麼一講,諸葛龍尷尬苦笑:「會這樣嗎?多謝你的提醒,我以後會注意的,嗯,卓加,防禦系統的事情,你就對會員說是一項網絡系統臨時狀況的應變測試好了,其它的不用多說。」   「好吧。」卓加回應:「我也無法多說,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領主,你這樣太過份了,好玩的事都自己在玩。」   「好……好玩?」諸葛龍苦笑。   卓加說:「可不是!看你剛才高興成那樣,要不好玩,幹嘛那麼興奮?」   諸葛龍無奈地乾笑兩聲,說:「以後你就會明白了,控制權交回給你,我要走了。」   「領主!等……什麼嘛,說走就走!像逃命一樣。」卓加嘟嚷兩句,只好工作去了。   離開「黑色星系」,諸葛龍放緩了速度,緩緩地朝專用的隔離屏幕移近。   到了現在,諸葛龍才總算有了一個大概的想法,他終於明白為何漠會把瑪莉絲關禁在這裡面,除了思維的質變,還兼有保護的作用,所以才關在這只有領主可以進得去的地方,目的是交給他來保護瑪莉絲,而不是處置她。   暗暗一歎,諸葛龍先掃瞄一遍屏幕的防護力場,沒有被破壞的跡象,他注意四周沒有異物,才迅速地穿入屏幕裡。   「啊!」諸葛龍吃驚地輕叫,屏幕裡居然是一團透明的影像,並不是「無盡星海」慣有的星球形象,這一團透明的影像並不十分固定,像個果凍一般晃動,對諸葛龍的到來沒有反應。   「這會是瑪莉絲?」諸葛龍不可思議地自語,眼前的純粹思維體是他第一次看到的情景,這和以能量送出的思維不太一樣。   一般的會員使用能量網域,是利用能量形成的光幕將腦波中的意識以能量間接傳遞的方式傳送到「無盡星海」,因為能量與腦波的同步化,使思維能在兩個遙遠的距離進行同步影響,人在光幕裡思想,思維透過光幕的能量彙集成束,然後送到「衛星城」內的主機上,再轉換成同步的影像,這時影像的能量就由「無盡星海」主機來供應。   一旦能量光幕的能源中斷,能量束無法同步化傳送訊息,那麼上送的意識便被彈回身體,回到現實狀態,若是能量中斷前,意識影像被留置住無法回傳,那就會因為意識保持在放送後等待接收的狀態,人就無法清醒過來,必須經由專門人員以封閉意識的方式進行救回,這可不好受,即使救了回來,有一部份的記憶會被封鎖住,產生類似失憶症的病徵,而且無法控制失去的是哪些記憶,好在除非是有意的,否則這種情況不會發生。   也就因為是純粹能量同步化的作用,並不是真正的意識結構,今天諸葛龍看到瑪莉絲,真正的大開眼界,頭一回看到真正的思維結構在網絡上的形象,以前曾聽父親諸葛天成說過,要將真正的思維送進並封隔在能量網域,那是十分難得又很難辦到的境界,諸葛天成也是在一次失敗的試驗中意外的見識過。   這麼一來,諸葛龍又猶豫起來,也明白為何漠會淪落在網交中,因為與實體思維的溝通,非進行腦波的接觸不可,也就是說,除了以接觸性網交的方式來輸送思考波,瑪莉絲根本無法對外溝通,因為沒有腦神經的傳導,送不出思考波。   他本來是想問瑪莉絲一些問題的,如今只能打退堂鼓,雖然他已經練習內功有了小成境界,即使真的與女人做那一檔事也不致於造成影響,但是已經知道是瑪莉絲這個老太婆,無論如何他也不肯再碰她,就算那回事不是真的來,他也不願意。   歎了一口氣,諸葛龍又穿出屏幕,心想尤諾領導該不會也是這樣吧?要不然到時不就要和尤諾領導進行接觸?一想到這裡,他就噁心,尤諾領導那一絡小鬍子的可笑模樣又再度在腦海浮現。   轉而一想,應該不至於吧?否則自己前兩回碰的是什麼?他只覺得混身不對勁,快速地朝「紫色星系」移動。   「紫色星系」是「無盡星海」裡較特殊的一個地方,這裡面雖然有不少會員,但並不是像其它星系一樣作為彼此溝通用,而是開放通路讓會員利用於與外界連繫,比方遙控自己家中的自動系統,以偵測家中小孩的生活照顧狀況,或是向別的城市買運物資、甚至進行多方虛擬的連結,傳送工作上的資料等等,這個空間內看不到會員的星球影像,只有一個一個透明的管道,不時變換著連結兩端。   是屬於「無盡星海」內唯一商業行為的地方,不是由升級而來,凡是申請使用者必須按月繳扣一些生活積點,這些生活積點,也就是通過評比後的成年人工作薪水,人民購物不是用錢幣,而是扣點數,「無盡星海」中的管理員,包括卓加和漠都是以分領這些「紫色星系」會員扣下的點數在生活。   諸葛龍搜尋到原本屬於尤諾領導控制合成士兵的通路,他判斷只有躲在這裡,尤諾領導才能不被人發覺,然而當他到了「紫色星系」,裡面並沒有預想中的意識體,當然也找不到尤諾領導。   「難道是我想錯了嗎?」諸葛龍看著「紫色星系」內變動的透明通路,心裡卻想著另一件事,退出了「紫色星系」,轉向「靛色星系」移動。   「無盡星海」內,只有這兩個較高等級有躲藏的可能性,這兒要是再找不到,那就沒有地方可以找了。   在空間帶中漫遊,彩色小球在身邊迴繞,諸葛龍卻無心欣賞它的美。   「靛色星系」,是相當於舊網路時代的資料庫區,不過,說它是像虛擬世界的圖書館、博物館比較恰當些,在這裡面串連著資料記憶區,供會員在這裡查閱資料,當然,這也是有收費的,不過,每一個會員都可以進來,並不像「紫色星系」要另外申請,收費也只收取第一次進入時的保證點數,以作為資料被毀損時的維護費用。   在這兒,會員個個都很安靜,專注地查看他們的資料,在這個地方,管理員只注意會員的資格及維持秩序,其它事一概不管,尤諾要是躲在這裡,也不會有人注意。   但是,諸葛龍卻還是失望了,他在「靛色星系」搜尋十幾分鐘,找遍了各個角落,也沒有發現尤諾的蹤跡。   於是,諸葛龍只能自嘲地笑了笑,尤諾找不到,證明他只是瞎猜疑,好在沒有對人講過,不然可糗大了。   諸葛龍按捺下煩燥,找不到陳定山,又無法證實尤諾仍在,眼看能量即將耗盡,他只得放棄搜尋,到「黑色星系」去解除防禦系統,回到現實,他必須保留「網波盒」最底限一個小時的能源存量,這樣可以使能量製造得到足夠的動力基礎,充填就快了,填滿它只要六個小時左右。   睜開眼睛,天色還沒有亮,村莊裡靜悄悄地,諸葛龍把「網波盒」收回背包內充填能量,背包內一團亂,顯然是被人翻動過,細點之下,少了一個「小太陽」,一包約廿來個的合成食物,其它的倒沒有少。   諸葛龍搖了頭,有些好笑,這些東西本來是沒有什麼價值的東西,合成食物不如真的食物好吃又能豐飽,「小太陽」雖然好用,用完能源他們也無法充填發光粒子能量,而且平時用火把或火堆也能照明,弄不懂濃胡男子偷它做啥?要的話伸一伸手來要就好了嘛!是有偷竊狂嗎?   聳聳肩,諸葛龍略微調息了十幾分鐘,重新檢視身上的傷口結痂情形,敷了些藥,就走出茅屋外,躍至持續發光的「小太陽」旁,坐下來等待古振崗的到來。   坐在屋頂上,心裡想著的是陳定山,和無名的異物,異物是存在的,只是找不到、認不出,它到底在哪兒呢?   就這麼想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驀然,遠方山峰上傳來一聲長嘯,嘯聲蒼勁悠揚,隨風遠揚,諸葛龍觸電也似地站了起來,張口亦嘯出聲,高亢強勁的嘯音迎空持續地播送,整個村莊都被這一來一往的嘯音給驚動,傳來驚呼尖叫。   警覺地住口,諸葛龍低頭一看,有幾個村民衣衫不整地奔出茅屋外,也正向他驚急的看過來。   遠方的嘯聲也已經停止,不過諸葛龍知道對方一定已經聽出自己的方向,他無暇去管地上被他驚嚇到的村民,伸手摘下「小太陽」,拿在手中舉得高高的,徐緩地揮動著,從嘯聲的位置上判斷,大約已在他曾經坐息的草坡上,距離只有四、五公里不到。   果然,沒有多久又是一聲蒼勁的長嘯,聽距離已經在接近當中,諸葛龍沒有再回嘯,只是揮動著手裡的照明筒。   茅屋下聚集了幾十位村民,指指點點的在議論紛紛,他們也聽出有人在接近當中,只是不知道是何神聖?抱持著既好奇又疑懼的心情,期待著茅屋上的神人給予迷惑的解答。   幾分鐘後,諸葛龍看到幾百公尺外有人影晃動,那是一道恍如白線的人影急速向著村莊而來,速度之快,連諸葛龍也難以看清來人的面目。   近了,就在一眨眼的時間,白影迫近到村莊外,驀然凌空飛起,張開兩臂急振,人像大鳥一般掠到。   看見那熟悉的輕功,諸葛龍驚訝地叫:「于先生?」,這一式「振臂回空」的輕功身法,是於鈞仞教給他的。   來人真是於鈞仞,挾著獵獵風聲悠然飄落在諸葛龍身前,笑著招呼說:「小龍,我來了。」   諸葛龍趕緊上前去行禮:「沒有想到會是于先生來,鑄造工作不會被耽誤吧?」   「沒事,告一段落了。」於鈞仞伸手扶住諸葛龍,看他那一身破爛的衣衫,不禁搖頭,卸下肩頭上的包袱,說:「走,找個地方換衣服去。」   諸葛龍帶他躍下地面,看著四周圍立著的村民,說:「于先生,這些村民的事……」   於鈞仞阻止說:「不忙,人都到了這裡,一邊換衣服,你一邊將事情說詳細些,我也有事要告訴你。」   兩人進了臨時建的茅屋內,諸葛龍將小太陽掛在草簾上方,脫去破衣褲,換穿於鈞仞帶來的白衫褲,一邊將撞破裂隙巖壁,以至地震救人的事說了一遍。   於鈞仞一邊聽,一邊點頭,上前檢視了諸葛龍身上的傷,拿出傷藥替他抹在構不著的位置,再用布條包紮好,點頭欣慰地說:「小龍,這件事你辦得很好,能拿捏輕重,趕來救人,不枉我挑中你傳授功夫。」   諸葛龍穿好衣褲,從破衣口袋裡取出青玉交給於鈞仞:「這就是我得到的奇怪石片,還有這一把寶劍。」   於鈞仞不在意地接過青玉看了看,喃喃念著:「三陽九轉,六陰六回,脫胎甲子,生死相隨。」   臉色一變,於鈞仞訝叫:「是『胎生訣』?這是我白家一族的東西!」   諸葛龍聽不懂於鈞仞念了些什麼,見他變顏變色,只得問:「于先生,怎麼了?這石片有什麼不對?」   於鈞仞沒有回答,將青玉交回諸葛龍手中,一把抓起寶劍,抽出一看,劍身青瑩,再看劍柄上刻的字,低歎一聲:「果然……」   諸葛龍一臉茫然:「于先生?」   於鈞仞將劍還鞘,交還給諸葛龍,歎笑著說:「小龍,你得到這個東西,別說是我,連我大哥也要對你另眼相看,要是知道『明棠石府』就在離地穴不遠的這裡,我大哥一定會親自趕來。」   指著諸葛龍手中的青玉,於釣仞說:「這是我白家遠祖的遺物,也是屬於本應擔任白家族長的一位前輩所有,這個東西上的『三陽六回功』心法,就是我教你的『引龍元潛』,你已經學過,有沒有它都一樣,不過這方青玉是你得到的,也必須由你親自交回給我大哥,我不能代替你辦這一件事。」   諸葛龍不明白青玉的重要性,只是點頭以應:「好,我回地穴時再把它交給古先生。」   於鈞仞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又指著寶劍說:「這一柄『瑩紅』劍,也是很重要的寶劍,算一算年代也有大約一千三、四百年的歷史,小龍,論資格,連我也不能用這一把寶劍,你要好好保有它。」   諸葛龍吃了一驚:「這!于先生,你這麼說,我也不敢保有它。」   於鈞仞搖頭說:「劍是你找到,也就是你應得的,這是緣份,不能勉強,至於這一柄劍的原由,相隔太遙遠了,對你並不重要,將來有空時你再去請教我大哥好了,劍雖然對你來說有點輕,不過卻是一柄好劍,給你用正好。」   吁出一口氣,於鈞仞擺手說:「收好後坐下來,我還有事要對你說。」   諸葛龍依言收好,坐了下來,詢問:「于先生,你怎麼會來的?」   於鈞仞微微一笑:「我大哥走不開,小龍,毛雄他們回來了。」   臉上笑開了,諸葛龍說:「哦!老貓是回來學功夫的?」   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於鈞仞說:「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事情很多,我一件一件說明,首先,毛雄他帶回一個消息,『衛星城』那邊接收得很順利,改革工作也即將進行,他們已經決定,明年開始,統治局正式改名為『聯合議會』,年代的計算也由『公元』舊算法改為『聯合紀元』起算,詳細情形等你回去後,田書會對你說明,只是先來告訴你一聲。」   諸葛龍點了點頭,這件事已經在預料之中,並不令他感到驚訝。   於鈞仞又說:「徐娟本來也要跟來,不過我們讓她留下來學功夫,就沒有跟我來找你,因為趙領導在尤諾的住處找到一個重要消息,所以請陳定山幫忙去調查了,那是很重要的事情,因此,我來之前,陳定山托我告訴你幾句話。」   他低聲在諸葛龍耳邊說了幾句,才坐正了又說:「你聽明白就好,這件事情由你去處理,陳先生無法幫你,在虛擬世界中,有他在,你會反而施展不開。」   諸葛龍低著頭,於鈞仞告訴他的事情太過嚴重,讓他必須好好想一想,於鈞仞也不去干擾他,茅屋裡陷入一片沈靜。   草簾一掀,濃胡男子不識相的進來,打斷了沈靜,諸葛龍本想介紹,但於鈞仞已經開口嘰哩咕嚕地和濃胡男子交談起來。   濃胡男子臉上透著訝異,與於鈞仞對答著,態度由倔傲漸漸收斂,隨後像挾著尾巴的狗又退了出去。   諸葛龍不解地看著情況的發展,雖然聽不懂,但看得出濃胡男子的神態,問:「于先生,你們說了些什麼?」   於鈞仞微微一哼,好笑地說:「這個人叫『胡智新』,是這裡歷代傳下來的村長,哼!這種井底之蛙,當村長當慣了,自以為自己身份地位高人一等,原先以為你是天降的神人,抱持著尊敬的態度,後來因為我的到來,猜出你不過是外來的人,就想來搞鬼,他向我仗持著村長的身份要求分享你背包中的東西,明擺著想來勒索,予取予求。」   諸葛龍也感到好笑,搖頭說:「有這一回事?他不久前才剛來偷我的東西被我抓到,現在又想強要?」   「這就是權勢。」於鈞仞輕笑說:「習慣了指使人的日子,伸手拿東西成了自然的事,在他來說,只是『要』而已,對村民要東西並沒有錯,這些村民都是定期的供應他生活的物資,他已經把這件事情視為理所當然了,不過遇上我,地穴裡有多過這裡十幾倍的人數,再加上現在住在地穴裡的幾千名軍兵,他只能算小巫見大巫,退到一邊去,我沒叫他分我東西就夠好了。」   諸葛龍笑著聳了聳肩,只覺得好笑,撇開這件事不想追究,又問:「陳先生去辦什麼事?」   於鈞仞略微收斂了笑容,正色說:「他去了北極,這件事只有他能去辦,我已經想到辦法,給他裹了一層布,穿上衣服,不會嚇到人的,他說了,人造皮膚的材料他自己去取,這裡事情辦完後,休息一天,你就和我一起回去。」   諸葛龍點頭說:「我想這些村民也應該有妥善照顧才是,住在草裡太危險了。」   「我會處理的。」於鈞仞說:「但是不會把他們納入我家族的生活圈,那個『胡智新』的舉動讓我很討厭,一旦融入家族中,他的權勢會有被剝削的感受,到時難免引發衝突,雖然不怕,卻嫌麻煩,只要找一個安全的環境讓他們生活就行了,比方說讓他們搬去某一個『寂寞之城』,這地點問毛雄就行了。」   乍聽於鈞仞說到「寂寞之城」,諸葛龍油然回想起與吳毛雄他們探訪癈墟的情景,微笑說:「于先生也知道『寂寞之城』這個名詞?是老貓說的嗎?」   呵呵輕笑,於鈞仞說:「大概是吧!我是聽我大哥提起的,『寂寞之城』,嗯,有空時我也想去瞧一瞧。」   看著諸葛龍手中的寶劍,於鈞仞問:「小龍,那幾招『寒螭七耀』劍式,你練得如何了?」   一句話問得諸葛龍臉上泛紅:「不行,我悟不透。」,遂把在山丘上練劍的情形說了。   於鈞仞靜靜地聽說,及至說到生出水霧,臉上開始泛起微笑,到後來收劍時摟頭蓋臉時的冰屑,不禁哈哈大笑,笑得諸葛龍好尷尬。   「有意思,哈哈。」於鈞仞笑了兩聲,看諸葛龍尷尬的臉色,又再笑了幾聲,才說:「小龍,其實這沒有什麼奇怪的,你的功力純厚,運劍時不自覺將功力運集在劍上,這一柄『瑩紅』性屬水寒,在你的功力催動之下,自然佈滿寒氣,而產生冰霜霧氣,如果換作徐娟他們,功力上不及你甚遠,練劍時便沒有這樣的奇景。」   諸葛龍有些釋然,卻又不解地問:「那我該怎麼做?」   呵呵輕笑,於鈞仞搖頭說:「凝水成冰,這是練功的高深現象,一般人想都想不來,你倒是只想避開?呵呵,你練功的過程與一般人相反,別人是從淺而深,你是從深求淺,妙!真妙!」   「于先生,你別一直糗我,我到底該怎麼做?」諸葛龍說。   於鈞仞擺手說:「小龍,你不知道,練劍本來就不是以力取勝,而是以劍與施劍者的契合致勝,功力是輔助的工具,你若一意以力貫注在劍身上來抗制外來的壓力,那麼壓力便越來越大,最後結果不是僥倖壓倒對方,就是劍斷人亡,施劍本來是為了勝過對方,怎麼冒這一種危機?」   端正臉色,於鈞仞又說:「凡是練劍者,不是一意孤注運展劍招即可,而是活用招式,劍法中有揮、掃、挑、刺、劈、削、點、回八個式子,又有旋、抖、震、撥、撩、捺、顫、閃八種變化,你要靈活運用每一個細微變換來化解壓力,進行攻擊,而不是與壓力直接相抗,行雷霆一擊,那是刀、斧的招式,不是劍的用法。」   指著寶劍,於鈞仞跟著說:「尤其是劍的本身,你要能掌握劍的本質和特性,寶劍特性尤其強烈,寒劍、烈火劍、重劍、輕劍、長劍、短劍、寬劍、窄劍、直劍、叉劍、曲劍、帶鉤劍、亮劍、暗劍、厚劍、薄劍、硬劍、軟劍、利劍、鈍劍、帶血槽的劍與不帶血槽的劍,每一種劍的性質各不相同,同一種劍式在不同的劍上施展,其威力與效力也不同,各有其適用的招式,而劍本身的柔韌堅硬度影響到功力施展的深淺,劍柄長度關係到運劍轉回施力的順暢性,都是用劍者要先知道的細節。」   諸葛龍像是在聽「生態課程」一樣,聽得頭都大了,不過他也知道這是練劍的重要關鍵,還是乖乖地牢記在心裡。   於鈞仞換口氣,接著說:「至於用劍時要用多少力道,這一點可就很難說了,要由施劍者自己去調整,別人說的不能當作你的參考,因為我與你的功力高低不同,用劍經驗也不一樣,習慣更有差別,我用的力道大小不能符合你的狀況,你的進展也與我不一樣,那麼練的時候就不能用我的方法去練,否則你很難達到我的水準,就算能達到,也只能和我相同而無法超越。」   伸出手掌,於鈞仞說:「小龍,把你的手掌疊上來。」   諸葛龍照著做了,兩人手掌相疊,指根並貼,姆指對姆指。   於鈞仞笑了笑說:「你看,小龍,手掌比起來你的小了半分,但你的手掌幾乎和我的手一樣寬,手指長度則比我的長,從手掌的寬度來看,你的手掌寬而厚,是用刀的最佳厚度,但手指修長,比例適當,握在劍柄上可以抓得牢,也能使施力平均,在力道重心的轉變上更加靈活,這是用劍的手,也就是說,你的手掌,用刀可以,用劍更好,但是你再看,因為我們手指長度相差半分,我在手指上運用的施力方式,對你來說,短了半分,力道就不一樣,你用我的力道出招,劍就會跟著偏移少許,這種稍微的偏移,在劍招上可是影響很大的,有可能結果就是落敗死亡。」   收回手,於鈞仞說:「練劍與練刀方式不同,但用意是一樣的,練的是『心』,刀君練心志,劍聖練心靈,都是由心做起,『寒螭七耀』與『瑩紅』同屬於寒性,練起來威力也會倍增,你要注意這一點,千萬別重蹈『孤傲刀訣』的後果。」   諸葛龍微傾上身說:「多謝于先生指導,我會牢記在心中。」   微笑擺手,於鈞仞起身說:「別太拘束,你還是改不了這一點,放灑脫些,嗯,現在也差不多該快天亮了,練武的人這早晨的功課不能耽誤,來,帶著劍我們出去練一回,回來後再處理村子的問題。」   公元二四七二年六月二十七日   諸葛龍在這三天的時間中,向於鈞仞學習了不少有關劍術上的學問,身體的外傷也正迅速的痊癒。   三天中,諸葛龍每一天利用一個小時在「無盡星海」上接手卓加的工作,另外,他也要卓加去把漠找回來,只是始終得不到漠的回應,好像漠已經消失了一般。   諸葛龍實在不放心,既然「衛星城」都已經接收,事情真像也大白,他有意走一趟「臨山城」,去漠的家中親自與漠見一面。   他與於鈞仞談過之後,決定先回地穴去,那裡有吳毛雄乘坐的平台飛梭,可以送他過去。   於是這日一早,諸葛龍施展輕功往回奔行,在中午過後不久,回到地穴。   他進去見過眾人,愉快地談了十幾分鐘,臨走時沒有忘記陳定山的叮囑,帶著徐娟一同離開,準備順道陪徐娟回家一趟,見見她的父母,當他邀約池田書和方婷一塊兒走時,才知道池田書快了他們一步,與吳毛雄來地穴之前已經去過方婷家了。   池田書還挺得意地說自己終於贏過諸葛龍,把方婷羞臊得躲在一旁不肯過來。   笑鬧之後,諸葛龍與徐娟兩人搭乘平台飛梭前往「臨山城」,飛行了三個小時,才在臨山城郊停降。   天色已經開始接近黃昏,城中最高點的時鐘顯示的時間是四點五十三分,諸葛龍一個人獨自走進市區內,漠的住處就那最高的大鐘塔下不遠,私底下他的個性孤獨,除了諸葛龍等少許的朋友之外,不喜歡有人到他的家,以前,漠一直是在舊網路上獨來獨往的黑客,還是看在諸葛龍的面子上才加入「無盡星海」,也才逐漸開朗起來。   不過,經過這一次事件之後,諸葛龍很擔心漠會再回到以前的習性。   「臨山城」雖然只有六十多萬人,但是因為位在「新城」市與「濱海城」之間的山麓,尤其是近幾天開始了採礦作業,要作為興建這新島上第四座城市「海衛」的建設材料,倒也頗熱鬧,軍兵巡邏得很勤。   走了大約三十分鐘,諸葛龍才走到漠的家門前,按下門鈴,沒有人回應。   諸葛龍按了幾次,漠始終沒有應聲,也沒有來開門,這使得他感覺很不妙,心急之下,只有重施故技,把開鎖的技巧用上,三下兩下便把門打開了。   活動門一開啟,便傳來濃濃的酒臭氣味,熏得諸葛龍直皺眉。   門內,是一間近二十坪大小的空間,簡單的一張金屬製的方桌,搭配兩張同材質的椅子,一張單人床,簡單得房間裡空蕩蕩地,而床上,躺著一位三十來歲的男人,那就是漠。   諸葛龍走到床側,推了推漠的肩膀,把身軀推成了平躺姿式,漠的臉上生著一撮三分長的稀疏鬍渣,看起來有好幾天沒有刮了,渾身的濃重酒氣。   諸葛龍知道酒這種東西,也是漠教會的,但只喝過一口,被嗆得眼淚鼻涕齊流,從此不再碰這種東西。   統治局禁酒,但查不勝查,尤其是私酒,更是難捉得完全,漠從黑客生涯中偷取到酒的釀配方法,從此愛上喝酒,在家裡自釀自飲,統治局查不到,不過平時漠的自制力很強,只會小酌一番,從來不曾喝到爛醉的程度,看來瑪莉絲領導的事情,確實使漠受傷害得很深。   伸手確定人還活著,諸葛龍便走出門外,到附近的商店去取了一大瓶清水,拿回來逕自往漠的臉上猛倒。   「呃!……唔,夠了!住手!……」冰涼的清水倒下,漠像被電到一樣的蹦了起來,抹拭著臉上的水漬。   「清醒了嗎?漠。」諸葛龍將手中剩下半瓶不到的清水遞出。   漠擦拭的動作略微停頓,抬頭看了諸葛龍一眼,繼續將水漬擦乾,才接過清水,大口地飲著。   諸葛龍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來靜靜地看著他。   「咳……咳咳……!」嗆咳了幾聲,漠放下手中的清水瓶,坐在床上,背脊靠在牆面,兩腳無意識地伸展向床側,兩分鐘後,才艱澀地開口:「是你嗎?領主,不,小龍?」   眨了眨眼,諸葛龍微微一笑:「你不會是忘記我的長相了吧?漠。」   澀澀地笑了,漠說:「是忘了,你的個子高很多,人也成熟得多,不過,只有小龍你敢這樣子往我臉上潑水。」   諸葛龍將上半身向前傾,微笑地說:「我來潑水,是要潑醒你,因為你不接我的呼喚,該工作了。」   「我做不了。」漠垂下頭。   「你做得了。」諸葛龍說:「你聽我說完,你就做得了,我需要你的協助。」   漠往後撐挪了一下身體,稍微坐正一些,淡然地說:「你說吧!要我做什麼?說完了我再回答你。」   諸葛龍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是有關瑪莉絲的事。」   漠的身體猛然僵硬,又突然放鬆,苦笑說:「她已經與我無關了。」   「聽我說明,你會懂的。」諸葛龍起身坐到他的身旁,低聲地說著。   諸葛龍貼近耳朵輕聲的說,漠的眼睛漸漸張開,也有了神彩,臉上的表情一下子緊,一下子松,突然,張口趴在床邊嘔了起來,把肚子裡的酒液都吐在床下。   「我跟你去。」拭去嘴角的酸水,漠大聲說:「我清醒了!現在就走。」 第二十九章虛擬戰爭     搭乘平台飛梭去徐娟的家裡,用過一個溫馨而熱情的晚餐,在徐娟父母的注視下,諸葛龍難得滿身大汗地離開徐家,臨去時還不忘向徐傑道謝,感激他對父親諸葛龍天成在被瑪莉絲領導捉住時的熱心幫助。   徐傑大致知道尤諾領導的事情,對徐娟那麼久沒回來的事情並沒有多說什麼,表現得很自然,談笑間十分平易近人,不過徐娟的母親許碧芳則不知道,難免多問幾次,諸葛龍本來想說明的,被徐傑給攔住,三言兩語引開話題。   諸葛龍知道徐傑是不願在這種時候說出實情,引起徐娟的母親大驚小怪,破壞了用餐的氣氛,也就閉上嘴,這件事由徐娟自己找時間說吧。   徐娟這一次回到家,沒有再跟著他離開,事情都已平定,以後大可以正常見面約會,不必再跟著諸葛龍身後東奔西跑,何況即使她本人願意,徐傑夫婦也會說話。   另外,諸葛龍此時也是有事情要馬上去辦,告別了徐家,漠和他就由平台飛梭直接送上了「衛星城」,回到他久違的家裡。   「衛星城」沒有作戰的痕跡,看來尤諾領導與瑪莉絲領導不在,趙領導沒有開火就進入接收了最高領導階層,事情很順利。   如此看來,大部份的人民都仍舊被暪在鼓裡,不知道這一件事情的經過。   諸葛龍並不計較趙領導如何解決這一陰謀事件,那不是他有資格管的,死的人太多了,他只想到那些死亡者家屬,趙伯文領導應該有好好撫恤才是,為惡的只有瑪莉絲領導等幾個首腦,而她們也得到了最後的下場,那些死亡的人卻都是無辜的。   回到家時,他的父親諸葛龍天成不在家中,籌辦「聯合議會」的事情,諸葛天成在趙領導極力要求下終於答應參予議會的成員之一,負起監督議會運作的工作,現在預定的基本議會成員,諸葛天成、趙伯文領導、徐傑、吳毛雄之外,還包含了杜魯格,再加上幾個較次級的高層領導階級,大多是四十歲以下的年青人,顯得極有朝氣,為了防止有像尤諾領導的相同事件,他們正積極進行體制上的研議,修訂法規。   距離聯合議會成立之日還有四個多月,需要討論的事情很多,諸葛龍每天早出晚歸,忙碌得很。   在諸葛龍回家的第二天中午,吳毛雄也趕回「衛星城」參予改革工作,但沒有提及諸葛龍回來的事,以為諸葛天成昨天有回到家裡,應該會知道兒子回家了。   這麼一來,倒也方便了諸葛龍與漠的工作,他們躲在諸葛龍的房間內整整三天,幾乎沒有出過房門外,諸葛天成幾次回家休息,都不曾發覺他的寶貝兒子回家了,他們這麼神秘地不知道在做些什麼事。   公元二四七二年七月一日   一年沒有搭乘來往於「衛星城」與地球都市「新城」的通航飛梭,諸葛龍起了一個大早,拉著睡眼惺忪的漠趕到閘口前的登機處。   其實漠是被硬拉來的,三天的不眠不休工作,好不容易將一切搞定,他可不像諸葛龍修練功夫,有深厚的功力作基礎,睡不睡都沒有關係,人已是半失神狀態,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覺,偏偏諸葛龍不放過他,才剛躺下不到三個小時,就被扯了起來,讓他邊走邊抱怨連連。   諸葛龍才不管這些,進了學習區,坐上熟悉的學習機前,那還去理漠在另一頭呼呼大睡,興沖沖地打開學習機的電源。   「艾娜!」看到螢幕上的甜美影像,諸葛龍如釋重負地笑了:「還好,你還在!」   原來,諸葛龍一直記罣著陳定山將艾娜的軀體改造使用,唯恐因此艾娜的資料便失去了,雖然他們總說那只是是「下載」備份,他還是不放心,畢竟陪伴他十年,對於艾娜,諸葛龍幾乎已當她是活生生的親人一樣。   螢幕中嬌甜的俏臉依舊,只是嘟著嘴,不高興地說:「什麼還在?說好要我準備資料,卻這麼久不來,你很過份喔!」   諸葛龍先是一怔,才想去地穴前的確是要艾娜準備有毒性以及具有危險性的地球生物資料,看艾娜的模樣,似乎並沒有救諸葛天成那一段記憶,看來果真只是備份資料而已。   尷尬一笑,諸葛龍有些失落,卻也有點高興:「艾娜,別生氣嘛!」   螢幕上的表情變得快,一下子下拉的嘴角就揚了起來,艾娜說:「好吧!這一次放過你,想不想吃什麼早餐?」   「三明治和『達蘭芬』汁。」諸葛龍脫口而出,跟著笑了起來,補上一句:「我的朋友也要,就準備兩份好了。」   早餐很快弄好,三明治和飲料緩緩由座椅旁的輸送口升上來,諸葛龍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雖然吃多了新鮮食物,今天還是覺得這合成的三明治最對胃口,裡面包含了懷念與親切。   艾娜問:「資料都準備好了,今天要不要複習?」,螢幕裡的她手拿著一大疊檔案夾,煞有其事地晃著。   既然來了,諸葛龍倒也有了興致,說:「那就現在教吧!我想聽。」   經過這一年的事故,諸葛龍的心態也有了改變,對於「生態科學」不再覺得枯燥乏味,反而因為在地球上生活歷練,與「生態科學」互相印證,學習中增添許多樂趣,直到飛梭到達航空站,諸葛龍還津津有味地不想離開。   三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飛梭固定在航空站上,人群全往外湧,艾娜習慣地提醒:「小龍,已經到站了,你沒有事情要辦嗎?」   一句話提醒了諸葛龍,他才記起自己的工作還在等著去實施,過去推醒了漠,將早餐推給他,邊走邊吃地拉著向航空站外走去。   在大門口,池田書已經在那兒等著了,見到他們出來,招手叫:「小龍,這裡!」   諸葛龍走近,問:「方婷呢?她沒有跟著你一起?分手了?」   「去你的!」池田書往他胸口擂了不輕不重的一拳,笑罵:「你是不是見不得我的進展快你一步啊?開口就沒說好話,婷她回家去了啦!你把徐娟趕回家去,婷她一個人也不好意思留在地穴裡,你還好意思說呢!」   諸葛龍輕笑著硬挨了一下,將漠介紹給池田書,說:「今天要在你那裡住,沒有問題吧?」   池田書對漠擠擠眼睛,曖昧地說:「當然可以羅!歡迎都來不及,給你們方便,也就是給我方便嘛!將來在『無盡星海』我還依靠你們幫忙呢!」   漠剛吃完手中的食物,精神好了些,但個性上卻不喜歡搞笑,對池田書的話只是禮貌地勾了勾嘴角。   池田書卻不在意,招呼兩人坐上他的磁浮跑車,他接過諸葛龍背著的大背包放上車後行李箱,滋牙咧嘴地叫著:「小龍,你是在搬家嗎?行李那麼重,這是什麼東西?」   「秘密!」諸葛龍笑著回答:「到你家之後,你看了就會明白,不過現在還不能說。」   「你總是這樣子,可別再帶什麼雷射發射器之類的東西,我老爸要是發現了,那可不得了。」池田書嘴裡雖然說著,卻逕自坐到前面駕駛座去,將車發動,一點也像是擔心的模樣。   諸葛龍沒有理他,只對漠說:「先暫時瞇一會兒,到了池魚家你再好好的睡一覺,明天開始,我們就要撒網了。」   漠點了點頭,歪著身體打起瞌睡。   「池魚,地點談妥了嗎?」諸葛龍問:「軍方是不是同意借我們使用?」   池田書沒有回頭,笑應:「當然了,我家在軍中可是有很深的交情,借個平台飛梭都沒有問題了,『那個』只是小玩意兒,放心吧!我老爸親自帶回來安裝,保證耐用,只是朋友歸朋友,你到我家時,我老爸還是會來問清楚你用那東西的目的,上次借平台飛梭太久沒還回去,我老爸有點不太高興,這一次我再說要借,他就會猶豫了,所以我直說是你要借的。」   「沒問題。」諸葛龍點頭說:「東西借到就好,我會告訴池伯父原因。」   磁浮跑車飛快地穿行過街道,來到新城市北邊界,靠近「第一軍防部」駐軍基地的池家,那是佔地寬大的住宅,跑車直接開近大門,經過三十多公尺長的院子,停在劃好的停車棚內。   漠跨出車門,嘖嘖地搖頭,這地方足足有他的家一百倍大,佔了三分之二空間的院子裡全是軍人練用的設施,不愧是軍人世家,連住的地方也佈置得像軍營。   諸葛龍來過幾次,倒也不怎麼驚奇,以前認為這些軍人訓練設施難度很高,對軍人的強健存有羨慕欽佩的心情,已經隨著看多地穴裡武術高手的一流身手,和那一次兩萬軍兵的大戰役而淡化,反而認為這些軍兵需要好好磨練一番,太過嬌嫩。   「歡迎!小龍。」池田書的老爸池斌夫大步走上來與諸葛龍握手,十分高興地說:「好小子,一年沒見,倒鍛練得成熟不少。」   諸葛龍往池田書望去,見他暗中使眼色,便裝出一付忍耐的模樣,鬆去了手上的護身潛力,果然,池斌夫用力地握著,直到看見諸葛龍忍痛的樣子,才笑呵呵地鬆手說:「抱歉!抱歉!一時不小心用太大的力氣,什已經做好,來,讓伯父請你們好好吃一頓,聽說你因為天成老弟的事情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哎!好在事情已經解決了。」   說著,池斌夫又與漠握手,漠可沒有學會功夫,吃痛的表情是真實的。   池田書靠近小聲說:「還好你反應快,我老爸沒有發覺。」   「你沒把練武的事告訴池伯伯?」諸葛龍皺眉低聲問:「看他的表情,似乎對我們打倒尤諾領導的事都不知道?」   「沒有,要說了,我的日子就難過啦!」池田書吐了吐舌頭。   諸葛龍知道池田書的意思,要是軍人觀念極重的池斌夫知道他學過功夫,要不是將武術的表現視為邪門外道,不允許兒子繼續練,便是為兒子特殊的戰鬥能力大為欣喜,馬上要兒子去爭取戰鬥訓練名額,以加入正式軍官之列,但是不管哪一項,對池田書來說都難以接受,尤其是如果現在就加入軍隊,每天都是特訓,他與方婷的來往立刻就要被迫終止幾年,這對他太痛苦了。   拍拍池田書的肩膀,諸葛龍理解地點頭,那邊,池斌夫拉著皺眉的漠走來,揮手說:「進屋去!田書,你還發什麼愣?小龍也不是第一次來,還要我來帶路?再不進去菜都要涼了,走吧,通通進屋去。」   池斌夫是一個軍人,性情質樸豪爽,倒也挺好應付,等吃完了午飯,諸葛龍在一旁私下低聲對他說明了原因,講沒幾句,池斌夫雖然顯出有些驚訝表情,卻也聽得眼睛一亮,笑著一伸大姆指,轉身走了,乾脆得很。   池田書好奇地看著,這時忍不住上前來抱怨:「小龍,你很不夠意思唉!到底你和我老爸說了些什麼?讓我老爸那麼高興?」   諸葛龍回頭笑了笑,說:「也沒有什麼,其實很簡單,我只是告訴他說,我正在準備一場戰爭,『無盡星海』網域裡的虛擬大戰爭,也是民間頭一回的戰爭模擬,所以需要軍方的『虛擬保護裝置』以避免出事。」   池田書睜大眼睛,聽得不太明白,能明白的是自己爸爸池斌夫高興的緣由,身為職業軍人,聽到戰爭總是興奮的,尤其是他那一位始終遺憾自出生以來,一直沒有機會打一場真正大戰的老爸,無疑地虛擬戰爭也是滿足他軍人本性的好地方,一聽到有人要搞虛擬戰爭,而且是「大」戰爭,不樂才有鬼!   「那也不必裝出神秘兮兮的樣子嘛!」池田書還是不太滿意地叨念。   「不神秘行嗎?」諸葛龍笑著攤了攤手,眨眼說:「你不是不想讓你爸爸知道我們練武的事情?那就只好裝孩子氣一點羅!池魚你看,把虛擬戰爭用神神秘秘的樣子來談,伯父不就會以為是像以前那樣玩鬧了?」   池田書不說話,腦海記起以前每一次和吳毛雄、諸葛龍分在同一組參加虛擬戰役時,不就都是這般神神秘秘又忍不住地向老爸訴說的?現在想起來覺得真是幼稚!臉上有些訕訕地。   諸葛龍催著說:「別發呆,池魚,快帶我們去『虛擬保護裝置』那裡,我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什麼虛擬戰爭那麼慎重?」池田書帶著他們朝門外走,好奇地問。   「跟尤諾領導的戰爭。」諸葛龍含有深意地笑了笑,說:「像那麼厲害的人物,戰爭場面當然要盛大呀!」   「尤諾?」池田書不走了,回過身來驚叫:「你說的是尤諾領導?他還活著?你不是已經把他解決了?」   諸葛龍聳聳肩,無奈地說:「他的合成人軀體是毀了沒錯,但是意識還存在,而且是在『無盡星海』裡,這是陳先生告訴我的,你不得不相信。」   池田書混身起了雞皮疙瘩,悚然說:「別嚇我,人死了意識還在,那不成了鬼魂?跟鬼怎麼打啊!」   「不是鬼啦!」諸葛龍也不知道怎麼形容:「池魚,該說是一種能量意識型態,就像是陳先生那樣子,把意識保留起來,那和鬼魂不同,鬼魂可以到處移動,但這種意識型態卻需要有能量的維持,否則一旦脫離出來,失去能量的保護,那就會剝離消失,它的存在受到局限,並非天然的東西。」   「可是我覺得差不多,都不是正常的東西。」池田書還是一付噁心的感覺,作嘔地捧著胃說:「你們要把他帶到我家來?萬一他留在這裡不走了,怎麼辦?」   諸葛龍笑推了他一把,說:「別鬧了!你有這麼沒膽嗎?少來,快走啦!再拖下去會耽誤時間的。」   三人走到屋後一個小隔間,那像是一個空屋,沒有任何擺設,裡面只有一個圓球狀的大機器,旁邊放了三個桌子般大的長方形物體,各自有一條線與圓球底部基座銜接。   諸葛龍立即招呼漠,打開圓球一側的金屬門,把帶來的東西一股腦兒地往裡面裝,組裝的工作由漠來做,在圓球內安裝組件的工作則是諸葛龍自己來。   池田書可沒有興趣在旁邊看,先回房間去了,這種虛擬機器他看多了,軍人的訓練裡經常用到。   「虛擬保護裝置」的功用,其實很簡單,它只是用來保護人類意識的工具,因為虛擬戰爭中和實際的戰爭演習不同,是以意識力去控制虛擬物體進行攻防,在戰爭時比一般的網絡活動增加數百倍的互相碰觸機會,戰爭的時間也有限制,無法說離開就離開,為了避免能量被對方吸取而又無法掉回現實,在設計時便加入了意識能量的變數,讓能量的性質與對方有些微不同,而產生能量無法同質化的現象,使吸收作用失效。   不過這種方式必須在能量網絡管理設定過才能使用,否則會因為能量的排斥性而進不了網絡,諸葛龍現在就是在為「虛擬保護裝置」進行設定,加上特殊的通行權限,另外,除了設定,當然還有幾項特別的東西。   「虛擬保護裝置」還有另一個功能,就是取代能量網域本身的機制,執行彈回被判作戰死亡者的意識,這個功能提供了一個安全的保障,避免因為能源不足中斷傳輸,導致的意識無法回到現實問題。   花了四個小時,總算把組件安裝好,接下來只剩設定工作,那已經沒有漠的事,呵欠連連的,他先去房間睡大覺了。   諸葛龍再仔細檢查一遍,直到認為組裝正確之後,就開始進行設定。   設定完成之後,天色接近黃昏時刻,諸葛龍拍了拍手,一切準備就緒,接下來的就是等待魚兒上鉤了。   公元二四七二年七月二日   中午過去,漠終於和諸葛龍一起進入「黑色星系」,卓加一個人支撐了好幾天,差不多快累垮了,見到他們,丟下手頭上的工作,湊了過來,就想抱怨。   不過,諸葛龍沒等他開口,就說:「卓加,辛苦你了,從現在開始我放你的假,所有工作由我和漠接手,這幾天的點數都分給你,好好的休息,順便去玩一下,一周之後你再來接手。」   一句話就把卓加的怨言都堵回肚子裡消化得乾乾淨淨,能放十天假期,那可是難得的長假,卓加頓時笑開了,交待過幾件未辦事項,便歡歡喜喜地退出「無盡星海」。   「漠,你知道怎麼做吧?」諸葛龍問。   「知道,你放心吧!我又沒有離開『無盡星海』多久,操作方法不會忘記的。」漠的黑暗星移到系統旁,開始工作,閃爍的光點立即明滅不定。   諸葛龍吁出一口氣,將自己的影像變換成人形,轉身正要退出,卻聽身後漠叫了一聲:「小龍!……不,領主……」   「嗯?」諸葛龍漫聲回應,停了下來。   「你確定……要這麼做?」漠遲疑地說:「那種事很危險,雖然我幫你做到這個地步,但是如果有萬一……」   諸葛龍笑了笑,搖頭說:「如果我不做,『萬一』就成了『一萬』的可能性,漠,你別說了,我們都盡力而為,漠,這件事情靠你的配合,你要加油。」   「好吧,祝你好運,虛擬戰爭的事情我已經發佈出去,明天應該會有消息。」漠說。   揮揮手,諸葛龍穿出「黑色星系」,沿著空間帶往陳定山的秘密空間位置移去。   在信道外送出通行指令,那兒還是沒有任何回應,不過諸葛龍仍然利用他的能力將虛擬戰爭的事情傳了進去,雖然只有一點點空隙,卻已經費了他很大的能量消耗,在感覺上沒有異狀,事情辦妥便離開了。   跟著,諸葛龍又移回到「黑色星系」外的隔離屏幕,略微猶豫片刻,還是擠入關禁瑪莉絲領導的屏幕內,與那果凍狀的意識實體相對。   自行估計時間,黑色人形在屏幕裡繞了一圈,將屏幕又布了一層灰色的能量力場,也就是將屏幕與外界整個隔開,這一層灰色的能量力場是由諸葛龍本身能防護力量構成擴張,異物是無法進出這一層力場的。   看著透明略呈白色的意識體,諸葛龍考慮十幾秒,毅然地延伸能量觸角,將一束手臂粗的能量搭上意識體,很奇妙的是雖然透過能量網絡的傳導,諸葛龍居然有碰觸真東西的感覺,而且在碰觸的一瞬間,眼前的透明物質中立刻顯現出一個女孩子的模樣,臉還算清秀,水汪汪的眼睛,讓人難以抗拒她的魅力。   諸葛龍倒抽一口氣,實在難以置信那女孩子的形像會是瑪莉絲,而且在這「無盡星海」能量網絡裡,意識體居然能夠浮現出逼真的人像,而不是星球,或者是黑色人形,可見得真實意識體在顯像的控制能力上比虛擬影像要高明得多。   「你是誰?」一個清脆圓潤的聲音自心頭流過,如同一道電流,讓人有輕微的酥麻感。   「我是這個『無盡星海』能量網域的領主。」諸葛龍勉強壓抑下心頭的噁心感與震驚,保持平靜的語氣傳遞訊息:「你只要稱呼我『領主』就可以了,你是瑪莉絲吧?我聽漠說了你的事情,所以來看一看你。」   「領主?你好像有來過,但沒有和我說話就走了。」意識體說。   諸葛龍搖頭說:「我知道你看得到,只是無法不經接觸與別人溝通,上一次我來之前並不知道你是意識實體,只當作是一般的能量意識,所以被乍然嚇了一跳,我本是受了漠的要求,為處理你的事情而進來,但若是需要有接觸行為,我必須先去徵求漠的同意,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助手,無論如何都應該尊重他……請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瑪莉絲?」   「也許是吧?我記不清楚,印象中好像有人這麼叫過,這很重要嗎?」意識體輕笑地回答。   輕笑聲如同一下又一下的鼓聲,撞憾著諸葛龍的心神,那感覺很微妙,但是他忍住了,沒有被笑聲分神。   「很重要,因為我必須確定對像才能下決定怎麼處理。」諸葛龍肯定地說:「但我不喜歡殺人,即使僅是一個意識體,所以你要認真回答我,別讓我為難。」   意識體沉默了有幾分鐘之久,這在能量網絡中簡直像幾個鐘頭,但是諸葛龍沒有再逼問,保持著沉靜的注視透明裡的女孩憂鬱表情,那表情動人已極,彷彿能摧化人心,撩動人的心弦。   「我是瑪莉絲。」意識體裡的女孩子抬起頭來:「以印象中的記憶判斷,我認為我是瑪莉絲沒錯。」   「是嗎……你真的是瑪莉絲……」諸葛龍歎了一口氣。     瑪莉絲囁嚅地問:「我是,領主,你決定要怎麼處置我?」   諸葛龍心頭一跳,差一點被她幽幽的語氣給揪緊了心志,不自覺地加強了身上的能量,以抵抗這一股難抗的無形力量。   「唔!好舒服……」瑪莉絲幽幽地呻吟。   諸葛龍心頭一跳,接觸的部位傳來的感觸變得真實,突然間,他有一種不妙的感覺,又把能量減弱一些。   但是,能量一減弱,那麻酥的感覺就又傳了過來,在防與不防之間,令人好難抉擇!   瑪莉絲的意識也變得清晰些許,嗲聲地說:「領主,你還沒有回答,決定要怎麼處置我?」   諸葛龍看著透明物質內的女孩,勉強讓自己保持鎮定,低聲回答:「我還沒有下決定,要我怎麼回答?瑪莉絲,明天『無盡星海』要舉辦一場虛擬戰爭,我也必須參予,所以目前我無法仔細思考你的處置方式,等明天的事情結束,我會再來告訴你如何決定。」   「你要走了?」瑪莉絲歎了一口氣:「我好寂寞……」   諸葛龍心頭彷彿被揪了一下,顯得不太自然地說:「是因為漠不來看你嗎?瑪莉絲。」   「哼!別說了。」女孩的影像顯得很不高興,嘟著嘴:「是他把我關在這裡的,我恨死他了!」   「是嗎?」諸葛龍看著女孩的樣子,油然想起方才看見艾娜生氣的模樣。   「漠……他還好嗎?」瑪莉絲依然嘟著嘴,突然問出這一句,水靈靈的眼睛眨呀眨地。   「還好,消沈了很久,我去找過他,剛剛把他帶回來。」諸葛龍說:「瑪莉絲,我好不容易才讓他振作起來,現在就是他在管理『無盡星海』的運作,我來這裡是他同意的,不過,他自己不肯來。」   「是嗎?」女孩嘟著的嘴癟了起來,有些要哭的樣子。   「我要離開了。」諸葛龍自然地估計了時間,說:「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去佈置虛擬戰爭的場地,這是『無盡星海』首度的大事,我不能不去看一看,瑪莉絲,你有話要我轉達漠嗎?」   「我……」瑪莉絲咬著下唇,欲言又止地,約兩分鐘後,才說:「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來看我,但是這似乎不太可能,唉……算了,你只要告訴他一聲,我很想他……」   點了點頭,諸葛龍收回延伸的能量觸角,在屏幕周圍繞了一圈,將防護力場收回,臨去前回頭看了一眼恢復透明,女孩影像已經消失的意識體,歎了一口氣,穿出屏幕外,回到「黑色星系」。   「領主,怎麼樣?」漠關切地迎了上來。   「好可怕!好危險!」諸葛龍點頭說:「應該沒有錯了,剛才我差一點就做錯事。」   漠的黑暗星上翻湧著雲氣,心情十分激動:「真是這樣?老天!我這些日子裡,到底做了什麼啊?」   諸葛龍搖頭說:「不!也許不是如此……」,他說到這兒停頓下來,以同樣的方式將「黑色星系」包覆灰色防護力場。   「領主?」漠有些茫然地問。   諸葛龍笑了笑,說:「或許是我多心,不過,這『黑色星系』應該已經防不了它的侵入,為了防範萬一,我不得不這樣做,因為你和它接觸得太久了,已經被它探出你的進出模式,『黑色星系』的防護力場對他起不了作用,我兩次都是在這裡碰上。」   看著漠翻湧的雲氣,諸葛龍解釋:「剛才我和它接觸,它就傳來令我酥麻的感覺,我為了抵抗,下意識地加強了能量,能量並不強,但是它卻說『好舒服』,漠,你明白這個意思嗎?如果是你,大概會受到引誘而繼續加強能量輸送過去,當然這種防禦力場的能量它不能吸收,卻能感受分析,所以幾次下來,你的資料已經被它摸透了。」   吁口氣,諸葛龍繼續說:「這是一個陷阱,因為你一開始就被『網交』的印象給束縛住,一心認為雙方都不會做出傷害對方的事,防禦攻能不是攻擊行為,能量再大也無所謂,所以你沒有顧忌,真以為加強能量會使它舒服,而你也的確感覺舒服,對嗎?」   「是的,領主說的沒有錯,我的確沒有防備。」漠很尷尬地說。   「所以,能量一加大,就給它分析的機會。」諸葛龍搖頭一歎:「一次網交的時間不長,但也不短,慢慢的分析,日子一久也就查出來了,當然,還包括你在興奮時無抵抗的意識,很容易就宣洩出片段的資訊。」   漠雖然尷尬,卻也能理解意思:「瑪莉絲是利用我找出進入『黑色星系』的方法?」   諸葛龍點頭,指著自動系統說:「我有兩次在操作時與它相接觸,本來我以為是誤會,現在證實是它在刺探系統的防禦系統,用的是同一種方法,慢慢的分析,所以突破了第一層防護,也並沒有引起系統的警報通知,現在我已經把系統的防護力場作了調整,它必須重頭來過。」   「對不起,領主,是我的錯。」漠歉然的說。   搖了搖頭,諸葛龍說:「不要太自責,即使不是你,它也會找別的對象,或是自己慢慢的鑽,總有被它鑽進來的時候,到時不知道受害的又是誰?幸好我們及時發現,還有補救的機會,漠,你通知會員們了嗎?」   「都通知了。」漠說:「我已經將訊息發送到每一個會員那兒,也收到各星系管理者的回應,都佈置好了,也照你說的進行一些設定,保證它會嚇一跳。」   諸葛龍滿意地笑了笑,問:「漠,你還會想她嗎?」   「領主怎麼問這個?」漠尷尬地一笑:「說不想是騙人的,不過,現在的它是尤諾吧?」   諸葛龍偏頭想了想,搖頭說:「也許瑪莉絲的成份還有,只是被尤諾吞沒了,現在我只能從反應上去感覺,和我說話的口氣是尤諾,不是瑪莉絲。」   漠沉默片刻,才說:「那就不必顧慮了,消滅尤諾是第一要務,領主別擔心我,即使它找來,我也能夠克制自己。」   「那就好,這裡交給你了,我要先離開回家一趟,準備一下,明天一早我會再上來。」諸葛龍收回防護力場。   漠想了一下,說:「領主,明天我能不能參加戰役?」   諸葛龍點頭說:「我知道你也會想發洩心情,想來就來吧!反正明天這裡已經不需要再有人管理。」   揮揮手,諸葛龍回到現實世界。   ※   ※   ※   讓諸葛龍又驚又喜的,是一睜眼就看到陳定山站在面前。   「小龍。」陳定山先開口招呼。   翻身站了起來,諸葛龍驚喜地叫:「陳先生,你從北極回來?」   呵呵輕笑,陳定山在諸葛龍的身旁坐下,拍拍肩膀說:「回來有一天了,先去過地穴那裡,你看,衣服都是乾的。」   諸葛龍欣喜地點頭:「我一直找不到你,你把通路關了?」   陳定山點頭說:「我發覺有人想入侵,所以把通路關閉,不過你別擔心,我沒事。」   諸葛龍又說:「剛才,我已經去『無盡星海』……」   陳定山皺眉阻止:「小龍,這一件事我不能管,你是『無盡星海』的領主,我相信你有能力處理,現在的我只是一個已死的合成人,如果我插手管,趙領導會發現我仍活著,老貓已經答應我將這一件事隱暪下來,何況,我另外還有事情,北極那裡和尤諾也有關係。」   「北極?」諸葛龍不太明白:「那裡怎麼也和尤諾領導扯上關係?」   陳定山點頭說:「老貓在尤諾的房間裡發現一張圖,那是很奇特的圖,一半是星座圖,一半是北極的風景,像是兩張圖拼成的,乍看之下好像一張畫,但是老貓在那圖的背後,找到了線索,所以請我去看一看。」   諸葛龍好奇地說:「有發現嗎?找到什麼東西?」   「有。」陳定山肯定地回答說:「在一處冰層下很深的位置,我找到了一個東西,那東西體積很龐大,看形狀,應該是一個像基地的東西,我回來是想通知老貓派人去挖開冰層,現在冰層太厚了,我的掃瞄能力無法完全看透,還無法肯定那東西的確實身份。」   「基地?」諸葛龍不解地自語:「基地和尤諾有何關係?那又是怎麼一回事?」   陳定山搖頭說:「我也無法解釋,只是老貓和我的猜測,一切還須要等冰層挖開之後再說,或許,在那兒我們可以找出尤諾的真實身份,或者可以有另外的發現,我來這裡,就是請池魚去通知老貓,順便來看你。」   「你要走了?」諸葛龍抬頭問。   點了點頭,陳定山站起說:「你這裡不需要我,那邊能量光幕裡的是漠吧?有他幫你比我強得多,替我向他打一聲招呼,我還要再回地穴去一趟,那也是很重要的事情,關係到以後的發展,和我的承諾。」   諸葛龍問:「你是指劃分區域的事?」   陳定山微微一笑:「是的,這一件事已經在進行中,我必須去確定一下古振崗的意見,那老頭兒也在忙著整飭內部,居留在裡面的軍兵也已經放他們離開,這兩天應該可以抵達海邊車隊那兒,有大船接送,我想居雷他們也會幫忙運送,等他們回到家,尤諾的事情和地穴的事情,包括你習武的事情都會公佈出來。」   陳定山略微不滿地說:「趙領導光顧著忙自己的事情,到現還不說明經過,既然這樣,只好由這些軍兵來替他說了。」   諸葛龍皺起眉頭,說:「我習武的事會員都已經知道,我也對他們承認過,這沒有再說的必要吧?」   陳定山呵呵笑著說:「會員們雖然知道,因為不明白內情,所以問一問就算了,激不起熱潮,不過,這和我的目標不同,我的目標是希望將武學在地球上散佈開來,如果由軍兵去描述,那就會精彩得多,此事你不必煩惱,一切有我們來處理,我相信古振崗不會反對,你交給他的青玉,已經很有份量了。」   他注視著諸葛龍,含有深意地說:「你知道那是什麼嗎?那可是白氏一族的至高信物,也就是說,當你把它交給他的那時起,古振崗已經將你視為他的族人了。」   「啊?」諸葛龍回想起當天把青玉交到古振崗手中的情景,雖然古振崗沒有說什麼,但是真的表現得很激動,一直表示要諸葛龍住下來,那時只以為是一份感謝心意而已。   陳定山拍拍諸葛龍的肩膀,轉身走出室外,漸漸飛遠了。   公元二四七二年七月二日   一大早,諸葛龍就上「無盡星海」來接替漠的工作,好讓漠去休息一會兒,這一夜,他和漠就是以這樣每三個小時輪替的方式在處理事務,這三個小時的間隔,就是他練功的時間,眼看大戰在即,不好好使精神體力處在最高峰是不行的。   虛擬戰爭定在中午開始,戰爭的時間長達八個小時,為了積蓄足夠的能量,許多能量供應不夠的會員,都因此而從昨天子夜十二點起暫時不上「無盡星海」,為他們的「虛擬機」充填中,擁有近七十萬會員的「無盡星海」網域突然間變得冷清得多。   諸葛龍一大早來看了,覺得十分滿意,又重新設定了自動操作系統的防禦力場,才前往虛擬戰場進行最後的佈置。   這一回不但是民間最大的一次虛擬戰爭,即使在軍中也很少有數十萬人的作戰記錄,池斌夫與池田書父子倆都是受到邀請擔任兩方的裁判,同時也請了幾位軍官級人物加入裁判之列,公信力不亞於軍方正規的虛擬戰役,這一件事的轟動程度,昨天才一公佈,馬上在能量網絡上傳開來,頓時吸引住另外兩個網域「世紀島」、「城市之家」的注意,半夜裡發送訊息到「無盡星海」要求加入。   諸葛龍巴不得越熱鬧越好,他的用意就是要搞得風風雨雨,將所有會員都帶進戰爭裡,兩個網域夜裡的緊急加入要求訊息,都由他一口乾脆地答應下來,參加人數驟加增加到一百五十萬人。   戰爭的出入場地,佈置在池斌夫提供的「虛擬保護裝置」內,「虛擬保護裝置」本身就是軍方專門用來進行虛擬戰爭的機器,但是因為只有一台,在沒有別的「虛擬保護裝置」共同進行連線作戰的情況下,他和漠在那兒裝設了額外的記憶體,以確保有足夠的空間來運作,至於參予者的連線工作,就交給三個網域各自負責。   這一來,虛擬戰場規模也同時加大了,天亮前漠和另外兩個網域的領主連夜討論完畢,決定採取五個戰區,各領三十萬會員進行作戰的方式,所以諸葛龍現在必須去重新整理戰場,把戰場環境弄得更複雜一些,這些都是「虛擬保護裝置」內現成的設定,只是調整一下數值就行了。   而地形的設定對諸葛龍來說也不算困難,他這一年內上山、下海,水裡火裡都跑遍了,僅僅兩個小時就把戰場擴大了十倍,足夠會員們在這裡廝殺個過癮。   虛擬戰爭並不像能量網域的上網方式,會員們並不須要使用自行設計在網域中的形貌,每一個參加者都有一個固定的人形軀體,他們只要將人形軀體的臉加以修飾變化即可,軀體雖然一樣,每一個人的樣貌都各自不同,胸前也會有一個所屬戰區的標誌,絕不會混淆。   戰爭的武器是雷射,那當然不是真的雷射槍炮,也有裝甲運輸車、武裝戰鬥基地、飛梭、指揮所等物品,都只是虛擬的玩意兒,不過在虛擬戰場上運作方式與現實環境一模一樣。   說穿了,這是新世紀的電玩,是由軍方提供的連線戰爭遊戲,但是擬真效果卻幾乎百分之百,當然也確實具有戰鬥訓練的功能,戰鬥的結果不亞於真實的戰爭,只是不會真的有人死傷。   但若不是諸葛龍有池田書父子這樣的朋友,以及他老爸諸葛天成的特殊身份,再加上他本身「無盡星海」的實力,換作另外兩個網域,這樣的規模根本玩不起來,單就「虛擬保護裝置」一項就不容易取得。   一切就緒,離漠上來接手還有一個小時,諸葛龍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前往隔離屏幕去看瑪莉絲。   當他將能量觸角碰到透明的意識體時,女孩子的影像疾快地出現,好似早已經在等他。   「你來了!」女孩子的笑靨十分燦爛。   諸葛龍感受到一陣酥麻傳至,比前一回還要清晰:「我來了,瑪莉絲,你早就知道我會再來?」   眨眨眼,瑪莉絲淡淡一笑:「你不是已經在這裡了嗎?」   吸了一口氣,諸葛龍點頭說:「對!我的確已經在這裡了,瑪莉絲,你想我來這裡做什麼?」   「來看我,對不對?」女孩的笑瞇起眼睛,偏著頭,姿態十分動人。   諸葛龍再吸一口氣,說:「沒錯,我是來看你的,再三個小時之後,『無盡星海』即將舉辦長達八個小時的『虛擬戰爭』,這八個小時耗費的能量很大,而且昨夜另外兩個網域也要求參予,加重了能量的需求,所以我必須將『無盡星海』內不必要的能量關閉,以應付額外的支付,所以我來告訴你一聲,如果必要,連這裡的屏幕能量也要撥過去使用,這期間『無盡星海』內暫時處於半關閉的狀態,會員都不會上來,如果屏幕的防護消失,你別亂跑,免得受到波及,被吸到戰場去。」   瑪莉絲苦笑地眨著眼:「我能去哪裡?如果我能自我移動,也就不會被漠給帶來這裡關禁了。」   「哦?」諸葛龍笑了笑說:「我第一次見到意識體,所以不知道意識體不會動,對不起,那麼,我告辭了,還有些準備工作要做。」   「等一等!」瑪莉絲偏頭想了想,說:「你說屏幕的能量可能會被抽走,那我不是有危險嗎?你能不能……我是說……能不能給我一個防護的東西,比方說……比方說你身上那一種?」   「這個……」諸葛龍猶豫地拖著長音。   透明物體內的女孩影像露出悲傷的感情,沒有說話,但是卻有一股又一股的波動傳遞,讓他感受到深深的愁鬱,好像心靈正在為什麼事情哭泣,濃濃地化不開,解不了,週身的壓力頓時沉重起來,情緒也慢慢低落。   諸葛龍十分訝異這種心靈上的轉變,他終於明白漠為何會失陷下去,眼前這個意識體營造感覺的能力遠遠超乎他的想像,居然能經由能量接觸傳達情緒波動,以致間接影響別人心神的地步,連他這擁有深厚真元,練至小成修為,心志修練具備相當堅定程度,都不免被帶引著起伏,漠又怎麼能抗拒得了?   歎了一口氣,諸葛龍將自身黑色人形的灰色防護力場分出一部份,裹在意識體外圍,收回能量觸角,快速地穿出屏幕外。   「好可怕的能力。」諸葛龍穿出屏幕後大口喘了兩下,飄進「黑色星系」內,直搖頭。   「領主!」卓加突然進入「黑色星系」。   諸葛龍聞聲回頭,訝問:「卓加?你不是放假嗎?怎麼又跑來了?」   卓加的黑暗星翻湧著波浪般的色彩,很不高興地說:「領主,你還說咧!用放假作借口把我一個人支開,自己卻和漠聯合另外兩個網域玩起『虛擬戰爭』,分明是想把我拋到一邊去嘛!真是太過份了!還好我及時聽到朋友問起這一件事情,否則再被你們遺棄了。」   「我沒有遺棄你呀!」諸葛龍不想再爭下去,免得糾扯不清,逼到把真相說出來,聳聳肩說:「我是看你累了好幾天,好意放你休假,可沒有故意耍你,你要加入就來,不加入我也不勉強,我正忙得需要人手幫忙,你來得正好,離戰役開始還有三個小時,幫我巡視『無盡星海』還有沒有會員沒有離開的,等一下開戰時這裡暫時關閉會員進出,巡完後再安排你加入戰區。」   卓加這才滿意地說:「我要和漠同一戰區,你幫我安排。」,說著離開「黑色星系」巡視去了。   諸葛龍搖頭苦笑幾聲,望著身上的灰色光華,喃喃自語:「現在一切就緒,就剩下等待了……」   ※   ※   ※   中午時間到了,成千上萬的會員自通路上進入戰場,氣氛熱鬧萬分,五個戰區的指揮所前站滿了密密麻麻的戰士,開始分組抽籤、測驗,以分配身份,拿取武器配備,也有擔任醫官、醫護員不必參予戰鬥的職務,現場幾乎吵翻天。   幾過一個小時,分配妥當後,進行編組整隊,開作戰會議、公佈戰區地形圖、敵方概略分佈圖、區分責任區,佈置防禦線,設立防禦區物件,一次又一次的演練,又再花去一個小時的時間。   下午兩點前十分鐘,指揮所的準備燈亮起,一個個戰士們都摩拳擦掌,各就各位,蓄勢待發了。   兩點一到,準備燈由黃色的「待命中」變成紅色的「出發」字眼,戰士們個個發出狂野的呼喊,開戰了!   戰爭的目標,是攻佔敵方的指揮基地,使對方的戰鬥指揮攤瘓,或者將敵人全滅,就算贏了,不過,因為這一次有五個戰區,誰也不知道誰會來攻擊,也許僥倖別人的對象都不是自己這裡,也有可能一方承受三方夾攻,所以在攻防間變數相當大,而且諸葛龍設計的地形非常複雜,在進攻時受到相當程度的阻礙,難度不低。   因為設定成先達到打倒兩處以上的一方為最後的勝利者,所以戰術上有許多的可能性,可以聯合攻擊,也可以聯合防衛,甚至全力攻擊或全力防衛,誰也不知道該怎麼硬拚,一時之間各種通訊訊息四處傳遞,場面混亂起來。   諸葛龍置身事外,站在圓形的「虛擬保護裝置」前,一旁三個桌子般大的長方形物體上開啟了六個大影像屏幕,池田書父子與幾名軍官關注地盯著螢幕看,人手一隻操控器,隨時準備進行判定制裁,興致高昂。   在場的還有吳毛雄,他也是被這一場熱鬧的消息吸引來的,不過當他聽說諸葛龍不參加,興趣便沒了,只在一旁欣賞螢幕上的戰況。   「好熱鬧!」吳毛雄扶著眼睛,歎口氣說:「小龍,可惜你不參加,好久沒有看到你施展開鎖絕技了。」   聳聳肩,諸葛龍笑應:「我也想參加,但是不行,我另外有一場戰鬥要打,比這場戰爭還要難搞。」   吳毛雄問:「什麼戰鬥這麼刺激?需要你如此慎重?」   「當然慎重。」諸葛龍走到漠對面「網波盒」的能量光幕中,緩緩坐下,一邊回答:「與尤諾的戰鬥,你說我能不慎重嗎?」   「什麼?」當吳毛雄一怔後想要再追問,諸葛龍已經進入「無盡星海」,無法回答他了。 第三十章極冰地域     諸葛龍其實並沒有說謊,「無盡星海」確實成為空城,難得的沒有半個會員在這裡面。   但是,當諸葛龍進入「黑色星系」時,那裡已經有一個會員在等他,不,是有一個侵入者在那裡!   「你果然來了。」諸葛龍看得仔細,那是灰色力場包圍中的透明物質,那個自稱無法移動的透明物質。   乍然見到諸葛龍,透明物質本來延伸向自動操控系統的觸角立即縮了回來,果凍般的意識體彷彿蚇蠖一般伸展曲縮移動,不過只移動了兩步,就停了下來,又恢復了原狀。   諸葛龍一直在冷眼旁觀它的舉動,等它不動了,才冷笑說:「我該怎麼稱呼你呢?瑪莉絲?還是尤諾?」   意識體沒有回答,似乎正在等待諸葛龍與它接觸。   「少來了。」諸葛龍雙手抱胸,冷笑地說:「你真需要別人接觸才能說話嗎?那不過是你的偽裝罷了,我本來真認為如此,但是後來卻明白了,你這麼做,是別有用意。」   意識體沒有回應,依然靜靜的停留在那裡。   諸葛龍冷笑著又說:「你之所以不說話,一開始的目的是想要奪取某一個人的身體吧?意識體本來是由人體抽離出來的真實強烈意識,你想要藉著『無盡星海』的能量意識進入會員的身體內,如果能給你成功了,那就等於尤諾重新復活,但你沒有想到自身的意識實體跟我所設定由能量傳遞的意識型態不同,能量束的遠隔傳遞令你無法攫取到目標物的身體位置,真是遺憾!你只能經由接觸中一點一滴探查出對方的通行資料而已,漠就是你的目標,對嗎?」   意識體果凍般的實體震動了一下,但是沒有說話。   「你想裝聾作啞嗎?」諸葛龍微微哼了一聲,說:「好,我再說清楚些,你兩次刺探『黑色星系』,為的就是得到自動操控系統的控制權,為什麼呢?只要經由它,你可以控制『無盡星海』,當然,這只是暫時的,你也知道有我在,即使你掌握了操控系統,我還是可以中斷它的控制連結,一開始我以為你想藉著系統控制會員,但當我知道你是意識實體時,我就否定這個念頭,控制會員又如何?你無法透過它佔有會員的身體,唯一對你有用的,是『無盡星海』中『紫色星系』的信道傳輸功能,藉由它,可以與你一手製造的人造軀體連繫,那時你就可以進入其中,也等於重生了,對不對?」   諸葛龍冷笑著繼續說:「可惜,你要失望了,所有你帶去的合成士兵都已經被我們摧毀,即使你還有備份的,你也無法透過『紫色星系』的傳輸通路傳送任何訊息,因為今天一早,我已經將通路的傳導設定重置,即使你順利得到控制系統,也無法利用它與地球上任何合成士兵連繫,訊息只會發送向宇宙,你要失望了。」   意識體果凍般的軀體慢慢延伸開來,居然也能夠擴展成人形,而且令人驚異的,是這人形顯現出一個女人的形像,雖然看著半透明地不太有實質感,但是那眉、眼五官、四肢與膚色都十分明確,轉換能力確實在能量構築的人形之上。   諸葛龍目睹這樣的轉變,不期而然地想到池田書說的「鬼魂」,有點毛骨悚然,但他仍然保持冷靜地看著。   「諸葛龍,你真是不可小覷的對手。」女子開口說著清脆的嗓音:「你是怎麼發現我的行動?」   諸葛龍微微一笑,點頭說:「終於開口了,我沒有發覺你,因為剛開始我還在到處尋找,根本沒有往在隔離屏幕裡的意識體上去想,第一次看到意識實體的我什麼概念也沒有,怎麼想也想不到你會躲在那兒,真是很巧妙的方式,我幾乎被蒙蔽住了,好在你曾經對付過陳先生,想去探他的底細,所以被他察覺出來。」   「陳先生?陳定山?」意識體眨了眨眼,恍然說:「是漠口中的『非真』?原來如此,你將他暗中留在身邊,難怪漠說他很神秘,引起我的好奇,啊!我失策了,早知道是他,我該除掉他才對!又是他破壞我的事!他怎麼是我?」   「別忘了他也是自己研製出合成人的智者。」諸葛龍冷笑地說:「你認為他是用什麼方式存在?這一點你不如他,他早在未與我們接觸之前,就能夠以意識體使用電子流構成人形,能量意識的成形對他來說也不難做到,但他原有的意識型態仍然是一個意識實體,這是他數天前透過于先生告訴我,我才終於明白的,意識體對他來說太熟悉了,一經接觸他就覺得不對,當他要于先生告訴我『無盡星海』中另有一個意識實體時,我馬上就想到你,他沒有見過你,卻知道你是意識體,這不是很奇怪嗎?」   女子笑了起來,說:「原來如此,多謝你的解釋,我明白了,竟然是這樣暴露身份的?呵呵,可笑啊!那麼說來,你在第二次進來時,已經知道我的真相?」   諸葛龍搖頭說:「那倒沒有,只是懷疑而已,我對意識體還是一知半解,後來你的一聲:『好舒服!』,才是使我肯定的基礎。」   「為什麼?」女子說:「喊一聲『好舒服』不對嗎?」   諸葛龍哈哈大笑:「我真懷疑你和瑪莉絲這麼多年來是怎麼過的?你怎麼會認為一個女孩子在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面前,能夠如此放得開地說出這句話?一聽就知道你在挑逗我,如果是無心聽聽倒也罷了,但我卻心裡本來就有懷疑,這一來更加使我認定你不是瑪莉絲,你是尤諾,我沒有說錯吧?剛才你叫我一聲『諸葛龍』,證實我僅存的一絲疑惑,瑪莉絲原本也應該知道我是『無盡星海』的領主才對,你卻問我是誰?這也是一個敗筆。」   女子的形象改變了,顯現出尤諾的面容,冷笑說:「你又猜中了,我是一個合成人,怎麼跟瑪莉絲搞男女關係?她不過是我用來掩飾真像的道具,我從不曾與她有過親密關係,原來如此,地球女人很閉塞,連這麼坦白的話也不肯說?那麼她和劉英力親密時又是說些什麼話呢?」   「劉英力?」諸葛龍終於又看到尤諾那蓄著小鬍子的可笑模樣,他驚奇又恍然地說:「瑪莉絲私下是劉英力的女人,而宋鈞又愛著劉英力,所以你利用這方法將他們拉攏在身邊,讓他們甘願為你做事,其實他們與你一點關係牽連都沒有,也難怪你能毫不顧惜的對他們像對別人那樣下毒手。」   尤諾冷笑:「你很聰明,諸葛龍,不過聰明的人不見得就一定篤定得到最終的勝利,有的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   諸葛龍搖著頭說:「我一直很小心,所以才弄出這個『虛擬戰爭』來引你出現,你知道嗎?我故意想辦法排開『無盡星海』裡所有會員,就是要你沒有顧忌,果然你以為可以放心的到了這裡,尤諾,如果我現在將維持『無盡星海』空間的機器毀掉,你還能作怪嗎?」   尤諾的臉色一變,卻又笑了:「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做,你捨不得的,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不得不做一些防範。」,說著,他突然間奔向自動控制系統,猛然撞擊。   諸葛龍給他這麼一下子給愕住了,皺眉說:「你想幹什麼?尤諾,我已經告訴過你控制系統已經被我更改,再也不能幫你控制任何人,即使你把系統毀了,我也能在短時間重建一個。」   幾句話的時間,尤諾已經以強勁的力道突破了防護力場,將手觸在操控系統上,冷笑說:「你錯了,這樣的更改才是我所要的,你以『虛擬戰爭』為餌引我出來,卻沒有想到因為能量被用在『虛擬戰爭』上,這裡的防護力場薄得像一層紙,而且警報系統和防禦系統都失去了作用,我反而可以很輕易的碰到它。」   諸葛龍搞不清楚他的意圖,歎口氣說:「碰到又如何?訊息只會傳到宇宙去,對你……」   他猛然住口,想起了尤諾在「海心城」中的一句話:「即使毀了這一具身體,還有更多的我散佈在宇宙的各個角落……」   「嘿嘿……」尤諾用充滿了嘲諷的語氣說:「想到什麼了嗎?你以為我在乎這一個意識實體?失策的是你,諸葛龍,我若有需要,大可以製造千千萬萬個我,只要有可用的素材,這不是什麼難事,諸葛龍,以前在『海心城』我曾經說過,只是你一直不相信我這一句話對不對?但是,我相信陳定山他一定明白我沒有說謊,如果他真是意識實體的話,他也該知道併吞意識的方法,相對的,在有足夠的素材下,想要複製同樣的意識實體相當容易,就好像現在的我,既是瑪莉絲,也是尤諾。」   諸葛龍大吃一驚,失聲叫:「你併吞瑪莉絲的意識?」   「哈哈哈……」現在輪到尤諾大笑了:「你明白了嗎?我之所以不殺光人類,就是在培養屬於我的分身,為了萬一的可能性,我不願殺光人類,現在的瑪莉絲就是一個好素材,就在我被你毀去軀體的瞬間,我將自己的意識全力傳送上『無盡星海』,那時我的意識體受了稍許損害,所以我找上了瑪莉絲,把已經被損耗得幾乎成白癡的她併吞進來,說起來,她應該要感謝我的,是我延續了她的生命。」   「你這個人渣!」諸葛龍氣得大罵:「你真不是人!」   尤諾笑得更大聲,揶揄地說:「你又說對了,我確實不是人,我只是一個意識體,或者說,原本在這之前我也不是人,哈哈……但你能明白我是誰嗎?你知道我的底細嗎?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合適的場地,人類的意識太過薄弱,慾望又高,無知又愚蠢,而且固執,是最好利用的素材,只要善用這幾項弱點,併吞意識的成功率極高,數百年前我一時大意,跟著地球人類的科學熱潮玩起科技,花了一百多年的時光做出一付合成人軀體,反而將我的意識體關禁在那裡面,氣得我忍不住把地球掀翻了,哈哈……卻被那無聊的商業聯盟弄出一座『衛星城』,保留了二十萬名菁英人類,才逼得我又有了興趣,開始進行合成士兵的改造研究,誰知道你又把我放出來,諸葛龍,瑪莉絲的意識會被我合併,責任全要怪你。」   收回手,尤諾輕笑地說:「好了,說這麼多話,只是要拖延時間,現在做好防備措施,我已經無後顧之憂,可以放手一搏了,諸葛龍,來吧!看看你現在的模樣憑什麼可以對付我?還記得在『海心城』的戰鬥?那時我就勝過你了,如今又能起得了什麼作用?」   張開雙臂,尤諾繼續指著身上的灰色防護力場,笑著說:「瞧!你的防護力場我已經摸透了,現在我也有一個自己的防護力場,你無法收回去或取消,也就是說,我擁有和你同等級的防護能力,我和你已經站在同等的地位,不!我的『意識實體』能力強過你的『能量意識』虛擬形體,在這一點上我更佔有優勢,而今天你只是一個人,沒有陳定山那個礙眼的傢伙來幫你,所以,今天你注定要倒運了。」   「是嗎?」諸葛龍撤去身上的灰色防護力場,淡淡地說:「你以為那就是我的防護力場嗎?」   「什麼?」尤諾臉色微變。   諸葛龍輕笑著凝聚周邊能量,在身邊重新布上了一層防護體,雖然也是灰色的,卻更深暗得多,防護體有著一層隱約的渦狀紋,像是黑洞的漩流一般流轉著:「你以為我真的會笨到將自己的防護力場給你?那雖然也是『黑色等級』的防護力場,也不過是漠或卓加那樣的程度,卻不是領主級的,在等級上,你並沒有和我佔同樣的地位,而且,你大概不知道,雖然我撤走了『無盡星海』內部的隔離防禦,但是『無盡星海』對外界的防禦卻沒有關閉,你想從外界吸取足夠的能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著尤諾變色的臉,諸葛龍將防護力場的防禦功能加強到穩定狀態,說:「這個『能量網絡』是我父親研發的產物,而『無盡星海』是我一手建立起來的機制,你在我的地盤上想要對付我,有那麼容易嗎?尤諾!」   眼神泛起隱隱的紅光,尤諾含著怒意地低吼,朝諸葛龍撲了過來。   諸葛龍口中說得強硬,心裡卻沒有多少致勝把握,他自己明白能量意識與意識實體之間有著相當程度上的差異,而最要命的是他對於意識實體一點也不瞭解,單單是「知己知彼」的功夫上,就輸人一籌,他只有憑著口氣的優勢去壓倒對方,拉回一點弱勢,然而能夠扳回多少,還無法衡量出來。   尤諾突然的撲衝上來,著實教諸葛龍猝不及防,剎那間兩道強勁的衝擊力道撞上了他的形體,即使有防護力場在身上,撞擊的力量依然強勁得使他收勢不住地移退數尺,然而這一股衝勁也讓尤諾倒彈得更遠,幾乎無法保持人形外觀。   經過這麼一下子,雙方都有了評估,各自的實力概略地可以分析出強弱。   「好傢伙!」尤諾皺著眉,情勢不如他預料中的樂觀,果然在能量的取得稍慢了一些,令他只能夠採取快速攻擊,而無法持久性地用強攻方式取勝,不禁懊惱地停頓下來,重擬對策。   諸葛龍則是心頭大定,防護力場可以承受得住襲擊,那麼在守的方面,自己已經能站穩優勢,接下來的問題,只是攻擊上的考量了。   在能量網絡中,他和尤諾都不是以真實肉體在戰鬥,所能發揮的只有能量形成的力場防護或能量束的衝擊,以衝散、損耗對方的意識形體為條件,這一方面,諸葛龍以純粹的能量意識佔了一點好處,身為領主,他同時擁有「網波盒」與「無盡星海」累積的能量,自覺在能量運用上比尤諾強了些。   但是,尤諾意識體所用的能量,與人工製造出來的能量型式差異極大,具有極大的效果,剛才的撞擊,比起以前陳定山撞的那一下還要強上兩、三倍,諸葛龍也不敢再給他撞幾次,一方面是怕被衝散了防護力場,一方面也怕被尤諾探察出力場的弱點。   但是,他卻不得不反擊,因為預定的「虛擬戰爭」只剩下六小時的時間,雖然有可能延後,但也有可能提早結束,如果他不能把握住時機將尤諾打倒,會員一回流,讓尤諾找到機會躲起來,那一切都完了。   在看到尤諾的瞬間,他便將「黑色星系」內側加上了強力的防護壁,以防止尤諾的脫走,然而,諸葛龍自己卻知道這護壁並不是完全的防護,一旦漠或卓加由外面進來,在那一瞬間尤諾便可以趁機撞向他們,那時就可能脫出「黑色星系」,再要找出來可難了,雖然尤諾並不明白這一點,他自己卻不得不防範。   他見尤諾不動,乾脆自己便採取主動,雙手推出兩道能量束衝擊尤諾的防護力場,尤諾趕緊閃避,險險避過。   但諸葛龍可沒有能量限制的顧忌,六個小時內可用能量十分充裕,對準意識體移動方向,他一連推出十幾下能量束轟擊,終於,有一道斜斜擦撞,尤諾灰色的防護力場波動激烈,差一點消散。   眼見情況不對勁,尤諾也顧不得自己能量不足,筆直地朝向諸葛龍撞到,「蓬!」地一聲大響,諸葛龍飛彈反撞在「黑色星系」的護壁上,吃痛下,能量幾乎難以把持穩定,黑色人形瞬間回復到黑洞的形體。   而尤諾也同時反撞向另一方的護壁上,但是他的意識實體似乎在控制上比諸葛龍強,雖然防護力場幾乎瓦解,但是始終保持著尤諾的人形,而且在撞上的同一時間,他還能恢復戰鬥防禦的姿式抵消衝力,顯然意識本體並沒有受到震盪的影響,這一點,又較能量意識要高明得多。   看透了這一點,諸葛龍也不想再以黑色人形與尤諾對抗,他習慣的還是原本黑洞的模樣,在意念的帶動下,迅速將自身黑洞的能量結構化,並且在邊緣部位將能量力場的屬性中性化,形成堅實的黑色觸手,延伸扎向敵人。   尤諾迎了上來,不過經黑色的觸手一撞,又倒彈撞在護壁上,氣得怒吼一聲,揮掌劈出一道紅色光華,結結實實地與觸手碰擊,這紅色光華威力真是夠強的,黑色的觸手在接觸後被光華整個撞縮回來,連諸葛龍的黑洞形體也被彈擠在護壁上,快要被壓扁了。   諸葛龍大吃一驚,趕緊加強能量在觸手周圍,才勉強抵住紅色光華,好在尤諾的能量後援不足,紅色光華只發出短短的幾秒,否則他的護身力場可要完蛋消散,但是,僅僅這麼一下,已經在他心理造成壓力,衍生出不能力敵的感覺。   諸葛龍實在難以置信尤諾還能具有這樣的攻擊力量,他小心謹慎地加強週身的防護能量。   那紅色光華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物質型態?諸葛龍回憶起在「海心城」作戰時,也曾經見識合成人體的尤諾發出過類似的東西,但那是現實中的戰鬥,記得當時陳定山還大叫:「這是內力嗎?不!不對,這是生命能量!」   生命能量是什麼?諸葛龍不明白,或許陳定山知道,現在也已無法再去問清楚,只是這種生命能量居然也能在能量網絡中產生作用,真是令人訝異,人工產生的能量幾乎不敵這生命能量的強勁威力,更讓他吃驚。   尤諾一擊得手,嘿嘿冷笑:「我還以為你有多大的能耐,不過也只是如此而已,諸葛龍,別以為我在你的地盤上就穩輸,宇宙之間有很多你不明白的事物,像你們地球人這種井底之蛙,又能明白多少?今天你死之前,我會奉送你一個消息,讓你死得瞑目。」   「為何不現在說?可見你也沒有把握,這種牛皮就少吹了吧!」諸葛龍咬牙延伸出三個觸手,分成三個方向攻擊。   這本來是他用來侵入舊網路防護功能的方式,但是今天似乎失去效用,尤諾並不是乖乖站在那裡挨打,觸手才伸出,就被尤諾以發著紅光的手掌擊開,那動作與合成人時的一模一樣。   連續十幾次攻擊無效,尤諾似乎又累積到足夠的能量,兩手對準觸手間的部位,劈出一道粗實凝結的紅色光華。   諸葛龍不敢退避,他身後的護壁是他布設的,有沒有能力抵抗這紅色光華?他心知肚明,只能加強自己形體上的能量防護來硬擋,「蓬!」地一聲巨響,諸葛龍無法還手攻擊,三個黑色觸手倒縮回來,黑洞被壓得中間凹陷進去,好在險險擋了下來。   「哈哈哈……」還來不及喘口氣,尤諾又一次挾著狂笑和紅色的雙掌衝到眼前,再度狠狠撞擊在諸葛龍黑色形體上。   他拚命地堅持下去,兩人緊緊擠迫著,頓時一道又一道強烈的麻酥感覺透過兩人接觸的部位傳導向他的意識,諸葛龍驚叫著想掙扎,但被酥麻的感覺束縛住,動彈不得,逼得他只好加強抵抗,糾纏著想要擺脫這可怕的反應。   「臭小子,你失算了!」尤諾得意地笑著:「你抵抗吧!越是抵抗,我就越能探查出你的防護力場資料,嘿嘿,你要是不抵抗,到最後還是會被我麻昏的,結果同樣是死路一條,早死晚死都一樣,你決定什麼方法的死法最好呢?」   諸葛龍掙扎乏力,迫不得已,瞬間聚集強大的能量在身前一側驀然炸開,咬牙採取兩敗俱傷的方法,強猛的能量爆風在雙方接觸的部份斜側迸放而出,立即藉著這一股推力脫出了尤諾的魔掌。   「啊——」尤諾發出慘叫,這能量風暴的殺傷力不輕,硬是擊破了包覆的防護力場,在身上炸出大大小小的受損傷口。   諸葛龍其實也好不到那裡去,他是處在被擠迫的地位,背後是「黑色星系」的護壁,黑洞形體在尤諾的壓制下已經是極扁平的狀態,防護力場在爆炸部位也同樣轟出了一個大洞,整個黑洞外形被炸毀去大半,幸好這只是能量構築的形體,不是真實的肉體,雖然有劇痛感觸,卻不至於喪命,但是,這麼一來,能量被耗去大半,要恢復原狀不是短時間能辦到。   看著尤諾嗥叫暴跳,諸葛龍努力的凝集能量,一點一點的先構築起外觀。   「小狗!我要殺了你!」跳了幾下,尤諾似乎是氣急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與能量消耗,兩手狠命地劈出紅色光華,然而,因為意識體的受損,光華的威力也減弱不少,顯得片片斷斷地,大小不一致。   可是,諸葛龍能量意識形成的黑洞早就被轟得即將散碎,正在收復中,怎還堪受這樣的打擊,剛剛凝集的部位被紅色光華摟頭蓋臉的一打,立即又消去大半,他只能半側過身,以尚完好的防護部位去挨受,勉強撐了下來,才繼續維持凝集的工作。   紅色光華如同雨點打擊在他的防護力場上,「噗!噗!」、「蓬!蓬!」地響個不停,聲勢十分激烈,好像放著成串的鞭炮。   發洩過憤怒後,尤諾也察覺自己的失態,收斂心神將意識體上的傷勢補平,意識體不會再生,消去一點就少一點,他自己明白不該與諸葛龍採取這種拚命式的拚鬥,遂改變戰術,心念一轉,突然靈光一閃,反身衝向自動控制系統。   諸葛龍雖然看見尤諾的動作,卻無法猜測其用意何在?而且他自身剛剛把黑洞的形體構築完全,還得為訪護力場做恢復動作,暫時不能分心去對付尤諾,反而還因為尤諾沒有再進攻,已經認為是十分萬幸了。   尤諾撲到控制系統旁,伸出手按向系統上的連接點,立即大聲笑了起來:「諸葛龍,你千思萬慮,沒有想到這一著,活該是你要輸了!」   諸葛龍不知道這個狂人又在出什麼鬼主意,頗有戒心地加速將自身的防護力場構築完成,一面開口回應:「尤諾,你已經受了損傷,還以為能勝過我嗎?憑什麼?」   「憑這個!」尤諾突然劈出一道紅色光華,勁道超過先前的幾次,居然形成渾圓紮實的光柱往諸葛龍撞來。   諸葛龍大為驚凜,始料未及尤諾發得出這麼強勁的紅色光柱,驚急間提聚全部的能量防護在身前,準備挨受這光柱的超強破壞力!   「哈哈哈……」尤諾狂笑聲響徹整個「黑色星系」內,紅色光柱如同撞鐘巨杵筆直撞到。   諸葛龍只覺得那股紅色光柱來得太快,來不及將所有能量全部凝集完成,光柱就到了眼前,匆促間布擋在身前的力場與光柱交接,只聽一聲「轟隆!」巨響,激發的威力比炸藥還要可怕,一經接觸下,整個「黑色星系」如同壓力鍋一般的在內部膨滿十足的壓力,能量流到處沖飛激卷,居然相持不下。   不!能量的防護力場被紅色光華一分半毫地快速消去,眨眼間便迫進到身前,縱使他集結了所有來得及動用的能量,也無法完全阻止光柱的肆虐!   而且,這一次尤諾居然能夠這樣源源不絕的送出紅色光華,大大地出乎諸葛龍的意料之外,但很快的,他就由尤諾按在系統控制上的手聯想到問題征結,嘴巴才剛張開想叫,光柱已經突破防護力場,紅光耀眼,衝擊上身!   「啊!」諸葛龍大叫一聲,整個人從光幕中蹦起三公尺高,那一股被光柱擊中後的痛楚仍留在神經中迴繞,久久不散,以致於跌落地面的痛楚也一無所覺。   在場的人都被他突然的尖叫震懾住,十來雙眼睛全集中在一個焦點,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吳毛雄上前扶起他,皺著眉頭,用手指輕扶眼鏡,低聲詢問:「小龍,怎麼了?很嚴重嗎?」「   諸葛龍搖了搖頭,混身的神經都在傳出痛楚的訊息,這與平常的情形不同,尤諾的紅色光柱居然經由能量流的影響,而真的使神經受到了傷害?他示意吳毛雄扶他坐正,閉起眼睛調息療傷。   這個舉動讓池田書與吳毛雄大為驚訝,諸葛龍竟然受了傷?而且是經由遠隔傳輸意識的能量網絡,兩人對望一眼,都感到心驚膽跳。   他們並不瞭解現在的尤諾是什麼樣的情形,但他們都知道一般使用能量網絡時,並不是實際網絡與肉體進行連接的進程,照理來說,不過是光幕能量接收到腦波的訊息,轉化成與腦波相同的頻率,彙集成能量束送到網絡主機上,再由主機提供足夠的能量,以擴大這股能量束傳來的意識,在能量網域中虛擬出形體,達成行動。   從這一點上看,在能量網域上的活動是完全受到主機提供的能量大小限制,領主當然擁有最大、最完整的能量,有誰能夠壓得過領主本人呢?   而且,由於是遠隔能量束傳送的關係,一旦在主機內的虛擬意識體受到傷害,應該會只傳送回虛擬意識運作經過的記憶,卻不致於因為主機內虛擬的能量意識體受傷,真實人體也跟著受傷,還傷得那麼重!   以諸葛龍的功力來說,本來已經練到真元能夠自己運轉了,若不是真的嚴重傷到影響真元的自主性,根本不必坐下來調息療養。   吳毛雄臉色很沉重。   這一段空檔裡,池田書已經把事情對大家說過一遍,在場的人都知道諸葛龍正在進行一件大事,池斌夫他們雖然聽得明白六、七成,卻因為沒有親眼見識過,仍然無法理解印象中的尤諾會有多厲害,他們都曾經見過以前的尤諾領導,那不過是一個進入老年的中年男子而已,對這些軍官來說,唯有年青健康加上有效的訓練,才可以產生出強壯的戰士。   但吳毛雄卻是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如果尤諾強到連身為領主的諸葛龍都制服不了,那麼還有誰能制服他?   池田書也開始緊張了,說:「老貓,你看現在該怎麼辦?我們要不要……」   吳毛雄勉強一笑:「別慌,合成士兵我們都已經解體了,而且我相信小龍也早已有了防備,『無盡星海』一定有改變過設定,尤諾在短期內是無法利用它做怪,問題是能不能在他找出方法前阻止他,我們等小龍醒來後再說,池伯伯,你們別淨顧著看我們,別忘記你們是裁判,『虛擬戰爭』還在進行中呢!再看下去可要誤了正事。」   一句話令在場的軍官回過神來,轉頭盯向螢幕,不過池斌夫卻指著諸葛龍問:「毛雄,小龍他是怎麼回事,你們就讓他坐在那裡不動?他好像受了傷,臉色很蒼白……」   吳毛雄倒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池田書急得直眨眼,抬手扶著眼鏡一笑,說:「這就是我們這一年中學的功夫,受了傷坐下運息,可以減輕傷勢,加速復原的效果,池魚不是提到在『海心城』的事嗎?那時我們都受了傷,也是這樣子復原的。」   「哦?」池斌夫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池田書,又問:「你說你們,是全都學過?都有這功夫?」   「嗯。」吳毛雄點頭說:「我們這幾個人中,小龍因為特殊的遭遇,進度上比較與我們不同,除了他之外,練得最好的就是池魚了,還獨自打倒不少合成士兵,難道池魚還沒有告訴你?」   說著,吳毛雄頓了話尾,轉頭看了一眼池田書,見到池田書還以一個苦笑和白眼,才知道說錯話了。   原先池田書述說他們少數人與合成士兵的戰鬥時,總是將戰鬥過程簡單地一語帶過,池斌夫他們總覺得漏洞百出,現在說到功夫,就可以聯想到怎麼回事了,頓時池斌夫眉稍揚了揚,認為兒子終究沒有白過這一年,雖然不知道兒子受的是什麼樣的訓練,不過若能夠對付合成士兵,那可就不簡單了,這合成士兵的研究他可是早就聽說過,大致上也能從傳聞猜臆出強到何等程度,即使打不過,對池田書這樣年紀的人來說也很夠了,何況吳毛雄還說他這兒子獨自打倒不少合成士兵,著實讓他感到滿意。   池斌夫看到池田書苦笑的模樣,淡淡地點頭嗯聲說:「原來如此,毛雄,多謝你的提醒,我明白了。」   吳毛雄乾笑著,對池田書歉然的投以一睹,又代他轉圜地說:「這件事,教我們功夫的先生們曾經交待過要守密,我是以為父子之間,池魚或許會告訴你,其實我自己也沒有對父母提起。」   擺擺手,池斌夫轉頭對池田書說:「田書,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   池田書苦笑地摸了摸鼻子,低聲說:「知道,我去受訓就是了。」,說著悄悄地歎了一口氣。   池斌夫點頭笑了笑,說:「有空將你練的什麼功夫給我瞧一瞧,若是水準夠,訓練時限也可以視情形縮短,讓你和方婷多聚一聚。」   池田書臉上紅透,尷尬又驚愕地說:「你怎麼知道……?」   池斌夫嘿嘿笑著拍了拍兒子的肩頭,眨眼說:「昨天那女孩傳訊過來找你,只是你出去了,我在網絡上和她談過,她是你的女朋友吧?老爸可不是呆子,也不是老古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交女友我不反對,只要別荒癈你的軍事學問,要學到水準以上才行。」   「謝謝爸!」池田書鬆了一口氣。   吳毛雄還想再說,聽見諸葛龍吁氣聲,改口說:「小龍醒了!」   池田書也顧不得自己的問題,趨上前問:「小龍,你的傷如何?」   諸葛龍搖頭苦笑說:「沒事,只是殘留的痛楚意識作祟,調息一下就好,我這一次失算了,讓尤諾給打出『無盡星海』,真是糗。」   吳毛雄皺眉問:「尤諾怎麼會那麼強?『無盡星海』不是你的地盤嗎?」   「這些等解決後再說。」諸葛龍說:「老貓,麻煩你通知我爸爸趕到家裡去,如果這一次到了『虛擬戰爭』結束前我還沒有搞定,你就叫我爸爸將『無盡星海』的主機給毀了。」   「什麼?」池田書、吳毛雄都吃驚地叫了起來。   諸葛龍苦笑著說:「沒辦法,尤諾也認為我不會這麼做,但這是最後的手段,會員資料我已經備份了,主機毀掉可以重組,雖然會需要延宕不少時間,甚至可能影響到將來『無盡星海』的發展,但權衡得失下,到了不得已的時刻,也只能這麼做……」   眉頭擠成一團,吳毛雄點頭說:「好吧!我去通知,不過我希望情勢別走到那個地步。」   諸葛龍苦笑著躺下,低聲說:「老貓,一切拜託你了。」,躺進光幕中,再度經由「網波盒」進入能量網絡。   為了防範紅色光柱的威力,諸葛龍沒有直接進入「黑色星系」,他是進入空間帶,快速地穿行在各星系之間,他在收集防護力場能量,各星系都有殘留的力場防護支撐著空間,但是現在情況危急,已經無法再考慮星系空間的問題,從紅色到藍色星系的力場能量,全都被他抽離,連隔離屏幕的也不例外。   自動操控系統被尤諾掌握住,是諸葛龍的一大失策,他現在已經明白尤諾是透過系統對外的連繫,增加吸取到的能量,才能攻出強勁的光柱,這是他未料到的結果,因為原本他並不知道尤諾還具有運用生命能量的能力,現在雖然知道,卻來不及了,只能想辦法彌補差異。   不過,諸葛龍有把握尤諾暫時不會離開「黑色星海」,因為尤諾需要找出變更系統設定的指令,去吸收足夠的生命能量,並且透過系統來尋找脫困的方法,否則無法離開「無盡星海」。   另一方面,尤諾應該不會認為剛才已經把他消滅了吧?離開系統,尤諾肯定要輸。   諸葛龍一面收集力場,一面凝集「無盡星海」空間內殘留的能量源,他知道這是最後的一次對決,背水一戰,非勝即敗,絕對沒有第三次機會了,唯有想出辦法抵制紅色光柱,一擊把尤諾打倒,否則「無盡星海」即將成為癈鐵。   剛才在調息療傷中,諸葛龍突然想到了一個策略,他把能量盡可能壓縮,凝集成兩個武器,一面可以覆蓋整個手臂的厚實盾牌,還有一柄形似「瑩紅」寶劍的長劍,現實生活鑄造武器,需要高超的技術,在「無盡星海」,對他來說只需要足夠的強大能量做材料,接下來的就是意志力來實現了。   費了不少時間,諸葛龍將能量盡力壓縮成相當堅固的程度,為了慎重起見,他在空蕩蕩的空間帶試著運用這兩個武器,進行一番操練。   剛才的失敗受傷,讓他想開了,先前他確實如尤諾所料想的放不開「無盡星海」,所以寧可呆呆的挨打,怕的是閃避會造成「無盡星海」的損壞,這種執念使他失去了靈活性,種下失敗的因子,試問哪有光挨打的勝利者?   現在,他要以所學去反擊,即使是「無盡星海」被毀,也要消滅這個敵人!或許這麼一來,變成尤諾處在挨打地位,情勢就轉變過來了。   想是這麼想,事實卻不一定照著期望演變,該怎麼做,還是必須仔細想一想。   將所學的一切功夫招式演練一遍,諸葛龍這才向「黑色星系」移動,迂迴地繞向被轟擊回現實時的位置,明顯地可以看見一個缺口,那一道紅色光柱不僅將他打敗,還使得「黑色星系」的護壁被擊出一個大洞,因為「虛擬戰爭」移轉了大部份的能量,「無盡星海」內部除了維持防護力場的能量之外,連自動修補損害的功能都暫停了。   接近破洞處,就聽見尤諾在破口大罵,好像是心急之下解不開系統的設定,諸葛龍略微安心,躍進破洞裡。   尤諾發覺有人闖入,想也不想地舉手便擊出一道紅色光柱,卻被諸葛龍靈巧地閃過,光柱穿出破洞,不知道擊到哪裡去了。   看到自己多年建立的園地被毀,諸葛龍忍住心頭的痛楚,輕笑一聲,說:「繼續打吧!尤諾,『無盡星海』看起來雖然很寬廣,但也只是一個主機空間,可不是無邊際的宇宙,你這一擊,如果把它打壞了,你自己知道結果會怎麼樣!」   尤諾回過頭來,大皺眉頭:「又是你,真是陰魂不散,這麼快就回來了?」   諸葛龍輕笑著舉起手中的武器:「我找到對付你的方法了,迫不及待地趕來。」   「呃?」尤諾也輕笑起來,不過看到諸葛龍嚴謹地擺出對敵的姿式,笑容漸漸收斂:「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被我打敗的時間才不到兩個小時,你就有把握對付我?」,意似不信。   「重要的不在時間長短。」諸葛龍沉靜地一笑:「而是在『悟』字,悟不透,做起事來容易偏執,那會使事情的處理方式改變,悟透了,就什麼困難也沒有。」   尤諾笑不出來,對方的話裡有極大的威脅感,不願意相信,卻又不能不問:「你悟出什麼?」   「這要謝謝你了,我悟出一個『透』字。」諸葛龍聳聳肩,還以微笑:「我看透了,想透了,一切就都無所謂,不再執著於結果,不必拘泥於形式,只要去做該做的就夠了,好比說,在必要的時候我可以放棄『無盡星海』,與你同歸於盡,你的意識體雖然會消逝,我卻不會死,就這一點,已經讓我有充裕的精神可以與你放手一搏,你是在掙扎生存,我卻沒有任何顧忌,這麼看來,你已經輸了。」   對於諸葛龍的話造成很大的壓力,尤諾臉色變幻著,不過忽然又大笑說:「你在偽飾是吧?如果真的這樣,你又何必來這裡?少來這一套,是不是你有了援手?是陳定山嗎?把他叫出來吧!看看我是否應付得下。」   「陳先生不在。」諸葛龍鎮靜地說:「他去了北極,在那裡發現了東西,正在挖掘,沒有空回來。」   尤諾脫口說:「北極?你們找到宇宙船了?」   諸葛龍迷惑地問:「什麼宇宙船?陳先生只說找到一座像基地的東西。」   尤諾警覺到自己失言,嘿嘿冷笑:「我說我的話,你管得著嗎?若陳定山真的不在,我安心得很,今天你我一對一,正好把帳算清楚。」   諸葛龍提著盾防在身前,嚴密的戒備:「不要太相信你的力量,有時候,力量太大了反而會對你產生妨礙。」   回答他的是一道紅色光柱,這一次諸葛龍沒有躲開,他只是側著身體,揮動手中的盾面對準紅色光柱旁側擋偏,巨響起處,「黑色星系」再度出現一個大洞。   諸葛龍看著盾面,受了點損傷,但是並不嚴重,信心大增,揮劍攻向尤諾,劍勢繽紛迅速,正是於鈞仞教他的「寒螭七耀」劍招。   尤諾一手按在系統上,另一隻手不停的擊出紅色光柱,手臂粗的紅色光柱雖然幾次被盾牌擋偏,不過每一次都在盾面上劃下一道深刻的傷口,諸葛龍知道這面由防護力場形成的盾牌擋不住多久,只能加速往前衝,企圖在盾牌毀去前得手。   尤諾見情勢不對勁,跳到系統上方,以腳踏著系統,空出兩手各發出一道比手臂細一些的紅色光柱,凝成實體般地交錯揮出,這麼一來,果然減緩了諸葛龍的衝勢,不得不閃躲以避免盾牌的損耗,但是「黑色星系」四周的壁障就遭了殃,巨響不停發出,一個個破洞幾乎將「黑色星系」給拆了。   諸葛龍知道不能拖得太久,但無可奈何的局面一直持續著,看看情況不樂觀,只能採取硬拚了,他猛然揮劍直衝向尤諾,以密集的劍勢與紅色光柱相抗,於鈞仞對他說的以巧勝力劍法要訣,在能量網域裡根本用不上,光柱不是實質的東西,以劍對付,無法達到四兩撥千斤的方式,即使明知道自己練劍的工夫不到家,卻身不由已地揮劍,劍身與光柱相觸之下,很快就被撞碎。   失去劍刃,諸葛龍吃驚地閃躲再度襲擊而來的紅色光柱,眼看已逼近不少距離,卻無法對敵人下手,令他牙癢癢地。   忽然,他的心頭一跳,想到了什麼似的,一咬牙,奮力將手中的劍柄朝著自動操控系統擲出,身形加速地往尤諾衝去!   尤諾吃了一驚,揮動紅色光柱去擊落劍柄,冷不防被諸葛龍暗中擲來的盾牌擊中,撞離了自動操控系統,身子甫一撞離系統,就被強勁的防護力場緊緊束縛住,尤諾沒有想到諸葛龍居然不以防護力場保護能量意識,反而以這防護力場圍束在自己身上,這反常的舉動發揮了效用,猝然間讓尤諾難以掙動。   「你要輸了,尤諾!」諸葛龍抓住彈回來的盾牌,這是他臨時由池田書斧、盾招式中想到的方法,一擊奏效之下,不敢殆慢,抱住被力場裹束的尤諾就往「紫色星系」沖。   尤諾極力的抵抗掙扎,喝叫:「你想幹什麼?快放開我,別以為這樣就能困得住我。」   諸葛龍快速的移動:「當然困不住你,但是只要短時間讓你來不及脫逃,我就贏定了!」   「你想做什麼?」尤諾驚凜地問,有不好的預感。   諸葛龍沒有回答,很快地穿入「紫色星系」內,直往一個透明的通路衝去,尤諾似乎也明白諸葛龍的用意,掙扎得更厲害,可惜沒有外界足夠的能量補充,短時間內脫身不得,掙扎中只覺眼前一亮,他們已闖入了通路內,周圍光流急轉,瞬間衝到一個巨大的地域,下面殺聲震耳,竟然是一個巨大的戰場。   「不!」尤諾明白了自己身在何處,這是那「虛擬戰爭」的虛擬空間,一進入這裡,因為意識實體不同於能量意識,立即受到「虛擬保護裝置」的警示系統排斥,戰場突然消失無蹤,四面八方的能量網域通路立即被切斷,包覆於空間中的能量亦驟然失去,全部參予者被彈回現實世界。   突然間由能量網域被排斥現實世界的邊緣,尤諾被封阻的生命能量吸收力加快,然而還來不及反應,驀然間身體一震,包覆在身上的能量力場挾著壓縮過的盾牌能量一起爆炸了,強烈而無法抵抗的殺傷力已然襲捲全身。   慘嗥聲中,尤諾的意識體瞬間被炸成數塊,失去了「無盡星海」能量網域的保護,而「虛擬保護裝置」排斥的壓力又突然遽增下,再也無法維續意識思維的統合狀態,開始消散。   「諸葛龍!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吧!」尤諾慘叫著掙扎,卻越掙扎散失得越快。   「你究竟是誰?」諸葛龍勉強提聚起精神,以維持他不致於被分散精神思維,他也承受著同樣被「虛擬保護裝置」排斥的壓力,能量意識沒有防護力場的保護,雖然在爆炸時躲開了火力中心,卻也撐不了多久。   「哈哈?我……是誰?您將會知道,要查明這一切,就……到北極去,在冰裡面……有個東西,相信你會找到的。」尤諾的意識漸漸分散消失,但是那狂傲的語氣仍在迴盪:「托你的『無盡星海』幫助,另一個我已經知道你的存在,正在朝這兒趕來……但是沒有那麼快趕到,若你能夠……有能力活到讓另一個我……等到你,你就有資格知道我是誰,我等你!哈哈……」   「北極?」諸葛龍心神一凜,吃力地大叫:「是你說的那一艘宇宙船?」   再怎麼追問,尤諾也不會再有回應,他的意識化為雜波被「無盡星海」剝蝕、排除,變成無機的粒子散佈於空氣中,消散了……   ※   ※   ※   北極,《聯合紀元元年一月三日》。   寒風淒厲地吹,冷冽刺骨。   平台飛梭在無數鵝掌大的雪片扑打下緩緩降落,堅硬銳利的支架鋼釘穿破剛凝結的冰層,將機身牢牢地固地。   艙房裡,圓嘟嘟的吳毛雄仔細檢查手邊的裝備,腦海中不禁回憶起往日跟隨探索隊生活的那些日子,點點滴滴迅速滑過眼底。   還有第一次邀約池田書、方婷、諸葛龍、徐娟去癈墟探險的往事,那時真可說是「初生之犢不畏虎」,憑的是年青人血氣方剛、好奇心旺盛的傻勁兒,居然幸運地讓他們碰上了陳定山,因而及時遏止尤諾領導的危害,促成新世紀新聯合時代的誕生,更讓自己由一個平凡人躍升為武術家,短短的兩年不到,其變化真是太大了,真使人始料未及。   胡思亂想之際,門側池田書伸進半個腦袋,笑嘻嘻地說:「老貓,你準備好了沒有?大家都已經到集合廳了唷!嗯,小龍除外。」   「來啦!」吳毛雄聽見池田書又喊他的綽號,心頭湧起一股暖意,自從進入聯合議會之後,議員的官銜一加,昔日的朋友便不敢放肆,有好幾個月不曾聽見這樣親近的叫喚,現在也只有這幾個同生死的好友會這麼叫他了,他們是唯一不在乎他身份地位的人。   「我去找小龍,他八成還在練功。」池田書說完就想縮頭。   吳毛雄急忙說:「別!徐娟會去,讓他們處一會兒,受了那樣程度精神能量的損耗,如今小龍的身體才剛完全康癒,我們別去打擾了,池魚,倒是方婷那裡你不去看一看?她可是你的未來老婆大人,不怕再挨耳光?」   池田書還了他一個白眼:「去你的!我老婆好得很,沒有你說得那麼恰。」,說歸說,還是立即走向自己的艙房。   吳毛雄輕笑一聲,大步向集合廳走去,心裡很是期待,不知道這一次的發現,又會讓他們有什麼刺激的人生呢?   《聖戰雄獅》完結   附記:   感謝各位的支持,讓我將聖戰雄獅到此三十章順利完結了,我知道這個故事並不是最好的,只是我也已盡力去創作,有一份滿足感,謝謝您一直捧場到現在,獅星向各位深深一鞠躬,以表示我的感激。   但是,這故事不是就此結束,三十章的部份,是以尤諾為主軸的新紀元改革過程故事完結,它還有後續的「極冰之旅」和「深海潛蹤」兩個不同單元故事要寫,預定的計劃是將在《聖手島》寫完後,若我還有能力上網寫作,會在此繼續推出《聖戰雄獅-續》的二十章故事,如果您還肯支持它的話,到時請記得再來捧場喔! 續集遙遠的呼喚 第一章心靈的連繫     「探索日誌2314.44代號7,這裡是探索船『發現號』,居雷艦長報告:離開航空站已847個小時,換算地球時間己過去三十五天,艦內一切正常,在四個小時前,收到羅姆中立區的一則通訊,那似乎是異星人的緊急呼救,我決定帶領探索隊員前往,預估三個小時後到達,報告結束。」   關閉日誌記錄器,年屆五十三的居雷艦長手指徐緩有序地敲擊在冰涼的桌面,眼睛卻凝注著瀏覽窗口外奇妙的光帶,那是亞空間航行的特殊景致,三十年來那真個令人百看不厭,便是這天生的奇景吸引著他進入探索的世界,無怨無悔,然而一想到三小時之後,即將與異星人接觸,他的心便糾結在起塊兒。   「這一次會是誰?」居雷艦長抓了抓臉上的絡腮鬍子,搖搖頭甩去心坎迴繞的陰霾:「不!再也沒有人會死亡,因為我有『那個』……」   「艦長。」   通話器傳來穩定的語音,打斷了居雷艦長的思緒,他抬手在通話器的按鈕上輕點,屏幕上立即顯現一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男子,體格碩壯,那是副隊長林錕,唯一跟隨他三十年,最忠貞的老夥伴。   居雷艦長轉正坐姿,和聲問:「有事麼?」   「是。」林錕聳聳鼻子,這是他的習慣動作:「中立區接收的通訊翻譯出來了,內容很怪,您現在想看麼?」   居雷艦長輕「哦」一聲,點頭表示興趣,沉穩地說:「念出來聽聽。」   他不想自己開啟電腦查詢內容,一方面嫌麻煩瑣碎,一方面為了表現對林錕的信任,自己絕非恁事都一手抓的專權者,有問題可以立即討論,免誤時機,這亦是令林錕佩服的地方。   林錕轉移目光至手執巴掌大的電腦上,口裡念著:「美的星球……人工的世界……死亡天堂……移民星……退……咳!就這樣了。」   眉頭皺在一塊兒,居雷艦長抬手拍拍前額:「這是什麼話?完全不連貫,是不是翻譯不全?」   「不是,電腦證實原文就是這樣子,是電腦資料庫中唯一可以組合出意義的語言結構,相似於『冥王星』石碑的文字,或許是『璊H』的通訊。」林錕說。   「璊H」是他們遇見過最凶暴的外星種族之一,自從太空旅行發展到亞空間跳躍之後,人類便接連與異星人相會,當然結果多半不好,言語不通加上雙方驚慌誤會,造成多次傷亡,這種情況在百多年後的今天才稍有改善,不過探索隊員們經常出入各個地域,總是難以避免死傷。   聽到這個名稱,居雷艦長攢眉說:「算了,還有其他事嗎?」   林錕微微咧嘴一笑,似乎想起什麼開懷的事:「您忘了小娟的生日?再十分鐘就……」   略微怔愕,居雷艦長笑著點頭說:「對!說好要給她辦個慶生會,還好你提醒我,差點誤了時間,我馬上下來。」隨手關掉屏幕,起身朝門外走去。   慶生會開設在艦橋下方的餐廳,三十名男女探索隊員聚集在這裡稍嫌不夠寬敞,畢竟平時很少有超過二十個人會同時有空閒來到這裡,大家都各忙各的,餐廳的設計建造也就沒有做得太大。   慶生會的主角林娟愉悅的鼓掌打節拍,聽著眾隊員們合唱「生日快樂」歌祝賀她的生日,面前擺放著一個合成蛋糕,雖然是合成食品,但保證口味絕對不比實料做的差,合成食品發展己經有兩百多年的歷史了,真實食材烹調反而幾乎沒有人在做了,蛋糕上面按照習俗插著做成數字20的彩色蠟燭,代表她從今天起,年齡已經滿二十歲了。   二十歲,總算是成年了,林錕欣喜的看著自己嬌滴滴的愛女,內心頗為自豪。   他那另一半兒死得早,十年前意外死亡,自個兒又跟著艦長常年在外東奔西跑,甚少和女兒相聚,也沒時間照料幼女,幸好艦長與艦長夫人沒有生下子女,艦長夫人真把林娟當成親生女兒一般的看待,拉在身邊扶養同住,收為義女,才讓她如今長成這般標緻健康,人見人愛。   不過林錕對女兒也是很好了,每次回來必定陪伴在女兒身邊,不像其它的隊員們下了太空站便四處吃喝玩女人,所以林娟與他父女之間的印象不差,親情猶濃。   如今林娟從學校畢業,便申請到探索隊來,林錕固然高興父女倆終於可以天天見面,可是想到探索隊工作艱幸危險,就不免心情起伏,又開始耽心起來。   一首「生日快樂」歌唱完,大家熱烈的鼓掌歡叫,林娟道謝許願吹熄燭火,拿起刀正待要切蛋糕分享大家,猛然間一陣暈眩,手指握不穩刀把,「嗒」的一聲,刀子插落落蛋糕上。   「啊啊呀!怎麼了?」眾人驚呼聲中,林錕急急伸手扶著她的肩頭。   纖手扶著額角,急驟的暈眩一湧即過去,林娟冒著冷汗,有點乏力軟弱感,顰眉說:「爸爸!我不舒服。」   「這!這!……!」   林錕焦急的扶持著愛女,一時間心慌意亂,還是居雷艦長叫他快帶林娟到醫務室,他這才醒悟,趕緊點頭托著愛女向電梯走去。   醫務官是個三十多歲的金髮女性,也頗有風韻,仔細的做了檢查,卻只見她搖頭說:「生理上沒有問題,腦波也正常,應該沒什麼大礙,或許是疲勞,讓她靜靜的躺一會兒,看看情況再說。」   林錕鬆下一口氣,露出笑容:「麻煩你了,舒瑪。」   女醫官--舒瑪嗔白了他一眼,抿著唇說:「幹啥跟我客氣?我也是應該做的。」   林錕臉上有點訕訕,聽著這句雙關語,當著自己女兒的面前,即使女兒睡著了,總覺得尷尬,不覺又習慣性的聳聳鼻子,倒把舒瑪給逗笑了。   「嘛布歐魯……希仉喔法立吉爾啞莫……山歐休……吉布啞莫嘛布……」   「誰?誰在說話?」林娟囈語著,若在作夢一般。   「……加法立吉布諾歐魯……嘛布赫撒……」   「不要念了!你是誰?」林娟掙扎著,反抗著四面八方湧來的怪音。   「谷加……莫多法加仉……都諾吉布……山歐休……索嘛布歐魯……」   「你是誰?……你在那裡?……」林娟不停的追問,那奇異的話語也不停的訴說著,彷彿在耳際呢喃,聽來若訟讀經文。   終於,林娟一身是汗的猛坐而起,吁吁喘息幾口氣,右手輕攏垂散頸胸的長髮,抬頭打量四周,看清原來身在醫務室裡,蒼白的臉色漸漸恢復紅潤,腦中記憶起慶生會的事--她昏倒了。   「好可怕的夢。」左手撫著胸口,林娟下得診療台,醫務室內靜悄悄地,走向外間。   沿路上沒有看見半個人,還好,她慶幸著回到自己的房間,身上香汗淋漓,都是給那怪夢給逼出來的,得好好沖沖澡,不然讓人看見不太好。   洗畢換好服裝,清清爽爽的走出房間,她這才感覺不對,怎麼人都到那兒去了呢?找遍了整個艦內,就是沒半個人,不過卻發覺「發現號」瀏覽窗外面光線明亮,湊近一看,窗外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原,遠處山巒疊翠,鬱林森森,敢情船艦已經停降在陸地上?大家都下去了?   「不會吧?居然沒有人留守。」她喃喃自語,雖然難以置信,事實卻擺在眼前。   她並不認為探索隊員們會遭遇危險,每個隊員都是經過嚴格訓練出來的高手,無論槍法、拳腳功夫、求生技能都是一等一,即使林娟自己也受過三年的特訓,一般男子四、五個夾攻也無法勝她。   林娟好奇的跑向艦橋,向電腦查詢資料,果然,這是一個約與地球相近的星球,空氣雖然稀薄了點,但還算可以呼吸,不虞窒息,船艦在一個小時前停降,記錄上顯示人是分兩批出去,但沒有細節記載。   「真的都出去了,怎麼辦?在這兒等還是下去看看?」林娟嘟著嘴猶豫著。   偌大的艦橋空蕩蕩地,使人有一種孤寂的感覺油然自心中生起,她忍了再忍,寂寞與恐懼啃嚙著她的勇氣,畢竟她是第一次出外探險,經歷淺薄,遇上這種狀況不免疑神疑鬼地驚慌起來。   又過了片刻,她一跺腳,轉身奔向艙門。   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穿了防護衣,這可不像廿世紀那種笨重的太空裝,防護衣的材質是經過高科技合成的新質料,屬於軍用品,輕薄柔韌,鋼刀也難劃破,製作得貼身又不礙活動,利於戰鬥。   到了艦外,提腳踏了踏地面,嘿!地心引力與地球近似,記得電腦的估計在1.15G,不過對她生活在太空站1.7G人工重力下的身體,感覺可輕快得多。   根據電腦的記錄,兩批探索隊員是朝不同方向離開的,此時林娟也只能選擇其中一個方向追尋,她並不清楚爸爸林錕和居雷艦長是在第幾批,不過想想,爸爸可能是第一批吧!居雷艦長後走,否則以爸爸對自己的疼愛,不可能走時不叫醒她。   自覺有理的點點頭,林娟便認定第一批探索隊員的方向邁步追去。 第二章危機的開端     居雷艦長率領著十五人小組,進入一座森林,他是在接到一個奇怪的訊號後,決定前來搜尋。   果然知父莫若女,跟在他身側的並不是林錕,而是年近三十歲的瘦皮猴,名字叫羅丹,擔任通訊工作,至於林錕,十分鐘前才傳訊回來,正在另一側的山谷中調查。   走著走著,居雷艦長步伐開始慢了下來,他沉思片刻,對羅丹說:「阿丹,我們可能中了計,讓人給釣了出來。」   羅丹眨眨眼,低聲說:「艦長的意思是?」   居雷看著這個瘦猴子,心裡不免感歎,若是林錕在此,便能立刻反應他的話,這小子可差遠了:「我是越想越不對勁兒,這個中立區我也來過四、五次,根本沒看過這一顆星球,連電腦的宇航圖內也沒記載,你不覺得奇怪嗎?凡是適合人類生存或有特殊資源的星球,電腦怎麼會沒注意到?好像是憑空蹦出來的;還有,從一開始收到那則通訊至今,毫無任何異狀,林錕正在那裡搜索中,這會兒另一邊又有奇怪的訊號傳出,好像是有意引我們到什麼地方似的,可別上了鬼當,被異星人釣來一舉殲滅。」   羅丹搔搔後腦勺,眼睛一轉:「這……要不這樣,我帶五個分散開來遠遠跟在後面和兩側,預先搜索,彼此保持連絡,這樣有事時也有得機會補救,不致於全軍覆沒。」   雖然默契差了些些,羅丹總算還有那麼一點兒小聰明和經驗,居雷艦長點頭笑了:「好!就這麼辦,要他們小心注意。」   羅丹一頷首,朝後面退去。   「寶貝!你可要好好保護我啊。」居雷艦長摸摸右腰背上掛著的大金屬匣,暗自吸了口長氣,情緒便鎮定下來,繼續率領隊員們向前移動。   此時,距離二十多公里外,林錕也帶著十五名隊員在一處山谷尋找。   女醫官舒瑪就伴隨在他身邊,兩人親暱地攬腰並肩,打從林娟到艦上報到之後,他們便很少有機會如此親密,其實他和她已經相戀五年多了。   林錕並非敲不響的木頭人,老婆死去之後,日子還真覺得孤單,探索隊的日子大部份是很枯燥乏味的,偶爾有了心事想找個人吐吐苦水也很難,那居雷艦長雖然是他的老大哥,某些話也不好對他講,只好找女醫官充當心理治療師,次數一多,漸漸地兩人就產生親密關係,當然舒瑪原本對林錕印象便挺好的,探索隊員們長年在宇宙中穿梭遊走,彼此相處一久,感情很容易便被引發,這也是很正常的發展,艦內還有好幾對戀人呢!   林錕和舒瑪的關係,全艦的隊員們都知曉,就是礙於女兒林娟,顧忌著這唯一的女兒會不諒解,始終無法正式公開交往,這段愛也挺苦的。   「奇怪,訊號消失了。」林錕撥弄著掌中的手執電腦,疑惑地自語。   他手上的小型電腦與艦橋的主電腦直接連線,功能十分強,現在操作著搜尋四周的訊號,只傳來居雷艦長一行人的位置,原先收到的訊息卻再也收不到。   舒瑪貼靠在他的右肩背,林娟不在場,兩人動作也自然親暱多了,她甜甜微笑著,右手輕輕撥弄金色的秀髮,愉快地說:「別弄壞電腦,反正距離不遠,我們去看看就明白了。」   稍後面跟上來一個大鼻子壯漢,手指著斜下方接近谷底的位置:「隊長,谷底下有東西,我看到閃光。」   林錕打量壯漢手指處,正是在預估的訊號發送區範圍內,點頭說:「很好,古斯基夫,看清楚是什麼東西反射的?」   古斯基夫抓抓鼻頭,尷尬的回答:「沒有,閃光只一下子就不見了,不過似乎在移動。」   揚揚眉,林錕立刻揮手召集散立的隊員們過來:「前面可能有危險,大家保持警戒狀態,對方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為了確保安全,使用高能雷射武器,強度調整在三級(最高五級),看清楚再動手,現在可不像從前,聯邦高層正在和異星人談判,別被人告到聯邦法庭,說我們在中立區亂殺人,讓聯邦高層為難。」   三級的威力已經可以殺人了,打在人體上足以對穿姆指大的血孔,擊中要害立即死亡,不過對付全身硬甲的「璊H」,只能產生短暫的麻痺作用,要殺死必須調至最高五級,才能夠穿透硬甲。   「是。」隊員們齊聲回應,各自轉身低頭調整手上的武器,整理隨身的物件。   林錕待眾人整頓完畢,揮動手勢,十六人分成四組,距離廿步小心奕奕地尋路下谷。   一路無事的到了目標地,只見地面上一道長長的深溝,泥土堆高兩側,足足有六、七百公尺,一個人高,在粗大茂密的林木遮蓋下,站在谷上一絲也看不出來,深溝的盡頭是一架蒼灰色的金屬物體,前端半埋在土屑中,看樣子像是從空中斜角滑撞入地面,造成這一道數百公尺長的深溝。   有經驗的隊員們看到這金屬物體,便緊張起來,有人低呼:「是『雅裡』星人的小型戰鬥船。」   林錕臉色沉重,在與地球聯邦談判的異星人中,「塢林索」星人(錫人)、「雅裡」星人、「扎克」星人最不友善,其中「雅裡」星人戰性強悍,野性十足,遇上了多半劈頭便打,有理都說不清,聯邦的談判就是被「雅裡」星人阻撓拖延,三年還沒有定案。   他們檢查一遍,這種「雅裡」星人的戰鬥船是兩人座,兼具巡弋射擊與衝撞入敵艦突擊的能力,十分強悍,看船殼並沒有明顯擊中的痕跡,像是因為機件故障墜毀,船艙內的「雅裡」星人不知去向。   「大家小心,或許『雅裡』星人並未走遠,注意四周,安琪兒、帕馬、基特、古斯基夫,你們各警戒一方,艾克,你到船艙內查查看,有沒有記錄資料,洛,你也去幫艾克的忙,理查、艾莉兒,你們到船上方埋伏,其他六人兩人一組向北、東、南面搜索(西面是他們下來的斜坡,所以不必搜),距離一百公尺,搜索完畢立刻回來。」林錕冷靜地分派工作。   「是!」眾人齊應一聲,各自散開。   林錕拉著舒瑪,走到一處大石掩蔽處,查看後背靠石面蹲下來,打開通訊器,幾秒後傳來居雷艦長的回應:「我是居雷艦長。」   「艦長,我們在目標地發現到一艘墜落的『雅裡』星人小型戰鬥船,墜落原因待查,『雅裡』星人不在船內,正在搜索中。」林錕說。   居雷艦長沉默了十幾秒,說:「搜索完畢若是沒有找到,就整隊趕回『發現號』拿重武器,然後盡快與我會合。」   「知道了。」林錕回答後便關閉通訊器,他知道艦長那裡肯定有了發現,才會叫他回去拿重武器。   舒瑪蹲坐在身邊輕撫他的肩膀,關切的問:「要作戰了嗎?」   點點頭,林錕伸手攬住她的纖腰,吁口氣說:「看樣子是的,等一下回到艦上,你就留守不要離開,艦外已經有防護隱蔽力場,敵人不會察覺。」   舒瑪默默地將頭枕在他的肩臂,五年來每次戰鬥前,她就是這樣子隱藏自己的耽心徬徨,探索隊員榮譽雖高,生命卻脆弱如紙薄。   在她的額上輕吻了一口,林錕用力緊了緊攬腰的手,他也只能這樣給予舒瑪安慰,生死終究由不得他說了就算。   「刺--!」高能雷射武器發射時的聲響入耳,眾人都是一驚。   林錕瞬間便反應出聲響是在東面幾十公尺外,收手翻身向東面竄去,嘴裡匆促低喝:「帕馬跟我來,其他人原地保持警戒。」   印第安人血統的帕馬體格矯健,負責警戒東面,林錕一招呼便迅速跟在半步後,替林錕注意左右側,防備有人突襲。   循聲匆匆奔出四十多公尺,便望見十幾公尺前兩名隊員站在那裡,像是在圍觀一件東西,聽見聲響回頭瞧見林錕,都露出苦笑。   「尤迦南、靜子,怎麼回事?」林錕趕到一看,地上什麼東西也沒有,不禁皺眉問。   叫靜子的日本女隊員臉上一紅,訕訕地回答:「隊長,我們發現可疑的物體快速逼近,尤迦南趕緊射擊一槍,明明打中了,可是一落地就……」   尤迦南接著說:「不見了,距離不到十公尺,我看得很清楚,是個人影,我就打在他的側腰。」   林錕點頭揮手制止,臉色輕鬆下來:「是『殘影術』,你們打到的是虛影,對方只是想嚇嚇你們。」   「什麼是『殘影術』?」靜子問。   林錕搖頭笑了笑:「你們經歷還淺,沒有遇上二十年前的『十四星戰爭』……」   尤迦南插嘴說:「是與『扎克』星人和『璊H』爭奪能源礦星的那一場戰爭!戰役訓練課程有提過。」   林錕抬頭回憶著往事,抿抿唇角說:「既然戰役課程有記錄,我就不多說,當時我和艦長在戰場協助運送人員物資給礦星上的駐軍基地,第二幽晶礦星上的原始居民十分和平,常用這種『殘影術』製造幻影嚇阻敵人,這種幻影具有質量,能快速移動,因為不是生命體,所以用雷射攻擊也無效,『扎克』星人被嚇退了好幾次才弄明白,這幻影並不會傷人,頂多把你撞倒。」   「隊長,周圍沒有敵蹤」帕馬盡職的在附近搜了一圈,回來報告。「應該是被『殘影術』嚇跑了。」林錕點頭說:「不知道這個施展『殘影術』的是什麼傢伙,總之他對我們沒有敵意,只是要我們離開,否則不會只出現一下子就消失,反正已經確認這裡沒有我們要找的『雅裡』星人,走!回去看看艾克他們有沒有什麼發現。」 第三章前哨的戰火     林娟走入密林中,她終究是首次參加探索任務,欠缺實際經驗,在密林中三轉兩轉就迷失了方向,別說和居雷艦長會合,連回艦的路都已失去。   走了一個多小時,腳有些酸軟,便倚坐在一顆合抱粗的大樹根下,打量四周。   她發覺這個星球非常類似印象中的地球,小時候常跑到太空站的「第七區影像資料館」看地球的放映介紹,樹木花草好漂亮,好漂亮,讓她十分嚮往,可惜兩百多年前聯邦政府開始限制地球出入境,說是為了回復地球嚴重污洩的生態環境,申請十幾年也沒有得到批准。   太空站內人口擁擠,場物很稀少,大部份是冷硬的合金塗上各種顏色,她只能從影像螢幕去體會大自然的美,但現在她彷彿就回到了地球一般,頓時快樂起來,幼年時期天真浪漫的回憶充臆心緒,欣悅無比。   「啊!真好∼!」她嬌美的伸了一個懶腰,喃喃的說。   真是十分的美好,這個星球空氣清新、林木高聳、溫度適中,徐徐吹著微風,然而無論林錕父女及居雷艦長,甚至全體隊員都忽略了一個異處,就是這裡沒有任何會動的東西,包括昆蟲、動物、飛鳥,林中除了他們行動所帶出來的聲響之外,幾乎沒有什麼雜音。   但這又如何?林中的寧靜相較艦內的靜寂,對她來說已是天地之差,林娟鼻中聞嗅著花草的香味,有些昏昏欲睡。   「轟--!」遠處驀然傳來沉雷般的聲響,把她的睡意帶走了。   當她抬頭尚未意識過來,緊接著一陣「咯拉啦」聲音,地面隱隱震動著,然後又是一聲「轟--!」   林娟驚悸地站了起來,朝聲音方向遙望,可惜林木阻隔了她的視線,那聲音似乎遠從十數公里傳來。   「這是……重震動炮!」林娟低呼,她在訓練中心經常聽到這樣的聲音。   又是一陣「咯拉啦」樹幹裂傾的刺耳聲,看樣子打得挺激烈的,不過奇怪的是只有重震動炮的聲音,卻沒有聽到敵人的攻擊。   無論如何,重震動炮是自己人發出的沒錯,林娟決定循聲趕去看一看,順便和隊員會合。   剛跑出沒兩步,面前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的人影,看上去像是人類男子,年齡不到三十歲,淡棕色長髮披肩,寶石藍的眼眸,算是頗為英俊的西洋人臉孔,穿著的服飾卻頗為怪異,恍如古代東西方人類的混合體,已可以肯定不是她所認識的隊員們。   驚叫一聲,林娟急急停下腳來,右手向腰際摸去,糟!忘記配帶武器,她心一慌。   「希仉喔法嘛布……加法立吉布諾歐魯……」那男子開口吐出一連串的怪詞,朝她走了兩步。   林娟聽到這個怪語言,嚇得又是一聲驚叫,雙腿發抖,這不就是在夢中纏著她的聲音?   她大聲驚叫,回頭沒命的跑,想要逃開,卻聽見後的聲音越來越近,語氣也越加高亢,一時間心腔收縮,幾乎昏眩過去,她腦中毫無思考,雙腳機械般的移動著,突然間身體彷彿凌空飛翔,接著一震,便失去意識……   林錕這一組人趕到時,正是居雷艦長他們最危急的瞬間,兩個穿著重戰裝備的「雅裡」星人已包圍著他們,準備要攻擊,緊急之下,來不及打招呼,林錕反手拿起帶來的重震動炮轟去。   這「重震動炮」原本是被拿來取代炸藥的音波武器,用以擊碎堅硬的巨石,是採礦人慣用的工具,集束射出的音波打中目標時會以超高速震動四面爆發,沒有火焰熱風,極適合開採能源礦,摧毀力非常強,比迫擊炮彈還要可怕,「十四星戰役」時礦工們被迫抵抗,在對付「璊H」的戰役上多次建功,從此便被納入軍備重武器之一了。   重震動炮發出,反應不及下,「雅裡」星人立即被炸得血肉橫飛,另一名「雅裡」星人半面受到波及,血肉模糊的彈撞丈外,微泛螢光的蛋白色血漿流濺一地,林錕立即瞄準再發一炮,將其轟碎,激盪的風旋四溢揚塵,無辜的樹木倒了十幾顆,碎屑滿天飛舞。   強烈的震盪也波及居雷艦長一組隊員們,幸好距離尚夠,僅推跌個頭昏眼花,趴個半分鐘,甩甩頭就恢復過來,林錕等人趕緊上前攙扶。   「對不住,艦長,當時情況緊急……」林錕微帶歉意地說。   晃晃腦袋,吐了幾口滲和草屑泥巴的口水,居雷艦長苦笑了笑:「不打緊,緊還好你來得早,再晚個幾秒,我們只有到天堂再見了。」   這居雷艦長武器經驗豐富,明白林錕在發射重震動炮時已略微偏了些,以避免他們捲入震動波爆風中,否則只須第一炮,那兩個「雅裡」星人便粉身碎骨,何必發第二炮?   林錕將肩上抗的重震動炮托在手上,要遞給居雷艦長,被他拒絕。   居雷艦長搖頭苦笑:「論起槍法你的準度比我好,還是由你使用防衛,戰鬥時由我來,剛才是被突襲,來不及使用它。」他拍拍右腰背上的大金屬匣,感慨地歎了口氣。   林錕好奇的打量那個金屬匣,外形有點像蠶蛹,不知做什麼用,他問:「艦長,這是什麼東西?我以前沒有看過你使用它。」   「這是上次在『圖迪』星檢修艦配武器系統時,我在黑市買的。」居雷艦長咧嘴一笑,略帶得意的說:「我也不曉得它的名稱,聽說是在地球的一處遺跡中找到的,嘿嘿……我試用過一次,立刻就買下來了,花了二十萬元。」   「二……二十萬!」林錕吃驚地咋舌。   雖然探索隊員的薪水優厚,二十萬元相當於隊員兩年的薪水,即使艦長也要存上十個月,那還得不吃不喝才行,已足夠打造半個新「發現號」了,看上去不起眼的東西,那裡值這麼多錢?   居雷艦長眼裡含著笑意,暗示說:「你很訝異嗎?我是因為這東西穿上之後很難脫下來,才暫時背著,這是它唯一的缺點,尿急的時候真要命。」   林錕眼神一亮:「穿的?古代的神兵戰甲?」   點點頭,居雷艦長說:「或許是吧!威力極大,我還沒有弄通,那個賣給我的傢伙也是個半吊子,不然至少要開價五十萬,我算是檢到便宜,有空的時候再來想想怎麼調整,至少要解決撒尿的問題。」   聽說地球曾經有一度武學十分興盛的時期,因為是突然興起,造成科技文明受到排擠對立,不得不努力抗拒,亦促使科技突破高峰期,最後終於引發駭人的「科武戰爭」,那場戰火掀起天地異變,幅射線與生化藥劑充斥,死傷纍纍,人們被迫得紛紛逃離地球進入太空站或殖民星生活,聯邦政府尷尬地宣佈長期關閉了對地球的出入。   後來這件糗事聯邦政府為避免後世提及,主動修改歷史記錄,把限製出入境的原因變更成保護地球環境,,並禁止人民談論,新生的一代已經不知道「科武戰爭」的事情,但經常接觸各種地下管道的探索隊、宇宙流浪者、黑市交易商、逃亡者們都多少耳聞。   所以不少的投機者私下潛入地球,冒險挖掘戰爭遺跡中的「寶」,送到黑市交易,其中還真有不少好東西,像是重震動炮就是公開的一項,現在已經正式由軍方大量製造。   眼睛忍不住又朝金屬匣瞄了一眼,林錕吞了一下乾燥的喉嚨:「這兩個「雅裡」星人大概就是從那一艘戰鬥船逃過來的,但不知還有沒有其他的「雅裡」星人在這星球上。」   居雷艦長搖頭望向四周,他怎麼知道「雅裡」星人來了多少?心裡還在為剛才被襲的事懊惱。   正巧羅丹不識趣的湊了過來,關心的說:「艦長,您沒事吧?員有兩個隊受到稍許擦傷,其餘都沒事。」   居雷艦長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這小子倒乖巧,五六個人分散巡護,卻讓「雅裡」星人跑進來偷襲,死猴子,他總算做了三十年的艦長,將到口的氣話硬生生吞回肚子裡,說:「我們回艦上去,這些訊號有鬼,一錯不可再錯,仔細做幾遍掃瞄再說。」   羅丹卻又開口說:「艦長,我還有一件事要報告,剛才『雅裡』星人突襲之前,跟在右後方的葛蒂和山姆正在向我報告,說發現奇怪的東西。」   怔了怔,居雷艦長火氣稍減,這樣倒不是這瘦猴子故意偷懶了,遂問:「什麼奇怪東西?」   羅丹轉身招手:「山姆,你和葛蒂過來一下。」   兩名男女隊員應聲並肩走來,羅丹說:「你們把剛才說的向艦長報告一遍。」   那位名叫山姆的男隊員點頭說:「報告艦長,我們在距離這裡右後方約二十公尺處,發現有個三公尺高的大碑,材質不明,碑上有特殊的紋路,我猜是異星文字。」   「哦?」居雷艦長立即下令:「走,大家一起去看一看。」   兩組會合,三十一人跟著居雷艦長來到大碑下。   葛蒂素白的手指向大碑說:「我們發現時,大碑正在發光,現在光芒消失了。」   這個大碑,高三公尺,最寬足有一公尺半,邊沿略呈三面曲度,材質堅硬冰涼,色澤灰紫,碑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紋路,似文非文,隱隱泛出彩光,倒有些像道士的符。   羅丹上前用手指摸摸敲敲,皺了皺眉,側耳貼在碑面片刻,搖頭說:「艦長,這是實心的,也沒有機械的聲音。」 第四章激戰屠戮場     山姆走到大碑的另一方站定,手指著碑下說:「看!這裡有腳印痕跡。」   大家上前一看,果然有三組腳印,其中兩組扁寬似鴨腳留下的,另一組痕跡輕微到只有淡淡的鞋印。   居雷艦長點頭說:「左邊的是兩個『雅裡』星人的足跡,右邊的……像是人類的鞋印……奇怪,都是從大碑下朝外走,難道是從這大碑裡蹦出來?」   林錕仔細的觀察碑紋泛出的彩光,無論如何端詳也窺探不出彩光的來源,嘴裡嘖嘖讚歎:「單從這個東西上看,這個星球的智慧文明該比我們聯邦要進步得多,值得那批老東西好好研究一番,省得老找我們的喳。」   居雷艦長知道他指的是聯邦軍參謀部裡頭掌權的十幾位資深長官,咧嘴笑了笑,頗有同感的點頭說:「也好,幾年來都在打仗,脾氣都打出來了,弄點新鮮的玩意讓那幾個老骨頭去傷一點腦筋,或許可以讓他們提起興致,調一調火氣。」   跟著轉頭說:「阿丹,你去做記錄,艾克,你負責解讀。」   羅丹從腰包中拿出一個記錄器(數位式的錄影機),將大碑的三面紋路仔細拍下存檔,然後抽出記錄晶片交給艾克(他是探索隊的通譯人員),再放入一塊新的晶片,繼續拍攝整個大碑的外觀。   在羅丹做記錄時,眾人已遠遠退開,以免遮擋到記錄器的鏡頭,忽然間,大碑紋路上的彩光開始增加亮度。   葛蒂立即大叫:「艦長!就是這個光!我看到的就是這種光。」   光芒逐漸增強,眾人都向後退,唯恐被光芒吞噬,誰也不明瞭那光芒有沒有危險。   居雷艦長也扯開喉嚨叫:「羅丹,快退!」   羅丹其實無需喝退,早就匆匆拔腿飛奔,躲向大樹後面,眾人跟著退開尋找掩護,緊張地舉起武器瞄準大碑。   這時大碑上光芒暴漲,約略形成十公尺大的光球體,空氣中有細微的「嗶啵」輕爆聲音。   突然,從強烈的光芒中「掉」出兩個穿著戰鬥裝的「雅裡」星人,說他們是掉出來的,一點也不為過,兩個人「雅裡」星人面朝下摔趴到地上,手腳不穩的從地面站起來,還回頭看著大碑,嘴裡吐出一串怪腔怪調,像是莫名其妙。   居雷艦長詫訝地睜大雙眼,猶自記得悄悄的打手勢要大家暫時勿動,傳達指令暫時勿用震動炮,盡可能避開大碑攻擊。   忽然,光芒中又掉下兩名「雅裡」星人,冷不防的和先到的兩位撞跌在一塊,這次他們叫嚷著爬起,頗有默契地離開兩步,果然,沒多久又有兩人從碑中出現。   林錕隱伏在居雷艦長的旁邊,這時悄悄的說:「傳送器。」   居雷艦長會意的點點頭,反臂將手掌扣貼在大金屬匣的底面,盯視著「雅裡」星人的行動。   大碑中接二連三的湧出十來個「雅裡」星人,他們已經開始整隊,最先現身的兩名「雅裡」星人手執武器向外走,該是負責搜尋附近有無敵人的前探。   探索隊員們緊張地調整手上的雷射武器,敵人已經開始向外搜尋,情勢不容許再觀望,除了逃跑之外只有下手圍殺,「雅裡」星人絕對不會突然變成慈善家。   一步接著一步,前探的兩名「雅裡」星人漸漸走近隊員們隱蔽的位置,看看就要發現他們,而大碑上的光芒似乎開始有收縮的現象,集合的「雅裡」星人增加至差不多二十人左右。   「殺!」居雷艦長適時厲烈的大吼一聲,十數道雷射光線集中向碑前的「雅裡」星人交叉激射。   慘叫中,站在外圈的「雅裡」星人倒下七、八名,其餘的立即伏地散開,雷射打在身體便折射反彈,這是「雅裡」星人打開了戰鬥裝的防禦力場,雷射已經失效,反而「雅裡」星人手上的金屬弓箭連連發射,力道強勁得連樹幹都可打透,片刻間探索隊員便傷了三人。   就是這惱人的防禦力場讓聯邦軍隊吃足了苦頭,與「雅裡」星人的戰爭中雷射幾乎成了物,眼下情況緊急,雷射槍無用,居雷艦長卻不願意莽撞下令使用重震動炮,誰知破壞了大碑會引發什麼樣的問題,迫不得已下暗一咬牙,扣在大金屬匣下的手指用力旋扭。   「喀」的一聲,金屬匣疾快地分張開來,匣裡面像是黑色油布一般的東西迅即順著身軀延伸,裹束著居雷艦長的身體四肢頭臉,剎那之間便將居雷艦長包成一個混身一遍黑漆漆的怪物,金屬匣分張開的部份分別搭向四肢關節及胸背下體,一個詭異的戰鬥型態便完成了。   「殺!」居雷艦長再度厲烈的大吼一聲,但這次是對自己喊的,隨著殺音身體一躍彈射十幾公尺高,恍若巨鷹臨穹。   「雅裡」星人顧不得週遭的探索隊員,怪叫著翻身揚弓,十來支勁矢迎面疾射空中的黑影。   探索隊員們訝駭的停手注視,有幾名女隊員還發出尖叫,恍如天兵突現,當中只有林錕一人心裡明白,其餘的隊員們僅僅從厲吼中聽出是艦長的聲音,還是給嚇了一大跳。   令人驚異的景像在強烈的光芒下有些模糊不清,那些強射的金屬鋼矢一接近黑影五尺內,紛紛碎成粉屑,沿著半球形的弧線繞向後面迎風飛散。   空中傳來居雷艦長興奮的哈哈大笑,黑色的身軀帶起銀色的金屬光澤迅速下撲,猛烈揮拳擊出。   「巾」沉重的打擊聲清晰的響起,伴隨著垂死前的慘叫,居雷艦長居然一拳將防禦力場下的「雅裡」星人打成一團爛肉。   一擊得手,乘勝追殲,藉著拳擊的反震力道,居雷艦長雙腳並未落地即再彈升六、七公尺,斜向另一名「雅裡」星人衝去,看準了又是一拳崩出,「巾」!地上多了一團爛肉。   變化在眨眼間突起,四、五個「雅裡」星人被擊斃之後,剩下的六名「雅裡」星人叫嚷著四面逃散,居雷艦長落地宏聲急喊:「用震動炮,發射!」   隊員們多半嚇呆了,幾個機伶點的趕緊搶過震動炮瞄準發射。   「轟!轟!」激炸連串響起,一股股爆風怒流回飆四竄,因為這瞬間的遲疑縮短了距離,好幾個隊員被風力推掃,仰身翻滾兩、三公尺,受到輕傷。   過了好一會兒,爆風過去,塵土慢慢平復下來,露出滿地創痕不堪,天空草屑碎片飄灑若細雨。   大碑光芒也已經恢復正常,只餘留少許彩光微露於紋路上,居雷艦長並未脫下那身詭異的裝扮,負手彎腰站在大碑下仔細地打量。   隊員們多半還在昏沉當中,自地上撐起身子,搖晃著爬起集中,檢視傷患。   匆匆清點完畢,林錕乾澀地吞嚥了一下喉嚨,小心的趨前說:「艦……艦長。」   居雷艦長沒有回頭,他觀察著碑上的紋路隙縫,嘴裡輕聲回答:「大家都沒事吧?」   急忙點頭,林錕說:「沒有人重傷或死亡,初步檢視隊員們情況都算還好,雷德、葛蒂、艾莉兒手腳有稍許擦傷,古斯基夫的左肩膀瘀青出血,初步判斷沒有骨折,蘇青育和山姆被濺起的石塊打中頭、胸部,但不很嚴重,就是理查的右手扭傷,兩、三天內沒有辦法執用武器。」   吁了一口大氣,居雷艦長這才挺腰抬頭,回身說:「此地不宜久留,受傷的人就地盡快包紮一下,我們要趕快回艦去,到時再讓舒瑪詳細治療。」   原來他是不忍心看到隊員們傷死的情況,假裝觀察碑上紋路,等待林錕的傷亡報告,聽見大家只是受了輕傷,才放鬆心情。   林錕目光複雜的睹了一眼大碑,點頭說:「這個大碑應該是傳送裝置沒錯,如果聯邦有這種技術,那就如虎添翼了。」   居雷艦長搖頭鄭重地說:「別妄想,目前還是以考慮隊員們的生命安全為優先,快走為上!誰知道還有多少敵人會突然間蹦出來?我想先前被你轟死的那兩個『雅裡』星人也是從別的地方傳送到這個大碑來的,可見得整個星球佈置有很多處傳送器,危機還沒有解除呢!我在這裡看守著,你快去招呼大家準備好。」   林錕臉色一緊,快步走回隊員群中。   「嚶--。」林娟呻吟一聲,被刺痛震醒,極力睜開眼簾。   視線由蒙璁茞M晰,但所見到仍是模糊糊地,似乎置身在黑暗中,身體略微一動,陣陣刺痛感便隨之引發。   慢慢的,林娟意識恢復清楚,茫然的想著:「我在哪裡?我怎麼了?」   驀然,她記憶起林中的景像,和被追逐的事情經過……   「哎!」她咬牙忍住痛楚,撐持著緩緩坐起,只覺得混身像散了架一般,全身綿軟無力。   嬌喘吁吁地眼睛微闔,再睜開,片刻後視力逐漸適應,林娟才抬頭打量四週身處的環境。 第五章陰森的地府     由模糊的輪廓拼湊起的印象,她認為自己是置身在一間石室中,身下是一張床吧?她伸手沿著床邊探入鋪墊的布面底層,摸到冰涼光滑的石質,是一張石床。   這般瞎子摸象地查過之後,林娟卻又自嘲似地笑了笑,那又如何呢?昏暗中實在看不太清楚門在那裡,就是看出來,現在她的狀態也無法走路。   林娟定下心神,目前首要是先療傷止痛,於是按照訓練時所學得的方法,她開始檢查身上的傷勢,還好,似乎沒有骨折,只有幾處不大不小的瘀傷,較重的是頭額頂一個大腫塊,大約在「神庭穴」與「百會穴」之間,稍有破皮流向,但已經結痂了。   從傷勢推斷,當時一昧地瞎闖狂奔,最終那一陣騰空的感覺可能是踏到地面的坑洞,隨即摔撞後昏了過去,她心中判斷原因,手也不停的從腰間小包中取出藥抹擦傷處,活動氣血。   想到當時驚恐慌亂的情狀,又是好笑又是羞愧,居然回頭便逃跑,膽子未免太小了。   其實憑林娟經過嚴格訓練出來的功夫,大可以和對方拚一拚孰生孰死,真是……那瞬間只想到夢中恐怖的怪調,渾然忘了自己是個探索隊員,是有武功的女英雌,訓練班第一名畢業的學員。   那聲音……   林娟咬牙顰眉,狠狠地自語:「下次再見,我就給你好看!」   說完像是比較釋懷的吁了一口氣,輕輕活動四肢,嗯,沒那麼痛,她繼續揉著瘀青,腦中又開始胡思亂想。   「爸爸不知道怎麼樣了?還有艦長伯伯……」林娟想著眼眶有些酸澀,今天是她的生日,居然就這麼過去了……   她發了一會兒愣,抬手拭去眼角將要溢流的淚珠,這才發覺整天都沒有進食,口也有點兒渴。   本來探索隊員們隨身都帶有三、五天份量的口糧飲水,但她這時不必找也知道沒有,連武器都忘了帶,口糧飲水是掛在武器腰帶上的。   「怎麼會忘了呢?」林娟羞愧得差點又要落淚,訓練時指導師千叮萬囑,武器、口糧、飲水,等於是探索隊員的生命,而今她竟然將生命丟棄在艦上。   事實已然如此,難過歸難過,人還是要活下去,她振作起精神,抬頭再度巡視週遭,這時雙眼瞳孔幾乎完全適應黑暗,很快的便發覺到右側不遠有細微的光亮。   忍著疼痛,她下床沿著牆壁摸索著趨近光亮處,才看出原來那是從門縫邊沿處,一道約有半寸長米粒寬的不規則缺角處透入的微光。   當她靠近門沿,突然隱隱的「馨--!」聲音響起,門板緩緩縮入上方,使她嚇了一跳。   「啊!……原來是有自動開關裝置……害我嚇一跳!」林娟半埋怨地輕拍胸口,一面喃喃自語,一面伸頭向門外探看。   門外是一條長長筆直延伸的走道,兩側壁面似是刻縷著無數的紋路,黑漆中泛出淡淡的彩光,雖然彩光微弱,累積起來卻也比起昏暗的室中顯得明亮許多,從走道遠處傳來陣陣如蚊震翅般的輕鳴,使寂靜的環境增添些許陰詭的氣氛。   林娟忍不住吞嚥了一下乾澀的喉嚨,眼下已由不得她退縮,腳下遲疑著一步一步順著走道向前移動。   ……   這條筆直的走道實在長遠,估計走了有一千多步了(雖然受了傷,步幅較常人小得多),但前方仍然望不見盡頭(以林娟的目力,大約看得出三十公尺遠),輕鳴聲持續不斷地傳來,她已經幾乎坐倒下去,身體上的刺痛感又開始侵襲著全身的神經,口裡嬌喘吁吁,豆大的汗珠沿頰滑落,昏眩有如浪潮般衝擊腦智,眼看著即將再度失去知覺。   林娟不得不駐足稍作休憩,但她卻不敢坐下或躺下,她知道此刻精神一旦放鬆,那便立即昏迷,極可能會死在這裡,就算僥倖逃過,那個怪人回來,後果也難以預想。   那就好比快要干死的人,若一下子給予大量的飲水,便會水傷撐死是同樣的道理,當此精神生理最耗弱的瞬間,精神放鬆,身體無法承受急速回蘇的變化,會產生無法預料的異變。   艱苦的撐持下,時間的留逝似乎無法察覺,身處在這昏暗的走道中,根本無法明白經過了多久,大概總有好一陣子吧!感覺濱臨崩潰的靈魂似乎重新回返虛弱的軀殼,最危險的時刻已安然渡過,她這才輕吐著氣,沿著壁面緩緩蹲坐下來。   就這一瞬間,讓林娟體會到她重的內傷有多重,至少遠比她猜測的還要嚴重。   「腦震盪……」三個字眼從她的心中溜過,蒼白的俏臉露出痛苦與焦急交織而成的表情,苦笑忖思:「慘了,縱使輕微的震動,接下來的路也很難再繼續,絕對不可以讓腦部受到刺激……藥不對症,用藥治不好腦震盪……我必須調息,讓腦部慢慢恢復穩定。」   輕歎著將背貼靠著牆面,冰涼的壁巖隱隱幾乎無覺的配合輕鳴聲傳來震動,對林娟來說恰好代替手掌的按摩,身體的刺痛大略消褪。   她闔起眼簾,盤曲雙腿,盡所有餘力使精神凝聚專注在一點上。   林娟決定運用訓練時習得的調息療傷方法,於是規規矩矩的眼觀鼻、鼻觀心、心靜神定,兩手交疊臍下丹田,抱元守一。   當初學習這種方法時,曾經聽得傳授的教官說過,那是由黑市商人手中購得的殘篇逐步試驗的心得,篇中其它幾項並不完整,試驗中造成數人死傷,唯獨這一篇完整保留下來,被探險隊和軍方採用,為訓練的正式教材之一,在這百二十多年的歷史上成績輝煌。   那時僅囫圇吞棗般聽在耳裡,姑妄聽之,抱持「技(藝)多不壓身」的想法,教官怎麼講便怎麼做,只是練著好玩罷了,誰知今天卻是保命的唯一支柱。   依照口訣,澄心靜慮,林娟專心於丹田蘊養出一縷微溫的暖氣,慢慢地會聚成小團,漸漸沿著脈絡通身後督脈而上,逐步到達頭頂的「百會穴」,蘊養後化為清涼散佈於腦殼護住腦葉四周,固守「四神聰穴」(註:這四穴分列在『百會穴』的前後左右各一寸處,為『奇穴』,主治頭痛、目眩、癲癇、精神病症),將受震盪處修補歸位,再回聚至額上「神庭穴」下落通任脈,由「承漿穴」直下,回納丹田,是為一小循環。   這過程往日也曾練習過上千回了,一向都沒什麼困難便完成了,心理上總奇怪教官怎麼要求一練再練,哪知今日受傷療治時方知感激教官的嚴厲,讓她早將行經路線練至熟稔自然,否則光是沉重的暈眩,便讓她無法去想運行的位置。   過了很久吧……林娟終於做完一小循環調息,由此查出自己不但有輕度的腦震盪,身體裡竟然還有幾處些微的內出血,幸好及時調息測知抑止住,否則再走十來步真的要與世辭別,那昏眩感有一半是因為血氣虧損的緣故。   林娟感慨地歎了口氣,頭部的昏眩因腦葉的穩固而略有減緩,身體的刺疼也淡了下來,看來這調息療傷的心法頗具功效,照這樣看來,那何妨再行十一次小循理補足一個小周天數,或許便可以走動離開這個鬼地方。   想到便做,提起溫熱的暖氣重新循行經絡,接著她便訝異地發覺到當暖熱的氣勁化為清涼通過唇下「承漿穴」時,便由其處反激起一股淡淡的香甜氣息,然後舌底中央的「海泉穴」及其兩側的「金津、玉液」二穴便湧出一小股瓊漿(其實是口水被氣勁流動時觸動神經而流出,不過林娟並不明白),這讓她十分欣喜,多少稍解口乾舌燥的難受。   第十二小循環完畢,完成一小周天,身上出血的部位已經凝合,腦葉的血液循環也恢復正常供給,精神便大為好轉,腦袋的暈眩一輕,代之而起的是沉沉的疲倦感,危險既已過去,林娟伏下身軀,立即陷入熟睡中,睡眠,便是最好的治療藥物……   「發現號」探索艦內,正忙得不可開交。   隊員們或多或少都受了點傷,舒瑪忙碌地為他們治療,艦內儀器藥物齊全,很快地便打發離開。   舒瑪輕鬆地吐出一口悶氣,剛想坐下來喝杯飲料,卻看見林錕急匆匆地闖了進來,才想起還未替他上藥:「啊呀!快坐下來。」   林錕不理她的招呼,緊張的問:「舒瑪!你知道阿娟在哪兒麼?」   怔了怔,舒瑪搖頭說:「你送我回來時就沒見到她,怎麼,她不在她的艙房?」   林錕急得頓腳:「沒有!居雷艦長那兒也沒看見,哎呀!難道她跑出艦外去?糟!」   舒瑪變顏驚呼:「你快去查電腦資料啊!無論誰出艦都會有記錄嘛!」   一拍後腦勺,林錕大叫:「哎呀!看我急的,謝了!舒瑪,我馬上查。」   說著掏出掌上型電腦,打開來與艦上主電腦連結,巴掌大的屏幕上資料如流水一般的出現,林錕很快的調閱離艦記錄,果然在上面查到林娟的名字,令他震驚的,是末尾一行字──武器:未帶。   剎時間只覺得週身奇冷,天旋地轉,耳中只聽見舒瑪的驚叫:「林隊長!……阿錕……!」   「啪嗒!」一聲,掌上型電腦脫手掉落在地板上。 第六章人工的世界     人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一點兒都不誇張。   艦橋內,居雷艦長與各控制區的操作人員正在手忙腳亂當中,人人臉色嚴肅。   當林錕氣急敗壞的衝進艦橋之際,又被艦橋內的緊張氣氛給嚇住了,只見艦長不停穿梭於各控制區位置聽取報告,一段段急促又慌張的聲音清晰地傳至林錕的耳中。   「報告艦長……有三艘『宇航』級『塢林索星』戰艦在二小時十七分前違規進入本羅姆中立區,聯邦總部已經向各相關星域發佈緊急備防通訊……」通訊區的尤那士報告。   居雷艦長立即回應:「啊!『錫人』也來了,與聯邦連絡,請求派遣軍隊支援,並且向附近的聯邦船艦求助。」   「艦長!翻譯資料出來了,根據從『雅裡』星人戰鬥船的通話記錄,他們一共來了至少六十名戰士,宇宙戰鬥船還有五艘,我們才殺了二十幾個,這個星球上還有未死的『雅裡』星人……」翻譯員艾克抓著記錄晶片跑進艦橋大喊。   居雷艦長趕緊揮手制止,轉向偵測區的米戡爾說:「小爾,對此星地表進行大範圍偵測,將目標鎖定在一公尺以上的活動生物,並且計算數量。」   米戡爾還未開口,一旁負責地質礦物探測的蓀能說:「……深層探測報告!這個星球的內部整體,似乎是由同一種特殊金屬元素製造,比例超過百分之八十,電腦推斷,這個星球很可能是『人工』產物……」   「人工?」居雷艦長眼睛睜得老大:「什麼人能做出這麼大的人工星球……唔!呃……戈戡爾,你繼續偵察,順便做高能量掃瞄,檢查這個星球內部質能變化狀況。」   聽到這裡,林錕已經意識到大概的狀況,心裡更加驚急,這個星球成了強敵環伺的目標,他的女兒生命安全越來越受威脅。   忙亂中,林錕走上前喚了聲:「艦長。」   居雷艦長馬上立定回頭:「阿錕,你到那裡去了,有什麼事嗎?」   「阿娟她……」林錕不好意思大聲說出口,心裡雖急,在這種緊張時刻處理私人的事,是有些逾矩。   居雷艦長一怔,他是瞭解這個老夥伴,接口問:「阿娟怎麼了?快說!」   林錕苦笑了笑,附耳將事情說了一遍。   居雷艦長臉色立即變了,林娟寄養在他家中十年,他和老婆朱雪早將林娟視若親生女兒,驚怔的脫口說:「這怎麼行,快去找!」   喊聲太大,艦橋內眾人都訝詫得停歇住動作,朝艦長望去。   居雷艦長自己也查覺失態,揮了揮手要眾人繼續工作,眾人雖然恢復了動作,卻沒有再開口報告,不敢打攪到艦長和林錕的談話。   林錕苦笑著說:「艦長,眼下的情況未明,暫時不宜帶人出艦外。」   「這……」居雷艦長也冷靜下來,眉頭糾結:「可是阿娟的安全……」突然眼神一亮,林錕低聲說:「艦長,我有個要求,希望您允許,我想林娟就由我單獨去尋找。」   「什麼!不行,你一個人出艦太危險了。」居雷艦長嚇了一跳,認為林錕急昏頭了,出艦不是送死嗎?林娟生死還不清楚,要再丟了這個重要的副手,損失太大了。   「艦長,我是想……」林錕又附耳說了一些話。   「這……」居雷艦長眉頭又糾結在一塊兒,猶豫了片刻,狠狠點頭說:「好吧!東西就在我房間的床底下,尤那士,『塢林索星』戰艦何時會到達這星球的警戒區?」   尤那士看著螢幕數據,大聲回答:「以『塢林索星』戰艦的航速,估計在十一小時二十八分之後到達。」   居雷艦長點頭:「好,阿錕,你要在十小時之內回來,十小時後本艦必須升空準備戰鬥。」   「哈啾!」林娟打了一個噴嚏,甦醒過來。   睜開雙眼,仍舊置身在走道中,光線依然恁般微弱,耳際傳來的是彷若蚊鳴的震動聲。   處身昏暗不知時間變化,這一覺也不曉得睡了多久,但頭腦的暈眩已完全除,反而覺得腦袋空蕩蕩地,她站了起來,動作間未感覺疼痛,試著在瘀傷部位按了按,有些僵麻,表示凝結的血開始化散。   即使如此,林娟還是不敢過度用力牽動肌肉內腑,先試著輕輕活動四肢,沒有問題後,才徐緩地扶著牆面繼續向前走。   每走三、四百步,她便停下來休息,調息一循環以體察身體的狀況,幸好內、外傷似乎俱已穩定,內出血的狀況也未再發生。   就這麼走走停停,終於看到走道的盡頭,透出明亮的光線,她欣喜的趨近。   走了盡頭處,林娟一下子雙眼和小嘴張得大大的呆站著。   眼前赫然是個千坪大的巨洞,光華大亮,一具具形狀像棺材的水晶艙,整齊地排列,滿佈著洞內,數目成千上萬難以計算,艙與艙之間僅留下一人寬的通道,由林娟站立的位置便可從透明的水晶罩面看到清楚的人類軀體,男女老少都有。   林娟傻傻的愣愕著,這種壯觀又怪異的場景真個令人愀心窒息,仔細一聽,蚊雷般的震音正是發自這裡──發自那一具具棺材般的水晶艙所彙集而成。   一時之間,被詭異的氣氛震懾,她兩腿發軟,緩緩的跌坐在地,又在跌坐的同時驚醒而爬起,走向水晶艙。   手撫水晶艙冰涼的罩面,雖然有冷冽的感覺,卻非她所理解的冷凍睡眠裝置,艙內不像是被低溫封閉,罩面上沒有一點霜屑水氣,整個水晶艙除了頭尾之外,像是一顆巨大的水晶寶石,晶瑩剔透。   林娟注視著她面前水晶罩裡的年青女孩,看似才十五、六歲,頂漂亮的臉蛋,闔閉的眼簾有著一排密長曲翹的睫毛,想必張開時有一對美麗迷人的眼睛,衣著型式像是追趕她的那一個怪人,交疊在微隆胸前的手上握著一朵藍紫色盛開的花,神色安祥如在熟睡,但是看不出胸口的起伏。   林娟好奇的又朝另一個水晶艙移動,那裡面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眉頭糾結,似乎長時間懷有心事,嘴唇緊抿成下彎的弧度,雙手握拳,貼靠腰胯,堅實的胸膛也沒有起伏動作。   「難道……」林娟心頭忽然掠過不祥的想法:「他(她)們都……死了!」   她一具一具的看了十幾人,最後停在一個水晶艙前,裡面是一個老人,鬆弛的肌膚除了正常的老人斑之外,手背上已經浮現幾個淡淡的屍斑,身體衣服平穩的放置,沒有絲毫掙扎痛若的表情,可見得是死後被小心放入水晶艙裡的,那麼,這一具具水晶艙其實真的是「棺材」了。   林娟用手掩著嘴,混身發著顫抖,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少女突然處身在萬棺之中害怕是必然的,強烈的恐懼湧上心頭,她再也承受不住這詭異的氣氛,向後倒退,腳跟觸在另一個水晶艙金屬部位,發出沉悶的聲音,她尖叫轉身,卻靠跌在一座水晶艙蓋上,不禁又尖叫一聲,掩著臉,叫喊著瘋了一般巾撞地跑著。   突然間,她覺得像是一頭栽撞入某人的胸膛,肩膀被手掌扶住,叫聲中抬頭一看,居然是那個緊追不捨,害她撞傷昏迷的怪人,林娟的尖叫聲剎時像是挑斷的琴弦,軟倒在怪人的懷裡……   「阿娟--!」林錕手掌攏繞著唇外成喇叭狀,不斷的喊著。   他向居雷艦長借來那價值二十萬元的秘密武裝穿在身上,疾速的飛馳著,五個小時過去了,除了遇上幾個「雅裡」星人的襲擊之外,沒看到任何會動的東西。   「阿娟--!阿娟,你在哪裡……」林錕聲音沙啞了,若不是這一套武裝戰甲,早就精神崩潰,淚眼模糊。   居雷艦長買來的這個戰甲確實如他所說,十分的優異,連精通科技工程的林錕也不明白是用什麼材質做成的,服貼在身上彷彿與身體融成一體,舉手投足之間的牽動神經肌肉,能夠做出超快的動作,似乎把人體的體能精神都增強數十倍,以這樣的功能,可以想見當時的科學發展之高明,實在想不透為何竟會與當初的武術高手鬥成兩敗俱亡,難道傳說中的武術高手們會俱有這麼強的能力?   但此時林錕已無心深思這個問題,他滿心滿腦都是愛女的下落安全,漫無頭緒的到處奔走。   驀然,當他在一次騰躍二十公尺,身在半空時,看見不遠的土坑中有個熟悉的東西,急急尋了過去。   「是阿娟的通訊器!」林錕驚喜交集的叫了起來:「她跌在這裡……啊!有血……難道……不對!沒看到屍體……阿娟!阿娟--!」   他焦急的大叫幾次,漸漸的又恢復神智。   他本來是個冷靜機警的人物,才會被居雷艦長倚重為副手,其實憑他的資歷能力,大有資格另外擔任一艘探索艦的艦長,那全是為了報答居雷夫婦照顧林娟的情義才留下來的,隊員們對他的尊敬不亞於對居雷艦長,指揮時人人順服。   林錕靜下心來看著手掌上胸章狀的通訊器,背面鐫刻著林娟的姓名,這是她當作髮夾別在耳上的,或許是跌下坑時掉落的,但她人呢? 第七章石室的相處     同樣是昏迷,前後兩次的情況回異,林娟如今僅僅是心理上的壓力造成驚嚇過度而一時失去意識,身體上並沒有受傷,很快地便「嚶嚀」一聲甦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這倒好,自己又回到原來的石床上,但入眼光線充足,兩公尺上方一團發光物照亮了整個石室,那該是一盞燈吧?   偏頭打量四周,石室裡陳設簡單,一張三尺石桌,桌上放置一盤不知名的果實與一個大肚小口的水晶容器,亮晃晃的裡面像是裝著清水,容器旁還有兩個水晶杯狀物倒蓋著,桌旁散放幾張石椅,再換個角度瞧去,便看見那個怪人,一雙寶石藍的眼珠正盯視著自己,臉上帶著微笑,像是沒有敵意。   不過林娟仍舊是驚叫著翻身爬起,蹭蹬著退向石床的另一角,慌慌張張。   「希仉喔法嘛布,吉秉魯法……」怪人身子向前傾了傾,嘰哩咕嚕的說著。   她又聽到這惡夢中的話,嚇得縮成一團,大叫:「啊--!別過來!不要!」   怪人臉色似乎透著怔仲,前傾的上身慢慢挺直,中斷了嘴裡的怪腔怪調,看著她不動。   石室裡靜得落針可聞……   在一陣難堪的僵滯以對之後,林娟猛跳的心漸漸穩定,情緒也慢慢恢復下來。   兩人對恃中,她怯怯地抬眼,瞧著怪人呆呆站在那裡,像個石雕的人像,油然興起一絲沉靜的感覺,並沒有預想般粗野的形象。   對方不動,她也不敢動,只把眼睛盯著他打量著。   這個印象中的怪人,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那麼可怖,一百七十幾公分的個子,是東方人普遍的體形,卻有著西洋帥哥的臉型輪廓,一頭披肩的淡棕色長髮直垂胸腰,以地球人類來講,便是十分出色的混血兒,而連他身上的穿著,也像是東西方合壁的型態,站立著彷若展示服裝的男模特兒一般。   她看著看著,忽然覺得奇怪,他與水晶艙中的死人外表特徵都與地球人類沒有差別,真會有長得和人類一模一樣的外星人?   這……   林娟想到這裡,轉頭看著四周的佈置,也與人類生活近似,活脫脫半點不假,兩道細眉便皺在一塊兒。   無論如何,她總算消去了那莫明的恐怖感,轉回頭與怪人……不,是與那怪異的青年對視,寶石藍的眼眸中閃爍反映著多種情緒,找不到一絲殺氣邪味兒,於是臉上的驚慌鬆懈了下來,蒼白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潮,自己還是他救回來的,當時初見面是被他一陣嘰哩咕嚕與夢中相同的怪腔調給嚇到了。   自覺那個惡夢給她的驚駭,已經深場在腦海,形成潛意識的恐懼。   「夢?」林娟驀然一怔,喃喃自語:「我怎麼會在夢裡聽到這古怪的語言,以前從來沒有聽說呀!」   這件事現在算是悶在心裡,她也無法向這怪異的青年詢問詳情。   怪異的青年倒是十分注意她的一舉一動,見她臉色好轉,褪去了敵意,眼睛偷看著他,嘴裡像是在說話,說什麼話他是聽不懂,但還以為是在對他講話,便自然的露出微笑。   笑容,是人與人溝通和解的第一步。   林娟見怪異青年對她微笑,表現和善,也就回報以微笑,這總是人類基本的禮貌,在這裡只有她和他兩個活人,可不能弄毛了他,或者需要靠他帶路離開這個鬼地方,時間不曉得經過多久了,此刻艦長和爸爸他們不知有多心急的在找她。   怪異的青年看到她微笑回應,顯得很高興的張開口,又馬上閉住,他並不是笨蛋,前兩次見面一開口都把這女孩嚇到,他已然警覺到不能再在女孩的面前亂嚷嚷,反正說話她聽不懂,剛才女孩說的話他也同樣聽不懂,知道雙方的語言不通。   不開口,只有藉動作來溝通了,以肢體語言表達想法。   怪異青年先是由水晶容器倒了兩杯水,一杯自己先喝了,再將另一杯拿近她身前,放在石床上,然後退回到桌旁坐在石椅上。   林娟看他先喝一杯,明白他是要表明給她看,她確是又饑又渴,雖然調息時藉著生出的口水暫時濕潤喉嚨,但也不能持續得了多久,端起杯子嗅了嗅,沒有異味,略抿了一口,確實是清水的味道,清涼微甘,一口接著一口,很快就將水喝光,捧著杯子,向他笑了笑。   怪異青年笑容更深了,又捧起水果盤放到床上,順手拿起一枚形狀像酪梨的紅色果實,坐回石椅上吃著。   林娟這時對怪異青年的戒懼已經淡化不少,事實上人在屋簷下,生死全在他的手中,根本不須去在意對方會不會在飲食中做手腳,她自然的伸手拿了一個果實,有股子淡淡果香送入鼻端,刺激著食慾,隨即從腰間小包掏出一個多功能瑞士刀,扳出刀片,切了一小塊送進口中,竟然味似蘋果,香甜爽脆。   果肉被一塊又一塊削下小口大小放進嘴裡,女孩子家嘛!在陌生男人面前,吃相總要顧忌點,不能大口啃咬,即使陌生男人是個外星人也不例外。   怪異青年對她手中的瑞士小刀像是頗有興趣,已經忘記咀嚼,吃了大半的水果就放在唇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刀削切動作。   連續吃了三個,林娟才掏出手巾擦拭嘴角,抬頭睹見怪異青年呆愣的模樣,以為他在驚訝她的食量,不由得臉上訕訕泛紅,咬著下唇嘟嚷:「我是肚子餓了……可別誤會……」   忽然又想到對方語言不通,這句話等於白說,臉色也就更紅了,略帶氣惱的住口,想了想又覺得好笑,幹麼對他解釋呢?真是莫名其妙!忍禁不住「嗤!」的輕笑一聲,臉上紅潮已達耳根,分不清到底是害躁還是笑憋的。   怪異青年被笑聲所喚醒,放下手中的果核,突然站起來向石床走近。   笑容一僵,林娟剎時又緊張了起來,不知他的意圖為何?雖然人被困在石室,她也不願束手任由對方擺佈,身子立刻從半跪坐改成半蹲跪的姿勢,手裡拿著的瑞士刀遙遙對準走來的怪異青年,輕聲斥問:「你要幹什麼?」   怪異青年離床兩步外站住,用手指著瑞士刀,眼睛透出詢問的意思。   林娟看不懂他在問什麼,但能理解與刀有關,她的心情更加緊張了,這才意識到這把連柄長不到二十公分的瑞士小刀,是她身上唯一可以作為武器的工具,可以當匕首用,現在怎麼能失去呢?她握得緊緊的,指肉都握得泛白。   怪異青年看看她,皺了皺眉,又抬手指了指瑞士刀,想說話又顧忌著不敢說出口,側頭想了想,伸出的手攤開來,掌心向上,作出索討的動作,明顯地是要向她討取瑞士刀。   禁不住向後挪了半尺,林娟內心裡不斷的掙扎著,以致於手中握著的刀尖微微的顫抖,就好像溺水的人死抓著手裡的東西不放,她瞪視怪異青年的臉,慎防他突然來搶。   怪異青年皺眉看著她,表情迷惑,像是對她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感到訝疑,不過是借把小刀,幹麼那麼緊張?但是他自己十分想要拿到那把小刀,言語無法溝通解釋,最後決定只有動手硬取了,他無奈的笑笑,向前移動,伸手抓向瑞士小刀。   林娟此刻如同繃緊了的弓弦,怪異青年向她逼近,迫使她尖叫一聲,情急拚命了,持刀的身軀向前一送,瑞士小刀整個納入怪異青年的腹部,她的心神猛烈震動,情緒一時無法控制,又昏暈了過去……   艦橋裡……   居雷艦長呆呆的瞧著手掌上胸章狀的通訊器,那是被林錕拾回來的,背面鐫刻著林娟的姓名。   林錕脫去了那一付黑漆詭異的怪樣子,默默的站在一旁,臉色木訥,身軀明顯的在顫動,兩手握得死緊。   艦橋內的人員安靜地操作著儀器,默默關注這兩名探索隊的支柱。   「阿娟呢?」居雷艦長終於開了口。   林錕搖了搖頭,好一會兒才說:「坑內沒有看到,只有幾滴血跡,我已經將它交給舒瑪分析過,確實是阿娟的血……」他的聲音沙啞哽咽,到此已說不下去了。   眼睛一亮,居雷艦長不放棄的說:「沒有屍體,娟兒一定還活著!」   「現場有足跡。」林錕抑制著悲傷,點頭說:「阿娟可能是被人帶走,我尋著足跡,直到一座大碑前,足跡方向似乎是進入大碑傳送到別的地方,我等了兩個鐘頭,那座大碑始終沒有異樣,眼看十個小時時間快要到了,我只有趕回來。」   吁了口氣,居雷艦長偏頭思索了一下子,問:「是之前在大碑下看到的,像人類留下的足跡?」   林錕點頭:「是的,應該是同一個人,對方似乎會使用『殘影術』,當時尤迦南、靜子兩人曾經見到過。」   「那就好!」伸手拍拍林錕的肩頭,居雷艦長點頭安慰著說:「會使用『殘影術』的,我們都曾見過幾個,心性都是十分善良的,阿錕,你別難過,娟兒被帶走肯定是沒死,這不一定是壞事,眼下我們即將遭遇一場大戰,生死難料,振作些,先撐過這一場之後,我們再一塊兒找娟兒。」   林錕無言的點了點頭,心裡也是這樣期望。   居雷艦長又拍了拍林錕的肩膀,隨即轉身大聲指揮:「全艦注意!所有人員就位,進入三級警戒狀態,動力室注入能源,三分鐘後啟動加速動力,準備升空作戰。」   全艦一片混亂,眼看著一埸星際戰爭即將展開…… 第八章星空的戰火     「發現號」穿過大氣圈,逐漸遠離這一顆不知名的人工星球,眼看戰火即將引發,必須局限在一定的距離之外,船艦發射的武器威力才不會波及到它,目前林娟還留在上面呢!   居雷艦長看著屏幕上美麗的球體,腦海回憶起前天林錕所念的通訊譯文:「美的星球……人工的世界……死亡天堂……移民星……退……」   這段譯文中的「美的星球……人工的世界……」應該就是描述這一顆像地球一般的寶藍色人工星球了,可是後面那些字句又意味著什麼呢?   「死亡天堂……移民星……退……」居雷艦長不由自主的緩緩低聲念了出來。   林錕就坐在他的身邊,腦子裡正耽心著女兒的安危,聽見艦長說話,便轉頭開口問:「艦長,您在說什麼?」   居雷艦長心不在焉地回應:「沒什麼……」   林錕微微皺眉,坐正了姿勢,向居雷艦長又問:「艦長,您在想接下來的交戰策略嗎?」   「啊?……嗯……」居雷先是略微一愣,兩眉上挑,也坐正了姿勢,將遠飄的神思拉回現實,低沉的反問:「阿錕,你認為我們最適當的交戰地點在那裡?」   林錕剛才也神思不屬,聞言也是怔愣了一下,才說:「剛才從聯邦基地傳來的消息,闖入中立區的『塢林索星』戰艦就在前方接近中,而且也公開表示了要佔領那顆人工星的聲明,另外,從我們在人工星上發現的戰鬥船來看,『雅裡星』似乎更先一步派遣戰艦在這附近隱藏著,可以肯定他們是不會放棄退走的……嗯,以目前三方的戰力來看,我們似乎有些吃虧,在距離最近的聯邦艦船趕到之前,若是同時巾上『塢林索星』和『雅裡星』的戰艦,恐怕會被這兩批夾攻,想逃都逃不掉。」   居雷艦長點著頭,嘴唇抿成下彎的孤形,眼光投注向前方的屏幕,思索著說:「照現在的狀況,『雅裡星』、『塢林索星』都想搶佔人工星,為什麼呢?那裡有何值得爭取的地方?」   林錕搖頭不語,這個問題誰知道?   居雷艦長沉吟片刻,抬頭發出指令:「米戡爾、蓀能,把你們在人工星探測的資料傳到我這裡,理查,動力減至0.5級,保留滑翔動力,右舵十六度,移動到那小浮遊星後,靜子,防護力場維持在艦身外殼,其餘能量全用在防蔽遮罩,發佈二級警戒,全員肅靜。」   指令發出,快速的傳達開來,「發現號」以輕盈的滑翔方式移動到一顆四十多公里直徑的太空浮遊星背光位置停駐,靜靜地等待著。   幾十分鐘後,米戡爾輕聲說:「艦長!已偵測到『塢林索星』戰艦,距離二萬六千公里,速度四級,能量力場展開,兩分鐘十七秒可達射程範圍。」   「知道了。」居雷艦長點頭笑了,對林錕說:「如果是你,會怎麼做?」   林錕思索著回答:「以本艦的戰力,足可以應付一艘『塢林索星』戰艦,以現在情勢卻不敢輕舉妄動,應等待我方支援趕來再行動。」   點點頭,居雷艦長又問:「我們等待支援,『塢林索星』戰艦已經抵達人工星球,或許『雅裡』星人的戰艦也不敢妄動,這一來,『塢林索星』戰艦便佔有優勢,我們到時又如何攻擊?」   「這……」林錕恍然的看著他:「莫非艦長想要打游擊戰?以偷襲的方法,將『塢林索星』戰艦其中一艘擊毀,然後躲起來,讓『雅裡星』去攻擊『塢林索星』剩下的一艘戰艦?」   居雷艦長哈哈一笑,說:「阿錕,有你的,不愧跟我多年。」   林錕點頭說:「艦長肯拉下臉游擊戰,那就好辦了,雖然有點兒冒險,但若真的能夠擊倒一艘『塢林索星』戰艦對情勢很有幫助。」   居雷艦長收起笑容,正色說:「其實我還有一層顧慮,『錫人』既然聲明要強佔人工星,怎麼可能只派遣兩艘『宇航』級戰艦,雖然中立區有各方的戰艦在巡防,大概沒多久『塢林索星』艦隊就會集結而來,所以必須先將這兩艘擊毀,減低其優勢。」   米戡爾適時插嘴說:「敵艦進入『雷炮』射程範圍,方位441.133,已鎖定!」   「好!」居雷艦長坐正姿勢,目注屏幕上兩個小點:「繼續偵測附近動態,理查,引擎室動力預備充填,準備順著浮遊星的角度移動,帕馬,調整武器系統,一至四號雷炮充填能源滿載待命,靜子,在雷炮發射的瞬間,將艦外的防護能量全力提升,大家小心震動衝擊!」   眾人回應著進行指派工作,將情形傳達艦內各區。   屏幕上的小點逐漸清晰,兩艘「宇航」級的「塢林索星」戰艦全貌已可看得分明,半個八角形的前半艦身兩側突出兩個巨大的牛角狀尖錐,後半艦身向後延伸分呈上、下兩個扁圓形,平面上突起纍纍的瘤狀物,難看至極。   兩艘戰艦相隔一公里左右並排前進,艦身上閃著紅、黃相間的光線小點,這是可容納百人以上的戰艦,比「發現號」還大有三分之一。   眾人安靜的等待命令下達,氣氛越來越緊張凝重,屏幕上影像越來越接近,角度上「發現號」即將露出浮遊星的遮蔽之外。   「速度三級,左半舵仰角11度,前進!」居雷艦長明快的下達命令,「發現號」立即衝出,只聽他接著低喝:「雷炮全力發射!張防禦力場,左舵30度,引擎動力全開,快走!全員防備衝擊波!」   話剛說完,在措不及防下,「塢林索星」戰艦已經被雷炮擊中三處,防護能量沒有足夠的支持,艦身穿透出六個大洞,向外冒出火星濃煙,速度漸漸滯慢下來,另一艘「塢林索星」戰艦也被擦中前緣,劃出一道長痕,艦身側傾二十幾度。   「發現號」同時向左轉進,引擎上的藍光能量粒子拋出一道弧線光帶,防護力場張開在艦外十公尺範圍,加速遠離中。   「轟嚇!--沙滋--轟磅!」   隨著巨大的爆炸聲,被打穿的「塢林索星」戰艦從擊中處炸開成三截,又接連炸成碎片,爆炸的震波挾著火紅的破片向四面飛射,另一艘「塢林索星」戰艦近距離被衝擊波撞歪了航向,橫斜的偏離十數公里,速度也慢了下來,大約內部也受了不小的損壞。   這一面,震波疾快的擴張,終於撞上「發現號」的防護力場,雖然距離尚遠,艦身仍然如遇四級地震般擺盪,破片撞擊在力場壁上,「哧哧沙沙」如落雨,幾片較強銳的破片突入力場,在「發現號」艦殼上割裂出十幾道淺淺的痕跡。   一陣子顫動之後,「發現號」總算平安脫離了爆炸範圍,眼看火星幻滅,另一艘「塢林索星」戰艦幾乎停了下來,速度上已經無法追及「發現號」,全艦一齊發出興奮的歡呼,似波浪此起彼落,慶祝這成功的偷襲行動。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發現號」已遠看不見敵艦的情況,居雷艦長又下令更改方向,轉向去迎接正在趕來的聯邦艦船。   眾人興奮疏神之際,驀然,一道炫目的光華拖曳著長長的芒尾,眨眼間即飛至近前,蒼猝下眾人根本來不及反應,馬上便聽見「巾轟!」一聲,「發現號」右側爆開一大團紅光火焰,全艦激烈震盪,許多人跌扑仰倒,驚叫連聲,猩紅色的警示燈光閃動,整個艦身如剛才另一艘受創的「塢林索星」戰艦一般歪斜出十多公里,幸而因此閃過第二道光華,打艦尾不遠疾衝而過。   「艦長,發現一艘敵艦,是『雅裡星』戰艦,已遠離射程。」米戡爾死抓著儀表控制台,硬撐著沒被甩出座位,咬牙切齒地叫著。   居雷艦長幸好有座椅扶手擋住,坐得尚穩,立下判斷:「理查!右滿舵,角度30,全艦備戰,我們追。」   米斟爾恨恨的罵:「該死的『雅裡』星人,我要殺光他們!」   他負責偵測區,居然教敵人輕易的偷竄過來轟上一炮,面子實在掛不住,搞不好事後還要被責處,心裡真把「雅裡」星人十八代祖宗全罵遍了。   林錕也急忙從地上爬起,他本是正想站起來說話,被轟擊給震倒在地,一爬起來他便叫著:「全艦回報狀況,能量室、引擎室有無損壞?」   「能量室無恙!」通訊器傳來回應:「防護力場能量消耗百分之四十,正在補充。」   「引擎室正常!」通訊器傳來另一個大噪門:「能源充填滿載,回轉順暢。」   伸手抹去額上流淌的冷汗,林錕吁氣說:「幸好防護力場仍保持最大的強度,艦內損害輕微,沒有樂極生悲,被『雅裡星』戰艦有樣學樣給毀了。」   負責資料區的安琪兒報告:「各區人員都有回應,舒瑪醫官通知,目前有七名輕傷患者前往接受治療,並無人員死亡。」   居雷艦長點頭對米戡爾說:「米戡爾,你給我盯緊那一艘『雅裡星』戰艦,絕對不能讓它給溜了,我要找機會幹掉它,去除後患,蓀能,你也幫米戡爾盯牢了。」   米戡爾、蓀能齊聲應「是!」,蓀能問:「為何不現在趕上去把它解決掉呢?」   「不行,我要先查明它的來處。」居雷艦長咬著牙根,語聲從齒縫中洩出:「弄清楚它的底,它絕不是偶然和我們遇上的,說不定打人工星一出來,它們便跟在後面,哼哼……沒想到我們算計別人,自己卻被這鬼玩意兒算計了,既然露出了狐狸尾巴,非連根斬個乾淨不可,半個渣滓也不留下。」   狠狠的語氣說來,令林錕身子禁不住打了個冷顫,心頭蒙上一層陰影。 第九章突變的危機     人類的身體真的是十分的纖細脆弱,即使力抗千斤的壯漢,亦可能一時的精神刺激而嘔血死去。   林娟身體在內外傷交相折磨之下,接二連三的受到驚恐昏迷,生命一步一步趨近於死亡邊沿,無論精神與肉體都呈現極度虛耗的狀態,幸好往日長期訓練培養出的耐力和調息方法所帶來的涓微內息勉力地護持著她的心脈,才使她險險地抽回踏入地府的雙腳,沉眠在石床上。   睡眠,便是人類最原始的自我治療方式。   怪異青年已經坐回到石椅上,他的手上拿著那一把名貴的瑞士小刀,頗有興致的把玩檢視,臉面表情渾無任何受創痛苦的神色,但小腹近肚臍處的衣衫確實有一道兩寸的破口,只是破口內裸露的肌膚光滑無傷。   這把瑞士小刀可是名貴的物品,在林娟十六歲生日時,林錕花了六萬元的積蓄,從太空站的黑市商人手中買來送給她,一方面慶祝她的生日,一方面做為即將進入訓練中心的賀禮,這是一把足有三百多年的歷史古董。   瑞士折折工具刀,自從「科武戰爭」之後便沒有再生產了,只有偶爾由黑市商人那兒流出到民間,實際上以現代的科技,像這種小刀沒有什麼作用,裝飾用途多過實用,全聯邦恐怕沒有幾個人擁有,但林娟的這一把確實不同,材質特殊,銳利雪亮,從未生f,折柄兩側是硬質的古玉,耐用好看,所以林錕一眼便看中它。   怪異青年將柄中折入的各種工具一一扳開,尖椎、平頭螺絲刀、十字螺絲刀、修指甲刀、剪刀、拆信刀、開酒器、勾針、齒鋸、小金屬片等等各形各式像在玉柄兩端開了朵花,最後更在兩側各抽出一根筷子粗、一寸長的圓柱晶體。   這兩根圓柱晶體一離開玉柄,晶體中心便隱隱泛閃著瑩光,晶體的表面也浮現出扭曲的花紋光影,閃閃誘人。   「哈!」怪異青年顯露興奮的表情,隨手將瑞士小刀拋向桌面,手握著兩個晶體高舉大笑著。   笑了好一會兒,他才漸漸恢復平靜,抬頭向倦曲在床上的林娟看了一眼,轉身向室外通道奔去,很快地消失在另一端……   「發現號」緊跟著「雅裡星」戰艦繞了一個大圈子,中途「雅裡星」戰艦還倒打了幾發火炮,可是被「發現號」躲閃過去,看樣子「雅裡星」戰艦已經明白甩不脫,便往人工星的方位急趕。   當然「發現號」也不客氣的尾隨在後,「雅裡星」戰艦炮火打不穿「發現號」的防護力場,雙方可有得打了,各憑本事。   居雷艦長一臉殺氣越來越濃,眼睛狠狠盯著屏幕上的「雅裡星」戰艦背影,咬著牙關,兩手不停的搓著座椅扶手,「吱吱」作響。   林錕在一旁皺著眉頭,狐疑的心頭怦怦直跳,往日從未見過艦長這種反常的舉動,好像整個人突然變成了冷酷的殺手,一個齜牙咧嘴的凶虎,望之生寒,好在不是對自己人發作,但已然不敢去驚動撩撥他,只暗地裡奇怪著。   「艦長!」盯著儀器的蓀能突然叫了起來:「人工星似乎有些不大對勁,它好像正在移動……」   「什麼?」居雷艦長猛然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就連林錕也坐不住了。   人工星跑了不打緊,但林娟可不能失去了,不然林錕要跳腳,居雷夫人也會河東獅吼,拿震動炮追殺他到底……   居雷艦長想到這兒,臉上的殺氣消融下來,不安的嚥了口唾沫,急問:「怎麼回事?」   蓀能緊張的回報:「速度並不快,但的確在移動中……啊!前面的『雅裡星』戰艦好像也查覺到了,正在改變方向,目標是前往人工星前方。」   居雷艦長毫不考慮的下令:「跟著過去,蓀能,你負責全力給我仔細盯緊人工星,千萬不能讓它不見了。」   蓀能點頭回應:「到了射程範圍,建議對人工星發射一枚信號彈。」   「好!建議接受。」居雷艦長轉頭對林錕說:「阿錕,信號彈由你來發射。」   林錕手心直冒汗,女兒還留在人工星上,這一發信號彈不知道會不會打在她的身上?可是不發射信號彈,萬一有個疏神,讓人工星脫離了偵測範圍,那再找可就難了。   居雷艦長又恍然急急下令:「尤那士,向聯邦方面發出通知,告訴他們人工星移動的事,蓀能,你估算一下人工星大概的路線進度,讓尤那士報告上去。」   負責通訊區的尤那士很快的就發出訊號。   幾分鐘後,尤那士回頭說:「艦長,我方『明日號』、『長晴號』兩艘『宇航』級巡弋戰艦和『星航』級的『雷夫亞號』傳來回應,大約一小時二十分後會陸續趕到會合,聯邦軍方已經決定派遣科學調查團以及兩隊艦隊來保護人工星。」   說是保護,那當然是好聽的說法,其實是不想讓人工星被外星敵方給佔去,那上頭的傳送裝置引起聯邦的重視,除非聯邦先獲得訣竅,否則誰也別想爭奪,必要時乾脆轟掉拉倒。   這一點,居雷艦長和林錕當然明白,也就更加著急,情勢變得如此混亂,一時之間也沒有好辦法,兩人互瞧著,希望對方先想到妙策。   僵持了一會兒,居雷艦長轉頭說:「逼不得已,只有冒險了,理查,準備使用曲線跳躍航行法,目標……」   他望向蓀能,正好蓀能也回頭望來:「艦長,依照速度判斷,『雅裡星』戰艦的戰艦位置是……」   隨著話落,艦長座位前的儀表屏幕就顯示出詳細的數據與星域圖,還有預測行進方向,而理查也立即指定出建議路線,他們都是頗有經驗的老手,事關生命安危,配合的默契極佳,居雷艦長話剛出口,就已經主動完成自己的工作。   而林錕也上前坐在武器控制區帕馬的身旁座位,調整著武器系統的功率射角,一切的準備都在迅速合作下待命。   居雷艦長滿意的點頭,事態不容再多作考慮,他看著儀表板上的電子計時器,口裡清晰地說:「全員準備承受『華普跳躍』衝擊,防護力場調至五級,引擎室注入跳躍動力能源,注意反物質作用,跳躍計時開始,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啟動!」   全艦立即一震,由艦尾的引擎發出兩道明亮的藍光,艦外的空間有扭曲的現象,艦前彷彿出現一個詭異的空洞,而就在空洞打開時,「發現號」像是一道流質般的滑入空洞之中,隨即扭曲的空洞閉合消失。   而幾乎在同一時間,「雅裡星」戰艦前方也出現了一個扭曲的空洞,「發現號」又由其中流質一般的滑出,與「雅裡星」戰艦面對面不到一百公里,來去只在眨眼之間便完成。   「發射!」居雷艦長強忍著心反胃的感受,大聲下達命令。   林錕和帕馬雖然同樣反胃心想吐,但怎敢怠慢,這是要命的大事,稍慢一秒便是與世間說再見,他們飛快的下指按鈕,「發現號」四道雷炮和三門魚雷飛彈一齊兇猛地射出。   而「雅裡星」戰艦也同時射出三發火炮,帶著長長的光華迎了上來,可惜匆促應戰,他們原是將大部份武器對準後面,只來得及攻出三發。   火炮抵消了兩個雷炮和一門魚雷飛彈,瞬間火光四溢,另兩道雷炮卻疾急地穿過火團,轟擊在「雅裡星」戰艦外的防禦力場上,將防禦力場打穿了一個大洞,兩枚魚雷飛彈隨後覷空而進,正準準的打在「雅裡星」戰艦中腰部位。「發射!右滿舵全力脫離,防護力場全開。」居雷艦長又大聲下令。   「發現號」四道雷炮和三門魚雷飛彈應聲再度一齊射出,同時艦身右轉疾速的衝出去。   「雅裡星」戰艦中腰部位火星四射,爆發起兩團紅艷的火光熾熾的燃燒,防禦力場能量全消,但它也集中餘力打出五道光華,不是迎向雷炮飛彈,而是攻向「發現號」,明顯的想要同歸於盡。   就在火炮光華衝出之後,「雅裡星」戰艦便被雷炮和魚雷飛彈擊中,一聲巨響,爆炸了。   「發現號」雖然以奇兵方式,冒險成功擊毀「雅裡星」戰艦,居雷艦長明確的計策見效,但使用「華普跳躍」航行,瞬間的能量消耗極大,補充不易,而且防護力場在航行時只能張開至五級,在能量的補充緩慢下,只來得及提升至七、八級之間。   「雅裡星」戰艦五道火炮光華還是有兩發擊中了「發現號」,在防護力場來不及張至最大之時,力場被攻消了四、五成,強大的震力使得「發現號」連翻兩、三圈。   緊接著「雅裡星」戰艦爆炸的碎片震波毫不留情地撲了上來,「發現號」再度被震擊得翻滾數圈,遠遠推了出去,尖利的碎片許多透了防護力場,「啪哧!」、「噗嚕!」地刮劃、扎向「發現號」的外殼,原本在之前便已被「塢林索星」戰艦碎片劃傷的外殼,立時千瘡百孔,觸目驚心。   不但是外殼的損傷嚴重,內部更是受到強烈震動的損傷,原本在之前便已被「塢林索星」戰艦震波及「雅裡星」戰艦偷襲的震盪,再加上這一次更大的震波,艦內多處的機件都略有移位破損的情狀,引擎也重到嚴重破片波及而失靈。   幸好主電腦仍在作用中,主動開啟艦側小噴射口,將翻滾外拋的艦身漸漸穩定下來,最後停頓飄浮在太空中。 第十章求生與溝通     勉強跳躍航行後的嘔,加上震盪翻轉的昏暈,「發現號」上所有人員都吐得一片狼藉,零亂的東倒西歪,摔得鼻青臉腫,情勢有夠嚴重。   在激狂的震波過後,防護力場一點一滴的恢復,艦橋上紅色警示光閃爍,夾雜著短促間斷的警鈴聲,催促著癱伏一地的眾隊員們,要趕快起來收拾殘局。   「哼--!嘿……」   有印第安人血統的帕馬首先搖晃著頭撐坐起上半身,咬著牙半爬半行地來到儀表板前面,按下緊急處理鈕和自動修護鈕,紅色警示燈光和鈴聲隨即消停,很快地艦橋內的照明恢復正常,各控制區的儀表板亦恢復運作,地板上躺了一地的人。   依著控制台緣,帕馬又咬牙挪動幾尺,側身靠在座椅旁直喘氣,後腦抵著椅背,左手摸索著抓到林錕的胳臂,盡力搖晃。   「啊呀……!」林錕是被痛醒的,一睜眼便叫:「住……住手……別再搖了。」叫著朝另一邊滾開半圈,擺脫抓在臂膀上的粗手。   在林錕說話的同時,居雷艦長也回醒了,皺眉吐氣地掙扎著撐跪在地上,冷汗直冒地啞聲問:「情況怎麼樣了?」   帕馬收回左手,待氣息稍平,啞聲回答說:「不清楚,已經啟動緊急程序……主電腦尚未回報。」   林錕仰躺在地板上插嘴說:「艦長,艦身上……大概受了不小的傷……不能只依賴主電腦……修復,我們必須……趕快進行處理……要快……敵人不知何時會到……」【雲霄閣   苦笑了笑,居雷艦長奮力站起,踉蹌地坐回到艦長座位,單單這個行動就讓他吃不消,而全艦除了帕馬之外,就是居雷艦長最強壯了,可以推想其餘人員的傷勢。   躺靠著張大口喘氣,過了半晌,居雷艦長晃了晃腦袋,昏沉感略消,調勻了呼吸後,打開座前通訊器說:「全艦人員注意!全艦人員注意!我是艦長居雷,各區回報狀況,進行人員檢視。」   連說了十幾次,才陸續有人回應,也都是傷勢不輕。   居雷艦長聽了各區域回應的話後,伸手在控制台上鍵入指令,檢查艦內的硬體狀況,一邊對通訊器說:「全艦人員注意!除了重傷、昏迷、失血過多,無法自療者與醫護人員之外,所有人員就地進行初步調息治療,舒瑪醫官,請立即回覆狀況。」   這時艦橋上有半數的人已經陸續醒來,不過能坐起來的沒有幾人,帕馬和林錕緩過勁來,硬挺著過去協助他們趺坐盤腿調息。   通訊器傳來舒瑪的聲音:「我是舒瑪……我還好,沒受什麼傷,正在搜救傷患。」   醫官的工作關係到隊員們的生命安全,所以除了地板之外,醫務室四壁和天花板都有防撞的彈性膠質層,舒瑪和在醫務室內的人員傷勢都不重,是目前唯一能動彈的急救隊。   居雷艦長心情略安:「救護工作就麻煩你了。」   關閉通訊器,居雷艦長看著艦橋內人員都已被一一喚醒,就地盤膝調息,點點頭,也艱幸地從座椅挪坐在地面上,剛才勉強支撐著處理事宜,幾乎耗盡精力,吁吁急喘大氣,調勻了氣機,也闔目調息自療。   險死還生,林娟在一陣沁冷感覺下悠悠甦醒,臉上似覆貼著濕涼的東西緩緩蠕動,她驚覺的張開眼,看見怪異青年的面孔呈現在眼前。   接連不斷的駭怕,使她的神經反應已經有些麻木了,雖然尚有一絲想反抗的心思,身體卻不肯照她的意念動彈。   「算了……」林娟腦海流過隱隱的悲憤,重新闔上眼簾,放棄掙扎。   絕望的情緒湧上之後,她的心情反而冷靜了,驚悸也消失了,忽然發現他手上拿著東西,在自己的頭臉四周擦著,那濕涼沁冷的感覺就是由此而來,還微微有些許淡淡的香氣嗅入鼻中,聞久了精神倒逐漸清爽,神智正一點一滴地集中,於是又將雙眼睜開,看著他專心地在她臉上擦動。   「我明明看到刀鋒扎入他的腰腹,卻殺不死他,唉……」林娟暗歎,眼光移轉,無意間她與怪異青年的目光對個正著,那目光中流露幾許關切的味道,她又想:「這個怪人,倒底是想要怎麼樣呢?時好時壞,剛才要來搶我的刀子,現在卻又這樣……」   怪異青年看見林娟朝他看來,微微露齒一笑,收手從床邊站了起來,走向石椅。   林娟轉側頭臉,瞧見他手上拿著一塊像海棉的東西,放在桌上,而桌上水晶容器旁便是被奪去的瑞士小刀,刀柄內折入的各刀具零件都被拉張開了,從她的角度,可以看見柄上的小洞,那正是圓柱狀晶體抽出之後留下的插孔。   林娟不禁張口問:「你……你把那個抽走了?」   這個瑞士小刀陪在她身邊好幾年了,她怎會不知道那兩個圓柱狀晶體?以往她也十分喜歡,覺得很漂亮,亮晶晶地像寶石,女孩子喜歡寶石、珠玉之類光潤璀璨的東西是天性,刀子本身她倒不在乎,但圓柱狀晶體被拿走可真不捨。   怪異青年聽見她的話,只回頭笑笑,順著她的視線看見桌上的瑞士小刀,像是恍然地拿了起來收折好,走近前將它遞還給林娟。   然而林娟現在心切的是兩個圓柱狀晶體,手握著瑞士刀柄,把刀柄上的小洞對著怪異青年比了比,又問了一遍。   臉上的笑容略斂,怪異青年點了點頭,張口又闔上,想了想,彎腰一把抱起林娟。   林娟身體虛弱無力,只能說:「幹什麼?快放我下來!」叫了幾次沒用,也就閉嘴。   怪異青年抱著她踏出石室,這時與她先前所看到的不同,只見一條筆直的通道光線明亮,原先壁上的紋路光華消失了,卻顯出數個門戶,怪異青年便抱著她走進一個門戶中。   進了門戶,裡面是一個百坪大小的空間,竟然到處都是一堆一堆插滿了大大小小圓柱狀晶體的半球狀物體,數目有兩百多個,算起來圓柱狀晶體足有千根以上。   林娟睜大了雙眼,瞧著四周的圓柱狀晶體,五顏六色,散發絢麗的彩光,間中有半數透明澄澈無光,被抽出放置一旁。   怪異青年走到一個半球前,放下林娟,手指其中兩根圓柱狀晶體,對她笑了笑。   「這是你的東西?」她訝然的看著他,忍不住問,見到怪異青年眼中透出疑問,心想:「我這是怎麼回事?明知語言不通,還說個不停。」   林娟伸手指一指晶體,又指著其餘的晶體,接著指向他。   怪異青年好像有點兒會意,點點頭,又搖搖頭。   兩個人打著啞謎比手勢,半通不通的嘗試溝通,這當然比倒水、吃果子之類的要難多了,接連比了幾次,林娟已經累得站不住,緩緩坐了下來,青年也跟著坐下。   她休息片刻,想想又好氣又好笑,這是在幹啥?言語不通,簡單的手勢不能完全傳達思想意念,搞了半天像是在耍猴戲一般徒勞無功。   怪異青年似乎也在思索,坐在她對面不言不動。   林娟抬頭看著他,心想:「聽說瑞士小刀是從地球上墟裡得來的,如果那兩根晶體真是與他有關連,那他就是人類了,這件事必須要查清楚才行,我該怎麼辦?」   她沉吟著,陡地發覺自己是「他」、「他」的叫,可「他」是誰呢?若他是人類,總會有姓名吧?   「喂!」林娟張口喚了一聲,引起青年抬頭望向她,才手指著自己說:「我叫林娟。」   青年露出迷惑的表情看著她,不曉得她在做什麼。   林娟又指了指自己,這次更簡單的說:「林--娟。」   她說得很慢,盡力表現出教導的韻味,反覆的念自己的姓名,要引導他跟著念。   「娟--?」怪異青年終於開口。   雖然只念一個字,也令林娟十分高興,趕緊點頭又指了指自己,她怕引起麻煩,不敢糾正他,免得使剛促成的初步溝通失敗,所以乾脆也點頭說:「娟--娟--。」   這樣一來,怪異青年笑了,手指著她說:「娟。」   林娟很高興,將手指朝他一指,透露出詢問的神情,從鼻端發出長長的「嗯--?」音,盯著他瞧。   怪異青年笑著手指自己說:「查布亞力克裡歐斯。」   林娟眉頭一蹙,心想:「名字這麼長?好拗口。」   她正想著時,青年已「喔!」的一聲,又指了指他的胸口笑著說:「裡歐斯。」   林娟恍然的跟著點頭念:「裡歐斯。」   怪異青年連連點頭笑了,又念了兩次:「裡歐斯,裡歐斯!」   林娟心想:「對了,他第一次大概也是說:『我叫裡歐斯』吧?是我誤會了,自己第一次介紹姓名時,或者他也覺得很拗口……」想想覺得有趣,便噗嗤笑出聲來。 第十一章千年的相遇     那怪異青年裡歐斯聽見她叫喚著自己的名字,似乎也十分地興奮,居然猛跳了起來,兩手高舉著大笑大叫,接連跳了幾下,最後竟然流下眼淚,豆大的水珠漱漱滴落,兩腳一曲,「噗!」地一聲跪在地上,兩手撐地嚎啕大哭起來。   林娟怔怔地看著他彷彿稚子般的哭泣,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男人的流淚。   頃刻間,裡歐斯兩手之間便彙集成一小灘水渲散開來,那是何等傷心的飲泣,看得她沒來由地眼眶也濕紅起來,悄悄順著臉頰流下,滴落在手背上。   驀然一震,林娟回過神來,抬起手背輕輕拭去淚水,走上前去,她同情地手撫在裡歐斯的肩背上,她自己並不明白為何這樣做。   裡歐斯全身猛地一顫,回頭看見是她,「哇啊!」一聲,便撲在她的身上放聲痛哭。   林娟被他這一下給怔住了,既羞又慌,也不曉得如何是好,只能半跪著呆滯不動,老半天才想到抬手輕拍裡歐斯的背,像哄嬰兒似的喃喃說:「乖!別哭了,別再哭了。」   她這一招還真有效,裡歐斯哭聲漸漸微弱,慢慢地轉為低泣,而停止,但他的手扔緊緊抱著林娟的腰,兩人就如此僵持著,林娟還拍著他的肩說:「別哭了,別再哭了。」   忽然,裡歐斯直起身子,手指胡亂地抹去淚水,拉起林娟的手便往空間盡頭跑。   林娟叫著:「慢一點……你要去哪兒?」   裡歐斯不理,拉著她直跑到空間盡頭,那裡是一處三尺高的平台,檯面範圍有二十公尺平方,平台靠壁一面直立著一塊兩公尺高,一公尺寬的長方形黑色碑狀物,表面光華如鏡面,隱約可以看見空間景物與兩人的反射身影。   裡歐斯帶著林娟走到黑碑旁,原來黑碑一側還有一個人頭大的半球體,球體旁放置一個凹槽,裡面有幾根不同長短色澤的六角形細長晶體,裡歐斯轉過頭來對林娟微微笑著,手指著晶體說:「伊茲斯亞力克摩裡諾。」   林娟不曉得他在嚷些什麼,隨手拿起一根黑色的看著,問他:「你要我看這個?」   裡歐斯看著她拿起黑色的六角晶體,笑著點了點頭,便伸手指向半球體上比了比,像是要她將晶體插在上面。   她瞧向半球體,見那上面正中處有三個不同大小的六角形孔洞,將手中的晶體與孔洞比了比,插在其中一個吻合的洞中,六角晶體立即泛現亮光,如同一個燈泡,煞是漂亮。   就在她驚贊中,黑碑亦起了一陣輕鳴,裡歐斯笑著帶她轉到黑碑正面,只見黑碑光滑如鏡的平面逐漸浮起一個白影,由模糊而清晰,那是一個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子,衣服的式樣與裡歐斯大致相似,長髮披肩,閃泛著銀光,十分的英俊帥氣,露齒微笑著,令充滿著親切慕孺的感覺。   「優隆!查布加。」裡歐斯對著黑碑中的人影跪伏下去,臉上顯現崇拜的神色。   林娟知道,在黑碑中的人影便是這星球上的偉大人物,帶著一份好奇與尊敬的心態,她也伴著跪下。   「您好,我叫諸葛龍。」就在林娟跪下時,黑碑中的人影說話了:「這一則發言不知道會是誰看到,希望你能瞭解我的語言,我是銀河系中太陽系第三行星--地球大氣圈外『衛星城』上出生的人類。」   林娟詫訝的抬起頭來,「衛星城」?不就是現在的太空站麼?傳說地球曾有一度異變,所有殘存的人類逃至大氣圈外,建立了一個人工太空都市,後來人們回到地球生活,重新繁衍,地球的武學便是自那時期開始興起,諦造歷史上數百年的輝煌時代,最後因為「科武戰爭」而沉寂,人類又再度離開地球生活,太空殖民地於是昌盛,形成聯邦體制,這一切都源自於「衛星城」,事隔近千年,想不到在裡與這個傳說時代的人物如此相對。   在她沉思中,黑碑中自稱叫諸葛龍的人影接著說:「西元二五七三年,也就是聯合紀元一八一年,地球已經重整得差不多了,有我的導師陳定山與好友孫子吳定邦的掌理,政治社會步向穩定發展,不再需要我的存在,於是我帶著妻子徐娟、艾莉安和好友眾人離開地球,去尋找長久以來一直想前去的地方,這是地球異變之前的政府便訂下的目標,我只是代為完成,經過漫長的太空之旅,我終於找到了。」   聽著富有磁性的嗓音,林娟驀然想起,在太空站「第七區影像資料館」中,不正立著這個人的塑像?是的,她經常去「第七區影像資料館」看地球的影像,這具與人同高的塑像看過不下千回,這下記起來了,那名字,自己小時候曾經對著塑像的名牌直笑:「豬哥龍!」,還被看守影像資料館大門的老頭罵她不懂事。   「豬哥龍……!」林娟又叫出口來,臉上掛著笑容,黑碑上的人影栩栩如生,比那塑像要真實得多,也親切得多。   諸葛龍臉上也掛著笑容,像是十分的高興:「事情的結果出乎我們的意料,一切都完美的結束了,我們在這裡美滿的生活著,活到兩百歲,想不到還能過這樣的生活。」   「啊!」林娟低呼,兩百歲?她不敢置信的看著黑碑中那年青的臉,頂多不超過三十歲,可能嗎?轉頭望向裡歐斯,他正好奇的關注著她,似乎在驚奇她能聽得懂這個偉人的話。   在他前數代的族人中,只有少數的祭司可以理解,然後由這些祭司在祭典中向他們陳述,原來這個偉大若神明的人與眼前這女孩是同一種族的,裡歐斯不禁對她產生尊敬的意念。   林娟並不清楚裡歐斯在想些什麼,她只是拿裡歐斯與諸葛龍相比較,要看看諸葛龍是否真是兩百歲的人瑞,她發覺兩人模樣裝扮很相近,差別在諸葛龍散發著成熟睿智的長者氣息,而裡歐斯則有著野性與稚氣,但兩人同樣都混合著一股強韌雄壯的氣魄。   「裡歐斯也許是這個諸葛龍的子孫吧?」她想。   諸葛龍停頓了約有半分鐘之久,大約是在惴想要說的話,他說:「在這裡--我稱之為『夢想之鄉』,我不清楚過了多久,這裡的歲月流轉與地球不同,是不一樣的空間,我們的子孫中有一部份開始對地球--也就是我們來的地方產生興趣,也許是一種懷念故鄉的心情傳達到孩子們身上吧?因此,我與池田書、加山三人合力建造了一個人工的星球讓他們搭乘,這些對於我們來講,已經不算困難的事,我們傳下的武功修練在我們離開地球時便流傳甚廣,我想地球上也不乏有人可以做得到。」   林娟搖了搖頭,心想:「你怎會知道地球經過一場『科武戰爭』,武功修練的心法只剩下一篇調息的功夫,再也沒有人能辦到了。」   只聽得諸葛龍又繼續說:「我們的子孫們離開『夢想之鄉』,我想他們應該能夠順利到達地球,唯一的困擾,是子孫們已然漸漸忘卻了人類的語言,而習慣『夢想之鄉』的語言,為了怕引起誤會,我留下這些資料,一方面讓他們學習,一方面向地球人類說明真象,他們都是地球人類的後代,希望你們可以接納他們,不然便讓他們回來吧!」   人影點了點頭,便逐漸黯淡消失,「喀」地一聲,黑色六晶體向上彈起半截,光華也不見了。   林娟呆呆的跪在原地,一切事故太離奇了,相隔多少光年,另一個空間中住著一群傳奇人物,活到了兩百多歲,不,也許到現在還活著,那就數不清年歲了,如果……如果能夠知道座標位置,憑聯邦的能力,不,以「發現號」空間跳躍飛行的能力,是可能到達的。   裡歐斯見她癡癡地望著黑碑,認為她是意猶未竟,就過去拿起黑色晶體,換了一根鵝黃色的,於是黑碑上又緩緩出現一個婀娜的人影,是個女子,影像漸漸清晰,亦是銀色的長髮,文靜優雅地站著清麗的臉蛋上也有著微微的笑容,一襲曳地白色長衣裙,肩後披著黑斗蓬。   「您好,我叫徐娟,是諸葛龍的妻子。」白衣女子開口說話,有一種甜甜的韻味。   林娟精神一振,聚集目光望向黑碑中的女子,那成熟閑淑的體態動作,讓她想起「第七區影像資料館」收藏的一幅美女畫像。   叫徐娟的白衣女子微笑著說:「地球上的人們,或許已然忘記我們了對嗎?住在這個『夢想之鄉』,我們不想再回地球了,這個世界的種族與我們和平相處著,未來或許你們會來到『夢想之鄉』,我們會熱忱地歡迎你們的到來。」   林娟仰著頭,癡癡地看著碑中的女子,這個嬌柔秀美,和她異姓同名的年青女郎就是諸葛龍的妻子嗎?那豈不也是活過兩百歲的人?人類短暫的壽元界限似乎對他們沒有影響,那是什麼樣的進化了呢?真的可以長生不老?   裡歐斯對著白衣女子又跪下,呼喚著:「西局恩!查布加。」他是見過這個女子的,小時候在祭典中,祭司曾播放過兩次,當然,不是這一根,也沒有解說,這鵝黃晶體還是他第一次使用。   白衣女子徐娟繼續說著:「如果你們願意,可以學習『夢想之鄉』之語言,以下便是由我口述的教學……」   「嗚--?」裡歐斯似乎怔了一會兒,他聽見徐娟一下人類語言,一下又說「夢想之鄉」的語言,像是令他十分訝異,但沒有多久,他就有了幾分領悟,哈哈笑著蹦跳不停,然後衝到半球體前,又換了一根鵝黃色的晶體,果然,還是相同的情況,他興奮的抓著數根鵝黃晶體高舉著大叫,聲音之大,把碑裡徐娟的聲音都掩蓋過去。   是的,他知道那些就是指導他與人類溝通的寶貝,經過冗長的孤獨之後,只要學會人類的語言,那就能夠和他們說話,這,在他來說是十分久遠的盼望,所以,雀躍中他的淚水又沿著眼角滑落。   林娟站起來,她終於明白裡歐斯哭泣的原因,那是喜極而泣的呈現,是啊!他,他住在這個孤獨的人工洞窟裡,面對萬千的水晶棺不知有幾許年,可憐他是年青好動的人,卻要渡過形如幽囚般歲月,連個呼喚他名字的人也沒有,這……   她心裡的恐懼駭怕退縮猶疑,剎那間統統拋到千萬里的宇宙之外,她默默地走上前去,接過他手中的晶體,帶著愕愣的他走到半球體旁,將原先第一根鵝黃色的晶體插回孔洞內,再拉著他回到碑前,要他坐下,然後坐在他的身邊。   裡歐斯眼眸裡閃著水光,沒有說話,他也明白這個叫「娟」的女孩要陪他一塊兒學習,就沉靜下來,專心的聽著碑內的徐娟一字一句地教著,然後跟著念,他念人類的語言,林娟則念「夢想之鄉」的語言,手牽著手,肩並著肩。   兩個人,兩顆心,已交融在一起…… 第十二章漂流的星艦     零落的破片,纍纍的傷口,「發現號」靜靜地飄浮在太空中,只有由窗口透出的燈光和偶爾迸發的火星證明它的生氣。   艦橋內坐息的人已然次第地醒轉,每個人都是具有豐富戰搏經驗的老手了,即使是年資最淺的靜子也工作五、六年,調息療傷的技巧比起林娟要熟練高明得多。   首先醒轉的是居雷艦長,他的意志力與經驗更強過眾人,尤其是自從他用過幾次那大金屬匣內的武裝戰甲之後,體力有逐漸強旺盈滿的趨勢,好像隱約中能夠調整人體中不足衰退的氣機生理,居雷艦長自身早有體會,肌肉筋骨像是回到年青時代,之所以他能在眾人皆重創時撐持著指揮調度,便是受此實惠的助力。   用過一次的林錕亦有得到好處,他與帕馬是同時坐下,但卻比帕馬早幾秒醒轉,當帕馬睜開眼看見時,不禁一怔。   艦橋內眾人都是老戰友了,誰有多少斤兩都心知肚明,往日帕馬應該是第一個醒轉的才對,因為就體能與年紀來講,帕馬要屬最佳狀態,年輕力壯。   然而,此刻並不是追究這件事的時候,他們各自就位,檢查著自己工作區的情況。   他們都沒有外傷,調息療傷之法只能抑制平撫傷勢,活開瘀血,疏通血液傳輸功能,要傷創痊癒還得靠身體自然的復原能力,這尚需要時間慢慢去結痂生肌,不是坐息一下就可以做到,只是讓他們減去大部份的創痛,能夠活動而已。   「發現號」承受的創傷,超乎居雷艦長想像的要沉重得多,這可無法用調息恢復過來,單是艦外插滿林立的破片就夠他們傷神,要清理修補可就要費不少時間,引擎的受損,亦是讓他們皺眉的一環,最令他們氣餒的,居然把人工星的行蹤失去了。   當這消息由蓀能結結巴巴說完時,居雷艦長聳聳眉稍,歎了口氣:「人算不如天算。」   林錕兩手握著拳頭,傻傻地愣住了,腦海裡浮現往日女兒親暱的笑嗔嬌喚,想起早死的老婆臨死前遺留的交待囑托,冷汗不由得涔涔而下。   居雷艦長忙亂中沒忘記這個老友部屬,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背,輕輕說:「阿錕,呆立著辦不了事,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搶修『發現號』,別忘了,還有『雷夫亞號』等三艘聯邦星艦在那裡,估計時間他們應該趕到了才對,我們沒有失敗。」   精神一振,林錕的心神回竅,乾澀的點頭,是的,事情還不算絕望,女兒啊!委屈你多等一會兒吧。   於是,「發現號」辛苦的修復程序展開了,為了爭取時間,他們所有能動的統統出去進行艦外補修的工作,連居雷艦長也出來了,情況緊急,他無法顧及身份,中立區內不知道有多少敵艦在穿梭,要是在這時候巾上敵人,那可真的要完蛋。   這些插立在艦殼上的破片十分的銳利,即使穿著防護太空衣,他們也不敢以身去試,出動了幾個工程機械裝甲,那是像螃蟹、蜘蛛一般的機械,四隻長腳有吸附力裝置抓牢艦身,兩隻前伸的長夾靈活地屈展,人便坐入中央的軀體部位內操控,利用長夾拆除破片,統統收集回去,重新提煉成外殼甲板,以補換創傷的外殼,受損得太嚴重了,艦內原有的備用材料不足以應付。   居雷艦長又穿起那襲詭異的裝甲,這裝甲真不知是用什麼做成的,居然可以在太空中活動自如,他行走在艦殼上像是走在沙灘一般輕快,完全不受艦外失去重力的影響,雖然力場內不是真空,這也十分離奇了,看得大家又是一愣,真像是見了鬼魅一般。   更教人嘩然的,居雷艦長竟然直接走到破片前,伸手抓住鋒銳的破片,沈喝一聲,將那比他還高的破片抽了出來,抬至頭頂,交給跟在後面的小型平台車(這是運貨用的,工程機械裝甲拔出的破片也是由它收集運回)。   眾人一陣歡呼,為艦長的神勇讚佩,林錕卻是眉頭皺緊,注視艦長不動。   以林錕對科技工程的深刻學養,他對這個「科武戰爭」時期的神秘產物抱持著既懷疑又佩服,這種裝備確實是超乎想像的厲害,如果人類以這種能力在地球上展開群體戰鬥,是可以理解人類之所以被迫離開地球的原因,太可怕了。   然而,林錕也同時隱隱感到不安,像這種提升人類極限的東西,是否會對人造成不良的影響呢?眼看著居雷艦長慢慢地有依賴它的勢態,就好像看到一個吸食菸毒的癮君子,在他的眼中,居雷艦長的形像逐漸在轉變之中。   林錕想著想著,腦中又浮起剛才受到「雅裡星」戰艦突襲後,居雷艦長那付咬著牙根陰狠的神態,彷彿欲噬人殺戳以洩狂欲心火,那裡是平日穩健沉凝的印象,繼而想想在人工星上,那傳送石碑大戰之後,原本以為艦長是為了不忍見隊員傷亡,為保護隊員,防備石碑內還有敵人衝出而守在碑前,如今想來,他在碑前東摸西索,該不是意猶未竟,想要穿過碑去追殺「雅裡」星人?這……   林錕猛地打了一個寒噤,直覺得由手腳冷到心底,他突然間明白裝甲戰衣的問題,為什麼地球「科武戰爭」下,雙方都沒有人生存下來的原因,暗自在心中咒罵:「這個裝甲戰衣……發明這個裝甲戰衣的,真不是個人,是個惡魔!」   罵歸罵,林錕仍無法改變眼前的局勢。   居雷艦長似乎十分暢快地四處走動,清理著艦身上千千萬萬片破片,這種工作使他的精力能夠得以發揮,恍忽中如同回到少壯時代,恁般活力十足,滿身的氣力無處發洩,都快撐爆了,若是年少輕狂時,他會找人打架滋事來舒解一番,這也是他加入探索隊的原因,藉以消耗精力,滿足英雄幻想,就如同隨著他們這些探索隊員一樣。   但現在年紀半百,已經身為一艦之長,總不能抓著隊員下屬猛揍,只有強忍了,這下子倒好,破片是死物不會動的,正可以藉用來鬆動鬆動。   幾名隊員跟在他的身後,拿著臨時填補用的膠劑噴筒趕緊補封破片拔出後的創洞,以免引發火花爆炸,造成二度傷害,對於這個艦長真是非常的崇拜,他們都是三十上下的青年,對英雄生活有著莫大的憧憬,才會加入探索行列,有這麼強悍的艦長,那是十分幸運的事。   七架機械裝甲加上一付戰衣協力下,經過兩個小時運作,終於順利剔除艦身上的破片刮痕,比預想的還提早了一個小時,剩下來的工作,就只待提煉好的材料送來替換,他們重回艦內,眾人都給予他們熱烈的鼓掌歡呼。   居雷艦長暢快地笑著,揮手宣佈:「得了,得了!大家別忘記工作還未做妥善,都去處理吧!等船艦一修復,我請大家喝一杯慶祝,現在有傷未完全痊癒的去找舒瑪醫官,其他人回到崗位。」   是啊!「發現號」現在還不能動呢!危機尚未解除,眾人安靜下來,分散離去,保老命比慶祝重要,別枉死在這裡。   林錕趨近說:「艦長,我去引擎室看看,您去脫下這身戰甲休息休息。」   居雷艦長笑著點頭說:「我精神很好,休息不必了,倒是要脫下它透透氣,這戰甲什麼都好,就是不能一直穿著,有些事沒法解決。」   林錕知道他的意思,乾笑幾聲,就向引擎室走去。   這戰衣!眼下是不能夠處理的,只有待情勢好轉之後再想辦法,林錕心裡暗自祈告著,但願這老友長官可以平安順利地捱過這段時間,不要墜入瘋狂的境地,否則癮毒入骨生根,那就真的沒有救了,教他如何對在家中的艦長夫人老嫂子交待?   他是想找個時機好好研究研究戰衣的秘密,只要查得出它的問題根源,禍事就可以避免。   甩甩頭,林錕踏進引擎室,抬眼就看到一團亂糟糟的景況。   要說受損最嚴重的,或許就是這裡了,引擎室內八、九個人忙亂地叱喝著穿梭來去,個個都是一身髒污,還有兩個包著傷布,一拐一拐地趕著修理拆換,人人的臉上都布著焦急緊張,汗水淋漓,粗重的喘氣聲清楚可聞。   沒錯,他們都明白引擎是星艦的靈魂,一旦引擎室失去作用,星艦就完了,雖然可以將艦橋所在的「圓碟」脫離艦身,依靠預備的逃生引擎回家,但這樣一來探索隊大概就要面臨解散的命運,失去艦船,他們如何到宇宙去探索,誰知道居雷艦長是否有能力再購買一艘「星航」級的「發現號」?就算是買到次一級的「宇航」級星艦,對他們也是一項屈辱,多年打拼出的名聲,立即降低下來。   當中有個蓄有八字鬍的胖子見到林錕進來,高興地大呼:「林學長,你來得正好!快快,這裡需要幫助。」   林錕三步兩腳衝上去:「福哥,什麼狀況?」   這個叫福哥的胖子兩手撐住機台下一個零組件,臉上汗流浹背,吁吁喘氣說:「我快支持不住了,這是引擎的『融合』控制裝置,被震動裂了一道口子,我看見有外洩的危機,趕緊托著它防止裂痕擴大,但快沒力氣了,現在各處都有問題,找不到人手來處理接手。」   林錕點頭伸手:「讓我來托著,你知道怎麼做。」   福哥點頭說:「多謝,還好你來正巧。」說著收回手抹了抹臉上的汗水,略微輕鬆下來。   不過,福哥也不敢歇得太久,林錕的身子瘦小,體力不見得像他好(當然是福哥看輕林錕了),怕維持不了多長時間,於是沒有調息,只深呼吸幾口氣,拿起身旁的工具便動手修補起來。   林錕隨口問著:「這裡情況如何?」   「勉強可以搶救。」福哥一面工作,一面回答:「較嚴重的部份已經壓抑住了,修復要花費一點時間,控制單元沒有被毀,大致可以正常運作,不過必須要再回『圖迪』星大大檢修重整,現在能夠有百分之七十五的功率就謝謝老天了。」   皺著眉,林錕心裡著急女兒的安全,又不能強求,口裡說:「如果再有戰鬥,能不能應付?」   福哥動作停頓下來,轉眼望林錕一眼,搖搖頭重又埋入機台下工作:「學長,你還想打嗎?都已經被傷成這樣,拿什麼跟人家拼?弄不好會同歸於盡,即使艦長再厲害,我們勝利的機會微乎其微,就算勝了對方,這些人……」   他指指忙碌中的夥伴,歎了口氣接著說:「恐怕都活不成了。」 第十三章開赴主戰場     「探索日誌2314.79代號3,這裡是探索船『發現號』,居雷艦長報告:由於遇到與『塢林索星』和『雅裡星』戰艦的攻擊行動,『發現號』目前受到十分嚴重的創傷,漂浮在羅姆中立區第二象限131區域,暫時無法動彈,修復工作已經進行十四天了,成效還只達一半功率,在無適當資材的情況下,距離完全復原的時日難以肯定,我們希望不會巾上敵人才好,人工星那邊的狀況不明,只有交給友艦們去保護了,探索隊員中幸好尚無人死亡……」   羅丹忽然猴頭猴腦的一頭闖進艦長的艙室中,打斷了居雷的報告下文。   居雷艦長看他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皺眉將日誌定在「中斷待命」,開口說:「阿丹你在幹什麼?」   羅丹喘息著連連嚥下幾次口水,才興奮的說:「那個……那個指揮官……聯邦的……」   居雷艦長又好氣又好笑地斥叱:「別結結巴巴的,自己去倒杯茶水,氣順後再講。」   羅丹點著頭轉身倒了一杯清水喝下,毛燥的模樣鬆弛下來,透了口氣上前說:「艦長,林隊長的女兒她……」   「阿娟?」居雷艦長猛地自座椅上立起,大聲說:「快講,阿娟她怎麼了?」   像是突然被嚇到,羅丹接連退了兩步,喘喘的說:「剛才修復了偵測通訊,接獲三則訊文,其中一則是林娟的,另外……」   沒有等他說完,居雷艦長便已經動手開啟屏幕,手指連點,將三則通訊一齊調了出來。   通訊是按照先後順序播放,第一則通訊記錄日期是在三天前發出,屏幕上顯現一個與居雷艦長差不多年紀的高個子軍官,軍裝筆挺,臉上神情嚴肅地說:「居雷艦長閣下,我是聯邦第三艦隊『雷夫亞號』星艦指揮官--史考特·羅曼,居雷艦長,我們在接獲貴艦通知四小時十一分後抵達人工星球,在中途曾與一艘『雅裡星』『宇航級』戰艦發生激烈沖鬥,並予以消滅,此役我方『明日號』受創不輕,但聽聞聯邦傳來消息指出,得知貴艦受創更重,一舉擊敗『塢林索星』兩艘『宇航』級戰艦,以及另一艘『雅裡星』戰艦,使我方減低更大的傷亡,對於貴艦的英勇表現,本人致上誠摯的敬謝……」   史考特指揮官略微停頓了一下,接著露出一絲笑容說:「關於人工星,在我方抵達進行調查後,發現到十分有趣的事,這是聯邦歷史上最突出的發現,價值遠勝於『十四星戰爭』所得到的收穫,也許將對人類的未來有極大的貢獻,聯邦己經決定給予貴艦上下最高榮譽獎勵,現在聯邦指派出一艘新建造完成的『新航級』超級星艦,做為補償艦長的損害,該艦由第三艦隊駐留中立區外的七艘『宇航』級戰艦護航前往貴艦所在區域,待居雷艦長接收趕來之後,我們再敘。」史考特的通訊到此就中斷了。   跟著屏幕一閃,第二則通訊開啟,記錄日期亦是三天前,那是林娟的影像:「艦長,爸爸,我是林娟,這是借用『雷夫亞號』通訊與你們連絡,我人很好,平安無事,請放心,我在人工星上發現由『夢想之鄉』返回地球的人類,史考特艦長現在正收集資料分析,一切事情等見面再詳談。」   居雷艦長怔怔地盯著屏幕,整理思緒,人工星球上有人類?也許就是與石碑前發現的足跡有關,這樣說來,林娟是被這人救了,那麼人工星球的身份就……   思考中,沒有注意第三則通訊何時開啟的,只聽見年青的聲音傳出:「居雷艦長,我是新進探索隊員謝一夫,新艦已抵達中立區第二象限,請給予座標位置,以便會合。」   居雷艦長驚覺過來,轉頭看向羅丹。   羅丹搔了搔頭:「這是一個小時之前發出的聯絡通訊,尤那士將座標通知對方了,估計再兩個小時就會到達,林隊長也在現場,是他要我來通知艦長準備。」   居雷艦長點頭說:「我知道了,告訴林隊長除了受傷治療中的隊員與輪值警戒人員之外,要所人員到二號停降區集合,準備登艦。」   羅丹應聲往艙室門外一溜煙跑了出去。   兩架運輸飛船載著二十三名探索隊員與居雷艦長、林錕隊長飛出整修中的「發現號」,目標是數十公里外大上三倍的「新航級」星艦。   附近還有幾艘與「發現號」差不多大小的軍方戰艦巡護著,這些就是第三艦隊「宇航級」星艦了。   隊員們貼著窗口興奮地注視著雄峙壯觀的超級星艦,議論紛紛地笑著,這是聯邦頂極的宇宙艦船,現在歸他們所有了。   居雷艦長也有些激動,他辛苦了大半輩子,從三流的「普航級」、「銀河級」、「宇航級」至現在的「星航級」「發現號」,幾乎花去他每一分錢,在非軍方的體系下,這已然是最高的地位了,想不到如今可以越過「聯邦級」而擁有聯邦最新製造的「新航級」星艦。   近了,看不到整個艦身,起降艙門漸漸開啟,露出兩列筆直的指引信號光束,運輸飛船沿著光束駛入艙門內,穩定的降落。   五十名穿著簇新探索隊員制式服裝的青年男女整齊嚴肅地排列成五行,站在通向艦內的走道入口前,目光企盼地望著飛船,見它開啟船門,放下踏板,立時掌聲四起,發出高昂的歡呼,來迎接他們心目中的英雄前輩們。   二十三名隊員走下踏板,目光有些濕潤,人活到這樣的時刻也算值得了,他們舉手回應著致意,也整齊地排列在居雷艦長的身後,向青年男女們走去。   五十名青年男女中站在中央一行前端的女孩立即上前一步,抬手止住眾人的歡叫掌聲,然後朗聲說:「報告!本艦所屬新進隊員男二十一名,女二十九名,共五十名全部在場,另有十名隨隊醫護人員、十名輪機手待命中不在行列。」   她看居雷艦長點頭,又說:「請艦長為新艦命名致詞。」說完退回原位。   林錕帶著二十三名隊員也在新隊員旁分成三行排列站定。   居雷艦長沉穩著神色,目光一一掠過五十名新隊員的臉上,略微停頓才說:「我是居雷,很榮幸能由聯邦手中接下這一艘超級新星艦,各位隊員,我們的任務就是探索,向人類未知的世界邁進,因此,我將此新艦命名為『探進號』……」   眾人立即發出歡呼,振臂齊口同聲高叫:「探進!探進!探進!」   三聲「探進!」迴響在艦內,流蕩久久才消歇下來。   居雷艦長點頭露出一絲笑意,朗聲說:「現在時機非常,第三艦隊指揮官史考特·羅曼先生正在等待我們出發前往人工星會合,慶祝活動暫且保留到事情結束之後,為了掌握時間,我不想說太多閒話,新進隊員與前輩們必須一起努力,先盡快地將『發現號』修復,現在由林錕隊長帶領大家互相介紹認識,然後分配職責,一個小時之後開始工作,解散!」   眾人又是一聲歡呼,林錕這才領著二十三名老隊員與新隊員興高采烈的介紹交談,整個隊型剎時變成一窩亂。   那一名出列報告的女孩卻在幾句話後退出來,走向居雷艦長身前說:「艦長,由我帶你參觀新艦吧?」   居雷艦長笑著點頭,與她並肩走進走道入口,問她:「你的名字是……?」   「叫我芙蕾。」女孩展現笑容,十分美麗:「是史考特指揮官的女兒。」   居雷艦長一怔,說:「哦?令尊知道你在這艦上嗎?」   芙蕾點頭說:「知道,是他分派我到這裡學習的。」   居雷艦長點頭,心想:「難怪這老傢伙劈頭便說了一大堆好聽的話,又派七艘『宇航』級聯邦戰艦護航,原來是因為她,這不是丟了一個燙手山芋給我?老傢伙自己不敢管自己的女兒,把她丟給我照顧,萬一出了差錯,責任就要我來負了……這老狐狸!」   他心理罵了一遍,卻不好說出口,看著芙蕾亮麗的臉蛋笑容,暗自歎了口氣,對她說:「走吧,我們到艦橋去。」   又是四十六個小時過去,有了新艦帶來的充足新零件材料,「發現號」終於煥然一新,完全修復了,功能也有了提升。   而聯邦也在這時來了通知,人工星即將穿過「多普」星群,經過之後便是離開羅姆中立區星域,進入聯邦的範圍,但正在進行停火和平條約談判的「塢林索」、「雅裡」、「扎克」三星的代表突然離去,恐怕他們三方都派出戰艦進行攔截人工星的行動,一場大戰是難以避免了。   居雷艦長坐在新艦「探進號」艦橋的艦長座位上沉思著,兩天下來他已經大致熟悉這個聯邦最新的超級星艦,情緒也穩定下來,他注視著艦橋內活動的十七人,有三分之二是新的隊員,有著一份新鮮的感觸。   屏幕上開啟畫面,林錕的影像顯現在上面,笑著說:「艦長,這樣子見面似乎有點不太習慣。」   林錕也回到「發現號」坐鎮指揮,他得知女兒平安後,臉上恢復了笑容,也開始與居雷說笑。   居雷艦長笑了笑,說:「阿錕您也收收性子,馬上要做艦長的人,得有些架子才行。」   不錯,他本是副隊長的職位,但隊員們都稱呼他為隊長,如今負起指揮一艘星艦,等到事情結束後,他便是「發現號」的正式艦長,而居雷艦長則高昇為指揮官,指揮「探進號」與「發現號」百多名探索隊員,一切只待人工星之事處理完畢,回到聯邦後便進行晉級儀式。   林錕尷尬地一笑:「實在是有點不習慣,對了,『發現號』的調整完結,全員都已就位待命,第三艦隊護航各艦也已準備妥當。」   居雷艦長心神一定,點頭說:「那就走吧!謝一夫,發訊號通知各艦與史考特指揮官,薛泊山,各區能量提升至百分之八十,芙蕾,方向人工星,速度……就四級吧!」   芙蕾坐在新艦操控座位,她是負責新艦的掌舵者,回應一聲:「速度四級,目標人工星,啟動!」   九艘星艦不分先後的轉變位置,向著人工星--即將引爆的大戰場出發了…… 第十四章開赴主戰場     「探索日誌2314.84代號5,林錕代艦長報告,經過十數小時的航行,『發現號』等九艘星艦與史考特·羅曼指揮官所屬艦隊終於會合,加上第二艦隊的加入,在人工星週遭已然布列了二十一艘大小戰艦,等待著敵人的到來,另外,居雷艦長、史考特指揮官與第二艦隊指揮官杜強尼三人,曾在『雷夫亞號』星艦會議室裡秘密進行過一次交談,內容不得而知,猜想是對人工星的處置吧?咳!電腦……這件事請不加入記錄……報告結束。」   關閉日誌記錄器,林錕手指指腹徐緩地輕撫著冰涼的桌面,眼睛凝注著瀏覽窗口外蒙瑼煽漲漶A那是宇宙星空的景致。   經過一天半,沉重的「發現號」代艦長身份,林錕還不太能夠適應,往日單純受命帶領一隊人員隨處搜索的歲月仍在眼前飄漾,而今一艦的指揮權握在手中,才知道這工作真不簡單,外表清閒,內心的壓力卻絕非人眼所見所想的輕鬆。   像是這每日固定的探索報告,他就頗覺得彆扭,報告起來零零落落地難以順利,真不是人幹的,反而與敵人異形打打殺殺還比較容易些。   搖搖頭,林錕視線移回桌前的通訊器,心想:「從前居雷艦長就是這樣子看著通訊器中的我,在向他報告事項吧?那時我又是怎樣子的?」   林錕笑了笑,心神一轉,卻停留在三個小時前見到女兒時的情景,她的身旁多了一個長髮微笑的年青男子,像是個跟屁蟲一般的盯隨在阿娟的身側,心裡就感到不是味兒。   那是眼看著女兒走到哪兒,他便跟著走到哪裡,那一股子依戀之情恁誰也看得出來,自己這剛養大的女兒莫不是變成青年的保母嗎?看他模樣真有些稚氣。   由史考特的介紹,這個青年裡歐斯就是人工星上僅存的「外僑」了,想到這個名詞,林錕帶了點啼笑皆非的表情,自從地球千年前異變之後,人類屢經整合繁衍,匯結成聯邦體制,早就沒有「國家」這個規束阻礙人類統合的族群分別,當然「外僑」這個名詞也徒留在詞典內,偶爾由古籍或歷史記錄上提到一、二次,誰知如今用在那裡歐斯身上,倒還頗為合適。   對聯邦來說,「夢想之鄉」豈不正是一個外地麼?   對於人類能活上幾百歲的事,林錕是敢想不敢相信的事,就憑聯邦現在的科技醫學能力,當然能夠活上近兩百歲是不成問題的,然而要如影像中諸葛龍、徐娟等人那般面目一如青年少艾,活力十足的形像,這就萬萬辦不到了。   依賴藥物科技能延緩人類的自然衰老速度,卻不能完全停止,除非那人已死,否則怎麼永保如新呢?這一點林錕不懂,聯邦也沒有人懂。   可是諸葛龍、徐娟等人的傳奇事跡,他是知道的,探索隊的歷史中,這幾位佔有相當大的份量,雖然不是創始人,卻是重要的轉捩點,熟悉探索隊發展故事的人沒有不曾聽過的,但怎知竟然在如此離奇的情境下,得知他們的消息。   當林錕看著黑碑中的白影時,連站都站不住。   在參謀部那些老骨頭也有幾個是一百八、九十歲的老人,都已垂垂老朽,只霸著那官銜不肯下來,當他們聽聞此事,個個激動萬分地叫嚷開來,大手筆的派來兩個艦隊,一共二十艘星艦來護衛這個人工星球,這真是聯邦歷史上少有的舉動,就是著名的「十四星戰役」、「移民戰爭」也沒有一次動用到二十艘星艦來防守一顆星球的,萬一打起來,二十艘星艦足以轟掉五個地球大的行星。   因此,可以明白青年裡歐斯的身價十分貴重了,使林錕硬是吞下湧到口腔的不滿氣話--便是說了也等於對牛彈琴,眼睜睜地看著裡歐斯坐在寶貝女兒身邊,一付好奇表情地啜飲果汁飲料。   林錕也曾藉幾次端杯就口的動作仔細觀察過這個年青人,似乎有點與眾不同的地方,但一時之間倒也說不出所以然來,總之裡歐斯的確是個人類沒錯,人品還算好的,唯獨語言上尚有待加強,不能問出詳細的資料,令他端不起女方家長的架子,真是遺憾。   原本留在晶體中的教學資料全都轉移至星艦的電腦存檔了,資料傳至各星艦電腦上,以防萬一,由史考特指定林錕女兒負責學習,並指導裡歐斯聯邦的語言,她在人工星內已開始陪著他學過,現在自然該繼續下去,將來回到太空站後,參謀部的老骨頭還會來詢問他呢!   必須將裡歐斯教會到能對答的程度,或者林娟也應可以翻譯才行。   以時間來說,想要將這新的語言製作成翻譯機具使用,如今恐怕來不及了,留待以後再說。   艦長艙門開啟了,打斷了林錕漫無目地的胡想,轉頭望去,是舒瑪走了進來。   「在想什麼?」舒瑪輕聲問,伸手環著他的頸項。   林錕親暱地回抱,與她接吻,舔著唇說:「沒什麼,人一靜下來就胡思亂想。」   舒瑪嬌笑著撫摸他的臉頰:「都要做艦長的人了,還這麼不安份?」   林錕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親了親說:「還沒當上,做不得準的,要回到太空站,雙喜臨門一起辦。」   臉色微微泛起紅暈,舒瑪緊握住他的手:「你真的……?」   林錕親了一下她的鼻尖,反問:「你不願意嗎?」   舒瑪帶著激奮與羞澀,投入他的懷中,口中說:「難道你不怕阿娟她反對?」   「有什麼好反對的。」林錕撇撇唇角,腦海中浮起裡歐斯的臉:「她人也成年了,也該論及婚嫁,找到個好對像便結婚,難道要我這做父親的守活寡?」   「啐!什麼話?」舒瑪掩住他的口,嗔罵:「狗嘴裡敢亂說,老娘就罰你跪一整天。」   林錕吃吃地笑著,手裡攬得緊緊地,剛想溫存一番,通訊器卻不識相的響了起來,兩人趕緊分開。   抬手在通話器的按鈕上輕點,屏幕一閃,是帕馬:「隊長……呃,不,艦長,聯邦方面有通知,羅姆中立區外圍發現『塢林索』星、『雅裡』星、『扎克』星,三星各自有艦隊在集結情形,看來是要不顧停戰談判而衝進中立區,估計目標是人工星,約有十個小時就會趕到。」   「知道了。」林錕沉下臉色,敵人終於來攻了:「居雷艦長那裡有沒有訊息?」   帕馬點頭說:「有一份佈署圖和指示,對了,依照目前的速度,人工星再十六個小時就能脫出羅姆中立區的範圍,進入聯邦星域。」   林錕點頭關閉了通訊器,他明白帕馬的意思,一出中立區,聯邦就有權全力攻擊進犯的敵艦了。   聯邦的邊防當然布有大量的防守兵力,縱使三星艦隊攻上來,也是吃苦頭的機會較大,再配合上第二、第三艦隊回頭反攻,那更加有力,至於人工星,由「探進號」與「發現號」護航也就足夠了,在自己的地盤上還會發生什麼事?   想了想,林錕對舒瑪說:「時機不巧,現在我必須和居雷艦長連絡一次,談談應戰的問題。」   舒瑪默然頷首,上前與他擁抱,聊以彌補中斷一次調情的遺憾,鬆手便走出艙門。   長吁一口氣,林錕又打開通訊屏幕,聯絡居雷艦長,這是使用星艦艦長之間的專用通訊,不必經過傳譯,很快就得到回應。   屏幕一閃,居雷艦長的影像出現在畫面上:「阿錕,你得到消息了嗎?」   「嗯,我們要等敵人來攻嗎?」林錕說。   居雷艦長絡腮鬍下的唇抿成優美的弧形,輕笑著說:「別太緊張,這要看對方是否聯合來攻擊,還有十幾個小時,這裡的星域小行星眾多,不必怕對方使用『跳躍飛行』進行突襲,有足夠的時間讓我們觀察情勢,再下判斷。」   林錕問:「艦長,人工星你們決定要怎麼處理呢?」   笑容微斂,居雷艦長略微猶豫了一下子,才說:「大體上能夠保持完整回到地球是最好的,那上面除了有地球需要的科技範本之外,還保存有眾多「人體素材」,那也是聯邦人類珍貴的資源,不過,若是不得已,也就……」   話沒有說下去,但林錕聽得懂,他皺眉又問:「什麼叫做『人體素材』?」   「我也不太明瞭。」居雷艦長也皺起眉頭:「大約連史考特也有些迷惑,他只是聽從軍方的命令行動,這大約是指那人工星上,萬具水晶棺裡的軀體,至於詳情,可能沒幾個人清楚。」   林錕有點毛骨悚然的預感,但這事他沒有多嘴的餘地,便轉移話題:「既然這樣,那我要去看看佈署圖了,五個小時之後再來連絡。」   居雷艦長點頭,突然說:「對了,我決定先將阿娟移到『探進號』,連那個叫裡歐斯的一起,史考特、杜強尼也同意。」   對於這個決定,林錕自然是不會反對的,比起聯邦艦隊,他還是比較信賴自己的老上司,女兒交由居雷艦長去照管,讓他安心不少:「這是最好,有艦長照應我也就放心了。」   在緊張氣氛中,時間匆匆流逝,林錕與居雷艦長交談了兩次,決定作戰的方式。   一切準備都在調度下逐一達成,剩下來的就是敵人的出現。   人工星在固定的速度下進入「多普」星群,這是一群由數千個大小不等奇形怪狀巨大浮游石塊連串成的地帶,大的有月球般大,小的也有十公里直徑,間距參差不齊,好在都有二十幾萬公里以上,人工星移動還不致有太大的阻礙。   二十艘聯邦戰艦伴隨著人工星,因為人工星的移動速度並不很快,前方的星艦可以預估行進路線,將可能撞上的浮遊星體轟開,幸好人工星所產生的重力並沒有天然星體那麼及遠,否則附迎的浮遊星很可能會一同撞過來,那可就麻煩了。 第十五章激突遊星帶     在浮遊星群之間,偵測反應顯得有些耗弱,還是靠著聯邦的通知,才確定敵艦接近的消息。   很幸運的,是三星並未聯合起來圍攻,不,應該說是「雅裡」星艦隊沒有與另外二星聯合,這一點未出史考特等人的預料,因為「雅裡」星人是出了名的好戰「野蠻人」,在人類的印象中,「雅裡」星人似乎是以殺戳戰鬥為樂的族群,靠著搶掠其它星球文明來壯大自己,本身卻沒有什麼科技,完全是一個拼湊出來的文化社會,還在殺生肉食的階段,真不明白「雅裡」星人當初怎麼得到航行太空的技術的。   從聯邦傳來的消息,「雅裡」星人的艦隊比「塢林索」、「扎克」二星要早三個小時進入中立區,而且因為「雅裡」星域的位置比較接近「多普」星群,估計會早五個小時趕到人工星球。   林錕坐在艦長席上,屏幕分列成諸多小格框,各艦隊的艦長指揮官們進行著戰略討論的補強工作,半個小時的討論已將近尾聲。   杜強尼指揮官年紀剛步入中年,精力正旺,是一心決定要全力先消滅這個凶蠻的艦隊,他大聲發言:「本官認為應利用浮遊星的遮蔽效果,進行一次襲擊,『雅裡星』戰艦前端尖銳,擅長衝撞突擊,而我們不可以讓它們攻入艦內,因為『雅裡』星人的戰鬥裝甲配有強力的防禦力場,普通的雷射武器起不了作用,若使用『重震動炮』會毀了星艦。」   眾人都點頭表示贊同,居雷艦長就開口說:「我探索隊就曾遇上過『雅裡』星人的戰鬥小組,幾乎吃了大虧,幸好是在人工星上,使用『裝……』,呃,使用『重震動炮』才獲得解救,一般的雷射武器確實無效,它們的防禦力場還會折射雷射光線,所以也不能在艦內對它們發射。」   居雷艦長一時之間差點說出穿著「神兵裝甲」打敗「雅裡」星人的經過,這可是犯了聯邦法規的事情,雖然在私下黑市猖獗,大家都已習以為常,但終究不適合在這軍事會議上提出,若私下說了還好,現在公開的說出來,這批軍人就非得依法論罪不可,好在及時剎住,沒有露底。   眾人又是一致點頭,因為居雷艦長曾以較少人數打勝佔多數的「雅裡」星人,這是聯邦對「雅裡」星人戰鬥中第一次的光榮勝利(當然他們不知道居雷艦長使用了「神兵裝甲」),所以說出的話,具有相當的可信度,軍人對於勝利的戰士是有一份尊敬的。   史考特點頭說:「既然如此,我們可以分派一下,居雷艦長和林錕副艦長兩艘星艦負責人工星的防護,杜學弟與我各分半數五艘戰艦守在第一象限『雅裡星』艦隊的方向,另外一半各由杜學弟的副手巴山與我的副手洛比安率領在人工星左右巡衛,看情勢為我們掩護撤退。」   杜強尼對「掩護撤退」四字有些敏感,聳了聳眉尖,對這大了自己十來歲的老學長又無法發作,只有乾咳兩聲,說:「就這麼辦吧!學長。」   十艘戰艦陸續分佈向右上方前進,進行隱蔽動作,史考持指揮官艦在左側,杜強尼指揮五艦在右側,等待「雅裡星」艦隊到來。   人工星仍在繼續移動中……   一個小時過後,「探進號」先進的偵測系統首先發覺敵艦接近的訊號,為數七艘的「星航級」「雅裡星」戰艦以二、三、二的排列朝「多普」星群而來,它們似乎探查到人工星的位置,開始偏向前進。   整個聯邦艦隊都陷入緊張狀態,各各盯視著屏幕上的小點,艦身的防護力場都提升到最大。   近來因為攻擊的次數增加,獲取不少文明科技武器,更增加了它們的氣焰,「發現號」被偷襲挨的那一發火炮,就是從「扎克」星的戰艦上弄來的,而聯邦的動力科技也被挖去,幸好只是「銀河級」的動力引擎,屬於舊型的轉換技術,所能發揮的效用有限,否則「扎克」星的戰艦就有足夠的能源張開那種獨特可反射雷射的防護網,那就更難對付了。   但聯邦艦隊並不是害怕「雅裡星」戰艦的火炮威力,而是「雅裡」星人最擅長以加速度將船艦衝刺入敵方艦身,然後由戰士進行內部戰鬥,它們仗恃獨特強勁的防禦力場不怕光線武器攻擊,往往能順利獲得勝利,因此它們「雅裡」星人的凶名在星際間流傳,比海盜還要可怕。   屏幕上的影像漸漸地清晰,這是聯邦首次見識到大批的「星航級」「雅裡星」戰艦,往日所見大半是以「宇航級」為多,如今一見,各人眉頭都皺了起來,臉色冷沉。   「星航級」「雅裡星」戰艦,名雖然是「戰艦」,其實就像大型的注射器,渾圓的艦身前端如同彈頭,而在彈頭前突出一個十多公尺的尖錐,根據情報資料,一艘戰艦可乘載千名戰士,若是被扎上,即使是「探進號」不到兩百人的戰力也難以抵敵千人之眾,確實可怕。   十萬公里……八萬五千公里……六萬公里……三萬公里……   距離是越來越近了,杜強尼指揮官舔著唇角,眼睛卻望向座前指揮席一個小巧的屏幕,兩隻粗手抓緊又放鬆地反覆著,不知道此刻心中在想些什麼。   小屏幕裡的影像,映出對面另一顆浮遊星後,史考特指揮官的星艦亮著一點紅光,這是他們擬定的訊號,由經驗老到的史考特評估發令,十艘星艦統一行動,當紅光熄滅時,就是發動攻擊的開始,每一艦都在期待著這一剎那的到來。   一萬五千公里……一萬一千公里……九千八百公里……   「搞什麼?」杜強尼坐不住了,站起身子低吼:「兩萬公里的射程,九千公里還不動手……!」   就在他話未說完,紅光突然熄滅,使他猛的吞下到口的粗話,臉紅脖子粗的大叫:「攻擊!」   其實無須他下令,負責攻擊的各艦人員早已打開插在小浮遊星上的推進引擎,一百顆藍球場大的石塊被推動著往「雅裡星」戰艦撞去。   「雅裡星」戰艦似乎大出意外,浮遊星是以不規則的上、下、左、右同時衝來,顧上不能顧下,雖然火炮齊發,一時間也打不完,火炮轟在巨大的石塊上,頂多只能轟去三分之一,餘下的部份仍在往前衝,有些被轟得偏了角度的石塊又撞上另一個石塊上,散碎成兩塊、三塊,更難打中。   好在距離尚遠,「雅裡星」戰艦火炮如煙火般放射轟出,五千公里範圍內形成一片放射大大小小的狀爆炸火花,堆簇成的花環火網,夾雜著細碎燃燒向外迸射的小石片,煞是美觀艷麗!   十艘聯邦星艦卻趁機由大浮遊星後轉出,雷炮、魚雷彷彿發光的線與梭,交織成經緯,捲襲向忙亂中的「雅裡星」戰艦。   接著,從密密麻麻的火網中,看見「雅裡星」戰艦被未被打到的小浮游石塊擊中,艦身整個傾翻斜移,隊形被撞開了,隨即第一、二波的雷炮、魚雷大部份穿過火網,撞擊在「雅裡星」戰艦的防護力場上,迸射絢亮的激光,看見「雅裡星」戰艦被撞擊得歪偏橫向,看見打碎了的石塊與未碎的殘石跟著撞上,又引發一連串的激震光暈,然後第三波雷炮、魚雷毫無阻礙地全部命中「雅裡星」戰艦,有幾艘受擊較嚴重的「雅裡星」戰艦防護力場被擊破了,於是第四、第五波雷炮、魚雷緊接又而至。   「雅裡星」戰艦群在猝不及防之下,給這連環計轟得如急浪中的小舟,控制不住的翻滾偏轉,在一波接一波的攻擊下,終於,巨大的爆炸在「雅裡星」戰艦艦隊中爆發開來,剎時,紅青相間的火光如同在黝暗的宇宙多了一個小太陽。   強烈的震波挾著餘威朝四周籠罩散射,勁猛而凶狠地向施威的聯邦艦隊衝撞而至,若潮浪反捲,如山洪急洩。   聯邦星艦停火朝後退移,準備躲在大浮遊星後方,以避過這一場震波。   「不好!」居雷艦長屏幕上看見這一幕,吃驚地打開通訊器的緊急按鈕大叫:「不能躲在浮遊星後,快離開!」   史考特終究經驗較高,乍一聽見呼聲就立即反應,下令:「全體停止掩蔽行動!全速離開浮遊星,防止衝撞!」   通訊器全體連線的情況下,每個人都聽見指令了,然而杜強尼指揮的第二艦隊有人卻愣了一下,心想:「那有不躲起來,反而跑出來承受震波衝擊的?」   杜強尼見下屬發愣,破口大罵:「混帳!全艦快離開,想抗命嗎?」他雖然罵得快,但艦隊也慢了半拍,代價就要痛苦的付出了。   震波來得太快,就這麼一耽擱,已經撞上大浮遊星了,猛烈的震波不亞於推進引擎的瞬間爆發力量,幾顆大浮遊星禁不住這一下,翻滾著移動了,立即前事重現,有三艘聯邦星艦來不及退出,被有十數倍大的浮遊星撞上、推擠、再撞擊,其中一艘「宇航級」星艦立即引發爆炸,另兩艘「星航級」戰艦也多處破損,受創十分嚴重。   震波繼續往外散佈,沒多久便追上人工星與「探進號」諸艦,此時震波的威力減弱大半,各艦又早已加強防護,僅有短暫的震盪,艦身內傳來爆炸帶來的「隆!隆!」若悶雷的聲響迴繞不去。   居雷艦長鐵青著臉,歎息了一聲,為這來不及挽回的生命投注一縷扼腕之意。   林錕坐在艦長席,十指抓扣著座椅扶手,幾乎要捏碎它一般,幾十個同胞的生命因一時的大意而喪失,太可惜!太不值得……   最痛楚的是杜強尼指揮官,他紅著眼眶,喃喃地說:「怨誰呢……怨誰呢……」   是啊!該怨誰呢?是他們面臨緊要關頭聽見指令而遲疑,軍令如山,戰場瞬息萬變,怎能有剎那間一絲一毫的怔滯?   史考特指揮官搖了搖頭,默默地為這些死去的戰友致哀三分鐘,然後打開通訊器,對居雷艦長道謝。   居雷艦長倒沒有任何欣喜,他低聲說:「我也是吃過苦頭,『發現號』就是這樣受的重創,才有了經驗,對這近距離的震波較為注意,『雅裡』星人似乎又有了新的戰利品,使用的能源比以前要好,以致於爆炸的威力增加了數倍,我還懷疑它們在戰艦中放置大量炸藥之類的東西。」   史考特指揮官點頭說:「嗯!它們似乎正在改變戰法,這一點需要聯邦參謀們進行研究,它們現在竟然還學會了艦隊排列陣型,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第十六章詭譎的陷阱     屏幕裡突然杜強尼指揮官的臉映顯出來,神色黯淡了許多,看來是受到不小的打擊。   史考特指揮官對這個學弟倒是頗為關切,他輕咳了兩聲,首先發言說:「強尼,打起精神來!我們還有更艱苦的戰鬥要打。」   「我知道……」杜強尼指揮官哽啞著嗓音:「學長,現在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安排?損失了三艘星艦,對戰力影響不小,據參謀部傳來的資料,『塢林索』、『扎克』聯軍有二十七艘之多,現在我們僅剩下十八艘,打起來勝算……」   史考特指揮官插嘴打斷他的話:「先別管這個,派一、兩艘去搶救那兩艘受損的戰艦,由遊星帶第二區域走近路拖回聯邦修理,受傷的人要趕快治療,人死便算了,活的人不可以放棄,其餘的星艦回到人工星進行重新佈署。」   忍著悲傷,杜強尼指揮官點頭自去下令了。   居雷艦長則開口說:「史考特閣下,讓我『探進號』與『發現號』來協助治療傷患如何?『探進號』上有新的醫療設備,空間也夠大,可以照應得下兩艦的重傷患,至於較輕的,由『發現號』的舒瑪醫官看護是足夠了。」   史考特指揮官也不客氣的點頭說:「多謝,一切等檢視過兩艦情況後再說,若能移送的傷患,就麻煩貴艦照顧了。」   結束通訊,居雷艦長也就另外與林錕連絡救治事宜,卻見林錕眉頭皺起,沒有回答,不禁也糾結起眉稍問:「阿錕,有什麼問題嗎?」   林錕似乎是在考慮著,緩緩的沉吟回應:「我只是有點奇怪……」   居雷艦長眉稍一揚,詫訝地問:「怎麼?」   「對方……」林錕眼睛看向身旁的窗口,嘴裡慢慢地咀嚼溜到口邊的意見,凝重地說:「我覺得以『雅裡星』艦隊的舉動來看,似乎很古怪,像是有什麼預謀……」   居雷艦長也有著相同的感覺,方才剛與史考特指揮官說過,這時又聽林錕提起,便說:「我覺得以『雅裡』星人的習慣,從沒有排列陣型的情形,而且,似乎敵艦的爆炸威力也太大了點……」   林錕忽然左手一拍右掌,低叫:「對!艦長,您記得偷襲『塢林索』戰艦的情形嗎?」   「你是指?」居雷艦長乍然間弄不清楚他的意思。   林錕將臉靠近通訊器,說:「艦長,您不覺得那『塢林索』戰艦也同樣的爆炸威力不同於『十四星戰爭』時那樣嗎?當我們偷襲那兩艘『塢林索』戰艦得手,剛一險險返轉避過碎片時,便反被『雅裡星』的戰艦偷襲,這事情也太巧了點。」   居雷艦長睜大了眼,他吶吶地說:「你是說……是說……啊!」他也想到了什麼。   「我怕危險快到了。」林錕點頭,沉著臉說:「若真是這樣,我們並沒有脫離危險。」   屏幕忽然一分為二,史考特指揮官居然插了進來,點頭說:「林老弟的顧慮是很有可能的,這樣說來,事實上『雅裡星』與『塢林索』、『扎克』二星是早就暗中聯合起來的了,那麼剛才的進襲恐怕便沒有我們所想的那麼單純,但它們該不會故意派這七艘『星航級』戰艦來送死吧?」   林錕猜測說:「或許真是故意的,如果以一般戰鬥,七艘戰艦應該有三艘以上能衝入我方陣地,想想若是引起爆炸,那我方的損傷或者更加大了,結果如何?」   居雷艦長說:「有可能,以進度來講,『塢林索』、『扎克』二星慢了兩個小時至五個小時,若能在我方艦隊造成較大損害,對於它們聯攻的戰力會較為有利,最少在我們進入聯邦區域的時刻,它們也仍有幾分勝算,這個計策像是『扎克』星人想出來的。」   屏幕又一分為三,杜強尼指揮官也插了進來:「如果照這步驟,那敵艦應該埋有伏兵,在我們受到爆震的時候,進行突襲,那麼會造成更大的效果,只可惜我們的計劃使它們的陰謀達不到既定的效果,那麼這些伏兵又在哪裡呢?」   居雷艦長凝重地說:「如今它們既然聯合了,也很可能互相溝通技術,『雅裡星』使用的『火炮』不見得是搶來的,說不定就是『扎克』星人教它們使用,否則威力怎會如此強,幾乎不遜於『扎克』星人本身。」   史考特指揮官點頭說:「嗯!大家要小心,挨上了可吃不消。」   「艦長,偵測到不明訊號!」負責「探進號」偵測區的邁克由通訊器傳來警告,由於是藉由緊急通訊插入艦長專用通訊內,四人都聽見了。   居雷艦長立即詢問:「詳細資料?」   「有三個,依速度來看,可能是『星航級』的敵艦,距離三千公里,約七分鐘可到達。」邁克回答。   「探進號」是最先進的艦型,偵測能力自然足以信賴,史考特指揮官臉色一變:「糟!敵艦居然這麼接近?在遊星帶中已經不可能使用雷炮攻擊了。」   居雷艦長當然明白史考特指揮官的意思,敵艦一旦爆炸,可能都有驚人的威力,六千公里外的爆發威力已然造成三艦的傷亡,近至三千公里內,其威力可想而知,礙於人工星這個死物,爆震的威力可能使得它偏移了路線,誰也不清楚當初諸葛龍在創造這一顆星球時,到底是如何設計的,萬一它不會自我修正軌道,那就再也到不了地球。   杜強尼指揮官緊抿著雙唇,手指在一緊一鬆的握放著,沒有說話。   驀然,邁克又傳來凶訊:「艦長!已偵測出那是三艘『雅裡星』戰艦,距離二千三百公里,另外又探測到二十六個光點訊號,在十萬公里外向這裡接近中。」   林錕立即反應過來:「那是『塢林索』、『扎克』二星的聯合艦隊,想不到來得這麼快,看來連聯邦也被瞞過了。」   史考特指揮官也蹙起雙眉,大有無力可施的感受。   時間已經來不及調度了,居雷艦長一咬牙:「各位,請集中力量準備對付聯合艦隊,至於那三艘『雅裡星』戰艦,就由我來應付……」   此話一出,杜、史二人都露出十分訝詫的表情地看著居雷艦長,只有林錕臉色一變,站了起來:「艦長你是要用……?」   居雷艦長點頭揮手阻止林錕,說:「各位,時間來不及討論了,請將重點移注在聯合艦隊的方位,各位快點調動各艦佈防位置,我就要迎上『雅裡星』戰艦,當心爆震的威力,請保持距離。」   史考特指揮官面上顫動著,他說:「居雷閣下,請保重,切勿冒險。」   杜強尼指揮官亦說:「我敬佩你,居雷閣下,祝你平安。」   這兩個人似乎是認為居雷艦長想要自我犧牲了,居雷艦長不由苦笑著對兩人點頭,心裡覺得這樣也好,便切斷屏幕通訊連線,打開艦內通訊,朗聲說:「所有人員注意!這是居雷艦長的緊急命令!全部人員在三分鐘以內退往星艦第二區域集合,馬上行動!」   連續兩次說完,他對著艦橋內的眾隊員看了一眼,敦促的說:「你們在幹什麼?還不快走!到第二區的艦橋去,謝一夫,由你暫時代理第二區艦長職位,帶著大家與『發現號』會合。」   眾人互看一眼,說:「艦長,我們跟你一起拼了!」   居雷艦長眉頭一立,指著老隊員們大罵:「你們這些混帳,跟了我這麼多年了,還搞不清楚我的想法嗎?快走,我用了『那個』會控制不住,想在這裡被我殺嗎?」   新進的人員不明白他的話,那些老隊員卻有些恍然地「啊」、「嘩」聲四起,紛紛對他一躬身,對新隊員招手著退出艦橋。   新隊員雖然不懂,但看這些老隊員的舉動也只有跟著退出了,唯獨芙蕾還坐在駕駛區。   居雷艦長沉聲說:「芙蕾,你在幹什麼,還不快點離開!」   芙蕾低著頭,輕聲說:「我……我要陪著你!」   居雷艦長愣了愣,說:「你在胡說些什麼?快離開!」   芙蕾猛然揚起頭,那臉上竟然流淌著淚水,但卻展現著微笑:「你即使要去送死,也要一個人幫你操控『探進號』呀!」   居雷艦長心中一震,這一瞬間像是才猛然察覺到眼前這個年青女孩的異常,他吃吃的說:「你?你……?」   芙蕾彷彿豁出去了,她大膽的站了起來,對居雷艦長說:「你死了,我也不想活著,艦長,我愛你!」   真難分辨心裡的感覺,居雷艦長也站了起來,怔了怔,走向芙蕾面前:「你在說什麼傻話,不怕史考特指揮官傷心嗎?你還年輕,不應該輕乎生命。」   芙蕾搖著頭哭喊:「不!我不離……啊……」   居雷艦長手臂一抄,攬住芙蕾軟倒的身軀,抱起來將走向艦長座位放下,隨手從座位下抽出一個大金屬匣來,背在肩後,然後手指在座椅旁的控制鍵盤上按了幾次,座椅便與芙蕾很快地向下沉去,消失……   「對不起了,芙蕾。」居雷艦長打開通訊:「史考特閣下,請接收您的女兒,她已在剛彈出的太空艙裡,方位是……」   史考特指揮官訝異的追問:「這是怎麼回事?」   居雷艦長帶著尷尬地一歎:「您問問芙蕾就知道了。」   關閉了通訊,居雷艦長環視空蕩蕩的艦橋一眼,手撫背上的金屬匣,低語:「現在,只有『你』陪著我了,生死相隨的好夥伴。」   坐至剛才芙蕾所在的駕控區座位上,適時傳來謝一夫的聲音:「全員已經到齊,只有芙蕾未到。」   「芙蕾由史考特指揮官接收了,準備脫離。」居雷艦長回答。   雖然不明白原因,謝一夫回應:「知道了,脫離程序啟動,開始倒數: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脫離!」 第十七章漫長的終點     默默地看著屏幕上「探進號」的軀體朝向人工星的彼方飛去,艦隊亦逐步轉向,居雷艦長突然有著極大的孤寂感嚙蝕著他的勇氣,偌大的碟形主體空蕩蕩地只剩下他一人,而他──正準備著迎接「雅裡星」戰艦的來襲!   坐在駕控席位上,居雷艦長略顯生澀的點控著儀器,多年未曾親自操作,難免有些慌亂,這新型的星艦才到手不及十日,眼看便要報銷,然而此刻他已無心去感傷。   操作中,居雷艦長不忘伸手撫了撫背後的金屬匣,似乎得到些許慰藉,一分鐘後,「探進號」碟形主體的主體離開了人工星,迅速地移動。   而在同時,三艘形如針筒的「星航級」「雅裡星」戰艦亦進入了目視的距離了,雙方都是以極快的速度在對進,它們也看見了直衝而來的「探進號」碟形主體,然而此時「探進號」碟形主體外觀上已不同於平時正常的聯邦星艦,讓這些蠻悍的「雅裡」星人感到迷糊,乍然間難以分辨這是從那兒來的艦體,但它們也不敢輕忽這個比「星航級」戰艦還大的「異物」,從行進方向也能明白那是敵人沒錯,於是三艦對準方向,朝著「探進號」碟形主體衝了過來。   居雷艦長正是要它們來攻,他認為「雅裡」星人不會故意開火冒著引發爆炸的危險,最可能的就是進行它們擅長的侵入戰鬥,現在,他猜對了!   不過,「探進號」碟形主體雖然夠大,卻也經受不起三艘「星航級」戰艦的夾撞,他還是盡可能的張開了防護力場,然後才伸手旋動金屬匣,「喀」的一聲,金屬匣疾快地分張開來,黑幕然蓬張,那詭異又可怕的戰衣瞬間穿著在身上。   當戰衣整個包裹住居雷艦長全身的這一剎那間,心中所有的孤寂恐慌全都拋去了,彷彿剎那間換了一個人,他竟然毫無反應的失去了意識,腦海中湧起一連串的吶喊──那曾熟悉的心聲:「殺!殺!殺!……」   同一時間,「雅裡星」戰艦尖錐突破了「探進號」碟形主體力場的阻隔,兇猛的扎入巨大的艦體,在強烈一陣又一陣的震動搖顫裡,居雷艦長黝壯猙獰的身軀挺立如柱,在滿室迴盪著金屬撞擊擠壓聲中,他驀然仰首發出狠厲的長嘯。   「啊--!」   在嘯聲中,如同一道黑色流光,竟然一掌拍闖向半開的門,暴響連著扭曲破裂的門扉歪斜傾倒,那黑色的身影已越門而去,消失在走道盡頭。   教人難以置信的,居雷艦長並沒有等敵人來攻,他竟然開始主動而瘋狂的衝向敵人,一扇扇堅固的門壁被他擊破,狂笑聲充塞在封閉的空間裡,黑色的魅影夾帶著驟雨狂風般的掌劈拳舞,首先倒楣的卻是這一艘超級星艦。   狂悍的居雷艦長由東衝向西,再從西攻往北,很快的便與敵人接觸,一路上他只要看到會動的東西便直撲而上,慘叫此起彼落,衝進來的「雅裡」星人還搞不清楚狀況,便被擊打得骨碎肉糜,血肉模糊的彈撞在壁面,微泛螢光的蛋白色血漿流濺四射,它們那能反射光線武器的強力壁障在瘋狂的擂擊下崩潰了,形成慘厲的大屠殺。   然而敵人是一波又一波的湧入,前面的還來不及掙扎,便碎裂倒下,後面不知情的「雅裡」星人卻又衝出錐口,奮勇地向前推湧,跟著另一方的通道口也出現了敵人,殺戳一直重覆地推演……   「發現號」守在人工星的一側,隨著人工星的移動,距離居雷艦長越來越遠,然而屏幕上那糾纏在一起的四艘艦體卻令眾人冷汗直冒,他們無聲地望著屏幕,心裡卻萬分的哀傷,為他們那豪勇壯烈的英雄艦長默默地致敬著,祈禱他能平安殲滅敵人。   林錕端坐在艦長席位上,內心卻深藏著一個秘密,他看著屏幕,暗自忖念:「會不會太遲了呢?艦長!那個戰甲……我衷心的期望您不會變成一個狂魔,就這一次,就只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讓您使用它。」   「艦隊全體佈置完成了。」守在偵測區位置的蓀能發出通知:「敵方聯合艦隊分成兩路逼近,我們要不要通知史考特指揮官他們?」   林錕收回心神,搖了搖頭:「不必了,他們的偵測能力並不比我們差,蓀能,將屏幕範圍轉移到聯邦艦隊這一邊來吧。」   愣了愣,蓀能嚅嚅地說:「可是,可是艦長他……」   「轉回來。」林錕閉了閉眼,輕吁了一口氣說:「艦長那裡我們是無能為力的,多看只會增加掛念,在陷入極大凶險的此刻,與聯邦艦隊共同完成任務是我們的責任,如果戰鬥之後還能殘生,到時再來探尋艦長的安全。」   沉默了幾秒鐘,蓀能低聲回應:「是的,屏幕轉回聯邦艦隊。」   於是屏幕一轉,畫面上十數艘星艦排列著散開,拉大了彼此之間的距離,以減少被擊中的危機,各自依附在一顆與艦身差不多大小的浮遊星上。   敵人越來越近了,突然,屏幕上出現史考特指揮官的影像,那張老臉上有著鬱挹:「林錕老弟,我這樣稱呼你可以嗎?」   林錕想不到在這節骨眼上居然還來通訊,對他頷首:「史考特閣下不用客氣,這個稱呼最好,請問有什麼事?」   輕歎了一聲,史考特指揮官的眉頭深深地糾結著,說:「我的女兒,就是芙蕾,我希望老弟可以接到貴艦上……」   「這?」林錕愣了一下,點頭說:「既然是史考特閣下親自說的,我當然照辦。」   史考特指揮官又是一聲輕歎,抿了抿嘴唇,才沉著嗓音說:「芙蕾她……我想你遲早會明白的,到時候請老弟幫我勸勸她,我……唉!」   林錕見他語意未竟,又皺眉又歎氣,倒也不好多說:「好的,我會盡力。」   史考特張了張口,卻又歎息著說:「拜託你了。」話落,影像便關閉了。   確實再也來不及說些什麼了,從屏幕上已經可以看見閃爍的光點,那正是遠道趕來的敵艦群。   「全員警戒!準備戰鬥。」林錕沉聲下令,艦橋上燈光轉為黯沉,發出一陣又一陣的警示響聲。   手指在發著微光的控制區上飛快地移動,蓀能低促的報告:「敵艦距離九千四百公里,速度三級……」   林錕冷肅的看著屏幕,耳中聆聽各區一次又一次傳來資料匯報。   屏幕上聯邦艦隊雷炮再度發威了,數十道呈現亮紅色帶著濛濛藍暈的光線直射而出,迎接它們的是一道又一道橘紅色的火炮,在遼闊的空間裡綻放一團又一團的絢麗火花,是那麼的閃亮好看,其中卻包含著許多生命的明滅。   跟著另一邊也看見許多光點,聯邦戰艦的雷炮亦向其發射,爆開了另一簇火花。   火花爆放的距離越來越近,間中夾著橘紅光華與亮紅光芒的穿射,偶爾一艘聯邦星艦或敵方星艦爆炸開來,表現了生命的慘烈,聯邦軍以少敵多,打起來十分的吃力,但因為巧妙藉著浮遊星的掩護,仍能堅強地反抗著。   看情形,聯邦勝利的機會,只有一半不到,也許會是兩敗俱傷。   一咬牙,林錕下了決心:「各位,除了勝利之外,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上吧!」   過癮,真的是很過癮,黑亮的身軀外覆滿了蛋白色的螢光,居雷艦長的笑聲更加狂厲,全身充塞著快速運動帶來的舒暢感,透過迷濛螢光在眼前閃幌的幢幢魔影一批又一批的翻到,腦海中只反射性的響著:「殺!殺!殺!……」   「殺呀--!」居雷艦長嘶吼著加快了速度,冀求更多更多的舒暢。   黑色的流光掠幌四射,空間裡迴盪著淒厲的慘嗥與可怖的笑聲,凶悍的「雅裡」星人終於害怕得開始後退,口裡怪叫著,對這個從未見過的「怪物」發出恐懼之音,它們驚嚎地向後擠退著,而後面仍在朝前推,於是前面的不斷被殺死,中間的也不斷地被擠死,死亡越來越快。   沒有多久,連在後面的雅裡星人也聽清了驚嚎中的意思而開始後退,嗥呼聲四起,紛紛向錐口處回湧。   「啊--!」   即使是在瘋狂狀態下,居雷艦長的下意識仍敏感地察覺到「雅裡」星人的企圖,它們要逃了,這使他猛然暴怒,還沒殺過癮呢!居然膽敢逃走,他長嘯一聲,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念頭掠過之時,那流光般的身軀已然化作一道黑色迅電一般的衝了出去!   驀然!「探進號」碟形主體浮突起連串的瘤瘰,珠鏈似的自中央向外延伸,就這麼爆炸開來,強烈的爆炸威力貫入了「雅裡星」戰艦內,跟著「雅裡星」戰艦亦爆炸開來,強烈的爆炸震波席捲向遠方戰鬥中的艦隊,那裡幾乎已所剩無幾了……   戰爭過去了,雖然很艱苦,但終於得到了淒慘的勝利。   「發現號」拖著殘破的艦軀勉力的撐持到了聯邦駐守的區域內,將人工星移交給等在那裡的第七艦隊十一艘戰艦,由他們護送著繼續朝向地球前進。   根本來不及說些什麼,探索隊員們又勉強的將「發現號」開回了「多普」星群,在那一片殘骸石塊中尋找著他們的希望。   望著偌大一片的碎礫鐵,眾人心頭都不禁一涼,人類還有可能存活嗎?   年青的靜子早已流下淚水,芙蕾跪倒在地板上痛哭出聲,羅丹呆呆的望著屏幕,喃喃念著:「絕望了……絕望了……」   「不!我相信他還健在。」林錕撐持著望著坐在偵測區的蓀能,嗆啞的說:「蓀能,這次就要靠你了,別給我和艦長漏氣。」   蓀能嘴角還帶著血絲,目不轉睛的盯注在雙手之間的偵測儀器,根本沒有聽見其他人的說話,突然,他大叫著:「找到了!有生命反應。」   林錕精神一振,站了起來:「快!將搜尋畫面對準目標,快放大……」   漸漸的,隨著越接近,屏幕上已經顯映出一具黑色泛著蛋白色螢光的軀體,靜靜地仰浮在宇宙中,四周是無數的細碎破片,景像淒涼而可怖。   艦橋內驟起一陣狂烈而粗嗆的歡呼,笑容立即回復在每個人的臉上。   「是艦長,他沒死,快!右舵十一度,距離兩千四百二十九公里!」林錕歡悅的下令。   瞧著屏幕,舒瑪緊張地問:「怎麼都不動?」   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林錕蒼白的臉上漾著笑容:「相信蓀能吧!也相信艦長……他安好,我們也都安好,未來,也都將安好……」 續集星之謎 第一章祖孫的任務     「研究日記第1473.11,已經是第二年了,那一場激烈的戰鬥似乎對居雷艦長造成極大的影響,到現在我們還是無法理解導致他瘋狂的原因,那件『黑暗戰衣』--也就是黑市俗稱的『神兵戰甲』、『前古戰衣』的恐怖武器正收藏在『軍械違禁庫』中,這是我們保存的第六件黑暗戰衣,但直到現在,它仍是一個謎,無論聯邦方面如何搜查禁止,『黑暗戰衣』還是繼續在黑市流出,我深切的希望,這將是最後一次……」關閉了記錄器,參謀長麥克仰靠著柔挺的椅背,陷入了長思,從玻璃窗外透入的人工太陽光線和熙的照亮光潔的花崗岩地板,空間中迴盪著優美的音樂旋律。   他,麥克·西爾法,就是出面支持居雷艦長聚集探索隊,在浩瀚的宇宙尋找未知事物的主角,一百零三歲的年紀,仍舊健壯不遜中年,當然啦!這是拜聯邦最先進的醫學科技所賜,然而,在他的內心深處,卻早就衰老不堪了,因為這幾十年來的期待,隨著居雷艦長的瘋狂,似乎將劃上一個等號,但,又似乎將是希望的開始。   輕喟一口濁氣,麥克參謀長隨手拿起一個小時前送達的極機密資料卡,插入身前桌案上的插槽,隨即,屏幕一閃,出現他的副手單光祁的身影:「這是最新的報告:探索隊原『發現號』居雷艦長,因為在人工星事件中,使用違法黑市武器『黑暗戰衣』而導致精神耗損,肉體受創十分嚴重,經接受治療後,肉體傷勢已經逐漸康復中,但是神智至今仍舊有時清醒,有時失常,無法回復到正常狀態,因此長老們一致決定暫予停職,至於居雷艦長的積功部份,則可以累計待用。」輕咳一聲,單光祁副官接著說:「目前『發現號』艦長職務,由原探索隊副隊長林錕接掌,另『探進號』也已修復,暫時一併交予林錕艦長接受調配,繼續進行探索任務,兩艦在三日前出發,目標是去年『人工星』事件的羅姆中立區,『塢林索』、『扎克』、『雅裡』三星在事件之後便沒有任何舉動,長老們懷疑它們進行著危險的陰謀……」   驀然,門扉傳來輕徐的敲擊聲,麥克參謀長立即關閉屏幕,揚聲說:「進來!」堅實的金屬門左右分張,一名年輕姣好的女軍官大步走了進來,口裡清脆地說:「爺爺!為什麼把我從星艦叫回太空站?」   麥克參謀長沉鬱的臉色綻露出一抹笑意,他站起身子,張開雙手將女軍官擁抱了一下,放手說:「我的乖孫女露依,怎麼,要你來看看我這孤單寂寞的老頭子也不高興嗎?我有多久沒有看見你了?真是越來越疏遠羅,讓我好傷心!」   一跺腳,露依嬌嗔的嘟起了紅潤的菱嘴:「哎呀!爺爺您又這樣子,人家是很正經的在問您,老愛開玩笑,真是……」   「哦!正經,正經。」麥克參謀長招呼她坐下來,然後回到他的座位上坐好,伸手遞過一張卡片,輕聲說:「你先把這個收好。」露依起身接過卡片,驚訝地說:「這……這不是『軍械違禁庫』的資料卡?」   麥克參謀長點頭說:「把它收好!別弄丟了。」露依一臉疑惑地將卡片放在胸前軍裝的小夾層中,然後說:「爺爺,為什麼要給我『軍械違禁庫』的資料卡?這不是軍方的機密嗎?」麥克參謀長微微一笑,將身體靠向椅背:「因為你是我的孫女,我只相信你一個人,所以要你去辦一件事情,我相信你不會把資料卡的秘密透露出去。」露依眼睛一亮,咬著下唇說:「什麼事?有大任務了?」呵呵笑了,麥克參謀長食指遙遙指點著她的鼻尖:「你真像你死去的父親,不愧是有我家族血統遺傳因子,沒錯,這是一件非常大的任務,你知道千年前的傳說吧?就是諸葛龍這個名字?」眨眨眼,露依點頭說:「當然,他是促成聯邦的前身--聯合議團的重要人物,也是傳說中光大武學,而後導致『科武戰爭』的一名武學宗師,歷史學有教,是必修的史跡,現在還有人偷偷到地球去尋找他留下來的武學殘笈,聯邦使用的『調息心法』聽說就是他傳下來的,爺爺,這個傳奇人物不是說到宇宙尋找什麼東西,結果一去不回,失去蹤跡嗎?您幹什麼又提起他來?」點了點頭,麥克參謀長滿意地勾弧起嘴角說:「很好,你的確夠資格擔任這一次的任務,露依,我們參謀長老們,已經得到諸葛龍的回訊了。」   一對美麗的眼眸瞪得大大地,露依驚奇的站了起來:「什麼?怎麼會?都過了千年之久,那諸葛龍還活著呀!」   「坐下來仔細聽我說,別大驚小怪的。」嘴上這麼說,麥克倒是挺欣賞她的表情,就像他們參謀眾老長聽聞時的反應一模一樣:「你知道去年移向地球的『人工星事件』嗎?」   露依坐下說:「知道,和地球差不多大,我在聯邦電訊上看到報導的影像,現在好像就在地球上方百萬公里的地方,陪著地球移動,對不對啊,爺爺?」麥克參謀長嚴肅地說:「那是對一般人民的報導,只告訴他們是個空的星球,其實,那顆人工星是諸葛龍製作的。」   「他做的?」露依實在不敢相信,張著口:「這麼大的一顆星球,老天!」   「我想派你去那裡。」麥克參謀長說:「這真是我們不敢想像的創舉,就我們聯邦的科技,也無法創造如此完美的人工星球,那裡面孕藏了不少的謎團,我想,到了那裡,負責研究的林娟主任會向你說明清楚。」露依站了起來,恭敬地施了個軍禮:「我很樂意接受任務,謝謝您給我這個機會!」   麥克參謀長起身又擁抱了她一次,低聲說:「露依,你要保重!我失去了兒子,不想再失去唯一的孫女。」緊緊地回抱,露依將臉深埋在他的胸肩:「我會的,爺爺,我會平安回來的。」運輸船登降在人工星新建立的研究中心起降廣場,林娟和裡歐斯並肩站在數丈外,雖然運輸船揚起了偌大的塵土飛揚,但林娟和裡歐斯仍然毫不受影響,風沙並不曾沾打到他們身上。   好不容易停妥後風沙沉澱了下來,艙門開啟,年青的露依仍是一付軍裝打扮,抗著厚重的行李背包步下階梯。   兩人立刻迎了上去,裡歐斯微笑著對露依點頭,伸手像拎小雞一樣的接過了行李。   沒有讓露依有時間訝異,林娟已然愉快地對她說:「歡迎你來,露依,來,我們先進去裡面再作介紹,請往這邊走。」拉著手,林娟帶露依走向研究中心大門,露依卻不時回頭看著輕快地跟隨在後面的裡歐斯,對他感到好奇與詫訝。   到了大廳,林娟才放開手,招呼著說:「裡歐斯,你快把行李放進露依的房間,米答歐加力法,斯比多,你懂嗎?」咧嘴一笑,裡歐斯轉身走了。   林娟這才回過頭來說:「你好,露依,我是負責人工星研究工作的林娟,你直接叫我林娟就好了。」露依應了一聲,說:「那位裡歐斯是……?」林娟臉上微微泛紅,笑著說:「他就是這個人工星的主人,這個人工星只有我們兩個人,還真有點寂寞,現在有你加入,真是太好了!」   「主人?」露依眼睛直盯著林娟,遲疑地問:「你們……?」林娟臉上更紅了,她急忙說:「沒有,我和他沒什麼,只是因為我第一個發現裡歐斯,軍方認為派我指導他聯邦人類的語言和生活習慣,會比較有成效。」   「原來如此。」露依點頭,又加一句:「裡歐斯還蠻聽你的話。」林娟紅著臉不知如何回應,正好裡歐斯端了一盤水果來招待貴賓,解了她的困窘,不過看見水果旁的瑞士小刀,她的臉還是紅熱不褪,趕緊招呼:「露依,這是人工星上的水果,據說是從『夢想之鄉』移種的,你嘗嘗看。」露依倒沒有注意,看著裡歐斯拿起小刀俐落快速的切削好水果,送到面前,便說聲:「謝謝你,裡歐斯。」微微一笑,裡歐斯說:「不客氣。」露依望向林娟問:「裡歐斯他會說聯邦的語言了嗎?」   「還早呢!」林娟瞄向切著水果的裡歐斯,甜甜笑著說:「聽倒得大致聽得懂,說就只能說短短的幾個字,照速度上來看,他的學習能力算是很強的,我學他的語言,到現在還只能聽和說一點點,但總算我們已經能順利溝通了。」   「娟!水果。」裡歐斯適時的將切好的水果遞過來。   一聲「娟!」叫得林娟又是一陣臉熱,可是自從當時學會這一句稱呼之後,裡歐斯便一直這樣子叫她,怎麼也不肯更改,林娟也只有由他叫了,感受到露依投來的懷疑眼神,林娟是又甜蜜又羞惱,但這時她也不想再解釋了,免得越描越黑。   「露依,這裡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嗎?」為了轉變目標,林娟問。   露依搖著頭說:「只聽了一個大概,爺爺說詳細情形要我來問你。」林娟迷惑的問:「露依,你說的爺爺是誰?」恍然的笑了,露依說:「你看我,爺爺他是參謀長,就是下達這個研究計劃的人。」林娟點頭說:「原來是他,我曾經見過一次,在去年居雷艦長被送進『特殊治療中心』那一天,他也有去探視。」 第二章生與死的抉擇     露依打量著這個新建的研究中心大廳,寬大的空間中都是簇新的陳設,然而這裡面除了他們三人之外,卻沒別的人,不禁好奇地問:「怎麼沒有派其他的研究員過來呢?」林娟微微一笑:「因為這裡也才剛建造完工,而且目前裡歐斯的語言進度還不夠,沒有辦法和大家很順暢流俐的溝通,加上他對我們的生活方式仍舊有些不太習慣,我想暫時不要讓他在許多人面前露面,以免造成無謂的麻煩誤會。」裡歐斯也點頭說:「人太多,不習慣。」露依望著他笑了笑,除了語言之外,他身上那一襲奇特的裝扮也是令她注目的焦點,她突然靈光一閃,問他:「聽說你是諸葛龍他們的後裔,那你……你的武功也一定很不錯羅?」裡歐斯皺了皺眉,茫然的向林娟望去。   「以前我曾經用這一把瑞士小刀捅過裡歐斯的肚子,結果一點傷也沒有,他的功夫應該是不錯,但我沒問過他。」林娟一面笑著代替他回答,一面朝他比著調息的動作,還加上一句:「亞希拉查加,伊拉麻布加法,魯多查加。」裡歐斯偏頭想了想,才露出恍然的笑容,點了點頭說:「武功?查加、麻布加法,我會。」他也比了比動作。   露依好奇的對裡歐斯說:「可不可以表演一下?比方說……那個……」她對武功沒有研究,說到這裡就說不下去了。   倒是裡歐斯能夠明白她的意思,點頭站起身來離開座椅幾步,抬頭看看上方,用手比了比,然後向上一縱,身子就躍上了十公尺高的金屬橫樑,再一跳,就跳至十幾公尺遠的另一根橫樑,接著一翻身,像滾球一樣墜了下來,但到離地三公尺時,身軀伸展,雙手分張,疾墜的身形突然在空中一頓,輕得如羽毛似的雙腳緩緩著地。   露依還沒來得及拍手,裡歐斯已身子半俯,滑行前進至座前的小茶縑A右手一把抄起果盤上的小刀,反身溜冰狀地滑出三公尺,一片雪亮耀眼的刀光就像火花四迸湧起,整個將裡歐斯包裹住,只看到小刀刀尖變成了千百個刺的針刺一般層層外冒,而人影卻看不見了。   驀然,裡歐斯輕嘿一聲,那一簇簇晶亮的刀光急速地消失不見,卻從刀光中竄出一道光芒像雷射一樣直指大廳上的一枝樹幹,刀光掠過「喳!」的一聲,大腿粗的一顆樹被削成兩半,上半截「嘩啦啦啦!」倒橫在地板上,截斷處像刨過一樣平滑。   就在人眼還停留在倒塌的樹身上時,裡歐斯已經微微笑著站在原地,將手中那柄瑞士小刀放回果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林娟和露依才回過神來。   「哇!好厲害!」露依睜大著一對美麗的眼眸,由衷地稱讚。   林娟也是頭一回看見裡歐斯表演武功,她怔怔的看著他,彷彿第一次看到他那時的感覺又回到心頭。   裡歐斯倒並不明白她們的感受,只是覺得好久沒有這樣子活動筋骨了,因為當初與林娟相識時,覺得似乎把她嚇到了,所以一直沒有在她面前表現過自己的功夫,這時看林娟的表情,似乎又有點不對勁,於是便急了,拿手掌貼在她的額頭,關切地問:「娟,你好嗎?」林娟被他這一下體貼,醒是醒了,當著露依的面卻也鬧了個臉紅,便伸手輕拍了他的手背一下,半嗔帶笑地說:「我沒事!」裡歐斯收回手,愣愣地看著她。   林娟的臉紅一直沒有消褪,被他瞪著心腔直跳,急忙轉頭對露依說:「快到中午了,我去準備午飯,露依,由裡歐斯帶你去你的房間,你先休息整理一下,飯好了我們邊吃邊談。」露依微笑著點頭,便和裡歐斯離開了。   林娟撫著胸口,怔怔地看著他們轉過走道,才緩緩坐了下來,那急跳的心仍然沒有平復,反而更加強勁,彷彿就要從口腔中飛去。   「不會的,不應該這樣……」林娟喃喃自語,轉頭望向那株被截斷的枝幹,發起呆來。   有好一陣子,她才輕吐一口長氣,神色變幻著走向餐廳。   太空站,在聯邦軍區參謀總部的一個邊角,就是專門進行特殊病症研究防治的「特殊治療中心」。   麥克·西爾法參謀長一個人來到了這個中心的大門,跟著中心急急趕來兩個人將他迎接進去。   這個中心佔地也著實夠大的,四十九個隔間,一個大廳,再加上兩個研究室,裡面的數十位研究人員穿梭不得,人人都是緊張兮兮地、匆促而快速的行動著。   麥克參謀長一跨進大門內,就聽見隱隱約約的嘶吼,間夾著狂烈的大笑,那聲音所營造出的窒布氣息,有如置身在刑台地獄,麥克參謀長不禁微微聚攏眉峰,朝身邊的兩人看去。   走在稍前的,是一名衣裝畢挺,身材瘦高,長下巴的中年男子,微笑著點頭說:「那就是受到『黑暗戰衣』毒害者的叫聲,正在狂笑的就是那位居雷先生。」麥克參謀長問:「這裡已經有六個人了吧?我是指受到『黑暗戰衣』毒害的人。」跟在後頭的粗壯青插嘴說:「最早送來的米亞度已經死亡,三個人受到控制,病情緩和下來了,就是新送到的居雷艦長程度較嚴重,他一來,把另一個本來開始緩和的雷恩·巴庭症狀又引發了。」麥克參謀長轉身看了他一眼,長下巴的中年男子趕緊說:「這位是負責新治療計劃的趙世虹。」點了點頭,麥克參謀長微微一笑,說:「你的計劃成績不錯,我聽說了。」趙世虹搖著頭說:「這也是因為有死去的米亞度,我們才能經由解剖腦部察覺到一絲疑點,現在幾乎可以證實它與『黑暗戰衣』有關係,只是還找不出原因和證據,如果……」說到這裡,趙世虹有些猶豫地閉上嘴,目光朝長下巴中年男子望了一眼,透露出徵詢的意思。   麥克參謀長自然發現他的舉動,於是目光凝聚,毫不放鬆的追問:「有建議儘管說,不必猶豫,現在是以破解『黑暗戰衣』為第一要務,其他的都不是問題。」此時三人已經進入一處厚重的金屬門,門內是一個約可容納二十人左右的小隔室,擺設很簡單,幾個座位,一個方縑A一面靠牆處有著半人高的小櫃,櫃上放了幾盆小巧的場栽,顯出一點生氣活力,除了這些,再沒有其它東西。   長下巴中年人請參謀長坐下,開小櫃取出一瓶酒,倒了小小一杯,便將酒瓶收回小櫃中,然後將酒杯遞至參謀長面前的方縣W,再同趙世虹坐下。   「那麼,我就說了!」趙世虹挺直腰,以堅定的口氣說:「我需要再解剖一個受害者,尤其……尤其是那位新來的居雷艦長,可以證實我的推斷。」麥克參謀長皺起眉頭:「非這樣不可嗎?」趙世虹點頭說:「我必需從其他的患者腦中找到同樣的症狀,尤其是從新來的受害者腦中,那更可以證明這症狀確實是由『黑暗戰衣』所引起,並非長久居留在『特殊治療中心』慢慢形成的病例,那麼我便可以進行更進一步的研究行動,對於『黑暗戰衣』為什麼會造成這樣情況的原因就能夠有所突破,否則一切都只能憑猜測去研究。」麥克參謀長沉肅地考慮著,端起面前的酒杯晃了晃,放在唇沿聞了聞,淺啜了一小口,便把酒杯放下,站起身來踱了幾步。   趙世虹與長下巴中年人都緊張急切的看著他,四隻手掌下意識地在曲張,期待他的回應。   終於,麥克參謀長點頭說:「好吧!你們準備好就動手。」兩人一齊站了起來,長下巴中年人咧開嘴笑:「我們可以馬上進行,早就準備好了,只等您的同意。」趙世虹也笑了,說:「參謀長要是有意看我們進行,可以隨我們前往教學室,那裡有全方位的影像屏幕,可以看清我們解剖的過程……」點著頭,麥克參謀長說:「洛可德,你替我將這整個過程記錄下來,我要保存呈報給長老們看,還有,這次解剖後,按照規定將居雷艦長的軀體完全分解消除,並去除所有相關的資料檔案記錄,任何人來問,就回覆居雷艦長已經奇跡地出院了,再有問題,就要他們來找我。」長下巴的洛可德連連點頭:「是,是!我一定會辦好,依照慣例,分解後的成份送到裂解部門去製成新品,按比例再生組織,我想,大約可以製成兩個『合成獸』。」麥克參謀長端起酒杯,輕抿一口,問:「趙世虹,你有沒有查明『黑暗戰衣』的結構作用?」趙世虹搖搖頭,又點頭:「我大膽的冒險拆開過一件『黑暗戰衣』,那只是很單純的『殖體元素』組織,這在聯邦生物科學領域早已應用廣泛,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金屬的部份則是特殊的合金,有很特別的記憶性傳導能力,但這也沒有什麼困難,聯邦早在一百年前就會製造了,倒是其中有一個東西,我到現在還在研究中,這東西……」洛可德急忙說:「唉!趙世虹,你老毛病又犯啦?在參謀長的面前有話就儘管直說,參謀長最討厭的就是吞吞吐吐,快說!快說。」   趙世虹應了一聲,說:「以目前的科技,還無法製造出這麼完美的物體,它是極精細的生物型金屬神經網絡,我判斷它具有思想回路,依照我們現有的技術去推斷,它的功能並不比人類的大腦差,可能具有相當的判斷能力。」麥克參謀長輕「哦」一聲,又淺啜兩口酒,點頭說:「我們去進行解剖工作罷!」 第三章人命的價值     這是一個極陰冷的房間,並沒有像一般醫院裡的手術設備,只有簡單的刀具和工具。   房間的四面是灰蒼蒼的顏色,空蕩蕩地,使得房內的氣氛寒森森的,站在裡頭,可以聽見隱隱的機械運轉聲響,與空氣流動進出的風聲。   手術台上,陷入狂亂的居雷艦長一身白袍,赤著雙腳被縛綁住手腳和頸項,早已因為麻醉而昏迷過去,黝亮的頭髮與鬍鬚被剃除得乾乾淨淨,像個剃了毛的大白羊。   在明亮的燈光下,趙世虹一身潔淨草綠色袍服、頭紮小帽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位女子,這女子,竟然長得和「發現號」上的女醫官舒瑪一模一樣,她面無表情地推著一輪手推小台車,台車上放置著電子儀器設備,進門之後,就把這台車推到手術台一側靠邊牆的位置,然後開啟電源,電子儀器上的顯示燈光就活絡起來了。   「舒瑪,過來幫幫我。」趙世虹舉起雙手,五指微微張開:「把手套戴上。」舒瑪彎腰從台車下層取出一付開刀用的手套,走上前來默默地替他戴上,一個手指一個手指都弄齊整了,才站在一旁。   趙世虹來到手術台邊,指著手術台,對舒瑪問:「你認不認得他?」舒瑪向居雷艦長打量幾眼,搖搖頭,冷漠地反問:「我應該認識嗎?」吃吃一笑,趙世虹戴上口罩、護目鏡,愉快地說:「我只是隨口問問罷了,幾年來沒有出過中心大門,怎麼知道你和他有沒有關係!」舒瑪也不多問,沉默地將護目鏡和口罩戴上。   趙世虹好像對她頗有興趣,又開口說:「你……想不想動手執刀?」舒瑪眼睛一亮,好似突然有了生氣活力,抬頭說:「我可以嗎?」口氣中充滿著期盼,如同一個要糖果的小女孩。   「當然可以!」趙世虹抬頭看著天花板上的紅色燈孔,笑了笑,對她說:「跟了我這麼久的時間,你應該學的差不多了,我也明白你的心意,喏,這一次就看你的技術好不好,做得好的話,我會向上面呈報,讓你進入研究人員的行列。」舒瑪眼光閃躍著光彩,她的神采渙發,眼角瞇起了笑意,點頭說:「謝謝你,趙副組長,我一定全力以赴!」兩人換了位置,舒瑪也戴上了手套,是趙世虹替她戴上的,還拍拍她的手背給予鼓勵,她伸手拿起手術台旁的利刀,微顫的比向仰躺著的居雷艦長前額,那刀光閃幌不定,像是吃人猛獸牙齒的反光,正在度量該從哪一處開始下口。   趙世虹盯著她,嘴角噙著一抹詭異的笑容,雖然被口罩遮著,但從頰肉的折痕抽動也可以領會他的表情,淡淡地說:「動手吧!不必考慮這個人的生死問題,他是個死刑犯,殺死他不會被判罪的。」將刀尖抵向居雷艦長的頭皮,有一絲艷紅的鮮血自刀沿流溢,滑向太陽穴,帶出一道紅線,舒瑪輕輕顫抖著,刀尖停頓下來。   皺了皺眉,趙世虹半帶揶揄地哼了一聲,沉著嗓子說:「怎麼,怕了?連開刀都不敢做,這樣還算是個研究人員嗎?如果後悔了,現在離開也不算太晚。」被他這麼一說,舒瑪咬了咬下唇,用力將刀劃下……   看著監視屏幕,洛可德長長的下巴朝前拱了拱,笑著對麥克參謀長說:「這個舒瑪,是我們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產品,就資質來說,可以算得上一流的好貨。」麥克參謀長坐在特設的大椅中品啜著美酒,沒有回答,從那深沉的眼光中透露出一絲哀傷,但沒有人注意到。   洛可德搔搔脖子,忍不住又說:「參謀長,我覺得你好像認識這個叫居雷的人?」   「有過幾面之緣罷了。」麥克參謀長開口說:「洛可德,關於居雷的事情,你別多嘴,不然我就只好將你送進『扎礦』區。」洛可德臉色剎時變得蒼白,趕緊點頭彎腰說:「是!是!我不問,也不講,就當沒有這個人存在。」麥克參謀長點了點頭,又開口說:「這一年來,有人常來看居雷嗎?」想了想,洛可德點頭說:「來的人不多,加起來總有二十來個,大部份都是起初來看個一、兩次就少見了,只有一個女孩子,長像很甜,前後來了不止十次,兩個月以前還看到過她,但這兩個月內就沒有看到她的蹤影,也許是淡忘了。」麥克參謀長眼皮微微闔起,忖思:「女孩?該不會是芙蕾吧?這丫頭,史考特居然沒有管好她!」屏幕上舒瑪已經將頭蓋骨用小雷射刀環切開來,腥紅的血液流淌到手術台上,再滴流至地板,景象十分的難看,而趙世虹卻顯露出滿意讚賞的眼光看著舒瑪取下頭蓋骨,再截斷神經軸骨,將血淋淋的腦葉放置於預備好的一個容器內。   「很好!」趙世虹對她鼓掌表示欣然的意思,點頭說:「這樣就對了,乾淨俐落,才能擔任研究的工作,你做得有模有樣,值得我推薦。」舒瑪臉上滿佈汗水,聽到他的話,呈現出高興的神情,想要伸手抹汗,見到手上血跡斑斑,混身一顫,又垂下手,怔怔的瞧向失去了腦葉的頭顱凹洞,這時候才有著作嘔的感受,那黏膩的觸感彷彿透過了手套傳達到肌膚,一股殺人的悵惘失意填沒了原有的喜悅。   看得出她的心態,趙世虹不想讓她繼續待在這裡發酵人性天生的罪惡感,何況還有後續工作要進行,便對她說:「接下的工作由我來做罷!你只要將那身上的手術用具丟到『處理機』中,就可以到門外的清理室洗一洗,換一件服裝明天來向我報到。」這句話果然將舒瑪的情緒拉了回來,她點頭應了聲是,處理好事物後就離開了。   趙世虹等她離開之後,開始檢查容器上的腦葉,他的動作十分流俐快速而有效率,那腦葉被他播弄著卻沒有明顯的破損傷口,仍保持著完整的形狀,沒多久,他就挺起腰吁了一口氣,對著天花板上的紅色燈孔用力點了點頭。   直盯著屏幕的麥克參謀長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對洛可德說:「今天開始,將趙世虹的職權提升一級,可以處理中心的人事調動,洛可德,你推舉這個人有功勞,中心主任的空缺由你來繼任,這座『特殊治療中心』就交給你掌理了,好好的做事,別教我失望,人事命令明天就會傳到。」洛可德笑瞇了眼,對麥克參謀長深深致上鞠躬禮,大聲地說:「謝謝,謝謝參謀長!」轉頭朝屏幕上的屍體掃睹一眼,麥克參謀長大步走向門口。   「讓我進去!為什麼要阻止我?」走到「特殊治療中心」不遠,麥克參謀長便聽到這一句尖高的嗓音,眉頭不禁一皺。   跟在後頭的洛可德也是驚訝的低聲說:「哎呀!那女孩……就是剛才說到常來看居雷的那一位!她怎麼今天來?真不會選時間!」麥克參謀長沒有回答,沉著的走上前去。   在「特殊治療中心」的門口,有一個美麗的女孩手捧著一束人造花,正在和大門守衛拉扯爭執不休,突然看到麥克參謀長和洛可德走來,趕緊鬆手行禮。   頷首回應,麥克參謀長對女孩說:「芙蕾,你來看居雷嗎?」女孩正是史考特指揮官的孫女芙蕾,她看到麥克參謀長到來也是怔住了,臉上有一抹羞紅緊張,她吶吶的說:「我……我是……」輕歎一口氣,麥克參謀長平靜地說:「回去吧!居雷他不必你來看他了。」   「啪!」的一聲,人造花失手跌落在地,芙蕾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白紙,她顫抖著口唇說:「麥克爺爺,你是說……是說……?」洛可德面色一變,但他的反應夠快,馬上就恢復正常,還露出了平和的笑容。   麥克參謀長擺手說:「不要緊張,他的情況正在恢復中,我們已經掌握了病情,目前我們要全力防護任何可能引發病徵的因素,所以不能讓任何人和他見面,只要再半年,他就可以康復回家了。」   「真的?」芙蕾臉上的氣色立即恢復紅潤,更漾溢著驚喜的容光,盯注在麥克參謀長的臉上。   麥克參謀長哈哈笑了,做出佯怒的表情說:「怎麼,你不相信麥克爺爺嗎?」   「怎麼會,我最信任麥克爺爺了。」芙蕾撲上去抱住麥克參謀長的手,高興地搖幌著,好一陣子才撿起人造花說:「麥克爺爺,我聽您的話不進去了,您幫我把花送給居雷艦長好嗎?」麥克參謀長接過花,轉交到洛可德手中:「洛可德,這由你來交給居雷,我陪芙蕾回去,芙蕾,你好久沒有陪麥克爺爺聊天了,今天巧遇,就陪麥克爺爺走走好不好?」   「好!」芙蕾滿心的歡悅,拉著麥克參謀長有說有笑的離開了「特殊治療中心」。   洛可德堆起笑容恭送兩人到消失不見,才睹向手中的人造花,向中心走去,就在轉過兩個轉角時,把那一束鮮艷清香的花束丟棄在「垃圾處理輸送」入口,冷笑著昂頭而去。 第四章人工星地底     連續經過十天,露依開始漸漸喜歡上這一個風景美麗而神秘的人工星球,她隨著林娟和裡歐斯在這星球表面進行著旅遊記錄工作,那是要把星球表面的環境行走路線完整的歸納建檔。   星球的表面被劃分成數百個大小不等的區域,每一個區域都有一座巨石碑,也就是傳送器的出入口,露依可不習慣它的運作方式,每一次利用它到另一個地方後都有著暈眩作嘔的感覺,那有點像是聯邦星艦進行空間曲進「華普跳躍」航行法時的反應。   林娟的表現就比她要好得多,奇怪的能夠有說有笑地來去自如,露依不禁有些佩服她了。   聯邦方面是有份心思,想要開發這一個人工星球做為未來的殖民計劃基礎,可以移動的人工星球好處多多,沒有行星的自然威脅,比如地震、火山爆發等等問題,而且在敵人攻擊上也有些困難,不像行星、惑星具有一定的軌跡位置,無法準確的瞄定目標,它是會跑的,若是加入軍事火力,內藏星艦飛艇和長程魚雷飛彈之類的武器,那就成了一座移動的宇宙航空母艦、攻擊要塞,敵人的遠航偵測系統會誤認為是普通星球而忽略,聯邦軍隊就可以拉近距離進行突擊戰鬥攻勢,,真個好處多多。   以露依軍人世族代代沿傳下來的素養,已然能夠迅速的明白她被派來的原因了,她是聯邦的一個眼睛,除了要明白人工星的研究計劃之外,也要監視林娟和裡歐斯他們的一舉一動,那足以震驚參謀元老們的武功,早已透過私人的連絡系統傳送出去了,麥克參謀長立即回覆她,在人工星停留期間絕對要將武功的秘密摸透送回,即使要不擇手段也全權由她自定謀劃。   裡歐斯一直微笑地與她們應對,其實就語言上來說,裡歐斯已經可以做到一般簡單的溝通了,但他保持著凡事都由林娟幫他處理交待的態度,聽從林娟的指示在動作,看起來真是百依百順,儼然如標準的「婦唱夫隨」。   而林娟也不自覺的在照顧著裡歐斯的生活一切,除了每天固定的學習語言之外,裡歐斯的飲食、生活物品、住的房間都一手打理,完全不像是一個研究主任的模樣,反倒像是一位「賢妻」,只除了--沒有睡在一起。   露依是冷眼旁觀著,她也不催促林娟盡快帶她前往人工星內層,其實那才是聯邦真正想探知的地方,人工星的外表早就經由星艦的探索資料查得一清二楚,連每一寸土地有幾根草都逃不過偵測系統的法眼,但人工星的內部是一團模糊,只能知道是個金屬成份,至於是什麼金屬,內部的結構如何,仍是一團迷霧,不過,露依的一顆心被裡歐斯與林娟之間的行為言談吸引住了,少女的好奇心戰勝了理智,渾然忘了她的爺爺臨行前依依叮囑的事項。   「露依。」一大清早,林娟就來敲她的房門:「我們要去『桑多瑪』,裡歐斯想邀你一塊去!」   露依開了門,高興又迷惑地問:「什麼是『桑多瑪』?我有去過嗎?」林娟搖頭笑著,一付神秘兮兮狀說:「真要去?你可要有心理準備喔!我第一次去的時候,哼!差點沒給嚇死。」越是這樣,露依就越有興趣,她的好奇心被勾引起來:「倒底是什麼地方嘛!說得這麼神秘詭異,你想嚇唬我嗎?我可是有軍人世族的優良傳統,怎麼會怕!」噗嗤笑了起來,林娟怪模怪樣的點頭說:「嗯,嗯,好威風!麥克參謀長的孫女果然不凡,佩服,佩服!」露依伸手抓住她便呵起癢來,輕叫:「我教你耍嘴皮子,你這個刁蠻的小妹主任!」兩人嘻嘻哈哈地笑鬧成一團,都是二十出頭的年青女孩家,三天下來就廝混得很熟稔親蜜了,沒有多久,林娟就蜷縮著討饒了。   喘吁吁地笑著鬆了手,露依一付勝利者的姿態說:「哼!看你下次還敢不敢貧嘴?」坐在地板上拭著笑溢出來的眼淚,林娟噘著嘴猛喘氣,好不容易鬆弛下來,眼睛直盯在露依的腰肢上,頗有反襲的意味。   露依當然也查覺到了,做出防備的姿態,兩人耗上了!   就在這時,裡歐斯走了過來,看見她們這付模樣,臉上的笑容一僵,奇怪地問:「你們,怎麼?」兩個女孩子轉頭看見他,臉上都紅了起來,林娟趕緊爬起站好,與露依對視了一眼,都「噗嗤」一聲笑了個花枝亂顫,把裡歐斯搞得莫名奇妙,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   林娟擦了擦又溢出眼角的淚水,對裡歐斯說:「我們是在鬧著玩的,女孩子的遊戲,你別管!現在要走了嗎?」裡歐斯點頭,舉起手中的花束和一小包食物:「路上吃,要走很遠。」露依問:「阿娟,『桑多瑪』到底是哪裡嘛!」林娟臉色微微莊肅起來,她說:「就是一個墓場,是放水晶棺的地底大空間,今天是裡歐斯去探祭的日子。」經這一提起,露依才回醒到自己的本來目的,她點頭說:「那我們這就走吧!」三人轉身朝研究中心的一處碉堡狀建築走去,原來這碉堡狀的建築內矗立著一座石碑,上面奇異的紋路上隱隱流泛出彩華。   露依便明白了,這座石碑就是進入人工星地下空間的出入傳送口。   經過轉送後,三人來到了地底下的一間石室,這裡對於林娟也是有些陌生的,記憶中只在一年前隨著裡歐斯經由這間石室回到地面,登上運輸船前往史考特的指揮星艦,之後就再沒有進入過地底,對於這個地方,林娟的內心也滋生許多感觸。   默默行進中,林娟回想起一年前在地底的幾天生活,那是多種情愫交雜的奇異歲月,回想起來,只讓人覺得既甜蜜又感傷,因為她想起了居雷艦長的病,以及居雷夫人在居雷艦長被送入「特殊治療中心」時那傷痛紅腫的淚眼。   從石室出來,便是筆直而長的走道,敏感的露依憑著自小紮實的根基技巧,立刻明白到這個走道竟然是越走越深入人工星球中心,而不是平行於地面,是斜斜向下延伸,這是因為她的直覺判斷所得出的結果。   林娟便沒有這樣的經驗判斷力,到現在尚以為是走在地表之下不深的地方。   於是露依也明白為何以星艦的偵測能力無法查出內部詳細構造的原因了,那是因為人工星除了地表一公里的厚度之外,本身是由特殊金屬結構而成的人工星體,這裡石室與走道距離地表還很遠,所以才需要使用傳送的方式進出,有這麼一層厚實的金屬阻隔了偵測波的進入,若是要突破這一層金屬到達石室所在的深度,那非得要用到「新航級」超級星艦,如林錕現在指揮的「探進號」才能做得到,而且要全力偵測才行。   這個走道仍是那樣子的怪異,長長筆直延伸的走道,兩側壁面似是刻縷著無數的紋路,黑漆中泛出淡淡的彩光,雖然彩光微弱,累積起來卻也看得清楚,從走道遠處傳來陣陣如蚊震翅般的輕鳴,使寂靜的環境增添些許陰詭的氣氛。   「怎麼又是這樣暗沉沉的?」林娟皺著眉頭問:「裡歐斯,後來不是很亮的嗎?」她還記得當時裡歐斯從她的瑞士小刀中取走了兩根圓柱狀的晶體後,這走道是光線明亮的,原先壁上的紋路光華消失了,顯出數個門戶,所以疑惑地詢問。   裡歐斯笑了笑,回頭說:「能量少,要節省。」他笑著抬頭叫了一聲:「多瓦!」剎那間,走道上彩光放射出多量的光芒,果然恢復了明亮,壁上的紋路光華已經消失了,令人察覺不出這光芒來自哪裡,像是平空產生的。   露依的心思集中在他的叫聲反應,有些驚訝,聲波反應控制在人類二十世紀就有的,並不算什麼,但在人工星出現的聲控現象,她不敢莽然認定是如此單純,至少不能說肯定沒有懷疑。   但裡歐斯卻不管這些,他只是自顧自的在前面帶路,終於,他們來到了那廣大的空間,那個放滿了一具具水晶艙的地底世界。   露依訝異地看著這個壯觀又悲涼的場面,眼睛所接觸到的是一具具栩栩如生的軀體,空氣中飄散著清芳的氣味,沒有屍臭,也沒有骨骸,這麼一具具排列齊整的水晶艙就佈滿了整個廣大的空間,數目一時難以計數,艙與艙之間相隔一個人的寬度可以通行,蚊雷般的震音正是發自這裡──發自那一具具棺材般的水晶艙所彙集而成。   露依走上前去,就如同當日林娟一般地手撫著水晶艙冰涼的罩面,雖然有冷冽的感覺,卻非她所理解的冷凍睡眠裝置,艙內不像是被低溫封閉,罩面上沒有一點霜屑水氣,整個水晶艙除了頭尾之外,像是一顆巨大的水晶寶石,晶瑩剔透。   水晶罩裡的年青女孩,看似才十五、六歲,頂漂亮的臉蛋,闔閉的眼簾有著一排密長曲翹的睫毛,想必張開時有一對美麗迷人的眼睛,衣著型式類似裡歐斯一般,交疊在微隆胸前的手上握著一朵藍紫色盛開的花,神色安祥如在熟睡,但是看不出胸口的起伏。   「她是我妹妹。」裡歐斯突然在後面開口。   露依迅速回頭,看見裡歐斯臉色安詳的走上前來,手撫在水晶艙面,放上一束鮮花,但並沒有悲淒的表情呈現。   林娟也跟了上來,她看著艙內的女孩,這時才知道女孩的身份。   裡歐斯走向另一個水晶艙,那裡面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眉頭糾結,似乎長時間懷有心事,嘴唇緊抿成下彎的弧度,雙手握拳,貼靠腰胯,堅實的胸膛也沒有起伏動作,這也是林娟見到過的。   他將一束花放在艙面,輕聲的說:「希馬林,烏魯加法麻比亞。」露依向林娟望去,見她臉上沉鬱的說:「裡歐斯是說:『爸爸,我來看您了。』艙裡的人是他的父親。」 第五章生命的泉源     林娟才出社會一年多,經驗體會不足,又容易受到私人情緒影響,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身在這萬棺塚當中,被氣氛引發出她女性純良多愁善感的內在,眼眶紅潤起來,一年前她心情驚惶的闖入這裡,震駭得昏厥,如今心情轉變,不由得為這麼多死者而感傷,當中還有十歲不到的小孩子呢!   但露依旁觀者清,卻對裡歐斯冷靜的姿態所迷惑,即使是在異鄉長大,人類應有的感情也不會改變,面對親人的遺容能不顯現悲傷哀思的神色嗎?她在懷疑著。   雖然一時無法猜測其原因,但也敏感地認為有些神秘待她去理清,心裡暗自將這兒列為調查的重點之一了。   她仔細看著水晶艙內的少女,那是十分美麗的女孩,闔閉的眼廉上長長的睫毛微微翹著,若是這對眼睛張開來又會有如何動人的一泓秋水呢?那紅潤的雙唇和瑩潔的肌膚,以及柔亮金黃中帶有淡淡玫瑰色的頭髮,怎麼看都像是一個童話中的睡美人。   露依手撫著冰涼的水晶艙罩,抬頭向四周望去,那一具具栩栩如生的身影歷歷在目,耳裡聽著蚊雷般的震音,思忖著這震音的源流。   裡歐斯將手捧的十來束花分別放置於左近的水晶艙蓋上,那是他的三代家族成員,有兩位年紀百歲的老人躺在一起,那是他的祖父母,那是「生同寢,死同廓」,恩愛的一對老夫老妻。   裡歐斯將最後的一束花放在水晶艙罩,臉上才顯出悲傷的表情,曲膝跪拜。   露依眼光轉注到他的行動,腦海裡飛快的掠過一道靈光,手指趕緊掩遮著菱口,以免失聲叫喊,破壞了一切。   林娟伸手扶起裡歐斯,兩人走了過來,並沒有在意露依奇怪的動作,還以為她被這裡的陰詭氣氛給震懾住了,就像林娟初來時那樣。   裡歐斯對她點了點頭,舉起手中掛著的小包說:「沒事,去吃。」露依強自鎮定的點頭微笑,笑容有些僵硬。   林娟也過來拉住她的手說:「別緊張,我帶你去看看諸葛龍的留言。」這句話使露依轉移了注意力,她也很想看看這一位在聯邦開創歷史中佔有重要地位的角色,往日聽得太多關於他的神話,卻難得看見他的風采。   當然在聯邦還是有幾幀影像留存,最轟動的就是聯邦前期第一屆聯合議員吳毛雄與參謀長池田書、方婷、徐娟、諸葛龍五人的合照,其次就是新聞媒體保留的諸葛龍資料照片,但加起來也沒有幾張,原因是諸葛龍本人不太喜歡拍照亮相,能有的幾幀多半是他年輕時拍的,至於兩百多歲有多少變化,露依就十分好奇了。   懷著期待又忐忑猛跳的心,露依跟隨兩人進入那個到處都是一堆一堆插滿了大大小小圓柱狀晶體的半球狀物體,足有百坪大小的空間。   林娟拉著她走到那三尺高的平台上,黑色巨碑狀物依舊表面光華如鏡面,隱約可以看見空間景物與兩人的反射身影。   裡歐斯走過去將黑色的六角晶體插入那人頭大的半球體上方孔洞,於是黑碑光滑如鏡的平面逐漸浮起一個白影,由模糊而清晰,那是一個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子,衣服的式樣與裡歐斯大致相似,長髮披肩,閃泛著銀光,十分的英俊帥氣,露齒微笑著,令充滿著親切慕孺的感覺。   裡歐斯仍然拜伏下去,誠敬地喊著:「優隆!查布加。」現在,林娟已經能理解他的意思,對露依說:「裡歐斯在對他們的神聖始祖致敬,喊的是:『祖上,讚美您!』,這已經是將諸葛龍當成聖人崇拜了。」露依點點頭,心裡想:「不止是裡歐斯,我們聯邦軍中也有不少人一樣崇拜他,我就是一個。」她看著黑碑中的銀髮青年,根本沒有在聽諸葛龍說些什麼,那在麥克參謀長處就已經看過多次記錄了,她要看的,只是諸葛龍的影像,那令她心跳的影像,仍是那麼年青,散發著成熟睿智的長者氣息,與她模糊中的印象結合起來,堅固得牢不可破。   她癡癡地看著,外表上看去與林娟初來時是同樣的神情,於是裡歐斯認為她也是意猶未竟,就在影像消失之後,又過去拿起黑色晶體,換了一根鵝黃色的,於是黑碑上又緩緩出現一個婀娜的人影,是個女子,影像漸漸清晰,亦是銀色的長髮,文靜優雅地站著清麗的臉蛋上也有著微微的笑容,一襲曳地白色長衣裙,肩後披著黑斗蓬。   看到徐娟的娟秀安詳的臉,露依突然顫顛了一下,臉色黯然地低下頭來,又揚起倔強的望去,眼光中有著妒嫉與欽慕,交織著倔傲不屈和遺恨的複雜神情,眼眶隱隱泛著淚水。   裡歐斯愣愣地看著她,不明白她怎麼會有這樣的轉變,眼光瞄向林娟,得到的是一個白眼。   情緒的發酵也僅在短暫裡平復下來,露依經過激動後臉色逐漸和緩,看著柔和的徐娟言語動作,油然生起自愧不如的念頭,那成熟中帶有嫵媚的吸引力,並非是她一個二十歲小女孩可以比擬的,即使她是個曾經爭戰太空的軍人女長官,還是被比了下來。   輕歎一聲,露依表情有些消磨地苦笑了笑,對林娟和裡歐斯點頭說:「謝謝你們。」裡歐斯拔起晶體,影像消失了,他說:「露依,沒事?」微微一笑,露依搖頭說:「沒事,裡歐斯,我們可以吃早餐了嗎?我餓了。」拍拍後腦勺,裡歐斯笑著說:「吃!吃!我忘了。」小包打開來,是幾個夾著菜肉的卷餅,還有著微溫,香味散溢。   露依拿了一個吃著,稱讚說:「好棒的味道!裡歐斯,這是什麼?」   「不知道,爸爸教,我學的。」裡歐斯一邊咬嚼著,一邊模糊地回答。   林娟說:「裡歐斯的鬼門道很多呢!這裡面夾的菜和肉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弄來的,這個人工星上也沒養牲畜。」露依心頭震動了一下,沒有說話,從林娟的話裡,又顯現人工星的神秘之處,她也又增加了一個要追索的地方。   裡歐斯站起身子,走出了門外,露依很想跟去看看,但有林娟在場而強忍住了,沒有多久,裡歐斯捧著一盤水果和三杯乳狀汁液進來。   這一次連林娟也好奇地輕「咦」一聲,指著三杯乳狀汁液,佯嗔地問他:「裡歐斯,這是什麼?」裡歐斯咧嘴一笑:「愛西達,很少的,一年喝一次,味道好。」林娟端起杯子,嗅聞之下沒有什麼氣味,就口淺啜了一點,一股濃郁的香甜氣味充溢在口腔,直流下胸腹,待在地底空氣不良產生的精神氣悶立即消失了,她張大了眼睛對露依說:「真的很好喝,甜甜香香的,很舒服。」經過她這麼一說,露依也好奇地端起來喝了一小口,果然不錯,她說:「不像是奶汁,是場物成份吧?裡歐斯,對不對?」裡歐斯笑著點頭:「水裡長的,很漂亮,一年擠一次。」他伸手作擠壓的動作,那好像擠牛奶的動作對兩個敏感的女孩來說很不雅,兩人都啐了一口,臉上有些泛紅,但也能意會他的意思。   露依心裡想:「看來這裡真的是有很多謎團要待解開,爺爺料想的沒錯。」三人在這地室空間中閒聊著,這樣的餐聚頗有特殊的意趣,算是一次美好的早餐,林娟十分的滿意,有長久的時間沒有這麼愉悅的暢談了,裡歐斯雖然人很好,然而對二十歲年青的女孩來說,人工星上的生活仍是寂寞的。   露依眼光偶爾會瞄向平台上的黑色碑石,那是在她心中的一個秘密,屬於少女的隱私。   這間石室寬大的空間裡,除了人聲之外,一切都是那麼的靜寂,門一關閉,走道外那陣陣蚊雷般的聲音便傳不到這裡來,散佈著的半球物上,晶體閃爍著絢燦的彩光,那五顏六色的彩光……   她放下手上的食物,走近半球去觀看,林娟也放下食物走過來,指點著與她評論晶體的美麗,女孩子嘛,總是喜歡晶亮剔透的物品。   走著看著,林娟手指其中兩個圓柱狀晶體,告訴露依,那正是被裡歐斯奪去的,藏放在瑞士刀中的晶體,並且述說當時的情形,和林錕買來送她當生日禮物的經過。   露依默默地聆聽,好奇地想伸手去巾觸它,或者抽出來看一看?   「不可以!」裡歐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兩人的身後,疾快的伸手掌抓住她的手腕,帶向一旁,低聲說:「別巾,危險!」露依臉上一紅,點頭說:「好嘛!我不巾它,快放開我!好痛!」裡歐斯手一鬆,歉意地笑著說:「對不起。」林娟也覺得愕然,不明白裡歐斯為什麼這樣子緊張,當初他發現晶體時那股子興奮狀她並沒有看到,人在昏迷中嘛!   裡歐斯看看她們倆個,抓了抓頭,盡力的解釋:「那個,有生命,人工星的,不能動它,會死亡。」林娟與露依互看一眼,似明白又似迷惘,但總之知道最好還是別動那晶體為妙,搞不清楚他說的「會死亡」是在指誰? 第六章水晶體之光     林娟比較無所謂,這一年相處下來,她能體會到裡歐斯其實十分聰明,對於人工星的事情瞭解得比她們多,當然不會故意嚇唬她們,裡歐斯的外表純樸,行為率真,那是因為長期沒有處在人群中的結果,但不能把他看成傻瓜。   拉著露依退後,林娟說:「既然危險就不要巾了,露依。」裡歐斯搓著手,善意地對露依說:「不生氣!露依,它危險,真的!」露依收回遠飄的思緒,點頭說:「裡歐斯,你說危險,會怎麼樣?」搔搔頭,裡歐斯一邊考慮著,一邊吃力的回答:「爸爸說,是我小,小時候說,『奇帕拉』要活著,要力量,『休普力』不能動,動了,『奇帕拉』會死,大家都死……」他手指著發著光的小水晶體,認真地說:「這個,『休普力』很強,是『優隆』的,留下來的,不能動!」露依臉上震驚地轉頭去看林娟,正好林娟也一臉驚訝地看著她,兩人的目光一對,都透露出迷惘又恍然的神情。   就算沒有林娟解釋,露依也能明白裡歐斯的意思,「優隆」是指祖先,但露依從諧音上認為是指「小龍」,也就是諸葛龍,「休普力」是指水晶體,他的意思應該是說這兩個水晶體是諸葛龍留在地球的,或者是某一種能源吧?這種能源可以供應使「奇帕拉」存活下去,但「奇帕拉」是什麼呢?難道是這一個龐大的人工星球嗎?   她看看林娟,問:「阿娟,你知道『奇帕拉』的意思?」林娟搖頭說:「不知道,教導影像沒有這個字句,應該是某個東西的名稱,他們對事物的取名是單純以音符來命名的,不具有我能理解的意義,像是『優隆』,我也只是意會該是指影像中的諸葛龍他們。」露依點頭眨了眨眼睛,沒有再說什麼,她對人工星球和裡歐斯越來越有興趣了,原先受麥克爺爺突然從已習慣星艦生活上調派出來的不耐感,統統都消逝而去,目前對她來說,挖掘人工星球潛藏的秘密更具有幾分刺激和誘惑。   她是喜愛刺激危險的人種,是繼承了西爾法家族好戰性格的遺傳,對於具有挑戰性的事物表現出積極的態度。   要瞭解真像,就必須抽絲剝繭地調查,這是急不來的,她決定耐心地慢慢向裡歐斯套問,裡歐斯的話雖然並不通順,說多了還是可以連貫明白,何況身邊尚有一個林娟在,可以充當翻譯,另外,她也想學學這異星語言,並非單純的為與裡歐斯溝通,而且……   露依搖了搖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對裡歐斯說:「裡歐斯,我們回到地面上去吧!   我有一點疲倦了。「暗灰帶青色的仿石質桌面上,一個寸厚的軟布小墊子上面,擺放著一根約有七寸長的八角水晶體,水晶體的中心隱隱泛著微光,在昏暗的房間裡變得十分明顯,淡鵝黃的光芒彷若數百條極細長、極清澈的絲線般緩緩流轉。   麥克參謀長就坐在他那舒適的寶座上,沉默冷靜地看著水晶體,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露依傳回來的資料,讓麥克參謀長大吃一驚,也立刻瞭解到事情的複雜,但露依怎麼也沒想到,在麥克參謀長的手裡,也保有一根水晶體,而且是與林娟瑞士小刀中找到的兩根圓柱晶體相近的,除了形狀和長度不同之外,光芒色澤幾乎一模一樣。   「休普力……」麥克參謀長開口了,他兩手合握交疊,手肘靠在桌沿,像是在祈禱的姿式,前俯上半身讓下頷抵在指拳上,定定地望著軟墊上的水晶體,輕歎了一口氣。   門扉上傳來輕微的剝啄聲,以及清朗的輕呼:「參謀長,我是單光祁。」   「哦,進來!」麥克參謀長恢復了靠坐的姿態,伸手在桌下一探,窗簾緩緩打開,由玻璃窗外透入的太空站人工太陽光線呈現淡淡橘紅色彩,唔,原來是到了「黃昏」的時候。   堅實的金屬門左右分張,他的副手單光祁挺胸昂頭大步走了進來,三十多歲健壯而有勁的身姿,讓麥克參謀長不由多看了兩眼。   單光祁施了一個軍禮:「參謀長,您要的資料已經送到。」掏出一張卡片大小的資料片遞出,隨著放落在桌上的手,單光祁視線便落在軟墊上的水晶體,嘴裡輕「咦?」,手也忘了收回來。   麥克參謀長開口:「光祁,你見過這個東西麼?」單光祁驚覺回神,收手站直身軀,點頭回憶著說:「在黑市查緝的行動中,曾經看到過這個東西,形狀不太一樣,是淡藍色的光芒,那個黑市商人緊緊抱著,死也不肯放手,還說所有的東西都搜走沒關係,只希望那淡藍光的水晶體留下,屬下等因為不明白它的用處,沒收後一直存放在『軍械違禁庫』裡,參謀長,這個東西很重要嗎?」麥克參謀長微微一笑:「只是覺得很漂亮,光祁,居雷艦長的事情,如何了?」   「進入衍生階段,一切順利進行。」單光祁朝水晶體瞄了一眼,繼續說:「腦部已經完全成形,現在開始輸入記憶資料,科研部門的巴姆主任要我來問您,是否要輸入全部的記憶內容,包含『黑暗戰衣』的部份……」略作考慮,麥克參謀長點頭說:「全部輸入吧!記得加上人格教育,我不希望他再去黑市購買這些不知究竟的東西,嗯,在送到『特殊治療中心』之後加入一段坐監的記錄,讓他以為這段時間是在服刑,是最嚴厲的個人監管。」有些猶豫,單光祁囁嚅地說:「參謀長不怕居雷艦長恢復意識後再度瘋狂嗎?」   「瘋狂的原因已經查出來了。」麥克參謀長說:「這與記憶無關,不要緊,告訴巴姆放心去做,『特殊治療中心』那裡已經成功解決,『原體』也予以消化,不必擔心,可以進行全體化,我需要在三個月內讓他重生完成,記著,告訴巴姆,要完全沒問題的重生!」單光祁點頭應了聲是,就要敬禮離開,手尚未舉起,卻聽麥克參謀長突然又面露微笑地看著他:「光祁,你和露依交往已經有五年對麼?」英挺端正的臉上難得的浮起尷尬的表情,單光祁不好意思說又不得不回答,只好點頭回應。   麥克參謀長笑意更濃:「這一陣子,我派露依進行一項調查,但對於她的安全,總是不太放心,光祁,不如你替我走一趟,去看看她。」臉上神情有著驚喜,單光祁很乾脆地敬禮:「是!我回覆巴姆主任後就前往。」麥克參謀長點頭說:「這一次去,並沒有特別任務,你就以探望露依的名義公開前往,記得帶一束花去,女孩子喜歡這一套浪漫工夫,嗯,看看露依有沒有需要協助的地方,你就暫且留在人工星上,有了重大結果再回來。」   「人工星?露依在人工星上?」單光祁訝異地問。   麥克參謀長像是恍然地說:「哦!我忘了這件事情你不知道,露依是在人工星上,還有林錕艦長的女兒林娟,她現在是人工星研究中心主任,她和人工星上那一位名叫裡歐斯的青年在一起學習,你去了別太注意他們的交往。」單光祁眉頭皺了起來,他緩緩地說:「參謀長,那一顆人工星球,在軍中流傳著不好的評語,大家都在說,那是一顆『死亡之星』……」抬手阻止他說下去,麥克參謀長微微一笑,說:「我知道這個流言的由來,光祁,我是不會讓露依發生危險的,她是我唯一的孫女,我會不疼她嗎?就因為怕她出事,才要你去幫她的忙,你是我的副手,我對你有信心。」單光祁點頭說:「我會盡全力保護她。」站起身來,麥克參謀長離開桌後走到單光祁身邊,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說:「你的年紀也該成家了,等這一次調查結束,我就問問露依的意思,盡快給你們證婚吧。」臉上泛紅,單光祁點頭說:「謝謝參謀長!」麥克參謀長再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地一揮手,單光祁再次行了軍禮,懷著各種心緒退出房門外離去。   金屬門緩緩合攏,玻璃窗透入的光線也漸漸黯淡,映照著麥克參謀長的神色也慢慢沉肅下來。   「人工星,諸葛龍,裡歐斯……」麥克參謀長喃喃念著幾個名字,思緒像是沉浸在遙遠的彼端,窗外透入的微光將他淡淡的身影拉長再拉長,房間裡充臆著詭譎的氣息,流洩出幾許慾望,幾許殺機。   在特殊治療中心,趙世虹面對著三顆血紅襯著濡白的人腦,在細細地檢查分割著,他的手法很精巧,每一刀落下都俐落又快速,空氣中漾溢著血的腥味和異味,但趙世虹卻渾然不覺。   站立在一旁的舒瑪很專注地看著趙世虹進行解析人腦的工作,她手上拿著記錄器,不時對記錄器說著過程和意見,而趙世虹有時也會出聲糾正,或是點頭讚許,兩人呆在這間工作室內似乎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是蒼白的臉。   好半晌,趙世虹滿意地一笑,直起上半身,輕輕長吁一口氣,對舒瑪說:「行了,今天的記錄程序就到這裡結束吧!我們目前已經大致上將原因確認無誤了,那個情緒剛穩定的雷恩·巴庭等觀察一陣子之後再進行解剖分析。」   舒瑪點頭關閉了記錄器,就要離開,卻被趙世虹伸手攬住腰肢,她驚叫著說:「唉!放開我,別這樣,昨天欺負人家還不夠嗎?」   趙世虹吃吃笑著,伸手在衣裡摸索好一會兒才放鬆,說:「你真是讓我沉醉,舒瑪,你太迷人了,只可惜……」   嬌喘著,舒瑪眼睛流蕩著嫵媚的水光,半嗔半笑的問:「可惜什麼?後悔了?」   趙世虹搖頭一笑,沒有回答,卻上前抱著她說:「不!能擁有現在這樣的你已經很難能可貴了,舒瑪,嫁給我吧?」臉上紅艷艷地,舒瑪羞澀又驚喜地咬著下唇,良久才輕輕點頭,再點頭,反手擁向趙世虹…… 第七章撲朔且迷離     「探索日誌2904.62代號7,我是林錕艦長,在探索過新的惑星『米達』之後,我們向另一個可能有文明的星域出發了,讓我不能釋懷的,是這一年以來再也沒有見到『塢林索』、『雅裡』、『扎克』三星的任何動靜,它們在『人工星保衛戰』之後便消失了行蹤,但我不認為這些一向與聯邦為敵的異星人突然有了和平的念頭,我們似乎處在暗潮洶湧的危機中,聯邦的未來將面臨極大的考驗。」關閉了日誌記錄器,林錕兩手撫在座椅的扶手上,眼睛凝注在瀏覽窗口外奇妙的光帶,瑰麗而變幻無常,那是亞空間航行的特殊景致,這天生的奇景吸引著他,暫時將煩人的事物丟開。   金屬艙門開啟,一身白色醫官服裝的舒瑪姿韻有致地走了進來,那充滿笑意的雙眸投射過來,含蘊著無限的風情。   然而,林錕像是一無查察地看著瀏覽窗,動也沒有動一下。   彎彎的細眉一蹙,舒瑪走上前去搭撫在他的肩膀,低聲問:「阿錕!你在想什麼?」林錕恍惚回神,轉過頭來笑著說:「你來了,舒瑪,我沒注意到,真是對不起……」他伸手將舒瑪的腰肢攬住,讓她側坐在扶手上,舒瑪低下頭來,兩人接了一個甜蜜的吻,這是他們結婚後常做的事情,夫妻之間的親蜜行為。   舒瑪笑嗔嗔地扭了扭腰,還是忍不住回抱林錕:「討厭!人家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林錕愉快地輕撫她的背脊,笑著回答:「也沒什麼,剛剛處理完事情,休息一下。」舒瑪張口想說話,突然一陣暈眩,若不是被攬坐著,真要倒下去,她伸手扶著頭,身上透出細細的汗珠,剎那間沁透了薄衫。   林錕覺得手觸的身軀變得冷涼,抬頭看見舒瑪的模樣,不由緊張地攬著她問:「舒瑪!舒瑪!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暈眩是一來即逝,舒瑪呼吸有些急促,但精神已經恢復正常,她搖搖頭,以擺脫尚未褪盡的沉重感受,便仰起頭來:「沒事,別耽心。」林錕根本就不放心,他仔細的觀察她的臉色,還有著病態的蒼白,想了想,說:「舒瑪,我扶你到醫務室去檢查一下……」舒瑪臉上突然紅潤欲滴,她羞澀的掙脫攬腰的手站了起來,嗔嗔地說:「不用了,我是醫官,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明白,反正,今後你暫時不要巾我……」林錕皺著眉,怔怔的說:「我是耽心你呀!」舒瑪嬌媚地白了他一眼,微笑著說:「呆子,呆子!」驀然,林錕的眼睛瞪得滾圓,他伸手拉住她的手,猛吞口水:「呃,舒瑪,是不是,呃,是不是你,有了?」看到舒瑪半羞半喜的神情,林錕也不是真的呆子,他欣喜若狂地笑了,笑得好開心。   等他笑過幾聲之後,舒瑪才輕輕掙動手臂說:「傻瓜,你要抓著我的手站多久?」林錕這才閉上嘴,興奮地擁著舒瑪的頭親了好幾下,才扶著她坐在座椅上,對她說:「我站著就好了,老婆大人比較重要,這艦長的座位你來坐。」直起上身,林錕高興地走到一角,在艙壁間的小格中倒了兩杯飲料,端了一杯給舒瑪,還一邊擠眉弄眼地說:「現在開始,由我來服務你了。」舒瑪「噗嗤」一笑,接過了飲料,眼眸望著面前這位喜過頭的老天真,幸福地說:「阿錕,你是不是該向阿娟通知這一件事情?」   林錕連連點頭:「當然,當然!我會和報告一起傳送回去,同時我們的探索活動也要變更一下,向地球回航了。」眉頭一蹙,舒瑪說:「為什麼?我的事情並不會影響到探索工作呀!」   「不全是這樣。」林錕笑著說:「最近真是喜事連連,二十小時前,芙蕾來了通知,說居雷艦長的病情好轉,半年內就可以出院了,我想現在回航,以正常速度半年剛好來得及回去,那時你也可以在太空站家裡待產,我準備將『探進號』和『發現號』順便進行一次大檢修,增強功能,差不多我們的小孩出世滿月,這一切都解決了。」舒瑪驚喜的說:「居雷艦長的病好了?那真是一件好消息,你怎麼沒說給大家知道?,他們這些日子也夠辛苦的,居雷艦長的事情可以給他們一些鼓勵。」林錕搖頭說:「暫時先不宣佈,我想等回航時再讓大家驚喜一下。」舒瑪咬著下唇,半嗔半笑地說:「隨你,年紀一大把了還這麼愛鬧,老頑童!」被趙世虹抱著的舒瑪在興奮之際,突然地一陣暈眩,手腳發冷,她幾乎支持不住地要軟倒下去。   趙世虹急忙托著她的腰背,並讓她緩緩的蹲坐下來,靠在他的胸前,嘴裡關心地問:「舒瑪!你怎麼了?」他是個醫官,一邊問一邊解開她上半身的衣服,好使她呼吸順暢,然後探查她的脈搏跳動情形,雖然急促了些,但也沒什麼毛病,只是有些冷汗,不像是嚴重的毛病。   舒瑪呼吸有些急促,她搖了搖頭撐坐起來,手腳有些發軟,輕喘著說:「不要緊,只是短暫的昏眩。」趙世虹點頭說:「這裡的空氣太污濁了,你也站了很久,我們到外面去吧,你該多進一些營養了,不然這樣子怎麼當新娘?」舒瑪嗔白了他一眼,任由他攬腰抱胸地扶站起身子,精神稍見恢復,伸手扣好上衣的扣子,隨著走出了工作室。   趙世虹伸手攬住她的腰說:「還是我扶著你走吧!免得又出狀況,你現在是我的準新娘了,不必顧忌別人的眼光,我可不想你跌倒,我會心疼的。」臉上浮起紅暈,舒瑪乾脆將身體的重心全倚在他的身上,心裡十分的甜蜜,剛才的不適感覺都拋到了腦後。   兩人親蜜的從工作室外的走道緩緩向休息室走去,「特殊治療中心」的人員依然是匆匆的來去,誰也沒有心情去看他們的摟抱姿態。   「舒瑪,你還是別再跟我到工作室去。」趙世虹突然說。   舒瑪立即停身,仰起頭問:「為什麼?」趙世虹將攬著她的手緊了緊,皺眉說:「為了你的身體,我不想你再像剛才那樣昏倒,我喜歡你,舒瑪,你要做事,我可以升你為副主任,不必這樣辛苦。」咬著下唇,舒瑪說:「我想做事,和你一起做事,辛苦我不怕。」   「但是我怕呀!」趙世虹說:「你的身體健康很重要,我要你將來婚後生一堆健康寶寶。」伸拳輕擂了他的胸口,舒瑪紅通著紅頰說:「誰……誰要生一大……生一大堆寶寶!」吃吃地笑著,趙世虹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吻,肯定的說:「當然是你,舒瑪,除了你還會有誰?所以你的身體絕對要好好保養,解剖分析的工作環境太糟了,別弄壞了你,聽話!等一下休息後回家去吃點好的東西,我要把你健健康康的娶過來。」嘴一嘟,舒瑪不太甘願地說:「好嘛!我回去就是了,你也別工作太晚。」趙世虹搖頭說:「我必須在今天將結果寫成報告送上參謀長那裡,這件事情十分重要,關係到『特殊治療中心』未來的發展,和我們的地位,洛可德還在等著我過去呢!這個老狐狸,我要是今天沒有做好它,明天我可有得挨罵了。」舒瑪不解地問:「洛可德?他能罵你?」趙世虹嘿嘿笑著,說:「你不明白,『特殊治療中心』裡隱藏的秘密可多著呢!就職權來說,雖然我是與他僅差個半級,但他卻握有整個計劃的實行權力……算了,這些事情你聽了也不容易懂,包含的範圍太廣了,舒瑪,你只要記得我的話,將來對洛可德要小心一些,任何事對他只能撿不重要的說,說多了會惹禍,知道嗎?」眼睛裡閃動著伶俐的慧光,舒瑪點頭親了他一下,兩人轉過走道繼續前去。   就在轉角處的一個門打開,長下巴的洛可德背負雙手走了出來,他對著兩人消失的轉角處冷冷笑了笑,便朝另一個方向離開。   芙蕾身著一襲淡綠色的洋裝,手執著一束人造花,來到太空站「第三軍護所」,她臉上充滿了生機,十分高興地走了進去。   「爸爸!」她揚著手中的花束,向坐在病床上的高個子軍官笑著:「我來了!」高個子軍官是史考特·羅曼,前聯邦第三艦隊星艦指揮官,「雷夫亞號」艦長,他坐靠在病床上,精神還算健朗。   一年前的「人工星爭奪戰」裡,第三艦隊傷亡慘重,但也功績十分卓著,依功來說足以晉陞一級,但因戰艦受到嚴重轟擊,他傷到了脊椎骨而導致癱瘓,但這在聯邦的醫學科技來說並不是絕症,經過了一年的治療休養,史考特指揮官已經逐漸地康復中,目前只是治療後的觀察階段,大約再過半年左右,他也就能康癒復職了。   看到芙蕾,史考特高興地笑了,放下手上正在看的電腦文章,攤開雙手迎接她的擁抱,愉快地說:「好女兒,你終於肯來看爸爸啦?」 第八章芙蕾的眼淚     芙蕾走到史考特的身前,潔白的貝齒輕咬著柔嫩的下唇,她與史考特擁抱並親吻面頰,臉上微微有些羞澀與歉意:「對不起,爸爸。」史考特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背,然後才放開擁抱,上下端詳著她:「你瘦了,芙蕾,不過精神很好。」芙蕾笑了,側身坐在床沿,愉快地說:「爸爸,我去看過居雷艦長。」史考特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伸手默默握著芙蕾的手,心裡為她悲哀著。   但芙蕾並未覺得什麼,她只是一個勁地綻放甜蜜的笑靨,訴說她的快樂:「居雷艦長病情好轉了,只要半年就可以出院,那是麥克爺爺說的,麥克爺爺對我很好,不會騙我的。」史考特的身軀微微一震,脫口說:「麥克參謀長?他去了『特殊治療中心』,你在那兒遇見他嗎?」芙蕾笑著點頭:「嗯,是呀!爸爸,那天我進不去『特殊治療中心』,原來是麥克爺爺在裡面,後來麥克爺爺出來,就告訴我居雷艦長的好消息,還親自送我回來。」史考特臉上掛著僵滯的笑,心裡卻一陣發冷,芙蕾不清楚,史考特能不清楚嗎?他可是軍方指揮官,屬於高層領導人物,對於麥克參謀長的事情那有不清楚的呢?雙方早就認識十幾年了,麥克參謀長是何等人物,單單就憑在聯邦軍系中流傳的各種謠言,聽了便會教人打冷顫,而現在,史考特就打了一個冷顫,他知道有麥克參謀長插手,居雷艦長再也不可能完整的走出「特殊治療中心」,他一方面為這位令他敬佩的人物結局而唏噓,一方面也恐懼著芙蕾的將來。   他是十分珍愛這個唯一的掌上明珠,雖然有心想阻止她這離譜的初戀,但卻無計可施,一年前他想阻止,換來的是芙蕾直到今天才來看他,現在若是再說什麼,芙蕾絕對不會聽入耳中,一個陷入迷戀中的少女,要如何使她清醒過來?   芙蕾感受到握在手中的手掌正在輕顫,不由抬頭訝異地說:「爸爸,你不舒服嗎?我去叫醫官來!」史考特牢牢握住她的小手,不讓她起身去按床邊牆上的緊急鈕,苦澀地笑了笑說:「沒事的,芙蕾,這是傷後的自然症狀,不要大驚小怪。」芙蕾猶豫了一下,重又坐回床沿,她關心地問:「你的傷還好嗎?聽醫官說你也是半年後就可以復職了。」在她的手背上輕拍著,史考特點頭說:「恢復得很順利,芙蕾,我的健康沒問題,你不必擔心。」芙蕾這才又笑了,將手上的人造花捧起說:「讓我把花插好。」史考特看著她將花束解開,插在床邊特製的花器上,美麗姣好的身姿,心想:「芙蕾,我的女兒,你已經二十二歲了,不小了,早就到了懂得戀愛的歲月,但為什麼竟然會愛上五十多歲的居雷呢?可憐的女兒,爸爸我該如何幫助你脫離這個無窮的苦海?」一間病房中,相對的笑臉,卻有極端回異的心情……   半年的時間,就在暗潮不斷中消消過去了。   聯邦在這半年期間表面上真是十分太平,以往最具威脅的,「雅裡」、「塢林索」、「扎克」三個異星星域不再侵擾邊境,連宇宙海盜也都消聲匿跡,各地都在平靜中發展,得到一次難得的喘息時間。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芙蕾一大早就在「特殊治療中心」門外焦切的等待著,她想進去裡面,但被門口的守衛阻擋住,只好在大門前佇立遙望。   遠遠的,有人在呼喚她:「芙蕾!」她回頭一看,是林錕夫婦,舒瑪挺著大肚皮,親密地挽著他的手走來,後面跟著一群探索隊員,足有三十多人,正微笑著向她打招呼。   林錕神情愉快,對她說:「你這麼早就到了?怎麼不進去呢?」芙蕾不好意思地回以微笑:「守衛不准進入,說是中心內部在進行工程,現在還沒有完畢,居雷艦長健康狀況也需要最後出院前的確認。」林錕笑容略微收斂,皺眉說:「都已經可以出院了,還確認什麼?」舒瑪輕扯他的臂腕:「阿錕,反正花不了多少時間,我們等一下沒關係。」林錕歉意地對芙蕾笑了笑,回頭向身後的帕馬說:「既然要等,帕馬,你和靜子去第四區的『飲宴廳』訂個區,準備給居雷艦長辦一次慶生會,這一次居雷艦長真算是重生了。」   帕馬和靜子一齊點頭離開,林錕又左右張望了一下,隨口問:「怎麼居雷嫂子沒有來?芙蕾,你沒有通知她嗎?」芙蕾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她牽強地勉力撐起微笑,輕聲回答:「居雷……艦長的事情,我一直都沒有告訴居雷……夫人,這也是麥克參謀長的建議,他說一年前軍方一直讓居雷夫人以為居雷艦長在出一項任務,現在也不應該告訴她這件事情,以免她過度驚嚇……所以我就沒有提。」林錕注意到她的臉色,這才恍然記起芙蕾向來表現出對居雷艦長的感情,數月來的太空探索使他淡忘了這件事,現在不經意地一問真是傷到了這個純真的少女,不由尷尬地一笑,趕緊轉變話題:「對了,史考特指揮官的傷也快好了吧?什麼時候可以出院?」芙蕾輕咬著下唇,點頭說:「大概就在下星期二,還有六天。」林錕點了點頭,正在想著話題時,便聽見有人叫喊:「爸爸!」他抬頭望去,林娟正從對面的電梯出口向他走來,剛要招手,看見跟隨在她身後的裡歐斯,不覺怔了一下。   裡歐斯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一頭淡棕色長髮披散在背後,看起來不倫不類,但卻有幾分雄壯的氣勢,臉上掛著親和的笑容,也透露著幾分好奇,不時左右看看,令林錕有點好笑。   林娟快步走過來與林錕擁抱了一下,愉快地說:「好久不見了,爸爸。」林錕點頭微笑,抬頭看看裡歐斯,對她說:「一年半了,這小子沒有欺負你吧?」林娟臉一下子紅了,搖晃著他的手臂,嬌聲說:「爸爸!你在胡扯些什麼嘛!」林錕呵呵輕笑,林娟轉頭對裡歐斯說:「裡歐斯,這是我爸爸,你還記得嗎?」裡歐斯點頭微笑,說:「爸爸好!」眾人都愣了一下,陡然興起一陣哄笑,林錕搖頭說:「你想趁機混水摸魚呀!小子,現在叫爸爸會不會太早了一點?」這句話一說,大家的笑聲更高了。   林娟整個臉通紅著,跺腳嬌嗔:「裡歐斯,你在亂喊什麼?」裡歐斯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明白自己哪裡說錯了,只好微微笑著。   林錕好笑地問她:「都已經過去一年多了,你還沒有把他教好嗎?在溝通上,他能不能聽得懂我們說的話?」不必林娟回答,裡歐斯已經點頭說:「聽得懂!說話,還差一點……」林娟紅著臉抿抿嘴,解釋說:「他學得很快,我們說的他可以不必再經過我解釋了,只是他一直待在人工星上,沒有足夠的環境來學習應對的說話方式,自從半年前多了露依和單光祁兩人,才使得裡歐斯說話比較流俐了點兒,所以我就想趁這一次回太空站的機會把他一齊帶過來,讓他在這裡適應我們的生活習慣,瞭解聯邦的世界。」林錕點了點頭,問:「那麼,你們住在哪裡?」林娟搖頭說:「我們剛到太空站不久,還沒有決定,裡歐斯的身份特殊,沒有身份證明,差點就不能通過太空站的閘關入口,所以不能住在太空站的旅館,我們來之前向參謀長報備過了,必須先去向他取得臨時居留的許可證件。」舒瑪插嘴說:「乾脆就住到家裡來嘛!那裡可是你的家。」微笑著點頭,林娟說:「好,謝謝……媽媽。」   舒瑪微笑著,眼眶濕潤起來,五年的閃閃躲躲,一直就是怕引致林娟的反感,後來發生了人工星事件,雖然與林錕結婚,但林娟被留在人工星,他們則在宇宙間遨遊,始終不曾相聚,今天還是第一次聽見林娟喚她一聲「媽媽」。   伸著手臂,舒瑪不顧挺著個大肚皮,興奮地將林娟抱在懷中,喃喃地說:「阿娟,謝謝……」林錕安慰地笑了,身後的探索隊員們紛紛為他們鼓掌,現場洋溢著歡悅的氣氛。   就在這熱鬧的氣氛下,芙蕾發出了歡欣的叫聲:「居雷!居雷艦長!」眾人循聲轉頭向「特殊治療中心」大門內注視,果然沒錯,一身艦長服飾的居雷艦長從張開的中心門內大步走了出來,依然是那一臉的絡腮鬍,豪邁而有神。   一陣歡呼聲發自三十多張口裡,探索隊員們揮動著手臂向居雷艦長湧去,大門的守衛這次沒有阻攔,微笑地看著他們。   居雷艦長哈哈笑著張開雙臂,大步上前迎接這一群興奮的老友,和他們一一熱烈地擁抱拍背,十分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是站在一旁的芙蕾,她看著居雷,眼眶裡浮漾著激動的淚水,從淚水裡看上去,居雷艦長的影像是那麼的模糊陌生,他好像並未注意到她的存在,連一眼也不曾向她望過來,令這一位癡情的女孩身子一陣陣發冷,從心裡的冷得抖顫。 第九章無理的世界     居雷艦長十分豪邁地笑著與眾人說話,的確從未注意到芙蕾,每每在轉頭側顧眼流溜過芙蕾時,那眼神是既陌生又淡漠,好像他根本不認識這個這個女孩。   芙蕾身子微微搖晃,卻極力的站穩,眼中的珠淚串串沿著腮角滑落,一顆芳心彷彿撕裂成片片重鉛,然而歡笑中的眾人皆已無心去注意她。   她就這麼孤單的立在一旁,捧花的手抖索著,柔嫩的下唇幾乎咬出血來,淒迷地望向她一直愛著的他。   居雷艦長以欣慰的神色對林錕說:「恭喜你,阿錕,舒瑪快要生了吧?」林錕笑著點頭:「艦長,還有三個半月,生產的時間已經預定好了。」居雷艦長點了點頭,拍著林錕的肩膀哈哈一笑:「你也已經升任艦長了,這一叫豈不是搞不清楚是在叫誰?」林錕搖頭道:「不論如何,您仍是我的艦長上司,按照您立下的功績,可以立即復職,『探進號』我為您代管了一年半,現在可以由您收回了,參謀長說過您的職級是指揮官,就等您去接任。」感慨地一笑,居雷艦長搖頭道:「暫時等你孩子出世後再說吧!這一次的事情使我很疲累,我想休息一陣子。」林錕想了想,點頭笑道:「也好,嫂子有好久沒見您了,趁這些時日多陪陪她。」經這一提,居雷不由四下望了望,嘴裡說:「咦?你嫂子沒來嗎?」林錕尷尬地一笑:「您的事情參謀長沒讓嫂子知道,怕她受不了打擊。」輕嗯了一聲,居雷眼光停留在芙蕾那邊,他看到一個嬌美的少女捧著一束花,淚眼迷漓地看著他,心裡很奇怪,再一回想,才記起一點印象:「你……是在『探進號』見過的芙蕾吧?史考特指揮官的女兒,你也來了?」他這麼一問,全部的人都呆住了,除了裡歐斯之外,所有人皆明白芙蕾在人工星之戰向居雷艦長示愛告白的事情,這一年半以來也就屬她最勤快,經常來探望居雷艦長,但此刻他竟然說得如此平淡,好像根本不記得這件事。   芙蕾身軀大大的震動了一下,像是要軟倒下去,幸好林娟伴著裡歐斯站在外圈,見狀立刻湊過去撐扶住她,才勉強站穩。   林錕回頭看向身邊的舒瑪,她皺著眉點了下頭,低聲說:「也許艦長因為刺激過重,導致有些記憶片斷喪失……」居雷艦長皺著眉看著芙蕾,聞言轉頭,奇怪地問:「舒瑪,你說什麼?」舒瑪問:「艦長,你還記得我們護送人工星的事嗎?」   「當然記得,當時我們不是拚命逐退了三星聯軍?」居雷艦長不在意地說。   舒瑪追問:「那時你要所有人都撤離『探進號』時,發生什麼事?」居雷艦長笑了笑,說:「他們全部撤走,我駕著碟形主體和對方衝撞,接著就發生一場大戰,就這樣,還有什麼事?」蹙著眉稍,舒瑪又問:「在撤離時芙蕾過一些話,你記不記得?」瞧了芙蕾一眼,居雷艦長有些詫訝地說:「她沒有說什麼呀!所有人都一齊離開了。」舒瑪臉色一變,說:「我明白了,他們是用『記憶再造』的方法讓艦長復原的,這是類似洗腦的步驟,將人類腦海中的記憶取出來,去掉不良的部份,再重新輸入,所以艦長在發狂前後的記憶被抹掉了,所以他才會沒事。」一旁的查理問:「那對艦長有沒有不良影響?會不會有害?」   「只是失去一部份記憶而已。」舒瑪一付醫官的口氣,侃侃而談:「對人體生理上沒有重大的關係,只是心理上的,影響程度要看記憶喪失的程度,如果只是發狂前後的記憶,那就不要緊,太多了可能會有生活上的適應不良,甚至行為習慣上的改變。」大家聽她這麼說明,便都恍然了。   芙蕾呆呆的看著居雷,舒瑪的推斷雖然聽入耳裡,但更加地使她傷心莫明,這麼說來,她鼓起最大勇氣的一番告白完全從居雷艦長的腦海裡被抹消,那麼,她這一年半的時光,糝雜著等待與悲傷的日子,又具有什麼意義呢?   她不甘心地掙脫了林娟攬扶的雙手,含著淚,緩緩而堅定的走向居雷,眾人俱都被她這份氣勢所壓倒而讓開一絛通路,就這樣,芙蕾一步一步地走到居雷面前,和他相距只有半尺空間,手上捧著的那一束人造花已貼觸在居雷艦長的胸膛,陣陣的香氣混合著她的體香湧向鼻端,使得居雷艦長有些窒息的感覺。   「恭喜你出院,居雷。」芙蕾歎了一口氣,將花略微上抬。   居雷艦長尷尬地一笑,收下花束:「謝謝。」他實在想問一問眼前這一個小女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當他一接觸到她的眼神,莫名其妙的便感到說不出口。   芙蕾眼眶又盈滿水光,她咬咬下唇,堅強地開口:「不管你記不記得,我仍然愛著你,永遠不變。」話一出口,芙蕾轉身便奔跑著離開了,兩顆晶瑩的淚水落在居雷持花的手背,又劃出一道纖細的長痕滑下,引來眾人脫口而出的歎息,為這位勇敢又美麗的姑娘深深的寄予同情,但芙蕾已進入了通向別區的電梯口內,根本聽不到了。   居雷艦長兩眼睜得大大的,喃喃自語:「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沒聽錯吧?」林錕也被這一幕給愣了一下,猛然察覺大家的情緒都有些低落,趕緊轉換氣氛:「艦長,我在第四區的『飲宴廳』訂有位置,我們好久沒有痛快的一起歡聚,走吧!讓大家一起給您慶祝一下」居雷艦長給這一打岔,笑著回答:「是呀!感覺有很久沒有和大家在一塊兒,這一年半發生不少事情吧?走!我要好好聽你們說。」氣氛立即被炒熱了,大家又興高采烈地擁著居雷艦長,就在要離開之前,舒瑪不經意地轉頭,正好和「特殊治療中心」入口金屬門前的女子眼神交觸了一下,不禁發出一聲輕呼,可是被眾人的歡笑聲所淹沒,身不由已地在眾人之間走向電梯入口。   「舒瑪,居雷離開了嗎?」趙世虹從「特殊治療中心」內走了出來,喚住了正在往入口外走的舒瑪。   舒瑪的臉色有些蒼白,她聽見趙世虹的呼喚停下了腳步,但並沒有回答,回頭對他說:「世虹,我看到有一個我,大著肚子走進電梯……」趙世虹大笑幾聲,走過去抱著她說:「我的舒瑪是天下唯一無二最美的,怎麼會有第二個呢?來,我們回家去,如果你想要,我們生一個小舒瑪。」甜蜜地輕啐一口,舒瑪抬頭看向已闔閉的電梯門,也開始懷疑起自己是否看花了,釋然地一笑,與趙世虹相擁著轉向另一邊而去。   麥克參謀長在他的房間內,與單光祁連繫。   屏幕上,單光祁一身類似探索隊的武裝打扮,神情緊張地說:「那麼,我們這就進去調查了。」麥克參謀長點頭說:「小心一點,我相信人工星內部並不是完全沒有防衛,光祁,你要好好保護我的乖孫女,即使要用你的性命來維護。」單光祁點頭,一臉的嚴肅:「您放心,我會用我全部的生命和力量保護露依!」屏幕關閉,參謀長沉默著想了片刻,立即又打開另一個通訊,接收畫面的是「特殊治療中心」負責人洛可德。   「參謀長,我正等著您呢!」洛可德一臉奸諂的笑容。   麥克參謀長沉肅地問:「居雷艦長已經離開了嗎?」洛可德連連點頭:「離開了,剛走,他的一群探索隊員們來接他走的,看起來他們都很正常,似乎沒有懷疑,聽守衛說他們在第四區訂了位置,要給居雷慶祝。」麥克參謀長皺了皺眉尖:「實驗體可以飲酒嗎?雖然有酒類管制,但林錕卻是有點酒的權利,居雷的身體可以適應酒精的成份,不會露底?」洛可德嘿嘿笑了,他很有自信地說:「不要緊,也許因為是新的身體,對酒精的承受力不像原來的習慣,容易醉倒,但絕對不會有副作用,居雷的身體是最新的結構,很多地方都已經有了改善,也不會有突發的精神連繫反應。」麥克參謀長點頭說:「很好,你做的東西我一向都很放心。」洛可德高興地摸著長下巴說:「感謝參謀長的賞識,呃,請問參謀長,那趙世虹和舒瑪,是否要處理掉?」擺擺手,麥克參謀長噙著特殊的笑意:「你別管這個,反正他不會干擾到你的地位。」洛可德急忙澄清:「您誤會了,我不是怕這個,而是他們已經準備結婚,呃,他們的身份一旦去登記,恐怕會將事情洩露出去。」以手指輕點桌面,麥克參謀長思考著回答:「這也是一項問題,嗯,由我來解決身份的困擾,反正我還需要再觀察他們一陣子,暫時不要處理掉他們,這對我的計劃有很大的幫助,洛可德,你好好注意他們,若是真的情況急迫,你才可以動他們。」   「是。」洛可德露出安心的笑容:「參謀長,現在實驗體的計劃有了突破,『黑暗戰衣』也有了重大發現,是不是可以著手進行下一步驟的計劃?」麥克參謀長考慮了十幾分鐘,才微笑著說:「你去安排,以三個人為準,不要急,現在開始,我有的是時間……」 第十章探索人工星     露依亦是一身全付武裝,領先走在前面,目標直向中心那一座碉堡。   這是她等待了半年的大好機會,人工星上完全由她來主導了,林娟與裡歐斯要留在太空站一個月,這一個月的時間足夠她和單光祁搜遍整個地底通道,並且是大大方方的進行搜索。   單光祁跟在後面,卻是小心奕奕地緊繃著神經,他已經把搜索的工作交給露依去打理,謹記著參謀長的囑托,一心用在保護露依安全上頭,他並不相信整個人工星完全棄守在他們的手上,裡歐斯的離去,應該是開啟更堅強的防禦警戒才對。   走到碉堡門前,露依回頭瞧見單光祁那緊張兮兮的臉,不禁好氣又好笑地嬌嗔:「幹什麼擺出這種表情?害得我也跟著冒汗!」怔了怔,單光祁咧嘴笑了,是啊!還沒下去咧,緊張個什麼勁兒?   露依利用軍方教授的開鎖技巧成功地開啟了堡門,兩人走到了那座神秘的雕紋石碑前面,石碑上流動著隱隱的華彩,在昏暗中顯得更加的美麗。   手撫在石碑上,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露依仔細地觀賞著這一座來回四、五次的瑰麗人造物,這還是第一次可以如此靜氣平心地好好看上一回,她有些著迷的模樣,因為現在看上去,石碑彷彿是一大塊七彩水晶體,或者說是寶石般的吸引她的心。   單光祁也是首次看到這一個東西,這半年他一直在中心照顧露依,只有趁他們出遊或到地下的空檔,才能留下來與參謀長進行連絡。   不過他終究是個男人,對於寶石之類只是好奇地鑒賞即罷手,側頭看見露依迷戀的模樣,好笑地說:「露依,我們進去吧!這石頭等回來後有的是時間看。」露依從恍惚中回醒,她也不是貪財愛寶的凡俗人,立刻便找回了自我,沒有回話,將伸出的手掌分沿著字體紋路接連按了幾個地方,石碑的光華逐漸大亮,面對幾乎睜不開眼的光芒,單光祁趕緊伸手抓住她的肩頭,由她帶領著向石碑內前進,很快地,兩人的身軀全包沒在光華里,隨之光華頓減,又漸漸回復到隱隱流轉的字紋。   當單光祁視線恢復時,已經身處在一間地室裡,他一面晃著腦袋以適應昏暈的嘔哇感,一面驚訝於他這第一次的體會。   露依早就習慣這種方式,她等著單光祁臉色好轉之後,才從腰包中取出一個圓筒型金屬物,兩端一旋扭,「啪」的一聲,光明大放。   「這裡沒有燈嗎?為什麼要拿『小太陽』出來?」單光祁好奇地問。   將發光的金屬筒拿在左手上,露依右手又在腰包裡掏動:「為了避免可能發生的問題,最好不要引動這裡的設備,萬一有防衛措施,或是有人在這裡怎麼辦?」點著頭,單光祁也伸手掏向腰包,露依阻止他:「用我帶的就好,你的必需預留下來備用,這樣比較容易計算用量。」她又拿出兩個金屬圓筒,一個遞給單光祁,招招手,兩人就走向室外通道。   露依出了室門,便將發光的「小太陽」貼附在門壁上,兩手一旋,又打開另一個,對單光祁微笑著半開玩笑地說:「走,我先帶你去看看最壯觀的『萬棺室』,這是我發明的新名詞,當心你的心臟,看了可別嚇倒。」單光祁只淡淡一笑,也旋開手中的金屬圓筒,跟著露依沿著走道行向深處。   兩個「小太陽」光線交映,亮度不弱於人工星地道原有的照明,但這時光線是由兩人手上散發,反映在壁面上時,又是另一種景像,光芒照射下,壁面像是海邊浸蝕的崖面,凹凹凸凸地,充滿了怪異的紋痕,教人看了心驚膽跳,如同來至鬼域地界。   最後抵達了放置水晶艙的地方,這一次與前幾次不同,是在沒有啟動地道光線下來到這裡,果然讓他們看到了驚心的畫面。   露依腳步放慢,最後在大洞口前緣停了下來,他們很有默契地在到此之前以手掌遮擋著圓筒發光的地方,使光線僅在身體前三尺不到的範圍透出微微的亮度,與這大洞相比,如此微弱的照明像是螢火之光。   這個有千萬個水晶艙的大洞穴並不是黑暗的,當然也不夠明亮,每一具水晶艙都主動泛出微弱的光華,直透水晶艙外半尺有餘,有多有少,那光華也是各有不同的色澤,眾多的水晶艙一同發光,在昏黑下真是蔚為奇景,整個洞內像是上了一片光海,光華並非穩定,它們各自像是活的一般伸伸縮縮,又像迎風的草浪搖擺曲展,而水晶艙包圍在這樣的光華下,更加像是一顆顆碩大無比的彩鑽,那麼的美,那麼的剔透。   兩人站在洞口,露依彷若失了魂一般呆立,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睜大了,這奇景恐怕她一生都不會忘卻。   單光祁站在她的身後,確也曾經震懾於眼前的絕景,但他自懂事起便由軍人家庭薰陶,所接受的軍人教育早已深根抵固,心裡面接受的命令就是保護露依,別的事情沒有這件事情重要,所以他能維持一顆清醒的頭腦來觀察警戒四周的變化。   他看見露依又再次的陷入了迷惘失神的狀態,雖然不明白露依為什麼會三番兩次表現出這種狀況,以他的立場,是不得不馬上提醒露依目前的處境,於是以手肘輕輕撞了她的背後,輕輕地在她的耳邊說:「露依,快點清醒過來!」露依微微震顫了一下,收回眼神闔上眼皮,酸澀的刺激迅速通過神經傳達到腦際,直過了好半響,她才重新張開眼,對單光祁苦笑著點頭說:「謝謝你,光祁,如果你再不叫我,可能我的眼睛會有短暫的失明。」單光祁聽見她開口叫他的名字,心裡起了異樣的悸動,從來她都是以「單哥」稱呼,今天兩人的距離又拉近了不少。   他前跨半步,貼近露依,讓她能背倚著他略作休憩,能體會到剛才的失神對她不僅眼睛受到過度刺激,精神上更是消耗很大,他站在露依的背後,藉著露依的身體遮掩,就能空出擋光的手輕輕攬住她的腰,給予她扶持的支撐。   曼吁一口氣,露依自然地仰靠在他的鐵肩上,有一股舒暢的感覺,她靜靜的又闔上眼,以站立的姿勢調息運作。   單光祁美人在抱,卻沒有心情體會這「暖玉溫香抱滿懷」的滋味,全身都已經發起最高的知覺,向週遭全心全意的梭巡,在這一動也不能動的情況下,真是最使他凜慎重的時刻。   極度的小心和精神關注下,他的眼睛恍忽看到水晶艙在光華的籠罩下,接地處有一條淡淡的細線,延伸向中央洞匯流,令他心頭一震,這條細線十分的細微淡弱,若不是在他這麼全力注意,加上昏暗的環境中,絕不能夠察覺。   這條細線是什麼呢?單光祁並不能理解,在這方面他自認還差露依一大截,因為無論就所受的訓練知識或是世家薰陶來說,他是屬於戰鬥型的軍人,至於分析情報、發號施令等等工作,露依她這西爾法家族算是聯邦頂尖的傳承。   他再看看其它的水晶艙,終於也被他發現到各有一條細線同樣延著洞壁彙集在大洞頂壁的中央,但那洞太高了,即使運用上他所有的目力亦難以看清洞頂中央的玄虛,只能意會到那裡有些奇怪而已。   不用說了,看來這洞內的每一個艙底,都是相同的情況,無論能不能理解,這項發現已經是十分難得的功勞。   就在他觀察時,露依輕輕呼出一口氣,他趕緊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詢問:「你好點了嗎?」點點頭,露依耳朵被他說話時吐出的熱氣吹得發癢,又不禁搖頭躲避,反倒把單光祁搞迷糊了。   「噗嗤」一笑,露依輕聲說:「傻瓜,還不放開我!」單光祁釋然的笑了,鬆開攬腰的手回遮向圓筒筒身:「露依,我發現到一件事。」露依站直上身,回頭似嗔似喜的瞄了他一眼,問:「大偵探,你發現了什麼?」眼睛望向洞內,單光祁說:「你仔細看,每一個水晶艙底座都有一條細線,一直通向洞頂中央。」露依聽得好奇,轉頭又集中眼力看去,果然,不覺吃驚地說:「這是生命能源!老天,原來如此,我終於明白了。」單光祁皺眉問:「什麼?我可不明白。」露依也不去理他的喃喃自語,她打了個手勢,兩人一齊將手上的圓筒反向一旋,關閉了光源,大洞中的光華和細線就更加明顯了。   在此時,更能看出細線亦泛著光華的流動體,正在緩緩流動之中。   露依一臉讚歎地說:「果然不愧是傳奇中的人物,能夠想出這樣子的方式,裡歐斯說得對!這個星球是活的,嗯,的確沒錯,光祁,我們將這個最大的謎團解開了,來,現在是繼續把它發掘的時候。」拉著單光祁的手,他們走進了洞內。 第十一章長眠的旅人     在昏暗中,一陣陣雷鳴聲比往日更加清晰,似乎是數千幾萬個人在耳邊喃喃低語,兩人穿梭在光華之間,竟然產生了一種被淹沒的浩翰幻思,感覺中每一個水晶艙內的軀體都即將醒來,向他們說話。   露依看著這些光華,當中也有一些水晶艙是黝暗無光的,放置裡歐斯祖父母的就是如此,有些光華甚至不是單一色彩,而是變幻著彩光,極其美麗,顏色或多或少,裡歐斯的妹妹發出的光芒便是橘紅與粉藍相間的雙色調。   「好美!」單光祁不覺脫口讚歎。   露依點頭說:「當然美,這是人類的生命之火,真是想像不到諸葛龍竟然能夠做到這種聯邦一直以為是不可能的事情,難道他真的已跡近神人的邊緣了嗎?」單光祁睜大了眼睛,這是他沒有聽說的聯邦機密,問:「聯邦也在進行這種研究?」   「只能說是夢想。」露依不在意地說:「人體的『能量論』一直是被激烈討論的問題,到現在還沒有答案,若從支持者的論點說起,每人每天身體裡都在不斷地產生能量,以提供人類身體活動的能力支援,但我們每個人一天所實際消耗的量,比起自然散失的份量只能算是佔用極小的一點,其餘的都白白浪費掉了,也就是說,如果人類能夠有辦法收集這些自然散失的能量,或者可以得到比一般人一天所能工作的效益還要大上數倍至數十倍。」單光祁連連點頭,這種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沒有根據可以證明,他是能夠理解這樣的論點,就聯邦軍人所學的調息心法而論,也可以說是在凝集這種能量來進行身體的修復調節,維繫生命的一種方法,所謂的「氣」,看不到又摸不著,純粹憑感覺去意會,若形容成能量也行。   想到這裡,單光祁便又問:「那麼現在證明它是可行的,這座人工星就是如此嗎?」露依搖頭一笑:「人體的能量雖然龐大,但也還不至於能夠多餘到可以提供一個地球大的人工星足夠的動力源,我還在懷疑裡歐斯所說的『奇帕拉』倒底是什麼東西,總之,這些生命能源並不是這人工星的動力來源就對了。」這樣一說,單光祁又不太能理解,只好閉口不談,在這方面,承認不如露依了,再者,也並非是他的工作重點,不能在這裡討論個不停。   他們在這千萬具水晶艙之間走動觀察,若要實際算來,恐怕水晶艙雖然沒有上萬,至少也有七千具以上,所能匯聚的能量的確可觀了,每天抽取份量的統計,做什麼用途,對聯邦是好是壞,都必須查明。   「裡歐斯好像經常下來。」單光祁又不甘寂寞地開口:「我注意到他每隔兩、三天總會暫時消失個幾小時。」露依觀察著四面壁上的細紋,嘴裡回答:「他是到這裡沒錯,走道那邊有一個控制室,是放置能源水晶的地方,裡歐斯必須經常查看水晶的變化,人工星不像地球本身具有自然地核的能量活動供應,所以要調整能源供應的份量和速度……唔……哎呀!我居然沒有想到,光祁,跟我來!」   「怎麼回事?」單光祁被她拉著跑。   露依帶著他走回通道,又將金屬圓筒旋開,說:「還好你提醒了我,在那裡有好幾根儲存記憶的水晶體,我們先從那裡找一找,看看裡面有沒有線索。」單光祁跟著旋亮了手裡的「小太陽」,思索著說:「你是指曾提到過,可以看到諸葛龍的地方?」露依領先在前面移動,一面說:「對,我猜想那裡應該是人工星上的指導室,每兩個放置水晶的半球體之間,都有恰好可以容納一個人坐下的間隔距離,當初很可能是人工星重大集會、進行團體教育,或是宣導任務的地方,裡歐斯已經是在人工星裡出生第三代的人類,他如何能夠知道人工星內部的秘密?也許就是在那裡獲得教導。」在「小太陽」的照耀下,走道上的一切都和先前看到的不同,露依很難找出上一回進入的門戶,兩人沿著壁面一直走到對面盡頭,卻走進了林娟第一次昏迷時身處的石室。   「這好像是守衛的房間。」單光祁看著石室的形狀,皺眉說:「陳設很簡單,沒有多餘的東西,我們到這裡幹什麼?」露依卻不氣餒,既然來到一個空間,無論如何也該查看一番,她把手中的「小太陽」放置在石室入口的壁頂,空出雙手來沿著四壁敲敲打打,檢查每一個可能的地方。   果然,在石床覆蓋的布褥下,有一個石板被她翻了起來,石板下是約有四尺見方的空間,裡面放了好多小玩意兒,有書籍,有玩具,兩套陳舊的衣物,和一柄精緻的長劍。   眼睛一亮,露依捧起了劍,劍身很輕,把手是一整塊的特殊材質,不像是金屬,卻有金屬一般的銀紅光澤,手握處有四個光滑的微微凸起,柄頭縷刻著一個簡單的龍頭飾樣,兩條七寸長的軟須垂下幌動著,護手的雲頭狀上面刻著一個古隸書「癡」字,癡字的口部位襄了一顆火紅的鑽石,映著「小太陽」彩亮耀目,劍鞘也是同劍柄一樣的材質,不過除了吞口處繞了一圈金質的鍔環之外,沒有任何的裝飾雕鏤,光滑扁平的鞘身非常的樸實。   露依捧劍的雙手輕顫了一下,驚訝地脫口叫:「這是『癡劍』,是諸葛龍的劍!」單光祁這下子可引起興趣了,他也將「小太陽」隨手放在石桌上,湊上來看著這一把傳說中的寶劍:「這就是諸葛龍佩著的那一把『癡劍』?聽說當年鑄完這一把寶劍,鑄劍的『劍癡』柯道夫曾經花了三年的時光求諸葛龍試劍,後來在歷史上創造了輝煌的功績。」露依對他遞了一個白眼,嘟嘴說:「你倒是知道得滿清楚的,剛才不是還嫌這裡沒什麼可看的嗎?幹嘛湊過來?」訕訕一笑,單光祁知道她在怪他剛才只站在一旁看,沒有幫忙搜找,現在由得她藉題發揮,他才不去招惹她,免得沒完沒了,笑著說:「奇怪了,聽說諸葛龍向來是劍不離身的,為何會放在這兒?」他這句話問到了重點,露依也沒有心情再追究單光祁的罪狀,將劍捧近翻動查看,確實是傳說中的寶劍模樣,她退開兩步,伸手握住劍柄,想要將劍拔出來,但無論她如何用盡了力氣也沒有抽出一絲一毫,整個劍彷彿澆與劍鞘鑄成一體,不禁輕「咦?」住手。   單光祁見狀,失聲笑了:「讓我來試試看,不會是裡面生f了吧?卡住了。」他伸手將劍接了過來,按照軍人的抽劍手法拔劍,但劍身仍然紋絲不動,就是沒有辦法拔出來,還將單光祁掙得臉紅氣促,額頭上冒出汗水。   「好了,別勉強。」露依搖頭說:「沒有用的,看來這把劍真的有點古怪,我們拔不出來也就算了,反正這也不是我們的目的,裡歐斯藏有『癡劍』,那麼他的身份就十分可疑了,把劍放回去吧!暫時別讓他發現我們來過這裡,以免打草驚蛇,我們還是去看看那一間控制室。」單光祁透出一口大氣,也搖頭說:「真看不出這一把劍居然會是歷史上的傳奇主角,露依,我們要不要把『癡劍』的事告訴參謀長?」露依想了想,擺手說:「算了,我爺爺一向對刀劍之類的東西沒有興趣,走啦!趕快找到控制室,看過之後我們也就要回地面上去了,說不定林娟她今天晚上會有通訊過來,時間還多著呢!總有被我們查明的一天。」單光祁把劍放回,將石床恢復了原狀,便與露依退出石室,回到入口處。   站在入口處,露依回想著以前來時的情形,歎了口氣,對單光祁說:「我想控制室還是不要去了,讓我考慮考慮再說,今天就調查到這裡,可以回去向爺爺報告啦!」單光祁訝詫地問:「咦?怎麼了,有什麼不對?」露依蹙著雙眉說:「那一天我隨他們來的時候,裡歐斯是對著某處喊了一句話,這裡馬上光明大放,我想那是一個暗號,不但是開啟照明,也同時開啟通道裡各個門戶的開關,現在我不想用暗號啟動這個開關,怕會留下記錄,被裡歐斯回來時查覺到。」想了想,單光祁點頭說:「好,反正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調查,不差這一時半刻。」在太空站第四區的「飲食廳」,是一處為聯邦軍人專設的用餐歡宴的場地,以林錕艦長和居雷艦長兩位探索隊艦長與准指揮官的身份,相當於史考特指揮官的階級,雖然屬於聯邦外放的組織,也是足夠資格來這裡的。   帕馬與靜子奉了林錕的指示,在這裡包下了一個隔區的位置,足足可以容納五、六十人的大空間,一行三十幾人在這裡放聲大叫都沒有問題,絕對不會影響到別區。   眾人因為居雷艦長的康復,都顯得有些歡欣過度,睽違耽心了半年,今天一下子將情緒發洩出來,個個都放縱的歡笑嘻鬧,為他們喜愛尊敬的長官慶賀,場面十分地熱烈,不時爆起一陣笑聲口哨。   裡歐斯有點不太習慣地坐在林娟的身邊,但以有趣的眼光看待面前一個個開朗的笑臉。   舒瑪因為是有身孕的人,所以被林錕安排在和林娟同一桌,這一桌上是四、五個個較年青的女孩子坐的,她們的眼光不時會好奇地瞄向裡歐斯,除了已經與帕馬談戀愛的靜子,她則是不時的望向隔桌正在和居雷艦長談笑的帕馬身上。 第十二章非凡的慶宴     居雷艦長與隊員們開懷進餐,間或飲用難得的純酒,酒類是聯邦管制的飲料,因為軍人或探索隊員學習調息心法之後,唯恐酒精催發氣血造成控制不當,有走火入魔的幾次前科,所以除非是不在職或高階將領才有資格享用,但也限制在每次一小杯的份量,只會活血不致於亂性。   帕馬正對居雷艦長講述到人工星戰役的結尾經過,那印第安人血統的黝紅臉色更加掙得紅潤,口瞉謆蒂a說:「當時情況已經到了最嚴重的危機,我方在敵人的夾攻之下差不多只有防守的份兒,杜強尼指揮官真是勇敢,指揮艦被六艘『扎克』戰艦圍攻得傷痕纍纍,他竟然打開全部的防禦網,承受敵人的攻擊,勉強將艦身直開向六艦附近,然後引爆所有的彈藥。」居雷艦長輕「啊」一聲說:「杜強尼指揮官陣亡了?」帕馬臉上帶過一絲惋惜,點頭說:「杜強尼指揮官真是個好長官,他為了保護手下剩餘的兩艘星艦,在迫不得以的情況下選擇與敵人同歸於盡,那六艘『扎克』戰艦就因為受到震波的沖襲,居然紛紛爆炸開來,脆弱得令大家都十分驚訝,連帶地使得週遭的『塢林索』戰艦為了閃避爆炸餘威而無心攻擊,史考特艦長等七艘星艦趁機追打,最後終於獲得勝利,可是我們也損失慘重,包含『發現號』和『探進號』在內,一共只有三艘殘餘可移動的星艦,伴著人工星進入聯邦的領域。   「居雷艦長輕歎一聲:「真是可惜,像杜強尼這麼優秀的人材……」瘦皮猴羅丹插嘴說:「還不只這樣,連史考特指揮官都重了受傷,他的脊椎骨被破片擊中,流了好多的血,幸好舒瑪及時搶治止血,才救回了一條性命,他艦上的醫官已經戰死了,回到地球後因為史考特傷勢嚴重癱瘓,留在太空站『第三軍護所』接受人工殖體的手術,聽他女兒說要到下星期二才能出院。」提到史考特的女兒,居雷艦長不禁想起剛才在「特殊治療中心」見到的芙蕾倩影,她那淒迷的眼神,堅決的表現……   看到居雷的表情不對了,林錕趕緊朝舒瑪使個眼色,於是舒瑪開口說:「居雷艦長,我和阿錕想請你替將出世的小孩取個名字。」居雷艦長笑應:「孩子的取名應該是家長來做才對。」林錕抓著居雷艦長的胳臂,鄭重地說:「我們三十年的交情,艦長就答應這個要求吧!」反手拍拍林錕的肩膀,居雷艦長點頭說:「行了,別拿交情來壓我,記得你的本名是亞瑟夫·林錕?」林錕點頭說:「艦長還記得?我的家族血統分為兩系,一是亞瑟夫,一是東方的林家,不過現在林家的族系逐漸沒落,我想我的孩子應繼承林家的姓。」居雷艦長沉思了一會兒,微微一笑:「有了,男孩子就取名為林斌,女孩子取名為林冰,這樣如何?」舒瑪高興地頷首說:「謝謝艦長,你真是厲害,連下一胎的名字都想好了,不愧是運籌帷幄的人物,留了後路。」大家一陣哄笑,謝一夫指著自己的鼻子接著說:「下一回就輪到我啦!」羅丹搖手說:「你呀!算了吧,回到家聽見你那老婆的聲音就像個豆腐渣,還想生孩子,先把膽子練好再說,不然怎麼爬上老婆的肚皮?」這句話又引得大家一陣笑聲,融洽的氣氛始終迴響在這個房間裡,笑臉、嬉鬧隔了許久,又重回這些探索隊員的身邊。   裡歐斯看著這一群人熱鬧的聚集在一起,眼裡有著濃濃的羨慕,十多年來忍受孤寂的他就是一直期待著這樣的生活,然而即使身在這一群人之間,他的心仍舊是孤寂的,他與他們之間隔著一道看不見的牆,令他無法融入在他們之中。   林娟坐在他的身旁,忽然有一種冷瑟的感應流過她的心靈,不知怎的,她敏感地感受到裡歐斯的孤獨與憂傷,那是直接而又隱約地向她傳達著,讓她也不覺中由興奮歡樂的氣氛裡脫離出來,一下子彷彿落入冰窖般的沉靜。   她轉頭看向他,低聲問:「裡歐斯,你在難過?」裡歐斯迅快的側過臉看她,帶有些許訝異,也有著莫明的顫震,既驚訝她的話,也顫震於她竟然能體會到他的心情。   「我想離開。」裡歐斯用手撫著左胸,低聲說:「娟,我覺得這裡好空,不舒服。」林娟默然地點頭,從她的感受,確實有一種空蕩無助的心情,她點頭再點頭,說:「好,我們先回去吧。」舒瑪回過頭來,看見林娟和裡歐斯起身離座的動作,驚訝的說:「咦?阿娟你們在幹什麼?不會是要離開吧?」林娟點頭說:「裡歐斯有點兒不舒服,我先帶他回去休息。」   「不舒服?」舒瑪習慣性的招手說:「裡歐斯,快過來讓我看看是不是生病了。」裡歐斯搖搖頭,想要拒絕,但舒瑪又說:「別害臊,快點,過來!」舒瑪的口氣帶有令裡歐斯無法抗拒的成份,那是一股像他母親在他小的時候招喚他的聲調,使他不自覺地走了過去,茫然中伸出了右手。   雖然沒有帶儀器在身邊,舒瑪醫官的頭銜也不是蓋的,她將手掌輕搭在裡歐斯的脈膊上,默察著他的心跳,又伸手貼在他的額頭試試溫度,然後翻翻眼瞼,看看舌苔,這才鬆了一口氣,在裡歐斯的臉頰輕拍兩下,笑著說:「沒事嘛!壯得不得了。」裡歐斯感到一陣激動,恍忽中像是見到母親憐愛地輕拍他的面頰,對他說:「裡歐斯,我的孩子,媽媽心愛的寶貝,你要堅強的度過這些歲月,將來我們全體都要靠你來保護,尤其是你的妹妹希絲蒂,她還小,卻比你更痛苦……」他張了張口,叫出一聲:「媽媽……」撫在臉上的那只纖手立即收了回去,使他由迷惘中回到現實,眼前並不是他的母親,而是紅著臉的舒瑪,她正咬著下唇,似嗔似笑地看著他,然而裡歐斯並沒有發覺自己做了什麼事情,顯出茫然的神色。   同桌的女孩子都掩著口咕咕嘻嘻地笑開了,連林娟也紅著臉忍悛不住。   舒瑪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說:「哎!裡歐斯,你怎麼叫我媽媽?阿娟都只叫了一聲,你要跟著叫會不會太早了點?」林娟在一旁輕叫:「舒……媽!你真是……在說什麼啦!」然而同桌的女孩們紛紛鼓掌,一時掌聲四起,把她們嚇了一跳,左右一看,原來眾人不知何時都朝著這邊鼓掌而笑,似乎聽見了剛才她們的談話,尤迦南更扣指放在嘴唇吹起口哨助勢。   林娟的臉頓時通紅,她羞惱地坐回椅子上,雙手捧掩著眼臉,將頭垂到了桌面,但裡歐斯卻不明白他們在鬧些什麼?奇怪地看看眾人,又看看林娟,便關心地俯下輕巾她的肩頭,想要問她怎麼回事,但林娟正在羞惱中,哪裡還敢抬頭,反而垂得更低了。   裡歐斯皺了皺眉頭,直起身來,他看眾人的表情舉動親切熱情,不像是有什麼惡意,但是又搞不清楚林娟為什麼不理他,只有轉頭去看舒瑪,卻見她也是紅著臉,似嗔似笑地看著他,就開口問:「媽……」這字眼一出口,週遭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裡歐斯突然察覺到問題是出在這裡,但他不明白,他只是跟著林娟稱呼舒瑪,就好像當初他跟著林娟的語音叫她:「娟。」一樣,不然,他又該怎麼叫呢?林娟並沒有告訴他舒瑪的名字。   倒是舒瑪以女性的直覺看出了他的迷惘,對大家擺手示意他們停止,一面叫:「靜下來!靜下來,你們別鬧了,真是,都是一群老小孩,再鬧下去就不像話啦!」好不容易大家都安靜下來,舒瑪才對裡歐斯笑了笑,說:「裡歐斯,你別理他們的胡鬧,我叫舒瑪,你叫我舒瑪阿姨就好,舒瑪阿姨,懂了沒有?」   「舒瑪阿姨。」裡歐斯叫了一聲,又低頭看了看林娟,說:「娟她怎麼了?」舒瑪笑著輕輕搖頭說:「她沒事,只是有點害羞……沒事的。」裡歐斯點著頭,但實際上還是沒有聽懂,「害羞」這個字眼他並沒有學過,反正舒瑪說沒事,那就沒事了,她聽林娟叫媽媽,「媽媽」這個意思他知道,當媽媽的不會害自己的女兒,這是他的認知,所以他也就放心了。   就在這時,房間打開了,一名侍者在門口說:「對不起,你們有客人來了。」在眾人訝異的注視下,麥克參謀長出現在房門口,對著他們說:「我打擾各位用餐,真是很抱歉,我是來看居雷的。」居雷艦長站起輕叫:「參謀長!歡迎,我真沒有想到您會來這兒,快請進。」一句話讓房裡房外都驚動了,那名侍者這才知道自己帶過來的是太空站裡赫赫有名的管理人物,臉色都緊張地僵住了。   麥克參謀長對侍者交待了一句:「記著,別把我來這裡的事情說出去,不然我就讓你去礦星三十年。」說完,也不管臉色發白的侍者,大步走進房內,和迎上來的居雷艦長握手把臂,一起回到桌前,坐上了主位。   房裡的眾人都好奇地看著這一位年齡老邁但外表仍十分硬朗的參謀元老,個個都露出尊敬的神色,對於這位主控探索隊和軍隊達半世紀的大人物投注以驚訝的眼光,心裡猜測著他今天突然單獨一個人來此探訪的原因。   麥克參謀長倒沒有端出元老的架子,他微笑著對居雷說:「恭喜你出院了,我聽到消息便趕過來,可惜沒有來得及在你出院時到達。」居雷艦長頷首說:「參謀長太客氣了,您能來看我,就十分不容易,居雷十分感激。」麥克參謀長微微一笑,向左右眾人看了一遍,說:「大家都辛苦了,探索隊的成績十分優秀,各位都是聯邦的好公民。」   「謝謝參謀長。」眾人一齊開口回應。   因為麥克參謀長的到來,原來的熱烈狂歡氣氛被打斷沉寂下來,有些僵滯的感覺,但人人心中又多了一份振奮,認為有此幸運能得到參謀長的光臨,非常難能可貴。 第十三章隱惡與揚善     麥克參謀長坐在主位,那位侍者倒也乖巧,立即端來一杯酒與碗筷,然後才躬身退去。   居雷艦長感到面子十足,今天竟然讓這位老長官親自來為他慶祝道賀,可真是半輩子頭一遭,笑得眼睛都瞇成了線。   麥克參謀長先是藉著空檔看了一眼裡歐斯,他在這群人之間如同鶴立雞群,十分醒目,然後才對居雷艦長說:「居雷,你的身體已經康復,打算什麼時候復職呢?」在振奮中,居雷艦長一拍胸脯,哈哈笑著說:「我隨時都可以復職,沒問題!」眼角露出了一絲笑意,麥克參謀長點頭說:「史考特下周也要出院復職,那就一塊辦罷!你的功績累計正交由審計部門核定,看看是否能晉陞指揮官。」這一句話使得眾人發出歡呼聲,非軍人的探索隊終於有人能升上指揮官的地位,那可是極大的榮耀。   麥克參謀長轉頭又對林錕說:「那時也就一併為林錕進行正式的艦長接任儀式。」居雷艦長聽得一怔,迷惑地問:「阿錕他不是已經當上艦長了麼?怎麼……」伸手阻住居雷艦長的話,麥克參謀長含笑說:「是公佈林錕為艦長,但還沒有進行正式晉任,因為他說要等你的病情好轉後,由你手上交接。」   「啊!」居雷艦長望向林錕,大為感動,這是三十年的情誼,如今展現了,他說:「好兄弟!阿錕。」林錕回報以微笑,點了點頭,兩人無須什麼言語上的表示,一切都盡在不言中。   端起酒淺啜了一口,麥克參謀長極為滿意他所看到的情形,所有的進程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發展,重制的實驗體果然沒有引起任何的問題,順利的通過往日不能渡過的關卡,再來,就要看看它的極限能到達何種狀況,不急,有得是時間。   他將目標移轉向裡歐斯,露出欣喜的笑容說:「你是裡歐斯,對嗎?」裡歐斯早就看見大家對麥克參謀長的態度,這在他小時候也有印象,在人工星上週遭的人對父親也是同樣的態度,裡歐斯知道這個人是一個大人物,所以不吭聲的仍站在舒瑪的旁邊,沒想到這個大人物才說上幾句話就將目標轉向自己,不由得神色一楞,點頭說:「是,我是裡歐斯,我叫亞力克·裡歐斯。」這一介紹,林娟也才恍然想起,他首次介紹時說的:「查布亞力克裡歐斯。」,應翻譯為:「我,亞力克裡歐斯。」,裡歐斯是他的名字,亞力克是他的族名。   麥克參謀長微笑著點頭,說:「聽說你們遠從『夢想之鄉』回到地球,十分的難能可貴,你……是不是還想到地球上去看一看?」   「可以嗎?」裡歐斯毫不思索的衝口而出,他們的願望就是回歸地球,再也沒有比此事更重要的了。   「當然可以。」麥克參謀長目光凝注著他的一舉一動,又說:「我可以安排,但不是現在,最快也要等兩年,你明白嗎?我需要兩年的時間準備,地球上發生過一次很大的事故,不可以說下去就馬上下去,這樣很危險。」裡歐斯點了點頭,自己也在計算著什麼,然後說:「好!我等兩年,一句話。」麥克參謀長笑了,點頭說:「當然,一句話,一言為定。」眾人都緊張的聽著兩人的對話,大為驚訝和振奮,什麼?能去地球,每個人的眼睛都在發亮,對於這個衍生人類萬物的大地之母充滿著渴望一睹的意願,那是天生的感情,即使林娟也手在發抖,她是這群人之中對地球最為嚮往的一位。   而居雷艦長則忍不住開口:「參謀長,可不可以……?讓我們一起去……」微笑更濃了,端起酒來了一口,麥克參謀長說:「既然如此,有誰要去就去吧!」整個室內爆起了陣陣歡呼,不少人興奮地直跳,聲音之大,隱隱泛出這間經過隔音的室門外。   林錕則比較冷靜,待眾人熱情略微消散之後,才謹慎地說:「參謀長是否也要去?」麥克參謀長點頭說:「嗯,長期封閉了這麼久的時間,早就該下去看一看了,多少年來聯邦一直只顧著向星域之外積極拓展開發,似乎忘記眼下這一大片曾經孕育出我們生命之源的地方,我想現在那裡面曾經被破壞的大自然也應該回復到原來應有的狀態,如果情勢允許,我希望親眼目睹並評估,以作為聯邦回歸地球的一項考量。」林錕又說:「那麼這就是一場探索任務了,因此我們要求擔負起這一項光榮任務,為聯邦到地球探尋任何的事件。」大家為這一句話精神一振,對,他們都是探索隊員,這正是他們大顯身手立功的好時刻。   麥克參謀長呵呵笑著巡看眾人期待的眼神,眨眨眼說:「各位當然是最好的選擇了。」室內立即又爆起一陣歡呼。   淺啜著杯中琥珀色的醇酒,麥克參謀長欣賞著每一張歡愉的臉,他的心情也很好,然而,這其中卻蘊含著不同的心,放下酒杯,他起身說:「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不打擾你們熱鬧,居雷,記得下星期二與史考特和林錕一起來報到,記得穿正式服裝,別送我。」在居雷艦長愉快的暢笑夾雜著眾人的歡送聲中,麥克參謀長打開房門,唔,那乖巧的侍者還站在門外,見到他出來立即躬身行禮,心中一動,就說:「你跟我來。」那侍者就是想要藉機會親近這位地位高渺的參謀長,期望脫離一心認為這是卑賤的侍者身份,一聽之下高興地拉扯整理著衣服,緊隨他背後亦步亦趨地離開了「飲宴廳」,當然,他的期望獲得實現了,從此再也不必來這裡,但那侍者不曉得活到二十七歲的生命即將劃上句點,參謀長的身邊怎麼容得人在門外偷聽呢?即使那是無心的舉動……   極度的興奮使大家的心都弄瘋了,至少表現於外表的舉動很瘋狂,直鬧了四、五個小時,眾人才在意猶未盡下轉換戰場。   裡歐斯與徐娟只在「飲宴廳」待了一會兒,在麥克參謀長離開後不到半個小時,他們就告辭逃離那兒,用上「逃」字是因為裡歐斯幾乎是一路快步走出「飲宴廳」大門的,面對著已熄燈的外面不由得大大喘了一口氣,他真的十分不能適應如此喧鬧的場面,十多年的孤寂生活教他改變原本活潑爽朗的個性,逐漸習慣於平靜無華的歲月。   林娟急急追出,見到他那付模樣,既好笑又感慨,走上前伸纖手輕撫他的肩背,輕聲說:「我們回家吧。」裡歐斯深吸幾口氣,直起腰來對她苦笑了一下,與她緩緩向電梯入口走去。   「他們,都很好。」裡歐斯在走進電梯後開口說。   林娟乍然間沒有聽清楚,微側著頭「嗯?」了一聲。   裡歐斯馬上再說一次:「居雷……還有舒瑪阿姨……還有其他人……都很好。」林娟笑了,說:「是呀!」眼睛看著電梯前的數字跳動,裡歐斯又說:「那個舒瑪……很像我媽媽。」驀然轉頭看著他,林娟又感受到絲絲暖流在心田流動充臆,那是一股慕孺的情懷,其中又有著淡淡的澀,好像她失去母親的那幾年,思念回憶時的感情,她說:「你在想你的媽媽嗎?裡歐斯。」裡歐斯很難得的沒有回答她的話,靜靜的站著,牙齒咬著下唇,皺著眉稍不語。   電梯門開啟,兩人都沉默著不開口,但很奇怪,總有著一些感覺使他們彼此相應地平衡彼此的感覺,淡淡的,似有似無。   太空站說大不大,但兩人還是走了十幾分才到家,這曾是林錕與林娟一家的幸福天堂,自從林娟的母親死後,便是林錕居住的地方,林娟則被寄養在居雷艦長夫人那裡,直至接受探索隊員訓練,到今天為止,她印象中只回來住過三、四次,每次住不到半個月,對於這裡,她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打開門,空蕩的屋內立即燈光大亮,林娟對裡歐斯微微一笑,伸手招呼說:「請進,這裡就是我小時候住的『家』。」裡歐斯回以一笑,進門打量室內,客廳裡陳設簡單整潔,舒瑪清理得很勤快,一長兩小太空沙發椅,一張小茶縑A靠角落有一個小冰櫃,除了這些,就沒有什麼東西了,比起他們住的研究中心房間客廳還要單調得多。   林娟進來一看,也只有笑了笑,室內已經和她的記憶完全變了樣,反正並不想久住,那管這些,對裡歐斯說:「你就住在我的房間……」她突然臉紅了起來,因為現在她想到這個家裡只有兩個房間,除了舒瑪和林錕住的主臥室之外,就剩下她自己的房間,那麼她和裡歐斯要如何分配呢?   「媽真是的!」林娟暗地裡對舒瑪埋怨。 第十四章氣機的交流     實在說來,時間已經不早了,呆站著也不是辦法,林娟只好咬牙帶著裡歐斯進了自己的臥房,這是一間約有六、七坪大的隔間,就太空站的容量來說已經不算小的,但房間內僅有一張不算寬大的單人床,兩個人睡就有點擠了。   裡歐斯進了房間,並沒有去看床,隨手將左肩臂上掛著的小包取下來,放在房內的一個角落,然後便席地而坐。   林娟站在床沿,有些訝異地問:「你不睡床?」她顯得很緊張。   搖頭一笑,裡歐斯拍拍地板說:「不,裡歐斯很久沒有睡覺,只坐!」   「不睡覺?」這一年半的日子,林娟第一次談到他的就寢問題,不禁好奇起來:「光是坐著就可以嗎?難道可以恢復精神?」裡歐斯笑了笑,想說些什麼,卻又講不出口,不知如何解釋,於是急得搔頭,突然想起半年前的事情,一拍大腿說:「對!就是娟曾經說過的那個……功夫,對!就是要坐著,天天練習,不能睡的,一睡就會退步。」林娟聽得似懂非懂,但明白他是不上床的就夠了,緊張徬徨的心情鬆懈下來,遂笑著說:「你不睡覺就算啦,就待在這房間內不要出來喔!我要去洗個澡。」看到裡歐斯點頭,林娟便提著自己的衣包走向房間外的浴室去了。   半個小時之後,洗完了澡,林娟穿著寬大的睡衣回到房間時,看見裡歐斯已經盤腿疊掌,闔眼凝氣入定了,這模樣林娟早就看過許多回,那與在中心接受訓練時調息心法的盤坐姿勢相同,跟她同期的每一個學員都很熟練它,一看就知道。   「原來是調息。」林娟心裡想著:「我也會呀!練它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效果,也坐不到一整夜。」她想的也是事實,如果真的有效,那麼聯邦軍也應該有提及才對,然而到目前為止,軍方一直都是將調息心法應用在療傷救急方面。   想著,她好奇地在他面前不遠坐了下來,她很難得能如此仔細地看著他,而且不必怕他發覺,漸漸好像看到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雖然姿式一致,可是裡歐斯的呼吸似乎十分的細微深長,幾乎像是停止呼吸一般的,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有著湛湛的瑩潤光澤,這些只是外表上的差異,還是經過林娟細微的觀察下,才看出來的些許特徵。   就這麼看著又過了半個小時,林娟感到有點疲倦,打個呵久爬起就上了床睡下,然而,奇怪的是躺在床上她反而睡不著,翻來覆去的心神總是無法安定,搞到最後終於還是支臂坐起,看著裡歐斯的身影發呆。   她的腦海裡映現出今天發生的種種經過,想著在「飲宴廳」鬧的笑話,臉上忽笑忽嗔地變幻不停,久久才輕歎一聲,回醒過來。   林娟意興闌珊地側頭去看裡歐斯,他還是原姿勢坐在地上,不過身體四周有淡淡的水氣上湧,頓時將她的注意力又吸引住了,她仔細地看著,那層薄霧狀的水氣只在他的身體周圍一尺內流動,並不會外溢消散,而裡歐斯的每一次深長呼吸,都有水氣在進進出出的,進得少,出得多,看了好一陣子,裡歐斯週身的水氣越來越濃。   「怎麼回事?調息時會這樣嗎?」林娟喃喃自問,她的好奇心被勾動,反正睡不著,她也就跟著盤坐起來,嘗試著自我調息。   運行一周天醒來,沒有什麼不同,睜眼看裡歐斯全身已經如同包裹在霧氣裡面,若隱若現。   「這麼久!」林娟訝異地自語:「調息用不了多少時間呀!」她不敢置信地走下床,趨近前想看個仔細,盤坐在他霧氣圈外,那一層白霧狀的水氣如同被一個無形的罩子覆蓋住,只在裡面流轉,非常奇妙,看得林娟忍不住伸手慢慢探向霧氣層,結果就在快伸及時指端彷彿被電擊一般令她震動著趕快縮回。   驀然,裡歐斯忽然長吸一口氣,那團白霧狀的水氣像是抽絲一般地形成兩條束狀,被吸入他的鼻中,隨即他又長吁一口氣,但卻沒有任何霧氣出來,接著緩緩張開雙眼,兩道凌厲如冷電般的芒影在眼中一閃而逝,雖然閃逝的時間極短,關注中的林娟仍是被嚇了一跳。   裡歐斯睜開眼睛,看見林娟坐在面前,便對她微微一笑。   林娟臉上一紅,說:「我剛才是不是……吵擾到你?」   「沒有關係,已經做完了。」裡歐斯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他說著站起身來活動四肢,一面又接著說:「娟,你也練功夫?我有看到你,坐在床上。」   「看到?難道他中途有醒來嗎?」林娟心裡想著,搖頭說:「只是聯邦教的調息心法,可以治傷,不會像你那樣子。」裡歐斯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將林娟又嚇了一跳,她低聲驚「呀」一聲,想要抽回手,但裡歐斯雖然扣得不緊,卻掙不動半分,林娟只得皺眉低聲說:「裡歐斯,你快放手!」這一年半的時間,他們兩人一直保持著距離,裡歐斯連她的手指都沒有巾過幾回,今天的舉動太過反常,使她難以適應。   當她還想再掙扎,裡歐斯低喝一聲:「別亂動!」那聲音帶著濃重的威勢,使得林娟怔窒了一下,突然覺得一股氣機從握處沿著手臂直上,在她的身體裡流動,感覺非常難受,但裡歐斯同時出聲說:「別動,一下子就好了。」就在話說完時,氣機已經找到她調息時循走的路線,很快地順著路線走了一圈便收回去,裡歐斯的手也跟著放開,卻見裡歐斯搖頭說:「不對!不是這樣子。」林娟退後一步,揉著手腕詫訝地問:「哪裡不對,裡歐斯,你在幹什麼?」裡歐斯席地坐下,招手要林娟也坐下,然後低頭想了想,說:「你練一次那個……調息,給我看看。」林娟不太明白他的意圖,反正調息用不了多久時間,剛才做過一次,再做也無妨,她點了點頭,正想闔眼時,裡歐斯忽然手掌在地板上一撐,人已騰空翻越過她的頭頂,坐在她身後,伸右掌貼在她的背後說:「可以了。」林娟不明究竟,但還是闔眼按照所學的調息心法運行了一遍,只覺得好像從背心傳入一股氣流,配合著流轉過一圈,手便收了回去。   林娟轉頭看向裡歐斯,他正一付沉思狀地仰頭望著天花板,跟著閉上眼似乎在調息,但很快便張開眼睛輕呼:「伊格姆迪持!」叫過之後,裡歐斯很嚴肅地對林娟說:「這個……調息……不能學,是壞的……像毒藥。」說得林娟怔住了,這心法全聯邦的軍人和探索隊員都有學過,曾經救過許多人的急難,減少無數傷亡,也沒見過有任何人出問題,哪裡壞?哪裡不能學?她聽得茫茫然地問:「什麼毒藥?我不懂。」   裡歐斯急得搔了搔頭,歎了口氣,慢慢地,試用著他能運用的語言來解釋,說:「那是不好的方法……勉強逼出生命,不可以學,用一次,生命會減少,用多了,人就死得快……有別的方法,一樣有效果,可是不會這樣……」   雖然說得籠統,但這一次林娟聽懂了大概,也吃了一驚,她輕呼:「你是說,聯邦教的調息心法會搾乾生命嗎?」裡歐斯點頭說:「我的『希馬林』說過,看過『優隆』寫的,這叫『些公』,練了會傷生命,是不好的,我們都不准學。」林娟聽不懂他說的「些公」是什麼意思,但知道調息心法會折壽就行了,以諸葛龍傳下的後代子民,對於功夫的瞭解程度自然是值得聽信的,她吃驚地問:「除了傷生命,還有沒有別的壞處,比方說,人會變成壞人?」她是想到居雷艦長身上去。   裡歐斯仰頭想了想,點頭又搖頭說:「有些『些公』會,調息不會。」鬆了口氣,林娟心想:「原來聯邦取得的殘篇試到最後,還是用了有害的心法,既然如此,我要趕快通知爸爸他們不要用調息心法。」轉念後她再問:「你說有好的方法?」裡歐斯點頭說:「你坐好,我幫你做一遍,你要記住。」於是裡歐斯又將手掌貼在她的背後,一股力量從背後輸入,循著經脈而走,果然和她所學的路線有些差異。   然而她感覺裡歐斯所輸送的力道運行得越來越平緩,似乎在她的身體裡面遇上了阻礙,每每在一個地方停留數秒,然後向前衝撞,但會引起身體震動,耳際好似聽見「突突」響聲,接著「啵」的一聲才穿過阻礙流向下一站,進度十分地慢。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在一次更大的震動下,那股氣流在身體裡能夠順暢地流動了,連續轉了三次,裡歐斯才將手掌收回:「你自己做,要記住它。」 第十五章千里的緣聚     經脈乍通的瞬間,林娟心神剎那間清澈至極,強烈的躍動明晰地若在四肢百骸鼓舞律動。   這可以說是林娟自有意識以來最為舒暢的一天,她從不曾領會到氣機在體內能夠有如此完美的流轉感受,身子彷彿輕盈地飄浮欲飛,與原來調息時那微弱得幾乎將斷未斷的細流相比,若那是小溪,現在流動的足以稱之為大河,奔騰滔滔,通體皆趐。   氣機在經脈是如此深刻地在游移,林娟不敢放鬆地繼續推促著它前進,新的路線,新的方式,絕非三次、五次記得住的。   裡歐斯收回了右掌,自行坐了一會兒就睜眼站起,他有點餓了,在「飲宴廳」並沒有吃多少東西,一來吃不慣,二來被同桌的女孩看得不好意思,三來欣賞著居雷艦長的豪邁與探索隊員彼此間的和樂氣氛,就忘了進食,經過方才運功消耗,是亟需要食物來補充營養的,而且口也有點渴。   他走到房間外,目光很自然落在靠角落的小冰櫃,他在研究中心住了一年半,當然明白這是存放食物的地方,便上前打開,別看林錕的家擺設簡單,冰櫃裡還真放了不少東西,裡歐斯也不客氣,看到中意的便伸手拿,坐在地板上便吃起來。   自從抵達太空站之後,裡歐斯處處混身不對勁兒,這裡隔間狹小,充滿金屬科技世界的生硬感,尤其是空氣的污濁度比起人工星要強一倍以上,對一向生活自由的他總有些受到拘束般的無奈,唯一能使他甘願留下來的,只有林娟。   他確實將林娟看作十分重要的人,打從人工星初次彼此溝通開始,林娟便像是他的朋友、教師兼翻譯,或者還有些什麼關係,因為日常生活中幾乎每天每刻都在一起,只要半天不見她,裡歐斯就會忍不住叫她的名字,搞得林娟覺得他挺粘人,卻又有些甜蜜。   嘴巴嚼著食物,裡歐斯轉頭從房門看向盤坐的林娟側影,這亦是他頭一回有機會好好看她,憑他的目力,相隔十公尺也和貼著臉看沒有差別,一年半的時間磨練培養,林娟臉蛋較之初見面時削瘦了些,行為上的稚氣亦洗脫許多,漸漸地添加女子堅強、成熟、穩定的特質。   驀然,裡歐斯咀嚼停了下來,他在想:「為什麼我會教她練心法呢?爸爸明明告誡過我,倘若如今地球上的人類不會功夫,就不要輕易地將練功的心法傳授給地球人,可是我卻毫不猶豫地替她打通經脈,我……我甚至幾乎忘記自己正偽裝語言上的差勁,差點就主動將口訣念給她聽,更離譜的,是我會將留守人工星的任務拋開,跟著她來到太空站,在人工星上還有兩個聯邦派來的密探,他們現在應該正大肆地搜查地道吧?嘿……儘管找吧!能找到什麼?最多是那把劍,除了我,誰也拔不出來。」他笑了笑,喝一口太空站上常見的合成飲料,皺起眉頭:「真難喝又沒營養,太空站裡的人夠可憐,要喝這種東西。」   想了想,裡歐斯仍舊皺著眉將這一小瓶飲料喝完,搖頭吁出一口濁氣,又思忖:「今天見到聯邦的最高領導階層,那個人似乎有什麼企圖,哼!我若是要去地球,哪裡需要等上兩年?想去時隨時都能夠前去,他太小看我了,唔,我的感應告訴我那個人並不簡單……哎!吳家的後人在聯邦中失去蹤跡,到底是滅亡了呢?還是隱匿在某個地方?」   他的神情有些落寞:「我必須找出吳家的後代下落,這是『優隆』交代下來的職責,但願在太空站的一個月時日,可以順利完成這個工作,然後……」側頭看看林娟,她正將近完畢收束的階段,眼皮已經開始顫動,裡歐斯迅速拿起食物,擺放到小茶縣W,當他收拾好時,便聽見林娟吐氣的聲音。   「娟,記住了?」裡歐斯又恢復木訥的模樣,微笑著走進房間說:「我肚子餓,拿東西吃,娟要不要吃?」林娟坐在地板上,仰著頭笑應:「好啊,裡歐斯,謝謝你。」直到此刻,林娟才真正的相信千年沿敘下來的傳說故事,終於明白當年諸葛龍至「科武戰爭」時代,那種武學昌盛的感受。   身體的舒暢令林娟證實她絕非在幻夢裡,她也已確實明白自己獲得什麼,擁有什麼,她伸手往地板一撐,人即彈立而起,動作俐落,力道用得恰到好處,看得裡歐斯讚許地點頭。   林娟「嗤」的一聲,笑著說:「裡歐斯,你教我練功,我是不是該拜你為師父呢?」裡歐斯怔了怔,搖頭說:「那沒什麼,不算練功。」林娟也只是心情好,和他開開玩笑,見他認真的態度,又「噗嗤」輕笑,伸手拉他走向沙發,兩人並肩坐下。   「喔!你吃得下這麼多?」林娟看著茶縣W一、二十包的食物和飲料,好奇地輕呼。   點了點頭,裡歐斯說:「剛才比較累,用很多力氣,要吃東西補回來,不吃,人會沒力氣。」林娟側頭好奇地說:「你說練功夫的人,消耗力氣就需要補充營養,那我練功之後也會餓,也有消耗力氣嗎?」她精神正旺,看到食物肚子也有些飢餓感。   裡歐斯搖頭說:「娟沒有消耗,在增加力氣,娟的力氣不夠,所以也要補充。」他拿起一包食物遞給林娟,自己拿起另一包已經打開了的吃著,心中想:「這樣混下去對於尋找吳家後代有所妨礙,明天開始,我必須行動了。」麥克參謀長單獨一人回到他那間「軍政指揮室」,就立即發出通訊接往人工星,很快地就收到單光祁的回應。   「光祁,露依呢?」麥克參謀長問。   單光祁微笑回應:「參謀長放心,露依她很安好無事,現在正在洗澡,參謀長,我們今天有發現。」   「哦?」麥克參謀長坐正姿勢,關切地問:「第一天就有發現?你說說看。」單光祁將他和露依在地下的經過說了一遍:「參謀長,那把劍是傳說中諸葛龍使用的『癡劍』絕對無誤,因為當我握在手中時,還能夠察覺到劍身在顫動,像是活生生的,但是我一用力要拔出來時,力氣卻全流洩掉了,絲毫作用也沒有。」如同露依的預料,麥克參謀長對於那柄寶劍不帶一點興趣,僅點頭輕「唔」了一聲,說:「你們看到地穴裡的水晶艙都有一條線連接到穴頂,露依沒有繼續追查嗎?」   「沒有。」單光祁搖搖頭,忽然像是想到什麼,又說:「露依本來是想到一個地方,說是可能有記憶資料可以調查,但我們怕引來危險並未打開地道的光源,結果才尋到那一間地室,發現『癡劍』,參謀長,要不要把那寶劍帶回調查?」麥克參謀長擺手說:「不行!目前我還不能公開與裡歐斯進行談判,那把劍不重要,千萬不可以動它,以免打草驚蛇。」   「我知道。」單光祁跟著又說:「露依預測林娟會有通訊過來,所以我們提前回到研究中心,參謀長,您知道他們此刻在哪裡嗎?」麥克參謀長點頭說:「他們和居雷等人在『飲宴廳』慶祝,露依的猜測有理,裡歐斯在我到達的時候的確有離開的意圖,只是不清楚究竟真的不適應還是想要查探你們的行動,嗯,我們也不要說太久,裡歐斯他們應該已經在回家的路上,光祁,你告訴露依,第一步先好好調查『生命能源』的內幕,這東西對我的計劃很有幫助。」單光祁應了一聲,便切斷通訊。   麥克參謀長沉吟片刻,又將通訊打開,連絡洛可德:「可德,我要你處理的事情,辦得如何了?」屏幕裡洛可德衣衫不整,像是剛從睡夢裡醒來,一面疏理著頭髮,一面回答:「參謀長,我已經進行當中,三個備體估計一個月可以使用,喔!對了,趙世虹所說的『黑暗戰衣』裡有關『金屬神經網絡』的資料分析,昨天晚上得到重大突破,真是令人意外,參謀長是否有意想要來看看?」麥克參謀長眉稍一揚,顯然有些意外的驚喜,他說:「趙世虹這麼快就得到解答了?」洛可德長下巴隨著頭晃動得厲害:「那是舒瑪無意間引發的,趙世虹受了重傷,但也因此使『金屬神經網絡』的秘密被曝露在監視屏幕裡,經過中心的人員分析,差不多能百分之百的確定,現在只差進行人體實驗證實。」   「趙世虹受了重傷?」麥克參謀長眉頭皺了一下,指示說:「盡力搶救,在進行的計劃未完成之前不能讓他死去,洛可德,你聽清楚麼?」洛可德的臉色變幻著,連連點頭:「是!是!絕對盡全力搶救。」   麥克參謀長點頭說:「很好,我喜歡聽話的人,洛可德,兩天後我會去找你看結果,你知道怎麼做。」洛可德嘿嘿笑著說:「當然,當然,參謀長,我就恭候您的大駕……」切斷通訊,麥克參謀長長吁著仰靠綿軟的椅背,喃喃地說:「著急的時候嫌它慢,現在卻覺它進展得太快了,快得我有些難以招架,這麼多年的計劃,裡歐斯,『黑暗戰衣』,實驗體,生命能源,我所要的東西一下子都到齊了,都齊了……」 第十六章血腥的秘密     攬著挺了個大肚皮的愛妻,林錕在熱鬧的氣氛下向居雷艦長告辭。   居雷笑著點頭說:「明天你來陪我回去,幫我將事情告訴我那老婆子,免得我說不清楚引起大亂來。」林錕點頭應了一聲,便帶著舒瑪離開了「飲宴廳」。   舒瑪一面走著,一面有些疲倦地打個呵欠,對林錕笑言:「好久沒有看你這麼開心,其實你應該留下多陪居雷艦長喝兩杯的。」將攬肩的手輕輕緊握了一下,林錕說:「要熱鬧,以後還怕沒時間麼?目前我最重要的可是你和未出世的小斌。」把頭倚靠在他的肩臂,舒瑪甜蜜地笑了,意識蒙璁a在林錕的倚持下走向家門。   門一開,迎接他們的是四道亮晃晃的眼睛,把林錕嚇了一跳,伸手打開燈光,才看清是裡歐斯和林娟。   「你們在幹什麼?燈都不開……」林錕說到這裡,像是領悟到什麼,目光在兩人之間閃來閃去。   林娟敏感地察覺,臉色登時紅了,她嗔叫:「爸!你在看什麼嘛,人家只是在吃東西,又沒做什麼。」眼光一垂,茶縣W果然放置著食物和飲料,空的包裝凌亂地散放著,林錕點頭說:「這樣就好,吃東西不要緊,老爸有得是食物。」林娟好氣又好笑地說不出話來,只有轉過頭去不吭聲,裡歐斯倒是笑了起來,似乎對他們父女之間的鬥嘴頗有興趣。   林錕扶著老婆進房去安歇,又是茶水又是面巾的侍候舒瑪睡下後,才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看見林娟和裡歐斯兩人還坐在客廳,眉頭又一攢,說:「怎麼還在吃?年青人不懂得養成規律的生活習慣,經常這樣熬夜身體到老就有得罪受。」   「人家不累嘛!」林娟說。   搖了搖頭,林錕也伸手拿了一包食物坐在林娟身邊的沙發上:「真搞不過你們年青人。」林娟放下手上的飲料,推著林錕的大腿說:「爸!剛才裡歐斯告訴我一件重要的消息喔!」   「嗯,嗯!」林錕被推得差點將手裡抓著的食物送到鼻孔,不由連聲說:「哎,別搖了,什麼消息說嘛!」   「就是我們練的調息心法呀!聽裡歐斯說那是不好的方式,會減少壽命。」林娟說。   微微一怔,林錕放下手中的食物,正色問:「裡歐斯,真的嗎?」   「是。」裡歐斯點頭說:「傷身體,不好,越練死得越早。」林娟補充說:「裡歐斯還教我好的方法,很厲害喔!剛才練了一次,現在精神很好,一點都不會疲累,而且身體變得很輕快,好像增加不少力氣。」林錕臉色沉肅了,他坐正姿勢說:「裡歐斯是內行的專家,他說的話我相信,既然這樣,那麼我明天告訴居雷艦長,要大家都別用,奇怪,為何三番兩次發現從黑市商人買來的都是害人的玩意兒?阿娟,你那把瑞士小刀怎麼樣?沒有問題吧?」林娟眼光瞄向裡歐斯,說:「沒有,這又不是什麼武器。」放下心來,林錕說:「阿娟,你陪裡歐斯在太空站走走可以,別去管軍方的瑣事,調息心法我會找麥克參謀長報告,除了我之外,別到處張揚。」他打量著林娟,點頭說:「你的確有些改變,看來不錯,裡歐斯,這個調息的方法我們可以學嗎?」裡歐斯臉色變動著,停滯片刻才回答:「你可以,舒瑪媽媽不行,她肚子裡有小孩,練了會掉下來,要等肚子平了,才可以練。」孩子掉下來?那當然不行,林錕連連點頭,一付受教的模樣:「對!對,等孩子生下來再練。」林娟便在一旁對他述說練功時的情形與心得,裡歐斯默默地靜坐在一旁,兩人都沒發覺他眼中流渡的一絲悔意,再度將武功傳給聯邦的人類,這到底是對或錯呢?   「特殊治療中心」大門前,洛可德搓著手等待著,好不容易看見麥克參謀長的身影出現在電梯口,他急急趕上兩步:「參謀長……」微微擺手,麥克參謀長沉穩地向大門內走,低聲說:「趙世虹的情況如何?」洛可德苦笑著說:「傷勢很重,參謀長,趙世虹很可能會撐不過去,他的傷勢是在腦部。」   「哦?」麥克參謀長眉稍一揚:「傷在腦部?有多嚴重?」搓搓手,洛可德趨前一步帶路:「跟我來,趙世虹就安排在解剖室,舒瑪也在,您看了便能明白。」幾個轉折,兩人來到熟悉的地方,麥克參謀長想起上次來時,是看見居雷被舒瑪解剖取腦,如今他們四人又到了這裡,而趙世虹卻傷了腦,生命垂危。   沒有心情去想這些細節,麥克參謀長在洛可德的帶領下進入瞭解剖室,這一次並不是到教學室,而是直接來到趙世虹的床榻前。   看到趙世虹的模樣,麥克參謀長不禁眉頭緊皺,床榻上人體的頭蓋骨像是被什麼東西擊破一個洞,周沿燒焦的痕跡,破口處隱隱看得見腦葉,還流淌著血絲與濃液,臉色蒼白晦暗,氣息細微得幾乎沒有起伏,與印象中趙世虹的臉完全不能湊在一起。   舒瑪瞧見洛可德神色恭敬地帶了一個威嚴的老人進來,悲慼的臉上浮起一絲驚愕不安,站起身子,兩手手指交互勾扯著,對兩人頷首退後半步。   麥克參謀長將視線轉向她,腦海裡立即想到另一個大腹便便的人影,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和身體,卻有著極不相同的遭遇,眼前這個實驗體居然也能如同正常人一般的與趙世虹相愛,世事之奇特真個妙到無法言喻,但這人生何其短暫虛幻。   想到這裡,麥克參謀長突然興起好奇探究的心情,對舒瑪說:「舒瑪,你跟我出來。」舒瑪有些訝異地瞄向洛可德,見他揮手點頭,帶著猶豫疑惑的心情,跟著麥克參謀長走出解剖室,臨出門時還回頭依戀地望了趙世虹一眼。   麥克參謀長等她出了門後,向洛可德說:「可德,趙世虹由你『照顧』,小心點,別太粗手粗腳。」洛可德眨眨眼,已經明瞭意思,裂嘴一笑回答:「好的,參謀長。」門一關上,洛可德的臉色便驀然沉了下來,轉身朝趙世虹嘿嘿冷笑,搓搓手,含著興奮的語氣說:「終於等到這一刻,趙世虹,你可別怪我啊!只怪你太不聽話,一心想要取代我的地位,哼!我與參謀長的關係,豈是你能介入麼?」   洛可德走向室內的最內側牆壁,伸手在牆面一個凹槽扣指拉扯,便拉出一個空洞,起身拍拍手,回到床榻旁就想拖抱趙世虹,沒想到床上的人忽然睜開雙眼,對他咧嘴一笑,竟自坐起上半身。   駭得連退兩步,洛可德驚嚇得臉色發青,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不是……?」   「我不是快死了嗎?」趙世虹吃吃笑著,轉側身由床榻站起,舒適地伸了一個大懶腰:「洛可德,你大概連做夢都沒有想到,一個快死的人會醒過來和你說著話吧?笑死人了,你與參謀長的關係?哈哈哈,誰希罕介入你和參謀長之間的地位!你以為區區『特殊治療中心』的負責人權位很吸引人嗎?在我的眼裡比糞還不如。」洛可德震凜地看著趙世虹浮腫又沾滿濃血的臉,他此刻也有無法將這張臉與趙世虹相認的感受,好像正在看著一個不知名的怪物,全身的雞皮疙瘩都悚然冒起,不自覺地又退後兩步,背脊已經抵在牆上。   「別擔心,我不會殺你的,至少現在你對我不構成威脅。」趙世虹撫摸著身上皺污的衣服說。   勇氣頓時一旺,洛可德緩緩地說:「我相信你不敢殺我,否則你的命也跟著完蛋。」趙世虹大聲狂笑,猝揮一拳,洛可德像被無形的一股力量狠狠地揍了一下,「吭」地一聲跌翻在地上,眼前金星直冒,一個腦袋渾然不知東南西北,今夕是何夕。   「哈哈哈……」趙世虹狂傲地大笑,彷彿做了一件十分爽快又得意的事情。   洛可德俯伏在地板上,吃力地蠕動,兩手有氣無力地撐著,卻始終不能抬起身子,僅僅勉強將沒有紅腫的一邊臉肉朝下,睜開蒙瑼甄馫期@向趙世虹。   他的嘴唇嚅囁著沒有吭出聲響,鮮紅的血漬混合白沫溢出口角,現在他的模樣也和剛才躺在床榻上的趙世虹相差無幾了。   趙世虹眼睛轉向他,笑聲歇止,狠厲地說:「洛可德,我本來沒有動手的意思,但你真是太混帳,逼使我忍不住要給你一拳,你還以為我是那被你控制下的小癟三嗎?嘿嘿,今天的我,豈能以你平凡又低賤的頭腦去猜想,告訴你吧,即使是那麥克老頭子,我也不放在眼裡。」揮揮拳,趙世虹接著說:「你看到沒有?我輕輕一拳的威力,這可是居雷艦長穿著『黑暗戰衣』瘋狂狀態時所發揮出來的力量,而我已經能夠自由施展,不必再藉由『黑暗戰衣』的晶體來引導,放眼天下,即使是穿著『黑暗戰衣』也無所比擬。」洛可德掙扎著,卻無法回應,長下巴在地板上瑪i,十分滑稽,嘴裡「荷荷」有聲地吐著血水。   嘖嘖搖頭,趙世虹揶喻地說:「才挨那麼一下就挺不住啦?你的身體太差勁,在你死之前,我就告訴你一個大秘密。」蹲下來,趙世虹靠近洛可德的耳邊輕輕地說:「我的目標不是『特殊治療中心』,而是整個宇宙,我是趙世虹,也可說不是趙世虹,想知道我是誰嗎?我就是封在『黑暗戰衣』裡的靈魂……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著,趙世虹抱起了洛可德,一把塞入裡端拉開的牆洞,隨著淒厲的嘶嚎慘嗥,反手將牆板推回原位,拍拍手掌,滿意地說:「如你說的:『你可別怪我啊!只怪你太不聽話。』我只有將你永遠剔除於這個人世。」說完,趙世虹摸向腦殼上的破洞,自語說:「我也該好好修飾一下,免得把我的舒瑪嚇到了。」 第十七章強弱的交替     舒瑪跟隨著麥克參謀長進入轉角那一間小密室,厚重的金屬門關閉之後,室內十分的靜寂。   自行倒了一杯酒,麥克參謀長坐在上回坐過的座位上,那是傍著方羲漲鼽m,手朝方蕨麰悸漁y位一擺,和聲說:「坐吧!在我面前不必拘謹。」低著頭坐下了,舒瑪的手指勾絞得更快,顯出緊張的意緒。   「你怕我嗎?」麥克參謀長有趣地問,實驗體的一舉一動,都很有探索的企圖。   舒瑪輕輕搖了搖頭,抬起眼看著他,豐艷小巧的唇瓣兒嚅動著,卻沒有說出口。   「我是麥克·西爾法。」麥克參謀長並不想繼續玩小孩子的把戲,直接了當地說:「你聽過這個名字嗎?」稍微想了想,舒瑪臉上表現出詫訝和震驚的神情,片刻後才點頭想要站起來行禮,但被阻止,只有略躬了一下腰身,坐回座位。   淺啜一口酒,麥克參謀長微微一笑,說:「你聽說過那是再好不過了,免得我多作解釋,現在我們可以談談重要的題目,我想先問問你,當天發生的經過,說給我聽聽。」舒瑪眼眶一紅,咬了咬下唇,她表情黯淡地說:「都是我不好,那天世虹處理完最後一名因『黑暗戰衣』被囚禁的瘋狂者——雷恩·巴庭,欣喜的說是找到了重要的關鍵,於是就到工作間將他拆解過的一件『黑暗戰衣』拿出來研究,準備拆解裡面的一個小金屬盒……」麥克參謀長點了點頭,記起半年前趙世虹確實說過,曾拆解過一件「黑暗戰衣」,而且有一項物品……   他開口問:「是那『生物型金屬神經網絡』嗎?」舒瑪細彎眉皺了下,說:「我不知道它叫什麼,也許您說對了,那是一個奇特的扁長形的黑色小盒,厚度只有一公分不到,但長度超過二十公分,寬也有將近七、八公分以上,打開蓋子,裡面全是半透明的細線狀金屬纖維,亮晶晶地微微發光,好像被包覆在一層乳膠質的固體裡,對了,世虹打開後是有提到『神經』這個字。」歇了幾秒,舒瑪接著說:「我就站在他的身側,世虹一面察看盒子四周,一面對我說:『到最後關頭了,只要將這個秘密解開,一切就都完成啦!』,那時他的表情很興奮,非常專注地在工作上。」舒瑪抬手拭去眼角即將溢落的淚水,吸著鼻子哽咽地說:「都是我,看他忙碌到寢忘食,太辛苦,就自作主張的端來一杯酒,想要他放輕鬆些,……誰知道就在我手拿酒杯遞至他臉旁不遠,他忽然站了起來,肩頭立刻撞在酒杯底下,那杯酒就脫手整個翻灑在桌台上的盒子里外,……世虹也嚇了一跳,扭身想要轉過來,但是好像被什麼東西到腳,一個不穩頭就後仰倒下,撞在那一團金屬纖維上,……我看見他全身如同受到強力的電殛,猛烈抽搐彈起兩、三公尺,重重跌落地板,我急急跑上前扶起,世虹他已經昏迷不醒……」說到這裡,舒瑪悲傷地低泣,眼淚撲漱漱直掉。   麥克參謀長緊抿著嘴,思索著她訴說的經過,並沒有可以想出「生物型金屬神經網絡」解答的關鍵,洛可德難道是在說謊嗎?不,那麼也許舒瑪並未明白「黑暗戰衣」的秘密,一切仍存留在趙世虹的腦海裡,不過他並不認為如此,在舒瑪身上應該還可以找到相當的蛛絲馬跡,以解開此謎點。   舒瑪短暫的嗚咽激動過去,便想到處身的環境,低頭抹去臉上的淚痕,抬頭問:「參謀長,我兩天來一直問洛可德關於世虹的傷勢,但他老是吞吞吐吐的不肯回答我,您是不是知道世虹他的情況到底怎麼樣?請您告訴我。」沉肅地點頭,麥克參謀長說:「舒瑪,趙世虹的傷,恐怕是沒有救了。」單刀直入的一句話,令舒瑪全身大大震動,一雙紅腫的眼睛瞠然大張,臉色「刷」地蒼白,幾乎昏厥。   麥克參謀長如同欣賞籠裡的小金絲雀一般地,注視著她的細微動作,眼光中透露著十分玩味的意思,他接著說:「就傷勢來看,趙世虹應該早就死亡,是我叫洛可德無論如何要救回他的性命。」舒瑪忍不住開口:「參謀長……」揮手阻止她,麥克參謀長肯定的說:「你也看到了,趙世虹他的腦殼破洞兼有燒傷,那是被『生物型金屬神經網絡』短路所燒灼的痕跡,經過兩天時間,人要如何保持清醒?縱使不死也成了白癡,或者是場物人。」   「世虹……!」舒瑪絕望地掩面慟哭,聲音哀厲。   麥克參謀長觀察眼前這個美麗的女體,一舉一動都難以分辨出真偽,令他滿意地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弧彎笑了,對自己的傑作感到萬分的讚賞。   是啊!由他與洛可德精心合作下發展成功的實驗人體再造,終於能夠擁有與正常人無異的感情生活,而另一個實驗小白老鼠°°居雷,亦完全與原來的居雷艦長分不出真假,那麼,他的計劃便逐步更向收成逼近一步了。   然而,現在重要的還是「黑暗戰衣」的臨門一腳,他關切的「生物型金屬神經網絡」之鑰沒有得到,那是絕對不甘心,於是他安尉她:「別傷心,舒瑪,只要你幫我一個忙,我保證能使他起死回生,依然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趙世虹。」一句話又讓舒瑪驟然停止哭泣,抬起頭望著這位名聲赫赫的老人,那張威嚴的臉,使人油然相信他的承諾。   麥克參謀長當然沒有哄騙她,在他想來,做一個與趙世虹一模一樣的實驗體,已經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要向洛可德吩咐一聲,很快就能推出。   但他卻還不知道,洛可德永遠都不可能再出現於人世。   舒瑪含著希望地問:「您想要我做什麼?」   「我要『生物型金屬神經網絡』。」麥克參謀長深沉地說:「你跟在他身邊很久,應該對他的研究瞭解夠多,我要知道趙世虹在那一場意外前對『生物型金屬神經網絡』的研究心得,包含他從雷恩·巴庭身上找到的答案,你能辦到嗎?」毫不猶豫地點頭再點頭,舒瑪懇切的說:「我一定辦到,只要您讓世虹活過來,即使要我的性命,我也會辦到。」密室的金屬門突然開啟,一身潔淨筆挺工作服的趙世虹當門而立,哈哈笑:「就憑你這句話,舒瑪,不枉我如此的疼愛你,我不要你死,要你永遠陪在我的身畔。」舒瑪機伶伶地一顫,回頭看見那熟悉的人影,尖叫一聲,飛撲入懷,雙手扯著那身簇新的衣料就暈厥過去。   一手摟著她的腰,趙世虹愛憐地以另一隻手撫摸她的秀髮,喃喃地說:「你的身體太軟弱,不過不要緊,我可以使你變成最強壯的女人。」麥克參謀長沉靜地坐著注視這位曾經被他判決死刑的身影,目光閃幻著驚訝與興奮交織的光芒。   趙世虹側過臉,將凌厲的視線投向麥克參謀長,這位他以前始終不敢正視的聯邦大佬,如今看起來,似乎是那麼的微渺,不足以與他相等同觀。   吃吃地笑了,趙世虹低頭在舒瑪的額頭上輕輕一吻,抱著她跨出三步,把她安放在座椅上,然後大步走到方耨ョA大剌剌地坐下。   麥克參謀長沒有生氣的表情,反而微微笑:「你得到『黑暗戰衣』最終的秘密?」   「沒錯。」趙世虹不客氣地拍拍胸口:「否則我就不可能活著走到這裡,不是嗎?剛才你離開時,已經對洛可德下了指令,要將我『處理』掉,不是嗎?」一連兩次「不是嗎?」,趙世虹的臉色逐漸沉了下來,精光閃閃的眼珠泛現殺機。   麥克參謀長鎮定地說:「你聽見我說了『處理』二字?我只交待他要好好『照顧』你。」冷冷一笑,趙世虹說:「好吧!『處理』也好,『照顧』也罷,反正洛可德想殺我,所以我也就不客氣的把他『處理』掉了。」麥克參謀長身軀不由自主地顫震了一下:「你殺了洛可德?」閒適地擺擺手,趙世虹一付無奈的姿態,歎了口氣說:「本來是不想殺的,但他太不識好歹了,迫使我給了他一拳,而他又身子骨太差勁,挨不下我這未盡力的一拳,我看他可憐又可恨,就乾脆好心把他『處理』羅……」臉色十分難看,洛可德的死亡,便等於是失去了實驗體的製造能力,這對麥克參謀長是一次非常大的打擊,但麥克參謀長卻不敢輕舉妄動,因為趙世虹來得太怪異,由死亡到生龍活虎之間差異,令人無法窺究他到底變成什麼樣子,既然沒有把握吃得住,是不能莽撞冒險。   揶揄的一笑,趙世虹好整以暇地說:「至於你嘛……還能發揮一點作用,便看在這個上頭,我就勉為其難的放你一條生路,總要有人來替我辦辦事,打打雜。」忍住了盈胸的怒火,麥克參謀長不失威儀地說:「趙世虹,你到底想怎麼樣?」趙世虹嘿嘿笑著睨了他一眼,說:「放心吧!我對聯邦的權利爭奪沒有興致,不會和你搶,如果你使我高興的話,或許我還會幫你的忙,不過,那必須看你的表現而定。」 第十八章沉眠者覺醒     兩天前,林娟順應著裡歐斯的要求,帶他來到「第七區影像資料館」調看聯邦歷史以前的資料。   在這個資料館中存放了自聯合議會時代到聯邦紀元這一千年間的歷史記錄,也包含了重要人員的諸多資料,裡歐斯便是想從這些資料中找到吳毛雄後裔的去處。   「第七區影像資料館」對於林娟來說是太熟悉了,她的童年可以說幾乎就是在這個地方渡過美好的歲月,當裡歐斯提出要來時,她沒有多問原因一口便答應,愉快地帶著裡歐斯在那裡面到處走走逛逛,指述歷歷地說著館內她最喜歡的部份,沒完沒了。   不過裡歐斯也由她去說,他的目的只在尋找可能存放吳家後代資料的地方,在他想來,應該會有專門的地方放置這些聯邦重要人物事跡的地點,然而資料館中的庫藏量非常地多,兩天下來也只能看到少部份的內容,最後不得已只有向林娟求教,才能找到正確的存放位置。   當年諸葛龍飛離地球的時候,朋友中唯獨吳毛雄一個人執意留了下來,他的理由是自己的功力修練得太差,不願意因為他增加諸葛龍等人的負擔,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更何況吳毛雄的理想是當上聯合議會領導人而不在於練武,在成為聯合議員的時候已經捨不得離開,諸葛龍無法勉強,只有揮手道別。   而諸葛龍的師父陳定山,這個歷史上第一個合成人也自願留下來培訓吳家後代,他的功能已經比不上諸葛龍眾人,還不如留在地球。   那時彼此都沒有想到一別就成永訣,原以為只是一趟太空之旅,誰料得到一路上發生許多事故,等到達「夢想之鄉」的諸葛龍等人解決了事情,才發現迷失在裂隙後的空間裡,一時之間找不到回家的路途,只有留在「夢想之鄉」住了下來。   資料上記載,吳毛雄已在他們離去百年後逝世,這也是諸葛龍他們意料中的事情,吳家後世的子民承傳了三代高層官員的地位,都是挺有表現,卻突然的連同陳定山一同失蹤。   從資料上看,正好是「科武戰爭」發生的前一年,聯邦準備撤離之際,到底人去了哪裡,已經無法探究清楚……   總算明瞭大概的情況,裡歐斯歎了一口氣,他是決心要完成祖上交待下來的任務,說不得必須到地球走一趟,吳家後人在聯邦的可能性太低,也許,在陳定山的保護下,吳家的後代仍留滯在地球上生活著,他必須盡一份心力。   「噢!」正準備朝資料館大門走的裡歐斯突然彎下腰來。   林娟趕緊伸手扶住他的手臂,以防止他跌躺在地上,關心地問:「怎麼回事?裡歐斯你……」吁吁地喘著氣,裡歐斯好似非常痛苦地全身痙攣,他面色抽搐著吃力地說:「不好!要……要覺醒了……娟,我要……回人工星……去……快!不然……來不及……」林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她的身體亦在瞬間流過一抹冷戰,彷彿接觸到極恐怖的意識。   「快!快回去……」裡歐斯又在催促,冷汗第一次由他的臉上流淌。   驚慌中,林娟只有點頭依著他的意思,撐扶著裡歐斯向太空站的出境閘口方向而去。   單光祁看著黑碑上的影像,臉上是一片羨慕的神情。   昨天進入人工星地道,為了查探晶體記錄,露依無奈下只有仰頭叫出:「多瓦!」點亮地道,以啟動門戶開關,幸好沒有發生異狀。   兩天來,單光祁就是坐在平台上看著黑碑上的影像,由初期的驚訝新鮮,到佩服,而後便是羨慕,在他的血液裡,也存有武人的血液,那是千年流動不變的遺傳,再加上在軍中的歷練,他對諸葛龍遠征「夢想之鄉」的事十分的嚮往。   露依站立在半球旁,仔細地將晶體分類擺置,她想從這些晶體找出人工星的秘密,然而現在有些失望,兩天時間裡,他們看過許多根晶體記錄,當中並沒有她所想要的在內。   無趣地放下手上的晶體,露依蹙起纖秀的眉兒抬頭看去,不禁大發嬌嗔:「光祁!你只會坐在那裡看著發呆,也不知道來幫忙。」愣了一下,單光祁指著黑碑上的影像委屈地說:「不是你要我在這裡看影像,注意有沒有特殊記號什麼的嗎?」露依臉上一紅,哼了哼,說:「不要看啦!我站得腿好酸,我們回中心去休息,吃點東西。」單光祁急忙自地上站起來,他也不是塊敲不響的木頭,趕快上前體貼地說:「好,我扶你!」說著伸手攬住她的腰。   露依這才微微笑了,說:「等一等,我還沒有把晶體抽出來,要放回原狀,才不會被發覺。」話剛說完,忽然間室內明滅了一次,光線陡然黯淡下來。   「啊?」事出突然,露依訝呼一聲:「帕幄法!」叫聲出口,整個室內一片黑暗。   「出了什麼事?露依。」單光祁問。   露依拿出照明筒旋亮,猜測回答:「也許是能源不夠,我們兩天來消耗了不少,來不及補充。」   「這樣啊……」單光祁也取出照明筒旋亮,一面又不放心地問:「很嚴重嗎?會不會有影響,我是說,對在水晶艙裡的人,會不會死掉……?」一句話似乎提醒了她,露依拉著他的手,急急向外走,說:「糟了!我們不要被困死在這裡面。」還好,開啟的門戶並未關上,兩人來到走道上,同時放心地吁了一口氣,又察覺到那一陣陣如蚊雷般的聲音消失了。   用手在牆面撫觸,果然沒有震動的感覺,單光祁說:「露依,我覺得有點不對勁。」點了點頭,露依說:「我們快去看看水晶艙的情況。」他們匆匆趕向盡頭處的大洞穴,未到之前便熄去了手上的「小太陽」,然而走到洞口時,洞內千萬具水晶艙的光華已經逐漸的低弱,再怎麼仔細注視,也看不見那一條條通往壁頂的細線。   「糟了!」露依頓時緊張起來,輕呼:「我們快走!」單光祁不明白地問:「去哪兒?」伸手扯住他的手,露依急急往回奔,一面氣嗔地說:「你真沒大腦啊!那些水晶艙光華就要停止了,不是裡面的人生命能量用盡,就是他們要醒過來了,我們不能留在這裡,萬一他們真的醒來,你有自信能對付得了他們嗎?說不定水晶艙裡的每一個人都擁有裡歐斯相同等級的身手,還不趕快回地面上去!要等死嗎?」單光祁大為吃驚,裡歐斯的能耐在這半年期間他也曾見識過,不要說他一人,就是加十個也打不過。   兩人慌張地來到小石室的石碑前,幸好還有作用,這石碑不知道是使用什麼能量,但露依這時已經沒有心情去想它,只求能將他們送到地面上就好。   回到地面,剛奔出碉堡狀的屋門,露依便仰頭驚叫:「啊!來不及了。」單光祁聞聲抬頭望去,空中一艘飛船正張開折疊起的翅翼與腳架緩緩垂直下降,強力的風勢鼓蕩旋射而出,這艘飛船正是林娟離開人工星時所駕駛的型式,從空中林娟和裡歐斯必定已經看到兩人從放置傳送石碑屋裡跑出來,這正是被抓個正著。   「怎麼會這麼快就回來?」單光祁緊張地說。   暗自一咬牙,露依迎向前去:「走吧!是福是禍,終究要面對。」單光祁快走兩步,追到露依前面,露依知道他是要保護自己,心裡有一陣感動激情,但眼前的事情還沒解決,說什麼都是空談。   行進中,飛船穩穩著陸,露依看到艙門開啟,林娟扶持著裡歐斯走出。   「啊?」露依驚訝地叫了一聲,腳步加快迎上:「裡歐斯怎麼了?」   「到……地道去……」裡歐斯臉上流著汗,痛苦地說。   露依十分尷尬地點頭說:「對,我去過地道,我……」裡歐斯搖了搖頭阻止她的話,轉對林娟說:「扶我……去地道……快點……」林娟應了一聲,扶著裡歐斯走向石碑,露依和單光祁互對了一眼詫異與迷惑的眼光,也不禁跟了過去。   來到地道,裡歐斯並沒有叫出:「多瓦!」開啟光源,藉著林娟的撐持,他勉強撐起身軀向擺著水晶艙的大洞方向移動。   此時,洞內的水晶艙光華全部都消失了,洞中一片黝暗,雖然裡歐斯不在乎,但露依和單光祁走得很辛苦,最後還是旋亮了「小太陽」將四周照亮,在「小太陽」的照耀下,洞內顯得非常的詭異,空氣好像突然變得寒冷得多,四周靜悄悄地沒有半點聲息,靜得讓他們懷念起原先的蚊雷聲。   裡歐斯掙脫了林娟的攙扶,走向洞穴正中央,那裡有一個空的水晶艙,應該就是留給裡歐斯的位置。   露依早先也曾看過這個水晶艙,與其它的相同,並沒有什麼異狀,現在看著裡歐斯走到水晶艙前面,並沒有開啟它,只是曲膝跪了下來,伸手在側面按了一下,水晶艙帶著他陡然直直朝上方升去。   「原來如此。」單光祁脫口說:「我就說,一定有東西可以到洞頂上去的。」就在他說完話時,突然週遭的水晶艙罩一齊緩緩掀開,洞穴裡立即傳出一片長長的吸氣聲。 第十九章千年的夢魘     單光祁與露依幾乎驚駭得要昏厥過去,長長的吸氣聲彷彿正在勾去他們的生命,水晶艙蓋開啟後整個洞窟更加寒氣森森,隨著吸氣聲,在「小太陽」光線的照耀下,看到一具具人體緩緩坐起。   林娟也是手腳發軟,她看見這些「軀體」居然會動,血液幾乎要倒流。   單光祁緊張地轉頭看向升入洞頂的裡歐斯,長長的一條石柱像是原本就長在洞的中央撐著洞頂,哪裡還有裡歐斯的影子?   三人不約而同的往石柱上靠,現在想要通過數十具水晶艙從洞口離開已經來不及了,接下去會發展成如何,他們沒有一個人能猜想得到,是好是壞,他們等著面對。   但是,水晶艙裡坐起的身體並沒有再動彈,週遭的吸氣聲漸漸加入了吐氣的聲響,沒有多久,呼吸的節奏就混亂了,此起彼落,有些人影張開了眼睛,然而眼神中並沒有敵意,好像對她們的身份十分熟悉,竟然沒有一個人出聲詢問,有些詭異。   就在三人感到迷惑的時候,林娟驀然聽見一個低語聲,這腔調有些熟悉的感覺,那是長久以來在埋藏在心中的記憶,她像是恍然地自語:「這個聲音……」抬頭看去,在眼前數百具人影中,有兩道炯炯有神的目光遠遠投射過來,聲音提高了,她又聽見那時的片斷:「谷加……莫多法加仉……都諾吉布……山歐休……索嘛布歐魯……」   「是你!你才是那個惡夢裡的……」身子想後退,卻猛地一下撞在石柱上,促使林娟驚叫出口,但是,惡夢裡的……的什麼呢?林娟怔怔地,她現在已經能聽得懂那句話,意思是:「我知道你會來,與我有血之誓言的人。」   「血的誓言……」林娟怔窒的喃喃念著,這相隔千年的遠方來人,她何曾與其有過血誓?   然而,這個聲音對於林娟實在太過熟悉,自從她十七、八歲開始學習調息心法之後,經常會在夢裡聽見這揮之不去的呢喃,揪著她的心魂,令她害怕入睡。   她曾以為是裡歐斯,自從在人工星遇見他後,就沒有再夢到過,但現在聽到的這個聲音,比起裡歐斯來更加吻合真確,令她簌簌抖顫,背脊一陣涼透。   但林娟今日已經不再是個嬌寵下的小女孩,由一年半前遇見裡歐斯開始,種種的經歷遭遇使她不再那麼脆弱天真,遇見事情驚慌難免,失措亂跑則不會了,她很想看清這個人,不過從光亮處向暗處看,看不到那個人的模樣,只能看到一對精亮的眼睛,於是林娟想上前,但是被露依緊緊拉住,於是只能咬著牙,她說:「你是誰?」   「呵呵!」笑著,那個人影由水晶艙站起,緩緩走了過來。   人影越走越近,藉著露依手中的「小太陽」光線一照,林娟「啊?」地一聲:「原來是你。」走在光線範圍內的人,竟然是裡歐斯的父親。   「我想……你聽得懂我說的話,那麼你也會說才對。」林娟鎮定心神,對裡歐斯的父親不能太過失態,既然知道對象是個活生生的人,驚懼感已經降至最低,她暗中深吸一口氣,說:「我叫林娟,你是裡歐斯的父親嗎?」那人點了點頭,將眼睛投向露依與單光祁,他們倆心裡有鬼,低著頭站在一邊不吭聲。   「你們的事情我都知道。」裡歐斯的父親將目光移回,字正腔圓的笑著說:「在『法雅拉』,亦即你們所稱的『人工星』範圍內一切情形,我們全部的人都十分清楚,我是亞力克·西斯·索伯,你可以直接叫我伯父,呵呵……我們終於能夠見面了,林娟小姐。」林娟鎮定下來,對他恭敬地叫了一聲:「伯父。」,指著露依他們說:「露依他們……」索伯搖手阻止,微笑著說:「我們不管,人工星的事務已經全權交由我的兒子裡歐斯去處理,在我們取回權責之前發生的事情一概由他的意思去判定,我們不是為了這件事醒來的,跟即將到來的狀況比較,這種事情是微不足道的。」露依和單光祁暗自鬆了一口氣,他們在數千對眼睛的注視下如同被無形的網束縛得動彈不得,直到此刻才有解放的感受。   抬頭看向洞頂,索伯現露出慈祥的面容,他輕聲說:「苦了這個孩子……」林娟到了此時,心情已經完全放鬆下來,她有很多話想問,但一時之間卻無法問出口,最後只有問出一句:「伯父,裡歐斯是怎麼了?」索伯朝她望了一眼,呵呵笑著回答:「這裡不是詳談的地方,我們到『祭堂』去談,裡歐斯暫時還不會下來。」轉頭對四周巡視,索伯揮動著手勢,立即坐在水晶艙中的人影一個個站起,極有秩序而安靜地退出洞窟。   他們跟著索伯走在最後,露依看見前方的人大部份走向通往地面的石室,不禁低叫一聲:「哎呀!他們要上去……」剛叫出口,她又警覺得伸手封住自己的嘴。   索作微笑地說:「露依,上了地面還是在人工星,你不用緊張,我們對聯邦應該是無害的,真要離開,我們也用不到那架飛船,從這裡到地球或者太空站,大概僅需要全力一躍的力量,這連希絲蒂也辦得到。」這句話說中了露依擔心的事情,她臉上尷尬地一笑,閉上嘴不敢多說話。   索伯所說的「祭堂」,就是那間有黑碑的大空間,他帶著林娟等人直走向平台上,轉身要大家坐下,才笑了笑說:「這裡是人工星裡祭典用的殿堂,也是平時孩子們的教育場所,可是卻沒有任何人工星的機密文件。」露依心頭「怦怦」直跳,知道他說的是她與單光祁兩天來的行動,又不明白他是如何知道的?   淡淡地笑著,索伯停頓片刻才又接著說:「其實人工星並不具有重要的機密,唯一的,就只有裡歐斯現在所在的那個角落,那是整個人工星的心臟,是『奇帕拉』--生命能量的儲藏地。」   「奇帕拉」這個名詞林娟和露依都曾聽裡歐斯說起,卻不明白那是什麼?   索伯也發覺到她們的不解,點頭說:「我明白年青人好奇心盛,在談正事之前,先談談你們想瞭解的疑問無妨,反正時間還未到急迫的地步,如今我們都已醒來,人工星再也沒有必需隱的事,露依你想知道些什麼盡可以問我,在裡歐斯接任之前,人工星的首領就是我亞力克·西斯·索伯,也正是諸葛龍的第三名外孫。」這句話使在場的三人都震動了,原來裡歐斯一家就是諸葛龍一脈的後代,但又覺得不對,時間相隔千年,諸葛龍怎麼才衍生到第四代?   「原因在於空間的不同。」索伯似乎總能測知她們的心意,適時地回應:「就『夢想之鄉』而言,它是與你們所在的空間與數個宇宙空間中的一個中介隙縫有連通,時光運轉比較慢,大約是地球四十三年為『夢想之鄉』一年,我們搭乘人工星出來到現在一共三十年,對祖父來說,分別還不到一年的時間。」露依聽得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不過她的心中迅速地在反覆不定,難以決斷。   由索伯的說法,諸葛龍等於在『夢想之鄉』只過了二十幾年,加上航行時間算來,或者還不到二百五十歲,從影像看去,他或者活上三百歲是沒有問題的,就聯邦的星艦飛航力,這三十年的距離,頂多花上十年的時間,十年後,露依也就三十出頭,正是具有成熟媚力的年紀,那麼,她有自信在風韻上絕對不會輸給徐娟。   然而,經過半年的朝夕相處,她與單光祁也培養出一份感情,是否要割捨這早已兩情相悅的關係去追尋未知的結果,露依久久無法決定,因為她無法確認自己對諸葛龍到底懷有的是傾慕抑或愛戀?   林娟則是好奇的成份居多,她問:「伯父,豬……諸葛龍……爺爺還活著嗎?」她的臉突然紅了起來,因為剛才不小心差點又喊出一句「豬哥龍」,小時候的童言稚語已經不能再在這種場合上隨便亂來,而且因為裡歐斯的輩份,林娟主動地加上了「爺爺」兩字,叫起來非常不順暢。   索伯對她一句「伯父」倒蠻對脾性,給了她一個讚許的笑容說:「嗯!他老人家的身體健康如昔,功力已經通達外化之玄力,有的時候,我還能感應到他的心靈波動。」三人只明瞭前面的一句,至於外化玄力,心靈波動等形同青蛙跳水……噗通(不懂),然而她們也只想知道諸葛龍的死與活而已,能聽見自己十分仰慕的人物還活在人世上,那就足夠令她們振奮滿意,個個顯現笑臉。   「請問,為何你們都躺在水晶艙裡面,放任裡歐斯孤獨的生活?」單光祁插嘴了,談諸葛龍的事雖然能滿足好奇心,但仍念念不忘麥克謀長的托咐,他還不知道麥克參謀長如今正和趙世虹進行談判,隨時有生命終結的危機。   索伯的臉上黯沉了瞬間,歎息著:「這是祖父預定好的工作,他的功力進境具有小神通的靈感,能夠感知到一些即將到來的危險,在他創造人工星時,便已在人工星內裝設了『奇帕拉』,以防萬一,離行前曾循循叮囑我們應用的時機……」他說到這裡,眼睛朝門口望去,笑著招呼:「進來吧!裡歐斯。」三人回頭一看,果然,裡歐斯站在門口呆呆向著索伯凝視著,神情十分地激動。   索伯身體沒有動彈,吸口氣,人便騰空飄起,在空中伸展手足,飄立在平台下,微笑地說:「傻孩子,你還在發什麼呆?過來讓爸爸好好看看你,你媽媽和妹妹希絲蒂都在地面上,等會兒我們一塊去見她們。」裡歐斯這時才叫出一聲:「爸爸!」撲擁向上,抱著索伯的大腿跪下,哽咽地低泣。   索伯慈愛地伸手輕撫裡歐斯,身體也在微微顫抖:「好孩子,苦了你,難為你了。」說著屈下身子,兩人抱成一團。   激情過去,父子二人互相拍拍背,分手站起,由索伯帶領著走上平台,回到原先的位置,兩人並肩坐下。 第二十章父子的交接     裡歐斯似乎恢復了健康,他坐下來對林娟投以微笑,兩人同時湧起溫暖的感受。   露依與單光祁看著裡歐斯的樣子似乎也不在意他們先前窺探地穴的事情,那懸著的心總算踏實落下,神色也恢復自然,本來這件事他們兩人都是奉了麥克指揮官的命令行事,並非自己有意要這樣子做的。   五人在平台相對而坐,心情都各自放開,索伯則仍想繼續剛未說完的話,清了清嗓子:「他老人家……」   「噗嗤!」露依忽然笑了一聲,趕緊用手掩住口,含糊地說:「對不起……咕呼……我只是……聽見您稱呼『他老人家』……嘻嘻……有點忍不住……嗯……」索伯有點訕訕地乾咳著,他明白露依為什麼發笑,林娟和單光祁也一付忍笑的模樣,因為從影像上看諸葛龍的形像外表比索伯還要年輕,卻被一口一個「他老人家」地叫著,聽來真有些格格不入的滑稽味道,但身為子孫的又怎敢對長輩不恭敬,索伯的為人正直,行為有板有眼,改不了口,被露依一笑,話都說不下去。   裡歐斯卻接著說:「爸爸,還是我來說吧,媽和妹妹還在等著我們呢!」他一說話,露依的笑容就僵住了,驚訝於裡歐斯字正腔圓,半點也不像先前那付木訥的口氣,連林娟也瞪大了雙眼。   看著她們的表情,裡歐斯滿意地一笑:「說來話長,我只能長話短說,半年前我的語言就學得差不多了,要謝謝娟的指導,再經過這半年的熟練對話,其實我早就能與聯邦人們正常交談,只是為了繼續留在人工星上,不得不保持進度緩慢。」換口氣,裡歐斯又接著說:「三十年前我爸爸帶著一千兩百人打算回到地球,就是單純地想看看地球上的發展情形,當他們向曾祖父提出要求時,曾祖父很快就答應了,他更立刻告訴我父親,早就感應到地球即將遭到一次大危機,只是曾祖父在『夢想之鄉』參研出更深奧的心法,正在融會修練之中,無法自己來,我們的回返正好能為他帶來解決的方法,於是曾祖父建造了『法雅拉』與『奇帕拉』以因應危機。」林娟、露依、單光祁聽得似懂非懂,各自努力地將所知的事情與其聯想,今天說的都是往日沒人知道的大秘辛。   索伯這時才緩過心情,輕咳一聲說:「今天眾人由水晶艙覺醒,就是因為這個大危機已經來臨了。」一開口就切入主題,索伯在三人駭凜下迅速接口說下去:「我所接到的命令,是要大家在必要時進入水晶艙裡吸收能量以供應『奇帕拉』的儲存含量。」抬頭看了林娟一眼,索伯又說:「水晶艙也是我們平時修練心法的保護盒,它具有特殊的設計,使我們在靈修中能感受到遙遠的生命活動,我曾經利用這種功能與林娟達成意識連繫。」聽到這一句話,林娟恍然地說:「那些夢……?」點了點頭,索伯說:「我也不明白為何找上林娟,可能因為林娟心裡對地球有極深的思念,而與我的意識有了連繫的共同點吧?只是距離很遠,加上運用這種能力十分消耗精神,我無法分心思考地球的語言模式,但藉著這一層連繫,『法雅拉』才能夠對準正確的方位,使我前兩次醒來時得以告欣裡歐斯及時改變方向。」索伯拍拍裡歐斯的肩膀,微笑著說:「雖然我們都在水晶艙裡吸收能量,但我和你的母親方妮莎,還有希絲蒂都經常注意你的情形,我們有許多人也是靠著它在這一年半的期間與裡歐斯一塊學習地球母語的。」裡歐斯望著父親笑了,說:「有時候我會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就像現在和爸爸在一塊的感覺一樣。」   「心靈感應!」露依驀然叫了一聲,說:「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就是心靈應應力吧?」索伯臉色沉肅下來,帶著些許的驚異:「你是如何能知道這種事情?在目前的聯邦世界裡還保有這方面的資料嗎?根據我的探測,太空站中似乎已經沒有身具武功的人。」露依偏頭看了單光祁一眼,咬咬下唇,毅然的回答:「我……我是吳毛雄一氏中的後裔。」   「什麼?」索伯與裡歐斯一同訝呼出口。   林娟和單光祁神色都有些茫然,「吳毛雄」這個名字在林娟來說,印象並不深刻,單光祁雖然知道,卻也不覺得有何值得驚訝的地方,就西爾法家族現今的地位權勢來看,並不比當年的吳毛雄差上多少,露依承繼吳家的血統,或者是聯姻後的傳沿,正常得很。   裡歐斯追問:「吳家還有些什麼人呢?我一直找不到。」露依搖頭說:「除了我的母親和我之外,吳家已經沒有後人了,我的祖先,也就是第四代的吳文松,是被人殺害的。」在場的人都輕「啊!」一聲。   露依咬著下唇,低聲說:「那是在第五代的女嬰出生沒多久的時候,吳家老幼大小十一人,都在一夜之間遭到暗殺致死,尚未滿月的女嬰因為整天哭鬧不停,由陳定山祖叔帶往醫院檢查,僥倖地逃過一劫,事情發生得太快太狠,那是一次有預謀的暗殺計劃。」看著四對關注的目光,露依感激地笑了笑,說:「那天夜裡,祖叔在醫院大廳看到報導時大吃一驚,急忙趁夜裡抱著吳家唯一的女嬰逃離了醫院,在舊亞陸區域躲藏起來,躲避仇人的追殺,好在隔年就爆發了『科武戰爭』,世界大暴動,祖叔乘戰亂裡冒用了一個死亡者的名字,以『亨利·雷·西爾法』的姓名搭乘飛梭在太空站二區住了下來。」索伯吁口氣,說:「總算天不絕吳家,留下這一條根,當初陳定山師祖留下來是正確的決定。」單光祁這才瞪大眼珠,感到吃驚,原來西爾法家族的創立者竟然另有如此的機密,而這位「亨利·雷·西爾法」應該還活在太空站的特區裡,他是那個歷史上出名的合成人,照這麼推想,那麼麥克參謀長並不能算是權勢最大的人物。   裡歐斯卻皺眉問:「接下來又過了幾代……那位麥克參謀長不是你的爺爺嗎?論輩份有些不對。」露依苦笑著說:「我祖叔為了保護女嬰的性命,使用了『冷眠裝置』,將女嬰保存起來,避免被仇人的探測器找到,才能躲過一劫,為了鞏固力量,叔祖便重新組織權利佈署,參謀部的長老制度原本就是祖叔和祖先吳毛雄共同創立的,要打入其中對於祖叔來說並不是難事,再說祖叔已經活了一千多年,合成人的身體換過好幾次,他有的是時間等待,終於他又已經掌控而且進入聯邦的領導核心,再也不怕敵人的殘害,才將女嬰扶養長大,收為孫女,但也許是出了點問題,自那之後的幾代都是女孩,於是西爾法家族逐漸將入贅演變成了家族的規矩。」說到這裡,露依臉上微微泛起紅暈,眼角瞄了一下單光祁,接著說:「麥克爺爺只是我祖父的哥哥,我的祖父是贅入西爾法家的,當我祖母長大後,祖叔的權力已十分高,西爾法家族掌握了軍方的勢力,所以麥克爺爺當年知道祖父愛上我祖母時,就一力促成這件好事,祖叔也知道麥克爺爺這麼做,想要的是獲得權勢,但祖叔不在乎,因為麥克爺爺的百年壽命對祖叔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如同眨眨眼便過去,就同意了。」裡歐斯和索伯點頭同意,他們都能體會一個超越生命年限人類的心理,在「夢想之鄉」的諸葛龍等人也是同樣的態度,權力、金錢慾望都逐漸淡卻,變得可有可無,陳定山以一個合成人的身體,爬得再高許多享受仍然不能享受到,他所爭取的只是維繫吳家後代的生存而已。   「這件事稍後再談。」索伯的情緒冷靜下來,欣慰地說:「既然得到吳家和陳定山師祖的消息,我該去拜訪他們一次,但現在危機已至,暫時要押後幾天。」他已經不想再仔細深論下去,時空造成他們的極大差異,千年下來吳家已經到了第幾代?搞不好露依要跪下來喊裡歐斯曾爺爺?這太荒唐,不如矇混過去,大家都別計較,俗語有云:「忘年之交。」,忘得澈底些比較好。   露依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她側頭看向單光祁,得到他體諒安慰的眼神回應,心情略微好轉。   裡歐斯卻說:「露依的身世還是暫時不要公開,你們都別再向別人提起,殺死吳家的兇手可能還有後代知道這件事,說出去對露依安全威脅很大,尤其……」露依見他語氣停頓,追問:「尤其什麼?」   「我只是懷疑……」裡歐斯說著笑了笑,改口說:「算了,目前該注意重點的不是這些舊事,以後有的是時間去研究,我們談談眼前的問題吧!」他這麼一講,露依也不好再繼續追問。   索伯輕咳一聲,吸引四人的注意,才說:「說到危機,確實很嚴重,在一進入這個空間之後,我們就察覺到有不正常的意志在宇宙中流蕩,那也正是祖父警告的事件,但是我們不能找出這股意志的所在,它好像被某種力量或東西阻隔住我們的意識探索,於是大家合議決定遵照計劃,一起進行『奇帕拉』能量的補充,除了待產中的人以外全數都進入到水晶艙裡去了。」露依想了想,覺得不太對,壯起膽子問:「我沒有看到小孩呀!」索伯哈哈笑了:「十幾年過去了,哪裡還有小孩?希絲蒂是最後的一批,進水晶艙時才三歲,只在五年前醒來過一次,由方妮莎替她做了一件新衣服,她那小孩的衣服不能穿了。」輕歎一聲,索伯說:「我們也不是一直長睡著,幾年中總會醒來一次,但時間太短了,所以對裡歐斯來說,這段日子真的十分寂寞。」   父子倆交換一個會心的眼神,索伯說:「然而,裡歐斯是我們指定的人選,在這一段時間裡,他不能也睡進水晶艙裡,必須苦練各種由諸葛龍外祖父他老……咳!留下來的心法要訣,有許多是在『夢想之鄉』想到的新技巧,我很高興他沒有令我們失望,將這些練成了。」林娟、露依、單光都把好奇的眼光轉向裡歐斯身上,看得裡歐斯不好意思地傻笑。 第二十一章緊迫的危機     耳朵裡又聽見索伯嚴肅地說:「剛才,我們都感受到深刻的能量反應,這股能量的釋放點就在太空站裡,所以裡歐斯首當其衝,果然如預估的差不多,這能量非常的龐大,使我們全被震醒了,我想,這是那不正常的意志開始成形,或者已經成形的緣故。」   「在太空站?」露依細眉微顰:「怎麼會?太空站裡並沒有你說的巨大能量,每個人都不具有武功,武器也在管制下,麥克爺爺管得很嚴厲。」裡歐斯說:「以我的感受判斷,那股能量絕對距離我很近,我的『護身游潛』真氣被這股釋放的能量間接撞擊,幾乎完全潰散,那是像人又不像人所發出的能量。」各人都聽糊塗了,只有索伯說:「追究地點是無意義的,『奇帕拉』能量儲存我們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事情來得太快,我需要時間調整處理。」話題談到這裡,大家都沉默下來,除了那「奇帕拉」以外,人工星的秘密已經完全公開了。   裡歐斯首先忍不住站起,對索伯說:「爸!我想見媽和妹妹。」麥克參謀長不愧是有能力統領整個聯邦的大人物,居然在極大的屈辱下仍舊保持著尊嚴風度,將趙世虹的氣焰降低不少。   趙世虹一時無法壓抑內心的衝動,就像一鍋密閉的滾水急待發洩,然而這間密室沒有窗子,即使有,在太空站的中心區要往哪裡打?   他站起來,走向牆邊,將手掌貼向冰涼的牆面,身體炙熱的能量沿著手掌向外散發,剎時室內的溫度迅速提升,手掌貼附的部份開始變紅,手便向牆沉沒進去,那厚達四十公分的實心鋼牆十分鐘不到便熔成一個鍋面大的大洞,不,連那面牆都像是橡皮般的軟彈變形,宏大的能量藉著金屬的傳導向遠方逸去。   麥克參謀長的臉部抽動了一下,立即恢復原狀,趙世虹所表現的威力固然非常強大,可是誰也無法掌控他,危險大過於所得利益,麥克參謀長一點也不願意冒險。   那股能量源源不斷自身體內傳導而出,驀然,像是撞上了什麼東西,使趙世虹的心神受到輕微的憾動,心神怔愕間,能量中斷了連續逸去,心情反而平靜下來。   空氣由洞口吹入,那是密室內的熱空氣被空調系統吸收而造成的現象,滿室充斥的窒悶熱氣隨之一清。   「哈哈哈哈,哈哈……」趙世虹突然仰頭大笑,笑聲朗朗傳出,在密室裡嗡嗡迴響。   麥克參謀長皺眉凝視他的猖狂模樣,奇怪的是心裡一絲一毫的怒意也沒有。   舒瑪被這吵雜的聲息鬧醒過來,嚶然扶著前額,幾天的失眠使她的頭昏沉沉的,一時還沒有恢復神智。   趙世虹狂笑立即消歇,大步走過去捧住舒瑪的臉,輕輕的呼喚:「舒瑪,舒瑪,你還好嗎?」   「世虹。」舒瑪被搖了兩下,才看清眼前的臉,伸臂將他抱住,感情地回應:「你沒事,太好了。」彎腰將她托抱在胸前,趙世虹轉身向麥克參謀長嘿嘿笑:「我找到新的目標,你已經不重要,去爭你的名利吧,哈!沒想到這個人世間還有能量不下於我的人存在,太有趣了,不枉我被困這些日子。」麥克參謀長不禁好奇又訝異,不知道趙世虹所說的人是誰?但有以肯定趙世虹絕對不是對他撒謊。   一下子世界好像全變了,半世紀以上的努力籌謀,眨眼間就脫離掌握,麥克參謀長現在有很濃重的茫然迷惑,難以置信這就是他的聯邦,他的太空站,他的權力中心,好陌生,好無助,好孤單。   趙世虹未曾注意,事實上現在他只在乎舒瑪一個人,說完了話,趙世虹就抱著她離開了,連回頭看一眼也沒有,走得那麼自然不屑,躉躉足音在走道上漸行漸遠,終至完全消逝……   麥克參謀長坐著未動,他的臉色現在才變了,變得十分駭人,重重疊疊的皺紋彷彿幻影般浮現,蒼白裡夾著鐵青,「啪!」,他手上的水晶酒杯破碎,殷紅的酒液流洩而下,滲和著絲絲鮮血,那麼艷紅,那麼濃冽……   同樣是「飲食廳」,同樣的一群人,探索隊全員又聚集在這裡狂歡,加入的還有「探進號」上的年青成員。   居雷艦長,哦,不,是居雷指揮官,坐在上一回坐的位置,接受眾人的道賀,林錕艦長同樣少不了恭喜的呼聲,今天一同接受慶祝的,還有史考特指揮官。   對,今天就是他們接受晉級的日子,歡樂就開展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明天,他們就要再度出發,向未知的宇宙世界挑戰,居雷夫人坐在居雷指揮官的右手,臉上雖然笑得開朗,但眼角里仍閃爍著恐慌,不是麼?她直到數天前才知道自己的丈夫曾經瘋狂得被送進「特殊治療中心」,老夫老妻了,一旦居雷此刻再遇上什麼不測,要她一個老女人如何過那餘生?居雷的官銜越大,她的擔心亦成正比的增加,倒不如早日退休的好。   今天雖然熱鬧,但裡歐斯、林娟卻缺席了,林錕艦長的心裡有些怔忡,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兒,幾天都沒有連絡,他找了幾次沒結果,向人工星發出通訊也沒有回應,真個急煞人。   居雷夫人不止一次的詢問過林娟的下落,林錕艦長該怎麼說?還是舒瑪技巧的替他解了圍,他臉上掛著笑容,心裡急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居雷指揮官也好不到哪裡,看到林娟沒來,他的心裡頭便察覺不對,偏偏那位美麗年青的芙蕾陪著史考特指揮官到場,就坐在側面,那一雙炯炯的秋水毫不避忌含情地直視過來,盯得他混身上下都如針扎般的難受,室內空調尚佳,但沒有多久,居雷艦長已是一身的熱汗。   現場就在熱鬧又尷尬的氣氛下渡過……   居雷與林錕根本不知道,林娟和裡歐斯兩人根本就忘記了麥克參謀長提及晉級的事情,在人工星的熱鬧程度絕對不下於太空站的「飲食廳」,設在地面的研究中心裡突然間大爆滿,湧上來數千名服飾怪異的男女老少,他們便是原本沉睡在水晶艙內的,現今甦醒過來,個個都精神奕奕,朝氣十足。   裡歐斯的母親方妮莎簡直把林娟當作是准媳婦了,對她表現得挺熱絡的,連希絲蒂都纏在一旁問東問西的,看到什麼都好奇,林娟雖然嬌羞卻也甜蜜,整日下來便是忙著張羅每個人的飲食起居,這種日子過得十分新鮮,好在大多數的人都已經學會了地球的母語,而林娟也能應付幾句「夢想之鄉」的語言,溝通上並不困難。   裡歐斯與索伯兩人則鑽進了那「奇帕拉」所在的洞頂密窟,接連幾天都沒有出現。   從那天起,他們都不曾再感應到那股意志送出的能量,然而誰也不敢掉以輕心,裡歐斯心裡有數,當他被能量撞及時,身上的「護身游潛」曾自動擴張抵抗,所以對方必然也察覺到裡歐斯的存在,至今不見對方的動靜,或者是正在調整增進能量中,一旦調整完全,緊接著的或者將是一場可怕的大戰。   以索伯的預估,裡歐斯要勝過對方的勝算微乎其微,就能量與真力的比較上,裡歐斯已經輸了一籌,明顯的被擊退,正面交鋒有敗無勝,唯一能致勝的關鍵,只有接受「奇帕拉」反調輸,提升他的真元,時間緊迫,他們戰戰兢兢地為未來做準備。   時間,便在各方面的紊亂中又過了一日。   居雷指揮官與林錕艦長暗自擔心著帶領眾人走出飲食廳,由於即將出航,他們並不像前次那樣鬧得精疲力竭,個個精神振奮地,準備再跨入宇宙冒險,他們都是閒不下來的人群,這一回待在太空站太久了,久到骨頭都僵硬許多,極待磨動一番。   站在飲食廳門口,居雷指揮官與林錕艦長不約而同的四下張望,隨後互視苦笑,林娟還是沒有出現,居雷指揮官拍拍林錕艦長的肩膀,給予一份不知算不算安慰的安慰,與史考特指揮官告別,一群人簇擁著擠向電梯口。   芙蕾依在史考特指揮官的身邊,她的神智似乎已隨著居雷指揮官離去,怔怔的。   輕歎一口氣,史考特指揮官只能輕撫愛女的秀髮,在感情世界裡,身為父親的又能為女兒做些什麼呢?他期待時間替他消抹去女兒心裡的魅影,等著她的笑容再現。   「回去吧。」史考特指揮官在數分鐘的沉默後,輕輕地說。   芙蕾如同耳聾般的沒有反應,依舊呆站著,唯有眼睛裡的晶瑩淚珠又不爭氣地順頰滑落。   搖了搖頭,史考特指揮官牽起女兒冰涼的素手,半拉半抱地帶著她離去。   舒瑪感覺趙世虹像是變了一個人,她有時會全身一陣心悸,因為她看見他眼中湧起的的殺意。   她與趙世虹認識兩年,從來不曾看過趙世虹顯現殺人的凶光,即使在解剖室動刀切開活人的腦蓋時,那眼裡的是對於工作的執著與專注,而舒瑪就是愛上了他那堅定的眼睛。   然而,現在的他彷彿一頭焦燥的野獸,不時的在室中走動,她可以察覺到趙世虹身上透出一股極懾人的氣息,那心悸的根源便是起因於這氣息所帶來的壓迫感。   趙世虹窩在這間新得到的小房間裡,這是他升任後分配的房間,也是他與舒瑪兩人的愛巢,數日來,他就在此處等待著頭部傷口復原,如今這個深可見腦的破洞已經收攏結疤,也許到了明天就會去痂長出頭發來,真是好強的痊癒力。   隨著傷口的痊癒,趙世虹體內的能量又有了盈滿的現象,他就好比是籠中的鳥,被太空站的狹小空間束縛得十分難受,他想飛,四處狂奔,但他放不下舒瑪,心底對舒瑪的愛憐強過他腦裡的狂亂意識,但這意識正逐漸擴大,胸中的鬱悶得不到舒解,殺人的意念便時時沖激心靈,坐立不安。 第二十二章未完善之戰     腳步停止跨移,趙世虹終究忍不住那股爆炸性的衝動,低聲說:「舒瑪,我想出去走一走,你待在家裡,別再去『特殊治療中心』了,我很快就會回來。」   「好,你要小心些。」舒瑪也知道他在壓抑著自己,對那張痛苦的臉十分不忍。   趙世虹輕輕點頭,走出房門,急疾的往閘口走,他想到自己應該往外去宣洩這股強大的能量,若是在太空站裡釋放,整個太空站將會有一場大浩劫,他雖然不在乎別人的死活,但舒瑪也是住在太空站裡的其中之一員。   閘口處倒是一片平靜,麥克參謀長似乎並沒有對趙世虹進行追緝行動,他很輕易的通過了驗關的手續,進入宇航的通道。   他沒有登乘飛船,一個人沿著通道走向邊角處維修人員進出的出口,暫時還不願意在眾人面前顯露能力。   維修出入口那一道密碼開關,對他就形同小孩的玩具,只兩秒不到,堅厚的機件就被無聲無息地破壞,兩手施力拉開密閉的艙口,進入隔離減壓艙室,關上艙門。   趙世虹站在減壓艙室,就是想測試一下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太空幾至真空的壓力,壁上掛著的幾件太空裝他連看都不看一眼,逕自走向壁角的控制器上,調整艙內的氣壓。   在一陣「嘶嘶」聲中,空氣被抽走了,壓力漸漸呈現,皮膚四肢有向外扯張的現象,但跟著能量外溢至體表外,那張力便被封隔住了。   他就在這密閉的空間中呆了半個小時,毫無氣悶的感覺,這時才滿意地一笑,打開最外的艙門,躍飛而去。   進入太空,趙世虹迫不及待地揮手朝虛無的宇宙揮出一拳,滾蕩的能量源源地直射向浩瀚無極的黑暗,情緒立即變得十分輕鬆振奮,全身都有舒張的快感,體內的壓力大減,能量的活躍更加靈動自如,更加流暢爽快,好像服下了搖頭丸,一種難以形容的想狂舞的衝動剎那間襲捲上腦。   於是他迅速飛離太空站數公里,體會這種在宇宙間遨遊的樂趣,人在廣大的空間自由自在地翻騰移挪,這還不過癮,積壓的能量一陣一陣釋放開來,彷彿人與天地成為一體,己身便是小宇宙,能量源源無絕,橫張四面八方。   驀然,他抬頭向左上方望去,地球上方正有一顆相似的寶藍色星球,與地球相輝映,煞是美麗,那,便是人工星「法雅拉」。   趙世虹嘴角噙起一抹笑意,喃喃自語:「找到你了,唔,還有不少相當的能量源,一,二,三,……唔,幾千個,嘿嘿,正好收為我所用。」俯身摧動能量,他便似一顆飛彈般射向人工星。   但就在此時,人工星方面亦升起十數個光點,分佈成網狀散開,向著他接近。   「赫!」趙世虹有趣地減低了速度,對眼前的事興起了新鮮剌激感。   雙方越飛越近,從人工星飛起的十數人年齡都不輕,外表看去都有四十歲以上,有男有女,帶頭的正是索伯,他們已經感應到趙世虹的接近,迫不得已只好迎上來。   「能力都不低,不錯,不錯。」趙世虹微笑自語,如同品評貨架上的魚蝦般打量眾人。   當雙方距離拉近至百丈遠近時,索伯眾人停下飛勢,左右兩人推出一掌,無形的勁力如同殞星般的撞至趙世虹的身前,意欲阻截他的前進。   然而當勁力擊打在他身上,只使他略微震動,前進的速度絲毫無損,他的臉上還浮起讚許的笑意。   那兩人驟吃一驚,同時雙掌齊出,全力攻擊,頓時四道隱隱可見的力柱湧弋奔去,威力較前更增數倍。   趙世虹並未閃躲,直直地迎向那四道力柱,只見人與力柱相撞,人體立即被震向後彈出十來丈,但四肢一張,人已停住退勢,伸個懶腰,便狀似十分舒暢地站起。   索伯眉頭攢結,若非早已封閉週身毛孔,只怕要流出冷汗來,面對這種簡直可比擬為怪物的人體,他也沒有把握應付得下。   「哈哈!夠勁,夠猛,夠舒暢。」趙世虹張口大笑,然而這句稱讚之詞無法傳達至索伯等人的耳中,否則,會將他們氣個半死。   輕輕拍拍身前被擊中處,趙世虹眼睛微瞇地打量眾人,心想:「挨了這幾下,身體裡的鬱悶全消,倒要感謝他們,不過,這些人裡頭似乎並沒有那個足夠與我對抗的能量源,為什麼他不出來呢?莫非瞧不起我麼?」如此一想,他的臉色便沉了下來,繼之湧起一股殺機,體內的能量驟增,大喝:「嘿!我先殺了這些傢伙,看你出不出來!」兩手揮出洶猛的能量柱,分別襲向適才攻擊他的兩人。   「快避開。」索伯將氣息逼成兩道細勁,送向兩人耳邊。   但這兩人似乎打定主意要試試擊來的力道,也或者是向趙世虹先前的姿態抗議吧!有心想挨受不退。   索伯見狀大吃一驚,來不及再說什麼,雙掌分張托向兩人的背脊「巨厥俞」穴,各自送出一股宏大的勁氣護住五臟六腑,兩人得到他的護持,更加心中一定,全力運功相抗眼前的能量柱,將氣勁集中在身前三尺,凝結成堅厚的罡牆。   能量柱與罡牆接觸,剎時迸碎成一塊塊的能量團,周圍的人都運起功力抵禦,離開一些距離。   索伯與那兩人身心都是一震,罡牆幾乎要消散,被撞得連連後退十來丈,氣息不穩。   尤其是索伯,他將全身的功力都運集在兩邊人的身體內,自己的體內被掏得空虛,那兩股震力雖然是由兩臂透入,受到左右兩人的消卸減輕不少,但這間接的震力仍震得他兩眼金星直冒,一口逆血直湧而上,喉頭一陣顫抖,好不容易才勉強壓下腹中,心知現在若是咳出逆血,功力便要離散消失,若在地面,只需休養三天就好,但身在外太空,那結局將是死亡。   好在受震過後,他運出的功力已可以收回,自行調適被震的內腑,將逆血緩緩散去。   「不錯,不錯。」趙世虹點頭稱讚,可惜他忘了太空中沒有大氣層的幫助,聲音傳不出去。   索伯一面集中全力打散瘀血,一面伸手打出手勢,要大家集中起來,左右兩人明白他的心意,羞愧中彙集氣勁,各自逼出數道細絲傳向眾人耳邊:「聯陣!氣走連環。」眾人立即行動,各自伸一掌貼向另一人的背脊,十數人的氣機融合為一,索伯體內的傷勢迅速地修復,封住內出血。   趙世虹看著他們的動作,雖不十分明白,但看來也頗有意思,十幾人在幌動間聯連成一圈,感應中十數道能量源集中起來,倒有與他一抗的強度,心裡不由得大是訝異,他本是突然獲得龐大的力量,並非一點一滴修練得來,就如同一個中了大獎的暴發戶,對錢的運用方法根本沒有實際的心得。   「不得了!他們還有幾千人,要是都像這樣聯合起來,我非敗不可。」趙世虹心念一轉,又想:「但是幾千人也能像我一樣行動自如嗎?不過是死守在那裡,打不過我可以逃走,下次再一個個除掉,嘿嘿,我終究是無敵的。」這麼一想,趙世虹對眼前十數人的興趣隨即消逝,念頭又轉向人工星上那一個擁有相當能量的人身上,在距離更近的現在,他能清晰地感應到那個人的存在,而且……唔!似乎能量又增加了?   「這是怎麼回事?」趙世虹好奇地想過去,卻被十數人聯合的氣勁所阻,他們似乎只在阻止他過去,並不出手攻擊。   幾番衝突不成,趙世虹心裡不禁煩燥起來,心想:「那個傢伙該不會是也找到『黑暗戰衣』的秘密?不行,天下間除了我,只有舒瑪可以享受到這種權利。」他的怒氣陡然升高,雙手連連揮動,一股股強勁能量隨之而出,形如狂怒的暴虎撲至,蠻幹了。   然而索伯等十數人聯合的真氣匯合成龐大的罡牆,在趙世虹攻擊時,他們之間的距離便收攏起來,人與人肩背相靠,貼合作一小圈,凝集的罡牆更形濃厚紮實,任憑他再怎麼打,雖然挨得有些吃力,卻也擊不散,打不退。   幾十掌過後,趙世虹的怒氣猶盛,但心智卻已冷卻下來,他能感應到人工星上那人的能量持續增加當中,已不能再拖下去,必須想個辦法突破這個阻礙才行。   陡然,他笑了起來,對呀!自己何必死硬地往前衝?明知這是一堆跑不快的烏龜殼,幹啥與它對撞?猛然推出兩掌,身形不進而退,劃過一道弧線,越線而去。   索伯等人臉色大變,一陣嘩然,不由得解散了陣形急急追去,但憑他們的功力要追阻談何容易?轉眼間便被超越而去,他們揮掌擊去,只是增加趙世虹的速度,白白浪費力氣,而追擊中趙世虹反手揮出幾道能量柱,反將追截的幾人扛得翻滾倒退。   「哈哈哈……」趙世虹快意地大笑,有著報復性的快感,不再理會他們,逕自向人工星射去。   「糟!來不及了。」索伯臉色灰喪,緩下追截的飛勢,喃喃自語:「裡歐斯,希望你已經準備好了。」未準備又如何呢?敵人已經趕到,容不得再猶豫,不戰就得投降。   趙世虹飛射的身形突然一頓,臉上浮現笑意,盯著人工星說:「好傢伙,終於將你逼出來啦!哈哈,我就不相信你還能藏得住。」是的,人工星疾快的飛射出一道人影,隨著人影逐漸擴大,那不正是裡歐斯嗎?然而他現在的形象十分的奇特,回異以往,全身包裹在一團彩華中,兩眼透射如冷電般的金華,左手裡抓著一柄劍柄劍鞘通體銀燦燦的劍,正是那傳說中的神劍——「癡劍」。   索伯等人早已在他出現時停止下來,在趙世虹身後一公里遠近遙遙監視著,他們又圍成陣形,為裡歐斯打接應,人人心頭又是期待又是緊張,心中知道這一場驚世駭俗的戰役已然無法阻止,即將展開。 第二十三章艱苦的戰鬥     「很好!非常好。」趙世虹雙手叉腰,意氣昂揚地笑語,他能敏感的體察出對方的實力還沒有超越過自己的能量。   裡歐斯疾飛的身形在兩里外就減緩徐進,因為左手的「癡劍」居然在鞘內不安份地顫鳴著,似乎有脫鞘而出的趨勢,這讓裡歐斯不由得大為震驚,心裡提高幾分小心。   時機真是太不湊巧,裡歐斯在「奇帕拉」能量的傳輸下只來得及吸收少部份的精華,趙世虹就來鬧事,迫使他脫離傳輸裝置匆匆飛出,連吸收的精華都來不及煉化,盈溢的鼓漲感充斥在全身百脈經絡間,非常難過。   「癡劍」是索伯要他隨身帶著的武器,藉著劍氣以磨礪真元的純粹度,現在急切間他便拿在手上衝入太空,這柄劍自有記憶起就由母親方妮莎交予他修練心法,可是直至今天裡歐斯還不曾抽出來看過,連這種奇特的自鳴現象也是首次遇到。   索伯遠遠的查覺到裡歐斯的異狀,他的目力當然能看見裡歐斯手中「癡劍」細微的抖動,那不像是人手所造成的顫動,脫口叫:「神劍有靈!快拔劍。」可惜他也忘了身在太空,聲音是沒有空氣可以傳達的。   但無需索伯再次出聲,裡歐斯手裡的「癡劍」已猛一震彈,自動脫鞘半尺,剎時冷芒精華自刃口映射幻現,絢絢彩輝瘨釵辰撉玷E放暴漲,如同平空陡現的小太陽,每個在彩輝照耀下的人都似乎聽見隱隱的劍吟,嗡嗡入耳不絕不斷。   「好劍!」趙世虹瞪大了眼,不由自主的讚了一句。   生在太空站,一生見識的都是科技的事物,趙世虹意志裡本來並沒有對刀劍之類武器的好感,總以為那不過是裝飾用的東西,用在戰場上,敵人一槍或一炮轟來,劍根本遞不到敵人身上,直到現在這念頭仍然一樣,自覺手揮能量柱可以遙遙打出,對手用劍實在很愚蠢。   不過他的潛在意識裡,卻有著對名刀寶劍的渴望,這很諷刺,趙世虹自己並不明確知道那渴望來自何處,只覺得看到「癡劍」的瞬間,就湧起想要擁有的思想,悸動著他的心靈。   裡歐斯被劍出鞘的異徵震動得怔愕片刻,才驚覺自己的處境,急忙一定心神,調勻體內氣息,依著所學的劍訣叉開虎掌,搭向劍柄。   當手掌貼實之際,激放的劍光驀然收斂,宛似服順在裡歐斯的握控下,又好像與他的手臂延伸成為一體,徐徐的,將劍身整個抽了出來。   索伯等十數人萬分激動的看著「癡劍」出鞘,這一柄曾經創下歷史的名劍終於再度顯揚於眾目之下,昔日的風光故事重又流渡在十數人的腦海,那是一個人類的開拓史,他們或者有人經歷過離開前的歲月,但在聯邦已相隔千年,往事難追。   只看到銀紅燦亮的劍刃吞吐著數寸的芒尾,轉眼間裡歐斯自握劍的手掌沿著手肘,彩華開始起了變化,紛紛向劍刃上流渡,而又有縷縷的銀紅光芒由劍身回流到裡歐斯身上,好似「癡劍」在「吐納」呼吸一般,慢慢地,裡歐斯週身的彩華變得淡蒙,呈現銀紅的色調。   趙世虹本來抱持著欣賞的態度在觀望,但此時臉色驟然變化,因為他的感應中,裡歐斯的能量正在快速的提升,已經不容他再袖手旁觀,照此下去,很可能將超過自己所佔的優勢。   心念方動,趙世虹突然揮拳擊出兩道能量柱,直攻向裡歐斯,一道撞向劍身,一道擊至胸口。   裡歐斯正沉醉於「癡劍」的神異,在劍訣的運作下,真元夾著由「奇帕拉」灌輸的能量注入劍身,回返時已經是純粹的劍氣回納丹田,原本充溢的情形逐漸地在消解中,太妙了,本身的氣機又再度活潑起來,早知如此,當初在「奇帕拉」裡面時便應該這麼做才對。   能量柱就在無備的狀態下擊來,原就沒有在太空中打鬥的經驗,能量柱在太空中沒有空氣阻力的摩擦,既無影亦無聲,當真危險。   驀然,裡歐斯心神感受到遲滯了剎那,手中的「癡劍」連著手臂往前揮動,居然是在下意識中的封擋,陡覺「手太陰肺經」和「手厥陰心包經」流過兩道冷流,「手少陽三焦經」與「手陽明大腸經」流過兩道熱流,劍光暴漲,銀紅劍芒穿射十尺,撞向攻擊胸口的能量柱。   兩股力源相撞,黑暗的太空忽然間爆出一團絢爛火光,裡歐斯被這股震力推得斜向後退十多丈遠,無形中閃過了擊劍的一道能量柱。   同時,另有一道絲微的氣勁自裡歐斯身前爆開,接觸到裡歐斯排在身外的罡氣,他的耳中聽見輕急的呼叫:「快閃開!」那正是索伯逼出的氣勁,他在急切間還是比不上能量柱的速度,氣勁與能量柱幾乎是同時趕到,卻已是晚了一步。   經過這麼一攪,裡歐斯注意到眼前的情勢,抬頭看去,索伯與十數名高手聯合成陣,對趙世虹揮出勁力,以分去趙世虹的心神,不能追攻裡歐斯,但他們只能在原處不動的聯合發掌,趙世虹卻能左右閃避,勁力大多數落空,幾次下來,已經略微減弱。   裡歐斯眉頭一皺,握緊劍柄,劍芒已收縮而回至尺餘長短,一次撞擊已經測出雙方的功力差距,無疑的目前自己略遜半籌,這半籌要藉著「癡劍」將體內的能量煉化才能接近距離,但是能夠拉近多少還在未知數,若是……若是能再回「奇帕拉」三個小時,那麼便可以超越這一層差距,唉,時不我與。   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他加快了劍訣中的運行速度,眼睛凝視著父親眾人與趙世虹的對峙局面,爭取時間提升自己,一面在思索補救之道。   趙世虹沒有想到這批中年人還真如此的難纏,三番兩次的衝撞阻擋下心火冒升上來,體內又有了狂燥的意緒,腦海壓抑著的怒氣漸漸主宰了思考,他粗啞的吼罵:「你們這些該死的傢伙,我殺了你們,全部殺死!」罵聲中,他猛然運足了能量,雙手併攏在身前,龐大而可怖的能量由兩手間隙擠壓彈射,眨眼間數以百計的能量成團成段成簇地散射,轟向兩公里外的橢圓陣。   「不好!」索伯驚叫剛出口,能量已紛紛擊打在他們凝集而成的罡牆上,點點激爆的光點迸濺,罡牆在連續而暴烈的衝撞下波動顫縮,使他們無力再攻擊,集中餘力貫注在防護的完整,攻守情勢立即反轉過來。   一股肌的力量不斷的沖激著,彷彿源源無盡無絕,一個小時過去,剛穩定下來的氣罩又再度波動,他們每個人的臉色都洩上紅暈,手掌也在抖顫,開始感到吃力了。   裡歐斯看到他們的危急狀況,再也無法忍耐,一咬牙急衝而上。   正在這時,趙世虹的能量團忽然間移轉方向,把兩手由索伯等人偏往裡歐斯這一面。   裡歐斯大吃一驚,不假思索的手揮寶劍,銀紅光芒繞身而起,層層疊疊的周環揮灑,正是那天在林娟和露依面前施展的招式,但此刻他所拿不是瑞士小刀,而是一柄歷史名劍,那層疊的劍氣在他的身外凝布得足有丈厚,銀紅的湛湛銳錐開展得形成晶亮的大海膽,能量團甫一接觸便如冰雪投火,消散無蹤。   「咦?」趙世虹詫訝的輕呼一聲,不信邪地繼續射出能量,身體裡的能量隨去立生,打得淋漓暢快之至。   但裡歐斯其實並不輕鬆,在圈繞的劍氣裡,承受敵人的攻擊壓力十分沉重,像這種方式的揮灑是會消耗真氣的,他沒有把握能和對方比功力的持久,打小的教導根本就未曾允許他浪費真元,按照劍訣,在一團劍光的護持下,手臂與劍略曲前引,人就形同一道流光遁影,倏然突破劍光飛射出三公里遠,快得人眼都難以追攝。   趙世虹在攻擊中陡地發覺層疊的劍光消逝無蹤,能量團過處一無所有,瞪大雙眼四下搜尋,赫然睹見一道劍光急疾如閃電一抹衝到,暴漲的銀紅光芒由一分成兩個,再由兩個分成四個,分別攻向左、右、上、下四方。   情勢竟然一轉再轉,趙世虹無暇再驚異為何裡歐斯能從自己的感應下消失,耀目的劍光觸目心寒的已包射而至,急切間他將能量全力外放,分成四道無形的實體去迎擋劍光,身體則在其中急速後退,冷不防後面又是一股強大的勁力湧到,適時的封撞在他的背上。   「哇!」趙世虹張口噴出赤漓鮮血,後退的身體被反撞向前傾,翻了三圈,四道幻化的劍芒在實體化的能量阻擋下略有受阻,卻又嗡然震顫伸縮,衝破能量團直剌向前,在翻滾的肉體上留下四道清晰的劍痕,鮮血在真空的吸力下射向太空,瞬間化作血霧冰屑,散失無蹤。   極力的將身體的傷口收束,因為失血而造成的暈眩感讓趙世虹潛在的意識反制了原有的理智,趙世虹臉色蒼白如雪,但奇怪的是他卻笑了起來,拍拍身體,緩緩直立。   裡歐斯運用了極大的力量運劍傷了敵人,但自己也累得氣息不勻,劍勢劃過後,人正好衝到索伯的面前,他不想傷害到父親,又煞不住衝勢,只好反側身以肩去撞向罡牆,好在眾人的力量已經恢復中,心意聯貫化罡為柔,將裡歐斯的衝力擋了下來。   索伯將空著的手掌貼在裡歐斯的背脊,為他輸入真氣引導,使失調的氣血平復,罡牆立即將裡歐斯的身體一起包沒。   趙世虹直立的軀體凝立著不動,臉上的笑意越來越盛,黑暗中他的人更加黝暗,充斥著詭譎的氣氛。 第二十四章雜質與渾金     驀然,趙世虹仰起頭大笑,那笑聲居然能傳送到索伯他們的耳裡。   裡歐斯緊抿著嘴角,「癡劍」的劍芒仍在伸縮不定,而他體內的能量華彩也慢慢的在純化,即使是剛才的戰鬥,他仍未停止運息的工作,銀紅的光華更濃了。   索伯在他的身後並沒有收回手掌,說:「當心,這傢伙能量似乎運用純熟得大異先前的情形,別分心,我們助你固本培元,再打鬥時也許會更困難吃力。」說著,匯合眾人的力量輸入,幫助他將真氣運行得更快更穩,包覆保護腑臟使他能無須掛慮真氣不慎衝突引致的內傷,能全心全意去純化提升自己的功力。趙世虹笑了幾聲,將身軀扳正,雙手舉至面前,好像在欣賞陌生人的手一般,開口說:「成功了,辛苦等了八百多年,我終於成功的掌控這一具肉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都嚴肅而戒慎地看著眼前這個狂人,不曉得又將做出什麼事來。   但聽趙世虹又止住笑,抬頭望向裡歐斯,歎口了氣:「說起來,我該感謝你們,尤其是你,年青人,因為你有能力傷了趙世虹,使他在失血的狀態下鬆弛了警戒心,所以我才有機會成功佔有這具身體,但我又不得不下手殺死你,免得你繼續破壞我的計劃。」   裡歐斯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胡言亂語,只催動著體內的能量進行轉化工作,根本不想開口。   索伯卻是大為震動:「你……莫非你……」   趙世虹噙著冷笑,兩手在胸前捧抱般的自腹間往胸口抬起,奇景發生了,他兩手間的能量由無形而產生赤濛濛的暈華,形成如滾動的琉璃球般慢慢加大,當手抬到齊胸口高度時,紅球已經有足球的大小。   「紅漓掌!」索伯大叫:「裡歐斯小心,這是你曾祖父也吃過虧的絕招,快!我們運功助你,快施展『無盡訣別』式,去!」   說話中趙世虹的手掌捧抬至口鼻下時,雙手往前擠送猛推,直徑與肩同寬的大紅球成流星般的疾射向裡歐斯眾人,索伯同時喊出一聲「去!」,手掌加力,隔斷輸入裡歐斯體內的真元,在背上全力一推,裡歐斯連帶劍直迎向紅球而去。   裡歐斯悶哼一聲,手裡的銀紅劍身「嗡!」然顫起一片光幕,人與劍彷彿同時幻化得形成一體,亮紅的銀光扇形的擴大開來,在眨眼間成為一個密封而朦朧半透明的球體,大小範圍足有十丈,球體裡的裡歐斯卻消失了。   就在趙世虹與索伯眾人之間,銀紅的球體與赤漓色的紅球急快地相撞在一起,強大的能量爆炸般地蓬射四面八方,在太空中引起能量的旋狀渦流,煞是耀眼璀璨,好看萬分。   索伯等眾人的罡牆被這一陣衝擊帶動著一齊後退二、三十丈遠,真氣仍難免微微波動,而趙世虹被這反衝的力道撞得又往後翻了兩圈,臉色慘變,一付意外的表情。   然而,他還沒有看清情況,眼前銀紅光芒眩目,那半透明的十丈圓球竟穿過紅色的渦流,直直朝他撲來。   趙世虹大叫一聲,兩手左右揮舞,身體立即如同穿梭海洋的怒鯊劃出一道曲折的弧線往斜上方竄去,但當他身子移動,渾圓的銀紅球體突然迸炸開來,無數道刺目耀眼的片片碎片穿射交錯。   「啊——!」趙世虹慘嗥,身體、四肢立即出現道道裂痕,血跡又再次噴射,這威力就好像一年半前「發現號」被「雅裡」星戰艦爆炸的碎片擊中般滿目瘡痍,但他的身上卻一片碎片痕跡都沒有。   裡歐斯旋動的身子歪歪斜斜地出現在銀紅光球破碎的中央,臉色蒼白得驚人,身周的空中飄著布片,那是由他的衣服扯下來的,在與赤漓掌對撞下,他也吃了點虧,勁射的能量也有兩股突入劍芒形成的外殼,在他的身上刮破幾道傷口,只是被立即他以真元封鎖住傷口,才沒有流出血來,受到那兩股能量的震盪,還是靠著索伯截斷在他體內的真元護住腑臟才險險挨過。   這一招「無盡訣別」,就是他在人工星一個人慢慢練成的劍式,也是諸葛龍和池田書兩個人研究出來的招式,以「輕生一劍知」、「龍潛於淵」兩大劍招合併「天星碎玉手」與「孤傲刀」的精華創成,為了演練它,兩人曾無意間將「夢想之鄉」的一座山頭削崩下來,惹來方婷好大的嬌嗔。   但要使用就必須具有強大的能量做後盾,裡歐斯本身的功力不足,這一招幾乎耗盡了他從「奇帕拉」灌輸而未煉化的能量,最後還再加上索伯等留存在他身體的真元,才施展出「訣別」的碎破威力來,現在已不能再用,就他現在的功力程度,若再硬撐著使出這一招,結果難以預料,也許氣力用完,被太空中的真空壓力窒死當場。   而且裡歐斯現在由急轉中剛停止,兩眼只覺得天旋地搖,分不清東南西北,晃腦苦笑,曾祖父創的這一招真是太整人了。   「再轉下去,我真的要與世訣別啦!」裡歐斯心頭想著,總算沒有忘記現實,努力地調整自己的體能狀況。   索伯眾人也鎮定下來,慢慢地向這裡移動,他們不敢撒散陣形,怕的是敵人臨死反撲,趙世虹身上的血已經停止外洩,不知道是血已流盡,還是被他自行止住了,看樣子一動也不動的,誰知道是生是死?   「裡歐斯,快過來!」索伯心疼地逼出氣勁招呼兒子。   裡歐斯正處在他們與趙世虹之間,聞聲循著方向飄了過來,略微清醒的向四面張望,這一場戰鬥將他們拉遠了與人工星的距離,處身的地點正在地球、人工星與太空站長三角形的中央點。   觀察之際,人已飄到眾人跟前,索伯拍拍他的肩膀,意似嘉許,但卻將裡歐斯拍得臉皺了一下。   「怎麼?」索伯詫駭地住手問:「裡歐斯,你受了傷嗎?」他端祥著實在看不出來。   裡歐斯微微點頭,張口輕輕咳出一小口已凝結的紫紅血塊,脫離罡氣圈立即結凍崩散,低聲說:「爸!傷勢不要緊,只是稍微的震了一下下,重要的是我體內的能量損耗很大,不能再提升了,現在的強度與剛上來時差沒多少,這個對手的能力好強悍,好難打,要不是有這一柄『癡劍』的幫助,我可能一開頭就輸了。」   索伯點頭說:「他的身份很可疑,聽口氣像是你曾祖父在冥王星遇到的敵人,但它的樣子不似他,也早就已經死了,所以我不敢肯定,單看他的『紅漓掌』威力比以前的它更強,確實是好可怕的對手,應該就是你曾祖父要我們防範的那個對象沒錯了。」   身左的中年人開口說:「索伯說的沒錯,我也認為他是以前小龍先生遇到過的『亞伊拉』星人『西曼』,小龍先生曾經在冥王星上留下碑文警告來犯的『亞伊拉』人,不要再來侵犯太陽系邊境,而且我相信『紅漓掌』在『西曼』死後沒有第二個『亞伊拉』人會,因為當年『西曼』曾說過這是它自己悟創出來的絕招,它要以這一招君臨宇宙,可惜剛到達冥王星,就巾上正要離開太陽系的我們,死在小龍先生的『孤傲一刀』掌刀下。」   索伯恍然:「古先生當年是隨他老人家一起出征『夢想之鄉』的一員,對這件事的瞭解比我們要透澈得多,那麼它是寄生在還是奪佔了這個人的身體?」古先生搖頭說:「我也不清楚,其實當年我才十幾歲二十不到,功力淺得很,是在『星之船』觀看到這場決戰的,對『亞伊拉』人理解程度很少,只知道它們比我們早一千五百年就具有宇宙航行的能力,科技水準很高。」   右邊的那位突然開口警告:「當心,那個傢伙又開始動了!」   眾人凜然回顧,果然,趙世虹手腳抽搐幾下,上半身已經抬起,沾滿斑斑血漬的臉獰厲而殘暴。   正當他們緊張不明,暗自戒備時,突然兩道藍色光柱遙遙射來,吸引了他們的目光,裡歐斯偏頭看去,太空站底層的閘門大開,「發現號」與「探進號」脫離了閘口貼附在圓盤上的的固定裝置,開始緩緩進入兩道平行藍線劃出的間隙,無疑的,居雷指揮官與林錕艦長有意先到人工星上去探視林娟的情況。   索伯等人都不禁愣了,這裡打得如火如荼,火光四濺,難道太空站方面一點察覺都沒有,居然還會放任兩艘星艦來送死?他們該怎麼處理?敵人正在面前,要拆散陣形去阻止,由裡歐斯冒險對付趙世虹,還是讓裡歐斯去警告星艦,他們能不能擋得下來?   念頭還沒有考慮清楚,那面的趙世虹形同發狂似的推出兩掌能量柱,不是朝他們,而是對準了兩艘星艦而去,能量柱衝出時血絲亦跟著溢出,方向看得清楚無誤。   一聲:「不好!」出口,索伯等人根本來不及阻攔,眼看能量柱衝去,兩艘星艦猝不及防下便要完蛋,裡歐斯嘶吼著舞劍飛前,那星艦裡面有林娟的親人,教他怎麼不心亂如狂,沒有多作思索,便是一招「無盡訣別」!   銀紅的光球閃耀著晶瑩半透明的誘人光澤急旋而至,趙世虹淒厲地大笑:「你們只能殺死我的肉體,卻殺不死我的靈魂,我能化身千千萬萬,總有勝利的一天。」   叫聲中,他咬牙璁惆倩憿A竟然也急速滾動起來,驀然紅漓血光包圍週身,通體形成三公尺大的紅球,也朝裡歐斯撞去。   頃刻間兩股巨力相撞,較之先前更強更兇猛,奔蕩的勁流洪湧捲漩,索伯眾人被勁力衝散了罡牆,個個面孔紅,口角溢角地跌飛四散,再也維持不住陣腳,天地間陡然一個十數丈大的火團,激發的刺目光芒令人眼睛難以張開。   終究關心著自己的兒子,索伯掙扎著穩定身子,強忍著體內翻騰的血氣與窒烈撲人的勁力夾擊,瞇著雙眼急急找尋裡歐斯的蹤影,只看到一團火花突起忽落,趙世虹的身體狂噴著鮮血彈出,另一邊裡歐斯在卷漾的能量風暴裡手舞足蹈地往另一個方向飛去,右手還死死的抓著那柄「癡劍」,眨閃銀紅光芒,恰好為索伯指引方向。   奮力的撲過去,裡歐斯就在被抱住的瞬間失去了意識,手一鬆,劍便脫手飄出,索伯伸手想撈,卻又顧及兒子不敢亂動,只有放棄,將手抵在兒子的背心,替他催動真元,治療傷勢。 第二十五章死亡之歌     索伯的行為,是受到純粹的父子親情驅動著,他已完全顧不得自己也有不輕的傷勢,只想著救兒子要緊,當提起真氣將送未輸之際,一口逆血終於噴出口腔,但他仍自堅持著把真氣持續輸入,因為當他的真氣送進裡歐斯體內時,才赫然發覺裡歐斯的身體裡所餘下的真氣竟然十分微弱,剛才若不是處在爆漩的能量下,或者已被真空擠死。   那位古先生自我運息中,查覺一道銀紅光芒直朝自己這邊飄來,抬頭瞧去,原來是那柄「癡劍」滾翻而至,便伸手撈住劍柄,順著方向又看見索伯口角溢血地在為裡歐斯療傷,兩人的情況都極危險,心裡一驚,便想要過去幫忙。   驀然,三道橘紅帶藍的光柱急疾地掠過眼前,把他駭了一大跳,邊閃避邊轉眼望過去,竟然是從「發現號」與「探進號」上發出的,沒料及這兩艘星艦依然完好如初,僅僅「發現號」左側面護甲上有一處三公尺大的凹陷,看起來兩艦都事先已經將防護力場啟動,力場較弱的「發現號」只是受到了能量柱的餘力衝撞,這時兩艦俱都發出雷炮反擊。   只匆匆睹一眼,古先生便又轉頭去看雷炮攻擊的方向,還好,不是攻向裡歐斯父子,那三道雷炮光柱已有一道光柱適時撞上撲了過來的趙世虹。   原來趙世虹居然還沒有死亡,在受了重大創傷失血下,他還想臨死反撲,卻沒有料到被林錕憤怒的雷炮回敬打中左側面,慘嗥一聲,半邊身體化為齏粉飛灰,雷炮的衝力帶動下將另半邊屍體彈了出去。   就在古先生瞧見他飛彈出數丈遠時,又是三發雷炮相繼攻到,趙世虹落了個粉身碎骨的結局。   「終究是血肉之軀。」古先生歎了口氣,飄向索伯的身邊。   「醒啦!大家快來,裡歐斯醒了。」清潤而柔亮的嗓音呼叫著。   裡歐斯翕動嘴唇,輕輕吁出悶氣,全身酸痛地睜開雙眼,朦朧中,身邊似乎圍了一大群人,他疲累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看到一堆熟悉的面孔。   除了父親索伯之外,母親方妮莎,還有妹妹希絲蒂、居雷指揮官、林錕艦長、舒瑪、林娟等人都在,他們關切地注視裡歐斯。   一間醫護室裡擠了一大群人,卻都肅靜無嘩地觀望床前的情形。   舒瑪柔軟的手心貼著裡歐斯的臉頰,另一隻手握著一個小巧的儀器在他身上虛懸著掃過,微微笑了:「除了外傷,大致上已經沒事,各位放心。」   略清醒了些,裡歐斯虛疲地問:「這是哪裡?」   眾人都笑了起來,索伯和緩地說:「我們在『探進號』的醫護室裡,是你舒瑪阿姨替你治療傷勢的。」   眨了眨眼,裡歐斯想起受傷的原因,又問:「那個人呢?」   古先生在一旁接口:「死了,他被你的『無盡訣別』擊中兩次,血都要噴失殆盡了,還能夠臨死反撲向你們,真是一個頑強又可怕的對手,幸好『發現號』與『探進號』一齊發射雷炮將他轟碎,連一絲肉屑都沒有留下。」   居雷指揮官大聲稱讚:「我們都從屏幕上看到了你們戰鬥的情形,人類真可以做到這種境地,教我們大開眼界!我開始想要練武了,就不知來不來得及?」裡歐斯眼光移向居雷指揮官,卻聽林錕接口說:「我們在離開太空站前已經接到麥克參謀長的通知,告訴我們趙世虹的事情,所以早有防備,只是沒有想到這個傢伙如此厲害,在全力張開防護網之下,還能夠擊凹我『發現號』的合金外殼。」   居雷指揮官跟著笑了笑,說:「我沒有想到那件『黑暗戰衣』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太可怕了,當時我若繼續使用下去,恐怕今天死的會是我吧?」他還不知道自己早就死過一次的事,慶幸地自我安慰。   林錕則感慨地說:「根據麥克參謀長的說法,『黑暗戰衣』中藏有一個黑色金屬盒子,或者就是古先生說的『亞伊拉』人『西曼』製造出來,存放他意識的東西,它會侵入穿著戰衣的人腦部潛伏,慢慢地吞沒人的意識,會發瘋的人,是因為本能抗拒腦部侵略產生的結果,以致於腦葉特定區域有焦灼的痕跡,趙世虹卻是一心想獲得『黑暗戰衣』的力量,才使得『西曼』的意志得以順利佔有他的身體,為所欲為,造成今天的結果。」   點了點頭,索伯說:「不知道還有多少這種東西在聯邦中流傳?曾聽他在臨死前說過:『你們只能殺死我的肉體,卻殺不死我的靈魂,我能化身千千萬萬,總有勝利的一天。』,若不徹底消滅這種禍根,總有一天會如他的預言一般實現,聯邦是沒有能力應付像他這種傢伙。」   帕馬遠遠地插嘴說:「換作是我,才不會願意將身體讓出去,我想像這麼笨的人沒有幾個。」   居雷指揮官臉上尷尬地一笑,他可是曾經犯過這種「笨」事的人,卻聽林錕說:「知道了當然就不願意,但人們大多是在不知情下犯的過失,趙世虹也只是自信能夠控制自己的意識罷了,誰也難保證說沒有第二個野心家妄想藉著控制它而犧牲。」   裡歐斯突然開口說:「我發現一件事。」   眾人都愕然望著他,只聽裡歐斯停頓稍許,繼續說:「在戰鬥的最後一刻,我看見那人的臉色開始老化,雖然並不很明顯,但他的眉稍已經變得灰白,額頭上也有細紋,那應該不是失血過多的現象。」   「沒錯。」在大家驚訝中,古先生開口說:「那是利用科技壓搾生命能量的必然結果,也就是邪派人物慣用的技倆,記得在我們隨小龍先生離開地球時,地球上仍不乏這種人物,只是科技不夠,發揮出的力量沒有趙世虹的大,不過確實衰老速度比一般正常人要快得多。」   林錕迅速理解原理,接著點頭恍然說:「但趙世虹的力量超大,表示被壓搾的程度也越大,生命能量抽調得太快,也就會加速老化死亡,照這樣算來,即使沒有被殺,再撐個幾回合,趙世虹就會自行衰老而死。」   這話說得眾人一致同意地點頭,鬆了口氣,換句話講,即使產生出這樣的人物,或者會犧牲不少人命,不過敵人發威後卻活不長久,在聯邦的圍攻下,絕對無法達到統治宇宙的目的。   裡歐斯露出苦笑,都已被打個半死昏迷了,那還撐得下去,自己這邊不死人才怪。   索伯卻又說:「不過,若是一個習武的人像趙世虹那樣自願接受侵害,其後果就不堪設想,因為習武的人本身就具有不同程度的強度,明白從自然界匯生能量的方法,並不會那麼快就被搾光,而且其能量純度也較趙世虹高很多,威力之可怕難以想像,恐怕天下間真找不出能擋得下的人,即使請出諸葛龍他老人家,都無法預知結局。」   舒瑪歎了口氣:「這種人要是多來幾個,或是一次有兩個出現,也是聯邦的浩劫。」   話說得重,人人也想得出那種可怕的局面,臉色都沉肅下來。   索伯看了眾人驚駭的表情,又急忙說:「但事情沒有那麼嚴重,練武的人定力強過一般人,『西曼』的意識不可能壓得過去,真正肯放棄自我的人雖然絕無僅有,但機率太過渺小了,你們不要庸人自擾。」   林錕點頭說:「我們必須通知麥克參謀長盡快處理掉『黑暗戰衣』帶來的危機,人類也真該自我改進了,不能再像以前『科武戰爭』那樣排斥武學,否則未來真是令人憂慮,早先人工星爭奪戰,曾經發現『塢林索』、『雅裡』、『扎克』三星聯軍的陰謀,現在又知道早有『亞伊拉』人在圖謀,或許與三星聯盟的事情有關連,如此說來,聯邦已經陷入極大的危機裡了。」   一直不吭聲的方妮莎開口說:「我想先把裡歐斯送回人工星去,那裡有『奇帕拉』,對裡歐斯的復原較有幫助。」   林錕笑著回應:「也好,各位的事情聯邦方面還不知情,若是和我們一起回返勢必引發一連串的問題,不如先讓我們回去報備一聲。」   居雷指揮官側頭交待說:「米戡爾,羅丹,你們去準備一下,用飛船送貴客們回人工星去。」   兩人高聲回應,去準備了。   舒瑪扶著腰由床畔站起,她的肚皮鼓得老大,顯得有些疲倦地對大家說:「好了,我們讓裡歐斯休息幾分鐘,待會兒還要坐飛船呢!」   突然一陣騷動,兩名探索隊員急急跑了進來,喘息著說:「不好了!參謀部傳來消息,麥克參謀長被殺,現在陳屍在參謀部的大廳。」   「啊!」、「什麼?」之聲四起,在場的人都楞住了。   另一名探索隊員跟著報告:「剛才接到通知時,露依小姐也在現場,她立即匆匆離去,好像與同伴開了一部飛船前往太空站……」   「快跟上去!」居雷指揮官猛然想起,轉頭說:「米戡爾和蓀能大概也準備好了,事出突然,參謀長被殺,太過嚴重,抱歉,請各位見諒我們無法隆重送行。」   索伯面色沉重地說:「讓方妮莎等人陪著裡歐斯回去就可以了,我們必須保護露依一家的安全,古先生和我一塊去。」   居雷指揮官訝異地問:「露依也有危險?為什麼?你們怎麼知道她會有危險呢?」   吳先生笑了笑,阻止他的追問:「居雷先生別問這麼多,我們只是猜測而已,一切還要到現場看過才能明白,也許是我們多慮吧!」   他不想把吳家的恩怨說出來,怕引起騷動,現在還不能肯定艦內沒有與吳家仇人有關係的人。   索伯也說:「現在重要的是盡早趕到參謀部的大廳去,不過我和古先生並沒有通關證明,過不了太空站入境閘口那一關,跟你們一塊走不太恰當,不如我們先走一步,或者那趙世虹出來的地方可能還沒有被人發現,我們可以由那裡進入,你們只要借我們一套聯邦人類穿的服裝即可,我們這一身打扮太過扎眼。」   居雷指揮官點了點頭,抬手說:「那麼兩位就隨我來,我的艙房裡有幾套備用的服裝。」   林錕也對古先生說:「古先生就穿我的衣服好了,你的身材與我比較接近。」 第二十六章星球有夢     太空站裡活動正常,絲毫沒有因為參謀長被殺引致緊張慌亂的現象,令居雷指揮官與林錕艦長兩人皺起眉頭,搞不清楚是否軍方嚴密封鎖消息的結果?     他們繼續前往預定的位置,那是林錕艦長的家,聽索伯述說曾經與林娟有連繫感應,知道那個地方的位置,說得林錕艦長心裡直打鼓,到現在還在揣測那是什麼意思?可別讓人將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入目在心,令人有被監視的感覺。   趕到到林錕家門口,索伯與那位古先生,哦,他自稱叫古常崗,到是蠻對林錕艦長的胃口,太空站裡,甚至整個聯邦都已經很少機會遇到帶有東方名字的人了,兩人穿著探索隊員的制服站在門外,見到居雷他們只點了點頭,招手要他們前行帶路,大家都是爽快的成年人,這又對了居雷指揮官的脾氣。   四人分成前後兩批,相隔兩公尺距離急急前進,往軍區參謀部去。   他們之中,只有居雷指揮官路徑最熟,林錕艦長也只在晉級當天去過一次,索伯與古常崗都是只有跟著跑的份,其實他們兩人才是最緊張,若非不知道路徑,早就自己飛過去了,管他什麼規矩防衛,但此刻儘管心急如焚,擔心著吳家僅存的兩名後人安危,也無可奈何。   到了軍部入口,憑著居雷指揮官與林錕艦長的身份,守衛也不敢刁難,交待一聲便放行,待進入參謀部時,在大廳門廊便巾見單光祁心情沉重地枯坐在兩側候見的長椅上發呆。   「咦?露依呢?」索伯可不管身在哪裡,心急的他老遠就出聲詢問。   單光祁被叫醒回神,見了他們立即站起來,上前行了一個軍禮:「四位來得正好,露依在裡面,她很傷心,不過很平安,各位放心。」   居雷指揮官皺眉問:「參謀長的事情如何?有沒有查到兇手?」   單光祁尷尬地點頭,囁嚅地說:「有是有……但是……我……殺死參謀長的人……是『亨利·雷·西爾法』……」   四人都是一怔,索伯與古常崗都知道這位「亨利·雷·西爾法」的真實身份,而居雷指揮官與林錕則是聽到兇手名字中的「西爾法」三個字而發楞,他們都有點意外,不過索伯與古常崗倒是鬆了一口氣,看樣子並非料想中屠殺事件的延續。   「是西爾法家族的人?」居雷指揮官驚詫地問:「你能確定嗎?」   單光祁點頭,眼光瞄向索伯,一時之間也不曉得該不該將陳定山的身份說明,神情有些窘迫,參謀長的死亡對他的打擊也不小,至少已應許他的婚事現在便成了泡影,如今要找誰負責?露依根本不知道他曾與麥克參謀長有過這種約定。   想著不由歎了一口氣,單光祁頹喪地說:「那位『亨利·雷·西爾法』還在裡面的參謀長室,露依到的時候,看到『亨利·雷·西爾法』先生便哭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的身份太低,不夠格進去,居雷指揮官和林錕艦長,你們……你們……」   口裡遲疑著,單光祁卻將眼睛移往索伯與古常崗的臉上,他知道憑關係,陳定山必定不會對索伯發脾氣,內心十分希望索伯出面,進去一趟,他十分擔心露依的情況。   居雷指揮官聽了他的口氣,就明白意思地說:「我們是必須進去的,參謀長是我的直隸上司,他的死對我們工作有直接的影響,就這樣,你在外面等一會兒。」單光祁點了點頭,看到索伯經過身前時投來的安慰目光,心裡比較舒解,又坐回長椅上發起呆。   大廳上真是怵目驚心,麥克參謀長脖子上破了一個大洞,腦袋便歪偏一邊,眼珠凸了出來,舌頭伸吐,明顯地是被手掌大力掐破喉管致死的,地面上一灘血跡,看得出麥克參謀長在臨死前受過極大的苦痛折騰,掙扎痕跡拖出好大一片。   四人皺眉通過大廳,廳旁公文桌椅上人已消失,怕是嚇得逃走了吧?沒人替他們傳喚叫門,只有自己來了,在桌面上按下通知鈕。   「門沒關,進來。」是個清朗威嚴的聲音。   他們懷著忐忑的心情推門進入,那張寬大的大椅上坐著拭淚低泣的露依,而在窗旁,則立著一位外表才三十出頭的金髮男子,窗際透入的光線將他挺直的身軀拉出長長一道陰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地望著窗外,雙手背負在背腰,模樣十分神氣尊貴。   看到金髮男子,古常崗已經十分的激動,上前兩步躬身說:「古常崗見過先生。」   側過身來,金髮男子淡淡地說:「古常崗?你與古振崗有何關係?」   「那是先祖。」古常崗躬身說:「常崗是當年與小龍先生一同離開地球的人選之一,那時年紀還小,站在後頭,也許先生沒有看到。」   金髮男子身體轉正過來,仔細的凝注在古常崗的臉上,兩顆眼珠像是綠水晶一般的剔透:「小龍?他沒死嗎?啊°°時間過了千年了,你們……?」   古常崗激動得半跪下去:「我們是掉入,不,該說是被留在空間隙縫裡,那是一個時間流速與這個空間不同的世界,實際上小龍先生只增加了十幾、二十多歲,他們都還很好,也很想念先生與吳家。」   金髮男子笑了,喃喃地說:「他才過二十幾年,我已活了千年,連吳毛雄都死得找不到屍骨,人世的事情真是……」   索伯插嘴說:「就因為他老人家感應到這裡有不尋常的狀況,才讓我們趕來,我們在這個空間經過三十年才到達太空站。」   金髮男子注意到他的口氣,訝異地問:「你……看你的臉倒有些像諸葛龍,你是?」   索伯恭敬地跪地拜倒,磕了三個頭才說:「師祖,我是諸葛龍祖父的第三個外孫,名叫索伯。」   金髮男子驀然哈哈大笑:「小龍當了祖父級啦?唉……起來,起來,你也是挺不錯的根骨,體內的功力練得精純,難得!我今天能看到你,算是沒有白活這八百年。」   居雷指揮官與林錕艦長兩人弄迷糊了,什麼活了千年八百的,還扯上諸葛龍,頓時使他們搞不通眼前的人物究竟是何方神聖,越聽越冒汗。   金髮男子轉頭看向兩人,對索伯問:「這兩位是和你們一道的?他們是誰?你們為何都穿著探索隊員的制服?」   古常崗說:「這兩位是居雷指揮官與林錕艦長,都是探索隊的人,他們是聽到參謀長的死訊趕來的。」   輕「哦!」一聲,金髮男子點頭要大家坐下,經過這一陣子緩衝,露依也停止了哭泣,默默注視著他們。   索伯不待詢問,便自動的說明了他們從人工星到此的經歷,隨後經由林錕的補述他們的發現,耗去一個多小時,總算將經過說完。   金髮男子點頭回以嘉許的微笑,對居雷指揮官說:「第一次見面,容我自行介紹,我是『亨利·雷·西爾法』,便是西爾法家族的創興者,也是賦予麥克·西爾法權利的人,你們可以稱呼我為亨利,或者喊我以前的本名——陳定山。」   居雷指揮官與林錕艦長的臉都因震驚而變化,又聽得金髮男子說:「嗯,以後還是叫我亨利罷!陳定山這名字怕引來世人的注目,關於處理麥克參謀長的事情,只是對他諸多犯行進行執刑,你……算了,說這些並沒有意義,我今日的心情指數不錯,還是不說的好,別破壞了情緒,反正麥克參謀長已死,將來參謀長的位置我會另作安排,你們的工作依舊不變,儘管放心好了,居雷指揮官,若沒有事你們就先出去吧,我要和索伯他們談些私事,對了,順便對外頭的小伙子說一聲,別在外面乾等,明天再來見我,告訴他一切有我來安排。」   居雷指揮官與林錕艦長被尊嚴高貴的舉止壓得說不出話來,只有行禮離開。   門扉關上後,金髮男子°°這位名震聯邦史的合成人陳定山低吁一聲,對索伯說:「你們是來接吳家的人吧?」   古常崗點頭說:「也包括先生,吳家與池家的後代。」   陳定山看著沉默的露依微微一笑:「我去做什麼呢?那裡並沒有屬於我的世界,身體的零件要在聯邦才有得更新,我不想去,倒是帶露依與她的母親席琳去吧!她們在聯邦沒有親人,又有被殺的危機,不如交給你們保護,遠離這個是非之地,那我便可以真正自由隱退了,唉!露依你別哭,有空我會去看你們的,以聯邦現有的宇航能力,不需要一半的時間,用上『跳躍航法』甚至只要幾個月,對於我,這點時間不算什麼。」   語氣稍作停頓,陳定山又繼續說:「至於池家的血統則已繁衍得太多了,遍佈整個聯邦各星域,也沒有滅亡的危機,倒也不必特地帶走。」   索伯沉吟片刻,歎了口氣說:「師祖的意思我們不敢違抗,就這樣了,我想等到祖父他老人家新悟的功夫練好,或許會回來看看您,師祖,地球上的武學真的消失了嗎?以師祖的學識,怎麼會放任聯邦變得這麼下去……」   呵呵笑了,陳定山搖頭說:「真正的武學都保留在地球,是被我特意封鎖的,聯邦的通關禁令下達不到百年,地球上的殺戳就已經平息下來,但殘存的文明都遭到大肆破壞,因此我就彙集餘生者加以培訓教養,這是我留下的一組暗棋,專門負責防衛地球的任務,如果你們不來,也許就要由他們去應付趙世虹的入侵,那結果可能很淒慘,他們的水準比不上你們的精純。」   手撫著臉頰,陳定山感慨地說:「不是我放任聯邦衰弱下去,而是我對麥克參謀長的不信任,直到趙世虹的出現,使我查知麥克參謀長暗中的行為,證明我的決定是對的,也幸好有你們應付趙世虹,地球上那批生力軍才能夠保存下來,應付即將到來的戰役。」   古常崗迷惑地問:「聯邦還有戰爭嗎?不是說在一年半之前的人工星戰役,已經將威脅最大的『塢林索』、『雅裡』、『扎克』三星聯軍大潰敗,至今不見蹤跡?」   陳定山搖手說:「別這麼簡單,你知道提供三星聯軍與艦身炸藥的人是誰?就是麥克參謀長本人。」   「啊!」連露依都不禁張口驚呼出口。   歎了口氣,陳定山看向露依說:「為了與我抗爭,他異想天開地暗中勾結三星,意圖藉三星減弱聯邦的武力,造成聯邦與三星兩敗俱傷的局面,又私設『特殊治療中心』,要洛可德替他製造洗腦過的複製人體,以組成屬於他的軍隊,更秘密研究『黑暗戰衣』,妄想加強實驗體的戰鬥力,當然他也以為能因此獲取我所保留不傳給他的武學訣竅,得到像小龍那樣的長壽生命,數十年裡引來多少的無辜死亡悲劇,我若不殺他,實在對不起自己和聯邦所有的人民。」   露依眼眶一紅,低頭不語。   接著索伯與古常崗陪著陳定山又談了幾個小時,才告辭走出軍區,太空站的人工太陽光線已經呈現橘紅色彩,是黃昏時刻了。   他們站在大門入口處回頭望去,心頭都有萬分沉重感受,大口喘出幾口粗氣,眼看聯邦如同一個沉蟄多年的睡獅,真到了該甦醒怒吼的時候了,像這種生活,實在不是他們能過得慣的,陳定山所說的種種,恍如惡夢一場,教人心寒。   「回去吧。」古常崗喃喃低聲說:「相隔多年回來,面目都已全非,我想回『家』。」   索伯振作一下精神,點頭說:「走吧。」   是啊!如今他們的「家園」換成了遙遠的天際一方,那才是他們習慣的地方,兩人出了太空站,人雖往人工星飛去,心卻早已奔向那「夢想之鄉」……   本書來自www.abada.cn免費txt小說下載站 更多更新免費電子書請關注www.abada.cn